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里，躺在床上的患者赵予秋哭了。


    经历了短暂晕厥的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浑身乏力。


    不知道胎儿有没有保住。


    医务人员都不在身边，而是聚到了门口。


    她听到了丈夫的怒吼、婆婆的哭泣和其他亲戚的吵闹声。


    情况不妙！


    胎儿没有保住！


    否则，他们怎么会和医务人员吵架？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


    从家里冲到医院的时候，她一直被恐惧所笼罩。


    多少年了，只是为了要一个孩子，折腾得两家人不安！


    先后三次流产，婆家人都基本上失去了信心和等下去的耐心。


    公公和婆婆开始让她到各大医院做检查。


    各个医院都说，问题出在她的体质上。


    公公、婆婆开始对她冷言冷语。


    甚至为了一件小事，婆婆在她面前大发脾气。


    不能为老公生一儿半女的，赵予秋心中惶惶，面对婆婆的借题发挥也只能默默忍受。


    幸好，丈夫对她一直很好，并没有因为没有孩子而对她有任何指责。


    越是如此，赵予秋就越是自责，心理压力也越来越大。


    同学和身边年龄相仿的同事，小孩都已经上小学了。


    自己只能是各种羡慕！


    一次偶然的机会，有朋友建议她去做试管婴儿。


    经过努力，她的怀孕计划终于成功了！


    尽管花了十几万元，但公公、婆婆都觉得值。


    对她的态度大变，整天嘘寒问暖的，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哪知道前一段时间，身子发痒，就来到省医中医科，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赵予秋天天刷手机，看各种文章，对流产的征兆十分了解。


    听到家人在外面吵翻了天，她心里十分悲凉，但也没有太过意外。


    她只能悲叹命运的残酷。


    上天给了她一个近乎完美的老公，但却剥夺了她做母亲的幸福。


    ……


    患者丈夫仍在暴怒之中，如同一只炸毛的雄狮。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去找专家来？”


    “请院长出来，帮我们看看！求你们了！”


    主治医师宋遂义无助地看着患者家属。


    这种情况怎么安慰都没用。


    不管怎么劝，都只能是火上浇油，燃起他们更大的怒火。


    最好的办法是，闭嘴，让患者自己慢慢冷静、逐步接受。


    患者丈夫忽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廖中民，一看就是个资深医生。


    他冲到廖中民面前就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廖中民无论如何也要想个办法。


    陈晓芸看得十分心酸。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


    患者丈夫为了要孩子，跪也跪了，泪也流了，完全顾不上一个男人的尊严和脸面。


    廖中民作为主任，已经好几年没有亲自出面与患者家属沟通了。


    此时，他十分盼望江寒的到来。


    江寒一来，这个围基本就解了。


    再这么闹下去，别人还以为急诊科出了医疗事故呢。


    “你稍等一下，不要着急，还有一个医生。”廖中民劝道。


    “还有医生？真的？”患者丈夫仿佛看到了一丝亮光：“你是说，他来看看我老婆，我儿子还有救？”


    廖中民默然，患者丈夫这是魔怔了，他怎么认定就是儿子？


    “你不要着急，要冷静看待。今天，我们已经尽力了。”廖中民说道。


    已经尽力了？


    这句话，就等同于最后的宣判。


    患者丈夫如同五雷轰顶，呆住了。


    孩子没保住？


    尽管预料到了这种结果，但他仍然不能接受。


    命运给他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给予他希望，而后又给了他更深的绝望！


    让他从最高的山顶向看不到底的峡谷跌落！


    与其如此，还不如不做试管婴儿，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希望！


    急救室里的赵予秋听到了廖中民的话，心如死灰。


    赵予秋从床上爬起来，走了出来。


    拉住丈夫的手，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走，回家。”


    患者丈夫刚刚起来，就看到走廊的那头急匆匆走过来几个医生。


    这几个医生是做什么的？


    是不是刚才急诊科主任所说的那个正在赶过来的医生？


    抱着一线希望，患者丈夫立住了脚。


    几名医生赶过来了，患者丈夫一把拉住了年龄大的医生：


    “医生，看看我老婆，一定要保住我儿子！”


    马昆苦着脸说：“这个，我也没办法啊。”


    患者丈夫气坏了，你没办法，跑过来干嘛？


    正想发火，一位年轻医生抓住了妻子的手。


    “你干嘛？”


    患者丈夫大吼道。


    “轻呼吸，一呼一吸，一，二，一，二！”江寒温言道。


    赵予秋听到江寒的声音，心中一暖。


    鬼使神差般，按照江寒的要求照做。


    “你，抱着她！”江寒对患者丈夫说道：“进急救室！”


    又进急救室？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


    患者丈夫来不及想什么，只是知道，希望来了！


    患者丈夫抱起妻子就往急救室里疾走。


    廖中民愣了，江寒这是做什么？


    打电话让你来，是让你劝导患者的，你带着患者去急诊室做什么？


    难道，江寒看出来患者的身体有别的什么重大疾病？


    患者的公公婆婆和其他亲戚，都奇怪了。


    新来的几名医生此时赶过来干嘛？


    胎儿没有保住，这些医生来，难道是做进一步的手术，比如说刮宫什么的？


    奇怪的是，发话的是一名年轻医生。


    这么年轻，看样子是名实习生，能有什么水平？


    大家一起涌向急救室。


    刚到急救室，护士陈晓芸和主治医生宋遂义都站在了门口，堵住了闲杂人等。


    跟过来的郭新方、邹康等人都被拦住了。


    疼痛科的护士章思寻和实习生程海更是进不去。


    程海只能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不是说已经流产了吗？


    不是说让江寒过来劝孕妇的吗？


    刚才江寒的言行，似乎不是这样。


    好像是孕妇有别的什么病！


    不会吧，看一眼就能看出来人家有病？


    怎么解释？


    患者丈夫将妻子平放到床上。


    江寒说道：“你放松一下，让我试试！”


    患者丈夫惊喜莫名：“医生，你是说，我儿子还在？”


    江寒没有理他，拿出银针。


    迅疾出手，两根银针扎在赵予秋的头部！


    取百会、神庭二穴。


    提拉捻转！


    烧天火！


    患者丈夫惊叫一声，而患者赵予秋却没有叫。


    只觉得暖意融融，情绪平复了很多。


    “医生，情况怎么样？”患者丈夫急问。


    江寒说道：“胎停了。”


    患者丈夫的火气蹭蹭上涨。


    马昆无语了，胎停了，不就是没保住吗？


    胎停了，你还扎什么针？


    廖中民倒是佩服起江寒来，明明知道患者的结果了，他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扎了几针之后，才发现胎已经停了。


    此时，江寒可能要面临患者新一轮的怒火。


    这就是医者，不管患者如何看待，只管做出所有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