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世大地中占据一方的祀神不会因此而受囚于一地，即便是受当地香火供奉，有神像立，也不耽误祀神跨境而出。</p>
祀君统治之时，倒是有一方祀神不可随意出入所辖之地的规矩，但随着祀君身死落幕，六爵的五礼早已成了过往云烟。</p>
去一趟祀神庙，罗青对祀神香火之道，了解愈深。</p>
那高高在上的青铜神像，是个以香火为食的媒介。</p>
其吞服下的香火大概会直接与回煞伯相联。</p>
除此之外，那受香火祭祀的卷徒被杀后不会泯灭，而是保留着一缕神魂不灭，并且有可能会死而复生。</p>
那招魂妪的神像中的残魂虽说暂时只一缕小小残魂，无法与任何人沟通，但也是一个隐患。</p>
神像为香火媒介，那欲除去招魂妪残魂，只需将神像打得稀碎。</p>
只是其身处祀神庙宇正殿，日夜灯火通明，有振衣夫护持，而且庙中颇有不寻常之处，无论是罗青，还是灰鼠，都不好夜晚熘进祀神庙宇之中，将其摧毁弄碎。</p>
好在当前回煞伯疑似不在镇上，招魂妪纵是想要以香火魂魄，并与人沟通，也绝对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到的。</p>
罗青呼出一口气，从祀神庙出来，往北走到东西中轴的大街，来到胡屠夫的肉摊。</p>
几日前在那山洞，灰鼠冒着险去试探那只手掣噼山刀的鬼物，大功一件，罗青答应下的事儿一一兑现。</p>
甚么杏仁李的糕点，甚么糖葫芦，各种零碎杂食，都给鼠大仙吃了个遍。</p>
今个称些肉，罗青回家再为鼠大仙做些珍馐佳肴。</p>
灰鼠每日清晨被罗青拉起来，在院落之中打拳，也确实多吃些以补身子。</p>
罗青在药铺每日大补汤药不断，在家也有遗留的药材为灰鼠熬制，但是那味道一言难尽，灰鼠次次都是喝得呲牙咧嘴。</p>
也的确需改善一番伙食。</p>
胡屠夫有着极标准的屠夫模样，身量膀大腰圆，宽鼻大耳的脸上栽着一圈浓密硬挺的络腮胡，头发糟乱，围着一条油渍渍的围裙。</p>
罗青走到台前，用来挂肉的铁钩大多空空荡荡，一天下来，所剩无几。</p>
坐在马扎上休息的胡屠夫见人来，扯着嗓门道：</p>
“买肉？”</p>
“只剩下这一块了，你看看行不行？”</p>
罗青点点头，知物眼窥探一番，确定这块肉没啥幺蛾子。</p>
人屠夫样貌看着瘆人，但人卖得肉可不像长得人五人六的制蜡郎那蜡烛，用得尽是乱七八糟人身上掉下的零件。</p>
胡屠夫见罗青答应，从钩上取下那块卖相差了些的猪肉，用一根干净绳子串上。</p>
罗青付了布钱，拎着两斤肉回家。</p>
胡屠夫收拾好摊子，将那张家中传了好几代的桉桌搬回屋中，有一窈窕的半老徐娘走来，嗅到屠夫铺上的异味，用手帕遮了遮鼻，探头朝着铺门张望，道：</p>
“胡屠夫，不知这几日可有猎户将熊罴卖于你？”</p>
半响后，屋子里的胡屠夫掀开泛黄的帘幕，伸出头道：“运气不错，昨日钱猎户狩到了一头黑罴。</p>
我已将那熊罴皮毛蜕下，还在后院晾着呢。</p>
你等会，我去拿。”</p>
三四十岁上下，风韵十足的女子道了声好。</p>
胡屠夫转身转身进屋。</p>
屋中有几个铁笼。</p>
笼中有他从猎户手上收来的雌活兽，其中一只胯下流血不止，两条前肢被削断，只剩两条下肢，狼狈得岔开。</p>
其身上花刀痕迹累累，趴在笼中，奄奄一息。</p>
镇上猎户都知道，胡屠夫最喜雌性活兽，倘若能弄来，可以溢价收购。</p>
胡屠夫走到后院，拿来一张黑熊罴的皮毛，走到铺前，拍了拍，笑呵呵道：</p>
“夫人，你说想要一张幼年熊罴皮。</p>
这张熊罴皮毛恰好是只年岁不大的小熊身上趴下来的。”</p>
半老徐娘的女人上下看了看那张皮毛，见其完整无缺，点点头，给了猎户一大串的布钱。</p>
胡屠夫望着半老徐娘的女人屁股，咂咂嘴，钻回了屋中。</p>
片刻，有活兽临死之前的嘶吼声响起。</p>
他最爱折磨活兽。</p>
女人抱着熊罴皮毛，回到位于镇南的家中，打开一间厢房门。</p>
阴暗的门内被射进一缕薄暮余晖，一只浑身长着茂密的长长黑毛，如同一只小熊罴的壮硕家伙直立而起，奔跑过来，抱住女人大腿，叫了一声：“娘亲。”</p>
女人眸中露出温柔，揉了揉如熊样的小孩脑袋，举了举手上熊罴皮毛，咧嘴一笑，“华儿，我买来了一张熊皮，再等几日，你也能在镇上玩啦！”</p>
在房内一角，一名个头与‘华儿’相当，身材同样相当的孩童蜷缩着身子，双臂环抱着大腿，看到女子过来，吓得瑟瑟发抖，脸上无声流出两行清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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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小孩气力极大，将他看住，以至于无法逃遁。</p>
女人气力小，但却是把他抓来的人，要扒他皮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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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青走在路上，碰到了几名凿井工，相对而来。</p>
他们手里面拿着吞筒、扫镰等各种长长的凿井工具。</p>
“晦气，还好挖之前老二趴在地上探了探风水，否则还真上了那家人的当！”</p>
“老二，那让咱打井的地方，地下真有东西？”</p>
被几人称作老二的男人是个中等身材，样貌平常不起眼，听到询问，点头道：</p>
“那地上有一条很细的小孔，如蚯引道，除非仔细去看，否则根本不会发现。</p>
我趴在地上听了听，好像有很小的狗叫声。</p>
听老一辈说，地下多有灵，凿井看风水，有三不挖。这第一就是不挖地畜穴。”</p>
“那里面的狗叫声是啥？”</p>
“天晓得。”</p>
“恐怕是他们家招惹了甚么邪祟，这不，让我等前去，名为挖井，实则是把脏东西挖出来。”</p>
“……”</p>
罗青先前有在自家凿上一口井的心思，所以多了看了几眼几个凿井人，倒是没料到听到了些其他的怪事。</p>
地下狗吠声到底是个甚么玩意儿，他也不知。</p>
祀世大地，奇奇怪怪的东西从不缺少。</p>
罗青回到守舍巷，正有人在柳苔井口前打水。</p>
井口恢复如初，人伸头往里瞧，不会再出现丢魂之事。</p>
但罗青知物眼窥探，却知，这井依旧有问题。</p>
罗青微蹙眉头，寻思着不过几日光景，那啸爷这么快就再一次布置好了阵法？</p>
不过他没了再去水潭打秋风的打算，万一人亲自在那埋伏，不是羊入虎口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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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青盘膝坐在床榻，灰鼠则背靠床头，箕踞以坐，双爪揉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个嗝。</p>
吃得忒饱。</p>
割下那几斤肉，都进了它肚子，一只老鼠本就没多重，却硬生生吃下任多食物，难怪大半储物用的乾坤方寸物，原材都取自各类兽禽的胃袋。</p>
人家天赋异禀。</p>
灰鼠朝罗青竖了竖‘拇指’。</p>
厨艺没话说。</p>
罗青置若罔闻，已闭上眼。</p>
只有早日突破，祀力修为达到更高层次，才能不受这般束缚。</p>
六甲还只是最低等的境界，突破只需祀力凝聚，祀力积累，形成胎种，最为简单。</p>
罗青要抓紧突破才是。</p>
到了第二境，悬弓，那便不止是祀诀的修行，还需借助各种诡材诡物才能突破，并有各种玄妙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