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除了修仙一无是处》 第1章 自卖为奴 吴国,六月酷暑,饥荒年。 林愿蜷缩在一截断墙后面,哪怕树皮粗粝刮得喉咙痛,她也要将最后半块树皮塞进嘴里。 她不想死! 饥荒持续了一年零三个月,如今她还能吃上一块树皮,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少,她不用为了充饥,被观音土活活撑死。 然而当林愿艰难咀嚼时,随风飘来的肉香味却叫她遍体生寒,胃中翻滚。 昨天还跟她搭话的姑娘,今天不见了。 这就是乱世。 林愿强忍着恶心咽下树皮,手指摩挲着藏在怀里的匕首。 这是她在武馆当教头的爹临死前,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 爹死那天,她割断头发换上男装,一个人在这乱世中艰难求生。 不管多难,她都要活下去! 咔嚓! 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愿像受惊的小鹿猛然从地上跳起,拔出匕首转身,对上三双冒绿光的眼睛。 三个瘦骨嶙峋的男人,直勾勾的盯着她,不停地吞咽口水。 “小兄弟,你饿不饿,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煮肉吃?” “滚!” 林愿拔腿就跑,拼尽全力却因为长久挨饿体力不支,跑两步就会跌倒,那三人怪笑着,像野狗一样在她身后紧追不舍。 “小子你跑不掉的。”男人粗重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林愿双腿发软,饿得头晕目眩,凭着一股求生的意志,加上幼时练武的底子咬牙狂奔。 可是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愿的心提到嗓子眼,感觉那几个男人的手就要抓在她肩膀上。 这时,林愿听到了马匹嘶鸣的声音,前面有一队人马经过。 是他! 之前在灾民中采买丫鬟的富商——赵明德赵老爷!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绸缎长衫纤尘不染,三个被他买下的女孩坐在木板车上狼吞虎咽地啃着馒头,四个佩刀护卫护持左右。 林愿双眼骤亮,比起被抓走扔进那口锅里,卖身为奴,最起码能活下去。 拼了! 林愿身体里爆发出一股狠劲,扑上去拦在马前,纳头便拜。 “赵老爷!我识字,会算账,什么活都能干,求您救救我!” 吁—— 赵明德皱眉勒马时,守卫在他身边的护卫立刻拔刀相向。 “滚开,小叫花子!” 林愿快要被驱逐时,坐在马背上的赵明德,却瞳孔骤缩,倏地握紧手上的玉扳指。 “你识字还会算账?”赵明德眯眼打量林愿,“可是我只想买几个丫鬟,不需要小厮。” 那三个饿狼一样的男人还在远处徘徊,林愿心下一横,扯下头顶破旧的帽子。 “我是女儿身,今年十四,尚未婚配。” 在林愿艰涩的嗓音下,赵明德双眼一亮,看林愿的眼神慢慢染上一抹怜悯。 “可怜的孩子啊。” 赵明德扫了眼远处那三个灾民,垂眸转动手上扳指。 “王五。” 先前对林愿拔刀的黑脸护卫会意,大步走到那三人面前,长刀出鞘,寒光一闪,最前面的人捂着喷血的胳膊踉跄后退。 “滚!” 王五只喝了一声,三人顿时落荒而逃。 赵明德坐在马上,身体前倾对着林愿。 “乱世不易,今后你就入我赵府为奴吧,饭总是会让你吃饱的。” “谢老爷收留!” * 赵府比林愿想象的还要大。 穿过三重院落,她跟另外三个女孩被带到一个院子里,屋里是早已准备好的热水和干净衣服。 直到梳洗干净,穿上令她陌生的罗裙,喝下香甜的米粥时,林愿指尖都在不受控制的发颤。 那三个女孩对赵老爷感恩戴德,可林愿却感觉极不真实。 乱世……当真有净土吗? 林愿惶惶不安,吃过饭后跟另外三个女孩一起,被管事的李嬷嬷领进前厅。 赵明德正坐在太师椅中喝茶。 “老爷,都到齐了。” 林愿跟另外三个女孩在赵明德面前站成一排。 赵明德放下手中杯盏,把玩着玉扳指。 “都抬起头来,你们虽是我买进府的丫鬟,但既入我赵府,便是一家人。” 四人中年级稍大的女孩立刻跪拜叩首表忠心,“老爷慈悲,奴婢必当尽心竭力,不负恩泽。” 林愿跟随其他女孩一起跪拜,赵明德伸手虚扶时,林愿忽然发现赵明德把玩的玉扳指上,似乎有云雾流动。 那是什么?其他人好像看不到。 尤其当赵明德的手靠近她时,那白玉扳指隐有微光一闪即逝。 林愿来不及多想,赵明德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你叫林愿?” “是!”林愿赶紧回答。 “李嬷嬷说你读过《千字文》,还会写字,明日起你便到书房伺候笔墨,你可愿意?” 三道艳羡的目光如芒在背,林愿却将腰身弯得更低几分,垂首行礼时连呼吸都放得轻缓。 “谢老爷抬举,奴婢愿意。” 赵明德满意颔首,目光掠过林愿低垂的发顶,转向其余三人。 “你们且随李嬷嬷先学半月规矩,再行分派。” 说罢,赵明德先行离开,一个蓝衣丫鬟提着盏灯笼从外面走进来,来到林愿身边。 “林姑娘随我来,老爷吩咐您住听竹轩。” …… 听竹轩坐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内,晚风从林中拂过时,挂在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叮咚作响。 林愿推门而入时,屋内陈设不由得让她呼吸一滞。 紫檀书案,博古架,雕花拔步床,以及栩栩如生的并蒂莲锦被……这哪是丫鬟的住处? 说是小姐闺房都不为过。 林愿随口问道,“这是赵家小姐的闺房吗?不是让我去书房伺候笔墨吗?” 蓝衣丫鬟笑道,“我家老爷并未娶妻,家中也没有小姐,这里原先住的是老爷的贴身丫鬟,年纪大了,老爷给了她一大笔银钱,放了卖身契,让她回乡成亲去了。” 林愿微微点头,“赵老爷当真是个大善人。” 蓝衣丫鬟手中铜香匙轻叩炉壁,“老爷说您识字明理,与粗使丫鬟不同,明日卯时三刻,奴婢来引您去书房。” 待她走后,林愿立刻插上门闩。 “有古怪……” 所有的一切都不对劲! 林愿强撑着疲惫将屋内检查一遍,却一无所获。 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 或许赵老爷就是个大善人呢?救命之恩在前,她这般猜忌岂非忘恩负义…… 林愿忽然有些羞愧,疲惫地躺在床上,但就在她翻身欲睡时,手指却无意识地在床沿下摸到凹凸不平的痕迹。 林愿翻身坐起,拿了灯盏凑近观看,那是两个歪斜的字迹, 【快逃】 仅一眼,林愿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一屁股跌坐在地。 她颤抖着掀开床褥,掀起床板,床板下更多刻痕争先恐后跳进她眼睛。 【他们在找灵根】 【不要相信】 【地道→】 “灵根?” 林愿皱眉,似乎在哪听过…… “六代先祖!” 她想起来了! 烛火摇曳间,林愿双眸亮的出奇。 小时候祭祖时,父亲在祠堂昏暗的烛光下展开族谱,他枯瘦的手指曾点在一个烫金的名字上。 林家第六代先祖,天生灵根,遇仙缘修仙法,从此腾云驾雾,长生不老……被后世尊为——玄明真人! 所以—— 林愿浑身颤抖,“赵明德之所以会救我,是因为我也有灵根?” 父亲说过,灵根是万中无一的天赋,有了灵根就可以感应天地灵气,成为世人敬仰的修仙者。 林愿盯着【他们在找灵根】几个字,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赵明德手上的白玉扳指。 “那是测灵玉?” 林愿依稀记得,父亲还说过,有一仙家宝物通体莹白,遇灵根则生辉,故而被称为测灵玉。 林愿指甲掐入掌心,难怪赵明德会收留她,还对她这么特别,原来是因为测灵玉有了反应。 捋清前因后果,林愿额头冷汗涔涔,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逃! 她要逃出赵府! 不管赵明德是不是修仙者,对他而言,她不过是只随手就能掐死的蝼蚁。 林愿目光落在地板上那块松动的地砖上,上一个住在这里的人刻下警告,甚至留下了逃生线索。 可这地道真的能逃出去吗? 第2章 浮生渡 林愿并不懊悔自己主动跳进狼窝,如果当时她不求到赵明德面前,她此刻已经被人连骨头都啃干净了。 但是现在,她也绝对不能再留在这里,必须另谋生路。 “先看看前人留下了什么。” 林愿深吸一口气,指尖扣住地砖边缘再次掀开时,一股阴冷的风裹挟着腐朽恶臭从黑漆漆的地道内狂涌而出。 林愿屏住呼吸,她将点燃的蜡烛探入通道,映照出石阶上斑驳的痕迹。 林愿咬紧牙关,在微弱烛光下握紧匕首,小心谨慎的一步步向下走去。 地下通道阴森幽暗,林愿小心前进,却并没有在下面发现可以逃出去的路。 这时,林愿看到角落里有一个被泥土掩盖的灰色包袱。 将蜡烛放在地上,林愿小心翼翼的用匕首挑开包袱,映入眼帘的是四块干硬的饼子,几粒碎银,以及两颗沾满污迹干草的鸟蛋。 “这是前人为逃走准备的干粮和银子吗?东西还在,人只怕……” 呢喃间,林愿将包袱重新绑好,这些东西省着点吃,够她支撑上十几天。 包袱甩到背上时,不小心磕到墙壁,林愿听到蛋壳碎裂的声音,她心中一紧,赶忙重新打开包袱,里面一颗鸟蛋果然碎了,蛋液正往外流。 林愿赶忙捧起碎裂的鸟蛋,也顾不上脏,全都吃了个干净,另外一枚鸟蛋上也被撞出裂痕。 无奈之下,林愿只好全都吃了,省得浪费。 敲开鸟蛋时,林愿丝毫没有发现,那些散落在蛋壳上的暗红斑点,在蛋壳破碎的刹那,有微弱红芒悄然闪现。 林愿仰头将蛋液吞下。 咕咚! 蛋液入腹,一道炽热的洪流自林愿腹中轰然炸开,剧痛瞬间席卷她的四肢百骸。 “呃!” 林愿痛吟一声,整个人栽倒在地,在意识沉入黑暗前,她最后看到的是,破碎的蛋壳在眼前风化成沙。 …… 浑噩中,林愿忽觉灵台一清,再睁眼时,她已置身一方奇异天地。 四周云雾缭绕,能见范围不过一丈远,而脚下更是她从未见过的五色土,中央那一汪清泉不过茶杯大小,却映着漫天星斗。 她惊诧抬头,只见茫茫白雾如浪潮翻涌,将整个穹顶遮蔽得严严实实。 “这是……” 林愿环顾四周时,父亲讲述的仙家传说骤然浮现脑海……袖里乾坤,芥子藏天地。 仙人可开辟洞天,纳须弥于芥子。 难道—— 林愿心跳如擂鼓,嗓音颤抖道:“这是仙家洞天?!” 就在林愿为之心神震荡时,一道悠远宏大的苍茫之音,在她脑海中回荡不休。 “醉卧浮生渡,蓬莱在指尖……” 轻喃声起,空间突然变得虚幻扭曲—— …… “咳!” 昏暗地道中,林愿猛地呛出一口浊气,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仍倒在阴冷的地道中。 看蜡烛燃烧的情况,她昏迷不到一刻钟,林愿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爬起来。 回顾方才所见,林愿下意识的念道:“醉卧浮生渡——” 她刚念到‘浮生渡’,就惊奇的发现,那片惊奇的空间投映在她脑海中,她甚至还能看到清泉中的漫天星辰。 “浮生渡!” 林愿闭目凝神,果然再次感应到那方仙家洞天。 不是梦!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浮生渡”的存在,甚至心随意动,她还能取出那汪清泉中的水! 林愿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狂喜,凝视着指尖上那滴小水珠,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却在即将吞下那小水滴时,被黑暗中传来的吱吱声惊醒。 林愿目光一凛,扑上去用包袱皮抓住灰鼠,将水珠弹进灰鼠口中。 “吱……吱吱——” 瞬息之间,灰鼠僵直不动,七窍渗出黑血,死了! 林愿盯着地上那具鼠尸,脊背发凉的同时,一缕幽光在她眸底稍纵即逝。 “灵根、修仙者、浮生渡……”林愿低声呢喃间,一丝渴望油然而生,但很快就被警惕取代。 在这乱世中,机缘往往伴随着致命的危险。 不过—— “虽不知这暗藏机缘的鸟蛋从何而来,可吃下鸟蛋便开启浮生渡,莫非是因为我有灵根的缘故?” 一时想不明白,林愿缓缓起身,在这狭小的地道中来回踱步时,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果断转身重回听竹轩。 世道艰难,要么成为刀俎,要么沦为鱼肉。 而她林愿,选择执刀而立! …… 翌日,书房内,沉香袅袅。 林愿踏入书房时,赵明德正执一枚黑玉棋子,对着檀木棋盘凝神沉思。 他头也不抬,只是随意挥了挥手,“去把那些书册整理妥当。” “是!” 林愿低眉顺目的走向书架,今日来之前,她借口迷路,探了赵府几处,每一处都守卫森严,凭她这点功夫,要逃出去难于登天,只能从长计议。 林愿垂眸擦拭书册,目光忽然一凝,看到一本《天元仙闻录》,介绍修仙者的书吗? “对此书感兴趣?” 赵明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林愿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低屈膝行礼时连睫毛都未曾颤动分毫。 “奴婢愚钝,只是见这书名甚是新奇。” “哦?”赵明德把玩着玉扳指,忽然将书册递到她眼前,“既然有缘,不妨一观。” 林愿看着被递到眼前的《天元仙闻录》,面上感恩戴德的对赵明德恭顺福身。 “谢老爷恩典。” 忙碌一天,一切都很正常,赵明德不是个心急的人。 夜里,林愿回到听竹轩,反手扣上门闩。 她将《天元仙闻录》重重按在案几,将书页里暗藏的锦布取出,上面“引气入体”四个银线绣字赫然映入眼帘。 “引气入体……这是修仙之法?”林愿紧盯着那些晦涩的文字,心底却在发寒。 超脱尘世的修仙之法,这么容易就到了她面前,显然是赵明德有意为之。 林愿没有修炼。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次日,林愿将《天元仙闻录》归位,继续擦拭书架,整理各处。 赵明德坐在书案后,目光闪烁,忽然问道,“林丫头,你可见到一块暗纹锦布?” 林愿神色如常的点头,“见到了。” 说完,林愿将书中锦布取出奉上,“就在这本书中夹着。” “哦?”赵明德看着林愿手中的锦布,神色莫名道:“这上面的内容,你怎么看?” “奴婢愚钝。”林愿窘迫的压低了脑袋,“这上面的内容晦涩难懂,奴婢看不懂。” 这时,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一个明显被酒色掏空身体的男人带着醉意闯了进来,他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林愿的时骤然发亮。 赵明武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兄长,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丫头?” 赵明德面色阴沉地看了林愿片刻,她不主动上钩,那就只好换个手段,暗牌换明牌。 “正是!”赵明德颔首,“林丫头有灵根,我正打算传授功法,好好栽培。” “兄长果然慧眼,这等好苗子,可不能浪费。”赵明武突然凑近林愿,“小丫头,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修仙之人?” “修仙?”林愿故作茫然,“是话本子里的仙人吗?” 赵明武从林愿手中扯走那块银绣锦布,神色贪婪道:“难道兄长没有告诉你?这是能让你脱胎换骨的仙家秘法!” 未等林愿开口,他又突然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此等修仙秘法,兄长既然准备传授于你,那你可愿与我们一起共探仙途?” 共探仙途…… 林愿惶恐后退,后背却撞上了不知何时靠近的赵明德。 “你生有灵根,天生修仙的好苗子……” 赵明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当白玉扳指抵上她的后颈时,刺骨的寒意顿时顺着脊椎蔓延而上。 “既然天意让你与我相遇,这功法亦是与你有缘——” 林愿突然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承蒙老爷青睐,奴婢愿意,只是……” 林愿声音颤抖,却将眸中冷意完美掩饰。 “只是、只是奴婢天资愚钝,怕辜负老爷期望……” “给你半个月的期限!”赵明武蹲下,用手挑起林愿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兴奋的双眼,“若未能引气入体,后果会很严重。” “是,奴婢一定努力修炼!” “下去吧。” 林愿退出书房时,书房里隐约传来赵明武沙哑的怪笑声。 “兄长,主菜之前,这开胃菜也得准备得精细些……上次那个丫头,可是连一夜都没撑过去呢,扫兴!” 主菜?开胃菜? 烈日下,林愿眸色沉沉,心底惊涛骇浪。 第3章 引气入体 三天后,听竹轩。 林愿额头冷汗涔涔,她望着紧攥在手的《练气诀之引气入体篇》,不由得紧锁眉心。 “怎会这样?” 林愿反复研读功法,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那为何她始终无法感应到天地灵气? 是此地灵气稀薄?还是自己资质太差? 林愿沉思之际,忽而灵光一现,当即阖目凝神。 林愿心神沉入浮生渡,骤然感觉丝丝缕缕的灵气游离在空间内。 “果然是外界灵气太过稀薄!!” 林愿稳住心神,按照功法所述,将自身从浮生渡感应到的白金、青木、赤火、黄土四种灵气引入体内。 只是—— 她的经脉太过狭窄,每当灵气顺着经络运行时,还未抵达丹田,便如沙漏般悄然流逝…… “难道是因为我从未修炼过,经脉尚未打通?” 林愿思索着,忽然想起父亲闯荡江湖时的所见所闻,习武者初次凝练内力时,若所练真气无法凝聚,可以尝试以意念引导,反复冲刷经脉,直至真气化作内力能在体内循环不息…… 林愿眸光微闪之际,再次闭目盘膝。 这次她不再急于求成,而是耐心地一遍遍运转功法,让灵气在体内缓慢游走,哪怕每次只能留存一丝,她也要积少成多。 时间紧迫,距离半月之期不足五日,林愿不敢懈怠,日夜修炼,饿了就啃一口干硬的饼子,渴了就喝一口清水。 除了修炼,她也要提前做好准备,以前父亲教她的那些拳脚功夫可不能落下。 在第十二天的深夜里,林愿的丹田内,终于凝聚出一缕微弱的四色灵力。 这缕四色灵气,在丹田内虽如萤火般摇曳不定,但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体内多了一股奇异的力量。 虽弱,但确实存在! “成了!”林愿双眸骤亮。 她心中狂喜,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期限将近,即便她如今成功引气入体,也依旧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 三天后,林愿被带到采元居时,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烛火摇曳间,她看到一起入赵府的三个少女,像破布一样被扔在地上。 她们嘴角渗着血丝,破碎的衣裙下,青紫瘀痕遍布全身。 “来得正好。”赵明武狞笑着掐住其中一个女孩的脖子,“让你看场好戏。” 林愿瞳孔骤缩间,赵明武徒手掐断她的脖颈,唯一还活着的那个女孩挣扎着向林愿伸出手。 “救……啊——” 林愿向前一步,女孩求救的声音,最终在赵明武的脚下,化作一声凄厉惨叫。 “只配泄欲的废物,连当炉鼎都不够格!” 血腥弥漫的采元居内,赵明德看向面无血色的林愿时,一向温和含笑的双眼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林丫头,你果然没让我失望,短短十五日的时间,在这灵气稀薄的世俗界,竟真能引气入体,看来你的灵根资质远高于我兄弟二人。” 林愿低垂着头,声音微颤道:“老爷慈悲,奴婢不敢辜负期望。” 她想她知道为何此处叫采元居了,父亲曾说过,江湖上修炼邪功的人,往往都会采阴补阳…… 赵明德二人之所以让她修炼,也是为了采取她修炼的灵力! 林愿心中所想,转瞬被赵明武印证。 “既已引气入体,该你履行炉鼎的本分了!” 说着,赵明武笑得嗜血残忍。 “念在你身怀灵根的份上,你若能助我等修为突破,本老爷可留着你性命,让你常伴我二人左右,日夜快活。” 禽兽! 在他们肆无忌惮的目光下,林愿心头狂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多谢老爷们留我性命,林愿感激不尽,这几日奴婢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如今外面闹着饥荒,成年男子都未必能活下来,我一个女子,若非老爷收留,早就死了,如今老爷还让我修炼,我感激不尽,只愿能以此身报答老爷们!” 林愿神色惶恐中带着几分讨好。 “奴婢虽不知炉鼎是何作用,不如……不如先饮些酒助兴?” 赵明德眯起眼,似笑非笑道:“你倒是懂事。” 林愿从桌上取来青瓷酒壶,指尖轻抚过壶口,替自己跟赵明德三人小心斟酒。 林愿托起酒杯,面怀感激道:“承蒙老爷栽培,让奴婢得窥仙缘,助您修炼是奴婢此生修炼来的福分。” 说罢,林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愿酒杯见空,赵明德二人视线交错一瞬间,赵明武嘿嘿一笑。 “兄长,你这次算是捡着宝了,好好调教一番,必定是个尤物。” 赵明德满意点头,“好一个知情识趣的丫头,便是赏你个脸面又何妨?!” 赵明德从桌上端起酒杯,开怀大笑道:“便让我等共赴仙途!” 有人伺候在侧,二人推杯换盏间,林愿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灵泉水为何还不见效? 林愿舌尖发麻,这半个月来她不仅仅只是修炼,每当夜深人静时,她除了练习父亲教的武技,还用浮生渡里面的灵泉试验各种活物。 灵泉水无色无味,也没有任何灵气波动,那些被她喂下灵泉水的活物,最后都会惨死在灵泉水下。 可现在—— 难道因为他们是修仙者? 酒过三巡,林愿刚要再替赵明德二人倒酒时,一只油腻的手突然将她扯入怀中。 抬头,便是赵明武那口恶臭黄牙,正冲着她咧嘴怪笑。 “前两次是兄长你最先采补,这次怎么说,也该轮到弟弟我了吧?” 他说着,就去扯林愿的衣服,然而他手还没摸到林愿衣角,一抹寒光便迅速向他脖颈划去。 寒光如电,赵明武只觉脖颈一凉,匕首已在他咽喉处划出一道血痕。 “放肆!” 不等林愿趁机补刀,她整个人便被一巴掌,重重打翻在地。 “贱婢!”赵明武捂着渗血的伤口,眼中凶光毕露,“老子今日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只怕你先我一步毒发身亡!” 林愿嘴角溢血,却仍紧握匕首不放,大喊一声为自己争取时间。 “放屁!真当我等辨不出毒药的味道?” 就在赵明武暴怒扑向林愿时,赵明德突然发出一声怪叫。 “明武!我……我好像要突破到练气一层了!” 林愿瞳孔骤缩,只见赵明德周身灵气翻涌,竟真的一举突破到了练气一层。 不仅是他,就连赵明武也感受到灵气的涌动,一直卡住他们的关隘终于松动。 “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 赵明德笑容突然凝固,狂暴的灵气突然从他丹田处炸开,在他皮肤下更是鼓起无数游蛇般的灵气。 “不!这不可能!”赵明德惊恐地看着自己膨胀的手臂,“灵气怎会……”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储物袋,可暴乱的灵力根本不受控制,他连打开的能力都没有。 而在他发生异变之际,林愿眸光骤亮。 赵明德的右臂“砰”地一声被炸成了血雾,不仅是他,赵明武也步他后尘,凄厉惨叫声下,他们的七窍都开始渗出猩红血迹。 “你……做了什么!” 赵明武面目扭曲地扑向林愿时,他二人如同被充气的皮囊般不断膨胀,一团血雾从他身上炸开,赵明德更是惊恐不已的向林愿伸出手。 “救……救我……” 第4章 惑心铃 “林丫头!救……救我……” 赵明德挣扎着向林愿伸出手,他猩红肿胀的双眼满是恐惧与悔恨。 他恨! 不过区区一介蝼蚁,他本翻手可灭,却不想自己竟栽在她手里。 赵明德不想死,赵明武更是癫狂,从他喉咙里挤出来的嘶吼声,更显狂怒无能。 “贱婢!你……你竟真敢下毒?!” “毒?”林愿指尖点过青瓷酒壶,声音平静的可怕,“这不正是你们梦寐以求的‘仙缘’?” “你……你早就算计好了?!”赵明德紧盯酒壶,意识到问题所在后,更是目眦欲裂。 若非饮酒作乐,又岂会作茧自缚? “算计?”林愿轻笑一声,眸中寒光乍现,“比起你们,我这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她不再废话,手中匕首寒光一闪,猛地刺向赵明武胯下。 “这一刀,是为那些被你们凌辱致死的姑娘!” “啊——!” 林愿一击即中! 赵明武双手捂住胯下满地打滚,在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下,赵明德惊恐地看着那把喋血匕首,竟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向门口爬去。 他爬行一步,林愿便一脚踩住他后背,力道之大几乎要踩断她的脊椎。 “老爷是想去哪?”林愿手持匕首,腥臭血珠滴落在赵明德满是冷汗的脸上,“那些被你糟蹋的姑娘们,可都等着你去赎罪呢。” 赵明德惊恐万状,挣扎在林愿脚下,却无路可逃。 “不……我是你救命恩人,你不能杀我……”他涕泗横流,卑微哀求,“林丫头,饶我一命!我可以教你修仙……我可以给你更多……” 话音未落,她手中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他的咽喉。 “你的命,不值钱!” 鲜血喷溅,赵明德瞪大双眼,至死仍不甘心,而目睹他惨死的赵明武,更是肝胆俱裂,拼命求饶。 “饶了我……我可以做你的奴仆……我可以……” “你不配!” 林愿眼神冰冷,赵明武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 采元居内,血腥味弥漫。 紧绷的神经得以松懈,林愿喘着粗气,握紧匕首的手微微发抖,但很快,她压下心中的波动,目光转向赵明德二人的尸体。 “修……仙……”林愿心下蠢蠢欲动。 她蹲在赵明德兄弟二人的尸身旁,除了赵明德手上的白玉扳指,她还在两人身上找到一只奇特布袋。 这布袋乍看平平无奇,但细瞧之下却透着古怪,没有袋口,布料薄如蝉翼,却异常坚韧。 林愿眉头微蹙,青木匕首在布袋上用力一划,锋利的刀刃竟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扑通!扑通! 林愿心跳加速,又将布袋放在烛火中灼烧,可手上布袋不仅在烈焰中纹丝不动,更是连半点焦痕都无。 “水火不侵,刀剑难伤……”林愿垂眸思索,“既是仙家宝物,又岂能以凡俗之理揣度?” 林愿深吸了口气,尝试调动体内那缕四色灵力,小心翼翼的探向布袋。 当灵力触及布袋的刹那,林愿脑海“嗡”的一声,竟凭空浮现半间屋子大小的奇异空间。 “储物袋?”林愿眸光微亮。 这是修仙者用来储物的宝物! 储物袋内,除了大量金银珠宝和赵府地契之外,还有《炼气诀》《基础炼丹术》《基础灵药图鉴》,一块青铜令牌,以及角落里的古朴木匣,跟一枚精致的青玉铃铛。 意识退出储物袋,林愿嗤笑一声:“修仙者还贪恋凡俗财物,真是可笑。” 不过,她现在也需要这些。 乱世之中,钱财仍是普通人生存的保障。 望着手中的储物袋,林愿心念一动,一本《炼气诀》便从储物袋中飞出,稳稳落在她掌心。 “完整的炼气期功法!”林愿快速翻动书页,直到末页所记内容映入眼帘,不由得瞳孔震颤,“【火球术】【御物术】【探灵术】……这是仙家法术!” 这些法术,修为踏入炼气一层即可修炼。 林愿深吸了口气,又将一面刻有‘升仙令’,一面刻有‘七星谷.玄灵宗’的青铜令牌取出。 她看着手中令牌,不由得心跳加速。 “七星谷.玄灵宗……升仙令?” 林愿呼吸急促,这是通往修仙界的钥匙! 她将令牌小心收起后,又将木匣、青玉铃铛相继取出。 然而最先取出的古朴木匣,严丝合缝到她无论如何用力都打不开。 她以灵力试探,却有玄妙符印从木匣上一闪即逝,显然这木匣并非寻常之物。 “那便留待以后再行探索!” 林愿深知自己对修仙界一无所知,干脆收起木匣,开始研究青玉铃铛。 她将青玉铃铛把玩在手,铃身温润却不见声响。 林愿眸光微动,试探性地将体内那缕四色灵力注入其中。 “叮——” 一声清越铃响骤然荡开,林愿心头微震,只觉与那青玉铃铛之间,冥冥中多了一丝玄妙的联系。 【惑心铃·中品法器:铃音荡魄,可控心神。】 “这铃铛竟能控人心神?!”林愿又惊又喜,“惑心铃,无愧仙家之宝。” 她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惑心铃,对神秘的修仙界更加心驰神往。 收刮完毕,林愿环顾四周,采元居内一片狼藉,但她心中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 “从今往后,我的命……只由我自己掌控!” 林愿放好储物袋,正当她准备离开时,采元居的大门被猛地撞开,以王五为首的数名佩刀护卫冲了进来。 “老爷!”王五看到满地鲜血,脸色大变,“林愿你杀了老爷?!” 林愿握紧惑心铃,冷冷扫视众人:“赵明德兄弟二人已死,从今日起,赵府归我所有。” “狂妄!”王五拔刀相向,“拿下她!” 林愿不慌不忙,以灵力操控惑心铃。 “叮——” 惑心铃轻颤的刹那,林愿垂眸掩住眼底的惊诧之色,以她才引气入体的修为操控惑心铃,体内灵力瞬间被抽空殆尽。 受灵力催动,无声波纹自惑心铃荡开,王五他们悍然举刀的动作骤然僵住。 在他们逐渐涣散的心神下,林愿喉咙发紧,声音却像浸了冰。 “跪下!” “砰!” 膝盖砸进地面的闷响中,林愿看了眼跪在地上神色呆滞的王五等人,这才从容拂去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 直到远离采元居,她才放任脚步虚浮一瞬。 “待我修为提升时,惑心铃自当如臂使指。” 第5章 寻仙 “轰——” 两年后,一声惊天巨响在林府上空炸开,惊得檐下栖鸟四散而逃。 正在洒扫的仆役们纷纷停下手中活计,面面相觑间,眼中尽是了然之色。 “又来了,这个月都第三次了。”一个扎着双髻的小丫鬟压低声音道,手中的扫帚不自觉地抖了抖。 “嘘!” 年长的嬷嬷一把拽住她的衣袖,紧张地四下张望。 “府内规矩森严,莫要嚼舌根。”她压低声音警告道:“上个月厨房那丫头多嘴议论,被王管事罚至柴房,至今都在干苦力劈柴呢。” 回廊下,恰好经过的王五,听到这番议论,不由得脚步微微一顿。 他目光复杂的望向听竹轩的方向,却没有出声制止,自从那夜采元居发生惊变后,赵府便改做林。 时隔两年,他至今还记得那个血色之夜。 曾经那个在饥荒中瑟瑟发抖、任由自己呵斥的瘦弱少女,如今竟成了这座府邸真正的主人。 垂眸间,更是叫自己噤若寒蝉。 而她入住的听竹轩更是成了禁地,除了林愿自己,没有命令谁也不准踏入半步。 …… 听竹轩内,檐下铜铃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 被众人视为禁忌的林愿本人,此刻正灰头土脸的从屋内冲出,她手中紧握着一本快翻烂的《基础炼丹术》,发间还挂着几片药渣。 “又失败了。” 林愿无奈地拍打着衣裙,黑灰簌簌落下,在阳光下形成一片细小的尘雾。 两年来,这已经是第七个炸裂的丹炉了。 每个丹炉都造价不菲,但比起那些用浮生渡培育出的珍贵药材,这点损失倒也算不得什么。 林愿重回炼丹室,屋内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四分五裂在地的丹炉残骸中,几缕青烟仍在袅袅升起。 她蹲下身,指尖轻触那些还带着余温的碎片,眉头紧锁。 这些凡俗丹炉根本承受不住她注入的灵力,每次尝试炼丹都像在玩火一样危险。 但《基础炼丹术》中所记炼丹技法,又让她无法抗拒诱惑。 “好在这次没把药材全毁了。”林愿从碎片中捡出几颗药丸,小心的放入药瓶内。 这些按世俗药方炼制而成的药丸,虽非灵丹但以炼丹术炼制而成,其功效对普通人来说已是难得的良药。 将药瓶收好,林愿走到铜盆前,掬起清水洗净脸上的黑灰,水中倒影映入眼帘,不由得让她恍惚一瞬。 两年了,自从活着走出采元居后,她一直都在潜心修炼。 《炼气诀》早已烂熟于心,火球术能在瞬息中凝聚成型,御物术也能轻松控制十米之内的物件,唯独这《基础炼丹术》让她屡屡碰壁。 是因为没有灵药、没有丹方的原因吗? 林愿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的《基础灵药图鉴》和《基础炼丹术》,这两本书册已被她翻得齐了毛边。 阳光透过窗棂,在泛黄书页上投下斑驳光影。 意识从浮生渡退出,林愿看着书页上那些陌生又熟悉的灵药图谱,暗自失神:凝露草、月华藤、朝阳花…… “这些都是修仙界才有的灵药,在世俗界根本无处寻觅。”林愿叹了口气,她在浮生渡培植的那些药材,在世俗界尚属珍惜名贵,只怕到了修仙界一文不值。 她心有遗憾之际,丫鬟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姐,王管事求见。” 林愿整了整衣襟,“让他进来。” 曾经对林愿拔刀相向的护卫首领,如今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连抬头直视林愿的勇气都没有。 “禀小姐,府中账目已清点完毕。”他双手奉上一本烫金册子,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按您的吩咐,变卖了府中部分产业,共得银票十万两,都在这了。” 林愿接过账册,指尖在银票上轻轻摩挲。 这些世俗财富对她而言已不重要,但作为初入修仙界的准备,多些金银总没坏处。 “做的不错。”她合上账册,声音平静,“我走之后,府中事务就交给你了。” 王五欲言又止,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终于鼓起勇气。 “小姐当真要去那修仙之地?我听闻……”他咽了口唾沫,“听闻修仙界弱肉强食,比之世俗界更残酷……” “我意已决。”林愿指尖轻抬,一簇炽热火苗凭空跃动,映照着她坚定的眼眸,“既蒙天道垂青,赐我仙缘,若不去那方天地走上一遭,岂非有负天恩?” 王五见状,再不敢多言,躬身退下。 待脚步声远去,林愿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枚青铜令牌——升仙令。 此令牌入手冰凉,一面刻着‘升仙令’三个古朴大字,一面则是‘七星谷·玄灵宗’。 “升仙令……” 林愿摩挲着升仙令上凹凸的纹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若非恰逢乱世,她本该在两年前就踏上仙途。 此地灵气稀薄得令人窒息,整整两年苦修,若非有浮生渡,恐怕这辈子都难以突破至炼气三层,这凡尘俗世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灵岳城、七星谷……” 林愿展开吴国地图,升仙令沿着赵府所在的尚阳城,一路向南,落在甘全洲最南端的灵岳城上。 即使日夜兼程,这段路程也需要至少一个月。 不过—— “好在乱世已过。”林愿眸中似有星火跃动。 曾经逼得她卖身为奴的那场大旱,在她继承赵府的两个月后就已结束,如今吴国各地秩序早已恢复,现在启程,前路应该不会太危险。 林愿收起地图,目光穿过窗棂,夕阳西下,窗外竹林一片金黄,似低语般在风中沙沙作响,令她心中那抹短暂的迷茫,如晚风般消散一空。 “纵使前路凶险莫测,总要亲自趟过才知深浅……” …… 次日黎明,晨鸟啼鸣之际,林愿已收拾好简单的行装,在府内众人列队相送的目光下,利落地翻身上马。 “不必送了。” 鞭梢破空,马蹄声碎。 林府的轮廓在晨雾中渐渐淡去,而她始终未再回头。 晨风掠过耳畔,林愿握紧缰绳,目光坚定的望向前方渐亮的天光,勇往直前。 此去经年,愿他日故地重游时,她已修有所成! 第6章 散修向小园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一个月后。 被云雾遮掩的连绵山脉外,一人一马驻足许久,最终策马奔向如巨龙般盘踞在山脚下的恢弘城池。 “吁——” 马蹄踏过最后一道山梁,林愿端坐马背,眺望着不远处的青灰城墙,刻满岁月风霜的砖石,却掩不住那股扑面而来的磅礴气势。 且城楼上旌旗猎猎,隐约可见身着甲胄的兵卒来回巡视,目光如电,扫过往来行人。 林愿勒马驻足,始终无法平静的内心,连着腰间储物袋都变得灼热几分。 这一路来,她刻意避开官道,专挑人迹罕至的小路,白日赶路,夜间修炼,体内灵力虽增长缓慢,但总算将七日前突破至炼气四层的境界稳固下来。 林愿回望身后如利剑直插云霄的七座巨峰,指尖不由得轻抚过腰间储物袋。 即便她有升仙令,也无法通往七星谷。 不过好在山下便是灵岳城。 林愿唇角轻抿,目光扫过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 与尚阳城的凡俗喧嚣不同,灵岳城来往行人中,竟有不少身负灵力的修士! 他们或背负长剑,或腰悬玉牌,周身隐隐有灵光流转。 “城内有修士,是因为灵岳城临近七星谷的缘故吗?” 林愿心头微凛,她翻身下马,牵着缰绳随人流缓缓前行。 城门口并无盘查,但当她行走在城内宽阔的街道上,目光扫过街道两侧雕梁画栋的楼阁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脆如黄鹂的声音。 “这位道友,可是初来灵岳城?” 林愿转头,只见一名身着鹅黄罗裙的少女,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杏眼灵动,腰间缠着一根赤红长鞭,鞭身隐隐泛着灵光。 探灵术下,对方灵力波动明显强于自己。 竟是炼气五层的修士! 林愿心中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微微颔首道:“不知道友有何指教?” “哪里哪里,指教可谈不上!” 黄裙少女爽朗一笑,杏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自来熟地凑近两步。 “我叫向小园,一介散修。”她歪头打量林愿,“我见道友孤身一人,又面生的很,莫非也是为升仙大会而来?” “升仙大会?”林愿眸光微动,顺势接话,“在下林愿,确为寻仙而来,只是初入修仙界,许多规矩尚不清楚……” “哎呀!”向小园突然拍手,眼中精光一闪,“那你遇到我,可算是遇对人了!” 她竖起一根纤细的手指,“看在你我同为散修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便宜点。” 向小园嘴上笑嘻嘻的说着,一枚晶莹剔透的菱形晶石,却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掌心滴溜溜打转。 林愿看着那枚菱形晶石,忽然就想到了储物袋里的十万两银票。 只怕—— 林愿唇角轻抿一瞬,只见向小园指尖一弹,那枚晶石轻巧地落在她掌心。 “只要这一块灵石,我不仅能为你解惑,还能为你指条明路。” 向小园忽然展颜一笑,意有所指的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脉。 “比如......七星谷的升仙大会。” 林愿摸了摸干瘪的储物袋,神色窘迫道:“还望向道友见谅,我初入修仙界,尚无灵石……” 她有些局促不安的摸了摸腰间储物袋,最终似下定决心般取出一株木盒封存的百年老山参。 “不知此物可否抵资?” 向小园杏眼微睁,接过木盒细细打量,“世俗界的百年老参?虽无灵气,但药性纯粹……” 她瞥了眼林愿朴素的衣着,忽然扑哧一笑。 “罢了罢了,看在你我同为散修的份上,勉强收下抵作一枚灵石。” 林愿面露感激,顺势打探修仙界常识。 向小园把玩着老山参,漫不经心道:“灵石是修仙界通用货币,分下、中、上、极品四等。你这百年老参在世俗界价值连城,可在这儿……” 她摇摇头,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 “勉勉强强也就值个一块灵石。 林愿眸光微闪,窘迫与好奇交织,使她刻意压低的嗓音,都带着几分初入修仙界的忐忑。 “向道友,莫非这世俗界的药材在这修仙界——” 她声音微顿,目光落在那株被向小园随手把玩的老参上,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与局促。 “都似这老参般……一文不值吗?” 林愿话音刚落,向小园杏眼微眯,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看来林道友虽有机缘得踏仙途,却对这修仙界真真是一无所知呢。” “还望向道友解惑。” 林愿姿态相当之低,向小园相当受用,连着态度都更加热络几分。 “世俗界的药材嘛……”她将老参在林愿眼前晃了晃,“若能有三百年份,倒也能勉强值个十块下品灵石。” 说着,她在林愿求知若渴的目光下,忽然手腕一翻,掌心多出一株泛着莹莹青光的灵药。 “但跟真正的灵药相比,不过云泥之别。” “是在下孤陋寡闻,让向道友见笑了。” 林愿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她眸光一亮,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与谨慎。 “先前就曾听向道友提及七星谷的升仙大会,不知此等盛会,将于何时举行?又需注意什么?” 林愿懵懂好似白纸一样,向小园稀奇的打量了她几眼后,不由得大发善心的侃侃而谈。 “说到这升仙大会,你要知道这升仙大会的意义所在,这七星谷每十年举办一次升仙大会,不仅各大仙门能扩充实力,亦是我等散修机缘所在。不过——” 林愿正听得兴起,却见向小园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两个月后的升仙大会,我等散修虽能参加,但七大宗门只会选拔大会中胜出的佼佼者。但是——”向小园撇了眼林愿,“若想参加升仙大会,要么修为最少炼气五层,要么灵根资质上佳者才能参与。” “灵根?”林愿适时露出疑惑。 “修仙根基!”向小园嗤笑,“若灵根资质太差,最多当个外门杂役,连基础功法都学不全呢!” 林愿呼吸一滞,“灵根资质当真如此重要?” “那当然!”向小园杏眸圆瞪,“灵根决定资质!五灵根最废,四灵根次之,三灵根尚可,双灵根已是难得……” 说到这,她声音渐低,眸中闪过一丝艳羡。 “至于单灵根或变异灵根?” 向小园轻叹一声,拍了拍林愿的肩头,“那可是各大宗门都抢破头的天才!” “灵根之差好似云泥之别……” 林愿轻喃,向小园“嗯”了声,转身望向城外云雾缭绕的七星谷,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 “像我们这等灵根斑驳的散修,若无逆天机缘……” 林愿心头感慨之际,只听得耳边传来少女无奈的轻叹声。 “终其一生,恐怕连筑基门槛都摸不到。” 第7章 七星谷一日游 翌日清晨。 在向小园的带领下,林愿鞋底碾过湿滑的青苔,紧随其后穿梭在寒气沁骨的山林间。 四周白雾茫茫如活物般翻涌,顷刻间吞没两人的身影。 林愿伸手一探,五指竟隐没在浓雾中不见轮廓,耳边只余向小园发间银铃相撞的细碎声响。 “跟紧些。”向小园的声音忽远忽近,“这‘迷天幻雾阵’是各宗合力建立的阵法,若踏错一步——” 她突然转身,杏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可就要永远留在这儿当肥料了。” “那若是凡人误入呢?”林愿下意识的问道。 原以为这遮天蔽日的浓雾,是山间天然屏障,未曾想竟是由阵法改变天象组成。 “好问题!”向小园杏眸弯弯,“若是凡人误入,最多迷失几个时辰,就会被阵法送出去。” “所以——” 林愿挑眉一瞬,便见向小园顽皮的眨眨眼。 “好啦~方才逗你呢。这‘迷天幻雾阵’才不会留你当肥料呢。” 她指尖轻弹,一缕灵力没入雾中,顿时茫茫白雾翻涌着让出一条蜿蜒小径。 “看!”向小园扬起下巴,“但凡修士入内,它能感知我等体内灵力波动。” 林愿微微颔首,“那我们现在进去?” “走吧!” 向小园率先迈步向前,林愿紧随其后,穿过蜿蜒小道,一个崭新未知的世界映入眼帘。 七座巍峨山峰如利剑刺破苍穹,霞光倾泻而下,将整座山谷映照得宛如仙境。 林愿瞳孔骤缩,呼吸为之一滞。 这就是修仙界? 眼前的山谷远比想象中更为辽阔,谷内人头攒动,修士们摊位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各处,却不见世俗市集那般喧闹的吆喝声,有的只是三五成群的低声交谈。 目光扫过那些摊位,林愿心跳不由得加快。 陈列在摊位上的物品,除了《基础灵药图鉴》中记载的几株灵药外,其余都是她不认识,也叫不出名字的奇物。 像是那表面似有流水般波动的幽蓝矿石、被封存在琉璃瓶中时而凝聚时而散作雾状的赤红液体,还有灵光隐没的古朴玉简…… “这就是修仙界吗?”林愿喉咙干涩。 “如何?”向小园下巴轻扬,“比你想象中的更壮观吧?” 林愿拱手感激道:“若非向道友不吝指引,只怕在下要走不少弯路。” “哪里哪里,我也是收钱办事而已。”向小园摆摆手,难得一本正经道:“在这七星谷内,你可以放心交易,此处乃是七大宗门共治之地,还没人敢坏了规矩。” 话点到为止,很快她又恢复常态,眉眼间那股娇俏灵动的神采又鲜活起来。 “林道友,就此别过啦~我还要去帮助别的散修。” “好,那就日后有缘再见。”林愿拱手,眼中带着感激。 黄裙在风中翩然一旋,她转身时发间银铃轻响,离去的背影如风般潇洒自如。 …… 没了向小园的陪伴,林愿缓步走在谷内,身无长物的她没有靠近那些摊贩,反而站在路边观察。 修士之间的交易除了用灵石外,还有不少人以物易物。 林愿看得心头火热,大大小小的摊位上有太多东西想买,然而囊中羞涩她只能按捺住心底的渴望。 林愿从售卖功法、法术的摊位上挪开视线,却又被另一个摊位所吸引。 一步踏出,她竟下意识走到一位面目慈和的老者的摊位前,这老者的摊位上,除了各色灵药之外,还有一株三百年份的老参。 “小友,可是看中这株老参了?”老者笑眯眯地捋了捋胡须,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老朽这株三百年老参,只要十块下品灵石。” 看来向小园没有骗自己。 林愿心中震动。 既然三百年份的老参真的仅值十块下品灵石,那五百年份的……又该值多少? “见您这灵药摊上兼售寻常药材,一时心生好奇,冒昧打扰之处,还望前辈海涵。”林愿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 老者哈哈一笑,枯瘦的手指点了点那株三百年的老参。 “小友有所不知,此参虽是寻常凡药,可若年份上了三百年,其效用虽比不得灵药,却也是难得的稀罕物。” “哦?”林愿顺势追问,“那若是五百年份的药材,或者更高,又当如何?” “五百年是个门槛。”老者抚须而笑,“凡药若能熬过五百载春秋洗礼,便能脱胎换骨,可正式迈入灵药之列,价格至少百块下品灵石。” “原来如此……”林愿若有所思,再抬眸,朝老者郑重拱手,“多谢前辈指点。” “小友客气。”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若对老参有意,不妨再瞧瞧?” 林愿微微一笑,却不接话,只拱手告辞。 “今日受教了,改日再来叨扰。” 离开老者摊位后,林愿始终保持着谨慎的观察态度。 每当有修士驻足其它摊位时,她便不动声色站在数步之外,借着听买卖双方交谈的机会,默默记下各类物品的名称与功效。 虽是偷师学艺的方式,但不可否认,能避免自己初入修真界的无知。 短短一天的时间,林愿收获颇丰,不仅对升仙大会多有了解,便是那些符箓、篆笔,丹砂,丹药,也略知了一些皮毛。 学到新知识,她心情也是肉眼可见的好。 然而就在她准备离谷时,距离她十米远的一处摊位旁,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身边聚集了许多散修。 隔着人群,还能听到他意气风发的声音。 “此乃上品聚灵丹,一瓶十粒,每日一粒,可助道友突破瓶颈,增进一层修为!” “此丹老夫以灵火淬炼九九八十一天而成,纵是练气大圆满之境亦有效果,五块下品灵石,绝对物超所值!” 林愿脚步微顿之际,那人正好揭开丹瓶封口,顿时一股精纯灵气裹挟着馥郁药香四溢开来,引得周遭散修纷纷侧目,不少人眼中已现热切之色。 林愿正欲上前一观究竟,忽闻远处传来一声雷霆怒喝,眨眼间数道身影挟着凌厉气势而来。 “好个老匹夫!又在行这坑蒙拐骗的勾当!” “哎呀!贫道忽感丹田气机涌动,怕是又要突破境界了。”老者手中拂尘一甩,卷起所有转身就跑,“诸位道友,咱们改日有缘再见!” 事发突然,林愿震惊于对方的娴熟老练,可见没少干缺德事。 “……修仙界也有骗子?” 第8章 她很缺灵石 夕阳西沉时,林愿重回灵岳城暂居的竹楼内。 屋内光线渐暗,她屈指轻弹,一缕灵力没入桌上的烛台,烛火摇曳间,素白宣纸上密密麻麻的记录着今日所得: 灵石:修仙界通用货币,分下、中、上、极品四等(一百块下品灵石,才能换得一块中品灵石,灵石品级越高也是稀罕难得。) 灵根资质:单灵根\/变异灵根最佳,五灵根最废,四系伪灵根难以筑基。 升仙大会(骨龄四十以下可参加):幻阵、斗法、问心、测灵根四关。 升仙令(划掉):无人提及,不可暴露。 …… 啪嗒! 林愿放下手中笔,看着纸上‘伪灵根’三字,不免想起向小园提及‘四灵根修士终难筑基’时的怜悯神色。 她感应着浮生渡所在,沉默一瞬后,最终将无法打开的木匣从储物袋中取出。 灵力没入木匣,林愿看着从木匣上一闪即逝的玄奥符印,不由得眸色渐深。 “原来这就是禁制?”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手中木盒,“这里面会是什么奇珍异宝,居然会用禁制保护?” 听说破解禁制,若无相应解禁之法,可以借助外物破除禁制,比如价值千块下品灵石的破禁锥! 想到今天在七星谷的所见所闻,林愿的思绪却逐渐飘远。 法器、符箓、丹药、灵药、功法、法术……她穷的一贫如洗,但每一样都令她心动不已。 然而当她下意识摸到腰间干瘪的储物袋时,手上的触感却让她骤然清醒。 在世俗界,没有钱财傍身,便是寸步难行。 而在这修仙界,没有灵石傍身,更是举步维艰,连靠近那些摊位的底气都没有。 “财侣法地……”难怪‘财’字当居首位。 想到这里,林愿不由得想起离谷时那戏剧性的一幕,那仙风道骨的老者被揭穿骗局时,他娴熟之极的逃跑身法…… 林愿嘴角微扬,却又很快收敛笑意。 “人之所以会上当受骗,归根究底还是因其见识浅薄。”林愿在纸上重重写下这句话,墨迹力透纸背。 那老骗子能屡屡得手,不正是因为散修们对高级丹药的渴望与认知局限吗? 林愿目光微闪。 修士可以自由出入七星谷,她要多观察吸取经验,才能避免因为认知局限,被人骗得血本无归的下场。 万籁俱寂时,林愿写完‘身法秘技’四个字后,便收起笔墨,将笔记妥善收好。 修行之路,不仅要提升修为,更要积累足够的见识与财富,方能立足修仙界。 屋内烛火摇曳,林愿稳定心神后,便开始今日修炼。 * 她很缺灵石。 一连观察数日,林愿终于下定决心。 七星谷虽如向小园所言那般安全可靠,但她并没有直接摆摊,而是先在谷内转了一圈,确定没人售卖同品相的老参后,才寻了一处人流适中的位置,将精挑细选出来的三百年份老参小心摆上。 跟其他人一样,林愿也没有吆喝,只是静坐等待。 很快,一位身着灰褐色长袍炼气七层的青年修士,在林愿的摊位前停下脚步,他看着摆放在布垫上的老山参,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道友,这株老参怎么卖?” 林愿抬眸,声音不疾不徐道:“九块下品灵石。” “哦?”灰袍修士眉头微挑,“比市价低了一成?” 他目光在林愿与山参之间游移,语气中既有惊喜又暗含警惕,当他重新探查老参药性时,林愿则是苦笑连连。 “实不相瞒,此参是我在山间偶然所得,若非急需灵石周转,也不会如此贱卖。” 说罢,林愿神色更加不舍。 那人扫了眼林愿,沉吟片刻,最终爽快点头。 “成交。” 交易完成的极快,林愿接过灵石,手中沉甸甸的质感,顿时叫她紧绷的心弦为之松懈下来。 从现在起,她也是有灵石的散修了! 虽然只是九块下品灵石,可第一次触摸到灵石的林愿,还是珍而重之的将它们收入储物袋中。 她环顾四周,原本因为赚到了第一桶金的雀跃欢喜,在看到谷内其他摊位时,逐渐变得沉静如水。 “现在买不起,以后终有一天,我能打包所有!” 林愿潇洒转身,穿过熙攘人群,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处相熟的摊位前,她刚在摊前站定,便听得一声熟稔的招呼。 “呵呵,林姑娘,今日还是看看?”中年文士搁下手中泛黄的书卷,广袖在摊前拂过,露出几株新添的灵药。 他眼角笑纹里藏着几分了然,可见对每日前来观摩,却从未出手的林愿早已熟识。 “之前多有叨扰,还望万前辈莫怪。”林愿带着几分赧然的对万向海拱手。 “无妨!” 万向海非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热情地指着摊上新添的几株灵药介绍道。 “这是云烟草,二十年份,虽不算珍稀,却是炼制聚气丹的材料之一。” 介绍完云烟草,他手指又移向另一株青翠欲滴的灵草。 “这株清灵草只有十年份,虽年份尚浅,但胜在药性纯粹,是清心丹的主药。” 说着,他指尖轻点旁边那株叶片覆着白霜的小花。 “至于这株霜绒花,也是二十年份,与清灵草相配,可提升清心丹三成药效。” 在万向海的介绍下,林愿也仔细端详着,这三株灵药虽年份不高,但每一株都根须保存完整。 当林愿还舍不得移开视线时,万向海忽然对她伸出三根手指。 “别看它们年份低,可这三株灵药,却价值三十块下品灵石。” “嚯!”不愧是灵药! 林愿心中火热。 一株三百年份的老山参,在世俗界已是稀世珍品,可在这修仙界却最多只值十块灵石。 而年份不过十几二十年的灵药,却是任意一株,就能抵得上她那株三百年老参的价值。 万向海似是看出她的心思,轻叹道:“作为散修,能采到这些已属不易,若是年份再高些……” 他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那些开了灵智的妖兽,可不会轻易放过这等天材地宝。” “确实,野外采摘不易,灵药年份虽低,却总比空手而归好。”林愿神色钦佩的看向万向海,“万前辈能寻得这些,已是难得。” “哈哈哈……那可不是,我等散修,既无背景又无资源,若想赚取灵石只能另谋生路。” 万向海心中感慨万千,林愿也将话题引至目标。 “说来惭愧,连日来打扰万前辈做生意,不知您这里可还有灵药种子?” 听得林愿有意购买,万向海看向她的眼神,都带了几分诧异。 “你要种子作甚?灵药不比凡药,哪怕是专业的灵植师,也很难将其培育种植。” 第9章 买买买 “小友啊……” 万向海缓缓拾起那本泛黄书卷,在他看向林愿的那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过来人的精明。 “你若想靠种植灵药赚取灵石,还不如跟我一样,去外面碰碰运气,采摘现成的灵药。” 在他若有似无的试探下,林愿也是万分无奈。 “恰如万前辈所言,我等散修无背景无资源,可我听闻在那些宗门里,种植灵药最为轻松。” 林愿目光坚定的看着万向海,平静的嗓音里难掩对光明未来的向往。 “灵药种植虽难,但我想先尝试一二,日后若能侥幸入得宗门,或可谋个灵植师的差事。” “原来如此。” 万向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旋即从储物袋中取出个巴掌大的青玉匣子。 “也是赶巧,这是云烟草、清灵草和霜绒花的种子,每种各十颗,虽说这只是寻常灵药种子,但胜在成活率高,至于灵石——” 万向海声音微顿,他看了眼林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这姑娘来往七星谷多日,却次次空手而归,想来也是囊中羞涩,灵石不丰。 在林愿期待的目光下,万向海和善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罢了!看在你我相识多日的份上,算你三块下品灵石,就当结个善缘。” 三十颗灵药种子只需三块下品灵石,林愿惊喜之余,又难免心疼还没捂热的灵石。 她将灵石交付万向海时,割肉的心情,却在接过玉匣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欣喜。 从今天起,她也会拥有灵药。 林愿将玉匣妥善收好后,对万向海郑重拱手,“此番多谢万前辈成全。” “好说好说。”万向海抬手,笑容和善道:“那就祝林姑娘心想事成。” 得到了想要的灵药种子,林愿也不再多做停留,穿过人群,转眼又出现在一个卖法术的摊位旁。 这摊位位置偏僻,摊主是个身着绛紫纱衣的妩媚女子,与其他摊位陈列的玉简不同,这里的小法术皆以书册呈现。 或许正是这略显粗陋的载体,因此这家法术卖价才最便宜。 “这位小妹,可是要买法术?”女子慵懒地支着下巴,丹蔻染就的指尖轻点身前书册,“攻击类跟防御类法术都是四块,辅助类法术三块,你要哪种?” 林愿腼腆地抿唇一笑,“这位姐姐,若是防御法术跟辅助法术各一本,不知这价格……” 她话音未落,却见那女子突然倾身向前,绛纱衣袂掠过摊面泛起阵阵幽香。 “看来小妹是早有目标。”她红唇轻勾,“说给姐姐听听?” 有戏! 林愿眸心微亮,如实道:“多谢姐姐,小妹想要《玄甲术》跟《敛息术》” 如今实力低微,攻击类法术她有火球术可以勉强应敌,仅剩不多的灵石,经过她的多方面了解,基础防御法术当属《玄甲术》效果最好。 而《敛息术》的藏匿之能,若能运用得当,未必不可逆风翻盘。 “倒是个乖妮儿~”丹蔻轻点朱唇,她眼波流转间突然凑近林愿耳畔,“姐姐我啊~可是最喜欢如小妹你这般实诚的人呢~” 带着幽兰香气的温热吐息拂过耳际,林愿刚发觉耳尖有些痒,就听见那人传来的促狭轻笑。 “喏~拿去吧。” 女子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指,从摊面拿起《玄甲术》《敛息术》,将其塞进林愿手中。 “按理说该收七块灵石,不过今日与小妹投缘,五块灵石便让予你,如何?” 如何? 当然是求之不得! 林愿由衷赞道:“姐姐慷慨,小妹在此拜谢。” 这次,她灵石掏的甘之如饴。 女子把玩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灵石,笑得明媚勾人,“小妹以后如果还需要其他法术,可别忘了来照顾姐姐的生意~” “承蒙姐姐成全,下次如有需要,小妹定当找你。” 林愿带着法术潇洒走人,目送她离去的绛纱女子轻笑一声,从储物袋又拿上一本《玄甲术》《敛息术》,在摊位上补上货源。 似这般烂大街的小法术,高阶修士看不上,却是低级修士趋之若鹜的紧俏货,好卖得紧。 …… 暮色四合,灵岳城的灯火渐次亮起。 回到暂居地,林愿没有急于修炼,而是意识化形在浮生渡内忙碌不停。 她从最初茶杯大,现在碗口大的灵泉走过,缓缓蹲坐在泛着莹润光泽的五色灵土外围。 “一日抵一年……” 林愿小心翼翼的掏出青玉匣,手指微动,被她打开的青玉匣中,价值三块灵石的灵药种子静静躺在其中。 林愿仔细观察灵药种子。 她发现,云烟草的种子细如砂砾,清灵草种子泛着青芒,霜绒花种子则裹着层薄霜。 记下种种特点,林愿将种子均匀撒入灵土,每一粒都精准落位。 一念间,三十滴灵泉水,精准滴落在灵药种子上。 不过刹那,灵药种子在接触到灵泉时,嫩芽瞬间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展叶。 云烟草的叶片泛起氤氲灵雾,清灵草茎秆通透如琉璃,霜绒花更是瞬间凝结出晶莹霜纹。 眨眼间,林愿便拥有了三十株灵药幼株。 “不愧是仙家洞天,竟没有任何损耗!”林愿惊喜不已。 林愿虽对浮生渡不甚了解,但她知道外界一天,浮生渡一年,以此时间流速,日后她将会拥有源源不断的灵药。 林愿爱惜的抚摸着一株霜绒花的叶片,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她发现其叶脉间流转的灵气精纯得令人心惊。 “……以往看到的那些灵药,有这么精纯的灵气吗?” 浮生渡里,林愿虽在此种植过药材,可这培育灵药却是头一遭。 以她的浅薄见识,也是第一次看见灵气如此精纯的灵药…… 林愿目光微闪,意识瞬间回归肉体,缓缓睁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案几上并排放着的《玄甲术》以及《敛息术》。 林愿仔细研究《玄甲术》,按照施术要求,她调动金系灵力,几番尝试后,终于在体外凝聚出一层薄如蝉翼般的淡金色光罩。 “先试试防御。” 她以御物术操控茶盏凌空袭来。 然而茶盏触及光罩的瞬间,丝丝缕缕的暗金色纹路在光罩上骤然亮起,竟将瓷器震成齑粉。 林愿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粉末,《玄甲术》无惧于普通伤害,却不知能扛过同阶修士几招? 第10章 姑娘请留步 林愿还是缺灵石。 她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全身上下仅剩的一块灵石,此时正孤零零的躺在袋子里。 她在七星谷徘徊许久,最终脚步一顿,还是来到了万向海的摊位前。 “万前辈。”林愿声音低微,有些局促道:“不知……你这儿可还有其它灵药种子?” 本是在整理摊上灵药的万向海,他见林愿又来光顾自家摊位,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意。 “前几日不是刚卖你三十颗种子?这么快就用完了?” 林愿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笑意,“培育失败了。” 失败倒也不至于。 只是用五色灵土以及未稀释的灵泉水培育而出的灵药,长势惊人,灵气精纯得令人心惊胆战。 也正是因此,她若敢拿出来,定会惹人觊觎。 当然她也尝试过挖取普通泥土,在浮生渡另辟药田,想培育出‘正常’灵药,然而她刚移植一株云烟草,叶片便瞬间枯黄,哪怕用灵泉水浇灌也无济于事,最终彻底枯萎。 可见,用五色灵土培育而成的灵药,离了本源,竟无法存活。 想到那株枯死的云烟草,林愿就心疼的呼吸不畅。 万向海见她神色黯淡,宽慰道:“灵药培育本就艰难,失败也是常事。” 他语气真诚,可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若林愿真靠他卖的种子培育成功,他反倒要心里泛酸了。 “万前辈说的是。”林愿勉强笑笑,目光扫过摊上灵药,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知万前辈可否再匀我点灵药种子?” “种子都卖给你了,新货得等下月。”万向海摇头,似不经意般问道:“林姑娘如此执着灵药种植,想必灵根资质上佳,有把握在升仙大会上通过宗门考核?” 闻言,林愿垂眸苦笑。 “万前辈说笑了,我若有上佳灵根,又怎会为了一块灵石发愁?” 相较于自己才接触修仙界的懵懂无知,眼前人却是在此摸爬滚打数十载的老修士,虽不知对方有无特殊手段能探得自己灵根资质,但林愿也不想惹人误会。 她心里想着,又是一声轻叹。 “散修艰难,不过是想着若能学些种植手艺,日后即便不能背靠宗门,至少也能有个一技之长寻个谋生之法罢了。” 万向海点头附和,却不再多言。 林愿知道今日无望,拱手告辞:“那便不打扰万前辈了。” 转身时,林愿摸了摸储物袋,别家摊位可不像万向海这般价格公道,她只剩下一块灵石,可如何是好? …… 七星谷内人流如织,林愿穿梭其间,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却始终没有找到价格合适的灵药种子。 正踌躇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略带惊喜的清朗男声。 “这位道友,请留步!” 林愿并不觉得对方是在叫自己,毕竟在这七星谷内,除了万向海跟向小园,她跟任何人都不熟。 然而当她迈出一步时,那声音又近了几分,且还带着几分急切。 “姑娘!是我!” 林愿脚步微顿,她迟疑转身时,却见一名灰袍青年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向她快步走来。 是他! 林愿心神紧绷一瞬,那灰袍青年见她停下脚步,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热切的光。 “道友你可算是出现了。” 这灰袍青年不是别人,正是三天前以九块下品灵石买走她三百年老参的修士。 林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只见对方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显然不是寻常寒暄。 “不知这位道友有何指教?”林愿一脸茫然。 灰袍青年脚步急切地上前两步,他面带笑容道:“在下赵青阳,这几日在七星谷遍寻不到道友,今日可算是让我遇着了。” 说着,赵青阳他打了个手势,指着之前林愿摆摊的方向。 “三日前我曾在你摊上买了株三百年老参,道友可有印象?”赵青阳左右张望了下,压低声音道:“那株老参,不知道友是从何处寻得?” 果然! 以五色灵土跟灵泉培育而成的药材,也异于寻常药材! 林愿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 在赵青阳灼热的目光下,她再坦然不过。 “赶路时,在一处山脉偶然所得。”林愿轻轻叹了口气,“虽是世俗药材,比不得那些灵药,若非急需灵石,也不会……” 林愿看一眼赵青阳,听懂她未尽之言的赵青阳,一缕精光顿时从他眼底掠过。 “道友莫怪,不知你这老参是从那座山采得?可还记具体方位?” “就在七星谷外的那片连绵山脉外围。”林愿随手比划了两下,面上却露出一丝惊疑不定,“赵道友问这干嘛?莫非是药材有问题?” 说着,林愿又急忙解释。 “我记得,当初你我交易时,道友可是亲自验过品相药性,你我早已钱货两清,且不说那九块灵石早已花用完,就算有什么问题……” “道友误会!” 眼见林愿看自己的眼神有变,赵青阳连连摆手,激动与遗憾交织的眼神渐变复杂。 “实乃那株老参品质极佳,虽是一味辅助药材,但在下用它炼制的丹药成丹率却远超寻常。” “道友是炼丹师?”林愿瞳孔微缩,难以掩饰的艳羡之色,转瞬又被追悔莫及所取代,“竟、竟有这等好事?” “若非道友炼丹术有所精进,那……”林愿懊恼地攥紧衣袖,“……我怎就没想到在附近再多找找?” 像是忘了赵青阳还在身旁,林愿失魂落魄的喃喃不休。 “……若真有此等奇效,那岂不是……亏了亏了……无知就是吃亏……” 眼见林愿越发岔岔不平,赵青阳更是遗憾不已。 “怪在下唐突了,这等品质的老参可遇不可求,道友能得一株已是走运。” 四目双对,两声叹息。 似乎想到什么,赵青阳突然话锋一转,“不拘灵药还是药材,道友日后若有出售,请务必先联系在下,价格好商量。” 赵青阳将一张传讯符递给林愿,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在下不才虽是一阶炼丹师,但炼气期修士所需要丹药,在下都可炼制,它日道友若想购买丹药,我所售丹药绝对比他人优惠。” “多谢!只是……”林愿接过传讯符,神色有些尴尬,“我现在并无灵石购买丹药……” “无妨。”赵青阳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它日若有需要,道友只管联系在下。” 赵青阳走了,林愿却还因为贱卖的老参,心情持续低落。 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垂头丧气的游荡在七星谷内,连着往日最喜欢在各处摊位学习的兴致都没了。 “……莫非真是走了狗屎运的愣头青?” 在林愿逐渐远去的身后一处阴影中,赵青阳凝视着她的背影良久,最终摇头离去。 “也许是我多心了……” 第11章 升仙令 赵青阳的出现,虽让林愿有所警惕,但也并未因此打乱原定计划,她依旧每天寻找廉价的灵药种子。 她深知,越是刻意回避所需之物,反倒越是引人猜疑。 也正是因为她这一举措,从而避免了来自暗处的窥伺。 在林愿为了灵石穿梭于苍茫山脉时,七星谷深处,一处药香氤氲的雅致别院内,赵青阳指尖轻捻,刚收到的传讯符在他手中无声燃尽,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呵……倒真是个走运的。” …… 七星谷外围山脉。 为了灵石,林愿在接到向小园的传讯后,就马不停蹄的跟她结伴前往深山老林寻找灵药。 可偏偏,她运气极差! 分明两人同行,向小园总能有所收获,而林愿却屡屡空手而归。 “你看,又是一株清灵草!”向小园晃了晃手中青翠欲滴的灵药,杏眼中满是得意,“我说林愿,你这运气也太差了吧?就跟在我身边居然连片叶子都捡不到!” 林愿无奈苦笑,“或许我的好运气早就用光了。” 说罢,她一边在清灵草附近仔细寻找着,一边半真半假地回忆往昔。 “未入修仙界之前,为了世俗钱财,我也经常挖到各种药材,如今却连一株低阶灵药都碰不上……看来,能修仙就已耗尽我毕生福缘。” 向小园噗嗤一笑,甩了甩发间银铃:“机缘本就难测,你现在是炼气四层修为,说不定你突然就能突破到炼气五层,参加升仙大会呢?” 听到向小园的话,正埋头在地上扒拉湿软泥土的林愿动作微顿,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即便能侥幸突破又如何?”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升仙大会上修为比我高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我既无背景又无资源,拿什么去争夺这有限的名额?” 说着,她下意识地瞥了眼远处的七星谷主峰。 这一个月来,她日日出入七星谷,却始终没听到半点关于升仙令的消息。 升仙令…… 林愿深吸了口气,话锋一转,看向向小园的那一眼充满好奇。 “莫非向道友准备参加此次的升仙大会?”林愿目光落在向小园手中的清灵草上,意有所指道:“升仙大会上竞争者虽多,但向道友在此经营多年,想必早已准备周全?” 向小园指尖轻转,清灵草在她掌心划出一道莹润的弧线,杏眸之下赫然闪过一道锐利锋芒。 “我等散修,若连升仙大会都不敢放手一搏,又谈什么逆天改命?!” 银铃脆响间,少女纤细的身姿似利剑出鞘,锋芒凛冽。 “好一个逆天改命!”林愿眼中闪过一丝钦佩,“这才是我辈修士该有的气魄!” 此女勇气可嘉! 林愿眸光微凝,想来这姑娘也是有底气傍身,才胆敢以她炼气五层修为勇闯升仙大会。 向小园并不知晓林愿心中所想,杏眼弯成月牙,抬手间,却老气横秋的拍了拍林愿的肩头。 “希望有朝一日,你我都能背靠宗门好乘凉!当然,若能进得同一宗门,看在你我相熟的份上,本姑娘可以不收灵石,免费罩你!” 林愿眼睛在笑,拱手道谢:“向姐大义!” “哈哈哈……好说好说!” 两人相视一笑,却又各怀心思。 然而下山路上,分明满载而归的向小园,却忽然叹了口气。 随着她的叹息,山风掠过林间,鹅黄裙角随风飘扬,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谷,高涨的情绪急转直下,语气罕见地低落。 “你知道吗?若是这次我不能把握机会,等下次升仙大会……”向小园摩挲着缠绕在腰间的赤红长鞭,娇俏的脸上满是复杂心事。“我就二十七了。” 说着,她突然飞起一脚,被她踢飞的石头,刚撞击在树干上,就惊起几只山雀扑棱棱飞向暮色渐沉的天际。 “散修没有资源,靠自己修炼太难。这次若能进入七大宗门,以我现在的年龄,再加上有宗门资源做依靠,以后未必不能拥有筑基的机会。” 说着,她转头看向林愿,眼中带着探究之色。 “碍于修为限制,这次你不参加,下一个十年可有打算?” 林愿坦然摇头。 “我现在只想积攒灵石,提升实力。这次的升仙大会,以我现在的修为,只能去长长见识。至于以后……” 林愿随手拨弄着腰间的储物袋,低迷无奈的声音随风而逝。 “我只想过好当下,以后谁知道呢?” 向小园深深地看了眼林愿,可在林愿回望她的时候,她却突然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艳羡。 “我等散修,若是能走运,拥有一块升仙令就好了。” 扑通! 林愿心头猛地一跳,向小园知道升仙令? 那自己岂不是瞌睡遇枕头?来的刚刚好! 林愿指甲掐进掌心,白净的脸上充满疑惑:“升仙令?那是什么?听名字,莫非是跟升仙大会有什么关联不成?” “你不知道?”向小园诧异一瞬,却又想起什么,顿时扑哧一笑,“我倒是忘了,你还是初入修仙界的新人呢,不知道才是正常。” 说罢,她随手打出一个隔音术,压低了声音解释道。 “你是不是以为七大宗门只会在七星谷召开升仙大会?” “难道……不是吗?”林愿微微皱眉。 “当然不是!”向小园猛地摇头,“吴国这么大,若天下所有散修都齐聚七星谷,像我们这样的小修士,根本连进七星谷的机会都没有!” “这跟升仙令有何关系?” “关系可大了!”向小园睨了眼林愿,“据说七大宗门各自掌控不同地域的升仙令发放权,每召开一次升仙大会,各区域都会提前随机发放一块升仙令!” 说到这,向小园眼睛都红了。 “升仙令有缘者得之,持令者不限资质、背景,不仅可以直接拜入相应宗门,若是玄灵宗的升仙令还另有筑基丹赐下!” “筑基丹?!”林愿喉间发紧,惊呼出声,“玄灵宗竟舍得将此等丹药作为奖励?!” 据她了解,筑基丹炼制材料稀罕难得,即便是宗门精英弟子,要么以高昂的宗门贡献点才能换取,要么宗门大比靠实力获取,除此之外绝不会轻易发放。 可现在向小园居然告诉她,一块升仙令,便能获得人人渴望的筑基丹—— 这……怎么像是在做梦一样?! 第12章 她的决定 夜色如墨,浮生渡内却泛着莹莹微光。 林愿轻点灵泉水面,一滴晶莹水珠悬于指尖,她屏住呼吸,将这滴灵泉融入普通山泉水中稀释。 水面涟漪点点,林愿快速掐诀。 “去!” 随着一声轻喝,被稀释后的灵泉水在御物术的操控下,精准滴落在新开辟的药田内。 眨眼间,药田内的数十颗灵药种子,立刻抽出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又成了!”林愿瞳孔微颤。 果然! 这灵泉水能确保灵药种子的存活率! 林愿蹲在药田边仔细观察,这些灵药幼株虽然生长迅速,但灵气波动与寻常灵药并无不同,再不会像之前精纯得令人心惊。 “……这是何等的造化?” 林愿下意识望向中央那片五色灵土药田。 栽种在五色灵土内的二十九株灵药,虽然只有短短七年份,却散发着惊人的灵气。 叶片上的霜纹如刀刻般清晰,茎秆晶莹剔透似琉璃,药性之纯粹远超寻常灵药数十倍。 “若赵青阳所言非虚……” 林愿看着那二十九株灵药,心底抑制不住的渴望,将她的理智快要吞没。 “不行!” 林愿咬紧牙关,从她喉间挤出的声音,竟嘶哑如砂石摩擦。 “没有灵石,可以慢慢赚,命若丢了……”林愿闭了闭眼睛,似告诫般轻喃道:“修仙之路漫长,何必急于一时?” 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林愿将渴望摁回心底深处,她凝视着这方神奇天地,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过的俗语:守着金山要饭吃。 她如今可不就是这般处境? …… 竹楼内,烛火微晃。 林愿盘膝而坐,意识刚从浮生渡回归,便从储物袋内取出一块青铜令牌。 此令牌入手冰凉,在烛光下泛着幽暗光泽。 ‘七星谷·玄灵宗’六个古篆如刀刻斧凿,背面‘升仙令’三字边缘的云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果然与猜测相差无几。”林愿低声喃喃,“升仙令的便利远超预期,但筑基丹……” 林愿目光沉沉,幸好没有贸然暴露升仙令,否则自己怕是早已重入轮回。 烛影摇曳间,她将令牌攥入掌心,眼底决然之色渐浓。 “散修之路终究是死局。” 短短月余,她已深刻的领悟到资源匮乏的苦楚。 林愿不想做散修。 筑基丹虽可能招致觊觎,但若因畏惧风险而放弃升仙令的机缘,无异于自断仙途。 “可是……”林愿眸光微闪,“玄灵宗,为何会以升仙令赐下筑基丹?” 一时想不明白,林愿索性不再耗费心神,她定下心思后,感应着浮生渡。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药田里的数十株幼苗,已经开始舒展叶片。 见此情景,她眉间郁色稍霁,翻手掐诀熄了烛火,盘膝入定开始日常修炼。 * 时间如流水,转眼间便过去了一个月。 随着升仙大会的临近,七星谷的氛围愈发喧嚣沸腾,原本安静有序的谷内,此刻已被各路散修挤得水泄不通。 为了趁此盛会尽快获取灵石,他们纷纷摆摊兜售手中闲置的灵材、法器等物,吆喝声此起彼伏,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 在这人声鼎沸的七星谷内,林愿刚将传讯符化作青烟,便见一名筋肉虬结的体修壮汉在摊位前驻足。 此人虎背熊腰,裸露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手背处几道陈年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暗红光泽。 “这两株铁骨阙作价几何?”壮汉粗粝的手指戳向摊位上两株灵药,嗓音如闷雷滚动,“太贵俺可不要!” 林愿目光扫过对方鼓胀的肌肉,又落在那双布满老茧的拳头上——这是正处于打熬筋骨关键期的体修。 而她摊上的两株铁骨阙叶片泛着冷铁般的乌光,锯齿边缘锋利如刃,此灵药正是为体修熬制‘锻骨汤’的必备材料之一。 修士只有修为抵达炼气六层时,才能御剑飞行,而这两株铁骨阙生在悬崖峭壁,还是她跟向小园合力采摘后瓜分到的。 “二十七年份的十二块下品灵石,二十五年份的十块。”林愿语气平稳,却在‘二十七’三字上不着痕迹地加重了语气。 “两株十五!” 壮汉蒲扇般的大手“啪”地拍在摊位上,震得旁边几株清灵草簌簌颤动。 林愿摇头,指向铁骨阙叶脉上的一道细微乌痕,“道友请看这叶脉,别看这只是二十七年份,可品阶却已临近二阶灵药门槛!” “十六!”壮汉突然打断,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就这个价!只要它还没到二阶,就只值这个价!” 林愿苦笑收手,“道友,真的不能再少了,你若真心想要,最低二十块!” 砍不动林愿,壮汉作势欲走,却又在三步外猛然回头。 见林愿仍垂眸整理摊位,他盯着铁骨阙叶片上流转的乌光,喉结剧烈滚动。 最终“砰”地将灵石砸在摊上:“二十就二十!格老子的,其他摊子哪有这等成色!” 那壮汉还未等林愿将铁骨阙装盒,便急不可耐地一把抓起灵药,铜铃般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道友,这铁——” “不用!” 林愿刚要提醒他,可他仿佛生怕林愿反悔似的,粗糙大手攥住铁骨阙转身就走。 林愿无奈摇头,就在她低头清点灵石时,却敏锐地察觉到几道灼热的视线。 抬眼望去,只见几位邻里正眼巴巴地望着她,脸上堆满殷勤的笑容。 “林道友!”一个卖符箓的瘦削修士最先按捺不住,挥舞着一沓符箓喊道:“我这儿的火球符、冰锥符都是最低价,买十送一!” 不仅是他,就连旁边卖法器的女修也不甘示弱,从摊位上拿起一支雕花玉簪。 “林家妹妹瞧瞧这个,这是用寒冰玉打造的法器,最衬我们女修的气质了!” 而最夸张的当属那个满脸褶子的老修士,他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那灵宠正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林愿。 “小友看看这只灵雪狐,才二十块下品灵石,老朽再送你一袋上等灵食,这买卖绝对划算!” “多谢各位道友美意。”林愿将灵石收起,拱手浅笑道:“只是在下修为低微,眼下更需些固本培元的丹药。” 她目光扫过众人摊位,状若无意地补充道:“若哪位有上好的聚气丹,价格合适的话——” 林愿话未说完,一道清朗的男声突然插入。 “在下记得,林姑娘曾允诺过,若要购置丹药会优先考虑在下。” 林愿循声看去,却见赵青阳不知何时已站在三步开外,他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目光却扫过林愿腰间的储物袋。 “莫非……是在下记错了?” 第13章 拒绝 午后,阳光透过茶肆的竹帘洒落,在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青烟袅袅间,赵青阳正执盏品茗,姿态从容矜贵。 “时隔月余,赵某还以为林姑娘早已将在下抛诸脑后。”他唇角微扬,眼底带着几分玩味,“未曾想今日竟能收到姑娘的传讯,倒是意外之喜。” 说罢,他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林愿。 林愿见状,也不多言,直接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盒,将其缓缓送至赵青阳面前。 “道友请看。”林愿打开盒盖,两颗赤红如血、形如人参的果子赫然呈现,“不知此物,道友可还满意?” “血参果!”赵青阳眸光骤亮。 “还请道友见谅,寻常灵药不敢叨扰你,但这二十四年份的二阶灵药……”林愿端起一杯茶,故意顿了顿,“我可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赵道友你。” “林姑娘有心了。” 赵青阳接过玉盒,指腹摩挲着血参果表面的灵纹,却不认同林愿说的话。 “林姑娘此言差矣,在我等炼丹师眼里,灵药何分贵贱?”他将血参果重新放回玉盒,似笑非笑道:“能入丹的皆是珍宝,即便是……” “清灵草?”林愿突然接话,又顺势取出三株清灵草,“正巧还剩三株三十年份的。” 赵青阳眉梢一挑,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朗声大笑:“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林姑娘比之前更加深谙交易之道了。” 说罢,他将玉盒收入储物袋,指节轻叩桌面。 “升仙大会在即,斗法台上必是血战连连。”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气血丹这等恢复精血的丹药,届时怕是供不应求。” 林愿闻言眸光微动,只见赵青阳从储物袋取出灵石,指尖灵光闪烁间已将灵石分作两堆 “血参果年份虽低,但胜在品相完好。每颗作价五十下品灵石,至于这三株清灵草……”他声音微顿,将另一堆灵石推向,“再加四十块,合计一百四十块下品灵石可好?” “道友慷慨!” 林愿也不客气,在她将灵石收入储物袋时,赵青阳忽然放下茶盏,青瓷与木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姑娘。” 林愿面露不解,却见赵青阳手中出现一个青玉丹瓶。 “赵某这里有一粒灵丹,助你突破至炼气五层绰绰有余。届时升仙大会……” “多谢道友好意,只是我资质平庸,这次大会权当观摩,下个十年再谋机缘也不迟。”林愿视线在青玉丹瓶打了个转,再抬眸时眼底澄明如镜,语气轻缓却坚定,“修仙路长,何必争这朝夕?” 赵青阳被拒后神色未变,他收起青玉丹瓶后,反而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氤氲的水雾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 林愿正欲起身告辞,却听他忽然开口,声音不疾不徐道:“林姑娘可知,赵某此番要参加丹鼎宗的炼丹考核?” 林愿顺势端起茶盏,笑意盈盈,“赵道友丹术精湛,在下以茶代酒,提前恭贺道友。” 赵青阳指腹缓缓划过杯沿,对她的恭贺恍若未闻,只是唇角微勾,继续道:“若侥幸通过,按门规可带一名药童入门。” 他的目光透过茶雾,意味深长地落在林愿身上。 “听闻林姑娘志在灵植之道?那丹鼎宗最为适合你。” 林愿若有所思的看着赵青阳,警觉道:“不知赵道友是如何知晓我想成为灵植师?” 知道她想成为灵植师的,唯有万向海! 果然! “无意中从万道友那听得。”赵青阳轻笑一声,“月前在他那采买灵药时,听他提起有个散修姑娘曾购买灵药种子想成为灵植师,在下细问之下,这才惊觉是林姑娘你。” “原来如此。”林愿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却再次拒绝,“赵道友的好意心领了,只是我这人闲散惯了,受不得约束,怕是要辜负道友美意了。” 然而这次,赵青阳对她的婉拒置若罔闻,那双好看的瑞凤眼微微眯起,眸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林姑娘可知,丹鼎宗中有一门培元秘法?若能修成,可培育出三倍药效的灵药?若林姑娘真有意灵植之道……” 说罢,他指尖凝聚一缕青芒,在桌面勾勒出灵药生长的轨迹,当林愿凝视着那流转的虚影时,赵青阳却又给她递来一张传讯符。 “升仙大会尚有三天才启,林姑娘不妨好生思量。” 林愿垂眸看着桌上的传讯符,沉思一瞬后,终是抬手将传讯符收入储物袋内。 赵青阳见状,唇角微扬,正欲开口,却听林愿沉吟道。 “好!那便依道友所言,我再斟酌两日。” “……那赵某便静待佳音。” 赵青阳似笑非笑的声音刚刚落下,一道灵光倏地破空而来,化作一道传讯符在林愿身边盘旋不定。 见此传讯符,林愿更是直接借机起身告辞。 “朋友寻我有急事,赵道友,改日再叙。” * “林愿!” 林愿刚按照传讯符所留地址,在一处灵植摊前找到神色焦灼的向小园,就被率先看见她的向小园一把拽至无人角落。 少女发间银铃清脆悦耳,却掩不住她眉间的急切。 向小园一把拽住她的衣袖,杏眼里闪着窘迫之色,“林愿,我还差二十块灵石买符箓,你能否……” 她话到一半又突然噤声,两根纤指悬在半空微微发颤。 林愿顿时稀奇的盯着她的耳尖,只见那对莹白的耳尖布满红霞——这对向来狡黠如狐的向小园实属罕见 林愿视线轻移,一缕幽光顿时从她黑沉沉的眸底一闪即逝。 二十块灵石,这对散修而言足够买三瓶下品聚气丹,或是一张一阶丹方…… “向——” 林愿刚要开口,就被向小园率先打断。 “要不……”她咬了咬下唇,突然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块黑漆漆的玉简,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白,“我们做笔买卖如何?” 不等林愿做出反应,她将玉简塞到林愿手中。 “这是我偶然得来的身法秘技,此法虽是残卷,然其精妙之处,纵使五十块灵石亦难估其价!!” 早在听到身法秘技时,林愿就心有所动,七星谷内小法术有之,可身法类秘技之类却几乎没有。 就算有,也轮不到她。 林愿眉心跟玉简一触即分,刚睁眼,就发现正对方正紧张地绞着腰间赤红长鞭,杏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反应。 “莫非你早已知晓我将铁骨阙卖出了二十块灵石?” 林愿打趣一笑,趁着四下无人关注的空挡,她将灵石悄然递入向小园掌心。 见对方眸中骤然迸发惊喜之色,她又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袖口,对她发出邀请。 “如今囊中羞涩,明日可要一起入山采药?” 第14章 千幻迷踪身 灵岳城,林愿暂时租赁的竹楼内。 夕阳余晖透过竹窗斜照进来,映得屋内灵石莹莹生辉。 林愿盘坐在蒲团上,将储物袋中的灵石倾倒在面前,整整一百五十块灵石堆成小山,灵光流转间晃得她微微眯眼。 “赵青阳这厮倒是大方……”她指尖拨弄着灵石,想到赵青阳今日的‘好意’,嘴角浮起一丝自嘲。 因为一株老参就怀疑自己,这厮可不是个好人呐,看来得想个法子才好…… 林愿若有所思的把玩着一块灵石,她在算计赵青阳的同时,心思也活络起来,以她现在的灵石数目,若咬牙挥霍,倒也能购置一尊一阶炼丹炉,再配上几张基础丹方。 但念头刚起,又被她摇头掐灭:“保命的家伙都没凑齐,炼什么丹?” 丹器符阵,修仙四艺,烧钱可不是说着玩的! “还是底气不足啊……” 一声轻叹,林愿一手拿着惑心铃,一手捻出一根三寸银针。 惑心铃是她目前压箱底的中品法器,而这寒芒隐现的灭神针,别看名字唬人,实则是她日前咬牙花费了三十块灵石,购得的下品攻击法器。 林愿两指一搓,指尖寒芒一闪,那枚细若牛毛的灭神针,倏地消失于无形。 “此针虽是下品法器,但胜在隐蔽诡谲,淬毒后再配以惑心铃乱神,也算小有成算,只是——”林愿微微皱眉,“修士保命手段层出不穷,仅此两件法器,还不足以自保!” 林愿摩挲着腰间的储物袋,又叹道:“若能有件防御法器就好了……” 可在七星谷坊市内,不管是法术、符箓还是法器,只要是防御类价格都远高于攻击类。 而七星谷也不过是因升仙大会临时聚集的散修坊市,真正的好东西谁不是藏着当保命底牌? “罢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多攒些灵石,以免以后遇上了想要的防御法器,却没有灵石那就坏了。” 林愿收好惑心铃跟灭神针,转而又开始盘点自己所掌握的小法术。 《敛息术》能遮掩气息,《御物术》方便日常,《玄甲术》可作防御,《火球术》主攻杀伐,再加上土系的《地刺术》和《流沙陷》,以及木系的《藤缠术》,这些手段虽是普通,但胜在实用,所耗灵力也不多,足以应对大多数情况。 却唯独—— 林愿抽出一本水系的《冰锥术》,看着内里所记内容,顿觉头疼。 她五行缺水,因此施展此术时,需将体内四色灵力转化为水系灵力,此术虽能成功,可灵力消耗竟比其他法术要高出两倍。 “以后绝不买任何水系法术!”她已不是那个初入修仙界的无知菜鸟了! 眼不见心不烦,林愿将《冰锥术》塞在储物袋最深处,转而拿起一块黑色玉简紧贴眉心。 此玉简,正是向小园今日卖给她的身法秘术《千幻迷踪身》残卷,此术虽丢失了下卷腾挪之法,但上卷能分化残影、虚实变幻的玄妙功效已令她心惊。 “……幻术相辅,真身可在残影中自由切换,这样的身法,对敌时可谓是难辨虚实。”林愿眸光闪过一丝光亮。 这身法秘技正是她目前最缺的保命手段。 林愿看着手中玉简,二十块下品灵石换此残卷,终究是她占了便宜。 林愿收敛心神,再次将玉简紧贴眉心。 “一步一幻,千影迷踪……” …… 修炼无岁月,林愿沉浸在《千幻迷踪身》的参悟中,再睁眼时,已是三日之后。 她指尖轻点,散去周身流转的灵力,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这三天苦修并非毫无收获,如今单凭身法,她已能分化出一道虚影,虽不及玉简中大成境中的“千影纷呈”,但至少不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活靶子。 “可惜这‘幻字诀’却始终不得其要……”林愿微微蹙眉。 幻术与身法的结合远比她想象中要困难得多,每次尝试以自身灵力构筑幻象时,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溃散。 她轻叹一声,收起玉简,推门而出。 可就在她踏出门槛的一瞬间,两道传讯符便如流光般飞至身前。 第一道符箓灵光闪烁,传出向小园清脆的声音。 “林愿!我今日要参加御灵宗的擂台赛,可别忘了来膜拜本姑娘的绝世风采!!” 第二道传讯符则沉稳许多,赵青阳的声音从传讯符内不疾不徐的传出。 “林姑娘,升仙大会已至,机会难得。以你的资质,下一个十年也未必能入宗门法眼。不如把握当下,随我入丹鼎宗,我可助你成为灵植师。” 林愿指尖轻捻,两道传讯符在她掌心化为灰烬。 她抬眸望向七星谷的方向,蓝天白云下,远处七色灵光冲天而起,由七大宗门构建的各宗擂台,早已热闹非凡。 即便相隔甚远,也仿佛能感受到那份喧嚣。 “当去观摩学习!” 她还没斗法经验,希望擂台赛上能有所获。 * 七星谷内,人声如沸,七座宗门擂台按北斗天罡之势巍然矗立,天枢、天璇等七座擂台各色灵光喷涌,将整片山谷映照得恍若七彩琉璃。 升仙大会的开始,除了斗法擂台上的术法轰鸣,还有炼丹区飘来的沁人药香,以及炸炉后黑烟中混着修士的咒骂。 而剑修擂台上,更是剑气纵横,飞剑相击迸溅的火星如雨般洒落。 林愿穿过熙攘人群,走过天剑宗擂台时,三道剑光突然炸成满天星雨,有个黑衣修士躲闪不及,竟连发髻都被余波削去半边。 林愿看得分明,那人非但浑不在意,反而瞪大眼睛盯着获胜者收剑的手势,嘴唇飞快蠕动,竟是在偷记剑诀! 林愿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天剑宗擂台,目光本能的瞥向玄灵宗斗法擂台,但受向小园所邀,只好先去御灵宗的擂台。 从天剑宗到御灵宗,林愿刚挤过人群,忽听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 抬眼望去,只见一只丈许高的双头铁骨豹竟被凌空击飞,重重砸在擂台防护罩上,震得光幕泛起阵阵涟漪。 待烟尘稍散,擂台中央赫然蹲着只巴掌大的雪绒貂。 那白团子正悠闲地舔着爪子,蓬松的绒毛纤尘不染,与对面狼狈爬起的巨豹形成鲜明对比。 一时间,震天喝彩从四周猛地爆发,几个押注在灵貂身上的散修更是激动得面红耳赤。 “哈哈——赢得好!” “这双头铁骨豹,白吃这么大!” “亏了亏了,下场老子要翻盘!” …… 四周闹哄哄的声音下,林愿运转灵目术,这才看见那貂儿爪尖闪过一抹金属寒芒。 可见方才那一击,此貂怕是将金系锐气完美隐藏在柔软外表之下。 林愿正暗自心惊时,耳畔突然响起清脆的银铃声。 “林愿,我就知道你会来!” 第15章 赤鳞蛇 御灵宗擂台外围。 林愿与向小园并肩而站,四周喧嚣如潮,而擂台上,一头赤焰虎正与铁背苍狼撕咬缠斗,兽吼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看到那苍狼后腿了没?”向小园突然扯了扯林愿衣袖,颊因兴奋泛起红晕,“铁背苍狼转向时右腿会先发力,若是我上场……” 她指尖凝聚一缕青芒,在空中划出攻击轨迹,“就用藤缠术捆它右腿三息,再趁机攻它左眼,那处是铁背苍狼的唯一弱点。” “难怪你会选择御灵宗,原来你对此道了解颇多。” 林愿笑意盈盈,话音未落,却敏锐地捕捉到从向小园眼底一闪而逝的异样,不过转瞬她又扬起明媚笑靥。 “你真当我是那愣头青不成?若没几分把握,我怎敢闯这御灵宗的擂台。” 林愿微微颔首,余光掠过向小园紧绷的指节时,擂台上却突然爆开一团血雾。 赤焰虎哀嚎着跌出擂台之际,那铁背苍狼顿时奋然仰天长啸。 一时间,台下顿时响起阵阵喝彩,几个押注铁背苍狼的散修更是喜形于色。 “下一个就是我了……”向小园突然低声道,金木火三系灵力在掌心流转出淡淡灵光,“虽说已过问心关,但这擂台……” 她声音渐弱,一丝不安闪过杏眸时,林愿不动声色地按下她微微颤抖的手腕。 见向小园在怔怔的看着自己,林愿唇角微扬。 “醉仙楼的仙人醉,据说连筑基修士都赞不绝口呢,我在天字三号雅间备了一坛。” 风起,银铃轻响。 向小园深深看了林愿一眼,所有焦躁都化在这道目光里。 她没说话,当她反手握住林愿的手腕重重一捏时,御灵宗执事的声音如惊雷炸响。 “第十七号选手,散修向小园!” 在林愿温和如初的目光下,向小园悄然松手时,却见缠在她腰间的赤红长鞭却突然鳞片倒竖,在阳光下折射出赤红锋芒。 而她转身走向擂台的背影笔直如枪,沉稳有力的脚步,再不见半分忐忑难安。 …… 御灵宗擂台上,禁制光幕如水波般流转,将斗法余波隔绝在外。 林愿站在台下,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目光紧紧锁定那道鹅黄身影——向小园。 她的对手是个身材矮小的侏儒男修,修为已达炼气八层,比向小园高出整整三层。 更棘手的是,此人腰间挂着一只灵兽袋,袋口微微颤动,隐约能听见尖锐的鹰唳。 直到此时,林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似乎从未在向小园身上看到过灵兽袋,若是向小园没有灵兽的话,岂不是要一对二?! 林愿心里想着,周围的散修也在低声议论。 “炼气五层对八层,这不是送死吗?” 林愿眉头紧锁,心中暗骂御灵宗的抽签不公,可向小园却依旧笑吟吟的,甚至还有闲心朝台下挥了挥手,而她腰间那条赤红长鞭,居然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游动,宛如活物。 “比试开始!”执事修士一声令下。 侏儒男修阴笑一声,猛地一拍灵兽袋。 “唳!” 一道黑影冲天而起,双翼展开足有丈余,爪如精铁,泛着森冷寒光。 “铁羽鹰?!”台下顿时哗然。 “小丫头,现在认输还来得及!”侏儒男修狞笑,铁羽鹰盘旋俯冲,直取向小园咽喉。 林愿心下意识看向向小园,却见对方不慌不忙,素手一抖,腰间那条赤红长鞭,顿时竟如活物般舒展开来。 “嘶!” 赤芒一闪,那条长鞭竟化作一条通体赤红、鳞片如火的灵蛇凌空盘旋,蛇瞳冰冷,蛇信吞吐间竟有火星迸溅! “赤鳞蛇?!” “灵兽榜上赫赫有名的赤鳞蛇!这丫头什么来头?!” 惊呼声在台下瞬间炸开,而远处楼阁之上的观战席,却有两人同时起身。 “金火交辉!”白眉老者死死盯着蛇尾那圈暗金纹路,眼中精光暴涨,“若老夫没有记错的话,赤鳞蛇返祖时方现此纹!” 而他身旁的黑袍少年,更是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若能养至成年,喷吐的赤焰真罡足以焚山煮海,当年赤焰老祖那条,可是连元婴修士都忌惮三分。” “胡闹!”白眉长老袖袍翻卷,一枚禁制令牌已然在手,“炼气小修怎配驾驭此等灵兽?不如直接……” “师弟且慢。”黑袍少年突然按住他手腕,“你且看那丫头掐诀的手法,似她这个年龄,就能有这般的契合度,可是百年难遇!” 擂台上的向小园正以三指抵住蛇首,火系灵力竟与蛇尾金纹隐隐共鸣。 “赌一把?”黑袍少年突然轻笑,“若她能胜出,便给她个内门席位。” 谁也不知观战台上发生了生么,唯有擂台上的侏儒男修,脸色骤变之下,却很快又狞笑出声。 “赤鳞蛇又如何?幼蛇罢了,看我裂风爪破你鳞甲!” 铁羽鹰长啸一声,双翼掀起狂风,爪上青芒暴涨,直取赤鳞蛇七寸! 向小园法诀连变,赤鳞蛇灵活闪避,但终究年幼,被罡风扫中时鳞片迸溅火星,蛇身一阵颤抖,几次险些被啄中蛇身。 林愿看得心惊肉跳,掌心已攥出冷汗。 就在铁羽鹰再次俯冲时,额头沁出细汗的向小园突然咬破指尖,一滴精血弹入蛇口。 “轰!” 赤鳞蛇周身金纹大亮,竟喷出一道尺许长的赤红火线,那铁羽鹰闪避不及,左翼竟瞬间焦黑一片。 “不可能!”侏儒男修暴怒,猛地掏出一张黑色符箓,直射赤鳞蛇七寸,“给我死!” 那道符箓顿时化作三道乌光,道道直取赤鳞蛇命脉。 “卑鄙!”林愿猛掐手心。 而台上的向小园却似早有预料,杏眼一眯,猛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大把符箓,毫不犹豫地砸了出去。 轰!轰!轰! 爆炎符、冰锥符、风刃符……数百张低阶符箓同时炸开,擂台上瞬间火光冲天,气浪翻涌! 不仅是铁羽鹰被炸得羽毛纷飞,哀鸣坠地。就连它的主人也被震退数步,脸色铁青。 而赤鳞蛇却在这混乱中骤然暴起,在铁羽鹰挣扎腾空时,蛇尾金纹一闪,竟凭空喷出一道赤红火线,直袭铁羽鹰咽喉! “噗嗤——” 火线贯穿鹰颈,铁羽鹰哀鸣一声,重重砸落擂台,再无生息。 全场寂静。 侏儒男修呆立原地,半晌才嘶声道:“你……你竟敢杀我灵兽?!” 向小园拍了拍手,笑吟吟道:“道友说笑了,斗法台上,生死自负,这不是规矩吗?” 向小园获胜,林愿长舒一口气,始终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她看着向小园腰间的储物袋,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难怪倾家荡产也要买那么多符箓,原来……” 第16章 观后感 得胜后,林愿没等来向小园,却等来了她的传讯符。 传讯符燃起,向小园雀跃激动的声音,顿时一字不落的传入林愿耳中。 “林愿,御灵宗长老突然传召,我晚些时候再赶往醉仙阁,今晚定要与你不醉不归!” “身为修士,若想喝醉……”林愿唇角微扬,她还有十万两银票傍身,倒也不是难事。 既然向小园有事耽搁,林愿也从御灵宗的擂台离开,径直往玄灵宗擂台走去。 …… 玄灵宗,斗法擂台。 术法轰鸣间,林愿隐在人群外围,明目术流转于眸,将台上修士的每一个掐诀细节尽收眼底。 “轰!” 擂台上,蓝袍修士双指并拢,地面骤然裂开数道水龙卷,而在他对面赤衫女修也不甘示弱,祭出赤焰幡旗,三条火蟒顷刻咆哮而出。 水火相撞的瞬间,蒸腾的雾气笼罩了整个擂台,引得台下惊呼连连。 而身处人群之中的林愿,袖中手指微动,不着痕迹地摹划着方才所见法诀。 她看得入神,连天色渐黑都未察觉。 待到最后一场比斗结束,七星谷的照明阵法已次第亮起,琉璃灯盏悬空而浮,将山谷映照得恍如白昼。 “今日这招水火相济,倒是精妙……”林愿暗自记下今日心得,抬头看了眼天色,身形一闪便向谷外掠去。 向小园说了,今晚要跟她不醉不归呢! …… 夜色渐沉,醉仙阁内,林愿推开雅间雕花木窗,手执玲珑酒杯倚在窗边,任夜风裹挟桂花香拂面。 她正享受这难得的闲适,忽闻破空声起,抬眸,便见一道传讯符穿过窗棂,在她掌心燃起青焰。 符火摇曳间,向小园雀跃中带着歉意的声音传来。 “林愿!我竟破例成了御灵宗内门弟子!只是……”她情绪陡然低落,“因火鳞蛇的特殊性,白眉长老勒令我不得外出……” 林愿心中了然,却听传讯符内又扬起银铃般的笑声。 “今日是我爽约,他日本姑娘定在珍馐阁请你喝招牌灵酒!” 说罢,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又在摇曳符火下变得格外郑重。 “散修之路太难走了,下个升仙大会你一定要参加!就算不是同门……”她顿了顿,熟悉的狡黠笑意透过余音传来,“我永远是你向姐!” 符灰簌簌落下。 林愿抿唇轻笑,举杯遥敬七星谷方向。 月光在琉璃盏中碎成星子,她望着杯中晃动的光影,轻声道:“愿向姐,道韵长随,天命常顺。” 夜风卷着祝祷掠过屋檐,远处笼罩在七星谷的阵法灵光仍在天际流转。 * 与此同时,七星谷深处的一座别院。 炼丹房内,赵青阳眼中倒映着丹炉外明灭不定的火光,掐着控火诀,炉身暗纹流转,隐约传出药液沸腾的“咕嘟”声。 “咻!” 正当手诀变化时,一道传讯符破空而来,悬停在丹炉上方,符纸燃烧间,传出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 “赵丹师,那丫头还是老样子,之前不是在七星谷转悠,就是跟人一起采摘灵药,今天更是看了一天的擂台赛,全然没有半点异常。” 说着,那声音顿了顿,又笑嘻嘻地补充道。 “不过嘛,您是不是该把剩下的灵石结清了?咱兄弟几个总不能白盯梢不是?” 赵青阳眸光微冷,指尖轻轻一弹,传讯符瞬间化作灰烬,飘散在夜风中。 “呵……”他唇角微扬,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 然而,就在他分神的刹那,丹炉内“嗤”地一声爆响,随即黑烟滚滚,焦臭味弥漫整个丹室。 “第七炉……”赵青阳缓缓收回控火诀,白玉般的手指插入炉中药渣,指甲缝里渗进墨色污渍。 他低笑一声,笑声如金石相磨,尖锐刺耳。 “砰!” 丹炉突然被整个掀翻,赤金炉身砸在青砖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因愤怒而扭曲的俊脸上,散落在额角的发丝,更是如蜈蚣一样在脸上游动。 “明日,我便会用实力证明……”他嗓音低沉,不复往日的清朗随和,反而透着偏执与怨恨,“失去我,才是赵家最大的损失!” 他袖袍一挥,储物袋灵光闪烁,数十个玉盒凌空排开,盒中灵药在月光下泛着莹润光泽。 这一株株灵药,便是他参加丹鼎宗炼丹考核的底气! 而这些,全是他暗中派人从林愿摊位购买所得! “呵……” 赵青阳眉眼阴郁的看着这些灵药,忽而捻起一截参须,又随手抓过一株清灵草,齐齐丢入口中,缓缓闭目咀嚼。 他似在品味着什么,眉宇渐舒,唇角微扬,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沉醉的神色,沉浸于某种玄妙的感知中。 “如此精粹,世所罕见……” 他倏然睁眼,眸中精芒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成往日那般矜贵从容的模样。 “林、愿!” 赵青阳轻喃一声,袖袍轻挥间,数十个玉盒齐齐闭合,灵药尽数收入储物袋中。 他临窗眺望七星谷外灵岳城所在方向,清冷月光下,他清俊的脸上笑意吟吟,然而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 “若非我天生对草木本源的敏锐度远超常人,说不得,还真能被你的障眼法糊弄过去……” 他低笑一声,嗓音低沉,带着几分自嘲,又似带着几分讥讽。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赵青阳凤眸微眯,“且让我看看,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风起,他怨恨不甘的声音,随风而逝。 “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是废物!我赵青阳,才是赵家的骄傲!” * 此时被赵青阳凝望的灵岳城,一间干净整洁的竹楼内,却烛火通明,照亮了整个桌面。 林愿在桌前奋笔疾书,白纸上,前面墨迹未干,她又快速记录下斗法擂台的其它心得。 末了。 林愿转动手中笔杆,她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眸中幽光闪烁,再次复盘白日所见到的每一场激烈斗法。 轻喃间,她又继续提笔,笔锋落在纸上,重重写下三个字。 快!狠!准! 第17章 变故 林愿提笔很快。 快:对敌,当起手瞬发法术,不给对方丝毫反应之机…… 林愿回想起玄灵宗擂台上的一幕,一名青衣法修手中术法未成,便被对手一道掌心雷劈得浑身焦黑,直接跌出擂台。 林愿眸光乍亮,“斗法之争,瞬息万变,先发制人者胜!” 她提笔在“快”字旁标注: 法术瞬发:如《火球术》《冰锥术》需掐诀迅捷,最好能省略口诀,直接以灵力催动。 身法配合:《千幻迷踪身》虽才有起色,但若能分化残影干扰对手,再以法术突袭,可占先机。 狠: “那女修假装求饶,近身反杀,评委竟未阻拦……” 林愿眸光微冷,又想起擂台上最令她深刻的一幕。 一名看似柔弱的女修被逼至擂台边缘,佯装认输,却在对手松懈的刹那,袖中毒针骤射,直取咽喉! “修仙界无仁慈,败者无话语权!”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林愿目光微凝,她在“狠”字旁重重写下: 示弱诱敌:若遇强敌,可假意屈服,诱其近身,再以淬毒后的灭神针反杀。 不留余地:一旦出手,必求一击致命,否则反受其害。 心理博弈:对手若迟疑,便是机会。 准: “符修一张土陷符,精准预判走位,逆转战局……” 林愿指尖轻敲桌面,回忆擂台上的情景——一名符修在对手腾挪闪避的瞬间,精准掷出土陷符,地面骤然塌陷,对手身形一滞,随即被后续火符轰飞。 “攻击再强,打不中亦是徒劳!” 沉思一瞬,她又在“准”字旁备注: 预判走位:观察对手习惯,如体修多直来直往,法修喜拉开距离。 法术配合:《流沙陷》可限制移动,《藤缠术》可束缚双腿,再以《火球术》或《冰锥术》精准打击。 法器运用:‘惑心铃‘扰乱心神,‘灭神针‘专攻要害。 林愿搁笔,指尖轻抚纸上墨迹,眸中闪过一丝明悟。 “不管是散修还是宗门弟子,若连斗法经验都落后于人,又谈何保命立足修仙界?” 喃喃自语中,林愿突然又想到向小园扭转局势的那一大把符箓攻势,目光顿时闪烁不已。 “低级符箓威力虽差,但胜在量多可改命!只可惜……”林愿摸了摸腰间储物袋,又不禁摇头苦笑,“此等保命手段,终究是烧灵石的买卖。” 她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将纸张收入储物袋,转而意识沉入浮生渡,取出《千幻迷踪身》玉简,紧贴眉心。 “一步一幻,千影迷踪……” 灵力流转间,她身形微晃,竟在空间内分化出一道模糊残影。此法虽才入门,但已初具雏形。 “这是保命手段,不可懈怠,需努力修炼!” 她眸光沉凝,指尖掐诀,一缕青焰在掌心燃起,映得她眉眼坚不可摧。 “快、狠、准……三者兼备,以后对敌方有一线生机!” …… 次日,升仙大会。 与其他擂台上剑气纵横、术法轰鸣不同,丹鼎宗的擂台显得格外安静。 而今日,林愿没去斗法台,反而来带了丹鼎宗的考核区域,准备观摩学习他人炼丹手法,为日后自己炼丹时积累经验。 擂台四周,人头攒动,林愿跟其他散修一样翘首观望,却无一人喧哗。 毕竟,这炼丹之道,最忌干扰。 “丹鼎宗考核,今日第三批入阵!” 随着执事修士一声令下,二十名修士依次登台。 林愿站在人群外围,目光灼灼的扫过台上众人,却在下一刻猛然顿住…… 在她的视线里,清俊温润的灰袍青年负手而立,眸中噙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正朝她遥遥望来。 赵青阳! 林愿心头一跳,暗叹晦气。 她不过刚来,竟与这厮碰了个正着。 台上,赵青阳唇角微扬,薄唇轻启,无声道:林姑娘,你来了。 他在看林愿,林愿虽不懂唇语,但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却让她好一阵心惊肉跳。 她目光微闪,下定决心,唇语也要学! “试炼开始!” 心里想着,执事修士的声音顿时将林愿思绪拉回。 她定了定神,又开始专注的看向台上。 只见台上二十人同时掐诀引火,先天真火骤然涌现,映照出一张张或从容、或忐忑的面容。 辨药、控火、凝丹! 丹道作为修仙四艺之一,丹鼎宗的考核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不仅要炼制一阶丹药里的聚气丹跟清心丹,还要炼制比一阶丹药更难的二阶丹药。 且,唯有品质过关者,方可入宗! “砰!” 台下,林愿正看得入迷,忽听一声闷响骤然炸开,黑烟滚滚,一名散修满脸焦黑,狼狈后退。 炸炉!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嘘声。 “啧啧,连聚气丹都能炸炉,就这水平还敢来丹鼎宗?” “嘘!小声点,炼丹失败很正常……” 林愿目光微凝,视线扫过其他炼丹者。 仅剩下的十多人,有人满头大汗,控火不稳;也有人神色专注,手法娴熟;甚至还有人…… “咦?” 她的目光落在赵青阳身上。 只见他指尖轻点,先天真火如臂使指,时而炽烈如阳,时而温润如水。 “好精妙的控火术!” 林愿虽只练过药材,但也看得出,赵青阳的手法远胜旁人。 “嗡——” 忽然,一缕沁人丹香骤然荡开,赵青阳的丹炉内,五颗圆润如玉的聚气丹缓缓升起。 这五颗聚气丹,不仅灵气氤氲,其上更有三道丹纹清晰可见。 “上品聚气丹!”执事修士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一炉五丹,还丹丹上品,你小子不错!” 在执事修士的夸赞下,赵青阳神色不变,袖袍一挥,炉火再起,开始炼制清心丹。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赵青阳稳操胜券时,却不想异变陡生! “嗤——” 一缕黑烟从他丹炉缝隙中溢出,炉身微微震颤,竟有失控之兆! “怎么回事?!” 不仅台下众人哗然,便是林愿也跟着眉头一皱。 这批考核的二十人里,就属赵青阳的一炉五丹上品聚气丹表现最为出色,区区清心丹,当轻而易举才是,怎会面临失败? 第18章 实力不济 “有古怪……” 正当林愿为之惊疑不定时,赵青阳眸中闪过一丝阴郁,但转瞬即逝,旋即他又双手快速变化法诀,指间青芒暴涨,一道精纯灵力如利箭般射入炉身。 “嗡——” 丹炉发出沉闷的震颤声,原本紊乱的炉火竟在瞬息间稳定下来,比之前更为精纯的先天真火,将即将溃散的药力牢牢锁住。 可林愿在明目术的加持下,却敏锐地注意到,还残留在赵青阳指尖的一丝血色。 她若有所思的垂眸,方才那道灵力中,分明混入了精血。 而这等手法,《基础炼丹术》中并未提及,所以这是秘法? “凝!” 林愿想的入神,却乍然听得一声低喝,炉盖掀开,三颗清心丹从赵青阳的丹炉内飞出,其品质虽不如聚气丹那般完美,但也勉强过关。 执事修士深深看了眼赵青阳,但还是点头道:“清心丹,中品,合格。” 林愿呼吸微滞,只要赵青阳接下来能再炼制出二阶丹药,便能正式成为丹鼎宗的弟子了。 可是—— 二阶丹药,才是真正的难关! 林愿眼睫微敛,这赵青阳炼制寻常清心丹时,就力怠不接,只怕这二阶丹药难以炼制成功! 林愿心中想着,台上的赵青阳也深吸了口气,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株赤红如血的灵药。 “血参果!”林愿瞳孔微缩。 这株灵药她再熟悉不过,正是三天前她亲手卖给赵青阳的那株。 “莫非他要炼制二阶血气丹?” 林愿正暗自猜测,却见赵青阳动作不停,又从储物袋中接连取出数株灵药:清灵草、冰心花、玉髓芝…… 林愿眉头微挑,好巧! 赵青阳取出的那些灵药,有好些品种,她之前摆摊卖过…… 林愿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灵药,她不知道的是,她之前没有通知赵青阳独自售卖的那些灵药,正是由赵青阳派人暗中购买所得。 不等林愿再多看几眼,擂台上的赵青阳,突然服下数颗回灵丹,稍作调息后,他那苍白的面色才恢复几分血色。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林愿后,这才深吸一口气,再次指尖掐诀,炉火“轰”地燃起,竟比先前更加炽烈。 “这是……” 林愿眯起眼睛,只见赵青阳并未按常规顺序投药,而是将血参果与清灵草同时投入炉中。 这两种属性相冲的灵药在炉内剧烈反应,炉身剧烈震颤,其上灵光忽明忽暗,竟隐隐透出几缕不祥的乌光。 “他疯了吗?!” 周围传来阵阵惊呼,就连丹鼎宗的执事也皱起眉头。 然而赵青阳却神色不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指诀连变,三道青芒自指尖迸射而出,竟在炉周布下三重控火阵纹,炉内暴动的灵火竟被强行镇压。 “凝!” 一声低喝如惊雷炸响,赵青阳额角青筋暴起,炉盖陡然炸开,一颗赤红丹药悬浮而起,其表面竟有一道丹纹交错! “二阶下品破障丹?!” 全场哗然! 这可是能助炼气期修士强行突破小境界壁垒的稀罕灵丹啊! 此丹虽只是二阶下品丹,但由于破障丹的特殊性,且炼制难度堪比三品灵丹,以此丹通过考核,可谓轻而易举。 果然,丹鼎宗执事点头宣布,“赵青阳,通过考核!” 早已料到自己能通过考核的赵青阳,站在擂台上目光若有似无的扫向台下的林愿,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然而在他这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下,林愿非但不避,反而迎着赵青阳的视线,双手交叠,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她嘴角含笑,无声道:赵道友丹术超绝,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虽是唇语,但神态诚挚,任谁看了都道是寻常散修对炼丹高手的仰慕之情。 赵青阳眸光微闪,似笑非笑地颔首回礼,随即转身,朝丹鼎门执事郑重拱手。 “晚辈连开三炉,灵力损耗过甚,还望前辈准许先行告退。” 执事修士目光扫过赵青阳略显苍白的脸色,沉吟道:“小友丹术精湛,即已通过考核,自可先行离开。”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玉令牌,指尖在其上刻下一道烙印,随后稳稳落入赵青阳掌心。 “升仙大会将于三日后结束,持此令可入我宗驻地,若小友误了时辰,就只能自己前往我宗山门。” 赵青阳双手接过令牌,指尖在‘丹鼎宗’三字上轻轻摩挲,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 “晚辈谨记。“ 赵青阳从擂台离开,林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刚要松口气,却见赵青阳那厮忽然驻足,回头朝她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四目相对,他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即转身融入人群,消失不见。 这次他虽然真的走了,可林愿却暗自攥紧指尖。 ……此事绝没这么简单。 林愿眸光微冷,此子虽非善类,焉知她就纯善?! 果然! 林愿刚欲离开,一道传讯符便破空而来,在她身前盘旋不定。 行至无人偏僻处,林愿这才眉眼阴郁的停下脚步,抓过那道盘旋不去的传讯符。 符纸在她掌心微微发烫,赵青阳那温润如玉的嗓音透过指缝传来,语气柔和得近乎虚伪。 “林姑娘,今日侥幸通过考核,特邀姑娘至迎仙楼一叙。还望赏光。” 林愿眸光骤冷,五指猛地收拢,传讯符在她掌心湮灭成灰,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形。 拒绝,显得心虚。 赴约,却要直面这虚伪鬣狗。 …… 迎仙楼,就是林愿之前来过的茶肆。 她站在门前,仰头望着那块用灵石炼制而成的璀璨牌匾,最终轻叹一声,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终究还是来了……”若非实力不济,她又何必来此虚与委蛇? 林愿深吸了口气,将所有不甘与愤懑尽数压下,再抬眸时,眼底已是一片澄明。 她唇角微扬,挂上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抬步朝二楼雅间走去。 “赵道友,久等了。“ 氤氲茶香下,赵青阳看着推门而入的林愿,笑意温雅的替林愿执壶斟茶。 “林姑娘能在今日来此观看赵某炼丹……” 第19章 把握机会 赵青阳嗓音清朗,邀请林愿落座的同时,也将今日炼得的破障丹送至林愿身前。 “想来,林姑娘已经考虑好,要随在下一起进入丹鼎门了吧?” 话音落下,室内骤然一静。 林愿眸光微顿,忽然轻声一笑,素手执壶为自己斟满杯茶,琥珀色的茶汤自杯沿倾泻而下,她抬眸直视赵青阳,眼底澄明如镜。 “赵道友丹术超群,能入丹鼎门自是好事。只是……”林愿将破障丹推回,语气温和却坚定道:“灵植秘术虽好,但比起依附他人,我更想凭自己的能力挣个前程。” 窗外风声渐起,竹帘轻晃,斑驳的光影在茶桌上摇曳不定。 赵青阳垂眸,他目光落在桌面上溢出的茶渍上,茶汤沿着檀木桌面的纹路蜿蜒蔓延,如同他眼底一闪而逝的阴鸷,却转瞬又被温润笑意所取代。 “人各有志,倒是在下唐突了。” 他嗓音依旧清朗如玉,修长的手指轻拂过桌面,灵力流转间,茶渍悄然蒸发。 “林姑娘——” 他唇角微扬,眼底浮现一抹恰到好处的惋惜,将青玉丹瓶再次推向林愿,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这枚破障丹权当是在下唐突的赔礼。”他眸光微敛,语气诚恳,“即便姑娘不愿随我入宗,也请收下此丹,毕竟修仙界危机四伏,多一分实力,便多一分自保之力。” 破障丹虽好,但赵青阳的“好意“,她可不敢轻易接下。 “赵道友客气了。”林愿并未伸手,只是微微颔首,声音轻缓却坚定,“无功不受禄,这枚破障丹,道友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 “哈哈哈……好一个无功不受禄!” 茶香氤氲间,赵青阳朗声大笑,一丝晦暗不明的幽光闪过眼底时,他指尖轻转,青玉丹瓶在掌心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随即没入袖中。 “林姑娘果然与众不同,在下受教了。” 他起身时衣诀翻飞,阳光透过竹帘,在他挺拔如松的背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行至门前,赵青阳忽然驻足回望,嗓音清朗依旧,可眼底却似寒潭深不见底。 “希望下次再见时,林姑娘已能凭实力入得心仪宗门,若需丹药相助,在下价格从优。”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去。 林愿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她才缓缓松开紧攥的掌心,那里早已沁出一层薄汗。 “下次再见吗?”林愿垂眸,凝视着掌心那层细密的薄汗,眼底温和寸寸冰封,化作凛冽寒芒,“赵道友,还是永别吧!” …… 升仙大会临近尾声,七星谷内依旧人声鼎沸。 没有赵青阳环伺在侧,林愿乐得逍遥自在,每日穿梭在各宗擂台四周,宛若一尾游鱼,贪婪的汲取着每一分经验。 丹鼎门擂台区,十余名修士同时开炉,药香交织成网。 林愿紧盯一名白裙少女的控火手法,见她以分焰诀将炉火化为九缕,分别淬炼不同药材,不禁屏息凝目。 这也是《基础炼丹术》中未曾记载的手法技巧! 以后有机会她也要试试。 林愿心中想着,又望了眼丹鼎宗的执事修士,顿时一缕幽光自她眼底一闪即逝。 “明天将会是最后一天了……”她低声轻喃,声音几不可闻。 待升仙大会结束后,七大宗门便会撤离七星谷,届时这临时坊市也将人去楼空。 如今已有不少散修,在交易完手中物品后,就趁着升仙大会的掩护,早已悄然离开了七星谷,而她—— 林愿目光微闪,暗自记下那少女的控火手法后,她又再次赶往斗法擂台。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最缺的不是炼丹术,而是实战经验和保命手段,如今升仙大会即将结束,斗法台上必然更加激烈,她可要好好观摩学习。 天剑宗擂台下,林愿运转明目术,只见台上剑气纵横,两名剑修正斗得难分难解,每一招都凌厉至极,引得台下喝彩连连。 林愿目光灼灼,右手不自觉地在袖中摹划着剑修的出招轨迹,心中默记:“剑走偏锋,以快制胜……” …… 时间飞逝,天色渐暗时,林愿悄然离谷。 为了赚取灵石,她没有返回灵岳城,而是借着敛息术的遮掩,悄然折入七星谷外的祁云山脉,借着轻身术的加持,她身形如风,足尖轻点树梢,无声无息地穿行于密林之间。 月光被茂密的枝叶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洒落在林愿身上,映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 凭借着以往采摘灵药的经验,林愿指尖轻拨开腐叶,一株二十年份的云烟草静静扎根在古松盘错的树根缝隙间。 她动作娴熟地掐诀,灵力如丝,将灵药连根卷起,收入玉匣中。 “二十年份,根须完好,值五块灵石。”她低声自语,目光扫过四周幽暗的密林。 得益于向小园,这两日她已摸清山脉周围,专挑这些无人问津的角落往返。 生长于此的灵药虽寻常普通,但胜在隐蔽,不会引人注目。 正当林愿准备起身离开时,耳尖忽然微微一动。 “咔嚓!” 身后枯枝断裂的声响极轻,却如惊雷般炸在她心头。 来了! 林愿浑身汗毛倒竖,指尖悄然掐诀,体内灵力流转,《玄甲术》已无声覆盖全身,同时藏于袖中的灭神针更是蓄势待发。 她没有立刻回头,而是主动将刚采下的云烟草托在掌心,佯装平静的嗓音,在这寂静无声的密林中显得尤为彷徨无助。 “道友既已至此,这株云烟草便当见面礼,赠与阁下。” 话音落下,林愿深吸了口气,骤然转身,目光直刺身后树下阴影处! 月光下,一道灰袍身影负手而立,衣袂随风轻扬,俊逸的面容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林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赵道友!” 林愿瞳孔微缩,心底寒意骤起。 这厮果然不死心!不等着升仙大会明日结束,随丹鼎宗一起撤离七星谷,反而夜半…… 在林愿暗藏警惕的目光下,赵青阳视线落在她掌心的云烟草上,噙在他嘴角的那抹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 “几日不见,姑娘采药的手艺倒是愈发精进了。” 第20章 悬殊 月光如霜,将密林映照得影影绰绰。 林愿背靠古松,五指悄然扣住腰间储物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赵道友说笑了。”她看着赵青阳,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道友身为丹鼎宗高徒,若需要灵药,何须亲自来这荒山野岭?“ 赵青阳轻笑一声,忽然向前迈出一步,剑眉微挑道:“难道不是林姑娘邀我而来?” “道友何出此言?”林愿皱眉后退,脚下枯叶沙沙作响,两人始终保持着三丈距离,她看着赵青阳的眼神里皆是迷惑不解,“前日一别后,我从未发过一张传讯符,道友怕是记错了吧?” “原来林姑娘喜欢玩这猫鼠游戏?” 赵青阳戏谑一笑,袖中一截血色灵钩如毒蛇吐信般缓缓游出,他指尖轻抚着灵钩寒刃,金属冷光映得他眉眼愈发阴郁。 “既然林姑娘爱玩,在下亦可奉陪一二。只是——”赵青阳声音微顿,似笑非笑道:“赵某给过姑娘数次机会,哪怕直到现在,赵某依旧想给姑娘最后一次机会……” 说到这,盘旋在赵青阳手上的血色灵钩突然绷直,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山风骤起,赵青阳笑的温润如玉,然其看死人一样的眼神,却叫林愿不寒而栗。 “林姑娘,两个选择,要么说出灵药秘密认我为主,要么——” “你死!” 赵青阳话音未落,林愿眼中寒芒乍现,冷喝声下,她五指猛然一握。 “爆!” 轰!轰!轰! 藏于枯枝腐叶下的数张雷火符骤然炸裂,炽烈火光与雷弧交织,气浪翻卷,将赵青阳的灰袍炸得破碎不堪。 “好胆!” 赵青阳身形急退,袖袍翻飞间,血色灵钩如毒蛇般盘旋在手,森森寒光映照着他脸上的嗜血杀意。 “林姑娘果然早有准备!”赵青阳冷笑,眼中讥讽之意更浓,“可惜,这点小把戏,还伤不了我!” 林愿唇角微扬,反唇相讥:“若非赵道友心术不正,在下又怎会处处提防!” “既然林姑娘执迷不悟,那就休怪在下!” 话音未落,赵青阳神色骤厉,那血色灵钩顿如闪电般袭来,钩刃泛着森冷寒光,直取林愿咽喉! “少废话!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林愿身形一晃,唯留一道残影在原地的她,反应亦是极快,屈指一弹,数道防御符叠加在身,化作层层灵光笼罩在身,将自己保护的滴水不漏。 “雕虫小技尔!”赵青阳嗤笑,灵钩回旋,再度袭来。 然而,就在他欺身而上的刹那—— 地刺术! 林愿眸光冷厉,手诀快速变化下,地面骤然刺出数根尖锐石锥,阴狠毒辣地直袭赵青阳下阴要害! “敬酒不吃吃罚酒!”赵青阳面色铁青,“你既不愿追随于我,待我生擒了你,定要将你炼做傀儡日夜伺候赵某!” “锁灵钩——破!” 赵青阳一声怒喝,锁灵钩猛然下劈,妖异红芒斩断石锥之际,他身形骤然腾空而起,避开接连四起的连绵地刺。 等的就是你! 林愿冷笑一声,快速灵力催动——藤缠术! 一念起,无数藤蔓从地面疯长,如灵蛇般缠绕而上,瞬间将赵青阳困在半空! “林愿!” 赵青阳眼底杀意暴涨,锁灵钩如毒蛇般绞碎缠绕的藤蔓,同时袖袍翻飞,十二道水箭凭空凝结,寒光凛冽,直指林愿! 他练气七层的修为轰然爆发,四周古松簌簌震颤,落叶纷飞,赵青阳踏在一块巨石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愿,眼中讥诮与不屑毫不掩饰。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若你只有这些藤蔓地刺……”赵青阳唇角微扬,声音温柔得瘆人,“那便该在下将你炼成傀儡了!” 说罢,十二道水箭‘咻咻’破空激射,寒芒撕裂夜色,直逼林愿周身要害! 林愿瞳孔骤缩,身形急退,同时指尖掐诀,防御符之下玄甲术金光暴涨,淡金色透明护甲瞬间覆盖全身。 砰!砰!砰! 水箭破开层层防御符,重重撞击在金色玄甲上,灵光炸裂,震得林愿连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赵青阳冷笑一声,锁灵钩再度祭出,如毒蛇吐信般直取林愿咽喉。 “林姑娘,何必负隅顽抗?”他语气轻佻,仿佛在戏弄一只垂死挣扎的猎物,“乖乖交出灵药培育之法,我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有本事你就自己来取!” 林愿咬牙,眼中寒芒一闪,身形骤然虚幻,千幻迷踪身催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真身移至三丈远! 轰! 锁灵钩击碎残影,地面炸开一道深坑。 赵青阳眉梢微挑,似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恢复那副猫戏老鼠的讥诮神情。 “身法不错,可惜……”他指尖轻点,十二道水箭再度凝聚,寒光凛冽,“在我面前,不过是徒劳挣扎。” 林愿呼吸微促,体内灵力已消耗大半,但她眼神依旧冷静。 “是吗?”她突然冷笑,袖中惑心铃轻摇,清脆铃音骤然荡开! “叮——” 赵青阳神识一滞,动作微顿。 就是现在! 林愿眼中寒芒乍现,被淬剧毒的灭神针骤然祭出,如一道银芒直刺赵青阳眉心! “找死!”赵青阳怒喝,护身玉佩灵光暴涨,硬生生挡下灭神针。 然而,林愿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指尖掐诀,地面骤然塌陷,流沙陷发动,赵青阳身形不稳,锁灵钩回防不及。 轰! 林愿引爆预先埋下的雷火符,火光冲天,气浪翻卷,赵青阳灰袍破碎,身陷地面。 “你——”他眼中杀意暴涨,彻底被激怒。 林愿却面无表情,声音冰冷:“赵道友,现在,谁才是猎物?” “难怪敢引赵某至此!林姑娘好算计!” 赵青阳细细打量一眼林愿,旋即身陷地面的他,抬手猛地一拍,一缕银芒从他袖中疾驰而出,那银芒所过之处泥屑纷飞竟被其硬生生劈开通道。 赵青阳腾空而起,一手剑诀连番掐动,那银芒凝聚在空,发出清越剑鸣,竟化作一柄三寸银色小剑。 “损星剑——去!” 他一声令下,那柄寒芒凛冽的银色小剑快若闪电般直取林愿咽喉。 飞剑速度很快,林愿急掐玄甲诀,然而半透明护甲刚成型就被飞剑洞穿,她快速偏头避过要害,可左肩仍被划出血痕。 赵青阳好整以暇的踏步而至,锁灵钩与损星剑交错盘旋,他清朗依旧的嗓音寒意弥漫。 “林姑娘,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告诉我培育灵药的秘密,否则——” 第21章 请道友上路 “死!” 赵青阳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林愿,森冷月光照着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眼底却尽是胜券在握的讥诮。 “培育秘术……你当真想要?” 林愿左肩鲜血淋漓,玄甲术被飞剑洞穿的瞬间,她身形踉跄后退,脸色苍白如纸,即将耗尽灵力的她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好啊,我告诉你——” 赵青阳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他虽未向前,可林愿却突然抬头,月光下,那双本该黯淡的眸子骤然迸发出凌厉寒芒! “做梦!” 林愿碾碎两块灵石残渣,猛地一挥手,早已扣住的几十张各系符箓骤然甩出! “爆!” 轰轰轰!!! 火球符、冰锥符、雷火符、金针符……各系攻击符箓如暴雨般砸落在赵青阳身上,在林愿的厉喝声下瞬间引爆! 火弹符炸开炽烈炎浪,冰锥符凝出森然寒芒,雷火符交织成紫电罗网,更有金针符化作点点金芒隐匿其间……各系攻击符箓竟在虚空结成杀阵! “林愿!” 赵青阳瞳孔骤缩,护身玉佩灵光暴涨的刹那,流沙陷阱已在他脚下骤然塌陷,三重杀招同时爆发,在他口吐鲜血踉跄躲闪时,眼中终于浮现一丝惊怒。 “找死!!” 赵青阳怒喝一声,锁灵钩如毒蛇般绞杀而来的同时,那道寒芒凛冽的锁灵钩更是快若闪电,直取林愿心口! 然而林愿指尖掐诀,再次催动灵力。 惑心铃——荡魄! 清脆铃音骤然荡开,赵青阳神识一滞,飞剑轨迹出现瞬间偏差! 就是现在! 林愿眼中杀意暴涨,幽芒吞吐的灭神针疾射而出。 “故技重施,你以为我会上当?!” 赵青阳怒喝,锁灵钩回防,却见林愿身形一晃,被催动到极致千幻迷踪身,竟生死搏杀中有所突破,赫然在原地留下两道残影,而她本人却已如鬼魅般闪现至他身后! “噗!” 灭神针狠狠刺入赵青阳后心! “啊——” 赵青阳痛吼一声,体内灵力瞬间紊乱,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针尖,剧毒已如蛛网般蔓延全身! “你……有毒……” 他面容扭曲,眼中惊骇与不甘交织,就连欲要绞杀林愿的锁灵钩,更是因他被剧毒侵蚀而丧失攻击力,紧随着损星剑一起“啪嗒”坠落在地。 “赵道友,你说得对,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林愿面无表情,声音冰冷:“所以我才要更狠!” 话音未落,她指尖掐诀,快狠准的将最后十张雷火符骤然引爆! 轰! 炽烈的火光裹挟着狂暴气浪,将赵青阳整个人掀飞数丈,后背更是重重砸在三人合抱的巨树上,那粗壮树干竟被这股冲击力震得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哇——” 赵青阳喷出一口鲜血,其中混杂着细碎的内脏残片。 他灰袍前襟已被鲜血浸透,指节更是因剧痛而痉挛地抠进树皮,在粗糙的树干上留下五道猩红指痕。 没想到自己惨遭重创的赵青阳,挣扎抬头时,他涣散的瞳孔映照着林愿冷血无情的眉眼。 “呵~没想到……”赵青阳自嘲一笑,面色惨白如纸道:“没想到我的灵石,竟成了你反杀我的机会……” 噗—— 他说着,又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赵青阳胸口剧烈起伏的看着林愿,似无力挣扎般,神色平静而又认真道:“你若留我一命,我可献出魂血认你为主,我于草木一道的天赋世所罕见,我可以帮——” “不必!”林愿冷声打断,“我只想请道友上路!” 斩草不除根,自己入轮回! 这么多斗法擂台,她可不是白看的! 林愿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身形如电,灭神针再度出手,直取他命门要害! “不——!“ 赵青阳目眦欲裂,瞳孔中倒映着那抹淬毒寒芒。 他不甘赴死,然而他拼死催动体内紊乱的灵力,损星剑发出凄厉颤鸣的从地面挣扎起飞,却在离体三寸时骤然坠落,自丹田处传来的剧痛如潮水般淹没理智。 “噗嗤!” 灭神针贯穿气海的刹那,赵青阳听见自己灵力溃散的声音,像是漏气的皮囊,他多年苦修的修为正从丹田倾泻流逝,化作无形灵气消散一空。 “哈哈哈……” 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声惊起林间栖鸟,月光照在他染血的灰袍上,映出一张因癫狂而扭曲的惨淡面容。 “天赐我草木天赋……” 赵青阳笑声渐弱,化作嘶哑的呢喃,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尖残留的灵药清香与血腥气飘入呼吸,让他那双好看的瑞凤眼中血丝蔓延,却又映着诡异的清明。 “能辨其本源精粹,却让我……百炉难成一丹……” 当林愿的指节扣住他咽喉时,赵青阳忽然平静下来。 他望着这个自己曾视为蝼蚁的少女,眼底浮现出奇异的光彩,像是终于参透了某个笑话。 “原来如此……”他唇角溢出黑血,喉骨在林愿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响声音,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我穷尽一生想证明的……不过是个……”笑话! “永别了,赵道友。” 林愿的指尖猛然收紧,将那句未尽的遗言永远掐断在夜风里。 命丧她手的赵青阳,茶黑色的瞳孔逐渐涣散,最后倒映的是林愿那双比坚冰更冷的眼睛。 赵青阳,死了! 山林重归寂静,林愿粗喘着气,一手御物术卷走所有战利品后,她又冷眼补了数十道火球术。 熊熊烈火下,直到赵青阳的尸身化作一捧灰烬,林愿这才浑身虚软的瘫坐在地,颤抖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粒疗伤丹,却在吞咽时呛出一口血沫。 “咳!不愧是练气七层果然难杀!”林愿擦去嘴角血迹,眼中一片寒凉。 这一战虽胜,却也是惨胜,若非提前布置陷阱,又先发制人,且故意示弱诱敌,否则今日惨死林中的必将是她! 不过—— “活下来了!” 山风呜咽,卷着焦糊味飘向远方。 林愿强撑着起身,迅速打扫战场,随即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第22章 困死执念 夜色渐褪,东方泛起一线鱼肚白。 林愿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灵岳城,左肩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但她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这一夜的生死搏杀,让她彻底明白修仙界跟世俗界并无二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运行世间的生存法则不为刀俎,便是鱼肉! 都一样直白得残忍! 林愿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的刹那,她迅速布下几道防御措施,这才长舒一口气,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 升仙令! 这是她最大的依仗,也是最大的隐患。 “升仙令太惹眼了……”林愿摩挲着令牌上“玄灵宗”三个古朴篆字,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今日便是升仙大会最后一天,若直接持此令去寻玄灵宗执事,她便能搭上顺风车,省去诸多麻烦。 但—— 林愿眸光一沉,望向七星谷方向。 赵青阳已死,但他毕竟是丹鼎宗新晋弟子,一旦丹鼎宗察觉他失踪,必然会追查。 若是因自己在这升仙大会贸然拿出升仙令,从而引起丹鼎宗的注意,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冒险……”林愿深吸一口气,最终收起令牌,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玄灵宗地处落霞山脉,虽跟七星谷相隔甚远,但是跟自己的小命相比,路途遥远不是困难! 林愿定了定神,转而检查起今晚的战利品——赵青阳的储物袋。 除了她深有体会的三件法器:星损剑、锁灵钩,以及一块防御玉佩之外,她十分好奇炼丹师的赵青阳,身家该有多丰厚动人? 打开赵青阳的储物袋,林愿还未来得及查看储物袋里都有些什么,她心神就被一块莹莹发光的乳白色玉简所吸引。 “这是……”林愿心头一跳,连忙取出玉简,双眸骤亮的惊喜道:“难道是功法?或者是神秘丹方?” 她迫不及待地将玉简贴向眉心,然而—— “林愿!!!” 林愿意识刚触及玉简,一声怒喝骤然在她脑海中炸响,震得她心神一颤,下意识地瞪大眼睛,猛地将玉简拿开! “赵青阳?!”这厮这么阴魂不散的吗?! 林愿瞳孔骤缩,目光死死的盯着手中一看就非比寻常的乳白玉简。 赵青阳的声音,为何会从玉简内传出?莫非—— 林愿惊疑不定的拧紧眉心,“这是传说中百块灵石一枚的留音玉简?!”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寒芒闪烁不断,最终冷笑一声,再次将玉简贴向眉心。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一如之前,林愿意识刚一触及玉简,熟悉的怒喝声便在脑海中轰然炸响。 “林愿,你怎么敢?!” 玉简初启,赵青阳的声音陡然拔高,似怒似惊,纵然没有林愿的回复,可他尾音却陡然低哑,化作一声自嘲的轻笑。 “林姑娘,若你能看到这块留音玉简,便说明我赵青阳杀人夺宝不成,反成了你手下亡魂……呵,炼气四层反杀七层,倒是我小瞧了你。” 他声音停顿片刻,再次从玉简中传来的声音忽而平静,如寒潭沉水,再无波澜。 “我想,林姑娘大约也很好奇,在下为何会对你紧盯不放吧?那不妨听在下为你讲个故事——” “东云赵家嫡脉赵青阳,生来草木天赋卓绝,指尖一触便知灵药品相,族中长老曾抚我顶赞‘此子当兴丹道’,可偏偏……天意弄人。” 玉简内,男子忽而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声。 “我赵青阳辨得清天下灵药,却百炉难成一丹!丹道世家未来的少主,竟是个炼丹废材!” “百炉难成一丹……”林愿双目微瞠,赵青阳临死之前,似乎也曾说过此类话语,只不过当时她急于杀人灭口,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此时再听……原来赵青阳是个假炼丹师! 林愿心神微敛,顿时听得玉简中传来杯盏破碎的脆响,似有人愤然掷物,发泄心中不平。 “族内长老研究秘法,欲要将我炼成人丹,移天赋于他人……” 玉简内男子清朗如玉的声音,越发苍凉低沉。 “是我小妹以命相胁,助我逃出牢笼。我辗转至南魁,只为寻丹鼎宗‘培元秘术’翻身。可升仙大会上,丹鼎宗竟考校炼丹!” 赵青阳话音刚落,他癫狂大笑的声音,骤然响彻林愿脑海。 “多可笑?一个炼丹废材,竟要凭炼丹入宗?!” 他凄凉不甘的大笑声,困扰的林愿想要扔掉留音玉简时,却笑声戛然而止,呼吸粗重如困兽挣扎。 “天无绝人之处,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那株老参竟让我成丹了!!后来你卖的那些灵药,虽刻意稀释改变,却瞒不过我的草木感知……它们的本源精粹,与常理相悖。” 玉简内,他振奋激动的声音又渐变低沉,如毒蛇吐信,听得林愿的脸色也为之变得阴沉似水。 “林愿,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本欲留你性命,带你入宗共谋大道,可你……偏偏不识抬举。” “与虎谋皮,跟自寻死路有何区别?”林愿冷笑,原想继续往下听,却不想留音玉简忽而沉寂不响,“这就……没了?” 林愿刚想清空玉简内容,却不想再次开口的赵青阳,他偏执阴冷的声音,竟又恢复常态清朗中带着三份释然。 “罢了,成也草木,败也草木。我这一生,终究困死在自己的执念里……储物袋中有我毕生炼丹手札,虽于我是废纸,于你或许有用。另有一尊‘青阳炉’,随我炼废三千丹药,炉底刻着我小妹的得意之作,望你手下留情……” 话已至此,赵青阳语速突然加快,似临终喘息恋恋不舍。 “林姑娘,若你某日踏足东云,请将炉中布娃娃交还赵家‘青鸾’。那是我逃命那夜,她塞给我的护身符……就说……”他的哽咽声很难过:“就说兄长无能,负了她当年那句‘哥哥定会成为最厉害的丹师’。” 哽咽声下,那最后一声笑,轻若飞灰。 “至于丹鼎宗?姑娘不必忧心。我早与执事言明需了却俗缘,如今……不过是‘缘断’罢了。” 林愿手中玉简灵光湮灭前,忽而飘出一句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林愿,望你莫要似我……困死执念,不得超脱。” 第23章 遗产 “困死执念?” 林愿轻喃间,骤然掐诀,灵力如刀剐过玉简内部,将残留的声纹碾得粉碎。 “不过是咎由自取!”林愿神色微冷,若非自己先发制人,此刻被抹去存在痕迹的,就该是她林愿的尸骨了。 林愿望着玉简垂眸沉思,指节无意识叩击在膝头,脑中想的却是赵青阳的草木天赋。 “能辨其本源精粹,却百炉难成一丹……”赵青阳这天赋当真是她命中克星! 能洞悉草木本源异处,偏偏炼丹天赋低劣,直至买下她那株由五色灵土以及灵泉培育的老参才能一炉成功…… “得天独厚,却又天妒奇能。”林愿轻嗤一声,心底却绷紧了一根弦。 修仙界广袤无垠,难保没有第二个‘赵青阳’,日后出售灵药,须得更加谨慎! 林愿收敛心神,继续清点赵青阳的储物袋。 大概是家族弃子,且炼丹师身份作假的原因,储物袋里只有四百三十一快下品灵石,虽遗产不丰,但也弥补了林愿灵石亏缺的短板。 要知道,为了能除掉赵青阳,她可是下血本将全部家当都砸进了符箓,哪怕是死她也不要留有遗产给敌人。 所幸,她是胜出者,继承了赵青阳的全部遗产! 林愿从泛着莹莹微光的灵石山,又看向旁边的几个小玉瓶,那里面装着回灵丹、聚气丹、清心丹等常见丹药,以及…… “破障丹?” 林愿心念一动,从储物袋内拿出一个精致的青玉丹瓶,里面赫然是赵青阳在丹鼎宗考核时炼制的那枚破障丹。 “到底还是又落在了我的手中……” 她摇摇头,将丹药收起,转而取出那尊灰扑扑的炼丹炉。 这尊炼丹炉炉身朴实无华,却遍布烧灼痕迹,而刻在炉底的两个歪歪扭扭手拉手的小人图案,却又稚拙得与修士器物格格不入。 “青阳炉……” 林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轻转动炉身,果然在炉内发现了一个精致的布娃娃。 她将布娃娃拿在手上细细打量,娃娃的双丫髻上缀着珍珠,锦绣裙摆更是用金线绣着祥云纹,而长命锁上的‘平安喜乐’四个小字,早已在指腹下黯然褪色。 “罢了罢了,且先替你收好又如何?!” 林愿想起赵青阳临终所言,沉默片刻,取出一个木盒将布娃娃小心收好。 “他日若到东云……”林愿轻声自语,却又自嘲地笑了笑。 修仙界弱肉强食,赵家能研究人丹秘法,哪会是善与之辈? 今日结下的仇怨,他日未必不会招来杀身之祸,即便要做好事……怕是至少也要等自己金丹后才敢去做。 收起杂念,林愿继续盘点。 赵青阳虽然是个假炼丹师,但他却留有不少丹方,除了二十多张炼气期丹方,居然还有六七张筑基期丹方,这些价值不菲的丹方里有一张名为匿灵丹的丹方,所用灵药种类多到令人咂舌,当然除了丹方之外,最令她惊喜的是赵青阳口中的那本厚厚的炼丹手札。 林愿翻开泛黄的纸业,顿时密密麻麻的笔记映入眼帘。 从灵药辨识到火候掌控,从药性相克到凝丹技巧,记载之详尽令人叹为观止。 她越看越是心惊,这哪是什么废纸?分明是价值连城的炼丹宝典! “奇怪……”林愿眉头微蹙,“既有如此丰富的炼丹经验,为何会百炉难成一丹?” 她想起赵青阳留音玉简中的自述,不由摇头,能辨草木本源却无法成丹,这天生的矛盾,当真是造化弄人。 不知不觉间,朝阳已完全升起。 林愿看着手中的炼丹手札,指腹摩挲在泛黄书页上,黑亮的双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渴望。 “待安定下来,定要结合手札经验,再去试试开炉炼丹!” 林愿按捺住心底的激动之情,转而将能提升实力的三件法器:刁钻难防的锁灵钩、寒芒内敛的星损剑,以及温润如玉的防御玉佩在身前逐一摆好。 她看着这三件新添的法器,沉吟中,最先拿起那柄三寸长的银色小剑——星损剑。 星损剑·上品攻击法器,剑身通体银白,在晨光下泛着冷冽寒光,剑脊上隐约可见细密的碎金色星纹。 林愿谨慎的注入一丝灵力,剑身顿时发出清越的翁鸣,剑尖吞吐着寸许银芒。 “星损剑,专破护体灵光……”林愿想起昨夜这柄飞剑洞穿自己玄甲术的凌厉锋芒,不禁心头微凛。 若非她早有准备,恐怕此刻已成剑下亡魂。 “炼气六层就可御剑飞行,有此剑在手,如今倒是又省下了一笔灵石。” 林愿心满意足的放下星损剑,又看向那通体赤红的锁灵钩。 锁灵钩·上品攻击法器,钩刃锋利异常,细长的锁链上刻满繁复的符纹,入手冰凉刺骨。 林愿试着注入灵力,锁链顿时如活物般游动起来,锋利的钩刃上更是泛起阵阵诡异血光。 “锁灵钩,其外形虽不似正道法器,可功效却能短暂阻断灵力流动……”林愿眼中幽光一闪,这法器若是用得巧妙,足以扭转战局。 她视线转移间,三件法器,唯有那块三指宽的青玉方牌品阶最低。 玄翎佩·中级防御法器,玉佩表面雕刻着一只翎羽如火、展翅欲飞在修仙界象征自由的玄翎鸟,那栩栩如生的雕刻技艺,一眼便能感受其不甘命运枷锁、渴望自由的不屈之意。 倒是…… 林愿心念一动,玉佩顿时泛起淡青色光罩,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能自主护主的防御法器。”林愿嘴角微扬,这可是保命的宝贝。 今夜一战,损失对比收获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除却那些身外之物,就只这三件能提升实力的法器,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这次虽收获不小,但她也丝毫不敢因此骄傲自满,冷静的内心下,深知修仙之路漫长艰险,今日之胜不过是侥幸。 想要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下去,唯有不断提升实力。 窗外,朝阳初升,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林愿舒展了下身骨,澄净黑眸望向窗外,七星谷的方向隐约可见遁光闪烁。 升仙大会最后一日,各大宗门即将撤离。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是时候离开这是非之地,前往玄灵宗了。 第24章 玄灵宗 数月后,翠云州落霞山脉。 夕阳西沉,余晖将天际染成绚烂的橘红,连绵起伏的山脉宛如一条巨龙盘踞在地平线上,苍茫而神秘。 山风掠过树梢,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女却站在山脉外围,衣衫略显陈旧,却掩不住她清秀灵动的眉眼。 而她身旁还站着位身材魁梧的猎户,手持长弓,脸上带着常年风吹日晒的粗糙痕迹。 猎户豪迈地拍了拍胸膛,指着前方巍峨的山脉,朗声道:“姑娘,这就是落霞山脉了!想必你也是听信了坊间传言,来这儿寻仙的吧?!” 眼前延绵万里的落霞山脉,横亘于吴国南境翠云州东部,跟州内广袤平原以及奔腾江河相比,这片山势险峻、层峦叠嶂终年云雾缭绕的神秘山脉,有道不尽的仙家传说。 据当地百姓传言,曾有人误入山中,归来后竟称目睹仙踪,或见琼楼玉宇隐现云端,或闻仙乐缥缈回荡山谷。 这些离奇传说为落霞山脉更添几分神秘色彩,引得无数好奇者前来探寻,却大多迷失在茫茫雾海之中,此后即便有官府明令禁行,也依旧止不住各种仙迹秘闻在茶肆酒坊间口耳相传。 如今的林愿,在猎户看来,也是寻仙而来。 林愿微微一笑,目光清澈而坚定,颔首道:“世俗凡人,谁不想成仙?” 她话音刚落,就惹得猎户哈哈大笑,笑声在山风中回荡。 “姑娘啊,这落霞山脉可不比寻常。”猎户摇了摇头,粗粝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无奈与担忧,“这里面不但猛兽多得很,更有天然的迷障陷阱。就连我们这些在山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猎户,稍有不慎都会迷失方向,困死其中。” 说罢,他又上下打量着林愿纤细的身形,语气愈发诚恳。 “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即便真存了寻仙问道的心思,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活着走出来啊!” 林愿听出他话中的好意,心中微暖,却并未动摇。 她朝猎户拱手一礼,温声道:“多谢大哥提点,我会小心的。” “罢了,姑娘既已打定主意,俺也不好多劝,望姑娘能平安归来。” 猎户见她执意留下,叹了口气,也不好再劝,只得叮嘱几句后转身离去。 他背影渐渐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只留下林愿独自立于苍茫天地之间。 猎户走后,林愿抬眸望向落霞山脉,山峦起伏,云雾缭绕,宛如一幅泼墨画卷。 她脑海中浮现出关于这片山脉的种种传说,有仙人在此御剑飞行,有仙药隐匿于幽谷深处,亦有凶兽盘踞,危机四伏。 山风掠过林愿略显凌乱的发丝,她站在山脉外围的巨石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升仙令。 “整整两个月的日夜兼程,也不知以此令拜入玄灵宗,那筑基丹又会引起何种风波?” 如今,以她炼气五层的修为,又如何能守得住?! 林愿眸光微闪间,施展着轻身术,朝着山脉深处掠去,很快便融入了苍翠山林之中。 残阳如血,落霞山脉仙迹隐现,世人不知的是,这云雾深处暗藏玄机,吴国修仙界七大宗门之一的玄灵宗便隐于此间。 无边的云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整片山脉,那并非寻常山岚,而是玄灵宗历经数十代长老不断加持改良的护山大阵——九霄云罗阵。 此阵早已臻至化境,将整座仙门完美隐于凡尘之外,即便修士以神识探查,也只会觉得眼前空无一物,唯有茫茫云海。 然而在大阵之内,却是另一番洞天福地。 群山之间,一座座精巧的楼台阁宇依山而建,飞檐翘角隐现于云雾之中,宛如天上宫阙。 而那十几座矗立于各峰之巅的雄伟大殿,更是通体以灵玉雕琢而成,在云海中泛着莹润光泽,俯瞰着整片落霞山脉。 咻!咻!咻—— …… 殿前广场上,无数着装统一的玄灵宗弟子,或御剑飞行,或脚踏飞行法器,衣袂飘飘,宛若仙人临世。 当玄灵宗弟子忙于宗门任务时,远处矗立在玄霄峰峰顶的宗主大殿,却是另一派景象。 云昭月,昭月真人虽是金丹中期修为,却是当代执掌玄灵宗的宗主,青丝高绾玉冠的她,一袭月白广袖袍垂落玉座,放在案几上的那块青铜令牌在她指尖轻叩时,古篆如刀刻斧凿的“升仙“二字忽明忽暗,沧桑古老的气息顿时弥漫整座大殿。 她看着手中的升仙令,倏然屈指一弹,三道灵光自指尖迸射而出,化作游龙分赴玄灵宗各峰。 不过半盏茶功夫,殿外云阶传来破空之声。 七道身影转瞬而至,玄纹法袍猎猎作响,来者正是执掌刑罚、外务、传功、炼丹等各殿殿主。 众人目光触及那块青铜令时,瞳孔皆是一缩。 “天道垂怜!这次竟是我玄灵宗拔得头筹?”执法殿殿主无涯真人率先开口,惊喜不已道,“老夫记得上次拔得头筹的天剑宗,在那里获得了天大的机缘……” 端坐宗主之位的昭月真人,目光扫过众人,不禁抬手摁了摁眉心,神色莫名的补充道:“这代升仙令得主,骨龄16,炼气五层,伪灵根,如此赵师兄可还惊喜?!” “屁的喜!我看是惊还差不多!”外务殿殿主青屿真人神色略有不满,“历代升仙令得主最差也是三灵根!本座是该夸她气运好,还是叹我宗气运差?” 偌大的宗主大殿,因为青屿真人的气运一说,使得殿内氛围略有几分沉闷。 直到炼丹殿殿主抬手招过升仙令,这份沉寂才被打破。 他白眉紧拧道:“升仙令为远古仙盟所铸,按照我宗规定,持升仙令入宗者,必赐筑基丹一粒。但——” 青松道人说着,又偷眼瞥向高坐主位的云昭月。 “若资质实在不堪,去了也是枉死,不妨先安排个杂役弟子的身份,那筑基丹……” 赵无涯看一眼升仙令,一脸为难道:“修为低还可以修炼,但资质这么差,只怕给她筑基丹也于事无补,在那里怕是……” 他话音未落,殿内温度骤降。 云昭月广袖轻拂,众人只听得她最后一句飘渺之音。 “先收作外门弟子,待其修为晋至炼气后期,再赐筑基丹通晓外门,夺丹之战她若守不住,这等天赐机缘,可让得丹者取而代之。” 第25章 落针可闻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迎宾楼外云雾缭绕,山风裹挟着灵植的清香拂过窗棂,令人心情格外放松。 窗前,林愿倚窗而立。 昨日旧衣她已尽数收入储物袋,而今穿在身上的是玄灵宗外门弟子的蓝白色制式法衣,袖口银线绣着流云纹,触感微凉,一看便知不是世俗凡物。 林愿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波澜。 筑基丹虽延期发放,但今日之后,她将正式成为吴国七大宗门之一玄灵宗的弟子,再也不是那个漂泊无依的散修。 只是—— 林愿摩挲着早已没了升仙令的储物袋,一缕幽芒从她黑亮澄净的眸底一闪即逝。 昨日她凭升仙令入宗,未能得见宗主便被安排至迎宾楼暂住,在升仙令被外宗长老收走后,当她忐忑是否会因为筑基丹而被吞没时,却不想再次回来的外宗长老,竟给她带来了一个好坏参半的消息。 “夺丹吗?” 林愿眸光微闪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爽朗男声。 “林师妹,可准备好了?” 来了! 收敛心神后,林愿快速推门而出,便见一名同样穿着玄灵宗外门弟子服饰,却身材魁梧高大的青年正倚在廊柱旁,见她出来,此人更是咧嘴一笑,浑然无害的紧。 “我是庞浩,奉长老之命带你去宗门大殿办理入宗手续。” 林愿拱手行礼:“有劳庞师兄。” 庞浩摆摆手,指向天际:“时辰不早了,林师妹若没有其它未完之事,那我们这就出发吧!” 他话音未落,蓝天白云下,一道流光自远空疾掠而来,稳稳悬停在迎宾楼前。 那是一艘通体莹白的飞行灵舟,舟身阵纹流转,灵光熠熠,显然是一件品质不俗的飞行法器。 “上来吧!” 庞浩率先纵身跃上飞舟,在他招手示意下,林愿点头致谢后,紧跟着跃上灵舟。 随着庞浩掐诀催动,灵舟缓缓升空,山风呼啸而过时,林愿下意识的攥紧栏杆。 庞浩见状哈哈大笑,声若洪钟:“林师妹可是初次乘坐飞舟?莫慌,咱们玄灵宗的灵舟都设有防护阵法,断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他边说边暗中观察林愿反应的同时,手上操控灵舟的法诀也在悄然改变。 经此改变,林愿也敏锐地察觉到灵舟速度悄然减缓,心下了然,原来这位看似豪放的师兄,竟是个粗中有细的性子。 “让师兄见笑了。” 山风掠过甲板,不见丝毫慌乱的林愿,亦是客气有礼的拱手道:“早听闻我们玄灵宗底蕴深厚,今日得见这灵舟阵法,果真名不虚传。” “那是自然!别的不说,就咱玄灵宗光是护山大阵就传了四十六代,而当年开宗祖师亲手炼制的镇宗至宝,更是我宗底蕴之一……” 庞浩浓眉飞扬,粗糙的手指在灵舟阵盘上轻敲三下,舟身泛起一层莹蓝光晕的同时,就连他的声调也不自觉的拔高许多。 “反正,师妹日后便知,飞行灵舟不过是宗门底蕴的冰山一角罢了。而真正的一宗底蕴,远非你我如今所能窥见,那些存在无一不是足以撼动修仙界的恐怖存在。” “师兄训诫的是,师妹受教了。” 林愿虚心受教,很是满足了庞浩他卖弄的虚荣心,眼见林愿也逐渐适应高空飞行,手诀变化下,飞行灵舟顿时化作一道流光划破湛蓝天幕。 山风迎面拂来,脚下层峦叠翠的落霞山脉尽收眼底,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飞檐翘角的殿宇隐现,宛如仙境。 飞行途中,好为人师的庞浩,更是热情的为林愿介绍玄灵宗的格局。 “……除了各峰长老之外,咱们宗门还分设炼丹殿、炼器殿、符箓殿、灵兽殿、执法殿、传功殿等十二主殿,各司其职。炼丹殿专司灵药培育与丹药炼制,炼器殿锻造法器法宝,符箓殿研习符道秘术……” 庞浩如数家珍,语气中满是自豪。 林愿凝神倾听的同时,目光也从远处峰顶巍峨的建筑群扫过,心中暗叹:玄灵宗不愧是仙门大宗,这般底蕴气象远非小小的七星谷可比。 不多时,灵舟稳稳降落在建立于玄灵峰半山腰的宗门大殿广场上。 青玉铺就的广场宽阔平整,四周矗立着雕有灵兽图腾的石柱,中央大殿飞檐如翼,古朴中透出威严。 庞浩指向大殿正门,朗声道:“此处便是宗门大殿,待执事弟子为你登记名录、发放身份玉牌后,你便可择一殿任职。” 说罢,他见林愿神色犹疑,又尽心补充道:“贡献值关乎修炼资源分配,甚至未来晋升内门的机会,师妹可要慎重选择。” 林愿思忖片刻,虚心请教:“庞师兄,若我初选一殿后发觉不合心意,日后能否更改?” “自然可以!”庞浩哈哈一笑,“不试过哪能知道哪殿任务适合自己?宗门鼓励弟子多方尝试,毕竟修行之道也需量体裁衣。” 宗门大殿人很多,这里人声鼎沸,全是玄灵宗的弟子在此进进出出,他们或手持玉简疾步走向任务榜,或捧着灵材匆匆赶往交接处。 来往于此的玄灵宗弟子,他们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偶有相识者擦肩而过,也不过是眼神交汇的瞬间微微点头,连寒暄都省去,就又投入到各自的行程中。 林愿紧随庞浩步入大殿,穿过宛如潮水般的人流,庞浩大步流星,带着她径直走向大殿一侧的入宗登记台。 台后坐着一名执事弟子,正低头翻看玉简,察觉到有人靠近,才懒懒抬眼。 “庞师兄?”执事弟子眉头微皱,目光越过庞浩,落在林愿身上,语气略带疑惑,“现在并非招收新弟子的时节,这位师妹看着面生,不知是……” 庞浩咧嘴一笑,拍了拍林愿的肩膀,声音洪亮道:“这位林师妹是持升仙令入宗的外门弟子,长老命我带她来办理手续,劳烦师弟登记一下。” 庞浩话音刚落,整个宗门大殿骤然一静。 原本嘈杂的人声、匆匆的脚步声、玉简碰撞的轻响,在这一刻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生生掐断。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刺向登记台前的林愿。 “升仙令?!” 第26章 破局 “升仙令?!” 执事弟子失声惊呼,手中正在刻录的玉牌“啪嗒”一声掉在案几上,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内格外刺耳。 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些原本埋头交接任务的弟子纷纷抬头,眼中或震惊、或艳羡、或狐疑,甚至还有几道隐晦的贪婪目光在林愿身上扫过。 “升仙令……百年一现的升仙令……” 大殿角落,有人低声喃喃,那复杂万千的语气虽微弱到几不可闻,却仿佛一滴水落入滚油,不仅瞬间激起无数窃窃私语声,就连林愿都为之呼吸一滞。 升仙令……百年一现?向小园信息有误! 不过,各宗百年才出一块的升仙令,其背后含义怕是…… 林愿敛眸沉思之际,一道沙哑如毒蛇吐信般的声音,突然将她的思绪尽数打断,在人群中幽幽响起。 “升仙令……若没记错,持令入宗者,按宗规当赐筑基丹一粒吧?!” “炼气五层?”有人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嗤笑,“怕是连丹香都没闻够,就要——” 那人未尽的话语化作意味深长的怪笑,引得周围几人会意低笑的同时,也有人暗自攥紧拳头,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我等外门弟子,若不能靠宗门大比获得筑基丹,就只能攒够贡献点兑换筑基丹,一粒最快也要十余年的光景,可她……如此机缘,天道何其不公!!!” …… 这些窃窃私语如附骨之疽缠绕在林愿周身。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些灼热目光正反复丈量着她的脖颈、气海与储物袋,仿佛她已不是活生生的修士,而是一枚会行走的筑基丹。 从这一刻起,她已站在风口浪尖。 林愿神色平静,任由众人打量之余,眼角余光却从庞浩身上一扫而过。 此人—— 林愿眸光微深,可庞浩似乎浑然不觉大殿内骤然凝滞的气氛,依旧大咧咧地拍着登记台,急不可耐的催促着。 “师弟,动作快些!办完手续,我还得带林师妹去熟悉各殿任务,教她怎么接取贡献点呢!” 在庞浩的催促声下,执事弟子握着玉牌的手微微发紧,他指节泛白,却还是强压下眼中的复杂情绪,低头继续为林愿办理入宗手续。 他在玉牌上刻录信息,声音却带着几分酸涩:“师妹当真是好运气,其他散修为进宗门,哪个不是在斗法擂台上拼的你死我活?甚至有人为此断送道途,而师妹不仅能持令入宗,甚至还能得赐一粒……” 他说到此处,终于忍不住抬头,目光在林愿身上扫过,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真是叫人羡慕啊。” “师兄误会了,我能持令入宗已是侥幸。至于筑基丹——”林愿微微垂眸,在对方隐含嫉妒的目光下,神色无奈,“只怕师妹也是有缘无分。” “哦?此话怎讲?”执事弟子诧异抬头。 不仅是他,殿内其他人也在晦暗不明的紧盯林愿,然而林愿就跟没发现一样,她失魂落魄的摸了摸储物袋,不禁摇头苦笑。 “宗主亲口谕令,需待我修至炼气后期方赐筑基丹。而以我这伪灵根资质,怕是十年八年都难触后期门槛,届时若守不住机缘……” 执事弟子神色微动,鼻腔里轻哼一声,不再多言,只是将刻录好的身份令牌推到她面前,语气冷淡:“滴一滴精血激活。” 林愿依言咬破指尖,殷红的血珠落在玉牌上,瞬间被吸收殆尽。 令牌表面灵光一闪,浮现出她的姓名与弟子编号,这块身份令牌是她正式成为玄灵宗外门弟子的凭证。 “好了。”执事弟子收回目光,语气敷衍地摆了摆手,“庞师兄,人交给你了,带走吧。” 庞浩咧嘴一笑,浑不在意对方的阴阳怪气,指着前方被人群淹没的各大殿门,对林愿豪气万丈道:“走!师兄带你去见识见识咱们玄灵宗的好地方!” 他嗓门洪亮,仿佛故意要让周围人听见似的,带着林愿大步流星地穿过大殿。 林愿虽然离开了登记处,可无数道或探究、或嫉妒、或算计的目光,却依旧如影随形。 在庞浩的带领下,林愿穿梭在宗门大殿各个角落。 殿内人潮如海,各色任务玉简在光幕上闪烁,最终两人在炼丹殿的任务大厅停下脚步。 “管理宗门药园?” 庞浩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一把拉住正要伸手领取任务玉简的林愿。 “师妹且慢!这活儿可碰不得!” 他指着任务榜最下方那个积灰的玉简,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这任务看似清闲,且贡献点也高于其它任务,但实则管理药园是宗内出了名的‘贡献点陷阱’!” “还请师兄指点。” 见林愿面露疑惑,庞浩苦笑着解释。 “也不怪你会选择此项任务,实则每个新入宗的弟子都会都跟你一样,争着抢着要接这任务,结果……”庞浩掰着粗壮的手指细数,“灵水灌溉时辰错不得、杂草要用法术精准清除、每月还要上缴固定份额的成熟灵药……” 林愿听得认真,庞浩也讲的仔细。 “咱们玄灵宗可不是有培育秘法的丹鼎宗,这些由人工精心培育的灵药,比在野外生长的灵药还要娇贵万千!”庞浩一边苦口婆心的劝着,一边又猛拍大腿,“这些祖宗,稍有不慎就会枯黄萎靡,之前我咳咳……” 正说到激动的地方,庞浩察觉到林愿看过来的视线,顿时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 “之前我就看到有对兄妹俩合伙伺候了三个月,不仅贡献点没赚到,反而被炼丹殿的长老骂得狗血淋头!” 说罢,庞浩神色似有懊恼,又似松了口气的瞪了眼落灰玉简,旋即就要带林愿去别处看看其它任务,却不想林愿她眼里只有管理药园的任务。 察觉到林愿视线所在,庞浩不免语重心长道:“林师妹,种植灵药是一门技术活儿,你不是灵植师,为兄望你谨慎考虑。” “师兄方才不是说,任务不合适还能更换么?” 林愿凝视着积灰的玉简,抬眸时,眼底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倔强。 “不瞒师兄,我在凡间时略通些许种植之道,若是不成,按师兄说的换任务便是。” 庞浩看着一脸倔强的林愿,一时间也有些无语。 “……凡间种植技术,岂能跟灵植相通?!” 第27章 陆家兄妹 “罢了罢了!” 庞浩见林愿坚持,无奈地摇了摇头,终究还是从怀中取出一张泛着淡淡灵光的传讯符。 “师妹日后若遇难处,尽管传讯于我!”他拍了拍胸口,语气爽朗道:“相识一场,总不好看你独自硬撑。” 林愿双手接过符箓,神色郑重的朝庞浩深深一礼:“师兄今日照拂之恩,林愿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定当相报。” “嘿!”庞浩突然大笑,笑声在殿内回荡,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带你入宗虽是长老指派,但你这般爽利性子,倒让我想起当年初入宗门时的自己,也是这般倔强,不肯轻易低头。” 说罢,他摆了摆手,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洒脱不羁。 林愿目送他远去,直到他彻底消失在殿外,这才收回目光,转身朝炼丹殿深处走去。 那是一处高台。 林愿轻步上前,朝着高台上打盹的老妪恭敬一礼,“禀师叔,弟子想领取药园管理任务。” 老妪被惊醒,懒散地掀了掀眼皮,随手抄起酒葫芦灌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从袖中取出一块青玉令牌和一本薄册,丢给林愿:“青元甲字灵圃。” 林愿双手接过,这正是药园的禁制令牌,若无此令,擅闯者视同叛宗。 而那册子,则是《灵药培植规录》。 “多谢师叔。”她暗自松了口气,将两物小心收好。 老妪眯着醉眼打量她,忽然嗤笑一声:“丫头,药园里的灵植可比人心还难伺候。” 说罢,她又仰头灌酒,喉间酒液咕咚作响,末了才意兴阑珊地摆手,“以后每月初一来交灵药,其余时候……莫来扰我清梦。” 林愿会意,再度行礼:“弟子谨记。” 来往宗门大殿的玄灵宗弟子,都知道林愿是持令入宗的,直到她踏出宗门大殿的瞬间,那种如芒在背的窥视感才如潮水般退去。 林愿看着手中药园令牌,眸底掠过一丝幽光,转瞬又归于平静,仿佛方才的警觉只是错觉。 “药园可真是个好去处……” 林愿摩挲着新得的禁制玉牌,其上灵纹微亮,指引她穿过蜿蜒山径,最终停在一处幽深偏僻的山谷前。 青元甲字灵圃到了。 谷口藤蔓垂落,掩映间透出几分清幽,周围那些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在风中摇曳时,更是清香扑鼻,令人心神陶醉。 而在山谷后方,瀑布轰鸣间,银练般的水流从百丈高处倾泻而下,砸进深潭时激起的水雾在阳光下形成绚丽的虹桥,更是衬得此间景色堪比人间仙境。 林愿驻足欣赏许久,才恋恋不舍的取出禁制玉牌。 “能以整座落霞山脉为宗门驻地,不愧是仙门大宗。” 钦佩间,林愿指尖灵力流转,禁制玉牌顿时泛起莹莹青光,谷口阵法如水波荡漾,缓缓分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林愿穿过禁制的瞬间,浓郁的草木清香便扑面而来。 几块宽阔的灵田错落分布,不仅田间灵药形态各异,就连盘踞周围的古树,都格外生机盎然。 林愿的目光掠过灵田,瞳孔骤然一缩,那些在灵田中奇形怪状的灵药,竟大半都超出了《基础灵药图鉴》的记载。 不过好在她有《灵药培植规录》。 正当林愿准备对照《灵药培植规录》辨认时,药园深处的景象却令她身形微滞。 一座老旧木屋前,竟有两个容貌相似的青年男女正掐诀施法。 男子掌心喷吐赤红灵火精准灼烧杂草根系,女子则操控水灵之力浇灌幼苗。 两人配合默契,显然是长期搭档。 “多人管理?!” 林愿呼吸一滞,那对兄妹似乎感到什么,竟同时转头。 六目相对的刹那,男子手中火焰突然暴涨三寸,而女子的水灵之力失控倾泻。 在林愿惊愕的目光下,那兄妹两人更是脸色骤变。 “陆明川快住手!灵药都快被你烧成渣了!”女子惊慌失措的尖叫划破药园。 陆明川脸色一黑,“你还有脸说?幼苗根须都快被你淹烂了!” 林愿愣在原地,却见相互指责的兄妹俩,彼此一个眼神,又突然默契收手。 陆明溪快速掐诀引动雨雾诀调和水分,而陆明川则以净尘术驱散灼气,两人法术交错间竟将险些濒死的灵药抢救回来。 直到补救结束,这兄妹俩才掠过灵田,转瞬出现在林愿身前。 “这位师妹是此处青元甲字灵圃新来的管理弟子吗?”陆明溪抹了把额间细汗,蝶引簪的幻光在她发间轻晃。 陆明川则默默将百草囊系回腰间,赤铜锄“咚”地杵进土里,溅起几点灵光。 林愿收起《灵药培植规录》,朝兄妹二人拱手一礼,“师妹林愿,奉宗门之命接管青元甲字灵圃,初来乍到,还望师兄师姐不吝指点。” 她话音未落,陆明溪便“噌”地跳了起来。 “天可怜见!总算等到救星了!”她一把拽住陆明川的袖子,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哽咽,“哥你听见没?!我们再也不用管两处灵圃了!” 在她雀跃欢喜的声音下,陆明川也长舒了口气,沉稳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轻松,“林师妹有所不知,这半年来因为兼顾两处药园,我兄妹二人连调息打坐都要掐着时间算。” 说着,他苦笑着从百草囊中取出一张邹邹巴巴的轮值表。 林愿接过一看,发现连用膳时间都被精确到几个呼吸,不禁暗自咋舌。 她目光扫过灵田,通过轮值表,这才知道不同灵药园中,所种植的灵药品种大多各有不同。 林愿敛眉沉思时,一脸欢喜的陆明溪突然凑近。 “所以~甲字灵圃往后就全权交给师妹啦!” 林愿心头一松,原来是她想错了,这处灵圃是独属自己的地盘。 兄妹二人动作利落,转眼便收拾妥当。 陆明川临走时突然驻足,给了林愿一张传讯符后,有些不好意思道:“方才我兄妹二人法术失控,波及了几株灵药,若后续生长有问题,师妹尽管来乙字灵圃寻我们。” “多谢师兄师姐。” 林愿目送二人离去,待禁制波纹彻底平复,她抬手便祭出探灵术将整个灵药园仔细搜查了个遍。 直到确认灵药园没有丝毫异处,她紧绷的心神这才缓缓松懈。 这是独属于她的领地,可容不得半分隐患。 第28章 根基永固 午后阳光透过灵药园的禁制洒落,在灵田间投下斑驳光影。 检查完药园后,林愿手持《灵药培植规录》,缓步穿行于药圃之中,不时蹲下观察灵药生长状态,细细感知其灵力波动。 这些灵药大多不在《基础灵药图鉴》的记载中,若非有《灵药培植规录》指引,她恐怕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九叶玄参,根须如龙须缠绕,叶片呈墨绿色,当第九片叶子完全舒展且叶脉泛起金纹时,方可采摘……” 她蹲下身,指尖凝聚一缕木灵力,轻轻点在玄参根部,感受灵力在植株脉络间流转的轨迹。 “幽兰,花瓣如月华凝露,当花蕊中心凝结出三滴灵露,且整株散发淡淡荧光时,达到采摘标准……” 林愿目光扫过幽兰叶片上凝结的露珠,暗自记下其特性。 “炽焰花,花瓣赤红如火,当花心处燃起三寸灵息不熄,且整株温度达到能灼伤凡人皮肤时,方可入药……” 她掌心泛起淡淡红光,一缕炎息术灵力注入花瓣,那火红的花朵顿时舒展了几分。 “冰晶草,通体晶莹如冰,当草叶表面凝结出九道冰纹,且触碰时能让凡人感到刺骨寒意时,方可入药……” 林愿指腹轻抚过冰晶草表面细密的纹路,感受其中蕴含的冰灵之力。 “赤阳藤,藤蔓赤红如火,当藤节处生出七颗赤珠,且能在夜间自行发光时,才能采摘入药……” “雾隐花,花瓣如薄雾凝聚,当整株能自行吞吐雾气,才具备入药效果……” 一株接一株,林愿耐心记录着每一种灵药的特性,当核对完最后一株灵药的信息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 月光如水,洒落在灵药园内,那些白日里鲜艳夺目的灵药,此刻在夜色中反而显得内敛,唯有偶尔闪烁的灵光,彰显着它们并非凡物。 林愿收起《灵药培植规录》,缓步走回木屋前,盘坐在台阶上,借着月色翻开册子首页。 《灵药培植规录》除了详细记载了各类灵药的生长习性和每月上交份额外,还附带几个灵植小法术,以及园规注意事项。 看到园规注意事项,林愿不禁目光微凝。 “灵药园的每一株灵药皆记录在册,每半年炼丹殿专员弟子会前来核对数目,严禁私吞,违者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林愿轻轻摩挲着这行字迹,眸中闪过一丝思索。 她自然不会私吞灵药,但若是能弄到一些种子由浮生渡培育,以后尝试炼丹,就不用受制于人了。 林愿抬头望向灵田,月光下,那些灵药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光晕,那些被她所渴望的灵药种子,往往往往藏在果实或根茎中,而玄灵宗显然对此也有严格管控。 林愿轻轻摩挲着储物袋,眸中思绪翻涌。 片刻后,她心念一动,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张传讯符,一张是庞浩所赠,一张则是陆明川临走时留下的。 林愿看着陆明川那张传讯符,若有所思道:“灵药不可擅动,却不知灵药种子是否能交易到?” 她的眸光隐隐发亮,然而这份期待,当视线触及到庞浩的那张传讯符时,却只剩下无声讥讽。 “看到我,就想到曾经的自己吗?”林愿的声音极轻,却透着刺骨的寒意,“那看来,庞师兄早已‘物是人非’。” 若非庞浩的‘无心’之言,她又怎会被推至风口浪尖? 林愿凝视着这张符箓,指尖微动,一缕灵力悄然凝聚,似要将其焚毁。 然而,就在灵力即将触及符纸的刹那,她又突然停手。 “不可!若他留有后手……” 林愿眸光微闪,庞浩此人看似豪爽,实则心思细腻,虽是一张传讯符,但未必没有其它手段施加在内,若他察觉自己对他心生警惕,日后行事反倒更加麻烦。 思及此,林愿指尖灵力散去,转而将传讯符随手丢入储物袋的角落。 “只要传讯符未毁,便不会引人起疑……” …… 夜色已深,灵药园内一片静谧。 谷内木屋虽四壁粗糙,仅有一张木床与一方矮几,却被打理得纤尘不染。 窗外夜风徐徐,林愿将屋内收拾妥当后,这才开始盘膝而坐,双手掐诀置于膝上,月光透过窗棂洒落一地银辉,映得她眉目沉静如古井。 林愿缓缓闭目,《炼气诀》运转间,她从浮生渡汲取到的灵气,在体内化作灵力,如溪流般沿着经脉徐徐而过。 此时若有高阶修士在此,定会惊觉,林愿虽是炼气五层修为,然而其灵力却凝练如汞,每一缕都剔透无瑕,甚至隐隐透出筑基修士才有的精纯质感。 而林愿受伪灵根与《炼气诀》的桎梏,每次灵力在经脉中穿行时如陷泥沼。 寻常修士若遇此境,早就焦躁难耐,而她却反将速度放得更缓。 她始终记得,幼时随父亲习武的光景,每当她心浮气躁时,父亲便会带她去打铁铺子,语重心长的告诫她:铁胚需千锤百炼,去尽杂质,方能成器。 修仙虽不是打铁,但修炼过程,又与打铁有何区别? 虽然没有人传授林愿修炼经验,但这漫漫修仙路,在她看来,不仅需要千锤百炼,更是如同建造一座通天之塔。 急于求成,只会像松软的沙地上垒砌高楼,看似一日千里,实则根基虚浮,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轰然倒塌。 而她,宁愿一砖一瓦慢慢堆砌,将每一块基石都夯得坚实无比,在这条修仙路上才能步步登高。 修炼不知岁月流逝。 当第一缕晨风掠过木屋窗棂时,林愿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芒如潮水般褪去,复归澄澈。 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在空气中凝成白雾,又转瞬消散。 林愿感受着体内灵力流转,经过一夜修炼,《炼气诀》运转的灵力又凝实了几分。 “四系伪灵根的桎梏……”她低声自语间,目光却落在窗外的云海之上,“以浮生渡磅礴浩瀚的灵气,足以弥补资质的不足。” 心里想着,林愿倏然收拢五指。 有浮生渡在,若能根基永固,她又何须争这一时长短? 第29章 雾隐花 转眼又是一月。 跟往常一样,晨光熹微时,灵田内已见林愿身影。 她指尖金芒吞吐,《灵药培植规录》所载的除草三诀信手拈来,斩灵刃所过之处,杂草根系应声而断,切口平整得仿佛被最锋利的法器切割,残留的‘断根’之效更让杂草三日之内无法再生。 而那些堆积在灵田中的杂草碎叶,她也不曾放过。 一手焚秽诀,弹指飞射的焚秽火星甫一沾草便化作幽蓝火舌,它在焚烧草尸时,却连田间冰晶草最脆弱的霜纹都未曾惊动。 而那堆灰烬尚未飘散,就已被林愿紧随而来的抽灵诀,将其凝成淡绿光点,如萤火般沉入灵田,邻近的九叶玄参墨叶当即泛起一丝金纹。 处理完一块灵田,林愿转战另一块灵田时,忽然听得禁制外传来清脆铃音。 是她! 林愿刚打开禁制,便见陆明溪的身影从晨雾中轻盈掠出,她足尖在灵田垄沟轻点,身形如燕般落在林愿身旁。 “哇~林师妹,你这除草三诀使得越发纯熟了。”陆明溪弯腰拾起断草,指尖泛起青芒探查断面,不由赞叹:“断口平滑如镜,竟连一丝灵力反震都没有。” 陆明溪可没忘记,林愿初来乍到除草三诀使用不当,险些误伤灵药,红着脸找他们取经时的尴尬模样。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连基础法诀都掌握不好的种植新手,如今竟能将除草三诀运用得如此精妙? 林愿收诀而立,耳尖泛起淡淡的红晕,朝陆明溪郑重拱手,“若非师姐倾囊相授,单凭《灵药培植规录》,只怕这满圃灵药早被我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果然,这番诚恳的奉承让陆明溪很是受用。 只见她负手而立,下巴微扬,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势,连眼神都透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咳……本师姐不过略加提点罢了,关键还是你自己悟性够高。” 林愿抿唇一笑。 这一个月来,她借着那几株‘受损灵药’为由,与陆家兄妹往来密切。 在她的虚心请教下,陆明川性子沉稳,传授经验多是《甘霖咒》这般正统法术,而眼前这位古灵精怪的师姐,却总爱教些偏门诀窍。 如今双方交情渐深,陆明溪得空时便会晃悠到青元甲字灵圃来串门,倒让这她这僻静的药圃平添了几分生气。 只是灵药种子,至今都还没有任何进展…… 林愿心中想着,陆明溪忽然凑近几分。 “明日月初便是缴药之期,林师妹可要与我们同去任务大殿?”她眨眨眼,忽然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顺便带你去个地方,那里可有趣了。” 林愿眸心微微一动,却没有立刻应下,而是略有疑惑的看向陆明溪。 “莫非除了师姐兄妹二人之外,还有其他师兄师姐一起同行?” 青元灵圃依山势而建,以甲、乙、丙、丁四字为序,将整片山谷划分为四块灵药园,如四方星宿般各据东南西北一方。 甲字圃与乙字圃毗邻而居,丙字与丁字则隐于更深处的山雾之中。 而林愿虽在此处打理药园已有一月,却始终未曾得见那两位神秘邻居的身影,只偶尔听得陆明溪会提及一二。 果然,此言一出,陆明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她与兄长向来形影不离,旁人听她提及‘我们’二字,十有八九都会默认仅指他们兄妹二人。 “师妹倒是心细如发。”陆明溪唇角微扬,像是怕林愿有所顾虑般,她又耐心解释道:“明日丁字灵圃的沈师姐,跟丙字灵圃的那家伙会跟我们一起去,那家伙虽然有点不靠谱,但他跟沈师姐一样都很好相处,师妹尽管放心。” “师姐此番好意,林愿自当从命。” 林愿含笑应下,却见陆明溪神秘兮兮地从袖中摸出个玉盒,指尖轻挑盒盖的刹那,一缕异香气骤然弥散。 一时间,灵田中几株雾隐花似受牵引般,无风自动,花瓣吞吐的雾气竟隐有凝作实质的趋势。 雾隐花天生蕴含迷幻灵韵,其花瓣蒸腾的雾气若不慎被人吸入,会使人陷入短暂的幻境中,持续长短全凭药性浓淡。 只一瞬间,林愿就屏住呼吸。 她目光落在陆明溪手中的玉盒上,瞳孔微微一缩,“这是何物?” “咳咳……”陆明溪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眼中却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这可是能让雾隐花药效翻倍,多兑换贡献点的宝贝呢,明日雾隐花上缴份额,你将它们采摘入盒就行。” 林愿本想再细看一眼,却不想陆明溪不仅没有丝毫解释,反而“啪”的一声直接合上玉盒。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卯时,药园西涧见。” 说罢,她足尖轻点,身影倏忽化作一道清光掠向远处,药园禁制泛起涟漪的刹那,她人已消失不见,可那缕异香却似有灵性般缠绕在林愿衣袂间,久久不散。 林愿鼻翼微动,指间灵光乍现,净尘术在她身上清扫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缕萦在身的异香如遇天敌般寸寸溃散,这才停手作罢。 林愿若有所思地望向陆明溪消失的方向,确认周身再无痕迹后,这才转身走向雾隐花丛。 田埂边,林愿指尖青光凝聚,探灵术在雾隐花丛流转三遍,其花叶脉络间灵力运行平稳,根须土壤也无异常扰动,唯有那缕异香催化的雾气比寻常浓稠一分,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莹润光泽。 “当真只是助长药效?” 林愿眉头微蹙,指尖再次掐诀,眸中灵光一闪,明目术与探灵术同时施展。 她俯身细查那几株雾气凝实的雾隐花,花瓣莹润如常,花蕊灵韵未散,可当她目光再次扫过花托时,瞳孔骤然一缩,种子不知何时少了几粒! 那本该饱满排列的墨玉色花籽,竟像是被人精心取走一般,只留下几处微不可察的凹痕。 若不细看,几乎与自然脱落无异。 “这绝非第一次……” 林愿眸光微动,宗门严令禁止私吞灵药,而陆明溪却还让她将这几株雾隐花上缴,莫非即便种子有缺,但药效无损的灵药,炼丹殿也是认可的? 所以…… 第30章 沈连翘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林愿将所需上缴的灵药份额一一分装进储药匣,这是她第一次上缴灵药,为防意外,她掐诀检查了三遍封存禁制,确认无误后,又从储物袋中清点出防身之物。 惑心铃系在腕间,灭神针藏于袖袋,锁灵钩缠在腰间暗扣,玄翎佩则贴身悬挂。 她将每件法器都安置好,这才推门而出。 灵药园内一片静谧,林愿驻足回望,确认禁制完全闭合后,转身朝药园西涧疾行而去。 卯时,晨雾未散。 西涧石台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溪水潺潺,溅起的水珠在初阳下折射出细碎的金光。 林愿还未到,陆家兄妹的身影便早已候在溪畔。 陆明川背对山径而立,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无奈道:“你太冒险了,若被察觉——” “哥!”陆明溪猛地跺脚,蝶引簪上的灵光因她的动作剧烈晃动,“若不是为了……” 她话音未落,陆明川手中赤铜锄突然在地面重重一敲,沉闷的声响在脚下荡开。 他眼神一凛,低声道:“噤声!林师妹来了。” 争执声戛然而止。 陆明溪迅速收敛神色,指尖轻抚发簪,幻光流转间,方才的焦躁已荡然无存。 她转身望向山径,唇角扬起一抹明媚笑意,仿佛方才的争执从未发生。 在她笑盈盈的目光下,林愿足尖轻点,身影如燕般掠过最后一段山径,落地时裙裾未惊尘埃,只带起几片落叶轻轻打了个旋儿。 她目光沉静如水,仿佛未曾察觉兄妹二人之间的奇怪氛围,只朝二人拱手一礼,“陆师兄,陆师姐。” 陆明川颔首,眉间因争执而生的褶皱稍缓,语气沉稳道:“周师弟的灵圃出了些意外,需再等片刻。” 他话音未落,陆明溪已一个箭步上前,亲昵地挽住林愿手臂,将她拽到一旁。 “林师妹——”陆明溪目光灼灼地盯住林愿,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期待道:“昨日那几株雾隐花,不知师妹可都按我说的摘了?” 林愿眸光澄澈,拍了拍腰间储物袋:“师姐放心,天未亮便采下封存,药效未损分毫。” 刹那间,陆明溪眸中躁意消散一空,连带着身后陆明川紧绷的肩线也骤然松弛。 这细微变化分毫不差地落入林愿眼中,她垂眸将储物袋在腰间摆正,唇角却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所以,这位陆师姐又是为何需要采集灵药种子呢? 她很期待,陆明溪提及到的那处有趣之地,想必会有她想要的东西…… 林愿正暗自思忖时,袖口忽然被陆明溪猛地一拽。 “林师妹快看!”陆明溪两眼放光,右手直指薄雾下蜿蜒的山径,“那就是沈师姐!她不仅是我等药园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九人之一,更是三年后宗门大比最有希望晋入内门的人选!” 她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崇敬,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急促了几分。 林愿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薄雾缭绕的山径上,一道高挑身影正踏着晨露缓步而来。 那人一袭蓝白法衣,衣袂在山风中轻扬,分明是与她们相同的制式,穿在她身上却更显几分清冷矜贵的气度。 视线内,沈连翘她墨发如瀑,只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颈侧,更是衬得肌肤如雪。 而她眉眼轮廓,不似大多女子那般温婉柔和,反而比多数男子更为狭长凌厉,眼尾微微上挑,不笑时自带三分寒意。 林愿深深看了眼身旁激动得脸颊泛红的陆明溪,心中微动,能让这位陆师姐如此热忱相待,这位沈师姐果然非比寻常。 林愿刚想再多看两眼,然而沈连翘人还未至身前,她那审视的目光便已落在林愿身上。 她眉梢轻挑,似笑非笑地开口,“想必这位就是那位持令入宗的林愿林师妹吧?” 一针见血,直指来历。 林愿眸光微敛,却不见丝毫局促,应声道:“沈师姐好眼力。初次见面,同在青元药园种植灵药,还望师姐多多指教。” 沈连翘唇角微勾,似讽非讽地“啧”了一声。 “指教可不敢当,不过——”她目光在林愿身上扫过,意味深长道:“林师妹倒是沉得住气……” 尾音未落,她忽然轻笑一声,眼尾那颗泪痣在晨光中映照出一丝玩味之色。 “只怕今日,有场好戏要开场了。” 林愿心头微凛,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陆家兄妹。 陆明溪正兴致勃勃地摆弄蝶引簪,而陆明川则专注擦拭赤铜锄上的灰尘,这兄妹俩对沈连翘的弦外之音竟无半分异色。 山风忽起,卷着青草芳香的雾气漫过石台。 林愿若有所思的摩挲着腰间储物袋,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令她持令入宗的消息传遍整个玄灵宗。 不管背后是否有人推波助澜,有筑基丹在,只要她修为晋至炼气后期,只怕随之而来的夺丹之战,她会死的很惨! 只不过—— 想看戏?林愿在心底冷笑,抬眸时恰好撞见沈连翘玩味的眼神。 即便有人觊觎筑基丹又如何,只要她一日未达炼气后期,他们也只能干瞪着眼看她在这青元药园安稳修炼。 林愿弯唇一笑,明眸善睐,纯善无害极了。 她这一笑,沈连翘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物般,然而她眉梢刚刚挑起一瞬,陆明溪突然笑嘻嘻地插进两人之间,亲昵地挽住沈连翘的手臂。 “沈师姐,你可算来了!再晚些,我们可就不等你了!” “急什么?周野那小子不也还没到?再说——”沈连翘瞥了她一眼,懒懒道:“横竖今日缴药,又不会跑了你的贡献点。” “就属那家伙最不靠谱!” 提到周也,陆明溪下意识的垫脚眺望,然而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后,她又哼哼两声的撇了撇嘴。 “最多再等一炷香,要是还不来……” “来了来了!明溪姐我来了!” 山径尽头突然传来少年朝气蓬勃的声音,众人转头望去,只见麦色肌肤的少年顶着一头蓬乱的栗色短发疾奔而来,发梢还沾着几片草叶。 他褐色的眼眸在晨光中格外透亮,右脸那颗小虎牙随着灿烂的笑容若隐若现。 “你可不能抛下我啊!” 第31章 种子有缺 周野来了,人也就都到齐了。 陆明川负手立于灵舟首端,一袭蓝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指尖灵光流转,操控着流云舟稳稳悬停于石台上方三丈处,舟身莹白的阵纹在朝阳下泛起粼粼波光。 “哥别管那不靠谱的家伙,让他自己飞!” 陆明溪瞪了眼从远处疾驰而来的周野,她刚要跃上灵舟,却不想那道栗色身影如疾风般掠过山岩。 周野足尖在峭壁上轻点,身形矫若灵猿,竟抢在陆明溪之前稳稳落在甲板上。 “哈哈哈,可算赶上了!”他双手叉腰,褐色的眼睛里盛满得意,“明溪姐,这下你可不能把我丢下了吧?” 陆明溪杏眸轻眯,还不等周野反应,她已抬手将他本就凌乱的短发揉得更乱,活像个鸟窝。 她哼笑一声,手指威胁性地在他额前轻点,“再废话,信不信我现在就踹你下去?!” 然而面对陆明溪的威胁,周野却笑得愈发灿烂,不仅没被吓住,反而半个身子探出船舷,在绚烂多姿的朝霞下,他朝林愿用力挥手时,衣袖被山风鼓荡,整个人仿佛要乘风而去。 “林师妹快上来!明川师兄这艘流云舟,可是咱们药园最快的飞行法器!” 然而他话未说完,陆明溪就烦不胜烦的抬手精准地敲在他后脑勺上。 “闭嘴吧!吵死了!”教训完周野,陆明溪也对林愿招手,“林师妹快快上来,该出发了。” 林愿微微颔首,“多谢。” 林愿纵身一跃,她刚在流云舟上站定,周野就一个箭步窜到身侧,他凑近时,身上带着灵田特有的灵药清香,混合着晨露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 “林师妹!”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听说你是持升仙令入宗的?” 林愿眸光微动,不等她开口说话,周野就夸张地比划起来。 “天道在上!筑基丹要十万贡献点啊!我得种多少亩灵药才能攒够?林师妹,你这运气真叫人眼馋!” 云海下,林愿抬眸望向周野,他们虽年龄相仿,但修为却比她高出整整三层境界。 在少年那双清澈透亮的褐色眼睛里,她能感受到他对筑基丹的渴望,但那目光却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与那日宗门大殿里众多贪婪的视线截然不同。 林愿轻轻摇头,嘴角挑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真要运气好,那筑基丹就早该在我气海里化开了。” 晨光穿透云层,为流云舟镀上一层金边。 林愿的声音被山风吹散,倚在舟尾的沈连翘,挑眉一瞬。 陆明川无言中,灵舟速度却悄然提升,山风呼啸间,他沉稳的声音穿透风声:“坐稳。” “那也比我们强呀!”陆明溪也凑到林愿身边,她眨眨眼,故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只要你有,早晚都能被你炼化~” “要我说!”周野突然提高嗓门,两眼放光道:“等你修为再晋一层,宗门赐丹时就该直接吞服,虽不能让你炼气六层就地筑基,但最起码也能暴涨修为啊!” “你说……什么?!陆明熙怔怔的看着周野,瞪圆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拿到筑基丹就直接吃了呀!”周野困惑地挠了挠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想法后,发现不仅赵明熙一脸愕然的看着自己,就连沈连翘都意味深长地扫了眼林愿。 “周师兄……”林愿哭笑不得地摇头,“那是筑基丹,不是聚气丹。” “那又如何?!”周野双手叉腰,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总不能便宜别人吧?!” 说着,他又语重心长的深深地看了眼林愿。 “修仙一途,贵在通玄达变。执泥形迹者,何以叩天门而登紫府?” 周野目光深沉的看着林愿,林愿也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当周野以为林愿在领悟他话中真意,为之感到欣慰时,却不想林愿轻笑道:“师妹受教了,不过师兄少年意气,这般深沉模样,与你不相符。” 筑基丹是她的筑基丹,却也不是她的筑基丹,若她敢以炼气七层修为吞服筑基丹,只怕这玄灵宗也再无她立足之地。 宗主谕令中的‘夺丹之战’,现在虽未公开,但她只要突破至炼气七层修为,必将是腥风血雨。 而如今她距离炼气六层,就只差捅破那层薄如蝉翼的壁垒了。 …… 蓝天如洗,白云舒卷。 一道莹白流光划破天际,流云舟载着林愿一行人稳稳降落在宗门大殿前的广场上。 青玉铺就的地面映着阳光,四周灵兽石柱肃立,与林愿初次踏入此地时的景象别无二致。 林愿仰望宗门大殿,眸光微敛。 上一次来此,是庞浩带她办理入宗手续,一句‘升仙令’引得满殿哗然,将她生生推至风口浪尖。 为避纷扰,她选择药园管理之职。 而今日再来,却是为缴灵药任务,她们同行队伍里,还有个似乎对她略有敌意的沈连翘。 是因为……筑基丹吗?! “林师妹,发什么愣呢?”陆明溪从身后凑过来,她语气雀跃,却掩不住眼底急切的催促道:“赶紧交了任务,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林愿颔首一笑,余光扫过几步外的沈连翘。 那人正懒懒倚在石柱旁,墨发被山风拂起几缕,狭长的眸子半眯着,似在欣赏广场上往来弟子的百态。 察觉到林愿的目光,她眼尾一挑,声音慵懒,却字字带刺道:“师妹这储物袋系得可真紧,莫非怕人抢了去?” 林愿指腹往腰间储物袋上轻轻一叩,神色如常:“师姐说笑了,还不是灵药娇贵,禁不起颠簸。” 沈连翘轻嗤一声,还未再开口,一旁的陆明川已率先打断:“时辰不早,速去交接。” 周野也咋咋呼呼地跳过来:“等等我!我储物袋还没系紧——” 殿内人声鼎沸,任务榜前挤满了接取任务的弟子。 林愿随陆家兄妹入殿,脊背却绷得笔直,她能清晰感受到,自踏入殿门起,便有数道隐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林愿当没发现一样,她随众人踏入炼丹殿,相较于各殿排成长龙的队伍,炼丹殿依旧清冷如初。 熟悉的任务台前,只有寥寥数十人在排队,并且上次那位醉醺醺的前辈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形瘦削的执事弟子。 “都排好队!一个个来!”他尖利的声音在大殿回荡,“谁要是敢插队,今日所交份额一律作废!” 林愿安静地排在队伍末尾,最先交完灵药的沈连翘,正倚在不远处的石柱旁,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而周野在交完灵药后就没了人影。 在沈连翘的视线下,终于轮到了林愿,她将储药匣一一取出上交,执事弟子懒散地掀开匣盖,指尖灵光闪烁间快速查验起来。 “青元甲字灵圃,雾隐花六株、九叶玄参五株、冰晶草七株……”他一边清点一边记录,语气敷衍,然而当他取出那几朵雾隐花时,手上动作突然一顿。 “等等!” 执事弟子猛地抬头,目光如刀般刺向林愿。 “这位师妹,你此次上交的这几株雾隐花,为何会种子有缺?” 第32章 反击 大殿内的嘈杂声骤然一静。 殿内所有目光聚集而来时,执事弟子捏着其中一株雾隐花,花托处几粒种子的凹痕,在法术灵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他眯起眼,声音再次拔高:“林师妹,你这雾隐花的种子,怎会少了三粒?!” 话音未落,无数道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林愿。 林愿目光微动,陆明溪神色如常,而当陆明川眉头微蹙,余光扫向她,却见她偏头避开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陆家兄妹俩的这点细微互动,看得林愿眸光微微一暗。 陆明溪费尽心思在此给她下套,她可不信其最终目的,是为了看她出丑…… 所以,是为什么呢? 林愿心中复杂,那位前辈了说错了,人心可比灵药更难伺候! 她心神微敛,迎上执事弟子咄咄逼人的目光,嗓音平静却掷地有声道:“灵药种子本就会随花期自然脱落,师兄若不信,可查阅《灵药培植规录》第十七条。” 那执事弟子,见林愿非但没有被自己震慑住,反而还敢众目睽睽之下反驳自己,当即脸色一黑,指尖在花托上重重一敲。 “脱落?”他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我看这凹痕平整如刀削,分明是被人精心取走的!” 他将雾隐花高高托起,花托处几粒种子的凹痕,全方位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下。 “诸位请看!”他视线扫过众人,却在掠过陆明溪时微不可察地停顿一瞬,见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尖锐的声音越发刻薄无情,“就这痕迹,绝非自然脱落!” 说罢,他目光阴冷的紧盯在林愿身上。 “林愿,你身为药园管理弟子,竟敢私吞灵药种子?按宗规,这可是重罪!” 林愿目光微动,沈连翘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任务台,从储药匣中取过一株雾隐花,懒洋洋的观赏了一番。 “王师弟,你上月才调来炼丹殿,连《规录》都未翻透,就敢拿种子说事?”她眼尾一挑,散漫的嗓音里,却有寒意骤生,“要不要师姐教你认认,什么是‘自然脱落,什么是‘人为窃取’?” 谁也不曾料到,沈连翘会替林愿出头,陆明川眉头紧锁一瞬,将脸色微变的陆明溪挡在身后,转而对执事弟子一拱手。 “王师兄,灵药种子本就——” 他话未说完,炼丹殿深处忽然传来一阵环佩轻响。 众人回首,只见一名身着内门弟子月白法袍的男子缓步而来。 他身姿如青竹挺拔,袖口银竹纹随步轻晃,腰间一枚碧玉箫泛着温润光泽。 “白师兄!”执事弟子如见救星,急忙行礼,语气恭敬中透出几分讨好。 白景眉眼含笑,温声问道:“何故在此喧哗?” “白师兄明鉴!”执事弟子立刻指向林愿,高声道:“这位林愿林师妹上缴的雾隐花存在异常,每株都种子有缺,我怀疑这位林师妹盗取雾隐花种子,正欲将其拿下移交执法殿!” 白景目光顺着执事弟子的指向,落在林愿身上的那一刹那,他眼底幽光微闪,似有深意,却又转瞬化作温润笑意。 “这位……林师妹?”白景唇角微扬,他看着林愿,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雾隐花实用价值特殊,不仅可以用作炼丹,就连阵、符两道皆有用处,而其种子更能培育出价值不菲的灵株,你怎能……” 说着,他微微摇头,眼中流露出几分惋惜。 “怎能因一念之差,就选择窃取灵药种子?” 在他的目光下,林愿垂眸不语,白景只当她是羞愧难当,一声轻叹下,他像极了在替不懂事的师妹收拾烂摊子一样,转向执事弟子。 “王师弟,念及这位师妹年少无知,不如看在白某的薄面上,暂且揭过此事?” 执事弟子面露难色,额角沁出细汗,他小心翼翼地拱手道:“白师兄,您贵为内门弟子,又何苦为难师弟?我也是按规办事……” 白景神色不变,依旧含笑,只是语气中多了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师妹毕竟是女子,若因这等罪名进入执法殿,日后于名声有碍。”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青松真人近日正在闭关,若因这等小事扰了他清修,想必师弟也不愿让真人觉得,我们连这点微末小事都处置不妥吧?” 青松道人,不仅是金丹后期修为,更是是炼丹殿殿主,而白景作为他的血缘后辈,自然有资格提他。 果然,执事弟子瞳孔微缩,显然对这位金丹真人心存敬畏。 他咬了咬牙,最终无奈妥协:“既然白师兄都这么说了,那……这次便作罢。” 白景满意地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诡谲,但很快又恢复原样。 他转身看向林愿,语气柔和:“师妹,日后可要谨记宗规,莫要再犯。” 就在两人三言两语间,已将“窃取灵药种子”的罪名牢牢钉在林愿身上时,原本低眉垂眸的她,忽地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平静如水,既无慌乱,也无愤懑,只是平淡地望向白景,以及那位言之凿凿、认定她盗取雾隐花种子的执事弟子。 “炼丹殿有一面鉴真镜可鉴灵药品质,也可鉴别灵药种子是否自然脱落,师兄何不取来一观?!” 说着,林愿更是体贴入微,她唇角微扬,声音不疾不徐道。 “当然,如果师兄嫌麻烦,师妹的探灵术练得也算还行,可以叫诸位师兄师姐清晰辨别,雾隐花种子到底是否为自然脱落!” 大殿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林愿的声音清亮如泉,却似一柄利剑刺破沉寂,她唇角含笑,仿佛只是提出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建议。 执事弟子面色微变,指尖下意识地捏紧那株雾隐花,眼神闪烁间,视线不自觉地瞥向白景。 白景神色依旧温润,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不愉,随即又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包容。 “林师妹,鉴真镜乃炼丹殿重器,非必要不可轻动。既然师妹自信探灵术可辨真伪,不如——” 他话音未落,林愿已抬手掐诀,指尖灵力流转,探灵术的灵光如水波般荡漾开来,精准笼罩在那几株雾隐花的花托之上。 灵光映照下,花托凹痕处的痕迹纤毫毕现,绒毛状纤维清晰可见,丝丝缕缕缠绕在凹痕边缘,正是种子自然脱落的铁证! “师兄请看。”林愿声音轻柔,却字字如钉,“若是人为窃取,痕迹岂会如此自然?” 执事弟子额角沁出细汗,目光慌乱地扫过白景,又飞快移开。 而白景依旧神色如常,只是唇角那抹笑意略微僵了一瞬。 陆明溪脸色发白,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袖口,在白景视线向她看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摇头,嘴唇微动,却终究没有出声。 林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眸底闪过一丝冷意,面上却依旧平静随和:“若师兄仍有疑虑,不妨再查查《灵药培植规录》,自然脱落与人为取种的差异,第十七条记载得明明白白。” 大殿内,原本窸窣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众人的目光在执事弟子、白景和林愿之间来回游移,气氛微妙至极。 白景眸中幽光微敛,唇角浮起一抹温润笑意:“原是一场误会,幸而林师妹的探灵术已臻精微之境……” 说罢,他抬手在执事弟子肩头不轻不重地一拍,声音陡然转沉。 “王师弟初入炼丹殿,若日后查验灵药仍是这般粗疏,就莫怪白某回禀真人,将你遣回原处!” 那执事弟子额角顿时沁出细汗,连声道:“师兄教训的是!是师弟查验不周……” 他话音未落,林愿却忽然抬眸,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白师兄。” 她声音清冷,字字如针。 “王师兄一句‘查验不周’,可是差点害得我被送入执法殿。此事,难道这位王师兄不该给我个交代吗?” 第33章 锋芒 大殿内的空气因林愿的质问而凝固。 白景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笑意更深,腰间碧玉箫却无意识地被拇指摩挲出细微声响。 “林师妹想要什么交代?”他语气温和如常,却将‘交代’字咬得极轻,仿佛在纵容孩童的无理取闹。 林愿并未立即回答。 她先是对着执事弟子郑重一礼,腰背挺直如青竹:“王师兄按规查验本无错,只是——” 林愿声音微顿,指尖轻点那株雾隐花,探灵术的法术灵光在花托凹痕处流转。 “《规录》明载种子自然脱落特征有三:断须存绒、痕呈月弧、灵脉无损。师兄若早翻过册子,今日误会本可避免。” 这番话既点出对方失职,又将矛头从‘未知个人’恩怨转向制度疏漏,不仅使得围观弟子中已有精通灵植者点头附和,就连沈连翘都眉梢轻挑一瞬。 “啧~有些人啊——”她拖长音调,目光扫过白景,落在执事弟子身上,“装模作样半天,不如人家翻一页书。” 在她抑扬顿挫的声音下,果然有人取出《灵药培植规录》,快速翻到对应条目指给旁人看。 “林师妹所言不差!《规录》第十七条确实明确记载了种子自然脱落的三大特征!” “王师兄连《规录》都没背熟就敢定罪?炼丹殿的执事弟子如今这般敷衍了事?” “这位林师妹倒是硬气,句句在理,你看——那王师兄脸都绿了……” “啧啧啧~真是活久见,原来咱们炼丹殿定罪,是靠''我觉得''而不是《规录》?” …… 在一众窃窃私语声下,陆明川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线,目光复杂地扫过陆明溪,随即上前一步,沉声道:“《规录》乃是炼丹殿根基,王师弟确实该好好研习。” 而陆明溪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袖口,眼神飘忽,却强扯出笑容,“林师妹的探灵术……当真精湛。” 在她干巴巴的附和声下,白景眉梢微动,正要开口,却见林愿突然转向陆明溪,声音明显变得轻快许多。 “说来还要谢过陆师姐,若非你昨日提醒我雾隐花‘药效’,我也不会特地将《规录》温习到子时。” 陆明溪的脸色在刹那间褪去血色,她看得分明,林愿那看似感激不已的目光,实则笑意未达眼底,像是一柄裹着糖霜的利刃,精准剜开她精心编织的陷阱。 原来她早看穿了……什么温和无害,全是做戏! “所以……”林愿从储物袋取出一本册子,双手奉至执事弟子面前,温和无害道:“这是我昨夜整理出的《雾隐花养护笔记》,若师兄不嫌粗陋,或可助日后查验。” 她话音刚落,满殿寂静。 执事弟子目光死死地瞪着林愿,脸色青红交加,可在他视线移至白景时,沈连翘却突然轻笑出声,玄冰绫倏地掠过林愿掌心,那本被冷落的《雾隐花养护笔记》,“啪”地砸在执事弟子脚边。 书册砸落在地,执事弟子瑟缩一瞬时,白景眸光骤冷。 他看见书册扉页那行清隽小字:【青元甲字灵圃林愿,敬赠同门共勉】,更看见围观弟子眼中渐起的钦佩。 这哪是讨要交代?分明是当众立威! “好一个以德报怨。”沈连翘把玩着手中的玄冰绫,似笑非笑道:“连《规录》都记不全的人,倒要劳烦新入门的师妹编纂笔记指点,王师弟,你这差事当得可真体面。” 白景月白袍角无风自动,笑意却未达眼底:“沈师妹言重了,林师妹此举恰显我宗弟子互帮互助之风。只是——” 他声音微顿,转向林愿时,眼底暗芒隐现。 “只是这笔记若被有心人利用……” “白师兄多虑了。”林愿抬眸直视白景,笑容和煦道:“师妹不过是想让王师兄日后查验时,少走弯路罢了。” 白景终于收起笑意,深深看了眼林愿:“师妹大度。” 说罢,他转身时月白袍角划出一道凌厉弧度,那执事弟子急匆匆地将贡献点划给林愿后,便再也顾不得其他,火急火燎的追在白景身后。 “白师兄,等等我——”他慌忙追去的身影,活像条丧家之犬。 人群渐散,林愿正欲俯身拾起那本被冷落的《雾隐花养护笔记》,忽见一道银练破空而来,玄冰绫如灵蛇般卷起书册,轻巧地落入沈连翘手中。 林愿抬头看去,就见沈连翘修长的指尖已经捻过《雾隐花养护笔记》扉页,她动作随意却让林愿呼吸为之一滞。 而翻开扉页的沈连翘,倏地眯起她那双狭长凤眸。 恍惚间,林愿似乎看到了映照在她眸底的那页内容,大片的白纸上仅有的一行蝇头小字:【欲知详情,请观《灵药培植规录》第十七条详载!】 沉闷的炼丹殿殿,林愿忽觉有些闷热,正想说些什么,却不想沈连翘突然合上笔记,玄冰绫一甩便将它抛回林愿怀中。 她抱臂斜倚任务台,似笑非笑道:“师妹这笔记做的,当真叫人大开眼界,比之《灵药培植规录》还要详尽仔细。” “师姐谬赞,只是不知……”林愿将笔记收入储物袋内,迎着沈连翘戏谑的目光,笑吟吟道:“今日这场戏,师姐可还满意?” 说罢,林愿也不管沈连翘是何反应,转身走向站立难安的陆明溪。 晨光透过殿檐洒落在她肩头,蓝白法衣的流云纹随着步伐微微浮动,仿佛真将那一场风波轻描淡写地拂去。 在她身后,沈连翘倚着任务台未动,可那双狭长的凤眸却微微眯起,一寸寸丈量在林愿挺直的背脊时,她唇角忽然勾起一抹微弱弧度。 没想到这位好运的林师妹,倒是个有趣之人。 而在陆明溪身前站定的林愿,眉眼含笑如常,澄澈的眸光里寻不出一丝阴翳。 “陆师姐。” 林愿微微歪头,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一样,她清亮的嗓音里满是对陆明溪的期待。 “师姐先前说的有趣之地,不知何时能带师妹开开眼界?” 第34章 玄灵坊市 “林——” 在林愿清凌凌的目光下,陆明溪喉间不自觉的滚动两下,唇瓣微抿,竟一时语塞。 曾今熟稔的‘师妹’二字,如今再不似之前那般顺畅自如。 她怎么敢?! 什么‘有趣之地’?她根本就没打算带林愿去任何地方! 那不过是她为了打消林愿顾虑找的借口罢了,可如今被林愿当面问起,她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陆明溪脸色微微发白,指尖不自觉地攥紧袖口,她咬了咬唇,正欲硬着头皮敷衍过去时,一旁的陆明川见状,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是……” 他刚想开口替妹妹解围,却在这时,少年朝气蓬勃的声音,突然从一处侧殿惊喜传来。 “明溪姐!你们也准备去玄灵坊市吗?”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在交完灵药后就消失不见的周野,此时正顶着一头蓬松的栗色短发,从石阶后兴冲冲地跳了出来,小麦色的脸上笑得灿烂,一颗小虎牙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他身形如风,三步并作两步掠至众人身前,那双褐色的眼眸亮若星辰,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雀跃。 “那可巧了!我正愁自己飞过去有些麻烦呢!”周野转头看向陆明川,眼底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陆师兄,捎我一程呗?人多热闹,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陆明溪闻言一怔,眼底闪过一丝庆幸的同时,她连忙顺着周野的话点头,挂在脸上的笑容虽然明媚动人,可声音里却带着几分刻意的雀跃。 “啊……对!玄灵坊市!”她故作亲昵地挽住林愿的手臂,语气轻快道:“师妹你才入宗,不知玄灵坊市有多热闹繁华,师妹若是有兴趣,不如一同前去?” 然而,她再怎么装的泰然自若,可目光却始终飘忽的不敢与林愿相对视。 林愿唇角微扬,眸中似有深意,却只是轻轻颔首:“好啊,那就多谢师姐了。” 陆明川见状,暗自松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周野的肩膀,语气沉稳:“既然都要去,那就早些动身吧。” …… 流云舟穿过层层云霭,在落霞山脉西南方向缓缓降落。 林愿立于舟首,俯瞰下方那座被群山环抱的繁华坊市,玄灵坊市犹如一颗璀璨灵石,镶嵌在落霞山脉西南边缘的飞仙谷中。 “飞了半天,可算到了!”周野兴奋地探出半个身子,栗色短发被疾风吹得乱蓬蓬的,“林师妹,这就是玄灵坊市,这里新鲜玩意儿可多了!” 流云舟稳稳停靠在玄灵坊市外围的一处青石平台上,四周已有不少修士陆续收起飞行法器,徒步走向坊市入口。 周野一个箭步跃下灵舟,栗色短发在山风中微微扬起,他兴奋地回头冲众人招手,“快下来!听说坊市新到了一批西漠来的灵材,去晚了可就被抢光了!” 林愿随众人走下灵舟,目光扫过前方那座被淡淡灵光笼罩的庞大坊市。 坊市上空隐约可见一层半透明的禁制屏障,在阳光下泛着七彩流光。 “金丹以下禁止飞行?”她轻声问道。 “此处的禁制大阵,乃我宗阵法殿三位金丹长老联手布下,为的就是防止有人闹事。”陆明川收起流云舟,声音沉稳如古井无波。 “原来如此。”林愿微微颔首。 沈连翘挑唇补充道:“阵法只是其一,此处还有执法殿弟子驻守巡查。” 翠云州地处三国交界,建立在此的玄灵坊市远比寻常修仙者城池更加繁华兴盛,每日不管是散修,还是修仙家族的人,亦或者他国修士,都会在此交易往来,各类珍稀材料、功法典籍琳琅满目,为维持这般盛况,玄灵宗也是耗费心思。 众人沿着青石路向前走去,越靠近坊市入口,来往的修士越多,有身着各色法袍的散修,也有宗门弟子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林愿注意到,不少人的目光在扫过沈连翘时都下意识地避开,显然这位师姐在外的名声并不简单。 不过再一想到,沈连翘连背后有金丹老祖做靠山的白景都敢得罪,想来这位沈师姐并非普通外门弟子…… 坊市街道纵横交错,两侧店铺鳞次栉比。 林愿跟着队伍穿行在熙攘的人流中,忽然闻到一股令人神魂颠倒的香气。 那香味霸道至极,竟穿透了她早已辟谷的嗅觉,勾起心底最深处的馋虫。 “什么东西这么香?”林愿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五脏庙都跟着躁动起来。 她正疑惑间,身侧突然传来“咕咚”一声。 转头望去,只见周野那双清澈的褐色眼眸此刻瞪得滚圆,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那座雕梁画栋的宏伟建筑,他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唇角竟还挂着一丝晶亮涎水。 “珍馐阁……” 周野梦呓般喃喃道,脚下仿佛生了根般被钉在原地,他深深吸了几口空气中弥漫的馥郁香气,喉结上下滚动间,他小麦色的脸颊因激动泛起红晕。 “等我灵石富裕了,定要来珍馐阁吃他个三天三夜!” 林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座飞檐斗拱的六层楼阁巍然矗立,朱漆廊柱上盘踞着栩栩如生的灵兽浮雕,檐角悬挂的鎏金铃铛在灵风中叮咚清响。 楼前两位身着褐色短打的迎客小二皆有炼气中期修为,腰间玉佩随着呼吸明灭闪烁,细看竟是铭刻着‘辟谷咒’的上等清心玉。 这般手笔,连迎客仆役都配着能抵御珍馐诱惑的法器,可见楼中膳食绝非寻常灵谷可及。 “珍馐阁?” 林愿轻声呢喃,尾音尚未消散,周野便如梦初醒般浑身一震。 他手忙脚乱地用袖口抹去嘴角晶亮的涎水,小麦色的脸庞倏地涨红,却仍梗着脖子环视众人。 “等、等我以后灵石富裕了,一定在珍馐阁设宴,请咱们青元药园的所有人,都来尝尝什么叫‘灵膳吞入腹,神仙也不做’!” 这一路都静如鹌鹑的陆明溪,闻言突然噗嗤一笑,她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周野额前,杏眼里满是戏谑:“就凭你?怕是种上十年灵药,连珍馐阁一碗灵米饭的灵石都攒不够呢!” “明溪姐!”周野不服气地瞪圆眼睛,“我可是要成为大修士的人!到时候别说珍馐阁,就是……” “就是什么?”沈连翘突然插话,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先把你的储物袋系紧再说大话。上次是谁的灵谷饼渣掉得满灵舟都是?” 周野顿时涨红了脸,正要开口反驳时,陆明川沉稳的声音恰如其分地插入。 “想必各位都有目的所在,不如先各自行事,亥时三刻再回此处会合。” 这个提议正中林愿下怀。 她余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陆明溪正悄悄松口气,沈连翘更慵懒了几分,而涨红脸的周野也被分散了注意力,正低头整理乱糟糟的衣襟。 “如此甚好。” 随着陆明川率先迈步,五道身影散入坊市各处的人潮中,很快便再难分辨彼此。 第35章 百草轩 玄灵坊市,人流如织。 角落里,林愿目送陆明川等人身影消失在坊市人潮中,在原地停留一炷香之久,确定没有人回转原地后,这才身形一转,钻入一条僻静小巷。 “大宗身份虽能震慑宵小,却也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幽暗小巷内法术灵光一闪即逝,不过须臾,林愿身上象征了玄灵宗弟子身份的法衣,已被一袭不起眼的青灰色衣裙所取代,就连发髻也拆散重绾,以木簪随意固定。 她指尖轻抹过颈侧,一层暗黄药膏在肌肤上晕开,转眼间便渗入肌理,将原本白皙的肤色染成风吹日晒的枯槁暗沉后,又取了些许灰粉,在眼窝、颧骨处细细揉搓,使得整张脸透着久经劳苦的疲惫。 林愿手持铜镜照了照,最终又取出一颗尖椒,辛辣汁液刺激得眼角微微发红,让她那张不起眼的脸,更添几分饱经风霜的憔悴。 不过片刻,镜中人已从秀丽清隽的少女,化作一个为几块灵石奔波劳碌的落魄散修。 粗麻衣领下若隐若现的晒痕,指节处刻意未洗净的泥垢,连呼吸时肩膀微微佝偻的疲惫感都恰到好处。 “藏锋于拙,方为长久之道。” 一声轻叹,不起眼的落魄散修,早已没入人潮寻不到丝毫踪迹。 …… 百草轩,是玄灵宗附属产业。 瓦飞檐的三层楼阁静静矗立在坊市东街,门楣悬着“百草轩”匾额,两侧立柱刻着的“灵药通玄”“丹道承天”楹联,将大宗气派彰显得淋漓尽致。 林愿跨过门槛时,鼻尖先嗅到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陈年木柜的沉郁气息。 店内光线明亮,陈设古朴。 四壁药柜排列整齐,唯独一处木架的角落,散落着几粒不起眼的种子灰扑扑的,与店内光鲜的陈设格格不入。 林愿目光微山,佝偻着背上前,嘶哑的声音透着股风尘仆仆的疲惫,“前辈,请问店中可有迷踪菇和封灵叶的种子?” 柜台后的筑基老者眼皮未抬,枯瘦的手指仍在拨弄青玉算盘,算珠碰撞声清脆如冰泉击石。 林愿等了足足有三息时间,他才懒洋洋地朝角落木架一指:“低阶灵种,十块灵石一包。” 林愿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迷踪菇虽非珍稀,但这标价竟比散修市集贵了两成! 更无奈的是,那些散修摊位上虽摆着新鲜水灵的成品灵药,却无半粒种子可售。 而一株品相完好药龄二十年的迷踪菇,只标价八块灵石,可问及种子,那摊主老妪咧着缺牙的嘴直摆手,说她只卖菇不卖种…… 林愿深吸了口气,肩膀瑟缩着向前倾了倾,嗓音愈发难受:“前、前辈,若再添些沉星砂,能否……” 她话未说完便怯怯止住,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老者终于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她指缝间的泥垢,鼻腔里挤出一声嗤笑:“沉星砂是炼器材料,你一个种药的散修要它作甚?” “家中兄长学炼器……”林愿佝偻的脊背又弯下三分,枯黄的脸上堆出讨好笑容,“您行行好,给个实惠价?” “聒噪!”老者袖袍一甩,两包种子与一匣暗沉砂粉砸在柜台上,“五十灵石,少半块都不成!” 砂粉扬起的灰尘里,他分明瞧见这穷酸散修眼底闪过一丝肉痛,却不知林愿这是真的心痛。 本就灵石不丰的她,在听到五十块灵石时,顿时两眼一黑,赵青阳的遗产四百三十一块灵石都快被她花完了! 她都大宗弟子了,为何还是穷的一贫如洗?! “磨蹭什么!”老者袖袍一甩,震得柜上玉牌叮当作响。 林愿深吸了好几口气,眼见老者脸色越发不善,这才咬紧牙关掏出五十块灵石。 “.....给您。” 她终是闭眼排出五十块灵石,听着灵石碰撞的脆响,仿佛听见自己经脉里流动的灵力都在哀鸣。 老者袖袍一卷,柜台上的五十块灵石瞬间消失无踪。 然而当他看见林愿还杵在原地不动,顿时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挥手赶人:“买完了还赖着作甚?莫要挡了其他客人的路!” 林愿没动,目光却落在地上那几粒被扫到角落的灰扑扑种子上,迟疑道:“前辈,五十块灵石对晚辈来说已是一笔巨款……” 话到此处,她声音微顿间,抬手指向地面。 “这几粒种子,您既不要了,能否……送予晚辈?” “送?”老者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珠斜睨过来,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话,“小丫头,你当我们玄灵宗开的是善堂?” 他枯瘦的手指敲了敲柜台,语气讥诮,“这可是蚀心兰的种子!虽活性将尽,但好歹是四阶灵植的种子,服之可令修士心脉暂隐,便是金丹修士的神识都难察气血流动,黑市上抢手的很!” 他眯起着眼扫向林愿腰间的储物袋,御物术下那六颗种子落在柜台上,他不耐烦的伸出三根手指:“三块灵石,要就拿走。” 林愿瞳孔微缩。 蚀心兰?! 她曾在赵青阳的炼丹手札上见过只言片语的记载,此花生于幽冥之地,十年发芽,百年成株,是炼制‘隐魂丹’的主材之一! 林愿指节微蜷,明目术锁定那六粒种子表面蛛网般的细纹,那是被灵植术剥离过的痕迹! 赵青阳的手札提过,唯有高阶灵种才需如此处理! “……给您。”林愿再次牙排出三块灵石,弯腰时呼吸微颤,整个人看似心疼到快要窒息而亡。 老者一把抓过灵石,鼻腔里哼出个气音:“走走走,以后你这样的穷酸恕不招待!” 在他嫌恶的目光下,转身离去的林愿,眸底掠过一丝冷意。 若这老东西知道,他那‘快死了的种子’将在浮生渡里焕发生机,怕是能悔青肠子。 百草轩外,林愿回首再看两侧立柱刻着的“灵药通玄”“丹道承天”楹联,沉默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名门大宗又如何?品性高低,终究系于一己之身。 林愿深呼吸,将百草轩内浑浊的药香与铜臭味一并吐出后,她脚步一转,身形如游鱼般滑入熙攘人潮。 她干瘪的储物袋,唯有西市的散修摊位,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第36章 虎口夺食 林愿要买的东西还很多,可手头灵石不足三百,每一枚都得精打细算。 她穿梭在西市散修市集的人流中,目光忽然被一处摊位吸引。 一个炼气七层的老修士盘坐在地,面前随意摆着几株蔫黄的无相花幼苗,叶片边缘已微微卷曲,显然生机不旺。 林愿在摊位前蹲下身,指尖轻轻拨弄着发蔫的叶片,皱眉间,语气有些惋惜道:“这灵植都快枯死了,两块灵石如何?” 老者闻言,布满老茧的手下意识护住摊位:“姑娘,这可是……” “我知道。”林愿打断她,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收回时幼苗上的一片枯叶飘落在地,“这是能隐匿气息的奇花嘛。” 老者激动地胡子都在颤抖,“姑娘是个是识货的,八块灵石卖你都算作践了它,你还两块灵石……” 林愿摇头道:“前辈,这再好的灵植,也得养活才行啊,否则一块灵石都不值。” 说罢,她无奈起身,作势要走的模样,看得老者连忙将她袖子拽住,急切的声音里隐含几分怨怪。 “同为散修,姑娘又何必为难我这老头子?这样,六块灵石,再送你一包鬼面莲的残种!” 二阶灵植鬼面莲? 林愿心中一动,众所周知,不管什么品阶的灵植种子,残种的发芽率低到不足一成。 但这对拥有浮生渡的自己来说,简直是白捡的便宜。 林愿心中微喜,但脸上仍旧犹豫不决,她有些为难道:“残种比枯死的幼苗更难养活,你我都不容易,最多五块灵石!” “知道不容易,还跟老头子我抠抠搜搜……” 老头纠结半响,他撇了眼摊上即将枯死的幼苗,再一想到林愿的话,一缕精光破开眼底浑浊时,他突然抓过林愿的手,把幼苗和一包残种一股脑塞进她掌心。 “五块就五块,成交!” “额……”林愿一脸错愕,在老者殷切的目光下,好一会才从喉咙挤出声音,“那就多谢……前辈。” 林愿不仅嘴上谢的为难,就连灵石都掏的颇为勉强。 老修士眯着浑浊的眼睛盯着她,嘴角抽了抽,显然看透了她那点小心思,却只是闷哼一声,将灵石一把攥进怀里。 “姑娘,好走不送!” 在老者无语的目光下,林愿转身时,嘴角却忍不住微微扬起。 这五块灵石,花的物超所值! …… 天色渐暗,暮色笼罩下,玄灵坊市的喧嚣却未减半分。 行走在坊市内,林愿盘算着储物袋里的灵石,眉头微微皱起,玄龟甲粉、遁影蝉蜕,息壤晶、隐月草种子,这几样材料,在这散修市集怕是无法收集到了…… 林愿驻足远眺,东市方向灯火通明,数座雕梁画栋的店铺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可最显眼的当属‘百草阁’的鎏金匾额,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富贵逼人的金光。 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干瘪的储物袋,正欲抬脚往东市方向去,忽听西侧摊位区传来一阵骚动。 “你这小子好不识抬举!”一道跋扈的男声刺破市集嘈杂,“我玄灵宗炼丹殿要的东西,你也敢坐地起价?” 林愿耳尖微动,这声音中气十足,显然并非普通炼气期修士。 她本不欲多事,可隐约从人群中捕捉到的‘隐月草’三字,却叫猛地收住脚步,视线不受控制的往骚动处看去。 只见十余步外的西侧摊位区,在那道跋扈的声音下,早已围起一道人墙,指指点点的人群中,隐约可见一截莹白如玉的根须,在暮色中泛着点点微光。 那是……隐月草根须! 林愿瞳孔骤缩,沉吟一瞬后,她身形如游鱼般挤进人群。 人群内,只见一名身着玄灵宗内门弟子法衣的年轻男子负手而立,他面容白皙如玉,却透着几分阴鸷,腰间刻有‘玄灵宗·赵兴’的身份玉牌,在晚风中轻轻晃动中,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冷光。 而此时被他威势所慑的青衣散修,竟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凌乱的额发下,他苍白的嘴唇紧抿成线,正死死护着摊位上那截月华流的根须。 “道友,这隐月草根须年份足有百年,不仅能炼丹,还可自行培育,二百块灵石已是……” “聒噪!”赵兴突然袖袍一振,炼气大圆满的灵压轰然荡开,“最后说一次,五十块灵石!” 灵压之下,围观众人齐齐后退半步。 林愿却借着人群遮掩,暗中观察那截根须,通体莹润如羊脂,断面处隐有星芒闪烁,确实是百年以上的珍品。 她心头急转:隐月草与蚀心兰同属高阶灵植,越是珍稀的灵种越是难寻。东市那些店铺即便有种子,也必定是天价。 而眼前这截尚存生机的根须,若是错过…… 林愿心里正想着,就在此时,赵兴忽而抱臂冷笑。 “区区百年根须,也敢要二百灵石?”他故意提高声调,目光如刀般扫过围观人群,“五十块灵石,爱卖不卖!” 说着他突然掐诀一指,一道青芒打在摊位角落处,顿时将几个药篓震得粉碎。 碎屑纷飞中,他倨傲地扬起下巴:“除了我玄灵宗,我看这破根须还有谁敢要!” 此人以势压人,分明是想强买强卖! 在他的压迫下,那散修青年早已面如土色,可他仍死死护着隐月草根须,连着修长指节都隐隐泛白。 “你——” 散修青年面色涨红,他视线扫过周遭,发现除了看热闹的,便是有人想买,也在赵兴威胁的目光下摇头离去。 而他自己—— 他喉结滚动,抬头看了眼趾高气昂的赵兴,最终他双手缓缓松开,却又在最后一刻猛地攥紧。 “我不卖了还不行吗?!” 一声叹息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猛地将那截隐月草根须抓握在手,可刚要收入储物袋中,赵兴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找死!” 他眼中寒光乍现,刚欲掐诀留下那截隐月草根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且慢!” 一声沙哑的女声突然响起,声音不大,却让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滞。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肤色暗黄的女修缓步上前,青灰色衣裙映得她枯槁疲惫的眉眼,与那锦衣玉带的玄灵宗弟子赵兴相比,简直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即便将她扔进人海,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可她怎敢虎口夺食? “道友,这截隐月草根须,我要了。” 第37章 借势 “哪来的野修,也敢坏我好事?” 一众打量的目光下,赵兴更是目光一寒,在他阴冷的目光下,林愿瑟缩一瞬,神色惶恐也不忘低声解释。 “道友见谅,在下只是急需此物……” 那散修青年听得林愿当真愿意购买,犹豫间,却又松了口气,连忙道:“道友若有二百灵石,这截隐月草根须便归你了!” 他话音刚落,赵兴面色更显阴鸷,目光如毒蛇般在林愿与散修青年之间游移。 “哼,区区一介散修也配与本公子竞价?”他轻弹腰间玉牌,‘玄灵’两字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小子,看在截隐月草根须尚可入药的份上,赏你百块灵石已是天大的恩惠。” 说着,他指尖灵光吞吐,声音陡然转厉。 “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莫非还要本公子亲自教你?” 在他明晃晃的威胁下,散修青年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咬牙低声道。 “这位道友,我并非坐地起价,只是……”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我卡在炼气六层已有四年,若再无法突破,此生道途恐怕就此断绝。” 他抬头看向林愿,眼中既有希冀又有无奈。 “炼气前期到中期,中期到后期,都有一层境界壁垒。这隐月草根须是我如今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二百块灵石,是我计算过的最低数目,除了一粒破障丹之外,还能再买些有助修炼的丹药……” 林愿目光微动,难怪对方咬定二百灵石不松口,原来是急需破障丹突破瓶颈。 在他无奈的目光下,林愿呐呐出声。 “实不相瞒,在下身上只有一百五十块灵石,不过……”她略一迟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青玉丹瓶,“我这正好就有一粒下品破障丹,抵五十灵石,不知可否?” “破障丹?!” 散修青年眼睛一亮,急忙接过玉瓶仔细查验,当他嗅到瓶中逸出的清冽药香时,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这、这丹药品相极佳,竟比坊市常见的下品破障丹都强出不少!道友——” “蠢货!”赵兴厉声打断,脸色愈发阴沉道:“她这破丹也配抵五十块灵石!” 在他怒不可遏的声音下,散修青年却连看都未看他一眼,整个人如获至宝般将玉瓶紧紧攥住。 他怔怔的看着林愿,喉结滚动间,声音沙哑道:“道友当真愿出一百五十块灵石加……这粒破障丹?” “是!”林愿看一眼赵兴,客客气气地拱手道:“在下急需此物炼丹,还望道友成全。“ “成全?”赵兴突然冷笑,袖袍一振,他炼气大圆满的灵压骤然压下,“一个穷酸散修,也配与我争东西?” 林愿肩膀一缩,脚步踉跄后退,险些跌坐在地。 她垂下的眸底却闪过一丝冷意,再抬头时,颤抖的声音里堆满惶恐,“道友息怒!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赵兴居高临下睨着她,唇角勾起讥诮,“莫非你以为,凭你这副寒酸模样,能保得住这截根须?” 眼见林愿被为难,那散修青年眼底挣扎更甚,可是想到自己,他又猛地将根须往林愿手中一塞,低声道:“道友速走!这厮睚眦必报,你……” “走?”赵兴厉声打断,“今日谁敢带走这隐月草根须,便是与我玄灵宗为敌!” 林愿捧着根须的手微微发颤,似惶恐又似不甘,她咬了咬唇,突然抬头直视对方。 “坊市规矩,价高者得!道友这般强买强卖,莫非不怕执法队过问?” “执法队?”赵兴像是听到天大笑话,嗤笑一声,“难道你不知道这玄灵坊市为我玄灵宗所有?更何况,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惊动执法队!” 说着,他猛地逼近一步,指尖灵光隐现,“最后问一次——交,还是不交?!” 话音未落,他指尖灵光吞吐,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林愿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脊背佝偻得更低,声音却刻意拔高了几分。 “请诸位道友评评理!玄灵宗乃名门正派,坊市规矩向来是‘价高者得’,难道就因他是宗门弟子,便能强夺他人之物?” 她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悲愤。 “若宗门弟子就可无视坊市规矩,人人这般行事,我等散修们还敢来玄灵坊市吗?!” 这番话如同火星溅入油锅。 在林愿的刻意煽动下,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已有散修皱眉低语。 “确实过分了……” “坊市若乱了规矩,谁还敢来交易?” “宗门弟子就能无法无天?” …… 七嘴八舌的声浪中,赵兴脸色骤沉,厉喝道:“闭嘴!你这野修也配——” “我不配?!” 林愿猛地打断他,佝偻的背脊骤然挺直,手指向赵兴腰间的身份玉牌。 “道友腰间挂着玄灵宗的身份玉牌,难道不是在告诉我们,玄灵宗弟子看上的东西,便能随意强抢?”林愿刻意咬重‘玄灵宗’三字,目光扫过人群,“若真如此,今日是我这个散修遭殃,明日说不定就轮到在场的哪位!” 这番话如同火星溅入干草堆,原本有几名退后的散修眼神骤变,有人甚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 “胡言乱语!”赵兴勃然大怒,手中法诀骤亮,“找死!” “住手!” 一声冷喝如惊雷炸响。 人群如潮水分开,三名身着玄色法袍的修士大步走来,领队者胸前‘执法’二字银纹刺目。 执法队的到来,使得赵兴法诀一滞,脸色瞬间铁青。 林愿早在执法队现身时便收敛锋芒,此刻更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颤声道:“前辈明鉴!晚辈不过想买截灵药,这位道友却……” 她哽咽下后半句,只将手中隐月草根须捧得更高。 执法队领头修士目光如电,先扫过林愿朴素的散修装扮,又盯住赵兴:“赵师弟,解释。” “误会!”赵兴强扯出笑容,指尖灵光倏地消散,“我只是与这位道友商议买卖,谁知她横——” “商议?!”林愿突然抬头,眼眶发红,“方才道友还说‘今日谁敢带走隐月草根须,便是与玄灵宗为敌’,莫非是我听错了?” 说罢,她转向执法修士,声音哽咽。 “晚辈虽身份低微,却也听闻玄灵宗执法殿最是公正……若是成为贵宗弟子便能随意践踏规矩,这坊市还有何信誉可言?” 最后一句话如同尖刺一样,扎的领头修士眉头一皱,他身后两名队员已按住腰间锁链,四周议论声愈发嘈杂。 “够了!”领头修士突然抬手,声如寒冰,“赵师弟,宗门开设坊市本为惠泽天下修士,岂容你恃强凌弱!” 他一挥袖,一道灵力将林愿从地上托起,冷声道:“交易既成,便按规矩办。至于你——” 安抚好林愿,他神色严厉的盯着赵兴,“自己去戒律堂领三日禁闭!” 赵兴脸色涨红,却不敢反驳,只得咬牙拱手,“……是。” 片刻后,人群渐散。 林愿躬身谢过执法队,转身时却听身后传来阴恻恻的低语。 “贱人,我记住你了。” 林愿脚步微顿,抬眸间,她唇角漠然勾起——巧了,我这人也记仇! 夜风卷起坊市的灯火光影,将二人交错的目光割裂成明暗两半。 第38章 林师妹 多宝阁内,灯火通明。 林愿站在柜台前,检查刚买下的玄龟甲粉、遁影蝉蜕、息壤晶……等材料,确认无误后,才将它们小心收入储物袋中。 “小友慢走,日后若再有百年份的灵药,可别忘了我们多宝阁啊!”掌柜笑呵呵地说道,圆润的脸上堆满生意人特有的热络。 林愿佝偻着背,枯黄的脸上满是受宠若惊,“一定一定!前辈这般照顾,晚辈哪敢忘?” 林愿感激的一拱手,可就在她转身踏出多宝阁的门槛时,佝偻的背脊又塌下几分,随风而逝的叹息声充满无奈。 “又不是路边野草,哪能说采就采……”她低声嘀咕,声音沙哑中透着几分自嘲,“不过……若是能走运再遇上几株就好了,唉……” 多宝阁掌柜站在柜台后,望着她落魄离去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这散修倒是敢痴心妄想。 百年份的低阶灵药虽不算罕见,但也不是每次都能撞大运采到的,他的一番无心之言,不过是生意场上的客套罢了。 …… 林愿远离多宝阁范围的瞬间,紧绷的心弦终于为之一松。 这一整日的蝇营狗苟,周旋于各色人物之中,甚至不惜在赵兴这等跋扈之徒面前演戏示弱,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接下来……”她低喃一声,目光扫过熙攘的街道,眼底闪过一丝期待。 筑基丹,她要定了! 林愿抬头看了眼天色,月影西斜,星光黯淡,唯有坊市的灯火如昼,映得她眼底一片清冷。 “快到亥时了……”她眸光微动,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夜风中。 林愿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来往的修士步履匆匆,无人驻足;而街角的阴影处亦是空无一人,甚至连一丝灵力波动也无。 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她身形一转,如游鱼般滑入一条僻静小巷,向内幽暗潮湿,与坊市的繁华仅一墙之隔,却仿佛两个世界。 幽暗的巷子里,法术灵光一闪即逝。 不过片刻,原本佝偻枯槁的散修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着玄灵宗外门弟子法衣的清秀少女。 林愿恢复了本来面貌。 她取出铜镜照了照,确认易容术彻底清理干净后,又掐了个净尘诀,将身上残留的散修气息彻底清除。 “应该没问题了。” 林愿调整好情绪,这才迈步走出小巷,朝着坊市出口的方向走去。 …… 夜色深沉,月华如水。 玄灵坊市出口处,几道熟悉的身影早已等候多时。 林愿人还未走至近处,就瞧见沈连翘慵懒地倚在一株古树下,狭长的眸子半阖着,似在假寐,而她身边的陆明溪正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眉飞色舞间,手指还不住地比划着,作为兄长的陆明川,虽神色无奈,却也不断地附和着。 然而就当林愿走近时,陆明溪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她杏眼微闪,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转而低头拨弄起自己的发梢。 “林师妹来了。”陆明川沉稳的声音适时响起,他朝林愿微微颔首,“坊市可还适应?” “很繁华热闹。” 林愿刚应了声,不知何时睁开双眼的沈连翘,微微眯起她狭长的眸子,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林愿腰间的储物袋,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林师妹此时才归,想必……收获颇丰?” “沈师姐说笑了。”林愿苦笑一声,神色窘迫的摸了摸储物袋,“我才脱离散修身份不久,能在玄灵坊市开开眼界已是万幸,哪敢奢望什么收获。” 她这话说得诚恳,配上那张清秀脸上恰到好处的窘迫,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囊中羞涩的新入门弟子。 “林师妹不必着急。”陆明川温和一笑,“外门弟子每月都有十块灵石的月例,好好攒着,日后再来坊市,定能买到心仪之物” “师兄说得是。” 林愿微微颔首,余光却瞥见陆明溪,在陆明川缓和气氛时,正悄悄松了口气。 她将脚下一粒石子踢走,突然撇嘴道:“每次都是那家伙不靠谱,下次说什么都不要跟他一起行动了。” “周师弟少年心性,贪玩些也是正常。”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循声看去,只见周野顶着一头被风吹得乱蓬蓬的栗色短发,兴冲冲地朝他们奔来。 “抱歉抱歉!”他一个急刹停在众人面前,小麦色的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西市那群散修,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批灵果,我一时没忍住多看了一会儿……” 说着,他拍了拍腰间储物袋,脸上兴奋的表情,瞬间被哀嚎所取代。 “这玄灵坊市什么都好,就是来一次要攒好久的灵石,到了这里就被掏得一干二净!” “活该!”陆明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让你看见什么都想买?!” 周野不服气地瞪圆眼睛。 “我这不是想着给大家带些礼物嘛!”他手忙脚乱地在储物袋里掏了掏,献宝似的捧出几枚赤红色的果子,“看!火灵枣!虽然贵是贵了点,但对修炼火属性功法大有裨益……” 林愿看着周野那双亮若星辰的褐色眼眸,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讲述,唇角不禁微微上扬。 ……这位周师兄,倒是个有趣之人。 人都到齐了,大家也不再多做停留,玄灵坊市外围的青石平台上,陆明川袖袍一振,流云舟迎风而涨,化作三丈长的灵舟悬浮于低空。 林愿跟在沈连翘身后,她正要登上流云舟,耳畔忽而飘来一道阴冷的声音。 “下次再让我遇到那个贱人,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声音压得极低,却因夜风送递,清晰传入林愿耳中,她心念一动,脚步虽未停下,可余光却已扫向声源处。 是那位炼丹殿弟子——赵兴! 他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株古树下,脸色阴沉如墨,他回望向玄灵坊市的那一眼,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可就在下一秒,他身旁的同伴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口,低声道:“赵师兄,您看那位可是外门沈连翘?” 赵兴身形一滞,脸上的阴鸷瞬间如潮水般褪去。 他手腕一翻,一柄青玉折扇倏然跃入掌中,扇面‘丹心问道’四个鎏金大字更是随着他手腕轻抖间,“唰”地一声展开,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脆。 赵兴唇角微勾,声音清朗道:“沈师妹!当真是巧,竟在此处相遇!” 林愿冷眼旁观,只见赵兴轻摇手中折扇,行走间衣袂随之翩跹,那姿态端的是风度翩翩,活脱脱一个世家公子模样。 这般作态,与方才阴鸷狠毒的模样判若两人 “沈师妹若要回宗,不如同行?”他折扇轻摇间,一双含情目微微含笑,“正好赵某新得了一壶‘寒烟翠’,可邀师妹共品。” 沈连翘慵懒地倚在舟舷边,狭长的眸子半阖着,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不必。” 赵兴笑容一僵,却仍不死心,折扇轻敲掌心,故作潇洒道:“那改日再——” 他话音未落,视线却忽而扫过沈连翘身后的林愿一行人,其目光在陆明川、陆明溪身上短暂停留后,最终落在林愿身上。 夜风轻拂,在赵兴探究的目光下,站在流云舟尾的林愿神色如常,眉眼微敛间,气质更显娴静温婉。 赵兴眉头微蹙,总觉得这少女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他目光一闪,突然转向沈连翘,语气热络中带着几分试探:“沈师妹,这位师妹看着倒是颇为眼生,莫非就是那位……” 赵兴声音微顿,折扇轻点在林愿所在方向。 “青元甲字灵圃的林师妹?” 第39章 自知之明 林……师妹? 听到赵兴提及自己,林愿眸光微动一瞬,她可不仅是‘林师妹’,更是……仇人呢! 而此时,沈连翘狭长的眸子也微微睁开,似笑非笑地扫了赵兴一眼,“赵师兄消息倒是灵通。”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却让赵兴眼中精光更盛。 他手中折扇“唰”地一收,笑容满面的朝林愿拱手道:“久仰久仰,林师妹能持令入宗,当真是气运惊人。” 他嘴上说着客套话,脸上却挂起一抹古怪笑意,听说那位背靠金丹老祖的白景师兄,在宗门大殿被这位林师妹落了脸面,想来那位也…… 在他饶有趣味的目光下,林愿神色如常的还礼,“赵师兄过誉了,不过侥幸而已。” 赵兴闻言朗声大笑,手中青玉折扇“唰“地展开,扇面鎏金纹路在月光下流转生辉。 他目光如钩般在林愿周身游走,尤其在察觉到她炼气五层修为时,眼底精光更盛。 “我观师妹修为,如今距离炼气后期仅一步之遥。”折扇轻摇间,他声音陡然压低,带着几分蛊惑,“若师妹需要丹药相助,赵某倒是可以略尽绵力。” 夜风掠过流云舟,吹起林愿鬓边碎发,她抬眸时眼底澄澈如泉,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疏离。 “师兄美意心领了,只是我辈修士贵在自持,外物虽好,终究不如自身所修来得踏实。” 林愿话未说完,沈连翘突然轻笑一声,她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在赵兴与林愿之间扫过,似笑非笑。 “赵师兄今日倒是格外热络。” 赵兴脸上笑容一滞,连忙转向沈连翘,折扇轻摇,语气愈发温和:“沈师妹说笑了,同门之间互相照应,本是分内之事。” 赵兴话音未落,看了眼天色的陆明川便已上前一步,沉稳的声音适时插入。 “赵师兄,时辰不早,今日我等在外耽搁已久,药园尚有灵药还需照料,若无要事,我等便先行告退。” 赵兴手中折扇一滞,脸上笑容微僵,目光在沈连翘跟林愿之间游移一瞬,最终哈哈一笑,故作洒脱道:“陆师弟勤勉,倒是赵某叨扰了。” 说罢,他折扇一收,拱手作别,可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鸷。 陆明川不再多言,指尖灵光一闪,流云舟“嗡”地一声腾空而起,载着众人没入夜色之中。 站在舟尾的林愿,眼角余光扫过下方仍驻足目送的赵兴,夜风拂过她额前碎发,也悄然吹散她眸底那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 赵‘师兄’,我们来日方长,记仇的可不止你一个! …… 夜风拂过流云舟,舟身莹白的阵纹在月色下泛着微光。青元药园的轮廓在云霭中若隐若现,山峦的阴影如墨色晕染,渐渐由远及近。 林愿立于舟尾,看似远眺云海间起伏的苍翠山峦,实则在神游天外的谋划未来。 筑基丹……她也想要! “林师妹到是沉得住气。”沈连翘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侧,唇角轻勾间,她意味深长的扫了眼林愿,“赵兴此人最擅长的便是‘锦上添花’,他愿以丹药助你修炼,师妹当真就一点都不动心?” “沈师姐说笑了。” 林愿心神骤敛,抬眸迎上沈连翘的目光,嗓音平淡道。 “我不过初入宗门,根基尚浅,怎敢贸然承情?” “哦?”沈连翘眉梢轻挑,“林师妹倒有几分自知之明。” 林愿忽地轻笑一声,眼波流转间竟学着沈连翘惯常的神态,眉梢轻挑,这转瞬即逝的模仿,却让对面之人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僵。 就在沈连翘那副似笑非笑的面具几欲破碎之际,林愿已转开视线。她望向远山叠翠,嗓音轻若游丝揉碎在夜风中。 “这世间从无平白无故的馈赠,越是看似慷慨的施予,其代价实则比明码标价更要昂贵。” 闻言,沈连翘轻笑一声,目光投向远处云海,声音轻若呢喃。 “筑基丹啊……可真是块香饽饽。” 话音未落,前方操控灵舟的陆明川忽然回头。 “诸位,青元药园到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灵舟缓缓降下云头,透过薄雾,隐约可见远处灵光流转的药田轮廓。 众人相继跳下流云舟,林愿站定后,朝陆明川郑重拱手,清凌凌的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感激之情。 “今日多谢陆师兄照拂,希望日后再探玄灵坊市时,我也能如周师兄般攒够灵石购得心仪之物。” 她话音未落,原本正欲离去的周野突然顿住脚步,他挠了挠蓬乱的栗发,紧跟着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多谢陆师兄!” 陆明川广袖轻拂,流云舟化作流光没入袖中,温声道:“同门之谊,何须言谢。” 林愿微微颔首,余光掠过一旁指尖绞着衣角的陆明溪,却未多看一眼。 蓝白色法衣在夜风中轻扬,她转身踏入山雾,轻身术下,身影如惊鸿般向青元甲字灵圃的方向快速掠过。 雾气吞没她背影的刹那,原地只余陆家兄妹,陆明川抬手拍了拍妹妹单薄的肩膀,少女杏眼中的不甘几乎凝成实质。 “哥,你看到了。”陆明溪突然攥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根本就不信任我!” 山风卷起她散落在腰间的发丝,陆明川的叹息混在风里,“难道你想她因为错信你,命丧执法殿吗?” “怎么可能?我算计她是不对!但是——”陆明溪猛地跺脚,她恼羞成怒的声音,顿时惊起几只夜栖的寒鸦,“有白师兄在,又岂会真让她去执法殿?今日若真成了,顶多对她名声有碍!更何况,我还不是为了——” “她能反制白景,可见心机城府之深,远不是你所能算计的!”陆明川目光如刀,将她的未竟之语尽数截断,“不管那白师兄许诺你什么好处,以后你别再打她主意。” “一计不成,哪还有什么以后?只怕——” 陆明川替妹妹理好凌乱的鬓发,他最后一字落下时,陆明溪眼底的挣扎最终化作一声呜咽。 “三年后弟子大比在即,不管是晋为内门,还是为了筑基丹,你我当以修行为重,靠人不如靠自己,唯有实力不会背叛你。” 第40章 聚气丹 林愿回到青元甲字灵圃时,天色已微微泛白,晨雾缭绕间,灵圃内的灵药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 她站在药园入口,指尖掐诀,一道淡青色的灵光自掌心散开,如涟漪般扫过整片灵田。 探灵术下,林愿确认药园内没有任何异常后,这才转身走向自己的小木屋。 虽有禁制阵法在,但难保不会有意外突生。 “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林愿低声自语间,目光扫过那些在晨雾中舒展叶片的灵药,随即抬手推门而入。 干净整洁的木屋内,林愿解下腰间的身份令牌,指尖轻点,令牌表面泛起微光,仅有一行记录浮现在上。 贡献点:一百二十点。 这是她昨日在任务大殿上缴灵药所得,其分量和储物袋里的灵石一样,都是她如今最重要的修炼资源。 林愿看着身份令牌上的贡献点,几乎是下意识的闭眸开始内视丹田,只见《炼气诀》下灵力如细流般缓缓流转,每一次周天运转都显得滞涩艰难。 “难怪《炼气诀》会是最基础的入门功法,吐纳时,灵气仅能贯通十二正经,且——”林愿双眸睁开,眉心微皱道:“每运转一周天,便有近半灵气因经脉滞碍而逸散。” 她虽需打磨根基,可《炼气诀》终究过于粗浅,已经无法满足日常修炼所需,若再继续修炼下去,不仅无法保住筑基丹,甚至…… 林愿唇角绷紧,目光坚定地望向云雾缭绕的任务大殿所在方向,她得尽快攒够贡献点,若能换得高阶功法,便能脱胎换骨! 林愿深吸了口气,将身份令牌重新挂回腰间,她默默看着窗外晨雾中透出几缕金红色的朝霞,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随即盘膝而坐,闭目凝神间,意识瞬间沉入浮生渡。 浮生渡内,时间流速与外界截然不同。 林愿的意识体在空间内凝聚成形,四周灵土散发着淡淡的五色光晕,她心念一动,一张泛黄的丹方转瞬出现在她手中。 这丹方,名为匿灵丹。 正是当初她清点赵青阳遗产时,因炼丹材料而多看了一眼的丹方。 “隐月草、幻心藤汁液、无相花、迷踪菇、封灵叶……”林愿低声念出所需灵植名称时,目光也从五色灵土一扫而过,确认丹方上所需灵植都已培植在内,这才走向种有隐月草根须的位置。 她蹲在五色灵土旁,指尖轻轻拨开灵土表层,仔细观察着隐月草根须。 那截莹白根须早已深深扎入灵土,从顶端冒出的一截嫩绿新芽,叶片透明如月牙般微微蜷曲,在灵田中泛着微光。 林愿嘴角轻扬。 这截险些被赵兴强夺的根须,此刻不仅在浮生渡百倍流速下焕发惊人生机,如今更是在灵土跟灵泉的双重滋养下分化出了三条次级根茎,这意味着她将拥有源源不断的隐月草来源。 林愿指尖轻点嫩叶,月牙般的叶片立刻泛起月华般的荧光,这是明目术加持下,才能看到的隐匿特性正在形成的标志。 “不愧是匿灵丹主药之一。” 林愿心情颇好的站起身体,目光从整片五色灵田扫过,那本该被百草轩丢弃的蚀心兰种子,现在种子表面隐约可见一道细微裂痕,按时间推算,再有十日便能从褐色外壳里探出猩红嫩芽。 而那几株蔫黄的无相花幼苗也重新挺立,枯萎的花瓣在也灵泉的浇灌下渐趋饱满。 “百年以下炼气不可查,百年以上筑基不可查,而年份一旦到二百年以上,若没有修炼特殊瞳术神通,即便是金丹老祖也看不出真实修为……” 林愿摩挲着匿灵丹丹方,目光在‘金丹难辨’的注解上停留许久。 “愿我能炼成此丹……” 林愿深吸了口气,将匿灵丹丹方收好后,旋即又将赵青阳遗留的《炼丹手札》从中取出。 翻开焦痕斑驳的泛黄纸页,一行潦草血字触目惊心:药性相冲,九次交替,否则……丹毁炉裂! 这并非林愿第一次翻阅这本手札,可每次打开,都叫她感触颇深。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林愿摩挲着手札,眼底闪过一丝讥诮,若非他心存歹念,这本手札又怎会落入她手? 她抬眸望向灵田,五色灵土氤氲流转,映得整片药圃如梦似幻。 而角落那片普通药田,则黯淡如蒙尘。 “先从最基础的开始,若连聚气丹都炼不成……”林愿抿了抿唇,没敢再往下想。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待到心绪平稳,这才步伐沉重地走向普通药田,将炼制聚气丹所需的云烟草、聚气花、凝露草……逐一摘取。 林愿从未正式炼过丹,有赵青阳这个前车之鉴在,为了验证自己是否有炼丹天赋,她决定先用普通药田的灵药入手实践。 毕竟,聚气丹所需灵药普通,炼制门槛最低,即便失败,代价也不至于让她肉疼。 只不过—— 回想起在赵府按照世俗药方炼丹时屡屡炸炉的经历,林愿不由得呼吸微滞。 她小心翼翼地将摘取好的灵药,在青阳炉前码放整齐,刚准备开炉炼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不仅郑重其事地对着天空拜了三拜,口中还不断念念有词。 “天道在上,请您保佑,千万别再炸了……” 拜完天道,林愿又翻开《基础炼丹术》与《炼丹手札》,她逐字核对火候与灵药配比,这才定下心神,一缕先天真火自掌心燃起,缓缓注入青阳炉底部。 炉内温度逐渐升高,林愿紧盯火候,确保火焰稳定在青蓝色。 “《基础炼丹术》上说,火候过猛易炸炉,过弱则药性难融……”她低声自语,指尖微调灵力输出。 林愿按照聚气丹炼制步骤,以及结合《炼丹手札》所授经验,将云烟草投入炉中,真火煅烧之下,灵根渐渐化为淡绿色药液,等它散发出一缕清苦药香,她又小心翼翼降低火候,投入聚气花。 聚气花甫一接触云烟草药液,便泛起细小气泡,炉内灵力微微震荡,在林愿的仔细观察下,紧跟着将捏碎的凝露草粉末洒入炉中,瞬间“嗤”地腾起一阵白雾。 林愿心头一紧,急忙掐诀稳住火势,同时以御物术操控药液旋转,促进融合。 然而,就在药液即将凝丹时,炉内灵力突然紊乱,几乎就在林愿瞳孔骤缩的瞬间,炉内“噼啪”作响,黑烟滚滚而出。 “糟了!” 第41章 失败与成功 炉中黑烟滚滚。 林愿心态很好。 “修仙四艺,失败才是正常。” 林愿将炼丹炉清理干净后,将《基础炼丹术》《炼丹手札》又重新温习了一遍,在看到手札角落的一行蝇头小字后,更是喃喃自语。 “聚气花性烈,需以凝露草中和,然二者相遇时若火候不均,则药性对冲,药液相融时则功亏一篑。” 林愿垂眸看着手指,瞬间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第一次失败原因:她虽按顺序投药,却在聚气花与凝露草融合时,因过度紧张导致灵力波动,火候忽强忽弱,药液未能均匀受热,最终灵力暴乱炸炉。 林愿掏出一本全新的册子,将首次经验记录在册,等到墨迹干透,她又回去普通药田,将采摘好的第二份灵药,在炼丹炉前重新摆好。 按照惯例,开炉之前,她又对天虔诚相拜。 第二次开炉,她刻意放慢节奏,云烟草化液时连呼吸都屏住,可就在投入聚气花的瞬间,炉内突然“嗤”地爆出一簇火花…… 看着再次黑烟滚滚的炼丹炉,林愿深吸了口气,“没事,失败才是常态!” 这次是她为求稳妥,火候压得太低,聚气花未被充分炼化,残留的茎梗堵塞炉内灵纹,未等凝露草加入便已自燃。 第二次失败原因:过分谨慎导致火候不足,杂质堆积引发炉内阻塞。 再次清理完药渣,林愿依旧坚信自己不是炼丹废柴。 修仙四艺,除了那些绝世天才,哪一样不是以海量资源堆砌而成的通天之路? 修仙界常说‘一艺通,万法明’,可谁又敢说,这‘通’字背后,不是无数个倾家荡产的日夜? 即便是惊才绝艳之辈,若没有门派或家族倾力供养,怕也早被失败的灰烬埋没了灵性。 而她有浮生渡做依靠,何须害怕失败?! 林愿调整好情绪,再次尝试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此后数次尝试,失败的方式千奇百怪。 第三开炉,林愿刻意放慢御物术的操控节奏,药液在炉内匀速旋转,却在即将成丹时,因旋转惯性过强,竟如泼墨般飞溅而出,炼丹炉内只余一层干涸的药渣。 第四次尝试,她屏息凝神,却在投入凝露草的瞬间,心脏突然剧烈跳动,本该成“凝”字诀的手势错掐成“散”字诀。 第五次…… 第六次…… …… 当最后一株聚气花被投入炉中时,林愿不仅熬的两只眼睛遍布猩红血丝,就连手指都在因灵力透支而微微发抖。 她麻木地看着炉内再次腾起熟悉的黑烟,瞳孔里倒映着不远处千疮百孔的药田,原本郁郁葱葱的普通药田,如今只剩下才播种抽芽的幼苗在田间瑟缩发抖。 “呵呵……失败?!”林愿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开炉三十六次,每次失败的原因各不相同。 莫非……自己也是炼丹废材?! 废材两字刚划过脑海,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失败算什么?我有浮生渡百倍时间,有灵土灵泉滋养灵药,这些废渣……”林愿一脚踢开滚到脚边的焦黑药块,声音却渐渐低了下来,“不过是必经之路罢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五色灵田的微光映在她布满血丝的眼中,突然又有些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别人千百炉难成一丹,我这才第三十六次……”林愿抹了把脸,指尖触到些许湿润,却倔强地昂起头,“天道在上,弟子偏要炼成这聚气丹!” 炉中黑烟尚未散尽,林愿脚步已经站在五色灵田外围。 “既然普通灵药不行,那……”她盯着摇曳在五色灵田中的聚气花、含烟草、凝露草……呼吸顿时变得有些急促。 那些沐浴过灵泉的植株通体莹润,叶片上流转的灵光远比普通灵药强盛数倍。 而林愿始终记得,当初被赵青阳盯上,就是因为五色灵土所出灵植,可以提高成丹率…… 林愿心里想着,手也不受控制的伸向五色灵土,可就在她指尖刚要触及花茎时,又触电般缩回。 虽然她嘴上可以安抚自己不必在意,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三十六次失败的阴影却如附骨之疽,令她难以遗忘。 若连五色灵田的灵药都炼不成丹,她会不会道心崩裂?! 林愿死死咬住下唇,直到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指尖再次从聚气花上滑落,手臂“啪嗒”一声垂落在身侧,这才惊得她浑身一颤。 “呵……我是伪灵根!”林愿突然低笑一声,染血的唇瓣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若连这点失败都承受不住,我还修什么仙?求什么长生?!” 她一把抓起聚气花,茎叶断裂的脆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愿不甘于此,她又抬手抓向其云烟草、凝露草,脚下五色灵土的光晕映在她眼底,将那抹猩红衬得愈发妖异。 “炼丹废材?我偏要成为丹道宗师!” 这次她没拜天,将炉中残渣清理干净后,运灵力在经脉中匀速流转,呼吸与灵田泛起的五色光晕渐渐同频。 炉火燃起的瞬间,她忽然想起《炼丹手札》边角批注的小字——草木有灵,强求则散。 林愿沉默一瞬,御物术下,云烟草化液时如月华流淌,聚气花投入后竟自发旋转起来。 这次,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紧张调控,反而放任药液在炉内自然交融,当凝露草粉末洒落时,她甚至还闭了闭酸涩的双眼。 “嗤——” 一声轻响过后,炼丹炉内静的出奇。 预料中的爆裂声与黑烟迟迟未至,林愿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眼,炉内正腾起一缕青霞,初春溪流般的丹香悄然漫开,沁入肺腑的刹那,就连她丹田内滞涩的灵力都在这一刻自发运转起来。 林愿定神一看,只见三粒淡青色丹药静静躺在炉底,表面一道云纹如水墨晕染,随着残余的热气微微浮动。 “……成、了?”林愿两眼猩红,声音飘忽得不像自己发出的。 直到指尖传来温润触感,她才猛地攥紧丹药,笑声嘶哑得像是被砂石磨过。 “哈哈哈哈!成了!我就知道我不是炼丹废材!” 第42章 一年 林愿呼吸急促。 她将聚气丹举至眼前细看,丹体通透如琉璃,云纹流转间竟有灵雾自发萦绕,与之前所见的任何一粒聚气丹都有所不同。 那些丹药上的丹纹呆板如刻痕,而凝聚在这三粒聚气丹上的丹纹却似活物般随光游动。 可见其品质,远非普通聚气丹可比。 “原来五色灵土跟灵泉的双重加持,效果竟如此霸道……”林愿抿唇一瞬,意识倏然退出空间。 现实中她盘坐在床,刚睁开眼,就毫不犹豫的吞下一粒。 聚气丹入腹刹那,精纯灵力如熔岩喷涌,顺着十二正经奔流冲荡,经脉中天然滞涩的灵窍节点被强行贯通,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即便《炼气诀》粗劣的周天运行路线会逸散大半灵气,但此时在聚气丹的加持下,竟在经脉内壁形成了一层灵力薄膜,将本该逸散的灵气牢牢禁锢,化作磅礴灵气涌入丹田。 “唔哼!”林愿喉间溢出一声闷哼,额角瞬间沁出细密汗珠。 寻常聚气丹最多提升一成的微弱效果,而此刻她却如同被丢进灵泉漩涡,每个毛孔都在贪婪的吞噬天地灵气。 两个时辰后,林愿猛地睁眼,眸中精芒如电,内视之下,炼气五层巅峰的壁垒已布满蛛网般裂痕,只需再服一粒便可突破。 只不过—— 林愿摊开掌心,两粒聚气丹静静躺在那里,她凝视片刻,忽而指尖轻拢,将它们装入青玉丹瓶。 林愿在浮生渡内,开炉炼丹三十七次,不同的时间流速下,窗外才堪堪泛起鱼肚白。 林愿抬眸远眺,目光穿过晨雾,遥遥望向玄霄峰巅,那里宗主大殿的金顶在朝阳下熠熠生辉,宛如九天之上的仙宫。 她眸光微动,眼底似有万千思绪流转,最终化作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神色。 “再等等……” 晨风拂过,将她未尽之语吹散在风中,只余下那一双执着的眼眸,仍牢牢锁定着那座遥不可及的大殿。 * 冬去冬来,转眼又是一年。 玄灵宗青元药园占据广阔,四座灵圃各据一方。 林愿才接管青元甲字灵圃时,还有陆明溪经常来串门,可自从雾隐花事件后,她的甲字灵圃便再也无人问津。 并且自从当初从玄灵坊市回到玄灵宗后,林愿便极少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除了每月月初到任务大殿上缴灵药时,偶尔能匆匆瞥见她的身影外,沈连翘、周野以及陆家兄妹,竟再难与她碰面。 这一年来,林愿也早已习惯独来独往,去任务大殿交完灵药领取贡献点后,若无其他事情,便又马不停蹄的回到甲字灵圃。 然而这次月初,林愿交完灵药正欲离开炼丹殿,一道熟悉的清朗嗓音忽然从人群中传来。 “林师妹!可算逮着你了!” 林愿循声望去,正见跟在陆家兄妹、沈连翘身边的周野,正一脸兴奋的朝自己挥手。 见林愿发现自己,少年眼睛一亮,顿时如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快步冲向林愿。 “每次想邀你一起来任务大殿交任务,却总遇不着人!上次在人海里瞥见你,还没喊出声呢,你就没影儿了!” “周师兄。”林愿看着眼前一如往昔般纯粹的少年,含笑道:“伪灵根修行本就艰难,药园任务又琐碎繁杂,若不从这些缝隙里挤出时间修炼,怕是再过十年我也难有寸进。” 林愿神色坦然,当陆家兄妹与沈连翘走近时,她主动颔首致意,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 “沈师姐,陆师兄,陆师姐。” 她声音温和依旧,可落在陆明溪耳中,却叫她神色恍惚一瞬,可再次看向林愿时,她原本还有几分闪躲的目光却逐渐变得坚定。 “林师妹,现在可是大忙人呢,忙着打理药园,忙着修炼,哪还记得我们这些老邻居。” 陆明溪眉眼弯弯,微微歪头间,娇俏的脸上露出记忆中那般明媚的笑容。 “一会儿若是不急的话,不如跟我们一道回去?” ——陆明溪变了! 林愿目光定定的看着陆明溪,在那双真切的目光下,她指腹从腰间身份令牌上轻轻抚过。 “多谢陆师姐美意,只是我还要去一趟传功殿,怕是会耽搁到诸位。” 被拒绝,陆明溪沉默一瞬后,脸上很快又扬起一抹明媚笑容,“那倒是可惜……” 她话音未落,一道清冷嗓音倏然响起。 “一年不见,修为倒是一成不变,”沈连翘眉梢微挑,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林愿身上,顿时轻啧了声,“炼气五层?师妹这般‘用心’打理药园,不如换个贡献点少些,但有时间修炼的任务。” “多谢沈师姐关心。”林愿迎着她的目光,唇角微扬,眼底却不见半分波澜:“贡献点即是修炼资源,有了资源,又何愁修炼?” “你倒是……想得开。” 沈连翘轻笑一声,旋即转身前往任务台上交灵药,她这一走,陆明川亦朝林愿略一颔首。 “改日再聚。” “林师妹!”周野突然从陆明川身后探出头,神秘兮兮道:“传功殿的功法多到能让人挑花眼!要是选不定你就放开心神感应,之前我就这样找到我现在修炼的功法的。” “多谢!” 在炼丹殿分别后,时间本就紧迫的林愿,也在匿灵丹药效仅剩的六个时辰内,快步赶往传功殿。 这一年的时间里,她不仅在努力积攒贡献点,就连修为也在炼制出匿灵丹后,毫无悬念的突破至炼气六层修为。 而今,林愿最缺的就是能将《炼气诀》取代的功法,以她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千多贡献点,刚好达到到传功殿挑选功法的基本门槛。 传功殿内,四道鎏金匾额高悬于顶,将整个大殿划分为天、地、玄、黄四大区域,每个区域都由禁制光幕隔开,黄级区域是朴素的土黄色光幕,而最高处的天级区域则闪耀着璀璨金光。 新入门的外门弟子往往站在黄级区域的禁制前踌躇不已,这里虽是最低等的功法区,却也需要整整一千贡献点才能进入。 但若无意外的话,一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外门弟子积攒到改换功法的资本。 鎏金匾额下,筑基女修指尖轻叩案几,林愿立刻将身份令牌双手奉上。 她屈指一弹,验证灵光在令牌上流转的刹那,确认已达一千贡献点后,她清冷的嗓音如霜雪般落入林愿耳中。 “五百贡献点,黄级功法任选一本。日落前若没选定,将按照一个时辰扣除十点贡献点。” 第43章 功法(上) 林愿踏入禁制光幕,眼前骤然开阔。 黄级区域虽是最基础的功法区,内里却自称乾坤,穹顶高悬的夜明珠洒下清冷辉光,映照着无数檀木架上的玉简、骨片、帛书,甚至还有几枚锈迹斑斑的青铜残简悬浮半空,隐隐散发着古老气息。 她目不斜视,直接掠过那些标着《锐金诀》《青木功》《水灵诀》等单一属性功法,径直走向深处。 “伪灵根需四行平衡,寻常功法只会让我事倍功半……” 目光扫过浩如烟海的功法区,林愿忽而驻足,“若用肉眼去寻,怕是要耗到贡献点扣光……” 想到周野的提醒,林愿直接闭目盘坐在地。 她深吸了口气后,双手掐动内视诀,这本是《炼气诀》中记载的粗浅法门,此刻却被她反向催动,金、木、火、土四系灵力如丝线般从她丹田蔓延,如探宝灵丝般向四周蔓延。 当灵力触须向四周蔓延时,林愿不由得绷紧心神,暗自祈祷着:若是能找到契合自身灵根属性的功法、或者无需特定灵根要求的功法,能一步到位那该多好…… 虽是妄念,但就在这个念头浮现的刹那,异变突生! 在她的感应下,数十道微光如星辰般从四面八方亮起,更神奇的是,被触须感应到的玉简竟纷纷挣脱书架束缚,化作流光向她飞来。 睁开眼,她伸手接住悬浮的玉简,逐一贴在额前探查—— 《灵明真解·残篇》中正平和,却因残缺被弃;《青霄问道录》附带遁术神通,却与《千幻迷踪身》重叠;《玉衡心经》借星辰之力,却受制于天时……直到最后一块玉简《四灵转轮经》浮现信息,她指尖微顿。 “上古散修专为伪灵根所创……”可玉简中记载的灵力失衡风险令她蹙眉。 她将玉简一一归置回木架,修炼之途如攀峭壁,自己竟妄想寻一部完美契合四系伪灵根的功法,确是有些贪心了。 林愿蹲坐在地,以指代笔在地面勾画着什么,“五行相生……” 赤火舔舐木枝而生土,土中孕金锋而化水,虽五行缺水,但若以其他四系属性之法模拟五行轮转…… 林愿突然攥紧袖口,眸中倒映着四周成列有序的书架,可心神却盘算着身份令牌中一千二百多的贡献点。 “火木主攻,金土为盾……”刚好一千贡献点! 林愿抬手一招,左侧赤纹如焰的《炎木焚天诀》,以及右侧金芒隐现的《金刚戊土诀》,瞬间飞入手中。 她垂眸看着这两部功法,风险中的进攻要如离火焚天,退守时需似戊土稳岳,这般选择与自己的性格又是何其相似?! 再没有丝毫犹豫,林愿攥紧《炎木焚天诀》《金刚戊土诀》大步走向出口。 林愿从禁制光幕中踏出,手中紧握着两块功法玉简,快步走向值守在传功殿门口的筑基女修。 “师叔,我已选好,就这两部功法。”她将玉简递上,温和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沉稳。 筑基女修抬眸,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黄级功法区虽是最基础的功法区,但典籍浩如烟海,寻常弟子至少耗费大半日才能选定,而林愿竟竟只用了两个时辰。 “确认了?”女修淡淡问道,指尖在玉简上轻轻一拂,确认无误后,伸手道:“身份令牌。” 林愿立刻递上令牌。 女修接过,指尖灵光一闪,令牌上的贡献点瞬间被划去一千。 看着令牌上骤减的数字,林愿心头微痛,但转念一想,这两部功法,是她权衡利弊、深思熟虑后的选择,心中那点不舍便渐渐消散。 她收起令牌,朝女修行了一礼:“多谢师叔。” 女修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林愿也不耽搁,转身便快步离开传功殿,朝青元甲字灵圃赶去。 她步履匆匆,却丝毫未曾察觉,在她踏出传功殿的刹那,殿内某处禁制微微闪烁,一道无形的讯息悄然传递至玄霄峰宗主大殿。 * 玄霄峰宗主大殿内,宗主昭月真人端坐于案前,月白色广袖流云袍垂落如霜,案上玉简堆叠如山,却在她指尖流转间被一一批阅。 金丹修士的神识浩瀚如渊,宗门大小事务皆在她掌控之中,分毫不乱。 忽然,她执笔的手微微一顿,远山般的黛眉轻蹙,眸光沉静似深潭,却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广袖轻拂,一道自传功殿传来的讯息被她截获,灵纹流转间,映得她唇边那抹不怒自威的弧度愈发深邃。 “伪灵根资质,修《炼气诀》一年,仍困于炼气五层……”她低声呢喃,神识扫过讯息中“林愿”二字时,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一年前那个持令入宗的少女。 昭月宗主抬手一会,一道水镜凭空出现,镜内幻化出传功殿禁制光幕的虚影。 她凝视着黄级区域的光幕,见那少女身影没入土黄色禁制,最终选定《炎木焚天诀》《金刚戊土诀》而出。 “火木主攻,金土为盾?”昭月真人指尖轻叩案几,目光在林愿身上停留片刻,似在思索她这四系伪灵根的修行之道。 片刻后,她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 “《炎木焚天诀》与《金刚戊土诀》相得益彰,虽五行缺水,但以四象轮转之法补足,倒也算另辟蹊径。”她看这水镜里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深意:“这两部功法虽算不得上乘,但也能修至筑基后期,功法既已升级,想必用不了多久,你便能突破至炼气后期。” 殿外朝阳煌煌,金顶映照如天宫,却不及她眸中那抹深邃的星芒。 “小家伙,本座倒是好奇,你的好运能否让你守住这份机缘。” …… 林愿刚一回到青元甲字灵圃,便被几张传讯符所包围。 视线触及传讯符上的‘白景’二字,林愿神色漠然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指尖一搓,火球术“嗤”地燃起,将符纸烧成灰烬。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她抬脚狠狠碾过灰堆,头也不回地走向小木屋。 她可不信,一个自命不凡的内门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她当众拆穿、落了脸面后,还能若无其事地对她笑脸相迎。 除非,他另有所图。 林愿不想因为别有用心之人影响到自己,刚回到木屋,她便迫不及待的将玉简贴在眉心,已解除功法禁制的功法玉简,顿时海量信息轰然涌入。 第44章 功法(下) 林愿心神沉浸在两部功法的玄妙境界中,随着对功法核心要点的体悟加深,按照她的设想,脑海中也随之浮现出一幅四象轮转的恢弘画卷。 “果然可行!”林愿低声轻喃,看着功法玉简的双眸,渐渐泛起异样光彩。 《炎木焚天诀》和《金刚戊土诀》相辅相成,一攻一守,一刚一柔,既能调节体内四系灵力平衡的同时,还能共同构建四象转轮之基。 《炎木焚天诀》以心火为源,焚尽万物;以肝木为引,生生不息。以木生火,二者相得益彰。 《金刚戊土诀》以肺金为器,锋芒内敛;脾土为基,稳若山岳,以土生金,刚柔并济。 通过‘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模拟)’的五行轮转循环,可补全她缺失的水灵根,让她达到‘五行平衡,混元归一’之境! 到时候即便四系伪灵根的劣势,也可成为灵力绵长、攻守兼备的优势。 并且《炎木焚天诀》中还记载了几个法术,如‘青炎箭’和掌法‘焚天掌’,攻伐之术已然完备。 而《金刚戊土诀》所述的‘金鳞玄甲’坚不可摧,‘戊土盾’厚重如山,防御之能更是令她心安。 林愿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功法攻守兼备,既弥补了她灵根缺陷,又充分发挥了四系特点。 她轻轻摩挲着玉简,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驾驭四象、混元归一的未来。 “当真是天助我也!”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荡,四象转轮之基或许就是她打破伪灵根桎梏的关键所在。 …… 万事开头难,没有师父带领,林愿只能靠自己摸索前行。 自从在传功殿兑换到《炎木焚天诀》和《金刚戊土诀》后,她的修炼之路便彻底转向了一条全新的方向。 这两部功法相辅相成,一攻一守,只要能融会贯通,必能弥补她四系伪灵根的劣势。 然而,没有前人指点,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林愿盘坐在木板床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玉简,眉头微蹙。 “《炎木焚天诀》以木生火,需先调动肝木灵力,再引动心火……”她低声自语,尝试按照功法所述运转灵力。 然而,木火相生并非易事,稍有不慎,灵力便会失控。 第一次尝试时,火系灵力骤然暴走,灼烧经脉,疼得她冷汗涔涔。 她立刻停下,咬牙运转《炼气诀》平复体内紊乱的灵力。 “不行,这样蛮干只会伤及自身。”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急躁的情绪,转而思索更稳妥的方法。 既然现实中修炼风险太大,不如借助‘浮生渡’的时间流速优势,先以意识体在空间内反复推演。 心随意动,林愿意识瞬间沉入浮生渡内。 外界一日,空间一年,她可以在这里不断试错,直到找到最安全的灵力运转路径。 起初,她小心翼翼地按照功法口诀调动木火灵力,但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不同程度的反噬。 有时火系灵力过猛,烧得经脉刺痛; 有时木系灵力不足,火势难以为继。 “木生火,需循序渐进,不可急躁……”她调整呼吸,又开始新一轮的尝试。 修炼不知岁月。 林愿也不知道自己在浮生渡中待了多长时间,她只知道,在自己无数次的尝试下,她刻意放缓灵力流转速度,让木系灵力如涓涓细流般滋养火种,再缓缓催动心火。 终于,一缕青炎在她掌心凝聚,虽微弱,却稳定不灭。 “成了!”林愿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接下来该是《金刚戊土诀》了! 土金相生,需以脾土为基,再引动肺金锋芒。 有了之前木生火的经验,这次她更加谨慎,一点点调整灵力流转,最终成功在体外凝出一层薄如蝉翼的金鳞玄甲。 然而,真正的挑战在于将两部功法衔接起来,完成“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模拟)”的完整循环。 她尝试了数十次,却始终卡在“火生土”这一环——火系灵力过于狂暴,难以平稳转化为土系灵力。 “难道要放弃?”她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倔强。 不,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退路! 她沉下心,一遍遍调整灵力输出,终于在第一百二十七次尝试时,找到了平衡点。 火势稍减时,立刻以《金刚戊土诀》的运功路线引导,让狂暴的火灵力如岩浆冷却般沉淀为厚重的土系灵力。 “原来如此!”林愿豁然开朗。 退出浮生渡后,林愿立刻在现实中尝试。 这一次,她屏息凝神,按照推演出的轨迹运转灵力。 木生火,青炎箭凝聚;火生土,戊土盾成型;土生金,金鳞甲覆盖;金生水,灵力流转间,竟隐隐带出一丝湿润之意。 四象轮转,混元归一! “终于……成功了!”她长舒一口气,眼中满是欣喜。 更让她意外的是,由于长期压制修为,此刻厚积薄发,体内灵力如决堤之水,瞬间冲破瓶颈——炼气七层,破! 从现在起,她正式踏入炼气后期! 然而,林愿的这份喜悦还未持续多久,腰间悬挂的青元甲字灵圃的禁制令牌,突然闪烁起微弱的灵光,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 林愿眉头一皱,伸手取下令牌,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心中迅速推算时间。 “原来半年之期已至,炼丹殿派人来核对灵药数目了。”她眸光微闪,思绪电转。 修为突破虽是好事,但此刻暴露无疑是自找死路。 “得先隐藏修为!” 林愿当机立断,翻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粒匿灵丹。 这粒褐色的丹药,气息极为古怪,若不亲眼所见,即便是筑基修士的神识扫过,也难以察觉它的存在。 眼见禁制令牌灵光闪烁逐渐频繁,林愿毫不犹豫地将丹药吞下,药力化开的瞬间,体内灵力如被一层无形屏障笼罩,原本已突破至炼气七层的修为波动迅速收敛,最终稳稳压制在炼气五层。 “还不够。”她眸光微动,同时运转敛息术,将周身灵力波动进一步隐匿。 此刻的林愿,气息微弱,看起来不过比初入宗门时稍强一线,任谁也不会想到她已悄然踏入炼气后期。 双重保险,万无一失。 几乎就在她调整好修为的刹那,药园禁制外传来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 林愿神色不变,抬眸望去,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手持药园副令牌,缓步踏入灵圃。 男子一袭内门弟子白袍,面容俊朗,嘴角含笑,正是白景! 而他身旁高贵冷艳的女子,林愿并不认识,但看其装束,显然也是内门弟子。 林愿目光微闪,想到自己三番两次将其传讯符焚烧成灰,心中不由冷笑一声——呵,果然来了! 白景此人,表面温润如玉,实则心机深沉。 之前雾隐花一事,看似替她解围,实则不过是想借机施恩,让她承他的情。 可林愿心里清楚,若非是觊觎她的筑基丹,只怕此人恨不得将自己除名玄灵宗。 如今半年之期一到,他便亲自前来核对灵药数目,若说没有别的盘算,林愿绝不相信。 第45章 阴魂不散 白景二人来的很快。 林愿不动声色地收起令牌,脸上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恭敬之色,朝两人微微拱手,“见过两位师兄师姐。” 白景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笑容温和如三月春风,“林师妹,半年未见,修为倒是精进了不少。” 林愿心中暗凛,但面上不显,只是谦逊道:“师兄谬赞了,不过是侥幸稳固了些许修为,不值一提。” 白景轻笑一声,未再多言,转而看向灵圃内的灵药,道:“此次奉炼丹殿之命,前来核对灵药数目,还望师妹配合。” “自然。”林愿点头,侧身让开一条路,“两位请便。” 林愿神色如常,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掠过白景身侧的女子,此女一袭素白法袍,面容清冷如霜,周身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药香,她虽跟白景一道而来,但似乎…… 正当那女子垂眸拨弄一株冰晶草时,察觉到林愿视线的白景,从灵田边缘起身,缓步行至林愿身边温声介绍。 “这位是阮清秋阮师妹,炼丹殿新晋弟子。”又对女子道,“阮师妹,甲字灵圃的灵药状态向来是外门标杆,你且多观察,对你日后炼丹亦有裨益。” 阮清秋闻言抬眸,琉璃般的眸子在林愿身上一扫而过,微微颔首便算见礼,继而又开始查验其它灵药。 阮清秋在仔细核验灵药,无人关注的间隙,白景忽然侧首看向林愿,嘴角噙着令林愿为之厌恶的虚假笑容。 “林师妹打理药园的手段,倒是令人意外。”他温柔动听的声音,难掩赞叹道:“难怪师妹初入宗门,便敢接下药园任务。” 在白景若有似无的试探下,林愿心中再是不耐,也依旧耐着性子伪装到底。 垂眸间,她更显谦逊,“不过是按《灵药培植规录》照本宣科,当不起师兄谬赞。” 白景目光微动,趁着阮清秋俯身检查炽焰花的间隙,不着痕迹地向林愿靠近半步,那双含情目凝视着林愿时,仿佛盛满整个春日暖阳。 “药园虽好,可师妹也莫要耽误修炼。”他温柔的嗓音刻意压低,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心尖,“入宗一年仍困于炼气五层,一年后的宗门大比,外门资源匮乏,师妹该如何自处?” 他话音未落,可林愿对他的厌恶已达至巅峰。 若是换做任何一位外门弟子,她倒还能理解一二,但白景身为内门弟子,身后又有金丹老祖做靠山,修炼资源唾手可得,却偏偏还要觊觎她这外门弟子唯一的筑基机缘。 为了那粒还不见影的筑基丹,先是栽赃雾隐花种欲陷她于不义,一计不成,居然还想使用美男计?! 此人当真跟死了的赵青阳一样,阴魂不散! 林愿心中对其不喜,脚下不着痕迹地后撤半步,与白景拉开一定距离后,她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苦笑。 “白师兄说笑了,我这四系伪灵根的资质,能在外门勉强站住脚跟已是侥幸,怎敢肖想内门风光?” 白景凝视着少女低垂的羽睫,脸上虽然还依旧维持着温润如玉的笑意,可从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滔天怒火。 若非多一粒筑基丹能让他多一成筑基把握,否则以他堂堂金丹老祖的血脉后裔,何须对个伪灵根废物屈尊献媚?! 不满林愿她油盐不进,白景虽心有不快,但为了那粒还不见影的筑基丹,他唇角又重新勾起温柔的弧度。 “话虽如此,不过药园事务也确实过于琐碎繁杂,师妹被耽误到修行……”他神色怜惜的看着林愿,好听的声音里裹着诱人提议,“我可在炼丹殿周旋一二,为师妹调个清闲差事。” 说着,他又不动声色靠近半步,那双含情目凝视着林愿时,看似温柔如水,实则暗藏锋芒。 “毕竟……”他语速刻意放缓,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明年大比若还是炼气五层,只怕连外门都待不安稳呢。” 不等林愿出声,一旁核验完灵药的阮清秋忽而抬眸,清冷如霜的声音骤然打断。 “林师妹有筑基丹在,何愁进不得内门?” 白景脸上温润如玉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没想到自己前脚施压于林愿,后脚就被阮清秋三言两语拆台。 “阮师妹莫非不知?”白景强压怒火,声音温润如初道:“外门弟子若不能通过大比进入内门,便只能筑基后才能晋为内门弟子。怕只怕……” 说到这,白景意味深长的看向林愿,在他刻意放缓的语速下,每个字都暗藏锋机。 “林师妹很难守住那枚筑基丹。” 毕竟他可是早就从老祖口中得知,一旦林愿突破炼气七层,宗门赐丹之日,便是外门夺丹之时! 与其让筑基丹落入那群蝼蚁之手,不如以‘情’为名拱手相让于他。 只可惜…… 白景眸中寒光一闪而逝,脸上却重新挂起那副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只是这看似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落在林愿眼中,怎么看都像是毒蛇吐信前的伪装。 林愿正欲开口,阮清秋却又先她一步冷冷扫来,语出惊人:“若林师妹踏入炼气七层后,自觉无力相保,我愿高价收购此丹。” 此言一出,白景面色瞬间阴沉如水。 “阮师妹!”她怎么敢?! 阮清秋这般直截了当的交易姿态,倒显得他先前种种算计如同跳梁小丑。 不待他发作,阮清秋已漠然转身。 “甲字灵圃核对无误。”她指尖弹落袖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埃,清冷的眸子睨了眼白景,“白师兄,该去下一处了。” 阮清秋率先转身而去,白景看着她的背影,纵然强压下心中怒意,可挂在脸上的温润笑意也出现了裂痕。 他目光深深的看了眼林愿,在林愿不予回应的目光下,终是维持了基本体面,颔首告别。 “外物终有耗尽的一天,可有人脉做靠山却不一样,林师妹不妨好好考虑一下。” 林愿目送白景匆匆离去的背影,在她冷冽的双眸中,有着深深鄙夷之色。 “说这么多,还不是想空手套白狼?!” 嗤~ 就这还内门弟子?! 简直比之地痞流氓还无耻下流! 第46章 暗流 时间如流水,转眼又是月初。 交完任务领取好相应贡献点后,林愿刚准备从宗门大殿离开时,忽然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警觉。 又来了…… 自从在传功殿兑换了两部功法后,每次来宗门大殿交任务时,她总能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窥视感。 起初她以为是错觉,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感觉愈发明显。 林愿眸光微闪,传功殿之后,便在暗中对她如此关注,是在关注她的修炼进度吗?! 林愿也不确定。 但她现在修为已至炼气后期,而筑基丹还未发放,由此可见匿灵丹确实有用! 想到匿灵丹,林愿心中稍定。 幸好她每次离开甲字灵圃时,都会服下一粒匿灵丹,将修为压制在炼气五层,否则早就因为筑基丹身陷夺丹之战的风波中。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际,宗门大殿外传来少年朝气蓬勃的清亮嗓音。 “林师妹!快点,就等你了!” 林愿眸光微敛,唇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扬声应道:“来了!” 她快步走出殿门,与周野、沈连翘等人汇合,一同离开宗门大殿。 林愿虽已离开,但事实证明,她并未猜错。 在她转身踏出宗门大殿的刹那,远处玄霄峰顶的宗主大殿内,空气仿佛凝固般沉寂。 当林愿的身影逐渐从水镜中消失时,那道凝聚在半空中的水镜,也化作一缕灵光消散在殿内。 殿内,那盏千年寒玉雕成的鹤嘴香炉,正幽幽吐着青烟,烟雾缭绕间,映得几位金丹真人面容明灭不定,宛如一张被泼了墨的宣纸,层层叠叠的情绪在沉默中发酵。 “这丫头莫非还是个榆木疙瘩?” 与上次一样,由执法殿殿主赵无涯率先打破沉默。 “《炎木焚天诀》和《金刚戊土诀》虽不是顶尖功法,却也比《炼气诀》强上数倍,怎么过去半年时间,她还是炼气五层修为?!” 在赵无涯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下,一直眉头紧锁的青屿真人,满腔的不满随着一声冷哼倾泻而出。 “能怎么着?还不是资质太差!” “哎哟哟~”青屿真人拖着长腔,“这丫头修为迟迟不动,我炼丹殿备下的那粒筑基丹,与其放着生灰发霉,倒不如——” 他眼底精光一闪,捋着胡须,笑呵呵地正要给点建议,却见青屿真人冷眼横来,眸光如刃,生生截断了他的话头。 “就算是霉烂成渣,那也是她的筑基丹!” 青松道人闻言,下意识地望向高座上的昭月真人,见其神色毫无变化,他又笑呵呵的捋着胡须看向青屿真人。 “不还有夺丹之战?不妨——” 不等青松道人把话说完,青屿真人忽而屈指轻敲案几,发出清脆的声响,将他的话尽数打断。 “夺丹之战是为照拂广大外门弟子,她若守不住这份造化,既是命数使然,也是此番气运不在我宗。” 说着,青屿真人袖袍一振,双臂交叠于胸前,下颌微抬,语气不善道。 “倒是青松师兄——”他话音一转,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回去劝劝你家那小子,趁早收了那份痴心妄想!与其整日盘算着旁人的机缘,不如踏踏实实修炼,若真有本事,便在大比上夺个好名次,堂堂正正领丹!” 青松道人面上笑意一僵,刚要在说些什么,却见一道沉静如深潭般的眸光,自高处扫视而来。 众人顿时噤声,只听得宗主昭月真人不怒自威的声音,像是惊雷般在几人心头炸响。 “诸位可知,幻月仙宗、御灵宗、天剑宗的升仙令得主,已相继持令入宗一事?” * 玄灵坊市,多宝阁内燃香袅袅。 正当一位炼气四层修为,身着素雅青衣却肤色黝黑的少女踏入多宝阁时,脚步忽而微顿一瞬,青色面纱轻扬间,她眼角余光已将来往人流尽收眼底。 刹那间,那双看似清澈明亮的杏眸深处,一缕幽邃寒芒如暗夜流星般转瞬即逝。 ……有人! 正当她暗自戒备之际,一道热情洋溢的招呼声从店内传来。 “哎哟!木小友来啦!”一身富贵肉的王掌柜正拨弄着金算盘,抬眼瞥见出现在门口的少女,顿时笑眯了眼,脸上的褶子更是堆成了菊花状。 他热情好客地从柜台后绕出来,圆滚滚的身子灵活得像颗弹珠。 “前辈。”林愿拢了拢面纱,收敛心神后,她声音细若蚊呐:“您看这次的丹药……可还行?”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从储物袋中取出几个青瓷瓶,将其逐一摆在柜台上。 这些丹药,都是她在浮生渡中,耗费大量时间和无数灵药堆砌,忍受千百次的失败打击,才磨炼出如今的炼丹术炼制而成。 可以说,这里的每一颗丹药,都是她心血所凝! 而林愿化作的木姑娘,对这多宝阁而言,也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常客了。 早就等着她的王掌柜,在她丹药还没完全放好时,就已逐一上手清点查看了。 “聚气丹、清心丹、固气丹、回灵丹……”王掌柜一边清点一边啧啧称奇,“木小友这月产量颇高!” 丹药在玉盘上滚动,散发出淡淡药香。 六十多颗一阶丹药,上品丹药仅有寥寥数颗,中品约莫十颗,余下皆是下品。 但比起上月,中上品丹药竟足足多了五粒。 “一月不见,木小友丹术见长啊!”王掌柜捻起一粒中品聚气丹,用探灵术细细查看,丹药表面有两道云纹隐隐流转其中,“这火候控制得恰到好处,杂质也比上月少了许多。” “真的吗?” 面纱下,林愿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眸光纯粹而期待。 她双手绞着衣角,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那……以这次的丹药价值,岂不是比上次还要高些?” 王掌柜笑眯眯地捋了捋八字胡,从柜台下取出一卷烫金册子。 “小友且看——”他胖乎乎的手指在册页上点过,“按市价,这些丹药可兑二百三十块下品灵石。当然——” 王掌柜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捻着嘴边那两撇八字胡须,只见一缕精芒从他眯成缝儿的双眸之中陡然亮起。 他可是个生意人啊,到手的灵石,哪能再让其流到外面去呢? “本店若有小友看中之物,也可以物换物,刚好本店新到了一批好货……” 第47章 被盯上 为了赚取灵石,王掌柜绝对是最合格的生意人。 而早就对王掌柜的热情深有体会的林愿,为了避免自己的耳朵惨遭荼毒,她忙不迭的赶在对方开口之前,目光扫过多宝阁内陈列的各式法器符箓,最终落在货架一角。 五件法器,唯有玄翎佩是防御法器,似乎…… 林愿略一沉吟,抬眸问道:“前辈,店里可有攻防一体的阵法?晚辈近来总觉得……缺些护身的手段。” “哎哟!木小友可算问对人了!”王掌柜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肉乎乎的手掌“啪”地一拍柜台,声如洪钟,“阿福!把新到的那几套宝贝阵法都搬出来!” 名叫阿福的伙计忙不迭应声,转眼便捧出三套阵盘,在柜台前一字排开。 这三套阵盘上灵纹隐现,或如星芒流转,或似山岳沉凝,看得林愿心头微动。 王掌柜捻着胡须,笑眯眯地指点道:“小友且看这第一套‘阴阳乱灵阵’,乃是仿上古奇阵所制。一旦布下,阴阳二气颠倒,敌人术法十成威力只能使出六七成,更妙的是阵中会随机迸发阴阳剑气,叫人防不胜防。” 林愿目光落在第一套阵盘上,只见上面黑白二气交织流转,确实玄妙非常。 她轻轻点头,示意王掌柜继续介绍。 “第二套‘百刃千机阵’更是精巧!”他袖袍一抖,阵盘上顿时浮现数百道细如牛毛的金光,“守时如金钟罩体,攻时化万千金针,专破护体罡气。不过嘛……” 王掌柜瞥了眼林愿的储物袋,摇头道:“每次使用都要消耗三块中品灵石,寻常修士可负担不起。” 林愿心底升起一丝渴望,却在听到使用成本时,眉头不由皱起。 见她面露难色,王掌柜又指向第三块泛着青光的阵盘。 “‘青木玄甲阵’最适合小友这样的修为!”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诱惑,“平日里可化作青藤缠绕周身,遇敌时瞬间硬化成甲,刀枪不入。虽然攻击稍弱,但胜在持久耐用,一块下品灵石能用上一个月!” 这三套阵法都不错。 林愿目光在三套阵法间游移,要说最满意自然是第二套‘百刃千机阵’,然而每次三块中品灵石的损耗,以她目前的能力根本无力承担。 而第一套跟第三套…… 林愿沉吟一瞬,指着剩下的两套阵法,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前辈,这两套阵法,分别售价多少?” 闻言,王掌柜就跟看到了灵石一样,一双眼睛顿时精光四射,活像饿狼见了肥羊,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这套‘阴阳乱灵阵’,因是仿上古奇阵所制,售价最低一百八十块灵石!至于这套‘青木玄甲阵’嘛……” 林愿察觉到对方在观察自己的反应,眉眼间顿时闪过一抹心痛不舍。 不过刹那,王掌柜他立即话锋一转。 “一百三十块灵石,这可是看在小友面子上才给的最低价!” 林愿闻言,苦笑不已。 她丹药也才卖了二百三十块灵石!可这两套加起来要三百一十块,根本不够。 “前辈。”林愿微微皱眉,“这两套阵法我都很中意,但价格实在……能否再优惠些?” 王掌柜眯起眼睛,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打:“小友啊,你也知道,这阵法炼制不易,材料都是上好的……” “二百八十块灵石如何?”林愿直接打断道,她知道与王掌柜讨价还价不能拖太久,否则会被他绕进去。 “这……”王掌柜搓了搓手,面露难色道:“小友你这每次砍价也太狠了,老夫利薄……” “三百块灵石,两套我都要。”林愿坚定地说,同时从储物袋中取出七十块灵石。 王掌柜两眼一眯,目光在柜台上那七十块码放整齐的灵石上打了个转,脸上的褶子顿时舒展开来,“罢了罢了,拿去吧!小友这储物袋里的灵石可真难掏……” 虽在嘀嘀咕咕,但他袖袍一抖,那些灵石便跟长了腿般“叮叮当当”滚进抽屉,动作娴熟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此番,多谢前辈割爱。”林愿将两套阵法收入储物袋。 在她准备离开时,王掌柜捋着八字胡,笑眯眯地说。 “希望小友丹术愈发精进,下次能多带些中上品丹药来,老夫定会给个好价钱。” “多谢前辈照拂,此番回去后,晚辈定当勤修丹道。”林愿拢了拢面纱,眉眼弯弯地告辞。 待她离开多宝阁阿福正弯腰收拾柜台上的阵盘,突然身形一顿,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猛地直起身子,连声音都变了调。 “掌柜的!不、不好了!” 王掌柜头也不抬,手指依旧在算盘上噼啪作响:“慌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 “不是……”阿福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道:“方才木姑娘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看架势来者不善!” 王掌柜拨弄算盘的手一顿,眯眼望向门外川流不息的人潮,幽幽叹道,“修仙界啊……从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界。” 阿福见掌柜的又低头继续拨弄算盘,忍不住道:“木姑娘好歹也是店里的常客,咱不用提醒一下吗?” “提醒?”王掌柜头也不抬,手指在算珠上噼啪作响,“阿福啊,你说……这位木小友下次还能来咱们多宝阁吗?” “怕是不能吧?”阿福一愣,挠头道:“她只有炼气四层,那尾随之人少说也有炼气五层。出了坊市,只怕……” “只怕什么?”王掌柜终于抬起头,脸上褶子堆起意味深长的笑,“咱们多宝阁没了这个木小友,还有千千万万的木小友。记住,咱们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堂的,少管闲事才能活得长久。” 见阿福仍面露不忍,王掌柜忽然话锋一转。 “怎么?你不信老夫的阵法?”他摩挲着柜台上的阵纹,眼中精光一闪,“那丫头能一口气买走两套阵法,你以为她真没发现有人尾随?” “可差了一个境界……” 当阿福还在嘀嘀咕咕的时候,王掌柜突然嘿嘿一笑,一缕精光闪过眼底,他慢悠悠地拨弄着金算盘,忽然开口道。 “阿福啊,既然你这么不放心,不如咱爷俩打个赌?” “打赌?” 阿福一愣神,王掌柜袖袍一抖,三块下品灵石“哐当”落在柜台上。 “就赌这位木小友能否化险为夷!” …… 林愿并不知道有人以她的安危设立了赌局,她只知道,在她离开多宝阁后,暗中盯上她的人,又悄无声息的缀了上来。 第48章 以一敌二 “炼气五层……” 林愿穿梭在玄灵坊市熙攘的人流中,青色面纱随步履轻扬,露出一截黝黑的下颌。 青色衣袖下,她指尖微拢,悄然掐诀。 探灵术下,那人约莫二十七八岁,身形瘦削如竹,一袭灰白长衫松松垮垮地挂着,衬得他肤色泛着病态的苍白。 而他微微下垂的眼角,以及脸上的阴柔笑意,就跟悬在他腰间的蛇形短匕一样,令人心生恶寒。 林愿看得分明,那匕首刃口隐现暗绿,显然淬了毒。 林愿目光一沉。 她确信从未见过此人,可对方自多宝阁起,便如附骨之疽,哪怕她几次借人群遮掩变换方位,却始终卡在她身后三丈的死角。 林愿垂眸一瞬,脚下一个错步,顿时绕进绕进西市散修市集,在卖灵植种子的摊位前驻足。 当她指尖捻起一粒赤炎藤种子时,余光却瞥见那阴柔男子正假意把玩摊上的符箓,指节有意无意地摩挲着蛇匕柄端。 林愿视线微垂,若没记错的话,她今日刚进坊市,就直接奔往多宝阁,所以并不存在在其他地方‘露富’的嫌疑。 所以对方早在今日之前就盯上她了! 林愿心里正想着,摊主粗哑的嗓音却突然打断她的思绪。 “买不买?不买就让开,别挡着老夫做生意!” 摊主是个满脸褶皱的老修士,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不耐,枯瘦的手指敲了敲摊板,发出“笃笃”的闷响。 林愿指尖微僵,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目光在摊位上扫过,迅速挑了几包灵植种子。 “这三包……” “三十块下品灵石!” 她话音未落,眼皮抬都不抬一下的摊主,就干巴巴地报出价格。 林愿也不废话,丢下相应灵石后,就立刻转身离去。 果不其然,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余光瞥见那阴柔男修也放下隔壁的符箓,再次跟上…… 林愿目光微冷,坊市禁斗,可出了那道青石牌坊……便是弱肉强食的荒野! 半刻钟后,林愿刚出玄灵坊市,袖中疾行符就骤然燃烧,身形如离弦之箭冲向东南方向的山林。 在她远遁而去的刹那,紧跟着她一起出来的阴柔男子,甩手打出一道传讯符,“窈娘,那丫头往东南方向逃了!” 赤红传讯符如一道血线划破天际,林愿眸光微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有同伙!” 她脚下疾行符灵光未散,可身形却踉跄了一下,一副灵力不支的模样,跌跌撞撞冲入一处荒僻山谷。 谷中枯树盘虬,雾气弥漫,正是绝佳的埋骨之地! “唰——” 一道红影倏然从枯树梢头跃下,拦在林愿面前。 窈娘一袭艳红罗裙,肤若凝脂,眉眼含春,指尖却捻着一根黑色羽毛,笑吟吟道:“木姑娘,跑得这般急,莫非是急着回去炼丹?” 林愿瞳孔骤缩,探灵术反馈的灵力波动让她心头一凛,窈娘炼气七层! 与伪装成‘木姑娘’示人的自己同阶。 林愿神色戒备的看着她,可面纱下的唇角却无声勾起:“前辈拦截在此,莫非是想让晚辈拿你炼丹吗?” 窈娘闻言不怒反笑,红唇轻启间,吐出的却是淬毒般的话语。 “哎呀呀~木姑娘身为炼丹师,怎的这般恶毒?”她指尖黑羽轻转,眼中媚意化作森然寒光,“不如让姐姐用这黑羽刺,将你这张利嘴缝起来可好?” 话音未落,林愿后背骤然窜起一股寒意,抬眼间,却见那阴柔男子已如鬼魅般封住退路,苍白手指间缠绕着缕缕黑雾。 “乖乖交出储物袋,我夫妇二人还能赏你个痛快。” 林愿强压怒意,佯装镇定地绷直脊背:“晚辈不过是个穷散修,哪有什么值钱物件值得……” “呵!木姑娘何必装糊涂?” 阴柔男子苍白指尖摩挲着蛇形短匕,病态面容浮现阴冷笑意。 “这三个月来,你每月都到多宝阁交易丹药,像你这样落单的散修炼丹师,可比灵石好赚多了。” 在他阴冷的声音下,窈娘脸上闪现过一抹贪婪。 “小妹妹既然舍不得储物袋……”她红唇轻启,指尖黑羽流转间突然寒光暴起,“姐姐帮你把舌头也炼成丹可好?” “何须多言?来战!” 林愿将先下手为强的行事准则贯彻到底,早已掐好的法诀骤然爆发,掌心赤焰直轰窈娘面门! 被突袭,窈娘瞳孔骤缩。 她仓促祭起的红绫索刚织成血网,就被焚天掌轰得寸寸崩裂,炽热气浪将她掀飞,罗裙燃起青焰,露出焦黑内甲。 “炼气后期?!” 窈娘踉跄着稳住身形,惊骇的瞳孔扫向林愿时,她娇媚面容顿时扭曲如厉鬼。 “封郎小心!这贱人藏拙!” 封郎闻言暴退,蛇匕却已毒蛇吐信般刺向林愿后颈。 “炼气后期又如何?给我死!” 林愿斗法经验虽少,但对他二人的防备却丝毫不少。 “嗖——” 蛇形短匕贯空而过,将林愿残影咽喉洞穿的刹那,九道迷踪幻身同时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 少女真身旋步如电,足尖踏地瞬间,脚下地脉轰然沸腾——戊土撼地! 土黄色灵纹自她足底炸开,地面如波浪般起伏翻滚,封郎蛇影步尚未站稳,脚下突然刺出数十道庚金地刺! 庚金藏锋! “嗤啦!” 灰白长衫应声碎裂,封郎仓皇侧身,仍被一道金芒划过肋下,暗红血珠飞溅处,地面突然钻出更多金刺,如毒蛇獠牙般咬向他周身要害! “咯咯咯……小妹妹倒是让姐姐惊喜呢~” 窈娘突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的红绫索却如活物般暴起发难——血蟒绞杀! 艳红长绫瞬间化作三条血色巨蟒,鳞片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呈品字形封死林愿所有退路。 与此同时,她指尖三枚黑羽竟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羽刃表面浮现出妖异的紫纹。 “媚心乱魂!” 林愿眼前突然炸开漫天桃花,无数个美男从花雨中魅惑走来,有的轻解衣袍露出宽肩窄腰,有的手捧盛满毒酒的琉璃盏,更有甚者直接化作她记忆中已故亲人的模样! “破!” 林愿将明目术催动到极致时,幻象如镜面般碎裂的刹那,她突然寒毛倒竖。 三尺之外,空气泛起水波般的纹路! “腐骨葬魂雾!” 封郎的斗篷无风自动,从他口中喷出的毒雾,竟在半空凝成骷髅形态,所过之处草木瞬间化作脓水。 更可怕的是闪烁在雾中的点点磷火,分明掺入了蚀灵散! “青木玄甲·开!” 没有丝毫犹豫,林愿瞬间激活青木玄甲阵。 阵法被激活的刹那,地面突然钻出无数青藤,在林愿周身交织成藤甲。 毒雾撞上藤甲的瞬间,甲叶表面立刻浮现出《金刚戊土诀》的土黄色灵纹,被腐蚀的“嗤嗤”声中更有金芒流转抵抗。 以一敌二,林愿也不敢托大。 她袖中突然飞出一黑一白两条游鱼,阴阳乱灵阵落地,瞬间化作太极图案急速扩张。 阵内灵气突然暴走,窈娘刚凝聚的化血刃“砰”地炸成血雾,封郎的蛇影步更是直接撞上山壁! “阴阳逆乱!” 随着林愿掐诀,正准备偷袭的封郎惊骇发现,自己喷出的毒雾竟倒卷回来,而窈娘的红绫索莫名其妙缠住了她自己双腿! 阵法内阴阳颠倒,夫妇默契顿破! 良机难得,林愿岂会轻易放过?! “就是现在!” 林愿足尖轻点,燎原诀引动的青焰化作火墙,将夫妇二人逼退至悬崖边缘。 嗖!嗖!嗖! 三支青炎箭破空而至,箭身缠绕着《金刚戊土诀》的金芒,竟在半空分裂为九道流星! “你们盯梢三月……”林愿袖中锁灵钩突然暴起,赤红锁链如毒蛇缠住窈娘脚踝,“可曾算到今日杀局?!” “嗤——” 接连躲开两箭,可当第三箭擦过窈娘脸颊时,箭簇突然迸发庚金之气,美人凝脂般的肌肤顿时皮开肉绽,她摸到脸上血迹,媚态尽褪之下,神色狰狞如恶鬼。 “封郎!” 窈娘突然尖啸,声音里再不见半分媚意。 封郎会意,他咬破舌尖的瞬间,精血竟在空中凝成九道血色符文,如锁链般缠绕匕身。 “蚀灵散·血祭!” 嘶! 匕首脱手刹那,竟化作一条碧鳞巨蟒,蛇瞳如两盏幽绿鬼火,獠牙喷吐的毒雾将沿途草木腐蚀成黑水。 “金鳞玄甲·开!” 林愿双臂交叉,金鳞尚未完全覆盖心口,蛇影已轰然撞上。 轰咔! 刺耳的碎裂声中,金鳞护心镜炸开蛛网裂痕,碧绿毒素如活物般钻入经脉,所过之处灵力迅速凝固。 林愿喉头一甜,却借着冲击力倒飞而出,袖中解毒丹早已趁机滑入喉中。 “她灵力滞涩了!” 封郎破破烂烂的灰白长衫无风自动,腐骨毒雾在掌心凝成骷髅形态。 窈娘更狠,红绫索上突然长出无数倒刺,向林愿绞杀而去。 “去死吧!” 夫妇二人一左一右杀来,毒雾封天锁地,红绫索如蛟龙绞杀。 然而就在红绫索即将缠住林愿脖颈的刹那,少女染血的嘴角突然勾起冷笑。 她似乎发现了一件趣事,对方攻势虽猛,但每次法术间隔时间却越来越长…… 林愿眸光陡厉,“燎原!” 手诀陡变,再次施展燎原诀,她虽将青焰火圈压缩到五尺范围,火势却更凝实,窈娘的红绫索刚触及火焰,表层灵纹便“噼啪”炸裂。 “啊!”窈娘再次受创,踉跄着喷出一口血,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她灵力应该……” “窈娘!这贱人有古怪!” 确实古怪! 按常理,即便是炼气后期修士连续施法后早该灵力枯竭,可林愿非但气息平稳,此刻竟又再次掐诀! “封郎!” 红绫索猛地回卷,窈娘她眼角余光瞥向山谷出口,封郎会意,灰白长衫无风自动,突然喷出一口精血在蛇形短匕上。 “分头走!” 他嘶哑着嗓子低吼,身形已借着毒雾掩护向右侧枯林掠去。 “想走?”林愿染血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突然掐出个古怪法诀,“请二位道友共赴轮回!” 她丹田内四色灵力突然疯狂旋转,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伪灵根的劣势在此刻化作生生不息的优势。 原本逐渐黯淡的青焰火圈骤然暴涨,化作九条火链缠向二人双腿。 “不——” 窈娘尖叫着祭起红绫索,却见林愿袖中突然飞一道三寸银芒,精准穿透她掐诀的右手,她的红绫索刚扬起就被火链缠住,反倒成了捆住自己的绳索。 她惨,而修为远弱于她的封郎更惨! 他的蛇影步刚踏出半步,青焰中暗藏的庚金之气骤然爆发,三道火星精准射入封郎先前肋下的伤口,金火相生,在他体内炸开! “噗——” 封郎跪倒在地,蛇匕“当啷”落地,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经脉里游走的竟是林愿的火灵力! “封郎!” 窈娘失声尖叫,却见穿透她右手的那道三寸银芒,又再次从封郎眉心穿透,带出一蓬血雾。 他瞪大眼睛,至死都不明白为何这个炼气修士的灵力如此绵长。 “我要你偿命!” 窈娘彻底疯狂,她掐诀凝聚的化血刃尚未成型,林愿的锁灵钩已缠住她脚踝。 “该结束了!” 轰! 林愿扬手一挥,赤红火影从她掌心飞出,洞穿窈娘胸膛的刹那,林愿自己也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掐诀收回星损剑。 她目光扫过战场,这一战看似胜得漂亮,实则凶险万分。 若非自己根基扎实,将《炎木焚天诀》与《金刚戊土诀》修炼到极致,使灵力比同阶修士更为精纯耐用,而且还提前购置了两套阵法,与法器、法术配合使用…… 否则任何一环出错,此刻躺在这里的就该是自己了。 林愿深吸了口气,吞下一粒回灵丹后,她目光凝重的看着地上的两具死尸,这两人所施法术阴毒狠辣,绝非仙门正道,倒像是邪修手段…… 摸尸,还得是探灵术,才安全可靠! 探灵术下没有发现其它物品后,林愿这才掐动御物术,两个储物袋以及散落在地的法器,瞬间被她收入囊中。 为防诈尸,林愿又掐动火球术将两具尸体彻底焚化成灰,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下应该干净了。” 第49章 天魔姹女大法 夜,静悄悄。 小木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林愿清亮的眸子。 她盘坐在木板床上,清点着今日反杀散修夫妇的战利品。 窈娘与那阴柔男子(或许该称他封郎),虽只是炼气修为的散修,却因常年劫杀落单炼丹师,身家竟比寻常修士丰厚许多。 “一千六百多块下品灵石,丹药十余瓶……”林愿唇角微扬,将丹药瓶挨个查验后收入储物袋。 这些丹药即便她不用,拿去卖给多宝阁,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心里想着,她的目光又转向摊在木板床上的四件法器。 最珍贵的当属那件匿影斗篷,不仅是上品法器,其功能属性更是堪称潜伏偷袭的利器! 功能虽好,但缺点也很明显。 这件隐匿法器,移动时泛起的水波纹,会被‘明目术’之类的法术克制。 而剩下的三件都是中品法器,窈娘那根淬了毒的黑羽刺,羽毛状的暗器边缘泛着幽光,若被其划破,即便是护体灵光也难防麻痹之毒。 跟其效果相似的蛇影匕,匕刃发绿,淬炼在匕首上的蚀灵散,若非她有解毒丹,只怕…… 想到被蛇影匕击中后灵力滞涩时,那夫妇二人杀来的瞬间,林愿后背升起阵阵寒意。 她不敢再想,抬手将窈娘的红菱索拿起,这件法器跟锁灵钩何其相似? 虽品阶比锁灵钩低一个档次,但总比没有强,好歹还能换回一笔灵石! “果然还是杀人夺宝来财快……”但这要命的买卖,她可不做! 林愿感慨一瞬,却在捻起一块锈迹斑驳的铜片时骤然拧眉,这块铜片内竟刻着一部名为《天魔姹女大法》的双修功法。 “万欲为引,天魔法相;红粉骷髅现,尽吞元阳……”林愿心尖一颤,瞬间明白为何窈娘会高出封郎两个境界。 这部功法以情欲为引,表面缠绵悱恻,实则暗藏玄机,修炼者需先凝练‘姹女魔身’,使肉身化作噬灵之体,双修时可无形掠夺对方修为。 难怪封郎面色苍白如鬼,恐怕早被窈娘当做炉鼎而不自知。 “呵!好一对‘恩爱’道侣。” 林愿冷笑一声,指尖腾起的一缕青炎,刚要将铜片摧毁殆尽时,那缕青炎又缓缓熄灭,她盯着手中载有《天魔姹女大法》的铜片,眼中闪过一丝对灵石的渴望。 “歪门邪道又如何?那些走偏门的修士,为了这种秘术,怕是连压箱底的灵石都肯掏。” 她唇角微扬,指尖轻敲铜片边缘。 “与其毁掉,不如留着以后换些实在的好处。” 林愿随手将《天魔姹女大法》丢进储物袋时,却浑然不知,在她看过《天魔姹女大法》的刹那—— 南魁大陆之外,无尽虚空深处。 一座被血色云雾笼罩的殿宇静静悬浮,殿内无窗,唯有千百盏烛火摇曳,映照出墙上扭曲交缠的壁画。 那些壁画上的男女姿态各异,却皆面露迷醉,仿佛沉沦于永恒的欢愉之中。 殿宇角落,一排似交颈鸳鸯般缠绵悱恻的青铜烛盏静静燃烧,烛火并非寻常之色,而是泛着妖异的桃粉光晕。 尤其是其中一盏,刚刚熄灭的烛芯上,忽地又窜起一点星芒般的桃粉色光点,如情欲初燃,又似毒蛇吐信。 然而,这光点甫一出现,便如被无形之手掐灭,瞬息消散。 “嗯?” 一道柔媚入骨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几分慵懒,却又极致危险。 殿宇深处,纱幔无风自动,一道曼妙身影缓步而出。 那是一名银发如雪的老妪,身披半透粉纱,肌肤却如少女般细腻,唯有眼尾蔓延的金色纹路,透出岁月沉淀的邪异。 她赤足踏过冰冷的地砖,每一步落下,地面便浮现出桃花状的暗纹,转瞬即逝。 行至烛盏前,她伸出染着蔻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盏熄灭的命灯。 “命灯已灭,却又有一缕姹女引被触发……”她低语,嗓音柔媚如情人间呢喃,却透着刺骨寒意,“有趣,竟有人能窥视《天魔姹女大法》而不沉沦?” 老妪染着蔻丹的指尖轻轻拨弄灯芯,那本已熄灭的桃粉色光点竟微微颤动,似要死灰复燃。 然而,就在光点即将重新亮起的刹那,不仅再次被无形之力掐灭,更是掐灭之后彻底沉寂下去。 “咦?”老妪一怔,随即低笑出声,“果然有趣……竟能压制姹女引的侵蚀?” 她指尖摩挲着灯盏边缘,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是清心寡欲的仙门玉女,还是……”她唇角勾起一抹妖异的弧度,“尚未觉醒的天魔欲女?”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她眼中流转的诡谲光芒。 “若不命陨中途……”她轻声呢喃,似在自语,又似在隔空对话,“本座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这缕姹女引,终有一日……会点燃你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 自从遭遇过窈娘、封郎的截杀后,林愿已有大半年没有去过玄灵坊市了。 这日,当她跟以往一样忙于修炼打理药园时,却不想她这无人问津的甲字灵圃,居然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林愿指尖捏着那张泛着淡淡灵光的传讯符,眉头微蹙。 “庞浩?”林愿微怔。 自入药园后,她便鲜少与外界接触,更别提与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师兄往来。 如今他突然登门…… “三年不见,突然找我做什么?”林愿目光微闪,当初庞浩赠予她的那道传讯符,至今仍被她深藏在闲置储物袋中。 思索片刻,她果断服下一粒匿灵丹,待到将修为压制在炼气五层巅峰后,这才打出一道法诀。 药园禁制如水纹荡漾,露出谷口通道。 不多时,一道魁梧壮硕的熟悉身影大步踏入,来人正是庞浩。 他依旧浓眉大眼,一身玄灵宗制式蓝袍被肌肉撑得紧绷,腰间却多了块泛着青光的执法殿令牌。 “林师妹,别来无恙啊!”庞浩朗声笑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药园景象吸引。 灵田井然有序,灵药长势旺盛,甚至有几株罕见的冰心莲已结出花苞,显然被照料得极好。 他忍不住咂舌:“难怪当年你执意接下药园管理任务,倒是我眼拙了!” “庞师兄说笑了。”林愿浅笑拱手:“药园琐碎,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 她引庞浩至木屋前的石桌旁坐下,沏了杯清心茶推过去。 “师兄今日怎有空来我这偏僻处?” 第50章 来意 庞浩将茶水一饮而尽,突然正色道:“林师妹,我这次来是有事相询。” 说罢,他声音微顿,目光在林愿身上打量一番。 “你入宗三年,怎么还是炼气五层修为?可是因为打理药园耽误了修炼?” 林愿指尖轻轻摩挲杯沿。 这三年来她深居简出,人前修为显露在炼气五层,虽是刻意为之,但此时庞浩的直白发问,却让她嗅到一丝不寻常。 “师兄误会了。”她轻啜一口灵茶,不紧不慢道:“修行之事,本就讲究循序渐进,我资质平平,三年时间能达至炼气五层巅峰已是侥幸。” 她话音方落,却见庞浩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骤然一凝,目光如炬,似要将她看透。 忽地,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粗犷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师妹,若你修炼的还是《炼气诀》,以你现在的修为倒也算正常。”他嗓音洪亮,却刻意压低了几分,透着一丝试探,“可你早在两年前就改修了其他功法,难道新功法都不能令你精进修为吗?” 此言一出,林愿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顿。 若非庞浩今日突然登门,她几乎都要忘记这号人物的存在。 可眼下他刚一来访,便如此在意她的修为进展,只怕背后所图,远非区区筑基丹那么简单! 可若不是为了筑基丹,又该为了什么? 她抬眸看向庞浩,眼底如寒潭掠影般闪过一丝冷意,转瞬即逝,随即又化作平静无波的淡然。 “那依庞师兄之见……”林愿语气不疾不徐,却暗藏锋芒,“师妹现在应该是什么修为?” 就像是没察觉林愿话中锋芒一样,庞浩猛地一拍大腿,声若洪钟。 “伪灵根又不是废灵根!”他眼睛瞪得滚圆,咬牙道:“要我说!你就是被药园任务耽误了日常修炼!但凡当初你能听我一句劝,何苦到现在都修为不得寸进?!” 说着,他粗犷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若能有时间修炼,你现在最低也该是炼气七层修为,刚好能在宗门大比上博个好前程!” 这是何意? 难道不应该是…… 林愿眸光微闪,状若不解道:“难道庞师兄今日前来,是想我能参加宗门大比?” “不然你以为咧?”庞浩铜铃般的眼睛一瞪,粗壮的手指在石桌上重重一敲,震得茶盏微颤。 他目光扫过灵田中长势喜人的灵植,眼中闪过一丝赞叹,可当他再看向林愿的时候,不由得浓眉紧锁,重重叹了口气。 “师妹啊!” 庞浩语气忽然郑重起来,浓眉下的双眼透出几分诚恳,似是真为她考虑。 “你要知道,伪灵根筑基难如登天。虽说你有升仙令作保,能得一粒筑基丹,可古往今来……” 感受着自来林愿体内的炼气五层修为的波动,庞浩深吸了口气,神色遗憾的摇了摇头。 “伪灵根修士单凭一粒筑基丹就成功筑基的,屈指可数!若你能在宗门大比上再夺一粒,筑基的把握岂不更大?” 林愿静静听着,心中却泛起一丝复杂。 三年前,正是眼前这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持升仙令入宗之事宣扬得人尽皆知,令她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如今却又一副为她筹谋的关切模样,这般前后矛盾,究竟意欲何为? 林愿目光深深的看了眼庞浩,忽然轻笑一声,语气似真似假,“师兄如此为我着想,倒叫师妹受宠若惊了。”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再过一个月就是宗门大比,以师妹如今的修为……”庞浩摇摇头,铜铃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 炼气五层巅峰…… 外门弟子修炼资源匮乏,就算这位林师妹现在日夜苦修,可若是没有特殊手段相助,也根本来不及突破到炼气后期。 庞浩心里想着,顿时长长叹了口气,他魁梧的身躯从石凳上站起时,腰间执法殿令牌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泛起一道青光。 “罢了,既然此次宗门大比与师妹无缘,那为兄也不再多言。”庞浩抱拳一礼,转身大步离去,脚步声在药园小径上渐行渐远。 待那道魁梧身影彻底消失在药园出口,林愿指尖突然弹出一缕青芒,精准落在庞浩用过的茶盏上。 “嗤”的一声,那只茶盏瞬间化作一撮细粉,随风飘散。 她目光深沉地望着药园出口,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宗门大比么……” 山风掠过药园,拂动她鬓角碎发,那声几不可闻的低语,如同飘落的灵叶,转瞬间便被山风裹挟着消散在虚空,再无踪迹可寻。 …… 一道禁制相隔。 林愿并不知道的是,庞浩离开药园后并未立即远去。 他魁梧的身形在灵圃外停顿片刻,目光沉沉地望向药园入口,浓眉紧锁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炼气五层巅峰……”他低声喃喃,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执法殿令牌,“三年时间,竟真的一步未进?” 山风拂过,吹动他宽大的袖袍。 庞浩忽然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那叹息声中似有惋惜,又似暗藏深意。 “罢了,机缘天定,该回去复命了……” 他猛地一甩袖袍,周身灵力涌动,一道青色遁光瞬间包裹全身。 随着破空声响起,那道魁梧身影已化作流光,转瞬消失在青元甲子灵圃上空。 就在庞浩架起遁光离去的瞬间,青元甲字灵圃外的古松后,一道人影无声浮现。 此人一袭玄灵宗制式蓝袍,面容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唯有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庞浩消失的方向。 “执法殿的人?”他低声呢喃,声音阴柔似风。 他目光闪烁,视线又落向灵圃入口处波动的禁制光幕,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莫非…….也是为了那枚筑基丹?” 他沉默良久,最终长叹一声:“罢了,既然执法殿已经盯上这里……” 他深深看了眼甲字灵圃的入口,袖中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这次算你走运。” 话音未落,他身影已如鬼魅般消散在原地,只余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落。 而身在灵圃内的林愿,正在悉心打理灵田的时候,她右眼皮突然毫无征兆地狂跳起来,一股莫名的心悸感随之涌上心头。 她指尖灵光悄然散去,缓缓直起身,目光如电般射向被禁制笼罩的药园入口,眉头微蹙。 “有人?” 第51章 岁月静好 林愿若有所思地看着药园入口。 有阵法禁制在,她倒不担心有人能硬闯进来,但那道来自暗处的窥视感,却让她心底警铃大作。 庞浩三年不见,却突然来访,句句试探她的修为。而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在禁制外窥探…… 林愿目光一转,轻啧了声,“三年修为不得寸进,看来大家都开始按捺不住了,那就……” 拭目以待吧! * 玄灵宗山门内,云雾缭绕的巨峰间,往日井然有序的宗门大殿,此刻因为即将到来的宗门大比,变得比以往更加热闹喧嚣。 殿前广场上,修士如蚁群般涌动,嘈杂声混着法器灵光,将半空映得斑驳陆离。 而殿内更是嘈杂如凡间集市,接取任务的弟子摩肩接踵,悬挂任务的玉璧前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甚至为了争夺新发布的任务,十几名弟子争先恐后的掐诀跃起。 “让一让!火蟾蜍任务我预定了!” “谁踩我靴子?!新买的云纹履!” “该死的?到底是谁多长了两双手,任务都快抢光了!” …… 叫嚷声此起彼伏,几个体修弟子仗着身强体壮硬生生挤开人群,惹来一片怒骂。 任务大殿人潮拥挤,而能兑换到修炼资源的贡献殿更是不遑多让。 大殿里外更是排起蜿蜒长龙,有人焦躁地摩挲着身份令牌,有人暗中施展轻身术想插队,却被执事弟子一道禁制弹回,引来一片嗤笑。 当林愿好不容易从人缝中挤出,就被卷着沙尘的山风迎面吹了个正着,她刚要掐诀施展净尘术,熟悉的声音就咋咋呼呼的从身后响起。 “林师妹!你这溜得也太快了!” 周野顶着那头标志性的栗色短发蹿到林愿跟前,褐色眸子亮得惊人,虎牙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这次宗门大比,咱们青元药园就属你不能参加,所以你可别忘了来擂台下给我们助威!” 说着,他风风火火的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蜜渍灵梅的甜腻气息混着山风味扑面而来。 “喏~”少年献宝似的解开油纸,露出几颗朱红果子,“来尝尝,这是我新做的火枣糕,以后你要想吃,可就要努力修炼,争取早日进内门咯~” 这位周师兄倒还真是个吃货,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做糕点?! 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正是因为这份纯粹心性,所以她才会跟青元药园的人,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林愿轻笑一声,刚要伸手拿过一块糕点,周野就被狂奔而过的人影撞得一个趔趄,油纸包脱手飞出。 “我的糕!” 少年惨叫未落,枣糕就被一道御物术稳稳托回。 林愿抬眸看去,却见沈连翘不知何时倚靠在石柱一侧,她指尖青光未散,狭长凤眼扫过周野时,眼尾上挑的弧度里凝着三分嫌弃,七分慵懒。 “周师弟若在大比上也这般毛毛躁躁……”她突然将枣糕抛向半空,枣糕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裹着糖霜的碎屑簌簌飘落,“怕是连筑基丹的影儿都摸不着。” 那枣糕眼看就要砸在周野脸上,却见少年猛地一个后仰,栗色短发扫过身后墙壁,虎牙险险擦着糕点边缘掠过——竟是用嘴接住了一块! “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话音刚落,后脑勺突然被人轻轻敲了一下。 “哎哟!又是谁?!” 周野正揉着后脑勺龇牙咧嘴地转身,就见陆明溪正站在他身后,娇俏明媚的脸上虽有嫌弃之色,但她那双圆溜溜的杏眸里却漾着笑意。 周野咧嘴,“明溪姐……” 不等他把话说完,陆明溪手指就已戳向周野额头,腕间银铃随着叉腰的动作叮咚作响。 “你这家伙,不靠谱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说起大话来!”她看着周野那头乱蓬蓬的栗色短发,没好气的说:“你最好祈祷在擂台赛上遇不到我们,否则可别想我们让着你!” 周野不服气地揉了揉后脑勺,哼哼道:“谁要你们手下留情了?我周野可是要堂堂正正获得筑基丹,打进内门的!” “行吧行吧,那就让我看看你这家伙真正的实力,到底能否对得起你说的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可别到时候,我们都进内门了,就你还苦哈哈的留在外门。” 周野闻言,栗色短发几乎要炸起来。 “明溪姐,你也太小瞧我了!!”周野有些不服气的挺直腰杆,“别看我药园打理的马马虎虎,但修炼我可是最用心了!” 陆明溪“噗嗤”一笑,目光又转向林愿,语气柔和了几分。 “可惜林师妹这次不能参加,不然咱们青元药园的人一起冲进内门,那才叫风光。” 说着,她又坦然一笑。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能把握住那粒‘筑基丹’,何愁进不了内门?!” 林愿看着她,心中微微一动。 三年前,陆明溪还曾因为白景用雾隐花栽赃她,如今却能这般坦然地说出“希望青元药园的人都有机会成为内门弟子”…… 人,果然是最善变的。 林愿唇角微扬,淡淡道:“那就祝诸位师兄师姐都能如愿以偿。” 陆明溪眨了眨眼,笑意更深:“借你吉言。” 在林愿诚挚的祝福下,陆明川亦是颔首一笑,在他祭出流云舟时,周野一跃而上时更是握拳一挥,豪气干云的声音叫人为之侧目。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次大比,我周野必夺筑基丹,一举打进内门!” “行了!”陆明川屈指轻叩舟舷,“这次的宗门大比有些特殊,如今贡献殿的丹药、法器等物变得更加抢手了,再耽搁下去,怕是这次玄灵坊市也要空手而归了。” “快快快!林师妹快上来!”周野一声怪叫,“这次我们要抢占先机,先将玄灵坊市扫荡一空,绝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 林愿看着他热血沸腾的模样,忍不住莞尔。 这次的宗门大比很特殊吗?那或许要比她想象的更有意思! 喧闹声骤然被钟鸣盖过。 晨钟九响,贡献殿晶碑迸发出刺目金光,最新兑换榜单缓缓浮现。 流云舟起飞的瞬间,人群亦如潮水般向前涌去,不知谁踩碎了半块火枣糕,甜香混着尘土味,彻底融入了这场筑基大道上的滚滚洪流。 第52章 巨款 下午,玄灵坊市。 坊市街道上,人流比往日多了数倍,熙熙攘攘,喧嚣声不绝于耳。 林愿缓步走在人群中,目光扫过四周,发现不少修士都身着玄灵宗弟子服饰,腰间玉牌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显然都是为即将到来的宗门大比做准备。 多宝阁门前,脸上沁着汗珠的伙计阿福正忙得团团转,他一边招呼着进出的客人,一边扯着嗓子吆喝。 “各位仙师里面请!新到的法器符箓,应有尽有!” 林愿远远望去,多宝阁的鎏金招牌在阳光下泛着耀眼光芒,门前石阶被往来修士踏得锃亮。 她轻拢面纱,面纱下的唇角微微勾起。 看来宗门大比临近,连带着坊市的生意都红火了不少。 正当林愿准备迈步上前时,刚送走一拨客人的阿福,转身时余光忽然瞥见街角那道熟悉的青色身影。 他猛地瞪大眼睛,连手中的汗巾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木、木姑娘?!”阿福结结巴巴地喊道,脸上满是惊讶,“原来你没有——”死! 他话未说完,就被王掌柜那熟悉的声音,在噼啪作响的算盘下打断。 “阿福——你这憨货又偷懒!” “掌掌掌柜的!”阿福突然扯着嗓子嚎起来,惊得檐下栖息的灵雀扑棱棱飞走,“您快看是谁来了!” 一道神识扫过,白白胖胖的王掌柜紧跟着出现。 “哎哟喂!这不是咱们的木小友吗?”王掌柜八字胡突然翘起,眯成缝的眼睛里精光暴涨,“小友半年不见,想必炼丹术越发精湛了吧?” 说着,他蒲扇般的肉掌,“啪”地拍在阿福背上。 “你小子,别忘了把我的六块灵石还来!” 阿福一听王掌柜跟自己讨要灵石,顿时捂着储物袋,嘴里嘟嘟囔囔。 “那场赌局,您又没设时限,灵石都进了我的储物袋了,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王掌柜瞪了他一眼,八字胡气得一翘一翘的:“少废话!赶紧去给我斟茶!” 阿福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转身去泡茶,嘴里还小声嘀咕着:“掌柜的真是越赚越抠门……” 林愿看着他们主仆俩之间的互动,唇角微微扬起。 这样轻松闲适的相处模式,真叫人羡慕…… 心中感慨一瞬,林愿也不多言,只是从储物袋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丹药。 这些丹药是她这大半年来的积累,足足有二百多粒,虽然下品丹药仍占多数,但中上品丹药的数量却比之前多了不少。 中品丹药足有五十多粒,上品丹药也有十多粒 丹药一摆上柜台,王掌柜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捻起一粒上品聚气丹,细细端详,只见丹药表面云纹流转,药香浓郁,显然品质极佳。 “好!好!好!”王掌柜连声赞叹,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木小友这炼丹术,果然进步神速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拨弄着金算盘,眼中精光闪烁。 “如今正值玄灵宗宗门大比,坊市里各种修炼资源都紧缺,小友这批丹药来得正是时候,刚好能稍稍缓解一下燃眉之急。” 林愿微微一笑,“前辈过奖了,晚辈不过是勤加练习罢了。” 王掌柜哈哈一笑,手指在算盘上噼啪作响:“按照市价,这批丹药可值不少灵石啊!” 他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凑近林愿道。 “这次小友可有中意之物?不瞒你说,为了这次玄灵宗大比,老夫这里新到的宝贝,可是比你上次来的时候还多得多!” 林愿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拢了拢面纱,笑道:“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不过这次来,主要是想兑换些灵石,以备不时之需。” 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动摇! 这笔灵石,她另有用处! 王掌柜闻言,也不勉强,只是笑眯眯地点头:“也好,也好,灵石嘛,总是最实在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台下扒拉出一个沉甸甸的灵石袋,推到林愿面前。 “小友点点,一共九百六十块下品灵石。” 林愿接过灵石袋,神识一扫,确认无误后,便收入储物袋中。 就在此时,阿福端着两杯茶盏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情愿:“木姑娘,请用茶。” 林愿接过茶盏,轻声道谢。 王掌柜瞥了阿福一眼,哼了一声:“臭小子,下次再敢跟老夫耍无赖,扣你月钱!” 阿福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林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想到储物袋里还等着换成灵石的几件法器,她又有些腼腆的看向王掌柜。 “前辈,除了丹药,不知贵阁可还收其他物品?” 一听还有生意可做,王掌柜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八字胡翘得老高。 “收!当然收!买卖买卖,不管是买还是卖,只要是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林愿微微颔首,心神一动,刚要从储物袋中取出蛇影匕、红菱索以及黑羽刺,却突然脸色一变。 《天魔姹女大法》的铜片不见了! 她心头猛地一沉,脑海中迅速闪过这几日的种种细节。 林愿可以确定,那块铜片自从放入储物袋后,就从未取出过,怎会突然凭空消失? 王掌柜虽捧着杯盏,状似悠闲地吹着茶沫,实则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林愿的神情变化。 见她脸色微变,他眸光一闪,却故作不知,依旧笑眯眯地等着她开口。 不过林愿很快就收敛心神,面色恢复如常,仿佛方才的异样从未发生过。 她手腕一翻,黑羽刺、红菱索、蛇影匕这三件法器依次摆上柜台。 这三件皆是中品法器,虽品阶不高,但胜在实用。 王掌柜放下茶盏,拿起法器一一检查,眼中精光闪烁。 “这几件法器受损程度不一,匕首现在市价还能值个八十块灵石;这根红菱索,算你一百二十块灵石;至于这黑羽刺,虽然阴毒了些,但胜在隐蔽,六十五块灵石。” 他捋了捋胡须,笑眯眯道:“三件合计二百六十五块下品灵石,小友意下如何?” 林愿略一沉吟,点头道:“前辈给的价格公道,晚辈没有异议。” 王掌柜哈哈一笑,袖袍一挥,将法器收入柜台,同时取出相应的灵石推给林愿。 “小友爽快!”王掌柜捋了捋八字胡,又笑呵呵道:“小友下次中上品丹药若能争取过百,价格上我还能再给你提高点!” “多谢前辈,晚辈告辞。” 林愿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王掌柜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他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望向门外川流不息的人潮,低声喃喃道:“这丫头能从上次的危机中化险为夷,可见也不是个善茬……” 阿福凑过来,好奇道:“掌柜的,您嘀咕什么呢?” 王掌柜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还不赶紧去招呼客人!” 阿福撇撇嘴,悻悻地走开了。 而此刻,林愿携带巨款,径直奔往坊市中颇负盛名的——万宝天阙! 那里有她需要的破禁锥! 第53章 符宝血灵闪 “没有?怎会没有呢!” 万籁俱寂的灵药园内,女子疑惑不解的声音,隐约从小木屋传来。 屋内烛火摇曳,林愿盘膝而坐,将储物袋里的所有东西,全部倾倒而出。 “哗啦——” 她的东西并不多,灵石、法器、符箓、丹药……各类物品散落在木板床上,在灯光下泛着熠熠灵光。 她目光如电,迅速扫过每一件物品。 一百三十七块下品灵石,这是她在万宝天阙花剩下的全部积蓄。 九霄玲珑钥,一枚半透明的琉璃钥匙,这是她今日从万宝天阙斥巨资买来的破禁法器,不仅能破除普通封印类禁制,还对低级困阵、幻阵具有破阵奇效。 《灵药培植规录》《炼丹手札》平日研习所用,书页泛黄,边角微卷。 炼丹炉、布偶娃娃、禁制木匣、几瓶‘昂贵’丹药…… 还是没有! 林愿眉头微蹙,指尖轻轻拨弄着床上的物品,一遍遍检查,却始终找不到那块记载《天魔姹女大法》的铜片。 “奇怪……”她低声自语,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块铜片自她得到后,便一直存放在储物袋中,从未取出过,按理说,除非储物袋被人动过手脚,否则绝不可能凭空消失! 林愿眼神一凝,立刻检查储物袋内部。 储物袋内空间不大,约莫三尺见方,袋口以禁制封锁,除非强行破解,否则外人绝难窥探其中之物。 “储物袋完好,没有被破解的痕迹……”她翻动着完好无损的储物袋,一遍遍检查都确认无误后,眉头却皱得更紧。 铜片到底去哪了? 若记忆没出错的话,那块铜片自她从放入储物袋后,就不曾取出过,而现在…… “只怕那块铜片,并非普通之物……”林愿眉心紧拧。 修士筑基后才能泥丸宫里诞出神识,而以她现在粗浅的手段能力,既然找不到那块铜片,索性先压下心头疑虑,专注于其它紧要之事…… 林愿目光微闪,抬手一挥,床榻上散落的物件便如被无形之手牵引,尽数飞入储物袋中,只余下九霄玲珑钥与那只布满禁制纹路的木匣。 她凝视着木匣,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五年了…… 这五年来,她终于攒够灵石,购得这枚能破解禁制的九霄玲珑钥,而今日,她也终于能一窥木匣中的秘密! “就让我看看,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宝贝!” 林愿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指尖一翻,九霄玲珑钥悬浮而起,琉璃般的钥匙表面泛起淡淡灵光,缓缓抵向木匣禁制核心。 “咔!” 一声细微的脆响,布置在木匣上的禁制纹路,顿时如潮水般缓缓褪去,匣盖也变得微微松动。 林愿目光灼灼的紧盯着那只木匣,却并未贸然触碰,修仙界中机缘与危险并存,而越是看似机缘之物,则越可能暗含致命陷阱。 她后退数步,指尖凝聚一缕灵力,隔空掀开匣盖。 “嗤!” 木匣刚打开,一缕阴寒血光骤然从匣中迸射而出,快速闪电般一闪即逝,若非她早有防备,恐怕早已被这道血光击中。 “好歹毒的陷阱!”林愿心头一凛,“果然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否则……” 林愿唇角微抿,庆幸自己的谨慎,才没有吃了这记闷亏! 而在她的视线里,那只彻底被打开的木匣内,一张染血的符箓静静躺在其中。 符纸暗红,似被鲜血浸透,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符箓中央封印的那道血色闪电,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破符而出,撕裂一切。 “这是……!” 林愿瞳孔骤然一缩,急促的呼吸下,她炙热的目光几乎能将那张符箓洞穿。 这张血色符箓,跟传说中的符宝何其相似…… “该不会……这就是传说中的符宝吧!” 她的呼吸几乎停滞,心跳声在耳畔如擂鼓般轰鸣。 强压下翻涌的思绪,她再次指尖凝聚一缕灵力,如薄纱般轻柔包裹住符箓,缓缓将其托起。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一样,这张血色符箓刚飘入林愿掌心,一道森寒刺骨的讯息便如厉箭般刺入她的脑海中。 符宝血灵闪,金丹修士炼制而成,其内烙印三次“血灵闪”攻伐之术! 林愿浑身一僵,眼中欣喜之色瞬间倾泻而出。 “符宝!竟真的是符宝!” 要知道,符宝乃是极其珍贵的宝物,寻常修士根本无缘得见。 而这类宝物通常只有金丹期以上的大修士才能炼制,且每一道符宝都蕴含着炼制者的一丝本源之力,威力远超普通符箓。 一般来说,大多数金丹修士炼制符宝,通常是为了赐予自己看重的后辈,或是作为宗门核心弟子的保命之物。 毕竟炼制符宝不仅耗费心神,还会损耗自身本源,若非至亲或极为看重的传人,金丹老怪们绝不会轻易出手炼制 也正因如此,符宝极少会在坊市或拍卖会上流通,即便偶尔出现,也往往被各大势力争相抢夺,价格高得离谱。 林愿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符宝血灵闪,嘴角微翘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今天这九霄玲珑钥果真买得值!” 能以禁制封存的木匣,果然没让她失望! 不过—— 林愿目光扫过木匣,若有所思道:“赵家祖上并无修仙者,而那赵家兄弟俩却能走上仙途,看来机缘还挺深厚!” 不过机缘深厚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替她做嫁衣?! 林愿感慨一瞬,将符宝血灵闪妥善收好之后,她一边平复着激动的心情,一边缓步行至窗前。 “宗门大比……” 林愿低声喃喃,目光遥遥望向远处宗门大殿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甚至还能隐约看到几道遁光划过夜空。 晚风拂面,她呼吸着空气中的草木清香,缓缓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粒龙眼大的丹药。 丹药通体碧绿,表面隐有灵纹流转,正是她耗费数月时间,借助五色灵土和灵泉水培育出的青元丹。 “怎么办?”林愿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十日后的大比,我这样的伪灵根,也想见识一番呢!” 说罢,她转身回到屋内,盘膝坐在木板床上,指尖一弹,青元丹便落入喉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精纯的木系灵力瞬间涌入经脉,如涓涓细流,却又绵长不绝。 林愿双手掐诀,运转《炎木焚天诀》与《金刚戊土诀》,体内四系灵力缓缓流转,形成稳定的循环。 丹田内,青、红、黄、金四色灵力交织,隐隐有凝聚之势。 林愿抱元守一,浮生渡内磅礴浩瀚的灵气,在功法的牵引下,在体内化作远比外界更加精纯的灵力,帮助她全力炼化丹药之力。 “这次,定要突破!” 青元丹的药效在体内化开,源源不断地木系灵力在丹田内催生,与火系灵力相生相融,再借土金二系稳固根基。 四象轮转,混元归一。 渐渐地,她的气息开始攀升,周身灵力波动愈发强烈。 炼气八层的瓶颈,正在一点点松动…… * 宗门大比临近,整个玄灵宗都沸腾了。 无数弟子蜂拥而出,为了能占据更多的获胜资源,他们或驾驭法器飞行,或施展身法疾驰,争先恐后地冲向宗门大殿与玄灵坊市。 而在贡献殿前,人潮汹涌,灵光闪烁,宗门弟子们摩肩接踵,争夺着榜单上最新刷新的珍惜资源。 然而往往晶碑灵光未散,就有数十道身影掐诀跃起,各色灵光在拥挤的人潮中爆闪。 “快!再晚一步,高阶符箓就要被抢光了!” “让开!这瓶‘玄灵催体液’我要定了!” “滚开!这柄飞剑是我的!” “执事师叔!有人用御物术偷我储物袋!” …… 贡献殿内,怒骂声、掐诀声、法器碰撞声混作一团。 人群中,林愿跟陆家兄妹、沈连翘、周野挤在一起,目光紧盯着晶碑不断刷新的兑换榜单,耳朵也不断的过滤着周遭的嘈杂声。 除了各种争夺资源的叫嚷声,更有不少人在议论这次的宗门大比的规则变动,还有不少人提及这次大比有望进入内门获得筑基丹的人选。 “听说了吗?今年大比规则改了!” “以往都是擂台赛,今年却要凭资格令牌入场,若丢失则视为弃赛!” “怕什么,大比规则虽变,但是听说奖励没有变……” …… 林愿目光微闪,心中暗自思忖,虽然她才入宗三年,但对往年的宗门大比规则也有一些了解。 向来都是擂台赛择取外门前五十成为内门弟子,今年大比规则突然变动,这其中必有蹊跷! 林愿不动声色地继续耳听八方,就在这时,在她右后方突然传来激烈的议论声。 “嘿!你们听说了吗?墨铮昨天出关了!” “天呐,墨师兄跟柳师妹,是咱们外门的顶梁柱,说不准这次他们还能一举夺魁!” “夺魁?你当那些内门弟子是吃素的吗!” “呵,夺魁咱们外门弟子就别想了,哪次不是被他们内门弟子包揽?” “墨师兄可不一样!他可是被金丹老祖亲口夸赞有筑基之资的!” 林愿眸光微闪,心中暗自思忖。 “墨铮……柳红绡……” 这两个名字,在外门弟子中可谓是如雷贯耳,然而林愿这种入宗才三年,且长年累月都待在灵药园的人,却是第一次听说这两人。 林愿正用心听着,忽然察觉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袖子,她侧目一看,是陆明溪正拽着她。 她凑近林愿,低声劝慰道:“反正你这次不参加大比,何必在这儿人挤人?不如先回甲字灵圃修整。” 然而不等林愿回应,一旁的周野突然转过头来,一颗虎牙晶碑灵光下闪闪发亮。 “林师妹要回去?”他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凑过来,“那正好!帮我照看下丙字灵圃呗!我今早走得急,有几株灵药还没……” 话音未落,陆明溪已经抬手“咚”地弹在他脑门上,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周野“哎哟”一声捂住额头。 “周野!” 陆明溪双手叉腰,杏眼圆睁。 “你这家伙还能再不靠谱点吗?明知道今天要蹲守贡献殿,居然连药园都不提前打理好!” 她说着,又转头对林愿无奈地摇摇头:“别理他,这家伙向来没个正形。” 林愿微微颔首,视线扫过右后方,却见刚才还说得唾沫横飞的几个人,现在却没了人影。 她沉默一瞬,只好向陆明溪两人取经。 “方才听人提及墨铮和柳红绡,这两位师兄师姐,似乎在外门颇有名气?” 陆明溪尚未开口,原本自知理亏转过身的周野,闻言便又猛地转过头来,那双褐色眼眸亮得惊人 “那当然!”他一脸兴奋的凑近,急不可耐的跟林愿科普道:“墨师兄可是咱们外门第一狠人!” “十年前的那场大比,他以炼气七层的修为连胜三场擂台赛,若非最后因灵力耗尽错失良机,否则早就成了内门弟子!” 陆明溪轻哼一声,补充道:“此人阴狠毒辣,擅使御虫术,腰间那串乌铁铃铛更是摄魂夺魄,中招者经脉如蚁噬,半刻钟内灵力凝滞。” 林愿眸光微闪,又问:“那柳红绡呢?” 原本只是三个人的话会,这次,连一向沉稳的陆明川都开口了。 “柳红绡,炼气十一层,火土双灵根,她的赤焰蛟筋鞭已祭炼到鞭随意动的境界,曾一鞭抽裂一件上品防御法器的护身灵罩。” “何止啊!”周野插嘴道:“听闻之前有次任务大殿冲突,擂台决斗时,她在一人独战三名同境修士,事后还放话说‘擂台比试,终究比不得生死厮杀’!” 陆明溪撇了撇嘴。 “这两人,一个阴狠,一个霸道,都是此次大比的热门人选。” 林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除了他们,外门还有哪些风云人物?” “那可多了!” 周野咧嘴一笑,掰着手指如数家珍般,向林愿介绍。 “比如‘铁罗汉’屠刚,别看他身形清瘦,但他就算站着让同阶砍三刀都破不了皮!” 陆明溪补充,“还有‘幻蝶仙子’白芊芊,别看她总捏着把描金团扇,笑靥如花,实则无人敢近身三丈,据说她豢养的灵蝶鳞粉能诱发心魔。” 林愿眸光微动,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倚靠在石柱旁的沈连翘。 若没记错的话,当初陆明溪曾提到过沈连翘,是她们药园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九人之一…… 沈连翘似有所感,狭长凤眼微挑,慵懒中透着一丝凌厉。 “怎么,林师妹对我也有兴趣?” 林愿微微一笑,“沈师姐是我等药园弟子中修为最强的,内门对你而言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虚名而已,不过……”沈连翘眼尾上挑,似笑非笑,“你就这么笃定我能晋入内门吗?” 林愿正欲开口,贡献殿晶碑突然金光大盛,最新兑换榜单缓缓浮现。 人群瞬间沸腾,新一轮的资源争夺,让周围到处都充斥着争抢声、怒骂声,此起彼伏,将所有人都淹没在这场弱肉强食的洪流中。 林愿站在一旁,指腹轻抚着挂在腰间的储物袋,这里还缺了一块属于她的资格令牌。 “我,只要筑基丹!” 第54章 将计就计 天黑了。 宗门大殿内,大比报名截止的最后一炷香,已燃至末端,袅袅青烟在昏黄的灵灯下飘散,映得殿内光影斑驳。 原本熙攘的报名点早已冷清,只剩零星几名执事弟子收拾玉简、清点名册的窸窣声。 当负责登记的筑基期执事揉了揉酸胀的手腕,正要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殿门外忽有山风卷入,一道纤细的人影在一缕香灰飘落时,神色不安的步入殿内。 “师叔,弟子想要报名。” 来人嗓音清润温和,却让执事手中动作一顿。 他神识一扫,这少女周身灵力波动尚不稳定,显然刚突破至炼气七层不久。 “现在报名?” 执事眉头微皱,语气却不见倨傲,反多了几分劝诫之意。 “师侄可要想清楚,此次大比非比寻常,光是炼气七层巅峰的弟子就占了八成,你这修为……” 他目光扫过少女微微攥紧的指尖,心下了然,此女怕是踌躇多日,最终不甘心错过十年一度的大比机会,才在最后一刻咬牙前来。 林愿沉默一瞬,她自然听得懂执事话中深意,以她刚突破至‘炼气七层’的修为,参加此次宗门大比,在旁人眼中不过是自取其辱。 那些炼气后期修为的外门精英,随便一个都能将她轻易碾压。 “多谢师叔提点。” 林愿躬身将身份令牌向前递去,素净的脸上虽有些忐忑不安,但眉眼间却更显坚定。 “若不试过,弟子恐有遗憾,还望师叔成全。” 执事见她执意,接过林愿的身份令牌后,他也不再多言,提笔在报名册上勾画。 笔锋落下的刹那,殿内最后一缕香灰终于散尽,铜炉中传来“叮”的一声轻响。 “青元甲字灵圃林愿,炼气七层。”执事将一块资格令牌抛给她,终究还是叹了一句,“既已报名,资格令牌当妥善收好,丢失则视为弃赛!切记,赛场上若遇不敌之人,记得直接认输,莫要逞强。” “多谢师叔成全。” 令牌入手微沉,林愿躬身行礼的瞬间,这块能保她筑基丹的资格令牌,也被她珍而重之的收入储物袋。 她转身踏入浓稠夜色时,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夜风拂过,执事摇头合上名册,隐约间还能听见少女离去的方向传来一声极低的低喃声。 “终于……赶上了……” 林愿的声音被山风吹散时,执事已经将名册递给了身旁的同门,那同门接过名册,目光随意扫过末尾新增的名字,眉心微微皱起时,不禁摇头嘀咕。 “又一个自取其辱的……咦?” 他手指在“林愿”二字上顿了顿,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疑惑。 “林愿……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他想了想,却始终没有想起,干脆合上名册,长吁短叹的摇了摇头。 “呵!每次大比,那些炼气大圆满的弟子都要拼得头破血流,这刚突破到炼气七层的小丫头,不好好巩固修为,反倒来凑这要命的热闹……” 说着,他咂了咂嘴,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讥诮。 “莫非是嫌命太长?” 同样将案几收拾妥当的执事瞥了他一眼,指尖轻敲案几,淡淡道:“马师弟,名册都整理好了话,该送去外务殿了。” “是是是,这就送去。” 马姓弟子这才回神,讪讪一笑,手上动作瞬间变得麻利不少,广袖拂过,那些被整理好的名册,顿时统统没入专属储物袋内。 当他疾步赶往外务殿时,林愿却早已回到甲字灵圃。 她盘坐在床,指腹轻抚着新得的资格令牌,微微扬起的嘴角,昭示着她此刻的好心情。 “炼气七层?”她低声自语,眸中异彩连连,“希望此战,我能守住属于我的筑基丹!” …… 夜色如墨,林愿盘坐于木板床上,指尖掐诀,周身灵力流转,四色灵光在丹田内交织成轮。 当她双目微阖,潜心修炼时,外务殿内灯火通明。 外务殿殿主青屿真人一袭赤红法袍,负手立于案前,目光死死地紧盯在最后一册报名册上末尾那行红字上——青元甲字灵圃·林愿,炼气七层。 林愿,持令入宗的伪灵根! 入宗三年,在他们格外关注的目光下,此女修为始终停滞在炼气五层,如今宗门大比在即,她不仅掐点报名,居然还悄无声息的‘突破’至炼气七层?! “呵哈哈!好一个‘炼气七层’的小辈!” 南青屿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他虽对伪灵根修士向来瞧不上眼,但此刻,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此女,倒是有几分脑子! 他袖袍猛地一甩,数道灵光飞射而出,直奔执法殿、传功殿、炼丹殿。 “唰——” 他一把抓起报名册,脚下赤红遁光骤起,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出殿外,直奔玄霄峰顶的宗主大殿! * 玄霄峰·宗主大殿 宗主昭月真人稳坐高台,指尖轻叩案几,殿内燃香袅袅升起的青烟,映得她眉目如画,却又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突然,殿外传来破空之声,来人身影未至,声先至—— “宗主可知?那丫头耍了我们三年!” 一道赤红遁光落在殿外,青屿真人大步踏入,手中报名册“哗啦”一声当空展开,末尾被圈起来的‘林愿·炼气七层’六个朱砂大字,在殿内烛火映照下,显得格外的醒目耀眼。 “她不仅隐藏了修为,甚至还报名参加了此次宗门大比!” “什么?!” 紧随其后的数道遁光快速落地。 “绝无可能!” 执法殿殿主赵无涯铁塔般的身躯猛然前倾,看着报名册上的名字,他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半月前我还让庞浩持探灵阵试探,她炼气五层修为毫不做伪!修为如此差劲,我还打算大比结束后,助她突破到炼气后期呢,没想到……” 青屿真人哼笑一声,“没想到我们都被她耍了吧?!” 在二人的声音下,青松道人突然扯断几根银须,白眉下的一双眼睛精光暴涨。 “好个瞒天过海,将计就计!”他看着报名册上的‘林愿’二字,突然抚掌而笑,“此女能隐忍至今,这份心机……” 青松道人话音未落,殿内骤然一静。 面面相觑间,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高坐上首的宗主云昭月。 “难道真要夺丹跟大比同时进行?”南青屿将报名册纳入手中,神色复杂道:“那岂不是,我等皆被那小辈算计了?” 赵无涯啧啧了两声,“好算计!不仅能趁机保住升仙令那粒筑基丹,就连大比奖励都有可能一并收入囊中!” 而始终一言不发的昭月宗主,听闻此言,唇间忽然绽开一丝弧度,沉静如水的眼睛里,竟带着几分欣赏。 “那就拭目以待,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 第55章 试炼规则 时间转瞬即逝,三天后,宗门大比正式开启。 落霞山脉上,那座被单独开辟出来的大比主峰巍然矗立,峰顶处一座方圆千丈的玉石广场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林愿来时,广场上人声鼎沸,却秩序井然,场内人头攒动,也不显得任何拥挤。 放眼看去,数千名弟子身着各色法衣,那些飘动的衣袂,与法器带起来的道道虹光,如繁星点缀其间,为这云蒸霞蔚的大比主峰,增添几分仙家胜境的缥缈意境。 广场上,林愿一袭素色衣裙,悄无声息的混在人群边缘,当她将资格令牌在腰间挂好的一刹那,那颗鲜活跳动的心,瞬间落上一把无形枷锁。 她的筑基丹,并未发放! 林愿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区区一粒筑基丹,宗门自然不会贪墨,可他们不仅没有发放筑基丹,也没有通晓外门夺丹,这其中……究竟是何用意? 林愿抬眸,目光遥遥望向玄霄峰宗主大殿的方向。 然而就在此时,玄灵宗各大主峰骤然灵光冲天,一道浑厚悠远的钟声自云霄深处震荡而来,响彻群山! “咚——咚——咚——” 钟鸣九响,余音如浪,在落霞山脉间层层回荡,经久不息。 玉石广场上,众弟子神情振奋,有人握拳低吼,有人目光炽热。 十年一度的宗门大比,即将正式开始! 这一场关乎荣耀与机缘的较量! “见过诸位长老!见过宗主!” “见过诸位长老!见过宗主!” …… 广场上,十几道身影破空而来时,黑压压的人群齐齐拱手低头,声浪如雷,震得四周云雾翻涌,气势磅礴。 在一众弟子恭敬的迎候声中,宗主云昭月与各殿殿主,以及诸位长老的身影齐齐出现在大比主峰之上。 高台上,昭月宗主一袭月白色广袖流云袍,青丝玉冠下的眸光如深潭映雪,明明未泄半分威压,却让沸腾的广场渐渐沉寂。 她环视广场,见场内弟子精神抖擞,不由颔首而笑。 “后生可畏——” 昭月宗主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掷地有声,回荡在每一名弟子耳畔。 “看今朝,大比之上,当以武论道,以心证心!” 在她平缓有力的声音下,台下弟子屏息凝神,只觉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全场,仿佛被宗主师祖的目光一一扫过,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明明她未用半分灵力渲染,却让所有炼气弟子面色涨红,热血沸腾。 身处人群之中的林愿,攥紧拳头,哪怕她参加此次大比是别有用心,也忍不住为之心情激荡。 ——这就是大宗气象吗?! 林愿眸光微闪,若筑基丹能再发的爽利点,那就更加无可挑剔了! “望将来,宗门兴衰,系于尔肩。” 昭月宗主最后一字落下,众弟子只觉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在心头,却又莫名生出几分豪情。 “玄灵宗,宗门大比——正式开始!” 轰! 话音初落,广场上顿时响起一阵低沉的欢呼声,众弟子眼中战意升腾,显然早已迫不及待。 此时,一位金丹长老眼中精光乍现,袖袍一挥,数千道青光如雨般洒落。 青色玉简在资格令牌的牵引下,精准地飞向每一位参赛弟子手中。 玉简触手微凉,当林愿也接住玉简时,主持本次大比的金丹长老,脚踩法器,踏空而起。 他目光如电,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肃静。” 二字落下,原本嘈杂的广场霎时鸦雀无声。 林愿垂眸敛息,余光扫过周遭,场内数千外门弟子皆屏息凝神,连山风掠过衣袂的窸窣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想必诸君已然知晓——”金丹长老袖袍一展,声音不疾不徐,“本次大比规则……有所变动。” 规则有所变动,早已不是秘密。 当初在贡献殿时,林愿就有所耳闻,但具体规则却无人知晓。 也正是因此,广场上顿时一片哗然。 “大比规则改变?以往可从未有过!” “小道消息,大比分两关,第一关会淘汰很多人!” “看来这次大比难度提升了不少啊……” “哼,管他什么新规则,只要能拿到筑基丹,再难也要闯!” …… 众弟子议论纷纷,有人兴奋,有人凝重,但无一例外,眼中皆燃起了熊熊战意。 金丹长老见状,抬手轻轻压下,原本嘈杂的人群再次变得鸦雀无声。 “擂台赛依旧,但在此之前——”长老目光如刃,缓缓扫过人群,“需通过一场特殊试炼。唯有胜出者,方能晋级擂台赛,角逐内门名额与筑基丹。” 广场上死寂更甚,连飞鸟掠过云层的振翅声都清晰可闻。 “具体规则,尽在此物之中。”长老抬手虚点,众人掌中玉简骤然泛起青光。 林愿身边的同门弟子,纷纷将玉简紧贴眉心,不过须臾纷纷变脸,大惊失色。 林愿目光微闪,果然此次规则改变,并非好事…… 林愿指尖摩挲着玉简,将玉简紧贴眉心的瞬间,此次大比规则全部印入脑海。 夺令战·飞仙谷试炼! 【试炼规则】 七日夺令:所有参赛弟子将被随机传送至飞仙谷各处,需在七日内夺取到至少三块资格令牌,方可晋级擂台赛。 令牌即命:令牌即报名时所持信物,一旦丢失,即刻淘汰,若不想性命有碍,可直接捏碎传送玉简离谷。 令牌感应:令牌自带灵力波动,百里内同门皆可隐约感应,持有越多,越易沦为众矢之的。 试炼奖励:序列第一(两千贡献点,上品法器一件,二阶上品培元丹一粒),序列第二(一千贡献点,上品法器一件),序列第三(一千贡献点,中品法器一件)序列前十(八百贡献点) 此次山谷试炼的淘汰制度很残酷! 三千外门弟子,仅取千人,余者皆黜。 更遑论还有奖励机制在内,只怕会更加血腥激烈! 林愿眸底暗芒一闪。 这哪里是试炼?分明是逼着弟子自相残杀! 林愿下意识的看向自己才挂在腰间的资格令牌,抿唇一瞬,她想也未想便将资格令牌扔进储物袋。 挂在腰间,跟活靶子有何区别?! 不仅是林愿,其余弟子犹豫一瞬后,也纷纷将资格令牌摘下。 “规则既明,老夫再强调三点。”长老指尖凝聚一点金芒,当空划出三道血色戒律—— 一、禁止杀戮:故意致同门殒命者,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二、禁毁令牌:损毁他人令牌者,视同违规淘汰! 三、禁越界限:令牌未失擅自离开飞仙谷者,终身不得参与大比! 戒律文字在空中燃烧不散,映得众人面色阴晴不定。 林愿若有所思的看着戒律第一条的‘故意’二字,她是否能理解成,若在争夺中“失手”致人死亡…… “午时三刻,玉简自启。”长老突然并指成剑,一道金光直冲云霄,“诸君,仙路争锋,现在——” “开始!” 他话音刚落,数千玉简同时爆发出刺目白光,林愿在传送前的最后一瞬,隐约听见某处传来阴恻恻的笑声 “小师妹,你的令牌……我预定了。” 第56章 首战 “嗡——” 空间扭曲的眩晕感尚未消散,下一瞬,林愿双足已陷入松软腐土。 “飞仙谷!” 她猛地睁开,瞬间扫视四周。 但见幽谷深邃,四周古木遮天,藤蔓如虬龙盘绕,雾气在树冠间流淌成森白河流。 从远处传来的“喀拉”脆响,不知是枯枝断裂,还是兽类踩碎了骸骨。 “试炼规则……夺令战!” 林愿心念电转,体内灵力运转,在隐匿术与匿灵丹双重压制下,将修为波动稳稳压至在炼气七层。 从始至终,她都是才入炼气七层的菜鸟! “资格令牌……”林愿意识探入储物袋,发现令牌正泛着莹莹青光,如呼吸般明灭不定,“储物袋果然隔绝不了令牌感应!” 这光晕每闪烁一次,都意味着—— 百里内另有持令者! “唰!” 几乎刹那,枯叶炸裂声乍起! 十步外雾气撕裂,一道魁梧身影踏碎灌木而出。 来人满脸横肉,左脸一道狰狞刀疤贯穿眉骨至嘴角,手持一柄九环狼头剑,剑身淬毒,幽蓝寒光摄人心魄! 钱狰!炼气八层! “啧~小师妹炼气七层也敢独行?”他狞笑着逼近,剑尖直指林愿,“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乖乖交出储物袋,师兄留你全须全尾滚出谷!” 然而让钱狰惊讶地是,眼前看似软弱好欺的小师妹,非但不急不惧,反而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不如师兄留下令牌,师妹送你出谷可好?” 话音未落,她脚下猛然一踏,地动波骤然爆发! 地面如浪翻涌,枯叶炸裂,土石崩飞,钱狰身形一晃,他还尚未站稳,林愿就已再次掐诀低喝。 “藤缠术!” “咔嚓!” 地面荆棘疯长,如毒蛇般缠向钱狰双腿,同时她左手一抬,一道青炎箭破空而出,直射其持剑手腕! 钱狰猝不及防,剑身“铛”地脱手,九环鬼头剑坠入腐叶中。 “敬酒不吃吃罚酒!” 钱狰一声怒吼,周身土黄色灵光暴涨,护体灵光瞬间覆体,右拳裹挟劲风砸向林愿面门。 林愿身形如柳絮轻晃,千幻迷踪身带出几道残影时,其真身早已绕至钱狰背后,掌心青焰翻涌。 焚天掌狠狠拍中钱狰后心。 “轰!” 青焰炸裂,护体灵光如蛛网蔓延。 钱狰踉跄前扑,却见地面突然震荡,地动波的金灵力暗劲自下而上窜入经脉,疼得他喉头腥甜。 “臭丫头!” 钱狰目眦欲裂,反手甩出三张爆炎符。 火光中林愿戊土盾凌空成型,烟尘未散,她已掐燎原诀点燃四周枯藤。 火圈瞬间合围,将钱狰困在直径丈余的烈焰牢笼中。 “师兄现在求饶,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林愿指尖凝聚一支青炎箭,箭尖直指钱狰气海。 钱狰慌忙摸向腰间储物袋,却见锁链破空而来,林愿的锁灵钩如毒蛇缠颈,钩刃刺入他大椎穴,灵力顿时滞涩。 “噗通!” 钱狰跪倒在地,焦黑法衣冒着青烟。 “你骗我!”钱狰脸色惨白,却目眦欲裂的怒视向林愿,“你修为绝非炼气七层!” “聒噪!”林愿冷眼相待,“令牌交出来,否则下一箭就是你的气海。” 钱狰喉间忽地一凉,他低头,却发现自己的鬼头剑竟架在了脖子上。 从喉间传来的阵阵凉意,钱狰终于慌了神。 “师姐饶命!我、我交令牌!” 他哆嗦着摸向腰间储物袋,林愿眉心一皱,九环鬼头剑凌空飞起,剑身“啪”地拍在他脸上。 “储物袋也留下。”林愿可没忘记,钱狰刚出场的时候,就觊觎她的储物袋。 现在她学以致用,不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 在林愿似笑非笑的目光下,钱狰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当他得意老天眷顾送来一块令牌时,却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只有炼气七层的女修,竟是个扮猪吃虎的主! 可事已至此,他再不甘心,也只能咬牙将储物袋丢在地上。 林愿看都懒得看他那副憋屈模样,直接一把捏碎他的传送玉简,当空间波纹如涟漪荡开时,钱狰魁梧身躯已被扭曲光晕吞没半截。 “多谢师兄慷慨。” 少女扬唇轻笑的模样,成了他视野里最后的画面。 “该死的!老子记住——”钱狰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他消失处的腐土上。 待传送灵光彻底消散,林愿这才弯腰拾起地上的储物袋,在手中掂了掂。 没有一技之长的外门弟子,家当并不怎么丰厚。 钱狰的储物袋内,除了一百多块灵石外,杂七杂八的物品倒挺多,目前对林愿有用的就是一沓低级符箓,以及三四瓶丹药,还有一块名为《玄灵剑诀》的剑诀玉简。 《玄灵剑诀》是玄灵宗内门弟子必修的基础剑诀,然而外门弟子若是想修,则需要贡献点兑换。 嗯…… 这个额外收获让林愿很满意,不过最让她在意的,则是那块新到手的资格令牌。 林愿将两块令牌并排放在掌心,这两块令牌虽亮起青光互相感应,却并不像之前一样闪烁。 由此可见,资格令牌只会对不同持有人,才会青光闪烁发出提醒。 “既然储物袋不能隔绝令牌感应,那——” 林愿目光灼灼的看着两块令牌,若是将令牌收进浮生渡,还会不会产生感应? 心里想着,她忽而抬头望天,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冠,隐约间似能看见飞仙谷上空流转的阵法灵光。 “这阵法……不知是否带有监视之效?” 林愿目光微闪,右手一翻,手中的两块令牌看似都被收进储物袋,实则钱狰那块入袋的瞬间,就已被她收入浮生渡中。 果然! 储物袋内,原本青光朦胧的资格令牌,立刻青光尽敛,再无半点波动。 “果然如此。”林愿嘴角微翘,“浮生渡不仅能隔绝灵力波动,连这令牌的特殊感应也能屏蔽。” 妙哉! 如此一来,她既能继续收集令牌,又不用担心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 林愿目光微闪,指尖轻捻间已将传送玉简取出,毫不犹豫地贴向眉心。 当看到奖励规则时,她微微翘起的唇角,却微有凝滞,而噙在嘴角的那抹笑意也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既然令牌感应可以被屏蔽……”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岂不是说……”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 然而林愿不知道的是,这个大胆的计划,不仅只有她一人在执行。 不过她虽不知,可当储物袋里的令牌突然再次泛起青光时,那双澄澈杏眸却倏地亮起。 令牌青光闪烁,这意味着,百里之内,又有人带着令牌靠近了! 林愿二话不说,立即取出匿影斗篷披在身上。 这件上品法器刚一激活,她的身形便如同水波般渐渐淡去,最终完全隐没在空气中。 她轻巧地跃上身旁的古树,茂密的树冠完美掩盖了最后一丝痕迹。 不出所料,不过片刻功夫,一道粉色身影便破空而来。 来人是个面容姣好的女修,此刻正疑惑地盯着手中不再闪烁的令牌,银牙紧咬。 “小老鼠溜得倒挺快!” 她不甘心地环顾四周,探灵术下,却始终找不到那个“猎物”的踪迹。 最终只得冷哼一声,悻悻离去。 而树冠上,隐去身形的林愿目送对方远去,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看来这个钓鱼计划,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 第57章 老六出没 飞仙谷深处,古木参天,藤蔓如虬。 密林间,两道身影交错而过,灵光迸溅,震得四周落叶簌簌而下。 “季师妹,何必负隅顽抗?交出令牌,师兄留你体面!”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手中赤色长剑横扫,剑锋裹挟烈焰,灼热气流席卷四周,逼得白衣女子连连后退。 她虽面色苍白,却仍咬牙掐诀,指尖灵光闪烁,一道冰墙骤然凝结,寒气四溢,堪堪挡住剑势。 然而,烈焰灼烧之下,冰墙寸寸崩裂,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形踉跄后退数步。 “杨师兄,你欺人太甚!”季师妹咬牙低喝,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弱肉强食,本就是修仙界铁则。”杨师兄嗤笑一声,“师妹若识相,乖乖交出令牌,师兄还能念在同门之谊,让你体面离场。” “认输?绝不可能!” 季师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指尖再度掐诀,寒霜凝结,显然仍不愿认输。 杨师兄见状,眼中寒芒一闪,冷笑道:“冥顽不灵!” 他手中赤焰剑猛地一抖,剑身烈焰暴涨,灼热气浪将四周雾气蒸腾一空。 地面薄冰“咔嚓”碎裂,化作点点水汽消散。 “既然师妹执迷不悟,那就别怪师兄无情了!” 季师妹银牙紧咬,“杨师兄,你——” 然而她话音未落,男子身形已如鬼魅般欺近,他左手掐诀,右手剑锋一转,一掌裹挟着狂暴灵力,狠狠拍在她肩头。 “砰!” 灵力震荡间,女子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重重撞在一棵古木上,树干“咔嚓”断裂,她“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 杨师兄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赤焰剑斜指地面,剑尖滴落点点火星。 “令牌。” “杨师兄已有三块令牌,何不放过师妹这次?”季师妹艰难抬头,眼中满是不甘。 男子闻言冷笑。 “季师妹说笑了,令牌自然是多多益善。更何况……”他眼中寒芒一闪,“师妹这块令牌,可是最容易得手的。” “杨师兄如此相逼,就不怕日后……” “日后?” 杨师兄嗤笑,手上力道加重。 “等师兄我筑基成功,师妹怕是连见我的资格都没有了。” 在他漠然无情的目光下,女子最终颓然一叹,从腰间储物袋中取出一块青光闪烁的令牌,丢了过去。 “今日之辱,我季雪儿记下了!”季师妹捏碎传送玉简,恨恨咬牙道:“它日,杨师兄最好能筑基,否则——” 她话未说完,身形瞬间被灵光吞没,消失不见。 “否则?” 杨师兄掂了掂手中令牌,见青光变得朦胧不再闪烁,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讥诮。 “区区手下败将,也配谈‘他日’?” 令牌收入储物袋,杨师兄运起明目术环视四周,确认没有任何异动后,当即取出一粒回灵丹。 他正要吞服恢复灵力,忽觉储物袋中令牌青光骤闪—— “嗖!” 一道银芒破空而来,快若闪电! 杨师兄瞳孔骤缩,仓促间侧身避让,但银芒如影随形,瞬息间已抵至他咽喉! “谁?!”他惊怒交加,体内灵力尚未恢复,此刻竟被逼得动弹不得。 树梢上,一道素色身影轻盈落下,林愿手持星损剑,剑锋寒光凛冽,稳稳架在他脖子上。 “这位师兄,令牌交出来,师妹送你出谷可好?”她眉眼弯弯,语气温和,仿佛在商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杨师兄脸色骤然铁青,脖颈间传来的刺痛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卑鄙!你这是趁人之危?!” 林愿星损剑纹丝不动,剑锋在阳光下泛着冷冽寒光。 “彼此彼此!”她唇角微扬,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师兄方才不也是趁人之危?” 话音未落,林愿剑尖又向前递了半分,殷红血珠顺着剑刃滚落。 “你!”杨师兄瞳孔骤缩,喉结艰难滚动。 他能清晰感受到剑锋上附着的侵蚀之力,体内本就不多的灵力已开始滞涩。 “师兄这般拖拖拉拉……”林愿星损剑轻轻一旋,似笑非笑道:“莫非还想着恢复灵力绝地反击?” 杨师兄脸色骤然涨红如血,喉间青筋暴起,他确实正暗中运转所修功法,丹田内枯竭的灵力正借肝木生机缓缓复苏。 但此刻被点破心思,经脉顿时紊乱,刚凝聚的灵力又散了三成。 “无耻!”他齿缝间挤出半句怒喝,“有本事我们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林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杨师兄一个男人,果然不如季师姐爽快。”她左手锁灵钩如毒蛇吐信,在杨师兄腕间游走,“再不交令牌……” 话音未落,血色钩刃突然刺入他气海穴三寸,杨师兄顿时闷哼一声,体内灵力如潮水般退去。 “你敢!” 杨师兄目眦欲裂,却见林愿指尖青炎箭已然成型,箭尖直指他丹田。 “三息。”林愿声音冷若冰霜。 “一!” 杨师兄额头渗出冷汗,他刚撑起的护体灵光,在星损剑的侵蚀下早已支离破碎。 “二!” 锁灵钩突然收紧,钩刃上血芒暴涨,竟是要直接废他修为的架势! “拿去!” 杨师兄猛地从储物袋掏出四块青光朦胧的令牌,狠狠掷向林愿面门。 “今日之耻,杨某必报!” “唰!” 星损剑突然化作银虹,精准挑住四块飞来的令牌。 林愿左手掐诀,令牌在空中划出弧线,稳稳落入早已张开的储物袋中。 她唇角微扬,“多谢师兄慷慨。” 话音未落,林愿指尖轻弹间,一道灵力精准击中杨师兄刚取出的传送玉简。 “咔嚓!”玉简应声而碎! “你欺人太甚!”他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脖颈青筋暴起。 自行捏碎玉简是体面退场,被人强行送走却是奇耻大辱! 杨师兄无力反抗,灵光瞬间将他包裹,他怒目圆瞪的那张脸,转眼消散在林愿眼前。 “四块……加上之前的,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林愿心神扫过浮生渡,看着里面青光朦胧的八块令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幸好她有浮生渡,否则即便是匿灵丹、敛息术跟匿影斗篷配合得再怎么天衣无缝,也无法在这飞仙谷如鱼得水般畅快! “妙哉!这飞仙谷,倒像是为我量身打造的猎场。” 林愿眯起眼睛,像一只餍足的猫儿,她轻轻拢起披在身上的玄色斗篷。 灵力催动的一瞬间,匿影斗篷在阳光中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少女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古木之间。 唯有被风卷起的几片枯叶,证明这里曾有人驻足。 第58章 藏令牌的手段 飞仙谷内。 林愿身披匿影斗篷,如幽灵般穿梭于幽谷之间。 她时而驻足树梢,时而隐匿灌木,每当储物袋内的令牌青光闪烁,便知又有鱼儿上钩了。 林愿摩挲着新得的令牌,唇角微扬道:“第十块!” 当她手法娴熟地将令牌扔进浮生渡时,储物袋里笼罩在资格令牌上的朦胧青光,顿时消散一空。 就在林愿准备转移阵地时,破空声忽然从远处传来,她身形一晃,顿时如狸猫般窜上树冠,泛起细微涟漪的匿影斗篷,在她敛尽气息的同时,也将她身影完美隐匿。 “啧~” 林愿杏眸微眯,望着下方匆匆掠过的身影。 “又来了一条大鱼。” * 大比主峰上,玉石广场。 脸色铁青的杨师兄,刚从传送灵光中狼狈跌出,他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便听得一声讥诮冷笑。 “哟!这不是咱们‘即将’筑基的杨师兄吗?”季雪儿抱臂而立,眼中满是戏谑,“怎么,这么快就被传送出来了?莫非——” 季雪儿尾音轻扬,像一把钝刀子,一点点割进对方心里。 “杨师兄已经筑基成功了?” 这话一出,周围几名弟子顿时憋笑出声,更有甚者低声议论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杨师兄额头青筋暴起,眼中怒火翻涌,咬牙道:“季师妹,管好你自己便是!” 季雪儿却恍若未闻,继续火上浇油。 “杨师兄先前不是挺威风的吗?”季雪儿视线扫过杨师兄的储物袋,促狭道:“只怕是费尽心机抢了别人的令牌,到头来反倒替他人做了嫁衣吧?” 这话如刀子般戳进杨师兄心窝。 他猛地转身,炼气九层的威压轰然爆发:“闭嘴!若非那偷袭的鼠辈……” “偷袭?”季雪儿突然笑出声,“难道杨师兄你就不是自己口中的鼠辈?!” 季雪儿话音未落,杨师兄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咔咔作响,恨不得当场动手,可碍于宗门戒律,只能咬牙低吼。 “季雪儿,你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季雪儿嗤笑一声,“杨师兄方才在飞仙谷里,不也是这般对待师妹的吗?怎么,轮到自己头上,就受不得了?” 杨师兄脸色涨红,羞怒交加,正欲反唇相讥,却听季雪儿又补了一刀。 “看来杨师兄不仅没能筑基,还被一个炼气期‘小辈’给送出来了呢。” “季雪儿!”杨师兄终于忍无可忍,怒喝一声,“你找死!” 季雪儿丝毫不惧,反而挑衅般地扬起下巴:“怎么,杨师兄还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两人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引得周围不少弟子侧目。 然而,就在他们争执不休时,远处高峰之上的议事大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 议事大殿内,灵茶氤氲,燃香袅袅。 巨大的阵法水镜悬于半空,镜面一分为二,左侧映照着内门试炼的迎仙谷,右侧则显示外门试炼的飞仙谷。 两块水镜上光点如星,密密麻麻地闪烁着,每一个光点都代表一名参赛弟子。 殿内诸位殿主与金丹长老分列两侧,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此次试炼的胜负。 “这还用说?肯定是内门的迎仙谷留存率高!”赵无涯声如洪钟。 他指着左侧代表了内门试炼赛的迎仙谷水镜,啧声道:“除了一粒筑基丹,他们又不用争夺内门资格,自然不会争得头破血流。” “这倒确实!”青松道人抚须轻笑,白眉下的眼睛精光闪烁,“外门弟子为争筑基丹,以及晋入的内门机会,往往更拼命。你看——” 他抬手一指,右侧代表了外门试炼的飞仙谷水镜上,突然有十几个光点同时熄灭。 “这才一日,飞仙谷淘汰率已比迎仙谷高出两成。” “飞仙谷人数淘汰之快,那几个炼气大圆满的弟子,令牌怕是早已达到数十块以上!”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话题很快转向此次外门大比的热门人选。 一位银袍少年模样的金丹长老,赞不绝口道:“尤其是墨铮那小子,那手精妙的御虫术,堪称外门魁首,怕是一些内门弟子都未必是他对手。” 一位红衣飒爽的美貌妇人,长眉一扬,“那柳红绡也不差,火系术法凌厉霸道,同阶难逢敌手。” …… 就在所有人热议这些炼气大圆满弟子时,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妪忽然轻咳一声。 “就没人想到魏家丫头吗?” 她沙哑的嗓音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那丫头当初拒入内门,自请去青元药门当个外门弟子,如今能参加大比,想必是想开了。” 殿内骤然一静,空气仿佛凝滞。 良久,才有人低声叹息:“若非当初意气用事,以她的资质,早该筑基了!” “嗐!要不是魏无咎那老东西犯浑,那丫头又怎会……” “噤声!往事莫提!” 提及魏无咎,众人神色各异,顿时岔开话题,再次议论起各自看好上午外门弟子。 “此次大比,屠刚、白芊芊这些练气大圆满的苗子,才是能晋入内门的不二人选!” “有这些弟子在,此次秘境之行,我玄灵宗何愁不能横扫诸敌,独占鳌头!” 众人议论纷纷,皆对这些外门精英赞誉有加时,青屿真人忽然一甩赤红袖袍。 “诸位未免太过武断。”他目光锐利,扫过众人,“我倒觉得,此次内门名额,或许会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选。” “南师兄所言,莫非——”赵无涯眼中精光一闪,“是那个狡猾的丫头?!” 在赵无涯洪亮的声音下,青松道轻抚银须,颇为认可的呵呵一笑。 “那丫头确实狡猾,是她的话,还真不奇怪。” 青屿真人不置可否,只是将目光转向高座上的昭月宗主,在他略有期待的目光下,昭月宗主轻笑一声。 “事实证明,不管她能否晋入内门,这次的秘境之行,她都有资格占据其一,不是吗?!” “那丫头……好像是叫林愿吧!?” 然而,就在殿内众人因昭月宗主的话陷入沉思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飞仙谷水镜的边角处,一个微不可察的光点倏地闪烁。 那光芒如萤火乍现,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 飞仙谷深处,百丈瀑布如银龙倾泻,轰鸣声震耳欲聋。 激流冲击下的深潭水雾弥漫,两道身影在瀑布下的巨石间交错闪转,灵光迸溅间,连飞溅的水珠都被震成细碎灵雾。 “臭丫头!你欺人太甚!” 一名身着鹅黄罗裙的女修厉声喝道,手中描金团扇猛地一挥,数十道金芒如暴雨般射向林愿。 此女虽面容娇艳,此刻却俏脸含煞,额角沁出细汗——她正是炼气十层素有‘幻蝶仙子’之称的白芊芊! 金芒骤如雨下,林愿身形如鬼魅般闪避。 千幻迷踪身带出数道残影,她左手掐诀,地面骤然窜出数条荆棘,如毒蛇般缠向白芊芊双足,右手掌心青焰翻涌,一记焚天掌狠狠拍向对方后心! “轰!” 白芊芊护体灵光剧烈震荡,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她咬牙捏碎一张符箓,周身骤然爆开一团粉色烟雾,林愿见状急退,却见烟雾中飞出数十只灵蝶,鳞粉簌簌飘落,竟引得她心神一阵恍惚。 “心魔蝶?!”林愿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 她毫不犹豫祭出玄翎佩,淡青光罩将鳞粉隔绝在外,同时星损剑化作银虹直刺白芊芊咽喉! 白芊芊仓促格挡,团扇与剑锋相撞,金铁交鸣声中,她连退三步,脸色愈发苍白。 偏生,她灵力难以为继,颓势初显,林愿的星损剑就暴起三寸银芒,贴着扇柄直削其腕脉。 “叮!” 一枚青玉令牌突然砸在剑身上。 白芊芊借机暴退三丈,胸口剧烈起伏,恨恨道:“拿去!姑奶奶不陪你玩了!” 林愿虽剑尖轻挑接住令牌,可眉头却微微蹙起。 能在飞仙谷待到第三日的修士,手中绝不止一块令牌。 她目光如刀,细细打量白芊芊,“就一块?” “就这一块!”白芊芊两手一摊,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爱信不信!” 林愿摩挲令牌,见其青光朦胧却未闪烁,显然并无其他令牌再生感应。 此女身上确实再无其他令牌! 林愿沉吟一瞬,终是收起星损剑。 “师姐早这般爽快,何必浪费灵力?” 就在此时,她话音刚落,手中令牌却突然再次闪烁起来。 林愿目光一凝,毫不犹豫地御剑而起,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白芊芊望着远去的剑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臭丫头!迟早要你好看!” 她服下一枚回灵丹,调息片刻后,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蠢货!” 白纤纤纵身跃上飞剑,疾驰至瀑布上方崖壁,拨开一处隐蔽的鸟窝,竟从中掏出五块涂着黑色粘液的令牌! 那液体虽腥臭刺鼻,却完美隔绝了令牌感应。 “有了这些,足够我——” 她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师姐藏得可真深啊。” 白芊芊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只见林愿抱臂脚踏星损剑,玄色斗篷随风轻扬,眼中满是讥诮。 “你跟踪我?!”白芊芊脸色骤变。 林愿不答,反手祭出锁灵钩,血色锁链如毒蛇般窜出,钩刃寒光凛冽,直取白芊芊双足! “好!好一个螳螂捕蝉!” 白芊芊气得银牙紧咬,却反应极快,她将令牌扔进储物袋时,亦果断捏碎传送玉简。 传送灵光下,锁灵钩堪擦过白芊芊的衣角,却终究慢了一步。 当白纤纤被吞没时,她怨恨的目光,死死盯在林愿身上。 “臭丫头!擂台赛上,我定要你百倍偿还!” 余音袅袅间,灵光消散,瀑布下重归寂静,唯有激流轰鸣依旧。 林愿立于半空,星损剑悬于脚下,她望着白芊芊消失的方向,杏眸微微眯起。 山风拂过发梢,挟裹着瀑布飞溅的水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虹彩。 从氤氲水雾穿透洒落的阳光,斑驳间,却映得她眉眼间那抹若有所思愈发深沉。 “倒是跑得快。” 她轻哼一声,身形飘然落在崖壁凸起的岩石上。 白芊芊先前藏匿令牌的鸟窝近在咫尺,枯枝杂草间还残留着几缕黑色粘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林愿俯身捻起一点,指尖搓揉间,粘液拉出细丝,腥臭气味顿时钻入鼻腔。 “这是何物?竟能隔绝令牌感应!” 林愿眸光微闪间,抬手从储物袋取出一个空置的丹瓶,小心将残余粘液刮入瓶中。 瓶口封禁符箓亮起的瞬间,那股腥臭顿时消散无踪。 收好丹瓶,林愿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到底还是吃了无知的亏。” 她原以为凭借浮生渡藏匿令牌已是独一份,没想到这些老牌炼气修士也各有手段。 “哗啦——” 瀑布激流飞溅的水雾中,林愿忽然掐诀,净尘术下,衣袂间沾染的水汽与尘土顿时消散。 她抬眸望向飞仙谷东南方向,在令牌青光的指引下,那里隐约有灵力波动传来。 匿影斗篷随风轻扬,林愿身影渐渐淡去,唯余一声轻笑飘散在风中。 “该去邂逅下一位‘慷慨解囊’的师兄师姐了……” …… 山风呼啸,断崖边缘碎石滚落,法术轰鸣声震彻山谷。 冲天火光与雷鸣交织,炸开漫天火星,当数百道金箭急射而出,厚重土墙拔地而起时,却又在下一瞬被狂暴的术法轰得粉碎。 各种法术光华在断崖边爆裂,灵光四溅,气浪翻涌,震得崖壁簌簌颤抖,碎石不断滚落深渊。 两支三人队伍在此激战,场面混乱至极。 其中一方三人配合生疏,各自为战,虽修为不弱,但彼此掣肘,难以发挥全力。 而另一方,陆家兄妹与周野相组合的三人队伍,却明显配合默契,攻守兼备,竟隐隐压制对手! 陆明川赤铜锄裹挟木火灵力,猛然砸向地面,火线顺着藤蔓反烧回去,逼得一名持刀修士连连后退。 他沉稳如山,每一次出手都恰到好处,木火相生,威力倍增。 而陆明溪身形轻盈,引蝶簪划出数道银芒,缠丝手套绷直,灵线如毒蛇般缠绕敌人手腕,使其法器脱手。 她嘴角含笑,眼中却精光闪烁,算计着对手的每一步动作。 至于周野,虽没少被陆明溪说不靠谱,但在这场激战中却将金系法术施展得凌厉非常。 他栗色短发在灵力激荡中飞扬,手中金系光刃如暴雨倾泻,竟逼得两名炼气八层修士节节败退。 “敢打劫我们的令牌?”周野虎牙尖利,高声喊着,“小爷我今天非得好好教你们做人!” 三个人的配合天衣无缝,陆明川主攻,陆明溪控场,周野爆发,竟将对面三名炼气八、九层的修士逼得节节败退! 然而,就在他们激战正酣之际,十丈外的一棵参天古树上,却有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飘落。 匿影斗篷在风中泛起细微的波纹,林愿敛尽气息,杏眸微眯,静静注视着前方的战局。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循着令牌感应而来,竟会撞见熟人。 林愿抿唇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陆明溪、陆明川、周野……” 第59章 令牌,我要了 ! 晚风习习。 林间枝叶簌簌作响,这份静谧安宁,与远处灵光爆裂的断崖边,形成鲜明的对比。 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树上,林愿隐匿其中,目光沉静似水,遥遥望向激战不休的断崖。 毕竟相熟,陆家兄妹跟周野之间的默契配合,使战局隐隐占据上风。 林愿轻啧一声,指尖轻叩树干。 她与陆家兄妹、周野虽算相识,但交情不深,此刻贸然插手反倒不妥。 修仙界弱肉强食,她虽不愿趁火打劫,却也不会平白替人挡灾。 “那就……”林愿眸心微眯,“先观战吧。” 低语声被风吹散,她隐匿在树上的身影,也随之如石雕般纹丝不动。 …… 断崖上,法术轰鸣。 “哈哈哈!就这点本事也敢抢我们的令牌?”周野栗色短发飞扬,手中金系光刃猛然暴涨,“小爷送你们出谷!” 就在他畅快大笑之际,场中战局突变! 对面三人中,为首的那名黑脸修士突然掐诀,地面骤然窜出数道藤蔓,如毒蛇般缠向周野脚踝! “周野,小心!” 陆明川沉喝一声,赤铜锄猛砸地面,火线顺着藤蔓反烧回去。 藤蔓被破,周野借势跃起,金刃凌空劈下,却见黑脸修士阴笑着甩出几张爆炎符! “轰!” 火光炸裂的刹那,陆明溪的缠丝手套骤然绷直,灵线如活物般将周野拽离爆炸中心。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黑脸修士眼中寒光一闪,突然爆喝一声。 “动手!” 原本还节节败退的灰衣男修,跟粉衣女修猛然咬牙,一人祭出玄铁盾硬抗陆明川的火浪,另一人甩出数张雷火符,逼得周野不得不回防。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那黑脸修士身形如鬼魅般闪至陆明溪身后,袖中乌光一闪—— “唰!” 黑色绳索如毒蛇缠颈,瞬间勒住陆明溪咽喉! “别动!”黑脸修士狞笑,五指如钩扣住她命门,“再敢上前一步,我废她修为!” 不过刹那,陆明溪白皙的脖颈上已经泛起紫红淤痕。 “明溪!”陆明川瞳孔骤缩,赤铜锄生生顿在半空。 “你敢!”周野怒目圆睁,金芒在掌心剧烈震颤,却不敢再进一步。 “卑鄙!” 陆明溪咬牙挣扎,缠丝手套猛地绷直,灵线如刃割向对方手腕。 “啪!” 没想到陆明溪还敢反抗的黑脸修士,当即反手一记耳光,打得她嘴角溢血,半边脸颊瞬间红肿充血。 “臭娘们,老实点!” 陆明溪闷哼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狠色。 “哥,别管我!”她吐掉口中血沫,冲陆明川和周野喝道:“他们不敢杀我,你们速速离开!” “闭嘴!”黑脸修士冷喝道:“不敢杀你,难道我还不敢废你修为?!” 说着,他指间灵力一压,黑色绳索骤然收紧,陆明溪顿时呼吸一滞,脸色涨红。 “把令牌交出来,你这细皮嫩肉的妹妹还能少受点苦!” 另外两人见状,顿时阴笑着逼近。 “识相的,把令牌交出来!” 陆明川双目赤红,赤铜锄“哐当”砸在地上,他双拳紧握,指节捏得发白,声音沙哑。 “放了我妹妹,令牌……我给你。” “哥!”陆明溪挣扎着抬头,“你疯了?令牌交出去,我们会被淘汰!” 黑脸修士狞笑,五指收紧:“看来你这妹妹骨头挺硬啊?” 陆明川呼吸一滞,猛地看向周野。 周野栗色短发被狂风吹得凌乱,褐色的眼眸中光芒闪烁,他攥紧拳头,虎牙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 “周师弟……”陆明川嗓音低沉,“这是我陆家兄妹自己的事情,请你现在离开!” 周野浑身一颤,“陆师兄……” 明溪姐已被对面拘为人质,且对方三人皆是炼气九层,他们毫无胜算。 而他已有三块令牌,即便此时离开飞仙谷,也能晋级第二关的擂台赛。 若此时选择留下…… “我……”周野喉咙发紧,以前所有的豪言壮语皆在此时卡在嗓子里,最终化作一声苦笑。 即便他留下,也不过是多一人止步外门! 周野猛地掏出传送玉简,在陆明溪虽笑却怅然若失的目光中一把捏碎! 灵光吞没周野的瞬间,他低下头,不敢看陆家兄妹的眼睛。 “对不起……” 周野走得很快,陷入短暂的诡异寂静后,被黑脸修士打破。 “小崽子跑的倒挺快!”他啐了一口,目光阴狠的看向陆明川,“无妨!他既然跑了,那就把你们的把令牌交出来!” 反正,他们也就差三块令牌,就能晋级擂台赛! 陆明川闭了闭眼,伸手摸向腰间储物袋,被他取出来的五块令牌,在晚霞下泛着朦胧青光。 “令牌在此,放了我妹妹。”他声音低沉,眼中压抑着怒意。 黑脸修士咧嘴一笑,“算你识相!” 他伸手就要接过令牌,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空间骤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一道素色身影如鬼魅般自半空掠下。 “唰!” 锁灵钩如血色闪电破空而来,钩刃精准挑飞陆明川手中的令牌,同时一道青炎箭破空射向黑脸修士手腕! “啊!” 黑脸修士惨叫一声,手中黑色绳索缚刚应声松开,一道血色锁链顿如活物般缠住陆明溪腰肢,猛地将她甩向陆明川。 “咔嚓!” 传送玉简碎裂。 不仅陆家兄妹被传送灵光笼罩,就连唾手可得的令牌,也被一道素影半道劫走。 众人惊愕抬头,却见身披玄色斗篷的少女,脚踏星损剑悬于半空,帽檐下的杏眸寒光凛冽。 而被传送出飞仙谷的陆家兄妹,恍惚间,却听到了一声极为熟悉的声音,穿透过传送灵光落进他们耳内。 她说—— “令牌,我要了。” 陆家兄妹刚走,那黑脸修士目眦欲裂,手中的玄铁巨刀直指林愿。 “臭娘们,你找死!” 他话音未落,三人瞬间结阵,土黄色灵光暴涨,地面轰然突起数十根地刺! 林愿冷笑,星损剑骤然分化三道银芒。 “玄光分影!” 剑光如网,将地刺尽数绞碎时,她两手掐诀低喝:“阴阳乱灵——起!” “轰!” 八面阵旗自她袖中激射而出,瞬间钉入地面。 阵法成型的刹那,黑脸修士三人只觉体内灵力骤然紊乱,术法威力竟凭空削弱三成! “是阵法!先破阵眼!”粉衣女修厉喝,甩出十二枚透骨钉直射阵旗。 玄翎佩青光一闪,笼罩在林愿身上的淡青光罩将透骨钉尽数弹飞,她两手掐诀,地面枯藤轰然燃起青焰。 燎原诀! 火圈合围的瞬间,黑脸修士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玄铁巨刀上。 “血灵斩!” 刀气裹挟血芒劈开火墙,林愿身形一闪,焚天掌狠狠拍向其灵台! “砰!” 护体灵光炸裂,黑脸修士踉跄前扑,却被锁灵钩缠住脖颈,当钩刃刺入大椎穴的刹那,他浑身灵力如潮水般退去。 “黄师兄!”两人目眦欲裂。 粉衣女修抬手祭出赤焰幡,火鸦铺天盖地袭来。 而另一灰衣男修则掐诀引雷,三道雷光直劈林愿天灵! 林愿星损剑凌空画圆,金刚戊土诀全力运转——白虎罡煞! “吼!” 白虎虚影仰天长啸,护体罡气将雷火尽数反弹,被击中的粉衣女修,顿时惨叫倒地。 而那灰衣男修见势不妙,捏碎遁符正欲逃跑,不曾想却被地动波震落在地。 早就伺机而动的锁灵钩,顿如毒蛇出洞,瞬间贯穿他足三里穴! “令牌。”她剑尖轻挑三人储物袋,声音冷若冰霜,“或者我亲自取?” 败局已不可扭转。 灵力几乎消散一空的三人组,灰衣修士最识时务。 “令牌在此,还请师姐高抬贵手!”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块青光朦胧的令牌,为首的黑脸男修见状,也阴沉着脸摸出两块令牌,递向林愿。 林愿指尖微动,锁灵钩如毒蛇般游走,正欲将令牌卷来,却见那粉衣女修忽然上前一步,手中同样捧着两块令牌,嗓音温柔不似先前那般狠厉。 “师姐,这是我的令牌……” 话音未落,变故陡生! 粉衣女修眼中精光乍现,捧着令牌的柔荑突然一翻,竟在电光火石间趁机捏碎传送玉简。 灵光暴起的刹那,她非但没交出令牌,反而趁那黑脸男修一时不备,反手一抄,竟顺势夺走他的一块令牌! “贱人!你——” 黑脸男修目眦欲裂,却已来不及阻止。 而同样无力留下她的林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粉衣女修的身影在灵光中扭曲消散,只留下一声得意的轻笑。 “反正都要送与她人,黄师兄何不成全师妹?!” 锁灵钩扑了个空,血色锁链在空中不甘地扭动。 林愿眯起眼睛,看着地上因灵力震荡而扬起的尘土,这粉衣女修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演了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 “脑子还能这么用?”该死! 灰衣男修脸色骤变,见粉衣女修竟能如此轻易脱身,当即也摸向自己的传送玉简,想要如法炮制。 然而被上了一课的林愿,岂能再让他如愿! 林愿抬手一挥,锁灵钩血芒暴涨,如闪电般缠住他的手腕,钩刃刺入经脉,最后一丝灵力瞬间被封! “想跑?”林愿冷笑一声,星损剑银芒一闪,剑尖已抵在他咽喉,“再不老实点,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灰衣男修脸色铁青,却不敢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愿将他们手中的令牌尽数收走。 黑脸男修见状,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洛清瑶!你这背信弃义的贱人!老子出去后定要你好看!” 灰衣男修也咬牙切齿:“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先废了她!” 两人骂骂咧咧,却也知道大势已去,令牌被夺,再留在此处已无意义。 “滚吧。” 林愿懒得再与他们纠缠,锁灵钩一收,两人顿时恢复自由。 黑脸男修和灰衣男修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愤恨与不甘,但最终也只能狠狠捏碎传送玉简,在灵光中消失不见。 “嗡——” 随着最后一丝空间波动消散,林愿低头看向手中的令牌,嘴角微扬。 “八块令牌,倒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 越是临近试炼尾声,偌大的飞仙谷内越是人影稀疏,原本光点遍布的山林间,如今只剩下零星几道遁光闪烁。 第六日清晨,林愿正盘坐在一棵古木树冠中调息,忽然储物袋内传来一阵微弱的令牌波动。 她猛然睁眼,眸中精光一闪,翻手取出一块青光闪烁的令牌——有反应了! “总算等到了!” 她嘴角微扬,迅速掐诀施展敛息术,同时披上匿影斗篷,身形如鬼魅般朝感应方向掠去。 然而她还未接近感应点,明目术下,便远远的看到远处土石翻飞,灵光闪烁。 一名头戴玉冠、身着紫袍的矜贵青年正单手掐诀,将一套阵旗收入储物袋中,另一手则从地下挖出一串青光闪烁的令牌。 “阵法藏令?!”林愿瞳孔微缩,心中暗惊。 那青年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早有准备。 他掂了掂手中数十块令牌,当即心满意足的捏碎传送玉简。 “嗡——” 空间波纹荡开,青年身影瞬间被灵光吞没,只留下一地翻新的泥土。 林愿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前有白纤纤用神秘液体遮掩令牌感应,现在又看见有人用阵法隔绝感应,甚至一次性挖出数十块! “看来这飞仙谷内,藏龙卧虎之辈不少……”她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 与此同时,飞仙谷深处一处幽暗崖底。 潭水阴寒,雾气氤氲。 一名身着烟粉罗裙的少女屏息凝神,指尖掐诀,从潭底淤泥中缓缓抽出一块被冰晶包裹的令牌。 “序列前三没机会,前十总能吧?!”她眼中闪过喜色,正欲收入储物袋,忽觉背后寒意骤起! “嗖——!” 一道玄冰绫如灵蛇破空,瞬息间卷住她手中令牌,猛地一拽! “谁?!” 少女惊怒交加,猛地回头,却见一道高挑身影立于潭边巨石上。 那人墨发半挽,几缕青丝垂落颈侧,眉眼狭长凌厉,玄冰绫缠绕臂间,如霜雪般透出森然寒意。 “沈连翘!”少女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抖,“你堂堂炼气大圆满,竟偷袭我一个炼气九层,还要不要脸?!” 沈连翘唇角微扬,指尖轻挑,冰晶“咔嚓”碎裂,令牌稳稳落入掌心。 她眸光冷淡,嗓音慵懒道:“师妹本就输于我手,若非你藏匿令牌在先,否则你早已被我送出飞仙谷。” “你——!” 少女气得眼眶发红,却自知不敌,最终只能恨恨捏碎传送玉简,在灵光中怒骂。 “沈连翘!你给我等着!” 沈连翘目送对方消失,轻嗤一声,玄冰绫一卷,身影如烟消散。 …… 飞仙谷的黄昏,霞光如血,将层叠古木染成赤金色。 林愿立于断崖边,意识扫过浮生渡,空间内的四十七块令牌,即便不是序列前三,至少也能捞个前十吧? 谷内人数骤减,能留存至今的都不是善与之辈,她若再逗留其中,只怕适得其反…… “该出谷了……”林愿深吸了口气,目光扫过远处渐暗的山峦。 然而就在此时,她的传送玉简还未取出,一只通体漆黑的甲虫却突然从林间无声飞来,翅翼震颤间竟无半点声响。 林愿瞳孔骤缩,心头警兆陡生,她想也未想,指尖灵力瞬间迸发! “噗!” 甲虫被绞成碎末,一缕腥臭黑烟尚未散开,密林深处忽而传来一阵诡异的铃音。 那声音似远似近,如有人用指甲轻刮铁器,又似千百只虫足摩擦枯叶,听得人头皮发麻。 “叮铃……沙沙……” 林愿浑身汗毛倒竖,星损剑已悄然滑入掌心,她身形未动,敛息术却已催到极致,连呼吸都近乎停滞。 “这位可是林愿林师妹?” 第60章 储物袋被偷 风起,铃音渐近。 男子阴柔的嗓音自风中蓦然响起,语调平缓得如同闲聊,却又带着诡异的共鸣,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喉间爬动发声。 林愿猛然回头。 却见一道灰袍身影如鬼魅般浮现,腰间乌铁铃铛无风自动,发出“叮铃……沙沙……”的诡异声响。 林愿暗中攥紧星损剑,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拱手道:“可是墨铮大师兄?” 来人正是被无数人看好的外门第一人——墨铮! 他缓缓抬眸,苍白的脸上虽然在笑,可嗓音却阴柔到令人遍体生寒。 “师妹持令入宗已有一粒筑基丹在手,又何必再来参加这次大比?” 墨铮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压迫感。 “外门弟子修行不易,每一粒筑基丹都弥足珍贵,师妹这般行径,可不太厚道啊。” “墨师兄此言差矣。”林愿心头一凛,面上却依旧平静,“宗门大比,本就是各凭本事争夺机缘,何来贪得无厌一说?” 墨铮轻笑一声,目光在林愿身上缓缓扫过,那眼神不似在看同门,反倒像是在打量一件即将到手的猎物。 “师妹倒是伶牙俐齿。”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师兄今日既然遇上了,自然要替外门弟子讨个公道。” 话音未落,他腰间的乌铁铃铛轻轻一颤,铃音骤然尖锐,如针刺般钻入耳膜。 林愿只觉脑中一痛,眼前世界竟微微模糊起来。 “音攻?!” 她心头警铃大作,体内灵力疯狂运转,试图抵御这股诡异的侵蚀之力。 “师妹何必挣扎?”墨铮神色戏谑的看向林愿,“飞仙谷内禁止杀戮,师兄自然不会取你性命,只是……” 他指尖轻抬,一只通体漆黑的蛊虫自袖中爬出,快速朝林愿飞去。 “师妹的机缘,师兄就笑纳了。” 蛊虫逼近,林愿猛地咬破舌尖,剧痛之下,神智一清,被她紧攥在手的星损剑,亦在这时骤然爆发出一道刺目银芒! “锵——!” 剑光如电,直斩蛊虫! “墨师兄的胃口不小,只怕这机缘太过烫嘴,你吞不下!”林愿冷笑一声,星损剑银芒吞吐,映出她沉凝的眉眼。 “玄灵剑诀?”墨铮眉头微挑。 没想到区区炼气后期修为,竟能这么快就挣脱他的铃音控制。 墨铮眼底划过一丝阴郁,他袖中黑雾翻涌,无数细小的毒虫如潮水般涌出,在地面形成一片蠕动的阴影。 “师妹剑诀练得不错,可惜……”他摇了摇头,语气惋惜,“修为终究差了些。” 林愿不答,身形暴退间,左手掐诀,地面“轰”地燃起青焰,燎原火圈瞬间将袭来的虫群焚成灰烬。 墨铮冷笑,腰间乌铁铃铛轻颤,铃音震荡间,四周腐叶中骤然钻出密密麻麻的毒虫,如浪潮般扑向林愿! “虫术·灵噬!” 虫术之下,林愿只觉脚下一沉,腐土中竟钻出无数吸血蛭,顺着足踝攀附而上! 戊土盾! 林愿猛踏地面,土黄色灵光自脚下升起,震开毒虫。 同时右手星损剑凌空画圆,剑招“玄光分影”幻化三道剑芒,直斩墨铮咽喉、心口、丹田三处要害! 墨铮虫巢灰袍鼓荡,金甲蛊瞬间覆体,硬接剑芒。 “叮叮叮”三声脆响,剑光溃散,而他已欺身而至,掌心黑雾缭绕,一记腐毒掌直拍她天灵! 生死一瞬间,林愿将千幻迷踪身施展到极致,残影交错间真身暴退十丈! “轰!” 墨铮一掌落空,地面腐毒侵蚀,草木瞬间枯朽。 他眯起眼,似有些意外:“倒是小瞧了师妹。” “比不得墨师兄,连抢人机缘这种事,都要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林愿目光冷冽的看向墨铮。 绝不能硬拼! 墨铮修为已达炼气十一层巅峰,而她虽根基扎实,但终究差了两层境界。 若久战不下,必败无疑! 最可恨的是,传送玉简就在储物袋内,林愿有心想走,可偏偏墨铮攻势如潮,根本不给她取出捏碎的机会。 “想走?” 墨铮阴笑,乌铁铃铛摇动一瞬,数十道铁线蛊骤然激射而出,如钢丝般绞向林愿咽喉! “铛!” 林愿催动灵力,星损剑银芒暴涨,剑锋与铁线蛊相撞。 火花迸溅的一刹那,墨铮再次摇动乌铁铃铛,高频音波如针刺入脑,她眼前一黑,意识顿时紊乱。 千钧一发之际,林愿毫不犹豫的祭出玄翎佩,淡青光罩瞬间成型,将后续音波隔绝在外。 “有意思……”墨铮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意更浓:“师妹的底牌,比师兄想的还多。” 他话音未落,一只碧绿长笛已抵至唇边,一声凄厉笛音撕裂夜色,沉睡在笛身上的血色虫卵应声苏醒,化作数十只血翅蜈蚣,朝林愿扑杀而来! 林愿瞳孔骤缩,这些蜈蚣每一只都堪比炼气六层修士,若被缠上,必死无疑! “阴阳乱灵——起!” 她猛地甩出八面阵旗,阵法成型的刹那,蜈蚣攻势骤然一滞,体内灵力竟开始紊乱。 林愿抓住机会,锁灵钩血芒暴涨,如闪电般绞碎三只蜈蚣头颅,同时星损剑化作银虹,直刺墨铮心口! 墨铮冷哼,虫遁术发动,身形瞬间与一只蛊虫互换位置。 林愿虽一剑落空,可凝聚在左手的青炎箭却骤然转向,猛地射向墨铮新出现的位置! “噗!” 青焰炸裂,墨铮肩头焦黑一片。 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乌铁铃铛齐齐震颤,噬灵虫群如黑云压顶,将林愿团团围住! “看你能撑到几时!” 虫群嘶鸣,林愿护体灵光被啃噬得“咔咔”作响。 她额头沁出细汗,灵力已消耗过半,而墨铮虽攻势稍缓,却依旧游刃有余。 不能再拖了! 林愿眸中寒光一闪,忽然撤去戊土盾,当她任由虫群近身时,墨铮当即一怔,随后冷笑不已。 “找死!” 不过刹那,林愿周身金光流转,细密的金鳞覆盖肌肤,硬生生抗住虫群的撕咬。 “星损剑,去!” 林愿抬手一挥,剑光如流星划破长空,直取墨铮咽喉。 墨铮冷哼一声,指尖一弹,一枚乌铁铃铛骤然飞出挡在身前。 可就在他抵挡星损剑时,却不想林愿此招竟是虚晃! 只见她手腕一翻,袖中锁灵钩如毒蛇般窜出,赤红锁链灵巧如活物,瞬间缠上墨铮腰间的储物袋。 墨铮瞳孔一缩,急忙侧身闪避,却已迟了半步。 “嗤啦——” 不仅储物袋应声而落,被锁灵钩稳稳卷至林愿手中,就连传送玉简也被她拿捏在手。 “找死!” 墨铮脸色骤变,怒喝声下,他周身黑雾翻涌,显然已动了真怒。 而林愿却趁机捏碎传送玉简,在他阴狠迅猛的攻势下,身影在传送灵光下渐渐虚化。 她唇角微扬,眼底却凝着寒霜。 “多谢墨师兄不辞辛劳,送来厚礼,师妹就笑纳了” “你——!” 墨铮目眦欲裂,碧绿长笛猛地爆裂,数十只血翅蜈蚣化作血箭激射而出。 然而一缕夜风吹过,眼前哪还有林愿的影子?四周只余下谷中激斗的余波震荡四野。 不仅墨铮双目猩红,就连被他召唤出的虫群也在此刻躁动不安,铃音乱颤,却再也寻不到目标。 “林愿……”他攥紧拳头,回荡在风中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擂台赛再遇,我必废你!” 就在墨铮面色阴沉,周身黑雾翻涌之际,星空下忽有一道赤红流光破空而至,伴随着一声叱喝。 “墨铮!交出令牌!” 来人话音未落,一道凌厉鞭影已如赤练横空,直取墨铮面门! 墨铮仓促祭出乌铁铃铛抵挡,却被鞭风震得连退数步,体内灵力更是紊乱不堪。 他抬眼望去,只见一名红衣女修踏空而立,九节鞭缠绕青炎,正是与他并列外门的柳红绡! “柳红绡!”墨铮咬牙低喝,眼中怒火更盛,“你也要来落井下石?!” 柳红绡冷笑一声,手中长鞭攻势不减反增:“少废话!序列第一的奖励,谁不想要!” 墨铮本就因与林愿一战损耗大半灵力,此刻面对柳红绡的凌厉攻势,更是左支右绌。 “该死!” 他勉强催动残存灵力,以金甲蛊化作护盾硬接一记鞭影,却被震得气血翻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墨铮心中暗恨,眼见不敌,只得阴沉着脸喝道,“住手!令牌早被林愿那贱人夺走,你与我纠缠,不过是白费力气!” “林愿?”柳红绡攻势一滞,眉梢微挑,显然不信,“她不过炼气后期,还是伪灵根,能从你手里夺令?” 墨铮目光阴鸷,他要怎么说林愿带给自己的耻辱?! 然而在柳红绡越渐危险的目光下,面色铁青的墨铮,咬紧牙关终是恨声道。 “此女狡诈,以飞剑虚晃一招,实则趁机偷走我储物袋!”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若非储物袋被偷,否则此刻我早已离谷,去找她算账了!” 那储物袋里,不仅有他半数身家,还有大部分令牌,以及传送玉简…… 在他阴鸷的目光下,柳红绡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掩唇轻笑,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想不到我们堂堂‘外门大师兄’的墨师兄,有朝一日竟也能栽在一个伪灵根手里?” 听了一耳朵热闹的柳红绡,顿时袖袍一甩,转身欲走。 “既如此,我倒要看看这林愿是何许人也,居然能叫你墨铮都吃瘪!” “慢着!”墨铮急声喝道,语气中罕见地带上一丝恳求,“柳师妹,你既知我困境,无法离谷……你出去后,帮我通禀长老。” 飞仙谷有阵法笼罩,除了传送玉简,以他的实力根本无法离开。 柳红绡脚步一顿,回头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求人办事,还这般盛气凌人?”她轻哼一声,九节鞭凌空一甩,化作流光远去,“墨师兄还是……自求多福罢!” 墨铮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脸色阴沉如水。 谷中夜风骤起,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却吹不散心头郁结。 “林愿……”他低声喃喃,声音如毒蛇吐信,森冷刺骨,“很好……我们走着瞧! * 更深露重,夜风微凉。 林愿身形甫一出现在大比主峰的玉石广场上,便觉眼前金光大盛,刺得她微微眯起眼。 抬头望去,只见广场上空悬浮着一面巨大的青色光幕,其上金纹流转,赫然写着“飞仙榜”三个大字。 光幕之上,密密麻麻排列着此次试炼的排名,而此刻,一道耀眼金芒骤然自榜单顶端垂落,林愿的名字竟如流星般迅速攀升,越过无数排名,最终稳稳停在榜首之位! “哗——”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朝她射来,有震惊、有嫉妒、更有难以置信。 “林愿?这是何人?竟能压过沈连翘和屠刚?” “一百零三块令牌?!她是怎么做到的?!” “林愿?莫非是三年前那个持令入宗的伪灵根?!” “该不会是‘飞仙榜’坏了?否则区区炼气后期修为,怎么可能夺得如此多的令牌?” “别急!墨铮大师兄跟柳红绡大师姐还没出来,区区炼气七层绝不可能是榜首!” ……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林愿却恍若未闻,只是定定望着飞仙榜上的数字。 序列第一:林愿,炼气七层,令牌一百零三 序列第二:沈连翘,炼气十一层,令牌七十六 序列第三:屠刚,炼气十层,令牌六十二 再往下看,序列前十的修士,令牌数量大多在二十余块左右,而序列前十之后,则几乎全是堪堪达到三块令牌的“基础线”。 林愿心神一震,肃然起敬:“看来大多数人并未贪心,一旦凑足令牌,便立刻离开飞仙谷,以免节外生枝。” 一百零三块令牌,其中五十六块令牌由墨铮‘友情赞助’。 可见墨铮的实力,当之无愧的外门第一! 她正想着,忽见飞仙榜再次金光大盛,将黑夜映照的恍若白昼。 围观的众弟子顿时骚动起来,纷纷仰头张望。 “快看!飞仙榜又更新了!” “是柳师姐!” “你们说,墨师兄跟柳师姐,谁会成为榜首?!” …… 人群中议论纷纷,不少人脸上露出敬畏之色。 只见那飞仙榜上金光流转,序列第一的‘林愿·炼气七层,令牌一百零三’纹丝未动,而序列第二却被‘柳红绡·炼气十一层,令牌八十一’取代时,场中顿时再起哗然。 “这……这怎么可能?!” “柳师姐竟然只是第二?”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 一个身着青袍的弟子使劲揉了揉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其他人也不约而同的看向自传送灵光中出现在广场上的柳红绡。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却见柳红绡突然从人群中一跃而起。 那袭猎猎作响的红衣,将她衬得像是一团燃烧的烈焰,瞬间落在林愿面前。 “你就是林愿?能从墨铮那厮手中抢走令牌,倒是有几分本事。” 她话音刚落,整个广场瞬间沸腾起来。 “什么?!林愿竟从墨师兄手里抢了令牌?!” “墨师兄可是外门魁首之一,炼气大圆满的修为,她怎么可能……” “难怪她能排第一!” “能从大师兄手中抢走令牌,怕是不简单啊……!” ……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如潮水般在人群中炸开,无数道震惊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林愿。 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林愿不卑不亢地迎上柳红绡的目光。 “柳师姐过奖了,侥幸而已。” “侥幸?”柳红绡唇角微扬,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墨铮的御虫术诡谲难防,连我都忌惮三分,你能从他手中夺令,可不仅仅只是‘侥幸’。不过——” 她声音微顿,眼中战意如烈火燃烧。 “擂台赛上,我会亲自领教师妹一二。” 林愿正欲开口,忽然间,一道青色遁光自天边疾驰而来,瞬息间落在两人身侧。 来人浓眉大眼,腰间挂有一块执法殿的弟子令牌,那高大壮硕的熟悉身影,正是月前跟林愿才见过一面的庞浩! 他先是扫了眼飞仙榜,随即目光复杂的看向林愿。 “林师妹,宗主有令,请你即刻前往议事大殿。” 第61章 赐丹 玄霄峰顶,议事大殿巍然矗立,灵禽清啼穿透云海,更显得这万丈高峰孤绝清冷。 月下,林愿踏阶而上,穿过蟠龙玉柱,她刚出现在殿内,一只青玉丹瓶自半空飘来。 丹瓶悬停在她眼前三寸,瓶塞处隐约透出一缕清冽药香。 看着这只丹瓶,林愿心中一动,非但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朝着殿内众人深深拜下。 “弟子林愿拜见宗主,拜见诸位殿主、长老。” 林愿还未拜下,便觉一股柔和清风将自己稳稳扶起,她心中暗惊之际,女子清越含笑的嗓音悠悠入耳。 “你可知,这是何物?” 在这到熟悉的声音下,林愿抬眸望去,但见青丝玉冠下那双沉静如潭的眼睛,正含笑向自己望来。 她便是玄灵宗第六十八代宗主——云昭月! 林愿垂首,声音不疾不徐道:“回禀宗主,若弟子没猜错的话,瓶中之物应是筑基丹。” 在这议事大殿内,除了林愿,皆是修炼数百载的金丹真人。 自然,林愿也心知肚明,自己那点心机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稚童把戏,任何伪装都显得拙劣可笑。 与其装模作样,不如坦荡相待。 果不其然,她这番坦荡姿态,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沉寂的大殿中激起层层涟漪。 无数道饱含深意的视线落在身上,林愿脊背挺直如松,毫无怯场之态。 “嘶——” 执法殿殿主赵无涯倒吸一口凉气,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在青屿真人看来的目光下,右手竟对他暗暗比了个‘九’,随即又悄悄竖起大拇指。 他的这番小动作,看得青屿真人冷哼一声,又继续看向林愿。 狡猾的丫头! 当真叫他大开眼界! 想到林愿入宗以来的一系列表现,他眼底不由得划过一丝复杂。 在这大殿之上,脸色最精彩的当属青松道人,在扯断几根银须后,他在筑基丹跟林愿之间来回转动目光,不禁变得几分遗憾。 尤其当他瞥见迎仙谷的水镜时,竟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 殿内众人心思各异。 林愿能在诸多金丹真人的审视下,始终保持她从容不迫的气度,也让昭月宗主为之侧目。 此女心性之坚,倒是难得。 昭月宗主嘴角弧度微微舒展,化作一抹几不可察的欣赏。 “筑基丹既已赐下,按规,当通晓外门进行夺丹战。不过——”她眸光微深,忽然话锋一转,“本座可为你破例,免去夺丹之争。” 说罢,昭月宗主广袖轻拂,悬于林愿身前的青玉丹瓶,顿时稳稳落入林愿掌心。 “此丹,归你了。” 像是做梦一样,林愿不敢相信自己谋划了三年的筑基丹,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落在她掌心,这…… 林愿握紧丹瓶,当即深深一拜,声音微颤:“弟子……谢宗主厚赐!” 筑基丹,这是她的筑基丹! 林愿低垂的眼睫在面颊投下阴影,恰好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幽光。 果然,唯有实力才是立足之本。 “狡猾的丫头!”青屿真人轻嗤一声,“伪灵根筑基难如登天,一粒筑基丹可不够看,若想一举成功——” 他挑剔的目光在林愿身上扫过,话锋陡转间,这位向来对伪灵根修士有所偏见的金丹真人,竟破天荒多说了半句。 “擂台赛上无漏可捡,序列前五十可得筑基丹,前二十可入内门,前十更有逆天机缘,而序列第一还有一次特权机会。你要知道内外门资源,可是天壤之别。” 林愿心头剧震。 这位以严苛着称的青屿真人,竟在提点自己? 林愿恭敬地向青屿真人行了一礼,“弟子多谢真人指点。” 青屿真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冷峻,但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认可之色。 昭月宗主轻笑一声,“大比还未结束,回去好好准备吧。” “弟子告退。” 林愿垂首退步,转身时余光瞥见青松道人正捋着胡须若有所思,而那位体型跟庞浩一样健壮的执法殿殿主,则冲她眨了眨眼。 她不敢多看,稳步向殿外走去,可就在她即将跨过门槛的刹那,一道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林愿。”昭月宗主听似温和的嗓音,却带着一丝深意,“本座很期待你的表现,莫要让本座失望。” 林愿脚步微顿,朝殿内深深一揖。 “弟子定当竭尽全力。” …… 林愿的身影刚消失在殿门外,原本肃穆的议事大殿,转眼间热闹得如同坊市茶楼。 “这丫头虽是伪灵根,但心性倒有几分可取之处。” 银发老妪话音刚落,少年模样的银袍长老,眼中亦有精光一闪即逝。 “秘境之行机缘与危机并存,若能活着出来,此女值得我宗培养。” 殿内议论纷纷之际,赵无涯忽然咧嘴一笑。 “我记得你一向对伪灵根修士有偏见?怎么——”他在青屿真人身旁站定时,粗犷的脸上顿时露出揶揄之色,“今日改性了?” 青屿真人面色一沉,冷冷扫了赵无涯一眼,“本座行事,何须向你解释?” 说罢他袖袍一甩,竟连眼角余光都不愿再施舍半分。 “啧啧……难得啊。” 赵无涯怪笑着轻啧两声,便见青屿真人额角青筋暴起,正要发作,忽见高座上一道月白广袖轻轻拂过。 “好了。” 昭月宗主声音不重,却让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 她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三下,只有零星几道光点的飞仙谷水镜,赫然化作一处断崖景象。 水镜中,墨铮正孤坐在悬崖边,手中攥着数十块令牌,脸色阴郁得能滴出水来。 “此子……” 昭月真人眸光微动,水镜中画面随之拉近,清晰照出他指节发白的细节。 “虽失了储物袋,但能在短短两个时辰内重新集齐令牌,倒也不负他外门大师兄之名。” 她转头对侍立一旁的执事弟子吩咐:“去将墨铮接出飞仙谷,准他参加擂台赛。” 待弟子领命而去,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记得提醒他,宗门大比重在切磋,莫要因私废公。” 这话说得含蓄,但在座哪个不是人精? 青松道人立刻会意,捋须笑道:“宗主是怕那小子找那丫头麻烦?要我说,年轻人有些摩擦也是常事……” “本座只是不愿看到好苗子折在内斗上。” 昭月真人广袖轻挥,水镜模糊的刹那,隐约映出她唇角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毕竟……能让我们南大殿主都改观的小辈,这些年可不多见。” 青屿真人闻言脸色一僵,在赵无涯促狭的目光中,重重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殿门关闭的巨响惊起檐角铜铃,叮当声里隐约夹杂着某位执法殿主的哈哈大笑。 第62章 怨怼 夜色如墨,山风凛冽。 林愿脚踏星损剑,从山间疾驰而过。 远处青元峰的山势在月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甲字灵圃的轮廓已隐约可见。 “序列前十的逆天机缘……”林愿眉头微蹙,“到底是怎样的机缘,才能比过筑基丹?” 正思索间,青元峰已至。 林愿轻掐剑诀,正要落向甲字灵圃的禁制入口,余光却蓦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徘徊在灵圃外围。 林愿眉头微蹙,剑光倏然一顿。 那人一袭鹅黄罗裙,发间引蝶簪在月光下泛着莹莹光泽,不是陆明溪又是谁? 像是受到了感应一样,陆明溪猛然抬头。 四目相对的刹那,陆明溪如遭雷击般,俏丽明媚的脸颊瞬间褪去血色。 “原来……”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在梦呓,“真的是你。” 说着,陆明溪忽然轻笑起来,笑声里却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我早该想到的……” 林愿眉头微皱,不等她开口,陆明溪突然转身就跑。 月光下,那仓皇逃离的背影竟有几分踉跄,鹅黄裙摆扫过路边灵草,惊起几只夜栖的蓝磷娥。 林愿站在灵圃入口,望着陆明溪逐渐消失的身影,神色淡漠,唯有唇角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 她抬手掐诀,禁制令牌泛起微芒,笼罩灵圃入口的禁制阵法,如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缝隙。 林愿没有再回头,只是面无表情地踏入其中,任由身后禁制缓缓闭合,将她的身影彻底吞没。 …… 乙字灵圃外,山风呜咽。 陆明溪踉踉跄跄地逃回乙字灵圃,引蝶簪歪斜在散落的发髻上,即便此刻泪水模糊了视线,也仍能一眼认出那道站在灵圃入口的高大身影——陆明川。 “哥……”她嗓音哽咽,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 陆明川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他刚想开口,陆明溪却已经一头扎进他怀里,泪水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襟。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们!”她声音颤抖,带着浓浓的委屈和自责,“明明……明明我们的令牌足够让你进入内门了……” 陆明川沉默片刻,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发泄情绪。 陆明溪哭得更加厉害,呜咽声断断续续。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被人挟持,你也不会为了我交出令牌……如果不是我之前算计林愿,她或许还会念及旧情……” 她越说越自责,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陆明川叹了口气,抬手替她擦去眼泪,声音低沉却温和:“明溪,这不是你的错。” 陆明溪杏眸湿红,“可是——” “即便不是林愿,我们的令牌也要交给黄师兄他们。”陆明川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没有做错,她只是做了和所有人一样的选择。” 陆明溪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不甘和委屈。 “可她是趁人之危……” “修仙界本就如此。”陆明川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那日若换作是我们,难道就不会做同样的事?” 陆明溪咬紧下唇,眼泪再次涌出。 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心底的委屈和自责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哥……对不起……”她声音低哑,带着浓浓的愧疚,“如果不是我拖累你,你本可以……” “傻丫头。”陆明川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温和而坚定,“你是我妹妹,我护着你,天经地义。” 陆明溪再也忍不住,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陆明川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发泄情绪。 山风拂过,吹动两人的衣袍,也吹散了积压在陆明溪心底的怨怼。 良久,她的哭声渐止,直到情绪彻底平复下来,陆明川才缓缓松开怀抱。 他轻轻拂过妹妹凌乱的发丝,虽面色沉稳不变,可眼底却溢满心疼。 “明溪。”陆明川声音低沉,“莫要怨恨,更不必自责。” 他指尖灵光微闪,一缕木系灵力悄然注入陆明溪体内,抚平她紊乱的气息。 陆明川目光越过妹妹肩头,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玄灵峰。 “此次大比虽与你我无缘……”他顿了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但为兄早已在任务殿接下了三件玄级任务。若能完成,我们再好好攒上一笔贡献点,未必不能兑换到筑基丹。” 玉简上“玄阴洞除妖”四个朱红小字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陆明溪见状瞳孔微缩,这分明是炼气大圆满修士才敢接的凶险任务。 “哥!” 她急声想要劝阻,却被陆明川温和的眼神制止。 “明溪,看——”他抬手指向天际,破晓的曙光正刺破云海,“这朝阳每日照常升起,可曾因昨日的阴霾而迟疑半分?” 陆明溪怔怔望着天边渐染的金红,听见兄长低沉的声音如古钟般在耳畔震荡。 “大道迢迢,昨日失却不过尘埃一粟,他日未必不能百倍相还。若困于一时顿挫,又何谈踏破长生路、揽尽青云志?!” 恰在此时,远处玄灵峰的晨钟响起,浑厚的声浪荡开云霞。 陆明溪望着兄长映在晨光中的身影,轻轻点头,红肿的眼睛重新亮起光芒。 她想,她明白了。 “走吧,先回去休息。”陆明川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进乙字灵圃。 晨光穿透云层,兄妹二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灵圃禁制之中。 * 咚——咚—— 玄灵峰的晨钟浑厚响起,回荡在群山之间。 朝阳初升,林愿坐看霞光穿透云海,掌心收拢间将青玉丹瓶紧攥在手。 这粒筑基丹,是她处心积虑谋划三年才得来的机缘。 然而—— “伪灵根筑基难如登天……” 低声喃喃间,晨风吹起她额前碎发,露出那双寒星般的眸子。 那眼神不似寻常女子的温婉,反倒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内敛却又暗藏杀机。 “既然一粒不够,那我——便再夺一粒!” 第63章 修修脑子 晨钟悠扬,回荡在落霞山脉之间。 飞仙谷试炼在钟声中落下帷幕,而第二关的擂台赛,亦在今日正式正式开始。 广场上,林愿虽侥幸成为飞仙榜榜首,但她却没有丝毫张扬之意,反而悄然混迹在人群边缘。 她环顾四周,大比主峰上早已建立起一座座黑压压的观战台,巍然矗立,俯瞰着下方上百座擂台。 且每三座擂台旁,便盘坐着一名筑基期的擂台执事,他们神色沉静,目光如炬,静待即将开始的擂台战。 想到擂台战,林愿不由抬头望向悬于半空的飞仙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当初近万人报名宗门大比,可在经过第一轮的夺令淘汰后,如今竟只剩下不足两千人晋级第二关擂台赛。 仙路争锋,当真是残酷无情。 林愿唏嘘一瞬,忽觉后颈一凉,一道阴冷的视线如附骨之疽攀上脊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感。 她眉头微蹙,循着视线来源看去,竟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身影。 一袭灰袍,苍白阴鸷的脸,腰间悬着一串乌铁铃铛,行走无声,如鬼魅般飘忽不定。 墨铮! 林愿瞳孔微缩,他怎么出来了! 此人能从飞仙谷脱身,甚至晋级第二关擂台赛,果然无愧于外门魁首之称! 四目相对的瞬间,墨铮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阴森渗人的笑容。 找到你了,林师妹! 墨铮抬起手,两指轻轻一搓,一只飞在半空中的黑色甲虫,赫然在他指腹间化作飞灰,簌簌洒落。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林愿心头一凛,不仅毫无畏惧的迎上墨铮的目光,甚至还慢条斯理的从身上掏出一物。 那储物袋上绣着虫纹,正是墨铮之物! 她指尖轻晃,储物袋在阳光下微微一闪,随即又被她收回袖中。 林愿亦在示威! 果不其然,墨铮脸色骤然阴沉,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他死死盯着林愿,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擂台上,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愿冷笑不已,“师兄的储物袋还在我这儿,不若擂台上一并清算?” 两人目光交锋,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来往周围的弟子察觉到异样,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快看!那不是墨师兄吗?跟他对峙的那名女修是谁?居然胆儿这么大!” “嘘!小声些!”一个圆脸女修凑近,压低声音道:“她是新晋飞仙榜榜首的林愿!” “什么?”脸有雀斑的少年倒吸一口凉气,“她就是那个从墨师兄手里抢走储物袋的伪灵根?” “是她,就是她!” 一名女修兴奋地搓着手,哪怕被同伴肘击,她吃痛缩脖,也仍忍不住补完。 “要不是她抢了墨师兄的储物袋,她又怎会成为飞仙榜榜首,这可是柳师姐亲口所言!” “嘶——!” 众人齐刷刷后仰,仿佛听到什么骇人秘闻,有个胆小的弟子甚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 “这胆子也忒大了,她就不怕在擂台上遇到墨……” …… 周遭议论纷纷,林愿充耳不闻,虽面上一派冷然的盯着墨铮,可心底却已经盘旋起对策。 不得不说,墨铮此人阴狠毒辣,手段诡谲,擂台上若真遇上,必须万分谨慎! 就在此时,之前主持飞仙谷试炼的金丹长老凌空而起。 他抬手一挥,原本悬浮在空中的飞仙榜化作一块青色玉简,悬浮于众人头顶。 “擂台之上,生死有命!” 金丹长老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响彻全场。 “若登台不敌,可认输保命。但若执意死战,后果自负!” 话音落下,他指尖一点,一道灵力打入青色玉简。 顿时,所有晋级到擂台赛弟子的身份令牌亮起一阵微光。 擂台赛的第一战,对手随机,完全靠运气。 有人面露喜色,有人眉头紧锁,但无论如何,此战已不可避免。 “开始!” 金丹长老一声令下,上百座擂台同时亮起禁制光芒。 刹那间,灵光冲天,擂台上的弟子们各展神通,法宝与法术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观战台上,无数目光聚焦于此,有人低声议论,有人暗自盘算。 …… 林愿腰间的身份令牌泛起灵光,浮现出‘七十三’的数字。 她顺着令牌指引,穿过喧嚣的人群,来到一座青石垒砌的宽阔擂台前。 林愿刚出现在擂台上,就听得一声粗犷的嗤笑,从对面瓮声瓮气的传来。 “哼,区区女修也敢登台?不如早早认输,免得一会被打哭,还埋怨老子不会怜花惜玉!” 林愿抬眸望去,对面站着一名身高九尺的魁梧男修,肌肉虬结如铁铸,肤色古铜,浓眉下一双虎目满是轻蔑。 他双手各持一柄玄铁巨斧,斧刃寒光凛冽,赫然是炼气九层的体修。 “修仙界以实力论高低,道友这般见识,倒像是凡间市井的粗鄙莽夫。”林愿神色渐冷。 林愿虽不认识他,但注意到七十三号擂台的众多女修,在看到荣刚后,顿时在观战台上炸开了锅。 “那不是荣刚那条臭虫吗?”一名女弟目光微凝,一脸厌恶道:“听说他向来瞧不起我们女修,认为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不该来修仙界争锋!” “就是他!上次出任务,他还当众羞辱一位师妹,说她不配跟他接同一个任务!” 提起荣刚,就有人恨得咬牙切齿,在观战台上放声高喊。 “林师姐,狠狠教训他!让这条臭虫知道我们女修也是不好惹的!” …… 荣刚听到这些议论,非但不恼,反而咧嘴一笑,粗犷的声音如闷雷般炸响。 “一群娘们儿叽叽喳喳,修仙界可不是你们绣花的地方!” 说着,他目光轻蔑地扫向林愿,双斧一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 “小娘们,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免得待会儿被老子劈花了脸,哭哭啼啼地跑下去!” “脸面是靠自己挣的,不是靠嘴皮子吹的。”林愿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若道友只会耍嘴皮子,不如自己跳下去。” “找死!” 荣刚怒喝一声,周身土黄色灵光翻涌,瞬间在体表凝成一层岩石般的护甲。 他大步一踏,擂台震颤,右手“辟地斧”已裹挟千钧之力横扫而来! 林愿眸光微冷,身形如柳絮般轻飘飘后撤,同时左手掐诀,低喝——燎原诀! “轰——” 擂台地面骤然燃起一圈青色火焰,火舌窜起丈余,将荣刚围在中央,木助火势,烈焰翻腾间,热浪逼得他护体灵光“滋滋”作响。 “雕虫小技!” 荣刚不屑一顾,左手“开天斧”猛劈地面,土金双系灵力灌入擂台,碎石如浪炸开,硬生生将火圈震散。 他趁机跃起,双斧高举,如泰山压顶般朝林愿当头斩下! 荣刚这记猛攻,林愿却不硬接。 千幻迷踪身下,她一步踏出,残影纷飞。 荣刚一斧劈空,尚未回神,女子清冷声骤然传入耳中。 “离火聚掌,寸木焚心——焚天掌!” “砰!” 林愿鬼魅般闪现,一掌印在荣刚后背。 掌心青炎爆燃,木系灵力如炭火遇风,“嗤啦”一声将他护体土甲烧出焦黑裂痕。 “臭娘们!” 荣刚吃痛怒吼,回身一记横扫,斧风撕裂空气。 林愿却早借力倒翻,手诀变化下,三支碧火箭矢破空激射,直取他双目、咽喉! 荣刚急忙抬斧格挡,却见林愿落地瞬间又再次变招,星损剑骤化银芒激射而出。 玄光分影! 剑锋震颤,三道虚影交错刺来,真身剑尖却刁钻地刺向他持斧的腕脉! “叮!” 荣刚勉强震开两道虚影,右腕仍被划出血痕,灵力顿时滞涩。 他暴退数步,终于收起轻视,狞笑道:“有点本事!但我等体修的耐性,岂是你这小娘们能耗尽的?!” 说罢,他猛捶胸口,金色灵甲覆盖全身,竟硬扛着林愿的剑招再度冲来! 林愿目光一凝,突然撤剑后跃,周身气势陡然攀升! 荣刚察觉不妙,加速冲来,却见林愿唇角微勾,袖中锁灵钩倏地飞出,赤红锁链如毒蛇缠住他脚踝。 与此同时,她右手虚握,星损剑凌空回转,剑锋燃起青炎,与锁链形成夹击之势! 青元剑诀·一剑惊鸿! “轰——!” 剑光如虹贯日,荣刚仓促以双斧格挡,却被巨力震得虎口崩裂。 他还未来的及喘息,锁链猛然拉扯,他重心失衡,踉跄间又在掀起的土浪冲击下,如滚石般跌出擂台,重重砸在青石板上! 尘埃落定,林愿收剑而立,俯瞰台下狼狈的荣刚。 “体修重在锤炼筋骨,看来道友忘了更要紧的是——”她指尖轻点太阳穴,淡淡道:“修修脑子。” 她话音未落,场外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这看似纤细娇弱的女修,竟以巧破力,将狂言不断的荣刚轰得毫无还手之力! 尤其是那些女修,纷纷欢呼雀跃。 “林师姐威武!” 观战台上,当一位翠衫女修激动地挥舞着手臂,眼中露出崇拜之色时,在她不远处的红衣女修亦是一声冷哼。 “这该死的臭虫!”她冷眼看着台下灰头土脸的荣刚,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看他还敢不敢轻视我们女修!” “林师姐这一战真是大快人心!” …… 而一朝落败的荣刚,大概也知道自己丢人,虽被气的脸色铁青,却也不敢再放狠话,他刚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就灰溜溜的快速远离人群。 这第一场擂台战,林愿获胜! * 擂台赛第一轮胜出后,林愿没有选择休息,在禀擂台执事后,她的身份令牌很快又再次亮起匹配灵光,指引她前往下一处擂台。 当她踏上第二座擂台时,发现对面站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女修。 那女修外貌看似十五六岁,一张娃娃脸粉嫩可爱,杏眼圆润,笑起来时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穿着鹅黄色短打劲装,马尾辫随着步伐一甩一甩,看起来人畜无害。 “这位师妹,在下黎姣,请多指教。”她微微拱手,声音细软,带着几分腼腆。 林愿目光微闪,心中却不敢大意。 对方虽然外表稚嫩,但修为却是实打实的炼气十层大圆满,比自己高出一层。 心思电转间,林愿拱手回礼,“黎师姐客气了,在下林愿,请师姐赐教。” 黎姣甜甜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那林师妹你可要小心了哦~” 话音未落,她身形骤然一闪,竟如鬼魅般欺近林愿,袖中寒光乍现,三枚细如牛毛的银针直射林愿咽喉、心口、丹田三处要害! “暗器?!” 林愿心头一凛,千幻迷踪身法瞬间施展,身形如柳絮般飘退,同时左手掐诀,一道戊土盾横挡身前。 “叮叮叮!” 银针被土盾弹开,黎姣却已变招,右手一翻,掌心多出一道赤红阵旗,猛地往地上一插! “困龙阵——起!” 地面灵纹骤亮,一道赤红光幕自擂台边缘升起,迅速向中心收缩,竟是要将林愿困在其中! “想困我?”林愿冷笑,星损剑化作银芒脱手而出,直刺黎姣手腕! 星损剑下,黎姣不慌不忙,祭出一道龟壳模样的防御法器,硬接剑锋,同时右手再次祭出两道阵旗。 她笑嘻嘻道:“林师妹别急嘛~” 然而,就在她阵旗刚脱手的刹那,林愿身形骤然模糊,残影交错间,真身骤然闪至黎姣身后! “唰!” 赤红锁链如毒蛇般窜出,瞬间缠住黎姣手腕,猛地一拽! “啊!” 黎姣惊呼一声,尚未反应过来,手中阵旗已被锁灵钩卷走。 她急忙催动灵力想要挣脱,却见林愿唇角微勾,右手快速掐诀——地动波! “轰!” 擂台震颤,土金灵力震荡而出,黎姣踉跄后退数步,身形还未站稳,就见林愿快速欺身而上,一掌拍在她肩头! “黎师姐,请了!” “砰!” 黎姣娇小的身躯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直接跌出擂台,落在十丈外的青石板上。 观战台上一片哗然。 “发生什么了?”有人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惊叫出声,“黎师姐可是炼气十层大圆满啊,比对方足足高出一层,这……这就败了?!” 他声音刚落,旁边的师兄就猛地拍了下他的后脑勺。 “蠢货!没看见黎师姐的阵旗都被拔了吗?!” “林愿的身法也太快了吧!” 观战台西侧,几个女修激动地抱在一起,其中发髻间坠着几根翠绿飘带的小师妹兴奋地跺脚。 “林师姐太厉害了!黎师姐平时装得那么可爱无害,结果连三招都没撑住!” …… 黎姣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小脸微红,却不见恼怒,反而笑嘻嘻地朝林愿拱了拱手。 “林师妹好厉害,我输得心服口服~” 林愿收剑而立,“承让了,黎师姐。” “你能赢我,那就祝你——”黎姣眨了眨眼,俏皮道:“进入序列前二十,希望你能替我赏尽内门风景,告辞。” 说完,她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擂台,马尾辫一甩一甩,仿佛刚才的败北对她毫无影响。 林愿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失笑摇头。 这位黎师姐看似天真烂漫,实则心思缜密,若非自己身法够快,恐怕还真会被她的阵法困住。 林愿深吸了口气,目光转向身份令牌。 “下一战,又会是谁呢……” 第64章 心动 擂台上。 林愿朝青衣男子略一拱手:“承让了。” 对方脸色苍白,嘴唇微颤,似有不甘,却终究只是失魂落魄地拱了拱手,踉跄着走下擂台。 他青衫下摆随风轻荡,背影显得格外落寞。 林愿目送他离去,这才脚尖轻点,如落叶般飘然跃下擂台。 三座擂台共用一位筑基期执事,此刻正闭目盘坐,周身灵力内敛,如古井无波。 林愿上前一步,抱拳道:“弟子林愿,申请调息片刻。” 执事眼皮未抬,只微微颔首。 林愿正欲退下,女子慵懒中带着几分玩味的嗓音,毫无预兆的从身后骤然传来。 “林师妹,好手段啊。” ——这么熟悉的声音,林愿目前只在沈连翘那听过。 她回头,果然对上沈连翘那双狭长凤眸 她今天一袭水蓝长裙,墨发松松挽起,几缕青丝垂落颈侧,衬得肌肤如雪。 缠在她腕间的玄冰绫,与其今日的装扮相得益彰,泛着银雾光泽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林愿颔首一笑,谦虚道:“沈师姐过奖了,不过侥幸罢了。” “又是侥幸?”沈连翘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林愿:“不如去观战台坐坐?” 林愿眸光微闪。 她本就打算去观战台观摩其他修士斗法,此刻沈连翘相邀,倒也正合她意。 林愿当下不动声色地点头:“沈师姐相邀,岂敢不从。” 观战台上人声鼎沸,下方擂台上各色灵光闪烁,映照得整片天空都泛着瑰丽霞光。 沈连翘随意寻了一处空位坐下,玄冰绫无声无息地铺开,在二人周围凝出一层薄霜,隔绝了嘈杂人声。 “没想到,林师妹藏得够深啊。”沈连翘指尖轻敲栏杆,目光扫过林愿,“飞仙榜榜首,倒是让我意外。” 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林愿失笑道:“实不相瞒,此次飞仙榜确实是意外。” 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序列前十,然而没想到会出现墨铮这个变数…… 不过—— 林愿心思电转间,坐在她身侧的沈连翘却微微挑眉,落在林愿身上的目光,似乎对她颇感兴趣。 她眸光一转,似不经意般问道,“师妹刚出飞仙谷,便被宗主传召?看来……师妹已心想事成?” 林愿刚出飞仙谷,就被传召议事大殿,在外门早已不是秘密。 而沈连翘能猜到宗主赐下筑基丹,在林愿看来也毫不意外。 哪怕‘沈连翘’想打筑基丹的主意,林愿也怕,现在的她已经拥有扞卫筑基丹的能力! 更何况,一粒筑基丹于沈连翘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心里想着,林愿轻笑一声,“以沈师姐的实力,莫说序列前五十,即便序列前十也轻而易举。” 想到青屿真人所言,林愿眼睫微敛,将眼底异色遮掩之余,她又状若羡慕道。 “毕竟,这次序列前十的奖励可是逆天机缘,远非区区一粒筑基丹可比,不是吗?” 闻言,沈连翘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想不到你这消息倒来的灵通。” “怎么,你也看中这序列前十的秘境名额了?”她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唇角轻勾道:“你若要争这序列前十的名额,只怕有些艰难,那些个外门天骄,可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原来是……秘境名额吗? 只抓住‘秘境’重点的林愿,目光微闪间,视线落在下方擂台上。 那里正有一名炼气大圆满的弟子施展火系法术,烈焰翻腾间竟隐隐凝成蛟龙之形,引得观战台上一片惊呼。 “哇~好精妙的控火术!” 在周围的惊叹声下,林愿脸色平静到不起一丝波澜。 “机缘与危机并存,对我而言,眼下最大的机缘就是成功筑基!”她现在最想要的就是筑基丹! 她话音刚落,沈连翘眉梢轻挑一瞬。 “哦?”她语气玩味,眼底却闪过一丝探究,“你该不会是被我吓到,不敢争前十了吧?” 林愿不置可否,只是静静看着擂台。 那里胜负已分,胜者正傲然环视四周,气势如虹。 沈连翘也在看擂台战,只不过她的心思全程落在林愿身上,眼见林愿脸色平静到看不出丝毫异样,不由得轻笑一声。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沈连翘大有深意道:“序列前十,你完全有资格争一争。” 她正说着,观战台一侧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 林愿转头望去,只见一道赤红身影正以九节鞭将对手逼至擂台边缘——正是外门赫赫有名的柳红绡。 “柳师姐的鞭法越发精进了。”沈连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语气意味深长,“不过比起墨铮的御虫术,还是差了些火候。” 林愿眸光微动。 沈连翘这话说的有点妙,明着是在夸柳红绡,实则是在点她,能胜过墨铮,就有资格与这些外门天骄一较高下。 视线收回,沈连翘忽而起身。 “五日后就是最终决战,你若想要秘境名额,可要好好准备。” 观战台上,林愿望着沈连翘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宗门大比至今,关于前十的奖励,除了贡献点和修炼资源之外,还未有其它消息传出。 而沈连翘却能清楚的知道,序列前十的逆天机缘是“秘境名额”,可见她绝非普通外门弟子那么简单。 林愿微微眯起眼睛。 沈连翘的修为已达炼气大圆满,实力深不可测,再加上她言语间透露出的信息,显然对宗门隐秘知之甚多。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林愿心中疑惑,但并未深究。 毕竟,修仙界中藏龙卧虎,有些人表面低调,实则背景深厚,甚至可能是某些隐世家族的传人,或是某位长老的亲传弟子。 不过,比起沈连翘的身份,林愿更在意的是——秘境名额。 “若只有序列前十才能进入秘境,那内外门加起来,也不过才二十人……” 林愿眉头微蹙,心中盘算着。 秘境,向来是修仙界中最大的机缘之一。 无论是上古遗留的洞天福地,还是宗门掌控的试炼之地,其中往往藏有珍稀灵药、高阶功法,甚至是突破瓶颈的契机。 若能进入秘境,对她而言,或许真比筑基丹还要重要! 只是—— “以往大比奖励,何时有过秘境资格?” 林愿毕竟入宗才三年,此时任由她回忆这三年来收集到的信息,都未发现有过类似奖励。 林愿深吸了口气,再次看向下方各处擂台,目光微凝间,一个小小猜测划过心头。 “难道……这次大比规则变动,就是为了这个?” 第65章 她不贪心 飞仙谷一役后,林愿之名再次席转玄灵宗外门。 能以炼气后期修为,从外门第一人墨铮手中夺走储物袋,更是一举登顶飞仙榜榜首——这般战绩,足以让无数弟子为之侧目。 “快看!林愿又上场了!” 随着一声低呼,观战台上无数目光齐刷刷投向第三座擂台。 林愿一袭青色素衣,步伐从容地踏上擂台。 她的对手是一名炼气九层的灰跑男子,此刻正满脸凝重地盯着她,手中一柄赤铜长刀寒光凛冽。 “林师妹,请赐教!” 灰袍男子抱拳一礼,话音未落,身形已如猛虎般扑出,长刀横扫,刀气如虹,直取林愿咽喉! 林愿眸光微闪,足尖轻点,身形如柳絮般飘然后退,同时袖中符箓如雪片般飞出。 “爆!” “轰!轰!轰!”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火球符、冰锥符、风刃符接连炸开,狂暴的灵力波动瞬间将灰袍男子淹没! 灰袍男子面色大变,仓促间祭出一面青铜盾牌抵挡。 然而这么多符箓同时引爆的威力远超想象,他整个人被轰得倒飞而出,重重摔在擂台边缘,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这就结束了?!”他瞪大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和震惊。 林愿站在擂台中央,指尖还夹着一张未激发的风刃符,神色淡然,仿佛刚才那一连串的符箓轰炸不过是随手而为。 而观战台上,比当事人还震惊,一堆揉眼睛的外门弟子们早已炸开了锅。 “她哪来这么多符箓?!”一名瘦高弟子瞠目结舌,忍不住低声惊呼,“这简直是拿灵石砸人啊!” “太狡猾了!根本不给对手近身的机会!”旁边一名女修咬牙切齿,眼中既有羡慕又有嫉妒。 “就是就是!”有人愤愤不平地嘟囔着,“这哪是斗法?分明是拿符箓当石头砸!” …… 林愿对观战台上的议论充耳不闻,只是微微拱手,对灰袍男子道:“承让。” 灰袍男子脸色涨红,想要反驳,可看着林愿手中那张随时能激发的新符箓,最终只能咬牙认输,灰溜溜地跳下擂台。 在他走后,林愿朝执事拱手一礼后,便飘然下台,仿佛刚才那一战与她无关。 她当然不会告诉别人,这些符箓全是墨铮储物袋里的战利品! …… “哼!” 观战台一角,墨铮面色阴沉地注视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投机取巧!”他低声嗤笑,语气中满是不屑。 然而,他身旁的柳红绡却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道:“她这是故意藏拙。” 墨铮皱眉。 柳红绡轻哼一声,九节鞭轻轻敲击着栏杆,道:“第一场擂台战,她可是法术法器齐出,打得荣刚毫无还手之力。可之后几场,她却只用符箓,连剑都不拔了。” “你是说……”墨铮目光一沉,“她在隐藏实力?” “不然呢?”柳红绡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她若真只会砸符箓,又怎么可能从你手里抢走储物袋?” 说到储物袋,柳红绡忽而轻笑一声,九节鞭在指尖轻绕。 “不过墨师兄,看来你的家底,倒是便宜了别人。” 墨铮冷哼一声,没有接话,只是死死盯着林愿的背影,指节捏得发白。 林愿,你最好别在擂台上遇到我! …… 接下来的几场擂台战,林愿更是将“符箓战术”发挥到极致。 第六战,对手刚祭出法器,便被数十张“藤缠符”困住双脚,紧接着“火球符”狂轰滥炸,直接轰出擂台! 第七战,对手试图以“御风术”拉开距离,结果林愿反手甩出“流沙陷符”,配合“地刺符”偷袭,逼得对手认输! 第八战…… 第九战…… “这林愿,简直是个疯子!” 观战台上,无数弟子看得目瞪口呆。 原本以为她只是个侥幸夺令的伪灵根修士,可如今看来,此女不仅狡猾如狐,更是个不折不扣的“符箓狂魔”! “壕无人性!她符箓就这么多的吗?!” “废话!墨师兄的储物袋都被她抢了,能不富得流油吗?!” “完了,这下谁碰上她,都得被炸得灰头土脸!” …… 擂台下,林愿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向小园的符箓战术,果然好用。” 她并非不想堂堂正正一战,但擂台战越到后期,对手越强。 若一开始就暴露底牌,只会让真正的强敌提前防备。 既然能用符箓轻松解决,她又何必浪费灵力? 林愿心中感慨,而观战台上,那些试图摸清她底细的同门,在看到她的符箓战术后,顿时大失所望。 “这林愿,倒是心机深沉!”观战台上,一名炼气大圆满的弟子冷哼一声。 “哼,不过是仗着符箓之利,若真遇上硬茬子,看她还能耍什么花招!”另一人嗤笑道。 别人怎么看自己,林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她的目标有所改变。 序列前二十虽好,但序列前十更好! * 三日后,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玄灵宗大比主峰上,十座通体由通玄石打造的巨型擂台巍然矗立,在阳光下泛着冷冽寒芒。 这些擂台比先前任何一座都要宽阔数倍,四周禁制符文闪烁,足以承受筑基修士的全力一击。 而今日,就是序列之争的最终决战! 观战台上人山人海,不仅外门弟子齐聚于此,就连部分内门弟子也纷纷现身,想要一睹外门顶尖天骄的风采。 备战区,林愿神色平静。 她原本的目标只是序列前二十,既能得到筑基丹,又可晋升内门弟子,一举两得。 然而,自从得知序列前十的逆天机缘是‘秘境名额’后,她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序列前十……”林愿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她并非贪心之人,但机缘当前,若不争上一争,岂不可惜? 要是知道,为了这一线机缘,这三天里,她并未松懈。 而是不断复盘之前的战斗,调整战术,甚至暗中推演了数种可能遇到的对手及应对之法。 “咚——” 浑厚的钟声响彻云霄,金丹长老凌空而立,袖袍一挥,二十道青光分别飞向二十位竞争十强的参赛弟子。 林愿接住玉简,脸色顿时微变。 第66章 咄咄逼人 擂台上,两道身影遥遥相对。 林愿没想到她的对手,竟是在飞仙谷摆了她一道,最终成功带着令牌出谷的白纤纤。 她看着白纤纤,却下意识寻找墨铮的身影,明目术下,却见墨铮早已跟另一名紫袍修士缠斗在一起…… 林愿目光微闪。 这一战对手不是墨铮也好,毕竟那厮的御虫术确实诡异难缠,只可惜她为之精心准备的礼物,却没机会‘孝敬’这位大师兄了。 心里想着,林愿朝白纤纤一拱手。 “白师姐,我们又见面了。” 在她平静的目光下,白纤纤依旧捏着那把描金团扇,只是今日团扇边缘泛着森冷金芒,显然暗藏杀机。 “臭丫头,又是你!”白芊芊银牙紧咬,眼中恨意几乎凝成实质。 飞仙谷中那一幕犹在眼前,她堂堂“幻蝶仙子”,竟被一个炼气九层的小辈逼得捏碎传送玉简,简直是奇耻大辱! 林愿跟白纤纤同台,观战台上更是骚动不已。 “可惜了,这一战,居然不是墨师兄。” “希望林愿能晋级十强,跟墨铮来打上一场,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凭什么能抢走墨铮的储物袋!” “就没人好奇,白师姐跟林愿谁能成为十强之一吗?” “白纤纤看到林愿就变脸,她们该不会也有仇吧?” ……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白芊芊脸色愈发阴沉。 “臭丫头,我说过擂台再遇,我定要你百倍偿还!” 话音未落,她突然挥动团扇,数十道金芒如暴雨般激射而出,竟是不等执事宣布就开始抢攻! “叮叮叮——” 反应同样不慢的林愿,手中的星损剑迎击而上,剑锋震颤间幻化三道虚影。 金芒与剑影相击,火星四溅。 白芊芊冷笑一声,左手掐诀,袖中突然飞出数十只五彩斑斓的灵蝶。 这些灵蝶鳞粉簌簌飘落,在阳光下折射出迷离光彩。 观战台上,不知林愿跟白纤纤早就交过手的人,顿时惊呼出声。 “心魔蝶!快闭气!” 那数十只灵蝶翩跹而来,林愿却是不退反进。 她左手掐诀一引,地面突然窜出数条荆棘缠向白芊芊双足,同时右手剑锋一转,三道剑影合而为一,直取对方咽喉! “臭丫头!你当你姑奶奶没准备吗?!” 白芊芊足尖轻点,身形如蝶般飘然后退,那些荆棘刚要触及她裙角,就被团扇挥出的金芒斩成碎片。 但林愿这招本就是虚招。 “那师姐,且来试试这招呢?!” 一声轻笑,林愿突然变招,剑锋斜挑,一道青色剑气如长虹贯日,此招正是《玄灵剑诀》杀招——血虹贯日! “嗤啦——” 白芊芊虽然闪避及时,但袖口仍被剑气划开一道口子。 她脸色骤变,这招威力远超飞仙谷时,这心眼巨多的臭丫头修为竟精进如斯? 不等她细想,林愿已欺身而上,星损剑银芒暴涨,剑招如行云流水,每一剑都直指要害。 白芊芊被迫连连后退,团扇挥舞间金芒与剑光不断碰撞,发出刺耳铮鸣。 “白师姐就这点本事?”林愿突然开口,声音不疾不徐道:“飞仙谷中你还能与我周旋数十回合,如今怎么……” 她话音未落,便听得白纤纤一声厉喝。 “闭嘴!” 白纤纤恨恨的瞪了眼林愿,旋即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团扇上,描金团扇顿时金光大盛,扇面浮现出一只狰狞蝶影。 观战台上顿时哗然。 “是‘魔蝶噬心扇’!白师姐竟被逼到动用底牌杀招!” “白纤纤这么恨林愿,该不会她在飞仙谷也抢了白纤纤的令牌吧?!” “能将白师姐逼到如此境地,这……这还是那个只会用符箓砸人的林愿吗?” …… 魔蝶噬心扇一挥,数十道黑气如毒蛇般扑向林愿,这些黑气所过之处,擂台石面竟被腐蚀出道道凹痕! 林愿瞳孔微缩,左手迅速掐诀,一面戊土盾瞬间成型。 黑气撞在土盾上,发出“嗤嗤”声响,盾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侵蚀。 “你以为这就完了?”白芊芊狞笑,突然将团扇往空中一抛。 扇面上的黑色蝶影骤然扭曲变形,竟化作一张巨口朝林愿当头罩下! 千钧一发之际,林愿突然撤去戊土盾,身形如鬼魅般闪到白芊芊身后。 她左手不知何时已扣住三张符箓,正是从墨铮储物袋中得来的“爆炎符”! “轰!轰!轰!“ 三声巨响几乎同时炸开,炽热火浪将白芊芊吞没。 她仓促间召回团扇护体,却被爆炸气浪掀飞数丈,重重摔在擂台边缘。 烟尘散去,白芊芊衣衫破碎,嘴角溢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堂堂炼气十层,竟再次被一个九层修士逼到如此境地? 林愿却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收剑而立,淡淡道:“白师姐,还要继续吗?” 这句话宛如一记耳光,白芊芊脸色涨红。 “臭丫头!这可是你逼我的!” 白纤纤心中的怨恨再也压制不住,从地上一跃而起时,竟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猩红丹药吞下。 霎时间,她周身灵力暴涨,竟隐隐有突破炼气十一层的迹象! “燃血丹?!”金丹长老眉头一皱,但并未制止。 大比规则并未禁止服用丹药,只要不是违禁药物即可。 白芊芊气息暴涨,团扇上的鬼面蝶越发狰狞。 她厉声道:“林愿!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我白芊芊誓不为人!” 面对暴走的白芊芊,林愿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突然将星损剑回旋在身,双手迅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木为骨,火为魂,炎龙裂空!” 随着口诀落下,她周身突然腾起一条火龙虚影。 这火龙栩栩如生,鳞爪分明,正是《炎木焚天诀》筑基期法术‘炎龙啸’的简化版! “轰——” 议事大殿内,水镜前一片哗然! “怎么可能?!”银袍少年猛地站起,一脸震惊道:“《炎木焚天诀》的‘炎龙啸’,明明是筑基期才能施展的高阶法术!” “这丫头之前就有隐藏修为的习惯!”青松道人白眉紧锁,银白胡须微微颤动,“她该不会……这次又隐藏修为了吧?” “狡猾当真狡猾,虽是简化版‘炎龙啸’,但以她炼气后期的修为施展,灵力消耗之大,若不能一举唬住白纤纤,只能止步十强之外了。” “还不错,斗法意识远超同阶。”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高座上的昭月宗主忽然轻笑一声,她隔空轻点水镜,语气悠然道。 “你们就没发现……这丫头的根基,扎实得远超寻常炼气修士吗?” 众人闻言一怔,纷纷凝神细察。 果然,水镜中的林愿虽气息仍在炼气九层,但灵力运转之流畅、法术衔接之精妙,都绝非普通炼气修士可比! “这丫头……”赵无涯眼中精光暴涨,“根基如此扎实,此行定能一举筑基!届时——” “根基扎实虽好,若筑基只会比别人更加艰难。” 昭月宗主轻笑一声,目光却深邃如渊。 * 擂台上。 林愿手腕轻抬,猛地一划,低喝道:“去!” “轰——” 狂暴的灵力波动席卷擂台,白芊芊脸色顿时煞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这是筑基期法术?!” 火龙咆哮扑来,白纤纤仓促间以团扇格挡,却不想被这一记简化版大法术,震退数丈。 然而就在她即将被逼下擂台时,突然咬破手指,在团扇上画出一道血符。 “魔蝶噬心!” 团扇蝶影突然分裂,化作数十道魔影扑向火龙,两股力量在半空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烟尘中,一道银芒突然闪现! 白芊芊还未反应过来,就觉脖颈一凉,那星损剑竟不知何时已抵在她咽喉处,剑锋寒意刺骨。 “你……”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败了。 虽是简化版炎龙啸,但林愿消耗也不小。 她脸色微白,微微喘息间,看着星损剑下失魂落魄的白纤纤,语气平静道。 “白师姐,承让了。” “十强,你有这个资格!” 这次白纤纤是真输的心服口服,她目光深深的看了眼林愿,旋即转身干脆利落的跃下擂台。 在她走后,擂台执事也高声宣布。 “林愿,胜!” 观战台上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欢呼。 “林、林愿竟真的赢了白纤纤?!”有人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那可是‘幻蝶仙子’啊!燃血丹下修为最少炼气十一层巅峰,竟败在了一个炼气九层手里?!”另一人喃喃自语,仿佛仍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难怪她能抢走墨铮的储物袋……”有人低声感叹,眼中再无半分轻视,“这实力,飞仙榜榜首,名副其实!” “是啊,之前居然还有人质疑她靠运气,如今看来,人家除了用符之外,也是真的有真本事!” 议论声中,不少弟子看向林愿的目光已带上敬畏。 这一战,林愿不仅展现了远超炼气九层的战力,更用实打实的战绩证明——飞仙谷榜首,绝非侥幸! 备战区内,早已胜出离开擂台的墨铮,看到林愿也位列十强时,脸色顿时阴沉如水。 他死死盯着擂台上的林愿,指节捏得发白,眼中阴鸷之色愈发浓重。 “哼,不过是靠三张爆炎符投机取巧罢了!”他低声冷笑。 一旁,柳红绡把玩着九节鞭,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墨师兄,看来你的储物袋,输得不冤啊。” 墨铮冷哼一声,没有接话,只是目光愈发森冷。 …… 擂台上,林愿对四周的议论充耳不闻。 她神色平静,缓步走下擂台,唯有眼底闪过一丝深邃。 “十强,秘境名额,我也有了……” * 翌日清晨,十强序列战开始。 观战台上人声鼎沸,当无数弟子翘首以盼,押注十强名次排比时,却惊讶的发现——林愿竟然不在场! 不仅如此,就连长老宣布的比赛名单里,也没有林愿的名字。 “你们有看到林师姐吗?”有人低声议论。 “奇怪,她不是已经进了序列前十吗?怎么不见人影?” “迟迟未来,该不会是怕了吧?!” …… 墨铮立于备战区,目光阴沉地扫视四周,却始终未能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眉头紧锁,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怪异。 林愿,难道临阵脱逃了? 就在此时,金丹长老淡然开口:“林愿因修为有所精进,已回甲字灵圃巩固境界,自愿位列序列第十,不再参与后续排名争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哎哟!我的林师姐哟~你怎么就这么傻?你难道不知道排名越前奖励越厚吗?!” “什么?她竟然放弃了争夺序列名次的机会?!” “啧啧,这林愿倒是聪明,知道自己实力不足,干脆避战。” “哼,我看她是怕了墨师兄吧!” …… 议论声中,墨铮脸色骤然阴沉,眼中怒火翻涌。 林愿,你竟敢避战?! 他本想在擂台上以雷霆之势击败林愿,一雪前耻,可如今对方直接退出,让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墨师兄,看来你的仇,暂时报不了了。”柳红绡抱臂而立,唇角微勾,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不过话虽如此,柳红绡不禁轻“啧”了声,原本还想趁此机会试一下林愿的深浅,没想到…… 在她遗憾的目光下,墨铮冷哼一声,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他阴冷的声音寒气四溢。 “以为躲着就没事了?天真!” 既然擂台上碰不到,那就别怪他用别的方式! …… 甲字灵圃,小木屋内。 林愿盘膝而坐,周身灵力如潮水般涌动,丹田内四色灵力交织流转,隐隐形成稳定的循环。 她双目微闭,呼吸绵长,指尖掐诀,体内《炎木焚天诀》与《金刚戊土诀》同时运转,木火相生,土金连环,四系灵力不断淬炼经脉,冲击那道无形的屏障。 炼气九层到炼气十层,虽只差一层,却如同天堑! 炼气大圆满,又称“半步筑基伪境”,是炼气期修士在筑基前的最后一道关卡。 若能突破,不仅灵力浑厚程度远超同阶,更能为后续筑基打下坚实根基,使灵力化液事半功倍,令筑基瓶颈更易突破。 “嗡——” 丹田内灵力翻涌,林愿额头沁出细密汗珠,但她神色依旧平静,只是不断调整呼吸,引导灵力冲击瓶颈。 “木火相生,土金连环;四象轮转,混元归一!” 随着口诀念出,丹田内四色灵力骤然加速旋转,隐隐形成一道灵力漩涡,而那道屏障也在冲击下逐渐松动…… “咔嚓——” 仿佛某种桎梏被打破,林愿周身灵力骤然暴涨,一股远超炼气九层的气息轰然扩散! 炼气十层,突破成功! 林愿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她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灵力,嘴角微扬。 “总算成了。” 她刚刚突破至炼气十层,体内灵力尚有些许紊乱,正需时间稳固境界。 然而,还未等她巩固境界,一道赤红流光骤然划破长空,直直射入小木屋内! “嗯?” 林愿猛然睁眼,抬手一抓,那道流光顿时落入掌心,化作一枚传讯玉符。 玉符表面符文闪烁,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中传出。 “外门弟子林愿,序列第一墨铮动用特权,要求与你一战。一个时辰后,通玄主擂见!” 第67章 鏖战 大比主峰,人声鼎沸。 “林愿刚突破炼气十层,境界未稳,墨师兄这是趁人之危吧?” “哼,修仙界弱肉强食,哪有什么公平可言?要怪就怪林愿自己太过嚣张,让墨铮道心有损!” “啧啧,动用序列第一的特权,墨师兄这是铁了心要找回场子啊!” …… 林愿刚出现在玉石广场上,耳边便炸开山呼海啸般的嘈杂声。 她抬眼看去,观战台上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无数道目光如利箭般射来,有兴奋的,有嘲弄的,更多的则是等着看一场好戏。 “林师姐终于来了!”一名年轻弟子兴奋地高喊,眼中满是期待。 “该不会是怕了吧?磨蹭这么久才现身!”另一人嗤笑,语气轻蔑,“区区炼气十层,也敢跟墨师兄叫板?” “放屁!林师姐练气九层时,就能在飞仙谷抢走墨铮的储物袋,连柳红绡师姐都亲口承认她实力不俗!”一名女修愤然反驳,显然对林愿颇为推崇。 “就是!林师姐能位列十强,靠的可是实打实的本事,某些人酸什么?”另一名弟子附和,语气讥讽。 …… 林愿眉头微蹙,她刚突破炼气十层,境界还未稳固,此刻丹田内四色灵力仍在缓慢流转。 这种情况下与人斗法,显然并非明智的选择,稍有不慎就会伤及根基。 可是—— 林愿暗自叹了口气,朝主持本次大比的金丹长老恭敬行礼,嗓音平静却带着几分为难。 “弟子林愿,拜见长老。弟子刚突破境界,恐难发挥全力,不知可否……” “不可。” 金丹长老抚须打断,眼中精光闪烁。 “墨铮动用序列第一特权,按规矩你必须应战。不过——” 说着,他扫了眼林愿周身尚未平息的灵力波动,忽而又意味深长的话锋一转。 “你若胜了,可取代他成为魁首。只是这特权……”他瞥向在擂台等候多时的墨铮,抚了把胡须,慢悠悠道:“已被墨铮用掉。” 林愿顺着目光看去,只见墨铮一袭灰袍立于擂台边缘,腰间乌铁铃铛无风自动。 他苍白的面容上挂着阴森笑意,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兴奋,就跟盯上猎物的毒蛇一样扭曲变态。 而观战台的嘈杂声更甚。 “磨磨唧唧的到现在都还不上台,林愿该不会直接认输吧?!” “嘿!林师姐之前可是连墨师兄的储物袋都敢抢,怎么今日反倒畏畏缩缩了?” 有人恶意揣测,引得周围一阵哄笑的同时,也有人不遗余力的维护林愿。 “认输?笑话!我们林师姐才不是这种人,她既然敢来,就绝不会退缩!!” “就是!你们懂什么!” 旁边一名女修立刻反驳,语气愤然。 “林师姐刚突破到炼气十层,境界尚未稳固,贸然动手只会伤及根基!她这是顾全大局,给某些人留几分薄面罢了!” “呵,留面子?”另一名弟子冷笑,目光投向擂台上阴鸷森冷的墨铮,“墨师兄行事阴狠,现在又趁人之危,林师姐若真给他留面子,那才是笑话!” 在她的声音下,那些维护林愿的人,纷纷点头。 不过也有人,神色担忧的看向林愿,语气难掩关心。 “可林师姐毕竟刚突破,万一斗法时根基有损,岂不是正中墨铮下怀?” …… 观战台上议论声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台下,林愿知道比试无法拒绝后,不禁深吸了口气,缓步走上通玄主擂。 她刚抬手要说话,墨铮阴柔的嗓音已如毒虫般钻入耳中。 “师妹这是要认输?”他脸色扭曲,“当着全宗弟子的面羞辱我?” “墨师兄误会了。”林愿平静道,“我只是想跟师兄商议一下,不如改日……” “就现在!” 墨铮突然暴喝,腰间铃铛“叮铃”作响,他袖袍一甩,三道乌光激射而出。 竟是直接动手了! 谁都看得出墨铮这是趁人之危,但擂台规则并未明令禁止,也无人能说什么。 那三道乌光势若闪电,林愿瞳孔骤缩,星损剑瞬间飞出。 “叮叮叮”三声脆响,铁线蛊被斩落在地。 她连退三步,脸色微白,丹田内未稳的灵力被这一激,顿时如沸水般翻涌。 “墨师兄这是何意?”她冷声质问。 墨铮狞笑,双手掐诀:“当日飞仙谷之辱,今日必百倍奉还!” 他话音未落,擂台上阴风骤起。 墨铮灰袍无风自动,腰间七枚乌铁铃铛发出刺耳颤音。 他苍白的面容浮现一抹狞笑,指尖轻抬,又是几十只铁线蛊已如钢丝般激射而出,直取林愿咽喉! “我说过,擂台之上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若没有其他保命手段,就休怪师兄辣手摧花!” 林愿足尖轻点,身形如柳絮般飘然后退,星损剑银芒暴涨,剑锋与铁线蛊相撞迸出串串火星。 她面色微沉,这墨铮招招直取要害,分明是要她的命。 “铛铛铛——” 三枚乌铁铃铛突然自墨铮腰间激射而出,呈品字形封住林愿退路。 铃身震荡间,腥臭毒雾喷涌而出,擂台青砖缝隙间突然钻出密密麻麻的嗜灵虫,黑潮般向林愿涌去。 虫群所过之处,砖石竟被啃出蛛网状蚀痕! “墨师兄这是要取我性命?” 林愿瞳孔骤缩,星损剑银芒暴涨,三道剑影将袭来的虫群绞碎大半。 同时左手掐诀,戊土盾轰然升起,残余毒虫撞在盾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啃噬声。 虫群伴着毒雾撞在土黄色光罩上,竟如活物般顺着护罩攀附侵蚀。 她心头一凛,没想到,这墨铮的毒术比飞仙谷时更甚三分! “师妹就这点能耐?”墨铮阴柔嗓音穿透毒雾,“当日夺我储物袋的胆气哪去了?” 话音未落,他腰间的一枚铃铛突然高频震颤,无形音波如钢针般刺入林愿识海,她眼前顿时一黑,护体灵光险些溃散。 “噗——” 林愿猛地咬破舌尖,鲜血混着剧痛让她神智一清。 右手星损剑突然脱手飞出,化作银虹直取墨铮心口,同时左手袖中五道符箓激射而出! “爆!” 五张雷火符在墨铮身前炸开,电光火石间,他虫巢灰袍鼓荡,金甲蛊瞬间覆体。 爆炸气浪将他震退三步,肩头灰袍焦黑一片。 观战台上。 沈连翘眉梢微挑,似笑非笑道:“这手符箓倒是耍得越发得心应手了。” 柳红绡把玩着九节鞭,斜睨身旁的白纤纤:“看来白师妹输得不冤。” 白纤纤团扇掩面,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逝:“墨师兄尚未动用真本事……” 擂台上。 墨铮抹去嘴角血丝,眼中阴鸷更甚。 他忽然摘下腰间全部铃铛,七枚乌铁铃铛悬浮身前,竟组成诡异阵势。 “虫术·百蛊噬心!“ 铃阵旋转间,黑雾自他袍内狂涌而出。 雾中无数毒虫嘶鸣,嗜灵虫、腐骨蛆、血翅蜈蚣交织成潮,擂台瞬间化作虫海! 林愿额头沁出冷汗。 她新晋炼气十层的境界尚未稳固,此刻灵力运转已显滞涩,此战若再拖下去,只怕是—— 林愿眼中寒光一闪。 她本无意跟墨铮今日对上,然而墨铮却咄咄逼人,反倒让她想起那件为他精心准备,却未能送出的“礼物”。 “既然师兄盛情难却……”她突然轻笑,“那师妹岂敢不还礼?” 话音未落,林愿忽而祭出一支暗红线香,香身细如枯枝,表面螺旋虫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嗤——” 青炎箭划过,线香顶端燃起一缕青灰烟雾,烟雾中虫影浮动,初时腥甜如腐尸的气味,瞬间转为迷幻幽香。 “诱虫香?!”墨铮瞳孔剧缩,铃音陡然乱颤。 诱虫香,他只有每次在捕捉奇虫时才会小心谨慎的炼制一支,因此被林愿抢走的那只储物袋内,并没有多余的诱虫香。 所以,此时被林愿祭出的诱虫香,是林愿自己炼制而成! 不过—— 墨铮虽惊不乱,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铃串上,“天真!你以为我就没想到你会炼制出诱虫香?!” 乌铁铃铛沾血后嗡嗡震颤,竟将所有失控虫群尽数震慑! …… 观战台上一片哗然。 “诱虫香?那不是只有墨铮那家伙会炼制的秘香吗?!”柳红绡手中九节鞭“啪“地砸在栏杆上,她略一沉吟,眸中精光大绽。 “差点忘了,墨铮储物袋被抢,就是不知这诱虫香是墨铮所有,还是林愿自己炼制而成……” 她目光闪烁间,白纤纤团扇坠地而不自知,而清俊如小和尚一样的屠刚,则摸着自己锃亮的光头咂舌不已。 “乖乖,这位林师妹不得了,居然把墨铮老底都摸透了。” “诸位——”柳红绡突然转头,“赌一局如何?我押墨铮那家伙还有后手。” 沈连翘凤眸轻眯,看着擂台上的两道人影,忽而意味深长的勾唇一笑。 “她既敢祭出此物,必有后招。” 话音未落,擂台上突变陡生! “虫术·人虫合一!” 虫术之下,墨铮灰袍轰然炸裂,露出内里密密麻麻的金甲蛊。 随着墨铮的一声爆喝,他的身体表面隆起无数肉瘤,漆黑虫甲自皮下钻出,关节处倒刺森然。 不过须臾,他气息瞬间暴涨,竟隐隐触及筑基门槛! 林愿脸色微变。 不仅如此,诱虫香烟雾笼罩下,本该失控的虫群更在此时被强行镇压。 林愿不及多想,惑心铃当空摇响,同时灭神针化作一道乌芒直取对方眼窍。 “黔驴技穷!” 墨铮狞笑,虫甲手臂横扫,竟将灭神针骤然弹飞,然而就在他欺身而近时,脚下突然亮起阴阳阵图。 林愿不知何时已布下阴阳乱灵阵! “轰!“ 阵法激发瞬间,墨铮体内灵力突然紊乱,虫甲出现细微裂缝,林愿抓住机会,星损剑化作银虹直刺裂缝处,剑锋上青炎暴涨。 “噗嗤!” 剑尖入肉三寸,墨铮却露出诡异笑容。 林愿顿觉不妙,急退时忽见对方伤口处钻出数十只自爆蛊! “爆!” 惊天动地的轰鸣中,林愿被气浪掀飞,玄翎佩虽自动激发青光罩,却仍被震得口吐鲜血。 烟尘未散,墨铮已踏着虫云追来,虫甲虽有残破,可其眼中杀意却更盛三分。 “你以为抢我储物袋就能窥尽我底牌?” “那师妹可知……”墨铮的声音忽然在林愿耳畔响起,“为何我被称为外门第一?” 在墨铮致命杀招下,林愿寒毛倒竖,千幻迷踪身催到极致,却见墨铮真身仍在十丈外——这才惊觉方才竟是他那铃铛法器制造的幻觉! 不过,那又怎样! 林愿目光微冷,突然催动阵盘,擂台四角瞬间升起青木玄甲阵,无数藤蔓缠向墨铮。 同时她咬破手指,在锁灵钩上画出道血符。 “嗖——” 赤红锁链如毒蛇出洞,精准缠住墨铮脚踝,钩刃刺入虫甲缝隙,破甲属性瞬间发作,墨铮顿时闷哼一声,灵力运转为之一滞。 “你!” 墨铮惊怒交加,正要催动本命蛊王,却见林愿嘴角溢血,却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墨师兄,看看天上。” 墨铮抬头,瞳孔骤缩。 不知何时,诱虫香的青灰烟雾已笼罩整个擂台,烟雾中无数虫影正疯狂扑向他的乌铁铃铛! “铃铛才是母蛊本体……”林愿擦去鲜血,“我早该想到的。” “叮铃铃——” 七枚铃铛在虫影啃噬下发出凄厉哀鸣。 墨铮突然跪地,七窍中爬出细小黑虫——这是本命蛊王反噬的征兆! 观战台上,柳红绡霍然起身,“胜负已分!” 白纤纤脚下踉跄,满脸不可置信。 屠刚摸出一块灵石拍在沈连翘面前,“老子赌输了!” 擂台中,林愿剑尖抵住墨铮咽喉,气息微弱道:“墨师兄,承让。” 她面色苍白如纸,方才接连催动两套阵法已耗尽灵力,此刻全凭意志强撑。 墨铮死死盯着她,突然狞笑:“你以为……” 话音未说完,他体内突然传出爆豆般的声响,整个人竟化作无数蛊虫四散! “虫遁替形?!” 林愿大骇,急退时忽觉后背一凉——墨铮真身竟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身后,虫爪直掏后心! “死!” “金鳞玄甲,起!” 林愿低喝一声,体内金系灵力骤然爆发,肌肤表面浮现出细密如鳞的金光,硬生生抵住墨铮的爪锋! “铛——!” 刺耳的金铁交击声炸响,火星迸溅! “怎么可能——!” 墨铮没想到林愿反应居然会这么快,然而就在这一线生机下,林愿咬紧染血牙关,左手突然掐诀,铃铛上的诱虫香顿时化作细线钻入墨铮虫甲缝隙。 “啊!” 诱虫香入体的一刹那,躲避不及的墨铮,突然惨叫出声。 融合入体的虫群疯狂挣扎,竟与宿主产生排斥! 人虫合一的完美状态,此刻出现致命破绽! 观战台上,金丹长老目光微凝。 然而就在他准备干预时,林愿剑锋突然偏转三分,星损剑银芒擦着墨铮脖颈划过,带起一蓬腥臭虫血。 “墨师兄。“她气息微乱,声音却清晰可闻,“这一剑,谢你两次‘厚赠’。” “轰!” 墨铮重重跪倒在擂台上,虫甲寸寸龟裂。 “我……输了……” 他死死盯着林愿腰间储物袋,那里面不仅有他半数身家,更藏着一枚记载《万蛊真经》缺陷的玉简…… 第68章 秘境将启 “噗——咳咳……” 甲字灵圃禁制刚闭合上,一股血腥之气骤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林愿脚下一个踉跄,便再也压制不住伤势,一口鲜血喷出,瞬间染红脚下地面。 重伤之下,她脸色苍白如纸,额角冷汗涔涔,体内暴乱的灵力反噬在身,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墨铮这厮……当真阴狠毒辣!”林愿抹去嘴角血迹,眼中寒芒闪烁。 境界未稳便强行斗法,终究有碍根基。 此刻已容不得耽搁,林愿迅速取出一粒疗伤丹药仰头吞下,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清凉药力流转全身,勉强压制住体内翻腾的伤势。 她顾不得回小木屋,直接盘坐在地,双手掐诀,运转《炎木焚天诀》与《金刚戊土诀》,从浮生渡抽取灵气调息疗伤。 …… “咚!咚!咚……” 三日之后,晨钟破晓。 林愿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 她低头看向地面,那滩干涸的血迹已呈暗褐色,提醒着她三日前的凶险。 “幸好未伤及根基,否则……”林愿眉头微蹙,心中警醒。 修仙之路,果真步步惊心。 此次若非她根基扎实,又有丹药及时疗伤,恐怕早已跌落境界。 墨铮此举,分明是要断她道途! “此仇,我记下了。” 林愿目光冰冷。 墨铮动用特权逼迫她一战,害她重伤差点跌落修为,这笔账,迟早要算!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破空而来,悬停在她身前。 传讯符! 林愿抬手一抓,传讯符落入掌心,沈连翘慵懒中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传来。 “林师妹,伤势可好些了?今日宗主大殿发放大比奖励,你若能动身,不妨与我同行。” 林愿眸光微动。 沈连翘此人神秘莫测,看似随性,实则心思深沉,此番邀约,未必只是单纯同行。 不过,大比奖励关乎秘境名额,她自然不会错过。 “多谢沈师姐关心,我随后便到。”她指尖轻点,一道崭新传讯符化作流光飞出。 起身拂去衣袍上的尘土,林愿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已恢复七八成的灵力,略感安心。 她随手掐了个净尘术,将周身污秽尽去,重新恢复清爽。 青元峰西涧石台,山风微凉。 林愿刚穿过山道转角,便见另一条山道上,一道水蓝色身影缓步而来。 “林师妹的气色,倒是比我想象中好得多。”沈连翘唇角微勾,狭长凤眸在林愿身上一扫,便将她的状态尽收眼底。 “托师姐的福,勉强无碍。” 林愿微微一笑,眼见日头渐高,便拱手道。 “沈师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这便出发吧。” 说罢,她袖袍一拂,星损剑化作一道银芒悬于身前,正欲掐诀御剑时,身后紧跟着传来似笑非笑的声音。 “看不出来,林师妹倒还是个急性子?” 沈连翘右手轻抬,一道银光自袖中飞出,化作一叶飞梭悬于半空。 “我既邀你,又岂能让你独自御剑?”她唇角微扬,狭长凤眸中带着几分调侃,“上来吧。” “多谢。” 不见丝毫迟疑,林愿飞剑收的干脆利落,纵身一跃稳稳站在飞梭上。 飞梭上,安静无声。 沈连翘的善意来得突然,林愿一时摸不准她心思所在,便不动声色地立在一旁,目光落在脚下连绵起伏的山峦叠翠上。 晨风拂过,山间云雾缭绕,苍翠的峰峦在云海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泼墨山水。 她看似神色平静,可眼底却闪过一丝思索。 修仙之人,一举一动皆有目的。 那……沈连翘今日主动相邀,又是为了什么? 心里想着,林愿微微侧首,余光扫过沈连翘的侧脸,不过就这一眼余光,沈连翘便察觉到她的目光。 她唇角微扬,似笑非笑道:“林师妹,可是有话要说?” 林愿收回视线,淡然一笑:“只是觉得这山间景色甚美,一时看得入神。” “哦~是吗?”沈连翘眉梢轻挑,“我当你是好奇,我今日为何会特意邀你同去宗主大殿?” 在沈连翘若有似无的试探下,林愿眸光微闪,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笑意。 “师姐若想说,自会告知。若不愿说,我便是问了也是徒劳。”林愿直直望向沈连翘,语气从容道:“不如静候师姐示下。” 沈连翘闻言轻笑,凤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这丫头,倒是滑不溜手。 晨风拂过,将她垂落的发丝吹得微微晃动,衬得那张如玉面容愈发清冷。 “我果然没看错,你倒是沉得住气。”她忽然转身,水蓝色广袖在风中翻飞,“想必你也猜到了,我此行找你,确实与秘境有关。” 果然—— 林愿目光微动,便听沈连翘又继续开口,她慵懒的声音混在风中,带着几分飘渺。 “你既知秘境名额,那对此次秘境……又了解多少?” 她侧首望来,眸光深邃如潭,似要将人看透。 林愿神色如常,轻笑一声:“实不相瞒,我也是偶然听闻此事。若非师姐先前透露,我连此次的神秘机缘是什么都不知道。” 沈连翘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她原以为林愿能探听到秘境名额,必然对其有所了解,却不想对方竟真的一无所知。 “有趣。” 沈连翘唇角微扬,目光在林愿脸上停留片刻,似在审视她话中的真实性有几分。 林愿神色平静,目光澄澈道:“还请师姐指点。” 沈连翘见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也罢,既然师妹不知道,那我这做师姐的,自然要为你讲解一二,此秘境名为‘万仙墟冢’,原为……” 在沈连翘慵懒随性的嗓音下,林愿这才知道在上古时期,修仙界曾有一方巨擘,名为“万仙古宗”。 此宗鼎盛之时,门中化神修士如云,元婴长老坐镇八方,更有传闻其宗门底蕴已触摸到飞升门槛,堪称当世第一仙门。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某日深夜子时,南魁地脉突然剧烈震荡,万仙古宗的方向,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 无数修士惊觉望去,只见夜空被血色浸染,万仙古宗的护山大阵竟如琉璃般寸寸崩裂。 不过须臾,那万仙古宗连同方圆千里地界,竟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生生抹去,只余下深不见底的漆黑天坑。 坑中煞气冲天,但凡靠近者,金丹以下不出三日必定血肉消融而亡。 此事震动整个修仙界,各派老祖联手探查,却连半点线索都未能寻得。 久而久之,“万仙古宗”便成了典籍中一段讳莫如深的记载。 直到百年后的一个雨夜—— 吴国境内某处荒原突然地动山摇,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竟凭空出现一座青铜巨门。 门高千丈,表面刻满早已失传的太古铭文,刚现世便有缥缈仙乐传出。 有胆大修士试图靠近,却在触及门扉的刹那灰飞烟灭,后来人们才知晓,这竟是万仙古宗以秘境形式重现人间! …… “万仙墟冢百年一现,由吴国七大仙门共同掌控,其内禁制阵法遍布,凶险异常,但同样机缘无数。” 她顿了顿,目光深邃:“最重要的是——此秘境仅限炼气期修士进入。” 林愿心头一震。 仅限炼气期? 难怪宗门会将其作为大比奖励! 沈连翘见她沉思,唇角微勾:“万仙墟冢凶险莫测,我之所以将此事告知师妹,便是想与师妹结盟,在秘境内共谋机缘。” “结盟?”林愿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沈连翘似笑非笑:“怎么,师妹信不过我?” 林愿摇头,坦然道:“沈师姐实力深不可测,若愿与我结盟,自然求之不得。只是……” 她目光微凝:“秘境凶险,师姐为何选我?” 沈连翘轻笑一声,青丝长发随风轻荡。 “因为——”她眸光深邃,语气意味深长。 “我看中的,正是师妹的谨慎小心。” 林愿眉头微蹙,正欲开口,沈连翘却已轻笑一声,抬手打断:“你也不用急着拒绝。” 她目光投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语气慵懒却带着一丝真心实意的诚挚。 “距离秘境开启尚有一月,师妹不妨好好考虑。” 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她又意味深长的补充道。 “当然,不管师妹是否跟我结盟,前往秘境你都要提前做些准备……毕竟,万仙墟冢可不是寻常秘境。” 林愿眸光微闪,万仙墟冢机缘难得,若能与之结盟,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只是—— 不等她细想,飞梭便已缓缓降落在玄霄峰广场上。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巍峨的宗主大殿上,琉璃瓦折射出璀璨金芒,殿前蟠龙玉柱巍然矗立,气势恢宏。 沈连翘袖袍轻拂,飞梭化作一道银光没入袖中,她侧首看向林愿,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林师妹,到了。” 林愿环顾四周,广场上已有数道身影陆续收起飞行法器,正当她准备跟沈连翘一起入殿时,却见一道赤红身影如流火般掠至身前。 “哟!林师妹恢复得不错嘛。” 柳红绡目光灼灼地上下打量着林愿,不过刹那,她嘴角勾起一抹张扬笑意。 “一会若无他事,不如去比武擂台切磋一二?” 林愿闻言不禁莞尔。 “柳师姐说笑了,只怕接下来这段时日……”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师姐要忙于准备,无暇顾及擂台切磋这等小事了。” “哦?你怎么……” 柳红绡眼中精光一闪,正欲追问,忽见一道灰影如鬼魅般从三人身侧飘过。 墨铮腰间乌铁铃铛无声晃动,目光从林愿身上一扫而过时,他苍白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冷笑。 林愿眸心微眯,墨铮! 正当她指腹抚过储物袋时,沈连翘的嗓音忽而响起。 “诸位,该进殿了。” 有沈连翘在前,林愿三人还未走近宗主大殿,一阵香风忽然从身后袭来。 “恭喜你妹妹,不仅晋升内门,更夺得外门序列第三的殊荣。” 这声音婉转似黄莺,却让沈连翘腕间的玄冰绫无风自动。 林愿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白裙女修款款而来,衣袂飘飘如弱柳扶风。 她发间一支素银步摇轻晃,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光晕。 看着她,林愿瞳孔微缩。 此女与沈连翘竟有七分相似,同样的凤眸琼鼻,只是沈连翘眉峰如剑,气质清冷似孤月悬空。 而眼前之人眼波流转间,却自带三分柔弱,倒像株堪堪欲折的雨中白莲。 明明是血脉至亲,气质却截然不同。 “魏师叔请自重。”沈连翘神色漠然,“若无他事,请恕师侄还要入殿面见宗主。” 话音未落,沈连翘的玄冰绫无风自动,在身周荡开一圈冰雾,将女子身上袭来的香氛隔开寸许。 大概是被沈连翘漠然无情的态度伤到了,那筑基女修眼圈微微发红,不过碍于周围还有人在,她难过的双眸在看向沈连翘时变得越发温柔。 “那便等妹妹得空时,你我姐妹二人再好好叙叙旧。” 在她的声音下,林愿敏锐地察觉到沈连翘周身的气息骤然一滞,从她身上散发的丝丝寒意,显然此刻心情极不平静。 “走了。” 沈连翘头也不回的踏入宗门大殿,她高挑的背影,在殿门钱投下一道修长的阴影,发间那支白玉簪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泽。 林愿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随着柳红绡一起步入殿内。 宗主大殿内,昭月宗主高坐主位,两侧分列着各殿殿主与金丹长老,肃穆威严的气息扑面而来。 “拜见宗主!” 二十名内外门弟子齐声行礼,声浪在殿内回荡。 昭月宗主微微颔首,指尖轻叩扶手,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此次大比,诸位表现不俗。”昭月宗主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如金,“尤其是外门弟子林愿,以伪灵根之资跻身十强,实属难得。” 林愿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恭敬地垂首而立。 她能感觉到数道探究的目光落在身上,其中一道阴冷如毒蛇,不用看也知道是墨铮那厮。 殿内一时寂静,唯有青松道人抚须的沙沙声。 昭月宗主忽然话锋一转,“那诸位可知,我宗此次大比规则为何会有所变动?” 哪怕林愿、沈连翘早知其中关键,此时也只做不知,跟众人一样保持沉默。 无人应答,却见昭月宗主广袖一挥,殿中央突然浮现一幅灵力幻化的山水图卷。 “万仙墟冢即将开启。” 随着这八个字落下,图卷中云雾散尽,露出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古老门户。 门扉上刻满晦涩符文,隐约有雷光在缝隙间流转。 林愿瞳孔微缩,这就是上古修士的手笔吗?! “此秘境百年一现,内有上古药园与传承洞府。”昭月宗主的声音陡然凝重,“但禁制特殊,上层秘境唯有筑基以下修士方可进入。” 昭月宗主指尖轻点,二十道玉符飞向众人。 “此等逆天机缘,凡位列十强者,除原有奖励外,皆可获秘境名额。一个月后持此符至山门集合。” 第69章 诡异骨片 从宗主大殿出来,每个人都神色凝重地匆匆离去。 林愿与沈连翘刚跨过门槛,便看见那位魏师叔仍静立在广场上,素白裙裾被山风拂动,可她目光却始终紧锁殿门方向。 当见到沈连翘身影的那一刹那,魏昭然眸中倏地亮起微光,“妹妹,我——” 她快步上前,唇瓣轻颤,显然是想与沈连翘好好叙旧一番,然而当她视线触及到沈连翘的目光时,却又生生顿住脚。 沈连翘神色漠然,目光疏离地掠过她,转而侧首看向林愿。 “我期待你的答复,当然无论你作何选择,我都尊重。” 话音未落,她已掐诀祭出银白飞梭,化作一道流光疾驰远去,衣袂翻飞间未留半分余地。 魏昭然怔然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好半晌,她才将视线移向一旁的林愿,语气柔缓道。 “你……是林愿?” 林愿颔首,执礼道:“弟子见过魏师叔。” “连翘她……”魏昭然轻咬唇瓣,犹豫片刻后低声道:“可是邀你共探万仙墟冢?” “弟子——” 林愿正欲回答,却见魏昭然目光变得微妙几分,匆匆将她未尽之言尽数打断。 “万仙墟冢凶险莫测,但若能有人并肩而行,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你……好好考虑。” 说罢,她祭出一件飞行法器,踏风而起,急急追着沈连翘离去的方向,白色裙裾在风中翩跹如蝶,可背影竟显出几分急促。 林愿立在原地,目送魏昭然消失在天际的背影,眼底不禁浮起一丝深思。 片刻后,她抬手一挥,星损剑自袖中铮鸣而出,载着她化作一道银芒,朝着宗门大殿疾驰而去。 * 银芒坠地,林愿稳稳落在宗门大殿前的广场上。 她抬眸望去,宗门大殿依旧热闹如初,来往弟子络绎不绝,有领取任务的,有兑换资源的,也有三五成群低声议论的。 她并未停留,穿过熙攘人群,径直奔往贡献殿。 贡献殿位于宗门大殿西侧,踏入殿门时,一股古朴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管理此处的执事师叔,是一位面容枯瘦的灰袍老者,他正低头翻看一本泛黄的古册,察觉到有人进来,才缓缓抬头。 “弟子林愿,前来领取大比奖励。”林愿上前一步,双手递上身份令牌。 老者接过令牌,仔细检查后,这才声音沙哑道:“大比第一,飞仙榜榜首,按规矩,师侄可任选一件下品宝器,一件上品法器。” 说罢,他袖袍一挥,殿内禁制顿时如水波荡漾开来,四周墙壁上的那些符文次第亮起,青蒙蒙的灵光在符文中流转,竟在石壁上勾勒出一道暗门的轮廓。 “随老夫来吧。”老者转身踏入暗门,林愿紧随其后。 穿过禁制,踏入内殿的刹那,林愿呼吸为之一滞。 这是一处独立空间,穹顶如星空般深邃,数千件法器悬浮在半空中,这些法器不仅形态各异,就连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也各不相同。 而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中央区域那数十件被灵力光罩禁锢的宝物,那是比法器要高出一个品阶的宝器。 “下品宝器,可任选其一。”老者淡淡道。 林愿目光扫过,最终定格在一对黑白相扣的圆环上。 “阴阳子母环?”她轻声念出名字。 老者见状,随即掐诀一引,那对圆环便飘至近前。 环身古朴,黑环如墨,白环似雪,两环相扣,隐隐有阴阳二气流转。 “阴阳子母环,攻防兼备。黑环主杀伐,可释放玄阴煞气;白环主防御,能形成护身灵璧。” 老者语气平淡,却隐含告诫。 “不过,以你目前炼气期的灵力,最多催动三次。” 林愿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此行目的明确,一个月后的万仙墟冢,这种能攻防一体的宝物才是保命关键。 选完宝器,她又挑了一双银丝织就的踏云靴,靴底暗藏风云符阵,踏空而行时如履平地,正是逃命利器。 离开贡献殿时,林愿的储物袋已沉甸甸的,但她脚步不停,径直朝传功殿奔去。 山风掠过她额前碎发,露出脸颊一抹因兴奋而生的红晕。 大比第一除了贡献点、法器、筑基丹,还有玄阶功法作为奖励,若想在万仙墟冢活下来,保命秘法必不可少。 不过须臾,林愿便踏入传功殿。 “弟子林愿,前来领取大比奖励。” 传功殿内,管理此处的仍是那位冷面女修,见林愿出示身份令牌,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玄阶功法区,限时两个时辰。” 穿过禁制光幕,眼前是比黄级区域更为恢弘的功法区,玉简悬浮,有的甚至被封印在晶石中,散发着古老的气息。 “《五灵遁术》《血影替身诀》……”林愿穿过层层书架,寻找着心仪的保命秘术。 忽然,她脚步一顿,余光忽然瞥见角落里有道黑芒一闪即逝。 那是一块不起眼的骨片,灰白的表面布满细密裂纹,却隐隐透出令人心悸的暗红色纹路。 《劫运噬灵诀》五个血色小字浮现在骨片表面。 “这是……” 鬼使神差地,林愿伸手触碰,骨片入手冰凉刺骨,一段信息骤然涌入脑海。 “天不予,吾自取;运不济,噬其灵!” “邪功?!” 林愿瞳孔骤缩,急忙要将其放回,可那骨片如同生了根般黏在掌心,任她如何催动灵力都无法甩脱。 这叫怎么回事? 她分明是想挑选保命秘法的,怎就被这邪功缠上了? 林愿心急如焚,偏生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女子冰冷的声音。 “时辰已到。” 林愿心头狂跳,眼见禁制光幕开始波动,只得咬牙将骨片紧紧攥住,走出光幕时,她看似面色如常,可袖子里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她的异常行为,筑基女修全然没有发觉,扫了眼她掌心里的骨片,声音平淡道。 “选好了?” “是。”林愿声音平稳,“多谢师叔。” 当林愿看似镇定的离开传功殿,却不曾发现被她紧攥在手里的骨片,正渗出丝丝血雾,悄无声息地没入经脉中。 第70章 劫运噬灵诀 青元甲字灵圃内,林愿一路疾行,直到踏入小木屋,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低头看向掌心,那块在传功殿内如附骨之疽般吸附在手上的骨片,此刻竟轻飘飘地躺在手心,仿佛先前那股诡异的黏附之力从未存在过。 “古怪……” 林愿眉头紧锁,指尖轻轻一拨,骨片便轻易滑落,掉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她不敢大意,立刻盘膝而坐,运转《炎木焚天诀》与《金刚戊土诀》,四系灵力在体内流转,仔细探查周身每一寸血肉、骨骼、经脉,甚至丹田内的灵力循环。 然而,无论她如何内视检查,都没在体内发现半点异样,既无外来之物侵入,也无任何禁制烙印。 “难道只是错觉?”林愿低声自语,目光却死死盯着桌上那块灰白色的骨片。 骨片表面布满细密裂纹,乍看平平无奇,可当她再次触碰时,指尖却传来一丝诡异的冰凉,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骨片深处蛰伏。 沉默片刻,林愿终究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缓缓将骨片贴上前额。 刹那间,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眉心涌入脑海,一幅诡异的画面在她脑海中轰然展开。 尸山血海,白骨成堆! 无数修士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汇聚成河,而在血河中央,一朵漆黑如墨的莲花缓缓绽放,莲瓣舒展间,竟将那些尸骸的无形气机尽数吞噬! “天不予,吾自取;运不济,噬其灵!” 一道沙哑的古老咒言在林愿识海中回荡,震得她神魂剧颤,面色瞬间惨白。 她猛地睁开眼,骨片“啪嗒”一声跌落在地,而她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这……这到底是什么邪门功法?!”林愿呼吸急促,指尖微微发抖。 骨片上记载的,赫然是一门掠夺气运的禁忌秘术! 她死死盯着地上的骨片,心中天人交战。 此物,留,还是不留? …… 夜色深沉,青元甲字灵圃内一片寂静。 林愿盘坐在木屋中,掌心托着那块灰白色的骨片,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裂纹。 “这《劫运噬灵诀》……究竟是何来历?”林愿低声自语,眉头紧锁,“这等逆天功法,却出现在玄阶功法区,是巧合,还是……” 林愿目光微闪,她回想起骨片贴上前额时,脑海中浮现的那幅尸山血海的画面。 漆黑莲花吞噬万千修士的气运,那沙哑的咒言如魔音贯耳,至今仍让她心神不宁。 “天不予,吾自取;运不济,噬其灵!” 她虽不知这功法来历,却也深知这绝非仙门正道! 林愿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用力,骨片却纹丝不动,仿佛在无声地嘲弄她的犹豫。 “若此物只是普通歪魔邪道,倒也不足为惧,可它偏偏在传功殿内死死吸附于我,离开后却又恢复正常……” 她眸光闪烁,心中思绪翻涌。 “是这骨片本身有灵,还是……它选中了我?” 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林愿不禁打了个寒颤,除了浮生渡,她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而这诡异骨片……她不敢赌! 修仙界诡谲莫测,有些禁忌之物,一旦沾染,便再无回头之路。 “若此物真如骨片所示,能吞噬他人气运,强行逆天改命,那它必然代价极大!” 林愿目光一沉,心中已有决断。 她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但也不会轻易涉足未知的险境。 这《劫运噬灵诀》太过诡异,若贸然修炼,恐怕会引来难以想象的灾劫。 “与其冒险,不如将它交给宗主!” 林愿霍然起身,将骨片收入储物袋中,推门而出。 夜风微凉,月光如水,洒落在灵圃的灵药上,映出一片朦胧的灵光。 她抬头望向玄霄峰顶,宗主大殿的金顶在月色下熠熠生辉,宛如九天仙宫。 “宗主乃金丹大能,见识广博,若此物真有不妥,她必能察觉。” 林愿低声自语,随即不再犹豫,踏上星损剑,朝玄霄峰疾驰而去。 …… 玄霄峰顶,宗主大殿。 昭月真人端坐于寒玉案前,月白色广袖流云袍垂落如霜,案上玉简堆叠如山,却在她指尖灵光流转间被一一批阅。 忽然,她查阅玉简的手微微一顿,眸光微抬,望向殿外。 “林愿……” 她指尖轻叩案几,殿门无声开启。 林愿刚至殿外,便见殿门自行打开,一股清冷气息扑面而来。 心头微凛之际,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 “弟子林愿,拜见宗主!”她恭敬行礼,声音沉稳。 昭月真人眸光如水,淡淡扫过她,道:“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林愿不敢怠慢,从储物袋中取出骨片,双手奉上。 “弟子今日在传功殿玄阶区,偶然得此物,名为《劫运噬灵诀》,此物诡异,弟子不敢擅留,特来禀报宗主,请宗主定夺。” 昭月真人目光落在骨片上,眸中闪过一丝深邃之色。 “《劫运噬灵诀》……”她轻声呢喃,指尖一勾,骨片便飞入她掌心。 骨片刚一入手,殿内温度骤降,三十六盏青铜灯烛火齐齐一暗,竟在瞬间转为幽蓝色。 林愿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昭月真人凝视骨片片刻,忽而轻笑一声:“此物确实不凡,你能主动上交,倒是明智之举。” 林愿微微低头,道:“弟子修为低微,不敢妄图染指此等禁忌之物。” 昭月真人眸光微闪,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你可知此物来历?” 林愿摇头:“弟子不知。” “此乃上古大能‘劫运老祖’所创,能吞噬他人气运,强行逆天改命。”昭月真人淡淡道,“但修炼此功者,必遭天谴,最终沦为废人。” 林愿心头一震,暗道果然如此! 昭月真人指尖轻抚骨片,语气淡漠:“此物留在你手中,只会害了你。” 林愿恭敬道:“弟子明白,故特来上交。” 昭月真人微微颔首,袖袍一挥,骨片便消失不见。 “你做得很好。”她眸光深邃,似有深意,“修仙之路,机缘与凶险并存,有些东西,看似机缘,实则祸根。” 林愿心中一凛,恭敬道:“弟子谨记宗主教诲。” “传功殿,你可另挑功法。”昭月真人不再多言,淡淡道:“退下吧。” 林愿躬身行礼,转身退出大殿。 殿门无声关闭,昭月真人眸光微凝,指尖再次浮现那枚骨片,沉吟一瞬后,她将灰白骨片收拢掌心。 “《劫运噬灵诀》此等逆天改命之法,寻常修士若得之,必如获至宝,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修炼。” 她语气莫名,似赞许,又似感慨。 “可这丫头,竟能毫不犹豫地交上来……” 轻喃间,她抬眸望向殿外,目光穿透云海,仿佛能看到林愿匆匆离去的背影。 “不贪心,不冒进,懂得权衡利弊,知晓取舍之道,品性倒是不错……” 第71章 五行灵遁诀 “炼气借物,筑基随心;五行轮转,遁法天成……” 甲字灵圃内,林愿坐在木屋前的青石上,手中捧着一枚泛着淡淡灵光的玉简,正是她从传功殿新得的《五行灵遁诀》 这《五行灵遁诀》共分金木水火土五遁,炼气期需配合相应符箓才能施展。 林愿摩挲着玉简表面,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 “金遁需‘锐金灵遁符’,木遁需‘青木灵遁符’,水遁需‘玄水灵遁符’……” 林愿一一对照玉简中的记载,眉头微蹙。 “五行灵遁符……只怕有价无市吧?!” 思及此,林愿眸光一闪,心中已有计较。 “炼丹也是练,制符也是制,不如……试一试?” 修仙四艺,皆需天赋。 但制符一道,比之炼丹、炼器、阵法,所需成本相对低廉些。 符纸、灵墨等材料价格不高,若能成功绘制出符箓,即便筑基后用不上五行灵遁符,但日后其它符箓也就无需再额外花费灵石购买。 不过,她手头并无制符材料,需得去玄灵坊市走一遭。 心随意动,林愿将玉简收入储物袋中,随即祭出星损剑,化作一道银芒破空而去。 …… 玄灵坊市,多宝阁。 林愿刚踏入阁内,王掌柜那熟悉的声音便从柜台后传来。 “哎哟!木小友来啦!”王掌柜拨弄着金算盘,抬眼瞥见是她,顿时笑眯了眼,脸上的褶子堆成了菊花状,“这次可是要出售丹药?” 林愿拢了拢面纱,摇头道:“此番前来,是想购置些制符材料。” “制符?” 王掌柜手中算盘一顿,眼中精光一闪,捋了捋八字胡。 “小友竟还精通此道?了不得,了不得!” 林愿无奈一笑:“前辈说笑了,晚辈不过是初学,哪谈得上精通?” 王掌柜哈哈一笑,袖袍一挥,柜台后顿时飞出数个木匣。 “小友请看,这是‘青灵符纸’,以百年灵木浆炼制而成,最适合绘制五行类符箓,一沓足有百张;这‘玄晶灵墨’则是以妖兽精血混合灵矿粉末调制,灵力传导极佳……” 林愿仔细查看,除了《基础符箓入门》之外,最终选定了十沓青灵符纸和三瓶玄晶灵墨,又额外购置了一支中品符笔。 一番讨价还价后,共花费三百块下品灵石。 “小友初次制符,不妨多备些材料,失败乃常事。”王掌柜笑眯眯地补充道。 林愿点头,将材料收入储物袋,正欲离开,却忽然想起一事,脚步微顿。 “前辈,晚辈还有一事请教。”她沉吟道,“阵符相通,不知前辈可有阵法相关的典籍或心得?” 王掌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小友这是还要兼修阵法?” “前辈说笑了。”林愿苦笑:“实不相瞒,晚辈受友人相邀即将远行,前路未明,不过是想多做些准备罢了。” 王掌柜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道:“小友倒是心思缜密。” 他略一沉吟,从柜台下取出一卷泛黄的竹简。 “此乃《阵道初解》,虽非高深典籍,但胜在基础扎实,正适合初学者。” 林愿接过竹简,一眼扫过,见其中确实记载了阵法基础原理与常见禁制破解之法,不由心中一喜。 “多谢前辈!”她拱手道。 王掌柜笑眯眯地摆手:“小友客气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中精光闪烁,“若小友真想在短时间内对阵道有所了解,不妨从符阵结合入手。” “符阵结合?”林愿眸光微动。 “正是。”王掌柜压低声音,“符箓本就是阵法的简化,若能以符箓模拟阵法运转,不仅可加深对阵道的理解,还能在实战中灵活应用。” 林愿若有所思,心中已有计较。 离开多宝阁后,她并未急着回宗,而是在坊市中又转了一圈,确认无人跟踪后,这才祭出星损剑,化作一道银芒破空而去。 青元峰,甲字灵圃。 浮生渡内,林愿将制符材料一一摆开,又取出《五行灵遁诀》玉简,仔细研读其中关于符箓绘制的要诀。 “锐金灵遁符需以金灵力灌注笔锋,勾勒‘破障’纹路……”她指尖轻点玉简,脑海中模拟着符纹走势。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提笔蘸墨,缓缓落于符纸之上。 笔锋刚触及纸面,灵力骤然失控,符纸“嗤”地一声燃起青烟,化作灰烬。 林愿眉头微皱,却并不气馁,再次铺开一张符纸。 “灵力需均匀灌注,不可过急……”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桌角的灰烬已堆成小山。 直到第一百三十七张符纸,笔锋下的纹路终于连贯起来,金灵力在符纸上流转,逐渐形成一道繁复的符纹。 “成了!” 林愿眸光一亮,只见符纸上金光一闪,随即内敛,一张“锐金符”静静躺在桌上,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波动。 她长舒一口气,唇角微扬。 “虽只是下品,但总算摸到门道了。” 接下来的几日,林愿闭门不出,专心在浮生渡内绘制五行灵遁符,随着熟练度提升,成功率也逐渐提高。 与此同时,她也每日都会在浮生渡内研读《阵道初解》,尝试以符箓模拟简单阵法。 然而,以符箓模拟阵法,她一次都没成功过。 不过好在,一连十多天的经验积累,林愿在制符一道的天赋上,明显要强于炼丹术。 小木屋内,静谧宁和。 林愿盘指尖轻点,一张泛着淡青色灵光的符箓悬浮于掌心,正是《五行灵遁诀》所需的“青木灵遁符”。 “四成成功率……”她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炼丹不仅要耗费大量灵药,稍有不慎还会炸炉,而制符只需符纸、灵墨,成本低廉,即便失败也不至于太过心疼。 如今,她不仅能稳定绘制出五行灵遁符,就连成功率也高达四成,远超当初炼丹时的艰难摸索。 “虽下品居多,但十张也能出一张上品……”林愿看着桌上一字排开的五行遁符,嘴角微扬。 这五张符箓,每一张都蕴含不同属性的灵力,金符锐利,木符生机盎然,水符柔润,火符炽烈,土符厚重。 它日制符若能张张上品,日后斗法手段便又多了几分保命手段。 第72章 遭遇 转眼又是七天。 远方天色阴沉如墨,厚重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随时会坠落到玄灵宗的山巅。 由于万仙墟冢开启在即,整个宗门都笼罩在一股紧张的氛围中。 这段时日以来,林愿除了日常修炼外,不是靠浮生渡提高法术熟练度,就是在浮生渡制符、炼丹、研读《阵道初解》,为即将到来的万仙墟冢做准备。 木屋内,林愿双腿盘膝在床,星损剑悬于膝前,剑身泛着冷冽的银光,不时发出轻微的嗡鸣。 “呼——” 一口浊气吐出,林愿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她掐指一算,距离秘境开启只剩七日,是时候去坊市再购置些空白符纸了。 正当她起身准备外出时,一道赤色传讯符突然破空而来,在她面前盘旋不定。 “嗯?”林愿眉头微蹙,伸手接住传讯符。 符纸入手温热,上面以金漆写着“外务殿急令”四个小字。 “林师侄何时来选定内门洞府?”传讯符中传来公事公办的嗓音,“按宗门规矩,新晋内门弟子需在一个月内完成登记。” 林愿闻言一怔,她早就忙的跟陀螺一样的脑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为内门弟子的权益之一,其中就有在内门开辟洞府的权利。 “倒是疏忽了。”她自嘲地摇摇头, 这些日子她忙着准备万仙墟冢之事,倒把这事忘了个干净。 虽说浮生渡灵气浓郁到惊人,但若长期不去内门洞府落脚,难免惹人怀疑。 思及此,她不再耽搁,掐诀祭起星损剑,剑身迎风而涨,化作三尺银芒悬于身前。 林愿足尖轻点,身形如燕般落在剑上,化作一道流光朝宗门大殿方向飞去。 山风呼啸,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 林愿御剑离去的破空声还在山谷回荡,陆明溪的身影便跌跌撞撞的冲进茫茫山道,她鹅黄色的裙摆沾满泥渍,引蝶簪歪斜得几乎要坠落。 不多时,周野的丙字灵圃外便响起了陆明溪的声音。 “周野!求求你……求你救救我哥……” 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两手哆嗦的祭出一道传讯符,将其送入丙字灵圃内。 传讯符刚飞入灵圃内,不过瞬息,周野就顶着一头乱发,匆匆打开灵圃禁制。 “明溪姐?你说明川哥——” 话未说完,陆明溪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求求你,周野,求你救救我哥!他、他快不行了!” 周野瞳孔骤缩,“明溪姐,你先冷静,到底怎么回事?” “我哥...玄阴洞……”陆明溪喉间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她颤抖着举起掌心命牌,上面属于陆明川的气息已经微弱如风中残烛。 周野瞳孔骤缩。 这是陆明川的命牌! 那本该苍翠欲滴的玉牌,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灰白色。 “陆师兄接了什么任务?”周野一把攥住陆明溪手腕,灵力粗暴地探入她经脉,“你冷静些说!” “玄、玄阴洞除妖……”陆明溪被灵力激得咳出血沫,“他说要攒够筑基丹的贡献点……” 周野脑中轰然炸响。 玄阴洞! 那是炼气大圆满才敢碰的玄阶任务! 洞中妖物无数,更别说那些防不胜防的蚀骨阴风…… “疯了吗!”周野栗色短发根根竖起,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他明明才炼气九层!” 陆明溪突然抓住他衣襟,指甲隔着布料掐进皮肉:“都怪我……要不是我大比拖累……他不会……” 她声音戛然而止。 命牌上最后一丝青光突然剧烈闪烁,陆明溪浑身痉挛起来,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撕扯她身体。 周野手忙脚乱往她嘴里塞安神丹,焦急道:“沈师姐呢?你有没有找沈师姐帮忙?若有她相助——” “沈师姐不在宗门……我、我实在……”陆明溪绝望地摇头,“我找遍了所有可能帮忙的人,可、可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彷徨无助的抽泣声。 “都怪我,是我、是我的错……若、若不是我,他就不会铤而走险……” 周野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一阵刺痛。 虽然之前在飞仙谷中,他选择了独自逃离,但对陆家兄妹的感情却从未改变。 “还有一个办法。”周野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林愿!她现在也是炼气大圆满,若有她相助……”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劈在陆明溪天灵盖上。 她猛地摇头,眼睛里还挂着泪珠,脸色却比方才更加惨白“她不会帮我的……三年前……” “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她不会帮忙?”周野突然暴喝,“明川哥快死了!你都不想试试?” 陆明溪浑身一颤。 是啊,为了哥哥,哪怕要她跪下来求林愿,她也愿意。 “我……我去找她。”她颤抖着站起身,却因腿软差点跌倒。 周野连忙扶住她:“我陪你去。” 周野反手扣住她冰凉的手掌,另一只手掐诀祭出飞行灵舟,舟身阵纹还未亮起,他便拽着陆明溪匆匆跃上飞舟。 “抓紧!” 周野栗色短发被狂风吹得根根竖起,飞舟如离弦之箭射向甲字灵圃。 飞舟上,周野忽然低声问道:“明溪姐,你说三年前,你与林师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明溪身体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我……我曾受人指使,用雾隐花栽赃过她……” 周野倒吸一口冷气,终于明白为何陆明溪如此惧怕面对林愿。 但事已至此,他们别无选择。 与此同时,林愿已抵达宗门大殿。 殿前广场上人来人往,不少弟子看到她,都投来或敬畏或嫉妒的目光。 毕竟能以伪灵根之资夺得大比前十,目前在整个玄灵宗都是独一份。 “林师妹。” 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愿转身,看到庞浩脸色有些复杂的站在她身后。 “庞师兄。”林愿拱手行礼。 庞浩摆摆手:“不必多礼。听说你晋升内门后一直未曾选定洞府?” 林愿点头:“正要去找执事办理此事。” “正好,我也要去外务殿。”庞浩嘿嘿一笑,“你是不知道,这次为了我们这些新晋内门的弟子,外务殿特意放出了好几处灵气充沛的洞府以供选择。” 林愿眸光一动,她刚要跟庞浩一起迈入大殿,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正要迈入大殿,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林愿回头,只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朝她奔来。 “林师姐——” 第73章 相救 “林师姐,求求您救救我哥——” 林愿眉头微蹙,转身望去,只见周野拽着陆明溪跌跌撞撞的向她奔来。 视线内,少女往日精致的鹅黄裙摆此刻沾满泥渍,乌发散乱,发簪摇摇欲坠,那双曾经灵动的杏眸,如今变得空洞无神,哪还有半分往日的明媚模样。 “林师姐!” 周野栗色短发被汗水浸透,褐色眼眸中满是焦灼。 “陆师兄在玄阴洞遇险,命牌将碎!求师姐出手相救!” “什么?玄阴洞?!”庞浩浓眉一皱,粗声道:“那不是炼气大圆满才敢接的玄级任务吗?陆明川不过炼气九层……” 他话音未落,陆明溪便已“扑通”跪倒在地,颤抖着捧起命牌,那玉牌上青光如风中残烛,忽明忽暗。 “林师姐……我求求你……” 陆明溪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害怕林愿拒绝,她倏地将腰间储物袋扯下高举过头。 “三年前是我猪油蒙心,我愿奉您为主,只求您救救我哥……” 广场上往来弟子纷纷驻足。 庞浩眯眼打量着林愿,风中素袍翻飞的她看似平静,眼底却闪过一丝波动。 林愿心中轻叹。 玄阴洞,她自然知道这个任务的凶险,洞内的蚀骨阴风能销金熔铁,更遑论炼气修士的血肉之躯。 在玄灵宗内,若非急需贡献点,即便是炼气大圆满的修士,也甚少会有人接取有关玄阴洞的任务。 而陆家兄妹…… 就在林愿权衡之际,眸光渐黯的陆明溪,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青石板上。 周野更是急得团团转,“明溪姐!” 周野连忙扶住她,转头看向林愿,眼中满是恳求。 “林师姐,当年之事是明溪姐不对,但陆师兄是无辜的!求你……” 庞浩见状轻咳一声:“林师妹,玄阴洞蚀骨阴风歹毒非常,就算……” 话音未落,林愿已掐诀施法。 御物术青光闪过,陆明溪手中的储物袋已凌空飞起,同时星损剑化作三尺银芒悬于身前。 “带路。”林愿纵身跃上剑光,简短的两个字如惊雷炸响。 “明溪姐你听到了吗?陆师兄有救了!” 周野狂喜不已,当他忙脚乱地祭出飞行灵舟时,却见陆明溪原本黯淡的眸子骤然亮起,泪水再次涌出。 “多谢……多谢林师姐!” …… 流光穿云破雾,林愿负手立于飞剑之上,罡风将素色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玄阴洞在枯骨崖下。”周野声音发紧,“陆师兄接的任务是清除蚀骨阴蛛……” 林愿眉头微皱,蚀骨阴蛛不过炼气六层妖兽,但群居特性足以耗死炼气后期。 更麻烦的是—— 林愿沉声道:“你们可知洞中阴风规律?” 陆明溪脸色煞白:“兄长说……子时阴风最弱。” “那他可曾告诉你们,每月十五阴风会逆流?”林愿眉心紧拧,指向远处黑云压顶的山崖,“今日正是望日。” “望日?那岂不是——” 闻言,周野瞳孔骤缩,手诀陡变之下,飞行灵舟猛地加速。 不过须臾,枯骨崖已近在眼前。 周野率先收起飞舟,栗色短发被阴风吹得凌乱。 他神色凝重地望向洞口,那洞口黑黢黢的,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隐约有阴煞之气渗出,令人不寒而栗。 林愿脚踏星损剑,悬于半空,目光冷冽地扫视四周。 她指尖掐诀,明目术运转,只见洞内黑雾翻涌,隐约有鬼哭狼嚎之声传出,显然不是什么善地。 “林师姐……”陆明溪脸色苍白,声音微颤,眼中满是哀求,“我哥他……” 林愿没有立即回应,御物术从陆明溪手上卷走命牌,其上灵光微弱,几乎快要熄灭。 玄阴洞她也是第一次来,但陆明川既然敢接这个任务,必然有所依仗,如今命牌未碎,说明他还尚有一线生机。 “进去可以。”林愿终于开口,声音平静,“但若遇险,我不会为你们拼命。” 周野和陆明溪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苦涩,但此刻他们别无选择。 “多谢林师姐!”陆明溪深深一拜,眼中含泪。 林愿不再多言,抬手一挥,星损剑银芒闪烁,化作一道流光护在身前。 她率先迈步踏入洞中,周野和陆明溪紧随其后,三人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 洞内阴风刺骨,四周岩壁上凝结着诡异的黑色冰晶,隐约有血色纹路蔓延,仿佛某种古老禁制一样令人心惊。 林愿运转明目术,谨慎前行,忽然,她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前方一处岔路口。 “有血腥味。”她低声道。 周野闻言,立刻祭出一道照明符,符光映照下,只见地面拖曳着一条长长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左侧通道深处。 “是我哥的血!”陆明溪声音颤抖,几乎要冲过去。 林愿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冷声道:“别急,有东西过来了。” 话音刚落,黑暗中骤然亮起数十对猩红的眼睛。 黑暗深处,伴随着窸窸窣窣的爬行声,一群形似蜘蛛的黑色妖物从岩壁缝隙中钻出,八足如刀,口器狰狞,正朝三人缓缓逼近。 “蚀骨阴蛛!”周野脸色大变,立刻祭出金系光刃,严阵以待。 林愿眸光一冷,指尖掐诀,低喝一声:“青炎箭!” “嗖!嗖!嗖!” 三道青色火矢破空而出,精准命中三只阴蛛,火焰瞬间蔓延,将它们烧成灰烬。 然而,更多的阴蛛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无穷无尽。 “不能久战!”林愿沉声道,“跟紧我!” 她不再保留,星损剑银芒暴涨,剑光如虹,瞬间斩出一条通路。 周野和陆明溪不敢怠慢,紧随其后,三人一路冲杀,终于摆脱阴蛛群,来到一处较为开阔的洞窟。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三人瞳孔骤缩。 陆明川半跪在地,浑身浴血,手中赤铜锄已经断裂。 而他身前,一头体型巨大的蚀骨阴蛛正缓缓逼近,猩红的眼瞳中满是嗜血之意。 “哥——!”陆明溪撕心裂肺地喊道。 林愿目光一凝,毫不犹豫地掐诀祭出锁灵钩,血色锁链如毒蛇般袭向蚀骨阴蛛! “动手!” 第74章 斗蛛 “唰!” 锁灵钩如血色闪电破空而出,钩刃上血芒吞吐,直取那巨型阴蛛的复眼! “嘶——” 阴蛛发出一声刺耳嘶鸣,八足猛地一蹬,竟凌空跃起三丈高,堪堪避过锁灵钩的致命一击。 其腹部鼓胀,喷出一股腥臭黑雾,瞬间笼罩整个洞窟。 “闭气!” 林愿厉喝一声,手中早已扣住的玄翎佩青光暴涨,在三人周身形成一道淡青光罩。 黑雾触及光罩,发出“嗤嗤”腐蚀声。 陆明溪趁机掐诀,引蝶簪幻化出数十只灵蝶,扑向阴蛛腹部的纺丝器。 “哥!坚持住!” 陆明川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见援兵到来,眼中精光一闪。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断锄上,残存的火灵力轰然爆发! “炎爆诀!” 赤红火光与黑雾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气浪掀飞碎石,洞顶钟乳石簌簌坠落。 林愿趁机掐诀,星损剑分化三道银芒,从不同角度刺向阴蛛关节处。 同时左手暗扣的灭神针悄然射出,细如牛毛的金芒混在剑光中,直取阴蛛口器。 “叮叮叮!” 阴蛛甲壳坚硬异常,剑芒只在表面留下浅痕。 但那灭神针却精准刺入其口器缝隙,阴蛛顿时发出凄厉嘶吼,八足疯狂乱舞间。 周野见状大喜,金系光刃暴涨三寸:“好机会!” “别急!”林愿突然暴喝,身形急退。 只见那阴蛛腹部诡异地蠕动起来,原本漆黑的外壳突然浮现血色纹路,与洞壁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是阴煞附体!”陆明川咳着血沫喊道,“它在借阴风之力!” 话音未落,洞窟突然剧烈震动。 岩壁上的血色纹路活物般蠕动,竟化作数十道血线射向阴蛛,其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转眼已有小山般大小! “退!退到岔道去!” 林愿当机立断,锁灵钩卷住陆明川腰部,猛地将其拽离战场。 四人刚退至岔道口,身后便传来“轰隆”巨响。 众人回头望去,原先的洞窟已被阴蛛撑得坍塌大半,碎石如雨落下。 “咳咳……这畜生……吸食了阴脉本源……” 陆明川半倚岩壁,胸前衣袍已被鲜血浸透,面色惨白如纸。 他强撑着睁开眼,却见林愿沉默的立于身前,素袍染尘,眸中似有寒潭深不见底。 林愿探手按在他腕脉上,眉头紧锁。 陆明川不仅灵力枯竭,就连伤势也颇为严重,若不及时救治,恐怕修为难保。 “哥……” 陆明溪颤抖着取出疗伤丹药,陆明川在服下丹药后,脸上终于恢复一丝血色。 他艰难拱手:“多谢……林师姐……” “别急着道谢。”林愿冷声道,“阴蛛变异,此地不宜久留。” 正说话间,地面突然传来诡异震动。 远处黑暗中,无数猩红光点如潮水般涌来,竟是上百只蚀骨阴蛛! 周野倒吸一口凉气:“怎么……” “是血脉召唤!”陆明川强撑着站起,“那畜生唤来了整个巢穴的阴蛛!” 林愿眸中寒光一闪,突然掐诀祭出阴阳子母环,黑白双环悬浮半空,散发出诡异波动。 “我有一阵可困住它们些许时间。”她快速说道,“趁这段时间,必须找出阴脉节点。” 陆明溪急道:“可阴脉在……” “我知道位置。”陆明川突然取出一块泛着血光的罗盘,“这是任务大殿给的阴煞盘,能感应阴脉强弱。” 林愿点头,迅速布置起来。 她将八面阵旗按八卦方位插入地面,最后把阴阳子母环置于阵眼。 “阵起!” 随着一声清喝,阵旗同时亮起,黑白二气交织成网,将涌来的阴蛛群暂时阻隔在外。 “走!” 五人沿着陆明川指引的路线疾行。 越往深处,洞壁上的血色纹路越发密集,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拐过三道弯后,眼前豁然开朗。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巨大石窟,足有三分之二的空间被密密麻麻的蛛卵占据。 那些半透明的卵壳泛着幽绿光泽,隐约可见蜷缩的幼蛛轮廓,每一只都泛着诡异的血光。 蛛卵表面布满细密的黑色纹路,如同血管般微微鼓动,正贪婪地汲取着洞窟内的阴煞之气。 “嘶——” 洞窟深处骤然响起刺耳嘶鸣,蛛卵群随着声浪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这……”周野倒吸一口凉气,栗色短发根根竖起,“它们竟在吸收阴脉精华孵化!” 陆明川手中阴煞盘突然剧烈震颤,指针直指蛛卵群中央一处凸起的石台。 那石台通体漆黑,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纹路,正有规律地吞吐着血色雾气。 “阴脉节点就在那里!”陆明川声音嘶哑,“必须毁掉它!” 林愿目光一凛,三道青炎箭破空而出,精准命中三枚蛛卵。 “噗嗤!” 卵壳爆裂的刹那,腥臭液体四溅,而那些液体在触及岩壁时,竟腐蚀出缕缕青烟。 “小心毒液!” 林愿低喝一声,十余道青炎箭如雨落下,在蛛卵群中炸开一片火海。 陆明溪见状,引蝶簪突然迸发刺目灵光,竟化作锋利刃芒,将沿途蛛卵尽数绞碎。 “哥,我掩护你!” 陆明川咬牙点头,赤铜锄残柄突然燃起赤红火焰。 他猛地喷出一口精血,火势暴涨三倍,化作一条火蟒扑向石台。 “轰!” 火蟒撞击的瞬间,整个洞窟剧烈震颤,石台表面裂纹密布,血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还不够!” 周野突然暴喝,金系光刃在掌心凝成丈许长的巨剑,他纵身跃起,剑锋带着刺目金芒狠狠劈下。 “咔嚓!” 石台应声裂成两半,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洞顶钟乳石纷纷坠落,蛛卵群发出凄厉的哀鸣,接连爆裂。 就在此时,林愿瞳孔骤然收缩。 随着蛛卵被清理干净,石台下方竟露出两具干瘪的尸体! 左侧那具干尸眉心钉着一把三寸长的黑色小剑,剑身布满诡异符文,即便历经岁月侵蚀,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煞气。 而右侧那具更是诡异,脖颈处切口平整,头颅不翼而飞,胸腔却诡异地鼓胀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皮下蠕动。 “这是……” 第75章 骗进来杀 “退!” 林愿一声厉喝,那具无头干尸的胸腔骤然炸裂。 星损剑下,数十道猩红血线激射而出,每一道血线末端都蜷缩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血色阴蛛,复眼猩红,口器狰狞,竟比寻常蚀骨阴蛛凶戾数倍! “锵!” 星损剑银光暴涨,剑锋震颤间分化出十余道剑影,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将飞射的血色阴蛛尽数绞碎。 腥臭的汁液溅落在地,竟腐蚀得岩石“滋滋”作响,腾起缕缕青烟。 周野倒吸一口凉气,“这鬼东西竟能寄生尸体?!” 林愿神色凝重,指尖掐诀,探灵术青光扫过整个石窟,确认再无阴蛛潜伏后,这才稍稍放松。 她目光落在那两具干尸上,尤其是那具被黑色小剑钉穿眉骨的尸体,剑身符文隐隐泛着幽光,显然不是凡物。 如今危机暂除,当陆明溪扶着陆明川到角落疗伤调息时,早已按捺不住的周野,顿时两眼放光的窜到两具干尸面前。 “啧啧,林师姐,你看这俩倒霉蛋!” 周野蹲下身,伸手戳了戳那具完整干尸的衣袍,布料早已风化,一碰便簌簌掉落。 他咧嘴一笑,“看来这两人都是狠茬子,居然一个都没活下来。” “若能活下,还能有我等捡漏的机会?” 林愿轻笑一声,随即跟周野一起打量这两具干尸。 这两具尸体,虽然从衣物上无法判断身份来历,但仅凭那柄钉在眉心处的黑色小剑,便知绝非寻常修士。 “下品宝器。” 林愿指尖轻点剑身,一股阴寒煞气瞬间顺着指尖攀附而上,她眉头微蹙,迅速运转灵力将其逼退。 “生前即便不是筑基,最少也是炼气大圆满。” 周野闻言,眼中兴奋之色更浓,他搓了搓手,目光在干尸身上来回扫视。 那具无头干尸虽然被阴蛛寄生得七零八落,但腰间挂着的储物袋却完好无损,材质坚韧,显然不是凡品。 而另一具完整干尸,除了额间的黑色小剑外,腰间还挂着一只破损的储物袋。 在其周围散落着几件物品,一枚黯淡的玉简、一捧化作齑粉的灵石碎屑,以及五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头。 “林师姐,咱们是不是发财了?”周野嘿嘿一笑,伸手就要去摘那柄黑色小剑。 “小心,此物阴寒,莫要用手直接碰触。”林愿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周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讪讪地收回手:“嘿嘿,差点忘了,修仙界的东西,可不能随便乱碰。” 一道灵力薄膜顿时覆盖在周野的手上,当他摘下那柄黑色小剑时,林愿也谨慎掐动御物术,将散落在地的物品,以及那只完好的储物袋卷入手中。 “林师姐,咱们怎么分?”周野搓着手,眼中满是期待。 林愿目光扫过角落里的陆家兄妹,陆明川仍在疗伤调息,而陆明溪则小心翼翼守护在他身边,两人显然无暇顾及这边。 她沉吟片刻,顿时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她的阴阳子母环,以及一套阵旗还在甬道外阻拦阴蛛群,自然不能舍弃法器,另辟生路离开。 可若想收回阵法跟法器,必定会跟阴蛛群对上,到时候又是一场恶战。 对此,林愿可不乐意浪费时间。 “先别急着分。”她沉声道,“阴蛛群还在外面虎视眈眈,若不解决它们,我们即便拿到宝物,也未必能安然离开。” 周野闻言,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但很快又兴致勃勃地看向林愿。 “那林师姐的意思是?” 林愿眸光微闪,环视石窟四周,最终目光落在那两具干尸身上。 “布置陷阱。”她淡淡道,“引诱阴蛛群进来,然后灭杀干净,这样你陆师兄的任务也完成了。” 话音刚落,原本闭目调息的陆明川突然睁开眼,声音沙哑却坚定。 “林师姐说得对,我……听从安排。” “林师姐,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陆明溪也连忙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林愿见状,不再迟疑,迅速指挥三人布置陷阱。 她先让周野在石窟入口处埋下数张爆裂符,又让陆明溪在符箓周围布下流沙陷,确保阴蛛群一旦踏入,便会被困住。 幸而这段时间,她没少研究《阵道初解》,将学来的知识趁此机会用以实践。 她取出几枚火雷子,在石窟中央布置了一个小型火雷阵,只要阴蛛群涌入,便会引爆整个陷阱。 林愿目光冷冽地扫过布置完成的陷阱,确认无误后,这才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根通体赤红的诱虫香。 香体不过三寸长短,却是根据墨铮的《万蛊真经》所炼制,对各类虫豸妖物有极强的吸引力,一旦点燃,阴蛛群必定蜂拥而至。 “走!” 林愿低喝一声,手腕一抖,诱虫香便稳稳插在陷阱中央。 她身形如电,迅速掠向另一条通道,周野三人紧随其后,眨眼间便隐入黑暗之中。 “散!” 黑暗中,林愿掐诀打开阵法,阵法禁锢骤然消散。 “嘶嘶——” 甬道外,早已被阵法阻隔多时的阴蛛群顿时躁动起来,八足如刀,疯狂摩擦着岩壁。 诱虫香的甜腻气息顺着气流扩散,顷刻间便充斥整个洞窟。 “轰隆隆——” 地面震颤,无数阴蛛如潮水般涌入石窟,猩红的复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它们循着香气疯狂爬行,尖锐的嘶鸣声此起彼伏,震得洞顶碎石簌簌坠落。 然而,当阴蛛群冲入石窟深处时,却骤然停滞。 蛛卵尽毁,阴脉节点破碎,石台边只剩两具诡异的干尸。 仇人不见踪影,唯有诱虫香静静燃烧,甜腻的香气仿佛嘲弄般萦绕不散。 “嘶——!” 为首的巨型阴蛛骤然仰头发出一声凄厉嘶吼,腹部鼓胀,喷出一股腥臭黑雾。 整个蛛群瞬间狂暴,八足疯狂刨地,甲壳碰撞间火星四溅。 就在此时,林愿冷冽的声音在通道深处响起。 “爆!”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瞬间席卷整个石窟,火雷子接连炸开,炽热的火浪与锋锐金气混合,阴蛛群甲壳崩裂的“咔嚓”声不绝于耳。 石窟内,腥臭的体液四溅,尚未落地便被高温蒸发成缕缕黑烟。 “撤!” 林愿毫不恋战,阴阳子母环刚一入手,她便足尖轻点,星损剑银芒吞吐,带着众人如电光般冲向洞口。 身后,坍塌的轰鸣声不断,烟尘弥漫间,四道身影破开阴霾,终于重见天光! 第76章 奉她为主 玄阴洞外,枯骨崖上阴风怒号,黑云压得极低,仿佛触手可及。 林愿目光扫过天际翻滚的乌云,崖上狂风卷着砂石,隐约已有雨腥味飘来。 而在她身后,陆明溪死死抱着兄长,泪水混着血渍浸透陆明川的衣襟,嗓音嘶哑得不成调。 “哥……我以为再也……” 心头的恐惧,让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两手死死攥住陆明川的衣袖,生怕一松手眼前人就离她而去。 “莫怕,这次倒是为兄鲁莽了,下次不会了……” 陆明川脸色惨白如纸,却依旧耐心十足的安抚着陆明溪,他目光越过妹妹的肩头望向林愿。 这位素袍染尘的林师姐正负手而立,星损剑悬于身侧吞吐银芒,衬得她眉眼柔和中却又清冷莫名。 望着这道身影,陆明川心中略有复杂,也许他们从未真正看清过这位同门。 三载光阴流转,昔日那个只能以智谋周旋、在夹缝中求生的林师妹,如今已蜕变为能一剑破开生死困局的林师姐。 她身侧星损剑的寒芒,恰似这三年来被他们低估的锋芒,此刻照得人心神恍惚。 陆明川目露钦佩之色,他强撑着重伤之躯推开妹妹,与陆明溪一同深深拜下。 “林师姐救命之恩,陆某此生铭记。”他声音沙哑却字字铿锵,“他日若有所需,我陆氏兄妹定当赴汤蹈火,以命相报。” “无妨。”林愿微微颔首,声音平静道:“快要下雨了,你的伤势不宜耽搁,先回宗门再说。” “嘿嘿~明溪姐我没说错吧?” 周野抹了把脸上腥臭的蛛血,乱蓬蓬的段发下,那双褐色眼眸亮的惊人。 “只要有林师姐在,陆师兄就绝不会有事,这下咱们不仅救回了陆师兄,还收获颇丰呢。就是不知道,那只储物袋里都有些什么……” 周野刚要凑近林愿,忽觉颈后一凉,豆大的雨滴已噼啪砸落。 天际雷光乍现,照亮林愿微微蹙起的眉头,她指尖轻弹,一道淡青光幕自玄翎佩展开,将斜飞的雨丝隔绝在外。 陆明溪望着林愿的背影,杏眸中泪光闪动,忽地一咬唇,指尖轻点眉心,一滴殷红魂血缓缓渗出。 “明溪愿奉林师姐为主,此生不悔!” 话音未落,林愿指尖青芒一闪,那滴魂血竟被生生逼回。 陆明溪怔怔的摸了摸眉心,眸中泪光闪动,正欲再拜,却见林愿袖袍轻拂,一股柔和灵力将她稳稳托起。 “我要你的魂血作甚?”林愿轻拂袖袍,似笑非笑道:“陆师姐,因果循环,往日恩怨两消,你可认?” 这一声“陆师姐”,叫得陆明溪面颊腾地烧了起来。 她往日明媚张扬,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贝齿轻咬下唇,眼中又是感动又是羞恼。 “林愿!”她终是恢复了几分往日娇蛮,杏眸一瞪,嗔怪道:“你、你故意臊我是不是?” 林愿挑眉一瞬。 果然,还是这般模样的陆明溪,看着稍稍顺眼些。 她轻笑一声,星损剑银芒吞吐间,已悬于身前。 “你哥伤势拖不得,今日所得,回去后再行分配,诸位以为如何?” 她音刚落,陆明溪便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今日若非你不计前嫌,只怕我兄妹二人早已相隔阴阳。” 闻言,陆明川更是强撑着重伤未愈的身体,神色郑重的拱手道:“林师姐高义,今日所得,我兄妹分毫不取。” 恰如陆明溪所言,今日若非林愿相救,他早已命陨于此,又怎可再厚颜讨要好处。 周野正摩挲着从干尸身上摸来的黑色小剑,闻言一愣,栗色短发上的雨珠簌簌滚落。 “啊?那我……”他瞥见陆明溪泛红的耳尖,突然将小剑往林愿手里一塞,挠头讪笑:“嘿嘿,林师姐今日辛苦了,合该全归你!” “周师弟,你确定你也什么都不要?” 林愿似笑非笑地扫他一眼,周野顿时缩了缩脖子,又小声补充。 “不过……若能分些灵石更好,我想去珍馐阁,那里的灵膳一定很美味……” “你这家伙,真真是太贪嘴!” 陆明溪瞪他一眼,圆圆杏眸却满是柔和,今日若非周野给足她勇气,陪她一起求助林愿,只怕她哥早已被她的愚蠢害死。 直到今日,她才意识到自己,远比周野更不靠谱…… 思及此,陆明溪眼眶微微泛红,嗓音却软了三分,“周师兄,日后我请你去珍馐阁……可好?” 一听到陆明溪说要请自己去珍馐阁,周野顿时兴奋到手舞足蹈,那双褐色眼眸亮的惊人。 “林师姐,我也不要了!”他咧嘴一笑,凑到陆明溪身边笑嘻嘻道:“明溪姐,那你跟陆师兄可要好好攒灵石,他家的招牌我每一个都要吃……” 林愿望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吃的少年,再次深刻的理解到为何陆明溪总说他没个正形。 她摇摇头,人已立于剑光之上。 “走了。” 虽然耳边周野的声音依旧喋喋不休,但陆明溪的目光却紧随林愿而去。 她望着那道素袍翻飞的背影,指尖悄悄攥紧衣角,魂血虽未献,她却早将这条命系在了林愿身上。 林愿,此后余生,你将是我陆明溪唯一的主人! 两道遁光相继破开雨幕,转瞬消失在铅灰色天际。 …… “师姐,这玉简……可是有何不妥?” 灵圃内,陆明溪见她神色有异,嗓音不自觉地发紧。 林愿没有答话,反手将玉简抛去,陆明溪慌忙接住,玉简紧贴眉心的一刹那,少女的惊呼声惊飞了檐下灵雀。 “筑……筑基丹丹方?!” “什么?!”周野两眼瞪得滚圆,伸手就讨玉简,“明溪姐快给我看看!” 陆明川视线掠过玉简,怔怔的看向陆明溪,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下,陆明溪的泪水突然决堤。 “哥,我们筑基有望了!” 她眼眶微红,以后他们再也不用为了贡献点,去接取那些危险要人命的任务了。 陆明川轻抚妹妹发顶,饶是一向沉稳如他,此刻望向玉简的眼神也炽热的惊人。 “是啊,筑基有望!” 筑基丹丹方的到来,像是一道曙光,照进所有人的心底。 “这要是能炼出筑基丹,咱们岂不是……”周野激动的蹦起来,“多出条登天路!” 虽然他已有一粒筑基丹,但关乎到是否能成功筑基,此丹当然是多多益善。 在他们欢喜雀跃的心情下,林愿不禁轻轻摩挲腰间储物袋。 “筑基丹丹方……” 轻喃声中,林愿愉悦眯眼。 真好,她筑基的把握,又能多上七分! 第77章 泼天富贵 屋外雨声淅沥,豆大的雨滴砸在屋檐上,发出密集的脆响。 林愿盘坐在床,陆明溪献上的储物袋虽不算丰厚,但其中灵药、符箓俱全,甚至还有三百块灵石。 这些修炼资源,对普通炼气修士而言,已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倒是比预想中多些。”林愿眸光微亮,将灵石放入自己的储物袋中。 修仙四艺颇费灵石,而陆明溪的这笔灵石,来的就跟及时雨一样,刚好够她去多宝阁再采买些制符材料。 不过,今日最大的收获,并非这些寻常之物,而是玄阴洞内那两具干尸留下的遗物。 林愿目光落在那柄黑色小剑上。 剑身三寸,通体漆黑,剑脊上刻满诡异符文,即便静置不动,仍透出一股刺骨寒意。 “下品宝器·玄阴剑……” 林愿轻抚剑身,随即一道灵力自体内涌出,缓缓注入剑身。 “嗡——” 剑身轻颤,一股阴冷煞气顺着剑柄攀附而上,林愿只觉掌心一麻,体内灵力竟有凝滞之感。 “好霸道的煞气!” 她眉头微蹙,当即运转灵力压制,丹田内四色灵光流转,灵力如潮水般涌向掌心,与那阴煞之气相互消磨。 待煞气稍退,林愿屈指一弹。 “嗖”地一声,小剑破空而出,剑身符文闪烁间,竟在空中分化出十余道虚实难辨的剑影! “虚实分化,果然玄妙。” 她心念一动,剑影骤然合一,直取屋外山谷岩壁。 “嗤!” 剑锋没入石壁三寸,剑身符文大亮,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煞气,在雨夜中顺着裂缝蔓延,眨眼间便将方圆丈许的岩壁覆上一层薄霜。 林愿指尖轻勾,小剑倒飞而回,悬于身前。 她凝神细察,明目术下,屋外那块被煞气侵蚀的岩壁,竟如腐朽般簌簌剥落,显出一个碗口大的凹坑。 “阴煞侵蚀,竟恐怖如斯!” 若此剑击中修士肉身,只怕顷刻间便能冻结经脉,令敌手灵力滞涩,任人宰割。 思及此,林愿忽而想起玄阴洞中那具被钉穿眉骨的干尸,不由背脊生寒。 “此剑虽利,确需慎用,留作底牌就刚好。” 算上这把玄阴剑,如今她已有两件宝器,即便以她练气十层的修为,无法长时间催动,但关键时刻足以扭转战局。 “五六次,应当无碍。” 她心中估算着灵力消耗,随即恋恋不舍地将玄阴剑放下,转而拿起那五块婴儿拳头大的黑色石头。 这五块石头表面坑洼,还沾着泥屑,乍看与山野顽石无异,甚至丢在路边都不会有人多瞧一眼。 可当她凝神静观时,却异变陡生。 石头上那些看似杂乱的凹痕,竟有幽光隐隐闪过,尤其当目光触及的刹那,识海如遭重锤敲击。 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席卷而来,仿佛有只无形大手,要将她的神魂硬生生抽离躯壳。 “嘶——有古怪!”林愿猛地闭目调息,强行切断视线。 待眩晕稍缓,她额间已渗出细密汗珠。 修仙界奇物无数,但能直接影响修士神魂的材质,无一不是炼制高阶法宝的珍稀灵材。 她当即翻手取出《南魁灵材图鉴》,玉简紧贴眉心的瞬间,意识瞬间扫过记录其中的数千种矿石。 阴冥砂、噬魂玉、太阴石……虽有几样描述相近,却无一种能与此石特质完全吻合。 “连《南魁灵材图鉴》都未记载……”林愿眸中精光闪动,五指缓缓收拢。 此物绝非寻常! 若能勘破其中玄机,或许……会是场不小的造化。 林愿将这五块‘平平无奇’的石头看了又看,将它们推至玄阴剑时,不由得喟叹出声。 “仅是这两样,便已不虚此行……” 修行至今,要问她何时最畅快?那当然是像现在这样,机缘之下大有所获时。 即便剩下的那块玉简,跟那只储物袋空无一物,此行也值了。 不过话虽如此,当林愿将那块灵光黯淡的玉简紧贴眉心时,竟失声惊呼。 “筑……筑基丹丹方?!” 惊喜来的突然,林愿猛地撤开玉简,胸口剧烈起伏,素来沉静的脸上罕见地浮现狂喜之色。 “不仅是丹方,竟还附有完整的炼制之法!” 林愿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头激荡,再度将玉简贴上眉心。 这一次,她逐字逐句查验,生怕遗漏分毫。 直到确认无误后,林愿才缓缓睁眼,眸中精光暴涨。 “伪灵根筑基难如登天,即便有两粒筑基丹,也未必能一举功成……” 她摩挲玉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但有了这丹方,何愁不能筑基!”她有浮生渡在手,即便她是伪灵根又如何? 天不与我,我便自夺造化! 林愿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平复过于激动的情绪,一口浊气吐出,转而拿起最后一件遗物。 这只灰朴朴的储物袋,袋口禁制符文密布,显然原主生前颇为谨慎。 若是寻常修士,面对这等禁制或许束手无策。 但林愿却不慌不忙,翻手取出一把半透明琉璃钥匙,正是那破除禁制的利器,九霄玲珑钥! “破!” 钥匙尖端轻触袋口,禁制青光与钥匙灵光交织,发出“嗤嗤“声响。 三息过后,随着一声轻响,禁制应声而破。 林愿打开储物袋,眸中精光乍现。 “五千灵石!” 饶是她心性沉稳,此刻也不由呼吸微促。 五千余块灵石堆成小山,灵光氤氲如雾,其中中品灵石竟有百余块,莹润光泽与普通下品灵石截然不同。 “好大的手笔!” 这数目,怕是筑基修士的全部身家! 更令她惊喜的是,灵石旁还整齐码放着二十余张高阶符箓,每一张都灵力内敛,显然威力不凡。 而角落里,几瓶贴着“凝元丹”“玉髓丹”标签的瓷瓶更是让她心跳加速,这些可都是筑基期修士才能接触到的高阶丹药! “咦?” 她神识一卷,从杂物中抽出一快金红二色交织的玉简,这玉简甫一入手,便觉掌心灼热如握炭火。 “《赤霄金焰诀》?” 玉简开篇八字如刀劈斧凿:“金为锋,火为魂,焚天炼器!” 这竟是一部专精炼器的金火双系高阶功法! 其中记载的“金焰锻器术”,不仅能让修士以金火灵力淬炼法器,甚至还能提升法器品质! “难怪此人储物袋中有不少炼器材料……”林愿摩挲着玉简,眸光闪动。 看来此人是炼器师无疑了。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一张残缺兽皮上。 皮卷边缘焦黑,仅存三分之一,隐约能辨出山脉轮廓与一行小字:“天元……秘……阵……” “秘?秘境?!” 林愿心头一跳,却又摇头失笑,倒是她痴心妄想了。 修仙界最不缺的便是这等残图,十张里有九张是修士故意散播的陷阱。 将诸物尽数收起,林愿长舒一口气。 此番收获,远超预期! 万仙墟冢活命几率又能多上一层把握! 第78章 新洞府 次日清晨。 山间雾气未散,林愿已早早起身。 甲字灵圃内,灵药叶片上还挂着晶莹水珠,在晨光映照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她抬手掐诀,净尘术跟御物术的双重组合下,将昨夜风雨带来的枯枝败叶尽数清理干净。 “该去选洞府了。” 林愿抬头望了眼天色,袖袍一拂,星损剑化作一道银芒悬于身前。 昨日因救陆明川耽搁了此事,今日须得尽快解决,要不然等去了万仙墟冢更没机会了。 剑光破空,穿过层层云霭。 雨后山风带着泥土清香,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沿途偶遇几名外门弟子,见她御剑而行,纷纷避让私语。 “这位师姐好生面生……” “嘘!那是新晋内门的林师姐!” “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像林师姐一样逆风翻盘就好了……” …… 窃窃私语随风飘散,林愿恍若未闻。 剑光径直落在玄灵峰广场,今日宗门大殿前人影稀疏,倒是没再遇见什么‘熟人’。 外务殿位于大殿东侧,朱漆大门半开,隐约可见内里檀香袅袅。 林愿整了整衣襟,迈步而入。 “弟子林愿,特来选取内门洞府。” 殿内光线柔和,案几后端坐着一位气质温婉的女修,约莫三十余岁模样,眉目如画,唇角含笑,一袭淡青色长袍衬得她愈发清雅。 见林愿进来,她放下手中玉简,抬眸望来,眼中带着几分柔和笑意。 “林师侄来了?”她声音温润,如春风拂面,“昨日便听庞浩说你要来选洞府,今日总算见到人了。” 林愿微微一怔,随即恭敬行礼:“弟子见过师叔。” 女修莞尔一笑,从案几上取出一卷泛黄卷轴。 在她指尖轻点下,卷轴徐徐展开,整座玄灵宗山脉的微缩光影浮现半空,其中星星点点标注着各处洞府。 “红点已有人住,绿点尚空。”她语气柔和,指尖在光影上轻点,“按规矩,新晋内门需在丙、丁范围内择一处洞府。不过……”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林愿,眼中笑意更深。 “你既是大比前十,可破例选甲等。” 光影中,几处山谷格外明亮。 林愿凝神细看,其中一处位于玉泉峰背阴面,三面环山,仅有条狭窄山道相通。 “师叔,请问此处灵脉如何?” 女修温声道:“甲十七号谷,虽位置有些偏僻,不过……” 她略作沉吟道:“此谷地脉连通主脉,灵气浓度是外门三倍,师侄若不嫌偏僻,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偏僻? 那正合她意! 林愿心中暗喜,面上却不显:“师叔,弟子就选此处。” 女修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意更浓:“倒是少见,一般弟子都爱选靠近宗门大殿的位置,方便修行。” 说着,她取出一块青玉令牌递来。 “滴血认主后,阵法自开。” 林愿接过令牌,指尖逼出一滴精血,血珠没入玉牌瞬间,远在数十里外的山谷突然传来隐约震动。 “多谢师叔。” 她正要告辞,女修却忽然开口:“林师侄。” 林愿脚步一顿。 “修仙之路,洞府不过是歇脚处。”女修眸光柔和,语气温婉,“真正的机缘,在万丈红尘中。” 林愿心头微震,郑重行礼:“弟子受教。” 离开外务殿时,日头已近正午。 林愿站在广场边缘,远眺玉泉峰方向,新洞府所在的山谷被云雾半掩,恍若蛰伏的巨兽。 “该去看看新家了。” 剑光起处,惊起山间飞鸟。 林愿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去后,外务殿的温婉女修望着她远去的方向,弯唇一笑。 “甲十七谷,你可知……上一个选那里的,如今已是金丹真人了……” …… 银芒划破天际,林愿脚踏星损剑,自云端俯冲而下,稳稳落在新洞府外围的山崖上。 崖上山风拂面,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新湿润。 林愿抬眸望去,只见前方山谷三面环山,仅有一条狭窄山道蜿蜒而入,四周古木参天,藤蔓垂挂,偶有鸟雀啼鸣,更显幽静。 相较于地图卷轴上的光点标记,亲眼所见更让林愿心动。 “倒是选了个好地方。” 林愿并未急着入谷,而是先绕着外围转了一圈,熟悉周围环境。 此处地形,跟甲字灵圃略有相似,山谷东、南两侧一处是茂密古林,一处是怪石嶙峋的陡峭崖壁,而西侧则有飞瀑垂落其间,水汽氤氲,在阳光下形成绚丽虹桥。 不过片刻,林愿又转回山谷入口,抬手一缕灵力,打入禁制令牌。 “嗡——” 令牌表面灵纹亮起,一道青光激射而出,没入谷口虚空。 刹那间,原本空无一物的山道前,如水波般荡开层层涟漪,一道半透明的禁制光幕缓缓显现,随即如帘幕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通道。 林愿迈步而入,刚踏入甲十七谷,便觉周身一轻,谷内灵气如潮水般涌来,比外门浓郁数倍! 林愿细细感应一番,不禁惋惜摇头,“此地虽好,但跟浮生渡相比,却是云泥之别。” 这甲十七谷灵气虽浓,但远没有浮生渡那般浩瀚磅礴,甚至就连精纯度也远不及浮生渡。 若将外界灵气比作浑浊溪流,那浮生渡中的灵气便是澄澈清泉,修炼效率相差何止十倍。 不过转念想到外务殿那位师叔的提点,林愿又释然一笑。 “也罢,洞府不过是歇脚处,未来才最为重要。” 林愿打量着谷内布局,中央古朴石屋青苔斑驳,门前清潭中几尾灵鱼倏忽游弋。 相较于屋前的舒适悠然,屋后平坦空地却寸草不生,显然是经年累月被灵力冲刷所致。 这般布置,倒是省去她不少整顿的功夫。 熟悉完新洞府后,林愿袖袍一抖,一道银芒倏地飞出,在她踏上星损剑的一刹那,身影早已化作流光远去。 再有三日,万仙墟冢便将开启,她得抓紧时间,将没有置办好的东西尽快准备好。 …… 当林愿离开玄灵宗时,远在宗主大殿的昭月宗主,正凝视着案几上泛着幽光的青铜令牌。 若林愿在此,定会认出这令牌,正是当年指引她入宗的升仙令。 而凝聚在升仙令上的水镜,在昭月宗主凝重的目光下,突然泛起丝丝涟漪,镜中隐约浮现一扇青铜巨门的虚影。 “三天……” 第79章 以她设赌 随着秘境即将开启,玄灵宗内外沸反盈天。 “听说了么?传说中的万仙墟冢要开启了!”一名灰袍弟子攥着传讯符,嗓音因激动而发颤。 “难怪大比规则突变……”身旁同伴恍然大悟,随即捶胸顿足,“早知如此,老子砸锅卖铁也要挤进序列十强!” “听说万仙墟冢的前身乃万仙古宗,万仙古宗那可是上古一霸,也不知里面会有何种机缘……” “万仙墟冢百年一现,若能进入传说中的灵药园,那岂不是暴富有望?!” 在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声音下,也有人摇头叹息。 “福祸相依,秘境虽好,却不知又有几人能活着出来……” * “咚——” 在一众热议声下,三日光阴如沙漏流逝。 天才蒙蒙亮,玄灵宗山门处晨雾缭绕,浑厚钟声穿透云层,惊起几只栖息的灵鹤。 二十道身影陆续现身,手中玉符在熹微晨光中泛着莹润光泽,正是此次获得万仙墟冢秘境名额的弟子。 林愿一袭青衣,踏雾而来,她刚在人群站定,身后忽有清风拂过,她侧目望去,正对上沈连翘那双含笑的凤眸。 四目相对的瞬间,二人俱是微微颔首。 沈连翘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深邃光芒,转瞬即逝。 “咚——” 晨钟余韵为散,又有三道身影接连破雾而来。 “呵……” 突然,一股阴冷气息逼近,墨铮灰袍翻卷,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二人身侧。 墨铮腰间乌铁铃铛轻颤,却未发出半点声响,苍白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森然冷笑,目光如毒蛇般锁住林愿。 “林师妹伤势恢复得不错啊。”他嗓音沙哑,似砂砾摩擦,令人毛骨悚然。 在他阴冷声音下,林愿神色不变,语气从容,却暗藏锋芒。 “墨师兄,秘境未启,便急着寻仇?” “唰——!” 赤红鞭影破空炸响。 柳红绡红衣猎猎,挑眉笑道:“墨师兄盯着林师妹作甚?莫非还想再战一场?” 她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俨然看戏姿态。 “都是同门,何必这般剑拔弩张?”屠刚顶着锃亮的光头,憨笑上前,“依我看,此行秘境凶险,不如我等联手……” 话未说完,他忽然噤声。 “轰隆隆——” 只见远处云海中,一艘百丈飞舟碾碎罡风破空而来,舟身铭刻着繁复符文,灵光流转间,似有镇压山河之势。 舟首立着三道身影,气息如渊似海,令众人心神震颤。 居中者一袭月白广袖流云袍,青丝高绾玉冠,眸光沉静如深潭,正是玄灵宗宗主——昭月真人! 其左侧气息锋锐如刀,体型壮硕的男子,则是执法殿殿主赵无涯。 而右侧眉目凌厉的红袍修士,正是外务殿殿主青屿真人。 “登舟!” 昭月真人一声令下,声如金玉交击,不容置疑。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纵身而起,化作道道流光掠向飞舟。 林愿与沈连翘对视一眼,同时踏空而上。 墨铮视线扫过林愿,阴冷一笑,灰袍翻卷间已无声无息落在舟尾。 柳红绡长鞭一甩,如焰火腾空,而紧跟在她身后的屠刚,则一步踏出,竟如磐石坠地,稳稳落在甲板。 飞舟震颤,符文亮起,转瞬间破入云海,向着那传说中的万仙墟冢疾驰而去。 山风呼啸间,林愿站在舟舷,望着脚下飞速后退的云海,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此行,她一定要活着出来! …… 半个月后,吴国北境,泰岳州。 一道青色流光划破云层,玄灵宗的青纹灵舟撕开云层,终于缓缓降下遁速。 罡风卷着刺骨寒意扑面而来,林愿呼吸微屏,抬眸望去,不由得大为震撼。 只见前方天际线上,二十四座擎天巨峰如巨龙脊骨般贯穿天地,山体通体呈玄铁般的青黑色,峰顶积雪与云海交融,恍若巨龙吞吐的寒息。 “这便是泰岳山?” 身旁的柳红绡红衣猎猎,九节鞭在阳光下泛着血光。 “传闻上古时期有真龙陨落于此,龙骨化作二十四峰……” 话音未落,灵舟突然剧烈震颤。 林愿指节发白,只见百丈长的舟身正被某种无形力量拉扯着下坠。 透过翻涌的云隙,隐约可见山脚下密密麻麻的蚂蚁,那是最先抵达的各宗修士,在绵延千里的龙脊山脉前竟如尘沙般渺小。 “咚!” 随着沉闷的撞击声,灵舟降落在第七峰腰的平台上。 林愿低头看去,青石铺就的停泊处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显然承受过无数次灵舟冲击。 更令人心惊的是,整座山峰的岩石都泛着金属光泽,她悄悄弹出一道探测术法,反馈的灵力波动竟如撞上法宝般被弹回。 “别白费力气。”沈连翘的玄冰绫无风自动,“泰岳山石经年累月受龙气浸染,硬度堪比……” 沈连翘话音未落,天际忽传来三声穿云裂石的尖锐长鸣。 “唳——”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三头金翎巨雕撕破云层,翼展足有十余丈,铁钩般的利爪在阳光下泛着寒芒。 雕背上立着数十名修士,当先一人紫袍猎猎,腰间悬着七枚青铜兽环,那是御灵宗宗主。 那巨雕双翅掀起的罡风将云海搅得翻腾不止,地面草木尽数低伏。 阴影掠过山峦时,御灵宗宗主豪迈的笑声已如滚雷般传来。 “云道友别来无恙!这次万仙墟冢开启,可要让我御灵宗的小辈们,多讨教几手玄灵宗的道法!” 那声浪不仅震得众人耳膜生疼,似林愿他们这样的炼气期修士,更是在这威压下不住踉跄后退。 林愿脸色微白,这御灵宗宗主刚来就以威压震慑他们,莫非是给他们玄灵宗下马威不成? 林愿心中嘀咕正起,却见昭月宗主广袖轻拂。 悄无声息间,一缕清风拂过身体,所有的音波威压被尽数化解,只余女子温和却不失锋芒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 “赵道兄的《百兽真罡》愈发精进了。” 正说话间,天边又现出一道银线。 初时细若游丝,转眼已化作百丈巨舟,舟身通体如琉璃铸就,船首雕着新月纹饰,在云海中犁出七彩霞光。 甲板上立着几名女修,月白衣袂随风翻飞,恍若九天仙子临凡。 “是幻月仙宗的霓裳飞舟!” 有弟子失声惊呼。 但见那飞舟缓缓降下时,船侧珠帘无风自动,露出内里倩影翩跹。 为首的女修轻纱覆面,唯有一双秋水明眸流转间,便叫几个年轻男修看得痴了,手中法器险些跌落。 “幻、幻月仙子……” 在无数看痴了的目光下,十余道月白身影,从飞舟中踏云而至,她们正是幻月仙宗的女修。 她们个个身姿曼妙,衣袂飘飘,恍若九天仙子临尘,所过之处,香风阵阵,引得不少男弟子心神摇曳。 “若能得一位幻月仙宗的道侣,便是此生无憾了……” 一名锦衣弟子痴痴望着,手中折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犹不自知。 “啧啧,这才是真正的仙女啊!” 旁边一名满脸麻子的修士咽了口唾沫,眼中满是痴迷。 “咱们宗里的女修,跟人家一比,简直云泥之别。” …… 石台广场上,因幻月仙宗的到来,与那些神情恍惚、想入非非的男修不同,各宗女修大多神色平静,目光带着欣赏,甚至隐隐透着一丝赞叹。 “幻月仙宗的师姐们,果然气质非凡。”一名身着翠绿罗裙的女修轻声赞叹,眼中并无嫉妒,反倒有几分向往。 “幻月仙宗之名,即便出了吴国修仙界,也是鼎鼎有名。” 另一名蓝衣女修冷笑一声,目光扫过身旁几位痴痴傻笑的同门,眼中满是讥讽不屑。 “哼!某些人也不照照镜子,就凭他们那副德行,也配惦记幻月仙宗的人做道侣? “扶摇师姐,我——” 被点破心思的蓝衣男修脸色涨红,刚要反驳,却见对方袖中寒光一闪,竟是一柄宝器飞剑,顿时气势一滞,讪讪闭嘴。 “怎么,诸位师弟还不服气?” 蓝衣女修嗤笑一声,指尖轻抚剑锋,语气轻蔑。 “就你们这点修为,连我三招都接不住,还敢妄想幻月仙宗的仙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几名男修脸色青红交加,却不敢发作,只能低头忍气吞声,可当那蓝衣女修走远后,才有人低声咒骂。 “呸!谢扶摇你个母老虎,看以后谁会瞎了眼跟你结成道侣!” “嘘!你不要命了,大师姐你都敢编排……” …… 身边窃窃私语声不断,林愿随着人群走动,却下意识扫了眼那几人的法袍。 绣在蓝色法袍上的宗徽标志,叫她认出这是七大宗门之一的天元宗。 林愿目光微动,不愧是天元宗大师姐,这气势竟压得同门弟子都畏畏缩缩,可见其实力高深不可小觑。 若在秘境遇见此人,当小心周旋,若非逼不得已,绝不可正面硬撼。 * 万仙墟冢尚未到开启之时,七大宗门却已齐聚于此。 当各宗弟子三五成群,彼此打量,暗流涌动时,远处临时搭建的议事殿,殿内气氛却略显凝重。 “诸位道友,百年之期将至,此次秘境开启恐有异变。” 一位赤发老者抚须沉吟,目光扫过众人。 “据探,墟冢外围禁制较百年前衰减二成有余。” 昭月宗主沉吟道:“禁制衰减未必是福。三百年前那次衰减,七宗弟子可是折了七层之多。” 各种宗主,以及诸位金丹长老,闻言俱是神色微变。 天剑宗宗主皱眉间,声音冷沉道:“既如此,不如先议定探索范围。我提议除了那处核心区域,其它区域仅开放四成……” 天剑宗宗主正说着,御灵宗宗主忽然神色一动,神识如潮水般扫过远处广场。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随即意味深长地看向昭月宗主,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此次由玄灵宗拔得头筹,不过——”他顿了顿,语气玩味道:“我怎么听说,贵宗此次持令入宗的气运子,竟是个伪灵根?” 此言一出,议事殿内气氛骤然一凝。 诸宗宗主及金丹长老纷纷看向昭月宗主,神色各异,有人面露喜色,有人眉头微皱,更有甚者眼中闪过一丝轻视。 昭月宗主神色不变,眸光如水般扫过众人,淡淡道:“灵根资质虽重要,却非唯一。” “呵。”御灵宗宗主轻笑一声,“伪灵根修行,本就艰难,更遑论与诸宗天骄争锋?此女只怕连核心区域都没机会进去……” 话音未落,青屿真人冷哼一声。 “莫宗主此言差矣,我宗气运子虽为伪灵根,但她绝不输任何人!” “哦?”御灵宗宗主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他,“青屿道友倒是信心十足。” 听得御灵宗宗主一再轻视自家气运子,一旁的无涯真人忽然怪笑一声。 “既然莫宗主笃定我宗气运子进不了核心区域,不知莫宗主可敢与我宗堵上一把?” 御灵宗宗主眉头微挑,目光扫过无涯真人那张看似豪迈实则深藏算计的脸,淡淡道:“赵道友想怎么赌?” “简单!” 无涯真人哈哈一笑,大手一挥,豪气万丈道:“就赌此次三重境天井所得一切战利品!若她当真没能进入核心区域,我宗灵矿由贵宗任挑一处!当然——” “若贵宗气运子与我宗气运子皆未能进,则赌局作废。莫宗主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御灵宗宗主眸光微凝,这赵老贼当真是奸猾狡诈! 三重境天井所出之物,品阶最低也是灵器,其价值虽比不得灵矿,但若是灵宝、甚至仙器呢? 到时候,即便十条灵矿都抵不上一件仙器! 若因一场赌局,而丢了天井至宝,回去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御灵宗宗主有心拒赌,但是只要想到历代升仙令得主最差也是三灵根,而玄灵宗此代气运子却是个伪灵根,又忍不住…… 他沉吟片刻,尚未开口,无涯真人便已眯起眼睛,铜铃般的眼底闪过一丝狡诈,故作遗憾地摇头。 “怎么,莫宗主莫非不敢?若是为难,就当老夫没说过,莫要因一时玩笑,伤了两宗和气。” 这话看似退让,实则暗含激将之意。 御灵宗宗主冷哼一声,袖袍一拂,语气凛然:“有何不敢?既然赵道友有此雅兴,本座奉陪便是!” 无涯真人闻言,抚掌大笑:“好!爽快!那便一言为定!” 说罢,他眼底精光闪烁,语气笃定。 “老夫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赵无涯自信十足的声音回荡在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就在此时,幻月仙宗的幻月仙子掩唇轻笑,“既如此,那便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诸宗气运子,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她话音落下,殿内气氛愈发微妙,各宗宗主彼此对视,眼中暗藏锋芒。 昭月宗主神色淡然,指尖轻点案几,一缕灵光流转,似在无声回应。 万仙墟冢之争,才刚刚开始。 第80章 冲! 玄灵宗驻地,夕阳的余晖为临时搭建的营帐镀上一层金边。 在执事师叔的安排下,林愿正想寻个僻静处调息,却不想身后传来一声迟疑的呼唤。 “林……林愿?” 这声音带着三分犹疑七分熟悉,很像记忆中的那个人。 林愿循声看去,鹅黄罗裙撞入眼帘,向小园发间银铃轻晃,杏眼圆睁的模样与三年前如出一辙。 只是缠在腰间的赤红长鞭,如今却已化作一条鳞纹流转的绯色缎带,隐隐透着炼气大圆满的灵力波动。 “我还以为是认错人,没想到……竟真的是你!”向小园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却又触电般松开。 “许久不见,向道友。” 两人目光相接的刹那,林愿看见对方眼底翻涌的惊诧与复杂,恰如自己胸腔里那声无声的叹息。 她们没有任何交流,却又十分默契地避开人群,寻了处背靠玄铁巨岩的僻静角落。 向小园指尖弹出一道隔音结界,绯色缎带无风自动地盘旋在结界外围,竟是一条沉睡的变异火鳞蛇。 隔音结界内。 四目相对,彼此凝视间,眼底都泛起涟漪般的笑意。 “不错不错!再次相见,你我都有了不错的归宿,真好~”向小园笑眯了眼。 三载光阴如指间流沙,当年因老参相结识的两个散修少女,如今竟都身着宗门法衣。 她御灵宗的鹅黄法衣仍缀着银铃,而眼前人玄灵宗的青衣已绣上云纹。 “当年说好要背靠宗门互相照应的,没想到这才三年,你就成了玄灵宗弟子。” 向小园打量着自己跟林愿的宗门法衣,忽然噗嗤笑出声,杏眼里激动与感慨交织。 “虽然你没能来御灵宗让我白赚个跟班,不过嘛……”她指尖轻点林愿腰间的身份令牌,语气倏然柔软,“能看到你也成了大宗弟子,比我自己成了金丹真人的亲传弟子还痛快。” 闻言,林愿唇角微扬,看来向小园这三年,在御灵宗过的很滋润。 亲传弟子……可了不得的厉害! “向道友如今贵为金丹亲传,前途无量,实在可喜可贺!当年升仙大会上,我便知你非池中之物,如今得遇名师,又有火鳞蛇这等灵兽相伴,他日筑基结丹,必是水到渠成。” 她语气温和,却又带着一丝调侃。 “只是希望若在秘境中遇见,还望向姐手下留情,莫要使唤火鳞蛇咬我才是。” “好你个林愿!”向小园杏眼一瞪,佯装生气道:“三年不见,倒学会挤兑人了?不过——” 说着,她突然凑近半步,发间银铃随动作清脆作响,狡黠杏眸写满好奇。 “说实话,我原以为你会参加七年后的升仙大会,没想到你竟悄无声息就进了玄灵宗,该不会……玄灵宗的那块升仙令,被你捡了去吧?“ 林愿颔首一笑,向小园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哇!我随口一说竟真猜着了?!” 为免横生嫌隙,林愿并未据实相告,只作恍惚之态道:“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升仙大会后我本要返乡,却无意中捡到沾满泥污的令牌……” 她忽然抬眸,眼中笑意流转,却又带着一丝少年人的灵动狡黠。 “若非想起你曾提过升仙令的特征,险些要当破铜烂铁扔了去。” 闻言,向小园有些夸张的捂住嘴,羡慕不已:“你这运气也太逆天了吧!” 林愿笑而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向小园啧啧称奇,绕着林愿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看来你命中注定要入玄灵宗啊!” 她忽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歪着头看向林愿。 “对了,林愿,你的秘境名额……该不会也是因为升仙令吧?” 林愿闻言,心中突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什么叫她的秘境名额,也是因为升仙令? 林愿眸光微闪,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只回以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所幸向小园也未刨根问底,她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几分酸意。 “你是不知道,我们御灵宗的方晗师妹,就是因为持令入宗,连宗门大比都不用参加,就直接获得了这次秘境名额。” 说着,她轻“啧”一声,无比羡慕的望向林愿。 “你们这些能持令入宗的家伙,真叫人羡慕又嫉妒,像我们这些普通弟子拼死拼活争抢的机缘,在升仙令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林愿见她神色落寞,不由轻笑一声,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向姐又何必羡慕旁人?以你现在金丹真人亲传弟子的身份,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呢。” 向小园闻言一愣,随即“扑哧”笑出声来,发间银铃随着她的动作清脆作响。 “也是!本姑娘现在可是金丹真人亲传弟子,走到哪儿不是风光无限?”她扬了扬下巴,眼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不过嘛……”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道猛禽厉啸声,向小园下意识抬头望了眼渐升的皎皎明月,不由轻叹一声。 “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常联系。” 她转身欲走,却又忽然回头,冲林愿眨了眨眼。 “嗳~对了!林愿,若是在秘境里遇见,咱们可以联手探探机缘,你觉得怎么样?” 林愿微微一笑,点头道:“好。” 秘境那么大,她并不觉得自己会跟向小园遇见。 不过她的一个“好”字,却让向小园十分满意地扬了扬手,鹅黄裙摆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那就这么说定了!” 话音落下,她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掠向远处,只余银铃叮当的余音在夜色中回荡。 林愿目送她远去,眼中闪过一丝深邃。 御灵宗持令入宗之人,可以直接获得秘境名额,那……另外五大宗门呢? 据她所知,除了七大宗门掌有升仙令,其它中下流宗门并无升仙令一说。 这升仙令,似乎并不简单。 “持令入宗……” 林愿眸中闪过一丝沉思,不知为何,当她听到御灵宗方晗凭借升仙令获得秘境名额时,心底竟会泛起一丝异样感。 林愿站在玄灵宗驻地边缘,目光遥遥望向远处七大宗门的临时营地。 幻月仙宗的霓裳飞舟停靠在北方,月白纱幔随风轻舞,隐约可见其中女修倩影翩跹。 御灵宗的修士则三五成群,腰间灵兽袋鼓胀,不时传出低沉的兽吼。 而天剑宗的弟子背负长剑,周身剑气凛然,锋芒毕露。 …… 目光掠过各宗弟子,林愿不由的微微叹了口气,“若是认识其他宗门的修士,或许还能打听些消息……” 林愿眸光微闪,心中暗忖。 秘境开启在即,各宗弟子皆严阵以待,彼此之间防备甚深,若贸然上前攀谈,只会引人猜疑。 更何况,若升仙令真与秘境有关联,只怕她前脚打听,后脚就会被有心人察觉,届时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收回目光,唇角微抿。 “可惜了……”林愿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罢了,待秘境开启后,一切自会见分晓。” 林愿转身,青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身影渐渐隐入玄灵宗驻地的阴影之中。 * 泰岳山脉,各宗驻扎不过一日,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穹骤然变色。 “轰隆隆——” 铅云如墨,翻滚汇聚,顷刻间遮蔽天日。 在那云层深处,雷蛇狂舞,电光如龙,撕裂长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整片天地在这一刻仿佛被某种无上伟力撼动,山脉震颤,飞鸟惊散,走兽蛰伏。 “快看!”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众人纷纷抬头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虚空扭曲,一道巨大的阴影自九天垂落,如海市蜃楼般缓缓浮现。 那是一座腐朽的青铜巨门,高逾千丈,通体布满斑驳铜锈,仿佛历经无尽岁月的侵蚀。 门扉上铭刻着繁复古老的纹路,似仙文,似道痕,又似某种禁忌的封印,散发着苍茫而压抑的气息。 这座青铜巨门,赫然跟林愿等人月前在宗主大殿的水镜中所见,一模一样! “这……这就是万仙墟冢吗?”一名天剑宗弟子仰头望天,瞳孔剧震,声音发颤。 青铜巨门悬于云端,宛若一座亘古长存的仙门,镇压天地。 仅仅是远远观望,便让人心生敬畏,仿佛蝼蚁仰望神明,渺小如尘。 “光是遗迹便如此慑人,上古时期的万仙古宗,又该是何等气象?”幻月仙宗一名女修喃喃低语,眸中异彩流转。 “传闻万仙古宗鼎盛之时,大能无数,抬手可摘星,跺脚可裂地……”御灵宗一名弟子神色恍惚,似在追忆古籍中的记载。 “哼!再辉煌又如何?终究难逃覆灭之劫!” 天元宗大师姐谢扶摇冷笑一声,眼中锋芒毕露。 “修仙一途,逆天而行,唯有自身强大,才是永恒!” 众人议论纷纷,神色各异。 有人震撼,有人向往,更有人野心勃勃,欲在这上古遗迹中攫取逆天机缘。 青铜巨门逐渐凝实,锈迹斑驳的门扉上,隐约有血光流转,似在诉说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各宗宗主以及长老,皆都神色凝重,目光如电,死死盯着那扇巨门。 昭月真人负手而立,月白长袍无风自动,眸光深邃如渊。 御灵宗宗主紫袍猎猎,腰间兽环轻颤,似在警惕着什么。 而那被无数男修奉为天人的幻月仙子轻纱遮面,唯有秋水般的眸子闪过一丝异色。 “咚——” 忽然,天穹之上骤然传来一道苍茫道音,如洪钟大吕,震彻九霄。 “墟冢开天门,需以仙令为钥——” 古老而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长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仙令为钥……是信物吗?”众弟子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七宗宗主却早有准备。 昭月掌心浮现一枚青铜古令,上刻“玄灵”二字,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而其他几位宗主,袖袍翻飞间,掌中灵光闪烁,各自祭的青铜令牌,除了宗门各有不同,其外形赫然跟昭月真人所祭令牌一般无二。 “这是……” 林愿瞳孔骤缩,心脏猛地一颤。 那令牌形制古朴,通体泛着幽光,赫然与她当初所得的升仙令一模一样! “百年一出的升仙令,竟与这秘境开启有关?!”她死死盯着空中七块令牌,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电光火石间,诸多线索在脑海中串联,骤然明白昨日的异样感,是来自于哪里了! 升仙令百年一出,万仙墟冢亦是百年一现。 这其中,必有世人尚不知晓的惊天隐秘! “合!” 昭月宗主一声清喝,七令当空盘旋,竟拼合成北斗之形,刹那间星辉暴涨! “轰——” 惊天一声巨响,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七令合一化作流光直射青铜巨门。 “轰咔——” 不过刹那,天地震颤! 在那令人心悸的灵压气息下,青铜巨门上的古老纹路次第亮起,门缝缓缓打开,从中迸射出的灵光如天河倒卷,照得群山通明。 就在此时,林愿腰间储物袋突然发烫,那枚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的玉符,此刻竟在自行颤动! “众弟子听令!”无涯真人声如雷霆,“速速祭出玉符!” 千万道流光应声而起。 林愿强压心头惊骇,刚取出秘境玉符,便觉身形一轻,一股令她无法抵抗的吸力自天穹传来。 “嗖!” 林愿神思恍惚一瞬,再回神时已见青铜巨门在眼前轰然洞开,门后是无尽虚无的灰色漩涡。 “走!” 不知何人一声暴喝,千万道流光如蝗虫过境冲向天门。 林愿呼吸微滞,余光却瞥见沈连翘、墨铮、柳红绡等人转瞬消失在门后。 不仅是他们,四周更有无数修士化作流光洪流,朝着那缓缓开启的青铜巨门蜂拥而去。 林愿心潮涌动也想提速冲入门内,然而当那门缝中泄出的腐朽气息拂过面颊时,她却顿觉毛骨悚然。 她额间渗出细密冷汗,在这股无可抗拒的牵引之力下,当她凝视门后虚在无世界时,恍惚间竟生出被千万道视线锁定的错觉。 在那深不可测的秘境深处,仿佛蛰伏着无数冰冷瞳孔,正以捕食者的姿态,审视着每一个闯入秘境的猎物…… 第81章 登天梯 “咻!” 穿过青铜巨门的刹那,林愿耳畔骤然失声。 先前万修齐发的破空声、各宗弟子的呼喝声,尽数被某种无形力量吞噬。 她只觉身形一滞,仿佛穿过一层粘稠水幕,待五感恢复时,已立在一片死寂的灰蒙世界。 “这是……” 林愿呼吸微滞,不仅脚下碎石平台不过丈许见方,就连眼前景象也与想象中截然不同。 没有各宗弟子争相涌入的混乱场面,唯有灰蒙蒙的天地间,漂浮着无数废墟残骸。 断裂的玉柱、破碎的飞檐、甚至半截刻着“万仙”二字的牌匾,全都凝固在灰雾中纹丝不动。 举目四望,天地间竟不见半个人影。 “独立空间?”林愿心头一凛。 月前宗主大殿内,昭月真人曾言,入秘境者皆会出现在登天梯前,可眼下情形却与所述大相径庭。 忽然,林愿掌心传来异动。 她垂眸看去,却看见紧攥在手的玉符正泛着微弱青光,符面上“玄灵”二字若隐若现。 林愿沉吟一瞬,当即运转一缕灵力,缓缓渡入玉符。 “嗡——” 玉符轻颤,竟自行悬浮而起。 从玉符中迸发的青光,如游蛇般窜向脚下平台,碎石缝隙间顿时亮起蛛网般的纹路。 这些纹路彼此勾连,转眼便构成一座微型传送阵。 还未等林愿细看,眼前突然天旋地转。 待她视野重新清晰时,凛冽罡风已扑面而来,吹得她衣袍猎猎作响。 而出现在她眼前的,赫然是一条通天玉阶! 石阶通体莹白如玉,每一层都铭刻着繁复阵纹。 两侧云海翻腾,隐约可见其他石阶上若干人影,这些人正是先前入秘境的各宗修士。 只是彼此间隔着无形屏障,连呼喊声都传不过去。 林愿并未急于攀登,而是凝神观察着那些已踏上阶梯的修士身影。 云海翻涌间,隐约可见无数身影正艰难前行,有人健步如飞,有人步履蹒跚,有人身形摇晃,更有甚者已跪伏在台阶上动弹不得。 昭月真人曾言,万仙墟冢的这座登天梯,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前三千三百三层台阶,对应的是炼气期修士,也唯有通过此梯,方能踏入秘境内围,争夺机缘。 而类似登天梯这样的试炼,在修仙界并不罕见。 但凡有些底蕴的宗门,都会设立类似的天梯,作为招收弟子时的考验。 而林愿散修出身,并且还因持升仙令入宗的缘故,并未经历过玄灵宗的登天梯试炼。 因此,眼前这条直通天际、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白玉阶梯,竟成了她人生中的初次体验。 “登天梯,秘境外围试炼……” 她凝视着阶梯上流转的道纹,心中警惕。 宗门天梯,大多考验修士的灵力掌控、心性毅力,甚至暗藏幻阵、杀阵。 而眼前这条天梯,源自上古时期的万仙古宗,其艰险程度,恐怕远超寻常! 林愿深吸一口气,随后,轻抬脚步。 “嗡——” 踏上第一层台阶时,林愿便觉脚下骤然一沉,仿佛双足陷入泥潭,寸步难行。 不仅如此,台阶上的阵纹如活物般蠕动,疯狂吞噬她的灵力。 “果然如此……”她眸光微闪,体内四系灵力迅速流转,形成稳定的四象轮转之势。 “木火相生,土金连环!” 口诀念动间,灵力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硬生生抗住了台阶的吞噬之力。 她抬脚迈上第二层台阶,动作虽慢,却稳如磐石。 十层过后,林愿已摸清规律。 这通天梯,每上一层,台阶的吞噬之力便增强一分,同时脚下如负千钧,寸步难行。 “这天梯,竟有如此玄机!” 她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也许别的修士面对这种试炼,只会想着如何尽快通过,减少灵力消耗。 但林愿却不愿意。 她素来就爱打磨根基,此刻更是敏锐地察觉到,这天梯不仅是试炼,更是打磨根基的绝佳之地! 有这么好的机会,林愿自然不愿放弃。 心里想着,她也就不再急于攀登,反而刻意放慢脚步,每一层台阶都停留片刻,任由天梯抽取灵力,同时运转功法,重新凝练体内灵力。 起初,她走得极慢,每一步都仿佛重若千钧。 但随着时间推移,她对灵力的掌控愈发精细,甚至能在灵力被抽走的瞬间,以更精妙的方式重新填补。 “灵力如丝,入微操控!” 她心中默念,指尖微动,灵力流转间竟如抽丝剥茧,每一缕灵力都被她精准掌控,丝毫不浪费。 这种近乎变态的灵力掌控,若是让旁人看见,定会震惊不已。 然而,登天梯上的其他修士,却只看到一个青衣少女步履蹒跚,艰难地挪动着脚步,远远落在最后。 “呵,玄灵宗的人就这点本事?” 不远处,一名天剑宗弟子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轻蔑。 他周身剑气凛然,脚下步伐稳健,显然已经适应了天梯的吞噬之力,正稳步向上攀登。 “就这点本事,也敢来万仙墟冢?真是不知死活!”另一名御灵宗弟子嗤笑一声,腰间灵兽袋鼓动,显然有灵兽相助,让他攀登得更加轻松。 “啧啧~真可怜!这位玄灵宗的师妹,该不会连秘境内围都进不去吧?”幻月仙宗的一名女修掩唇轻笑,眼中带着几分戏谑。 …… 嘲笑声虽无法穿透无形屏障传到林愿耳中,但那些鄙夷的眼神、讥讽的嘴角,却清晰可见。 然而,林愿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依旧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向上攀登。 她很清楚,自己之前为了参加宗门大比,曾借助丹药突破修为,虽战力还行,根基也还尚算扎实,但却比散修时期虚浮不少。 万仙墟冢的这座登天梯,可是她求之不得的磨炼之所。 “既然有此机缘,又岂能错过?!” 她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旁人笑她龟速,笑她垫底,却不知她每一步都在凝练灵力,每一息都在夯实根基! “笑吧笑吧,笑到最后,就知道有多可笑。” 林愿轻笑一声,继续专注于自己的修炼。 天梯上的吞噬之力越来越强,脚下的负重感也越来越重,但她原本因丹药突破而略显虚浮的灵力,此刻却愈发凝练,如百炼精钢,纯粹而坚韧。 渐渐地,那些嘲笑的目光开始变得惊疑不定。 “咦?她怎么还在往上走?” “按理说,以她的速度,灵力早该耗尽了才对……” “奇怪,她怎么越走越稳了?” 林愿依旧不紧不慢,但她的步伐却越来越稳,体内的灵力循环也越来越流畅。 别人怎么看,她并不在乎。 她只知道,她自己已完全沉浸在这种打磨根基的快感中。 “原来如此!” 她忽然明悟,这天梯的吞噬之力并非单纯的考验,而是引导修士调整灵力运转方式。 若一味抵抗,只会越走越艰难。 但若能顺应其势,调整自身灵力循环,反而能借势打磨根基! “万仙古宗,果然不凡!”林愿心中赞叹。 终于,当她踏上第九百九十九层台阶时,体内灵力已如江河奔涌,循环不息。 “根基终于彻底稳固了!” 就在这一瞬间—— “嗡!” 登天梯上的阵纹突然停止吞噬,脚下的沉重感也骤然消失! 林愿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获得了通天梯这一关试炼的认可! 而林愿不知道的是,万仙古宗的登天梯,本就是为门下弟子打磨根基而设。 而她误打误撞,竟完美契合了天梯的初衷,彻底夯实了自身根基! “登天梯,大造化。” 她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此刻,天梯对她再无束缚,她可以轻松攀登! 然而,林愿并未急着前进,反而回头望了一眼仍在艰难攀登的其他修士,眼中闪过一丝深邃。 她眸光微闪,不再停留,身形一闪,如清风般向上掠去! 而那些之前嘲笑她的修士,此刻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青衣身影,如履平地般飞速攀升,转眼间便超越了他们,消失在云雾深处…… “不是!为什么……她可以飞?!” * 登天梯上,云雾缭绕。 自从上了两千层后,林愿便看到不少修士与傀儡、雾灵、虫群缠斗在一起的画面。 那些修士或掐诀念咒,或祭出法器,与台阶上突然出现的妖兽战作一团。 有人被雾灵缠住,周身燃起熊熊烈焰。 有人被石傀守卫一拳轰飞,口吐鲜血。 更有人不慎被虫群包围,转眼间便被啃噬得只剩森森白骨。 两千层至三千层多数是斗法为主,而三千层以上那些没有陷于斗法的修士,则一个个神思恍惚,双目无神,显然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 有人面露狂喜,似得到了天大机缘。 有人神色狰狞,仿佛在与心魔搏斗。 更有人泪流满面,长跪不起,不知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 …… “果然,这登天梯的试炼,远不止打磨根基那么简单!”林愿目光微凝。 在这第两千层台阶上,林愿已驻足许久,她跟其他修士一样,都在暗中观察着前人应对之法,以及摸索其中规则。 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 她观察许久,发现此处试炼确实暗藏玄机。 与虫群、石傀守卫缠斗的修士往往能稳步前行,而那些斩杀雾灵最多的修士,却总在更高处陷入幻境难以自拔。 “击杀雾灵越多,幻境反噬越强?”林愿敛眸沉思。 心里正想着,林愿发现被她重点关注的一位修士,连斩数十只雾灵后,对方刚迈上三千层台阶便突然僵立不动,脸上浮现诡异笑容…… “嘶——”雾灵恐怖如斯! 林愿倒抽了口凉气,登天梯的试炼果然一环扣一环,先是考验根基,再是斗法能力,最后则是心性意志。 而这最后一项试炼,若遇上雾灵加成,则威力翻倍。 ……希望自己不要遇上雾灵。 林愿心中暗自祈祷,前期她已借机夯实了根基,如今面对这斗法试炼,自然不敢大意。 不过嘛…… “若真遇上了,也绝不能因投鼠忌器而优柔寡断。”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林愿深吸口气,拾阶而上的同时,体内灵力悄然运转,一层淡金色鳞纹转瞬覆于体表,时刻准备着应对突发状况。 走上一层层台阶,前期可谓是风平浪静,可当她踏上第两千一百三十二层台阶时,眼前景象骤然一变! “嗡——” 台阶上的阵纹突然亮起刺目金光,一道魁梧身影从虚空中凝聚而出。 那是一个身高丈余的石傀守卫,通体由青灰色岩石构成,关节处镶嵌着闪烁灵光的核心,其双目更是泛着猩红光芒。 “擅闯者,死!” 石傀守卫发出沉闷的低吼,挥动磨盘大的拳头朝林愿当头砸下! 林愿早有准备,身形如柳絮般轻盈后撤,同时双手掐诀。 “戊土盾!” 一面半透明的土黄色盾牌瞬间在她身前凝聚,硬生生接下了石傀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砰!” 盾牌剧烈震颤,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但终究没有破碎。 林愿借势再退数步,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这石傀守卫至少有炼气大圆满的修为,而且防御惊人。”她迅速判断着局势,“关节处的灵石核心应该是弱点。” 心念电转间,林愿已有了对策。 她左手掐诀维持戊土盾,右手并指如剑,指尖泛起青色火焰。 “青焰箭!” 一道裹挟着青色火焰的箭矢破空而出,直取石傀左膝关节处的灵石核心。 石傀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笨拙地侧身躲避,却还是被青炎箭擦中了膝盖。 “嗤——” 青色火焰瞬间蔓延开来,灼烧着石傀的岩石躯体。 但让林愿意外的是,这石傀竟然对火焰有很强的抗性,只是动作略微迟缓,并未受到致命伤害。 “火系法术效果不佳?”林愿眉头微皱,立刻改变策略,“那就试试金系!” 她迅速变换法诀,体内金灵力开始涌动。 林愿一脚踏在台阶上,一道土金混合的震荡波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石傀身形不稳,踉跄后退,与此同时,隐藏在震荡波中的金灵力如锋利刀刃,狠狠切割在石傀的关节处。 第1章 自卖为奴 吴国,六月酷暑,饥荒年。 林愿蜷缩在一截断墙后面,哪怕树皮粗粝刮得喉咙痛,她也要将最后半块树皮塞进嘴里。 她不想死! 饥荒持续了一年零三个月,如今她还能吃上一块树皮,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少,她不用为了充饥,被观音土活活撑死。 然而当林愿艰难咀嚼时,随风飘来的肉香味却叫她遍体生寒,胃中翻滚。 昨天还跟她搭话的姑娘,今天不见了。 这就是乱世。 林愿强忍着恶心咽下树皮,手指摩挲着藏在怀里的匕首。 这是她在武馆当教头的爹临死前,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 爹死那天,她割断头发换上男装,一个人在这乱世中艰难求生。 不管多难,她都要活下去! 咔嚓! 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愿像受惊的小鹿猛然从地上跳起,拔出匕首转身,对上三双冒绿光的眼睛。 三个瘦骨嶙峋的男人,直勾勾的盯着她,不停地吞咽口水。 “小兄弟,你饿不饿,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煮肉吃?” “滚!” 林愿拔腿就跑,拼尽全力却因为长久挨饿体力不支,跑两步就会跌倒,那三人怪笑着,像野狗一样在她身后紧追不舍。 “小子你跑不掉的。”男人粗重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林愿双腿发软,饿得头晕目眩,凭着一股求生的意志,加上幼时练武的底子咬牙狂奔。 可是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愿的心提到嗓子眼,感觉那几个男人的手就要抓在她肩膀上。 这时,林愿听到了马匹嘶鸣的声音,前面有一队人马经过。 是他! 之前在灾民中采买丫鬟的富商——赵明德赵老爷!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绸缎长衫纤尘不染,三个被他买下的女孩坐在木板车上狼吞虎咽地啃着馒头,四个佩刀护卫护持左右。 林愿双眼骤亮,比起被抓走扔进那口锅里,卖身为奴,最起码能活下去。 拼了! 林愿身体里爆发出一股狠劲,扑上去拦在马前,纳头便拜。 “赵老爷!我识字,会算账,什么活都能干,求您救救我!” 吁—— 赵明德皱眉勒马时,守卫在他身边的护卫立刻拔刀相向。 “滚开,小叫花子!” 林愿快要被驱逐时,坐在马背上的赵明德,却瞳孔骤缩,倏地握紧手上的玉扳指。 “你识字还会算账?”赵明德眯眼打量林愿,“可是我只想买几个丫鬟,不需要小厮。” 那三个饿狼一样的男人还在远处徘徊,林愿心下一横,扯下头顶破旧的帽子。 “我是女儿身,今年十四,尚未婚配。” 在林愿艰涩的嗓音下,赵明德双眼一亮,看林愿的眼神慢慢染上一抹怜悯。 “可怜的孩子啊。” 赵明德扫了眼远处那三个灾民,垂眸转动手上扳指。 “王五。” 先前对林愿拔刀的黑脸护卫会意,大步走到那三人面前,长刀出鞘,寒光一闪,最前面的人捂着喷血的胳膊踉跄后退。 “滚!” 王五只喝了一声,三人顿时落荒而逃。 赵明德坐在马上,身体前倾对着林愿。 “乱世不易,今后你就入我赵府为奴吧,饭总是会让你吃饱的。” “谢老爷收留!” * 赵府比林愿想象的还要大。 穿过三重院落,她跟另外三个女孩被带到一个院子里,屋里是早已准备好的热水和干净衣服。 直到梳洗干净,穿上令她陌生的罗裙,喝下香甜的米粥时,林愿指尖都在不受控制的发颤。 那三个女孩对赵老爷感恩戴德,可林愿却感觉极不真实。 乱世……当真有净土吗? 林愿惶惶不安,吃过饭后跟另外三个女孩一起,被管事的李嬷嬷领进前厅。 赵明德正坐在太师椅中喝茶。 “老爷,都到齐了。” 林愿跟另外三个女孩在赵明德面前站成一排。 赵明德放下手中杯盏,把玩着玉扳指。 “都抬起头来,你们虽是我买进府的丫鬟,但既入我赵府,便是一家人。” 四人中年级稍大的女孩立刻跪拜叩首表忠心,“老爷慈悲,奴婢必当尽心竭力,不负恩泽。” 林愿跟随其他女孩一起跪拜,赵明德伸手虚扶时,林愿忽然发现赵明德把玩的玉扳指上,似乎有云雾流动。 那是什么?其他人好像看不到。 尤其当赵明德的手靠近她时,那白玉扳指隐有微光一闪即逝。 林愿来不及多想,赵明德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你叫林愿?” “是!”林愿赶紧回答。 “李嬷嬷说你读过《千字文》,还会写字,明日起你便到书房伺候笔墨,你可愿意?” 三道艳羡的目光如芒在背,林愿却将腰身弯得更低几分,垂首行礼时连呼吸都放得轻缓。 “谢老爷抬举,奴婢愿意。” 赵明德满意颔首,目光掠过林愿低垂的发顶,转向其余三人。 “你们且随李嬷嬷先学半月规矩,再行分派。” 说罢,赵明德先行离开,一个蓝衣丫鬟提着盏灯笼从外面走进来,来到林愿身边。 “林姑娘随我来,老爷吩咐您住听竹轩。” …… 听竹轩坐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内,晚风从林中拂过时,挂在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叮咚作响。 林愿推门而入时,屋内陈设不由得让她呼吸一滞。 紫檀书案,博古架,雕花拔步床,以及栩栩如生的并蒂莲锦被……这哪是丫鬟的住处? 说是小姐闺房都不为过。 林愿随口问道,“这是赵家小姐的闺房吗?不是让我去书房伺候笔墨吗?” 蓝衣丫鬟笑道,“我家老爷并未娶妻,家中也没有小姐,这里原先住的是老爷的贴身丫鬟,年纪大了,老爷给了她一大笔银钱,放了卖身契,让她回乡成亲去了。” 林愿微微点头,“赵老爷当真是个大善人。” 蓝衣丫鬟手中铜香匙轻叩炉壁,“老爷说您识字明理,与粗使丫鬟不同,明日卯时三刻,奴婢来引您去书房。” 待她走后,林愿立刻插上门闩。 “有古怪……” 所有的一切都不对劲! 林愿强撑着疲惫将屋内检查一遍,却一无所获。 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 或许赵老爷就是个大善人呢?救命之恩在前,她这般猜忌岂非忘恩负义…… 林愿忽然有些羞愧,疲惫地躺在床上,但就在她翻身欲睡时,手指却无意识地在床沿下摸到凹凸不平的痕迹。 林愿翻身坐起,拿了灯盏凑近观看,那是两个歪斜的字迹, 【快逃】 仅一眼,林愿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一屁股跌坐在地。 她颤抖着掀开床褥,掀起床板,床板下更多刻痕争先恐后跳进她眼睛。 【他们在找灵根】 【不要相信】 【地道→】 “灵根?” 林愿皱眉,似乎在哪听过…… “六代先祖!” 她想起来了! 烛火摇曳间,林愿双眸亮的出奇。 小时候祭祖时,父亲在祠堂昏暗的烛光下展开族谱,他枯瘦的手指曾点在一个烫金的名字上。 林家第六代先祖,天生灵根,遇仙缘修仙法,从此腾云驾雾,长生不老……被后世尊为——玄明真人! 所以—— 林愿浑身颤抖,“赵明德之所以会救我,是因为我也有灵根?” 父亲说过,灵根是万中无一的天赋,有了灵根就可以感应天地灵气,成为世人敬仰的修仙者。 林愿盯着【他们在找灵根】几个字,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赵明德手上的白玉扳指。 “那是测灵玉?” 林愿依稀记得,父亲还说过,有一仙家宝物通体莹白,遇灵根则生辉,故而被称为测灵玉。 林愿指甲掐入掌心,难怪赵明德会收留她,还对她这么特别,原来是因为测灵玉有了反应。 捋清前因后果,林愿额头冷汗涔涔,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逃! 她要逃出赵府! 不管赵明德是不是修仙者,对他而言,她不过是只随手就能掐死的蝼蚁。 林愿目光落在地板上那块松动的地砖上,上一个住在这里的人刻下警告,甚至留下了逃生线索。 可这地道真的能逃出去吗? 第2章 浮生渡 林愿并不懊悔自己主动跳进狼窝,如果当时她不求到赵明德面前,她此刻已经被人连骨头都啃干净了。 但是现在,她也绝对不能再留在这里,必须另谋生路。 “先看看前人留下了什么。” 林愿深吸一口气,指尖扣住地砖边缘再次掀开时,一股阴冷的风裹挟着腐朽恶臭从黑漆漆的地道内狂涌而出。 林愿屏住呼吸,她将点燃的蜡烛探入通道,映照出石阶上斑驳的痕迹。 林愿咬紧牙关,在微弱烛光下握紧匕首,小心谨慎的一步步向下走去。 地下通道阴森幽暗,林愿小心前进,却并没有在下面发现可以逃出去的路。 这时,林愿看到角落里有一个被泥土掩盖的灰色包袱。 将蜡烛放在地上,林愿小心翼翼的用匕首挑开包袱,映入眼帘的是四块干硬的饼子,几粒碎银,以及两颗沾满污迹干草的鸟蛋。 “这是前人为逃走准备的干粮和银子吗?东西还在,人只怕……” 呢喃间,林愿将包袱重新绑好,这些东西省着点吃,够她支撑上十几天。 包袱甩到背上时,不小心磕到墙壁,林愿听到蛋壳碎裂的声音,她心中一紧,赶忙重新打开包袱,里面一颗鸟蛋果然碎了,蛋液正往外流。 林愿赶忙捧起碎裂的鸟蛋,也顾不上脏,全都吃了个干净,另外一枚鸟蛋上也被撞出裂痕。 无奈之下,林愿只好全都吃了,省得浪费。 敲开鸟蛋时,林愿丝毫没有发现,那些散落在蛋壳上的暗红斑点,在蛋壳破碎的刹那,有微弱红芒悄然闪现。 林愿仰头将蛋液吞下。 咕咚! 蛋液入腹,一道炽热的洪流自林愿腹中轰然炸开,剧痛瞬间席卷她的四肢百骸。 “呃!” 林愿痛吟一声,整个人栽倒在地,在意识沉入黑暗前,她最后看到的是,破碎的蛋壳在眼前风化成沙。 …… 浑噩中,林愿忽觉灵台一清,再睁眼时,她已置身一方奇异天地。 四周云雾缭绕,能见范围不过一丈远,而脚下更是她从未见过的五色土,中央那一汪清泉不过茶杯大小,却映着漫天星斗。 她惊诧抬头,只见茫茫白雾如浪潮翻涌,将整个穹顶遮蔽得严严实实。 “这是……” 林愿环顾四周时,父亲讲述的仙家传说骤然浮现脑海……袖里乾坤,芥子藏天地。 仙人可开辟洞天,纳须弥于芥子。 难道—— 林愿心跳如擂鼓,嗓音颤抖道:“这是仙家洞天?!” 就在林愿为之心神震荡时,一道悠远宏大的苍茫之音,在她脑海中回荡不休。 “醉卧浮生渡,蓬莱在指尖……” 轻喃声起,空间突然变得虚幻扭曲—— …… “咳!” 昏暗地道中,林愿猛地呛出一口浊气,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仍倒在阴冷的地道中。 看蜡烛燃烧的情况,她昏迷不到一刻钟,林愿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爬起来。 回顾方才所见,林愿下意识的念道:“醉卧浮生渡——” 她刚念到‘浮生渡’,就惊奇的发现,那片惊奇的空间投映在她脑海中,她甚至还能看到清泉中的漫天星辰。 “浮生渡!” 林愿闭目凝神,果然再次感应到那方仙家洞天。 不是梦!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浮生渡”的存在,甚至心随意动,她还能取出那汪清泉中的水! 林愿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狂喜,凝视着指尖上那滴小水珠,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却在即将吞下那小水滴时,被黑暗中传来的吱吱声惊醒。 林愿目光一凛,扑上去用包袱皮抓住灰鼠,将水珠弹进灰鼠口中。 “吱……吱吱——” 瞬息之间,灰鼠僵直不动,七窍渗出黑血,死了! 林愿盯着地上那具鼠尸,脊背发凉的同时,一缕幽光在她眸底稍纵即逝。 “灵根、修仙者、浮生渡……”林愿低声呢喃间,一丝渴望油然而生,但很快就被警惕取代。 在这乱世中,机缘往往伴随着致命的危险。 不过—— “虽不知这暗藏机缘的鸟蛋从何而来,可吃下鸟蛋便开启浮生渡,莫非是因为我有灵根的缘故?” 一时想不明白,林愿缓缓起身,在这狭小的地道中来回踱步时,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果断转身重回听竹轩。 世道艰难,要么成为刀俎,要么沦为鱼肉。 而她林愿,选择执刀而立! …… 翌日,书房内,沉香袅袅。 林愿踏入书房时,赵明德正执一枚黑玉棋子,对着檀木棋盘凝神沉思。 他头也不抬,只是随意挥了挥手,“去把那些书册整理妥当。” “是!” 林愿低眉顺目的走向书架,今日来之前,她借口迷路,探了赵府几处,每一处都守卫森严,凭她这点功夫,要逃出去难于登天,只能从长计议。 林愿垂眸擦拭书册,目光忽然一凝,看到一本《天元仙闻录》,介绍修仙者的书吗? “对此书感兴趣?” 赵明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林愿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低屈膝行礼时连睫毛都未曾颤动分毫。 “奴婢愚钝,只是见这书名甚是新奇。” “哦?”赵明德把玩着玉扳指,忽然将书册递到她眼前,“既然有缘,不妨一观。” 林愿看着被递到眼前的《天元仙闻录》,面上感恩戴德的对赵明德恭顺福身。 “谢老爷恩典。” 忙碌一天,一切都很正常,赵明德不是个心急的人。 夜里,林愿回到听竹轩,反手扣上门闩。 她将《天元仙闻录》重重按在案几,将书页里暗藏的锦布取出,上面“引气入体”四个银线绣字赫然映入眼帘。 “引气入体……这是修仙之法?”林愿紧盯着那些晦涩的文字,心底却在发寒。 超脱尘世的修仙之法,这么容易就到了她面前,显然是赵明德有意为之。 林愿没有修炼。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次日,林愿将《天元仙闻录》归位,继续擦拭书架,整理各处。 赵明德坐在书案后,目光闪烁,忽然问道,“林丫头,你可见到一块暗纹锦布?” 林愿神色如常的点头,“见到了。” 说完,林愿将书中锦布取出奉上,“就在这本书中夹着。” “哦?”赵明德看着林愿手中的锦布,神色莫名道:“这上面的内容,你怎么看?” “奴婢愚钝。”林愿窘迫的压低了脑袋,“这上面的内容晦涩难懂,奴婢看不懂。” 这时,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一个明显被酒色掏空身体的男人带着醉意闯了进来,他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林愿的时骤然发亮。 赵明武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兄长,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丫头?” 赵明德面色阴沉地看了林愿片刻,她不主动上钩,那就只好换个手段,暗牌换明牌。 “正是!”赵明德颔首,“林丫头有灵根,我正打算传授功法,好好栽培。” “兄长果然慧眼,这等好苗子,可不能浪费。”赵明武突然凑近林愿,“小丫头,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修仙之人?” “修仙?”林愿故作茫然,“是话本子里的仙人吗?” 赵明武从林愿手中扯走那块银绣锦布,神色贪婪道:“难道兄长没有告诉你?这是能让你脱胎换骨的仙家秘法!” 未等林愿开口,他又突然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此等修仙秘法,兄长既然准备传授于你,那你可愿与我们一起共探仙途?” 共探仙途…… 林愿惶恐后退,后背却撞上了不知何时靠近的赵明德。 “你生有灵根,天生修仙的好苗子……” 赵明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当白玉扳指抵上她的后颈时,刺骨的寒意顿时顺着脊椎蔓延而上。 “既然天意让你与我相遇,这功法亦是与你有缘——” 林愿突然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承蒙老爷青睐,奴婢愿意,只是……” 林愿声音颤抖,却将眸中冷意完美掩饰。 “只是、只是奴婢天资愚钝,怕辜负老爷期望……” “给你半个月的期限!”赵明武蹲下,用手挑起林愿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兴奋的双眼,“若未能引气入体,后果会很严重。” “是,奴婢一定努力修炼!” “下去吧。” 林愿退出书房时,书房里隐约传来赵明武沙哑的怪笑声。 “兄长,主菜之前,这开胃菜也得准备得精细些……上次那个丫头,可是连一夜都没撑过去呢,扫兴!” 主菜?开胃菜? 烈日下,林愿眸色沉沉,心底惊涛骇浪。 第3章 引气入体 三天后,听竹轩。 林愿额头冷汗涔涔,她望着紧攥在手的《练气诀之引气入体篇》,不由得紧锁眉心。 “怎会这样?” 林愿反复研读功法,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那为何她始终无法感应到天地灵气? 是此地灵气稀薄?还是自己资质太差? 林愿沉思之际,忽而灵光一现,当即阖目凝神。 林愿心神沉入浮生渡,骤然感觉丝丝缕缕的灵气游离在空间内。 “果然是外界灵气太过稀薄!!” 林愿稳住心神,按照功法所述,将自身从浮生渡感应到的白金、青木、赤火、黄土四种灵气引入体内。 只是—— 她的经脉太过狭窄,每当灵气顺着经络运行时,还未抵达丹田,便如沙漏般悄然流逝…… “难道是因为我从未修炼过,经脉尚未打通?” 林愿思索着,忽然想起父亲闯荡江湖时的所见所闻,习武者初次凝练内力时,若所练真气无法凝聚,可以尝试以意念引导,反复冲刷经脉,直至真气化作内力能在体内循环不息…… 林愿眸光微闪之际,再次闭目盘膝。 这次她不再急于求成,而是耐心地一遍遍运转功法,让灵气在体内缓慢游走,哪怕每次只能留存一丝,她也要积少成多。 时间紧迫,距离半月之期不足五日,林愿不敢懈怠,日夜修炼,饿了就啃一口干硬的饼子,渴了就喝一口清水。 除了修炼,她也要提前做好准备,以前父亲教她的那些拳脚功夫可不能落下。 在第十二天的深夜里,林愿的丹田内,终于凝聚出一缕微弱的四色灵力。 这缕四色灵气,在丹田内虽如萤火般摇曳不定,但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体内多了一股奇异的力量。 虽弱,但确实存在! “成了!”林愿双眸骤亮。 她心中狂喜,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期限将近,即便她如今成功引气入体,也依旧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 三天后,林愿被带到采元居时,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烛火摇曳间,她看到一起入赵府的三个少女,像破布一样被扔在地上。 她们嘴角渗着血丝,破碎的衣裙下,青紫瘀痕遍布全身。 “来得正好。”赵明武狞笑着掐住其中一个女孩的脖子,“让你看场好戏。” 林愿瞳孔骤缩间,赵明武徒手掐断她的脖颈,唯一还活着的那个女孩挣扎着向林愿伸出手。 “救……啊——” 林愿向前一步,女孩求救的声音,最终在赵明武的脚下,化作一声凄厉惨叫。 “只配泄欲的废物,连当炉鼎都不够格!” 血腥弥漫的采元居内,赵明德看向面无血色的林愿时,一向温和含笑的双眼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林丫头,你果然没让我失望,短短十五日的时间,在这灵气稀薄的世俗界,竟真能引气入体,看来你的灵根资质远高于我兄弟二人。” 林愿低垂着头,声音微颤道:“老爷慈悲,奴婢不敢辜负期望。” 她想她知道为何此处叫采元居了,父亲曾说过,江湖上修炼邪功的人,往往都会采阴补阳…… 赵明德二人之所以让她修炼,也是为了采取她修炼的灵力! 林愿心中所想,转瞬被赵明武印证。 “既已引气入体,该你履行炉鼎的本分了!” 说着,赵明武笑得嗜血残忍。 “念在你身怀灵根的份上,你若能助我等修为突破,本老爷可留着你性命,让你常伴我二人左右,日夜快活。” 禽兽! 在他们肆无忌惮的目光下,林愿心头狂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多谢老爷们留我性命,林愿感激不尽,这几日奴婢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如今外面闹着饥荒,成年男子都未必能活下来,我一个女子,若非老爷收留,早就死了,如今老爷还让我修炼,我感激不尽,只愿能以此身报答老爷们!” 林愿神色惶恐中带着几分讨好。 “奴婢虽不知炉鼎是何作用,不如……不如先饮些酒助兴?” 赵明德眯起眼,似笑非笑道:“你倒是懂事。” 林愿从桌上取来青瓷酒壶,指尖轻抚过壶口,替自己跟赵明德三人小心斟酒。 林愿托起酒杯,面怀感激道:“承蒙老爷栽培,让奴婢得窥仙缘,助您修炼是奴婢此生修炼来的福分。” 说罢,林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愿酒杯见空,赵明德二人视线交错一瞬间,赵明武嘿嘿一笑。 “兄长,你这次算是捡着宝了,好好调教一番,必定是个尤物。” 赵明德满意点头,“好一个知情识趣的丫头,便是赏你个脸面又何妨?!” 赵明德从桌上端起酒杯,开怀大笑道:“便让我等共赴仙途!” 有人伺候在侧,二人推杯换盏间,林愿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灵泉水为何还不见效? 林愿舌尖发麻,这半个月来她不仅仅只是修炼,每当夜深人静时,她除了练习父亲教的武技,还用浮生渡里面的灵泉试验各种活物。 灵泉水无色无味,也没有任何灵气波动,那些被她喂下灵泉水的活物,最后都会惨死在灵泉水下。 可现在—— 难道因为他们是修仙者? 酒过三巡,林愿刚要再替赵明德二人倒酒时,一只油腻的手突然将她扯入怀中。 抬头,便是赵明武那口恶臭黄牙,正冲着她咧嘴怪笑。 “前两次是兄长你最先采补,这次怎么说,也该轮到弟弟我了吧?” 他说着,就去扯林愿的衣服,然而他手还没摸到林愿衣角,一抹寒光便迅速向他脖颈划去。 寒光如电,赵明武只觉脖颈一凉,匕首已在他咽喉处划出一道血痕。 “放肆!” 不等林愿趁机补刀,她整个人便被一巴掌,重重打翻在地。 “贱婢!”赵明武捂着渗血的伤口,眼中凶光毕露,“老子今日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只怕你先我一步毒发身亡!” 林愿嘴角溢血,却仍紧握匕首不放,大喊一声为自己争取时间。 “放屁!真当我等辨不出毒药的味道?” 就在赵明武暴怒扑向林愿时,赵明德突然发出一声怪叫。 “明武!我……我好像要突破到练气一层了!” 林愿瞳孔骤缩,只见赵明德周身灵气翻涌,竟真的一举突破到了练气一层。 不仅是他,就连赵明武也感受到灵气的涌动,一直卡住他们的关隘终于松动。 “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 赵明德笑容突然凝固,狂暴的灵气突然从他丹田处炸开,在他皮肤下更是鼓起无数游蛇般的灵气。 “不!这不可能!”赵明德惊恐地看着自己膨胀的手臂,“灵气怎会……”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储物袋,可暴乱的灵力根本不受控制,他连打开的能力都没有。 而在他发生异变之际,林愿眸光骤亮。 赵明德的右臂“砰”地一声被炸成了血雾,不仅是他,赵明武也步他后尘,凄厉惨叫声下,他们的七窍都开始渗出猩红血迹。 “你……做了什么!” 赵明武面目扭曲地扑向林愿时,他二人如同被充气的皮囊般不断膨胀,一团血雾从他身上炸开,赵明德更是惊恐不已的向林愿伸出手。 “救……救我……” 第4章 惑心铃 “林丫头!救……救我……” 赵明德挣扎着向林愿伸出手,他猩红肿胀的双眼满是恐惧与悔恨。 他恨! 不过区区一介蝼蚁,他本翻手可灭,却不想自己竟栽在她手里。 赵明德不想死,赵明武更是癫狂,从他喉咙里挤出来的嘶吼声,更显狂怒无能。 “贱婢!你……你竟真敢下毒?!” “毒?”林愿指尖点过青瓷酒壶,声音平静的可怕,“这不正是你们梦寐以求的‘仙缘’?” “你……你早就算计好了?!”赵明德紧盯酒壶,意识到问题所在后,更是目眦欲裂。 若非饮酒作乐,又岂会作茧自缚? “算计?”林愿轻笑一声,眸中寒光乍现,“比起你们,我这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她不再废话,手中匕首寒光一闪,猛地刺向赵明武胯下。 “这一刀,是为那些被你们凌辱致死的姑娘!” “啊——!” 林愿一击即中! 赵明武双手捂住胯下满地打滚,在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下,赵明德惊恐地看着那把喋血匕首,竟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向门口爬去。 他爬行一步,林愿便一脚踩住他后背,力道之大几乎要踩断她的脊椎。 “老爷是想去哪?”林愿手持匕首,腥臭血珠滴落在赵明德满是冷汗的脸上,“那些被你糟蹋的姑娘们,可都等着你去赎罪呢。” 赵明德惊恐万状,挣扎在林愿脚下,却无路可逃。 “不……我是你救命恩人,你不能杀我……”他涕泗横流,卑微哀求,“林丫头,饶我一命!我可以教你修仙……我可以给你更多……” 话音未落,她手中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他的咽喉。 “你的命,不值钱!” 鲜血喷溅,赵明德瞪大双眼,至死仍不甘心,而目睹他惨死的赵明武,更是肝胆俱裂,拼命求饶。 “饶了我……我可以做你的奴仆……我可以……” “你不配!” 林愿眼神冰冷,赵明武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 采元居内,血腥味弥漫。 紧绷的神经得以松懈,林愿喘着粗气,握紧匕首的手微微发抖,但很快,她压下心中的波动,目光转向赵明德二人的尸体。 “修……仙……”林愿心下蠢蠢欲动。 她蹲在赵明德兄弟二人的尸身旁,除了赵明德手上的白玉扳指,她还在两人身上找到一只奇特布袋。 这布袋乍看平平无奇,但细瞧之下却透着古怪,没有袋口,布料薄如蝉翼,却异常坚韧。 林愿眉头微蹙,青木匕首在布袋上用力一划,锋利的刀刃竟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扑通!扑通! 林愿心跳加速,又将布袋放在烛火中灼烧,可手上布袋不仅在烈焰中纹丝不动,更是连半点焦痕都无。 “水火不侵,刀剑难伤……”林愿垂眸思索,“既是仙家宝物,又岂能以凡俗之理揣度?” 林愿深吸了口气,尝试调动体内那缕四色灵力,小心翼翼的探向布袋。 当灵力触及布袋的刹那,林愿脑海“嗡”的一声,竟凭空浮现半间屋子大小的奇异空间。 “储物袋?”林愿眸光微亮。 这是修仙者用来储物的宝物! 储物袋内,除了大量金银珠宝和赵府地契之外,还有《炼气诀》《基础炼丹术》《基础灵药图鉴》,一块青铜令牌,以及角落里的古朴木匣,跟一枚精致的青玉铃铛。 意识退出储物袋,林愿嗤笑一声:“修仙者还贪恋凡俗财物,真是可笑。” 不过,她现在也需要这些。 乱世之中,钱财仍是普通人生存的保障。 望着手中的储物袋,林愿心念一动,一本《炼气诀》便从储物袋中飞出,稳稳落在她掌心。 “完整的炼气期功法!”林愿快速翻动书页,直到末页所记内容映入眼帘,不由得瞳孔震颤,“【火球术】【御物术】【探灵术】……这是仙家法术!” 这些法术,修为踏入炼气一层即可修炼。 林愿深吸了口气,又将一面刻有‘升仙令’,一面刻有‘七星谷.玄灵宗’的青铜令牌取出。 她看着手中令牌,不由得心跳加速。 “七星谷.玄灵宗……升仙令?” 林愿呼吸急促,这是通往修仙界的钥匙! 她将令牌小心收起后,又将木匣、青玉铃铛相继取出。 然而最先取出的古朴木匣,严丝合缝到她无论如何用力都打不开。 她以灵力试探,却有玄妙符印从木匣上一闪即逝,显然这木匣并非寻常之物。 “那便留待以后再行探索!” 林愿深知自己对修仙界一无所知,干脆收起木匣,开始研究青玉铃铛。 她将青玉铃铛把玩在手,铃身温润却不见声响。 林愿眸光微动,试探性地将体内那缕四色灵力注入其中。 “叮——” 一声清越铃响骤然荡开,林愿心头微震,只觉与那青玉铃铛之间,冥冥中多了一丝玄妙的联系。 【惑心铃·中品法器:铃音荡魄,可控心神。】 “这铃铛竟能控人心神?!”林愿又惊又喜,“惑心铃,无愧仙家之宝。” 她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惑心铃,对神秘的修仙界更加心驰神往。 收刮完毕,林愿环顾四周,采元居内一片狼藉,但她心中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 “从今往后,我的命……只由我自己掌控!” 林愿放好储物袋,正当她准备离开时,采元居的大门被猛地撞开,以王五为首的数名佩刀护卫冲了进来。 “老爷!”王五看到满地鲜血,脸色大变,“林愿你杀了老爷?!” 林愿握紧惑心铃,冷冷扫视众人:“赵明德兄弟二人已死,从今日起,赵府归我所有。” “狂妄!”王五拔刀相向,“拿下她!” 林愿不慌不忙,以灵力操控惑心铃。 “叮——” 惑心铃轻颤的刹那,林愿垂眸掩住眼底的惊诧之色,以她才引气入体的修为操控惑心铃,体内灵力瞬间被抽空殆尽。 受灵力催动,无声波纹自惑心铃荡开,王五他们悍然举刀的动作骤然僵住。 在他们逐渐涣散的心神下,林愿喉咙发紧,声音却像浸了冰。 “跪下!” “砰!” 膝盖砸进地面的闷响中,林愿看了眼跪在地上神色呆滞的王五等人,这才从容拂去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 直到远离采元居,她才放任脚步虚浮一瞬。 “待我修为提升时,惑心铃自当如臂使指。” 第5章 寻仙 “轰——” 两年后,一声惊天巨响在林府上空炸开,惊得檐下栖鸟四散而逃。 正在洒扫的仆役们纷纷停下手中活计,面面相觑间,眼中尽是了然之色。 “又来了,这个月都第三次了。”一个扎着双髻的小丫鬟压低声音道,手中的扫帚不自觉地抖了抖。 “嘘!” 年长的嬷嬷一把拽住她的衣袖,紧张地四下张望。 “府内规矩森严,莫要嚼舌根。”她压低声音警告道:“上个月厨房那丫头多嘴议论,被王管事罚至柴房,至今都在干苦力劈柴呢。” 回廊下,恰好经过的王五,听到这番议论,不由得脚步微微一顿。 他目光复杂的望向听竹轩的方向,却没有出声制止,自从那夜采元居发生惊变后,赵府便改做林。 时隔两年,他至今还记得那个血色之夜。 曾经那个在饥荒中瑟瑟发抖、任由自己呵斥的瘦弱少女,如今竟成了这座府邸真正的主人。 垂眸间,更是叫自己噤若寒蝉。 而她入住的听竹轩更是成了禁地,除了林愿自己,没有命令谁也不准踏入半步。 …… 听竹轩内,檐下铜铃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 被众人视为禁忌的林愿本人,此刻正灰头土脸的从屋内冲出,她手中紧握着一本快翻烂的《基础炼丹术》,发间还挂着几片药渣。 “又失败了。” 林愿无奈地拍打着衣裙,黑灰簌簌落下,在阳光下形成一片细小的尘雾。 两年来,这已经是第七个炸裂的丹炉了。 每个丹炉都造价不菲,但比起那些用浮生渡培育出的珍贵药材,这点损失倒也算不得什么。 林愿重回炼丹室,屋内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四分五裂在地的丹炉残骸中,几缕青烟仍在袅袅升起。 她蹲下身,指尖轻触那些还带着余温的碎片,眉头紧锁。 这些凡俗丹炉根本承受不住她注入的灵力,每次尝试炼丹都像在玩火一样危险。 但《基础炼丹术》中所记炼丹技法,又让她无法抗拒诱惑。 “好在这次没把药材全毁了。”林愿从碎片中捡出几颗药丸,小心的放入药瓶内。 这些按世俗药方炼制而成的药丸,虽非灵丹但以炼丹术炼制而成,其功效对普通人来说已是难得的良药。 将药瓶收好,林愿走到铜盆前,掬起清水洗净脸上的黑灰,水中倒影映入眼帘,不由得让她恍惚一瞬。 两年了,自从活着走出采元居后,她一直都在潜心修炼。 《炼气诀》早已烂熟于心,火球术能在瞬息中凝聚成型,御物术也能轻松控制十米之内的物件,唯独这《基础炼丹术》让她屡屡碰壁。 是因为没有灵药、没有丹方的原因吗? 林愿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的《基础灵药图鉴》和《基础炼丹术》,这两本书册已被她翻得齐了毛边。 阳光透过窗棂,在泛黄书页上投下斑驳光影。 意识从浮生渡退出,林愿看着书页上那些陌生又熟悉的灵药图谱,暗自失神:凝露草、月华藤、朝阳花…… “这些都是修仙界才有的灵药,在世俗界根本无处寻觅。”林愿叹了口气,她在浮生渡培植的那些药材,在世俗界尚属珍惜名贵,只怕到了修仙界一文不值。 她心有遗憾之际,丫鬟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姐,王管事求见。” 林愿整了整衣襟,“让他进来。” 曾经对林愿拔刀相向的护卫首领,如今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连抬头直视林愿的勇气都没有。 “禀小姐,府中账目已清点完毕。”他双手奉上一本烫金册子,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按您的吩咐,变卖了府中部分产业,共得银票十万两,都在这了。” 林愿接过账册,指尖在银票上轻轻摩挲。 这些世俗财富对她而言已不重要,但作为初入修仙界的准备,多些金银总没坏处。 “做的不错。”她合上账册,声音平静,“我走之后,府中事务就交给你了。” 王五欲言又止,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终于鼓起勇气。 “小姐当真要去那修仙之地?我听闻……”他咽了口唾沫,“听闻修仙界弱肉强食,比之世俗界更残酷……” “我意已决。”林愿指尖轻抬,一簇炽热火苗凭空跃动,映照着她坚定的眼眸,“既蒙天道垂青,赐我仙缘,若不去那方天地走上一遭,岂非有负天恩?” 王五见状,再不敢多言,躬身退下。 待脚步声远去,林愿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枚青铜令牌——升仙令。 此令牌入手冰凉,一面刻着‘升仙令’三个古朴大字,一面则是‘七星谷·玄灵宗’。 “升仙令……” 林愿摩挲着升仙令上凹凸的纹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若非恰逢乱世,她本该在两年前就踏上仙途。 此地灵气稀薄得令人窒息,整整两年苦修,若非有浮生渡,恐怕这辈子都难以突破至炼气三层,这凡尘俗世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灵岳城、七星谷……” 林愿展开吴国地图,升仙令沿着赵府所在的尚阳城,一路向南,落在甘全洲最南端的灵岳城上。 即使日夜兼程,这段路程也需要至少一个月。 不过—— “好在乱世已过。”林愿眸中似有星火跃动。 曾经逼得她卖身为奴的那场大旱,在她继承赵府的两个月后就已结束,如今吴国各地秩序早已恢复,现在启程,前路应该不会太危险。 林愿收起地图,目光穿过窗棂,夕阳西下,窗外竹林一片金黄,似低语般在风中沙沙作响,令她心中那抹短暂的迷茫,如晚风般消散一空。 “纵使前路凶险莫测,总要亲自趟过才知深浅……” …… 次日黎明,晨鸟啼鸣之际,林愿已收拾好简单的行装,在府内众人列队相送的目光下,利落地翻身上马。 “不必送了。” 鞭梢破空,马蹄声碎。 林府的轮廓在晨雾中渐渐淡去,而她始终未再回头。 晨风掠过耳畔,林愿握紧缰绳,目光坚定的望向前方渐亮的天光,勇往直前。 此去经年,愿他日故地重游时,她已修有所成! 第6章 散修向小园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一个月后。 被云雾遮掩的连绵山脉外,一人一马驻足许久,最终策马奔向如巨龙般盘踞在山脚下的恢弘城池。 “吁——” 马蹄踏过最后一道山梁,林愿端坐马背,眺望着不远处的青灰城墙,刻满岁月风霜的砖石,却掩不住那股扑面而来的磅礴气势。 且城楼上旌旗猎猎,隐约可见身着甲胄的兵卒来回巡视,目光如电,扫过往来行人。 林愿勒马驻足,始终无法平静的内心,连着腰间储物袋都变得灼热几分。 这一路来,她刻意避开官道,专挑人迹罕至的小路,白日赶路,夜间修炼,体内灵力虽增长缓慢,但总算将七日前突破至炼气四层的境界稳固下来。 林愿回望身后如利剑直插云霄的七座巨峰,指尖不由得轻抚过腰间储物袋。 即便她有升仙令,也无法通往七星谷。 不过好在山下便是灵岳城。 林愿唇角轻抿,目光扫过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 与尚阳城的凡俗喧嚣不同,灵岳城来往行人中,竟有不少身负灵力的修士! 他们或背负长剑,或腰悬玉牌,周身隐隐有灵光流转。 “城内有修士,是因为灵岳城临近七星谷的缘故吗?” 林愿心头微凛,她翻身下马,牵着缰绳随人流缓缓前行。 城门口并无盘查,但当她行走在城内宽阔的街道上,目光扫过街道两侧雕梁画栋的楼阁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脆如黄鹂的声音。 “这位道友,可是初来灵岳城?” 林愿转头,只见一名身着鹅黄罗裙的少女,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杏眼灵动,腰间缠着一根赤红长鞭,鞭身隐隐泛着灵光。 探灵术下,对方灵力波动明显强于自己。 竟是炼气五层的修士! 林愿心中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微微颔首道:“不知道友有何指教?” “哪里哪里,指教可谈不上!” 黄裙少女爽朗一笑,杏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自来熟地凑近两步。 “我叫向小园,一介散修。”她歪头打量林愿,“我见道友孤身一人,又面生的很,莫非也是为升仙大会而来?” “升仙大会?”林愿眸光微动,顺势接话,“在下林愿,确为寻仙而来,只是初入修仙界,许多规矩尚不清楚……” “哎呀!”向小园突然拍手,眼中精光一闪,“那你遇到我,可算是遇对人了!” 她竖起一根纤细的手指,“看在你我同为散修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便宜点。” 向小园嘴上笑嘻嘻的说着,一枚晶莹剔透的菱形晶石,却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掌心滴溜溜打转。 林愿看着那枚菱形晶石,忽然就想到了储物袋里的十万两银票。 只怕—— 林愿唇角轻抿一瞬,只见向小园指尖一弹,那枚晶石轻巧地落在她掌心。 “只要这一块灵石,我不仅能为你解惑,还能为你指条明路。” 向小园忽然展颜一笑,意有所指的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脉。 “比如......七星谷的升仙大会。” 林愿摸了摸干瘪的储物袋,神色窘迫道:“还望向道友见谅,我初入修仙界,尚无灵石……” 她有些局促不安的摸了摸腰间储物袋,最终似下定决心般取出一株木盒封存的百年老山参。 “不知此物可否抵资?” 向小园杏眼微睁,接过木盒细细打量,“世俗界的百年老参?虽无灵气,但药性纯粹……” 她瞥了眼林愿朴素的衣着,忽然扑哧一笑。 “罢了罢了,看在你我同为散修的份上,勉强收下抵作一枚灵石。” 林愿面露感激,顺势打探修仙界常识。 向小园把玩着老山参,漫不经心道:“灵石是修仙界通用货币,分下、中、上、极品四等。你这百年老参在世俗界价值连城,可在这儿……” 她摇摇头,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 “勉勉强强也就值个一块灵石。 林愿眸光微闪,窘迫与好奇交织,使她刻意压低的嗓音,都带着几分初入修仙界的忐忑。 “向道友,莫非这世俗界的药材在这修仙界——” 她声音微顿,目光落在那株被向小园随手把玩的老参上,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与局促。 “都似这老参般……一文不值吗?” 林愿话音刚落,向小园杏眼微眯,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看来林道友虽有机缘得踏仙途,却对这修仙界真真是一无所知呢。” “还望向道友解惑。” 林愿姿态相当之低,向小园相当受用,连着态度都更加热络几分。 “世俗界的药材嘛……”她将老参在林愿眼前晃了晃,“若能有三百年份,倒也能勉强值个十块下品灵石。” 说着,她在林愿求知若渴的目光下,忽然手腕一翻,掌心多出一株泛着莹莹青光的灵药。 “但跟真正的灵药相比,不过云泥之别。” “是在下孤陋寡闻,让向道友见笑了。” 林愿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她眸光一亮,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与谨慎。 “先前就曾听向道友提及七星谷的升仙大会,不知此等盛会,将于何时举行?又需注意什么?” 林愿懵懂好似白纸一样,向小园稀奇的打量了她几眼后,不由得大发善心的侃侃而谈。 “说到这升仙大会,你要知道这升仙大会的意义所在,这七星谷每十年举办一次升仙大会,不仅各大仙门能扩充实力,亦是我等散修机缘所在。不过——” 林愿正听得兴起,却见向小园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两个月后的升仙大会,我等散修虽能参加,但七大宗门只会选拔大会中胜出的佼佼者。但是——”向小园撇了眼林愿,“若想参加升仙大会,要么修为最少炼气五层,要么灵根资质上佳者才能参与。” “灵根?”林愿适时露出疑惑。 “修仙根基!”向小园嗤笑,“若灵根资质太差,最多当个外门杂役,连基础功法都学不全呢!” 林愿呼吸一滞,“灵根资质当真如此重要?” “那当然!”向小园杏眸圆瞪,“灵根决定资质!五灵根最废,四灵根次之,三灵根尚可,双灵根已是难得……” 说到这,她声音渐低,眸中闪过一丝艳羡。 “至于单灵根或变异灵根?” 向小园轻叹一声,拍了拍林愿的肩头,“那可是各大宗门都抢破头的天才!” “灵根之差好似云泥之别……” 林愿轻喃,向小园“嗯”了声,转身望向城外云雾缭绕的七星谷,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 “像我们这等灵根斑驳的散修,若无逆天机缘……” 林愿心头感慨之际,只听得耳边传来少女无奈的轻叹声。 “终其一生,恐怕连筑基门槛都摸不到。” 第7章 七星谷一日游 翌日清晨。 在向小园的带领下,林愿鞋底碾过湿滑的青苔,紧随其后穿梭在寒气沁骨的山林间。 四周白雾茫茫如活物般翻涌,顷刻间吞没两人的身影。 林愿伸手一探,五指竟隐没在浓雾中不见轮廓,耳边只余向小园发间银铃相撞的细碎声响。 “跟紧些。”向小园的声音忽远忽近,“这‘迷天幻雾阵’是各宗合力建立的阵法,若踏错一步——” 她突然转身,杏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可就要永远留在这儿当肥料了。” “那若是凡人误入呢?”林愿下意识的问道。 原以为这遮天蔽日的浓雾,是山间天然屏障,未曾想竟是由阵法改变天象组成。 “好问题!”向小园杏眸弯弯,“若是凡人误入,最多迷失几个时辰,就会被阵法送出去。” “所以——” 林愿挑眉一瞬,便见向小园顽皮的眨眨眼。 “好啦~方才逗你呢。这‘迷天幻雾阵’才不会留你当肥料呢。” 她指尖轻弹,一缕灵力没入雾中,顿时茫茫白雾翻涌着让出一条蜿蜒小径。 “看!”向小园扬起下巴,“但凡修士入内,它能感知我等体内灵力波动。” 林愿微微颔首,“那我们现在进去?” “走吧!” 向小园率先迈步向前,林愿紧随其后,穿过蜿蜒小道,一个崭新未知的世界映入眼帘。 七座巍峨山峰如利剑刺破苍穹,霞光倾泻而下,将整座山谷映照得宛如仙境。 林愿瞳孔骤缩,呼吸为之一滞。 这就是修仙界? 眼前的山谷远比想象中更为辽阔,谷内人头攒动,修士们摊位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各处,却不见世俗市集那般喧闹的吆喝声,有的只是三五成群的低声交谈。 目光扫过那些摊位,林愿心跳不由得加快。 陈列在摊位上的物品,除了《基础灵药图鉴》中记载的几株灵药外,其余都是她不认识,也叫不出名字的奇物。 像是那表面似有流水般波动的幽蓝矿石、被封存在琉璃瓶中时而凝聚时而散作雾状的赤红液体,还有灵光隐没的古朴玉简…… “这就是修仙界吗?”林愿喉咙干涩。 “如何?”向小园下巴轻扬,“比你想象中的更壮观吧?” 林愿拱手感激道:“若非向道友不吝指引,只怕在下要走不少弯路。” “哪里哪里,我也是收钱办事而已。”向小园摆摆手,难得一本正经道:“在这七星谷内,你可以放心交易,此处乃是七大宗门共治之地,还没人敢坏了规矩。” 话点到为止,很快她又恢复常态,眉眼间那股娇俏灵动的神采又鲜活起来。 “林道友,就此别过啦~我还要去帮助别的散修。” “好,那就日后有缘再见。”林愿拱手,眼中带着感激。 黄裙在风中翩然一旋,她转身时发间银铃轻响,离去的背影如风般潇洒自如。 …… 没了向小园的陪伴,林愿缓步走在谷内,身无长物的她没有靠近那些摊贩,反而站在路边观察。 修士之间的交易除了用灵石外,还有不少人以物易物。 林愿看得心头火热,大大小小的摊位上有太多东西想买,然而囊中羞涩她只能按捺住心底的渴望。 林愿从售卖功法、法术的摊位上挪开视线,却又被另一个摊位所吸引。 一步踏出,她竟下意识走到一位面目慈和的老者的摊位前,这老者的摊位上,除了各色灵药之外,还有一株三百年份的老参。 “小友,可是看中这株老参了?”老者笑眯眯地捋了捋胡须,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老朽这株三百年老参,只要十块下品灵石。” 看来向小园没有骗自己。 林愿心中震动。 既然三百年份的老参真的仅值十块下品灵石,那五百年份的……又该值多少? “见您这灵药摊上兼售寻常药材,一时心生好奇,冒昧打扰之处,还望前辈海涵。”林愿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 老者哈哈一笑,枯瘦的手指点了点那株三百年的老参。 “小友有所不知,此参虽是寻常凡药,可若年份上了三百年,其效用虽比不得灵药,却也是难得的稀罕物。” “哦?”林愿顺势追问,“那若是五百年份的药材,或者更高,又当如何?” “五百年是个门槛。”老者抚须而笑,“凡药若能熬过五百载春秋洗礼,便能脱胎换骨,可正式迈入灵药之列,价格至少百块下品灵石。” “原来如此……”林愿若有所思,再抬眸,朝老者郑重拱手,“多谢前辈指点。” “小友客气。”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若对老参有意,不妨再瞧瞧?” 林愿微微一笑,却不接话,只拱手告辞。 “今日受教了,改日再来叨扰。” 离开老者摊位后,林愿始终保持着谨慎的观察态度。 每当有修士驻足其它摊位时,她便不动声色站在数步之外,借着听买卖双方交谈的机会,默默记下各类物品的名称与功效。 虽是偷师学艺的方式,但不可否认,能避免自己初入修真界的无知。 短短一天的时间,林愿收获颇丰,不仅对升仙大会多有了解,便是那些符箓、篆笔,丹砂,丹药,也略知了一些皮毛。 学到新知识,她心情也是肉眼可见的好。 然而就在她准备离谷时,距离她十米远的一处摊位旁,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身边聚集了许多散修。 隔着人群,还能听到他意气风发的声音。 “此乃上品聚灵丹,一瓶十粒,每日一粒,可助道友突破瓶颈,增进一层修为!” “此丹老夫以灵火淬炼九九八十一天而成,纵是练气大圆满之境亦有效果,五块下品灵石,绝对物超所值!” 林愿脚步微顿之际,那人正好揭开丹瓶封口,顿时一股精纯灵气裹挟着馥郁药香四溢开来,引得周遭散修纷纷侧目,不少人眼中已现热切之色。 林愿正欲上前一观究竟,忽闻远处传来一声雷霆怒喝,眨眼间数道身影挟着凌厉气势而来。 “好个老匹夫!又在行这坑蒙拐骗的勾当!” “哎呀!贫道忽感丹田气机涌动,怕是又要突破境界了。”老者手中拂尘一甩,卷起所有转身就跑,“诸位道友,咱们改日有缘再见!” 事发突然,林愿震惊于对方的娴熟老练,可见没少干缺德事。 “……修仙界也有骗子?” 第8章 她很缺灵石 夕阳西沉时,林愿重回灵岳城暂居的竹楼内。 屋内光线渐暗,她屈指轻弹,一缕灵力没入桌上的烛台,烛火摇曳间,素白宣纸上密密麻麻的记录着今日所得: 灵石:修仙界通用货币,分下、中、上、极品四等(一百块下品灵石,才能换得一块中品灵石,灵石品级越高也是稀罕难得。) 灵根资质:单灵根\/变异灵根最佳,五灵根最废,四系伪灵根难以筑基。 升仙大会(骨龄四十以下可参加):幻阵、斗法、问心、测灵根四关。 升仙令(划掉):无人提及,不可暴露。 …… 啪嗒! 林愿放下手中笔,看着纸上‘伪灵根’三字,不免想起向小园提及‘四灵根修士终难筑基’时的怜悯神色。 她感应着浮生渡所在,沉默一瞬后,最终将无法打开的木匣从储物袋中取出。 灵力没入木匣,林愿看着从木匣上一闪即逝的玄奥符印,不由得眸色渐深。 “原来这就是禁制?”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手中木盒,“这里面会是什么奇珍异宝,居然会用禁制保护?” 听说破解禁制,若无相应解禁之法,可以借助外物破除禁制,比如价值千块下品灵石的破禁锥! 想到今天在七星谷的所见所闻,林愿的思绪却逐渐飘远。 法器、符箓、丹药、灵药、功法、法术……她穷的一贫如洗,但每一样都令她心动不已。 然而当她下意识摸到腰间干瘪的储物袋时,手上的触感却让她骤然清醒。 在世俗界,没有钱财傍身,便是寸步难行。 而在这修仙界,没有灵石傍身,更是举步维艰,连靠近那些摊位的底气都没有。 “财侣法地……”难怪‘财’字当居首位。 想到这里,林愿不由得想起离谷时那戏剧性的一幕,那仙风道骨的老者被揭穿骗局时,他娴熟之极的逃跑身法…… 林愿嘴角微扬,却又很快收敛笑意。 “人之所以会上当受骗,归根究底还是因其见识浅薄。”林愿在纸上重重写下这句话,墨迹力透纸背。 那老骗子能屡屡得手,不正是因为散修们对高级丹药的渴望与认知局限吗? 林愿目光微闪。 修士可以自由出入七星谷,她要多观察吸取经验,才能避免因为认知局限,被人骗得血本无归的下场。 万籁俱寂时,林愿写完‘身法秘技’四个字后,便收起笔墨,将笔记妥善收好。 修行之路,不仅要提升修为,更要积累足够的见识与财富,方能立足修仙界。 屋内烛火摇曳,林愿稳定心神后,便开始今日修炼。 * 她很缺灵石。 一连观察数日,林愿终于下定决心。 七星谷虽如向小园所言那般安全可靠,但她并没有直接摆摊,而是先在谷内转了一圈,确定没人售卖同品相的老参后,才寻了一处人流适中的位置,将精挑细选出来的三百年份老参小心摆上。 跟其他人一样,林愿也没有吆喝,只是静坐等待。 很快,一位身着灰褐色长袍炼气七层的青年修士,在林愿的摊位前停下脚步,他看着摆放在布垫上的老山参,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道友,这株老参怎么卖?” 林愿抬眸,声音不疾不徐道:“九块下品灵石。” “哦?”灰袍修士眉头微挑,“比市价低了一成?” 他目光在林愿与山参之间游移,语气中既有惊喜又暗含警惕,当他重新探查老参药性时,林愿则是苦笑连连。 “实不相瞒,此参是我在山间偶然所得,若非急需灵石周转,也不会如此贱卖。” 说罢,林愿神色更加不舍。 那人扫了眼林愿,沉吟片刻,最终爽快点头。 “成交。” 交易完成的极快,林愿接过灵石,手中沉甸甸的质感,顿时叫她紧绷的心弦为之松懈下来。 从现在起,她也是有灵石的散修了! 虽然只是九块下品灵石,可第一次触摸到灵石的林愿,还是珍而重之的将它们收入储物袋中。 她环顾四周,原本因为赚到了第一桶金的雀跃欢喜,在看到谷内其他摊位时,逐渐变得沉静如水。 “现在买不起,以后终有一天,我能打包所有!” 林愿潇洒转身,穿过熙攘人群,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处相熟的摊位前,她刚在摊前站定,便听得一声熟稔的招呼。 “呵呵,林姑娘,今日还是看看?”中年文士搁下手中泛黄的书卷,广袖在摊前拂过,露出几株新添的灵药。 他眼角笑纹里藏着几分了然,可见对每日前来观摩,却从未出手的林愿早已熟识。 “之前多有叨扰,还望万前辈莫怪。”林愿带着几分赧然的对万向海拱手。 “无妨!” 万向海非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热情地指着摊上新添的几株灵药介绍道。 “这是云烟草,二十年份,虽不算珍稀,却是炼制聚气丹的材料之一。” 介绍完云烟草,他手指又移向另一株青翠欲滴的灵草。 “这株清灵草只有十年份,虽年份尚浅,但胜在药性纯粹,是清心丹的主药。” 说着,他指尖轻点旁边那株叶片覆着白霜的小花。 “至于这株霜绒花,也是二十年份,与清灵草相配,可提升清心丹三成药效。” 在万向海的介绍下,林愿也仔细端详着,这三株灵药虽年份不高,但每一株都根须保存完整。 当林愿还舍不得移开视线时,万向海忽然对她伸出三根手指。 “别看它们年份低,可这三株灵药,却价值三十块下品灵石。” “嚯!”不愧是灵药! 林愿心中火热。 一株三百年份的老山参,在世俗界已是稀世珍品,可在这修仙界却最多只值十块灵石。 而年份不过十几二十年的灵药,却是任意一株,就能抵得上她那株三百年老参的价值。 万向海似是看出她的心思,轻叹道:“作为散修,能采到这些已属不易,若是年份再高些……” 他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那些开了灵智的妖兽,可不会轻易放过这等天材地宝。” “确实,野外采摘不易,灵药年份虽低,却总比空手而归好。”林愿神色钦佩的看向万向海,“万前辈能寻得这些,已是难得。” “哈哈哈……那可不是,我等散修,既无背景又无资源,若想赚取灵石只能另谋生路。” 万向海心中感慨万千,林愿也将话题引至目标。 “说来惭愧,连日来打扰万前辈做生意,不知您这里可还有灵药种子?” 听得林愿有意购买,万向海看向她的眼神,都带了几分诧异。 “你要种子作甚?灵药不比凡药,哪怕是专业的灵植师,也很难将其培育种植。” 第9章 买买买 “小友啊……” 万向海缓缓拾起那本泛黄书卷,在他看向林愿的那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过来人的精明。 “你若想靠种植灵药赚取灵石,还不如跟我一样,去外面碰碰运气,采摘现成的灵药。” 在他若有似无的试探下,林愿也是万分无奈。 “恰如万前辈所言,我等散修无背景无资源,可我听闻在那些宗门里,种植灵药最为轻松。” 林愿目光坚定的看着万向海,平静的嗓音里难掩对光明未来的向往。 “灵药种植虽难,但我想先尝试一二,日后若能侥幸入得宗门,或可谋个灵植师的差事。” “原来如此。” 万向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旋即从储物袋中取出个巴掌大的青玉匣子。 “也是赶巧,这是云烟草、清灵草和霜绒花的种子,每种各十颗,虽说这只是寻常灵药种子,但胜在成活率高,至于灵石——” 万向海声音微顿,他看了眼林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这姑娘来往七星谷多日,却次次空手而归,想来也是囊中羞涩,灵石不丰。 在林愿期待的目光下,万向海和善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罢了!看在你我相识多日的份上,算你三块下品灵石,就当结个善缘。” 三十颗灵药种子只需三块下品灵石,林愿惊喜之余,又难免心疼还没捂热的灵石。 她将灵石交付万向海时,割肉的心情,却在接过玉匣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欣喜。 从今天起,她也会拥有灵药。 林愿将玉匣妥善收好后,对万向海郑重拱手,“此番多谢万前辈成全。” “好说好说。”万向海抬手,笑容和善道:“那就祝林姑娘心想事成。” 得到了想要的灵药种子,林愿也不再多做停留,穿过人群,转眼又出现在一个卖法术的摊位旁。 这摊位位置偏僻,摊主是个身着绛紫纱衣的妩媚女子,与其他摊位陈列的玉简不同,这里的小法术皆以书册呈现。 或许正是这略显粗陋的载体,因此这家法术卖价才最便宜。 “这位小妹,可是要买法术?”女子慵懒地支着下巴,丹蔻染就的指尖轻点身前书册,“攻击类跟防御类法术都是四块,辅助类法术三块,你要哪种?” 林愿腼腆地抿唇一笑,“这位姐姐,若是防御法术跟辅助法术各一本,不知这价格……” 她话音未落,却见那女子突然倾身向前,绛纱衣袂掠过摊面泛起阵阵幽香。 “看来小妹是早有目标。”她红唇轻勾,“说给姐姐听听?” 有戏! 林愿眸心微亮,如实道:“多谢姐姐,小妹想要《玄甲术》跟《敛息术》” 如今实力低微,攻击类法术她有火球术可以勉强应敌,仅剩不多的灵石,经过她的多方面了解,基础防御法术当属《玄甲术》效果最好。 而《敛息术》的藏匿之能,若能运用得当,未必不可逆风翻盘。 “倒是个乖妮儿~”丹蔻轻点朱唇,她眼波流转间突然凑近林愿耳畔,“姐姐我啊~可是最喜欢如小妹你这般实诚的人呢~” 带着幽兰香气的温热吐息拂过耳际,林愿刚发觉耳尖有些痒,就听见那人传来的促狭轻笑。 “喏~拿去吧。” 女子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指,从摊面拿起《玄甲术》《敛息术》,将其塞进林愿手中。 “按理说该收七块灵石,不过今日与小妹投缘,五块灵石便让予你,如何?” 如何? 当然是求之不得! 林愿由衷赞道:“姐姐慷慨,小妹在此拜谢。” 这次,她灵石掏的甘之如饴。 女子把玩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灵石,笑得明媚勾人,“小妹以后如果还需要其他法术,可别忘了来照顾姐姐的生意~” “承蒙姐姐成全,下次如有需要,小妹定当找你。” 林愿带着法术潇洒走人,目送她离去的绛纱女子轻笑一声,从储物袋又拿上一本《玄甲术》《敛息术》,在摊位上补上货源。 似这般烂大街的小法术,高阶修士看不上,却是低级修士趋之若鹜的紧俏货,好卖得紧。 …… 暮色四合,灵岳城的灯火渐次亮起。 回到暂居地,林愿没有急于修炼,而是意识化形在浮生渡内忙碌不停。 她从最初茶杯大,现在碗口大的灵泉走过,缓缓蹲坐在泛着莹润光泽的五色灵土外围。 “一日抵一年……” 林愿小心翼翼的掏出青玉匣,手指微动,被她打开的青玉匣中,价值三块灵石的灵药种子静静躺在其中。 林愿仔细观察灵药种子。 她发现,云烟草的种子细如砂砾,清灵草种子泛着青芒,霜绒花种子则裹着层薄霜。 记下种种特点,林愿将种子均匀撒入灵土,每一粒都精准落位。 一念间,三十滴灵泉水,精准滴落在灵药种子上。 不过刹那,灵药种子在接触到灵泉时,嫩芽瞬间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展叶。 云烟草的叶片泛起氤氲灵雾,清灵草茎秆通透如琉璃,霜绒花更是瞬间凝结出晶莹霜纹。 眨眼间,林愿便拥有了三十株灵药幼株。 “不愧是仙家洞天,竟没有任何损耗!”林愿惊喜不已。 林愿虽对浮生渡不甚了解,但她知道外界一天,浮生渡一年,以此时间流速,日后她将会拥有源源不断的灵药。 林愿爱惜的抚摸着一株霜绒花的叶片,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她发现其叶脉间流转的灵气精纯得令人心惊。 “……以往看到的那些灵药,有这么精纯的灵气吗?” 浮生渡里,林愿虽在此种植过药材,可这培育灵药却是头一遭。 以她的浅薄见识,也是第一次看见灵气如此精纯的灵药…… 林愿目光微闪,意识瞬间回归肉体,缓缓睁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案几上并排放着的《玄甲术》以及《敛息术》。 林愿仔细研究《玄甲术》,按照施术要求,她调动金系灵力,几番尝试后,终于在体外凝聚出一层薄如蝉翼般的淡金色光罩。 “先试试防御。” 她以御物术操控茶盏凌空袭来。 然而茶盏触及光罩的瞬间,丝丝缕缕的暗金色纹路在光罩上骤然亮起,竟将瓷器震成齑粉。 林愿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粉末,《玄甲术》无惧于普通伤害,却不知能扛过同阶修士几招? 第10章 姑娘请留步 林愿还是缺灵石。 她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全身上下仅剩的一块灵石,此时正孤零零的躺在袋子里。 她在七星谷徘徊许久,最终脚步一顿,还是来到了万向海的摊位前。 “万前辈。”林愿声音低微,有些局促道:“不知……你这儿可还有其它灵药种子?” 本是在整理摊上灵药的万向海,他见林愿又来光顾自家摊位,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意。 “前几日不是刚卖你三十颗种子?这么快就用完了?” 林愿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笑意,“培育失败了。” 失败倒也不至于。 只是用五色灵土以及未稀释的灵泉水培育而出的灵药,长势惊人,灵气精纯得令人心惊胆战。 也正是因此,她若敢拿出来,定会惹人觊觎。 当然她也尝试过挖取普通泥土,在浮生渡另辟药田,想培育出‘正常’灵药,然而她刚移植一株云烟草,叶片便瞬间枯黄,哪怕用灵泉水浇灌也无济于事,最终彻底枯萎。 可见,用五色灵土培育而成的灵药,离了本源,竟无法存活。 想到那株枯死的云烟草,林愿就心疼的呼吸不畅。 万向海见她神色黯淡,宽慰道:“灵药培育本就艰难,失败也是常事。” 他语气真诚,可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若林愿真靠他卖的种子培育成功,他反倒要心里泛酸了。 “万前辈说的是。”林愿勉强笑笑,目光扫过摊上灵药,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知万前辈可否再匀我点灵药种子?” “种子都卖给你了,新货得等下月。”万向海摇头,似不经意般问道:“林姑娘如此执着灵药种植,想必灵根资质上佳,有把握在升仙大会上通过宗门考核?” 闻言,林愿垂眸苦笑。 “万前辈说笑了,我若有上佳灵根,又怎会为了一块灵石发愁?” 相较于自己才接触修仙界的懵懂无知,眼前人却是在此摸爬滚打数十载的老修士,虽不知对方有无特殊手段能探得自己灵根资质,但林愿也不想惹人误会。 她心里想着,又是一声轻叹。 “散修艰难,不过是想着若能学些种植手艺,日后即便不能背靠宗门,至少也能有个一技之长寻个谋生之法罢了。” 万向海点头附和,却不再多言。 林愿知道今日无望,拱手告辞:“那便不打扰万前辈了。” 转身时,林愿摸了摸储物袋,别家摊位可不像万向海这般价格公道,她只剩下一块灵石,可如何是好? …… 七星谷内人流如织,林愿穿梭其间,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却始终没有找到价格合适的灵药种子。 正踌躇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略带惊喜的清朗男声。 “这位道友,请留步!” 林愿并不觉得对方是在叫自己,毕竟在这七星谷内,除了万向海跟向小园,她跟任何人都不熟。 然而当她迈出一步时,那声音又近了几分,且还带着几分急切。 “姑娘!是我!” 林愿脚步微顿,她迟疑转身时,却见一名灰袍青年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向她快步走来。 是他! 林愿心神紧绷一瞬,那灰袍青年见她停下脚步,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热切的光。 “道友你可算是出现了。” 这灰袍青年不是别人,正是三天前以九块下品灵石买走她三百年老参的修士。 林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只见对方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显然不是寻常寒暄。 “不知这位道友有何指教?”林愿一脸茫然。 灰袍青年脚步急切地上前两步,他面带笑容道:“在下赵青阳,这几日在七星谷遍寻不到道友,今日可算是让我遇着了。” 说着,赵青阳他打了个手势,指着之前林愿摆摊的方向。 “三日前我曾在你摊上买了株三百年老参,道友可有印象?”赵青阳左右张望了下,压低声音道:“那株老参,不知道友是从何处寻得?” 果然! 以五色灵土跟灵泉培育而成的药材,也异于寻常药材! 林愿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 在赵青阳灼热的目光下,她再坦然不过。 “赶路时,在一处山脉偶然所得。”林愿轻轻叹了口气,“虽是世俗药材,比不得那些灵药,若非急需灵石,也不会……” 林愿看一眼赵青阳,听懂她未尽之言的赵青阳,一缕精光顿时从他眼底掠过。 “道友莫怪,不知你这老参是从那座山采得?可还记具体方位?” “就在七星谷外的那片连绵山脉外围。”林愿随手比划了两下,面上却露出一丝惊疑不定,“赵道友问这干嘛?莫非是药材有问题?” 说着,林愿又急忙解释。 “我记得,当初你我交易时,道友可是亲自验过品相药性,你我早已钱货两清,且不说那九块灵石早已花用完,就算有什么问题……” “道友误会!” 眼见林愿看自己的眼神有变,赵青阳连连摆手,激动与遗憾交织的眼神渐变复杂。 “实乃那株老参品质极佳,虽是一味辅助药材,但在下用它炼制的丹药成丹率却远超寻常。” “道友是炼丹师?”林愿瞳孔微缩,难以掩饰的艳羡之色,转瞬又被追悔莫及所取代,“竟、竟有这等好事?” “若非道友炼丹术有所精进,那……”林愿懊恼地攥紧衣袖,“……我怎就没想到在附近再多找找?” 像是忘了赵青阳还在身旁,林愿失魂落魄的喃喃不休。 “……若真有此等奇效,那岂不是……亏了亏了……无知就是吃亏……” 眼见林愿越发岔岔不平,赵青阳更是遗憾不已。 “怪在下唐突了,这等品质的老参可遇不可求,道友能得一株已是走运。” 四目双对,两声叹息。 似乎想到什么,赵青阳突然话锋一转,“不拘灵药还是药材,道友日后若有出售,请务必先联系在下,价格好商量。” 赵青阳将一张传讯符递给林愿,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在下不才虽是一阶炼丹师,但炼气期修士所需要丹药,在下都可炼制,它日道友若想购买丹药,我所售丹药绝对比他人优惠。” “多谢!只是……”林愿接过传讯符,神色有些尴尬,“我现在并无灵石购买丹药……” “无妨。”赵青阳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它日若有需要,道友只管联系在下。” 赵青阳走了,林愿却还因为贱卖的老参,心情持续低落。 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垂头丧气的游荡在七星谷内,连着往日最喜欢在各处摊位学习的兴致都没了。 “……莫非真是走了狗屎运的愣头青?” 在林愿逐渐远去的身后一处阴影中,赵青阳凝视着她的背影良久,最终摇头离去。 “也许是我多心了……” 第11章 升仙令 赵青阳的出现,虽让林愿有所警惕,但也并未因此打乱原定计划,她依旧每天寻找廉价的灵药种子。 她深知,越是刻意回避所需之物,反倒越是引人猜疑。 也正是因为她这一举措,从而避免了来自暗处的窥伺。 在林愿为了灵石穿梭于苍茫山脉时,七星谷深处,一处药香氤氲的雅致别院内,赵青阳指尖轻捻,刚收到的传讯符在他手中无声燃尽,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呵……倒真是个走运的。” …… 七星谷外围山脉。 为了灵石,林愿在接到向小园的传讯后,就马不停蹄的跟她结伴前往深山老林寻找灵药。 可偏偏,她运气极差! 分明两人同行,向小园总能有所收获,而林愿却屡屡空手而归。 “你看,又是一株清灵草!”向小园晃了晃手中青翠欲滴的灵药,杏眼中满是得意,“我说林愿,你这运气也太差了吧?就跟在我身边居然连片叶子都捡不到!” 林愿无奈苦笑,“或许我的好运气早就用光了。” 说罢,她一边在清灵草附近仔细寻找着,一边半真半假地回忆往昔。 “未入修仙界之前,为了世俗钱财,我也经常挖到各种药材,如今却连一株低阶灵药都碰不上……看来,能修仙就已耗尽我毕生福缘。” 向小园噗嗤一笑,甩了甩发间银铃:“机缘本就难测,你现在是炼气四层修为,说不定你突然就能突破到炼气五层,参加升仙大会呢?” 听到向小园的话,正埋头在地上扒拉湿软泥土的林愿动作微顿,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即便能侥幸突破又如何?”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升仙大会上修为比我高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我既无背景又无资源,拿什么去争夺这有限的名额?” 说着,她下意识地瞥了眼远处的七星谷主峰。 这一个月来,她日日出入七星谷,却始终没听到半点关于升仙令的消息。 升仙令…… 林愿深吸了口气,话锋一转,看向向小园的那一眼充满好奇。 “莫非向道友准备参加此次的升仙大会?”林愿目光落在向小园手中的清灵草上,意有所指道:“升仙大会上竞争者虽多,但向道友在此经营多年,想必早已准备周全?” 向小园指尖轻转,清灵草在她掌心划出一道莹润的弧线,杏眸之下赫然闪过一道锐利锋芒。 “我等散修,若连升仙大会都不敢放手一搏,又谈什么逆天改命?!” 银铃脆响间,少女纤细的身姿似利剑出鞘,锋芒凛冽。 “好一个逆天改命!”林愿眼中闪过一丝钦佩,“这才是我辈修士该有的气魄!” 此女勇气可嘉! 林愿眸光微凝,想来这姑娘也是有底气傍身,才胆敢以她炼气五层修为勇闯升仙大会。 向小园并不知晓林愿心中所想,杏眼弯成月牙,抬手间,却老气横秋的拍了拍林愿的肩头。 “希望有朝一日,你我都能背靠宗门好乘凉!当然,若能进得同一宗门,看在你我相熟的份上,本姑娘可以不收灵石,免费罩你!” 林愿眼睛在笑,拱手道谢:“向姐大义!” “哈哈哈……好说好说!” 两人相视一笑,却又各怀心思。 然而下山路上,分明满载而归的向小园,却忽然叹了口气。 随着她的叹息,山风掠过林间,鹅黄裙角随风飘扬,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谷,高涨的情绪急转直下,语气罕见地低落。 “你知道吗?若是这次我不能把握机会,等下次升仙大会……”向小园摩挲着缠绕在腰间的赤红长鞭,娇俏的脸上满是复杂心事。“我就二十七了。” 说着,她突然飞起一脚,被她踢飞的石头,刚撞击在树干上,就惊起几只山雀扑棱棱飞向暮色渐沉的天际。 “散修没有资源,靠自己修炼太难。这次若能进入七大宗门,以我现在的年龄,再加上有宗门资源做依靠,以后未必不能拥有筑基的机会。” 说着,她转头看向林愿,眼中带着探究之色。 “碍于修为限制,这次你不参加,下一个十年可有打算?” 林愿坦然摇头。 “我现在只想积攒灵石,提升实力。这次的升仙大会,以我现在的修为,只能去长长见识。至于以后……” 林愿随手拨弄着腰间的储物袋,低迷无奈的声音随风而逝。 “我只想过好当下,以后谁知道呢?” 向小园深深地看了眼林愿,可在林愿回望她的时候,她却突然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艳羡。 “我等散修,若是能走运,拥有一块升仙令就好了。” 扑通! 林愿心头猛地一跳,向小园知道升仙令? 那自己岂不是瞌睡遇枕头?来的刚刚好! 林愿指甲掐进掌心,白净的脸上充满疑惑:“升仙令?那是什么?听名字,莫非是跟升仙大会有什么关联不成?” “你不知道?”向小园诧异一瞬,却又想起什么,顿时扑哧一笑,“我倒是忘了,你还是初入修仙界的新人呢,不知道才是正常。” 说罢,她随手打出一个隔音术,压低了声音解释道。 “你是不是以为七大宗门只会在七星谷召开升仙大会?” “难道……不是吗?”林愿微微皱眉。 “当然不是!”向小园猛地摇头,“吴国这么大,若天下所有散修都齐聚七星谷,像我们这样的小修士,根本连进七星谷的机会都没有!” “这跟升仙令有何关系?” “关系可大了!”向小园睨了眼林愿,“据说七大宗门各自掌控不同地域的升仙令发放权,每召开一次升仙大会,各区域都会提前随机发放一块升仙令!” 说到这,向小园眼睛都红了。 “升仙令有缘者得之,持令者不限资质、背景,不仅可以直接拜入相应宗门,若是玄灵宗的升仙令还另有筑基丹赐下!” “筑基丹?!”林愿喉间发紧,惊呼出声,“玄灵宗竟舍得将此等丹药作为奖励?!” 据她了解,筑基丹炼制材料稀罕难得,即便是宗门精英弟子,要么以高昂的宗门贡献点才能换取,要么宗门大比靠实力获取,除此之外绝不会轻易发放。 可现在向小园居然告诉她,一块升仙令,便能获得人人渴望的筑基丹—— 这……怎么像是在做梦一样?! 第12章 她的决定 夜色如墨,浮生渡内却泛着莹莹微光。 林愿轻点灵泉水面,一滴晶莹水珠悬于指尖,她屏住呼吸,将这滴灵泉融入普通山泉水中稀释。 水面涟漪点点,林愿快速掐诀。 “去!” 随着一声轻喝,被稀释后的灵泉水在御物术的操控下,精准滴落在新开辟的药田内。 眨眼间,药田内的数十颗灵药种子,立刻抽出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又成了!”林愿瞳孔微颤。 果然! 这灵泉水能确保灵药种子的存活率! 林愿蹲在药田边仔细观察,这些灵药幼株虽然生长迅速,但灵气波动与寻常灵药并无不同,再不会像之前精纯得令人心惊。 “……这是何等的造化?” 林愿下意识望向中央那片五色灵土药田。 栽种在五色灵土内的二十九株灵药,虽然只有短短七年份,却散发着惊人的灵气。 叶片上的霜纹如刀刻般清晰,茎秆晶莹剔透似琉璃,药性之纯粹远超寻常灵药数十倍。 “若赵青阳所言非虚……” 林愿看着那二十九株灵药,心底抑制不住的渴望,将她的理智快要吞没。 “不行!” 林愿咬紧牙关,从她喉间挤出的声音,竟嘶哑如砂石摩擦。 “没有灵石,可以慢慢赚,命若丢了……”林愿闭了闭眼睛,似告诫般轻喃道:“修仙之路漫长,何必急于一时?” 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林愿将渴望摁回心底深处,她凝视着这方神奇天地,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过的俗语:守着金山要饭吃。 她如今可不就是这般处境? …… 竹楼内,烛火微晃。 林愿盘膝而坐,意识刚从浮生渡回归,便从储物袋内取出一块青铜令牌。 此令牌入手冰凉,在烛光下泛着幽暗光泽。 ‘七星谷·玄灵宗’六个古篆如刀刻斧凿,背面‘升仙令’三字边缘的云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果然与猜测相差无几。”林愿低声喃喃,“升仙令的便利远超预期,但筑基丹……” 林愿目光沉沉,幸好没有贸然暴露升仙令,否则自己怕是早已重入轮回。 烛影摇曳间,她将令牌攥入掌心,眼底决然之色渐浓。 “散修之路终究是死局。” 短短月余,她已深刻的领悟到资源匮乏的苦楚。 林愿不想做散修。 筑基丹虽可能招致觊觎,但若因畏惧风险而放弃升仙令的机缘,无异于自断仙途。 “可是……”林愿眸光微闪,“玄灵宗,为何会以升仙令赐下筑基丹?” 一时想不明白,林愿索性不再耗费心神,她定下心思后,感应着浮生渡。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药田里的数十株幼苗,已经开始舒展叶片。 见此情景,她眉间郁色稍霁,翻手掐诀熄了烛火,盘膝入定开始日常修炼。 * 时间如流水,转眼间便过去了一个月。 随着升仙大会的临近,七星谷的氛围愈发喧嚣沸腾,原本安静有序的谷内,此刻已被各路散修挤得水泄不通。 为了趁此盛会尽快获取灵石,他们纷纷摆摊兜售手中闲置的灵材、法器等物,吆喝声此起彼伏,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 在这人声鼎沸的七星谷内,林愿刚将传讯符化作青烟,便见一名筋肉虬结的体修壮汉在摊位前驻足。 此人虎背熊腰,裸露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手背处几道陈年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暗红光泽。 “这两株铁骨阙作价几何?”壮汉粗粝的手指戳向摊位上两株灵药,嗓音如闷雷滚动,“太贵俺可不要!” 林愿目光扫过对方鼓胀的肌肉,又落在那双布满老茧的拳头上——这是正处于打熬筋骨关键期的体修。 而她摊上的两株铁骨阙叶片泛着冷铁般的乌光,锯齿边缘锋利如刃,此灵药正是为体修熬制‘锻骨汤’的必备材料之一。 修士只有修为抵达炼气六层时,才能御剑飞行,而这两株铁骨阙生在悬崖峭壁,还是她跟向小园合力采摘后瓜分到的。 “二十七年份的十二块下品灵石,二十五年份的十块。”林愿语气平稳,却在‘二十七’三字上不着痕迹地加重了语气。 “两株十五!” 壮汉蒲扇般的大手“啪”地拍在摊位上,震得旁边几株清灵草簌簌颤动。 林愿摇头,指向铁骨阙叶脉上的一道细微乌痕,“道友请看这叶脉,别看这只是二十七年份,可品阶却已临近二阶灵药门槛!” “十六!”壮汉突然打断,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就这个价!只要它还没到二阶,就只值这个价!” 林愿苦笑收手,“道友,真的不能再少了,你若真心想要,最低二十块!” 砍不动林愿,壮汉作势欲走,却又在三步外猛然回头。 见林愿仍垂眸整理摊位,他盯着铁骨阙叶片上流转的乌光,喉结剧烈滚动。 最终“砰”地将灵石砸在摊上:“二十就二十!格老子的,其他摊子哪有这等成色!” 那壮汉还未等林愿将铁骨阙装盒,便急不可耐地一把抓起灵药,铜铃般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道友,这铁——” “不用!” 林愿刚要提醒他,可他仿佛生怕林愿反悔似的,粗糙大手攥住铁骨阙转身就走。 林愿无奈摇头,就在她低头清点灵石时,却敏锐地察觉到几道灼热的视线。 抬眼望去,只见几位邻里正眼巴巴地望着她,脸上堆满殷勤的笑容。 “林道友!”一个卖符箓的瘦削修士最先按捺不住,挥舞着一沓符箓喊道:“我这儿的火球符、冰锥符都是最低价,买十送一!” 不仅是他,就连旁边卖法器的女修也不甘示弱,从摊位上拿起一支雕花玉簪。 “林家妹妹瞧瞧这个,这是用寒冰玉打造的法器,最衬我们女修的气质了!” 而最夸张的当属那个满脸褶子的老修士,他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那灵宠正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林愿。 “小友看看这只灵雪狐,才二十块下品灵石,老朽再送你一袋上等灵食,这买卖绝对划算!” “多谢各位道友美意。”林愿将灵石收起,拱手浅笑道:“只是在下修为低微,眼下更需些固本培元的丹药。” 她目光扫过众人摊位,状若无意地补充道:“若哪位有上好的聚气丹,价格合适的话——” 林愿话未说完,一道清朗的男声突然插入。 “在下记得,林姑娘曾允诺过,若要购置丹药会优先考虑在下。” 林愿循声看去,却见赵青阳不知何时已站在三步开外,他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目光却扫过林愿腰间的储物袋。 “莫非……是在下记错了?” 第13章 拒绝 午后,阳光透过茶肆的竹帘洒落,在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青烟袅袅间,赵青阳正执盏品茗,姿态从容矜贵。 “时隔月余,赵某还以为林姑娘早已将在下抛诸脑后。”他唇角微扬,眼底带着几分玩味,“未曾想今日竟能收到姑娘的传讯,倒是意外之喜。” 说罢,他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林愿。 林愿见状,也不多言,直接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盒,将其缓缓送至赵青阳面前。 “道友请看。”林愿打开盒盖,两颗赤红如血、形如人参的果子赫然呈现,“不知此物,道友可还满意?” “血参果!”赵青阳眸光骤亮。 “还请道友见谅,寻常灵药不敢叨扰你,但这二十四年份的二阶灵药……”林愿端起一杯茶,故意顿了顿,“我可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赵道友你。” “林姑娘有心了。” 赵青阳接过玉盒,指腹摩挲着血参果表面的灵纹,却不认同林愿说的话。 “林姑娘此言差矣,在我等炼丹师眼里,灵药何分贵贱?”他将血参果重新放回玉盒,似笑非笑道:“能入丹的皆是珍宝,即便是……” “清灵草?”林愿突然接话,又顺势取出三株清灵草,“正巧还剩三株三十年份的。” 赵青阳眉梢一挑,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朗声大笑:“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林姑娘比之前更加深谙交易之道了。” 说罢,他将玉盒收入储物袋,指节轻叩桌面。 “升仙大会在即,斗法台上必是血战连连。”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气血丹这等恢复精血的丹药,届时怕是供不应求。” 林愿闻言眸光微动,只见赵青阳从储物袋取出灵石,指尖灵光闪烁间已将灵石分作两堆 “血参果年份虽低,但胜在品相完好。每颗作价五十下品灵石,至于这三株清灵草……”他声音微顿,将另一堆灵石推向,“再加四十块,合计一百四十块下品灵石可好?” “道友慷慨!” 林愿也不客气,在她将灵石收入储物袋时,赵青阳忽然放下茶盏,青瓷与木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姑娘。” 林愿面露不解,却见赵青阳手中出现一个青玉丹瓶。 “赵某这里有一粒灵丹,助你突破至炼气五层绰绰有余。届时升仙大会……” “多谢道友好意,只是我资质平庸,这次大会权当观摩,下个十年再谋机缘也不迟。”林愿视线在青玉丹瓶打了个转,再抬眸时眼底澄明如镜,语气轻缓却坚定,“修仙路长,何必争这朝夕?” 赵青阳被拒后神色未变,他收起青玉丹瓶后,反而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氤氲的水雾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 林愿正欲起身告辞,却听他忽然开口,声音不疾不徐道:“林姑娘可知,赵某此番要参加丹鼎宗的炼丹考核?” 林愿顺势端起茶盏,笑意盈盈,“赵道友丹术精湛,在下以茶代酒,提前恭贺道友。” 赵青阳指腹缓缓划过杯沿,对她的恭贺恍若未闻,只是唇角微勾,继续道:“若侥幸通过,按门规可带一名药童入门。” 他的目光透过茶雾,意味深长地落在林愿身上。 “听闻林姑娘志在灵植之道?那丹鼎宗最为适合你。” 林愿若有所思的看着赵青阳,警觉道:“不知赵道友是如何知晓我想成为灵植师?” 知道她想成为灵植师的,唯有万向海! 果然! “无意中从万道友那听得。”赵青阳轻笑一声,“月前在他那采买灵药时,听他提起有个散修姑娘曾购买灵药种子想成为灵植师,在下细问之下,这才惊觉是林姑娘你。” “原来如此。”林愿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却再次拒绝,“赵道友的好意心领了,只是我这人闲散惯了,受不得约束,怕是要辜负道友美意了。” 然而这次,赵青阳对她的婉拒置若罔闻,那双好看的瑞凤眼微微眯起,眸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林姑娘可知,丹鼎宗中有一门培元秘法?若能修成,可培育出三倍药效的灵药?若林姑娘真有意灵植之道……” 说罢,他指尖凝聚一缕青芒,在桌面勾勒出灵药生长的轨迹,当林愿凝视着那流转的虚影时,赵青阳却又给她递来一张传讯符。 “升仙大会尚有三天才启,林姑娘不妨好生思量。” 林愿垂眸看着桌上的传讯符,沉思一瞬后,终是抬手将传讯符收入储物袋内。 赵青阳见状,唇角微扬,正欲开口,却听林愿沉吟道。 “好!那便依道友所言,我再斟酌两日。” “……那赵某便静待佳音。” 赵青阳似笑非笑的声音刚刚落下,一道灵光倏地破空而来,化作一道传讯符在林愿身边盘旋不定。 见此传讯符,林愿更是直接借机起身告辞。 “朋友寻我有急事,赵道友,改日再叙。” * “林愿!” 林愿刚按照传讯符所留地址,在一处灵植摊前找到神色焦灼的向小园,就被率先看见她的向小园一把拽至无人角落。 少女发间银铃清脆悦耳,却掩不住她眉间的急切。 向小园一把拽住她的衣袖,杏眼里闪着窘迫之色,“林愿,我还差二十块灵石买符箓,你能否……” 她话到一半又突然噤声,两根纤指悬在半空微微发颤。 林愿顿时稀奇的盯着她的耳尖,只见那对莹白的耳尖布满红霞——这对向来狡黠如狐的向小园实属罕见 林愿视线轻移,一缕幽光顿时从她黑沉沉的眸底一闪即逝。 二十块灵石,这对散修而言足够买三瓶下品聚气丹,或是一张一阶丹方…… “向——” 林愿刚要开口,就被向小园率先打断。 “要不……”她咬了咬下唇,突然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块黑漆漆的玉简,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白,“我们做笔买卖如何?” 不等林愿做出反应,她将玉简塞到林愿手中。 “这是我偶然得来的身法秘技,此法虽是残卷,然其精妙之处,纵使五十块灵石亦难估其价!!” 早在听到身法秘技时,林愿就心有所动,七星谷内小法术有之,可身法类秘技之类却几乎没有。 就算有,也轮不到她。 林愿眉心跟玉简一触即分,刚睁眼,就发现正对方正紧张地绞着腰间赤红长鞭,杏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反应。 “莫非你早已知晓我将铁骨阙卖出了二十块灵石?” 林愿打趣一笑,趁着四下无人关注的空挡,她将灵石悄然递入向小园掌心。 见对方眸中骤然迸发惊喜之色,她又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袖口,对她发出邀请。 “如今囊中羞涩,明日可要一起入山采药?” 第14章 千幻迷踪身 灵岳城,林愿暂时租赁的竹楼内。 夕阳余晖透过竹窗斜照进来,映得屋内灵石莹莹生辉。 林愿盘坐在蒲团上,将储物袋中的灵石倾倒在面前,整整一百五十块灵石堆成小山,灵光流转间晃得她微微眯眼。 “赵青阳这厮倒是大方……”她指尖拨弄着灵石,想到赵青阳今日的‘好意’,嘴角浮起一丝自嘲。 因为一株老参就怀疑自己,这厮可不是个好人呐,看来得想个法子才好…… 林愿若有所思的把玩着一块灵石,她在算计赵青阳的同时,心思也活络起来,以她现在的灵石数目,若咬牙挥霍,倒也能购置一尊一阶炼丹炉,再配上几张基础丹方。 但念头刚起,又被她摇头掐灭:“保命的家伙都没凑齐,炼什么丹?” 丹器符阵,修仙四艺,烧钱可不是说着玩的! “还是底气不足啊……” 一声轻叹,林愿一手拿着惑心铃,一手捻出一根三寸银针。 惑心铃是她目前压箱底的中品法器,而这寒芒隐现的灭神针,别看名字唬人,实则是她日前咬牙花费了三十块灵石,购得的下品攻击法器。 林愿两指一搓,指尖寒芒一闪,那枚细若牛毛的灭神针,倏地消失于无形。 “此针虽是下品法器,但胜在隐蔽诡谲,淬毒后再配以惑心铃乱神,也算小有成算,只是——”林愿微微皱眉,“修士保命手段层出不穷,仅此两件法器,还不足以自保!” 林愿摩挲着腰间的储物袋,又叹道:“若能有件防御法器就好了……” 可在七星谷坊市内,不管是法术、符箓还是法器,只要是防御类价格都远高于攻击类。 而七星谷也不过是因升仙大会临时聚集的散修坊市,真正的好东西谁不是藏着当保命底牌? “罢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多攒些灵石,以免以后遇上了想要的防御法器,却没有灵石那就坏了。” 林愿收好惑心铃跟灭神针,转而又开始盘点自己所掌握的小法术。 《敛息术》能遮掩气息,《御物术》方便日常,《玄甲术》可作防御,《火球术》主攻杀伐,再加上土系的《地刺术》和《流沙陷》,以及木系的《藤缠术》,这些手段虽是普通,但胜在实用,所耗灵力也不多,足以应对大多数情况。 却唯独—— 林愿抽出一本水系的《冰锥术》,看着内里所记内容,顿觉头疼。 她五行缺水,因此施展此术时,需将体内四色灵力转化为水系灵力,此术虽能成功,可灵力消耗竟比其他法术要高出两倍。 “以后绝不买任何水系法术!”她已不是那个初入修仙界的无知菜鸟了! 眼不见心不烦,林愿将《冰锥术》塞在储物袋最深处,转而拿起一块黑色玉简紧贴眉心。 此玉简,正是向小园今日卖给她的身法秘术《千幻迷踪身》残卷,此术虽丢失了下卷腾挪之法,但上卷能分化残影、虚实变幻的玄妙功效已令她心惊。 “……幻术相辅,真身可在残影中自由切换,这样的身法,对敌时可谓是难辨虚实。”林愿眸光闪过一丝光亮。 这身法秘技正是她目前最缺的保命手段。 林愿看着手中玉简,二十块下品灵石换此残卷,终究是她占了便宜。 林愿收敛心神,再次将玉简紧贴眉心。 “一步一幻,千影迷踪……” …… 修炼无岁月,林愿沉浸在《千幻迷踪身》的参悟中,再睁眼时,已是三日之后。 她指尖轻点,散去周身流转的灵力,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这三天苦修并非毫无收获,如今单凭身法,她已能分化出一道虚影,虽不及玉简中大成境中的“千影纷呈”,但至少不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活靶子。 “可惜这‘幻字诀’却始终不得其要……”林愿微微蹙眉。 幻术与身法的结合远比她想象中要困难得多,每次尝试以自身灵力构筑幻象时,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溃散。 她轻叹一声,收起玉简,推门而出。 可就在她踏出门槛的一瞬间,两道传讯符便如流光般飞至身前。 第一道符箓灵光闪烁,传出向小园清脆的声音。 “林愿!我今日要参加御灵宗的擂台赛,可别忘了来膜拜本姑娘的绝世风采!!” 第二道传讯符则沉稳许多,赵青阳的声音从传讯符内不疾不徐的传出。 “林姑娘,升仙大会已至,机会难得。以你的资质,下一个十年也未必能入宗门法眼。不如把握当下,随我入丹鼎宗,我可助你成为灵植师。” 林愿指尖轻捻,两道传讯符在她掌心化为灰烬。 她抬眸望向七星谷的方向,蓝天白云下,远处七色灵光冲天而起,由七大宗门构建的各宗擂台,早已热闹非凡。 即便相隔甚远,也仿佛能感受到那份喧嚣。 “当去观摩学习!” 她还没斗法经验,希望擂台赛上能有所获。 * 七星谷内,人声如沸,七座宗门擂台按北斗天罡之势巍然矗立,天枢、天璇等七座擂台各色灵光喷涌,将整片山谷映照得恍若七彩琉璃。 升仙大会的开始,除了斗法擂台上的术法轰鸣,还有炼丹区飘来的沁人药香,以及炸炉后黑烟中混着修士的咒骂。 而剑修擂台上,更是剑气纵横,飞剑相击迸溅的火星如雨般洒落。 林愿穿过熙攘人群,走过天剑宗擂台时,三道剑光突然炸成满天星雨,有个黑衣修士躲闪不及,竟连发髻都被余波削去半边。 林愿看得分明,那人非但浑不在意,反而瞪大眼睛盯着获胜者收剑的手势,嘴唇飞快蠕动,竟是在偷记剑诀! 林愿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天剑宗擂台,目光本能的瞥向玄灵宗斗法擂台,但受向小园所邀,只好先去御灵宗的擂台。 从天剑宗到御灵宗,林愿刚挤过人群,忽听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 抬眼望去,只见一只丈许高的双头铁骨豹竟被凌空击飞,重重砸在擂台防护罩上,震得光幕泛起阵阵涟漪。 待烟尘稍散,擂台中央赫然蹲着只巴掌大的雪绒貂。 那白团子正悠闲地舔着爪子,蓬松的绒毛纤尘不染,与对面狼狈爬起的巨豹形成鲜明对比。 一时间,震天喝彩从四周猛地爆发,几个押注在灵貂身上的散修更是激动得面红耳赤。 “哈哈——赢得好!” “这双头铁骨豹,白吃这么大!” “亏了亏了,下场老子要翻盘!” …… 四周闹哄哄的声音下,林愿运转灵目术,这才看见那貂儿爪尖闪过一抹金属寒芒。 可见方才那一击,此貂怕是将金系锐气完美隐藏在柔软外表之下。 林愿正暗自心惊时,耳畔突然响起清脆的银铃声。 “林愿,我就知道你会来!” 第15章 赤鳞蛇 御灵宗擂台外围。 林愿与向小园并肩而站,四周喧嚣如潮,而擂台上,一头赤焰虎正与铁背苍狼撕咬缠斗,兽吼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看到那苍狼后腿了没?”向小园突然扯了扯林愿衣袖,颊因兴奋泛起红晕,“铁背苍狼转向时右腿会先发力,若是我上场……” 她指尖凝聚一缕青芒,在空中划出攻击轨迹,“就用藤缠术捆它右腿三息,再趁机攻它左眼,那处是铁背苍狼的唯一弱点。” “难怪你会选择御灵宗,原来你对此道了解颇多。” 林愿笑意盈盈,话音未落,却敏锐地捕捉到从向小园眼底一闪而逝的异样,不过转瞬她又扬起明媚笑靥。 “你真当我是那愣头青不成?若没几分把握,我怎敢闯这御灵宗的擂台。” 林愿微微颔首,余光掠过向小园紧绷的指节时,擂台上却突然爆开一团血雾。 赤焰虎哀嚎着跌出擂台之际,那铁背苍狼顿时奋然仰天长啸。 一时间,台下顿时响起阵阵喝彩,几个押注铁背苍狼的散修更是喜形于色。 “下一个就是我了……”向小园突然低声道,金木火三系灵力在掌心流转出淡淡灵光,“虽说已过问心关,但这擂台……” 她声音渐弱,一丝不安闪过杏眸时,林愿不动声色地按下她微微颤抖的手腕。 见向小园在怔怔的看着自己,林愿唇角微扬。 “醉仙楼的仙人醉,据说连筑基修士都赞不绝口呢,我在天字三号雅间备了一坛。” 风起,银铃轻响。 向小园深深看了林愿一眼,所有焦躁都化在这道目光里。 她没说话,当她反手握住林愿的手腕重重一捏时,御灵宗执事的声音如惊雷炸响。 “第十七号选手,散修向小园!” 在林愿温和如初的目光下,向小园悄然松手时,却见缠在她腰间的赤红长鞭却突然鳞片倒竖,在阳光下折射出赤红锋芒。 而她转身走向擂台的背影笔直如枪,沉稳有力的脚步,再不见半分忐忑难安。 …… 御灵宗擂台上,禁制光幕如水波般流转,将斗法余波隔绝在外。 林愿站在台下,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目光紧紧锁定那道鹅黄身影——向小园。 她的对手是个身材矮小的侏儒男修,修为已达炼气八层,比向小园高出整整三层。 更棘手的是,此人腰间挂着一只灵兽袋,袋口微微颤动,隐约能听见尖锐的鹰唳。 直到此时,林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似乎从未在向小园身上看到过灵兽袋,若是向小园没有灵兽的话,岂不是要一对二?! 林愿心里想着,周围的散修也在低声议论。 “炼气五层对八层,这不是送死吗?” 林愿眉头紧锁,心中暗骂御灵宗的抽签不公,可向小园却依旧笑吟吟的,甚至还有闲心朝台下挥了挥手,而她腰间那条赤红长鞭,居然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游动,宛如活物。 “比试开始!”执事修士一声令下。 侏儒男修阴笑一声,猛地一拍灵兽袋。 “唳!” 一道黑影冲天而起,双翼展开足有丈余,爪如精铁,泛着森冷寒光。 “铁羽鹰?!”台下顿时哗然。 “小丫头,现在认输还来得及!”侏儒男修狞笑,铁羽鹰盘旋俯冲,直取向小园咽喉。 林愿心下意识看向向小园,却见对方不慌不忙,素手一抖,腰间那条赤红长鞭,顿时竟如活物般舒展开来。 “嘶!” 赤芒一闪,那条长鞭竟化作一条通体赤红、鳞片如火的灵蛇凌空盘旋,蛇瞳冰冷,蛇信吞吐间竟有火星迸溅! “赤鳞蛇?!” “灵兽榜上赫赫有名的赤鳞蛇!这丫头什么来头?!” 惊呼声在台下瞬间炸开,而远处楼阁之上的观战席,却有两人同时起身。 “金火交辉!”白眉老者死死盯着蛇尾那圈暗金纹路,眼中精光暴涨,“若老夫没有记错的话,赤鳞蛇返祖时方现此纹!” 而他身旁的黑袍少年,更是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若能养至成年,喷吐的赤焰真罡足以焚山煮海,当年赤焰老祖那条,可是连元婴修士都忌惮三分。” “胡闹!”白眉长老袖袍翻卷,一枚禁制令牌已然在手,“炼气小修怎配驾驭此等灵兽?不如直接……” “师弟且慢。”黑袍少年突然按住他手腕,“你且看那丫头掐诀的手法,似她这个年龄,就能有这般的契合度,可是百年难遇!” 擂台上的向小园正以三指抵住蛇首,火系灵力竟与蛇尾金纹隐隐共鸣。 “赌一把?”黑袍少年突然轻笑,“若她能胜出,便给她个内门席位。” 谁也不知观战台上发生了生么,唯有擂台上的侏儒男修,脸色骤变之下,却很快又狞笑出声。 “赤鳞蛇又如何?幼蛇罢了,看我裂风爪破你鳞甲!” 铁羽鹰长啸一声,双翼掀起狂风,爪上青芒暴涨,直取赤鳞蛇七寸! 向小园法诀连变,赤鳞蛇灵活闪避,但终究年幼,被罡风扫中时鳞片迸溅火星,蛇身一阵颤抖,几次险些被啄中蛇身。 林愿看得心惊肉跳,掌心已攥出冷汗。 就在铁羽鹰再次俯冲时,额头沁出细汗的向小园突然咬破指尖,一滴精血弹入蛇口。 “轰!” 赤鳞蛇周身金纹大亮,竟喷出一道尺许长的赤红火线,那铁羽鹰闪避不及,左翼竟瞬间焦黑一片。 “不可能!”侏儒男修暴怒,猛地掏出一张黑色符箓,直射赤鳞蛇七寸,“给我死!” 那道符箓顿时化作三道乌光,道道直取赤鳞蛇命脉。 “卑鄙!”林愿猛掐手心。 而台上的向小园却似早有预料,杏眼一眯,猛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大把符箓,毫不犹豫地砸了出去。 轰!轰!轰! 爆炎符、冰锥符、风刃符……数百张低阶符箓同时炸开,擂台上瞬间火光冲天,气浪翻涌! 不仅是铁羽鹰被炸得羽毛纷飞,哀鸣坠地。就连它的主人也被震退数步,脸色铁青。 而赤鳞蛇却在这混乱中骤然暴起,在铁羽鹰挣扎腾空时,蛇尾金纹一闪,竟凭空喷出一道赤红火线,直袭铁羽鹰咽喉! “噗嗤——” 火线贯穿鹰颈,铁羽鹰哀鸣一声,重重砸落擂台,再无生息。 全场寂静。 侏儒男修呆立原地,半晌才嘶声道:“你……你竟敢杀我灵兽?!” 向小园拍了拍手,笑吟吟道:“道友说笑了,斗法台上,生死自负,这不是规矩吗?” 向小园获胜,林愿长舒一口气,始终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她看着向小园腰间的储物袋,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难怪倾家荡产也要买那么多符箓,原来……” 第16章 观后感 得胜后,林愿没等来向小园,却等来了她的传讯符。 传讯符燃起,向小园雀跃激动的声音,顿时一字不落的传入林愿耳中。 “林愿,御灵宗长老突然传召,我晚些时候再赶往醉仙阁,今晚定要与你不醉不归!” “身为修士,若想喝醉……”林愿唇角微扬,她还有十万两银票傍身,倒也不是难事。 既然向小园有事耽搁,林愿也从御灵宗的擂台离开,径直往玄灵宗擂台走去。 …… 玄灵宗,斗法擂台。 术法轰鸣间,林愿隐在人群外围,明目术流转于眸,将台上修士的每一个掐诀细节尽收眼底。 “轰!” 擂台上,蓝袍修士双指并拢,地面骤然裂开数道水龙卷,而在他对面赤衫女修也不甘示弱,祭出赤焰幡旗,三条火蟒顷刻咆哮而出。 水火相撞的瞬间,蒸腾的雾气笼罩了整个擂台,引得台下惊呼连连。 而身处人群之中的林愿,袖中手指微动,不着痕迹地摹划着方才所见法诀。 她看得入神,连天色渐黑都未察觉。 待到最后一场比斗结束,七星谷的照明阵法已次第亮起,琉璃灯盏悬空而浮,将山谷映照得恍如白昼。 “今日这招水火相济,倒是精妙……”林愿暗自记下今日心得,抬头看了眼天色,身形一闪便向谷外掠去。 向小园说了,今晚要跟她不醉不归呢! …… 夜色渐沉,醉仙阁内,林愿推开雅间雕花木窗,手执玲珑酒杯倚在窗边,任夜风裹挟桂花香拂面。 她正享受这难得的闲适,忽闻破空声起,抬眸,便见一道传讯符穿过窗棂,在她掌心燃起青焰。 符火摇曳间,向小园雀跃中带着歉意的声音传来。 “林愿!我竟破例成了御灵宗内门弟子!只是……”她情绪陡然低落,“因火鳞蛇的特殊性,白眉长老勒令我不得外出……” 林愿心中了然,却听传讯符内又扬起银铃般的笑声。 “今日是我爽约,他日本姑娘定在珍馐阁请你喝招牌灵酒!” 说罢,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又在摇曳符火下变得格外郑重。 “散修之路太难走了,下个升仙大会你一定要参加!就算不是同门……”她顿了顿,熟悉的狡黠笑意透过余音传来,“我永远是你向姐!” 符灰簌簌落下。 林愿抿唇轻笑,举杯遥敬七星谷方向。 月光在琉璃盏中碎成星子,她望着杯中晃动的光影,轻声道:“愿向姐,道韵长随,天命常顺。” 夜风卷着祝祷掠过屋檐,远处笼罩在七星谷的阵法灵光仍在天际流转。 * 与此同时,七星谷深处的一座别院。 炼丹房内,赵青阳眼中倒映着丹炉外明灭不定的火光,掐着控火诀,炉身暗纹流转,隐约传出药液沸腾的“咕嘟”声。 “咻!” 正当手诀变化时,一道传讯符破空而来,悬停在丹炉上方,符纸燃烧间,传出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 “赵丹师,那丫头还是老样子,之前不是在七星谷转悠,就是跟人一起采摘灵药,今天更是看了一天的擂台赛,全然没有半点异常。” 说着,那声音顿了顿,又笑嘻嘻地补充道。 “不过嘛,您是不是该把剩下的灵石结清了?咱兄弟几个总不能白盯梢不是?” 赵青阳眸光微冷,指尖轻轻一弹,传讯符瞬间化作灰烬,飘散在夜风中。 “呵……”他唇角微扬,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 然而,就在他分神的刹那,丹炉内“嗤”地一声爆响,随即黑烟滚滚,焦臭味弥漫整个丹室。 “第七炉……”赵青阳缓缓收回控火诀,白玉般的手指插入炉中药渣,指甲缝里渗进墨色污渍。 他低笑一声,笑声如金石相磨,尖锐刺耳。 “砰!” 丹炉突然被整个掀翻,赤金炉身砸在青砖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因愤怒而扭曲的俊脸上,散落在额角的发丝,更是如蜈蚣一样在脸上游动。 “明日,我便会用实力证明……”他嗓音低沉,不复往日的清朗随和,反而透着偏执与怨恨,“失去我,才是赵家最大的损失!” 他袖袍一挥,储物袋灵光闪烁,数十个玉盒凌空排开,盒中灵药在月光下泛着莹润光泽。 这一株株灵药,便是他参加丹鼎宗炼丹考核的底气! 而这些,全是他暗中派人从林愿摊位购买所得! “呵……” 赵青阳眉眼阴郁的看着这些灵药,忽而捻起一截参须,又随手抓过一株清灵草,齐齐丢入口中,缓缓闭目咀嚼。 他似在品味着什么,眉宇渐舒,唇角微扬,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沉醉的神色,沉浸于某种玄妙的感知中。 “如此精粹,世所罕见……” 他倏然睁眼,眸中精芒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成往日那般矜贵从容的模样。 “林、愿!” 赵青阳轻喃一声,袖袍轻挥间,数十个玉盒齐齐闭合,灵药尽数收入储物袋中。 他临窗眺望七星谷外灵岳城所在方向,清冷月光下,他清俊的脸上笑意吟吟,然而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 “若非我天生对草木本源的敏锐度远超常人,说不得,还真能被你的障眼法糊弄过去……” 他低笑一声,嗓音低沉,带着几分自嘲,又似带着几分讥讽。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赵青阳凤眸微眯,“且让我看看,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风起,他怨恨不甘的声音,随风而逝。 “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是废物!我赵青阳,才是赵家的骄傲!” * 此时被赵青阳凝望的灵岳城,一间干净整洁的竹楼内,却烛火通明,照亮了整个桌面。 林愿在桌前奋笔疾书,白纸上,前面墨迹未干,她又快速记录下斗法擂台的其它心得。 末了。 林愿转动手中笔杆,她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眸中幽光闪烁,再次复盘白日所见到的每一场激烈斗法。 轻喃间,她又继续提笔,笔锋落在纸上,重重写下三个字。 快!狠!准! 第17章 变故 林愿提笔很快。 快:对敌,当起手瞬发法术,不给对方丝毫反应之机…… 林愿回想起玄灵宗擂台上的一幕,一名青衣法修手中术法未成,便被对手一道掌心雷劈得浑身焦黑,直接跌出擂台。 林愿眸光乍亮,“斗法之争,瞬息万变,先发制人者胜!” 她提笔在“快”字旁标注: 法术瞬发:如《火球术》《冰锥术》需掐诀迅捷,最好能省略口诀,直接以灵力催动。 身法配合:《千幻迷踪身》虽才有起色,但若能分化残影干扰对手,再以法术突袭,可占先机。 狠: “那女修假装求饶,近身反杀,评委竟未阻拦……” 林愿眸光微冷,又想起擂台上最令她深刻的一幕。 一名看似柔弱的女修被逼至擂台边缘,佯装认输,却在对手松懈的刹那,袖中毒针骤射,直取咽喉! “修仙界无仁慈,败者无话语权!”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林愿目光微凝,她在“狠”字旁重重写下: 示弱诱敌:若遇强敌,可假意屈服,诱其近身,再以淬毒后的灭神针反杀。 不留余地:一旦出手,必求一击致命,否则反受其害。 心理博弈:对手若迟疑,便是机会。 准: “符修一张土陷符,精准预判走位,逆转战局……” 林愿指尖轻敲桌面,回忆擂台上的情景——一名符修在对手腾挪闪避的瞬间,精准掷出土陷符,地面骤然塌陷,对手身形一滞,随即被后续火符轰飞。 “攻击再强,打不中亦是徒劳!” 沉思一瞬,她又在“准”字旁备注: 预判走位:观察对手习惯,如体修多直来直往,法修喜拉开距离。 法术配合:《流沙陷》可限制移动,《藤缠术》可束缚双腿,再以《火球术》或《冰锥术》精准打击。 法器运用:‘惑心铃‘扰乱心神,‘灭神针‘专攻要害。 林愿搁笔,指尖轻抚纸上墨迹,眸中闪过一丝明悟。 “不管是散修还是宗门弟子,若连斗法经验都落后于人,又谈何保命立足修仙界?” 喃喃自语中,林愿突然又想到向小园扭转局势的那一大把符箓攻势,目光顿时闪烁不已。 “低级符箓威力虽差,但胜在量多可改命!只可惜……”林愿摸了摸腰间储物袋,又不禁摇头苦笑,“此等保命手段,终究是烧灵石的买卖。” 她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将纸张收入储物袋,转而意识沉入浮生渡,取出《千幻迷踪身》玉简,紧贴眉心。 “一步一幻,千影迷踪……” 灵力流转间,她身形微晃,竟在空间内分化出一道模糊残影。此法虽才入门,但已初具雏形。 “这是保命手段,不可懈怠,需努力修炼!” 她眸光沉凝,指尖掐诀,一缕青焰在掌心燃起,映得她眉眼坚不可摧。 “快、狠、准……三者兼备,以后对敌方有一线生机!” …… 次日,升仙大会。 与其他擂台上剑气纵横、术法轰鸣不同,丹鼎宗的擂台显得格外安静。 而今日,林愿没去斗法台,反而来带了丹鼎宗的考核区域,准备观摩学习他人炼丹手法,为日后自己炼丹时积累经验。 擂台四周,人头攒动,林愿跟其他散修一样翘首观望,却无一人喧哗。 毕竟,这炼丹之道,最忌干扰。 “丹鼎宗考核,今日第三批入阵!” 随着执事修士一声令下,二十名修士依次登台。 林愿站在人群外围,目光灼灼的扫过台上众人,却在下一刻猛然顿住…… 在她的视线里,清俊温润的灰袍青年负手而立,眸中噙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正朝她遥遥望来。 赵青阳! 林愿心头一跳,暗叹晦气。 她不过刚来,竟与这厮碰了个正着。 台上,赵青阳唇角微扬,薄唇轻启,无声道:林姑娘,你来了。 他在看林愿,林愿虽不懂唇语,但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却让她好一阵心惊肉跳。 她目光微闪,下定决心,唇语也要学! “试炼开始!” 心里想着,执事修士的声音顿时将林愿思绪拉回。 她定了定神,又开始专注的看向台上。 只见台上二十人同时掐诀引火,先天真火骤然涌现,映照出一张张或从容、或忐忑的面容。 辨药、控火、凝丹! 丹道作为修仙四艺之一,丹鼎宗的考核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不仅要炼制一阶丹药里的聚气丹跟清心丹,还要炼制比一阶丹药更难的二阶丹药。 且,唯有品质过关者,方可入宗! “砰!” 台下,林愿正看得入迷,忽听一声闷响骤然炸开,黑烟滚滚,一名散修满脸焦黑,狼狈后退。 炸炉!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嘘声。 “啧啧,连聚气丹都能炸炉,就这水平还敢来丹鼎宗?” “嘘!小声点,炼丹失败很正常……” 林愿目光微凝,视线扫过其他炼丹者。 仅剩下的十多人,有人满头大汗,控火不稳;也有人神色专注,手法娴熟;甚至还有人…… “咦?” 她的目光落在赵青阳身上。 只见他指尖轻点,先天真火如臂使指,时而炽烈如阳,时而温润如水。 “好精妙的控火术!” 林愿虽只练过药材,但也看得出,赵青阳的手法远胜旁人。 “嗡——” 忽然,一缕沁人丹香骤然荡开,赵青阳的丹炉内,五颗圆润如玉的聚气丹缓缓升起。 这五颗聚气丹,不仅灵气氤氲,其上更有三道丹纹清晰可见。 “上品聚气丹!”执事修士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一炉五丹,还丹丹上品,你小子不错!” 在执事修士的夸赞下,赵青阳神色不变,袖袍一挥,炉火再起,开始炼制清心丹。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赵青阳稳操胜券时,却不想异变陡生! “嗤——” 一缕黑烟从他丹炉缝隙中溢出,炉身微微震颤,竟有失控之兆! “怎么回事?!” 不仅台下众人哗然,便是林愿也跟着眉头一皱。 这批考核的二十人里,就属赵青阳的一炉五丹上品聚气丹表现最为出色,区区清心丹,当轻而易举才是,怎会面临失败? 第18章 实力不济 “有古怪……” 正当林愿为之惊疑不定时,赵青阳眸中闪过一丝阴郁,但转瞬即逝,旋即他又双手快速变化法诀,指间青芒暴涨,一道精纯灵力如利箭般射入炉身。 “嗡——” 丹炉发出沉闷的震颤声,原本紊乱的炉火竟在瞬息间稳定下来,比之前更为精纯的先天真火,将即将溃散的药力牢牢锁住。 可林愿在明目术的加持下,却敏锐地注意到,还残留在赵青阳指尖的一丝血色。 她若有所思的垂眸,方才那道灵力中,分明混入了精血。 而这等手法,《基础炼丹术》中并未提及,所以这是秘法? “凝!” 林愿想的入神,却乍然听得一声低喝,炉盖掀开,三颗清心丹从赵青阳的丹炉内飞出,其品质虽不如聚气丹那般完美,但也勉强过关。 执事修士深深看了眼赵青阳,但还是点头道:“清心丹,中品,合格。” 林愿呼吸微滞,只要赵青阳接下来能再炼制出二阶丹药,便能正式成为丹鼎宗的弟子了。 可是—— 二阶丹药,才是真正的难关! 林愿眼睫微敛,这赵青阳炼制寻常清心丹时,就力怠不接,只怕这二阶丹药难以炼制成功! 林愿心中想着,台上的赵青阳也深吸了口气,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株赤红如血的灵药。 “血参果!”林愿瞳孔微缩。 这株灵药她再熟悉不过,正是三天前她亲手卖给赵青阳的那株。 “莫非他要炼制二阶血气丹?” 林愿正暗自猜测,却见赵青阳动作不停,又从储物袋中接连取出数株灵药:清灵草、冰心花、玉髓芝…… 林愿眉头微挑,好巧! 赵青阳取出的那些灵药,有好些品种,她之前摆摊卖过…… 林愿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灵药,她不知道的是,她之前没有通知赵青阳独自售卖的那些灵药,正是由赵青阳派人暗中购买所得。 不等林愿再多看几眼,擂台上的赵青阳,突然服下数颗回灵丹,稍作调息后,他那苍白的面色才恢复几分血色。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林愿后,这才深吸一口气,再次指尖掐诀,炉火“轰”地燃起,竟比先前更加炽烈。 “这是……” 林愿眯起眼睛,只见赵青阳并未按常规顺序投药,而是将血参果与清灵草同时投入炉中。 这两种属性相冲的灵药在炉内剧烈反应,炉身剧烈震颤,其上灵光忽明忽暗,竟隐隐透出几缕不祥的乌光。 “他疯了吗?!” 周围传来阵阵惊呼,就连丹鼎宗的执事也皱起眉头。 然而赵青阳却神色不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指诀连变,三道青芒自指尖迸射而出,竟在炉周布下三重控火阵纹,炉内暴动的灵火竟被强行镇压。 “凝!” 一声低喝如惊雷炸响,赵青阳额角青筋暴起,炉盖陡然炸开,一颗赤红丹药悬浮而起,其表面竟有一道丹纹交错! “二阶下品破障丹?!” 全场哗然! 这可是能助炼气期修士强行突破小境界壁垒的稀罕灵丹啊! 此丹虽只是二阶下品丹,但由于破障丹的特殊性,且炼制难度堪比三品灵丹,以此丹通过考核,可谓轻而易举。 果然,丹鼎宗执事点头宣布,“赵青阳,通过考核!” 早已料到自己能通过考核的赵青阳,站在擂台上目光若有似无的扫向台下的林愿,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然而在他这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下,林愿非但不避,反而迎着赵青阳的视线,双手交叠,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她嘴角含笑,无声道:赵道友丹术超绝,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虽是唇语,但神态诚挚,任谁看了都道是寻常散修对炼丹高手的仰慕之情。 赵青阳眸光微闪,似笑非笑地颔首回礼,随即转身,朝丹鼎门执事郑重拱手。 “晚辈连开三炉,灵力损耗过甚,还望前辈准许先行告退。” 执事修士目光扫过赵青阳略显苍白的脸色,沉吟道:“小友丹术精湛,即已通过考核,自可先行离开。”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玉令牌,指尖在其上刻下一道烙印,随后稳稳落入赵青阳掌心。 “升仙大会将于三日后结束,持此令可入我宗驻地,若小友误了时辰,就只能自己前往我宗山门。” 赵青阳双手接过令牌,指尖在‘丹鼎宗’三字上轻轻摩挲,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 “晚辈谨记。“ 赵青阳从擂台离开,林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刚要松口气,却见赵青阳那厮忽然驻足,回头朝她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四目相对,他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即转身融入人群,消失不见。 这次他虽然真的走了,可林愿却暗自攥紧指尖。 ……此事绝没这么简单。 林愿眸光微冷,此子虽非善类,焉知她就纯善?! 果然! 林愿刚欲离开,一道传讯符便破空而来,在她身前盘旋不定。 行至无人偏僻处,林愿这才眉眼阴郁的停下脚步,抓过那道盘旋不去的传讯符。 符纸在她掌心微微发烫,赵青阳那温润如玉的嗓音透过指缝传来,语气柔和得近乎虚伪。 “林姑娘,今日侥幸通过考核,特邀姑娘至迎仙楼一叙。还望赏光。” 林愿眸光骤冷,五指猛地收拢,传讯符在她掌心湮灭成灰,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形。 拒绝,显得心虚。 赴约,却要直面这虚伪鬣狗。 …… 迎仙楼,就是林愿之前来过的茶肆。 她站在门前,仰头望着那块用灵石炼制而成的璀璨牌匾,最终轻叹一声,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终究还是来了……”若非实力不济,她又何必来此虚与委蛇? 林愿深吸了口气,将所有不甘与愤懑尽数压下,再抬眸时,眼底已是一片澄明。 她唇角微扬,挂上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抬步朝二楼雅间走去。 “赵道友,久等了。“ 氤氲茶香下,赵青阳看着推门而入的林愿,笑意温雅的替林愿执壶斟茶。 “林姑娘能在今日来此观看赵某炼丹……” 第19章 把握机会 赵青阳嗓音清朗,邀请林愿落座的同时,也将今日炼得的破障丹送至林愿身前。 “想来,林姑娘已经考虑好,要随在下一起进入丹鼎门了吧?” 话音落下,室内骤然一静。 林愿眸光微顿,忽然轻声一笑,素手执壶为自己斟满杯茶,琥珀色的茶汤自杯沿倾泻而下,她抬眸直视赵青阳,眼底澄明如镜。 “赵道友丹术超群,能入丹鼎门自是好事。只是……”林愿将破障丹推回,语气温和却坚定道:“灵植秘术虽好,但比起依附他人,我更想凭自己的能力挣个前程。” 窗外风声渐起,竹帘轻晃,斑驳的光影在茶桌上摇曳不定。 赵青阳垂眸,他目光落在桌面上溢出的茶渍上,茶汤沿着檀木桌面的纹路蜿蜒蔓延,如同他眼底一闪而逝的阴鸷,却转瞬又被温润笑意所取代。 “人各有志,倒是在下唐突了。” 他嗓音依旧清朗如玉,修长的手指轻拂过桌面,灵力流转间,茶渍悄然蒸发。 “林姑娘——” 他唇角微扬,眼底浮现一抹恰到好处的惋惜,将青玉丹瓶再次推向林愿,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这枚破障丹权当是在下唐突的赔礼。”他眸光微敛,语气诚恳,“即便姑娘不愿随我入宗,也请收下此丹,毕竟修仙界危机四伏,多一分实力,便多一分自保之力。” 破障丹虽好,但赵青阳的“好意“,她可不敢轻易接下。 “赵道友客气了。”林愿并未伸手,只是微微颔首,声音轻缓却坚定,“无功不受禄,这枚破障丹,道友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 “哈哈哈……好一个无功不受禄!” 茶香氤氲间,赵青阳朗声大笑,一丝晦暗不明的幽光闪过眼底时,他指尖轻转,青玉丹瓶在掌心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随即没入袖中。 “林姑娘果然与众不同,在下受教了。” 他起身时衣诀翻飞,阳光透过竹帘,在他挺拔如松的背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行至门前,赵青阳忽然驻足回望,嗓音清朗依旧,可眼底却似寒潭深不见底。 “希望下次再见时,林姑娘已能凭实力入得心仪宗门,若需丹药相助,在下价格从优。”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去。 林愿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她才缓缓松开紧攥的掌心,那里早已沁出一层薄汗。 “下次再见吗?”林愿垂眸,凝视着掌心那层细密的薄汗,眼底温和寸寸冰封,化作凛冽寒芒,“赵道友,还是永别吧!” …… 升仙大会临近尾声,七星谷内依旧人声鼎沸。 没有赵青阳环伺在侧,林愿乐得逍遥自在,每日穿梭在各宗擂台四周,宛若一尾游鱼,贪婪的汲取着每一分经验。 丹鼎门擂台区,十余名修士同时开炉,药香交织成网。 林愿紧盯一名白裙少女的控火手法,见她以分焰诀将炉火化为九缕,分别淬炼不同药材,不禁屏息凝目。 这也是《基础炼丹术》中未曾记载的手法技巧! 以后有机会她也要试试。 林愿心中想着,又望了眼丹鼎宗的执事修士,顿时一缕幽光自她眼底一闪即逝。 “明天将会是最后一天了……”她低声轻喃,声音几不可闻。 待升仙大会结束后,七大宗门便会撤离七星谷,届时这临时坊市也将人去楼空。 如今已有不少散修,在交易完手中物品后,就趁着升仙大会的掩护,早已悄然离开了七星谷,而她—— 林愿目光微闪,暗自记下那少女的控火手法后,她又再次赶往斗法擂台。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最缺的不是炼丹术,而是实战经验和保命手段,如今升仙大会即将结束,斗法台上必然更加激烈,她可要好好观摩学习。 天剑宗擂台下,林愿运转明目术,只见台上剑气纵横,两名剑修正斗得难分难解,每一招都凌厉至极,引得台下喝彩连连。 林愿目光灼灼,右手不自觉地在袖中摹划着剑修的出招轨迹,心中默记:“剑走偏锋,以快制胜……” …… 时间飞逝,天色渐暗时,林愿悄然离谷。 为了赚取灵石,她没有返回灵岳城,而是借着敛息术的遮掩,悄然折入七星谷外的祁云山脉,借着轻身术的加持,她身形如风,足尖轻点树梢,无声无息地穿行于密林之间。 月光被茂密的枝叶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洒落在林愿身上,映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 凭借着以往采摘灵药的经验,林愿指尖轻拨开腐叶,一株二十年份的云烟草静静扎根在古松盘错的树根缝隙间。 她动作娴熟地掐诀,灵力如丝,将灵药连根卷起,收入玉匣中。 “二十年份,根须完好,值五块灵石。”她低声自语,目光扫过四周幽暗的密林。 得益于向小园,这两日她已摸清山脉周围,专挑这些无人问津的角落往返。 生长于此的灵药虽寻常普通,但胜在隐蔽,不会引人注目。 正当林愿准备起身离开时,耳尖忽然微微一动。 “咔嚓!” 身后枯枝断裂的声响极轻,却如惊雷般炸在她心头。 来了! 林愿浑身汗毛倒竖,指尖悄然掐诀,体内灵力流转,《玄甲术》已无声覆盖全身,同时藏于袖中的灭神针更是蓄势待发。 她没有立刻回头,而是主动将刚采下的云烟草托在掌心,佯装平静的嗓音,在这寂静无声的密林中显得尤为彷徨无助。 “道友既已至此,这株云烟草便当见面礼,赠与阁下。” 话音落下,林愿深吸了口气,骤然转身,目光直刺身后树下阴影处! 月光下,一道灰袍身影负手而立,衣袂随风轻扬,俊逸的面容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林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赵道友!” 林愿瞳孔微缩,心底寒意骤起。 这厮果然不死心!不等着升仙大会明日结束,随丹鼎宗一起撤离七星谷,反而夜半…… 在林愿暗藏警惕的目光下,赵青阳视线落在她掌心的云烟草上,噙在他嘴角的那抹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 “几日不见,姑娘采药的手艺倒是愈发精进了。” 第20章 悬殊 月光如霜,将密林映照得影影绰绰。 林愿背靠古松,五指悄然扣住腰间储物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赵道友说笑了。”她看着赵青阳,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道友身为丹鼎宗高徒,若需要灵药,何须亲自来这荒山野岭?“ 赵青阳轻笑一声,忽然向前迈出一步,剑眉微挑道:“难道不是林姑娘邀我而来?” “道友何出此言?”林愿皱眉后退,脚下枯叶沙沙作响,两人始终保持着三丈距离,她看着赵青阳的眼神里皆是迷惑不解,“前日一别后,我从未发过一张传讯符,道友怕是记错了吧?” “原来林姑娘喜欢玩这猫鼠游戏?” 赵青阳戏谑一笑,袖中一截血色灵钩如毒蛇吐信般缓缓游出,他指尖轻抚着灵钩寒刃,金属冷光映得他眉眼愈发阴郁。 “既然林姑娘爱玩,在下亦可奉陪一二。只是——”赵青阳声音微顿,似笑非笑道:“赵某给过姑娘数次机会,哪怕直到现在,赵某依旧想给姑娘最后一次机会……” 说到这,盘旋在赵青阳手上的血色灵钩突然绷直,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山风骤起,赵青阳笑的温润如玉,然其看死人一样的眼神,却叫林愿不寒而栗。 “林姑娘,两个选择,要么说出灵药秘密认我为主,要么——” “你死!” 赵青阳话音未落,林愿眼中寒芒乍现,冷喝声下,她五指猛然一握。 “爆!” 轰!轰!轰! 藏于枯枝腐叶下的数张雷火符骤然炸裂,炽烈火光与雷弧交织,气浪翻卷,将赵青阳的灰袍炸得破碎不堪。 “好胆!” 赵青阳身形急退,袖袍翻飞间,血色灵钩如毒蛇般盘旋在手,森森寒光映照着他脸上的嗜血杀意。 “林姑娘果然早有准备!”赵青阳冷笑,眼中讥讽之意更浓,“可惜,这点小把戏,还伤不了我!” 林愿唇角微扬,反唇相讥:“若非赵道友心术不正,在下又怎会处处提防!” “既然林姑娘执迷不悟,那就休怪在下!” 话音未落,赵青阳神色骤厉,那血色灵钩顿如闪电般袭来,钩刃泛着森冷寒光,直取林愿咽喉! “少废话!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林愿身形一晃,唯留一道残影在原地的她,反应亦是极快,屈指一弹,数道防御符叠加在身,化作层层灵光笼罩在身,将自己保护的滴水不漏。 “雕虫小技尔!”赵青阳嗤笑,灵钩回旋,再度袭来。 然而,就在他欺身而上的刹那—— 地刺术! 林愿眸光冷厉,手诀快速变化下,地面骤然刺出数根尖锐石锥,阴狠毒辣地直袭赵青阳下阴要害! “敬酒不吃吃罚酒!”赵青阳面色铁青,“你既不愿追随于我,待我生擒了你,定要将你炼做傀儡日夜伺候赵某!” “锁灵钩——破!” 赵青阳一声怒喝,锁灵钩猛然下劈,妖异红芒斩断石锥之际,他身形骤然腾空而起,避开接连四起的连绵地刺。 等的就是你! 林愿冷笑一声,快速灵力催动——藤缠术! 一念起,无数藤蔓从地面疯长,如灵蛇般缠绕而上,瞬间将赵青阳困在半空! “林愿!” 赵青阳眼底杀意暴涨,锁灵钩如毒蛇般绞碎缠绕的藤蔓,同时袖袍翻飞,十二道水箭凭空凝结,寒光凛冽,直指林愿! 他练气七层的修为轰然爆发,四周古松簌簌震颤,落叶纷飞,赵青阳踏在一块巨石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愿,眼中讥诮与不屑毫不掩饰。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若你只有这些藤蔓地刺……”赵青阳唇角微扬,声音温柔得瘆人,“那便该在下将你炼成傀儡了!” 说罢,十二道水箭‘咻咻’破空激射,寒芒撕裂夜色,直逼林愿周身要害! 林愿瞳孔骤缩,身形急退,同时指尖掐诀,防御符之下玄甲术金光暴涨,淡金色透明护甲瞬间覆盖全身。 砰!砰!砰! 水箭破开层层防御符,重重撞击在金色玄甲上,灵光炸裂,震得林愿连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赵青阳冷笑一声,锁灵钩再度祭出,如毒蛇吐信般直取林愿咽喉。 “林姑娘,何必负隅顽抗?”他语气轻佻,仿佛在戏弄一只垂死挣扎的猎物,“乖乖交出灵药培育之法,我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有本事你就自己来取!” 林愿咬牙,眼中寒芒一闪,身形骤然虚幻,千幻迷踪身催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真身移至三丈远! 轰! 锁灵钩击碎残影,地面炸开一道深坑。 赵青阳眉梢微挑,似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恢复那副猫戏老鼠的讥诮神情。 “身法不错,可惜……”他指尖轻点,十二道水箭再度凝聚,寒光凛冽,“在我面前,不过是徒劳挣扎。” 林愿呼吸微促,体内灵力已消耗大半,但她眼神依旧冷静。 “是吗?”她突然冷笑,袖中惑心铃轻摇,清脆铃音骤然荡开! “叮——” 赵青阳神识一滞,动作微顿。 就是现在! 林愿眼中寒芒乍现,被淬剧毒的灭神针骤然祭出,如一道银芒直刺赵青阳眉心! “找死!”赵青阳怒喝,护身玉佩灵光暴涨,硬生生挡下灭神针。 然而,林愿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指尖掐诀,地面骤然塌陷,流沙陷发动,赵青阳身形不稳,锁灵钩回防不及。 轰! 林愿引爆预先埋下的雷火符,火光冲天,气浪翻卷,赵青阳灰袍破碎,身陷地面。 “你——”他眼中杀意暴涨,彻底被激怒。 林愿却面无表情,声音冰冷:“赵道友,现在,谁才是猎物?” “难怪敢引赵某至此!林姑娘好算计!” 赵青阳细细打量一眼林愿,旋即身陷地面的他,抬手猛地一拍,一缕银芒从他袖中疾驰而出,那银芒所过之处泥屑纷飞竟被其硬生生劈开通道。 赵青阳腾空而起,一手剑诀连番掐动,那银芒凝聚在空,发出清越剑鸣,竟化作一柄三寸银色小剑。 “损星剑——去!” 他一声令下,那柄寒芒凛冽的银色小剑快若闪电般直取林愿咽喉。 飞剑速度很快,林愿急掐玄甲诀,然而半透明护甲刚成型就被飞剑洞穿,她快速偏头避过要害,可左肩仍被划出血痕。 赵青阳好整以暇的踏步而至,锁灵钩与损星剑交错盘旋,他清朗依旧的嗓音寒意弥漫。 “林姑娘,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告诉我培育灵药的秘密,否则——” 第21章 请道友上路 “死!” 赵青阳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林愿,森冷月光照着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眼底却尽是胜券在握的讥诮。 “培育秘术……你当真想要?” 林愿左肩鲜血淋漓,玄甲术被飞剑洞穿的瞬间,她身形踉跄后退,脸色苍白如纸,即将耗尽灵力的她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好啊,我告诉你——” 赵青阳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他虽未向前,可林愿却突然抬头,月光下,那双本该黯淡的眸子骤然迸发出凌厉寒芒! “做梦!” 林愿碾碎两块灵石残渣,猛地一挥手,早已扣住的几十张各系符箓骤然甩出! “爆!” 轰轰轰!!! 火球符、冰锥符、雷火符、金针符……各系攻击符箓如暴雨般砸落在赵青阳身上,在林愿的厉喝声下瞬间引爆! 火弹符炸开炽烈炎浪,冰锥符凝出森然寒芒,雷火符交织成紫电罗网,更有金针符化作点点金芒隐匿其间……各系攻击符箓竟在虚空结成杀阵! “林愿!” 赵青阳瞳孔骤缩,护身玉佩灵光暴涨的刹那,流沙陷阱已在他脚下骤然塌陷,三重杀招同时爆发,在他口吐鲜血踉跄躲闪时,眼中终于浮现一丝惊怒。 “找死!!” 赵青阳怒喝一声,锁灵钩如毒蛇般绞杀而来的同时,那道寒芒凛冽的锁灵钩更是快若闪电,直取林愿心口! 然而林愿指尖掐诀,再次催动灵力。 惑心铃——荡魄! 清脆铃音骤然荡开,赵青阳神识一滞,飞剑轨迹出现瞬间偏差! 就是现在! 林愿眼中杀意暴涨,幽芒吞吐的灭神针疾射而出。 “故技重施,你以为我会上当?!” 赵青阳怒喝,锁灵钩回防,却见林愿身形一晃,被催动到极致千幻迷踪身,竟生死搏杀中有所突破,赫然在原地留下两道残影,而她本人却已如鬼魅般闪现至他身后! “噗!” 灭神针狠狠刺入赵青阳后心! “啊——” 赵青阳痛吼一声,体内灵力瞬间紊乱,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针尖,剧毒已如蛛网般蔓延全身! “你……有毒……” 他面容扭曲,眼中惊骇与不甘交织,就连欲要绞杀林愿的锁灵钩,更是因他被剧毒侵蚀而丧失攻击力,紧随着损星剑一起“啪嗒”坠落在地。 “赵道友,你说得对,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林愿面无表情,声音冰冷:“所以我才要更狠!” 话音未落,她指尖掐诀,快狠准的将最后十张雷火符骤然引爆! 轰! 炽烈的火光裹挟着狂暴气浪,将赵青阳整个人掀飞数丈,后背更是重重砸在三人合抱的巨树上,那粗壮树干竟被这股冲击力震得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哇——” 赵青阳喷出一口鲜血,其中混杂着细碎的内脏残片。 他灰袍前襟已被鲜血浸透,指节更是因剧痛而痉挛地抠进树皮,在粗糙的树干上留下五道猩红指痕。 没想到自己惨遭重创的赵青阳,挣扎抬头时,他涣散的瞳孔映照着林愿冷血无情的眉眼。 “呵~没想到……”赵青阳自嘲一笑,面色惨白如纸道:“没想到我的灵石,竟成了你反杀我的机会……” 噗—— 他说着,又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赵青阳胸口剧烈起伏的看着林愿,似无力挣扎般,神色平静而又认真道:“你若留我一命,我可献出魂血认你为主,我于草木一道的天赋世所罕见,我可以帮——” “不必!”林愿冷声打断,“我只想请道友上路!” 斩草不除根,自己入轮回! 这么多斗法擂台,她可不是白看的! 林愿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身形如电,灭神针再度出手,直取他命门要害! “不——!“ 赵青阳目眦欲裂,瞳孔中倒映着那抹淬毒寒芒。 他不甘赴死,然而他拼死催动体内紊乱的灵力,损星剑发出凄厉颤鸣的从地面挣扎起飞,却在离体三寸时骤然坠落,自丹田处传来的剧痛如潮水般淹没理智。 “噗嗤!” 灭神针贯穿气海的刹那,赵青阳听见自己灵力溃散的声音,像是漏气的皮囊,他多年苦修的修为正从丹田倾泻流逝,化作无形灵气消散一空。 “哈哈哈……” 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声惊起林间栖鸟,月光照在他染血的灰袍上,映出一张因癫狂而扭曲的惨淡面容。 “天赐我草木天赋……” 赵青阳笑声渐弱,化作嘶哑的呢喃,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尖残留的灵药清香与血腥气飘入呼吸,让他那双好看的瑞凤眼中血丝蔓延,却又映着诡异的清明。 “能辨其本源精粹,却让我……百炉难成一丹……” 当林愿的指节扣住他咽喉时,赵青阳忽然平静下来。 他望着这个自己曾视为蝼蚁的少女,眼底浮现出奇异的光彩,像是终于参透了某个笑话。 “原来如此……”他唇角溢出黑血,喉骨在林愿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响声音,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我穷尽一生想证明的……不过是个……”笑话! “永别了,赵道友。” 林愿的指尖猛然收紧,将那句未尽的遗言永远掐断在夜风里。 命丧她手的赵青阳,茶黑色的瞳孔逐渐涣散,最后倒映的是林愿那双比坚冰更冷的眼睛。 赵青阳,死了! 山林重归寂静,林愿粗喘着气,一手御物术卷走所有战利品后,她又冷眼补了数十道火球术。 熊熊烈火下,直到赵青阳的尸身化作一捧灰烬,林愿这才浑身虚软的瘫坐在地,颤抖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粒疗伤丹,却在吞咽时呛出一口血沫。 “咳!不愧是练气七层果然难杀!”林愿擦去嘴角血迹,眼中一片寒凉。 这一战虽胜,却也是惨胜,若非提前布置陷阱,又先发制人,且故意示弱诱敌,否则今日惨死林中的必将是她! 不过—— “活下来了!” 山风呜咽,卷着焦糊味飘向远方。 林愿强撑着起身,迅速打扫战场,随即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第22章 困死执念 夜色渐褪,东方泛起一线鱼肚白。 林愿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灵岳城,左肩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但她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这一夜的生死搏杀,让她彻底明白修仙界跟世俗界并无二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运行世间的生存法则不为刀俎,便是鱼肉! 都一样直白得残忍! 林愿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的刹那,她迅速布下几道防御措施,这才长舒一口气,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 升仙令! 这是她最大的依仗,也是最大的隐患。 “升仙令太惹眼了……”林愿摩挲着令牌上“玄灵宗”三个古朴篆字,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今日便是升仙大会最后一天,若直接持此令去寻玄灵宗执事,她便能搭上顺风车,省去诸多麻烦。 但—— 林愿眸光一沉,望向七星谷方向。 赵青阳已死,但他毕竟是丹鼎宗新晋弟子,一旦丹鼎宗察觉他失踪,必然会追查。 若是因自己在这升仙大会贸然拿出升仙令,从而引起丹鼎宗的注意,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冒险……”林愿深吸一口气,最终收起令牌,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玄灵宗地处落霞山脉,虽跟七星谷相隔甚远,但是跟自己的小命相比,路途遥远不是困难! 林愿定了定神,转而检查起今晚的战利品——赵青阳的储物袋。 除了她深有体会的三件法器:星损剑、锁灵钩,以及一块防御玉佩之外,她十分好奇炼丹师的赵青阳,身家该有多丰厚动人? 打开赵青阳的储物袋,林愿还未来得及查看储物袋里都有些什么,她心神就被一块莹莹发光的乳白色玉简所吸引。 “这是……”林愿心头一跳,连忙取出玉简,双眸骤亮的惊喜道:“难道是功法?或者是神秘丹方?” 她迫不及待地将玉简贴向眉心,然而—— “林愿!!!” 林愿意识刚触及玉简,一声怒喝骤然在她脑海中炸响,震得她心神一颤,下意识地瞪大眼睛,猛地将玉简拿开! “赵青阳?!”这厮这么阴魂不散的吗?! 林愿瞳孔骤缩,目光死死的盯着手中一看就非比寻常的乳白玉简。 赵青阳的声音,为何会从玉简内传出?莫非—— 林愿惊疑不定的拧紧眉心,“这是传说中百块灵石一枚的留音玉简?!”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寒芒闪烁不断,最终冷笑一声,再次将玉简贴向眉心。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一如之前,林愿意识刚一触及玉简,熟悉的怒喝声便在脑海中轰然炸响。 “林愿,你怎么敢?!” 玉简初启,赵青阳的声音陡然拔高,似怒似惊,纵然没有林愿的回复,可他尾音却陡然低哑,化作一声自嘲的轻笑。 “林姑娘,若你能看到这块留音玉简,便说明我赵青阳杀人夺宝不成,反成了你手下亡魂……呵,炼气四层反杀七层,倒是我小瞧了你。” 他声音停顿片刻,再次从玉简中传来的声音忽而平静,如寒潭沉水,再无波澜。 “我想,林姑娘大约也很好奇,在下为何会对你紧盯不放吧?那不妨听在下为你讲个故事——” “东云赵家嫡脉赵青阳,生来草木天赋卓绝,指尖一触便知灵药品相,族中长老曾抚我顶赞‘此子当兴丹道’,可偏偏……天意弄人。” 玉简内,男子忽而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声。 “我赵青阳辨得清天下灵药,却百炉难成一丹!丹道世家未来的少主,竟是个炼丹废材!” “百炉难成一丹……”林愿双目微瞠,赵青阳临死之前,似乎也曾说过此类话语,只不过当时她急于杀人灭口,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此时再听……原来赵青阳是个假炼丹师! 林愿心神微敛,顿时听得玉简中传来杯盏破碎的脆响,似有人愤然掷物,发泄心中不平。 “族内长老研究秘法,欲要将我炼成人丹,移天赋于他人……” 玉简内男子清朗如玉的声音,越发苍凉低沉。 “是我小妹以命相胁,助我逃出牢笼。我辗转至南魁,只为寻丹鼎宗‘培元秘术’翻身。可升仙大会上,丹鼎宗竟考校炼丹!” 赵青阳话音刚落,他癫狂大笑的声音,骤然响彻林愿脑海。 “多可笑?一个炼丹废材,竟要凭炼丹入宗?!” 他凄凉不甘的大笑声,困扰的林愿想要扔掉留音玉简时,却笑声戛然而止,呼吸粗重如困兽挣扎。 “天无绝人之处,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那株老参竟让我成丹了!!后来你卖的那些灵药,虽刻意稀释改变,却瞒不过我的草木感知……它们的本源精粹,与常理相悖。” 玉简内,他振奋激动的声音又渐变低沉,如毒蛇吐信,听得林愿的脸色也为之变得阴沉似水。 “林愿,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本欲留你性命,带你入宗共谋大道,可你……偏偏不识抬举。” “与虎谋皮,跟自寻死路有何区别?”林愿冷笑,原想继续往下听,却不想留音玉简忽而沉寂不响,“这就……没了?” 林愿刚想清空玉简内容,却不想再次开口的赵青阳,他偏执阴冷的声音,竟又恢复常态清朗中带着三份释然。 “罢了,成也草木,败也草木。我这一生,终究困死在自己的执念里……储物袋中有我毕生炼丹手札,虽于我是废纸,于你或许有用。另有一尊‘青阳炉’,随我炼废三千丹药,炉底刻着我小妹的得意之作,望你手下留情……” 话已至此,赵青阳语速突然加快,似临终喘息恋恋不舍。 “林姑娘,若你某日踏足东云,请将炉中布娃娃交还赵家‘青鸾’。那是我逃命那夜,她塞给我的护身符……就说……”他的哽咽声很难过:“就说兄长无能,负了她当年那句‘哥哥定会成为最厉害的丹师’。” 哽咽声下,那最后一声笑,轻若飞灰。 “至于丹鼎宗?姑娘不必忧心。我早与执事言明需了却俗缘,如今……不过是‘缘断’罢了。” 林愿手中玉简灵光湮灭前,忽而飘出一句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林愿,望你莫要似我……困死执念,不得超脱。” 第23章 遗产 “困死执念?” 林愿轻喃间,骤然掐诀,灵力如刀剐过玉简内部,将残留的声纹碾得粉碎。 “不过是咎由自取!”林愿神色微冷,若非自己先发制人,此刻被抹去存在痕迹的,就该是她林愿的尸骨了。 林愿望着玉简垂眸沉思,指节无意识叩击在膝头,脑中想的却是赵青阳的草木天赋。 “能辨其本源精粹,却百炉难成一丹……”赵青阳这天赋当真是她命中克星! 能洞悉草木本源异处,偏偏炼丹天赋低劣,直至买下她那株由五色灵土以及灵泉培育的老参才能一炉成功…… “得天独厚,却又天妒奇能。”林愿轻嗤一声,心底却绷紧了一根弦。 修仙界广袤无垠,难保没有第二个‘赵青阳’,日后出售灵药,须得更加谨慎! 林愿收敛心神,继续清点赵青阳的储物袋。 大概是家族弃子,且炼丹师身份作假的原因,储物袋里只有四百三十一快下品灵石,虽遗产不丰,但也弥补了林愿灵石亏缺的短板。 要知道,为了能除掉赵青阳,她可是下血本将全部家当都砸进了符箓,哪怕是死她也不要留有遗产给敌人。 所幸,她是胜出者,继承了赵青阳的全部遗产! 林愿从泛着莹莹微光的灵石山,又看向旁边的几个小玉瓶,那里面装着回灵丹、聚气丹、清心丹等常见丹药,以及…… “破障丹?” 林愿心念一动,从储物袋内拿出一个精致的青玉丹瓶,里面赫然是赵青阳在丹鼎宗考核时炼制的那枚破障丹。 “到底还是又落在了我的手中……” 她摇摇头,将丹药收起,转而取出那尊灰扑扑的炼丹炉。 这尊炼丹炉炉身朴实无华,却遍布烧灼痕迹,而刻在炉底的两个歪歪扭扭手拉手的小人图案,却又稚拙得与修士器物格格不入。 “青阳炉……” 林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轻转动炉身,果然在炉内发现了一个精致的布娃娃。 她将布娃娃拿在手上细细打量,娃娃的双丫髻上缀着珍珠,锦绣裙摆更是用金线绣着祥云纹,而长命锁上的‘平安喜乐’四个小字,早已在指腹下黯然褪色。 “罢了罢了,且先替你收好又如何?!” 林愿想起赵青阳临终所言,沉默片刻,取出一个木盒将布娃娃小心收好。 “他日若到东云……”林愿轻声自语,却又自嘲地笑了笑。 修仙界弱肉强食,赵家能研究人丹秘法,哪会是善与之辈? 今日结下的仇怨,他日未必不会招来杀身之祸,即便要做好事……怕是至少也要等自己金丹后才敢去做。 收起杂念,林愿继续盘点。 赵青阳虽然是个假炼丹师,但他却留有不少丹方,除了二十多张炼气期丹方,居然还有六七张筑基期丹方,这些价值不菲的丹方里有一张名为匿灵丹的丹方,所用灵药种类多到令人咂舌,当然除了丹方之外,最令她惊喜的是赵青阳口中的那本厚厚的炼丹手札。 林愿翻开泛黄的纸业,顿时密密麻麻的笔记映入眼帘。 从灵药辨识到火候掌控,从药性相克到凝丹技巧,记载之详尽令人叹为观止。 她越看越是心惊,这哪是什么废纸?分明是价值连城的炼丹宝典! “奇怪……”林愿眉头微蹙,“既有如此丰富的炼丹经验,为何会百炉难成一丹?” 她想起赵青阳留音玉简中的自述,不由摇头,能辨草木本源却无法成丹,这天生的矛盾,当真是造化弄人。 不知不觉间,朝阳已完全升起。 林愿看着手中的炼丹手札,指腹摩挲在泛黄书页上,黑亮的双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渴望。 “待安定下来,定要结合手札经验,再去试试开炉炼丹!” 林愿按捺住心底的激动之情,转而将能提升实力的三件法器:刁钻难防的锁灵钩、寒芒内敛的星损剑,以及温润如玉的防御玉佩在身前逐一摆好。 她看着这三件新添的法器,沉吟中,最先拿起那柄三寸长的银色小剑——星损剑。 星损剑·上品攻击法器,剑身通体银白,在晨光下泛着冷冽寒光,剑脊上隐约可见细密的碎金色星纹。 林愿谨慎的注入一丝灵力,剑身顿时发出清越的翁鸣,剑尖吞吐着寸许银芒。 “星损剑,专破护体灵光……”林愿想起昨夜这柄飞剑洞穿自己玄甲术的凌厉锋芒,不禁心头微凛。 若非她早有准备,恐怕此刻已成剑下亡魂。 “炼气六层就可御剑飞行,有此剑在手,如今倒是又省下了一笔灵石。” 林愿心满意足的放下星损剑,又看向那通体赤红的锁灵钩。 锁灵钩·上品攻击法器,钩刃锋利异常,细长的锁链上刻满繁复的符纹,入手冰凉刺骨。 林愿试着注入灵力,锁链顿时如活物般游动起来,锋利的钩刃上更是泛起阵阵诡异血光。 “锁灵钩,其外形虽不似正道法器,可功效却能短暂阻断灵力流动……”林愿眼中幽光一闪,这法器若是用得巧妙,足以扭转战局。 她视线转移间,三件法器,唯有那块三指宽的青玉方牌品阶最低。 玄翎佩·中级防御法器,玉佩表面雕刻着一只翎羽如火、展翅欲飞在修仙界象征自由的玄翎鸟,那栩栩如生的雕刻技艺,一眼便能感受其不甘命运枷锁、渴望自由的不屈之意。 倒是…… 林愿心念一动,玉佩顿时泛起淡青色光罩,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能自主护主的防御法器。”林愿嘴角微扬,这可是保命的宝贝。 今夜一战,损失对比收获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除却那些身外之物,就只这三件能提升实力的法器,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这次虽收获不小,但她也丝毫不敢因此骄傲自满,冷静的内心下,深知修仙之路漫长艰险,今日之胜不过是侥幸。 想要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下去,唯有不断提升实力。 窗外,朝阳初升,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林愿舒展了下身骨,澄净黑眸望向窗外,七星谷的方向隐约可见遁光闪烁。 升仙大会最后一日,各大宗门即将撤离。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是时候离开这是非之地,前往玄灵宗了。 第24章 玄灵宗 数月后,翠云州落霞山脉。 夕阳西沉,余晖将天际染成绚烂的橘红,连绵起伏的山脉宛如一条巨龙盘踞在地平线上,苍茫而神秘。 山风掠过树梢,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女却站在山脉外围,衣衫略显陈旧,却掩不住她清秀灵动的眉眼。 而她身旁还站着位身材魁梧的猎户,手持长弓,脸上带着常年风吹日晒的粗糙痕迹。 猎户豪迈地拍了拍胸膛,指着前方巍峨的山脉,朗声道:“姑娘,这就是落霞山脉了!想必你也是听信了坊间传言,来这儿寻仙的吧?!” 眼前延绵万里的落霞山脉,横亘于吴国南境翠云州东部,跟州内广袤平原以及奔腾江河相比,这片山势险峻、层峦叠嶂终年云雾缭绕的神秘山脉,有道不尽的仙家传说。 据当地百姓传言,曾有人误入山中,归来后竟称目睹仙踪,或见琼楼玉宇隐现云端,或闻仙乐缥缈回荡山谷。 这些离奇传说为落霞山脉更添几分神秘色彩,引得无数好奇者前来探寻,却大多迷失在茫茫雾海之中,此后即便有官府明令禁行,也依旧止不住各种仙迹秘闻在茶肆酒坊间口耳相传。 如今的林愿,在猎户看来,也是寻仙而来。 林愿微微一笑,目光清澈而坚定,颔首道:“世俗凡人,谁不想成仙?” 她话音刚落,就惹得猎户哈哈大笑,笑声在山风中回荡。 “姑娘啊,这落霞山脉可不比寻常。”猎户摇了摇头,粗粝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无奈与担忧,“这里面不但猛兽多得很,更有天然的迷障陷阱。就连我们这些在山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猎户,稍有不慎都会迷失方向,困死其中。” 说罢,他又上下打量着林愿纤细的身形,语气愈发诚恳。 “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即便真存了寻仙问道的心思,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活着走出来啊!” 林愿听出他话中的好意,心中微暖,却并未动摇。 她朝猎户拱手一礼,温声道:“多谢大哥提点,我会小心的。” “罢了,姑娘既已打定主意,俺也不好多劝,望姑娘能平安归来。” 猎户见她执意留下,叹了口气,也不好再劝,只得叮嘱几句后转身离去。 他背影渐渐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只留下林愿独自立于苍茫天地之间。 猎户走后,林愿抬眸望向落霞山脉,山峦起伏,云雾缭绕,宛如一幅泼墨画卷。 她脑海中浮现出关于这片山脉的种种传说,有仙人在此御剑飞行,有仙药隐匿于幽谷深处,亦有凶兽盘踞,危机四伏。 山风掠过林愿略显凌乱的发丝,她站在山脉外围的巨石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升仙令。 “整整两个月的日夜兼程,也不知以此令拜入玄灵宗,那筑基丹又会引起何种风波?” 如今,以她炼气五层的修为,又如何能守得住?! 林愿眸光微闪间,施展着轻身术,朝着山脉深处掠去,很快便融入了苍翠山林之中。 残阳如血,落霞山脉仙迹隐现,世人不知的是,这云雾深处暗藏玄机,吴国修仙界七大宗门之一的玄灵宗便隐于此间。 无边的云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整片山脉,那并非寻常山岚,而是玄灵宗历经数十代长老不断加持改良的护山大阵——九霄云罗阵。 此阵早已臻至化境,将整座仙门完美隐于凡尘之外,即便修士以神识探查,也只会觉得眼前空无一物,唯有茫茫云海。 然而在大阵之内,却是另一番洞天福地。 群山之间,一座座精巧的楼台阁宇依山而建,飞檐翘角隐现于云雾之中,宛如天上宫阙。 而那十几座矗立于各峰之巅的雄伟大殿,更是通体以灵玉雕琢而成,在云海中泛着莹润光泽,俯瞰着整片落霞山脉。 咻!咻!咻—— …… 殿前广场上,无数着装统一的玄灵宗弟子,或御剑飞行,或脚踏飞行法器,衣袂飘飘,宛若仙人临世。 当玄灵宗弟子忙于宗门任务时,远处矗立在玄霄峰峰顶的宗主大殿,却是另一派景象。 云昭月,昭月真人虽是金丹中期修为,却是当代执掌玄灵宗的宗主,青丝高绾玉冠的她,一袭月白广袖袍垂落玉座,放在案几上的那块青铜令牌在她指尖轻叩时,古篆如刀刻斧凿的“升仙“二字忽明忽暗,沧桑古老的气息顿时弥漫整座大殿。 她看着手中的升仙令,倏然屈指一弹,三道灵光自指尖迸射而出,化作游龙分赴玄灵宗各峰。 不过半盏茶功夫,殿外云阶传来破空之声。 七道身影转瞬而至,玄纹法袍猎猎作响,来者正是执掌刑罚、外务、传功、炼丹等各殿殿主。 众人目光触及那块青铜令时,瞳孔皆是一缩。 “天道垂怜!这次竟是我玄灵宗拔得头筹?”执法殿殿主无涯真人率先开口,惊喜不已道,“老夫记得上次拔得头筹的天剑宗,在那里获得了天大的机缘……” 端坐宗主之位的昭月真人,目光扫过众人,不禁抬手摁了摁眉心,神色莫名的补充道:“这代升仙令得主,骨龄16,炼气五层,伪灵根,如此赵师兄可还惊喜?!” “屁的喜!我看是惊还差不多!”外务殿殿主青屿真人神色略有不满,“历代升仙令得主最差也是三灵根!本座是该夸她气运好,还是叹我宗气运差?” 偌大的宗主大殿,因为青屿真人的气运一说,使得殿内氛围略有几分沉闷。 直到炼丹殿殿主抬手招过升仙令,这份沉寂才被打破。 他白眉紧拧道:“升仙令为远古仙盟所铸,按照我宗规定,持升仙令入宗者,必赐筑基丹一粒。但——” 青松道人说着,又偷眼瞥向高坐主位的云昭月。 “若资质实在不堪,去了也是枉死,不妨先安排个杂役弟子的身份,那筑基丹……” 赵无涯看一眼升仙令,一脸为难道:“修为低还可以修炼,但资质这么差,只怕给她筑基丹也于事无补,在那里怕是……” 他话音未落,殿内温度骤降。 云昭月广袖轻拂,众人只听得她最后一句飘渺之音。 “先收作外门弟子,待其修为晋至炼气后期,再赐筑基丹通晓外门,夺丹之战她若守不住,这等天赐机缘,可让得丹者取而代之。” 第25章 落针可闻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迎宾楼外云雾缭绕,山风裹挟着灵植的清香拂过窗棂,令人心情格外放松。 窗前,林愿倚窗而立。 昨日旧衣她已尽数收入储物袋,而今穿在身上的是玄灵宗外门弟子的蓝白色制式法衣,袖口银线绣着流云纹,触感微凉,一看便知不是世俗凡物。 林愿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波澜。 筑基丹虽延期发放,但今日之后,她将正式成为吴国七大宗门之一玄灵宗的弟子,再也不是那个漂泊无依的散修。 只是—— 林愿摩挲着早已没了升仙令的储物袋,一缕幽芒从她黑亮澄净的眸底一闪即逝。 昨日她凭升仙令入宗,未能得见宗主便被安排至迎宾楼暂住,在升仙令被外宗长老收走后,当她忐忑是否会因为筑基丹而被吞没时,却不想再次回来的外宗长老,竟给她带来了一个好坏参半的消息。 “夺丹吗?” 林愿眸光微闪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爽朗男声。 “林师妹,可准备好了?” 来了! 收敛心神后,林愿快速推门而出,便见一名同样穿着玄灵宗外门弟子服饰,却身材魁梧高大的青年正倚在廊柱旁,见她出来,此人更是咧嘴一笑,浑然无害的紧。 “我是庞浩,奉长老之命带你去宗门大殿办理入宗手续。” 林愿拱手行礼:“有劳庞师兄。” 庞浩摆摆手,指向天际:“时辰不早了,林师妹若没有其它未完之事,那我们这就出发吧!” 他话音未落,蓝天白云下,一道流光自远空疾掠而来,稳稳悬停在迎宾楼前。 那是一艘通体莹白的飞行灵舟,舟身阵纹流转,灵光熠熠,显然是一件品质不俗的飞行法器。 “上来吧!” 庞浩率先纵身跃上飞舟,在他招手示意下,林愿点头致谢后,紧跟着跃上灵舟。 随着庞浩掐诀催动,灵舟缓缓升空,山风呼啸而过时,林愿下意识的攥紧栏杆。 庞浩见状哈哈大笑,声若洪钟:“林师妹可是初次乘坐飞舟?莫慌,咱们玄灵宗的灵舟都设有防护阵法,断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他边说边暗中观察林愿反应的同时,手上操控灵舟的法诀也在悄然改变。 经此改变,林愿也敏锐地察觉到灵舟速度悄然减缓,心下了然,原来这位看似豪放的师兄,竟是个粗中有细的性子。 “让师兄见笑了。” 山风掠过甲板,不见丝毫慌乱的林愿,亦是客气有礼的拱手道:“早听闻我们玄灵宗底蕴深厚,今日得见这灵舟阵法,果真名不虚传。” “那是自然!别的不说,就咱玄灵宗光是护山大阵就传了四十六代,而当年开宗祖师亲手炼制的镇宗至宝,更是我宗底蕴之一……” 庞浩浓眉飞扬,粗糙的手指在灵舟阵盘上轻敲三下,舟身泛起一层莹蓝光晕的同时,就连他的声调也不自觉的拔高许多。 “反正,师妹日后便知,飞行灵舟不过是宗门底蕴的冰山一角罢了。而真正的一宗底蕴,远非你我如今所能窥见,那些存在无一不是足以撼动修仙界的恐怖存在。” “师兄训诫的是,师妹受教了。” 林愿虚心受教,很是满足了庞浩他卖弄的虚荣心,眼见林愿也逐渐适应高空飞行,手诀变化下,飞行灵舟顿时化作一道流光划破湛蓝天幕。 山风迎面拂来,脚下层峦叠翠的落霞山脉尽收眼底,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飞檐翘角的殿宇隐现,宛如仙境。 飞行途中,好为人师的庞浩,更是热情的为林愿介绍玄灵宗的格局。 “……除了各峰长老之外,咱们宗门还分设炼丹殿、炼器殿、符箓殿、灵兽殿、执法殿、传功殿等十二主殿,各司其职。炼丹殿专司灵药培育与丹药炼制,炼器殿锻造法器法宝,符箓殿研习符道秘术……” 庞浩如数家珍,语气中满是自豪。 林愿凝神倾听的同时,目光也从远处峰顶巍峨的建筑群扫过,心中暗叹:玄灵宗不愧是仙门大宗,这般底蕴气象远非小小的七星谷可比。 不多时,灵舟稳稳降落在建立于玄灵峰半山腰的宗门大殿广场上。 青玉铺就的广场宽阔平整,四周矗立着雕有灵兽图腾的石柱,中央大殿飞檐如翼,古朴中透出威严。 庞浩指向大殿正门,朗声道:“此处便是宗门大殿,待执事弟子为你登记名录、发放身份玉牌后,你便可择一殿任职。” 说罢,他见林愿神色犹疑,又尽心补充道:“贡献值关乎修炼资源分配,甚至未来晋升内门的机会,师妹可要慎重选择。” 林愿思忖片刻,虚心请教:“庞师兄,若我初选一殿后发觉不合心意,日后能否更改?” “自然可以!”庞浩哈哈一笑,“不试过哪能知道哪殿任务适合自己?宗门鼓励弟子多方尝试,毕竟修行之道也需量体裁衣。” 宗门大殿人很多,这里人声鼎沸,全是玄灵宗的弟子在此进进出出,他们或手持玉简疾步走向任务榜,或捧着灵材匆匆赶往交接处。 来往于此的玄灵宗弟子,他们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偶有相识者擦肩而过,也不过是眼神交汇的瞬间微微点头,连寒暄都省去,就又投入到各自的行程中。 林愿紧随庞浩步入大殿,穿过宛如潮水般的人流,庞浩大步流星,带着她径直走向大殿一侧的入宗登记台。 台后坐着一名执事弟子,正低头翻看玉简,察觉到有人靠近,才懒懒抬眼。 “庞师兄?”执事弟子眉头微皱,目光越过庞浩,落在林愿身上,语气略带疑惑,“现在并非招收新弟子的时节,这位师妹看着面生,不知是……” 庞浩咧嘴一笑,拍了拍林愿的肩膀,声音洪亮道:“这位林师妹是持升仙令入宗的外门弟子,长老命我带她来办理手续,劳烦师弟登记一下。” 庞浩话音刚落,整个宗门大殿骤然一静。 原本嘈杂的人声、匆匆的脚步声、玉简碰撞的轻响,在这一刻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生生掐断。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刺向登记台前的林愿。 “升仙令?!” 第26章 破局 “升仙令?!” 执事弟子失声惊呼,手中正在刻录的玉牌“啪嗒”一声掉在案几上,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内格外刺耳。 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些原本埋头交接任务的弟子纷纷抬头,眼中或震惊、或艳羡、或狐疑,甚至还有几道隐晦的贪婪目光在林愿身上扫过。 “升仙令……百年一现的升仙令……” 大殿角落,有人低声喃喃,那复杂万千的语气虽微弱到几不可闻,却仿佛一滴水落入滚油,不仅瞬间激起无数窃窃私语声,就连林愿都为之呼吸一滞。 升仙令……百年一现?向小园信息有误! 不过,各宗百年才出一块的升仙令,其背后含义怕是…… 林愿敛眸沉思之际,一道沙哑如毒蛇吐信般的声音,突然将她的思绪尽数打断,在人群中幽幽响起。 “升仙令……若没记错,持令入宗者,按宗规当赐筑基丹一粒吧?!” “炼气五层?”有人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嗤笑,“怕是连丹香都没闻够,就要——” 那人未尽的话语化作意味深长的怪笑,引得周围几人会意低笑的同时,也有人暗自攥紧拳头,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我等外门弟子,若不能靠宗门大比获得筑基丹,就只能攒够贡献点兑换筑基丹,一粒最快也要十余年的光景,可她……如此机缘,天道何其不公!!!” …… 这些窃窃私语如附骨之疽缠绕在林愿周身。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些灼热目光正反复丈量着她的脖颈、气海与储物袋,仿佛她已不是活生生的修士,而是一枚会行走的筑基丹。 从这一刻起,她已站在风口浪尖。 林愿神色平静,任由众人打量之余,眼角余光却从庞浩身上一扫而过。 此人—— 林愿眸光微深,可庞浩似乎浑然不觉大殿内骤然凝滞的气氛,依旧大咧咧地拍着登记台,急不可耐的催促着。 “师弟,动作快些!办完手续,我还得带林师妹去熟悉各殿任务,教她怎么接取贡献点呢!” 在庞浩的催促声下,执事弟子握着玉牌的手微微发紧,他指节泛白,却还是强压下眼中的复杂情绪,低头继续为林愿办理入宗手续。 他在玉牌上刻录信息,声音却带着几分酸涩:“师妹当真是好运气,其他散修为进宗门,哪个不是在斗法擂台上拼的你死我活?甚至有人为此断送道途,而师妹不仅能持令入宗,甚至还能得赐一粒……” 他说到此处,终于忍不住抬头,目光在林愿身上扫过,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真是叫人羡慕啊。” “师兄误会了,我能持令入宗已是侥幸。至于筑基丹——”林愿微微垂眸,在对方隐含嫉妒的目光下,神色无奈,“只怕师妹也是有缘无分。” “哦?此话怎讲?”执事弟子诧异抬头。 不仅是他,殿内其他人也在晦暗不明的紧盯林愿,然而林愿就跟没发现一样,她失魂落魄的摸了摸储物袋,不禁摇头苦笑。 “宗主亲口谕令,需待我修至炼气后期方赐筑基丹。而以我这伪灵根资质,怕是十年八年都难触后期门槛,届时若守不住机缘……” 执事弟子神色微动,鼻腔里轻哼一声,不再多言,只是将刻录好的身份令牌推到她面前,语气冷淡:“滴一滴精血激活。” 林愿依言咬破指尖,殷红的血珠落在玉牌上,瞬间被吸收殆尽。 令牌表面灵光一闪,浮现出她的姓名与弟子编号,这块身份令牌是她正式成为玄灵宗外门弟子的凭证。 “好了。”执事弟子收回目光,语气敷衍地摆了摆手,“庞师兄,人交给你了,带走吧。” 庞浩咧嘴一笑,浑不在意对方的阴阳怪气,指着前方被人群淹没的各大殿门,对林愿豪气万丈道:“走!师兄带你去见识见识咱们玄灵宗的好地方!” 他嗓门洪亮,仿佛故意要让周围人听见似的,带着林愿大步流星地穿过大殿。 林愿虽然离开了登记处,可无数道或探究、或嫉妒、或算计的目光,却依旧如影随形。 在庞浩的带领下,林愿穿梭在宗门大殿各个角落。 殿内人潮如海,各色任务玉简在光幕上闪烁,最终两人在炼丹殿的任务大厅停下脚步。 “管理宗门药园?” 庞浩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一把拉住正要伸手领取任务玉简的林愿。 “师妹且慢!这活儿可碰不得!” 他指着任务榜最下方那个积灰的玉简,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这任务看似清闲,且贡献点也高于其它任务,但实则管理药园是宗内出了名的‘贡献点陷阱’!” “还请师兄指点。” 见林愿面露疑惑,庞浩苦笑着解释。 “也不怪你会选择此项任务,实则每个新入宗的弟子都会都跟你一样,争着抢着要接这任务,结果……”庞浩掰着粗壮的手指细数,“灵水灌溉时辰错不得、杂草要用法术精准清除、每月还要上缴固定份额的成熟灵药……” 林愿听得认真,庞浩也讲的仔细。 “咱们玄灵宗可不是有培育秘法的丹鼎宗,这些由人工精心培育的灵药,比在野外生长的灵药还要娇贵万千!”庞浩一边苦口婆心的劝着,一边又猛拍大腿,“这些祖宗,稍有不慎就会枯黄萎靡,之前我咳咳……” 正说到激动的地方,庞浩察觉到林愿看过来的视线,顿时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 “之前我就看到有对兄妹俩合伙伺候了三个月,不仅贡献点没赚到,反而被炼丹殿的长老骂得狗血淋头!” 说罢,庞浩神色似有懊恼,又似松了口气的瞪了眼落灰玉简,旋即就要带林愿去别处看看其它任务,却不想林愿她眼里只有管理药园的任务。 察觉到林愿视线所在,庞浩不免语重心长道:“林师妹,种植灵药是一门技术活儿,你不是灵植师,为兄望你谨慎考虑。” “师兄方才不是说,任务不合适还能更换么?” 林愿凝视着积灰的玉简,抬眸时,眼底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倔强。 “不瞒师兄,我在凡间时略通些许种植之道,若是不成,按师兄说的换任务便是。” 庞浩看着一脸倔强的林愿,一时间也有些无语。 “……凡间种植技术,岂能跟灵植相通?!” 第27章 陆家兄妹 “罢了罢了!” 庞浩见林愿坚持,无奈地摇了摇头,终究还是从怀中取出一张泛着淡淡灵光的传讯符。 “师妹日后若遇难处,尽管传讯于我!”他拍了拍胸口,语气爽朗道:“相识一场,总不好看你独自硬撑。” 林愿双手接过符箓,神色郑重的朝庞浩深深一礼:“师兄今日照拂之恩,林愿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定当相报。” “嘿!”庞浩突然大笑,笑声在殿内回荡,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带你入宗虽是长老指派,但你这般爽利性子,倒让我想起当年初入宗门时的自己,也是这般倔强,不肯轻易低头。” 说罢,他摆了摆手,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洒脱不羁。 林愿目送他远去,直到他彻底消失在殿外,这才收回目光,转身朝炼丹殿深处走去。 那是一处高台。 林愿轻步上前,朝着高台上打盹的老妪恭敬一礼,“禀师叔,弟子想领取药园管理任务。” 老妪被惊醒,懒散地掀了掀眼皮,随手抄起酒葫芦灌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从袖中取出一块青玉令牌和一本薄册,丢给林愿:“青元甲字灵圃。” 林愿双手接过,这正是药园的禁制令牌,若无此令,擅闯者视同叛宗。 而那册子,则是《灵药培植规录》。 “多谢师叔。”她暗自松了口气,将两物小心收好。 老妪眯着醉眼打量她,忽然嗤笑一声:“丫头,药园里的灵植可比人心还难伺候。” 说罢,她又仰头灌酒,喉间酒液咕咚作响,末了才意兴阑珊地摆手,“以后每月初一来交灵药,其余时候……莫来扰我清梦。” 林愿会意,再度行礼:“弟子谨记。” 来往宗门大殿的玄灵宗弟子,都知道林愿是持令入宗的,直到她踏出宗门大殿的瞬间,那种如芒在背的窥视感才如潮水般退去。 林愿看着手中药园令牌,眸底掠过一丝幽光,转瞬又归于平静,仿佛方才的警觉只是错觉。 “药园可真是个好去处……” 林愿摩挲着新得的禁制玉牌,其上灵纹微亮,指引她穿过蜿蜒山径,最终停在一处幽深偏僻的山谷前。 青元甲字灵圃到了。 谷口藤蔓垂落,掩映间透出几分清幽,周围那些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在风中摇曳时,更是清香扑鼻,令人心神陶醉。 而在山谷后方,瀑布轰鸣间,银练般的水流从百丈高处倾泻而下,砸进深潭时激起的水雾在阳光下形成绚丽的虹桥,更是衬得此间景色堪比人间仙境。 林愿驻足欣赏许久,才恋恋不舍的取出禁制玉牌。 “能以整座落霞山脉为宗门驻地,不愧是仙门大宗。” 钦佩间,林愿指尖灵力流转,禁制玉牌顿时泛起莹莹青光,谷口阵法如水波荡漾,缓缓分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林愿穿过禁制的瞬间,浓郁的草木清香便扑面而来。 几块宽阔的灵田错落分布,不仅田间灵药形态各异,就连盘踞周围的古树,都格外生机盎然。 林愿的目光掠过灵田,瞳孔骤然一缩,那些在灵田中奇形怪状的灵药,竟大半都超出了《基础灵药图鉴》的记载。 不过好在她有《灵药培植规录》。 正当林愿准备对照《灵药培植规录》辨认时,药园深处的景象却令她身形微滞。 一座老旧木屋前,竟有两个容貌相似的青年男女正掐诀施法。 男子掌心喷吐赤红灵火精准灼烧杂草根系,女子则操控水灵之力浇灌幼苗。 两人配合默契,显然是长期搭档。 “多人管理?!” 林愿呼吸一滞,那对兄妹似乎感到什么,竟同时转头。 六目相对的刹那,男子手中火焰突然暴涨三寸,而女子的水灵之力失控倾泻。 在林愿惊愕的目光下,那兄妹两人更是脸色骤变。 “陆明川快住手!灵药都快被你烧成渣了!”女子惊慌失措的尖叫划破药园。 陆明川脸色一黑,“你还有脸说?幼苗根须都快被你淹烂了!” 林愿愣在原地,却见相互指责的兄妹俩,彼此一个眼神,又突然默契收手。 陆明溪快速掐诀引动雨雾诀调和水分,而陆明川则以净尘术驱散灼气,两人法术交错间竟将险些濒死的灵药抢救回来。 直到补救结束,这兄妹俩才掠过灵田,转瞬出现在林愿身前。 “这位师妹是此处青元甲字灵圃新来的管理弟子吗?”陆明溪抹了把额间细汗,蝶引簪的幻光在她发间轻晃。 陆明川则默默将百草囊系回腰间,赤铜锄“咚”地杵进土里,溅起几点灵光。 林愿收起《灵药培植规录》,朝兄妹二人拱手一礼,“师妹林愿,奉宗门之命接管青元甲字灵圃,初来乍到,还望师兄师姐不吝指点。” 她话音未落,陆明溪便“噌”地跳了起来。 “天可怜见!总算等到救星了!”她一把拽住陆明川的袖子,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哽咽,“哥你听见没?!我们再也不用管两处灵圃了!” 在她雀跃欢喜的声音下,陆明川也长舒了口气,沉稳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轻松,“林师妹有所不知,这半年来因为兼顾两处药园,我兄妹二人连调息打坐都要掐着时间算。” 说着,他苦笑着从百草囊中取出一张邹邹巴巴的轮值表。 林愿接过一看,发现连用膳时间都被精确到几个呼吸,不禁暗自咋舌。 她目光扫过灵田,通过轮值表,这才知道不同灵药园中,所种植的灵药品种大多各有不同。 林愿敛眉沉思时,一脸欢喜的陆明溪突然凑近。 “所以~甲字灵圃往后就全权交给师妹啦!” 林愿心头一松,原来是她想错了,这处灵圃是独属自己的地盘。 兄妹二人动作利落,转眼便收拾妥当。 陆明川临走时突然驻足,给了林愿一张传讯符后,有些不好意思道:“方才我兄妹二人法术失控,波及了几株灵药,若后续生长有问题,师妹尽管来乙字灵圃寻我们。” “多谢师兄师姐。” 林愿目送二人离去,待禁制波纹彻底平复,她抬手便祭出探灵术将整个灵药园仔细搜查了个遍。 直到确认灵药园没有丝毫异处,她紧绷的心神这才缓缓松懈。 这是独属于她的领地,可容不得半分隐患。 第28章 根基永固 午后阳光透过灵药园的禁制洒落,在灵田间投下斑驳光影。 检查完药园后,林愿手持《灵药培植规录》,缓步穿行于药圃之中,不时蹲下观察灵药生长状态,细细感知其灵力波动。 这些灵药大多不在《基础灵药图鉴》的记载中,若非有《灵药培植规录》指引,她恐怕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九叶玄参,根须如龙须缠绕,叶片呈墨绿色,当第九片叶子完全舒展且叶脉泛起金纹时,方可采摘……” 她蹲下身,指尖凝聚一缕木灵力,轻轻点在玄参根部,感受灵力在植株脉络间流转的轨迹。 “幽兰,花瓣如月华凝露,当花蕊中心凝结出三滴灵露,且整株散发淡淡荧光时,达到采摘标准……” 林愿目光扫过幽兰叶片上凝结的露珠,暗自记下其特性。 “炽焰花,花瓣赤红如火,当花心处燃起三寸灵息不熄,且整株温度达到能灼伤凡人皮肤时,方可入药……” 她掌心泛起淡淡红光,一缕炎息术灵力注入花瓣,那火红的花朵顿时舒展了几分。 “冰晶草,通体晶莹如冰,当草叶表面凝结出九道冰纹,且触碰时能让凡人感到刺骨寒意时,方可入药……” 林愿指腹轻抚过冰晶草表面细密的纹路,感受其中蕴含的冰灵之力。 “赤阳藤,藤蔓赤红如火,当藤节处生出七颗赤珠,且能在夜间自行发光时,才能采摘入药……” “雾隐花,花瓣如薄雾凝聚,当整株能自行吞吐雾气,才具备入药效果……” 一株接一株,林愿耐心记录着每一种灵药的特性,当核对完最后一株灵药的信息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 月光如水,洒落在灵药园内,那些白日里鲜艳夺目的灵药,此刻在夜色中反而显得内敛,唯有偶尔闪烁的灵光,彰显着它们并非凡物。 林愿收起《灵药培植规录》,缓步走回木屋前,盘坐在台阶上,借着月色翻开册子首页。 《灵药培植规录》除了详细记载了各类灵药的生长习性和每月上交份额外,还附带几个灵植小法术,以及园规注意事项。 看到园规注意事项,林愿不禁目光微凝。 “灵药园的每一株灵药皆记录在册,每半年炼丹殿专员弟子会前来核对数目,严禁私吞,违者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林愿轻轻摩挲着这行字迹,眸中闪过一丝思索。 她自然不会私吞灵药,但若是能弄到一些种子由浮生渡培育,以后尝试炼丹,就不用受制于人了。 林愿抬头望向灵田,月光下,那些灵药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光晕,那些被她所渴望的灵药种子,往往往往藏在果实或根茎中,而玄灵宗显然对此也有严格管控。 林愿轻轻摩挲着储物袋,眸中思绪翻涌。 片刻后,她心念一动,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张传讯符,一张是庞浩所赠,一张则是陆明川临走时留下的。 林愿看着陆明川那张传讯符,若有所思道:“灵药不可擅动,却不知灵药种子是否能交易到?” 她的眸光隐隐发亮,然而这份期待,当视线触及到庞浩的那张传讯符时,却只剩下无声讥讽。 “看到我,就想到曾经的自己吗?”林愿的声音极轻,却透着刺骨的寒意,“那看来,庞师兄早已‘物是人非’。” 若非庞浩的‘无心’之言,她又怎会被推至风口浪尖? 林愿凝视着这张符箓,指尖微动,一缕灵力悄然凝聚,似要将其焚毁。 然而,就在灵力即将触及符纸的刹那,她又突然停手。 “不可!若他留有后手……” 林愿眸光微闪,庞浩此人看似豪爽,实则心思细腻,虽是一张传讯符,但未必没有其它手段施加在内,若他察觉自己对他心生警惕,日后行事反倒更加麻烦。 思及此,林愿指尖灵力散去,转而将传讯符随手丢入储物袋的角落。 “只要传讯符未毁,便不会引人起疑……” …… 夜色已深,灵药园内一片静谧。 谷内木屋虽四壁粗糙,仅有一张木床与一方矮几,却被打理得纤尘不染。 窗外夜风徐徐,林愿将屋内收拾妥当后,这才开始盘膝而坐,双手掐诀置于膝上,月光透过窗棂洒落一地银辉,映得她眉目沉静如古井。 林愿缓缓闭目,《炼气诀》运转间,她从浮生渡汲取到的灵气,在体内化作灵力,如溪流般沿着经脉徐徐而过。 此时若有高阶修士在此,定会惊觉,林愿虽是炼气五层修为,然而其灵力却凝练如汞,每一缕都剔透无瑕,甚至隐隐透出筑基修士才有的精纯质感。 而林愿受伪灵根与《炼气诀》的桎梏,每次灵力在经脉中穿行时如陷泥沼。 寻常修士若遇此境,早就焦躁难耐,而她却反将速度放得更缓。 她始终记得,幼时随父亲习武的光景,每当她心浮气躁时,父亲便会带她去打铁铺子,语重心长的告诫她:铁胚需千锤百炼,去尽杂质,方能成器。 修仙虽不是打铁,但修炼过程,又与打铁有何区别? 虽然没有人传授林愿修炼经验,但这漫漫修仙路,在她看来,不仅需要千锤百炼,更是如同建造一座通天之塔。 急于求成,只会像松软的沙地上垒砌高楼,看似一日千里,实则根基虚浮,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轰然倒塌。 而她,宁愿一砖一瓦慢慢堆砌,将每一块基石都夯得坚实无比,在这条修仙路上才能步步登高。 修炼不知岁月流逝。 当第一缕晨风掠过木屋窗棂时,林愿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芒如潮水般褪去,复归澄澈。 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在空气中凝成白雾,又转瞬消散。 林愿感受着体内灵力流转,经过一夜修炼,《炼气诀》运转的灵力又凝实了几分。 “四系伪灵根的桎梏……”她低声自语间,目光却落在窗外的云海之上,“以浮生渡磅礴浩瀚的灵气,足以弥补资质的不足。” 心里想着,林愿倏然收拢五指。 有浮生渡在,若能根基永固,她又何须争这一时长短? 第29章 雾隐花 转眼又是一月。 跟往常一样,晨光熹微时,灵田内已见林愿身影。 她指尖金芒吞吐,《灵药培植规录》所载的除草三诀信手拈来,斩灵刃所过之处,杂草根系应声而断,切口平整得仿佛被最锋利的法器切割,残留的‘断根’之效更让杂草三日之内无法再生。 而那些堆积在灵田中的杂草碎叶,她也不曾放过。 一手焚秽诀,弹指飞射的焚秽火星甫一沾草便化作幽蓝火舌,它在焚烧草尸时,却连田间冰晶草最脆弱的霜纹都未曾惊动。 而那堆灰烬尚未飘散,就已被林愿紧随而来的抽灵诀,将其凝成淡绿光点,如萤火般沉入灵田,邻近的九叶玄参墨叶当即泛起一丝金纹。 处理完一块灵田,林愿转战另一块灵田时,忽然听得禁制外传来清脆铃音。 是她! 林愿刚打开禁制,便见陆明溪的身影从晨雾中轻盈掠出,她足尖在灵田垄沟轻点,身形如燕般落在林愿身旁。 “哇~林师妹,你这除草三诀使得越发纯熟了。”陆明溪弯腰拾起断草,指尖泛起青芒探查断面,不由赞叹:“断口平滑如镜,竟连一丝灵力反震都没有。” 陆明溪可没忘记,林愿初来乍到除草三诀使用不当,险些误伤灵药,红着脸找他们取经时的尴尬模样。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连基础法诀都掌握不好的种植新手,如今竟能将除草三诀运用得如此精妙? 林愿收诀而立,耳尖泛起淡淡的红晕,朝陆明溪郑重拱手,“若非师姐倾囊相授,单凭《灵药培植规录》,只怕这满圃灵药早被我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果然,这番诚恳的奉承让陆明溪很是受用。 只见她负手而立,下巴微扬,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势,连眼神都透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咳……本师姐不过略加提点罢了,关键还是你自己悟性够高。” 林愿抿唇一笑。 这一个月来,她借着那几株‘受损灵药’为由,与陆家兄妹往来密切。 在她的虚心请教下,陆明川性子沉稳,传授经验多是《甘霖咒》这般正统法术,而眼前这位古灵精怪的师姐,却总爱教些偏门诀窍。 如今双方交情渐深,陆明溪得空时便会晃悠到青元甲字灵圃来串门,倒让这她这僻静的药圃平添了几分生气。 只是灵药种子,至今都还没有任何进展…… 林愿心中想着,陆明溪忽然凑近几分。 “明日月初便是缴药之期,林师妹可要与我们同去任务大殿?”她眨眨眼,忽然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顺便带你去个地方,那里可有趣了。” 林愿眸心微微一动,却没有立刻应下,而是略有疑惑的看向陆明溪。 “莫非除了师姐兄妹二人之外,还有其他师兄师姐一起同行?” 青元灵圃依山势而建,以甲、乙、丙、丁四字为序,将整片山谷划分为四块灵药园,如四方星宿般各据东南西北一方。 甲字圃与乙字圃毗邻而居,丙字与丁字则隐于更深处的山雾之中。 而林愿虽在此处打理药园已有一月,却始终未曾得见那两位神秘邻居的身影,只偶尔听得陆明溪会提及一二。 果然,此言一出,陆明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她与兄长向来形影不离,旁人听她提及‘我们’二字,十有八九都会默认仅指他们兄妹二人。 “师妹倒是心细如发。”陆明溪唇角微扬,像是怕林愿有所顾虑般,她又耐心解释道:“明日丁字灵圃的沈师姐,跟丙字灵圃的那家伙会跟我们一起去,那家伙虽然有点不靠谱,但他跟沈师姐一样都很好相处,师妹尽管放心。” “师姐此番好意,林愿自当从命。” 林愿含笑应下,却见陆明溪神秘兮兮地从袖中摸出个玉盒,指尖轻挑盒盖的刹那,一缕异香气骤然弥散。 一时间,灵田中几株雾隐花似受牵引般,无风自动,花瓣吞吐的雾气竟隐有凝作实质的趋势。 雾隐花天生蕴含迷幻灵韵,其花瓣蒸腾的雾气若不慎被人吸入,会使人陷入短暂的幻境中,持续长短全凭药性浓淡。 只一瞬间,林愿就屏住呼吸。 她目光落在陆明溪手中的玉盒上,瞳孔微微一缩,“这是何物?” “咳咳……”陆明溪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眼中却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这可是能让雾隐花药效翻倍,多兑换贡献点的宝贝呢,明日雾隐花上缴份额,你将它们采摘入盒就行。” 林愿本想再细看一眼,却不想陆明溪不仅没有丝毫解释,反而“啪”的一声直接合上玉盒。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卯时,药园西涧见。” 说罢,她足尖轻点,身影倏忽化作一道清光掠向远处,药园禁制泛起涟漪的刹那,她人已消失不见,可那缕异香却似有灵性般缠绕在林愿衣袂间,久久不散。 林愿鼻翼微动,指间灵光乍现,净尘术在她身上清扫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缕萦在身的异香如遇天敌般寸寸溃散,这才停手作罢。 林愿若有所思地望向陆明溪消失的方向,确认周身再无痕迹后,这才转身走向雾隐花丛。 田埂边,林愿指尖青光凝聚,探灵术在雾隐花丛流转三遍,其花叶脉络间灵力运行平稳,根须土壤也无异常扰动,唯有那缕异香催化的雾气比寻常浓稠一分,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莹润光泽。 “当真只是助长药效?” 林愿眉头微蹙,指尖再次掐诀,眸中灵光一闪,明目术与探灵术同时施展。 她俯身细查那几株雾气凝实的雾隐花,花瓣莹润如常,花蕊灵韵未散,可当她目光再次扫过花托时,瞳孔骤然一缩,种子不知何时少了几粒! 那本该饱满排列的墨玉色花籽,竟像是被人精心取走一般,只留下几处微不可察的凹痕。 若不细看,几乎与自然脱落无异。 “这绝非第一次……” 林愿眸光微动,宗门严令禁止私吞灵药,而陆明溪却还让她将这几株雾隐花上缴,莫非即便种子有缺,但药效无损的灵药,炼丹殿也是认可的? 所以…… 第30章 沈连翘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林愿将所需上缴的灵药份额一一分装进储药匣,这是她第一次上缴灵药,为防意外,她掐诀检查了三遍封存禁制,确认无误后,又从储物袋中清点出防身之物。 惑心铃系在腕间,灭神针藏于袖袋,锁灵钩缠在腰间暗扣,玄翎佩则贴身悬挂。 她将每件法器都安置好,这才推门而出。 灵药园内一片静谧,林愿驻足回望,确认禁制完全闭合后,转身朝药园西涧疾行而去。 卯时,晨雾未散。 西涧石台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溪水潺潺,溅起的水珠在初阳下折射出细碎的金光。 林愿还未到,陆家兄妹的身影便早已候在溪畔。 陆明川背对山径而立,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无奈道:“你太冒险了,若被察觉——” “哥!”陆明溪猛地跺脚,蝶引簪上的灵光因她的动作剧烈晃动,“若不是为了……” 她话音未落,陆明川手中赤铜锄突然在地面重重一敲,沉闷的声响在脚下荡开。 他眼神一凛,低声道:“噤声!林师妹来了。” 争执声戛然而止。 陆明溪迅速收敛神色,指尖轻抚发簪,幻光流转间,方才的焦躁已荡然无存。 她转身望向山径,唇角扬起一抹明媚笑意,仿佛方才的争执从未发生。 在她笑盈盈的目光下,林愿足尖轻点,身影如燕般掠过最后一段山径,落地时裙裾未惊尘埃,只带起几片落叶轻轻打了个旋儿。 她目光沉静如水,仿佛未曾察觉兄妹二人之间的奇怪氛围,只朝二人拱手一礼,“陆师兄,陆师姐。” 陆明川颔首,眉间因争执而生的褶皱稍缓,语气沉稳道:“周师弟的灵圃出了些意外,需再等片刻。” 他话音未落,陆明溪已一个箭步上前,亲昵地挽住林愿手臂,将她拽到一旁。 “林师妹——”陆明溪目光灼灼地盯住林愿,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期待道:“昨日那几株雾隐花,不知师妹可都按我说的摘了?” 林愿眸光澄澈,拍了拍腰间储物袋:“师姐放心,天未亮便采下封存,药效未损分毫。” 刹那间,陆明溪眸中躁意消散一空,连带着身后陆明川紧绷的肩线也骤然松弛。 这细微变化分毫不差地落入林愿眼中,她垂眸将储物袋在腰间摆正,唇角却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所以,这位陆师姐又是为何需要采集灵药种子呢? 她很期待,陆明溪提及到的那处有趣之地,想必会有她想要的东西…… 林愿正暗自思忖时,袖口忽然被陆明溪猛地一拽。 “林师妹快看!”陆明溪两眼放光,右手直指薄雾下蜿蜒的山径,“那就是沈师姐!她不仅是我等药园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九人之一,更是三年后宗门大比最有希望晋入内门的人选!” 她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崇敬,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急促了几分。 林愿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薄雾缭绕的山径上,一道高挑身影正踏着晨露缓步而来。 那人一袭蓝白法衣,衣袂在山风中轻扬,分明是与她们相同的制式,穿在她身上却更显几分清冷矜贵的气度。 视线内,沈连翘她墨发如瀑,只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颈侧,更是衬得肌肤如雪。 而她眉眼轮廓,不似大多女子那般温婉柔和,反而比多数男子更为狭长凌厉,眼尾微微上挑,不笑时自带三分寒意。 林愿深深看了眼身旁激动得脸颊泛红的陆明溪,心中微动,能让这位陆师姐如此热忱相待,这位沈师姐果然非比寻常。 林愿刚想再多看两眼,然而沈连翘人还未至身前,她那审视的目光便已落在林愿身上。 她眉梢轻挑,似笑非笑地开口,“想必这位就是那位持令入宗的林愿林师妹吧?” 一针见血,直指来历。 林愿眸光微敛,却不见丝毫局促,应声道:“沈师姐好眼力。初次见面,同在青元药园种植灵药,还望师姐多多指教。” 沈连翘唇角微勾,似讽非讽地“啧”了一声。 “指教可不敢当,不过——”她目光在林愿身上扫过,意味深长道:“林师妹倒是沉得住气……” 尾音未落,她忽然轻笑一声,眼尾那颗泪痣在晨光中映照出一丝玩味之色。 “只怕今日,有场好戏要开场了。” 林愿心头微凛,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陆家兄妹。 陆明溪正兴致勃勃地摆弄蝶引簪,而陆明川则专注擦拭赤铜锄上的灰尘,这兄妹俩对沈连翘的弦外之音竟无半分异色。 山风忽起,卷着青草芳香的雾气漫过石台。 林愿若有所思的摩挲着腰间储物袋,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令她持令入宗的消息传遍整个玄灵宗。 不管背后是否有人推波助澜,有筑基丹在,只要她修为晋至炼气后期,只怕随之而来的夺丹之战,她会死的很惨! 只不过—— 想看戏?林愿在心底冷笑,抬眸时恰好撞见沈连翘玩味的眼神。 即便有人觊觎筑基丹又如何,只要她一日未达炼气后期,他们也只能干瞪着眼看她在这青元药园安稳修炼。 林愿弯唇一笑,明眸善睐,纯善无害极了。 她这一笑,沈连翘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物般,然而她眉梢刚刚挑起一瞬,陆明溪突然笑嘻嘻地插进两人之间,亲昵地挽住沈连翘的手臂。 “沈师姐,你可算来了!再晚些,我们可就不等你了!” “急什么?周野那小子不也还没到?再说——”沈连翘瞥了她一眼,懒懒道:“横竖今日缴药,又不会跑了你的贡献点。” “就属那家伙最不靠谱!” 提到周也,陆明溪下意识的垫脚眺望,然而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后,她又哼哼两声的撇了撇嘴。 “最多再等一炷香,要是还不来……” “来了来了!明溪姐我来了!” 山径尽头突然传来少年朝气蓬勃的声音,众人转头望去,只见麦色肌肤的少年顶着一头蓬乱的栗色短发疾奔而来,发梢还沾着几片草叶。 他褐色的眼眸在晨光中格外透亮,右脸那颗小虎牙随着灿烂的笑容若隐若现。 “你可不能抛下我啊!” 第31章 种子有缺 周野来了,人也就都到齐了。 陆明川负手立于灵舟首端,一袭蓝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指尖灵光流转,操控着流云舟稳稳悬停于石台上方三丈处,舟身莹白的阵纹在朝阳下泛起粼粼波光。 “哥别管那不靠谱的家伙,让他自己飞!” 陆明溪瞪了眼从远处疾驰而来的周野,她刚要跃上灵舟,却不想那道栗色身影如疾风般掠过山岩。 周野足尖在峭壁上轻点,身形矫若灵猿,竟抢在陆明溪之前稳稳落在甲板上。 “哈哈哈,可算赶上了!”他双手叉腰,褐色的眼睛里盛满得意,“明溪姐,这下你可不能把我丢下了吧?” 陆明溪杏眸轻眯,还不等周野反应,她已抬手将他本就凌乱的短发揉得更乱,活像个鸟窝。 她哼笑一声,手指威胁性地在他额前轻点,“再废话,信不信我现在就踹你下去?!” 然而面对陆明溪的威胁,周野却笑得愈发灿烂,不仅没被吓住,反而半个身子探出船舷,在绚烂多姿的朝霞下,他朝林愿用力挥手时,衣袖被山风鼓荡,整个人仿佛要乘风而去。 “林师妹快上来!明川师兄这艘流云舟,可是咱们药园最快的飞行法器!” 然而他话未说完,陆明溪就烦不胜烦的抬手精准地敲在他后脑勺上。 “闭嘴吧!吵死了!”教训完周野,陆明溪也对林愿招手,“林师妹快快上来,该出发了。” 林愿微微颔首,“多谢。” 林愿纵身一跃,她刚在流云舟上站定,周野就一个箭步窜到身侧,他凑近时,身上带着灵田特有的灵药清香,混合着晨露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 “林师妹!”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听说你是持升仙令入宗的?” 林愿眸光微动,不等她开口说话,周野就夸张地比划起来。 “天道在上!筑基丹要十万贡献点啊!我得种多少亩灵药才能攒够?林师妹,你这运气真叫人眼馋!” 云海下,林愿抬眸望向周野,他们虽年龄相仿,但修为却比她高出整整三层境界。 在少年那双清澈透亮的褐色眼睛里,她能感受到他对筑基丹的渴望,但那目光却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与那日宗门大殿里众多贪婪的视线截然不同。 林愿轻轻摇头,嘴角挑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真要运气好,那筑基丹就早该在我气海里化开了。” 晨光穿透云层,为流云舟镀上一层金边。 林愿的声音被山风吹散,倚在舟尾的沈连翘,挑眉一瞬。 陆明川无言中,灵舟速度却悄然提升,山风呼啸间,他沉稳的声音穿透风声:“坐稳。” “那也比我们强呀!”陆明溪也凑到林愿身边,她眨眨眼,故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只要你有,早晚都能被你炼化~” “要我说!”周野突然提高嗓门,两眼放光道:“等你修为再晋一层,宗门赐丹时就该直接吞服,虽不能让你炼气六层就地筑基,但最起码也能暴涨修为啊!” “你说……什么?!陆明熙怔怔的看着周野,瞪圆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拿到筑基丹就直接吃了呀!”周野困惑地挠了挠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想法后,发现不仅赵明熙一脸愕然的看着自己,就连沈连翘都意味深长地扫了眼林愿。 “周师兄……”林愿哭笑不得地摇头,“那是筑基丹,不是聚气丹。” “那又如何?!”周野双手叉腰,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总不能便宜别人吧?!” 说着,他又语重心长的深深地看了眼林愿。 “修仙一途,贵在通玄达变。执泥形迹者,何以叩天门而登紫府?” 周野目光深沉的看着林愿,林愿也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当周野以为林愿在领悟他话中真意,为之感到欣慰时,却不想林愿轻笑道:“师妹受教了,不过师兄少年意气,这般深沉模样,与你不相符。” 筑基丹是她的筑基丹,却也不是她的筑基丹,若她敢以炼气七层修为吞服筑基丹,只怕这玄灵宗也再无她立足之地。 宗主谕令中的‘夺丹之战’,现在虽未公开,但她只要突破至炼气七层修为,必将是腥风血雨。 而如今她距离炼气六层,就只差捅破那层薄如蝉翼的壁垒了。 …… 蓝天如洗,白云舒卷。 一道莹白流光划破天际,流云舟载着林愿一行人稳稳降落在宗门大殿前的广场上。 青玉铺就的地面映着阳光,四周灵兽石柱肃立,与林愿初次踏入此地时的景象别无二致。 林愿仰望宗门大殿,眸光微敛。 上一次来此,是庞浩带她办理入宗手续,一句‘升仙令’引得满殿哗然,将她生生推至风口浪尖。 为避纷扰,她选择药园管理之职。 而今日再来,却是为缴灵药任务,她们同行队伍里,还有个似乎对她略有敌意的沈连翘。 是因为……筑基丹吗?! “林师妹,发什么愣呢?”陆明溪从身后凑过来,她语气雀跃,却掩不住眼底急切的催促道:“赶紧交了任务,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林愿颔首一笑,余光扫过几步外的沈连翘。 那人正懒懒倚在石柱旁,墨发被山风拂起几缕,狭长的眸子半眯着,似在欣赏广场上往来弟子的百态。 察觉到林愿的目光,她眼尾一挑,声音慵懒,却字字带刺道:“师妹这储物袋系得可真紧,莫非怕人抢了去?” 林愿指腹往腰间储物袋上轻轻一叩,神色如常:“师姐说笑了,还不是灵药娇贵,禁不起颠簸。” 沈连翘轻嗤一声,还未再开口,一旁的陆明川已率先打断:“时辰不早,速去交接。” 周野也咋咋呼呼地跳过来:“等等我!我储物袋还没系紧——” 殿内人声鼎沸,任务榜前挤满了接取任务的弟子。 林愿随陆家兄妹入殿,脊背却绷得笔直,她能清晰感受到,自踏入殿门起,便有数道隐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林愿当没发现一样,她随众人踏入炼丹殿,相较于各殿排成长龙的队伍,炼丹殿依旧清冷如初。 熟悉的任务台前,只有寥寥数十人在排队,并且上次那位醉醺醺的前辈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形瘦削的执事弟子。 “都排好队!一个个来!”他尖利的声音在大殿回荡,“谁要是敢插队,今日所交份额一律作废!” 林愿安静地排在队伍末尾,最先交完灵药的沈连翘,正倚在不远处的石柱旁,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而周野在交完灵药后就没了人影。 在沈连翘的视线下,终于轮到了林愿,她将储药匣一一取出上交,执事弟子懒散地掀开匣盖,指尖灵光闪烁间快速查验起来。 “青元甲字灵圃,雾隐花六株、九叶玄参五株、冰晶草七株……”他一边清点一边记录,语气敷衍,然而当他取出那几朵雾隐花时,手上动作突然一顿。 “等等!” 执事弟子猛地抬头,目光如刀般刺向林愿。 “这位师妹,你此次上交的这几株雾隐花,为何会种子有缺?” 第32章 反击 大殿内的嘈杂声骤然一静。 殿内所有目光聚集而来时,执事弟子捏着其中一株雾隐花,花托处几粒种子的凹痕,在法术灵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他眯起眼,声音再次拔高:“林师妹,你这雾隐花的种子,怎会少了三粒?!” 话音未落,无数道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林愿。 林愿目光微动,陆明溪神色如常,而当陆明川眉头微蹙,余光扫向她,却见她偏头避开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陆家兄妹俩的这点细微互动,看得林愿眸光微微一暗。 陆明溪费尽心思在此给她下套,她可不信其最终目的,是为了看她出丑…… 所以,是为什么呢? 林愿心中复杂,那位前辈了说错了,人心可比灵药更难伺候! 她心神微敛,迎上执事弟子咄咄逼人的目光,嗓音平静却掷地有声道:“灵药种子本就会随花期自然脱落,师兄若不信,可查阅《灵药培植规录》第十七条。” 那执事弟子,见林愿非但没有被自己震慑住,反而还敢众目睽睽之下反驳自己,当即脸色一黑,指尖在花托上重重一敲。 “脱落?”他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我看这凹痕平整如刀削,分明是被人精心取走的!” 他将雾隐花高高托起,花托处几粒种子的凹痕,全方位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下。 “诸位请看!”他视线扫过众人,却在掠过陆明溪时微不可察地停顿一瞬,见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尖锐的声音越发刻薄无情,“就这痕迹,绝非自然脱落!” 说罢,他目光阴冷的紧盯在林愿身上。 “林愿,你身为药园管理弟子,竟敢私吞灵药种子?按宗规,这可是重罪!” 林愿目光微动,沈连翘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任务台,从储药匣中取过一株雾隐花,懒洋洋的观赏了一番。 “王师弟,你上月才调来炼丹殿,连《规录》都未翻透,就敢拿种子说事?”她眼尾一挑,散漫的嗓音里,却有寒意骤生,“要不要师姐教你认认,什么是‘自然脱落,什么是‘人为窃取’?” 谁也不曾料到,沈连翘会替林愿出头,陆明川眉头紧锁一瞬,将脸色微变的陆明溪挡在身后,转而对执事弟子一拱手。 “王师兄,灵药种子本就——” 他话未说完,炼丹殿深处忽然传来一阵环佩轻响。 众人回首,只见一名身着内门弟子月白法袍的男子缓步而来。 他身姿如青竹挺拔,袖口银竹纹随步轻晃,腰间一枚碧玉箫泛着温润光泽。 “白师兄!”执事弟子如见救星,急忙行礼,语气恭敬中透出几分讨好。 白景眉眼含笑,温声问道:“何故在此喧哗?” “白师兄明鉴!”执事弟子立刻指向林愿,高声道:“这位林愿林师妹上缴的雾隐花存在异常,每株都种子有缺,我怀疑这位林师妹盗取雾隐花种子,正欲将其拿下移交执法殿!” 白景目光顺着执事弟子的指向,落在林愿身上的那一刹那,他眼底幽光微闪,似有深意,却又转瞬化作温润笑意。 “这位……林师妹?”白景唇角微扬,他看着林愿,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雾隐花实用价值特殊,不仅可以用作炼丹,就连阵、符两道皆有用处,而其种子更能培育出价值不菲的灵株,你怎能……” 说着,他微微摇头,眼中流露出几分惋惜。 “怎能因一念之差,就选择窃取灵药种子?” 在他的目光下,林愿垂眸不语,白景只当她是羞愧难当,一声轻叹下,他像极了在替不懂事的师妹收拾烂摊子一样,转向执事弟子。 “王师弟,念及这位师妹年少无知,不如看在白某的薄面上,暂且揭过此事?” 执事弟子面露难色,额角沁出细汗,他小心翼翼地拱手道:“白师兄,您贵为内门弟子,又何苦为难师弟?我也是按规办事……” 白景神色不变,依旧含笑,只是语气中多了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师妹毕竟是女子,若因这等罪名进入执法殿,日后于名声有碍。”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青松真人近日正在闭关,若因这等小事扰了他清修,想必师弟也不愿让真人觉得,我们连这点微末小事都处置不妥吧?” 青松道人,不仅是金丹后期修为,更是是炼丹殿殿主,而白景作为他的血缘后辈,自然有资格提他。 果然,执事弟子瞳孔微缩,显然对这位金丹真人心存敬畏。 他咬了咬牙,最终无奈妥协:“既然白师兄都这么说了,那……这次便作罢。” 白景满意地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诡谲,但很快又恢复原样。 他转身看向林愿,语气柔和:“师妹,日后可要谨记宗规,莫要再犯。” 就在两人三言两语间,已将“窃取灵药种子”的罪名牢牢钉在林愿身上时,原本低眉垂眸的她,忽地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平静如水,既无慌乱,也无愤懑,只是平淡地望向白景,以及那位言之凿凿、认定她盗取雾隐花种子的执事弟子。 “炼丹殿有一面鉴真镜可鉴灵药品质,也可鉴别灵药种子是否自然脱落,师兄何不取来一观?!” 说着,林愿更是体贴入微,她唇角微扬,声音不疾不徐道。 “当然,如果师兄嫌麻烦,师妹的探灵术练得也算还行,可以叫诸位师兄师姐清晰辨别,雾隐花种子到底是否为自然脱落!” 大殿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林愿的声音清亮如泉,却似一柄利剑刺破沉寂,她唇角含笑,仿佛只是提出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建议。 执事弟子面色微变,指尖下意识地捏紧那株雾隐花,眼神闪烁间,视线不自觉地瞥向白景。 白景神色依旧温润,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不愉,随即又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包容。 “林师妹,鉴真镜乃炼丹殿重器,非必要不可轻动。既然师妹自信探灵术可辨真伪,不如——” 他话音未落,林愿已抬手掐诀,指尖灵力流转,探灵术的灵光如水波般荡漾开来,精准笼罩在那几株雾隐花的花托之上。 灵光映照下,花托凹痕处的痕迹纤毫毕现,绒毛状纤维清晰可见,丝丝缕缕缠绕在凹痕边缘,正是种子自然脱落的铁证! “师兄请看。”林愿声音轻柔,却字字如钉,“若是人为窃取,痕迹岂会如此自然?” 执事弟子额角沁出细汗,目光慌乱地扫过白景,又飞快移开。 而白景依旧神色如常,只是唇角那抹笑意略微僵了一瞬。 陆明溪脸色发白,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袖口,在白景视线向她看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摇头,嘴唇微动,却终究没有出声。 林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眸底闪过一丝冷意,面上却依旧平静随和:“若师兄仍有疑虑,不妨再查查《灵药培植规录》,自然脱落与人为取种的差异,第十七条记载得明明白白。” 大殿内,原本窸窣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众人的目光在执事弟子、白景和林愿之间来回游移,气氛微妙至极。 白景眸中幽光微敛,唇角浮起一抹温润笑意:“原是一场误会,幸而林师妹的探灵术已臻精微之境……” 说罢,他抬手在执事弟子肩头不轻不重地一拍,声音陡然转沉。 “王师弟初入炼丹殿,若日后查验灵药仍是这般粗疏,就莫怪白某回禀真人,将你遣回原处!” 那执事弟子额角顿时沁出细汗,连声道:“师兄教训的是!是师弟查验不周……” 他话音未落,林愿却忽然抬眸,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白师兄。” 她声音清冷,字字如针。 “王师兄一句‘查验不周’,可是差点害得我被送入执法殿。此事,难道这位王师兄不该给我个交代吗?” 第33章 锋芒 大殿内的空气因林愿的质问而凝固。 白景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笑意更深,腰间碧玉箫却无意识地被拇指摩挲出细微声响。 “林师妹想要什么交代?”他语气温和如常,却将‘交代’字咬得极轻,仿佛在纵容孩童的无理取闹。 林愿并未立即回答。 她先是对着执事弟子郑重一礼,腰背挺直如青竹:“王师兄按规查验本无错,只是——” 林愿声音微顿,指尖轻点那株雾隐花,探灵术的法术灵光在花托凹痕处流转。 “《规录》明载种子自然脱落特征有三:断须存绒、痕呈月弧、灵脉无损。师兄若早翻过册子,今日误会本可避免。” 这番话既点出对方失职,又将矛头从‘未知个人’恩怨转向制度疏漏,不仅使得围观弟子中已有精通灵植者点头附和,就连沈连翘都眉梢轻挑一瞬。 “啧~有些人啊——”她拖长音调,目光扫过白景,落在执事弟子身上,“装模作样半天,不如人家翻一页书。” 在她抑扬顿挫的声音下,果然有人取出《灵药培植规录》,快速翻到对应条目指给旁人看。 “林师妹所言不差!《规录》第十七条确实明确记载了种子自然脱落的三大特征!” “王师兄连《规录》都没背熟就敢定罪?炼丹殿的执事弟子如今这般敷衍了事?” “这位林师妹倒是硬气,句句在理,你看——那王师兄脸都绿了……” “啧啧啧~真是活久见,原来咱们炼丹殿定罪,是靠''我觉得''而不是《规录》?” …… 在一众窃窃私语声下,陆明川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线,目光复杂地扫过陆明溪,随即上前一步,沉声道:“《规录》乃是炼丹殿根基,王师弟确实该好好研习。” 而陆明溪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袖口,眼神飘忽,却强扯出笑容,“林师妹的探灵术……当真精湛。” 在她干巴巴的附和声下,白景眉梢微动,正要开口,却见林愿突然转向陆明溪,声音明显变得轻快许多。 “说来还要谢过陆师姐,若非你昨日提醒我雾隐花‘药效’,我也不会特地将《规录》温习到子时。” 陆明溪的脸色在刹那间褪去血色,她看得分明,林愿那看似感激不已的目光,实则笑意未达眼底,像是一柄裹着糖霜的利刃,精准剜开她精心编织的陷阱。 原来她早看穿了……什么温和无害,全是做戏! “所以……”林愿从储物袋取出一本册子,双手奉至执事弟子面前,温和无害道:“这是我昨夜整理出的《雾隐花养护笔记》,若师兄不嫌粗陋,或可助日后查验。” 她话音刚落,满殿寂静。 执事弟子目光死死地瞪着林愿,脸色青红交加,可在他视线移至白景时,沈连翘却突然轻笑出声,玄冰绫倏地掠过林愿掌心,那本被冷落的《雾隐花养护笔记》,“啪”地砸在执事弟子脚边。 书册砸落在地,执事弟子瑟缩一瞬时,白景眸光骤冷。 他看见书册扉页那行清隽小字:【青元甲字灵圃林愿,敬赠同门共勉】,更看见围观弟子眼中渐起的钦佩。 这哪是讨要交代?分明是当众立威! “好一个以德报怨。”沈连翘把玩着手中的玄冰绫,似笑非笑道:“连《规录》都记不全的人,倒要劳烦新入门的师妹编纂笔记指点,王师弟,你这差事当得可真体面。” 白景月白袍角无风自动,笑意却未达眼底:“沈师妹言重了,林师妹此举恰显我宗弟子互帮互助之风。只是——” 他声音微顿,转向林愿时,眼底暗芒隐现。 “只是这笔记若被有心人利用……” “白师兄多虑了。”林愿抬眸直视白景,笑容和煦道:“师妹不过是想让王师兄日后查验时,少走弯路罢了。” 白景终于收起笑意,深深看了眼林愿:“师妹大度。” 说罢,他转身时月白袍角划出一道凌厉弧度,那执事弟子急匆匆地将贡献点划给林愿后,便再也顾不得其他,火急火燎的追在白景身后。 “白师兄,等等我——”他慌忙追去的身影,活像条丧家之犬。 人群渐散,林愿正欲俯身拾起那本被冷落的《雾隐花养护笔记》,忽见一道银练破空而来,玄冰绫如灵蛇般卷起书册,轻巧地落入沈连翘手中。 林愿抬头看去,就见沈连翘修长的指尖已经捻过《雾隐花养护笔记》扉页,她动作随意却让林愿呼吸为之一滞。 而翻开扉页的沈连翘,倏地眯起她那双狭长凤眸。 恍惚间,林愿似乎看到了映照在她眸底的那页内容,大片的白纸上仅有的一行蝇头小字:【欲知详情,请观《灵药培植规录》第十七条详载!】 沉闷的炼丹殿殿,林愿忽觉有些闷热,正想说些什么,却不想沈连翘突然合上笔记,玄冰绫一甩便将它抛回林愿怀中。 她抱臂斜倚任务台,似笑非笑道:“师妹这笔记做的,当真叫人大开眼界,比之《灵药培植规录》还要详尽仔细。” “师姐谬赞,只是不知……”林愿将笔记收入储物袋内,迎着沈连翘戏谑的目光,笑吟吟道:“今日这场戏,师姐可还满意?” 说罢,林愿也不管沈连翘是何反应,转身走向站立难安的陆明溪。 晨光透过殿檐洒落在她肩头,蓝白法衣的流云纹随着步伐微微浮动,仿佛真将那一场风波轻描淡写地拂去。 在她身后,沈连翘倚着任务台未动,可那双狭长的凤眸却微微眯起,一寸寸丈量在林愿挺直的背脊时,她唇角忽然勾起一抹微弱弧度。 没想到这位好运的林师妹,倒是个有趣之人。 而在陆明溪身前站定的林愿,眉眼含笑如常,澄澈的眸光里寻不出一丝阴翳。 “陆师姐。” 林愿微微歪头,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一样,她清亮的嗓音里满是对陆明溪的期待。 “师姐先前说的有趣之地,不知何时能带师妹开开眼界?” 第34章 玄灵坊市 “林——” 在林愿清凌凌的目光下,陆明溪喉间不自觉的滚动两下,唇瓣微抿,竟一时语塞。 曾今熟稔的‘师妹’二字,如今再不似之前那般顺畅自如。 她怎么敢?! 什么‘有趣之地’?她根本就没打算带林愿去任何地方! 那不过是她为了打消林愿顾虑找的借口罢了,可如今被林愿当面问起,她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陆明溪脸色微微发白,指尖不自觉地攥紧袖口,她咬了咬唇,正欲硬着头皮敷衍过去时,一旁的陆明川见状,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是……” 他刚想开口替妹妹解围,却在这时,少年朝气蓬勃的声音,突然从一处侧殿惊喜传来。 “明溪姐!你们也准备去玄灵坊市吗?”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在交完灵药后就消失不见的周野,此时正顶着一头蓬松的栗色短发,从石阶后兴冲冲地跳了出来,小麦色的脸上笑得灿烂,一颗小虎牙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他身形如风,三步并作两步掠至众人身前,那双褐色的眼眸亮若星辰,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雀跃。 “那可巧了!我正愁自己飞过去有些麻烦呢!”周野转头看向陆明川,眼底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陆师兄,捎我一程呗?人多热闹,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陆明溪闻言一怔,眼底闪过一丝庆幸的同时,她连忙顺着周野的话点头,挂在脸上的笑容虽然明媚动人,可声音里却带着几分刻意的雀跃。 “啊……对!玄灵坊市!”她故作亲昵地挽住林愿的手臂,语气轻快道:“师妹你才入宗,不知玄灵坊市有多热闹繁华,师妹若是有兴趣,不如一同前去?” 然而,她再怎么装的泰然自若,可目光却始终飘忽的不敢与林愿相对视。 林愿唇角微扬,眸中似有深意,却只是轻轻颔首:“好啊,那就多谢师姐了。” 陆明川见状,暗自松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周野的肩膀,语气沉稳:“既然都要去,那就早些动身吧。” …… 流云舟穿过层层云霭,在落霞山脉西南方向缓缓降落。 林愿立于舟首,俯瞰下方那座被群山环抱的繁华坊市,玄灵坊市犹如一颗璀璨灵石,镶嵌在落霞山脉西南边缘的飞仙谷中。 “飞了半天,可算到了!”周野兴奋地探出半个身子,栗色短发被疾风吹得乱蓬蓬的,“林师妹,这就是玄灵坊市,这里新鲜玩意儿可多了!” 流云舟稳稳停靠在玄灵坊市外围的一处青石平台上,四周已有不少修士陆续收起飞行法器,徒步走向坊市入口。 周野一个箭步跃下灵舟,栗色短发在山风中微微扬起,他兴奋地回头冲众人招手,“快下来!听说坊市新到了一批西漠来的灵材,去晚了可就被抢光了!” 林愿随众人走下灵舟,目光扫过前方那座被淡淡灵光笼罩的庞大坊市。 坊市上空隐约可见一层半透明的禁制屏障,在阳光下泛着七彩流光。 “金丹以下禁止飞行?”她轻声问道。 “此处的禁制大阵,乃我宗阵法殿三位金丹长老联手布下,为的就是防止有人闹事。”陆明川收起流云舟,声音沉稳如古井无波。 “原来如此。”林愿微微颔首。 沈连翘挑唇补充道:“阵法只是其一,此处还有执法殿弟子驻守巡查。” 翠云州地处三国交界,建立在此的玄灵坊市远比寻常修仙者城池更加繁华兴盛,每日不管是散修,还是修仙家族的人,亦或者他国修士,都会在此交易往来,各类珍稀材料、功法典籍琳琅满目,为维持这般盛况,玄灵宗也是耗费心思。 众人沿着青石路向前走去,越靠近坊市入口,来往的修士越多,有身着各色法袍的散修,也有宗门弟子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林愿注意到,不少人的目光在扫过沈连翘时都下意识地避开,显然这位师姐在外的名声并不简单。 不过再一想到,沈连翘连背后有金丹老祖做靠山的白景都敢得罪,想来这位沈师姐并非普通外门弟子…… 坊市街道纵横交错,两侧店铺鳞次栉比。 林愿跟着队伍穿行在熙攘的人流中,忽然闻到一股令人神魂颠倒的香气。 那香味霸道至极,竟穿透了她早已辟谷的嗅觉,勾起心底最深处的馋虫。 “什么东西这么香?”林愿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五脏庙都跟着躁动起来。 她正疑惑间,身侧突然传来“咕咚”一声。 转头望去,只见周野那双清澈的褐色眼眸此刻瞪得滚圆,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那座雕梁画栋的宏伟建筑,他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唇角竟还挂着一丝晶亮涎水。 “珍馐阁……” 周野梦呓般喃喃道,脚下仿佛生了根般被钉在原地,他深深吸了几口空气中弥漫的馥郁香气,喉结上下滚动间,他小麦色的脸颊因激动泛起红晕。 “等我灵石富裕了,定要来珍馐阁吃他个三天三夜!” 林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座飞檐斗拱的六层楼阁巍然矗立,朱漆廊柱上盘踞着栩栩如生的灵兽浮雕,檐角悬挂的鎏金铃铛在灵风中叮咚清响。 楼前两位身着褐色短打的迎客小二皆有炼气中期修为,腰间玉佩随着呼吸明灭闪烁,细看竟是铭刻着‘辟谷咒’的上等清心玉。 这般手笔,连迎客仆役都配着能抵御珍馐诱惑的法器,可见楼中膳食绝非寻常灵谷可及。 “珍馐阁?” 林愿轻声呢喃,尾音尚未消散,周野便如梦初醒般浑身一震。 他手忙脚乱地用袖口抹去嘴角晶亮的涎水,小麦色的脸庞倏地涨红,却仍梗着脖子环视众人。 “等、等我以后灵石富裕了,一定在珍馐阁设宴,请咱们青元药园的所有人,都来尝尝什么叫‘灵膳吞入腹,神仙也不做’!” 这一路都静如鹌鹑的陆明溪,闻言突然噗嗤一笑,她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周野额前,杏眼里满是戏谑:“就凭你?怕是种上十年灵药,连珍馐阁一碗灵米饭的灵石都攒不够呢!” “明溪姐!”周野不服气地瞪圆眼睛,“我可是要成为大修士的人!到时候别说珍馐阁,就是……” “就是什么?”沈连翘突然插话,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先把你的储物袋系紧再说大话。上次是谁的灵谷饼渣掉得满灵舟都是?” 周野顿时涨红了脸,正要开口反驳时,陆明川沉稳的声音恰如其分地插入。 “想必各位都有目的所在,不如先各自行事,亥时三刻再回此处会合。” 这个提议正中林愿下怀。 她余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陆明溪正悄悄松口气,沈连翘更慵懒了几分,而涨红脸的周野也被分散了注意力,正低头整理乱糟糟的衣襟。 “如此甚好。” 随着陆明川率先迈步,五道身影散入坊市各处的人潮中,很快便再难分辨彼此。 第35章 百草轩 玄灵坊市,人流如织。 角落里,林愿目送陆明川等人身影消失在坊市人潮中,在原地停留一炷香之久,确定没有人回转原地后,这才身形一转,钻入一条僻静小巷。 “大宗身份虽能震慑宵小,却也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幽暗小巷内法术灵光一闪即逝,不过须臾,林愿身上象征了玄灵宗弟子身份的法衣,已被一袭不起眼的青灰色衣裙所取代,就连发髻也拆散重绾,以木簪随意固定。 她指尖轻抹过颈侧,一层暗黄药膏在肌肤上晕开,转眼间便渗入肌理,将原本白皙的肤色染成风吹日晒的枯槁暗沉后,又取了些许灰粉,在眼窝、颧骨处细细揉搓,使得整张脸透着久经劳苦的疲惫。 林愿手持铜镜照了照,最终又取出一颗尖椒,辛辣汁液刺激得眼角微微发红,让她那张不起眼的脸,更添几分饱经风霜的憔悴。 不过片刻,镜中人已从秀丽清隽的少女,化作一个为几块灵石奔波劳碌的落魄散修。 粗麻衣领下若隐若现的晒痕,指节处刻意未洗净的泥垢,连呼吸时肩膀微微佝偻的疲惫感都恰到好处。 “藏锋于拙,方为长久之道。” 一声轻叹,不起眼的落魄散修,早已没入人潮寻不到丝毫踪迹。 …… 百草轩,是玄灵宗附属产业。 瓦飞檐的三层楼阁静静矗立在坊市东街,门楣悬着“百草轩”匾额,两侧立柱刻着的“灵药通玄”“丹道承天”楹联,将大宗气派彰显得淋漓尽致。 林愿跨过门槛时,鼻尖先嗅到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陈年木柜的沉郁气息。 店内光线明亮,陈设古朴。 四壁药柜排列整齐,唯独一处木架的角落,散落着几粒不起眼的种子灰扑扑的,与店内光鲜的陈设格格不入。 林愿目光微山,佝偻着背上前,嘶哑的声音透着股风尘仆仆的疲惫,“前辈,请问店中可有迷踪菇和封灵叶的种子?” 柜台后的筑基老者眼皮未抬,枯瘦的手指仍在拨弄青玉算盘,算珠碰撞声清脆如冰泉击石。 林愿等了足足有三息时间,他才懒洋洋地朝角落木架一指:“低阶灵种,十块灵石一包。” 林愿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迷踪菇虽非珍稀,但这标价竟比散修市集贵了两成! 更无奈的是,那些散修摊位上虽摆着新鲜水灵的成品灵药,却无半粒种子可售。 而一株品相完好药龄二十年的迷踪菇,只标价八块灵石,可问及种子,那摊主老妪咧着缺牙的嘴直摆手,说她只卖菇不卖种…… 林愿深吸了口气,肩膀瑟缩着向前倾了倾,嗓音愈发难受:“前、前辈,若再添些沉星砂,能否……” 她话未说完便怯怯止住,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老者终于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她指缝间的泥垢,鼻腔里挤出一声嗤笑:“沉星砂是炼器材料,你一个种药的散修要它作甚?” “家中兄长学炼器……”林愿佝偻的脊背又弯下三分,枯黄的脸上堆出讨好笑容,“您行行好,给个实惠价?” “聒噪!”老者袖袍一甩,两包种子与一匣暗沉砂粉砸在柜台上,“五十灵石,少半块都不成!” 砂粉扬起的灰尘里,他分明瞧见这穷酸散修眼底闪过一丝肉痛,却不知林愿这是真的心痛。 本就灵石不丰的她,在听到五十块灵石时,顿时两眼一黑,赵青阳的遗产四百三十一块灵石都快被她花完了! 她都大宗弟子了,为何还是穷的一贫如洗?! “磨蹭什么!”老者袖袍一甩,震得柜上玉牌叮当作响。 林愿深吸了好几口气,眼见老者脸色越发不善,这才咬紧牙关掏出五十块灵石。 “.....给您。” 她终是闭眼排出五十块灵石,听着灵石碰撞的脆响,仿佛听见自己经脉里流动的灵力都在哀鸣。 老者袖袍一卷,柜台上的五十块灵石瞬间消失无踪。 然而当他看见林愿还杵在原地不动,顿时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挥手赶人:“买完了还赖着作甚?莫要挡了其他客人的路!” 林愿没动,目光却落在地上那几粒被扫到角落的灰扑扑种子上,迟疑道:“前辈,五十块灵石对晚辈来说已是一笔巨款……” 话到此处,她声音微顿间,抬手指向地面。 “这几粒种子,您既不要了,能否……送予晚辈?” “送?”老者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珠斜睨过来,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话,“小丫头,你当我们玄灵宗开的是善堂?” 他枯瘦的手指敲了敲柜台,语气讥诮,“这可是蚀心兰的种子!虽活性将尽,但好歹是四阶灵植的种子,服之可令修士心脉暂隐,便是金丹修士的神识都难察气血流动,黑市上抢手的很!” 他眯起着眼扫向林愿腰间的储物袋,御物术下那六颗种子落在柜台上,他不耐烦的伸出三根手指:“三块灵石,要就拿走。” 林愿瞳孔微缩。 蚀心兰?! 她曾在赵青阳的炼丹手札上见过只言片语的记载,此花生于幽冥之地,十年发芽,百年成株,是炼制‘隐魂丹’的主材之一! 林愿指节微蜷,明目术锁定那六粒种子表面蛛网般的细纹,那是被灵植术剥离过的痕迹! 赵青阳的手札提过,唯有高阶灵种才需如此处理! “……给您。”林愿再次牙排出三块灵石,弯腰时呼吸微颤,整个人看似心疼到快要窒息而亡。 老者一把抓过灵石,鼻腔里哼出个气音:“走走走,以后你这样的穷酸恕不招待!” 在他嫌恶的目光下,转身离去的林愿,眸底掠过一丝冷意。 若这老东西知道,他那‘快死了的种子’将在浮生渡里焕发生机,怕是能悔青肠子。 百草轩外,林愿回首再看两侧立柱刻着的“灵药通玄”“丹道承天”楹联,沉默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名门大宗又如何?品性高低,终究系于一己之身。 林愿深呼吸,将百草轩内浑浊的药香与铜臭味一并吐出后,她脚步一转,身形如游鱼般滑入熙攘人潮。 她干瘪的储物袋,唯有西市的散修摊位,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第36章 虎口夺食 林愿要买的东西还很多,可手头灵石不足三百,每一枚都得精打细算。 她穿梭在西市散修市集的人流中,目光忽然被一处摊位吸引。 一个炼气七层的老修士盘坐在地,面前随意摆着几株蔫黄的无相花幼苗,叶片边缘已微微卷曲,显然生机不旺。 林愿在摊位前蹲下身,指尖轻轻拨弄着发蔫的叶片,皱眉间,语气有些惋惜道:“这灵植都快枯死了,两块灵石如何?” 老者闻言,布满老茧的手下意识护住摊位:“姑娘,这可是……” “我知道。”林愿打断她,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收回时幼苗上的一片枯叶飘落在地,“这是能隐匿气息的奇花嘛。” 老者激动地胡子都在颤抖,“姑娘是个是识货的,八块灵石卖你都算作践了它,你还两块灵石……” 林愿摇头道:“前辈,这再好的灵植,也得养活才行啊,否则一块灵石都不值。” 说罢,她无奈起身,作势要走的模样,看得老者连忙将她袖子拽住,急切的声音里隐含几分怨怪。 “同为散修,姑娘又何必为难我这老头子?这样,六块灵石,再送你一包鬼面莲的残种!” 二阶灵植鬼面莲? 林愿心中一动,众所周知,不管什么品阶的灵植种子,残种的发芽率低到不足一成。 但这对拥有浮生渡的自己来说,简直是白捡的便宜。 林愿心中微喜,但脸上仍旧犹豫不决,她有些为难道:“残种比枯死的幼苗更难养活,你我都不容易,最多五块灵石!” “知道不容易,还跟老头子我抠抠搜搜……” 老头纠结半响,他撇了眼摊上即将枯死的幼苗,再一想到林愿的话,一缕精光破开眼底浑浊时,他突然抓过林愿的手,把幼苗和一包残种一股脑塞进她掌心。 “五块就五块,成交!” “额……”林愿一脸错愕,在老者殷切的目光下,好一会才从喉咙挤出声音,“那就多谢……前辈。” 林愿不仅嘴上谢的为难,就连灵石都掏的颇为勉强。 老修士眯着浑浊的眼睛盯着她,嘴角抽了抽,显然看透了她那点小心思,却只是闷哼一声,将灵石一把攥进怀里。 “姑娘,好走不送!” 在老者无语的目光下,林愿转身时,嘴角却忍不住微微扬起。 这五块灵石,花的物超所值! …… 天色渐暗,暮色笼罩下,玄灵坊市的喧嚣却未减半分。 行走在坊市内,林愿盘算着储物袋里的灵石,眉头微微皱起,玄龟甲粉、遁影蝉蜕,息壤晶、隐月草种子,这几样材料,在这散修市集怕是无法收集到了…… 林愿驻足远眺,东市方向灯火通明,数座雕梁画栋的店铺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可最显眼的当属‘百草阁’的鎏金匾额,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富贵逼人的金光。 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干瘪的储物袋,正欲抬脚往东市方向去,忽听西侧摊位区传来一阵骚动。 “你这小子好不识抬举!”一道跋扈的男声刺破市集嘈杂,“我玄灵宗炼丹殿要的东西,你也敢坐地起价?” 林愿耳尖微动,这声音中气十足,显然并非普通炼气期修士。 她本不欲多事,可隐约从人群中捕捉到的‘隐月草’三字,却叫猛地收住脚步,视线不受控制的往骚动处看去。 只见十余步外的西侧摊位区,在那道跋扈的声音下,早已围起一道人墙,指指点点的人群中,隐约可见一截莹白如玉的根须,在暮色中泛着点点微光。 那是……隐月草根须! 林愿瞳孔骤缩,沉吟一瞬后,她身形如游鱼般挤进人群。 人群内,只见一名身着玄灵宗内门弟子法衣的年轻男子负手而立,他面容白皙如玉,却透着几分阴鸷,腰间刻有‘玄灵宗·赵兴’的身份玉牌,在晚风中轻轻晃动中,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冷光。 而此时被他威势所慑的青衣散修,竟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凌乱的额发下,他苍白的嘴唇紧抿成线,正死死护着摊位上那截月华流的根须。 “道友,这隐月草根须年份足有百年,不仅能炼丹,还可自行培育,二百块灵石已是……” “聒噪!”赵兴突然袖袍一振,炼气大圆满的灵压轰然荡开,“最后说一次,五十块灵石!” 灵压之下,围观众人齐齐后退半步。 林愿却借着人群遮掩,暗中观察那截根须,通体莹润如羊脂,断面处隐有星芒闪烁,确实是百年以上的珍品。 她心头急转:隐月草与蚀心兰同属高阶灵植,越是珍稀的灵种越是难寻。东市那些店铺即便有种子,也必定是天价。 而眼前这截尚存生机的根须,若是错过…… 林愿心里正想着,就在此时,赵兴忽而抱臂冷笑。 “区区百年根须,也敢要二百灵石?”他故意提高声调,目光如刀般扫过围观人群,“五十块灵石,爱卖不卖!” 说着他突然掐诀一指,一道青芒打在摊位角落处,顿时将几个药篓震得粉碎。 碎屑纷飞中,他倨傲地扬起下巴:“除了我玄灵宗,我看这破根须还有谁敢要!” 此人以势压人,分明是想强买强卖! 在他的压迫下,那散修青年早已面如土色,可他仍死死护着隐月草根须,连着修长指节都隐隐泛白。 “你——” 散修青年面色涨红,他视线扫过周遭,发现除了看热闹的,便是有人想买,也在赵兴威胁的目光下摇头离去。 而他自己—— 他喉结滚动,抬头看了眼趾高气昂的赵兴,最终他双手缓缓松开,却又在最后一刻猛地攥紧。 “我不卖了还不行吗?!” 一声叹息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猛地将那截隐月草根须抓握在手,可刚要收入储物袋中,赵兴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找死!” 他眼中寒光乍现,刚欲掐诀留下那截隐月草根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且慢!” 一声沙哑的女声突然响起,声音不大,却让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滞。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肤色暗黄的女修缓步上前,青灰色衣裙映得她枯槁疲惫的眉眼,与那锦衣玉带的玄灵宗弟子赵兴相比,简直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即便将她扔进人海,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可她怎敢虎口夺食? “道友,这截隐月草根须,我要了。” 第37章 借势 “哪来的野修,也敢坏我好事?” 一众打量的目光下,赵兴更是目光一寒,在他阴冷的目光下,林愿瑟缩一瞬,神色惶恐也不忘低声解释。 “道友见谅,在下只是急需此物……” 那散修青年听得林愿当真愿意购买,犹豫间,却又松了口气,连忙道:“道友若有二百灵石,这截隐月草根须便归你了!” 他话音刚落,赵兴面色更显阴鸷,目光如毒蛇般在林愿与散修青年之间游移。 “哼,区区一介散修也配与本公子竞价?”他轻弹腰间玉牌,‘玄灵’两字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小子,看在截隐月草根须尚可入药的份上,赏你百块灵石已是天大的恩惠。” 说着,他指尖灵光吞吐,声音陡然转厉。 “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莫非还要本公子亲自教你?” 在他明晃晃的威胁下,散修青年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咬牙低声道。 “这位道友,我并非坐地起价,只是……”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我卡在炼气六层已有四年,若再无法突破,此生道途恐怕就此断绝。” 他抬头看向林愿,眼中既有希冀又有无奈。 “炼气前期到中期,中期到后期,都有一层境界壁垒。这隐月草根须是我如今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二百块灵石,是我计算过的最低数目,除了一粒破障丹之外,还能再买些有助修炼的丹药……” 林愿目光微动,难怪对方咬定二百灵石不松口,原来是急需破障丹突破瓶颈。 在他无奈的目光下,林愿呐呐出声。 “实不相瞒,在下身上只有一百五十块灵石,不过……”她略一迟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青玉丹瓶,“我这正好就有一粒下品破障丹,抵五十灵石,不知可否?” “破障丹?!” 散修青年眼睛一亮,急忙接过玉瓶仔细查验,当他嗅到瓶中逸出的清冽药香时,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这、这丹药品相极佳,竟比坊市常见的下品破障丹都强出不少!道友——” “蠢货!”赵兴厉声打断,脸色愈发阴沉道:“她这破丹也配抵五十块灵石!” 在他怒不可遏的声音下,散修青年却连看都未看他一眼,整个人如获至宝般将玉瓶紧紧攥住。 他怔怔的看着林愿,喉结滚动间,声音沙哑道:“道友当真愿出一百五十块灵石加……这粒破障丹?” “是!”林愿看一眼赵兴,客客气气地拱手道:“在下急需此物炼丹,还望道友成全。“ “成全?”赵兴突然冷笑,袖袍一振,他炼气大圆满的灵压骤然压下,“一个穷酸散修,也配与我争东西?” 林愿肩膀一缩,脚步踉跄后退,险些跌坐在地。 她垂下的眸底却闪过一丝冷意,再抬头时,颤抖的声音里堆满惶恐,“道友息怒!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赵兴居高临下睨着她,唇角勾起讥诮,“莫非你以为,凭你这副寒酸模样,能保得住这截根须?” 眼见林愿被为难,那散修青年眼底挣扎更甚,可是想到自己,他又猛地将根须往林愿手中一塞,低声道:“道友速走!这厮睚眦必报,你……” “走?”赵兴厉声打断,“今日谁敢带走这隐月草根须,便是与我玄灵宗为敌!” 林愿捧着根须的手微微发颤,似惶恐又似不甘,她咬了咬唇,突然抬头直视对方。 “坊市规矩,价高者得!道友这般强买强卖,莫非不怕执法队过问?” “执法队?”赵兴像是听到天大笑话,嗤笑一声,“难道你不知道这玄灵坊市为我玄灵宗所有?更何况,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惊动执法队!” 说着,他猛地逼近一步,指尖灵光隐现,“最后问一次——交,还是不交?!” 话音未落,他指尖灵光吞吐,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林愿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脊背佝偻得更低,声音却刻意拔高了几分。 “请诸位道友评评理!玄灵宗乃名门正派,坊市规矩向来是‘价高者得’,难道就因他是宗门弟子,便能强夺他人之物?” 她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悲愤。 “若宗门弟子就可无视坊市规矩,人人这般行事,我等散修们还敢来玄灵坊市吗?!” 这番话如同火星溅入油锅。 在林愿的刻意煽动下,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已有散修皱眉低语。 “确实过分了……” “坊市若乱了规矩,谁还敢来交易?” “宗门弟子就能无法无天?” …… 七嘴八舌的声浪中,赵兴脸色骤沉,厉喝道:“闭嘴!你这野修也配——” “我不配?!” 林愿猛地打断他,佝偻的背脊骤然挺直,手指向赵兴腰间的身份玉牌。 “道友腰间挂着玄灵宗的身份玉牌,难道不是在告诉我们,玄灵宗弟子看上的东西,便能随意强抢?”林愿刻意咬重‘玄灵宗’三字,目光扫过人群,“若真如此,今日是我这个散修遭殃,明日说不定就轮到在场的哪位!” 这番话如同火星溅入干草堆,原本有几名退后的散修眼神骤变,有人甚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 “胡言乱语!”赵兴勃然大怒,手中法诀骤亮,“找死!” “住手!” 一声冷喝如惊雷炸响。 人群如潮水分开,三名身着玄色法袍的修士大步走来,领队者胸前‘执法’二字银纹刺目。 执法队的到来,使得赵兴法诀一滞,脸色瞬间铁青。 林愿早在执法队现身时便收敛锋芒,此刻更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颤声道:“前辈明鉴!晚辈不过想买截灵药,这位道友却……” 她哽咽下后半句,只将手中隐月草根须捧得更高。 执法队领头修士目光如电,先扫过林愿朴素的散修装扮,又盯住赵兴:“赵师弟,解释。” “误会!”赵兴强扯出笑容,指尖灵光倏地消散,“我只是与这位道友商议买卖,谁知她横——” “商议?!”林愿突然抬头,眼眶发红,“方才道友还说‘今日谁敢带走隐月草根须,便是与玄灵宗为敌’,莫非是我听错了?” 说罢,她转向执法修士,声音哽咽。 “晚辈虽身份低微,却也听闻玄灵宗执法殿最是公正……若是成为贵宗弟子便能随意践踏规矩,这坊市还有何信誉可言?” 最后一句话如同尖刺一样,扎的领头修士眉头一皱,他身后两名队员已按住腰间锁链,四周议论声愈发嘈杂。 “够了!”领头修士突然抬手,声如寒冰,“赵师弟,宗门开设坊市本为惠泽天下修士,岂容你恃强凌弱!” 他一挥袖,一道灵力将林愿从地上托起,冷声道:“交易既成,便按规矩办。至于你——” 安抚好林愿,他神色严厉的盯着赵兴,“自己去戒律堂领三日禁闭!” 赵兴脸色涨红,却不敢反驳,只得咬牙拱手,“……是。” 片刻后,人群渐散。 林愿躬身谢过执法队,转身时却听身后传来阴恻恻的低语。 “贱人,我记住你了。” 林愿脚步微顿,抬眸间,她唇角漠然勾起——巧了,我这人也记仇! 夜风卷起坊市的灯火光影,将二人交错的目光割裂成明暗两半。 第38章 林师妹 多宝阁内,灯火通明。 林愿站在柜台前,检查刚买下的玄龟甲粉、遁影蝉蜕、息壤晶……等材料,确认无误后,才将它们小心收入储物袋中。 “小友慢走,日后若再有百年份的灵药,可别忘了我们多宝阁啊!”掌柜笑呵呵地说道,圆润的脸上堆满生意人特有的热络。 林愿佝偻着背,枯黄的脸上满是受宠若惊,“一定一定!前辈这般照顾,晚辈哪敢忘?” 林愿感激的一拱手,可就在她转身踏出多宝阁的门槛时,佝偻的背脊又塌下几分,随风而逝的叹息声充满无奈。 “又不是路边野草,哪能说采就采……”她低声嘀咕,声音沙哑中透着几分自嘲,“不过……若是能走运再遇上几株就好了,唉……” 多宝阁掌柜站在柜台后,望着她落魄离去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这散修倒是敢痴心妄想。 百年份的低阶灵药虽不算罕见,但也不是每次都能撞大运采到的,他的一番无心之言,不过是生意场上的客套罢了。 …… 林愿远离多宝阁范围的瞬间,紧绷的心弦终于为之一松。 这一整日的蝇营狗苟,周旋于各色人物之中,甚至不惜在赵兴这等跋扈之徒面前演戏示弱,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接下来……”她低喃一声,目光扫过熙攘的街道,眼底闪过一丝期待。 筑基丹,她要定了! 林愿抬头看了眼天色,月影西斜,星光黯淡,唯有坊市的灯火如昼,映得她眼底一片清冷。 “快到亥时了……”她眸光微动,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夜风中。 林愿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来往的修士步履匆匆,无人驻足;而街角的阴影处亦是空无一人,甚至连一丝灵力波动也无。 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她身形一转,如游鱼般滑入一条僻静小巷,向内幽暗潮湿,与坊市的繁华仅一墙之隔,却仿佛两个世界。 幽暗的巷子里,法术灵光一闪即逝。 不过片刻,原本佝偻枯槁的散修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着玄灵宗外门弟子法衣的清秀少女。 林愿恢复了本来面貌。 她取出铜镜照了照,确认易容术彻底清理干净后,又掐了个净尘诀,将身上残留的散修气息彻底清除。 “应该没问题了。” 林愿调整好情绪,这才迈步走出小巷,朝着坊市出口的方向走去。 …… 夜色深沉,月华如水。 玄灵坊市出口处,几道熟悉的身影早已等候多时。 林愿人还未走至近处,就瞧见沈连翘慵懒地倚在一株古树下,狭长的眸子半阖着,似在假寐,而她身边的陆明溪正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眉飞色舞间,手指还不住地比划着,作为兄长的陆明川,虽神色无奈,却也不断地附和着。 然而就当林愿走近时,陆明溪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她杏眼微闪,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转而低头拨弄起自己的发梢。 “林师妹来了。”陆明川沉稳的声音适时响起,他朝林愿微微颔首,“坊市可还适应?” “很繁华热闹。” 林愿刚应了声,不知何时睁开双眼的沈连翘,微微眯起她狭长的眸子,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林愿腰间的储物袋,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林师妹此时才归,想必……收获颇丰?” “沈师姐说笑了。”林愿苦笑一声,神色窘迫的摸了摸储物袋,“我才脱离散修身份不久,能在玄灵坊市开开眼界已是万幸,哪敢奢望什么收获。” 她这话说得诚恳,配上那张清秀脸上恰到好处的窘迫,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囊中羞涩的新入门弟子。 “林师妹不必着急。”陆明川温和一笑,“外门弟子每月都有十块灵石的月例,好好攒着,日后再来坊市,定能买到心仪之物” “师兄说得是。” 林愿微微颔首,余光却瞥见陆明溪,在陆明川缓和气氛时,正悄悄松了口气。 她将脚下一粒石子踢走,突然撇嘴道:“每次都是那家伙不靠谱,下次说什么都不要跟他一起行动了。” “周师弟少年心性,贪玩些也是正常。”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循声看去,只见周野顶着一头被风吹得乱蓬蓬的栗色短发,兴冲冲地朝他们奔来。 “抱歉抱歉!”他一个急刹停在众人面前,小麦色的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西市那群散修,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批灵果,我一时没忍住多看了一会儿……” 说着,他拍了拍腰间储物袋,脸上兴奋的表情,瞬间被哀嚎所取代。 “这玄灵坊市什么都好,就是来一次要攒好久的灵石,到了这里就被掏得一干二净!” “活该!”陆明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让你看见什么都想买?!” 周野不服气地瞪圆眼睛。 “我这不是想着给大家带些礼物嘛!”他手忙脚乱地在储物袋里掏了掏,献宝似的捧出几枚赤红色的果子,“看!火灵枣!虽然贵是贵了点,但对修炼火属性功法大有裨益……” 林愿看着周野那双亮若星辰的褐色眼眸,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讲述,唇角不禁微微上扬。 ……这位周师兄,倒是个有趣之人。 人都到齐了,大家也不再多做停留,玄灵坊市外围的青石平台上,陆明川袖袍一振,流云舟迎风而涨,化作三丈长的灵舟悬浮于低空。 林愿跟在沈连翘身后,她正要登上流云舟,耳畔忽而飘来一道阴冷的声音。 “下次再让我遇到那个贱人,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声音压得极低,却因夜风送递,清晰传入林愿耳中,她心念一动,脚步虽未停下,可余光却已扫向声源处。 是那位炼丹殿弟子——赵兴! 他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株古树下,脸色阴沉如墨,他回望向玄灵坊市的那一眼,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可就在下一秒,他身旁的同伴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口,低声道:“赵师兄,您看那位可是外门沈连翘?” 赵兴身形一滞,脸上的阴鸷瞬间如潮水般褪去。 他手腕一翻,一柄青玉折扇倏然跃入掌中,扇面‘丹心问道’四个鎏金大字更是随着他手腕轻抖间,“唰”地一声展开,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脆。 赵兴唇角微勾,声音清朗道:“沈师妹!当真是巧,竟在此处相遇!” 林愿冷眼旁观,只见赵兴轻摇手中折扇,行走间衣袂随之翩跹,那姿态端的是风度翩翩,活脱脱一个世家公子模样。 这般作态,与方才阴鸷狠毒的模样判若两人 “沈师妹若要回宗,不如同行?”他折扇轻摇间,一双含情目微微含笑,“正好赵某新得了一壶‘寒烟翠’,可邀师妹共品。” 沈连翘慵懒地倚在舟舷边,狭长的眸子半阖着,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不必。” 赵兴笑容一僵,却仍不死心,折扇轻敲掌心,故作潇洒道:“那改日再——” 他话音未落,视线却忽而扫过沈连翘身后的林愿一行人,其目光在陆明川、陆明溪身上短暂停留后,最终落在林愿身上。 夜风轻拂,在赵兴探究的目光下,站在流云舟尾的林愿神色如常,眉眼微敛间,气质更显娴静温婉。 赵兴眉头微蹙,总觉得这少女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他目光一闪,突然转向沈连翘,语气热络中带着几分试探:“沈师妹,这位师妹看着倒是颇为眼生,莫非就是那位……” 赵兴声音微顿,折扇轻点在林愿所在方向。 “青元甲字灵圃的林师妹?” 第39章 自知之明 林……师妹? 听到赵兴提及自己,林愿眸光微动一瞬,她可不仅是‘林师妹’,更是……仇人呢! 而此时,沈连翘狭长的眸子也微微睁开,似笑非笑地扫了赵兴一眼,“赵师兄消息倒是灵通。”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却让赵兴眼中精光更盛。 他手中折扇“唰”地一收,笑容满面的朝林愿拱手道:“久仰久仰,林师妹能持令入宗,当真是气运惊人。” 他嘴上说着客套话,脸上却挂起一抹古怪笑意,听说那位背靠金丹老祖的白景师兄,在宗门大殿被这位林师妹落了脸面,想来那位也…… 在他饶有趣味的目光下,林愿神色如常的还礼,“赵师兄过誉了,不过侥幸而已。” 赵兴闻言朗声大笑,手中青玉折扇“唰“地展开,扇面鎏金纹路在月光下流转生辉。 他目光如钩般在林愿周身游走,尤其在察觉到她炼气五层修为时,眼底精光更盛。 “我观师妹修为,如今距离炼气后期仅一步之遥。”折扇轻摇间,他声音陡然压低,带着几分蛊惑,“若师妹需要丹药相助,赵某倒是可以略尽绵力。” 夜风掠过流云舟,吹起林愿鬓边碎发,她抬眸时眼底澄澈如泉,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疏离。 “师兄美意心领了,只是我辈修士贵在自持,外物虽好,终究不如自身所修来得踏实。” 林愿话未说完,沈连翘突然轻笑一声,她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在赵兴与林愿之间扫过,似笑非笑。 “赵师兄今日倒是格外热络。” 赵兴脸上笑容一滞,连忙转向沈连翘,折扇轻摇,语气愈发温和:“沈师妹说笑了,同门之间互相照应,本是分内之事。” 赵兴话音未落,看了眼天色的陆明川便已上前一步,沉稳的声音适时插入。 “赵师兄,时辰不早,今日我等在外耽搁已久,药园尚有灵药还需照料,若无要事,我等便先行告退。” 赵兴手中折扇一滞,脸上笑容微僵,目光在沈连翘跟林愿之间游移一瞬,最终哈哈一笑,故作洒脱道:“陆师弟勤勉,倒是赵某叨扰了。” 说罢,他折扇一收,拱手作别,可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鸷。 陆明川不再多言,指尖灵光一闪,流云舟“嗡”地一声腾空而起,载着众人没入夜色之中。 站在舟尾的林愿,眼角余光扫过下方仍驻足目送的赵兴,夜风拂过她额前碎发,也悄然吹散她眸底那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 赵‘师兄’,我们来日方长,记仇的可不止你一个! …… 夜风拂过流云舟,舟身莹白的阵纹在月色下泛着微光。青元药园的轮廓在云霭中若隐若现,山峦的阴影如墨色晕染,渐渐由远及近。 林愿立于舟尾,看似远眺云海间起伏的苍翠山峦,实则在神游天外的谋划未来。 筑基丹……她也想要! “林师妹到是沉得住气。”沈连翘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侧,唇角轻勾间,她意味深长的扫了眼林愿,“赵兴此人最擅长的便是‘锦上添花’,他愿以丹药助你修炼,师妹当真就一点都不动心?” “沈师姐说笑了。” 林愿心神骤敛,抬眸迎上沈连翘的目光,嗓音平淡道。 “我不过初入宗门,根基尚浅,怎敢贸然承情?” “哦?”沈连翘眉梢轻挑,“林师妹倒有几分自知之明。” 林愿忽地轻笑一声,眼波流转间竟学着沈连翘惯常的神态,眉梢轻挑,这转瞬即逝的模仿,却让对面之人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僵。 就在沈连翘那副似笑非笑的面具几欲破碎之际,林愿已转开视线。她望向远山叠翠,嗓音轻若游丝揉碎在夜风中。 “这世间从无平白无故的馈赠,越是看似慷慨的施予,其代价实则比明码标价更要昂贵。” 闻言,沈连翘轻笑一声,目光投向远处云海,声音轻若呢喃。 “筑基丹啊……可真是块香饽饽。” 话音未落,前方操控灵舟的陆明川忽然回头。 “诸位,青元药园到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灵舟缓缓降下云头,透过薄雾,隐约可见远处灵光流转的药田轮廓。 众人相继跳下流云舟,林愿站定后,朝陆明川郑重拱手,清凌凌的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感激之情。 “今日多谢陆师兄照拂,希望日后再探玄灵坊市时,我也能如周师兄般攒够灵石购得心仪之物。” 她话音未落,原本正欲离去的周野突然顿住脚步,他挠了挠蓬乱的栗发,紧跟着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多谢陆师兄!” 陆明川广袖轻拂,流云舟化作流光没入袖中,温声道:“同门之谊,何须言谢。” 林愿微微颔首,余光掠过一旁指尖绞着衣角的陆明溪,却未多看一眼。 蓝白色法衣在夜风中轻扬,她转身踏入山雾,轻身术下,身影如惊鸿般向青元甲字灵圃的方向快速掠过。 雾气吞没她背影的刹那,原地只余陆家兄妹,陆明川抬手拍了拍妹妹单薄的肩膀,少女杏眼中的不甘几乎凝成实质。 “哥,你看到了。”陆明溪突然攥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根本就不信任我!” 山风卷起她散落在腰间的发丝,陆明川的叹息混在风里,“难道你想她因为错信你,命丧执法殿吗?” “怎么可能?我算计她是不对!但是——”陆明溪猛地跺脚,她恼羞成怒的声音,顿时惊起几只夜栖的寒鸦,“有白师兄在,又岂会真让她去执法殿?今日若真成了,顶多对她名声有碍!更何况,我还不是为了——” “她能反制白景,可见心机城府之深,远不是你所能算计的!”陆明川目光如刀,将她的未竟之语尽数截断,“不管那白师兄许诺你什么好处,以后你别再打她主意。” “一计不成,哪还有什么以后?只怕——” 陆明川替妹妹理好凌乱的鬓发,他最后一字落下时,陆明溪眼底的挣扎最终化作一声呜咽。 “三年后弟子大比在即,不管是晋为内门,还是为了筑基丹,你我当以修行为重,靠人不如靠自己,唯有实力不会背叛你。” 第40章 聚气丹 林愿回到青元甲字灵圃时,天色已微微泛白,晨雾缭绕间,灵圃内的灵药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 她站在药园入口,指尖掐诀,一道淡青色的灵光自掌心散开,如涟漪般扫过整片灵田。 探灵术下,林愿确认药园内没有任何异常后,这才转身走向自己的小木屋。 虽有禁制阵法在,但难保不会有意外突生。 “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林愿低声自语间,目光扫过那些在晨雾中舒展叶片的灵药,随即抬手推门而入。 干净整洁的木屋内,林愿解下腰间的身份令牌,指尖轻点,令牌表面泛起微光,仅有一行记录浮现在上。 贡献点:一百二十点。 这是她昨日在任务大殿上缴灵药所得,其分量和储物袋里的灵石一样,都是她如今最重要的修炼资源。 林愿看着身份令牌上的贡献点,几乎是下意识的闭眸开始内视丹田,只见《炼气诀》下灵力如细流般缓缓流转,每一次周天运转都显得滞涩艰难。 “难怪《炼气诀》会是最基础的入门功法,吐纳时,灵气仅能贯通十二正经,且——”林愿双眸睁开,眉心微皱道:“每运转一周天,便有近半灵气因经脉滞碍而逸散。” 她虽需打磨根基,可《炼气诀》终究过于粗浅,已经无法满足日常修炼所需,若再继续修炼下去,不仅无法保住筑基丹,甚至…… 林愿唇角绷紧,目光坚定地望向云雾缭绕的任务大殿所在方向,她得尽快攒够贡献点,若能换得高阶功法,便能脱胎换骨! 林愿深吸了口气,将身份令牌重新挂回腰间,她默默看着窗外晨雾中透出几缕金红色的朝霞,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随即盘膝而坐,闭目凝神间,意识瞬间沉入浮生渡。 浮生渡内,时间流速与外界截然不同。 林愿的意识体在空间内凝聚成形,四周灵土散发着淡淡的五色光晕,她心念一动,一张泛黄的丹方转瞬出现在她手中。 这丹方,名为匿灵丹。 正是当初她清点赵青阳遗产时,因炼丹材料而多看了一眼的丹方。 “隐月草、幻心藤汁液、无相花、迷踪菇、封灵叶……”林愿低声念出所需灵植名称时,目光也从五色灵土一扫而过,确认丹方上所需灵植都已培植在内,这才走向种有隐月草根须的位置。 她蹲在五色灵土旁,指尖轻轻拨开灵土表层,仔细观察着隐月草根须。 那截莹白根须早已深深扎入灵土,从顶端冒出的一截嫩绿新芽,叶片透明如月牙般微微蜷曲,在灵田中泛着微光。 林愿嘴角轻扬。 这截险些被赵兴强夺的根须,此刻不仅在浮生渡百倍流速下焕发惊人生机,如今更是在灵土跟灵泉的双重滋养下分化出了三条次级根茎,这意味着她将拥有源源不断的隐月草来源。 林愿指尖轻点嫩叶,月牙般的叶片立刻泛起月华般的荧光,这是明目术加持下,才能看到的隐匿特性正在形成的标志。 “不愧是匿灵丹主药之一。” 林愿心情颇好的站起身体,目光从整片五色灵田扫过,那本该被百草轩丢弃的蚀心兰种子,现在种子表面隐约可见一道细微裂痕,按时间推算,再有十日便能从褐色外壳里探出猩红嫩芽。 而那几株蔫黄的无相花幼苗也重新挺立,枯萎的花瓣在也灵泉的浇灌下渐趋饱满。 “百年以下炼气不可查,百年以上筑基不可查,而年份一旦到二百年以上,若没有修炼特殊瞳术神通,即便是金丹老祖也看不出真实修为……” 林愿摩挲着匿灵丹丹方,目光在‘金丹难辨’的注解上停留许久。 “愿我能炼成此丹……” 林愿深吸了口气,将匿灵丹丹方收好后,旋即又将赵青阳遗留的《炼丹手札》从中取出。 翻开焦痕斑驳的泛黄纸页,一行潦草血字触目惊心:药性相冲,九次交替,否则……丹毁炉裂! 这并非林愿第一次翻阅这本手札,可每次打开,都叫她感触颇深。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林愿摩挲着手札,眼底闪过一丝讥诮,若非他心存歹念,这本手札又怎会落入她手? 她抬眸望向灵田,五色灵土氤氲流转,映得整片药圃如梦似幻。 而角落那片普通药田,则黯淡如蒙尘。 “先从最基础的开始,若连聚气丹都炼不成……”林愿抿了抿唇,没敢再往下想。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待到心绪平稳,这才步伐沉重地走向普通药田,将炼制聚气丹所需的云烟草、聚气花、凝露草……逐一摘取。 林愿从未正式炼过丹,有赵青阳这个前车之鉴在,为了验证自己是否有炼丹天赋,她决定先用普通药田的灵药入手实践。 毕竟,聚气丹所需灵药普通,炼制门槛最低,即便失败,代价也不至于让她肉疼。 只不过—— 回想起在赵府按照世俗药方炼丹时屡屡炸炉的经历,林愿不由得呼吸微滞。 她小心翼翼地将摘取好的灵药,在青阳炉前码放整齐,刚准备开炉炼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不仅郑重其事地对着天空拜了三拜,口中还不断念念有词。 “天道在上,请您保佑,千万别再炸了……” 拜完天道,林愿又翻开《基础炼丹术》与《炼丹手札》,她逐字核对火候与灵药配比,这才定下心神,一缕先天真火自掌心燃起,缓缓注入青阳炉底部。 炉内温度逐渐升高,林愿紧盯火候,确保火焰稳定在青蓝色。 “《基础炼丹术》上说,火候过猛易炸炉,过弱则药性难融……”她低声自语,指尖微调灵力输出。 林愿按照聚气丹炼制步骤,以及结合《炼丹手札》所授经验,将云烟草投入炉中,真火煅烧之下,灵根渐渐化为淡绿色药液,等它散发出一缕清苦药香,她又小心翼翼降低火候,投入聚气花。 聚气花甫一接触云烟草药液,便泛起细小气泡,炉内灵力微微震荡,在林愿的仔细观察下,紧跟着将捏碎的凝露草粉末洒入炉中,瞬间“嗤”地腾起一阵白雾。 林愿心头一紧,急忙掐诀稳住火势,同时以御物术操控药液旋转,促进融合。 然而,就在药液即将凝丹时,炉内灵力突然紊乱,几乎就在林愿瞳孔骤缩的瞬间,炉内“噼啪”作响,黑烟滚滚而出。 “糟了!” 第41章 失败与成功 炉中黑烟滚滚。 林愿心态很好。 “修仙四艺,失败才是正常。” 林愿将炼丹炉清理干净后,将《基础炼丹术》《炼丹手札》又重新温习了一遍,在看到手札角落的一行蝇头小字后,更是喃喃自语。 “聚气花性烈,需以凝露草中和,然二者相遇时若火候不均,则药性对冲,药液相融时则功亏一篑。” 林愿垂眸看着手指,瞬间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第一次失败原因:她虽按顺序投药,却在聚气花与凝露草融合时,因过度紧张导致灵力波动,火候忽强忽弱,药液未能均匀受热,最终灵力暴乱炸炉。 林愿掏出一本全新的册子,将首次经验记录在册,等到墨迹干透,她又回去普通药田,将采摘好的第二份灵药,在炼丹炉前重新摆好。 按照惯例,开炉之前,她又对天虔诚相拜。 第二次开炉,她刻意放慢节奏,云烟草化液时连呼吸都屏住,可就在投入聚气花的瞬间,炉内突然“嗤”地爆出一簇火花…… 看着再次黑烟滚滚的炼丹炉,林愿深吸了口气,“没事,失败才是常态!” 这次是她为求稳妥,火候压得太低,聚气花未被充分炼化,残留的茎梗堵塞炉内灵纹,未等凝露草加入便已自燃。 第二次失败原因:过分谨慎导致火候不足,杂质堆积引发炉内阻塞。 再次清理完药渣,林愿依旧坚信自己不是炼丹废柴。 修仙四艺,除了那些绝世天才,哪一样不是以海量资源堆砌而成的通天之路? 修仙界常说‘一艺通,万法明’,可谁又敢说,这‘通’字背后,不是无数个倾家荡产的日夜? 即便是惊才绝艳之辈,若没有门派或家族倾力供养,怕也早被失败的灰烬埋没了灵性。 而她有浮生渡做依靠,何须害怕失败?! 林愿调整好情绪,再次尝试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此后数次尝试,失败的方式千奇百怪。 第三开炉,林愿刻意放慢御物术的操控节奏,药液在炉内匀速旋转,却在即将成丹时,因旋转惯性过强,竟如泼墨般飞溅而出,炼丹炉内只余一层干涸的药渣。 第四次尝试,她屏息凝神,却在投入凝露草的瞬间,心脏突然剧烈跳动,本该成“凝”字诀的手势错掐成“散”字诀。 第五次…… 第六次…… …… 当最后一株聚气花被投入炉中时,林愿不仅熬的两只眼睛遍布猩红血丝,就连手指都在因灵力透支而微微发抖。 她麻木地看着炉内再次腾起熟悉的黑烟,瞳孔里倒映着不远处千疮百孔的药田,原本郁郁葱葱的普通药田,如今只剩下才播种抽芽的幼苗在田间瑟缩发抖。 “呵呵……失败?!”林愿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开炉三十六次,每次失败的原因各不相同。 莫非……自己也是炼丹废材?! 废材两字刚划过脑海,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失败算什么?我有浮生渡百倍时间,有灵土灵泉滋养灵药,这些废渣……”林愿一脚踢开滚到脚边的焦黑药块,声音却渐渐低了下来,“不过是必经之路罢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五色灵田的微光映在她布满血丝的眼中,突然又有些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别人千百炉难成一丹,我这才第三十六次……”林愿抹了把脸,指尖触到些许湿润,却倔强地昂起头,“天道在上,弟子偏要炼成这聚气丹!” 炉中黑烟尚未散尽,林愿脚步已经站在五色灵田外围。 “既然普通灵药不行,那……”她盯着摇曳在五色灵田中的聚气花、含烟草、凝露草……呼吸顿时变得有些急促。 那些沐浴过灵泉的植株通体莹润,叶片上流转的灵光远比普通灵药强盛数倍。 而林愿始终记得,当初被赵青阳盯上,就是因为五色灵土所出灵植,可以提高成丹率…… 林愿心里想着,手也不受控制的伸向五色灵土,可就在她指尖刚要触及花茎时,又触电般缩回。 虽然她嘴上可以安抚自己不必在意,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三十六次失败的阴影却如附骨之疽,令她难以遗忘。 若连五色灵田的灵药都炼不成丹,她会不会道心崩裂?! 林愿死死咬住下唇,直到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指尖再次从聚气花上滑落,手臂“啪嗒”一声垂落在身侧,这才惊得她浑身一颤。 “呵……我是伪灵根!”林愿突然低笑一声,染血的唇瓣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若连这点失败都承受不住,我还修什么仙?求什么长生?!” 她一把抓起聚气花,茎叶断裂的脆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愿不甘于此,她又抬手抓向其云烟草、凝露草,脚下五色灵土的光晕映在她眼底,将那抹猩红衬得愈发妖异。 “炼丹废材?我偏要成为丹道宗师!” 这次她没拜天,将炉中残渣清理干净后,运灵力在经脉中匀速流转,呼吸与灵田泛起的五色光晕渐渐同频。 炉火燃起的瞬间,她忽然想起《炼丹手札》边角批注的小字——草木有灵,强求则散。 林愿沉默一瞬,御物术下,云烟草化液时如月华流淌,聚气花投入后竟自发旋转起来。 这次,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紧张调控,反而放任药液在炉内自然交融,当凝露草粉末洒落时,她甚至还闭了闭酸涩的双眼。 “嗤——” 一声轻响过后,炼丹炉内静的出奇。 预料中的爆裂声与黑烟迟迟未至,林愿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眼,炉内正腾起一缕青霞,初春溪流般的丹香悄然漫开,沁入肺腑的刹那,就连她丹田内滞涩的灵力都在这一刻自发运转起来。 林愿定神一看,只见三粒淡青色丹药静静躺在炉底,表面一道云纹如水墨晕染,随着残余的热气微微浮动。 “……成、了?”林愿两眼猩红,声音飘忽得不像自己发出的。 直到指尖传来温润触感,她才猛地攥紧丹药,笑声嘶哑得像是被砂石磨过。 “哈哈哈哈!成了!我就知道我不是炼丹废材!” 第42章 一年 林愿呼吸急促。 她将聚气丹举至眼前细看,丹体通透如琉璃,云纹流转间竟有灵雾自发萦绕,与之前所见的任何一粒聚气丹都有所不同。 那些丹药上的丹纹呆板如刻痕,而凝聚在这三粒聚气丹上的丹纹却似活物般随光游动。 可见其品质,远非普通聚气丹可比。 “原来五色灵土跟灵泉的双重加持,效果竟如此霸道……”林愿抿唇一瞬,意识倏然退出空间。 现实中她盘坐在床,刚睁开眼,就毫不犹豫的吞下一粒。 聚气丹入腹刹那,精纯灵力如熔岩喷涌,顺着十二正经奔流冲荡,经脉中天然滞涩的灵窍节点被强行贯通,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即便《炼气诀》粗劣的周天运行路线会逸散大半灵气,但此时在聚气丹的加持下,竟在经脉内壁形成了一层灵力薄膜,将本该逸散的灵气牢牢禁锢,化作磅礴灵气涌入丹田。 “唔哼!”林愿喉间溢出一声闷哼,额角瞬间沁出细密汗珠。 寻常聚气丹最多提升一成的微弱效果,而此刻她却如同被丢进灵泉漩涡,每个毛孔都在贪婪的吞噬天地灵气。 两个时辰后,林愿猛地睁眼,眸中精芒如电,内视之下,炼气五层巅峰的壁垒已布满蛛网般裂痕,只需再服一粒便可突破。 只不过—— 林愿摊开掌心,两粒聚气丹静静躺在那里,她凝视片刻,忽而指尖轻拢,将它们装入青玉丹瓶。 林愿在浮生渡内,开炉炼丹三十七次,不同的时间流速下,窗外才堪堪泛起鱼肚白。 林愿抬眸远眺,目光穿过晨雾,遥遥望向玄霄峰巅,那里宗主大殿的金顶在朝阳下熠熠生辉,宛如九天之上的仙宫。 她眸光微动,眼底似有万千思绪流转,最终化作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神色。 “再等等……” 晨风拂过,将她未尽之语吹散在风中,只余下那一双执着的眼眸,仍牢牢锁定着那座遥不可及的大殿。 * 冬去冬来,转眼又是一年。 玄灵宗青元药园占据广阔,四座灵圃各据一方。 林愿才接管青元甲字灵圃时,还有陆明溪经常来串门,可自从雾隐花事件后,她的甲字灵圃便再也无人问津。 并且自从当初从玄灵坊市回到玄灵宗后,林愿便极少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除了每月月初到任务大殿上缴灵药时,偶尔能匆匆瞥见她的身影外,沈连翘、周野以及陆家兄妹,竟再难与她碰面。 这一年来,林愿也早已习惯独来独往,去任务大殿交完灵药领取贡献点后,若无其他事情,便又马不停蹄的回到甲字灵圃。 然而这次月初,林愿交完灵药正欲离开炼丹殿,一道熟悉的清朗嗓音忽然从人群中传来。 “林师妹!可算逮着你了!” 林愿循声望去,正见跟在陆家兄妹、沈连翘身边的周野,正一脸兴奋的朝自己挥手。 见林愿发现自己,少年眼睛一亮,顿时如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快步冲向林愿。 “每次想邀你一起来任务大殿交任务,却总遇不着人!上次在人海里瞥见你,还没喊出声呢,你就没影儿了!” “周师兄。”林愿看着眼前一如往昔般纯粹的少年,含笑道:“伪灵根修行本就艰难,药园任务又琐碎繁杂,若不从这些缝隙里挤出时间修炼,怕是再过十年我也难有寸进。” 林愿神色坦然,当陆家兄妹与沈连翘走近时,她主动颔首致意,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 “沈师姐,陆师兄,陆师姐。” 她声音温和依旧,可落在陆明溪耳中,却叫她神色恍惚一瞬,可再次看向林愿时,她原本还有几分闪躲的目光却逐渐变得坚定。 “林师妹,现在可是大忙人呢,忙着打理药园,忙着修炼,哪还记得我们这些老邻居。” 陆明溪眉眼弯弯,微微歪头间,娇俏的脸上露出记忆中那般明媚的笑容。 “一会儿若是不急的话,不如跟我们一道回去?” ——陆明溪变了! 林愿目光定定的看着陆明溪,在那双真切的目光下,她指腹从腰间身份令牌上轻轻抚过。 “多谢陆师姐美意,只是我还要去一趟传功殿,怕是会耽搁到诸位。” 被拒绝,陆明溪沉默一瞬后,脸上很快又扬起一抹明媚笑容,“那倒是可惜……” 她话音未落,一道清冷嗓音倏然响起。 “一年不见,修为倒是一成不变,”沈连翘眉梢微挑,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林愿身上,顿时轻啧了声,“炼气五层?师妹这般‘用心’打理药园,不如换个贡献点少些,但有时间修炼的任务。” “多谢沈师姐关心。”林愿迎着她的目光,唇角微扬,眼底却不见半分波澜:“贡献点即是修炼资源,有了资源,又何愁修炼?” “你倒是……想得开。” 沈连翘轻笑一声,旋即转身前往任务台上交灵药,她这一走,陆明川亦朝林愿略一颔首。 “改日再聚。” “林师妹!”周野突然从陆明川身后探出头,神秘兮兮道:“传功殿的功法多到能让人挑花眼!要是选不定你就放开心神感应,之前我就这样找到我现在修炼的功法的。” “多谢!” 在炼丹殿分别后,时间本就紧迫的林愿,也在匿灵丹药效仅剩的六个时辰内,快步赶往传功殿。 这一年的时间里,她不仅在努力积攒贡献点,就连修为也在炼制出匿灵丹后,毫无悬念的突破至炼气六层修为。 而今,林愿最缺的就是能将《炼气诀》取代的功法,以她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千多贡献点,刚好达到到传功殿挑选功法的基本门槛。 传功殿内,四道鎏金匾额高悬于顶,将整个大殿划分为天、地、玄、黄四大区域,每个区域都由禁制光幕隔开,黄级区域是朴素的土黄色光幕,而最高处的天级区域则闪耀着璀璨金光。 新入门的外门弟子往往站在黄级区域的禁制前踌躇不已,这里虽是最低等的功法区,却也需要整整一千贡献点才能进入。 但若无意外的话,一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外门弟子积攒到改换功法的资本。 鎏金匾额下,筑基女修指尖轻叩案几,林愿立刻将身份令牌双手奉上。 她屈指一弹,验证灵光在令牌上流转的刹那,确认已达一千贡献点后,她清冷的嗓音如霜雪般落入林愿耳中。 “五百贡献点,黄级功法任选一本。日落前若没选定,将按照一个时辰扣除十点贡献点。” 第43章 功法(上) 林愿踏入禁制光幕,眼前骤然开阔。 黄级区域虽是最基础的功法区,内里却自称乾坤,穹顶高悬的夜明珠洒下清冷辉光,映照着无数檀木架上的玉简、骨片、帛书,甚至还有几枚锈迹斑斑的青铜残简悬浮半空,隐隐散发着古老气息。 她目不斜视,直接掠过那些标着《锐金诀》《青木功》《水灵诀》等单一属性功法,径直走向深处。 “伪灵根需四行平衡,寻常功法只会让我事倍功半……” 目光扫过浩如烟海的功法区,林愿忽而驻足,“若用肉眼去寻,怕是要耗到贡献点扣光……” 想到周野的提醒,林愿直接闭目盘坐在地。 她深吸了口气后,双手掐动内视诀,这本是《炼气诀》中记载的粗浅法门,此刻却被她反向催动,金、木、火、土四系灵力如丝线般从她丹田蔓延,如探宝灵丝般向四周蔓延。 当灵力触须向四周蔓延时,林愿不由得绷紧心神,暗自祈祷着:若是能找到契合自身灵根属性的功法、或者无需特定灵根要求的功法,能一步到位那该多好…… 虽是妄念,但就在这个念头浮现的刹那,异变突生! 在她的感应下,数十道微光如星辰般从四面八方亮起,更神奇的是,被触须感应到的玉简竟纷纷挣脱书架束缚,化作流光向她飞来。 睁开眼,她伸手接住悬浮的玉简,逐一贴在额前探查—— 《灵明真解·残篇》中正平和,却因残缺被弃;《青霄问道录》附带遁术神通,却与《千幻迷踪身》重叠;《玉衡心经》借星辰之力,却受制于天时……直到最后一块玉简《四灵转轮经》浮现信息,她指尖微顿。 “上古散修专为伪灵根所创……”可玉简中记载的灵力失衡风险令她蹙眉。 她将玉简一一归置回木架,修炼之途如攀峭壁,自己竟妄想寻一部完美契合四系伪灵根的功法,确是有些贪心了。 林愿蹲坐在地,以指代笔在地面勾画着什么,“五行相生……” 赤火舔舐木枝而生土,土中孕金锋而化水,虽五行缺水,但若以其他四系属性之法模拟五行轮转…… 林愿突然攥紧袖口,眸中倒映着四周成列有序的书架,可心神却盘算着身份令牌中一千二百多的贡献点。 “火木主攻,金土为盾……”刚好一千贡献点! 林愿抬手一招,左侧赤纹如焰的《炎木焚天诀》,以及右侧金芒隐现的《金刚戊土诀》,瞬间飞入手中。 她垂眸看着这两部功法,风险中的进攻要如离火焚天,退守时需似戊土稳岳,这般选择与自己的性格又是何其相似?! 再没有丝毫犹豫,林愿攥紧《炎木焚天诀》《金刚戊土诀》大步走向出口。 林愿从禁制光幕中踏出,手中紧握着两块功法玉简,快步走向值守在传功殿门口的筑基女修。 “师叔,我已选好,就这两部功法。”她将玉简递上,温和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沉稳。 筑基女修抬眸,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黄级功法区虽是最基础的功法区,但典籍浩如烟海,寻常弟子至少耗费大半日才能选定,而林愿竟竟只用了两个时辰。 “确认了?”女修淡淡问道,指尖在玉简上轻轻一拂,确认无误后,伸手道:“身份令牌。” 林愿立刻递上令牌。 女修接过,指尖灵光一闪,令牌上的贡献点瞬间被划去一千。 看着令牌上骤减的数字,林愿心头微痛,但转念一想,这两部功法,是她权衡利弊、深思熟虑后的选择,心中那点不舍便渐渐消散。 她收起令牌,朝女修行了一礼:“多谢师叔。” 女修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林愿也不耽搁,转身便快步离开传功殿,朝青元甲字灵圃赶去。 她步履匆匆,却丝毫未曾察觉,在她踏出传功殿的刹那,殿内某处禁制微微闪烁,一道无形的讯息悄然传递至玄霄峰宗主大殿。 * 玄霄峰宗主大殿内,宗主昭月真人端坐于案前,月白色广袖流云袍垂落如霜,案上玉简堆叠如山,却在她指尖流转间被一一批阅。 金丹修士的神识浩瀚如渊,宗门大小事务皆在她掌控之中,分毫不乱。 忽然,她执笔的手微微一顿,远山般的黛眉轻蹙,眸光沉静似深潭,却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广袖轻拂,一道自传功殿传来的讯息被她截获,灵纹流转间,映得她唇边那抹不怒自威的弧度愈发深邃。 “伪灵根资质,修《炼气诀》一年,仍困于炼气五层……”她低声呢喃,神识扫过讯息中“林愿”二字时,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一年前那个持令入宗的少女。 昭月宗主抬手一会,一道水镜凭空出现,镜内幻化出传功殿禁制光幕的虚影。 她凝视着黄级区域的光幕,见那少女身影没入土黄色禁制,最终选定《炎木焚天诀》《金刚戊土诀》而出。 “火木主攻,金土为盾?”昭月真人指尖轻叩案几,目光在林愿身上停留片刻,似在思索她这四系伪灵根的修行之道。 片刻后,她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 “《炎木焚天诀》与《金刚戊土诀》相得益彰,虽五行缺水,但以四象轮转之法补足,倒也算另辟蹊径。”她看这水镜里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深意:“这两部功法虽算不得上乘,但也能修至筑基后期,功法既已升级,想必用不了多久,你便能突破至炼气后期。” 殿外朝阳煌煌,金顶映照如天宫,却不及她眸中那抹深邃的星芒。 “小家伙,本座倒是好奇,你的好运能否让你守住这份机缘。” …… 林愿刚一回到青元甲字灵圃,便被几张传讯符所包围。 视线触及传讯符上的‘白景’二字,林愿神色漠然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指尖一搓,火球术“嗤”地燃起,将符纸烧成灰烬。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她抬脚狠狠碾过灰堆,头也不回地走向小木屋。 她可不信,一个自命不凡的内门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她当众拆穿、落了脸面后,还能若无其事地对她笑脸相迎。 除非,他另有所图。 林愿不想因为别有用心之人影响到自己,刚回到木屋,她便迫不及待的将玉简贴在眉心,已解除功法禁制的功法玉简,顿时海量信息轰然涌入。 第44章 功法(下) 林愿心神沉浸在两部功法的玄妙境界中,随着对功法核心要点的体悟加深,按照她的设想,脑海中也随之浮现出一幅四象轮转的恢弘画卷。 “果然可行!”林愿低声轻喃,看着功法玉简的双眸,渐渐泛起异样光彩。 《炎木焚天诀》和《金刚戊土诀》相辅相成,一攻一守,一刚一柔,既能调节体内四系灵力平衡的同时,还能共同构建四象转轮之基。 《炎木焚天诀》以心火为源,焚尽万物;以肝木为引,生生不息。以木生火,二者相得益彰。 《金刚戊土诀》以肺金为器,锋芒内敛;脾土为基,稳若山岳,以土生金,刚柔并济。 通过‘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模拟)’的五行轮转循环,可补全她缺失的水灵根,让她达到‘五行平衡,混元归一’之境! 到时候即便四系伪灵根的劣势,也可成为灵力绵长、攻守兼备的优势。 并且《炎木焚天诀》中还记载了几个法术,如‘青炎箭’和掌法‘焚天掌’,攻伐之术已然完备。 而《金刚戊土诀》所述的‘金鳞玄甲’坚不可摧,‘戊土盾’厚重如山,防御之能更是令她心安。 林愿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功法攻守兼备,既弥补了她灵根缺陷,又充分发挥了四系特点。 她轻轻摩挲着玉简,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驾驭四象、混元归一的未来。 “当真是天助我也!”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荡,四象转轮之基或许就是她打破伪灵根桎梏的关键所在。 …… 万事开头难,没有师父带领,林愿只能靠自己摸索前行。 自从在传功殿兑换到《炎木焚天诀》和《金刚戊土诀》后,她的修炼之路便彻底转向了一条全新的方向。 这两部功法相辅相成,一攻一守,只要能融会贯通,必能弥补她四系伪灵根的劣势。 然而,没有前人指点,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林愿盘坐在木板床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玉简,眉头微蹙。 “《炎木焚天诀》以木生火,需先调动肝木灵力,再引动心火……”她低声自语,尝试按照功法所述运转灵力。 然而,木火相生并非易事,稍有不慎,灵力便会失控。 第一次尝试时,火系灵力骤然暴走,灼烧经脉,疼得她冷汗涔涔。 她立刻停下,咬牙运转《炼气诀》平复体内紊乱的灵力。 “不行,这样蛮干只会伤及自身。”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急躁的情绪,转而思索更稳妥的方法。 既然现实中修炼风险太大,不如借助‘浮生渡’的时间流速优势,先以意识体在空间内反复推演。 心随意动,林愿意识瞬间沉入浮生渡内。 外界一日,空间一年,她可以在这里不断试错,直到找到最安全的灵力运转路径。 起初,她小心翼翼地按照功法口诀调动木火灵力,但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不同程度的反噬。 有时火系灵力过猛,烧得经脉刺痛; 有时木系灵力不足,火势难以为继。 “木生火,需循序渐进,不可急躁……”她调整呼吸,又开始新一轮的尝试。 修炼不知岁月。 林愿也不知道自己在浮生渡中待了多长时间,她只知道,在自己无数次的尝试下,她刻意放缓灵力流转速度,让木系灵力如涓涓细流般滋养火种,再缓缓催动心火。 终于,一缕青炎在她掌心凝聚,虽微弱,却稳定不灭。 “成了!”林愿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接下来该是《金刚戊土诀》了! 土金相生,需以脾土为基,再引动肺金锋芒。 有了之前木生火的经验,这次她更加谨慎,一点点调整灵力流转,最终成功在体外凝出一层薄如蝉翼的金鳞玄甲。 然而,真正的挑战在于将两部功法衔接起来,完成“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模拟)”的完整循环。 她尝试了数十次,却始终卡在“火生土”这一环——火系灵力过于狂暴,难以平稳转化为土系灵力。 “难道要放弃?”她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倔强。 不,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退路! 她沉下心,一遍遍调整灵力输出,终于在第一百二十七次尝试时,找到了平衡点。 火势稍减时,立刻以《金刚戊土诀》的运功路线引导,让狂暴的火灵力如岩浆冷却般沉淀为厚重的土系灵力。 “原来如此!”林愿豁然开朗。 退出浮生渡后,林愿立刻在现实中尝试。 这一次,她屏息凝神,按照推演出的轨迹运转灵力。 木生火,青炎箭凝聚;火生土,戊土盾成型;土生金,金鳞甲覆盖;金生水,灵力流转间,竟隐隐带出一丝湿润之意。 四象轮转,混元归一! “终于……成功了!”她长舒一口气,眼中满是欣喜。 更让她意外的是,由于长期压制修为,此刻厚积薄发,体内灵力如决堤之水,瞬间冲破瓶颈——炼气七层,破! 从现在起,她正式踏入炼气后期! 然而,林愿的这份喜悦还未持续多久,腰间悬挂的青元甲字灵圃的禁制令牌,突然闪烁起微弱的灵光,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 林愿眉头一皱,伸手取下令牌,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心中迅速推算时间。 “原来半年之期已至,炼丹殿派人来核对灵药数目了。”她眸光微闪,思绪电转。 修为突破虽是好事,但此刻暴露无疑是自找死路。 “得先隐藏修为!” 林愿当机立断,翻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粒匿灵丹。 这粒褐色的丹药,气息极为古怪,若不亲眼所见,即便是筑基修士的神识扫过,也难以察觉它的存在。 眼见禁制令牌灵光闪烁逐渐频繁,林愿毫不犹豫地将丹药吞下,药力化开的瞬间,体内灵力如被一层无形屏障笼罩,原本已突破至炼气七层的修为波动迅速收敛,最终稳稳压制在炼气五层。 “还不够。”她眸光微动,同时运转敛息术,将周身灵力波动进一步隐匿。 此刻的林愿,气息微弱,看起来不过比初入宗门时稍强一线,任谁也不会想到她已悄然踏入炼气后期。 双重保险,万无一失。 几乎就在她调整好修为的刹那,药园禁制外传来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 林愿神色不变,抬眸望去,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手持药园副令牌,缓步踏入灵圃。 男子一袭内门弟子白袍,面容俊朗,嘴角含笑,正是白景! 而他身旁高贵冷艳的女子,林愿并不认识,但看其装束,显然也是内门弟子。 林愿目光微闪,想到自己三番两次将其传讯符焚烧成灰,心中不由冷笑一声——呵,果然来了! 白景此人,表面温润如玉,实则心机深沉。 之前雾隐花一事,看似替她解围,实则不过是想借机施恩,让她承他的情。 可林愿心里清楚,若非是觊觎她的筑基丹,只怕此人恨不得将自己除名玄灵宗。 如今半年之期一到,他便亲自前来核对灵药数目,若说没有别的盘算,林愿绝不相信。 第45章 阴魂不散 白景二人来的很快。 林愿不动声色地收起令牌,脸上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恭敬之色,朝两人微微拱手,“见过两位师兄师姐。” 白景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笑容温和如三月春风,“林师妹,半年未见,修为倒是精进了不少。” 林愿心中暗凛,但面上不显,只是谦逊道:“师兄谬赞了,不过是侥幸稳固了些许修为,不值一提。” 白景轻笑一声,未再多言,转而看向灵圃内的灵药,道:“此次奉炼丹殿之命,前来核对灵药数目,还望师妹配合。” “自然。”林愿点头,侧身让开一条路,“两位请便。” 林愿神色如常,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掠过白景身侧的女子,此女一袭素白法袍,面容清冷如霜,周身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药香,她虽跟白景一道而来,但似乎…… 正当那女子垂眸拨弄一株冰晶草时,察觉到林愿视线的白景,从灵田边缘起身,缓步行至林愿身边温声介绍。 “这位是阮清秋阮师妹,炼丹殿新晋弟子。”又对女子道,“阮师妹,甲字灵圃的灵药状态向来是外门标杆,你且多观察,对你日后炼丹亦有裨益。” 阮清秋闻言抬眸,琉璃般的眸子在林愿身上一扫而过,微微颔首便算见礼,继而又开始查验其它灵药。 阮清秋在仔细核验灵药,无人关注的间隙,白景忽然侧首看向林愿,嘴角噙着令林愿为之厌恶的虚假笑容。 “林师妹打理药园的手段,倒是令人意外。”他温柔动听的声音,难掩赞叹道:“难怪师妹初入宗门,便敢接下药园任务。” 在白景若有似无的试探下,林愿心中再是不耐,也依旧耐着性子伪装到底。 垂眸间,她更显谦逊,“不过是按《灵药培植规录》照本宣科,当不起师兄谬赞。” 白景目光微动,趁着阮清秋俯身检查炽焰花的间隙,不着痕迹地向林愿靠近半步,那双含情目凝视着林愿时,仿佛盛满整个春日暖阳。 “药园虽好,可师妹也莫要耽误修炼。”他温柔的嗓音刻意压低,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心尖,“入宗一年仍困于炼气五层,一年后的宗门大比,外门资源匮乏,师妹该如何自处?” 他话音未落,可林愿对他的厌恶已达至巅峰。 若是换做任何一位外门弟子,她倒还能理解一二,但白景身为内门弟子,身后又有金丹老祖做靠山,修炼资源唾手可得,却偏偏还要觊觎她这外门弟子唯一的筑基机缘。 为了那粒还不见影的筑基丹,先是栽赃雾隐花种欲陷她于不义,一计不成,居然还想使用美男计?! 此人当真跟死了的赵青阳一样,阴魂不散! 林愿心中对其不喜,脚下不着痕迹地后撤半步,与白景拉开一定距离后,她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苦笑。 “白师兄说笑了,我这四系伪灵根的资质,能在外门勉强站住脚跟已是侥幸,怎敢肖想内门风光?” 白景凝视着少女低垂的羽睫,脸上虽然还依旧维持着温润如玉的笑意,可从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滔天怒火。 若非多一粒筑基丹能让他多一成筑基把握,否则以他堂堂金丹老祖的血脉后裔,何须对个伪灵根废物屈尊献媚?! 不满林愿她油盐不进,白景虽心有不快,但为了那粒还不见影的筑基丹,他唇角又重新勾起温柔的弧度。 “话虽如此,不过药园事务也确实过于琐碎繁杂,师妹被耽误到修行……”他神色怜惜的看着林愿,好听的声音里裹着诱人提议,“我可在炼丹殿周旋一二,为师妹调个清闲差事。” 说着,他又不动声色靠近半步,那双含情目凝视着林愿时,看似温柔如水,实则暗藏锋芒。 “毕竟……”他语速刻意放缓,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明年大比若还是炼气五层,只怕连外门都待不安稳呢。” 不等林愿出声,一旁核验完灵药的阮清秋忽而抬眸,清冷如霜的声音骤然打断。 “林师妹有筑基丹在,何愁进不得内门?” 白景脸上温润如玉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没想到自己前脚施压于林愿,后脚就被阮清秋三言两语拆台。 “阮师妹莫非不知?”白景强压怒火,声音温润如初道:“外门弟子若不能通过大比进入内门,便只能筑基后才能晋为内门弟子。怕只怕……” 说到这,白景意味深长的看向林愿,在他刻意放缓的语速下,每个字都暗藏锋机。 “林师妹很难守住那枚筑基丹。” 毕竟他可是早就从老祖口中得知,一旦林愿突破炼气七层,宗门赐丹之日,便是外门夺丹之时! 与其让筑基丹落入那群蝼蚁之手,不如以‘情’为名拱手相让于他。 只可惜…… 白景眸中寒光一闪而逝,脸上却重新挂起那副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只是这看似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落在林愿眼中,怎么看都像是毒蛇吐信前的伪装。 林愿正欲开口,阮清秋却又先她一步冷冷扫来,语出惊人:“若林师妹踏入炼气七层后,自觉无力相保,我愿高价收购此丹。” 此言一出,白景面色瞬间阴沉如水。 “阮师妹!”她怎么敢?! 阮清秋这般直截了当的交易姿态,倒显得他先前种种算计如同跳梁小丑。 不待他发作,阮清秋已漠然转身。 “甲字灵圃核对无误。”她指尖弹落袖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埃,清冷的眸子睨了眼白景,“白师兄,该去下一处了。” 阮清秋率先转身而去,白景看着她的背影,纵然强压下心中怒意,可挂在脸上的温润笑意也出现了裂痕。 他目光深深的看了眼林愿,在林愿不予回应的目光下,终是维持了基本体面,颔首告别。 “外物终有耗尽的一天,可有人脉做靠山却不一样,林师妹不妨好好考虑一下。” 林愿目送白景匆匆离去的背影,在她冷冽的双眸中,有着深深鄙夷之色。 “说这么多,还不是想空手套白狼?!” 嗤~ 就这还内门弟子?! 简直比之地痞流氓还无耻下流! 第46章 暗流 时间如流水,转眼又是月初。 交完任务领取好相应贡献点后,林愿刚准备从宗门大殿离开时,忽然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警觉。 又来了…… 自从在传功殿兑换了两部功法后,每次来宗门大殿交任务时,她总能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窥视感。 起初她以为是错觉,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感觉愈发明显。 林愿眸光微闪,传功殿之后,便在暗中对她如此关注,是在关注她的修炼进度吗?! 林愿也不确定。 但她现在修为已至炼气后期,而筑基丹还未发放,由此可见匿灵丹确实有用! 想到匿灵丹,林愿心中稍定。 幸好她每次离开甲字灵圃时,都会服下一粒匿灵丹,将修为压制在炼气五层,否则早就因为筑基丹身陷夺丹之战的风波中。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际,宗门大殿外传来少年朝气蓬勃的清亮嗓音。 “林师妹!快点,就等你了!” 林愿眸光微敛,唇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扬声应道:“来了!” 她快步走出殿门,与周野、沈连翘等人汇合,一同离开宗门大殿。 林愿虽已离开,但事实证明,她并未猜错。 在她转身踏出宗门大殿的刹那,远处玄霄峰顶的宗主大殿内,空气仿佛凝固般沉寂。 当林愿的身影逐渐从水镜中消失时,那道凝聚在半空中的水镜,也化作一缕灵光消散在殿内。 殿内,那盏千年寒玉雕成的鹤嘴香炉,正幽幽吐着青烟,烟雾缭绕间,映得几位金丹真人面容明灭不定,宛如一张被泼了墨的宣纸,层层叠叠的情绪在沉默中发酵。 “这丫头莫非还是个榆木疙瘩?” 与上次一样,由执法殿殿主赵无涯率先打破沉默。 “《炎木焚天诀》和《金刚戊土诀》虽不是顶尖功法,却也比《炼气诀》强上数倍,怎么过去半年时间,她还是炼气五层修为?!” 在赵无涯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下,一直眉头紧锁的青屿真人,满腔的不满随着一声冷哼倾泻而出。 “能怎么着?还不是资质太差!” “哎哟哟~”青屿真人拖着长腔,“这丫头修为迟迟不动,我炼丹殿备下的那粒筑基丹,与其放着生灰发霉,倒不如——” 他眼底精光一闪,捋着胡须,笑呵呵地正要给点建议,却见青屿真人冷眼横来,眸光如刃,生生截断了他的话头。 “就算是霉烂成渣,那也是她的筑基丹!” 青松道人闻言,下意识地望向高座上的昭月真人,见其神色毫无变化,他又笑呵呵的捋着胡须看向青屿真人。 “不还有夺丹之战?不妨——” 不等青松道人把话说完,青屿真人忽而屈指轻敲案几,发出清脆的声响,将他的话尽数打断。 “夺丹之战是为照拂广大外门弟子,她若守不住这份造化,既是命数使然,也是此番气运不在我宗。” 说着,青屿真人袖袍一振,双臂交叠于胸前,下颌微抬,语气不善道。 “倒是青松师兄——”他话音一转,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回去劝劝你家那小子,趁早收了那份痴心妄想!与其整日盘算着旁人的机缘,不如踏踏实实修炼,若真有本事,便在大比上夺个好名次,堂堂正正领丹!” 青松道人面上笑意一僵,刚要在说些什么,却见一道沉静如深潭般的眸光,自高处扫视而来。 众人顿时噤声,只听得宗主昭月真人不怒自威的声音,像是惊雷般在几人心头炸响。 “诸位可知,幻月仙宗、御灵宗、天剑宗的升仙令得主,已相继持令入宗一事?” * 玄灵坊市,多宝阁内燃香袅袅。 正当一位炼气四层修为,身着素雅青衣却肤色黝黑的少女踏入多宝阁时,脚步忽而微顿一瞬,青色面纱轻扬间,她眼角余光已将来往人流尽收眼底。 刹那间,那双看似清澈明亮的杏眸深处,一缕幽邃寒芒如暗夜流星般转瞬即逝。 ……有人! 正当她暗自戒备之际,一道热情洋溢的招呼声从店内传来。 “哎哟!木小友来啦!”一身富贵肉的王掌柜正拨弄着金算盘,抬眼瞥见出现在门口的少女,顿时笑眯了眼,脸上的褶子更是堆成了菊花状。 他热情好客地从柜台后绕出来,圆滚滚的身子灵活得像颗弹珠。 “前辈。”林愿拢了拢面纱,收敛心神后,她声音细若蚊呐:“您看这次的丹药……可还行?”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从储物袋中取出几个青瓷瓶,将其逐一摆在柜台上。 这些丹药,都是她在浮生渡中,耗费大量时间和无数灵药堆砌,忍受千百次的失败打击,才磨炼出如今的炼丹术炼制而成。 可以说,这里的每一颗丹药,都是她心血所凝! 而林愿化作的木姑娘,对这多宝阁而言,也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常客了。 早就等着她的王掌柜,在她丹药还没完全放好时,就已逐一上手清点查看了。 “聚气丹、清心丹、固气丹、回灵丹……”王掌柜一边清点一边啧啧称奇,“木小友这月产量颇高!” 丹药在玉盘上滚动,散发出淡淡药香。 六十多颗一阶丹药,上品丹药仅有寥寥数颗,中品约莫十颗,余下皆是下品。 但比起上月,中上品丹药竟足足多了五粒。 “一月不见,木小友丹术见长啊!”王掌柜捻起一粒中品聚气丹,用探灵术细细查看,丹药表面有两道云纹隐隐流转其中,“这火候控制得恰到好处,杂质也比上月少了许多。” “真的吗?” 面纱下,林愿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眸光纯粹而期待。 她双手绞着衣角,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那……以这次的丹药价值,岂不是比上次还要高些?” 王掌柜笑眯眯地捋了捋八字胡,从柜台下取出一卷烫金册子。 “小友且看——”他胖乎乎的手指在册页上点过,“按市价,这些丹药可兑二百三十块下品灵石。当然——” 王掌柜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捻着嘴边那两撇八字胡须,只见一缕精芒从他眯成缝儿的双眸之中陡然亮起。 他可是个生意人啊,到手的灵石,哪能再让其流到外面去呢? “本店若有小友看中之物,也可以物换物,刚好本店新到了一批好货……” 第47章 被盯上 为了赚取灵石,王掌柜绝对是最合格的生意人。 而早就对王掌柜的热情深有体会的林愿,为了避免自己的耳朵惨遭荼毒,她忙不迭的赶在对方开口之前,目光扫过多宝阁内陈列的各式法器符箓,最终落在货架一角。 五件法器,唯有玄翎佩是防御法器,似乎…… 林愿略一沉吟,抬眸问道:“前辈,店里可有攻防一体的阵法?晚辈近来总觉得……缺些护身的手段。” “哎哟!木小友可算问对人了!”王掌柜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肉乎乎的手掌“啪”地一拍柜台,声如洪钟,“阿福!把新到的那几套宝贝阵法都搬出来!” 名叫阿福的伙计忙不迭应声,转眼便捧出三套阵盘,在柜台前一字排开。 这三套阵盘上灵纹隐现,或如星芒流转,或似山岳沉凝,看得林愿心头微动。 王掌柜捻着胡须,笑眯眯地指点道:“小友且看这第一套‘阴阳乱灵阵’,乃是仿上古奇阵所制。一旦布下,阴阳二气颠倒,敌人术法十成威力只能使出六七成,更妙的是阵中会随机迸发阴阳剑气,叫人防不胜防。” 林愿目光落在第一套阵盘上,只见上面黑白二气交织流转,确实玄妙非常。 她轻轻点头,示意王掌柜继续介绍。 “第二套‘百刃千机阵’更是精巧!”他袖袍一抖,阵盘上顿时浮现数百道细如牛毛的金光,“守时如金钟罩体,攻时化万千金针,专破护体罡气。不过嘛……” 王掌柜瞥了眼林愿的储物袋,摇头道:“每次使用都要消耗三块中品灵石,寻常修士可负担不起。” 林愿心底升起一丝渴望,却在听到使用成本时,眉头不由皱起。 见她面露难色,王掌柜又指向第三块泛着青光的阵盘。 “‘青木玄甲阵’最适合小友这样的修为!”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诱惑,“平日里可化作青藤缠绕周身,遇敌时瞬间硬化成甲,刀枪不入。虽然攻击稍弱,但胜在持久耐用,一块下品灵石能用上一个月!” 这三套阵法都不错。 林愿目光在三套阵法间游移,要说最满意自然是第二套‘百刃千机阵’,然而每次三块中品灵石的损耗,以她目前的能力根本无力承担。 而第一套跟第三套…… 林愿沉吟一瞬,指着剩下的两套阵法,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前辈,这两套阵法,分别售价多少?” 闻言,王掌柜就跟看到了灵石一样,一双眼睛顿时精光四射,活像饿狼见了肥羊,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这套‘阴阳乱灵阵’,因是仿上古奇阵所制,售价最低一百八十块灵石!至于这套‘青木玄甲阵’嘛……” 林愿察觉到对方在观察自己的反应,眉眼间顿时闪过一抹心痛不舍。 不过刹那,王掌柜他立即话锋一转。 “一百三十块灵石,这可是看在小友面子上才给的最低价!” 林愿闻言,苦笑不已。 她丹药也才卖了二百三十块灵石!可这两套加起来要三百一十块,根本不够。 “前辈。”林愿微微皱眉,“这两套阵法我都很中意,但价格实在……能否再优惠些?” 王掌柜眯起眼睛,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打:“小友啊,你也知道,这阵法炼制不易,材料都是上好的……” “二百八十块灵石如何?”林愿直接打断道,她知道与王掌柜讨价还价不能拖太久,否则会被他绕进去。 “这……”王掌柜搓了搓手,面露难色道:“小友你这每次砍价也太狠了,老夫利薄……” “三百块灵石,两套我都要。”林愿坚定地说,同时从储物袋中取出七十块灵石。 王掌柜两眼一眯,目光在柜台上那七十块码放整齐的灵石上打了个转,脸上的褶子顿时舒展开来,“罢了罢了,拿去吧!小友这储物袋里的灵石可真难掏……” 虽在嘀嘀咕咕,但他袖袍一抖,那些灵石便跟长了腿般“叮叮当当”滚进抽屉,动作娴熟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此番,多谢前辈割爱。”林愿将两套阵法收入储物袋。 在她准备离开时,王掌柜捋着八字胡,笑眯眯地说。 “希望小友丹术愈发精进,下次能多带些中上品丹药来,老夫定会给个好价钱。” “多谢前辈照拂,此番回去后,晚辈定当勤修丹道。”林愿拢了拢面纱,眉眼弯弯地告辞。 待她离开多宝阁阿福正弯腰收拾柜台上的阵盘,突然身形一顿,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猛地直起身子,连声音都变了调。 “掌柜的!不、不好了!” 王掌柜头也不抬,手指依旧在算盘上噼啪作响:“慌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 “不是……”阿福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道:“方才木姑娘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看架势来者不善!” 王掌柜拨弄算盘的手一顿,眯眼望向门外川流不息的人潮,幽幽叹道,“修仙界啊……从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界。” 阿福见掌柜的又低头继续拨弄算盘,忍不住道:“木姑娘好歹也是店里的常客,咱不用提醒一下吗?” “提醒?”王掌柜头也不抬,手指在算珠上噼啪作响,“阿福啊,你说……这位木小友下次还能来咱们多宝阁吗?” “怕是不能吧?”阿福一愣,挠头道:“她只有炼气四层,那尾随之人少说也有炼气五层。出了坊市,只怕……” “只怕什么?”王掌柜终于抬起头,脸上褶子堆起意味深长的笑,“咱们多宝阁没了这个木小友,还有千千万万的木小友。记住,咱们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堂的,少管闲事才能活得长久。” 见阿福仍面露不忍,王掌柜忽然话锋一转。 “怎么?你不信老夫的阵法?”他摩挲着柜台上的阵纹,眼中精光一闪,“那丫头能一口气买走两套阵法,你以为她真没发现有人尾随?” “可差了一个境界……” 当阿福还在嘀嘀咕咕的时候,王掌柜突然嘿嘿一笑,一缕精光闪过眼底,他慢悠悠地拨弄着金算盘,忽然开口道。 “阿福啊,既然你这么不放心,不如咱爷俩打个赌?” “打赌?” 阿福一愣神,王掌柜袖袍一抖,三块下品灵石“哐当”落在柜台上。 “就赌这位木小友能否化险为夷!” …… 林愿并不知道有人以她的安危设立了赌局,她只知道,在她离开多宝阁后,暗中盯上她的人,又悄无声息的缀了上来。 第48章 以一敌二 “炼气五层……” 林愿穿梭在玄灵坊市熙攘的人流中,青色面纱随步履轻扬,露出一截黝黑的下颌。 青色衣袖下,她指尖微拢,悄然掐诀。 探灵术下,那人约莫二十七八岁,身形瘦削如竹,一袭灰白长衫松松垮垮地挂着,衬得他肤色泛着病态的苍白。 而他微微下垂的眼角,以及脸上的阴柔笑意,就跟悬在他腰间的蛇形短匕一样,令人心生恶寒。 林愿看得分明,那匕首刃口隐现暗绿,显然淬了毒。 林愿目光一沉。 她确信从未见过此人,可对方自多宝阁起,便如附骨之疽,哪怕她几次借人群遮掩变换方位,却始终卡在她身后三丈的死角。 林愿垂眸一瞬,脚下一个错步,顿时绕进绕进西市散修市集,在卖灵植种子的摊位前驻足。 当她指尖捻起一粒赤炎藤种子时,余光却瞥见那阴柔男子正假意把玩摊上的符箓,指节有意无意地摩挲着蛇匕柄端。 林愿视线微垂,若没记错的话,她今日刚进坊市,就直接奔往多宝阁,所以并不存在在其他地方‘露富’的嫌疑。 所以对方早在今日之前就盯上她了! 林愿心里正想着,摊主粗哑的嗓音却突然打断她的思绪。 “买不买?不买就让开,别挡着老夫做生意!” 摊主是个满脸褶皱的老修士,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不耐,枯瘦的手指敲了敲摊板,发出“笃笃”的闷响。 林愿指尖微僵,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目光在摊位上扫过,迅速挑了几包灵植种子。 “这三包……” “三十块下品灵石!” 她话音未落,眼皮抬都不抬一下的摊主,就干巴巴地报出价格。 林愿也不废话,丢下相应灵石后,就立刻转身离去。 果不其然,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余光瞥见那阴柔男修也放下隔壁的符箓,再次跟上…… 林愿目光微冷,坊市禁斗,可出了那道青石牌坊……便是弱肉强食的荒野! 半刻钟后,林愿刚出玄灵坊市,袖中疾行符就骤然燃烧,身形如离弦之箭冲向东南方向的山林。 在她远遁而去的刹那,紧跟着她一起出来的阴柔男子,甩手打出一道传讯符,“窈娘,那丫头往东南方向逃了!” 赤红传讯符如一道血线划破天际,林愿眸光微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有同伙!” 她脚下疾行符灵光未散,可身形却踉跄了一下,一副灵力不支的模样,跌跌撞撞冲入一处荒僻山谷。 谷中枯树盘虬,雾气弥漫,正是绝佳的埋骨之地! “唰——” 一道红影倏然从枯树梢头跃下,拦在林愿面前。 窈娘一袭艳红罗裙,肤若凝脂,眉眼含春,指尖却捻着一根黑色羽毛,笑吟吟道:“木姑娘,跑得这般急,莫非是急着回去炼丹?” 林愿瞳孔骤缩,探灵术反馈的灵力波动让她心头一凛,窈娘炼气七层! 与伪装成‘木姑娘’示人的自己同阶。 林愿神色戒备的看着她,可面纱下的唇角却无声勾起:“前辈拦截在此,莫非是想让晚辈拿你炼丹吗?” 窈娘闻言不怒反笑,红唇轻启间,吐出的却是淬毒般的话语。 “哎呀呀~木姑娘身为炼丹师,怎的这般恶毒?”她指尖黑羽轻转,眼中媚意化作森然寒光,“不如让姐姐用这黑羽刺,将你这张利嘴缝起来可好?” 话音未落,林愿后背骤然窜起一股寒意,抬眼间,却见那阴柔男子已如鬼魅般封住退路,苍白手指间缠绕着缕缕黑雾。 “乖乖交出储物袋,我夫妇二人还能赏你个痛快。” 林愿强压怒意,佯装镇定地绷直脊背:“晚辈不过是个穷散修,哪有什么值钱物件值得……” “呵!木姑娘何必装糊涂?” 阴柔男子苍白指尖摩挲着蛇形短匕,病态面容浮现阴冷笑意。 “这三个月来,你每月都到多宝阁交易丹药,像你这样落单的散修炼丹师,可比灵石好赚多了。” 在他阴冷的声音下,窈娘脸上闪现过一抹贪婪。 “小妹妹既然舍不得储物袋……”她红唇轻启,指尖黑羽流转间突然寒光暴起,“姐姐帮你把舌头也炼成丹可好?” “何须多言?来战!” 林愿将先下手为强的行事准则贯彻到底,早已掐好的法诀骤然爆发,掌心赤焰直轰窈娘面门! 被突袭,窈娘瞳孔骤缩。 她仓促祭起的红绫索刚织成血网,就被焚天掌轰得寸寸崩裂,炽热气浪将她掀飞,罗裙燃起青焰,露出焦黑内甲。 “炼气后期?!” 窈娘踉跄着稳住身形,惊骇的瞳孔扫向林愿时,她娇媚面容顿时扭曲如厉鬼。 “封郎小心!这贱人藏拙!” 封郎闻言暴退,蛇匕却已毒蛇吐信般刺向林愿后颈。 “炼气后期又如何?给我死!” 林愿斗法经验虽少,但对他二人的防备却丝毫不少。 “嗖——” 蛇形短匕贯空而过,将林愿残影咽喉洞穿的刹那,九道迷踪幻身同时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 少女真身旋步如电,足尖踏地瞬间,脚下地脉轰然沸腾——戊土撼地! 土黄色灵纹自她足底炸开,地面如波浪般起伏翻滚,封郎蛇影步尚未站稳,脚下突然刺出数十道庚金地刺! 庚金藏锋! “嗤啦!” 灰白长衫应声碎裂,封郎仓皇侧身,仍被一道金芒划过肋下,暗红血珠飞溅处,地面突然钻出更多金刺,如毒蛇獠牙般咬向他周身要害! “咯咯咯……小妹妹倒是让姐姐惊喜呢~” 窈娘突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的红绫索却如活物般暴起发难——血蟒绞杀! 艳红长绫瞬间化作三条血色巨蟒,鳞片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呈品字形封死林愿所有退路。 与此同时,她指尖三枚黑羽竟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羽刃表面浮现出妖异的紫纹。 “媚心乱魂!” 林愿眼前突然炸开漫天桃花,无数个美男从花雨中魅惑走来,有的轻解衣袍露出宽肩窄腰,有的手捧盛满毒酒的琉璃盏,更有甚者直接化作她记忆中已故亲人的模样! “破!” 林愿将明目术催动到极致时,幻象如镜面般碎裂的刹那,她突然寒毛倒竖。 三尺之外,空气泛起水波般的纹路! “腐骨葬魂雾!” 封郎的斗篷无风自动,从他口中喷出的毒雾,竟在半空凝成骷髅形态,所过之处草木瞬间化作脓水。 更可怕的是闪烁在雾中的点点磷火,分明掺入了蚀灵散! “青木玄甲·开!” 没有丝毫犹豫,林愿瞬间激活青木玄甲阵。 阵法被激活的刹那,地面突然钻出无数青藤,在林愿周身交织成藤甲。 毒雾撞上藤甲的瞬间,甲叶表面立刻浮现出《金刚戊土诀》的土黄色灵纹,被腐蚀的“嗤嗤”声中更有金芒流转抵抗。 以一敌二,林愿也不敢托大。 她袖中突然飞出一黑一白两条游鱼,阴阳乱灵阵落地,瞬间化作太极图案急速扩张。 阵内灵气突然暴走,窈娘刚凝聚的化血刃“砰”地炸成血雾,封郎的蛇影步更是直接撞上山壁! “阴阳逆乱!” 随着林愿掐诀,正准备偷袭的封郎惊骇发现,自己喷出的毒雾竟倒卷回来,而窈娘的红绫索莫名其妙缠住了她自己双腿! 阵法内阴阳颠倒,夫妇默契顿破! 良机难得,林愿岂会轻易放过?! “就是现在!” 林愿足尖轻点,燎原诀引动的青焰化作火墙,将夫妇二人逼退至悬崖边缘。 嗖!嗖!嗖! 三支青炎箭破空而至,箭身缠绕着《金刚戊土诀》的金芒,竟在半空分裂为九道流星! “你们盯梢三月……”林愿袖中锁灵钩突然暴起,赤红锁链如毒蛇缠住窈娘脚踝,“可曾算到今日杀局?!” “嗤——” 接连躲开两箭,可当第三箭擦过窈娘脸颊时,箭簇突然迸发庚金之气,美人凝脂般的肌肤顿时皮开肉绽,她摸到脸上血迹,媚态尽褪之下,神色狰狞如恶鬼。 “封郎!” 窈娘突然尖啸,声音里再不见半分媚意。 封郎会意,他咬破舌尖的瞬间,精血竟在空中凝成九道血色符文,如锁链般缠绕匕身。 “蚀灵散·血祭!” 嘶! 匕首脱手刹那,竟化作一条碧鳞巨蟒,蛇瞳如两盏幽绿鬼火,獠牙喷吐的毒雾将沿途草木腐蚀成黑水。 “金鳞玄甲·开!” 林愿双臂交叉,金鳞尚未完全覆盖心口,蛇影已轰然撞上。 轰咔! 刺耳的碎裂声中,金鳞护心镜炸开蛛网裂痕,碧绿毒素如活物般钻入经脉,所过之处灵力迅速凝固。 林愿喉头一甜,却借着冲击力倒飞而出,袖中解毒丹早已趁机滑入喉中。 “她灵力滞涩了!” 封郎破破烂烂的灰白长衫无风自动,腐骨毒雾在掌心凝成骷髅形态。 窈娘更狠,红绫索上突然长出无数倒刺,向林愿绞杀而去。 “去死吧!” 夫妇二人一左一右杀来,毒雾封天锁地,红绫索如蛟龙绞杀。 然而就在红绫索即将缠住林愿脖颈的刹那,少女染血的嘴角突然勾起冷笑。 她似乎发现了一件趣事,对方攻势虽猛,但每次法术间隔时间却越来越长…… 林愿眸光陡厉,“燎原!” 手诀陡变,再次施展燎原诀,她虽将青焰火圈压缩到五尺范围,火势却更凝实,窈娘的红绫索刚触及火焰,表层灵纹便“噼啪”炸裂。 “啊!”窈娘再次受创,踉跄着喷出一口血,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她灵力应该……” “窈娘!这贱人有古怪!” 确实古怪! 按常理,即便是炼气后期修士连续施法后早该灵力枯竭,可林愿非但气息平稳,此刻竟又再次掐诀! “封郎!” 红绫索猛地回卷,窈娘她眼角余光瞥向山谷出口,封郎会意,灰白长衫无风自动,突然喷出一口精血在蛇形短匕上。 “分头走!” 他嘶哑着嗓子低吼,身形已借着毒雾掩护向右侧枯林掠去。 “想走?”林愿染血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突然掐出个古怪法诀,“请二位道友共赴轮回!” 她丹田内四色灵力突然疯狂旋转,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伪灵根的劣势在此刻化作生生不息的优势。 原本逐渐黯淡的青焰火圈骤然暴涨,化作九条火链缠向二人双腿。 “不——” 窈娘尖叫着祭起红绫索,却见林愿袖中突然飞一道三寸银芒,精准穿透她掐诀的右手,她的红绫索刚扬起就被火链缠住,反倒成了捆住自己的绳索。 她惨,而修为远弱于她的封郎更惨! 他的蛇影步刚踏出半步,青焰中暗藏的庚金之气骤然爆发,三道火星精准射入封郎先前肋下的伤口,金火相生,在他体内炸开! “噗——” 封郎跪倒在地,蛇匕“当啷”落地,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经脉里游走的竟是林愿的火灵力! “封郎!” 窈娘失声尖叫,却见穿透她右手的那道三寸银芒,又再次从封郎眉心穿透,带出一蓬血雾。 他瞪大眼睛,至死都不明白为何这个炼气修士的灵力如此绵长。 “我要你偿命!” 窈娘彻底疯狂,她掐诀凝聚的化血刃尚未成型,林愿的锁灵钩已缠住她脚踝。 “该结束了!” 轰! 林愿扬手一挥,赤红火影从她掌心飞出,洞穿窈娘胸膛的刹那,林愿自己也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掐诀收回星损剑。 她目光扫过战场,这一战看似胜得漂亮,实则凶险万分。 若非自己根基扎实,将《炎木焚天诀》与《金刚戊土诀》修炼到极致,使灵力比同阶修士更为精纯耐用,而且还提前购置了两套阵法,与法器、法术配合使用…… 否则任何一环出错,此刻躺在这里的就该是自己了。 林愿深吸了口气,吞下一粒回灵丹后,她目光凝重的看着地上的两具死尸,这两人所施法术阴毒狠辣,绝非仙门正道,倒像是邪修手段…… 摸尸,还得是探灵术,才安全可靠! 探灵术下没有发现其它物品后,林愿这才掐动御物术,两个储物袋以及散落在地的法器,瞬间被她收入囊中。 为防诈尸,林愿又掐动火球术将两具尸体彻底焚化成灰,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下应该干净了。” 第49章 天魔姹女大法 夜,静悄悄。 小木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林愿清亮的眸子。 她盘坐在木板床上,清点着今日反杀散修夫妇的战利品。 窈娘与那阴柔男子(或许该称他封郎),虽只是炼气修为的散修,却因常年劫杀落单炼丹师,身家竟比寻常修士丰厚许多。 “一千六百多块下品灵石,丹药十余瓶……”林愿唇角微扬,将丹药瓶挨个查验后收入储物袋。 这些丹药即便她不用,拿去卖给多宝阁,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心里想着,她的目光又转向摊在木板床上的四件法器。 最珍贵的当属那件匿影斗篷,不仅是上品法器,其功能属性更是堪称潜伏偷袭的利器! 功能虽好,但缺点也很明显。 这件隐匿法器,移动时泛起的水波纹,会被‘明目术’之类的法术克制。 而剩下的三件都是中品法器,窈娘那根淬了毒的黑羽刺,羽毛状的暗器边缘泛着幽光,若被其划破,即便是护体灵光也难防麻痹之毒。 跟其效果相似的蛇影匕,匕刃发绿,淬炼在匕首上的蚀灵散,若非她有解毒丹,只怕…… 想到被蛇影匕击中后灵力滞涩时,那夫妇二人杀来的瞬间,林愿后背升起阵阵寒意。 她不敢再想,抬手将窈娘的红菱索拿起,这件法器跟锁灵钩何其相似? 虽品阶比锁灵钩低一个档次,但总比没有强,好歹还能换回一笔灵石! “果然还是杀人夺宝来财快……”但这要命的买卖,她可不做! 林愿感慨一瞬,却在捻起一块锈迹斑驳的铜片时骤然拧眉,这块铜片内竟刻着一部名为《天魔姹女大法》的双修功法。 “万欲为引,天魔法相;红粉骷髅现,尽吞元阳……”林愿心尖一颤,瞬间明白为何窈娘会高出封郎两个境界。 这部功法以情欲为引,表面缠绵悱恻,实则暗藏玄机,修炼者需先凝练‘姹女魔身’,使肉身化作噬灵之体,双修时可无形掠夺对方修为。 难怪封郎面色苍白如鬼,恐怕早被窈娘当做炉鼎而不自知。 “呵!好一对‘恩爱’道侣。” 林愿冷笑一声,指尖腾起的一缕青炎,刚要将铜片摧毁殆尽时,那缕青炎又缓缓熄灭,她盯着手中载有《天魔姹女大法》的铜片,眼中闪过一丝对灵石的渴望。 “歪门邪道又如何?那些走偏门的修士,为了这种秘术,怕是连压箱底的灵石都肯掏。” 她唇角微扬,指尖轻敲铜片边缘。 “与其毁掉,不如留着以后换些实在的好处。” 林愿随手将《天魔姹女大法》丢进储物袋时,却浑然不知,在她看过《天魔姹女大法》的刹那—— 南魁大陆之外,无尽虚空深处。 一座被血色云雾笼罩的殿宇静静悬浮,殿内无窗,唯有千百盏烛火摇曳,映照出墙上扭曲交缠的壁画。 那些壁画上的男女姿态各异,却皆面露迷醉,仿佛沉沦于永恒的欢愉之中。 殿宇角落,一排似交颈鸳鸯般缠绵悱恻的青铜烛盏静静燃烧,烛火并非寻常之色,而是泛着妖异的桃粉光晕。 尤其是其中一盏,刚刚熄灭的烛芯上,忽地又窜起一点星芒般的桃粉色光点,如情欲初燃,又似毒蛇吐信。 然而,这光点甫一出现,便如被无形之手掐灭,瞬息消散。 “嗯?” 一道柔媚入骨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几分慵懒,却又极致危险。 殿宇深处,纱幔无风自动,一道曼妙身影缓步而出。 那是一名银发如雪的老妪,身披半透粉纱,肌肤却如少女般细腻,唯有眼尾蔓延的金色纹路,透出岁月沉淀的邪异。 她赤足踏过冰冷的地砖,每一步落下,地面便浮现出桃花状的暗纹,转瞬即逝。 行至烛盏前,她伸出染着蔻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盏熄灭的命灯。 “命灯已灭,却又有一缕姹女引被触发……”她低语,嗓音柔媚如情人间呢喃,却透着刺骨寒意,“有趣,竟有人能窥视《天魔姹女大法》而不沉沦?” 老妪染着蔻丹的指尖轻轻拨弄灯芯,那本已熄灭的桃粉色光点竟微微颤动,似要死灰复燃。 然而,就在光点即将重新亮起的刹那,不仅再次被无形之力掐灭,更是掐灭之后彻底沉寂下去。 “咦?”老妪一怔,随即低笑出声,“果然有趣……竟能压制姹女引的侵蚀?” 她指尖摩挲着灯盏边缘,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是清心寡欲的仙门玉女,还是……”她唇角勾起一抹妖异的弧度,“尚未觉醒的天魔欲女?”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她眼中流转的诡谲光芒。 “若不命陨中途……”她轻声呢喃,似在自语,又似在隔空对话,“本座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这缕姹女引,终有一日……会点燃你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 自从遭遇过窈娘、封郎的截杀后,林愿已有大半年没有去过玄灵坊市了。 这日,当她跟以往一样忙于修炼打理药园时,却不想她这无人问津的甲字灵圃,居然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林愿指尖捏着那张泛着淡淡灵光的传讯符,眉头微蹙。 “庞浩?”林愿微怔。 自入药园后,她便鲜少与外界接触,更别提与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师兄往来。 如今他突然登门…… “三年不见,突然找我做什么?”林愿目光微闪,当初庞浩赠予她的那道传讯符,至今仍被她深藏在闲置储物袋中。 思索片刻,她果断服下一粒匿灵丹,待到将修为压制在炼气五层巅峰后,这才打出一道法诀。 药园禁制如水纹荡漾,露出谷口通道。 不多时,一道魁梧壮硕的熟悉身影大步踏入,来人正是庞浩。 他依旧浓眉大眼,一身玄灵宗制式蓝袍被肌肉撑得紧绷,腰间却多了块泛着青光的执法殿令牌。 “林师妹,别来无恙啊!”庞浩朗声笑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药园景象吸引。 灵田井然有序,灵药长势旺盛,甚至有几株罕见的冰心莲已结出花苞,显然被照料得极好。 他忍不住咂舌:“难怪当年你执意接下药园管理任务,倒是我眼拙了!” “庞师兄说笑了。”林愿浅笑拱手:“药园琐碎,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 她引庞浩至木屋前的石桌旁坐下,沏了杯清心茶推过去。 “师兄今日怎有空来我这偏僻处?” 第50章 来意 庞浩将茶水一饮而尽,突然正色道:“林师妹,我这次来是有事相询。” 说罢,他声音微顿,目光在林愿身上打量一番。 “你入宗三年,怎么还是炼气五层修为?可是因为打理药园耽误了修炼?” 林愿指尖轻轻摩挲杯沿。 这三年来她深居简出,人前修为显露在炼气五层,虽是刻意为之,但此时庞浩的直白发问,却让她嗅到一丝不寻常。 “师兄误会了。”她轻啜一口灵茶,不紧不慢道:“修行之事,本就讲究循序渐进,我资质平平,三年时间能达至炼气五层巅峰已是侥幸。” 她话音方落,却见庞浩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骤然一凝,目光如炬,似要将她看透。 忽地,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粗犷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师妹,若你修炼的还是《炼气诀》,以你现在的修为倒也算正常。”他嗓音洪亮,却刻意压低了几分,透着一丝试探,“可你早在两年前就改修了其他功法,难道新功法都不能令你精进修为吗?” 此言一出,林愿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顿。 若非庞浩今日突然登门,她几乎都要忘记这号人物的存在。 可眼下他刚一来访,便如此在意她的修为进展,只怕背后所图,远非区区筑基丹那么简单! 可若不是为了筑基丹,又该为了什么? 她抬眸看向庞浩,眼底如寒潭掠影般闪过一丝冷意,转瞬即逝,随即又化作平静无波的淡然。 “那依庞师兄之见……”林愿语气不疾不徐,却暗藏锋芒,“师妹现在应该是什么修为?” 就像是没察觉林愿话中锋芒一样,庞浩猛地一拍大腿,声若洪钟。 “伪灵根又不是废灵根!”他眼睛瞪得滚圆,咬牙道:“要我说!你就是被药园任务耽误了日常修炼!但凡当初你能听我一句劝,何苦到现在都修为不得寸进?!” 说着,他粗犷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若能有时间修炼,你现在最低也该是炼气七层修为,刚好能在宗门大比上博个好前程!” 这是何意? 难道不应该是…… 林愿眸光微闪,状若不解道:“难道庞师兄今日前来,是想我能参加宗门大比?” “不然你以为咧?”庞浩铜铃般的眼睛一瞪,粗壮的手指在石桌上重重一敲,震得茶盏微颤。 他目光扫过灵田中长势喜人的灵植,眼中闪过一丝赞叹,可当他再看向林愿的时候,不由得浓眉紧锁,重重叹了口气。 “师妹啊!” 庞浩语气忽然郑重起来,浓眉下的双眼透出几分诚恳,似是真为她考虑。 “你要知道,伪灵根筑基难如登天。虽说你有升仙令作保,能得一粒筑基丹,可古往今来……” 感受着自来林愿体内的炼气五层修为的波动,庞浩深吸了口气,神色遗憾的摇了摇头。 “伪灵根修士单凭一粒筑基丹就成功筑基的,屈指可数!若你能在宗门大比上再夺一粒,筑基的把握岂不更大?” 林愿静静听着,心中却泛起一丝复杂。 三年前,正是眼前这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持升仙令入宗之事宣扬得人尽皆知,令她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如今却又一副为她筹谋的关切模样,这般前后矛盾,究竟意欲何为? 林愿目光深深的看了眼庞浩,忽然轻笑一声,语气似真似假,“师兄如此为我着想,倒叫师妹受宠若惊了。”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再过一个月就是宗门大比,以师妹如今的修为……”庞浩摇摇头,铜铃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 炼气五层巅峰…… 外门弟子修炼资源匮乏,就算这位林师妹现在日夜苦修,可若是没有特殊手段相助,也根本来不及突破到炼气后期。 庞浩心里想着,顿时长长叹了口气,他魁梧的身躯从石凳上站起时,腰间执法殿令牌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泛起一道青光。 “罢了,既然此次宗门大比与师妹无缘,那为兄也不再多言。”庞浩抱拳一礼,转身大步离去,脚步声在药园小径上渐行渐远。 待那道魁梧身影彻底消失在药园出口,林愿指尖突然弹出一缕青芒,精准落在庞浩用过的茶盏上。 “嗤”的一声,那只茶盏瞬间化作一撮细粉,随风飘散。 她目光深沉地望着药园出口,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宗门大比么……” 山风掠过药园,拂动她鬓角碎发,那声几不可闻的低语,如同飘落的灵叶,转瞬间便被山风裹挟着消散在虚空,再无踪迹可寻。 …… 一道禁制相隔。 林愿并不知道的是,庞浩离开药园后并未立即远去。 他魁梧的身形在灵圃外停顿片刻,目光沉沉地望向药园入口,浓眉紧锁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炼气五层巅峰……”他低声喃喃,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执法殿令牌,“三年时间,竟真的一步未进?” 山风拂过,吹动他宽大的袖袍。 庞浩忽然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那叹息声中似有惋惜,又似暗藏深意。 “罢了,机缘天定,该回去复命了……” 他猛地一甩袖袍,周身灵力涌动,一道青色遁光瞬间包裹全身。 随着破空声响起,那道魁梧身影已化作流光,转瞬消失在青元甲子灵圃上空。 就在庞浩架起遁光离去的瞬间,青元甲字灵圃外的古松后,一道人影无声浮现。 此人一袭玄灵宗制式蓝袍,面容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唯有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庞浩消失的方向。 “执法殿的人?”他低声呢喃,声音阴柔似风。 他目光闪烁,视线又落向灵圃入口处波动的禁制光幕,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莫非…….也是为了那枚筑基丹?” 他沉默良久,最终长叹一声:“罢了,既然执法殿已经盯上这里……” 他深深看了眼甲字灵圃的入口,袖中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这次算你走运。” 话音未落,他身影已如鬼魅般消散在原地,只余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落。 而身在灵圃内的林愿,正在悉心打理灵田的时候,她右眼皮突然毫无征兆地狂跳起来,一股莫名的心悸感随之涌上心头。 她指尖灵光悄然散去,缓缓直起身,目光如电般射向被禁制笼罩的药园入口,眉头微蹙。 “有人?” 第51章 岁月静好 林愿若有所思地看着药园入口。 有阵法禁制在,她倒不担心有人能硬闯进来,但那道来自暗处的窥视感,却让她心底警铃大作。 庞浩三年不见,却突然来访,句句试探她的修为。而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在禁制外窥探…… 林愿目光一转,轻啧了声,“三年修为不得寸进,看来大家都开始按捺不住了,那就……” 拭目以待吧! * 玄灵宗山门内,云雾缭绕的巨峰间,往日井然有序的宗门大殿,此刻因为即将到来的宗门大比,变得比以往更加热闹喧嚣。 殿前广场上,修士如蚁群般涌动,嘈杂声混着法器灵光,将半空映得斑驳陆离。 而殿内更是嘈杂如凡间集市,接取任务的弟子摩肩接踵,悬挂任务的玉璧前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甚至为了争夺新发布的任务,十几名弟子争先恐后的掐诀跃起。 “让一让!火蟾蜍任务我预定了!” “谁踩我靴子?!新买的云纹履!” “该死的?到底是谁多长了两双手,任务都快抢光了!” …… 叫嚷声此起彼伏,几个体修弟子仗着身强体壮硬生生挤开人群,惹来一片怒骂。 任务大殿人潮拥挤,而能兑换到修炼资源的贡献殿更是不遑多让。 大殿里外更是排起蜿蜒长龙,有人焦躁地摩挲着身份令牌,有人暗中施展轻身术想插队,却被执事弟子一道禁制弹回,引来一片嗤笑。 当林愿好不容易从人缝中挤出,就被卷着沙尘的山风迎面吹了个正着,她刚要掐诀施展净尘术,熟悉的声音就咋咋呼呼的从身后响起。 “林师妹!你这溜得也太快了!” 周野顶着那头标志性的栗色短发蹿到林愿跟前,褐色眸子亮得惊人,虎牙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这次宗门大比,咱们青元药园就属你不能参加,所以你可别忘了来擂台下给我们助威!” 说着,他风风火火的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蜜渍灵梅的甜腻气息混着山风味扑面而来。 “喏~”少年献宝似的解开油纸,露出几颗朱红果子,“来尝尝,这是我新做的火枣糕,以后你要想吃,可就要努力修炼,争取早日进内门咯~” 这位周师兄倒还真是个吃货,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做糕点?! 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正是因为这份纯粹心性,所以她才会跟青元药园的人,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林愿轻笑一声,刚要伸手拿过一块糕点,周野就被狂奔而过的人影撞得一个趔趄,油纸包脱手飞出。 “我的糕!” 少年惨叫未落,枣糕就被一道御物术稳稳托回。 林愿抬眸看去,却见沈连翘不知何时倚靠在石柱一侧,她指尖青光未散,狭长凤眼扫过周野时,眼尾上挑的弧度里凝着三分嫌弃,七分慵懒。 “周师弟若在大比上也这般毛毛躁躁……”她突然将枣糕抛向半空,枣糕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裹着糖霜的碎屑簌簌飘落,“怕是连筑基丹的影儿都摸不着。” 那枣糕眼看就要砸在周野脸上,却见少年猛地一个后仰,栗色短发扫过身后墙壁,虎牙险险擦着糕点边缘掠过——竟是用嘴接住了一块! “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话音刚落,后脑勺突然被人轻轻敲了一下。 “哎哟!又是谁?!” 周野正揉着后脑勺龇牙咧嘴地转身,就见陆明溪正站在他身后,娇俏明媚的脸上虽有嫌弃之色,但她那双圆溜溜的杏眸里却漾着笑意。 周野咧嘴,“明溪姐……” 不等他把话说完,陆明溪手指就已戳向周野额头,腕间银铃随着叉腰的动作叮咚作响。 “你这家伙,不靠谱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说起大话来!”她看着周野那头乱蓬蓬的栗色短发,没好气的说:“你最好祈祷在擂台赛上遇不到我们,否则可别想我们让着你!” 周野不服气地揉了揉后脑勺,哼哼道:“谁要你们手下留情了?我周野可是要堂堂正正获得筑基丹,打进内门的!” “行吧行吧,那就让我看看你这家伙真正的实力,到底能否对得起你说的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可别到时候,我们都进内门了,就你还苦哈哈的留在外门。” 周野闻言,栗色短发几乎要炸起来。 “明溪姐,你也太小瞧我了!!”周野有些不服气的挺直腰杆,“别看我药园打理的马马虎虎,但修炼我可是最用心了!” 陆明溪“噗嗤”一笑,目光又转向林愿,语气柔和了几分。 “可惜林师妹这次不能参加,不然咱们青元药园的人一起冲进内门,那才叫风光。” 说着,她又坦然一笑。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能把握住那粒‘筑基丹’,何愁进不了内门?!” 林愿看着她,心中微微一动。 三年前,陆明溪还曾因为白景用雾隐花栽赃她,如今却能这般坦然地说出“希望青元药园的人都有机会成为内门弟子”…… 人,果然是最善变的。 林愿唇角微扬,淡淡道:“那就祝诸位师兄师姐都能如愿以偿。” 陆明溪眨了眨眼,笑意更深:“借你吉言。” 在林愿诚挚的祝福下,陆明川亦是颔首一笑,在他祭出流云舟时,周野一跃而上时更是握拳一挥,豪气干云的声音叫人为之侧目。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次大比,我周野必夺筑基丹,一举打进内门!” “行了!”陆明川屈指轻叩舟舷,“这次的宗门大比有些特殊,如今贡献殿的丹药、法器等物变得更加抢手了,再耽搁下去,怕是这次玄灵坊市也要空手而归了。” “快快快!林师妹快上来!”周野一声怪叫,“这次我们要抢占先机,先将玄灵坊市扫荡一空,绝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 林愿看着他热血沸腾的模样,忍不住莞尔。 这次的宗门大比很特殊吗?那或许要比她想象的更有意思! 喧闹声骤然被钟鸣盖过。 晨钟九响,贡献殿晶碑迸发出刺目金光,最新兑换榜单缓缓浮现。 流云舟起飞的瞬间,人群亦如潮水般向前涌去,不知谁踩碎了半块火枣糕,甜香混着尘土味,彻底融入了这场筑基大道上的滚滚洪流。 第52章 巨款 下午,玄灵坊市。 坊市街道上,人流比往日多了数倍,熙熙攘攘,喧嚣声不绝于耳。 林愿缓步走在人群中,目光扫过四周,发现不少修士都身着玄灵宗弟子服饰,腰间玉牌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显然都是为即将到来的宗门大比做准备。 多宝阁门前,脸上沁着汗珠的伙计阿福正忙得团团转,他一边招呼着进出的客人,一边扯着嗓子吆喝。 “各位仙师里面请!新到的法器符箓,应有尽有!” 林愿远远望去,多宝阁的鎏金招牌在阳光下泛着耀眼光芒,门前石阶被往来修士踏得锃亮。 她轻拢面纱,面纱下的唇角微微勾起。 看来宗门大比临近,连带着坊市的生意都红火了不少。 正当林愿准备迈步上前时,刚送走一拨客人的阿福,转身时余光忽然瞥见街角那道熟悉的青色身影。 他猛地瞪大眼睛,连手中的汗巾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木、木姑娘?!”阿福结结巴巴地喊道,脸上满是惊讶,“原来你没有——”死! 他话未说完,就被王掌柜那熟悉的声音,在噼啪作响的算盘下打断。 “阿福——你这憨货又偷懒!” “掌掌掌柜的!”阿福突然扯着嗓子嚎起来,惊得檐下栖息的灵雀扑棱棱飞走,“您快看是谁来了!” 一道神识扫过,白白胖胖的王掌柜紧跟着出现。 “哎哟喂!这不是咱们的木小友吗?”王掌柜八字胡突然翘起,眯成缝的眼睛里精光暴涨,“小友半年不见,想必炼丹术越发精湛了吧?” 说着,他蒲扇般的肉掌,“啪”地拍在阿福背上。 “你小子,别忘了把我的六块灵石还来!” 阿福一听王掌柜跟自己讨要灵石,顿时捂着储物袋,嘴里嘟嘟囔囔。 “那场赌局,您又没设时限,灵石都进了我的储物袋了,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王掌柜瞪了他一眼,八字胡气得一翘一翘的:“少废话!赶紧去给我斟茶!” 阿福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转身去泡茶,嘴里还小声嘀咕着:“掌柜的真是越赚越抠门……” 林愿看着他们主仆俩之间的互动,唇角微微扬起。 这样轻松闲适的相处模式,真叫人羡慕…… 心中感慨一瞬,林愿也不多言,只是从储物袋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丹药。 这些丹药是她这大半年来的积累,足足有二百多粒,虽然下品丹药仍占多数,但中上品丹药的数量却比之前多了不少。 中品丹药足有五十多粒,上品丹药也有十多粒 丹药一摆上柜台,王掌柜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捻起一粒上品聚气丹,细细端详,只见丹药表面云纹流转,药香浓郁,显然品质极佳。 “好!好!好!”王掌柜连声赞叹,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木小友这炼丹术,果然进步神速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拨弄着金算盘,眼中精光闪烁。 “如今正值玄灵宗宗门大比,坊市里各种修炼资源都紧缺,小友这批丹药来得正是时候,刚好能稍稍缓解一下燃眉之急。” 林愿微微一笑,“前辈过奖了,晚辈不过是勤加练习罢了。” 王掌柜哈哈一笑,手指在算盘上噼啪作响:“按照市价,这批丹药可值不少灵石啊!” 他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凑近林愿道。 “这次小友可有中意之物?不瞒你说,为了这次玄灵宗大比,老夫这里新到的宝贝,可是比你上次来的时候还多得多!” 林愿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拢了拢面纱,笑道:“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不过这次来,主要是想兑换些灵石,以备不时之需。” 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动摇! 这笔灵石,她另有用处! 王掌柜闻言,也不勉强,只是笑眯眯地点头:“也好,也好,灵石嘛,总是最实在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台下扒拉出一个沉甸甸的灵石袋,推到林愿面前。 “小友点点,一共九百六十块下品灵石。” 林愿接过灵石袋,神识一扫,确认无误后,便收入储物袋中。 就在此时,阿福端着两杯茶盏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情愿:“木姑娘,请用茶。” 林愿接过茶盏,轻声道谢。 王掌柜瞥了阿福一眼,哼了一声:“臭小子,下次再敢跟老夫耍无赖,扣你月钱!” 阿福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林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想到储物袋里还等着换成灵石的几件法器,她又有些腼腆的看向王掌柜。 “前辈,除了丹药,不知贵阁可还收其他物品?” 一听还有生意可做,王掌柜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八字胡翘得老高。 “收!当然收!买卖买卖,不管是买还是卖,只要是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林愿微微颔首,心神一动,刚要从储物袋中取出蛇影匕、红菱索以及黑羽刺,却突然脸色一变。 《天魔姹女大法》的铜片不见了! 她心头猛地一沉,脑海中迅速闪过这几日的种种细节。 林愿可以确定,那块铜片自从放入储物袋后,就从未取出过,怎会突然凭空消失? 王掌柜虽捧着杯盏,状似悠闲地吹着茶沫,实则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林愿的神情变化。 见她脸色微变,他眸光一闪,却故作不知,依旧笑眯眯地等着她开口。 不过林愿很快就收敛心神,面色恢复如常,仿佛方才的异样从未发生过。 她手腕一翻,黑羽刺、红菱索、蛇影匕这三件法器依次摆上柜台。 这三件皆是中品法器,虽品阶不高,但胜在实用。 王掌柜放下茶盏,拿起法器一一检查,眼中精光闪烁。 “这几件法器受损程度不一,匕首现在市价还能值个八十块灵石;这根红菱索,算你一百二十块灵石;至于这黑羽刺,虽然阴毒了些,但胜在隐蔽,六十五块灵石。” 他捋了捋胡须,笑眯眯道:“三件合计二百六十五块下品灵石,小友意下如何?” 林愿略一沉吟,点头道:“前辈给的价格公道,晚辈没有异议。” 王掌柜哈哈一笑,袖袍一挥,将法器收入柜台,同时取出相应的灵石推给林愿。 “小友爽快!”王掌柜捋了捋八字胡,又笑呵呵道:“小友下次中上品丹药若能争取过百,价格上我还能再给你提高点!” “多谢前辈,晚辈告辞。” 林愿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王掌柜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他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望向门外川流不息的人潮,低声喃喃道:“这丫头能从上次的危机中化险为夷,可见也不是个善茬……” 阿福凑过来,好奇道:“掌柜的,您嘀咕什么呢?” 王掌柜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还不赶紧去招呼客人!” 阿福撇撇嘴,悻悻地走开了。 而此刻,林愿携带巨款,径直奔往坊市中颇负盛名的——万宝天阙! 那里有她需要的破禁锥! 第53章 符宝血灵闪 “没有?怎会没有呢!” 万籁俱寂的灵药园内,女子疑惑不解的声音,隐约从小木屋传来。 屋内烛火摇曳,林愿盘膝而坐,将储物袋里的所有东西,全部倾倒而出。 “哗啦——” 她的东西并不多,灵石、法器、符箓、丹药……各类物品散落在木板床上,在灯光下泛着熠熠灵光。 她目光如电,迅速扫过每一件物品。 一百三十七块下品灵石,这是她在万宝天阙花剩下的全部积蓄。 九霄玲珑钥,一枚半透明的琉璃钥匙,这是她今日从万宝天阙斥巨资买来的破禁法器,不仅能破除普通封印类禁制,还对低级困阵、幻阵具有破阵奇效。 《灵药培植规录》《炼丹手札》平日研习所用,书页泛黄,边角微卷。 炼丹炉、布偶娃娃、禁制木匣、几瓶‘昂贵’丹药…… 还是没有! 林愿眉头微蹙,指尖轻轻拨弄着床上的物品,一遍遍检查,却始终找不到那块记载《天魔姹女大法》的铜片。 “奇怪……”她低声自语,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块铜片自她得到后,便一直存放在储物袋中,从未取出过,按理说,除非储物袋被人动过手脚,否则绝不可能凭空消失! 林愿眼神一凝,立刻检查储物袋内部。 储物袋内空间不大,约莫三尺见方,袋口以禁制封锁,除非强行破解,否则外人绝难窥探其中之物。 “储物袋完好,没有被破解的痕迹……”她翻动着完好无损的储物袋,一遍遍检查都确认无误后,眉头却皱得更紧。 铜片到底去哪了? 若记忆没出错的话,那块铜片自她从放入储物袋后,就不曾取出过,而现在…… “只怕那块铜片,并非普通之物……”林愿眉心紧拧。 修士筑基后才能泥丸宫里诞出神识,而以她现在粗浅的手段能力,既然找不到那块铜片,索性先压下心头疑虑,专注于其它紧要之事…… 林愿目光微闪,抬手一挥,床榻上散落的物件便如被无形之手牵引,尽数飞入储物袋中,只余下九霄玲珑钥与那只布满禁制纹路的木匣。 她凝视着木匣,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五年了…… 这五年来,她终于攒够灵石,购得这枚能破解禁制的九霄玲珑钥,而今日,她也终于能一窥木匣中的秘密! “就让我看看,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宝贝!” 林愿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指尖一翻,九霄玲珑钥悬浮而起,琉璃般的钥匙表面泛起淡淡灵光,缓缓抵向木匣禁制核心。 “咔!” 一声细微的脆响,布置在木匣上的禁制纹路,顿时如潮水般缓缓褪去,匣盖也变得微微松动。 林愿目光灼灼的紧盯着那只木匣,却并未贸然触碰,修仙界中机缘与危险并存,而越是看似机缘之物,则越可能暗含致命陷阱。 她后退数步,指尖凝聚一缕灵力,隔空掀开匣盖。 “嗤!” 木匣刚打开,一缕阴寒血光骤然从匣中迸射而出,快速闪电般一闪即逝,若非她早有防备,恐怕早已被这道血光击中。 “好歹毒的陷阱!”林愿心头一凛,“果然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否则……” 林愿唇角微抿,庆幸自己的谨慎,才没有吃了这记闷亏! 而在她的视线里,那只彻底被打开的木匣内,一张染血的符箓静静躺在其中。 符纸暗红,似被鲜血浸透,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符箓中央封印的那道血色闪电,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破符而出,撕裂一切。 “这是……!” 林愿瞳孔骤然一缩,急促的呼吸下,她炙热的目光几乎能将那张符箓洞穿。 这张血色符箓,跟传说中的符宝何其相似…… “该不会……这就是传说中的符宝吧!” 她的呼吸几乎停滞,心跳声在耳畔如擂鼓般轰鸣。 强压下翻涌的思绪,她再次指尖凝聚一缕灵力,如薄纱般轻柔包裹住符箓,缓缓将其托起。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一样,这张血色符箓刚飘入林愿掌心,一道森寒刺骨的讯息便如厉箭般刺入她的脑海中。 符宝血灵闪,金丹修士炼制而成,其内烙印三次“血灵闪”攻伐之术! 林愿浑身一僵,眼中欣喜之色瞬间倾泻而出。 “符宝!竟真的是符宝!” 要知道,符宝乃是极其珍贵的宝物,寻常修士根本无缘得见。 而这类宝物通常只有金丹期以上的大修士才能炼制,且每一道符宝都蕴含着炼制者的一丝本源之力,威力远超普通符箓。 一般来说,大多数金丹修士炼制符宝,通常是为了赐予自己看重的后辈,或是作为宗门核心弟子的保命之物。 毕竟炼制符宝不仅耗费心神,还会损耗自身本源,若非至亲或极为看重的传人,金丹老怪们绝不会轻易出手炼制 也正因如此,符宝极少会在坊市或拍卖会上流通,即便偶尔出现,也往往被各大势力争相抢夺,价格高得离谱。 林愿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符宝血灵闪,嘴角微翘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今天这九霄玲珑钥果真买得值!” 能以禁制封存的木匣,果然没让她失望! 不过—— 林愿目光扫过木匣,若有所思道:“赵家祖上并无修仙者,而那赵家兄弟俩却能走上仙途,看来机缘还挺深厚!” 不过机缘深厚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替她做嫁衣?! 林愿感慨一瞬,将符宝血灵闪妥善收好之后,她一边平复着激动的心情,一边缓步行至窗前。 “宗门大比……” 林愿低声喃喃,目光遥遥望向远处宗门大殿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甚至还能隐约看到几道遁光划过夜空。 晚风拂面,她呼吸着空气中的草木清香,缓缓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粒龙眼大的丹药。 丹药通体碧绿,表面隐有灵纹流转,正是她耗费数月时间,借助五色灵土和灵泉水培育出的青元丹。 “怎么办?”林愿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十日后的大比,我这样的伪灵根,也想见识一番呢!” 说罢,她转身回到屋内,盘膝坐在木板床上,指尖一弹,青元丹便落入喉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精纯的木系灵力瞬间涌入经脉,如涓涓细流,却又绵长不绝。 林愿双手掐诀,运转《炎木焚天诀》与《金刚戊土诀》,体内四系灵力缓缓流转,形成稳定的循环。 丹田内,青、红、黄、金四色灵力交织,隐隐有凝聚之势。 林愿抱元守一,浮生渡内磅礴浩瀚的灵气,在功法的牵引下,在体内化作远比外界更加精纯的灵力,帮助她全力炼化丹药之力。 “这次,定要突破!” 青元丹的药效在体内化开,源源不断地木系灵力在丹田内催生,与火系灵力相生相融,再借土金二系稳固根基。 四象轮转,混元归一。 渐渐地,她的气息开始攀升,周身灵力波动愈发强烈。 炼气八层的瓶颈,正在一点点松动…… * 宗门大比临近,整个玄灵宗都沸腾了。 无数弟子蜂拥而出,为了能占据更多的获胜资源,他们或驾驭法器飞行,或施展身法疾驰,争先恐后地冲向宗门大殿与玄灵坊市。 而在贡献殿前,人潮汹涌,灵光闪烁,宗门弟子们摩肩接踵,争夺着榜单上最新刷新的珍惜资源。 然而往往晶碑灵光未散,就有数十道身影掐诀跃起,各色灵光在拥挤的人潮中爆闪。 “快!再晚一步,高阶符箓就要被抢光了!” “让开!这瓶‘玄灵催体液’我要定了!” “滚开!这柄飞剑是我的!” “执事师叔!有人用御物术偷我储物袋!” …… 贡献殿内,怒骂声、掐诀声、法器碰撞声混作一团。 人群中,林愿跟陆家兄妹、沈连翘、周野挤在一起,目光紧盯着晶碑不断刷新的兑换榜单,耳朵也不断的过滤着周遭的嘈杂声。 除了各种争夺资源的叫嚷声,更有不少人在议论这次的宗门大比的规则变动,还有不少人提及这次大比有望进入内门获得筑基丹的人选。 “听说了吗?今年大比规则改了!” “以往都是擂台赛,今年却要凭资格令牌入场,若丢失则视为弃赛!” “怕什么,大比规则虽变,但是听说奖励没有变……” …… 林愿目光微闪,心中暗自思忖,虽然她才入宗三年,但对往年的宗门大比规则也有一些了解。 向来都是擂台赛择取外门前五十成为内门弟子,今年大比规则突然变动,这其中必有蹊跷! 林愿不动声色地继续耳听八方,就在这时,在她右后方突然传来激烈的议论声。 “嘿!你们听说了吗?墨铮昨天出关了!” “天呐,墨师兄跟柳师妹,是咱们外门的顶梁柱,说不准这次他们还能一举夺魁!” “夺魁?你当那些内门弟子是吃素的吗!” “呵,夺魁咱们外门弟子就别想了,哪次不是被他们内门弟子包揽?” “墨师兄可不一样!他可是被金丹老祖亲口夸赞有筑基之资的!” 林愿眸光微闪,心中暗自思忖。 “墨铮……柳红绡……” 这两个名字,在外门弟子中可谓是如雷贯耳,然而林愿这种入宗才三年,且长年累月都待在灵药园的人,却是第一次听说这两人。 林愿正用心听着,忽然察觉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袖子,她侧目一看,是陆明溪正拽着她。 她凑近林愿,低声劝慰道:“反正你这次不参加大比,何必在这儿人挤人?不如先回甲字灵圃修整。” 然而不等林愿回应,一旁的周野突然转过头来,一颗虎牙晶碑灵光下闪闪发亮。 “林师妹要回去?”他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凑过来,“那正好!帮我照看下丙字灵圃呗!我今早走得急,有几株灵药还没……” 话音未落,陆明溪已经抬手“咚”地弹在他脑门上,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周野“哎哟”一声捂住额头。 “周野!” 陆明溪双手叉腰,杏眼圆睁。 “你这家伙还能再不靠谱点吗?明知道今天要蹲守贡献殿,居然连药园都不提前打理好!” 她说着,又转头对林愿无奈地摇摇头:“别理他,这家伙向来没个正形。” 林愿微微颔首,视线扫过右后方,却见刚才还说得唾沫横飞的几个人,现在却没了人影。 她沉默一瞬,只好向陆明溪两人取经。 “方才听人提及墨铮和柳红绡,这两位师兄师姐,似乎在外门颇有名气?” 陆明溪尚未开口,原本自知理亏转过身的周野,闻言便又猛地转过头来,那双褐色眼眸亮得惊人 “那当然!”他一脸兴奋的凑近,急不可耐的跟林愿科普道:“墨师兄可是咱们外门第一狠人!” “十年前的那场大比,他以炼气七层的修为连胜三场擂台赛,若非最后因灵力耗尽错失良机,否则早就成了内门弟子!” 陆明溪轻哼一声,补充道:“此人阴狠毒辣,擅使御虫术,腰间那串乌铁铃铛更是摄魂夺魄,中招者经脉如蚁噬,半刻钟内灵力凝滞。” 林愿眸光微闪,又问:“那柳红绡呢?” 原本只是三个人的话会,这次,连一向沉稳的陆明川都开口了。 “柳红绡,炼气十一层,火土双灵根,她的赤焰蛟筋鞭已祭炼到鞭随意动的境界,曾一鞭抽裂一件上品防御法器的护身灵罩。” “何止啊!”周野插嘴道:“听闻之前有次任务大殿冲突,擂台决斗时,她在一人独战三名同境修士,事后还放话说‘擂台比试,终究比不得生死厮杀’!” 陆明溪撇了撇嘴。 “这两人,一个阴狠,一个霸道,都是此次大比的热门人选。” 林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除了他们,外门还有哪些风云人物?” “那可多了!” 周野咧嘴一笑,掰着手指如数家珍般,向林愿介绍。 “比如‘铁罗汉’屠刚,别看他身形清瘦,但他就算站着让同阶砍三刀都破不了皮!” 陆明溪补充,“还有‘幻蝶仙子’白芊芊,别看她总捏着把描金团扇,笑靥如花,实则无人敢近身三丈,据说她豢养的灵蝶鳞粉能诱发心魔。” 林愿眸光微动,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倚靠在石柱旁的沈连翘。 若没记错的话,当初陆明溪曾提到过沈连翘,是她们药园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九人之一…… 沈连翘似有所感,狭长凤眼微挑,慵懒中透着一丝凌厉。 “怎么,林师妹对我也有兴趣?” 林愿微微一笑,“沈师姐是我等药园弟子中修为最强的,内门对你而言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虚名而已,不过……”沈连翘眼尾上挑,似笑非笑,“你就这么笃定我能晋入内门吗?” 林愿正欲开口,贡献殿晶碑突然金光大盛,最新兑换榜单缓缓浮现。 人群瞬间沸腾,新一轮的资源争夺,让周围到处都充斥着争抢声、怒骂声,此起彼伏,将所有人都淹没在这场弱肉强食的洪流中。 林愿站在一旁,指腹轻抚着挂在腰间的储物袋,这里还缺了一块属于她的资格令牌。 “我,只要筑基丹!” 第54章 将计就计 天黑了。 宗门大殿内,大比报名截止的最后一炷香,已燃至末端,袅袅青烟在昏黄的灵灯下飘散,映得殿内光影斑驳。 原本熙攘的报名点早已冷清,只剩零星几名执事弟子收拾玉简、清点名册的窸窣声。 当负责登记的筑基期执事揉了揉酸胀的手腕,正要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殿门外忽有山风卷入,一道纤细的人影在一缕香灰飘落时,神色不安的步入殿内。 “师叔,弟子想要报名。” 来人嗓音清润温和,却让执事手中动作一顿。 他神识一扫,这少女周身灵力波动尚不稳定,显然刚突破至炼气七层不久。 “现在报名?” 执事眉头微皱,语气却不见倨傲,反多了几分劝诫之意。 “师侄可要想清楚,此次大比非比寻常,光是炼气七层巅峰的弟子就占了八成,你这修为……” 他目光扫过少女微微攥紧的指尖,心下了然,此女怕是踌躇多日,最终不甘心错过十年一度的大比机会,才在最后一刻咬牙前来。 林愿沉默一瞬,她自然听得懂执事话中深意,以她刚突破至‘炼气七层’的修为,参加此次宗门大比,在旁人眼中不过是自取其辱。 那些炼气后期修为的外门精英,随便一个都能将她轻易碾压。 “多谢师叔提点。” 林愿躬身将身份令牌向前递去,素净的脸上虽有些忐忑不安,但眉眼间却更显坚定。 “若不试过,弟子恐有遗憾,还望师叔成全。” 执事见她执意,接过林愿的身份令牌后,他也不再多言,提笔在报名册上勾画。 笔锋落下的刹那,殿内最后一缕香灰终于散尽,铜炉中传来“叮”的一声轻响。 “青元甲字灵圃林愿,炼气七层。”执事将一块资格令牌抛给她,终究还是叹了一句,“既已报名,资格令牌当妥善收好,丢失则视为弃赛!切记,赛场上若遇不敌之人,记得直接认输,莫要逞强。” “多谢师叔成全。” 令牌入手微沉,林愿躬身行礼的瞬间,这块能保她筑基丹的资格令牌,也被她珍而重之的收入储物袋。 她转身踏入浓稠夜色时,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夜风拂过,执事摇头合上名册,隐约间还能听见少女离去的方向传来一声极低的低喃声。 “终于……赶上了……” 林愿的声音被山风吹散时,执事已经将名册递给了身旁的同门,那同门接过名册,目光随意扫过末尾新增的名字,眉心微微皱起时,不禁摇头嘀咕。 “又一个自取其辱的……咦?” 他手指在“林愿”二字上顿了顿,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疑惑。 “林愿……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他想了想,却始终没有想起,干脆合上名册,长吁短叹的摇了摇头。 “呵!每次大比,那些炼气大圆满的弟子都要拼得头破血流,这刚突破到炼气七层的小丫头,不好好巩固修为,反倒来凑这要命的热闹……” 说着,他咂了咂嘴,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讥诮。 “莫非是嫌命太长?” 同样将案几收拾妥当的执事瞥了他一眼,指尖轻敲案几,淡淡道:“马师弟,名册都整理好了话,该送去外务殿了。” “是是是,这就送去。” 马姓弟子这才回神,讪讪一笑,手上动作瞬间变得麻利不少,广袖拂过,那些被整理好的名册,顿时统统没入专属储物袋内。 当他疾步赶往外务殿时,林愿却早已回到甲字灵圃。 她盘坐在床,指腹轻抚着新得的资格令牌,微微扬起的嘴角,昭示着她此刻的好心情。 “炼气七层?”她低声自语,眸中异彩连连,“希望此战,我能守住属于我的筑基丹!” …… 夜色如墨,林愿盘坐于木板床上,指尖掐诀,周身灵力流转,四色灵光在丹田内交织成轮。 当她双目微阖,潜心修炼时,外务殿内灯火通明。 外务殿殿主青屿真人一袭赤红法袍,负手立于案前,目光死死地紧盯在最后一册报名册上末尾那行红字上——青元甲字灵圃·林愿,炼气七层。 林愿,持令入宗的伪灵根! 入宗三年,在他们格外关注的目光下,此女修为始终停滞在炼气五层,如今宗门大比在即,她不仅掐点报名,居然还悄无声息的‘突破’至炼气七层?! “呵哈哈!好一个‘炼气七层’的小辈!” 南青屿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他虽对伪灵根修士向来瞧不上眼,但此刻,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此女,倒是有几分脑子! 他袖袍猛地一甩,数道灵光飞射而出,直奔执法殿、传功殿、炼丹殿。 “唰——” 他一把抓起报名册,脚下赤红遁光骤起,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出殿外,直奔玄霄峰顶的宗主大殿! * 玄霄峰·宗主大殿 宗主昭月真人稳坐高台,指尖轻叩案几,殿内燃香袅袅升起的青烟,映得她眉目如画,却又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突然,殿外传来破空之声,来人身影未至,声先至—— “宗主可知?那丫头耍了我们三年!” 一道赤红遁光落在殿外,青屿真人大步踏入,手中报名册“哗啦”一声当空展开,末尾被圈起来的‘林愿·炼气七层’六个朱砂大字,在殿内烛火映照下,显得格外的醒目耀眼。 “她不仅隐藏了修为,甚至还报名参加了此次宗门大比!” “什么?!” 紧随其后的数道遁光快速落地。 “绝无可能!” 执法殿殿主赵无涯铁塔般的身躯猛然前倾,看着报名册上的名字,他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半月前我还让庞浩持探灵阵试探,她炼气五层修为毫不做伪!修为如此差劲,我还打算大比结束后,助她突破到炼气后期呢,没想到……” 青屿真人哼笑一声,“没想到我们都被她耍了吧?!” 在二人的声音下,青松道人突然扯断几根银须,白眉下的一双眼睛精光暴涨。 “好个瞒天过海,将计就计!”他看着报名册上的‘林愿’二字,突然抚掌而笑,“此女能隐忍至今,这份心机……” 青松道人话音未落,殿内骤然一静。 面面相觑间,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高坐上首的宗主云昭月。 “难道真要夺丹跟大比同时进行?”南青屿将报名册纳入手中,神色复杂道:“那岂不是,我等皆被那小辈算计了?” 赵无涯啧啧了两声,“好算计!不仅能趁机保住升仙令那粒筑基丹,就连大比奖励都有可能一并收入囊中!” 而始终一言不发的昭月宗主,听闻此言,唇间忽然绽开一丝弧度,沉静如水的眼睛里,竟带着几分欣赏。 “那就拭目以待,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 第55章 试炼规则 时间转瞬即逝,三天后,宗门大比正式开启。 落霞山脉上,那座被单独开辟出来的大比主峰巍然矗立,峰顶处一座方圆千丈的玉石广场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林愿来时,广场上人声鼎沸,却秩序井然,场内人头攒动,也不显得任何拥挤。 放眼看去,数千名弟子身着各色法衣,那些飘动的衣袂,与法器带起来的道道虹光,如繁星点缀其间,为这云蒸霞蔚的大比主峰,增添几分仙家胜境的缥缈意境。 广场上,林愿一袭素色衣裙,悄无声息的混在人群边缘,当她将资格令牌在腰间挂好的一刹那,那颗鲜活跳动的心,瞬间落上一把无形枷锁。 她的筑基丹,并未发放! 林愿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区区一粒筑基丹,宗门自然不会贪墨,可他们不仅没有发放筑基丹,也没有通晓外门夺丹,这其中……究竟是何用意? 林愿抬眸,目光遥遥望向玄霄峰宗主大殿的方向。 然而就在此时,玄灵宗各大主峰骤然灵光冲天,一道浑厚悠远的钟声自云霄深处震荡而来,响彻群山! “咚——咚——咚——” 钟鸣九响,余音如浪,在落霞山脉间层层回荡,经久不息。 玉石广场上,众弟子神情振奋,有人握拳低吼,有人目光炽热。 十年一度的宗门大比,即将正式开始! 这一场关乎荣耀与机缘的较量! “见过诸位长老!见过宗主!” “见过诸位长老!见过宗主!” …… 广场上,十几道身影破空而来时,黑压压的人群齐齐拱手低头,声浪如雷,震得四周云雾翻涌,气势磅礴。 在一众弟子恭敬的迎候声中,宗主云昭月与各殿殿主,以及诸位长老的身影齐齐出现在大比主峰之上。 高台上,昭月宗主一袭月白色广袖流云袍,青丝玉冠下的眸光如深潭映雪,明明未泄半分威压,却让沸腾的广场渐渐沉寂。 她环视广场,见场内弟子精神抖擞,不由颔首而笑。 “后生可畏——” 昭月宗主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掷地有声,回荡在每一名弟子耳畔。 “看今朝,大比之上,当以武论道,以心证心!” 在她平缓有力的声音下,台下弟子屏息凝神,只觉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全场,仿佛被宗主师祖的目光一一扫过,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明明她未用半分灵力渲染,却让所有炼气弟子面色涨红,热血沸腾。 身处人群之中的林愿,攥紧拳头,哪怕她参加此次大比是别有用心,也忍不住为之心情激荡。 ——这就是大宗气象吗?! 林愿眸光微闪,若筑基丹能再发的爽利点,那就更加无可挑剔了! “望将来,宗门兴衰,系于尔肩。” 昭月宗主最后一字落下,众弟子只觉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在心头,却又莫名生出几分豪情。 “玄灵宗,宗门大比——正式开始!” 轰! 话音初落,广场上顿时响起一阵低沉的欢呼声,众弟子眼中战意升腾,显然早已迫不及待。 此时,一位金丹长老眼中精光乍现,袖袍一挥,数千道青光如雨般洒落。 青色玉简在资格令牌的牵引下,精准地飞向每一位参赛弟子手中。 玉简触手微凉,当林愿也接住玉简时,主持本次大比的金丹长老,脚踩法器,踏空而起。 他目光如电,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肃静。” 二字落下,原本嘈杂的广场霎时鸦雀无声。 林愿垂眸敛息,余光扫过周遭,场内数千外门弟子皆屏息凝神,连山风掠过衣袂的窸窣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想必诸君已然知晓——”金丹长老袖袍一展,声音不疾不徐,“本次大比规则……有所变动。” 规则有所变动,早已不是秘密。 当初在贡献殿时,林愿就有所耳闻,但具体规则却无人知晓。 也正是因此,广场上顿时一片哗然。 “大比规则改变?以往可从未有过!” “小道消息,大比分两关,第一关会淘汰很多人!” “看来这次大比难度提升了不少啊……” “哼,管他什么新规则,只要能拿到筑基丹,再难也要闯!” …… 众弟子议论纷纷,有人兴奋,有人凝重,但无一例外,眼中皆燃起了熊熊战意。 金丹长老见状,抬手轻轻压下,原本嘈杂的人群再次变得鸦雀无声。 “擂台赛依旧,但在此之前——”长老目光如刃,缓缓扫过人群,“需通过一场特殊试炼。唯有胜出者,方能晋级擂台赛,角逐内门名额与筑基丹。” 广场上死寂更甚,连飞鸟掠过云层的振翅声都清晰可闻。 “具体规则,尽在此物之中。”长老抬手虚点,众人掌中玉简骤然泛起青光。 林愿身边的同门弟子,纷纷将玉简紧贴眉心,不过须臾纷纷变脸,大惊失色。 林愿目光微闪,果然此次规则改变,并非好事…… 林愿指尖摩挲着玉简,将玉简紧贴眉心的瞬间,此次大比规则全部印入脑海。 夺令战·飞仙谷试炼! 【试炼规则】 七日夺令:所有参赛弟子将被随机传送至飞仙谷各处,需在七日内夺取到至少三块资格令牌,方可晋级擂台赛。 令牌即命:令牌即报名时所持信物,一旦丢失,即刻淘汰,若不想性命有碍,可直接捏碎传送玉简离谷。 令牌感应:令牌自带灵力波动,百里内同门皆可隐约感应,持有越多,越易沦为众矢之的。 试炼奖励:序列第一(两千贡献点,上品法器一件,二阶上品培元丹一粒),序列第二(一千贡献点,上品法器一件),序列第三(一千贡献点,中品法器一件)序列前十(八百贡献点) 此次山谷试炼的淘汰制度很残酷! 三千外门弟子,仅取千人,余者皆黜。 更遑论还有奖励机制在内,只怕会更加血腥激烈! 林愿眸底暗芒一闪。 这哪里是试炼?分明是逼着弟子自相残杀! 林愿下意识的看向自己才挂在腰间的资格令牌,抿唇一瞬,她想也未想便将资格令牌扔进储物袋。 挂在腰间,跟活靶子有何区别?! 不仅是林愿,其余弟子犹豫一瞬后,也纷纷将资格令牌摘下。 “规则既明,老夫再强调三点。”长老指尖凝聚一点金芒,当空划出三道血色戒律—— 一、禁止杀戮:故意致同门殒命者,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二、禁毁令牌:损毁他人令牌者,视同违规淘汰! 三、禁越界限:令牌未失擅自离开飞仙谷者,终身不得参与大比! 戒律文字在空中燃烧不散,映得众人面色阴晴不定。 林愿若有所思的看着戒律第一条的‘故意’二字,她是否能理解成,若在争夺中“失手”致人死亡…… “午时三刻,玉简自启。”长老突然并指成剑,一道金光直冲云霄,“诸君,仙路争锋,现在——” “开始!” 他话音刚落,数千玉简同时爆发出刺目白光,林愿在传送前的最后一瞬,隐约听见某处传来阴恻恻的笑声 “小师妹,你的令牌……我预定了。” 第56章 首战 “嗡——” 空间扭曲的眩晕感尚未消散,下一瞬,林愿双足已陷入松软腐土。 “飞仙谷!” 她猛地睁开,瞬间扫视四周。 但见幽谷深邃,四周古木遮天,藤蔓如虬龙盘绕,雾气在树冠间流淌成森白河流。 从远处传来的“喀拉”脆响,不知是枯枝断裂,还是兽类踩碎了骸骨。 “试炼规则……夺令战!” 林愿心念电转,体内灵力运转,在隐匿术与匿灵丹双重压制下,将修为波动稳稳压至在炼气七层。 从始至终,她都是才入炼气七层的菜鸟! “资格令牌……”林愿意识探入储物袋,发现令牌正泛着莹莹青光,如呼吸般明灭不定,“储物袋果然隔绝不了令牌感应!” 这光晕每闪烁一次,都意味着—— 百里内另有持令者! “唰!” 几乎刹那,枯叶炸裂声乍起! 十步外雾气撕裂,一道魁梧身影踏碎灌木而出。 来人满脸横肉,左脸一道狰狞刀疤贯穿眉骨至嘴角,手持一柄九环狼头剑,剑身淬毒,幽蓝寒光摄人心魄! 钱狰!炼气八层! “啧~小师妹炼气七层也敢独行?”他狞笑着逼近,剑尖直指林愿,“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乖乖交出储物袋,师兄留你全须全尾滚出谷!” 然而让钱狰惊讶地是,眼前看似软弱好欺的小师妹,非但不急不惧,反而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不如师兄留下令牌,师妹送你出谷可好?” 话音未落,她脚下猛然一踏,地动波骤然爆发! 地面如浪翻涌,枯叶炸裂,土石崩飞,钱狰身形一晃,他还尚未站稳,林愿就已再次掐诀低喝。 “藤缠术!” “咔嚓!” 地面荆棘疯长,如毒蛇般缠向钱狰双腿,同时她左手一抬,一道青炎箭破空而出,直射其持剑手腕! 钱狰猝不及防,剑身“铛”地脱手,九环鬼头剑坠入腐叶中。 “敬酒不吃吃罚酒!” 钱狰一声怒吼,周身土黄色灵光暴涨,护体灵光瞬间覆体,右拳裹挟劲风砸向林愿面门。 林愿身形如柳絮轻晃,千幻迷踪身带出几道残影时,其真身早已绕至钱狰背后,掌心青焰翻涌。 焚天掌狠狠拍中钱狰后心。 “轰!” 青焰炸裂,护体灵光如蛛网蔓延。 钱狰踉跄前扑,却见地面突然震荡,地动波的金灵力暗劲自下而上窜入经脉,疼得他喉头腥甜。 “臭丫头!” 钱狰目眦欲裂,反手甩出三张爆炎符。 火光中林愿戊土盾凌空成型,烟尘未散,她已掐燎原诀点燃四周枯藤。 火圈瞬间合围,将钱狰困在直径丈余的烈焰牢笼中。 “师兄现在求饶,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林愿指尖凝聚一支青炎箭,箭尖直指钱狰气海。 钱狰慌忙摸向腰间储物袋,却见锁链破空而来,林愿的锁灵钩如毒蛇缠颈,钩刃刺入他大椎穴,灵力顿时滞涩。 “噗通!” 钱狰跪倒在地,焦黑法衣冒着青烟。 “你骗我!”钱狰脸色惨白,却目眦欲裂的怒视向林愿,“你修为绝非炼气七层!” “聒噪!”林愿冷眼相待,“令牌交出来,否则下一箭就是你的气海。” 钱狰喉间忽地一凉,他低头,却发现自己的鬼头剑竟架在了脖子上。 从喉间传来的阵阵凉意,钱狰终于慌了神。 “师姐饶命!我、我交令牌!” 他哆嗦着摸向腰间储物袋,林愿眉心一皱,九环鬼头剑凌空飞起,剑身“啪”地拍在他脸上。 “储物袋也留下。”林愿可没忘记,钱狰刚出场的时候,就觊觎她的储物袋。 现在她学以致用,不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 在林愿似笑非笑的目光下,钱狰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当他得意老天眷顾送来一块令牌时,却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只有炼气七层的女修,竟是个扮猪吃虎的主! 可事已至此,他再不甘心,也只能咬牙将储物袋丢在地上。 林愿看都懒得看他那副憋屈模样,直接一把捏碎他的传送玉简,当空间波纹如涟漪荡开时,钱狰魁梧身躯已被扭曲光晕吞没半截。 “多谢师兄慷慨。” 少女扬唇轻笑的模样,成了他视野里最后的画面。 “该死的!老子记住——”钱狰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他消失处的腐土上。 待传送灵光彻底消散,林愿这才弯腰拾起地上的储物袋,在手中掂了掂。 没有一技之长的外门弟子,家当并不怎么丰厚。 钱狰的储物袋内,除了一百多块灵石外,杂七杂八的物品倒挺多,目前对林愿有用的就是一沓低级符箓,以及三四瓶丹药,还有一块名为《玄灵剑诀》的剑诀玉简。 《玄灵剑诀》是玄灵宗内门弟子必修的基础剑诀,然而外门弟子若是想修,则需要贡献点兑换。 嗯…… 这个额外收获让林愿很满意,不过最让她在意的,则是那块新到手的资格令牌。 林愿将两块令牌并排放在掌心,这两块令牌虽亮起青光互相感应,却并不像之前一样闪烁。 由此可见,资格令牌只会对不同持有人,才会青光闪烁发出提醒。 “既然储物袋不能隔绝令牌感应,那——” 林愿目光灼灼的看着两块令牌,若是将令牌收进浮生渡,还会不会产生感应? 心里想着,她忽而抬头望天,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冠,隐约间似能看见飞仙谷上空流转的阵法灵光。 “这阵法……不知是否带有监视之效?” 林愿目光微闪,右手一翻,手中的两块令牌看似都被收进储物袋,实则钱狰那块入袋的瞬间,就已被她收入浮生渡中。 果然! 储物袋内,原本青光朦胧的资格令牌,立刻青光尽敛,再无半点波动。 “果然如此。”林愿嘴角微翘,“浮生渡不仅能隔绝灵力波动,连这令牌的特殊感应也能屏蔽。” 妙哉! 如此一来,她既能继续收集令牌,又不用担心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 林愿目光微闪,指尖轻捻间已将传送玉简取出,毫不犹豫地贴向眉心。 当看到奖励规则时,她微微翘起的唇角,却微有凝滞,而噙在嘴角的那抹笑意也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既然令牌感应可以被屏蔽……”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岂不是说……”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 然而林愿不知道的是,这个大胆的计划,不仅只有她一人在执行。 不过她虽不知,可当储物袋里的令牌突然再次泛起青光时,那双澄澈杏眸却倏地亮起。 令牌青光闪烁,这意味着,百里之内,又有人带着令牌靠近了! 林愿二话不说,立即取出匿影斗篷披在身上。 这件上品法器刚一激活,她的身形便如同水波般渐渐淡去,最终完全隐没在空气中。 她轻巧地跃上身旁的古树,茂密的树冠完美掩盖了最后一丝痕迹。 不出所料,不过片刻功夫,一道粉色身影便破空而来。 来人是个面容姣好的女修,此刻正疑惑地盯着手中不再闪烁的令牌,银牙紧咬。 “小老鼠溜得倒挺快!” 她不甘心地环顾四周,探灵术下,却始终找不到那个“猎物”的踪迹。 最终只得冷哼一声,悻悻离去。 而树冠上,隐去身形的林愿目送对方远去,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看来这个钓鱼计划,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 第57章 老六出没 飞仙谷深处,古木参天,藤蔓如虬。 密林间,两道身影交错而过,灵光迸溅,震得四周落叶簌簌而下。 “季师妹,何必负隅顽抗?交出令牌,师兄留你体面!”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手中赤色长剑横扫,剑锋裹挟烈焰,灼热气流席卷四周,逼得白衣女子连连后退。 她虽面色苍白,却仍咬牙掐诀,指尖灵光闪烁,一道冰墙骤然凝结,寒气四溢,堪堪挡住剑势。 然而,烈焰灼烧之下,冰墙寸寸崩裂,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形踉跄后退数步。 “杨师兄,你欺人太甚!”季师妹咬牙低喝,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弱肉强食,本就是修仙界铁则。”杨师兄嗤笑一声,“师妹若识相,乖乖交出令牌,师兄还能念在同门之谊,让你体面离场。” “认输?绝不可能!” 季师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指尖再度掐诀,寒霜凝结,显然仍不愿认输。 杨师兄见状,眼中寒芒一闪,冷笑道:“冥顽不灵!” 他手中赤焰剑猛地一抖,剑身烈焰暴涨,灼热气浪将四周雾气蒸腾一空。 地面薄冰“咔嚓”碎裂,化作点点水汽消散。 “既然师妹执迷不悟,那就别怪师兄无情了!” 季师妹银牙紧咬,“杨师兄,你——” 然而她话音未落,男子身形已如鬼魅般欺近,他左手掐诀,右手剑锋一转,一掌裹挟着狂暴灵力,狠狠拍在她肩头。 “砰!” 灵力震荡间,女子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重重撞在一棵古木上,树干“咔嚓”断裂,她“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 杨师兄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赤焰剑斜指地面,剑尖滴落点点火星。 “令牌。” “杨师兄已有三块令牌,何不放过师妹这次?”季师妹艰难抬头,眼中满是不甘。 男子闻言冷笑。 “季师妹说笑了,令牌自然是多多益善。更何况……”他眼中寒芒一闪,“师妹这块令牌,可是最容易得手的。” “杨师兄如此相逼,就不怕日后……” “日后?” 杨师兄嗤笑,手上力道加重。 “等师兄我筑基成功,师妹怕是连见我的资格都没有了。” 在他漠然无情的目光下,女子最终颓然一叹,从腰间储物袋中取出一块青光闪烁的令牌,丢了过去。 “今日之辱,我季雪儿记下了!”季师妹捏碎传送玉简,恨恨咬牙道:“它日,杨师兄最好能筑基,否则——” 她话未说完,身形瞬间被灵光吞没,消失不见。 “否则?” 杨师兄掂了掂手中令牌,见青光变得朦胧不再闪烁,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讥诮。 “区区手下败将,也配谈‘他日’?” 令牌收入储物袋,杨师兄运起明目术环视四周,确认没有任何异动后,当即取出一粒回灵丹。 他正要吞服恢复灵力,忽觉储物袋中令牌青光骤闪—— “嗖!” 一道银芒破空而来,快若闪电! 杨师兄瞳孔骤缩,仓促间侧身避让,但银芒如影随形,瞬息间已抵至他咽喉! “谁?!”他惊怒交加,体内灵力尚未恢复,此刻竟被逼得动弹不得。 树梢上,一道素色身影轻盈落下,林愿手持星损剑,剑锋寒光凛冽,稳稳架在他脖子上。 “这位师兄,令牌交出来,师妹送你出谷可好?”她眉眼弯弯,语气温和,仿佛在商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杨师兄脸色骤然铁青,脖颈间传来的刺痛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卑鄙!你这是趁人之危?!” 林愿星损剑纹丝不动,剑锋在阳光下泛着冷冽寒光。 “彼此彼此!”她唇角微扬,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师兄方才不也是趁人之危?” 话音未落,林愿剑尖又向前递了半分,殷红血珠顺着剑刃滚落。 “你!”杨师兄瞳孔骤缩,喉结艰难滚动。 他能清晰感受到剑锋上附着的侵蚀之力,体内本就不多的灵力已开始滞涩。 “师兄这般拖拖拉拉……”林愿星损剑轻轻一旋,似笑非笑道:“莫非还想着恢复灵力绝地反击?” 杨师兄脸色骤然涨红如血,喉间青筋暴起,他确实正暗中运转所修功法,丹田内枯竭的灵力正借肝木生机缓缓复苏。 但此刻被点破心思,经脉顿时紊乱,刚凝聚的灵力又散了三成。 “无耻!”他齿缝间挤出半句怒喝,“有本事我们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林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杨师兄一个男人,果然不如季师姐爽快。”她左手锁灵钩如毒蛇吐信,在杨师兄腕间游走,“再不交令牌……” 话音未落,血色钩刃突然刺入他气海穴三寸,杨师兄顿时闷哼一声,体内灵力如潮水般退去。 “你敢!” 杨师兄目眦欲裂,却见林愿指尖青炎箭已然成型,箭尖直指他丹田。 “三息。”林愿声音冷若冰霜。 “一!” 杨师兄额头渗出冷汗,他刚撑起的护体灵光,在星损剑的侵蚀下早已支离破碎。 “二!” 锁灵钩突然收紧,钩刃上血芒暴涨,竟是要直接废他修为的架势! “拿去!” 杨师兄猛地从储物袋掏出四块青光朦胧的令牌,狠狠掷向林愿面门。 “今日之耻,杨某必报!” “唰!” 星损剑突然化作银虹,精准挑住四块飞来的令牌。 林愿左手掐诀,令牌在空中划出弧线,稳稳落入早已张开的储物袋中。 她唇角微扬,“多谢师兄慷慨。” 话音未落,林愿指尖轻弹间,一道灵力精准击中杨师兄刚取出的传送玉简。 “咔嚓!”玉简应声而碎! “你欺人太甚!”他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脖颈青筋暴起。 自行捏碎玉简是体面退场,被人强行送走却是奇耻大辱! 杨师兄无力反抗,灵光瞬间将他包裹,他怒目圆瞪的那张脸,转眼消散在林愿眼前。 “四块……加上之前的,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林愿心神扫过浮生渡,看着里面青光朦胧的八块令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幸好她有浮生渡,否则即便是匿灵丹、敛息术跟匿影斗篷配合得再怎么天衣无缝,也无法在这飞仙谷如鱼得水般畅快! “妙哉!这飞仙谷,倒像是为我量身打造的猎场。” 林愿眯起眼睛,像一只餍足的猫儿,她轻轻拢起披在身上的玄色斗篷。 灵力催动的一瞬间,匿影斗篷在阳光中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少女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古木之间。 唯有被风卷起的几片枯叶,证明这里曾有人驻足。 第58章 藏令牌的手段 飞仙谷内。 林愿身披匿影斗篷,如幽灵般穿梭于幽谷之间。 她时而驻足树梢,时而隐匿灌木,每当储物袋内的令牌青光闪烁,便知又有鱼儿上钩了。 林愿摩挲着新得的令牌,唇角微扬道:“第十块!” 当她手法娴熟地将令牌扔进浮生渡时,储物袋里笼罩在资格令牌上的朦胧青光,顿时消散一空。 就在林愿准备转移阵地时,破空声忽然从远处传来,她身形一晃,顿时如狸猫般窜上树冠,泛起细微涟漪的匿影斗篷,在她敛尽气息的同时,也将她身影完美隐匿。 “啧~” 林愿杏眸微眯,望着下方匆匆掠过的身影。 “又来了一条大鱼。” * 大比主峰上,玉石广场。 脸色铁青的杨师兄,刚从传送灵光中狼狈跌出,他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便听得一声讥诮冷笑。 “哟!这不是咱们‘即将’筑基的杨师兄吗?”季雪儿抱臂而立,眼中满是戏谑,“怎么,这么快就被传送出来了?莫非——” 季雪儿尾音轻扬,像一把钝刀子,一点点割进对方心里。 “杨师兄已经筑基成功了?” 这话一出,周围几名弟子顿时憋笑出声,更有甚者低声议论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杨师兄额头青筋暴起,眼中怒火翻涌,咬牙道:“季师妹,管好你自己便是!” 季雪儿却恍若未闻,继续火上浇油。 “杨师兄先前不是挺威风的吗?”季雪儿视线扫过杨师兄的储物袋,促狭道:“只怕是费尽心机抢了别人的令牌,到头来反倒替他人做了嫁衣吧?” 这话如刀子般戳进杨师兄心窝。 他猛地转身,炼气九层的威压轰然爆发:“闭嘴!若非那偷袭的鼠辈……” “偷袭?”季雪儿突然笑出声,“难道杨师兄你就不是自己口中的鼠辈?!” 季雪儿话音未落,杨师兄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咔咔作响,恨不得当场动手,可碍于宗门戒律,只能咬牙低吼。 “季雪儿,你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季雪儿嗤笑一声,“杨师兄方才在飞仙谷里,不也是这般对待师妹的吗?怎么,轮到自己头上,就受不得了?” 杨师兄脸色涨红,羞怒交加,正欲反唇相讥,却听季雪儿又补了一刀。 “看来杨师兄不仅没能筑基,还被一个炼气期‘小辈’给送出来了呢。” “季雪儿!”杨师兄终于忍无可忍,怒喝一声,“你找死!” 季雪儿丝毫不惧,反而挑衅般地扬起下巴:“怎么,杨师兄还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两人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引得周围不少弟子侧目。 然而,就在他们争执不休时,远处高峰之上的议事大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 议事大殿内,灵茶氤氲,燃香袅袅。 巨大的阵法水镜悬于半空,镜面一分为二,左侧映照着内门试炼的迎仙谷,右侧则显示外门试炼的飞仙谷。 两块水镜上光点如星,密密麻麻地闪烁着,每一个光点都代表一名参赛弟子。 殿内诸位殿主与金丹长老分列两侧,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此次试炼的胜负。 “这还用说?肯定是内门的迎仙谷留存率高!”赵无涯声如洪钟。 他指着左侧代表了内门试炼赛的迎仙谷水镜,啧声道:“除了一粒筑基丹,他们又不用争夺内门资格,自然不会争得头破血流。” “这倒确实!”青松道人抚须轻笑,白眉下的眼睛精光闪烁,“外门弟子为争筑基丹,以及晋入的内门机会,往往更拼命。你看——” 他抬手一指,右侧代表了外门试炼的飞仙谷水镜上,突然有十几个光点同时熄灭。 “这才一日,飞仙谷淘汰率已比迎仙谷高出两成。” “飞仙谷人数淘汰之快,那几个炼气大圆满的弟子,令牌怕是早已达到数十块以上!”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话题很快转向此次外门大比的热门人选。 一位银袍少年模样的金丹长老,赞不绝口道:“尤其是墨铮那小子,那手精妙的御虫术,堪称外门魁首,怕是一些内门弟子都未必是他对手。” 一位红衣飒爽的美貌妇人,长眉一扬,“那柳红绡也不差,火系术法凌厉霸道,同阶难逢敌手。” …… 就在所有人热议这些炼气大圆满弟子时,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妪忽然轻咳一声。 “就没人想到魏家丫头吗?” 她沙哑的嗓音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那丫头当初拒入内门,自请去青元药门当个外门弟子,如今能参加大比,想必是想开了。” 殿内骤然一静,空气仿佛凝滞。 良久,才有人低声叹息:“若非当初意气用事,以她的资质,早该筑基了!” “嗐!要不是魏无咎那老东西犯浑,那丫头又怎会……” “噤声!往事莫提!” 提及魏无咎,众人神色各异,顿时岔开话题,再次议论起各自看好上午外门弟子。 “此次大比,屠刚、白芊芊这些练气大圆满的苗子,才是能晋入内门的不二人选!” “有这些弟子在,此次秘境之行,我玄灵宗何愁不能横扫诸敌,独占鳌头!” 众人议论纷纷,皆对这些外门精英赞誉有加时,青屿真人忽然一甩赤红袖袍。 “诸位未免太过武断。”他目光锐利,扫过众人,“我倒觉得,此次内门名额,或许会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选。” “南师兄所言,莫非——”赵无涯眼中精光一闪,“是那个狡猾的丫头?!” 在赵无涯洪亮的声音下,青松道轻抚银须,颇为认可的呵呵一笑。 “那丫头确实狡猾,是她的话,还真不奇怪。” 青屿真人不置可否,只是将目光转向高座上的昭月宗主,在他略有期待的目光下,昭月宗主轻笑一声。 “事实证明,不管她能否晋入内门,这次的秘境之行,她都有资格占据其一,不是吗?!” “那丫头……好像是叫林愿吧!?” 然而,就在殿内众人因昭月宗主的话陷入沉思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飞仙谷水镜的边角处,一个微不可察的光点倏地闪烁。 那光芒如萤火乍现,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 飞仙谷深处,百丈瀑布如银龙倾泻,轰鸣声震耳欲聋。 激流冲击下的深潭水雾弥漫,两道身影在瀑布下的巨石间交错闪转,灵光迸溅间,连飞溅的水珠都被震成细碎灵雾。 “臭丫头!你欺人太甚!” 一名身着鹅黄罗裙的女修厉声喝道,手中描金团扇猛地一挥,数十道金芒如暴雨般射向林愿。 此女虽面容娇艳,此刻却俏脸含煞,额角沁出细汗——她正是炼气十层素有‘幻蝶仙子’之称的白芊芊! 金芒骤如雨下,林愿身形如鬼魅般闪避。 千幻迷踪身带出数道残影,她左手掐诀,地面骤然窜出数条荆棘,如毒蛇般缠向白芊芊双足,右手掌心青焰翻涌,一记焚天掌狠狠拍向对方后心! “轰!” 白芊芊护体灵光剧烈震荡,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她咬牙捏碎一张符箓,周身骤然爆开一团粉色烟雾,林愿见状急退,却见烟雾中飞出数十只灵蝶,鳞粉簌簌飘落,竟引得她心神一阵恍惚。 “心魔蝶?!”林愿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 她毫不犹豫祭出玄翎佩,淡青光罩将鳞粉隔绝在外,同时星损剑化作银虹直刺白芊芊咽喉! 白芊芊仓促格挡,团扇与剑锋相撞,金铁交鸣声中,她连退三步,脸色愈发苍白。 偏生,她灵力难以为继,颓势初显,林愿的星损剑就暴起三寸银芒,贴着扇柄直削其腕脉。 “叮!” 一枚青玉令牌突然砸在剑身上。 白芊芊借机暴退三丈,胸口剧烈起伏,恨恨道:“拿去!姑奶奶不陪你玩了!” 林愿虽剑尖轻挑接住令牌,可眉头却微微蹙起。 能在飞仙谷待到第三日的修士,手中绝不止一块令牌。 她目光如刀,细细打量白芊芊,“就一块?” “就这一块!”白芊芊两手一摊,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爱信不信!” 林愿摩挲令牌,见其青光朦胧却未闪烁,显然并无其他令牌再生感应。 此女身上确实再无其他令牌! 林愿沉吟一瞬,终是收起星损剑。 “师姐早这般爽快,何必浪费灵力?” 就在此时,她话音刚落,手中令牌却突然再次闪烁起来。 林愿目光一凝,毫不犹豫地御剑而起,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白芊芊望着远去的剑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臭丫头!迟早要你好看!” 她服下一枚回灵丹,调息片刻后,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蠢货!” 白纤纤纵身跃上飞剑,疾驰至瀑布上方崖壁,拨开一处隐蔽的鸟窝,竟从中掏出五块涂着黑色粘液的令牌! 那液体虽腥臭刺鼻,却完美隔绝了令牌感应。 “有了这些,足够我——” 她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师姐藏得可真深啊。” 白芊芊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只见林愿抱臂脚踏星损剑,玄色斗篷随风轻扬,眼中满是讥诮。 “你跟踪我?!”白芊芊脸色骤变。 林愿不答,反手祭出锁灵钩,血色锁链如毒蛇般窜出,钩刃寒光凛冽,直取白芊芊双足! “好!好一个螳螂捕蝉!” 白芊芊气得银牙紧咬,却反应极快,她将令牌扔进储物袋时,亦果断捏碎传送玉简。 传送灵光下,锁灵钩堪擦过白芊芊的衣角,却终究慢了一步。 当白纤纤被吞没时,她怨恨的目光,死死盯在林愿身上。 “臭丫头!擂台赛上,我定要你百倍偿还!” 余音袅袅间,灵光消散,瀑布下重归寂静,唯有激流轰鸣依旧。 林愿立于半空,星损剑悬于脚下,她望着白芊芊消失的方向,杏眸微微眯起。 山风拂过发梢,挟裹着瀑布飞溅的水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虹彩。 从氤氲水雾穿透洒落的阳光,斑驳间,却映得她眉眼间那抹若有所思愈发深沉。 “倒是跑得快。” 她轻哼一声,身形飘然落在崖壁凸起的岩石上。 白芊芊先前藏匿令牌的鸟窝近在咫尺,枯枝杂草间还残留着几缕黑色粘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林愿俯身捻起一点,指尖搓揉间,粘液拉出细丝,腥臭气味顿时钻入鼻腔。 “这是何物?竟能隔绝令牌感应!” 林愿眸光微闪间,抬手从储物袋取出一个空置的丹瓶,小心将残余粘液刮入瓶中。 瓶口封禁符箓亮起的瞬间,那股腥臭顿时消散无踪。 收好丹瓶,林愿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到底还是吃了无知的亏。” 她原以为凭借浮生渡藏匿令牌已是独一份,没想到这些老牌炼气修士也各有手段。 “哗啦——” 瀑布激流飞溅的水雾中,林愿忽然掐诀,净尘术下,衣袂间沾染的水汽与尘土顿时消散。 她抬眸望向飞仙谷东南方向,在令牌青光的指引下,那里隐约有灵力波动传来。 匿影斗篷随风轻扬,林愿身影渐渐淡去,唯余一声轻笑飘散在风中。 “该去邂逅下一位‘慷慨解囊’的师兄师姐了……” …… 山风呼啸,断崖边缘碎石滚落,法术轰鸣声震彻山谷。 冲天火光与雷鸣交织,炸开漫天火星,当数百道金箭急射而出,厚重土墙拔地而起时,却又在下一瞬被狂暴的术法轰得粉碎。 各种法术光华在断崖边爆裂,灵光四溅,气浪翻涌,震得崖壁簌簌颤抖,碎石不断滚落深渊。 两支三人队伍在此激战,场面混乱至极。 其中一方三人配合生疏,各自为战,虽修为不弱,但彼此掣肘,难以发挥全力。 而另一方,陆家兄妹与周野相组合的三人队伍,却明显配合默契,攻守兼备,竟隐隐压制对手! 陆明川赤铜锄裹挟木火灵力,猛然砸向地面,火线顺着藤蔓反烧回去,逼得一名持刀修士连连后退。 他沉稳如山,每一次出手都恰到好处,木火相生,威力倍增。 而陆明溪身形轻盈,引蝶簪划出数道银芒,缠丝手套绷直,灵线如毒蛇般缠绕敌人手腕,使其法器脱手。 她嘴角含笑,眼中却精光闪烁,算计着对手的每一步动作。 至于周野,虽没少被陆明溪说不靠谱,但在这场激战中却将金系法术施展得凌厉非常。 他栗色短发在灵力激荡中飞扬,手中金系光刃如暴雨倾泻,竟逼得两名炼气八层修士节节败退。 “敢打劫我们的令牌?”周野虎牙尖利,高声喊着,“小爷我今天非得好好教你们做人!” 三个人的配合天衣无缝,陆明川主攻,陆明溪控场,周野爆发,竟将对面三名炼气八、九层的修士逼得节节败退! 然而,就在他们激战正酣之际,十丈外的一棵参天古树上,却有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飘落。 匿影斗篷在风中泛起细微的波纹,林愿敛尽气息,杏眸微眯,静静注视着前方的战局。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循着令牌感应而来,竟会撞见熟人。 林愿抿唇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陆明溪、陆明川、周野……” 第59章 令牌,我要了 ! 晚风习习。 林间枝叶簌簌作响,这份静谧安宁,与远处灵光爆裂的断崖边,形成鲜明的对比。 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树上,林愿隐匿其中,目光沉静似水,遥遥望向激战不休的断崖。 毕竟相熟,陆家兄妹跟周野之间的默契配合,使战局隐隐占据上风。 林愿轻啧一声,指尖轻叩树干。 她与陆家兄妹、周野虽算相识,但交情不深,此刻贸然插手反倒不妥。 修仙界弱肉强食,她虽不愿趁火打劫,却也不会平白替人挡灾。 “那就……”林愿眸心微眯,“先观战吧。” 低语声被风吹散,她隐匿在树上的身影,也随之如石雕般纹丝不动。 …… 断崖上,法术轰鸣。 “哈哈哈!就这点本事也敢抢我们的令牌?”周野栗色短发飞扬,手中金系光刃猛然暴涨,“小爷送你们出谷!” 就在他畅快大笑之际,场中战局突变! 对面三人中,为首的那名黑脸修士突然掐诀,地面骤然窜出数道藤蔓,如毒蛇般缠向周野脚踝! “周野,小心!” 陆明川沉喝一声,赤铜锄猛砸地面,火线顺着藤蔓反烧回去。 藤蔓被破,周野借势跃起,金刃凌空劈下,却见黑脸修士阴笑着甩出几张爆炎符! “轰!” 火光炸裂的刹那,陆明溪的缠丝手套骤然绷直,灵线如活物般将周野拽离爆炸中心。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黑脸修士眼中寒光一闪,突然爆喝一声。 “动手!” 原本还节节败退的灰衣男修,跟粉衣女修猛然咬牙,一人祭出玄铁盾硬抗陆明川的火浪,另一人甩出数张雷火符,逼得周野不得不回防。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那黑脸修士身形如鬼魅般闪至陆明溪身后,袖中乌光一闪—— “唰!” 黑色绳索如毒蛇缠颈,瞬间勒住陆明溪咽喉! “别动!”黑脸修士狞笑,五指如钩扣住她命门,“再敢上前一步,我废她修为!” 不过刹那,陆明溪白皙的脖颈上已经泛起紫红淤痕。 “明溪!”陆明川瞳孔骤缩,赤铜锄生生顿在半空。 “你敢!”周野怒目圆睁,金芒在掌心剧烈震颤,却不敢再进一步。 “卑鄙!” 陆明溪咬牙挣扎,缠丝手套猛地绷直,灵线如刃割向对方手腕。 “啪!” 没想到陆明溪还敢反抗的黑脸修士,当即反手一记耳光,打得她嘴角溢血,半边脸颊瞬间红肿充血。 “臭娘们,老实点!” 陆明溪闷哼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狠色。 “哥,别管我!”她吐掉口中血沫,冲陆明川和周野喝道:“他们不敢杀我,你们速速离开!” “闭嘴!”黑脸修士冷喝道:“不敢杀你,难道我还不敢废你修为?!” 说着,他指间灵力一压,黑色绳索骤然收紧,陆明溪顿时呼吸一滞,脸色涨红。 “把令牌交出来,你这细皮嫩肉的妹妹还能少受点苦!” 另外两人见状,顿时阴笑着逼近。 “识相的,把令牌交出来!” 陆明川双目赤红,赤铜锄“哐当”砸在地上,他双拳紧握,指节捏得发白,声音沙哑。 “放了我妹妹,令牌……我给你。” “哥!”陆明溪挣扎着抬头,“你疯了?令牌交出去,我们会被淘汰!” 黑脸修士狞笑,五指收紧:“看来你这妹妹骨头挺硬啊?” 陆明川呼吸一滞,猛地看向周野。 周野栗色短发被狂风吹得凌乱,褐色的眼眸中光芒闪烁,他攥紧拳头,虎牙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 “周师弟……”陆明川嗓音低沉,“这是我陆家兄妹自己的事情,请你现在离开!” 周野浑身一颤,“陆师兄……” 明溪姐已被对面拘为人质,且对方三人皆是炼气九层,他们毫无胜算。 而他已有三块令牌,即便此时离开飞仙谷,也能晋级第二关的擂台赛。 若此时选择留下…… “我……”周野喉咙发紧,以前所有的豪言壮语皆在此时卡在嗓子里,最终化作一声苦笑。 即便他留下,也不过是多一人止步外门! 周野猛地掏出传送玉简,在陆明溪虽笑却怅然若失的目光中一把捏碎! 灵光吞没周野的瞬间,他低下头,不敢看陆家兄妹的眼睛。 “对不起……” 周野走得很快,陷入短暂的诡异寂静后,被黑脸修士打破。 “小崽子跑的倒挺快!”他啐了一口,目光阴狠的看向陆明川,“无妨!他既然跑了,那就把你们的把令牌交出来!” 反正,他们也就差三块令牌,就能晋级擂台赛! 陆明川闭了闭眼,伸手摸向腰间储物袋,被他取出来的五块令牌,在晚霞下泛着朦胧青光。 “令牌在此,放了我妹妹。”他声音低沉,眼中压抑着怒意。 黑脸修士咧嘴一笑,“算你识相!” 他伸手就要接过令牌,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空间骤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一道素色身影如鬼魅般自半空掠下。 “唰!” 锁灵钩如血色闪电破空而来,钩刃精准挑飞陆明川手中的令牌,同时一道青炎箭破空射向黑脸修士手腕! “啊!” 黑脸修士惨叫一声,手中黑色绳索缚刚应声松开,一道血色锁链顿如活物般缠住陆明溪腰肢,猛地将她甩向陆明川。 “咔嚓!” 传送玉简碎裂。 不仅陆家兄妹被传送灵光笼罩,就连唾手可得的令牌,也被一道素影半道劫走。 众人惊愕抬头,却见身披玄色斗篷的少女,脚踏星损剑悬于半空,帽檐下的杏眸寒光凛冽。 而被传送出飞仙谷的陆家兄妹,恍惚间,却听到了一声极为熟悉的声音,穿透过传送灵光落进他们耳内。 她说—— “令牌,我要了。” 陆家兄妹刚走,那黑脸修士目眦欲裂,手中的玄铁巨刀直指林愿。 “臭娘们,你找死!” 他话音未落,三人瞬间结阵,土黄色灵光暴涨,地面轰然突起数十根地刺! 林愿冷笑,星损剑骤然分化三道银芒。 “玄光分影!” 剑光如网,将地刺尽数绞碎时,她两手掐诀低喝:“阴阳乱灵——起!” “轰!” 八面阵旗自她袖中激射而出,瞬间钉入地面。 阵法成型的刹那,黑脸修士三人只觉体内灵力骤然紊乱,术法威力竟凭空削弱三成! “是阵法!先破阵眼!”粉衣女修厉喝,甩出十二枚透骨钉直射阵旗。 玄翎佩青光一闪,笼罩在林愿身上的淡青光罩将透骨钉尽数弹飞,她两手掐诀,地面枯藤轰然燃起青焰。 燎原诀! 火圈合围的瞬间,黑脸修士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玄铁巨刀上。 “血灵斩!” 刀气裹挟血芒劈开火墙,林愿身形一闪,焚天掌狠狠拍向其灵台! “砰!” 护体灵光炸裂,黑脸修士踉跄前扑,却被锁灵钩缠住脖颈,当钩刃刺入大椎穴的刹那,他浑身灵力如潮水般退去。 “黄师兄!”两人目眦欲裂。 粉衣女修抬手祭出赤焰幡,火鸦铺天盖地袭来。 而另一灰衣男修则掐诀引雷,三道雷光直劈林愿天灵! 林愿星损剑凌空画圆,金刚戊土诀全力运转——白虎罡煞! “吼!” 白虎虚影仰天长啸,护体罡气将雷火尽数反弹,被击中的粉衣女修,顿时惨叫倒地。 而那灰衣男修见势不妙,捏碎遁符正欲逃跑,不曾想却被地动波震落在地。 早就伺机而动的锁灵钩,顿如毒蛇出洞,瞬间贯穿他足三里穴! “令牌。”她剑尖轻挑三人储物袋,声音冷若冰霜,“或者我亲自取?” 败局已不可扭转。 灵力几乎消散一空的三人组,灰衣修士最识时务。 “令牌在此,还请师姐高抬贵手!”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块青光朦胧的令牌,为首的黑脸男修见状,也阴沉着脸摸出两块令牌,递向林愿。 林愿指尖微动,锁灵钩如毒蛇般游走,正欲将令牌卷来,却见那粉衣女修忽然上前一步,手中同样捧着两块令牌,嗓音温柔不似先前那般狠厉。 “师姐,这是我的令牌……” 话音未落,变故陡生! 粉衣女修眼中精光乍现,捧着令牌的柔荑突然一翻,竟在电光火石间趁机捏碎传送玉简。 灵光暴起的刹那,她非但没交出令牌,反而趁那黑脸男修一时不备,反手一抄,竟顺势夺走他的一块令牌! “贱人!你——” 黑脸男修目眦欲裂,却已来不及阻止。 而同样无力留下她的林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粉衣女修的身影在灵光中扭曲消散,只留下一声得意的轻笑。 “反正都要送与她人,黄师兄何不成全师妹?!” 锁灵钩扑了个空,血色锁链在空中不甘地扭动。 林愿眯起眼睛,看着地上因灵力震荡而扬起的尘土,这粉衣女修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演了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 “脑子还能这么用?”该死! 灰衣男修脸色骤变,见粉衣女修竟能如此轻易脱身,当即也摸向自己的传送玉简,想要如法炮制。 然而被上了一课的林愿,岂能再让他如愿! 林愿抬手一挥,锁灵钩血芒暴涨,如闪电般缠住他的手腕,钩刃刺入经脉,最后一丝灵力瞬间被封! “想跑?”林愿冷笑一声,星损剑银芒一闪,剑尖已抵在他咽喉,“再不老实点,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灰衣男修脸色铁青,却不敢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愿将他们手中的令牌尽数收走。 黑脸男修见状,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洛清瑶!你这背信弃义的贱人!老子出去后定要你好看!” 灰衣男修也咬牙切齿:“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先废了她!” 两人骂骂咧咧,却也知道大势已去,令牌被夺,再留在此处已无意义。 “滚吧。” 林愿懒得再与他们纠缠,锁灵钩一收,两人顿时恢复自由。 黑脸男修和灰衣男修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愤恨与不甘,但最终也只能狠狠捏碎传送玉简,在灵光中消失不见。 “嗡——” 随着最后一丝空间波动消散,林愿低头看向手中的令牌,嘴角微扬。 “八块令牌,倒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 越是临近试炼尾声,偌大的飞仙谷内越是人影稀疏,原本光点遍布的山林间,如今只剩下零星几道遁光闪烁。 第六日清晨,林愿正盘坐在一棵古木树冠中调息,忽然储物袋内传来一阵微弱的令牌波动。 她猛然睁眼,眸中精光一闪,翻手取出一块青光闪烁的令牌——有反应了! “总算等到了!” 她嘴角微扬,迅速掐诀施展敛息术,同时披上匿影斗篷,身形如鬼魅般朝感应方向掠去。 然而她还未接近感应点,明目术下,便远远的看到远处土石翻飞,灵光闪烁。 一名头戴玉冠、身着紫袍的矜贵青年正单手掐诀,将一套阵旗收入储物袋中,另一手则从地下挖出一串青光闪烁的令牌。 “阵法藏令?!”林愿瞳孔微缩,心中暗惊。 那青年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早有准备。 他掂了掂手中数十块令牌,当即心满意足的捏碎传送玉简。 “嗡——” 空间波纹荡开,青年身影瞬间被灵光吞没,只留下一地翻新的泥土。 林愿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前有白纤纤用神秘液体遮掩令牌感应,现在又看见有人用阵法隔绝感应,甚至一次性挖出数十块! “看来这飞仙谷内,藏龙卧虎之辈不少……”她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 与此同时,飞仙谷深处一处幽暗崖底。 潭水阴寒,雾气氤氲。 一名身着烟粉罗裙的少女屏息凝神,指尖掐诀,从潭底淤泥中缓缓抽出一块被冰晶包裹的令牌。 “序列前三没机会,前十总能吧?!”她眼中闪过喜色,正欲收入储物袋,忽觉背后寒意骤起! “嗖——!” 一道玄冰绫如灵蛇破空,瞬息间卷住她手中令牌,猛地一拽! “谁?!” 少女惊怒交加,猛地回头,却见一道高挑身影立于潭边巨石上。 那人墨发半挽,几缕青丝垂落颈侧,眉眼狭长凌厉,玄冰绫缠绕臂间,如霜雪般透出森然寒意。 “沈连翘!”少女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抖,“你堂堂炼气大圆满,竟偷袭我一个炼气九层,还要不要脸?!” 沈连翘唇角微扬,指尖轻挑,冰晶“咔嚓”碎裂,令牌稳稳落入掌心。 她眸光冷淡,嗓音慵懒道:“师妹本就输于我手,若非你藏匿令牌在先,否则你早已被我送出飞仙谷。” “你——!” 少女气得眼眶发红,却自知不敌,最终只能恨恨捏碎传送玉简,在灵光中怒骂。 “沈连翘!你给我等着!” 沈连翘目送对方消失,轻嗤一声,玄冰绫一卷,身影如烟消散。 …… 飞仙谷的黄昏,霞光如血,将层叠古木染成赤金色。 林愿立于断崖边,意识扫过浮生渡,空间内的四十七块令牌,即便不是序列前三,至少也能捞个前十吧? 谷内人数骤减,能留存至今的都不是善与之辈,她若再逗留其中,只怕适得其反…… “该出谷了……”林愿深吸了口气,目光扫过远处渐暗的山峦。 然而就在此时,她的传送玉简还未取出,一只通体漆黑的甲虫却突然从林间无声飞来,翅翼震颤间竟无半点声响。 林愿瞳孔骤缩,心头警兆陡生,她想也未想,指尖灵力瞬间迸发! “噗!” 甲虫被绞成碎末,一缕腥臭黑烟尚未散开,密林深处忽而传来一阵诡异的铃音。 那声音似远似近,如有人用指甲轻刮铁器,又似千百只虫足摩擦枯叶,听得人头皮发麻。 “叮铃……沙沙……” 林愿浑身汗毛倒竖,星损剑已悄然滑入掌心,她身形未动,敛息术却已催到极致,连呼吸都近乎停滞。 “这位可是林愿林师妹?” 第60章 储物袋被偷 风起,铃音渐近。 男子阴柔的嗓音自风中蓦然响起,语调平缓得如同闲聊,却又带着诡异的共鸣,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喉间爬动发声。 林愿猛然回头。 却见一道灰袍身影如鬼魅般浮现,腰间乌铁铃铛无风自动,发出“叮铃……沙沙……”的诡异声响。 林愿暗中攥紧星损剑,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拱手道:“可是墨铮大师兄?” 来人正是被无数人看好的外门第一人——墨铮! 他缓缓抬眸,苍白的脸上虽然在笑,可嗓音却阴柔到令人遍体生寒。 “师妹持令入宗已有一粒筑基丹在手,又何必再来参加这次大比?” 墨铮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压迫感。 “外门弟子修行不易,每一粒筑基丹都弥足珍贵,师妹这般行径,可不太厚道啊。” “墨师兄此言差矣。”林愿心头一凛,面上却依旧平静,“宗门大比,本就是各凭本事争夺机缘,何来贪得无厌一说?” 墨铮轻笑一声,目光在林愿身上缓缓扫过,那眼神不似在看同门,反倒像是在打量一件即将到手的猎物。 “师妹倒是伶牙俐齿。”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师兄今日既然遇上了,自然要替外门弟子讨个公道。” 话音未落,他腰间的乌铁铃铛轻轻一颤,铃音骤然尖锐,如针刺般钻入耳膜。 林愿只觉脑中一痛,眼前世界竟微微模糊起来。 “音攻?!” 她心头警铃大作,体内灵力疯狂运转,试图抵御这股诡异的侵蚀之力。 “师妹何必挣扎?”墨铮神色戏谑的看向林愿,“飞仙谷内禁止杀戮,师兄自然不会取你性命,只是……” 他指尖轻抬,一只通体漆黑的蛊虫自袖中爬出,快速朝林愿飞去。 “师妹的机缘,师兄就笑纳了。” 蛊虫逼近,林愿猛地咬破舌尖,剧痛之下,神智一清,被她紧攥在手的星损剑,亦在这时骤然爆发出一道刺目银芒! “锵——!” 剑光如电,直斩蛊虫! “墨师兄的胃口不小,只怕这机缘太过烫嘴,你吞不下!”林愿冷笑一声,星损剑银芒吞吐,映出她沉凝的眉眼。 “玄灵剑诀?”墨铮眉头微挑。 没想到区区炼气后期修为,竟能这么快就挣脱他的铃音控制。 墨铮眼底划过一丝阴郁,他袖中黑雾翻涌,无数细小的毒虫如潮水般涌出,在地面形成一片蠕动的阴影。 “师妹剑诀练得不错,可惜……”他摇了摇头,语气惋惜,“修为终究差了些。” 林愿不答,身形暴退间,左手掐诀,地面“轰”地燃起青焰,燎原火圈瞬间将袭来的虫群焚成灰烬。 墨铮冷笑,腰间乌铁铃铛轻颤,铃音震荡间,四周腐叶中骤然钻出密密麻麻的毒虫,如浪潮般扑向林愿! “虫术·灵噬!” 虫术之下,林愿只觉脚下一沉,腐土中竟钻出无数吸血蛭,顺着足踝攀附而上! 戊土盾! 林愿猛踏地面,土黄色灵光自脚下升起,震开毒虫。 同时右手星损剑凌空画圆,剑招“玄光分影”幻化三道剑芒,直斩墨铮咽喉、心口、丹田三处要害! 墨铮虫巢灰袍鼓荡,金甲蛊瞬间覆体,硬接剑芒。 “叮叮叮”三声脆响,剑光溃散,而他已欺身而至,掌心黑雾缭绕,一记腐毒掌直拍她天灵! 生死一瞬间,林愿将千幻迷踪身施展到极致,残影交错间真身暴退十丈! “轰!” 墨铮一掌落空,地面腐毒侵蚀,草木瞬间枯朽。 他眯起眼,似有些意外:“倒是小瞧了师妹。” “比不得墨师兄,连抢人机缘这种事,都要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林愿目光冷冽的看向墨铮。 绝不能硬拼! 墨铮修为已达炼气十一层巅峰,而她虽根基扎实,但终究差了两层境界。 若久战不下,必败无疑! 最可恨的是,传送玉简就在储物袋内,林愿有心想走,可偏偏墨铮攻势如潮,根本不给她取出捏碎的机会。 “想走?” 墨铮阴笑,乌铁铃铛摇动一瞬,数十道铁线蛊骤然激射而出,如钢丝般绞向林愿咽喉! “铛!” 林愿催动灵力,星损剑银芒暴涨,剑锋与铁线蛊相撞。 火花迸溅的一刹那,墨铮再次摇动乌铁铃铛,高频音波如针刺入脑,她眼前一黑,意识顿时紊乱。 千钧一发之际,林愿毫不犹豫的祭出玄翎佩,淡青光罩瞬间成型,将后续音波隔绝在外。 “有意思……”墨铮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意更浓:“师妹的底牌,比师兄想的还多。” 他话音未落,一只碧绿长笛已抵至唇边,一声凄厉笛音撕裂夜色,沉睡在笛身上的血色虫卵应声苏醒,化作数十只血翅蜈蚣,朝林愿扑杀而来! 林愿瞳孔骤缩,这些蜈蚣每一只都堪比炼气六层修士,若被缠上,必死无疑! “阴阳乱灵——起!” 她猛地甩出八面阵旗,阵法成型的刹那,蜈蚣攻势骤然一滞,体内灵力竟开始紊乱。 林愿抓住机会,锁灵钩血芒暴涨,如闪电般绞碎三只蜈蚣头颅,同时星损剑化作银虹,直刺墨铮心口! 墨铮冷哼,虫遁术发动,身形瞬间与一只蛊虫互换位置。 林愿虽一剑落空,可凝聚在左手的青炎箭却骤然转向,猛地射向墨铮新出现的位置! “噗!” 青焰炸裂,墨铮肩头焦黑一片。 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乌铁铃铛齐齐震颤,噬灵虫群如黑云压顶,将林愿团团围住! “看你能撑到几时!” 虫群嘶鸣,林愿护体灵光被啃噬得“咔咔”作响。 她额头沁出细汗,灵力已消耗过半,而墨铮虽攻势稍缓,却依旧游刃有余。 不能再拖了! 林愿眸中寒光一闪,忽然撤去戊土盾,当她任由虫群近身时,墨铮当即一怔,随后冷笑不已。 “找死!” 不过刹那,林愿周身金光流转,细密的金鳞覆盖肌肤,硬生生抗住虫群的撕咬。 “星损剑,去!” 林愿抬手一挥,剑光如流星划破长空,直取墨铮咽喉。 墨铮冷哼一声,指尖一弹,一枚乌铁铃铛骤然飞出挡在身前。 可就在他抵挡星损剑时,却不想林愿此招竟是虚晃! 只见她手腕一翻,袖中锁灵钩如毒蛇般窜出,赤红锁链灵巧如活物,瞬间缠上墨铮腰间的储物袋。 墨铮瞳孔一缩,急忙侧身闪避,却已迟了半步。 “嗤啦——” 不仅储物袋应声而落,被锁灵钩稳稳卷至林愿手中,就连传送玉简也被她拿捏在手。 “找死!” 墨铮脸色骤变,怒喝声下,他周身黑雾翻涌,显然已动了真怒。 而林愿却趁机捏碎传送玉简,在他阴狠迅猛的攻势下,身影在传送灵光下渐渐虚化。 她唇角微扬,眼底却凝着寒霜。 “多谢墨师兄不辞辛劳,送来厚礼,师妹就笑纳了” “你——!” 墨铮目眦欲裂,碧绿长笛猛地爆裂,数十只血翅蜈蚣化作血箭激射而出。 然而一缕夜风吹过,眼前哪还有林愿的影子?四周只余下谷中激斗的余波震荡四野。 不仅墨铮双目猩红,就连被他召唤出的虫群也在此刻躁动不安,铃音乱颤,却再也寻不到目标。 “林愿……”他攥紧拳头,回荡在风中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擂台赛再遇,我必废你!” 就在墨铮面色阴沉,周身黑雾翻涌之际,星空下忽有一道赤红流光破空而至,伴随着一声叱喝。 “墨铮!交出令牌!” 来人话音未落,一道凌厉鞭影已如赤练横空,直取墨铮面门! 墨铮仓促祭出乌铁铃铛抵挡,却被鞭风震得连退数步,体内灵力更是紊乱不堪。 他抬眼望去,只见一名红衣女修踏空而立,九节鞭缠绕青炎,正是与他并列外门的柳红绡! “柳红绡!”墨铮咬牙低喝,眼中怒火更盛,“你也要来落井下石?!” 柳红绡冷笑一声,手中长鞭攻势不减反增:“少废话!序列第一的奖励,谁不想要!” 墨铮本就因与林愿一战损耗大半灵力,此刻面对柳红绡的凌厉攻势,更是左支右绌。 “该死!” 他勉强催动残存灵力,以金甲蛊化作护盾硬接一记鞭影,却被震得气血翻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墨铮心中暗恨,眼见不敌,只得阴沉着脸喝道,“住手!令牌早被林愿那贱人夺走,你与我纠缠,不过是白费力气!” “林愿?”柳红绡攻势一滞,眉梢微挑,显然不信,“她不过炼气后期,还是伪灵根,能从你手里夺令?” 墨铮目光阴鸷,他要怎么说林愿带给自己的耻辱?! 然而在柳红绡越渐危险的目光下,面色铁青的墨铮,咬紧牙关终是恨声道。 “此女狡诈,以飞剑虚晃一招,实则趁机偷走我储物袋!”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若非储物袋被偷,否则此刻我早已离谷,去找她算账了!” 那储物袋里,不仅有他半数身家,还有大部分令牌,以及传送玉简…… 在他阴鸷的目光下,柳红绡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掩唇轻笑,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想不到我们堂堂‘外门大师兄’的墨师兄,有朝一日竟也能栽在一个伪灵根手里?” 听了一耳朵热闹的柳红绡,顿时袖袍一甩,转身欲走。 “既如此,我倒要看看这林愿是何许人也,居然能叫你墨铮都吃瘪!” “慢着!”墨铮急声喝道,语气中罕见地带上一丝恳求,“柳师妹,你既知我困境,无法离谷……你出去后,帮我通禀长老。” 飞仙谷有阵法笼罩,除了传送玉简,以他的实力根本无法离开。 柳红绡脚步一顿,回头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求人办事,还这般盛气凌人?”她轻哼一声,九节鞭凌空一甩,化作流光远去,“墨师兄还是……自求多福罢!” 墨铮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脸色阴沉如水。 谷中夜风骤起,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却吹不散心头郁结。 “林愿……”他低声喃喃,声音如毒蛇吐信,森冷刺骨,“很好……我们走着瞧! * 更深露重,夜风微凉。 林愿身形甫一出现在大比主峰的玉石广场上,便觉眼前金光大盛,刺得她微微眯起眼。 抬头望去,只见广场上空悬浮着一面巨大的青色光幕,其上金纹流转,赫然写着“飞仙榜”三个大字。 光幕之上,密密麻麻排列着此次试炼的排名,而此刻,一道耀眼金芒骤然自榜单顶端垂落,林愿的名字竟如流星般迅速攀升,越过无数排名,最终稳稳停在榜首之位! “哗——”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朝她射来,有震惊、有嫉妒、更有难以置信。 “林愿?这是何人?竟能压过沈连翘和屠刚?” “一百零三块令牌?!她是怎么做到的?!” “林愿?莫非是三年前那个持令入宗的伪灵根?!” “该不会是‘飞仙榜’坏了?否则区区炼气后期修为,怎么可能夺得如此多的令牌?” “别急!墨铮大师兄跟柳红绡大师姐还没出来,区区炼气七层绝不可能是榜首!” ……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林愿却恍若未闻,只是定定望着飞仙榜上的数字。 序列第一:林愿,炼气七层,令牌一百零三 序列第二:沈连翘,炼气十一层,令牌七十六 序列第三:屠刚,炼气十层,令牌六十二 再往下看,序列前十的修士,令牌数量大多在二十余块左右,而序列前十之后,则几乎全是堪堪达到三块令牌的“基础线”。 林愿心神一震,肃然起敬:“看来大多数人并未贪心,一旦凑足令牌,便立刻离开飞仙谷,以免节外生枝。” 一百零三块令牌,其中五十六块令牌由墨铮‘友情赞助’。 可见墨铮的实力,当之无愧的外门第一! 她正想着,忽见飞仙榜再次金光大盛,将黑夜映照的恍若白昼。 围观的众弟子顿时骚动起来,纷纷仰头张望。 “快看!飞仙榜又更新了!” “是柳师姐!” “你们说,墨师兄跟柳师姐,谁会成为榜首?!” …… 人群中议论纷纷,不少人脸上露出敬畏之色。 只见那飞仙榜上金光流转,序列第一的‘林愿·炼气七层,令牌一百零三’纹丝未动,而序列第二却被‘柳红绡·炼气十一层,令牌八十一’取代时,场中顿时再起哗然。 “这……这怎么可能?!” “柳师姐竟然只是第二?”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 一个身着青袍的弟子使劲揉了揉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其他人也不约而同的看向自传送灵光中出现在广场上的柳红绡。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却见柳红绡突然从人群中一跃而起。 那袭猎猎作响的红衣,将她衬得像是一团燃烧的烈焰,瞬间落在林愿面前。 “你就是林愿?能从墨铮那厮手中抢走令牌,倒是有几分本事。” 她话音刚落,整个广场瞬间沸腾起来。 “什么?!林愿竟从墨师兄手里抢了令牌?!” “墨师兄可是外门魁首之一,炼气大圆满的修为,她怎么可能……” “难怪她能排第一!” “能从大师兄手中抢走令牌,怕是不简单啊……!” ……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如潮水般在人群中炸开,无数道震惊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林愿。 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林愿不卑不亢地迎上柳红绡的目光。 “柳师姐过奖了,侥幸而已。” “侥幸?”柳红绡唇角微扬,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墨铮的御虫术诡谲难防,连我都忌惮三分,你能从他手中夺令,可不仅仅只是‘侥幸’。不过——” 她声音微顿,眼中战意如烈火燃烧。 “擂台赛上,我会亲自领教师妹一二。” 林愿正欲开口,忽然间,一道青色遁光自天边疾驰而来,瞬息间落在两人身侧。 来人浓眉大眼,腰间挂有一块执法殿的弟子令牌,那高大壮硕的熟悉身影,正是月前跟林愿才见过一面的庞浩! 他先是扫了眼飞仙榜,随即目光复杂的看向林愿。 “林师妹,宗主有令,请你即刻前往议事大殿。” 第61章 赐丹 玄霄峰顶,议事大殿巍然矗立,灵禽清啼穿透云海,更显得这万丈高峰孤绝清冷。 月下,林愿踏阶而上,穿过蟠龙玉柱,她刚出现在殿内,一只青玉丹瓶自半空飘来。 丹瓶悬停在她眼前三寸,瓶塞处隐约透出一缕清冽药香。 看着这只丹瓶,林愿心中一动,非但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朝着殿内众人深深拜下。 “弟子林愿拜见宗主,拜见诸位殿主、长老。” 林愿还未拜下,便觉一股柔和清风将自己稳稳扶起,她心中暗惊之际,女子清越含笑的嗓音悠悠入耳。 “你可知,这是何物?” 在这到熟悉的声音下,林愿抬眸望去,但见青丝玉冠下那双沉静如潭的眼睛,正含笑向自己望来。 她便是玄灵宗第六十八代宗主——云昭月! 林愿垂首,声音不疾不徐道:“回禀宗主,若弟子没猜错的话,瓶中之物应是筑基丹。” 在这议事大殿内,除了林愿,皆是修炼数百载的金丹真人。 自然,林愿也心知肚明,自己那点心机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稚童把戏,任何伪装都显得拙劣可笑。 与其装模作样,不如坦荡相待。 果不其然,她这番坦荡姿态,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沉寂的大殿中激起层层涟漪。 无数道饱含深意的视线落在身上,林愿脊背挺直如松,毫无怯场之态。 “嘶——” 执法殿殿主赵无涯倒吸一口凉气,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在青屿真人看来的目光下,右手竟对他暗暗比了个‘九’,随即又悄悄竖起大拇指。 他的这番小动作,看得青屿真人冷哼一声,又继续看向林愿。 狡猾的丫头! 当真叫他大开眼界! 想到林愿入宗以来的一系列表现,他眼底不由得划过一丝复杂。 在这大殿之上,脸色最精彩的当属青松道人,在扯断几根银须后,他在筑基丹跟林愿之间来回转动目光,不禁变得几分遗憾。 尤其当他瞥见迎仙谷的水镜时,竟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 殿内众人心思各异。 林愿能在诸多金丹真人的审视下,始终保持她从容不迫的气度,也让昭月宗主为之侧目。 此女心性之坚,倒是难得。 昭月宗主嘴角弧度微微舒展,化作一抹几不可察的欣赏。 “筑基丹既已赐下,按规,当通晓外门进行夺丹战。不过——”她眸光微深,忽然话锋一转,“本座可为你破例,免去夺丹之争。” 说罢,昭月宗主广袖轻拂,悬于林愿身前的青玉丹瓶,顿时稳稳落入林愿掌心。 “此丹,归你了。” 像是做梦一样,林愿不敢相信自己谋划了三年的筑基丹,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落在她掌心,这…… 林愿握紧丹瓶,当即深深一拜,声音微颤:“弟子……谢宗主厚赐!” 筑基丹,这是她的筑基丹! 林愿低垂的眼睫在面颊投下阴影,恰好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幽光。 果然,唯有实力才是立足之本。 “狡猾的丫头!”青屿真人轻嗤一声,“伪灵根筑基难如登天,一粒筑基丹可不够看,若想一举成功——” 他挑剔的目光在林愿身上扫过,话锋陡转间,这位向来对伪灵根修士有所偏见的金丹真人,竟破天荒多说了半句。 “擂台赛上无漏可捡,序列前五十可得筑基丹,前二十可入内门,前十更有逆天机缘,而序列第一还有一次特权机会。你要知道内外门资源,可是天壤之别。” 林愿心头剧震。 这位以严苛着称的青屿真人,竟在提点自己? 林愿恭敬地向青屿真人行了一礼,“弟子多谢真人指点。” 青屿真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冷峻,但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认可之色。 昭月宗主轻笑一声,“大比还未结束,回去好好准备吧。” “弟子告退。” 林愿垂首退步,转身时余光瞥见青松道人正捋着胡须若有所思,而那位体型跟庞浩一样健壮的执法殿殿主,则冲她眨了眨眼。 她不敢多看,稳步向殿外走去,可就在她即将跨过门槛的刹那,一道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林愿。”昭月宗主听似温和的嗓音,却带着一丝深意,“本座很期待你的表现,莫要让本座失望。” 林愿脚步微顿,朝殿内深深一揖。 “弟子定当竭尽全力。” …… 林愿的身影刚消失在殿门外,原本肃穆的议事大殿,转眼间热闹得如同坊市茶楼。 “这丫头虽是伪灵根,但心性倒有几分可取之处。” 银发老妪话音刚落,少年模样的银袍长老,眼中亦有精光一闪即逝。 “秘境之行机缘与危机并存,若能活着出来,此女值得我宗培养。” 殿内议论纷纷之际,赵无涯忽然咧嘴一笑。 “我记得你一向对伪灵根修士有偏见?怎么——”他在青屿真人身旁站定时,粗犷的脸上顿时露出揶揄之色,“今日改性了?” 青屿真人面色一沉,冷冷扫了赵无涯一眼,“本座行事,何须向你解释?” 说罢他袖袍一甩,竟连眼角余光都不愿再施舍半分。 “啧啧……难得啊。” 赵无涯怪笑着轻啧两声,便见青屿真人额角青筋暴起,正要发作,忽见高座上一道月白广袖轻轻拂过。 “好了。” 昭月宗主声音不重,却让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 她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三下,只有零星几道光点的飞仙谷水镜,赫然化作一处断崖景象。 水镜中,墨铮正孤坐在悬崖边,手中攥着数十块令牌,脸色阴郁得能滴出水来。 “此子……” 昭月真人眸光微动,水镜中画面随之拉近,清晰照出他指节发白的细节。 “虽失了储物袋,但能在短短两个时辰内重新集齐令牌,倒也不负他外门大师兄之名。” 她转头对侍立一旁的执事弟子吩咐:“去将墨铮接出飞仙谷,准他参加擂台赛。” 待弟子领命而去,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记得提醒他,宗门大比重在切磋,莫要因私废公。” 这话说得含蓄,但在座哪个不是人精? 青松道人立刻会意,捋须笑道:“宗主是怕那小子找那丫头麻烦?要我说,年轻人有些摩擦也是常事……” “本座只是不愿看到好苗子折在内斗上。” 昭月真人广袖轻挥,水镜模糊的刹那,隐约映出她唇角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毕竟……能让我们南大殿主都改观的小辈,这些年可不多见。” 青屿真人闻言脸色一僵,在赵无涯促狭的目光中,重重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殿门关闭的巨响惊起檐角铜铃,叮当声里隐约夹杂着某位执法殿主的哈哈大笑。 第62章 怨怼 夜色如墨,山风凛冽。 林愿脚踏星损剑,从山间疾驰而过。 远处青元峰的山势在月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甲字灵圃的轮廓已隐约可见。 “序列前十的逆天机缘……”林愿眉头微蹙,“到底是怎样的机缘,才能比过筑基丹?” 正思索间,青元峰已至。 林愿轻掐剑诀,正要落向甲字灵圃的禁制入口,余光却蓦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徘徊在灵圃外围。 林愿眉头微蹙,剑光倏然一顿。 那人一袭鹅黄罗裙,发间引蝶簪在月光下泛着莹莹光泽,不是陆明溪又是谁? 像是受到了感应一样,陆明溪猛然抬头。 四目相对的刹那,陆明溪如遭雷击般,俏丽明媚的脸颊瞬间褪去血色。 “原来……”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在梦呓,“真的是你。” 说着,陆明溪忽然轻笑起来,笑声里却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我早该想到的……” 林愿眉头微皱,不等她开口,陆明溪突然转身就跑。 月光下,那仓皇逃离的背影竟有几分踉跄,鹅黄裙摆扫过路边灵草,惊起几只夜栖的蓝磷娥。 林愿站在灵圃入口,望着陆明溪逐渐消失的身影,神色淡漠,唯有唇角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 她抬手掐诀,禁制令牌泛起微芒,笼罩灵圃入口的禁制阵法,如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缝隙。 林愿没有再回头,只是面无表情地踏入其中,任由身后禁制缓缓闭合,将她的身影彻底吞没。 …… 乙字灵圃外,山风呜咽。 陆明溪踉踉跄跄地逃回乙字灵圃,引蝶簪歪斜在散落的发髻上,即便此刻泪水模糊了视线,也仍能一眼认出那道站在灵圃入口的高大身影——陆明川。 “哥……”她嗓音哽咽,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 陆明川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他刚想开口,陆明溪却已经一头扎进他怀里,泪水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襟。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们!”她声音颤抖,带着浓浓的委屈和自责,“明明……明明我们的令牌足够让你进入内门了……” 陆明川沉默片刻,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发泄情绪。 陆明溪哭得更加厉害,呜咽声断断续续。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被人挟持,你也不会为了我交出令牌……如果不是我之前算计林愿,她或许还会念及旧情……” 她越说越自责,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陆明川叹了口气,抬手替她擦去眼泪,声音低沉却温和:“明溪,这不是你的错。” 陆明溪杏眸湿红,“可是——” “即便不是林愿,我们的令牌也要交给黄师兄他们。”陆明川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没有做错,她只是做了和所有人一样的选择。” 陆明溪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不甘和委屈。 “可她是趁人之危……” “修仙界本就如此。”陆明川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那日若换作是我们,难道就不会做同样的事?” 陆明溪咬紧下唇,眼泪再次涌出。 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心底的委屈和自责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哥……对不起……”她声音低哑,带着浓浓的愧疚,“如果不是我拖累你,你本可以……” “傻丫头。”陆明川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温和而坚定,“你是我妹妹,我护着你,天经地义。” 陆明溪再也忍不住,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陆明川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发泄情绪。 山风拂过,吹动两人的衣袍,也吹散了积压在陆明溪心底的怨怼。 良久,她的哭声渐止,直到情绪彻底平复下来,陆明川才缓缓松开怀抱。 他轻轻拂过妹妹凌乱的发丝,虽面色沉稳不变,可眼底却溢满心疼。 “明溪。”陆明川声音低沉,“莫要怨恨,更不必自责。” 他指尖灵光微闪,一缕木系灵力悄然注入陆明溪体内,抚平她紊乱的气息。 陆明川目光越过妹妹肩头,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玄灵峰。 “此次大比虽与你我无缘……”他顿了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但为兄早已在任务殿接下了三件玄级任务。若能完成,我们再好好攒上一笔贡献点,未必不能兑换到筑基丹。” 玉简上“玄阴洞除妖”四个朱红小字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陆明溪见状瞳孔微缩,这分明是炼气大圆满修士才敢接的凶险任务。 “哥!” 她急声想要劝阻,却被陆明川温和的眼神制止。 “明溪,看——”他抬手指向天际,破晓的曙光正刺破云海,“这朝阳每日照常升起,可曾因昨日的阴霾而迟疑半分?” 陆明溪怔怔望着天边渐染的金红,听见兄长低沉的声音如古钟般在耳畔震荡。 “大道迢迢,昨日失却不过尘埃一粟,他日未必不能百倍相还。若困于一时顿挫,又何谈踏破长生路、揽尽青云志?!” 恰在此时,远处玄灵峰的晨钟响起,浑厚的声浪荡开云霞。 陆明溪望着兄长映在晨光中的身影,轻轻点头,红肿的眼睛重新亮起光芒。 她想,她明白了。 “走吧,先回去休息。”陆明川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进乙字灵圃。 晨光穿透云层,兄妹二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灵圃禁制之中。 * 咚——咚—— 玄灵峰的晨钟浑厚响起,回荡在群山之间。 朝阳初升,林愿坐看霞光穿透云海,掌心收拢间将青玉丹瓶紧攥在手。 这粒筑基丹,是她处心积虑谋划三年才得来的机缘。 然而—— “伪灵根筑基难如登天……” 低声喃喃间,晨风吹起她额前碎发,露出那双寒星般的眸子。 那眼神不似寻常女子的温婉,反倒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内敛却又暗藏杀机。 “既然一粒不够,那我——便再夺一粒!” 第63章 修修脑子 晨钟悠扬,回荡在落霞山脉之间。 飞仙谷试炼在钟声中落下帷幕,而第二关的擂台赛,亦在今日正式正式开始。 广场上,林愿虽侥幸成为飞仙榜榜首,但她却没有丝毫张扬之意,反而悄然混迹在人群边缘。 她环顾四周,大比主峰上早已建立起一座座黑压压的观战台,巍然矗立,俯瞰着下方上百座擂台。 且每三座擂台旁,便盘坐着一名筑基期的擂台执事,他们神色沉静,目光如炬,静待即将开始的擂台战。 想到擂台战,林愿不由抬头望向悬于半空的飞仙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当初近万人报名宗门大比,可在经过第一轮的夺令淘汰后,如今竟只剩下不足两千人晋级第二关擂台赛。 仙路争锋,当真是残酷无情。 林愿唏嘘一瞬,忽觉后颈一凉,一道阴冷的视线如附骨之疽攀上脊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感。 她眉头微蹙,循着视线来源看去,竟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身影。 一袭灰袍,苍白阴鸷的脸,腰间悬着一串乌铁铃铛,行走无声,如鬼魅般飘忽不定。 墨铮! 林愿瞳孔微缩,他怎么出来了! 此人能从飞仙谷脱身,甚至晋级第二关擂台赛,果然无愧于外门魁首之称! 四目相对的瞬间,墨铮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阴森渗人的笑容。 找到你了,林师妹! 墨铮抬起手,两指轻轻一搓,一只飞在半空中的黑色甲虫,赫然在他指腹间化作飞灰,簌簌洒落。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林愿心头一凛,不仅毫无畏惧的迎上墨铮的目光,甚至还慢条斯理的从身上掏出一物。 那储物袋上绣着虫纹,正是墨铮之物! 她指尖轻晃,储物袋在阳光下微微一闪,随即又被她收回袖中。 林愿亦在示威! 果不其然,墨铮脸色骤然阴沉,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他死死盯着林愿,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擂台上,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愿冷笑不已,“师兄的储物袋还在我这儿,不若擂台上一并清算?” 两人目光交锋,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来往周围的弟子察觉到异样,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快看!那不是墨师兄吗?跟他对峙的那名女修是谁?居然胆儿这么大!” “嘘!小声些!”一个圆脸女修凑近,压低声音道:“她是新晋飞仙榜榜首的林愿!” “什么?”脸有雀斑的少年倒吸一口凉气,“她就是那个从墨师兄手里抢走储物袋的伪灵根?” “是她,就是她!” 一名女修兴奋地搓着手,哪怕被同伴肘击,她吃痛缩脖,也仍忍不住补完。 “要不是她抢了墨师兄的储物袋,她又怎会成为飞仙榜榜首,这可是柳师姐亲口所言!” “嘶——!” 众人齐刷刷后仰,仿佛听到什么骇人秘闻,有个胆小的弟子甚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 “这胆子也忒大了,她就不怕在擂台上遇到墨……” …… 周遭议论纷纷,林愿充耳不闻,虽面上一派冷然的盯着墨铮,可心底却已经盘旋起对策。 不得不说,墨铮此人阴狠毒辣,手段诡谲,擂台上若真遇上,必须万分谨慎! 就在此时,之前主持飞仙谷试炼的金丹长老凌空而起。 他抬手一挥,原本悬浮在空中的飞仙榜化作一块青色玉简,悬浮于众人头顶。 “擂台之上,生死有命!” 金丹长老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响彻全场。 “若登台不敌,可认输保命。但若执意死战,后果自负!” 话音落下,他指尖一点,一道灵力打入青色玉简。 顿时,所有晋级到擂台赛弟子的身份令牌亮起一阵微光。 擂台赛的第一战,对手随机,完全靠运气。 有人面露喜色,有人眉头紧锁,但无论如何,此战已不可避免。 “开始!” 金丹长老一声令下,上百座擂台同时亮起禁制光芒。 刹那间,灵光冲天,擂台上的弟子们各展神通,法宝与法术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观战台上,无数目光聚焦于此,有人低声议论,有人暗自盘算。 …… 林愿腰间的身份令牌泛起灵光,浮现出‘七十三’的数字。 她顺着令牌指引,穿过喧嚣的人群,来到一座青石垒砌的宽阔擂台前。 林愿刚出现在擂台上,就听得一声粗犷的嗤笑,从对面瓮声瓮气的传来。 “哼,区区女修也敢登台?不如早早认输,免得一会被打哭,还埋怨老子不会怜花惜玉!” 林愿抬眸望去,对面站着一名身高九尺的魁梧男修,肌肉虬结如铁铸,肤色古铜,浓眉下一双虎目满是轻蔑。 他双手各持一柄玄铁巨斧,斧刃寒光凛冽,赫然是炼气九层的体修。 “修仙界以实力论高低,道友这般见识,倒像是凡间市井的粗鄙莽夫。”林愿神色渐冷。 林愿虽不认识他,但注意到七十三号擂台的众多女修,在看到荣刚后,顿时在观战台上炸开了锅。 “那不是荣刚那条臭虫吗?”一名女弟目光微凝,一脸厌恶道:“听说他向来瞧不起我们女修,认为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不该来修仙界争锋!” “就是他!上次出任务,他还当众羞辱一位师妹,说她不配跟他接同一个任务!” 提起荣刚,就有人恨得咬牙切齿,在观战台上放声高喊。 “林师姐,狠狠教训他!让这条臭虫知道我们女修也是不好惹的!” …… 荣刚听到这些议论,非但不恼,反而咧嘴一笑,粗犷的声音如闷雷般炸响。 “一群娘们儿叽叽喳喳,修仙界可不是你们绣花的地方!” 说着,他目光轻蔑地扫向林愿,双斧一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 “小娘们,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免得待会儿被老子劈花了脸,哭哭啼啼地跑下去!” “脸面是靠自己挣的,不是靠嘴皮子吹的。”林愿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若道友只会耍嘴皮子,不如自己跳下去。” “找死!” 荣刚怒喝一声,周身土黄色灵光翻涌,瞬间在体表凝成一层岩石般的护甲。 他大步一踏,擂台震颤,右手“辟地斧”已裹挟千钧之力横扫而来! 林愿眸光微冷,身形如柳絮般轻飘飘后撤,同时左手掐诀,低喝——燎原诀! “轰——” 擂台地面骤然燃起一圈青色火焰,火舌窜起丈余,将荣刚围在中央,木助火势,烈焰翻腾间,热浪逼得他护体灵光“滋滋”作响。 “雕虫小技!” 荣刚不屑一顾,左手“开天斧”猛劈地面,土金双系灵力灌入擂台,碎石如浪炸开,硬生生将火圈震散。 他趁机跃起,双斧高举,如泰山压顶般朝林愿当头斩下! 荣刚这记猛攻,林愿却不硬接。 千幻迷踪身下,她一步踏出,残影纷飞。 荣刚一斧劈空,尚未回神,女子清冷声骤然传入耳中。 “离火聚掌,寸木焚心——焚天掌!” “砰!” 林愿鬼魅般闪现,一掌印在荣刚后背。 掌心青炎爆燃,木系灵力如炭火遇风,“嗤啦”一声将他护体土甲烧出焦黑裂痕。 “臭娘们!” 荣刚吃痛怒吼,回身一记横扫,斧风撕裂空气。 林愿却早借力倒翻,手诀变化下,三支碧火箭矢破空激射,直取他双目、咽喉! 荣刚急忙抬斧格挡,却见林愿落地瞬间又再次变招,星损剑骤化银芒激射而出。 玄光分影! 剑锋震颤,三道虚影交错刺来,真身剑尖却刁钻地刺向他持斧的腕脉! “叮!” 荣刚勉强震开两道虚影,右腕仍被划出血痕,灵力顿时滞涩。 他暴退数步,终于收起轻视,狞笑道:“有点本事!但我等体修的耐性,岂是你这小娘们能耗尽的?!” 说罢,他猛捶胸口,金色灵甲覆盖全身,竟硬扛着林愿的剑招再度冲来! 林愿目光一凝,突然撤剑后跃,周身气势陡然攀升! 荣刚察觉不妙,加速冲来,却见林愿唇角微勾,袖中锁灵钩倏地飞出,赤红锁链如毒蛇缠住他脚踝。 与此同时,她右手虚握,星损剑凌空回转,剑锋燃起青炎,与锁链形成夹击之势! 青元剑诀·一剑惊鸿! “轰——!” 剑光如虹贯日,荣刚仓促以双斧格挡,却被巨力震得虎口崩裂。 他还未来的及喘息,锁链猛然拉扯,他重心失衡,踉跄间又在掀起的土浪冲击下,如滚石般跌出擂台,重重砸在青石板上! 尘埃落定,林愿收剑而立,俯瞰台下狼狈的荣刚。 “体修重在锤炼筋骨,看来道友忘了更要紧的是——”她指尖轻点太阳穴,淡淡道:“修修脑子。” 她话音未落,场外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这看似纤细娇弱的女修,竟以巧破力,将狂言不断的荣刚轰得毫无还手之力! 尤其是那些女修,纷纷欢呼雀跃。 “林师姐威武!” 观战台上,当一位翠衫女修激动地挥舞着手臂,眼中露出崇拜之色时,在她不远处的红衣女修亦是一声冷哼。 “这该死的臭虫!”她冷眼看着台下灰头土脸的荣刚,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看他还敢不敢轻视我们女修!” “林师姐这一战真是大快人心!” …… 而一朝落败的荣刚,大概也知道自己丢人,虽被气的脸色铁青,却也不敢再放狠话,他刚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就灰溜溜的快速远离人群。 这第一场擂台战,林愿获胜! * 擂台赛第一轮胜出后,林愿没有选择休息,在禀擂台执事后,她的身份令牌很快又再次亮起匹配灵光,指引她前往下一处擂台。 当她踏上第二座擂台时,发现对面站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女修。 那女修外貌看似十五六岁,一张娃娃脸粉嫩可爱,杏眼圆润,笑起来时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穿着鹅黄色短打劲装,马尾辫随着步伐一甩一甩,看起来人畜无害。 “这位师妹,在下黎姣,请多指教。”她微微拱手,声音细软,带着几分腼腆。 林愿目光微闪,心中却不敢大意。 对方虽然外表稚嫩,但修为却是实打实的炼气十层大圆满,比自己高出一层。 心思电转间,林愿拱手回礼,“黎师姐客气了,在下林愿,请师姐赐教。” 黎姣甜甜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那林师妹你可要小心了哦~” 话音未落,她身形骤然一闪,竟如鬼魅般欺近林愿,袖中寒光乍现,三枚细如牛毛的银针直射林愿咽喉、心口、丹田三处要害! “暗器?!” 林愿心头一凛,千幻迷踪身法瞬间施展,身形如柳絮般飘退,同时左手掐诀,一道戊土盾横挡身前。 “叮叮叮!” 银针被土盾弹开,黎姣却已变招,右手一翻,掌心多出一道赤红阵旗,猛地往地上一插! “困龙阵——起!” 地面灵纹骤亮,一道赤红光幕自擂台边缘升起,迅速向中心收缩,竟是要将林愿困在其中! “想困我?”林愿冷笑,星损剑化作银芒脱手而出,直刺黎姣手腕! 星损剑下,黎姣不慌不忙,祭出一道龟壳模样的防御法器,硬接剑锋,同时右手再次祭出两道阵旗。 她笑嘻嘻道:“林师妹别急嘛~” 然而,就在她阵旗刚脱手的刹那,林愿身形骤然模糊,残影交错间,真身骤然闪至黎姣身后! “唰!” 赤红锁链如毒蛇般窜出,瞬间缠住黎姣手腕,猛地一拽! “啊!” 黎姣惊呼一声,尚未反应过来,手中阵旗已被锁灵钩卷走。 她急忙催动灵力想要挣脱,却见林愿唇角微勾,右手快速掐诀——地动波! “轰!” 擂台震颤,土金灵力震荡而出,黎姣踉跄后退数步,身形还未站稳,就见林愿快速欺身而上,一掌拍在她肩头! “黎师姐,请了!” “砰!” 黎姣娇小的身躯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直接跌出擂台,落在十丈外的青石板上。 观战台上一片哗然。 “发生什么了?”有人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惊叫出声,“黎师姐可是炼气十层大圆满啊,比对方足足高出一层,这……这就败了?!” 他声音刚落,旁边的师兄就猛地拍了下他的后脑勺。 “蠢货!没看见黎师姐的阵旗都被拔了吗?!” “林愿的身法也太快了吧!” 观战台西侧,几个女修激动地抱在一起,其中发髻间坠着几根翠绿飘带的小师妹兴奋地跺脚。 “林师姐太厉害了!黎师姐平时装得那么可爱无害,结果连三招都没撑住!” …… 黎姣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小脸微红,却不见恼怒,反而笑嘻嘻地朝林愿拱了拱手。 “林师妹好厉害,我输得心服口服~” 林愿收剑而立,“承让了,黎师姐。” “你能赢我,那就祝你——”黎姣眨了眨眼,俏皮道:“进入序列前二十,希望你能替我赏尽内门风景,告辞。” 说完,她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擂台,马尾辫一甩一甩,仿佛刚才的败北对她毫无影响。 林愿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失笑摇头。 这位黎师姐看似天真烂漫,实则心思缜密,若非自己身法够快,恐怕还真会被她的阵法困住。 林愿深吸了口气,目光转向身份令牌。 “下一战,又会是谁呢……” 第64章 心动 擂台上。 林愿朝青衣男子略一拱手:“承让了。” 对方脸色苍白,嘴唇微颤,似有不甘,却终究只是失魂落魄地拱了拱手,踉跄着走下擂台。 他青衫下摆随风轻荡,背影显得格外落寞。 林愿目送他离去,这才脚尖轻点,如落叶般飘然跃下擂台。 三座擂台共用一位筑基期执事,此刻正闭目盘坐,周身灵力内敛,如古井无波。 林愿上前一步,抱拳道:“弟子林愿,申请调息片刻。” 执事眼皮未抬,只微微颔首。 林愿正欲退下,女子慵懒中带着几分玩味的嗓音,毫无预兆的从身后骤然传来。 “林师妹,好手段啊。” ——这么熟悉的声音,林愿目前只在沈连翘那听过。 她回头,果然对上沈连翘那双狭长凤眸 她今天一袭水蓝长裙,墨发松松挽起,几缕青丝垂落颈侧,衬得肌肤如雪。 缠在她腕间的玄冰绫,与其今日的装扮相得益彰,泛着银雾光泽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林愿颔首一笑,谦虚道:“沈师姐过奖了,不过侥幸罢了。” “又是侥幸?”沈连翘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林愿:“不如去观战台坐坐?” 林愿眸光微闪。 她本就打算去观战台观摩其他修士斗法,此刻沈连翘相邀,倒也正合她意。 林愿当下不动声色地点头:“沈师姐相邀,岂敢不从。” 观战台上人声鼎沸,下方擂台上各色灵光闪烁,映照得整片天空都泛着瑰丽霞光。 沈连翘随意寻了一处空位坐下,玄冰绫无声无息地铺开,在二人周围凝出一层薄霜,隔绝了嘈杂人声。 “没想到,林师妹藏得够深啊。”沈连翘指尖轻敲栏杆,目光扫过林愿,“飞仙榜榜首,倒是让我意外。” 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林愿失笑道:“实不相瞒,此次飞仙榜确实是意外。” 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序列前十,然而没想到会出现墨铮这个变数…… 不过—— 林愿心思电转间,坐在她身侧的沈连翘却微微挑眉,落在林愿身上的目光,似乎对她颇感兴趣。 她眸光一转,似不经意般问道,“师妹刚出飞仙谷,便被宗主传召?看来……师妹已心想事成?” 林愿刚出飞仙谷,就被传召议事大殿,在外门早已不是秘密。 而沈连翘能猜到宗主赐下筑基丹,在林愿看来也毫不意外。 哪怕‘沈连翘’想打筑基丹的主意,林愿也怕,现在的她已经拥有扞卫筑基丹的能力! 更何况,一粒筑基丹于沈连翘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心里想着,林愿轻笑一声,“以沈师姐的实力,莫说序列前五十,即便序列前十也轻而易举。” 想到青屿真人所言,林愿眼睫微敛,将眼底异色遮掩之余,她又状若羡慕道。 “毕竟,这次序列前十的奖励可是逆天机缘,远非区区一粒筑基丹可比,不是吗?” 闻言,沈连翘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想不到你这消息倒来的灵通。” “怎么,你也看中这序列前十的秘境名额了?”她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唇角轻勾道:“你若要争这序列前十的名额,只怕有些艰难,那些个外门天骄,可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原来是……秘境名额吗? 只抓住‘秘境’重点的林愿,目光微闪间,视线落在下方擂台上。 那里正有一名炼气大圆满的弟子施展火系法术,烈焰翻腾间竟隐隐凝成蛟龙之形,引得观战台上一片惊呼。 “哇~好精妙的控火术!” 在周围的惊叹声下,林愿脸色平静到不起一丝波澜。 “机缘与危机并存,对我而言,眼下最大的机缘就是成功筑基!”她现在最想要的就是筑基丹! 她话音刚落,沈连翘眉梢轻挑一瞬。 “哦?”她语气玩味,眼底却闪过一丝探究,“你该不会是被我吓到,不敢争前十了吧?” 林愿不置可否,只是静静看着擂台。 那里胜负已分,胜者正傲然环视四周,气势如虹。 沈连翘也在看擂台战,只不过她的心思全程落在林愿身上,眼见林愿脸色平静到看不出丝毫异样,不由得轻笑一声。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沈连翘大有深意道:“序列前十,你完全有资格争一争。” 她正说着,观战台一侧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 林愿转头望去,只见一道赤红身影正以九节鞭将对手逼至擂台边缘——正是外门赫赫有名的柳红绡。 “柳师姐的鞭法越发精进了。”沈连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语气意味深长,“不过比起墨铮的御虫术,还是差了些火候。” 林愿眸光微动。 沈连翘这话说的有点妙,明着是在夸柳红绡,实则是在点她,能胜过墨铮,就有资格与这些外门天骄一较高下。 视线收回,沈连翘忽而起身。 “五日后就是最终决战,你若想要秘境名额,可要好好准备。” 观战台上,林愿望着沈连翘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宗门大比至今,关于前十的奖励,除了贡献点和修炼资源之外,还未有其它消息传出。 而沈连翘却能清楚的知道,序列前十的逆天机缘是“秘境名额”,可见她绝非普通外门弟子那么简单。 林愿微微眯起眼睛。 沈连翘的修为已达炼气大圆满,实力深不可测,再加上她言语间透露出的信息,显然对宗门隐秘知之甚多。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林愿心中疑惑,但并未深究。 毕竟,修仙界中藏龙卧虎,有些人表面低调,实则背景深厚,甚至可能是某些隐世家族的传人,或是某位长老的亲传弟子。 不过,比起沈连翘的身份,林愿更在意的是——秘境名额。 “若只有序列前十才能进入秘境,那内外门加起来,也不过才二十人……” 林愿眉头微蹙,心中盘算着。 秘境,向来是修仙界中最大的机缘之一。 无论是上古遗留的洞天福地,还是宗门掌控的试炼之地,其中往往藏有珍稀灵药、高阶功法,甚至是突破瓶颈的契机。 若能进入秘境,对她而言,或许真比筑基丹还要重要! 只是—— “以往大比奖励,何时有过秘境资格?” 林愿毕竟入宗才三年,此时任由她回忆这三年来收集到的信息,都未发现有过类似奖励。 林愿深吸了口气,再次看向下方各处擂台,目光微凝间,一个小小猜测划过心头。 “难道……这次大比规则变动,就是为了这个?” 第65章 她不贪心 飞仙谷一役后,林愿之名再次席转玄灵宗外门。 能以炼气后期修为,从外门第一人墨铮手中夺走储物袋,更是一举登顶飞仙榜榜首——这般战绩,足以让无数弟子为之侧目。 “快看!林愿又上场了!” 随着一声低呼,观战台上无数目光齐刷刷投向第三座擂台。 林愿一袭青色素衣,步伐从容地踏上擂台。 她的对手是一名炼气九层的灰跑男子,此刻正满脸凝重地盯着她,手中一柄赤铜长刀寒光凛冽。 “林师妹,请赐教!” 灰袍男子抱拳一礼,话音未落,身形已如猛虎般扑出,长刀横扫,刀气如虹,直取林愿咽喉! 林愿眸光微闪,足尖轻点,身形如柳絮般飘然后退,同时袖中符箓如雪片般飞出。 “爆!” “轰!轰!轰!”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火球符、冰锥符、风刃符接连炸开,狂暴的灵力波动瞬间将灰袍男子淹没! 灰袍男子面色大变,仓促间祭出一面青铜盾牌抵挡。 然而这么多符箓同时引爆的威力远超想象,他整个人被轰得倒飞而出,重重摔在擂台边缘,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这就结束了?!”他瞪大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和震惊。 林愿站在擂台中央,指尖还夹着一张未激发的风刃符,神色淡然,仿佛刚才那一连串的符箓轰炸不过是随手而为。 而观战台上,比当事人还震惊,一堆揉眼睛的外门弟子们早已炸开了锅。 “她哪来这么多符箓?!”一名瘦高弟子瞠目结舌,忍不住低声惊呼,“这简直是拿灵石砸人啊!” “太狡猾了!根本不给对手近身的机会!”旁边一名女修咬牙切齿,眼中既有羡慕又有嫉妒。 “就是就是!”有人愤愤不平地嘟囔着,“这哪是斗法?分明是拿符箓当石头砸!” …… 林愿对观战台上的议论充耳不闻,只是微微拱手,对灰袍男子道:“承让。” 灰袍男子脸色涨红,想要反驳,可看着林愿手中那张随时能激发的新符箓,最终只能咬牙认输,灰溜溜地跳下擂台。 在他走后,林愿朝执事拱手一礼后,便飘然下台,仿佛刚才那一战与她无关。 她当然不会告诉别人,这些符箓全是墨铮储物袋里的战利品! …… “哼!” 观战台一角,墨铮面色阴沉地注视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投机取巧!”他低声嗤笑,语气中满是不屑。 然而,他身旁的柳红绡却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道:“她这是故意藏拙。” 墨铮皱眉。 柳红绡轻哼一声,九节鞭轻轻敲击着栏杆,道:“第一场擂台战,她可是法术法器齐出,打得荣刚毫无还手之力。可之后几场,她却只用符箓,连剑都不拔了。” “你是说……”墨铮目光一沉,“她在隐藏实力?” “不然呢?”柳红绡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她若真只会砸符箓,又怎么可能从你手里抢走储物袋?” 说到储物袋,柳红绡忽而轻笑一声,九节鞭在指尖轻绕。 “不过墨师兄,看来你的家底,倒是便宜了别人。” 墨铮冷哼一声,没有接话,只是死死盯着林愿的背影,指节捏得发白。 林愿,你最好别在擂台上遇到我! …… 接下来的几场擂台战,林愿更是将“符箓战术”发挥到极致。 第六战,对手刚祭出法器,便被数十张“藤缠符”困住双脚,紧接着“火球符”狂轰滥炸,直接轰出擂台! 第七战,对手试图以“御风术”拉开距离,结果林愿反手甩出“流沙陷符”,配合“地刺符”偷袭,逼得对手认输! 第八战…… 第九战…… “这林愿,简直是个疯子!” 观战台上,无数弟子看得目瞪口呆。 原本以为她只是个侥幸夺令的伪灵根修士,可如今看来,此女不仅狡猾如狐,更是个不折不扣的“符箓狂魔”! “壕无人性!她符箓就这么多的吗?!” “废话!墨师兄的储物袋都被她抢了,能不富得流油吗?!” “完了,这下谁碰上她,都得被炸得灰头土脸!” …… 擂台下,林愿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向小园的符箓战术,果然好用。” 她并非不想堂堂正正一战,但擂台战越到后期,对手越强。 若一开始就暴露底牌,只会让真正的强敌提前防备。 既然能用符箓轻松解决,她又何必浪费灵力? 林愿心中感慨,而观战台上,那些试图摸清她底细的同门,在看到她的符箓战术后,顿时大失所望。 “这林愿,倒是心机深沉!”观战台上,一名炼气大圆满的弟子冷哼一声。 “哼,不过是仗着符箓之利,若真遇上硬茬子,看她还能耍什么花招!”另一人嗤笑道。 别人怎么看自己,林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她的目标有所改变。 序列前二十虽好,但序列前十更好! * 三日后,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玄灵宗大比主峰上,十座通体由通玄石打造的巨型擂台巍然矗立,在阳光下泛着冷冽寒芒。 这些擂台比先前任何一座都要宽阔数倍,四周禁制符文闪烁,足以承受筑基修士的全力一击。 而今日,就是序列之争的最终决战! 观战台上人山人海,不仅外门弟子齐聚于此,就连部分内门弟子也纷纷现身,想要一睹外门顶尖天骄的风采。 备战区,林愿神色平静。 她原本的目标只是序列前二十,既能得到筑基丹,又可晋升内门弟子,一举两得。 然而,自从得知序列前十的逆天机缘是‘秘境名额’后,她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序列前十……”林愿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她并非贪心之人,但机缘当前,若不争上一争,岂不可惜? 要是知道,为了这一线机缘,这三天里,她并未松懈。 而是不断复盘之前的战斗,调整战术,甚至暗中推演了数种可能遇到的对手及应对之法。 “咚——” 浑厚的钟声响彻云霄,金丹长老凌空而立,袖袍一挥,二十道青光分别飞向二十位竞争十强的参赛弟子。 林愿接住玉简,脸色顿时微变。 第66章 咄咄逼人 擂台上,两道身影遥遥相对。 林愿没想到她的对手,竟是在飞仙谷摆了她一道,最终成功带着令牌出谷的白纤纤。 她看着白纤纤,却下意识寻找墨铮的身影,明目术下,却见墨铮早已跟另一名紫袍修士缠斗在一起…… 林愿目光微闪。 这一战对手不是墨铮也好,毕竟那厮的御虫术确实诡异难缠,只可惜她为之精心准备的礼物,却没机会‘孝敬’这位大师兄了。 心里想着,林愿朝白纤纤一拱手。 “白师姐,我们又见面了。” 在她平静的目光下,白纤纤依旧捏着那把描金团扇,只是今日团扇边缘泛着森冷金芒,显然暗藏杀机。 “臭丫头,又是你!”白芊芊银牙紧咬,眼中恨意几乎凝成实质。 飞仙谷中那一幕犹在眼前,她堂堂“幻蝶仙子”,竟被一个炼气九层的小辈逼得捏碎传送玉简,简直是奇耻大辱! 林愿跟白纤纤同台,观战台上更是骚动不已。 “可惜了,这一战,居然不是墨师兄。” “希望林愿能晋级十强,跟墨铮来打上一场,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凭什么能抢走墨铮的储物袋!” “就没人好奇,白师姐跟林愿谁能成为十强之一吗?” “白纤纤看到林愿就变脸,她们该不会也有仇吧?” ……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白芊芊脸色愈发阴沉。 “臭丫头,我说过擂台再遇,我定要你百倍偿还!” 话音未落,她突然挥动团扇,数十道金芒如暴雨般激射而出,竟是不等执事宣布就开始抢攻! “叮叮叮——” 反应同样不慢的林愿,手中的星损剑迎击而上,剑锋震颤间幻化三道虚影。 金芒与剑影相击,火星四溅。 白芊芊冷笑一声,左手掐诀,袖中突然飞出数十只五彩斑斓的灵蝶。 这些灵蝶鳞粉簌簌飘落,在阳光下折射出迷离光彩。 观战台上,不知林愿跟白纤纤早就交过手的人,顿时惊呼出声。 “心魔蝶!快闭气!” 那数十只灵蝶翩跹而来,林愿却是不退反进。 她左手掐诀一引,地面突然窜出数条荆棘缠向白芊芊双足,同时右手剑锋一转,三道剑影合而为一,直取对方咽喉! “臭丫头!你当你姑奶奶没准备吗?!” 白芊芊足尖轻点,身形如蝶般飘然后退,那些荆棘刚要触及她裙角,就被团扇挥出的金芒斩成碎片。 但林愿这招本就是虚招。 “那师姐,且来试试这招呢?!” 一声轻笑,林愿突然变招,剑锋斜挑,一道青色剑气如长虹贯日,此招正是《玄灵剑诀》杀招——血虹贯日! “嗤啦——” 白芊芊虽然闪避及时,但袖口仍被剑气划开一道口子。 她脸色骤变,这招威力远超飞仙谷时,这心眼巨多的臭丫头修为竟精进如斯? 不等她细想,林愿已欺身而上,星损剑银芒暴涨,剑招如行云流水,每一剑都直指要害。 白芊芊被迫连连后退,团扇挥舞间金芒与剑光不断碰撞,发出刺耳铮鸣。 “白师姐就这点本事?”林愿突然开口,声音不疾不徐道:“飞仙谷中你还能与我周旋数十回合,如今怎么……” 她话音未落,便听得白纤纤一声厉喝。 “闭嘴!” 白纤纤恨恨的瞪了眼林愿,旋即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团扇上,描金团扇顿时金光大盛,扇面浮现出一只狰狞蝶影。 观战台上顿时哗然。 “是‘魔蝶噬心扇’!白师姐竟被逼到动用底牌杀招!” “白纤纤这么恨林愿,该不会她在飞仙谷也抢了白纤纤的令牌吧?!” “能将白师姐逼到如此境地,这……这还是那个只会用符箓砸人的林愿吗?” …… 魔蝶噬心扇一挥,数十道黑气如毒蛇般扑向林愿,这些黑气所过之处,擂台石面竟被腐蚀出道道凹痕! 林愿瞳孔微缩,左手迅速掐诀,一面戊土盾瞬间成型。 黑气撞在土盾上,发出“嗤嗤”声响,盾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侵蚀。 “你以为这就完了?”白芊芊狞笑,突然将团扇往空中一抛。 扇面上的黑色蝶影骤然扭曲变形,竟化作一张巨口朝林愿当头罩下! 千钧一发之际,林愿突然撤去戊土盾,身形如鬼魅般闪到白芊芊身后。 她左手不知何时已扣住三张符箓,正是从墨铮储物袋中得来的“爆炎符”! “轰!轰!轰!“ 三声巨响几乎同时炸开,炽热火浪将白芊芊吞没。 她仓促间召回团扇护体,却被爆炸气浪掀飞数丈,重重摔在擂台边缘。 烟尘散去,白芊芊衣衫破碎,嘴角溢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堂堂炼气十层,竟再次被一个九层修士逼到如此境地? 林愿却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收剑而立,淡淡道:“白师姐,还要继续吗?” 这句话宛如一记耳光,白芊芊脸色涨红。 “臭丫头!这可是你逼我的!” 白纤纤心中的怨恨再也压制不住,从地上一跃而起时,竟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猩红丹药吞下。 霎时间,她周身灵力暴涨,竟隐隐有突破炼气十一层的迹象! “燃血丹?!”金丹长老眉头一皱,但并未制止。 大比规则并未禁止服用丹药,只要不是违禁药物即可。 白芊芊气息暴涨,团扇上的鬼面蝶越发狰狞。 她厉声道:“林愿!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我白芊芊誓不为人!” 面对暴走的白芊芊,林愿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突然将星损剑回旋在身,双手迅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木为骨,火为魂,炎龙裂空!” 随着口诀落下,她周身突然腾起一条火龙虚影。 这火龙栩栩如生,鳞爪分明,正是《炎木焚天诀》筑基期法术‘炎龙啸’的简化版! “轰——” 议事大殿内,水镜前一片哗然! “怎么可能?!”银袍少年猛地站起,一脸震惊道:“《炎木焚天诀》的‘炎龙啸’,明明是筑基期才能施展的高阶法术!” “这丫头之前就有隐藏修为的习惯!”青松道人白眉紧锁,银白胡须微微颤动,“她该不会……这次又隐藏修为了吧?” “狡猾当真狡猾,虽是简化版‘炎龙啸’,但以她炼气后期的修为施展,灵力消耗之大,若不能一举唬住白纤纤,只能止步十强之外了。” “还不错,斗法意识远超同阶。”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高座上的昭月宗主忽然轻笑一声,她隔空轻点水镜,语气悠然道。 “你们就没发现……这丫头的根基,扎实得远超寻常炼气修士吗?” 众人闻言一怔,纷纷凝神细察。 果然,水镜中的林愿虽气息仍在炼气九层,但灵力运转之流畅、法术衔接之精妙,都绝非普通炼气修士可比! “这丫头……”赵无涯眼中精光暴涨,“根基如此扎实,此行定能一举筑基!届时——” “根基扎实虽好,若筑基只会比别人更加艰难。” 昭月宗主轻笑一声,目光却深邃如渊。 * 擂台上。 林愿手腕轻抬,猛地一划,低喝道:“去!” “轰——” 狂暴的灵力波动席卷擂台,白芊芊脸色顿时煞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这是筑基期法术?!” 火龙咆哮扑来,白纤纤仓促间以团扇格挡,却不想被这一记简化版大法术,震退数丈。 然而就在她即将被逼下擂台时,突然咬破手指,在团扇上画出一道血符。 “魔蝶噬心!” 团扇蝶影突然分裂,化作数十道魔影扑向火龙,两股力量在半空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烟尘中,一道银芒突然闪现! 白芊芊还未反应过来,就觉脖颈一凉,那星损剑竟不知何时已抵在她咽喉处,剑锋寒意刺骨。 “你……”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败了。 虽是简化版炎龙啸,但林愿消耗也不小。 她脸色微白,微微喘息间,看着星损剑下失魂落魄的白纤纤,语气平静道。 “白师姐,承让了。” “十强,你有这个资格!” 这次白纤纤是真输的心服口服,她目光深深的看了眼林愿,旋即转身干脆利落的跃下擂台。 在她走后,擂台执事也高声宣布。 “林愿,胜!” 观战台上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欢呼。 “林、林愿竟真的赢了白纤纤?!”有人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那可是‘幻蝶仙子’啊!燃血丹下修为最少炼气十一层巅峰,竟败在了一个炼气九层手里?!”另一人喃喃自语,仿佛仍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难怪她能抢走墨铮的储物袋……”有人低声感叹,眼中再无半分轻视,“这实力,飞仙榜榜首,名副其实!” “是啊,之前居然还有人质疑她靠运气,如今看来,人家除了用符之外,也是真的有真本事!” 议论声中,不少弟子看向林愿的目光已带上敬畏。 这一战,林愿不仅展现了远超炼气九层的战力,更用实打实的战绩证明——飞仙谷榜首,绝非侥幸! 备战区内,早已胜出离开擂台的墨铮,看到林愿也位列十强时,脸色顿时阴沉如水。 他死死盯着擂台上的林愿,指节捏得发白,眼中阴鸷之色愈发浓重。 “哼,不过是靠三张爆炎符投机取巧罢了!”他低声冷笑。 一旁,柳红绡把玩着九节鞭,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墨师兄,看来你的储物袋,输得不冤啊。” 墨铮冷哼一声,没有接话,只是目光愈发森冷。 …… 擂台上,林愿对四周的议论充耳不闻。 她神色平静,缓步走下擂台,唯有眼底闪过一丝深邃。 “十强,秘境名额,我也有了……” * 翌日清晨,十强序列战开始。 观战台上人声鼎沸,当无数弟子翘首以盼,押注十强名次排比时,却惊讶的发现——林愿竟然不在场! 不仅如此,就连长老宣布的比赛名单里,也没有林愿的名字。 “你们有看到林师姐吗?”有人低声议论。 “奇怪,她不是已经进了序列前十吗?怎么不见人影?” “迟迟未来,该不会是怕了吧?!” …… 墨铮立于备战区,目光阴沉地扫视四周,却始终未能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眉头紧锁,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怪异。 林愿,难道临阵脱逃了? 就在此时,金丹长老淡然开口:“林愿因修为有所精进,已回甲字灵圃巩固境界,自愿位列序列第十,不再参与后续排名争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哎哟!我的林师姐哟~你怎么就这么傻?你难道不知道排名越前奖励越厚吗?!” “什么?她竟然放弃了争夺序列名次的机会?!” “啧啧,这林愿倒是聪明,知道自己实力不足,干脆避战。” “哼,我看她是怕了墨师兄吧!” …… 议论声中,墨铮脸色骤然阴沉,眼中怒火翻涌。 林愿,你竟敢避战?! 他本想在擂台上以雷霆之势击败林愿,一雪前耻,可如今对方直接退出,让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墨师兄,看来你的仇,暂时报不了了。”柳红绡抱臂而立,唇角微勾,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不过话虽如此,柳红绡不禁轻“啧”了声,原本还想趁此机会试一下林愿的深浅,没想到…… 在她遗憾的目光下,墨铮冷哼一声,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他阴冷的声音寒气四溢。 “以为躲着就没事了?天真!” 既然擂台上碰不到,那就别怪他用别的方式! …… 甲字灵圃,小木屋内。 林愿盘膝而坐,周身灵力如潮水般涌动,丹田内四色灵力交织流转,隐隐形成稳定的循环。 她双目微闭,呼吸绵长,指尖掐诀,体内《炎木焚天诀》与《金刚戊土诀》同时运转,木火相生,土金连环,四系灵力不断淬炼经脉,冲击那道无形的屏障。 炼气九层到炼气十层,虽只差一层,却如同天堑! 炼气大圆满,又称“半步筑基伪境”,是炼气期修士在筑基前的最后一道关卡。 若能突破,不仅灵力浑厚程度远超同阶,更能为后续筑基打下坚实根基,使灵力化液事半功倍,令筑基瓶颈更易突破。 “嗡——” 丹田内灵力翻涌,林愿额头沁出细密汗珠,但她神色依旧平静,只是不断调整呼吸,引导灵力冲击瓶颈。 “木火相生,土金连环;四象轮转,混元归一!” 随着口诀念出,丹田内四色灵力骤然加速旋转,隐隐形成一道灵力漩涡,而那道屏障也在冲击下逐渐松动…… “咔嚓——” 仿佛某种桎梏被打破,林愿周身灵力骤然暴涨,一股远超炼气九层的气息轰然扩散! 炼气十层,突破成功! 林愿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她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灵力,嘴角微扬。 “总算成了。” 她刚刚突破至炼气十层,体内灵力尚有些许紊乱,正需时间稳固境界。 然而,还未等她巩固境界,一道赤红流光骤然划破长空,直直射入小木屋内! “嗯?” 林愿猛然睁眼,抬手一抓,那道流光顿时落入掌心,化作一枚传讯玉符。 玉符表面符文闪烁,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中传出。 “外门弟子林愿,序列第一墨铮动用特权,要求与你一战。一个时辰后,通玄主擂见!” 第67章 鏖战 大比主峰,人声鼎沸。 “林愿刚突破炼气十层,境界未稳,墨师兄这是趁人之危吧?” “哼,修仙界弱肉强食,哪有什么公平可言?要怪就怪林愿自己太过嚣张,让墨铮道心有损!” “啧啧,动用序列第一的特权,墨师兄这是铁了心要找回场子啊!” …… 林愿刚出现在玉石广场上,耳边便炸开山呼海啸般的嘈杂声。 她抬眼看去,观战台上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无数道目光如利箭般射来,有兴奋的,有嘲弄的,更多的则是等着看一场好戏。 “林师姐终于来了!”一名年轻弟子兴奋地高喊,眼中满是期待。 “该不会是怕了吧?磨蹭这么久才现身!”另一人嗤笑,语气轻蔑,“区区炼气十层,也敢跟墨师兄叫板?” “放屁!林师姐练气九层时,就能在飞仙谷抢走墨铮的储物袋,连柳红绡师姐都亲口承认她实力不俗!”一名女修愤然反驳,显然对林愿颇为推崇。 “就是!林师姐能位列十强,靠的可是实打实的本事,某些人酸什么?”另一名弟子附和,语气讥讽。 …… 林愿眉头微蹙,她刚突破炼气十层,境界还未稳固,此刻丹田内四色灵力仍在缓慢流转。 这种情况下与人斗法,显然并非明智的选择,稍有不慎就会伤及根基。 可是—— 林愿暗自叹了口气,朝主持本次大比的金丹长老恭敬行礼,嗓音平静却带着几分为难。 “弟子林愿,拜见长老。弟子刚突破境界,恐难发挥全力,不知可否……” “不可。” 金丹长老抚须打断,眼中精光闪烁。 “墨铮动用序列第一特权,按规矩你必须应战。不过——” 说着,他扫了眼林愿周身尚未平息的灵力波动,忽而又意味深长的话锋一转。 “你若胜了,可取代他成为魁首。只是这特权……”他瞥向在擂台等候多时的墨铮,抚了把胡须,慢悠悠道:“已被墨铮用掉。” 林愿顺着目光看去,只见墨铮一袭灰袍立于擂台边缘,腰间乌铁铃铛无风自动。 他苍白的面容上挂着阴森笑意,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兴奋,就跟盯上猎物的毒蛇一样扭曲变态。 而观战台的嘈杂声更甚。 “磨磨唧唧的到现在都还不上台,林愿该不会直接认输吧?!” “嘿!林师姐之前可是连墨师兄的储物袋都敢抢,怎么今日反倒畏畏缩缩了?” 有人恶意揣测,引得周围一阵哄笑的同时,也有人不遗余力的维护林愿。 “认输?笑话!我们林师姐才不是这种人,她既然敢来,就绝不会退缩!!” “就是!你们懂什么!” 旁边一名女修立刻反驳,语气愤然。 “林师姐刚突破到炼气十层,境界尚未稳固,贸然动手只会伤及根基!她这是顾全大局,给某些人留几分薄面罢了!” “呵,留面子?”另一名弟子冷笑,目光投向擂台上阴鸷森冷的墨铮,“墨师兄行事阴狠,现在又趁人之危,林师姐若真给他留面子,那才是笑话!” 在她的声音下,那些维护林愿的人,纷纷点头。 不过也有人,神色担忧的看向林愿,语气难掩关心。 “可林师姐毕竟刚突破,万一斗法时根基有损,岂不是正中墨铮下怀?” …… 观战台上议论声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台下,林愿知道比试无法拒绝后,不禁深吸了口气,缓步走上通玄主擂。 她刚抬手要说话,墨铮阴柔的嗓音已如毒虫般钻入耳中。 “师妹这是要认输?”他脸色扭曲,“当着全宗弟子的面羞辱我?” “墨师兄误会了。”林愿平静道,“我只是想跟师兄商议一下,不如改日……” “就现在!” 墨铮突然暴喝,腰间铃铛“叮铃”作响,他袖袍一甩,三道乌光激射而出。 竟是直接动手了! 谁都看得出墨铮这是趁人之危,但擂台规则并未明令禁止,也无人能说什么。 那三道乌光势若闪电,林愿瞳孔骤缩,星损剑瞬间飞出。 “叮叮叮”三声脆响,铁线蛊被斩落在地。 她连退三步,脸色微白,丹田内未稳的灵力被这一激,顿时如沸水般翻涌。 “墨师兄这是何意?”她冷声质问。 墨铮狞笑,双手掐诀:“当日飞仙谷之辱,今日必百倍奉还!” 他话音未落,擂台上阴风骤起。 墨铮灰袍无风自动,腰间七枚乌铁铃铛发出刺耳颤音。 他苍白的面容浮现一抹狞笑,指尖轻抬,又是几十只铁线蛊已如钢丝般激射而出,直取林愿咽喉! “我说过,擂台之上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若没有其他保命手段,就休怪师兄辣手摧花!” 林愿足尖轻点,身形如柳絮般飘然后退,星损剑银芒暴涨,剑锋与铁线蛊相撞迸出串串火星。 她面色微沉,这墨铮招招直取要害,分明是要她的命。 “铛铛铛——” 三枚乌铁铃铛突然自墨铮腰间激射而出,呈品字形封住林愿退路。 铃身震荡间,腥臭毒雾喷涌而出,擂台青砖缝隙间突然钻出密密麻麻的嗜灵虫,黑潮般向林愿涌去。 虫群所过之处,砖石竟被啃出蛛网状蚀痕! “墨师兄这是要取我性命?” 林愿瞳孔骤缩,星损剑银芒暴涨,三道剑影将袭来的虫群绞碎大半。 同时左手掐诀,戊土盾轰然升起,残余毒虫撞在盾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啃噬声。 虫群伴着毒雾撞在土黄色光罩上,竟如活物般顺着护罩攀附侵蚀。 她心头一凛,没想到,这墨铮的毒术比飞仙谷时更甚三分! “师妹就这点能耐?”墨铮阴柔嗓音穿透毒雾,“当日夺我储物袋的胆气哪去了?” 话音未落,他腰间的一枚铃铛突然高频震颤,无形音波如钢针般刺入林愿识海,她眼前顿时一黑,护体灵光险些溃散。 “噗——” 林愿猛地咬破舌尖,鲜血混着剧痛让她神智一清。 右手星损剑突然脱手飞出,化作银虹直取墨铮心口,同时左手袖中五道符箓激射而出! “爆!” 五张雷火符在墨铮身前炸开,电光火石间,他虫巢灰袍鼓荡,金甲蛊瞬间覆体。 爆炸气浪将他震退三步,肩头灰袍焦黑一片。 观战台上。 沈连翘眉梢微挑,似笑非笑道:“这手符箓倒是耍得越发得心应手了。” 柳红绡把玩着九节鞭,斜睨身旁的白纤纤:“看来白师妹输得不冤。” 白纤纤团扇掩面,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逝:“墨师兄尚未动用真本事……” 擂台上。 墨铮抹去嘴角血丝,眼中阴鸷更甚。 他忽然摘下腰间全部铃铛,七枚乌铁铃铛悬浮身前,竟组成诡异阵势。 “虫术·百蛊噬心!“ 铃阵旋转间,黑雾自他袍内狂涌而出。 雾中无数毒虫嘶鸣,嗜灵虫、腐骨蛆、血翅蜈蚣交织成潮,擂台瞬间化作虫海! 林愿额头沁出冷汗。 她新晋炼气十层的境界尚未稳固,此刻灵力运转已显滞涩,此战若再拖下去,只怕是—— 林愿眼中寒光一闪。 她本无意跟墨铮今日对上,然而墨铮却咄咄逼人,反倒让她想起那件为他精心准备,却未能送出的“礼物”。 “既然师兄盛情难却……”她突然轻笑,“那师妹岂敢不还礼?” 话音未落,林愿忽而祭出一支暗红线香,香身细如枯枝,表面螺旋虫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嗤——” 青炎箭划过,线香顶端燃起一缕青灰烟雾,烟雾中虫影浮动,初时腥甜如腐尸的气味,瞬间转为迷幻幽香。 “诱虫香?!”墨铮瞳孔剧缩,铃音陡然乱颤。 诱虫香,他只有每次在捕捉奇虫时才会小心谨慎的炼制一支,因此被林愿抢走的那只储物袋内,并没有多余的诱虫香。 所以,此时被林愿祭出的诱虫香,是林愿自己炼制而成! 不过—— 墨铮虽惊不乱,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铃串上,“天真!你以为我就没想到你会炼制出诱虫香?!” 乌铁铃铛沾血后嗡嗡震颤,竟将所有失控虫群尽数震慑! …… 观战台上一片哗然。 “诱虫香?那不是只有墨铮那家伙会炼制的秘香吗?!”柳红绡手中九节鞭“啪“地砸在栏杆上,她略一沉吟,眸中精光大绽。 “差点忘了,墨铮储物袋被抢,就是不知这诱虫香是墨铮所有,还是林愿自己炼制而成……” 她目光闪烁间,白纤纤团扇坠地而不自知,而清俊如小和尚一样的屠刚,则摸着自己锃亮的光头咂舌不已。 “乖乖,这位林师妹不得了,居然把墨铮老底都摸透了。” “诸位——”柳红绡突然转头,“赌一局如何?我押墨铮那家伙还有后手。” 沈连翘凤眸轻眯,看着擂台上的两道人影,忽而意味深长的勾唇一笑。 “她既敢祭出此物,必有后招。” 话音未落,擂台上突变陡生! “虫术·人虫合一!” 虫术之下,墨铮灰袍轰然炸裂,露出内里密密麻麻的金甲蛊。 随着墨铮的一声爆喝,他的身体表面隆起无数肉瘤,漆黑虫甲自皮下钻出,关节处倒刺森然。 不过须臾,他气息瞬间暴涨,竟隐隐触及筑基门槛! 林愿脸色微变。 不仅如此,诱虫香烟雾笼罩下,本该失控的虫群更在此时被强行镇压。 林愿不及多想,惑心铃当空摇响,同时灭神针化作一道乌芒直取对方眼窍。 “黔驴技穷!” 墨铮狞笑,虫甲手臂横扫,竟将灭神针骤然弹飞,然而就在他欺身而近时,脚下突然亮起阴阳阵图。 林愿不知何时已布下阴阳乱灵阵! “轰!“ 阵法激发瞬间,墨铮体内灵力突然紊乱,虫甲出现细微裂缝,林愿抓住机会,星损剑化作银虹直刺裂缝处,剑锋上青炎暴涨。 “噗嗤!” 剑尖入肉三寸,墨铮却露出诡异笑容。 林愿顿觉不妙,急退时忽见对方伤口处钻出数十只自爆蛊! “爆!” 惊天动地的轰鸣中,林愿被气浪掀飞,玄翎佩虽自动激发青光罩,却仍被震得口吐鲜血。 烟尘未散,墨铮已踏着虫云追来,虫甲虽有残破,可其眼中杀意却更盛三分。 “你以为抢我储物袋就能窥尽我底牌?” “那师妹可知……”墨铮的声音忽然在林愿耳畔响起,“为何我被称为外门第一?” 在墨铮致命杀招下,林愿寒毛倒竖,千幻迷踪身催到极致,却见墨铮真身仍在十丈外——这才惊觉方才竟是他那铃铛法器制造的幻觉! 不过,那又怎样! 林愿目光微冷,突然催动阵盘,擂台四角瞬间升起青木玄甲阵,无数藤蔓缠向墨铮。 同时她咬破手指,在锁灵钩上画出道血符。 “嗖——” 赤红锁链如毒蛇出洞,精准缠住墨铮脚踝,钩刃刺入虫甲缝隙,破甲属性瞬间发作,墨铮顿时闷哼一声,灵力运转为之一滞。 “你!” 墨铮惊怒交加,正要催动本命蛊王,却见林愿嘴角溢血,却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墨师兄,看看天上。” 墨铮抬头,瞳孔骤缩。 不知何时,诱虫香的青灰烟雾已笼罩整个擂台,烟雾中无数虫影正疯狂扑向他的乌铁铃铛! “铃铛才是母蛊本体……”林愿擦去鲜血,“我早该想到的。” “叮铃铃——” 七枚铃铛在虫影啃噬下发出凄厉哀鸣。 墨铮突然跪地,七窍中爬出细小黑虫——这是本命蛊王反噬的征兆! 观战台上,柳红绡霍然起身,“胜负已分!” 白纤纤脚下踉跄,满脸不可置信。 屠刚摸出一块灵石拍在沈连翘面前,“老子赌输了!” 擂台中,林愿剑尖抵住墨铮咽喉,气息微弱道:“墨师兄,承让。” 她面色苍白如纸,方才接连催动两套阵法已耗尽灵力,此刻全凭意志强撑。 墨铮死死盯着她,突然狞笑:“你以为……” 话音未说完,他体内突然传出爆豆般的声响,整个人竟化作无数蛊虫四散! “虫遁替形?!” 林愿大骇,急退时忽觉后背一凉——墨铮真身竟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身后,虫爪直掏后心! “死!” “金鳞玄甲,起!” 林愿低喝一声,体内金系灵力骤然爆发,肌肤表面浮现出细密如鳞的金光,硬生生抵住墨铮的爪锋! “铛——!” 刺耳的金铁交击声炸响,火星迸溅! “怎么可能——!” 墨铮没想到林愿反应居然会这么快,然而就在这一线生机下,林愿咬紧染血牙关,左手突然掐诀,铃铛上的诱虫香顿时化作细线钻入墨铮虫甲缝隙。 “啊!” 诱虫香入体的一刹那,躲避不及的墨铮,突然惨叫出声。 融合入体的虫群疯狂挣扎,竟与宿主产生排斥! 人虫合一的完美状态,此刻出现致命破绽! 观战台上,金丹长老目光微凝。 然而就在他准备干预时,林愿剑锋突然偏转三分,星损剑银芒擦着墨铮脖颈划过,带起一蓬腥臭虫血。 “墨师兄。“她气息微乱,声音却清晰可闻,“这一剑,谢你两次‘厚赠’。” “轰!” 墨铮重重跪倒在擂台上,虫甲寸寸龟裂。 “我……输了……” 他死死盯着林愿腰间储物袋,那里面不仅有他半数身家,更藏着一枚记载《万蛊真经》缺陷的玉简…… 第68章 秘境将启 “噗——咳咳……” 甲字灵圃禁制刚闭合上,一股血腥之气骤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林愿脚下一个踉跄,便再也压制不住伤势,一口鲜血喷出,瞬间染红脚下地面。 重伤之下,她脸色苍白如纸,额角冷汗涔涔,体内暴乱的灵力反噬在身,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墨铮这厮……当真阴狠毒辣!”林愿抹去嘴角血迹,眼中寒芒闪烁。 境界未稳便强行斗法,终究有碍根基。 此刻已容不得耽搁,林愿迅速取出一粒疗伤丹药仰头吞下,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清凉药力流转全身,勉强压制住体内翻腾的伤势。 她顾不得回小木屋,直接盘坐在地,双手掐诀,运转《炎木焚天诀》与《金刚戊土诀》,从浮生渡抽取灵气调息疗伤。 …… “咚!咚!咚……” 三日之后,晨钟破晓。 林愿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 她低头看向地面,那滩干涸的血迹已呈暗褐色,提醒着她三日前的凶险。 “幸好未伤及根基,否则……”林愿眉头微蹙,心中警醒。 修仙之路,果真步步惊心。 此次若非她根基扎实,又有丹药及时疗伤,恐怕早已跌落境界。 墨铮此举,分明是要断她道途! “此仇,我记下了。” 林愿目光冰冷。 墨铮动用特权逼迫她一战,害她重伤差点跌落修为,这笔账,迟早要算!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破空而来,悬停在她身前。 传讯符! 林愿抬手一抓,传讯符落入掌心,沈连翘慵懒中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传来。 “林师妹,伤势可好些了?今日宗主大殿发放大比奖励,你若能动身,不妨与我同行。” 林愿眸光微动。 沈连翘此人神秘莫测,看似随性,实则心思深沉,此番邀约,未必只是单纯同行。 不过,大比奖励关乎秘境名额,她自然不会错过。 “多谢沈师姐关心,我随后便到。”她指尖轻点,一道崭新传讯符化作流光飞出。 起身拂去衣袍上的尘土,林愿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已恢复七八成的灵力,略感安心。 她随手掐了个净尘术,将周身污秽尽去,重新恢复清爽。 青元峰西涧石台,山风微凉。 林愿刚穿过山道转角,便见另一条山道上,一道水蓝色身影缓步而来。 “林师妹的气色,倒是比我想象中好得多。”沈连翘唇角微勾,狭长凤眸在林愿身上一扫,便将她的状态尽收眼底。 “托师姐的福,勉强无碍。” 林愿微微一笑,眼见日头渐高,便拱手道。 “沈师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这便出发吧。” 说罢,她袖袍一拂,星损剑化作一道银芒悬于身前,正欲掐诀御剑时,身后紧跟着传来似笑非笑的声音。 “看不出来,林师妹倒还是个急性子?” 沈连翘右手轻抬,一道银光自袖中飞出,化作一叶飞梭悬于半空。 “我既邀你,又岂能让你独自御剑?”她唇角微扬,狭长凤眸中带着几分调侃,“上来吧。” “多谢。” 不见丝毫迟疑,林愿飞剑收的干脆利落,纵身一跃稳稳站在飞梭上。 飞梭上,安静无声。 沈连翘的善意来得突然,林愿一时摸不准她心思所在,便不动声色地立在一旁,目光落在脚下连绵起伏的山峦叠翠上。 晨风拂过,山间云雾缭绕,苍翠的峰峦在云海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泼墨山水。 她看似神色平静,可眼底却闪过一丝思索。 修仙之人,一举一动皆有目的。 那……沈连翘今日主动相邀,又是为了什么? 心里想着,林愿微微侧首,余光扫过沈连翘的侧脸,不过就这一眼余光,沈连翘便察觉到她的目光。 她唇角微扬,似笑非笑道:“林师妹,可是有话要说?” 林愿收回视线,淡然一笑:“只是觉得这山间景色甚美,一时看得入神。” “哦~是吗?”沈连翘眉梢轻挑,“我当你是好奇,我今日为何会特意邀你同去宗主大殿?” 在沈连翘若有似无的试探下,林愿眸光微闪,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笑意。 “师姐若想说,自会告知。若不愿说,我便是问了也是徒劳。”林愿直直望向沈连翘,语气从容道:“不如静候师姐示下。” 沈连翘闻言轻笑,凤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这丫头,倒是滑不溜手。 晨风拂过,将她垂落的发丝吹得微微晃动,衬得那张如玉面容愈发清冷。 “我果然没看错,你倒是沉得住气。”她忽然转身,水蓝色广袖在风中翻飞,“想必你也猜到了,我此行找你,确实与秘境有关。” 果然—— 林愿目光微动,便听沈连翘又继续开口,她慵懒的声音混在风中,带着几分飘渺。 “你既知秘境名额,那对此次秘境……又了解多少?” 她侧首望来,眸光深邃如潭,似要将人看透。 林愿神色如常,轻笑一声:“实不相瞒,我也是偶然听闻此事。若非师姐先前透露,我连此次的神秘机缘是什么都不知道。” 沈连翘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她原以为林愿能探听到秘境名额,必然对其有所了解,却不想对方竟真的一无所知。 “有趣。” 沈连翘唇角微扬,目光在林愿脸上停留片刻,似在审视她话中的真实性有几分。 林愿神色平静,目光澄澈道:“还请师姐指点。” 沈连翘见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也罢,既然师妹不知道,那我这做师姐的,自然要为你讲解一二,此秘境名为‘万仙墟冢’,原为……” 在沈连翘慵懒随性的嗓音下,林愿这才知道在上古时期,修仙界曾有一方巨擘,名为“万仙古宗”。 此宗鼎盛之时,门中化神修士如云,元婴长老坐镇八方,更有传闻其宗门底蕴已触摸到飞升门槛,堪称当世第一仙门。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某日深夜子时,南魁地脉突然剧烈震荡,万仙古宗的方向,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 无数修士惊觉望去,只见夜空被血色浸染,万仙古宗的护山大阵竟如琉璃般寸寸崩裂。 不过须臾,那万仙古宗连同方圆千里地界,竟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生生抹去,只余下深不见底的漆黑天坑。 坑中煞气冲天,但凡靠近者,金丹以下不出三日必定血肉消融而亡。 此事震动整个修仙界,各派老祖联手探查,却连半点线索都未能寻得。 久而久之,“万仙古宗”便成了典籍中一段讳莫如深的记载。 直到百年后的一个雨夜—— 吴国境内某处荒原突然地动山摇,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竟凭空出现一座青铜巨门。 门高千丈,表面刻满早已失传的太古铭文,刚现世便有缥缈仙乐传出。 有胆大修士试图靠近,却在触及门扉的刹那灰飞烟灭,后来人们才知晓,这竟是万仙古宗以秘境形式重现人间! …… “万仙墟冢百年一现,由吴国七大仙门共同掌控,其内禁制阵法遍布,凶险异常,但同样机缘无数。” 她顿了顿,目光深邃:“最重要的是——此秘境仅限炼气期修士进入。” 林愿心头一震。 仅限炼气期? 难怪宗门会将其作为大比奖励! 沈连翘见她沉思,唇角微勾:“万仙墟冢凶险莫测,我之所以将此事告知师妹,便是想与师妹结盟,在秘境内共谋机缘。” “结盟?”林愿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沈连翘似笑非笑:“怎么,师妹信不过我?” 林愿摇头,坦然道:“沈师姐实力深不可测,若愿与我结盟,自然求之不得。只是……” 她目光微凝:“秘境凶险,师姐为何选我?” 沈连翘轻笑一声,青丝长发随风轻荡。 “因为——”她眸光深邃,语气意味深长。 “我看中的,正是师妹的谨慎小心。” 林愿眉头微蹙,正欲开口,沈连翘却已轻笑一声,抬手打断:“你也不用急着拒绝。” 她目光投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语气慵懒却带着一丝真心实意的诚挚。 “距离秘境开启尚有一月,师妹不妨好好考虑。” 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她又意味深长的补充道。 “当然,不管师妹是否跟我结盟,前往秘境你都要提前做些准备……毕竟,万仙墟冢可不是寻常秘境。” 林愿眸光微闪,万仙墟冢机缘难得,若能与之结盟,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只是—— 不等她细想,飞梭便已缓缓降落在玄霄峰广场上。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巍峨的宗主大殿上,琉璃瓦折射出璀璨金芒,殿前蟠龙玉柱巍然矗立,气势恢宏。 沈连翘袖袍轻拂,飞梭化作一道银光没入袖中,她侧首看向林愿,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林师妹,到了。” 林愿环顾四周,广场上已有数道身影陆续收起飞行法器,正当她准备跟沈连翘一起入殿时,却见一道赤红身影如流火般掠至身前。 “哟!林师妹恢复得不错嘛。” 柳红绡目光灼灼地上下打量着林愿,不过刹那,她嘴角勾起一抹张扬笑意。 “一会若无他事,不如去比武擂台切磋一二?” 林愿闻言不禁莞尔。 “柳师姐说笑了,只怕接下来这段时日……”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师姐要忙于准备,无暇顾及擂台切磋这等小事了。” “哦?你怎么……” 柳红绡眼中精光一闪,正欲追问,忽见一道灰影如鬼魅般从三人身侧飘过。 墨铮腰间乌铁铃铛无声晃动,目光从林愿身上一扫而过时,他苍白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冷笑。 林愿眸心微眯,墨铮! 正当她指腹抚过储物袋时,沈连翘的嗓音忽而响起。 “诸位,该进殿了。” 有沈连翘在前,林愿三人还未走近宗主大殿,一阵香风忽然从身后袭来。 “恭喜你妹妹,不仅晋升内门,更夺得外门序列第三的殊荣。” 这声音婉转似黄莺,却让沈连翘腕间的玄冰绫无风自动。 林愿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白裙女修款款而来,衣袂飘飘如弱柳扶风。 她发间一支素银步摇轻晃,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光晕。 看着她,林愿瞳孔微缩。 此女与沈连翘竟有七分相似,同样的凤眸琼鼻,只是沈连翘眉峰如剑,气质清冷似孤月悬空。 而眼前之人眼波流转间,却自带三分柔弱,倒像株堪堪欲折的雨中白莲。 明明是血脉至亲,气质却截然不同。 “魏师叔请自重。”沈连翘神色漠然,“若无他事,请恕师侄还要入殿面见宗主。” 话音未落,沈连翘的玄冰绫无风自动,在身周荡开一圈冰雾,将女子身上袭来的香氛隔开寸许。 大概是被沈连翘漠然无情的态度伤到了,那筑基女修眼圈微微发红,不过碍于周围还有人在,她难过的双眸在看向沈连翘时变得越发温柔。 “那便等妹妹得空时,你我姐妹二人再好好叙叙旧。” 在她的声音下,林愿敏锐地察觉到沈连翘周身的气息骤然一滞,从她身上散发的丝丝寒意,显然此刻心情极不平静。 “走了。” 沈连翘头也不回的踏入宗门大殿,她高挑的背影,在殿门钱投下一道修长的阴影,发间那支白玉簪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泽。 林愿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随着柳红绡一起步入殿内。 宗主大殿内,昭月宗主高坐主位,两侧分列着各殿殿主与金丹长老,肃穆威严的气息扑面而来。 “拜见宗主!” 二十名内外门弟子齐声行礼,声浪在殿内回荡。 昭月宗主微微颔首,指尖轻叩扶手,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此次大比,诸位表现不俗。”昭月宗主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如金,“尤其是外门弟子林愿,以伪灵根之资跻身十强,实属难得。” 林愿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恭敬地垂首而立。 她能感觉到数道探究的目光落在身上,其中一道阴冷如毒蛇,不用看也知道是墨铮那厮。 殿内一时寂静,唯有青松道人抚须的沙沙声。 昭月宗主忽然话锋一转,“那诸位可知,我宗此次大比规则为何会有所变动?” 哪怕林愿、沈连翘早知其中关键,此时也只做不知,跟众人一样保持沉默。 无人应答,却见昭月宗主广袖一挥,殿中央突然浮现一幅灵力幻化的山水图卷。 “万仙墟冢即将开启。” 随着这八个字落下,图卷中云雾散尽,露出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古老门户。 门扉上刻满晦涩符文,隐约有雷光在缝隙间流转。 林愿瞳孔微缩,这就是上古修士的手笔吗?! “此秘境百年一现,内有上古药园与传承洞府。”昭月宗主的声音陡然凝重,“但禁制特殊,上层秘境唯有筑基以下修士方可进入。” 昭月宗主指尖轻点,二十道玉符飞向众人。 “此等逆天机缘,凡位列十强者,除原有奖励外,皆可获秘境名额。一个月后持此符至山门集合。” 第69章 诡异骨片 从宗主大殿出来,每个人都神色凝重地匆匆离去。 林愿与沈连翘刚跨过门槛,便看见那位魏师叔仍静立在广场上,素白裙裾被山风拂动,可她目光却始终紧锁殿门方向。 当见到沈连翘身影的那一刹那,魏昭然眸中倏地亮起微光,“妹妹,我——” 她快步上前,唇瓣轻颤,显然是想与沈连翘好好叙旧一番,然而当她视线触及到沈连翘的目光时,却又生生顿住脚。 沈连翘神色漠然,目光疏离地掠过她,转而侧首看向林愿。 “我期待你的答复,当然无论你作何选择,我都尊重。” 话音未落,她已掐诀祭出银白飞梭,化作一道流光疾驰远去,衣袂翻飞间未留半分余地。 魏昭然怔然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好半晌,她才将视线移向一旁的林愿,语气柔缓道。 “你……是林愿?” 林愿颔首,执礼道:“弟子见过魏师叔。” “连翘她……”魏昭然轻咬唇瓣,犹豫片刻后低声道:“可是邀你共探万仙墟冢?” “弟子——” 林愿正欲回答,却见魏昭然目光变得微妙几分,匆匆将她未尽之言尽数打断。 “万仙墟冢凶险莫测,但若能有人并肩而行,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你……好好考虑。” 说罢,她祭出一件飞行法器,踏风而起,急急追着沈连翘离去的方向,白色裙裾在风中翩跹如蝶,可背影竟显出几分急促。 林愿立在原地,目送魏昭然消失在天际的背影,眼底不禁浮起一丝深思。 片刻后,她抬手一挥,星损剑自袖中铮鸣而出,载着她化作一道银芒,朝着宗门大殿疾驰而去。 * 银芒坠地,林愿稳稳落在宗门大殿前的广场上。 她抬眸望去,宗门大殿依旧热闹如初,来往弟子络绎不绝,有领取任务的,有兑换资源的,也有三五成群低声议论的。 她并未停留,穿过熙攘人群,径直奔往贡献殿。 贡献殿位于宗门大殿西侧,踏入殿门时,一股古朴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管理此处的执事师叔,是一位面容枯瘦的灰袍老者,他正低头翻看一本泛黄的古册,察觉到有人进来,才缓缓抬头。 “弟子林愿,前来领取大比奖励。”林愿上前一步,双手递上身份令牌。 老者接过令牌,仔细检查后,这才声音沙哑道:“大比第一,飞仙榜榜首,按规矩,师侄可任选一件下品宝器,一件上品法器。” 说罢,他袖袍一挥,殿内禁制顿时如水波荡漾开来,四周墙壁上的那些符文次第亮起,青蒙蒙的灵光在符文中流转,竟在石壁上勾勒出一道暗门的轮廓。 “随老夫来吧。”老者转身踏入暗门,林愿紧随其后。 穿过禁制,踏入内殿的刹那,林愿呼吸为之一滞。 这是一处独立空间,穹顶如星空般深邃,数千件法器悬浮在半空中,这些法器不仅形态各异,就连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也各不相同。 而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中央区域那数十件被灵力光罩禁锢的宝物,那是比法器要高出一个品阶的宝器。 “下品宝器,可任选其一。”老者淡淡道。 林愿目光扫过,最终定格在一对黑白相扣的圆环上。 “阴阳子母环?”她轻声念出名字。 老者见状,随即掐诀一引,那对圆环便飘至近前。 环身古朴,黑环如墨,白环似雪,两环相扣,隐隐有阴阳二气流转。 “阴阳子母环,攻防兼备。黑环主杀伐,可释放玄阴煞气;白环主防御,能形成护身灵璧。” 老者语气平淡,却隐含告诫。 “不过,以你目前炼气期的灵力,最多催动三次。” 林愿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此行目的明确,一个月后的万仙墟冢,这种能攻防一体的宝物才是保命关键。 选完宝器,她又挑了一双银丝织就的踏云靴,靴底暗藏风云符阵,踏空而行时如履平地,正是逃命利器。 离开贡献殿时,林愿的储物袋已沉甸甸的,但她脚步不停,径直朝传功殿奔去。 山风掠过她额前碎发,露出脸颊一抹因兴奋而生的红晕。 大比第一除了贡献点、法器、筑基丹,还有玄阶功法作为奖励,若想在万仙墟冢活下来,保命秘法必不可少。 不过须臾,林愿便踏入传功殿。 “弟子林愿,前来领取大比奖励。” 传功殿内,管理此处的仍是那位冷面女修,见林愿出示身份令牌,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玄阶功法区,限时两个时辰。” 穿过禁制光幕,眼前是比黄级区域更为恢弘的功法区,玉简悬浮,有的甚至被封印在晶石中,散发着古老的气息。 “《五灵遁术》《血影替身诀》……”林愿穿过层层书架,寻找着心仪的保命秘术。 忽然,她脚步一顿,余光忽然瞥见角落里有道黑芒一闪即逝。 那是一块不起眼的骨片,灰白的表面布满细密裂纹,却隐隐透出令人心悸的暗红色纹路。 《劫运噬灵诀》五个血色小字浮现在骨片表面。 “这是……” 鬼使神差地,林愿伸手触碰,骨片入手冰凉刺骨,一段信息骤然涌入脑海。 “天不予,吾自取;运不济,噬其灵!” “邪功?!” 林愿瞳孔骤缩,急忙要将其放回,可那骨片如同生了根般黏在掌心,任她如何催动灵力都无法甩脱。 这叫怎么回事? 她分明是想挑选保命秘法的,怎就被这邪功缠上了? 林愿心急如焚,偏生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女子冰冷的声音。 “时辰已到。” 林愿心头狂跳,眼见禁制光幕开始波动,只得咬牙将骨片紧紧攥住,走出光幕时,她看似面色如常,可袖子里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她的异常行为,筑基女修全然没有发觉,扫了眼她掌心里的骨片,声音平淡道。 “选好了?” “是。”林愿声音平稳,“多谢师叔。” 当林愿看似镇定的离开传功殿,却不曾发现被她紧攥在手里的骨片,正渗出丝丝血雾,悄无声息地没入经脉中。 第70章 劫运噬灵诀 青元甲字灵圃内,林愿一路疾行,直到踏入小木屋,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低头看向掌心,那块在传功殿内如附骨之疽般吸附在手上的骨片,此刻竟轻飘飘地躺在手心,仿佛先前那股诡异的黏附之力从未存在过。 “古怪……” 林愿眉头紧锁,指尖轻轻一拨,骨片便轻易滑落,掉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她不敢大意,立刻盘膝而坐,运转《炎木焚天诀》与《金刚戊土诀》,四系灵力在体内流转,仔细探查周身每一寸血肉、骨骼、经脉,甚至丹田内的灵力循环。 然而,无论她如何内视检查,都没在体内发现半点异样,既无外来之物侵入,也无任何禁制烙印。 “难道只是错觉?”林愿低声自语,目光却死死盯着桌上那块灰白色的骨片。 骨片表面布满细密裂纹,乍看平平无奇,可当她再次触碰时,指尖却传来一丝诡异的冰凉,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骨片深处蛰伏。 沉默片刻,林愿终究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缓缓将骨片贴上前额。 刹那间,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眉心涌入脑海,一幅诡异的画面在她脑海中轰然展开。 尸山血海,白骨成堆! 无数修士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汇聚成河,而在血河中央,一朵漆黑如墨的莲花缓缓绽放,莲瓣舒展间,竟将那些尸骸的无形气机尽数吞噬! “天不予,吾自取;运不济,噬其灵!” 一道沙哑的古老咒言在林愿识海中回荡,震得她神魂剧颤,面色瞬间惨白。 她猛地睁开眼,骨片“啪嗒”一声跌落在地,而她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这……这到底是什么邪门功法?!”林愿呼吸急促,指尖微微发抖。 骨片上记载的,赫然是一门掠夺气运的禁忌秘术! 她死死盯着地上的骨片,心中天人交战。 此物,留,还是不留? …… 夜色深沉,青元甲字灵圃内一片寂静。 林愿盘坐在木屋中,掌心托着那块灰白色的骨片,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裂纹。 “这《劫运噬灵诀》……究竟是何来历?”林愿低声自语,眉头紧锁,“这等逆天功法,却出现在玄阶功法区,是巧合,还是……” 林愿目光微闪,她回想起骨片贴上前额时,脑海中浮现的那幅尸山血海的画面。 漆黑莲花吞噬万千修士的气运,那沙哑的咒言如魔音贯耳,至今仍让她心神不宁。 “天不予,吾自取;运不济,噬其灵!” 她虽不知这功法来历,却也深知这绝非仙门正道! 林愿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用力,骨片却纹丝不动,仿佛在无声地嘲弄她的犹豫。 “若此物只是普通歪魔邪道,倒也不足为惧,可它偏偏在传功殿内死死吸附于我,离开后却又恢复正常……” 她眸光闪烁,心中思绪翻涌。 “是这骨片本身有灵,还是……它选中了我?” 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林愿不禁打了个寒颤,除了浮生渡,她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而这诡异骨片……她不敢赌! 修仙界诡谲莫测,有些禁忌之物,一旦沾染,便再无回头之路。 “若此物真如骨片所示,能吞噬他人气运,强行逆天改命,那它必然代价极大!” 林愿目光一沉,心中已有决断。 她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但也不会轻易涉足未知的险境。 这《劫运噬灵诀》太过诡异,若贸然修炼,恐怕会引来难以想象的灾劫。 “与其冒险,不如将它交给宗主!” 林愿霍然起身,将骨片收入储物袋中,推门而出。 夜风微凉,月光如水,洒落在灵圃的灵药上,映出一片朦胧的灵光。 她抬头望向玄霄峰顶,宗主大殿的金顶在月色下熠熠生辉,宛如九天仙宫。 “宗主乃金丹大能,见识广博,若此物真有不妥,她必能察觉。” 林愿低声自语,随即不再犹豫,踏上星损剑,朝玄霄峰疾驰而去。 …… 玄霄峰顶,宗主大殿。 昭月真人端坐于寒玉案前,月白色广袖流云袍垂落如霜,案上玉简堆叠如山,却在她指尖灵光流转间被一一批阅。 忽然,她查阅玉简的手微微一顿,眸光微抬,望向殿外。 “林愿……” 她指尖轻叩案几,殿门无声开启。 林愿刚至殿外,便见殿门自行打开,一股清冷气息扑面而来。 心头微凛之际,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 “弟子林愿,拜见宗主!”她恭敬行礼,声音沉稳。 昭月真人眸光如水,淡淡扫过她,道:“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林愿不敢怠慢,从储物袋中取出骨片,双手奉上。 “弟子今日在传功殿玄阶区,偶然得此物,名为《劫运噬灵诀》,此物诡异,弟子不敢擅留,特来禀报宗主,请宗主定夺。” 昭月真人目光落在骨片上,眸中闪过一丝深邃之色。 “《劫运噬灵诀》……”她轻声呢喃,指尖一勾,骨片便飞入她掌心。 骨片刚一入手,殿内温度骤降,三十六盏青铜灯烛火齐齐一暗,竟在瞬间转为幽蓝色。 林愿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昭月真人凝视骨片片刻,忽而轻笑一声:“此物确实不凡,你能主动上交,倒是明智之举。” 林愿微微低头,道:“弟子修为低微,不敢妄图染指此等禁忌之物。” 昭月真人眸光微闪,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你可知此物来历?” 林愿摇头:“弟子不知。” “此乃上古大能‘劫运老祖’所创,能吞噬他人气运,强行逆天改命。”昭月真人淡淡道,“但修炼此功者,必遭天谴,最终沦为废人。” 林愿心头一震,暗道果然如此! 昭月真人指尖轻抚骨片,语气淡漠:“此物留在你手中,只会害了你。” 林愿恭敬道:“弟子明白,故特来上交。” 昭月真人微微颔首,袖袍一挥,骨片便消失不见。 “你做得很好。”她眸光深邃,似有深意,“修仙之路,机缘与凶险并存,有些东西,看似机缘,实则祸根。” 林愿心中一凛,恭敬道:“弟子谨记宗主教诲。” “传功殿,你可另挑功法。”昭月真人不再多言,淡淡道:“退下吧。” 林愿躬身行礼,转身退出大殿。 殿门无声关闭,昭月真人眸光微凝,指尖再次浮现那枚骨片,沉吟一瞬后,她将灰白骨片收拢掌心。 “《劫运噬灵诀》此等逆天改命之法,寻常修士若得之,必如获至宝,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修炼。” 她语气莫名,似赞许,又似感慨。 “可这丫头,竟能毫不犹豫地交上来……” 轻喃间,她抬眸望向殿外,目光穿透云海,仿佛能看到林愿匆匆离去的背影。 “不贪心,不冒进,懂得权衡利弊,知晓取舍之道,品性倒是不错……” 第71章 五行灵遁诀 “炼气借物,筑基随心;五行轮转,遁法天成……” 甲字灵圃内,林愿坐在木屋前的青石上,手中捧着一枚泛着淡淡灵光的玉简,正是她从传功殿新得的《五行灵遁诀》 这《五行灵遁诀》共分金木水火土五遁,炼气期需配合相应符箓才能施展。 林愿摩挲着玉简表面,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 “金遁需‘锐金灵遁符’,木遁需‘青木灵遁符’,水遁需‘玄水灵遁符’……” 林愿一一对照玉简中的记载,眉头微蹙。 “五行灵遁符……只怕有价无市吧?!” 思及此,林愿眸光一闪,心中已有计较。 “炼丹也是练,制符也是制,不如……试一试?” 修仙四艺,皆需天赋。 但制符一道,比之炼丹、炼器、阵法,所需成本相对低廉些。 符纸、灵墨等材料价格不高,若能成功绘制出符箓,即便筑基后用不上五行灵遁符,但日后其它符箓也就无需再额外花费灵石购买。 不过,她手头并无制符材料,需得去玄灵坊市走一遭。 心随意动,林愿将玉简收入储物袋中,随即祭出星损剑,化作一道银芒破空而去。 …… 玄灵坊市,多宝阁。 林愿刚踏入阁内,王掌柜那熟悉的声音便从柜台后传来。 “哎哟!木小友来啦!”王掌柜拨弄着金算盘,抬眼瞥见是她,顿时笑眯了眼,脸上的褶子堆成了菊花状,“这次可是要出售丹药?” 林愿拢了拢面纱,摇头道:“此番前来,是想购置些制符材料。” “制符?” 王掌柜手中算盘一顿,眼中精光一闪,捋了捋八字胡。 “小友竟还精通此道?了不得,了不得!” 林愿无奈一笑:“前辈说笑了,晚辈不过是初学,哪谈得上精通?” 王掌柜哈哈一笑,袖袍一挥,柜台后顿时飞出数个木匣。 “小友请看,这是‘青灵符纸’,以百年灵木浆炼制而成,最适合绘制五行类符箓,一沓足有百张;这‘玄晶灵墨’则是以妖兽精血混合灵矿粉末调制,灵力传导极佳……” 林愿仔细查看,除了《基础符箓入门》之外,最终选定了十沓青灵符纸和三瓶玄晶灵墨,又额外购置了一支中品符笔。 一番讨价还价后,共花费三百块下品灵石。 “小友初次制符,不妨多备些材料,失败乃常事。”王掌柜笑眯眯地补充道。 林愿点头,将材料收入储物袋,正欲离开,却忽然想起一事,脚步微顿。 “前辈,晚辈还有一事请教。”她沉吟道,“阵符相通,不知前辈可有阵法相关的典籍或心得?” 王掌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小友这是还要兼修阵法?” “前辈说笑了。”林愿苦笑:“实不相瞒,晚辈受友人相邀即将远行,前路未明,不过是想多做些准备罢了。” 王掌柜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道:“小友倒是心思缜密。” 他略一沉吟,从柜台下取出一卷泛黄的竹简。 “此乃《阵道初解》,虽非高深典籍,但胜在基础扎实,正适合初学者。” 林愿接过竹简,一眼扫过,见其中确实记载了阵法基础原理与常见禁制破解之法,不由心中一喜。 “多谢前辈!”她拱手道。 王掌柜笑眯眯地摆手:“小友客气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中精光闪烁,“若小友真想在短时间内对阵道有所了解,不妨从符阵结合入手。” “符阵结合?”林愿眸光微动。 “正是。”王掌柜压低声音,“符箓本就是阵法的简化,若能以符箓模拟阵法运转,不仅可加深对阵道的理解,还能在实战中灵活应用。” 林愿若有所思,心中已有计较。 离开多宝阁后,她并未急着回宗,而是在坊市中又转了一圈,确认无人跟踪后,这才祭出星损剑,化作一道银芒破空而去。 青元峰,甲字灵圃。 浮生渡内,林愿将制符材料一一摆开,又取出《五行灵遁诀》玉简,仔细研读其中关于符箓绘制的要诀。 “锐金灵遁符需以金灵力灌注笔锋,勾勒‘破障’纹路……”她指尖轻点玉简,脑海中模拟着符纹走势。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提笔蘸墨,缓缓落于符纸之上。 笔锋刚触及纸面,灵力骤然失控,符纸“嗤”地一声燃起青烟,化作灰烬。 林愿眉头微皱,却并不气馁,再次铺开一张符纸。 “灵力需均匀灌注,不可过急……”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桌角的灰烬已堆成小山。 直到第一百三十七张符纸,笔锋下的纹路终于连贯起来,金灵力在符纸上流转,逐渐形成一道繁复的符纹。 “成了!” 林愿眸光一亮,只见符纸上金光一闪,随即内敛,一张“锐金符”静静躺在桌上,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波动。 她长舒一口气,唇角微扬。 “虽只是下品,但总算摸到门道了。” 接下来的几日,林愿闭门不出,专心在浮生渡内绘制五行灵遁符,随着熟练度提升,成功率也逐渐提高。 与此同时,她也每日都会在浮生渡内研读《阵道初解》,尝试以符箓模拟简单阵法。 然而,以符箓模拟阵法,她一次都没成功过。 不过好在,一连十多天的经验积累,林愿在制符一道的天赋上,明显要强于炼丹术。 小木屋内,静谧宁和。 林愿盘指尖轻点,一张泛着淡青色灵光的符箓悬浮于掌心,正是《五行灵遁诀》所需的“青木灵遁符”。 “四成成功率……”她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炼丹不仅要耗费大量灵药,稍有不慎还会炸炉,而制符只需符纸、灵墨,成本低廉,即便失败也不至于太过心疼。 如今,她不仅能稳定绘制出五行灵遁符,就连成功率也高达四成,远超当初炼丹时的艰难摸索。 “虽下品居多,但十张也能出一张上品……”林愿看着桌上一字排开的五行遁符,嘴角微扬。 这五张符箓,每一张都蕴含不同属性的灵力,金符锐利,木符生机盎然,水符柔润,火符炽烈,土符厚重。 它日制符若能张张上品,日后斗法手段便又多了几分保命手段。 第72章 遭遇 转眼又是七天。 远方天色阴沉如墨,厚重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随时会坠落到玄灵宗的山巅。 由于万仙墟冢开启在即,整个宗门都笼罩在一股紧张的氛围中。 这段时日以来,林愿除了日常修炼外,不是靠浮生渡提高法术熟练度,就是在浮生渡制符、炼丹、研读《阵道初解》,为即将到来的万仙墟冢做准备。 木屋内,林愿双腿盘膝在床,星损剑悬于膝前,剑身泛着冷冽的银光,不时发出轻微的嗡鸣。 “呼——” 一口浊气吐出,林愿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她掐指一算,距离秘境开启只剩七日,是时候去坊市再购置些空白符纸了。 正当她起身准备外出时,一道赤色传讯符突然破空而来,在她面前盘旋不定。 “嗯?”林愿眉头微蹙,伸手接住传讯符。 符纸入手温热,上面以金漆写着“外务殿急令”四个小字。 “林师侄何时来选定内门洞府?”传讯符中传来公事公办的嗓音,“按宗门规矩,新晋内门弟子需在一个月内完成登记。” 林愿闻言一怔,她早就忙的跟陀螺一样的脑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为内门弟子的权益之一,其中就有在内门开辟洞府的权利。 “倒是疏忽了。”她自嘲地摇摇头, 这些日子她忙着准备万仙墟冢之事,倒把这事忘了个干净。 虽说浮生渡灵气浓郁到惊人,但若长期不去内门洞府落脚,难免惹人怀疑。 思及此,她不再耽搁,掐诀祭起星损剑,剑身迎风而涨,化作三尺银芒悬于身前。 林愿足尖轻点,身形如燕般落在剑上,化作一道流光朝宗门大殿方向飞去。 山风呼啸,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 林愿御剑离去的破空声还在山谷回荡,陆明溪的身影便跌跌撞撞的冲进茫茫山道,她鹅黄色的裙摆沾满泥渍,引蝶簪歪斜得几乎要坠落。 不多时,周野的丙字灵圃外便响起了陆明溪的声音。 “周野!求求你……求你救救我哥……” 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两手哆嗦的祭出一道传讯符,将其送入丙字灵圃内。 传讯符刚飞入灵圃内,不过瞬息,周野就顶着一头乱发,匆匆打开灵圃禁制。 “明溪姐?你说明川哥——” 话未说完,陆明溪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求求你,周野,求你救救我哥!他、他快不行了!” 周野瞳孔骤缩,“明溪姐,你先冷静,到底怎么回事?” “我哥...玄阴洞……”陆明溪喉间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她颤抖着举起掌心命牌,上面属于陆明川的气息已经微弱如风中残烛。 周野瞳孔骤缩。 这是陆明川的命牌! 那本该苍翠欲滴的玉牌,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灰白色。 “陆师兄接了什么任务?”周野一把攥住陆明溪手腕,灵力粗暴地探入她经脉,“你冷静些说!” “玄、玄阴洞除妖……”陆明溪被灵力激得咳出血沫,“他说要攒够筑基丹的贡献点……” 周野脑中轰然炸响。 玄阴洞! 那是炼气大圆满才敢碰的玄阶任务! 洞中妖物无数,更别说那些防不胜防的蚀骨阴风…… “疯了吗!”周野栗色短发根根竖起,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他明明才炼气九层!” 陆明溪突然抓住他衣襟,指甲隔着布料掐进皮肉:“都怪我……要不是我大比拖累……他不会……” 她声音戛然而止。 命牌上最后一丝青光突然剧烈闪烁,陆明溪浑身痉挛起来,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撕扯她身体。 周野手忙脚乱往她嘴里塞安神丹,焦急道:“沈师姐呢?你有没有找沈师姐帮忙?若有她相助——” “沈师姐不在宗门……我、我实在……”陆明溪绝望地摇头,“我找遍了所有可能帮忙的人,可、可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彷徨无助的抽泣声。 “都怪我,是我、是我的错……若、若不是我,他就不会铤而走险……” 周野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一阵刺痛。 虽然之前在飞仙谷中,他选择了独自逃离,但对陆家兄妹的感情却从未改变。 “还有一个办法。”周野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林愿!她现在也是炼气大圆满,若有她相助……”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劈在陆明溪天灵盖上。 她猛地摇头,眼睛里还挂着泪珠,脸色却比方才更加惨白“她不会帮我的……三年前……” “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她不会帮忙?”周野突然暴喝,“明川哥快死了!你都不想试试?” 陆明溪浑身一颤。 是啊,为了哥哥,哪怕要她跪下来求林愿,她也愿意。 “我……我去找她。”她颤抖着站起身,却因腿软差点跌倒。 周野连忙扶住她:“我陪你去。” 周野反手扣住她冰凉的手掌,另一只手掐诀祭出飞行灵舟,舟身阵纹还未亮起,他便拽着陆明溪匆匆跃上飞舟。 “抓紧!” 周野栗色短发被狂风吹得根根竖起,飞舟如离弦之箭射向甲字灵圃。 飞舟上,周野忽然低声问道:“明溪姐,你说三年前,你与林师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明溪身体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我……我曾受人指使,用雾隐花栽赃过她……” 周野倒吸一口冷气,终于明白为何陆明溪如此惧怕面对林愿。 但事已至此,他们别无选择。 与此同时,林愿已抵达宗门大殿。 殿前广场上人来人往,不少弟子看到她,都投来或敬畏或嫉妒的目光。 毕竟能以伪灵根之资夺得大比前十,目前在整个玄灵宗都是独一份。 “林师妹。” 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愿转身,看到庞浩脸色有些复杂的站在她身后。 “庞师兄。”林愿拱手行礼。 庞浩摆摆手:“不必多礼。听说你晋升内门后一直未曾选定洞府?” 林愿点头:“正要去找执事办理此事。” “正好,我也要去外务殿。”庞浩嘿嘿一笑,“你是不知道,这次为了我们这些新晋内门的弟子,外务殿特意放出了好几处灵气充沛的洞府以供选择。” 林愿眸光一动,她刚要跟庞浩一起迈入大殿,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正要迈入大殿,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林愿回头,只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朝她奔来。 “林师姐——” 第73章 相救 “林师姐,求求您救救我哥——” 林愿眉头微蹙,转身望去,只见周野拽着陆明溪跌跌撞撞的向她奔来。 视线内,少女往日精致的鹅黄裙摆此刻沾满泥渍,乌发散乱,发簪摇摇欲坠,那双曾经灵动的杏眸,如今变得空洞无神,哪还有半分往日的明媚模样。 “林师姐!” 周野栗色短发被汗水浸透,褐色眼眸中满是焦灼。 “陆师兄在玄阴洞遇险,命牌将碎!求师姐出手相救!” “什么?玄阴洞?!”庞浩浓眉一皱,粗声道:“那不是炼气大圆满才敢接的玄级任务吗?陆明川不过炼气九层……” 他话音未落,陆明溪便已“扑通”跪倒在地,颤抖着捧起命牌,那玉牌上青光如风中残烛,忽明忽暗。 “林师姐……我求求你……” 陆明溪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害怕林愿拒绝,她倏地将腰间储物袋扯下高举过头。 “三年前是我猪油蒙心,我愿奉您为主,只求您救救我哥……” 广场上往来弟子纷纷驻足。 庞浩眯眼打量着林愿,风中素袍翻飞的她看似平静,眼底却闪过一丝波动。 林愿心中轻叹。 玄阴洞,她自然知道这个任务的凶险,洞内的蚀骨阴风能销金熔铁,更遑论炼气修士的血肉之躯。 在玄灵宗内,若非急需贡献点,即便是炼气大圆满的修士,也甚少会有人接取有关玄阴洞的任务。 而陆家兄妹…… 就在林愿权衡之际,眸光渐黯的陆明溪,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青石板上。 周野更是急得团团转,“明溪姐!” 周野连忙扶住她,转头看向林愿,眼中满是恳求。 “林师姐,当年之事是明溪姐不对,但陆师兄是无辜的!求你……” 庞浩见状轻咳一声:“林师妹,玄阴洞蚀骨阴风歹毒非常,就算……” 话音未落,林愿已掐诀施法。 御物术青光闪过,陆明溪手中的储物袋已凌空飞起,同时星损剑化作三尺银芒悬于身前。 “带路。”林愿纵身跃上剑光,简短的两个字如惊雷炸响。 “明溪姐你听到了吗?陆师兄有救了!” 周野狂喜不已,当他忙脚乱地祭出飞行灵舟时,却见陆明溪原本黯淡的眸子骤然亮起,泪水再次涌出。 “多谢……多谢林师姐!” …… 流光穿云破雾,林愿负手立于飞剑之上,罡风将素色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玄阴洞在枯骨崖下。”周野声音发紧,“陆师兄接的任务是清除蚀骨阴蛛……” 林愿眉头微皱,蚀骨阴蛛不过炼气六层妖兽,但群居特性足以耗死炼气后期。 更麻烦的是—— 林愿沉声道:“你们可知洞中阴风规律?” 陆明溪脸色煞白:“兄长说……子时阴风最弱。” “那他可曾告诉你们,每月十五阴风会逆流?”林愿眉心紧拧,指向远处黑云压顶的山崖,“今日正是望日。” “望日?那岂不是——” 闻言,周野瞳孔骤缩,手诀陡变之下,飞行灵舟猛地加速。 不过须臾,枯骨崖已近在眼前。 周野率先收起飞舟,栗色短发被阴风吹得凌乱。 他神色凝重地望向洞口,那洞口黑黢黢的,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隐约有阴煞之气渗出,令人不寒而栗。 林愿脚踏星损剑,悬于半空,目光冷冽地扫视四周。 她指尖掐诀,明目术运转,只见洞内黑雾翻涌,隐约有鬼哭狼嚎之声传出,显然不是什么善地。 “林师姐……”陆明溪脸色苍白,声音微颤,眼中满是哀求,“我哥他……” 林愿没有立即回应,御物术从陆明溪手上卷走命牌,其上灵光微弱,几乎快要熄灭。 玄阴洞她也是第一次来,但陆明川既然敢接这个任务,必然有所依仗,如今命牌未碎,说明他还尚有一线生机。 “进去可以。”林愿终于开口,声音平静,“但若遇险,我不会为你们拼命。” 周野和陆明溪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苦涩,但此刻他们别无选择。 “多谢林师姐!”陆明溪深深一拜,眼中含泪。 林愿不再多言,抬手一挥,星损剑银芒闪烁,化作一道流光护在身前。 她率先迈步踏入洞中,周野和陆明溪紧随其后,三人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 洞内阴风刺骨,四周岩壁上凝结着诡异的黑色冰晶,隐约有血色纹路蔓延,仿佛某种古老禁制一样令人心惊。 林愿运转明目术,谨慎前行,忽然,她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前方一处岔路口。 “有血腥味。”她低声道。 周野闻言,立刻祭出一道照明符,符光映照下,只见地面拖曳着一条长长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左侧通道深处。 “是我哥的血!”陆明溪声音颤抖,几乎要冲过去。 林愿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冷声道:“别急,有东西过来了。” 话音刚落,黑暗中骤然亮起数十对猩红的眼睛。 黑暗深处,伴随着窸窸窣窣的爬行声,一群形似蜘蛛的黑色妖物从岩壁缝隙中钻出,八足如刀,口器狰狞,正朝三人缓缓逼近。 “蚀骨阴蛛!”周野脸色大变,立刻祭出金系光刃,严阵以待。 林愿眸光一冷,指尖掐诀,低喝一声:“青炎箭!” “嗖!嗖!嗖!” 三道青色火矢破空而出,精准命中三只阴蛛,火焰瞬间蔓延,将它们烧成灰烬。 然而,更多的阴蛛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无穷无尽。 “不能久战!”林愿沉声道,“跟紧我!” 她不再保留,星损剑银芒暴涨,剑光如虹,瞬间斩出一条通路。 周野和陆明溪不敢怠慢,紧随其后,三人一路冲杀,终于摆脱阴蛛群,来到一处较为开阔的洞窟。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三人瞳孔骤缩。 陆明川半跪在地,浑身浴血,手中赤铜锄已经断裂。 而他身前,一头体型巨大的蚀骨阴蛛正缓缓逼近,猩红的眼瞳中满是嗜血之意。 “哥——!”陆明溪撕心裂肺地喊道。 林愿目光一凝,毫不犹豫地掐诀祭出锁灵钩,血色锁链如毒蛇般袭向蚀骨阴蛛! “动手!” 第74章 斗蛛 “唰!” 锁灵钩如血色闪电破空而出,钩刃上血芒吞吐,直取那巨型阴蛛的复眼! “嘶——” 阴蛛发出一声刺耳嘶鸣,八足猛地一蹬,竟凌空跃起三丈高,堪堪避过锁灵钩的致命一击。 其腹部鼓胀,喷出一股腥臭黑雾,瞬间笼罩整个洞窟。 “闭气!” 林愿厉喝一声,手中早已扣住的玄翎佩青光暴涨,在三人周身形成一道淡青光罩。 黑雾触及光罩,发出“嗤嗤”腐蚀声。 陆明溪趁机掐诀,引蝶簪幻化出数十只灵蝶,扑向阴蛛腹部的纺丝器。 “哥!坚持住!” 陆明川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见援兵到来,眼中精光一闪。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断锄上,残存的火灵力轰然爆发! “炎爆诀!” 赤红火光与黑雾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气浪掀飞碎石,洞顶钟乳石簌簌坠落。 林愿趁机掐诀,星损剑分化三道银芒,从不同角度刺向阴蛛关节处。 同时左手暗扣的灭神针悄然射出,细如牛毛的金芒混在剑光中,直取阴蛛口器。 “叮叮叮!” 阴蛛甲壳坚硬异常,剑芒只在表面留下浅痕。 但那灭神针却精准刺入其口器缝隙,阴蛛顿时发出凄厉嘶吼,八足疯狂乱舞间。 周野见状大喜,金系光刃暴涨三寸:“好机会!” “别急!”林愿突然暴喝,身形急退。 只见那阴蛛腹部诡异地蠕动起来,原本漆黑的外壳突然浮现血色纹路,与洞壁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是阴煞附体!”陆明川咳着血沫喊道,“它在借阴风之力!” 话音未落,洞窟突然剧烈震动。 岩壁上的血色纹路活物般蠕动,竟化作数十道血线射向阴蛛,其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转眼已有小山般大小! “退!退到岔道去!” 林愿当机立断,锁灵钩卷住陆明川腰部,猛地将其拽离战场。 四人刚退至岔道口,身后便传来“轰隆”巨响。 众人回头望去,原先的洞窟已被阴蛛撑得坍塌大半,碎石如雨落下。 “咳咳……这畜生……吸食了阴脉本源……” 陆明川半倚岩壁,胸前衣袍已被鲜血浸透,面色惨白如纸。 他强撑着睁开眼,却见林愿沉默的立于身前,素袍染尘,眸中似有寒潭深不见底。 林愿探手按在他腕脉上,眉头紧锁。 陆明川不仅灵力枯竭,就连伤势也颇为严重,若不及时救治,恐怕修为难保。 “哥……” 陆明溪颤抖着取出疗伤丹药,陆明川在服下丹药后,脸上终于恢复一丝血色。 他艰难拱手:“多谢……林师姐……” “别急着道谢。”林愿冷声道,“阴蛛变异,此地不宜久留。” 正说话间,地面突然传来诡异震动。 远处黑暗中,无数猩红光点如潮水般涌来,竟是上百只蚀骨阴蛛! 周野倒吸一口凉气:“怎么……” “是血脉召唤!”陆明川强撑着站起,“那畜生唤来了整个巢穴的阴蛛!” 林愿眸中寒光一闪,突然掐诀祭出阴阳子母环,黑白双环悬浮半空,散发出诡异波动。 “我有一阵可困住它们些许时间。”她快速说道,“趁这段时间,必须找出阴脉节点。” 陆明溪急道:“可阴脉在……” “我知道位置。”陆明川突然取出一块泛着血光的罗盘,“这是任务大殿给的阴煞盘,能感应阴脉强弱。” 林愿点头,迅速布置起来。 她将八面阵旗按八卦方位插入地面,最后把阴阳子母环置于阵眼。 “阵起!” 随着一声清喝,阵旗同时亮起,黑白二气交织成网,将涌来的阴蛛群暂时阻隔在外。 “走!” 五人沿着陆明川指引的路线疾行。 越往深处,洞壁上的血色纹路越发密集,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拐过三道弯后,眼前豁然开朗。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巨大石窟,足有三分之二的空间被密密麻麻的蛛卵占据。 那些半透明的卵壳泛着幽绿光泽,隐约可见蜷缩的幼蛛轮廓,每一只都泛着诡异的血光。 蛛卵表面布满细密的黑色纹路,如同血管般微微鼓动,正贪婪地汲取着洞窟内的阴煞之气。 “嘶——” 洞窟深处骤然响起刺耳嘶鸣,蛛卵群随着声浪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这……”周野倒吸一口凉气,栗色短发根根竖起,“它们竟在吸收阴脉精华孵化!” 陆明川手中阴煞盘突然剧烈震颤,指针直指蛛卵群中央一处凸起的石台。 那石台通体漆黑,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纹路,正有规律地吞吐着血色雾气。 “阴脉节点就在那里!”陆明川声音嘶哑,“必须毁掉它!” 林愿目光一凛,三道青炎箭破空而出,精准命中三枚蛛卵。 “噗嗤!” 卵壳爆裂的刹那,腥臭液体四溅,而那些液体在触及岩壁时,竟腐蚀出缕缕青烟。 “小心毒液!” 林愿低喝一声,十余道青炎箭如雨落下,在蛛卵群中炸开一片火海。 陆明溪见状,引蝶簪突然迸发刺目灵光,竟化作锋利刃芒,将沿途蛛卵尽数绞碎。 “哥,我掩护你!” 陆明川咬牙点头,赤铜锄残柄突然燃起赤红火焰。 他猛地喷出一口精血,火势暴涨三倍,化作一条火蟒扑向石台。 “轰!” 火蟒撞击的瞬间,整个洞窟剧烈震颤,石台表面裂纹密布,血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还不够!” 周野突然暴喝,金系光刃在掌心凝成丈许长的巨剑,他纵身跃起,剑锋带着刺目金芒狠狠劈下。 “咔嚓!” 石台应声裂成两半,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洞顶钟乳石纷纷坠落,蛛卵群发出凄厉的哀鸣,接连爆裂。 就在此时,林愿瞳孔骤然收缩。 随着蛛卵被清理干净,石台下方竟露出两具干瘪的尸体! 左侧那具干尸眉心钉着一把三寸长的黑色小剑,剑身布满诡异符文,即便历经岁月侵蚀,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煞气。 而右侧那具更是诡异,脖颈处切口平整,头颅不翼而飞,胸腔却诡异地鼓胀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皮下蠕动。 “这是……” 第75章 骗进来杀 “退!” 林愿一声厉喝,那具无头干尸的胸腔骤然炸裂。 星损剑下,数十道猩红血线激射而出,每一道血线末端都蜷缩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血色阴蛛,复眼猩红,口器狰狞,竟比寻常蚀骨阴蛛凶戾数倍! “锵!” 星损剑银光暴涨,剑锋震颤间分化出十余道剑影,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将飞射的血色阴蛛尽数绞碎。 腥臭的汁液溅落在地,竟腐蚀得岩石“滋滋”作响,腾起缕缕青烟。 周野倒吸一口凉气,“这鬼东西竟能寄生尸体?!” 林愿神色凝重,指尖掐诀,探灵术青光扫过整个石窟,确认再无阴蛛潜伏后,这才稍稍放松。 她目光落在那两具干尸上,尤其是那具被黑色小剑钉穿眉骨的尸体,剑身符文隐隐泛着幽光,显然不是凡物。 如今危机暂除,当陆明溪扶着陆明川到角落疗伤调息时,早已按捺不住的周野,顿时两眼放光的窜到两具干尸面前。 “啧啧,林师姐,你看这俩倒霉蛋!” 周野蹲下身,伸手戳了戳那具完整干尸的衣袍,布料早已风化,一碰便簌簌掉落。 他咧嘴一笑,“看来这两人都是狠茬子,居然一个都没活下来。” “若能活下,还能有我等捡漏的机会?” 林愿轻笑一声,随即跟周野一起打量这两具干尸。 这两具尸体,虽然从衣物上无法判断身份来历,但仅凭那柄钉在眉心处的黑色小剑,便知绝非寻常修士。 “下品宝器。” 林愿指尖轻点剑身,一股阴寒煞气瞬间顺着指尖攀附而上,她眉头微蹙,迅速运转灵力将其逼退。 “生前即便不是筑基,最少也是炼气大圆满。” 周野闻言,眼中兴奋之色更浓,他搓了搓手,目光在干尸身上来回扫视。 那具无头干尸虽然被阴蛛寄生得七零八落,但腰间挂着的储物袋却完好无损,材质坚韧,显然不是凡品。 而另一具完整干尸,除了额间的黑色小剑外,腰间还挂着一只破损的储物袋。 在其周围散落着几件物品,一枚黯淡的玉简、一捧化作齑粉的灵石碎屑,以及五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头。 “林师姐,咱们是不是发财了?”周野嘿嘿一笑,伸手就要去摘那柄黑色小剑。 “小心,此物阴寒,莫要用手直接碰触。”林愿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周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讪讪地收回手:“嘿嘿,差点忘了,修仙界的东西,可不能随便乱碰。” 一道灵力薄膜顿时覆盖在周野的手上,当他摘下那柄黑色小剑时,林愿也谨慎掐动御物术,将散落在地的物品,以及那只完好的储物袋卷入手中。 “林师姐,咱们怎么分?”周野搓着手,眼中满是期待。 林愿目光扫过角落里的陆家兄妹,陆明川仍在疗伤调息,而陆明溪则小心翼翼守护在他身边,两人显然无暇顾及这边。 她沉吟片刻,顿时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她的阴阳子母环,以及一套阵旗还在甬道外阻拦阴蛛群,自然不能舍弃法器,另辟生路离开。 可若想收回阵法跟法器,必定会跟阴蛛群对上,到时候又是一场恶战。 对此,林愿可不乐意浪费时间。 “先别急着分。”她沉声道,“阴蛛群还在外面虎视眈眈,若不解决它们,我们即便拿到宝物,也未必能安然离开。” 周野闻言,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但很快又兴致勃勃地看向林愿。 “那林师姐的意思是?” 林愿眸光微闪,环视石窟四周,最终目光落在那两具干尸身上。 “布置陷阱。”她淡淡道,“引诱阴蛛群进来,然后灭杀干净,这样你陆师兄的任务也完成了。” 话音刚落,原本闭目调息的陆明川突然睁开眼,声音沙哑却坚定。 “林师姐说得对,我……听从安排。” “林师姐,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陆明溪也连忙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林愿见状,不再迟疑,迅速指挥三人布置陷阱。 她先让周野在石窟入口处埋下数张爆裂符,又让陆明溪在符箓周围布下流沙陷,确保阴蛛群一旦踏入,便会被困住。 幸而这段时间,她没少研究《阵道初解》,将学来的知识趁此机会用以实践。 她取出几枚火雷子,在石窟中央布置了一个小型火雷阵,只要阴蛛群涌入,便会引爆整个陷阱。 林愿目光冷冽地扫过布置完成的陷阱,确认无误后,这才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根通体赤红的诱虫香。 香体不过三寸长短,却是根据墨铮的《万蛊真经》所炼制,对各类虫豸妖物有极强的吸引力,一旦点燃,阴蛛群必定蜂拥而至。 “走!” 林愿低喝一声,手腕一抖,诱虫香便稳稳插在陷阱中央。 她身形如电,迅速掠向另一条通道,周野三人紧随其后,眨眼间便隐入黑暗之中。 “散!” 黑暗中,林愿掐诀打开阵法,阵法禁锢骤然消散。 “嘶嘶——” 甬道外,早已被阵法阻隔多时的阴蛛群顿时躁动起来,八足如刀,疯狂摩擦着岩壁。 诱虫香的甜腻气息顺着气流扩散,顷刻间便充斥整个洞窟。 “轰隆隆——” 地面震颤,无数阴蛛如潮水般涌入石窟,猩红的复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它们循着香气疯狂爬行,尖锐的嘶鸣声此起彼伏,震得洞顶碎石簌簌坠落。 然而,当阴蛛群冲入石窟深处时,却骤然停滞。 蛛卵尽毁,阴脉节点破碎,石台边只剩两具诡异的干尸。 仇人不见踪影,唯有诱虫香静静燃烧,甜腻的香气仿佛嘲弄般萦绕不散。 “嘶——!” 为首的巨型阴蛛骤然仰头发出一声凄厉嘶吼,腹部鼓胀,喷出一股腥臭黑雾。 整个蛛群瞬间狂暴,八足疯狂刨地,甲壳碰撞间火星四溅。 就在此时,林愿冷冽的声音在通道深处响起。 “爆!”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瞬间席卷整个石窟,火雷子接连炸开,炽热的火浪与锋锐金气混合,阴蛛群甲壳崩裂的“咔嚓”声不绝于耳。 石窟内,腥臭的体液四溅,尚未落地便被高温蒸发成缕缕黑烟。 “撤!” 林愿毫不恋战,阴阳子母环刚一入手,她便足尖轻点,星损剑银芒吞吐,带着众人如电光般冲向洞口。 身后,坍塌的轰鸣声不断,烟尘弥漫间,四道身影破开阴霾,终于重见天光! 第76章 奉她为主 玄阴洞外,枯骨崖上阴风怒号,黑云压得极低,仿佛触手可及。 林愿目光扫过天际翻滚的乌云,崖上狂风卷着砂石,隐约已有雨腥味飘来。 而在她身后,陆明溪死死抱着兄长,泪水混着血渍浸透陆明川的衣襟,嗓音嘶哑得不成调。 “哥……我以为再也……” 心头的恐惧,让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两手死死攥住陆明川的衣袖,生怕一松手眼前人就离她而去。 “莫怕,这次倒是为兄鲁莽了,下次不会了……” 陆明川脸色惨白如纸,却依旧耐心十足的安抚着陆明溪,他目光越过妹妹的肩头望向林愿。 这位素袍染尘的林师姐正负手而立,星损剑悬于身侧吞吐银芒,衬得她眉眼柔和中却又清冷莫名。 望着这道身影,陆明川心中略有复杂,也许他们从未真正看清过这位同门。 三载光阴流转,昔日那个只能以智谋周旋、在夹缝中求生的林师妹,如今已蜕变为能一剑破开生死困局的林师姐。 她身侧星损剑的寒芒,恰似这三年来被他们低估的锋芒,此刻照得人心神恍惚。 陆明川目露钦佩之色,他强撑着重伤之躯推开妹妹,与陆明溪一同深深拜下。 “林师姐救命之恩,陆某此生铭记。”他声音沙哑却字字铿锵,“他日若有所需,我陆氏兄妹定当赴汤蹈火,以命相报。” “无妨。”林愿微微颔首,声音平静道:“快要下雨了,你的伤势不宜耽搁,先回宗门再说。” “嘿嘿~明溪姐我没说错吧?” 周野抹了把脸上腥臭的蛛血,乱蓬蓬的段发下,那双褐色眼眸亮的惊人。 “只要有林师姐在,陆师兄就绝不会有事,这下咱们不仅救回了陆师兄,还收获颇丰呢。就是不知道,那只储物袋里都有些什么……” 周野刚要凑近林愿,忽觉颈后一凉,豆大的雨滴已噼啪砸落。 天际雷光乍现,照亮林愿微微蹙起的眉头,她指尖轻弹,一道淡青光幕自玄翎佩展开,将斜飞的雨丝隔绝在外。 陆明溪望着林愿的背影,杏眸中泪光闪动,忽地一咬唇,指尖轻点眉心,一滴殷红魂血缓缓渗出。 “明溪愿奉林师姐为主,此生不悔!” 话音未落,林愿指尖青芒一闪,那滴魂血竟被生生逼回。 陆明溪怔怔的摸了摸眉心,眸中泪光闪动,正欲再拜,却见林愿袖袍轻拂,一股柔和灵力将她稳稳托起。 “我要你的魂血作甚?”林愿轻拂袖袍,似笑非笑道:“陆师姐,因果循环,往日恩怨两消,你可认?” 这一声“陆师姐”,叫得陆明溪面颊腾地烧了起来。 她往日明媚张扬,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贝齿轻咬下唇,眼中又是感动又是羞恼。 “林愿!”她终是恢复了几分往日娇蛮,杏眸一瞪,嗔怪道:“你、你故意臊我是不是?” 林愿挑眉一瞬。 果然,还是这般模样的陆明溪,看着稍稍顺眼些。 她轻笑一声,星损剑银芒吞吐间,已悬于身前。 “你哥伤势拖不得,今日所得,回去后再行分配,诸位以为如何?” 她音刚落,陆明溪便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今日若非你不计前嫌,只怕我兄妹二人早已相隔阴阳。” 闻言,陆明川更是强撑着重伤未愈的身体,神色郑重的拱手道:“林师姐高义,今日所得,我兄妹分毫不取。” 恰如陆明溪所言,今日若非林愿相救,他早已命陨于此,又怎可再厚颜讨要好处。 周野正摩挲着从干尸身上摸来的黑色小剑,闻言一愣,栗色短发上的雨珠簌簌滚落。 “啊?那我……”他瞥见陆明溪泛红的耳尖,突然将小剑往林愿手里一塞,挠头讪笑:“嘿嘿,林师姐今日辛苦了,合该全归你!” “周师弟,你确定你也什么都不要?” 林愿似笑非笑地扫他一眼,周野顿时缩了缩脖子,又小声补充。 “不过……若能分些灵石更好,我想去珍馐阁,那里的灵膳一定很美味……” “你这家伙,真真是太贪嘴!” 陆明溪瞪他一眼,圆圆杏眸却满是柔和,今日若非周野给足她勇气,陪她一起求助林愿,只怕她哥早已被她的愚蠢害死。 直到今日,她才意识到自己,远比周野更不靠谱…… 思及此,陆明溪眼眶微微泛红,嗓音却软了三分,“周师兄,日后我请你去珍馐阁……可好?” 一听到陆明溪说要请自己去珍馐阁,周野顿时兴奋到手舞足蹈,那双褐色眼眸亮的惊人。 “林师姐,我也不要了!”他咧嘴一笑,凑到陆明溪身边笑嘻嘻道:“明溪姐,那你跟陆师兄可要好好攒灵石,他家的招牌我每一个都要吃……” 林愿望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吃的少年,再次深刻的理解到为何陆明溪总说他没个正形。 她摇摇头,人已立于剑光之上。 “走了。” 虽然耳边周野的声音依旧喋喋不休,但陆明溪的目光却紧随林愿而去。 她望着那道素袍翻飞的背影,指尖悄悄攥紧衣角,魂血虽未献,她却早将这条命系在了林愿身上。 林愿,此后余生,你将是我陆明溪唯一的主人! 两道遁光相继破开雨幕,转瞬消失在铅灰色天际。 …… “师姐,这玉简……可是有何不妥?” 灵圃内,陆明溪见她神色有异,嗓音不自觉地发紧。 林愿没有答话,反手将玉简抛去,陆明溪慌忙接住,玉简紧贴眉心的一刹那,少女的惊呼声惊飞了檐下灵雀。 “筑……筑基丹丹方?!” “什么?!”周野两眼瞪得滚圆,伸手就讨玉简,“明溪姐快给我看看!” 陆明川视线掠过玉简,怔怔的看向陆明溪,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下,陆明溪的泪水突然决堤。 “哥,我们筑基有望了!” 她眼眶微红,以后他们再也不用为了贡献点,去接取那些危险要人命的任务了。 陆明川轻抚妹妹发顶,饶是一向沉稳如他,此刻望向玉简的眼神也炽热的惊人。 “是啊,筑基有望!” 筑基丹丹方的到来,像是一道曙光,照进所有人的心底。 “这要是能炼出筑基丹,咱们岂不是……”周野激动的蹦起来,“多出条登天路!” 虽然他已有一粒筑基丹,但关乎到是否能成功筑基,此丹当然是多多益善。 在他们欢喜雀跃的心情下,林愿不禁轻轻摩挲腰间储物袋。 “筑基丹丹方……” 轻喃声中,林愿愉悦眯眼。 真好,她筑基的把握,又能多上七分! 第77章 泼天富贵 屋外雨声淅沥,豆大的雨滴砸在屋檐上,发出密集的脆响。 林愿盘坐在床,陆明溪献上的储物袋虽不算丰厚,但其中灵药、符箓俱全,甚至还有三百块灵石。 这些修炼资源,对普通炼气修士而言,已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倒是比预想中多些。”林愿眸光微亮,将灵石放入自己的储物袋中。 修仙四艺颇费灵石,而陆明溪的这笔灵石,来的就跟及时雨一样,刚好够她去多宝阁再采买些制符材料。 不过,今日最大的收获,并非这些寻常之物,而是玄阴洞内那两具干尸留下的遗物。 林愿目光落在那柄黑色小剑上。 剑身三寸,通体漆黑,剑脊上刻满诡异符文,即便静置不动,仍透出一股刺骨寒意。 “下品宝器·玄阴剑……” 林愿轻抚剑身,随即一道灵力自体内涌出,缓缓注入剑身。 “嗡——” 剑身轻颤,一股阴冷煞气顺着剑柄攀附而上,林愿只觉掌心一麻,体内灵力竟有凝滞之感。 “好霸道的煞气!” 她眉头微蹙,当即运转灵力压制,丹田内四色灵光流转,灵力如潮水般涌向掌心,与那阴煞之气相互消磨。 待煞气稍退,林愿屈指一弹。 “嗖”地一声,小剑破空而出,剑身符文闪烁间,竟在空中分化出十余道虚实难辨的剑影! “虚实分化,果然玄妙。” 她心念一动,剑影骤然合一,直取屋外山谷岩壁。 “嗤!” 剑锋没入石壁三寸,剑身符文大亮,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煞气,在雨夜中顺着裂缝蔓延,眨眼间便将方圆丈许的岩壁覆上一层薄霜。 林愿指尖轻勾,小剑倒飞而回,悬于身前。 她凝神细察,明目术下,屋外那块被煞气侵蚀的岩壁,竟如腐朽般簌簌剥落,显出一个碗口大的凹坑。 “阴煞侵蚀,竟恐怖如斯!” 若此剑击中修士肉身,只怕顷刻间便能冻结经脉,令敌手灵力滞涩,任人宰割。 思及此,林愿忽而想起玄阴洞中那具被钉穿眉骨的干尸,不由背脊生寒。 “此剑虽利,确需慎用,留作底牌就刚好。” 算上这把玄阴剑,如今她已有两件宝器,即便以她练气十层的修为,无法长时间催动,但关键时刻足以扭转战局。 “五六次,应当无碍。” 她心中估算着灵力消耗,随即恋恋不舍地将玄阴剑放下,转而拿起那五块婴儿拳头大的黑色石头。 这五块石头表面坑洼,还沾着泥屑,乍看与山野顽石无异,甚至丢在路边都不会有人多瞧一眼。 可当她凝神静观时,却异变陡生。 石头上那些看似杂乱的凹痕,竟有幽光隐隐闪过,尤其当目光触及的刹那,识海如遭重锤敲击。 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席卷而来,仿佛有只无形大手,要将她的神魂硬生生抽离躯壳。 “嘶——有古怪!”林愿猛地闭目调息,强行切断视线。 待眩晕稍缓,她额间已渗出细密汗珠。 修仙界奇物无数,但能直接影响修士神魂的材质,无一不是炼制高阶法宝的珍稀灵材。 她当即翻手取出《南魁灵材图鉴》,玉简紧贴眉心的瞬间,意识瞬间扫过记录其中的数千种矿石。 阴冥砂、噬魂玉、太阴石……虽有几样描述相近,却无一种能与此石特质完全吻合。 “连《南魁灵材图鉴》都未记载……”林愿眸中精光闪动,五指缓缓收拢。 此物绝非寻常! 若能勘破其中玄机,或许……会是场不小的造化。 林愿将这五块‘平平无奇’的石头看了又看,将它们推至玄阴剑时,不由得喟叹出声。 “仅是这两样,便已不虚此行……” 修行至今,要问她何时最畅快?那当然是像现在这样,机缘之下大有所获时。 即便剩下的那块玉简,跟那只储物袋空无一物,此行也值了。 不过话虽如此,当林愿将那块灵光黯淡的玉简紧贴眉心时,竟失声惊呼。 “筑……筑基丹丹方?!” 惊喜来的突然,林愿猛地撤开玉简,胸口剧烈起伏,素来沉静的脸上罕见地浮现狂喜之色。 “不仅是丹方,竟还附有完整的炼制之法!” 林愿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头激荡,再度将玉简贴上眉心。 这一次,她逐字逐句查验,生怕遗漏分毫。 直到确认无误后,林愿才缓缓睁眼,眸中精光暴涨。 “伪灵根筑基难如登天,即便有两粒筑基丹,也未必能一举功成……” 她摩挲玉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但有了这丹方,何愁不能筑基!”她有浮生渡在手,即便她是伪灵根又如何? 天不与我,我便自夺造化! 林愿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平复过于激动的情绪,一口浊气吐出,转而拿起最后一件遗物。 这只灰朴朴的储物袋,袋口禁制符文密布,显然原主生前颇为谨慎。 若是寻常修士,面对这等禁制或许束手无策。 但林愿却不慌不忙,翻手取出一把半透明琉璃钥匙,正是那破除禁制的利器,九霄玲珑钥! “破!” 钥匙尖端轻触袋口,禁制青光与钥匙灵光交织,发出“嗤嗤“声响。 三息过后,随着一声轻响,禁制应声而破。 林愿打开储物袋,眸中精光乍现。 “五千灵石!” 饶是她心性沉稳,此刻也不由呼吸微促。 五千余块灵石堆成小山,灵光氤氲如雾,其中中品灵石竟有百余块,莹润光泽与普通下品灵石截然不同。 “好大的手笔!” 这数目,怕是筑基修士的全部身家! 更令她惊喜的是,灵石旁还整齐码放着二十余张高阶符箓,每一张都灵力内敛,显然威力不凡。 而角落里,几瓶贴着“凝元丹”“玉髓丹”标签的瓷瓶更是让她心跳加速,这些可都是筑基期修士才能接触到的高阶丹药! “咦?” 她神识一卷,从杂物中抽出一快金红二色交织的玉简,这玉简甫一入手,便觉掌心灼热如握炭火。 “《赤霄金焰诀》?” 玉简开篇八字如刀劈斧凿:“金为锋,火为魂,焚天炼器!” 这竟是一部专精炼器的金火双系高阶功法! 其中记载的“金焰锻器术”,不仅能让修士以金火灵力淬炼法器,甚至还能提升法器品质! “难怪此人储物袋中有不少炼器材料……”林愿摩挲着玉简,眸光闪动。 看来此人是炼器师无疑了。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一张残缺兽皮上。 皮卷边缘焦黑,仅存三分之一,隐约能辨出山脉轮廓与一行小字:“天元……秘……阵……” “秘?秘境?!” 林愿心头一跳,却又摇头失笑,倒是她痴心妄想了。 修仙界最不缺的便是这等残图,十张里有九张是修士故意散播的陷阱。 将诸物尽数收起,林愿长舒一口气。 此番收获,远超预期! 万仙墟冢活命几率又能多上一层把握! 第78章 新洞府 次日清晨。 山间雾气未散,林愿已早早起身。 甲字灵圃内,灵药叶片上还挂着晶莹水珠,在晨光映照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她抬手掐诀,净尘术跟御物术的双重组合下,将昨夜风雨带来的枯枝败叶尽数清理干净。 “该去选洞府了。” 林愿抬头望了眼天色,袖袍一拂,星损剑化作一道银芒悬于身前。 昨日因救陆明川耽搁了此事,今日须得尽快解决,要不然等去了万仙墟冢更没机会了。 剑光破空,穿过层层云霭。 雨后山风带着泥土清香,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沿途偶遇几名外门弟子,见她御剑而行,纷纷避让私语。 “这位师姐好生面生……” “嘘!那是新晋内门的林师姐!” “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像林师姐一样逆风翻盘就好了……” …… 窃窃私语随风飘散,林愿恍若未闻。 剑光径直落在玄灵峰广场,今日宗门大殿前人影稀疏,倒是没再遇见什么‘熟人’。 外务殿位于大殿东侧,朱漆大门半开,隐约可见内里檀香袅袅。 林愿整了整衣襟,迈步而入。 “弟子林愿,特来选取内门洞府。” 殿内光线柔和,案几后端坐着一位气质温婉的女修,约莫三十余岁模样,眉目如画,唇角含笑,一袭淡青色长袍衬得她愈发清雅。 见林愿进来,她放下手中玉简,抬眸望来,眼中带着几分柔和笑意。 “林师侄来了?”她声音温润,如春风拂面,“昨日便听庞浩说你要来选洞府,今日总算见到人了。” 林愿微微一怔,随即恭敬行礼:“弟子见过师叔。” 女修莞尔一笑,从案几上取出一卷泛黄卷轴。 在她指尖轻点下,卷轴徐徐展开,整座玄灵宗山脉的微缩光影浮现半空,其中星星点点标注着各处洞府。 “红点已有人住,绿点尚空。”她语气柔和,指尖在光影上轻点,“按规矩,新晋内门需在丙、丁范围内择一处洞府。不过……”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林愿,眼中笑意更深。 “你既是大比前十,可破例选甲等。” 光影中,几处山谷格外明亮。 林愿凝神细看,其中一处位于玉泉峰背阴面,三面环山,仅有条狭窄山道相通。 “师叔,请问此处灵脉如何?” 女修温声道:“甲十七号谷,虽位置有些偏僻,不过……” 她略作沉吟道:“此谷地脉连通主脉,灵气浓度是外门三倍,师侄若不嫌偏僻,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偏僻? 那正合她意! 林愿心中暗喜,面上却不显:“师叔,弟子就选此处。” 女修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意更浓:“倒是少见,一般弟子都爱选靠近宗门大殿的位置,方便修行。” 说着,她取出一块青玉令牌递来。 “滴血认主后,阵法自开。” 林愿接过令牌,指尖逼出一滴精血,血珠没入玉牌瞬间,远在数十里外的山谷突然传来隐约震动。 “多谢师叔。” 她正要告辞,女修却忽然开口:“林师侄。” 林愿脚步一顿。 “修仙之路,洞府不过是歇脚处。”女修眸光柔和,语气温婉,“真正的机缘,在万丈红尘中。” 林愿心头微震,郑重行礼:“弟子受教。” 离开外务殿时,日头已近正午。 林愿站在广场边缘,远眺玉泉峰方向,新洞府所在的山谷被云雾半掩,恍若蛰伏的巨兽。 “该去看看新家了。” 剑光起处,惊起山间飞鸟。 林愿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去后,外务殿的温婉女修望着她远去的方向,弯唇一笑。 “甲十七谷,你可知……上一个选那里的,如今已是金丹真人了……” …… 银芒划破天际,林愿脚踏星损剑,自云端俯冲而下,稳稳落在新洞府外围的山崖上。 崖上山风拂面,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新湿润。 林愿抬眸望去,只见前方山谷三面环山,仅有一条狭窄山道蜿蜒而入,四周古木参天,藤蔓垂挂,偶有鸟雀啼鸣,更显幽静。 相较于地图卷轴上的光点标记,亲眼所见更让林愿心动。 “倒是选了个好地方。” 林愿并未急着入谷,而是先绕着外围转了一圈,熟悉周围环境。 此处地形,跟甲字灵圃略有相似,山谷东、南两侧一处是茂密古林,一处是怪石嶙峋的陡峭崖壁,而西侧则有飞瀑垂落其间,水汽氤氲,在阳光下形成绚丽虹桥。 不过片刻,林愿又转回山谷入口,抬手一缕灵力,打入禁制令牌。 “嗡——” 令牌表面灵纹亮起,一道青光激射而出,没入谷口虚空。 刹那间,原本空无一物的山道前,如水波般荡开层层涟漪,一道半透明的禁制光幕缓缓显现,随即如帘幕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通道。 林愿迈步而入,刚踏入甲十七谷,便觉周身一轻,谷内灵气如潮水般涌来,比外门浓郁数倍! 林愿细细感应一番,不禁惋惜摇头,“此地虽好,但跟浮生渡相比,却是云泥之别。” 这甲十七谷灵气虽浓,但远没有浮生渡那般浩瀚磅礴,甚至就连精纯度也远不及浮生渡。 若将外界灵气比作浑浊溪流,那浮生渡中的灵气便是澄澈清泉,修炼效率相差何止十倍。 不过转念想到外务殿那位师叔的提点,林愿又释然一笑。 “也罢,洞府不过是歇脚处,未来才最为重要。” 林愿打量着谷内布局,中央古朴石屋青苔斑驳,门前清潭中几尾灵鱼倏忽游弋。 相较于屋前的舒适悠然,屋后平坦空地却寸草不生,显然是经年累月被灵力冲刷所致。 这般布置,倒是省去她不少整顿的功夫。 熟悉完新洞府后,林愿袖袍一抖,一道银芒倏地飞出,在她踏上星损剑的一刹那,身影早已化作流光远去。 再有三日,万仙墟冢便将开启,她得抓紧时间,将没有置办好的东西尽快准备好。 …… 当林愿离开玄灵宗时,远在宗主大殿的昭月宗主,正凝视着案几上泛着幽光的青铜令牌。 若林愿在此,定会认出这令牌,正是当年指引她入宗的升仙令。 而凝聚在升仙令上的水镜,在昭月宗主凝重的目光下,突然泛起丝丝涟漪,镜中隐约浮现一扇青铜巨门的虚影。 “三天……” 第79章 以她设赌 随着秘境即将开启,玄灵宗内外沸反盈天。 “听说了么?传说中的万仙墟冢要开启了!”一名灰袍弟子攥着传讯符,嗓音因激动而发颤。 “难怪大比规则突变……”身旁同伴恍然大悟,随即捶胸顿足,“早知如此,老子砸锅卖铁也要挤进序列十强!” “听说万仙墟冢的前身乃万仙古宗,万仙古宗那可是上古一霸,也不知里面会有何种机缘……” “万仙墟冢百年一现,若能进入传说中的灵药园,那岂不是暴富有望?!” 在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声音下,也有人摇头叹息。 “福祸相依,秘境虽好,却不知又有几人能活着出来……” * “咚——” 在一众热议声下,三日光阴如沙漏流逝。 天才蒙蒙亮,玄灵宗山门处晨雾缭绕,浑厚钟声穿透云层,惊起几只栖息的灵鹤。 二十道身影陆续现身,手中玉符在熹微晨光中泛着莹润光泽,正是此次获得万仙墟冢秘境名额的弟子。 林愿一袭青衣,踏雾而来,她刚在人群站定,身后忽有清风拂过,她侧目望去,正对上沈连翘那双含笑的凤眸。 四目相对的瞬间,二人俱是微微颔首。 沈连翘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深邃光芒,转瞬即逝。 “咚——” 晨钟余韵为散,又有三道身影接连破雾而来。 “呵……” 突然,一股阴冷气息逼近,墨铮灰袍翻卷,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二人身侧。 墨铮腰间乌铁铃铛轻颤,却未发出半点声响,苍白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森然冷笑,目光如毒蛇般锁住林愿。 “林师妹伤势恢复得不错啊。”他嗓音沙哑,似砂砾摩擦,令人毛骨悚然。 在他阴冷声音下,林愿神色不变,语气从容,却暗藏锋芒。 “墨师兄,秘境未启,便急着寻仇?” “唰——!” 赤红鞭影破空炸响。 柳红绡红衣猎猎,挑眉笑道:“墨师兄盯着林师妹作甚?莫非还想再战一场?” 她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俨然看戏姿态。 “都是同门,何必这般剑拔弩张?”屠刚顶着锃亮的光头,憨笑上前,“依我看,此行秘境凶险,不如我等联手……” 话未说完,他忽然噤声。 “轰隆隆——” 只见远处云海中,一艘百丈飞舟碾碎罡风破空而来,舟身铭刻着繁复符文,灵光流转间,似有镇压山河之势。 舟首立着三道身影,气息如渊似海,令众人心神震颤。 居中者一袭月白广袖流云袍,青丝高绾玉冠,眸光沉静如深潭,正是玄灵宗宗主——昭月真人! 其左侧气息锋锐如刀,体型壮硕的男子,则是执法殿殿主赵无涯。 而右侧眉目凌厉的红袍修士,正是外务殿殿主青屿真人。 “登舟!” 昭月真人一声令下,声如金玉交击,不容置疑。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纵身而起,化作道道流光掠向飞舟。 林愿与沈连翘对视一眼,同时踏空而上。 墨铮视线扫过林愿,阴冷一笑,灰袍翻卷间已无声无息落在舟尾。 柳红绡长鞭一甩,如焰火腾空,而紧跟在她身后的屠刚,则一步踏出,竟如磐石坠地,稳稳落在甲板。 飞舟震颤,符文亮起,转瞬间破入云海,向着那传说中的万仙墟冢疾驰而去。 山风呼啸间,林愿站在舟舷,望着脚下飞速后退的云海,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此行,她一定要活着出来! …… 半个月后,吴国北境,泰岳州。 一道青色流光划破云层,玄灵宗的青纹灵舟撕开云层,终于缓缓降下遁速。 罡风卷着刺骨寒意扑面而来,林愿呼吸微屏,抬眸望去,不由得大为震撼。 只见前方天际线上,二十四座擎天巨峰如巨龙脊骨般贯穿天地,山体通体呈玄铁般的青黑色,峰顶积雪与云海交融,恍若巨龙吞吐的寒息。 “这便是泰岳山?” 身旁的柳红绡红衣猎猎,九节鞭在阳光下泛着血光。 “传闻上古时期有真龙陨落于此,龙骨化作二十四峰……” 话音未落,灵舟突然剧烈震颤。 林愿指节发白,只见百丈长的舟身正被某种无形力量拉扯着下坠。 透过翻涌的云隙,隐约可见山脚下密密麻麻的蚂蚁,那是最先抵达的各宗修士,在绵延千里的龙脊山脉前竟如尘沙般渺小。 “咚!” 随着沉闷的撞击声,灵舟降落在第七峰腰的平台上。 林愿低头看去,青石铺就的停泊处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显然承受过无数次灵舟冲击。 更令人心惊的是,整座山峰的岩石都泛着金属光泽,她悄悄弹出一道探测术法,反馈的灵力波动竟如撞上法宝般被弹回。 “别白费力气。”沈连翘的玄冰绫无风自动,“泰岳山石经年累月受龙气浸染,硬度堪比……” 沈连翘话音未落,天际忽传来三声穿云裂石的尖锐长鸣。 “唳——”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三头金翎巨雕撕破云层,翼展足有十余丈,铁钩般的利爪在阳光下泛着寒芒。 雕背上立着数十名修士,当先一人紫袍猎猎,腰间悬着七枚青铜兽环,那是御灵宗宗主。 那巨雕双翅掀起的罡风将云海搅得翻腾不止,地面草木尽数低伏。 阴影掠过山峦时,御灵宗宗主豪迈的笑声已如滚雷般传来。 “云道友别来无恙!这次万仙墟冢开启,可要让我御灵宗的小辈们,多讨教几手玄灵宗的道法!” 那声浪不仅震得众人耳膜生疼,似林愿他们这样的炼气期修士,更是在这威压下不住踉跄后退。 林愿脸色微白,这御灵宗宗主刚来就以威压震慑他们,莫非是给他们玄灵宗下马威不成? 林愿心中嘀咕正起,却见昭月宗主广袖轻拂。 悄无声息间,一缕清风拂过身体,所有的音波威压被尽数化解,只余女子温和却不失锋芒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 “赵道兄的《百兽真罡》愈发精进了。” 正说话间,天边又现出一道银线。 初时细若游丝,转眼已化作百丈巨舟,舟身通体如琉璃铸就,船首雕着新月纹饰,在云海中犁出七彩霞光。 甲板上立着几名女修,月白衣袂随风翻飞,恍若九天仙子临凡。 “是幻月仙宗的霓裳飞舟!” 有弟子失声惊呼。 但见那飞舟缓缓降下时,船侧珠帘无风自动,露出内里倩影翩跹。 为首的女修轻纱覆面,唯有一双秋水明眸流转间,便叫几个年轻男修看得痴了,手中法器险些跌落。 “幻、幻月仙子……” 在无数看痴了的目光下,十余道月白身影,从飞舟中踏云而至,她们正是幻月仙宗的女修。 她们个个身姿曼妙,衣袂飘飘,恍若九天仙子临尘,所过之处,香风阵阵,引得不少男弟子心神摇曳。 “若能得一位幻月仙宗的道侣,便是此生无憾了……” 一名锦衣弟子痴痴望着,手中折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犹不自知。 “啧啧,这才是真正的仙女啊!” 旁边一名满脸麻子的修士咽了口唾沫,眼中满是痴迷。 “咱们宗里的女修,跟人家一比,简直云泥之别。” …… 石台广场上,因幻月仙宗的到来,与那些神情恍惚、想入非非的男修不同,各宗女修大多神色平静,目光带着欣赏,甚至隐隐透着一丝赞叹。 “幻月仙宗的师姐们,果然气质非凡。”一名身着翠绿罗裙的女修轻声赞叹,眼中并无嫉妒,反倒有几分向往。 “幻月仙宗之名,即便出了吴国修仙界,也是鼎鼎有名。” 另一名蓝衣女修冷笑一声,目光扫过身旁几位痴痴傻笑的同门,眼中满是讥讽不屑。 “哼!某些人也不照照镜子,就凭他们那副德行,也配惦记幻月仙宗的人做道侣? “扶摇师姐,我——” 被点破心思的蓝衣男修脸色涨红,刚要反驳,却见对方袖中寒光一闪,竟是一柄宝器飞剑,顿时气势一滞,讪讪闭嘴。 “怎么,诸位师弟还不服气?” 蓝衣女修嗤笑一声,指尖轻抚剑锋,语气轻蔑。 “就你们这点修为,连我三招都接不住,还敢妄想幻月仙宗的仙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几名男修脸色青红交加,却不敢发作,只能低头忍气吞声,可当那蓝衣女修走远后,才有人低声咒骂。 “呸!谢扶摇你个母老虎,看以后谁会瞎了眼跟你结成道侣!” “嘘!你不要命了,大师姐你都敢编排……” …… 身边窃窃私语声不断,林愿随着人群走动,却下意识扫了眼那几人的法袍。 绣在蓝色法袍上的宗徽标志,叫她认出这是七大宗门之一的天元宗。 林愿目光微动,不愧是天元宗大师姐,这气势竟压得同门弟子都畏畏缩缩,可见其实力高深不可小觑。 若在秘境遇见此人,当小心周旋,若非逼不得已,绝不可正面硬撼。 * 万仙墟冢尚未到开启之时,七大宗门却已齐聚于此。 当各宗弟子三五成群,彼此打量,暗流涌动时,远处临时搭建的议事殿,殿内气氛却略显凝重。 “诸位道友,百年之期将至,此次秘境开启恐有异变。” 一位赤发老者抚须沉吟,目光扫过众人。 “据探,墟冢外围禁制较百年前衰减二成有余。” 昭月宗主沉吟道:“禁制衰减未必是福。三百年前那次衰减,七宗弟子可是折了七层之多。” 各种宗主,以及诸位金丹长老,闻言俱是神色微变。 天剑宗宗主皱眉间,声音冷沉道:“既如此,不如先议定探索范围。我提议除了那处核心区域,其它区域仅开放四成……” 天剑宗宗主正说着,御灵宗宗主忽然神色一动,神识如潮水般扫过远处广场。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随即意味深长地看向昭月宗主,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此次由玄灵宗拔得头筹,不过——”他顿了顿,语气玩味道:“我怎么听说,贵宗此次持令入宗的气运子,竟是个伪灵根?” 此言一出,议事殿内气氛骤然一凝。 诸宗宗主及金丹长老纷纷看向昭月宗主,神色各异,有人面露喜色,有人眉头微皱,更有甚者眼中闪过一丝轻视。 昭月宗主神色不变,眸光如水般扫过众人,淡淡道:“灵根资质虽重要,却非唯一。” “呵。”御灵宗宗主轻笑一声,“伪灵根修行,本就艰难,更遑论与诸宗天骄争锋?此女只怕连核心区域都没机会进去……” 话音未落,青屿真人冷哼一声。 “莫宗主此言差矣,我宗气运子虽为伪灵根,但她绝不输任何人!” “哦?”御灵宗宗主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他,“青屿道友倒是信心十足。” 听得御灵宗宗主一再轻视自家气运子,一旁的无涯真人忽然怪笑一声。 “既然莫宗主笃定我宗气运子进不了核心区域,不知莫宗主可敢与我宗堵上一把?” 御灵宗宗主眉头微挑,目光扫过无涯真人那张看似豪迈实则深藏算计的脸,淡淡道:“赵道友想怎么赌?” “简单!” 无涯真人哈哈一笑,大手一挥,豪气万丈道:“就赌此次三重境天井所得一切战利品!若她当真没能进入核心区域,我宗灵矿由贵宗任挑一处!当然——” “若贵宗气运子与我宗气运子皆未能进,则赌局作废。莫宗主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御灵宗宗主眸光微凝,这赵老贼当真是奸猾狡诈! 三重境天井所出之物,品阶最低也是灵器,其价值虽比不得灵矿,但若是灵宝、甚至仙器呢? 到时候,即便十条灵矿都抵不上一件仙器! 若因一场赌局,而丢了天井至宝,回去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御灵宗宗主有心拒赌,但是只要想到历代升仙令得主最差也是三灵根,而玄灵宗此代气运子却是个伪灵根,又忍不住…… 他沉吟片刻,尚未开口,无涯真人便已眯起眼睛,铜铃般的眼底闪过一丝狡诈,故作遗憾地摇头。 “怎么,莫宗主莫非不敢?若是为难,就当老夫没说过,莫要因一时玩笑,伤了两宗和气。” 这话看似退让,实则暗含激将之意。 御灵宗宗主冷哼一声,袖袍一拂,语气凛然:“有何不敢?既然赵道友有此雅兴,本座奉陪便是!” 无涯真人闻言,抚掌大笑:“好!爽快!那便一言为定!” 说罢,他眼底精光闪烁,语气笃定。 “老夫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赵无涯自信十足的声音回荡在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就在此时,幻月仙宗的幻月仙子掩唇轻笑,“既如此,那便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诸宗气运子,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她话音落下,殿内气氛愈发微妙,各宗宗主彼此对视,眼中暗藏锋芒。 昭月宗主神色淡然,指尖轻点案几,一缕灵光流转,似在无声回应。 万仙墟冢之争,才刚刚开始。 第80章 冲! 玄灵宗驻地,夕阳的余晖为临时搭建的营帐镀上一层金边。 在执事师叔的安排下,林愿正想寻个僻静处调息,却不想身后传来一声迟疑的呼唤。 “林……林愿?” 这声音带着三分犹疑七分熟悉,很像记忆中的那个人。 林愿循声看去,鹅黄罗裙撞入眼帘,向小园发间银铃轻晃,杏眼圆睁的模样与三年前如出一辙。 只是缠在腰间的赤红长鞭,如今却已化作一条鳞纹流转的绯色缎带,隐隐透着炼气大圆满的灵力波动。 “我还以为是认错人,没想到……竟真的是你!”向小园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却又触电般松开。 “许久不见,向道友。” 两人目光相接的刹那,林愿看见对方眼底翻涌的惊诧与复杂,恰如自己胸腔里那声无声的叹息。 她们没有任何交流,却又十分默契地避开人群,寻了处背靠玄铁巨岩的僻静角落。 向小园指尖弹出一道隔音结界,绯色缎带无风自动地盘旋在结界外围,竟是一条沉睡的变异火鳞蛇。 隔音结界内。 四目相对,彼此凝视间,眼底都泛起涟漪般的笑意。 “不错不错!再次相见,你我都有了不错的归宿,真好~”向小园笑眯了眼。 三载光阴如指间流沙,当年因老参相结识的两个散修少女,如今竟都身着宗门法衣。 她御灵宗的鹅黄法衣仍缀着银铃,而眼前人玄灵宗的青衣已绣上云纹。 “当年说好要背靠宗门互相照应的,没想到这才三年,你就成了玄灵宗弟子。” 向小园打量着自己跟林愿的宗门法衣,忽然噗嗤笑出声,杏眼里激动与感慨交织。 “虽然你没能来御灵宗让我白赚个跟班,不过嘛……”她指尖轻点林愿腰间的身份令牌,语气倏然柔软,“能看到你也成了大宗弟子,比我自己成了金丹真人的亲传弟子还痛快。” 闻言,林愿唇角微扬,看来向小园这三年,在御灵宗过的很滋润。 亲传弟子……可了不得的厉害! “向道友如今贵为金丹亲传,前途无量,实在可喜可贺!当年升仙大会上,我便知你非池中之物,如今得遇名师,又有火鳞蛇这等灵兽相伴,他日筑基结丹,必是水到渠成。” 她语气温和,却又带着一丝调侃。 “只是希望若在秘境中遇见,还望向姐手下留情,莫要使唤火鳞蛇咬我才是。” “好你个林愿!”向小园杏眼一瞪,佯装生气道:“三年不见,倒学会挤兑人了?不过——” 说着,她突然凑近半步,发间银铃随动作清脆作响,狡黠杏眸写满好奇。 “说实话,我原以为你会参加七年后的升仙大会,没想到你竟悄无声息就进了玄灵宗,该不会……玄灵宗的那块升仙令,被你捡了去吧?“ 林愿颔首一笑,向小园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哇!我随口一说竟真猜着了?!” 为免横生嫌隙,林愿并未据实相告,只作恍惚之态道:“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升仙大会后我本要返乡,却无意中捡到沾满泥污的令牌……” 她忽然抬眸,眼中笑意流转,却又带着一丝少年人的灵动狡黠。 “若非想起你曾提过升仙令的特征,险些要当破铜烂铁扔了去。” 闻言,向小园有些夸张的捂住嘴,羡慕不已:“你这运气也太逆天了吧!” 林愿笑而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向小园啧啧称奇,绕着林愿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看来你命中注定要入玄灵宗啊!” 她忽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歪着头看向林愿。 “对了,林愿,你的秘境名额……该不会也是因为升仙令吧?” 林愿闻言,心中突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什么叫她的秘境名额,也是因为升仙令? 林愿眸光微闪,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只回以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所幸向小园也未刨根问底,她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几分酸意。 “你是不知道,我们御灵宗的方晗师妹,就是因为持令入宗,连宗门大比都不用参加,就直接获得了这次秘境名额。” 说着,她轻“啧”一声,无比羡慕的望向林愿。 “你们这些能持令入宗的家伙,真叫人羡慕又嫉妒,像我们这些普通弟子拼死拼活争抢的机缘,在升仙令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林愿见她神色落寞,不由轻笑一声,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向姐又何必羡慕旁人?以你现在金丹真人亲传弟子的身份,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呢。” 向小园闻言一愣,随即“扑哧”笑出声来,发间银铃随着她的动作清脆作响。 “也是!本姑娘现在可是金丹真人亲传弟子,走到哪儿不是风光无限?”她扬了扬下巴,眼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不过嘛……”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道猛禽厉啸声,向小园下意识抬头望了眼渐升的皎皎明月,不由轻叹一声。 “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常联系。” 她转身欲走,却又忽然回头,冲林愿眨了眨眼。 “嗳~对了!林愿,若是在秘境里遇见,咱们可以联手探探机缘,你觉得怎么样?” 林愿微微一笑,点头道:“好。” 秘境那么大,她并不觉得自己会跟向小园遇见。 不过她的一个“好”字,却让向小园十分满意地扬了扬手,鹅黄裙摆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那就这么说定了!” 话音落下,她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掠向远处,只余银铃叮当的余音在夜色中回荡。 林愿目送她远去,眼中闪过一丝深邃。 御灵宗持令入宗之人,可以直接获得秘境名额,那……另外五大宗门呢? 据她所知,除了七大宗门掌有升仙令,其它中下流宗门并无升仙令一说。 这升仙令,似乎并不简单。 “持令入宗……” 林愿眸中闪过一丝沉思,不知为何,当她听到御灵宗方晗凭借升仙令获得秘境名额时,心底竟会泛起一丝异样感。 林愿站在玄灵宗驻地边缘,目光遥遥望向远处七大宗门的临时营地。 幻月仙宗的霓裳飞舟停靠在北方,月白纱幔随风轻舞,隐约可见其中女修倩影翩跹。 御灵宗的修士则三五成群,腰间灵兽袋鼓胀,不时传出低沉的兽吼。 而天剑宗的弟子背负长剑,周身剑气凛然,锋芒毕露。 …… 目光掠过各宗弟子,林愿不由的微微叹了口气,“若是认识其他宗门的修士,或许还能打听些消息……” 林愿眸光微闪,心中暗忖。 秘境开启在即,各宗弟子皆严阵以待,彼此之间防备甚深,若贸然上前攀谈,只会引人猜疑。 更何况,若升仙令真与秘境有关联,只怕她前脚打听,后脚就会被有心人察觉,届时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收回目光,唇角微抿。 “可惜了……”林愿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罢了,待秘境开启后,一切自会见分晓。” 林愿转身,青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身影渐渐隐入玄灵宗驻地的阴影之中。 * 泰岳山脉,各宗驻扎不过一日,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穹骤然变色。 “轰隆隆——” 铅云如墨,翻滚汇聚,顷刻间遮蔽天日。 在那云层深处,雷蛇狂舞,电光如龙,撕裂长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整片天地在这一刻仿佛被某种无上伟力撼动,山脉震颤,飞鸟惊散,走兽蛰伏。 “快看!”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众人纷纷抬头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虚空扭曲,一道巨大的阴影自九天垂落,如海市蜃楼般缓缓浮现。 那是一座腐朽的青铜巨门,高逾千丈,通体布满斑驳铜锈,仿佛历经无尽岁月的侵蚀。 门扉上铭刻着繁复古老的纹路,似仙文,似道痕,又似某种禁忌的封印,散发着苍茫而压抑的气息。 这座青铜巨门,赫然跟林愿等人月前在宗主大殿的水镜中所见,一模一样! “这……这就是万仙墟冢吗?”一名天剑宗弟子仰头望天,瞳孔剧震,声音发颤。 青铜巨门悬于云端,宛若一座亘古长存的仙门,镇压天地。 仅仅是远远观望,便让人心生敬畏,仿佛蝼蚁仰望神明,渺小如尘。 “光是遗迹便如此慑人,上古时期的万仙古宗,又该是何等气象?”幻月仙宗一名女修喃喃低语,眸中异彩流转。 “传闻万仙古宗鼎盛之时,大能无数,抬手可摘星,跺脚可裂地……”御灵宗一名弟子神色恍惚,似在追忆古籍中的记载。 “哼!再辉煌又如何?终究难逃覆灭之劫!” 天元宗大师姐谢扶摇冷笑一声,眼中锋芒毕露。 “修仙一途,逆天而行,唯有自身强大,才是永恒!” 众人议论纷纷,神色各异。 有人震撼,有人向往,更有人野心勃勃,欲在这上古遗迹中攫取逆天机缘。 青铜巨门逐渐凝实,锈迹斑驳的门扉上,隐约有血光流转,似在诉说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各宗宗主以及长老,皆都神色凝重,目光如电,死死盯着那扇巨门。 昭月真人负手而立,月白长袍无风自动,眸光深邃如渊。 御灵宗宗主紫袍猎猎,腰间兽环轻颤,似在警惕着什么。 而那被无数男修奉为天人的幻月仙子轻纱遮面,唯有秋水般的眸子闪过一丝异色。 “咚——” 忽然,天穹之上骤然传来一道苍茫道音,如洪钟大吕,震彻九霄。 “墟冢开天门,需以仙令为钥——” 古老而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长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仙令为钥……是信物吗?”众弟子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七宗宗主却早有准备。 昭月掌心浮现一枚青铜古令,上刻“玄灵”二字,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而其他几位宗主,袖袍翻飞间,掌中灵光闪烁,各自祭的青铜令牌,除了宗门各有不同,其外形赫然跟昭月真人所祭令牌一般无二。 “这是……” 林愿瞳孔骤缩,心脏猛地一颤。 那令牌形制古朴,通体泛着幽光,赫然与她当初所得的升仙令一模一样! “百年一出的升仙令,竟与这秘境开启有关?!”她死死盯着空中七块令牌,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电光火石间,诸多线索在脑海中串联,骤然明白昨日的异样感,是来自于哪里了! 升仙令百年一出,万仙墟冢亦是百年一现。 这其中,必有世人尚不知晓的惊天隐秘! “合!” 昭月宗主一声清喝,七令当空盘旋,竟拼合成北斗之形,刹那间星辉暴涨! “轰——” 惊天一声巨响,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七令合一化作流光直射青铜巨门。 “轰咔——” 不过刹那,天地震颤! 在那令人心悸的灵压气息下,青铜巨门上的古老纹路次第亮起,门缝缓缓打开,从中迸射出的灵光如天河倒卷,照得群山通明。 就在此时,林愿腰间储物袋突然发烫,那枚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的玉符,此刻竟在自行颤动! “众弟子听令!”无涯真人声如雷霆,“速速祭出玉符!” 千万道流光应声而起。 林愿强压心头惊骇,刚取出秘境玉符,便觉身形一轻,一股令她无法抵抗的吸力自天穹传来。 “嗖!” 林愿神思恍惚一瞬,再回神时已见青铜巨门在眼前轰然洞开,门后是无尽虚无的灰色漩涡。 “走!” 不知何人一声暴喝,千万道流光如蝗虫过境冲向天门。 林愿呼吸微滞,余光却瞥见沈连翘、墨铮、柳红绡等人转瞬消失在门后。 不仅是他们,四周更有无数修士化作流光洪流,朝着那缓缓开启的青铜巨门蜂拥而去。 林愿心潮涌动也想提速冲入门内,然而当那门缝中泄出的腐朽气息拂过面颊时,她却顿觉毛骨悚然。 她额间渗出细密冷汗,在这股无可抗拒的牵引之力下,当她凝视门后虚在无世界时,恍惚间竟生出被千万道视线锁定的错觉。 在那深不可测的秘境深处,仿佛蛰伏着无数冰冷瞳孔,正以捕食者的姿态,审视着每一个闯入秘境的猎物…… 第81章 登天梯 “咻!” 穿过青铜巨门的刹那,林愿耳畔骤然失声。 先前万修齐发的破空声、各宗弟子的呼喝声,尽数被某种无形力量吞噬。 她只觉身形一滞,仿佛穿过一层粘稠水幕,待五感恢复时,已立在一片死寂的灰蒙世界。 “这是……” 林愿呼吸微滞,不仅脚下碎石平台不过丈许见方,就连眼前景象也与想象中截然不同。 没有各宗弟子争相涌入的混乱场面,唯有灰蒙蒙的天地间,漂浮着无数废墟残骸。 断裂的玉柱、破碎的飞檐、甚至半截刻着“万仙”二字的牌匾,全都凝固在灰雾中纹丝不动。 举目四望,天地间竟不见半个人影。 “独立空间?”林愿心头一凛。 月前宗主大殿内,昭月真人曾言,入秘境者皆会出现在登天梯前,可眼下情形却与所述大相径庭。 忽然,林愿掌心传来异动。 她垂眸看去,却看见紧攥在手的玉符正泛着微弱青光,符面上“玄灵”二字若隐若现。 林愿沉吟一瞬,当即运转一缕灵力,缓缓渡入玉符。 “嗡——” 玉符轻颤,竟自行悬浮而起。 从玉符中迸发的青光,如游蛇般窜向脚下平台,碎石缝隙间顿时亮起蛛网般的纹路。 这些纹路彼此勾连,转眼便构成一座微型传送阵。 还未等林愿细看,眼前突然天旋地转。 待她视野重新清晰时,凛冽罡风已扑面而来,吹得她衣袍猎猎作响。 而出现在她眼前的,赫然是一条通天玉阶! 石阶通体莹白如玉,每一层都铭刻着繁复阵纹。 两侧云海翻腾,隐约可见其他石阶上若干人影,这些人正是先前入秘境的各宗修士。 只是彼此间隔着无形屏障,连呼喊声都传不过去。 林愿并未急于攀登,而是凝神观察着那些已踏上阶梯的修士身影。 云海翻涌间,隐约可见无数身影正艰难前行,有人健步如飞,有人步履蹒跚,有人身形摇晃,更有甚者已跪伏在台阶上动弹不得。 昭月真人曾言,万仙墟冢的这座登天梯,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前三千三百三层台阶,对应的是炼气期修士,也唯有通过此梯,方能踏入秘境内围,争夺机缘。 而类似登天梯这样的试炼,在修仙界并不罕见。 但凡有些底蕴的宗门,都会设立类似的天梯,作为招收弟子时的考验。 而林愿散修出身,并且还因持升仙令入宗的缘故,并未经历过玄灵宗的登天梯试炼。 因此,眼前这条直通天际、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白玉阶梯,竟成了她人生中的初次体验。 “登天梯,秘境外围试炼……” 她凝视着阶梯上流转的道纹,心中警惕。 宗门天梯,大多考验修士的灵力掌控、心性毅力,甚至暗藏幻阵、杀阵。 而眼前这条天梯,源自上古时期的万仙古宗,其艰险程度,恐怕远超寻常! 林愿深吸一口气,随后,轻抬脚步。 “嗡——” 踏上第一层台阶时,林愿便觉脚下骤然一沉,仿佛双足陷入泥潭,寸步难行。 不仅如此,台阶上的阵纹如活物般蠕动,疯狂吞噬她的灵力。 “果然如此……”她眸光微闪,体内四系灵力迅速流转,形成稳定的四象轮转之势。 “木火相生,土金连环!” 口诀念动间,灵力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硬生生抗住了台阶的吞噬之力。 她抬脚迈上第二层台阶,动作虽慢,却稳如磐石。 十层过后,林愿已摸清规律。 这通天梯,每上一层,台阶的吞噬之力便增强一分,同时脚下如负千钧,寸步难行。 “这天梯,竟有如此玄机!” 她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也许别的修士面对这种试炼,只会想着如何尽快通过,减少灵力消耗。 但林愿却不愿意。 她素来就爱打磨根基,此刻更是敏锐地察觉到,这天梯不仅是试炼,更是打磨根基的绝佳之地! 有这么好的机会,林愿自然不愿放弃。 心里想着,她也就不再急于攀登,反而刻意放慢脚步,每一层台阶都停留片刻,任由天梯抽取灵力,同时运转功法,重新凝练体内灵力。 起初,她走得极慢,每一步都仿佛重若千钧。 但随着时间推移,她对灵力的掌控愈发精细,甚至能在灵力被抽走的瞬间,以更精妙的方式重新填补。 “灵力如丝,入微操控!” 她心中默念,指尖微动,灵力流转间竟如抽丝剥茧,每一缕灵力都被她精准掌控,丝毫不浪费。 这种近乎变态的灵力掌控,若是让旁人看见,定会震惊不已。 然而,登天梯上的其他修士,却只看到一个青衣少女步履蹒跚,艰难地挪动着脚步,远远落在最后。 “呵,玄灵宗的人就这点本事?” 不远处,一名天剑宗弟子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轻蔑。 他周身剑气凛然,脚下步伐稳健,显然已经适应了天梯的吞噬之力,正稳步向上攀登。 “就这点本事,也敢来万仙墟冢?真是不知死活!”另一名御灵宗弟子嗤笑一声,腰间灵兽袋鼓动,显然有灵兽相助,让他攀登得更加轻松。 “啧啧~真可怜!这位玄灵宗的师妹,该不会连秘境内围都进不去吧?”幻月仙宗的一名女修掩唇轻笑,眼中带着几分戏谑。 …… 嘲笑声虽无法穿透无形屏障传到林愿耳中,但那些鄙夷的眼神、讥讽的嘴角,却清晰可见。 然而,林愿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依旧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向上攀登。 她很清楚,自己之前为了参加宗门大比,曾借助丹药突破修为,虽战力还行,根基也还尚算扎实,但却比散修时期虚浮不少。 万仙墟冢的这座登天梯,可是她求之不得的磨炼之所。 “既然有此机缘,又岂能错过?!” 她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旁人笑她龟速,笑她垫底,却不知她每一步都在凝练灵力,每一息都在夯实根基! “笑吧笑吧,笑到最后,就知道有多可笑。” 林愿轻笑一声,继续专注于自己的修炼。 天梯上的吞噬之力越来越强,脚下的负重感也越来越重,但她原本因丹药突破而略显虚浮的灵力,此刻却愈发凝练,如百炼精钢,纯粹而坚韧。 渐渐地,那些嘲笑的目光开始变得惊疑不定。 “咦?她怎么还在往上走?” “按理说,以她的速度,灵力早该耗尽了才对……” “奇怪,她怎么越走越稳了?” 林愿依旧不紧不慢,但她的步伐却越来越稳,体内的灵力循环也越来越流畅。 别人怎么看,她并不在乎。 她只知道,她自己已完全沉浸在这种打磨根基的快感中。 “原来如此!” 她忽然明悟,这天梯的吞噬之力并非单纯的考验,而是引导修士调整灵力运转方式。 若一味抵抗,只会越走越艰难。 但若能顺应其势,调整自身灵力循环,反而能借势打磨根基! “万仙古宗,果然不凡!”林愿心中赞叹。 终于,当她踏上第九百九十九层台阶时,体内灵力已如江河奔涌,循环不息。 “根基终于彻底稳固了!” 就在这一瞬间—— “嗡!” 登天梯上的阵纹突然停止吞噬,脚下的沉重感也骤然消失! 林愿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获得了通天梯这一关试炼的认可! 而林愿不知道的是,万仙古宗的登天梯,本就是为门下弟子打磨根基而设。 而她误打误撞,竟完美契合了天梯的初衷,彻底夯实了自身根基! “登天梯,大造化。” 她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此刻,天梯对她再无束缚,她可以轻松攀登! 然而,林愿并未急着前进,反而回头望了一眼仍在艰难攀登的其他修士,眼中闪过一丝深邃。 她眸光微闪,不再停留,身形一闪,如清风般向上掠去! 而那些之前嘲笑她的修士,此刻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青衣身影,如履平地般飞速攀升,转眼间便超越了他们,消失在云雾深处…… “不是!为什么……她可以飞?!” * 登天梯上,云雾缭绕。 自从上了两千层后,林愿便看到不少修士与傀儡、雾灵、虫群缠斗在一起的画面。 那些修士或掐诀念咒,或祭出法器,与台阶上突然出现的妖兽战作一团。 有人被雾灵缠住,周身燃起熊熊烈焰。 有人被石傀守卫一拳轰飞,口吐鲜血。 更有人不慎被虫群包围,转眼间便被啃噬得只剩森森白骨。 两千层至三千层多数是斗法为主,而三千层以上那些没有陷于斗法的修士,则一个个神思恍惚,双目无神,显然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 有人面露狂喜,似得到了天大机缘。 有人神色狰狞,仿佛在与心魔搏斗。 更有人泪流满面,长跪不起,不知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 …… “果然,这登天梯的试炼,远不止打磨根基那么简单!”林愿目光微凝。 在这第两千层台阶上,林愿已驻足许久,她跟其他修士一样,都在暗中观察着前人应对之法,以及摸索其中规则。 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 她观察许久,发现此处试炼确实暗藏玄机。 与虫群、石傀守卫缠斗的修士往往能稳步前行,而那些斩杀雾灵最多的修士,却总在更高处陷入幻境难以自拔。 “击杀雾灵越多,幻境反噬越强?”林愿敛眸沉思。 心里正想着,林愿发现被她重点关注的一位修士,连斩数十只雾灵后,对方刚迈上三千层台阶便突然僵立不动,脸上浮现诡异笑容…… “嘶——”雾灵恐怖如斯! 林愿倒抽了口凉气,登天梯的试炼果然一环扣一环,先是考验根基,再是斗法能力,最后则是心性意志。 而这最后一项试炼,若遇上雾灵加成,则威力翻倍。 ……希望自己不要遇上雾灵。 林愿心中暗自祈祷,前期她已借机夯实了根基,如今面对这斗法试炼,自然不敢大意。 不过嘛…… “若真遇上了,也绝不能因投鼠忌器而优柔寡断。”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林愿深吸口气,拾阶而上的同时,体内灵力悄然运转,一层淡金色鳞纹转瞬覆于体表,时刻准备着应对突发状况。 走上一层层台阶,前期可谓是风平浪静,可当她踏上第两千一百三十二层台阶时,眼前景象骤然一变! “嗡——” 台阶上的阵纹突然亮起刺目金光,一道魁梧身影从虚空中凝聚而出。 那是一个身高丈余的石傀守卫,通体由青灰色岩石构成,关节处镶嵌着闪烁灵光的核心,其双目更是泛着猩红光芒。 “擅闯者,死!” 石傀守卫发出沉闷的低吼,挥动磨盘大的拳头朝林愿当头砸下! 林愿早有准备,身形如柳絮般轻盈后撤,同时双手掐诀。 “戊土盾!” 一面半透明的土黄色盾牌瞬间在她身前凝聚,硬生生接下了石傀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砰!” 盾牌剧烈震颤,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但终究没有破碎。 林愿借势再退数步,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这石傀守卫至少有炼气大圆满的修为,而且防御惊人。”她迅速判断着局势,“关节处的灵石核心应该是弱点。” 心念电转间,林愿已有了对策。 她左手掐诀维持戊土盾,右手并指如剑,指尖泛起青色火焰。 “青焰箭!” 一道裹挟着青色火焰的箭矢破空而出,直取石傀左膝关节处的灵石核心。 石傀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笨拙地侧身躲避,却还是被青炎箭擦中了膝盖。 “嗤——” 青色火焰瞬间蔓延开来,灼烧着石傀的岩石躯体。 但让林愿意外的是,这石傀竟然对火焰有很强的抗性,只是动作略微迟缓,并未受到致命伤害。 “火系法术效果不佳?”林愿眉头微皱,立刻改变策略,“那就试试金系!” 她迅速变换法诀,体内金灵力开始涌动。 林愿一脚踏在台阶上,一道土金混合的震荡波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石傀身形不稳,踉跄后退,与此同时,隐藏在震荡波中的金灵力如锋利刀刃,狠狠切割在石傀的关节处。 第82章 蜕变 “咔嚓——” 一声脆响,石傀左膝处的灵石核心终于出现裂痕。 石傀动作明显变得僵硬,林愿抓住机会,再次施展地动波,这次瞄准了石傀的右膝。 “砰!” 右膝的核心应声而碎,石傀庞大的身躯轰然跪地。 林愿眸光一凝,抓住破绽,一支青炎箭从她指尖再次凝聚,这一次却将火焰压缩至针尖粗细,顺着裂缝精准贯入核心! “轰!” 石傀身躯骤然僵直,体内灵力回路被青炎引爆,轰然炸裂成满地碎石。 林愿轻吐一口气,当即紧抓机会,继续向上攀登。 当她踏上第两千一百六十二层台阶时,脚下阵纹竟同时亮起两道金光。 两具形态各异的石傀破空而出,一具双拳缠绕烈焰,一具体表覆满金属尖刺! “两个练气大圆满?” 林愿瞳孔微缩,金鳞玄甲瞬间覆体。 她左手凝出土墙挡住尖刺石傀冲锋,右手星损剑突然变招,使出《玄灵剑诀》中的“回风拂柳”,剑锋轻旋间将火焰石傀的拳风引向同伴。 两具石傀撞作一团时,她突然撤去土墙,踏云靴银纹暴亮,身形如鬼魅般切入缝隙,剑锋直取火焰石傀后颈关节。 那里有处被火焰遮掩的灵石核心! 又胜出一场,林愿继续向上爬。 又是几十层台阶,她已上行到第两千一百八十七层。 在她提起星损剑的刹那,果不其然,又是三具石傀从阵纹中爬出。 这次它们竟懂得列阵合围,一具持盾在前,两具挽弓在后。 林愿刚避开两道灵力箭矢,脚下突然塌陷。 竟有第四具石傀潜藏地底偷袭! “地动波!” 她厉喝一声,地动波之下,戊土盾瞬间化作流沙困住地底石傀。 一抬手,同时将青炎箭附着于星损剑,从盾牌缝隙间精准贯穿弓箭石傀眉心。 但持盾石傀已趁机逼近,磨盘大的石盾狠狠拍来! …… 待到第两千二百七十层,林愿青衣已被汗水浸透。 面对五具结成战阵的石傀,她虽从成功突围而出,但也快被逼上绝路。 “血日贯虹!” 林愿咬破舌尖,血光初落剑身,一道耀眼银芒瞬间贯穿石傀。 虽连破两具石傀,但剩余三具突然变阵,关节处伸出锁链将她右臂缠住。 食碑虫群更从石阶缝隙涌出,疯狂啃噬她护体灵光。 “咳……” 林愿嘴角溢血,体内灵力几近枯竭。 就在虫群即将扑上面门的刹那,她突然想起《炎木焚天诀》总纲中那句“离火焚天,返璞归真”。 林愿浑身一震。 “错了!” 她猛地震碎锁链,竟收起全部法器。 双手掐诀时,青炎不再凝成箭矢,而是化作薄雾笼罩虫群。 那些啃噬灵力的食碑虫,竟在薄雾中突然互相撕咬起来。 却原来她将金灵力暗藏火雾,刺激虫群发了狂! 石傀战阵因此大乱。 林愿趁机并指为剑,一缕精纯到极致的金灵力刺入为首石傀丹田。 没有花哨招式,只是最简单的一记直刺,却因灵力压缩至极致,竟连带后方两具石傀一同贯穿! “轰隆!” 望着轰然倒塌的石傀群,林愿染血的嘴角微微扬起,这一次,她没再继续登阶,反而服下一粒回灵丹后,就地盘坐调息,脑中飞速推演反思。 “每次所遇石傀,虽各有不同,但新增个体必有弱点——” 她指尖在地上勾画。 “火焰石傀后颈核心被火灵力遮掩,尖刺石傀腹部无甲,持盾者足底阵纹外露……不对!” 玉阶云雾中,少女写写画画的手指突然顿住。 “第一关打磨根基,第二关……” 林愿目光微闪,电光火石间,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万仙古宗的登天梯,第一关试炼是为了稳固根基,那这第二关的斗法试炼,会不会也别有深意? 万仙古宗打造这条登天梯的目的,总不至于是为了伤及自家宗门弟子吧? 林愿仰头望向高处。 透过朦胧云雾,她能看到其他修士正与各式傀儡、虫群、雾灵缠斗。 除了那种一力破万法的修士,余者多数手忙脚乱地掐诀念咒,甚至有人满头大汗地催动法器。 但无一例外,越往上走,他们就越发胜的艰难。 林愿运转灵目术,在诸多身影中仔细观察,终于在为数不多的几个修士中,发现了一丝异样。 她发现,法术精简连贯者,比其他人在对战中更加轻松些…… “精简……连贯……”低喃声中,林愿眸光越渐明亮,“莫非是磨炼法术熟练度?” 这个念头刚如电光般划过脑海,她便浑身一震。 林愿想起《炎木焚天诀》中那句“心火为源,肝木为引”。 以往施展青炎箭时,她总是习惯性地注入大量灵力,以求一击必杀。 但此刻,她忽然意识到,或许真正高明的法术,不在于灵力多寡,而在于术法施展中,对每一分灵力的掌控与分配。 “试试看……” 林愿深吸一口气,继续向上爬行。 果然,十多层台阶后,又有石傀从虚空中凝聚而出。 这次她没有急于出手,而是静立原地,细细感受体内灵力流转。 当石傀挥拳袭来时,她指尖轻点,一缕青芒如丝线般射出。 “青炎箭!” 箭矢比先前细了三分,速度却快了一倍。 石傀甚至来不及反应,关节处的灵石核心就被洞穿。 “果然如此!”林愿眼中精光闪动。 她想她也许明白,这第二关试炼的真正用意了。 不是考验修士能施展多强的法术,而是考验对法术本质的理解。 就像《金刚戊土诀》中说的“土塑形,金铸骨”,最基础的法术,往往蕴含着最深的道理。 接下来的攀登中,林愿刻意放慢脚步。 每遇到石傀守卫,不管数量多少,她都会尝试用不同的方式施展法术。 有时将青炎箭压缩成针,有时让焚天掌的火焰内敛不发,甚至尝试着将两种法术融合施展。 “木火相生,土金连环……” 她口中默念口诀,手上动作却越来越简单。 原本需要复杂手印的法术,虽然还没到心随意动的地步,但施术前奏明显快变不少。 那些繁琐的灵力运转路线,在她体内已经形成本能般的记忆。 当林愿踏上第两千五百多层时,她的施术方式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道青炎箭射出,不再有华丽的火焰轨迹,而是如清风拂面般不着痕迹。 可就是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击,却能精准洞穿三只石傀的关节。 “大道至简……” 林愿若有所悟。 她终于明白,为何那些高阶修士施展法术时总是举重若轻。 不是他们故意卖弄,而是对灵力的掌控,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的一名天元宗弟子看在眼里。 他原本正艰难地与两只石傀周旋,突然瞥见林愿信手拈来的施术手段,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手中的攻势都慢了一拍。 更远处,几名其他宗门的修士也注意到了林愿的变化。 他们疲惫麻木的眼神逐渐变得震惊,有人甚至忘记了眼前的敌人,呆呆地望着那道从容不迫的身影。 “为什么她的施术手法,看起来比我更轻松简单?” “法术施展速度这么快,即便不是精英弟子,也定是某个老祖的亲传弟子!” 窃窃私语在无形屏障间回荡,虽然传不到林愿耳中,但那些充满不可思议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愿却浑然不觉。 此刻的她,已经完全沉浸在法术的玄妙之中。 每一次出手,都像是历经千锤百炼般轻而易举。 每一道法术,都蕴含着她对“大道至简”更深的理解。 当她踏上第两千六百多层台阶时,体内的四系灵力已经浑然一体,不需要刻意催动,灵力就会自然而然地按照最优路线运转。 那些曾经需要耗费数息时间才能催动的法术,现在信手拈来到纯熟不已 踏过一层层台阶,一具具石傀瓦解在手,就连灵力消耗,也不足先前的一半! 远处,几名别宗修士正被石傀逼得节节败退,其中一人余光瞥见林愿的战斗,瞳孔骤缩。 “她……她怎么做到的?!” 只见林愿身形如鬼魅,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避开石傀攻击,每一次出手都直指要害。 没有花哨的术法,没有炫目的剑光,只有最纯粹、最高效的杀招。 “这……这还是炼气期的实力?!”有人失声惊呼。 林愿充耳不闻,她已完全沉浸在“大道至简”的顿悟中。 当林愿踏上第两千七百多层台阶时,她的战斗方式已彻底蜕变。 面对八具结阵袭来的石傀,她甚至没有御剑,只是并指一点。 “青炎箭。” 一道翠绿流光破空而出,箭身纤细如发,却在触及石傀的瞬间轰然炸开,化作漫天火雨,精准焚毁每一具石傀的核心阵纹。 “轰!轰!轰!” 八具石傀接连崩碎,而林愿的灵力,竟仍有余裕!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青炎箭’。”她低声喃喃。 远处,在台阶上调息恢复的修士,此刻早已目瞪口呆。 “这……是筑基修士吧?!” 当林愿踏入第两千九百层时,由上至下,登天梯上的修士已纷纷停下脚步,震撼地望着她的背影。 “她……她怎么越打越轻松了?” “那些石傀在她手里,怎么像纸糊的一样?!” “不对!不是石傀变弱了,是她……变强了!” 林愿的每一次出手,哪怕是最简单的术法,也蕴含着最极致的杀伐! 三千层台阶以上,一道淡蓝色身影,看着云雾下方青衣飘逸的少女,狭长凤眸不禁掠过一丝恍惚。 “林师妹,你当真是伪灵根吗?”沈连翘看着下方崭露头角的林愿,心底的复杂难以言喻。 别人也许不知道这座通天玉阶,到底存在了怎样的大机缘,但她却心知肚明。 在这万仙墟冢,比起危机四伏的内围秘境,而这外围的登天梯上,却是最容易就能被轻易获得的机缘。 万仙古宗虽已湮灭在岁月长河中,但其留下的登天梯却暗藏玄机。 这座通天玉阶表面是选拔弟子的试炼之所,实则蕴含着更深层的修炼至理。 它可是万仙古宗为门下弟子精心打造的修炼圣地。 九千九百九十九层的登天梯,恰好针对于炼气、筑基,以及现世便是一宗老祖的金丹。 为炼气期修士设立的登天梯,每一层台阶都暗合天道,通过独特的灵力吞噬机制,迫使修士不断调整体内灵力运转。 这种看似严苛的考验,实则是引导弟子突破常规修炼桎梏的绝妙法门。 当修士顺应其势,便能将原本松散虚浮的灵力淬炼得如百炼精钢,使根基稳固如磐石。 更精妙的是,登天梯试炼环环相扣。 前段打磨灵力根基,中段考验实战应变及术法熟练度,末段锤炼道心意志。 这种由表及里、循序渐进的修炼体系,正体现了万仙古宗“以战养战,以考验道”的独特修炼理念。 那些能在试炼中参透玄机的修士,往往能在突破境界桎梏时事半功倍。 正如林愿所悟,这座看似考验的天梯,实则是上古大能留给后人的修炼瑰宝。 它不仅能筛选出真正的修道种子,更能帮助修士在攀登过程中完成对自身道基的极致打磨,这正是万仙古宗立下登天梯的真正用意。 “林愿……”沈连翘唇角微翘,“难怪诸位金丹老祖会对你刮目相看,你确实有这个资本……” 这座登天梯,她是因为早有了解,所以才能轻而易举通过试炼,而林愿却是凭自己的悟性…… 登天梯上,林愿嘴角微扬。 “原来这才是登天梯的真正意义...” 正当她凝神感应时,突然似有所感,目光越过重重台阶,望向云雾深处。 两道目光隔着百层台阶短暂相接,林愿看到沈连翘那双狭长凤眸,盛着满满笑意。 “林师妹……” 传送阵陡亮,沈连翘唇角微扬间,她水蓝色身影虽如流水般没入灵光,可她无声唇语却叫林愿瞬间明了。 “我在内围等你。” 第83章 幻境 白云苍狗,岁月如梭。 夏日的风裹挟着闷热,吹过山野,唯有树荫下尚存一丝清凉。 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女童躺在树荫下,眉目如画,乌黑的双眸睁得圆溜溜的,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空。 她盯着那变幻的云层,忽而眨了眨眼,似是在云中瞧见了什么奇异景象。 然而,在这催人欲睡的微风里,她的眼皮渐渐沉重,最终缓缓合上。 树荫下,她睡得很香甜,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涎水,小脸粉扑扑的,煞是可爱。 可就在她彻底沉浸在梦乡时,那双肉嘟嘟的小手却无意识地比划起来,十指如穿花蝴蝶般掐动,竟是一套极为娴熟的手诀! 若是有修士在此,定会骇然。 这女童所掐手诀,赫然是《炎木焚天诀》中的“青炎箭”起手式! “咔嚓——” 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一对年轻夫妻的脚步声渐近。 “你看看你,把孩子累成什么样了?”女子声音温柔,却带着三分嗔怪,“她才多大,四五岁的娃娃,你就整天逼着她扎马步、练拳脚!” “是是是,媳妇儿教训得是……” 男人连连赔笑,在妻子面前乖顺得像条大狼狗,可转瞬却又忍不住辩解。 “可我这不也是为了咱闺女好嘛?会点拳脚功夫,以后才不会被欺负……” “哼!” 女子轻哼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好笑。 “有你这个在武馆当教头的爹,谁敢欺负她?她不出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男人嘿嘿一笑,不再多言。 两人走近树荫下,女子刚想弯腰抱起熟睡的女童,男人连忙拦住:“别别别,媳妇儿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哪能抱人?我来我来!”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女童,动作轻柔,生怕惊醒她。 可就在女童被抱起的刹那,她睫毛微颤,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爹爹……” 女童软糯地咕哝了一声,嘴角扬起甜甜的笑,又往男人怀里蹭了蹭,似梦呓般咕哝道。 “有仙女……” 话音未落,她已再度沉沉睡去。 男人一怔,随即失笑,低声对妻子道:“这丫头,做梦都梦见仙女了?” 女子也忍不住莞尔,伸手轻抚女童的脸颊,眼中满是温柔。 “愿愿,你知道吗?从今天起,在这个世界上,又将会多一个爱你的人,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 她要做姐姐啦~ 自从知道娘亲肚子里有小宝宝后,林愿每天练功都练得格外有劲。 哪怕扎马步累的腿抖,练拳练的胳膊酸,她也会咬牙坚持。 只因为练得稳一点,认真一点,就能快一点去找娘亲,给弟弟妹妹讲故事。 对她而言,现在每天最期待的时刻,便是练功结束后。 又是一天基本功结束。 林愿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到树荫下,额前碎发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粉扑扑的小脸上,那喘着粗气的胸脯,一起一伏间,像只刚撒完欢的小兽。 树荫下的躺椅里,英娘见女儿练功结束,连忙捻起帕子,心疼地替她擦去额间热汗。 那帕子浸了清凉的井水,带着淡淡皂角香,拂过林愿晒得通红的脸颊时,惹得小丫头舒服地眯起眼。 “慢些跑,仔细摔着。”英娘声音温柔,从身旁矮几上端起青瓷碗,“来,把解暑汤喝了。” 碗里汤水澄澈,浮着几片薄荷叶,隐约能见沉底的甘草与茯苓。 林愿接过碗,咕咚咕咚喝得痛快,喉间甜中带苦的滋味让她皱了皱鼻子,却还是利落地喝了个底朝天。 这可是娘亲天不亮就起来熬的。 “真乖。” 英娘接过空碗,指尖轻点女儿鼻尖。 林愿嘿嘿一笑,“娘亲,您快快躺好,妹妹还等着姐姐陪她聊天呢。” 自家闺女近日来的小癖好,英娘早有了解,她刚在躺椅上躺好,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就热乎贴来。 林愿趴到娘亲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她动作极轻,像只谨慎的小猫,生怕压着里头的小家伙。 “妹妹。” 她贴着肚皮,声音压得细细的。 “今天爹爹教我新拳法啦!等你出来,我教你打拳,保管比巷尾张铁匠家的哥哥厉害!” 娘亲总被她这副小大人模样逗笑,指尖轻点她的鼻尖:“你怎知是妹妹?若是弟弟呢?” 林愿皱着小脸,认真思索片刻,忽而眼睛一亮。 “那弟弟也得听我的!我是姐姐!” 爹爹在一旁哈哈大笑,一把将她举过头顶。 “对!咱们愿愿最厉害!” 可这般欢愉日子没过多久,林愿便发现了一件顶顶讨厌的事。 她愈发畏惧入睡了。 每次睡着以后,梦里总会出现一个穿着青衣的仙女姐姐。 仙女姐姐藏在云后面,她看不见仙女姐姐,但是能听见仙女姐姐的声音,比爹爹教她练武的时候还要严厉吓人。 只要她睡着以后,仙女姐姐就会逼她盘膝打坐修炼,说什么“感应灵气”“运转周天”。 * 夜色渐深,林愿蜷缩在床榻角落,小手死死攥着被角。 窗外蝉鸣声声,她却瞪圆了眼睛盯着摇曳的烛火,生怕一闭眼就又跌进那个可怕的梦乡里。 “愿愿,该睡了。” 英娘轻抚女儿汗湿的额发,在她温软的手心下,林愿带着哭腔往娘亲怀里钻。 “娘亲……仙女姐姐又要来了,愿愿害怕……” 话音未落,小丫头突然浑身僵直。 英娘只觉怀中一沉,低头见女儿已紧闭双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呼吸却变得绵长均匀。 云雾缭乱的梦境中,小林愿怯生生地站在一片青石台阶前。 台阶尽头,一名青衣女子盘膝而坐,青丝如瀑,面容隐在朦胧雾气之后,唯有一双清冷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她。 “感觉如何?”青衣女子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小林愿缩了缩脖子,小手攥着衣角,低声道:“仙女姐姐……我、我还是感应不到灵气……” 青衣女子沉默片刻,终是轻叹一声,语气缓和了几分。 “无妨,再试一次。” 她抬手一挥,四周云雾翻涌,化作丝丝缕缕的灵光,环绕在小林愿周身。 “闭目,静心。”青衣女子声音如清泉流淌,“灵气无形无质,却如风拂面,如溪流淌,你只需细细感受。” 小林愿乖乖闭眼,努力按照她的教导,去“感应”那虚无缥缈的灵气。 可无论她如何集中精神,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什么也察觉不到。 半晌,她沮丧地睁开眼,眼眶微红。 “对不起,我是不是很笨?” 青衣女子眸光微动,似有一丝无奈,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指尖轻点,一缕青芒飘至小林愿面前,化作一只小小的萤火虫,轻轻落在她的鼻尖。 “笨?”她淡淡道,“若你笨,我何必日日等你入梦?” 小林愿怔了怔,呆呆地看着鼻尖上的萤火虫,那微弱的光芒映在她的瞳孔里,竟让她心头莫名一颤。 “可……可我为什么还是感应不到?”她委屈巴巴地问。 青衣女子沉默片刻,忽而抬手,指尖轻轻点在小林愿的眉心。 “因为——”她声音低沉,似在自语,“我们是伪灵根。” 飘忽不定的低喃声传入耳内,林愿听不真切,垫起脚尖扯了扯那袭青纱袖摆。 “仙女姐姐您在说什么呀?” 雾气中的身影微微俯身,露出半截白玉般的下颌。 “不怪你。” 她冰凉的手指抚过孩童发顶。 “这世俗界灵气稀薄如烟,偏生我又是四系伪灵根……” 她话音未落,袖口突然被肉乎乎的小手攥住。 “虽然不太懂,但我确实感应不到您说的天地灵气,那我……是不是就可以不修炼了?” 小林愿眼睛亮晶晶地比划着,“爹爹教我伏虎拳,昨日一拳打碎了沙袋呢!” 说着还模仿父亲的模样扎了个马步,嫩生生的拳头挥出时,佩戴在手腕上的银镯铃铛叮当作响。 话音刚落,青衣女子周身雾气突然翻涌,惊得小林愿踉跄后退。 “不修炼,会死!” 她呼吸微颤,急促的嗓音,却是残酷无比道。 “也许这一次你能活下来,但是爹娘、弟弟妹妹却会必死无疑,这样的后果,你若能接受的了,自然可以不用修炼。” “不要!我——” 不修炼会死,吓得小林愿跌坐在地,她害怕极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修炼!我不要爹爹娘亲,弟弟妹妹死——” 梦境里,林愿想喊爹娘,可她的喉咙就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只能呜呜咽咽地哭。 “愿愿?愿愿!” 残酷无情的梦境世界,在女子焦急的惊呼声下,轰然破碎。 林愿一睁眼,发现自己满脸泪痕,正被娘亲紧紧搂在怀里。 “怎么了?做噩梦了?”爹爹粗糙的大手擦着她的眼泪,眉头拧成了疙瘩。 “娘亲……爹爹……”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没散尽的恐惧。 “你们会不会死掉?我不要你们死掉!呜呜呜……”她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往父母的怀抱深处钻。 英娘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地把她搂得更紧。 “傻愿愿,爹娘好好的呢!你看——”她拉着林愿的小手按在自己肚子上,“弟弟妹妹也都好好的。” 林武也凑过来,用粗糙却带着怜爱的手掌擦去女儿脸上的泪珠,声音带着安抚的笑意。 “就是!爹娘结实着呢,还要看着我家的小愿愿健健康康长大,以后长成漂亮的大姑娘,给你挑个如意郎君呢!” 父母温暖的怀抱、坚定的话语和那份活生生的触感,逐渐驱散了青衣女子给小林愿带来的冰冷恐惧。 林愿搂住爹娘的脖子,童声童气道。 “那说好啦!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 …… “爹、娘……” 登天梯三千层之上,云雾如潮,翻涌不息。 朦胧雾气间,隐约可见满天星辰闪烁,仿佛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此处已是炼气期修士的极限,能攀至此处者,无不是根基深厚、心志坚韧之辈。 然而此刻,绝大多数修士皆深陷幻境之中,面目或狰狞、或痴狂、或悲泣,沉沦于各自的心魔劫难。 林愿静立其中,青衣被罡风撕扯,却纹丝不动。 她双眸紧闭,两行清泪无声滑落,脸上哀痛之色浓得化不开。 “真好……愿愿又见到你们了……” 【爹娘结实着呢,还要看着我家的小愿愿健健康康长大,以后长成漂亮的大姑娘,给你挑个好郎君呢!】 多么熟悉的声音? 她已有六年没有听过了…… 无论是声音,亦或是爹娘温热的怀抱、粗糙却有力的手掌,以及那声“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的童言稚语,都真实得令她心尖发颤。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那又如何? 至少在幻境里,她又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有了家。 父亲还在武馆教拳,娘亲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她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双生子,仍能听见她这个姐姐的絮絮叨叨。 幻境与现实交织,林愿明知是假,却仍沉溺其中。 “假的……” 现实里,千万道鬼魅般的低语在耳畔萦绕,如附骨之疽般啃噬她的神志。 “……别相信……都是假的……” 林愿听不真切,亦不愿听清。 她心中有执念。 “可若是能改命,假的又如何?” 哪怕只是幻境,她也要抓住这个机会,改写幻境中的命运! 她要让小林愿成功引气入体,只要她引气入体,她就能拥有在灾荒年中庇护家人的实力! 幻境中。 朦胧梦境内,小林愿一改往昔的畏惧不安,在林愿的指导下,神色坚毅的努力修炼。 不过—— 她神色沉重道:“可我为什么还是感应不到灵气?” 林愿沉默片刻,忽然并指剑,点在她眉心。 “因为——”她沉吟一瞬,所有的无奈化作一声轻叹,“我们是伪灵根。” “伪灵根又如何?你能修炼,我也能!” 小林愿咬紧牙关,倔强的目光透过云雾,凝视着她。 “只要我不放弃,总有引气入体的那一天!不仅是我,爹娘,还有弟弟妹妹,他们都会地活下去!” 第84章 对不起 林愿目光微凝。 她的执着与不甘,透过幻境清晰传递。 那句“伪灵根也可踏仙途”的稚嫩宣言,在雾气中回荡,带着孩童特有的倔强,刺的林愿心头微酸。 幻境……终究是幻境吗? 不! 她们都不甘! 若不试过,又怎知不行! “口授心法,终究太过虚无……”林愿沉吟一瞬。 境界未至筑基,神识不显,她根本无法如高阶修士般意念灌顶。 目光掠过小林愿模仿父亲挥拳时残留的拳架痕迹,一个沉寂多年的记忆忽然闪过。 父亲曾教导过她感受气血搬运、劲力流转时,曾提到过一种凡俗武学中的笨法子——观想导引,意到气到。 此法看似粗陋,却以身体为基,意动为引! “心火为源,肝木为引。” 她声音陡然沉凝,不再空泛,而是带上了一丝武学开桩时的笃定。 她并指如剑,虚点向小林愿的膻中穴与期门穴,指尖轨迹清晰如画。 “此处,如炉火熊熊,滚烫灼热;此处,似春木破土,生机萌动……莫用眼观,以肤感其温,以鼻嗅其息!” 女童茫然闭目,小脸皱成一团,努力体会着这陌生的“感觉”。 就在她不得其法时,鼻尖骤然传来一点温热的微痒。 那只由灵力模拟的青芒萤火虫,此刻正轻轻落在她的胸口,其翅翼散发的暖意,竟与方才所指的心口位置隐隐呼应! 一股草木萌芽般的独特清气,仿佛无端自生,钻入她的肺腑,右肋下方深处,随之传来一阵奇异的酸胀感,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顶芽而出。 “错了!” 林愿陡然冷喝,震得小林愿浑身一颤。 “木灵本当循足厥阴肝经而上行归位,你却引其直坠足太阴脾经!” 她指尖凌空划出一道清晰的线路轨迹。 “土气厚重,伪灵根者灵气本就不畅,若再错引木灵入土,便是自锁灵窍,反受其害!” 这并非神识探测的结果,而是林愿自身伪灵根无数次行功错漏、吃尽苦头后刻入骨髓的体悟与预判! “呃啊——!” 话音未落,小林愿只觉得那刚刚被引导出的酸胀木气猛地一沉,肝经脉络处仿佛瞬间被无数细针攒刺。 她小脸瞬间煞白,冷汗涔涔,更觉比练功累垮时还要痛苦十倍。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抵抗这撕裂般的痛楚时,那团笼罩青衣女子的雾气倏然散开一线。 一只冰冷的手掌按在了小林愿肩头。 她是她,却也不是她! 受困执念,小林愿惊愕抬头,却撞入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那瞳孔深处,并非修仙之人应有的缥缈出尘,而是赤红一片。 破败的城镇,轰然倒塌的院墙,倒在血泊中、至死仍维持着推拒姿势的熟悉身影……炼狱般的景象如同实质,狠狠劈开孩童天真懵懂的屏障! “八年后,大旱将临!蝗虫蔽天!你若不能引气成功,爹娘力竭而死!弟妹渴饿而亡!必死——!” 这恐怖的信息并非神识冲击,而是林愿将自身灵魂深处最痛彻心扉的恐惧和执念,以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化为刺骨寒冰,狠狠钉入小林愿的意识深处! 尖锐的血腥味在口中炸开,小林愿竟生生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那刺痛混合着心中对双亲弟妹惨死的巨大恐惧,瞬间压过了所有对疼痛的畏惧和对修炼的茫然! 一股前所未有的、纯粹到极致的求生欲,如同被点燃的野火,轰然冲散了一切迟疑。 “我练!我能成功!我一定要成功!!” 小林愿嘶声哭喊,泪水混合血沫滑落,眼神却在剧痛与恐惧的熔炉中,淬炼出骇人的坚毅。 “离火焚天,乙木化生…” 看着幻境中的‘自己’,林愿眸光微暗。 伪灵根之道,无仙缘者,唯有一个‘熬’字可破! 忍常人所不能忍! ...... 时光如水,转眼一年过去。 小林愿已经当上了姐姐,英娘的肚子终于卸了货,生下一对粉雕玉琢的双胞胎。 林家小院里整日充斥着婴儿的啼哭声和欢笑声。 “愿愿,来帮娘亲抱一下弟弟。”英娘温柔地唤道。 小林愿放下手中的木剑,小跑着过去,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中的弟弟。 她动作娴熟,显然已经是个称职的小帮手了。 “娘亲,他们今天乖吗?”小林愿轻声问道,生怕吵醒了熟睡的婴儿。 “比昨天乖多了。” 英娘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眼中满是慈爱。 “多亏有咱们愿愿帮忙照顾,你看,弟弟妹妹正在对你笑呢……” 夜幕降临,小林愿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她先是在窗前扎了半个时辰的马步,然后才盘膝而坐,开始每晚的修炼。 “姐姐!我今天感觉到那股热流更明显了。”她在心中默念。 云雾中,林愿的虚影微微颔首。 这一年来,她亲眼看着‘自己’白天习武,晚上修炼,从未有一天懈怠。 更难得的是,尽管父母将更多精力放在了双胞胎身上,小林愿却从未有过半分嫉妒,反而更加努力地想要变强,保护家人。 “继续,不要停。“ 林愿的声音在小林愿的脑海中响起。 “记住演示的路线,让气息沿着经脉游走。“ …… 又是一年秋天,林家小院里的桂花开了,香气弥漫。 这一夜,早已褪去稚嫩的小林愿,像往常一样盘膝修炼。 忽然,她浑身一震,体内那股游走了两年多的暖流骤然爆发,如决堤之水般冲开经脉桎梏! “啊!” 她忍不住轻呼一声,只觉得全身毛孔都张开了,一丝丝清凉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入体内。 云雾中的林愿猛地睁开眼,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引气入体!” 只见小林愿周身泛起淡淡的灵光,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 她终于踏入了修仙的门槛! 小林愿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灵动的光芒。 她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视力变得异常清晰,连窗外飘落的桂花都能看清每一片花瓣的纹路。 “姐姐,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她在心中欢呼。 林愿的虚影微微颤动,眼中泛起湿润。 她知道,这意味着幻境中的‘自己’有了保护家人的能力,那些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这次或许可以避免了。 “这只是开始。” 林愿压下心中的激动,声音恢复了平静。 “接下来,我教你如何运用灵力,早日成为修士。” 院外,秋风拂过,桂花纷纷扬扬地落下,仿佛在庆祝她即将改变的人生…… * 成功了! 登天梯上,云雾翻涌。 原本深陷幻境的修士,此刻已接二连三脱离而出。 他们神色各异,或恍惚、或庆幸,亦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复杂。 然而,当目光扫过仍静立不动的林愿时,不少人眼中闪过异色。 “呵,前两关风头无两,如今却困在幻境中这么久,看来心志也不过如此。”一名非七宗弟子的修士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 “可惜了,若她能早些挣脱,或许还能争一争内围机缘。”另一名御灵宗弟子摇头叹息,随即身形一闪,被传送阵的光芒笼罩,消失不见。 “最好永远别醒过来,少一个劲敌,对我们也是好事。”有人低声嘀咕,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人群之中,墨铮裹着灰袍,腰间乌铁铃铛无声摇曳。 他目光扫过林愿,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冷哼一声。 “装模作样!” 他可不认为林愿会被区区幻境困住,此女奸滑奸诈,绝非庸碌之辈。 然而,他并未多言,只是袖袍一甩,身形快速消散在传送阵中。 …… 登天梯上,修士渐稀。 林愿依旧静立,双眸紧闭,泪水无声滑落。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她将永远沉沦时。 “嗒。” 她的脚,竟微微抬起,向前迈了一步。 紧接着,第二步、第三步…… 她仍陷在幻境中,可身体却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一步步向上攀登。 “这……怎么可能?!”尚未离去的修士瞳孔骤缩,满脸不可置信。 幻境困心,修士若无法挣脱,便会彻底沉沦,寸步难行。 可林愿,竟能在幻境中继续攀登?! “她……她的幻境……到底经历了什么?”有人喃喃自语。 然而无人察觉的是,每当林愿登上一层台阶,在她脚下,都会闪过一缕微不可察的金色光丝。 这些光丝,如游蛇般蜿蜒而上,最终汇聚向登天梯炼气区顶层! 台阶上,林愿喜极而泣。 “假的又如何?” 她双眸紧闭,任由泪水滚落。 “至少在这里,我能改变结局……” * 秋风拂过小院,卷起几片落叶。 十一岁的林愿束着高马尾,青布短衫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她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炬地盯着面前两个扎马步的小家伙。 “腰挺直!” 她指尖轻点弟弟林平的后背。 “马步要稳如磐石,下盘不稳,拳法再精也是花架子。” “好阿姐~” 六岁的妹妹林安撅着嘴,肉乎乎的小脸憋得通红。 “腿好酸,能不能歇会儿?” 林愿板着脸摇头,却在看到妹妹眼眶里打转的泪珠时,神色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她蹲下身,轻轻捏了捏妹妹发颤的小腿。 “再坚持三十息。”她声音放轻,“练完阿姐带你们去买糖葫芦。” 林平眼睛一亮,刚要欢呼,膝盖却是一软。 林愿眼疾手快地扶住他,顺势调整他的姿势。 触及弟弟单薄的后背时,她恍惚想起以前,父亲也是这样手把手教她练武。 “哼哼!阿姐又骗人!” 林安瘪着嘴,泪珠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上次说练完给买桂花糕,结果武馆来了客人,阿姐说话不算数!” 林愿失笑,正要哄她,却见弟弟突然瞪圆眼睛。 “阿姐!你手上冒青光啦!” 她心头猛地一跳。 低头看去,指尖果然有缕青色灵光一闪而逝,这是《炎木焚天诀》运转时的迹象。 林愿心神微紧,自两年前引气入体后,她的灵力始终卡在入门阶段,再难寸进。 “看花眼了吧?”她揉乱弟弟的头发,笑容有些勉强。 抬眸看向天边烈日,眼底闪过一丝焦灼。 明年就是那场噩梦的到来,到时候…… “阿姐?”林平不安地拽她衣角。 林愿回神,发现两个小家伙都担忧地望着她,她笑着摸摸两个小脑袋,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在这个家里,除了她身怀灵根,父母、弟弟妹妹都是普通人,身为普通人若无自保之力,面对灾难又该如何自保? 而她若不能突破至炼气一层…… “再来!”她声音陡然严厉,“马步再加半刻钟!” “阿姐,求求你了嘛……” 两个小家伙哀嚎一声,却见阿姐背过身去,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 林安怯生生伸手,却摸到林愿掌心一片冰凉。 “阿姐,你怎么了?” …… 夜色沉沉,林家小院笼罩在静谧之中。 林愿坐在门槛上,仰头望着满天星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木门框。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爹娘来了。 “愿愿,怎么还不睡?” 妇人的声音温柔如水,带着几分担忧。 她轻轻抚上林愿的肩膀,不再柔软细腻的掌心,却带着林愿所熟悉的温度。 “怎么了这是?”林武蹲下身,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有什么心事,可以跟爹娘说。” 林愿眼眶发热。 她猛地抓住爹娘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他们的皮肉里。 “明年……”她声音发颤,“明年会……” 话到嘴边,就被无形的力量扼住,每个字都在舌尖打转,可就是吐不出来。 “会什么?”英娘疑惑地歪着头。 ……又是这样。 在父母担忧的目光下,林愿绝望地闭上眼。 她不是没想过做两手准备,然而在这充满个人私欲的世界,她无法剧透未来。 即便她能成功说出口,他们也会被抹除记忆。 她也尝试过囤积粮食,甚至背井离乡。 但是粮食会消失不见,还没走出尚阳城,就又重回起点…… “我……”林愿声音哽咽,“我怕……” 一个“怕”字,母亲突然将她搂进怀里,熟悉的皂角香包裹着她。 “傻丫头,怕什么?有爹娘在呢。” 父亲林虎也拍拍她的背,爽朗笑道:“就是!天塌下来有爹顶着!” 林愿死死攥着娘亲的衣角,泪水浸湿了粗布衣裳。 她多想像过去一样,相信爹娘的承诺。 可她比谁都清楚,明年即将到来的那场浩劫,会像碾死蚂蚁一样,碾碎他们这个幸福温暖的家。 林愿望着爹娘关切的脸,突然崩溃大哭,她扑通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向地面。 “对不起……对不起……” 第85章 她只想活着 噩梦终临。 城里城外,饿殍遍地,尸骨无人收敛。 灾民们像饿狼一样游荡,眼睛发绿,盯着每一个可能藏有食物的人。 * 幻境,林家。 “阿姐!” 双胞胎兄妹从屋里跑出来,小脸蜡黄,肋骨根根分明。 他们一左一右拽着林愿的衣角,声音细若蚊声。 “娘说……今天也不开灶了。” 林愿喉头滚动,将两个小人默默拢在怀中。 林家断粮已有几日,不管是她,还是武馆教头的父亲,纵然他们有再强的武艺,也挡不住饥饿的侵袭。 更何况,年幼的弟妹,以及产后就气虚体弱的母亲。 “愿愿,再忍忍……”英娘虚弱地抚摸着林愿的头发,声音沙哑,“你爹去城西找粮了,说不定……” 林愿眸光渐沉。 她知道,父亲根本找不到粮食。 城西早就被灾民洗劫一空,连树皮都被剥光了。 …… 夜色如墨,残月隐于乌云之后。 因为饥饿,双胞胎早已蜷缩在母亲身边,而本该睡着的林愿,此时却盘坐在枯树下。 她目光紧盯院门,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林愿从未忘记,就是今夜子时,那群饿狼会踹开林家大门,从此她独自苟活乱世。 她抬头望天,心中默数几个数。 “一、二、三……” 林愿目光渐寒,数到“七”时,远处已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数到“九”,那声音已近在咫尺。 “愿愿。”父亲林武提着长刀从后院走来,脸色凝重,“今晚不太平,带着你娘和平平安安先躲进地窖。” “不!” 林愿摇头,缓缓抽出腰间长剑,剑锋在月光下泛着森冷寒光。 “这次,我们一起。”遗憾有过一次就够了! 林武一怔,对上女儿决然的目光,突然笑了:“好!虎父无犬女!” 在他欣慰的目光下,林愿默念最后一个数。 “十!” “砰!” 父女二人刚摆开架势,院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二十多个面黄肌瘦的灾民,手持刀斧棍棒冲了进来,眼中泛着饿狼般的绿光。 他们嘴角挂着涎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屋内,那里有能让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交出粮食!还有那两个小的!”为首之人狞笑威胁。 林愿眼中寒芒暴涨,手中长剑一横,冷声道:“找死!” 她虽无修为,但剑招早已融入骨髓。 “灵蛇出洞!” 剑锋如电,直刺咽喉! “噗嗤——”鲜血喷溅,那人捂着脖子倒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她真会杀人!”其余灾民骇然变色。 林愿冷笑,剑锋一转,再使“回风拂柳”,剑身轻旋,格开袭来的木棍,反手一剑,又一人捂着喷血的喉咙倒地。 “爹!”她厉喝一声。 林武早已提刀冲出,父女二人背靠背,将一众灾民逼至墙角。 “他们只有两个人,只要我们团结一致,拿下他们,未来几天都不用再挨饿!”有人大喊。 十七八根削尖的木棍同时刺来。 林愿身形一晃,剑招突变,使出“踏浪追云”,步法配合剑招,速度陡增三成,剑锋横扫,又是三人倒地。 “爹,左侧!” 林武会意,长刀横扫,砍翻两个想偷袭的灾民。 父女配合天衣无缝,转眼间地上已倒了十七八具尸体,剩余灾民终于崩溃,哭喊着往外逃。 “想走?” 林愿眼中杀意未消,脚尖挑起地上一根木棍,运劲掷出! “噗!” 木棍如利箭般穿透最后一人后心,院中重归寂静,只剩浓重的血腥味弥漫。 林愿持剑而立,剑尖滴血。 她望着满地尸首,恍惚间与记忆中惨烈的噩梦相重叠。 真好,这一次,她的家人都还活着! …… 夜色深沉,林愿站在院中,仰望星空。 “阿姐……”林安怯生生地扯了扯她的衣角,“你……是不是很难过?” 林愿低头,看着妹妹稚嫩的脸庞,眼眶微热。 “阿姐不难过。”她轻声说道,指尖轻轻拂过妹妹的发丝,“只要你们活着,阿姐就什么都不怕。” 她握紧长剑,目光坚定。 即便没有灵力,她也要用凡人之躯,杀出一条血路! 她在幻境中拼死保护家人,而现实中的登天梯,却只剩她一人。 林愿双眸紧闭,青衣猎猎作响,素净的脸上虽是在笑,可当两行清泪无声滑落时,却又显得格外哀婉凄凉。 幻境……这终究只是幻境…… 林家早已覆灭,父母、平平安安皆已化作黄土。 林愿虽未醒,可脚下步伐却从未停止,仅差最后三层台阶,她便能登顶! 而那道从她脚下蜿蜒而上的金色光丝,在登天梯顶层渐渐凝聚成形,若隐若现间,竟勾勒出一道玄奥符文,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 她仍陷在幻境中,萦绕在耳边的低语声却愈发清晰,仿佛千万道声音交织在一起,撕扯着她的心神。 “假的……都是假的……” * 幻境,灾厄依旧。 夜色如墨,林家小院笼罩在一片隐形中。 林愿推开院门,肩上扛着半袋粮食,衣襟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她脚步沉重,呼吸微促,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 屋内,油灯摇曳。 林武、英娘,还有双胞胎林平和林安,正围坐在桌前,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她。 “爹、娘,我带回粮食了。” 林愿声音沙哑,将粮袋放在地上,袋口松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米粒。 然而,屋内一片死寂。 “阿姐……” 林安怯生生地躲在娘亲身后,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你、你身上有血……” 林愿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衣襟,目光微沉。 渡过了幻境中的生死劫,可没有粮食他们依旧会死,为了活下去她可以…… “爹,娘。”她声音沙哑,“有了这些粮食,我们就能活下去了。” 林武面色铁青,英娘则死死搂着双胞胎,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愿愿……”英娘声音发颤,“你……你杀了无辜之人?” 林愿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为了活下去,我别无选择。” “混账!”林武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圆睁,“我林武一生行得正坐得直,宁可饿死,也绝不做这等强盗行径!” 林愿指尖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可是乱世之中,仁义道德能当饭吃吗?”她静静地看着他们,声音低沉,“那些富贵人家囤积粮食,眼睁睁看着灾民饿死,他们又算什么好人?” “那也不能成为你乱杀无辜的理由!”林武厉喝。 林愿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可我只想你们活着……” “用别人的命换来的活路,我们宁可不要!”英娘搂紧两个孩子,泪水滚落,“愿愿,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林愿脸色渐白。 她看着父母、弟弟妹妹陌生的眼神,看着他们冰冷的表情,心中顿如刀绞般疼痛。 她的爹娘,哪怕在生死关头,也绝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她的弟弟妹妹,更不会畏惧她。 ……是因为幻境吗? 林愿恍惚一瞬,弟弟林平突然开口,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 “为了活下去,你是不是可以不择手段?” “啪嗒!” 一滴泪砸在地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林愿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也许…… 梦,该醒了。 在他毫无感情的目光下,林愿同样漠然点头。 “是!” 她声音坚定,嘴角微扬,却尽显狠辣无情。 “只要能活下去,不择手段又如何?!” 话音落下,原本面无表情的林家父母、弟弟妹妹,突然变得虚幻扭曲,他们齐齐开口,声音重叠,如洪钟大吕般在她耳边炸响。 “所以,这就是你的道心吗?” 林愿颔首,毫不犹豫道:“是!” 她只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无限可能! 她一字落下,幻境骤然破碎! 林家小院、父母的笑颜、弟弟妹妹的嬉闹声……一切都在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而在那消散的光影中,林武、英娘、林平、林安的身影却又重新浮现,脸上不再是冰冷质问,而是她记忆中最熟悉的温柔包容。 “那就好好活下去。” 林武粗糙的大手虚抚过她的发顶,声音浑厚。 “永远不要回头。” “愿愿,勇往直前,未来就在你脚下。”英娘眼中满是慈爱。 小林愿拉着小林平和小林安,蹦蹦跳跳地围着她转圈,笑嘻嘻地挥手。 “阿姐要加油呀!” “谢谢,谢谢你们圆了我的执念。” 躬身一拜,林愿眼眶微热,却倔强地没有落泪。 这场幻境,她清醒的沉沦其中。 她该知足的。 幻境七年,她已弥补遗憾,斩断执念,未来她该为自己而活! “嗒。” 她的脚,又稳稳踏上了一层台阶。 “轰!” 那道凝聚在半空的金色符文,骤然爆发出璀璨光芒,那处让她甘心沉沦的幻境寸寸崩碎。 林家父母、弟弟妹妹的身影如烟消散,唯有林愿持剑而立,青衣染血,目光如刀。 “修仙之路,本就是与天争命,我只想活着!” 她一步踏出,登顶天梯! 刹那间,整座登天梯风云骤变,原本静谧的云海翻涌如沸,仿佛有某种古老的力量被唤醒。 她双眸缓缓睁开,眼中的哀伤与不舍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冷酷无情。 “呼——” 一口浊气自她口中吐出,化作一缕白雾消散于天地之间。 就在此时,那道还未彻底凝实的金色符文,悬浮于她面前三尺之处。 符文古朴玄奥,似有万千星辰流转其中,每一笔每一划都蕴含着难以言喻的道韵。 林愿瞳孔微缩,心中震撼。 “这是……?” 她虽不认识这道符文,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神秘力量,仿佛只要触碰,便能获得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 登天梯上,苍茫古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如洪钟大吕,回荡在天地之间。 “登天三关,三关皆过,赐尔“仙灵替命符”!” 声音落下,那道金色符文骤然绽放出刺目光芒,接引漫天星辰之力,符文彻底凝实,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林愿眉心! “嗡——” 林愿只觉心神剧震,识海深处掀起滔天巨浪。 流光没入眉心的刹那,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烙印在神魂深处。 从此刻起,自己将拥有了逆转生死的第二次生命。 林愿轻抚眉心,烙印在脑海中的信息,让她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原来她的歪打误撞,恰好契合了万仙古宗设立登天梯的初衷。 不管是第一关,还是第二关试炼,万仙古宗为了门中弟子的修炼之途,可谓是煞费苦心。 这第三关的幻境试炼,不仅仅是为了磨砺道心,更是为了助人斩断执念。 而林愿,虽沉溺幻境,却始终未忘本心,她心有执念,甚至借幻境磨砺自身,最终误打误撞这才引动登天梯隐藏的机缘! 仙灵替命符! 此符乃上古万仙古宗秘传,遭遇致命危机时,可自动触发替命效果,替死一次! “万仙古宗……”林愿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不愧是上古仙门! 这底蕴,这气量,真真是远非现在的宗门可比拟。 若万仙古宗没有覆灭…… 林愿微微摇头,她看着下方被云雾吞没的玉石台阶,不禁惋惜轻叹。 这万仙古宗覆灭于上古时期,如今更是沦为修仙界的一处宝藏秘境,只怕其中封存的奖励早已百不存一。 而她能在今世,获得这枚仙灵替命符,恐怕也是登天梯最后的手段,所凝聚出的压箱底奖励。 “倒是便宜了我。” 登天梯,除了林愿早已空无一人,如今她也该走了。 祭出玉符的刹那,微型传送阵的灵光如潮水般涌来,将林愿的身形包裹。 她只觉眼前一花,四周景象如被无形之手撕扯,扭曲变幻。 然而就在这须臾之间,耳畔却陡然响起千万道絮语声。 起初如微风拂过,模糊不清,可随着传送阵的灵光愈发炽烈,那声音竟逐渐清晰,化作铺天盖地的怨恨嘶吼。 “假的……都是假的……” “不要相信……玄穹……你骗我——!” 男女老少,无数怨恨交织,似哭似笑,如癫如狂,仿佛有无数冤魂在耳畔尖啸。 那声音中蕴含的怨毒与绝望,直刺神魂,令林愿浑身汗毛倒竖! “这是……什么?!” 她猛地睁大双眼。 最后一息,她仿佛看到登天梯深处,一道血色符文一闪而逝,而那惊天怨恨之声,正是从其中传出! “轰——!” 传送之力彻底爆发,林愿的身影瞬间消失。 可那怨恨之声,却如附骨之疽,久久回荡在她的识海深处…… 第86章 好运 内围秘境的天穹湛蓝如洗,白云悠悠,与外界并无二致。 若非远处残垣断壁间偶尔闪过的禁制灵光,几乎让人以为置身于某处山清水秀之地。 “轰!” 一道青色身影被传送灵光狠狠吐出,林愿只觉天旋地转,尚未站稳便听得一声暴喝。 “找死!” 凌厉刀光已劈至面门三寸。 她瞳孔骤缩,足尖猛踏地面,身形如柳絮般飘然后撤。 不过刹那,刀锋擦着鼻尖划过,在地面斩出三尺沟壑。 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褐衣修士满脸血污,左手攥着染血储物袋,右手长刀嗡鸣震颤,刀尖还滴着殷红鲜血。 “道友这是何意?” 林愿冷声开口,星损剑已悄然滑入掌心,余光扫过地上蓝衣修士的尸体。 此人丹田被洞穿,喉间刀痕深可见骨,显是刚经历一场生死搏杀。 在林愿得质问声下,褐衣修士狞笑一声,刀锋横指。 “要怪就怪传送阵不长眼!” 话音未落,刀身突然暴起三尺血芒,竟是煞血宗秘传的血刃术! 刀气未至,腥风已扑面而来,刮得林愿面皮生疼。 “锵!” 星损剑银芒暴涨,与血刃撞出刺目火花。 林愿借力旋身,左手掐诀轻点,三支青炎箭呈品字形激射而出。 那褐衣修士显然斗法经验丰富,刀柄在掌心急转,竟将箭矢尽数格挡。 火星四溅间,他突然张口喷出一团黑雾,雾中隐现数百细如牛毛的毒针! “毒煞针?” 林愿心头警铃大作,金鳞玄甲瞬间覆体。 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中,她突然撤步佯退,待对方乘胜追击时,靴底突然迸发土金灵光。 地动波下,地面轰然塌陷,褐衣修士身形踉跄。 就在他失衡的刹那,林愿剑锋银芒骤缩如针,自下而上斜撩而出。 这一剑毫无花巧,却将《玄灵剑诀》“灵蛇出洞”的精髓发挥到极致,剑尖精准刺入对方护体灵光最薄弱处。 “噗嗤!” 星损剑贯穿咽喉的瞬间,褐衣修士眼中还凝固着不可置信。 他喉间“咯咯”作响,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随着林愿抽剑的动作轰然倒地。 林愿甩去剑上血珠,神色漠然地将尸体踢出十米远,她先是以探灵术将两具尸体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的宝物,这才掐动御物术。 一记灵光闪过,御物术刚从他身上卷走两只储物袋,林愿便觉寒毛倒竖。 定睛一看,那尸体丹田处竟有黑光蠕动! “尸爆符?!” 想也未想,林愿爆退的同时,祭出戊土盾,爆炸气浪将废墟残柱尽数掀飞。 烟尘散去时,林愿掸去身上灰尘,看着原地三尺深坑冷笑不已。 “好狠的手段。” 幸好她素来谨慎,从不轻易触碰他人尸骸,否则此刻恐怕早已如那蓝衣修士般命丧黄泉。 林愿正欲转身离去,忽见坑底金光一闪。 她脚步微顿,眸中闪过一丝警惕。 “方才分明检查过……”她指尖轻扣星损剑柄,金鳞玄甲悄然覆体。 坑中褐衣修士的尸体,早已被尸爆符炸得四分五裂,碎肉与衣袍残片混着焦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一道净尘术打出,微风卷过坑底。 黏着血肉的碎布被掀开,露出半张泛着金芒的兽皮,那金光如游鱼般在皮面流转,隐约构成一座倒扣的九层塔。 “这是……” 林愿瞳孔微颤。 她并指一引,灵力化作丝线将残图卷至掌心。 兽皮触手冰凉,边缘参差不齐似被利刃斩断,但中央“万仙古宗”四个古篆却完整无损。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是塔尖上用朱砂勾勒的“仙”字。 这标记与昭月宗主当初展示的核心区域分毫不差,甚至多了七条蜿蜒红线,指向九层塔的七个边角。 林愿指尖轻抚图案,朱砂突然泛起血光。 她顿觉脑海刺痛,眼前浮现幻象。 七座祭坛悬浮其中,每一座都散发着古老而压抑的气息。 祭坛通体青黑,表面刻满繁复的符文,那些纹路似龙似蛇,蜿蜒盘绕,隐隐透着血色微光。 而在祭坛中央,各有一截粗如儿臂的黑色锁链,自祭坛深处延伸而出,在锁链末端牢牢锁住一块玉简。 玉简莹白如玉,表面流转着淡淡灵光,与锁链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诡异的是,每块玉简前方,都插着一支黑色燃香。 香头火星明灭,袅袅青烟升腾而起,却在半空凝而不散,渐渐化作扭曲的人形虚影。 “这是……传承玉简?” 眼前幻象消散一空时,林愿不禁呼吸微促。 她曾在古籍中见过类似记载,上古大能常以祭坛封存秘术,唯有通过考验者方能得之。 可幻象中的这七座祭坛,却透着说不出的邪异。 尤其是那黑色燃香。 香灰堆积如小山,却始终不曾洒落。 而每当青烟凝聚的人影成型,便会发出无声嘶吼,随即被玉简吸收殆尽。 “以魂为引,燃香祭玉……” 林愿心头警铃大作。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正道传承! 看着手中的残缺地图,林愿沉吟一瞬后,刚要将地图塞进怀里,腰间玄翎佩突然发烫。 “嗖!嗖!嗖!” 三道血箭破空而来,林愿旋身急退。 箭矢钉入地面竟腐蚀出丈许深坑,腾起的毒雾中走出个赤发青年,腰间煞血宗玉牌泛着邪光。 “道友拿了不该拿的东西。”青年舔着血刀轻笑,“把图交出来,留你全尸。” 回应他的是骤然爆发的青炎箭雨。 林愿左手掐诀,脚下踏云靴骤然催动。 青炎箭雨触及毒雾的刹那,她身形化作残影暴退十丈。 “找死!” 赤发青年刀锋横扫,血色刀芒如巨浪拍来。 林愿突然将残图往空中一抛,青年攻势顿时一滞。 就是现在! 林愿足尖猛踏,一记地动波,土金灵力混合的震荡波将地面撕开裂缝。 趁对方分神稳住身形时,她捻在指尖的灭神针,已化作一道乌光激射而出。 “叮叮叮!” 血刀格开灭神针,可附着在灭神针上的青炎箭却刁钻地扎向青年双目。 就在青炎箭距眼瞳三寸时,青年突然张口喷出血雾,青炎箭顿时偷袭落空! 赤发青年狞笑着挥刀劈向悬浮的残图:“既然拿不到,那就——” 刀锋触及兽皮的瞬间,图上朱砂“仙”字突然爆发出刺目血光。 青年惨叫暴退,从他持刀右臂开始,竟如蜡般融化! 趁此间隙,林愿闪电般收回残图。 可她指尖刚触及兽皮,图中突然传来吸力,她体内灵力竟不受控制地涌入图中。 “认主禁制?!” 林愿惊骇发现,这残图正在疯狂吞噬灵力。 当她灵力被抽走近半时,不仅那血煞宗青年化作一滩液体,就连残图上的九层塔,也如活物般微微颤动。 林愿眼睁睁看着它寸寸消散,化作点点金芒没入眉心,顿时悚然一惊。 “这是……认主……成功了?!” 还未等她回神,熟悉的刺痛感再次从脑中传来。 她右手抚过眉心,一幅残缺地图如画卷般在神识中铺展开来。 七座祭坛虚影再度浮现,黑锁缠玉,燃香袅袅,邪异之气扑面而来。 林愿面色阴晴不定,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兽皮边缘。 这地图虽能指引核心区域,可幻象中那以魂祭玉的场面,分明魔道手段! “若真能得了传承也就罢了,怕只怕不仅没能得到传承,反而还要成为祭坛上另一炷香……”她冷笑一声,果断掐诀切断与残图的灵力联系。 机缘虽好,也得有命享用。 目光扫过地上那摊腥臭血水,林愿心中难免有些惋惜。 那煞血宗青年修为不俗,储物袋中必有珍宝,如今却连渣都不剩。 林愿轻“啧”一声,摇头道:“也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不过这次随机传送,倒是有几分气运在。 既有地图在手,避开核心区域便是。 想开后,林愿服下一粒回灵丹,仔细观察了眼残图兽皮后,不见其它异常后,这才将其塞入怀中。 环顾四周废墟,林愿锁定一处方向后,踏云靴银纹一闪,身影已掠向废墟深处。 * 泰岳山脉,第七峰顶,罡风呼啸。 当诸宗弟子勇闯秘境时,在峰顶临时搭建的议事殿内,却见十几道身影分列而坐。 殿中灵烛摇曳,映得众人面色阴晴不定。 幻月仙子轻抚案上玉盏,紫色广袖滑落半截皓腕,声音虽柔却比殿外寒霜更冷。 “一重境开启已有七日,三重境却迟迟未现。按往例,五日便该有动静,可如今——” 她眼波流转,却有焦灼暗涌。 “诸位道友,就不觉得奇怪吗?” “莫非跟此次一重境禁制变化有关?”天剑宗宗主屈指弹剑,铮鸣声刺破凝滞空气。 坐在他身侧的长老也忍不住低语。 “据记载,之前几次禁制变化,都不曾像此次这般异常……” “万仙墟冢还有二十三天便将关闭,若三重境再不开启,这次的百年机缘岂不是白白错过?” “不可能!” 御灵宗宗主腰间兽环骤响,紫袍无风自动。 他斜睨昭月宗主,意有所指道:“怕是某些宗门的气运子福薄,刚入秘境便折了性命,拖累全局。” 话音未落,青屿真人拍案而起,茶盏炸裂声与冷喝齐飞。 “你御灵宗弟子才——” “够了。” 昭月真人广袖轻拂,碎瓷残茶凝成冰晶簌簌坠落。 她眸光扫过兽环嗡鸣的御灵宗主,淡淡道:“若论福缘,贵宗三十年前陨落的‘百兽灵体’,似乎更……” 未尽之言化作一声轻笑,却让御灵宗主面色铁青。 “云——!” 话未说完,殿外忽有惊雷炸响。 “轰隆——!” 一道紫电撕裂天穹,震得整座议事殿簌簌颤抖。 众人神识扫去,只见二十四峰上空阴云翻涌,隐约凝成巨兽獠牙之相,而那沉寂已久的青铜巨门,竟在雷光中缓缓洞开! “三重境开了!” 不知是谁率先惊呼,霎时间,殿内凝滞的气氛如冰雪消融。 七宗宗主与诸位金丹长老,无论先前如何针锋相对,此刻皆面露狂喜,身形化作道道流光冲出殿外。 “嗖!嗖!嗖!” 破空声接连不断,二十一道身影如流星划破长空,直奔那悬浮于云海之上的青铜巨门。 在他们身后,各宗掌事人无不仰首观望,眼中满是艳羡与嫉妒。 “若我宗也有仙盟扶持,何愁不能跻身顶尖之列,届时这神秘的三重境,我等亦可进得!” 一名灰袍老者攥紧拳头,在他沙哑不甘的声音下,跟他并列而站的同伴,闻言更是冷笑一声。 “万仙墟冢被七大宗门把持在手,此次若空手而归,才是天道好轮回!” 而在他们的更远处,一名中年女修看着半空中的青铜巨门,神色虽有羡慕,但更多的却是期待。 “三重境虽好,但若没有仙盟恩泽,与其眼红他们能进三重境,倒不如盼着自家弟子多带些机缘出来。” 毕竟,按照规矩,弟子所得,宗门亦可抽三成…… …… 在众多议论声下,七宗强者已逼近青铜巨门。 昭月真人月白广袖猎猎翻卷,青屿真人剑芒开道,御灵宗主紫袍间兽影幢幢…… 七道磅礴气息如长虹贯日,转瞬没入那幽深门扉。 罡风卷着残云掠过峰顶,只余下满地艳羡与不甘。 月下,山风呜咽,似在诉说修仙界亘古不变的真理。 机缘,从来都只握在强者手中! * “灵药园……” 林愿目光微凝,锁定地图东北角的灵药园标记,身形在废墟间疾掠如风。 此行,她目标明确。 这万仙墟冢毕竟是上古遗留之地,那些传闻中的高阶灵药,她自不敢奢望,但筑基丹所需的灵药,或许尚有机会一搏。 “上古时期,筑基丹可谓是基础丹药,万仙古宗的灵药园,未必没有留存……”林愿心中暗忖,脚下步伐更快三分。 踏云靴银纹流转,她身形如青烟掠过废墟。 沿途断壁残垣间偶见荧光闪烁,她却目不斜视,那些零散法器残片与低阶灵草,远不如药园价值。 “嗖!” 林愿穿行于古木参天的密林中。 这一路来风平浪静,既无妖兽拦路,亦无禁制阻隔,甚至连其他修士的气息都未曾察觉。 然而就是这么顺利的行程,反倒让她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眼看距离灵药园不足十里远,林愿突然一个急停,靴底在腐叶上赫然划出三丈浅痕。 “轰——!” 第87章 黄雀 “轰——!” 林愿脚下急停,一道黑影从树冠间猛扑而下! “吼——!” 腥风扑面而来,林愿瞳孔骤缩,身形急转,堪堪避过这致命一击。 定睛望去,竟是一头通体漆黑的巨猿。 此妖猿足有两丈高,浑身肌肉虬结,双目猩红如血,口中獠牙森然,周身缠绕着暴戾的妖气。 它怒吼一声,双拳捶胸,震得地面微微颤动,随即猛地朝林愿扑来! “练气大圆满妖兽,黑煞妖猿?”林愿一眼扫过,顿时心中警铃大作,“此猿似乎有些不对劲……” 妖兽皆有灵智,尤其是猿类,灵智更是不低。 可眼前这头妖猿却双目赤红,神志混乱,仿佛被某种力量操控,只剩嗜杀本能。 除非…… 林愿目光微闪,手中剑势一变,施展《玄灵剑诀》中的“灵蛇出洞”,剑锋如电,直取巨猿咽喉! 巨猿怒吼一声,双爪泛起幽光,竟硬生生挡下剑锋,同时另一爪横扫而来,带起凌厉罡风。 林愿不敢硬接,足尖轻点,身形如柳絮般飘然后撤,同时左手掐诀,三支青炎箭破空而出! “嗤——” 青炎箭击中妖猿胸口,却只在其皮毛上留下几道焦痕。 此招虽未能造成致命伤害,但那巨猿吃痛后,却变得愈发狂暴嗜杀。 它双拳如锤,疯狂砸向地面,震得四周树木摇晃,落叶纷飞。 林愿眉头微皱,心中已有计较。 “吼——!” 一击未成,那妖猿再度扑杀而来,双爪如钩,直取林愿咽喉。 林愿故作慌乱,踉跄后退,手中星损剑仓促格挡。 “锵!” 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她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后退数步,脸色“苍白”,仿佛被震得气血翻涌。 “该死,这妖猿怎会如此狂暴!” 她咬牙低喝,惊怒中难掩慌乱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传入密林深处。 “吼——吼——吼——!” 正当她跟妖猿艰难的缠斗在一起时,远处的密林深处,却有一名中年女修隐匿气息,藏身于阴影之中。 她身着灰袍,面容阴鸷,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敢于独闯秘境的七宗弟子,皆非寻常之辈,不过……” 她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就算你再厉害又如何?终究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愿与巨猿的战斗,见林愿渐渐落入下风,眼中喜色更浓。 “打吧,打吧……等你们两败俱伤,我再坐收渔利!” 在她贪婪的目光下,林愿与妖猿打的越发激烈。 她剑招凌乱,步伐虚浮,甚至“不慎”被妖猿一爪扫中肩头,衣袍撕裂,鲜血渗出。 “噗——!” 林愿喷出一口“鲜血”,踉跄跪地,手中星损剑插地支撑,喘息粗重。 妖猿见状,狂性大发,双拳捶胸,震得四周树木簌簌颤抖,随即猛然跃起,朝林愿当头砸下! “就是现在!” 林愿眼底寒光一闪。 她看似无力反击,实则体内灵力早已蓄力流转,左手掐诀,一缕升级版青炎箭悄然凝聚。 “嗖——!” 箭矢如电,精准贯穿妖猿眉心! “轰!” 妖猿身躯僵直,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林愿“虚弱”地瘫坐在地,脸色“惨白”,气息紊乱,仿佛灵力耗尽。 她艰难地取出回灵丹服下,神色戒备的四下打量一番后,眼见没有其他异动,顿时松了口气,就地闭目调息。 她这副毫无防备的模样,看的那中年女修见猎心喜,眼中贪婪之色几乎溢出。 “哈哈哈!天助我也!” 她狞笑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掠出,右手一翻,一柄漆黑匕首已握在掌心,直取林愿咽喉! “小丫头,你的储物袋,归我了!” 然而,就在她逼近林愿三尺之内时,林愿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巧,道友的储物袋,我也想要!” 话音未落,她在暗中布下的阵法,林愿刚一催动,阵盘骤然亮起。 不过刹那,四周灵气瞬间紊乱,阴阳二气颠倒错乱。 身陷阵法,那灰衣女修顿觉体内灵力一滞,原本流畅运转的法术竟如泥牛入海,十成威力只剩六七成! “阵法?!” 灰衣女修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她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力竭的少女,竟早已布下阵法,就等她自投罗网! “小贱人,你竟敢算计我!” 灰衣女修怒喝一声,手中黑芒一闪,短匕破空而出,直取林愿咽喉。 然而,林愿早有防备。 只见她身形一晃,踏云靴银纹闪烁,瞬间横移三尺,毒刃擦着衣角掠过,连她的护体灵光都未能破开。 “算计?”林愿冷笑,“彼此彼此。” 她指尖掐诀,阴阳乱灵阵内骤然迸发数道剑气,黑白二气交织如网,朝灰衣女修绞杀而去! 灰衣女修仓促间祭出一面铜镜,镜面灵光闪烁,勉强挡下剑气,可镜身却已布满裂痕。 “该死!” 她咬牙切齿,心中暗恨自己大意,竟被一个黄毛丫头逼至如此境地。 趁她病要她命! 林愿可不会给她喘息的机会。 只见她左手掐诀,右手星损剑银芒暴涨,剑锋震颤间,三道剑影分化而出。 此招,正是《玄灵剑诀》中的“玄光分影”! 灰衣女修瞳孔骤缩,连忙催动护体法器,可在阴阳乱灵阵的压制下,她的灵力运转滞涩,护体灵光竟被星损剑一剑洞穿! “噗嗤!” 剑锋贯体,灰衣女修闷哼一声,嘴角溢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怎么可能……” 林愿神色冷漠,剑锋一绞,灰衣女修体内经脉寸断,生机瞬间断绝。 “杀人者,人恒杀之。” 她抽剑回身,灰衣女修的尸体轰然倒地,眼中仍凝固着不甘与惊惧。 林愿抬手一招,对方的储物袋跟尸身上的法器,顿时被御物术席卷一空。 现在不是清点战利品的时候,林愿将东西收好,目光转向一旁早已气绝身亡的妖猿尸身。 这妖猿虽神志不清,但一身材料却完好无损,尤其是那双猩红眼珠与坚韧皮毛,放在坊市至少能卖出上百块灵石。 林愿指尖一挑,星损剑银芒吞吐,如游鱼般在妖猿尸身上游走。 剑锋所过之处,筋络寸断,皮毛分离,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这妖猿虽狂暴嗜杀,但一身材料倒是完好。” 她眸光微闪,手中动作不停,利落地剥下猿皮,又将其筋骨抽离,甚至连那对猩红眼珠也一并剜出,收入储物袋中。 修仙界弱肉强食,资源有限,吃过没灵石的苦,她自然不会浪费任何能换取灵石的物件。 收拾完毕,林愿指尖掐诀,一道净尘术拂过,身上沾染的血腥气顿时消散无踪。 她抬眸望向远处,灵药园的方向隐约可见一片灵雾缭绕,显然禁制尚存。 出于这一路风平浪静,结果半路遇上拦路虎的教训,林愿此时也不急着立刻赶往灵药园。 林愿沉吟一瞬后,身影掠过树梢,选了一处视野极佳的观察点,悄然隐入一株古木的阴影之中。 她披上匿影斗篷,配合上敛息诀,将周身灵力波动瞬间收敛,整个人仿佛与古木融为一体。 目光透过枝叶缝隙,遥遥望向远处的灵药园。 那是一片被巨型藤蔓缠绕的废墟,生机盎然的灵田中央,碗口大的灵泉眼隐约可见。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灵药园外围那层淡青色的光罩——生生不息阵! 此阵乃上古阵法,一旦触发,藤蔓便会如活物般绞杀闯入者。 林愿运转灵目术,视线扫过四周。 果不其然,不仅是她盯上了这处灵药园,比她动作还快的诸多修士,此时更是潜伏在灵药园附近,各施手段,试图破阵。 一名青袍修士手持破禁锥,锥尖泛着幽蓝寒光,正小心翼翼地刺向光罩薄弱处。 “咔嚓——” 光罩微微颤动,竟被破开一道细小缝隙。 灰袍修士面露喜色,身形一闪,便要钻入其中。 然而,就在他踏入灵药园的刹那,地面突然窜出数条粗如儿臂的藤蔓,如毒蛇般缠绕而上! “啊——!” 灰袍修士惨叫一声,护体灵光瞬间被绞碎,藤蔓上的尖刺深深扎入血肉,转眼间便将他勒成一团血肉模糊的残骸。 林愿瞳孔微缩,心中凛然。 “果然没那么简单……” 她目光一转,又见另一侧,一名蓝衣女修取出九道赤红符箓,小心翼翼的贴在光罩上。 “嗡——” 九道符箓同时泛起灵光,光罩如水波般荡漾,竟短暂停滞了一瞬。 蓝衣女修抓住机会,身形如电,闪入灵药园内。 然而,她刚踏入三步,地面突然塌陷,无数噬灵蚯从地底钻出,疯狂啃噬她的护体灵光! “该死!” 蓝衣女修脸色大变,急忙祭出一柄冰晶长剑,剑锋横扫,斩断数条噬灵蚯。 可这些妖虫数量极多,斩之不尽,她不得不且战且退,最终狼狈退出灵药园范围。 林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已有计较。 “看来,单靠蛮力破解禁制,只会引火烧身……” 她目光微凝,继续观察其他人的行动。 不远处,一名赤发大汉冷笑一声,竟直接祭出一柄巨锤,巨锤上雷光闪烁,赫然是一件雷属性法器! “轰——!” 雷光炸裂,生生不息阵的光罩剧烈震颤,竟被轰开一道丈许宽的缺口。 赤发大汉狂笑一声,大步踏入。 然而,他刚走出没几步,灵药园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嘶鸣! “嘶——!” 一条碧绿巨蛇从枯萎的灵田中窜出,蛇瞳泛着幽绿光芒,张口便喷出一团毒雾! 赤发大汉猝不及防,被毒雾笼罩,护体灵光瞬间腐蚀殆尽。 他惨叫一声,浑身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转眼间便化作一具白骨。 林愿倒吸一口凉气,心中警铃大作。 “碧炎蛇!这灵药园竟有筑基期妖兽占据其中!” 她目光闪烁,迅速分析眼前局势。 此处灵药园,破禁锥有用却无效,强行破阵引来的藤蔓绞杀足以致命。 那神异符箓虽能短暂停滞禁制,却无法避开噬灵蚯。 而雷属性法器虽强,以蛮力破阵,更是会惊动碧炎蛇…… “看来,只能另寻他法了……” 林愿略一思索,忽然想起地图上的标注,需先找到阵眼古树,注入木灵气,方可安全进入。 她目光扫过灵药园,终于在东南角发现一株半枯的古树,树干上隐约有符文闪烁。 “应该……就是它!” 林愿心中一喜,正要想个法子验证一下时,忽然察觉身侧右后方传来一丝细微的灵力波动。 “又有人来了!”林愿身形一滞。 借着匿影斗篷的遮掩,林愿悄然看去,只见一名黑袍修士悄然飘落在一颗古树冠上。 此人借着阴影遮掩,正目光阴冷地盯着灵药园。 “既然如此,不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愿目光微闪,将自身气息收敛干净,耐心等待。 果然,那黑袍修士观察片刻后,突然祭出一面绿色小旗,旗面绿雾翻涌,竟化作一道绿影,悄无声息地飘向古树。 绿影触及古树树干的刹那,符文微微亮起,古树竟微微颤动,藤蔓绞杀之势为之一缓。 黑袍修士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手召回阵旗后,其身形更是快速掠向灵药园。 林愿屏息凝神,目光如鹰隼般紧盯黑袍修士的一举一动。 那黑袍修士没有急于进入灵药园,反而掠至古树前。 只见四面黄色阵旗从其袖中滑出,在他手腕轻抖间,旗面灵光闪烁,竟在古树周围布下一座隐匿阵法。 阵纹如蛛网般蔓延,将古树气息彻底掩盖,若非亲眼所见,根本难以察觉此处异常。 “此人倒是心机城府颇深……” 林愿眸光微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此人不仅抢先一步找到阵眼,还要断后来者之路,这般做派,倒是与修仙界弱肉强食的法则如出一辙。 黑袍修士布阵完毕后,将先前那面阵旗再次祭出。 如方才一样,这面阵旗触及树皮的刹那,古树表面符文骤然亮起,原本缠绕灵药园的巨型藤蔓,竟如活物般退散开来,露出一条狭窄通道。 “果然如此!” 林愿心中暗喜,却仍按兵不动。 只见黑袍修士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掠入通道。 就在他踏入灵药园的瞬间,地面突然窜出数条噬灵蚯,却被其袖中飞出的三枚银针精准钉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显然早有准备。 林愿耐心等待十息,确认再无异常后,这才悄然行动。 她先是以明目术仔细观察黑袍修士布下的隐匿阵法,发现此阵虽精妙,却有一处薄弱节点,正是那枚绿色阵旗所在。 “倒是省了我破阵的功夫。“ 第88章 捡漏失败 林愿踏入灵药园的瞬间,心神紧绷到了极致。 她下意识地紧了紧匿影斗篷,整个人如同融入了空气中,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察。 目光扫过四周,却不见先前那黑袍修士的踪迹。 “撞不到一起,挺好!” 不过话虽如此,一应备战措施,却不见她撤去。 与外面随处可见的废墟尘埃相比,这处灵药园简直如同世外桃源。 这片灵药园占地极广,一眼望不到尽头。 园内古树参天,灵田阡陌纵横,每一块灵田都有禁制笼罩,将其完整地保护在内。 受禁制保护,灵田内各种灵药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这里不仅灵气充沛,就连空气也更加清新醉人。 林愿深吸了口气,顿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洗涤了一遍,灵力运转间如鱼得水般畅快舒坦。 林愿眸光乍亮,却又迅速压下。 她很清楚,越是看似平静的地方,往往越是暗藏杀机。 她可没忘记,之前强行破阵的人,都遭遇怎样的生死危机。 “每块灵田都设有独立禁制……” 林愿眯起眼睛,灵目术运转到极致。 她轻触药田边缘的禁制光罩,一道细微的涟漪从接触点扩散开来。 这层淡青色的光幕看似薄弱,却蕴含着生生不息的木系灵力,指尖传来的触感如同触及活物的肌肤,带着温润的生命力。 “不愧是上古顶尖宗门,外有生生不息阵,内设养灵禁,难怪这些灵药无人打理,都能茁壮成长……” 这种上古禁制与寻常攻击性阵法截然不同,光罩上流转的符文并非杀伐之纹,而是形如叶脉的滋养灵纹。 每一道纹路都在缓慢吞吐天地灵气,将最精纯的木灵之力输送给禁制内的灵药。 林愿收回指尖,目光扫过最外围已被洗劫一空的灵田。 灵田内,那些残留的灵药根茎切口平整,显然是被人用利器快速收割。 破开禁制后,林愿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感受到一丝尚未散尽的金灵力波动。 “剑修所为……” 她目光微闪,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天剑宗弟子的身影。 能在不触发禁制的情况下,如此利落地收割灵药,除了专精剑道的修士,旁人很难做到。 林愿将种子收集完毕后,没有贸然前进,而是借着匿影斗篷的遮掩,沿着灵田边缘缓缓移动,用心熟悉药园布置。 踏云靴踩在松软的灵土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园中灵药种类繁多,有些她认得,有些却从未见过,一株株灵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药香,令人心旷神怡。 “那是……紫灵芝?” 林愿目光一凝,看向不远处一株通体紫莹莹的灵芝。 这灵芝足有巴掌大小,表面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显然已有数百年药龄。 更让她惊讶的是,在紫灵芝旁边,还生长着几株通体碧绿的“青灵草”,叶片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光芒。 林愿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没有贸然上前采摘。 她很清楚,越是珍贵的灵药,往往越有强大的守护妖兽,若跟守护妖兽发生冲突,届时难免会便宜被人。 她谨慎地环顾四周,探灵术悄然施展,仔细探查着每一寸角落。 果然,在药园深处,她感应到几道隐晦的气息,应该是之前进入的黑袍修士和其他人。 “先熟悉地形再说。” 林愿暗自思忖,身形一闪,躲入一丛茂盛的灌木后方。 借着匿影斗篷跟灌木的双重掩护,她仔细观察着园内布局。 这片灵药园呈环形分布,越往中心灵气越浓郁。 在灵药园的正中央位置,有一口碗口大的灵泉,泉眼周围寸草不生,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 “那口灵泉……”林愿眯起眼睛,“莫非就是药园禁制中心所在?” 就在她思索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 林愿循声望去,只见那名黑袍修士正与一条碧绿巨蛇激战。 巨蛇足有水桶粗细,周身鳞片泛着金属光泽,赫然是筑基期的碧炎蛇! “果然有守护妖兽。” 林愿心中一凛,更加谨慎地隐藏身形。 黑袍修士祭出一面黑色幡旗,旗面上黑雾翻滚,化作数十道黑色锁链缠向碧炎蛇。 那碧炎蛇也不甘示弱,张口喷出一团绿色毒雾,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 若非灵田有禁制保护,只怕也要被殃及池鱼。 林愿看得心惊肉跳,若非逼不得已,绝不能牵连其中。 她悄悄后退,正准备绕到另一侧伺机而行时,却不想,眼角余光忽而瞥见灵泉旁边的一株奇特灵植。 那植物通体雪白,叶片如剑,顶端结着一颗龙眼大小的红色果实,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朱果!”林愿差点惊呼出声。 这可是炼制筑基丹的主药之一! 外界虽有,却有价无市,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一株成熟植株。 而且最令她惊喜的是,这株朱果的禁制已被破除,想必…… 林愿扫过远处战局,目光微闪间,脑海中飞快盘算着对策。 现在黑袍修士被碧炎蛇缠住,正是采摘灵药的最佳时机,但贸然出手风险太大,万一惊动其他妖兽…… 就在林愿犹豫之际,灵药园另一侧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林愿转头看去,却见三名修士联手破开主阵闯了进来。 为首之人手持一柄金色长枪,大概是破阵时的威势一时收敛不住,竟引发禁制光罩为之崩碎,法器灵光所过之处,灵药纷纷被拦腰斩断。 “这些人是傻的吗?!” 林愿呼吸一滞,心痛不已。 这些人行事如此粗暴,惊动园内妖兽也就罢了,可那些灵药却又何其无辜!!! 果不其然,那么大的动静下,一条条粗大的藤蔓破土而出,疯狂地卷向那三名修士。 更令人心惊的是,藤蔓下又窜出数十条成人大腿粗的碧炎蛇,嘶鸣着加入战团。 园内顿时乱作一团,各种法术光芒交织,草木被毁的清香混合着血腥味弥漫开来。 乱象丛生,林愿心知机会来了。 趁着无人注意,她迅速施展轻身术,悄无声息地向朱果摸去。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那些妖兽。 十丈……五丈……三丈…… 眼看朱果近在咫尺,林愿突然感到背后一凉。 她本能地向旁边一闪,一道乌光擦着她的衣袖飞过,深深钉入地面。 “小丫头,想捡便宜?”一个阴冷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愿回头看去,只见一名褐衣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手中握着一柄泛着绿光的短剑,正阴森森地盯着她。 “炼气十二层巅峰……”林愿心中一沉,这是遇到硬茬子了。 果然,似朱果这等灵植,又怎会只有自己觊觎其中! 灰衣老者冷笑一声:“把身上的储物袋交出来,老夫可以饶你不死。” 林愿眼中寒光一闪,右手已悄然扣紧星损剑。 在这秘境内,除了秘境原有之物,修士自身亦是他人机缘之一,一旦有所交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想要我的东西?”林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未落,她身形突然暴退,同时左手掐诀,一支支青炎箭激射而出。 灰衣老者显然没料到她敢先出手,仓促间挥剑格挡,却被其中一支箭矢擦中手臂。 “找死!” 老者大怒,短剑绿芒暴涨,化作一道流光刺向林愿咽喉。 林愿踏云靴银纹闪烁,身形如鬼魅般闪到一丛灌木后方。 老者紧追不舍,却突然脚下一滞,原来林愿早已暗中布下流沙陷。 “小把戏!” 者冷哼一声,袖中飞出一张符箓,瞬间将流沙固化。 就是这一耽搁,林愿已经绕到朱果旁边,她毫不犹豫地取出玉盒,将朱果连根拔起收入其中。 “住手!” 老者目眦欲裂,那可是他盯了许久的宝物。 林愿哪会理会,收好朱果后转身就逃,若跟这老东西缠斗在一起,园内灵药只会便宜别人。 “哪里跑!” 老者怒喝一声,袖中飞出三道乌光,呈品字形封住林愿去路。 林愿被迫停下,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突然转身,星损剑银芒暴涨,直刺老者面门。 “雕虫小技!” 老者不屑地挥剑格挡,却见林愿剑招突变,由刺转撩,剑锋划过他胸前,带起一蓬血花。 “你!” 老者又惊又怒,没想到这丫头剑法如此刁钻。 林愿得势不饶人,左手掐诀,一道地动波悄然迸发,地面剧烈震动,老者身形不稳,踉跄后退。 就在这时,数十条藤蔓突然从地下窜出,缠住了老者的脚踝,却是林愿早就算准了位置,故意将他引到藤蔓活跃的区域。 “啊!” 老者惨叫一声,更多藤蔓缠绕上来,转眼间就将他裹成了一个茧子。 林愿没有停留,转身就向远处冲去。 她知道这些藤蔓困不住老者多久,必须趁此机会逃离。 然而,就在她祭出青木灵遁符,逃出中心区域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拦住了去路。 “交出朱果,否则死!” 林愿定睛一眼,却见之前还跟碧炎蛇缠斗在一起的黑袍修士,竟不知何时摆脱了碧炎蛇。 此刻正冷冷地盯着她,手中黑幡吞吐着危险的光芒。 林愿心中一沉。 该死的! 真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此番却是有些棘手了…… 不过……束手待毙却不是她的性格! 林愿一言不发就先发制人。 她指尖掐诀,阴阳乱灵阵瞬间展开,黑白二气如游龙般交织缠绕,将方圆十丈笼罩其中。 阵内灵气顿时紊乱,阴阳颠倒,黑袍修士刚祭出的黑幡还未激发,便如无头苍蝇般坠落在地。 “阴阳乱灵阵?”黑袍修士瞳孔微缩,声音沙哑如砂砾摩擦,“不过是件仿制品,你以为能困住我赫连墨?!” 说罢,赫连墨黑袍翻卷间,三道幽光从袖中激射而出。 竟是三枚腐神钉,钉尖泛着幽绿毒芒,直取林愿眉心、咽喉、心口三处要害! 三枚腐神钉攻势迅猛,林愿星损剑银芒暴涨,剑锋轻旋间,三道剑影精准格挡。 “叮!叮!叮!” 钉剑相撞,火花四溅,那黑幡祭出的毒雾,亦被阵法中的阴阳二气搅得支离破碎。 赫连墨明显精通阵法,他祭一支阵旗,刚想破阵而出,变听得林愿一声冷笑。 “想破阵?” 林愿左手掐诀,阵内突然迸发出数道剑气。 “问过我的剑没有!” 赫连墨身形如鬼魅般闪避,黑袍被剑气划开数道口子,露出内里泛着金属光泽的软甲。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腰间玉佩上。 “嗡——” 玉佩血光大作,竟在阵中撑开三尺见方的安全区域。 赫连墨趁机掐诀,地面突然窜出数十条藤蔓,疯狂扑向林愿双腿! 雕虫小技! 林愿踏云靴银纹闪烁,身形如烟般掠起,同时右手剑招突变,由守转攻,一招“灵蛇出洞“直攻对方丹田。 剑锋未至,赫连墨已狞笑着拍出一张符箓。 “轰!” 符箓炸开,化作漫天火雨。 林愿不得不撤剑回防,戊土盾瞬间凝聚,却见那赫连墨已借机逼近阵眼,手中多了一面青铜阵盘。 “便叫我赫连墨让姑娘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阵法!” 他狞笑着将阵盘往地上一按,阴阳乱灵阵竟开始剧烈震颤,阵纹如蛛网般出现裂痕。 林愿心头一凛,这厮竟是要以阵破阵! 电光火石间,林愿突然变招。 星损剑银芒内敛,剑锋划过一道诡异弧线,竟不是攻向赫连墨,而是直取那面青铜阵盘! “想得美!” 赫连墨袖中飞出一道黑索,如毒蛇般缠向林愿手腕。 却不料林愿这一剑竟是虚招,她左手突然掐诀,三支青炎箭从指尖迸发,两支射向黑索,一支直取对方咽喉! “嗤——” 黑索被青炎焚断,赫连墨仓促闪避,喉间仍被箭矢擦出一道血痕。 他暴退数步,眼中终于露出凝重之色。 “好狠辣的女修!” 林愿目光冷厉,剑招一变再变,使出《玄灵剑诀》杀招“血虹贯日”。 剑锋染上一抹血色,速度暴涨三成,如血色惊鸿直刺对方心口! 这一招攻势迅猛,赫连墨避无可避,只得硬接。 他双掌泛起乌光,竟是要空手入白刃,然而就在剑掌即将相接的刹那,林愿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 “爆!” 先前射出的青炎箭突然在对方护体灵光内炸开,赫连墨身形一滞,剑锋已穿透他左肩! “啊!” 赫连墨惨叫一声,右掌却诡异地拍向自己胸口。 林愿顿觉不妙,抽剑急退,却见对方胸口突然裂开,一道血影激射而出! “血影遁?!“ 林愿心头大震,毫不犹豫地祭出玄翎佩,淡青光罩瞬间成型。 血影撞在光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光罩竟被蚀出蛛网般的裂纹! 趁此间隙,赫连墨已遁至阵法边缘。 他脸色惨白,左肩血流如注,眼中却燃烧着疯狂:“贱人,今日之仇,来日必……” 话音未落,林愿突然掐诀,阴阳乱灵阵将崩之际,她竟将最后一重变化骤然发动。 顷刻间,阵内所有剑气同时自爆! “轰!” 狂暴的灵力乱流中,赫连墨护体法宝尽碎,整个人如破布袋般被掀飞十余丈,重重砸在一株古树上。 树干“咔嚓”断裂,他瘫软在地,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林愿缓步上前,星损剑银芒吞吐。 “我是天——” 赫连墨挣扎着抬头,未等他放声求饶,便见一道剑光闪过,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正当林愿熟练的收刮走战利品时,忽觉背后汗毛倒竖。 “小贱人!给老夫去死!” 第89章 猎人 “给老夫去死!”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林愿只觉背后汗毛倒竖,一股凌厉杀机已锁定她周身要害。 她身形急转,星损剑银芒暴涨,堪堪架住一道绿油油的剑光。 “叮!” 金铁交鸣声中,林愿被震退三步。 抬眼望去,正是肖想她储物袋,却反被她引至陷阱的褐衣老者。 此刻这老东西浑身浴血,衣袍被绞得破烂不堪,左臂更是血肉模糊,显然为挣脱藤蔓付出了不小代价。 因而,那张老脸扭曲又狰狞,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老东西命还挺硬。” 林愿暗骂一声晦气,体内灵力急速流转,金鳞玄甲悄然覆体。 老者狞笑一声,手中绿芒短剑吞吐寒光:“今日不将你抽筋扒皮,难消老夫心头之恨!” 话音未落,他袖中突然射出九道乌光。 那乌光迎风便涨,竟是九枚刻满符文的骨钉,呈天罗地网之势封死林愿所有退路。 林愿冷哼一声,左手掐诀,九支青炎箭破空而出,精准拦截乌光。 同时右手星损剑银芒内敛,一招“灵蛇出洞”直取老者咽喉。 吃过星损剑的亏,老者早有防备,绿芒短剑如毒蛇吐信,与星损剑杀出刺目火花。 两人瞬间交手十余招,剑气纵横间,周围草木尽数被绞成齑粉。 “轰!” 老者突然拍出一张符箓,化作漫天火雨笼罩住林愿。 林愿踏云靴银纹闪烁,身形如鬼魅般在火雨中穿梭,却仍被一道火舌擦中左臂,顿时皮开肉绽。 “老匹夫!” 林愿吃痛,眼中寒光暴涨。 她正欲祭出阴阳子母环,忽觉一股寒意自背后袭来。 “咻——” 一道银白色匹练如银河倾泻,瞬间缠绕老者右臂。 那匹练寒气逼人,所过之处空气凝结成霜,老者右臂顿时覆上一层冰晶。 “玄冰绫?!” 这不是沈连翘的法器吗? 她居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林愿目光微闪,果不其然,一抹淡蓝色身影飘然而至。 来人正是沈连翘! 她水蓝长裙随风轻荡,墨发松松挽起,几缕青丝垂落颈侧,衬得肌肤如雪。 腕间玄冰绫如活物般游走,散发着凛冽寒意。 老者右臂被冻得失去知觉,惊怒交加:“何方鼠辈,敢偷袭老夫!” 沈连翘唇角微勾,狭长凤眸中闪过一丝讥诮:“老东西,以大欺小,也不嫌害臊。” 说话间,她左手掐诀,玄冰绫骤然收紧。 “咔嚓!”一声脆响,老者右臂竟被生生绞断! “啊——” 老者惨叫一声,左手急忙拍向腰间储物袋。 如此良机,林愿岂会给他机会? 星损剑银芒暴涨,一招“血虹贯日”直击老者心窝。 老者仓促闪避,仍被剑锋贯穿左肩,他面露狠色,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断臂处。 “断臂求生!” 老者身形骤然模糊,竟要施展秘术逃遁。 沈连翘冷哼一声,玄冰绫如银蛇般窜出,瞬间缠住老者双脚。 “想走?” 林愿抓住机会,左手掐诀,一道地动波猛然爆发。 地面剧烈震荡,老者身形不稳,逃遁之术顿时被打断。 “你们欺人——” 老者目眦欲裂,还未说完,林愿已欺身而上,一掌拍向他天灵盖。 老者仓促举掌相迎,却见林愿掌势一变,化掌为指,一缕锐芒直点他眉心。 “噗!” 老者眉心顿时出现一个血洞,眼中神采迅速消散。 他尸体晃了晃,轰然倒地。 林愿长舒一口气,向沈连翘拱手道:“多谢沈师姐出手相助。” “无妨!” 沈连翘收回玄冰绫,慵懒地扫了她一眼。 “我是你师姐,这老东西欺你,我若袖手旁观,岂不是辜负了你我盟友之谊。” 在这秘境内,她们不仅是同门,更是早早结盟的盟友。 沈连翘手腕一抖,玄冰绫卷起老者储物袋,轻飘飘扔给林愿。 “接着。” 林愿接过储物袋,正要将其纳入怀中,却见沈连翘诧异挑眉,将赫连墨那颗满是血污的头颅,凌空汲来。 林愿心头微凛。 沈连翘莫非认识此人不成? 林愿心思电转间,沈连翘却嘴角微勾,狭长凤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赫连墨,你杀的?” 果然认识! 看来这位赫连墨来历不简单。 为了避免麻烦,林愿果断摇头。 “师姐倒是高看我了,我来时此人尸身已在此处。” 说着,林愿目光从赫连墨的头颅上一扫而过,待她看向沈连翘时,素净的脸上略有好奇。 “师姐与此人相识,可要替他收敛尸身?” 沈连翘横了她一眼,“你当我闲得慌?” 话音未落,她右手轻抬,一道银白色匹练如银河倾泻,瞬间将赫连墨的尸身裹成冰雕。 随着她五指收拢,冰雕“咔嚓”一声碎成齑粉,连半点血迹都未留下。 林愿挑眉一瞬。 这毁尸灭迹的手法,未免太过娴熟。 林愿轻“啧”了声,“我还以为,此人是沈师姐的朋友,没想到……” 她轻轻摇头,沈连翘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赫连墨是天元宗弟子。不过……”她顿了顿,语气莫名道:“他跟你一样,都是持令入宗。” 持令入宗? 林愿自从知道万仙墟冢跟升仙令有关后,此时再听到“持令入宗”这四个字,心底竟莫名感到有些不适。 万仙墟冢百年一现,七大宗门,七块升仙令,七个持令人…… 除了是开启万仙墟冢的信物,这其中又是否存在其他联系? 林愿目光状若无意般扫过沈连翘。 眼前这位沈师姐身份神秘,若她没猜错的话,她极有可能是宗门内某位老祖的血缘后代。 就是不知,以她的身份,对升仙令这等相关秘事又有多少了解? 若她跟沈连翘打探消息,不知…… 林愿心思电转间,沈连翘耳尖微动,出声提醒道。 “林师妹,发现这片灵药园的人越来越多了。”她目光扫过远处隐约的破空声,唇角微勾道:“若不想空手而归,你我……” 话未说完,林愿便已听懂弦外之音,将心头疑虑暂且按下,她拱手轻笑。 “师姐,请!” 沈连翘轻笑一声,“走!” 两人一前一后掠向灵田,踏云靴银纹与玄冰绫的霜痕在腐叶上交错,转眼消失不见。 …… “咔嚓——” 沈连翘玄冰绫如银蛇绞碎最后一道禁制符文,淡青光罩应声而裂。 林愿星损剑同时出鞘,剑锋银芒吞吐间,青炎箭已破空射向扑来的碧炎蛇七寸。 “嘶!” 蛇妖吃痛翻滚,毒雾尚未喷出,便被玄冰绫冻成冰雕。 沈连翘指尖轻叩冰面,整条蛇躯“砰”地炸成冰晶碎末。 “东南角三丈,三百年玉髓芝。” 沈连翘头也不回,玄冰绫已卷向另一处禁制。 林愿会意,踏云靴银纹闪烁,身形如电掠至药田。 她以翻地术熟练翻动灵土,右手御物术拂过,玉髓芝连根飞入玉盒,动作行云流水不过三息。 二人配合天衣无缝。 沈连翘破禁退敌,林愿采药遁走,所过之处灵田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留。 “轰!” 正当她们忙于奔走各处灵田时,远处传来禁制爆裂声。 林愿余光扫过,只见几名修士正联手轰击药园外围光罩,为首魁梧大汉的印章法器每次砸落,他的盟友便会趁机采摘灵药。 “天元宗的雷万钧……” 沈连翘忽然冷笑,玄冰绫绞碎最后一条噬灵蚯。 “这群莽夫倒会捡便宜。” 林愿收好刚摘的紫叶玄参,眯眼看向愈发混乱的药园。 那些迟来的修士眼见灵田光秃,竟红着眼厮杀起来。 一名粉裙女修刚采到一株百年灵药,转眼就被三道法器贯穿丹田。 紫袍青年刚偷袭得手抢到储物袋,却被藤蔓缠住双脚,让毒刺花妖扎成筛子。 不过刹那。 血雾混着药香弥漫,原本清新馥郁的药园已成修罗场。 “该走了。” 林愿突然按住沈连翘手腕,星损剑指向东北角,那里有株半枯古树,树干符文正随杀戮渐亮。 沈连翘凤眸微闪:“主阵竟在吸食血气加固阵法?!”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颤! “轰隆隆——” 无数藤蔓破土而出,比原先粗壮十倍,如巨蟒般绞杀园内所有活物。 三名修士不及惨叫便被勒成肉泥,那名天元宗的雷万钧,他手上大印砸在藤上竟只迸出几点火星。 “走!” 林愿吞下一粒回灵丹,两手速速掐诀,被她施展的燎原诀,将绞杀而来的藤蔓顷刻化作烈焰火海。 沈连翘玄冰绫化作银桥横跨药园,二人踏绫疾驰,身后是漫天挥舞的嗜血藤海。 “嗖——” 林愿与沈连翘刚掠出灵药园禁制,却不想,迎接她们的不是蓝天白云,而是数十道赤红箭光迎面轰击而来! 箭矢未至,腥风已扑面,林愿瞳孔骤缩,星损剑银芒暴涨,剑锋横斩。 “锵!” 箭矢炸裂,毒雾四散。 “有埋伏!” 沈连翘玄冰绫如银蛇盘绕,瞬间在二人身周凝出冰晶屏障,毒雾触及冰晶,发出渗人的“嗤嗤”腐蚀声。 林愿灵目术扫过四周密林,冷笑一声:“道友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唰!” 四道身影从古木后闪出,呈合围之势。 四人为首的赤袍男修手持血纹弓,弓弦犹自震颤。 而在他左侧的蓝衫女修指尖捻着三枚银针,在炽烈阳光下泛着森然寒光。 而这支四人小队中的另外两人,赫然是一对孪生兄妹。 身材魁梧的兄长扛着门板宽的巨斧,娇小玲珑的妹妹腕间缠着毒藤鞭。 四人气息皆在炼气大圆满,除了那对孪生兄妹,另外两人腰间玉牌却分属不同宗门。 这分明就是临时结盟的猎杀小队! “两位仙子从灵药园满载而归,不如分润些机缘?” 赤袍男修舔着箭簇轻笑,目光却死死盯着林愿挂在腰间的储物袋。 沈连翘凤眸微眯,玄冰绫无声游动:“若我说不呢?” “那便——死!” 巨斧修士暴喝一声,斧刃裹挟开山之势劈来! “那就死!” 林愿踏云靴银纹闪烁,千幻迷踪身下,身形骤然横移三丈。 巨斧砸落处,地面裂开丈许深坑,土浪翻涌间,毒藤鞭已如毒蛇般缠向她脚踝! “叮!” 星损剑精准点中鞭梢,林愿左手掐诀,三支青炎箭呈品字形射向蓝衫女修。 女修冷笑,银针脱手飞出,竟在半空截住箭矢! 钉箭相撞,火星迸溅,林愿却突然变招。 地动波! 她足尖猛踏,土金灵力混合的震荡波骤然爆发。 地面如浪翻滚,那对孪生兄妹身形踉跄,毒藤鞭攻势顿时溃散。 沈连翘趁机出手,玄冰绫化作银虹直取赤袍男修咽喉。 在她的攻势下,那赤袍男修急退,血纹弓连射九箭,箭箭直指玄冰绫。 竟是要废她法器! “痴心妄想。” 沈连翘指尖轻叩,冰绫骤然分化,九道银芒如孔雀开屏,将箭矢尽数绞碎。 余势未消,又化作冰锥暴雨罩向四人! “结阵!” 蓝衫女修厉喝,四人同时掐诀。 四面阵旗从他们袖中飞出,瞬间结成四方血煞阵。 不过刹那,冰锥撞上阵壁,竟被血光吞噬。 阵内煞气翻涌,林愿顿觉灵力滞涩。 她与沈连翘背靠背而立,低声道:“师姐,此阵为‘噬灵血阵’,专克五行法术。” 沈连翘唇角微勾:“巧了,我专克邪阵。” 她突然咬破指尖,一滴精血弹在玄冰绫上。 绫身银芒暴涨,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冰魄符文! “破!” 冰绫如银龙撞向阵眼,血煞阵剧烈震颤。 林愿抓住时机,被她祭出的阴阳子母环脱手飞出,黑环煞气冻住阵纹,白环灵璧反弹血光! “轰!” 阵法崩碎的刹那,巨斧修士已咆哮着冲来。 林愿不避反进,星损剑银芒骤缩如针,自下而上斜撩出击。 “噗嗤!” 剑锋贯入下颌,从颅顶穿出。 修士巨斧脱手,眼中还凝固着不可置信。 林愿抽剑暴退,尸体轰然倒地时,溅起的血珠尚未落地。 孪生妹妹目眦欲裂:“哥!” 在她撕心裂肺的声音下,另外两人却是脸色剧变。 都是练气大圆满,原以为优势在他们,谁曾想这两个女修,出手竟一个比一个狠辣无情! “撤!”赤袍男修当机立断,捏碎遁符。 他刚捏碎遁符,却不想反应稍慢一步的,蓝衫女修却突然惨叫出声。 她垂首望去,却见一截冰锥从胸口透出,沈连翘的玄冰绫竟不知何时已绕到她身后! 而那刚痛失兄长的孪生妹妹,为了替兄报仇,竟以毒藤鞭疯狂抽向林愿,却不想她刚有所动作,就被林愿一剑斩断。 “你们……”少女嗓音颤抖,忽从怀中掏出一张紫雷符。 林愿灭神针抢先出手,细如发丝的乌光穿透她眉心。 符箓飘落,被林愿抄入手中。 不过眨眼瞬间,队友祭天后,那赤袍男修已遁至百丈外,林愿正欲追击,密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两位道友好手段。” 又有十余名修士缓步走出,为首青衫男子抚掌赞叹。 “不如……把储物袋留下?” 林愿与沈连翘对视一眼。 真正的猎杀,才刚刚开始。 第90章 逃 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很多。 用尽手段进入灵药园的修士,为了争夺园内有限的灵药资源,将整座灵药园化作人间炼狱。 而那些未能进入灵药园的修士,却也不甘寂寞。 他们三五成群,结成猎杀小队,隐匿在灵药园外围各处,如毒蛇般蛰伏,专等像林愿她们一样满载而归的修士自投罗网。 而此时的林愿跟沈连翘两人,便是众人眼中的瓮中鳖。 以青衫男子为首,他身后的十余名修士已呈扇形散开,将林愿与沈连翘围在中央。 这些人气息沉稳,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腰间玉牌分属不同宗门,显然也是临时结盟的猎杀队伍。 很显然,此次优势不在她们这边。 以寡敌多是傻子行为。 可要是就此交出储物袋,这行为跟引颈就戮又有何区别?! 林愿跟沈连翘视线交错的一刹那,那步步逼近的青衫男子,脸上看似笑意温和,实则笑意不达眼底。 他目光在林愿与沈连翘身上扫过,心中暗自盘算。 这两人虽是女修,但方才破阵而出,反杀另一支猎杀小队时的狠辣果决,远非寻常修士可比。 若真硬拼,即便自己人多势众,恐怕也要折损大半。 更何况,他们这还是组建的临时队伍,彼此间的默契度堪称为零。 一想到这,青衫男子顿时笑得更加温和无害。 “两位道友何必如此紧张?我等不过求财,并非嗜杀之人,只要你们留下储物袋,自可安全离去。” 他话音刚落,一名疤脸大汉就狞笑着向前一步,被他紧握在手的鬼头刀,寒芒吞吐间杀意尽显。 “邵道友何必与她们废话!只要杀了她们,储物袋不照样是我们的!” 邵子睿故作不悦,“不可不可,我等修士岂能滥杀无辜?” 说着,他转头看向林愿,脸上带着几分诚恳。 “道友放心,只要你们主动交出储物袋,在下可发心魔誓,定保二位平安离开。” 邵子睿的这番惺惺作态,看的林愿心中冷笑不已。 此人莫非当她们是傻子不成? 看似在劝阻同伴,实则句句暗藏威胁。 这一唱一和的,无非就是想以势压人,逼她跟沈连翘不战而降。 林愿可以肯定的说,只要她们信了这鬼话,只怕前脚交出储物袋,后脚就要命丧黄泉。 能修仙的就没有一个傻子。 沈连翘唇角微勾,语带讥诮道:“这位道友倒是演的一手好戏。” 被拆穿,邵子睿非但没有丝毫窘迫,甚至还抑扬顿挫的叹声道:“道友何出此言?邵某方才所言,可谓是句句肺腑,你若不信那邵某与诸位同伴只好自己来取了。” 邵子睿抬手一挥,他的队友顿时蜂拥而上。 林愿看着逐渐逼近的人群,顿时吓得脸色微微发白,她呼吸变得急促不安,脸上顿时涌现出羞愧之色。 “对不起!师姐,我不想死!” 她抬头看向沈连翘,脸上充满对生的渴望。 “师姐,这位邵道友说了,只要我们交出储物袋,他就会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不想死,我们交出储物袋吧。” 为了活下去,林愿迫不及待的解下储物袋,然而她储物袋还没交出去,就被沈连翘劈手夺过。 “师妹不可!” 沈连翘凤眸含煞,声音冷得刺骨。 “师妹你怎么这么天真?你以为交出储物袋,他们就会放过我们?!” 储物袋被沈连翘夺去,林愿仓皇失措的看向邵子睿,这一眼就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脸上充满期待。 “邵道友,若我能说服师姐交出储物袋,是否能留我二人一条生路?” 她声音急促,明显被吓破了胆。 邵子睿眼底闪过一丝喜色,语气愈发温和:“这是自然!我邵子睿行事,向来一言九鼎。” 林愿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师姐你看,邵道友是信守承诺之人,你我又何必再负隅顽抗?” 在一众虎视眈眈的目光下,林愿虽是在苦口婆心的劝沈连翘,但其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任谁听了都视她为为求自保的小人,而对她有所鄙夷。 “储物袋与你我性命相较,孰轻孰重,莫非还要师妹教你吗?!” 沈连翘攥紧手中的储物袋,目光从危机四伏的包围圈扫过,终于不再挣扎犹豫,将储物袋甩给林愿。 “拿去!” 接过储物袋,林愿与沈连翘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拿起储物袋便要献与邵子睿。 “邵道友,储物袋在此,请!” 储物袋当前,邵子睿眼底闪过一丝贪婪,他正要伸手去接,却不想被林愿递出的储物袋,突然脱手坠地。 邵子睿储物袋没捞着,林愿手中的星损剑反而银芒暴涨,骤然刺向东北角的合围圈。 不仅林愿有所动作,沈连翘的玄冰绫亦在此刻出击,玄冰绫化作漫天银芒横扫东北角。 “不好!” 意识到自己被骗,邵子睿脸色骤变,手中折扇猛地展开,三道雷光瞬间劈向林愿后背。 然而早有防备的林愿,催动踏云靴向东北角快速掠去。 东北角两名修士原本站位松散,此刻见林愿跟沈连翘一起袭来,仓促御器格挡。 “就是现在!” 林愿星损剑银芒内敛,一招“灵蛇出洞”直取左侧修士咽喉。 那人刚要回防自保,却不想林愿剑招突变,剑锋划过他手腕,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拦住她们!” 邵子睿一声厉喝,手中折扇迸射出数十道雷光,向林愿二人急射而去。 “找死!” 沈连翘冷哼一声,玄冰绫回卷,在二人身前凝成冰晶屏障。 雷光撞在冰晶上,炸出漫天冰屑。 借着这短暂掩护,林愿悄然祭出一道符箓,这是一张戊土灵遁符,是她的保命手段。 “能否突出重围,就看三息之后!” 林愿一声低语,沈连翘会意,玄冰绫骤然收缩,缠绕在她腕间,看似力竭,实则暗中蓄力。 林愿两人脸色苍白,脚步虚浮,这种种迹象无不表明她们灵力亏损严重。 邵子睿见状,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喜色,急不可耐道:“她们撑不住了!速攻!” “轰!” 众修士一哄而上,可就在他们蜂拥而来时,林愿却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尽数喷洒在星损剑上。 不过刹那,附着在星损剑伤的灼灼青炎,顿时化作一只展翅欲飞的朱雀虚影。 此影虽模糊,却震撼人心。 “这是……筑基法术?!” 一声惊呼,众人攻势为之一滞。 而这,正是林愿想要的效果。 她剑锋一抬,朱雀虚影发出无声尖啸,气势汹汹的向邵子睿他们扑杀而去。 受此术影响,邵子睿他们纷纷祭出护体法器,却不想这虚影飞到半途突然消散。 “不好!中计了!她们是在虚张声势!” 邵子睿的反应终究迟了一步,在戊土灵遁符生效的一瞬间,林愿早已抓住沈连翘土遁而去。 “戊土贴地,百里潜行!” 林愿一手掐诀,地面如水般波动,她跟沈连翘的身形瞬间沉入地下,消失无踪。 “土遁符?!”邵子睿眼中寒光闪烁,当即厉声道:“速追!她们跑不了多远!” 然而,他话音刚落,队伍中便有人冷笑出声。 “追?邵道友你是有土遁符,还是会土遁术?没有你让大家伙的怎么追?!” “说的没错!”一个疤脸大汉阴沉着脸,骂骂咧咧道:“要不是因为你在那投鼠忌器,那两个肥羊能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走?你这队长做的未免也太没用了!” 被队友骂,邵子睿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一片,他心中暗恨这群猪队友,却也知道此刻不是内讧的时候。 邵子睿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我等都是炼气修为,土遁之术对灵力消耗不小,且遁行距离有限,只要有人沿着残留气息追踪,必能追上!” “呵,说得轻巧!”疤脸大汉嗤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邵道友若有这本事,自己追去便是,何必拿我们当枪使?” 疤脸大汉主动撕破脸,本就是临时组建的队伍,顿时人心大散。 “邵子睿,我们本来就是临时结盟,各取所需,如今好处没捞着,反倒因为你的装腔作势白白浪费了时间,这笔账,你说该怎么算?!” “一群蠢货!” 邵子睿心中暗骂,一群乌合之众自己贪生怕死不敢拼尽全力,如今见得猎物脱逃,反倒翻脸不认人,将黑锅甩给他? 邵子睿怒火攻心,脸色阴郁渗人。 “诸位若是不满,大可自行离去!” “哼!走就走,没了你邵子睿,我们还可另行组队!” 本来十多人的队伍,随着疤脸大汉的退出,顿时又有五六人从队伍中脱离,随着疤脸大汉蹲守到另一处隐蔽角落。 他们一走,邵子睿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压下心中怒火,看向连自己在内仅剩六人的队伍,沉声道。 “诸位,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跑了?别忘了,万仙墟冢百年一开,那灵药园里的灵药年份少说都有百年。” 他目光着重关注队中会土遁的修士,低沉的嗓音里却极具煽动性。 “那两个女修身上,可不止有灵药,玄灵宗的弟子储物袋之丰厚,想必不用我提醒吧?!” 此言一出,被邵子睿格外关注的几人,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贪婪。 邵子睿见状,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冷笑,继续趁热打铁。 “会土遁的道友,此时不追更待何时?若让她们逃了,这煮熟的鸭子可就真的飞了!” 在他的挑动下,那三名会土遁的修士彼此对视一眼后,当即不再犹豫。 “邵道友稍安勿躁,便让我等会会她们。” 说罢,他三人掐诀施法,身形一晃,便如泥牛入海般沉入地下,循着林愿二人残留的气息追击而去。 地下,林愿一手拽着沈连翘,一手掐诀维持土遁术,身形如游鱼般在土层中快速穿行。 当那三人入土后,便被沈连翘敏锐感知,她在察觉到地底传来的灵力波动时,便在第一时间提醒林愿。 “后面有人追上来了!” 一听此言,林愿眉心猛地皱起,沉声道:“此术未达筑基,我无法分心御敌,断后只能靠你了。” 林愿确实没有说谎,她的戊土灵遁符虽快,却有一个致命缺陷,施术者无法分心施展其他法术,否则遁术便会中断。 沈连翘轻哼一声,玄冰绫无声无息地从腕间滑落,在二人身后凝成一道冰晶屏障。 “无妨,你继续土遁,有我沈连翘在,绝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她声音刚落,后方土层突然剧烈震动,三道身影接连破土而来。 “两位道友,可让我等好找!” 为首一名灰袍修士二话不说,直接祭出一柄乌黑匕首,妄图直取林愿后心。 而他的这把匕首,还未临近林愿身体,便被沈连翘的玄冰绫瞬间缠住。 “锵!” 金铁交鸣声中,匕首被绞成碎片。 这匕首虽碎裂成渣,但地下土石厚重,沈连翘灵力运转滞涩,玄冰绫的威力也被压制了三分。 灰袍修士见状顿时狰狞一笑,他双手掐诀,地面突然窜出数条土黄色锁链,如活物般快速缠向二人。 “地缚术?给我破!” 沈连翘冷哼一声,玄冰绫在她的驱使下顿时分化数十道银芒,将地缚术尽数斩断。 身后攻击不断,有沈连翘在,林愿此刻全力维持戊土灵遁符,因此应敌也只能靠沈连翘一人。 沈连翘不愧是炼气大圆满巅峰,在地下这等艰难环境下,她以一敌三依旧游刃有余。 玄冰绫在沈连翘周身织成密不透风的银网,将攻击而来的飞剑与毒针尽数格挡。 “铛!铛!铛!” 火星四溅,沈连翘虽挡下攻势,却也被震得气血翻涌。 她本就受土遁环境压制,再加上长时间独战三人,也渐渐从游刃有余变得有些吃力。 林愿感知到戊土灵遁符即将耗尽,咬牙道:“沈师姐,可还能再撑十息?!” “不过就区区十息时间,他们交给我便是!” 说罢,沈连翘唇眼中战意更盛,她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玄冰绫上。 “冰魄幻灵斩!” 随着她的一声冷叱,玄冰绫银芒暴涨,竟在土层中凝出数百道冰晶剑影,如暴雨般向三人绞杀而去。 正当那名灰袍修士大惊失色,仓促间祭出一面骨盾抵挡时,不曾想却被冰剑贯穿肩胛。 与此同时,那偷袭而来的赤红飞剑亦被冻成冰坨,被厚土吞没。 沈连翘一发威,最后一人见势不妙,他刚想土遁逃离,就被沈连翘的玄冰绫缠住双脚。 “咔嚓!”一声,刺骨寒气瞬间将其双腿冻成冰雕,然后随着沈连翘五指收拢,冰雕轰然碎裂! 局势瞬息万变,剩余两人顿时被吓得肝胆俱裂,再不敢纠缠,转身便逃。 他们虽然逃离,但沈连翘却并未追击,而是闷哼一声,唇角溢出殷红血迹。 在地下强行催动冰系法术,对沈连翘造成的负担,远超她的预期。 而就在此时,被林愿维持的戊土灵遁符灵光骤黯。 在沈连翘争取来的十息时间下,这张符箓的灵力耗尽了! 没了戊土灵遁符,林愿跟沈连翘被迫上浮,她们刚破土而出,便见着一道青色身影负手立于三丈外,折扇轻摇间,雷光在扇骨间流转。 “两位道友,让邵某好等啊。” 第91章 剑冢开 “阴魂不散!” 仇人再见,杀机顿起。 不仅邵子睿想杀林愿跟沈连翘,林愿跟沈连翘也想将他千刀万剐。 可就在沈连翘咬牙祭起玄冰绫时,林愿却不动神色的将她拦在身后,沈连翘眸光微动之际,只见林愿祭起星损剑,剑锋直指邵子睿。 “如今道友孤身一人,莫非还想留下我二人不成?” “两位道友可是骗的在下好惨啊!” 邵子睿手中折扇“唰”地展开,扇面雷光隐现间,他目光越过林愿肩头,看着唇角血迹殷红的沈连翘,眼中杀意越渐浓烈。 若非林愿跟沈连翘将他耍得团团转,他好不容易组建的猎杀小队,又怎会分崩离析。 当然对于邵子睿而言,队伍散了也就散了,本就是临时结盟的乌合之众,各怀鬼胎,利益未得自然一拍两散。 但林愿跟沈连翘害他颜面尽失的仇,却不能不报! 否则他也不会挑唆那几个会土遁的队友追入地下,虽说未必能一举击杀林愿两人,但至少能消磨她们的实力,好逼她们露出破绽。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 邵子睿心里想着,眼中杀机毕露,他冷声道:“胆敢戏耍于我,今日邵某定要你们……” “轰隆隆!” 邵子睿话还没说完,便被突然炸响的闷雷声打断,只见一片乌云遮天蔽日,万仙墟冢北部骤然爆出山崩地裂般的轰鸣。 “嗖!嗖!嗖!” 不过刹那,数十道遁光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时,狂笑声隐约传入林愿三人耳中。 “哈哈哈……剑冢禁制居然被破了,老子的机缘来了!” “不愧是天剑宗那群剑痴,竟真让他们这么快就破除了剑冢禁制,了不得当真是了不得!” “上古飞剑合该与我有缘!” …… 头顶遁光远去,邵子睿手中折扇猛地一颤,他那阴冷的目光在林愿跟沈连翘身上流连不舍。 林愿看得分明,那邵子睿脖颈青筋暴起,对剑冢的贪婪几乎要冲破他虚伪皮囊。 由此可见,此人恨不得立刻飞去剑冢,却又舍不得她跟沈连翘这两块唾手可得的肥肉。 恰如林愿所想,邵子睿确实在权衡利弊。 对邵子睿而言,剑冢禁制被破,机缘稍纵即逝,若在此耽搁太久,恐怕连汤都喝不上。 如果可以,邵子睿也想一走了之。 只不过邵子睿他太贪心了,他又想要剑冢机缘,又觉得沈连翘受伤,仅凭林愿一人他可以轻松拿下…… 但偏偏,他又对林愿二人心有忌惮,担心一时半会杀不了林愿二人,从而错失剑冢机缘,这就让他有些骑虎难下了。 林愿察觉到他的犹豫,当即冷笑一声,“邵道友,你可想好了?当真要跟我们死磕到底?” 星损剑在林愿手中银芒暴涨,剑锋直指邵子睿眉心的同时,她语气森然的声音,一字不落的钻入邵子睿的耳朵。 “不论谁负谁胜,你在我这里耽搁的时间绝不会短,到时候再去剑冢寻找机缘,邵道友觉得那些好东西,可还有你的份?” 像是为了配合林愿一样,她话音刚落,天边又有数道遁光呼啸而过。 “哈哈哈……上古宗门的剑冢,不知又存在了何种机缘,本道可要加快速度,否则去迟了,连汤都喝不上!” 听着那一声狂笑,邵子睿脸色阴晴不定,目光在林愿身上停留片刻,又瞥向沈连翘。 沈连翘虽面色苍白身上有伤,但她的法器玄冰绫依旧环绕周身,冰晶寒芒闪烁,显然仍有再战之力。 “以一敌二,我即便能胜,怕是也需付出些代价……” 邵子睿心中暗忖,当他再抬头时,只见北方剑冢所在方向早已宝光冲天,大批大批的大修士疯狂涌向其中。 邵子睿冷哼一声,终于将蓄势待发的折扇“啪”地合拢,他转头看着林愿二人时,眼中虽有一丝不甘,却终究不愿冒险。 “哼!今日算你们走运!” 说罢,邵子瑞便一甩袖袍,祭出飞行法器,朝着剑冢方向疾驰而去。 林愿目送邵子睿的离去,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 她转头看向沈连翘,见其脸色苍白,不由得微微皱眉。 “沈师姐,伤势如何?”林愿声音带着几分关切。 “无妨,暂时还死不了。”沈连翘轻哼一声,她一边随手擦去嘴角血迹,一边抬眼望向剑冢所在方向。 剑冢,那可是大机缘! 林愿顺着沈连翘的目光望去,心思电转间已有决定。 剑冢虽有机缘,但此刻群雄汇聚其中,以她跟沈连翘现在的状态若是贸然前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林愿沉吟片刻后,最终还是决定尊重一下沈连翘的意见。 “那师姐接下来作何打算?是找一个僻静之地疗伤,还是去剑冢寻找机缘?” 林愿话音刚落,沈连翘便斜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师妹这是怕我拖你去送死?” 在她的打趣声下,林愿扬唇一笑,无比现实道。 “送死我就不陪着师姐去送死了,剑冢凶险,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去了也是给人送储物袋。” “你倒是老实。” 林愿这一本正经的样,看得沈连翘嗤笑一声,她拢了拢散落的发丝,懒洋洋的瞪了眼林愿。 “放心,我还没疯到去送死。”沈连翘说着,眼底忽然闪过一丝打趣,“倒是林师妹,你若想去,我也不会拦着。” “大可不必,机缘虽好,也得有命享用。” 林愿坚决不为所动,沈连翘唇角微扬,这位林师妹不愧是她看中的队友! 风声掠过,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尽在不言中。 “走吧。” 沈连翘一甩袖袍,玄冰绫化作一道银芒环绕周身。 “趁着他们都在剑冢,你我先找个地方恢复灵力,再作打算。” 沈连翘此言恰是林愿所想,她抬手祭出星损剑,剑身银光流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林愿身形一闪踏上星损剑,跟沈连翘并肩而立,两人同时掐诀,化作两道遁光朝着秘境边缘疾驰而去。 * 金乌西坠,夜色微凉。 林愿与沈连翘在秘境中穿行半日,最终在西南角寻到一处隐蔽山谷。 此地灵气稀薄,草木虽茂,却无半点灵药生长的痕迹,显然是被所有人都视为废地的荒芜之所。 没有机缘可寻,也就代表着相对安全。 “找了半天,就这里最适合。”沈连翘抬眸扫视四周,唇角微扬,“此地虽灵气稀薄,但胜在偏僻安全,林师妹你以为呢?” “英雄所见略同,就这里。” 林愿也不耽搁,她扬手一挥,便见星损剑银芒骤亮,锋利剑身在岩壁上划出两道痕迹。 在林愿的操控下,星损剑如游鱼般游走岩壁,不一会儿两座简易洞府的雏形便已成型。 洞府刚开辟好,沈连翘便将玄冰绫一卷,冰晶凝结而出,转眼间便将其中一座洞府封住,只留下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狭窄入口。 “我先进去疗伤,你自便。” 沈连翘刚进去,洞口就被冰晶封死,一时间谷内寂静无声,唯有山风拂过石峰的呜咽声。 在沈连翘的洞府外站了片刻后,林愿看了眼在夜间灵光更甚的剑冢,沉默一瞬后,这才踏入自己的洞府。 林愿在洞口布下一道简易的隐匿阵法,又撒下一把驱虫粉,确保万无一失后,这才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洞内光线幽暗,唯有用于照明的月光石,在洞顶散发着幽幽冷光,映照出少女沉静的面容。 修炼一夜后,林愿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体内灵力已然恢复平稳。 “灵力亏损总算恢复的差不多了。” 林愿摁了摁眉心,之前为了从邵子睿的猎杀小队突围,被她强行催动的朱雀虚影,虽是徒有其表的虚晃一招,但这毕竟是筑基法术,以她现在的修为施展,对灵力的消耗可谓达到了惊人的地步。 不过林愿也很庆幸,若非自身根基扎实,否则她也绝不敢施展此术。 而再一想到邵子睿,林愿眼中寒芒一闪即逝。 此次被逼得如此狼狈,这笔账,以后有机会她迟早要讨回来! “邵子睿……” 林愿深吸了口气,从身上掏出几个储物袋,在身前一字摆开,这些储物袋,都是她进入内围秘境后所得。 林愿看着这几个储物袋,眼中寒芒被雀跃所取代。 “果然杀人夺宝,才是发家致富的捷径。” 随着林愿的逐一清点,洋溢在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除了那些杂七杂八的物品外,光是灵石就有三千四百多块。 除却灵石之外,符箓、丹药更是数目可观,而那些法器加起来也足有十余件。 这些法器,即便林愿用不上,以后对敌时也可以直接引爆,光是炸也能炸死几个人。 “若非逼不得已,可不能这么败家,拿去多宝阁换些灵石才是正道。” 林愿拿起一把赤焰刀,此刀刀身赤红如火,注入灵力催动时能激发火焰,虽是中品法器但威力也还不错。 “倒是适合火系修士使用,可惜我不会刀法。”林愿随手将其丢在一旁,继续整理其它物品。 这几个储物袋,要说最让林愿满意的当是赫连墨的储物袋。 她刚打开赫连墨的储物袋,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在月光石的映照下更是亮的惊人。 那赫连墨不愧是阵法师,除了日常修炼所用的物品之外,更有不少布阵材料,在储物袋内莹莹生辉。 而让林愿最在意的是,这储物袋里居然还有一本泛黄笔记,封面上以古朴篆文写着《赫连阵法心得》六个大字。 “《赫连阵法心得》?”林愿低喃一声,皱眉道:“这是赫连墨自己写的心得笔记吗?” 林愿翻开封面,“阵之道,诡也。然诡中有序,序中藏真。”这句真理便映入眼帘。 “难道赫连墨也是什么不世出的阵道天才?”林愿嘀咕一声,赵青阳会记笔记,全因其草木天赋与炼丹天赋相悖。 那赫连墨呢? 心里想着,林愿便随手翻开几页,她目光扫过其中内容,不由得眉头微挑。 “咦?居然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林愿快速翻动笔记,随着她的深入了解,她发现这笔记上的字迹竟各不相同,有的苍劲有力,有的飘逸灵动,还有的工整严谨,一笔一划间透着沉稳。 看到这里,林愿哪还能不知道,这本阵法心得并非一人所着,而是历经数代修士之手,不断补充完善而成。 林愿若有所思道:“难道这赫连墨是出身于阵道世家不成?”。 修仙界中,能代代相传、不断完善的功法典籍,大多出自底蕴深厚的家族或宗门。 寻常散修即便偶得阵法传承,也多是零散残篇,绝无可能像这般系统详尽。 而林愿获得的这本《赫连阵法心得》,其中不仅记载了各种阵法要诀,还附有历代修士的批注与心得,甚至详细标注了布阵时的灵力运转、材料选择,以及实战中的变通之法。 “看来这次是真的捡到宝了。”林愿嘴角微翘,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她对阵道的了解虽仅限于《阵道初解》,但也深知修仙四艺中的阵法,在修仙界占据了何等的重要性。 无论是洞府防护、伏敌困敌,还是辅助修炼,阵法一道皆有存在大作用。 “它日若能够参透这本心得,日后行走修仙界,岂不是又能多上一分保命的手段?” 林愿指腹轻轻摩挲着书页,若有所思道。 “只是不知这赫连家如今是何光景?如此珍贵的阵法心得,若让其知晓落入我手,只怕会有些麻烦……” 想到这,林愿目光沉沉的盯着眼前的石壁,仿佛能透过这层石壁,能看到另一个山洞里的沈连翘一样。 “沈连翘……”林愿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灵药园里,自己的说辞怕是并不能说服沈连翘,它日若沈连翘会将此事泄露出去,只怕少不得要提前杜绝风险了。 思及此,林愿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沈师姐,希望你我二人莫要为敌才好,否则……” 林愿深吸口气,对沈连翘的提防之心不能少,可眼前最重要的是先参悟阵法心得,提升自身实力。 想到这,林愿定了定神,将杂念压下,重新翻回第一页,细细研读起来。 “阵之道,诡也。然诡中有序,序中藏真……” 第92章 钓鱼 洞内光线昏暗。 在月光石的照明下,林愿将《阵道初解》跟《赫连阵法心得》在身前铺开。 林愿先按照《阵道初解》的基础理论,跟《赫连阵法心得》相结合,两相印证之下,许多原本对她而言晦涩难懂的阵法原理,此刻竟如拨云见日般变得通俗易懂起来。 林愿两眼亮晶晶,声音振奋道:“原来如此,阵纹衔接需要根据灵力流转特性,进行相应的调整,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林愿现在终于开窍了,随着对阵法一道的深入了解,林愿对初级阵法的理解力逐渐加深。 尤其笔记中赫连家对‘阵眼’与‘阵基’的独特见解,更是让她为之茅塞顿开。 林愿在笔记上划下重点,沉吟道:“原来阵眼并非越强越好,而是要契合阵法整体的阵纹循环,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反而会破坏灵力平衡。” …… 《赫连阵法心得》被林愿一页页翻动,最让她感到惊喜的是,这笔记的后半部分,竟然还详细记载了破损阵法的修复办法。 “修复阵法?这下可当真是瞌睡遇到枕头了。” 林愿眸光骤亮,之前她以阴阳乱灵阵困杀赫连墨时,那厮为了破阵竟强行以阵破阵,从而铭刻在阵盘上的阵纹被毁了一部分,导致阴阳乱灵阵的阵盘被损坏。 林愿看着笔记上的修复之法,颇为心动,“赫连墨的储物袋里材料齐全,正好拿它练练手。” 心随意动,林愿当即从储物袋中翻出相应修复材料,她将灵纹晶、灵纹笔、特制灵墨在身前逐一摆放好,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阴阳乱灵阵的阵盘取出。 林愿将阴阳乱灵阵的阵盘拿在手上,仔细看去,只见阵盘上几道裂痕贯穿阵纹,她稍稍催动,流转在阵纹上的灵力便会在缺裂处滞涩消散。 “先以灵力炼化灵纹晶填补裂痕,再以灵纹笔勾勒阵纹……” 林愿喃喃低语间,严格按照笔记中的方法,以灵力蘸取灵纹晶,炼化后将其轻轻涂抹在裂痕处。 灵纹晶在林愿的炼化下,如流水般渗入裂缝,缓缓修复着阵盘上的缺裂口。 在这个修复过程中,林愿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大意。 修复阵法比布置新阵更为精细,一旦稍有不慎,便会导致整个阵盘彻底报废。 修补好阵盘上的缺裂口后,林愿手持灵纹笔,笔尖蘸取特制灵墨,沿着原有的阵纹轨迹,一笔一划地重新勾勒缺少的阵纹。 “嗡”的一声轻颤。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阵盘上的纹路骤然亮起,黑白二气如游鱼般在盘面上流转,原本断裂的灵力循环也终于重新贯通。 “居然真的让我修补成功了!”林愿长舒了口气,眼中难掩兴奋。 她将阵盘托在掌心,注入一丝灵力小心催动。 阵盘被催动的一瞬间,一黑一白两条游鱼便在阵盘上游弋交织,一道混乱之气从中弥漫而出,其威力虽不及全盛时期,但也恢复了足有七层之多。 林愿抹去额间汗珠,看着被修复好的阵盘,不禁松了口气。 “有赫连墨这个前车之鉴,以后再遇到阵法师,轻易不可动用阵法对敌。” 当然,若她日后阵法造诣提高,又另当别说。 林愿爱不释手的摩挲着手上阵盘,嘴角微扬道:“真好,能将此阵修复好,以后对敌,便又能多上一份把握。” 虽然只有七层威力,但若能使用得当,未必不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林愿将阴阳乱灵阵收起,又翻看了一会儿笔记,直到月光石的光芒被漫入山洞的阳光所取代,这才意犹未尽的合上书册。 “赫连家真真是人才辈出,有此笔记在手,日后我未必不能通窍此道。” 林愿喟叹一声,心中对赫连家整理的这本笔记,钦佩之余,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许。 阵法一道博大精深,它日若能掌握一二,日后无论是自保还是设伏,都能多上一分胜算。 * 两日后,山谷崖壁上传来清脆的冰裂声。 沈连翘走出山洞,便发现林愿正负手立于崖边,目光瑶瑶望向北方天际。 那里剑光冲天,即便是在青天白日下,也依旧能看到各色剑光交织在云端,甚至还有剑鸣声隐隐传来。 沈连翘走至林愿身边,挑眉道:“师妹在此驻足许久,莫非是心动了?” 在沈连翘调侃的声音下,林愿视线从她身上一扫而过,见其气息绵长似水,便知沈连翘已恢复至全盛时期。 林愿微微颔首,“难道师姐就不心动?” 说着,她摸了摸鼻子,眉眼间漾起一丝无奈。 “不过这剑冢机缘虽好,可若是一着不慎,却是要人命。” 修仙之人五感皆强,此时一阵山风拂面而来,那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顿时在林愿跟沈连翘鼻尖萦绕不散。 “你看——”林愿抬手指向剑冢所在位置,神色莫名道:“剑冢在北,你我在南,如此遥远的距离,可这风依旧能将剑冢的血腥吹来,你我若去淌这趟浑水怕是凶多吉少。” 沈连翘凤眸微眯,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愿。 “哦?那师妹可是要放弃剑冢的机缘了?” 不等林愿回答,沈连翘忽而掐起一道净尘术,将萦绕在两人身边的血腥味净化干净。 她二人并肩而站,皆在此刻遥望剑冢所在方向。 “在这万仙墟冢内,跟修士洞府相比较,便是藏经阁、灵药园、炼丹炼器之所最容易有所收获,你若真对剑冢无意,不如去藏经阁碰碰运气?” 好一个去藏经阁碰碰运气! 闻言,林愿不由轻笑,沈连翘她分明是以退为进。 她看着剑气纵横的天际,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也罢,既然师姐都这么说了,那便走吧。” 走? 走哪? 当然是剑冢! 林愿祭起星损剑,然而星损剑还没带她破空而去,一道银白长绫已如灵蛇般缠上她腰身。 “咻!” 玄冰绫猛地一收,林愿便被扯离地面,再回神时,她人已在沈连翘的飞行灵舟上站定。 “你啊还是省些灵力吧,剑冢凶险,此去路上未必太平。” 说罢,沈连翘一挥手,飞行灵舟便如离弦之箭,“嗖”地一声,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去。 罡风扑面而来,下方山林如潮水般倒退。 林愿扶助舟舷,放眼望去,远处天空已被剑光穿透,哪怕相隔数百里之远,也能听见剑鸣阵阵,似万千兵戈相击,又似孤鹤唳天。 * 金乌西坠,飞行灵舟划破晚霞。 林愿两人越靠近剑冢,便觉弥漫在天地间的肃杀之气越发浓重,她们连呼吸都仿佛带着锋锐之意。 林愿站在飞舟前端,她俯视脚下山林,只见沿途草木间血迹斑驳,几具残破尸身横陈其间。 那些尸身,有的被剑气绞得支离破碎,有的像是被某种利器一击毙命,伤口中仍残留着森寒剑意。 “你我不过迟来三天,这剑冢之争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惨烈。” 林愿眉心微皱,在她祭起玄翎佩守御在身时,沈连翘的玄冰绫亦是无风自动,环绕周身。 沈连翘遥望剑冢冲天而起的剑光,凤眸微眯间,颇为谨慎道:“这世间规则不是一向如此吗?” 她回望林愿,声音微冷。 “机缘往往代表着危机,这剑冢……你我可不能掉以轻心,再好的机缘,也要有命去享才是。” “确实!” 林愿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你我虽来的较迟,但在那些一无所获的人眼中,我们又何尝不是他们的‘机缘’?” 为了不成为别人的机缘,林愿当即运转敛息术,动作娴熟的将修为隐藏至炼气八层。 她这一举动,看得沈连翘眼中异彩连连。 “不得不说师妹这脑子还挺好使,剑冢若没有机缘可捡,那别人的机缘又何尝不是机缘?” 话音未落,沈连翘如法炮制。 她跟林愿一样,将修为隐藏在炼气八层的同时,也不忘祭起玄冰绫将自己保护的滴水不漏,显然已经做好备战的准备。 晚间,夜幕低垂。 一路疾驰下,沈连翘的飞行灵舟跟剑冢之间的距离,已不足百里。 百里外剑冢上空,各色剑光交织如虹,即便在夜色中也璀璨夺目,最初只能隐约可闻的剑鸣声,也随着距离拉近的原因,也变得尖锐刺耳,震得人耳膜发疼。 而更诡异的是,剑冢上空的云层,在剑光的映照下,就像是被鲜血浸染般,泛着丝丝血色。 晚风从飞行灵舟呼啸而过,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林愿眉头微皱,顿时将星损剑紧攥在手。 “这剑冢的煞气,远比传闻中更甚。” “毕竟是上古剑冢,其内葬剑无数,煞气自然惊人。更何况——”沈连翘声音微顿,凤眸凉薄道:“这三日来,此地可没少被血色浇灌,杀伐洗礼,这煞气不也就重了。” 林愿微微颔首,她环顾四周,忽而抬手指向一处断崖。 “那里地势不错,有林荫遮掩,可以先在那里观察一番,若没有其它异动,我们再进去也不迟。” 沈连翘顺着林愿所指方向看去,当即手诀一变,飞行灵舟在她的控制下速度渐缓,向那处林荫而去。 然而就在此时—— “铮!” 一道翠绿剑光如流星破空,自剑冢深处激射而出。 那道剑光灵动如活物,在夜空下划出一道凌厉弧线,竟直奔沈连翘的飞舟而来。 “小心!” 林愿低呼一声,竟在第一时间掐动剑诀,不过刹那,星损剑银芒暴涨间已横挡在前。 “叮” 一声脆响,翠绿剑光与星损剑相撞,火星四溅时,林愿只觉虎口一麻,一股巨力从剑身传来,竟逼得她后退半步。 “好强的灵性!” 沈连翘眸光一闪,玄冰绫已如月光倾泻,朝着那道翠绿剑光快速缠去。 然而那道剑光似有灵智般,竟在空中一旋,稳稳避开玄冰绫的缠绕,化作一道流光继续朝远处遁去。 “哪里走!本姑娘看中的东西,就还没有逃出手的道理!” 不等沈连翘追击,一声娇叱突然从天际传来,顷刻间,三道遁光便已紧随而至。 林愿定睛一看,竟是两女一男三名修士。 那为首的紫裙女修两手掐诀,一道金色锁链自其腰间飞出,如灵蛇般快速缠向翠绿飞剑。 “缠灵——给我封!” 一声叱喝,那道金色锁链与翠绿飞剑一经相触,顿时迸发出刺目灵光。 翠绿飞剑挣扎不休间,又有一剑、一粉色长绫围困而来,那翠绿小剑感知到危险,剑身顿时震颤不已,却终究难敌三人合力,渐渐败下阵来。 翠绿小剑颓势初显,那道缠绕在它剑身上的金色锁链,便猛然收紧。 “缠灵——收!” 随着紫裙女修一声轻喝,那道翠绿飞剑顿时哀鸣一声,在金色锁链的控制下,乖乖落入其手中。 “哈哈哈,恭喜沐师姐,喜得中品宝器,它日师姐筑基后,此剑刚好派上用场。” 三人中,那蓝杉男修虽在恭贺紫裙女修,可眼底却闪过一丝嫉妒,而他的嫉妒却又在看到沈连翘的飞舟时,顿时化作一丝贪婪从他眼中倾斜而出。 这飞行灵舟,竟是极品飞行法器! 宝器他染指不得,这极品法器总可以吧! 在他蠢蠢欲动的目光下,紫裙女修将飞剑收入储物袋后,这才漫不经心的看向林愿二人。 跟蓝杉男修一样,她诧异的目光在飞行灵舟上停留片刻,又扫向林愿跟沈连翘察觉到她们的修为后,眼底骤然划过一缕幽光。 “两位道友不去别处寻找机缘,怎么跑来剑冢送死了?这可不是炼气八层该来的地方。” 在她的奚落声下,林愿眸光微冷,她尚未开口,那蓝杉男修便已御剑而来,堵在飞行灵舟前方。 “区区炼气八层修为也配使用极品法器?识相的,就把这飞行灵舟留下,我等可饶你们一命!否则……” 这蓝杉男修态度极其嚣张,在他的威胁声下,沈连翘唇角轻勾,语气慵懒中带着几分玩味。 “道友倒是霸道,我这飞舟若不拱手相让,三位道友还准备杀人夺宝不成。” “是又如何?” 另一名粉裙女修冷笑一声,抬手祭出一把赤红羽扇,跟那蓝杉男修一样截去飞行灵舟的退路。 “交出灵舟,饶你不死!” ? ?感谢诸位道友的票票~????????????biubiu 第93章 煞星出没 对两个炼气八层杀人夺宝,紫裙女修三人毫无心理负担。 可就在她们三人将飞行灵舟团团围住时,林愿跟沈连翘对视一眼,嘴角同时勾出一抹冷笑。 “想要灵舟,那就得看三位道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沈连翘话音未落,她的玄冰绫便“唰”地一声,瞬间化作漫天银芒,直取蓝杉男修咽喉。 同一时间,林愿动作也不慢,她手中的星损剑银芒暴涨时,一招‘灵蛇出洞’直击粉裙女修的命脉。 “找死!” 紫裙女修冷喝一声,一道金色锁链瞬间脱手而出,向着林愿跟沈连翘横扫而去。 不仅是她,她的师弟师妹亦是怒不可遏。 她们完全没有想到区区两个炼气八层的蝼蚁,竟然会主动出击,仓促间各自祭起法器抵挡。 然而下一刻,紫裙女修三人纷纷变脸。 “不好!沐师姐,她们隐藏了修为!” 随着蓝杉男修的一声惊呼,只见沈连翘周身灵力澎湃,这修为波动哪有半点炼气八层的样子?! 那道攻击而来的玄冰绫,其上附着的冰寒之气,竟让他手中法器都结上了一层白霜。 不仅是沈连翘,林愿亦是如此。 林愿的星损剑上青炎暴涨,剑身轰击在粉裙女修的护体灵光上,顿时将其震退数丈,从其嘴角溢出一丝殷红血迹。 “炼气大圆满?” 糟糕! 她们居然踢到铁板了! 沐青禾脸色骤变,两手掐诀,那道刚被她祭出去的金色锁链,非但没有攻击林愿跟沈连翘,反而回旋守卫在身边。 “两位道友且慢,这都是误会!” “哦?”沈连翘唇角轻勾,玄冰绫悬停在蓝杉男子喉前三寸,“方才道友不是要杀人夺宝的吗?” “误会当真是误会,都怪我这师弟师妹没见过世面,适才见道友灵舟精致,这才冒昧拦路,绝非存心劫掠。” 沐青禾说着,便恨铁不成钢的瞪向两人。 “让你们胡言乱语,还不快跟两位师姐道歉!” 修仙界以实力为尊,早在知道林愿跟沈连翘是炼气大圆满后,这一对师兄妹就悔青了肠子。 这都叫什么事? 炼气九层打劫炼气大圆满,他们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自寻死路?! 而他们之所以敢打飞行灵舟的主意,还不是借势压人,毕竟他们的师姐沐青禾也是练气大圆满。 此刻有沐青禾从斡旋,更是忙不迭的躬身作揖,诚恳道歉。 “师姐训斥的是,是我等有眼无珠,还望两位师姐见谅。” 人啊……当真是有趣! 林愿冷眼旁观,幸而她跟沈连翘并非真的炼气八层,否则早就身入轮回了。 不过这三人,倒是识时务。 林愿心中想着,沈连翘也将玄冰绫收起,不过当她那双含笑凤眸扫过沐青禾三人时,顿时叫她们为之头皮发麻。 “既如此,道友准备拿什么买命?” 沐青禾闻言,不由得脸色一僵,她暗中瞪向李焕与刘莹,心中埋怨不已。 该死的! 都是这两个蠢货惹来的祸事,如今却要她来善后。 不过沐青禾心里骂归骂,当下还是强撑起一丝笑意,从储物袋拍出三块晶莹剔透的中品灵石。 “还请道友见谅,这三块中品灵石,权当给两位赔罪。” 三块中品灵石看似数量不多,实则价值三百块下品灵石,若是换做以往,说不得林愿就心动了。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这三块中品灵石,林愿跟沈连翘谁都没有去接。 看着那三块漂浮在半空中的灵石,林愿顿感无奈,虽是在笑,可那双眼睛却没有丝毫笑意。 “道友可是误会了?莫非我跟师姐二人,很像那乞讨的叫花子不成?” 轰! 沐青禾大脑“嗡”地一声炸响。 这是不能善了! “道友——” 沐青禾话未说完,便被沈连翘冷声打断。 “方才道友三人看中我的飞行灵舟,不巧,我跟师妹也很心仪你们新得的那把翠绿小剑,道友以为如何?” 沈连翘话音未落,玄冰绫便在她的催动下,化作百道寒芒,将三人退路尽数封死。 随着她的动作,林愿很是默契地踏前一步,星损剑青炎暴涨三寸,燎得四周空气滋滋作响。 眼前的这一幕何其眼熟,方才沐青禾他们便是如此逼迫林愿跟沈连翘。 “道友,你也不想命陨在此吧?” 沈连翘祭起玄冰绫,寒芒寸寸,将她冷冽眉眼映照的更加冷酷无情。 “交出飞剑,恩怨两消,否则——” ‘否则’两字,顿使周围温度骤降。 在林愿跟沈连翘的威胁下,沐青禾心中更是一凛。 交出翠绿小剑?怎么可能! 那可是中品宝器岂可轻易交出! 沐青禾眼底一丝狠绝与算计,对方虽是大圆满,但她跟师弟师妹也非庸人,若真对上,未必不能一战。 更何况—— 沐青禾捏紧腰间储物袋,当她在心中权衡利弊时,却没发现,她师弟师妹的呼吸声却变得越发沉重。 在他二人目光交递的一瞬间,林愿微微皱眉。 “三位道友考虑的如何了?” “师姐,那飞剑终究只是死物一件,若能换得我等性命无忧,又何必割舍不下。” 粉裙女修声音微微发颤,当她心神不安的凑近沐青禾时,蓝杉男修亦向她靠拢而来。 被师弟师妹簇拥在中间的沐青禾,原本还阴沉不定的眉眼,顿时化开一抹娇笑。 “刘师妹言之有理,不过……”沐青禾眼中寒芒一闪,恨声道:“她们未免也太过咄咄逼人,若就这么交出去,师姐不甘心啊!” 她话音刚落,就骤然发难! 被沐青禾祭出的金色锁链顿时如毒蛇出洞般,攻势迅猛的缠向林愿与沈连翘,同时厉喝一声。 “刘师妹、李师弟,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然而,早就蓄势待发的林愿两人,当即对她展开猛烈的攻击。 “哼!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 林愿冷笑一声,星损银芒暴涨,剑锋上青炎流转间,一招“灵蛇出洞”直击沐青禾咽喉。 随着她的攻击,沈连翘则祭起玄冰绫,化作道道银芒,如霜雪倾泻,瞬间封锁沐青禾所有退路。 “沐师姐,我跟师兄助你!” 眼看沐青禾被围攻,刘莹一声娇喝,手中赤红羽扇猛地一挥,火浪翻涌,看似攻向林愿,实则火势一转,竟朝沐青禾背后袭去。 而同样说来帮助沐青禾的李焕更是阴狠! 在刘莹反水的刹那,不仅他的法器鹰爪钩,悄无声息地抓向沐青禾的后心,其左手更是由土灵力凝聚出三道尖刺,直取沐青禾周身要害! “刘莹!李焕!你们疯了?!” 背腹受敌,沐青禾心神大乱。 原本攻向林愿跟沈连翘的金色锁链猛地回旋,虽在仓促间挡下了李焕的偷袭,但刘莹赤红羽扇的攻击,却灼得她护体灵光险些溃散。 “蠢货!我们可是师出同门,你们竟敢为了苟活背叛我?!” 遭受背叛,沐青禾怒不可遏,手中赫然祭出一把匕首,寒芒凛冽,直斩刘莹。 “谈何背叛?”刘莹咬牙,粉色长绫如灵蛇般缠住锋利匕首,同时厉声喝道:“难道不是你先弃我跟师兄在先的吗?!” “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当你选择留下那死物时,就已经在心中视我跟师兄为弃子了,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太自私!” 刘莹眼中怨恨倾泻而出,一旦打了起来,以沐青禾的修为只要献祭她跟李焕,届时她完全可以逃出去。 而刘莹跟李焕又不是傻子,若不反水,就只能等死。 被拆穿心思的沐青禾,脸色几番变化下,最终化作一声怒骂。 “两个蠢货!背叛我,以你们的修为,还想能活下去?做梦!” 沐青禾骂着,手上的金色锁链猛地一甩,将李焕袭来的鹰爪钩一举震开,同时身形暴退,竟是要借机遁走。 然而她想法虽好,可林愿与沈连翘又岂会让她如愿? “道友,这是要往哪去?还请留下吧!” 沈连翘唇角轻勾,玄冰绫骤然飞出,如银龙般缠绕而上,瞬间封住沐青禾退路! 沐青禾刚被封住退路,林愿的星损剑便紧随而至。 随着林愿的手诀变化,银芒暴涨间,‘血虹贯日’瞬间击向沐青禾心口。 “噗!” 沐青禾仓促抵挡,却仍被星损剑震得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不断往后“蹬蹬”倒退。 “沐师姐,你为什么要这么自私,分明交出飞剑,我们便能平安无事,都怪你!” 沐青禾颓势刚显,李焕便狞笑着向前,鹰爪钩再度袭击,阴狠毒辣的抓向沐青禾的双腿! “你们……该死!” 遭此重创,沐青禾眼中怨毒之色更甚,她猛地一拍储物袋,三张爆炎符瞬间引爆。 “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气浪翻涌间,逼得众人不得不退。 面对符箓攻击,林愿可谓是经验十足,戊土盾瞬间展开,挡下爆炸余波。 而沈连翘则是玄冰绫一卷,将刘莹与李焕逼退。 “内讧完了?” 林愿冷笑,星损剑银芒一闪,瞬间抵在刘莹咽喉。 沈连翘则玄冰绫如锁链般缠住李焕,寒冰之力瞬间冻结他的经脉。 “这位师、师姐,饶……饶命!” 生死危机下,刘莹顿时被吓得脸色惨白,再无方才的狠辣。 “呵,同门相残,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力气。” 沈连翘轻笑一声,玄冰绫便猛地收紧,被玄冰绫克制住的李焕顿时痛得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再无挣扎的可能。 而那沐青禾身形如电,竟然借着爆炎符炸开的火浪,疯狂向远处遁逃。 沐青禾嘴角溢血,历经内讧后的金色锁链早已黯淡无光,而其眼中却闪烁着狠厉之色。 逃! 她只要能逃出此地,日后定要她们血债血偿! 然而可惜的是,她刚遁出数十丈,身后却骤然传来一声冷哼。 “想走?”沈连翘凤眸微眯,“我可不止只有玄冰绫这一件法器!” 话音未落,她素手猛地一扬,一支通体晶莹的寒玉簪顿时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森冷剑芒,直击沐青禾后心。 “下品宝器?!” 沐青禾感应到身后杀机,顿时心头大骇,她再也顾不得其它,当即一拍储物袋,那柄翠绿小剑“铮”地一声飞出,剑光森森,悍然迎向沈连翘的寒玉簪。 “叮”地一声,火星四溅。 两件宝器凌空相击,那柄翠绿小剑毕竟是中品宝器,灵威更胜一筹,而沈连翘的寒玉簪则被震得倒飞而出。 “哈哈哈!不过如此!” 终于胜了一把,沐青禾顿时喜出望外,她正欲召回翠绿小剑继续逃遁,然而就在此时,却异变陡生。 “唰!” 一道乌芒如鬼魅般自虚空闪现,竟在翠绿小剑飞回的刹那,猛地将其缠住。 那乌芒似剑非剑,通体漆黑如墨,剑身却无半点灵光,反而透着一股诡异的吞噬之力。 刚被它吸附住,那翠绿小剑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什么?这不可能!” 沐青禾瞳孔骤缩,不管她怎么召唤,却骇然发现翠绿小剑与自己之间的联系正在迅速减弱。 “不好!” 沐青禾脸色骤然一变,当即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试图强行召回翠绿小剑。 然而她的希望注定落空。 吸附在剑身上的乌芒,始终如跗骨之蛆般紧吸不放,那翠绿小剑哪怕受到沐青禾的精血影响,也只挣扎了几下,便被其彻底吞噬。 灵性尽失的翠绿小剑,“当啷”一声凌空坠地,彻底化作凡铁一块。 “我的剑!”沐青禾目眦欲裂。 这可是她刚到手的中品宝器,还没捂热半天! 然而还未等她从震惊中回神,那道乌芒却并未停歇,反而如毒蛇般调转方向,朝她咽喉噬来。 “该死的!” 沐青禾仓促祭出木盾抵挡,然而乌芒竟如无物般穿透盾身,直逼她眉心杀来。 就在这生死危机的一瞬间,沐青禾再也顾不得保留底牌,当即猛地祭出一道保命符箓。 这道血符刚出现,沐青禾的身影便瞬间化作血雾消散,夜幕下只留她怨毒至极的嘶吼声。 “你们都给我等着!此生若不杀你们,我沐青禾誓不为人!” 沐青禾血遁而去,林愿跟沈连翘并未追击,而是神色凝重地看向那道悬浮在半空中的乌芒。 “这是……剑?” 林愿眯起眼,被她紧攥在手的星损剑微微震颤,似乎对那道乌芒极为忌惮。 沈连翘还未作声,被她钳制在手的刘莹,顿时惊叫出声。 “这不可能!这煞星怎么从剑冢里出来了?!” 就在刘莹的一声煞星下,那道乌芒似有所感,竟缓缓转向她们,乌光微颤,仿佛在审视猎物一样,如芒在背。 林愿背脊一凉,毫不犹豫地掐动剑诀,星损剑青炎暴涨,横挡身前。 沈连翘亦是如临大敌,将玄冰绫环绕周身,以冰晶凝结成甲。 然而,那道乌芒只是静静悬浮片刻,忽地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于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消失了?” 第94章 心魔誓 乌芒消散后,夜色重新归于沉寂。 林愿跟沈连翘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忌惮,她们表面看似从容不迫,实则灵力暗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四周。 当她们暗中戒备时,刘莹却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地盯着乌芒消失的方向。 “完、完了……这煞星竟然出、出来了……” 她嘴角颤抖着喃喃不断,在她身旁的李焕同样面如土色,冷汗从其额角渗出,可他的两只手却将腰间储物袋捂得死死的。 这两人的反应各不相同,但跟她们一样,都对那道乌芒颇为忌惮。 林愿目光微闪,神色如常道:“两位道友,对那道乌芒似乎都颇为熟悉?刘道友称其煞星,不知这其中来历,可否与我们说道一二?” 她话音未落,沈连翘的玄冰绫已悄无声息地缠上刘莹的脚踝,冰晶顺着她粉色裙角蔓延至其小腿,无声威胁。 “我、我们……” 刘莹刚要大吐为快,可话到嘴边她又猛地回神,与李焕交换了个眼神后,突然咬紧牙关看向林愿跟沈连翘。 “两位师姐若肯立誓放我们离开,我便将我二人所知尽数相告。” “有趣。” 沈连翘轻笑一声,在她的一个响指下,玄冰绫像蛇一样突然窜起将刘莹下巴抬高,森森寒气冻得刘莹瑟瑟发抖。 “刘道友,是在跟我们谈条件?” “是!”刘莹咬紧牙关。 这可是她跟师兄活下去的机会,她绝不能轻易认输。 刘莹跟李焕在赌,赌林愿跟沈连翘对那道乌芒的好奇与忌惮。 不得不说,在他们的求生欲下,还真让他们赌对了。 “也罢。”沈连翘抬手一挥,玄冰绫从刘莹身上退离,“只要你们的消息有价值,饶你们一命又何妨?!” 说罢,一滴精血从审理安全区指尖凝聚而出,当空立下心魔誓。 “我沈连翘以心魔起誓,若刘道友、李道友如实相告,所言不假,今日绝不取其性命。” 有了沈连翘的心魔誓,刘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目光急转地看向林愿。 在她急切的目光下,林愿轻叹一声,只好学着沈连翘的样子,立下心魔誓安抚他们。 “我林愿以心魔起誓,若两位道友所言属实,这次可饶其不死,可若下次再见,不会手下留情。” 誓言既成,刘莹与李焕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打定主意,一旦离开后就立刻远遁,实力没有高于林愿跟沈连翘之前,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遇见她们。 而他们没发现的是,沈连翘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林愿,在她别有深意的目光下,林愿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希望下次……别再遇见了。” 林愿话音刚落,刘莹便连连点头,李焕更是挤出讨好的笑容。 “自然自然!师姐放心,我跟师妹离开后,以后绝不会再出现在师姐面前,碍着您二位的眼。” 有了心魔誓的保障,刘莹终于敢开口,她的嗓音虽然有些颤栗,却掩不住眼底的亢奋。 “其实……那道乌芒,我跟师兄虽然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但自从剑冢禁制被破后,它便突然出现了!” 她说着,李焕突然接过话头,脸上忌惮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没错!起初剑冢只有寻常妖物守护其中,那些最先进入剑冢的人可谓是收获颇丰,可就在昨天天剑宗的修士深入剑冢核心后,那道乌芒就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了!” 说到这里,李焕突然咽了咽唾沫。 “此后那道乌芒在剑冢内神出鬼没,专挑得了飞剑的下手!但凡有人从剑冢取剑,那道乌芒便会出现,将所得飞剑的灵性吸食殆尽……而更可怕的是——” 林愿正听得认真,却见李焕声音戛然而止,一脸心有余悸的看向刘莹。 “诶?对了!师妹,你的留影石呢?” 有留影石作证,才能更好的证明他们没有说谎。 一经提醒,刘莹顿时反应过来,她忙不迭的将留影石从储物袋中掏出。 留影石在灵力催动下,被封存在内的剑冢影像,顿时投射在夜幕下。 当林愿跟沈连翘向投射在半空中的影像看去时,刘莹在催动留影石的同时,声音压得很低,其双眼因为恐惧而微微收缩。 “那道乌芒很凶残,敢攻击它的人,死得比剑还要惨!被吸成干尸都算幸运的了,而有些人连尸身都留不下,直接风化崩散,只剩下储物袋散落在地……” 不得不说,刘莹跟李焕很有说书天分。 在他二人声情并茂的声音下,再配合上留影石投射出的画面,更是叫人毛骨悚然。 只见半空中的留影画面,残剑如林的血色荒原上,数十具干尸保持着奔跑姿态,或近或远的地面上,储物袋散落其间宛如坟茔贡品。 林愿跟沈连翘越看脸色越凝重,偏偏李焕做补充时,还因为恐惧而声音发颤。 “起初只当是寻常剑煞作祟,直到昨日午时……” 在他恐惧的声音下,从留影石投射而出的画面陡然切换,化做一道乌芒贯穿修士眉心的瞬间,那人手中刚得的赤红飞剑顷刻锈蚀成渣,而他的躯体竟如沙塔崩塌,仅剩衣袍委地。 轰! 林愿大脑一阵翁鸣,这乌芒不愧是煞星,好生凶残! “那道乌专噬灵性之物。”沈连翘截下留影石,凤眸微眯道:“修士精血、法器灵性,皆是其养料。” 林愿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此物虽凶残渗人,但若避其锋芒,不攻击它的话,倒也能相安无事。” “没错!是这样的。” 刘莹搓了搓手臂,她想搓掉心底身上寒意的同时,又忍不住的拈酸道。 “还真别说,那些妄图留下机缘、虎口夺食的蠢货,死的一个比一个惨!” 沈连翘遥望凝聚在剑冢上空的云层,若有所思道:“所以剑冢上空的血云,并非简单的煞气……” “还有他们不甘赴死后的血煞之气。” 李焕大概是林愿、沈连翘相处久了,忘了小命还捏在她二人手中,他刚熟稔的脱口而出,便又后知后觉的慌忙闭嘴。 李焕跟刘莹相视一眼,两人眼底都带着一丝焦灼,他们看向林愿跟沈连翘,很想一走了之,但又不敢擅自离开。 他二人坐立难安,沈连翘目光扫过闭目不语的林愿,目光微闪间,便懒洋洋的挥了挥手。 “罢了,你二人可以滚了。” 沈连翘话音刚落,刘莹、李焕如蒙大赦般,毫不犹豫的转身便逃。 林间,李焕为了逃命,甚至慌不择路地踩碎了枯枝,刘莹更是连粉色长绫都忘了祭出,跌跌撞撞冲向山林外围。 然而,就在他们逃出数十丈后,“咻”地一声,一道银芒顿时破空而至。. “铮!” 不过瞬间,星损剑如流星般,同时同时贯穿两人后心。 刘莹骤然吃痛,她踉跄扑倒在地,艰难回头时,却对上了一双冷若寒星般的双眸。 “你……立了心魔誓的……”刘莹喉间涌出血沫,指甲深深抠进泥土。 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下,林愿蹲下身,轻轻合上她瞪大的眼睛。 “道友,我说的是“下次”。” 林愿手持星损剑,剑尖挑起两人腰间的储物袋,语气温柔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也和一样,纯良无害极了。 “你们转身的瞬间,不就是‘下次’了吗?” 在林愿身后漫步而来的沈连翘,闻言不由噗嗤一笑。 “好一个‘下次’!”沈连翘眉梢轻挑,钦佩道:“你这心魔誓发得,倒是清新脱俗。” “师姐不也早料到了?” 沈连翘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透彼此心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刘莹、李焕能因一柄飞剑背叛同门师姐,他日若有机会,又怎会放过她与沈连翘? 与其日夜提防,不如永绝后患! * 翌日清晨,天光破晓。 剑冢外围,雾气如纱,被初升的朝阳染上一层血色。 休整一夜后,林愿跟沈连翘的状态都在巅峰,经过观察,剑冢外围无人设伏,因此她们也正式来进入剑冢范围,寻求机缘了。 林愿踏雾前行,自从进入剑冢范围后,脚下泥土变得松软潮湿,四周空气隐约透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 这就是剑冢! 林愿站在剑冢入口处,目光落在前方那块被一分为二的巨石上。 巨石高约百丈,通体漆黑如墨,表面布满岁月侵蚀的裂纹,却仍能清晰地辨认出上面刻着的四个大字——万剑墟冢。 那道将巨石劈开的剑痕,切口平滑如镜,仿佛是被某种无上锋锐之物瞬间斩断,连一丝崩裂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万剑墟冢……” 轻喃间,林愿运转灵目术,仔细观察着巨石上的剑痕,隐约间还能感受到一丝残留剑意。 锋芒尽显,无可匹敌。 林愿眸中青光流转,凝望剑意残存的巨石,不由唏嘘出声。 “万剑墟冢,万仙墟冢……前者葬剑,后者葬人,虽都是遗址废墟,却意义不同。” 林愿控制不住自己的念头,万仙古宗若没有被灭,现在又该是何种光景? 以她伪灵根的资质,怕是连当杂役的资格都没有吧? 林愿在凝神观察巨石剑意,沈连翘亦是如此,她凤眸微眯,看着那块巨石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铮鸣声从剑冢内传来,她才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巨石后方的荒芜剑冢。 “即便没有那道乌芒出没剑冢,这里作为葬剑之地,煞气冲天,里面所葬之剑,都非善茬。” 林愿点头,视线重新落回巨石上。 “这道剑痕也不知是何人所留。”她微微眯眼,若有所思,“能一剑劈开如此巨石,且剑意经久不散,恐怕最少也是元婴修士的手笔。” 沈连翘轻笑一声,“谁知道呢?也许连人都不是呢?!” “哦?”林愿挑眉,“师姐的意思是?” 想到沈连翘的神秘不可说,林愿先入为主的以为她知道,然而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沈连翘却目光灼灼的看向剑冢深处。 那里剑气纵横,隐约可见一道乌芒在剑影中穿梭不定。 林愿随着她的视线看去,沉默一瞬后,抿唇:“会是它吗?” 以那道乌芒的神秘性,也许还真说不定。 沈连翘唇角微勾,“希望不是它,否则这剑冢,只会变得更危险。” 闻言,林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虽然从刘莹、李焕的口中得出,只要不攻击那道乌芒,便不会遭遇危难,但谁知道会不会有特殊情况呢? “走吧!危险与机缘并存,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林愿深吸一口气,在沈连翘踏入剑冢后,这才攥紧星损剑跟在其身后,缓缓行过剑冢入口。 万剑墟冢后的世界,那是一片荒芜的平原。 入目所及,寸草不生的荒原上插满残剑断刃,密密麻麻,像是剑之亡国,森冷剑气扑面而来。 那些无主之剑,不论是何材质炼制而成,皆都锈迹斑驳、青苔遍布,甚至还有些剑的剑身,是断裂、扭曲的。 映入眼帘,就像是在无声诉说着那些曾经的光辉与陨落。 风过剑林,发出低沉的呜咽,如同无数亡魂在耳边低语般,令人提心吊胆。 * 剑冢外围,人烟罕见。 但随着林愿跟沈连翘的越发深入,剑冢外围的肃杀之气,顿时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嘈杂人声。 “心随意动,机缘我有!” “快来人啊,那煞星又出现了,快来个人治服它吧!” “天杀的哟!煞星老爷,您就不能给小的留一把吗?!” “师兄,助我收服这把飞剑。” …… 林愿跟沈连翘相视一眼,十分默契地收敛气息混入人群。 “天剑宗那群剑痴倒是干了件好事,他们破开禁制,不仅是七大宗门齐聚一堂,便是其它宗门的人也来的差不多了。” 她们从剑林中穿梭而过,就在这时,百丈外传来一声闷响。 “砰!” 林愿与沈连翘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锦袍修士正狞笑着祭出一道金光,狠狠轰向那道游走的乌芒。 这道乌芒,正是先前吞噬沐青禾翠绿飞剑的“煞星”! 第95章 成功案例 “煞星”的恐怖之处,亲眼所见,远比在留影石所看到的更令人心惊胆寒。 林愿目光微凝。 在她的视线内,一个锦衣修士脸色狂喜,手握一把赤红飞剑,剑身灵光流转,显然品阶不低。 然而,就在他将飞剑快要收入储物袋时,一道乌芒突然从地底窜出,直逼飞剑而去。 不过瞬间,锦衣修士脸色骤变。 “滚开!这是老子的剑!”他脸色扭曲,数十道火球从其掌心凝聚,猛地轰向乌芒。 “轰隆”一声巨响,乌芒被击中后,非但没有溃散,反而被激怒后骤然暴起,瞬间化作一道黑线,直攻锦衣修士眉心。 “噗嗤!” 乌芒洞穿锦衣修士的眉心后,鲜血尚未溅出,他的肉身便迅速干瘪,眨眼间灰飞烟灭,仅剩下一袭锦衣跟一只储物袋坠落在地。 “嘶!” 周围修士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后退,生怕被那乌芒盯上。 “又疯了一个。” “蠢货!明知那‘煞星’的恐怖之处,居然还敢对其出手,现在自食其果了吧!” “哈哈哈,‘福星’大爷在上,这储物袋小子可就笑纳了。” 就在众人对盘旋不去的乌芒为之忌惮时,一道清瘦身影顿时如闪电般蹿出,一把抄起储物袋,动作快的令人咋舌。 “该死的!老子怎么没想到趁机捡走储物袋!” “又是屠刚!这厮未免也太鸡贼了。” …… 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那个容貌清俊的光头修士,身形矫健,动作如行云流水,他在捡完储物袋后,竟似有所感般,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林愿跟沈连翘。 看到她们,屠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屠刚!” 林愿与沈连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意外。 沈连翘凤眸微眯,轻哼一声,“这家伙,倒是会捡漏。” 随着她的一声哼笑,将储物袋揣进怀里的屠刚,顿时身形一闪,快速掠至两人身前。 他目光在林愿跟沈连翘的身上一扫而过,见她们气息干净,还没有沾染上剑冢煞气,便知道她们才刚进剑冢不久。 “哈哈哈……沈师姐,林师妹,看到你们没事,我老屠也就放心了。” 屠刚咧嘴一笑,声音爽朗,仿佛刚才捡储物袋时傻乐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你们虽然来的有些迟,但剑冢里的剑还很多,只要不被那‘煞星’盯上,总能有所收获。” “屠师弟倒是眼疾手快。”沈连翘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别人避之不及的‘煞星’,到你这倒成了送储物袋的‘福星’,你这储物袋怕是捡了不少吧?” “哪里哪里,机缘嘛,能者得之咯~”屠刚嘿嘿一笑,丝毫不以为耻。 毕竟这‘福星’老爷,也吞了他的一把飞剑,人情来往,无主的储物袋不要白不要。 “好一个能者得之。” 沈连翘轻嗤一声,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套消息。 “你对这‘煞星’又有多少了解?” 屠刚闻言,俊秀的脸上顿时露出几分钦佩之色,他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笑道:“沈师姐虽然来的迟,但这消息依旧灵通的很。” 虽是一句调侃,但说到正事,他脸色顿时变得郑重起来,刻意压低的声音叫人心头发紧。 “这东西虽然邪门了些,但目前来看,只要不攻击它,就不会遭祸,要是盯上你们的飞剑,千万别硬钢,送给它吸就得了。不过——” 说着,屠刚忽然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据我们观察,它似乎能感应修士身上的剑意,越是剑修,越容易被它盯上。” 说到这里,屠刚的声音明显变得有些亢奋。 ‘你们是不知道,天剑宗的那群家伙,每次刚要收服飞剑,转眼就这祖宗吸成废铁,他们气得跳脚,偏偏又无可奈何,怕是离疯不远喽~” 说曹操曹操就到,屠刚耳朵一动,就朝着剑冢深处怒了努嘴,那里隐约传来天剑宗弟子愤怒的咒骂声。 “……个挨千刀的,就不怕报应吗……别让小爷知道克制你的办法,要不然……” 林愿听着那道暴跳如雷的咒骂声,心下不免有些怀疑,自己似乎不应该来剑冢。 换位思考,如果她每获得一柄飞剑,结果每次都被人截胡吞噬,即便不疯也得成魔。 “可怜的家伙,听这动静,肯定又被截胡了。”屠刚胳膊抱在胸前,嘿嘿一笑,“要我说啊,这‘福星’老爷,倒像专程来克那群剑痴的。” 在屠刚幸灾乐祸的声音下,林愿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天剑冢修士咒骂声停歇后,那道乌芒也再次销声匿迹。 林愿拱手,虚心请教道:“那敢问屠师兄,可有人从那乌芒口中虎口夺食成功过?” 屠刚认真的想了想,随即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更是夹紧眉心,一脸苦大仇深的看向天空。 沈连翘挑眉,“你这是什么意思?有还是没有,不就一句话的事!” 两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身上,屠刚摸了摸锃亮的光头,有些不确定的往天剑宗所在方向看了眼。 “有一则消息,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据说……”屠刚眉心越皱越紧,有些忌惮道:“天剑宗的周深……成功过。” “周深?”沈连翘眉梢微挑,若有所思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此人跟林师妹一样,是天剑宗这代持令入宗之人。” 说罢,沈连翘眼角余光掠过林愿,见其面色如常,便知她对周深来历并不知晓。 察觉到沈连翘的异常,林愿状似好奇道:“师姐对其很熟?” 这是第二个。 前有天元宗的赫连墨,现在是天剑宗的周深……沈连翘一定知道些什么! 只要想到七宗持令入宗之人,林愿的一颗心,就莫名有些忐忑不安。 可是为什么会不安呢? 林愿看向沈连翘,在她若有所思的目光下,沈连翘勾唇一笑。 “熟悉倒不至于,只是有所耳闻罢了。” 林愿点点头,“原来如此。” 看来即便沈连翘真的知道些什么,若她不愿说,那自己也不会知道这其中到底存在了怎样的因果关系。 林愿跟沈连翘的对话,似乎别有深意,一时被冷落的屠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由摸了摸他光秃秃的头顶。 这时候,难道不应该继续追问他,天剑宗的周深是怎么成功虎口夺食的吗? 屠刚张了张嘴,他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就见林愿又将话题引回。 “那屠师兄你可知道,那位天剑宗的周深,是如何成功留下飞剑的?” 说到这,沈连翘也再次看向屠刚。 在林愿跟沈连翘充满‘好奇’的目光下,屠刚清了清嗓子,将他的分享欲再次倾泻而出。 “据不可靠消息,那是昨天夜里,万籁俱寂时,周深夜有所感……” 在屠刚略有夸张的声音下,林愿总结了一下,时间点大概就是沐青禾获得翠绿小剑的时候。 传言,周深夜有所感时,那些被封印的飞剑突然齐齐颤鸣,随后足足有数十把飞剑同时冲破封印,整齐划一的向周深飞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周深很有可能会将其一网打尽,然而一下子有这么多飞剑从剑冢苏醒,那‘煞星’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次的饕餮盛宴? 果不其然,‘煞星’在将那些飞剑逐一吞噬后,那周深居然趁机拿下一把飞剑。 被虎口夺食,‘煞星’果然盯上了周深。 “……千钧一发之际,那‘福星’刚要发威,洞穿周深的眉心,然而当其临近周深眉心一指距离时,居然突然停下攻势,在其眉心前停留几个呼吸后,就消失不见了,也因此,周深那厮才能留下一柄飞剑。” “这么……”林愿有些难以置信道:“戏剧性的吗?” “可不就是!” 屠刚有些郁闷的点点头,他那一向爽朗的声音,都在此刻变得酸溜溜。 “我还有一则小道消息,听说那周深那厮在‘福星’老爷发难时,都吓尿了,要不然怎么没见他今天出来嘚瑟?我想啊,肯定是他嫌丢人,没脸见人了。” 听到这,林愿嘴角一抽。 她还以为有其他重要消息,没成想屠刚这厮居然夹私带货。 林愿揉了揉耳朵,低声感慨道:“看来,这剑冢的机缘,确实比想象中的还要难。” 从乌芒嘴下虎口夺食,还能成功活下来,这这周深确实有几分运道在身。 不过—— 林愿目光微闪,乌芒突然停下攻击,是因为数十道飞剑吃饱了?还是突然大发善心饶过周深一命? 周深……持令入宗……‘煞星’? 林愿心里想着,屠刚则有些无奈的耸耸肩。 “今时不同往日,所以我才说,你们来的正好,现在剑冢里乱的很,他们都在想方设法的抢剑,咱们不如联手捡储物袋,总比自己单打独斗强。” 沈连翘凤眸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联手?你该不会是想拿我们当挡箭牌吧?” “这哪能啊!沈师姐你还真爱开玩笑。”屠刚连连摆手,“我屠刚虽然爱捡漏,但还不至于坑同门。” 说着,屠刚往剑冢西南方一指,“要不要先跟大部队汇合?咱们玄灵宗这队进秘境的二十人,如今就差你们了。” 闻言,林愿微微抿唇,再次确认道:“除了我跟沈师姐,他们都在剑冢?” 啊? 啥意思?! 屠刚怔愣一瞬,他看着林愿,想了想这才反应过来林愿是什么意思。 “都在都在。”屠刚摸了光头,嘿嘿一笑,“咱们这队人,墨师兄最早进剑冢,也是运气最好的,‘福星’没出现之前,墨师兄可是得了一件中品宝器飞剑呢。” 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林愿。 “剑冢现在乱的很,师妹可别因小失大啊。” 三人目光交汇,皆是心照不宣。 毕竟师出同门,林愿跟墨铮的那点恩怨,屠刚跟沈连翘都心知肚明。 沈连翘轻笑一声道:“放心,这节骨眼上,墨铮那厮也不敢轻举妄动,倒是你该提防的也决不能掉以轻心。” 林愿“嗯”了声,微微颔首道:“师姐提醒的是,我会多加小心的。” 不管是墨铮,还是其他,若想活下去,她都不会掉以轻心! 当然,若墨铮不主动寻衅,她自然不会蠢到在乌芒肆虐的险地去硬碰硬。 “带路。” 沈连翘玄冰绫绕腕轻旋,霜气在足下凝成冰痕。 “既然各宗弟子都抱团聚在剑冢,那我们玄灵宗的人自然没有道理落单。” * 剑冢西南方向,由煞气凝成的薄雾,如血色轻纱般阳光下轻盈浮动。 有屠刚在前引路,林愿、沈连翘跟着他穿过插满残剑的荒原时,足底时不时地传来金属摩擦的刺响声。 那是半掩在土中的剑刃碎片,经过踩踏发出的声响。 一路走过,三人刚踏入玄灵宗驻扎地范围,一道赤红身影便如烈焰般,快速掠至她们眼前。 来人一身红衣热烈,发间还别着一支银簪,不是柳红绡又是谁。 “啧啧~剑冢禁制都破除有三天了,你们到现在才姗姗来迟?”柳红绡抱臂而立,一脸探究的看向林愿、沈连翘。 “再不出现,我们还以为——” 柳红绡还没说完,就突然噤声,而此刻沈连翘的玄冰绫更是悄无声息的缠上手腕,一道冰晶凝结在手,赫然映着柳红绡骤变的脸色。 “还以为什么?”沈连翘唇角微勾,“柳师妹不妨好好说话,便是你没了,我们也活的好好地。” “咦~”柳红绡撇撇嘴,“沈师姐还是这么无趣!” 话虽如此,柳红绡目光从林愿、沈连翘的身上一扫而过,心思电转间,便猜到她们同时出现在剑冢,显然是早已结盟。 要知道,不管是进入万仙墟冢前,还是进入万仙墟冢后,谁都没想过结盟,毕竟他们虽是同门,但彼此之间都相互提防。 直到进了剑冢,受限于局势,他们才汇聚在一起。 而林愿跟沈连翘…… 柳红绡哼笑一声,转而走向林愿,大有深意道:“想必来的路上,屠刚都跟你们说了吧?不知林师妹,可有兴趣试一试?” 在柳红绡充满蛊惑意味的声音下,林愿不动声色的拉开两人距离,这才状似不解道。 “柳师姐想试什么?” 柳红绡把玩着手中的九节鞭,桀骜张扬的眉眼,却笑眯眯地看向林愿。 “天剑宗的周深跟你一样都是持令入宗,说不定他的好运,也会发生在你身上呢?”! 第96章 守株待兔 “呵~” 一听柳红绡这话,林愿顿时就乐了。 “这要人命的‘好运’,给师姐你要不要?” 就像是没有察觉到林愿的冷漠疏离一样,柳红绡‘啧啧’两声,突然将九节鞭“啪”地一声,甩出了个鞭花。 “林师妹何必这么冷淡?我也不过就是给个建议罢了。不过——”柳红绡声音微顿,她看向林愿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吗?” 虽然林愿自己对‘持令入宗’有所敏感,但她可不信柳红绡能察觉到什么,除非…… 林愿目光微闪,一旁的沈连翘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林愿,随即又有些不耐的看向柳红绡。 “想说就说,卖什么关子?”沈连翘凤眸微眯,直接将自己的猜测问了出来,“可是天剑宗那里出事了?” 她话音刚落,就迎来柳红绡的一眼高看。 “你这直觉还是这么敏锐。”柳红绡点点头,“没错,天剑宗的那群家伙疯了。” “自从昨夜‘煞星’对周深手下留情后,天剑宗的那群家伙,就将周深‘研究’了个彻底,最终得出结论是因为周深‘持令入宗’,才会被‘煞星’厚待一分。” “嗡”地一声,林愿脑海一阵翁鸣。 然而还未等她作声,屠刚就有些怀疑的看向柳红绡。 “不应该啊!”他摸了摸光头,嘀咕道:“这是啥时候传出来的消息?我咋没听说过!” 闻言,柳红绡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你整天出去捡破烂,能收集到什么消息!” 被柳红绡怼了,屠刚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理直气壮的辩解道。 “那我总不能空手而归吧?”屠刚也很委屈。 这剑冢只要有‘福星’老爷在,他们这些人就很难获得飞剑,偏偏又不甘心就此离开。 不过屠刚自己也是痛并快乐着。 毕竟谁都不知道,以他捡到的那些储物袋,其中光是灵石累积数目就已达到了数千块,更别提其它修炼资源。 有屠刚活跃气氛,林愿心绪稍平后,又将话题引回起点。 她皱眉道:“为何会有这个结论?难道‘持令入宗’还有什么特殊之处不成?!” 这下不仅是林愿,就连沈连翘、屠刚都齐齐看向柳红绡,这次柳红绡也不卖关子了,直接简言意骇道。 “特殊之处,大概就是升仙令是开启万仙墟冢的信物!” “啪!”地一声,屠刚猛地一拍光溜溜的脑袋,惊呼出声。 “升仙令是开启万仙墟冢的信物,‘福星’老爷也是产自墟冢,而周深又获得过升仙令,所以他们怀疑两者之间存在某种关联?” 柳红绡点点头,“如今天剑宗那里,为了验证他们的猜测,正让周深试探那‘煞星’呢!” “试探?”林愿眉心紧皱,“周深能同意?” 这可是拿命去试探! 更何况,即便周深一个人成功了又如何?! 七宗一宗一个持令入宗之人,只怕周深前脚试探成功,后脚这把刀就要落在他们这些‘持令入宗’之人的脖子上了! 林愿心中微紧,顿时觉得自己来剑冢,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在场之人,也许可能没有心机城府,但绝非心智平庸之辈。 林愿能想到其中关键,更何况一开就在这‘点’她的柳红绡,此时看向林愿的目光,更是异彩连连。 “你觉得一个人的力量,能违抗所有人的声音吗?” 闻言,林愿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一旦周深成功,她也将面临险境! 因为柳红绡的话,之前还很活跃的屠刚,顿时变得有些沉默,他目光在林愿身上停留一瞬后,转而又落在煞气冲天的剑林内。 而沈连翘…… “墨铮他们人呢?”她视线一扫而过,这处宗门据点,除了柳红绡,再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林愿心思电转间,柳红绡抬手指向天剑宗的所在据点,那里血煞之气缓缓流转,隐约间可见一道乌芒穿梭其中。 “这可是见证奇迹的机会,你觉得他们会放弃吗?” 柳红绡把玩着手中的九节鞭,目光却瞬也不瞬地紧盯在林愿身上,她漫不经心的声音,更是极具攻击性的传入林愿耳中。 “若周深此举成功,那林师妹可要小心了,毕竟这剑冢机缘,人人都渴望得到,却又偏偏遭遇拦路虎,这把火一旦烧起来,可是很容易引火烧身的。” “咻!” 柳红绡话还没说完,林愿体内灵力便轰然爆发,早已蓄势待发的踏云靴更是银芒暴涨。 不过瞬息,林愿身形便如离弦之箭向后爆退。 然而—— “唰!” 屠刚的光头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咧嘴一笑,身形快速闪至林愿左侧,拳风呼啸间,竟直逼林愿腰间的储物袋。 “林师妹,这是准备去哪?为兄还想请你帮个忙呢!” 不仅是屠刚要留下林愿,柳红绡更是如此,她的九节鞭如赤练横空,鞭影如蛇,瞬间封锁林愿右侧退路。 “既然来都来了,师妹不如帮大家一个忙?”柳红绡红唇微勾,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 林愿心头一凛,不管这两人是否早有预谋,她都不能再在剑冢停留半分,否则墨铮他们一旦回来,她更将插翅难飞! 林愿眸光骤厉,可就在她祭起星损剑准备杀出一条退路时,一道冰绫顿时破空而来。 “唰”地一声,沈连翘的玄冰绫瞬间缠住柳红绡的九节鞭。 沈连翘高挑的身影挡在林愿身前,她扬手一挥,由玄冰绫垒砌的厚厚冰墙,将柳红绡的攻势硬生生截断。 “都给我滚!” 沈连翘凤眸凌厉,拦下柳红绡的同时,左手迅速掐诀,“咔嚓”一声,顿时数百道冰刺从地面凝结而出,逼得屠刚不得不收拳后撤。 以一敌二,沈连翘虽然没有去看林愿,可她清冷如霜的声音,却一字不落的传入林愿耳中。 “走!现在不走,你是想留在这里等死吗?!” 在沈连翘的厉喝声下,林愿再没有丝毫犹豫,她以千幻迷踪身辅以踏云靴,顿时身形如电般,瞬间掠出十丈开外。 她虽逃出柳红绡、屠刚二人的包围圈,但柳红绡的怒叱声,却从身后清晰传来。 “沈连翘!你是疯了吗?!”柳红绡气急败坏,“天赐机缘你不要,还敢坏我们的好事,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但不得不说,柳红绡确实不敢杀沈连翘。 因为她知道,在沈连翘的背后,站着一个金丹老祖! 不过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林愿逃走,柳红绡又心有不甘,顿时将满腔怒火发泄在沈连翘身上。 在她的控制下,九节鞭猛地一震,挣脱玄冰绫的束缚后,鞭影如毒蛇般再度袭来。 不仅是她,屠刚也沉下脸,低喝道:“沈师姐,此事关乎宗门利益,你又何必护她?!” “要战便战,哪来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沈连翘冷笑一声,玄冰绫顿如游龙盘旋,在身前筑起一道冰墙,硬生生挡下两人攻势。 她轻勾唇角,满是讥诮不屑,“所谓宗门利益,不过是尔等私欲作祟,有本事靠自己的实力,从那‘煞星’口中虎口夺食!” 在沈连翘一针见血的嘲讽声下,柳红绡眼中寒光更甚,顿时九节鞭的攻势变得更加迅猛,鞭风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爆鸣声。 “哼!是又如何?她若当真能克制那‘煞星’,便是大功一件!” “柳师姐,莫要跟她多言,一旦林愿逃出剑冢,你我的宝器飞剑可就没了!” 为了能尽快拿下沈连翘,屠刚拳风如雷,配合柳红绡的九节鞭,逼得沈连翘连连后退,被她垒砌的冰墙更是寸寸碎裂。 “嗯哼!” 沈连翘闷哼一声,一丝血色从她嘴角溢出,却仍然寸步不让,她两手速速掐诀,玄冰绫猛地分化出数百道霜刃,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她是我沈连翘认定的盟友,要动她,先过我这关!” 远处,疾驰而出的林愿,不禁回头望了一眼,见沈连翘独战二人,心中大为震动。 她从未想过,她们本是临时结盟的两个人,沈连翘居然会放弃剑冢机缘,帮她拦截柳红绡、屠刚。 这一刻,林愿心头如遭重击,她攥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沈师姐,它日你若不负我,我林愿定赤忱相报!” 为了不辜负沈连翘的用心良苦,林愿不再犹豫,顿时加快速度,身形如电般向剑冢出口疾驰而去。 而林愿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沈连翘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深邃笑意。 逃吧,只要逃出剑冢,就能活下去。 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看见沈连翘对林愿如此在乎,柳红绡顿时冷笑不已。 “呵!原来沈师姐也有如此天真的一面?!”柳红绡脸色阴寒,“即便你能拦下我跟屠刚又如何?莫非你当真以为她能逃得掉?!” 既然林愿早已逃出据点,柳红绡跟屠刚相视一眼后,当即也不再对沈连翘发动攻击,而是在那以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沈连翘。 早在看到林愿的那一瞬间,柳红绡便悄无声息的通知了墨铮,他们算计了所有,却没想到会出现沈连翘这么个‘叛徒’。 沈连翘可以不要机缘,但是他们可不会放弃! 毕竟,他们可没有金丹老祖做靠山,若想获得更多更好的修炼资源,就只能靠自己! 屠刚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摇头叹道:“沈师姐可能不知道吧?墨师兄可是在剑冢出口守株待兔多时了,就等林师妹自投罗网呢。” 沈连翘闻言,凤眸骤眯。 “好一个守株待兔!” * 林愿一路疾驰,身影在剑冢中快速穿梭,然而她却并未如所有人预料的那般,一鼓作气冲向剑冢出口寻求生路。 反而在远离玄灵据点后,她的身形猛地一折,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一处更为荒僻、剑影歪斜如冢的腐朽剑林深处。 这片剑林四周无人。 林愿当即掐诀,以探灵术将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检查了一遍。 “竟然没下追踪印记,也没有蛊虫标记痕迹……” 林愿沉吟一瞬后,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重新换了身寻常衣物,转而又用净尘术将自己扫了几遍。 紧接着,一粒龙眼大小的匿灵丹被她吞服入腹。 丹药入腹,药力化开,再配合上敛息术,不管是灵力波动还是周身气息,都在林愿操控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寂下去。 除非有人亲眼看见,否则绝不会感应到,在这腐朽剑剑林中竟然还有人。 然而林愿对此并不满足。 她手腕一翻,匿影斗篷悄然披在身上,随着一丝灵力注入,斗篷表面漾起微弱的水波状涟漪,瞬间将她整个人完美包裹。 这下,即便有人从林愿身边走过,也不会发现她的身影,视线内唯有锈迹斑驳的荒僻剑林。 一切伪装都已到极致。 林愿抬眸,遥望向剑冢出口的那一眼,目光冷冽而充满杀意。 “柳红绡……屠刚……”林愿勾唇冷笑,阴冷的嗓音带着无尽嘲讽,“想必此刻的剑冢出口,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我去自投罗网了吧?” 但不得不说,一开始她的打算,就是准备趁着其他人不在的时候,速速逃离剑冢。 可再一思及,柳红绡、屠刚的修为都是炼气大圆满,即便不敌沈连翘,也不该无法脱身追击自己。 如此想来,只能是他们做了两手准备,剑冢出口还有人守株待兔! 思及此,林愿眼底寒芒如实质般闪动。 “呵!既然你们都以为我会不顾一切地出逃剑冢,那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我就不信你们能坐得住!” 毕竟,这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 林愿醒悟的不迟。 她没有‘急病乱投医’地冲向剑冢出口,也正因此那些埋伏在剑冢出口的玄灵宗诸位同门们,此刻却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尤其林愿的老熟人——墨铮! 他此刻面无表情的矗立在一块断剑残骸上,目光死死的盯着来剑冢内围,其中翻涌着恨意与扭曲的快意。 林愿,逃吧! 当你满怀希望的逃来此处,发现出口近在眼前,却不能逃出生天,又该是怎样的绝望与愤怒?! 第97章 无能狂怒 一想到林愿,墨铮就兴奋到浑身颤栗。 而站在墨铮身旁的蓝衣男修,他看着墨铮那副病态的表情,不由得皱眉提醒。 “墨师弟,以你跟林师妹的恩怨,我们内门虽有耳闻,不过为兄希望,师弟当以大局为重,只有林师妹活着才有价值。” “价值?” 墨铮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带着令人骇然的怨毒。 “贺师兄放心,在下定会以大局为主!等她失去利用价值后,也望诸位能按照约定将她拱手相让,正好在下身边还缺个蛊人。” 墨铮打定主意,只要林愿没了利用价值以后,就将她经脉寸寸碾断,在以万蛊噬心,炼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蛊人! 他要让林愿此生都活在炼狱中,偿还他所受到的所有耻辱! 贺晋没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到底什么仇什么恨? 这位墨师弟的恨意,竟已偏执扭曲到此等地步! 而那位林师妹…… 贺晋摇摇头,他们作为内门弟子,很少对外门弟子有所关注,如今之所以能走到一起,也是因为宗门大比后,外门那批拔尖的修士,也晋入内门跟他们平起平坐了。 不过那位林师妹,他倒是有些耳闻,听说白景那厮在她手上吃过亏…… 正当贺晋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站在队伍侧翼,始终保持警惕的粉衣女修,突然抬头看了眼天色。 天色渐黑,可该出现的人,却始终不见其踪迹。 粉衣女修掐指一算,顿感焦躁不已。 “两个时辰……” 粉衣女修黛眉紧蹙,她看向墨铮,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急切。 “墨师兄,柳师妹那边,可有新的消息传来?” 粉衣女修心急不已,“按理说,两个时辰以林愿的修为早该抵达剑冢出口,怎会到现在都没有动静?莫不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说着,她的视线再次飘向剑冢内围。 那里,视线所及之处煞气弥漫,虽人声鼎沸,却反而透着一股诡异,让她心中生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经粉衣女修提醒,墨铮跟贺晋脸色骤变,两人齐齐掐指一算,居柳红绡传递消息,确实已有两个两个时辰。 顷刻间,墨铮脸上阴云密布,弹指猛地祭出一道传讯符。 “柳红绡!林愿现在何处?!” * 剑冢内围,玄灵宗据点。 墨铮的传讯符无火自燃,他阴鸷声从传讯符传来,柳红绡、屠刚面面相觑一眼,旋即纷纷变脸。 “墨铮这厮什么意思?”柳红绡脸色骤沉,“莫非林愿还未抵达剑冢出口?!” “这不可能!” 屠刚摸了摸光头,清俊的脸上,满是焦躁不安。 “炼气大圆满修为,再加上她那双踏云靴,一个多时辰,她就是爬也该爬到出口了!” 话已至此,柳红绡、屠刚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 “除非——” 就在柳红绡祭出一道传讯符时,原本在角落里调息的沈连翘,不知何时睁开双眸,她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柳红绡、屠刚,嘴角顿时笑得嘲讽。 “若尔等没有留下追踪印记,或者金丹大能的手段,只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沈连翘话音刚落,柳红绡眸光骤亮,可就在她掐诀时,又瞬间晴转多云。 她种在林愿身上的火灵煞失去了感应! 见此,沈连翘笑了。 “呵~算人者,人恒算之。如此也算礼尚往来了。” 说罢,她率先一道灵力打向柳红绡的传讯符,字迹凌厉如刃。 【林愿遁逃已逾时辰,沈连翘阻我二人追击,此刻恐已远遁!】 柳红绡的这道传讯符一经激发,顿时在柳红绡择人欲噬的目光下,化作一道流光疾驰而出。 哪怕柳红绡反应够快,也拦截不住已发出的传讯符。 “沈连翘!你该死!” 在柳红绡快要气疯了的目光下,沈连翘眉梢轻扬,似笑非笑道。 “那你敢杀我吗?!” 闻言,柳红绡脸色铁青。 她若敢杀沈连翘,哪还会忍到现在! 不仅是柳红绡,就连远在剑冢外围的墨铮,在收到表里不一的传讯符后,周身顿时爆开一圈黑雾。 黑雾弥散,无数蛊虫癫狂振翅,发出刺耳的嘶鸣声。 “沈、连、翘!你该死!!!” 贺晋皱眉道:“墨师弟冷静!当务之急是组织人手,封锁……” “封锁?”粉衣女修冷笑打断,“她若反其道藏身剑冢深处,你封锁出口有什么!更何况,如此大张旗鼓,其他修士若知道持令人能克制‘煞星’,这剑冢还不得乱成一锅粥,届时她趁机逃脱怎么办?!” 说着,她目光沉沉的看向剑冢内围。 “分三路!贺师兄你安排人手守住出口,墨师弟以虫群扫荡西南剑林,我带人以探灵术探东北葬剑池——那贱人擅藏,必在死寂之地!” * 接下来几天,林愿蛰伏不动。 她藏身的那处剑林,最初仅有玄灵宗的同门会到此搜查,但后来随着他们一无所获后,七宗修士竟联手找她。 然而,修士修为不到筑基,没有神识辅助,又没有其他特殊手段,他们即便人数再多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当然,在他们地毯式搜查期间,林愿也曾无数次将心悬到嗓子眼。 她虽有匿灵丹、敛息术以及匿影斗篷辅助,也不敢多看一眼搜索队,只因修士感知敏锐,若被人察觉不妥,等待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也因此,哪怕看到令她恨之入骨的墨铮、柳红绡等人,也只能按捺不动。 剑林深处,腐锈味与阴湿的煞气,如同凝固的膏脂,沉甸甸的压在每个人的心底。 林愿蜷缩在匿影斗篷下,在匿灵丹、敛息术的三重配合下,她将每一寸毛孔都锁死,不让一丝气息泄露。 唯有意识,在这越渐焦灼的氛围下,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林愿耳尖微动,敏锐地捕捉着从呜咽风声中传来的焦躁声,一字一句像是针一样,扎入耳膜。 “……林愿!你最好跟老鼠一样,一辈子所在那肮脏的臭洞里!否则……” 这是墨铮的声音。 他那淬了毒似的压抑低吼声,哪怕林愿跟他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蚀骨的恨意。 “……但凡你在这万仙墟冢露头,我必要将你炼成人蛊,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你听见没有,林愿——!” 墨铮这一最后一声近乎咆哮,裹挟着失控的灵力波动,惊得附近几只甲虫簌簌钻入剑冢更深处。 在他失控的愤怒下,紧接着就是柳红绡不耐的呵斥声。 “墨铮你给老娘闭嘴!你除了无能狂怒,你还会什么?” 柳红绡的声音又急又燥,似乎九节鞭还被她“啪”地甩了个空响声。 “这该死的林愿……这死丫头,上辈子是属耗子的吗?怎么就这么能躲?” …… 林愿竖起耳朵,仔细听,但是似乎没了动静。 ……难道走了? 林愿目光微动,就在这短暂沉默后,林愿心中暗自数了几个数后,风里又传来了屠刚的声音,他听似随和如常的声音,带着化不开的愁肠百结。 “唉……这可怎么办?七宗就差我们玄灵宗,还有天元宗的持令人不见踪影,只怕接下来我们玄灵宗要被孤立了。” 屠刚摸了摸光头,清俊却憔悴的脸上,此时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到时候,只要他们研究出克制‘福星’老爷的办法,我们只能看着五宗赚的盆满钵满,剩下咱们玄灵宗和天元宗……连口残羹都捞不着!” 屠刚话音刚落,柳红绡冷嗤一声。 “不用我们缴纳灵石都算好的了!”柳红绡一脸烦躁,“没有持令人出力,人家凭什么分润这泼天好处给咱们?!” 听着他们的埋怨声,林愿无声勾唇,眼中的嘲讽之意几乎溢出。 别宗持令人出力后会有什么下场,她不知道,但她深知以墨铮对自己的恨意,只怕自己前脚被利用完,后脚就要沦为‘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林愿心里正想着,除了柳红绡、墨铮他们之外,又有一道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嗤笑声,从风中清晰传入耳中。 来人,是天剑宗跟幻月仙宗的修士。 “呵!没有持令人发挥应有‘价值’,还敢妄想分润好处?”天剑宗修士双手抱臂,声音听似毫无波澜,却字字如冰。 “这几位玄灵宗的道友,怕是还没睡醒,在做白日梦罢?!” 他话音刚落,身旁那位幻月仙宗的白衣女修,便“咯咯”娇笑起来,听着分外悦耳,却满是刻薄。 “可不是嘛~人天元宗好歹还有个借口,听说他们那位持令人……啧啧,好像是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呢。” 说着,她故作惋惜的摇摇头,随即又话锋一转,直指玄灵宗,眉眼间的轻蔑几乎凝成实质。 “可这玄灵宗的诸位道友,该不会是想白嫖我们五宗的好处吧?不过区区一个炼气大圆满,竟还能硬生生让人跑了!咯咯咯……”她夸张地掩嘴笑着,“当真是……一群令人大开眼界的‘人才’呀!” 说到这里,她悦耳的声音,变得更加刻薄。 “连送上门的猎物都看不住、抓不稳,废物至此,又有什么脸面指望分一杯羹!” “你——!” 她话音刚落,一道压抑着暴怒的厉喝声陡然响起,“啪”地一声,像是柳红绡的九节鞭又要甩出。 “够了!” 这声怒喝,林愿很熟悉,是墨铮。 他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竟然硬生生压下了即将爆发的冲突,带着令人心悸的平静。 “我们走!” 墨铮脸色阴鸷,他没有反驳,只有深不见底的冰冷和羞怒。 理智上虽然告诉他,这两人并非是单独针对自己,但是“废物”两字却如跗骨之蛆,令他蒙羞! 而这一切的屈辱,都是林愿带给他的!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在这只“老鼠”的藏匿本事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沉重的脚步声,混杂这愤懑的低语,墨铮几人终究在那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中愤然离开,朝着争吵源头,七宗临时组建的会议点而去。 那里正在商议,如何利用持令人的独特之处,研究出克制‘煞星’的办法。 墨铮他们虽然离去,可留在原地的天剑宗、幻月仙宗二人,彼此相视冷笑时,却也带上一丝忧愁。 “唉……若是七人齐聚,这克制之法早就研究出来了,如今少了两人,怕是这改动后的阵法会有潜在风险……” …… 剑林吹来一阵腐朽的风。 依旧隐匿不动的林愿,在听到那声叹息时,心绪不起波澜,可眼底深处却闪烁着冷冽锋芒。 都是一群阅历有限的炼气期修士,妄想以持令人布阵克制“煞星”,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以那“煞星”对剑冢飞剑的贪婪欲,对其越是压制,到时候一旦发生反噬,只怕这剑冢会被血洗一遍。 当然,林愿可不希望发生反噬。 毕竟,她还没有出剑冢! 只不过,令林愿有些想不明的是,这‘煞星’又是凭何种手段,分辨出谁是持令人的? “莫非,当初的升仙令,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气息残留在身不成?”林愿眉心紧皱,若有所思道:“若真如此,‘煞星’又为何会对持令人手下留情?除非——” 林愿目光微闪。 七宗七块升仙令,升仙令是开启万仙墟冢的信物,那……七个持令人,在这万仙墟冢又起到什么作用? “‘煞星’、持令人……” 心思电转间,林愿不由自主的突然想到向小园的话。 向小园说他们御灵宗的方晗师妹,即便没有参加宗门大比,也凭借其持令人的身份,直接破例获得了秘境名额…… “若我等持令人对这万仙墟冢真有什么未知作用,那死了一个赫连墨,会不会引起其它未知影响?” 林愿越想越是头痛欲裂! 她不知道这万仙墟冢到底存在了何种隐秘,但她此刻越发不安的心绪,却在疯狂警示她。 逃! 她要逃出万仙墟冢! 一旦想到这万仙墟冢也许存在什么阴谋,林愿就止不住的感到毛骨悚然,不一会儿后背衣服就被冷汗浸透。 林愿深吸了口气,目光扫过腐朽剑林,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再等等。 “等到他们困住‘煞星’敛财,先逃出剑冢,然后再找个安全地,苟到十五天后秘境关闭,离开秘境……” 第98章 偷袭 才两天,林愿藏身的这片腐朽剑林,又再次变得死寂一片。 与此同时,当七宗放出“他们成功找到克制‘煞星’的办法”这一则消息后,整个剑冢顿时如同煮沸的开水般炸开了锅。 也正是因此,林愿知道自己不用当老鼠的机会来了! 林愿走出剑林融入人群,虽然弥漫在空气中的铁锈味和煞气,依旧那般浓烈刺鼻,但周围人气却很充足。 无数兴奋、怀疑和贪婪交杂的窃窃私语声,在耳边接连炸响,竟让林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林愿无奈摇头,这提心吊胆的日子,可真不好过啊。 不过好在,她熬过来了! 林愿在心中感慨的同时,也不忘借着人群掩护,从中收集信息。 …… “嗐!你们都听说了吗?七大宗门的人真捣鼓出克制那‘煞星’的办法了!” “怎么没听说!说是能让咱安心获取飞剑!这不,大家伙的都往中心区聚集呢!” “嘿~道友,不是兄弟我说,你们就没人怀疑的吗?就凭一群炼气期还真能找到克制那‘煞星”的办法?别是想趁机敛财,忽悠咱们吧!” …… 有人急于凑热闹,也有人摸着储物袋,一脸肉痛。 “……现在的修仙界还有人无私奉献?七宗肯定不是白帮忙!” “这算什么?不怕他们要灵石,就怕他们在骗人!走走走,快去看看这到底怎么个回事!” 人群中议论纷纷,兴奋者有之,狐疑者有之,盘算得失者亦有,可不管如何,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们都不由自主的往剑冢中心区域汇聚而去。 而挤在这股洪流中的林愿,此刻已是一副灰袍短打、面色黑黄的青年模样,在人群中不起眼的很。 当然要是可以,她根本不想混迹在人群,去看那劳什子七宗克制‘煞星’的办法,而是恨不得一走了之,直接离开剑冢。 可惜事与愿违,七宗弟子虽不再找她,但剑冢出口处仍有人把守监视。 一番权衡后,林愿别无选择,只能选择此地。 唯有亲见其效,甚至找到这“成功”背后的可利用之处,她才有可能在混乱中找到离开的机会。 当然,林愿只要一想到柳红绡、墨铮他们逼得自己跟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便有一股戾气在她心头滋生。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之! 林愿暗自攥紧双拳时,前方人群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来了来了!七宗的人来了!” 随着阵阵激动人心的高呼声,人群自发分开一条通道,七宗弟子鱼贯而入,行至中心区域。 为首的紫袍男修,师出御灵宗,修为已至炼气巅峰,仅一步之遥便能踏入筑基期。 他目光扫过四周沸腾的人群,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灵力清晰地回荡在众人耳边。 “诸位道友且安静!经我等连日苦心研究,幸得天佑,终于找到克制那‘煞星’的办法。自今日起,凡缴付二百灵石者,便可借我等护持,安心在这剑冢内感应契合之剑,不再受那‘煞星’侵扰。” 说罢,他又顿了顿,目光掠过那些面露迟疑的人,语气越发具有蛊惑性。 “此乃诸位机缘,二百灵石,不仅可保飞剑平安,更可保性命无虞!当然,这也并非我等贪婪索求,实乃人力布阵对修为有碍,我等七宗亦要承担莫大风险!机会难得,有意者可上前缴纳灵石!” 他话音刚落,七宗弟子分工明确。 有人摆开案几收取灵石,有人监察那些想浑水摸鱼的修士,而墨铮身为七宗里面唯一的御虫师,更是放出虫海配合管理。 见此,人群瞬间哗然,议论声更显嘈杂。 “这些狡诈的家伙,百块灵石不多不少,分明就是吃定了我们!” “只要能克制那‘煞星’,不过就二百块灵石,老子掏了!” “呸!小人,居然还对我们设防!” …… 当所有人都持观望态度时,一个豪迈大汉便迫不及待地挤上前,将灵石拍在案几上。 阳光下,灵石熠熠生辉。 “我滴个乖乖!一人二百,这里少说也有一千人,这么一大笔灵石都能砸死人了!” 有人扒着手指头算账,结果越算眼睛越红。 “别酸了!要真能拿到飞剑,即便只是中品法器,那价值也远超百块灵石!” 交灵石的人,越来越多了,而那些依旧持观望态度的人,则两眼猩红的紧盯着越堆越高的灵石堆。 而混在人群里的林愿,跟周围人并无任何不同,她屏住呼吸,同样目不转睛。 七宗队伍里,她没有看到沈连翘、以及向小园的身影。 而墨铮、柳红绡、屠刚三人,则站在玄灵宗队伍里,三人看似神色各异,实则在看向堆积在案几上的灵石山时,都闪过一丝贪婪与恨意。 而他们的恨意,就是来自林愿。 林愿目光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转而若有所思的看向脱离七宗队伍,单独抱团站在一起的五人小队。 不难看出,他们便是天剑宗、幻月仙宗、御灵宗、丹鼎宗、天工宗的五位持令人。 然而奇怪的是,他们看向七宗弟子的眼神里,虽有一丝怨恨,可更多的却是期待和兴奋。 “……兴奋?!” 林愿目光微闪,被同门胁迫当围困‘煞星’的工具人,有什么好兴奋的? 虽然想不明白,但同为持令人,林愿对他们颇感兴趣。 在她的观察下,却惊讶的发现,这五个持令人的灵力气息彼此交融,浑然一体,竟如一个完整的整体,形成密不透风的无形灵网。 “以人为阵,那‘煞星’真能被困住?” 林愿想到‘煞星’对持令人的优待,她想即便困不住‘煞星’,持令人也不会被‘煞星’诛杀。 如此一来,她想,她也许明白他们为何会兴奋了。 那七宗修士呢? 林愿目光微凝,仔细观察七宗修士,他们虽然激动但更多的却是从容自得,想必他们在敛财的同时,也想好了退路。 而唯一面临险境的则是,这群被‘机缘’砸昏头的诸宗修士。 只要‘煞星’脱困,这群人十有八九会被其惨遭报复。 林愿正想着,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嗡!” 最先缴纳灵石的豪迈大汉,在他的感应下,剑冢深处某柄锈迹斑斑的长剑突然剧颤,化作一道流光向他快速冲来。 在这柄飞剑飞来的同时,那道‘贪吃’乌芒,亦从地面突然窜出。 “它、它、它出现了!”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尚未炸开,五个持令人倏地结印,向那‘煞星’快速掠去。 大概那‘煞星’也预感不妙,五个持令刚结阵而来,它便要逃走躲开。 只可惜面对头脑活络的修士,而它又不敢对持令人下死手,便毫无悬念的被一道半透明灵力笼罩在身。 “封!” 随着天剑宗的周深一声厉喝,乌芒“砰”地撞在灵力罩上,荡开圈圈水波状涟漪。 “砰!砰!砰!” 被困住的煞星疯狂冲撞,每一次撞击都让持令人脸色白一分,但灵力罩却始终未破。 而原本脸色阴晴不定的豪迈大汉,此刻看到那‘煞星’竟真的被困住了,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哈哈哈……不愧是名门大宗,这‘煞星’竟真被困住了!” 说着,他猛地抓过悬在身前的青铜长剑,剑身剑气一荡震得他袖袍翻飞。 “好好好!竟是中品宝器,老子这二百块灵石没白花!” 激昂狂喜的心情,让他的那张脸都开始变得扭曲,当他抖着手将飞剑往储物袋塞时,还不忘朝阵法方向啐了口。 “让你狂妄,天道好轮回,现在被困了吧?活该哦你!” 而这一幕,彻底点燃人群。 刚才还犹豫不决的人,现在更是争着抢着掏灵石,不一会儿,那张案几瞬间被灵石淹没。 而心中早有计划的林愿,也趁机排队缴纳相应灵石。 大概是她男扮女装很成功的原因,哪怕是对她极尽熟悉的墨铮几人,都没有认出她的伪装。 柳红绡接过林愿递来的百块灵石,漫不经心地抬了抬下巴,指向东边那片明显被清理过的残剑区域。 “喏~去那边感应吧,自求多福便是。” 林愿看似欢天喜地的冲向东区,实则在她转身的一刹那,眼底的激动与兴奋,顷刻间便被森冷杀意所取代。 “那便自求多福吧!”林愿唇角轻勾,“既然你们没有认出我来,想必即便是死,也死的不冤!” 林愿在东区盘膝坐下,时机未到,她没有立刻感应,而是凝神观察七宗修士,与结阵的五个持令人。 ……当退路,变成死路,应该会很绝望吧?! 而全然不知自己被盯上的七宗修士,此时正沉浸在喜赚灵石狂欢中。 当他们赚的盆满钵满时,剑冢内一片片腐朽剑林,也随着感应的修士越来越多,从剑冢传来的“翁鸣”声也响成一片。 当数百道流光破土而出,带着凌厉剑意呼啸着飞向的主人时,也彻底点燃了‘煞星’的凶性。 这对它而言,何尝不是一场浩大的“饕餮盛宴”。 这些飞剑,在它眼中,就是它的食物! 而如今属于它的食物,竟被一群蝼蚁抢走,叫它如何甘心?! 林愿不知别人作何感想,她却毛骨悚然,目光死死地锁定着被囚禁的‘煞星’。 她将灵目术运转到极致,只见那道原本穿梭如电的黑影,此刻竟在灵力罩内凝聚出近乎实质的轮库。 出乎意料的是,剑冢产剑,而‘煞星’却并不是剑,而是一支尾部缀着黑羽的细长箭矢。 此刻,随着“食物”的消失,它撞击灵力罩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暴虐疯狂。 “砰!砰!砰——!” ‘煞星’的每一次撞击,都伴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轰响声。 而那五个竭力维持阵法的五个持令人,也在灵力罩的剧烈震颤下,逐渐变得面无血色,而被他们努力维持的灵力罩,此刻已有蛛网般的裂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加深。 罩内‘煞星’所化的箭矢在疯狂戳刺、撕扯,每一次轰击都带起刺耳的尖啸,激荡出的冲击波,甚至让他们的护体灵光都开始变得明灭不定。 林愿目光微亮,他们的阵法快要维持不住了! 果不其然,天剑宗的持令人周深,在意识到不对后,顿时嘶声大吼。 “诸位道友,快!稳住阵法,绝不能让‘煞星’在此时破阵而出!” 毕竟按照他们的计划,要在七宗修士撤离后,才能让‘煞星’破阵而出,否则等待他们的下场,将会很惨! 正当他们为了维持阵法,手臂乃至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时,远处一个刚收剑成功的粉衣女修,顿时狂喜大笑。 “咯咯咯~师兄快看,我的飞剑也是中品宝器!” “好好好!这灵石花的值!” “别人都有了,就我没有!我的飞剑!求你快快共鸣!” 当所有人都沉溺于收获的喜悦中,对近在咫尺的恐怖危机视若无睹,只兴奋地摩挲着新得的飞剑时,那刺耳的欢呼在‘煞星’的咆哮,和阵法的哀鸣中显得尤为突兀。 而灵力罩也在‘煞星’狂暴的冲击下,布满蛛网般裂痕,这一幕被七宗修士看在眼里,竟默契地开始卷收灵石。 他们要卷款而逃了! 然而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林愿,又岂会让他们如愿离开! “咻!” 林愿目光骤冷,一道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乌光,自她指尖无声射出。 灭神针作为偷袭利器,其攻击目标赫然就是离她最近的周深! 七宗修士心思全在卷款而逃上,而持令人又要全力镇压‘煞星’,根本无暇他顾,更别说防范这来自人群深处的致命偷袭。 “噗嗤!” “呃啊!” 剧痛袭来,周深闷哼一声,体内灵力便在他惊恐的目光下,骤然变得迟缓凝滞。 “不好!有人偷袭!阵法……噗!” 周深话音未落,一股强烈的反噬之力从濒临崩溃的阵法中汹涌传来,直接将他震得一口鲜血喷出。 其余四位持令人的动作也瞬间一僵,脸上血色尽褪。 就是这一刹那的迟滞与反噬,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嘶——锵!” 尖锐的厉啸猛然响起!那道被困许久、濒临疯狂‘煞星’,骤然爆发出滔天凶戾之气! 它周身缭绕的黑芒暴涨,瞬间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尖啸厉虹! “死!!!” 第99章 杀戮 “轰!咔!” 林愿的灭神针偷袭得逞,那道被持令人艰难维系,却早已裂痕遍布的灵力罩,顿时轰然炸裂。 狂乱的灵力乱流席卷开来,将靠近的五个持令人同时掀飞,狼狈地摔落在地。 “嘶——锵!” 随着一声尖啸,重获自由的‘煞星’狰狞而出,它悬浮在半空中,周身黑气翻涌,爆发出滔天的凶戾之气。 而它的第一个目标,赫然就是胆敢囚禁它的仇敌——那五个持令人! ‘煞星’化作一道尖啸厉虹,直扑受到反噬后,就一直呕血不止的周深。 “不——!” 直面死亡阴影,周深被吓到绝望嘶吼,另外四个持令人也惊骇欲绝。 “不!我们是持令人,它不会杀我们!” 可话虽如此,却又有谁能保证,盛怒之下的‘煞星’还会不会因为他们是持令人,而优待他们! 然而,就在乌芒即将触及周深眉心皮肉的一刹那,它尾布黑羽猛地一颤。 “嗡!” 箭身竟在周深眉心诡异地停滞了! 林愿看的分明,那股凌厉杀意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壁垒,不过须臾,便骤然消散大半。 灵目术下,锋锐的箭尖在周深眉间微微颤动,仿佛在辨认什么一样,又像是被某种无形气机束缚般,继而发出不甘的翁鸣声。 这短暂的停顿,正是当初持令人在它口下生还那一幕的重演! 林愿目光微闪,果然持令人的身份,还真让其投鼠忌器。 那她接下来的计划,岂不是很有可能成功?! 在林愿的期待下,以及周深劫后余生的狂喜下,‘煞星’虽不能对持令人下手,但它被压抑的怒火和吞噬的欲望,很快又在剑冢找到了新的发泄目标。 “咻!” ‘煞星’放弃了持令人,转而化作一道索命流光,冲向了人群中那些刚刚还沉浸在狂喜中、紧握着新得飞剑的修士们! 一个刚将中品宝器飞剑捧在眼前欣赏的修士,笑容还凝固在脸上,下一瞬,黑芒穿颅而过。 他连哼都没机会哼一声,身躯便肉眼可见地干瘪、风化,如同沙粒被狂风吹散,只剩下衣物跟储物袋坠落在在地。 而他新得的那柄灵光熠熠的飞剑,在离手的瞬间便已灵性尽失,化为锈铁碎块! “咻!咻!咻!” “噗!噗!噗!” …… 不仅是他,同样的场景在剑冢如烟花般接连爆开。 煞星化为一道死亡黑线,速度快到只留下残影,疯狂地在人群最密集的收剑区穿梭。 每一次穿梭,都带起一片猩红血花和凄厉惨叫!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沸腾的人群中炸开! “跑啊!煞星脱困了!!” “滚开!别挡老子的道!” “别收剑了!把剑扔了,快扔了!” “‘煞星’疯了!七宗的狗杂碎害死我们了!” …… 不一会儿,整座剑冢都化作了人间炼狱,刺鼻的血腥味混杂着浓烈的煞气,彻底压倒了腐朽的金属味。 无数修士发出绝望的嘶吼,像被投入沸水的青蛙般疯狂推搡、踩踏、不顾一切地向外逃窜!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没能提前撤离剑冢的七宗弟子,顿时目眦欲裂、发出惊怒交加的咆哮声。 “是谁?是哪个杂碎胆敢偷袭?!” 七宗弟子勃然大怒,他们的敛财大计,如意算盘,竟被卑鄙的偷袭者彻底粉碎了!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血腥、人人自危的中区域,一个灰袍短打、面皮黑黄、毫不起眼的青年修士,却冷静到近乎冷酷。 而他就是林愿!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剑冢里也有许多修士仗着自己没有获取飞剑,铤而走险的逗留在此,捡拾散落在地的储物袋。 林愿虽没有捡储物袋,但是跟这群人扎堆在一起,倒也丝毫不引人怀疑。 她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玄灵宗的诸位同门,随即从墨铮、柳红绡、屠刚三人身上停留片刻。 “很好,都在!” 林愿眸心微眯,顿时将自己暗中感应到的一柄赤红飞剑,以《玄灵剑诀》中控剑的技巧,以一种及其隐秘的引导之力,使其强行偏移了原本的飞行轨迹。 如同施展御物术一样,操控着它带着锐利无匹的破空尖啸,直攻不远处的墨铮、柳红绡和屠刚三人。 而他们三人正因突发变故背靠背聚在一起,惊疑不定地防御着。 这柄赤红飞剑来得太过诡异,完全违背了寻剑共鸣的常理,速度快如闪电,且目标直指三人要害! “咻”地一声,死亡的寒意瞬间笼罩三人! 他们根本来不及思考飞剑为何会主动攻击,只是求生本能的反应,让他们动作快于大脑,直接压倒了一切。 “何方鼠辈胆敢偷袭,找死!”柳红绡厉叱一声,九节鞭便带着灼热劲风猛地抽向长剑。 “给爷碎!”屠刚怒吼,双拳土金灵力暴涨,狠狠砸向赤红长戈侧面。 不仅是柳红绡、屠刚,因这柄飞是同时攻击他们三人,墨铮也袖袍微扬,数十只细如发丝的铁线蛊激射而出。 三人仓促但威力十足的含怒反击,几乎同时发出! 然而,就在柳红绡的鞭影、屠刚的拳罡、墨铮的铁线蛊即将击中那柄激射而来的赤红长剑时,却异变陡生。 他们全然没有发现,那才吞噬了一名修士飞剑灵性的‘煞星’,恰好感应到这股新生的、赤红浓郁的‘美味飞剑’,顿时如同闻腥的鲨鱼一样,一个破空就出现在了长剑正前方! 时机之巧,妙到极致! “噗!” “轰!” “咻咻咻!” 柳红绡的九节鞭、屠刚的刚猛拳罡、墨铮的铁线蛊,结结实实、没有一丝偏差地,尽数轰在了刚刚闪现、正要“进食”的‘煞星’身上!!! “嗡!!!” 这一瞬间,一声前所未有的、震得人神魂欲裂的愤怒尖啸,顿时从‘煞星’上爆发出来。 ‘煞星’周身乌芒剧烈闪动,恐怖威压瞬间锁定了墨铮三人。 “不!‘福星’老爷,这是误会……”屠刚的光头上渗出冷汗。 “它怎会——” 墨铮瞳孔骤缩,突然福至心灵,他那双猩红的眼睛,突然死死地盯向人群某处。 隔着混乱人潮,他能清晰看到那个灰衣青年嘴角勾起的冷笑。 “林!愿!” 墨铮爆发出凄厉怒吼,在他怨恨的目光下,柳红绡浑身一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嘴唇颤抖着吐出两个字。 “是……你……” 林愿勾唇一笑,没错,就是我! “噗!” 纵然墨铮三人反应再快,也快不过杀人如麻的‘煞星’,乌芒洞穿三人眉心的刹那,林愿眼底满是快意。 虽然没能亲手杀了他们,但能借刀杀人死了就好! 三人接连惨死,尤其是墨铮临死前的怒吼,瞬间吸引了附近几位惊魂未定的玄灵宗弟子。 “墨师兄!” 一位蓝衣弟子最先赶来,他从墨铮腰间摸过,结果目光一怔。 储物袋呢?! 没有找到预料中的储物袋,他皱了皱眉,这才顺着墨铮临死前的手指方向,惊疑不定地看向乱糟糟的人群。 “他在指什么?林……愿?”他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林愿?她在哪?”另几名同门立刻警惕扫视过去。 然而等他们看去时,只见那个方向挤满了混乱奔逃、脸色惊恐的修士,男女皆有,修为各异,其中还有个脸色黑黄的青年,正惊恐地随着人流往外挤。 一眼看去,其身影毫不起眼,与周围人毫无二致。 “贺师兄!没有发现林愿的身影!” 他们没有发现目标,只能挫败地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煞星’带来的死亡威胁上。 “罢了!”贺晋猛地皱眉,“先别管林愿了,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墨铮三人死也就死了,而他们跟林愿本就没有什么过节,总不能为了三个泛泛之交的死人,去为难一个颇有心机城府的小师妹吧?! 更何况,这位林师妹的背后,可还站着一个沈连翘! 有贺晋主持大局,林愿早已完美地隐藏在人群的惊慌之中,随着汹涌的人潮,悄无声息地退向剑冢外围。 这一局,她算尽杀机,借刀杀人,事了拂衣去,不留姓与名。 林愿现在痛快的很! 只可惜,没有看见沈连翘! * ‘煞星’脱困引发的混乱,足足持续了半日。 当‘煞星’享用完饕餮盛宴后,便悄无声息的遁入了剑冢深处,而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修士们,也终于从惊惶中定下神。 随之而来的,便是滔天的怒火。 “还我灵石!” “无耻败类!设局坑害同道,天理不容!” “天杀的啊!你们七宗弟子是活不起了吗?居然为了一己私欲,将我诸宗弟子坑害至此!” …… 群情激愤之下,未能及时撤离剑冢的七宗弟子,此时被双目赤红的诸宗修士死死围在剑冢内。 无数贪婪、愤恨的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那些尚未捂热的数十万灵石,可都是是来自于他们尸骨未寒的同门! 众人目的一致,最后所有的声音,化作一声惊天咆哮。 “没错就是!你们七宗弟子若今日不给个交代,休想离开!” 林愿混迹在人潮边缘,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的同时,心底也不由得掠过一丝遗憾。 入剑冢好处没有半分,还差点惹了一身骚,为了借刀杀人,还搭进去二百块灵石,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愿摇摇头,正打算离开这是非之地时,却不想一道熟悉的青色身影,突然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视线内。 林愿定睛一看,竟还真是老熟人——邵子睿! 只不过他现在的状态很差劲,周身气息紊乱之余,其青衫下摆更是暗沉一片,残留着未干涸的深褐色血迹。 显然,他受了不轻的伤! 林愿目光微闪,仔细看去,此人虽身上有伤,但令她感到惊奇的是,邵子睿极力压抑,却仍从其眼底泄露出的兴奋与狂喜。 就好像…… 林愿唇角微勾,不得不说,她悟了! “邵道友,原来你才是在下剑冢此行的机缘!” 林愿只要想到此人在灵药园围杀自己和沈连翘的仇怨,以及他此刻孤身一人、负伤在身的绝佳状态,一股冰冷的杀意顿时自她心底汹涌而起。 如此良机,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没有丝毫犹豫,林愿收敛气息,修为压至炼气八层后,她一步踏出,身形如同鬼魅般悄然融入到乱石的阴影中,远远吊在邵子睿身后。 * 剑冢外,断崖之下,怪石嶙峋。 邵子睿脚踏飞行法器,其飞行速度,明显不及之前。 他大概飞行了约莫一炷香,便已彻底远离剑冢,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摆脱所有人的时候,转角一处凸出的鹰嘴岩上,林愿刻意泄露了一丝极微弱的气息。 “有人!”邵子睿身影猛地一顿! 他骤然转身,手中折扇“唰”地展开,雷光在扇骨间暴躁跳跃,其双眼如鹰隼般死死锁住那块岩石。 “道友,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区区炼气八层,也敢打邵某的主意?!” 话音未落,邵子睿眼中杀机毕现,手中折扇猛地一挥。 “轰隆!” 三道粗如儿臂的青色雷霆撕裂空气,如同噬人的毒蛇,带着毁灭性的气息狠狠轰向林愿所在的鹰嘴岩。 一时间,碎石飞溅,电光四散。 他嘴上轻蔑于炼气八层修为,可下手却是奔着一击必杀,毫不留情。 然而,烟尘弥漫的碎石堆中,鹰嘴岩上并不见林愿的身影。 没有任何征兆,一道模糊的灰色身影猛地出现在邵子睿身后,那只青炎缠绕的焚天掌,以一击必杀之势,向其后心猛地拍去。 “狂妄!” 邵子睿冷笑一声,旋身去躲。 却不想他变,林愿也在变,焚天掌虽未能一击必杀,却从邵子睿的身上传来骨骼破碎的闷响声,清晰可闻。 “你骗我!” 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气急攻心的邵子睿,当即眼前一黑,“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向踉跄扑去。 “你不是炼气八层!” 邵子睿目眦欲裂,他本就身患重伤,此时又有强敌来袭,顿时嘶吼着放声求饶。 “道友!我愿奉上全部……”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更致命的杀机! “咻!” 一道冰冷银芒毫无征兆地撕裂空气,直击邵子睿咽喉。 “这剑——” 在星损剑临体的瞬间,邵子睿的瞳孔因为震惊和剧痛,骤然紧缩到极致。 “是……你!” 邵子睿死不瞑目,那双涣散的眼底深处,充满了难以置信、愤怒和绝望。 “邵道友,我可不会学你放虎归山!” 第100章 器灵现 “噼啪!” 林愿一如往昔,取走相应遗物后,便以火球术毁尸灭迹。 山崖下,随着赤色火焰升腾而起时,不过数息之间,邵子睿的尸身便被焚烧成一小撮飞灰,连同地上的血迹也蒸发殆尽。 晚风吹过,灰烬四散,再无丝毫痕迹残留。 “永绝后患,才是铁则!” 做完这一切,林愿暗松一口气,此地不宜久留,正欲祭出星损剑御剑离去。 然而就在她灵力运转的一刹那,一股冰凉彻骨的寒意,竟毫无征兆地从脊椎窜上天灵盖,使她猛地僵在原地。 是……谁?!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毛骨悚然感,她从未在任何修士身上体会过,唯有初次见到—— 林愿额头冷汗涔涔,应该……不可能吧?! 即便林愿再不愿相信,可从她身后传来的如同实质般,充满毁灭与贪婪的凶戾之意,无不在证实她的猜测是真的。 林愿艰难地转过身,目光投向不远处断裂横生的怪石上方,那里一点乌芒,正悄无声息地悬浮在那里。 而它正是方才在剑冢掀起腥风血雨,令所有修士亡魂皆冒的‘煞星’是也! “砰!砰!砰!” 林愿心跳如擂。 谁能告诉她,本应该在剑冢猎食飞剑的‘煞星’,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虽然她也是持令人,但这‘煞星’不合常理的出现在此,谁知道她会不会横遭祸端?! 林愿脊背发寒,却又强自镇定下来。 她仔细观察‘煞星’,见其只是静静悬浮在怪石上方,并无任何攻击举动,顿时试探性的向后退离半步。 不过半步,林愿瞬间变得面无血色。 只因她刚有所动作,那‘煞星’便无声无息地逼近,将她始终笼罩在可怖的锁定之中,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正缓缓收紧。 “该死!”林愿心头暗骂。 飞剑她没拿一把,怎么就这么倒霉的被盯上了?! 林愿心思急转,电光火石间,一个荒谬却又合理的念头闪过脑海。 她想到了邵子睿! 那厮在剑冢受伤却强忍兴奋离开,莫非…… “莫非邵子睿当真在剑冢得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被这‘煞星’盯上了?”林愿脸色有些难看。 若她猜测为真,那杀了邵子睿的自己,岂不是引火烧身了? 想到这里,林愿心中顿时泛起一丝苦涩与荒谬感。 “还真是天道好轮回!” 自己处心积虑,冒着风险袭杀邵子睿,夺其机缘,到头来,竟惹上了这个更要命的‘煞星’! 打生打死,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这算什么事! 林愿心中虽恨,可心思急转间,她却快速做出了选择。 她一边努力控制着几乎要颤抖的手臂,将邵子睿的储物袋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一边对悬浮在半空中的乌芒恭敬拱手。 “呃……这位……尊驾?前辈?”林愿试探着用词,“不知您驾临此地,请恕晚辈怠慢了。” “晚辈……晚辈斗胆猜测,前辈是为这厮在剑冢所得‘机缘’而来?既是前辈看中之物,晚辈自当奉上。方才不知情,不慎将其‘取来’,还请前辈恕罪,就是不知——” 林愿一边情真意切的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煞星’,就怕哪句话说的不对,转而激怒对方惨死其箭下。 林愿也很无奈,双方实力悬殊,她只要想到自己也许会陨落在‘煞星’手上,也不知灰飞烟灭后,‘仙灵替命符’还能不能生效? 当然若是能不死的话,就更好了! 也不知以‘煞星’的实力,跟金丹真人的致命一击相比,孰轻孰重? 林愿寄希望于‘仙灵替命符’的同时,也不忘将保命底牌‘血灵闪’符宝,悄无声息的紧扣在手。 林愿深吸了口气,谨慎道:“不知……前辈可否看在晚辈主动上交的份上,高抬贵手,放晚辈这条小命离开?” 说着,她目光紧紧盯着那道乌芒,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与此同时,她还以龟速挪动的速度,试探性的向后退离了半步。 在她脚步落下的瞬间,那道乌芒虽微微一震,但……它竟没如预料中那般立刻扑上来! 林愿瞳孔猛地一缩,心中狂喜。 “有戏?!” 看来,它果然是冲着邵子睿所获之物而来! 而且,这‘煞星’还没有立刻撕碎自己的意思,那她—— 一时间,生的希望在林愿眼中猛地点亮。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林愿毫不犹豫,踏云靴被她催动到了极致。 她身形一晃,就要化作一道模糊的灰色残影,朝着与‘煞星’相反的方向爆退而出。 “咻!” “砰!” 然而事与愿违,预想中的逃出生天并未出现。 林愿前脚疾驰而出,后脚她的身体便狠狠地撞在了一层无形而坚韧的壁垒之上。 巨大的反震力让她气血翻涌,眼前发黑,以更狼狈的姿态被弹回原地,甚至踉跄了好几步她才堪堪稳住身形。 一时间,林愿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满眼骇然。 完了! 这‘煞星’根本没打算放自己走! 可是它既不杀自己,又不放自己走,是几个意思? 这是想跟她打心理战吗?! 林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巨大的恐惧。 她攥紧‘血灵闪’,强迫自己要冷静。 此刻还不是彻底翻脸的时候,否则她即便有‘血灵闪’‘仙灵替命符’也不见得能活下来。 当务之急,是弄明白对方拦下自己的用意! 否则—— 林愿目光微沉,在她三番两次的试探下,那‘煞星’散发出的气息越发危险了! 仿佛她再有任何异动,便会命郧在此。 林愿不敢赌。 她目光微闪,一番深思熟虑后,最终放低姿态,深深一拱手,声音虽有些嘶哑,却尽量保持镇定。 “晚辈愚钝,还望前辈示下,您将晚辈留在此处,却又没有立刻取了晚辈性命,可是……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晚辈?亦或是有什么要求?” 说着,林愿腰身弯的越来越低。 “若有,晚辈定当竭尽全力!只求前辈开恩,能给晚辈留一条生路。” 她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神色忌惮而卑微的注视着那道乌芒。 是生是死,或许就在对方一念之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那道悬浮在空的乌芒,却突然起了变化,那道笼罩在它身上的漆黑乌芒,竟开始向内收敛、凝聚。 乌芒尽敛的一刹那,‘煞星’的真面目,就这么赤裸裸的暴露在了林愿的目光下。 那是一支长约三尺,通体呈现暗沉古铜色的细长箭矢! 一如林愿之前所见那般,箭头冰冷锋锐,其尾部末端,点缀着一簇黑色翎羽,在渐渐升起的月光下,闪烁着奇异幽光。 但这还不是最让林愿震惊的! 先前退散的乌芒并未完全消失,它如同有生命般蠕动着,在林愿骤缩的瞳孔下,于那支细长古朴的箭杆上,迅速凝聚成型,化作一只巴掌大小、形态栩栩如生的鸟。 林愿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所看见的。 那是一只……乌鸦?! 这乌鸦模样小巧,浑身漆黑如墨,唯有那双绿豆大小的眼珠,呈现出诡异的猩红色,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而诡异的‘乌鸦’,正用它那双冰冷猩红的眼珠,死死盯着林愿,而其小巧却锋利的爪子,则稳稳地抓握在箭杆上。 林愿跟它四目相对,它还歪了歪那颗雾气缭绕的小脑袋,动作竟透着一丝……审视与好奇? “这、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法宝器灵?!”林愿脑中如同被一道惊雷劈过,瞬间明悟。 据她所知,能诞生器灵的法宝,其品阶最低也是灵器。 怪不得! 怪不得它会如此凶戾通灵! 就在林愿被这惊天信息冲击的脑海一片空白时,那踩在箭矢上的乌鸦,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它猩红的眼睛眨了下,随意地扇动了一下翅膀。 啪嗒!啪嗒!啪嗒! 三只染血的储物袋毫无征兆地出现,带着轻微的坠地声,滚落到林愿面前不到三尺的地上。 一眼看去,其中一只绣有虫纹的储物袋,赫然跟林愿之前从墨铮那抢来的那只储物袋一模一样。 而另外两个…… 林愿目光微闪,在她心有所有猜测时,那只御箭而立的黑色乌鸦,却歪了歪脑袋,那双猩红眼珠锁定林愿时,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又尖利的鸣叫声。 “嘎——!” 嘎? 嘎是什么意思? 林愿不懂鸟语,她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惊悚感,只能愈发恭敬地低头道:“晚辈愚钝,前辈此举,可是需要晚辈帮您打开这些储物袋?” 她话音刚落,那踩在箭杆上的黑色乌鸦猛地炸了毛。 “嘎嘎——!” 它暴躁地扇动起雾气缭绕的翅膀,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愚弄。 紧接着,一道如稚童般清脆,却裹挟着滔天怒火与浓浓桀骜的意念,如同惊雷般强行轰入林愿的脑海。 “嘎你个锤子嘎!你们人类就是奸诈狡猾,这会儿还跟本座装上了?!” 意念直通,那奶声奶气的怒骂声,竟毫无阻滞地在林愿脑海中回荡。 “装傻充愣你最会!丫的借刀杀人玩得飞起,七窍玲珑心都快黑透了!本座巴巴给你送来这三个小玩意儿,意思都摔你脸上了,你还能不知道本座的意思?!当本座是瞎啊还是傻?!蠢丫头!” 一时间,无数意念化作尖利嘈杂的“叽叽喳喳”,如同无数银针狠狠扎入林愿脑海,让她头痛欲裂之余,更是被惊到魂不附体。 借刀杀人……难道它…… 林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几乎要脱口而出解释,但仅存的理智死死压住了冲动。 面对这喜怒无常,且实力远超想象的恐怖存在,解释就是狡辩,狡辩只会激怒。 思及此,林愿立刻摆出惊骇欲绝的模样,身体弯得更低,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惶恐与真诚。 “万望前辈息怒!是晚辈愚钝,晚辈该死,未能及时领会前辈的无上深意,这储物袋,晚辈——” 林愿一边忍受着黑色乌鸦对自己的精神污染,一边低做小将姿态放到尘埃里,只求平息这尊煞神的滔天怒火。 不过好在,林愿卑微讨好的态度,终于稍微缓和了黑色乌鸦的怒气。 它微微扬起脑袋,猩红色的小眼珠里,那股尖锐戾气略有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猎物般的倨傲。 一如之前,它的意念之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次强行贯入林愿的识海。 “哼,算你识相!储物袋给你,因果两消,你可认?!” 林愿心头一震。 这是什么意思? 此话听似普通,但为何会令她有种难以言说的莫名感触? 林愿怔怔的看着地上的三只储物袋,心底却不得不重新分析这‘煞星’出现的原因。 它最开始出现时,就好似猫戏老鼠般,欣赏着她的‘垂死挣扎’,而后就像是通过某种考验一样,这‘煞星’开始显露本体,以‘器灵’的身份震慑她。 并且据其所言,之前她以飞剑为饵,借刀杀人之事它虽心知肚明,但没有立刻找上自己,虽有可能是后知后觉,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不足以令对方迁怒到自己。 恰恰相反,它震慑自己,又何尝不是另类的忌惮?! 再加上它送来储物袋,还言明因果两消……有恩,才会报恩,恩是因,报是果。 而她…… 林愿混乱的大脑,顿时一片清明。 对,她对‘煞星’有恩! 这‘煞星’被周深五人围困时,是自己‘施以援手’助其脱困而出,难怪它会以三个储物袋报恩! 只是…… 以这‘煞星’的凶残程度,还用的着讲究因果吗? 林愿心里正想着,那立在箭矢上的黑色乌鸦却再次炸毛。 “嘎——!你这鬼丫头又在打什么龌龊主意?!” 它的狂暴意念充满不耐,如冰锥一样扎入林愿脑海深处。 “本座告诉你,以你那点微不足道的小恩小惠,可别想得寸进尺!速速收下这些储物袋,此后你我因果两消!再磨蹭本座就把你烧成渣渣,让你尝尝灰飞烟灭的滋味!” 林愿虽被这意念震的气血翻涌,但她并未听其命令去捡其上的储物袋,反而更加谦卑的虚心请教道。 “前辈息怒,晚辈绝无歹意,只是……心有不解,斗胆请教。” 她抬头望向那猩红眼珠,语速急促却清晰。 “前辈凶威滔天,剑冢之内屠戮修士如刈草芥,可为何独独对那五个胆敢囚禁您的修士手下留情?晚辈愚钝,只觉其中定有天大缘故,万望前辈点拨。” 第101章 三重境 谁能想? 她不过就问了一句话,就把那凶威滔天的‘煞星’吓走了? 林愿僵立在原地,晚风掠过崖底,卷起地上的些许灰烬和尘土,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她心中的荒谬与惊疑。 她恍惚一瞬,大脑却在快速运转,回忆方才种种迹象。 在她问及“为何会对持令人收下留情”时,在其身上萦绕不散的凶戾气焰有过一息停滞,并且那双猩红眼珠里还有人性化的情绪一闪即逝。 现在仔细想来,惊慌有之,可掺杂其中的懊恼,以及无奈,又代表了什么? 更甚至,它都没有再放任何狠话,直接崩散灵体,变回最初的‘煞星’模样后,就迫不及待的逃遁而去…… 整个过程快到不可思议,突兀得令她措手不及。 要不是地上还有三只储物袋在晒月亮,林愿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经历了一场幻境。 “所以——” 林愿看着‘煞星’消失的方向,眼底深处闪过一缕幽光。 “‘持令人’在这万仙墟冢,到底代表了什么?为何就连这‘煞星’,都对其如此讳莫如深?” 晚风拂过,低语声随风而散,崖底只能下死寂。 林愿目光闪烁间,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三只储物袋,虽然她到现在还依旧心跳急促,但最初的惊骇忌惮已被蠢蠢欲动所取代。 她唇角微勾,笑意森冷,却又带着点玩味。 “前辈……”林愿低声呢喃,声音很轻像是在叹息一样,可目光却锐利如鹰,“您说,晚辈收下这储物袋,便‘因果两消’?” 说罢,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确认那‘煞星’是否真的离去一样。 在林愿的试探下,四周除了风声,再无任何异样。 “哈~”林愿这下是真笑了,“前辈这一走,可真是妙不可言。” 哼! 难得会有大佬欠下因果,若只凭这三个储物袋就能买断因果,那岂不是可惜? 心思急转间,林愿再没有任何迟疑。 她上前一步,袖袍一卷,一道灵力精准无比地笼罩住三个储物袋。 “嗤啦!”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这三只无主储物袋的禁制,瞬间被九霄玲珑钥强行破开。 随即,储物袋内的所有物品,如灵石、丹药、法器、灵材、玉简,甚至一些杂物,在御物术的牵引下,如溪流入海般,尽数没入她自己的储物袋内。 速度之快,只留下一道细微的灵气波动。 而原地,只剩下三只被彻底掏空的储物袋,如同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那丝丝缕缕的血腥气,在清冷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看着这三只储物袋,林愿嘴角笑意加深,带着一丝快意。 “储物袋……晚辈就不收了。前辈这‘了结因果’之物,晚辈原样奉还。” 说罢,林愿不由得轻“啧”一声。 其实,她心里也挺没底的,虽然自己没有拿走储物袋,但储物袋里面的东西却实打实的都被自己取走了,也不知…… “赌一把,未必不可!” 毕竟,那‘煞星’自己说的,收下储物袋,才算因果两消,她只是权衡利弊,选了最优解! 如此想着,林愿再无丝毫留恋,祭起星损剑,向着南方夜空疾驰而去。 在她走后,崖底重归死寂,唯有晚风呜咽,以及那三只干瘪的储物袋,在月光下晒干了沉默。 * 临时开辟的山洞内,月光石的光辉虽清冷,却映得林愿双眸熠熠生辉。 她盘坐在石壁旁,面前摊开的战利品堆成小山。 虽然这堆遗物分辨不出谁是谁的,但是掏空那三只储物袋后,除了功法、符箓、灵药、灵材那些之外,林愿光是灵石就获得了有五千多块,更别提还有三把宝器飞剑,以及—— “筑基丹啊,居然一下就获得了三粒!”林愿心情大好。 算上她自己原有的两粒,这下她足足有了五粒,即便伪灵根再难筑基,想必也有了最少六成的把握! 更何况—— 林愿意识落在浮生渡内,不仅是五色灵土,就连开辟的那块普通灵田内,都郁郁葱葱。 这些,都是她能筑基的资本! 林愿嘴角微微翘起,“筑基丹丹方在手,即便五粒不够,我也能为自己博出个未来!” 她有这个自信。 毕竟,她跟沈连翘联手扫荡的那片灵药园,便已凑齐了炼制筑基丹的所有灵药。 将筑基丹统一放好后,林愿扬手一挥,那堆堆积在地上的遗物,被她分门别类的收入储物袋内。 末了,只剩下三块身份令牌散落在地。 林愿深深地看了眼那三块令牌,随即弹指一道灵力,那三块跟她师出同门的身份令牌,便在她冷冽目光下,化作一捧齑粉。 “墨铮、柳红绡、屠刚,怕是你们也没想到,你们死后遗产会由我继承吧?” 林愿扬袖一挥,那捧令她唏嘘的粉末,便消失的再无痕迹。 “实不相瞒,我也没想到……” 就像屠刚所言,这哪是‘煞星’,分明是她的‘福星’才是! 林愿嘴角微扬,右手一翻,又从身上取出一个储物袋。 这是邵子睿的遗物! 看着这只储物袋,林愿心中不免有些复杂。 当初她以为‘煞星’的出现,是因为邵子睿在剑冢的收获,好在她没有盲目的打开储物袋,否则即便真有什么惊人收获,只怕也被那‘煞星’吸食干净了! 不过也幸好,那‘煞星’对此等俗物没看上眼,否则哪能让她发家致富! 林愿破开禁制打开储物袋,在她的灵力牵引下,袋中之物便哗啦倾泻而出,在清冷月华下铺陈开来。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小堆晶莹剔透的灵石,光芒耀眼之余,数量也颇为可观。 “两千下品灵石……” 林愿略一点数,心中毫无波澜。 灵石,她今日已看到麻木,这两千灵石,不过是为即将到来的筑基做些添头,远比不上墨铮三人的资产总和。 除此之外,还有几件形制各异,灵光内敛的法器随之滚落。 林愿略一检视,皆是些中上品阶的寻常法器,一柄薄刃短匕、一双兽牙状的奇门钩爪、一面雕刻着兽首的圆盾。 这些东西对她而言,形同鸡肋,或留作备用,或将来寻机变卖即可。 然而,当最后几道浓郁宝光骤然亮起时,林愿那双沉静黑眸却猛然一亮。 第一件,乃是一柄通体湛青的长剑,剑身古朴无华,但一股森然寒意却透骨而出。 单是散发出的灵压,就远非先前那三把宝器飞剑可比。 “竟是极品宝器!”林愿倒吸一口凉气,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剑脊,一股锋锐之意直透心神。 难怪—— “难怪邵子睿那厮,受伤也要趁机逃出剑冢,原来竟有此机缘!”林愿哼笑一声,“不枉我趁虚而入,光是此剑便已胜过一切!” 谁能想? 如今她还未筑基,光是宝器便已有六件,并且其中一件宝器飞剑,还是难得的极品品阶! 林愿嘴角微扬,喟叹道:“这气运似乎好过头了……” 刚入秘境内围,杀一人便得半块地图,且不过半月时间,所获灵石数目便已破万,更别说还有那些丹药、符箓、法器、天地灵材等…… 林愿仔细一算,饶是她心中有数,也不由得暗自咂舌。 “果然,还是杀人夺宝才是来财最快的路子……” 林愿感叹之余,又从中捞起第二件法宝,那是一面巴掌大小,造型古拙的铜镜。 一眼看去,镜身布满了玄奥晦涩的符纹,镜面并非光可鉴人,反而呈现出一种混沌不清,宛如水波流转的光泽。 即便林愿没有神识,可光是肉眼看去,便觉一阵头昏脑涨,仿佛意识陷入泥沼一样,浑浑噩噩。 林愿摁了摁额角,饶有兴致道:“探查类?亦或是干扰神魂的特殊法宝?” 此类辅助性法器,在斗法中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此镜是极品法器,品质要比摄魂铃高出两个品阶,刚好可以升级一下! 林愿将其放好,转而拿起一件未经灵力催动,仅有尺许长的精巧飞梭,表面刻着飞行、防御一体的细密阵纹。 只需注入微薄灵力,梭身便嗡鸣轻颤,显然速度极为惊人。 “上品飞行法器!”林愿心中微动,“正好缺一个飞行法器,这不就来了!” 长途赶路,有此物在手,速度与消耗都远胜御剑飞行,乃是保命远遁的绝佳依仗。 除了飞剑、铜镜、飞梭之外,这最后一件,则是邵子睿一贯拿在手上的折扇。 “极品雷属性攻击法器,即便筑基后,也不失为一件利器!” 林愿目光在这四件法宝上逐一扫过,尤其是那件极品宝器飞剑,心头火热之余,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警醒。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般泼天横财陡然加身,既是机缘,更是随时可能引来杀身大祸的诱因。 再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她需得谨慎再谨慎! * 当诸宗弟子在万仙墟冢的一重境寻找机缘时,谁也不知道,这次的万仙墟冢可不仅仅只有一重境开启,还有他们从未听闻过的三重境,仅对七大宗门的金丹修士开启。 三重境内,七大宗门的金丹修士,在穿过重重废墟,破开重重禁制后,相继来到三重境核心区域。 放眼望去,这里寸草不生、空荡荡的一片,死寂到唯有凌厉罡风在旷野呼啸,吹得人衣袍猎猎作响。 二十一道身影在这片空旷的核心区域,不约而同的纷纷停下脚步。 七宗宗主神色凝重,目光交互的一瞬间,彼此间虽有戒备,但更多却是紧张的期待与无言的较量。 他们分散站定,目光齐齐投向核心正中的虚空。 “诸位,距离万仙墟冢关闭仅剩十二天,我等若再不抓紧时间,可就要等下个百年了。” 昭月宗主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寂。 在她扬手祭出属于玄灵宗的那块升仙令时,御灵宗宗主冷哼一声,也跟着众人一起祭出升仙令。 这七块升仙令,甫一出现,便引动了这处区域的天地灵气,一道灵力旋涡自虚空缓缓凝聚。 “去!” 此旋涡一出,七人齐声低喝,掐诀一指。 那原本还悬浮在众人身前的升仙令,当即化作七道流光,如同归巢的飞鸟,精准地射向那道若有似无的漩涡点。 旋涡震颤一瞬,旋即发生惊天之变。 “嗡——” 七道光芒汇聚碰撞的刹那,并非惊天动地的爆炸,而是一声沉闷如洪荒古钟的轰鸣。 骤然扩散的漩涡点,在虚空骤然扭曲震荡,刺目的光华自令牌交汇点爆发,瞬间淹没了整片核心区域。 “轰隆隆!” 强光持续数息才缓缓减弱,众金丹修士无不凝神屏息,连青屿真人都绷紧了身体,御灵宗主更是收敛了倨傲之色,神色肃然。 光芒渐敛处,一座巨大无比的九层高塔的虚影,正由淡转浓地显化在众人眼前的虚空之中! 塔身模糊,似虚似幻,隐约可见斑驳的痕迹和繁复的禁制纹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威压。 “诸位,就是现在!” 天剑宗宗主低喝一声,率先抬手,一道精纯磅礴的灵力,如同金色匹练般,径直射向那座虚浮的巨塔虚影。 无需多言,其余二十位金丹修士,他们无论宗主还是长老,几乎是同时出手。 刹那间,二十一道颜色各异、属性不同的灵力,从不同方位激射而出,注入到那巨大的九层塔虚影之中。 受灵力影响,那座庞大的塔影猛地一颤,原本虚幻朦胧的塔身竟开始快速凝实。 当塔身上的禁制符文被逐一点亮时,一股比之前更加厚重、苍茫的浩瀚气息,如同无形的涟漪般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轰隆!” * 万仙墟冢,一重境。 当三重境因为巨塔现世而为之震动时,一重境的夜幕苍穹却被一道血色闪电骤然撕裂。 而就在这一瞬间,林愿猛地捂住胸口。 一股源自神魂的灼痛感骤然炸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她体内强行抽离。 眼前视线倏然模糊,只余从兽皮地图烙印进眉心的九层塔影,在剧痛中变的逐渐清晰。 ……她,看到了一座塔! 第102章 风起 “呃!” 林愿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背脊。 那是一座宏伟到难以言喻的九层塔楼,仿佛由亘古虚空深处凝聚而出,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硬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 这座通天巨塔从模糊到凝实,只有短短一息。 可就这一息,林愿便已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苍茫古意,塔身虽布满岁月侵蚀后的斑驳痕迹,可流转其上的符文却繁复到令她目眩神迷。 仅仅是虚幻的幻象投影,便让她心神悸动,连呼吸都变得凝滞沉重。 “这、这到底……是什么?!”林愿声音微颤。 可正当她凝神细看时,却不想那巍峨塔影却如泡沫般骤然崩散,连同那道恐怖威压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消……消失了?! 林愿瞠目结舌,这是几个意思? 待山洞重归寂静,只剩下月光石落下的清冷光晕,以及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在山洞内越渐清晰急促。 林愿僵在原地,足足愣了数息。 “刚才那一幕,莫非……”林愿眉心紧皱,沉吟道:“是这万仙墟冢,又发生了什么变化不成?” 当初剑宗禁制被破时,也有不小的动静传出,而刚才的幻象投影…… 林愿目光微闪,各种念头急速翻滚。 突然她想到了最开始得到的那块兽皮,当初从兽皮上看到的幻象,以及曾经烙印在兽皮上的塔印,还有塔尖上的“仙”字标记。 而刚才看到的那座通天巨塔,跟兽皮上的塔印一模一样。 只是……她为何会突然‘看到’它? 想到这,林愿快速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块残破兽皮。 “兽皮塔印,跟幻象巨塔,是同一座塔吗?若是同一座塔,那我方才所见幻象……是某种烙印被触发了?” 想到这,林愿脸色微沉。 她看着手中兽皮,自从这上面的塔印,在强制‘认主’后化作一道金芒没入眉心后,就失去了所有神异之处。 看似变得跟普通兽皮一样,不管她用任何办法试探,都毫无反应,死气沉沉。 “‘认主’后,载体本身真成废品了吗?” 林愿眉头紧锁,指腹用力地摩挲着兽皮边缘。 “若没有,那方才的幻像,是兽皮本身蕴含的信息烙印被激发?还是……” 林愿摸了摸眉心,虽目光紧盯兽皮,可眼中警惕之色却越发浓烈。 “此物之诡异,终是祸福难料。” 但愿……是她多心了。 而林愿不知道的是,这座通天巨塔的幻像,不仅仅只有她一人看到了。 * 北方·剑冢。 一片腐朽剑林内,高悬夜空的幽冷月光,勉强照亮围坐在一起的五道身影。 他们彼此沉默着,在这死寂的深夜里,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嗯咳……” 五人中,身着杏色长裙的少女,有些惊魂未定的捂住胸口,她细弱蚊蝇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寂。 “刚才……那道血雷闪过时……你们是不是也……也看到了?” 说罢,她抬起苍白的脸颊,眼底深处残留着惊悸与难以置信。 “我看到——” 她话音未落,便被人打断。 “我看到一座塔。” 周深缓缓睁眼,原本冷锐的眼神此刻深如寒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更深沉的阴郁。 “塔身如山岳压顶,高耸入云……那道紧闭的塔门厚重无比,密密麻麻的禁制烙印如同活物一样,让人望之心悸。” 说着,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低沉又压抑。 “方才那一幕,想必不仅我跟方晗道友看到了,诸位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持令人’跟万仙墟冢的秘密,你们不想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是福是祸吗?” 在周深笃定的目光下,一个面无血色的少年猛地咳了几声,他目光闪烁间,最终咬着牙,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块边缘参差不齐的兽皮。 “实不相瞒,那座塔,我曾在这块兽皮上看到过!”少年指着空白兽皮的中心点,目光阴郁道:“这里曾有一座倒扣的九层塔塔印,塔尖上还标记了一个‘仙’字,只不过——” 说到这,他声音略一停顿,一缕幽光从其眼底一闪即逝。 “这块兽皮认主后,那塔印就跟活了似的,化成一缕金光飞入了眉心。” 少年一边将“认主”两字咬的极重,一边用手指指向自己眉心,生怕别人抢了他的兽皮。 而他却浑然没有察觉,当他将这块兽皮掏出来的时候,周深四人早已闻之色变。 他们面面相觑,异口同声。 “此物,我也有!” “啊?!”少年一脸错愕,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兽皮我是从一处废墟得来,你们——” 在他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周深四人没有丝毫犹豫,动作近乎同步地探向自己的储物袋或怀里。 眨眼间,四块大小不一、边缘同样参差不齐的兽皮,豁然出现。 少年喉结滚动,声音干涩道:“原来,并非是我得天独厚,而是……” 大家人手一份! “可不就是!”方晗抿唇,自嘲道:“我们都是持令人,想必这块兽皮,玄灵宗那位也有。” 说着,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又另做补充道。 “实不相瞒,当初我没参加宗门大比就获得了秘境名额,当时门中上下还说我运气好,如今所遇桩桩件件,只怕……是祸非福!” 方晗此言一出,除了周深,另外三人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他们说,“巧了,我跟你一样!” 周深沉默一瞬,顿觉自己傻的可怜,有些尴尬道:“我是大比获得名额,自投罗网来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自投罗网的人,不止他一个! 在周深阴晴不定的目光下,一旁的紫裙女修突然哼笑一声,眉眼含煞道。 “现在还不是最坏的时候,我等虽被同门背刺,但如果不是他们,我等又怎会聚集于此,相互印证,能提前察觉到其中异样?” 说着,她目光掠过腐朽剑林,遥遥望向剑冢出口。 “说来,我们可比玄灵宗那位幸运多了,她一人在外,怕是还未有所察,即便真有什么阴谋,我等联手未必不可渡过。” 月光下,他们彼此目光交汇,一种前所未有默契感,轰然爆发。 他们都是持令人,面对这也许会发生的未知危机,他们每一个人都势单力薄,力不从心,唯有联手,才有一线可能破局而出! “找到林愿,多一个人,多一线希望!” 至于天元宗那位……死人就没办法了。 * 万仙墟冢,三重境。 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那座通天巨塔,顿时在二十一道金丹灵力的灌注下,彻底由虚转实。 它如同一头沉睡万载的荒古巨兽般,轰然降临在这片死寂空旷的荒原上。 灵力收敛时,他们虽略有喘息,但目光却牢牢锁定那这座通天巨塔。 此塔高耸入云,塔门紧闭,门上遍布古老而晦涩的禁制烙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苍茫威压。 “咚!” 一片寂静中,御灵宗宗主腰间一枚青铜兽环,却突兀地发出一声清越震鸣,打破了这份沉凝。 “葬仙塔已开!” 御灵宗宗主一边安抚着腰间嗡鸣兽环,一边大有深意的看向玄灵宗众人。 “玄灵宗的道友若想变卦,此刻尚有机会,本座向来大度,现在撤了赌约也无妨。” 他听似豪迈的声音,可落在赵无涯耳中,却像是暗藏毒刺般,听得他有些不愉的掏了掏耳朵。 “哈哈哈……怎么莫宗主这是怕了?当初立赌约时是何等豪气,如今葬仙塔现世,怎么反倒扭捏如妇人?” 说着,他眼中精光一闪,反唇相讥直戳痛点。 “当然,若莫宗主怕输了赌约回去挨罚,看在你我两宗的交情上,你若真想赌局作废,那便作废!” 即便作废,也不能毁了他玄灵宗的名声! 这锅还是扔给御灵宗的好! 果然—— “好你个赵无涯!奸诈如你——” 御灵宗宗主气得脸色铁青,可就在他要发作时,却不想另一人将他满腔怒火拦截在口。 “嗯?”天元宗宗主捧着手上的升仙令,突然惊呼出声,“怎么会?!” 他声音刚落,满场死寂。 顿时,二十道视线如利箭向他射来。 幻月仙子秋水眸底掠过一丝探究,“吕兄面色怎如此难看?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以“意外”替其遮掩,众人却心知肚明,那团凝聚于升仙令上的无无形气息,在葬仙塔现世后,居然毫无预兆的消散一空。 而能出现此种情况的唯一可能,只能是—— 在众人异样目光下,天元宗宗主喉结滚动,目光掠过那道紧闭塔门时,脸色几乎阴沉到快要滴出水来。 他猛地攥紧手中的升仙令,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宗赫连墨……陨落了!” 赫连墨,正是天元宗的气运子。 幻月仙子睫羽微颤,话音愈发轻柔却字字锥心。 “吕兄节哀,如此说来……”她眸光飘向葬仙塔门,不无惋惜道:“天元宗此次与葬仙塔无缘了。” 她话音刚落,天元宗宗主脸上血色褪尽之余,又瞬间涌上羞怒的潮红。 三重境已开,葬仙塔就在眼前,然而他们天元宗的气运子却中途陨落,现在进去葬仙塔,也无非是眼睁睁的看着其余六宗刮分上古遗宝。 可若不进,他们结婴……怎么办?! 想到这,天元宗宗主猛掐掌心,“怎会无缘?!” 他嘶哑冷笑,目光从众人神色不一的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葬仙塔上。 一时间,他如淬寒冰般的双眼,被不甘所取代。 “我等三人既然来了,总要入内一探,上古遗宝或许无缘,但‘引气炼丹’又怎能错过?!” * 万仙墟冢,一重境。 山洞内,林愿盘坐在地。 在月光石的照明下,林愿虽手捧《赫连阵法心得》,但其心思却不在其中。 自巨塔幻象后,这万仙墟冢的水似乎越来越浑了…… 林愿自觉在灵药园和杀人夺宝的收获已足够丰厚,因此她也打定主意不再冒险。 这处废弃山谷,虽灵气稀薄,但绝对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再熬十天,便可离开万仙墟冢了……”她低声自语,可目光却不时扫向洞口布下的隐匿阵法。 然而,想法美好,可现实却是—— “我就知道,你果然会在这里。” 再次寻到林愿的沈连翘,目光扫过林愿时,其眼底闪过一丝赞许。 林愿既然会重回这座废弃山谷,可见十之八九是在等她。 林愿不做解释,颔首笑道:“此处人迹罕至,无利可图,确是最稳妥的藏身之所。” “不错。” 沈连翘仔细看着林愿,见她气息绵长沉稳,眼中那丝笑意又深了几分。 “我果然没看错你。”沈连翘挑眉,凤眸含笑道:“没傻到自投罗网,倒也难为我为你捏了把虚汗。” 林愿听罢,立刻郑重拱手。 “还未好好谢过师姐当日鼎力相助,若非师姐拦住柳红绡与屠刚,为我争取逃脱之机,我恐怕难以轻易脱身。此情林愿铭记。” 林愿真心实意地道谢,沈连翘在剑冢的那份维护,她此生铭记在心。 “无妨,你我之间何须道谢?” 沈连翘唇角轻勾,似笑非笑的看向林愿。 “谁让我们是盟友呢,我想若当日换作是我遇险,林师妹也一定会施以援手,不是吗?!” 啊?这…… 在沈连翘大有深意的目光下,林愿顿觉有些心虚。 以前她可能不会,但是以后…… 林愿心中想着,亦在沈连翘笑意加深的目光下,回以一抹她此生最真诚的笑容。 只要沈连翘不负她,她必不会辜负沈连翘! 两人目光交汇,无需多言,基于之前患难与共的感情,所建立起的信任在无声流淌。 “不知师姐接下来有何打算?” 林愿一边问着沈连翘,一边说着自己的打算。 “万仙墟冢还有十日便会关闭,依师妹愚见,此地还算安全,我已决定在此蛰伏不出,只待秘境关闭之日直接离开。此间凶险远超预计,机缘固然诱人,但性命更要紧。” 说罢,她神色坦然地迎向沈连翘,观察她的反应。 然而在她的试探下,沈连翘却并未立刻回答,她无意识的摩挲着腕间的玄冰绫,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林愿静静地等着,这份沉默持续有一炷香之长,最终沈连翘抬起头,对上林愿清澈中带着坚定自保决心的目光。 “你的选择很清醒。” 沈连翘缓缓开口,她语气中虽有认同,但其目光却隐有无奈。 “只怕,想法是好,可最终……却身不由己!” 第103章 求生 “身不由己?” 林愿低喃一声,目光微闪间,她状似不解的看向沈连翘。 “师姐此言何意?” “你啊~倒是敏锐。” 沈连翘深深地看了林愿,她随意地依靠在洞府入口的石壁上,语气带着她惯有的慵懒。 “实不相瞒,我来寻你时,意外撞见以周深为首的那五个持令人了,他们现在正跟只无头苍蝇似地到处找你呢。” 说着,她轻“啧”一声,又意有所指地补充道。 “那架势,可不寻常!还有,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他们五人已跟同门决裂了。” 闻言,林愿微微一怔。 决不决裂跟她无关,只是……好端端的这伙人找自己作甚? 她想了想,除了当初在剑冢时,自己曾偷袭过他们放出‘煞星’,其它似乎并无任何纠葛…… 想着,林愿虽对周深五人抱有警惕心,但是面对沈连翘时,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疑惑。 “周深?我与他们素不相识,好端端的寻我做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沈连翘轻轻摇头,墨色长发随之微动,“你放心就是,我虽猜到你会在这里,但我可没多事到告诉他们。” 说着,她右手一翻,一张传讯符悄然无声的出现在她指间。 “那厮知道我跟你相熟,猜到我会找你,便非求着我‘务必’将此物转交给你。”沈连翘将符箓递向林愿,挑眉道:“喏~拿着吧。或许你看了这道传讯符以后,就知道他们为何找你了。” 她眼神平静无波,虽看不出多余的情绪,但林愿却隐有所感,对方这是在不动声色地帮自己。 “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让他们这么迫切的找我。” 在林愿接过传讯符的一刹那,沈连翘没再多言,甚至都没好奇传讯符里的内容,便很自然地转身。 “你自行决定。” 说罢,她的身影便消失在林愿的视线内,那份对他人隐私的尊重分寸感拿捏得极好。 山洞外早已空无一人,然而林愿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却迟迟不能回神,她摩挲着手中的传讯符,目光微闪间,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你说的‘身不由己’,当真是指这道传讯符会引发的变化?还是——” 林愿目光微深,她看着手中的传讯符,略一沉吟后,便不再犹豫,以灵力激发了这道传讯符。 “嗤!” 一声轻响,传讯符里传来青年如释重负的声音。 “可是玄灵宗的林道友?”他声音惊喜中,又带着一丝疲惫,“在下天剑宗周深,冒昧打扰之处,还望道友见谅。” 听其客气有礼的声音,林愿微微颔首,继续往下听。 “林道友,不知那日血色闪电撕裂苍穹时,道友可曾……看见一座通天巨塔的幻象?” 话音至此,不仅周深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便是林愿也冷冽了目光。 她虽知也许并非自己一人看到了那巨塔幻象,但她从未想过,同为持令人的周深会因此找上自己…… 顿时,林愿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果不其然,像是为了印证她心中所想一样,周深严肃的声音,再次从传讯符中传来。 “此外,进入万仙墟冢内围后,道友可曾获得过一块兽皮?此兽皮一经‘认主’后,其上塔印便化作一道金光飞入眉心?” 说着,周深的语气带着沉重的紧迫感。 “林道友!若你也有此遭遇,请恕周某斗胆恳请,万望你能前来一聚……周某深知此举唐突冒昧,但若非逼不得已,我等也不会厚颜请沈道友将此传讯符代为转交,实在是……” 在周深重重的叹息下,林愿闭了闭眼睛,她的心情就跟周深此时的声音一样,变得无比沉重。 “实不相瞒,为了你我安危,为了弄清我等持令人与巨塔幻象的关联,经我等私下反复试探验证后,却发现巨塔幻象,以及那块兽皮,唯有我等持令人所见所得!” 说到此处,周深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 “林道友,据我们五人所察……这万仙墟冢,恐怕于我等持令人,暗藏杀机与凶险!还望你以自身性命为重,前来共商对策!周深,拜谢!” 至此,周深的声音戛然而止。 “噗嗤!” 完成使命后,传讯符无火自燃,瞬间化作一小撮灰色的灰烬,簌簌飘落在地。 林愿站在原地,纹丝未动,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地上那点灰烬,忽而扬手打出一道净尘术,灰烬被拂散时,她的目光也随之变得冷冽如霜。 “看来,这下还真是身不由己了……” 林愿话音刚落,洞口光线便微微一暗,她抬眸看去,便见沈连翘几乎是掐着时间出现。 四目相对,她背光而立,眸中映着洞内月光石的清辉。 “看来你已做好决定。” “嗯。”林愿点点头,没有任何隐瞒,“性命攸关,不得不去。” 她话音未落,沈连翘便已默契十足地扬手一挥。 只见一道微光闪过,一艘长约十丈,通体流畅闪烁着淡淡流光的飞行灵舟,便稳稳悬停在洞外低空。 “那便走吧!” 林愿见状,也不多言矫情,足下微一发力,便利落地跃上灵舟甲板。 她刚站稳,飞行灵舟便在沈连翘的控制下,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撕裂空气疾驰而出,将废弃山谷远远抛在身后。 * 蓝天白云之下,罡风猎猎吹拂起两人的发丝与衣袂。 灵舟上,林愿若有所思地看着沈连翘,她沉吟一瞬后,终是率先打破沉默。 “师姐——” 她声音微顿之际,换来沈连翘一记回眸。 “想说便说,师妹何不直接些?!” “师姐倒是直接,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林愿目光微闪,直言道:“我比较好奇,你对这万仙墟冢,究竟了解多少?” 林愿的声音从风中清晰传来,在她毫不掩饰的试探下,沈连翘微微侧过头,狭长眼角斜斜一挑,似笑非笑地瞥了林愿一眼。 “看不出来,你还有记性不好的时候?”她嘴角轻勾,声音慵懒道:“初在邀你结盟时,我不是已经把我所知道的,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听出她话中的揶揄之意,林愿一时忍俊不禁,却也并未与之纠缠,反而话锋斗转。 “师姐倒是好记性,既如此,那师妹我便换个说法……” 说着,她目光一瞬不瞬的紧盯着沈连翘。 “敢问师姐,对‘持令人’这重身份,又有多少了解?” 此言一出,沈连翘驾驭灵舟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彻底转过头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林愿一遍,那眼神深邃难测,最终化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 “呵~那就得看,你想问的具体是什么了?” 有戏! 林愿双眸骤亮,也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打出最关键的一球。 “这‘持令人’的身份,对宗门而言,是否暗藏特殊含义?” 不曾想,林愿她话音刚落,沈连翘便毫不意外地笑出声来,笑声清越,却又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意味,仿佛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 “哈哈哈……好!好一个林愿林师妹!你这‘直觉’果然敏锐如斯!” 沈连翘酣畅淋漓的笑声中,带着她毫不掩饰的欣赏与钦佩。 “我果然没看错你!” 林愿挑眉一瞬,似乎沈连翘最爱对她说这句话。 此时再听,也不知是否听多了的原因,竟有种暗藏深意的感觉。 在林愿若有所思的目光下,飞行灵舟依旧疾驰在蓝天白云下,一时间,除了罡风呼啸声,灵舟上竟短暂地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默。 林愿看着沈连翘带着笑意的侧脸,心中暗叹一声,看来这位师姐是打定主意点到为止,不愿轻易泄密了。 然而,就在林愿以为对话就此结束之时,沈连翘却缓缓转过头来。 她那总是带着三分清冷、七分慵懒的眉眼间,此刻竟闪过一抹异彩,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一种近乎于莫名的期待,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 沈连翘轻叹一声,红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却如惊雷般,在林愿耳边轰然炸响。 “对七大宗门的高层而言,‘持令人’还有一个更响亮、也意味着更多‘责任’与风险的名号。” 沈连翘顿了一下,目光如电,直刺林愿心神。 “比之‘持令人’,他们更愿称你们为——气运子!” 林愿悚然一惊。 “气运子?!” * 山涧悬崖边,罡风猎猎。 周深迎风而立,墨色衣袍被吹得紧贴身躯,他目光如炬地眺望着南方天际,仿佛要将那飘渺云层洞穿。 “周师兄,” 方晗在他身边来回踱步,指尖掐算数次后,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唇瓣被贝齿咬得微微发白。 “你说………这位林师姐,真的会回来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泄露了心底的焦虑。 随着时间推移,该出现的人却并没有出现,这让她尤为不安。 周深视线未收,沉声道:“再等等,也许沈道友还未跟林道友汇合,或者林师妹……有其他考量。” 他并未将话说死,但那沉稳的态度本身就是一颗定心丸。 像是被他安抚到一样,方晗紧绷的肩膀微微一松,脸上的惶然之色稍敛。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稍稍平复。 “距离万仙墟冢关闭还有十日,若这十日……再无任何异动发生,那座诡异塔影也未再出现……是不是就意味着,我等或许能离开万仙墟冢?” 这个念头如同甘泉,瞬间润泽了众人惶惶不安的心神,一时间,连呼啸的风声都似乎变得轻柔许多。 然而—— “天真!” 一道冷冽女声骤然响起,将这连日来的短暂安宁瞬间冻结。 而方晗被斥“天真”后,脸色更是红白交加,又羞又恼。 她呼吸急促道:“莫非江师姐有何高见?” 原本还在调息打坐的紫裙女修,闻言猛地睁开双眸,那双含煞眉眼刚扫过众人,便毫不留情地戳破那层虚幻的薄纱。 “诸位——” 她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一字一顿,清晰地敲击在每个人心尖上。 “你们该不会以为,只要能活着离开万仙墟冢,便万事大吉、灾厄全消了吧?” 这听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仿佛裹挟着千斤巨力。 “轰”地一声,众人大脑一阵翁鸣。 方晗脸色骤白,“你的意思是——” 在座之人并非傻子,他们在听懂江知鹤话中深意后,方才那点可怜的希冀与侥幸,顿时被她砸得粉碎。 那面无血色、身上携带丹香的少年,顿时咬紧牙关,从齿缝里迸出嘶哑的咆哮声。 “即便是龙潭虎穴,也得先活着出去,才有机会,才能……伺机而动,寻找生路!!” 当他眼中燃烧着不甘与狠厉时,那一身肌肉鼓鼓的疤脸壮汉,顿时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呸!天工宗最好没有算计老子,否则——” 他两手握拳,眼中迸发着决绝的光芒。 “算了算了,现在说那些还太遥远,但只要能活着离开,老子就算这辈子当个颠沛流离的散修,也绝不再回天工宗那个火坑!” 说着,他猛地转头,铜铃般的眼睛扫过众人,脸上那道狰狞疤痕都因咧开的嘴角而牵动。 “当然,诸位道友!”他嗓门洪亮,带着一丝江湖草莽的豪气,“你们谁要是出去后,找到什么待遇丰厚的好去处,可别忘了拉兄弟一把!” “再怎么说,咱也是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锅里捞过食儿,一块患过难的盟友!” 刀疤壮汉的话激起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可那句“待遇丰厚的好去处”,却让气氛变得更加沉重压抑。 毕竟,他们现在所谈论的话题,已是“叛宗出逃”的退路,这无言的现实本身,就证明了紫裙女修话语的份量。 周深环视众人,从他们满是惊惧、愤怒、迷茫和不甘的脸上逐一扫过,那幽深双眸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他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风声。 “此地不可久留!三日之内,若林愿道友仍未现身……”他顿了顿,眼中寒光微闪,“我们便不能再等,必须另寻对策,做好最坏的打算。” 周深话音刚落,方晗下意识的看了眼南方天际,突然眼睛一亮,猛地抬手指去。 “周师兄,快看!那、那是不是林师姐?!” 第104章 精心设计的刻意 “咻!” 南方天际,一点银光划破虚空,由远及近,瞬息放大,眨眼已至山崖前。 灵舟悬停在空,两道身影飘然落下,正是林愿跟沈连翘。 当沈连翘收起飞行灵舟时,林愿却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周深五人。 一眼望去,他们神色疲惫又难掩激动,虽有一丝警惕,但更多却是期待,他们五人虽状态各异,却都带着对未知危机的紧绷。 只一眼,林愿上前半步,依照礼数客气拱手道。 “玄灵宗林愿,见过诸位道友。” “在下天剑宗周深,见过林道友。”周深拱手回礼,“林道友能应讯前来,实乃大义,如今我等持令人齐聚一堂,可谓是患难与共了。” 闻言,林愿目光微闪,难怪周深会成为五人中的领头羊。 短短一句话,既直接点明了他们‘持令人’这层身份带来的无形联系,又强调了同舟共济的必要性。 林愿颔首,“周道友客气了,只望我等都能活着离开万仙墟宗。” 都是聪明人,周深也点到为止,他侧身抬手,向林愿逐一引荐身边队友。 “这位是御灵宗的方晗道友。” 林愿循声看去,那位身着杏色长裙,气质柔弱的少女,眼底顿时亮起找到同伴的微光。 “方晗,见过林师姐。” “方道友。” 在林愿客气回应时,周深又指向那位眉眼冷傲的紫裙女修,“这位是幻月仙宗的江知鹤道友。” 江知鹤并未如方晗般示好,只是对林愿微微颔首,冷锐目光在林愿身上审视一瞬,薄唇勾起一抹弧度,算是打过招呼。 由此可见,对方不易亲近。 而那位脸色苍白的少年,不用周深介绍,林愿便已猜到对方来自丹鼎宗,那萦绕周身的丹香还是很明显的。 “祁沐。” 祁沐话音刚落,就在周深要介绍到身边壮汉时,那人便已豪爽抱拳,咧嘴一笑,中气十足地打断周深的声音。 “天工宗秦朗!” 他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林愿,坦荡直接,又带着江湖草莽特有的粗犷热切。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林道友你给盼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都要替你着急了,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有我等联手、互通有无,才有一线可能!” 说罢,他又大咧咧的看向沈连翘。 “嘿嘿,此番多谢沈道友相助,能将传讯符带到。” 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沈连翘,闻言只是懒懒地挑了挑眉梢,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无妨,不过小事一桩。”她目光在周深、江知鹤等人脸上一一掠过,“是否需要我先离开,方便你们商议?” 她话音刚落,现场气氛陡然凝滞。 周深没有立刻回答,眼神却下意识地和其他几人对视。 沈连翘并非‘持令人’,他们不确定沈连翘是否值得信任,是否该听到接下来的秘闻。 然而就在他们有所迟疑时,林愿动了。 她直接侧身半步,将沈连翘挡在身后,这简单的一个动作,便将他们无声的排外化于无形,也宣示了她对沈连翘的绝对信任和维护。 “诸位道友——”她声音微顿,目光锐利,“可知我等‘持令人’这重身份背后,真正代表了什么吗?”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一样,在众人心湖掀起滔天巨浪。 林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周深目光微沉,他跟江知鹤彼此交换了个眼神——看来他们最初先入为主的庆幸,才是笑话! 只怕林愿早就在他们之前,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看着一脸平静的林愿,周深目光微微亮起。 不得不说,他们先前的传讯符只是试探,但林愿此刻为了留下沈连翘却主动提及,这也就意味着……她掌握着极其关键且更深入的信息! 这根本不是他们的凭空猜测,所能比拟的! “林道友知道?” 周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踏前一步,姿态放得极低,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事关我等身家性命,甚至背后隐藏的滔天凶险,还请林道友不吝指点,我等感激不尽!” 哪怕冷傲如江知鹤,此时也一脸急切、凝重的看向林愿,之前的猜忌早已被他们抛之九霄云外。 而被林愿挡在身后的沈连翘,此时看着林愿那挺直的背影,眸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但最终化为唇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林愿……林、师、妹! 若我没有相应价值,你可还会挺身而出,执意留下我呢?! 林愿虽然不知沈连翘在想什么,但她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将自己才知道的信息,毫无保留的说出来。 “实不相瞒,我等所谓‘持令人’,看似捡了便宜拜入宗门,实则在宗门高层眼中,还有一个特殊的称谓——” 她停顿一瞬,成功将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最高点。 “他们称呼我等为——气运子!” “气运子?!” 他们就跟之前的林愿一样,乍然听到这三个字,毛骨悚然之余,又都难以置信的看向心愿。 “林道友,你没说错吧?!”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惊骇和荒谬,仿佛听到了什么最离奇、最不可能的天方夜谭。 “不可能!”方晗失声惊叫,身体摇摇欲坠,“气运子……这可是秉承天地意志的存在,他们、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妄称我等为……” “荒谬!我们被选入万仙墟冢,难道不是应该来送死的吗?我呸!还气运子!” 秦朗猛地一拍大腿,肌肉都因激动而隆起。 “他们敢称老子为气运子,老子还不敢认呢!天道在上,即便是遭天谴也该他们遭,莫要迁怒晚辈!” 在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下,周深死死的盯着林愿,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可惜他所看到的,只有冰冷沉重的肃然,一时间,他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气运子……这当真是宗门对我等的称呼?” 修仙界弱肉强食,气运缥缈难定。 即便偶有修士感叹自身运道不错,或有所谓“大气运者”一生屡获奇遇,但也绝不敢自冠以“气运子”之名! “气运子”这三字,重逾千钧! 它象征着被天地垂青,秉承着某种宏大的意志应运而生,是天道眷顾的宠儿。 那是真正的天命所归,是能在浩荡道途上掀起惊涛骇浪的存在。 这种身份,谁敢轻易加身? 哪个修士敢妄自尊称? 不怕德不配位,引来滔天劫数,甚至业火焚身吗?! 江知鹤浑身一颤,呼吸急促,眼中除了震惊,更多的却是刺骨寒冰和大彻大悟。 “难怪别人都要参加宗门大比,才能获得秘境名额,而我等却可不劳而获,原来——” 她看着林愿,语气森然,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了然。 “自我等以升仙令拜入宗门的那一刻起,便被他们打上‘气运子’的标签!将我等送入万仙墟宗,难道是想以‘气运子’的身份,庇护门中弟子减少伤亡?但我想,他们可并没有这么好心!别忘了那些所谓同门的畜生行为!” 此言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想到了在剑冢的遭遇! 同门不顾他们的生死,威胁他们试探‘煞星’,利用他们的特殊为之敛财…… 那—— “宗门又想从我们身上获得什么?!” 她的反问,如重锤般砸在每个人心上。 “入宗后,似乎从未听说过有关上一任持令人的消息……”方晗捂住了嘴,眼中瞬间溢满了惊惧的泪水。 “确实没有!” 秦朗脸上刀疤狰狞,他握紧拳头,指节咯咯作响。 “老子曾打听过,并没有任何存在痕迹!” 只有死人,才会被抹除痕迹! 一时间,死亡如阴影般将众人所淹没,他们也彻底明白,那些同为‘持令人’的前辈们,十之八九没能活着走出万仙墟冢! 而他们,就是下一批待宰的羔羊! 不仅是周深他们,就连林愿也有种如坠冰窟的冷,只是越是生死危机,她越要强迫自己冷静,脑海中快速地复盘着自己在玄灵宗的所有遭遇。 升仙令与筑基丹,胎死腹中的夺丹战,初换功法后的暗中窥视感,那块载有《劫运噬灵诀》的诡异骨片…… 所有线索疯狂串联,一个可怕的轮廓逐渐清晰。 林愿心中一阵惊悸,目光却下意识的向沈连翘瞥去一眼,察觉到她的目光,沈连翘沉默一瞬后,对她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见此,林愿心头剧震,强行压下这瞬间席卷全身的寒意。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同样陷入回忆的周深五人,主动将自己排查到的线索,分享他们。 “诸位道友,可曾听说过‘劫运老祖’?” “劫运老祖?!” 周深五人猛地抬头,原本陷入沉思的他们,瞬间被骇然所取代。 这反应,俨然比方才得知“气运子”之名时还要强烈。 一时间,林愿的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尽管早有预感,但对方五人这如出一辙的惊骇,无疑坐实了她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她强忍着几欲冲破胸膛的惊惧,声音干涩地继续追问,“那你们……有没有获得过一部名为——《劫运噬灵诀》的功法?” 此言一出,崖顶的空气骤然凝固! 死寂。 绝对的死寂。 但在这死寂之下,是五张骤然巨变,却各不相同的脸! “《劫运噬灵诀》?!” 周深声音发沉,率先打破了沉默。 “做宗门任务时,我曾意外得到过一块灰白骨片,只是我刚记下功法,那骨片就自行风化,消散不见了。” “呵哈!”江知鹤猛地冷笑出声,眉眼间的煞气几乎凝成实质,声音冰冷刺骨。 “‘天不予,吾自取!运不济,噬其灵!’可是这个鬼东西?!实不相瞒,我偶然得此功法时,曾尝试过修炼,只不过——” 她顿了一下,猩红的唇抿成一线。 “这功法很是邪异,无论我如何尝试运转记载的口诀,灵力都如同死水一样毫无反应,那种感觉,比起功法残缺来说,倒更像是……缺了某种关键的引子似得,根本无法修炼!” 说罢,江知鹤的脸上,满是尝试后的挫败与深深的厌烦。 “嘿!巧了不是!这功法,老子这里也有!” 秦朗一边瓮声瓮气地接话,一边猛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物。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被秦朗掏出来的物品,并非他们所熟知那块骨片,而是一朵栩栩如生,仅有婴孩拳头那么大,由墨玉雕琢而成的诡异莲花。 “这晦气玩意,老子是在天工宗的一个废弃锻造池里发现的,之前这上面刻满了跟江道友说的那个口诀一样的小字!这等歪门邪道老子可不敢修炼,连气运都能夺,想必代价也很大!” 说着,他像是仍烫手山芋一样,将其仍在地上后,还尤不解气的踩了几脚。 在他一叠声的“晦气玩意”下,林愿看向小脸煞白的方晗,在她充满探究的目光下,方晗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我……我在打扫藏书阁时,在一个尘封角落里,才发现被裹在古卷里的碎骨片,当时……不知是不是错觉?” 说着,她呼吸变得越发急促,颤栗的嗓音里,带着十分明显的哭腔。 “我在碰到它的一瞬间,我好像……好像看到一缕、一缕极淡的血雾,从骨片缝隙里渗出……然后……好像钻进了我的指尖!” 她仓皇抬手,又惊恐不安的连连甩手,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若非今日……我、我始终以为是灰尘,是眼花……却没想……” 最后,只剩下祁沐。 这个丹鼎宗的少年,此刻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泛着一种近乎死灰的青气。 他眼神阴郁地盯着地面,似乎在组织语言,好半晌,才用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沙哑嗓音,恨声道出。 “我的……是在炼丹室。一次炼丹失败,炸炉了,威力很大,炸开了炼丹室一块老旧的石板……就在那坑底,我清理渣滓时,发现了那块载有邪功的骨片。” 说着,他的身体微微一僵。 “所以……我们……注定会死吗?!” 一阵冰凉的夜风吹过,山崖上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在场的每个人,包括林愿、沈连翘在内,都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 只不过,沈连翘毕竟不是持令人,没有被卷入为之死亡阴影的她,不仅是旁观者清,更是一针见血的指出关键点。 “还真是巧了,这部《劫运噬灵诀》,你们都是无意中获得!” 闻言,林愿缓缓抬眸,与沈连翘交汇的那一眼目光,冷冽而又讽刺。 “无意的出现,本身就是精心设计的刻意!” 第105章 被献祭的使命 山洞内,他们围坐在一起,在月光石的映照下,每个人都神色凝重而沉默。 方晗所言,那关于血雾的信息,如同巨石般碾压在众人心头。 虽然他们在获得《劫运噬灵诀》的载体时,并没有看到有血雾渗出,但——没看到不代表没有! 而这,恰恰就是最大的恐怖。 “诸位——” 周深率先打破这令人压抑的沉寂,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每个人,声音低沉到几乎快要滴出水来。 “除了塔印之外,也许……我们所有人,都不知不觉被那血雾寄生了!只是不知那股血雾,是寄生?是标记,还是某种更恶毒的……媒介?” 他没有把话说尽,但那未尽之意却更令人毛骨悚然。 林愿微微蹙眉,“我曾查遍周身每一寸血肉、骨骼、经脉,甚至灵力循环,都未曾发现半点外物侵入的痕迹,更别提什么禁制烙印了。” 说罢,她缓缓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 “由此可见,以普通法门,根本无法窥破这寄生血雾的踪迹!” 林愿话音未落,方晗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眼泪决堤而出,声音陡然拔高。 “难道我们就这么束手待毙吗?!” 她这一哭,顿时哭得所有人都有些心烦意乱。 未知的寄生,看不见的侵蚀,他们该如何抵御?又该如何拔除? “既是能吞噬他人气运的邪功,那为何江师姐却不能修炼?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也许……我们获得的并非真正的功法,而是——” “轰!” 方晗惶恐无助的声音,骤然被猛砸一拳的秦朗所打断,他右拳深陷地面,洪亮的大嗓门,骂骂咧咧的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去他娘的真假功法!什么噬灵,什么气运!依老子看,这破功法就是个幌子,声东击西!其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鬼东西——” 说着,他猛地抬手,狠狠指了指自己的身体。 “让那劳什子的血雾,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我们身体里!好一个七大宗门,当真是心思歹毒,居然专玩阴的!” 秦朗骂声中的焦躁和暴怒,传及林愿耳中,她暗自皱眉之余,又跟沈连翘迅速交换了个眼神。 这一眼,除了凝重,还有无奈。 这队人,秦朗暴躁易怒,方晗胆小怯懦,至于那位看似命不久矣的祁沐,一脸阴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今唯有周深、江知鹤,还能稳住阵脚。 就在气氛凝重得快要滴出水时,始终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沈连翘,在林愿看来时,忽然勾起唇角,轻呵了一声。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呵!别忘了,诸位可是百年一出的‘气运子’,你们获得了《劫运噬灵诀》却又不能修炼……” 她目光流转,带着洞悉一切的冷静。 “会不会,不管是那邪功,还是这寄生血雾,其实都是一种‘引子’?一种在特定时刻,将你们这些承载着独特气运的人——点燃自己,献祭自己的作用呢?!” “嗡!” 沈连翘的话如同九天惊雷,在众人脑海中轰然炸响,震得所有人瞬间心神俱颤! “引子……献祭……” 林愿喃喃重复,这两个词仿佛引燃了记忆里的导火索。 初得兽皮时那撕裂神魂的幻象,猛地在她脑海中重现,那七座通体青黑,表面刻满符文,且燃香祭玉的祭坛! 顿时,所有线索都在这一刻豁然贯通。 极致的寒意瞬间从脊柱窜上天灵盖,林愿嘴角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彻骨的讽刺与滔天的怒火。 “好!好一个‘百年一出’的‘气运子’!好一个精心布置的棋局!” 她的声音像是淬了冰,在寂静的山洞里掷地有声。 “原来,并非是我多心,那七座祭坛果然有异!而我等持令人,就是即将摆上祭坛的血食祭品!” “祭品……” 周深沉痛地闭上双眼,喉头滚动了一下,似乎想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惊骇。 “祭坛必在那塔内,如今巨塔虽未彻底现世,只露幻影,但若它当真降临……” 无需他再说下去,所有人都明白,等那通天巨塔真正出现的时刻,便是他们作为祭品被献祭的时候。 他们的气运,他们的血肉神魂,都将成为点燃某道古老仪式的柴薪! “做他们的春秋大梦!” 江知鹤猛地睁开眼,那双如寒星般的眼睛里,此刻爆发出近乎疯狂的煞气,以及跟幕后黑手玉石俱焚的决绝! “想拿老娘当祭品?也得看老娘答不答应!既然已经洞悉了他们的龌龊算计,便绝不能坐以待毙!当务之急,是找出那个该死的塔印烙印和那如同跗骨之疽的寄生血雾!”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 “只要能将这两样东西从体内拔除干净,断了他们献祭的媒介源头,这万仙墟冢,便不再是我们的葬身之所,而是我们摆脱枷锁的求生之门!” 她的声音如同带着火星,瞬间点燃了众人死水一样的情绪,哪怕是哭哭啼啼的方晗,都这份希望下生出与‘天’争命的狠厉决心。 方晗用劲眨去眼底泪意,目光扫视一圈,轻轻咬住唇瓣。 “那……我们该怎么才能找到藏匿在我们体内的血雾跟塔印?!” 林愿沉吟一瞬,“塔印不难,它自眉心而入,想必隐匿在我等混沌未开的识海内,只是这诡谲难寻的血雾,却是有些棘手……” 说着,她目光沉沉的看向在这洞内的每一个人,尤其在沈连翘身上停留时间最长。 察觉到自己被特殊对待的沈连翘,顿时就笑了,尤其是当她那双狭长凤眸看向林愿时,那是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她是人,不是羊! 这位林师妹,未免也太高看她了吧?! 沈连翘分明什么都没说,但林愿却偏偏看懂了她的无言以对,哪怕林愿自觉自己并非脸皮削薄之辈,此时竟也感到了一丝尴尬。 她也很无奈。 她之所以执意留下沈连翘,还不是为了活下去,只是现在看来…… 林愿暗自叹了口气,正准备想些其他办法时,却不想一脸沉思的江知鹤,也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那双含煞眸竟有一丝挣扎,从其眸底一闪即逝…… 而她这一瞬间的变化,不仅只有林愿有所察觉,同样自知自己没有能力‘挖掘’塔印、血雾的周深等人,也看到了。 方晗双眸骤亮,她张了张嘴,却不知为何又讪讪闭嘴,转而一脸期待又焦急的看向林愿、周深。 在方晗求助的目光下,林愿目光微闪,虽然她没有给出回应,但周深却轻咳了一声,主动担起领队的职责。 “江道友,可是有什么办法,能助我等探查到塔印、血雾的藏身之所?” 此话一出,洞内气氛顿时高涨。 一向大咧咧的秦朗,更是两眼放光的看看向江知鹤。 “江道友,若你真有办法助我老秦摆脱困境,以后只要你说一声,我老秦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给你把事办了!” 不得不说,他们都有些怕。 害怕江知鹤有办法,却不愿意搭救他们…… 而唯一没有陷入生死危机的沈连翘,却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目光从江知鹤身上一扫而过,也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忽而似笑非笑的看向林愿。 她现在有些好奇,若江知鹤真有办法的话,却不知林愿是否敢于尝试…… 在沈连翘调侃的目光下,林愿微微颔首,转而看向脸色有些难看的江知鹤。 观其神色,不像是不愿意,反而似乎有些为难…… 林愿目光微闪,体贴道:“江道友,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若有的话,不妨直说,我等也好与之出谋划策。” 在林愿的关怀声下,江知鹤脸色几经变化,最终银牙紧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没错,我是有一种探查秘术!只是——” 她声音微顿,转而目光狠厉的看向在山洞内的所有人。 “若想要我将此秘术传授你们,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发心魔誓!” 闻言,沈连翘微微挑眉,“我也要?” 江知鹤目光一寒,“所有人!” “呵!”沈连翘笑了,转而深深地看了眼林愿,“林师妹,你看师姐这盟友,当得可还行?” “您受累了。”林愿苦笑不已。 需要发心魔誓的秘术,可见来头不小,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若真的了此术,它日绝不能轻易暴露! 沈连翘摆摆手,“说罢,这心魔誓怎么发!” 江知鹤目光冷冽的扫过所有人,那股令人不适的审视感,让本就压抑的空气几乎为之凝固。 “好!那就请诸位道友听仔细了:若有朝一日,此法不慎暴露于外人,引来追查窥探,无论你们是受刑逼供,还是被搜魂,都绝不可泄露此术,是出自我江知鹤之手!” 说着,她声如寒冰,一字一顿,杀气森然。 “这‘溯源诀’必须烂在你们肚子里。若有违此誓……” 江知鹤言尽于此,但那未尽的言语裹挟着心魔反噬、道途尽毁的无形重压,却沉沉地压在众人心头。 “好!江道友且放心,我等这就立誓!” 随着一道道心魔誓被立下,原本目光不善的江知鹤,也渐渐缓和了神色,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开始传授‘溯源诀’。 “诸位,且听好了,这‘溯源诀’的施术法诀……” * 三重境,葬仙塔内。 七宗修士甫一踏入,映入眼前的世界,并非想象中的宏伟壮观,而是一片混沌迷离的空间。 以及如潮水般在耳边骤然响起的呓语声,无数透明却扭曲的阴魂在塔内无声飘荡,它们没有实体,唯有无数执念凝聚的哀嚎与狂笑,如山崩海啸般,狠狠撞进众人识海内。 “……成了!哈哈哈……仙!我要成仙了!哈哈哈……” “……不要信……假的……都是假的……” 在一众尖锐癫狂,又悲泣呜咽的声音下,一道怨毒至极的咆哮声,骤然撕裂众人心神。 “啊啊啊——玄穹!你骗我!玄穹……罪人!我是罪人!都是罪人啊——!” …… 这些声音混杂纠缠,无孔不入,即使强如金丹修士,在这庞杂混乱的执念冲击下,也瞬间脸色发白,灵台摇曳不稳。 “凝神!” 昭月宗主清叱一声,手中升仙令光芒骤起,与此同时,其余六位宗主也同时催动手中令牌。 “嗡!” 七块升仙令的光芒瞬间交融共鸣,化作一道透明结界,将那些执念声浪强行隔绝在外。 “轰隆隆!” 结界壁上涟漪不断,是阴魂的怨念在疯狂冲击,但那嗡嗡的哀鸣狂笑,总算是被削弱到了勉强可以忍受的程度。 “走!” 天剑宗宗主一声沉喝,剑气隐而未发,但那锋锐之意已为众人指明方向。 一时间,在这诡异恐怖的环境下,七宗所有嫌隙都被暂时压下,都默契地将灵力注入支撑结界的升仙令中。 七块令牌悬浮在中,成为这片混沌中的唯一明路。 结界内,所有人都保持着紧密的阵型,如利剑般在密密麻麻的阴魂界中,劈开一条通路。 经过一番精神与灵力的双重耗损,前方的混沌终于透出一片不一样的莹白色光泽。 见此,众人心中一振,脚下速度加快,奋力冲出了那片阴魂最为密集的区域。 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他们落在了一个巨大的玉石平台之上。 温润的白玉质地流转着微光,台面上刻印着玄奥复杂的星图阵法纹路,散发着宁静祥和的气息,与外界群魔乱舞形成鲜明对比。 七宗金丹长老,目光灼灼的看着脚下的玉石平台,心下不经升起一丝贪婪。 “此行要是能一举获得那把传说中的戮天弓就好了。” “戮天弓?你这老怪还真敢想!且不说此弓很少会出葬仙渊,即便现世的那几次,你看那些先贤前辈有哪个能将它从下面捞上来的?” “确实!与其妄想那传说中的戮天弓,倒不如祈祷这代的‘气运子’,能将他们的气运‘燃烧’到极致,将深埋在葬仙渊的那些宝藏多‘钓’些出来,好让我等满载而归才是!” 此言一出,在场的七宗金丹修士,大多都露出了深以为然的神情。 而失了‘气运子’的天元宗,此刻却愁云惨重的厉害,而另外六宗宗主则目露之色。 很好,都还活着呢! “三天后,一重境的葬仙塔也该现世了,接下来,就让我等恭请这代‘气运子’入塔,完成他们此生注定的使命吧!” 第106章 溯源诀 月下,尘土飞扬。 一道银芒闪过,一个狭小的洞口没入山壁,内里漆黑深邃,透着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 林愿在开辟临时洞府,沈连翘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良久,她才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 “江知鹤如此严阵以待,看来这‘溯源诀’来历非同,若不出意外的话,想必真能助你寻到那血雾与塔印的痕迹,为你争得一线生机。” “嗯。”林愿微微点头,语气沉重道:“但愿一切顺利!” 闻言,沈连翘看向林愿的眼神,变得沉静而有力。 “你且安心闭关,其它我无法助你,但这里有我替你守着,无论发生什么,在你出来之前,绝不会有人打扰到你。” 正所谓大恩不言谢,林愿目光微动,对着沈连翘深深一揖。 沈连翘扶起林愿,坚定道:“去吧,我等你!” “好,那便有劳师姐了!” 林愿重重点头,目光恢复了惯有的沉凝,如磐石般坚定,迎着从洞内涌出的寒意,一步步被黑暗所吞没。 “起!” 漆黑山洞内,林愿抬手掐诀,迅速在洞口布下了警戒与防御兼备的阵法。 而就在林愿布下阵法时,守护在洞外的沈连翘,却微微扬起头,凤眸如电,投向那片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苍穹深处。 视线所及,是那尚未在一重境现世的葬仙塔。 沈连翘眸光微动,“三天……” 一声低喃随风而逝时,在她眼底深处,却有一丝极淡、极快仿佛只是错觉的无奈一闪而逝。 不过瞬间,便又湮灭无踪,重新被慵懒又疏离的平静所取代。 * 山洞内,幽暗寂静。 林愿将一只蒲团垫子扔在地上,旋即盘膝落座,她深吸了口气后,旋即闭紧双眸,周身灵力按照江知鹤传授的《溯源诀》秘法,小心翼翼地运转起来。 “灵循在体,涡旋透障。心映残痕,匿影自彰!” 林愿眉心微松,《溯源诀》果然精妙玄奥,灵力如涓涓细流,精准地探入她周身的每一寸角落,从血肉、骨骼到细微的经脉。 内视下,灵力指引着她的“目光”上行。 很快,在尚未开辟的识海深处,一点黯淡,却又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金色印记,在《溯源诀》下缓缓浮现了出来。 塔印! 林愿心中一凛,在发现塔印的这一刹那,心神竟有片刻的松懈。 找到了! 它果然隐匿在此处。 林愿自嘲一笑,“这下倒真是蠢到自投罗网了。” 即便知道哪怕自己不用参加宗门大比,也会被送入万仙墟冢,可被动跟主动的区别,却叫她此时的心情,有种***一样的难受! 思及此,林愿脸色顿时一黑。 她并指一引,将塔印从眉心快速剥离,而那张被她摊开摆放在地的兽皮,在塔印出现的一刹那,一道牵引之力顿时从兽皮上出现。 “咻!” 一道金光闪过,塔印重新烙印在兽皮上。 林愿担心再有变故,顿时将兽皮绑在一把废弃飞剑上,在山洞里面挖呀挖,直到挖出一条山路十八弯的蜿蜒窄道,将其葬于山腹深处,这才心神稍定。 “这个山洞不能再待了,得转移阵地!” 一念起,林愿果断收敛周身气息,动作迅捷如电地离开这座山洞。 洞外月光清冷,山风微拂。 沈连翘抱臂倚靠在一株老树旁,月光勾勒出她略显慵懒却又隐含警觉的身影。 看到林愿这么快就出来,她狭长的凤眸里掠过一丝诧异。 “哟~这么快就搞定了?”沈连翘眉梢微挑,询问之余,也不忘仔细打量林愿现在的状态。 “只完成了一半。”林愿神色凝重,没有丝毫隐瞒,“塔印已被我剥离出来,深埋于此山洞山腹深处……只是——” 说着,她眉心微微皱起。 “那寄生血雾,还未被《溯源诀》找到。” 结果虽不如人意,但也在林愿预料之中,甚至更符合常理。 毕竟,要不是方晗的话,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会被血雾寄生,因此这更加难缠的血雾,要是这么容易就能被找出来,说不定他们还会觉得有鬼。 心里想着,林愿更加果断。 “若继续在这山洞内,我担心剥离血雾时,会引起塔印发生变故,因而此地不能再留,我们得立刻转移阵地,换个安全之所。” 听到林愿不仅剥离了塔印,还第一时间想到掩埋转移,甚至提出要立刻换地方,沈连翘不由得轻笑出声。 “呵~”她直起身,狭长凤眸含着几分调侃,上下打量了眼林愿,“你倒是小心谨慎。” 面对沈连翘的调侃,林愿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疲惫的苦笑。 她何尝不想大松一口气? 但体内尚未寻到踪迹的血雾,却如悬顶之剑,时刻提醒着自己远未脱离险境。 “实非我愿。” 林愿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能将我等视作祭品的七大宗门,他们的后手谁又能预料?小心总无大错。若真鲁莽行事,稍有差池,别说万年船,怕是小舢板都顷刻倾覆了。” 林愿轻叹一声。 她这份清醒到近乎悲凉的回答,让沈连翘眼底那一丝调侃迅速敛去,她缓缓颔首,没再多言。 林愿所虑极是,身处于如此巨大的阴谋旋涡中心,再谨慎也不为过。 “走!”沈连翘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 “走!”林愿点头应和。 话音落下,两道身影同时而动,化作一蓝一青两道遁光,迅速远离了这个临时庇护所,向着更隐蔽的安全点疾驰而去。 * 溪涧,水声潺潺。 被掏空身体的巨大古树内,林愿有过之前施展《溯源诀》的经历,当她再次运转《溯源诀》时,已经是驾轻就熟。 林愿心神微绷,立刻将《溯源诀》催动到极致,灵力如同最细密的网,追踪那更加诡谲莫测,也更为致命的寄生血雾。 丹田气海,灵力磅礴如江河,在《溯源诀》的引导下细细‘过滤’过每一丝流动的力量。 金木火土四色灵力稳定流转,互生互济,却未见任何外来侵蚀的存在。 没有! 竟还是没有! 骨骼莹润,承载着肉身的力量,《溯源诀》浸润其中,试图辨析其本质有无被诡异血雾寄生同化。 然而,她一无所获! 林愿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滴答!” 冷汗,从额角划落,将身下枯木浸湿一片。 “怎么……可能?” 《溯源诀》下,灵力流遍全身,反馈回来的只有属于她自身的、纯净的四系灵力与血肉气息。 没有血雾的踪迹,这个发现所带来的寒意,远胜过初窥“气运子”真相时的惊悚。 黑暗中,林愿倏地睁开双眸。 “七宗谋划之深,绝不可能只有方晗,被血雾寄生!只是——” 它会藏匿在哪呢?! 林愿强忍着彻骨寒意,强迫自己定下心神,仔细分析《溯源诀》的追查过程。 经脉、周身穴窍、骨骼血肉…… * 与此同时,散落在万仙墟冢的另外五个山洞内,同样上演着与林愿相似的惊悚。 周深剑眉紧锁,一遍遍运转着《溯源诀》,脸上的凝重几乎化为实质。 塔印已经被他剥离。 但当他将神念探向身体其他各处,试图捕捉那可能存在的血雾时,却如大海捞针般艰难,竟无丝毫回音。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周深睁开双眼,一丝困惑在他眼中闪过,“难道……我没有被寄生血雾?” 这个念头刚升起,便被一股更深的寒意击碎! “不可能!” 周深猛地摇头,眼眸中迸射出如剑锋般的冷锐光芒。 “七宗视我等为祭品,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在《劫运噬灵诀》的载体上埋下如此陷阱,又怎会有此疏漏!” 念及此,他收敛心神,再次全神贯注地催动起《溯源诀》,比先前更加专注,也更加冷硬决绝。 必须找到! 否则这如同悬顶之剑的不明侵蚀,迟早会将他送上祭坛! * “格老子滴!” 山洞内,秦朗一声怒骂,转而一记铁拳在石壁上轰然砸落。 显然,他也遭遇了同样的困境。 “他娘的!这破塔印老子都找到了,这鬼鬼祟祟的血雾,怎么就他娘滴找不到呢?!” 秦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双目圆睁,体内灵力在暴怒下,更加汹涌澎湃地运转《溯源诀》。 “老子最讨厌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鬼东西!有种给老子滚出来!” * 相较于暴怒不安的秦朗,江知鹤的山洞最是安静,也最压抑的。 “没有……居然没有……” 江知鹤缓缓睁眸,凝聚指尖的灵光,照亮了在她眼底凝如实质的煞气。 《溯源诀》下,无论是她的水系灵力,还是丹田、经脉、骨骼,都纯净无暇,属于她自己。 这般反馈结果,令她周身寒意更甚。 “是没有被寄生,还是……”江知鹤目光骤厉,“不可能!《溯源诀》可是来自天——” 想到《溯源诀》的来历,一丝狂热向往之色,顿时如烈焰般破开她眼底坚冰。 “肯定有哪里,是我没检查到的!” 思及此,江知鹤再次闭上眼睛,再次运转《溯源诀》,开始从新自检。 * “嗤!” 月光石下,当方晗将眉间塔印剥离时,这个向来在人前以柔弱示人的少女,此时却尤为冷酷无情。 方晗看着这道象征祭品身份的塔印,她没有将其封印,也没有将其摧毁,反而目光一闪,一声轻哼,带着与她柔弱外表不符的冷意。 “哼!” 她一拍腰间灵兽袋,顿时一只通体雪白,眼睛滴溜溜转的寻宝鼠,被她放了出来。 “小东西,倒是便宜你了。”方晗的声音放柔了,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并指一点,那道被剥落下来的黯淡塔印,瞬间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金芒,精准地打入了寻宝鼠的眉心! 塔印入体的刹那,寻宝鼠浑身一颤,那双黑溜溜的眼睛,顿时闪过一丝茫然。 它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茫然过后,冲着方晗亲昵的叫唤了起来。 “吱吱吱……” “乖~” 方晗一边动作轻柔的摸了摸它脑袋,一边快速掐诀,当一道微弱灵光在她和寻宝鼠之间一闪即逝时,其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塔印现在烙印在你体内,我倒要看看,等那葬仙塔现世时,隔着这灵兽袋的禁制,你能被它召唤到哪里去!” “吱吱吱——” 寻宝鼠讨好的拱了拱方晗的掌心,然而完成这一切的方晗,却毫无温情的将其重新收回灵兽袋中。 “接下来,该全力以赴,剥离那寄生血雾了……” 方晗唇角轻勾一瞬,旋即闭上双眼,再次运转《溯源诀》在体内熟练扫荡。 不多时,月光石的清冷光辉下,竟有一丝极淡、极浅的血丝,从方晗体内缓缓溢出…… * 狭小的树洞内。 昏暗的光线下,林愿摊开手掌,目光紧盯着掌心那道被指甲掐出来的血痕上 血珠渗出,染红了小小的凹痕,那是最常见的,属于她自己的鲜红血液。 她看得异常专注,仿佛要将这抹血色彻底看穿、融化。 时间渐逝,就在这份专注和沉寂几乎达到顶点时,林愿的眼神猛地一变。 一丝难以言喻的明悟,顿如闪电般劈开她脑海中的迷雾,点亮了她沉寂的眼底。 “原来……如此……” 艰涩到近乎破碎的嗓音,从她紧咬的牙关里硬生生挤出,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和刺骨寒意。 “我懂了!” 林愿怎么也没想到,在她因为惊惧而掐破掌心的瞬间,痛楚刺激了局部血液流速,在《溯源诀》的极致运转下,那丝细微变化竟被意外放大了! 那寄生血雾,并非入侵身体某个角落,而是——共生! 它们狡猾地伪装成她生命本源的一部分,融合在奔流的血液洪流之中,随着每一次心跳泵向全身! 《溯源诀》下,它们也并非静止不动,且它们的流动速度,比自身血液快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 并且,颜色也更加浓艳一丝! 终于捕捉到它们的踪迹,林愿始终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然而随之而来的却并非是喜悦,而是一种复杂到极致的讽刺冷笑。 “呵……当真是狡猾至极的诡物!” 若她没有掐破掌心,岂不是…… 第107章 危机之前 树洞内,嘶嘶声不绝于耳。 这是一条碧炎蛇,由沈连翘抓来送给林愿的。 无视它阴冷戒备的竖瞳,林愿凝神掐诀,在她精准操控下,一缕缕极淡的血色雾气,从自身血脉中被缓缓抽离,顺着灵力牵引渡入蛇躯。 顷刻间,碧炎蛇鳞片剧烈震颤,蛇瞳涣散,承受血雾的身躯竟开始变得干瘪,显然已濒临极限。 “还是不够……” * 日升月落,两天后。 当最后一缕血雾从体内彻底剥离时,林愿骤然收诀,几乎填满树洞的数十条碧炎蛇,被她面无表情地抛向洞外空地。 “轰隆!” 沈连翘循声看去,只见这些被抛弃在地的碧炎蛇,此时蛇躯干瘪如柴,鳞片黯淡无光,蛇口微张却发不出丝毫嘶鸣,唯有蛇尾偶尔抽搐的弧度,证明它们尚未彻底断绝生机 由此可见,那诡谲血雾是有多霸道。 沈连翘凤眸微闪之际,一道青色身影从树洞中一跃而出,转瞬出现在她身边。 林愿对沈连翘郑重拱手,“此番多谢师姐相助。” 沈连翘挑眉一笑,“耗时两天,确定都清理干净了?” “血雾尽除,塔印亦深埋山腹,若无意外的话……”林愿顿了顿,眼底锐光一闪,“暂时当可避过献祭之劫。” 沈连翘下巴微抬,“这些碧炎蛇怎么处理?” “找方晗,她是御灵宗修士,想必身上有多余的灵兽袋,且看看待那巨塔现世后,这碧炎蛇又是如何被献祭的。” * 洞内光线,一如既往般昏暗。 林愿与沈连翘刚一踏入山洞,便听见秦朗粗粝的怒骂声,裹着岩壁回声撞入耳中。 一眼看去,他脸上那道疤痕扭曲如蜈蚣爬行,那一口唾沫星子,几乎快要喷到对面的祁沐脸上去了。 “……老子差点被这鬼玩意儿害死!” 一时情绪上头,秦朗突然一拳砸在石壁上,碎石簌簌落下。 “老子刚逼出一丝血雾,原先剥掉的塔印就像闻着腥的老鼠一样,直往老子眉心钻!得亏老子腿脚快,蹿出山洞才甩开!” 说罢,他甩了甩拳头,咧开嘴露出白牙。 “咋样,还是老子机灵吧?!” 闻言,沈连翘不由“啧”了声,看向秦朗的那一眼,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照秦道友这么说,你该不会是每逼出一缕血雾,就换个闭关点吧?” 秦朗嘿嘿一笑,“这也没办法啊!这血雾这么诡异,谁知道逼出来以后,还会不会偷摸遛回体内……” 说着说着,秦朗的声音渐渐变小,他目光扫过洞内众人,却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周深一脸不忍直视的闭了闭眼睛,一向不苟言笑的江知鹤居然破天荒的笑了,就连最胆小的方晗都眼神古怪…… 见此,秦朗傻乐的脸有些懵了。 这一脸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是几个意思啊?! 秦朗脸皮一抽,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地囔囔道:“喂!你们这什么眼神?难道你们有更好的招?!” 秦朗话音刚落,林愿跟沈连翘把十多条苟延残喘的碧炎蛇“噗通”扔在地上。 见此,秦朗嘴比脑子快,下意识就咕哝出声。 “哟?!来议事的,你俩咋还带了新鲜口粮回来?不过正好,老子还没尝过妖兽肉,也不知道这碧炎蛇肉感如何……” 然而,在他嘀嘀咕咕的声音下,山洞里瞬间陷入一片奇异的寂静。 林愿刚刚看向方晗的目光一顿,转回来看向秦朗,那双沉静的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愕然。 ……这位天工宗的道友,是吃什么长大的? “呵~” 沈连翘轻笑一声,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在秦朗身上来回刮了一遍,转而红唇轻启道。 “据我所知,饕餮阁的灵蛇羹还是十分鲜美诱人的。” 在沈连翘满是调侃的声音下,周深不由捏了捏眉心,深深叹了口气。 “秦道友,也许这碧炎蛇不是用来吃的,而是替我等探路的呢?” “啥?”秦朗怔愣一瞬,“探路?” 他咋一时有些听不懂的呢?! 林愿定定地看了秦朗两秒,嘴角扯起一抹无奈笑意,她轻轻吐了口气,平静的嗓音,跟秦朗的咋呼形成了鲜明对比。 “秦道友误会了,这碧炎蛇不是口粮,而是我用来容纳剥离血雾的……容器。” 闻言,秦朗瞬间石化。 难怪,方才大家都会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自己。 原来,自己是真傻…… 一时间,终于醒悟过来的秦朗,脸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从最初的茫然,到惊愕,再到涨红,最后化为一片尴尬的铁青。 他咕哝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带着浓浓的懊丧和自我怀疑。 “……枉费老子费劲巴拉钻了百八十个山洞,累死累活地躲血雾……他娘的!老子咋就没想到这招呢?!” 林愿没理会秦朗的自我检讨,目光径直转向站在周深旁边,腰间挂着灵兽袋的方晗。 “方道友,不知你可有多余的灵兽袋?这些承载了血雾的碧炎蛇,正好拿来替我等探路。” 方晗微微摇了摇头,声音细柔却清晰。 “林师姐,多余的灵兽袋是没有了。不过——”她声音微顿,轻轻拍了拍腰间的灵兽袋,“周师兄他们的‘血雾容器’,都装进了我的灵兽袋内。我这里禁制施加得足,暂时还算稳妥。” 说罢,山洞内微光一闪,随着方晗扬手一挥,地上那数十条气息奄奄的碧炎蛇瞬间消失无踪,尽数被纳入她腰间那看似不起眼的袋中。 原本就略显鼓囊的袋子,似乎承受了更多的重量,也多了一份无形的沉重。 林愿抬手道谢,“那便有劳方道友保管了。” 有御灵宗的人代为保管,确实再合适不过。 只是灵兽袋被寄生血雾的碧炎蛇塞满,那那座神秘巨塔没有现世之前,想来方晗这接下来的几天也不会太好过,得时刻压制袋内异常。 林愿心里正想着,这时一直沉思的周深抬起头,剑眉微凝,目光沉静地扫过洞内众人,打破了这短暂的沉寂。 “既然我等都已暂时脱离险境,塔印深埋,血雾转嫁,那寄生之危已除……不知诸位道友接下来有何打算?距万仙墟宗关闭,尚有七天时间。” 他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让刚刚因解决隐患,而略有松弛的气氛重新变得微妙紧绷起来。 众人拧眉沉思之际,最先开口的是祁沐。 自隐患解除以后,这位来自丹鼎宗的少年,此刻脸上恢复了一丝难得的血色,虽然眼底的阴郁未曾完全消散,却多了一抹异样的神采。 那是来自于人性的贪婪与渴望。 “周师兄说的是。既已无性命之忧……这最后七日,与其空守枯坐,不若去探探机缘!”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 “我听闻地火谷深处有一处废弃的地火丹室,其内或许遗留有珍稀灵药、古丹方或者丹道心得。七天时间,我等未必不能一试!” 原本听到“机缘”两字的秦朗,还有些振奋,可再一听两条粗黑的眉毛顿时拧作一团。 “老子炼器不炼丹,这地火丹室对老子也没用啊!” 说着,他目光在林愿那张沉静的脸,以及江知鹤那冷若冰霜的面容上来回梭巡,大咧咧的试探道。 “林道友、江道友,可有其他打算?说来,我老秦也知道一处藏宝秘地,不如……” “大可不必!” 秦朗话未说完,便被江知鹤冷声打断。 “此行凶险尚未真正落幕,巨塔虽未现世,其影却已悬于心,不怕死的,尽管去便是!无非是再赌上一回性命,赌赢了,或有所得;赌输了,可怨不得人!”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在泼冷水,将风险和凶险赤裸裸地摊开在众人面前。 而林愿,更是直接。 她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平稳而坚定,没有任何犹豫。 “江道友所言极是,我与师姐已决定寻一处安全之所,静待七日,万仙墟宗关闭之时,便是我等脱离之日。这最后关头,我不想再生任何波折,亦无心再去冒险。” 林愿的表态清晰明了,将“安全第一,拒绝冒险”的原则贯彻到底。 在经历了“气运子”真相、塔印与血雾的生死剥离,她的谨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对她而言,安稳的活着离开,比任何“机缘”都重要得多。 同样都被拒绝,秦朗倒没什么失落,只是认真的想了想,便一脸认同的挠了挠头。 “嗨!还是你们说的在理,我这大老粗,脑子比不得你们女修心思缜密。但听人劝吃饱饭的道理,老子还是懂的!” 说着,他嘿嘿一笑。 “既然林道友、江道友都觉得窝着安全,那老子……咳,那我老秦也跟你们一样!保命要紧!这机缘,不要也罢。” 然而,秦朗的豁达并没有感染所有人。 只见祁沐本就阴沉的双眼,顿时变得更加深沉了,在被再被接连拒绝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懑和急迫在他胸中翻涌。 他暗中攥紧拳头,目光骤然转向周深和方晗。 “周师兄,方师妹,你们以为如何?地火谷不过一个念头,若有更好去处,咱们再议也可!” 祁沐目光紧盯两人,其中隐含的意味不言自明。 他不甘心就此放弃最后几日搜寻万仙墟冢机缘的机会,迫切希望还有人能站在自己这边,哪怕只有一丝可能。 他的贪婪和对错失机缘的焦虑,此刻已经压过了对风险的理智评估。 而被祁沐目光紧盯的方晗,其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她虽不敢看祁沐的眼睛,但她怯懦的声音却清晰表态。 “我、我也觉得林师姐、江师姐说得对。这、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再大的机缘与好处,也要有命去享。 更何况…… 方晗唇瓣轻咬,在她心神不宁轻捏腰间灵兽袋时,周深脸上更是深思熟虑后的凝重。 “祁道友所言,其机缘确实诱人。” 闻言,祁沐眼神微亮,正当他以为有转圜之地时,却不想周深话锋陡转,语气骤然变得冷冽肃然。 “但!谁也无法保证,宗门所设这‘气运子’之局,会仅有塔印、血雾这两重钳制,为防万一,巨塔现世之前,不宜贸然行动。” 周深话音刚落,祁沐脸色就紧跟着一变,不过碍于自己势单力薄,他目光几经变化,最终咬牙低头。 “好!那便听周师兄所言,若巨塔现世后,我等未被献祭,还望诸位道友能随祁某共探地火谷。” 闻言,林愿微微皱眉。 她想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七天不管是否还会被献祭,她都不会去任何地方,偏生此人还不依不饶,当真是令人厌烦! 心里想着,林愿不再多看一眼祁沐,转而跟沈连翘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沈连翘眸光微动,嘴角轻勾:危机当头,此人居然还妄想所谓机缘,当真是愚不可及! 林愿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她唇角微动:此人被一再拒绝,想必心中恨意已达巅峰,你我需敬而远之! 见此,沈连翘笑了。 好一个林愿,当真是谨慎! * 三重境,葬仙塔。 在升仙令的指引下,七大宗门的修士,终于抵达葬仙塔核心区域。 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深渊,仿佛连通着九幽黄泉,只是凝视便觉神魂欲坠。 而环绕着这巨大深渊边缘的,是七座巍峨耸立的祭坛。 此祭坛通体青黑,似石非石,似玉非玉,表面刻着无数古老、玄奥而又透着邪意的符文。 这些符文并非死物,在众人抵达的瞬间,便开始流转起极其黯淡、近乎微不可查的幽光。 无需多言,七宗宗主率领本宗长老,身形一闪,按照某种特定的方位,稳稳落向属于各自宗门的祭坛之上。 祭坛顶端,并非平台,而是更加复杂的结构。 并且在祭坛核心位置,都清晰可见一处凹陷,其形状纹路,赫然与他们手中的升仙令完全一致。 七位宗主立于祭坛中央,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肃穆与沉重。 他们能感受到脚下祭坛透出的冰冷与渴求,仿佛沉睡多年的荒古巨兽张开了嘴,嗷嗷待哺。 “准备好了?”天剑宗宗主声音低沉如金铁交鸣,穿透了深渊的死寂。 “开始!”七宗宗主缓缓点头,面沉似水。 没有更多的交流。 七位宗主几乎是同时,将手中那块沉甸甸的象征着“气运子”命运的升仙令,毫不犹豫地按进了祭坛顶端那唯一的凹印之中! “咔嚓!” 升仙令归位的一刹那,七座青黑色祭坛上的所有符文骤然亮起,光芒不在幽暗,而是变得如活物般,在祭坛上氤氲开来,勾勒出一个庞大无比的古老仪式场的轮廓。 七道微光自凹印处升腾,与祭坛符文联结,形成一个微弱的光圈,环绕着深渊边缘。 七宗宗主隔着那深不见底的恐怖深渊遥遥相望。 深渊上方氤氲的祭坛幽光,映衬着他们同样凝重如铁,甚至带着一丝殉道般决然的面孔。 成败,在此一举。 百年一出的‘气运子’,能否成功献祭,为宗门攫取那深渊之下的至宝?! 他们虽不知,却也不愿放弃。! 众人深吸一口气,二十一位金丹大能同时开口,声音不大,却如沉雷轰鸣,混合着祭坛启动的低沉嗡鸣,回荡在葬仙塔的核心深渊之上。 “吴国修仙界,恭请气运子——!” 第108章 葬仙塔 “吴国修仙界,恭请气运子——!” 在他们齐声高呼声下,镶嵌在祭坛凹槽中的七枚升仙令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如同七颗骤然点燃的星辰,瞬间点燃了深渊边缘的祭坛。 “嗡!” 低沉的嗡鸣声自七座青黑色祭坛上响起,祭坛表面那些古老邪异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幽光如同粘稠的血液,在符文的沟壑中奔腾流淌。 在众人激动、期盼甚至带着一丝贪婪的目光下,七道自升仙令喷薄而出的粗壮光柱冲天而起,于葬仙塔那深沉的混沌核心处猛然交汇! “轰——!” 光柱交汇的一刹那,这座只在三重境现世的葬仙塔,骤然被这股汇聚的磅礴能量点亮。 …… 与此同时,万仙墟冢一重境。 就在三重境的葬仙塔被彻底点亮的瞬间,一声仿佛要将天地撕裂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在一重境的每一个角落炸开。 “轰隆!!!” 顷刻间,整片夜幕如同脆弱的琉璃,被无形的巨爪狠狠撕碎,无数道血色闪电狰狞而出。 它们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声,将夜幕染成刺目的猩红色。 “轰隆隆——咔嚓——!” 轰鸣声传及山洞,林愿七人脸色骤变。 “这声音——” 众人相视一眼,皆从彼此脸上看到了那抹令人心惊胆战的惊骇之色,他们无需多言,纷纷如离弦之箭,从山洞中急掠而出。 山洞外,天地色变。 震耳欲聋的轰鸣在耳边炸响,他们仰望天空,看着苍穹被那延绵无尽的血色雷池,贯穿撕裂! 方晗面无血色,身体瑟瑟发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 “上、上次看见幻象……还只是一道血雷……现在……现在遍布苍穹……”她惊恐地望向周深,又无助地扫过众人,“是不是……那巨塔……真的要现世了?” “该死的!你能不能闭嘴?总是哭哭啼啼的,这么胆小如鼠你还修什么仙?!” 在方晗满是惊恐的啜泣声下,祁沐却铁青着脸骂出了声。 这一瞬间,方晗像是被骂傻了一样,她隔着朦胧泪光看向祁沐的那一眼,委屈的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眼眶红红,却又不甘示弱。 “师兄心中不快,又何必拿我撒气?”方晗轻咬唇瓣,视线从祁沐微微颤栗的肩头一扫而过,又弱弱补刀道:“你若不怕,为何还会吓到瑟瑟发抖?我只是情绪外露了些,师兄又何必给我难堪?!” “哼!你倒是伶牙俐齿!” 没曾想会被方晗戳破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祁沐脸色微变,他刚要回击,却不想周深、江知鹤向他看来一眼。 这一眼,其中的警告之意,极其浓烈。 “都什么时候了?祁道友,居然还有心思内讧!”江知鹤眉眼含煞,视线掠过脸色铁青的祁沐,转而又向方晗看去一眼,“哭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若是害怕可以先回山洞!” 闻言,方晗擦去眼泪,在崖边坚定地挺直了腰杆。 “这一劫,若真避无可避,我也要跟你们站在一起,看看那即将现世的巨塔,是如何将我等献祭的,即便是死,我也不愿便宜了七大宗门!” “鱼死网破吗?” 江知鹤冷冷一笑。 “倒也不必如此悲观,我等塔印深埋,血雾尽除,难道它还能凭空将我等献祭了去不成?!” 话虽如此,可在这漫天血雷的映照下,所有人还是对那即将现世的巨塔,为之忌惮不已。 尤其最为暴躁的秦朗,虽在那骂骂咧咧,可眼睛里却满是忧惧。 “格老子的!”秦朗盯着漫天的血色雷霆,毫无顾忌地囔囔道:“怎么办?!这……这遭瘟的玩意看样子快冒出来了!老子、老子心里有点发怵!” 说着,他那魁梧的身体下意识绷紧,粗壮的手臂肌肉高高隆起,透露出内心的紧张不安。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愿,在这险些翻船的队伍里,却耳尖微动,眼角余光始终落在沈连翘身上。 在她的观察下,沈连翘虽在凝实着那片血色苍穹,可那双狭长凤眸却闪现过一抹了然之色。 她唇角轻勾,“刚好三天……” 这声音极其轻微,几乎被雷鸣淹没,然而近在咫尺的林愿,却敏锐地捕捉到了。 林愿目光微闪,之前若非有沈连翘相助,他们根本不会这么快洞悉七大宗门的阴谋。 而现在,沈连翘口中所言的“刚好三天”又是什么意思? 她心中想着,也光明正大的向沈连翘看去,察觉到林愿的目光,沈连翘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最终化为一抹惯常的慵懒。 她没有躲闪林愿的注视,反而唇角微勾,回望向林愿的那一眼,玩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我倒是好奇,这赫赫天威下,巨塔将临,师妹现在……心中作何感想?” 对上沈连翘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林愿眉头微蹙,她沉吟一瞬,而后神色平稳地摇头。 “静观其变!”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磐石般的沉静与力量,然而沈连翘对这个答案似乎不太满意,那双狭长凤眸落在林愿身上,一如她们初见时的凌厉与挑剔。 “难道你就不怕?”她挑眉冷笑,“你虽将塔印、血雾剥离,却难保宗门在你身上没有再留有后手,若当真难逃被献祭的命运,你又当如何?!” 闻言,林愿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她直视沈连翘挑剔的目光,仿佛要从中看清她真实的想法。 然而,此刻的沈连翘,她看不懂。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最终,林愿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透着无尽锋锐之意。 “怕!岂能不怕?!可怕又如何?若天意定要降此大祸于我林愿头顶……” 她深吸一口气,一股绝处求生的悍勇气息自身上勃发。 “那我便劈出一条生路!即便求生不得,那我也不会献祭自己,成全此生仇敌!” 她林愿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活着,若经此大难而不死,只要她活着必报此仇! 林愿话音刚落,沈连翘神色几经变化,最终深深的看了眼林愿,隐约中能看出一丝满意之色。 “葬仙塔现世,你若能活着离开万仙墟冢,不仅再也回不得玄灵宗,就连羽翼未丰之前,亦不能暴露自己,否则将会引来无尽祸端!” 然而在沈连翘这声提醒下,林愿别的没听见,却独独只听见了“葬仙塔”这三个字。 “葬仙塔?”林愿目光一沉,“师姐方才所言,那塔名为葬仙塔?” 这一则消息,沈连翘之前可没有透露一丝风声,现在突然言明巨塔之名,是一时口快,还是…… 在林愿探究的目光下,原本还寒霜覆面的沈连翘,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无奈苦笑。 “师妹可莫要怪我,唯有此塔现世之际,才能言其名,否则会有灾厄发生,毕竟我可不是你们‘气运子’,若不想死就只能——” 说着,沈连翘在林愿诧异的目光下,意有所指的抿紧红唇。 见此,林愿目光微沉。 难怪之前沈连翘只是提醒,而非直接言明真相,原来是有限制在身…… 林愿敛眉沉思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叹,循声看去,却见沈连翘又神色复杂的看着远方雷鸣电闪的血色苍穹。 她说,“可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身不由己?” 林愿沉默一瞬,继而默默点头。 也就是那日,沈连翘给她带来了周深的传讯符,而后她改变蛰伏不出的计划,离开藏身之所,跟周深他们汇集在了一起。 现在沈连翘再次提及“身不由己”,莫非在她身上,还有变故再生不成? 她心里正想着,沈连翘却没再多看她一眼,只是幽幽轻叹在滚滚雷鸣声下,一字不落的传入她耳中。 “林师妹,我欲进葬仙塔!” “轰!” 一道惊雷落下,林愿瞳孔骤缩,心神震荡不已。 “为何——”这么突然! 林愿话未说完,沈连翘便已无声摇头。 不可说,说不得! 林愿呼吸微滞之际,远处的周深猛地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喝,他瞳孔骤然收缩,指向血色天幕的核心区域。 “快看!那座通天巨塔出现了!” 既然沈连翘不愿意说,林愿也只好暂且作罢,目光沉沉看向远处的血色苍穹。 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一道若有若无的巨塔幻影,如同海市蜃楼般从血色雷海中升腾而起,在天地剧烈的轰鸣与血色闪电的疯狂撕扯下,轮廓由模糊迅速变得清晰、凝实。 这座葬仙塔,并非如塔印般金光闪闪,反而透着一种沉凝厚重的青黑底色,表面覆盖着幽深暗芒,令人望之心悸。 不仅是他们这几个‘气运子’对葬仙塔格外关注,此时此刻,在这一重境内的每一个角落,无数双眼睛都被这突兀降临的天地异象牢牢攫住,心神震荡不已。 一重境内的一处山峦间,几位刚从险地脱身的修士,顿时停下他们狼狈的脚步,脸上混着血污与尘土,在葬仙塔现世时,眼中迸发出难以抑制的贪婪光芒。 “天道在上!剑冢出世时都没这么大动静!这塔里……得藏着多大的机缘?!”一人声音嘶哑,带着极致的渴望。 “放屁!你眼瞎了吗?这漫天血雷,我从古籍残篇上看到过只言片语,说这是‘天泣血,地哭嚎’的大凶之兆!咱们快走,离得越远越好!”另一人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只想逃离。 “凶兆?富贵险中求!万仙墟宗即将关闭,这又突然冒出个塔来,还这么大阵仗,其内必有至宝!可有人结伴同行?”也有人被贪欲冲昏头脑,呼朋引伴就要向巨塔方向冲去。 更靠近一些的区域,那些七宗弟子则反应复杂得多,有人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狂喜,紧握着法器,跃跃欲试。 “出现了!终于出现了!宗主所言没错,核心区终于彻底显现了!我们之前探查的区域都是边缘!” “这核心区掩藏如此之深,其中所藏机缘,恐怕连剑冢都难以企及!” “剑冢有‘煞星’,这通天巨塔不知又藏有何种凶煞之物,可惜周深他们叛逃,要不然……” …… 当七宗弟子提及周深他们这几个持令人时,在那隐蔽的山崖上,林愿六人却有些心神不宁。 塔印、血雾皆已剥离,他们……还会被献祭吗? 林愿目光微沉,若依旧难逃被献祭的命运,不知仙灵替命符可能救她一命? 若能活着离开万仙墟冢,她又该如何脱离玄灵宗? 越想,林愿脸色越沉。 不远处,周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目光从越渐凝实的巨塔上收回,转向身边众人。 “此塔现世后,你们可有感到哪里不适?”他问得极其郑重,目光扫过每个人,试图捕捉最细微的异常。 方晗几乎是立刻点头,随即又用力摇头,当众人向她看去时,她犹豫一瞬后,忽而摘下腰间灵兽袋。 “我自身并无任何不适,但是我的寻宝鼠,在巨塔现世后,就变得特别躁动!我现在完全安抚不住。” 说着,她慌乱地拍了拍灵兽袋,那小小的袋子里正传来沉闷而急促的撞击声。 众人心下一凛,他们都知道方晗剥离出来的塔印,此刻就烙印在她的寻宝鼠体内。 江知鹤声音冷冽如冰刀,“拿出来看看!” 方晗不敢犹豫,当即将那只通体雪白的寻宝鼠,从灵兽袋中召唤出来。 却不想,这寻宝鼠刚出现,就异变陡生! “咻!” 一声刺耳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在众人骇然失色的目光下,那寻宝鼠连一声尖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白光,以一种令人心神俱裂的速度,朝着远方的葬仙塔激射而去! 这一瞬间,除了沈连翘,林愿六人都有种如坠冰窟的冷,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见此异象,林愿呼吸一滞的瞬间,顿时目光死死盯向方晗。 “方道友,这只寻宝鼠除了承载了你的塔印之外,可有血雾寄生在它体内?!” 第109章 李代桃僵 方晗一怔,转而默默点头。 “我身边仅有寻宝鼠,将塔印转移到它体内后,我担心外出寻找猎物会有其它变故,就干脆将血雾尽数凝聚在它体内。”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呐呐补充了一句。 “大概是寻宝鼠由我一手养大,且与我心意相通的缘故,因此才能将血雾尽数容纳。” 闻言,林愿微微点头,然而她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一旁的秦朗顿时将两条眉毛拧成一团。 “照这么说,蛇窝和耗子洞都搅和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到底是那塔印在勾魂,还是血雾在作祟!白忙活了!” “不算白忙活!” 林愿话音刚落,除了秦朗,众人都看向方晗手中的灵兽袋。 “既然方道友的寻宝鼠无法当作参考目标,那就请你将只寄生了血雾的碧炎蛇放出,看它是否有受到影响。” 周深的声音紧随其后,“对!都放出来看看!” 不管是林愿的碧炎蛇,还是他的鬼面猴,亦或者江知鹤的斑鸠鸟,现在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崖上罡风凛冽,在这漫天血色雷霆下,谁也没有发现眼眶微红的方晗,在其眸底划过一丝及其晦涩的幽暗微光。 不过,面对林愿他们的要求,她却依言照做,将他们的血雾容器尽数放出。 一道灵光闪过,伴着轻微嘶鸣和翅膀扑腾声,林愿那气息奄奄的碧炎蛇,江知鹤的黑色斑鸠鸟,以及周深的人面猴,瞬间出现在了山崖的空地上。 它们刚一出现,就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跟方晗的寻宝鼠不一样,它们这些纯粹的“血雾容器”并未被强行接引离开。 然而比之寻宝鼠,它们的行为却更加诡异到令人不寒而栗。 放眼看去,这些血雾容器的眼睛,此刻竟诡异地弥漫开一层赤红血雾,全部狂热而躁动的,向着远方的葬仙塔虔诚叩拜…… 此情此景,诡异十足。 饶是秦朗这样的壮汉,也不由得头皮发麻,他目光环视一圈,最终默默抬脚向周深靠近两步。 “嘶——这、这些血雾容器,是在祭拜?” 秦朗话音刚落,周深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天地震颤一瞬。 “轰隆!” 在这震彻寰宇的巨响声下,那漫天肆虐的血色雷池骤然一收,如同被无形巨兽吞噬殆尽,转而被那彻底凝实的庞然巨物所取代。 葬仙塔,终于彻底降临! 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存在感,无声无息地矗立在一重境的尽头,成为了这片秘境天地间唯一的主宰。 而就在这巨塔彻底凝实的一刹那,夜幕下数百道遁光从四面八方骤然亮起,如同被点燃的萤火虫群,向着那座象征凶险与可能的通天巨塔疯狂汇聚。 “咻!咻!咻!” 一时间,各种尖锐、狂喜、贪婪的呼喝声,隐约从掠过头顶的遁光上刺入林愿等人耳中。 “师妹快!我等需抢占先机!莫要重蹈剑冢煞星之乱的覆辙!” “哈哈哈核心区临近秘境关闭才现世,这其中定有大机缘,若得机缘在手,何愁不能成为门中精英弟子!” “列祖列宗保佑,但愿此行能有所获!” …… 流光呼啸,人声鼎沸,映衬得崖边七人愈发沉默凝重。 在这躁动的洪流中,沈连翘的身影显得格外沉静,她侧首看了眼林愿后,转而抬手轻挥,那艘载过林愿的飞行灵舟,便稳稳悬于半空。 “沈道友,你……你这是要去何处?莫非也要进那塔?!”秦朗瞪大了眼睛,声音因惊愕而拔高,手指直指那弥漫着不祥气息的葬仙塔。 他也是不明白了,沈连翘明知塔中凶险,为何还要进塔,难道就只因为她不是祭品吗? 所以,才敢于一探究竟吗?! 在祁沐隐有不甘的目光下,周深、江知鹤等人的目光也瞬间聚焦在沈连翘身上。 若他们不是祭品……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下,沈连翘的目光只落在林愿身上,勾勒在她嘴角的弧度,一如林愿所熟悉的那般慵懒随性。 “我并非祭品,入塔寻求机缘,有何不可,不过——” 沈连翘声音微顿,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祁沐的身上。 “祁道友若是心有不甘,也可入塔一探,反正埋藏在你们上的隐患早已拔除,何不赌一把?!” 说罢,她也不管祁沐瞬间难看的脸色,又开玩笑似的对林愿发出邀请。 “林师妹,可要同行?” 不!不!不! 林愿毫不犹豫的摇头,送死她就不去了,不过她也没理由阻拦沈连翘的选择,最终只能将千言万语,化作简洁而沉甸甸的两个字。 “保重。” “呵。”沈连翘轻笑一声,很是洒脱道:“那便有缘再见。” 话音未落,沈连翘的飞行灵舟便载着她,向葬仙塔疾驰而去。 也许今日一别,就是永远。 林愿目光沈连翘逐渐消失不见的身影,旋即深吸了口气,强行将翻涌的心绪平复下来。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血雾容器”身上。 它们原先还在叩拜葬仙塔,可现在却如那些肖想葬仙塔机缘的诸多修士一样,舒展身体往葬仙塔所在方向行去。 见此,江知鹤冷笑出声。 “看来,塔印是强制召唤,无法违逆。而寄生血雾它能蛊惑心神,让我等心甘情愿的走向祭坛,献祭自己!” 闻言,方晗默默看了眼正试图越狱的“血雾容器”,她目光微闪间,又拿不定主意的呐呐开口。 “那……要放它们离开吗?” “放!”周深目光骤沉,“不放,又如何替我等应劫!” 秦朗一听周深说要放血雾容器离开,顿时急了,急得脸上那道疤都绷紧了。 “等等!” 他猛地一拍大腿,嗓门洪亮,带着几分心慌。 “你们都有活物替死鬼应劫了,那老子咋整?!我那血雾还他娘的分裂在百八十个山洞里呢!” 他话音未落,就跟屁股着火似的原地跳了起来,“咻”地一下,整个人都窜了出去。 “老子这就去抓!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挨个给它们当新窝去!” 声音还在崖顶罡风里打转,秦朗人就已经化作一道土黄色的遁光,目标明确地冲向下方山林,显然是去寻找足够多的活物来容纳他分散的血雾。 这风风火火的架势看得周深眼皮直跳。 他冲着那道远去的遁光沉声高喝,声音凝成一线,清晰地追入秦朗的耳中。 “秦道友!引渡血雾后务必再仔细检查一遍周身!万不能让残留血雾钻了空子!” 远去的黄光似乎轻微晃动了一下,传来秦朗中气十足却带点焦急的回音。 “晓得啦!老子又不是真憨,分得清轻重!” 看着遁光彻底消失在林木深处,周深这才微松一口气。 然而,崖顶的气氛并未因此轻松。 祁沐在秦朗消失后,并未跟大家一样看向血雾容器或者远处的葬仙塔,反而低垂着头,眼珠在眼帘下迅速转动了几下。 仿佛斟酌了许久,他终于抬起脸,苍白的脸上满是担忧。 “诸位道友,按周师兄所言,血雾容器需替我等应劫,放它们离开是必然。只是……” 他声音微顿,眼底掠过一丝试探。 “若直接放它们离开,要是中途被其他修士或者妖兽无意斩杀……” 说到这里,祁沐的声音刻意拖长了尾音,将那份未尽的忧虑明晃晃地抛了出来。 “若血雾容器身死,我们的‘李代桃僵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这血雾若没了宿主,又将会流向何处?” 他的这番“担忧”,犹如在平静水面投下巨石。 周深闻言瞬间拧眉,江知鹤眼神骤厉,看向祁沐的那一眼满是审视意味。 而一直安静地站在周深身侧的方晗,却猛地捏紧腰间的灵兽袋,那低垂的眼睫,更是微不可查的颤动一瞬。 至于林愿——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自己的碧炎蛇,祁沐所忧不得不防,只是此人心中所想,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之前危机尚未解除时,此人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探索地火谷,如今诸宗修士皆奔赴葬仙塔,想必他也急坏了…… 心里想着,林愿倏地转回视线,目光紧锁祁沐。 “哦?那依祁道友所言,是想如何?” “当然是——” 祁沐刚激动开口,林愿唇角轻勾,直接将他的未尽之言尽数打断。 “我等亲自护送这些‘血雾容器’入塔,然后再顺便联手共探葬仙塔?” 此话一出,崖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变得沉寂一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齐刷刷地聚焦在祁沐那张骤然变得有些难看的脸上。 祁沐他脑子坏了吧?! 为了一己私欲,假借“护送容器”之名,竟想拉着他们一起陪葬! 好毒的心思! 被戳破私心,祁沐脸色由白转青,嘴唇翕动了几下,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变得咄咄逼人。 “怎么?难道诸位道友敢赌容器死后,血雾不会重回寄主体内?除非你们能有万全之策,否则这葬仙塔,必去不可!” 说着,他满是阴郁的目光,又意有所指的落在方晗身上,将众人退路堵得死死的。 “方晗师出御灵宗,她跟她的寻宝鼠意念相同,可以将血雾全部凝聚在寻宝鼠体内,而我等只能将血雾分散到多个寄体体内,即便现在能找回塔印,也只能有一个寄体被强行召唤到葬仙塔!” * 三重境,葬仙塔深渊之上。 自一重境的葬仙塔现世后,那七座青黑色祭坛,不复先前灵光冲天,符文流转的神秘之态,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焦躁如瘟疫般在祭坛上蔓延开。 “嗡~嗡~嗡~!” 祭坛核心的升仙令震颤不止,却只传出空洞的回响。 天工宗宗主须发皆张,忍不住一掌拍在祭坛边缘的青黑符文上,厉喝出声。 “岂有此理!一重境的葬仙塔已彻底现世,秦朗那小子为何还不归位?!” 丹鼎宗的祭坛上,原是在闭目掐诀的银发老妪,忽地皱眉睁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 “怪哉!我宗气运子祁沐的血契之力,怎会如此错乱不堪?似被分散成许多股,虽受祭坛影响却又迟迟无法归位,难道被困在了什么险地不成?!” 此言一出,顿时引动众人议论。 幻月仙宗一名金丹女修冷笑接口:“确实有古怪!没有陨落,却迟迟没有受召归位,这足以说明有变故横生!” 当众人隔着祭坛遥遥对话时,玄灵宗的祭坛上,其气氛也是一派凝重。 “宗主!”赵无涯虎目圆睁,粗粝的嗓音压着一丝惊疑不定,“林愿……气息散了?” “不可能!”青屿真人冷哼一声,“以那丫头的狡猾性子,只怕——” 他音未落,昭月宗主凝视着祭坛上的升仙令,若有所思道。 “林愿未死!没有即刻归位的原因,也许是她并未获得接引塔印,但有血契在,受祭坛影响,她也自会入瓮献祭!” 她话音刚落,御灵宗祭坛骤起异变。 “嗡!” 御灵宗祭坛陡然亮起,引得御灵宗长老齐齐松了口气的同时,他们的宗主更是忍不住抚掌大笑。 “天佑我宗!我宗气运子方晗已归位!”他斜睨玄灵宗祭坛,笑呵呵道:“昭月道友,就是不知贵宗那位寄以厚望的气运子,如今何在?” 闻言,南青屿脸色骤寒。 “莫老鬼,小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即便我宗气运子没有入塔又如何?区区一座灵矿的彩头,我玄灵宗还不放在眼里!” 被人指着鼻子骂,御灵宗宗主非但不恼,反而气定神闲地捋须大笑。 “哈哈哈!南殿主莫恼嘛。本座自然晓得你们玄灵宗家大业大,输得起一座灵矿。既然你玄灵宗如此豪气,那贵宗那座极品灵矿,我御灵宗就笑纳了!哈哈哈……” 御灵宗宗主笑得很大声,笑得赵无涯、南青屿脸色有些黑,而昭月宗主垂眸不语,静观跟林愿气息相连的升仙令时,却突然神色骤变。 “不对,她的血契之力——” “轰!” 几乎就在昭月宗主话音响起时,一道血色闪电如天罚之鞭,在众人骇然失色的目光下,骤然轰击在御灵宗的祭坛上。 与此同时,一道森然之音,自深渊底部隆隆升起。 “御灵宗李代桃僵,罚没千年资源,再犯宗门除名!” 顿时,不仅其它六宗闻之色变,御灵宗宗主及两位金丹长老,乐极生悲后,更是目眦欲裂。 “冤枉!使者大人,何为李代桃僵?这其中定有误会,我宗气运子分明已——” “聒噪!” 正当他们对着无尽深渊狡辩时,却不想又一道惊天血雷,猛地落在他们的祭坛上。 在这一击之下,不仅他们三人吐血不已,其他六宗更是被殃及池鱼,顿时整座深渊之上,血腥弥漫。 七宗惶恐不安之余,更是敢怒不敢言,唯有一道投影,自深渊中缓缓映照而出。 那是一座青黑祭坛,本该归位的气运子,竟是一只身负塔印、血契的寻宝鼠…… 第110章 送师兄入塔 “哈哈哈——” 一片死寂的祭坛上,突然传来一连串的狂笑声,循声看去,却见身在玄灵宗祭坛上的赵无涯,正狂笑不休。 那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声,在七座祭坛间激荡不已。 “哈哈哈莫宗主,可算是让我等开了眼!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一脸开怀的看着御灵宗宗主,“看来我玄灵宗的灵矿,注定与你们御灵宗无缘喽” 先是被罚没千年资源,又被当众下了脸皮,此时再被赵无涯奚落,本就心中有火的御灵宗宗主,顿时面寒如铁,怒喝出声。 “赵无涯!你这莽夫蠢货!” “嘿!我老赵是莽夫,可不是你莫宗主这样的蠢货,居然还能被自家气运子摆上一道,啧啧~” 说到这,赵无涯眉毛挑得老高,慢悠悠继续补刀。 “啧啧~能被‘使者大人’亲口罚没千年资源,七宗万载以来,也就你御灵宗独一份!这份‘殊荣’,怕是要载入吴国修仙界的史册咯!” 他话音刚落,周遭便传来几道隐晦的嗤笑声。 “赵老贼,你可知这——” 正当御灵宗宗主脸色铁青的怒叱赵无涯时,一直静观升仙令的昭月宗主,却突然抬头,目光穿过混乱的喧嚣,径直落向丹鼎宗祭坛方向。 那里,丹鼎宗的银发老妪,正脸色青白交加地掐诀感知着什么,周身弥漫着惊疑不定的气息。 “郝道友。” 昭月宗主沉静清越的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赵无涯的嘲讽和御灵宗宗主的怒斥声,引得所有金丹修士侧目。 她凝视着丹鼎宗老妪,眸底隐有深意流转。 “方才,本座依稀听得贵宗提及,贵宗气运子‘祁沐’的血契之力,被分散为多股?” 此言一出,祭坛上的气氛陡然僵凝。 闻言,那银发老妪也不再掐诀推算了,她目光从御灵宗的祭坛一扫而过,转而苦着脸看向昭月宗主。 “不错!不仅是我宗‘气运子’祁沐,就连幻月仙宗的‘气运子’,其血契之力亦是被分割分散,迟迟无法凝聚归位!” 声音微顿间,她有些不安的深吸了口气,再开口时,本就苍老的嗓音,更是变得沙哑无比。 “若本座没有猜错,这些迟迟没有归位的‘气运子’,怕是早已猜——” “嗡!嗡!嗡——!” 银发老妪化为说完,就被骤然炸响的嗡鸣声,以及瞬间亮起的祭坛微光,给硬生生的堵回了嗓子眼。 “快看!天剑宗的祭坛亮了!” “难道我天工宗的‘气运子’归位了?!” “玄灵宗的祭坛也亮了!” “我们幻月仙宗的祭坛也有反应!” “为何我丹鼎宗祭坛反应如此强烈?难道我宗‘气运子’没有李代桃僵?!” ……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混杂着惊喜与疑虑,几乎同时从丹鼎宗、玄灵宗、天剑宗、天工宗、幻月仙宗的祭坛上爆发。 在他们惊疑不定的声音下,原本还一脸怒容的御灵宗宗主,见此情景,他的所有愤懑与羞恼,都在这一刻化作了快意。 他猛地抬头,目光直刺神色愕然的赵无涯,顿时嘴角讥诮出声。 “呵,赵无涯!你这老贼方才不是笑得挺畅快吗?” 他声音幽冷,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叫人胆战心惊。 “现在你们御灵宗的祭坛也有了反应,感觉如何?你那张狂的笑声呢?是被狗叼走了,还是噎死在嗓子眼里了?!” 说着,他指着周围嗡嗡震颤,光芒微亮的其他祭坛,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恶狠狠的预判。 “只怕现在,你们玄灵宗,还有天工宗、幻月仙宗、天剑宗、丹鼎宗,统统都要步我御灵宗的后尘了!!” 就像是预言一样,他话音刚落,就有四道惊雷轰然砸落,除了丹鼎宗安然无恙,其余四宗皆受雷击。 “轰——!” 只见,四道比之前惩戒御灵宗时,还要更为粗壮,威势更盛的惊天血雷,早有预兆的撕裂虚空,先后轰击在玄灵宗、天工宗、幻月仙宗、天剑宗这四大宗门的祭坛之上! “噗——!” “呃啊!” “噗嗤!” 顷刻间,惨哼与喷血声瞬间在各宗祭坛上响起,比之之前的御灵宗更甚。 祭坛嗡鸣震颤,其上流转的符文仿佛都要被击散,四宗宗主与金丹长老们个个如遭重锤。 无一例外,他们护体灵光瞬间黯淡下去,更有甚者身形踉跄,嘴角溢血,脸上血色尽褪,只余骇然与难以置信。 “我宗也狸猫……换太子了……?!” 看着他们的凄惨模样,丹鼎宗宗主及两位长老,错愕之余更是狂喜不已。 “哈哈哈好!原来只有我宗才是真的气运子归位!!” 就在丹鼎宗欣喜若狂的声音下,那道自深渊深处传来的森冷之音,再次轰鸣而至。 “玄灵宗、天工宗、幻月仙宗、天剑宗——李代桃僵,罚没千年资源,再犯宗门除名!” 声音如同滚滚天雷,压过了祭坛的嗡鸣,压过了惊雷的余响,更狠狠砸在四大宗门所有金丹大能的心头。 有了御灵宗这个前车之鉴,此刻被罚的四大宗门的掌权者们,谁还敢有半分质疑? 谁还敢像御灵宗宗主那般丧失理智的质问辩解? 满场死寂! 所有的辩解、愤怒、屈辱和不甘,都被硬生生地压回了喉咙里。 只剩下一张张惨白、惊惧、庆幸到极致的脸。 而没有遭受惩戒的天元宗宗主,与宗内两位金丹长老暗中相视一眼,彼此都为之感到庆幸不已。 天元宗宗主:早死也有早死的好! 至少他们不用被罚千年资源,成为他人口中笑柄! 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更不会面临从吴国修仙界除名的危机! 只是他们也有些好奇,御灵宗的气运子是以寻宝鼠李代桃僵,那另外四大宗门的气运子,又用什么做替死鬼?! 为了一睹为快,天元宗及丹鼎宗的人,纷纷目不转睛的紧盯深渊上空,期盼着一重境投影的出现。 在天元宗、丹鼎宗好奇的等待下,赵无涯、南青屿两人,更是一脸复杂的看向昭月宗主。 “这代的‘气运子’当真不容小觑!”赵无涯声音发沉,“就是不知林愿那丫头,又在这其中,起到了几分作用?!” 南青屿脸色森冷,可眼底却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赞赏。 “以她的狡猾之处,想必……” 他们声音都很小,小到除了昭月宗主,谁也听不见。 昭月宗主扬袖一拂,他们浸染在祭坛上的猩红血迹,转瞬便消失不见,只余那块升仙令在凹槽中熠熠生辉。 她目光沉静如水,从升仙令上一扫而过,虽跟天元宗一样注视看着深渊上空,可笑意隐含的声音却飘入两人耳中。 “呵!那便看看她又找了怎样的替死鬼……” 在众人焦灼的等待下,时间变得又快又慢。 就在这足以让人窒息的沉默和骇人余威中,一如之前御灵宗那般,深渊上空,那巨大的投影再次映照而出! 投影内,画面清晰可见,残忍中又带着莫大的讽刺。 可笑他们机关算尽,竟在这群修行不足十载的蝼蚁身上,栽了如此大的跟头! 罚没千年资源,还面临除宗的危机…… 痛! 当真是痛! 只见投影画面中,被团成蛇球的碧炎蛇、被关在鸟笼里的斑鸠鸟,被五花大绑的人面猴,被串成糖葫芦的青皮鄂…… 这些形态扭曲,处境狼狈不堪,或被强行束缚或被困住的妖兽,正是四大宗门各自的“气运子”找到的替死鬼! 在一双双愤恨、羞恼以及佩服的目光下,它们化作一道流光,一如御灵宗的寻宝鼠一样,出现在本该是“气运子”归位的祭坛上…… 祭坛之上,死一样的寂静无声,却被一道尖锐嗓音所打破。 “不对!你们看——!” 幻月仙宗的祭坛上,那位身着月白长裙的金丹长老骤然指向投影。 “这些妖兽,竟然只有承载了塔印的那只还活着!” “嘶!” 众人凝神细观深渊投影,顿时倒吸冷气。 碧炎蛇团如绞缠的荆棘球,数十条蛇尸干瘪发黑,唯有一条鳞片暗淡的碧炎蛇还在尸堆中微弱抽搐。 鸟笼中斑鸠鸟仅剩一只胸脯尚存起伏,其余皆羽翼僵直。 人面猴群仅剩一只眼眶渗血,喉间发出嗬嗬怪响。 串成串的青皮鳄仅剩尾部一只眼珠浑浊转动…… 见此情景,也不知那位御灵宗宗主想到了什么,脸色几番变化后,一缕精光顿时从其眼底悄然划过。 仿佛之前的剑拔弩张不存在一样,又再次和乐融融的看向玄灵宗。 “云宗主,按两宗赌约,若你宗气运子踏入核心区,我宗三重境天井战利全数归玄灵宗!可惜我宗‘气运子’方晗并未现身祭坛——” 说着,他声音微颤,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激动与庆幸。 “没有她的献祭,我宗也不会从天井得到任何收获,如此你我两宗的赌约,也可就此作废了!” 然而,此时的玄灵宗祭坛上,并没有任何人理会他。 始终紧盯投影的南青屿,此时眉心紧锁,声似寒冰。 “若没看错的话,那些替死鬼在入塔的一刹那,除了载有塔印的容器,其余瞬间暴毙而亡!” * “轰隆!” 崖下,灰尘四起。 祁沐看着被飞剑劈开的山洞,顿时脸色铁青的看向林愿。 “林道友这是何意?!” “呵~祁道友不是担心血雾容器中途会死吗?”林愿漫不经心瞥他一眼,“那我就送它们一程又如何!” 她话音未落,星损剑便银芒暴涨,如离弦之箭往山洞深处快速挖掘,与此同时,她将做成蛇球的碧炎蛇,牢牢堵在洞口。 只待塔印出现时,便稳稳打入碧炎蛇体内。 见此,除了祁沐脸色难看之外,如周深、秦朗两人则眸光骤亮,而江知鹤更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林愿。 好主意,有塔印瞬息接引之力,他们何愁血雾容器会中途死亡?! 周深冲林愿郑重抱拳,“以塔印为引,送走血雾容器,既防中途意外,又彻底断绝隐患……林道友此法,周某受教了!” 在他道谢的这会儿功夫,江知鹤早已付诸行动,一群承载了血雾的斑鸠鸟,被她一股脑的塞进玄铁鸟笼内。 然而,她的斑鸠鸟尚缺塔印的接引之力,在她离开之前,也毫不吝啬的对林愿展颜一笑。 这一笑,将她眉眼间的煞气冲淡许多。 “林道友倒是心思活络,此法甚好!” 说罢,她便化作一道紫色遁光,往被她埋入塔印的地方疾驰而去。 眼见周深、江知鹤相继离去,看得目瞪口呆的秦朗,更是忍不住地猛拍大腿。 “我滴个娘咧!老子又得重新再跑一趟!”秦朗嘴里嘀咕着,还不忘冲林愿竖起大拇指,“林道友这脑子,我老秦甘拜下风!” 说罢,他也火急火燎的匆匆而去。 如今还留在原地的除了林愿之外,还有一脸复杂的方晗,以及气急攻心隐有吐血之兆的祁沐。 他双目赤红的看着林愿,眼底翻涌着羞愤与不甘,可最终只能因为忌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算你狠!” 周深、江知鹤、秦朗都已寻找塔印解厄,而祁沐又不敢自己一个人往葬仙塔凑,就只能落荒而逃,去找他的塔印,将他的血雾容器送入葬仙塔做替死鬼。 方晗见此,偷偷看了眼林愿以及堵在洞口的碧炎蛇,她犹豫一瞬,最终呐呐开口。 “林、林师姐,我去看看祁师兄,他似乎对葬仙塔还不死心……” 话音未落,方晗便已追着祁沐而去。 方晗离开不过刹那,林愿便双眸骤亮,只见“咻”地一声,那团堵在洞口的碧炎蛇球,顿时化作一道流光,向着葬仙塔疾驰而去。 “成了!竟真成了!” 正当林愿目送碧炎蛇球离去的同时,远处山石滚落,尘土飞扬间,祁沐神色阴郁的盯着那刚被挖掘出的洞口。 他刚祭出自己的血雾容器,却不想到,身后会突然传来方晗细弱却清晰的声音。 “祁师兄,可还想入塔一探?” “你来干什么?还有你刚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祁沐猛地回头,眉心紧皱,阴郁的眼底浮起警惕。 在祁沐审视的目光下,方晗微微歪头,一向怯懦胆小的脸上,竟绽开一抹近乎天真的笑意。 “当然是送祁师兄入塔啊!” 第111章 卷土重来 “咻!咻!咻!” 破空声接连传来,周深、江知鹤、秦朗三人几乎同时出现在林愿身边,带起一阵微风。 “哈哈哈哈!老子也成了!” 林愿从葬仙塔收回视线,便见秦朗咧着嘴,露出自戳破七宗阴谋后,第一个畅快淋漓的笑容,声音洪亮的震人心扉。 “别看我老秦是个大老粗,但我办事绝对利索!那些个青皮鳄,一个个的都被串得结结实实,一个都没漏,全被那塔印嗖嗖地送进去了!” 说着,他用力拍了拍胸脯,一眼望去,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在秦朗开怀的笑声中,江知鹤清冷的眉眼也微微松了些许。 “嗯!眼下我等血雾容器已被塔印尽数接引而去,只盼再无后患,能安然度过此劫。不过——” 她声音微顿,目光扫过众人,带上了一丝凝重。 “我等既已剥离羁绊,接下来该谋划的,便是如何在秘境关闭之日,避开宗门耳目,安然离去!” 江知鹤的话音刚落下,周深便习惯性地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两个人,顿时眉心微皱,带着一丝疑惑看向林愿。 “林道友,祁道友与方道友呢?” “继你们离开后,祁道友也匆匆离去,方道友放心不下,便紧随而去,待其血雾容器被接引后,想必就该回来了。” 周深闻言,微微颔首。 “原是如此,那便等他们回来再行商议,诸位以为如——”何? 他的一个“何”字尚未出口,脸色就骤然剧变。 这一瞬间的变化,并非寻常,而是如惊弓之鸟在感应到致命杀机时的瞬间扭曲与骇然。 “退!!!” 周深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叱,身体的反应比声音更快,他腰身猛地向后倒折,一道‘血箭’竟惊险万分的擦着他头顶发髻呼啸而去。 就在周深受到‘血箭’攻击的这一瞬间,林愿、江知鹤也同时感受到了那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她们两人几乎不分先后,没有任何迟疑,整个人快若闪电般旋身躲避。 林愿脚下千幻迷踪步踏出残影,真身骤然横移数丈。 江知鹤周身紫光一闪,仿佛瞬间平移开一段距离。 “他娘的!这鬼东西是打哪来的?!” 反应稍慢一线的秦朗慢了一拍,但身体也猛地向侧面扑滚,伴随着他惊怒交加的吼声从喉咙里炸出。 “那些血雾容器,不都被塔印接引入塔了吗?!” 恰如秦朗所言,能让他们四人瞬间做出如此激烈反应的源头,赫然是从葬仙塔激射而来的寄生血雾。 它们化作四道‘血箭’,与之前悄无声息的入侵身体不一样,这次它们更凝聚、更狂暴,速度更是快如闪电。 而且,更令他们心惊胆战的是,这四道‘血箭’将他们牢牢锁定,每一道,竟都带着属于他们个人的独特气息。 以及——那些被他们选为替死鬼的气息。 碧炎蛇、鬼面猴、斑鸠鸟还有秦朗的青皮鄂! 这四道融合了他们自身气息,未能被“李代桃僵”的寄生血雾,带着尖锐刺耳的厉啸声,如跗骨之疽向他们追击而来。 一时间,阴冷凶戾的气息瞬间笼罩山崖,死亡的阴影再一次狠狠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林愿感受着从血箭中传来的气息,这下哪还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愿咬牙道:“应是我等血雾容器被人动了手脚,它们一死,那些寄生血雾便再次卷土重来!” “天杀的狗屁七宗!究竟是谁在暗中捣鬼?!真真是害死老子了!” 闻言,秦朗惊怒交加的吼声在山崖罡风中炸开。 “你们快想想办法,难道除了死路一条,就再无他法摆脱献祭的命运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一股被彻底戏耍的暴怒。 刚因“李代桃僵”成功而燃起的希望,就被这四道疾射而来的凶戾血箭瞬间碾得粉碎。 在他的怒吼声下,林愿、江知鹤、周深根本无暇回应。 死亡的阴影犹如实质,将他们咽喉死死紧扼。 在这瞬息骤变的局势下,三人身形快得化作道道残影,将自己的保命底牌催动到了极致。 林愿脚下的踏云靴,将《千幻迷踪身》催动到极致,残影重重叠叠,然而那道凝聚了她气息的致命血箭,就仿佛长了眼睛一样,始终紧追不舍。 “戊土盾!” 林愿厉喝,一面厚重的土黄色灵力光盾瞬间凝聚身前。 “嗤!” 血箭狠狠撞上,戊土盾全然无效,那道狰狞血箭瞬间“钻”透防御,距离林愿仅剩三尺。 “咔——嚓——!” 戊土盾碎,林愿瞳孔骤缩。 “金鳞甲——起!” 一声高喝,金鳞甲在玄翎佩的映照下,那覆盖全身的细密金鳞,顿时光芒大放。 与此同时,江知鹤处境同样险恶。 那道融合了她气息的血箭,如同附骨之疽,紧追着她紫裙飘飞的身影。 她双手快速掐诀,眉心煞气凝结。 “封灵——定!” 封灵定无可定,血箭无视其法,直接洞穿防御,直击江知鹤而去。 而同样拿血箭没有办法的周深,其手中巨剑剑光流转间,守御自身的同时试图荡开射向他的血箭。 然而,再精妙的剑势,在触碰到血箭的一刹那,一股阴寒侵蚀之力顺着剑身直透他持剑的手臂。 “嗤!”剑光屏障被强行破开。 周深气血翻涌,持剑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骇然。 “结阵!合力抵御!” 周深嘶声喊道,声音已带上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惶急。 四人反应迅捷,瞬间向他靠拢。 刹那间,四人周身光芒交织,防御瞬间构筑。 四人背靠背,灵力毫无保留地输出,形成了一道由精纯金灵为基,焚天之火为壁、幻月灵璧为罩、犀利剑网为锋的坚实壁垒。 然而,他们越是挣扎,那四道血箭也就变得越发凶戾狂暴,尤其当它触及这道集结了四人全部力量的防御阵法,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咻!咻!咻——!” 在四人目眦欲裂的目光下,沉闷而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不!!!” 惊骇欲绝的嘶吼声下,那四道带着死亡气息的狰狞血箭,狠狠灌入他们体内。 “呃啊——!” 剧痛并非源自肉体,而是源自灵魂深处。 血雾入侵的一瞬间,林愿只觉一股极致的暴虐狂躁,将她的灵台瞬间冲垮,眼前一黑的同时,几乎站立不稳。 “呵!呵哈哈哈,可笑可悲!” 当心神逐渐被血雾侵蚀控制的一瞬间,林愿对自己恨入心髓,最初有多庆幸自己能以升仙令成为玄灵宗弟子,现在就有多恨! 先前剥离塔印与血雾的努力,此刻就如同讽刺一样,让她如砧板上的肉一样,只能任人宰割。 可她,不甘就此赴死! * “咻!咻!咻——!” 不过刹那,林愿他们双眼被一片猩红覆盖,挣扎不甘的意志被血雾冲击崩溃时,他们的身体也如提线木偶般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向葬仙塔疾驰而去。 可就在这四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远方的同时,崖边的山林阴影里,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风起,一道杏色的身影缓缓从中走出。 方晗停在山崖边缘,依旧是那身杏色长裙,五官柔弱可人,可她脸上惯有的胆怯懦弱,却在此时全然消失不见。 她望着林愿四人消失的方向,不点而朱的唇角,竟一点一点,缓缓向上弯起。 方晗笑得天真无邪,然而在她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冷漠,一眼望去令人毛骨悚然。 “祭品,就要有祭品的觉悟。” 她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巴,轻飘飘的声音却像是淬了毒的冰针,扎在这片死寂的天地里。 “蝼蚁还敢妄想苟且偷生!那便以尔等血肉,饲吾长生路!” * 葬仙塔内,血腥扑鼻。 厮杀声、法术爆鸣声、阴魂凄厉的嘶吼声,以及修士濒死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让这葬仙塔沦为人间炼狱,恐怖骇人。 为了争夺法宝、功法、天材地宝等物,各宗弟子早已杀红了眼,剑光符箓乱飞,与无处不在、悍不畏死的透明阴魂绞杀成一团,每一次轰击都带起一蓬蓬血肉或逸散的阴邪之气。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白热化之际,入口处却骤然掠入四道身影。 而他们正是被血雾侵蚀神智的林愿、江知鹤、周深和秦朗! 他们的出现太过突兀,速度更是快得惊人,几乎是化作四道流光,向塔内核心区域直射而去。 一时间,所有浴血奋战的修士,皆在此时目眦欲裂。 那些对他们穷追猛打、撕咬不休的阴魂大军,在林愿四人经过时,竟如同遇到了绝对禁区,不仅纷纷避让,甚至还主动分开一条通道! “咻!咻!咻——!” 四道身影毫不停留,瞬息消失在通道深处,只留下满地狼藉与错愕的死寂。 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更加狂躁的怒吼声,以及难以置信的质问。 “不是!凭什么?!” 一个浑身浴血的天元宗弟子一剑劈碎一个扑上来的阴魂,指着林愿四人消失的方向,声音嘶哑如泣血。 “凭什么不攻击他们?!这些鬼东西就他娘的只盯着我们?!” “师兄!快看!是周深!是周深那个叛徒!” 旁边一个天剑宗弟子认出了那道墨色劲装的身影,声音因震惊和嫉妒而尖锐变形。 “还有幻月仙宗的江知鹤!天工宗的秦朗!玄灵宗那个林愿也在!是他们!是那几个持令人!” “天杀的!又是这样!在剑冢时那个‘煞星’就对他们另眼相看,在这葬仙塔里,这些鬼玩意儿竟然也把他们当祖宗供着?!” 一个幻月仙宗的白衣女修,更是嫉妒到浑身发抖。 “我等入宗尚需入宗考核,而他们能持令入宗也就罢了,进了这万仙墟冢居然还能受此优待,早知如此,我便是想尽办法也要弄到一块!” …… 一时间,各种羡慕嫉妒声如同瘟疫般在塔内蔓延开来,原本就岌岌可危的防线,因为这巨大的心理冲击瞬间动摇了几分。 而无人注意到的一个偏僻角落里,由玄冰绫圈出的空间里,沈连翘背靠在冰冷塔壁上,那双狭长凤眸死死盯着林愿消失的方向。 “果然……还是避免不了被献祭的命运吗?” 她唇边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带着一丝无奈与复杂,被周遭不断尖啸的阴魂所吞没。 而关注到林愿的不仅仅只有沈连翘,在御灵宗队伍里的一抹鹅黄身影,她杏眸微瞠,牢牢锁定林愿消失前那短暂的一瞥。 “嗯?”林愿?! 在变异赤鳞蛇的防御下,向小园忙里偷闲的目送林愿离去的背影,那双狡黠杏眸满是不可思议。 他们都说持令人被万仙墟冢优待,可据她观察不仅是林愿,就连天剑宗、天工宗、幻月仙宗那三个持令人,他们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就像是空有躯壳,却神智全无,仿佛…… 思及此,向小园想到刚才的惊鸿一瞥,林愿四人那如出一辙的猩红双眸,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攥紧了她的心脏。 然而,就在她这走神的一刹那,一道厉喝声从她身侧陡然炸响。 “向师妹!身处危机之中,你若不想活的话,可别拖累我们!” 不等向小园解释,另一道隐含不满和的指责声,紧跟着便劈头盖脸的向她砸来。 “四周阴魂环伺!再好的灵兽也经不起你三心二意!若你真在此陨落,我等回宗如何向白长老交代?!” 在他们的指责声下,向小园沉默一瞬,那双杏眸中的担忧尚未散去,便被一抹决断所取代。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因林愿异常状态而翻涌的焦虑,目光扫过神色各异、只顾眼前利益的同门,神色凝重的提议道。 “诸位师兄师姐,此塔凶险异常,绝非善地,依师妹拙见,我等应速速离塔,以防不测!” 然而,她的劝诫不仅没有人听,反而还引来了更尖锐的嘲讽。 “速速离塔?向师妹说得倒是轻巧!我等可不比师妹你有金丹真人做靠山,可以任性妄为!这塔中机缘近在眼前,岂能因你一时惧惮便轻言放弃?你若想现在离开,没人拦你!” “正是!师妹你灵兽固然厉害,但也经不起你这般畏首畏尾!要走便走,别挡着我等探寻造化!” 这“金丹靠山”的刺耳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瞬间刺穿向小园仅存的一丝善念。 她本就不是优柔寡断之人,现实精明如她,又如何看不透这些同门早已被贪欲蒙蔽,绝无可能听她所言。 继续纠缠,不仅救不了可能出事的林愿,更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思及此,向小园猛地抬头,果断决绝的声音掷地有声。 “好!很好!既如此——小火,我们走!” 第112章 林愿……气息散了 一重境,葬仙塔。 一重境的葬仙塔,跟三重境的葬仙塔一样,都有七座巨大的青黑色祭坛,如远古巨兽匍匐在深渊边缘。 然而不同的是,这里不仅没有七宗的金丹修士,以及那七块升仙令之外,在这七座祭坛的中央位置,还各多了一截儿臂粗的黑色锁链。 那自祭坛底部延伸而出的锁链,在锁链末端牢牢锁着一块玉简。 这般景象,赫然跟林愿初得兽皮时从幻象中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每块玉简前,都供奉着一支黑色燃香。 香头星火明灭,袅袅青烟升腾而起,却又凝而不散,渐渐化作一道人形虚影。 …… “咻!咻!咻——!” 剧烈的破空声骤然撕裂沉寂,悍然出现在这片死寂的核心区域。 这声音,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冷水,那七座祭坛之上,原本各自凝而不散的人形青烟,尚未被玉简吸食,便骤然剧烈地扭曲、膨胀起来。 它们空洞的“面目”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像是闻到了腥味的饿狼一样,它们原本模糊的轮廓瞬间凝聚出近乎实质般的贪婪与激动。 与此同时,冰冷雾气自深渊翻涌,遍布祭坛的玄奥符文也相继亮起血色幽光时,那道束缚着莹白玉简的黑色锁链,更是如骤然苏醒的巨蟒,将锁链绷的笔直,哗啦作响 “扑通!扑通!扑通!” 不过须臾,四道身不由己的身影,就跟下饺子一样,相继坠落在祭坛之上。 尘埃未落,阴风四起。 林愿双目赤红,麻木地矗立在祭坛中央,在她右侧的另一座祭坛上,周深一身黑色劲装,那把被他背在身后的巨剑,在血色幽光的映照下,发出阵阵翁鸣却无法出鞘。 再远处,秦朗跟江知鹤相邻。 他们四人都被一股无形之力,死死的压制在祭坛上。 而他们在祭坛上的位置,赫然跟在三重境七宗站位一模一样。 “哗啦啦——” 四人归位,祭坛上的锁链声响得更加剧烈,那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金属摩擦骨髓般的尖利,刺得人耳膜生疼。 而当林愿四人的身体撞击祭坛的瞬间,控制他们心神的那股暴虐意志,似乎被祭坛更强大的力量短暂压制。 在这尖利刺耳的声音下,他们被血雾淹没的神智如溺水者骤然冲破水面般,竟恢复了片刻清醒。 然而,这份清醒所带来的,却是更深的绝望。 在这里,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哪怕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剩下眼珠还能艰难转动,能看清这恐怖瘆人的景象。 “呃——” 秦朗喉头滚动,发出一声艰涩的嘶哑声音,他是第一个彻底恢复神智的。 血色从瞳孔深处汹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骇。 他目光越过自己无法动弹的双手,死死锁定在紧邻着自己的左侧祭坛。 在那座祭坛上,一具跪坐的干尸,正向他倾诉自己的可怕遭遇。 “那是……”秦朗的声音变形,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栗,“那、那是祁沐……吗?!” 周深、江知鹤、林愿的神智也已彻底归位,三人闻声,几乎同时艰难地转动眼球,朝那个方向望去。 “嗡!” 入目所及,像是有一柄重锤,狠狠砸中他们的脑海。 没错! 虽然那具跪坐在祭坛上的干尸,早已失去了所有生机,皮肤紧贴着骨头,呈现出一种枯槁的青黑。 但是从他丹鼎宗的弟子服上,还有那依稀可辨的五官轮廓,那张即使化为干尸也依旧透着一丝阴郁气质的脸。 他不是祁沐,还能是谁?! 观其死后神态,他甚至……连最后一点不甘的表情都未能留下,虔诚到仿佛被瞬间抽空了灵魂与血肉。 “祁……沐……” 周深眼中翻滚起惊涛骇浪,更有一种被愚弄,被推入绝境的强烈愤怒和巨大的疑惑。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周深声音干涩到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冷彻心扉,“她……她为何……?” 在他梗塞的声音下,后面的话语在喉咙里卡死,“方晗”的名字仿佛带有剧毒一样,让他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是她背叛了他们! “呵哈哈哈——难怪她会主动提出帮我等保管血雾容器,难怪她会追着祁沐离开,原来是想置我们于死地!” 想到方晗所有怯懦胆小的伪装,纵然他们无法掌控自己身体,可怒急攻心的周深硬是深深呕出了一口猩红。 血腥弥漫,江知鹤脸上的煞气几乎凝结成实质,眸中愤怒有之,可更多的却是绝望。 她望着祭坛中央那被黑锁缠绕的莹白玉简,望着玉简前那支燃烧着诡异青烟的黑色燃香,那袅袅青烟已经凝成了扭曲贪婪的人影。 这一切,跟他们在兽皮幻像中所见分毫不差。 “这里的一切……” 江知鹤的声音不复冷傲,反而带着一种悲怆和认命。 “都跟幻象中所见……一模一样。” 她的目光扫过祁沐那令人心悸的干尸,最终落回束缚着自己的祭坛。 “方晗以我们献祭,换取她的生路。祁沐已死,下一个……”她没有说完,但冰冷的现实已紧扼心脏。 下一个祭品,便是他们! 林愿沉默着,前所未有的蚀骨杀意在她心底翻涌。 好一个胆小如鼠的方晗,若她不死,此仇不死不休! 再一次被“同伴”所背叛,愤怒、不甘、以及因背叛陷入险境的寒意几乎要将林愿撕裂。 然而,她那被血雾侵蚀,又被祭坛之力镇压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分毫。 唯有视线,如同淬了寒冰的利箭,猛地抬起,直直地迎上那正在贪婪地“俯瞰”她的人形虚影。 “以魂为影,燃香祭玉……” 他们都是祭品! 在这既定的命运里,既然方晗能活,那她林愿又岂甘赴死! 可是她又该如何活下去呢? 林愿目光掠过青烟虚影,视线死死地紧盯在祁沐的干尸上,一旦献祭成功,他们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而仙灵替命符—— 林愿目光微闪间,远处的秦朗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凶兽,突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滚开啊!” 他脸涨得通红,那条疤痕扭曲得像要迸裂开来,眼中是彻底疯狂的不甘。 “老子就是自爆丹田、自碎神魂!也他娘的绝不会便宜了你们这些阴险小人!想拿老子的血肉神魂当祭品?!做梦!!!” 但他的挣扎和怒骂,在祭坛那神秘莫测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徒劳。 在这里,他们连自己的死都无法操控。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彻底沦为傀儡,在寄身血雾的控制下,他们跟死去的祁沐一样,身不由己的跪坐在祭坛上。 在他们跪下的这一刹那,那道早已等待许久的青烟人影,顿时迫不及待的崩散身体,化作一道触须指向他们眉心。 “噼啪!” 在林愿闭上双眼的一刹那,在她祭坛上的那根黑色燃香,其上火星猛地爆燃了一瞬。 顿时,大股更加凝练的青烟滚滚涌出,它们没有化作人形,而是化作一道道触须,从七窍钻入体内。 祭坛符文流转间,一股阴冷狂暴的意志顺着血雾侵蚀的甬道,狠狠冲击在林愿岌岌可危的灵台上。 “轰!” 不同于周深、江知鹤、秦朗他们的严防死守,林愿的灵台壁垒脆弱好似纸糊,瞬间被碾得粉碎。 在他们骤缩的瞳孔下,林愿像是被抽离了灵魂一样,她呆滞的脸上只剩下僵硬的虔诚。 被彻底掌控身体后,跪拜在莹白玉简前的林愿,神情庄重而虔诚,她身体的每一次叩首都带着刻入骨髓般的精准,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祭坛上,三叩九拜。 当最后一拜完成,林愿缓缓抬起那双空洞眼眸,直勾勾地投向祭坛中央,那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锁链,以及锁链尽头被牢牢束缚住,莹润中透着诡谲的玉简。 没有丝毫犹豫,仿佛生来就该如此。 林愿伸出双手,那双曾握剑施诀,沾染过血迹,也催生过灵药的手,稳稳地握住了那冰冷刺骨的黑色锁链。 “哗啦啦——!” 就在她握住锁链的一刹那,一缕无形无质却维系着她生命本源核心的气息,被玉简从她体内强行抽取出来。 这股气机顺着她紧握锁链的双手,丝丝缕缕,不容抗拒地被吸入深渊之下。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而在深渊之上的三座祭坛上,周深、江知鹤、秦朗三人也终于支撑到了极限。 “呵哈哈哈,我等竭尽所能,却依旧无法改变命运……升仙令?哈~原以为是此生机缘所在,却不想竟是七宗献于万仙墟冢的祭品!呵哈啊哈……可叹可悲!” 心理防线被彻底击碎,周深之前有多持重沉稳,现在就有多癫狂后悔。 在他满是苍凉的自嘲声下,再也无力垂死挣扎的江知鹤,被攻破灵台的一刹那,浑浑噩噩间,耳边只余秦朗那中气不足的怒骂声。 “格老子滴狗屁七宗!让你手欠!这下好了吧?天上掉馅饼也是会砸死自己的!下辈子……下辈子老子再也不要这狗屁升仙令了!” “轰!” 灵台再次遭受重击。 在血雾与祭坛双重力量的侵蚀下,他们苦苦坚守的最后一点理智,如同风中残烛,在三人灵台中剧烈摇曳,又同时熄灭最后一点光焰。 当他们的神魂被彻底抹杀,视野沉入无边黑暗的一瞬间,他们最后看到的清晰画面,却定格在了林愿的身上。 只见垂落在她额角的一缕如墨青丝,在源源不断流失的生机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刺眼的一缕银白。 那抹突兀的雪色,在她如瀑的黑发间显得如此起诡异,就像生机燃尽后留下的一缕余烬,清晰地烙印在周深、秦朗、江知鹤彻底沉沦的视界里。 随之而来的,是彻底的黑暗与掠夺。 失去神智的三人,与林愿别无二致地,完成了虔诚的跪拜,最终伸出各自的手,握住了属于他们的那截冰凉锁链。 而这截自祭坛中央蜿蜒而下的黑色锁链,贯穿层层叠叠的虚空屏障,最终扎入深渊最底部永恒的黑暗之中。 谁也不知道,在这片连神识都会被吞噬的绝域深处,竟藏着一座覆盖百丈的庞大阵法。 在阵法核心处,一口玄色巨棺巍然横卧。 棺身遍布斑驳蚀痕,似被岁月侵蚀,却又透出亘古不灭的沉重威压。 那道自祭坛垂落而下的七根锁链,赫然镶嵌在这口玄棺的棺盖上。 而这口横亘在古老阵法中央的玄色巨棺,在林愿、江知鹤、周深、秦朗这四个‘气运子’的献祭下,那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沉重棺盖,在锁链的牵引下,竟极其缓慢,却又无比真实的—— ……移开了一线缝隙。 * 三重境,葬仙塔核心深渊,七宗祭坛之上。 就在那棺盖在深渊之底移开一丝缝隙的刹那,这方暗流涌动的空间,骤然沸腾。 “嗡——咻!咻咻咻——!!” 幻月、天工、天剑、丹鼎、玄灵五宗祭坛,原本还只是微弱震颤的祭坛,此刻符文如同燃烧的血焰般炽烈亮起,祭坛中央的升仙令更是嗡鸣如雷。 那沉寂的深渊底部,骤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轰鸣。 澎湃无匹,以肉眼可见的乳白色灵潮,裹挟着令人心悸的沛然灵压,自那漆黑不见底的深渊中狂涌喷发。 “来了来了!天井灵潮终于喷发了!哈哈哈哈,快!布阵!收拢仙灵之气!一滴也不能漏掉!” 在天工宗长老激动的声音下,幻月仙宗的祭坛上,更是传来一阵柔婉如银铃般的笑声。 “咯咯咯~”幻月仙子樱唇轻启,“小鹤这孩子虽性子冷了些,关键时刻倒没让本宗失望。速速准备!仙灵之气固然珍贵,但更要盯紧其中喷吐的灵物异宝!绝不容有失!” 相较于他们,天剑宗的祭坛最为肃杀。 他们没有一人言语,但默契十足的配合亦让人心惊不已,数道磅礴剑意冲天而起,交织成一张无形剑网,封锁住祭坛上方一片区域。 巨大的净瓶已然祭起,鲸吞海吸着仙灵之气。 然而,天剑宗宗主及其两位长老的目光,却都鹰隼般锐利地聚焦在奔腾的灵潮深处。 在那涌动的乳白巨浪间隙里,点点微弱却不容忽视的灵光正如同星辰般沉浮、闪烁、若隐若现。 每一缕灵光都散发出强大的灵威,那绝非寻常之物! 当他们为了仙灵之气,以及自深渊喷薄而出的灵宝严阵以待时,玄灵宗的祭坛上却是一片沉寂。 昭月宗主、南青屿以及赵无涯他们三人,沉默无声的看着祭坛上的升仙令。 在这上面,林愿的气息散了…… 赵无涯似心有不忍一样,别开眼后,将重心转移到现实利益。 “唉!时也命也!宗主,老南,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我等也该准备了,灵潮喷发稍纵即逝,切莫误了收取机缘的时机。” 昭月宗主颔首,“那便开始吧。” …… 就在各宗或激动、或羡慕、或失落地应对这筹谋百年才等来的天井潮汐时,一道尤为耀眼的森白光团猛地自深渊深处激射而出。 “咻!” 它甫一出现,便散发出滔天杀伐之意,乌芒中心,竟隐隐显化出一张森白如骨的巨弓虚影! 那霸道绝伦的戾气,甚至让喷涌而出的仙灵之气都为之扭曲退避。 一时间,一道难以置信的狂喜与贪婪的惊叫声,骤然撕裂灵潮的轰鸣声,在整个深渊上空炸响。 “戮天弓!竟真是戮天弓现世!” 就在众人的心神被戮天弓紧攥心神时,却是谁也没有听到,一道微不可查的沧桑声,自深渊底部贪婪响起。 “妙哉,本座刚醒,竟然就送来了这么一具死灵归元道体……” 第113章 夺舍 自三重境葬仙塔喷涌而出的仙灵之气,以及各色灵物异宝,并未在一重境葬仙塔出现。 而一重境内葬仙塔核心区,在林愿他们这五个“气运子”献祭后,早已死寂如渊。 七座祭坛簇拥在深渊外围,其中五座祭坛各有一具干尸以极其诡异的姿态,跪立在祭坛中央,仿佛亘古以来便如此存在。 周深、江知鹤、秦朗的尸身早已枯槁如柴,皮肤紧贴骨骼,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望向深渊,仿佛在无声控诉着对命运的无奈。 他们已经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了,然而在这无力更改的命运下,他们终究缺少了一丝气运…… 然而,相较于他们生机断绝的尸身,林愿的“尸身”却在这幽寂的核心区,仍然保持着最后一丝微弱的生机。 如风中残烛般,将灭不灭。 “哗啦啦——!” 祭坛上,黑锁缠缚的玉简莹光暴涨,原本围绕着诸位“气运子”尸身贪婪游荡的青烟虚影,突然变得瑟瑟发抖。 它们像是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扭曲着发出无声嘶吼,随即毫无反抗之力的被玉简强行吞噬殆尽。 在这瞬息之变下,唯独林愿祭坛上的青烟虚影,未被玉简吞噬。 它癫狂般绕着林愿的干尸盘旋,时而凝聚成狰狞人脸,时而崩散为缕缕烟丝,从她的七窍钻入。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之前它还可以驱使林愿献祭葬仙塔,可现在它刚入侵林愿的身体,便又很快从林愿体内逸散出来。 “呼呼呼——!” 一阵阴风卷起,再次从林愿体内溢出,那青烟虚影顿时变得狂躁不安。 它扭曲的“面孔”上,浮现出人性化的疑惑与暴怒,甚至发出无声的尖啸,震得林愿身前的那捧香灰,簌簌塌落。 为什么? 它不始终无法理解,为何自己的这具干尸,与其它同道的不同? 为何它的这具干尸,还在散发她那极其诱人的气息? 却偏偏又无法从她体内掠夺! 它不死心,像一头饥渴懵懂的野兽,在林愿的尸身旁焦躁地盘旋、飘荡,一遍遍重复着徒劳的动作。 它一次次崩散形体,化作数道更细密的青烟,如同探针般精准地钻入林愿眼、耳、鼻等七窍孔穴,试图侵占这具空壳,寻找可依附的生机。 然而它不知道的是,这祭坛上的一切,早已被一双幽冷目光,尽收眼底! 浮生渡内,林愿恨意滔天。 每一次青烟虚影徒劳的侵入,都让她心头杀意如寒潮般汹涌,恨不能立刻冲出空间,将方晗挫骨扬灰。 然而,她不能! 现在还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那青烟诡影犹在,她不能保证自己刚回归身体,是否能以这具残躯成功逃离祭坛。 并且,她也不确定,肉体生机几欲断绝的情况下,仙灵替命符又是否能让她活出第二世! 若能,那她的第二世是原身躯体,还是保她神魂不灭可夺舍他人?! 越想,林愿脸色越寒。 就在她强迫自己冷静,理智分析利弊,伺机等待青烟诡影被玉简吞噬时,一种令她发自灵魂深处的惊惧感,骤然降临。 这并非来自徘徊在祭坛上的诡影,而是未知的强大存在,直指她真灵核心的威胁! “咻!” 在林愿骇然的目光下,一道极其腐朽,但气息却阴寒邪戾的幽光,自那无尽深渊中悄无声息地激射而出。 它的速度很快,超越了林愿的感知。 眨眼就穿越了空间与林愿尸身之间的屏障,在林愿骤缩的瞳孔下,如同附骨之疽般,精准无误地没入她眉心。 一时间,一股浩瀚又夹杂着腐朽之意的神魂力,瞬间充斥了她空无一物的灵台。 沉寂片刻后,一阵刺耳的狂笑猛然爆发,震荡得空荡荡的灵台都为之颤栗。 “桀桀桀……妙哉!当真是妙啊!!” 这神秘老鬼的声音干涩扭曲,充满了即将新生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贪婪。 “四灵归元道体!这在上古亦是绝世罕见的逆天宝体!竟被本座在沉眠初醒时遇上了哈哈哈……天不亡我!合该是本座重生的绝世宝筏!” 这狂傲又阴冷的声音穿透空间壁垒,无比清晰地传入藏身于浮生渡内的林愿意识之中。 “夺舍!” 这一瞬间的认知,如同索命利剑,瞬间贯穿了林愿的全部心神。 她原以为被献祭,已是不可违逆的绝望。 而如今,她尚还未死,便又被人盯上这具躯壳! 所谓“四灵归元道体”,这份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知晓,却引得老怪物如此癫狂的天赋,此刻却成了催命的符咒。 这一刻,林愿的心沉到了谷底,比面对祭坛献祭时更加冰冷。 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按照她一开始的计划,无疑是等那青烟诡影被玉简吞噬后,悄然回归身体,伺机逃离这邪异的葬仙塔。 但现在,她的身体已被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老鬼所占据,任何轻举妄动,都会将自己置之死地。 到时候,即便她有再多的仙灵替命符,也不顶用! 这……可如何是好?! 林愿心中微紧,蛰伏是必须的,只是她该如何从那老鬼手下,夺回属于自己的身体? 心思电转间,林愿视线迅速扫过浮生渡的每一寸角落,那氤氲的五色灵土、磨盘大的潺潺灵泉,还有那些郁郁葱葱的灵植…… 这是,她的世界,也是她活下去的关键所在! 思及此,林愿双眸变得晦涩难明,大脑在百倍时间流速下飞速运转着可能的破局之道。 与此同时,外界祭坛上,那老鬼正沉浸在对“新躯壳”的掌控与评点中。 虽还未炼化融合林愿的身体,但在他以秘法暂时掌控着林愿那干枯却尚存一丝生机的身体,有些不适应的扭动了几下脖颈,发出“咔吧咔吧”令人牙酸的声响。 一时间,他回荡在灵台中的语气,既满意又带着一丝嫌弃。 “唔……这具肉身根基倒是出奇的稳固,不枉费是四灵归元道体,即便是几乎被抽干生机,经脉气海亦未完全崩坏……可惜,可惜竟是个女娃娃!” 老怪物似乎颇为介怀,但旋即又狂傲地哼了一声。 “不过无妨!待本座日后寻得‘水灵秘宝’,将你这四灵归元道体推至真正的五行混元道体时,未尝不能趁那重塑根基的天地造化之机,一举扭转这先天阴阳!那时,便是真正的完美重生!桀桀桀……” 他一边畅想着未来,一边毫不客气地用秘法更深地检视这具肉体的“状况”,伴随着的是毫不留情的批判。 “哼!当真是废物!骨龄未及二十,生来就拥有这等造化之体……简直是暴殄天物!” 老鬼探及林愿这具躯体的骨龄和修为境界,一时间,他对林愿的嫌弃和怒其不争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 “炼气十层?大圆满?!” 哪怕林愿看不到这老鬼,但是从他那满是嫌弃的声音里,林愿毫不怀疑自己露头就死的可能! 所以,她绝不能让这老怪现在就发现自己的存在! 林愿从未放下对他的警惕之心,那老怪也从未停下过对她的嫌弃。 “哈哈!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蝼蚁!如此根基,如此道体,竟蹉跎在这不值一提的炼气之境!若换成本座当年有这等天赋机缘,莫说是小小筑基,便是现在的金丹大道,也早已成就!哪会像你这般,被人骗上祭坛,如同猪羊一般等待宰割!废物!废物!当真是废物!” 说到这,林愿都数不清,自己被骂了多少次废物,尤其最后那一叠声的废物蝼蚁,更是唾骂不休。 不过,在他充满鄙夷又桀骜自得的絮絮叨叨中,深藏浮生渡内的林愿,却捕捉到了几个及其关键的信息。 她并非普通的伪灵根,而是连在上古时期,都世所罕见的“四灵归元道体”! 这种道体,哪怕这来历不凡的老鬼都梦寐以求,甚至不在乎性别差异,也要夺舍! “五行归一化混沌……”林愿目光微闪,“听其言,这‘四灵归元道体’还能以‘水灵秘宝’蜕变为‘五行混元道体’……” 四灵归元道体,时至今日,林愿是第一次听说。 但“五行混元道体”的之名,可谓是如雷贯耳! 所以—— 她若能获得水灵秘宝,就能成为传说中的混元道体吗? 林愿狠狠心动了! 隔着浮生渡,老鬼此刻沉浸在获得“四灵归元道体”的狂喜中,以及对自己这个“废材前任”的嫌弃中,其虽在检查身体,却并未发现“仙灵替命符”与浮生渡的存在。 而这,就是她目前最大的依仗,以及能可利用的时间差。 并且,这老鬼若想夺舍成功,就必须炼化这具身体,从而达到完美契合的状态…… 越想,林愿眼中冷静的光芒越盛。 外面的狂言是噪音,更是信息的源泉。 她一字一句地听着,分析着,身体虽然暂时沦为那老鬼的寄体,但这具道体的潜力,以及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是她林愿逆风翻盘的唯一筹码! 只要肉体生机没有彻底断绝,林愿有的是耐心。 * 祭坛之上,林愿那具干枯如柴的身体,在那老鬼的操控下,极其艰难地从冰冷的地面上踉跄站起。 每一次挪动,干瘪到毫无光泽的皮质下,那清晰可见的每一根骨头,脆弱到随时都要散架一样,毫无力量可言。 然而就在这具干尸站稳的一刹那,那道徘徊不去的青烟诡影,如同闻到血腥的鬣狗,骤然发出无形的尖啸声,那瞬间变得狰狞扭曲的巨脸,携带着浓烈的怨毒与贪婪,凶猛地朝着“林愿”扑噬而来。 见此,那占据林愿躯壳的老鬼,顿时发出一声极尽轻蔑的冷哼,其声音虽然干涩刺耳,却带着一种俯瞰蝼蚁,睥睨众生的桀骜之意。 “区区怨煞执念所化的残灵,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滚!” “嗡!” 随着他这一声“滚”字落下,祭坛中央,那截死死锁住莹白玉简的黑色锁链,嗡然剧震。 “嗤!” 玉简莹光大盛,方才还狰狞暴起的青烟诡影,顿时被玉简吞噬殆尽。 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看得林愿心神激荡不已,一种近乎扭曲的期待感,瞬间席转她的理智。 “成了!这老鬼果然厉害!”林愿呼吸急促。 那令她束手无策,觊觎她仅剩一丝生机的青烟诡影,在这老鬼面前,竟如同尘埃般被轻易抹除! 其展现出的实力,远超她的想象。 一时间,老鬼的这份强大,让林愿心中的“期待”之火轰然燃烧,转为一种利己的贪婪。 她无比期待老鬼接下来的举动。 只要他每多出一分力,每多展现一种秘术,这对林愿来说,都是宝贵的“观摩”和“学习”机会,更是潜在的“遗产”! 藏身在浮生渡的林愿,目光紧锁被老鬼操控的躯体,像一个赌徒一样,急不可耐地想知道下一个“惊喜”是什么。 而现实中,浑然不知有“蝼蚁”在暗中窥视自己的老鬼,他刚轻松解决掉一个碍眼的残灵,尚未来得及对这新得的“宝筏”多作感慨,他那庞大无匹的神识突然波动一瞬。 “桀桀桀——!” 老鬼古怪的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暴戾。 “虽说这具残躯生机几近枯竭麻烦了些,但没关系!嘿嘿嘿……这葬仙塔内,可还有着不少气血充盈的小娃娃!” 他那附着在林愿身体上的腐朽神念横扫开来,仿佛闻到了无数生机勃勃的“香味”。 “这等蝼蚁的生机,正好收割用来填补这具破筏子!” 浮生渡内,林愿眸光微动。 收割生机? 老鬼的意思明确无比,他将要大开杀戒,吞噬塔内所有修士的性命来修补林愿的身体! 对此,林愿也乐见其成! 然而在林愿期待的目光下,那老鬼却并未离开祭坛去收割生机,反而以林愿的身体掐动了一个古怪玄奥的法诀。 紧接着,一声极其不满的嘶哑冷哼,自喉咙深处发出。 “哼!麻烦!” 老鬼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被时间追着跑的不耐烦。 “天井灵潮的气息正在衰弱,至多……再有十息便将结束!” 他似乎在权衡利弊,那道自他神魂上传来的波动,清晰地传入浮生渡。 “哼!罢了罢了,那些蝼蚁娃娃的血肉生机,不过是囊中之物,本座随时皆可取用!但——” 他语气轻蔑,仿佛塔内修士只是圈养的牲畜,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但很快,他的声音又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急切,以及势在必得的凶戾。 “但若是错过了这回的天井潮汐喷发,那就真又得再等上百年,尤其……尤其是那张狡猾无比的戮天弓!” 提到这个名字,他腐朽的神魂波动都剧烈起来,充满了贪婪和势在必得的意志。 “这次好不容易引动它出来放放风,若不能趁此良机将其拿下,下次的灵潮可未必会出现!为它舍弃归元道体,再困守这破塔百年千年?做梦!为恭贺本座重返人世,这第一件大礼,自然得是这张撼天动地的杀伐神弓!谁也别想阻我!” 第114章 抢夺戮天弓 “桀桀桀……好险!好险!” 祭坛上,“林愿”猛然昂首,喉骨振动间,发出刺耳的怪笑。 “幸好本座未被这绝世道体迷了心智将之炼化,否则还真拿那戮天弓没辙!桀桀桀……待本座取了戮天弓,再来炼化这具四灵归元道体也不迟!啊哈哈哈……” 话音未落,一道幽邃的乌光骤然从林愿眉心迸射而出。 那光芒快若奔雷,裹挟着老鬼贪婪而急切的元神,如利箭般直贯无尽黑暗深处。 “扑通!” 老鬼元神遁去的刹那,林愿林愿干枯如柴的身体,也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力,“扑通”一声跌落在冰冷祭坛上。 这老鬼虽走,但林愿依旧在浮生渡内蛰伏不出。 隔着空间壁垒,林愿看着被燃香祭玉的祭坛,眼底幽光浮现,明灭不定。 她眸心微眯,喃喃道:“十息……” 老鬼离去前的话语如烙印刻在她脑中。 戮天弓随灵潮浮现,而灵潮结束,仅剩十息! 若她…… 林愿眉心紧锁,十息时间对她而言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如今那道令她束手无策的青烟诡影,已被老鬼解决。 若她此时回归身体,应是安全的,只是即便她现在能活着走出祭坛,可按照她现在的身体状态而言,到了外面可就难说了…… 思来想去,林愿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 等那老鬼回来,她就能重获新生! * 三重境,葬仙塔。 除了天元宗、御灵宗只收获了仙灵之气,但玄灵宗、幻月仙宗、天工宗、丹鼎宗以及天剑宗,因为各自宗门的“气运子”归为献祭,还额外从天井中获得了灵宝异物。 对此,“一无所获”的天元宗、御灵宗,除了攥紧他们所获得的仙灵之气,一个个都羡慕嫉妒恨的看着收获颇丰的五宗。 不过幸而,这种令人眼红的场面,即将结束。 短短半个时辰,天井喷发已然接近尾声! 眼看乳白灵潮渐渐势弱,向深渊底部收缩时,那张悬浮于仙灵之气边缘,散发着森然白芒与滔天杀伐之气的戮天弓虚影,却依旧牵动着所有人的心神。 “嗡——!” 仿佛是察觉到了那些萦绕在侧的觊觎神识,戮天弓剧烈震颤,弓身爆发出更加刺目的光华。 下一瞬,数百道比先前更加凝练,更加凶戾的森白箭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对着七座祭坛无差别攻击而去! “咻!咻!咻!” 一道道箭气精准无比地轰击在祭坛边缘的防御光罩上,瞬间炸裂开来,激起一片片混乱的灵力涟漪。 虽然大部分被金丹修士的护体灵光,或祭坛本身的守护阵法挡住,未能造成重创,但那股冰冷透骨的杀伐之意侵入灵台,神魂如同针扎般刺痛。 “嘶——不愧是上古凶兵!这般灵性十足,桀骜不驯!更叫老夫更爱到欲罢不能了啊!” 天工宗一位须发皆张的枯瘦老者,硬顶着箭气余波带来的神魂刺痛,望着戮天弓的眼中贪婪之光更盛,几乎要喷出火来。 可惜,他刚才几乎祭出了所有擅长的收宝法诀,却都如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这般结果,令他心有不甘呐! 见他这幅贪婪的嘴脸,天元宗宗主不由得笑骂出声。 “老东西,你们天工宗自己就是炼器的,与其肖想戮天弓,倒不如回去琢磨琢磨炼器术,它日打造出远胜戮天弓的神兵利器来!” “唉!失算了!失算了啊!” 幻月仙宗长老痛心疾首地看着戮天弓,美目中尽是悔恨不甘。 “早知此行能戮天弓会现世,就该将宗门重宝‘幻月引’请来!定能将其诱出天井!” 闻言,她身边的长老同样一脸懊悔。 刚才她们试图用幻月秘术干扰灵潮,牵引戮天弓,却被几道凌厉箭气劈散了术法,反震得气血翻腾。 “够了!你们这一个个的,能不能别再痴心妄想!” 天剑宗祭坛上,一位红衣女修,正以剑劈开道道袭来的森白箭气,在这如附骨之疽般的箭气下,她被纠缠得烦不胜烦,顿时气急败坏地冲着几人怒吼出声。 “若老娘是元婴真君,非得将你们踹进天井,好让你们自己跟这戮天弓相爱相杀去!省得在此拖累我等!” 就在七宗“友好交流”时,天工宗那位肖想戮天弓的金丹长老,突然瞪圆了双眼。 “噤声!!你们快看——戮天弓似乎不对劲,它被好像被什么玩意儿缠上了!” 这声惊呼如同炸雷,瞬间盖过了所有喧闹。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原本傲然悬于天井边缘,正肆意释放杀伐箭气的森白骨弓虚影,不知何时,竟被一缕缕黑色的腐朽气息死死缠住! 它像是无形锁链,蜿蜒盘绕在弓身之上,甚至企图侵蚀那流转不休的森白箭芒。 在这一瞬间,戮天弓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开始剧烈震颤,弓身绽放的厉芒陡然大盛。 它不再攻击祭坛,却在剧烈翁鸣的弓弦上,凝聚出一道带着毁灭之意的巨型森白箭矢,悍然射入深渊。 “轰隆!” 深渊底部传来沉闷而恐怖的爆鸣,激荡起的灵气乱流让天井内即将枯竭的乳白灵潮,都为之剧烈翻腾倒卷。 而在祭坛上的七宗修士,无不瞠目结舌。 “那道致力于降服戮天弓的人……是使者大人?”七宗修士惊疑不定的向天井更深处看去。 放眼看去,戮天弓,以及黑雾缠身之人,正在即将退潮的天井内,进行着令他们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的博弈。 那里纵横交错的森白箭芒与诡异阴森的幽光黑气,在灵潮中疯狂碰撞、撕裂、绞杀! 每一次绞杀都撼动着祭坛基座,让七宗修士为之心神剧震。 见此,之前还对戮天弓念念不忘的天工宗长老,顿时将自己的那点贪婪抛之脑后,只剩下深入骨髓的震撼。 这……就是上古凶兵与高阶修士的交锋吗? 他们这群所谓的七宗巨擘,在这两位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 一重境。 “……二、三……八、九——” “十!” 浮生渡内,林愿屏息静气刚数到十,一道幽光就紧跟着从无尽深渊蹿出,精准迅疾地钻入她干尸般的眉心。 见此,林愿呼吸骤然一窒! 回来了! 这老鬼回来了! 几乎在老鬼元神没入灵台的瞬间,一股带着强烈满足感的元神波动便席卷开来。 哪怕隔着浮生渡,林愿也能清晰感知。 在这股元神波动下,没有丝毫愤怒或挫败,只有志得意满的亢奋! 林愿目光微闪,心跳如擂。 “看来这老鬼拿下那把戮天弓了……” 果不其然,林愿声音刚落下,那道令她熟悉万分的桀骜声,带着前所未有的响亮和得意,在空荡荡的灵台中轰然炸响。 “桀桀桀……!!果然还是本座占尽上风!” 老鬼狂笑不已,声音里满是碾压对手后的畅快。 “戮天弓啊戮天弓!即便你这死物器灵,此刻不愿认本座为主又如何?哼!待本座炼化了这具四灵归元道体,以后有的时间,让你乖乖认主!桀桀桀……” 老鬼显然心情极佳,他扬手一挥,林愿那原本一片死寂的灵台空间里,顿时爆发出滔天凶戾。 霎时间,一张森白狰狞的骨弓凭空显现! 此弓,正是戮天弓! 哪怕隔着浮生渡,林愿也在此时如遭重击般,心神震荡不已。 那弓身散发出的纯粹杀伐之气,几乎凝成实质,令她望之便觉如临大敌。 即使只是“旁观”,林愿也感到头皮瞬间发麻,心神本能地绷紧,寒意从脊椎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 难怪能入这老鬼的眼,此等凶兵,光是威煞就足以碾碎寻常修士的心神。 而这老鬼显然早有准备。 为了防止戮天弓,扰乱他即将开始的夺舍大计,他元神之力瞬间磅礴涌出。 一道道流转着幽暗光泽的诡谲符文凭空凝聚,带着强烈的禁锢之力,化作枷锁般层层叠叠地烙印在戮天弓上。 “嗡!” 被禁锢,戮天弓虚影不甘地剧烈震颤,森白箭芒大盛,疯狂冲击着新加上的禁制烙印。 那滔天的凶焰仿佛要将灵台都撕裂开来。 老鬼冷哼一声,元神之力再次鼓荡,符文锁链上幽光暴涨,死死压制住戮天弓的反抗。 双方斗法激烈,即使在浮生渡内,林愿被其威压震慑到冷汗涔涔。 这场无声的角力持续了数个呼吸,戮天弓的凶威终于被强行压下,反抗渐渐微弱,弓身的光芒也内敛下去。 此弓虽依旧森然可怖,但是在老鬼的压制下,却不再散发那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 “啧。” 戮天弓的蜕变,老鬼对其很是满意。 “戮天弓在手,即便是远古仙盟来人,本座也浑然不惧!” 老鬼桀桀一笑,紧接着,元神猛地一张口,一道精纯无比,却又带着浓重腐朽气息的本源之气被他喷吐而出,如同墨汁般均匀地喷洒在戮天弓的弓身之上。 “滋滋——!” 仿佛冷水滴入滚油,那口本源之气迅速融入戮天弓,在其森白的表面上形成一层黯淡的、隔绝其气息的薄膜。 做完这一切,戮天弓彻底失去了光华与戾气,安安静静地悬浮在林愿的灵台中央,仿佛只是一件骨雕的寻常物件。 直至此时,老鬼这才真正放下心来,没了后顾之忧,他元神如同乌云般在灵台上空缓缓盘旋。 “哼,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也该彻底结束这女娃娃的执念了,这具身体,归本座了!” 老鬼不耐的低语,传及林愿耳中,如同丧钟敲响,让她脸色也跟着变得阴郁几分。 “老鬼!且看谁能笑道最后!” 在林愿森冷的目光下,老鬼元神骤然下沉,一股强大的神魂力量开始全面渗透,炼化林愿濒临崩溃的灵台,试图彻底磨灭她最后一丝真灵印记,将这具四灵归元道体据为己有。 炼化过程,因为林愿意识体藏于浮生渡,前期可谓是水到渠成,只是当他开始炼化藏有真灵的灵台核心时,进展却变得有些缓慢…… 而他炼化正是关键时刻,却不想通入核心区的庞大石门,竟开始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咔嚓嚓——!” 在这刺耳的摩擦声中,石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硬生生撞开了一道缝隙。 “咻!咻!咻——!” 石门刚开,便有尖锐的破空声,如疾风骤雨般灌入这片死寂的空间。 数百道遁光争先恐后地涌入,来自各宗的修士如同蝗虫过境,瞬间打破了祭坛深渊的平衡。 “天啊!这……这是什么鬼地方?!” “快看那些祭坛!祭坛上的是……死人?!” “七座祭坛,五具干尸,其中四具似乎……是之前被阴灵优待,最先进入核区的那四个人!” …… 惊疑不定的抽气声此起彼伏,诸宗修士被眼前诡异的景象震慑。 七座古老阴森的祭坛,五具干尸除了其中青衣干尸是盘膝入定的姿势,其余四具皆是诡异跪姿,那弥漫在空气里的腐朽与死寂的气息,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这份骇然仅仅维持了不到一息。 贪婪,瞬间压倒了恐惧,像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玉简!是玉简!” 有人眼尖,死死盯着被儿臂粗的黑色锁链缠绕在祭坛中央的七块莹白透亮的玉简,眼神炽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燃香祭玉!这、这……一定是传承玉简!这绝对是万仙古宗的传承玉简!” 另一人顺着这喊声,目光落在了玉简前方那支看似不起眼、却燃烧着诡异青烟的黑色燃香上,贪婪的火焰同样在他眼中跳跃。 “那黑色燃香,能供奉在传承玉简前,必是难得的稀世珍宝!纵使得不到玉简,也要抢到一根!” “管它什么干尸祭坛!机缘在前,岂能错过!我御灵宗先探探路!” 一个御灵宗弟子早已按捺不住,不等众人反应,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哨音,一条气息凶悍的独角火蜥应声而出,被他驱使着,猛地窜向离得最近的一座祭坛! “呲溜!” 火蜥锋利的爪子轻易勾住了祭坛边缘,眨眼间,便毫不费力地爬了上去。 “嘶!嘶!” 火蜥吐信,它扭动着狰狞的头颅,围绕着玉简和燃香转了一圈,甚至试探性地喷出一缕小火苗灼烧锁链,却并未触发任何危险,顿时它身形一闪,快速回到主人肩上。 它这一探,彻底点燃了所有人心底的贪欲,将最后一丝对祭坛诡秘和干尸的忌惮焚烧殆尽。 “传承是我的!” “灵香!给我一根灵香!” “滚开!那玉简是我天剑宗先看中的!” “幻月仙宗弟子听令,布阵,夺宝!” …… 刹那间,核心区入口的混乱爆发到了顶点。 数百修士如同扑食的饿狼,疯狂地冲向七座祭坛。 一如葬仙塔外围,各色灵光、法器、符箓光芒爆闪,喊杀声、争抢声、怒骂声交织在一起,使得这片核心区沦为贪婪的战场。 然而,他们为了争夺玉简以及燃香时,却是谁也没有发现,那具青衣干尸的眼睑猛然掀开。 “桀桀桀……蝼蚁娃娃们,胆敢惊扰本座夺舍大计,那便用尔等血肉,弥合本座这具残躯罢!” 第115章 噬元夺生 “何人……何人装神弄鬼?!” 祭坛异动,自人群中炸响的冷喝声未歇,便被一阵干涩刺骨的怪笑瞬间淹没。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盘膝而坐的青衣干尸,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她不仅目光阴冷的盯着他们,甚至那被干瘪皮肉紧贴的面颊,还对他们勾勒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 “这、这是……林愿?!” “诈……诈尸了?!” “魔物!她是魔物!” 这骤然的“死而复生”,如同冰水浇头,将所有人贪婪沸腾的热血瞬间冻结! 一时间,惊叫声,符箓、法术的轰鸣声,在这核心区混杂一片。 方才还气势汹汹扑向祭坛抢夺机缘的诸宗弟子,此刻皆如坠冰窟,肝胆俱裂! 胆子稍小的已是双腿筛糠,瘫软在地。 “好胆!” ‘林愿’缓缓站起,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区区炼气蝼蚁,也配质问本座?!” 老鬼目光锁定下方因恐惧而尖叫或呆滞的修士,眼中杀意汹涌如实质的寒潮。 “本座原想让尔等多活片刻,偏生尔等不识抬举,惊扰本座夺舍大事,自己送上门找死!” 说到这,老鬼嘶哑干涩的声音里,满是被迫中断夺舍后的滔天怒火。 “既如此,尔等这一身微不足道的生机,便献予本座弥合此身吧!桀桀桀……” 阴森的狂笑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掠夺之力骤然从‘林愿’干尸般的身体爆发开来。 以祭坛为中心,瞬间席卷整个核心区! “噬元夺生——敕!” “嗡!” 古老而邪异的咒言仿佛自九幽传来。 空气骤然扭曲,此刻所有身处核心区的修士,无论修为高低,宗门派别,都在这一刻感到浑身精血灵力不受控制地躁动、翻腾,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撕扯。 “呃啊——!不!我的手!” “我的灵力!我的生机……它在流逝!” “不——前辈饶命!饶命啊!” 离祭坛最近,修为稍弱的一个天元宗弟子首当其冲。 他凄厉地惨叫着,那身充盈饱满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瞬间失去光泽,变得蜡黄枯槁。 不过眨眼功夫,一个原本气血充盈的炼气修士,便化作了一具眼窝深陷、皮包枯骨的干尸,“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死状与祭坛上的周深等人何其相似。 放眼望去,他那空洞干瘪的眼眶,凝固着无尽的恐惧。 这血腥恐怖的一幕,就如同导火索,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恐惧。 “啊!死了!陈师弟死了!” “魔修!他一定是是魔修!快逃!!!” “饶命啊前辈!晚辈只是误入此地!求前辈开恩!饶我一命!” …… 有人惊惶求饶,也有人在发现“林愿”修为仅有炼气十层后,主动发动攻击,然而他们无一例外,在老鬼面前脆弱的如同风中残烛。 眼看身边同道死状凄惨,他们再无半分抵抗之心,只想跪地求饶,磕头如捣蒜,希望能逃过一劫。 《噬元夺生诀》下,整个核心区彻底化作人间炼狱,鬼哭狼嚎,混乱已极。 原本冲向祭坛的法宝灵光尽数熄灭,只剩下绝望的奔逃和因生机飞速流逝而发出的哀嚎。 与此同时。 绝对宁静祥和的浮生渡,与人间地狱般的祭坛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隔着空间壁垒,林愿对外面所发生一切,冷眼旁观。 她看到了老鬼操控着她的身体,施展那恐怖绝伦的《噬元夺生诀》,看到了那些修士在绝望中被抽干生机,化作属于她的祭品,供养她生机欲绝的躯壳。 她虽在浮生渡内,却也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磅礴的生之本源,如同汹涌的血色潮汐,自外界疯狂涌入她那具生机几近断绝的躯壳。 原本如同老树枯皮般干瘪褶皱的肌体,在“生命之源”的浇灌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成以往温润的弹性和淡淡的血色光泽。 不仅她干枯欲裂的经络变得舒缓充盈,就连衰败脆弱的气海,也在这充沛生机的灌注下,开始变得生机焕发。 而最让林愿心潮澎湃的是,是她视线中那满头枯槁如衰草,分外刺眼的银丝。 一缕缕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转为浓密的乌黑色,在她尚未完全恢复,但已不再干枯的肩头微微起伏。 这一刻,林愿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激动,以及对生机的渴望,都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前辈……”林愿双眸微亮,心情激动,“望你能成为我的‘福星’……” 掠夺吧! 只有前辈你多多掠夺生机,才能让我这具“四灵归元道体”,重回巅峰。 在林愿期盼的目光下,老鬼也没让她失望,除了几个机敏警惕的人,在老鬼刚睁眼时,就逃之夭夭,余者十不存一。 而谁也没有发现的是,在那通往核心区的厚重石门外,有一抹杏色裙摆,自混乱中一闪而过…… …… “哈哈哈哈!妙!妙极!” 老鬼感受着这具躯壳前所未有的磅礴生机,一种掌控力量的满足感,在他心头升起的同时,林愿也对此万分满意。 她唇角微勾,“确实妙哉!” 她不出一份力,只是将身体暂时租借出去,便让‘租客’替她解决危机。 如此机缘,叫她怎能不激动! 林愿双眸亮的惊人,那老鬼也操控着她的身体舒展筋骨,发出干涩却异常洪亮的狂笑。 “一千多年了,还是做人的滋味,更令本座痴之若狂!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张狂,可当他视线扫过满地狼藉的祭坛,那一具具因被强行掠夺生机而化为枯骨的尸骸时,一抹残忍的弧度顿时在林愿脸上咧开。 “桀桀桀……一群蝼蚁娃娃,胆敢冒犯本座,这便是尔等代价!” 说罢,他大袖猛地一挥,一股无形巨力澎湃而出,如同飓风卷起枯叶,将堆积在祭坛上的尸骸全部扫入那无尽深渊。 看着祭坛下的永恒黑暗,一抹冷酷与怨毒,从他眼底一掠而过。 “待本座重归巅峰,将这具化作五行混元道体,届时……哼! 他对着漆黑的深渊冷笑,仿佛在与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对话一样,冷戾的声音杀意尽显。 “它日之辱,本座必将百倍奉还!” 直到狠话放完,老鬼那澎湃杀意才稍有收敛。 念及还未炼化完毕的躯体,老鬼复又重新盘膝坐于祭坛中央,试图再次沉入灵台,完成最后的夺舍炼化。 然而,当他的元神之力又一次触及那坚韧异常的灵台核心时,一股极其顽固的阻力骤然传来,远超他意料。 “嗯?” 老鬼眉头紧锁,素净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与不易察觉的惊疑。 “怪哉!即便有残灵尚存,以这具身体灵台核心的坚固程度……简直匪夷所思!以本座化神期的元神之力,怎会炼化的如此费力?!” 老鬼他不信邪,元神之力如汹涌潮汐,带着滔天意志,变得更加凶猛地冲击那岿然不动的核心壁垒。 “区区残灵之体,焉能阻挡本座大道之路!给本座开!” 老鬼震怒,桀骜的咆哮声在林愿灵台内震荡不休。 “哼!待本座夺舍功成,即便不能在这一重境内直接突破至筑基期,却也可先开这具肉身的识海!以此为基,蕴养本座神识之力,助吾元神早日恢复昔日伟力!” 在老鬼全力以赴的炼化冲击下,那道由仙灵替命符构筑的无形屏障,终于在空无一物的灵台核心,显露出一丝细微的痕迹。 “咔嚓!” 如春雪消融般,一道古老而又纯粹的淡金色流光,在那狂暴的黑潮冲刷下,顽强地透射出来。 其核心处,一个蕴藏着无上伟力的古篆“仙”字,若隐若现。 这抹微光虽淡,却如同黑夜中的一点烛火,瞬间映入了老鬼磅礴的元神感知。 “什么?!” 老鬼巨元神猛地一震,那双由幽光凝聚的“眼睛”在看到这道金光时,骤然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芒。 “这、这是万仙古宗的……仙灵替命符?!” 老鬼看着那道悬浮于灵台核心的“仙”字符光,这下哪还能不明白,自己为何迟迟炼化不了灵台核心。 “原来如此!原以为这具四灵归元道体,已是本座此生最大机缘,没想到……桀桀桀!待本座炼化这具身体,这道仙灵替命符也该改换新主了!桀桀桀……” 老鬼刺耳的狂笑自他黑漆漆的元神内猛然爆发,充满了恍然大悟后的暴戾兴奋! 老鬼为防伤及“仙灵替命符”,顿时停止了元神冲击,其阴冷的声音带着化神老魔令人窒息的神魂威压,朝着灵台核心轰然碾压而去。 “小辈!好一个瞒天过海!本座就说,区区炼气蝼蚁的灵台核心,怎会如顽石般难以炼化!” 他那森然的声音带着一股洞穿虚妄的穿透力,仿佛已经看到了隐匿在符光之后的林愿真灵。 “原以为这具躯壳之所以会有一丝生机残存,是因你有残灵尚存,没想到……桀桀桀……竟有“仙灵替命符”在庇护你!‘仙灵替命符’上古奇符啊……难怪能让你真灵不散,意识尚存!” “小辈别再躲躲藏藏了!” 老鬼的声音陡然拔高,其中蕴含的杀意瞬间凝固了整个灵台空间,形成恐怖的意念枷锁,层层叠叠地笼罩向那核心符光。 “本座已知你未死!现在,立刻给本座滚出来!” 他的元神化作一只完全由腐朽黑气凝聚的鬼爪,高高悬停在淡金色“仙”字之上,毁灭的气息疯狂凝聚,足以撕裂任何防御。 “若你识相,主动散开符印防御之力,真灵献出,本座或可念你献出道体有功,容你真灵重入轮回,留一线转世之机……” 在他的威胁声下,那鬼爪散发出令人绝望的恐怖威压,仿佛随时都能将灵台核心彻底捏碎。 “否则——” 老鬼的元神意念阴寒如万载玄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林愿意识深处,带来灵魂战栗的寒意。 “本座便将你连同这道符箓一并碾碎!让你形神俱灭,魂飞魄散,永堕虚无!” …… 浮生渡内。 林愿在老鬼的威胁下,嘴角扯开一抹冷笑。 “确实该拜见前辈,毕竟你送晚辈如此大的造化之恩,先是替晚辈抹杀祭坛诡影,又以《噬元夺生诀》为我重塑生机……这般厚赐,晚辈该如何相报呢?” 心思电转间,林愿敛去眼中锋芒,装作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主动从浮生渡这个避风港退出。 “嗡!” 灵台核心处,淡金色的“仙”字符光微微摇曳。 老鬼眼见林愿真灵自符箓屏障后显形,顿时心花怒放,腐朽元神剧烈翻涌,发出刺耳的桀桀怪笑。 “难怪你这女娃能成吴国七宗的‘气运子’,确有几分逆天运道!” 说着,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愿,陡然转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你这小辈既已现身,还不速速撤去这道破符的屏障!乖乖束手就擒,将你的身躯献于本座!” 在老鬼的元神威压下,林愿真灵吓到发抖,她勉强稳住形态,仰头哀求道。 “前辈、前辈方才说,若晚辈主动舍弃躯壳,您便允我轮回转世……此事,可当真?” “哈!好胆!”老鬼的狂笑震得灵台嗡鸣,“区区炼气蝼蚁,也配与本座讨价还价?” 说罢,他猛地收束威压,幽光化作的鬼爪虽在守护屏障外有所停滞,但其滔天杀意却在疯狂凝聚。 “你这女娃若再迟疑半分,便休怪本座将你真灵捏碎,教你永堕虚无!” 一句“永堕虚无”,吓得林愿真灵几乎溃散之际,却又在濒临崩解前死死挺住。 “晚辈于前辈而言不过区区蝼蚁,只是不知——” 林愿声音微顿,她瑟瑟发抖的真灵看似惶恐不安,可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字字诛心。 “前辈可舍得因晚辈这般微不足道的存在,平白浪费一道能令人拥有二次生命的‘仙灵替命符’?此符……怕是现世也难寻第二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