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听到了啸爷与厉钩兽的踪迹，没在药铺待着，合上门，与向玉树一道往祀神庙去。</p>
他极为殷勤，没事儿便至祀神庙拜见回煞伯，顺便与回煞伯大人交谈，问东问西，拉家常，纵是突然前去，也不算冒昧。</p>
路上，向玉树向罗青禀告了镇北的琐事。</p>
“罗哥，上次头儿陆达带人将镇北的烟铺抄了，芙蓉老没敢吭声，但他手下提拔上来的那位烟铺铺主，晚上闯进了陆达家，把头儿最疼爱的小妾杀了。</p>
芙蓉老今个拎着那烟铺铺主的脑袋，亲往头儿家赔罪。</p>
此事，会不会是芙蓉老在背后所为？”</p>
“芙蓉老是个聪明人，不会是他派人干得。”罗青摇摇头，</p>
“我要陆达管好镇北，他倒是敢做，直接矛头对准芙蓉老，来了个敲山震虎。”</p>
“罗哥，听说头儿父亲早年沾了烟，败光了家产，所以他才对烟铺恨之入骨。”</p>
向玉树挠挠头，“不过头儿将那烟草铺子一关，镇北三教九流，大多安稳下来。”</p>
“我觉得那烟铺确实早该关了，还有赌坊，如今也是在芙蓉老手下，这些对镇北的安定，同样无甚益处。”</p>
向玉树接着道：“而且芙蓉老之前送银子，都往南面的镇长那送，却从不未往咱们这边送过，头儿惩戒一番芙蓉老，也是应当。”</p>
陆达父亲是被烟草铺子害得，而向玉树父亲是沾了赌，这俩人倒是恰好凑够了一对。</p>
向玉树认为陆达所做无错，是替陆达说好话呢。</p>
罗青摆摆手，根本不在意这等小事儿，“小向，你们看着处理即可。”</p>
向玉树一笑，“好嘞。”</p>
他年岁虽小，但因经历甚多，小小年纪便做游手以养家湖口，许多事儿里的弯弯绕绕都懂。</p>
否则罗青也不会用他。</p>
而且芙蓉老送银子，从不来送他，虽说他罗青不缺银子，但他不要，你就不送了？</p>
罗青不言语，底下自有人来做。</p>
罗青扭头问道：“你家老娘怎么样了？”</p>
向玉树无奈摊摊手，“因我谋得了镇兵差事，她拜祀神更勤快了。”</p>
罗青笑了笑，“无碍，镇兵你都认得，不会有人刁难她，便任由她去罢。”</p>
向玉树叹口气说：“我听娘亲有次提起，她有次想要轻生，遇到一位俊俏郎君，那人说他是回煞伯，给了她赐福……</p>
回煞伯明明是位慈爱的老者，娘亲居然说是郎君，定是做了甚么美梦……”</p>
罗青古怪地瞧了一眼向玉树，居然还有这桩辛秘。</p>
难怪人娘亲哭着闹着拜神求佛。</p>
说话间，罗青到了祀神庙宇。</p>
庙宇门前有几名镇民，纷纷向罗青行礼，“夺魄大人。”</p>
罗青澹澹点头，直入门扉。</p>
尔后来到了正殿神像后的小门。</p>
正殿之中，有镇民祭拜，并不方便与回煞伯交谈。</p>
罗青躬身行礼，不确定回煞伯是否在此，呼唤了一声，“大人？”</p>
回煞伯应声而现，慈眉善目，白发苍苍。</p>
罗青微扬头问道：“听闻镇南发现了厉钩踪迹，不知如何了？”</p>
回煞伯喟叹一声，“去得有些迟了，没能追上。”</p>
“不知大人有没有发现那老头踪迹？”</p>
回煞伯拍拍罗青肩头，“夺魄，我知你为师报仇心切，但此时急不得。</p>
小镇方圆一二百里还算安全，但再往外，山林之中常有凶兽，那老头应当不会离开过远。</p>
咱们早晚将其擒下。”</p>
“大人，为何小镇四周不曾有凶兽？”</p>
“自然是因有我这位祀神坐镇。”</p>
回煞伯笑道。</p>
“世间无论是凶兽，还是人，都讲究一个地盘归属，因为承载了一地香火。</p>
咱们回煞镇孤悬于山林之中，与北面人类所居之地，相隔较远。</p>
不过也有好处，少了些争斗。”</p>
“其实咱们回煞镇，当年名为惊骇城，人口众多，也算是一处大地方了。</p>
只是后来乱兵至，死了不少人，才成了这副模样。”</p>
罗青顺势问道：“大人，我从书中看过，当年祀君大人统治天下，分明富于春秋，正值鼎盛，为何就突然天下大乱了？”</p>
回煞伯面露缅怀之色，摇摇头，“我只听说，祀君薨了，尔后勐然间天下便诸侯并起，相互征伐，死伤者甚多。</p>
知道镇北沉尸河么，据说是惊骇卿与乱兵交战之地，当年我南下至此时，距大战已是过了不短时间，结果河上仍漂浮着尸首……</p>
那沉尸河之名，也是我所取。”</p>
罗青沉吟半响，问道：“镇东竖有牌坊，大人当年是从镇东进镇子的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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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煞伯哈哈一笑，“确实如此，而且祀世大地之中，咱们回煞镇偏安一隅，地处天下西偏南，方位如此，立东最好。”</p>
“不知大人出身何地？”</p>
回煞伯上下打量一番罗青，“往后若是去了镇外，莫要轻易问人出身。”</p>
罗青不解道：“为何？”</p>
“往后你便知晓了。”</p>
回煞伯摆摆手，顿了顿，又似笑非笑道：“知道为甚么你询问我镇外之事，我都会一一作答么？”</p>
罗青凛然，躬身拱手道：“还请大人解惑。”</p>
“其实早晚都需与分说，因为你早晚都要与我一同出镇。</p>
我先前并不在小镇，出了一趟远门，拜访了一位祀神，往后回煞镇，便属那位祀神手下统辖。</p>
而你则跟着我去往另外一地。</p>
算起日子，约莫还有数月光景，一位祀神便会前来与我交接。”</p>
“大人将小镇拱手让与他人？”</p>
回煞伯苦笑一声，“我得罪了一方大祀神。</p>
待在此地恐怕不再安稳了。”</p>
罗青了然，回煞伯得罪了一位得罪不起的人，之后找到了另外一位祀神，甘愿做其手下，以求得庇护。</p>
作为代价，这回煞镇的一亩三分地，往后需交予他人。</p>
颇有不得本地任职的意思。</p>
“大人是被派到了另外一地做祀神么？”</p>
“说不准。”</p>
回煞伯笑道：“你小子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p>
难怪老郎中收你作为关门弟子。”</p>
“我也就不与你藏着掖着，往后若是初到一地，定是毫无根基，因此带上一两位心腹卷徒，是理所应当之事。”</p>
“你小子是个人才，我欲带你同去，否则才懒得与你分说如此多上上下下诸多事。”</p>
罗青当即表态，“小人愿为大人前驱。”</p>
“如此甚好。”</p>
“若是无事，便去罢。”</p>
“小的告退。”</p>
回煞伯望着罗青背影，收敛笑容，面露思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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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青走在大道上，回忆起回煞伯所言，权衡利弊。</p>
他一身秘密颇多，并且杀了回煞伯卷徒，往后若与回煞伯朝夕相处，纸包不住火，迟早露馅。</p>
手头淮夷玑斗，上品祠器不必多说，还有那件青耕血佩，更是达到了礿器层次。</p>
为了利益手足相残之事海了去，罗青可不认为慈眉善目的回煞伯若知晓自己是一只大肥羊后，没有通宰的念头。</p>
害人之心不必多提，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