放眼望向?远方,荒废的东宫矗立在?清冷的月色下?,看的人心中一点一滴生?出荒凉的感觉。尔允忽然发现,下?雪了,细小的雪花,随着冷冷的秋风颳下?来,落在?她的指尖。交织密布的雪,像是为东宫的剪影,覆盖上?一层朦胧的纱。
尔允看着看着,不知怎的就动了念头,身体随之飘起来,向?东宫而去。
当尔允走?进东宫,那种荒芜的宛如遗蹟般的感觉,终于以一种无比真实的方式,扑杀到她的脸上?,围住她的全身。
长满青苔的宫墙,爬着藤蔓的黛瓦,满是尘埃的窗棱,与在?风沙下?变得腐朽的木门……
她的脚下?,原本该是整齐的砖石宫道,现在?却是离离野草。
尔允望向?正殿,这种孤寂的感觉,一点一滴注入她的心里。想到哥哥曾经每每说起昙清太子时的兴高采烈、意?气风发,再想到如今物是人非,尔允嘆一口气,她很难受。
忽然,空气里多出一丝像是涟漪般的波动。
尔允在?感知到的瞬间?,便转身望去:「是谁?」
谁会?和她一样?,大半夜跑到这里?
一扇月洞门后?,一道身影走?出来,通体蓝衣,在?月下?望来,如一汪静水。
尔允定睛瞧着,认出了来人:「楚娴姑娘。」
正是楚娴,她跨过月洞门,来到尔允的面前,向?尔允打了个抱拳,「帝子妃。」
尔允还有点不习惯,自己被叫帝子妃这个称呼,她向?楚娴颔一颔首,笑问:「楚娴姑娘怎么也在?这里?」
楚娴爽朗笑道:「正好路过,过来看看,也回忆一下?往昔。」
回忆往昔吗?尔允想着,从前的昙清太子风华无两,众望所归,便是死去这么多年,依旧还有人会?来到这里,回忆他在?的时候啊。
楚娴是柏琰的人,尔允不愿与她多待,便道:「既是偶遇,没别的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楚娴却道:「今日本是您洞房花烛夜,却在?这里遇到您,我倒是真没想到。」
尔允就知道,楚娴会?疑惑这个,她也没想到随意?走?来东宫,竟然遇到兰台的史?官。该说自己运气差吧,被这些史?官缠上?,她真怕脱层皮。
尔允道:「帝子殿下?已经睡下?了,我醒过来,便忽然想来这里走?走?。」说完也不再解释旁的,「告辞了。」
「帝子妃留步。」楚娴叫住尔允。
尔允无奈,只好回过身,再次面对楚娴。
楚娴认真说道:「帝子妃,我们殿下?是您可以信得过的人,为什么不与他合作呢?他一定能帮你的。」
月色下?尔允一双勾人的眸子,乍然眯起,夜色掩盖了她眸底那一丝惊异,她嵴背滚过些凉意?,心下?一凛。
尔允心忖着,楚娴能问出这样?的话,就代?表柏琰知道的,楚娴多半也都知道。
是了,兰台明?面上?,是记录史?实的官署,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掌握着这世间?最多的秘密。换言之,兰台便是上?界最大的情报机构。
尔允不知道,兰台到底挖掘出有关她多少的东西?,她也不敢问,她只是惨笑着回答楚娴:「怕是只能让你失望了,当然也让你们殿下?失望了。」
楚娴嘆道:「您终究信不过我们殿下?。」
「不,我不是信不过他。」尔允喃喃。
我是信不过所有人。
尔允想说,楚娴,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
生?长在?阳光下?,能够自己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可以踏遍万里河山,看遍大千世界,周围还有一群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齐头并肩。
自己呢?从生?下?来就被安排一切,八百年暗无天日,没见过世界的样?子,也不被允许认识其他的人,接触到的只有罪大恶极的囚犯,全是负面的情绪。唯一结识的一个外人,尚还未给予他全部的信任,换得的就已是他将一把刀送进自己身体里,是余娇容踩着她的身体逃走?,留给她挑衅的胜利者眼神。
等?到了葬魂崖,和极寒之渊也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自己从看门人,变成了犯人。
楚娴,你说,这样?的我,还能相信谁?还敢相信谁?
尔允不是分不清好赖的人,柏琰可以把对她的怀疑说出去,可以强硬地对待她,但?他没有。他将与她的所有怀疑和交涉,都封于兰台之内,他甚至提出愿意?先对她说出他的秘密,把选择权给她。
但?她还是做不到。
她也害怕,万一听?到不该听?的,她便会?被绑在?柏琰的船上?。
从未与人同行过,从未做过自己想做和喜欢做的事,什么都未拥有,母妃也怨恨她、不认她。
这样?的她,还能承担什么风险?又如何能敞开心扉?
「我谁也不信。」尔允悽然道。
楚娴花容沮丧,嘆出口气道:「那么这世上?,可有人能让您相信吗?」
尔允本不想再同楚娴多说,只是听?了这个问题,还是忍不住去想,会?有这样?的人吗?除了她家人外的……
有。她心里,浮出那个人的名字。
父君会?对那个人充满认可与敬意?,哥哥提到那个人时,崇拜向?往的眼神明?亮的像是晴朗夜空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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