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孕出逃后,清冷世子为我折腰》 第1章 恭喜这位夫人,您有喜了 “姑娘,您有喜了!” 年迈的大夫松开了搭在手腕上的手,神色有些晦涩莫深。 内心思忖着明明还是姑娘家打扮,竟腹中朱胎暗结。 大热天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好似不敢见人一般。 闻言,姜鸢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她咬紧嘴唇,“多谢大夫。” 声音如同黄莺一般婉转动听,若是仔细听,能感受到她的恐慌。 “姑娘,您身体太虚弱,我给你开几幅保胎药,平日里定要注意休息,不然孩子保不住。” “有劳了。” 她竟然有孕了! 整个人似乎被雷劈中了一般,半晌都动弹不得,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切不可让旁人知晓此事,尤其是整个谢府。 她想留下这个孩子! 姜鸢离开了庆仁堂,特意走了几条街转到了威远侯府后门。 刚到留玉轩,采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刚夫人派了徐嬷嬷来寻您,让您去前厅,说是世子战胜突厥凯旋而归。” 姜鸢心中一阵烦闷,面上却一点都不显,只是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衣衫,指尖微微颤抖。 片刻后,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知道了。” 已是七月,天气越发炎热,姜鸢出门时,特意多加了一件里衣,外面是一套深蓝色的衣裙。 衣裙虽材质上乘,然而穿在小姑娘身上,却显得有些老气了。 即使是一些妇人,也不会穿的衣服。 无他,太老气! 姜鸢见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觉得异常陌生。 明明二十年华,却已经如同耄耋老人一般,好似一阵风来便能将她熄灭。 人死如灯灭,或许她什么也留不下。 到谢府前厅时,众人脸上笑语盈盈的。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穿着红色袄子的女子,手中拿着一串金丝楠木的佛珠。 身旁依偎着一个年轻女子,肚子微微凸起,一看便是怀孕了。 此时,她神色不悦,好似在抱怨什么事情。 姜鸢对此见怪不怪,只低下了头,快步走上去见礼,“见过夫人。” 李氏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是鸢儿来了,快坐下吧。” 谢芝倏地站起来,一双姣好的杏眼之中尽是鄙夷,“母亲,她怎么还寄住在我家!” “母亲,快点将她嫁出去吧,省得碍人眼!” 姜鸢五岁入威远侯府,如今,已经在这侯府之中待了十五年了。 “浑说!” 李氏轻拍了下谢芝的脑袋,转头看向姜鸢,解释道:“鸢儿,芝芝没有恶意,就是那嘴啊,跟淬了毒一样不饶人。” “夫人客气了。” 今日谢晋归来,李氏脸上笑意盈盈的,“等晋儿回来,便可以着手他成亲的事情了。” 闻言,谢芝再次坐了回去,“母亲,可是有人选了?是公主吗?” “有好几个人选,等晋儿回来相看。” 姜鸢心猛地攥紧了,突然感觉到无法呼吸一般,只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母女两人正说话间,便听到外间传来一阵喧闹。 “世子回来了!世子回来了!” 谢芝抱着手臂,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太好了,我哥哥回来了,又可以收拾你了!” 姜鸢听着外面的喧闹,心头更是恼怒了几分。 这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只是,她一向将情绪掩藏得很好,众人丝毫没有发现。 李氏面上笑意盈盈,将佛珠放在了桌子上,从位置上站起来等待着谢晋。 姜鸢从善如流地站到人群末尾,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突然,大门被丫鬟推开,一阵热意席卷而来。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上披着战甲,脚面上能看到沾染了一些灰尘。 按照路程,谢晋本应在七月十五日到达。 他离开大部队,一路上跑死了三匹宝马,才终于在六月二十八这日赶回了京城。 姜鸢就不明白了,他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 李氏也不明白,只道:“儿啊,这一路走来,你辛苦了。” “母亲。” 谢晋一进门,视线就不由自主地寻找着那一道身影,见其果然站在最后面,嘴角勾起了一抹冷意。 这么多次了,她还是学不乖! 看来还是教训得不够。 李氏上下打量着他,见他平安归来,心中的重石总算放下了。 此次突厥集结了二十万兵力,气势汹汹地,颇有踏平大庸之感。 然而,谢晋只出征三个月,便将突厥狠狠地摁在了他们老家。 如今,突厥投降,大庸局势再次平稳。 儿行千里母担忧,谢晋离开的三个月,李氏整日茶不思饭不想,都已经瘦了好几圈了。 “是儿子的不是,让母亲担忧了。” 谢晋与李氏说话间,视线再次不自觉地看向那影子。 见其安静地站在人群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个月不见,似乎又长大了一些。 真想见她啊,可她低着头!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勾着唇问道:“鸢妹妹如今可还在念书?” 姜鸢正想着今夜如何避开他,尤其是她刚怀孕了,绝对不可进行房事。 忽然听到一声“鸢妹妹”,瞬间心口一跳。 抬头看去,见他正用一双戏谑的眼睛看着自己。 内心微微一叹,“还在。” 谢氏学堂在京城中那是数一数二的,姜鸢借住在谢府,自然也上了谢氏学堂。 谢晋轻“呵”了一声,眼里浮现微光,“鸢妹妹还真是好学。” 只是不知道真是好学呢,还是心中记挂着某人。 姜鸢嘴角略一僵硬,随即又挂上了无懈可击的笑容,“有劳表哥费心了。” 谢芝见状,脸上瞬间起了情绪,她故意凑到谢晋面前,抱住了他的胳膊,“哥哥,你都不关心我吗?” “可有给我带礼物?” “自是有的,到时候我让子朗给你送去。” 谢晋不动声色地抽走了自己的胳膊,“听母亲来信说,你已经怀孕了,可要比以前更注意一点。” 谢芝略带敌意地看向姜鸢,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仿佛是炫耀一般。 “知道了,哥哥,元州也很是看重这个孩子,一日要问好几回呢。” 姜鸢仿佛没听出她的敌意一般,“恭喜芝妹妹,马上就要当娘了。” 这是沈元州的孩子。 仅此就够了。 只是,私心里还是希望这个孩子,千万要长得像沈元州一些。 沈元州与她本是两小无猜,然而,因为谢晋两兄妹的阻拦,两人只好分道扬镳。 望着谢芝得意的眼神,她身体微微一僵。 随后,背后一凉,朝后面望去,正好看到谢晋阴恻恻的眼神。 李氏双手一拍,脸色异常欣喜,“如今,你回来了,芝芝也有喜了,可谓是双喜临门。” 谢晋走到她们中间,“明日,我请太医来为你把脉,顺便,也给鸢妹妹看看身体。” 闻言,姜鸢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口。 她如何能瞧太医? 太医医术高明,她有孕之事定然瞒不过去。 “我不想看太医!” 第2章 你是知道怎么拿捏我的 谢晋眉头紧缩,脸色瞬间变得不悦起来,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满满在房间蔓延。 “鸢妹妹自落水后,身体便一直不好,此次,便一起让大夫看看。” 姜鸢心头一阵烦闷,她紧紧攥着袖口,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又是如此! 根本容不得旁人拒绝。 然而硬碰硬根本没有胜算,只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不仅如此,她语气越发柔和了。 “多谢表哥关心,我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何况,以我的身份实在配不上太医诊治。” “若是宣扬出去,恐怕对侯府的名声不好。” 太医并非寻常百姓可用,就算是贵人之间,也是得了皇帝赏赐才能看太医。 她只是一介孤女,哪里配得上用太医。 若是侯府执意让太医看诊,事后必定会传出侯府张扬的传言。 李氏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果然,她上前牵起了姜鸢的手,欣慰道:“正是如此,你啊,打小就这么懂事,从不会让我为难。” 姜鸢微微一怔,“多谢夫人。” 谢晋归来,对于谢府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因此,府上张灯结彩得好不热闹。 谢府酉时一刻准时开席。 桌上均是一道道精美的菜肴,不仅如此,当今圣上还特意赏赐了六道大菜。 这可谓是烈火烹油,好不热闹。 姜鸢安静地坐在角落中,视线扫过桌上的人。 坐在上位的便是谢家目前的当家人谢筠。 李氏身下只有谢晋和谢芝两人。 谢芝身旁有一位白衣男子,正是她的夫君沈元州。 他眉眼淡漠,光是坐在那里,都能感受到一股君子之风。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的便是他。 至于谢筠的小妾,则没有资格出现在谢晋的接风宴席之中。 谢筠看着底下两位男子,一个温润如玉,令人感到如沐春风,另一个则是一把出鞘的宝剑,锋利有手段。 心中着实有些满意。 谢家下一代如此出色,谢氏有望! 他拉着谢晋和沈元州不停地探讨着形势,毕竟,如今朝中成年王爷也不少了。 两家早已经捆绑在了一起。 谢芝伸手拉扯了一下沈元州的衣袖,得意扬扬地看着姜鸢,“夫君,我想吃鸡肉,你帮我夹吧。” 沈元州身体一僵,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姜鸢,“你怀孕了,确实要多补补。” 他应着谢芝的话,不断地夹菜给她,期间,温柔小心地关照着。 姜鸢好似看不见谢芝的挑衅,自顾自地吃着碗里的饭菜。 她与沈元州,在谢晋强取豪夺的那一刻,便早已不可能了。 突然,旁边夹过来一双筷子,上面是已经剃好的鱼肉。 姜鸢从善如流地夹起那鱼肉,放入了自己的口中,细细咀嚼着,眼睛里还带着一丝笑意。 “多谢表哥。” 谢晋神色还有一些不悦,“鸢妹妹如此瘦弱,要多吃一些,不然,旁人还以为侯府无能,养不起一个女子。” 姜鸢神色瞬间龟裂了,连微笑都没有办法保持了。 “表哥教训的是。” 只有沈元州,神色越发淡漠起来。 热热闹闹的宴席,过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 回到留玉轩时,姜鸢迫不及待地洗了一个热水澡。 席上都是酒味,熏得她有些难受。 还好,宝宝很懂事,没有发生反胃恶心。 但隐瞒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还是要早做打算才是。 想要离开谢晋的掌控并不容易,他位高权重加之性格谨慎,稍有风吹草动,便能知晓一二。 若是她露出了逃跑的心思,定会把她软禁起来。 姜鸢心中微微一叹,人生怎么就那么艰难。 怀有身孕,不宜多泡澡,没多久,她便起来了。 采月听到里面动静,眼里露出一丝惊讶,姑娘平日里得泡许久,今日怎么这么快? 只是,她也不敢有任何置喙,低着头安静地给她换上了里衣。 “采月,我小日子提前了,月事带在哪里?” 她哪里有什么小日子,只是胎相不稳,有些许出血。 采月转身取来了月事带,帮姜鸢处理好后,轻声道:“世子今夜估计不会前来,姑娘还是早点安歇吧。” 姜鸢点点头,“退下吧。” 屋内有些闷热,她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 谢晋这个魔头回来了,日子该怎么过啊! 迷迷糊糊之中,好似有一个人站在床前看着她。 她赶忙睁开眼睛,看见来人是谢晋,神色微微一松,“表哥,你怎么来了?” 谢晋回京,也是京中的一件大事。 想来,太子殿下也会召他去喝酒。 没想到,他竟然来了她这里。 谢晋喉咙微微一动,将人抱在怀中,低头攫取住了那一抹柔软。 枯竭的心瞬间活络起来。 唯有这个女子,才能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姜鸢一怔,随即铺天盖地的吻冲着她袭来。 她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只好被迫承受着。 一吻完毕,谢晋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姜鸢心一惊,瞬间抓住了他的手,惊叫道:“表哥,不要。” 谢晋眉眼一挑,颇为意外地看向她,“鸢儿不想我吗?” “自然是想的。” 才怪! 姜鸢故意放柔了自己的嗓音,“表哥,你征战在外,我心中一直担心着你,盼着你早日归来。” 谢晋双手抱胸,显然是极享受的。 他伸出手轻抬她的下巴,目光直视着,嘴角轻轻一扯,“当真?” “那刚才宴会上,为何对我这么冷漠?” 姜鸢脑袋一阵闷闷的疼,“表哥,我一介孤女,若是让夫人知道我攀附世子,定会将我打杀了的。” “你担心我护不住你?” “表哥……” “叫我夫君。” 姜鸢微微一怔,随即从善如流道:“夫君,你我的关系目前还不合适展示于人前。” 谢晋不置可否,他拼了命地往上爬,便是为了站在高处,好让有些人闭嘴。 话已经赶到这了,姜鸢眼中闪过一丝期盼,“夫君,你……你什么时候愿意娶我?” 为了肚子中的孩子,即使她再不情愿,都愿意跟谢晋共度一生。 谢晋无声沉默着,口中的话语翻滚了两三遍,却始终无法提出承诺。 谢府早已跟太子一脉绑在一起,若太子不能顺利登基,则谢府危矣。 届时,她也会受到牵连,“我不能娶你。” 姜鸢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语气却越发柔和了,“能与你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鸢儿,你是知道怎么拿捏我的。” 话音刚落,谢晋再次吻住了她。 姜鸢心乱如麻,再这样子下去,定会不受控制。 手不自觉地护在腹部,绝不能让他伤害孩子。 心一狠,手下一用力,直接将人推倒在了床上。 第3章 一个禁脔,不需要有孕 谢晋没有任何防备,起来时都有一些发懵。 “你可真是越来越不乖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的求欢,他的耐心也几乎已经告罄了。 姜鸢心头猛地一震,赶忙往边上挪开了几步,怯生生地解释道:“表哥,我小日子到了。” 谢晋眉头微微皱起,“为何提前了?” 他听大夫说过,女子月事本有一定周期,若是提前或者延后,对于女子并非好事。 鸢儿落水之后,他特意盯着她喝药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才调理好,怎么会提前呢? 临走之前还好端端的,才短短几个月而已。 闻言,姜鸢心中闪过了一丝恐慌,莫非谢晋暗自派了人监视? 那自己怀孕之事,是不是也已经被他知道了? 谢晋看她低头沉默不语,心头闪过一阵烦闷,继续问道:“为何会提前?” “既如此,明日我便请太医。” 姜鸢瞬间瞪大了眼睛,绝对不能看大夫。 她赶忙拉住了谢晋,“表哥,最近夜里有些热,我便贪了几杯冰饮子。” “没有大碍的,你不用担心我。” 闻言,谢晋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从小,她就惧怕炎热。 每至夏日,恨不得整日与冰盆待在一起。 偏生她冬日落水,在冷水中泡了一个多时辰,虽捡回了一条命,但大夫说她子嗣有些艰难了。 这些年,他想尽了办法,帮她调理身子。 “非要贪凉吗?你可知你的身体极难有孕……” 姜鸢心头一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随后,她软了语气,“表哥,以你我的关系来说,我很难有孕,这是一件好事。” 她只不过是他床上的禁脔罢了! 一个禁脔,不需要有孕。 话音刚落,谢晋冷冷地看向她,双手抱拳,面色平静。 姜鸢暗道不妙,这贼子越生气神色就越发平淡。 “夫君,你生气了吗?” 她刚一抬头,便看到谢晋噙着冷笑,低头吻住了自己的唇。 这一吻与刚才的急切不同,反而是慢条斯理的挑逗,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 姜鸢只觉得自己好似一道菜肴,正被他慢慢品尝。 完事,估计只能得个“尚可”的评价。 屋内温度慢慢变高,谢晋胸前开始剧烈起伏着。 他的手也已经不安分了,慢慢往她浑圆之处划去。 姜鸢身体一僵,瞬间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惊恐出声:“谢晋,我来小日子了!” 谢晋伸手擦去了自己嘴角的水渍,再次将人抱在怀中,警告道:“姜鸢,以后这种话,万万不能再说了。” 姜鸢不敢造次,只得服软,“我知道了。” 看着她如星辰般灿烂的眸子里,里面有着自己。 心中微微一动,太久没有好好抱抱她了。 谢晋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坚定地不断往下摸去。 姜鸢惊叫出声,“谢晋,你是个畜生吗?” “或许吧。” 随着谢晋一声低吼,他才放开了她的手。 姜鸢只觉得有点恶心,瞬间有些反胃恶心。 谢晋的神色慢慢皲裂在原地,“就这么讨厌?” “水!” 她必须要洗手,不然,她都想把自己的手给剁了! 谢晋轻笑出声,心里轻快不少,比起那个端庄自持故意喊自己表哥的女子,他还是喜欢偶尔会伸出自己利爪的。 如她所愿吩咐采月取来了一盆水,看到她将手泡在水中,不断地来回洗着。 心中依旧闪过一丝不悦,“好了,再洗皮都要破了!” 谢晋看了一眼四周,发现窗户大开,窗子底下已经用上了冰盆了。 他斜着眼睛瞪了她一眼,随即厉声吩咐采月撤去了冰盆。 姜鸢有苦难言,只能在心中暗自拉踩一波。 专制! 霸道! 谢晋一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心中的小九九,只是他也不以为意。 一把抱起了她,朝着床边走去。 姜鸢将自己团成一个小团子,往床里面缩去。 然而,床就那么大,再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谢晋将人抱在怀中,闻着她身上的气味,眼皮也开始越来越沉了。 为了能提早回来,他硬生生地跑死了三匹马。 闹哄哄的还不觉得累,此时一安静,睡意瞬间涌了上来。 临睡之前还想着,有空时候,定要找府医问问鸢儿的情况。 隔日清晨,姜鸢醒来之时,发现谢晋早已不见了人影。 心里微微一松,昨夜算是混过去了,接下来的七天自己也应该不会被发现。 还是尽早离开谢府吧。 姜鸢照例给夫人请安,刚一进屋子,便见李氏兴高采烈地看着一堆画像。 “见过夫人。” “鸢儿,来,看看。” 姜鸢视线顺着画像看了过去,上面均是京城贵女,其中,还不乏一些郡主。 谢芝坐在旁边,阴阳怪气道:“母亲,这都日上三竿了,她才过来请安,可见一点都没把你放在心上。” “还有,姜鸢,我警告你,离沈元州远一点!他已经是我的夫君,不是你能够肖想之人!” 李氏手中的画像微微一顿,“鸢儿一向懂事,定不会做有损谢府门楣之事,芝芝,你多虑了。” “母亲,就你心善!” 谢芝气鼓鼓地转过身,一脸嫌弃地看向姜鸢。 “谢府给你吃穿,就算为我们死了,也是你的福气!” 姜鸢手心紧握,指尖狠狠地掐向手心,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 这谢府,她早已经厌恶至极! “夫人,这些年来,你们对于姜鸢的照拂,我一直记在心中。” 李氏脸上微微得意,自从兄嫂去后,只留下了姜鸢这一根独苗。 作为姨母,她不看顾,还能谁来看顾? “你这孩子,说这些做什么?照顾你本就是我该做的。” 又是如此伪善。 姜鸢只觉得自己突然反胃了,心中闪过一丝厌恶,“夫人,父亲母亲忌日在即,我想去徐州吊唁双亲。” 话音刚落,她只觉得心头一快。 若是真能借此去徐州,天高海阔,哪里不能闯荡?何苦非要在谢府! 到时候,她只需要隐姓埋名,饶是谢晋也找不到她! “这,这恐怕不妥吧。” 谢芝脸上却一脸欢喜,伸手推了推李氏的胳膊,“母亲,人家想为双亲尽孝,你就同意了吧!” 只要姜鸢走了,元州的心定会在自己身上! 第4章 鞭炮惊了马 李氏看着那双越发明艳的脸,心头微微一颤。 谢晋如今已经有二十五岁了,京城中如他一般年纪的男儿,早已经娶妻生子了。 唯有他,一直拖着不愿意娶妻。 难不成姜鸢在勾引自己的儿子? 虽是如此想着,但一眼就看到了姜鸢的打扮,心中暗自摇了摇头。 “徐州路远,晋儿刚从战场回来又脱不开身护送你去,这……” 姜鸢眼里浮现出一抹欣喜,“夫人,如今天下太平,徐州也并不远,哪里就需要人送了。” “到时候安排几个仆从护送,也就够了。” 李氏心中略微有一丝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请求。 “鸢儿,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等你从徐州回来,也该议亲了。” “一切听夫人安排。” 说实在的,姜鸢在谢府之中,李氏对她也算是上心。 一应吃穿用度,均是按照府中姑娘来的,并不苛待她。 在十八岁之前,姜鸢在谢府过得也是不错,在谢府学堂读书认字,偶尔跟沈元州一起逃课。 然而,随着她越长大,谢晋的眼神莫名越发炙热起来。 有一次醉酒后,竟然还想轻薄她。 她很害怕,因此,想要让沈元州带她离开。 没想到,这封信被谢晋看到了。 从那之后,沈元州被逼娶了谢芝,而她也被他当成了床上禁脔。 李氏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心中略微欣慰,这毕竟是兄嫂留下的唯一血脉,她还是希望她日子能舒坦。 “你放心,届时我定会帮你找一个如意郎君。” “如今谢府水涨船高,要给你说一门亲事并不难,定比沈府门楣高。” 谢芝心中略微一酸,“母亲,你对她也太好了,我才是你的女儿!” 李氏轻拍了拍她的手,“都快当母亲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爱吃醋。” 语气之中虽然责怪,但眼中的护犊情义却丝毫不少。 姜鸢安静地坐在一旁,心里已经在不停地盘算着离开谢府之后的生活了。 她如今身怀有孕,有宝宝陪她,以后再也不会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李氏皱着眉头翻着那些女子的画像,翻来覆去也不觉得京城之中有女子能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那便只能矮个子找高个了。 丞相的孙女顾思思倒是不错,据说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 当朝乐安公主也不错,听说写得一手好字。 “明日公主府赏花宴,你们俩也一起去吧。” “是。” 只要能离开谢晋,姜鸢都是很乐意出去的,哪怕只有片刻时间。 公主府赏花宴,他对于这种宴会一向嗤之以鼻。 谢芝眼睛突然变得亮晶晶的,“母亲,公主以后会是我的嫂子吗?上次公主还给了我一套红宝石头面。” 那一套红宝石头面价值不菲,姜鸢也有点印象。 里面有一支石榴红的金簪子,非常灿烂夺目。 李氏微微一笑,“这话在家中说说也就罢了,万万不能传出去。” “母亲,我省得!” 母女俩依偎在一起,说说闹闹的,姜鸢就安静地待在一旁,寻思着再有片刻便回去了。 “母亲,下午陪我去逛古宝斋好吗?” 李氏端起桌上的茶杯,眼里闪过盈盈笑意,打趣道:“已经有这么多首饰了,还觉得不够吗?” “首饰哪有嫌多的,何况,明日去公主府赴宴,总得有谢府和沈府的门面嘛。” “下午我有事,让鸢儿陪你去吧。” 闻言,姜鸢心头猛地一烦,昨晚被谢晋吓得不轻,她只想着赶紧补眠,哪有心思陪谢芝瞎逛。 何况两人从小不和,如今又夹杂着沈元州。 刚想找理由拒绝,突然门外走进一个婢女。 “怎么了?” “刚世子派人前来传话,中午会过来吃午膳。” 李氏略微感到有些诧异,谢晋刚回来,无论是东宫还是军中,都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这孩子出门一趟,倒是越来越喜欢回家了。” 闻言,姜鸢心中烦恼更甚。 或许是有孕了,心情也随之受到了影响。 以往还能跟谢晋逢场作戏,如今看到他就心存厌恶。 一想到还要跟他一起吃饭,感觉完全没有任何胃口了。 “古宝斋的首饰确实是远近闻名,据说,柳娘会根据一个女子的特质,专门为其定制首饰。” 京城之中的贵女,均以能得柳娘一件首饰而自傲。 谢芝也不例外。 “看你完全不擅打扮,却没想到还有点眼光。” 姜鸢丝毫不在意她的语气,继续顺着杆子往上爬,“以谢府的门楣,想来让柳娘定制一件首饰并不难。” “可如今公主宴会在即,时间却是有些不够了。” 话音刚落,谢芝脸上瞬间有了一些浮躁,“母亲,若不然我们一早便过去吧?” 古宝斋首饰繁复,光是挑选,也能令人挑花了眼睛。 李氏暗自摇头,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有些急躁。 “好好好,你们两个一起去吧,鸢儿,你若是有喜欢的首饰,也一起定制了。” “公主宴会,切勿丢了谢府的颜面。” 谢芝不屑于姜鸢同坐一辆马车,因此,两人是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走的。 这倒是遂了她的心愿。 单独一个人,倒也乐得自在。 她舒服地靠在马车上,内心开始盘算着如何离开。 定是要找谢晋不在之时,如此一来,她也能走得远一些。 到了半路,就把谢府的仆从支开。 徐州是不能去的,到时候找一个江南小镇吧。 但是这需要银子,她手中的银钱并不多。 吃住都在府上,而她的例银大部分都进了采月的口袋。 她并非是要策反谢晋的人,而是自己能得片刻隐私,那也是极好的。 就在这时,传来“砰”的一声,马车一个停顿,她狠狠地摔在了马车里。 幸而,在最后关头,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姜鸢缓和了一下神色,隔着车帘子,向车夫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传来了沈元州清风朗月的声音,“是我不是,刚才一个孩子鞭炮惊了马,没有拉住故而撞到了你的马车。” 姜鸢手一顿,拉开了车帘子,“沈公子不必在意,我无事。” 沈元州眼睛微亮,视线触碰到她捂着肚子的手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第5章 撞到了姜姑娘的赔礼 谢芝听到了一声响声,本不想理会,可听到仆从说看到了沈元州时,她才命人停下马车。 刚一转头,便看到两个人眼神缠绵在一起。 谢芝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爆竹,瞬间炸裂开来。 这一对奸夫淫妇! 她猛地走上前,狠狠地推开了沈元州,杏眼圆睁,恶狠狠地盯着姜鸢。 那眼中的恨意,仿佛是看见了杀父仇人一样,“你们两个鬼鬼祟祟,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姜鸢,我警告你!沈元州已经是我的夫君了,再也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姜鸢被这突如其来的责难惊得一愣,即使听了再多次,还是会被伤到,尤其是在沈元州面前。 好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心情就再也无法平静了。 她勉强稳住心神,试图解释:“方才只是沈大人的马受了些惊吓,无意中撞到了马车而已。” 声音清冷,带着几分无奈,更多的是不愿惹是生非的息事宁人。 “大街上那么多人,为何偏偏就撞了你的马车!姜鸢,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沈元州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伸手牵起了谢芝的手,轻声细语道:“夫人,你别胡闹了,这里人多眼杂,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你还怀着身孕,要注意身子,别动了胎气。” 然而,谢芝此刻哪里听得进去这些。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她只觉得胸口憋闷着一团火,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 即使沈元州的话再轻柔,内心深处也知道,他最柔情的一面,早已经给了眼前的狐狸精了! 她冷笑一声,反问道:“是我胡闹?还是你们两个旧情难忘,背着我偷偷摸摸?” 话语尖锐如刀,每一个字都狠狠地刺向沈元州和姜鸢。 “沈元州,你别忘记了,如今你是我的夫君,我们两个至死都不能分开!” “你……”沈元州被谢芝的话噎得脸色铁青。 他紧握住拳头,心头却一阵愤怒,若不是谢府势大,他何至于被欺压至此! “谢芝,自从我们成亲后,我身边再无其他女子,你查得那么勤快,难道自己不知?” 声音低沉而压抑,显然耐心已经快要告罄了。 谢芝见沈元州神色狰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只要跟姜鸢碰上,他总是无条件支持她! 连半分夫妻情义都不顾及! 她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到了马车旁,狠狠地盯着两个人,“好,好得很!” “既然你觉得是我无理取闹,那我就回谢府,我要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父亲母亲,让他们来评评理!” 话音刚落,她便登上了马车,扬长而去了。 沈元州望着已经远去的马车,眼里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有愤恨,有无奈,更有着深深的疲惫。 他转过头,看向姜鸢,眼神中带着歉意和一丝克制的情愫。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句轻叹,拂袖而去。 姜鸢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没想到为了躲谢晋,竟然生出如此多的事端来。 谢芝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向来娇纵任性,若是此事闹到谢晋那里,恐怕自己又不能善了。 心头感到一阵烦闷,像是阴雨天将来未来之时,湿湿的,闷闷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何时才能消停?” 她几近自言自语,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和无奈。 这些年中,自己几乎是步步退让。 等姜鸢回到府中时,发现气氛异常凝重。 客厅里,李氏端坐在上首,谢芝则依偎在李氏身旁,正低声抽泣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李氏身旁坐着谢晋,嘴角虽微微上扬,可姜鸢清楚,谢晋已经在生气了。 她心中闪过一丝诧异,竟然没见到沈元州? 姜鸢面色如常,照常行礼,“见过夫人。” 李氏脸上勉强还保留着笑意,“鸢儿,你一向懂事,今天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与元州真的……” 姜鸢一进门,谢芝的哭声便戛然而止。 闻言,她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愤怒,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母亲,你别被她这副乖巧的模样骗到了,我亲眼见到,她与沈元州含情脉脉的!” “你可真是贱,竟然觊觎别人的夫君!” 姜鸢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可她一向引以为傲的自持,如今,竟然也不管用了。 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反问道:“我?觊觎别人的夫君?” “若不是你们兄妹俩……” “你住口!” 谢晋神色阴冷,脸上似乎沉得能滴出水来。 房间里弥漫着檀香的味道,却压不住那股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谢晋眼神死死地盯着姜鸢,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姜鸢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后背一阵发凉,胳膊上冒出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怎么忘记了,刚才那番话,已经触碰到了谢晋的逆鳞。 关于沈元州与她的一切,是他们之间不能提及的禁忌。 即使在做男女最亲密之事时,两人也会默契地避开这个话题。 可今天她口不择言地说了,虽后怕,但绝对不后悔。 她可不欠这一对兄妹的! 在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里,忍得实在是太辛苦了。 压抑、委屈、不甘,种种情绪像藤蔓一样,在她的心底疯狂生长,几乎要将她吞噬。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夫人,这是我家公子命我送来的和离书,还有这个食盒,里头是核桃酥,公子说算是撞到了姜姑娘的赔礼。” 话音刚落,四周一片寂静,沉默得仿佛静止了一般。 谢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沈元州竟然要休了我?他凭什么?” 她猛地冲到那小厮面前,一把夺过和离书,撕了个粉碎。 姜鸢也一脸莫名,沈元州竟选择与谢府撕破脸皮? 小厮瑟缩着脑袋,将核桃酥放在了桌子上,“姜姑娘,这是公子的赔礼。” 姜鸢刚想回答,便见谢晋站起身,来到了桌子前,拿起了核桃酥,似笑非笑的。 “多谢你们公子费心了,谢某明日定前去拜访。” 第6章 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人 谢晋眸色沉了下去,目光移到谢芝身上。 神色阴沉,浑身散发着一种独属于他的威压,那是在战场之中淬炼出来的气息。 谢芝心中莫名感觉恐惧,眼泪瞬间停住,不敢再哭。 只是心中太委屈了,只好轻轻抽噎着,声音细弱蚊蝇:“哥哥怎么了?为何看我?” “出嫁的女子整日待在娘家算怎么回事?” “沈府好歹也是书香门第,等下你就随着沈元州回去。” 谢晋声音不高,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谢芝脸上闪过慌乱,眼神飘忽不定,若是如此灰溜溜地回去了,那她在沈府还有什么地位? 她不敢明面上拒绝,只好另找理由,“可沈元州的马车已经回去了。” 谢晋胸口起伏,怒气上涌,一双眼睛如同老鹰一样锐利,“莫非谢府穷得连一辆马车都没有了?” 谢芝嘴唇颤抖几下,终究没敢再说什么,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那小厮紧紧地跟在谢芝身后,“夫人,公子正在谢府门口等候。” 李氏心疼女儿,眉头紧锁,指责道:“晋儿,莫非沈府真的敢与谢府撕破脸皮?” “母亲,慈母多败儿!” 话音刚落,谢晋转身离开,手中还拿着那核桃酥。 姜鸢眼看着他远离的背影,视线落到核桃酥上,心头闪过一丝复杂。 她知道自己不便多留,也欠了欠身,转身离开堂屋,回到了留玉轩。 姜鸢支开了采月,只一个人端坐在黄花梨木的梳妆镜前。 镜中人蛾眉螓首,杏眼含水,肌肤如凝脂般细腻,只是那头发却有些不修边幅。 姜鸢抬手,轻轻抚过脸颊,指尖却微微颤抖。 沈元州为何会送自己核桃酥? 大约在十岁之时,她与沈元州同在谢氏学堂读书。 有一日,沈元州悄悄走到她身后,递过来一个油纸包,里面便是王记的核桃酥。 她打开油纸包,一股甜香钻入鼻中。 那时,她并不知道自己不能吃核桃酥,欢天喜地地接过一块,咬了一大口。 酥脆香甜的味道瞬间充斥了口腔。 然而,没多久,她脸上、脖子上就迅速泛起了红疹,又痒又痛,吓得她当场就哭了出来。 沈元州也慌了神,连忙去找先生,又请了大夫。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碰核桃酥,沈元州也牢牢记住了这件事。 姜鸢眉头紧锁,心中疑惑更甚。 沈元州是想借核桃酥传达什么消息吗? 难道在那盒子中? 只不过可惜,那核桃酥被谢晋带走了,不然她可以好好研究一番。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谢晋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梳妆台前的姜鸢,虽是对镜梳妆,心神却不知去了何处。 不知为何,心头莫名闪过一丝醋意。 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关上房门,将那盒核桃酥“啪”的一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在想什么?” 姜鸢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神,转头看向谢晋,勉强笑了笑:“没想什么。” 谢晋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发生轻“呵”声。 他走到梳妆台前,俯下身,伸出手一把将人提溜到了梳妆台上。 双手撑在梳妆台上,将姜鸢困在自己的臂弯和梳妆台之间。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眼里溢满了占有欲。 “在想核桃酥?还是在想送你核桃酥的人?”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姜鸢心头一颤,内心深处浮现出一丝惊恐。 谢晋此时太危险了。 她绝对不能火上浇油。 姜鸢伸手撑在他的胸膛处,“表哥,自从我们做了那等事,我心中便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你最好是!” 看着她温柔小意的模样,心中醋意微微减轻。 “姜鸢,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人。” 话音刚落,他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充满着强烈的占有欲,霸道强势,不容她有丝毫的抗拒。 姜鸢只感觉一种独属于谢晋的气味直冲向自己的鼻腔,慢慢地,能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 双手无力地抵在他的胸前,却无法推开他。 这厮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浑身硬邦邦的! 谢晋的吻一路向下,沿着她的脖颈,锁骨。 手也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姜鸢心中感到一阵恐惧,若是这样子下去,谢晋必定不肯罢休。 伤害到宝宝了怎么办? 大夫曾特意交代了,怀孕三个月内,禁止房事。 就在她心烦意乱之时,谢晋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唇,“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神游?” 姜鸢回过神,强调道:“表哥,我来小日子了!” “我知道,我不会畜生到浴血奋战。” 尽管,身体深处尽是叫嚣着对她的渴望。 谢晋头靠在她脖颈之处,胸膛剧烈起伏着,“鸢儿你喜欢吃核桃酥?为何这两年没见你吃过?” 语气即使再平淡,也能闻到一股莫名酸味。 闻言,姜鸢的视线不自觉地挪向了那核桃酥,果真是王记的核桃酥。 她不知道自己该回答喜欢吃,还是不喜欢吃。 谢晋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移到了那核桃酥上,心中微醋,直接取下了她头上的一根珍珠簪子。 用力往前一掷,那核桃酥盒子便已经四分五裂了。 姜鸢:“……” 何苦找盒子撒气。 目光落在地上,那盒摔碎的核桃酥,细碎的粉末散落一地。 眼神一寸一寸查看过去,并无异样。 想来也是,沈元州绝不可能在核桃酥上送什么信息,毕竟谢晋此人一点都不简单。 “姜鸢,这核桃酥已经馊了,若是你爱吃核桃酥,往后我天天给你买。” 姜鸢心中只觉得一阵烦闷,这核桃酥真是轻不得重不得的。 还是尽早想办法把他的注意力从核桃酥上移开吧。 姜鸢心思流转,有了主意。 她抬起双臂,环住谢晋的脖颈。 只是,没想到这个动作牵动了先前惊马时落下的伤处。 微微吃痛,眉尖不易察觉地蹙起,“表哥,你不是给我们都带了礼物吗?我的礼物呢?” 谢晋充耳不闻,眉头紧锁,“你受伤了?什么时候受的伤?” 第7章 回来给你带核桃酥 姜鸢微微一怔,没想到如此轻微的动作都被他察觉。 心中越发警惕起来。 “无妨,只是刚才惊马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 谢晋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安置在床榻之上,转头冲着门外喊道:“采月,速去请府医!” 姜鸢心头一惊,又要请大夫! 只要一把脉,她已有身孕之事必定是瞒不住了。 于是,她急忙阻止,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表哥,我不想看大夫,我不想针灸,怕疼。” 谢晋将人抱在怀中,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鸢儿,坚持坚持,你的身体定会调理好的。” “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香料,看好大夫后我就让子朗给你送过来。” 此时,姜鸢心中哪里顾得上什么香料不香料的。 脑海之中一直盘算着如何能不看大夫。 还未想出对策,府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姜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恐惧如同潮水般涌来。 谢晋感到怀中人在瑟瑟发抖,赶紧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别怕。”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但姜鸢此刻的心,却无法平静。 甚至觉得这声音如同魔音绕耳一般,一直缠绕着自己,打不过躲不掉,甚至厌恶。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姜鸢缓缓抬起手臂,露出先前撞伤的手臂,轻声道:“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谢晋看着她手臂上那青紫相接的瘀伤,眼中闪过一丝想杀人的冲动。 沈元州可真该死。 府医走上前,仔细查看了姜鸢的伤口,又替她擦拭,敷药,包扎。 “确实是皮外伤,并无大碍,按时敷药即可。” 谢晋听罢,脸色稍缓,却又开口:“把脉,看看身体情况。” 姜鸢的心猛地一沉。 府医已经帮她调理了两年的身体了,此人医术颇高。 许多大夫都说她子嗣无望,偏生他却说只需要经过他调理,五年内必定能有孕。 “我不用把脉!” 绝对不能让他把脉。 姜鸢斩钉截铁的拒绝,不留一丝回旋的余地。 同时,她收回了自己的手,神情越发柔和起来,“我近日有月事,此时把脉调理,也不准确。” 谢晋看向府医,只见后者点了点头,“上月照例把脉之时,我发现姜姑娘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好了。” “世子心中所愿,想必不到一年内即可完成。” 谢晋喜出望外,“多谢。” 姜鸢并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只是心头猛地一松,这一关,总算闯过去了。 等府医走后,姜鸢眉头肉眼可见地松开了。 谢晋莞尔,“就这么怕扎针?” “那针刺破皮肤慢慢渗透到肉里,钻心刺骨地疼,我这么怕疼,你说我怕不怕扎针?” 闻言,谢晋眼中浮现出一抹心疼之色,“这日子,快结束了。” 姜鸢走到了桌子前,慢慢坐了下来,手伸向桌子上的茶杯,轻轻摩挲着茶盏的边缘。 “表哥,香料什么时候送来?” 谢晋紧跟着过来了,目光落在姜鸢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轻轻地点了她的鼻子:“少不了你的。” 环顾四周,屋内布置得不像一个女子的住处。 她确实是一个爱看书的女子,桌案上堆着好几本书。 谢晋从不拘束她看书,反而会去外面搜集一些书籍,让她看得尽兴。 目光直视着眼前女子,想起明日便是公主府的宴会。 虽说她素来不喜装扮,平日里也只穿些素净的衣裳,首饰也不爱用。 但他此次平定突厥有功,陛下特意赏赐了一套翡翠头面,镶嵌着一些宝石,流光溢彩特别好看。 “我这有陛下赏赐的一套头面,等下一并拿来给你。” 闻言,姜鸢心头微微一动。 她若是离开了谢府,确实需要银钱傍身。 而她平日里为了讨好采月,能容得自己有一刻呼吸时间,银钱向来是不吝啬的。 她盘算了一下自己手头的银钱,竟然只有十两左右。 刚想答应,突然想起来,这些首饰是御赐之物,每一件都有特殊的标记。 即使拿出去典当,怕那些店家也不会收,反而会暴露自己的行踪,惹来麻烦。 姜鸢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那些东西,不是我喜欢的。” “香料要早点送来,下午我要亲自调香。” 谢晋难得听到她竟亲口讨要一样东西,身体微微一怔,恨不得将所有的香料都送给她。 “为什么这么喜欢香?” 记忆之中,从她年龄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爱上各种香料了。 姜鸢眼里浮现出一抹戏谑之色,慢慢将身体往他身边探去,“表哥,你可曾听闻活色生香?” “这大概就是我喜爱香的原因了。” 谢晋细闻着她的体香,她爱制香自己却从不用香。 那股独属于她的味道,一直能让自己发狂。 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心中有欲望在不停地滋生。 大概还有四五天才结束吧。 身体紧绷,努力克制着心中欲望。 姜鸢略微一挑眉,心中暗自叹道:这人也太不经逗了。 但也怕擦枪起火,赶紧退了回去,下了逐客令,“表哥,想来军营之中事务繁多。” 谢晋心中只觉好笑,招惹了自己还想逃? 他走到姜鸢身边,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强势地吻住了那一抹柔软。 慢条斯理的啃噬,一点一点将其拆吞入腹。 姜鸢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什么叫做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她这才知道了。 虽说不能真的吃,但给点零头他也是暗爽的。 谢晋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她,头抵住了她的额头,轻轻擦去了她嘴角的水渍,“鸢儿,回来给你带核桃酥。” 姜鸢心中猛得一跳,她可真不能吃核桃酥。 “表哥,其实我不爱吃核桃酥。” 谢晋眉头微微一挑,伸手点点她的鼻子,便转身离开了。 东宫早已催促,只是几月不见她,他思念得紧。 姜鸢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微微疑惑,他这是什么意思? 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第8章 姜姑娘倒是如传闻中一般 思虑不明白,也只能先放到一边了。 横竖以她的脑子,去对他的手腕,简直就是找死。 姜鸢站起身,打算去旁边的耳房之中,那是她用来专门调香的。 刚一推开门,便见到采月从旁边过来,嘴角还有着一些小碎屑。 姜鸢唤住了她,“采月,可想吃核桃酥?” “奴婢没什么月例。” 这就纯属于瞎说了。 谢府不是那等克扣下人月例的人家,反而给得还算丰厚。 而采月,不仅有自己的月例,就连姜鸢那一份,大半都进了她的腰包。 姜鸢微微一笑,“这又有何妨,你去匣子里拿就是了。” 采月喜出望外,“多谢姑娘。” “我等下要调香,你不用在旁伺候。” 话音刚落,她便走进了旁边的耳房。 采月侧着头,见其进入了耳房,率自进入了她的闺房之中,一下子就看到了装银钱的匣子。 嘴角微微一瘪,就这么一点? 她不敢动里面少得可怜的首饰,直接将所有银钱全部掏空。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 姜鸢坐在桌前,面前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香料。 她拿起一个小巧的银勺,舀起芍药,放入研钵中,细细地研磨着。 姜鸢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芍药花香。 每到这个时候,总是令人心旷神怡。 这段时间,她炼香颇有心得。 寻常女儿香,气味总是不能长久。 谢晋送给她一件西洋琉璃之物,她突发奇想,将花朵放入其中,用蜡烛燃烧后,竟然能闻到隐隐花香。 这几天,她一直在研究。 如今对于火候的把握,香料的提炼已经更加娴熟了。 看到里面滴出来散发香味的水滴,她灵机一动,赶紧在底下放入了药瓶。 一点一滴慢慢收集。 这芍药香只需一滴,便能持久生香。 若是加入其他的香料加以配合,竟然能呈现出前后两种不同的香味。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内的香气也越来越浓郁。 等不再滴水了,她将瓶子凑近鼻端,轻轻地闻了闻。 芍药清香细细在鼻尖弥漫。 她心满意足地收起了这个瓶子,这是她做得最成功的一次了。 姜鸢走出了耳房,采月早已经候在一旁了,“姑娘,刚夫人那边派人来催促了。” “知道了。” 她不敢耽误,急匆匆地梳洗了一番,换了一套衣服。 采月虽贪财,但是她手脚很麻利。 主仆两人脚步不停地来到了前院。 姜鸢见李氏竟然早已好了,心中微微一惊,面上却不显,“见过夫人。” 李氏抬起头,眼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惊艳。 只需稍加打扮,却美得有些惊人。 说实话,姜鸢的装扮依旧是往土里土气的方向走,然而,她肤色白皙,竟压住了这身衣服。 她心中暗自警惕起来了。 谢晋是一个男人,然而从成年以来,身边却从未出现过任何女子。 甚至对于他的婚姻大事,也以一句突厥未灭何以家为来拒绝。 京中多少人家均羡慕她有一个冷静自持的好儿子。 曾经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哪有男子不爱美色的? 莫非在家里已经被喂饱了? 才刚有这个念头,就迅速被她掐灭了。 两个孩子都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何况,姜鸢心系沈元州。 莫不是自己女儿这事做得不道德,想来两人已经是夫妻了。 姜鸢哪里知道只短短一面,李氏竟然想了那么多。 行礼之后,她麻溜地上了后面的马车,根本不给李氏多说话的机会。 李氏微微一怔,随即也上了马车。 名为赏花宴,实则是相亲宴。 李氏刚到公主府,便被奉为了座上宾。 姜鸢如同一根木头一般,只需傻愣愣地跟在李氏身后。 谢芝一看到李氏,就急匆匆地过来了,身旁还跟着一位女子。 李氏见到她们,眼中的笑意都加深了几分,“拜见乐安公主。” “夫人折煞我了。” 乐安公主赶紧让到了一边,不敢承这个礼。 对此,李氏心中更满意了。 谢芝在一旁看得醋意大发,打趣道:“母亲,如今你有了公主,就不要我这个女儿了。” 话音刚落,乐安公主脸上浮现了两抹红晕。 “公主恕罪,我这女儿一贯是个不省心的。” “夫人客气了。” 两人寒暄几句,看来都很满意。 现在,就等着谢晋过来了。 姜鸢突然觉得挺没有意思的,但她只是一介孤女,也不能擅自离开。 因此,也只好耐着性子,听她们寒暄。 李氏越看乐安公主,心中越发满意了。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往后要是能多一个靠山就好了。 因此,她轻拍了拍公主的手,“人老了体力就跟不上了,只站一会儿就乏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在一旁玩吧。” “夫人容颜永驻,看着比我们年轻多了。” 等李氏走后,谢芝一把挽住了乐安公主的手,“多谢公主赏赐。” “你我之间就不必见外了。” 姜鸢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谢芝的手腕,上面有一个纯白羊脂玉手镯。 纯白无瑕浑然天成,一眼就能看出它价值连城。 乐安公主视线看向姜鸢,疑问道:“你是何人?” “臣女姜鸢,见过公主。” 听到她是姜鸢,乐安公主的眼里闪过一丝警惕。 据说是从小就借住在威远侯府。 这么算来,与谢晋也算是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 只要出现在谢晋身边的女子,她都会毫不犹豫除掉。 倒不如趁此机会试探一番,“早些年听芝芝说起过,姜姑娘倒是如传闻中一般。” 谢芝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姜鸢一时之间把握不准她的意思,只好低头沉默着。 “姜姑娘,今日一见倒是与你难得有缘,往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尽可来找我。” “不知姜姑娘可有婚配?” 姜鸢:“……” 莫非这公主还想乱拉郎配对不成。 心中对谢晋的厌恶更深了几分,都是他招惹出来的桃花。 她嘴角轻扯起一抹笑意,假装听不懂话里的机锋,“无需日后,臣女还真有一事请公主帮忙。” 乐安公主愣在了原地,在宫里那么久,还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第9章 我想留下他 片刻,她回过神,嘴角微微一笑,“何事?” “臣女炼香偶有心得,得到了一瓶香水,想献给公主,可奈何人微言轻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公主。” 姜鸢从怀中取出了瓶子,刚一打开瓶盖,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公主请看,只需一滴,便可使身体留香三到四个时辰。” 乐安深受皇帝宠爱,什么名贵香料都见过了,却从未见过这香水。 “真有这么神奇?” 她接过瓶子仔细闻了闻,眼中尽是诧异,“这香水竟还能呈现两种香味?” 姜鸢微微一怔,赞赏道:“公主聪慧。” “这香水本宫收下了,想让本宫帮什么忙?” 姜鸢连连摆手,“能让公主喜欢,这已经是臣女的荣幸了。” “只是,臣女热衷于香料调配,手中确实有点拮据了,让公主笑话了。” 谢芝闻着空中的茉莉花香,眉头一皱,“姜鸢,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从不拿给我?” “谢家给你一口吃的,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姜鸢心中厌恶更甚,面上却不显,“你怀孕了,碰不得香料,何况,这香水我也是近日偶然所得。” 乐安收到了心仪之物,心情瞬间开朗不少,“这事儿好办。” 她朝着旁边侍女轻微点头,那侍女便将荷包全部赠给了姜鸢。 姜鸢接过荷包,微微掂了下分量,心中颇为满意。 本只想躲着谢晋,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脸上的笑容瞬间真诚了几分,“多谢公主。” 竟是一个贪财的? 如此就算以后是谢晋的一个小妾,也可以轻而易举拿捏。 乐安公主眼中不自觉地就透露出了轻视,不值得自己费心。 她伸手拍了拍谢芝的手,安慰道:“确实如此,怀孕之中还是要少碰香料。” “对了,怎么不见你家沈大人?” 说起沈元州,谢芝脸上笑意淡了几分,“前几天大吵了一架,他就没回过家了。” “夫妻吵架是常事,到时候你给个笑脸就哄好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就打趣开了。 姜鸢心头微微一动,沈元州没回去,那他能去哪里? 一想到那盒核桃酥,电光火石之间,她就好似明白了什么。 “你哥哥怎么还不来?” 谢芝微微皱眉,“你也知道,我哥哥一向只关心军中事务,此时估计还在军营之中。” 姜鸢再也没有耐心听她们在那边谈谢晋了,于是借口身体不舒服,直接开溜了。 “采月,跟夫人告罪下,说我身体不适,自己先回府了。” 采月脸上浮现出一丝不乐意,她是姜鸢的贴身丫鬟,若是她不在了,自己也无法在宴会上。 可每至宴会,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最开心的时候。 不仅有好吃的,若是贵人们开心了,随意赏赐一个银裸子,也可抵一个月月例了。 姜鸢将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本也不想她同行,“采月,机会难得,你好好玩吧,到时候跟夫人一起回来就好了。” “多谢姑娘。” 于是,姜鸢一个人独自出了公主府,慢慢地往王记铺子走去。 王记算是京城之中数一数二的点心铺子,尤其是他家做的核桃酥,堪称京城一绝。 沈元州带她走遍了京城之中的每一个角落,即使闭着眼睛,她都能轻而易举地找到路。 她刚拐到一条路上,迎面看见了谢晋正骑马过来。 姜鸢眉眼一挑,看他骑马的方向,应该是去参加公主府宴会的。 她赶紧躲到了一旁的小巷子中。 谢晋只觉得眼前一花,竟莫名看到了姜鸢的身影。 他停在路中间,四处寻找着某人。 副将骑着马走上来,疑问道:“将军,不去公主府吗?” “走吧。” 谢晋双腿一夹,马瞬间飞奔了出去。 姜鸢见人远去,心头微微一松。 料想着公主宴会应该不会太快结束,她还有蛮多时间的。 走了大概一刻钟,便来到了王记铺子。 她跟店小二要了一间雅间,自己一个人喝茶吃点心。 就在这时,旁边的屋子传来了敲击墙壁的声音。 沈元州的声音从隔壁屋子响起,“阿鸢,你怀孕了吗?” 姜鸢心头猛地一颤,一时说不出是害怕还是什么,“你,你从哪听说的?” “阿鸢,别怕,此事无人知晓。” “只是昨日惊马之时,见你一直护着肚子,阿鸢,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办?” 闻言,不知为何,她的鼻子瞬间酸了。 茫茫天地间,如今,也只有这个孩子了。 “元州哥哥,我想留下他。” 沈元州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阿鸢,谢府有意让谢晋跟公主相看,乐安公主不是一个能容人的性子。” “若是被她知道谢晋有孩子,定不会放过你的。” 若是生下来的是女子倒也罢了,若是男子,皇家岂能蒙羞? 到时候,消失的就是无依无靠的姜鸢了。 “阿鸢,让他走吧,我帮你找堕胎药。” “不,我不愿意,即使日子以后再难,我都不会放弃他。” “元州哥哥,这是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了。” 她太想有一个家了。 沈元州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了,这可不是日子难不难的问题,这是要命的问题啊! 他印象里的姜鸢可不意气用事,莫非,她有其他计划? “阿鸢,你是不是……” “元州哥哥,两年前是我拖累了你,不然你也不会被逼迫着娶谢芝。” 沈元州抿嘴苦笑,“阿鸢,此生我与你无缘,是我之错,我更看重沈府的安危。” 他没有勇气拿整个沈府陪谢晋玩。 “阿鸢,此次唤你过来,只是察觉你怀孕,想听一下你真实的想法。” 姜鸢眼中带着一丝坚决,她与沈元州之间到此为止。 往后,她会择一个安静之所,与她的孩子一起相依为命。 “元州哥哥,只是很可惜看不到你孩子出生了。” 其实,谢芝有孕她真的很开心,甚至,她很期待那个孩子出生。 想来一定香香软软的。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姜鸢走到门边,一打开门便看到谢晋站在门外。 他神色阴恻恻的,似是十分不悦。 第10章 表哥亲自剃的鱼 姜鸢心头猛地一跳,差点被吓得原地去世。 “表……表哥,你怎么来了?” 谢晋眉头一挑,看着她心虚的模样,神色越发不悦起来。 “你里面藏人了?” 话音刚落,他便不由分说地走到了里面。 姜鸢心乱如麻,不知道他来了多久,更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那番话。 她亦步亦趋地跟了进来,心中不断盘算着如何才能把这关闯过去。 此时,这厮不应该在宴会上吗? 为何会来此处? 谢晋自顾自地坐在了桌子边,端起桌子上姜鸢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眉眼一挑,开始审问:“说吧,不参加宴会在这里喝茶做什么?” “别说谎,你骗不过我。” 姜鸢脸上赶忙堆起了笑意,若无其事道:“表哥英明神武,我哪里敢跟您相比。” “我就一个人在这里喝茶吃点心,这里的核桃酥堪称一绝,甜滋滋的,你要不要尝尝?” 谢晋本就不是一个爱吃点心的人,尤其是甜的,他更是一点都不碰。 果然,他立马就拒绝了,眉眼一挑,看向桌子上的核桃酥,根本连碰都没碰过,“那你为何不吃?” 姜鸢心稍微定了定,看来谢晋并未听到她与沈元州的对话。 不然,按照他的性子,绝对不可能此时还在关心一盘核桃酥。 “这是我答应带给采月的,不信你去问她。” 谢晋眉头皱得死死的,“这贱婢敢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真是该死,回头我换一个奴婢给你吧。” “不!” 姜鸢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口,一种被监视的恐慌蔓延全身。 她几乎是跳了起来,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大,赶紧收敛心神。 脑海之中拼命地在想法子,看看如何能将谢晋忽悠过去。 “采月是奉我之命才没跟过来,何况,表哥战功赫赫,京城之中哪还有什么宵小之徒。” “有你守卫着京城,我才敢放心地出来喝喝茶。” 姜鸢赶紧端起桌子上的茶壶,为他续了一杯茶,“表哥,请。” 谢晋接过了茶杯,只端在手中并未入口,他看着那茶水,心中有些异样。 “姜鸢,一个贱婢,你倒是上心。” 嘴角轻轻扯起一抹自嘲,他这个枕边人,别看她表面千依百顺的,实则是一个冷心肠。 “既然是你所请,我自然会答应,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姜鸢的心七上八下的,如今,才总算安稳一些,脸上都带上了笑意,“多谢表哥。” 只要不调走采月,什么都行。 她好不容易给采月喂了那么多年的银子,而今才有那么一点点的效果。 若是换了一个人,她的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表哥,你怎么会来此处?” 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公主府,与乐安公主聊人生哲学与诗词歌赋呐。 谢晋微微一噎,他只是想见她。 一想到她在公主府,才想着去参加宴会,未曾想到没见到人。 不知为何,想到了路口中一闪而过的身影。 心中突然一抽,脑海之中浮现了那盒王记核桃酥。 于是,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他心中有些恐惧,有些愤怒,又有些挫败。 若是真的抓住了她与沈元州私会。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觉得自己想要杀人。 推开房门,发现屋内只有她一个人,心才开始安定下来。 因此,他只是微微一挑眉,反问道:“我为何会在此处,难道你不知道?” 闻言,姜鸢心中暗自嘀咕着,她若是知道还会问? “表哥,可与公主和谢芝见到了?” 谢晋轻微颔首,“嗯。” “那你觉得……” 公主如何? 话还未说完,姜鸢就止住了话头,这不是该她过问的。 “表哥,我们可回去了?” 谢晋一整天都忙得脚不沾地的,然而,为了见她,总是在压缩时间。 忙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吃饭。 “既然出来了,陪我随便吃点吧。” 闻言,姜鸢瞬间叫苦连天,她是真的不想与他在一起。 谢晋的眼神太过于锐利了,她总觉得自己心中的小九九会被发现。 临走之时,谢晋还命人带上了两盒核桃酥。 姜鸢:“……” 过了一条街,就是闻名京城的悦来酒楼。 已经近黄昏了,若是普通人这个点儿过去,准保吃不上饭。 然而,谢晋轻而易举地订到了一个雅间。 两人面对面坐着,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类的美味佳肴。 闻到饭菜香味,姜鸢这才感觉到自己饿了。 如今,她怀有宝宝,一日三餐基本已经是正常吃了。 有荤有素,即使不爱吃肉,她都会强迫自己吃一点。 谢晋诧异地看着她,心中微微一动,“这里的饭食很合你的口味?” 姜鸢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点评道:“尚可。” 谢晋特意点了一条清蒸鲈鱼,将刺挑好后,便递给了她。 “你爱吃的鱼。” 姜鸢不动声色地接过碗,脸上堆满了笑意,“表哥亲自剃的鱼,就是比其他鱼香甜。” “贫嘴。” 突然,谢晋也放下了筷子,一双如老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了她,“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平日得她一个好脸并不容易,偏生今日这么简单? 姜鸢微微一噎,心里莫名闪过一丝心虚,却仍强撑着身体。 他曾经说过,最好的防守便是主动出击。 于是,她故意恶狠狠地反瞪了回去,“你可知道今日赏花宴,公主看我可不大顺眼。” 谢晋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中莫名暗爽,这她是吃醋了? “出息,乐安公主不会为难你的,你就安心吧。” 姜鸢一怔,随即自己就笑开了。 自己一介孤女,乐安公主何须与自己为难? 只是乐安容不下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心越发冷淡了,语气却越发轻柔起来,“表哥,我知道有你在,没有人能伤得了我。” “你一定会护住我的,对吗?” “嗯。”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才站起身,想要离开了。 只是在离开之时,却被店小二拦住了,“两……两位客官,还未付钱呢。” 店小二瑟缩着脑袋,恨不得将头埋到地底下去。 造孽啊,这种活儿掌柜自己不出面,让他来! 第11章 鸢儿如此不乖,是我之错 闻言,姜鸢愣在了原地,不信邪地看向谢晋,大大的眼睛有着大大的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谢晋没有付钱? 谁知后者无赖的双手一摊,“出门急了,忘记带银子了。” 电光火石之间,姜鸢突然明白了什么,迅速地捂住了自己刚得到的荷包。 好家伙,这厮冲着她钱来了! 这钱才刚刚到手,还没有捂热呢。 谢晋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问道:“拿着我的香料献殷勤,如何?” 小人!报复心真强! 姜鸢心里早已经骂开了花,极其不情愿地拿出了荷包,“多少?” 店小二脸上堆满了笑意,点头哈腰的,“姑娘,不多不多,五百两。” 闻言,姜鸢感觉自己的头顶来了一颗惊雷,炸得她生疼生疼的。 脸上的平静终于保不住了,一寸一寸慢慢开始皲裂。 就那几个菜,竟然花了五百两? 胸口突然感觉有些闷疼,她吃的哪是菜啊,明明就是吃银子啊! 谢晋眉头一挑,慢慢欣赏着她的神色,心中暗自诧异,没想到她竟然还是一个小财迷。 低头慢慢靠近她耳边,轻声细语道:“往后家中银钱皆归你。” 姜鸢只觉得耳边酥酥麻麻的,瞬间往后退开了两步。 只当这话是耳旁风。 翻开那荷包,发现里面只有四百多,竟还未到五百两。 还好今日来参加公主宴会,头上也戴了一些足金的簪子。 随手拔下一支,连同金簪和那荷包都递给了店小二,“这些够不够?” 店小二点头哈腰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苦笑,“够了够了,多谢姑娘。” 姜鸢心中暗叹倒霉,白忙活一场。 谢晋看她远去的背影,嘴角涌起一抹宠溺的微笑。 眉头一挑,将那簪子和荷包一并收入怀中,而后晃悠悠地也跟了上去。 但凡京中权贵,他们本就不用结账,到了月底,酒楼自会去各府销账。 “干得好,去谢府领赏吧。” “多谢世子。” 谢晋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一把拉住了某位气鼓鼓的女子。 “财迷,请我吃顿饭就那么不愿意?” 姜鸢停下了脚步,理直气壮道:“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她只是不了解京中物价罢了! 谢晋鲜少看到她情绪如此外露,心中只觉得痒痒的,若不是在大街上,真想一口亲上去。 他晃了晃手中的核桃酥,“好了,别生气了,这核桃酥算我给你赔罪。” 姜鸢:“……” 不知为何,心情好似更差了。 谢晋本是骑马而来,姜鸢是甩开了自家的马车。 他倒是愿意与她共骑一匹马,然而,她却死活也不愿意。 因此,两个人只好慢慢走回去了。 天色渐深,天气也不复白日中的炎热,反而多了几缕清风。 姜鸢的心,慢慢被这风给抚平了。 有多久没有好好享受过明月与清风了? 一想到往后的日子,她会与自己的孩子,同在一棵树下,赏月喝茶,心就开始美滋滋的。 连带着,对谢晋的感觉也好了许多。 谢晋感觉到身旁女子越发放松,眉眼微微一挑,总算是不生气了? 他牵起她的手,内心越发平静,“鸢儿,好似从未与你牵手并肩走在一起。” 姜鸢试图挣开他的手,但男女力量何等悬殊。 挣扎无果,便也听之任之了。 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好笑,谢晋何曾愿意与她好好沟通? 从来都是拉起她就往床上摁。 “表哥心中有乾坤,凡尘俗世哪里能拴得住你?等你踏平突厥那一日,我定会备好酒以贺表哥实现心中所愿。” 说这话时,姜鸢原是嘲讽的,后面倒是多了几分真心诚意。 她身为大庸子民,得其庇护。 对于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起码要保有尊重。 谢晋轻拉起她的手,落下一吻,“鸢儿,局势未定,我确实没什么时间。” “你再等我一两年好吗?” 闻言,姜鸢的心猛地一跳,心中不自觉地浮现了紧张与担忧,“太子殿下可是要……” “这些事情交给我就好,你只管乖乖地在家里等我。” 话音刚落,他心绪一动,见四下无人,赶紧将人拉至阴暗的巷子中。 姜鸢还未反应过来,鼻尖已经充斥着他的气息了。 天虽已经暗下来了,但这毕竟是在外面。 耳边还能听到商人吆喝之声,间或着大人呼唤孩子回家的声音。 姜鸢从未被如此轻薄,可女子力量微弱,根本推不开他。 一狠心,直接咬破了他的嘴唇。 谢晋这才慢条斯理地放开了她,“鸢儿,你不觉得刺激吗?” 能光明正大地拥有她,是他的梦。 闻言,姜鸢恼羞成怒,一把将人推开,恶狠狠道:“谢晋,你是属狗的吗?日日发情!” 谢晋不经意地轻轻舔去了嘴角的血迹,只低头靠在她的脖子处,胸膛剧烈起伏着。 “鸢儿,还有五天。” 姜鸢无需看他,便知那双眼睛之中定然闪烁着强烈的占有欲,心里猛地一慌。 只剩下五天了,留给她的时间真心不多。 “好鸢儿,给我一点甜头吧。” 话音刚落,他便拿起她的手,想要复刻他刚来时的那一幕。 姜鸢心烦意乱,察觉到他的求欢,更是烦闷。 连平日里的慎小慎微都顾不得了,直接出口刺道:“表哥身为威远侯府世子,太子伴读,平定突厥有功,更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京城之中有多少女子钦慕表哥,还怕找不到一个暖床之人吗?” 话音刚落,姜鸢心中的气去了一半,继而心头又弥漫上了一种恐慌。 可话已经出口,她也并不后悔。 退退退,她还有什么后路可以退? 谢晋紧抿着嘴唇,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鸢儿如此不乖,是我之错。”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姜鸢没出息地缩回了自己的脖子,刚才自己定是疯了,她何苦跟谢晋硬碰硬? “表哥,我错了,我只是有些害怕,在外面也太不成体统了。” 谢晋伸手抬起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 明明是如此温柔多情的一双眼睛,怎么看他时候总是泛着冰冷。 嘴角轻扯起一抹嘲讽,“姜鸢,这辈子我们注定是要痴缠在一起的,你别有其他心思,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 第12章 她爱吃核桃酥 话音刚落,谢晋将她从后面抵在墙上,慢慢褪去了她的衣服,露出了白皙的肩膀。 喉咙口发出一抹轻笑,随即不轻不重地咬了上去。 保证不会受伤,却会让她有些痛意。 果然,姜鸢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发出了呼痛声。 谢晋放开了她,看见自己刚咬过的地方出现了一圈牙印。 心头微微一动,低下头慢慢舔舐着。 “鸢儿,作为惩罚,给我一点甜头吧。” 闻言,姜鸢只觉得脚底窜起一种冷意,浑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谢晋低下头,坚定地吻了下去,不放过任何一寸肌肤。 良久之后,他才满足地抬起头,漫不经心地擦去了嘴角的水渍。 姜鸢只觉得浑身酥麻,身体如水一般温柔,心底也渗透出了一丝丝的甜意。 然而,心才刚刚泛软,就弥漫出了一种对自己的厌恶。 黑夜露天,被强迫着,竟然也能有反应。 谢晋一手将人抵在墙上,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直至在嘴唇之处流连。 “鸢儿,以后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吗?” 姜鸢心头正厌恶着,闻言,故意挤出了几滴眼泪,迷糊了自己的眼睛,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哀怨,“表哥何苦用话来吓我?哪家清白女子能受得住这场面?” 谢晋轻轻擦去了她的泪水,眼里泛起一抹心疼之色,“鸢儿,今天是我错了,我不该情不自禁。” “放心,没有人发现的。” 姜鸢此时只想着回去了,哪里还顾得上与他纠缠? 于是,她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轻微颔首,“我就知道表哥会一直护我的。” “表哥,若是再晚些,想来夫人她们要回来了,我们还是尽早回去吧。” 谢晋微微一笑,“出息。” 只不过,他等下还得去一趟东宫,也不好太耽误。 两人晃悠悠地回到了谢府。 谢晋把人送到了留玉轩,将那两盒核桃酥都递给了她,“鸢儿,等明日我再给你带。” 姜鸢不动声色地接过了核桃酥,笑脸盈盈的,“多谢表哥。” 到了如今这情况,她也只能给自己洗脑,她爱吃核桃酥,她爱吃核桃酥了。 等确认谢晋离开后,姜鸢只觉得心中疲累,一看到那核桃酥,烦恼更甚。 她拿起核桃酥,往旁边的侍女房中走去。 院中丫鬟的名额并没有满,她也不爱太多的丫鬟。 而采月是她的贴身丫鬟,拥有单人间。 姜鸢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里,意外发现竟然比自己住的还舒服。 床上被子是天蚕丝,上面的刺绣该是苏绣。 梳妆台上,有好几套足金头面。 屋内角落之处,也有着一个冰盆。 只一瞬,心中微微一叹,她这丫鬟比主子富多了。 采月见到她来了,心头涌起一种慌张,她赶紧站起身,“姑……姑娘,你怎么来了?” 她只是一个丫鬟,私底下扣点银钱不要紧,但这屋内有许多并不是她一个丫鬟能享受的。 姜鸢充耳不闻,脸上笑意不变,赶紧劝道:“快,快躺下。” 她将两盒核桃酥放在桌子上,随后关切地询问道:“可曾请大夫看过了?” 采月从善如流地躺了下来,“多谢姑娘,已经请大夫看过了。” 姜鸢指了指核桃酥,“采月,这核桃酥是宴会前答应给你带的。” “吃完了若是还喜欢吃,我再帮你带。” 闻言,采月眼中闪过迷茫,在她心中,姜鸢一直是属于有点傻的主子。 她根本就不会御下,因此,自己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但她作为主子,好得有些过头了,“姑娘,为何对我这么好?” 姜鸢轻轻拍着她的手,“此事说来,也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谢晋如此大惊小怪。” “何况你我从小一起长大,说是主仆实则情同姐妹,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采月心中闪过一丝好笑,但若是情同姐妹,以后扣起银子来,定更加得心应手了。 “姑娘,奴婢平日里有些拮据,这次受伤往后的药……怕是都没有银子。” 姜鸢心中闪过一丝冷意,额,两人之间谁更穷那不是明摆着吗? “采月,放心,我定会好好跟夫人说说,让她赐给你一些好药材的。” 闻言,采月瞬间大惊,“姑娘,不,不用惊动夫人了。” 她这情况,哪里经得住李氏彻查? “但你的药……” “姑娘,没事的,奴婢是粗鄙人,能扛过去的。” 姜鸢目光微微一闪,心里越发开心了。 采月受伤,对自己的管控定不会太严格了。 “采月,那你这段时间好好养伤,我的身边可离不开你。” 内心微微一叹,希望她真的能听自己的话,好好养伤吧。 也算是成了主仆一场的情义。 不然,若是她逃跑后,谢晋追究起来,起码还有一个借口遮挡一二。 “可是姑娘你目前身边没有人伺候,世子那边……那边可曾说过要派新的奴婢过来?” 采月心中其实有些后悔,若是没了姜鸢这棵摇钱树,还从哪里去找这么好伺候的主子。 “我有手有脚的,何须人伺候。” “多思可不利于养伤,你好好养伤才是。” 采月毕竟是个姑娘家,谢晋一出手,就是打了二十个板子。 如今身怀六甲,本就容易疲惫。 她没有久待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姜鸢的心总算是安心了。 洗漱之后躺在了床上。 一想到自己辛苦所赚的钱,竟然被谢晋这厮坑走了,内心恨不得咬他的肉喝他的血。 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 若是离开了谢府的庇护,她几乎是身无分文。 一路上的衣食住行均需要银子,何况,在七个月之后,她还将迎来自己的孩子。 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银子。 不仅如此,大庸对于百姓的控制很严格,出入城镇都需要过所。 若是用姜鸢自己的过所,这就相当于留了一条小尾巴给谢晋。 怕是她前脚刚跑,他后脚便追到了。 听说民间倒是有一种假过所,但这也需要银子。 手轻轻抚向肚子,安慰道:“别怕,娘亲定会为我们娘俩儿找一条活路。” 第13章 可卖个衣服,她是真没这个胆 有什么法子可以赚钱吗? 自己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唯有一技之长。 那无意中提炼的香水,连公主都喜欢,若不然去香料铺子问问,看老板是否有意收。 明日反正也无事,抓紧时间提炼几瓶。 打定了主意,睡意慢慢席卷而来,姜鸢闭上眼睛,与周公美好约会去了。 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身边的床榻轻轻动了一下。 直到第二天清晨,姜鸢看到了椅子上的衣服,才肯定谢晋昨晚来过了。 只是这衣服可怎么办? 往日里都是采月收拾,可现在也指望不上她。 暗蓝色的衣服,料子上乘,若是拿出去卖的话,定也能得个几两银子。 思及此,姜鸢噗嗤一笑,自己真是穷疯了。 竟然在暗地里盘算着卖谢晋的衣服了。 突然,她脑海中形成了一个极其荒唐,却又合理的念头。 京中爱慕谢晋的女子何其多,想来,他用过的笔,该是很受欢迎的。 姜鸢的心瞬间活络了起来,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可能赚钱。 至于有什么下场,她到时候都已经离开了,还怕谢晋追责? 只是这衣服,若是放在这屋内,实在不安全。 留玉轩说是自己住处,可李氏说搜就搜。 全府那么多眼睛,她赌不起。 思及此,将衣服团在一起,拿了一个火盆子,将其烧了个干净。 卖个毛笔她敢,可卖个衣服,她是真没这个胆。 烧完之后,姜鸢推开窗户,尽可能让味道散去。 自己则慢慢地往李氏的院子走去。 还未到院中,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其中似乎还有谢芝的声音。 心中略微有些诧异,毕竟她一向听从谢晋的话,才一日时间,怎么又登门了? 但这里是谢芝的娘家,自己一个外人没有权力置喙。 只是谢芝来了,难免对她冷嘲热讽几句罢了。 这么多年,也该习惯了。 她收敛了心神,脸上堆起天衣无缝的笑意,快步走了进去。 “见过夫人。” 李氏坐在上首,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鸢儿也来了,快坐下吧。” “多谢夫人。” 姜鸢自顾自地坐在一旁,打算充当一个木头人。 见其坐下,谢芝眼中带着鄙夷之色,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嗤声,“母亲,怎么还不把她嫁出去!” “到时候,你就别来我们家了。” 李氏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皱着眉头道:“芝芝,鸢儿是你的姐妹,你们两人该好好相处才是。” “对了,芝芝,你刚不还说要送东西给鸢儿吗?” 谢芝用嘴巴指了指旁边的一套头面,“送你。” 闻言,姜鸢只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谢芝竟然会送她头面。 莫非,这头面下了毒? 视线不自觉地看向那头面,质料虽是黄金,但很明显是镀金。 要说什么特别之处,里头有一支红宝石的簪子。 但这簪子也并非是姑娘的样式,反而更像是结婚后的妇人所用。 谢芝见姜鸢一直不说话,瞬间不耐烦了,“姜鸢,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这套红宝石头面,可是我精心挑选的!” 李氏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芝芝,若不然换一个吧,鸢儿一向不喜红色。” “母亲,这可是我和元州挑了整整一个下午呢!” “姜鸢,元州的马惊到了你,于情于理都该给你一点补偿,莫非是觉得不够贵重?” 闻言,姜鸢心中突然松了一口气,竟然是沈元州。 虽不知他花费了多少力气,才让谢芝过来道歉,但这份情义她领了。 她脸上瞬间堆起了笑意,“多谢芝妹妹。” 姜鸢收下了那套头面,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是否有标记。 也不知到了外面,能换来多少钱。 谢芝扭着头,轻哼了一声。 姜鸢也不以为意,反而兴高采烈地将头面抱在了怀中。 “夫人,三日后,我便想启程去徐州了,算了算路程,正好能赶上父母的忌日。” 李氏心中微微一动,“如此也好。” 赏花宴她对乐安公主很满意,知书达理更深得陛下恩宠。 如此女子才勉强配得上自己儿子。 心中说不清楚为什么,总觉得姜鸢此时在这里并非好事。 颜色实在太过于诱人了。 她是过来人,自然清楚什么样的女子最得男子欢心。 “鸢儿,到时候我吩咐下人与你一同前行。” 姜鸢低着头,心中仔细折磨着计划,闻言,“夫人,就一两个丫鬟和车夫同行就好了。” 李氏惊讶道:“那如何能行?若是路上遇到不测,那该怎么办?” “夫人说的哪里话,表哥战功赫赫,哪能有什么危险。” 姜鸢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一想到要离开这个牢笼,她就没法不激动。 她拼命克制着自己的身体,害怕自己太过于欣喜而让人怀疑。 李氏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谢芝轻拉她的衣袖,“母亲,她都说了自己能行,何况,用谢府的护卫去保护一个外人,也用不着吧。” 两人从小不对付,这一刻,姜鸢却莫名喜欢上谢芝了。 “夫人,芝妹妹说得有理,世道太平没有危险。” 李氏心中总觉得不妥,毕竟徐州离得有些远。 若是姜鸢真的出了事,她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兄嫂。 姜鸢一看她神色,便心知她所想,于是,赶紧添了一把猛料。 对于李氏来说,最重要的无非是谢晋罢了。 “夫人,听说兵部侍郎家最近得了一个大胖儿子,年龄好似与表哥相当。” 闻言,李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不愿意成亲。 她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前几日洗三,我还特意去了,确实白白胖胖的一个男娃娃。” “眼睛明亮,可真让人羡慕。” 姜鸢亲自为李氏端了一杯茶,眼中浮现出微不可察的笑意,“夫人何须羡慕别人的。” “我看表哥龙章凤姿,想必将来的孩子模样定不会差的。” 谢芝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却也觉得她这话说得有道理。 何况,目前她身怀六甲,心中也是无比期待她与沈元州的孩子。 “母亲,哥哥的婚事什么时候提上议程?是不是皇家流程比较繁琐?” 第14章 南方有洪涝? 姜鸢眼中一亮,“夫人,若是表哥议亲,我还是先避一避吧。” 她是表亲,身份不尴不尬的。 即使是普通世家女都未必会容得下她,何况是公主之尊? 李氏眼中闪过欣慰,轻轻拍着她的手背,“鸢儿,你真懂事,从不教我为难。” “夫人说得哪里话,夫人一饭之恩,姜鸢时刻铭记于心。” 她低下头,遮掩去了眼中的亮光。 以后,谢府之中的所有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李氏又觉得做法有些不妥,赶紧又安慰道:“鸢儿,等事情尘埃落定,你也正好回来。” 姜鸢随口应道:“嗯,我可等着喝表哥的喜酒呢。” 内心微微一哂,届时她必定遥祝一杯。 聊到孩子,李氏和谢芝两人根本停不下来。 姜鸢在一旁听得也很认真,时不时地也会偶尔提问。 她本没有母亲教导,对于一些女子之时自己都是一知半解的,何况几个月后又将迎来自己的孩子。 在孩子这个话题上,三个女子倒也是相处融洽。 等到谢晋从军营归来之时,看到的就是这诡异和谐的画面,不自觉地挑眉。 后续又往天上看了看,这太阳也没从西边起来呐。 但是这三个女子均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见她们相处得好,他心情也忍不住愉悦起来。 谢晋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只坐在一旁端着茶杯喝茶。 谢芝将身子侧过来,悄悄问道:“哥,你跟元州说了什么?怎么他后来又改主意了?” 在京城男子之中,清风明月的君子,唯有沈元州。 脾气温润,待人接物温和有礼。 但谢芝知道,沈元州并不是一个能轻易改变主意之人。 闻言,谢晋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姜鸢,见其一味低着头,根本看不清她眼角的情绪。 他忍不住轻“呵”一声,“他本就无意与你和离。” 若是能轻易和离,当初又为何会娶? 无非是吓唬他这个没城府的妹妹罢了。 从军营一路骑马赶过来,正是日头最盛之时。 谢晋出了一头的汗,李氏着人取来了冰饮子,又命人在一旁扇风。 她轻轻地叹道:“晋儿,这日头正盛呢,何苦要巴巴赶回来?”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 他从不在意自己吃什么。 何况,军营之中也有厨师。 行军打仗多年,他也早已习惯了军中饮食。 如今,这一日三餐几乎都在家中解决,李氏心中总觉得不安。 可若要深究有什么不安,心中倒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视线不自觉地看向姜鸢,眼中带着一丝探究。 姜鸢尽管低着头,却也注意到她视线了,只在心中微微一叹,这日子到底何时才能结束? 每日都要担心她与谢晋之事被拆穿。 她是真的累了。 谢晋只挑眉反问:“怎么,我自己家还不能回了?” 李氏微微一噎,“浑说。” 就在这时,谢筠也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看到家中所有孩子都在,心中还颇有些意外。 他走进来,端坐在上首,李氏赶紧命人拿冰饮子。 “侯爷,怎么回来了?” 谢筠接过冰饮子,痛快地喝了一大口,这才觉得炎热去了几分。 见状,姜鸢羡慕极了。 她本就借口目前在小日子,哪里能享受冰饮子。 谢晋一抬头,便看到她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内心不由地嗤笑一声,越大越没出息。 见其面前并没有冰饮子,暗暗点头,还算听话。 谢筠喝完之后,才慢条斯理地问道:“晋儿,现在京中局势未明,你与太子还是尽量少接触吧。” “威远侯府一向只忠于当今圣上。” 谢晋不轻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只微微一抬眸,“父亲,你老了,谢府哪还有什么退路。” “放肆!” 波谲诡异的夺嫡之中,哪有什么中立? 若谢府不往上爬,如何能护得住心爱之人? 何况,当今太子善隐忍有城府,他根本容不下二心之人。 他嘴角轻“呵”一声,所有人还都当太子是个好欺负的,真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氏惊得心一跳,赶忙拍拍谢筠的胸膛,“侯爷,好好跟晋儿说,你们父子俩莫非前世是仇人不成?” 坐不下几分钟,就开始争吵。 谢筠心中的怒气散去了几分,“为父只是提醒你,别让百年谢府毁在了你手中!” “还有,早朝之时,南方出现了洪涝灾害,太子主动请缨这是怎么回事?” 闻言,姜鸢心中猛地一跳,南方有洪涝? 也不知道情况严不严重。 若是严重的话,还是得在京城附近找一个地方隐居。 谢晋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只淡淡道:“就那么回事。” 宸王野心勃勃,借助庆国公的势为非作歹,偏生宫内又有皇贵妃相助。 太子和谢晋,他们两个都不是愿意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的人。 所以,两者之间必定会相碰。 而庆国公乃是宸王最大的靠山,扳倒了庆国公,他们才能高枕无忧。 南方,则是庆国公的地盘。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借着赈灾,正好可以窥视一二。 只是,想来宸王一派该是会阻拦的,就是不知道他们要出什么招数。 但这一切,他并不想告诉他的父亲。 谢筠听着亲生儿子不咸不淡的声音,心头瞬间火起。 这个儿子越长大,他就越发不清楚他心中所想。 他们谢家上下都是一根直肠子,偏生出了这么一个心思诡异的后代。 也不知是谢家的福还是祸。 谢筠端起桌子上的冰饮子,低头喝了一口,一股冰凉顺着喉咙直往胸膛奔去。 心中怒火也算是平息了,只平淡道:“你已经不小了,该娶妻生子了。” 谢晋眉眼一挑,“当然,到时候还要父亲帮忙。” “这么说来,你已经有人选了?” 谢晋不置可否。 闻言,李氏一拍手掌,笑意盈盈的,“那我可要准备起来了,可不能亏待了人家。” 姜鸢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随后又开始慢慢松开了。 只觉得自己这情绪有些莫名其妙。 低头不自觉地看向那头面,这才发现头面的一些细微之处都可有店徽。 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又是华而不实的东西。 第15章 我先收了你的命 换不了银子,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看了。 这一套头面,都是镀金的,看起来很贵重。 她仔细端详着,突然,视线猛地停住了。 唯有一支簪子不同。 看成色,这簪子竟然是实心的? 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她也不敢上手掂量。 谢芝嘴巴嘟起,“哥哥若是有了嫂嫂,以后是不是就不疼我了?” 李氏轻点了下她的鼻子,“浑说什么,以后啊,就多一个人疼你了。” “哥哥,真的吗?” 谢晋眉头一挑,眼中暗藏着一丝欣喜,“看你表现。” 李氏心中暗暗点头,看来,这桩婚事应该能成。 接下来,就等着陛下赐婚圣旨了。 谢芝肚子已经越发显怀了,只是嘴巴中有些没味道。 “既然哥哥疼我,下午的时候,我们去城外溪湖中捡莲子吃好吗?” 溪湖大概位于城外五里之外,湖中栽种着大量的荷花。 泛舟去河中采莲子,荷花的清香只冲向鼻子,夏日里的燥热都会消散许多。 谢晋眉头一皱,“下午我还有事。” 闻言,谢芝开始不依不饶了,“哥哥,每日待在家中好无聊,事情又做不完。” “每天在家里会闷?” 谢芝瞬间瞪大了眼睛,“哥哥,你在说什么!当然会闷呐!” 她侧头靠在李氏的肩膀上,撒娇道:“母亲也一起吧,据说寒山寺的送子观音很灵验。” “我……我想生个儿子。” 直到这时,李氏也提起了兴趣。 溪湖旁边有一座寒山寺,寺里香火旺盛,据说那里的送子观音很灵验。 “晋儿,你也一起吧。” 求子观音,他们谢家的确应该去拜拜了。 女儿已经怀有身孕,若是能够一举得子,在沈家的地位可就更加稳固了。 儿子马上就要成亲,到时候与公主来个大胖小子。 谢晋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眼里闪过一丝莫名,“好,我陪你们去。” 视线不自觉地看向姜鸢的肚子。 他一向不信佛,但若是心中有所求,那就不一样了。 “鸢妹妹也一起吧。” 姜鸢心中叫苦不迭,她还想要查看下那簪子,更想制点香水,去换取银票。 没有银票,如何能让人高仿一张过所? 拒绝的话语在嘴边滚了又滚,终究还是在谢晋那鹰一般的目光下妥协了。 她有预感,若是她拒绝,谢晋定会大发雷霆。 到时候吃亏的终究还是自己。 李氏眼中诧异更浓,却又觉得谢晋此举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他们阖府都出去了,光留下姜鸢一人。 若是传到了外人耳中,还不知道要如何编排谢府苛责遗孤呢。 谢芝神色一喜,“既如此,我们便出发吧!” “此时过去,正好能赶上寒山寺的斋饭。” 这是,姜鸢已经坦然自若了,她将怀中的首饰给了身边的流月。 她是院中的二等丫鬟,采月不在,也只好她代劳了。 随着李氏的一声令下,谢府所有人都动起来了。 不过一盏茶不到的功夫,车马早已经备好了。 谢筠和李氏一辆马车,谢芝和姜鸢一辆马车。 谢晋单独一个人,慢慢地在姜鸢马车旁边骑马。 队伍晃悠悠地往前走了。 姜鸢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对于谢芝,她连一丝想要交谈的心思都没有。 谢芝眼里闪过一丝恶毒,她恨姜鸢老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恨她轻而易举得到了沈元州的心。 “姜鸢,你个贱蹄子,元州哥哥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你死心吧!” 姜鸢心中微微一叹,要点清闲可真难。 她不动如山地坐在马车上,连一丝眼神都不愿意给她。 谢芝只感觉拳头全打在了棉花上,心中憋闷无比。 一想到谢晋马上就要跟公主成亲,她眼里闪过一丝痛快,“姜鸢,等到公主入府里,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容得下你!” “你个贱蹄子,天天赖在我家做什么,也是,你家人已经死完了!” 闻言,姜鸢猛地睁开了眼睛,瞬间打了她一巴掌。 手下没有留力,谢芝的脸上浮现了巴掌印。 她不在乎自己怎么被对待,可她不允许别人说她父母! 姜府满门忠烈,为大庸战至最后一人,只剩下了年仅五岁的她。 就在谢芝快要呼喊的时候,她立马捂住她的嘴巴。 一只手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慢慢收紧了手中的力气。 有那么一瞬间,她已经有了杀心。 “我父母为国捐躯,我以他们为荣!你再敢诋毁他们,我先收了你的命!” 谢芝脸色通红,她吓得浑身颤抖,眼里浮现出深深的恐惧之色。 一想到她肚子怀有胎儿,她放松了手底下的力气,慢慢地又坐了回去,仿佛一切都未发生一样。 “还有,你知道为何沈元州不喜欢你吗?” 闻言,谢芝一怔,“为何?” “因为你太多疑了,好似那衣服上的跳蚤,打也打不掉骂也骂,惹人厌烦!” “你!” 谢芝气得脸色通红,可她也不敢造次。 第一次面对死亡,直到下了马车,腿还有一些打颤。 一到了寒山寺,她立马跑到了李氏身边,指了指脸上的手指印。 见状,李氏诧异极了,继而心头又泛起一丝愤怒,“这是谁打的?” 谢芝嘴角一撇,刚想要告状,就被谢晋拦住了。 “若是下次敢再这么说话,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李氏误以为这巴掌是谢晋打的,眼中浮现出一抹责怪之色,“晋儿,芝芝是你亲妹妹,为何这般?” “就因为她是我亲妹妹,才一巴掌轻轻掀过了。” “谢芝,你可敢当着母亲的面再说一次?” 当时在马车之上,她就是一时口不择言,被姜鸢那云淡风轻的气质给气到了。 如今,头脑已经清醒了,哪里敢再说。 毕竟,李氏可也是姜府人。 谢芝伸手拉住李氏的手,“寒山寺已经到了,我们快进去吧。” 谢晋嘴角轻轻一扯,“给姜鸢道歉。” 此时,姜鸢走上前,嘴角轻轻一笑,“我与芝妹妹同乘一路相谈甚欢,又何须道歉?” 李氏眉头皱得死死的,心中大概明白自己女儿对姜鸢出言不逊了。 “你们两个是姐妹,该相亲相爱的。” 第16章 表哥,心诚才能灵验 姜鸢从善如流道:“夫人教训的是。” 谢晋转头看了她一眼,此时她低眉顺眼温柔娴静,眼中浮现出一抹复杂。 跟她认识多年,竟不知她还有如此锋利的一面。 是当时情势所逼,还是她太会隐藏? 谢芝躲在李氏身后,一脸委屈地看向谢晋,“哥哥,我错了。” 但这道歉是对母亲的,可不是对她姜鸢。 姜鸢心中一清二楚,只是也不以为意。 李氏一手拉着谢芝,一手拉着姜鸢往寒山寺里面走去。 给了布施钱后,她们吃上了寒山寺的斋饭。 等吃完了饭之后,李氏觉得有些困乏,打算先在寺庙中小憩片刻,随后再去溪湖之中采摘莲子。 谢芝是有孕之人,便也随着李氏去休息了。 唯独姜鸢,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大殿之中。 她倒不是来求子的,而是来求肚子怀中平安落地的。 无论是男是女她都无所谓,但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的。 姜鸢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祈祷。 突然,鼻子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不用睁开眼睛,她就知道来人是谁。 谢晋跪在她旁边的蒲团上,也开始闭上了眼睛,真心祈求。 默念完心经之后,姜鸢睁开眼睛跪拜菩萨。 直到这时,她才转头看向旁边人。 谢晋闭着眼睛,一脸认真。 姜鸢嘴角扯起一抹嘲讽,一个不信佛之人,为何又在这里祈求? 忍不住出言刺道:“表哥,心诚才能灵验。” 谢晋老老实实地念完心经之后,再虔诚跪拜。 又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不要命地往那功德箱中塞去。 姜鸢看得眼热,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这么有钱。 谢晋回身,一眼就看到了她还未收回去的神色,眼中略微带着一丝诧异。 “鸢儿,近日是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吗?特别贵?” 闻言,姜鸢便心知他误会了,“没有,只是觉得表哥真不愧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出手就是阔绰!” 谢晋微微一怔,随即从善如流地跪在她身旁。 “若是菩萨能让我实现这个愿望,区区银钱又算什么。” 姜鸢心头震惊,强如谢晋也有办不到的事情吗? 他可一向推崇的是人定胜天。 “表哥如此虔诚,定能心想事成。” 谢晋从喉咙口发出笑声,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借你吉言。” “鸢儿,我代谢芝跟你道歉,在这世上,你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闻言,姜鸢鼻子不自觉地一酸,她低头掩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老实说来,谢府从未克扣她的份例,一律待她算是极好的。 可她的心若是一直不舒服,那想来便是错的吧。 对于谢府所有人,她都心怀感恩。 但她想要自由。 一方小小的独属于她的地方。 没有谢芝,没有谢晋,也没有李氏。 孤独感一直如影随形,直到她发现了这个孩子。 有了这个孩子,所有的一切负面情绪好似都消失了。 她侧过头莞尔一笑,“表哥说得对,我确实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谢晋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头顶,“鸢儿,若是在府中待着闷,可以多去外面走走。” 印象之中,她除了去谢氏学堂外,就是在府里。 比起谢芝,她懂事得有些让人心疼。 姜鸢诧异地看向他,曾经只要她一去学堂就大发雷霆的他,竟然会主动让她出去走走。 还未想明白为什么,突然一股欣喜就从心底窜起。 若是如此,她出入府里应该是更方便了吧。 谢晋看到了她的神色,嘴角扯起一抹微笑,“记得带上护卫。” “多谢表哥。” 等李氏小憩后,一行人前往溪湖。 溪湖之中有着成片的荷花,还未靠近,便已经能闻到一股花香。 谢筠都来了兴致,拿起鱼竿就坐在一旁开始钓鱼。 谢晋则命人去采摘了一些莲子,顺带着让他们多采摘几支荷花。 对此,姜鸢心中颇为不满。 但一想到自己也怀有身孕,若是不小心落水了,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因此也只好作罢。 只是不死心地一直在湖边转悠,期望着能有一处低洼之处,她可以亲自体验下采摘的乐趣。 然而,她才刚刚靠近湖边,便被谢晋一把提溜起来了。 “姜鸢,别挑战我的耐心了!” 姜鸢有心想反抗,然而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乖乖地待在岸上,看着仆从们在湖中划船采摘荷花与莲子。 一个下午,谢筠的收获倒是不错,接二连三地钓了好几条鱼上来。 他一手提溜着几条大鱼,喜笑颜开地递到李氏面前,“夫人,这就是我们的晚膳了。” 李氏虽厌恶这活鱼,但依旧很给面子,“侯爷风采不减当年。” 谢筠将鱼递给了仆从,“好好烤一烤。” 姜鸢对鱼一向不热衷,然而,她知道谢晋爱吃鱼,因此,便也不抗拒。 或许是演得太过了,每次桌子上有鱼之时,谢晋总是会帮她剔除鱼刺,夹到她的碗中。 这不,谢晋连忙吩咐道:“多放些姜,可以去去寒。” 闻言,姜鸢白眼一翻,内心止不住嘀咕着,鱼有什么可去寒的! 等鱼烤好之后,仆从井然有序地端了上来,姜鸢竟觉得还不错。 鱼香混合着一些荷叶香,令人胃口大开。 她拿过一条鱼,慢条斯理地开始吃着。 吃完之后,竟才感觉只是半饱,于是又拿过了一条鱼吃了起来。 见状,谢芝立马喊叫起来,“女子当少吃,你吃这么多小心发胖,以后嫁不出去!” 姜鸢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嘲讽道:“芝妹妹这么瘦,小心别人以为沈府养不起你呢。” “你!” “侯爷亲自钓的鱼,我吃着味道确实是极好的。” 谢筠听得心花怒放的,赶忙道:“多吃点多吃点,还有芝芝啊,你怀着孕,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 “太过于瘦弱,对孩子影响不好。” 见状,谢芝嘲讽道:“马屁精!” 姜鸢心中暗自好笑,有时候她还真羡慕谢芝,脑子单一。 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此编排她,李氏即使为了面子,也会劝诫一二。 何况,谢筠还在呢。 果然,李氏还来不及反应,谢筠板着一张脸,直接教训道:“回去后,抄写女戒十遍!” 第17章 阿鸢就该鲜艳夺目的 姜鸢看着那条鱼,突然兴致也无了。 心里寻思着自己怀孕后,确实胃口大开。 她放下了手中的鱼,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润润口。 谢晋微微一叹,将手中剃好的鱼递了过去,“别听谢芝瞎说,多吃点,你身体太差了。” 抱在怀中,有时候他都惊讶于她体重之轻。 浑身都没几两肉。 姜鸢摇头拒绝了,“多谢表哥,我已经吃饱了。” 闻言,谢晋将鱼一口吞入腹中,淡淡道:“十遍有何用?抄写百遍吧!” 话音刚落,氛围一下子凝固了,落针可闻。 突然,谢芝瞬间哭出了声音,“哥哥,你帮姜鸢欺负我!” 谢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哭声立马就止住了。 从小,谢晋的威严就大于谢筠。 若是犯了错,谢筠还有可能手下留情,谢晋则绝无可能。 何况,现在谢晋已经位高权重,在谢家的话语权更大了。 她能在沈家过得嚣张跋扈,跟谢晋在背后支持脱不开关系。 “哥哥,能不能打个商量,十遍好吗?” 谢晋放下了手中的碗,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云淡风轻道:“我,什么时候有过戏言?” 视线不自觉地看向姜鸢,见其已经不会再动任何一口饭食,突然觉得百遍都少了。 心里闪过一丝狠厉,刚想开口将惩罚加重,便听到谢芝妥协了。 眉头一挑,终究还是放过了她。 姜鸢在一旁看着胆战心惊的,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心里却在暗暗叫苦,想必李氏明日定会找她喝茶了。 吃饱喝足之后,一行人才晃悠悠地前往谢府。 等回到了谢府之后,天色已经开始黑了。 谢芝本想在谢府歇一天,却被谢晋令人打包带到了沈府之中。 姜鸢也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向李氏行礼告退后,便前往留玉轩。 刚推开门,便看到了放在梳妆台上的那套头面。 心中微微一怔,随即走上前,用目光端详着这头面。 她坐在梳妆台边,拿起了那一支簪子。 看成色,确实是足金的,上面还镶嵌着红宝石。 虽然不灿烂夺目,却巧夺天工。 绝对是用心挑选的一支簪子。 红宝石灿烂夺目的,更是合她心意。 她心思微微一动,赶紧将簪子插入发髻之中。 对镜看了一眼簪子,觉得它与自己甚是相配。 一股喜悦从心底滋生,蔓延到她的身体各处。 看着镜子中那真心笑着的女子,脑海中不自觉地回到了谢氏学堂的那段时光。 谢氏学堂会统一下发服饰,在其中学习的孩子,均穿着蓝色学子服。 对此,姜鸢心中颇有些怨言,“元州哥哥,若是有一日我长大了,定要身着红衣,头上带着漂亮的红宝石簪子。” “阿鸢最适合红色的,届时,我一定搜罗天下所有的红宝石,给你做成首饰。” “阿鸢就该鲜艳夺目的!” 突然,姜鸢鼻子一酸,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暗绿色的衣衫,心头闪过一丝戾气。 就因为谢晋,她才会如此! 有时候,她都恨不得他出点事才好,如此,自己才能有呼吸的空间。 心思婉转,却又觉得兴致恹恹。 如此鲜艳的红宝石,是她如今配不上的。 姜鸢伸手将簪子猛地拔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她太过于用力了,簪头与簪身瞬间分离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应该本是断的吧。 拿起簪身细细查看,发现簪子竟然是中空的,里面好似塞了东西。 心中一惊,赶忙找来了针。 用针勾着,慢慢地将那东西拖了出来。 展开一看,竟是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姜鸢瞬间伸手捂住了嘴巴,如果不这样子做的话,她怕是会尖叫出声。 这,这银票是沈元州给的。 心头突然微微一痛,这份情意,她该怎么还? 或许,沈元州也根本不需要她还。 深吸几口气,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随后,冷静地将银票慢慢再次卷入簪子之中。 她这个房间并不安全。 别说谢晋时不时地过来,就算是采月,已经伤得那么重了,还会来她房里找寻着什么。 这簪子她必须好好保管着,绝对不能放在这头面上。 沈元州千辛万苦才将这银票不动声色地送到她手上,也算是为她谋了一条出路。 接下来,她要解决的就是过所问题了。 若是铁了心要逃跑,过所就是一个大问题。 早些年逛书局之时,听闻有一些本领特殊之人,专靠着高仿混一口饭吃。 只不过,据说价格很昂贵。 姜鸢手握着簪子,低头看向它。 这五千两银票还是得尽早换成小面额才行。 正思虑着,耳边突然响起了谢晋的声音,“你在想什么?” 姜鸢的心瞬间快速跳动起来,似乎马上就要跳出嗓子口一般。 做贼心虚一般,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簪子。 刚转过身,谢晋的唇就已经封上了她的唇。 他应该是刚洗漱完,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水汽。 良久之后,谢晋抵住她的额头,轻声问道:“鸢儿,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入神?” 姜鸢暗叹,“表哥今晚没有公事?” “呵呵。” 谢晋从喉咙口传出低笑声,低沉而有磁性的。 说实在的,他声音不难听,尤其是动情之时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时的声音。 “刚来就赶我走。” 姜鸢身体微微一怔,随即出言反击,“表哥,我还有月事在身,总害怕你……大夫都说了,此事憋久伤身。” 谢晋放开了她,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只开口道:“我洗了冷水澡过来的。” 他是一个正常男人,心爱女子就在怀中,很难不动情。 但也知道女子来月事之时,身体比较虚弱。 几天而已,他等得起。 姜鸢抿嘴一笑,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调侃道:“我怕表哥又要洗第二次。” 刚只轻轻一吻,她已经感受到他剧烈的喘息声了,身体更是烫得惊人。 谢晋眉眼一挑,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这妮子仗着自己动不了她,一而再的挑衅呢。 “鸢儿,还有四天!” 姜鸢瞪了他一眼,“流氓。” “刚才看你一直盯着这簪子,是喜欢这簪子吗?” 第18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姜鸢赶忙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这些。” 自从她被谢晋强占之后,对这些是越发不喜欢了。 或许是被他那句“女为悦己者容”所恶心吧。 “我刚才盯着看,是因为这套头面是谢芝送我的。” “这可不仅是一套头面,也是我的战利品。” 谢晋微微一怔,“第一次知道你如此睚眦必报。” 在他印象中,姜鸢一直都是柔弱的,偶尔会露出一些小利爪。 柔顺得让人有些心疼。 姜鸢学着他的模样,眉眼一挑,“兔子急了还咬人!我恨不得裱起来。” 谢晋伸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评价道:“出息!” 姜鸢不置可否。 有时候,她挺羡慕谢芝的,毕竟有一个好兄长。 万事都有底气,万事都有人在后面托底。 谢晋一把将人抱了起来,直接往床上走去。 姜鸢从善如流地围住他的脖子,乖顺地待在他怀中,只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那簪子,随即立马又移开了。 “表哥,你今晚要留下?” 谢晋充耳不闻,将她放到床上,让其躺了下来。 随后,又从里面拿出了被子,盖在她身上。 自己坐到了床边,却并不上来。 “鸢儿,我要离开京城一两日,你切勿贪凉。” “还有,府医开给你的药乖乖喝掉!” 姜鸢倏地起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意,“何时动身?” 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有些太过于欣喜了,立马转换了脸色,“表哥才刚回来没几日,为何又要离开?可是太子殿下吩咐的?” 谢晋一向不爱与她谈论这些,无非是觉得她是一个女子,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任何用处。 “是有一些公事,你只管乖乖喝药乖乖在家等我,其余一切你都不需要操心。” “我知道了。” 姜鸢低下了头,自嘲一笑,果然又是如此。 谢晋见她如此乖巧模样,心中微微一动,凑上去轻轻一吻,“鸢儿,明日一早动身,后日回来。” 南方形势已经越来越错综复杂,自家内应被发现,情况很紧急。 太子赈灾已经成定局了,他得先行一步去探查。 姜鸢心里捉摸着,若是他后天才回来,他们这应该算是最后一面了。 后天一早,她便会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了。 鼻子突然一酸,她第一次主动抱住了谢晋。 “表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千万要小心。” 谢晋猛地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总觉得今日的她有些不寻常。 她从不会主动靠近他的。 “鸢儿,你怎么了?可是谁让你受委屈了吗?” 姜鸢从他怀中退了出来,收拾好心情后,淡淡道:“有表哥护我,谁敢欺负我?” 自己所有的委屈,都是谢晋自己给的。 视线不小心看到了桌上那两只崭新的毛笔,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她轻拉谢晋的衣袖,眼中浮现出楚楚可怜的神色,怯生生道:“表哥,我新得了两支笔,可否帮忙开笔?” 谢晋虽是武将,可他三岁启蒙,五岁便能颂诗书。 就连夫子都经常惋惜,若是参加科举,定是状元之才。 不过,看他目前,好似武将这条路走得也不错,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三品将军了。 开笔好似都委屈他了。 谢晋看着那双眸子,眼神深处尽是自己,别说只是开笔,就算要他这条命,他都认了。 于是,他走到桌子边,拿起新毛笔细细开笔。 姜鸢从床上起身,走到他身边,拍手叫好,“有表哥帮忙开笔,这两只毛笔我定会细细珍藏。” 谢晋眉眼一挑,“当真?” “比真金还真!” 话音刚落,她殷勤地拿出澄心堂纸,随后又开始慢慢磨墨。 见状,谢晋眼中颇为意外,“鸢儿,这么晚了还要练字?” 姜鸢微眯起眼睛,眼中带着一丝狡黠,伸出食指晃了晃,“非也非也!” 她将纸铺在谢晋面前,“表哥,可否帮忙试笔。” 谢晋略一思考,便默写了《逍遥游》,他放下手中的毛笔,“澄心堂的笔一向好用。” 姜鸢顺着杆儿往上爬,“是吗?表哥在试试这支。” 谢晋一脸怀疑地看向她,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后者回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心中微微一叹,自己拒绝得了她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谢晋认命地拿起另一只毛笔,写了《战国策》的其中一篇。 姜鸢心底默默思忖,人都说谢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谁又能懂他的不易。 自儿时起,姜鸢就从没见过他有一日懈怠,晨起练功,晚上咀嚼兵书。 谢晋写好之后,将笔搁置在一旁,伸手轻轻一揽,便将人抱在怀中。 用目光一寸一寸打量着怀中女子,审问道:“你是不是憋什么坏主意?” 姜鸢身体微微一怔,心头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心虚。 秉着先攻击的原则,嘴角瞬间瘪了下来,“哎,男人果真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如今不过是让你帮忙开两只新笔,竟也不愿意了。”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轻点了下她的鼻子,“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出了力气,也没讨到好。 姜鸢轻轻一笑,反问道:“那你还养?” 谢晋说不过,也不想就这么放了她,赶紧以口封唇,慢慢拆吞入腹。 等到他餍足地抬起头,“鸢儿,我要走了。” 姜鸢伸手拉住了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最终,眼光闪了闪,“表哥一路小心。” 谢晋看不懂她眼中的情绪,偏生东宫那边催促得紧,他也只好转身离开了。 姜鸢看着桌子上写好的字,心头感觉到一阵复杂。 字如其人,他的字锋芒毕露,仿佛是出鞘的宝剑一般。 光是看着字,便能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面而来。 姜鸢叹了一口气,过往种种随着她离开,应该也会烟消云散了。 她收好了笔和纸,打算明日去书局之中碰运气。 隔离一早,她便早早起床了,收好了一切,便前往李氏处。 刚一到,便见李氏不阴不阳地坐在上面。 “鸢儿来了。” 姜鸢视若无睹,直接上前,“见过夫人。” “嗯。” 李氏慢慢端起桌上的茶杯,不紧不慢地慢慢喝着。 不让人退下,亦不叫人起来,只是慢慢地磨着她。 第19章 谢晋这厮还挺值钱的 姜鸢如今有了身孕,直接站了起来,自顾自地坐在了李氏旁边。 以往还愿意陪她演戏,现在却是毫无兴致了。 李氏一向在意名声,她这种软刀子,对儿媳妇或许还有用,但对于一个来借住的外甥女,完全无用。 姜鸢似是没看到她的脸色,自顾自说道:“夫人,明日一早我便要去徐州了,明日事忙,便不向夫人告辞了。” 她明日会很早离开。 谢晋明日归来,她离开得越早,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李氏只淡淡道:“也行。” 姜鸢站起身,欣喜道:“多谢夫人,既如此,夫人我便先去准备了。” 李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根本没提出要给她银子之类的。 她是谢府之中的女主人,若她对姜鸢越发冷淡,那些仆人自然也就会捧高踩低。 姜鸢心中一清二楚,李氏在为谢芝出气呢。 若她还需要待在谢府,自然应该如同往常一般放低姿态。 可如今,她还需要吗? 姜鸢心中一阵恶心,自己以前也是够隐忍的。 她自顾自地离开了谢府。 可忙着呢,一要想办法要过所,二是要尽可能换取银两。 沈元州的五千两,到时候选定了地方,直接买一个宅子。 到时候,她和宝宝就有了容身之所了。 越想越激动,姜鸢带上了帷帽,快步地朝着京城之中最大的书局走去。 容纳书局一共分为上下两层,上面一层几乎全是四书五经等科举之书。 有许多学子聚在此处,高谈阔论着。 也有许多贫穷学子,坐在角落之中,安静地抄书。 上面一层杂记游记居多,间或也有一些类似金瓶梅之类的书。 不过,这就需要你亲自去掏书了。 姜鸢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二层,这里女子最多。 她就想来碰碰运气,看是不是能找到大怨种。 看到角落之中有一女子,观其装扮,应是官宦人家的女子。 最主要的是她手中拿的书。 姜鸢早已经看过了,故事很一般,无非就是高冷将军爱上我。 写书之人文采应是平平,但里头的将军,无论是长相还是战绩都跟谢晋相同。 一开始看到之时,她都惊讶了,内心思忖着这该是爱慕谢晋之人写的吧。 姜鸢慢慢地走过去,“姑娘,这本书可好看?” 对面女子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一对酒窝,她微微一笑,“好看极了。” “我跟你说,这本书可是以谢将军为原型的。” 姜鸢眼中微微瞪大,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慢慢靠近了她,“敢问这位姑娘可是心仪谢将军?” 女子脸上露出一丝腼腆之色,“谢将军龙章凤姿,我是配不上他的。” “又是一个痴情人呐。” 姜鸢故作高深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姑娘,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先有他的东西,再有他的人。” 女子微微长大了嘴巴,“这是何意?我……我如何能私藏谢将军的东西?” 姜鸢从怀中拿出了一支毛笔和一张字,“这字迹可认识?” 女子接过纸张,眼中有些诧异,“这,这确实是澄心堂的纸,据说谢将军最爱的便是这种纸了。” 目光触及到那字迹,“这便是谢将军亲自写的吗?” 姜鸢眼中闪过一丝暗喜,“童叟无欺,实不相瞒,我哥哥便是谢将军的好友。” “谢将军托我哥哥找一能真正欣赏他的人,我哥哥是一个武将,哪懂这些?” “姑娘,若是想要谢将军用过的毛笔和他亲自书写的字,仅需二百两便可以得到了!” 闻言,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大方道:“我……我买!” 姜鸢一拍大腿,“成交!祝姑娘心想事成,先得到他的笔,再得到他的人!” 钱货两讫,当场成交。 没想到谢晋这厮还挺值钱的。 才短短一会儿功夫,便成交了二百两。 她心中暗自扼腕,昨晚应该让谢晋多写几幅字的。 离开这女子后,姜鸢再次找到了一个目标,衣着高贵外加手中还拿着那本书。 如法炮制一般地将剩下的一支笔和那副字卖了出去。 这一下,便收获了四百两银子。 突然就觉得自己的钱包鼓起来了。 姜鸢心满意足地想要离开,转头就碰到了一个女子。 她赶紧道歉:“姑娘,没事吧。” 顾思思刚得到了一本好书,心中正得意呢,她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土,“没事,刚才是我没看路。” 姜鸢的视线刚一触碰到那本书,瞬间脸就红了。 这姑娘手中的书,可算是实打实的金瓶梅了,尤其封面上男女交颈而卧的画面,竟然连他们的毛发都清晰可见。 顾思思低头看了一眼那本书,虽然很不舍,但确实是自己撞人了。 她将书一把塞到了姜鸢怀中,“给你,赔罪的。” 姜鸢:“……” 她并不需要。 顾思思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而后慢慢地凑近她耳边,“姑娘,我看你也是一个有缘之人,偷偷告诉你,这本书我最满意了。” “回去之后,一定要偷偷看哦,千万不要读女戒女则之类的误人女子的书了!” 姜鸢深以为然,当即珍之又珍,承诺道:“我一定看。” 顾思思看到她眼底的认真,当即觉得此人能交! 最近,她痴迷一本江湖草莽之书,因此话里话外均是江湖女子的气息。 “姑娘,但凡京城之中,还没我顾思思搞不定的事情,今日你我实在有缘,若是有难,尽可来寻我!” 姜鸢也是丝毫不客气,“还当真有一事!” 顾思思一拍自己的胸膛,“何事?包在我身上!” “姑娘可认识有奇淫巧技之人?比如说可以制成仿真的瓷瓶,或者可以制成高仿的书画?” “我知道民间有一种奇人,专门以制过所为生。” 话音刚落,姜鸢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其眼中只有好奇,再次说道:“我就敬佩这种人。” 顾思思侧过头考虑了一下,“其他人不清楚,但是可以仿人字画的还真有一人。” 姜鸢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嗓子都不由自主地开始变尖锐了,“敢问姑娘是何人?住在何处?” 第20章 可真是令人舒心的一晚 顾思思莞尔一笑,“是我二哥。” “他啊,不思进取,我爹爹十分头疼。” 姜鸢心中好似被猫挠一般,似有惊喜又似是有些不信,“当真?” 今日出来一趟,有些太过于顺利了。 她自己是有过所的。 伪造一个过所,起码能不让谢晋找到。 但也并非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顾思思听出了她话语之中的怀疑,当即再次拍了拍胸膛,“我二哥除了读书不行,其他可厉害了!” “这样吧,最多傍晚,我就把伪造的过所给你看。” 姜鸢思虑了一会,反正左右也无事,倒不如赌一把。 若是眼前女子真能将伪造过所,倒是解了自己的危机。 可若是不能,自己也无甚损失,无非就是等了一天罢了。 她眉眼一挑,“女子一言!” 顾思思从善如流,“八马难追!” 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一眼,颇觉得有些投缘。 姜鸢莞尔一笑,“那我们约在悦来酒楼如何?” 顾思思答应之后,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书局。 姜鸢也没有什么事,亦不想回去之后面对李氏那不阴不阳的脸,索性,就在这书局之中待到黄昏时刻。 大概已经有两年没有来了,以往沈元州带着她,一待便是一整天。 等到黄昏时刻,她便只身前往悦来酒楼。 走到酒楼之中,她跟店小二说了房间号,便被店小二带过去了。 刚一推开门,看见屋内除了顾思思,还有其中一位年轻的男子,想来就是她口中的二哥。 只不过,这位公子似乎不良于行。 姜鸢顿了顿脚步,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见过顾公子,顾姑娘。” 顾思思双手一摆,“你叫我思思便行了。” 顾远择抬头看了一眼,指了指桌子上的过所,“过所已经做好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姑娘为何需要这过所。” 顾思思纯净的大眼睛眨了眨,“二哥,你说什么呢!她只是想拜访有奇淫巧技之人罢了。” 顾远择并不回答,只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 光是坐在那里,便散发出一丝上位者的威严。 姜鸢心中有些疑虑,这顾思思究竟是何许人也? 只不过,现在也容不得她想太多,那双锐利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想到了谢晋。 她从善如流地跪了下来,“公子慧眼,如烟不敢隐瞒。” “听思思说,顾公子什么都会,可不知是否会把脉?” 顾远择眼睛微微一动,嘴角扯起一抹微笑,“若对我们友善,该以真面目示人。” 姜鸢扯下了头上的帷帽,面露凄苦之色。 她将手伸到顾远择面前,“顾公子,请把脉。” 顾远择搭上她的脉搏,静心把脉,片刻之后,他诧异道:“你怀孕了?” “我爹本是一名武将,可惜战死沙场,娘亲也随之去了,年幼的我只好借住在亲戚家。” “未曾想到,那表哥人面兽心,竟强占了我,可他又不会娶我,不日即将迎娶一门当户对的女子。” “还望公子垂怜,将过所给我,让我博出一条生路吧。” 话音刚落,顾思思气得火冒三丈,“世上竟还有这等禽兽男人,若是让我遇上了,定将人杀了!” 顾远择不紧不慢地喝完了手中的茶,“思思,慎言,还有今日已经晚了,该回去了。” 姜鸢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她说的故事,他们有没有相信。 可她确实是需要过所的。 刚才匆匆一看,便知那过所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顾思思点点头,伸手拉起姜鸢,好声好气地安慰道:“如烟姑娘,若是他日有难,可以来……” 顾远择在一旁瞬间打断了,“如烟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想来定会逢凶化吉。” “也是,二哥,京中女子大多无聊,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合得来的。” “呵呵,你连跟墙角的蚂蚁都合得来,能跟谁合不来?” 姜鸢在一旁听着,羡慕极了。 每一个人都有家人兜底,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如烟姑娘,我们就告辞了。” 顾远择带着顾思思走了,姜鸢这才看到桌子上留下的过所。 心中一喜,赶忙将过所牢牢地握在手中。 时辰已经晚了,她也不敢久留,便急匆匆地回到了谢府。 刚到府中,便被李氏身旁的嬷嬷叫住了,“姜姑娘今日为何回来得这么晚?” 闻言,姜鸢便知李氏的气还未下去呢。 她不声不响地跟在嬷嬷身后,再次来到了李氏屋内。 “见过夫人。” 李氏不紧不慢地喝完了手中的茶,淡淡道:“今日去哪了?怎么不见影子?” 姜鸢低下头,一副乖巧的模样,“夫人,今日去了护国寺,姜鸢明日就要去祭拜父母,特意去护国寺请了灯。” 李氏神色稍霁,“难为你有这份孝心。” “本想抄写经书,可惜年龄大了,身子有些乏力了。” 姜鸢低着头冷冷一笑,脸上越发毕恭毕敬起来,“夫人,好在还有时间,姜鸢今晚可以连夜抄写,将夫人的心意告知九泉之下的父母。” 李氏微微一噎,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却又好似抓不到把柄。 心中略微有些烦躁,“既如此,那你下去吧。” 姜鸢回到了留玉轩,才总算觉得活了过来。 今夜没有谢晋,可真是令人舒心的一晚。 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心中充斥着一股喜悦。 她舒舒服服地泡了澡,随后,又将香膏子细细地涂抹在自己身上。 毕竟,往后可用不了那么好的香膏子了。 起身之后又准备了几套不起眼的衣服,又去了耳房,取了一些迷香。 除了那支簪子,其余的东西她分文未取。 做好这一切后,姜鸢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是几乎是一沾枕头,便睡过去了。 几乎天才刚刚亮,她便醒来了。 在这里住了十几年,最终发现要带的东西并不多。 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才刚离开屋子,便看到采月一瘸一拐地过来了。 “姑娘,您要去何处?” 姜鸢心头一阵烦闷,但面上却不显,反而惊喜道:“采月,身上的伤可好了?” 第21章 这可能就是自由吧 采月有些受宠若惊,“姑娘,已经好多了。” 身为奴婢,即使受伤也是不能修养的。 她能好好养伤,已经是主子仁慈了。 “姑娘可是要出门?要我一起吗?” 姜鸢才刚要逃出生天,哪里想带着一个拖油瓶。 何况,此人还是谢晋的眼线。 嘴角始终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采月,我要去徐州亲自祭拜我爹娘,此去路途遥远,你伤还未好,不宜远行。” 采月一听便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只是,若是谢晋知道了,她估计又得挨打,“姑娘,世子知道吗?” 姜鸢看了一眼四周,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天色已经大亮了。 还是尽早甩掉她为妙,“谢晋神通广大,府中事务哪能瞒得住他?” 心底不自觉地浮现一抹冷笑。 谢晋将和乐安公主议亲,李氏心中怕是有些莫名担忧。 府中下人的嘴巴,何须她来捂住? 李氏自会帮她处理。 姜鸢将采月推入房中,“你来了也正好,我将有一个月不在府中,这屋子还要拜托你打理。” 采月一眼就看到了梳妆台上那一套头面,眼睛瞬间变直了。 见状,姜鸢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心头微微一松,这丫鬟不足为惧了。 “姑娘放心,奴婢定会尽心。” “有你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姜鸢没有耐心再周旋,转身便离开了留玉轩。 刚行至门口,见门外已经停了一辆马车了。 一个车夫外加吴嬷嬷。 想来,这应是李氏安排的。 姜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向吴嬷嬷,问道:“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吴嬷嬷手腕上挂着一只和田玉镯子,成色虽不是很好,却能看得出这镯子有些年份了。 这镯子,没有二十两是下不来的。 一个做粗活的嬷嬷,是绝对不可能买这镯子的。 想来,应是李氏赐予她的。 一提起李氏,吴嬷嬷越发趾高气扬起来,几乎是用鼻孔看着姜鸢了,“夫人吩咐了,姜姑娘昨日未抄写经书,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要抄写经书,可不许偷懒了。” 不过是一个借住的表姑娘罢了,还真当自己是盘菜呢! 竟然还敢不听夫人的话了! 姜鸢连一丝生气的感觉都没有,只是低下了头,遮掩住了眼中的情绪,高高地捧着她,“嬷嬷说的是,姜鸢知道了。” 时辰已经不早了,她只想快点离开。 一个狐假虎威的嬷嬷而已,真没必要放在心上。 吴嬷嬷目光之中带着一丝不屑,然而,姜鸢好似一团棉花一般,她想找筏子都没得找。 最终,只冷哼道:“我每日会检查!” 姜鸢嘴角轻扯起一抹冷笑,只要出了京城,天高海阔任她飞了。 面容带着乖巧,“劳嬷嬷费心了。” “嬷嬷,若是再耽误时辰,怕是天黑之前到不了下一个城镇了,届时,我们都要露宿荒野。” 闻言,吴嬷嬷瞬间脸上充满了焦虑之色,一连串地吩咐那车夫:“快快快,走吧!” 姜鸢抬脚就上了马车,乖乖地坐在马车之中。 吴嬷嬷到底还算知道主仆之分,不跟进入马车之中,只是跟车夫一起坐在车辕上。 姜鸢眉眼一挑,这倒是一个意外。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心思一直在盘算着该如何支开那两人。 吴嬷嬷倒是好对付,贪财本色尽显。 就那车夫,沉默寡言的,让人看不清楚底细。 刚才她与吴嬷嬷对话之时,她悄悄地观察着那车夫,却见他连一个眼神都不给。 谢府之中有许多护卫,均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 若是久经沙场之人,警惕心必定会比常人更甚,且他们对谢晋似乎特别忠心。 好在她准备了些许迷药。 到时候,可以先试探一二,反正这一次,她是一定要跑的! 马车慢慢驶离谢府,刚到城门口,姜鸢睁开了眼睛,听着吴嬷嬷跟守城士兵说话。 听到过所之时,姜鸢便把自己的那本递了过去。 她掀开一个角,探出头去,见守城士兵在仔细核验,但也只是用眼睛看,并无其他动作。 姜鸢的心瞬间放轻松了不少。 昨晚,她对比过两个过所,连材质,官印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若是城门口匆匆一验,定不会让人知道其中有一张是伪造的。 心中对顾氏兄妹越发好奇起来,他们两个究竟是何人? 说起来也是挺大胆的,如此重要之事,她仅凭着有缘二字,就放心大胆地交给了仅一面之缘的顾思思。 士兵看了过所之后,知道他们是谢府之人,也不敢怠慢,放了他们出城门。 姜鸢看着离得越来越远的城门,心中不由自主地开始雀跃起来。 她掀开车帘,探出头去重重的呼吸。 外面阳光灿烂,不远处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啼鸣。 一切都那么的美好。 这可能就是自由吧。 不知为何,姜鸢鼻子一酸,瞬间落下泪来。 她坐回到马车之中,轻轻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抚摸着肚子,几近自言自语道:“宝贝,有了你我才有勇气。” “往后,我们再也不受谢府的委屈,相依为命地过日子。” 有了沈元州的五千两,若是节省一些,她能跟宝宝安稳一生。 只是可惜了,就连离开她都没办法亲自跟他道别。 两人纠缠越多,对于沈元州而言,他的处境会更加难堪。 谢府权势威压之下,他也只能不断后退妥协。 希望这一切,随着自己的离开能够烟消云散吧。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姜鸢才吩咐马车进城。 按照谢晋所说,如今,他应该回到了京城了,不知道有没有回府。 若是他回府了,定然会知道她要去祭拜之事。 只是不清楚,他是会放任自己,还是会找过来。 她不能把未来交给猜测,因此,只能估计谢晋会找过来。 留给她的时间,只有一晚上了。 他们找了一家客栈投宿。 这已经留京城挺远了,客栈的饭食有些粗糙,为了接下来的日子,姜鸢硬是强逼着自己吃了一大碗饭。 吃好饭后便回到了自己房间,心里盘算着离开的路线。 马车她不会赶,但好在她会骑马。 当初谢晋教过她。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后又响起了吴嬷嬷的声音,“姑娘,老奴给您拿经书来了。” 第22章 一早便要离开 姜鸢眼里闪出一丝冷光,不慌不忙地点起了檀香。 檀香之中夹杂着一些迷药,足以令人不知不觉地昏迷过去。 做好这一切后,她才慢条斯理地打开了房门。 这吴嬷嬷,白天之时多次明里暗里贬低自己,自己送上门来,也怪不得她吧。 姜鸢出言刺道:“嬷嬷对夫人当真是衷心,这么晚了也不歇歇。” 吴嬷嬷眼里闪过一丝暗光,“老奴只是一个奴婢,自然要听侯府夫人的话。” “你一个借住在这里的表小姐,除非啊,有一日当了侯府夫人,不然,你可管不到老奴身上。” “哎呀,世子好似要与公主成亲,你啊,怕是要往旁边站了。” 姜鸢身体微微一僵,突然,她就笑得越发灿烂了。 “嬷嬷所言极是,侯府世子岂是我一介孤女能够高攀的?” 吴嬷嬷觉得她神色有些怪异,偏眼前女子又龇着牙傻乐,估计也听不懂自己说的弦外之音。 只好闷闷道:“你能看清自己就好!” 话音刚落,她将手中的经书递送给了姜鸢,“今晚,你得抄写好一本,不然不能睡觉!” “按夫人要求,老奴要在一旁帮姑娘磨墨!” 夫人可是说过了,到时候这件差事完成了,还会给她一百两银子呢。 为了银子,她也得盯紧了。 姜鸢莞尔一笑,说是磨墨,实则监督吧。 但这正好也是遂了她的心愿。 姜鸢一脸笑意地将人迎了进来,“有劳嬷嬷了,害得嬷嬷大晚上都不能休息。” 她刚将心经放在桌子上,吴嬷嬷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拿出空白的书籍了。 姜鸢手中紧握着一个香囊,确保自己能够闻到。 这与迷香之中的一味药正好相冲。 估摸着迷香已经快生效了,她伸手撑着额头,“嬷嬷,你莫不是下药了?为何我的头那么晕?” 话音刚落,她便倒在了桌子上。 吴嬷嬷以为她故意不想抄写经书,心中涌起一阵愤怒,“你个小浪蹄子,你若是偷懒,我会如实禀告夫人!” 话音刚落,她便想要站起来。 刚一动,只觉得脑袋越发昏沉起来,没多久,就已经倒在了桌子上。 姜鸢不动声色地起来了,眼里闪过一丝冷漠。 “吴嬷嬷,你多次对我出言不敬,此次也算给你一个教训吧。” 刚想离开,视线不小心看到了她腰间厚厚的荷包。 嗯,贫穷使人奋进。 姜鸢没有丝毫压力,直接将荷包解了下来,掂掂分量,想来也有个十几两银子。 心中微微一喜,有了这些碎银子,一路上吃喝都不用愁了。 估摸着其他人应该已经熟睡了,便悄咪咪地走出了客栈。 刚走出客栈,看到了那马车,心中一喜,快步地走了过去。 突然,身后传来了车夫的声音,“姑娘,这么晚不睡,可是有什么吩咐吗?” 姜鸢被吓了一跳,身体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绝对不能慌乱! 脑海之中,立马出现了这几个字。 她拼命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第一次睡在这么简陋的地方,有些睡不着。” “你怎么还不睡?” 车夫将车架解开,又将马牵到一旁,添加了马料。 “老奴是一个粗人,在外面睡一晚就可以了。” 姜鸢站在一旁,脑海之中一直想着要如何才能支开这车夫。 闻言,眼睛都发亮了,“我与吴嬷嬷可都不会赶车,这一路还长着呢,若是你身体熬坏了可怎么办?” “那你岂不是耽误了我去祭拜父母?” 车夫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这……” “银钱我给!” 话音刚落,她便冲着里面大喊了一声,“小二。” 店小二已经睡得有些迷糊了,闻言,晃悠悠地出来了。 姜鸢从吴嬷嬷的钱袋之中掏出了一些银子,递给了店小二,“给他一间房,剩下的就赏你了。” 店小二瞬间惊醒了,双手接过了银子,脸上瞬间堆起了笑意。 “客官,这边请。” 姜鸢也跟着他们往里走去,这车夫耳聪目明的,说不定还有一些拳脚功夫。 若是不迷倒他,怕是自己前脚走,后脚他就追上来了。 姜鸢装模作样地走了进去,挑了几处毛病。 车夫脸色通红,“姑娘,这屋子已经很好了。” 这本是下等房,但已经比外面好很多了。 “小二,怎么连驱除蚊虫的香都没有?” 店小二这下就为难了,“客官,上等房自是有的,可这下等房,店里就没有备上了。” 姜鸢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微笑,从怀中取出一截香,“给他点上。” “是,客官,这可是好香啊。” “废话少说,点上!” 等店小二点上之后,姜鸢抿嘴一笑,看向那车夫,“今日早点休息,辰时一刻我便要出发。” 车夫点点头,“多谢姑娘。” 姜鸢点点头,心满意足地来到了马匹旁边。 翻身上马,直接前往城门口。 然而,此时城门禁闭,她根本就出不去。 心急如焚也只能暗中等待。 幸而,城内有许多逗留之人,打算一早便要离开。 因此,姜鸢的到来倒也不是很突兀。 她按照寻常百姓一般,融入了队伍之中。 环顾四周,发现有一孙祖,一位爷爷带着一个孙子,姜鸢慢慢地朝着他们走过去。 “敢问老伯,可知徐州往哪里走?” 老伯抬起头,发现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心里的戒备心少了一些。 “姑娘,若是想要去江南,到了宿州之后,乘船而下,可以直抵徐州。” 姜鸢暗自思忖,若是走水路,倒是比岸上更加方便。 许多山林也可避免了。 “多谢老伯。” “姑娘,徐州离这远着呢,你一个独身女子路上不安全。” 姜鸢此时根本就没有想好要去往何处,总之,徐州她是绝对不可能去的。 起码,要确定谢晋不再纠缠之后,她才会去徐州。 倒不如,先去宿州看看情况。 聊天的功夫,城门口慢慢打开了,那排队的长龙慢慢动了起来。 姜鸢来得算比较早,排在队伍的前面。 轮到她时,她拿出了那张高仿的过所,递给了守城士兵。 士兵看过后,直接递给了她。 姜鸢心一松,看来,这里比京城之中查验得还要马虎。 “走吧走吧!”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了一朵炫丽的烟花。 姜鸢看着这烟花,心头突然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23章 可以摆脱谢晋了 她翻身上马,手中的缰绳紧握,还是要尽快离开才是。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剧烈的马匹声。 姜鸢回头一看,这应该是战马,马上都有着黑色的铠甲。 不敢有任何犹豫,脚一夹马肚子,马瞬间冲出了城门。 隐隐约约地还能听到关城门的喧闹声。 姜鸢心里不自觉地开始害怕,不管城门口这事,是否是谢晋的手笔,但她不敢有任何侥幸。 一路马不停蹄地到了下一个城池。 刚一下马,便隐约感觉到肚子有些疼痛。 骑了一晚上的马,当即她也有些害怕。 火速来到了医馆,让大夫看过之后开了几副保胎药。 医馆内是可以煎药的,但需要付十个铜板。 姜鸢付了钱,喝了保胎药之后才离开了医馆。 随后,她又来到了成衣店,换去了从谢府穿出来的衣服。 谢府的衣服终究是有些扎眼,她也不敢随意乱扔,便只好烧了。 如今,她身上唯有一支簪子,五四百两银票以及从吴嬷嬷那摸来的碎银子。 穿着普通妇人的衣服,心中总算是踏实了一些。 因为刚才腹痛之事,她也不敢再骑马了,只好前往车马行,想着还是租一辆马车。 先到宿州了再做打算。 到了车马行门口,一想到手上这匹马,若是能低价卖给车马行倒是也不错。 能赚一分是一分。 她给了一个乞丐一两银子,让其帮忙将马卖掉。 等拿到自己手中,只有五两银子,想来,那乞丐应该是贪墨了不少。 但她根本就不想追究。 自己走进了车马行,找了一个老实人,租赁了一辆马车。 一路上风平浪静的,姜鸢都快忘记那城门口的烟花了。 她晃悠悠地坐在马车之中,心中又紧张又觉得有些刺激。 从小,她就在谢府之中长大,可以说从未自己单独出过远门。 一想到往后可以摆脱谢晋了,内心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 与此同时,谢晋已经快发疯了,忍不住想要杀人。 他们有一内应,本是庆国公的幕僚,然而,最近却不见了他踪影。 东宫害怕若内应被抓,会破坏他们暗中的计划,因此,谢晋不得不亲自去处理。 根据情报说,内应在宿州。 谢晋亲自将人抓住了,但他思念姜鸢,因此,将押送内应之事给了子朗。 自己则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谢府。 然而,刚到谢府之中,便找不到自己心心念念之人。 赶忙询问清楚,才知姜鸢竟要独自前往徐州祭拜双亲。 可她竟从未对自己提起此事! 谢晋只要一想到,就觉得怒火从心底窜起,恨不得将他整个人燃烧了。 谢府所有的护卫均由他亲自挑选,刚询问下去,便已经知道谁带姜鸢出去了。 刚启用黑甲卫独有的联络方式,便听到黑甲卫首领十七传信来。 姜鸢失踪,目前在成州。 谢晋平息了心头愤怒,当即来到了她消失的客栈之中。 车夫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将军,属下弄丢了姜姑娘,请将军责罚。” 客栈早已经被黑甲卫围得水泄不通,就连一只蚂蚁都逃不出去了。 谢晋端坐在大堂之上,神色莫名,“说!” 车夫不敢有任何隐瞒,当即就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了。 当说到姜鸢给了一炷香时,谢晋眉眼轻轻一挑。 十七瞬间了然,去了车夫房间取出了一株香。 谢晋接过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姜鸢,原来这就是你的活色生香吗?可真令人期待。” 吴嬷嬷见到世子到来,早已经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地。 “世子,姜姑娘怕是被山贼抓走了!” 谢晋眉头微微一皱,“怎么说?” 吴嬷嬷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当晚,夫人命她抄写经书,可姜姑娘还没开始抄,便倒在了桌子上。” 闻言,谢晋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抄经书?为何要让她抄写经书?” “夫人说,让姜姑娘亲自抄写经书,燃烧给姜姑娘的双亲,显得更加心诚。” “呵呵。” 谢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此事心头过个一遍,他就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你竟敢如此对她!十七,废了她的手,将人交给夫人。” 十七心头微微一震,看来世子是真的生气了。 吴嬷嬷一听,当即想要嚎出来,只是被十七轻拍颈后,她便已经昏迷过去了。 当下不敢有任何懈怠,手一挥,命令黑甲卫将人拖了出去。 谢晋闭上了眼睛,心里隐隐有一种背叛感。 那么乖巧的一个人,做出的事情可真令人感叹。 看来,他还是太仁慈了。 以至于她竟敢生出逃跑的心思。 谢晋伸手撑住额头,直接被气笑了。 只觉得后脑勺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闷疼,令他难受极了。 十七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内心暗暗叫苦,这苦命活儿怎么轮到他身上了,子朗倒是好运,独自一个人在宿州。 谢晋揉揉眉心,只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字,“查!” “是!” 十七只觉得皮一紧,若是查不出来,怕是要被自己的主子拆了骨头。 想着在城里找一个人应是不难。 按照车夫所说,他子时才跟姜姑娘分开,卯时不到就已经醒来了。 醒来之时觉得有些头疼,想着怕是得风寒了,然而,敲了许久的门都未见姜姑娘来开门。 迫不得已,车夫才撞开了门,但是只发现了睡着的吴嬷嬷,并未发现姜姑娘。 他立马就感到不妙,拉开了谢氏的烟花。 当即,附近的黑甲卫便已经暗地里封锁了整个城。 然而,直到此时,黑甲卫都未将人带上来。 十七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姜姑娘怕是已经出城了。 拿着这个结果,心中一阵苦闷,但自家主子等着结果。 心一横眼一闭,汇报道:“主子,姜姑娘怕是已经出城了。” “去了何处?” 十七暗暗叫苦,“还未查明。” 话音刚落,他只感觉到一股冷风飕飕地飘向自己的心窝,不用抬头看,便知自家主子已经愤怒至极了。 “按照守城士兵所说,确实有一叫做姜鸢的女子进城,然而,却始终没有发现她出城。” 谢晋气得脸红脖子粗,轻声咳嗽了一下,“姜鸢,还真是小瞧你了。” 第24章 大隐隐于市 明明是那么柔顺的一个人,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了那么多动作。 谢晋再次捏向眉心,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往南找,她一个人,就算骑马也走不远。” “她目前最有可能在的两个城,一是宿州,二是潭州,十七,通知附近的黑甲卫,封城找人。” 无论她要往哪里跑,都得经过这两个城。 宿州水路发达,有大庸最大的码头,而潭州位于腹地,无论往哪个方向,都需要从此过。 “是!” 十七暗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引火上身。 谢晋想着宿州有子朗在,他尽可以前往潭州。 他站起身,厉声吩咐道:“去潭州。” 十七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说道:“主子,您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谢晋充耳不闻,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只听到一丝嘶鸣声,几乎是瞬间的功夫,人已经在十米开外了。 十七飞身上马,赶紧跟上了自家主子。 …… 子朗本喜滋滋地保护着内应,偶尔还能有酒喝。 刚一接到飞书,瞬间一口老酒喷了出来。 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姜姑娘跑了? 可她为何要跑? 将军待她那样好,几乎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他看了好几眼,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姜姑娘跑了,将军怕是…… 事不宜迟,他赶紧拿着令牌召集了黑甲卫,开始在城门口戒严。 同时,还会对照着官府之中已有的户籍,一寸一寸找过去。 姜鸢如愿来到了宿州城。 到了城门口,发现这边守卫更加不严格,连过所都不愿意查看了。 只是稍加询问,便让她进入了城中。 宿州城里人来人往的,小商贩特别多。 姜鸢给了一钱银子后,便跟车马行的人分离了。 她心中也未曾想好,是否要在这里长住,心中觉得这里离京城依旧是太近了。 在城中闲逛了一会儿,便向人打听码头在何处。 姜鸢顺着路人指明的方向来到了码头,见这里有官船和民用船。 许多船只停靠在码头上,其中有不少船只在不停地卸货,大抵是皮毛、茶叶与丝绸这些。 环顾四周,姜鸢挑了一条远离官船的商船,看船的规模,属于中等偏上。 看到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她便快步走了过去,询问道:“敢问大哥,你们这船可也运送人?” 男子微微点头,“自然。” “若从这里到徐州,需多少银子?大概要几天?” 姜鸢从小都在谢府长大,从未回过自己的家。 刚得了自由,她确实有点想回,但这一切也只是先打听。 还得先观望下,看谢晋是否有动作。 “两到三天即可,需五两银子,不管吃。” 姜鸢心头闪过一丝意外,稍微有些贵,但也在情理之中。 “多谢大哥。” 从码头回来,心中越发松快了。 这宿州水运陆路都很发达,来往的人也特别多。 大隐隐于市,突然,她觉得此处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若是闻到了一点风声,哪里都可以逃。 既然打算住一段时间,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一个房子才行。 无论是租还是买,总归也算是有了一个容身之所。 打定主意,脚步匆匆地前往牙行。 此时,已经天色近黄昏了。 姜鸢刚走进牙行,一个身着红色衣裙的女子走了出来。 还未看到她人,就已经听到她的声音了,“今早上我还稀奇呢,怎么树上的喜鹊一直叫个不停,原来,是有贵客到了。” 那女子走进姜鸢身旁,一双眼睛中盈满了笑意。 动作之间虽令人感到亲昵,却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唐突。 闻言,姜鸢抿嘴笑了下,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租个一进的房子,可有推荐的?” 思来想去,还是先租一个比较划算。 若是住得不适,还可以换一个地方。 总之,一切要小心为上。 她身边总共也就五千四百两,虽不需要一个铜板掰成两个花,但也尽可能要节省。 女子看了一眼天色,眼里露出了一丝犹豫,“大妹子儿,今天已经太晚了,若是一来一回,怕是会遇上宵禁了。” 她们生意人最不会的就是把生意往外推,可也怕官差呀。 女子双手一拍,“我这儿虽比不上客栈,但也能住人,若是不嫌弃,今晚可以先住我这。” “明儿一早,我便带你看房去,保管你满意。” 姜鸢也知天色有些晚了,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看房之事,只好明日了。 但她也不敢独自一个人留下,于是开口婉拒了,“我找个客栈就行。” 女子倒也并不勉强,立马为姜鸢指明了方向,“离这儿不远,有一悦来客栈,明天一早我便去客栈等你,如何?” 眼前女子虽带着帷帽,可身段玲珑,尤其是那一双手,跟葱白似的。 定是一个不缺钱的主儿。 想必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妾?或者是为爱私奔的女郎? 姜鸢眼里闪过一丝意外,这女子倒是会做生意,但自己本也打算租赁,也不想拒绝,“好的。” “那明日不见不散了。” 姜鸢告辞离开了牙行,经过那女子的指点,找到了悦来客栈。 京城之中,有一家悦来酒楼,想来,这应该是同一个老板?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店徽,发现两者是相同的,都有一个类似于祥云的图案。 姜鸢走了进去,要了一间上房,给了小二十五个铜板,吩咐他烧几桶热水。 她走进房中,才觉得精疲力竭了。 这两天,一直在路上颠簸。 肚子有些饿得咕咕叫了,但她确实没什么力气,只想着睡一觉。 姜鸢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 突然,听到了店小二在外面敲门,“客官,热水烧好了,可要拿进来?” 姜鸢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在心中将此话咀嚼了两三次,才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本已经不想洗澡了,但一想到这热水可是花了自己十五个铜板的。 只好撑起身子,用力摇晃了一下脑袋,企图驱除自己的睡意。 外面的店小二许久没有听到声音,继续敲了敲门,“客官,热水还要吗?” “要!稍等!” 姜鸢支撑着身体从床上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走到了门口。 刚一打开门,看清楚门外之人,瞬间将门合上了! 第25章 我生平最厌恶的就是鱼了 子朗吃了一个闭门羹,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自己或许有些太过于凶神恶煞了。 毕竟,身上的血腥味才刚刚洗净。 示意了一下店小二,让他继续敲门,“姑娘,可还要热水?” 姜鸢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口,外面这位她实在是熟啊。 每当她与谢晋胡闹之时,外面可都是由他把关的。 这一刻,她才清楚地知道自己与谢晋之间的差距。 前脚才刚刚逃出,后脚他们便已经追到了。 心中突然闪过一丝迷茫,莫非,自己真的只能永远当谢晋的禁脔了吗? 外面依旧还在锲而不舍地敲门,姜鸢心知自己已经插翅难逃。 她镇定地打开了房门,也不多说话,直接对着店小二说道:“将热水放下吧。” 见状,子朗亲自端着晚膳,一样一样地将之放了下来。 “姜姑娘,有你爱吃的清蒸鲈鱼,多少过来吃一点吧。” 姜鸢看了一眼那鱼,只觉得自己就如同那砧板上的鱼一样,心中瞬间涌起了一股恶心。 手一挥,直接将那清蒸鲈鱼打翻在地。 语气不阴不阳地刺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生平最厌恶的就是鱼了。” 闻言,子朗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 将这话在心中过了两三遍后,突然遍体生寒,心中不由自主地为自家世子点了一根蜡烛。 “不知姜姑娘爱吃什么?属下这就帮姑娘去寻来。” 姜鸢心头本就难受,闻言,也只是不搭理他。 径自坐在旁边,自顾自地夹起其他的菜色。 子朗不硬不软吃了一颗钉子,赶紧吩咐黑甲卫将打翻在地的鱼收拾了。 随后,自己慢慢地退出了房间,“那姑娘慢用,属下就在隔壁房间,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这姜姑娘的怒火,还是让世子来承受吧! 他还是先溜了。 姜鸢不紧不慢地吃完了晚膳。 刚一吃完,便又听到了敲门之声。 “进。” 只见一个黑甲卫面无表情地进来了,撤走了她的饭菜。 另一黑甲卫手中拿着女子服饰,放在了桌上,随后,又将热水倒在浴盆之中,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急匆匆地撤了出去。 姜鸢:“……” 敢情她在做什么,他们都一清二楚。 听别人说,练武之人一向耳聪目明的。 但隔着屋子,连她什么时候吃好了都清楚。 呵呵,她还能再逃吗? 认清现实之后,姜鸢反而淡定了,左右谢晋也不可能杀了她。 浴桶热水都已经备好了,她也不客气。 直接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慢慢将自己浸入到热水之中。 刚被热水浸泡,舒服的她眼睛都眯起来了。 但因为有孕了,也不敢泡太久,只泡了一会儿便起身了。 穿上黑甲卫备好的衣服后,她就躺在了床上。 她看了一眼衣服,材质上乘,竟是云锦,但颜色依旧是深蓝色的。 总之,绝对不像小姑娘穿的衣服。 姜鸢冷冷一笑,也并不在意,直接披在了身上。 随后,她躺在了床上。 但此刻她是真的睡不着了。 谢晋还未到来,她心头就已经有一种莫名恐惧了。 心中想了无数个想要对付他的招数,然而,却感觉一个都没用。 若不然,还是乖乖求饶吧? 可是谢晋此人最讨厌的便是欺骗了。 这些年中,她已经求饶了无数次了,可是真的有用吗? 要不然与谢晋硬碰硬? 可她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是谢晋的对手。 就在这时,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簪子。 簪子里面有五千两银子。 只要这个不必发现,她就永远有逃跑的本钱。 姜鸢心一动,赶紧起身将簪子牢牢地攥在手中。 似乎这样,心里才能有底气。 夜色已深,她根本没有睡意。 刚推开窗户,便与一个黑甲卫打了一个照面。 姜鸢吓得连连后退几步,“你,你为什么要挂在窗户上?” 天知道,她刚一打开窗户,便看到窗口倒挂着一个人,吓得差点心都不跳了。 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黑甲卫估计是怕她逃跑。 她冷着一张脸,“我是一个弱女子,可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 这里可是二楼,莫非,她还能从窗户跑了不成。 那黑甲卫木然着一张脸,“姑娘可是有事吩咐?” “滚!” 姜鸢简直气得跳脚,她原也不过只想吹吹风罢了。 被如此监视,哪个人能好受? “砰”一声,她重重地关上了窗户。 姜鸢气冲冲地躺在床上,恶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或许这股愤怒冲淡了她心底的恐惧,慢慢地,脑袋越来越混。 没一会儿,她就去见周公了。 姜鸢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直到了第二天傍晚才慢慢醒过来。 看着有些昏沉的天气,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揉揉眉心,感到肚子中空空如也。 还真是有点饿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外面响起了子朗小心翼翼的声音,“姜姑娘,可醒来了?” 姜鸢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只淡淡道:“进来吧。” 子朗手中捧着一碗鸡肉粥,将之放在了桌子后。 而后,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姜鸢,见其脸色红润,心慢慢地就放下了。 天知道,这一天他是怎么度过的! 若不是还能听到姜鸢平稳的呼吸,他都想冲进来了。 只要一想姜姑娘在他手中出事,他就瞬间汗毛竖立。 “姑娘,可是身体不适?可需要我去请个大夫?” 姜鸢只淡淡地斜了他一眼,“看来,子朗首领对我的身体很是关注?” 子朗:“……” 奇了怪了,竟在姜姑娘身上看到了几分世子的影子。 他立马摇了摇头,“属下不敢,请姑娘治罪!” 这话若是传到世子耳中,他还能不能活了。 “既如此,做好你该做的,别的,不用你管!” “是!” 姜鸢端起了那一碗鸡肉粥,鸡肉的香味混着粥的清香,直冲向她的鼻腔。 用勺子喝了一口,味道也是相当不错。 将粥全部喝完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中的碗。 直到这时,她才看到了子朗那目瞪口呆的神色。 见她视线转来,子朗疑惑开口,“姑娘,真的不用请大夫吗?” 这么一大碗粥,她竟然全部都喝完了! 第26章 呵呵,好日子到头了 姜鸢从鼻子中哼出声音,“多管闲事!” 子朗摸摸自己的鼻子,他这不也是为姜姑娘考虑嘛! 已经接近一天未进食了,这一吃便是一海碗。 平日里,姜姑娘能吃掉一半,这也算是她开胃口了。 他主要是怕姑娘顶着了。 若是积食了,身体可难受了。 但看姜姑娘的脸色,怕是不愿意请大夫。 他也不敢私自做主,若不然,还是让兄弟们今天晚上多注意下好了。 本以为会很快见到谢晋,没想到他仿佛消失了一样。 姜鸢在这个客栈之中都已经住了三天多了,还是未见到人。 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但人不来,对于她而言还是好事一桩。 她心中隐隐有一个担忧。 算算时间,她所谓的小日子都已经走了好几天了。 若是谢晋再次求欢,她到底该怎么拒绝? 这几日,姜鸢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办法。 黑甲卫早已经包下了这个客栈,她在客栈之中倒是行动自由,但是根本就出不去。 就连她想去厨房,都会被黑甲卫阻拦。 谢晋莫非是想要熬鹰吗? 一直熬着她! 姜鸢倒是坦然自若,吃好喝好睡好。 偶尔菜色不好之时,还会让子朗重新安排。 反正花的也不是她的银子,很是心安理得。 当然,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看到鱼了。 姜鸢吃好之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晚上帮忙准备太白鸭子、干连福海参和莲蓬豆腐。” “莲子熬汤特别香甜,再准备一份莲子羹。” “若是方便的话,帮忙采几支荷花回来,让厨房试着做做荷花糕。” 子朗瞪大了眼睛,这姜姑娘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关了她五日,自己的荷包显而易见地瘦了不少。 姜鸢眉眼一挑,反问道:“很难吗?” 子朗苦着一张脸,连连摇头,“怎么会,姜姑娘尽管吩咐!” “那你下去吧。” 姜鸢站起身,围绕着客栈慢慢散步。 听大夫说,有孕之人定要吃好喝好,但也要注意多动动,省得肚子孩子太大了,到时候不好生产。 姜鸢也是第一次怀孕,什么事情都是一知半解的。 但是她很想要这个孩子,因此,对于大夫的嘱咐,她几乎是字字记在了心中。 感觉到身体微微有些疲累了,便自顾自地回到了屋内,开始酝酿睡意。 然而,七月的天是越来越热了。 她跟子朗要了好几日的冰,他都没有兑现。 “姜姑娘,冰是何等尊贵之物,这宿州小地方,属下是真的没有找到冰!” 姜鸢顿了顿,心里明白他这话是骗鬼呢! 宿州虽不比京城繁华,但是人来人往地很是热闹。 其中,也不乏许多富裕人家。 冰虽稀少,但肯定是有的。 想来,定是谢晋的吩咐,他们不敢违逆罢了。 姜鸢扼腕:怎么就这么死忠呢! 她立马翻身而起,没有冰的日子真的太难熬了。 姜鸢走到了子朗房间,见其大门打开着,想来也是热的吧。 子朗正伏案写着什么,等他写完之后,便到窗户边吹了一个类似于口哨的声音。 没多久,一只鹰隼慢慢俯冲下来,停在了窗边。 他将条子绑在了鹰隼脚上,又吹了口哨。 那鹰隼就慢慢飞走,消失在空中了。 姜鸢这才敲了敲门,“子朗首领还真的挺忙的。” 他从小就跟在谢晋身边,比心腹还要心腹。 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子朗早就知道姜鸢在门口了。 只是,一向对自己避如蛇蝎之人,突然主动接近自己,定然有诈! 一想到这几日,两人就用冰之事来回拉扯。 不用想,便知道姜姑娘是因何而来。 因此,他立马瘪下嘴唇,死命地哭惨:“姜姑娘,这冰很难找啊!” “尤其你想做冰鉴子,这需要很多冰,很多很多的冰!属下真的无能为力啊!” 姜鸢:“……” 她暗暗咬唇,心头闪过一阵无名之火。 但又有些无可奈何。 最终,她动了动嘴唇,“那给点冰饮子吃,这个可以吧!” 这天是真的很热,尤其好似她今年比往年更加怕热。 每每午睡起来,身上都会大汗淋漓。 一天怎么也要擦洗身体好几次。 闻言,子朗眉头都皱得越发紧了,但迫于谢晋的淫威,“姜姑娘如此冰雪聪明,还是别为难属下了吧。” 他跟着世子那么多年,哪里敢背着他搞事情。 姜鸢一听,便知道完全没有希望了。 死忠! 太死忠了! 她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那你去外面买一些绿豆汤。” 喝了绿豆汤,心里的燥热也能驱除一些。 子朗瞬间点头,“姑娘放心,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属下一定替您办到!” 就差把胸膛拍得叮咚作响了。 姜鸢嘴角轻扯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呵! 不过,他是谢晋之人,能听自己吩咐,也是看在谢晋面子上。 如此一想,心中的怒火倒是少了许多。 “当然了,若是绿豆汤中带点冰就更好了。” 子朗脸上的笑容瞬间掉落了,眉头紧皱,“姜姑娘,属下这就去准备绿豆汤!” 话音刚落,人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姜鸢拍手叫好,好家伙。 若是自己有这本事,何苦在这受谢晋的气! 生平第一次,为自己没有学武而感到可惜。 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一半的一半,姜鸢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身子半躺在榻上,手中拿着画本子,权当打发时间了。 画本子也无甚心意,无非就是书生遇到了一个狐妖,随后两个人纠缠的故事。 姜鸢将画本子放在脸上,心中不停盘算着该如何逃跑。 黑甲卫的守卫几乎是水泄不通,她到底该如何逃走? 为今之计,也只好以静制动了。 到时候看看有没有机会吧。 幸好,自己身上还有一些迷药,总算也是能逃跑的资本。 这几日,姜鸢一直将簪子戴在头上。 若是逃跑银子必须带好。 等到了傍晚时分,门外响起了子朗的声音,“姜姑娘,您要的晚膳和绿豆汤都已经备好了。” 姜鸢跳下床,瞬间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在原地。 呵呵,好日子到头了。 第27章 这些年中你到底说了多少谎话? 心中一直让自己保持镇定,然而,这并不容易。 她扯了扯嘴角,“表哥,你怎么来了?” 谢晋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走进了房间,坐在了桌子边,一副主人翁的模样。 脸色不阴不阳的,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然而,眼底似乎有淡淡的青色。 视线落到他鞋子处,见鞋面之上有着灰尘,甚至,裤脚之处也沾染了不少。 子朗更是战战兢兢的,他手一挥,黑甲卫带着姜鸢钦定的菜色,一盘一盘端了上来。 太白鸭子、干连福海参、莲蓬豆腐、莲子羹、桃花糕、绿豆汤。 一样不少,甚至,里面竟然还有冰饮子。 但最后桌子中间,放了一盘清蒸鲈鱼。 谢晋没有开口,姜鸢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只敢乖乖地立在原地,心中盘算着,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心中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明确,那就是绝对不能说自己逃跑! 左右她就是来祭拜双亲的! 她并非谢府中人,谢晋又有什么理由阻拦她祭拜。 如此一想,眼中的底气越发明显了一些。 谢晋轻轻一笑,“想好怎么蒙我了?” 闻言,姜鸢心中的底气瞬间消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表哥可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我区区一介女子,怎么敢骗你?” 姜鸢发现自己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 总归,无论如何,马屁不穿。 谢晋懒得与她计较,只淡淡道:“坐下,吃饭。” 话音刚落,姜鸢似乎觉得自己的骨头越发软了,根本不敢有任何一丝违逆。 乖乖地坐在他身边,伸手就拿桌子上的冰饮子。 谢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姜鸢便瞬间放下了冰饮子,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表哥,你辛苦了。” “这冰饮子带着葡萄的香味,最适合解乏了,表哥请。” 姜鸢没出息地放下了冰饮子,转而拿起了桌子上的绿豆汤。 谢晋夹起桌子上的鱼,一言不发地开始剃鱼。 剃好之后,将鱼放到姜鸢的碗中。 “多谢表哥。” “表哥剃的鱼就是香甜。” 姜鸢找了无数个话题,但无奈谢晋根本就不接招。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着。 姜鸢实在是搞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秉着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原则,她只好默默地夹菜开始吃饭。 谢晋按照往常一样开始为她布菜。 姜鸢几乎是来者不拒,给什么吃什么。 等到她感觉到微微饱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谢晋便将碗里的鱼肉放到了自己碗中,他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吃饭。 等他吃好之后,端起桌子上的冰饮子,慢条斯理地喝着。 姜鸢看着眼热,但也不敢讨要。 他一向不喜欢自己吃冰的。 “姜鸢,我真不明白你,你到底是爱吃鱼还是不爱吃鱼?” “这么多年装得不累吗?” 姜鸢微微一怔,脸上再次堆起讨好的笑意,“但表哥剃的鱼与其他的鱼完全不同。” “所以,这些年中你到底说了多少谎话?” 谢晋在来的路上,几乎气得浑身发抖。 得知这没良心的,一点都不过问自己,只每天吃好喝好睡好之后,自己的心竟然不自觉地刺痛了。 呵,想着要冰,想着要冰饮子,却从不过问自己一句! 姜鸢脸上浮现了一抹委屈之色,“表哥,你为何不信我所说的?” “你值得我信吗?” 姜鸢:“……” 他们之间谈何信任。 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了。 谢晋伸手抬起她的脸,端详着这一双眼睛。 低头轻轻一吻,感受到眼睛微微眨动。 至少,此刻她在自己怀中,那微不可察的挣扎,这应该是真的吧? 谢晋眼中闪过一丝受伤,“鸢儿,为何想要离开我?” 一提到离开这个词,姜鸢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直接跳脚了,“表哥,你在说什么?” “我何时想要离开你?此处,我只是想要去祭拜双亲而已!” 谢晋收起了脸上的痛苦之色,转而自嘲一笑,“呵呵,既如此,为何不告诉我?” “表哥,你每天那么辛苦,我又怎么敢打扰你。” “何况,此事我已经禀告夫人了,许多下人都知道,不信你去问采月。” 言下之意,阖府都知道的事情,你一个主子怎么会不知道? 姜鸢心中清楚,李氏绝对是将自己要去祭拜的消息遮掩了。 任何有可能会损害两家议亲的事情,她都会掐灭在萌芽之中。 这一点,她心中明白。 但至于谢晋,应该是被蒙在鼓里了。 谢晋嘴角再次勾起一抹冷笑,“那又为何,迷倒了吴嬷嬷和车夫?” 说起这个,姜鸢突然感觉自己也很有话说,“表哥,你不知道那吴嬷嬷,她竟打着夫人的筏子,让我日夜不停地抄写经书。” “我……我知道不应该违逆夫人,但我真不想抄写经书。” 姜鸢将头慢慢凑近他的耳边,轻声细语道:“当然了,若是表哥让我抄写,我肯定二话不说。” 谢晋冷冷一笑,“姜鸢,在你心中,我便是那么愚蠢之人是吗?” 突然,不等姜鸢回答,他又自嘲了一下,“若我不蠢,又怎么会连你都看不透!” 闻言,姜鸢突然觉得这不是好话,难道在他心中,自己就那么差吗? 眼中慢慢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委屈之色,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好似那天上星辰,又似那水底的波光。 “表哥,你信我,我并非要离开你,而是想去祭拜双亲。” “自五岁入谢府,十五年了我都没回去看过他们。” 谢晋听着那如黄莺一般好听的声音,心底微微自嘲,她只需微微一认错,自己便已经全然不想追究。 毕竟,没有什么比她在自己身边更真实了。 然而一想到她的欺骗,心中好似有一股火,一直上不去下不来。 “姜鸢,若是你再敢私下与沈元州见面,你信不信我毁了沈家?” 闻言,姜鸢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指责道:“你我之间,又何必牵扯旁人?” 他们两人之间的孽缘,何必污染了清风霁月的沈元州! 他跟谢晋完全不同。 谢晋一眼就看到她眼底的冷意,只淡淡道:“这一刻,你才是真实的吧。” 第28章 像我往常讨好你一般讨好我 为了沈元州,她都敢跟自己叫板了。 郎情妾意,好意思在他面前闲扯,切勿牵连沈元州。 “你可以不承认,但是我可以查!” “你敢让我查吗?” “若是让我查出一点蛛丝马迹,我会毁了沈元州的前途!” 姜鸢的心瞬间揪了起来,沈元州是这个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 绝对不能因为自己,而毁了他。 脑子中一片混乱,无论是求饶还是叫狠,她都说不出话来。 只觉得后勃颈好似被人揪住了一般,丝毫也动弹不得。 抬头看向对面的男子,只见他眼底一片冷漠。 姜鸢自嘲一笑,“谢晋,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谢晋端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慢慢欣赏着茶香。 茶是好茶,上好的明前龙井。 然而,却抚慰不平他难受的心。 谢晋把玩着手中的扳指,一字一顿,“脱衣服,取悦我。” 闻言,姜鸢鼻子瞬间一酸,心中涌起了万千委屈。 他竟是把自己当成最下贱的妓女来对待! 手不自觉地开始微微颤抖。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痛意,“脱!” 姜鸢闭上了眼睛,此刻,心中是恨极了他。 “谢晋,我恨你。” “姜鸢,你连恨的资格都没有。” 谢晋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不是没有看到她眼角的泪水。 只是看着她痛苦,自己的心才会好受那么一会儿。 姜鸢慢慢脱去了自己的外衫,只余一件肚兜。 明明是七月天,她却觉得冷得发抖。 她慢慢走到谢晋身边,身体好似绷紧的弦一般。 谢晋眉眼微微一挑,戏谑道:“没讨好过人吗?” 身体微微前倾,一把将人抱在怀中,“鸢儿,像我往常讨好你一般讨好我。” 姜鸢眼角的泪刚一落下,便被他迅速吻去。 闻言,她脑海之中不自觉地回忆了两人翻云覆雨的时刻。 怯生生地抬起头,找准了他的唇。 于这种事上,姜鸢一直都处于被动状态。 如今,乍然让她主动,真的是令她羞愤。 比起谢晋的身体,她的身体反而更加僵硬。 谢晋闭上了眼睛,能感受到她在小心翼翼地讨好。 心,总算是平静了一会儿。 可只要一想到,她竟为了沈元州做到这个份上,心中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了。 那次惊马,沈元州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必须去查清楚。 他费尽心机都难以得到她的心,偏生沈元州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姜鸢,你当真那么爱他吗? 思及此,他是再也坐不住了,一把将怀中的人推了下去。 “姜鸢,你可真让我恶心!” 姜鸢猝不及防被推到了地上,整个人呆愣了片刻,发现肚子处并无异样,才敢慢慢起身。 她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微笑,“看来,今日谢将军是难以花前月下了。” “谢晋,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姜鸢慢慢地将衣服一件一件穿了上去,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谢晋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然而,嘴却越发硬了,“姜鸢,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无论是沈元州,还是其他男人,都无法染指你半分。” 闻言,姜鸢连一个表情都不想给了。 又是如此这般强取豪夺,令人作呕! 谢晋气的胸口闷疼,觉得若是再待下去,怕是会被这女子给气死。 为了不早逝,他倏地站起了身,直接离开了屋子。 等谢晋走后,姜鸢心底的弦一松,差点瘫软在地。 抚摸着肚子,才感觉到一阵后怕。 谢晋本是高傲之人,想来,这一番折辱后,应该会冷静个几天吧。 姜鸢胆战心惊地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谢晋并未没收自己高仿的过所,想来是没有查到? 何况,他也没有取走自己的五千两银子。 如此一想,突然觉得自己好似并未输,老天给了她活着的希望。 谢晋这一走,又是一天多不见人影。 姜鸢慢慢放松了自己的心态,该吃吃该喝喝,主打一个绝对不能亏待自己。 何况,自从谢晋来了之后,菜色很明显上了一个档次了。 根本不需要她点菜,每一顿都有不同的新花样。 谢晋从她房间离开之后,几乎忙得脚不沾地的。 听到子朗说那没良心的吃好喝好睡好,心中的不满更甚。 然而,无论心里如何郁闷,终究还是吩咐道:“仔细观察着她的饮食,若是她多吃了几口的食物,过一日后再端给她。” “记录她所有多吃了的菜肴!” 子朗心里一阵苦闷,他是真的不爱面对姜姑娘。 轻不得重不得的! 然而,世子吩咐做下人的哪里敢违逆? 他又不是姜姑娘是吧! 子朗暗自感叹了一声,“世子,你已经一日多未进食了,要不然吃点?” 谢晋刚一点头,这段时间饱受折磨的十七瞬间开口,“属下这就去准备晚膳!” 话音刚落,一溜烟地跑了! 子朗:“……” 谢晋低头一直看着手中的文书,“庆国公那边有何反应?” 内应已经逃出生天,在他的手中。 若是他是庆国公,一方面定会加急人手追杀内应,另一方面,定会暗中断尾,减少此事对他们的影响。 说起正事,子朗脸上再也没有一丝吊儿郎当了,反而一脸严肃,沉声道:“那老狐狸很沉得住气,一点动作都没有。” 谢晋把玩着手中的扳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继续盯着。” 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 因为庆国公,宸王在朝堂之上越发嚣张起来了。 对于东宫来说,倒是好事,正好可以蛰伏一二。 “还有,将内应在我手上的消息放出去。” “是。”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微光,庆国公到底沉不沉得住气。 子朗心中暗自一思忖,“世子,听内应所说,庆国公有一账册,若是能拿到这账册,想来东宫情况会好一些。” “不急,鱼要慢慢钓。” 庆国公一向是一个谨慎之人,若是逼得太紧,反而不妙。 就在这时,十七去而复返,手里端着饭菜。 他将饭菜一样一样递到谢晋面前,“主子,慢用。” 谢晋看着桌子上的鱼,莫名就想起了姜鸢,心中微微一痛,厉声道:“把鱼撤走!” 第29章 鸢儿,记住你所说的话 十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暗自思忖,自己真是太难了。 这一路上,被主子的冷脸都快冻成冰雕了。 但他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主子,您不是最爱吃鱼了吗?” 闻言,子朗瞬间幸灾乐祸起来了,他低着头,把生平所能想到的坏事都想了一遍。 但依旧控制不住那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谢晋的心正难受着呢,只淡淡地说道:“从昨日开始,我就不爱吃鱼了。” “走,过几招。” 没多久,外面响起了十七的闷哼声。 谢晋慢慢擦拭着额头上的汗,“加练两个时辰。” 十七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是!” 等谢晋走后,子朗才敢慢慢靠近,他幸灾乐祸地看着眼前之人,调侃道:“小十七呐,叫声哥,我就告诉你世子为何不吃鱼了!” 十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板一眼地开始扎马步了。 世子的拳头可真疼。 谢晋松了松筋骨,心中的愤怒少了许多。 他来到姜鸢房门前,自顾自地推开门进去了。 姜鸢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响声赶紧睁开了眼睛。 见来人是他,转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 谢晋耳聪目明,即使在黑暗中,也将她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见她眼里没有厌恶,反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恋。 心中顿时一甜。 他褪去了自己的外衫,躺在了她的身边。 姜鸢往里挪了挪,权当他这个人不存在。 可她虽如此想的,但谢晋可不会让她如愿。 光是想到身旁之人是她,心中的欲望越来越浓了。 他侧身将人抱在怀中,随后唇在她肩膀之处慢慢流连。 姜鸢觉得后背痒痒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谢晋,你松开我。” 闻言,谢晋眼里闪过一丝疯狂,“死都不可能!” 姜鸢捂住自己的肚子,担心事情会越发不可控制。 她都难以想象,一个憋了那么久的男子,她该如何应对。 思及此,她立马扯过衣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又见他们两人同处在床上,想要翻身下床。 就在这时,谢晋眼疾手快地将人抱在了怀中,低头抵在她的脖子处。 细细闻着她身上的香气,“鸢儿,我们不闹了好吗?” “往后,只要你不靠近沈元州,不要想着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取来。” 姜鸢目光清冷地看着窗外,几近自言自语,“谢晋,你不会给的。” 她想要自由,想要能够呼吸。 窗外月光正盛,可却照不到她身上。 闻言,谢晋只觉得心一阵一阵开始抽痛,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片刻之后,他才深吸一口气,眼中慢慢浮现出疯狂之色,“鸢儿,死心吧,我不会放过你的。” “若你能开心地待在我身边,那便最好了,若是不能,你也只能在我手上慢慢枯萎!” 话音刚落,他从怀中取出一对铃铛。 他将一只铃铛系在了自己手腕上,而将另外一只,系在了一只脚镯子上。 姜鸢心中莫名感到恐惧,想要从他怀里起身。 然而,却被他狠狠地禁锢在怀中,根本动弹不得。 他将脚镯子戴在了姜鸢的脚踝上。 他一摇铃铛,姜鸢脚上的铃铛也开始响动起来。 姜鸢一阵胆寒,近乎疯狂地大喊道:“谢晋,你这个疯子!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放开我,你放开我!” 谢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鸢儿,如此,即使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定能将你寻回。” 姜鸢死命地想要掰开那脚镯,但是却一点用都没有。 她倏地站了起来,跑到梳妆台处,那里有她的刺绣,里头有剪子。 随着她的跑动,铃铛丁零当啷地响了起来。 姜鸢拿起剪子,用力地剪着那脚镯,然而,不知道那脚镯是由什么制成的,根本剪不断。 谢晋慢条斯理地来到了她身边,淡淡道:“别费力了,剪不开的。” 姜鸢怒不可遏,将剪子对准了谢晋的胸口,“放开我,不然我跟你同归于尽。” 用这么恶心的法子控制着,她真的快要疯了。 谢晋眼疾手快抢走了她的剪刀,眼眸之中带着一丝疯狂的克制。 “鸢儿,小心伤着自己。” 就算给她一把刀,到她手里也发挥不出刀的威力。 姜鸢瞬间瘫软在地,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软的不行,硬的不行。 “谢晋,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我记得小时候,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晋蹲下身子,单膝跪在地上,慢慢地擦去了她眼前的泪水。 眼中带着一丝痛惜。 她是他这辈子认定的人,为了得到她,他确实是耍心机。 他曾经发誓要永远保护她,不会让人欺负她。 不知为何,谢晋觉得眼角异常酸涩,“可是鸢儿,你并不稀罕啊。” 姜鸢几近语无伦次,“表哥,不是的,我稀罕的。” 为了说服他更为了说服自己,她再次肯定道:“我稀罕的!” 谢晋将人抱在怀中,力道大得似乎要将人嵌入到自己体内一般。 “鸢儿,说你欢喜我。” 姜鸢眼角的泪不停地掉落下来,闻言,只淡淡道:“谢晋,我喜欢你。” 闻言,谢晋一直在不停叫嚣的心,总算是平息了一会儿。 他抬手不经意地拭去了眼角的泪,“鸢儿,记住你所说的话。” “千万别忘记了!” 他将人抱到了床上,“夜色已深,快点休息吧。” 戴着这么恶心的一只脚镯子,姜鸢怎么可能睡得着。 “表哥,往后我会乖乖待在你身边的,你能不能解开它?” 谢晋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但他的心已经向她服软了。 “我不能解开它,但我可以不让铃铛响。” 铃铛之中有着一种不伤人的蛊虫,他可以用内力逼迫蛊虫进入休眠状态。 如此,铃铛也就不会响了。 姜鸢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只要铃铛不响,其他的也就随便吧。 反正戴在脚上,也没人能看到这只丑镯子。 她点了点头,“好!” 只见谢晋只是微微一抬手,那铃铛便真的不响了。 姜鸢心中微微一喜,“表哥,这铃铛是永远不会响吗?” 第30章 强扭的瓜也会是甜的 谢晋点点头,“除非我用内力冲开它,它便会继续响了。” 姜鸢晃动着脚脖子,见其真的一点声响都没有,满意地点点头。 “多谢表哥。” 话音刚落,又觉得自己真是无可救药了。 竟然落魄到需要对加害之人说谢谢。 谢晋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睡吧,明天一早我们便要出发了。” 姜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才出来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又要回到谢府了。 但她一向识时务,随即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表哥,你也早点休息吧。” 谢晋冷冷道:“不想笑就别笑!” 说到这,心中的愤怒又起来了。 “既然不爱一样东西,又何必勉强自己!” 话音刚落,他突然想到,眼前女子一点都不爱自己,“呵,也没事,强扭的瓜也会是甜的。” 姜鸢:“……” 稍微愣了一会儿后,她瞬间笑出了声。 没想到谢晋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谢晋看她在自己身旁微微笑着,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睡吧。” 姜鸢看了他一眼,想要将人赶出去,“表哥,你不觉得热吗?现在已经是七月的天气了。” 谢晋慢慢地躺在床上,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只淡淡道:“姜鸢,别得寸进尺。” 此女子有时候实在令人可恨。 若是感觉他退了一步,她能见缝插针地进无数步。 姜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见状,也只好作罢。 认命地躺在了里面,临睡之时,还将自己的衣服打了一个死结。 谢晋虽闭着眼睛,但习武之人能感受到她的动作。 身体微微一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但也不想跟她因此事而争吵,反正热的也不是他! 没多久,谢晋就睡过去了。 他是真的累了,几乎是几天几夜没有好好合眼了。 姜鸢见他已经睡去了,心里略微感到一阵诧异。 她转过头看向他,只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细细想来,这几日他好似一直都很忙。 偶尔能从子朗口中听到,他已经好几日都没吃饭睡觉了。 姜鸢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一想到他在如此忙碌的情况下,竟还能将自己这条小虾米抓住。 心就觉得有些开心不起来。 她伸出手,恶狠狠地捏住了他的鼻子,口里无声说道:“流氓!坏蛋!” 谢晋在她还未捏住自己鼻子的时候,便已经惊醒了。 一把将她那只作乱的手握在掌心,口中调侃道:“鸢儿,若是不想睡,我们可以做点其他的事情。” 姜鸢瞬间破防,直接破口大骂,“流氓!” 谢晋抓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落下轻轻一吻,随即,再次睡了过去。 姜鸢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他握着很紧。 怕真的惹恼了他,也不敢作乱了。 毕竟,这是一个憋了很久的男人。 她闭上眼睛,慢慢地也睡了过去。 隔日一早,等姜鸢醒来之时,谢晋早已经洗漱完毕。 他正坐在书桌后面,手中的笔不停,不知道他在忙碌什么。 见她醒来,谢晋微微一抬头,“快点洗漱吧,今日我们早点起程。” 姜鸢洗漱好后,将簪子别在了头发上,看着头上那一点鲜艳的红色,心情似乎愉悦了一点。 她站起身,走到桌子边,上面已经备好了热腾腾的早饭了。 “表哥,一起吃吗?” 谢晋处理好公务之后,站起身,将公文递给了十七,吩咐道:“亲自交给殿下。” “是!” 他慢慢走到桌子边,坐在姜鸢边上。 慢条斯理地拿起碗,给她盛了一碗粳米粥,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随后,又慢慢吃了起来。 姜鸢抬起头,接过了粳米粥,“多谢表哥。” 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他,身长玉立,身姿挺拔。 可能是多年位于高位,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矜贵之气。 谢晋其实并不是一个多话之人,因此,经常都是姜鸢主动没话找话。 自那日后,饭桌上再也没有出现鱼了。 她眉眼一挑,故意反问道:“表哥不是爱吃鱼吗?” 谢晋喝完了碗里的粥,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你既然不爱吃鱼,我当然也不爱!” 姜鸢微微一噎,她纯粹是习惯使然,没话找话而已。 当即,她也不敢多言了,只低头猛喝碗里的粥! 姜鸢咕咚咕咚喝完了粥,随后又夹起了两个水晶包子,一口一口吃得正香。 这水晶包子不知是何人的手艺,香而不腻,特别好吃。 吃完包子后,再次夹起了玫瑰膏。 见状,谢晋微微瞠目,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但一想到上次谢芝多说了一句,这妮子再也不肯吃了。 他也只好闭口不言,在一旁喝着茶,慢慢等她吃完。 等姜鸢吃饱喝足之后,谢晋才命人撤了下去,只是回头就暗中吩咐黑甲卫,让其备一份消食的汤药。 终于要离开客栈了。 姜鸢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喜悦,然而,这喜悦还没有保持多久,谢晋就冷冷道:“客栈没机会,路上更加没机会。” 若是她能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这些年,他可真是白忙活了。 姜鸢暗自瘪了嘴巴,以退为进道:“看来,在表哥心中我倒是一个不可信之人了。” 谢晋微微一噎,直接将人抱上了马车。 还是少听瞎话为妙,听多了,智商容易受到影响。 姜鸢乖乖地任由他抱上了马车,内心之中有焦急也有一些失落。 随着马车的慢慢往前走去,她靠在车壁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是谢晋自用的马车,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在里面根本感受不到马车的震动。 谢晋随后也上了马车,从小茶几上取出一些糕点,“可惜,宿州没有核桃酥,这里有其他的糕点,你将就吃点吧。” 话音刚落,他自顾自地开始煮茶。 姜鸢睁开眼睛,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心中略微有些迟疑,若不然改天私底下去找个大夫看看。 可有什么法子可以克制疹子。 她随意地拿起茶几上的糕点,慢慢地往嘴里送。 有时候都在心中怀疑,自己怀的这个娃子是不是一个贪吃鬼。 自己的食量比以往大了许多。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响起了子朗的声音,“世子,到了!” 第31章 长大了啊 姜鸢心中颇感到意外,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打开车帘,探头一看,发现是码头。 码头里停靠着一艘官船,桅杆上刺有一个黑色的“谢”字。 想来,这应该是谢晋的船。 她略微有些诧异地看向谢晋,疑问道:“表哥,我们是要走水路回去吗?” 水路一般比陆路要快一些。 谢晋扶着她,慢慢地走到了船上。 他脸上一片肃穆,“先带你去徐州,随后回京。” 闻言,惊讶慢慢地浮上了她的眼睛,“表哥愿意带我去徐州?” 谢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不是想去吗?” 话虽如此,可语气着实算不得好。 她既然这么说,那他便这么信好了。 “多谢表哥。” 姜鸢心头溢出了一丝暖意,又有一些激动和失落。 竟然真的可以去徐州。 姜家只剩下了她一个,估计宅子都已经被人侵占了。 就算没有,也是凄凄凉凉的。 印象中,家里有一棵柿子树。 小时候,她也是一个调皮的孩子,爬上了柿子树,树下有一个年轻男子,看着自己慢慢笑着。 这一幕实在是太久了,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她臆想的。 船慢慢地启动了,等行驶了一段之后,速度开始越来越快。 姜鸢心情异常激动,靠在船头上,感受着风慢慢吹拂过她的发梢。 谢晋见她兴致高昂,便也随她去了。 他本来就忙碌不已,为了能陪她去一趟徐州,这几日一直在处理公事,根本就没有一刻停歇。 据京中消息,宸王欲娶信国公的孙女为妃。 若是这门亲事顺利进行,对于东宫那边,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那么多公事堆积着,即使是铁人,都有些分身乏术了。 等姜鸢进来之时,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处理公事的谢晋。 她略微一挑眉,便自顾自地在半躺在塌上,没多久,就去见周公了。 怀孕之后,能吃又能睡,姜鸢自己都觉得变了许多。 别的不说,腰肢都大了一码了。 最明显的还是那两坨浑圆,老是涨涨的。 怕是没多久,她得制新衣了。 谢晋处理完公事之后,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她身边。 眼神慢慢打量着她。 这小妮子,面色红润有光泽。 看来,远离自己的这段时间,日子过得着实舒坦。 思及此,心头就好似蒙上了一层阴翳。 低头慢慢靠近她的脸,鼻尖轻轻蹭着鼻尖,淡淡道:“鸢儿,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放开你。” 姜鸢只觉得脸上痒痒的,一手挥了过去。 谢晋微微诧异,往后一侧,就躲开了她的手。 睡着了脾气倒是不小。 没有了那恼人的痒意,侧身转头一气呵成。 换了一个方向,径自睡得愉快。 谢晋眉眼一挑,惩罚似的往她身上袭去。 感觉到手下的圆满,心头微微有些诧异。 良久之后,他慢慢起身,嘴角溢出一抹道不明的微笑,“长大了啊。” 午后困乏,姜鸢美美地睡了起来,睡醒后,见谢晋正认真地翻看一本兵书。 心头略微吐槽,果真是毫无新意。 “醒了?” 姜鸢心中微微诧异,他可没有抬头,怎么发现自己醒了? 谢晋慢条斯理地翻过了一页兵书,“河中荷花开得鲜艳,我让人备了一些新鲜莲子,你想吃吗?” 闻言,姜鸢来了兴致。 她从榻上起来,快步走到了谢晋面前,“在何处?” 谢晋放下了手中的兵书,晃动了书桌上的一个铃铛。 没多久,就有一位黑甲卫手中举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碟新鲜的莲子,旁边还有一碗莲子羹。 再旁边,竟然还有几支荷花。 他将东西放在书桌上,随后就退了出去。 临走之时,还将门合上了。 姜鸢拿起那莲子,仔细地剥开了莲子。 入口的莲子清香怡人。 不知不觉地,她就已经吃下了不少的莲子了。 谢晋靠坐在椅子上,看着那莲子与纤纤玉手,一时竟觉得那手定比莲子还香甜。 他慢慢把玩着手中的扳指,戏谑道:“不喂我一个吗?” 闻言,姜鸢用手帕擦去了指尖的汁水,干脆连自己也不吃了。 哪一次喂他,不喂到床上去? 吃一堑长一智。 伸出手拿起桌上的荷花,笑眯眯道:“表哥想吃莲子,我自是应当搜罗天下所有的莲子献给表哥。” “这里还剩一些,就借花谢佛给表哥了。” 话音刚落,姜鸢还将那碟莲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然而,身体却很诚实地退开了好几步。 谢晋看着面前的一碟莲子,心中略微有些无语。 拿他的莲子献给他! 主打一个分文不从她手中出。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站起身,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长腿一跨,直接将人提溜到了自己怀中。 低头攫取住了那一抹柔软,慢慢品尝。 刚吃完莲子,她的唇边还有着莲子的清香。 他第一次觉得莲子好吃。 慢慢地,他身体越发滚烫起来。 心,已经开始不满足了,他还想要更多。 谢晋伸出手,想要解开她的衣裙。 姜鸢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裙子,侧头躲开了他,恶狠狠道:“谢晋,你是畜生吗?天天想着这档子事!” 闻言,谢晋抬起头,眼里笼罩着一层浓浓的欲望,只轻轻道:“鸢儿,男欢女爱本就正常。” 算算时间,他都已经忍多久了? 他将头亲亲靠近她耳边,轻声细语地祈求,“鸢儿,如今你身子应是没有大碍了,给我吧?嗯?” 声音沙哑之中裹挟着一种令人血脉喷张的欲望。 然而,姜鸢却无心欣赏,心头猛地一震,赶紧起身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不仅如此,还将裙子打了一个死结! “表哥,我想起还有事,就告辞了。” 谢晋几步上前,就将人抓到了怀中,任凭姜鸢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男女力量本就悬殊。 头低低地靠在她的脖颈之处,只淡淡询问道:“为何不给我?是因为沈元州吗?” 闻言,姜鸢只觉得心头烦闷,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与沈元州又有何干?” 谢晋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一丝不耐烦,心里微微一痛,“你想为他守身如玉?我偏不让你如愿!” 第32章 我一向将你放在心上 “姜鸢,你记住了,这一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话音刚落,手下略微一用力,那原本打了死结的地方瞬间崩断。 姜鸢只觉得身下一凉,低头一看,裙子都已经被他撕烂了。 这人真是牲口吧! 她双手抱住自己的胳膊,想要挣扎着从他怀中退出去。 “谢晋,你冷静点,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愤怒中的男人哪听得进去? 只要一想到沈元州,心头的醋意早就将他淹没了。 何况,她一直在自己怀中挣扎。 谢晋心头的愤怒越来越旺盛了,当下也不再客气,手中再次用力,直接将她的外衫给撕碎了。 等姜鸢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只剩下了一个肚兜了。 这下子,她是真的害怕了。 除了他们第一次,谢晋如同一只野兽一般占有了她,其余时候,他都很温柔。 “谢晋,你放开我!” 谢晋眼光微微闪动,欲望早就已经替代了心头的怒火。 他浑身紧绷,真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将人抱在怀中,大步流星地往榻上走去。 放在榻上,身体微微前倾,就将人困在了床榻之上。 “放开你?你休想!” 姜鸢的心简直快要跳出来了,心底深处慢慢涌上了一层恐惧,“表哥,你别这样,我好害怕。” 鼻子一酸,泪水迅速凝结,滴落在床榻上。 见她哭泣,谢晋只无动于衷地看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姜鸢,你害怕?可是,你又何曾想过我会不会害怕?” 在她想要离开之时,有没有考虑他的心情? 恐怕只会因为离开他而开心吧。 “你从未考虑过我,对吗?” “不是的,表哥不是的。” 姜鸢捂住嘴巴,只好一味否认。 脑海之中,拼命想要说一些好话来平息他的怒火。 只要一涉及到沈元州,他就好似无法思考一样。 “表哥,我一向将你放在心上。” 谢晋身体微微一僵,随即面上涌起自嘲的微笑。 即使是谎言,他也爱听。 自己或许真是无可救药了。 他伸手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轻声反问道:“鸢儿真的有将我放在心上吗?” 姜鸢迫不及待地满口承诺,“我喜欢表哥,有违此誓,就让我永坠地狱,永不……” 话音刚落,谢晋立马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别随意发誓,会应验!” “我喜欢表哥,千真万确。” 姜鸢眼中带着一抹炙热,嘴角却溢出了一丝苦笑。 那么多年相处,她心中自然是喜欢这个哥哥的。 谢府那么多人,只有他会真的在乎自己,关注自己是否病了,为何吃得少了。 看出了她眼底的真心,谢晋的心瞬间被平息了,“鸢儿,那你为何要拒绝我?” “表哥,只是……” 姜鸢拼了命地想要找理由,突然,灵光一闪,“表哥,我们马上就要到徐州了,到时候,我想要去祭拜双亲,我不想……” 她身体不想被他糟蹋! “表哥,我听夫人说,祭拜需要诚心,若是我们做了那档子事,我以何面目去见双亲?” 谢晋愣在了原地,只轻轻说道:“鸢儿,我定不会负你。” 姜鸢心底溢出一丝冷笑,难道最辜负她的,不就是谢晋本人吗? 心中虽然如此之想,面色却越发柔软了,“表哥,我想干干净净地去见自己的父母。” 话音刚落,谢晋身体微微僵硬,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将人抱在怀中,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膀。 他确实将人玷污了。 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任何理智。 “鸢儿,你一直在怪我,对吗?” 姜鸢低下头,遮掩住了眼底的情绪,却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若是说怪,按照谢晋那偏激的性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但若是说不怪,又如何对得起自己? 她故意扯开了话题,“那表哥是答应我了吗?” 谢晋的心也一点都不平静,反而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一点都平静不下来。 话已至此,他怎么可能拒绝? 只好轻微颔首,手慢慢地松开禁锢。 姜鸢一感受到,瞬间从他怀中窜了起来。 “多谢表哥。” 谢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男欢女爱,他真的很喜欢。 但一想到姜鸢十五年没回家,他们两人虽有了肌肤之亲,却并无任何名分。 也并非不想娶她,只是,她从未享受过谢氏带来的荣耀,他又怎么会放心她去承担那万一的后果? 看见她眼中的欣喜,心里越发不痛快了,只好威胁道:“鸢儿,以后双倍还回来。” “谢晋,你可真是一个牲口。” 她真的无法理解,他于这种事上为何会如此上瘾。 谢晋不置可否,于她,他确实是畜生。 心知肚明,亦大方承认。 船上日子无聊。 姜鸢没多久就已经兴致恹恹了。 随手翻了下书桌上的书,均是兵书一类的书,别说春宫图了,就连游记都没有。 谢晋眉眼一挑,这船本是出公务的时候备的。 根本没有想到为她备一些画本子。 “鸢儿,若实在无聊,与我下一局如何?” 姜鸢瞬间来了兴致。 对于下棋,她是属于臭棋篓子,然而,又人菜瘾大。 前些年,经常抓住谢晋下棋。 但棋艺实在太烂了,很多时候,均是被杀得片甲不留。 偏生她表面柔柔弱弱的,却是一个不服输的性子。 越输给谢晋,她就越想与之对战。 对于,谢晋也很是苦恼。 在战场上,他从不会手下留情。 但自从两年前,她被谢晋强占之后,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下过棋了。 谢晋拿出棋盘,示意她坐在对面,“执黑子还是白子?” “黑!” 姜鸢丝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执起其中一枚黑子,落在了天元位置上。 谢晋微微一窒,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看来,即使两年了,也未有什么长进。 他气定神闲地落下一子。 没多久,他就已经锁定了胜局,端看他愿不愿意赢了。 若是两年前,他早已经赢棋走人。 但现在,他望着对面苦苦思索的某人,突然,很是享受与她在一起的时候。 姜鸢绞尽脑汁地看着这棋局,内心越发急躁了。 明明形势一片大好,为何会这样! 第33章 我稀罕送我簪子那人 姜鸢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迟迟落不下一子。 谢晋自顾自地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偶尔,还拿起旁边的兵书,看看是否有心得。 但无论他再怎么放水,姜鸢始终是赢不了。 最终,谢晋也觉得如此下法,着实无趣,只好落下一子,彻底结束了战局。 姜鸢左看右看,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输了。 “不行!再来!” 闻言,谢晋眉头微微皱起,他可不想再受这种折磨了。 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鸢儿,还有许多公务在等着我。” 姜鸢:“……” 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谢晋的胳膊,眼底浮现出一抹疯狂,这棋要下! “表哥,若不然我们来点赌注,若是我赢了,你给我一千两,若是我赢了,我……” 谢晋眉眼一挑,“若是我赢了,你也给不起一千两。” “不然,给个手帕之类的。” “成交!” 谢晋重新将棋子分类,将黑子放到了她那边,“鸢儿,可要愿赌服输。” 姜鸢执起黑子,依旧在天元位置落下了一子。 谢晋微微一愣,总觉得眼前这妮子怕是连肚兜都要输给他。 这一次,他可不像第一局那般退让。 大开大合,瞬间锁定胜局。 姜鸢取出帕子,直接扔到了他身上,“再来!” 谢晋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没想到这妮子,竟还有当赌徒的潜质。 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他旁边有了荷包、珠花等。 “鸢儿,若是再玩下去,怕是连你的小衣都要输给我了。” 姜鸢一脸痛苦,其实,她在考虑要不要再来一把! 可若是再来一把,自己的肚兜怕是不保了。 “谢晋,再来!” 谢晋微微一笑,将那些赢来的小物件都还了回去,唯独剩下了她的帕子。 “不来了,鸢儿,往后可别出去赌博,我怕你连家底都输出去了。” 他将珠花插在她头发上,突然,看到了她的簪子。 伸手将她的簪子拔了下来。 心头隐约升起了一种感觉,若是刚才自己同意了再下一局,她怕是愿意输掉小衣都不愿意输掉这簪子。 “鸢儿,你喜欢这簪子?”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并不爱这些首饰。 尤其这簪子上面还缀着一些红宝石,如此艳俗,不会是她喜欢的。 他的鸢儿向来端庄。 姜鸢心猛地一跳,瞬间紧张起来了。 这里面可有五千两银子。 若是让谢晋得知她有那么大一笔银子,定会彻查到底,届时,沈元州危矣。 看到他在把玩着簪子,她的心也随着簪子随之上上下下跳动个不停。 谢晋是何许人也,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紧张。 心里闪过一丝疑问,“鸢儿,你在紧张什么?” 她若是喜欢簪子,他愿意散尽财产为她搜罗。 姜鸢紧握双手,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此时,绝对不能有蛛丝马迹。 她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倒不是稀罕簪子,我稀罕送我簪子那人。” 众所周知,这簪子是谢芝送来的。 谢晋眼中有些疑虑,“你稀罕谢芝?” “当然稀罕啊,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姜鸢从他手中接过簪子,将它戴在了头上,“有了这簪子,我一天可以气谢芝几百回。” “你什么时候爱跟谢芝计较了?” 从小到大,她都会让着谢芝。 无论他送什么东西,都会让他给谢芝一份。 从不肯多拿一份。 何况,她性子其实很冷,一向不将一些琐事放在心上。 姜鸢只身着着一件肚兜,轻轻地靠近他身边,伸手环着他的脖子。 她微微侧过头,“我本就是一个小女子,何必学那大丈夫的姿态,故意去大方?” 眼中盛着盈盈的笑意,一眼就能令人着迷。 谢晋将人抱在怀中,也不想再去追究什么,左右她们女子之间的事情,也轮不到他插手。 “鸢儿,晚上可有什么想吃的?”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她的饮食,只是为了想知道她究竟喜欢吃什么。 她不愿意坦诚相告,他也就只能暗中观察了。 姜鸢一听,身体微微放松下来,知道他不再追究簪子之事。 闻言,她侧过头,眼中的笑意更盛了,“若是有冰饮子该多好。” 谢晋微微一叹,忍不住吐槽,“出息!” 自冬日落水之后,她体质偏寒,本就难以有孕。 大夫特意交代,一定要少碰冰饮。 偏生她又怕热,每年夏天,两人总要为之拉扯。 “鸢儿,等再空闲一些,我带你去农庄避暑如何?” 对此,姜鸢甚是满意。 她异常乖巧地待在他怀中。 谢晋心满意足地抱着她,两人还一起看了落日。 再过一天,两人总算到了徐州。 姜鸢被谢晋抱下了船。 她反抗过,然而,却没有任何用。 一想到黑甲卫应该都是谢晋的亲信,应该不会多嘴多舌的。 心总算是放轻松了不少。 但是心里很抗拒与他在外人面前亲近。 似乎,两人的关系就应该隐藏在黑暗之中,慢慢腐烂发臭。 刚到地上,她就从他怀中跳了出来,退开了几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生怕别人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谢晋眉头微微皱起,直接将人揽在怀中。 她越是想撇清关系,他的心就越发愤怒。 黑甲卫早已在岸边备好了马车,谢晋拥着姜鸢进入了马车之中。 马车载着他们慢慢地往前走去。 随着马车轮子的滚动,姜鸢的心也越发紧张起来了。 近乡情更怯。 双手紧紧握着,太过于用力了以至于指甲都狠狠地印在皮肤上。 见状,谢晋微微一皱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看着那印子恶狠狠道:“你是不想回了?” 被这么一吼,姜鸢鼻子一酸,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谢晋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些伤痕,只淡淡道:“伤害自己是愚蠢的行为。” 姜鸢恼怒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过头不去看他。 听见外面有一些小摊贩的叫喊之声,这种声音与京城的不同,多了一分陌生,也多了一分欢喜。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好奇地打量着外面。 马车在转过一条街后,黑甲卫停下了马车,恭敬道:“主子,到了。” 第34章 我记得比你清楚 姜鸢心一颤,慢慢地下了马车。 引入眼帘的是半旧半新的宅子。 她定定地看着姜府这两个字,不知不觉,眼睛已经酸涩了。 原来,这就是自己的家吗? 突然,门从里面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老仆人。 他看到谢晋,赶紧跑过去,“公子,怎么有空来?” 姜鸢看到这老仆人虽然已经年迈了,然而身体却很硬朗。 行走坐卧之间,竟还有行伍之人的习惯。 谢晋转头看向姜鸢,解释道:“这原是你父亲军中的斥候,退伍之后,我便让他守着姜府。” 姜鸢行了一个晚辈礼,“多谢伯伯。” 据她所知,若是宅子许久没有人打理,会越发没有人气,使得宅子越发败落。 徐伯眼睛瞬间变亮了,一双眼睛细细打量着姜鸢。 “像!太像了!” 姜鸢不自觉地抚摸上自己的脸,期待地问道:“我,我是更像我父亲还是我母亲?” “像将军,不过眉眼还是像夫人。” “公子,小姐,这里风大,去里面吧,屋子每日都打理,可以随时住人的。” 十五年来,姜鸢第一次进入自己的家门,眼睛不自觉地湿润了。 许多地方都已经没有印象了,好似熟悉,又觉得陌生。 走了一会儿,到了院子中,发现里面确实长着一棵柿子树。 这柿子树比印象中的更大了一些。 她闭上眼睛,细细回想着,可惜了,双亲的面容依旧模糊,只隐隐约约有一个影子。 姜鸢愣愣地看着这棵柿子树,几近自言自语,“柿子不好克化,小孩子不能多服用。” “院子有这么大一棵柿子树,想来,他们两个定是没少费心。” 她爬上柿子树,就是想要摘柿子吃。 谢晋一抬手,其余的人悄悄地退了下去。 他站在一旁,站在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静静地陪着她。 姜鸢走到柿子树旁边,伸手抚摸着柿子树,有些粗糙。 如今的她,定然是爬不到柿子树上去了。 她低头看到树上竟有些隐隐约约的道子,似是用刀刻的。 伸手比画了下,高度似乎就是一个四五岁孩童的高度。 脑海之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影子,伸手比画着她的高度,用刀记录了一道刻度。 “鸢鸢又长高了!” 姜鸢眼眶慢慢湿润,她紧抿着嘴巴,尽可能地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掉落下来。 如今,鸢鸢回到了姜家,这是喜事。 是喜事就不该哭泣。 谢晋看不过去了,眼中闪过微不可察的疼惜,“就知道会是这样!” 几步走到她旁边,直接将人抱在了怀中。 “我已吩咐了下人,为你备好了热水,今日先休息,明天带你去祭拜。” 不知为何,姜鸢心中生出了一种逆反之心。 她并不想在自己家,与谢晋卿卿我我的。 挣扎着想要从他怀中退出来,“表哥,成何体统,你先放开我!” 看到她眼中的抗拒,他的心微微刺痛了下。 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咬着切齿道:“姜鸢,你我之间有什么体统不体统?” 再不体统的事情,他都已经做了! 她想离开他与沈元州在一起,这件事情就是他的逆鳞。 就算他死了,也不可能! 姜鸢力量薄弱,不得已,只好任由他将她抱进了屋子之中。 谢晋心头愤怒,直接将人扔在了床上。 看着她眼中盛满了泪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疼惜。 “你哭完了,我们再谈!” 话音刚落,他大腿一跨就坐在了床沿边上。 姜鸢:“……” 想着谢晋这人吃软不吃硬,平息了心中的情绪。 只细声软语道:“表哥,明日就要祭拜双亲了,我们不能做那些事。” 谢晋眼中闪过一丝自嘲,“姜鸢,我记得比你清楚!” 姜鸢微微一噎,总觉得谢晋比以前难对付多了。 以往不是细声软语哄几句,什么事情都可以过去了吗? 内心微微一叹,也不想再哄他了。 只翻了一个身,“表哥,我想沐浴更衣了,刚才出了一身汗,浑身都难受。” 不得不说,经过两人这一闹,姜鸢心中失去双亲的悲痛少了许多。 就是看着谢晋,左右都不是人就对了。 谢晋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心里略微一自嘲,立马起身,吩咐人带来了热水。 他自己却离开了。 为了陪着她,公事都积攒了一大堆。 姜鸢见他自觉离开,微微松了一口气。 谢晋在这里,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她都觉得难以呼吸。 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的压迫吧。 姜鸢来到铜镜前,拔下了头上的簪子。 这簪子上镶嵌着红宝石,不大适合她去祭拜了。 珍之又重地将之放在了桌子上。 细细抚摸着簪子,心中觉得甜滋滋的。 里面不仅有她生存的本钱,也有最疼爱她的人。 她心中很清楚,即使两人离得再远,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义并不会改变。 沈元州是这世上唯一真正关心她的人了。 她伸手抚摸着肚子,往后,她会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只要有他在,她就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为了孩子,她还是得找机会离开谢晋。 只不过这一路上,他看得实在太紧了。 别说找机会逃离了,连独处的时间都很少。 姜鸢脱下了衣服,快速地洗漱了一番。 她怕了谢晋了,总觉得这厮会随时随地发情。 换上了素白的衣服,早早地便开始入睡了。 这一晚,谢晋并没有过来。 她安安心心地睡了一整晚,等隔日一早,她才发现旁边好似没有人睡过。 姜鸢刚推开房门,便看到谢晋站在院子中。 衣服还是昨日的,他神情有些落寞,又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谢晋听到响声,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牵起她的手,便往前厅走去。 姜鸢挣扎一二,发现尽是无用功,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表哥,谢谢你。” 昨天匆匆一看,还未觉得有什么。 今天仔细看了几眼,即使在角落之中,都栽种了绿植,让这宅子充满着生机。 “这宅子,你是不是花费了许多钱?等往后我有钱了……” 谢晋执着地牵着她的手,只淡淡道:“姜府所有的铺子都在我手中。” 第35章 或许世子偏爱男风 言下之意,即使他修理宅子花费了钱,花的也是姜府的钱。 姜鸢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那时她还太小了,姜府一倒,很多铺子几乎都被瓜分完毕了。 她根本护不住姜府的一切。 没想到,谢晋不声不响的,竟然将姜府的铺子又重新收回来了。 那她岂不是很富裕了? 只是不知道拿回这些铺子,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谢晋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直接泼了一盆冷水下去。 “姜鸢,别痴心妄想了,我不会把铺子给你。” 若是给她钱,怕是真会逃到天涯海角了。 姜鸢愤怒了,“这本就是姜家的财产!” 谢晋但笑不语,确实是姜家的财产,只不过后续被他买回来了而已。 这些钱,本就是打算给她的。 但绝对不能现在给。 “鸢儿,若想要这笔钱,就乖乖待在我身边,尤其,离沈元州远一点!” 姜鸢:“……” 这笔钱,自己怕是要不回来了。 两人一起出了姜府。 马车带着他们慢慢往城外驶去。 没多久,两人便到达了墓地中。 姜鸢意外地发现,自己父母的坟打理得很干净。 她是一个女子,要出远门本就不容易。 小时候还不知道事情,等到晓事后,多次请示李氏,却都被她拒绝了。 因此,她最多只是在护国寺中为双亲点灯,从未来过这里。 若不是谢府有意跟乐安公主议亲,怕是也出不来。 “父亲母亲,我过得挺好的,接下来的日子,我会过得更好。” 姜鸢在心底暗暗发誓,往后再也不愿意做别人的禁脔。 父母给予她生命,她该过得更加随心一些。 谢晋站在一旁,毕恭毕敬地上了香,“二老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姜鸢的。” 不仅如此,他还拉着姜鸢,两人一起对着墓碑磕了头。 嗑好之后,姜鸢站起身,心中有些复杂,“表哥,你早就来过对吗?” 姜家早已经没有什么亲戚了,思来想去,也唯有一个谢晋了。 “多谢表哥,替我守住了姜府。” 谢晋刚想回答,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骑马之声。 两人同时转头,看见一队黑甲卫匆匆赶来。 领头见到谢晋之后,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将东西呈现在谢晋面前,“主子,京中传来急报,太子失踪。” 谢晋接过密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急报,“迅速回京!” 他看了姜鸢一眼,她异常乖巧地待在自己身边。 以往,他很喜欢她这种模样,好似乖乖地,自己一回来就能永远看见她。 可如今知道她未必是乖巧的,心中也就多了几丝警惕。 “鸢儿,本想陪你在这里多待几日,如今你也只能跟着我回京了。” 姜鸢心底涌起一丝希望,祈求道:“表哥,我还想多待一段时间,若不然你先回去,过几日我便……” 话还未说完,谢晋冷冷道:“姜鸢,别得寸进尺!” 他伸手抓住姜鸢的胳膊,生怕她跑了一般。 姜鸢气极,却也没有办法。 软硬不吃,她能怎么办? 内心微微思忖着,还是先随他回京再做打算。 何况,太子失踪,这件事情几乎关系着谢府的前程。 想来谢晋短期内应该是脱不开身了。 回去之时,几乎是马不停蹄。 若非照顾着姜鸢的身体,他们还会更快。 终于,马车又一次地来到了京城。 姜鸢探出头,看到热闹的城门,内心微微一叹,竟又回来了。 只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好似做了个梦一般。 马车到了谢府门口。 姜鸢面无表情地想要下车,然而却被谢晋抓住了,“鸢儿,最近这段时间我有些忙,有任何事,你可以吩咐十七。” “知道了。” 姜鸢心中更烦躁了。 说是吩咐,实则看管。 十七是谁? 黑甲卫的首领! 谢晋还真看得起她! 下了马车之后,姜鸢看着谢府两个字,只觉得心中一片迷茫。 竟又要回到笼子中了吗?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慢慢地步入到了谢府之中。 李氏是谢府的当家夫人。 她回来了,于情于理都要跟她汇报下。 姜鸢只觉得脑子嗡嗡嗡地疼,还不知道客栈之中,那嬷嬷是否添油加醋了。 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来到了李氏住处。 想来,自己又该被责罚了吧。 “见过夫人。” 李氏端坐在上首,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可曾去祭拜了?” “是的。” 李氏无意与她说话,姜鸢也很沉得住气,就站在一旁。 倒也不是相看两厌。 姜鸢心中清楚,李氏只是有一股气没顺下去而已。 谢芝辱她父母,她还一巴掌。 她们之间算两清了。 李氏是谢芝的母亲,一颗心偏向女儿倒也没什么可说的。 可想要姜鸢服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李氏端起桌子上的茶盏,里面是明前龙井。 谢晋大败突厥后,陛下特意赏赐的。 李氏爱喝茶,因此谢晋把所有的明前龙井都给了她。 姜鸢有幸喝过一次,味道确实不错。 良久之后,李氏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晋儿这段时间出公务了,不然与公主的亲事定早早就定下了。” 闻言,姜鸢眉眼都不抬一下,睁着眼睛说着瞎话,“自然。” “表哥与公主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氏眉头总算是松开了,“鸢儿,你能这么想便是最好的。” “你一向是最让我省心的一个孩子了。” 闻言,姜鸢心中有些烦闷,年幼之时,她对于李氏不是没有儒慕之情,然而随着年岁渐深,看透了她心中所想。 对于李氏,心中只有感激了。 毕竟,是她把年仅五岁的自己带在了身边。 这段时间,谢晋把自己看得越发紧了,若是能给他找点麻烦,倒也不错。 于是,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故意说道:“夫人,按照世子的年龄,早就该成婚生子了。” “姜鸢在府中这么多年,从未听说世子看上了哪位女子。” 闻言,李氏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早些年,我还送过几个婢女过去,可都被他赶了出来!” 姜鸢眉头一挑,“或许世子当时还年轻,又或许世子偏爱男风?” 第36章 事情定与她有关 话音刚落,李氏直接愣住了。 两人之间落针可闻。 姜鸢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心中暗自思忖,这下子应该是够给谢晋找麻烦了。 李氏眉头皱得紧紧的,心里也开始不自信起来。 自家这儿子身边确实常年只有子朗这一个小厮。 以她的目光来看,子朗确实长得眉清目秀的。 莫非,两个人之间有龌龊? 不然为何两人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鸢儿,你私下可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姜鸢坚定地摇了摇头,“并无!” 谣言敢从她口中说出来,谢晋分分钟教她做人。 她也几乎是只敢旁敲侧击,并不敢真的做什么事情。 李氏的心彻底混乱了,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姜鸢紧紧抿住嘴唇,生怕一不小心笑意就要溢出去。 李氏倏地站起了身,向着身边的嬷嬷吩咐道:“去找几个相貌出众的丫鬟。” 若是识了女子滋味,定不会偏好男风! 接下来的话题,想来有些少儿不宜,姜鸢找了个借口就退了出来。 回到了留玉轩中,推门便见那套头面已经不见了。 采月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 如今,也算是光明正大地拿她的东西了。 姜鸢心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套头面是过了明面的东西,往后拿捏采月定会更加轻松。 当然,前提定不能让谢晋将人调走。 思虑间,便看到采月一瘸一拐地进来了。 “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姜鸢赶忙脸上堆起笑意,关切问道:“你的伤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可以来服侍姑娘了。” 在姜鸢离开的这段时间,她日子过得可憋屈了。 府中哪有人会在意一个奴婢的死活? 吃的也是府中大厨房的吃食。 谢府分为大厨房和小厨房。 大厨房就是专门为了府中奴仆准备的,自然菜色是很一般的,只能说可以吃饱,但绝对吃不好。 采月习惯了姜鸢的饮食,哪里还看得上眼。 只好花了银子,让人从府外带些吃食回来。 这么一来,她的银子如同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姑娘,可要沐浴更衣?我准备了热水。” 姜鸢心中微微诧异,这采月为何对自己上心了许多? 以往可都是能偷懒便偷懒了。 “采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府中可有发生什么事吗?” 采月站在姜鸢身后,伸手在她肩上不轻不重地按着,闻言,只是摇摇头,“府中并无异常。” “姑娘,听说乐安公主的婢女,多次上门来问世子的行踪。” 姜鸢闭上了眼睛,这手法真不错,酸酸软软的还挺舒服的。 “不必理会。” 谢晋的行踪哪是那么好打听的。 “姑娘,等公主和世子成婚后,想来定不会来找你了,若不然,趁着还未成亲的这段时间,争取怀个宝宝吧!” 姜鸢倏地睁开了眼睛,心底涌起愤怒,“采月,慎言!” “若下次还敢这么说话,你就不用在我这里伺候了。” 语气不轻不重,却无端端地让人惧怕。 采月赶紧闭上了嘴巴,但心中却涌起了委屈。 自己也算是为姜姑娘考虑了。 她与世子缠绵床榻已有两年之久了,如今连个名分都没有。 等公主过府,哪还有她的位置? 姜鸢转过头,将她心中所想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她并不想待在府中。 “采月,你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是。” 等采月离开之后,姜鸢的心越发乱了。 谢晋如同一个鬼魅一样,印在她的心上,挥之不去,令人厌烦。 以谢家的门楣,自然犯不上娶她这么一个孤女。 她亦没有痴心妄想。 如今,她的腹中有了宝宝,她更想与谢府瞥得干干净净的。 等到了晚膳时分,谢晋才步入家门。 谢府的晚膳一向丰富,然而,这一天,却丰富得有些过了。 谢筠和李氏一本正经地坐在上首,皱着眉头见到两人进来。 子朗按照往常一般站在了谢晋身后,若是有需要盛饭,他便会去代劳。 李氏嘴角微微一僵,“子朗,这里没你什么事,赶紧下去吧!” 子朗一脸懵逼地看向李氏,他不一向站在这里吗? 然而,他是谢晋的仆从,自然只能听谢晋的。 见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李氏瞬间火了,倏地站了起来,将手里的碗扔向了子朗。 “怎么?我还使唤不动一个奴才了!” 谢晋微微皱眉,猛地将手中的筷子掷出。 两者相撞,碗瞬间破了。 米饭撒了一桌子。 姜鸢:“……” 她可饿着。 而且,还没钱去买吃食。 心中暗暗叫苦,这李氏当真是片刻都不能忍呐。 李氏见谢晋竟然袒护一个仆从,愤怒从心底滋生,面容都有些扭曲了,“谢晋,我不管你在外面有多能耐!” “但这里是谢府,在我面前你竟敢如此放肆!” 闻言,姜鸢赶紧低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免得殃及了自己这条小池鱼。 谢晋其实有点一头雾水,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角落中某人那犹如鹌鹑一般的模样。 想来,事情定与她有关。 他冲着子朗微微一点头,后者松了一口气,迅速地退了出去。 姜鸢抬起头悄悄地看向他们,却见谢晋正用不阴不阳的眼神看向她。 她猛然一心虚,脸上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 越心虚害怕之时,她越喜欢笑得灿烂。 她知道,谢晋吃这一套。 果然,谢晋移开了视线,“母亲,若是在家闲得慌,可以举办宴会,吃茶听戏,费用包在儿子身上。” 话音刚落,他不轻不重地敲击了一下桌面,眼神之中带着一种冷意。 李氏从未被如此对待过,直接呆愣在原地。 将话在脑子中过了好几次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亲生儿子嫌弃了。 一口气上不来,她紧紧捂着胸口。 没多久,就直接晕了过去。 谢筠再也不能坐视不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快去传大夫!” “至于你,去祠堂跟祖宗忏悔!” 他直接抱起了李氏,向着屋内走去。 谢晋阴恻恻地看着她,反问道:“可满意了?” 第37章 或许我们俩天生相克 姜鸢心中丝毫不惧,这等没有凭证之事,她又何必认? 因此,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侧着头眼神定定地看向他,语气却越发轻柔起来了。 “表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鸢儿,别跟我耍心机,你玩不过我的!” 姜鸢眼中慢慢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委屈,以退为进道:“表哥,莫非觉得我挑拨了你们的母子关系?” “从小到大,我知道夫人最在乎什么,她只在乎表哥,而我也知道表哥一向孝顺夫人。” “我为何这么蠢,选择挑拨你们的母子关系?” 谢晋伸出手,慢慢勾起她的下巴,直视着那双眼睛,“我最讨厌女子耍心机弄手段。” “姜鸢,你最好祈祷此事真的与你无关,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尝尝我的手段。” 他不介意心爱女子有一些心机,但那心机绝对不能用在自己家人身上。 姜鸢嘴角扯起一丝苦笑,“表哥为何就这么确定此事与我有关?你可曾查过?” “原来,我在表哥心中竟是如此模样。” 谢晋眉头皱得紧紧的,心中烦透了她这种不真不假的模样。 明明是一只野猫,偏披上了一层乖巧的外衣。 他不在意她是不是一只野猫,但是他很在意,她在自己面前的伪装。 原本那么乖巧的一个女子,转头就敢一个人跑出去。 原本爱吃鱼,转头却说最厌恶了。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越细想,心中的怒火越盛,他口不择言道:“你能看清自己的位置,这很好!希望你能一直看清。” 闻言,姜鸢的心不自觉地刺痛了下,“多谢表哥教诲,姜鸢必定铭记于心。” 谢晋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鸢儿,我真的很忙很累,为何每当这个时候,你总喜欢来挑战我的底线。” 姜鸢忍不住刺道:“或许我们俩天生相克,若是在一起,一辈子不得善终呢。” 他累,莫非她就不累了吗? 日日需要面对他的母亲,时不时来找茬的妹妹。 以后还有位高权重的乐安公主。 若是真的爱她,又岂会明知她的处境而袖手旁观。 谢晋最后的一丝耐心也已经告罄,直接拉住她的手,将之放在心口上。 “姜鸢,你记住了,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就算最后要下十八次地狱,我也认了。” 他爱了便是爱了,绝不会因为什么恶果而后悔! “别妄想逃离我的掌控!” 姜鸢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表哥,我发现你与谢芝当真是亲兄妹,两个人都多疑。” “若是你与沈元州清清白白,我与谢芝又何须多疑!” 姜鸢一把缩回了自己的手,用帕子细细地擦拭了被谢晋抚摸过的地方。 擦拭过后心中才觉得舒服一些。 只是,这帕子也不能要了,她随手扔在了地上。 谢晋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然而,他却从不后悔。 低头将帕子捡了起来,随手揣在了自己怀中。 姜鸢微微一怔,随即刺道:“谢晋,你可真恶心。” 谢晋一言不发,只是淡漠地看着她,“你可真会给我找事。” 虽不知姜鸢用了什么法子,但总能查出来的。 原本,他心中就一肚子火。 一直自诩谢府均在他掌控之中,却未曾想到姜鸢与李氏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她能瞒着他离开谢府,没有李氏的帮助办不到这事。 正好借这个机会,将府里的下人换一遍。 “十七,带姜姑娘下去休息。” 姜鸢环顾四周,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被人盯着。 这一切感觉很不好。 “难道我洗澡他也要盯着吗?” 空气中传来了十七异常惊恐的声音,“属下不敢!” 谢晋艰难开口道:“我又没有撤你的丫鬟。” 采月这丫鬟,他心中已经异常不满意了。 然而,她却一直伺候姜鸢。 原本两人之间就针锋相对的,若是撤了她的丫鬟,估计又得闹。 横竖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其余的便随她吧。 姜鸢一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也只好作罢。 自己慢慢地往留玉轩走去。 谢晋之人都有一个特点,对于他异常忠心。 因此,姜鸢连一丝想要交谈的心都没有。 谢晋微微叹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往祠堂走去。 祠堂幼时是他常跪的,自从他执掌兵权以来,倒是没有跪过了。 今日拜姜鸢所赐,只好再次跪祠堂了。 “查!” 暗处的人影瞬间消失不见了。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黑甲卫去而复返。 他单膝跪地,艰难开口,“主子,并无什么特殊事情发生,只是姜姑娘有意引导夫人,说您偏好男风而已。” “下去吧。” 谢晋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偏好男风? 旁人不知道他喜好,姜鸢还能不知道? 内心莫名涌起一股燥热,只想将那女子狠狠压在身下欺负。 “主子,东宫那边传话,太子已经清醒,但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谢晋微微一怔,心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一得到消息,便立马赶了回去,只是等他找到之时,太子应该是被人糟蹋了。 女子已经消失,但留下了一件肚兜。 看料子,还应该是官宦人家的女子。 那些官员可真是越发大胆了,连东宫太子都敢沾染。 如此一来,萧沛之能心情好那才是怪了。 “先查那女子,看是不是庆国公那边的人。” “是!” 黑甲卫走后,谢晋安安静静地跪在祠堂里,腰背挺直。 即使跪了一晚上,脸上丝毫不见疲意。 望着蒙蒙亮的天空,感觉已经到时辰了,他站了起来,给谢氏祖宗上了香。 他走出祠堂,慢慢地前往留玉轩。 走进去之后,发现姜鸢正睡得香甜。 真没良心。 脱去外衫,躺在了她身边,将人抱在了怀中。 姜鸢睡得朦朦胧胧的,只觉得身上好似越来越热了。 屋内没有冰,她真怕热得很。 略显烦躁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被人揉在怀中,看见那睡着的某人,心中更烦躁了! 一把将人推开,自己滋溜一下从他怀中退了出来,“表哥,你不是在跪祠堂吗?” 第38章 我要重新认识姜鸢 谢晋慢悠悠地睁开眼睛,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他要去早朝了。 但这妮子已经醒来,想睡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拜你所赐,一晚没睡。” 伸手将人继续摁在怀中,头靠在她的脖子处。 “鸢儿说我好男风,可怎么办?我只好向你证明啊!” 姜鸢挣扎了一会,觉得背后抵住的东西越发滚烫,她再也不敢乱动了。 只好软了语气,“表哥,好热,你先放开我好吗?” 谢晋冷冷一笑,反而蹭得越发起劲了。 她有意无意地躲了他多久? 姜鸢心中闪过一丝恐慌,惊恐道:“表哥,听我解释!” “那日夫人询问为何你多年来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夫人询问,我不敢不答,若是不回答你偏好男风,我要怎么回答?难道说我天天爬了你的床?” “夫人难道不会将我浸猪笼吗?” “表哥,我当时真的心虚,只好说你可能偏好男风,但我真不知道为什么夫人觉得你和子朗……” 姜鸢微微一怔,心中不由得也开始佩服李氏的想象力了。 谢晋根本没有心思听她的解释,反正心中清楚,听了也是白听。 只是抱着她,嗅着她身体的气味,心底慢慢滋生出一种情欲。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味道,“如此说来,我冤枉你了,哥给你赔罪。” 话音刚落,手开始不断地在她身上摸索,慢慢地往前面摸去。 姜鸢想死的心都有了,明明昨晚不是闹得不可开交吗? 怎么才过了一晚上,他又跟黏皮糖一样。 身体僵硬得犹如一块木头,手死死地抓住了肚兜的带子。 “谢晋,我刚刚祭拜双亲,你就如此对我?我要为父母守孝!” 她几乎是尖叫着声音喊了出来。 然而,身体已经被他挑逗着,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谢晋微微一怔,随即慢慢地收回了手。 他朝天躺着,胸膛剧烈起伏着,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磁性,“鸢儿,最多一个月。” “你真的快憋死我了!” 看得见吃不着,谢晋自从开荤以来,还从未如此憋屈过。 但她理由那么充分,他只好尊重。 何况,他一向敬重姜鸢父母。 闻言,姜鸢重重点头,随即立马跑下了床。 不顾炎热穿上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眼中还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后怕。 谢晋叹了一口气,慢慢起身,看见她眼中的害怕,心中总觉得有些不舒坦。 他长腿玉立,几步就将人抱到了怀中,故意一下子扯坏了她的衣服,瞬间只剩下一件肚兜了。 “别做无用功,若是我想,你这几件衣服能挡住什么?” 姜鸢赶忙抱住自己,心底一片无力。 是啊,在谢晋的掌控之下,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好似跳梁小丑一般。 即使装得再柔弱,偏生就是一个性子倔强的人。 当下,恶狠狠地瞪向他,眼眸之中带着一丝不甘心。 谢晋看到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神,突然心就一痛,慢慢地抚摸上她的眼睛,“鸢儿,这么多年来,我好似看错了你。” 停顿片刻,嘴角却溢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这才是真实的你吧。” “往后,我要重新认识姜鸢。” 姜鸢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心中想要逃离的念头越发强烈了。 然而,谢府好似一个天罗地网的牢笼一样,她到底该怎么逃离? 经过这一遭,她不仅没有逃跑,反而打草惊蛇了。 按照谢晋的性子,府中的仆从估计会换一轮了。 果然,她发现有一些仆从莫名不见了,府中多了许多新面孔。 为此李氏再一次被气倒了。 李氏掌管谢府多年,手下也网罗了不少忠心的奴才。 经过谢晋这么一洗,许多奴仆都被调了出去,甚至,有不少还被发卖了出去。 要说变动最少的,竟然是留玉轩。 谢晋只是让十七暗中保护,其余的一切照旧。 姜鸢心中暗自冷笑,也只好当做不知这一切。 她照例晨起来到李氏处,见其正半躺着喝中药。 原本李氏只是装病,然而,被谢晋强势洗了一次之后,是真的病了。 “见过夫人。” “是鸢儿来了,坐吧,陪我说会儿话。” 姜鸢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心中却有了一丝疑问,她与李氏有何话好叙? 然而,李氏毕竟是长辈,她也就乖乖坐下来侧耳倾听了。 “鸢儿,你一向与晋儿亲近,可知他最近在忙什么?” 闻言,姜鸢的心差点从嗓子口跳出来,赶忙否认道:“夫人,世子一向待我跟芝妹妹一样。” “何况,世子的行踪哪里是我能够窥探的。” 李氏点点头,“也是。” 自己也是病糊涂了。 晋儿的行踪,连侯爷都不清楚,何况姜鸢。 “鸢儿,我挑选了四个如花似玉的丫鬟,等世子晚上归来之时,若是看上哪个就好了。” 李氏一边说着,一边暗自观察着姜鸢的神色。 见其脸色一直平静无波,心中的猜测隐隐又下去了。 姜鸢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只淡淡地听着。 若是两人关系亲近,如此闲聊倒也无妨,但毕竟十五年了,她们处地相当一般,只有面子情罢了。 心中存了一分警惕,只用眼神观望着她。 见其眼神微微闪动,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李氏怕是对她和谢晋的关系心中存疑了。 “世子之事,自然有夫人全权做主。” 李氏慢慢喝着碗里的药,心中暗自思忖着。 公主进门之前,万万不能搞出孩子。 谢晋有几个通房,这件事情无伤大雅,但是若是婚前就有了孩子,那谢府是将皇家的面子往地上摩擦了。 她放下了手中的药碗,眉头微微皱着,看向了身旁的嬷嬷,“给那四个丫鬟一剂猛药,绝不能让她们有机会生下孩子。” 闻言,姜鸢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心中莫名泛起了丝丝苦味。 为着自己,也为着那四个丫鬟。 她不知道谢晋会不会碰她们,但李氏的一句话,就剥夺了她们的人生。 姜鸢低下头暗自苦笑,自己本身就是一身腥,还有闲心管别人的死活。 第39章 只是看清了自己,不爱吃鱼 黄昏时分,谢晋归家。 李氏强撑着病体,为其张罗了一桌子好菜。 色香味俱全,当然了,她发现其中有不少壮阳的菜色。 姜鸢眼光一闪,慢慢低下头权当不知。 心中暗自思忖,想来,今晚谢晋定不会来她房中了,能心安理得的睡一个好觉了。 等谢筠来了,他们才开始动筷子。 姜鸢坐在谢晋的旁边,几乎是低头猛吃。 她真的是怕了,心中直觉这晚饭定不能平安顺利吃完。 若是没得吃,她得饿肚子。 谢芝怀孕后,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瘦了好几斤。 反观自己,吃嘛嘛香。 李氏伸手捅了一下谢筠,用眼神示意他说话。 谢晋夹起桌上的饭菜,“食不言寝不语。” 李氏微微一噎,“晋儿,是我的不是,你想换掉府中下人,那便换吧。” 反正左右她还是谢府的当家夫人,再培养一批下人便是了。 若是跟儿子离心,这有些划不来。 谢晋微微一挑眉,若说生气,他对姜鸢的气更多。 当下,说道:“母亲多虑了,儿子没有生母亲的气。” 闻言,李氏眼中带着一丝喜意,“没有生气就好。” 环顾桌子上的菜,她夹起清蒸鲈鱼,将之放到了谢晋碗中。 “晋儿,我记得你最爱吃鱼了,多吃点。” 谢晋微微一怔,意味不明地看了姜鸢一眼,“母亲,我不爱吃鱼。” 李氏这下子可真疑惑了,只要有鱼,谢晋都能干两碗米饭。 “晋儿,怎么突然不爱吃鱼了?” 谢晋眼里带着一丝自嘲,淡淡道:“我只是看清了自己,不爱吃鱼而已。” 话音刚落,心中总觉得不痛快。 脚尖轻轻地踢了姜鸢一脚,随即在她腿上慢慢蹭着。 姜鸢闭上眼睛,赶紧用力深呼吸,她怎么也没想到,这鱼还有回旋镖。 她借着夹菜的功夫,恶狠狠地瞪了某人一眼,示意他赶紧退开。 谢晋嘴角溢出一抹暗爽,脚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姜鸢横竖都躲不开,心里气得不行,倏地站了起来。 其余几人均用好奇的目光看向她。 姜鸢头皮发麻,看到桌子上的一道汤,赶紧用空碗盛了一碗汤,放在了李氏面前。 “夫人,这汤中放了甘草,您尝一尝。” 闻言,李氏脸上异常妥帖,“还是鸢儿最得我心。” 她转头看向谢晋,“你看看你,好好跟鸢儿学学,一天到晚不着家,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姜鸢心中只觉得有些反胃,嘴角保持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放下了手中的汤,便回到了座位。 谢晋眉头一挑,嘴角也有着笑意,显然心情不错,“鸢妹妹乖巧,我是比不上了。” “你啊,别惹我生气就不错了。” 李氏眼中带着笑意,语气之中异常宠溺。 有了这个儿子,她才能在谢府立足! 姜鸢看着他们母慈子孝的,心中有些戚戚然。 这是她从未享受过的。 低头不自觉地看向肚子,一想到里面有了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之人,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她定会找到一条出路,离开谢晋一辈子躲得远远的。 李氏喝完了手中的汤,这汤确实滋补。 “晋儿,这汤确实不错,你也喝一碗吧。” 谢晋眉眼一挑,侧头看向姜鸢,“那就劳烦鸢妹妹了。” 姜鸢淡淡一笑,站起了身。 找准时机,不动声色地舀入了姜片。 随后,她回到位置上,将汤放在了谢晋面前,“表哥请用。” 李氏看着他们神情自然好似有些亲昵,转念一想又好似光明正大的。 一双眼睛不停地打量着两人。 姜鸢注意到了这丝打量,心中略微有些烦躁,但不敢有太多的情绪,担心弄巧成拙。 李氏嘴角微微一笑,有意无意地为谢晋布菜。 “晋儿,多吃点,看你最近好像都瘦了。” 谢晋几乎来者不拒,给啥吃啥,“多谢母亲。” 姜鸢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看来,李氏为了促成今晚的事情,倒是下了不少功夫。 真要论起来,事情也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她淡定地吃着碗里的饭菜,别的不说,若是离开了谢府,她定会思念谢府的厨艺。 “说起来,明日忠勇伯府老夫人生辰宴会,晋儿,你可有空去?” 忠勇伯与他们威远侯府是世交,一向多有往来。 只是最近几年倒是走动的少了。 此次,谢府接到了帖子,李氏便想过去看看。 谢晋并不想去,只淡淡道:“明日有公务。” 忠勇伯府一堆糟心事,他看了就烦。 李氏点点头,并不勉强。 她转头看向姜鸢,“鸢儿,明日你便随我走一趟吧。” 据说忠勇伯府的世子如今正在考科举,若是能看上姜鸢,也是她的福分。 姜鸢本想拒绝,但一想到能够出府,瞬间同意了。 “听夫人安排。” 姜鸢柔顺乖巧的性子,让李氏十分欢喜。 伸出手轻拍姜鸢的手,欣慰道:“好孩子,若是芝芝能有你一半懂事,我便心满意足了。” 谢晋在旁边轻轻嗤笑一声,随即略微有些嘲讽道:“鸢妹妹还真是乖巧。” 姜鸢连一丝眼神都没给他,只是看着李氏淡淡的笑着。 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她一直想着是自己对抗谢晋。 若是暗地里利用李氏对付谢晋,她怎么也能有几天舒心日子。 只要谢晋自顾不暇,便是她的可乘之机。 这次晚饭,他们吃得也算是舒心。 尤其是姜鸢,吃了不少好吃的。 当谢晋放下筷子后,李氏又吩咐人端来了一碗甜汤,“晋儿,我知道你不爱吃甜食,然而,这甜汤是我亲手所做。” 李氏伸出手接过甜汤,有意无意地露出了手上烫伤的皮肤。 “为了给你赔罪,多少吃点吧。” 见状,姜鸢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李氏究竟想要做什么。 李氏为何要给甜汤? 突然,她才想到,谢晋是行伍之人,天生对于药很敏感。 只有放在甜汤之中,谢晋会为了躲避那股甜味,而一口喝下。 心中突然就了然了,只是,这还差最后一步,就是谢晋到底愿不愿意喝甜汤。 谢晋对于甜的几乎是嗤之以鼻。 他应该是不会喝的。 第40章 是在故意邀请我吗? 李氏脸上露出了凄然的神色,“晋儿,从小,你就在祖父跟前长大,我也没为你做什么。” “甜汤是我唯一擅长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闻言,姜鸢心底默默为李氏鼓掌,夫人还是技高一筹。 果然,谢晋从李氏手中端过了甜汤,直接一饮而尽了。 不知为何,姜鸢心中涌起了一种想要告诉他的冲动。 但刚有这个念头,就被自己掐灭了。 在她与谢芝之间,他都是无条件地站在谢芝身边,更何况李氏? 何况,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别人床上禁脔。 一个禁脔竟然不自量力担心他人的安全了。 她觉得自己刚才定是被鬼神夺舍了。 姜鸢慢慢地回到了留玉轩中。 七月的天已经很炎热了。 她本就怕热,怀孕后更是怕热。 一想到谢晋今晚应该没空过来,她赶忙吩咐采月拿来了冰鉴。 甚至,一想到那口冰饮子,心中也很想念。 索性一并让采月去准备了。 等冰鉴来了,采月轻轻一扇,整间屋子凉飕飕的。 姜鸢心中一喜,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也不知谢晋发什么疯,酷热的天,死活都不让她用冰。 谢府管事夏日里还能分到一块冰呢! 姜鸢脱去了外杉,只留下一个肚兜,慢慢睡了过去。 只是,睡到半夜时分,隐隐约约感觉到有杀气。 本能的求生欲让她有些害怕,身体倏地撑了起来,黑暗中只隐约感觉到一个影子。 她尝试性地喊了一声,“表哥?” 或许是听出了她话语之中的害怕,他淡淡开口:“是我。” 姜鸢拍了拍胸膛,脱口而出问道:“表哥怎么过来了?” 他这个时候应该在与四位婢女你侬我侬才对。 空气中传来一股难言的沉默,她这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 有心想找补什么,但又觉得在谢晋面前好似都没差,只好乖乖闭嘴了。 谢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胸膛剧烈起伏着,不停地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闻言,他也只是肯定道:“看来,鸢儿是早有预料我今晚过不了。” 姜鸢这个时候已经恢复了理智,闻言,也只是淡定反驳,“表哥,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晚膳是一起吃的,至于甜汤,也是李氏端给他的。 这一切的一切,她从未经手,自然也与她无关。 “鸢儿,知道我今晚不会过来,还特意用上了冰鉴。” 话音刚落,他转头看到了桌子上还剩下的冰饮子,眼中的怒火是怎么也压抑不住了。 “冰饮子可好喝?” 过来之时,他便已经让黑甲卫彻查此事了。 从未想到,竟是李氏对自己下手,那四个婢女也早已经被他料理。 只是,身体火热,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这妮子。 然而,刚进屋子感受到那一丝凉意,身体一怔,瞬间就想明白了。 姜鸢即使没参与,但必定也是知晓的。 然而,她却什么都没跟自己说,或者说,她盼望着自己与别的女子双宿双飞。 意识到这一点,心突然如同瞬间坠入冰窖一般。 或许是这冰鉴太冷了,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姜鸢的心瞬间掉落到了谷底,一种恐惧由心底滋生,蔓延到她的全身。 心中有一个念头突然无比清晰,此时的谢晋,她真的惹不起。 双手紧握,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表哥,只是今晚太炎热了而已。” “何况,连管事都能用冰鉴,为何我不能用?” 绝对不能心虚! 谢晋懒得听她解释,左右这妮子嘴里没有半分真话。 他有自己的判断力。 长腿往前一跨,伸手就将人抱了起来。 姜鸢心头一直笼罩着一股恐慌,“表哥,你冷静点,此事真的与我无关。” “鸢儿,帮我脱衣服。” “表哥,你别这样,我害怕,我还需要为双亲守孝。” 谢晋紧抿着嘴唇,只从喉咙口说了一个字,“脱!” 姜鸢心中无奈,知道谢晋就需要顺毛捋,当下也不敢反抗,只好颤巍巍地脱去了他的外衫。 “表哥,若是真的难受,洗个冷水澡如何?” 谢晋将头靠在她的脖子处,“鸢儿,既然你视而不见,不若你来帮帮我。” 他浑身紧绷,好似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一般。 “鸢儿,好鸢儿,你帮帮我好吗?” 姜鸢简直要被吓哭了,赶忙摇头拒绝。 “冤有头债有主,此事是夫人所做,你不去找夫人,反而来找我算账,莫非就是觉得我是软柿子好被你拿捏对吗!” 闻言,谢晋从喉咙口发出了一丝冷笑,似是自嘲,又似是祈求。 “鸢儿,一直是你在拿捏我。” 唇慢慢靠近她的耳边,一下一下的,试图慢慢软化她僵硬的身体。 姜鸢眼中闪出一丝怒火,赶紧将身体前倾,躲避他的吻。 明明他强占了她,霸道地让她跟沈元州分离,执意地闯进她的生活。 让她动弹不得,如今竟然说是自己拿捏了他。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谢晋,你赶紧给我滚,若是真想发情,府中有的是丫鬟,别来对着我,真让人恶心。” 谢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若能找其他人,我早就找了。” “鸢儿,别抗拒我好吗?” 话音刚落,他的手开始慢慢往下探去。 手中感受到一片滑腻,这才发现她竟然只穿了一件肚兜。 看来,若是自己不来,她这一晚上应该过得很舒服。 心中怒火不减,故意调侃道:“鸢儿,竟只着了肚兜,是在故意邀请我吗?” 邀请你妹! 姜鸢心中暗暗叫苦,什么叫做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这就是啊。 料想谢晋今晚不过来,为了贪凉,将自己脱得只剩下一个肚兜了。 如今,竟方便了这贼子。 可恨! 实乃可恨! 姜鸢心中悲愤万分,然而,面对着谢晋的强硬手段,也是毫无作为。 只好大声喊道:“表哥,你明明答应过我,让我守孝一个月的!” 谢晋抬起头,眼睛之中似乎是蒙上了一层面纱,朦朦胧胧地让人看不真切。 他浑身滚烫,就连呼出去气都是热的。 身体绷直,似乎已经忍耐到极致了。 第41章 如烟姑娘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姜鸢吓得不行,拿起被子就往身上套。 她浑身也在颤抖,纯粹是怕的。 “表哥,你可是威武不屈的大将军,这区区媚毒,定然奈何不了你……” 谢晋低头看向她,根本没有听清她说的话,反而觉得那嘴巴一张一张的,令人血脉偾张。 只好随心而动,轻轻吻上了她的嘴唇。 姜鸢劝解的话均被他吞入腹中。 两唇相触,谢晋瞬间觉得身体不疼了,心情也舒爽了。 良久之后,他才微微放开了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似乎看到了她眼中的惧怕。 出于本能的,安慰道:“鸢儿,别怕,我不动你,我知道你在守节。” “但好鸢儿,这种事情,手口皆可,你帮帮我吧。” 话音刚落,谢晋有意无意地看向她的唇。 姜鸢简直要疯了,看到他的目光,里面有着赤裸裸的欲望。 她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手猛地抽向他的脸,尖叫道:“谢晋,你是疯子吗?” 谢晋感受到脸上有些微痛意,反而露出一丝暗爽。 他拿起她的手,轻轻在手心落下一吻,“鸢儿,仔细着手,下次换鞭子。” 闻言,姜鸢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当真是疯了!” “是!我早就疯了!” 话音刚落,谢晋再次看向她的唇,虽然很想,但也知道把她逼急了,事后不好哄。 因此,他坚定地拿起她的手,慢慢地往下探去。 姜鸢心中无奈,但也觉得这法子总比要她身子好。 坚定地移开了视线,权当自己没了这只手。 好一会儿,也没见他放手,心中有些不耐烦,“谢晋,你好了没有!”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低吼声。 谢晋放开了她的手,从喉咙口溢出一丝满足,“鸢儿,还好你说话了,不然真没感觉。” 闻言,姜鸢气得火冒三丈的,不仅这手,觉得这耳朵也不能要了。 她赶紧跳下床,去清洗自己的手。 谢晋冷不丁地出现在她身后,直接将人抱到了床上,“鸢儿,别洗了,夜还长着。” 姜鸢反抗无果,只好顺从。 即使已经跟谢晋同榻两年多,她也从未发现这事儿有这么多模样,今晚也算是开了眼界。 直到最后,她手也酸了脚也酸了腰也酸了,顾不上清洗直接沉沉睡过去了。 隔日醒来,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 床上已经清清爽爽,再也没有昨日的荒唐。 她慢慢起身,一脸疲惫。 今天还要参加忠勇伯府老夫人的生辰宴会。 采月听到声音,赶紧从外面推门进来,看到姜鸢脸上的疲意,心中暗自思忖,想来,姑娘为着世子该是整晚没睡吧。 但以世子的身份,身边多几个女子也是正常的。 她走到姜鸢身后,慢慢劝道:“姑娘,昨日世子并未要了那四位婢女,反而将她们赶了出去,您实在不必为她们四个费神。” “往后,公主过府,这样的日子多着呢,以奴婢看,世子对姑娘着实不错。” 姜鸢本就心情不好,一大早就听到采月提起这,心头一阵烦恼。 反而,细想之下,也有些诧异。 按照采月刚才所说,那她对于谢晋昨晚摸来她院子之事,采月并不知情。 那昨晚应该是谢晋自己清理的吧。 “采月,梳妆吧。” “是。” 采月只好闭上了嘴巴,一心一意帮姜鸢梳妆。 姜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仿佛包上了一层伪装一般,虚假的可怕。 才短短两年,自己竟不敢随意笑了。 头上饰品虽名贵,然而都很中规中矩,甚至,还称得上有些老气。 至于那簪子,被她藏在了枕头里,屋内其他地方都太容易找到了。 姜鸢站起身,慢慢地往李氏的屋子走去。 今天晨昏定省已经晚了时辰,李氏不轻不重地敲打几句。 姜鸢几乎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两人今日还需要去参加忠勇伯府老夫人的生辰宴会,李氏也只好停下了话头。 见其乖巧的任由自己训斥,心中满意度增加了不少。 李氏站起身,训斥道:“晨昏定省乃是传下来的规矩,若是连规矩都守不好,往后嫁人还如何打理一个院子?” “走吧,随我一起去参加宴会。” 其实,两年之前,姜鸢一点都不喜欢参加宴会。 反而因着谢芝嫉妒的原因,李氏也不愿意带她出去。 姜鸢也乐得轻松,与沈元州整日在京中闲逛。 若是渴了累了,随意找一个路边摊,或吃一碗阳春面,或者吃一串糖葫芦。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为了躲避谢晋,她反而觉得参加宴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坐在角落之中,吃吃喝喝,偶尔欣赏下贵女们的才艺,一举两得。 两人一起出了门,姜鸢按照往常一样,走到了自己的马车之中。 李氏本想喊她一起,但一想到今日谢芝也会去,于是,便也作罢了,转头就上了马车。 等到忠勇伯府之时,里面宾客已经云集了。 忠勇伯府老夫人特爱看戏,因此,早早就安排了京中第一的戏班子。 李氏带着姜鸢前去见礼,姜鸢送出了自己的礼后便没有其他事了。 她安静地坐在李氏旁边,见其与忠勇伯夫人你来我往地寒暄。 待了片刻之后,她便借口更衣,一个人来到了后园子中。 不知道为什么,那戏班子咿咿呀呀地敲打,她肚子中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或许宝宝被惊吓到了,她才赶紧出来了。 她与京中贵女几乎没有任何往来,便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喝茶。 刚刚坐在没多久,从亭子外面走进来一位女子。 姜鸢定睛一看,差点魂都从心口跳出来了,来人竟然是顾思思。 两个人一照面,互相都惊讶了。 只不过,一人是真惊讶,而另一人是心虚了。 姜鸢的心瞬间掉到了谷底,她好奇过顾思思的身份,然而没想到她竟然是京中贵女。 只不过,她好似从未见过啊。 若是她怀孕的消息被其透露出去,那自己的处境就被动了。 谢府虽显赫,可自己只是来投靠的亲戚而已。 姜鸢半晌都不敢动,反而顾思思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亭子中,用阴恻恻的眼神看向她,“如烟姑娘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第42章 必定会留个小尾巴 明明是贫民女子,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京中贵女了。 而且,顾思思打量着她的头饰,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鄙夷,这是多少年前的款式了? 可那金子,却也是实打实的。 她心中有些疑惑了,觉得眼前的女子好似有许多秘密。 姜鸢抬起头,看到她神色不似一开始时候的张扬,反而好似有什么心事一般。 虽然是在质问她,可语气也并不严厉。 她走上前坐在了旁边,“思思,你身体可是不舒服?可要看大夫?” 没想到,对面的顾思思却突然尖叫起来,“不!别!我不看大夫!” 姜鸢心中略微感到一丝惊讶,赶紧安慰道:“思思,别怕,你不想看大夫,我们就不看大夫。” 她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自己现在也不敢看大夫。 难道,顾思思也发生了跟自己一样的事情? 顾思思一听说不看大夫,心中的恐惧少了许多,她轻拍自己的胸口,脸上尽是慌乱。 姜鸢也不逼她,反而给她倒了一杯水。 “思思,我虽隐瞒了自己的来历,但我确实有自己的苦衷,我求你帮我保守秘密,好吗?” 顾思思回过神来,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江湖儿女应该不拘小节!” “既然你有苦衷,那我便原谅你了,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姜鸢心头一松,无论什么条件,她都会努力去达成。 “你对我隐瞒身份,那我们还不能算朋友,但不知为何,你很对我的胃口,我是丞相之女顾思思,你究竟是何人?” 顾思思身上并无多少珠翠,头上只是系了一根红色的发带。 而身上穿的,几乎都是束口的衣服。 整个人张扬而有趣,是姜鸢所想象中自己的样子。 姜鸢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不自觉地就很想亲近顾思思,“思思,我是姜家遗孤,目前借住在亲戚家。” “我叫做姜鸢。” 顾思思头一昂,“姜鸢,那以后我们便是真正的朋友了!” “嗯!” 姜鸢重重地点头,她还从未有过一个朋友。 “阿鸢,既是朋友,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附耳过来。” 姜鸢心中虽疑虑,但还是照做了。 将头慢慢靠了过去,“思思,什么问题?” 环顾四周,见空无一人,顾思思才开口道:“阿鸢,男女之间做了那等事,是不是肯定会有孩子了?” 闻言,姜鸢赶紧用手捂住嘴巴,若晚一步,她怕是会惊叫出声了。 眼中尽是不可置信,顾思思可不是她一介孤女,随意仍人欺凌! “思思,谁干的?以顾家的权势,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姜鸢心中的愤怒,不比当时被谢晋强占时候少。 顾思思好似一棵奄奄一息的小菜苗,瞬间无精打采了。 “没看清,只知道他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反正我没闻过。” 姜鸢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莫非是香料?” “也有可能,但此人身上没有香囊。” 说起香料,姜鸢倒是有把握多了,“也有可能那人长久在有熏香的地方,久而久之,身上就带了香料。” “思思可还记得那味道,我可以试着调配香料。” 顾思思心中一喜,若是找到那个狗男人,定要他碎尸万段! “永生难忘!” “但阿鸢,是不是真的会有孩子啊?我好害怕。” 姜鸢脸色一红,自己与谢晋之间缠绵床榻两年,才有这么一个孩子。 自己也问过大夫,女子与女子之间不同,有的容易怀,然而,有的确实是不好怀孕。 “只一次也说不好,你等下个月悄悄去看看大夫吧。” 姜鸢牵起顾思思的手,眼里带着一丝真诚,“思思,尽早将这件事情告知你家人吧,想必顾丞相定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顾思思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阿鸢,你不知道我家老头,打起人来不要命的!” 若是她将此事告知了父亲,先不说会不会被打死,往后想出来是绝对不可能了。 父亲原本就不喜欢她到此跑。 姜鸢眉头皱得紧紧的,事关女子贞洁,这并非儿戏,“可思思,这事……” 话还未说完,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两人屏息静听,只隐约听见,他是我的之类的字眼。 顾思思伸手戳戳姜鸢的衣服,眼中带着一丝好奇,“阿鸢,若不然过去瞧瞧热闹?” 姜鸢重重点头,眼中好奇正浓呢,“正有此意。” 两人顺着吵闹之声,走出了凉亭,拐过了一条长廊,在假山边上看到了正在争吵的两人。 “你胡说,明明我才拥有谢将军的笔墨!” 话音刚落,一位带酒窝的姑娘从怀中取出了一支毛笔和一张纸。 那笔杆上,端正地刻着一个谢字。 “你这个是假的!我这个才是真的!” 另外一个姑娘从怀中也取出了一支笔和一张纸。 那笔杆上也有一个谢字。 “呦,看你这假冒伪劣的,制得还挺真的,可惜啊,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不可能成真!” “你这个贱蹄子,竟然敢冤枉我,我撕烂你的嘴!” “我撕烂你的嘴!” 两个人互不相让,直接开始打了起来。 一人揪住另外一个人的头发,而另一人则狠狠地咬住了手。 见状,姜鸢在一旁心虚极了。 她来了挺久一段时间了,已经听清楚两位姑娘在吵什么了。 内心暗自思忖,自己是否需要去庙里拜拜。 怎么一做坏事,必定会留个小尾巴! 重点是京城那么大,她就卖了两次,那两买家还能遇上! 若是去劝架吧,她怕被两人认出来。 但若是不劝架吧,照这两个人的争吵程度,届时定会惊扰其他宾客。 今日李氏可还在呢! 只要查到她身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就在她左右思考间,只觉得旁边有一身影快速掠过。 还未等她反应,便见顾思思一手拎起一个,“都是江湖儿女,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你们两个在吵什么?” 话音刚落,只见顾思思扭头看向姜鸢,龇着牙齿乐呵呵地问道:“阿鸢,你说是不是?” 姜鸢:“……” 可真是一个祖宗。 第43章 那人为何一直盯着你 两位在吵架的女子同时顺着视线望了过去,突然,两人都呆愣住了。 那酒窝姑娘突然用手指着姜鸢,“我认识你,当日就是你卖东西给我的!你来评评理,我这个是不是真的!” 姜鸢心头一阵苦笑,哪敢得罪这位姑奶奶,“是,是真的。” 另外一个姑娘开始不服了,“当日,也是你卖给我的,难道我这里的是假的?” “我父亲可是户部尚书,你若是敢骗我,我定不会放过你!” 姜鸢眉头皱得紧紧的,真恨不得此时有一个地缝能够钻下去。 “你的,也是真的!” 闻言,酒窝姑娘瞬间就炸了,“你什么意思,你上次还跟我说呢,先有他的东西,再有他的人!” “你竟然敢把其他东西给其他女人?” 姜鸢一拍脑袋,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当日自己为何会如此滑稽。 顾思思整个迷茫了,她松开了两位姑娘的手。 用一双迷惑但清纯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姜鸢,“阿鸢,你们是认识的吗?” 刚一放手,那两位姑娘瞬间冲到姜鸢面前,一个人拉起她一只手,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 “你说,你为什么要卖给她?你可知,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着谢将军!” “你只是想想,我每日都枕着谢将军的字画入睡!” 两个人同时看向姜鸢,势必要她一个交代。 姜鸢慢慢缩回了自己的手,艰难开口道:“既然两位得到的笔和字画都是真的,那证明你们两个都有可能被谢将军赏识!” “何况,谢将军如此英勇,想来定不会只有一个女子,你们两人都有机会,都有机会。” 姜鸢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嗡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突然,从假山后面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润之,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能享齐人之福呢!” 姜鸢扭过头一看,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一般。 心里不禁暗自感慨,不知道如今棺材几何,自己可能需要备上一副了。 谢晋阴恻恻地看向她,眼神闪着怒火。 原来,她那时让自己开笔,竟然是为了卖给其他女子? 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面色平静如波,心中恨不得将眼前女子当场压于身下。 四周落针可闻,简直静得可怕。 柳舟子眼中闪过一丝兴致,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润之,不介绍下?” 姜鸢双目紧闭,真恨不得眼前这修罗场只是一场错觉。 谢晋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那个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呵,这个时候才心虚? 柳舟子见无人理会他,自顾自地说道:“在下柳舟子,现任大理寺卿。” 他装模作样地走到那两位年轻女子旁边,一手扯过一张纸,将两张纸放在眼前细细比较。 “凌厉而有锋芒,内藏乾坤,确实有风骨,好字好字!” 酒窝姑娘不乐意了,她嘟嘴说道:“好字有何用,最主要的是这是谢将军的字!” 柳舟子略微一挑眉,“在下不才,认识谢将军的字!” “这两幅,均是谢将军的亲笔,在下可以作证!” 姜鸢一直被谢晋的目光盯着,身体紧绷,真恨不得有条缝可以钻进去。 偏生顾思思一脸好奇,“阿鸢,那人为何一直盯着你?” 姜鸢:“……” 讨债鬼来了,可不就要盯着自己嘛。 谢晋走到柳舟子身边,厉声问道:“多少钱?” 酒窝姑娘一看到谢晋,脸色微微泛红,“花了二百两,但是为了谢将军,这二百两花得很值。” 闻言,另外一个姑娘瞬间跳脚了,“谢将军,我也花了二百两的!你不能只看着她,你也要看看我!” “谢将军,我才是对你真心的那一个,那毛笔我日日放在枕头边,那字我日日都临摹。” “谢将军,你的毛笔和字我一直贴身带着,就希望有一日能与将军……” 谢晋脸色变得奇差无比,一手抢过那毛笔和字,手下一用力,瞬间变成了碎片,甚至笔杆子都是碎渣。 一想到那毛笔和字都曾落入其他女子之手,心里总觉得有些恶心。 像是不解气一般,他恶狠狠地踩了那碎渣! “这是四百两,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明明是轻飘飘的语气,却让她们遍体生寒。 两个女子不敢再说任何一句话,只接过银票,互相依偎着逃跑了。 姜鸢看着那地上的残渣,只觉得那便是自己的下场了。 顾思思再粗枝大叶,也知道此时的氛围有些不对。 她戳了戳姜鸢的胳膊,“阿鸢,你们是认识的?” 自从谢晋来了之后,姜鸢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如今,只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顾思思:“……” “阿鸢,你莫不是被吓傻了?” 姜鸢伸出手握住顾思思的胳膊,仿佛这样子就会有勇气一般。 她苦笑了一声,“思思,这是谢晋,是我的表哥。” 顾思思瞬间瞪大了眼睛,刚才那两位女子一直在说谢将军,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如今,她才明白,原来她们所说的是谢晋。 阿鸢卖了谢晋的字和毛笔,好巧不巧还被谢晋当场抓包。 这未免也太巧了! 顾思思打量了一眼谢晋,觉得以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定不是他的对手。 电光火石之间,她反应过来,惊讶道:“阿鸢,莫非那人是他?” 姜鸢吓得瞬间魂飞魄散,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用眼神示意她保密。 直到看到顾思思点头,她才放开了自己的手。 柳舟子双手一拍,“原来是表兄妹啊,润之,你好似从未与我们提起过。” 闻言,姜鸢心头闪过一丝冷笑,他自然是不愿意提的。 柳舟子目光微微闪动,用一双眼睛稍微打量了一下姜鸢。 见其容颜姣好,然而这搭配却实在难言。 嘴角溢出了一抹微笑,“润之,即是表妹,便不要苛待人家,怎么都不给买些好一点的头面。” 随后,他看向姜鸢,“姑娘,他很有钱的,不用跟他客气。” 姜鸢:“……” 她能怎么办,只好见礼了,“姜鸢见过柳大人。” 第44章 但我谢晋绝对不是君子 柳舟子微微抬手,示意她不用多礼。 姜鸢默默退到了顾思思旁边,她心中暗自思忖,谢晋本就是一个高冷之人,没想到竟然有柳舟子这样的朋友。 但她心中并不反感,反而觉得柳舟子挺有趣的。 可能是因为他眼中没有对女性的打量,反而会带着一种欣赏。 谢晋一直紧盯着姜鸢,见其做了坏事竟然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心中怒火在不断攀升。 他慢慢走到她面前,阴阳怪气道:“鸢妹妹,不知你那四百两可花得安心?” 姜鸢移开了视线,躲在了顾思思身后。 她倒不是觉得顾思思能挡住谢晋,只是在那种时候,心里只觉得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因此,手一直紧紧抱着思思的胳膊,恨不得两人能够成为一体。 “表哥,那银子我还没花,等到了府中,我便将四百两银子尽数奉还,还望表哥不要生气!” “呵!” 谢晋从喉咙口溢出一丝冷笑,“认错倒快,屡教不改。” 顾思思双手一拦,“身为江湖儿女,你怎么能这么小气?” “阿鸢已经认错了,你钱也收回去了,还要怎么样?” 闻言,姜鸢瞬间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赶忙将顾思思拉在身后。 脸上带着一丝勉强的笑意,“思思有口无心,表哥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追究。” 谢晋眉眼一挑,眼中带着一丝戏谑,“若我非要计较呢?” “此事因我而起,若真要计较,表哥难道不应该把账算在我身上吗?” 谢晋微微皱眉,鸢儿一向性子冷,可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维护。 何况,他对姜鸢的圈子细细盘查过,可没有出现过这一号人物。 两人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谢晋眼波微动,柳舟子便已经大概知道他的意思了。 他是大理寺卿,一向擅长察言观色。 脸上带着笑意,打哈哈道:“好了,你表哥逗你玩呢,他这个人啊嘴硬心软,不用在意的。” “何况,区区四百两,哪能让我们的小表妹为难,对吧,润之。” 谢晋不置可否,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柳舟子看向两位姑娘,面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意,“两位姑娘都很特别,能得一知己当真是不错。” 闻言,顾思思尾巴都快翘起来了,她嘴角往上翘起,一副得意扬扬的姿态。 “那是,我和阿鸢那是相见恨晚!” 柳舟子惊讶了,眼神带着明晃晃的好奇,故意顺着话题询问道:“哦,不知两位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说来也话长了,我和阿鸢是在容纳书局认识的。” 柳舟子惊讶了,“那两位姑娘好似认识的不算久?” “交朋友这种,只论心,哪有论时间的,对吧,阿鸢?” 对此,姜鸢倒是颇为赞同,她轻微颔首,眼里都是笑意满满的。 顾思思活着张扬肆意,是她所期望的。 这下,轮到谢晋惊讶了,心中暗暗思忖,这顾思思究竟是什么来历? 还是暗地里让黑甲卫探查一番,若是没有问题,倒是可以让她与鸢儿来往。 毕竟,鸢儿难得有一个朋友。 谢晋淡淡开口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话音刚落,他路过姜鸢身边时,给了一个眼神。 姜鸢心中惊慌,赶忙小跑跟了上去,都来不及跟顾思思告别。 顾思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一点担心,这谢晋好似是一个难缠之人啊。 要不回头让二哥想想办法? 柳舟子微微一怔,随即安慰道:“顾姑娘,不用担心,润之并不是心狠之人。” 眼光微动,脸上带笑,一个劲儿地套话。 没多久,便已经将顾思思的身家全部问清楚了。 知道是丞相之女,当下也不敢懈怠,直接将人送回了顾家。 一路上,姜鸢默默地跟着谢晋身后。 他不是说自己不来吗?为何又突然出现了! 姜鸢觉得自己上辈子定是欠了谢晋很多钱,所以这辈子稍有风吹草动,都能被他抓住把柄。 如今,他知道自己在卖东西了,定是想到她缺钱。 还是得找个借口遮掩过去,不然,怕是采月不保了。 与李氏一同来的,自然也该跟她一起回去。 “表哥,我先去找夫人。” 谢晋嘴角轻轻一扯,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 眼神之中带着强烈的占有欲,“想躲开我,你就别想了!” 等两人一起到了府外,这才发现李氏也已经出来了,她身旁还有着谢芝与沈元州。 谢芝正抱着李氏撒娇,“母亲,我最近可难受了,怀孕好辛苦。” 李氏轻点她的额头,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溺爱,“为人母亲哪有这么容易的,我那有一支千年老参,回头给你送去。” 话音刚落,她转头看向沈元州,“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还望你多担待。” 沈元州微微笑着,令人感觉如沐春风。 “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氏看到谢晋与姜鸢一起过来了,眼中带着一丝诧异,“晋儿,你不是说不过来吗?” “正好有一些公事。” 一行人在门口分别后,沈元州带着谢芝走了,李氏自己坐一辆马车走了。 谢晋眼神微动,看了姜鸢一眼,随即将人拉上了马车。 随后,他也钻进了马车之中。 车夫驾着车慢慢前往谢府。 姜鸢沉默着,心中一直在思忖,到底该想个怎么样的理由才比较好。 然而,这沉默,谢晋却误会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质问道:“怎么?看见沈元州一眼,你就丢了魂了?” 他手下虽然已经控制了力气,然而,却依旧让她痛了。 姜鸢眉头微微皱起,“表哥,你弄疼我了,快点放开。” 谢晋微微放松了手下的力气,不会让她疼,但绝对躲不掉。 看着她娇艳的嘴唇,心中突然涌起一抹冲动,略微一低头,便攫取住了那一抹柔软,慢慢开始品尝起来。 姜鸢暗自思忖,这厮真的是随时随地都在发情。 只不过,若是两个人之间不谈沈元州,那似乎也不错。 她就当被狗啃了! 谢晋见她还在神思,轻咬她的唇,“姜鸢,我警告你,沈元州或许是君子,但我谢晋绝对不是君子!” “若是敢与他暗中来往,我必定不会饶了他!” 第45章 我岂是缺钱之人 姜鸢微微侧开了身子,眼中慢慢浮现出一抹委屈,“表哥,你究竟要我怎么样?” “我与沈元州之间,哪里有暗中交往?” 刚刚不过匆匆一面,两人之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上。 谢晋放开了她,语气之中仍有着一丝醋意,“这样最好!” 从徐州回来开始,姜鸢一直在自己的掌控之下,确实也没有迹象与沈元州暗通款曲。 可不知为何,他只要见到她与沈元州在一起,即使他们什么话都不说,但两人总会给人一种插不进手的感觉。 他的心就会一直不舒服! 唯有细细掌控着她的一切,他才不会让自己胡思乱想,不然,他怕是会疯掉。 姜鸢脸上堆起一丝讨好的微笑,“表哥,我与沈元州本也没什么的。” 他们两人之间发乎情止乎礼,确实没有什么。 谢晋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总算是有别的心力来跟她算账了。 他将人抱在怀中,一寸一寸抚摸着她的脸,质问道:“你还卖了我什么东西?”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到了那件衣服,“你不会把我的衣服也卖了吧!” 姜鸢吓得瞬间跳脚,她赶忙否认,“表哥,我哪里敢卖你的衣服!” “那件衣服呢?” 平日里,他倒是也没注意那些衣服,只是那件衣服是他常穿的,后来怎么也找不到了。 姜鸢想到了那件外袍,闪过一丝心虚,“我烧了。”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当真是烧了而不是卖了?” 这妮子欺骗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段时间被拆穿的事情越来越多,他对姜鸢的认知度也在慢慢提升。 那柔弱乖巧的女子,在他脑海之中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姜鸢微微一叹,总觉得谢晋似乎越来越难对付了。 她举起手,赶紧发誓:“若是我卖了表哥的衣服,就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谢晋微微一叹,“姑且信你一回。” 只是,鸢儿费尽心思让自己开笔,又让他试笔,她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难道她缺钱? 可是谢府之中并不缺吃穿,何况,这些年中,他捧着无数珍宝首饰给她,也没见她欢喜。 “鸢儿,为何要卖?” 姜鸢心里暗自一叹,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谢晋这个人吧,当真是难对付的一个人。 对于很多事情,他几乎都是存疑的态度,而一旦他确定了一件事情,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姜鸢双手不自觉地交叠在一起,“只是想到表哥生辰将近,想买个礼物给你。” “谢府虽有例银,但毕竟不是很多,外面好一点的文房四宝,都要几百两了。” 谢晋微微一怔,“当真?” “嗯,比黄金还真!不然为何,那四百两我还留着,就是还没找到合适的礼物。” 姜鸢越说语气就越足,毕竟,这是心中的想法,谢晋也无从查起。 “我不需要礼物,今晚回去,你就把四百两给我送来!” 谢晋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微笑,“何况,鸢儿,你当真不知道我生辰想要什么?” 姜鸢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了上一个生辰。 他借口将自己带了出去,她本以为可以出去玩,然而没想到,整整一天一夜,她压根就没下床。 “呸!你真是个登徒子!” 姜鸢止不住开始怒骂起来,这厮除了想这种事,脑子中还有什么!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微光,脑海中也想到了那个生辰。 可真餍足,浑身都舒坦。 现在看得见吃不着,谢晋哀怨道:“鸢儿,往后加倍补偿我。” 话音刚落,他慢慢凑近她耳边,“下一次,我们来个三天三夜如何?” 姜鸢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赶忙躲开了他。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太没出息了,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表哥,当心有一日死在女人肚子上。” 谢晋眉眼一挑,仰天一笑,“若真是如此,我也只会死在鸢儿身上。” “流氓!” 谢晋将人重新抱到了怀中,伸出手在她身上慢慢探索,“鸢儿,当真是乖巧,骂人的话也只一句流氓。” 从小到大,他就没听到她骂过人。 他的鸢儿,一向是端庄贤淑的。 “鸢儿,你欠了我四百两银子,俗话说欠债还钱,你该还钱了。” 姜鸢抬起头,看到他神色,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的念头,“不是说好了,等回了谢府,我就将银票给你!” 谢晋摇摇头,“我岂是缺钱之人。” 别的不说,谢府就是靠着军功起来的,府中明里暗里的财富并不少。 而当他自己成了将军后,这些年也积攒了许多。 若不是还养着受伤老兵,他手中的钱更多。 “那你想怎么样?” 谢晋就等着这句话呢,他用目光一寸一寸打量着她的脸,轻声细语道:“当然是肉偿!” 话音刚落,姜鸢暗叫不妙,想要从他怀中退出来。 然而,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谢晋眼疾手快将人抱在怀中,令其动弹不得。 姜鸢简直福气了,瞬间感觉头皮发麻,“表哥,我这一个月都要守孝的!” “我知道,但给点甜头总不过分吧。” 谢晋强硬地抓住了她的手,慢慢地往自己身下探去。 姜鸢看了一眼四周,这可是在马车之中啊,甚至外面偶尔还会有行人。 她软了语气,求饶道:“表哥,你别这样,不是昨天晚上才……” 昨天晚上,他也把人折腾得不轻。 虽然确实没到最后一步,然而,其他地方他几乎一处都没放过。 谢晋身体早已经起了情欲,这段时间,真的快憋死了。 没办法,鸢儿不给,他又不想找其他女子解决,两人之间几乎是一直熬着了。 “鸢儿,帮我这一次,我什么都依你。” 姜鸢一听,就知道这话是要大打折扣的。 她暗自翻了一个白眼,死命地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谢晋,你想发疯自己来,可别带上我!” 谢晋脑子都开始不清醒了,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好想她,想要她。 他的手死死地摁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姜鸢也恼了,“谢晋,你当真是油盐不进!” 话音刚落,手下对着一个地方,狠狠地一用力! 第46章 我可真是越来越爱你了 “嘶!” 谢晋瞬间痛得五官都开始扭曲了。 良久之后,他才开始缓和过来,“鸢儿,我可真是越来越爱你了。” 姜鸢惊讶极了,赶紧抬头看去,一眼就望见了他唇角的暗爽。 心想,这人真是疯子! 谢晋慢慢回想着那股痛意,心中甚至觉得有些痛快,又有些舒爽。 还真没有女子敢如此对他,鸢儿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鸢儿,可解气了?若是不解气可再来一下。” 姜鸢:“……” 谢晋见她没有反抗了,又坚定地拿起了她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摸去。 抬头一看她,两只眼睛都已经蒙上了一层水光。 但这水光怎么就能如此诱人? “鸢儿,再用力些可好?” 姜鸢脑子一片混沌,总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听懂,但又觉得好似一句都听不懂。 只好口中喃喃道疯子二字。 这可就苦了子朗了,眼见着谢府马上就要到了,可听着里面的动静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结束。 他与车夫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很默契地互相移开了视线。 车夫车头一转,直接在京中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这可就苦了姜鸢了,手都快酸了,期盼能赶紧到谢府,然而,不知为何,却好似永远到不了谢府一样。 谢晋嘴角勾起一抹暗爽,手下的动作越发肆无忌惮了。 许久之后,他才发出满足的喟叹。 姜鸢死命地擦着自己的手,眼里带着怒火,“你未免也太过分了!” 这可是在马车里面,他竟然如此放肆,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听到。 子朗听着马车里的动静,估摸着差不多了,微压着桑子,“世子,到了。” 谢晋抱着姜鸢出了马车。 她从怀中抬起头一看,只见府内空无一人,也不知道谢晋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两人勾搭了两年之久,却从未被人发现过。 等到了留玉轩中,谢晋才把她放了下来。 他神情轻松,整个人身上泛着一股被喂饱了的神态。 谢晋懒洋洋地坐在一旁,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 “怎么不用今年的明前龙井?” 今年的明前龙井都在李氏那边。 谢晋给了李氏,但李氏却并没有给她。 毕竟府里的东西,总是要过下李氏才算是过了明路。 她也不欲说什么,只淡淡道:“喝完了,莫非表哥喝不惯我这里的茶?” “伶牙俐齿!” 谢晋眉头微微一皱,一会儿觉得她柔顺,一会儿又觉得她带刺。 总之,心里有些复杂,又有些骄傲。 无论是怎么样的她,都能令自己无比心动。 他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鸢儿,今晚还有些公事,你先好好休息。” 已经将内应在他手中的消息放出去那么久,庆国公那边依旧毫无动作。 再来就是东宫一直催促着要找那女子,可只留下一个肚兜,也只能耐着性子慢慢调查。 闻言,姜鸢的神情瞬间明朗了不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似是那天上星辰。 若是谢晋不在,她便可以用上冰鉴了。 七月的天真的太热了。 谢晋看一眼便知她心中所想,只淡淡道:“没良心。” “冰鉴冰饮子一律不许用,你自己什么身体不清楚吗?” 她身子一向弱,这两年他盯着细细调理了一番,听大夫说如今才好一点。 还是必须要小心调理,往后身子才能好。 怀孕生子对于女子来说,可谓是进了鬼门关。 闯鬼门关的唯一法子,那便是拥有一个好身子。 谢晋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若是再有哪个不长眼的奴婢敢偷偷拿给你,我定取了她的命!” 又是如此蛮横霸道! 姜鸢瞬间心头火起,眼中带着火苗,恶狠狠地瞪向他,却又无可奈何。 她能争取的,只是谢晋允许范围内的。 认识到这一点,心中既无力又有些无措。 自己好似永远是他的附庸一般。 只好下了逐客令,“表哥既有公事,姜鸢也不敢阻拦,请吧。” 闻言,谢晋瞬间有些火大,一想到她背着自己做的事,火气更甚了。 “姜鸢,你不要不知好歹,若是敢再违逆我的心意,私下用冰,往后,你就别出这屋子了!” 姜鸢懒得给一丝眼神了。 她脱下自己的外衫,吩咐人取来了水,自顾自地洗漱去了。 靠在浴桶之中,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内心有些烦躁。 谢晋的看管明松暗紧,周围有一个不见踪影的十七在盯着她,府中的下人早已经被换了一茬了。 想来,往后她只要一出门,后脚便有人告知到谢晋那。 她到底该怎么样才能离开谢府? 不对,应该说怎么样才能脱离谢晋的掌控。 在谢府之中,谢晋还顾及着谢筠和李氏,来往她这边均是背地里进行。 最怕的,就是他将自己关到一个小院之中,那自己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虽说谢晋目前还没有这么做,可他嘴里嘟囔着要将她关起来,总令她不能安心。 姜鸢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直觉得目前处境困难重重。 从浴桶之中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肚子。 肚子处并未有鼓起,有时候她会怀疑,里面真的有一个孩子吗? 姜鸢伸手拿过帕巾,细细擦拭着身上的水渍,等擦到肚子处时,不自觉地放轻了手下的动作。 可不能伤到她宝宝了。 想到谢晋今晚应是不过来了,痛快地穿上了轻薄的小衣。 采月听闻着动静已经洗漱好了,赶紧命人将洗澡水抬走。 自己则慢慢走到姜鸢的身边,给她梳理着头发。 “姑娘,如今天儿热了,据说小厨房那每日会在井中放一些瓜果,想来此时应该是最好吃的时候。” “是陛下亲自赏赐给世子的,想来夫人那已经取了一些。” 采月心里暗暗叫苦,她一个奴婢,哪想受得了这些好吃的瓜果。 唯有借着姜鸢的名头,才能去取一些。 姜鸢眉头一挑,心中暗自好笑,这丫鬟竟是馋了那些瓜果了。 她心中倒也有了一些兴致,谢晋不给冰饮子,拿些瓜果解解热也是好的。 但若是轻易地就答应了这丫鬟,岂不是便宜了她? 她的心已经越来越大,自己都快养不起了。 故意慢慢闭上了眼睛,装作一副没兴趣的模样。 第47章 备了明前龙井,请他来喝茶 这下子可苦了采月了。 好歹在姜鸢身边伺候了十几年,对于她的一些细微动作也是了解的。 这一看,姑娘就不想吃这些瓜果。 于是,她伸手轻轻按在姜鸢的肩膀上,慢慢地揉搓起来。 别的不说,采月这一手按摩的功夫,姜鸢很是满意。 舒服地眯起了双眼,好好享受着,偶尔嘴里还会让她再重些。 采月加大了手下的力度,小心翼翼问道:“姑娘可舒服?若不然我为姑娘取些瓜果,一边吃着瓜,一边享受奴婢的手艺,如何?” 姜鸢眉眼微微一挑,这建议倒是不错,但还是有心想治她,仍旧是故意不说话。 直到半个时辰后,采月手下的力道越来越轻了,知她已经力道不足,便也不为难了。 “去取些瓜果吧。” 闻言,采月心中一喜,赶紧道:“奴婢遵命。” 她脚步匆匆地跑了出去。 没多久,采月去而折返,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些一些洗净的瓜果。 姜鸢手中拿着一本游记看得正起劲,见状,只淡淡道:“放下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采月脸上的喜意已经越发明显了,准备瓜果之时,她私下里已经留了一些。 本打算伺候好姑娘之后再去享用,没想到姑娘竟不要她伺候,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等采月走后,姜鸢一手拿着游记,一手拿着瓜果,一个人好不乐哉。 游记是她今日才寻出来的,主要想为自己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 重点看的都是南边,那里才是她的家,她的根。 徐州是万万不能去的,但她也不想徐州太远了。 看了一会游记,始终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吃净了盘中的瓜果,用帕子擦手后,便晃悠悠地上了床榻。 这瓜果确实沁人心脾,香甜得很。 隔日一早,姜鸢从李氏那请安回来后,想着调配下香料。 她已经跟顾思思约好了,到时候给她去辨认下香料的味道。 若是熏香,想来调配的原料应该也大差不差,慢慢调试,总能调出来的。 刚打开屋子门,便见十七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姜鸢心中颇为意外,虽然两人都清楚对方的存在,可这还是第一次实打实碰面。 “你有事找我?” 十七心一横眼一闭,公事公办地说道:“主子有令,姑娘数清楚这堆铜板之后,才能离开这屋子。” 话音刚落,姜鸢侧过头去看向他身后,竟然发现这铜板是用箱子装的,满满当当四个箱子! 姜鸢:“……” 愣了一会儿后,瞬间火气上涌,整张脸红通通的,“谢晋呢!我要去找他!” 十七立马伸手阻拦,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主子已去了东宫,此时不在府中。” “主子有令,若是姑娘不数清楚这堆铜钱,十七便不能放姑娘离开这房间。” 闻言,姜鸢再次看向那四堆铜板,心里直接骂娘了。 拿出团扇,给自己扇风,可是却也越扇越气,“今日我答应了夫人,要抄写心经,恐怕没空数这堆铜板!” 十七心中暗自诧异,主子竟完全看透了姜姑娘所思所想。 “主子还有令,姑娘莫想其他法子,在谢府没人能帮你!” 姜鸢对比了下两人的身板,发现自己确实掰不过谢晋之后,只好让步了。 只觉得自己好似那小鬼,逃不出谢晋这座大佛。 十七看出了她的让步,趁热打铁问道:“敢问姜姑娘,这四箱铜板放在何处?” 姜鸢闭上眼睛,朝着屋内随手指了一个位置。 再次睁眼看了一眼那四个大箱子,真想昏死过去。 若不然,自己装病吧! 可一想到装病要看大夫,自己就把这个提议否决了。 哎,这可是满满当当四个大箱子啊! “好的,姜姑娘。” 十七一板一眼地吩咐人,将四箱铜板运到了房内。 箱子放下的时候,还发出了重重的响声。 这一声响,同时也响在了姜鸢心上。 她认命地回到了屋子内,与这四箱铜板面对面地站了一会儿,随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谢晋这简直是要她的命啊! 送好铜板之后,十七站在屋子外,“姜姑娘,属下一直在门外,有事请吩咐。” 姜鸢暗自啐道:好家伙,这竟是明晃晃的监视了! 果然谢晋的人,跟他一个德行! “谢晋什么时候回来?” “主子的行踪岂是属下能知晓的。” 感情一问三不知,姜鸢看着那四箱铜板,瞬间有些头皮发麻。 她认命地坐了下来,开始数铜板。 幸而,她记性极好,手上抓的铜板,她一眼便知有几个,如此一来,速度倒也是快了不少。 可这有整整四箱铜板。 心中暗暗思忖,若不然还是求求谢晋吧。 毕竟她是一个小女子,面子也不值钱。 “若是谢晋回来了,跟他说下,我这准备了明前龙井,请他来喝茶!” “是!” 十七几乎是一板一眼的,严格执行谢晋的命令,说不让她出去便真的是不让她出去。 连偶尔出去遛个弯都不允许。 姜鸢无奈,只好数着那铜板,直至头昏眼花。 才刚将头靠在桌子上,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即使在睡梦之中,她仍然在数着铜板。 可是她越数,铜板竟然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不,不要!” 从梦中惊醒,她尖叫了起来。 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身体,还好还好,没被铜板淹死。 “做噩梦了?” 她一抬头,便见谢晋正好端端地坐在旁边,手中正拿着一本兵书。 姜鸢刚睡醒,脑子中还有些迷糊,“表哥来了多久了?” 闻言,谢晋放下了手中的书,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调侃道:“鸢儿不是心心念念想让我回来吗?怎么,我没回来你好似不开心?” 今日让她数铜板,心中想着治治她。 打定了主意,定要晚点回谢府。 可接到十七的飞鸽传书,得知她一整天都在等自己,心便开始偏向她了。 草草处理完军营事务后,一路策马才在黄昏之前赶到了谢府。 “鸢儿可数清楚了?这铜板有多少?” 第48章 怎么这四万枚铜板如此棘手 闻言,姜鸢瞬间回过神了,心中清楚,这是绝佳的机会。 她故意举起手,软绵绵地撒娇,“表哥,手好痛,一直在数铜板。” 谢晋将她的手放置于自己掌心,另一只手慢慢地替她按着,口中却依旧不依不饶,“那是多少?数清楚了才可以出去。” 姜鸢:“……” 这铜板,她是真的不想再数了! 实在不行,要不上美人计吧! 以往时候若是犯了错,使上美人计,让他将火发泄在床榻之上,总能相安无事的。 还未想好对策,谢晋将她一把抱在怀中,“鸢儿,这四箱铜板一共是四万枚。” 闻言,姜鸢瞬间瞪大了眼睛,四万枚铜板不就是四百两银子!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谢晋低头轻吻了一下她额头,戏谑道:“四百两拿得轻松,怎么这四万枚铜板如此棘手?” 记仇! 真记仇! 姜鸢一面腹诽,一面赶紧道歉,“表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时只是突如其来地想赚点银子,没想到四百两被没收了不说,还要死命地数铜板。 往后,她就算想赚钱,也绝对不赚谢晋的银子了! 一点都不好挣! 谢晋轻笑出声,起身将人抱在了桌子上,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子,“鸢儿还是一如既往的……能屈能伸。” “想必,心中在骂我吧。” 姜鸢捂住嘴巴连连摇头,她哪里敢骂这尊大佛,充其量也就敢腹诽几句。 她本能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将唇慢慢靠近他。 只要一犯错,用这法子总能得到原谅。 这就好像是她的护身符一样。 果然,谢晋忍不住了,微微前倾攫取住了那一抹柔软。 手还在有意无意地帮她按着手腕。 良久之后,谢晋慢慢地放开了她。 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两人之间呼吸可闻,“鸢儿,往后绝不能再卖我的东西了。” 一想到他的字落入其他女子之手,他能膈应地吐出来。 但只要想到做这事的人,竟然还是自己心爱的女子。 心中又是痛苦又是无奈,只好让其数铜板,磨一磨她的性子。 可最后这结果,好似依旧是他输了。 姜鸢哪里还敢卖他的东西,闻言,赶紧举手发誓,“往后,再也不敢了!真的!” “表哥,我这次真的已经受到教训了!已经狠狠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谢晋轻笑出声,从喉咙口发出低低的笑声。 看来这次,真的是令她害怕了。 “鸢儿,往后可还贪财?” 姜鸢:“……” 她肯定爱银子,尤其这银子往后可以给她和宝宝好一点的生活。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往后,我再也不敢打表哥的主意了。” 谢晋微微一怔,“鸢儿,我手中银子不少,若是有想要的东西,可以跟我说。” “无论什么珍宝,我都给你取来。” 话已至此,他竟还是不同意直接给银子。 姜鸢眉眼一挑,心知他绝对是不会给银子的。 四百两她是追不回来了,但手中沈元州给的五千两银票,定要死死地捂在自己怀中。 姜鸢一下子没了兴致,“我没什么想要的。” 谢晋微微一笑,站起身从一旁的桌子上取来了一盒核桃酥,将它放在姜鸢面前。 “鸢儿,我特意带了你爱吃的核桃酥。” 这些天,几乎每天她都会收到一盒核桃酥。 当然,这些核桃酥都没有进她的肚子,反而全都给了采月。 “多谢表哥。” 姜鸢看了一眼核桃酥,随后又移开了视线。 内心暗自思忖,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核桃酥这个坎儿。 沈元州送了一盒核桃酥,谢晋如今还在吃醋吗? 竟天天给她送核桃酥,真是一场折磨。 姜鸢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视线不自觉地看向他,只见他正低头看着自己。 他是微微桃花眼,看向她的时候,总是泛着一丝情意。 谢晋见其一直不碰那核桃酥,疑问道:“怎么不吃?” 姜鸢心头一跳,瞬间移开了视线,强装镇定道:“表哥,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 “若是现在吃了核桃酥,怕是不用吃晚膳了。” 谢晋闻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确实有些晚了。 于是也不想勉强她。 最近这段时间,看她胃口大开,间接的他都多吃了许多。 私底下早已经赏赐了那厨师,令其多做一些合她胃口的饭菜。 “鸢儿,今儿初一,若不然带你去夜市逛逛如何?” 京中每逢初一十五都有夜市,虽没有灯会热闹,但是也是人来人往的。 据说未婚的男女,均会出来逛逛,也有一些互相有意的年轻男女,借着这机会出来碰面。 姜鸢并不想去,然而却也觉得机会难得。 整日待在府中,着实有些无聊了。 思虑片刻,她才默默点头。 姜鸢首饰本就极少,一想到已经是晚上了,便只簪了一只玉簪。 等梳妆完毕,她慢慢走到谢晋身边,“表哥,我们快走吧。” 谢晋牵起她的手,两人慢慢往后门走去。 一路上,别说人影了,就是连一只鸽子都未曾出现。 天色已经昏沉,府里只有零星的几点灯光了。 姜鸢心安理得地跟在谢晋身后,谁知他竟紧紧地牵起她的手,声音温和地安慰着,“鸢儿,别怕黑,我一直在你边上。” 她身体微微一怔,什么时候她怕黑了? 脑海之中突然想起一个画面,那时谢晋刚占有她,碰上京中灯会,他便想带她散心。 她并不想去,用的便是怕黑这个理由。 姜鸢缓过神,神色有些复杂,语气越发软绵绵的,“表哥,有你在我不怕。”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她都觉得是老天爷的赏赐,从不会惧怕。 谢晋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弧度,手却牵得越发紧了。 两个人走到后门口,外面早已经停着一辆马车。 姜鸢兴高采烈地上了马车,紧接着谢晋就也上来了。 马车慢慢向夜市驶去。 “表哥,清河桥下面有一家面馆,那里的面可好吃了,是一对老夫妻开的。” “若是吃了他家的面,才算是不虚此行。” 这是少年时,姜鸢和沈元州经常吃的一家面馆。 姜鸢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突然觉得马车之中的谢晋越发沉默起来,她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赶忙止住了话头。 等到了夜市,她赶紧跳下了马车,抬头一看,不远处竟然就是沈元州和谢芝两人。 第49章 他就是一个疯子 姜鸢:“……” 暗自思忖了一两秒,这莫非是天要亡她? 心中无数次后悔,刚才为何要多嘴! 肯定怪那夜色太美了! 谢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慢慢地也下了马车。 他也并非一直想追究她与沈元州之事。 可是,但凡与他相关的事,姜鸢总是兴致勃勃。 他心里嫉妒得已经快要发狂了。 刚下了马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沈元州他们。 身体微微一怔,眼里瞬间涌上了一抹疯狂。 真想当着那两个人的面亲吻姜鸢,好让沈元州知道,她到底是属于谁的。 谢晋带着危险的气息慢慢靠近姜鸢。 “鸢儿,若是我当着沈元州的面亲你,他是否就不会纠缠你了?” 闻言,姜鸢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厉声呵斥道:“谢晋,你又发什么疯?” “是我要见沈元州吗?难道不是你自己要带我出来看夜市?何况,那里还有谢芝!” “若是让侯爷知道了你我关系,我岂有命在?” 越说,姜鸢的心感觉越发烦躁起来。 她上辈子该是欠了谢晋多少银两,为何被他如此折磨。 “既如此,我们回去便是了!” 话音刚落,她一个转身就想往马车之中走去。 可就在这时,谢芝已经看到了他们。 她拉着沈元州一路小跑过来,“哥,你也来逛夜市吗?母亲也来了吗?” 谢芝四周看了一遍,发现只有姜鸢,脸上瞬间挂上了冷意,“哥,你怎么把她带出来了!” 谢晋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冷意,“不该你管的事情别管!” 闻言,姜鸢心中闪过一丝苦笑,想来明日李氏又要找自己麻烦了。 她赶忙解释道:“夫人这段时间总是寤寐难眠,听说有一位神医,我便求着表哥带我出来碰碰运气。” 谢芝的嘴巴瞬间嘟了起来,只是眼中还有着一丝怀疑,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像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沈元州拥住了谢芝,“你刚不是还想吃糖葫芦,我带你去找找吧?” 谢芝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是她并不想离开。 她转头看向姜鸢,神色之中带着一丝打量,“既然是为母亲找的,那当然也有我的一份,我们一起找找那神医吧!” 谢晋神色之中带着一丝不悦,显然也是觉得谢芝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有些不妥。 刚想开口训斥,却听到旁边的姜鸢,声音柔和,带着一丝笃定,“既然如此,麻烦芝妹妹了。” 于是,二人行只能变成四人行了。 谢芝和沈元州肩并肩地走在前面,姜鸢和谢晋两人紧跟其后。 一行人中唯有谢芝,在认真地寻找着那个神医。 若是找不到那神医,她定然要将此事告知给李氏! 到时候,看姜鸢还如何赖在他们家! 谢晋位高权重,她还能不动心?背地里说不定勾搭过了! 等路过一棵大柳树时,沈元州和姜鸢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沈元州上前几步牵住了谢芝,“芝芝,那人感觉挺像神医的,若不然去问问。” 谢芝转头看去,只能看到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头,面前都没有一个完整的摊子,只是在地上铺了一块布,上面有一些药瓶。 她怀疑极了,“这是神医?” 谢晋的注意力一直在姜鸢身上,见她几乎与沈元州同时停下脚步,眼里闪过一丝微光。 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因为太过于用力,手心都被指甲刺伤了,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血迹。 谢芝虽然心存疑问,但总不能驳了沈元州的面子,只好耐着性子与那神医交涉。 最后花费了五百两银子,才得到了一个药瓶。 她将此递送给了谢晋,“哥哥,这药你给母亲带回去。” 谢晋不动声色地收下了药。 谢芝紧紧抱着沈元州的胳膊,面带得意地看着姜鸢,“难得你还有这份心,总算没有白养你一场!” “芝妹妹说笑了,谢府是我另一个家,我自然是在意夫人的。” 闻言,谢晋眼里微光更甚了,心中的嫉妒稍微缓和了一些。 她刚才竟说,谢府是她的另一个家。 或许,在她心里,自己也并不是全然不重要的吧。 姜鸢嘴角带着笑,然而笑意却并不达眼底,内心之中只觉得有些疲惫。 若是她继续与谢晋勾搭在一起,就算他隐瞒得再好,总有一天纸也是包不住火的。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到底要过到什么时候。 同时,她也有些庆幸,自己与沈元州两人真的也在夜市之中,找过这个神医。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沈元州,发现后者也静静地看着她。 两人视线相触之时,他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笑意。 望着这一抹笑意,姜鸢鼻子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 若非造化弄人,她与沈元州说不定已是恩爱夫妻,可现在这一切都不属于她。 或许是因为过得不幸,才格外珍惜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吧。 但是天地良心,她与沈元州有缘无分,这是事实,她从未想着要去争抢谢芝的夫君。 谢芝还紧紧抱着沈元州的胳膊,一脸胜利者的姿势望着她。 沈元州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苦意,他轻拍谢芝的肩膀,温声细语道:“你如今已经显怀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这是第二次,沈元州想拉着谢芝离开。 姜鸢内心暗自一叹,今晚怕是不能善了了。 此时此刻,她最怕的并非是谢芝的冷嘲热讽,而是担心谢晋。 他就是一个疯子! 她真的惹不起,包括沈府,也惹不起。 果然,谢芝并不想那么早回去,她伸出手拉着沈元州的衣袖,“听母亲说你最爱吃糖人了。” “今天夜市这么热闹,正好哥哥也在,不若一起逛逛。” 闻言,沈元州微微一怔,不受控制地看向姜鸢。 姜鸢嘴角微微一笑,遮掩去了眼底的复杂,只开口提议道:“难得芝妹妹开心,我们便陪着芝妹妹一起去找找糖人摊子吧。” 谢芝白眼一翻,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算你识相,总算是没有白吃了谢家的饭!” 沈元州眼里瞬间起了怒火,“谢芝,没有人教你礼义廉耻吗?” 第50章 沈元州根本不爱你 姜鸢这一路走来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本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可都怪自己懦弱,不敢选择她! 如此,已经很对不起她了。 他受不了谢芝一而再的冒犯。 谢芝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自从那次惊马之后,沈元州对她几乎是千依百顺的。 就连沈元州的父母,对她那也是跟供着一个菩萨一般。 “沈元州,你心里是不是还放不下她?每次一遇到姜鸢,你总是护着她。” 姜鸢心中暗道不妙,这话怕是又要勾起谢晋的陈年老醋了。 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为何会答应来这夜市了。 谢晋神色莫名,只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嘲讽道:“谢芝的教养自有谢家处置,至于你,既然选择来了谢芝,就好好过日子。” 谢家女又岂是那么好欺负的。 沈元州眼中的火苗已经无法熄灭了,甚至已经越窜越高。 见状,谢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继续攻击,“若你还有一分理智,就该明白与谢氏联姻,对于沈府有利无害!” 沈元州紧紧捂着拳头,嘴唇咬得紧紧的。 可内心却有一种声音再次告诉他,这局依旧是谢晋赢了。 他抛不开沈府,就只能沦为一颗联姻的棋子。 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姜鸢眼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丝难过,为着沈元州,也为着自己。 脑海里面不期然地出现年轻时的沈元州,他发誓要努力考取功名,光大沈府的门楣。 那个时候,他是傲气的,也是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凌霄花一般。 她突然意识到,沈元州也跟自己一般,正在慢慢地在权力之下枯萎。 姜鸢紧握拳头,在这一刻,心中对谢晋厌恶到了极点。 只是,她心中清楚,若是自己维护沈元州,这件事情怕是要没完没了了。 她离开了他们几步,屈身行礼,“这是沈谢两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好在此旁听,我去前面等你们。” 话音刚落,她不等人回答,低头快步地离开了。 可还没走几步,便感受到身旁传来了一股拉力,不用想也知道是谢晋。 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柔声问道:“表哥,可还有事?” 谢晋眉头微微皱起,只是不想让她离开。 见状,沈元州微微笑出了声,打算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若是再闹下去,想来姜鸢处境会越发艰难起来。 他轻拍谢芝的肩膀,耐心地哄道:“刚才是我的错,只是你如今怀着身子,大夫都让你戒骄戒躁的,你动辄打骂实在不妥。” “那你刚才为何护着姜鸢?” “冤枉,刚才就算是其他女子,我亦是会如此说的。” 沈元州又是做小伏低,又是道歉连连,才终于将谢芝的脾气压下去了。 两人和好如初,谢芝又起了想去找糖人的心思了。 姜鸢心中烦躁至极,可只能陪着他们一起。 谢晋脚步慢慢落了下来,只低声说道:“沈元州根本不爱你,不然他不会娶谢芝!” 姜鸢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多谢表哥告知。” 沈元州本就不欠她什么,两人有缘无分她已经认了。 可谢氏兄妹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 谢晋固执地拉起她的手,将她围在自己身边。 姜鸢反抗无果,便也认了。 不过好在她的袖子很大,旁人只是觉得两人站在一起罢了。 谢芝终于找到了糖人摊子。 她拉着沈元州快步走了上去,与摊贩老板交谈了起来。 “糖人还可以制成人形?那老板,按照我们两个人的模样来两个。” 谢芝朝着自己和沈元州比画着。 转头看向谢晋,赶紧伸手招呼着,“哥哥,你也来一个糖人吧。” 姜鸢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谢晋不爱吃甜食,这应该是谢府人尽皆知的吧。 料想着他应该会拒绝,可是他却也慢慢走了过去,买了一个糖人。 其他三个人都有拿着糖人,她也不好例外,走过去跟老板要了一只小兔子。 明年宝宝出生,按照她的生肖,就是一只小兔子。 只是心中还是在意外,想不到谢晋对家人竟然可以那般忍让。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谢晋,见其咬了一口后,眉头皱得紧紧的,果然还是不喜欢吃甜的。 姜鸢移开了视线,轻轻舔了一口糖人。 那香香甜甜的麦芽味道瞬间包裹了她的全身,眼睛微微眯起,好似一直偷腥的小猫咪。 印象之中,若是她生气了,沈元州就会给她准备一个糖人。 只不过随着两人年岁渐大,那糖人慢慢变成了手帕、珠花等等。 谢晋不自觉地看向她,见其双眼舒服地都眯起来了,突然觉得手中的糖人也并非那么难吃。 就在这时,旁边冲出来一个人影,差点冲撞了姜鸢。 幸亏谢晋眼疾手快,直接将人护在了怀中。 只不过那人影便没那么好运了,刹不住自己的脚步,砰一声撞在了树上。 姜鸢心中感到一阵后怕,手不自觉地抚向腹部,她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顾思思。 略微感到一些错愕,赶紧走了过去将她扶了起来,“思思,怎么样?有没有撞到脑袋?” 顾思思只觉得头昏眼花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阿鸢,好痛!” 姜鸢看了一眼她的额头,发现上面起了一个大包,担忧道:“思思,我带你去看大夫吧,额头上起了一个大包。” “不,区区小伤,对于走南闯北的江湖人来说,算什么!” 姜鸢:“……” 她的走南闯北,莫非是从京城的南门走到京城的北门? “思思,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闻言,顾思思瞬间感觉到有些火大,“阿鸢!你知道吗?我闻到那股味道了!我真的闻到那股味道了!” 她刚才正追着那股味道呢,若是让她知道是哪个贼子夺了她的清白之身,定要他好看! 姜鸢微微一怔,随即也激动起来了,“你闻到了?” “就在这夜市之中!” 只不过,夜市里面味道太大了,这时,她已经跟丢了那股味道。 “可是,阿鸢,我好像跟丢了!” 顾思思暗自扼腕,实在是太可惜了! 差一点就抓到那贼子了。 第51章 鸢妹妹一向不爱这些 姜鸢环顾四周,此时夜色有些深了。 顾思思只有一个人,追着一个贼子跑,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 “思思,我最近有在调试了几款香料,你什么时候有空来谢府?” 若是能确定什么香,虽然不能确定是哪个贼子,但是好歹也有了一个方向。 顾思思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但是也无可奈何。 只好抱着姜鸢的胳膊,“阿鸢,好气,差一点就能抓到他了!” 谢晋看了一眼她们的胳膊,心里闪过一丝不悦。 但还是拼命控制住了,只淡淡吩咐道:“子朗,将顾姑娘安全无虞地送到丞相府。” 闻言,姜鸢倒是也放心了。 她伸手轻拍了顾思思的肩膀,“思思,我在谢府等你。” 谢芝挽着沈元州的胳膊走上前,听闻这个粗鄙的女子竟然是丞相千金。 她忍不住地吐槽,“都说丞相千金神龙见首不见尾,啧啧啧,果然是个不能见人的。” 顾思思一向不爱与京城之中的那些贵女玩,对于一些宴会都是能推则推。 何况,她母亲早逝。 她在顾府的处境并不好,也就跟顾远择亲近一点。 顾思思可不像姜鸢那般忍气吞声,闻言,她凑近地闻了闻。 随即,赶紧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皱着眉头嫌弃道:“哪里来的臭味,可真是臭不可闻。” “莫非,你出门时没有漱口吗?” 谢芝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就哭红了眼,“哥哥,你看看她!帮我教训她!” 顾思思又不是谢府中人,根本一点都不怕谢晋。 她仰着头直勾勾地瞪着谢晋,从鼻子中发出一生不屑。 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是好东西,怎么能让阿鸢受这种委屈。 “有什么样的妹,就有什么样的哥!” 她仍旧是皱着眉头故意闻了闻,随即淡淡道:“果然还是一样臭不可闻!” 姜鸢吓得魂飞魄散,思思不知道谢晋的危险,她还能不知道吗? 当下,赶紧将思思护在身后,寻思着自己能不能挨得住谢晋的一拳。 谢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虽然明知两人关系好,但没想到竟然好到了这地步。 只是,他也无意跟一个女子计较,只看了子朗一眼。 子朗心领神会,走到顾思思面前,“顾姑娘,属下送您回去。” 姜鸢松了一口气,将她推了出去,“思思,你先回家吧,至于你喜欢的香料,我会尽量帮您调出来的。” 顾思思看了一眼天色,料想着今日也无法抓住那贼子了,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等她离开之后,谢芝眼里还挂着泪花。 “哥哥,你为什么还让人送她回去,就应该让她晚上出点事才好!”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暗色,“谢芝,你该修身养性了!” 谢芝瞪大了眼睛,连哭也不敢哭了,只一味地抓着沈元州的衣角。 “哥哥,我知错了。” 沈元州也不想帮谢芝求情,对于谢家的事情,他一向是不参与的。 但此时他已经特别想离开了,只好轻声安慰道:“兄妹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兄长是逗你玩呢。” “夜色已深,可累了?若不然我们回去吧。” 闻言,姜鸢倏地睁开了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谢芝,就希望这祖宗能开口回去了。 有时候,她真的很难理解谢芝所思所想。 她与谢芝的关系,怎么也不是能一起闲逛的关系。 然而,谢芝却意犹未尽,只冲着沈元州撒娇,“你再陪陪我嘛,整日里忙着公事,哪有时间陪我。” “今日若不是母亲开口,你还是不会陪我。” 沈元州微微一叹,谢芝并非好相与之人。 他其实也没什么事情要忙,可就是不想回去面对谢芝。 因此,只好每日醉心公事了。 当下也不辩驳,反而顺着她的话说道:“既如此,那我带你去买首饰吧,听说博古斋出了时新的一批首饰。” 闻言,谢芝瞬间有了兴趣,“哥哥,你去吗?” 谢晋手中有一些御赐的首饰,然而上次却被姜鸢拒绝了,因此,他将这批首饰全部送给了李氏。 博古斋再时兴,也定比不上御赐之物,想来姜鸢也定不会感兴趣。 因此,他摇摇头,“鸢妹妹一向不爱这些,我先带着她回府了。” 谢芝也只好作罢。 沈元州微微一怔,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谢晋。 他竟说阿鸢不爱这些,可见他一点都不愿意去了解阿鸢。 思及此,眼里不受控制地弥漫上一层心疼。 可自己却是最没有权利置喙,是他先放弃的。 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姜鸢,见其正冲着他微微笑着,他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 阿鸢一向坚强,她热爱这一切,想来以后也定能过得很好。 谢晋刚一转头,便看到姜鸢脸上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笑意,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姜鸢心中暗道不妙,赶紧出口告辞,“芝妹妹,路上小心,我就先回去了。” 谢芝冷哼了一声,从嘴里发出嗤笑声。 她拉起沈元州的胳膊,慢慢地跑远了。 没有了打扰之人,谢晋伸手牵起她的手,低声道:“不用跟谢芝计较,若是往后讨厌谢芝,大不了不让她上门便是。” 闻言,姜鸢只觉得有些好笑,她又有什么能力跟谢芝去计较? “表哥,我没放在心上,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府了。” “不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尽管姜鸢心中不愿,可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的心总是安静不下来。 尤其是遇到了沈元州。 尽管知道两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可今日匆匆一见,大抵都知道对方过得很差了。 她不敢违逆谢晋,怕两人的处境会越发糟糕。 “既然表哥邀请,我定是要去的。” “伶牙俐齿!” 谢晋牵起她的手,两个人也不做马车,只是肩并肩地走在路上。 姜鸢乖巧地跟在他身边,只是不愿意讨好谢晋,也不想说话,因此一路上有些沉默。 谢晋并非一个多言之人。 “鸢儿,到了。” 姜鸢这才回过神,发现两人来到了清河桥边。 旁边正有一个面摊,一对老夫妻正在忙碌着煮面。 “刚才来时在马车上,你便将这里夸得天上有人间无的,如此便一起来尝尝。” 第52章 求你也看看我好吗 姜鸢抿嘴微微一笑,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调侃。 “表哥以往吃食可是无一不精,如此粗茶淡饭,您也能入口?” 谢晋眼神微微一闪,“行军打仗之时,若是没有食物,连草根树皮都吃,这些又有什么吃不惯的。” 他牵起她的手,慢慢地坐在了桌子边。 一老丈晃悠悠地过来,看到姜鸢,眼里闪过激动,“姑娘,可有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 话音刚落,他冲着旁边那老婆婆喊道:“老婆子,快来看,恩人来了。” “姑娘,若不是你找来神医,我的老婆子怕是……” 那时,谢晋还在打仗,谢府之中根本没有人注意她。 因此她晚上翻墙出来,与沈元州一起来这边吃面。 恰好遇上老婆婆咳疾,幸而沈元州背着老婆婆去看了神医,才保住了一命。 姜鸢还未开口说话,便见一个老婆婆来到了他们身边。 她的眼睛已经有些浑浊了,看人并不是那么清楚。 盯着姜鸢看了一会儿,才拍手说道:“确实是这姑娘,长得正派秀气。” “姑娘,多谢你了,老婆子好像有两年多没看到你了。” “来来来,坐,可有什么想吃的。” 姜鸢一听到两年多,便心知有些不妙,略微心虚地看了一眼谢晋。 发现其只微微笑着,好像什么也没发现。 心里慢慢松了一口气,才开始跟他们寒暄起来。 姜鸢照例要了一碗阳春面,她抬头看向谢晋,微笑问道:“表哥,可要吃什么面?” “这里的鳝鱼面是招牌特色,你可以尝尝。” 谢晋微微摇头,也要了一碗阳春面。 姜鸢眼中有些诧异,心里暗自思忖着今日的谢晋莫非被人夺舍了不成? 怎么尽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糖人虽然嫌弃,可是也被他吃完了。 甚至,竟然吃起了阳春面! 要知道,这面条可是平民百姓经常吃的,自然就比不上精细的面条。 谢晋在谢府之时怎么可能吃过这个。 按照她对他的了解,除非迫不得已,不然是绝对不会碰的。 等两碗热腾腾的阳春面上来,姜鸢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 这味道,确实久违了。 她一口接一口,快速地吃光了一碗阳春面。 自从怀孕以来,胃口确实是越来越好了。 “老婆婆,你做的面一如既往地好吃!” 话音刚落,姜鸢眼中带着笑意,两只眼睛微微眯起,显然是极其享受的。 谢晋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侧过头问道:“鸢儿,可吃饱了?” “恩,多谢表哥的款待。” 谢晋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 见状,老婆婆赶忙说道:“客观,不用那么多。” 姜鸢也站起了身,牵住了老婆婆的手,“老婆婆,您收下吧,往后,我可要来多多光顾呢。” “到时候,可不兴收我的钱了。” 两口子无儿女,就这么守着面摊过了一辈子。 “这,这也太多了。” 老婆婆执意不肯收,姜鸢赶紧放下银子,拉着谢晋慢慢跑远了。 心中暗自思忖,往后,自己应该是不会来这夜市了。 谢晋未曾料到她会拉起自己的手,身体微微一僵,反应过来后,慢慢地跟在她身后了。 姜鸢小跑了一会儿,想到肚子中如今有宝宝了,万万不能跟以前一样。 她赶紧停了下来,只是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表哥,看来你银子真的很多啊。” 谢晋目不转睛地看向她,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顺着她的话说道:“确实不少。” “那你是一个大贪官吗?” 她问得随意,他却回答得异常认真,“不是。” 他有钱不假,可这都是他打战一点一点积攒的,可并非是贪污所得。 “那我往后定不愁吃穿了吧。” 姜鸢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向他喜欢听的方向,只是希望今日这一切不会引起他的醋意。 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马车。 姜鸢心中有些好奇,“表哥,马车呢?” 谢晋牵起她的手,慢慢地往前走着,“鸢儿,今日夜色不错,陪我走走可好?” 姜鸢:“……” 她是一个小女子,比不上他习武之人! “表哥,好累,腰酸背疼腿抽筋。” 谢晋充耳不闻,只拉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着。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姜鸢实在是受不了了。 “表哥,你要去哪里,我真的走不动了!” 若说回谢府,这方向似乎不对。 谢晋停下了脚本,眼神晦涩难辨,是她看不懂的复杂。 “鸢儿,我只是在想该如何弥补那错失的几年。” 若是他没有去打仗,想来定不会错过姜鸢的人生。 今晚,他拼命让自己不要在意,可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他。 姜远与沈元州两人一起逛过夜市,两人也一起去吃过面。 两人之间有没有牵手? 甚至,更加亲密的行为。 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没办法不发疯。 闻言,姜鸢也愣在了原地,她移开了视线,淡淡道:“表哥,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鸢儿,你与沈元州一起来逛夜市吗?你们都吃过那糖人对吗?” “他是否也牵过你的手?” 谢晋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面前好好端详着。 姜鸢只觉得有一种恐慌从心底滋生,身体微微僵硬。 内心隐约有了一个想法,谢晋的眼神,好似要剁了她的手! 她想缩回手,发现被他握得很紧,挣扎了一会儿无果,她也就放弃了。 只好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表哥,你到底是怎么了?” 谢晋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背落下轻轻一吻。 随后,他一把抱住了她,将头靠在她的脖子之处。 “鸢儿,我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了,你聪明伶俐,可以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吗?” 为什么他的心会那么不舒服。 明明知道两个人并无来往,可就是会嫉妒。 他羡慕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过去,可耻又疯狂地想着,若是与她相伴的那人是他该多好。 姜鸢眼里露出一丝嘲讽,故意道:“表哥运筹帷幄,能决胜于千里之外,如此玲珑心,我区区一介女子,又岂能知晓。” 谢晋并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只苦涩问道:“鸢儿,求你也看看我好吗?” 第53章 发现那簪子不翼而飞了 闻言,姜鸢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她不是没有强迫自己待在他身边。 可往后他会娶妻生子,她将要面对的便是一方小小的院子。 他兴起时就过来看几眼,她并不想过这样的人生。 她读了那么多书,与沈元州逛了那么多地方,心早已经是野了。 不想待在那一方小院子里,做一个苦等的女子。 何况,她还有了孩子。 皇室根本容不下这个孩子。 姜鸢伸出手拍了拍谢晋的后背,眼里是越发清冷起来了,只柔声道:“表哥又开始说浑话了。” “你我之间早已经行了夫妻之事,何须要问这些。” 无论她想不想看,他都强迫她看了。 如今,为何又要来问她心中的想法。 姜鸢根本无心与谢晋纠缠,也不想去质问原因。 只是想着,能得一安隅之地即可。 为今之计,还是先将人稳住为妙。 “表哥,往后你别再怀疑我,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好吗?” 谢晋倏地抬起了脑袋,眼里尽是欢喜,“鸢儿,我以性命起誓,此生定不会负你。” 姜鸢的心微微一颤,猛地抬起了头,看到了他眼里的认真。 心里不自觉地感慨,这一刻,谢晋应是真心的。 他一向是宠爱她的,可是他只会宠,却从不愿意尊重她。 头微微侧向一旁,眼中带着一丝笑意,调侃道:“那我希望表哥是一只猫。” 谢晋眼里浮现出诧异,“为何?” 因为猫有九条命,她不想誓言成真。 满天神佛,眼前之人是胡乱起誓的,还望勿怪。 “若表哥是一只猫,我就能掐住你的后脖子,从此以后,翻身做主人!” 谢晋脑子中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若是守孝结束后,她在上面,或许也是不错的体验。 “鸢儿,若是你想我自然是要成全的。” 视线扫描到她的腰肢,只觉得盈盈一握间,就能令人无比着迷。 手也开始不由自主地环住她的腰肢,慢慢地在这上面研磨。 姜鸢只觉得腰肢一片酥酥麻麻,差点站不稳脚跟。 幸而,腰上那只手及时扶住了她。 将身体往后倾,尽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杏目圆瞪,“谢晋,这是外面!” 此处并不算偏僻,偶尔还会有来往的人。 他竟这么大胆,直接在外面对她动手动脚的。 谢晋双眼迷离,唇慢慢地靠近她耳边,“鸢儿,他们不敢看。” “胡说八道!” 即使能堵住他们的嘴,难道他还能堵住天下人的嘴不成。 姜鸢心中有些气闷,真是烦死谢晋这种无时无刻发情的行为了。 明明不久前才刚刚胡闹一场。 “表哥,你别这样,我好害怕。” 谢晋身体微微一怔,心里明白她还是放不开。 不过也是,鸢儿一向端庄自持,他三番两次的举动,估计是吓到她了。 身体慢慢地放开了她,“鸢儿,我们回家吧。” 他牵起她的手,两人一起往回走。 姜鸢惊魂未定,只好慢慢地跟在他身后。 心里松了一口气,但离开的决心却在这一刻越发坚定了。 谢晋嘴上说的不辜负她,可实际呢,他从不关心自己的处境。 若是被人看到,背地里会不会给她冠之淫荡之名。 这种深情,她真的要不起。 她低头沉默着,耳边便传来了谢晋的询问声。 “鸢儿,怎么了?再想什么?” 姜鸢回过神,遮掩去了眼中的情绪,只淡淡笑道,“表哥,我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真的好累。” 谢晋微微一愣,这些路对于他而言,真的九牛一毛。 可看到她眼里的疲惫,终究还是放弃了两人一起漫步的心思。 从怀中掏出一个哨子,三短一长地吹了起来。 两人刚转过街角,便看到了谢府的马车,驾车之人她并不认识,看装束应该也是黑甲卫的人。 姜鸢松了一口气,在谢晋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刚到马车之中,心里便感觉一阵无力。 只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谢晋迟迟还未上来,好似有下属在给他汇报事情。 声音放得很低,只隐隐约约感觉提到了夜市、太子之类的词。 一听到太子二字,姜鸢便无心再听了。 在她心中,但凡牵涉到皇家之事,总没有好事情。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谢晋才上了马车。 见姜鸢靠在一旁休息,赶紧将人抱在了怀中,低声细语道:“鸢儿,睡吧,到了我喊你。” 姜鸢自顾自地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便在他怀中沉沉睡去了。 毕竟,怀抱还是比坚硬的车壁舒服多了。 等姜鸢醒过来之时,发现自己正在谢晋的怀中。 他正抱着她往留玉轩方向走。 “表哥,放我下来吧。” 谢晋充耳不闻,只宠溺一笑,“看来是真累了,坐马车都能睡着。” 姜鸢想从他怀中退出来,然而,挣扎了一会儿,发现依旧是无用功。 索性,她也就认了。 “表哥,你来之前让黑甲卫清场了吗?不然你怎么每次都如此肆无忌惮。” 毕竟,即使是从后门进来,到留玉轩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而谢晋不止一次地抱着她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但是府内并没有出现任何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流言,即使是李氏也没有怀疑,只是在心中觉得自己碍眼罢了。 谢晋微微一笑,若是谢府都不能掌控,他谈何去训练一支军队。 但这一切并不想让她知道,掌控人心,不仅是要让他们敬,更要让他们怕。 铁血手腕,一向是她不喜的。 “鸢儿,晚上切勿贪凉,我今晚还有公事。” 闻言,姜鸢心中不受控制地欢喜起来,害怕心中的欢喜被他察觉,只好移开了视线。 “表哥最近好像一直都很忙。” 谢晋眼里露出一丝愧疚,“后面我多陪陪你。” 等谢晋走后,姜鸢欢欢喜喜地进入了自己的屋子。 洗漱好后,便在床上躺了下来,照例想去看那簪子,竟发现那簪子不翼而飞了。 不信邪地将整个枕头都翻了过来,但依旧什么都没找到。 心中的怒火不断攀升,恨不得将她快要淹没了。 第54章 今儿个是怎么回事 留玉轩中,唯有一人可以自由进入,那便是采月。 本来留着采月,是为了有喘息的机会。 她并不介意用银子养她,可贪心不足蛇吞象,竟然动了她的簪子。 这簪子可是她安身立命之本! 什么都可以给,但这簪子绝不能给! 姜鸢心中越发冷笑起来,有些人时间久了,还真的忘了自己的本分。 她身边没了采月,李氏或者谢晋定会重新指派一个丫鬟过来。 动采月无异于自爆。 她花费了那么多功夫,才将采月喂成这副模样,真的要动她吗? 理智告诉她,此时应该平心静气,即使没有了五千两银票,还可以再图赚钱之法。 可心底却有一股气一直在压迫着她。 退退退,她又能退到哪里去? 何况,这簪子是沈元州所赠,这是他对自己最好的祝福。 “阿鸢就该鲜艳夺目的。” 他的声音在脑海之中不断回响,直至最终将自己淹没。 姜鸢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自己可真的变成了越发讨厌的模样了。 明明是二十年华,日子怎就过成了这般? 遮掩去了眼中的冷意,慢慢地开始入睡了。 隔日一早,采月一如既往地进来服侍,发间愕然带着那支簪子。 见状,姜鸢不由得微微一愣。 莫非是自己太过于胆小,使得这丫鬟的胆子越发大了。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开始对镜梳妆。 那装匣里的首饰已经越发少了,留下的均是一些款式陈旧的。 姜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发现确实要佩服谢晋。 如此一张死人脸,他都能亲得下去。 “采月,今日与我一起去夫人那请安。” 往日里,她贪图不被监视的时光,对于采月都是能推则推。 采月微微一怔,脸上瞬间涌上了一股情绪,“姑娘,今日怎么还要我一起去了?往常不是你一个人……” 姜鸢目光微微闪动,气定神闲地给自己戴上了一支步摇。 “瞧瞧,让你陪我走一趟,还闹起脾气来了。” 嘴角带着如沐春风一般的笑意,眼里却全是冷意。 她从匣子里掏出一个玉瓶,将之递给了采月,“这是我特意调制的,不仅可以驱蚊,若是困倦的时候,闻上一闻,精气神马上就来了。” 闻言,采月心中越发欣喜,“多谢姑娘。” 这夏日里蚊虫众多,最近,她就在为此事苦恼呢。 姜鸢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故意打趣道:“心情可愉悦了?还不赶紧陪我去请安。” “姑娘就会打趣奴婢。” 采月兴高采烈地站在姜鸢身后,手里不停把玩着这个药瓶。 “姑娘,这要怎么用?” 姜鸢正为自己佩戴香囊,闻言,只淡淡一笑,“将之轻轻涂抹在手腕或者耳后,这样就可以了。” 采月打开药瓶,在自己的手腕上点涂,没多久,鼻尖就能轻轻嗅到一抹清香。 她瞬间感觉神清气爽了。 “姑娘,这可真好闻。” 姜鸢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自己佩戴的香囊,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这可用了不少中药材,对人啊百利而无一害。” 抬头看去,见太阳高高挂起,已经误了去请安的时辰了。 嘴角微微一笑,“好了,到时辰了,该去给夫人请安了。” “是。” 姜鸢推开门,采月紧跟其后。 两人刚刚走过院子,还未走到正院,便看到魏嬷嬷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姜鸢主动迎了上去,“嬷嬷可是来寻我的?” “姜姑娘平日里最是守时辰,今儿个是怎么回事?” 魏嬷嬷眼里十分不喜。 身为李氏的奶嬷嬷,自然看不得任何人怠慢她。 今日,姜鸢竟敢那么久不来请安,她必须得过来指导一二。 姜鸢慢慢靠近魏嬷嬷身边,将她拉到众人的视线盲区。 她伸出自己的胳膊,上面竟然有着被蚊虫咬过的痕迹,“嬷嬷,昨日被蚊虫叮咬无法入眠。” 魏嬷嬷脸色一黑,“既如此,姑娘也该派个人过来说明才是。” 姜鸢缩回了自己的手臂,有意无意地勾到了她的荷包,趁其不注意,赶紧说道:“嬷嬷莫恼。” “今日蚊虫肆虐,我寻思着夫人定也深受困扰,因此想着给夫人制点香。” 魏嬷嬷神色稍缓,“你有这份心,倒也是难得,不过,日后再也不可误了请安的时辰。” “嬷嬷说的是。” 话音刚落,姜鸢看到她的荷包虽然松动了,然而却一直坚强地挂在腰间,心里闪过一丝得意。 两人慢慢走回到采月面前,魏嬷嬷既然已经见到了姜鸢,也没必要朝着她的院子里去了。 因此,两人几乎是并排并地走着,中间隔了一个采月。 “哎呀!” 姜鸢故意脚下不稳,冲着采月的方向倒去。 而采月担心会摔到自己,连连后退几步,这下子就撞到了魏嬷嬷身上。 魏嬷嬷年事已高,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瞬间疼得起不了身。 姜鸢脸上闪过一丝担忧,赶忙拉起魏嬷嬷,“嬷嬷,可还好吗?赶紧叫个大夫看看!” 视线看向她的腰间,见荷包早已经掉落在草丛之中。 眼光微微闪动,脸上故作一片焦急,冲着采月呵斥道:“还不快去请大夫,若是魏嬷嬷有了什么闪失,夫人定会扒了你的皮!” 这个时候,采月几乎已经是吓得六神无主了。 魏嬷嬷可以算是李氏身边的第一人了,她得罪了魏嬷嬷,别说夫人了,就连世子也定不会放了她。 她才刚刚被世子责罚,算是领教了谢晋的雷霆手段了。 那大板子,说打就打,可是没有一丝犹豫的。 闻言,采月几乎是转身就跑,心中唯有一个念头,赶紧要叫府医! 不然小命休矣。 姜鸢趁着魏嬷嬷不注意,眼疾手快地将荷包收到了自己的袖口里。 “嬷嬷,此事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踩到了石子,定然不会害得嬷嬷摔倒。” 魏嬷嬷神色异常难看,然而,她却将刚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姜鸢踩了石子不假,可若是那个奴婢搀扶一下,此事就可以避免。 那奴婢竟然不顾姜鸢的安危,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这确实是她没有想到的。 “姑娘,容老奴多嘴,自己院里的人,还是要管教好了再放出来!” 第55章 可真是相当碍眼 姜鸢神色惶恐,“嬷嬷教训的是。” 闻言,魏嬷嬷一噎,但心里也觉得姜鸢有些不容易。 这种后院操持之事,夫人是不会教给她的。 内心微微叹了一口气,也是可惜了,本也是一个大家小姐,如今算是被养废了。 心想着还算是乖巧,于是便多说了一两句,“驭人之术,可不是一味施恩就行的。” “我观你那丫鬟,有些眼高手低了,多少该教训下了。” 姜鸢心里多少有些意外,闻言,面上多带了几分真诚,“嬷嬷教训的是。”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当然,也称得上生疏。 魏嬷嬷只提醒了一句,两人便慢慢地走到了正院之中。 李氏见到之后,眼中带了几分焦急,“这是怎么回事?鸢儿,嬷嬷怎么受伤了?” 还未等姜鸢开口,魏嬷嬷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 李氏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这采月并非她手下的人,卖身契也并不在她手中。 采月的卖身契是在谢晋手中的。 前段时间,母子俩因为府里下人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如今,她并不想重蹈覆辙。 李氏坐在位置上,端起手中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倒是并不接话茬。 见状,魏嬷嬷便知道自己多嘴了。 她已经活了一把年纪了,倒也犯不上跟一个小丫头置气。 只是内心觉得姜家姑娘可怜罢了。 姜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尽捡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跟李氏在一旁寒暄。 如此一来,李氏也没有再追究她晚来请安之事。 还没一盏茶的功夫,采月便带着府医急匆匆地赶来了。 谢府之中是养了许多府医的,给主子们看病的,和给下人们看病的是不同的。 此时,采月请来的是一个熟面孔,是专为管事们治病的。 姜鸢心中微微一松,倒也没有请错人。 这府医已经在谢府很多年了,暗地里也帮着李氏做了不少事情。 其实,京城之中也有不少达官显贵,家里养着府医,但仅限于给主子们看病。 谢府在这一点上,算是厚道的。 姜鸢特意走到了采月身边,将身上的香囊稍微打开了一些。 府医给魏嬷嬷诊治完,“夫人,魏嬷嬷没有大碍,只是年事已高,稍微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李氏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这魏嬷嬷可是她的奶嬷嬷。 普天之下,也只有她对自己好了。 “那麻烦大夫开药吧,不拘什么药材,都要最好的。” “是,夫人。” 就在这时,府医眉头紧紧皱起,“夫人,请屏退左右,我有一事不得不说。” 李氏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既如此,大家外面稍后。” 在谢府的后院之中,李氏是说一不二的。 姜鸢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喜意,带着采月慢慢地退了出去。 采月心中还有些惊魂未定,手一直牢牢地抓住她,“姑娘,我不是有意撞魏嬷嬷的,还望姑娘在夫人面前美言几句。” 闻言,姜鸢抬头看去,只见她发髻之中那插着的簪子,可真是相当碍眼。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心里有些恼怒,也有些复杂。 两年前,谢晋强势占有了自己,分开了她与沈元州。 从此以后,她就好像是大海之中漂泊的一根木头,无处可以依靠,又得时刻注意狂风暴雨的洗礼。 然而,她心中一直有一个念头。 她与沈元州之间即使再无可能,可儿时一起长大的情义是在的。 于自己而言,沈元州就是心目中的那道光。 她从来都是将他当成夫君看待的。 面对谢晋,她确实毫无办法。 可今时今日,她要面对的是采月。 她不想让任何人再抢走属于她和沈元州的东西,何况,这东西还是自己和宝宝安身立命的根本。 若是离开了谢府,银子是很重要的。 谢晋只说愿意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捧到自己面前,可他却从未将银子捧过来。 由此可见,只有手中握着银子才是唯一真理。 “采月,夫人深明大义,定不会因为区区小事而对你怎么样的,何况,你的卖身契不是在世子手中?” 采月可一直都是谢晋的人,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姜鸢轻轻拍着采月的肩膀,视线却直勾勾地看着屋子里面,希望一切皆能如愿。 虽然如此,采月却一直不能安静下来,心里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 她怎么就那么不小心,撞倒了魏嬷嬷! 姜鸢劝说了几次,见其一直心浮气躁的便也不想再劝了。 这里终究是李氏的地盘,她的模样,便是无事也会令人觉得心中有鬼。 趁着采月不注意,姜鸢借着起身的功夫,又将香囊给合上了。 大约一盏茶功夫,门终于打开了,姜鸢又被叫进去了。 李氏按照往常一样,端坐在上首,只不过,身上却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怒火。 “夫人,魏嬷嬷身体还好吗?晚些时候我吩咐厨房备点鸡汤,到时候让采月给嬷嬷赔罪。” 李氏一声不吭地坐着,闻言,只掀了下眼皮,见姜鸢一身素衣,神色缓和了一些。 看到一旁的采月,竟然带着一支石榴红的簪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用力地掷出了手中的茶杯。 “啊!” 茶杯之中热水滚烫,直接浇到了采月身上,烫得她惊叫出声。 自姜鸢来到谢府之中,便一直都是采月照顾的。 采月也从来没做过粗活,皮肤也是细皮嫩肉的。 这一烫,手臂上直接出了几个大水泡。 可她也不敢喊痛,紧抿着嘴唇,眼中泪水半落不落的,挺令人怜惜的。 若是面对的是男子,想来也能糊弄一二,可面对的是李氏。 见状,她的脸色越发难看,几乎连手都在颤抖了,“魏嬷嬷,这丫鬟心思不正,心思不正啊!” 刚府医跟她说,那丫鬟身上有诱男子的香,她本来还保持着一丝怀疑。 可现在看着丫鬟的做派,心中的猜测觉得成真了。 或许是到了危机时刻,采月总算是平静下来了,她疑问道:“夫人,奴婢自进府以来一直规规矩矩,伺候姑娘从无懈怠。” “请夫人明鉴,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第56章 莫非是她要对付自己? 姜鸢站在一旁,几乎都要为这丫鬟喝彩了。 她这是料定了,自己定不会背叛她。 在她看来,两人是在同一艘船上的。 采月几乎与她日日在一起,自己很多的事情都瞒不过她。 即使如此,姜鸢越发气定神闲起来。 微微低头遮掩住了眼里的情绪。 李氏的视线不自觉地看向了她,见其一脸懵懂的模样,心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好,你既然想弄个明白,我姑且问你,你身上为何有媚香!” 采月身体微微一怔,内心暗道不妙,自己怕是被人算计了。 媚香? 可是她身上怎么会有媚香呢?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了今天早晨的事情,视线猛地看向了姜鸢。 莫非是她要对付自己? 采月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当务之急,一定要否认媚香之事。 “夫人,奴婢不通医理,如何能知道媚香?还请夫人明察!” 话音刚落,她猛地开始磕头,没多久,额头上出现了一片青黑,中间夹着血丝。 采月跪着往前爬了几步,大声喊冤,“夫人,您当家多年,府中下人哪个不感念你的好?” “奴婢被那坏了心肠的爹卖进了窑子,是府中管事看我可怜,才让奴婢来到了谢府。” “夫人,您相信奴婢,奴婢不敢有任何勾引之心!” 见状,李氏心中倒是存了几分疑惑,看这丫鬟又是发誓又是哭诉的,好像真不是她。 何况,这丫鬟对谢府也是忠心耿耿。 若是冤枉了她,自己的名声反倒要受累了。 她转头看向府医,“这是怎么回事?” 府医同样也是一脸疑惑,刚才他的确闻到了媚香,但这会儿这香味倒是没了。 “夫人,刚才我确实闻到了异香。” 他慢慢靠近李氏的身边,一双眼睛带着邪恶,直勾勾地看向采月,悄声道:“夫人,若是这丫鬟不存在勾引之心,何苦穿那么好看?” 闻言,李氏轻轻点了下头,这也是她一直存疑的原因。 姜鸢自从徐州回来之后,天天着一身素服。 可那丫鬟,竟然穿金戴银的。 采月赶紧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主动将它递了上去,“夫人,难道这媚香是这个吗?” “这是早上之时,姑娘主动给我的,说是可以驱蚊醒神,奴婢这才留下了,请夫人明察。” “夫人,我只是一个奴婢,就算替世子提鞋也是不配的。” 言下之意,万事与她无关,都是姜鸢的意思。 姜鸢略微一挑眉,也懒得与之废话,反正一切自有李氏处理。 眉头紧蹙,只委屈道:“夫人,这的确是我所赠,但里面药物均是中草药,您可以让大夫看看。” 李氏心里有些不悦,质问道:“莫非你觉得鸢儿给你的还能有问题?” 姜鸢在一旁慢慢地接上了话茬,“夫人,姜鸢从无害人之心。” 转头望向采月,眼里有着痛心疾首,“采月,这些年中我待你如何?如今你冤枉我做什么?” 李氏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心里万分烦躁。 “大夫,麻烦你给看看。” 府医从采月手中取过药瓶,将之打开,只见里面竟然是水。 他细细地辨认着,艾草、万寿菊、百里香等等,均是一些普通的药草,并没有特别的。 “这个倒是没有问题。” 话音刚落,他便将药瓶还了回去,“夫人,确实是驱蚊的,偶尔闻闻能醒神,倒是不错。” 李氏脸色微微滚烫,心中有些愤怒,“采月,你有何话说?” 采月身体微微一怔,整个人呆愣了一会,竟然不是姑娘要对付自己吗? 整件事情细想一下,总觉得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正等着将自己推入万丈深渊。 可完全无踪无影,身体猛地一个颤抖,为今之计也只好否认了。 “夫人,姑娘,请你们明察,奴婢从没有说过这是媚香。” “奴婢刚才只是询问,这是否是媚香。” 李氏脸色微微躁红,第一次被一个丫鬟给架在上面了。 这媚香也查不到,如今也没什么证据。 若是轻易放了那丫鬟,往后她的脸面往哪里搁。 视线移到那红彤彤的簪子上,虽然不合时宜,但毕竟死的是姜鸢的双亲,并不是那丫鬟的。 如此一来,自己要找那丫鬟的错处,总有些不足了。 李氏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一个丫鬟穿戴竟然如此奢靡,若是传扬出去府中下人岂不是要争相模仿?魏嬷嬷,把这丫鬟先关入柴房吧。” 李氏心里寻思着,关她几天,挫挫她的锐气。 姜鸢目光中闪过一丝清冷,她赶忙走到采月身边,将她搀扶起来,“采月,夫人慈悲,你在柴房之中静思己过。” “等夫人消气后,我亲自跟夫人说说,让她放你出来。” 采月赶忙双膝又跪了下来,郑重地朝着姜鸢磕了几个响头,哭喊道:“姑娘,奴婢对您一向忠心。” “刚才奴婢只是太害怕了,夫人一问香味,奴婢只记得这个了。” 姜鸢再次伸手将人搀扶了起来,“你对我的忠心,我一向看在眼里。” 一边安慰着,一边悄悄将这荷包放在了采月身上。 采月只觉得这句,有些话中有话,但仔细一想,又想不出什么问题。 “姑娘,还请姑娘帮忙美言几句,奴婢对世子绝无非分之想。” 李氏对于媚香如此大动干戈的主要原因,便是她不允许府中丫鬟惦记谢晋。 在她眼中,自家儿子是千好万好的。 采月在这一点上分得很清,姜鸢可是夫人的亲外甥女,她与谢晋之间的都是偷偷摸摸的。 如今已经两年了,别说名分了,姑娘什么都没得到,时不时地还要受夫人磋磨。 她是读不懂姑娘的心思,不明白她为何会无欲无求到这地步。 然而,这不妨碍着她会以此来威胁。 采月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姜鸢,嘴里无声说道:“姑娘,早点让世子来救我,不然我怕嘴不严。” 姜鸢听懂了她的唇语,嘴里透露出一抹冷笑。 她竟然敢以此来威胁。 或许时间太久了,她确实忘记了自己本分了。 第57章 无非都是狗咬狗罢了 姜鸢没有回给她任何眼神,在她心中,采月已经是一枚弃子了。 然而,采月的所思所为,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在她心目中,采月一直是贪财的,她一直以为贪财的人比较好对付,然而,从采月自救的行为来看,她并非一无是处。 两人相处十几年了,她竟也没看透。 心中对采月的警惕又增加了几分。 等采月被关到柴房之后,姜鸢被李氏留下来教训了一通,大意就是她不会管教自己手下的人。 李氏一双眼睛打量着姜鸢,心中始终存在着疑虑。 采月无非就是一个奴婢,背后会不会是她授意的? 毕竟,可以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当做敲门砖,若是能成功,后续她也可以上位,若是不能,倒霉的也只是那丫头罢了。 若姜鸢知道了她心中的所思所想,必定会大喊一声冤枉。 她躲谢晋都来不及。 李氏只说得口干舌燥,但心中觉得眼前之人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姜鸢虽句句有回应,但很明显特别敷衍。 可你若是要细究她的敷衍之处,你还真挑不出理。 李氏只觉得自己的拳头都打在了棉花上,一口气闷在胸口,既上不来又下不去的特别难受。 就在这时,魏嬷嬷急匆匆地赶来了,神色慌张,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她看到屋内的两人,悄悄走到李氏身边,“夫人,那东西掉了。” “什么?” 李氏一开始还有些迷糊,可一看魏嬷嬷的样子,便知道丢的是何物了。 她瞬间惊叫出声,“你怎么把这东西丢了!” “奴婢将之放在了荷包之中,可谁知荷包都不见了,夫人,这可怎么办?” 姜鸢事不关己地站在原地,隐隐约约听到她们的对话,心中微微一怔。 莫非这荷包之中有什么秘密不成? 这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若是能知道荷包里面的究竟是什么就好了。 可惜,刚才时间一直很紧急,她根本没机会打开那个荷包。 李氏气得面红耳赤的,用手猛地锤向桌子,“你究竟是怎么办事的?这都能丢?” 魏嬷嬷眼里闪出一丝委屈,然而,身为李氏的奶嬷嬷,她深知自己夫人的性格。 说好听点,是希望你理智,说难听点,就是毫无人情味。 她不敢露出半分不满,只心疼地说道:“夫人何苦这样,弄得自己手疼。” “若是生气,便是拿小丫头出出气也无妨。” 李氏脸色稍霁,心中的怒意退去了几分,“那你可知是什么时候丢的?” 无论看过多少次,姜鸢总会觉得这对主仆有些神奇。 一想到谢晋也如此爱听好话,突然又觉得合理了。 毕竟,一脉相承嘛。 魏嬷嬷眼里闪着微光,脑海之中开始不断回忆起今天这一天的事情。 她去过的地方并不多。 然而,这里她早就询问过丫鬟们了,均未见过荷包。 这里的小丫鬟可都是她一手调教的,量她们也是不敢撒谎的。 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姜姑娘的贴身丫鬟了。 早上之时,她被狠狠地撞倒在地,有可能被这丫鬟拿了,或者又可能遗失在了地上。 她将这两个可能性,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氏。 李氏原本就对采月有气,觉得那丫头心思不正,可偏偏自己还拿不到她的错处。 如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冷冷道:“魏嬷嬷,你亲自去查!” 得到了允许,魏嬷嬷气势汹汹地朝着柴房走去。 若是真的在那姑娘手中,她定要狠狠地诊治一番。 可若是不在,那结果可就糟糕了。 没多久,魏嬷嬷去而复返,手里带着一个荷包,后面的下人们押着采月上来了。 采月的脸又红又肿,该是被打了。 一被押上来,采月就跪倒在李氏的脚边,心中涌起一阵恐慌,这次怕是不好过了。 “夫人,冤枉啊,奴婢真的没有拿荷包。” 李氏伸出脚狠狠地踢向采月,“那你解释解释,这荷包为何会在你的身上!” “我……” 菜月微微一噎,脑海中的念头越来越明显了。 伸手指向姜鸢,痛哭道:“夫人,定是姑娘,刚才姑娘搀扶了我起来,她定是趁着这个时候近我身!” 姜鸢眼里浮现出恰到好处的难过,“采月,你我虽为主仆,然而却是从小一起长大,你为何冤枉我?” “我本来还想在夫人面前替你求情,可你为何这样做?” 她转头看向李氏,神情有些怯生生的,“夫人,姜鸢自小得您教导,是万万不敢做这样的事情的。” “还请夫人明察,还我一个公道。” 李氏眉头皱得紧紧的,看向采月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一层杀意了。 “你可有什么证据?竟敢如此攀咬鸢儿!” 到了此时此刻,李氏竟还想着看看自己是否真的清白。 姜鸢毫不怀疑,若是真有什么动静,自己定然也是逃不过的。 她眼底泛起了一丝冷意,这证据又岂是那么好找的? 无非都是狗咬狗罢了。 采月哪里有什么证据,无非是猜测罢了。 “夫人,姑娘今日非要让奴婢跟着一起来请安,跟魏嬷嬷交谈几句后,她脚被石头绊了一下。” “定是姑娘趁此时机,将荷包偷来,放到了奴婢身上。” 闻言,姜鸢开心得都想笑了,她赶紧跪倒在李氏面前。 “夫人,采月作为我的贴身丫鬟,难道不应该跟着我来请安?莫非我一个主子都来了,她一个丫鬟还起不来?” 话虽如此,但采月确实是不需要起来,这也是姜鸢有意无意纵容的。 “再来,我被绊倒了,身边是贴身丫鬟,她应该将我搀扶住,何苦去撞魏嬷嬷?” 话音刚落,姜鸢立马捂嘴,做恍然大悟状,“我本还奇怪呢,魏嬷嬷为何会被撞,采月,莫非你是看中了魏嬷嬷的荷包?” 她神情有些落寞,继续道:“我知你爱财,可我的例银你拿去了不少,难不成还不够吗?” “采月,为何要做偷盗之举!” 李氏听着姜鸢的话,心里已经信了大半了。 姜鸢从小就在她身边长大,什么性子还能不知道? 采月百口莫辩,就在这时,她猛地站了起来。 第58章 这谢府绝对不能久留 一瞬间,就已经飞奔到了姜鸢的面前。 屋内所有人均被她吓了一跳,唯有姜鸢一脸平静。 双手不自觉地护住肚子,连连后退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之色,“莫非,你还要弑主不成?” “姑娘,为什么?” 采月心中隐约有些明白,这幕后之人应该是姜鸢。 可就算她说破了天,谢府之中的人也没有人会相信她。 是姜鸢,一手放纵着她成了奴婢不像奴婢的模样。 她心底突然窜起了一丝冷意,以往自己觉得胆小懦弱之人,竟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心中唯一还有一点想不明白之处,那便是为什么。 姑娘为何要千方百计设这一局! 姜鸢哪里会理会她,只装模作样问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就在这时,采月迅速上前,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姜鸢躲闪了一下,但始终不敢太乱动,怕伤到了宝宝。 李氏房中那么多人,她定会安然无恙的。 做出了这个判断之后,姜鸢其实是最冷静的一个。 反而一屋子的人惊讶得不行,每个人都尖叫出声了。 李氏耍了一辈子嘴皮子,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她面前行凶。 太过于荒诞了,以至于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傻傻地愣在原地,都没有吩咐护卫将人推开。 姜鸢不期然地翻了一个白眼,只觉得一阵无语。 就在这时,采月大喊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地,那掐住姜鸢的手颤抖得不行,并且瞬间红肿了起来。 姜鸢捂住自己的脖子,轻微咳嗽了一声,这才发现救自己的是一个玉扳指。 而这玉扳指她也很熟悉,谢晋好像从未离身。 谢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见状,他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什么时候,谢府的丫鬟也敢对主子不敬了?” 视线不自觉地看向姜鸢,见其脖子处有些红肿,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杀意。 “你竟敢伤她?” 话音刚落,姜鸢的心猛地一跳,心中暗道不妙。 视线看向李氏,见其眼里闪着一丝疑惑。 任谁听了这话,都会觉得她与谢晋不清不楚的。 姜鸢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往后李氏还不知道要出什么招对付她。 谢晋走到椅子旁,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 他背靠着椅子,整个人异常松弛,然而眼底微微露出的杀意,让人怎么也不敢造次。 就连姜鸢,也感觉到头皮发麻,只想默默地藏起来。 更别说采月了。 她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好像狂风中飘落的树叶一般。 魏嬷嬷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了谢晋。 采月毕竟是谢晋手下的丫鬟,该怎么处置,也得经过他同意。 听完整件事情,谢晋嘴角的冷意更加明显了,好像寒冬腊月里的疾风,吹得人又痛又冰。 “如此欺主的丫鬟,直接送官了事。” 一个犯了事的丫鬟,送了官几乎就是死命一条了。 何况,官官相护,只要谢晋动动嘴,有的是愿意替他下手的人。 姜鸢眉头皱得紧紧的,心里有些不悦。 她特意挑了谢晋不在的日子,没想到,他竟然早回来了。 不过,采月这个隐患也可以除去了。 就是可惜了她的银子了。 若是采月不偷她的簪子,她根本就不想动她。 可一动她的簪子,就触及了她的底线。 姜鸢内心不禁有些悲伤,自己失去了太多,这一根簪子,她不想再失去。 就在这时,采月开始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声之中充满着怨恨。 “好一个谢府!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暗地里都已经生蛆了!” “夫人,为何魏嬷嬷的荷包之中竟然有着堕胎药?还有姑娘,竟然私底下……” 与世子苟合。 姜鸢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这句话。 采月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谢晋取走了性命,“不知死活。” 李氏经过这一场变故,心里吓得魂飞魄散的。 看到谢晋出手,她以为谢晋是站在她这边的,只颤巍巍地说道:“晋儿,此事绝对不能告知侯爷。” “若是让侯爷知晓,定然会大发雷霆的,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我们母子两。” 闻言,谢晋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只冷冷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李氏不自觉地看向了姜鸢,后者略微一挑眉,“夫人,采月毕竟是我的贴身丫鬟。” “如今,她做下这种错事,我实在是又气又恨,然而逝者已逝,加之她生前伺候我多年,还望夫人允许,让我送她最后一程。” 李氏看向采月,仿佛在看一只苍蝇一样,“扔到乱葬岗便是,还需要做什么?” “求夫人应允。” 姜鸢心中异常难受,觉得胸口闷闷的,好似根本喘不上气一般。 她本意并不想要采月的命,可事到如今,此事确实是因她而起。 不自觉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或许怀着孕,确实容易多愁善感一些。 李氏还急着和谢晋解释,此时也顾不上姜鸢。 见其异常执着,便也只好同意了,只吩咐了魏嬷嬷,在旁多看顾一二。 “多谢夫人。” 姜鸢走出了屋子,总算是觉得胸口轻松了几分。 她取出了那根簪子,将之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回到了留玉轩,她屏退众人,取出簪子细细察看着。 簪子上有一个不起眼的暗扣,只要打开暗扣,就能拿下簪头。 姜鸢看到里面还有齐齐整整的五千两,心总算是放下了。 洗漱后,整个人躺在床上,心里思忖着采月离世之前的话。 那荷包里面的是堕胎药吗? 看李氏与魏嬷嬷如此着急的模样,心中觉得采月说的应该是正确的。 这些年中,谢筠身边女人不断。 姜鸢入谢府的十五年,他几乎是每三个月便会带一个女子入府。 然而,这些女子却从未有人顺利生下孩子,连一个庶女都没有。 因此,谢府之中,人口还算是简单。 一想到李氏的手段,她心里止不住地后怕,若是让李氏知道了自己的孩子,她定会使出百般武器来对付自己。 这谢府绝对不能久留。 第59章 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帮你 今天发生的事情,一直在她脑中回想。 虽然李氏所做一切有点对不起谢筠,但却可以说一切都是为了谢晋。 不知道谢晋会怎么处理此事。 然而,无论怎么处理,也都是与她无关的。 姜鸢将自己团成一团,明明最怕热了,可莫名却觉得有些冷。 谢晋定会隐瞒下此事。 他位高权重,有了他的支持,李氏在这后院之中更是如虎添翼了。 姜鸢心中泛起丝丝苦笑,自己还是一团乱麻,自己倒是有闲心想谢府之事。 她拼命想将这些念头驱逐出去,然而,脑海之中却一直有着采月的脸。 谢晋为了护住他们两的奸情,直接要了采月的性命。 她根本无权说什么。 可这并非长久之计,能堵得住悠悠众口吗? 正想入非非间,她感觉到旁边的位置塌陷了下去。 随后,腰肢间慢慢伸上了一只手。 谢晋将人抱在怀中,他轻轻嗅着姜鸢的头发,声音略微有些沙哑,“鸢儿,对不起。” “我定会重新找一个丫鬟来伺候你。” 姜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谢晋,你可曾想过,若是我们两个奸情暴露的那一天,我们该怎么办?” “鸢儿,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定会将所有的事情办好。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姜鸢听着他的话,心里感觉到一阵疲惫,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连看他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丫鬟,你不用找了,府里的丫鬟就挺好的。” “何况,我身边的丫鬟,都是你手下的人,这让夫人怎么想?” 谢晋眼光微微闪动,见其在气头上,也不与之计较。 偷偷安排个丫鬟到她身边,也不是什么难事。 没必要在此时惹她不痛快。 “鸢儿,你可以告诉我,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吗?” “为何将那丫鬟宠得不知分寸?” 姜鸢心里闪过一丝诧异,莫非,谢晋已经知道了? 这个时候,必须要死咬着不承认。 内心暗自一哂,发现自己的谎话也是张嘴就来的。 “我不知道表哥在说什么,采月是我的贴身丫鬟,如今她做出了这种事情,的确是我管教不严,为何又说是我的问题?” “我又岂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谢晋身体略微一僵硬,重新将人抱在怀中,深吸一口气,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悲伤。 “鸢儿,你是不信任我对吗?” 她与那丫鬟朝夕相处,定是早就知道她的异动了。 然而,她却三缄其口,想来,定是不信任自己,觉得不会为她主持公道。 谢晋心中有一丝悲凉,不知道两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互相信任。 或许,一辈子都会是一对怨侣吧。 闻言,姜鸢只觉得有些烦躁,内心暗自思忖,不知道谢晋到底查到了什么。 她从不怀疑谢晋的能力,只盼望着老天能站在她这边。 “表哥你口中说着信任,然而,你对我信任了吗?若是相信我,为何要质问我?” “我不知道为何采月偷了荷包,我简直恨死她了,若是偷了就不应该让别人发现。” “现在,害得我在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还要被你质问。” 姜鸢几乎是声泪俱下,一声声一句句,都在诉说着自己的冤枉。 她皮肤白皙,眼中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泪意,一副楚楚惹人爱的模样。 若是一般男子,定是会将她护在怀中,什么都不计较了。 然而,谢晋并非是一般男子,他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就这么直勾勾地听着她的哭诉。 不知道她哭了多久,谢晋抱着双臂冷眼旁观。 直到最后,姜鸢自己觉得无趣,停止了哭声。 谢晋眼中带着一丝打量,视线不自觉地看向她的发间,上面唯有一支玉簪。 “鸢儿,你是因为那支簪子吗?” 姜鸢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口,力求让自己冷静下来,“表哥,为何这般说?” 事关姜鸢,他就多留了一个心眼,让黑甲卫从头到尾将此事查了一遍。 就连魏嬷嬷,他亲自下场审问。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 明面上似乎确实是采月见到荷包,利欲熏心去偷取了财物。 若是背地里暗自思忖,他竟发现里面有姜鸢的手笔,只是找不到证据罢了。 采月在府里多年,自然知道魏嬷嬷的地位。 她没必要为了一个荷包铤而走险。 而且,姜鸢那时候的扭脚也有些刻意了。 但一听到魏嬷嬷的口供,听到那丫鬟竟然为了怕撞到自己,而故意后退,因此,才撞到了魏嬷嬷。 他又觉得这丫鬟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平息。 谢晋令黑甲卫彻查之后,发现这丫鬟手中银子颇多。 黑甲卫呈上财物之后,谢晋总算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其中,有好几件竟然都是姜鸢的东西。 他对女子首饰一向不感兴趣,然而那头面,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脑海中还能忆起姜鸢笑语盈盈的炫耀模样,这是她赢了谢芝的战利品。 如今,竟然在一个丫鬟手中。 这其中的关联,他几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这丫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定与她有关,甚至是她的纵容。 整件事情也许是鸢儿一手策划的也说不准。 “鸢儿,整件事情我想听你说实话,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帮你。” “我什么都可以做,但我只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谢晋眼里带着一丝期盼,他不管以前怎么样,他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与姜鸢的未来。 因此,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 若是鸢儿能将事情和盘托出,她担心的,她害怕的,他都会帮忙处理。 他只希望她能够简单地生活着。 姜鸢的心有那么片刻的犹豫,然而,嘴角终究是泛起了一丝苦涩。 谢晋想要的是是她这个人,包括她的这颗心。 而她想要的是自由,不被困在谢府之中。 两人所求根本上就是无解的,那么,她如何能对他坦诚相待? 别忘了,阻止她最多的,便是眼前之人。 “表哥既不信我,又何必要听我说,这岂不是互相矛盾?” 第60章 为何簪子在你手中? 闻言,谢晋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他低垂下眼眸,遮掩去了心中的痛苦。 声音带着沙哑,略微有些自嘲道:“我怎么忘记了,鸢儿便是不撞南墙心不死的性子。” 他伸出手掐住她的后脖子,而后身体前倾慢慢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唇靠近她的耳边,轻声细语道:“真可惜,我最爱的便是折断鸢儿的翅膀。” 他冲着外面喊道:“抬上来!”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黑甲卫抬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走了进来。 姜鸢只觉得心中有些不妙,自从数了三个满满当当铜板的箱子,她看见箱子就觉得有些心慌心悸。 声音之中都有着一丝颤抖,“表哥,这是什么?” 谢晋放开了她,略微一嘲讽,“想知道?何不自己打开看看。” “表哥,我这屋小,这箱子放在这里实在有些放不下,若不然,还是让黑甲卫抬走吧。” 谢晋微微一噎,看看这张花言巧语的嘴,真恨不得亲上三天三夜呢。 他轻一抬手,示意黑甲卫打开箱子。 一打开箱子,姜鸢心中暗道:果真是不妙。 这箱子里面并无其他东西,都是采月从她身边顺走,或者她赏赐的东西。 里面有银子,也有许多名贵的首饰。 双眼一黑,只觉得今夜要完蛋。 谢晋走到箱子身边,从中拿起一个又一个,“竟还有御赐之物。” 最终,他停在了那套头面旁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鸢儿,你当真不想给个解释吗?” 其他首饰她弃如敝履尚还好说,可是这套头面,她亲口所说要珍藏起来,如今,竟然在这丫鬟手中? 姜鸢心中一片混乱,又有些绝望。 谢晋并非一个好糊弄之人,所有人都觉得是采月,何况,她一开始还做了一个局。 药瓶之局意在迷惑,后面才是她真正的局。 可这一切,根本瞒不过谢晋的眼睛。 若是能隐瞒,自然也就不会有他的质问了。 多说多错,也只好泛起盈盈泪光,楚楚可怜地看着谢晋,“表哥,这其中有一些是我赏赐的。”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赏赐有那么多。” 谢晋眼里浮现出失望之色,神色越发冷淡了,“姜鸢,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表哥,你为何老是不信任我!” “还是那句话,你到底哪点值得我信任?” 就算她再信誓旦旦,但真相就是真相。 而他心中清楚,眼前女子才是镜花水月。 姜鸢身体猛地一怔,突然也觉得有些可笑,“表哥,你说为何我们会过成这样?” “莫非,真的是我一个小女子的错?” 闻言,谢晋的脸色竟然出奇地好了一些,他不再是紧紧绷着脸。 至少屋子之中可以自由呼吸了。 他抬头看向那堆首饰,只觉得确实有些碍眼了。 “鸢儿,这么多年,你一直在用财物买通那个丫鬟吗?你是想……” 想要离开我吗? 谢晋竟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敢问出口了。 若是鸢儿回答想离开自己,那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挺悲哀的。 所爱之人心中没有自己。 姜鸢心头微微一跳,这厮莫非是自己肚中的蛔虫? 她握紧了拳头,连连摇头,咬着嘴唇否认道:“不,这是谢芝送的,我又怎么会用来赏赐?” “至于为什么会在采月这边,我心中真的不清楚。” “若是表哥能帮我查清楚此事,我会很感激的。” 越说到最后,姜鸢只觉得底气越来越足了。 采月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就算谢晋再怎么查,也查不出她心中所想。 就算查出来了,否认便是了。 谢晋略微一挑眉,视线扫过那梳妆台上的簪子。 姜鸢的视线也随之看了过去,顿时心瞬间跳出了嗓子口,竟一时之间失了分寸。 “表哥!” 谢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长腿一跨,几步就到了梳妆台前,拿起了那支簪子,将它放在手中把玩。 这簪子是纯金打造,簪头有着一些石榴红的宝石。 谢晋眉头微微皱起,这簪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他复盘了所有的事情,只发现簪子的异常。 “鸢儿,心太急容易露出马脚,你为何急匆匆地拿回了簪子?” “这簪子对你很重要?” 闻言,姜鸢才知道自己原来输得那么彻底,这头面本就是一套。 按照她所说,无论是她所赠,还是采月所偷,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簪子为何回到了她手中。 姜鸢的心底瞬间涌起了一阵恐慌,只无措地说道:“表哥,我,我……” 谢晋在手中把玩着簪子,她只觉得把玩的并非簪子,而是她的心。 他应该是还未发现这暗扣。 谢晋虽然谨慎,然而他对女子的首饰并不感兴趣。 这簪子,若是放到谢芝手中,她定能觉得这足金簪子,分量有些轻了。 然而,放在谢晋手中,他短期内定是发现不了的。 可若是给他一段时间赏玩,他一定能发现那暗扣。 到时候五千两银票暴露,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与沈元州有关。 谢晋微微一挑,若无其事地坐在了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在害怕什么?” “身体发抖,唇色发白,姜鸢,莫非你背地里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姜鸢也不想这样,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当下也只知道否认,“表哥,我没有,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表哥英明神武,又有谁敢在你眼皮子底下做坏事?” 谢晋不置可否,权当这妮子是在讨好自己罢了。 他从桌子上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随即眉头微微皱起,“母亲最近这段时间禁足,你生活上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话音刚落,他冲着其中一个黑甲卫吩咐道:“去库房拿今年的明前龙井。” 这茶都已经陈了,喝起来有一种苦涩之味。 姜鸢哪还管得了什么茶不茶的,只淡淡道:“多谢表哥。” 李氏被禁足了? 是因为堕胎药这件事情吗? 谢晋眼里带着一丝嘲讽,打趣道:“回魂了,你解释解释,为何簪子在你手中?” 第61章 所有关于你的事情都不是琐事 姜鸢只觉得头皮发麻,万万没想到,谢晋竟然抓住了这一点。 她好像将自己走到了绝境之中。 “比这簪子名贵的多了,设局只为了这支簪子?” 谢晋虽然得出了这个结论,然而心中却觉得有些荒谬。 这些年中,姜鸢一向对这些嗤之以鼻,唯有香料才能赢得她的芳心。 可如今竟然为了一支簪子设局? “表哥,我没有,我没有。” 姜鸢发现语言竟然是如此苍白,她根本没有办法说服谢晋。 只好一味地否认。 谢晋双手抓住她的胳膊,异常用力以至于姜鸢眉头都皱了起来,“表哥,你弄疼我了。” “姜鸢,我最后一次问你,此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表哥若是真有证据,那请拿出来,如果没有为何一直在质问我?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姜鸢强装镇定,心中料定他手中并没有证据。 谢晋冷冷一笑,手中把玩着簪子,实在看不出这簪子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闻言,只淡淡反问道:“我需要证据?” 这件事情根本经不起细究,这妮子就打定着死无对证的主意。 他将簪子放入到了自己的怀中,嘴角勾起一抹趣味,“既然表妹不爱簪子,那我便收下这簪子了。” 姜鸢:“……” 奸诈! 太奸诈了! 眼中浮现出一抹冷意,“表哥,这是芝妹妹送给我的簪子!” 谢晋欣赏着她炸毛模样,将头慢慢靠近她耳边,“我怎么不知道是谢芝送给你的?我只知道这簪子是一个丫鬟之物,而今我收回物证有何不对?” 闻言,姜鸢目瞪口呆地看向了他,“表哥,你这简直是颠倒黑白!”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微光,心中已经十分肯定了,“看来,你确实是因为这簪子。” 姜鸢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口,作孽哦。 这一刻,心中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那就是一定不能让这簪子落入谢晋之手。 只是,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取回簪子? 硬碰硬是绝对不行的,如今,也只能以柔克刚了。 “表哥,我母亲曾经有一支石榴红的步摇,与这簪子上倒是如出一撤。” “我真的想要这支簪子,还望表哥归还。” 谢晋从怀中取出了那支簪子,把玩了一番也没见有什么异常,“就这么简单?” 若事实真是如此,刚才她又岂是三缄其口? 姜鸢眼中浮现出一抹泪光,“确实如此,我只是想念自己的母亲了。” “表哥,这些年中,夫人待我一向不错,吃穿用度没有克扣,然毕竟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我喜欢这簪子,就如同想念我的母亲一般,但我真的不知道采月什么时候偷走的,这次事情真的与我无关。” “表哥,你信我,采月毕竟伺候了我那么多年,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丧命……” 姜鸢这么一说,谢晋脑海之中也出现了一支石榴红的步摇。 但那年冬天,姜鸢不慎落水,因此,它也遗失在了那荷花池中。 低头看向那支簪子,簪头部分均是石榴红的宝石。 “为何,这两年从不与我提起?” 话音刚落,谢晋微微一顿,发现这些年中,姜鸢从没有对他提起她的家人。 本以为她来谢府之中还年幼,对于家中的印象很少。 可现在才发现,其实姜家的所有一切,她都牢牢地刻在心里了。 “鸢儿,是我的错,没发现你的心思。” 姜鸢目光微微闪动,一想到那支步摇,她的心就痛苦万分。 那个时候,她不懂得藏拙,加之又有沈元州宠她,因此,总体对人性的预估是很低的。 她特别爱石榴红,总觉得那是她母亲的颜色。 每次看到,心生欢喜。 沈元州也经常送给她一些石榴红的珠花。 谢芝看到后,自然万分嫉妒,因此,只要是沈元州送的,她都抢过去了。 姜鸢什么都能给,唯有这支步摇不能给。 偏生这支步摇还让谢芝发现了,因此,两人在荷花池边拉扯起来。 谢芝见她不肯给,一把将她推入荷花池中。 “姜鸢,你吃住在我家,竟然敢不给我这支步摇,你信不信,就算你死了,也无法得到公道!” 话音刚落,谢芝就跑开了。 那时是寒冬腊月,荷花池中冷得刺骨。 姜鸢只觉得皮肤都冻得没有知觉了,然而最恐怖的还是那种窒息感。 她那个时候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然而,等她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后来才知道是谢晋救了她。 自此以后,大夫说她子嗣艰难,大概率是永远不可能怀了。 但比起永远无法生育,她也失去了那支步摇,想来是在池中挣扎之时,不小心掉落到池底了。 姜鸢求谢晋去取那支步摇,但他始终没有取来。 后来,或许是因为谢芝将整件事情告诉了李氏。 李氏到来之后,在她面前哭了半个时辰,说是担忧她的身子。 可最后,她也只是让她不要追究了。 姜鸢还能如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一个孤女如何与威远侯府嫡女讨公道? 姜鸢从此也不敢喜欢石榴红了。 那段时间,唯独沈元州,如同月光一样,微微地照亮着她。 “阿鸢就该鲜艳夺目的。” “等我及第,必定来娶你。” 可最后,她也没有沈元州了。 姜鸢回过神,只是柔和了语气,“表哥保家卫国,将生死置身于事外,我为表哥骄傲,如何还给你提这些琐事?” 她这也是说的真话,父母为国捐躯,她为他们感到骄傲。 若是在双亲膝下长大,她定不会过得如同在谢府之中这般委屈。 可是,若是没有国又何来的家? 她虽是小小的女子,却也懂得这道理。 因此,她从未怨恨双亲。 谢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他的指尖略微有些粗糙,“鸢儿,所有关于你的事情都不是琐事。” 姜鸢微微一笑,“那表哥,将簪子还给我吧。” 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意,实则心里一直在打鼓。 不知道谢晋是否信了她刚才所说的话。 若是不信,她到底该如何才能取回这簪子。 第62章 多谢表哥护我 每每看到谢晋,心中总是烦闷的。 看似一直在宠她,可是伤她最深的人也是他。 如今,更是一而再的阻拦。 若是没有谢晋,她早就可以离开谢府了。 光是对付李氏和谢芝,她心中倒是有把握。 谢晋思虑片刻,便将簪子还了回去,“既是你的东西,那便收好。” 心中隐隐有个念头,总觉得眼前之人没有在说实话。 可到底什么是真假,他也不想去追究了。 因为,他脑海之中突然想到,那个时候,他好像失约了。 姜鸢刚醒来之时,便哭着求他去找那支步摇,可她没有明说这支步摇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念想。 那时候,他担忧着她的身体。 若是子嗣艰难,往后让她当谢府夫人阻力会更大。 他必须要有权力,才能让所有人不看轻她。 他本欲去找那支步摇,可听人说这步摇是沈元州所赠。 嫉妒一下子蒙上了他的心,他没有派人去打捞那支步摇。 后来年岁越久,他也就将此事置之脑后了。 谢晋走上前,将人抱在怀中,“鸢儿,我只希望你记住一点,万事我都可以帮你处理。” “只要有我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姜鸢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微光,看来,这一关,她应该是闯过去了。 一来,这事本就是死无对证的事情。 二来,谢晋对于女子的首饰并不了解。 老天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姜鸢紧紧握着这支失而复得的簪子,一股喜悦由心底滋生。 她要的东西并不多,这簪子便是其中之一。 “我记住了,多谢表哥护我。” 姜鸢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定要早日离开谢府。 只不过,如今谢晋对于她,看管得异常紧,她实在找不到机会。 贸然行动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谢晋心里微叹了一口气,“鸢儿,今晚我就不过来了,你早点休息。” 闻言,姜鸢心中略微感到一丝诧异。 这段时间,谢晋总是彻夜忙碌,几乎也不过来。 “表哥,最近公务特别繁忙吗?” 谢晋最近确实忙,庆国公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这边必须要小心应对。 当今圣上宠爱皇贵妃,宸王已经接了救济南方水患的差事,到时候,庆国公那边定可以借着水患的事情大做文章。 庆国公本就是宸王的舅舅。 到时候,太子殿下多年所做的布置就会功亏一篑。 别说太子了,就连他也不甘心。 因此,暗中盯得特别紧。 “鸢儿,等一切尘埃落地,我定多花时间陪你。” 姜鸢越发温和起来,体贴道:“公务要紧,往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谢晋越忙才越好。 忙中才能出乱,一旦乱了她才能有一线生机。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疼惜,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有时候真不希望你那么懂事,希望你能够留留我。” 姜鸢噗嗤一下笑出声了,“我若留了,你当真会留下?” “表哥身上可不止担负着我一个人,还有好多好多人,这一点我还是懂的。” 谢晋也被她逗笑了,他确实留不下来,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 他指了下地上的那一大箱子银钱和首饰,“想来,这些都是你的,如今物归原主吧。” “怪不得你贪财,原来是手中没什么钱了。” 姜鸢微微一噎,没有反驳。 她确实是两手空空。 “多谢表哥。” “明日,我派一个嬷嬷过来,让她教你一些后宅之事。” 身为谢家夫人,不懂内务是万万不行的。 以前是他没有想到。 事到如今,还是要尽快补上。 姜鸢身体略微一僵硬,这不是又要给她上算数课吗? 心中略微有些苦恼。 “表哥,我可不可以不学?” 谢晋从鼻子中发出了一个声音,姜鸢自觉地闭嘴了。 只在心中默默腹诽一番。 等到谢晋之后,姜鸢轻拍自己的胸膛,终于算是把这尊佛送走了。 她轻轻地瘫倒在塌上,竟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敲响了,外面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姑娘,我是夫人派来伺候姑娘的。” 姜鸢眼中微微一哂,且不说李氏在禁足之中,就她本人是绝对不会考虑如此周全的。 这丫鬟定是谢晋的手笔。 她从床榻上起身,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冷声道:“进吧。” 飞霜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解暑的绿豆汤,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姑娘,我备了一些绿豆汤,是专门在井水之中冰过的,可要尝下?” 闻言,姜鸢眉头一挑,算是有了几分兴致,“端上来吧。” 一摸到那绿豆汤的碗,便感到了一种凉意。 当下有些欣喜,赶紧端起绿豆汤喝了起来。 那抹甜带着些许凉意,瞬间抚平了姜鸢的情绪。 为了吃喝,她也得绝处逢生,离开谢府。 姜鸢几下就将绿豆汤喝完了,心中还觉得有些不满足,“还有吗?” 飞霜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一般世家女子均是喝两三口表示一番,鲜少有将绿豆汤全部喝完的。 “姑娘,绿豆汤虽好,可却不能多喝,若是姑娘喜欢,明日奴婢再做了绿豆汤给姑娘送来。” 姜鸢略微感到有些可惜,但也只好作罢,闻言,诧异问道:“这绿豆汤是你做的?” “奴婢擅厨艺,姑娘有何想吃的,奴婢给您去做。” 飞霜接过了空碗,将之放在了托盘上。 接着,她又点燃了驱蚊的檀香。 “姑娘可想洗漱?” 姜鸢微微一噎,“也好。” 闻言,飞霜就端着托盘出去了。 没多久,她又带着人去而复返,吩咐粗等丫鬟放好热水之后,亲自选取了花瓣,将它放在了澡盆之中。 等到一切处理完毕,她也不会如采月一般催促。 反而静静地站在她身侧伺候着。 姜鸢将簪子放到了匣子中,如今,谢晋已经注意到这支簪子了。 若是遮遮掩掩的,反而不妙。 姜鸢刚进入到浴桶之中,肩膀之上便感到有一双手,不轻不重地捏着。 “姑娘,奴婢擅穴位按压,帮您解解乏。” 姜鸢本想拒绝,她本来就不喜欢让人伺候,可实在忍受不了这种诱惑。 轻轻嗯了一声,权当默认了。 还真别说,按摩了之后神清气爽的。 飞霜的手艺一点都不比采月的差。 隔日一早,姜鸢还未睡醒,便觉得耳边有人在呼唤,“姑娘,顾姑娘来了。” 第63章 别提谢晋这晦气的东西了 姜鸢翻了一个身,拿过被子捂住脑袋就继续睡得香甜。 好不容易李氏禁足了,她不用去请安了,还不趁机多睡一会儿。 飞霜无奈地看着她,只好在一旁继续轻声劝道:“姑娘,姑娘该起床了,马上日上三竿了。” “顾姑娘正在外面等候。” 姜鸢只觉得耳边有一只苍蝇一直在嗡嗡嗡的,异常惹人烦躁。 她一挥手,“别烦我。” “嚯,阿鸢你好大的脾气。” 顾思思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也只好自己先进来了。 反正江湖儿女要不拘小节的。 一进来,便听到阿鸢在睡梦之中发火。 姜鸢就算再有睡衣,也被这两个人给磨光了。 她无奈地睁开眼睛,颇为无奈道:“思思,为何要扰人清梦啊!” 十五年了,几乎没有一天懈怠的。 今天才睡得相对满足一些,没想到顾思思来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今天早上就好似睡不醒一般,可能是要将以前缺的觉都补回来吧。 顾思思看了一眼窗户外面的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了,再有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就可以吃午膳了。 “阿鸢,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姜鸢这才来了兴致,她刚从床上起身,飞霜就带着水进来了。 等她洗漱好后,飞霜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见状,顾思思羡慕道:“你这丫鬟还挺体贴的。” “是挺体贴的。” 可惜不是她的丫鬟。 姜鸢在心中默默地补上了后半句。 “什么好消息?” 顾思思慢慢靠近她身边,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阿鸢,我来月事了!” 前段时间,可把她吓坏了,生怕自己要怀上宝宝了。 甚至,已经脑补了一场大戏。 若是真的有了孩子,她得生下这个孩子,可顾府定容不下这孩子,她都已经想好了。 大不了顾府千金不干了,拿着钱财,跟孩子四海为家去。 “我怕死了,担心自己怀上孩子,阿鸢,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我都不敢出门。” 今天有了月事,她才敢光明正大地出门! 而她一出门,就想来找阿鸢了,故而来不及给拜帖,直接登门拜访了。 幸好,门房是被谢晋换过一轮的,目前都是他的亲信。 或许是谢晋吩咐过了,顾思思总之也算是畅通无阻地见到了姜鸢。 姜鸢目瞪口呆地听她诉说着这些日子的委屈,突然上前抓住了她的手,“思思,怪不得我们是挚友呢,这处境都是一样难挨的。” 于是,她也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部告知了。 两人抱在一起痛苦了一番,互相都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阿鸢,我听人说,怀孕之后肚子会越来越大,往后你定是藏不住的,要早做打算。” 姜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然。” “阿鸢,若是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虽然力弱,护一护你总是可以的。” 顾思思是顾府的前头夫人所生,因为,在顾府之中身份也是尴尬的。 何况,她本人有些崇尚江湖儿女的情节,与那些名门淑女根本相处不来。 她的妹妹们看着柔柔弱弱的,实则心眼很多。 在顾府之中,幸好有她二哥护着,不然还不知道要被其他人怎样欺负呢。 “我二哥可厉害了!” “若是我帮不上忙,他定能想出主意的。” 姜鸢紧紧握住她的手,“多谢思思,对了,我已经调配出了好几种香,本来还打算去找你的。” “可惜被采月这件事情挡住了手脚。” 一提到采月这个丫鬟,她的眉头就皱得紧紧的,“这丫鬟心思还挺难测,还好她贪财,不然你还不好对付。” “谢晋身边的人,又岂是那么简单的。” 她总以为自己将采月看得很透,可那天最后关键时候她的自救,真的是很精彩。 采月在自己身边伺候多年,知道她与李氏之间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和谐。 她那天极尽挑拨之事,若非没有实证,她也难逃干系。 自己也从未在她面前说过李氏一句坏话,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露陷的。 好不容易采月走了,又来了一个飞霜。 观她这一天的行事,几乎是本本分分的,但她应该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就连一些细枝末节都能注意到。 姜鸢将看过的书随意一放,可等她再次翻看之时,便见上面多了一片干净的叶子,正是自己所看过的一页。 幸好,飞霜比采月听话多了,几乎是她说什么是什么。 “阿鸢,若是有一日你离开了京城,稳定之后定要给我来一封信。” 顾思思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在京城之中好不容易有一个好友。 可惜,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 “嗯,就这么说好了,思思,京城多年,唯你一个好友,定要好好珍重。” “你也是,” 顾思思还是第一次来姜鸢的闺房,这一看之下便喜欢了。 果然,她的阿鸢就是特别的。 姜鸢的闺房并不讲究什么名贵,更多的是随性。 屋子中有许多散落的书籍,竟然有许多是四书五经类的。 “阿鸢,你这是要考状元吗?竟然看这么多书。” 姜鸢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嘴角微微一苦笑。 沈元州爱看书,因此带动着她一起看。 跟谢晋在一起后,他也基本是书不离手。 何况,从小时候起,谢晋就一直管着她念书。 “只是随意翻翻打发时间罢了。” “我二哥也爱看书,小时候还押着我看,可我真的不喜欢,我更喜欢练武。” “可惜,耐力不足,就只有三脚猫功夫。” 刚提起二哥,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赶紧一拍脑袋,惊讶道:“思思,你知道吗?谢晋竟然与我二哥相识!” “我二哥很少去外面的,也没什么朋友,竟然跟谢晋把酒言欢。” 姜鸢眼中也浮现出了一丝意外,按照谢晋与顾思思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他们彼此都很陌生。 若是好友的妹妹,谢晋应该早就认识思思才是。 因此,谢晋与顾远择交往定然是后面才开始的。 他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姜鸢只觉得眼前好像有一层迷雾一样,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她轻声道:“别提谢晋这晦气的东西了,快去闻一闻吧。” 第64章 那人竟然出自宫中 她让顾思思等在屋子中,自己则去了隔壁的耳房之中,那里便是她平日里炼香的地方。 姜鸢拿过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十几个瓶子,均是这段时间她炼制的。 等她回到屋子中,顾思思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姜鸢取过一条带子,将思思的眼睛给蒙上了,“思思,视觉能影响你,蒙上眼睛更准确。” “来吧!” 顾思思双手握拳,定要将这厮找出来不可! 姜鸢打开了瓶子,将之放在思思的笔下,“是这种吗?” “不是。” 为了避免嗅觉疲劳,她还特意等了一会,一连拿了好几个瓶子,都不是思思以前所闻到的味道。 “阿鸢,这些都不是。” “再换一批。” 两人忙碌了大概半个时辰,但是依旧没闻到那种味道。 但凡熏香,若是加入的香料不同,所呈现出来的味道也不会相同。 姜鸢已经尽可能将市面上的熏香都配置了,但可惜,终究还是没有找到。 “阿鸢,没有关系,我每日在京中逛逛,定能找到那人的踪迹!” 大不了,她打算守株待兔了。 京城之中说大也不大,说不定能将那人找出来。 姜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思思,我还是觉得要不你跟丞相交代了吧,这事儿我总觉得有些玄。” 思思在顾府处境就算再尴尬,那也是丞相府的嫡女。 怎么就在迷迷糊糊让人破了清白之身。 顾思思一听到这个建议,直接连连摇头了,“我连二哥都没说,怎么会告诉那个老顽固。” 在她父亲看来,女子就该三从四德,在家相夫教子。 若是知道她怀孕了,定是二话不说将她沉塘了。 可是凭什么? 她又没做错什么坏事,就是走在路上眼前一黑,醒来便已经在床上了。 做错事的是那贼子! 该沉塘的也应该是他! 见状,姜鸢也不好再劝了,左右思思也没怀孕。 她将药瓶一个一个再次合上了,打算将它们放到耳房之中。 顾思思顿时来了精神,“阿鸢,我还不知道调香室是怎么样的,让我去看看吧?” 姜鸢略微一挑眉,“好。” 顾思思一蹦三尺高,头上那红色绸带一闪一闪的,特别亮眼。 两人一起走到了耳房之中。 一走进去,各种瓶瓶罐罐便映入眼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而复杂的香气。 顾思思瞬间张大了嘴巴,“阿鸢,你好厉害。” 姜鸢从善如流地走了进来,“从小,我也就爱香了,每每开始调香,心里就会很平静。” 当然,也有可能是调香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不会有谢晋来打扰。 顾思思率先走到了屋子中,她深吸一口气,“好香啊。” 就在这时,她身体微微一顿,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气味。 往前走了几步,她就再次捕捉到了那丝熟悉的味道,虽然依旧缥缈,却更加清晰可辨,“阿鸢,我闻到了!” “虽然很轻,味道还有些不同,但定是这味道!” “你闻到了?” 姜鸢心中暗暗称奇,这顾思思的鼻子也太灵了吧? 里面的香料明明还只是原料,未经调配,她竟然也能闻出来? 顾思思没有理会姜鸢的惊讶,她像一只嗅到了猎物的猎犬,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房间内的香料。 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其中一张桌子,上面有一个瓷白瓶子,里面放着香料。 她快步走上前去,指着里面棕褐色,略显粘稠的香料,斩钉截铁地说道:“就是它!那个登徒子的身上,绝对有这个味道!” 顾思思眉头微微皱起,“但好像也有些不同。” 姜鸢凑上前去,仔细辨认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是……还未调配的龙涎香?” 龙涎香,香中极品,价值连城,寻常人家根本见都见不到,更别说用了。 两人面面相觑,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宫中!” 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声音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那人竟然出自宫中! 顾思思精致的脸庞瞬间布满了寒霜,贝齿紧咬,恨得牙痒痒的,“我就说!我就说那登徒子怎么如此嚣张!” “原来,还算是有权有势之人!” 她怒火中烧,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将所有的怒气都喷发出来。 “宫中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姜鸢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她也曾与宫中之人打过交道,深知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凡沾上“宫中”二字,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而且往往都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谢家还有意与乐安公主结亲。 “思思,你打算如何?如果是宫中之人,若不然找顾二公子想想办法。” 虽然她与顾二公子匆匆一面,但总给人深不可测之感。 何况,能与谢晋交好的,又岂是普通人。 顾思思眼底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宫中,呵,高墙深院,权势滔天,藏污纳垢之地! 顾思思越想越气,胸腔仿佛要炸裂开来。 不行! 绝不能就此罢休! 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宫中赏荷宴……”她喃喃自语,仿佛在下定什么决心,“再过几日,便是赏荷宴会了,到时候,我入宫中去探查一番!” “阿鸢,到时候你会跟我一起去吗?” 宫中赏荷宴,谢府也在邀请之列,就连姜鸢也被邀请了。 本来,她根本不打算入宫中,但如今她却有些犹豫了。 思思的脾气,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以她的脾性,在宫中那种吃人的地方,定是会吃亏的。 “思思,”姜鸢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与担忧,“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宫中毕竟不是寻常之地,你要小心一点。” 不知道那登徒子是不是位高权重之人。 “阿鸢,放心,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何许人也,并非想要冲上去硬碰硬!” 话虽如此,姜鸢总觉得思思学不会隐忍二字,那一天,她还是进宫好了。 “思思,我陪你一起。” 第65章 可是孩子有事 顾思思一把握住她的手,伸手抱住了她,“阿鸢,谢谢你,这么多年了,只有你会无条件支持我。” 姜鸢嘴角微微一笑,“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 她们两人都是京城之中的小苦瓜,或许,这也是她们能够投缘的原因吧。 顾思思松开了手,眼里变得亮晶晶的。 “阿鸢,我听人说怀孕时特别难受,会恶心想吐之类的,你还好吗?” 话音刚落,视线慢慢看向她的肚子。 姜鸢顺着她的目光,也低头看了过去。 手不自觉地抚摸上去了,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她很懂事,就可能是个贪吃小宝贝。” 腰间都已经长胖一圈了。 姜鸢内心暗自想到,离开谢府之后,定要找一门营生,否则,养不起这贪吃的小娃子。 “可惜我没什么钱。” 顾思思手里几乎没有钱,平日里若是缺钱,她就跟二哥要。 姜鸢悄悄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思思放心,我手中有一些银子,若是能省一点,可以保我们娘俩一生无忧。” 话音刚落,她想到了簪子中暗藏的五千两银票,心中微微安定。 不期然地就想到了沈元州,内心暗自感慨了一声。 他总是在默默帮助自己。 那一些漂亮的珠花,她一直都记在心中。 顾思思眉头松开了一些,“想不到谢晋虽不是个人,但还愿意给钱。” 姜鸢:“……” 这厮怎么会给钱! 她紧握拳头,恶狠狠道:“不是他!” 姜鸢便将沈元州借着谢芝道歉的机会,将银票暗中送来的消息告诉了她。 其实,她与顾思思认识并不久。 但两人就是很交心。 她就这样将心中的秘密脱口而出,但是从不会担心顾思思会背叛她。 顾思思同样握紧了拳头,啐道:“还以为这厮总算有点可取之处,如今看来,就是一个人渣!” “还是个位高权重的人渣!” 姜鸢深以为然,赶紧补充道。 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一眼,互相都笑了出来。 顾思思望着她平坦的肚子,眼里露出一丝担忧,“可你怀着身孕,不看大夫也是一个问题。” 姜鸢心里咯噔一声,这件事情她也考虑很久了。 只在上次匆匆看了大夫,喝了几副保胎药。 自从回到了京城,她就不敢去看大夫,生怕打草惊蛇。 “可若是看了大夫,不消一个时辰,谢晋定能知晓!” “这倒也是。” 顾思思皱着眉头思索着,突然,感觉到眼前一亮,“阿鸢,让二哥帮你看看吧?” “二哥久病成医,有什么头疼脑热,我都是找他的。” 闻言,姜鸢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羡慕,至少,思思有一个真心疼爱她的家人。 顾二公子本事不小,也是真的疼爱思思。 只不过,听思思说,谢晋与他交好。 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挚友,但若是让顾二公子知道了,会不会暴露她怀孕的事实。 “思思,你二哥会不会将我有孕之事告诉谢晋?” 顾思思大手一挥,拍着胸脯保证:“阿鸢,我二哥是世上顶顶好的人,他定不会说出去的。” “何况,我二哥早已经知道一切,他不还是什么都没提吗?” 谢晋上次在忠勇伯府亲自带走了姜鸢,京中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她。 无他,实在是谢晋太炽手可热了。 京中所有人都知道,乐安公主整日里追着谢晋跑。 姜鸢心里思量了一番,若是顾二公子是多嘴之人,怕是事情早已经戳穿了。 如此一来,思思的提议倒是可行。 “那就麻烦顾二公子了。” 顾思思拉起姜鸢的手,“既如此,还等什么?” 姜鸢微微一笑,紧跟着她的步伐走出了房间。 飞霜也默默地跟在了身后。 李氏如今正在关禁闭之中,她倒也落了个出入自由。 谢筠可从不会管她这些,说不定,此时正在哪个女子房中。 至于谢晋,略过不提也罢。 等两人来到了顾府之中,已经过了午膳时辰了。 幸而,飞霜备上了糕点。 姜鸢吃完了所有的糕点,“飞霜,你厨艺是真不错,可会做一些江南小菜?” 她只记得小时候特别爱吃八宝豆腐羹,但是这边一直都没有。 飞霜紧紧地跟在她身后两三步远,既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又能随时听候吩咐。 闻言,也只是低眉顺眼道:“会做一些,姑娘可有特别想吃的?” “八宝豆腐羹,其他的江南小菜你随意整一些。” “是姑娘。” 话音刚落,飞霜就闭上了嘴巴。 姜鸢发现她从不会多说一句话,态度总是一如既往地恭敬。 除了她是谢晋之人,其他简直完美。 顾思思带着她直奔向顾远择的书房。 书房之中,顾远择正拿着一本棋谱,自己跟自己对弈。 见着两人到来,他身体微微一僵硬,随后放下了手中的棋谱,淡定询问。 “姜姑娘有事找我?” 姜鸢其实还未反应过来,她是真没想到,顾思思竟然直接带着她冲到了顾二公子的书房之中。 飞霜被她命令在外等候。 书房重地,若非亲近之人是靠近不了的。 顾思思能带着她直接冲进来,显然兄妹俩的关系很是不错。 至少,她是从没有去过谢晋的书房,也不知道他书房是怎么样的。 “顾公子,却有一事相求。” 顾思思见不得两人磨磨唧唧的,便直接挑明了来意,“二哥,帮阿鸢诊脉,但是这事情不能跟谢晋说!” 姜鸢:“……” 确实够简单粗暴的。 闻言,她也顶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了过去。 顾远择微微一怔,思虑了片刻之后,温声道:“把手伸过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跟上次不同,用上了一层帕子。 显然是朋友之妻不可欺了。 顾远择搭上了脉搏,仔细地开始诊脉,良久之后,他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姜鸢亲眼看到他的面色变化,心里突然就涌起一阵恐慌,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层颤抖。 “顾二公子,可是孩子有事?” 她本就子嗣艰难,本来也没指望有孩子。 可上天赐给了她一个孩子,她就一点都不想放弃。 第66章 我帮你调理身体 顾远择缩回了自己的手,神情有些郑重,“等下我给你开几副保胎药。” “孩子没事,但你身体很虚,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 “姜姑娘,恕我直言,虽然你身子调理了几年,但终究还是比寻常女子差一些。” “怀孕生子可谓是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顾远择眉头始终没有松开,内心之中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该劝眼前这个女子,将情况告知给谢晋。 他无意掺和谢晋的感情问题,然而却觉得稚子无辜。 姜鸢放下了袖子,“多谢顾二公子。” “姜鸢有一事相求,还请二公子应允。” 顾远择微微一怔,突然觉得自己的话也不必问出口了,只是收敛起心神,“姜姑娘放心,此事我会保密。” “只是还请姜姑娘好好做打算,毕竟你身子有些虚弱,今后生子也是鬼门关。” 这是谢晋的孩子,他多少也要看顾几分。 若是谢晋连身边女子怀孕都没有发现,也真是枉为人父了。 姜鸢见其答应得如此痛苦,心中为自己找的一大堆理由突然无用武之地了。 听到自己身子虚弱,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 “顾二公子,敢问我的身体该如何调理?” 顾远择身体一僵,心里暗自盘算着,若是他帮谢晋女人调理身体,到时候该向他要点什么才能回本。 毕竟,这可是谢晋第一个孩子。 要的少了,没有排场。 “既如此,每日来顾府,我帮你调理身体。” 闻言,姜鸢有些犹豫,她很想保护这个孩子,可她也想离开谢晋。 “顾二公子,这调理需要多久?” 顾远择再次愣住了,他能感受到她对这个孩子的喜欢。 因为每每提及孩子,她的脸上总是不自觉地洋溢出一种为人母的喜悦。 可她如此问,莫非是不打算在京城九待? 心里默默为谢晋点了一根蜡烛,看来追妻路漫漫。 “先七天,后面看你身体情况。” “姜姑娘,恕我直言,顾某医术不精,还是应尽快找大夫调理才是。” 姜鸢眉头都皱了起来,心里暗自思忖着,若是要尽快调理,还是应该及早离开谢府,尽快稳定下来才好找大夫。 “多谢顾二公子。” 顾思思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的,她轻轻拉着姜鸢的胳膊,“阿鸢,这可怎么办?” “要不然,我带你马上离开京城,我们俩找个好地方,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二哥,你会帮我们的吧?” 顾远择刚端起茶杯,闻言,顺手放下了茶杯。 心里暗自感慨,幸亏自己没喝,不然得被自己妹子给吓喷了。 “胡闹!” 顾思思不知道谢晋为人,但是姜鸢却是很了解的。 若是顾府的人帮她逃离,定会将怒火发泄到顾府身上,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思思,这样是行不通的,谢晋位高权重,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都有可能被追回来。”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她死了。 这是她最近这段时间琢磨的事情。 顾远择再次惊讶地看向姜鸢,诧异道:“你还真想跑啊?” “还望二公子保密。” 姜鸢这算是承认了自己的想法。 顾远择微微皱眉,谢晋是何许人也,他可是京城之中最显赫的少年郎啊。 京城之中爱慕他的女子多了去了,旁的不说,乐安公主不也是深陷其中吗? 可眼前这女子,深得谢晋青睐不说,竟还想着逃跑。 突然,他的面色之中带着浓浓的好奇,疑问道:“顾某有一事不解,还请姜姑娘解惑。” “二公子与我有恩,请直言。” 顾远择轻轻咳嗽了两声,“嗯,为何不喜欢谢晋?” 姜鸢看着他这阵仗,本以为他会问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搞半天竟然只是这个。 心里微微诧异,直接反问道:“为何要喜欢谢晋?” 她本可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至少,沈元州会疼她宠她。 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石榴红,而非在谢芝的迫害下,什么都得克制着。 有多么盼望那样的未来,她就有多恨谢晋。 两人之间除了霸道,占有,哪里还有其他呢? 更何况,还是爱? 若是谢晋说爱她,她只会暗暗发笑。 顾远择被这一反问给问住了,随即尴尬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等他慢慢回味着这段话,突然,就觉得眼前这女子有点意思了。 或许,让谢晋爱而不得,他才会更加放不下吧。 只是对于男女之事,他向来也是看不透的,因此,也不再多言了。 顾思思瞬间拍手叫好,“就是,我们阿鸢可好了,这谢晋怎么配得上?” “天下男子那么多,阿鸢往后定会找到一个更好的。” 谢晋强抢了阿鸢不说,还让阿鸢痛苦,真是一个人渣。 “若是能揍得过他,我定要好好修理他一顿。” 顾远择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他虽然一向不愿意拘束着顾思思,然而招惹谢晋这种事,是万万不能做的。 因此,他脸色微微一沉,疾言厉色道:“敢去找谢晋的麻烦,我打断你的腿!” 姜鸢也知道思思这人脾气一上来,都是不管不顾的,赶忙拉住了她,“思思放心,对付谢晋我有一套的。” 以后不好说,但是目前,谢晋对她如此着迷。 她终究还是可以转圜的。 顾思思看到她眼中的担心,赶紧发誓保证,“放心,我不会冲动的。” 话音刚落,她转头恶狠狠地看向顾远择,“二哥,你跟谢晋是朋友吗?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顾远择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只随意地瞥了她一眼,顾思思只觉得心头有些发麻。 长期的兄长威压扑面而来,让她的腿也发抖,心也发颤。 然而,一想到姜鸢,赶紧挺直了背脊,一脸委屈地看向他。 顾远择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淡道:“不算朋友。” “不算朋友你干嘛和他来往!” 顾思思有些不忿,姜鸢瞬间拉住了她,心想着还是尽快转移话题,“顾二公子,刚才进门之时,发现你拿着一本棋谱?” 顾远择略微一挑眉,“嗯,我研究棋谱多年,竟然下不过谢晋。” 第67章 今日不宜出门啊 闻言,顾思思瞬间就炸了,“二哥!” 她从小就在二哥身边长大,对于他的一切,可谓是相当了解。 这语气,这神态,显然她二哥是极其看重谢晋的。 顾远择欣赏着她烦躁模样,心中略微觉得好笑,将黑白棋子分类好,指了下旁边的座位,“这么有劲,来陪你哥哥下几盘。” 顾思思:“……” 她从小到大可最讨厌的就是下棋了,总觉得棋子上面歪歪绕太多了,并非是她喜欢的。 然而,被顾远择练了那么多年,棋艺其实还行。 只不过,她并不爱下棋罢了。 顾思思哀怨极了,睁着两只亮汪汪的眼睛,委屈巴巴道:“二哥,我是做错事了吗?” 顾远择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哎,思思果然长大了,如今连陪哥哥下盘棋的时间都没有了。” 顾思思:“……” 姜鸢:“……” 心里暗自感慨着,思思在她哥面前完全没有胜算啊。 果然,顾思思就妥协了,坐在了一旁,“我要执黑子!” “请便。” 几场棋局下来,顾思思被杀得片甲不留。 她抱住姜鸢的腰肢,哭诉道:“阿鸢,太残忍了,你帮我赢回来!” “阿鸢,你快帮我出口气啊。” 别说顾思思这下棋之人了,就连姜鸢在一旁看着也有些火大了。 这顾二公子可不像谢晋大开大合,反而会在途中设立陷阱,等你发现之时为之已晚。 那顾二公子还会在陷阱口挑衅你。 “阿鸢,帮我啊!一定要出这口气。” 顾思思下了几局棋,心中的怒火完全压不住一点,只一味让姜鸢帮她出头。 姜鸢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实诚地说道:“思思,我下不过顾二公子。” 顾远择许是被挑起了棋瘾,突然指了指棋,“姜姑娘,有请。” 这下子,顾思思可来劲了,赶紧起身,一把将姜鸢摁在了座位上,“阿鸢,定要下过那贼子!” 闻言,顾远择再次轻轻地瞥了她一眼,斥责道:“虽不指望你贤惠淑德,然而这张嘴就骂的泼妇习惯,趁早给我改掉!” 顾思思赶紧捂住了嘴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只是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姜鸢,意思一目了然,望她多努力,定要赢! 姜鸢几乎是赶着鸭子上架,她也只好很没有出息地执起了黑子,起码有一个先手优势吧。 她的棋艺也算是谢晋一手提拔起来的,行事之间难免有了几分他的影子。 两人有来有往试探了几回,顾远择心中闪过微微诧异,这不是谢晋的路数吗? 当下,他便开始认真了几分。 姜鸢明显感觉到他棋风变了,不再是如春风般和煦了。 眉头微微一皱,便开始将全身心放在了上面。 虽有一度感觉要赢了,可惜走错一步,兵败如山倒。 姜鸢身体微微一僵,眼里多了几分不甘,只淡淡道:“我不服!” 顾思思在一旁怂恿着,“阿鸢,俗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总而言之,这只是对你的考验,胜利还在后面等着你!” 闻言,姜鸢眼里迸射出一道亮光,信心好像越来越足了,“既如此,再战一盘!” 顾远择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丝兴味,竟还有人上赶着找虐。 他将棋子重新分类,默认姜鸢执黑子了。 姜鸢重振旗鼓,毫不脸红地再次执起黑子。 这一局,姜鸢输得比第一次还快。 她自然是不服的,然而,来了好几局,姜鸢一次比一次输得惨。 顾远择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点评道:“你的棋风与谢晋倒是一脉相承,可惜,心计比不上。” 闻言,姜鸢止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若是她能跟谢晋比心机,还至于被他欺负成这样子? 她看着顾远择,只淡淡道:“我不服,再来!” 顾远择身体微微一僵硬,这才发现眼前女子竟然有棋瘾。 他一手将棋子扔到了棋篓之中,“不来了,你找谢晋再练练。” 顾思思一把抱住姜鸢,两人头仇敌忾一般地看向他。 顾远择身体一怔,提议道:“天色已晚,若不然带你们去万客来吃点好的。” “听思思所言,姜姑娘本是江南之人,万客来别的不说,其中有一个厨子一手江南厨艺,定能让姜姑娘喜欢。” 顾思思一听到万客来,眼睛瞬间瞪大了,她赶忙拉住姜鸢的胳膊,尖叫道:“阿鸢,今天拖你的福。” “我二哥这个铁公鸡竟然拔毛了!” “你可不知道我的委屈,为了从他手中扣点钱,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 顾远择直接气笑了,伸出手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也知道自己无所不用其极啊!” 从小,他就胎里弱,出生之后,双腿不良于行。 或许是老天看不过去,给了他常人难以企及的心计。 因此,他对一切都看得很淡。 顾思思只能说是个意外。 她的吵闹,在顾府其他地方是禁忌,然而到了他这里,却好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 顾府之中,他也就对她上点心了。 顾思思赶紧伸手捂住了额头,叫嚣道:“二哥,还不是你太过小气了!” “阿鸢,今晚我们定要挑一些贵的,杀杀他的威风!” 姜鸢深以为然,输了两三个时辰了,就算棋瘾再旺盛,都已经被浇灭了。 脑海里不停地在复盘,只觉得顾远择的路数着实令人难受。 他与谢晋根本就是两种人。 顾远择看着她那痛苦模样,嘴角微微一笑,“姜姑娘路数大开大合,假以时日,棋艺定能远超顾某。” 心中隐约有了一个念头,怕是姜姑娘该是谢晋亲自带出来的人。 姜鸢嘴角微微一僵,笑意有些保持不住了。 从小,她跟着谢晋学棋,路数之间自然与他最相像。 顾远择眼里闪过一丝微光,“走吧,万客来。” 三个人来到了万客来酒楼,顾思思要了一个雅间。 刚走上楼梯,迎面便看到谢晋与乐安公主肩并肩地下来了。 姜鸢心里暗自思忖,今日不宜出门啊。 谢晋视线带着一种特有的占有欲,直勾勾地看向姜鸢,厉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第68章 你敢走? 语气之中暗含着质问。 姜鸢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自己也没做什么,为何要被他如此责问? 只是,她还未开口说话,顾思思却有些忍不住了,“怎么?莫非这酒楼偏你们来的,我们来不得?” “这世上还能有不让人做生意的道理啊?”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谢晋身边竟然有乐安公主,虽然不情不愿,依旧还是行礼了。 乐安公主一向看不上顾思思,相反,她与顾莲莲倒是投缘。 “顾家一向家风严谨,旁的不说,就说莲莲,那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看看你,一股江湖儿女的气息。” 姜鸢心里藏着一股气,闻言,只淡淡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若京中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假面人,那又有何趣味。” “你!” 乐安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闻言直接挥起了手,想要狠狠地打人巴掌。 然而,她手刚举起,便已经被谢晋阻拦了。 谢晋身长玉立,只是站在那里,什么话都不需要说,无端端就会让人觉得臣服。 “公主,夜色已深,你该回宫了。” 闻言,乐安公主有一些不悦,“你刚刚还答应我,陪我去点花灯的。” 京城之中有一条护城河,岸边有许多卖花灯的。 只需五个铜板,便可以拥有一盏漂亮的花灯。 乐安难得出宫,自然不想提早回去。 只见谢晋微微变了脸色,他厉声吩咐道:“子朗,送她回去。” 语气之中带着不容拒绝,令人恐惧。 乐安公主便瞬间安分下来了,乖巧地走在了前面回去了。 见状,姜鸢看着都有些目瞪口呆,这还是那嚣张的乐安公主吗? 只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冷眼旁观着看着这一切。 顾思思则是两个人都不喜欢,眉头紧紧地皱起,一把挽住姜鸢的胳膊,“阿鸢,别理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了,我们去吃饭吧。” 话音刚落,谢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敢走?” 姜鸢心头觉得一阵好笑,他自己可以和乐安公主相约,莫非自己不能与思思一起吃个饭? 只不过,谢晋这人吃软不吃硬,她也不想与之硬碰硬。 “请问表哥有何吩咐?” 谢晋微微一噎,他只是心头有些难过。 从他出现开始,她竟然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分给他。 视线不自觉地看向两人相缠的胳膊,心里的郁闷更加明显了。 “光天化日之下为何拉拉扯扯?” 闻言,姜鸢和顾思思同时低头看向两人的胳膊。 心里不自觉地开始思量,这有何问题吗? 顾思思悄悄靠近她耳边,低声道:“阿鸢,莫非这谢晋是个有疾之人?” 姜鸢知道谢晋是习武之人,他耳聪目明的,定将思思的话听进去了。 当下,便解释道:“还望表哥不要生气,思思是关心你的身体罢了。” 谢晋:“……” 真是不想与之废话。 他低头看向顾远择,调侃道:“今日你倒是悠闲。” 顾远择微微一笑,“润之,可要一起?” 姜鸢心里闪过一丝不悦,“表哥与公主定是已经用过膳了,想来已经吃饱了。” “表哥,你公务繁忙,实在不必担心我的安危,天下脚下,绝不会有宵小之徒的。” 她着重说了公务繁忙这几个字。 还真以为谢晋是公务繁忙,原是这种陪佳人的公务繁忙。 心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醋意。 等反应过来之时,又觉得自己这醋意有些可笑。 还真把自己当成谢府世子夫人不成? 她低下眼眸,收敛起了心中的情绪。 谢晋身体直接略过她,走到了顾远择的一侧,“顾兄相邀,自然却之不恭。” 顾远择嘴角勾起一丝兴味,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生命无趣,很乐意看这种修罗场。 闻言,顾思思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然而心里却灵光一闪。 终于想到折磨谢晋的办法了! 等到了雅间之中,一道又一道的江南菜肴被端上了桌面。 谢晋眉头微微一皱,“为何都是一些南方菜色?” 鸢儿从未吃过江南菜,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吃得惯。 闻言,顾远择微微一怔,视线在两人之中打圈了一圈,心中似乎有些许明白,为何那女子想要逃离谢晋身边了。 只不过,他也无意提点什么。 顾思思双手猛地一拍桌子,“你不想吃没有人欢迎你!” 本就是死皮赖脸来蹭饭的,竟然还敢指手画脚的。 心里一下子就为姜鸢委屈上了。 明明,她爱吃江南菜。 姜鸢夹起一个四喜丸子,喜滋滋地开吃了。 食不言寝不语,若是她多说话,简直是对美食的亵渎。 谢晋能问出这问题,当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顾远择为谢晋斟了一杯酒,“润之,请。” 谢晋见姜鸢吃得欢快,心里好像是吞了针一般的难受。 心中暗自思忖,莫非鸢儿是喜欢吃江南菜的。 可她自从五岁入府,从未体现出一丝一毫她爱吃江南菜。 他低头喝下了手中的酒,心里的难受却越发明显了。 顾思思看着两个人喝酒,赶紧将自己手中的酒杯递了出去,“二哥,给我一小杯。” 顾远择低低一笑,“这酒太烈了,并非果酒,容易喝醉。” 只是,话虽如此,手中的酒壶却往她的杯中倒了一点。 只一点点,不会让人喝醉。 见状,姜鸢眼里透露出一种羡慕之色,她从未喝过酒。 谢晋是不会给她酒喝的。 顾思思知道她有孩子,也没有给她酒,“阿鸢,你不善饮酒,便以茶代酒,敬我们俩的相遇。” 姜鸢的心一下子被打动了,脸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她赶紧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思思,认识你真好!” 谢晋抬眸看去,只见她笑意盈盈,是从未在他面前出现过的。 心里不自觉地再次刺痛了,他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突然,就觉得挺无力的。 顾远择微微一咳嗽,打断了两个女子之间的亲密,“我敬你们两位。” 他看了一眼谢晋,“一起。” 顾思思一看到谢晋也举杯,瞬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喝酒是何等雅兴之事,岂能跟人渣一起喝!” 第69章 我本就不爱吃饭 闻言,谢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里迸射出一丝杀意。 眼前女子一而再地挑衅自己,若不是看在鸢儿的面子上,他定不会放过她。 姜鸢可太熟悉谢晋了,她赶忙伸出手轻拍谢晋的手,“还望表哥不要计较。” 她没有找任何理由,只是希望谢晋看在她的面子上高抬贵手罢了。 她是在无条件地护着顾思思。 这一点,谢晋心知肚明。 心里不自觉地闪出一丝醋意,“你就那么护着她?” 姜鸢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嘴角露出冷笑,“表哥,思思待我至真至诚,还望表哥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了。” 闻言,谢晋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着。 一整天没见到她的烦闷,外加她护着外人的嫉妒,几乎在一瞬间就压垮了他。 微微一用力,不自觉地折断了手中的筷子。 顾远择微微一叹,这姜姑娘哪里是在熄火,反而更像是火上浇油。 若是再待在此处,怕是要引火烧身了。 毕竟,自家妹妹确实是口无遮拦。 谢晋何许人也? 那可是正经三品官,太子心腹。 更重要的是他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将来定是可造之才。 朝廷之中无论是太子还是宸王都争相想要拉拢的对象。 乐安公主为何能出宫缠着谢晋? 若是没有宫中皇贵妃的旨意,他是绝对不信的。 然而,思思却一再惹怒他,虽然确实是为姜鸢出头。 可两口子的事,哪里容得上外人说话。 顾远择拉住顾思思,直接说道:“润之,时辰已晚,我们就先告辞了。” 顾思思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哥!你这么怕谢晋做什么?菜才刚刚上来!” 话音刚落,顾远择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几乎是挟持一般地将人赶到了门外。 双腿虽不良于行,然而男女力气本就悬殊。 姜鸢心里的愤怒越来越旺盛,然而,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能为朋友出头。 她担心以谢晋的权势,想要对付思思那可太简单了。 即使有顾二公子护着,也很难护着她。 等顾思思他们走后,姜鸢自顾自地开始夹菜吃。 不得不说,顾二公子说得没错,这里的江南菜确实很地道,相当合她的胃口。 她吃完了一碗饭之后,又为自己盛了一碗饭。 谢晋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还是她第一次吃两碗饭。 “表哥,这里的菜不错,你不尝尝吗?” 话音刚落,姜鸢就再次自顾自地开始吃饭了。 谢晋拿起了桌子上的筷子,顺手夹起了一道青菜。 跟京城之中的做法不同,那江南的青菜里面是加了糖的。 谢晋一个不爱吃甜的人,刚一入口,便瞬间放下了筷子。 “鸢儿,你当真喜欢吃江南菜?” 姜鸢夹起那一道青菜,吃得异常欢快,闻言,只是挑了挑眉,“表哥有时候说话我真是听不明白。” “姜鸢本就是江南人,为何会吃不惯江南菜,反而是京城之中的菜,油腻得很,几乎令人作呕。” 她说得毫不留情面。 似乎刺痛了他,心里才会觉得好受一些。 其实,京城之中的菜,她吃了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 谢晋直接愣在了原地,在脑海之中不断回味着她的话。 不可否认的是,自己的心再次被伤到了。 鸢儿果然惯会知道自己的底线的。 突然,他轻轻地笑了出来,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悲凉,“鸢儿,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可是怎么办?往后余生都要委屈你了,你还是尽快习惯为好。” 话音刚落,他转头冲着外面吹了一个口哨。 门被推开了,一个黑甲卫走了进来。 他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主子,有何吩咐。” 谢晋看了一眼姜鸢,厉声道:“备一桌京城菜,连一个江南菜都不要出现。” 姜鸢:“……” “表哥,我已经吃饱了。” 谢晋嘴角露出一个弧度,让人无端感到害怕,“是吗?你真的吃饱了?我怎么觉得你没吃饱呢。” “既然没吃饱,就陪我吃一些。” 话音刚落,姜鸢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心里已经快被谢晋这人气死了,明明今晚她可以和思思把酒言欢,可现在竟还要被逼着吃饭。 没多久,黑甲卫带着几个侍女一起过来了。 她们手上都有一个托盘,上面均放着一些菜肴。 等那些菜一个一个又一个地摆上桌子,姜鸢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谢晋,你不会逼我吃完吧!” 谢晋嘴角轻轻一挑,“刚不还表哥表哥叫得欢,现在就直呼名字了?” “这么没有尊卑观念吗?” 姜鸢气得面红耳赤的,若是细看,能感觉到她的身体都在发抖。 “我吃不下!” 谢晋脸上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眼中尽是满满的占有欲。 他夹了一块鸡肉放入她的碗中,“鸢儿,我最近耳朵不好,你刚才说什么?” 姜鸢本想很出息地拒绝,然而一对上他的眼睛,心中瞬间就有了怯意。 竟然完全不敢拒绝了。 心中隐约有一个念头,若是真的拒绝了,这事儿怕是没完没了了。 于是,她咽下心里的委屈,夹起碗中的那鸡肉,慢慢地开始吃起来。 鸡肉味道鲜美,然而,她却没有欣赏的心思,尤其盯着谢晋那如老鹰一般的眼睛,更是吃不下了。 姜鸢强迫着自己吃完了那一块鸡肉,赶紧再次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主打一个,他不夹她不吃。 见状,谢晋再次夹了菜过来,姜鸢全部强迫自己吃了下去。 在她真的快要受不了的时候,谢晋终于高抬贵手了,只听见他淡淡地问道:“既然爱吃江南菜,为何在谢府从来没有说过?” 姜鸢身体微微一僵,一时之间说不清楚,到底是继续吃好还是被他质问好。 “表哥,夫人虽待我不错,然而毕竟不是我的母亲,何况谢府众人,除了我还吃得惯江南菜,你们都不爱吃。” “尤其我清楚表哥的口味,知道你不爱吃甜,我又怎么会想要天天吃江南菜呢?” 谢晋直勾勾地看着她,眼里存着一丝疑惑,“那便可以十五年不碰?” 谁说她十五年不碰? 沈元州就带着她去吃过江南菜,然而,这个绝对不能跟谢晋说。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嘿嘿,表哥,我本就不爱吃饭。” 第70章 是我不讲道理?还是你总是在骗我? 谢晋吃完,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淡淡道:“往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若是让我发现,你再有隐瞒的地方,我定会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见你。” 话音刚落,谢晋就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点子。 至少,往后她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 姜鸢心头不自觉地蔓延上一层恐惧,她听出了谢晋话里的认真。 他是真的想把自己关起来。 “谢晋,你讲讲道理,我什么时候隐瞒了?” 内心猛地崩溃了,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下来,“谢府众人从未吃江南菜,我又何苦一定要说?” “何况……” 若是真心爱一个人,又岂会不知道她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姜鸢没有将话说出口,反而止住了话头。 内心之中觉得与谢晋谈论这个很没有意思。 “表哥,你一点都不讲道理。” 闻言,谢晋嘴角反而泛起了一丝笑意,他眉眼一挑,反问道:“是我不讲道理?还是你总是在骗我?” “鸢儿,你何时才能对我坦诚?” “你说我多疑,可我又有哪一次是冤枉你了?” 话音刚落,谢晋心里也不是滋味。 两人之间错误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弥补。 姜鸢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两年她一直在本能的抗拒。 看见眼前这人,心里就极其不痛快。 十五年中,他是比沈元州还要对她好的人。 两人关系其实一直不错,只不过在他上战场那几年,稍微有些生疏了。 若是他愿意当兄长,姜鸢心里是感激的。 “表哥,若是你答应我一件事,我日后定不会欺骗你。” “何事?” 姜鸢站起身,走到窗户面前,推开窗子,抬头一看,外面天空之中正挂着一轮明月。 明月皎皎,莫非快要到七月十五了吗? 她看着那明月,就好像是那自由一样,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谢晋跟着起身,来到了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鸢儿,你还没说是什么事情。” 姜鸢放任自己靠在他的胸膛上。 靠得很近,能听到他的心跳之声。 “表哥,无论我往后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情,你都不会把我关起来好吗?” 她身体微微颤抖着,抓住他的胳膊仿佛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谢晋心疼极了,赶紧伸手轻拍她的肩膀,“好,我答应你。” “我知道你怕黑,我不把你关起来。” 话音刚落,姜鸢身体微微一怔,内心有些疑惑,她什么时候怕黑了? 脑海之中不期然地想到,有一年中秋,谢晋非要拉着她出去,但是她不愿意出去,随口说了一句怕黑。 没想到,他竟然记到了现在。 她答应不欺骗他,因此,只能沉默着不说话了。 “鸢儿,你明明看见我与公主在一起,为何不问问我?” 闻言,姜鸢心头更加疑惑了,谢氏有意跟公主结亲,谢晋怎么会不知道? 既然两人往后会是夫妻,相约着一起吃个饭,这事儿她又何必要询问? “表哥胸有乾坤,我要做的仅仅就是相信表哥,既然如此,我又何须多问?” 何况,她又以什么身份来质问? 谢晋神色缓和了些,她确实知道,该说什么话会讨自己开心。 “鸢儿,这个给你。” 姜鸢低头一看,他手心之中愕然出现了一支石榴红的步摇。 “对不起,当年是我被嫉妒蒙了心,忘记帮你找回来了。” 那年,他无意之中从谢芝口中得知,这支石榴红的步摇是沈元州送赠送。 一看到她拼死拼活想要那支步摇,他的心就开始疯狂吃醋。 那个时候,哪还想得到要去找那支步摇。 姜鸢接过那支步摇,心里激动极了,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伸手慢慢抚摸着这只步摇,神色越发喜悦起来,或许,这就是失而复得吧。 印象之中,应该有一处印记。 她颤巍巍地举起步摇,仔仔细细地检查着,果然,隐约发现有两个小字。 仔细辨认了一番,发现是婉娘两个字。 以前,听李氏说过一嘴。 她的父亲亲自做了一支步摇给母亲,上面刻的是母亲的小名。 这步摇是她父母爱情的见证。 但据她所知,父亲这礼算是送到了马腿上。 母亲不爱繁复的首饰,经常也是用一根布带绑着。 很多时候,看到顾思思,心里总是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她。 一则是因为她明艳的姿态,是自己所没有的。 二则,她头上的布带,总有一种故人之姿的感觉。 谢晋看她一直拿着这支步摇,心中更加后悔,当年为何要无端端吃醋,不能将这步摇早点送给她。 “鸢儿,往后你有想要的,一定要告诉我,无论是什么,我都能帮你取来。” 姜鸢回过神,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表哥有心了。” “我看这步摇有些陈旧了,待到明日,我去打金师傅帮忙修复。” 谢晋对于这些是一窍不通的,闻言,略微一挑眉,“这金饰还能修复?” 姜鸢好似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好似在奇怪他为何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转念一想,谢晋对于女子之事,什么时候了解过? 她微微一笑,“自然,不仅是古画,银饰金饰都可以修复的。” “有些师傅手艺可是很不错的,明日,我定好好去找找,找一个手艺好的师傅。” 谢晋再次伸手抱住她,一脸宠溺,“好,明日我派十七跟着你,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吩咐。” 姜鸢心中暗自感慨了一声,明明是黑甲卫首领,偏生成了她的保镖。 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心里知道有一个人在跟着自己,但她从未见到过。 “表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莫非你还怕有人害我?” 谢晋微微蹙眉,月光洒在他挺拔的鼻梁之中,投射出了一片阴影。 “鸢儿,京城之中暗潮涌动,并非表面一般太平。” “即使外人只当你是借住在谢府的表姑娘,也难免有心之人生事。” “十七武艺高强,有他在你身边护着,我会放心一些。” 闻言,姜鸢心中闪过一丝复杂,也不再婉拒他了,“多谢表哥。” 第71章 主子小心,有刺客 本以为,他将十七派在她身边是为了监视,没想到竟然是为了保护。 “表哥,你从未对我说过这些。” 谢晋眼光微微闪动,心里也有些无可奈何,“鸢儿,太子与宸王终有一战,两人早已经势同水火。” “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行事要小心。”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眼前女子是一个乖巧的,每日乖乖地等着他回来。 可如今对她的了解已经多了一些了,这哪里是一个安分女子? 他也是瞎了,她眼中明明尽是不甘倔强,偏他还一直觉得她乖巧。 或许是因为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吧。 在他十岁之时,她便来到了他家。 那个时候,她穿得粉粉嫩嫩的,乖巧地喊他哥哥。 从此以后,他总觉得她是乖的。 姜鸢内心暗自思忖,夺嫡之争应只是在京城。 若是她远离京城是非之地,想来,影响也不会特别大。 普通老百姓过日子,很少在乎谁当皇帝,更多的是关心地里的粮食,交完税后够不够吃。 她低垂着头,遮掩去了心中所有的情绪。 心底仍是有些诧异,谢晋很少会对她说这些。 从前那两年,他们两人更多的是在床上耳鬓厮磨。 在她心中,谢晋就好像随时随地发情的狗一样,总是想拖着自己往床上去。 “表哥,我知道了。” “想来我一个弱女子,影响不了局势,你放心,我定会小心的。” 谢晋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令牌,将之放到了她的手中,“鸢儿,这个你拿着,若是遇到危险,拿着它到军中或者带有谢字的铺子,总能护你平安。” 他从未在外人面前展示他的喜好,至于姜鸢,知道他们两人关系的人,几乎都是他的心腹。 然而,即使如此,心里终究还是不安心。 宸王此人异常阴狠,若是让他知道姜鸢的存在,定不会饶过她。 姜鸢的心猛地一颤,惊讶着抬头,“表哥,往后会很危险吗?” 谢晋自从征战以来,几乎是百战百胜。 她就从未听人说起过他会输。 然而,这一次,她竟然能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一丝慎重。 谢晋点点头,“夺嫡自然是危险的。” “表哥,我知道了。” 谢晋放开了她,牵起她的手,慢慢地往门口走去。 姜鸢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等刚走到门口,谢晋回头看了那一桌子菜,略微一挑眉,“鸢儿,若往后还在外面瞎吃,下次可就没这好运了。” 姜鸢连连摇头,“不吃,别人的饭我一点都不喜欢吃。” 内心暗自腹诽,这才是谢晋吧! 小气巴拉的男人。 突然,她灵光一闪,这两年中,谢晋带她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明明有那么多银子,却都不愿意请她吃顿饭。 啧啧啧,可真是抠。 两人慢慢地下了楼,刚到门口,便看到黑甲卫牵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姜鸢自顾自地上了马车,谢晋紧接着就跟了上来。 她刚走进去,便看到茶几上面放着一碗药,正散发着热气。 谢晋将药碗端给了她,“喝吧。” 姜鸢怀孕了,哪里敢随便喝药,眉头微微一皱,“这是什么?” “消食的。” 谢晋颇有些意外,这段时间,她是越来越能吃了。 视线看向她的腰肢,比以前稍微多了一些肉,摸起来手感都变好了。 他也不敢随意置喙,就生怕眼前女子又开始不吃东西了。 若是积食了会难受,因此才令黑甲卫准备了消食的汤药。 姜鸢有些迟疑,她并不懂医术,不知道这消食汤药喝了,对孩子有没有影响。 何况,听顾二公子的意思,孩子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她就更加不敢随意吃药了。 “表哥对我真好,可我不喜欢喝药。” 谢晋将汤药放了回去,视线看向她的肚子,打趣道:“吃了那么多,我怕你会积食。” 姜鸢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自己的肚子,其实还是平坦的。 可能是因为她心虚,竟觉得肚子开始鼓起来了。 慌乱之下,双手赶紧捂住肚子,赶紧转移了话题,“表哥,你可真小气,只吃你那么一点,就让我吃药了。” “真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 谢晋放下了手中的汤药,心里仔细回味着她的话,突然就气笑了。 “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姜鸢毫不留情地回击,“谁稀罕你养!” 谢晋眉头微微一挑,知道她一向不爱喝药,解释道:“特意让人加了甘草,不苦的。” 她喜欢吃甜食。 每每让她喝药,都要费些脑筋。 姜鸢暗自给了一个白眼,现在哪是药甜药苦的原因。 只不过,若是他这么觉得,感觉也不错,当下反驳道:“药就是苦的。” 话音刚落,她还从眼眶之中特意挤出了几滴眼泪,“你让我喝了两年的苦药了,真的太苦了!” 谢晋无奈一叹,这妮子还记仇。 可那年冬天,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子嗣却是艰难。 “鸢儿,相信我,药不用喝太久了。” “这消食汤药,你不想喝便不喝吧,只是晚上注意着些,若是不舒服定要找大夫。” 闻言,姜鸢甜甜一笑,“我的身体就交给表哥了。” 哪一次,不是他看顾的? 她并非不知好歹之人,他有多少真心,心中明白一二。 他是真的关心自己的身体。 只不过,自己无法承受他的感情罢了。 姜鸢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孽缘罢了。 谢晋微微一笑,笑骂道:“出息。” “鸢儿,往后我定会好好待你,将你放在心上。” 姜鸢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感情,只好闭口不言,当缩头乌龟去了。 见状,谢晋虽有些失望,但心中却并不气馁,凡事也要循序渐进。 这妮子心肠可冷着呢。 就在这时,只听到“叮”的一声,两人感到马车突然一阵晃荡。 马车应该是被弩箭给射到了。 “主子小心,有刺客!” 谢晋第一时间将姜鸢护在身后,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真当是一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只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杀!” 第72章 鸢儿,你真让我意外 姜鸢心头咚咚咚地在打鼓,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恐惧。 她一手紧紧地抓住谢晋的衣角,另外一只手牢牢地护住肚子。 若是谢晋这个时候回头看一眼,定能发现玄机。 可危急关头,两人都没有想到。 马车外面传来了厮杀声,不时有人在倒地。 “主子,外面人数众多,还是要尽快离开为妙。”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黑甲卫焦急的声音。 同时,马车又被弩箭射了。 弓弩力道很大,这马车根本顶不了太久。 姜鸢眼尖的发现,马车车壁上鼓起了一个包。 而射箭之人,几乎就盯着这里,一而再地发射着。 她立马提醒道:“表哥,马车撑不了太久。” 谢晋点点头,一脸严肃。 他伸出手牵起她的手,刚一打开马车,迎面便射来了一支弓弩。 谢晋眼疾手快地带着她往旁边一躲,便躲开了那支弩箭。 敌人见状,再次射出了一支弓弩。 两人身形未稳,加之他一只手需要牢牢护住姜鸢,行动之间更加笨拙。 姜鸢心一横,直接将人推开了。 自己瞅准一个角落,四肢并用地爬了过去。 姿势实在是难以启齿,但是活命重要。 谢晋的心神完全在敌人身边,哪里想得到她竟会把自己推开。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佳人已经在离自己一丈左右远的地方了。 心中升起一股怒火,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但正因为如此,他的双手反而空出来了。 接过属下扔过来的刀,在姜鸢面前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姜鸢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战场,发现敌人都穿着夜行衣,他们三三组队,攻击力很强。 更令人心惊的是,上面屋顶上竟然围了一圈的弓弩手。 他们的唯一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她眼前的谢晋。 她知道黑甲卫身上都有一个竹筒,那是可以用来求救的。 然而,所有的黑甲卫都被弓弩手牵制着,就算只是应对弓箭,已经是很艰难了。 哪里来的第三只手求救兵? 就在这时,一个黑甲卫倒在了她面前不远处,大概只需要爬一丈左右就可以拿到。 姜鸢发现,敌人的注意力几乎都在谢晋和黑甲卫身上,反而自己是被忽略的一个。 她趴在地上,慢慢地往前挪动着。 借着夜色的掩护,拿了黑甲卫腰间的竹筒,伸手一拉,便看到一道烟花乘势而起,在空中炸裂开来。 这烟花她很眼熟,就是上次城门口抓她时候放的烟花。 后来,她还为此问过谢晋。 如今倒是真的没白问。 但也正因为如此,敌人瞬间知道了她的存在,有一支弓弩直接射向了她。 就在这时,谢晋飞奔过来,打落了飞来的那支弓弩。 他怒目圆整,恶狠狠地骂道:“姜鸢,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这么多人在,你逞什么能!” 姜鸢眼里闪过一丝委屈,但心中也有些后怕,因此只好闭口不言了。 发出大约一刻钟不到的时辰,一支黑甲卫从天而降,他们一手顿盘,一手弩箭,直接将两人护在了身后。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冷意,“留活口。” 有了这支黑甲卫的加入,形式突然逆转了。 大约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所有的敌人都已经消灭殆尽,只余下了三个活口。 黑甲卫押着三个活口,跪在谢晋面前。 谢晋轻轻拍着姜鸢的胳膊,异常柔声道:“鸢儿,乖,去马车中。” 姜鸢一点都不想去马车之中,心里还残留着刚才被弓弩射的恐惧。 闻言,撇过了头,淡淡拒绝道:“不去。” 话音刚落,所有黑甲卫都在心中暗自默默为她点了一根蜡烛,主子的命令又岂是那么容易违背的。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谢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默认了。 谢晋举着刀来到了那三个人面前,“谁派你们来的?” 那三人面面相觑,但都不敢回答。 就在这时,谢晋一手捂住了姜鸢的眼睛,一手迅速挥刀,“处理了吧。” 姜鸢身子猛地一颤,突然想到他刚才让自己回到马车之中,原是这个意思。 她赶紧闭上了眼睛,根本不敢去看任何东西。 从小到大,她都生活在和平之中,没有见过任何血腥。 谢晋并不喜欢姜鸢看到这些,然而,心底又有一种声音。 若是她知道了这些,是否还愿意待在他身边? 看到她的反应,心里略微有些失望。 自己真是魔怔了。 她喜欢的一向是如沈元州一般的温润公子,何曾爱过举刀的阎罗? 见她被自己吓得不清,心中又有一丝心疼,“鸢儿,别怕,他们本就是杀手,手上都有人命的。” 姜鸢惊魂未定,伸出手拍着自己的胸膛,“表哥,我知道,只是没见过血腥,一下子有些不习惯。” “只是不习惯,你没觉得我做错了吗?” 姜鸢心中有些好奇,“表哥,若是不反击,这时候死的便是我们。” “以战止战是自古以来的道理,难道还指望跟敌人讲道理吗?” 他们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只不过是立场罢了。 “表哥,这些人是宸王派来的吗?” 闻言,谢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一双桃花眼亮如天上的星辰。 他发生低笑声,“鸢儿,你真让我意外。” 他觉得自己应该对鸢儿有一些新认识。 就按这次刺杀来说,行事虽然鲁莽,可在她的角度看来,这是最好的自救方式了。 今夜若非她喊来了黑甲卫,想来还不那么容易脱身。 “我以往确实有些狭隘了,鸢儿,往后我定会重新认识你的。” 至少她遇事不慌张,有条有理,还能绝望中自救。 姜鸢看着他微微笑着,自己也连带着开心起来了,闻言,只侧着头反问道:“如何意外?” 谢晋刚想回答,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算是被调戏了吧。 “这也挺让我意外!” 姜鸢微微一怔,赶紧转移了话题,“表哥,可是宸王?” 谢晋皱着眉头,思虑了片刻,“八九不离十吧。” 就算不是宸王,也是宸王一脉的人。 前脚刚送乐安公主过来,后脚就在背地里追杀。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早晚有一天,还是要拔了宸王才是。 第73章 想用冰,下辈子吧 姜鸢不懂家国大事,继续问道:“会不会是太子?” 谢晋微微一怔,神色有些严肃,“你是听了谁的挑拨吗?” “没,没有,我只是觉得表哥好像很信任太子。” 他一直在背地里默默为太子做事,她只是希望他的一片忠心不被辜负而已。 “夺嫡之路,本就凶险。” 谢晋微微摇头,“不会是太子。” 以目前的形势看来,是太子需要他,而非他需要太子。 两人一起长大,共上战场。 你救我,我救你,生死相护。 当然,或许有一天,皇权让人变得陌生了,他手中也有自保之力。 谢氏屹立几百年未倒,自然也是有着本事的。 看他如此肯定,她也就不说话了。 毕竟,她根本没见过太子,本就不应该说刚才的话。 “表哥,往后你还是要小心行事。” 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他们竟然就敢如此大胆。 这足以证明,太子与宸王两人的斗争,已经越发明显了。 两人一起回到了留玉轩。 姜鸢愣生生地看了他好几眼,见其不为所动,也就算了。 由着他吧。 她又赶不走! 她自顾自地洗了一个澡,等出来时发现他还在伏案写着什么。 姜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少年将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斜躺在榻上,手中拿着游记喜滋滋地看了起来。 一不小心,她就看入神了。 还是隔壁传来了流水声,才将她惊醒。 她回过神,环顾四周,发现谢晋已经不在了。 脚步一转走到耳房,看见谢晋竟就着自己的洗澡水在冲洗。 心里瞬间破防了,尖叫道:“谢府之中是没有水了吗?表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总觉得有一种不适的感觉,有些令人作呕。 谢晋知道她进来了,但是没有意料到这妮子竟然尖叫起来。 身体微微一僵,拿着浴巾慢慢擦拭着自己的身体,“怎么?鸢儿是想与我来一场鸳鸯浴?” “流氓!不要脸!” 姜鸢几乎破口大骂,心中有些后悔,当时怎么没有让飞霜将水倒掉! 闻言,谢晋发生低沉的笑声,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看了一眼自己全裸的身体,又抬头看向她,反问道:“鸢儿,究竟是谁流氓?” “偷看我洗澡,你还有理了?” 闻言,姜鸢第一时间想要转头离开,然而,转念一想,这里是留玉轩,该走的人是他! “你要洗澡不会回自己的地方吗?为什么要糟蹋我的地方?” “还有,什么叫偷看?我光明正大看!” 就在这时,谢晋的笑声更加明显了,一脸无赖地承认了,“嗯,我也确实爱给鸢儿看,若是其他女子,定已经被我扫地出门了。” 姜鸢脸色一红,突然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她赶紧啐道:“流氓!” 话音刚落,她迅速地离开了屋子。 内心无数次后悔,真不应该过来的,定是看书看迷糊了。 身后还传来谢晋得意的笑声,心中的烦闷更加明显了。 谢晋慢条斯理地穿好了衣服,走到屋中之时,发现她已经跟个缩头乌龟一样,龟缩在床上了。 他走过去,躺在了她的边上。 姜鸢眉头不自觉地皱紧了,前段时间,这厮每晚公务繁忙,她倒是可以舒舒服服的。 吃一碗用井水冰过的绿豆汤,只着一件肚兜,怎么凉快怎么来。 可他刚躺过来,就好像一个大火炉一般。 没多久,她额头上就有汗了,有些抱怨道:“表哥,七月天为何非要在这里过夜?” “你的正屋冬暖夏凉的!” 谢晋微微一挑眉,“真有这么好?那为何从不见你过去?” 若是她过去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说闲话。 姜鸢识相地闭上了嘴巴,翻了一个身,再也不理他了。 “鸢儿,为何从不过来?” 他其实内心还是挺盼望,她能去看一眼。 若是她愿意,可以躺在他的床上。 进入到他的书房之中,翻阅书籍。 可她从来不过来。 谢晋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见状,双手一伸,直接将人抱在了怀中。 姜鸢果断挣扎起来了,心里有些委屈,“表哥,难道你不热吗?” 转头看到他额头上的汗水,暗自吐槽了一下,他这又是何苦! “表哥,看你头上也出汗了,若不然,我们用上冰鉴吧。” 大夏天的,不让人用冰! 真是抠门极了! 谢晋身体微微一僵,手慢慢地放开了她,乖乖地躺在了一旁,“若是热,我给你扇扇子。” 姜鸢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表哥,你赚那么多银两,光赚不花那岂不是浪费了?” “夏日不用冰,就好似身拥万千黄金却仍在吃搜饭一样,表哥,你英明神武,这点道理定是可以想明白的吧?” “还有,你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的人怎么能为我扇扇子呢,若不然,还是用上冰鉴吧!” 谢晋听得一愣一愣的,良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觉得我不让你用冰是为了省银两?” 姜鸢暗自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冰存起来不易,往后我要是赚钱了,定会还给你的。” 闻言,谢晋被气得面红耳赤,“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 “想用冰,下辈子吧!” 他翻过身,直接不理她了。 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着,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内心止不住地在自我怀疑,他何时对她抠门了吗? 但凡有点好吃的好玩的,他什么时候没有想到她? 如今,只是为了不让她用冰,竟被她觉得自己抠门! 是为了省些黄白之物! 闻言,姜鸢直接呆愣在原地了,头顶仿佛是被惊雷劈了一样,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她仔细回味了一番自己说的话,发现自己确实说得有些过分了。 赶紧伸手捅了捅他,“表哥,我错了,只是天儿太热了,你又一直不让我用冰,所以有些口不择言。” 谢晋稍微缓和了一些,脸色慢慢变得好看了,“鸢儿,你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让你用冰是为了……” 话音刚落,他又止住了话头。 求子这件事情本就很悬,若是自己说了,反而给姜鸢压力。 “罢了罢了,若你敢私下用冰,我废了你那只爪子!” 第74章 她竟然求他? 闻言,姜鸢瞬间缩回了自己的手,心中不停地腹诽:霸道,就会威胁! 又小气,又不讲道理,乐安公主嫁给你,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气得浑身发抖,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还有,别在心里骂我,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姜鸢,凡事憋在心中,你不累吗?” 姜鸢身体微微一怔,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只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几乎就已经是睡过去了。 胸口微微起伏着。 整个人非常安静,好似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其实,他睡着的时候还是很好看的,眼睫很是修长,鼻梁挺拔。 她正看得起劲,便看到旁边那人睁开了眼睛。 眼里带着笑意,调侃道:“鸢儿,若是不想睡,若不然做点别的。” 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赶紧啐道:“登徒子!” 谢晋低低一笑,伸手拿过旁边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扇风。 姜鸢感受到些许凉意,烦躁的心总算是慢慢平稳下来了。 没多久,她便直接睡了过去。 见状,谢晋放下了手中的扇子。 放松了自己的身体,突觉一阵睡意袭来,也慢慢地步入了梦乡。 然而,姜鸢睡得并不安稳,晚上的那场刺杀,清醒时理智占上风,等她睡着了之后,内心的恐惧瞬间攫取住了整个心脏。 若是那支箭没被挡住,她和孩子都会一尸两命! 耳边一直有一个软乎乎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不断回响:娘,你不要我了吗? 姜鸢瞬间浑身颤抖起来,她哭得声嘶力竭,“我怎么会不要你,你别走别走!” 谢晋被她的哭声给惊醒,点起蜡烛一看,眼前之人眼泪纵横,口中喃喃自语着别走之类的话。 眼中浮现出一抹心疼之色,赶紧将人抱在怀中,“鸢儿,别怕,我不走,我不走。” 姜鸢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慢慢在她眼前消失,心里顿时害怕极了。 “别走,你别走!” 她挣扎着醒来,脑海之中一片迷茫。 谢晋伸出手擦去她的泪水,心疼道:“鸢儿,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是不是被那场刺杀给吓到了?” 鸢儿从未习武,也从未见识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晚上做噩梦也是正常的。 姜鸢慢慢回过神,伸手不自觉地抚摸肚子,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总觉得腹中有些痛。 她的心瞬间慌乱极了。 孩子,莫非出事了! 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找顾二公子看一看。 她赶紧站起身,伸手抓起旁边的衣服就往自己的身上套去,“不行,我要去丞相府!” 谢晋听完一脸不知所措,只好将人抓了回来,“鸢儿,你怎么了?” 姜鸢却根本没有理智,只哭喊着要去找顾思思。 “谢晋,我没有让你陪我去,我自己去!你赶紧给我松手!” 谢晋本就不是一个好脾气之人,闻言,心中怒火也在不断攀升。 但一想到今晚她被惊吓住了,只好柔声道:“现在不过三更天,你现在过去,顾思思也已经睡觉了。” “何况,丞相府又岂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地方!” 一没请帖,二没约定,大半夜闯别人的府邸,不被人打出来才怪! 姜鸢这才有了一些理智,她赶紧伸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哭着祈求道:“表哥,我求求你,你带我去丞相府吧。” “若是有了谢府的名头,定可以进去的。” 这下子,谢晋瞠目结舌地看向她,心里始终觉得有些惊讶。 她竟然求他? 平常时候,若是她好声好气地对他说几句话,他都求之不得。 现在,她竟然为了顾思思求他! 不是,顾思思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她祈求。 若非已经查实了顾思思是一位女子,他都要忍不住开始怀疑了。 “鸢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到底怎么了?是被梦吓到了吗?” 这个时候,姜鸢哪里还有心情回答关于梦的事情。 肚子感觉越发疼痛起来。 内心之中害怕失去她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了,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她双膝跪在了谢晋面前。 泪水不断地从她眼里涌出,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好似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表哥,我从未求过你什么,我现在求求你,带我去顾府。” 其实,姜鸢已经完全慌乱了,她根本没有想到,若是看大夫,谢府也是有的。 顾远择刚帮她调理过身体,内心深处觉得只有他才可以,因此才哭喊着要去丞相府。 谢晋赶紧侧身避开了,伸手将人抱在了怀中,厉声吩咐道:“备车,去丞相府!” 等两人到了丞相府之时,顾远择已经在外等候了。 十七按照谢晋的指示,一路运起轻功,先一步拿着拜帖,来丞相府通告,省得大半夜的,连门都进不去。 顾远择的屋子还未熄灯,一听到谢府来人,心里就止不住咯噔了一下。 莫非,两王相争的局面已经开始了? 他赶紧来到了大门口。 他也有着抱负,只是可惜了这双腿,根本没有办法入朝为官。 身有残疾者,是不能入朝为官的。 可太子却给了他一个梯子,他的心便也开始意动了。 只不过,接到谢晋之时,看到他怀中抱着一位眼泪纵横的姜姑娘。 拥有七窍玲珑心的他,瞬间也是呆愣在了原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吩咐门房,“去看看小姐是否睡了。” 所以,大半夜的不请自来,只是为了姜鸢? 谢润之,你可真是好样的! 若是提前知道,他又何苦冒着被蚊子叮咬的风险,站在大门口等候。 看向他的眼神,好像是淬了毒的兵刃,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就算杀不死,也要毒死他! 当真是为红颜,废兄弟啊! 姜鸢一看到顾远择,赶紧挣扎着从谢晋的怀中溜了出来。 眼中带着泪,脚步踉跄。 若非谢晋一直扶着她,想必是早已经摔倒在地了。 她伸出雪白的胳膊,“还请顾二公子帮忙把脉。” 话音刚落,四周一片寂静! 第75章 孩子有问题? 顾远择慢慢抬头看了一眼谢晋,见其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内心感到十分不妙,怕自己要成为某人的出气筒了。 谢晋见顾远择一副怂样,便得意扬扬地看向姜鸢,见其睁着一双大眼睛,面带祈求看着他。 心里醋意止不住地翻涌了。 “姜鸢,你大半夜哭着喊着求我非要带你来丞相府,是为了见顾远择?” “嗯?” 姜鸢哪有心情听他说话,伸手将人推远了一些。 “二公子,我知道深夜来访有些……但事情紧急,还望你帮忙看看。” 顾远择眉头皱得紧紧的,心里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好似已经不自觉地搅和到两口子中间了。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故意谦虚道:“姜姑娘,我非大夫,只是略通岐黄之术。” 姜鸢眼中还带着泪,刚哭过了一场,所以声音有些轻柔,“我相信二公子。” 这在谢晋看来,竟然是郎有情妾有意之感。 他一把伸手抱起姜鸢,“若只想看大夫,谢府有的是!” 话音刚落,竟好似要带着她回府。 姜鸢瞬间着急了,赶紧低下头恶狠狠地咬向了谢晋。 力量不小,没多久,他就见红了。 顾远择再次叹了一口气,“润之,既然来了又何苦回去,我看姜姑娘似是有些神魂不稳,可是遇到事了?” 姜鸢的身子他白天才刚刚看过,身子虽然虚弱,但好好修养,怀孕生子问题不大。 何况,她的身体,应该是谢晋一直在找人调理。 短短时间内,若非遇到了事情,是绝不可能急成这模样的。 闻言,谢晋身体微微一怔,随即将人放了下来。 只是脸色依旧难看。 “遇到了一场刺杀,她应该受惊了。” “原来如此,那还是让我给姜姑娘看看吧。” 姜鸢迫不及待地从谢晋怀中退了出来,还故意往旁边走了好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如此,就麻烦顾二公子了。” 谢晋忍不住嗤笑道:“麻烦顾二公子了!” 酸,可真酸,二里地外都能闻到一股酸意。 顾远择暗自看着好笑,便将两人迎了进去。 等到了他的书房之中,顾远择取出一个手帕,示意姜鸢把手放在桌子上。 他将手帕放在了她的手腕处,伸手搭上了她的脉。 这脉象也并无什么问题! 为了预防自己把错脉了,又仔仔细细地把脉了。 然而,还是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这小两口,大晚上得来他们顾府消遣玩呢。 姜鸢看着他把脉那么久,心都提到了嗓子口,“顾……顾二公子,我的身体有事情吗?” 就在这时,顾思思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门房也说不清楚,只说姜姑娘来了,如今,正在二公子的书房之中。 以姜鸢的性子,大半夜不请自来,孩子定是出事了。 心里一急,随手套了一件衣服,赶忙朝着顾远择的书房奔来了。 她猛地撞开了门,赶忙跑到姜鸢的面前,用眼神仔细打量着她。 嗯,面色是还算红润,可这精神头怎么感觉不大对。 “阿鸢,你别吓我,你怎么了?是不是……” 话还未说完,姜鸢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下一句话,“目前还不知道,要看二公子如何说。” 于是,三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看向了顾远择。 他不自觉的手抖了一下。 顾思思本就是一个焦急性子,看到他慢慢吞吞的模样,直接问道:“二哥,你能不能不要卖关子了!阿鸢身体究竟怎么样啊!” 顾远择有苦说不出,他什么时候卖关子了! “你们倒是愿意让我说话!一个比一个性子急!” 他缩回了自己的手,“姜姑娘没有大碍,就是惊魂未定,等下喝碗安神汤,如此便好了。” 闻言,顾思思松了一口气,一下子抱住了姜鸢,“阿鸢,你知道吗?我刚才吓死了。” “我刚还在做梦,梦到自己仗剑天涯了,听到丫鬟说你有事,我真的好担心。” 闻言,顾远择可不乐意了,他淡淡道:“趁早熄灭仗剑天涯这个念头,不然,你下个月可没有银子花了。” 谢晋深以为然,突然灵光一闪,怪不得两人投缘,原是都有一颗要远离的心。 这下子,他看着顾思思的眼里带着几分审视,可要时刻注意着,就怕她心血来潮把鸢儿给拐走了。 姜鸢伸出手回抱住她,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我没事,对不起,今晚吓到你了。” 顾思思锤了一下她的后背,咬牙切齿道:“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们江湖儿女,向来是不怕受惊,可我真的好担心你。” “阿鸢,你今晚跟我一起睡吧!” 顾思思越说越觉得可行,“阿鸢,我们可以睡在一起说悄悄话,我虽然有很多姐妹,然而知心的一个都没有。” “好在有了一个你,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姜鸢身体微微一怔,然而越听她说,心里的意向就更强了! 就在她要答应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了谢晋阴恻恻的声音,“你敢答应她试试!” 顾思思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谢晋,她赶忙拉过姜鸢,“阿鸢,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姜鸢一脸无奈,冲着谢晋看去,发现那厮竟然也翘首以盼,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自己,就等着回答呢。 顾远择则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看着她,临了临了,还为自己的妹妹说话了。 “思思确实也是孤单,姜姑娘若能留下陪她一晚,倒是不错。” 若是旁人也只当这是一个建议而已,但是姜鸢却不那么认为。 她的心瞬间就紧张起来了,莫非,顾二公子是想要将自己留下? 是不是孩子有事? 他刚才说要为自己煎药,想来,定是如此。 自己在谢府之中,耳目众多,反而不好操作。 倒不如在顾府,可以做的事情还多一些。 闻言,她赶忙说道:“就依二公子所言!” 谢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了,将顾远择上下打量了一番,此人身着一身绿衣,却有翩翩公子模样。 心里的弦瞬间绷紧了,厉声道:“我不同意!” 第76章 顾二公子,您为何帮我? 姜鸢一脸无奈地看向他,觉得谢晋有些无理取闹了。 “表哥,我与思思睡一晚又没有什么,你为何不答应?” 若是她跟一个男子睡一晚,谢晋发疯倒是能理解,可思思是一个女子,莫非觉得她们两人还能有什么吗? “表哥,你不要无理取闹好吗?” 闻言,谢晋直接气笑了,“我无理取闹?你老实说,想要待在顾府是因为顾思思还是顾远择?” 话音刚落,四周皆静,落针可闻! 顾远择无辜地摸摸鼻子,自己终究还是受了无妄之灾。 他伸手拉拉谢晋的衣袖,“润之,我不喜欢姜姑娘,姜姑娘也不喜欢我,你担心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那她为何大半夜来找你?” 谢晋的语气还带着一丝浓浓的醋意,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 顾思思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捂住鼻子,对着姜鸢说道:“阿鸢,你闻闻,好浓的醋意!” 顾远择微微一笑,“这怕是姜姑娘癔症了,思思与她说过我会医术,因此才着急让我诊治而已。” “润之,姜姑娘今夜受惊不少,让她与思思睡在一起也好。” 姜鸢微微一叹,赶紧拉起谢晋的手,“表哥,我们出去聊!” 话音刚落,她便拉起他直接往门口走去,身后传来顾远择幸灾乐祸的声音,“往右转,有一片竹林,里面清净!” 顾思思嘟着嘴巴,责怪道:“二哥,你就会帮着谢晋这个人渣!” “思思,小两口的事情,你别掺和!” “明明你掺和得更多!” 二哥是个男子,在谢晋那边,这是原罪。 顾远择难得的没有反对,他确实已经掺和进去了,不管他愿不愿意。 姜鸢拉着谢晋到了竹林之中,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表哥,你能不能……” “鸢儿,你是为了躲我吗?” 姜鸢心里一阵无奈,她纯粹就是为了孩子! 但这如何与他说? 索性,什么也不说。 姜鸢伸手挽住他的脖子,往上踮起脚尖,送上了自己的嘴唇。 谢晋微微一怔,送上门的肉不吃白不吃。 因此,只呆愣了一瞬,他便掌握了主动。 这应该算是她第一次主动,不再跟以往一样,只是被动承受,反而会给些反应。 谢晋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他闭上眼睛,慢慢地开始享受起来。 这比他总是一个人的独角戏要强多了。 良久,一吻才完毕,谢晋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飘在空中一般,根本落不到实处。 怎么说他的状态呢! 就是有些心花怒放。 两人抱在一起,互相都在回味着刚才那个吻。 姜鸢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柔情蜜意,似乎把自己护在手掌心,是世上最珍贵的人一样。 理智告诉她,两个人之间不应该这样。 可这晚风吹拂,竹林沙沙作响,一切都是这么恰到好处。 她闭上眼睛,放任自己靠在他的胸膛上,“表哥,今晚我想与思思在一起。” “我们两人经常睡在一起,可我跟思思,没有一起睡过。” “表哥,我从未享受过姐妹亲情,可如今有了思思,我真的很开心,自己也有了一个可以说话之人。”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是我很喜欢她,我真的想跟她当朋友,还望表哥成全。” 谢晋静静地听着她,有些心疼地看着她。 不知为何,她与谢芝两人就是合不来,他也不会勉强她。 谢芝已经嫁给了沈元州,有余力时他会看顾一二而已罢了。 “我何时讨厌顾思思了?” “那你为何总与她不对付?” “那是因为她在霸占你!” 谢晋几乎忍不住跳脚,这顾思思一有空,就来霸占姜鸢! “你真是疯子!” 姜鸢毫不客气的点评! 谢晋不置可否,甚至还有些骄傲。 他微微一低头,视线抓取住了那一抹嫣红,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鸢儿,再给我一次,我就答应你。” 姜鸢:“……” 真的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执着此事! 等到他心满意足地放开,姜鸢狠狠地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君子一诺,五岳皆轻,表哥,天色已晚,路上小心。” 话音刚落,她就想要离开。 谢晋眼疾手快地抓住她,擦去了她唇边的水渍,将头抵住她的额头,“鸢儿,只准今日。” 他可不希望以后独守空闺! 姜鸢一门心思只想着打发他,也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一味地应承着。 不仅如此,她还伸手一直在推谢晋,希望这厮能快点离开丞相府。 谢晋眉头瞬间不悦起来了,可也知道自己就算再纠缠,也没有什么结果了。 只好顺着她的力道,慢慢地开始玩往外走去。 等到他离开了,姜鸢才松了一口气。 她赶紧来到顾远择的书房,将门合拢之后,微微松了一口气,“总算将人骗走了。” 对面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尤其是顾思思,恨不得拍手叫好。 如此星辰如此夜,要这惹人烦的东西做什么! 姜鸢快步走到顾远择的身边,朝着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腕,着急地问道:“顾二公子,你是诓我的吗?” “孩子是不是真的没事?为什么我感觉腹中有些疼痛。” 顾远择略微一挑眉,他应该没把错脉啊。 可见眼前女子言之凿凿的,心里也止不住有了一些怀疑,伸出手搭上了她的脉。 随后,慢慢说道:“孩子没事,你今日有点受惊,喝安胎药就好了。” “幸好我这边药材居多,倒也省去了抓药的麻烦。” 话音刚落,他拿起毛笔,低头开始写药方。 完事后,将药方递给了顾思思,交代道:“可别抓错了药!” 顾思思顺手接过了药方,拍着胸膛保证,“阿鸢,你放心,我从小帮二哥熬药,别的不敢说,抓药熬药没有人比我更熟练了。” 顾远择微微一笑,“贫嘴,赶紧去吧。” 顾思思一蹦三尺高地往门外走去了。 姜鸢安静地站在书房之中,一方面羡慕他们兄妹感情深,另一方面,心里却有些疑惑。 “顾二公子,您为何帮我?” 第77章 怎么今日竟主动来东宫? 从他对谢晋的态度看来,两人关系是很不错的。 然而,顾远择竟然选择站在了她这一边,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这一次的事情,他完全可以事不关己。 毕竟,与谢晋交好,得到的好处更多。 顾远择眼里闪过一丝微光,眸中带着冷意,“姜姑娘,顾某并非是帮你,而是在帮谢晋。” “你腹中的是谢晋的孩子,这个就值得我帮忙。” 无论男女,这是谢晋的第一个孩子那便够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因为他知道谢晋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姜姑娘,你不要有负担,至于我的诊费,我会亲自向谢晋讨要的。” 姜鸢微微一怔,想不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如此一想,倒也算是能行得通了。 “还是很感谢二公子保守秘密。” 没多久,顾思思便端着熬好的汤药推门进来了,旁边竟然还贴心地备好了蜜饯。 “阿鸢,良药苦口,还是趁热喝了吧。” “我想着你爱吃甜食的,喝完了药可以吃个蜜饯。” 姜鸢接过药碗,吹了吹,几乎一饮而尽了。 或许是药效生效了还是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肚子也不再痛了。 当下,立马夸赞道:“没想到二公子医术这么高超。” 顾远择坐在轮椅之上,只微微一笑,“宝宝很好,姜姑娘莫要太担心了。” 闻言,姜远悬着的心总算是放轻松了,伸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肚子,“多谢二公子。” “姜姑娘,我有一事不可不言。” “请说。” “抚摸孩子虽是你下意识的行为,但要尽量控制,容易惊吓到孩子。” 闻言,姜鸢手一僵,赶紧撤开了自己的手,“姜鸢受教了。” 顾思思拉起她的手,安慰道:“阿鸢,孩子定能感受到你的爱,定会好好长大的。” 两人离开了书房,慢慢地往顾思思的院子里走去。 她的院子就在旁边不远的地方。 姜鸢这才发现,他们所住的地方竟然是异常偏僻的地方。 顾思思的居所竟然比她的还要简单,至少她完全没看到珍贵的东西。 不远处有一个梳妆台,上面摆放着几乎是陈旧的首饰。 见状,顾思思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嘿嘿,阿鸢,我不得父亲喜欢,只能委屈你了。” 姜鸢一把拉起她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思思,苦了你了。” “也没什么,只不过小时候有些艰难,可后来二哥也会护着我了,日子慢慢好过了。” “阿鸢,别看我瘦瘦小小的,我一拳能打翻顾莲莲,她啊,这几年也不来找我麻烦了。” 闻言,姜鸢心里大概已经清楚了。 内宅之中的阴私可多了去了,应该也是顾二公子在旁边帮助一二了。 但思思一点都不像大宅院子里出来的女子,反而像天上的老鹰一样,就应该自由自在的。 “话说,府中大公子呢?” “呸,那人偷鸡摸狗,看着就让人厌烦,阿鸢,你一定要小心点,碰到顾莲莲时也要躲得远远的!” 看得出来,顾思思对于那两兄妹几乎是深恶痛绝。 闻言,姜鸢重重地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一起躺在床上,互相都觉得有些新奇。 尤其是顾思思,半晌都睡不着觉,“阿鸢,我感觉好激动啊,从小都没有什么人陪我。” 姜鸢发现自己极其容易被顾思思感染,她的心也开始明朗起来了。 “思思,明天有没有空?我有一支步摇,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想找一个打金师傅,帮忙修复。” “好。”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互相都睡了过去。 …… 谢晋被姜鸢赶出来后,心中总觉得不是滋味。 虽然是得了一些好处,然而,今晚总归是要独守空房了。 子朗安静地站在一旁,心中忍不住吐槽,世子喂,已经在丞相府门口徘徊一刻钟了。 莫非,还想在人家家门口等到天亮不成?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劝道:“世子,明日还要早朝,还是尽早休息吧。” 谢晋特想将人从丞相府里拖出来,但若是真这么干了,他后续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哄! 于是,只能在门口徘徊。 闻言,也只是淡淡地说道:“去东宫!” 子朗略微一挑眉,这姜姑娘不在,世子还真是寝食难安呐。 这个时辰去东宫,太子殿下估计都还在睡觉。 谢晋入东宫跟回自己家一样,子朗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原本寂静的东宫,因为谢晋,突然开始热闹起来了。 萧沛之打着哈欠来到了书房,看到谢晋正背靠椅子,手中拿着一本书,好不悠闲地看着。 顿时,心就觉得有些堵得慌。 他坐在了他的旁边,“平日里想抓你下一盘棋,跑得比谁都快,怎么今日竟主动来东宫?” 谢晋略显气闷地放下了手中的书,百无聊赖道:“殿下若是想下棋,倒也好说,子朗摆棋。” 萧沛之眉目如画,容颜之清丽堪比女人子姿。 他侧过头微微一挑眉,“莫非,是你的小表妹给你气受了?” 谢晋这人其实也很简单,他一向不喜欢阴暗诡异,只喜欢大开大合。 看他如此气闷,想来天底下也唯有一人了。 “润之,我现在都有些好奇了,改天带来见见。” 闻言,谢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时机未到。” 现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他怎么敢将她置于危险的地方。 子朗眼疾手快地摆好了棋盘,萧沛之自觉地选择了黑子,无他,也是要争取一个先手优势。 谢晋根本心不在焉,这一局几乎是毫无胜算。 见状,萧沛之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下棋了,心里暗自想到,这样子赢了他,可有些胜之不武了。 “润之,柳舟子已经查到了宸王贪墨了赠灾银两。” 谢晋随意落下了一子,“今晚我遇到了刺杀。” “刺客呢?” “被我杀了。” 萧沛之微微一怔,也跟着落了一子,“莫非是宸王的人?” “也有可能是庆国公,我早已经将内应在我手上的消息放了出去,才开始动手,这庆国公可真沉得住气。” 第78章 你的小表妹缺茶叶喝了? 两人有来有往地随意下着棋子,有时候,谢晋不讲究任何布局,只是随意在棋牌上落下一子。 “宸王外有庆国公相助,内有黄贵妃相助,可真是如虎添翼。” 当今圣上年龄越发老迈,心肠倒是也不复从前那般阴狠了。 萧沛之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只端起了一旁的茶,喝了一口之后,怎么也不是滋味。 “润之,其实我并不爱喝茶,这茶哪有酒的劲。” 他也是刀山火海走出来的人,若是打仗之时,能有一口酒喝,浑身都开始发暖。 酒壮怂人胆,一刀便能要了敌人的首级。 但是到了京城之中,那便不行了。 只能背地里取人性命,着实无趣得很。 温柔刀,倒也刀刀致命。 谢晋微微一怔,“你不爱喝茶,东宫里备的茶叶倒是不错。” 闻言,萧沛之瞬间愣住了,手中的棋子落到了棋盘之上,但并非他原本想下的位置。 不影响大局,反正他赢定了! 只不过,他刚才听错了吗? 谢晋竟然明抢东宫茶叶! 他试探性地反问道:“怎么?你的小表妹缺茶叶喝了?” 谢晋:“……” 他拿着白子,开始慢慢收网,几子落下,形势大变。 等萧沛之反应过来之时,已经为时已晚。 谢晋几乎是不留情面,将他杀得片甲不留。 萧沛之:“……” 他不过是多提了几句小表妹而已。 看看这怒气! 想来,定是在他的小表妹那受了不少气。 “润之呐,你今晚怎么不陪你的小表妹?” 要知道,他想传递一个消息,经常只能看到他的心腹,至于他本人,不是在陪小表妹,就是在陪小表妹的路上。 谢晋赢了这一局,心里的怒火倒是少了许多。 眉眼一挑,“今晚,她跟丞相家女儿一起睡。” 萧沛之微微一怔,脑海之中的疑问豁然开朗了。 本来心中还疑惑呢,搞半天是被小表妹给赶走了,怪不得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脑海之中闪过一个念头,赶紧轻声咳嗽了一声,“润之,你可知道,感情之事很玄乎。” “怎么说?” 闻言,谢晋倒是也来了几分兴致,与姜鸢纠缠了两年,身心确实疲惫。 他不害怕自己忙碌,只是担心姜鸢要离开他。 萧沛之眼里闪过一丝揶揄,“听说啊,有一些男子好男风,而有一些女子,则好女风!” 谢晋转了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心里瞬间就不舒服了。 他的鸢儿怎么会好女风,简直是胡说八道! 身体是不会骗人的,她对他是有感觉的。 眼神微微眯起,“殿下,说起来你已经年过二五了,竟也只是孤家寡人一个,我这倒是有一个人选,丞相府三小姐顾思思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萧沛之虽然是太子,然而,年幼之时过得也不是很顺。 他对于身边之人都是慎之又慎。 后来,与谢晋一起上战场,终身大事确实没放在心上。 萧沛之看着那残局,心里还在寻思着自己怎么就输了。 谢晋的棋路真是他最欣赏的,他不屑于玩阴的,但他就是有本事,若是论阳谋,没人能比得过他! “丞相家的三姑娘,说不定看上的是你的小表妹。” 闻言,谢晋更加气了,“再来一盘!” 萧沛之求之不得。 平日里日子无趣,想抓谢晋下棋都抓不到,难得他送上门。 两人便开始对战起来,直至天明才去上朝。 朝堂之上御史开始向宸王发难。 太子早就准备好了人证物证,圣上大怒,当场斥责了宸王,命他回府思过,无令不得外出。 事关重大,所有朝臣开始心有戚戚,生怕误伤到了自己。 谢晋站在朝臣前面,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侧过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庆国公。 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微笑,显得人畜无害的模样。 庆国公微微一怔,瞬间被气得不行,昨晚派出那么多人,竟然一个都没有回来。 谢晋这厮手中的黑甲卫,实在让人心惊胆寒。 …… 姜鸢与顾思思两人几乎睡到了大中午。 顾思思虽然只需要每月初一十五去跟丞相夫人请安,然而,她自幼喜武,从未晚起过。 等两人被丫鬟叫醒,顾思思感到很神奇,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 “阿鸢,有你在我感觉都睡得香甜了。” 闻言,姜鸢微微一怔,昨晚她们聊到了将近四更天,如何会睡得不香甜? 两人刚刚洗漱好,顾远择便端着一碗汤药,亲自送了过来。 他将药方递给了姜鸢,郑重道:“姜姑娘,记得往后每日都要喝。” 姜鸢收起了药方,“多谢顾二公子。” 顾思思眼里带着一丝笑意,亮晶晶地看向她哥,“二哥,你怎么亲自煎了药送过来?” 毕竟,顾远择是宁可不喝药,也不想自己煎药的存在。 顾远择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是谁睡到了日上三竿的? 这种煎药之事,除了顾思思,他也不敢随意交给旁人来做。 “往后再晚起,小心你下个月没银子花!” “嗷”的一声,顾思思当场嚎出来了,“二哥,你不能老是拿银子来威胁我。” 顾远择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在看到姜鸢喝好药之后,直接拿着药碗走人了。 姜鸢与顾思思两个人出了丞相府,往日进斗金铺子走去。 这名字虽然起得大俗,然而,她们家簪娘做出来的首饰却是大雅。 两人结伴来到了铺子里,便有一位身着绸缎的女子款款而来,她眼中带着一丝精光,“有什么可以帮助两位的吗?” 姜鸢从怀中取出一支步摇,将之递送给了那位女子,“我想请店里簪娘,帮忙看看能不能修复。” 女子接过步摇,用眼神细细地打量着,“是一支好步摇,不过好似已经有些年头了。” “这款式,都过时好久了,大概二十几年前,倒是时兴过一阵。” 说到她的专业,那女子眼里亮晶晶的,无端端的就让人感到很信服。 “掌柜慧眼,这是我母亲的遗物,确实有二十几年了。” “以前不慎遗失了,如今才找回来,不知道还能否恢复如初?” 第79章 乐安公主财大气粗 姜鸢看着那步摇,心里有些复杂。 自幼失去娘亲,她很想拥有母亲的东西,就算当做一份念想也是好的。 闻言,掌柜将这支步摇举到眼前,“这上面好似还有两个字。” 婉娘。 想来这是婉娘的步摇。 她将步摇放了下来,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自信,“这步摇虽污损严重,但确实可以修复。” “太好了!” 姜鸢忍不住眉开眼笑起来。 “你可不要高兴太早了,这污损太严重了,修复的价格可以在我这挑选时兴的首饰了,你可要考虑好。” “掌柜尽可开价。” “一百两银子,定可以恢复如初,保证这字儿,都能清晰可见。” 顾思思瞬间瞠目结舌了,“掌柜,你抢钱了!这修复竟然要一百两银子!” 要知道她每月的银两才五两,这竟然要一百两! 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眼里有些心疼,这银子若是放在普通人家,可是人一生都赚不到的财富了。 她捅了捅姜鸢的胳膊,忧心忡忡道:“阿鸢,你有这么多钱吗?” 这下子,姜鸢倒是为难了。 她手里倒是有一笔钱,可这笔钱在京城是绝对不能用的。 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我也没有。” 掌柜的瞬间一愣,将步摇还了回去。 她也并非随意喊价,这步摇可是用黄金打造,且上面还镶嵌着石榴红的宝石。 若要修复,确实价值不菲。 日进斗金做的也都是富贵人家的生意,普通百姓也买不起她们家的首饰。 “那姑娘可以去别处看看,夜市之中有一个打金人,他的手艺也很是不错,姑娘倒是可以去夜市碰碰运气。” 姜鸢看着手中的步摇,心里闪过一丝坚定,“还望掌柜的宽限几日,我定能筹够银两。” 她转头看向顾思思,“思思,不知道你二哥那有没有银子。” 顾思思茫然地摇摇头,她是真不清楚她二哥。 按道理,她二哥应该比她更穷才对! 可现实是她二哥不仅从没要过府里的东西,还给她每个月都发银子。 这银子,可都比对照着顾府之中嫡姑娘来的。 “阿鸢,我们想想办法,我去找我二哥那聊聊。”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掌柜的,才一百两银子而已,我们公主替姜姑娘付了。” 姜鸢转过头一看,看见来人竟然是乐安公主,说话的正是她身旁的贴身婢女。 “见过公主殿下。” 乐安晃悠悠地走到姜鸢面前,目光之中带着一丝打量。 上次谢晋明明已经说好了陪她看花灯,可看到了眼前这女子,竟然就改变了主意。 京城之中的少年将军谁人不爱慕? 偏偏他年少成名,却从未见其流连烟花之地。 虽然是母妃要求,但谢晋,她也是入了眼的。 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都会被她处理掉。 “姜姑娘,你借住在谢府之中,若是让外人知道,谢府竟然连一百两银子都舍不得给表姑娘,还真不知道外人会如何看待谢家。” “掌柜的,这里是一千两银票,你挑几件好的首饰给这位姑娘。” 闻言,姜鸢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只冷着声音拒绝道:“多谢公主好意,只是这是我私人之事,与谢府无关。” 乐安公主身边的侍女出言讽刺道:“姜姑娘可不要不识好歹,公主是看你借住在谢府有些可怜。” “一来,则是体恤姜姑娘生活之苦,二来,也是希望姜姑娘不要辱没了谢氏门庭!” 话音刚落,姜鸢心中总算是明白了,“公主,您身为皇室女自是尊贵无比,然而,您应该还管不到谢府之事吧?” “若是觉得姜鸢此举是有违谢府门庭,大可以秉明侯爷,让侯爷处置。”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总觉得不吐不快,“何况,公主,您真的觉得一百两只是区区一百两吗?” “公主食万民供奉,应当体恤万民才是!” 顾思思一脸崇拜地看向姜鸢,不愧是她认定的人,说起话来就是厉害。 乐安公主气得脸红脖子粗,眼里仿佛淬了毒一般。 没想到,这表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内里倒还有几分硬! 她倒要看看,她到底能硬到几时! 乐安公主刚想要发火,便被旁边的嬷嬷给阻拦了,“公主,姜姑娘所言有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您身为公主,若早日明白这个道理,定是万民之福。” 乐安公主被如此一训斥,脸上的火气倒是退了几分,然而,心里却窝着更大的一把火。 这嬷嬷乃是皇贵妃的奶嬷嬷,贵妃见乐安性子单纯,便想着嬷嬷在旁提点一二。 乐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皇贵妃,自然也怕她身边最尊贵的嬷嬷。 她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但迫于身边嬷嬷的淫威,对着姜鸢说道:“还望姜姑娘莫怪,三日后便是赏荷宴,还望姜姑娘定要来。” 姜鸢眉眼一挑,“是,多谢公主。” 乐安脸色一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日进斗金,连首饰都不想看了。 自从那嬷嬷说话,顾思思就在旁边担惊受怕的。 自己嘴笨,怕给姜鸢惹来麻烦,便一句话也不多说。 然而,她听着那嬷嬷的话,好似觉得有问题,可仔细一想,也想不到有什么问题。 “阿鸢,这嬷嬷到底什么意思?” 姜鸢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心里暗自思忖着,乐安公主怕是已经盯上她了。 可是为什么呢? 谢晋也从未在外面对她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同。 “也没什么意思,无非是觉得大庭广众之下,与我这种贱民计较,有违皇家风范罢了。” 她已经从道德上占据了高位,若是乐安公主顺着她话题走,便会给人留下乐安公主嚣张跋扈不体恤百姓的印象。 然而,这嬷嬷三言两语,就把话题给逆转了。 偏生,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让姜鸢也无可奈何。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宫里出来的又岂是什么庸才? 何况,这嬷嬷看着就精明。 顾思思啐了一口,“但凡涉及到皇室,就没什么好事!” 闻言,姜鸢心中的愤怒倒是少了许多,她打趣道:“若是有一日,你嫁到了宫中呢?” 第80章 姜鸢,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闻言,顾思思瞬间跳脚了,“阿鸢,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恐怖的事情!” “你知道吗?若是嫁入宫中,我再也不可能行走江湖了!而且,无论是皇帝还是王爷,他们都有好几个女子!” “一旦后宫女子多了,就不会有好事!” 姜鸢一把拉住她,赶紧安慰道:“好了好了,我相信二公子定不会让你嫁入宫中的。” 顾思思昂起脑袋,拍着胸脯保证,“二哥已经跟我说过了,若是我有喜欢的男子,只要品行能力没有问题,就算是一个乞丐他都会双手赞成的!” “而且,二哥绝对不会让那老登将我卖了的,我二哥对我最好了!” 闻言,姜鸢心里又不自觉地闪过了一丝羡慕,在这世上,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真的太好了。 “阿鸢,你别担心,我定会想办法的,大不了我街头卖艺!” “浑说。” 姜鸢忍不住笑了起来,别说二公子不会答应了,就算是丞相,恐怕也要一蹦三尺高了。 这也太有辱顾氏门楣了。 顾思思才不会管顾家,在那个家中,就二哥一人对她好。 “罢了,总会有法子的。” 姜鸢心里闪过谢晋这个名字,然而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两人之间本就剪不断理还乱了,何苦还要再多一桩牵扯? 她低下了眼眸,定定地看着手中的步摇。 娘亲,等我安定下来,定会找一个好的打金师傅,修复好这支步摇。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来人不是沈元州又是谁? 他没有想到竟然看到了姜鸢。 为了避嫌,他转身便想离开,却又觉得如此有些太过于刻意了。 内心最深处,还是怕姜鸢伤心。 她与谢晋迟迟不能交心,在谢府的处境并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好。 何况,她就是一个倔驴。 自己认定的事情,打破脑袋也要走到底的。 他缓慢地来到了姜鸢面前,温声问道:“阿鸢,可是发生了什么?” 姜鸢一听到他的声音,心中就忍不住一酸。 不知道这种情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元州哥哥,没什么事,你来是帮谢芝买首饰吗?” 沈元略微一苦笑,点了点头。 心中微叹了一口气,自己只不过与同窗投缘,一时之间贪杯了,谢芝就气不过,跟他大吵了一架。 他正寻思着买件首饰哄她开心。 顾思思一听到两人的对话,眼睛瞬间瞪得滴溜溜的圆,她悄悄靠近姜鸢,“阿鸢,这就是沈元州?” 一双眼睛看向沈元州,里头有着明晃晃的打量。 那眼神太过于直白与炽热,沈元州心中瞬间了然了。 这女子怕是与阿鸢关系不错。 心里微微放下了心,冲着顾思思友好地笑了下。 他心中一点都不觉得被其冒犯,反而开心阿鸢结识了朋友。 就在这时,沈元州看向了姜鸢手中的步摇,他诧异道:“阿鸢,莫非这步摇是……” “是我娘亲的。” “但这不是已经掉落到荷花池中了吗?” 沈元州清楚地记得,那时候,姜鸢求谢晋不成,自己便也入了好几次荷花池。 但是他苦寻无果,只得放弃了。 闻言,姜鸢声音不冷不淡,“谢晋找回来的。” 她这也才回忆起来了,沈元州也帮她取过不少回。 有一次他还得了风寒,自己便也不勉强了。 或许,丢失的东西,她怎么也握不住吧。 谢晋帮忙找了回来,她只顾着开心了,压根就没有想要多问一嘴。 至于怎么找回来的,他又废了多少功夫找回来,她竟一概不知。 “阿鸢,太好了,你总算得偿所愿了。” 沈元州是真心为她开心。 再次看向她手中的那支步摇,落入荷花池中已经十几年了,步摇污损挺严重的。 料想她定是想修复,开口道:“掌柜的,麻烦帮忙修复,银子记在我的账上。” 掌柜的瞬间喜笑颜开了,本以为这桩生意要黄了呢,“好嘞,沈大人放心,定会吩咐店里最好的簪娘。” “保证啊,这步摇如同新的一般。” 沈元州微微一颔首,“有劳了。” “沈大人,今儿个来是想挑选什么给夫人?这京城之中,如沈大人这般疼爱自己媳妇的男人啊,可真太稀奇了。” 沈元州眉头微微一皱,然而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认真地开始挑选起首饰。 掌柜的接过了那支步摇,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包了起来,“姑娘,三日后,便可以来取这支步摇了。” 姜鸢心微微一松,喜悦瞬间从心头蔓延出来,“多谢掌柜。” 沈元州在挑选首饰,她也无意打扰。 与他告别后,直接跟顾思思两人出了日进斗金的门。 顾思思一脸担忧地看着她,“阿鸢,你还好吗?” 自从沈元州出现,她就觉得阿鸢有些心不在焉的。 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阿鸢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两人青梅竹马长大,又分离得如此不甘心。 她就怕她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的容易伤身体。 姜鸢回过神,“思思不用为我担心,我看得很开,不属于我的人,我不会惦记的。” 两人情深缘浅罢了。 她只是有些难过,在谢晋的干扰之下,她与沈元州几乎到了见面不识的地步了。 难过时,无人分担,愉悦时,也无人分享。 自己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顾思思一拍她的胳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沈元州,阿鸢,你定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姜鸢微微一笑,没有反驳,“一定会的。” 只不过,她心中微微一叹,见过沈元州与谢晋,又还有什么男子能入自己的眼? 往后,跟孩子共度余生便是最好的。 姜鸢难得轻松,与顾思思两个人逛了许久,直到傍晚时分才慢悠悠地回到了丞相府。 如今李氏正关着紧闭,而谢晋父子应该都还未下值。 刚到丞相府,便看到门中间停着谢府的马车。 谢晋正悠闲地靠在马车上,见其过来,脸色有些差,“姜鸢,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他刚回府,看到府内已点起了灯,然而却不见那熟悉的身影。 第81章 真的觉得谢府的荷花好看? 一番询问之下,得知姜鸢一整天都没有回府。 突然觉得谢府如同坟墓一般死气沉沉的。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人在何处,因此,赶紧驾车来到了丞相府。 顾远择本在悠哉游哉地进食,听门房禀告,谢世子又来了。 他无奈放下了碗筷,只好出门迎接去了。 到了门口,稍微阴阳两句表达了下不满,见其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心中暗自觉得好笑,想要邀请他进屋品茗。 然而,这谢晋竟好像是望妻石一般丝毫不动。 劝了两三回,见其不为所动,也只好作罢了。 留他一个人在丞相府门口等着便是。 反正,喂蚊子的又不是他。 谢晋足足在此等候了一个时辰,才看到心心念念之人慢悠悠地过来了。 姜鸢听到他的质问,心里微微一叹,这怎么又生气上了。 她赶紧堆起了笑意,“表哥,你怎么来了?” 谢晋眼神微冷,果真是被顾思思带坏了,出来这么久都不知道回家了。 “为何不回去?” 闻言,姜鸢面色不变,只是眼中的笑意更淡了几分。 她不喜欢如此被质问的语气。 “表哥问得可真奇怪,我一没做辱没谢氏门楣的事情,二也没有偷汉子,用得着你如此质问我?” 谢晋瞬间呆愣在了原地,眼里闪过一丝受伤。 他不过是想见到她而已。 若是说质问,还不如说是因为害怕。 他害怕外面的世界太过于缤纷,鸢儿会被迷住,忘记了回家的路。 眼里微微泛着冷意,心里虽然愤怒,但还是尚存一丝理智。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辱没谢氏门楣?谁在你面前胡言乱语了吗?” 姜鸢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敏锐。 自从乐安说了之后,她面上虽平静无波,心里终究还是留了痕迹。 总之,是有点不开心了。 本以为自己会隐藏得很好,可是一看到谢晋,所有的情绪就如同是东冲西决的洪水一般,拦也拦不住,止也止不住。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谢晋伸手揉揉紧皱的眉心,“姜鸢,别让我问第二遍,我也是可以去查的!” 姜鸢本问心无愧,可脑海中出现了沈元州的身影,眼里不自觉地闪过了一丝心虚。 若是让谢晋查到了,想来又是一场波折吧。 她微微一噎,“表哥,也没什么事情,只不过是乐安公主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罢了。” 谢晋略微一挑眉,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至于乐安公主,你不必放在心上,她威胁不到你的。” 姜鸢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二次如此说了。 是真是假她也不想理会。 顾思思看着谢晋,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若非阿鸢拉着,她早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 如今,也只好忍住了。 闻言,她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说得比唱得好听!” 乐安可是公主! 就连谢晋自己,也要乖乖听话。 谢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侧着眼睛随意瞥了她一眼,眼中威胁意味十分明显。 “想死?” 若非鸢儿护着她,就凭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他早就收拾了。 姜鸢微微一叹,“你们两个属斗鸡的吗?为何一见面就互相掐?” 她伸手牵住谢晋的手,轻轻摇晃着,眼里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表哥,我们回家吧?” 谢晋反牵住她的手,“往后,在我下值之前一定要回到谢府之中。” 动作稍显粗暴,额头上竟隐约能看到一层薄汗。 姜鸢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然而拼命压抑住了,只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我知道了,表哥。” 她在谢晋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谢晋冷声吩咐道:“回府。 姜鸢心头暗自叹了一口气,她伸出手轻点他的手,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讨好的谨慎。 “表哥,可曾吃过晚膳了?” “若是没有,不如我们一起吃点?” 谢晋没有回话,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将头靠在她的脖颈之处。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退了出来。 紧闭上眼睛,背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神。 姜鸢自讨了个没趣,也不再开口了。 她几乎是生无可恋地靠在一旁,脸上的神色有些僵硬。 随即,也不想再哄他了。 心里暗自盘算着,若是晚上不吃饭,定会很饿,还是得想法子吃饭。 两人闷声回到了谢府之中。 这个时辰,谢筠应该已经下值了,不过并不在府中,想来,正跟同僚喝酒吧。 然而,谢晋却很少喝酒。 这两年来,都是屈指可数的。 等到了后院之中,姜鸢朝着谢晋行了一礼,柔声道:“多谢表哥送我回府,想来表哥事务繁忙,姜鸢就不打扰了。” 谢晋只是背着手站在原地,在她要离开之时,瞬间抓住了她的手。 姜鸢好奇地看向他,疑问道:“表哥,可还有什么事吗?” “去我那。” 闻言,姜鸢瞬间瞪大了眼睛,赶忙退后了两三步,激动道:“表哥,你疯了吗?” “你可知道,若是让旁人知晓此事,会怎么说我?会怎么看我?” 谢晋身着一身黑色的劲衣,领口处绣着一些类似竹叶一样的暗纹,隐隐透着金光。 他本就身长玉立,穿上这衣服,更加显得贵不可言了。 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姜鸢,你到底在怕什么?” 姜鸢移开了视线,引入眼帘的是一片荷花池。 荷花正开得鲜艳,然而,她却怎么也看不出那抹颜色,只淡淡问道:“表哥,那荷花真好看,你能帮我摘一支过来吗?” 谢晋转头看向了荷花池,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池塘边,随手一摘,便采到了一支荷花。 他将荷花递给了姜鸢,“你真的觉得谢府的荷花好看?可你为何从不曾看过它们?” 姜鸢接过了荷花,低头轻闻着花香。 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有点令人微醺,也有些令人着迷。 她抬起头看向谢晋,眼里划过一丝冷意,“表哥说话真是越发难懂了,荷花自然是都好看。” “为什么要分外面的荷花和谢府的荷花呢?” 第1章 恭喜这位夫人,您有喜了 “姑娘,您有喜了!” 年迈的大夫松开了搭在手腕上的手,神色有些晦涩莫深。 内心思忖着明明还是姑娘家打扮,竟腹中朱胎暗结。 大热天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好似不敢见人一般。 闻言,姜鸢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她咬紧嘴唇,“多谢大夫。” 声音如同黄莺一般婉转动听,若是仔细听,能感受到她的恐慌。 “姑娘,您身体太虚弱,我给你开几幅保胎药,平日里定要注意休息,不然孩子保不住。” “有劳了。” 她竟然有孕了! 整个人似乎被雷劈中了一般,半晌都动弹不得,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切不可让旁人知晓此事,尤其是整个谢府。 她想留下这个孩子! 姜鸢离开了庆仁堂,特意走了几条街转到了威远侯府后门。 刚到留玉轩,采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刚夫人派了徐嬷嬷来寻您,让您去前厅,说是世子战胜突厥凯旋而归。” 姜鸢心中一阵烦闷,面上却一点都不显,只是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衣衫,指尖微微颤抖。 片刻后,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知道了。” 已是七月,天气越发炎热,姜鸢出门时,特意多加了一件里衣,外面是一套深蓝色的衣裙。 衣裙虽材质上乘,然而穿在小姑娘身上,却显得有些老气了。 即使是一些妇人,也不会穿的衣服。 无他,太老气! 姜鸢见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觉得异常陌生。 明明二十年华,却已经如同耄耋老人一般,好似一阵风来便能将她熄灭。 人死如灯灭,或许她什么也留不下。 到谢府前厅时,众人脸上笑语盈盈的。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穿着红色袄子的女子,手中拿着一串金丝楠木的佛珠。 身旁依偎着一个年轻女子,肚子微微凸起,一看便是怀孕了。 此时,她神色不悦,好似在抱怨什么事情。 姜鸢对此见怪不怪,只低下了头,快步走上去见礼,“见过夫人。” 李氏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是鸢儿来了,快坐下吧。” 谢芝倏地站起来,一双姣好的杏眼之中尽是鄙夷,“母亲,她怎么还寄住在我家!” “母亲,快点将她嫁出去吧,省得碍人眼!” 姜鸢五岁入威远侯府,如今,已经在这侯府之中待了十五年了。 “浑说!” 李氏轻拍了下谢芝的脑袋,转头看向姜鸢,解释道:“鸢儿,芝芝没有恶意,就是那嘴啊,跟淬了毒一样不饶人。” “夫人客气了。” 今日谢晋归来,李氏脸上笑意盈盈的,“等晋儿回来,便可以着手他成亲的事情了。” 闻言,谢芝再次坐了回去,“母亲,可是有人选了?是公主吗?” “有好几个人选,等晋儿回来相看。” 姜鸢心猛地攥紧了,突然感觉到无法呼吸一般,只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母女两人正说话间,便听到外间传来一阵喧闹。 “世子回来了!世子回来了!” 谢芝抱着手臂,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太好了,我哥哥回来了,又可以收拾你了!” 姜鸢听着外面的喧闹,心头更是恼怒了几分。 这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只是,她一向将情绪掩藏得很好,众人丝毫没有发现。 李氏面上笑意盈盈,将佛珠放在了桌子上,从位置上站起来等待着谢晋。 姜鸢从善如流地站到人群末尾,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突然,大门被丫鬟推开,一阵热意席卷而来。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上披着战甲,脚面上能看到沾染了一些灰尘。 按照路程,谢晋本应在七月十五日到达。 他离开大部队,一路上跑死了三匹宝马,才终于在六月二十八这日赶回了京城。 姜鸢就不明白了,他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 李氏也不明白,只道:“儿啊,这一路走来,你辛苦了。” “母亲。” 谢晋一进门,视线就不由自主地寻找着那一道身影,见其果然站在最后面,嘴角勾起了一抹冷意。 这么多次了,她还是学不乖! 看来还是教训得不够。 李氏上下打量着他,见他平安归来,心中的重石总算放下了。 此次突厥集结了二十万兵力,气势汹汹地,颇有踏平大庸之感。 然而,谢晋只出征三个月,便将突厥狠狠地摁在了他们老家。 如今,突厥投降,大庸局势再次平稳。 儿行千里母担忧,谢晋离开的三个月,李氏整日茶不思饭不想,都已经瘦了好几圈了。 “是儿子的不是,让母亲担忧了。” 谢晋与李氏说话间,视线再次不自觉地看向那影子。 见其安静地站在人群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个月不见,似乎又长大了一些。 真想见她啊,可她低着头!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勾着唇问道:“鸢妹妹如今可还在念书?” 姜鸢正想着今夜如何避开他,尤其是她刚怀孕了,绝对不可进行房事。 忽然听到一声“鸢妹妹”,瞬间心口一跳。 抬头看去,见他正用一双戏谑的眼睛看着自己。 内心微微一叹,“还在。” 谢氏学堂在京城中那是数一数二的,姜鸢借住在谢府,自然也上了谢氏学堂。 谢晋轻“呵”了一声,眼里浮现微光,“鸢妹妹还真是好学。” 只是不知道真是好学呢,还是心中记挂着某人。 姜鸢嘴角略一僵硬,随即又挂上了无懈可击的笑容,“有劳表哥费心了。” 谢芝见状,脸上瞬间起了情绪,她故意凑到谢晋面前,抱住了他的胳膊,“哥哥,你都不关心我吗?” “可有给我带礼物?” “自是有的,到时候我让子朗给你送去。” 谢晋不动声色地抽走了自己的胳膊,“听母亲来信说,你已经怀孕了,可要比以前更注意一点。” 谢芝略带敌意地看向姜鸢,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仿佛是炫耀一般。 “知道了,哥哥,元州也很是看重这个孩子,一日要问好几回呢。” 姜鸢仿佛没听出她的敌意一般,“恭喜芝妹妹,马上就要当娘了。” 这是沈元州的孩子。 仅此就够了。 只是,私心里还是希望这个孩子,千万要长得像沈元州一些。 沈元州与她本是两小无猜,然而,因为谢晋两兄妹的阻拦,两人只好分道扬镳。 望着谢芝得意的眼神,她身体微微一僵。 随后,背后一凉,朝后面望去,正好看到谢晋阴恻恻的眼神。 李氏双手一拍,脸色异常欣喜,“如今,你回来了,芝芝也有喜了,可谓是双喜临门。” 谢晋走到她们中间,“明日,我请太医来为你把脉,顺便,也给鸢妹妹看看身体。” 闻言,姜鸢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口。 她如何能瞧太医? 太医医术高明,她有孕之事定然瞒不过去。 “我不想看太医!” 第2章 你是知道怎么拿捏我的 谢晋眉头紧缩,脸色瞬间变得不悦起来,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满满在房间蔓延。 “鸢妹妹自落水后,身体便一直不好,此次,便一起让大夫看看。” 姜鸢心头一阵烦闷,她紧紧攥着袖口,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又是如此! 根本容不得旁人拒绝。 然而硬碰硬根本没有胜算,只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不仅如此,她语气越发柔和了。 “多谢表哥关心,我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何况,以我的身份实在配不上太医诊治。” “若是宣扬出去,恐怕对侯府的名声不好。” 太医并非寻常百姓可用,就算是贵人之间,也是得了皇帝赏赐才能看太医。 她只是一介孤女,哪里配得上用太医。 若是侯府执意让太医看诊,事后必定会传出侯府张扬的传言。 李氏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果然,她上前牵起了姜鸢的手,欣慰道:“正是如此,你啊,打小就这么懂事,从不会让我为难。” 姜鸢微微一怔,“多谢夫人。” 谢晋归来,对于谢府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因此,府上张灯结彩得好不热闹。 谢府酉时一刻准时开席。 桌上均是一道道精美的菜肴,不仅如此,当今圣上还特意赏赐了六道大菜。 这可谓是烈火烹油,好不热闹。 姜鸢安静地坐在角落中,视线扫过桌上的人。 坐在上位的便是谢家目前的当家人谢筠。 李氏身下只有谢晋和谢芝两人。 谢芝身旁有一位白衣男子,正是她的夫君沈元州。 他眉眼淡漠,光是坐在那里,都能感受到一股君子之风。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的便是他。 至于谢筠的小妾,则没有资格出现在谢晋的接风宴席之中。 谢筠看着底下两位男子,一个温润如玉,令人感到如沐春风,另一个则是一把出鞘的宝剑,锋利有手段。 心中着实有些满意。 谢家下一代如此出色,谢氏有望! 他拉着谢晋和沈元州不停地探讨着形势,毕竟,如今朝中成年王爷也不少了。 两家早已经捆绑在了一起。 谢芝伸手拉扯了一下沈元州的衣袖,得意扬扬地看着姜鸢,“夫君,我想吃鸡肉,你帮我夹吧。” 沈元州身体一僵,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姜鸢,“你怀孕了,确实要多补补。” 他应着谢芝的话,不断地夹菜给她,期间,温柔小心地关照着。 姜鸢好似看不见谢芝的挑衅,自顾自地吃着碗里的饭菜。 她与沈元州,在谢晋强取豪夺的那一刻,便早已不可能了。 突然,旁边夹过来一双筷子,上面是已经剃好的鱼肉。 姜鸢从善如流地夹起那鱼肉,放入了自己的口中,细细咀嚼着,眼睛里还带着一丝笑意。 “多谢表哥。” 谢晋神色还有一些不悦,“鸢妹妹如此瘦弱,要多吃一些,不然,旁人还以为侯府无能,养不起一个女子。” 姜鸢神色瞬间龟裂了,连微笑都没有办法保持了。 “表哥教训的是。” 只有沈元州,神色越发淡漠起来。 热热闹闹的宴席,过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 回到留玉轩时,姜鸢迫不及待地洗了一个热水澡。 席上都是酒味,熏得她有些难受。 还好,宝宝很懂事,没有发生反胃恶心。 但隐瞒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还是要早做打算才是。 想要离开谢晋的掌控并不容易,他位高权重加之性格谨慎,稍有风吹草动,便能知晓一二。 若是她露出了逃跑的心思,定会把她软禁起来。 姜鸢心中微微一叹,人生怎么就那么艰难。 怀有身孕,不宜多泡澡,没多久,她便起来了。 采月听到里面动静,眼里露出一丝惊讶,姑娘平日里得泡许久,今日怎么这么快? 只是,她也不敢有任何置喙,低着头安静地给她换上了里衣。 “采月,我小日子提前了,月事带在哪里?” 她哪里有什么小日子,只是胎相不稳,有些许出血。 采月转身取来了月事带,帮姜鸢处理好后,轻声道:“世子今夜估计不会前来,姑娘还是早点安歇吧。” 姜鸢点点头,“退下吧。” 屋内有些闷热,她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 谢晋这个魔头回来了,日子该怎么过啊! 迷迷糊糊之中,好似有一个人站在床前看着她。 她赶忙睁开眼睛,看见来人是谢晋,神色微微一松,“表哥,你怎么来了?” 谢晋回京,也是京中的一件大事。 想来,太子殿下也会召他去喝酒。 没想到,他竟然来了她这里。 谢晋喉咙微微一动,将人抱在怀中,低头攫取住了那一抹柔软。 枯竭的心瞬间活络起来。 唯有这个女子,才能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姜鸢一怔,随即铺天盖地的吻冲着她袭来。 她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只好被迫承受着。 一吻完毕,谢晋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姜鸢心一惊,瞬间抓住了他的手,惊叫道:“表哥,不要。” 谢晋眉眼一挑,颇为意外地看向她,“鸢儿不想我吗?” “自然是想的。” 才怪! 姜鸢故意放柔了自己的嗓音,“表哥,你征战在外,我心中一直担心着你,盼着你早日归来。” 谢晋双手抱胸,显然是极享受的。 他伸出手轻抬她的下巴,目光直视着,嘴角轻轻一扯,“当真?” “那刚才宴会上,为何对我这么冷漠?” 姜鸢脑袋一阵闷闷的疼,“表哥,我一介孤女,若是让夫人知道我攀附世子,定会将我打杀了的。” “你担心我护不住你?” “表哥……” “叫我夫君。” 姜鸢微微一怔,随即从善如流道:“夫君,你我的关系目前还不合适展示于人前。” 谢晋不置可否,他拼了命地往上爬,便是为了站在高处,好让有些人闭嘴。 话已经赶到这了,姜鸢眼中闪过一丝期盼,“夫君,你……你什么时候愿意娶我?” 为了肚子中的孩子,即使她再不情愿,都愿意跟谢晋共度一生。 谢晋无声沉默着,口中的话语翻滚了两三遍,却始终无法提出承诺。 谢府早已跟太子一脉绑在一起,若太子不能顺利登基,则谢府危矣。 届时,她也会受到牵连,“我不能娶你。” 姜鸢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语气却越发柔和了,“能与你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鸢儿,你是知道怎么拿捏我的。” 话音刚落,谢晋再次吻住了她。 姜鸢心乱如麻,再这样子下去,定会不受控制。 手不自觉地护在腹部,绝不能让他伤害孩子。 心一狠,手下一用力,直接将人推倒在了床上。 第3章 一个禁脔,不需要有孕 谢晋没有任何防备,起来时都有一些发懵。 “你可真是越来越不乖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的求欢,他的耐心也几乎已经告罄了。 姜鸢心头猛地一震,赶忙往边上挪开了几步,怯生生地解释道:“表哥,我小日子到了。” 谢晋眉头微微皱起,“为何提前了?” 他听大夫说过,女子月事本有一定周期,若是提前或者延后,对于女子并非好事。 鸢儿落水之后,他特意盯着她喝药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才调理好,怎么会提前呢? 临走之前还好端端的,才短短几个月而已。 闻言,姜鸢心中闪过了一丝恐慌,莫非谢晋暗自派了人监视? 那自己怀孕之事,是不是也已经被他知道了? 谢晋看她低头沉默不语,心头闪过一阵烦闷,继续问道:“为何会提前?” “既如此,明日我便请太医。” 姜鸢瞬间瞪大了眼睛,绝对不能看大夫。 她赶忙拉住了谢晋,“表哥,最近夜里有些热,我便贪了几杯冰饮子。” “没有大碍的,你不用担心我。” 闻言,谢晋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从小,她就惧怕炎热。 每至夏日,恨不得整日与冰盆待在一起。 偏生她冬日落水,在冷水中泡了一个多时辰,虽捡回了一条命,但大夫说她子嗣有些艰难了。 这些年,他想尽了办法,帮她调理身子。 “非要贪凉吗?你可知你的身体极难有孕……” 姜鸢心头一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随后,她软了语气,“表哥,以你我的关系来说,我很难有孕,这是一件好事。” 她只不过是他床上的禁脔罢了! 一个禁脔,不需要有孕。 话音刚落,谢晋冷冷地看向她,双手抱拳,面色平静。 姜鸢暗道不妙,这贼子越生气神色就越发平淡。 “夫君,你生气了吗?” 她刚一抬头,便看到谢晋噙着冷笑,低头吻住了自己的唇。 这一吻与刚才的急切不同,反而是慢条斯理的挑逗,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 姜鸢只觉得自己好似一道菜肴,正被他慢慢品尝。 完事,估计只能得个“尚可”的评价。 屋内温度慢慢变高,谢晋胸前开始剧烈起伏着。 他的手也已经不安分了,慢慢往她浑圆之处划去。 姜鸢身体一僵,瞬间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惊恐出声:“谢晋,我来小日子了!” 谢晋伸手擦去了自己嘴角的水渍,再次将人抱在怀中,警告道:“姜鸢,以后这种话,万万不能再说了。” 姜鸢不敢造次,只得服软,“我知道了。” 看着她如星辰般灿烂的眸子里,里面有着自己。 心中微微一动,太久没有好好抱抱她了。 谢晋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坚定地不断往下摸去。 姜鸢惊叫出声,“谢晋,你是个畜生吗?” “或许吧。” 随着谢晋一声低吼,他才放开了她的手。 姜鸢只觉得有点恶心,瞬间有些反胃恶心。 谢晋的神色慢慢皲裂在原地,“就这么讨厌?” “水!” 她必须要洗手,不然,她都想把自己的手给剁了! 谢晋轻笑出声,心里轻快不少,比起那个端庄自持故意喊自己表哥的女子,他还是喜欢偶尔会伸出自己利爪的。 如她所愿吩咐采月取来了一盆水,看到她将手泡在水中,不断地来回洗着。 心中依旧闪过一丝不悦,“好了,再洗皮都要破了!” 谢晋看了一眼四周,发现窗户大开,窗子底下已经用上了冰盆了。 他斜着眼睛瞪了她一眼,随即厉声吩咐采月撤去了冰盆。 姜鸢有苦难言,只能在心中暗自拉踩一波。 专制! 霸道! 谢晋一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心中的小九九,只是他也不以为意。 一把抱起了她,朝着床边走去。 姜鸢将自己团成一个小团子,往床里面缩去。 然而,床就那么大,再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谢晋将人抱在怀中,闻着她身上的气味,眼皮也开始越来越沉了。 为了能提早回来,他硬生生地跑死了三匹马。 闹哄哄的还不觉得累,此时一安静,睡意瞬间涌了上来。 临睡之前还想着,有空时候,定要找府医问问鸢儿的情况。 隔日清晨,姜鸢醒来之时,发现谢晋早已不见了人影。 心里微微一松,昨夜算是混过去了,接下来的七天自己也应该不会被发现。 还是尽早离开谢府吧。 姜鸢照例给夫人请安,刚一进屋子,便见李氏兴高采烈地看着一堆画像。 “见过夫人。” “鸢儿,来,看看。” 姜鸢视线顺着画像看了过去,上面均是京城贵女,其中,还不乏一些郡主。 谢芝坐在旁边,阴阳怪气道:“母亲,这都日上三竿了,她才过来请安,可见一点都没把你放在心上。” “还有,姜鸢,我警告你,离沈元州远一点!他已经是我的夫君,不是你能够肖想之人!” 李氏手中的画像微微一顿,“鸢儿一向懂事,定不会做有损谢府门楣之事,芝芝,你多虑了。” “母亲,就你心善!” 谢芝气鼓鼓地转过身,一脸嫌弃地看向姜鸢。 “谢府给你吃穿,就算为我们死了,也是你的福气!” 姜鸢手心紧握,指尖狠狠地掐向手心,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 这谢府,她早已经厌恶至极! “夫人,这些年来,你们对于姜鸢的照拂,我一直记在心中。” 李氏脸上微微得意,自从兄嫂去后,只留下了姜鸢这一根独苗。 作为姨母,她不看顾,还能谁来看顾? “你这孩子,说这些做什么?照顾你本就是我该做的。” 又是如此伪善。 姜鸢只觉得自己突然反胃了,心中闪过一丝厌恶,“夫人,父亲母亲忌日在即,我想去徐州吊唁双亲。” 话音刚落,她只觉得心头一快。 若是真能借此去徐州,天高海阔,哪里不能闯荡?何苦非要在谢府! 到时候,她只需要隐姓埋名,饶是谢晋也找不到她! “这,这恐怕不妥吧。” 谢芝脸上却一脸欢喜,伸手推了推李氏的胳膊,“母亲,人家想为双亲尽孝,你就同意了吧!” 只要姜鸢走了,元州的心定会在自己身上! 第4章 鞭炮惊了马 李氏看着那双越发明艳的脸,心头微微一颤。 谢晋如今已经有二十五岁了,京城中如他一般年纪的男儿,早已经娶妻生子了。 唯有他,一直拖着不愿意娶妻。 难不成姜鸢在勾引自己的儿子? 虽是如此想着,但一眼就看到了姜鸢的打扮,心中暗自摇了摇头。 “徐州路远,晋儿刚从战场回来又脱不开身护送你去,这……” 姜鸢眼里浮现出一抹欣喜,“夫人,如今天下太平,徐州也并不远,哪里就需要人送了。” “到时候安排几个仆从护送,也就够了。” 李氏心中略微有一丝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请求。 “鸢儿,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等你从徐州回来,也该议亲了。” “一切听夫人安排。” 说实在的,姜鸢在谢府之中,李氏对她也算是上心。 一应吃穿用度,均是按照府中姑娘来的,并不苛待她。 在十八岁之前,姜鸢在谢府过得也是不错,在谢府学堂读书认字,偶尔跟沈元州一起逃课。 然而,随着她越长大,谢晋的眼神莫名越发炙热起来。 有一次醉酒后,竟然还想轻薄她。 她很害怕,因此,想要让沈元州带她离开。 没想到,这封信被谢晋看到了。 从那之后,沈元州被逼娶了谢芝,而她也被他当成了床上禁脔。 李氏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心中略微欣慰,这毕竟是兄嫂留下的唯一血脉,她还是希望她日子能舒坦。 “你放心,届时我定会帮你找一个如意郎君。” “如今谢府水涨船高,要给你说一门亲事并不难,定比沈府门楣高。” 谢芝心中略微一酸,“母亲,你对她也太好了,我才是你的女儿!” 李氏轻拍了拍她的手,“都快当母亲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爱吃醋。” 语气之中虽然责怪,但眼中的护犊情义却丝毫不少。 姜鸢安静地坐在一旁,心里已经在不停地盘算着离开谢府之后的生活了。 她如今身怀有孕,有宝宝陪她,以后再也不会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李氏皱着眉头翻着那些女子的画像,翻来覆去也不觉得京城之中有女子能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那便只能矮个子找高个了。 丞相的孙女顾思思倒是不错,据说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 当朝乐安公主也不错,听说写得一手好字。 “明日公主府赏花宴,你们俩也一起去吧。” “是。” 只要能离开谢晋,姜鸢都是很乐意出去的,哪怕只有片刻时间。 公主府赏花宴,他对于这种宴会一向嗤之以鼻。 谢芝眼睛突然变得亮晶晶的,“母亲,公主以后会是我的嫂子吗?上次公主还给了我一套红宝石头面。” 那一套红宝石头面价值不菲,姜鸢也有点印象。 里面有一支石榴红的金簪子,非常灿烂夺目。 李氏微微一笑,“这话在家中说说也就罢了,万万不能传出去。” “母亲,我省得!” 母女俩依偎在一起,说说闹闹的,姜鸢就安静地待在一旁,寻思着再有片刻便回去了。 “母亲,下午陪我去逛古宝斋好吗?” 李氏端起桌上的茶杯,眼里闪过盈盈笑意,打趣道:“已经有这么多首饰了,还觉得不够吗?” “首饰哪有嫌多的,何况,明日去公主府赴宴,总得有谢府和沈府的门面嘛。” “下午我有事,让鸢儿陪你去吧。” 闻言,姜鸢心头猛地一烦,昨晚被谢晋吓得不轻,她只想着赶紧补眠,哪有心思陪谢芝瞎逛。 何况两人从小不和,如今又夹杂着沈元州。 刚想找理由拒绝,突然门外走进一个婢女。 “怎么了?” “刚世子派人前来传话,中午会过来吃午膳。” 李氏略微感到有些诧异,谢晋刚回来,无论是东宫还是军中,都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这孩子出门一趟,倒是越来越喜欢回家了。” 闻言,姜鸢心中烦恼更甚。 或许是有孕了,心情也随之受到了影响。 以往还能跟谢晋逢场作戏,如今看到他就心存厌恶。 一想到还要跟他一起吃饭,感觉完全没有任何胃口了。 “古宝斋的首饰确实是远近闻名,据说,柳娘会根据一个女子的特质,专门为其定制首饰。” 京城之中的贵女,均以能得柳娘一件首饰而自傲。 谢芝也不例外。 “看你完全不擅打扮,却没想到还有点眼光。” 姜鸢丝毫不在意她的语气,继续顺着杆子往上爬,“以谢府的门楣,想来让柳娘定制一件首饰并不难。” “可如今公主宴会在即,时间却是有些不够了。” 话音刚落,谢芝脸上瞬间有了一些浮躁,“母亲,若不然我们一早便过去吧?” 古宝斋首饰繁复,光是挑选,也能令人挑花了眼睛。 李氏暗自摇头,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有些急躁。 “好好好,你们两个一起去吧,鸢儿,你若是有喜欢的首饰,也一起定制了。” “公主宴会,切勿丢了谢府的颜面。” 谢芝不屑于姜鸢同坐一辆马车,因此,两人是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走的。 这倒是遂了她的心愿。 单独一个人,倒也乐得自在。 她舒服地靠在马车上,内心开始盘算着如何离开。 定是要找谢晋不在之时,如此一来,她也能走得远一些。 到了半路,就把谢府的仆从支开。 徐州是不能去的,到时候找一个江南小镇吧。 但是这需要银子,她手中的银钱并不多。 吃住都在府上,而她的例银大部分都进了采月的口袋。 她并非是要策反谢晋的人,而是自己能得片刻隐私,那也是极好的。 就在这时,传来“砰”的一声,马车一个停顿,她狠狠地摔在了马车里。 幸而,在最后关头,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姜鸢缓和了一下神色,隔着车帘子,向车夫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传来了沈元州清风朗月的声音,“是我不是,刚才一个孩子鞭炮惊了马,没有拉住故而撞到了你的马车。” 姜鸢手一顿,拉开了车帘子,“沈公子不必在意,我无事。” 沈元州眼睛微亮,视线触碰到她捂着肚子的手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第5章 撞到了姜姑娘的赔礼 谢芝听到了一声响声,本不想理会,可听到仆从说看到了沈元州时,她才命人停下马车。 刚一转头,便看到两个人眼神缠绵在一起。 谢芝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爆竹,瞬间炸裂开来。 这一对奸夫淫妇! 她猛地走上前,狠狠地推开了沈元州,杏眼圆睁,恶狠狠地盯着姜鸢。 那眼中的恨意,仿佛是看见了杀父仇人一样,“你们两个鬼鬼祟祟,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姜鸢,我警告你!沈元州已经是我的夫君了,再也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姜鸢被这突如其来的责难惊得一愣,即使听了再多次,还是会被伤到,尤其是在沈元州面前。 好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心情就再也无法平静了。 她勉强稳住心神,试图解释:“方才只是沈大人的马受了些惊吓,无意中撞到了马车而已。” 声音清冷,带着几分无奈,更多的是不愿惹是生非的息事宁人。 “大街上那么多人,为何偏偏就撞了你的马车!姜鸢,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沈元州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伸手牵起了谢芝的手,轻声细语道:“夫人,你别胡闹了,这里人多眼杂,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你还怀着身孕,要注意身子,别动了胎气。” 然而,谢芝此刻哪里听得进去这些。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她只觉得胸口憋闷着一团火,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 即使沈元州的话再轻柔,内心深处也知道,他最柔情的一面,早已经给了眼前的狐狸精了! 她冷笑一声,反问道:“是我胡闹?还是你们两个旧情难忘,背着我偷偷摸摸?” 话语尖锐如刀,每一个字都狠狠地刺向沈元州和姜鸢。 “沈元州,你别忘记了,如今你是我的夫君,我们两个至死都不能分开!” “你……”沈元州被谢芝的话噎得脸色铁青。 他紧握住拳头,心头却一阵愤怒,若不是谢府势大,他何至于被欺压至此! “谢芝,自从我们成亲后,我身边再无其他女子,你查得那么勤快,难道自己不知?” 声音低沉而压抑,显然耐心已经快要告罄了。 谢芝见沈元州神色狰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只要跟姜鸢碰上,他总是无条件支持她! 连半分夫妻情义都不顾及! 她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到了马车旁,狠狠地盯着两个人,“好,好得很!” “既然你觉得是我无理取闹,那我就回谢府,我要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父亲母亲,让他们来评评理!” 话音刚落,她便登上了马车,扬长而去了。 沈元州望着已经远去的马车,眼里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有愤恨,有无奈,更有着深深的疲惫。 他转过头,看向姜鸢,眼神中带着歉意和一丝克制的情愫。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句轻叹,拂袖而去。 姜鸢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没想到为了躲谢晋,竟然生出如此多的事端来。 谢芝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向来娇纵任性,若是此事闹到谢晋那里,恐怕自己又不能善了。 心头感到一阵烦闷,像是阴雨天将来未来之时,湿湿的,闷闷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何时才能消停?” 她几近自言自语,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和无奈。 这些年中,自己几乎是步步退让。 等姜鸢回到府中时,发现气氛异常凝重。 客厅里,李氏端坐在上首,谢芝则依偎在李氏身旁,正低声抽泣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李氏身旁坐着谢晋,嘴角虽微微上扬,可姜鸢清楚,谢晋已经在生气了。 她心中闪过一丝诧异,竟然没见到沈元州? 姜鸢面色如常,照常行礼,“见过夫人。” 李氏脸上勉强还保留着笑意,“鸢儿,你一向懂事,今天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与元州真的……” 姜鸢一进门,谢芝的哭声便戛然而止。 闻言,她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愤怒,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母亲,你别被她这副乖巧的模样骗到了,我亲眼见到,她与沈元州含情脉脉的!” “你可真是贱,竟然觊觎别人的夫君!” 姜鸢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可她一向引以为傲的自持,如今,竟然也不管用了。 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反问道:“我?觊觎别人的夫君?” “若不是你们兄妹俩……” “你住口!” 谢晋神色阴冷,脸上似乎沉得能滴出水来。 房间里弥漫着檀香的味道,却压不住那股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谢晋眼神死死地盯着姜鸢,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姜鸢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后背一阵发凉,胳膊上冒出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怎么忘记了,刚才那番话,已经触碰到了谢晋的逆鳞。 关于沈元州与她的一切,是他们之间不能提及的禁忌。 即使在做男女最亲密之事时,两人也会默契地避开这个话题。 可今天她口不择言地说了,虽后怕,但绝对不后悔。 她可不欠这一对兄妹的! 在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里,忍得实在是太辛苦了。 压抑、委屈、不甘,种种情绪像藤蔓一样,在她的心底疯狂生长,几乎要将她吞噬。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夫人,这是我家公子命我送来的和离书,还有这个食盒,里头是核桃酥,公子说算是撞到了姜姑娘的赔礼。” 话音刚落,四周一片寂静,沉默得仿佛静止了一般。 谢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沈元州竟然要休了我?他凭什么?” 她猛地冲到那小厮面前,一把夺过和离书,撕了个粉碎。 姜鸢也一脸莫名,沈元州竟选择与谢府撕破脸皮? 小厮瑟缩着脑袋,将核桃酥放在了桌子上,“姜姑娘,这是公子的赔礼。” 姜鸢刚想回答,便见谢晋站起身,来到了桌子前,拿起了核桃酥,似笑非笑的。 “多谢你们公子费心了,谢某明日定前去拜访。” 第6章 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人 谢晋眸色沉了下去,目光移到谢芝身上。 神色阴沉,浑身散发着一种独属于他的威压,那是在战场之中淬炼出来的气息。 谢芝心中莫名感觉恐惧,眼泪瞬间停住,不敢再哭。 只是心中太委屈了,只好轻轻抽噎着,声音细弱蚊蝇:“哥哥怎么了?为何看我?” “出嫁的女子整日待在娘家算怎么回事?” “沈府好歹也是书香门第,等下你就随着沈元州回去。” 谢晋声音不高,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谢芝脸上闪过慌乱,眼神飘忽不定,若是如此灰溜溜地回去了,那她在沈府还有什么地位? 她不敢明面上拒绝,只好另找理由,“可沈元州的马车已经回去了。” 谢晋胸口起伏,怒气上涌,一双眼睛如同老鹰一样锐利,“莫非谢府穷得连一辆马车都没有了?” 谢芝嘴唇颤抖几下,终究没敢再说什么,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那小厮紧紧地跟在谢芝身后,“夫人,公子正在谢府门口等候。” 李氏心疼女儿,眉头紧锁,指责道:“晋儿,莫非沈府真的敢与谢府撕破脸皮?” “母亲,慈母多败儿!” 话音刚落,谢晋转身离开,手中还拿着那核桃酥。 姜鸢眼看着他远离的背影,视线落到核桃酥上,心头闪过一丝复杂。 她知道自己不便多留,也欠了欠身,转身离开堂屋,回到了留玉轩。 姜鸢支开了采月,只一个人端坐在黄花梨木的梳妆镜前。 镜中人蛾眉螓首,杏眼含水,肌肤如凝脂般细腻,只是那头发却有些不修边幅。 姜鸢抬手,轻轻抚过脸颊,指尖却微微颤抖。 沈元州为何会送自己核桃酥? 大约在十岁之时,她与沈元州同在谢氏学堂读书。 有一日,沈元州悄悄走到她身后,递过来一个油纸包,里面便是王记的核桃酥。 她打开油纸包,一股甜香钻入鼻中。 那时,她并不知道自己不能吃核桃酥,欢天喜地地接过一块,咬了一大口。 酥脆香甜的味道瞬间充斥了口腔。 然而,没多久,她脸上、脖子上就迅速泛起了红疹,又痒又痛,吓得她当场就哭了出来。 沈元州也慌了神,连忙去找先生,又请了大夫。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碰核桃酥,沈元州也牢牢记住了这件事。 姜鸢眉头紧锁,心中疑惑更甚。 沈元州是想借核桃酥传达什么消息吗? 难道在那盒子中? 只不过可惜,那核桃酥被谢晋带走了,不然她可以好好研究一番。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谢晋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梳妆台前的姜鸢,虽是对镜梳妆,心神却不知去了何处。 不知为何,心头莫名闪过一丝醋意。 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关上房门,将那盒核桃酥“啪”的一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在想什么?” 姜鸢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神,转头看向谢晋,勉强笑了笑:“没想什么。” 谢晋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发生轻“呵”声。 他走到梳妆台前,俯下身,伸出手一把将人提溜到了梳妆台上。 双手撑在梳妆台上,将姜鸢困在自己的臂弯和梳妆台之间。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眼里溢满了占有欲。 “在想核桃酥?还是在想送你核桃酥的人?”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姜鸢心头一颤,内心深处浮现出一丝惊恐。 谢晋此时太危险了。 她绝对不能火上浇油。 姜鸢伸手撑在他的胸膛处,“表哥,自从我们做了那等事,我心中便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你最好是!” 看着她温柔小意的模样,心中醋意微微减轻。 “姜鸢,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人。” 话音刚落,他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充满着强烈的占有欲,霸道强势,不容她有丝毫的抗拒。 姜鸢只感觉一种独属于谢晋的气味直冲向自己的鼻腔,慢慢地,能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 双手无力地抵在他的胸前,却无法推开他。 这厮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浑身硬邦邦的! 谢晋的吻一路向下,沿着她的脖颈,锁骨。 手也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姜鸢心中感到一阵恐惧,若是这样子下去,谢晋必定不肯罢休。 伤害到宝宝了怎么办? 大夫曾特意交代了,怀孕三个月内,禁止房事。 就在她心烦意乱之时,谢晋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唇,“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神游?” 姜鸢回过神,强调道:“表哥,我来小日子了!” “我知道,我不会畜生到浴血奋战。” 尽管,身体深处尽是叫嚣着对她的渴望。 谢晋头靠在她脖颈之处,胸膛剧烈起伏着,“鸢儿你喜欢吃核桃酥?为何这两年没见你吃过?” 语气即使再平淡,也能闻到一股莫名酸味。 闻言,姜鸢的视线不自觉地挪向了那核桃酥,果真是王记的核桃酥。 她不知道自己该回答喜欢吃,还是不喜欢吃。 谢晋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移到了那核桃酥上,心中微醋,直接取下了她头上的一根珍珠簪子。 用力往前一掷,那核桃酥盒子便已经四分五裂了。 姜鸢:“……” 何苦找盒子撒气。 目光落在地上,那盒摔碎的核桃酥,细碎的粉末散落一地。 眼神一寸一寸查看过去,并无异样。 想来也是,沈元州绝不可能在核桃酥上送什么信息,毕竟谢晋此人一点都不简单。 “姜鸢,这核桃酥已经馊了,若是你爱吃核桃酥,往后我天天给你买。” 姜鸢心中只觉得一阵烦闷,这核桃酥真是轻不得重不得的。 还是尽早想办法把他的注意力从核桃酥上移开吧。 姜鸢心思流转,有了主意。 她抬起双臂,环住谢晋的脖颈。 只是,没想到这个动作牵动了先前惊马时落下的伤处。 微微吃痛,眉尖不易察觉地蹙起,“表哥,你不是给我们都带了礼物吗?我的礼物呢?” 谢晋充耳不闻,眉头紧锁,“你受伤了?什么时候受的伤?” 第7章 回来给你带核桃酥 姜鸢微微一怔,没想到如此轻微的动作都被他察觉。 心中越发警惕起来。 “无妨,只是刚才惊马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 谢晋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安置在床榻之上,转头冲着门外喊道:“采月,速去请府医!” 姜鸢心头一惊,又要请大夫! 只要一把脉,她已有身孕之事必定是瞒不住了。 于是,她急忙阻止,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表哥,我不想看大夫,我不想针灸,怕疼。” 谢晋将人抱在怀中,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鸢儿,坚持坚持,你的身体定会调理好的。” “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香料,看好大夫后我就让子朗给你送过来。” 此时,姜鸢心中哪里顾得上什么香料不香料的。 脑海之中一直盘算着如何能不看大夫。 还未想出对策,府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姜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恐惧如同潮水般涌来。 谢晋感到怀中人在瑟瑟发抖,赶紧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别怕。”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但姜鸢此刻的心,却无法平静。 甚至觉得这声音如同魔音绕耳一般,一直缠绕着自己,打不过躲不掉,甚至厌恶。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姜鸢缓缓抬起手臂,露出先前撞伤的手臂,轻声道:“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谢晋看着她手臂上那青紫相接的瘀伤,眼中闪过一丝想杀人的冲动。 沈元州可真该死。 府医走上前,仔细查看了姜鸢的伤口,又替她擦拭,敷药,包扎。 “确实是皮外伤,并无大碍,按时敷药即可。” 谢晋听罢,脸色稍缓,却又开口:“把脉,看看身体情况。” 姜鸢的心猛地一沉。 府医已经帮她调理了两年的身体了,此人医术颇高。 许多大夫都说她子嗣无望,偏生他却说只需要经过他调理,五年内必定能有孕。 “我不用把脉!” 绝对不能让他把脉。 姜鸢斩钉截铁的拒绝,不留一丝回旋的余地。 同时,她收回了自己的手,神情越发柔和起来,“我近日有月事,此时把脉调理,也不准确。” 谢晋看向府医,只见后者点了点头,“上月照例把脉之时,我发现姜姑娘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好了。” “世子心中所愿,想必不到一年内即可完成。” 谢晋喜出望外,“多谢。” 姜鸢并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只是心头猛地一松,这一关,总算闯过去了。 等府医走后,姜鸢眉头肉眼可见地松开了。 谢晋莞尔,“就这么怕扎针?” “那针刺破皮肤慢慢渗透到肉里,钻心刺骨地疼,我这么怕疼,你说我怕不怕扎针?” 闻言,谢晋眼中浮现出一抹心疼之色,“这日子,快结束了。” 姜鸢走到了桌子前,慢慢坐了下来,手伸向桌子上的茶杯,轻轻摩挲着茶盏的边缘。 “表哥,香料什么时候送来?” 谢晋紧跟着过来了,目光落在姜鸢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轻轻地点了她的鼻子:“少不了你的。” 环顾四周,屋内布置得不像一个女子的住处。 她确实是一个爱看书的女子,桌案上堆着好几本书。 谢晋从不拘束她看书,反而会去外面搜集一些书籍,让她看得尽兴。 目光直视着眼前女子,想起明日便是公主府的宴会。 虽说她素来不喜装扮,平日里也只穿些素净的衣裳,首饰也不爱用。 但他此次平定突厥有功,陛下特意赏赐了一套翡翠头面,镶嵌着一些宝石,流光溢彩特别好看。 “我这有陛下赏赐的一套头面,等下一并拿来给你。” 闻言,姜鸢心头微微一动。 她若是离开了谢府,确实需要银钱傍身。 而她平日里为了讨好采月,能容得自己有一刻呼吸时间,银钱向来是不吝啬的。 她盘算了一下自己手头的银钱,竟然只有十两左右。 刚想答应,突然想起来,这些首饰是御赐之物,每一件都有特殊的标记。 即使拿出去典当,怕那些店家也不会收,反而会暴露自己的行踪,惹来麻烦。 姜鸢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那些东西,不是我喜欢的。” “香料要早点送来,下午我要亲自调香。” 谢晋难得听到她竟亲口讨要一样东西,身体微微一怔,恨不得将所有的香料都送给她。 “为什么这么喜欢香?” 记忆之中,从她年龄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爱上各种香料了。 姜鸢眼里浮现出一抹戏谑之色,慢慢将身体往他身边探去,“表哥,你可曾听闻活色生香?” “这大概就是我喜爱香的原因了。” 谢晋细闻着她的体香,她爱制香自己却从不用香。 那股独属于她的味道,一直能让自己发狂。 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心中有欲望在不停地滋生。 大概还有四五天才结束吧。 身体紧绷,努力克制着心中欲望。 姜鸢略微一挑眉,心中暗自叹道:这人也太不经逗了。 但也怕擦枪起火,赶紧退了回去,下了逐客令,“表哥,想来军营之中事务繁多。” 谢晋心中只觉好笑,招惹了自己还想逃? 他走到姜鸢身边,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强势地吻住了那一抹柔软。 慢条斯理的啃噬,一点一点将其拆吞入腹。 姜鸢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什么叫做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她这才知道了。 虽说不能真的吃,但给点零头他也是暗爽的。 谢晋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她,头抵住了她的额头,轻轻擦去了她嘴角的水渍,“鸢儿,回来给你带核桃酥。” 姜鸢心中猛得一跳,她可真不能吃核桃酥。 “表哥,其实我不爱吃核桃酥。” 谢晋眉头微微一挑,伸手点点她的鼻子,便转身离开了。 东宫早已催促,只是几月不见她,他思念得紧。 姜鸢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微微疑惑,他这是什么意思? 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第8章 姜姑娘倒是如传闻中一般 思虑不明白,也只能先放到一边了。 横竖以她的脑子,去对他的手腕,简直就是找死。 姜鸢站起身,打算去旁边的耳房之中,那是她用来专门调香的。 刚一推开门,便见到采月从旁边过来,嘴角还有着一些小碎屑。 姜鸢唤住了她,“采月,可想吃核桃酥?” “奴婢没什么月例。” 这就纯属于瞎说了。 谢府不是那等克扣下人月例的人家,反而给得还算丰厚。 而采月,不仅有自己的月例,就连姜鸢那一份,大半都进了她的腰包。 姜鸢微微一笑,“这又有何妨,你去匣子里拿就是了。” 采月喜出望外,“多谢姑娘。” “我等下要调香,你不用在旁伺候。” 话音刚落,她便走进了旁边的耳房。 采月侧着头,见其进入了耳房,率自进入了她的闺房之中,一下子就看到了装银钱的匣子。 嘴角微微一瘪,就这么一点? 她不敢动里面少得可怜的首饰,直接将所有银钱全部掏空。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 姜鸢坐在桌前,面前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香料。 她拿起一个小巧的银勺,舀起芍药,放入研钵中,细细地研磨着。 姜鸢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芍药花香。 每到这个时候,总是令人心旷神怡。 这段时间,她炼香颇有心得。 寻常女儿香,气味总是不能长久。 谢晋送给她一件西洋琉璃之物,她突发奇想,将花朵放入其中,用蜡烛燃烧后,竟然能闻到隐隐花香。 这几天,她一直在研究。 如今对于火候的把握,香料的提炼已经更加娴熟了。 看到里面滴出来散发香味的水滴,她灵机一动,赶紧在底下放入了药瓶。 一点一滴慢慢收集。 这芍药香只需一滴,便能持久生香。 若是加入其他的香料加以配合,竟然能呈现出前后两种不同的香味。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内的香气也越来越浓郁。 等不再滴水了,她将瓶子凑近鼻端,轻轻地闻了闻。 芍药清香细细在鼻尖弥漫。 她心满意足地收起了这个瓶子,这是她做得最成功的一次了。 姜鸢走出了耳房,采月早已经候在一旁了,“姑娘,刚夫人那边派人来催促了。” “知道了。” 她不敢耽误,急匆匆地梳洗了一番,换了一套衣服。 采月虽贪财,但是她手脚很麻利。 主仆两人脚步不停地来到了前院。 姜鸢见李氏竟然早已好了,心中微微一惊,面上却不显,“见过夫人。” 李氏抬起头,眼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惊艳。 只需稍加打扮,却美得有些惊人。 说实话,姜鸢的装扮依旧是往土里土气的方向走,然而,她肤色白皙,竟压住了这身衣服。 她心中暗自警惕起来了。 谢晋是一个男人,然而从成年以来,身边却从未出现过任何女子。 甚至对于他的婚姻大事,也以一句突厥未灭何以家为来拒绝。 京中多少人家均羡慕她有一个冷静自持的好儿子。 曾经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哪有男子不爱美色的? 莫非在家里已经被喂饱了? 才刚有这个念头,就迅速被她掐灭了。 两个孩子都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何况,姜鸢心系沈元州。 莫不是自己女儿这事做得不道德,想来两人已经是夫妻了。 姜鸢哪里知道只短短一面,李氏竟然想了那么多。 行礼之后,她麻溜地上了后面的马车,根本不给李氏多说话的机会。 李氏微微一怔,随即也上了马车。 名为赏花宴,实则是相亲宴。 李氏刚到公主府,便被奉为了座上宾。 姜鸢如同一根木头一般,只需傻愣愣地跟在李氏身后。 谢芝一看到李氏,就急匆匆地过来了,身旁还跟着一位女子。 李氏见到她们,眼中的笑意都加深了几分,“拜见乐安公主。” “夫人折煞我了。” 乐安公主赶紧让到了一边,不敢承这个礼。 对此,李氏心中更满意了。 谢芝在一旁看得醋意大发,打趣道:“母亲,如今你有了公主,就不要我这个女儿了。” 话音刚落,乐安公主脸上浮现了两抹红晕。 “公主恕罪,我这女儿一贯是个不省心的。” “夫人客气了。” 两人寒暄几句,看来都很满意。 现在,就等着谢晋过来了。 姜鸢突然觉得挺没有意思的,但她只是一介孤女,也不能擅自离开。 因此,也只好耐着性子,听她们寒暄。 李氏越看乐安公主,心中越发满意了。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往后要是能多一个靠山就好了。 因此,她轻拍了拍公主的手,“人老了体力就跟不上了,只站一会儿就乏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在一旁玩吧。” “夫人容颜永驻,看着比我们年轻多了。” 等李氏走后,谢芝一把挽住了乐安公主的手,“多谢公主赏赐。” “你我之间就不必见外了。” 姜鸢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谢芝的手腕,上面有一个纯白羊脂玉手镯。 纯白无瑕浑然天成,一眼就能看出它价值连城。 乐安公主视线看向姜鸢,疑问道:“你是何人?” “臣女姜鸢,见过公主。” 听到她是姜鸢,乐安公主的眼里闪过一丝警惕。 据说是从小就借住在威远侯府。 这么算来,与谢晋也算是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 只要出现在谢晋身边的女子,她都会毫不犹豫除掉。 倒不如趁此机会试探一番,“早些年听芝芝说起过,姜姑娘倒是如传闻中一般。” 谢芝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姜鸢一时之间把握不准她的意思,只好低头沉默着。 “姜姑娘,今日一见倒是与你难得有缘,往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尽可来找我。” “不知姜姑娘可有婚配?” 姜鸢:“……” 莫非这公主还想乱拉郎配对不成。 心中对谢晋的厌恶更深了几分,都是他招惹出来的桃花。 她嘴角轻扯起一抹笑意,假装听不懂话里的机锋,“无需日后,臣女还真有一事请公主帮忙。” 乐安公主愣在了原地,在宫里那么久,还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第9章 我想留下他 片刻,她回过神,嘴角微微一笑,“何事?” “臣女炼香偶有心得,得到了一瓶香水,想献给公主,可奈何人微言轻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公主。” 姜鸢从怀中取出了瓶子,刚一打开瓶盖,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公主请看,只需一滴,便可使身体留香三到四个时辰。” 乐安深受皇帝宠爱,什么名贵香料都见过了,却从未见过这香水。 “真有这么神奇?” 她接过瓶子仔细闻了闻,眼中尽是诧异,“这香水竟还能呈现两种香味?” 姜鸢微微一怔,赞赏道:“公主聪慧。” “这香水本宫收下了,想让本宫帮什么忙?” 姜鸢连连摆手,“能让公主喜欢,这已经是臣女的荣幸了。” “只是,臣女热衷于香料调配,手中确实有点拮据了,让公主笑话了。” 谢芝闻着空中的茉莉花香,眉头一皱,“姜鸢,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从不拿给我?” “谢家给你一口吃的,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姜鸢心中厌恶更甚,面上却不显,“你怀孕了,碰不得香料,何况,这香水我也是近日偶然所得。” 乐安收到了心仪之物,心情瞬间开朗不少,“这事儿好办。” 她朝着旁边侍女轻微点头,那侍女便将荷包全部赠给了姜鸢。 姜鸢接过荷包,微微掂了下分量,心中颇为满意。 本只想躲着谢晋,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脸上的笑容瞬间真诚了几分,“多谢公主。” 竟是一个贪财的? 如此就算以后是谢晋的一个小妾,也可以轻而易举拿捏。 乐安公主眼中不自觉地就透露出了轻视,不值得自己费心。 她伸手拍了拍谢芝的手,安慰道:“确实如此,怀孕之中还是要少碰香料。” “对了,怎么不见你家沈大人?” 说起沈元州,谢芝脸上笑意淡了几分,“前几天大吵了一架,他就没回过家了。” “夫妻吵架是常事,到时候你给个笑脸就哄好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就打趣开了。 姜鸢心头微微一动,沈元州没回去,那他能去哪里? 一想到那盒核桃酥,电光火石之间,她就好似明白了什么。 “你哥哥怎么还不来?” 谢芝微微皱眉,“你也知道,我哥哥一向只关心军中事务,此时估计还在军营之中。” 姜鸢再也没有耐心听她们在那边谈谢晋了,于是借口身体不舒服,直接开溜了。 “采月,跟夫人告罪下,说我身体不适,自己先回府了。” 采月脸上浮现出一丝不乐意,她是姜鸢的贴身丫鬟,若是她不在了,自己也无法在宴会上。 可每至宴会,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最开心的时候。 不仅有好吃的,若是贵人们开心了,随意赏赐一个银裸子,也可抵一个月月例了。 姜鸢将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本也不想她同行,“采月,机会难得,你好好玩吧,到时候跟夫人一起回来就好了。” “多谢姑娘。” 于是,姜鸢一个人独自出了公主府,慢慢地往王记铺子走去。 王记算是京城之中数一数二的点心铺子,尤其是他家做的核桃酥,堪称京城一绝。 沈元州带她走遍了京城之中的每一个角落,即使闭着眼睛,她都能轻而易举地找到路。 她刚拐到一条路上,迎面看见了谢晋正骑马过来。 姜鸢眉眼一挑,看他骑马的方向,应该是去参加公主府宴会的。 她赶紧躲到了一旁的小巷子中。 谢晋只觉得眼前一花,竟莫名看到了姜鸢的身影。 他停在路中间,四处寻找着某人。 副将骑着马走上来,疑问道:“将军,不去公主府吗?” “走吧。” 谢晋双腿一夹,马瞬间飞奔了出去。 姜鸢见人远去,心头微微一松。 料想着公主宴会应该不会太快结束,她还有蛮多时间的。 走了大概一刻钟,便来到了王记铺子。 她跟店小二要了一间雅间,自己一个人喝茶吃点心。 就在这时,旁边的屋子传来了敲击墙壁的声音。 沈元州的声音从隔壁屋子响起,“阿鸢,你怀孕了吗?” 姜鸢心头猛地一颤,一时说不出是害怕还是什么,“你,你从哪听说的?” “阿鸢,别怕,此事无人知晓。” “只是昨日惊马之时,见你一直护着肚子,阿鸢,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办?” 闻言,不知为何,她的鼻子瞬间酸了。 茫茫天地间,如今,也只有这个孩子了。 “元州哥哥,我想留下他。” 沈元州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阿鸢,谢府有意让谢晋跟公主相看,乐安公主不是一个能容人的性子。” “若是被她知道谢晋有孩子,定不会放过你的。” 若是生下来的是女子倒也罢了,若是男子,皇家岂能蒙羞? 到时候,消失的就是无依无靠的姜鸢了。 “阿鸢,让他走吧,我帮你找堕胎药。” “不,我不愿意,即使日子以后再难,我都不会放弃他。” “元州哥哥,这是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了。” 她太想有一个家了。 沈元州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了,这可不是日子难不难的问题,这是要命的问题啊! 他印象里的姜鸢可不意气用事,莫非,她有其他计划? “阿鸢,你是不是……” “元州哥哥,两年前是我拖累了你,不然你也不会被逼迫着娶谢芝。” 沈元州抿嘴苦笑,“阿鸢,此生我与你无缘,是我之错,我更看重沈府的安危。” 他没有勇气拿整个沈府陪谢晋玩。 “阿鸢,此次唤你过来,只是察觉你怀孕,想听一下你真实的想法。” 姜鸢眼中带着一丝坚决,她与沈元州之间到此为止。 往后,她会择一个安静之所,与她的孩子一起相依为命。 “元州哥哥,只是很可惜看不到你孩子出生了。” 其实,谢芝有孕她真的很开心,甚至,她很期待那个孩子出生。 想来一定香香软软的。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姜鸢走到门边,一打开门便看到谢晋站在门外。 他神色阴恻恻的,似是十分不悦。 第10章 表哥亲自剃的鱼 姜鸢心头猛地一跳,差点被吓得原地去世。 “表……表哥,你怎么来了?” 谢晋眉头一挑,看着她心虚的模样,神色越发不悦起来。 “你里面藏人了?” 话音刚落,他便不由分说地走到了里面。 姜鸢心乱如麻,不知道他来了多久,更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那番话。 她亦步亦趋地跟了进来,心中不断盘算着如何才能把这关闯过去。 此时,这厮不应该在宴会上吗? 为何会来此处? 谢晋自顾自地坐在了桌子边,端起桌子上姜鸢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眉眼一挑,开始审问:“说吧,不参加宴会在这里喝茶做什么?” “别说谎,你骗不过我。” 姜鸢脸上赶忙堆起了笑意,若无其事道:“表哥英明神武,我哪里敢跟您相比。” “我就一个人在这里喝茶吃点心,这里的核桃酥堪称一绝,甜滋滋的,你要不要尝尝?” 谢晋本就不是一个爱吃点心的人,尤其是甜的,他更是一点都不碰。 果然,他立马就拒绝了,眉眼一挑,看向桌子上的核桃酥,根本连碰都没碰过,“那你为何不吃?” 姜鸢心稍微定了定,看来谢晋并未听到她与沈元州的对话。 不然,按照他的性子,绝对不可能此时还在关心一盘核桃酥。 “这是我答应带给采月的,不信你去问她。” 谢晋眉头皱得死死的,“这贱婢敢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真是该死,回头我换一个奴婢给你吧。” “不!” 姜鸢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口,一种被监视的恐慌蔓延全身。 她几乎是跳了起来,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大,赶紧收敛心神。 脑海之中拼命地在想法子,看看如何能将谢晋忽悠过去。 “采月是奉我之命才没跟过来,何况,表哥战功赫赫,京城之中哪还有什么宵小之徒。” “有你守卫着京城,我才敢放心地出来喝喝茶。” 姜鸢赶紧端起桌子上的茶壶,为他续了一杯茶,“表哥,请。” 谢晋接过了茶杯,只端在手中并未入口,他看着那茶水,心中有些异样。 “姜鸢,一个贱婢,你倒是上心。” 嘴角轻轻扯起一抹自嘲,他这个枕边人,别看她表面千依百顺的,实则是一个冷心肠。 “既然是你所请,我自然会答应,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姜鸢的心七上八下的,如今,才总算安稳一些,脸上都带上了笑意,“多谢表哥。” 只要不调走采月,什么都行。 她好不容易给采月喂了那么多年的银子,而今才有那么一点点的效果。 若是换了一个人,她的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表哥,你怎么会来此处?” 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公主府,与乐安公主聊人生哲学与诗词歌赋呐。 谢晋微微一噎,他只是想见她。 一想到她在公主府,才想着去参加宴会,未曾想到没见到人。 不知为何,想到了路口中一闪而过的身影。 心中突然一抽,脑海之中浮现了那盒王记核桃酥。 于是,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他心中有些恐惧,有些愤怒,又有些挫败。 若是真的抓住了她与沈元州私会。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觉得自己想要杀人。 推开房门,发现屋内只有她一个人,心才开始安定下来。 因此,他只是微微一挑眉,反问道:“我为何会在此处,难道你不知道?” 闻言,姜鸢心中暗自嘀咕着,她若是知道还会问? “表哥,可与公主和谢芝见到了?” 谢晋轻微颔首,“嗯。” “那你觉得……” 公主如何? 话还未说完,姜鸢就止住了话头,这不是该她过问的。 “表哥,我们可回去了?” 谢晋一整天都忙得脚不沾地的,然而,为了见她,总是在压缩时间。 忙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吃饭。 “既然出来了,陪我随便吃点吧。” 闻言,姜鸢瞬间叫苦连天,她是真的不想与他在一起。 谢晋的眼神太过于锐利了,她总觉得自己心中的小九九会被发现。 临走之时,谢晋还命人带上了两盒核桃酥。 姜鸢:“……” 过了一条街,就是闻名京城的悦来酒楼。 已经近黄昏了,若是普通人这个点儿过去,准保吃不上饭。 然而,谢晋轻而易举地订到了一个雅间。 两人面对面坐着,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类的美味佳肴。 闻到饭菜香味,姜鸢这才感觉到自己饿了。 如今,她怀有宝宝,一日三餐基本已经是正常吃了。 有荤有素,即使不爱吃肉,她都会强迫自己吃一点。 谢晋诧异地看着她,心中微微一动,“这里的饭食很合你的口味?” 姜鸢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点评道:“尚可。” 谢晋特意点了一条清蒸鲈鱼,将刺挑好后,便递给了她。 “你爱吃的鱼。” 姜鸢不动声色地接过碗,脸上堆满了笑意,“表哥亲自剃的鱼,就是比其他鱼香甜。” “贫嘴。” 突然,谢晋也放下了筷子,一双如老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了她,“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平日得她一个好脸并不容易,偏生今日这么简单? 姜鸢微微一噎,心里莫名闪过一丝心虚,却仍强撑着身体。 他曾经说过,最好的防守便是主动出击。 于是,她故意恶狠狠地反瞪了回去,“你可知道今日赏花宴,公主看我可不大顺眼。” 谢晋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中莫名暗爽,这她是吃醋了? “出息,乐安公主不会为难你的,你就安心吧。” 姜鸢一怔,随即自己就笑开了。 自己一介孤女,乐安公主何须与自己为难? 只是乐安容不下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心越发冷淡了,语气却越发轻柔起来,“表哥,我知道有你在,没有人能伤得了我。” “你一定会护住我的,对吗?” “嗯。”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才站起身,想要离开了。 只是在离开之时,却被店小二拦住了,“两……两位客官,还未付钱呢。” 店小二瑟缩着脑袋,恨不得将头埋到地底下去。 造孽啊,这种活儿掌柜自己不出面,让他来! 第11章 鸢儿如此不乖,是我之错 闻言,姜鸢愣在了原地,不信邪地看向谢晋,大大的眼睛有着大大的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谢晋没有付钱? 谁知后者无赖的双手一摊,“出门急了,忘记带银子了。” 电光火石之间,姜鸢突然明白了什么,迅速地捂住了自己刚得到的荷包。 好家伙,这厮冲着她钱来了! 这钱才刚刚到手,还没有捂热呢。 谢晋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问道:“拿着我的香料献殷勤,如何?” 小人!报复心真强! 姜鸢心里早已经骂开了花,极其不情愿地拿出了荷包,“多少?” 店小二脸上堆满了笑意,点头哈腰的,“姑娘,不多不多,五百两。” 闻言,姜鸢感觉自己的头顶来了一颗惊雷,炸得她生疼生疼的。 脸上的平静终于保不住了,一寸一寸慢慢开始皲裂。 就那几个菜,竟然花了五百两? 胸口突然感觉有些闷疼,她吃的哪是菜啊,明明就是吃银子啊! 谢晋眉头一挑,慢慢欣赏着她的神色,心中暗自诧异,没想到她竟然还是一个小财迷。 低头慢慢靠近她耳边,轻声细语道:“往后家中银钱皆归你。” 姜鸢只觉得耳边酥酥麻麻的,瞬间往后退开了两步。 只当这话是耳旁风。 翻开那荷包,发现里面只有四百多,竟还未到五百两。 还好今日来参加公主宴会,头上也戴了一些足金的簪子。 随手拔下一支,连同金簪和那荷包都递给了店小二,“这些够不够?” 店小二点头哈腰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苦笑,“够了够了,多谢姑娘。” 姜鸢心中暗叹倒霉,白忙活一场。 谢晋看她远去的背影,嘴角涌起一抹宠溺的微笑。 眉头一挑,将那簪子和荷包一并收入怀中,而后晃悠悠地也跟了上去。 但凡京中权贵,他们本就不用结账,到了月底,酒楼自会去各府销账。 “干得好,去谢府领赏吧。” “多谢世子。” 谢晋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一把拉住了某位气鼓鼓的女子。 “财迷,请我吃顿饭就那么不愿意?” 姜鸢停下了脚步,理直气壮道:“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她只是不了解京中物价罢了! 谢晋鲜少看到她情绪如此外露,心中只觉得痒痒的,若不是在大街上,真想一口亲上去。 他晃了晃手中的核桃酥,“好了,别生气了,这核桃酥算我给你赔罪。” 姜鸢:“……” 不知为何,心情好似更差了。 谢晋本是骑马而来,姜鸢是甩开了自家的马车。 他倒是愿意与她共骑一匹马,然而,她却死活也不愿意。 因此,两个人只好慢慢走回去了。 天色渐深,天气也不复白日中的炎热,反而多了几缕清风。 姜鸢的心,慢慢被这风给抚平了。 有多久没有好好享受过明月与清风了? 一想到往后的日子,她会与自己的孩子,同在一棵树下,赏月喝茶,心就开始美滋滋的。 连带着,对谢晋的感觉也好了许多。 谢晋感觉到身旁女子越发放松,眉眼微微一挑,总算是不生气了? 他牵起她的手,内心越发平静,“鸢儿,好似从未与你牵手并肩走在一起。” 姜鸢试图挣开他的手,但男女力量何等悬殊。 挣扎无果,便也听之任之了。 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好笑,谢晋何曾愿意与她好好沟通? 从来都是拉起她就往床上摁。 “表哥心中有乾坤,凡尘俗世哪里能拴得住你?等你踏平突厥那一日,我定会备好酒以贺表哥实现心中所愿。” 说这话时,姜鸢原是嘲讽的,后面倒是多了几分真心诚意。 她身为大庸子民,得其庇护。 对于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起码要保有尊重。 谢晋轻拉起她的手,落下一吻,“鸢儿,局势未定,我确实没什么时间。” “你再等我一两年好吗?” 闻言,姜鸢的心猛地一跳,心中不自觉地浮现了紧张与担忧,“太子殿下可是要……” “这些事情交给我就好,你只管乖乖地在家里等我。” 话音刚落,他心绪一动,见四下无人,赶紧将人拉至阴暗的巷子中。 姜鸢还未反应过来,鼻尖已经充斥着他的气息了。 天虽已经暗下来了,但这毕竟是在外面。 耳边还能听到商人吆喝之声,间或着大人呼唤孩子回家的声音。 姜鸢从未被如此轻薄,可女子力量微弱,根本推不开他。 一狠心,直接咬破了他的嘴唇。 谢晋这才慢条斯理地放开了她,“鸢儿,你不觉得刺激吗?” 能光明正大地拥有她,是他的梦。 闻言,姜鸢恼羞成怒,一把将人推开,恶狠狠道:“谢晋,你是属狗的吗?日日发情!” 谢晋不经意地轻轻舔去了嘴角的血迹,只低头靠在她的脖子处,胸膛剧烈起伏着。 “鸢儿,还有五天。” 姜鸢无需看他,便知那双眼睛之中定然闪烁着强烈的占有欲,心里猛地一慌。 只剩下五天了,留给她的时间真心不多。 “好鸢儿,给我一点甜头吧。” 话音刚落,他便拿起她的手,想要复刻他刚来时的那一幕。 姜鸢心烦意乱,察觉到他的求欢,更是烦闷。 连平日里的慎小慎微都顾不得了,直接出口刺道:“表哥身为威远侯府世子,太子伴读,平定突厥有功,更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京城之中有多少女子钦慕表哥,还怕找不到一个暖床之人吗?” 话音刚落,姜鸢心中的气去了一半,继而心头又弥漫上了一种恐慌。 可话已经出口,她也并不后悔。 退退退,她还有什么后路可以退? 谢晋紧抿着嘴唇,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鸢儿如此不乖,是我之错。”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姜鸢没出息地缩回了自己的脖子,刚才自己定是疯了,她何苦跟谢晋硬碰硬? “表哥,我错了,我只是有些害怕,在外面也太不成体统了。” 谢晋伸手抬起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 明明是如此温柔多情的一双眼睛,怎么看他时候总是泛着冰冷。 嘴角轻扯起一抹嘲讽,“姜鸢,这辈子我们注定是要痴缠在一起的,你别有其他心思,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 第12章 她爱吃核桃酥 话音刚落,谢晋将她从后面抵在墙上,慢慢褪去了她的衣服,露出了白皙的肩膀。 喉咙口发出一抹轻笑,随即不轻不重地咬了上去。 保证不会受伤,却会让她有些痛意。 果然,姜鸢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发出了呼痛声。 谢晋放开了她,看见自己刚咬过的地方出现了一圈牙印。 心头微微一动,低下头慢慢舔舐着。 “鸢儿,作为惩罚,给我一点甜头吧。” 闻言,姜鸢只觉得脚底窜起一种冷意,浑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谢晋低下头,坚定地吻了下去,不放过任何一寸肌肤。 良久之后,他才满足地抬起头,漫不经心地擦去了嘴角的水渍。 姜鸢只觉得浑身酥麻,身体如水一般温柔,心底也渗透出了一丝丝的甜意。 然而,心才刚刚泛软,就弥漫出了一种对自己的厌恶。 黑夜露天,被强迫着,竟然也能有反应。 谢晋一手将人抵在墙上,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直至在嘴唇之处流连。 “鸢儿,以后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吗?” 姜鸢心头正厌恶着,闻言,故意挤出了几滴眼泪,迷糊了自己的眼睛,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哀怨,“表哥何苦用话来吓我?哪家清白女子能受得住这场面?” 谢晋轻轻擦去了她的泪水,眼里泛起一抹心疼之色,“鸢儿,今天是我错了,我不该情不自禁。” “放心,没有人发现的。” 姜鸢此时只想着回去了,哪里还顾得上与他纠缠? 于是,她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轻微颔首,“我就知道表哥会一直护我的。” “表哥,若是再晚些,想来夫人她们要回来了,我们还是尽早回去吧。” 谢晋微微一笑,“出息。” 只不过,他等下还得去一趟东宫,也不好太耽误。 两人晃悠悠地回到了谢府。 谢晋把人送到了留玉轩,将那两盒核桃酥都递给了她,“鸢儿,等明日我再给你带。” 姜鸢不动声色地接过了核桃酥,笑脸盈盈的,“多谢表哥。” 到了如今这情况,她也只能给自己洗脑,她爱吃核桃酥,她爱吃核桃酥了。 等确认谢晋离开后,姜鸢只觉得心中疲累,一看到那核桃酥,烦恼更甚。 她拿起核桃酥,往旁边的侍女房中走去。 院中丫鬟的名额并没有满,她也不爱太多的丫鬟。 而采月是她的贴身丫鬟,拥有单人间。 姜鸢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里,意外发现竟然比自己住的还舒服。 床上被子是天蚕丝,上面的刺绣该是苏绣。 梳妆台上,有好几套足金头面。 屋内角落之处,也有着一个冰盆。 只一瞬,心中微微一叹,她这丫鬟比主子富多了。 采月见到她来了,心头涌起一种慌张,她赶紧站起身,“姑……姑娘,你怎么来了?” 她只是一个丫鬟,私底下扣点银钱不要紧,但这屋内有许多并不是她一个丫鬟能享受的。 姜鸢充耳不闻,脸上笑意不变,赶紧劝道:“快,快躺下。” 她将两盒核桃酥放在桌子上,随后关切地询问道:“可曾请大夫看过了?” 采月从善如流地躺了下来,“多谢姑娘,已经请大夫看过了。” 姜鸢指了指核桃酥,“采月,这核桃酥是宴会前答应给你带的。” “吃完了若是还喜欢吃,我再帮你带。” 闻言,采月眼中闪过迷茫,在她心中,姜鸢一直是属于有点傻的主子。 她根本就不会御下,因此,自己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但她作为主子,好得有些过头了,“姑娘,为何对我这么好?” 姜鸢轻轻拍着她的手,“此事说来,也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谢晋如此大惊小怪。” “何况你我从小一起长大,说是主仆实则情同姐妹,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采月心中闪过一丝好笑,但若是情同姐妹,以后扣起银子来,定更加得心应手了。 “姑娘,奴婢平日里有些拮据,这次受伤往后的药……怕是都没有银子。” 姜鸢心中闪过一丝冷意,额,两人之间谁更穷那不是明摆着吗? “采月,放心,我定会好好跟夫人说说,让她赐给你一些好药材的。” 闻言,采月瞬间大惊,“姑娘,不,不用惊动夫人了。” 她这情况,哪里经得住李氏彻查? “但你的药……” “姑娘,没事的,奴婢是粗鄙人,能扛过去的。” 姜鸢目光微微一闪,心里越发开心了。 采月受伤,对自己的管控定不会太严格了。 “采月,那你这段时间好好养伤,我的身边可离不开你。” 内心微微一叹,希望她真的能听自己的话,好好养伤吧。 也算是成了主仆一场的情义。 不然,若是她逃跑后,谢晋追究起来,起码还有一个借口遮挡一二。 “可是姑娘你目前身边没有人伺候,世子那边……那边可曾说过要派新的奴婢过来?” 采月心中其实有些后悔,若是没了姜鸢这棵摇钱树,还从哪里去找这么好伺候的主子。 “我有手有脚的,何须人伺候。” “多思可不利于养伤,你好好养伤才是。” 采月毕竟是个姑娘家,谢晋一出手,就是打了二十个板子。 如今身怀六甲,本就容易疲惫。 她没有久待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姜鸢的心总算是安心了。 洗漱之后躺在了床上。 一想到自己辛苦所赚的钱,竟然被谢晋这厮坑走了,内心恨不得咬他的肉喝他的血。 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 若是离开了谢府的庇护,她几乎是身无分文。 一路上的衣食住行均需要银子,何况,在七个月之后,她还将迎来自己的孩子。 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银子。 不仅如此,大庸对于百姓的控制很严格,出入城镇都需要过所。 若是用姜鸢自己的过所,这就相当于留了一条小尾巴给谢晋。 怕是她前脚刚跑,他后脚便追到了。 听说民间倒是有一种假过所,但这也需要银子。 手轻轻抚向肚子,安慰道:“别怕,娘亲定会为我们娘俩儿找一条活路。” ilwxs.com 有什么法子可以赚钱吗? 自己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唯有一技之长。 那无意中提炼的香水,连公主都喜欢,若不然去香料铺子问问,看老板是否有意收。 明日反正也无事,抓紧时间提炼几瓶。 打定了主意,睡意慢慢席卷而来,姜鸢闭上眼睛,与周公美好约会去了。 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身边的床榻轻轻动了一下。 直到第二天清晨,姜鸢看到了椅子上的衣服,才肯定谢晋昨晚来过了。 只是这衣服可怎么办? 往日里都是采月收拾,可现在也指望不上她。 暗蓝色的衣服,料子上乘,若是拿出去卖的话,定也能得个几两银子。 思及此,姜鸢噗嗤一笑,自己真是穷疯了。 竟然在暗地里盘算着卖谢晋的衣服了。 突然,她脑海中形成了一个极其荒唐,却又合理的念头。 京中爱慕谢晋的女子何其多,想来,他用过的笔,该是很受欢迎的。 姜鸢的心瞬间活络了起来,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可能赚钱。 至于有什么下场,她到时候都已经离开了,还怕谢晋追责? 只是这衣服,若是放在这屋内,实在不安全。 留玉轩说是自己住处,可李氏说搜就搜。 全府那么多眼睛,她赌不起。 思及此,将衣服团在一起,拿了一个火盆子,将其烧了个干净。 卖个毛笔她敢,可卖个衣服,她是真没这个胆。 烧完之后,姜鸢推开窗户,尽可能让味道散去。 自己则慢慢地往李氏的院子走去。 还未到院中,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其中似乎还有谢芝的声音。 心中略微有些诧异,毕竟她一向听从谢晋的话,才一日时间,怎么又登门了? 但这里是谢芝的娘家,自己一个外人没有权力置喙。 只是谢芝来了,难免对她冷嘲热讽几句罢了。 这么多年,也该习惯了。 她收敛了心神,脸上堆起天衣无缝的笑意,快步走了进去。 “见过夫人。” 李氏坐在上首,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鸢儿也来了,快坐下吧。” “多谢夫人。” 姜鸢自顾自地坐在一旁,打算充当一个木头人。 见其坐下,谢芝眼中带着鄙夷之色,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嗤声,“母亲,怎么还不把她嫁出去!” “到时候,你就别来我们家了。” 李氏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皱着眉头道:“芝芝,鸢儿是你的姐妹,你们两人该好好相处才是。” “对了,芝芝,你刚不还说要送东西给鸢儿吗?” 谢芝用嘴巴指了指旁边的一套头面,“送你。” 闻言,姜鸢只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谢芝竟然会送她头面。 莫非,这头面下了毒? 视线不自觉地看向那头面,质料虽是黄金,但很明显是镀金。 要说什么特别之处,里头有一支红宝石的簪子。 但这簪子也并非是姑娘的样式,反而更像是结婚后的妇人所用。 谢芝见姜鸢一直不说话,瞬间不耐烦了,“姜鸢,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这套红宝石头面,可是我精心挑选的!” 李氏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芝芝,若不然换一个吧,鸢儿一向不喜红色。” “母亲,这可是我和元州挑了整整一个下午呢!” “姜鸢,元州的马惊到了你,于情于理都该给你一点补偿,莫非是觉得不够贵重?” 闻言,姜鸢心中突然松了一口气,竟然是沈元州。 虽不知他花费了多少力气,才让谢芝过来道歉,但这份情义她领了。 她脸上瞬间堆起了笑意,“多谢芝妹妹。” 姜鸢收下了那套头面,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是否有标记。 也不知到了外面,能换来多少钱。 谢芝扭着头,轻哼了一声。 姜鸢也不以为意,反而兴高采烈地将头面抱在了怀中。 “夫人,三日后,我便想启程去徐州了,算了算路程,正好能赶上父母的忌日。” 李氏心中微微一动,“如此也好。” 赏花宴她对乐安公主很满意,知书达理更深得陛下恩宠。 如此女子才勉强配得上自己儿子。 心中说不清楚为什么,总觉得姜鸢此时在这里并非好事。 颜色实在太过于诱人了。 她是过来人,自然清楚什么样的女子最得男子欢心。 “鸢儿,到时候我吩咐下人与你一同前行。” 姜鸢低着头,心中仔细折磨着计划,闻言,“夫人,就一两个丫鬟和车夫同行就好了。” 李氏惊讶道:“那如何能行?若是路上遇到不测,那该怎么办?” “夫人说的哪里话,表哥战功赫赫,哪能有什么危险。” 姜鸢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一想到要离开这个牢笼,她就没法不激动。 她拼命克制着自己的身体,害怕自己太过于欣喜而让人怀疑。 李氏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谢芝轻拉她的衣袖,“母亲,她都说了自己能行,何况,用谢府的护卫去保护一个外人,也用不着吧。” 两人从小不对付,这一刻,姜鸢却莫名喜欢上谢芝了。 “夫人,芝妹妹说得有理,世道太平没有危险。” 李氏心中总觉得不妥,毕竟徐州离得有些远。 若是姜鸢真的出了事,她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兄嫂。 姜鸢一看她神色,便心知她所想,于是,赶紧添了一把猛料。 对于李氏来说,最重要的无非是谢晋罢了。 “夫人,听说兵部侍郎家最近得了一个大胖儿子,年龄好似与表哥相当。” 闻言,李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不愿意成亲。 她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前几日洗三,我还特意去了,确实白白胖胖的一个男娃娃。” “眼睛明亮,可真让人羡慕。” 姜鸢亲自为李氏端了一杯茶,眼中浮现出微不可察的笑意,“夫人何须羡慕别人的。” “我看表哥龙章凤姿,想必将来的孩子模样定不会差的。” 谢芝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却也觉得她这话说得有道理。 何况,目前她身怀六甲,心中也是无比期待她与沈元州的孩子。 “母亲,哥哥的婚事什么时候提上议程?是不是皇家流程比较繁琐?” 第14章 南方有洪涝? 姜鸢眼中一亮,“夫人,若是表哥议亲,我还是先避一避吧。” 她是表亲,身份不尴不尬的。 即使是普通世家女都未必会容得下她,何况是公主之尊? 李氏眼中闪过欣慰,轻轻拍着她的手背,“鸢儿,你真懂事,从不教我为难。” “夫人说得哪里话,夫人一饭之恩,姜鸢时刻铭记于心。” 她低下头,遮掩去了眼中的亮光。 以后,谢府之中的所有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李氏又觉得做法有些不妥,赶紧又安慰道:“鸢儿,等事情尘埃落定,你也正好回来。” 姜鸢随口应道:“嗯,我可等着喝表哥的喜酒呢。” 内心微微一哂,届时她必定遥祝一杯。 聊到孩子,李氏和谢芝两人根本停不下来。 姜鸢在一旁听得也很认真,时不时地也会偶尔提问。 她本没有母亲教导,对于一些女子之时自己都是一知半解的,何况几个月后又将迎来自己的孩子。 在孩子这个话题上,三个女子倒也是相处融洽。 等到谢晋从军营归来之时,看到的就是这诡异和谐的画面,不自觉地挑眉。 后续又往天上看了看,这太阳也没从西边起来呐。 但是这三个女子均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见她们相处得好,他心情也忍不住愉悦起来。 谢晋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只坐在一旁端着茶杯喝茶。 谢芝将身子侧过来,悄悄问道:“哥,你跟元州说了什么?怎么他后来又改主意了?” 在京城男子之中,清风明月的君子,唯有沈元州。 脾气温润,待人接物温和有礼。 但谢芝知道,沈元州并不是一个能轻易改变主意之人。 闻言,谢晋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姜鸢,见其一味低着头,根本看不清她眼角的情绪。 他忍不住轻“呵”一声,“他本就无意与你和离。” 若是能轻易和离,当初又为何会娶? 无非是吓唬他这个没城府的妹妹罢了。 从军营一路骑马赶过来,正是日头最盛之时。 谢晋出了一头的汗,李氏着人取来了冰饮子,又命人在一旁扇风。 她轻轻地叹道:“晋儿,这日头正盛呢,何苦要巴巴赶回来?”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 他从不在意自己吃什么。 何况,军营之中也有厨师。 行军打仗多年,他也早已习惯了军中饮食。 如今,这一日三餐几乎都在家中解决,李氏心中总觉得不安。 可若要深究有什么不安,心中倒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视线不自觉地看向姜鸢,眼中带着一丝探究。 姜鸢尽管低着头,却也注意到她视线了,只在心中微微一叹,这日子到底何时才能结束? 每日都要担心她与谢晋之事被拆穿。 她是真的累了。 谢晋只挑眉反问:“怎么,我自己家还不能回了?” 李氏微微一噎,“浑说。” 就在这时,谢筠也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看到家中所有孩子都在,心中还颇有些意外。 他走进来,端坐在上首,李氏赶紧命人拿冰饮子。 “侯爷,怎么回来了?” 谢筠接过冰饮子,痛快地喝了一大口,这才觉得炎热去了几分。 见状,姜鸢羡慕极了。 她本就借口目前在小日子,哪里能享受冰饮子。 谢晋一抬头,便看到她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内心不由地嗤笑一声,越大越没出息。 见其面前并没有冰饮子,暗暗点头,还算听话。 谢筠喝完之后,才慢条斯理地问道:“晋儿,现在京中局势未明,你与太子还是尽量少接触吧。” “威远侯府一向只忠于当今圣上。” 谢晋不轻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只微微一抬眸,“父亲,你老了,谢府哪还有什么退路。” “放肆!” 波谲诡异的夺嫡之中,哪有什么中立? 若谢府不往上爬,如何能护得住心爱之人? 何况,当今太子善隐忍有城府,他根本容不下二心之人。 他嘴角轻“呵”一声,所有人还都当太子是个好欺负的,真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氏惊得心一跳,赶忙拍拍谢筠的胸膛,“侯爷,好好跟晋儿说,你们父子俩莫非前世是仇人不成?” 坐不下几分钟,就开始争吵。 谢筠心中的怒气散去了几分,“为父只是提醒你,别让百年谢府毁在了你手中!” “还有,早朝之时,南方出现了洪涝灾害,太子主动请缨这是怎么回事?” 闻言,姜鸢心中猛地一跳,南方有洪涝? 也不知道情况严不严重。 若是严重的话,还是得在京城附近找一个地方隐居。 谢晋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只淡淡道:“就那么回事。” 宸王野心勃勃,借助庆国公的势为非作歹,偏生宫内又有皇贵妃相助。 太子和谢晋,他们两个都不是愿意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的人。 所以,两者之间必定会相碰。 而庆国公乃是宸王最大的靠山,扳倒了庆国公,他们才能高枕无忧。 南方,则是庆国公的地盘。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借着赈灾,正好可以窥视一二。 只是,想来宸王一派该是会阻拦的,就是不知道他们要出什么招数。 但这一切,他并不想告诉他的父亲。 谢筠听着亲生儿子不咸不淡的声音,心头瞬间火起。 这个儿子越长大,他就越发不清楚他心中所想。 他们谢家上下都是一根直肠子,偏生出了这么一个心思诡异的后代。 也不知是谢家的福还是祸。 谢筠端起桌子上的冰饮子,低头喝了一口,一股冰凉顺着喉咙直往胸膛奔去。 心中怒火也算是平息了,只平淡道:“你已经不小了,该娶妻生子了。” 谢晋眉眼一挑,“当然,到时候还要父亲帮忙。” “这么说来,你已经有人选了?” 谢晋不置可否。 闻言,李氏一拍手掌,笑意盈盈的,“那我可要准备起来了,可不能亏待了人家。” 姜鸢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随后又开始慢慢松开了。 只觉得自己这情绪有些莫名其妙。 低头不自觉地看向那头面,这才发现头面的一些细微之处都可有店徽。 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又是华而不实的东西。 第15章 我先收了你的命 换不了银子,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看了。 这一套头面,都是镀金的,看起来很贵重。 她仔细端详着,突然,视线猛地停住了。 唯有一支簪子不同。 看成色,这簪子竟然是实心的? 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她也不敢上手掂量。 谢芝嘴巴嘟起,“哥哥若是有了嫂嫂,以后是不是就不疼我了?” 李氏轻点了下她的鼻子,“浑说什么,以后啊,就多一个人疼你了。” “哥哥,真的吗?” 谢晋眉头一挑,眼中暗藏着一丝欣喜,“看你表现。” 李氏心中暗暗点头,看来,这桩婚事应该能成。 接下来,就等着陛下赐婚圣旨了。 谢芝肚子已经越发显怀了,只是嘴巴中有些没味道。 “既然哥哥疼我,下午的时候,我们去城外溪湖中捡莲子吃好吗?” 溪湖大概位于城外五里之外,湖中栽种着大量的荷花。 泛舟去河中采莲子,荷花的清香只冲向鼻子,夏日里的燥热都会消散许多。 谢晋眉头一皱,“下午我还有事。” 闻言,谢芝开始不依不饶了,“哥哥,每日待在家中好无聊,事情又做不完。” “每天在家里会闷?” 谢芝瞬间瞪大了眼睛,“哥哥,你在说什么!当然会闷呐!” 她侧头靠在李氏的肩膀上,撒娇道:“母亲也一起吧,据说寒山寺的送子观音很灵验。” “我……我想生个儿子。” 直到这时,李氏也提起了兴趣。 溪湖旁边有一座寒山寺,寺里香火旺盛,据说那里的送子观音很灵验。 “晋儿,你也一起吧。” 求子观音,他们谢家的确应该去拜拜了。 女儿已经怀有身孕,若是能够一举得子,在沈家的地位可就更加稳固了。 儿子马上就要成亲,到时候与公主来个大胖小子。 谢晋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眼里闪过一丝莫名,“好,我陪你们去。” 视线不自觉地看向姜鸢的肚子。 他一向不信佛,但若是心中有所求,那就不一样了。 “鸢妹妹也一起吧。” 姜鸢心中叫苦不迭,她还想要查看下那簪子,更想制点香水,去换取银票。 没有银票,如何能让人高仿一张过所? 拒绝的话语在嘴边滚了又滚,终究还是在谢晋那鹰一般的目光下妥协了。 她有预感,若是她拒绝,谢晋定会大发雷霆。 到时候吃亏的终究还是自己。 李氏眼中诧异更浓,却又觉得谢晋此举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他们阖府都出去了,光留下姜鸢一人。 若是传到了外人耳中,还不知道要如何编排谢府苛责遗孤呢。 谢芝神色一喜,“既如此,我们便出发吧!” “此时过去,正好能赶上寒山寺的斋饭。” 这是,姜鸢已经坦然自若了,她将怀中的首饰给了身边的流月。 她是院中的二等丫鬟,采月不在,也只好她代劳了。 随着李氏的一声令下,谢府所有人都动起来了。 不过一盏茶不到的功夫,车马早已经备好了。 谢筠和李氏一辆马车,谢芝和姜鸢一辆马车。 谢晋单独一个人,慢慢地在姜鸢马车旁边骑马。 队伍晃悠悠地往前走了。 姜鸢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对于谢芝,她连一丝想要交谈的心思都没有。 谢芝眼里闪过一丝恶毒,她恨姜鸢老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恨她轻而易举得到了沈元州的心。 “姜鸢,你个贱蹄子,元州哥哥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你死心吧!” 姜鸢心中微微一叹,要点清闲可真难。 她不动如山地坐在马车上,连一丝眼神都不愿意给她。 谢芝只感觉拳头全打在了棉花上,心中憋闷无比。 一想到谢晋马上就要跟公主成亲,她眼里闪过一丝痛快,“姜鸢,等到公主入府里,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容得下你!” “你个贱蹄子,天天赖在我家做什么,也是,你家人已经死完了!” 闻言,姜鸢猛地睁开了眼睛,瞬间打了她一巴掌。 手下没有留力,谢芝的脸上浮现了巴掌印。 她不在乎自己怎么被对待,可她不允许别人说她父母! 姜府满门忠烈,为大庸战至最后一人,只剩下了年仅五岁的她。 就在谢芝快要呼喊的时候,她立马捂住她的嘴巴。 一只手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慢慢收紧了手中的力气。 有那么一瞬间,她已经有了杀心。 “我父母为国捐躯,我以他们为荣!你再敢诋毁他们,我先收了你的命!” 谢芝脸色通红,她吓得浑身颤抖,眼里浮现出深深的恐惧之色。 一想到她肚子怀有胎儿,她放松了手底下的力气,慢慢地又坐了回去,仿佛一切都未发生一样。 “还有,你知道为何沈元州不喜欢你吗?” 闻言,谢芝一怔,“为何?” “因为你太多疑了,好似那衣服上的跳蚤,打也打不掉骂也骂,惹人厌烦!” “你!” 谢芝气得脸色通红,可她也不敢造次。 第一次面对死亡,直到下了马车,腿还有一些打颤。 一到了寒山寺,她立马跑到了李氏身边,指了指脸上的手指印。 见状,李氏诧异极了,继而心头又泛起一丝愤怒,“这是谁打的?” 谢芝嘴角一撇,刚想要告状,就被谢晋拦住了。 “若是下次敢再这么说话,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李氏误以为这巴掌是谢晋打的,眼中浮现出一抹责怪之色,“晋儿,芝芝是你亲妹妹,为何这般?” “就因为她是我亲妹妹,才一巴掌轻轻掀过了。” “谢芝,你可敢当着母亲的面再说一次?” 当时在马车之上,她就是一时口不择言,被姜鸢那云淡风轻的气质给气到了。 如今,头脑已经清醒了,哪里敢再说。 毕竟,李氏可也是姜府人。 谢芝伸手拉住李氏的手,“寒山寺已经到了,我们快进去吧。” 谢晋嘴角轻轻一扯,“给姜鸢道歉。” 此时,姜鸢走上前,嘴角轻轻一笑,“我与芝妹妹同乘一路相谈甚欢,又何须道歉?” 李氏眉头皱得死死的,心中大概明白自己女儿对姜鸢出言不逊了。 “你们两个是姐妹,该相亲相爱的。” 第16章 表哥,心诚才能灵验 姜鸢从善如流道:“夫人教训的是。” 谢晋转头看了她一眼,此时她低眉顺眼温柔娴静,眼中浮现出一抹复杂。 跟她认识多年,竟不知她还有如此锋利的一面。 是当时情势所逼,还是她太会隐藏? 谢芝躲在李氏身后,一脸委屈地看向谢晋,“哥哥,我错了。” 但这道歉是对母亲的,可不是对她姜鸢。 姜鸢心中一清二楚,只是也不以为意。 李氏一手拉着谢芝,一手拉着姜鸢往寒山寺里面走去。 给了布施钱后,她们吃上了寒山寺的斋饭。 等吃完了饭之后,李氏觉得有些困乏,打算先在寺庙中小憩片刻,随后再去溪湖之中采摘莲子。 谢芝是有孕之人,便也随着李氏去休息了。 唯独姜鸢,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大殿之中。 她倒不是来求子的,而是来求肚子怀中平安落地的。 无论是男是女她都无所谓,但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的。 姜鸢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祈祷。 突然,鼻子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不用睁开眼睛,她就知道来人是谁。 谢晋跪在她旁边的蒲团上,也开始闭上了眼睛,真心祈求。 默念完心经之后,姜鸢睁开眼睛跪拜菩萨。 直到这时,她才转头看向旁边人。 谢晋闭着眼睛,一脸认真。 姜鸢嘴角扯起一抹嘲讽,一个不信佛之人,为何又在这里祈求? 忍不住出言刺道:“表哥,心诚才能灵验。” 谢晋老老实实地念完心经之后,再虔诚跪拜。 又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不要命地往那功德箱中塞去。 姜鸢看得眼热,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这么有钱。 谢晋回身,一眼就看到了她还未收回去的神色,眼中略微带着一丝诧异。 “鸢儿,近日是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吗?特别贵?” 闻言,姜鸢便心知他误会了,“没有,只是觉得表哥真不愧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出手就是阔绰!” 谢晋微微一怔,随即从善如流地跪在她身旁。 “若是菩萨能让我实现这个愿望,区区银钱又算什么。” 姜鸢心头震惊,强如谢晋也有办不到的事情吗? 他可一向推崇的是人定胜天。 “表哥如此虔诚,定能心想事成。” 谢晋从喉咙口发出笑声,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借你吉言。” “鸢儿,我代谢芝跟你道歉,在这世上,你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闻言,姜鸢鼻子不自觉地一酸,她低头掩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老实说来,谢府从未克扣她的份例,一律待她算是极好的。 可她的心若是一直不舒服,那想来便是错的吧。 对于谢府所有人,她都心怀感恩。 但她想要自由。 一方小小的独属于她的地方。 没有谢芝,没有谢晋,也没有李氏。 孤独感一直如影随形,直到她发现了这个孩子。 有了这个孩子,所有的一切负面情绪好似都消失了。 她侧过头莞尔一笑,“表哥说得对,我确实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谢晋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头顶,“鸢儿,若是在府中待着闷,可以多去外面走走。” 印象之中,她除了去谢氏学堂外,就是在府里。 比起谢芝,她懂事得有些让人心疼。 姜鸢诧异地看向他,曾经只要她一去学堂就大发雷霆的他,竟然会主动让她出去走走。 还未想明白为什么,突然一股欣喜就从心底窜起。 若是如此,她出入府里应该是更方便了吧。 谢晋看到了她的神色,嘴角扯起一抹微笑,“记得带上护卫。” “多谢表哥。” 等李氏小憩后,一行人前往溪湖。 溪湖之中有着成片的荷花,还未靠近,便已经能闻到一股花香。 谢筠都来了兴致,拿起鱼竿就坐在一旁开始钓鱼。 谢晋则命人去采摘了一些莲子,顺带着让他们多采摘几支荷花。 对此,姜鸢心中颇为不满。 但一想到自己也怀有身孕,若是不小心落水了,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因此也只好作罢。 只是不死心地一直在湖边转悠,期望着能有一处低洼之处,她可以亲自体验下采摘的乐趣。 然而,她才刚刚靠近湖边,便被谢晋一把提溜起来了。 “姜鸢,别挑战我的耐心了!” 姜鸢有心想反抗,然而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乖乖地待在岸上,看着仆从们在湖中划船采摘荷花与莲子。 一个下午,谢筠的收获倒是不错,接二连三地钓了好几条鱼上来。 他一手提溜着几条大鱼,喜笑颜开地递到李氏面前,“夫人,这就是我们的晚膳了。” 李氏虽厌恶这活鱼,但依旧很给面子,“侯爷风采不减当年。” 谢筠将鱼递给了仆从,“好好烤一烤。” 姜鸢对鱼一向不热衷,然而,她知道谢晋爱吃鱼,因此,便也不抗拒。 或许是演得太过了,每次桌子上有鱼之时,谢晋总是会帮她剔除鱼刺,夹到她的碗中。 这不,谢晋连忙吩咐道:“多放些姜,可以去去寒。” 闻言,姜鸢白眼一翻,内心止不住嘀咕着,鱼有什么可去寒的! 等鱼烤好之后,仆从井然有序地端了上来,姜鸢竟觉得还不错。 鱼香混合着一些荷叶香,令人胃口大开。 她拿过一条鱼,慢条斯理地开始吃着。 吃完之后,竟才感觉只是半饱,于是又拿过了一条鱼吃了起来。 见状,谢芝立马喊叫起来,“女子当少吃,你吃这么多小心发胖,以后嫁不出去!” 姜鸢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嘲讽道:“芝妹妹这么瘦,小心别人以为沈府养不起你呢。” “你!” “侯爷亲自钓的鱼,我吃着味道确实是极好的。” 谢筠听得心花怒放的,赶忙道:“多吃点多吃点,还有芝芝啊,你怀着孕,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 “太过于瘦弱,对孩子影响不好。” 见状,谢芝嘲讽道:“马屁精!” 姜鸢心中暗自好笑,有时候她还真羡慕谢芝,脑子单一。 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此编排她,李氏即使为了面子,也会劝诫一二。 何况,谢筠还在呢。 果然,李氏还来不及反应,谢筠板着一张脸,直接教训道:“回去后,抄写女戒十遍!” 第17章 阿鸢就该鲜艳夺目的 姜鸢看着那条鱼,突然兴致也无了。 心里寻思着自己怀孕后,确实胃口大开。 她放下了手中的鱼,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润润口。 谢晋微微一叹,将手中剃好的鱼递了过去,“别听谢芝瞎说,多吃点,你身体太差了。” 抱在怀中,有时候他都惊讶于她体重之轻。 浑身都没几两肉。 姜鸢摇头拒绝了,“多谢表哥,我已经吃饱了。” 闻言,谢晋将鱼一口吞入腹中,淡淡道:“十遍有何用?抄写百遍吧!” 话音刚落,氛围一下子凝固了,落针可闻。 突然,谢芝瞬间哭出了声音,“哥哥,你帮姜鸢欺负我!” 谢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哭声立马就止住了。 从小,谢晋的威严就大于谢筠。 若是犯了错,谢筠还有可能手下留情,谢晋则绝无可能。 何况,现在谢晋已经位高权重,在谢家的话语权更大了。 她能在沈家过得嚣张跋扈,跟谢晋在背后支持脱不开关系。 “哥哥,能不能打个商量,十遍好吗?” 谢晋放下了手中的碗,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云淡风轻道:“我,什么时候有过戏言?” 视线不自觉地看向姜鸢,见其已经不会再动任何一口饭食,突然觉得百遍都少了。 心里闪过一丝狠厉,刚想开口将惩罚加重,便听到谢芝妥协了。 眉头一挑,终究还是放过了她。 姜鸢在一旁看着胆战心惊的,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心里却在暗暗叫苦,想必李氏明日定会找她喝茶了。 吃饱喝足之后,一行人才晃悠悠地前往谢府。 等回到了谢府之后,天色已经开始黑了。 谢芝本想在谢府歇一天,却被谢晋令人打包带到了沈府之中。 姜鸢也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向李氏行礼告退后,便前往留玉轩。 刚推开门,便看到了放在梳妆台上的那套头面。 心中微微一怔,随即走上前,用目光端详着这头面。 她坐在梳妆台边,拿起了那一支簪子。 看成色,确实是足金的,上面还镶嵌着红宝石。 虽然不灿烂夺目,却巧夺天工。 绝对是用心挑选的一支簪子。 红宝石灿烂夺目的,更是合她心意。 她心思微微一动,赶紧将簪子插入发髻之中。 对镜看了一眼簪子,觉得它与自己甚是相配。 一股喜悦从心底滋生,蔓延到她的身体各处。 看着镜子中那真心笑着的女子,脑海中不自觉地回到了谢氏学堂的那段时光。 谢氏学堂会统一下发服饰,在其中学习的孩子,均穿着蓝色学子服。 对此,姜鸢心中颇有些怨言,“元州哥哥,若是有一日我长大了,定要身着红衣,头上带着漂亮的红宝石簪子。” “阿鸢最适合红色的,届时,我一定搜罗天下所有的红宝石,给你做成首饰。” “阿鸢就该鲜艳夺目的!” 突然,姜鸢鼻子一酸,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暗绿色的衣衫,心头闪过一丝戾气。 就因为谢晋,她才会如此! 有时候,她都恨不得他出点事才好,如此,自己才能有呼吸的空间。 心思婉转,却又觉得兴致恹恹。 如此鲜艳的红宝石,是她如今配不上的。 姜鸢伸手将簪子猛地拔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她太过于用力了,簪头与簪身瞬间分离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应该本是断的吧。 拿起簪身细细查看,发现簪子竟然是中空的,里面好似塞了东西。 心中一惊,赶忙找来了针。 用针勾着,慢慢地将那东西拖了出来。 展开一看,竟是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姜鸢瞬间伸手捂住了嘴巴,如果不这样子做的话,她怕是会尖叫出声。 这,这银票是沈元州给的。 心头突然微微一痛,这份情意,她该怎么还? 或许,沈元州也根本不需要她还。 深吸几口气,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随后,冷静地将银票慢慢再次卷入簪子之中。 她这个房间并不安全。 别说谢晋时不时地过来,就算是采月,已经伤得那么重了,还会来她房里找寻着什么。 这簪子她必须好好保管着,绝对不能放在这头面上。 沈元州千辛万苦才将这银票不动声色地送到她手上,也算是为她谋了一条出路。 接下来,她要解决的就是过所问题了。 若是铁了心要逃跑,过所就是一个大问题。 早些年逛书局之时,听闻有一些本领特殊之人,专靠着高仿混一口饭吃。 只不过,据说价格很昂贵。 姜鸢手握着簪子,低头看向它。 这五千两银票还是得尽早换成小面额才行。 正思虑着,耳边突然响起了谢晋的声音,“你在想什么?” 姜鸢的心瞬间快速跳动起来,似乎马上就要跳出嗓子口一般。 做贼心虚一般,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簪子。 刚转过身,谢晋的唇就已经封上了她的唇。 他应该是刚洗漱完,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水汽。 良久之后,谢晋抵住她的额头,轻声问道:“鸢儿,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入神?” 姜鸢暗叹,“表哥今晚没有公事?” “呵呵。” 谢晋从喉咙口传出低笑声,低沉而有磁性的。 说实在的,他声音不难听,尤其是动情之时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时的声音。 “刚来就赶我走。” 姜鸢身体微微一怔,随即出言反击,“表哥,我还有月事在身,总害怕你……大夫都说了,此事憋久伤身。” 谢晋放开了她,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只开口道:“我洗了冷水澡过来的。” 他是一个正常男人,心爱女子就在怀中,很难不动情。 但也知道女子来月事之时,身体比较虚弱。 几天而已,他等得起。 姜鸢抿嘴一笑,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调侃道:“我怕表哥又要洗第二次。” 刚只轻轻一吻,她已经感受到他剧烈的喘息声了,身体更是烫得惊人。 谢晋眉眼一挑,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这妮子仗着自己动不了她,一而再的挑衅呢。 “鸢儿,还有四天!” 姜鸢瞪了他一眼,“流氓。” “刚才看你一直盯着这簪子,是喜欢这簪子吗?” 第18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姜鸢赶忙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这些。” 自从她被谢晋强占之后,对这些是越发不喜欢了。 或许是被他那句“女为悦己者容”所恶心吧。 “我刚才盯着看,是因为这套头面是谢芝送我的。” “这可不仅是一套头面,也是我的战利品。” 谢晋微微一怔,“第一次知道你如此睚眦必报。” 在他印象中,姜鸢一直都是柔弱的,偶尔会露出一些小利爪。 柔顺得让人有些心疼。 姜鸢学着他的模样,眉眼一挑,“兔子急了还咬人!我恨不得裱起来。” 谢晋伸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评价道:“出息!” 姜鸢不置可否。 有时候,她挺羡慕谢芝的,毕竟有一个好兄长。 万事都有底气,万事都有人在后面托底。 谢晋一把将人抱了起来,直接往床上走去。 姜鸢从善如流地围住他的脖子,乖顺地待在他怀中,只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那簪子,随即立马又移开了。 “表哥,你今晚要留下?” 谢晋充耳不闻,将她放到床上,让其躺了下来。 随后,又从里面拿出了被子,盖在她身上。 自己坐到了床边,却并不上来。 “鸢儿,我要离开京城一两日,你切勿贪凉。” “还有,府医开给你的药乖乖喝掉!” 姜鸢倏地起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意,“何时动身?” 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有些太过于欣喜了,立马转换了脸色,“表哥才刚回来没几日,为何又要离开?可是太子殿下吩咐的?” 谢晋一向不爱与她谈论这些,无非是觉得她是一个女子,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任何用处。 “是有一些公事,你只管乖乖喝药乖乖在家等我,其余一切你都不需要操心。” “我知道了。” 姜鸢低下了头,自嘲一笑,果然又是如此。 谢晋见她如此乖巧模样,心中微微一动,凑上去轻轻一吻,“鸢儿,明日一早动身,后日回来。” 南方形势已经越来越错综复杂,自家内应被发现,情况很紧急。 太子赈灾已经成定局了,他得先行一步去探查。 姜鸢心里捉摸着,若是他后天才回来,他们这应该算是最后一面了。 后天一早,她便会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了。 鼻子突然一酸,她第一次主动抱住了谢晋。 “表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千万要小心。” 谢晋猛地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总觉得今日的她有些不寻常。 她从不会主动靠近他的。 “鸢儿,你怎么了?可是谁让你受委屈了吗?” 姜鸢从他怀中退了出来,收拾好心情后,淡淡道:“有表哥护我,谁敢欺负我?” 自己所有的委屈,都是谢晋自己给的。 视线不小心看到了桌上那两只崭新的毛笔,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她轻拉谢晋的衣袖,眼中浮现出楚楚可怜的神色,怯生生道:“表哥,我新得了两支笔,可否帮忙开笔?” 谢晋虽是武将,可他三岁启蒙,五岁便能颂诗书。 就连夫子都经常惋惜,若是参加科举,定是状元之才。 不过,看他目前,好似武将这条路走得也不错,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三品将军了。 开笔好似都委屈他了。 谢晋看着那双眸子,眼神深处尽是自己,别说只是开笔,就算要他这条命,他都认了。 于是,他走到桌子边,拿起新毛笔细细开笔。 姜鸢从床上起身,走到他身边,拍手叫好,“有表哥帮忙开笔,这两只毛笔我定会细细珍藏。” 谢晋眉眼一挑,“当真?” “比真金还真!” 话音刚落,她殷勤地拿出澄心堂纸,随后又开始慢慢磨墨。 见状,谢晋眼中颇为意外,“鸢儿,这么晚了还要练字?” 姜鸢微眯起眼睛,眼中带着一丝狡黠,伸出食指晃了晃,“非也非也!” 她将纸铺在谢晋面前,“表哥,可否帮忙试笔。” 谢晋略一思考,便默写了《逍遥游》,他放下手中的毛笔,“澄心堂的笔一向好用。” 姜鸢顺着杆儿往上爬,“是吗?表哥在试试这支。” 谢晋一脸怀疑地看向她,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后者回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心中微微一叹,自己拒绝得了她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谢晋认命地拿起另一只毛笔,写了《战国策》的其中一篇。 姜鸢心底默默思忖,人都说谢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谁又能懂他的不易。 自儿时起,姜鸢就从没见过他有一日懈怠,晨起练功,晚上咀嚼兵书。 谢晋写好之后,将笔搁置在一旁,伸手轻轻一揽,便将人抱在怀中。 用目光一寸一寸打量着怀中女子,审问道:“你是不是憋什么坏主意?” 姜鸢身体微微一怔,心头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心虚。 秉着先攻击的原则,嘴角瞬间瘪了下来,“哎,男人果真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如今不过是让你帮忙开两只新笔,竟也不愿意了。”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轻点了下她的鼻子,“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出了力气,也没讨到好。 姜鸢轻轻一笑,反问道:“那你还养?” 谢晋说不过,也不想就这么放了她,赶紧以口封唇,慢慢拆吞入腹。 等到他餍足地抬起头,“鸢儿,我要走了。” 姜鸢伸手拉住了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最终,眼光闪了闪,“表哥一路小心。” 谢晋看不懂她眼中的情绪,偏生东宫那边催促得紧,他也只好转身离开了。 姜鸢看着桌子上写好的字,心头感觉到一阵复杂。 字如其人,他的字锋芒毕露,仿佛是出鞘的宝剑一般。 光是看着字,便能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面而来。 姜鸢叹了一口气,过往种种随着她离开,应该也会烟消云散了。 她收好了笔和纸,打算明日去书局之中碰运气。 隔离一早,她便早早起床了,收好了一切,便前往李氏处。 刚一到,便见李氏不阴不阳地坐在上面。 “鸢儿来了。” 姜鸢视若无睹,直接上前,“见过夫人。” “嗯。” 李氏慢慢端起桌上的茶杯,不紧不慢地慢慢喝着。 不让人退下,亦不叫人起来,只是慢慢地磨着她。 第19章 谢晋这厮还挺值钱的 姜鸢如今有了身孕,直接站了起来,自顾自地坐在了李氏旁边。 以往还愿意陪她演戏,现在却是毫无兴致了。 李氏一向在意名声,她这种软刀子,对儿媳妇或许还有用,但对于一个来借住的外甥女,完全无用。 姜鸢似是没看到她的脸色,自顾自说道:“夫人,明日一早我便要去徐州了,明日事忙,便不向夫人告辞了。” 她明日会很早离开。 谢晋明日归来,她离开得越早,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李氏只淡淡道:“也行。” 姜鸢站起身,欣喜道:“多谢夫人,既如此,夫人我便先去准备了。” 李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根本没提出要给她银子之类的。 她是谢府之中的女主人,若她对姜鸢越发冷淡,那些仆人自然也就会捧高踩低。 姜鸢心中一清二楚,李氏在为谢芝出气呢。 若她还需要待在谢府,自然应该如同往常一般放低姿态。 可如今,她还需要吗? 姜鸢心中一阵恶心,自己以前也是够隐忍的。 她自顾自地离开了谢府。 可忙着呢,一要想办法要过所,二是要尽可能换取银两。 沈元州的五千两,到时候选定了地方,直接买一个宅子。 到时候,她和宝宝就有了容身之所了。 越想越激动,姜鸢带上了帷帽,快步地朝着京城之中最大的书局走去。 容纳书局一共分为上下两层,上面一层几乎全是四书五经等科举之书。 有许多学子聚在此处,高谈阔论着。 也有许多贫穷学子,坐在角落之中,安静地抄书。 上面一层杂记游记居多,间或也有一些类似金瓶梅之类的书。 不过,这就需要你亲自去掏书了。 姜鸢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二层,这里女子最多。 她就想来碰碰运气,看是不是能找到大怨种。 看到角落之中有一女子,观其装扮,应是官宦人家的女子。 最主要的是她手中拿的书。 姜鸢早已经看过了,故事很一般,无非就是高冷将军爱上我。 写书之人文采应是平平,但里头的将军,无论是长相还是战绩都跟谢晋相同。 一开始看到之时,她都惊讶了,内心思忖着这该是爱慕谢晋之人写的吧。 姜鸢慢慢地走过去,“姑娘,这本书可好看?” 对面女子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一对酒窝,她微微一笑,“好看极了。” “我跟你说,这本书可是以谢将军为原型的。” 姜鸢眼中微微瞪大,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慢慢靠近了她,“敢问这位姑娘可是心仪谢将军?” 女子脸上露出一丝腼腆之色,“谢将军龙章凤姿,我是配不上他的。” “又是一个痴情人呐。” 姜鸢故作高深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姑娘,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先有他的东西,再有他的人。” 女子微微长大了嘴巴,“这是何意?我……我如何能私藏谢将军的东西?” 姜鸢从怀中拿出了一支毛笔和一张字,“这字迹可认识?” 女子接过纸张,眼中有些诧异,“这,这确实是澄心堂的纸,据说谢将军最爱的便是这种纸了。” 目光触及到那字迹,“这便是谢将军亲自写的吗?” 姜鸢眼中闪过一丝暗喜,“童叟无欺,实不相瞒,我哥哥便是谢将军的好友。” “谢将军托我哥哥找一能真正欣赏他的人,我哥哥是一个武将,哪懂这些?” “姑娘,若是想要谢将军用过的毛笔和他亲自书写的字,仅需二百两便可以得到了!” 闻言,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大方道:“我……我买!” 姜鸢一拍大腿,“成交!祝姑娘心想事成,先得到他的笔,再得到他的人!” 钱货两讫,当场成交。 没想到谢晋这厮还挺值钱的。 才短短一会儿功夫,便成交了二百两。 她心中暗自扼腕,昨晚应该让谢晋多写几幅字的。 离开这女子后,姜鸢再次找到了一个目标,衣着高贵外加手中还拿着那本书。 如法炮制一般地将剩下的一支笔和那副字卖了出去。 这一下,便收获了四百两银子。 突然就觉得自己的钱包鼓起来了。 姜鸢心满意足地想要离开,转头就碰到了一个女子。 她赶紧道歉:“姑娘,没事吧。” 顾思思刚得到了一本好书,心中正得意呢,她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土,“没事,刚才是我没看路。” 姜鸢的视线刚一触碰到那本书,瞬间脸就红了。 这姑娘手中的书,可算是实打实的金瓶梅了,尤其封面上男女交颈而卧的画面,竟然连他们的毛发都清晰可见。 顾思思低头看了一眼那本书,虽然很不舍,但确实是自己撞人了。 她将书一把塞到了姜鸢怀中,“给你,赔罪的。” 姜鸢:“……” 她并不需要。 顾思思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而后慢慢地凑近她耳边,“姑娘,我看你也是一个有缘之人,偷偷告诉你,这本书我最满意了。” “回去之后,一定要偷偷看哦,千万不要读女戒女则之类的误人女子的书了!” 姜鸢深以为然,当即珍之又珍,承诺道:“我一定看。” 顾思思看到她眼底的认真,当即觉得此人能交! 最近,她痴迷一本江湖草莽之书,因此话里话外均是江湖女子的气息。 “姑娘,但凡京城之中,还没我顾思思搞不定的事情,今日你我实在有缘,若是有难,尽可来寻我!” 姜鸢也是丝毫不客气,“还当真有一事!” 顾思思一拍自己的胸膛,“何事?包在我身上!” “姑娘可认识有奇淫巧技之人?比如说可以制成仿真的瓷瓶,或者可以制成高仿的书画?” “我知道民间有一种奇人,专门以制过所为生。” 话音刚落,姜鸢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其眼中只有好奇,再次说道:“我就敬佩这种人。” 顾思思侧过头考虑了一下,“其他人不清楚,但是可以仿人字画的还真有一人。” 姜鸢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嗓子都不由自主地开始变尖锐了,“敢问姑娘是何人?住在何处?” 第20章 可真是令人舒心的一晚 顾思思莞尔一笑,“是我二哥。” “他啊,不思进取,我爹爹十分头疼。” 姜鸢心中好似被猫挠一般,似有惊喜又似是有些不信,“当真?” 今日出来一趟,有些太过于顺利了。 她自己是有过所的。 伪造一个过所,起码能不让谢晋找到。 但也并非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顾思思听出了她话语之中的怀疑,当即再次拍了拍胸膛,“我二哥除了读书不行,其他可厉害了!” “这样吧,最多傍晚,我就把伪造的过所给你看。” 姜鸢思虑了一会,反正左右也无事,倒不如赌一把。 若是眼前女子真能将伪造过所,倒是解了自己的危机。 可若是不能,自己也无甚损失,无非就是等了一天罢了。 她眉眼一挑,“女子一言!” 顾思思从善如流,“八马难追!” 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一眼,颇觉得有些投缘。 姜鸢莞尔一笑,“那我们约在悦来酒楼如何?” 顾思思答应之后,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书局。 姜鸢也没有什么事,亦不想回去之后面对李氏那不阴不阳的脸,索性,就在这书局之中待到黄昏时刻。 大概已经有两年没有来了,以往沈元州带着她,一待便是一整天。 等到黄昏时刻,她便只身前往悦来酒楼。 走到酒楼之中,她跟店小二说了房间号,便被店小二带过去了。 刚一推开门,看见屋内除了顾思思,还有其中一位年轻的男子,想来就是她口中的二哥。 只不过,这位公子似乎不良于行。 姜鸢顿了顿脚步,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见过顾公子,顾姑娘。” 顾思思双手一摆,“你叫我思思便行了。” 顾远择抬头看了一眼,指了指桌子上的过所,“过所已经做好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姑娘为何需要这过所。” 顾思思纯净的大眼睛眨了眨,“二哥,你说什么呢!她只是想拜访有奇淫巧技之人罢了。” 顾远择并不回答,只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 光是坐在那里,便散发出一丝上位者的威严。 姜鸢心中有些疑虑,这顾思思究竟是何许人也? 只不过,现在也容不得她想太多,那双锐利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想到了谢晋。 她从善如流地跪了下来,“公子慧眼,如烟不敢隐瞒。” “听思思说,顾公子什么都会,可不知是否会把脉?” 顾远择眼睛微微一动,嘴角扯起一抹微笑,“若对我们友善,该以真面目示人。” 姜鸢扯下了头上的帷帽,面露凄苦之色。 她将手伸到顾远择面前,“顾公子,请把脉。” 顾远择搭上她的脉搏,静心把脉,片刻之后,他诧异道:“你怀孕了?” “我爹本是一名武将,可惜战死沙场,娘亲也随之去了,年幼的我只好借住在亲戚家。” “未曾想到,那表哥人面兽心,竟强占了我,可他又不会娶我,不日即将迎娶一门当户对的女子。” “还望公子垂怜,将过所给我,让我博出一条生路吧。” 话音刚落,顾思思气得火冒三丈,“世上竟还有这等禽兽男人,若是让我遇上了,定将人杀了!” 顾远择不紧不慢地喝完了手中的茶,“思思,慎言,还有今日已经晚了,该回去了。” 姜鸢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她说的故事,他们有没有相信。 可她确实是需要过所的。 刚才匆匆一看,便知那过所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顾思思点点头,伸手拉起姜鸢,好声好气地安慰道:“如烟姑娘,若是他日有难,可以来……” 顾远择在一旁瞬间打断了,“如烟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想来定会逢凶化吉。” “也是,二哥,京中女子大多无聊,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合得来的。” “呵呵,你连跟墙角的蚂蚁都合得来,能跟谁合不来?” 姜鸢在一旁听着,羡慕极了。 每一个人都有家人兜底,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如烟姑娘,我们就告辞了。” 顾远择带着顾思思走了,姜鸢这才看到桌子上留下的过所。 心中一喜,赶忙将过所牢牢地握在手中。 时辰已经晚了,她也不敢久留,便急匆匆地回到了谢府。 刚到府中,便被李氏身旁的嬷嬷叫住了,“姜姑娘今日为何回来得这么晚?” 闻言,姜鸢便知李氏的气还未下去呢。 她不声不响地跟在嬷嬷身后,再次来到了李氏屋内。 “见过夫人。” 李氏不紧不慢地喝完了手中的茶,淡淡道:“今日去哪了?怎么不见影子?” 姜鸢低下头,一副乖巧的模样,“夫人,今日去了护国寺,姜鸢明日就要去祭拜父母,特意去护国寺请了灯。” 李氏神色稍霁,“难为你有这份孝心。” “本想抄写经书,可惜年龄大了,身子有些乏力了。” 姜鸢低着头冷冷一笑,脸上越发毕恭毕敬起来,“夫人,好在还有时间,姜鸢今晚可以连夜抄写,将夫人的心意告知九泉之下的父母。” 李氏微微一噎,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却又好似抓不到把柄。 心中略微有些烦躁,“既如此,那你下去吧。” 姜鸢回到了留玉轩,才总算觉得活了过来。 今夜没有谢晋,可真是令人舒心的一晚。 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心中充斥着一股喜悦。 她舒舒服服地泡了澡,随后,又将香膏子细细地涂抹在自己身上。 毕竟,往后可用不了那么好的香膏子了。 起身之后又准备了几套不起眼的衣服,又去了耳房,取了一些迷香。 除了那支簪子,其余的东西她分文未取。 做好这一切后,姜鸢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是几乎是一沾枕头,便睡过去了。 几乎天才刚刚亮,她便醒来了。 在这里住了十几年,最终发现要带的东西并不多。 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才刚离开屋子,便看到采月一瘸一拐地过来了。 “姑娘,您要去何处?” 姜鸢心头一阵烦闷,但面上却不显,反而惊喜道:“采月,身上的伤可好了?” 第21章 这可能就是自由吧 采月有些受宠若惊,“姑娘,已经好多了。” 身为奴婢,即使受伤也是不能修养的。 她能好好养伤,已经是主子仁慈了。 “姑娘可是要出门?要我一起吗?” 姜鸢才刚要逃出生天,哪里想带着一个拖油瓶。 何况,此人还是谢晋的眼线。 嘴角始终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采月,我要去徐州亲自祭拜我爹娘,此去路途遥远,你伤还未好,不宜远行。” 采月一听便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只是,若是谢晋知道了,她估计又得挨打,“姑娘,世子知道吗?” 姜鸢看了一眼四周,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天色已经大亮了。 还是尽早甩掉她为妙,“谢晋神通广大,府中事务哪能瞒得住他?” 心底不自觉地浮现一抹冷笑。 谢晋将和乐安公主议亲,李氏心中怕是有些莫名担忧。 府中下人的嘴巴,何须她来捂住? 李氏自会帮她处理。 姜鸢将采月推入房中,“你来了也正好,我将有一个月不在府中,这屋子还要拜托你打理。” 采月一眼就看到了梳妆台上那一套头面,眼睛瞬间变直了。 见状,姜鸢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心头微微一松,这丫鬟不足为惧了。 “姑娘放心,奴婢定会尽心。” “有你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姜鸢没有耐心再周旋,转身便离开了留玉轩。 刚行至门口,见门外已经停了一辆马车了。 一个车夫外加吴嬷嬷。 想来,这应是李氏安排的。 姜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向吴嬷嬷,问道:“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吴嬷嬷手腕上挂着一只和田玉镯子,成色虽不是很好,却能看得出这镯子有些年份了。 这镯子,没有二十两是下不来的。 一个做粗活的嬷嬷,是绝对不可能买这镯子的。 想来,应是李氏赐予她的。 一提起李氏,吴嬷嬷越发趾高气扬起来,几乎是用鼻孔看着姜鸢了,“夫人吩咐了,姜姑娘昨日未抄写经书,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要抄写经书,可不许偷懒了。” 不过是一个借住的表姑娘罢了,还真当自己是盘菜呢! 竟然还敢不听夫人的话了! 姜鸢连一丝生气的感觉都没有,只是低下了头,遮掩住了眼中的情绪,高高地捧着她,“嬷嬷说的是,姜鸢知道了。” 时辰已经不早了,她只想快点离开。 一个狐假虎威的嬷嬷而已,真没必要放在心上。 吴嬷嬷目光之中带着一丝不屑,然而,姜鸢好似一团棉花一般,她想找筏子都没得找。 最终,只冷哼道:“我每日会检查!” 姜鸢嘴角轻扯起一抹冷笑,只要出了京城,天高海阔任她飞了。 面容带着乖巧,“劳嬷嬷费心了。” “嬷嬷,若是再耽误时辰,怕是天黑之前到不了下一个城镇了,届时,我们都要露宿荒野。” 闻言,吴嬷嬷瞬间脸上充满了焦虑之色,一连串地吩咐那车夫:“快快快,走吧!” 姜鸢抬脚就上了马车,乖乖地坐在马车之中。 吴嬷嬷到底还算知道主仆之分,不跟进入马车之中,只是跟车夫一起坐在车辕上。 姜鸢眉眼一挑,这倒是一个意外。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心思一直在盘算着该如何支开那两人。 吴嬷嬷倒是好对付,贪财本色尽显。 就那车夫,沉默寡言的,让人看不清楚底细。 刚才她与吴嬷嬷对话之时,她悄悄地观察着那车夫,却见他连一个眼神都不给。 谢府之中有许多护卫,均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 若是久经沙场之人,警惕心必定会比常人更甚,且他们对谢晋似乎特别忠心。 好在她准备了些许迷药。 到时候,可以先试探一二,反正这一次,她是一定要跑的! 马车慢慢驶离谢府,刚到城门口,姜鸢睁开了眼睛,听着吴嬷嬷跟守城士兵说话。 听到过所之时,姜鸢便把自己的那本递了过去。 她掀开一个角,探出头去,见守城士兵在仔细核验,但也只是用眼睛看,并无其他动作。 姜鸢的心瞬间放轻松了不少。 昨晚,她对比过两个过所,连材质,官印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若是城门口匆匆一验,定不会让人知道其中有一张是伪造的。 心中对顾氏兄妹越发好奇起来,他们两个究竟是何人? 说起来也是挺大胆的,如此重要之事,她仅凭着有缘二字,就放心大胆地交给了仅一面之缘的顾思思。 士兵看了过所之后,知道他们是谢府之人,也不敢怠慢,放了他们出城门。 姜鸢看着离得越来越远的城门,心中不由自主地开始雀跃起来。 她掀开车帘,探出头去重重的呼吸。 外面阳光灿烂,不远处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啼鸣。 一切都那么的美好。 这可能就是自由吧。 不知为何,姜鸢鼻子一酸,瞬间落下泪来。 她坐回到马车之中,轻轻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抚摸着肚子,几近自言自语道:“宝贝,有了你我才有勇气。” “往后,我们再也不受谢府的委屈,相依为命地过日子。” 有了沈元州的五千两,若是节省一些,她能跟宝宝安稳一生。 只是可惜了,就连离开她都没办法亲自跟他道别。 两人纠缠越多,对于沈元州而言,他的处境会更加难堪。 谢府权势威压之下,他也只能不断后退妥协。 希望这一切,随着自己的离开能够烟消云散吧。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姜鸢才吩咐马车进城。 按照谢晋所说,如今,他应该回到了京城了,不知道有没有回府。 若是他回府了,定然会知道她要去祭拜之事。 只是不清楚,他是会放任自己,还是会找过来。 她不能把未来交给猜测,因此,只能估计谢晋会找过来。 留给她的时间,只有一晚上了。 他们找了一家客栈投宿。 这已经留京城挺远了,客栈的饭食有些粗糙,为了接下来的日子,姜鸢硬是强逼着自己吃了一大碗饭。 吃好饭后便回到了自己房间,心里盘算着离开的路线。 马车她不会赶,但好在她会骑马。 当初谢晋教过她。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后又响起了吴嬷嬷的声音,“姑娘,老奴给您拿经书来了。” 第22章 一早便要离开 姜鸢眼里闪出一丝冷光,不慌不忙地点起了檀香。 檀香之中夹杂着一些迷药,足以令人不知不觉地昏迷过去。 做好这一切后,她才慢条斯理地打开了房门。 这吴嬷嬷,白天之时多次明里暗里贬低自己,自己送上门来,也怪不得她吧。 姜鸢出言刺道:“嬷嬷对夫人当真是衷心,这么晚了也不歇歇。” 吴嬷嬷眼里闪过一丝暗光,“老奴只是一个奴婢,自然要听侯府夫人的话。” “你一个借住在这里的表小姐,除非啊,有一日当了侯府夫人,不然,你可管不到老奴身上。” “哎呀,世子好似要与公主成亲,你啊,怕是要往旁边站了。” 姜鸢身体微微一僵,突然,她就笑得越发灿烂了。 “嬷嬷所言极是,侯府世子岂是我一介孤女能够高攀的?” 吴嬷嬷觉得她神色有些怪异,偏眼前女子又龇着牙傻乐,估计也听不懂自己说的弦外之音。 只好闷闷道:“你能看清自己就好!” 话音刚落,她将手中的经书递送给了姜鸢,“今晚,你得抄写好一本,不然不能睡觉!” “按夫人要求,老奴要在一旁帮姑娘磨墨!” 夫人可是说过了,到时候这件差事完成了,还会给她一百两银子呢。 为了银子,她也得盯紧了。 姜鸢莞尔一笑,说是磨墨,实则监督吧。 但这正好也是遂了她的心愿。 姜鸢一脸笑意地将人迎了进来,“有劳嬷嬷了,害得嬷嬷大晚上都不能休息。” 她刚将心经放在桌子上,吴嬷嬷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拿出空白的书籍了。 姜鸢手中紧握着一个香囊,确保自己能够闻到。 这与迷香之中的一味药正好相冲。 估摸着迷香已经快生效了,她伸手撑着额头,“嬷嬷,你莫不是下药了?为何我的头那么晕?” 话音刚落,她便倒在了桌子上。 吴嬷嬷以为她故意不想抄写经书,心中涌起一阵愤怒,“你个小浪蹄子,你若是偷懒,我会如实禀告夫人!” 话音刚落,她便想要站起来。 刚一动,只觉得脑袋越发昏沉起来,没多久,就已经倒在了桌子上。 姜鸢不动声色地起来了,眼里闪过一丝冷漠。 “吴嬷嬷,你多次对我出言不敬,此次也算给你一个教训吧。” 刚想离开,视线不小心看到了她腰间厚厚的荷包。 嗯,贫穷使人奋进。 姜鸢没有丝毫压力,直接将荷包解了下来,掂掂分量,想来也有个十几两银子。 心中微微一喜,有了这些碎银子,一路上吃喝都不用愁了。 估摸着其他人应该已经熟睡了,便悄咪咪地走出了客栈。 刚走出客栈,看到了那马车,心中一喜,快步地走了过去。 突然,身后传来了车夫的声音,“姑娘,这么晚不睡,可是有什么吩咐吗?” 姜鸢被吓了一跳,身体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绝对不能慌乱! 脑海之中,立马出现了这几个字。 她拼命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第一次睡在这么简陋的地方,有些睡不着。” “你怎么还不睡?” 车夫将车架解开,又将马牵到一旁,添加了马料。 “老奴是一个粗人,在外面睡一晚就可以了。” 姜鸢站在一旁,脑海之中一直想着要如何才能支开这车夫。 闻言,眼睛都发亮了,“我与吴嬷嬷可都不会赶车,这一路还长着呢,若是你身体熬坏了可怎么办?” “那你岂不是耽误了我去祭拜父母?” 车夫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这……” “银钱我给!” 话音刚落,她便冲着里面大喊了一声,“小二。” 店小二已经睡得有些迷糊了,闻言,晃悠悠地出来了。 姜鸢从吴嬷嬷的钱袋之中掏出了一些银子,递给了店小二,“给他一间房,剩下的就赏你了。” 店小二瞬间惊醒了,双手接过了银子,脸上瞬间堆起了笑意。 “客官,这边请。” 姜鸢也跟着他们往里走去,这车夫耳聪目明的,说不定还有一些拳脚功夫。 若是不迷倒他,怕是自己前脚走,后脚他就追上来了。 姜鸢装模作样地走了进去,挑了几处毛病。 车夫脸色通红,“姑娘,这屋子已经很好了。” 这本是下等房,但已经比外面好很多了。 “小二,怎么连驱除蚊虫的香都没有?” 店小二这下就为难了,“客官,上等房自是有的,可这下等房,店里就没有备上了。” 姜鸢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微笑,从怀中取出一截香,“给他点上。” “是,客官,这可是好香啊。” “废话少说,点上!” 等店小二点上之后,姜鸢抿嘴一笑,看向那车夫,“今日早点休息,辰时一刻我便要出发。” 车夫点点头,“多谢姑娘。” 姜鸢点点头,心满意足地来到了马匹旁边。 翻身上马,直接前往城门口。 然而,此时城门禁闭,她根本就出不去。 心急如焚也只能暗中等待。 幸而,城内有许多逗留之人,打算一早便要离开。 因此,姜鸢的到来倒也不是很突兀。 她按照寻常百姓一般,融入了队伍之中。 环顾四周,发现有一孙祖,一位爷爷带着一个孙子,姜鸢慢慢地朝着他们走过去。 “敢问老伯,可知徐州往哪里走?” 老伯抬起头,发现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心里的戒备心少了一些。 “姑娘,若是想要去江南,到了宿州之后,乘船而下,可以直抵徐州。” 姜鸢暗自思忖,若是走水路,倒是比岸上更加方便。 许多山林也可避免了。 “多谢老伯。” “姑娘,徐州离这远着呢,你一个独身女子路上不安全。” 姜鸢此时根本就没有想好要去往何处,总之,徐州她是绝对不可能去的。 起码,要确定谢晋不再纠缠之后,她才会去徐州。 倒不如,先去宿州看看情况。 聊天的功夫,城门口慢慢打开了,那排队的长龙慢慢动了起来。 姜鸢来得算比较早,排在队伍的前面。 轮到她时,她拿出了那张高仿的过所,递给了守城士兵。 士兵看过后,直接递给了她。 姜鸢心一松,看来,这里比京城之中查验得还要马虎。 “走吧走吧!”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了一朵炫丽的烟花。 姜鸢看着这烟花,心头突然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23章 可以摆脱谢晋了 她翻身上马,手中的缰绳紧握,还是要尽快离开才是。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剧烈的马匹声。 姜鸢回头一看,这应该是战马,马上都有着黑色的铠甲。 不敢有任何犹豫,脚一夹马肚子,马瞬间冲出了城门。 隐隐约约地还能听到关城门的喧闹声。 姜鸢心里不自觉地开始害怕,不管城门口这事,是否是谢晋的手笔,但她不敢有任何侥幸。 一路马不停蹄地到了下一个城池。 刚一下马,便隐约感觉到肚子有些疼痛。 骑了一晚上的马,当即她也有些害怕。 火速来到了医馆,让大夫看过之后开了几副保胎药。 医馆内是可以煎药的,但需要付十个铜板。 姜鸢付了钱,喝了保胎药之后才离开了医馆。 随后,她又来到了成衣店,换去了从谢府穿出来的衣服。 谢府的衣服终究是有些扎眼,她也不敢随意乱扔,便只好烧了。 如今,她身上唯有一支簪子,五四百两银票以及从吴嬷嬷那摸来的碎银子。 穿着普通妇人的衣服,心中总算是踏实了一些。 因为刚才腹痛之事,她也不敢再骑马了,只好前往车马行,想着还是租一辆马车。 先到宿州了再做打算。 到了车马行门口,一想到手上这匹马,若是能低价卖给车马行倒是也不错。 能赚一分是一分。 她给了一个乞丐一两银子,让其帮忙将马卖掉。 等拿到自己手中,只有五两银子,想来,那乞丐应该是贪墨了不少。 但她根本就不想追究。 自己走进了车马行,找了一个老实人,租赁了一辆马车。 一路上风平浪静的,姜鸢都快忘记那城门口的烟花了。 她晃悠悠地坐在马车之中,心中又紧张又觉得有些刺激。 从小,她就在谢府之中长大,可以说从未自己单独出过远门。 一想到往后可以摆脱谢晋了,内心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 与此同时,谢晋已经快发疯了,忍不住想要杀人。 他们有一内应,本是庆国公的幕僚,然而,最近却不见了他踪影。 东宫害怕若内应被抓,会破坏他们暗中的计划,因此,谢晋不得不亲自去处理。 根据情报说,内应在宿州。 谢晋亲自将人抓住了,但他思念姜鸢,因此,将押送内应之事给了子朗。 自己则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谢府。 然而,刚到谢府之中,便找不到自己心心念念之人。 赶忙询问清楚,才知姜鸢竟要独自前往徐州祭拜双亲。 可她竟从未对自己提起此事! 谢晋只要一想到,就觉得怒火从心底窜起,恨不得将他整个人燃烧了。 谢府所有的护卫均由他亲自挑选,刚询问下去,便已经知道谁带姜鸢出去了。 刚启用黑甲卫独有的联络方式,便听到黑甲卫首领十七传信来。 姜鸢失踪,目前在成州。 谢晋平息了心头愤怒,当即来到了她消失的客栈之中。 车夫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将军,属下弄丢了姜姑娘,请将军责罚。” 客栈早已经被黑甲卫围得水泄不通,就连一只蚂蚁都逃不出去了。 谢晋端坐在大堂之上,神色莫名,“说!” 车夫不敢有任何隐瞒,当即就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了。 当说到姜鸢给了一炷香时,谢晋眉眼轻轻一挑。 十七瞬间了然,去了车夫房间取出了一株香。 谢晋接过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姜鸢,原来这就是你的活色生香吗?可真令人期待。” 吴嬷嬷见到世子到来,早已经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地。 “世子,姜姑娘怕是被山贼抓走了!” 谢晋眉头微微一皱,“怎么说?” 吴嬷嬷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当晚,夫人命她抄写经书,可姜姑娘还没开始抄,便倒在了桌子上。” 闻言,谢晋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抄经书?为何要让她抄写经书?” “夫人说,让姜姑娘亲自抄写经书,燃烧给姜姑娘的双亲,显得更加心诚。” “呵呵。” 谢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此事心头过个一遍,他就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你竟敢如此对她!十七,废了她的手,将人交给夫人。” 十七心头微微一震,看来世子是真的生气了。 吴嬷嬷一听,当即想要嚎出来,只是被十七轻拍颈后,她便已经昏迷过去了。 当下不敢有任何懈怠,手一挥,命令黑甲卫将人拖了出去。 谢晋闭上了眼睛,心里隐隐有一种背叛感。 那么乖巧的一个人,做出的事情可真令人感叹。 看来,他还是太仁慈了。 以至于她竟敢生出逃跑的心思。 谢晋伸手撑住额头,直接被气笑了。 只觉得后脑勺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闷疼,令他难受极了。 十七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内心暗暗叫苦,这苦命活儿怎么轮到他身上了,子朗倒是好运,独自一个人在宿州。 谢晋揉揉眉心,只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字,“查!” “是!” 十七只觉得皮一紧,若是查不出来,怕是要被自己的主子拆了骨头。 想着在城里找一个人应是不难。 按照车夫所说,他子时才跟姜姑娘分开,卯时不到就已经醒来了。 醒来之时觉得有些头疼,想着怕是得风寒了,然而,敲了许久的门都未见姜姑娘来开门。 迫不得已,车夫才撞开了门,但是只发现了睡着的吴嬷嬷,并未发现姜姑娘。 他立马就感到不妙,拉开了谢氏的烟花。 当即,附近的黑甲卫便已经暗地里封锁了整个城。 然而,直到此时,黑甲卫都未将人带上来。 十七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姜姑娘怕是已经出城了。 拿着这个结果,心中一阵苦闷,但自家主子等着结果。 心一横眼一闭,汇报道:“主子,姜姑娘怕是已经出城了。” “去了何处?” 十七暗暗叫苦,“还未查明。” 话音刚落,他只感觉到一股冷风飕飕地飘向自己的心窝,不用抬头看,便知自家主子已经愤怒至极了。 “按照守城士兵所说,确实有一叫做姜鸢的女子进城,然而,却始终没有发现她出城。” 谢晋气得脸红脖子粗,轻声咳嗽了一下,“姜鸢,还真是小瞧你了。” 第24章 大隐隐于市 明明是那么柔顺的一个人,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了那么多动作。 谢晋再次捏向眉心,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往南找,她一个人,就算骑马也走不远。” “她目前最有可能在的两个城,一是宿州,二是潭州,十七,通知附近的黑甲卫,封城找人。” 无论她要往哪里跑,都得经过这两个城。 宿州水路发达,有大庸最大的码头,而潭州位于腹地,无论往哪个方向,都需要从此过。 “是!” 十七暗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引火上身。 谢晋想着宿州有子朗在,他尽可以前往潭州。 他站起身,厉声吩咐道:“去潭州。” 十七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说道:“主子,您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谢晋充耳不闻,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只听到一丝嘶鸣声,几乎是瞬间的功夫,人已经在十米开外了。 十七飞身上马,赶紧跟上了自家主子。 …… 子朗本喜滋滋地保护着内应,偶尔还能有酒喝。 刚一接到飞书,瞬间一口老酒喷了出来。 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姜姑娘跑了? 可她为何要跑? 将军待她那样好,几乎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他看了好几眼,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姜姑娘跑了,将军怕是…… 事不宜迟,他赶紧拿着令牌召集了黑甲卫,开始在城门口戒严。 同时,还会对照着官府之中已有的户籍,一寸一寸找过去。 姜鸢如愿来到了宿州城。 到了城门口,发现这边守卫更加不严格,连过所都不愿意查看了。 只是稍加询问,便让她进入了城中。 宿州城里人来人往的,小商贩特别多。 姜鸢给了一钱银子后,便跟车马行的人分离了。 她心中也未曾想好,是否要在这里长住,心中觉得这里离京城依旧是太近了。 在城中闲逛了一会儿,便向人打听码头在何处。 姜鸢顺着路人指明的方向来到了码头,见这里有官船和民用船。 许多船只停靠在码头上,其中有不少船只在不停地卸货,大抵是皮毛、茶叶与丝绸这些。 环顾四周,姜鸢挑了一条远离官船的商船,看船的规模,属于中等偏上。 看到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她便快步走了过去,询问道:“敢问大哥,你们这船可也运送人?” 男子微微点头,“自然。” “若从这里到徐州,需多少银子?大概要几天?” 姜鸢从小都在谢府长大,从未回过自己的家。 刚得了自由,她确实有点想回,但这一切也只是先打听。 还得先观望下,看谢晋是否有动作。 “两到三天即可,需五两银子,不管吃。” 姜鸢心头闪过一丝意外,稍微有些贵,但也在情理之中。 “多谢大哥。” 从码头回来,心中越发松快了。 这宿州水运陆路都很发达,来往的人也特别多。 大隐隐于市,突然,她觉得此处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若是闻到了一点风声,哪里都可以逃。 既然打算住一段时间,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一个房子才行。 无论是租还是买,总归也算是有了一个容身之所。 打定主意,脚步匆匆地前往牙行。 此时,已经天色近黄昏了。 姜鸢刚走进牙行,一个身着红色衣裙的女子走了出来。 还未看到她人,就已经听到她的声音了,“今早上我还稀奇呢,怎么树上的喜鹊一直叫个不停,原来,是有贵客到了。” 那女子走进姜鸢身旁,一双眼睛中盈满了笑意。 动作之间虽令人感到亲昵,却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唐突。 闻言,姜鸢抿嘴笑了下,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租个一进的房子,可有推荐的?” 思来想去,还是先租一个比较划算。 若是住得不适,还可以换一个地方。 总之,一切要小心为上。 她身边总共也就五千四百两,虽不需要一个铜板掰成两个花,但也尽可能要节省。 女子看了一眼天色,眼里露出了一丝犹豫,“大妹子儿,今天已经太晚了,若是一来一回,怕是会遇上宵禁了。” 她们生意人最不会的就是把生意往外推,可也怕官差呀。 女子双手一拍,“我这儿虽比不上客栈,但也能住人,若是不嫌弃,今晚可以先住我这。” “明儿一早,我便带你看房去,保管你满意。” 姜鸢也知天色有些晚了,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看房之事,只好明日了。 但她也不敢独自一个人留下,于是开口婉拒了,“我找个客栈就行。” 女子倒也并不勉强,立马为姜鸢指明了方向,“离这儿不远,有一悦来客栈,明天一早我便去客栈等你,如何?” 眼前女子虽带着帷帽,可身段玲珑,尤其是那一双手,跟葱白似的。 定是一个不缺钱的主儿。 想必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妾?或者是为爱私奔的女郎? 姜鸢眼里闪过一丝意外,这女子倒是会做生意,但自己本也打算租赁,也不想拒绝,“好的。” “那明日不见不散了。” 姜鸢告辞离开了牙行,经过那女子的指点,找到了悦来客栈。 京城之中,有一家悦来酒楼,想来,这应该是同一个老板?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店徽,发现两者是相同的,都有一个类似于祥云的图案。 姜鸢走了进去,要了一间上房,给了小二十五个铜板,吩咐他烧几桶热水。 她走进房中,才觉得精疲力竭了。 这两天,一直在路上颠簸。 肚子有些饿得咕咕叫了,但她确实没什么力气,只想着睡一觉。 姜鸢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 突然,听到了店小二在外面敲门,“客官,热水烧好了,可要拿进来?” 姜鸢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在心中将此话咀嚼了两三次,才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本已经不想洗澡了,但一想到这热水可是花了自己十五个铜板的。 只好撑起身子,用力摇晃了一下脑袋,企图驱除自己的睡意。 外面的店小二许久没有听到声音,继续敲了敲门,“客官,热水还要吗?” “要!稍等!” 姜鸢支撑着身体从床上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走到了门口。 刚一打开门,看清楚门外之人,瞬间将门合上了! 第25章 我生平最厌恶的就是鱼了 子朗吃了一个闭门羹,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自己或许有些太过于凶神恶煞了。 毕竟,身上的血腥味才刚刚洗净。 示意了一下店小二,让他继续敲门,“姑娘,可还要热水?” 姜鸢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口,外面这位她实在是熟啊。 每当她与谢晋胡闹之时,外面可都是由他把关的。 这一刻,她才清楚地知道自己与谢晋之间的差距。 前脚才刚刚逃出,后脚他们便已经追到了。 心中突然闪过一丝迷茫,莫非,自己真的只能永远当谢晋的禁脔了吗? 外面依旧还在锲而不舍地敲门,姜鸢心知自己已经插翅难逃。 她镇定地打开了房门,也不多说话,直接对着店小二说道:“将热水放下吧。” 见状,子朗亲自端着晚膳,一样一样地将之放了下来。 “姜姑娘,有你爱吃的清蒸鲈鱼,多少过来吃一点吧。” 姜鸢看了一眼那鱼,只觉得自己就如同那砧板上的鱼一样,心中瞬间涌起了一股恶心。 手一挥,直接将那清蒸鲈鱼打翻在地。 语气不阴不阳地刺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生平最厌恶的就是鱼了。” 闻言,子朗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 将这话在心中过了两三遍后,突然遍体生寒,心中不由自主地为自家世子点了一根蜡烛。 “不知姜姑娘爱吃什么?属下这就帮姑娘去寻来。” 姜鸢心头本就难受,闻言,也只是不搭理他。 径自坐在旁边,自顾自地夹起其他的菜色。 子朗不硬不软吃了一颗钉子,赶紧吩咐黑甲卫将打翻在地的鱼收拾了。 随后,自己慢慢地退出了房间,“那姑娘慢用,属下就在隔壁房间,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这姜姑娘的怒火,还是让世子来承受吧! 他还是先溜了。 姜鸢不紧不慢地吃完了晚膳。 刚一吃完,便又听到了敲门之声。 “进。” 只见一个黑甲卫面无表情地进来了,撤走了她的饭菜。 另一黑甲卫手中拿着女子服饰,放在了桌上,随后,又将热水倒在浴盆之中,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急匆匆地撤了出去。 姜鸢:“……” 敢情她在做什么,他们都一清二楚。 听别人说,练武之人一向耳聪目明的。 但隔着屋子,连她什么时候吃好了都清楚。 呵呵,她还能再逃吗? 认清现实之后,姜鸢反而淡定了,左右谢晋也不可能杀了她。 浴桶热水都已经备好了,她也不客气。 直接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慢慢将自己浸入到热水之中。 刚被热水浸泡,舒服的她眼睛都眯起来了。 但因为有孕了,也不敢泡太久,只泡了一会儿便起身了。 穿上黑甲卫备好的衣服后,她就躺在了床上。 她看了一眼衣服,材质上乘,竟是云锦,但颜色依旧是深蓝色的。 总之,绝对不像小姑娘穿的衣服。 姜鸢冷冷一笑,也并不在意,直接披在了身上。 随后,她躺在了床上。 但此刻她是真的睡不着了。 谢晋还未到来,她心头就已经有一种莫名恐惧了。 心中想了无数个想要对付他的招数,然而,却感觉一个都没用。 若不然,还是乖乖求饶吧? 可是谢晋此人最讨厌的便是欺骗了。 这些年中,她已经求饶了无数次了,可是真的有用吗? 要不然与谢晋硬碰硬? 可她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是谢晋的对手。 就在这时,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簪子。 簪子里面有五千两银子。 只要这个不必发现,她就永远有逃跑的本钱。 姜鸢心一动,赶紧起身将簪子牢牢地攥在手中。 似乎这样,心里才能有底气。 夜色已深,她根本没有睡意。 刚推开窗户,便与一个黑甲卫打了一个照面。 姜鸢吓得连连后退几步,“你,你为什么要挂在窗户上?” 天知道,她刚一打开窗户,便看到窗口倒挂着一个人,吓得差点心都不跳了。 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黑甲卫估计是怕她逃跑。 她冷着一张脸,“我是一个弱女子,可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 这里可是二楼,莫非,她还能从窗户跑了不成。 那黑甲卫木然着一张脸,“姑娘可是有事吩咐?” “滚!” 姜鸢简直气得跳脚,她原也不过只想吹吹风罢了。 被如此监视,哪个人能好受? “砰”一声,她重重地关上了窗户。 姜鸢气冲冲地躺在床上,恶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或许这股愤怒冲淡了她心底的恐惧,慢慢地,脑袋越来越混。 没一会儿,她就去见周公了。 姜鸢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直到了第二天傍晚才慢慢醒过来。 看着有些昏沉的天气,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揉揉眉心,感到肚子中空空如也。 还真是有点饿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外面响起了子朗小心翼翼的声音,“姜姑娘,可醒来了?” 姜鸢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只淡淡道:“进来吧。” 子朗手中捧着一碗鸡肉粥,将之放在了桌子后。 而后,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姜鸢,见其脸色红润,心慢慢地就放下了。 天知道,这一天他是怎么度过的! 若不是还能听到姜鸢平稳的呼吸,他都想冲进来了。 只要一想姜姑娘在他手中出事,他就瞬间汗毛竖立。 “姑娘,可是身体不适?可需要我去请个大夫?” 姜鸢只淡淡地斜了他一眼,“看来,子朗首领对我的身体很是关注?” 子朗:“……” 奇了怪了,竟在姜姑娘身上看到了几分世子的影子。 他立马摇了摇头,“属下不敢,请姑娘治罪!” 这话若是传到世子耳中,他还能不能活了。 “既如此,做好你该做的,别的,不用你管!” “是!” 姜鸢端起了那一碗鸡肉粥,鸡肉的香味混着粥的清香,直冲向她的鼻腔。 用勺子喝了一口,味道也是相当不错。 将粥全部喝完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中的碗。 直到这时,她才看到了子朗那目瞪口呆的神色。 见她视线转来,子朗疑惑开口,“姑娘,真的不用请大夫吗?” 这么一大碗粥,她竟然全部都喝完了! 第26章 呵呵,好日子到头了 姜鸢从鼻子中哼出声音,“多管闲事!” 子朗摸摸自己的鼻子,他这不也是为姜姑娘考虑嘛! 已经接近一天未进食了,这一吃便是一海碗。 平日里,姜姑娘能吃掉一半,这也算是她开胃口了。 他主要是怕姑娘顶着了。 若是积食了,身体可难受了。 但看姜姑娘的脸色,怕是不愿意请大夫。 他也不敢私自做主,若不然,还是让兄弟们今天晚上多注意下好了。 本以为会很快见到谢晋,没想到他仿佛消失了一样。 姜鸢在这个客栈之中都已经住了三天多了,还是未见到人。 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但人不来,对于她而言还是好事一桩。 她心中隐隐有一个担忧。 算算时间,她所谓的小日子都已经走了好几天了。 若是谢晋再次求欢,她到底该怎么拒绝? 这几日,姜鸢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办法。 黑甲卫早已经包下了这个客栈,她在客栈之中倒是行动自由,但是根本就出不去。 就连她想去厨房,都会被黑甲卫阻拦。 谢晋莫非是想要熬鹰吗? 一直熬着她! 姜鸢倒是坦然自若,吃好喝好睡好。 偶尔菜色不好之时,还会让子朗重新安排。 反正花的也不是她的银子,很是心安理得。 当然,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看到鱼了。 姜鸢吃好之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晚上帮忙准备太白鸭子、干连福海参和莲蓬豆腐。” “莲子熬汤特别香甜,再准备一份莲子羹。” “若是方便的话,帮忙采几支荷花回来,让厨房试着做做荷花糕。” 子朗瞪大了眼睛,这姜姑娘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关了她五日,自己的荷包显而易见地瘦了不少。 姜鸢眉眼一挑,反问道:“很难吗?” 子朗苦着一张脸,连连摇头,“怎么会,姜姑娘尽管吩咐!” “那你下去吧。” 姜鸢站起身,围绕着客栈慢慢散步。 听大夫说,有孕之人定要吃好喝好,但也要注意多动动,省得肚子孩子太大了,到时候不好生产。 姜鸢也是第一次怀孕,什么事情都是一知半解的。 但是她很想要这个孩子,因此,对于大夫的嘱咐,她几乎是字字记在了心中。 感觉到身体微微有些疲累了,便自顾自地回到了屋内,开始酝酿睡意。 然而,七月的天是越来越热了。 她跟子朗要了好几日的冰,他都没有兑现。 “姜姑娘,冰是何等尊贵之物,这宿州小地方,属下是真的没有找到冰!” 姜鸢顿了顿,心里明白他这话是骗鬼呢! 宿州虽不比京城繁华,但是人来人往地很是热闹。 其中,也不乏许多富裕人家。 冰虽稀少,但肯定是有的。 想来,定是谢晋的吩咐,他们不敢违逆罢了。 姜鸢扼腕:怎么就这么死忠呢! 她立马翻身而起,没有冰的日子真的太难熬了。 姜鸢走到了子朗房间,见其大门打开着,想来也是热的吧。 子朗正伏案写着什么,等他写完之后,便到窗户边吹了一个类似于口哨的声音。 没多久,一只鹰隼慢慢俯冲下来,停在了窗边。 他将条子绑在了鹰隼脚上,又吹了口哨。 那鹰隼就慢慢飞走,消失在空中了。 姜鸢这才敲了敲门,“子朗首领还真的挺忙的。” 他从小就跟在谢晋身边,比心腹还要心腹。 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子朗早就知道姜鸢在门口了。 只是,一向对自己避如蛇蝎之人,突然主动接近自己,定然有诈! 一想到这几日,两人就用冰之事来回拉扯。 不用想,便知道姜姑娘是因何而来。 因此,他立马瘪下嘴唇,死命地哭惨:“姜姑娘,这冰很难找啊!” “尤其你想做冰鉴子,这需要很多冰,很多很多的冰!属下真的无能为力啊!” 姜鸢:“……” 她暗暗咬唇,心头闪过一阵无名之火。 但又有些无可奈何。 最终,她动了动嘴唇,“那给点冰饮子吃,这个可以吧!” 这天是真的很热,尤其好似她今年比往年更加怕热。 每每午睡起来,身上都会大汗淋漓。 一天怎么也要擦洗身体好几次。 闻言,子朗眉头都皱得越发紧了,但迫于谢晋的淫威,“姜姑娘如此冰雪聪明,还是别为难属下了吧。” 他跟着世子那么多年,哪里敢背着他搞事情。 姜鸢一听,便知道完全没有希望了。 死忠! 太死忠了! 她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那你去外面买一些绿豆汤。” 喝了绿豆汤,心里的燥热也能驱除一些。 子朗瞬间点头,“姑娘放心,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属下一定替您办到!” 就差把胸膛拍得叮咚作响了。 姜鸢嘴角轻扯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呵! 不过,他是谢晋之人,能听自己吩咐,也是看在谢晋面子上。 如此一想,心中的怒火倒是少了许多。 “当然了,若是绿豆汤中带点冰就更好了。” 子朗脸上的笑容瞬间掉落了,眉头紧皱,“姜姑娘,属下这就去准备绿豆汤!” 话音刚落,人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姜鸢拍手叫好,好家伙。 若是自己有这本事,何苦在这受谢晋的气! 生平第一次,为自己没有学武而感到可惜。 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一半的一半,姜鸢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身子半躺在榻上,手中拿着画本子,权当打发时间了。 画本子也无甚心意,无非就是书生遇到了一个狐妖,随后两个人纠缠的故事。 姜鸢将画本子放在脸上,心中不停盘算着该如何逃跑。 黑甲卫的守卫几乎是水泄不通,她到底该如何逃走? 为今之计,也只好以静制动了。 到时候看看有没有机会吧。 幸好,自己身上还有一些迷药,总算也是能逃跑的资本。 这几日,姜鸢一直将簪子戴在头上。 若是逃跑银子必须带好。 等到了傍晚时分,门外响起了子朗的声音,“姜姑娘,您要的晚膳和绿豆汤都已经备好了。” 姜鸢跳下床,瞬间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在原地。 呵呵,好日子到头了。 第27章 这些年中你到底说了多少谎话? 心中一直让自己保持镇定,然而,这并不容易。 她扯了扯嘴角,“表哥,你怎么来了?” 谢晋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走进了房间,坐在了桌子边,一副主人翁的模样。 脸色不阴不阳的,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然而,眼底似乎有淡淡的青色。 视线落到他鞋子处,见鞋面之上有着灰尘,甚至,裤脚之处也沾染了不少。 子朗更是战战兢兢的,他手一挥,黑甲卫带着姜鸢钦定的菜色,一盘一盘端了上来。 太白鸭子、干连福海参、莲蓬豆腐、莲子羹、桃花糕、绿豆汤。 一样不少,甚至,里面竟然还有冰饮子。 但最后桌子中间,放了一盘清蒸鲈鱼。 谢晋没有开口,姜鸢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只敢乖乖地立在原地,心中盘算着,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心中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明确,那就是绝对不能说自己逃跑! 左右她就是来祭拜双亲的! 她并非谢府中人,谢晋又有什么理由阻拦她祭拜。 如此一想,眼中的底气越发明显了一些。 谢晋轻轻一笑,“想好怎么蒙我了?” 闻言,姜鸢心中的底气瞬间消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表哥可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我区区一介女子,怎么敢骗你?” 姜鸢发现自己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 总归,无论如何,马屁不穿。 谢晋懒得与她计较,只淡淡道:“坐下,吃饭。” 话音刚落,姜鸢似乎觉得自己的骨头越发软了,根本不敢有任何一丝违逆。 乖乖地坐在他身边,伸手就拿桌子上的冰饮子。 谢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姜鸢便瞬间放下了冰饮子,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表哥,你辛苦了。” “这冰饮子带着葡萄的香味,最适合解乏了,表哥请。” 姜鸢没出息地放下了冰饮子,转而拿起了桌子上的绿豆汤。 谢晋夹起桌子上的鱼,一言不发地开始剃鱼。 剃好之后,将鱼放到姜鸢的碗中。 “多谢表哥。” “表哥剃的鱼就是香甜。” 姜鸢找了无数个话题,但无奈谢晋根本就不接招。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着。 姜鸢实在是搞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秉着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原则,她只好默默地夹菜开始吃饭。 谢晋按照往常一样开始为她布菜。 姜鸢几乎是来者不拒,给什么吃什么。 等到她感觉到微微饱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谢晋便将碗里的鱼肉放到了自己碗中,他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吃饭。 等他吃好之后,端起桌子上的冰饮子,慢条斯理地喝着。 姜鸢看着眼热,但也不敢讨要。 他一向不喜欢自己吃冰的。 “姜鸢,我真不明白你,你到底是爱吃鱼还是不爱吃鱼?” “这么多年装得不累吗?” 姜鸢微微一怔,脸上再次堆起讨好的笑意,“但表哥剃的鱼与其他的鱼完全不同。” “所以,这些年中你到底说了多少谎话?” 谢晋在来的路上,几乎气得浑身发抖。 得知这没良心的,一点都不过问自己,只每天吃好喝好睡好之后,自己的心竟然不自觉地刺痛了。 呵,想着要冰,想着要冰饮子,却从不过问自己一句! 姜鸢脸上浮现了一抹委屈之色,“表哥,你为何不信我所说的?” “你值得我信吗?” 姜鸢:“……” 他们之间谈何信任。 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了。 谢晋伸手抬起她的脸,端详着这一双眼睛。 低头轻轻一吻,感受到眼睛微微眨动。 至少,此刻她在自己怀中,那微不可察的挣扎,这应该是真的吧? 谢晋眼中闪过一丝受伤,“鸢儿,为何想要离开我?” 一提到离开这个词,姜鸢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直接跳脚了,“表哥,你在说什么?” “我何时想要离开你?此处,我只是想要去祭拜双亲而已!” 谢晋收起了脸上的痛苦之色,转而自嘲一笑,“呵呵,既如此,为何不告诉我?” “表哥,你每天那么辛苦,我又怎么敢打扰你。” “何况,此事我已经禀告夫人了,许多下人都知道,不信你去问采月。” 言下之意,阖府都知道的事情,你一个主子怎么会不知道? 姜鸢心中清楚,李氏绝对是将自己要去祭拜的消息遮掩了。 任何有可能会损害两家议亲的事情,她都会掐灭在萌芽之中。 这一点,她心中明白。 但至于谢晋,应该是被蒙在鼓里了。 谢晋嘴角再次勾起一抹冷笑,“那又为何,迷倒了吴嬷嬷和车夫?” 说起这个,姜鸢突然感觉自己也很有话说,“表哥,你不知道那吴嬷嬷,她竟打着夫人的筏子,让我日夜不停地抄写经书。” “我……我知道不应该违逆夫人,但我真不想抄写经书。” 姜鸢将头慢慢凑近他的耳边,轻声细语道:“当然了,若是表哥让我抄写,我肯定二话不说。” 谢晋冷冷一笑,“姜鸢,在你心中,我便是那么愚蠢之人是吗?” 突然,不等姜鸢回答,他又自嘲了一下,“若我不蠢,又怎么会连你都看不透!” 闻言,姜鸢突然觉得这不是好话,难道在他心中,自己就那么差吗? 眼中慢慢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委屈之色,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好似那天上星辰,又似那水底的波光。 “表哥,你信我,我并非要离开你,而是想去祭拜双亲。” “自五岁入谢府,十五年了我都没回去看过他们。” 谢晋听着那如黄莺一般好听的声音,心底微微自嘲,她只需微微一认错,自己便已经全然不想追究。 毕竟,没有什么比她在自己身边更真实了。 然而一想到她的欺骗,心中好似有一股火,一直上不去下不来。 “姜鸢,若是你再敢私下与沈元州见面,你信不信我毁了沈家?” 闻言,姜鸢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指责道:“你我之间,又何必牵扯旁人?” 他们两人之间的孽缘,何必污染了清风霁月的沈元州! 他跟谢晋完全不同。 谢晋一眼就看到她眼底的冷意,只淡淡道:“这一刻,你才是真实的吧。” 第28章 像我往常讨好你一般讨好我 为了沈元州,她都敢跟自己叫板了。 郎情妾意,好意思在他面前闲扯,切勿牵连沈元州。 “你可以不承认,但是我可以查!” “你敢让我查吗?” “若是让我查出一点蛛丝马迹,我会毁了沈元州的前途!” 姜鸢的心瞬间揪了起来,沈元州是这个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 绝对不能因为自己,而毁了他。 脑子中一片混乱,无论是求饶还是叫狠,她都说不出话来。 只觉得后勃颈好似被人揪住了一般,丝毫也动弹不得。 抬头看向对面的男子,只见他眼底一片冷漠。 姜鸢自嘲一笑,“谢晋,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谢晋端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慢慢欣赏着茶香。 茶是好茶,上好的明前龙井。 然而,却抚慰不平他难受的心。 谢晋把玩着手中的扳指,一字一顿,“脱衣服,取悦我。” 闻言,姜鸢鼻子瞬间一酸,心中涌起了万千委屈。 他竟是把自己当成最下贱的妓女来对待! 手不自觉地开始微微颤抖。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痛意,“脱!” 姜鸢闭上了眼睛,此刻,心中是恨极了他。 “谢晋,我恨你。” “姜鸢,你连恨的资格都没有。” 谢晋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不是没有看到她眼角的泪水。 只是看着她痛苦,自己的心才会好受那么一会儿。 姜鸢慢慢脱去了自己的外衫,只余一件肚兜。 明明是七月天,她却觉得冷得发抖。 她慢慢走到谢晋身边,身体好似绷紧的弦一般。 谢晋眉眼微微一挑,戏谑道:“没讨好过人吗?” 身体微微前倾,一把将人抱在怀中,“鸢儿,像我往常讨好你一般讨好我。” 姜鸢眼角的泪刚一落下,便被他迅速吻去。 闻言,她脑海之中不自觉地回忆了两人翻云覆雨的时刻。 怯生生地抬起头,找准了他的唇。 于这种事上,姜鸢一直都处于被动状态。 如今,乍然让她主动,真的是令她羞愤。 比起谢晋的身体,她的身体反而更加僵硬。 谢晋闭上了眼睛,能感受到她在小心翼翼地讨好。 心,总算是平静了一会儿。 可只要一想到,她竟为了沈元州做到这个份上,心中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了。 那次惊马,沈元州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必须去查清楚。 他费尽心机都难以得到她的心,偏生沈元州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姜鸢,你当真那么爱他吗? 思及此,他是再也坐不住了,一把将怀中的人推了下去。 “姜鸢,你可真让我恶心!” 姜鸢猝不及防被推到了地上,整个人呆愣了片刻,发现肚子处并无异样,才敢慢慢起身。 她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微笑,“看来,今日谢将军是难以花前月下了。” “谢晋,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姜鸢慢慢地将衣服一件一件穿了上去,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谢晋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然而,嘴却越发硬了,“姜鸢,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无论是沈元州,还是其他男人,都无法染指你半分。” 闻言,姜鸢连一个表情都不想给了。 又是如此这般强取豪夺,令人作呕! 谢晋气的胸口闷疼,觉得若是再待下去,怕是会被这女子给气死。 为了不早逝,他倏地站起了身,直接离开了屋子。 等谢晋走后,姜鸢心底的弦一松,差点瘫软在地。 抚摸着肚子,才感觉到一阵后怕。 谢晋本是高傲之人,想来,这一番折辱后,应该会冷静个几天吧。 姜鸢胆战心惊地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谢晋并未没收自己高仿的过所,想来是没有查到? 何况,他也没有取走自己的五千两银子。 如此一想,突然觉得自己好似并未输,老天给了她活着的希望。 谢晋这一走,又是一天多不见人影。 姜鸢慢慢放松了自己的心态,该吃吃该喝喝,主打一个绝对不能亏待自己。 何况,自从谢晋来了之后,菜色很明显上了一个档次了。 根本不需要她点菜,每一顿都有不同的新花样。 谢晋从她房间离开之后,几乎忙得脚不沾地的。 听到子朗说那没良心的吃好喝好睡好,心中的不满更甚。 然而,无论心里如何郁闷,终究还是吩咐道:“仔细观察着她的饮食,若是她多吃了几口的食物,过一日后再端给她。” “记录她所有多吃了的菜肴!” 子朗心里一阵苦闷,他是真的不爱面对姜姑娘。 轻不得重不得的! 然而,世子吩咐做下人的哪里敢违逆? 他又不是姜姑娘是吧! 子朗暗自感叹了一声,“世子,你已经一日多未进食了,要不然吃点?” 谢晋刚一点头,这段时间饱受折磨的十七瞬间开口,“属下这就去准备晚膳!” 话音刚落,一溜烟地跑了! 子朗:“……” 谢晋低头一直看着手中的文书,“庆国公那边有何反应?” 内应已经逃出生天,在他的手中。 若是他是庆国公,一方面定会加急人手追杀内应,另一方面,定会暗中断尾,减少此事对他们的影响。 说起正事,子朗脸上再也没有一丝吊儿郎当了,反而一脸严肃,沉声道:“那老狐狸很沉得住气,一点动作都没有。” 谢晋把玩着手中的扳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继续盯着。” 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 因为庆国公,宸王在朝堂之上越发嚣张起来了。 对于东宫来说,倒是好事,正好可以蛰伏一二。 “还有,将内应在我手上的消息放出去。” “是。”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微光,庆国公到底沉不沉得住气。 子朗心中暗自一思忖,“世子,听内应所说,庆国公有一账册,若是能拿到这账册,想来东宫情况会好一些。” “不急,鱼要慢慢钓。” 庆国公一向是一个谨慎之人,若是逼得太紧,反而不妙。 就在这时,十七去而复返,手里端着饭菜。 他将饭菜一样一样递到谢晋面前,“主子,慢用。” 谢晋看着桌子上的鱼,莫名就想起了姜鸢,心中微微一痛,厉声道:“把鱼撤走!” 第29章 鸢儿,记住你所说的话 十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暗自思忖,自己真是太难了。 这一路上,被主子的冷脸都快冻成冰雕了。 但他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主子,您不是最爱吃鱼了吗?” 闻言,子朗瞬间幸灾乐祸起来了,他低着头,把生平所能想到的坏事都想了一遍。 但依旧控制不住那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谢晋的心正难受着呢,只淡淡地说道:“从昨日开始,我就不爱吃鱼了。” “走,过几招。” 没多久,外面响起了十七的闷哼声。 谢晋慢慢擦拭着额头上的汗,“加练两个时辰。” 十七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是!” 等谢晋走后,子朗才敢慢慢靠近,他幸灾乐祸地看着眼前之人,调侃道:“小十七呐,叫声哥,我就告诉你世子为何不吃鱼了!” 十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板一眼地开始扎马步了。 世子的拳头可真疼。 谢晋松了松筋骨,心中的愤怒少了许多。 他来到姜鸢房门前,自顾自地推开门进去了。 姜鸢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响声赶紧睁开了眼睛。 见来人是他,转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 谢晋耳聪目明,即使在黑暗中,也将她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见她眼里没有厌恶,反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恋。 心中顿时一甜。 他褪去了自己的外衫,躺在了她的身边。 姜鸢往里挪了挪,权当他这个人不存在。 可她虽如此想的,但谢晋可不会让她如愿。 光是想到身旁之人是她,心中的欲望越来越浓了。 他侧身将人抱在怀中,随后唇在她肩膀之处慢慢流连。 姜鸢觉得后背痒痒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谢晋,你松开我。” 闻言,谢晋眼里闪过一丝疯狂,“死都不可能!” 姜鸢捂住自己的肚子,担心事情会越发不可控制。 她都难以想象,一个憋了那么久的男子,她该如何应对。 思及此,她立马扯过衣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又见他们两人同处在床上,想要翻身下床。 就在这时,谢晋眼疾手快地将人抱在了怀中,低头抵在她的脖子处。 细细闻着她身上的香气,“鸢儿,我们不闹了好吗?” “往后,只要你不靠近沈元州,不要想着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取来。” 姜鸢目光清冷地看着窗外,几近自言自语,“谢晋,你不会给的。” 她想要自由,想要能够呼吸。 窗外月光正盛,可却照不到她身上。 闻言,谢晋只觉得心一阵一阵开始抽痛,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片刻之后,他才深吸一口气,眼中慢慢浮现出疯狂之色,“鸢儿,死心吧,我不会放过你的。” “若你能开心地待在我身边,那便最好了,若是不能,你也只能在我手上慢慢枯萎!” 话音刚落,他从怀中取出一对铃铛。 他将一只铃铛系在了自己手腕上,而将另外一只,系在了一只脚镯子上。 姜鸢心中莫名感到恐惧,想要从他怀里起身。 然而,却被他狠狠地禁锢在怀中,根本动弹不得。 他将脚镯子戴在了姜鸢的脚踝上。 他一摇铃铛,姜鸢脚上的铃铛也开始响动起来。 姜鸢一阵胆寒,近乎疯狂地大喊道:“谢晋,你这个疯子!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放开我,你放开我!” 谢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鸢儿,如此,即使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定能将你寻回。” 姜鸢死命地想要掰开那脚镯,但是却一点用都没有。 她倏地站了起来,跑到梳妆台处,那里有她的刺绣,里头有剪子。 随着她的跑动,铃铛丁零当啷地响了起来。 姜鸢拿起剪子,用力地剪着那脚镯,然而,不知道那脚镯是由什么制成的,根本剪不断。 谢晋慢条斯理地来到了她身边,淡淡道:“别费力了,剪不开的。” 姜鸢怒不可遏,将剪子对准了谢晋的胸口,“放开我,不然我跟你同归于尽。” 用这么恶心的法子控制着,她真的快要疯了。 谢晋眼疾手快抢走了她的剪刀,眼眸之中带着一丝疯狂的克制。 “鸢儿,小心伤着自己。” 就算给她一把刀,到她手里也发挥不出刀的威力。 姜鸢瞬间瘫软在地,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软的不行,硬的不行。 “谢晋,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我记得小时候,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晋蹲下身子,单膝跪在地上,慢慢地擦去了她眼前的泪水。 眼中带着一丝痛惜。 她是他这辈子认定的人,为了得到她,他确实是耍心机。 他曾经发誓要永远保护她,不会让人欺负她。 不知为何,谢晋觉得眼角异常酸涩,“可是鸢儿,你并不稀罕啊。” 姜鸢几近语无伦次,“表哥,不是的,我稀罕的。” 为了说服他更为了说服自己,她再次肯定道:“我稀罕的!” 谢晋将人抱在怀中,力道大得似乎要将人嵌入到自己体内一般。 “鸢儿,说你欢喜我。” 姜鸢眼角的泪不停地掉落下来,闻言,只淡淡道:“谢晋,我喜欢你。” 闻言,谢晋一直在不停叫嚣的心,总算是平息了一会儿。 他抬手不经意地拭去了眼角的泪,“鸢儿,记住你所说的话。” “千万别忘记了!” 他将人抱到了床上,“夜色已深,快点休息吧。” 戴着这么恶心的一只脚镯子,姜鸢怎么可能睡得着。 “表哥,往后我会乖乖待在你身边的,你能不能解开它?” 谢晋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但他的心已经向她服软了。 “我不能解开它,但我可以不让铃铛响。” 铃铛之中有着一种不伤人的蛊虫,他可以用内力逼迫蛊虫进入休眠状态。 如此,铃铛也就不会响了。 姜鸢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只要铃铛不响,其他的也就随便吧。 反正戴在脚上,也没人能看到这只丑镯子。 她点了点头,“好!” 只见谢晋只是微微一抬手,那铃铛便真的不响了。 姜鸢心中微微一喜,“表哥,这铃铛是永远不会响吗?” 第30章 强扭的瓜也会是甜的 谢晋点点头,“除非我用内力冲开它,它便会继续响了。” 姜鸢晃动着脚脖子,见其真的一点声响都没有,满意地点点头。 “多谢表哥。” 话音刚落,又觉得自己真是无可救药了。 竟然落魄到需要对加害之人说谢谢。 谢晋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睡吧,明天一早我们便要出发了。” 姜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才出来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又要回到谢府了。 但她一向识时务,随即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表哥,你也早点休息吧。” 谢晋冷冷道:“不想笑就别笑!” 说到这,心中的愤怒又起来了。 “既然不爱一样东西,又何必勉强自己!” 话音刚落,他突然想到,眼前女子一点都不爱自己,“呵,也没事,强扭的瓜也会是甜的。” 姜鸢:“……” 稍微愣了一会儿后,她瞬间笑出了声。 没想到谢晋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谢晋看她在自己身旁微微笑着,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睡吧。” 姜鸢看了他一眼,想要将人赶出去,“表哥,你不觉得热吗?现在已经是七月的天气了。” 谢晋慢慢地躺在床上,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只淡淡道:“姜鸢,别得寸进尺。” 此女子有时候实在令人可恨。 若是感觉他退了一步,她能见缝插针地进无数步。 姜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见状,也只好作罢。 认命地躺在了里面,临睡之时,还将自己的衣服打了一个死结。 谢晋虽闭着眼睛,但习武之人能感受到她的动作。 身体微微一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但也不想跟她因此事而争吵,反正热的也不是他! 没多久,谢晋就睡过去了。 他是真的累了,几乎是几天几夜没有好好合眼了。 姜鸢见他已经睡去了,心里略微感到一阵诧异。 她转过头看向他,只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细细想来,这几日他好似一直都很忙。 偶尔能从子朗口中听到,他已经好几日都没吃饭睡觉了。 姜鸢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一想到他在如此忙碌的情况下,竟还能将自己这条小虾米抓住。 心就觉得有些开心不起来。 她伸出手,恶狠狠地捏住了他的鼻子,口里无声说道:“流氓!坏蛋!” 谢晋在她还未捏住自己鼻子的时候,便已经惊醒了。 一把将她那只作乱的手握在掌心,口中调侃道:“鸢儿,若是不想睡,我们可以做点其他的事情。” 姜鸢瞬间破防,直接破口大骂,“流氓!” 谢晋抓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落下轻轻一吻,随即,再次睡了过去。 姜鸢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他握着很紧。 怕真的惹恼了他,也不敢作乱了。 毕竟,这是一个憋了很久的男人。 她闭上眼睛,慢慢地也睡了过去。 隔日一早,等姜鸢醒来之时,谢晋早已经洗漱完毕。 他正坐在书桌后面,手中的笔不停,不知道他在忙碌什么。 见她醒来,谢晋微微一抬头,“快点洗漱吧,今日我们早点起程。” 姜鸢洗漱好后,将簪子别在了头发上,看着头上那一点鲜艳的红色,心情似乎愉悦了一点。 她站起身,走到桌子边,上面已经备好了热腾腾的早饭了。 “表哥,一起吃吗?” 谢晋处理好公务之后,站起身,将公文递给了十七,吩咐道:“亲自交给殿下。” “是!” 他慢慢走到桌子边,坐在姜鸢边上。 慢条斯理地拿起碗,给她盛了一碗粳米粥,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随后,又慢慢吃了起来。 姜鸢抬起头,接过了粳米粥,“多谢表哥。” 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他,身长玉立,身姿挺拔。 可能是多年位于高位,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矜贵之气。 谢晋其实并不是一个多话之人,因此,经常都是姜鸢主动没话找话。 自那日后,饭桌上再也没有出现鱼了。 她眉眼一挑,故意反问道:“表哥不是爱吃鱼吗?” 谢晋喝完了碗里的粥,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你既然不爱吃鱼,我当然也不爱!” 姜鸢微微一噎,她纯粹是习惯使然,没话找话而已。 当即,她也不敢多言了,只低头猛喝碗里的粥! 姜鸢咕咚咕咚喝完了粥,随后又夹起了两个水晶包子,一口一口吃得正香。 这水晶包子不知是何人的手艺,香而不腻,特别好吃。 吃完包子后,再次夹起了玫瑰膏。 见状,谢晋微微瞠目,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但一想到上次谢芝多说了一句,这妮子再也不肯吃了。 他也只好闭口不言,在一旁喝着茶,慢慢等她吃完。 等姜鸢吃饱喝足之后,谢晋才命人撤了下去,只是回头就暗中吩咐黑甲卫,让其备一份消食的汤药。 终于要离开客栈了。 姜鸢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喜悦,然而,这喜悦还没有保持多久,谢晋就冷冷道:“客栈没机会,路上更加没机会。” 若是她能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这些年,他可真是白忙活了。 姜鸢暗自瘪了嘴巴,以退为进道:“看来,在表哥心中我倒是一个不可信之人了。” 谢晋微微一噎,直接将人抱上了马车。 还是少听瞎话为妙,听多了,智商容易受到影响。 姜鸢乖乖地任由他抱上了马车,内心之中有焦急也有一些失落。 随着马车的慢慢往前走去,她靠在车壁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是谢晋自用的马车,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在里面根本感受不到马车的震动。 谢晋随后也上了马车,从小茶几上取出一些糕点,“可惜,宿州没有核桃酥,这里有其他的糕点,你将就吃点吧。” 话音刚落,他自顾自地开始煮茶。 姜鸢睁开眼睛,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心中略微有些迟疑,若不然改天私底下去找个大夫看看。 可有什么法子可以克制疹子。 她随意地拿起茶几上的糕点,慢慢地往嘴里送。 有时候都在心中怀疑,自己怀的这个娃子是不是一个贪吃鬼。 自己的食量比以往大了许多。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响起了子朗的声音,“世子,到了!” 第31章 长大了啊 姜鸢心中颇感到意外,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打开车帘,探头一看,发现是码头。 码头里停靠着一艘官船,桅杆上刺有一个黑色的“谢”字。 想来,这应该是谢晋的船。 她略微有些诧异地看向谢晋,疑问道:“表哥,我们是要走水路回去吗?” 水路一般比陆路要快一些。 谢晋扶着她,慢慢地走到了船上。 他脸上一片肃穆,“先带你去徐州,随后回京。” 闻言,惊讶慢慢地浮上了她的眼睛,“表哥愿意带我去徐州?” 谢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不是想去吗?” 话虽如此,可语气着实算不得好。 她既然这么说,那他便这么信好了。 “多谢表哥。” 姜鸢心头溢出了一丝暖意,又有一些激动和失落。 竟然真的可以去徐州。 姜家只剩下了她一个,估计宅子都已经被人侵占了。 就算没有,也是凄凄凉凉的。 印象中,家里有一棵柿子树。 小时候,她也是一个调皮的孩子,爬上了柿子树,树下有一个年轻男子,看着自己慢慢笑着。 这一幕实在是太久了,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她臆想的。 船慢慢地启动了,等行驶了一段之后,速度开始越来越快。 姜鸢心情异常激动,靠在船头上,感受着风慢慢吹拂过她的发梢。 谢晋见她兴致高昂,便也随她去了。 他本来就忙碌不已,为了能陪她去一趟徐州,这几日一直在处理公事,根本就没有一刻停歇。 据京中消息,宸王欲娶信国公的孙女为妃。 若是这门亲事顺利进行,对于东宫那边,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那么多公事堆积着,即使是铁人,都有些分身乏术了。 等姜鸢进来之时,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处理公事的谢晋。 她略微一挑眉,便自顾自地在半躺在塌上,没多久,就去见周公了。 怀孕之后,能吃又能睡,姜鸢自己都觉得变了许多。 别的不说,腰肢都大了一码了。 最明显的还是那两坨浑圆,老是涨涨的。 怕是没多久,她得制新衣了。 谢晋处理完公事之后,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她身边。 眼神慢慢打量着她。 这小妮子,面色红润有光泽。 看来,远离自己的这段时间,日子过得着实舒坦。 思及此,心头就好似蒙上了一层阴翳。 低头慢慢靠近她的脸,鼻尖轻轻蹭着鼻尖,淡淡道:“鸢儿,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放开你。” 姜鸢只觉得脸上痒痒的,一手挥了过去。 谢晋微微诧异,往后一侧,就躲开了她的手。 睡着了脾气倒是不小。 没有了那恼人的痒意,侧身转头一气呵成。 换了一个方向,径自睡得愉快。 谢晋眉眼一挑,惩罚似的往她身上袭去。 感觉到手下的圆满,心头微微有些诧异。 良久之后,他慢慢起身,嘴角溢出一抹道不明的微笑,“长大了啊。” 午后困乏,姜鸢美美地睡了起来,睡醒后,见谢晋正认真地翻看一本兵书。 心头略微吐槽,果真是毫无新意。 “醒了?” 姜鸢心中微微诧异,他可没有抬头,怎么发现自己醒了? 谢晋慢条斯理地翻过了一页兵书,“河中荷花开得鲜艳,我让人备了一些新鲜莲子,你想吃吗?” 闻言,姜鸢来了兴致。 她从榻上起来,快步走到了谢晋面前,“在何处?” 谢晋放下了手中的兵书,晃动了书桌上的一个铃铛。 没多久,就有一位黑甲卫手中举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碟新鲜的莲子,旁边还有一碗莲子羹。 再旁边,竟然还有几支荷花。 他将东西放在书桌上,随后就退了出去。 临走之时,还将门合上了。 姜鸢拿起那莲子,仔细地剥开了莲子。 入口的莲子清香怡人。 不知不觉地,她就已经吃下了不少的莲子了。 谢晋靠坐在椅子上,看着那莲子与纤纤玉手,一时竟觉得那手定比莲子还香甜。 他慢慢把玩着手中的扳指,戏谑道:“不喂我一个吗?” 闻言,姜鸢用手帕擦去了指尖的汁水,干脆连自己也不吃了。 哪一次喂他,不喂到床上去? 吃一堑长一智。 伸出手拿起桌上的荷花,笑眯眯道:“表哥想吃莲子,我自是应当搜罗天下所有的莲子献给表哥。” “这里还剩一些,就借花谢佛给表哥了。” 话音刚落,姜鸢还将那碟莲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然而,身体却很诚实地退开了好几步。 谢晋看着面前的一碟莲子,心中略微有些无语。 拿他的莲子献给他! 主打一个分文不从她手中出。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站起身,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长腿一跨,直接将人提溜到了自己怀中。 低头攫取住了那一抹柔软,慢慢品尝。 刚吃完莲子,她的唇边还有着莲子的清香。 他第一次觉得莲子好吃。 慢慢地,他身体越发滚烫起来。 心,已经开始不满足了,他还想要更多。 谢晋伸出手,想要解开她的衣裙。 姜鸢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裙子,侧头躲开了他,恶狠狠道:“谢晋,你是畜生吗?天天想着这档子事!” 闻言,谢晋抬起头,眼里笼罩着一层浓浓的欲望,只轻轻道:“鸢儿,男欢女爱本就正常。” 算算时间,他都已经忍多久了? 他将头亲亲靠近她耳边,轻声细语地祈求,“鸢儿,如今你身子应是没有大碍了,给我吧?嗯?” 声音沙哑之中裹挟着一种令人血脉喷张的欲望。 然而,姜鸢却无心欣赏,心头猛地一震,赶紧起身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不仅如此,还将裙子打了一个死结! “表哥,我想起还有事,就告辞了。” 谢晋几步上前,就将人抓到了怀中,任凭姜鸢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男女力量本就悬殊。 头低低地靠在她的脖颈之处,只淡淡询问道:“为何不给我?是因为沈元州吗?” 闻言,姜鸢只觉得心头烦闷,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与沈元州又有何干?” 谢晋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一丝不耐烦,心里微微一痛,“你想为他守身如玉?我偏不让你如愿!” 第32章 我一向将你放在心上 “姜鸢,你记住了,这一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话音刚落,手下略微一用力,那原本打了死结的地方瞬间崩断。 姜鸢只觉得身下一凉,低头一看,裙子都已经被他撕烂了。 这人真是牲口吧! 她双手抱住自己的胳膊,想要挣扎着从他怀中退出去。 “谢晋,你冷静点,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愤怒中的男人哪听得进去? 只要一想到沈元州,心头的醋意早就将他淹没了。 何况,她一直在自己怀中挣扎。 谢晋心头的愤怒越来越旺盛了,当下也不再客气,手中再次用力,直接将她的外衫给撕碎了。 等姜鸢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只剩下了一个肚兜了。 这下子,她是真的害怕了。 除了他们第一次,谢晋如同一只野兽一般占有了她,其余时候,他都很温柔。 “谢晋,你放开我!” 谢晋眼光微微闪动,欲望早就已经替代了心头的怒火。 他浑身紧绷,真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将人抱在怀中,大步流星地往榻上走去。 放在榻上,身体微微前倾,就将人困在了床榻之上。 “放开你?你休想!” 姜鸢的心简直快要跳出来了,心底深处慢慢涌上了一层恐惧,“表哥,你别这样,我好害怕。” 鼻子一酸,泪水迅速凝结,滴落在床榻上。 见她哭泣,谢晋只无动于衷地看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姜鸢,你害怕?可是,你又何曾想过我会不会害怕?” 在她想要离开之时,有没有考虑他的心情? 恐怕只会因为离开他而开心吧。 “你从未考虑过我,对吗?” “不是的,表哥不是的。” 姜鸢捂住嘴巴,只好一味否认。 脑海之中,拼命想要说一些好话来平息他的怒火。 只要一涉及到沈元州,他就好似无法思考一样。 “表哥,我一向将你放在心上。” 谢晋身体微微一僵,随即面上涌起自嘲的微笑。 即使是谎言,他也爱听。 自己或许真是无可救药了。 他伸手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轻声反问道:“鸢儿真的有将我放在心上吗?” 姜鸢迫不及待地满口承诺,“我喜欢表哥,有违此誓,就让我永坠地狱,永不……” 话音刚落,谢晋立马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别随意发誓,会应验!” “我喜欢表哥,千真万确。” 姜鸢眼中带着一抹炙热,嘴角却溢出了一丝苦笑。 那么多年相处,她心中自然是喜欢这个哥哥的。 谢府那么多人,只有他会真的在乎自己,关注自己是否病了,为何吃得少了。 看出了她眼底的真心,谢晋的心瞬间被平息了,“鸢儿,那你为何要拒绝我?” “表哥,只是……” 姜鸢拼了命地想要找理由,突然,灵光一闪,“表哥,我们马上就要到徐州了,到时候,我想要去祭拜双亲,我不想……” 她身体不想被他糟蹋! “表哥,我听夫人说,祭拜需要诚心,若是我们做了那档子事,我以何面目去见双亲?” 谢晋愣在了原地,只轻轻说道:“鸢儿,我定不会负你。” 姜鸢心底溢出一丝冷笑,难道最辜负她的,不就是谢晋本人吗? 心中虽然如此之想,面色却越发柔软了,“表哥,我想干干净净地去见自己的父母。” 话音刚落,谢晋身体微微僵硬,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将人抱在怀中,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膀。 他确实将人玷污了。 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任何理智。 “鸢儿,你一直在怪我,对吗?” 姜鸢低下头,遮掩住了眼底的情绪,却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若是说怪,按照谢晋那偏激的性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但若是说不怪,又如何对得起自己? 她故意扯开了话题,“那表哥是答应我了吗?” 谢晋的心也一点都不平静,反而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一点都平静不下来。 话已至此,他怎么可能拒绝? 只好轻微颔首,手慢慢地松开禁锢。 姜鸢一感受到,瞬间从他怀中窜了起来。 “多谢表哥。” 谢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男欢女爱,他真的很喜欢。 但一想到姜鸢十五年没回家,他们两人虽有了肌肤之亲,却并无任何名分。 也并非不想娶她,只是,她从未享受过谢氏带来的荣耀,他又怎么会放心她去承担那万一的后果? 看见她眼中的欣喜,心里越发不痛快了,只好威胁道:“鸢儿,以后双倍还回来。” “谢晋,你可真是一个牲口。” 她真的无法理解,他于这种事上为何会如此上瘾。 谢晋不置可否,于她,他确实是畜生。 心知肚明,亦大方承认。 船上日子无聊。 姜鸢没多久就已经兴致恹恹了。 随手翻了下书桌上的书,均是兵书一类的书,别说春宫图了,就连游记都没有。 谢晋眉眼一挑,这船本是出公务的时候备的。 根本没有想到为她备一些画本子。 “鸢儿,若实在无聊,与我下一局如何?” 姜鸢瞬间来了兴致。 对于下棋,她是属于臭棋篓子,然而,又人菜瘾大。 前些年,经常抓住谢晋下棋。 但棋艺实在太烂了,很多时候,均是被杀得片甲不留。 偏生她表面柔柔弱弱的,却是一个不服输的性子。 越输给谢晋,她就越想与之对战。 对于,谢晋也很是苦恼。 在战场上,他从不会手下留情。 但自从两年前,她被谢晋强占之后,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下过棋了。 谢晋拿出棋盘,示意她坐在对面,“执黑子还是白子?” “黑!” 姜鸢丝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执起其中一枚黑子,落在了天元位置上。 谢晋微微一窒,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看来,即使两年了,也未有什么长进。 他气定神闲地落下一子。 没多久,他就已经锁定了胜局,端看他愿不愿意赢了。 若是两年前,他早已经赢棋走人。 但现在,他望着对面苦苦思索的某人,突然,很是享受与她在一起的时候。 姜鸢绞尽脑汁地看着这棋局,内心越发急躁了。 明明形势一片大好,为何会这样! 第33章 我稀罕送我簪子那人 姜鸢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迟迟落不下一子。 谢晋自顾自地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偶尔,还拿起旁边的兵书,看看是否有心得。 但无论他再怎么放水,姜鸢始终是赢不了。 最终,谢晋也觉得如此下法,着实无趣,只好落下一子,彻底结束了战局。 姜鸢左看右看,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输了。 “不行!再来!” 闻言,谢晋眉头微微皱起,他可不想再受这种折磨了。 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鸢儿,还有许多公务在等着我。” 姜鸢:“……” 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谢晋的胳膊,眼底浮现出一抹疯狂,这棋要下! “表哥,若不然我们来点赌注,若是我赢了,你给我一千两,若是我赢了,我……” 谢晋眉眼一挑,“若是我赢了,你也给不起一千两。” “不然,给个手帕之类的。” “成交!” 谢晋重新将棋子分类,将黑子放到了她那边,“鸢儿,可要愿赌服输。” 姜鸢执起黑子,依旧在天元位置落下了一子。 谢晋微微一愣,总觉得眼前这妮子怕是连肚兜都要输给他。 这一次,他可不像第一局那般退让。 大开大合,瞬间锁定胜局。 姜鸢取出帕子,直接扔到了他身上,“再来!” 谢晋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没想到这妮子,竟还有当赌徒的潜质。 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他旁边有了荷包、珠花等。 “鸢儿,若是再玩下去,怕是连你的小衣都要输给我了。” 姜鸢一脸痛苦,其实,她在考虑要不要再来一把! 可若是再来一把,自己的肚兜怕是不保了。 “谢晋,再来!” 谢晋微微一笑,将那些赢来的小物件都还了回去,唯独剩下了她的帕子。 “不来了,鸢儿,往后可别出去赌博,我怕你连家底都输出去了。” 他将珠花插在她头发上,突然,看到了她的簪子。 伸手将她的簪子拔了下来。 心头隐约升起了一种感觉,若是刚才自己同意了再下一局,她怕是愿意输掉小衣都不愿意输掉这簪子。 “鸢儿,你喜欢这簪子?”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并不爱这些首饰。 尤其这簪子上面还缀着一些红宝石,如此艳俗,不会是她喜欢的。 他的鸢儿向来端庄。 姜鸢心猛地一跳,瞬间紧张起来了。 这里面可有五千两银子。 若是让谢晋得知她有那么大一笔银子,定会彻查到底,届时,沈元州危矣。 看到他在把玩着簪子,她的心也随着簪子随之上上下下跳动个不停。 谢晋是何许人也,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紧张。 心里闪过一丝疑问,“鸢儿,你在紧张什么?” 她若是喜欢簪子,他愿意散尽财产为她搜罗。 姜鸢紧握双手,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此时,绝对不能有蛛丝马迹。 她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倒不是稀罕簪子,我稀罕送我簪子那人。” 众所周知,这簪子是谢芝送来的。 谢晋眼中有些疑虑,“你稀罕谢芝?” “当然稀罕啊,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姜鸢从他手中接过簪子,将它戴在了头上,“有了这簪子,我一天可以气谢芝几百回。” “你什么时候爱跟谢芝计较了?” 从小到大,她都会让着谢芝。 无论他送什么东西,都会让他给谢芝一份。 从不肯多拿一份。 何况,她性子其实很冷,一向不将一些琐事放在心上。 姜鸢只身着着一件肚兜,轻轻地靠近他身边,伸手环着他的脖子。 她微微侧过头,“我本就是一个小女子,何必学那大丈夫的姿态,故意去大方?” 眼中盛着盈盈的笑意,一眼就能令人着迷。 谢晋将人抱在怀中,也不想再去追究什么,左右她们女子之间的事情,也轮不到他插手。 “鸢儿,晚上可有什么想吃的?”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她的饮食,只是为了想知道她究竟喜欢吃什么。 她不愿意坦诚相告,他也就只能暗中观察了。 姜鸢一听,身体微微放松下来,知道他不再追究簪子之事。 闻言,她侧过头,眼中的笑意更盛了,“若是有冰饮子该多好。” 谢晋微微一叹,忍不住吐槽,“出息!” 自冬日落水之后,她体质偏寒,本就难以有孕。 大夫特意交代,一定要少碰冰饮。 偏生她又怕热,每年夏天,两人总要为之拉扯。 “鸢儿,等再空闲一些,我带你去农庄避暑如何?” 对此,姜鸢甚是满意。 她异常乖巧地待在他怀中。 谢晋心满意足地抱着她,两人还一起看了落日。 再过一天,两人总算到了徐州。 姜鸢被谢晋抱下了船。 她反抗过,然而,却没有任何用。 一想到黑甲卫应该都是谢晋的亲信,应该不会多嘴多舌的。 心总算是放轻松了不少。 但是心里很抗拒与他在外人面前亲近。 似乎,两人的关系就应该隐藏在黑暗之中,慢慢腐烂发臭。 刚到地上,她就从他怀中跳了出来,退开了几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生怕别人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谢晋眉头微微皱起,直接将人揽在怀中。 她越是想撇清关系,他的心就越发愤怒。 黑甲卫早已在岸边备好了马车,谢晋拥着姜鸢进入了马车之中。 马车载着他们慢慢地往前走去。 随着马车轮子的滚动,姜鸢的心也越发紧张起来了。 近乡情更怯。 双手紧紧握着,太过于用力了以至于指甲都狠狠地印在皮肤上。 见状,谢晋微微一皱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看着那印子恶狠狠道:“你是不想回了?” 被这么一吼,姜鸢鼻子一酸,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谢晋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些伤痕,只淡淡道:“伤害自己是愚蠢的行为。” 姜鸢恼怒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过头不去看他。 听见外面有一些小摊贩的叫喊之声,这种声音与京城的不同,多了一分陌生,也多了一分欢喜。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好奇地打量着外面。 马车在转过一条街后,黑甲卫停下了马车,恭敬道:“主子,到了。” 第34章 我记得比你清楚 姜鸢心一颤,慢慢地下了马车。 引入眼帘的是半旧半新的宅子。 她定定地看着姜府这两个字,不知不觉,眼睛已经酸涩了。 原来,这就是自己的家吗? 突然,门从里面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老仆人。 他看到谢晋,赶紧跑过去,“公子,怎么有空来?” 姜鸢看到这老仆人虽然已经年迈了,然而身体却很硬朗。 行走坐卧之间,竟还有行伍之人的习惯。 谢晋转头看向姜鸢,解释道:“这原是你父亲军中的斥候,退伍之后,我便让他守着姜府。” 姜鸢行了一个晚辈礼,“多谢伯伯。” 据她所知,若是宅子许久没有人打理,会越发没有人气,使得宅子越发败落。 徐伯眼睛瞬间变亮了,一双眼睛细细打量着姜鸢。 “像!太像了!” 姜鸢不自觉地抚摸上自己的脸,期待地问道:“我,我是更像我父亲还是我母亲?” “像将军,不过眉眼还是像夫人。” “公子,小姐,这里风大,去里面吧,屋子每日都打理,可以随时住人的。” 十五年来,姜鸢第一次进入自己的家门,眼睛不自觉地湿润了。 许多地方都已经没有印象了,好似熟悉,又觉得陌生。 走了一会儿,到了院子中,发现里面确实长着一棵柿子树。 这柿子树比印象中的更大了一些。 她闭上眼睛,细细回想着,可惜了,双亲的面容依旧模糊,只隐隐约约有一个影子。 姜鸢愣愣地看着这棵柿子树,几近自言自语,“柿子不好克化,小孩子不能多服用。” “院子有这么大一棵柿子树,想来,他们两个定是没少费心。” 她爬上柿子树,就是想要摘柿子吃。 谢晋一抬手,其余的人悄悄地退了下去。 他站在一旁,站在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静静地陪着她。 姜鸢走到柿子树旁边,伸手抚摸着柿子树,有些粗糙。 如今的她,定然是爬不到柿子树上去了。 她低头看到树上竟有些隐隐约约的道子,似是用刀刻的。 伸手比画了下,高度似乎就是一个四五岁孩童的高度。 脑海之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影子,伸手比画着她的高度,用刀记录了一道刻度。 “鸢鸢又长高了!” 姜鸢眼眶慢慢湿润,她紧抿着嘴巴,尽可能地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掉落下来。 如今,鸢鸢回到了姜家,这是喜事。 是喜事就不该哭泣。 谢晋看不过去了,眼中闪过微不可察的疼惜,“就知道会是这样!” 几步走到她旁边,直接将人抱在了怀中。 “我已吩咐了下人,为你备好了热水,今日先休息,明天带你去祭拜。” 不知为何,姜鸢心中生出了一种逆反之心。 她并不想在自己家,与谢晋卿卿我我的。 挣扎着想要从他怀中退出来,“表哥,成何体统,你先放开我!” 看到她眼中的抗拒,他的心微微刺痛了下。 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咬着切齿道:“姜鸢,你我之间有什么体统不体统?” 再不体统的事情,他都已经做了! 她想离开他与沈元州在一起,这件事情就是他的逆鳞。 就算他死了,也不可能! 姜鸢力量薄弱,不得已,只好任由他将她抱进了屋子之中。 谢晋心头愤怒,直接将人扔在了床上。 看着她眼中盛满了泪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疼惜。 “你哭完了,我们再谈!” 话音刚落,他大腿一跨就坐在了床沿边上。 姜鸢:“……” 想着谢晋这人吃软不吃硬,平息了心中的情绪。 只细声软语道:“表哥,明日就要祭拜双亲了,我们不能做那些事。” 谢晋眼中闪过一丝自嘲,“姜鸢,我记得比你清楚!” 姜鸢微微一噎,总觉得谢晋比以前难对付多了。 以往不是细声软语哄几句,什么事情都可以过去了吗? 内心微微一叹,也不想再哄他了。 只翻了一个身,“表哥,我想沐浴更衣了,刚才出了一身汗,浑身都难受。” 不得不说,经过两人这一闹,姜鸢心中失去双亲的悲痛少了许多。 就是看着谢晋,左右都不是人就对了。 谢晋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心里略微一自嘲,立马起身,吩咐人带来了热水。 他自己却离开了。 为了陪着她,公事都积攒了一大堆。 姜鸢见他自觉离开,微微松了一口气。 谢晋在这里,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她都觉得难以呼吸。 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的压迫吧。 姜鸢来到铜镜前,拔下了头上的簪子。 这簪子上镶嵌着红宝石,不大适合她去祭拜了。 珍之又重地将之放在了桌子上。 细细抚摸着簪子,心中觉得甜滋滋的。 里面不仅有她生存的本钱,也有最疼爱她的人。 她心中很清楚,即使两人离得再远,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义并不会改变。 沈元州是这世上唯一真正关心她的人了。 她伸手抚摸着肚子,往后,她会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只要有他在,她就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为了孩子,她还是得找机会离开谢晋。 只不过这一路上,他看得实在太紧了。 别说找机会逃离了,连独处的时间都很少。 姜鸢脱下了衣服,快速地洗漱了一番。 她怕了谢晋了,总觉得这厮会随时随地发情。 换上了素白的衣服,早早地便开始入睡了。 这一晚,谢晋并没有过来。 她安安心心地睡了一整晚,等隔日一早,她才发现旁边好似没有人睡过。 姜鸢刚推开房门,便看到谢晋站在院子中。 衣服还是昨日的,他神情有些落寞,又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谢晋听到响声,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牵起她的手,便往前厅走去。 姜鸢挣扎一二,发现尽是无用功,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表哥,谢谢你。” 昨天匆匆一看,还未觉得有什么。 今天仔细看了几眼,即使在角落之中,都栽种了绿植,让这宅子充满着生机。 “这宅子,你是不是花费了许多钱?等往后我有钱了……” 谢晋执着地牵着她的手,只淡淡道:“姜府所有的铺子都在我手中。” 第35章 或许世子偏爱男风 言下之意,即使他修理宅子花费了钱,花的也是姜府的钱。 姜鸢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那时她还太小了,姜府一倒,很多铺子几乎都被瓜分完毕了。 她根本护不住姜府的一切。 没想到,谢晋不声不响的,竟然将姜府的铺子又重新收回来了。 那她岂不是很富裕了? 只是不知道拿回这些铺子,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谢晋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直接泼了一盆冷水下去。 “姜鸢,别痴心妄想了,我不会把铺子给你。” 若是给她钱,怕是真会逃到天涯海角了。 姜鸢愤怒了,“这本就是姜家的财产!” 谢晋但笑不语,确实是姜家的财产,只不过后续被他买回来了而已。 这些钱,本就是打算给她的。 但绝对不能现在给。 “鸢儿,若想要这笔钱,就乖乖待在我身边,尤其,离沈元州远一点!” 姜鸢:“……” 这笔钱,自己怕是要不回来了。 两人一起出了姜府。 马车带着他们慢慢往城外驶去。 没多久,两人便到达了墓地中。 姜鸢意外地发现,自己父母的坟打理得很干净。 她是一个女子,要出远门本就不容易。 小时候还不知道事情,等到晓事后,多次请示李氏,却都被她拒绝了。 因此,她最多只是在护国寺中为双亲点灯,从未来过这里。 若不是谢府有意跟乐安公主议亲,怕是也出不来。 “父亲母亲,我过得挺好的,接下来的日子,我会过得更好。” 姜鸢在心底暗暗发誓,往后再也不愿意做别人的禁脔。 父母给予她生命,她该过得更加随心一些。 谢晋站在一旁,毕恭毕敬地上了香,“二老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姜鸢的。” 不仅如此,他还拉着姜鸢,两人一起对着墓碑磕了头。 嗑好之后,姜鸢站起身,心中有些复杂,“表哥,你早就来过对吗?” 姜家早已经没有什么亲戚了,思来想去,也唯有一个谢晋了。 “多谢表哥,替我守住了姜府。” 谢晋刚想回答,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骑马之声。 两人同时转头,看见一队黑甲卫匆匆赶来。 领头见到谢晋之后,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将东西呈现在谢晋面前,“主子,京中传来急报,太子失踪。” 谢晋接过密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急报,“迅速回京!” 他看了姜鸢一眼,她异常乖巧地待在自己身边。 以往,他很喜欢她这种模样,好似乖乖地,自己一回来就能永远看见她。 可如今知道她未必是乖巧的,心中也就多了几丝警惕。 “鸢儿,本想陪你在这里多待几日,如今你也只能跟着我回京了。” 姜鸢心底涌起一丝希望,祈求道:“表哥,我还想多待一段时间,若不然你先回去,过几日我便……” 话还未说完,谢晋冷冷道:“姜鸢,别得寸进尺!” 他伸手抓住姜鸢的胳膊,生怕她跑了一般。 姜鸢气极,却也没有办法。 软硬不吃,她能怎么办? 内心微微思忖着,还是先随他回京再做打算。 何况,太子失踪,这件事情几乎关系着谢府的前程。 想来谢晋短期内应该是脱不开身了。 回去之时,几乎是马不停蹄。 若非照顾着姜鸢的身体,他们还会更快。 终于,马车又一次地来到了京城。 姜鸢探出头,看到热闹的城门,内心微微一叹,竟又回来了。 只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好似做了个梦一般。 马车到了谢府门口。 姜鸢面无表情地想要下车,然而却被谢晋抓住了,“鸢儿,最近这段时间我有些忙,有任何事,你可以吩咐十七。” “知道了。” 姜鸢心中更烦躁了。 说是吩咐,实则看管。 十七是谁? 黑甲卫的首领! 谢晋还真看得起她! 下了马车之后,姜鸢看着谢府两个字,只觉得心中一片迷茫。 竟又要回到笼子中了吗?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慢慢地步入到了谢府之中。 李氏是谢府的当家夫人。 她回来了,于情于理都要跟她汇报下。 姜鸢只觉得脑子嗡嗡嗡地疼,还不知道客栈之中,那嬷嬷是否添油加醋了。 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来到了李氏住处。 想来,自己又该被责罚了吧。 “见过夫人。” 李氏端坐在上首,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可曾去祭拜了?” “是的。” 李氏无意与她说话,姜鸢也很沉得住气,就站在一旁。 倒也不是相看两厌。 姜鸢心中清楚,李氏只是有一股气没顺下去而已。 谢芝辱她父母,她还一巴掌。 她们之间算两清了。 李氏是谢芝的母亲,一颗心偏向女儿倒也没什么可说的。 可想要姜鸢服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李氏端起桌子上的茶盏,里面是明前龙井。 谢晋大败突厥后,陛下特意赏赐的。 李氏爱喝茶,因此谢晋把所有的明前龙井都给了她。 姜鸢有幸喝过一次,味道确实不错。 良久之后,李氏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晋儿这段时间出公务了,不然与公主的亲事定早早就定下了。” 闻言,姜鸢眉眼都不抬一下,睁着眼睛说着瞎话,“自然。” “表哥与公主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氏眉头总算是松开了,“鸢儿,你能这么想便是最好的。” “你一向是最让我省心的一个孩子了。” 闻言,姜鸢心中有些烦闷,年幼之时,她对于李氏不是没有儒慕之情,然而随着年岁渐深,看透了她心中所想。 对于李氏,心中只有感激了。 毕竟,是她把年仅五岁的自己带在了身边。 这段时间,谢晋把自己看得越发紧了,若是能给他找点麻烦,倒也不错。 于是,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故意说道:“夫人,按照世子的年龄,早就该成婚生子了。” “姜鸢在府中这么多年,从未听说世子看上了哪位女子。” 闻言,李氏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早些年,我还送过几个婢女过去,可都被他赶了出来!” 姜鸢眉头一挑,“或许世子当时还年轻,又或许世子偏爱男风?” 第36章 事情定与她有关 话音刚落,李氏直接愣住了。 两人之间落针可闻。 姜鸢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心中暗自思忖,这下子应该是够给谢晋找麻烦了。 李氏眉头皱得紧紧的,心里也开始不自信起来。 自家这儿子身边确实常年只有子朗这一个小厮。 以她的目光来看,子朗确实长得眉清目秀的。 莫非,两个人之间有龌龊? 不然为何两人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鸢儿,你私下可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姜鸢坚定地摇了摇头,“并无!” 谣言敢从她口中说出来,谢晋分分钟教她做人。 她也几乎是只敢旁敲侧击,并不敢真的做什么事情。 李氏的心彻底混乱了,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姜鸢紧紧抿住嘴唇,生怕一不小心笑意就要溢出去。 李氏倏地站起了身,向着身边的嬷嬷吩咐道:“去找几个相貌出众的丫鬟。” 若是识了女子滋味,定不会偏好男风! 接下来的话题,想来有些少儿不宜,姜鸢找了个借口就退了出来。 回到了留玉轩中,推门便见那套头面已经不见了。 采月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 如今,也算是光明正大地拿她的东西了。 姜鸢心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套头面是过了明面的东西,往后拿捏采月定会更加轻松。 当然,前提定不能让谢晋将人调走。 思虑间,便看到采月一瘸一拐地进来了。 “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姜鸢赶忙脸上堆起笑意,关切问道:“你的伤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可以来服侍姑娘了。” 在姜鸢离开的这段时间,她日子过得可憋屈了。 府中哪有人会在意一个奴婢的死活? 吃的也是府中大厨房的吃食。 谢府分为大厨房和小厨房。 大厨房就是专门为了府中奴仆准备的,自然菜色是很一般的,只能说可以吃饱,但绝对吃不好。 采月习惯了姜鸢的饮食,哪里还看得上眼。 只好花了银子,让人从府外带些吃食回来。 这么一来,她的银子如同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姑娘,可要沐浴更衣?我准备了热水。” 姜鸢心中微微诧异,这采月为何对自己上心了许多? 以往可都是能偷懒便偷懒了。 “采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府中可有发生什么事吗?” 采月站在姜鸢身后,伸手在她肩上不轻不重地按着,闻言,只是摇摇头,“府中并无异常。” “姑娘,听说乐安公主的婢女,多次上门来问世子的行踪。” 姜鸢闭上了眼睛,这手法真不错,酸酸软软的还挺舒服的。 “不必理会。” 谢晋的行踪哪是那么好打听的。 “姑娘,等公主和世子成婚后,想来定不会来找你了,若不然,趁着还未成亲的这段时间,争取怀个宝宝吧!” 姜鸢倏地睁开了眼睛,心底涌起愤怒,“采月,慎言!” “若下次还敢这么说话,你就不用在我这里伺候了。” 语气不轻不重,却无端端地让人惧怕。 采月赶紧闭上了嘴巴,但心中却涌起了委屈。 自己也算是为姜姑娘考虑了。 她与世子缠绵床榻已有两年之久了,如今连个名分都没有。 等公主过府,哪还有她的位置? 姜鸢转过头,将她心中所想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她并不想待在府中。 “采月,你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是。” 等采月离开之后,姜鸢的心越发乱了。 谢晋如同一个鬼魅一样,印在她的心上,挥之不去,令人厌烦。 以谢家的门楣,自然犯不上娶她这么一个孤女。 她亦没有痴心妄想。 如今,她的腹中有了宝宝,她更想与谢府瞥得干干净净的。 等到了晚膳时分,谢晋才步入家门。 谢府的晚膳一向丰富,然而,这一天,却丰富得有些过了。 谢筠和李氏一本正经地坐在上首,皱着眉头见到两人进来。 子朗按照往常一般站在了谢晋身后,若是有需要盛饭,他便会去代劳。 李氏嘴角微微一僵,“子朗,这里没你什么事,赶紧下去吧!” 子朗一脸懵逼地看向李氏,他不一向站在这里吗? 然而,他是谢晋的仆从,自然只能听谢晋的。 见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李氏瞬间火了,倏地站了起来,将手里的碗扔向了子朗。 “怎么?我还使唤不动一个奴才了!” 谢晋微微皱眉,猛地将手中的筷子掷出。 两者相撞,碗瞬间破了。 米饭撒了一桌子。 姜鸢:“……” 她可饿着。 而且,还没钱去买吃食。 心中暗暗叫苦,这李氏当真是片刻都不能忍呐。 李氏见谢晋竟然袒护一个仆从,愤怒从心底滋生,面容都有些扭曲了,“谢晋,我不管你在外面有多能耐!” “但这里是谢府,在我面前你竟敢如此放肆!” 闻言,姜鸢赶紧低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免得殃及了自己这条小池鱼。 谢晋其实有点一头雾水,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角落中某人那犹如鹌鹑一般的模样。 想来,事情定与她有关。 他冲着子朗微微一点头,后者松了一口气,迅速地退了出去。 姜鸢抬起头悄悄地看向他们,却见谢晋正用不阴不阳的眼神看向她。 她猛然一心虚,脸上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 越心虚害怕之时,她越喜欢笑得灿烂。 她知道,谢晋吃这一套。 果然,谢晋移开了视线,“母亲,若是在家闲得慌,可以举办宴会,吃茶听戏,费用包在儿子身上。” 话音刚落,他不轻不重地敲击了一下桌面,眼神之中带着一种冷意。 李氏从未被如此对待过,直接呆愣在原地。 将话在脑子中过了好几次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亲生儿子嫌弃了。 一口气上不来,她紧紧捂着胸口。 没多久,就直接晕了过去。 谢筠再也不能坐视不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快去传大夫!” “至于你,去祠堂跟祖宗忏悔!” 他直接抱起了李氏,向着屋内走去。 谢晋阴恻恻地看着她,反问道:“可满意了?” 第37章 或许我们俩天生相克 ilwxs.com 姜鸢心中丝毫不惧,这等没有凭证之事,她又何必认? 因此,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侧着头眼神定定地看向他,语气却越发轻柔起来了。 “表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鸢儿,别跟我耍心机,你玩不过我的!” 姜鸢眼中慢慢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委屈,以退为进道:“表哥,莫非觉得我挑拨了你们的母子关系?” “从小到大,我知道夫人最在乎什么,她只在乎表哥,而我也知道表哥一向孝顺夫人。” “我为何这么蠢,选择挑拨你们的母子关系?” 谢晋伸出手,慢慢勾起她的下巴,直视着那双眼睛,“我最讨厌女子耍心机弄手段。” “姜鸢,你最好祈祷此事真的与你无关,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尝尝我的手段。” 他不介意心爱女子有一些心机,但那心机绝对不能用在自己家人身上。 姜鸢嘴角扯起一丝苦笑,“表哥为何就这么确定此事与我有关?你可曾查过?” “原来,我在表哥心中竟是如此模样。” 谢晋眉头皱得紧紧的,心中烦透了她这种不真不假的模样。 明明是一只野猫,偏披上了一层乖巧的外衣。 他不在意她是不是一只野猫,但是他很在意,她在自己面前的伪装。 原本那么乖巧的一个女子,转头就敢一个人跑出去。 原本爱吃鱼,转头却说最厌恶了。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越细想,心中的怒火越盛,他口不择言道:“你能看清自己的位置,这很好!希望你能一直看清。” 闻言,姜鸢的心不自觉地刺痛了下,“多谢表哥教诲,姜鸢必定铭记于心。” 谢晋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鸢儿,我真的很忙很累,为何每当这个时候,你总喜欢来挑战我的底线。” 姜鸢忍不住刺道:“或许我们俩天生相克,若是在一起,一辈子不得善终呢。” 他累,莫非她就不累了吗? 日日需要面对他的母亲,时不时来找茬的妹妹。 以后还有位高权重的乐安公主。 若是真的爱她,又岂会明知她的处境而袖手旁观。 谢晋最后的一丝耐心也已经告罄,直接拉住她的手,将之放在心口上。 “姜鸢,你记住了,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就算最后要下十八次地狱,我也认了。” 他爱了便是爱了,绝不会因为什么恶果而后悔! “别妄想逃离我的掌控!” 姜鸢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表哥,我发现你与谢芝当真是亲兄妹,两个人都多疑。” “若是你与沈元州清清白白,我与谢芝又何须多疑!” 姜鸢一把缩回了自己的手,用帕子细细地擦拭了被谢晋抚摸过的地方。 擦拭过后心中才觉得舒服一些。 只是,这帕子也不能要了,她随手扔在了地上。 谢晋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然而,他却从不后悔。 低头将帕子捡了起来,随手揣在了自己怀中。 姜鸢微微一怔,随即刺道:“谢晋,你可真恶心。” 谢晋一言不发,只是淡漠地看着她,“你可真会给我找事。” 虽不知姜鸢用了什么法子,但总能查出来的。 原本,他心中就一肚子火。 一直自诩谢府均在他掌控之中,却未曾想到姜鸢与李氏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她能瞒着他离开谢府,没有李氏的帮助办不到这事。 正好借这个机会,将府里的下人换一遍。 “十七,带姜姑娘下去休息。” 姜鸢环顾四周,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被人盯着。 这一切感觉很不好。 “难道我洗澡他也要盯着吗?” 空气中传来了十七异常惊恐的声音,“属下不敢!” 谢晋艰难开口道:“我又没有撤你的丫鬟。” 采月这丫鬟,他心中已经异常不满意了。 然而,她却一直伺候姜鸢。 原本两人之间就针锋相对的,若是撤了她的丫鬟,估计又得闹。 横竖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其余的便随她吧。 姜鸢一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也只好作罢。 自己慢慢地往留玉轩走去。 谢晋之人都有一个特点,对于他异常忠心。 因此,姜鸢连一丝想要交谈的心都没有。 谢晋微微叹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往祠堂走去。 祠堂幼时是他常跪的,自从他执掌兵权以来,倒是没有跪过了。 今日拜姜鸢所赐,只好再次跪祠堂了。 “查!” 暗处的人影瞬间消失不见了。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黑甲卫去而复返。 他单膝跪地,艰难开口,“主子,并无什么特殊事情发生,只是姜姑娘有意引导夫人,说您偏好男风而已。” “下去吧。” 谢晋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偏好男风? 旁人不知道他喜好,姜鸢还能不知道? 内心莫名涌起一股燥热,只想将那女子狠狠压在身下欺负。 “主子,东宫那边传话,太子已经清醒,但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谢晋微微一怔,心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一得到消息,便立马赶了回去,只是等他找到之时,太子应该是被人糟蹋了。 女子已经消失,但留下了一件肚兜。 看料子,还应该是官宦人家的女子。 那些官员可真是越发大胆了,连东宫太子都敢沾染。 如此一来,萧沛之能心情好那才是怪了。 “先查那女子,看是不是庆国公那边的人。” “是!” 黑甲卫走后,谢晋安安静静地跪在祠堂里,腰背挺直。 即使跪了一晚上,脸上丝毫不见疲意。 望着蒙蒙亮的天空,感觉已经到时辰了,他站了起来,给谢氏祖宗上了香。 他走出祠堂,慢慢地前往留玉轩。 走进去之后,发现姜鸢正睡得香甜。 真没良心。 脱去外衫,躺在了她身边,将人抱在了怀中。 姜鸢睡得朦朦胧胧的,只觉得身上好似越来越热了。 屋内没有冰,她真怕热得很。 略显烦躁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被人揉在怀中,看见那睡着的某人,心中更烦躁了! 一把将人推开,自己滋溜一下从他怀中退了出来,“表哥,你不是在跪祠堂吗?” 第38章 我要重新认识姜鸢 ilwxs.com 谢晋慢悠悠地睁开眼睛,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他要去早朝了。 但这妮子已经醒来,想睡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拜你所赐,一晚没睡。” 伸手将人继续摁在怀中,头靠在她的脖子处。 “鸢儿说我好男风,可怎么办?我只好向你证明啊!” 姜鸢挣扎了一会,觉得背后抵住的东西越发滚烫,她再也不敢乱动了。 只好软了语气,“表哥,好热,你先放开我好吗?” 谢晋冷冷一笑,反而蹭得越发起劲了。 她有意无意地躲了他多久? 姜鸢心中闪过一丝恐慌,惊恐道:“表哥,听我解释!” “那日夫人询问为何你多年来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夫人询问,我不敢不答,若是不回答你偏好男风,我要怎么回答?难道说我天天爬了你的床?” “夫人难道不会将我浸猪笼吗?” “表哥,我当时真的心虚,只好说你可能偏好男风,但我真不知道为什么夫人觉得你和子朗……” 姜鸢微微一怔,心中不由得也开始佩服李氏的想象力了。 谢晋根本没有心思听她的解释,反正心中清楚,听了也是白听。 只是抱着她,嗅着她身体的气味,心底慢慢滋生出一种情欲。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味道,“如此说来,我冤枉你了,哥给你赔罪。” 话音刚落,手开始不断地在她身上摸索,慢慢地往前面摸去。 姜鸢想死的心都有了,明明昨晚不是闹得不可开交吗? 怎么才过了一晚上,他又跟黏皮糖一样。 身体僵硬得犹如一块木头,手死死地抓住了肚兜的带子。 “谢晋,我刚刚祭拜双亲,你就如此对我?我要为父母守孝!” 她几乎是尖叫着声音喊了出来。 然而,身体已经被他挑逗着,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谢晋微微一怔,随即慢慢地收回了手。 他朝天躺着,胸膛剧烈起伏着,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磁性,“鸢儿,最多一个月。” “你真的快憋死我了!” 看得见吃不着,谢晋自从开荤以来,还从未如此憋屈过。 但她理由那么充分,他只好尊重。 何况,他一向敬重姜鸢父母。 闻言,姜鸢重重点头,随即立马跑下了床。 不顾炎热穿上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眼中还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后怕。 谢晋叹了一口气,慢慢起身,看见她眼中的害怕,心中总觉得有些不舒坦。 他长腿玉立,几步就将人抱到了怀中,故意一下子扯坏了她的衣服,瞬间只剩下一件肚兜了。 “别做无用功,若是我想,你这几件衣服能挡住什么?” 姜鸢赶忙抱住自己,心底一片无力。 是啊,在谢晋的掌控之下,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好似跳梁小丑一般。 即使装得再柔弱,偏生就是一个性子倔强的人。 当下,恶狠狠地瞪向他,眼眸之中带着一丝不甘心。 谢晋看到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神,突然心就一痛,慢慢地抚摸上她的眼睛,“鸢儿,这么多年来,我好似看错了你。” 停顿片刻,嘴角却溢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这才是真实的你吧。” “往后,我要重新认识姜鸢。” 姜鸢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心中想要逃离的念头越发强烈了。 然而,谢府好似一个天罗地网的牢笼一样,她到底该怎么逃离? 经过这一遭,她不仅没有逃跑,反而打草惊蛇了。 按照谢晋的性子,府中的仆从估计会换一轮了。 果然,她发现有一些仆从莫名不见了,府中多了许多新面孔。 为此李氏再一次被气倒了。 李氏掌管谢府多年,手下也网罗了不少忠心的奴才。 经过谢晋这么一洗,许多奴仆都被调了出去,甚至,有不少还被发卖了出去。 要说变动最少的,竟然是留玉轩。 谢晋只是让十七暗中保护,其余的一切照旧。 姜鸢心中暗自冷笑,也只好当做不知这一切。 她照例晨起来到李氏处,见其正半躺着喝中药。 原本李氏只是装病,然而,被谢晋强势洗了一次之后,是真的病了。 “见过夫人。” “是鸢儿来了,坐吧,陪我说会儿话。” 姜鸢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心中却有了一丝疑问,她与李氏有何话好叙? 然而,李氏毕竟是长辈,她也就乖乖坐下来侧耳倾听了。 “鸢儿,你一向与晋儿亲近,可知他最近在忙什么?” 闻言,姜鸢的心差点从嗓子口跳出来,赶忙否认道:“夫人,世子一向待我跟芝妹妹一样。” “何况,世子的行踪哪里是我能够窥探的。” 李氏点点头,“也是。” 自己也是病糊涂了。 晋儿的行踪,连侯爷都不清楚,何况姜鸢。 “鸢儿,我挑选了四个如花似玉的丫鬟,等世子晚上归来之时,若是看上哪个就好了。” 李氏一边说着,一边暗自观察着姜鸢的神色。 见其脸色一直平静无波,心中的猜测隐隐又下去了。 姜鸢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只淡淡地听着。 若是两人关系亲近,如此闲聊倒也无妨,但毕竟十五年了,她们处地相当一般,只有面子情罢了。 心中存了一分警惕,只用眼神观望着她。 见其眼神微微闪动,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李氏怕是对她和谢晋的关系心中存疑了。 “世子之事,自然有夫人全权做主。” 李氏慢慢喝着碗里的药,心中暗自思忖着。 公主进门之前,万万不能搞出孩子。 谢晋有几个通房,这件事情无伤大雅,但是若是婚前就有了孩子,那谢府是将皇家的面子往地上摩擦了。 她放下了手中的药碗,眉头微微皱着,看向了身旁的嬷嬷,“给那四个丫鬟一剂猛药,绝不能让她们有机会生下孩子。” 闻言,姜鸢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心中莫名泛起了丝丝苦味。 为着自己,也为着那四个丫鬟。 她不知道谢晋会不会碰她们,但李氏的一句话,就剥夺了她们的人生。 姜鸢低下头暗自苦笑,自己本身就是一身腥,还有闲心管别人的死活。 第39章 只是看清了自己,不爱吃鱼 黄昏时分,谢晋归家。 李氏强撑着病体,为其张罗了一桌子好菜。 色香味俱全,当然了,她发现其中有不少壮阳的菜色。 姜鸢眼光一闪,慢慢低下头权当不知。 心中暗自思忖,想来,今晚谢晋定不会来她房中了,能心安理得的睡一个好觉了。 等谢筠来了,他们才开始动筷子。 姜鸢坐在谢晋的旁边,几乎是低头猛吃。 她真的是怕了,心中直觉这晚饭定不能平安顺利吃完。 若是没得吃,她得饿肚子。 谢芝怀孕后,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瘦了好几斤。 反观自己,吃嘛嘛香。 李氏伸手捅了一下谢筠,用眼神示意他说话。 谢晋夹起桌上的饭菜,“食不言寝不语。” 李氏微微一噎,“晋儿,是我的不是,你想换掉府中下人,那便换吧。” 反正左右她还是谢府的当家夫人,再培养一批下人便是了。 若是跟儿子离心,这有些划不来。 谢晋微微一挑眉,若说生气,他对姜鸢的气更多。 当下,说道:“母亲多虑了,儿子没有生母亲的气。” 闻言,李氏眼中带着一丝喜意,“没有生气就好。” 环顾桌子上的菜,她夹起清蒸鲈鱼,将之放到了谢晋碗中。 “晋儿,我记得你最爱吃鱼了,多吃点。” 谢晋微微一怔,意味不明地看了姜鸢一眼,“母亲,我不爱吃鱼。” 李氏这下子可真疑惑了,只要有鱼,谢晋都能干两碗米饭。 “晋儿,怎么突然不爱吃鱼了?” 谢晋眼里带着一丝自嘲,淡淡道:“我只是看清了自己,不爱吃鱼而已。” 话音刚落,心中总觉得不痛快。 脚尖轻轻地踢了姜鸢一脚,随即在她腿上慢慢蹭着。 姜鸢闭上眼睛,赶紧用力深呼吸,她怎么也没想到,这鱼还有回旋镖。 她借着夹菜的功夫,恶狠狠地瞪了某人一眼,示意他赶紧退开。 谢晋嘴角溢出一抹暗爽,脚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姜鸢横竖都躲不开,心里气得不行,倏地站了起来。 其余几人均用好奇的目光看向她。 姜鸢头皮发麻,看到桌子上的一道汤,赶紧用空碗盛了一碗汤,放在了李氏面前。 “夫人,这汤中放了甘草,您尝一尝。” 闻言,李氏脸上异常妥帖,“还是鸢儿最得我心。” 她转头看向谢晋,“你看看你,好好跟鸢儿学学,一天到晚不着家,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姜鸢心中只觉得有些反胃,嘴角保持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放下了手中的汤,便回到了座位。 谢晋眉头一挑,嘴角也有着笑意,显然心情不错,“鸢妹妹乖巧,我是比不上了。” “你啊,别惹我生气就不错了。” 李氏眼中带着笑意,语气之中异常宠溺。 有了这个儿子,她才能在谢府立足! 姜鸢看着他们母慈子孝的,心中有些戚戚然。 这是她从未享受过的。 低头不自觉地看向肚子,一想到里面有了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之人,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她定会找到一条出路,离开谢晋一辈子躲得远远的。 李氏喝完了手中的汤,这汤确实滋补。 “晋儿,这汤确实不错,你也喝一碗吧。” 谢晋眉眼一挑,侧头看向姜鸢,“那就劳烦鸢妹妹了。” 姜鸢淡淡一笑,站起了身。 找准时机,不动声色地舀入了姜片。 随后,她回到位置上,将汤放在了谢晋面前,“表哥请用。” 李氏看着他们神情自然好似有些亲昵,转念一想又好似光明正大的。 一双眼睛不停地打量着两人。 姜鸢注意到了这丝打量,心中略微有些烦躁,但不敢有太多的情绪,担心弄巧成拙。 李氏嘴角微微一笑,有意无意地为谢晋布菜。 “晋儿,多吃点,看你最近好像都瘦了。” 谢晋几乎来者不拒,给啥吃啥,“多谢母亲。” 姜鸢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看来,李氏为了促成今晚的事情,倒是下了不少功夫。 真要论起来,事情也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她淡定地吃着碗里的饭菜,别的不说,若是离开了谢府,她定会思念谢府的厨艺。 “说起来,明日忠勇伯府老夫人生辰宴会,晋儿,你可有空去?” 忠勇伯与他们威远侯府是世交,一向多有往来。 只是最近几年倒是走动的少了。 此次,谢府接到了帖子,李氏便想过去看看。 谢晋并不想去,只淡淡道:“明日有公务。” 忠勇伯府一堆糟心事,他看了就烦。 李氏点点头,并不勉强。 她转头看向姜鸢,“鸢儿,明日你便随我走一趟吧。” 据说忠勇伯府的世子如今正在考科举,若是能看上姜鸢,也是她的福分。 姜鸢本想拒绝,但一想到能够出府,瞬间同意了。 “听夫人安排。” 姜鸢柔顺乖巧的性子,让李氏十分欢喜。 伸出手轻拍姜鸢的手,欣慰道:“好孩子,若是芝芝能有你一半懂事,我便心满意足了。” 谢晋在旁边轻轻嗤笑一声,随即略微有些嘲讽道:“鸢妹妹还真是乖巧。” 姜鸢连一丝眼神都没给他,只是看着李氏淡淡的笑着。 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她一直想着是自己对抗谢晋。 若是暗地里利用李氏对付谢晋,她怎么也能有几天舒心日子。 只要谢晋自顾不暇,便是她的可乘之机。 这次晚饭,他们吃得也算是舒心。 尤其是姜鸢,吃了不少好吃的。 当谢晋放下筷子后,李氏又吩咐人端来了一碗甜汤,“晋儿,我知道你不爱吃甜食,然而,这甜汤是我亲手所做。” 李氏伸出手接过甜汤,有意无意地露出了手上烫伤的皮肤。 “为了给你赔罪,多少吃点吧。” 见状,姜鸢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李氏究竟想要做什么。 李氏为何要给甜汤? 突然,她才想到,谢晋是行伍之人,天生对于药很敏感。 只有放在甜汤之中,谢晋会为了躲避那股甜味,而一口喝下。 心中突然就了然了,只是,这还差最后一步,就是谢晋到底愿不愿意喝甜汤。 谢晋对于甜的几乎是嗤之以鼻。 他应该是不会喝的。 第40章 是在故意邀请我吗? 李氏脸上露出了凄然的神色,“晋儿,从小,你就在祖父跟前长大,我也没为你做什么。” “甜汤是我唯一擅长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闻言,姜鸢心底默默为李氏鼓掌,夫人还是技高一筹。 果然,谢晋从李氏手中端过了甜汤,直接一饮而尽了。 不知为何,姜鸢心中涌起了一种想要告诉他的冲动。 但刚有这个念头,就被自己掐灭了。 在她与谢芝之间,他都是无条件地站在谢芝身边,更何况李氏? 何况,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别人床上禁脔。 一个禁脔竟然不自量力担心他人的安全了。 她觉得自己刚才定是被鬼神夺舍了。 姜鸢慢慢地回到了留玉轩中。 七月的天已经很炎热了。 她本就怕热,怀孕后更是怕热。 一想到谢晋今晚应该没空过来,她赶忙吩咐采月拿来了冰鉴。 甚至,一想到那口冰饮子,心中也很想念。 索性一并让采月去准备了。 等冰鉴来了,采月轻轻一扇,整间屋子凉飕飕的。 姜鸢心中一喜,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也不知谢晋发什么疯,酷热的天,死活都不让她用冰。 谢府管事夏日里还能分到一块冰呢! 姜鸢脱去了外杉,只留下一个肚兜,慢慢睡了过去。 只是,睡到半夜时分,隐隐约约感觉到有杀气。 本能的求生欲让她有些害怕,身体倏地撑了起来,黑暗中只隐约感觉到一个影子。 她尝试性地喊了一声,“表哥?” 或许是听出了她话语之中的害怕,他淡淡开口:“是我。” 姜鸢拍了拍胸膛,脱口而出问道:“表哥怎么过来了?” 他这个时候应该在与四位婢女你侬我侬才对。 空气中传来一股难言的沉默,她这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 有心想找补什么,但又觉得在谢晋面前好似都没差,只好乖乖闭嘴了。 谢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胸膛剧烈起伏着,不停地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闻言,他也只是肯定道:“看来,鸢儿是早有预料我今晚过不了。” 姜鸢这个时候已经恢复了理智,闻言,也只是淡定反驳,“表哥,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晚膳是一起吃的,至于甜汤,也是李氏端给他的。 这一切的一切,她从未经手,自然也与她无关。 “鸢儿,知道我今晚不会过来,还特意用上了冰鉴。” 话音刚落,他转头看到了桌子上还剩下的冰饮子,眼中的怒火是怎么也压抑不住了。 “冰饮子可好喝?” 过来之时,他便已经让黑甲卫彻查此事了。 从未想到,竟是李氏对自己下手,那四个婢女也早已经被他料理。 只是,身体火热,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这妮子。 然而,刚进屋子感受到那一丝凉意,身体一怔,瞬间就想明白了。 姜鸢即使没参与,但必定也是知晓的。 然而,她却什么都没跟自己说,或者说,她盼望着自己与别的女子双宿双飞。 意识到这一点,心突然如同瞬间坠入冰窖一般。 或许是这冰鉴太冷了,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姜鸢的心瞬间掉落到了谷底,一种恐惧由心底滋生,蔓延到她的全身。 心中有一个念头突然无比清晰,此时的谢晋,她真的惹不起。 双手紧握,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表哥,只是今晚太炎热了而已。” “何况,连管事都能用冰鉴,为何我不能用?” 绝对不能心虚! 谢晋懒得听她解释,左右这妮子嘴里没有半分真话。 他有自己的判断力。 长腿往前一跨,伸手就将人抱了起来。 姜鸢心头一直笼罩着一股恐慌,“表哥,你冷静点,此事真的与我无关。” “鸢儿,帮我脱衣服。” “表哥,你别这样,我害怕,我还需要为双亲守孝。” 谢晋紧抿着嘴唇,只从喉咙口说了一个字,“脱!” 姜鸢心中无奈,知道谢晋就需要顺毛捋,当下也不敢反抗,只好颤巍巍地脱去了他的外衫。 “表哥,若是真的难受,洗个冷水澡如何?” 谢晋将头靠在她的脖子处,“鸢儿,既然你视而不见,不若你来帮帮我。” 他浑身紧绷,好似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一般。 “鸢儿,好鸢儿,你帮帮我好吗?” 姜鸢简直要被吓哭了,赶忙摇头拒绝。 “冤有头债有主,此事是夫人所做,你不去找夫人,反而来找我算账,莫非就是觉得我是软柿子好被你拿捏对吗!” 闻言,谢晋从喉咙口发出了一丝冷笑,似是自嘲,又似是祈求。 “鸢儿,一直是你在拿捏我。” 唇慢慢靠近她的耳边,一下一下的,试图慢慢软化她僵硬的身体。 姜鸢眼中闪出一丝怒火,赶紧将身体前倾,躲避他的吻。 明明他强占了她,霸道地让她跟沈元州分离,执意地闯进她的生活。 让她动弹不得,如今竟然说是自己拿捏了他。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谢晋,你赶紧给我滚,若是真想发情,府中有的是丫鬟,别来对着我,真让人恶心。” 谢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若能找其他人,我早就找了。” “鸢儿,别抗拒我好吗?” 话音刚落,他的手开始慢慢往下探去。 手中感受到一片滑腻,这才发现她竟然只穿了一件肚兜。 看来,若是自己不来,她这一晚上应该过得很舒服。 心中怒火不减,故意调侃道:“鸢儿,竟只着了肚兜,是在故意邀请我吗?” 邀请你妹! 姜鸢心中暗暗叫苦,什么叫做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这就是啊。 料想谢晋今晚不过来,为了贪凉,将自己脱得只剩下一个肚兜了。 如今,竟方便了这贼子。 可恨! 实乃可恨! 姜鸢心中悲愤万分,然而,面对着谢晋的强硬手段,也是毫无作为。 只好大声喊道:“表哥,你明明答应过我,让我守孝一个月的!” 谢晋抬起头,眼睛之中似乎是蒙上了一层面纱,朦朦胧胧地让人看不真切。 他浑身滚烫,就连呼出去气都是热的。 身体绷直,似乎已经忍耐到极致了。 第41章 如烟姑娘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姜鸢吓得不行,拿起被子就往身上套。 她浑身也在颤抖,纯粹是怕的。 “表哥,你可是威武不屈的大将军,这区区媚毒,定然奈何不了你……” 谢晋低头看向她,根本没有听清她说的话,反而觉得那嘴巴一张一张的,令人血脉偾张。 只好随心而动,轻轻吻上了她的嘴唇。 姜鸢劝解的话均被他吞入腹中。 两唇相触,谢晋瞬间觉得身体不疼了,心情也舒爽了。 良久之后,他才微微放开了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似乎看到了她眼中的惧怕。 出于本能的,安慰道:“鸢儿,别怕,我不动你,我知道你在守节。” “但好鸢儿,这种事情,手口皆可,你帮帮我吧。” 话音刚落,谢晋有意无意地看向她的唇。 姜鸢简直要疯了,看到他的目光,里面有着赤裸裸的欲望。 她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手猛地抽向他的脸,尖叫道:“谢晋,你是疯子吗?” 谢晋感受到脸上有些微痛意,反而露出一丝暗爽。 他拿起她的手,轻轻在手心落下一吻,“鸢儿,仔细着手,下次换鞭子。” 闻言,姜鸢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当真是疯了!” “是!我早就疯了!” 话音刚落,谢晋再次看向她的唇,虽然很想,但也知道把她逼急了,事后不好哄。 因此,他坚定地拿起她的手,慢慢地往下探去。 姜鸢心中无奈,但也觉得这法子总比要她身子好。 坚定地移开了视线,权当自己没了这只手。 好一会儿,也没见他放手,心中有些不耐烦,“谢晋,你好了没有!”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低吼声。 谢晋放开了她的手,从喉咙口溢出一丝满足,“鸢儿,还好你说话了,不然真没感觉。” 闻言,姜鸢气得火冒三丈的,不仅这手,觉得这耳朵也不能要了。 她赶紧跳下床,去清洗自己的手。 谢晋冷不丁地出现在她身后,直接将人抱到了床上,“鸢儿,别洗了,夜还长着。” 姜鸢反抗无果,只好顺从。 即使已经跟谢晋同榻两年多,她也从未发现这事儿有这么多模样,今晚也算是开了眼界。 直到最后,她手也酸了脚也酸了腰也酸了,顾不上清洗直接沉沉睡过去了。 隔日醒来,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 床上已经清清爽爽,再也没有昨日的荒唐。 她慢慢起身,一脸疲惫。 今天还要参加忠勇伯府老夫人的生辰宴会。 采月听到声音,赶紧从外面推门进来,看到姜鸢脸上的疲意,心中暗自思忖,想来,姑娘为着世子该是整晚没睡吧。 但以世子的身份,身边多几个女子也是正常的。 她走到姜鸢身后,慢慢劝道:“姑娘,昨日世子并未要了那四位婢女,反而将她们赶了出去,您实在不必为她们四个费神。” “往后,公主过府,这样的日子多着呢,以奴婢看,世子对姑娘着实不错。” 姜鸢本就心情不好,一大早就听到采月提起这,心头一阵烦恼。 反而,细想之下,也有些诧异。 按照采月刚才所说,那她对于谢晋昨晚摸来她院子之事,采月并不知情。 那昨晚应该是谢晋自己清理的吧。 “采月,梳妆吧。” “是。” 采月只好闭上了嘴巴,一心一意帮姜鸢梳妆。 姜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仿佛包上了一层伪装一般,虚假的可怕。 才短短两年,自己竟不敢随意笑了。 头上饰品虽名贵,然而都很中规中矩,甚至,还称得上有些老气。 至于那簪子,被她藏在了枕头里,屋内其他地方都太容易找到了。 姜鸢站起身,慢慢地往李氏的屋子走去。 今天晨昏定省已经晚了时辰,李氏不轻不重地敲打几句。 姜鸢几乎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两人今日还需要去参加忠勇伯府老夫人的生辰宴会,李氏也只好停下了话头。 见其乖巧的任由自己训斥,心中满意度增加了不少。 李氏站起身,训斥道:“晨昏定省乃是传下来的规矩,若是连规矩都守不好,往后嫁人还如何打理一个院子?” “走吧,随我一起去参加宴会。” 其实,两年之前,姜鸢一点都不喜欢参加宴会。 反而因着谢芝嫉妒的原因,李氏也不愿意带她出去。 姜鸢也乐得轻松,与沈元州整日在京中闲逛。 若是渴了累了,随意找一个路边摊,或吃一碗阳春面,或者吃一串糖葫芦。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为了躲避谢晋,她反而觉得参加宴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坐在角落之中,吃吃喝喝,偶尔欣赏下贵女们的才艺,一举两得。 两人一起出了门,姜鸢按照往常一样,走到了自己的马车之中。 李氏本想喊她一起,但一想到今日谢芝也会去,于是,便也作罢了,转头就上了马车。 等到忠勇伯府之时,里面宾客已经云集了。 忠勇伯府老夫人特爱看戏,因此,早早就安排了京中第一的戏班子。 李氏带着姜鸢前去见礼,姜鸢送出了自己的礼后便没有其他事了。 她安静地坐在李氏旁边,见其与忠勇伯夫人你来我往地寒暄。 待了片刻之后,她便借口更衣,一个人来到了后园子中。 不知道为什么,那戏班子咿咿呀呀地敲打,她肚子中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或许宝宝被惊吓到了,她才赶紧出来了。 她与京中贵女几乎没有任何往来,便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喝茶。 刚刚坐在没多久,从亭子外面走进来一位女子。 姜鸢定睛一看,差点魂都从心口跳出来了,来人竟然是顾思思。 两个人一照面,互相都惊讶了。 只不过,一人是真惊讶,而另一人是心虚了。 姜鸢的心瞬间掉到了谷底,她好奇过顾思思的身份,然而没想到她竟然是京中贵女。 只不过,她好似从未见过啊。 若是她怀孕的消息被其透露出去,那自己的处境就被动了。 谢府虽显赫,可自己只是来投靠的亲戚而已。 姜鸢半晌都不敢动,反而顾思思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亭子中,用阴恻恻的眼神看向她,“如烟姑娘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第42章 必定会留个小尾巴 明明是贫民女子,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京中贵女了。 而且,顾思思打量着她的头饰,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鄙夷,这是多少年前的款式了? 可那金子,却也是实打实的。 她心中有些疑惑了,觉得眼前的女子好似有许多秘密。 姜鸢抬起头,看到她神色不似一开始时候的张扬,反而好似有什么心事一般。 虽然是在质问她,可语气也并不严厉。 她走上前坐在了旁边,“思思,你身体可是不舒服?可要看大夫?” 没想到,对面的顾思思却突然尖叫起来,“不!别!我不看大夫!” 姜鸢心中略微感到一丝惊讶,赶紧安慰道:“思思,别怕,你不想看大夫,我们就不看大夫。” 她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自己现在也不敢看大夫。 难道,顾思思也发生了跟自己一样的事情? 顾思思一听说不看大夫,心中的恐惧少了许多,她轻拍自己的胸口,脸上尽是慌乱。 姜鸢也不逼她,反而给她倒了一杯水。 “思思,我虽隐瞒了自己的来历,但我确实有自己的苦衷,我求你帮我保守秘密,好吗?” 顾思思回过神来,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江湖儿女应该不拘小节!” “既然你有苦衷,那我便原谅你了,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姜鸢心头一松,无论什么条件,她都会努力去达成。 “你对我隐瞒身份,那我们还不能算朋友,但不知为何,你很对我的胃口,我是丞相之女顾思思,你究竟是何人?” 顾思思身上并无多少珠翠,头上只是系了一根红色的发带。 而身上穿的,几乎都是束口的衣服。 整个人张扬而有趣,是姜鸢所想象中自己的样子。 姜鸢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不自觉地就很想亲近顾思思,“思思,我是姜家遗孤,目前借住在亲戚家。” “我叫做姜鸢。” 顾思思头一昂,“姜鸢,那以后我们便是真正的朋友了!” “嗯!” 姜鸢重重地点头,她还从未有过一个朋友。 “阿鸢,既是朋友,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附耳过来。” 姜鸢心中虽疑虑,但还是照做了。 将头慢慢靠了过去,“思思,什么问题?” 环顾四周,见空无一人,顾思思才开口道:“阿鸢,男女之间做了那等事,是不是肯定会有孩子了?” 闻言,姜鸢赶紧用手捂住嘴巴,若晚一步,她怕是会惊叫出声了。 眼中尽是不可置信,顾思思可不是她一介孤女,随意仍人欺凌! “思思,谁干的?以顾家的权势,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姜鸢心中的愤怒,不比当时被谢晋强占时候少。 顾思思好似一棵奄奄一息的小菜苗,瞬间无精打采了。 “没看清,只知道他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反正我没闻过。” 姜鸢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莫非是香料?” “也有可能,但此人身上没有香囊。” 说起香料,姜鸢倒是有把握多了,“也有可能那人长久在有熏香的地方,久而久之,身上就带了香料。” “思思可还记得那味道,我可以试着调配香料。” 顾思思心中一喜,若是找到那个狗男人,定要他碎尸万段! “永生难忘!” “但阿鸢,是不是真的会有孩子啊?我好害怕。” 姜鸢脸色一红,自己与谢晋之间缠绵床榻两年,才有这么一个孩子。 自己也问过大夫,女子与女子之间不同,有的容易怀,然而,有的确实是不好怀孕。 “只一次也说不好,你等下个月悄悄去看看大夫吧。” 姜鸢牵起顾思思的手,眼里带着一丝真诚,“思思,尽早将这件事情告知你家人吧,想必顾丞相定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顾思思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阿鸢,你不知道我家老头,打起人来不要命的!” 若是她将此事告知了父亲,先不说会不会被打死,往后想出来是绝对不可能了。 父亲原本就不喜欢她到此跑。 姜鸢眉头皱得紧紧的,事关女子贞洁,这并非儿戏,“可思思,这事……” 话还未说完,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两人屏息静听,只隐约听见,他是我的之类的字眼。 顾思思伸手戳戳姜鸢的衣服,眼中带着一丝好奇,“阿鸢,若不然过去瞧瞧热闹?” 姜鸢重重点头,眼中好奇正浓呢,“正有此意。” 两人顺着吵闹之声,走出了凉亭,拐过了一条长廊,在假山边上看到了正在争吵的两人。 “你胡说,明明我才拥有谢将军的笔墨!” 话音刚落,一位带酒窝的姑娘从怀中取出了一支毛笔和一张纸。 那笔杆上,端正地刻着一个谢字。 “你这个是假的!我这个才是真的!” 另外一个姑娘从怀中也取出了一支笔和一张纸。 那笔杆上也有一个谢字。 “呦,看你这假冒伪劣的,制得还挺真的,可惜啊,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不可能成真!” “你这个贱蹄子,竟然敢冤枉我,我撕烂你的嘴!” “我撕烂你的嘴!” 两个人互不相让,直接开始打了起来。 一人揪住另外一个人的头发,而另一人则狠狠地咬住了手。 见状,姜鸢在一旁心虚极了。 她来了挺久一段时间了,已经听清楚两位姑娘在吵什么了。 内心暗自思忖,自己是否需要去庙里拜拜。 怎么一做坏事,必定会留个小尾巴! 重点是京城那么大,她就卖了两次,那两买家还能遇上! 若是去劝架吧,她怕被两人认出来。 但若是不劝架吧,照这两个人的争吵程度,届时定会惊扰其他宾客。 今日李氏可还在呢! 只要查到她身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就在她左右思考间,只觉得旁边有一身影快速掠过。 还未等她反应,便见顾思思一手拎起一个,“都是江湖儿女,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你们两个在吵什么?” 话音刚落,只见顾思思扭头看向姜鸢,龇着牙齿乐呵呵地问道:“阿鸢,你说是不是?” 姜鸢:“……” 可真是一个祖宗。 第43章 那人为何一直盯着你 两位在吵架的女子同时顺着视线望了过去,突然,两人都呆愣住了。 那酒窝姑娘突然用手指着姜鸢,“我认识你,当日就是你卖东西给我的!你来评评理,我这个是不是真的!” 姜鸢心头一阵苦笑,哪敢得罪这位姑奶奶,“是,是真的。” 另外一个姑娘开始不服了,“当日,也是你卖给我的,难道我这里的是假的?” “我父亲可是户部尚书,你若是敢骗我,我定不会放过你!” 姜鸢眉头皱得紧紧的,真恨不得此时有一个地缝能够钻下去。 “你的,也是真的!” 闻言,酒窝姑娘瞬间就炸了,“你什么意思,你上次还跟我说呢,先有他的东西,再有他的人!” “你竟然敢把其他东西给其他女人?” 姜鸢一拍脑袋,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当日自己为何会如此滑稽。 顾思思整个迷茫了,她松开了两位姑娘的手。 用一双迷惑但清纯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姜鸢,“阿鸢,你们是认识的吗?” 刚一放手,那两位姑娘瞬间冲到姜鸢面前,一个人拉起她一只手,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 “你说,你为什么要卖给她?你可知,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着谢将军!” “你只是想想,我每日都枕着谢将军的字画入睡!” 两个人同时看向姜鸢,势必要她一个交代。 姜鸢慢慢缩回了自己的手,艰难开口道:“既然两位得到的笔和字画都是真的,那证明你们两个都有可能被谢将军赏识!” “何况,谢将军如此英勇,想来定不会只有一个女子,你们两人都有机会,都有机会。” 姜鸢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嗡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突然,从假山后面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润之,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能享齐人之福呢!” 姜鸢扭过头一看,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一般。 心里不禁暗自感慨,不知道如今棺材几何,自己可能需要备上一副了。 谢晋阴恻恻地看向她,眼神闪着怒火。 原来,她那时让自己开笔,竟然是为了卖给其他女子? 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面色平静如波,心中恨不得将眼前女子当场压于身下。 四周落针可闻,简直静得可怕。 柳舟子眼中闪过一丝兴致,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润之,不介绍下?” 姜鸢双目紧闭,真恨不得眼前这修罗场只是一场错觉。 谢晋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那个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呵,这个时候才心虚? 柳舟子见无人理会他,自顾自地说道:“在下柳舟子,现任大理寺卿。” 他装模作样地走到那两位年轻女子旁边,一手扯过一张纸,将两张纸放在眼前细细比较。 “凌厉而有锋芒,内藏乾坤,确实有风骨,好字好字!” 酒窝姑娘不乐意了,她嘟嘴说道:“好字有何用,最主要的是这是谢将军的字!” 柳舟子略微一挑眉,“在下不才,认识谢将军的字!” “这两幅,均是谢将军的亲笔,在下可以作证!” 姜鸢一直被谢晋的目光盯着,身体紧绷,真恨不得有条缝可以钻进去。 偏生顾思思一脸好奇,“阿鸢,那人为何一直盯着你?” 姜鸢:“……” 讨债鬼来了,可不就要盯着自己嘛。 谢晋走到柳舟子身边,厉声问道:“多少钱?” 酒窝姑娘一看到谢晋,脸色微微泛红,“花了二百两,但是为了谢将军,这二百两花得很值。” 闻言,另外一个姑娘瞬间跳脚了,“谢将军,我也花了二百两的!你不能只看着她,你也要看看我!” “谢将军,我才是对你真心的那一个,那毛笔我日日放在枕头边,那字我日日都临摹。” “谢将军,你的毛笔和字我一直贴身带着,就希望有一日能与将军……” 谢晋脸色变得奇差无比,一手抢过那毛笔和字,手下一用力,瞬间变成了碎片,甚至笔杆子都是碎渣。 一想到那毛笔和字都曾落入其他女子之手,心里总觉得有些恶心。 像是不解气一般,他恶狠狠地踩了那碎渣! “这是四百两,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明明是轻飘飘的语气,却让她们遍体生寒。 两个女子不敢再说任何一句话,只接过银票,互相依偎着逃跑了。 姜鸢看着那地上的残渣,只觉得那便是自己的下场了。 顾思思再粗枝大叶,也知道此时的氛围有些不对。 她戳了戳姜鸢的胳膊,“阿鸢,你们是认识的?” 自从谢晋来了之后,姜鸢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如今,只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顾思思:“……” “阿鸢,你莫不是被吓傻了?” 姜鸢伸出手握住顾思思的胳膊,仿佛这样子就会有勇气一般。 她苦笑了一声,“思思,这是谢晋,是我的表哥。” 顾思思瞬间瞪大了眼睛,刚才那两位女子一直在说谢将军,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如今,她才明白,原来她们所说的是谢晋。 阿鸢卖了谢晋的字和毛笔,好巧不巧还被谢晋当场抓包。 这未免也太巧了! 顾思思打量了一眼谢晋,觉得以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定不是他的对手。 电光火石之间,她反应过来,惊讶道:“阿鸢,莫非那人是他?” 姜鸢吓得瞬间魂飞魄散,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用眼神示意她保密。 直到看到顾思思点头,她才放开了自己的手。 柳舟子双手一拍,“原来是表兄妹啊,润之,你好似从未与我们提起过。” 闻言,姜鸢心头闪过一丝冷笑,他自然是不愿意提的。 柳舟子目光微微闪动,用一双眼睛稍微打量了一下姜鸢。 见其容颜姣好,然而这搭配却实在难言。 嘴角溢出了一抹微笑,“润之,即是表妹,便不要苛待人家,怎么都不给买些好一点的头面。” 随后,他看向姜鸢,“姑娘,他很有钱的,不用跟他客气。” 姜鸢:“……” 她能怎么办,只好见礼了,“姜鸢见过柳大人。” 第44章 但我谢晋绝对不是君子 柳舟子微微抬手,示意她不用多礼。 姜鸢默默退到了顾思思旁边,她心中暗自思忖,谢晋本就是一个高冷之人,没想到竟然有柳舟子这样的朋友。 但她心中并不反感,反而觉得柳舟子挺有趣的。 可能是因为他眼中没有对女性的打量,反而会带着一种欣赏。 谢晋一直紧盯着姜鸢,见其做了坏事竟然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心中怒火在不断攀升。 他慢慢走到她面前,阴阳怪气道:“鸢妹妹,不知你那四百两可花得安心?” 姜鸢移开了视线,躲在了顾思思身后。 她倒不是觉得顾思思能挡住谢晋,只是在那种时候,心里只觉得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因此,手一直紧紧抱着思思的胳膊,恨不得两人能够成为一体。 “表哥,那银子我还没花,等到了府中,我便将四百两银子尽数奉还,还望表哥不要生气!” “呵!” 谢晋从喉咙口溢出一丝冷笑,“认错倒快,屡教不改。” 顾思思双手一拦,“身为江湖儿女,你怎么能这么小气?” “阿鸢已经认错了,你钱也收回去了,还要怎么样?” 闻言,姜鸢瞬间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赶忙将顾思思拉在身后。 脸上带着一丝勉强的笑意,“思思有口无心,表哥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追究。” 谢晋眉眼一挑,眼中带着一丝戏谑,“若我非要计较呢?” “此事因我而起,若真要计较,表哥难道不应该把账算在我身上吗?” 谢晋微微皱眉,鸢儿一向性子冷,可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维护。 何况,他对姜鸢的圈子细细盘查过,可没有出现过这一号人物。 两人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谢晋眼波微动,柳舟子便已经大概知道他的意思了。 他是大理寺卿,一向擅长察言观色。 脸上带着笑意,打哈哈道:“好了,你表哥逗你玩呢,他这个人啊嘴硬心软,不用在意的。” “何况,区区四百两,哪能让我们的小表妹为难,对吧,润之。” 谢晋不置可否,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柳舟子看向两位姑娘,面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意,“两位姑娘都很特别,能得一知己当真是不错。” 闻言,顾思思尾巴都快翘起来了,她嘴角往上翘起,一副得意扬扬的姿态。 “那是,我和阿鸢那是相见恨晚!” 柳舟子惊讶了,眼神带着明晃晃的好奇,故意顺着话题询问道:“哦,不知两位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说来也话长了,我和阿鸢是在容纳书局认识的。” 柳舟子惊讶了,“那两位姑娘好似认识的不算久?” “交朋友这种,只论心,哪有论时间的,对吧,阿鸢?” 对此,姜鸢倒是颇为赞同,她轻微颔首,眼里都是笑意满满的。 顾思思活着张扬肆意,是她所期望的。 这下,轮到谢晋惊讶了,心中暗暗思忖,这顾思思究竟是什么来历? 还是暗地里让黑甲卫探查一番,若是没有问题,倒是可以让她与鸢儿来往。 毕竟,鸢儿难得有一个朋友。 谢晋淡淡开口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话音刚落,他路过姜鸢身边时,给了一个眼神。 姜鸢心中惊慌,赶忙小跑跟了上去,都来不及跟顾思思告别。 顾思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一点担心,这谢晋好似是一个难缠之人啊。 要不回头让二哥想想办法? 柳舟子微微一怔,随即安慰道:“顾姑娘,不用担心,润之并不是心狠之人。” 眼光微动,脸上带笑,一个劲儿地套话。 没多久,便已经将顾思思的身家全部问清楚了。 知道是丞相之女,当下也不敢懈怠,直接将人送回了顾家。 一路上,姜鸢默默地跟着谢晋身后。 他不是说自己不来吗?为何又突然出现了! 姜鸢觉得自己上辈子定是欠了谢晋很多钱,所以这辈子稍有风吹草动,都能被他抓住把柄。 如今,他知道自己在卖东西了,定是想到她缺钱。 还是得找个借口遮掩过去,不然,怕是采月不保了。 与李氏一同来的,自然也该跟她一起回去。 “表哥,我先去找夫人。” 谢晋嘴角轻轻一扯,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 眼神之中带着强烈的占有欲,“想躲开我,你就别想了!” 等两人一起到了府外,这才发现李氏也已经出来了,她身旁还有着谢芝与沈元州。 谢芝正抱着李氏撒娇,“母亲,我最近可难受了,怀孕好辛苦。” 李氏轻点她的额头,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溺爱,“为人母亲哪有这么容易的,我那有一支千年老参,回头给你送去。” 话音刚落,她转头看向沈元州,“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还望你多担待。” 沈元州微微笑着,令人感觉如沐春风。 “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氏看到谢晋与姜鸢一起过来了,眼中带着一丝诧异,“晋儿,你不是说不过来吗?” “正好有一些公事。” 一行人在门口分别后,沈元州带着谢芝走了,李氏自己坐一辆马车走了。 谢晋眼神微动,看了姜鸢一眼,随即将人拉上了马车。 随后,他也钻进了马车之中。 车夫驾着车慢慢前往谢府。 姜鸢沉默着,心中一直在思忖,到底该想个怎么样的理由才比较好。 然而,这沉默,谢晋却误会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质问道:“怎么?看见沈元州一眼,你就丢了魂了?” 他手下虽然已经控制了力气,然而,却依旧让她痛了。 姜鸢眉头微微皱起,“表哥,你弄疼我了,快点放开。” 谢晋微微放松了手下的力气,不会让她疼,但绝对躲不掉。 看着她娇艳的嘴唇,心中突然涌起一抹冲动,略微一低头,便攫取住了那一抹柔软,慢慢开始品尝起来。 姜鸢暗自思忖,这厮真的是随时随地都在发情。 只不过,若是两个人之间不谈沈元州,那似乎也不错。 她就当被狗啃了! 谢晋见她还在神思,轻咬她的唇,“姜鸢,我警告你,沈元州或许是君子,但我谢晋绝对不是君子!” “若是敢与他暗中来往,我必定不会饶了他!” 第45章 我岂是缺钱之人 姜鸢微微侧开了身子,眼中慢慢浮现出一抹委屈,“表哥,你究竟要我怎么样?” “我与沈元州之间,哪里有暗中交往?” 刚刚不过匆匆一面,两人之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上。 谢晋放开了她,语气之中仍有着一丝醋意,“这样最好!” 从徐州回来开始,姜鸢一直在自己的掌控之下,确实也没有迹象与沈元州暗通款曲。 可不知为何,他只要见到她与沈元州在一起,即使他们什么话都不说,但两人总会给人一种插不进手的感觉。 他的心就会一直不舒服! 唯有细细掌控着她的一切,他才不会让自己胡思乱想,不然,他怕是会疯掉。 姜鸢脸上堆起一丝讨好的微笑,“表哥,我与沈元州本也没什么的。” 他们两人之间发乎情止乎礼,确实没有什么。 谢晋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总算是有别的心力来跟她算账了。 他将人抱在怀中,一寸一寸抚摸着她的脸,质问道:“你还卖了我什么东西?”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到了那件衣服,“你不会把我的衣服也卖了吧!” 姜鸢吓得瞬间跳脚,她赶忙否认,“表哥,我哪里敢卖你的衣服!” “那件衣服呢?” 平日里,他倒是也没注意那些衣服,只是那件衣服是他常穿的,后来怎么也找不到了。 姜鸢想到了那件外袍,闪过一丝心虚,“我烧了。”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当真是烧了而不是卖了?” 这妮子欺骗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段时间被拆穿的事情越来越多,他对姜鸢的认知度也在慢慢提升。 那柔弱乖巧的女子,在他脑海之中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姜鸢微微一叹,总觉得谢晋似乎越来越难对付了。 她举起手,赶紧发誓:“若是我卖了表哥的衣服,就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谢晋微微一叹,“姑且信你一回。” 只是,鸢儿费尽心思让自己开笔,又让他试笔,她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难道她缺钱? 可是谢府之中并不缺吃穿,何况,这些年中,他捧着无数珍宝首饰给她,也没见她欢喜。 “鸢儿,为何要卖?” 姜鸢心里暗自一叹,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谢晋这个人吧,当真是难对付的一个人。 对于很多事情,他几乎都是存疑的态度,而一旦他确定了一件事情,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姜鸢双手不自觉地交叠在一起,“只是想到表哥生辰将近,想买个礼物给你。” “谢府虽有例银,但毕竟不是很多,外面好一点的文房四宝,都要几百两了。” 谢晋微微一怔,“当真?” “嗯,比黄金还真!不然为何,那四百两我还留着,就是还没找到合适的礼物。” 姜鸢越说语气就越足,毕竟,这是心中的想法,谢晋也无从查起。 “我不需要礼物,今晚回去,你就把四百两给我送来!” 谢晋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微笑,“何况,鸢儿,你当真不知道我生辰想要什么?” 姜鸢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了上一个生辰。 他借口将自己带了出去,她本以为可以出去玩,然而没想到,整整一天一夜,她压根就没下床。 “呸!你真是个登徒子!” 姜鸢止不住开始怒骂起来,这厮除了想这种事,脑子中还有什么!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微光,脑海中也想到了那个生辰。 可真餍足,浑身都舒坦。 现在看得见吃不着,谢晋哀怨道:“鸢儿,往后加倍补偿我。” 话音刚落,他慢慢凑近她耳边,“下一次,我们来个三天三夜如何?” 姜鸢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赶忙躲开了他。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太没出息了,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表哥,当心有一日死在女人肚子上。” 谢晋眉眼一挑,仰天一笑,“若真是如此,我也只会死在鸢儿身上。” “流氓!” 谢晋将人重新抱到了怀中,伸出手在她身上慢慢探索,“鸢儿,当真是乖巧,骂人的话也只一句流氓。” 从小到大,他就没听到她骂过人。 他的鸢儿,一向是端庄贤淑的。 “鸢儿,你欠了我四百两银子,俗话说欠债还钱,你该还钱了。” 姜鸢抬起头,看到他神色,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的念头,“不是说好了,等回了谢府,我就将银票给你!” 谢晋摇摇头,“我岂是缺钱之人。” 别的不说,谢府就是靠着军功起来的,府中明里暗里的财富并不少。 而当他自己成了将军后,这些年也积攒了许多。 若不是还养着受伤老兵,他手中的钱更多。 “那你想怎么样?” 谢晋就等着这句话呢,他用目光一寸一寸打量着她的脸,轻声细语道:“当然是肉偿!” 话音刚落,姜鸢暗叫不妙,想要从他怀中退出来。 然而,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谢晋眼疾手快将人抱在怀中,令其动弹不得。 姜鸢简直福气了,瞬间感觉头皮发麻,“表哥,我这一个月都要守孝的!” “我知道,但给点甜头总不过分吧。” 谢晋强硬地抓住了她的手,慢慢地往自己身下探去。 姜鸢看了一眼四周,这可是在马车之中啊,甚至外面偶尔还会有行人。 她软了语气,求饶道:“表哥,你别这样,不是昨天晚上才……” 昨天晚上,他也把人折腾得不轻。 虽然确实没到最后一步,然而,其他地方他几乎一处都没放过。 谢晋身体早已经起了情欲,这段时间,真的快憋死了。 没办法,鸢儿不给,他又不想找其他女子解决,两人之间几乎是一直熬着了。 “鸢儿,帮我这一次,我什么都依你。” 姜鸢一听,就知道这话是要大打折扣的。 她暗自翻了一个白眼,死命地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谢晋,你想发疯自己来,可别带上我!” 谢晋脑子都开始不清醒了,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好想她,想要她。 他的手死死地摁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姜鸢也恼了,“谢晋,你当真是油盐不进!” 话音刚落,手下对着一个地方,狠狠地一用力! 第46章 我可真是越来越爱你了 “嘶!” 谢晋瞬间痛得五官都开始扭曲了。 良久之后,他才开始缓和过来,“鸢儿,我可真是越来越爱你了。” 姜鸢惊讶极了,赶紧抬头看去,一眼就望见了他唇角的暗爽。 心想,这人真是疯子! 谢晋慢慢回想着那股痛意,心中甚至觉得有些痛快,又有些舒爽。 还真没有女子敢如此对他,鸢儿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鸢儿,可解气了?若是不解气可再来一下。” 姜鸢:“……” 谢晋见她没有反抗了,又坚定地拿起了她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摸去。 抬头一看她,两只眼睛都已经蒙上了一层水光。 但这水光怎么就能如此诱人? “鸢儿,再用力些可好?” 姜鸢脑子一片混沌,总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听懂,但又觉得好似一句都听不懂。 只好口中喃喃道疯子二字。 这可就苦了子朗了,眼见着谢府马上就要到了,可听着里面的动静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结束。 他与车夫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很默契地互相移开了视线。 车夫车头一转,直接在京中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这可就苦了姜鸢了,手都快酸了,期盼能赶紧到谢府,然而,不知为何,却好似永远到不了谢府一样。 谢晋嘴角勾起一抹暗爽,手下的动作越发肆无忌惮了。 许久之后,他才发出满足的喟叹。 姜鸢死命地擦着自己的手,眼里带着怒火,“你未免也太过分了!” 这可是在马车里面,他竟然如此放肆,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听到。 子朗听着马车里的动静,估摸着差不多了,微压着桑子,“世子,到了。” 谢晋抱着姜鸢出了马车。 她从怀中抬起头一看,只见府内空无一人,也不知道谢晋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两人勾搭了两年之久,却从未被人发现过。 等到了留玉轩中,谢晋才把她放了下来。 他神情轻松,整个人身上泛着一股被喂饱了的神态。 谢晋懒洋洋地坐在一旁,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 “怎么不用今年的明前龙井?” 今年的明前龙井都在李氏那边。 谢晋给了李氏,但李氏却并没有给她。 毕竟府里的东西,总是要过下李氏才算是过了明路。 她也不欲说什么,只淡淡道:“喝完了,莫非表哥喝不惯我这里的茶?” “伶牙俐齿!” 谢晋眉头微微一皱,一会儿觉得她柔顺,一会儿又觉得她带刺。 总之,心里有些复杂,又有些骄傲。 无论是怎么样的她,都能令自己无比心动。 他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鸢儿,今晚还有些公事,你先好好休息。” 已经将内应在他手中的消息放出去那么久,庆国公那边依旧毫无动作。 再来就是东宫一直催促着要找那女子,可只留下一个肚兜,也只能耐着性子慢慢调查。 闻言,姜鸢的神情瞬间明朗了不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似是那天上星辰。 若是谢晋不在,她便可以用上冰鉴了。 七月的天真的太热了。 谢晋看一眼便知她心中所想,只淡淡道:“没良心。” “冰鉴冰饮子一律不许用,你自己什么身体不清楚吗?” 她身子一向弱,这两年他盯着细细调理了一番,听大夫说如今才好一点。 还是必须要小心调理,往后身子才能好。 怀孕生子对于女子来说,可谓是进了鬼门关。 闯鬼门关的唯一法子,那便是拥有一个好身子。 谢晋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若是再有哪个不长眼的奴婢敢偷偷拿给你,我定取了她的命!” 又是如此蛮横霸道! 姜鸢瞬间心头火起,眼中带着火苗,恶狠狠地瞪向他,却又无可奈何。 她能争取的,只是谢晋允许范围内的。 认识到这一点,心中既无力又有些无措。 自己好似永远是他的附庸一般。 只好下了逐客令,“表哥既有公事,姜鸢也不敢阻拦,请吧。” 闻言,谢晋瞬间有些火大,一想到她背着自己做的事,火气更甚了。 “姜鸢,你不要不知好歹,若是敢再违逆我的心意,私下用冰,往后,你就别出这屋子了!” 姜鸢懒得给一丝眼神了。 她脱下自己的外衫,吩咐人取来了水,自顾自地洗漱去了。 靠在浴桶之中,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内心有些烦躁。 谢晋的看管明松暗紧,周围有一个不见踪影的十七在盯着她,府中的下人早已经被换了一茬了。 想来,往后她只要一出门,后脚便有人告知到谢晋那。 她到底该怎么样才能离开谢府? 不对,应该说怎么样才能脱离谢晋的掌控。 在谢府之中,谢晋还顾及着谢筠和李氏,来往她这边均是背地里进行。 最怕的,就是他将自己关到一个小院之中,那自己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虽说谢晋目前还没有这么做,可他嘴里嘟囔着要将她关起来,总令她不能安心。 姜鸢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直觉得目前处境困难重重。 从浴桶之中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肚子。 肚子处并未有鼓起,有时候她会怀疑,里面真的有一个孩子吗? 姜鸢伸手拿过帕巾,细细擦拭着身上的水渍,等擦到肚子处时,不自觉地放轻了手下的动作。 可不能伤到她宝宝了。 想到谢晋今晚应是不过来了,痛快地穿上了轻薄的小衣。 采月听闻着动静已经洗漱好了,赶紧命人将洗澡水抬走。 自己则慢慢走到姜鸢的身边,给她梳理着头发。 “姑娘,如今天儿热了,据说小厨房那每日会在井中放一些瓜果,想来此时应该是最好吃的时候。” “是陛下亲自赏赐给世子的,想来夫人那已经取了一些。” 采月心里暗暗叫苦,她一个奴婢,哪想受得了这些好吃的瓜果。 唯有借着姜鸢的名头,才能去取一些。 姜鸢眉头一挑,心中暗自好笑,这丫鬟竟是馋了那些瓜果了。 她心中倒也有了一些兴致,谢晋不给冰饮子,拿些瓜果解解热也是好的。 但若是轻易地就答应了这丫鬟,岂不是便宜了她? 她的心已经越来越大,自己都快养不起了。 故意慢慢闭上了眼睛,装作一副没兴趣的模样。 第47章 备了明前龙井,请他来喝茶 这下子可苦了采月了。 好歹在姜鸢身边伺候了十几年,对于她的一些细微动作也是了解的。 这一看,姑娘就不想吃这些瓜果。 于是,她伸手轻轻按在姜鸢的肩膀上,慢慢地揉搓起来。 别的不说,采月这一手按摩的功夫,姜鸢很是满意。 舒服地眯起了双眼,好好享受着,偶尔嘴里还会让她再重些。 采月加大了手下的力度,小心翼翼问道:“姑娘可舒服?若不然我为姑娘取些瓜果,一边吃着瓜,一边享受奴婢的手艺,如何?” 姜鸢眉眼微微一挑,这建议倒是不错,但还是有心想治她,仍旧是故意不说话。 直到半个时辰后,采月手下的力道越来越轻了,知她已经力道不足,便也不为难了。 “去取些瓜果吧。” 闻言,采月心中一喜,赶紧道:“奴婢遵命。” 她脚步匆匆地跑了出去。 没多久,采月去而折返,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些一些洗净的瓜果。 姜鸢手中拿着一本游记看得正起劲,见状,只淡淡道:“放下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采月脸上的喜意已经越发明显了,准备瓜果之时,她私下里已经留了一些。 本打算伺候好姑娘之后再去享用,没想到姑娘竟不要她伺候,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等采月走后,姜鸢一手拿着游记,一手拿着瓜果,一个人好不乐哉。 游记是她今日才寻出来的,主要想为自己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 重点看的都是南边,那里才是她的家,她的根。 徐州是万万不能去的,但她也不想徐州太远了。 看了一会游记,始终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吃净了盘中的瓜果,用帕子擦手后,便晃悠悠地上了床榻。 这瓜果确实沁人心脾,香甜得很。 隔日一早,姜鸢从李氏那请安回来后,想着调配下香料。 她已经跟顾思思约好了,到时候给她去辨认下香料的味道。 若是熏香,想来调配的原料应该也大差不差,慢慢调试,总能调出来的。 刚打开屋子门,便见十七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姜鸢心中颇为意外,虽然两人都清楚对方的存在,可这还是第一次实打实碰面。 “你有事找我?” 十七心一横眼一闭,公事公办地说道:“主子有令,姑娘数清楚这堆铜板之后,才能离开这屋子。” 话音刚落,姜鸢侧过头去看向他身后,竟然发现这铜板是用箱子装的,满满当当四个箱子! 姜鸢:“……” 愣了一会儿后,瞬间火气上涌,整张脸红通通的,“谢晋呢!我要去找他!” 十七立马伸手阻拦,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主子已去了东宫,此时不在府中。” “主子有令,若是姑娘不数清楚这堆铜钱,十七便不能放姑娘离开这房间。” 闻言,姜鸢再次看向那四堆铜板,心里直接骂娘了。 拿出团扇,给自己扇风,可是却也越扇越气,“今日我答应了夫人,要抄写心经,恐怕没空数这堆铜板!” 十七心中暗自诧异,主子竟完全看透了姜姑娘所思所想。 “主子还有令,姑娘莫想其他法子,在谢府没人能帮你!” 姜鸢对比了下两人的身板,发现自己确实掰不过谢晋之后,只好让步了。 只觉得自己好似那小鬼,逃不出谢晋这座大佛。 十七看出了她的让步,趁热打铁问道:“敢问姜姑娘,这四箱铜板放在何处?” 姜鸢闭上眼睛,朝着屋内随手指了一个位置。 再次睁眼看了一眼那四个大箱子,真想昏死过去。 若不然,自己装病吧! 可一想到装病要看大夫,自己就把这个提议否决了。 哎,这可是满满当当四个大箱子啊! “好的,姜姑娘。” 十七一板一眼地吩咐人,将四箱铜板运到了房内。 箱子放下的时候,还发出了重重的响声。 这一声响,同时也响在了姜鸢心上。 她认命地回到了屋子内,与这四箱铜板面对面地站了一会儿,随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谢晋这简直是要她的命啊! 送好铜板之后,十七站在屋子外,“姜姑娘,属下一直在门外,有事请吩咐。” 姜鸢暗自啐道:好家伙,这竟是明晃晃的监视了! 果然谢晋的人,跟他一个德行! “谢晋什么时候回来?” “主子的行踪岂是属下能知晓的。” 感情一问三不知,姜鸢看着那四箱铜板,瞬间有些头皮发麻。 她认命地坐了下来,开始数铜板。 幸而,她记性极好,手上抓的铜板,她一眼便知有几个,如此一来,速度倒也是快了不少。 可这有整整四箱铜板。 心中暗暗思忖,若不然还是求求谢晋吧。 毕竟她是一个小女子,面子也不值钱。 “若是谢晋回来了,跟他说下,我这准备了明前龙井,请他来喝茶!” “是!” 十七几乎是一板一眼的,严格执行谢晋的命令,说不让她出去便真的是不让她出去。 连偶尔出去遛个弯都不允许。 姜鸢无奈,只好数着那铜板,直至头昏眼花。 才刚将头靠在桌子上,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即使在睡梦之中,她仍然在数着铜板。 可是她越数,铜板竟然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不,不要!” 从梦中惊醒,她尖叫了起来。 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身体,还好还好,没被铜板淹死。 “做噩梦了?” 她一抬头,便见谢晋正好端端地坐在旁边,手中正拿着一本兵书。 姜鸢刚睡醒,脑子中还有些迷糊,“表哥来了多久了?” 闻言,谢晋放下了手中的书,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调侃道:“鸢儿不是心心念念想让我回来吗?怎么,我没回来你好似不开心?” 今日让她数铜板,心中想着治治她。 打定了主意,定要晚点回谢府。 可接到十七的飞鸽传书,得知她一整天都在等自己,心便开始偏向她了。 草草处理完军营事务后,一路策马才在黄昏之前赶到了谢府。 “鸢儿可数清楚了?这铜板有多少?” 第48章 怎么这四万枚铜板如此棘手 闻言,姜鸢瞬间回过神了,心中清楚,这是绝佳的机会。 她故意举起手,软绵绵地撒娇,“表哥,手好痛,一直在数铜板。” 谢晋将她的手放置于自己掌心,另一只手慢慢地替她按着,口中却依旧不依不饶,“那是多少?数清楚了才可以出去。” 姜鸢:“……” 这铜板,她是真的不想再数了! 实在不行,要不上美人计吧! 以往时候若是犯了错,使上美人计,让他将火发泄在床榻之上,总能相安无事的。 还未想好对策,谢晋将她一把抱在怀中,“鸢儿,这四箱铜板一共是四万枚。” 闻言,姜鸢瞬间瞪大了眼睛,四万枚铜板不就是四百两银子!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谢晋低头轻吻了一下她额头,戏谑道:“四百两拿得轻松,怎么这四万枚铜板如此棘手?” 记仇! 真记仇! 姜鸢一面腹诽,一面赶紧道歉,“表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时只是突如其来地想赚点银子,没想到四百两被没收了不说,还要死命地数铜板。 往后,她就算想赚钱,也绝对不赚谢晋的银子了! 一点都不好挣! 谢晋轻笑出声,起身将人抱在了桌子上,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子,“鸢儿还是一如既往的……能屈能伸。” “想必,心中在骂我吧。” 姜鸢捂住嘴巴连连摇头,她哪里敢骂这尊大佛,充其量也就敢腹诽几句。 她本能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将唇慢慢靠近他。 只要一犯错,用这法子总能得到原谅。 这就好像是她的护身符一样。 果然,谢晋忍不住了,微微前倾攫取住了那一抹柔软。 手还在有意无意地帮她按着手腕。 良久之后,谢晋慢慢地放开了她。 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两人之间呼吸可闻,“鸢儿,往后绝不能再卖我的东西了。” 一想到他的字落入其他女子之手,他能膈应地吐出来。 但只要想到做这事的人,竟然还是自己心爱的女子。 心中又是痛苦又是无奈,只好让其数铜板,磨一磨她的性子。 可最后这结果,好似依旧是他输了。 姜鸢哪里还敢卖他的东西,闻言,赶紧举手发誓,“往后,再也不敢了!真的!” “表哥,我这次真的已经受到教训了!已经狠狠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谢晋轻笑出声,从喉咙口发出低低的笑声。 看来这次,真的是令她害怕了。 “鸢儿,往后可还贪财?” 姜鸢:“……” 她肯定爱银子,尤其这银子往后可以给她和宝宝好一点的生活。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往后,我再也不敢打表哥的主意了。” 谢晋微微一怔,“鸢儿,我手中银子不少,若是有想要的东西,可以跟我说。” “无论什么珍宝,我都给你取来。” 话已至此,他竟还是不同意直接给银子。 姜鸢眉眼一挑,心知他绝对是不会给银子的。 四百两她是追不回来了,但手中沈元州给的五千两银票,定要死死地捂在自己怀中。 姜鸢一下子没了兴致,“我没什么想要的。” 谢晋微微一笑,站起身从一旁的桌子上取来了一盒核桃酥,将它放在姜鸢面前。 “鸢儿,我特意带了你爱吃的核桃酥。” 这些天,几乎每天她都会收到一盒核桃酥。 当然,这些核桃酥都没有进她的肚子,反而全都给了采月。 “多谢表哥。” 姜鸢看了一眼核桃酥,随后又移开了视线。 内心暗自思忖,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核桃酥这个坎儿。 沈元州送了一盒核桃酥,谢晋如今还在吃醋吗? 竟天天给她送核桃酥,真是一场折磨。 姜鸢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视线不自觉地看向他,只见他正低头看着自己。 他是微微桃花眼,看向她的时候,总是泛着一丝情意。 谢晋见其一直不碰那核桃酥,疑问道:“怎么不吃?” 姜鸢心头一跳,瞬间移开了视线,强装镇定道:“表哥,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 “若是现在吃了核桃酥,怕是不用吃晚膳了。” 谢晋闻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确实有些晚了。 于是也不想勉强她。 最近这段时间,看她胃口大开,间接的他都多吃了许多。 私底下早已经赏赐了那厨师,令其多做一些合她胃口的饭菜。 “鸢儿,今儿初一,若不然带你去夜市逛逛如何?” 京中每逢初一十五都有夜市,虽没有灯会热闹,但是也是人来人往的。 据说未婚的男女,均会出来逛逛,也有一些互相有意的年轻男女,借着这机会出来碰面。 姜鸢并不想去,然而却也觉得机会难得。 整日待在府中,着实有些无聊了。 思虑片刻,她才默默点头。 姜鸢首饰本就极少,一想到已经是晚上了,便只簪了一只玉簪。 等梳妆完毕,她慢慢走到谢晋身边,“表哥,我们快走吧。” 谢晋牵起她的手,两人慢慢往后门走去。 一路上,别说人影了,就是连一只鸽子都未曾出现。 天色已经昏沉,府里只有零星的几点灯光了。 姜鸢心安理得地跟在谢晋身后,谁知他竟紧紧地牵起她的手,声音温和地安慰着,“鸢儿,别怕黑,我一直在你边上。” 她身体微微一怔,什么时候她怕黑了? 脑海之中突然想起一个画面,那时谢晋刚占有她,碰上京中灯会,他便想带她散心。 她并不想去,用的便是怕黑这个理由。 姜鸢缓过神,神色有些复杂,语气越发软绵绵的,“表哥,有你在我不怕。”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她都觉得是老天爷的赏赐,从不会惧怕。 谢晋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弧度,手却牵得越发紧了。 两个人走到后门口,外面早已经停着一辆马车。 姜鸢兴高采烈地上了马车,紧接着谢晋就也上来了。 马车慢慢向夜市驶去。 “表哥,清河桥下面有一家面馆,那里的面可好吃了,是一对老夫妻开的。” “若是吃了他家的面,才算是不虚此行。” 这是少年时,姜鸢和沈元州经常吃的一家面馆。 姜鸢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突然觉得马车之中的谢晋越发沉默起来,她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赶忙止住了话头。 等到了夜市,她赶紧跳下了马车,抬头一看,不远处竟然就是沈元州和谢芝两人。 第49章 他就是一个疯子 姜鸢:“……” 暗自思忖了一两秒,这莫非是天要亡她? 心中无数次后悔,刚才为何要多嘴! 肯定怪那夜色太美了! 谢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慢慢地也下了马车。 他也并非一直想追究她与沈元州之事。 可是,但凡与他相关的事,姜鸢总是兴致勃勃。 他心里嫉妒得已经快要发狂了。 刚下了马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沈元州他们。 身体微微一怔,眼里瞬间涌上了一抹疯狂。 真想当着那两个人的面亲吻姜鸢,好让沈元州知道,她到底是属于谁的。 谢晋带着危险的气息慢慢靠近姜鸢。 “鸢儿,若是我当着沈元州的面亲你,他是否就不会纠缠你了?” 闻言,姜鸢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厉声呵斥道:“谢晋,你又发什么疯?” “是我要见沈元州吗?难道不是你自己要带我出来看夜市?何况,那里还有谢芝!” “若是让侯爷知道了你我关系,我岂有命在?” 越说,姜鸢的心感觉越发烦躁起来。 她上辈子该是欠了谢晋多少银两,为何被他如此折磨。 “既如此,我们回去便是了!” 话音刚落,她一个转身就想往马车之中走去。 可就在这时,谢芝已经看到了他们。 她拉着沈元州一路小跑过来,“哥,你也来逛夜市吗?母亲也来了吗?” 谢芝四周看了一遍,发现只有姜鸢,脸上瞬间挂上了冷意,“哥,你怎么把她带出来了!” 谢晋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冷意,“不该你管的事情别管!” 闻言,姜鸢心中闪过一丝苦笑,想来明日李氏又要找自己麻烦了。 她赶忙解释道:“夫人这段时间总是寤寐难眠,听说有一位神医,我便求着表哥带我出来碰碰运气。” 谢芝的嘴巴瞬间嘟了起来,只是眼中还有着一丝怀疑,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像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沈元州拥住了谢芝,“你刚不是还想吃糖葫芦,我带你去找找吧?” 谢芝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是她并不想离开。 她转头看向姜鸢,神色之中带着一丝打量,“既然是为母亲找的,那当然也有我的一份,我们一起找找那神医吧!” 谢晋神色之中带着一丝不悦,显然也是觉得谢芝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有些不妥。 刚想开口训斥,却听到旁边的姜鸢,声音柔和,带着一丝笃定,“既然如此,麻烦芝妹妹了。” 于是,二人行只能变成四人行了。 谢芝和沈元州肩并肩地走在前面,姜鸢和谢晋两人紧跟其后。 一行人中唯有谢芝,在认真地寻找着那个神医。 若是找不到那神医,她定然要将此事告知给李氏! 到时候,看姜鸢还如何赖在他们家! 谢晋位高权重,她还能不动心?背地里说不定勾搭过了! 等路过一棵大柳树时,沈元州和姜鸢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沈元州上前几步牵住了谢芝,“芝芝,那人感觉挺像神医的,若不然去问问。” 谢芝转头看去,只能看到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头,面前都没有一个完整的摊子,只是在地上铺了一块布,上面有一些药瓶。 她怀疑极了,“这是神医?” 谢晋的注意力一直在姜鸢身上,见她几乎与沈元州同时停下脚步,眼里闪过一丝微光。 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因为太过于用力,手心都被指甲刺伤了,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血迹。 谢芝虽然心存疑问,但总不能驳了沈元州的面子,只好耐着性子与那神医交涉。 最后花费了五百两银子,才得到了一个药瓶。 她将此递送给了谢晋,“哥哥,这药你给母亲带回去。” 谢晋不动声色地收下了药。 谢芝紧紧抱着沈元州的胳膊,面带得意地看着姜鸢,“难得你还有这份心,总算没有白养你一场!” “芝妹妹说笑了,谢府是我另一个家,我自然是在意夫人的。” 闻言,谢晋眼里微光更甚了,心中的嫉妒稍微缓和了一些。 她刚才竟说,谢府是她的另一个家。 或许,在她心里,自己也并不是全然不重要的吧。 姜鸢嘴角带着笑,然而笑意却并不达眼底,内心之中只觉得有些疲惫。 若是她继续与谢晋勾搭在一起,就算他隐瞒得再好,总有一天纸也是包不住火的。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到底要过到什么时候。 同时,她也有些庆幸,自己与沈元州两人真的也在夜市之中,找过这个神医。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沈元州,发现后者也静静地看着她。 两人视线相触之时,他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笑意。 望着这一抹笑意,姜鸢鼻子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 若非造化弄人,她与沈元州说不定已是恩爱夫妻,可现在这一切都不属于她。 或许是因为过得不幸,才格外珍惜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吧。 但是天地良心,她与沈元州有缘无分,这是事实,她从未想着要去争抢谢芝的夫君。 谢芝还紧紧抱着沈元州的胳膊,一脸胜利者的姿势望着她。 沈元州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苦意,他轻拍谢芝的肩膀,温声细语道:“你如今已经显怀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这是第二次,沈元州想拉着谢芝离开。 姜鸢内心暗自一叹,今晚怕是不能善了了。 此时此刻,她最怕的并非是谢芝的冷嘲热讽,而是担心谢晋。 他就是一个疯子! 她真的惹不起,包括沈府,也惹不起。 果然,谢芝并不想那么早回去,她伸出手拉着沈元州的衣袖,“听母亲说你最爱吃糖人了。” “今天夜市这么热闹,正好哥哥也在,不若一起逛逛。” 闻言,沈元州微微一怔,不受控制地看向姜鸢。 姜鸢嘴角微微一笑,遮掩去了眼底的复杂,只开口提议道:“难得芝妹妹开心,我们便陪着芝妹妹一起去找找糖人摊子吧。” 谢芝白眼一翻,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算你识相,总算是没有白吃了谢家的饭!” 沈元州眼里瞬间起了怒火,“谢芝,没有人教你礼义廉耻吗?” 第50章 沈元州根本不爱你 姜鸢这一路走来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本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可都怪自己懦弱,不敢选择她! 如此,已经很对不起她了。 他受不了谢芝一而再的冒犯。 谢芝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自从那次惊马之后,沈元州对她几乎是千依百顺的。 就连沈元州的父母,对她那也是跟供着一个菩萨一般。 “沈元州,你心里是不是还放不下她?每次一遇到姜鸢,你总是护着她。” 姜鸢心中暗道不妙,这话怕是又要勾起谢晋的陈年老醋了。 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为何会答应来这夜市了。 谢晋神色莫名,只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嘲讽道:“谢芝的教养自有谢家处置,至于你,既然选择来了谢芝,就好好过日子。” 谢家女又岂是那么好欺负的。 沈元州眼中的火苗已经无法熄灭了,甚至已经越窜越高。 见状,谢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继续攻击,“若你还有一分理智,就该明白与谢氏联姻,对于沈府有利无害!” 沈元州紧紧捂着拳头,嘴唇咬得紧紧的。 可内心却有一种声音再次告诉他,这局依旧是谢晋赢了。 他抛不开沈府,就只能沦为一颗联姻的棋子。 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姜鸢眼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丝难过,为着沈元州,也为着自己。 脑海里面不期然地出现年轻时的沈元州,他发誓要努力考取功名,光大沈府的门楣。 那个时候,他是傲气的,也是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凌霄花一般。 她突然意识到,沈元州也跟自己一般,正在慢慢地在权力之下枯萎。 姜鸢紧握拳头,在这一刻,心中对谢晋厌恶到了极点。 只是,她心中清楚,若是自己维护沈元州,这件事情怕是要没完没了了。 她离开了他们几步,屈身行礼,“这是沈谢两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好在此旁听,我去前面等你们。” 话音刚落,她不等人回答,低头快步地离开了。 可还没走几步,便感受到身旁传来了一股拉力,不用想也知道是谢晋。 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柔声问道:“表哥,可还有事?” 谢晋眉头微微皱起,只是不想让她离开。 见状,沈元州微微笑出了声,打算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若是再闹下去,想来姜鸢处境会越发艰难起来。 他轻拍谢芝的肩膀,耐心地哄道:“刚才是我的错,只是你如今怀着身子,大夫都让你戒骄戒躁的,你动辄打骂实在不妥。” “那你刚才为何护着姜鸢?” “冤枉,刚才就算是其他女子,我亦是会如此说的。” 沈元州又是做小伏低,又是道歉连连,才终于将谢芝的脾气压下去了。 两人和好如初,谢芝又起了想去找糖人的心思了。 姜鸢心中烦躁至极,可只能陪着他们一起。 谢晋脚步慢慢落了下来,只低声说道:“沈元州根本不爱你,不然他不会娶谢芝!” 姜鸢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多谢表哥告知。” 沈元州本就不欠她什么,两人有缘无分她已经认了。 可谢氏兄妹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 谢晋固执地拉起她的手,将她围在自己身边。 姜鸢反抗无果,便也认了。 不过好在她的袖子很大,旁人只是觉得两人站在一起罢了。 谢芝终于找到了糖人摊子。 她拉着沈元州快步走了上去,与摊贩老板交谈了起来。 “糖人还可以制成人形?那老板,按照我们两个人的模样来两个。” 谢芝朝着自己和沈元州比画着。 转头看向谢晋,赶紧伸手招呼着,“哥哥,你也来一个糖人吧。” 姜鸢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谢晋不爱吃甜食,这应该是谢府人尽皆知的吧。 料想着他应该会拒绝,可是他却也慢慢走了过去,买了一个糖人。 其他三个人都有拿着糖人,她也不好例外,走过去跟老板要了一只小兔子。 明年宝宝出生,按照她的生肖,就是一只小兔子。 只是心中还是在意外,想不到谢晋对家人竟然可以那般忍让。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谢晋,见其咬了一口后,眉头皱得紧紧的,果然还是不喜欢吃甜的。 姜鸢移开了视线,轻轻舔了一口糖人。 那香香甜甜的麦芽味道瞬间包裹了她的全身,眼睛微微眯起,好似一直偷腥的小猫咪。 印象之中,若是她生气了,沈元州就会给她准备一个糖人。 只不过随着两人年岁渐大,那糖人慢慢变成了手帕、珠花等等。 谢晋不自觉地看向她,见其双眼舒服地都眯起来了,突然觉得手中的糖人也并非那么难吃。 就在这时,旁边冲出来一个人影,差点冲撞了姜鸢。 幸亏谢晋眼疾手快,直接将人护在了怀中。 只不过那人影便没那么好运了,刹不住自己的脚步,砰一声撞在了树上。 姜鸢心中感到一阵后怕,手不自觉地抚向腹部,她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顾思思。 略微感到一些错愕,赶紧走了过去将她扶了起来,“思思,怎么样?有没有撞到脑袋?” 顾思思只觉得头昏眼花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阿鸢,好痛!” 姜鸢看了一眼她的额头,发现上面起了一个大包,担忧道:“思思,我带你去看大夫吧,额头上起了一个大包。” “不,区区小伤,对于走南闯北的江湖人来说,算什么!” 姜鸢:“……” 她的走南闯北,莫非是从京城的南门走到京城的北门? “思思,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闻言,顾思思瞬间感觉到有些火大,“阿鸢!你知道吗?我闻到那股味道了!我真的闻到那股味道了!” 她刚才正追着那股味道呢,若是让她知道是哪个贼子夺了她的清白之身,定要他好看! 姜鸢微微一怔,随即也激动起来了,“你闻到了?” “就在这夜市之中!” 只不过,夜市里面味道太大了,这时,她已经跟丢了那股味道。 “可是,阿鸢,我好像跟丢了!” 顾思思暗自扼腕,实在是太可惜了! 差一点就抓到那贼子了。 第51章 鸢妹妹一向不爱这些 姜鸢环顾四周,此时夜色有些深了。 顾思思只有一个人,追着一个贼子跑,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 “思思,我最近有在调试了几款香料,你什么时候有空来谢府?” 若是能确定什么香,虽然不能确定是哪个贼子,但是好歹也有了一个方向。 顾思思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但是也无可奈何。 只好抱着姜鸢的胳膊,“阿鸢,好气,差一点就能抓到他了!” 谢晋看了一眼她们的胳膊,心里闪过一丝不悦。 但还是拼命控制住了,只淡淡吩咐道:“子朗,将顾姑娘安全无虞地送到丞相府。” 闻言,姜鸢倒是也放心了。 她伸手轻拍了顾思思的肩膀,“思思,我在谢府等你。” 谢芝挽着沈元州的胳膊走上前,听闻这个粗鄙的女子竟然是丞相千金。 她忍不住地吐槽,“都说丞相千金神龙见首不见尾,啧啧啧,果然是个不能见人的。” 顾思思一向不爱与京城之中的那些贵女玩,对于一些宴会都是能推则推。 何况,她母亲早逝。 她在顾府的处境并不好,也就跟顾远择亲近一点。 顾思思可不像姜鸢那般忍气吞声,闻言,她凑近地闻了闻。 随即,赶紧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皱着眉头嫌弃道:“哪里来的臭味,可真是臭不可闻。” “莫非,你出门时没有漱口吗?” 谢芝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就哭红了眼,“哥哥,你看看她!帮我教训她!” 顾思思又不是谢府中人,根本一点都不怕谢晋。 她仰着头直勾勾地瞪着谢晋,从鼻子中发出一生不屑。 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是好东西,怎么能让阿鸢受这种委屈。 “有什么样的妹,就有什么样的哥!” 她仍旧是皱着眉头故意闻了闻,随即淡淡道:“果然还是一样臭不可闻!” 姜鸢吓得魂飞魄散,思思不知道谢晋的危险,她还能不知道吗? 当下,赶紧将思思护在身后,寻思着自己能不能挨得住谢晋的一拳。 谢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虽然明知两人关系好,但没想到竟然好到了这地步。 只是,他也无意跟一个女子计较,只看了子朗一眼。 子朗心领神会,走到顾思思面前,“顾姑娘,属下送您回去。” 姜鸢松了一口气,将她推了出去,“思思,你先回家吧,至于你喜欢的香料,我会尽量帮您调出来的。” 顾思思看了一眼天色,料想着今日也无法抓住那贼子了,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等她离开之后,谢芝眼里还挂着泪花。 “哥哥,你为什么还让人送她回去,就应该让她晚上出点事才好!”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暗色,“谢芝,你该修身养性了!” 谢芝瞪大了眼睛,连哭也不敢哭了,只一味地抓着沈元州的衣角。 “哥哥,我知错了。” 沈元州也不想帮谢芝求情,对于谢家的事情,他一向是不参与的。 但此时他已经特别想离开了,只好轻声安慰道:“兄妹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兄长是逗你玩呢。” “夜色已深,可累了?若不然我们回去吧。” 闻言,姜鸢倏地睁开了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谢芝,就希望这祖宗能开口回去了。 有时候,她真的很难理解谢芝所思所想。 她与谢芝的关系,怎么也不是能一起闲逛的关系。 然而,谢芝却意犹未尽,只冲着沈元州撒娇,“你再陪陪我嘛,整日里忙着公事,哪有时间陪我。” “今日若不是母亲开口,你还是不会陪我。” 沈元州微微一叹,谢芝并非好相与之人。 他其实也没什么事情要忙,可就是不想回去面对谢芝。 因此,只好每日醉心公事了。 当下也不辩驳,反而顺着她的话说道:“既如此,那我带你去买首饰吧,听说博古斋出了时新的一批首饰。” 闻言,谢芝瞬间有了兴趣,“哥哥,你去吗?” 谢晋手中有一些御赐的首饰,然而上次却被姜鸢拒绝了,因此,他将这批首饰全部送给了李氏。 博古斋再时兴,也定比不上御赐之物,想来姜鸢也定不会感兴趣。 因此,他摇摇头,“鸢妹妹一向不爱这些,我先带着她回府了。” 谢芝也只好作罢。 沈元州微微一怔,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谢晋。 他竟说阿鸢不爱这些,可见他一点都不愿意去了解阿鸢。 思及此,眼里不受控制地弥漫上一层心疼。 可自己却是最没有权利置喙,是他先放弃的。 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姜鸢,见其正冲着他微微笑着,他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 阿鸢一向坚强,她热爱这一切,想来以后也定能过得很好。 谢晋刚一转头,便看到姜鸢脸上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笑意,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姜鸢心中暗道不妙,赶紧出口告辞,“芝妹妹,路上小心,我就先回去了。” 谢芝冷哼了一声,从嘴里发出嗤笑声。 她拉起沈元州的胳膊,慢慢地跑远了。 没有了打扰之人,谢晋伸手牵起她的手,低声道:“不用跟谢芝计较,若是往后讨厌谢芝,大不了不让她上门便是。” 闻言,姜鸢只觉得有些好笑,她又有什么能力跟谢芝去计较? “表哥,我没放在心上,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府了。” “不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尽管姜鸢心中不愿,可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的心总是安静不下来。 尤其是遇到了沈元州。 尽管知道两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可今日匆匆一见,大抵都知道对方过得很差了。 她不敢违逆谢晋,怕两人的处境会越发糟糕。 “既然表哥邀请,我定是要去的。” “伶牙俐齿!” 谢晋牵起她的手,两个人也不做马车,只是肩并肩地走在路上。 姜鸢乖巧地跟在他身边,只是不愿意讨好谢晋,也不想说话,因此一路上有些沉默。 谢晋并非一个多言之人。 “鸢儿,到了。” 姜鸢这才回过神,发现两人来到了清河桥边。 旁边正有一个面摊,一对老夫妻正在忙碌着煮面。 “刚才来时在马车上,你便将这里夸得天上有人间无的,如此便一起来尝尝。” 第52章 求你也看看我好吗 姜鸢抿嘴微微一笑,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调侃。 “表哥以往吃食可是无一不精,如此粗茶淡饭,您也能入口?” 谢晋眼神微微一闪,“行军打仗之时,若是没有食物,连草根树皮都吃,这些又有什么吃不惯的。” 他牵起她的手,慢慢地坐在了桌子边。 一老丈晃悠悠地过来,看到姜鸢,眼里闪过激动,“姑娘,可有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 话音刚落,他冲着旁边那老婆婆喊道:“老婆子,快来看,恩人来了。” “姑娘,若不是你找来神医,我的老婆子怕是……” 那时,谢晋还在打仗,谢府之中根本没有人注意她。 因此她晚上翻墙出来,与沈元州一起来这边吃面。 恰好遇上老婆婆咳疾,幸而沈元州背着老婆婆去看了神医,才保住了一命。 姜鸢还未开口说话,便见一个老婆婆来到了他们身边。 她的眼睛已经有些浑浊了,看人并不是那么清楚。 盯着姜鸢看了一会儿,才拍手说道:“确实是这姑娘,长得正派秀气。” “姑娘,多谢你了,老婆子好像有两年多没看到你了。” “来来来,坐,可有什么想吃的。” 姜鸢一听到两年多,便心知有些不妙,略微心虚地看了一眼谢晋。 发现其只微微笑着,好像什么也没发现。 心里慢慢松了一口气,才开始跟他们寒暄起来。 姜鸢照例要了一碗阳春面,她抬头看向谢晋,微笑问道:“表哥,可要吃什么面?” “这里的鳝鱼面是招牌特色,你可以尝尝。” 谢晋微微摇头,也要了一碗阳春面。 姜鸢眼中有些诧异,心里暗自思忖着今日的谢晋莫非被人夺舍了不成? 怎么尽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糖人虽然嫌弃,可是也被他吃完了。 甚至,竟然吃起了阳春面! 要知道,这面条可是平民百姓经常吃的,自然就比不上精细的面条。 谢晋在谢府之时怎么可能吃过这个。 按照她对他的了解,除非迫不得已,不然是绝对不会碰的。 等两碗热腾腾的阳春面上来,姜鸢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 这味道,确实久违了。 她一口接一口,快速地吃光了一碗阳春面。 自从怀孕以来,胃口确实是越来越好了。 “老婆婆,你做的面一如既往地好吃!” 话音刚落,姜鸢眼中带着笑意,两只眼睛微微眯起,显然是极其享受的。 谢晋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侧过头问道:“鸢儿,可吃饱了?” “恩,多谢表哥的款待。” 谢晋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 见状,老婆婆赶忙说道:“客观,不用那么多。” 姜鸢也站起了身,牵住了老婆婆的手,“老婆婆,您收下吧,往后,我可要来多多光顾呢。” “到时候,可不兴收我的钱了。” 两口子无儿女,就这么守着面摊过了一辈子。 “这,这也太多了。” 老婆婆执意不肯收,姜鸢赶紧放下银子,拉着谢晋慢慢跑远了。 心中暗自思忖,往后,自己应该是不会来这夜市了。 谢晋未曾料到她会拉起自己的手,身体微微一僵,反应过来后,慢慢地跟在她身后了。 姜鸢小跑了一会儿,想到肚子中如今有宝宝了,万万不能跟以前一样。 她赶紧停了下来,只是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表哥,看来你银子真的很多啊。” 谢晋目不转睛地看向她,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顺着她的话说道:“确实不少。” “那你是一个大贪官吗?” 她问得随意,他却回答得异常认真,“不是。” 他有钱不假,可这都是他打战一点一点积攒的,可并非是贪污所得。 “那我往后定不愁吃穿了吧。” 姜鸢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向他喜欢听的方向,只是希望今日这一切不会引起他的醋意。 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马车。 姜鸢心中有些好奇,“表哥,马车呢?” 谢晋牵起她的手,慢慢地往前走着,“鸢儿,今日夜色不错,陪我走走可好?” 姜鸢:“……” 她是一个小女子,比不上他习武之人! “表哥,好累,腰酸背疼腿抽筋。” 谢晋充耳不闻,只拉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着。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姜鸢实在是受不了了。 “表哥,你要去哪里,我真的走不动了!” 若说回谢府,这方向似乎不对。 谢晋停下了脚本,眼神晦涩难辨,是她看不懂的复杂。 “鸢儿,我只是在想该如何弥补那错失的几年。” 若是他没有去打仗,想来定不会错过姜鸢的人生。 今晚,他拼命让自己不要在意,可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他。 姜远与沈元州两人一起逛过夜市,两人也一起去吃过面。 两人之间有没有牵手? 甚至,更加亲密的行为。 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没办法不发疯。 闻言,姜鸢也愣在了原地,她移开了视线,淡淡道:“表哥,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鸢儿,你与沈元州一起来逛夜市吗?你们都吃过那糖人对吗?” “他是否也牵过你的手?” 谢晋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面前好好端详着。 姜鸢只觉得有一种恐慌从心底滋生,身体微微僵硬。 内心隐约有了一个想法,谢晋的眼神,好似要剁了她的手! 她想缩回手,发现被他握得很紧,挣扎了一会儿无果,她也就放弃了。 只好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表哥,你到底是怎么了?” 谢晋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背落下轻轻一吻。 随后,他一把抱住了她,将头靠在她的脖子之处。 “鸢儿,我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了,你聪明伶俐,可以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吗?” 为什么他的心会那么不舒服。 明明知道两个人并无来往,可就是会嫉妒。 他羡慕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过去,可耻又疯狂地想着,若是与她相伴的那人是他该多好。 姜鸢眼里露出一丝嘲讽,故意道:“表哥运筹帷幄,能决胜于千里之外,如此玲珑心,我区区一介女子,又岂能知晓。” 谢晋并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只苦涩问道:“鸢儿,求你也看看我好吗?” 第53章 发现那簪子不翼而飞了 闻言,姜鸢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她不是没有强迫自己待在他身边。 可往后他会娶妻生子,她将要面对的便是一方小小的院子。 他兴起时就过来看几眼,她并不想过这样的人生。 她读了那么多书,与沈元州逛了那么多地方,心早已经是野了。 不想待在那一方小院子里,做一个苦等的女子。 何况,她还有了孩子。 皇室根本容不下这个孩子。 姜鸢伸出手拍了拍谢晋的后背,眼里是越发清冷起来了,只柔声道:“表哥又开始说浑话了。” “你我之间早已经行了夫妻之事,何须要问这些。” 无论她想不想看,他都强迫她看了。 如今,为何又要来问她心中的想法。 姜鸢根本无心与谢晋纠缠,也不想去质问原因。 只是想着,能得一安隅之地即可。 为今之计,还是先将人稳住为妙。 “表哥,往后你别再怀疑我,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好吗?” 谢晋倏地抬起了脑袋,眼里尽是欢喜,“鸢儿,我以性命起誓,此生定不会负你。” 姜鸢的心微微一颤,猛地抬起了头,看到了他眼里的认真。 心里不自觉地感慨,这一刻,谢晋应是真心的。 他一向是宠爱她的,可是他只会宠,却从不愿意尊重她。 头微微侧向一旁,眼中带着一丝笑意,调侃道:“那我希望表哥是一只猫。” 谢晋眼里浮现出诧异,“为何?” 因为猫有九条命,她不想誓言成真。 满天神佛,眼前之人是胡乱起誓的,还望勿怪。 “若表哥是一只猫,我就能掐住你的后脖子,从此以后,翻身做主人!” 谢晋脑子中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若是守孝结束后,她在上面,或许也是不错的体验。 “鸢儿,若是你想我自然是要成全的。” 视线扫描到她的腰肢,只觉得盈盈一握间,就能令人无比着迷。 手也开始不由自主地环住她的腰肢,慢慢地在这上面研磨。 姜鸢只觉得腰肢一片酥酥麻麻,差点站不稳脚跟。 幸而,腰上那只手及时扶住了她。 将身体往后倾,尽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杏目圆瞪,“谢晋,这是外面!” 此处并不算偏僻,偶尔还会有来往的人。 他竟这么大胆,直接在外面对她动手动脚的。 谢晋双眼迷离,唇慢慢地靠近她耳边,“鸢儿,他们不敢看。” “胡说八道!” 即使能堵住他们的嘴,难道他还能堵住天下人的嘴不成。 姜鸢心中有些气闷,真是烦死谢晋这种无时无刻发情的行为了。 明明不久前才刚刚胡闹一场。 “表哥,你别这样,我好害怕。” 谢晋身体微微一怔,心里明白她还是放不开。 不过也是,鸢儿一向端庄自持,他三番两次的举动,估计是吓到她了。 身体慢慢地放开了她,“鸢儿,我们回家吧。” 他牵起她的手,两人一起往回走。 姜鸢惊魂未定,只好慢慢地跟在他身后。 心里松了一口气,但离开的决心却在这一刻越发坚定了。 谢晋嘴上说的不辜负她,可实际呢,他从不关心自己的处境。 若是被人看到,背地里会不会给她冠之淫荡之名。 这种深情,她真的要不起。 她低头沉默着,耳边便传来了谢晋的询问声。 “鸢儿,怎么了?再想什么?” 姜鸢回过神,遮掩去了眼中的情绪,只淡淡笑道,“表哥,我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真的好累。” 谢晋微微一愣,这些路对于他而言,真的九牛一毛。 可看到她眼里的疲惫,终究还是放弃了两人一起漫步的心思。 从怀中掏出一个哨子,三短一长地吹了起来。 两人刚转过街角,便看到了谢府的马车,驾车之人她并不认识,看装束应该也是黑甲卫的人。 姜鸢松了一口气,在谢晋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刚到马车之中,心里便感觉一阵无力。 只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谢晋迟迟还未上来,好似有下属在给他汇报事情。 声音放得很低,只隐隐约约感觉提到了夜市、太子之类的词。 一听到太子二字,姜鸢便无心再听了。 在她心中,但凡牵涉到皇家之事,总没有好事情。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谢晋才上了马车。 见姜鸢靠在一旁休息,赶紧将人抱在了怀中,低声细语道:“鸢儿,睡吧,到了我喊你。” 姜鸢自顾自地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便在他怀中沉沉睡去了。 毕竟,怀抱还是比坚硬的车壁舒服多了。 等姜鸢醒过来之时,发现自己正在谢晋的怀中。 他正抱着她往留玉轩方向走。 “表哥,放我下来吧。” 谢晋充耳不闻,只宠溺一笑,“看来是真累了,坐马车都能睡着。” 姜鸢想从他怀中退出来,然而,挣扎了一会儿,发现依旧是无用功。 索性,她也就认了。 “表哥,你来之前让黑甲卫清场了吗?不然你怎么每次都如此肆无忌惮。” 毕竟,即使是从后门进来,到留玉轩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而谢晋不止一次地抱着她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但是府内并没有出现任何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流言,即使是李氏也没有怀疑,只是在心中觉得自己碍眼罢了。 谢晋微微一笑,若是谢府都不能掌控,他谈何去训练一支军队。 但这一切并不想让她知道,掌控人心,不仅是要让他们敬,更要让他们怕。 铁血手腕,一向是她不喜的。 “鸢儿,晚上切勿贪凉,我今晚还有公事。” 闻言,姜鸢心中不受控制地欢喜起来,害怕心中的欢喜被他察觉,只好移开了视线。 “表哥最近好像一直都很忙。” 谢晋眼里露出一丝愧疚,“后面我多陪陪你。” 等谢晋走后,姜鸢欢欢喜喜地进入了自己的屋子。 洗漱好后,便在床上躺了下来,照例想去看那簪子,竟发现那簪子不翼而飞了。 不信邪地将整个枕头都翻了过来,但依旧什么都没找到。 心中的怒火不断攀升,恨不得将她快要淹没了。 第54章 今儿个是怎么回事 留玉轩中,唯有一人可以自由进入,那便是采月。 本来留着采月,是为了有喘息的机会。 她并不介意用银子养她,可贪心不足蛇吞象,竟然动了她的簪子。 这簪子可是她安身立命之本! 什么都可以给,但这簪子绝不能给! 姜鸢心中越发冷笑起来,有些人时间久了,还真的忘了自己的本分。 她身边没了采月,李氏或者谢晋定会重新指派一个丫鬟过来。 动采月无异于自爆。 她花费了那么多功夫,才将采月喂成这副模样,真的要动她吗? 理智告诉她,此时应该平心静气,即使没有了五千两银票,还可以再图赚钱之法。 可心底却有一股气一直在压迫着她。 退退退,她又能退到哪里去? 何况,这簪子是沈元州所赠,这是他对自己最好的祝福。 “阿鸢就该鲜艳夺目的。” 他的声音在脑海之中不断回响,直至最终将自己淹没。 姜鸢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自己可真的变成了越发讨厌的模样了。 明明是二十年华,日子怎就过成了这般? 遮掩去了眼中的冷意,慢慢地开始入睡了。 隔日一早,采月一如既往地进来服侍,发间愕然带着那支簪子。 见状,姜鸢不由得微微一愣。 莫非是自己太过于胆小,使得这丫鬟的胆子越发大了。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开始对镜梳妆。 那装匣里的首饰已经越发少了,留下的均是一些款式陈旧的。 姜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发现确实要佩服谢晋。 如此一张死人脸,他都能亲得下去。 “采月,今日与我一起去夫人那请安。” 往日里,她贪图不被监视的时光,对于采月都是能推则推。 采月微微一怔,脸上瞬间涌上了一股情绪,“姑娘,今日怎么还要我一起去了?往常不是你一个人……” 姜鸢目光微微闪动,气定神闲地给自己戴上了一支步摇。 “瞧瞧,让你陪我走一趟,还闹起脾气来了。” 嘴角带着如沐春风一般的笑意,眼里却全是冷意。 她从匣子里掏出一个玉瓶,将之递给了采月,“这是我特意调制的,不仅可以驱蚊,若是困倦的时候,闻上一闻,精气神马上就来了。” 闻言,采月心中越发欣喜,“多谢姑娘。” 这夏日里蚊虫众多,最近,她就在为此事苦恼呢。 姜鸢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故意打趣道:“心情可愉悦了?还不赶紧陪我去请安。” “姑娘就会打趣奴婢。” 采月兴高采烈地站在姜鸢身后,手里不停把玩着这个药瓶。 “姑娘,这要怎么用?” 姜鸢正为自己佩戴香囊,闻言,只淡淡一笑,“将之轻轻涂抹在手腕或者耳后,这样就可以了。” 采月打开药瓶,在自己的手腕上点涂,没多久,鼻尖就能轻轻嗅到一抹清香。 她瞬间感觉神清气爽了。 “姑娘,这可真好闻。” 姜鸢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自己佩戴的香囊,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这可用了不少中药材,对人啊百利而无一害。” 抬头看去,见太阳高高挂起,已经误了去请安的时辰了。 嘴角微微一笑,“好了,到时辰了,该去给夫人请安了。” “是。” 姜鸢推开门,采月紧跟其后。 两人刚刚走过院子,还未走到正院,便看到魏嬷嬷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姜鸢主动迎了上去,“嬷嬷可是来寻我的?” “姜姑娘平日里最是守时辰,今儿个是怎么回事?” 魏嬷嬷眼里十分不喜。 身为李氏的奶嬷嬷,自然看不得任何人怠慢她。 今日,姜鸢竟敢那么久不来请安,她必须得过来指导一二。 姜鸢慢慢靠近魏嬷嬷身边,将她拉到众人的视线盲区。 她伸出自己的胳膊,上面竟然有着被蚊虫咬过的痕迹,“嬷嬷,昨日被蚊虫叮咬无法入眠。” 魏嬷嬷脸色一黑,“既如此,姑娘也该派个人过来说明才是。” 姜鸢缩回了自己的手臂,有意无意地勾到了她的荷包,趁其不注意,赶紧说道:“嬷嬷莫恼。” “今日蚊虫肆虐,我寻思着夫人定也深受困扰,因此想着给夫人制点香。” 魏嬷嬷神色稍缓,“你有这份心,倒也是难得,不过,日后再也不可误了请安的时辰。” “嬷嬷说的是。” 话音刚落,姜鸢看到她的荷包虽然松动了,然而却一直坚强地挂在腰间,心里闪过一丝得意。 两人慢慢走回到采月面前,魏嬷嬷既然已经见到了姜鸢,也没必要朝着她的院子里去了。 因此,两人几乎是并排并地走着,中间隔了一个采月。 “哎呀!” 姜鸢故意脚下不稳,冲着采月的方向倒去。 而采月担心会摔到自己,连连后退几步,这下子就撞到了魏嬷嬷身上。 魏嬷嬷年事已高,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瞬间疼得起不了身。 姜鸢脸上闪过一丝担忧,赶忙拉起魏嬷嬷,“嬷嬷,可还好吗?赶紧叫个大夫看看!” 视线看向她的腰间,见荷包早已经掉落在草丛之中。 眼光微微闪动,脸上故作一片焦急,冲着采月呵斥道:“还不快去请大夫,若是魏嬷嬷有了什么闪失,夫人定会扒了你的皮!” 这个时候,采月几乎已经是吓得六神无主了。 魏嬷嬷可以算是李氏身边的第一人了,她得罪了魏嬷嬷,别说夫人了,就连世子也定不会放了她。 她才刚刚被世子责罚,算是领教了谢晋的雷霆手段了。 那大板子,说打就打,可是没有一丝犹豫的。 闻言,采月几乎是转身就跑,心中唯有一个念头,赶紧要叫府医! 不然小命休矣。 姜鸢趁着魏嬷嬷不注意,眼疾手快地将荷包收到了自己的袖口里。 “嬷嬷,此事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踩到了石子,定然不会害得嬷嬷摔倒。” 魏嬷嬷神色异常难看,然而,她却将刚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姜鸢踩了石子不假,可若是那个奴婢搀扶一下,此事就可以避免。 那奴婢竟然不顾姜鸢的安危,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这确实是她没有想到的。 “姑娘,容老奴多嘴,自己院里的人,还是要管教好了再放出来!” 第55章 可真是相当碍眼 姜鸢神色惶恐,“嬷嬷教训的是。” 闻言,魏嬷嬷一噎,但心里也觉得姜鸢有些不容易。 这种后院操持之事,夫人是不会教给她的。 内心微微叹了一口气,也是可惜了,本也是一个大家小姐,如今算是被养废了。 心想着还算是乖巧,于是便多说了一两句,“驭人之术,可不是一味施恩就行的。” “我观你那丫鬟,有些眼高手低了,多少该教训下了。” 姜鸢心里多少有些意外,闻言,面上多带了几分真诚,“嬷嬷教训的是。”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当然,也称得上生疏。 魏嬷嬷只提醒了一句,两人便慢慢地走到了正院之中。 李氏见到之后,眼中带了几分焦急,“这是怎么回事?鸢儿,嬷嬷怎么受伤了?” 还未等姜鸢开口,魏嬷嬷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 李氏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这采月并非她手下的人,卖身契也并不在她手中。 采月的卖身契是在谢晋手中的。 前段时间,母子俩因为府里下人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如今,她并不想重蹈覆辙。 李氏坐在位置上,端起手中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倒是并不接话茬。 见状,魏嬷嬷便知道自己多嘴了。 她已经活了一把年纪了,倒也犯不上跟一个小丫头置气。 只是内心觉得姜家姑娘可怜罢了。 姜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尽捡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跟李氏在一旁寒暄。 如此一来,李氏也没有再追究她晚来请安之事。 还没一盏茶的功夫,采月便带着府医急匆匆地赶来了。 谢府之中是养了许多府医的,给主子们看病的,和给下人们看病的是不同的。 此时,采月请来的是一个熟面孔,是专为管事们治病的。 姜鸢心中微微一松,倒也没有请错人。 这府医已经在谢府很多年了,暗地里也帮着李氏做了不少事情。 其实,京城之中也有不少达官显贵,家里养着府医,但仅限于给主子们看病。 谢府在这一点上,算是厚道的。 姜鸢特意走到了采月身边,将身上的香囊稍微打开了一些。 府医给魏嬷嬷诊治完,“夫人,魏嬷嬷没有大碍,只是年事已高,稍微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李氏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这魏嬷嬷可是她的奶嬷嬷。 普天之下,也只有她对自己好了。 “那麻烦大夫开药吧,不拘什么药材,都要最好的。” “是,夫人。” 就在这时,府医眉头紧紧皱起,“夫人,请屏退左右,我有一事不得不说。” 李氏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既如此,大家外面稍后。” 在谢府的后院之中,李氏是说一不二的。 姜鸢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喜意,带着采月慢慢地退了出去。 采月心中还有些惊魂未定,手一直牢牢地抓住她,“姑娘,我不是有意撞魏嬷嬷的,还望姑娘在夫人面前美言几句。” 闻言,姜鸢抬头看去,只见她发髻之中那插着的簪子,可真是相当碍眼。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心里有些恼怒,也有些复杂。 两年前,谢晋强势占有了自己,分开了她与沈元州。 从此以后,她就好像是大海之中漂泊的一根木头,无处可以依靠,又得时刻注意狂风暴雨的洗礼。 然而,她心中一直有一个念头。 她与沈元州之间即使再无可能,可儿时一起长大的情义是在的。 于自己而言,沈元州就是心目中的那道光。 她从来都是将他当成夫君看待的。 面对谢晋,她确实毫无办法。 可今时今日,她要面对的是采月。 她不想让任何人再抢走属于她和沈元州的东西,何况,这东西还是自己和宝宝安身立命的根本。 若是离开了谢府,银子是很重要的。 谢晋只说愿意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捧到自己面前,可他却从未将银子捧过来。 由此可见,只有手中握着银子才是唯一真理。 “采月,夫人深明大义,定不会因为区区小事而对你怎么样的,何况,你的卖身契不是在世子手中?” 采月可一直都是谢晋的人,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姜鸢轻轻拍着采月的肩膀,视线却直勾勾地看着屋子里面,希望一切皆能如愿。 虽然如此,采月却一直不能安静下来,心里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 她怎么就那么不小心,撞倒了魏嬷嬷! 姜鸢劝说了几次,见其一直心浮气躁的便也不想再劝了。 这里终究是李氏的地盘,她的模样,便是无事也会令人觉得心中有鬼。 趁着采月不注意,姜鸢借着起身的功夫,又将香囊给合上了。 大约一盏茶功夫,门终于打开了,姜鸢又被叫进去了。 李氏按照往常一样,端坐在上首,只不过,身上却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怒火。 “夫人,魏嬷嬷身体还好吗?晚些时候我吩咐厨房备点鸡汤,到时候让采月给嬷嬷赔罪。” 李氏一声不吭地坐着,闻言,只掀了下眼皮,见姜鸢一身素衣,神色缓和了一些。 看到一旁的采月,竟然带着一支石榴红的簪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用力地掷出了手中的茶杯。 “啊!” 茶杯之中热水滚烫,直接浇到了采月身上,烫得她惊叫出声。 自姜鸢来到谢府之中,便一直都是采月照顾的。 采月也从来没做过粗活,皮肤也是细皮嫩肉的。 这一烫,手臂上直接出了几个大水泡。 可她也不敢喊痛,紧抿着嘴唇,眼中泪水半落不落的,挺令人怜惜的。 若是面对的是男子,想来也能糊弄一二,可面对的是李氏。 见状,她的脸色越发难看,几乎连手都在颤抖了,“魏嬷嬷,这丫鬟心思不正,心思不正啊!” 刚府医跟她说,那丫鬟身上有诱男子的香,她本来还保持着一丝怀疑。 可现在看着丫鬟的做派,心中的猜测觉得成真了。 或许是到了危机时刻,采月总算是平静下来了,她疑问道:“夫人,奴婢自进府以来一直规规矩矩,伺候姑娘从无懈怠。” “请夫人明鉴,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第56章 莫非是她要对付自己? 姜鸢站在一旁,几乎都要为这丫鬟喝彩了。 她这是料定了,自己定不会背叛她。 在她看来,两人是在同一艘船上的。 采月几乎与她日日在一起,自己很多的事情都瞒不过她。 即使如此,姜鸢越发气定神闲起来。 微微低头遮掩住了眼里的情绪。 李氏的视线不自觉地看向了她,见其一脸懵懂的模样,心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好,你既然想弄个明白,我姑且问你,你身上为何有媚香!” 采月身体微微一怔,内心暗道不妙,自己怕是被人算计了。 媚香? 可是她身上怎么会有媚香呢?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了今天早晨的事情,视线猛地看向了姜鸢。 莫非是她要对付自己? 采月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当务之急,一定要否认媚香之事。 “夫人,奴婢不通医理,如何能知道媚香?还请夫人明察!” 话音刚落,她猛地开始磕头,没多久,额头上出现了一片青黑,中间夹着血丝。 采月跪着往前爬了几步,大声喊冤,“夫人,您当家多年,府中下人哪个不感念你的好?” “奴婢被那坏了心肠的爹卖进了窑子,是府中管事看我可怜,才让奴婢来到了谢府。” “夫人,您相信奴婢,奴婢不敢有任何勾引之心!” 见状,李氏心中倒是存了几分疑惑,看这丫鬟又是发誓又是哭诉的,好像真不是她。 何况,这丫鬟对谢府也是忠心耿耿。 若是冤枉了她,自己的名声反倒要受累了。 她转头看向府医,“这是怎么回事?” 府医同样也是一脸疑惑,刚才他的确闻到了媚香,但这会儿这香味倒是没了。 “夫人,刚才我确实闻到了异香。” 他慢慢靠近李氏的身边,一双眼睛带着邪恶,直勾勾地看向采月,悄声道:“夫人,若是这丫鬟不存在勾引之心,何苦穿那么好看?” 闻言,李氏轻轻点了下头,这也是她一直存疑的原因。 姜鸢自从徐州回来之后,天天着一身素服。 可那丫鬟,竟然穿金戴银的。 采月赶紧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主动将它递了上去,“夫人,难道这媚香是这个吗?” “这是早上之时,姑娘主动给我的,说是可以驱蚊醒神,奴婢这才留下了,请夫人明察。” “夫人,我只是一个奴婢,就算替世子提鞋也是不配的。” 言下之意,万事与她无关,都是姜鸢的意思。 姜鸢略微一挑眉,也懒得与之废话,反正一切自有李氏处理。 眉头紧蹙,只委屈道:“夫人,这的确是我所赠,但里面药物均是中草药,您可以让大夫看看。” 李氏心里有些不悦,质问道:“莫非你觉得鸢儿给你的还能有问题?” 姜鸢在一旁慢慢地接上了话茬,“夫人,姜鸢从无害人之心。” 转头望向采月,眼里有着痛心疾首,“采月,这些年中我待你如何?如今你冤枉我做什么?” 李氏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心里万分烦躁。 “大夫,麻烦你给看看。” 府医从采月手中取过药瓶,将之打开,只见里面竟然是水。 他细细地辨认着,艾草、万寿菊、百里香等等,均是一些普通的药草,并没有特别的。 “这个倒是没有问题。” 话音刚落,他便将药瓶还了回去,“夫人,确实是驱蚊的,偶尔闻闻能醒神,倒是不错。” 李氏脸色微微滚烫,心中有些愤怒,“采月,你有何话说?” 采月身体微微一怔,整个人呆愣了一会,竟然不是姑娘要对付自己吗? 整件事情细想一下,总觉得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正等着将自己推入万丈深渊。 可完全无踪无影,身体猛地一个颤抖,为今之计也只好否认了。 “夫人,姑娘,请你们明察,奴婢从没有说过这是媚香。” “奴婢刚才只是询问,这是否是媚香。” 李氏脸色微微躁红,第一次被一个丫鬟给架在上面了。 这媚香也查不到,如今也没什么证据。 若是轻易放了那丫鬟,往后她的脸面往哪里搁。 视线移到那红彤彤的簪子上,虽然不合时宜,但毕竟死的是姜鸢的双亲,并不是那丫鬟的。 如此一来,自己要找那丫鬟的错处,总有些不足了。 李氏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一个丫鬟穿戴竟然如此奢靡,若是传扬出去府中下人岂不是要争相模仿?魏嬷嬷,把这丫鬟先关入柴房吧。” 李氏心里寻思着,关她几天,挫挫她的锐气。 姜鸢目光中闪过一丝清冷,她赶忙走到采月身边,将她搀扶起来,“采月,夫人慈悲,你在柴房之中静思己过。” “等夫人消气后,我亲自跟夫人说说,让她放你出来。” 采月赶忙双膝又跪了下来,郑重地朝着姜鸢磕了几个响头,哭喊道:“姑娘,奴婢对您一向忠心。” “刚才奴婢只是太害怕了,夫人一问香味,奴婢只记得这个了。” 姜鸢再次伸手将人搀扶了起来,“你对我的忠心,我一向看在眼里。” 一边安慰着,一边悄悄将这荷包放在了采月身上。 采月只觉得这句,有些话中有话,但仔细一想,又想不出什么问题。 “姑娘,还请姑娘帮忙美言几句,奴婢对世子绝无非分之想。” 李氏对于媚香如此大动干戈的主要原因,便是她不允许府中丫鬟惦记谢晋。 在她眼中,自家儿子是千好万好的。 采月在这一点上分得很清,姜鸢可是夫人的亲外甥女,她与谢晋之间的都是偷偷摸摸的。 如今已经两年了,别说名分了,姑娘什么都没得到,时不时地还要受夫人磋磨。 她是读不懂姑娘的心思,不明白她为何会无欲无求到这地步。 然而,这不妨碍着她会以此来威胁。 采月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姜鸢,嘴里无声说道:“姑娘,早点让世子来救我,不然我怕嘴不严。” 姜鸢听懂了她的唇语,嘴里透露出一抹冷笑。 她竟然敢以此来威胁。 或许时间太久了,她确实忘记了自己本分了。 第57章 无非都是狗咬狗罢了 姜鸢没有回给她任何眼神,在她心中,采月已经是一枚弃子了。 然而,采月的所思所为,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在她心目中,采月一直是贪财的,她一直以为贪财的人比较好对付,然而,从采月自救的行为来看,她并非一无是处。 两人相处十几年了,她竟也没看透。 心中对采月的警惕又增加了几分。 等采月被关到柴房之后,姜鸢被李氏留下来教训了一通,大意就是她不会管教自己手下的人。 李氏一双眼睛打量着姜鸢,心中始终存在着疑虑。 采月无非就是一个奴婢,背后会不会是她授意的? 毕竟,可以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当做敲门砖,若是能成功,后续她也可以上位,若是不能,倒霉的也只是那丫头罢了。 若姜鸢知道了她心中的所思所想,必定会大喊一声冤枉。 她躲谢晋都来不及。 李氏只说得口干舌燥,但心中觉得眼前之人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姜鸢虽句句有回应,但很明显特别敷衍。 可你若是要细究她的敷衍之处,你还真挑不出理。 李氏只觉得自己的拳头都打在了棉花上,一口气闷在胸口,既上不来又下不去的特别难受。 就在这时,魏嬷嬷急匆匆地赶来了,神色慌张,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她看到屋内的两人,悄悄走到李氏身边,“夫人,那东西掉了。” “什么?” 李氏一开始还有些迷糊,可一看魏嬷嬷的样子,便知道丢的是何物了。 她瞬间惊叫出声,“你怎么把这东西丢了!” “奴婢将之放在了荷包之中,可谁知荷包都不见了,夫人,这可怎么办?” 姜鸢事不关己地站在原地,隐隐约约听到她们的对话,心中微微一怔。 莫非这荷包之中有什么秘密不成? 这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若是能知道荷包里面的究竟是什么就好了。 可惜,刚才时间一直很紧急,她根本没机会打开那个荷包。 李氏气得面红耳赤的,用手猛地锤向桌子,“你究竟是怎么办事的?这都能丢?” 魏嬷嬷眼里闪出一丝委屈,然而,身为李氏的奶嬷嬷,她深知自己夫人的性格。 说好听点,是希望你理智,说难听点,就是毫无人情味。 她不敢露出半分不满,只心疼地说道:“夫人何苦这样,弄得自己手疼。” “若是生气,便是拿小丫头出出气也无妨。” 李氏脸色稍霁,心中的怒意退去了几分,“那你可知是什么时候丢的?” 无论看过多少次,姜鸢总会觉得这对主仆有些神奇。 一想到谢晋也如此爱听好话,突然又觉得合理了。 毕竟,一脉相承嘛。 魏嬷嬷眼里闪着微光,脑海之中开始不断回忆起今天这一天的事情。 她去过的地方并不多。 然而,这里她早就询问过丫鬟们了,均未见过荷包。 这里的小丫鬟可都是她一手调教的,量她们也是不敢撒谎的。 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姜姑娘的贴身丫鬟了。 早上之时,她被狠狠地撞倒在地,有可能被这丫鬟拿了,或者又可能遗失在了地上。 她将这两个可能性,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氏。 李氏原本就对采月有气,觉得那丫头心思不正,可偏偏自己还拿不到她的错处。 如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冷冷道:“魏嬷嬷,你亲自去查!” 得到了允许,魏嬷嬷气势汹汹地朝着柴房走去。 若是真的在那姑娘手中,她定要狠狠地诊治一番。 可若是不在,那结果可就糟糕了。 没多久,魏嬷嬷去而复返,手里带着一个荷包,后面的下人们押着采月上来了。 采月的脸又红又肿,该是被打了。 一被押上来,采月就跪倒在李氏的脚边,心中涌起一阵恐慌,这次怕是不好过了。 “夫人,冤枉啊,奴婢真的没有拿荷包。” 李氏伸出脚狠狠地踢向采月,“那你解释解释,这荷包为何会在你的身上!” “我……” 菜月微微一噎,脑海中的念头越来越明显了。 伸手指向姜鸢,痛哭道:“夫人,定是姑娘,刚才姑娘搀扶了我起来,她定是趁着这个时候近我身!” 姜鸢眼里浮现出恰到好处的难过,“采月,你我虽为主仆,然而却是从小一起长大,你为何冤枉我?” “我本来还想在夫人面前替你求情,可你为何这样做?” 她转头看向李氏,神情有些怯生生的,“夫人,姜鸢自小得您教导,是万万不敢做这样的事情的。” “还请夫人明察,还我一个公道。” 李氏眉头皱得紧紧的,看向采月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一层杀意了。 “你可有什么证据?竟敢如此攀咬鸢儿!” 到了此时此刻,李氏竟还想着看看自己是否真的清白。 姜鸢毫不怀疑,若是真有什么动静,自己定然也是逃不过的。 她眼底泛起了一丝冷意,这证据又岂是那么好找的? 无非都是狗咬狗罢了。 采月哪里有什么证据,无非是猜测罢了。 “夫人,姑娘今日非要让奴婢跟着一起来请安,跟魏嬷嬷交谈几句后,她脚被石头绊了一下。” “定是姑娘趁此时机,将荷包偷来,放到了奴婢身上。” 闻言,姜鸢开心得都想笑了,她赶紧跪倒在李氏面前。 “夫人,采月作为我的贴身丫鬟,难道不应该跟着我来请安?莫非我一个主子都来了,她一个丫鬟还起不来?” 话虽如此,但采月确实是不需要起来,这也是姜鸢有意无意纵容的。 “再来,我被绊倒了,身边是贴身丫鬟,她应该将我搀扶住,何苦去撞魏嬷嬷?” 话音刚落,姜鸢立马捂嘴,做恍然大悟状,“我本还奇怪呢,魏嬷嬷为何会被撞,采月,莫非你是看中了魏嬷嬷的荷包?” 她神情有些落寞,继续道:“我知你爱财,可我的例银你拿去了不少,难不成还不够吗?” “采月,为何要做偷盗之举!” 李氏听着姜鸢的话,心里已经信了大半了。 姜鸢从小就在她身边长大,什么性子还能不知道? 采月百口莫辩,就在这时,她猛地站了起来。 第58章 这谢府绝对不能久留 一瞬间,就已经飞奔到了姜鸢的面前。 屋内所有人均被她吓了一跳,唯有姜鸢一脸平静。 双手不自觉地护住肚子,连连后退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之色,“莫非,你还要弑主不成?” “姑娘,为什么?” 采月心中隐约有些明白,这幕后之人应该是姜鸢。 可就算她说破了天,谢府之中的人也没有人会相信她。 是姜鸢,一手放纵着她成了奴婢不像奴婢的模样。 她心底突然窜起了一丝冷意,以往自己觉得胆小懦弱之人,竟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心中唯一还有一点想不明白之处,那便是为什么。 姑娘为何要千方百计设这一局! 姜鸢哪里会理会她,只装模作样问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就在这时,采月迅速上前,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姜鸢躲闪了一下,但始终不敢太乱动,怕伤到了宝宝。 李氏房中那么多人,她定会安然无恙的。 做出了这个判断之后,姜鸢其实是最冷静的一个。 反而一屋子的人惊讶得不行,每个人都尖叫出声了。 李氏耍了一辈子嘴皮子,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她面前行凶。 太过于荒诞了,以至于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傻傻地愣在原地,都没有吩咐护卫将人推开。 姜鸢不期然地翻了一个白眼,只觉得一阵无语。 就在这时,采月大喊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地,那掐住姜鸢的手颤抖得不行,并且瞬间红肿了起来。 姜鸢捂住自己的脖子,轻微咳嗽了一声,这才发现救自己的是一个玉扳指。 而这玉扳指她也很熟悉,谢晋好像从未离身。 谢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见状,他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什么时候,谢府的丫鬟也敢对主子不敬了?” 视线不自觉地看向姜鸢,见其脖子处有些红肿,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杀意。 “你竟敢伤她?” 话音刚落,姜鸢的心猛地一跳,心中暗道不妙。 视线看向李氏,见其眼里闪着一丝疑惑。 任谁听了这话,都会觉得她与谢晋不清不楚的。 姜鸢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往后李氏还不知道要出什么招对付她。 谢晋走到椅子旁,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 他背靠着椅子,整个人异常松弛,然而眼底微微露出的杀意,让人怎么也不敢造次。 就连姜鸢,也感觉到头皮发麻,只想默默地藏起来。 更别说采月了。 她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好像狂风中飘落的树叶一般。 魏嬷嬷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了谢晋。 采月毕竟是谢晋手下的丫鬟,该怎么处置,也得经过他同意。 听完整件事情,谢晋嘴角的冷意更加明显了,好像寒冬腊月里的疾风,吹得人又痛又冰。 “如此欺主的丫鬟,直接送官了事。” 一个犯了事的丫鬟,送了官几乎就是死命一条了。 何况,官官相护,只要谢晋动动嘴,有的是愿意替他下手的人。 姜鸢眉头皱得紧紧的,心里有些不悦。 她特意挑了谢晋不在的日子,没想到,他竟然早回来了。 不过,采月这个隐患也可以除去了。 就是可惜了她的银子了。 若是采月不偷她的簪子,她根本就不想动她。 可一动她的簪子,就触及了她的底线。 姜鸢内心不禁有些悲伤,自己失去了太多,这一根簪子,她不想再失去。 就在这时,采月开始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声之中充满着怨恨。 “好一个谢府!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暗地里都已经生蛆了!” “夫人,为何魏嬷嬷的荷包之中竟然有着堕胎药?还有姑娘,竟然私底下……” 与世子苟合。 姜鸢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这句话。 采月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谢晋取走了性命,“不知死活。” 李氏经过这一场变故,心里吓得魂飞魄散的。 看到谢晋出手,她以为谢晋是站在她这边的,只颤巍巍地说道:“晋儿,此事绝对不能告知侯爷。” “若是让侯爷知晓,定然会大发雷霆的,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我们母子两。” 闻言,谢晋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只冷冷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李氏不自觉地看向了姜鸢,后者略微一挑眉,“夫人,采月毕竟是我的贴身丫鬟。” “如今,她做下这种错事,我实在是又气又恨,然而逝者已逝,加之她生前伺候我多年,还望夫人允许,让我送她最后一程。” 李氏看向采月,仿佛在看一只苍蝇一样,“扔到乱葬岗便是,还需要做什么?” “求夫人应允。” 姜鸢心中异常难受,觉得胸口闷闷的,好似根本喘不上气一般。 她本意并不想要采月的命,可事到如今,此事确实是因她而起。 不自觉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或许怀着孕,确实容易多愁善感一些。 李氏还急着和谢晋解释,此时也顾不上姜鸢。 见其异常执着,便也只好同意了,只吩咐了魏嬷嬷,在旁多看顾一二。 “多谢夫人。” 姜鸢走出了屋子,总算是觉得胸口轻松了几分。 她取出了那根簪子,将之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回到了留玉轩,她屏退众人,取出簪子细细察看着。 簪子上有一个不起眼的暗扣,只要打开暗扣,就能拿下簪头。 姜鸢看到里面还有齐齐整整的五千两,心总算是放下了。 洗漱后,整个人躺在床上,心里思忖着采月离世之前的话。 那荷包里面的是堕胎药吗? 看李氏与魏嬷嬷如此着急的模样,心中觉得采月说的应该是正确的。 这些年中,谢筠身边女人不断。 姜鸢入谢府的十五年,他几乎是每三个月便会带一个女子入府。 然而,这些女子却从未有人顺利生下孩子,连一个庶女都没有。 因此,谢府之中,人口还算是简单。 一想到李氏的手段,她心里止不住地后怕,若是让李氏知道了自己的孩子,她定会使出百般武器来对付自己。 这谢府绝对不能久留。 第59章 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帮你 今天发生的事情,一直在她脑中回想。 虽然李氏所做一切有点对不起谢筠,但却可以说一切都是为了谢晋。 不知道谢晋会怎么处理此事。 然而,无论怎么处理,也都是与她无关的。 姜鸢将自己团成一团,明明最怕热了,可莫名却觉得有些冷。 谢晋定会隐瞒下此事。 他位高权重,有了他的支持,李氏在这后院之中更是如虎添翼了。 姜鸢心中泛起丝丝苦笑,自己还是一团乱麻,自己倒是有闲心想谢府之事。 她拼命想将这些念头驱逐出去,然而,脑海之中却一直有着采月的脸。 谢晋为了护住他们两的奸情,直接要了采月的性命。 她根本无权说什么。 可这并非长久之计,能堵得住悠悠众口吗? 正想入非非间,她感觉到旁边的位置塌陷了下去。 随后,腰肢间慢慢伸上了一只手。 谢晋将人抱在怀中,他轻轻嗅着姜鸢的头发,声音略微有些沙哑,“鸢儿,对不起。” “我定会重新找一个丫鬟来伺候你。” 姜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谢晋,你可曾想过,若是我们两个奸情暴露的那一天,我们该怎么办?” “鸢儿,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定会将所有的事情办好。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姜鸢听着他的话,心里感觉到一阵疲惫,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连看他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丫鬟,你不用找了,府里的丫鬟就挺好的。” “何况,我身边的丫鬟,都是你手下的人,这让夫人怎么想?” 谢晋眼光微微闪动,见其在气头上,也不与之计较。 偷偷安排个丫鬟到她身边,也不是什么难事。 没必要在此时惹她不痛快。 “鸢儿,你可以告诉我,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吗?” “为何将那丫鬟宠得不知分寸?” 姜鸢心里闪过一丝诧异,莫非,谢晋已经知道了? 这个时候,必须要死咬着不承认。 内心暗自一哂,发现自己的谎话也是张嘴就来的。 “我不知道表哥在说什么,采月是我的贴身丫鬟,如今她做出了这种事情,的确是我管教不严,为何又说是我的问题?” “我又岂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谢晋身体略微一僵硬,重新将人抱在怀中,深吸一口气,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悲伤。 “鸢儿,你是不信任我对吗?” 她与那丫鬟朝夕相处,定是早就知道她的异动了。 然而,她却三缄其口,想来,定是不信任自己,觉得不会为她主持公道。 谢晋心中有一丝悲凉,不知道两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互相信任。 或许,一辈子都会是一对怨侣吧。 闻言,姜鸢只觉得有些烦躁,内心暗自思忖,不知道谢晋到底查到了什么。 她从不怀疑谢晋的能力,只盼望着老天能站在她这边。 “表哥你口中说着信任,然而,你对我信任了吗?若是相信我,为何要质问我?” “我不知道为何采月偷了荷包,我简直恨死她了,若是偷了就不应该让别人发现。” “现在,害得我在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还要被你质问。” 姜鸢几乎是声泪俱下,一声声一句句,都在诉说着自己的冤枉。 她皮肤白皙,眼中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泪意,一副楚楚惹人爱的模样。 若是一般男子,定是会将她护在怀中,什么都不计较了。 然而,谢晋并非是一般男子,他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就这么直勾勾地听着她的哭诉。 不知道她哭了多久,谢晋抱着双臂冷眼旁观。 直到最后,姜鸢自己觉得无趣,停止了哭声。 谢晋眼中带着一丝打量,视线不自觉地看向她的发间,上面唯有一支玉簪。 “鸢儿,你是因为那支簪子吗?” 姜鸢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口,力求让自己冷静下来,“表哥,为何这般说?” 事关姜鸢,他就多留了一个心眼,让黑甲卫从头到尾将此事查了一遍。 就连魏嬷嬷,他亲自下场审问。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 明面上似乎确实是采月见到荷包,利欲熏心去偷取了财物。 若是背地里暗自思忖,他竟发现里面有姜鸢的手笔,只是找不到证据罢了。 采月在府里多年,自然知道魏嬷嬷的地位。 她没必要为了一个荷包铤而走险。 而且,姜鸢那时候的扭脚也有些刻意了。 但一听到魏嬷嬷的口供,听到那丫鬟竟然为了怕撞到自己,而故意后退,因此,才撞到了魏嬷嬷。 他又觉得这丫鬟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平息。 谢晋令黑甲卫彻查之后,发现这丫鬟手中银子颇多。 黑甲卫呈上财物之后,谢晋总算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其中,有好几件竟然都是姜鸢的东西。 他对女子首饰一向不感兴趣,然而那头面,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脑海中还能忆起姜鸢笑语盈盈的炫耀模样,这是她赢了谢芝的战利品。 如今,竟然在一个丫鬟手中。 这其中的关联,他几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这丫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定与她有关,甚至是她的纵容。 整件事情也许是鸢儿一手策划的也说不准。 “鸢儿,整件事情我想听你说实话,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帮你。” “我什么都可以做,但我只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谢晋眼里带着一丝期盼,他不管以前怎么样,他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与姜鸢的未来。 因此,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 若是鸢儿能将事情和盘托出,她担心的,她害怕的,他都会帮忙处理。 他只希望她能够简单地生活着。 姜鸢的心有那么片刻的犹豫,然而,嘴角终究是泛起了一丝苦涩。 谢晋想要的是是她这个人,包括她的这颗心。 而她想要的是自由,不被困在谢府之中。 两人所求根本上就是无解的,那么,她如何能对他坦诚相待? 别忘了,阻止她最多的,便是眼前之人。 “表哥既不信我,又何必要听我说,这岂不是互相矛盾?” 第60章 为何簪子在你手中? 闻言,谢晋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他低垂下眼眸,遮掩去了心中的痛苦。 声音带着沙哑,略微有些自嘲道:“我怎么忘记了,鸢儿便是不撞南墙心不死的性子。” 他伸出手掐住她的后脖子,而后身体前倾慢慢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唇靠近她的耳边,轻声细语道:“真可惜,我最爱的便是折断鸢儿的翅膀。” 他冲着外面喊道:“抬上来!”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黑甲卫抬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走了进来。 姜鸢只觉得心中有些不妙,自从数了三个满满当当铜板的箱子,她看见箱子就觉得有些心慌心悸。 声音之中都有着一丝颤抖,“表哥,这是什么?” 谢晋放开了她,略微一嘲讽,“想知道?何不自己打开看看。” “表哥,我这屋小,这箱子放在这里实在有些放不下,若不然,还是让黑甲卫抬走吧。” 谢晋微微一噎,看看这张花言巧语的嘴,真恨不得亲上三天三夜呢。 他轻一抬手,示意黑甲卫打开箱子。 一打开箱子,姜鸢心中暗道:果真是不妙。 这箱子里面并无其他东西,都是采月从她身边顺走,或者她赏赐的东西。 里面有银子,也有许多名贵的首饰。 双眼一黑,只觉得今夜要完蛋。 谢晋走到箱子身边,从中拿起一个又一个,“竟还有御赐之物。” 最终,他停在了那套头面旁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鸢儿,你当真不想给个解释吗?” 其他首饰她弃如敝履尚还好说,可是这套头面,她亲口所说要珍藏起来,如今,竟然在这丫鬟手中? 姜鸢心中一片混乱,又有些绝望。 谢晋并非一个好糊弄之人,所有人都觉得是采月,何况,她一开始还做了一个局。 药瓶之局意在迷惑,后面才是她真正的局。 可这一切,根本瞒不过谢晋的眼睛。 若是能隐瞒,自然也就不会有他的质问了。 多说多错,也只好泛起盈盈泪光,楚楚可怜地看着谢晋,“表哥,这其中有一些是我赏赐的。”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赏赐有那么多。” 谢晋眼里浮现出失望之色,神色越发冷淡了,“姜鸢,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表哥,你为何老是不信任我!” “还是那句话,你到底哪点值得我信任?” 就算她再信誓旦旦,但真相就是真相。 而他心中清楚,眼前女子才是镜花水月。 姜鸢身体猛地一怔,突然也觉得有些可笑,“表哥,你说为何我们会过成这样?” “莫非,真的是我一个小女子的错?” 闻言,谢晋的脸色竟然出奇地好了一些,他不再是紧紧绷着脸。 至少屋子之中可以自由呼吸了。 他抬头看向那堆首饰,只觉得确实有些碍眼了。 “鸢儿,这么多年,你一直在用财物买通那个丫鬟吗?你是想……” 想要离开我吗? 谢晋竟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敢问出口了。 若是鸢儿回答想离开自己,那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挺悲哀的。 所爱之人心中没有自己。 姜鸢心头微微一跳,这厮莫非是自己肚中的蛔虫? 她握紧了拳头,连连摇头,咬着嘴唇否认道:“不,这是谢芝送的,我又怎么会用来赏赐?” “至于为什么会在采月这边,我心中真的不清楚。” “若是表哥能帮我查清楚此事,我会很感激的。” 越说到最后,姜鸢只觉得底气越来越足了。 采月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就算谢晋再怎么查,也查不出她心中所想。 就算查出来了,否认便是了。 谢晋略微一挑眉,视线扫过那梳妆台上的簪子。 姜鸢的视线也随之看了过去,顿时心瞬间跳出了嗓子口,竟一时之间失了分寸。 “表哥!” 谢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长腿一跨,几步就到了梳妆台前,拿起了那支簪子,将它放在手中把玩。 这簪子是纯金打造,簪头有着一些石榴红的宝石。 谢晋眉头微微皱起,这簪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他复盘了所有的事情,只发现簪子的异常。 “鸢儿,心太急容易露出马脚,你为何急匆匆地拿回了簪子?” “这簪子对你很重要?” 闻言,姜鸢才知道自己原来输得那么彻底,这头面本就是一套。 按照她所说,无论是她所赠,还是采月所偷,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簪子为何回到了她手中。 姜鸢的心底瞬间涌起了一阵恐慌,只无措地说道:“表哥,我,我……” 谢晋在手中把玩着簪子,她只觉得把玩的并非簪子,而是她的心。 他应该是还未发现这暗扣。 谢晋虽然谨慎,然而他对女子的首饰并不感兴趣。 这簪子,若是放到谢芝手中,她定能觉得这足金簪子,分量有些轻了。 然而,放在谢晋手中,他短期内定是发现不了的。 可若是给他一段时间赏玩,他一定能发现那暗扣。 到时候五千两银票暴露,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与沈元州有关。 谢晋微微一挑,若无其事地坐在了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在害怕什么?” “身体发抖,唇色发白,姜鸢,莫非你背地里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姜鸢也不想这样,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当下也只知道否认,“表哥,我没有,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表哥英明神武,又有谁敢在你眼皮子底下做坏事?” 谢晋不置可否,权当这妮子是在讨好自己罢了。 他从桌子上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随即眉头微微皱起,“母亲最近这段时间禁足,你生活上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话音刚落,他冲着其中一个黑甲卫吩咐道:“去库房拿今年的明前龙井。” 这茶都已经陈了,喝起来有一种苦涩之味。 姜鸢哪还管得了什么茶不茶的,只淡淡道:“多谢表哥。” 李氏被禁足了? 是因为堕胎药这件事情吗? 谢晋眼里带着一丝嘲讽,打趣道:“回魂了,你解释解释,为何簪子在你手中?” 第61章 所有关于你的事情都不是琐事 姜鸢只觉得头皮发麻,万万没想到,谢晋竟然抓住了这一点。 她好像将自己走到了绝境之中。 “比这簪子名贵的多了,设局只为了这支簪子?” 谢晋虽然得出了这个结论,然而心中却觉得有些荒谬。 这些年中,姜鸢一向对这些嗤之以鼻,唯有香料才能赢得她的芳心。 可如今竟然为了一支簪子设局? “表哥,我没有,我没有。” 姜鸢发现语言竟然是如此苍白,她根本没有办法说服谢晋。 只好一味地否认。 谢晋双手抓住她的胳膊,异常用力以至于姜鸢眉头都皱了起来,“表哥,你弄疼我了。” “姜鸢,我最后一次问你,此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表哥若是真有证据,那请拿出来,如果没有为何一直在质问我?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姜鸢强装镇定,心中料定他手中并没有证据。 谢晋冷冷一笑,手中把玩着簪子,实在看不出这簪子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闻言,只淡淡反问道:“我需要证据?” 这件事情根本经不起细究,这妮子就打定着死无对证的主意。 他将簪子放入到了自己的怀中,嘴角勾起一抹趣味,“既然表妹不爱簪子,那我便收下这簪子了。” 姜鸢:“……” 奸诈! 太奸诈了! 眼中浮现出一抹冷意,“表哥,这是芝妹妹送给我的簪子!” 谢晋欣赏着她炸毛模样,将头慢慢靠近她耳边,“我怎么不知道是谢芝送给你的?我只知道这簪子是一个丫鬟之物,而今我收回物证有何不对?” 闻言,姜鸢目瞪口呆地看向了他,“表哥,你这简直是颠倒黑白!”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微光,心中已经十分肯定了,“看来,你确实是因为这簪子。” 姜鸢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口,作孽哦。 这一刻,心中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那就是一定不能让这簪子落入谢晋之手。 只是,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取回簪子? 硬碰硬是绝对不行的,如今,也只能以柔克刚了。 “表哥,我母亲曾经有一支石榴红的步摇,与这簪子上倒是如出一撤。” “我真的想要这支簪子,还望表哥归还。” 谢晋从怀中取出了那支簪子,把玩了一番也没见有什么异常,“就这么简单?” 若事实真是如此,刚才她又岂是三缄其口? 姜鸢眼中浮现出一抹泪光,“确实如此,我只是想念自己的母亲了。” “表哥,这些年中,夫人待我一向不错,吃穿用度没有克扣,然毕竟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我喜欢这簪子,就如同想念我的母亲一般,但我真的不知道采月什么时候偷走的,这次事情真的与我无关。” “表哥,你信我,采月毕竟伺候了我那么多年,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丧命……” 姜鸢这么一说,谢晋脑海之中也出现了一支石榴红的步摇。 但那年冬天,姜鸢不慎落水,因此,它也遗失在了那荷花池中。 低头看向那支簪子,簪头部分均是石榴红的宝石。 “为何,这两年从不与我提起?” 话音刚落,谢晋微微一顿,发现这些年中,姜鸢从没有对他提起她的家人。 本以为她来谢府之中还年幼,对于家中的印象很少。 可现在才发现,其实姜家的所有一切,她都牢牢地刻在心里了。 “鸢儿,是我的错,没发现你的心思。” 姜鸢目光微微闪动,一想到那支步摇,她的心就痛苦万分。 那个时候,她不懂得藏拙,加之又有沈元州宠她,因此,总体对人性的预估是很低的。 她特别爱石榴红,总觉得那是她母亲的颜色。 每次看到,心生欢喜。 沈元州也经常送给她一些石榴红的珠花。 谢芝看到后,自然万分嫉妒,因此,只要是沈元州送的,她都抢过去了。 姜鸢什么都能给,唯有这支步摇不能给。 偏生这支步摇还让谢芝发现了,因此,两人在荷花池边拉扯起来。 谢芝见她不肯给,一把将她推入荷花池中。 “姜鸢,你吃住在我家,竟然敢不给我这支步摇,你信不信,就算你死了,也无法得到公道!” 话音刚落,谢芝就跑开了。 那时是寒冬腊月,荷花池中冷得刺骨。 姜鸢只觉得皮肤都冻得没有知觉了,然而最恐怖的还是那种窒息感。 她那个时候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然而,等她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后来才知道是谢晋救了她。 自此以后,大夫说她子嗣艰难,大概率是永远不可能怀了。 但比起永远无法生育,她也失去了那支步摇,想来是在池中挣扎之时,不小心掉落到池底了。 姜鸢求谢晋去取那支步摇,但他始终没有取来。 后来,或许是因为谢芝将整件事情告诉了李氏。 李氏到来之后,在她面前哭了半个时辰,说是担忧她的身子。 可最后,她也只是让她不要追究了。 姜鸢还能如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一个孤女如何与威远侯府嫡女讨公道? 姜鸢从此也不敢喜欢石榴红了。 那段时间,唯独沈元州,如同月光一样,微微地照亮着她。 “阿鸢就该鲜艳夺目的。” “等我及第,必定来娶你。” 可最后,她也没有沈元州了。 姜鸢回过神,只是柔和了语气,“表哥保家卫国,将生死置身于事外,我为表哥骄傲,如何还给你提这些琐事?” 她这也是说的真话,父母为国捐躯,她为他们感到骄傲。 若是在双亲膝下长大,她定不会过得如同在谢府之中这般委屈。 可是,若是没有国又何来的家? 她虽是小小的女子,却也懂得这道理。 因此,她从未怨恨双亲。 谢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他的指尖略微有些粗糙,“鸢儿,所有关于你的事情都不是琐事。” 姜鸢微微一笑,“那表哥,将簪子还给我吧。” 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意,实则心里一直在打鼓。 不知道谢晋是否信了她刚才所说的话。 若是不信,她到底该如何才能取回这簪子。 第62章 多谢表哥护我 每每看到谢晋,心中总是烦闷的。 看似一直在宠她,可是伤她最深的人也是他。 如今,更是一而再的阻拦。 若是没有谢晋,她早就可以离开谢府了。 光是对付李氏和谢芝,她心中倒是有把握。 谢晋思虑片刻,便将簪子还了回去,“既是你的东西,那便收好。” 心中隐隐有个念头,总觉得眼前之人没有在说实话。 可到底什么是真假,他也不想去追究了。 因为,他脑海之中突然想到,那个时候,他好像失约了。 姜鸢刚醒来之时,便哭着求他去找那支步摇,可她没有明说这支步摇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念想。 那时候,他担忧着她的身体。 若是子嗣艰难,往后让她当谢府夫人阻力会更大。 他必须要有权力,才能让所有人不看轻她。 他本欲去找那支步摇,可听人说这步摇是沈元州所赠。 嫉妒一下子蒙上了他的心,他没有派人去打捞那支步摇。 后来年岁越久,他也就将此事置之脑后了。 谢晋走上前,将人抱在怀中,“鸢儿,我只希望你记住一点,万事我都可以帮你处理。” “只要有我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姜鸢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微光,看来,这一关,她应该是闯过去了。 一来,这事本就是死无对证的事情。 二来,谢晋对于女子的首饰并不了解。 老天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姜鸢紧紧握着这支失而复得的簪子,一股喜悦由心底滋生。 她要的东西并不多,这簪子便是其中之一。 “我记住了,多谢表哥护我。” 姜鸢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定要早日离开谢府。 只不过,如今谢晋对于她,看管得异常紧,她实在找不到机会。 贸然行动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谢晋心里微叹了一口气,“鸢儿,今晚我就不过来了,你早点休息。” 闻言,姜鸢心中略微感到一丝诧异。 这段时间,谢晋总是彻夜忙碌,几乎也不过来。 “表哥,最近公务特别繁忙吗?” 谢晋最近确实忙,庆国公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这边必须要小心应对。 当今圣上宠爱皇贵妃,宸王已经接了救济南方水患的差事,到时候,庆国公那边定可以借着水患的事情大做文章。 庆国公本就是宸王的舅舅。 到时候,太子殿下多年所做的布置就会功亏一篑。 别说太子了,就连他也不甘心。 因此,暗中盯得特别紧。 “鸢儿,等一切尘埃落地,我定多花时间陪你。” 姜鸢越发温和起来,体贴道:“公务要紧,往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谢晋越忙才越好。 忙中才能出乱,一旦乱了她才能有一线生机。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疼惜,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有时候真不希望你那么懂事,希望你能够留留我。” 姜鸢噗嗤一下笑出声了,“我若留了,你当真会留下?” “表哥身上可不止担负着我一个人,还有好多好多人,这一点我还是懂的。” 谢晋也被她逗笑了,他确实留不下来,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 他指了下地上的那一大箱子银钱和首饰,“想来,这些都是你的,如今物归原主吧。” “怪不得你贪财,原来是手中没什么钱了。” 姜鸢微微一噎,没有反驳。 她确实是两手空空。 “多谢表哥。” “明日,我派一个嬷嬷过来,让她教你一些后宅之事。” 身为谢家夫人,不懂内务是万万不行的。 以前是他没有想到。 事到如今,还是要尽快补上。 姜鸢身体略微一僵硬,这不是又要给她上算数课吗? 心中略微有些苦恼。 “表哥,我可不可以不学?” 谢晋从鼻子中发出了一个声音,姜鸢自觉地闭嘴了。 只在心中默默腹诽一番。 等到谢晋之后,姜鸢轻拍自己的胸膛,终于算是把这尊佛送走了。 她轻轻地瘫倒在塌上,竟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敲响了,外面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姑娘,我是夫人派来伺候姑娘的。” 姜鸢眼中微微一哂,且不说李氏在禁足之中,就她本人是绝对不会考虑如此周全的。 这丫鬟定是谢晋的手笔。 她从床榻上起身,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冷声道:“进吧。” 飞霜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解暑的绿豆汤,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姑娘,我备了一些绿豆汤,是专门在井水之中冰过的,可要尝下?” 闻言,姜鸢眉头一挑,算是有了几分兴致,“端上来吧。” 一摸到那绿豆汤的碗,便感到了一种凉意。 当下有些欣喜,赶紧端起绿豆汤喝了起来。 那抹甜带着些许凉意,瞬间抚平了姜鸢的情绪。 为了吃喝,她也得绝处逢生,离开谢府。 姜鸢几下就将绿豆汤喝完了,心中还觉得有些不满足,“还有吗?” 飞霜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一般世家女子均是喝两三口表示一番,鲜少有将绿豆汤全部喝完的。 “姑娘,绿豆汤虽好,可却不能多喝,若是姑娘喜欢,明日奴婢再做了绿豆汤给姑娘送来。” 姜鸢略微感到有些可惜,但也只好作罢,闻言,诧异问道:“这绿豆汤是你做的?” “奴婢擅厨艺,姑娘有何想吃的,奴婢给您去做。” 飞霜接过了空碗,将之放在了托盘上。 接着,她又点燃了驱蚊的檀香。 “姑娘可想洗漱?” 姜鸢微微一噎,“也好。” 闻言,飞霜就端着托盘出去了。 没多久,她又带着人去而复返,吩咐粗等丫鬟放好热水之后,亲自选取了花瓣,将它放在了澡盆之中。 等到一切处理完毕,她也不会如采月一般催促。 反而静静地站在她身侧伺候着。 姜鸢将簪子放到了匣子中,如今,谢晋已经注意到这支簪子了。 若是遮遮掩掩的,反而不妙。 姜鸢刚进入到浴桶之中,肩膀之上便感到有一双手,不轻不重地捏着。 “姑娘,奴婢擅穴位按压,帮您解解乏。” 姜鸢本想拒绝,她本来就不喜欢让人伺候,可实在忍受不了这种诱惑。 轻轻嗯了一声,权当默认了。 还真别说,按摩了之后神清气爽的。 飞霜的手艺一点都不比采月的差。 隔日一早,姜鸢还未睡醒,便觉得耳边有人在呼唤,“姑娘,顾姑娘来了。” 第63章 别提谢晋这晦气的东西了 姜鸢翻了一个身,拿过被子捂住脑袋就继续睡得香甜。 好不容易李氏禁足了,她不用去请安了,还不趁机多睡一会儿。 飞霜无奈地看着她,只好在一旁继续轻声劝道:“姑娘,姑娘该起床了,马上日上三竿了。” “顾姑娘正在外面等候。” 姜鸢只觉得耳边有一只苍蝇一直在嗡嗡嗡的,异常惹人烦躁。 她一挥手,“别烦我。” “嚯,阿鸢你好大的脾气。” 顾思思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也只好自己先进来了。 反正江湖儿女要不拘小节的。 一进来,便听到阿鸢在睡梦之中发火。 姜鸢就算再有睡衣,也被这两个人给磨光了。 她无奈地睁开眼睛,颇为无奈道:“思思,为何要扰人清梦啊!” 十五年了,几乎没有一天懈怠的。 今天才睡得相对满足一些,没想到顾思思来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今天早上就好似睡不醒一般,可能是要将以前缺的觉都补回来吧。 顾思思看了一眼窗户外面的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了,再有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就可以吃午膳了。 “阿鸢,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姜鸢这才来了兴致,她刚从床上起身,飞霜就带着水进来了。 等她洗漱好后,飞霜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见状,顾思思羡慕道:“你这丫鬟还挺体贴的。” “是挺体贴的。” 可惜不是她的丫鬟。 姜鸢在心中默默地补上了后半句。 “什么好消息?” 顾思思慢慢靠近她身边,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阿鸢,我来月事了!” 前段时间,可把她吓坏了,生怕自己要怀上宝宝了。 甚至,已经脑补了一场大戏。 若是真的有了孩子,她得生下这个孩子,可顾府定容不下这孩子,她都已经想好了。 大不了顾府千金不干了,拿着钱财,跟孩子四海为家去。 “我怕死了,担心自己怀上孩子,阿鸢,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我都不敢出门。” 今天有了月事,她才敢光明正大地出门! 而她一出门,就想来找阿鸢了,故而来不及给拜帖,直接登门拜访了。 幸好,门房是被谢晋换过一轮的,目前都是他的亲信。 或许是谢晋吩咐过了,顾思思总之也算是畅通无阻地见到了姜鸢。 姜鸢目瞪口呆地听她诉说着这些日子的委屈,突然上前抓住了她的手,“思思,怪不得我们是挚友呢,这处境都是一样难挨的。” 于是,她也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部告知了。 两人抱在一起痛苦了一番,互相都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阿鸢,我听人说,怀孕之后肚子会越来越大,往后你定是藏不住的,要早做打算。” 姜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然。” “阿鸢,若是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虽然力弱,护一护你总是可以的。” 顾思思是顾府的前头夫人所生,因为,在顾府之中身份也是尴尬的。 何况,她本人有些崇尚江湖儿女的情节,与那些名门淑女根本相处不来。 她的妹妹们看着柔柔弱弱的,实则心眼很多。 在顾府之中,幸好有她二哥护着,不然还不知道要被其他人怎样欺负呢。 “我二哥可厉害了!” “若是我帮不上忙,他定能想出主意的。” 姜鸢紧紧握住她的手,“多谢思思,对了,我已经调配出了好几种香,本来还打算去找你的。” “可惜被采月这件事情挡住了手脚。” 一提到采月这个丫鬟,她的眉头就皱得紧紧的,“这丫鬟心思还挺难测,还好她贪财,不然你还不好对付。” “谢晋身边的人,又岂是那么简单的。” 她总以为自己将采月看得很透,可那天最后关键时候她的自救,真的是很精彩。 采月在自己身边伺候多年,知道她与李氏之间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和谐。 她那天极尽挑拨之事,若非没有实证,她也难逃干系。 自己也从未在她面前说过李氏一句坏话,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露陷的。 好不容易采月走了,又来了一个飞霜。 观她这一天的行事,几乎是本本分分的,但她应该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就连一些细枝末节都能注意到。 姜鸢将看过的书随意一放,可等她再次翻看之时,便见上面多了一片干净的叶子,正是自己所看过的一页。 幸好,飞霜比采月听话多了,几乎是她说什么是什么。 “阿鸢,若是有一日你离开了京城,稳定之后定要给我来一封信。” 顾思思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在京城之中好不容易有一个好友。 可惜,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 “嗯,就这么说好了,思思,京城多年,唯你一个好友,定要好好珍重。” “你也是,” 顾思思还是第一次来姜鸢的闺房,这一看之下便喜欢了。 果然,她的阿鸢就是特别的。 姜鸢的闺房并不讲究什么名贵,更多的是随性。 屋子中有许多散落的书籍,竟然有许多是四书五经类的。 “阿鸢,你这是要考状元吗?竟然看这么多书。” 姜鸢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嘴角微微一苦笑。 沈元州爱看书,因此带动着她一起看。 跟谢晋在一起后,他也基本是书不离手。 何况,从小时候起,谢晋就一直管着她念书。 “只是随意翻翻打发时间罢了。” “我二哥也爱看书,小时候还押着我看,可我真的不喜欢,我更喜欢练武。” “可惜,耐力不足,就只有三脚猫功夫。” 刚提起二哥,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赶紧一拍脑袋,惊讶道:“思思,你知道吗?谢晋竟然与我二哥相识!” “我二哥很少去外面的,也没什么朋友,竟然跟谢晋把酒言欢。” 姜鸢眼中也浮现出了一丝意外,按照谢晋与顾思思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他们彼此都很陌生。 若是好友的妹妹,谢晋应该早就认识思思才是。 因此,谢晋与顾远择交往定然是后面才开始的。 他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姜鸢只觉得眼前好像有一层迷雾一样,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她轻声道:“别提谢晋这晦气的东西了,快去闻一闻吧。” 第64章 那人竟然出自宫中 她让顾思思等在屋子中,自己则去了隔壁的耳房之中,那里便是她平日里炼香的地方。 姜鸢拿过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十几个瓶子,均是这段时间她炼制的。 等她回到屋子中,顾思思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姜鸢取过一条带子,将思思的眼睛给蒙上了,“思思,视觉能影响你,蒙上眼睛更准确。” “来吧!” 顾思思双手握拳,定要将这厮找出来不可! 姜鸢打开了瓶子,将之放在思思的笔下,“是这种吗?” “不是。” 为了避免嗅觉疲劳,她还特意等了一会,一连拿了好几个瓶子,都不是思思以前所闻到的味道。 “阿鸢,这些都不是。” “再换一批。” 两人忙碌了大概半个时辰,但是依旧没闻到那种味道。 但凡熏香,若是加入的香料不同,所呈现出来的味道也不会相同。 姜鸢已经尽可能将市面上的熏香都配置了,但可惜,终究还是没有找到。 “阿鸢,没有关系,我每日在京中逛逛,定能找到那人的踪迹!” 大不了,她打算守株待兔了。 京城之中说大也不大,说不定能将那人找出来。 姜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思思,我还是觉得要不你跟丞相交代了吧,这事儿我总觉得有些玄。” 思思在顾府处境就算再尴尬,那也是丞相府的嫡女。 怎么就在迷迷糊糊让人破了清白之身。 顾思思一听到这个建议,直接连连摇头了,“我连二哥都没说,怎么会告诉那个老顽固。” 在她父亲看来,女子就该三从四德,在家相夫教子。 若是知道她怀孕了,定是二话不说将她沉塘了。 可是凭什么? 她又没做错什么坏事,就是走在路上眼前一黑,醒来便已经在床上了。 做错事的是那贼子! 该沉塘的也应该是他! 见状,姜鸢也不好再劝了,左右思思也没怀孕。 她将药瓶一个一个再次合上了,打算将它们放到耳房之中。 顾思思顿时来了精神,“阿鸢,我还不知道调香室是怎么样的,让我去看看吧?” 姜鸢略微一挑眉,“好。” 顾思思一蹦三尺高,头上那红色绸带一闪一闪的,特别亮眼。 两人一起走到了耳房之中。 一走进去,各种瓶瓶罐罐便映入眼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而复杂的香气。 顾思思瞬间张大了嘴巴,“阿鸢,你好厉害。” 姜鸢从善如流地走了进来,“从小,我也就爱香了,每每开始调香,心里就会很平静。” 当然,也有可能是调香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不会有谢晋来打扰。 顾思思率先走到了屋子中,她深吸一口气,“好香啊。” 就在这时,她身体微微一顿,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气味。 往前走了几步,她就再次捕捉到了那丝熟悉的味道,虽然依旧缥缈,却更加清晰可辨,“阿鸢,我闻到了!” “虽然很轻,味道还有些不同,但定是这味道!” “你闻到了?” 姜鸢心中暗暗称奇,这顾思思的鼻子也太灵了吧? 里面的香料明明还只是原料,未经调配,她竟然也能闻出来? 顾思思没有理会姜鸢的惊讶,她像一只嗅到了猎物的猎犬,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房间内的香料。 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其中一张桌子,上面有一个瓷白瓶子,里面放着香料。 她快步走上前去,指着里面棕褐色,略显粘稠的香料,斩钉截铁地说道:“就是它!那个登徒子的身上,绝对有这个味道!” 顾思思眉头微微皱起,“但好像也有些不同。” 姜鸢凑上前去,仔细辨认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是……还未调配的龙涎香?” 龙涎香,香中极品,价值连城,寻常人家根本见都见不到,更别说用了。 两人面面相觑,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宫中!” 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声音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那人竟然出自宫中! 顾思思精致的脸庞瞬间布满了寒霜,贝齿紧咬,恨得牙痒痒的,“我就说!我就说那登徒子怎么如此嚣张!” “原来,还算是有权有势之人!” 她怒火中烧,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将所有的怒气都喷发出来。 “宫中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姜鸢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她也曾与宫中之人打过交道,深知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凡沾上“宫中”二字,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而且往往都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谢家还有意与乐安公主结亲。 “思思,你打算如何?如果是宫中之人,若不然找顾二公子想想办法。” 虽然她与顾二公子匆匆一面,但总给人深不可测之感。 何况,能与谢晋交好的,又岂是普通人。 顾思思眼底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宫中,呵,高墙深院,权势滔天,藏污纳垢之地! 顾思思越想越气,胸腔仿佛要炸裂开来。 不行! 绝不能就此罢休! 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宫中赏荷宴……”她喃喃自语,仿佛在下定什么决心,“再过几日,便是赏荷宴会了,到时候,我入宫中去探查一番!” “阿鸢,到时候你会跟我一起去吗?” 宫中赏荷宴,谢府也在邀请之列,就连姜鸢也被邀请了。 本来,她根本不打算入宫中,但如今她却有些犹豫了。 思思的脾气,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以她的脾性,在宫中那种吃人的地方,定是会吃亏的。 “思思,”姜鸢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与担忧,“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宫中毕竟不是寻常之地,你要小心一点。” 不知道那登徒子是不是位高权重之人。 “阿鸢,放心,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何许人也,并非想要冲上去硬碰硬!” 话虽如此,姜鸢总觉得思思学不会隐忍二字,那一天,她还是进宫好了。 “思思,我陪你一起。” 第65章 可是孩子有事 顾思思一把握住她的手,伸手抱住了她,“阿鸢,谢谢你,这么多年了,只有你会无条件支持我。” 姜鸢嘴角微微一笑,“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 她们两人都是京城之中的小苦瓜,或许,这也是她们能够投缘的原因吧。 顾思思松开了手,眼里变得亮晶晶的。 “阿鸢,我听人说怀孕时特别难受,会恶心想吐之类的,你还好吗?” 话音刚落,视线慢慢看向她的肚子。 姜鸢顺着她的目光,也低头看了过去。 手不自觉地抚摸上去了,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她很懂事,就可能是个贪吃小宝贝。” 腰间都已经长胖一圈了。 姜鸢内心暗自想到,离开谢府之后,定要找一门营生,否则,养不起这贪吃的小娃子。 “可惜我没什么钱。” 顾思思手里几乎没有钱,平日里若是缺钱,她就跟二哥要。 姜鸢悄悄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思思放心,我手中有一些银子,若是能省一点,可以保我们娘俩一生无忧。” 话音刚落,她想到了簪子中暗藏的五千两银票,心中微微安定。 不期然地就想到了沈元州,内心暗自感慨了一声。 他总是在默默帮助自己。 那一些漂亮的珠花,她一直都记在心中。 顾思思眉头松开了一些,“想不到谢晋虽不是个人,但还愿意给钱。” 姜鸢:“……” 这厮怎么会给钱! 她紧握拳头,恶狠狠道:“不是他!” 姜鸢便将沈元州借着谢芝道歉的机会,将银票暗中送来的消息告诉了她。 其实,她与顾思思认识并不久。 但两人就是很交心。 她就这样将心中的秘密脱口而出,但是从不会担心顾思思会背叛她。 顾思思同样握紧了拳头,啐道:“还以为这厮总算有点可取之处,如今看来,就是一个人渣!” “还是个位高权重的人渣!” 姜鸢深以为然,赶紧补充道。 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一眼,互相都笑了出来。 顾思思望着她平坦的肚子,眼里露出一丝担忧,“可你怀着身孕,不看大夫也是一个问题。” 姜鸢心里咯噔一声,这件事情她也考虑很久了。 只在上次匆匆看了大夫,喝了几副保胎药。 自从回到了京城,她就不敢去看大夫,生怕打草惊蛇。 “可若是看了大夫,不消一个时辰,谢晋定能知晓!” “这倒也是。” 顾思思皱着眉头思索着,突然,感觉到眼前一亮,“阿鸢,让二哥帮你看看吧?” “二哥久病成医,有什么头疼脑热,我都是找他的。” 闻言,姜鸢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羡慕,至少,思思有一个真心疼爱她的家人。 顾二公子本事不小,也是真的疼爱思思。 只不过,听思思说,谢晋与他交好。 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挚友,但若是让顾二公子知道了,会不会暴露她怀孕的事实。 “思思,你二哥会不会将我有孕之事告诉谢晋?” 顾思思大手一挥,拍着胸脯保证:“阿鸢,我二哥是世上顶顶好的人,他定不会说出去的。” “何况,我二哥早已经知道一切,他不还是什么都没提吗?” 谢晋上次在忠勇伯府亲自带走了姜鸢,京中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她。 无他,实在是谢晋太炽手可热了。 京中所有人都知道,乐安公主整日里追着谢晋跑。 姜鸢心里思量了一番,若是顾二公子是多嘴之人,怕是事情早已经戳穿了。 如此一来,思思的提议倒是可行。 “那就麻烦顾二公子了。” 顾思思拉起姜鸢的手,“既如此,还等什么?” 姜鸢微微一笑,紧跟着她的步伐走出了房间。 飞霜也默默地跟在了身后。 李氏如今正在关禁闭之中,她倒也落了个出入自由。 谢筠可从不会管她这些,说不定,此时正在哪个女子房中。 至于谢晋,略过不提也罢。 等两人来到了顾府之中,已经过了午膳时辰了。 幸而,飞霜备上了糕点。 姜鸢吃完了所有的糕点,“飞霜,你厨艺是真不错,可会做一些江南小菜?” 她只记得小时候特别爱吃八宝豆腐羹,但是这边一直都没有。 飞霜紧紧地跟在她身后两三步远,既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又能随时听候吩咐。 闻言,也只是低眉顺眼道:“会做一些,姑娘可有特别想吃的?” “八宝豆腐羹,其他的江南小菜你随意整一些。” “是姑娘。” 话音刚落,飞霜就闭上了嘴巴。 姜鸢发现她从不会多说一句话,态度总是一如既往地恭敬。 除了她是谢晋之人,其他简直完美。 顾思思带着她直奔向顾远择的书房。 书房之中,顾远择正拿着一本棋谱,自己跟自己对弈。 见着两人到来,他身体微微一僵硬,随后放下了手中的棋谱,淡定询问。 “姜姑娘有事找我?” 姜鸢其实还未反应过来,她是真没想到,顾思思竟然直接带着她冲到了顾二公子的书房之中。 飞霜被她命令在外等候。 书房重地,若非亲近之人是靠近不了的。 顾思思能带着她直接冲进来,显然兄妹俩的关系很是不错。 至少,她是从没有去过谢晋的书房,也不知道他书房是怎么样的。 “顾公子,却有一事相求。” 顾思思见不得两人磨磨唧唧的,便直接挑明了来意,“二哥,帮阿鸢诊脉,但是这事情不能跟谢晋说!” 姜鸢:“……” 确实够简单粗暴的。 闻言,她也顶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了过去。 顾远择微微一怔,思虑了片刻之后,温声道:“把手伸过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跟上次不同,用上了一层帕子。 显然是朋友之妻不可欺了。 顾远择搭上了脉搏,仔细地开始诊脉,良久之后,他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姜鸢亲眼看到他的面色变化,心里突然就涌起一阵恐慌,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层颤抖。 “顾二公子,可是孩子有事?” 她本就子嗣艰难,本来也没指望有孩子。 可上天赐给了她一个孩子,她就一点都不想放弃。 第66章 我帮你调理身体 顾远择缩回了自己的手,神情有些郑重,“等下我给你开几副保胎药。” “孩子没事,但你身体很虚,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 “姜姑娘,恕我直言,虽然你身子调理了几年,但终究还是比寻常女子差一些。” “怀孕生子可谓是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顾远择眉头始终没有松开,内心之中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该劝眼前这个女子,将情况告知给谢晋。 他无意掺和谢晋的感情问题,然而却觉得稚子无辜。 姜鸢放下了袖子,“多谢顾二公子。” “姜鸢有一事相求,还请二公子应允。” 顾远择微微一怔,突然觉得自己的话也不必问出口了,只是收敛起心神,“姜姑娘放心,此事我会保密。” “只是还请姜姑娘好好做打算,毕竟你身子有些虚弱,今后生子也是鬼门关。” 这是谢晋的孩子,他多少也要看顾几分。 若是谢晋连身边女子怀孕都没有发现,也真是枉为人父了。 姜鸢见其答应得如此痛苦,心中为自己找的一大堆理由突然无用武之地了。 听到自己身子虚弱,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 “顾二公子,敢问我的身体该如何调理?” 顾远择身体一僵,心里暗自盘算着,若是他帮谢晋女人调理身体,到时候该向他要点什么才能回本。 毕竟,这可是谢晋第一个孩子。 要的少了,没有排场。 “既如此,每日来顾府,我帮你调理身体。” 闻言,姜鸢有些犹豫,她很想保护这个孩子,可她也想离开谢晋。 “顾二公子,这调理需要多久?” 顾远择再次愣住了,他能感受到她对这个孩子的喜欢。 因为每每提及孩子,她的脸上总是不自觉地洋溢出一种为人母的喜悦。 可她如此问,莫非是不打算在京城九待? 心里默默为谢晋点了一根蜡烛,看来追妻路漫漫。 “先七天,后面看你身体情况。” “姜姑娘,恕我直言,顾某医术不精,还是应尽快找大夫调理才是。” 姜鸢眉头都皱了起来,心里暗自思忖着,若是要尽快调理,还是应该及早离开谢府,尽快稳定下来才好找大夫。 “多谢顾二公子。” 顾思思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的,她轻轻拉着姜鸢的胳膊,“阿鸢,这可怎么办?” “要不然,我带你马上离开京城,我们俩找个好地方,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二哥,你会帮我们的吧?” 顾远择刚端起茶杯,闻言,顺手放下了茶杯。 心里暗自感慨,幸亏自己没喝,不然得被自己妹子给吓喷了。 “胡闹!” 顾思思不知道谢晋为人,但是姜鸢却是很了解的。 若是顾府的人帮她逃离,定会将怒火发泄到顾府身上,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思思,这样是行不通的,谢晋位高权重,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都有可能被追回来。”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她死了。 这是她最近这段时间琢磨的事情。 顾远择再次惊讶地看向姜鸢,诧异道:“你还真想跑啊?” “还望二公子保密。” 姜鸢这算是承认了自己的想法。 顾远择微微皱眉,谢晋是何许人也,他可是京城之中最显赫的少年郎啊。 京城之中爱慕他的女子多了去了,旁的不说,乐安公主不也是深陷其中吗? 可眼前这女子,深得谢晋青睐不说,竟还想着逃跑。 突然,他的面色之中带着浓浓的好奇,疑问道:“顾某有一事不解,还请姜姑娘解惑。” “二公子与我有恩,请直言。” 顾远择轻轻咳嗽了两声,“嗯,为何不喜欢谢晋?” 姜鸢看着他这阵仗,本以为他会问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搞半天竟然只是这个。 心里微微诧异,直接反问道:“为何要喜欢谢晋?” 她本可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至少,沈元州会疼她宠她。 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石榴红,而非在谢芝的迫害下,什么都得克制着。 有多么盼望那样的未来,她就有多恨谢晋。 两人之间除了霸道,占有,哪里还有其他呢? 更何况,还是爱? 若是谢晋说爱她,她只会暗暗发笑。 顾远择被这一反问给问住了,随即尴尬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等他慢慢回味着这段话,突然,就觉得眼前这女子有点意思了。 或许,让谢晋爱而不得,他才会更加放不下吧。 只是对于男女之事,他向来也是看不透的,因此,也不再多言了。 顾思思瞬间拍手叫好,“就是,我们阿鸢可好了,这谢晋怎么配得上?” “天下男子那么多,阿鸢往后定会找到一个更好的。” 谢晋强抢了阿鸢不说,还让阿鸢痛苦,真是一个人渣。 “若是能揍得过他,我定要好好修理他一顿。” 顾远择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他虽然一向不愿意拘束着顾思思,然而招惹谢晋这种事,是万万不能做的。 因此,他脸色微微一沉,疾言厉色道:“敢去找谢晋的麻烦,我打断你的腿!” 姜鸢也知道思思这人脾气一上来,都是不管不顾的,赶忙拉住了她,“思思放心,对付谢晋我有一套的。” 以后不好说,但是目前,谢晋对她如此着迷。 她终究还是可以转圜的。 顾思思看到她眼中的担心,赶紧发誓保证,“放心,我不会冲动的。” 话音刚落,她转头恶狠狠地看向顾远择,“二哥,你跟谢晋是朋友吗?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顾远择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只随意地瞥了她一眼,顾思思只觉得心头有些发麻。 长期的兄长威压扑面而来,让她的腿也发抖,心也发颤。 然而,一想到姜鸢,赶紧挺直了背脊,一脸委屈地看向他。 顾远择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淡道:“不算朋友。” “不算朋友你干嘛和他来往!” 顾思思有些不忿,姜鸢瞬间拉住了她,心想着还是尽快转移话题,“顾二公子,刚才进门之时,发现你拿着一本棋谱?” 顾远择略微一挑眉,“嗯,我研究棋谱多年,竟然下不过谢晋。” 第67章 今日不宜出门啊 闻言,顾思思瞬间就炸了,“二哥!” 她从小就在二哥身边长大,对于他的一切,可谓是相当了解。 这语气,这神态,显然她二哥是极其看重谢晋的。 顾远择欣赏着她烦躁模样,心中略微觉得好笑,将黑白棋子分类好,指了下旁边的座位,“这么有劲,来陪你哥哥下几盘。” 顾思思:“……” 她从小到大可最讨厌的就是下棋了,总觉得棋子上面歪歪绕太多了,并非是她喜欢的。 然而,被顾远择练了那么多年,棋艺其实还行。 只不过,她并不爱下棋罢了。 顾思思哀怨极了,睁着两只亮汪汪的眼睛,委屈巴巴道:“二哥,我是做错事了吗?” 顾远择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哎,思思果然长大了,如今连陪哥哥下盘棋的时间都没有了。” 顾思思:“……” 姜鸢:“……” 心里暗自感慨着,思思在她哥面前完全没有胜算啊。 果然,顾思思就妥协了,坐在了一旁,“我要执黑子!” “请便。” 几场棋局下来,顾思思被杀得片甲不留。 她抱住姜鸢的腰肢,哭诉道:“阿鸢,太残忍了,你帮我赢回来!” “阿鸢,你快帮我出口气啊。” 别说顾思思这下棋之人了,就连姜鸢在一旁看着也有些火大了。 这顾二公子可不像谢晋大开大合,反而会在途中设立陷阱,等你发现之时为之已晚。 那顾二公子还会在陷阱口挑衅你。 “阿鸢,帮我啊!一定要出这口气。” 顾思思下了几局棋,心中的怒火完全压不住一点,只一味让姜鸢帮她出头。 姜鸢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实诚地说道:“思思,我下不过顾二公子。” 顾远择许是被挑起了棋瘾,突然指了指棋,“姜姑娘,有请。” 这下子,顾思思可来劲了,赶紧起身,一把将姜鸢摁在了座位上,“阿鸢,定要下过那贼子!” 闻言,顾远择再次轻轻地瞥了她一眼,斥责道:“虽不指望你贤惠淑德,然而这张嘴就骂的泼妇习惯,趁早给我改掉!” 顾思思赶紧捂住了嘴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只是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姜鸢,意思一目了然,望她多努力,定要赢! 姜鸢几乎是赶着鸭子上架,她也只好很没有出息地执起了黑子,起码有一个先手优势吧。 她的棋艺也算是谢晋一手提拔起来的,行事之间难免有了几分他的影子。 两人有来有往试探了几回,顾远择心中闪过微微诧异,这不是谢晋的路数吗? 当下,他便开始认真了几分。 姜鸢明显感觉到他棋风变了,不再是如春风般和煦了。 眉头微微一皱,便开始将全身心放在了上面。 虽有一度感觉要赢了,可惜走错一步,兵败如山倒。 姜鸢身体微微一僵,眼里多了几分不甘,只淡淡道:“我不服!” 顾思思在一旁怂恿着,“阿鸢,俗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总而言之,这只是对你的考验,胜利还在后面等着你!” 闻言,姜鸢眼里迸射出一道亮光,信心好像越来越足了,“既如此,再战一盘!” 顾远择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丝兴味,竟还有人上赶着找虐。 他将棋子重新分类,默认姜鸢执黑子了。 姜鸢重振旗鼓,毫不脸红地再次执起黑子。 这一局,姜鸢输得比第一次还快。 她自然是不服的,然而,来了好几局,姜鸢一次比一次输得惨。 顾远择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点评道:“你的棋风与谢晋倒是一脉相承,可惜,心计比不上。” 闻言,姜鸢止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若是她能跟谢晋比心机,还至于被他欺负成这样子? 她看着顾远择,只淡淡道:“我不服,再来!” 顾远择身体微微一僵硬,这才发现眼前女子竟然有棋瘾。 他一手将棋子扔到了棋篓之中,“不来了,你找谢晋再练练。” 顾思思一把抱住姜鸢,两人头仇敌忾一般地看向他。 顾远择身体一怔,提议道:“天色已晚,若不然带你们去万客来吃点好的。” “听思思所言,姜姑娘本是江南之人,万客来别的不说,其中有一个厨子一手江南厨艺,定能让姜姑娘喜欢。” 顾思思一听到万客来,眼睛瞬间瞪大了,她赶忙拉住姜鸢的胳膊,尖叫道:“阿鸢,今天拖你的福。” “我二哥这个铁公鸡竟然拔毛了!” “你可不知道我的委屈,为了从他手中扣点钱,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 顾远择直接气笑了,伸出手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也知道自己无所不用其极啊!” 从小,他就胎里弱,出生之后,双腿不良于行。 或许是老天看不过去,给了他常人难以企及的心计。 因此,他对一切都看得很淡。 顾思思只能说是个意外。 她的吵闹,在顾府其他地方是禁忌,然而到了他这里,却好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 顾府之中,他也就对她上点心了。 顾思思赶紧伸手捂住了额头,叫嚣道:“二哥,还不是你太过小气了!” “阿鸢,今晚我们定要挑一些贵的,杀杀他的威风!” 姜鸢深以为然,输了两三个时辰了,就算棋瘾再旺盛,都已经被浇灭了。 脑海里不停地在复盘,只觉得顾远择的路数着实令人难受。 他与谢晋根本就是两种人。 顾远择看着她那痛苦模样,嘴角微微一笑,“姜姑娘路数大开大合,假以时日,棋艺定能远超顾某。” 心中隐约有了一个念头,怕是姜姑娘该是谢晋亲自带出来的人。 姜鸢嘴角微微一僵,笑意有些保持不住了。 从小,她跟着谢晋学棋,路数之间自然与他最相像。 顾远择眼里闪过一丝微光,“走吧,万客来。” 三个人来到了万客来酒楼,顾思思要了一个雅间。 刚走上楼梯,迎面便看到谢晋与乐安公主肩并肩地下来了。 姜鸢心里暗自思忖,今日不宜出门啊。 谢晋视线带着一种特有的占有欲,直勾勾地看向姜鸢,厉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第68章 你敢走? 语气之中暗含着质问。 姜鸢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自己也没做什么,为何要被他如此责问? 只是,她还未开口说话,顾思思却有些忍不住了,“怎么?莫非这酒楼偏你们来的,我们来不得?” “这世上还能有不让人做生意的道理啊?”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谢晋身边竟然有乐安公主,虽然不情不愿,依旧还是行礼了。 乐安公主一向看不上顾思思,相反,她与顾莲莲倒是投缘。 “顾家一向家风严谨,旁的不说,就说莲莲,那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看看你,一股江湖儿女的气息。” 姜鸢心里藏着一股气,闻言,只淡淡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若京中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假面人,那又有何趣味。” “你!” 乐安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闻言直接挥起了手,想要狠狠地打人巴掌。 然而,她手刚举起,便已经被谢晋阻拦了。 谢晋身长玉立,只是站在那里,什么话都不需要说,无端端就会让人觉得臣服。 “公主,夜色已深,你该回宫了。” 闻言,乐安公主有一些不悦,“你刚刚还答应我,陪我去点花灯的。” 京城之中有一条护城河,岸边有许多卖花灯的。 只需五个铜板,便可以拥有一盏漂亮的花灯。 乐安难得出宫,自然不想提早回去。 只见谢晋微微变了脸色,他厉声吩咐道:“子朗,送她回去。” 语气之中带着不容拒绝,令人恐惧。 乐安公主便瞬间安分下来了,乖巧地走在了前面回去了。 见状,姜鸢看着都有些目瞪口呆,这还是那嚣张的乐安公主吗? 只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冷眼旁观着看着这一切。 顾思思则是两个人都不喜欢,眉头紧紧地皱起,一把挽住姜鸢的胳膊,“阿鸢,别理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了,我们去吃饭吧。” 话音刚落,谢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敢走?” 姜鸢心头觉得一阵好笑,他自己可以和乐安公主相约,莫非自己不能与思思一起吃个饭? 只不过,谢晋这人吃软不吃硬,她也不想与之硬碰硬。 “请问表哥有何吩咐?” 谢晋微微一噎,他只是心头有些难过。 从他出现开始,她竟然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分给他。 视线不自觉地看向两人相缠的胳膊,心里的郁闷更加明显了。 “光天化日之下为何拉拉扯扯?” 闻言,姜鸢和顾思思同时低头看向两人的胳膊。 心里不自觉地开始思量,这有何问题吗? 顾思思悄悄靠近她耳边,低声道:“阿鸢,莫非这谢晋是个有疾之人?” 姜鸢知道谢晋是习武之人,他耳聪目明的,定将思思的话听进去了。 当下,便解释道:“还望表哥不要生气,思思是关心你的身体罢了。” 谢晋:“……” 真是不想与之废话。 他低头看向顾远择,调侃道:“今日你倒是悠闲。” 顾远择微微一笑,“润之,可要一起?” 姜鸢心里闪过一丝不悦,“表哥与公主定是已经用过膳了,想来已经吃饱了。” “表哥,你公务繁忙,实在不必担心我的安危,天下脚下,绝不会有宵小之徒的。” 她着重说了公务繁忙这几个字。 还真以为谢晋是公务繁忙,原是这种陪佳人的公务繁忙。 心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醋意。 等反应过来之时,又觉得自己这醋意有些可笑。 还真把自己当成谢府世子夫人不成? 她低下眼眸,收敛起了心中的情绪。 谢晋身体直接略过她,走到了顾远择的一侧,“顾兄相邀,自然却之不恭。” 顾远择嘴角勾起一丝兴味,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生命无趣,很乐意看这种修罗场。 闻言,顾思思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然而心里却灵光一闪。 终于想到折磨谢晋的办法了! 等到了雅间之中,一道又一道的江南菜肴被端上了桌面。 谢晋眉头微微一皱,“为何都是一些南方菜色?” 鸢儿从未吃过江南菜,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吃得惯。 闻言,顾远择微微一怔,视线在两人之中打圈了一圈,心中似乎有些许明白,为何那女子想要逃离谢晋身边了。 只不过,他也无意提点什么。 顾思思双手猛地一拍桌子,“你不想吃没有人欢迎你!” 本就是死皮赖脸来蹭饭的,竟然还敢指手画脚的。 心里一下子就为姜鸢委屈上了。 明明,她爱吃江南菜。 姜鸢夹起一个四喜丸子,喜滋滋地开吃了。 食不言寝不语,若是她多说话,简直是对美食的亵渎。 谢晋能问出这问题,当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顾远择为谢晋斟了一杯酒,“润之,请。” 谢晋见姜鸢吃得欢快,心里好像是吞了针一般的难受。 心中暗自思忖,莫非鸢儿是喜欢吃江南菜的。 可她自从五岁入府,从未体现出一丝一毫她爱吃江南菜。 他低头喝下了手中的酒,心里的难受却越发明显了。 顾思思看着两个人喝酒,赶紧将自己手中的酒杯递了出去,“二哥,给我一小杯。” 顾远择低低一笑,“这酒太烈了,并非果酒,容易喝醉。” 只是,话虽如此,手中的酒壶却往她的杯中倒了一点。 只一点点,不会让人喝醉。 见状,姜鸢眼里透露出一种羡慕之色,她从未喝过酒。 谢晋是不会给她酒喝的。 顾思思知道她有孩子,也没有给她酒,“阿鸢,你不善饮酒,便以茶代酒,敬我们俩的相遇。” 姜鸢的心一下子被打动了,脸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她赶紧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思思,认识你真好!” 谢晋抬眸看去,只见她笑意盈盈,是从未在他面前出现过的。 心里不自觉地再次刺痛了,他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突然,就觉得挺无力的。 顾远择微微一咳嗽,打断了两个女子之间的亲密,“我敬你们两位。” 他看了一眼谢晋,“一起。” 顾思思一看到谢晋也举杯,瞬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喝酒是何等雅兴之事,岂能跟人渣一起喝!” 第69章 我本就不爱吃饭 闻言,谢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里迸射出一丝杀意。 眼前女子一而再地挑衅自己,若不是看在鸢儿的面子上,他定不会放过她。 姜鸢可太熟悉谢晋了,她赶忙伸出手轻拍谢晋的手,“还望表哥不要计较。” 她没有找任何理由,只是希望谢晋看在她的面子上高抬贵手罢了。 她是在无条件地护着顾思思。 这一点,谢晋心知肚明。 心里不自觉地闪出一丝醋意,“你就那么护着她?” 姜鸢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嘴角露出冷笑,“表哥,思思待我至真至诚,还望表哥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了。” 闻言,谢晋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着。 一整天没见到她的烦闷,外加她护着外人的嫉妒,几乎在一瞬间就压垮了他。 微微一用力,不自觉地折断了手中的筷子。 顾远择微微一叹,这姜姑娘哪里是在熄火,反而更像是火上浇油。 若是再待在此处,怕是要引火烧身了。 毕竟,自家妹妹确实是口无遮拦。 谢晋何许人也? 那可是正经三品官,太子心腹。 更重要的是他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将来定是可造之才。 朝廷之中无论是太子还是宸王都争相想要拉拢的对象。 乐安公主为何能出宫缠着谢晋? 若是没有宫中皇贵妃的旨意,他是绝对不信的。 然而,思思却一再惹怒他,虽然确实是为姜鸢出头。 可两口子的事,哪里容得上外人说话。 顾远择拉住顾思思,直接说道:“润之,时辰已晚,我们就先告辞了。” 顾思思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哥!你这么怕谢晋做什么?菜才刚刚上来!” 话音刚落,顾远择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几乎是挟持一般地将人赶到了门外。 双腿虽不良于行,然而男女力气本就悬殊。 姜鸢心里的愤怒越来越旺盛,然而,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能为朋友出头。 她担心以谢晋的权势,想要对付思思那可太简单了。 即使有顾二公子护着,也很难护着她。 等顾思思他们走后,姜鸢自顾自地开始夹菜吃。 不得不说,顾二公子说得没错,这里的江南菜确实很地道,相当合她的胃口。 她吃完了一碗饭之后,又为自己盛了一碗饭。 谢晋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还是她第一次吃两碗饭。 “表哥,这里的菜不错,你不尝尝吗?” 话音刚落,姜鸢就再次自顾自地开始吃饭了。 谢晋拿起了桌子上的筷子,顺手夹起了一道青菜。 跟京城之中的做法不同,那江南的青菜里面是加了糖的。 谢晋一个不爱吃甜的人,刚一入口,便瞬间放下了筷子。 “鸢儿,你当真喜欢吃江南菜?” 姜鸢夹起那一道青菜,吃得异常欢快,闻言,只是挑了挑眉,“表哥有时候说话我真是听不明白。” “姜鸢本就是江南人,为何会吃不惯江南菜,反而是京城之中的菜,油腻得很,几乎令人作呕。” 她说得毫不留情面。 似乎刺痛了他,心里才会觉得好受一些。 其实,京城之中的菜,她吃了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 谢晋直接愣在了原地,在脑海之中不断回味着她的话。 不可否认的是,自己的心再次被伤到了。 鸢儿果然惯会知道自己的底线的。 突然,他轻轻地笑了出来,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悲凉,“鸢儿,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可是怎么办?往后余生都要委屈你了,你还是尽快习惯为好。” 话音刚落,他转头冲着外面吹了一个口哨。 门被推开了,一个黑甲卫走了进来。 他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主子,有何吩咐。” 谢晋看了一眼姜鸢,厉声道:“备一桌京城菜,连一个江南菜都不要出现。” 姜鸢:“……” “表哥,我已经吃饱了。” 谢晋嘴角露出一个弧度,让人无端感到害怕,“是吗?你真的吃饱了?我怎么觉得你没吃饱呢。” “既然没吃饱,就陪我吃一些。” 话音刚落,姜鸢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心里已经快被谢晋这人气死了,明明今晚她可以和思思把酒言欢,可现在竟还要被逼着吃饭。 没多久,黑甲卫带着几个侍女一起过来了。 她们手上都有一个托盘,上面均放着一些菜肴。 等那些菜一个一个又一个地摆上桌子,姜鸢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谢晋,你不会逼我吃完吧!” 谢晋嘴角轻轻一挑,“刚不还表哥表哥叫得欢,现在就直呼名字了?” “这么没有尊卑观念吗?” 姜鸢气得面红耳赤的,若是细看,能感觉到她的身体都在发抖。 “我吃不下!” 谢晋脸上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眼中尽是满满的占有欲。 他夹了一块鸡肉放入她的碗中,“鸢儿,我最近耳朵不好,你刚才说什么?” 姜鸢本想很出息地拒绝,然而一对上他的眼睛,心中瞬间就有了怯意。 竟然完全不敢拒绝了。 心中隐约有一个念头,若是真的拒绝了,这事儿怕是没完没了了。 于是,她咽下心里的委屈,夹起碗中的那鸡肉,慢慢地开始吃起来。 鸡肉味道鲜美,然而,她却没有欣赏的心思,尤其盯着谢晋那如老鹰一般的眼睛,更是吃不下了。 姜鸢强迫着自己吃完了那一块鸡肉,赶紧再次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主打一个,他不夹她不吃。 见状,谢晋再次夹了菜过来,姜鸢全部强迫自己吃了下去。 在她真的快要受不了的时候,谢晋终于高抬贵手了,只听见他淡淡地问道:“既然爱吃江南菜,为何在谢府从来没有说过?” 姜鸢身体微微一僵,一时之间说不清楚,到底是继续吃好还是被他质问好。 “表哥,夫人虽待我不错,然而毕竟不是我的母亲,何况谢府众人,除了我还吃得惯江南菜,你们都不爱吃。” “尤其我清楚表哥的口味,知道你不爱吃甜,我又怎么会想要天天吃江南菜呢?” 谢晋直勾勾地看着她,眼里存着一丝疑惑,“那便可以十五年不碰?” 谁说她十五年不碰? 沈元州就带着她去吃过江南菜,然而,这个绝对不能跟谢晋说。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嘿嘿,表哥,我本就不爱吃饭。” 第70章 是我不讲道理?还是你总是在骗我? 谢晋吃完,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淡淡道:“往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若是让我发现,你再有隐瞒的地方,我定会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见你。” 话音刚落,谢晋就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点子。 至少,往后她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 姜鸢心头不自觉地蔓延上一层恐惧,她听出了谢晋话里的认真。 他是真的想把自己关起来。 “谢晋,你讲讲道理,我什么时候隐瞒了?” 内心猛地崩溃了,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下来,“谢府众人从未吃江南菜,我又何苦一定要说?” “何况……” 若是真心爱一个人,又岂会不知道她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姜鸢没有将话说出口,反而止住了话头。 内心之中觉得与谢晋谈论这个很没有意思。 “表哥,你一点都不讲道理。” 闻言,谢晋嘴角反而泛起了一丝笑意,他眉眼一挑,反问道:“是我不讲道理?还是你总是在骗我?” “鸢儿,你何时才能对我坦诚?” “你说我多疑,可我又有哪一次是冤枉你了?” 话音刚落,谢晋心里也不是滋味。 两人之间错误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弥补。 姜鸢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两年她一直在本能的抗拒。 看见眼前这人,心里就极其不痛快。 十五年中,他是比沈元州还要对她好的人。 两人关系其实一直不错,只不过在他上战场那几年,稍微有些生疏了。 若是他愿意当兄长,姜鸢心里是感激的。 “表哥,若是你答应我一件事,我日后定不会欺骗你。” “何事?” 姜鸢站起身,走到窗户面前,推开窗子,抬头一看,外面天空之中正挂着一轮明月。 明月皎皎,莫非快要到七月十五了吗? 她看着那明月,就好像是那自由一样,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谢晋跟着起身,来到了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鸢儿,你还没说是什么事情。” 姜鸢放任自己靠在他的胸膛上。 靠得很近,能听到他的心跳之声。 “表哥,无论我往后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情,你都不会把我关起来好吗?” 她身体微微颤抖着,抓住他的胳膊仿佛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谢晋心疼极了,赶紧伸手轻拍她的肩膀,“好,我答应你。” “我知道你怕黑,我不把你关起来。” 话音刚落,姜鸢身体微微一怔,内心有些疑惑,她什么时候怕黑了? 脑海之中不期然地想到,有一年中秋,谢晋非要拉着她出去,但是她不愿意出去,随口说了一句怕黑。 没想到,他竟然记到了现在。 她答应不欺骗他,因此,只能沉默着不说话了。 “鸢儿,你明明看见我与公主在一起,为何不问问我?” 闻言,姜鸢心头更加疑惑了,谢氏有意跟公主结亲,谢晋怎么会不知道? 既然两人往后会是夫妻,相约着一起吃个饭,这事儿她又何必要询问? “表哥胸有乾坤,我要做的仅仅就是相信表哥,既然如此,我又何须多问?” 何况,她又以什么身份来质问? 谢晋神色缓和了些,她确实知道,该说什么话会讨自己开心。 “鸢儿,这个给你。” 姜鸢低头一看,他手心之中愕然出现了一支石榴红的步摇。 “对不起,当年是我被嫉妒蒙了心,忘记帮你找回来了。” 那年,他无意之中从谢芝口中得知,这支石榴红的步摇是沈元州送赠送。 一看到她拼死拼活想要那支步摇,他的心就开始疯狂吃醋。 那个时候,哪还想得到要去找那支步摇。 姜鸢接过那支步摇,心里激动极了,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伸手慢慢抚摸着这只步摇,神色越发喜悦起来,或许,这就是失而复得吧。 印象之中,应该有一处印记。 她颤巍巍地举起步摇,仔仔细细地检查着,果然,隐约发现有两个小字。 仔细辨认了一番,发现是婉娘两个字。 以前,听李氏说过一嘴。 她的父亲亲自做了一支步摇给母亲,上面刻的是母亲的小名。 这步摇是她父母爱情的见证。 但据她所知,父亲这礼算是送到了马腿上。 母亲不爱繁复的首饰,经常也是用一根布带绑着。 很多时候,看到顾思思,心里总是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她。 一则是因为她明艳的姿态,是自己所没有的。 二则,她头上的布带,总有一种故人之姿的感觉。 谢晋看她一直拿着这支步摇,心中更加后悔,当年为何要无端端吃醋,不能将这步摇早点送给她。 “鸢儿,往后你有想要的,一定要告诉我,无论是什么,我都能帮你取来。” 姜鸢回过神,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表哥有心了。” “我看这步摇有些陈旧了,待到明日,我去打金师傅帮忙修复。” 谢晋对于这些是一窍不通的,闻言,略微一挑眉,“这金饰还能修复?” 姜鸢好似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好似在奇怪他为何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转念一想,谢晋对于女子之事,什么时候了解过? 她微微一笑,“自然,不仅是古画,银饰金饰都可以修复的。” “有些师傅手艺可是很不错的,明日,我定好好去找找,找一个手艺好的师傅。” 谢晋再次伸手抱住她,一脸宠溺,“好,明日我派十七跟着你,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吩咐。” 姜鸢心中暗自感慨了一声,明明是黑甲卫首领,偏生成了她的保镖。 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心里知道有一个人在跟着自己,但她从未见到过。 “表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莫非你还怕有人害我?” 谢晋微微蹙眉,月光洒在他挺拔的鼻梁之中,投射出了一片阴影。 “鸢儿,京城之中暗潮涌动,并非表面一般太平。” “即使外人只当你是借住在谢府的表姑娘,也难免有心之人生事。” “十七武艺高强,有他在你身边护着,我会放心一些。” 闻言,姜鸢心中闪过一丝复杂,也不再婉拒他了,“多谢表哥。” 第71章 主子小心,有刺客 本以为,他将十七派在她身边是为了监视,没想到竟然是为了保护。 “表哥,你从未对我说过这些。” 谢晋眼光微微闪动,心里也有些无可奈何,“鸢儿,太子与宸王终有一战,两人早已经势同水火。” “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行事要小心。”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眼前女子是一个乖巧的,每日乖乖地等着他回来。 可如今对她的了解已经多了一些了,这哪里是一个安分女子? 他也是瞎了,她眼中明明尽是不甘倔强,偏他还一直觉得她乖巧。 或许是因为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吧。 在他十岁之时,她便来到了他家。 那个时候,她穿得粉粉嫩嫩的,乖巧地喊他哥哥。 从此以后,他总觉得她是乖的。 姜鸢内心暗自思忖,夺嫡之争应只是在京城。 若是她远离京城是非之地,想来,影响也不会特别大。 普通老百姓过日子,很少在乎谁当皇帝,更多的是关心地里的粮食,交完税后够不够吃。 她低垂着头,遮掩去了心中所有的情绪。 心底仍是有些诧异,谢晋很少会对她说这些。 从前那两年,他们两人更多的是在床上耳鬓厮磨。 在她心中,谢晋就好像随时随地发情的狗一样,总是想拖着自己往床上去。 “表哥,我知道了。” “想来我一个弱女子,影响不了局势,你放心,我定会小心的。” 谢晋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令牌,将之放到了她的手中,“鸢儿,这个你拿着,若是遇到危险,拿着它到军中或者带有谢字的铺子,总能护你平安。” 他从未在外人面前展示他的喜好,至于姜鸢,知道他们两人关系的人,几乎都是他的心腹。 然而,即使如此,心里终究还是不安心。 宸王此人异常阴狠,若是让他知道姜鸢的存在,定不会饶过她。 姜鸢的心猛地一颤,惊讶着抬头,“表哥,往后会很危险吗?” 谢晋自从征战以来,几乎是百战百胜。 她就从未听人说起过他会输。 然而,这一次,她竟然能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一丝慎重。 谢晋点点头,“夺嫡自然是危险的。” “表哥,我知道了。” 谢晋放开了她,牵起她的手,慢慢地往门口走去。 姜鸢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等刚走到门口,谢晋回头看了那一桌子菜,略微一挑眉,“鸢儿,若往后还在外面瞎吃,下次可就没这好运了。” 姜鸢连连摇头,“不吃,别人的饭我一点都不喜欢吃。” 内心暗自腹诽,这才是谢晋吧! 小气巴拉的男人。 突然,她灵光一闪,这两年中,谢晋带她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明明有那么多银子,却都不愿意请她吃顿饭。 啧啧啧,可真是抠。 两人慢慢地下了楼,刚到门口,便看到黑甲卫牵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姜鸢自顾自地上了马车,谢晋紧接着就跟了上来。 她刚走进去,便看到茶几上面放着一碗药,正散发着热气。 谢晋将药碗端给了她,“喝吧。” 姜鸢怀孕了,哪里敢随便喝药,眉头微微一皱,“这是什么?” “消食的。” 谢晋颇有些意外,这段时间,她是越来越能吃了。 视线看向她的腰肢,比以前稍微多了一些肉,摸起来手感都变好了。 他也不敢随意置喙,就生怕眼前女子又开始不吃东西了。 若是积食了会难受,因此才令黑甲卫准备了消食的汤药。 姜鸢有些迟疑,她并不懂医术,不知道这消食汤药喝了,对孩子有没有影响。 何况,听顾二公子的意思,孩子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她就更加不敢随意吃药了。 “表哥对我真好,可我不喜欢喝药。” 谢晋将汤药放了回去,视线看向她的肚子,打趣道:“吃了那么多,我怕你会积食。” 姜鸢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自己的肚子,其实还是平坦的。 可能是因为她心虚,竟觉得肚子开始鼓起来了。 慌乱之下,双手赶紧捂住肚子,赶紧转移了话题,“表哥,你可真小气,只吃你那么一点,就让我吃药了。” “真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 谢晋放下了手中的汤药,心里仔细回味着她的话,突然就气笑了。 “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姜鸢毫不留情地回击,“谁稀罕你养!” 谢晋眉头微微一挑,知道她一向不爱喝药,解释道:“特意让人加了甘草,不苦的。” 她喜欢吃甜食。 每每让她喝药,都要费些脑筋。 姜鸢暗自给了一个白眼,现在哪是药甜药苦的原因。 只不过,若是他这么觉得,感觉也不错,当下反驳道:“药就是苦的。” 话音刚落,她还从眼眶之中特意挤出了几滴眼泪,“你让我喝了两年的苦药了,真的太苦了!” 谢晋无奈一叹,这妮子还记仇。 可那年冬天,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子嗣却是艰难。 “鸢儿,相信我,药不用喝太久了。” “这消食汤药,你不想喝便不喝吧,只是晚上注意着些,若是不舒服定要找大夫。” 闻言,姜鸢甜甜一笑,“我的身体就交给表哥了。” 哪一次,不是他看顾的? 她并非不知好歹之人,他有多少真心,心中明白一二。 他是真的关心自己的身体。 只不过,自己无法承受他的感情罢了。 姜鸢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孽缘罢了。 谢晋微微一笑,笑骂道:“出息。” “鸢儿,往后我定会好好待你,将你放在心上。” 姜鸢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感情,只好闭口不言,当缩头乌龟去了。 见状,谢晋虽有些失望,但心中却并不气馁,凡事也要循序渐进。 这妮子心肠可冷着呢。 就在这时,只听到“叮”的一声,两人感到马车突然一阵晃荡。 马车应该是被弩箭给射到了。 “主子小心,有刺客!” 谢晋第一时间将姜鸢护在身后,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真当是一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只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杀!” 第72章 鸢儿,你真让我意外 姜鸢心头咚咚咚地在打鼓,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恐惧。 她一手紧紧地抓住谢晋的衣角,另外一只手牢牢地护住肚子。 若是谢晋这个时候回头看一眼,定能发现玄机。 可危急关头,两人都没有想到。 马车外面传来了厮杀声,不时有人在倒地。 “主子,外面人数众多,还是要尽快离开为妙。”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黑甲卫焦急的声音。 同时,马车又被弩箭射了。 弓弩力道很大,这马车根本顶不了太久。 姜鸢眼尖的发现,马车车壁上鼓起了一个包。 而射箭之人,几乎就盯着这里,一而再地发射着。 她立马提醒道:“表哥,马车撑不了太久。” 谢晋点点头,一脸严肃。 他伸出手牵起她的手,刚一打开马车,迎面便射来了一支弓弩。 谢晋眼疾手快地带着她往旁边一躲,便躲开了那支弩箭。 敌人见状,再次射出了一支弓弩。 两人身形未稳,加之他一只手需要牢牢护住姜鸢,行动之间更加笨拙。 姜鸢心一横,直接将人推开了。 自己瞅准一个角落,四肢并用地爬了过去。 姿势实在是难以启齿,但是活命重要。 谢晋的心神完全在敌人身边,哪里想得到她竟会把自己推开。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佳人已经在离自己一丈左右远的地方了。 心中升起一股怒火,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但正因为如此,他的双手反而空出来了。 接过属下扔过来的刀,在姜鸢面前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姜鸢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战场,发现敌人都穿着夜行衣,他们三三组队,攻击力很强。 更令人心惊的是,上面屋顶上竟然围了一圈的弓弩手。 他们的唯一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她眼前的谢晋。 她知道黑甲卫身上都有一个竹筒,那是可以用来求救的。 然而,所有的黑甲卫都被弓弩手牵制着,就算只是应对弓箭,已经是很艰难了。 哪里来的第三只手求救兵? 就在这时,一个黑甲卫倒在了她面前不远处,大概只需要爬一丈左右就可以拿到。 姜鸢发现,敌人的注意力几乎都在谢晋和黑甲卫身上,反而自己是被忽略的一个。 她趴在地上,慢慢地往前挪动着。 借着夜色的掩护,拿了黑甲卫腰间的竹筒,伸手一拉,便看到一道烟花乘势而起,在空中炸裂开来。 这烟花她很眼熟,就是上次城门口抓她时候放的烟花。 后来,她还为此问过谢晋。 如今倒是真的没白问。 但也正因为如此,敌人瞬间知道了她的存在,有一支弓弩直接射向了她。 就在这时,谢晋飞奔过来,打落了飞来的那支弓弩。 他怒目圆整,恶狠狠地骂道:“姜鸢,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这么多人在,你逞什么能!” 姜鸢眼里闪过一丝委屈,但心中也有些后怕,因此只好闭口不言了。 发出大约一刻钟不到的时辰,一支黑甲卫从天而降,他们一手顿盘,一手弩箭,直接将两人护在了身后。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冷意,“留活口。” 有了这支黑甲卫的加入,形式突然逆转了。 大约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所有的敌人都已经消灭殆尽,只余下了三个活口。 黑甲卫押着三个活口,跪在谢晋面前。 谢晋轻轻拍着姜鸢的胳膊,异常柔声道:“鸢儿,乖,去马车中。” 姜鸢一点都不想去马车之中,心里还残留着刚才被弓弩射的恐惧。 闻言,撇过了头,淡淡拒绝道:“不去。” 话音刚落,所有黑甲卫都在心中暗自默默为她点了一根蜡烛,主子的命令又岂是那么容易违背的。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谢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默认了。 谢晋举着刀来到了那三个人面前,“谁派你们来的?” 那三人面面相觑,但都不敢回答。 就在这时,谢晋一手捂住了姜鸢的眼睛,一手迅速挥刀,“处理了吧。” 姜鸢身子猛地一颤,突然想到他刚才让自己回到马车之中,原是这个意思。 她赶紧闭上了眼睛,根本不敢去看任何东西。 从小到大,她都生活在和平之中,没有见过任何血腥。 谢晋并不喜欢姜鸢看到这些,然而,心底又有一种声音。 若是她知道了这些,是否还愿意待在他身边? 看到她的反应,心里略微有些失望。 自己真是魔怔了。 她喜欢的一向是如沈元州一般的温润公子,何曾爱过举刀的阎罗? 见她被自己吓得不清,心中又有一丝心疼,“鸢儿,别怕,他们本就是杀手,手上都有人命的。” 姜鸢惊魂未定,伸出手拍着自己的胸膛,“表哥,我知道,只是没见过血腥,一下子有些不习惯。” “只是不习惯,你没觉得我做错了吗?” 姜鸢心中有些好奇,“表哥,若是不反击,这时候死的便是我们。” “以战止战是自古以来的道理,难道还指望跟敌人讲道理吗?” 他们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只不过是立场罢了。 “表哥,这些人是宸王派来的吗?” 闻言,谢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一双桃花眼亮如天上的星辰。 他发生低笑声,“鸢儿,你真让我意外。” 他觉得自己应该对鸢儿有一些新认识。 就按这次刺杀来说,行事虽然鲁莽,可在她的角度看来,这是最好的自救方式了。 今夜若非她喊来了黑甲卫,想来还不那么容易脱身。 “我以往确实有些狭隘了,鸢儿,往后我定会重新认识你的。” 至少她遇事不慌张,有条有理,还能绝望中自救。 姜鸢看着他微微笑着,自己也连带着开心起来了,闻言,只侧着头反问道:“如何意外?” 谢晋刚想回答,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算是被调戏了吧。 “这也挺让我意外!” 姜鸢微微一怔,赶紧转移了话题,“表哥,可是宸王?” 谢晋皱着眉头,思虑了片刻,“八九不离十吧。” 就算不是宸王,也是宸王一脉的人。 前脚刚送乐安公主过来,后脚就在背地里追杀。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早晚有一天,还是要拔了宸王才是。 第73章 想用冰,下辈子吧 姜鸢不懂家国大事,继续问道:“会不会是太子?” 谢晋微微一怔,神色有些严肃,“你是听了谁的挑拨吗?” “没,没有,我只是觉得表哥好像很信任太子。” 他一直在背地里默默为太子做事,她只是希望他的一片忠心不被辜负而已。 “夺嫡之路,本就凶险。” 谢晋微微摇头,“不会是太子。” 以目前的形势看来,是太子需要他,而非他需要太子。 两人一起长大,共上战场。 你救我,我救你,生死相护。 当然,或许有一天,皇权让人变得陌生了,他手中也有自保之力。 谢氏屹立几百年未倒,自然也是有着本事的。 看他如此肯定,她也就不说话了。 毕竟,她根本没见过太子,本就不应该说刚才的话。 “表哥,往后你还是要小心行事。” 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他们竟然就敢如此大胆。 这足以证明,太子与宸王两人的斗争,已经越发明显了。 两人一起回到了留玉轩。 姜鸢愣生生地看了他好几眼,见其不为所动,也就算了。 由着他吧。 她又赶不走! 她自顾自地洗了一个澡,等出来时发现他还在伏案写着什么。 姜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少年将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斜躺在榻上,手中拿着游记喜滋滋地看了起来。 一不小心,她就看入神了。 还是隔壁传来了流水声,才将她惊醒。 她回过神,环顾四周,发现谢晋已经不在了。 脚步一转走到耳房,看见谢晋竟就着自己的洗澡水在冲洗。 心里瞬间破防了,尖叫道:“谢府之中是没有水了吗?表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总觉得有一种不适的感觉,有些令人作呕。 谢晋知道她进来了,但是没有意料到这妮子竟然尖叫起来。 身体微微一僵,拿着浴巾慢慢擦拭着自己的身体,“怎么?鸢儿是想与我来一场鸳鸯浴?” “流氓!不要脸!” 姜鸢几乎破口大骂,心中有些后悔,当时怎么没有让飞霜将水倒掉! 闻言,谢晋发生低沉的笑声,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看了一眼自己全裸的身体,又抬头看向她,反问道:“鸢儿,究竟是谁流氓?” “偷看我洗澡,你还有理了?” 闻言,姜鸢第一时间想要转头离开,然而,转念一想,这里是留玉轩,该走的人是他! “你要洗澡不会回自己的地方吗?为什么要糟蹋我的地方?” “还有,什么叫偷看?我光明正大看!” 就在这时,谢晋的笑声更加明显了,一脸无赖地承认了,“嗯,我也确实爱给鸢儿看,若是其他女子,定已经被我扫地出门了。” 姜鸢脸色一红,突然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她赶紧啐道:“流氓!” 话音刚落,她迅速地离开了屋子。 内心无数次后悔,真不应该过来的,定是看书看迷糊了。 身后还传来谢晋得意的笑声,心中的烦闷更加明显了。 谢晋慢条斯理地穿好了衣服,走到屋中之时,发现她已经跟个缩头乌龟一样,龟缩在床上了。 他走过去,躺在了她的边上。 姜鸢眉头不自觉地皱紧了,前段时间,这厮每晚公务繁忙,她倒是可以舒舒服服的。 吃一碗用井水冰过的绿豆汤,只着一件肚兜,怎么凉快怎么来。 可他刚躺过来,就好像一个大火炉一般。 没多久,她额头上就有汗了,有些抱怨道:“表哥,七月天为何非要在这里过夜?” “你的正屋冬暖夏凉的!” 谢晋微微一挑眉,“真有这么好?那为何从不见你过去?” 若是她过去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说闲话。 姜鸢识相地闭上了嘴巴,翻了一个身,再也不理他了。 “鸢儿,为何从不过来?” 他其实内心还是挺盼望,她能去看一眼。 若是她愿意,可以躺在他的床上。 进入到他的书房之中,翻阅书籍。 可她从来不过来。 谢晋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见状,双手一伸,直接将人抱在了怀中。 姜鸢果断挣扎起来了,心里有些委屈,“表哥,难道你不热吗?” 转头看到他额头上的汗水,暗自吐槽了一下,他这又是何苦! “表哥,看你头上也出汗了,若不然,我们用上冰鉴吧。” 大夏天的,不让人用冰! 真是抠门极了! 谢晋身体微微一僵,手慢慢地放开了她,乖乖地躺在了一旁,“若是热,我给你扇扇子。” 姜鸢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表哥,你赚那么多银两,光赚不花那岂不是浪费了?” “夏日不用冰,就好似身拥万千黄金却仍在吃搜饭一样,表哥,你英明神武,这点道理定是可以想明白的吧?” “还有,你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的人怎么能为我扇扇子呢,若不然,还是用上冰鉴吧!” 谢晋听得一愣一愣的,良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觉得我不让你用冰是为了省银两?” 姜鸢暗自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冰存起来不易,往后我要是赚钱了,定会还给你的。” 闻言,谢晋被气得面红耳赤,“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 “想用冰,下辈子吧!” 他翻过身,直接不理她了。 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着,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内心止不住地在自我怀疑,他何时对她抠门了吗? 但凡有点好吃的好玩的,他什么时候没有想到她? 如今,只是为了不让她用冰,竟被她觉得自己抠门! 是为了省些黄白之物! 闻言,姜鸢直接呆愣在原地了,头顶仿佛是被惊雷劈了一样,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她仔细回味了一番自己说的话,发现自己确实说得有些过分了。 赶紧伸手捅了捅他,“表哥,我错了,只是天儿太热了,你又一直不让我用冰,所以有些口不择言。” 谢晋稍微缓和了一些,脸色慢慢变得好看了,“鸢儿,你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让你用冰是为了……” 话音刚落,他又止住了话头。 求子这件事情本就很悬,若是自己说了,反而给姜鸢压力。 “罢了罢了,若你敢私下用冰,我废了你那只爪子!” 第74章 她竟然求他? 闻言,姜鸢瞬间缩回了自己的手,心中不停地腹诽:霸道,就会威胁! 又小气,又不讲道理,乐安公主嫁给你,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气得浑身发抖,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还有,别在心里骂我,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姜鸢,凡事憋在心中,你不累吗?” 姜鸢身体微微一怔,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只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几乎就已经是睡过去了。 胸口微微起伏着。 整个人非常安静,好似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其实,他睡着的时候还是很好看的,眼睫很是修长,鼻梁挺拔。 她正看得起劲,便看到旁边那人睁开了眼睛。 眼里带着笑意,调侃道:“鸢儿,若是不想睡,若不然做点别的。” 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赶紧啐道:“登徒子!” 谢晋低低一笑,伸手拿过旁边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扇风。 姜鸢感受到些许凉意,烦躁的心总算是慢慢平稳下来了。 没多久,她便直接睡了过去。 见状,谢晋放下了手中的扇子。 放松了自己的身体,突觉一阵睡意袭来,也慢慢地步入了梦乡。 然而,姜鸢睡得并不安稳,晚上的那场刺杀,清醒时理智占上风,等她睡着了之后,内心的恐惧瞬间攫取住了整个心脏。 若是那支箭没被挡住,她和孩子都会一尸两命! 耳边一直有一个软乎乎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不断回响:娘,你不要我了吗? 姜鸢瞬间浑身颤抖起来,她哭得声嘶力竭,“我怎么会不要你,你别走别走!” 谢晋被她的哭声给惊醒,点起蜡烛一看,眼前之人眼泪纵横,口中喃喃自语着别走之类的话。 眼中浮现出一抹心疼之色,赶紧将人抱在怀中,“鸢儿,别怕,我不走,我不走。” 姜鸢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慢慢在她眼前消失,心里顿时害怕极了。 “别走,你别走!” 她挣扎着醒来,脑海之中一片迷茫。 谢晋伸出手擦去她的泪水,心疼道:“鸢儿,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是不是被那场刺杀给吓到了?” 鸢儿从未习武,也从未见识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晚上做噩梦也是正常的。 姜鸢慢慢回过神,伸手不自觉地抚摸肚子,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总觉得腹中有些痛。 她的心瞬间慌乱极了。 孩子,莫非出事了! 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找顾二公子看一看。 她赶紧站起身,伸手抓起旁边的衣服就往自己的身上套去,“不行,我要去丞相府!” 谢晋听完一脸不知所措,只好将人抓了回来,“鸢儿,你怎么了?” 姜鸢却根本没有理智,只哭喊着要去找顾思思。 “谢晋,我没有让你陪我去,我自己去!你赶紧给我松手!” 谢晋本就不是一个好脾气之人,闻言,心中怒火也在不断攀升。 但一想到今晚她被惊吓住了,只好柔声道:“现在不过三更天,你现在过去,顾思思也已经睡觉了。” “何况,丞相府又岂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地方!” 一没请帖,二没约定,大半夜闯别人的府邸,不被人打出来才怪! 姜鸢这才有了一些理智,她赶紧伸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哭着祈求道:“表哥,我求求你,你带我去丞相府吧。” “若是有了谢府的名头,定可以进去的。” 这下子,谢晋瞠目结舌地看向她,心里始终觉得有些惊讶。 她竟然求他? 平常时候,若是她好声好气地对他说几句话,他都求之不得。 现在,她竟然为了顾思思求他! 不是,顾思思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她祈求。 若非已经查实了顾思思是一位女子,他都要忍不住开始怀疑了。 “鸢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到底怎么了?是被梦吓到了吗?” 这个时候,姜鸢哪里还有心情回答关于梦的事情。 肚子感觉越发疼痛起来。 内心之中害怕失去她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了,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她双膝跪在了谢晋面前。 泪水不断地从她眼里涌出,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好似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表哥,我从未求过你什么,我现在求求你,带我去顾府。” 其实,姜鸢已经完全慌乱了,她根本没有想到,若是看大夫,谢府也是有的。 顾远择刚帮她调理过身体,内心深处觉得只有他才可以,因此才哭喊着要去丞相府。 谢晋赶紧侧身避开了,伸手将人抱在了怀中,厉声吩咐道:“备车,去丞相府!” 等两人到了丞相府之时,顾远择已经在外等候了。 十七按照谢晋的指示,一路运起轻功,先一步拿着拜帖,来丞相府通告,省得大半夜的,连门都进不去。 顾远择的屋子还未熄灯,一听到谢府来人,心里就止不住咯噔了一下。 莫非,两王相争的局面已经开始了? 他赶紧来到了大门口。 他也有着抱负,只是可惜了这双腿,根本没有办法入朝为官。 身有残疾者,是不能入朝为官的。 可太子却给了他一个梯子,他的心便也开始意动了。 只不过,接到谢晋之时,看到他怀中抱着一位眼泪纵横的姜姑娘。 拥有七窍玲珑心的他,瞬间也是呆愣在了原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吩咐门房,“去看看小姐是否睡了。” 所以,大半夜的不请自来,只是为了姜鸢? 谢润之,你可真是好样的! 若是提前知道,他又何苦冒着被蚊子叮咬的风险,站在大门口等候。 看向他的眼神,好像是淬了毒的兵刃,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就算杀不死,也要毒死他! 当真是为红颜,废兄弟啊! 姜鸢一看到顾远择,赶紧挣扎着从谢晋的怀中溜了出来。 眼中带着泪,脚步踉跄。 若非谢晋一直扶着她,想必是早已经摔倒在地了。 她伸出雪白的胳膊,“还请顾二公子帮忙把脉。” 话音刚落,四周一片寂静! 第75章 孩子有问题? 顾远择慢慢抬头看了一眼谢晋,见其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内心感到十分不妙,怕自己要成为某人的出气筒了。 谢晋见顾远择一副怂样,便得意扬扬地看向姜鸢,见其睁着一双大眼睛,面带祈求看着他。 心里醋意止不住地翻涌了。 “姜鸢,你大半夜哭着喊着求我非要带你来丞相府,是为了见顾远择?” “嗯?” 姜鸢哪有心情听他说话,伸手将人推远了一些。 “二公子,我知道深夜来访有些……但事情紧急,还望你帮忙看看。” 顾远择眉头皱得紧紧的,心里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好似已经不自觉地搅和到两口子中间了。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故意谦虚道:“姜姑娘,我非大夫,只是略通岐黄之术。” 姜鸢眼中还带着泪,刚哭过了一场,所以声音有些轻柔,“我相信二公子。” 这在谢晋看来,竟然是郎有情妾有意之感。 他一把伸手抱起姜鸢,“若只想看大夫,谢府有的是!” 话音刚落,竟好似要带着她回府。 姜鸢瞬间着急了,赶紧低下头恶狠狠地咬向了谢晋。 力量不小,没多久,他就见红了。 顾远择再次叹了一口气,“润之,既然来了又何苦回去,我看姜姑娘似是有些神魂不稳,可是遇到事了?” 姜鸢的身子他白天才刚刚看过,身子虽然虚弱,但好好修养,怀孕生子问题不大。 何况,她的身体,应该是谢晋一直在找人调理。 短短时间内,若非遇到了事情,是绝不可能急成这模样的。 闻言,谢晋身体微微一怔,随即将人放了下来。 只是脸色依旧难看。 “遇到了一场刺杀,她应该受惊了。” “原来如此,那还是让我给姜姑娘看看吧。” 姜鸢迫不及待地从谢晋怀中退了出来,还故意往旁边走了好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如此,就麻烦顾二公子了。” 谢晋忍不住嗤笑道:“麻烦顾二公子了!” 酸,可真酸,二里地外都能闻到一股酸意。 顾远择暗自看着好笑,便将两人迎了进去。 等到了他的书房之中,顾远择取出一个手帕,示意姜鸢把手放在桌子上。 他将手帕放在了她的手腕处,伸手搭上了她的脉。 这脉象也并无什么问题! 为了预防自己把错脉了,又仔仔细细地把脉了。 然而,还是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这小两口,大晚上得来他们顾府消遣玩呢。 姜鸢看着他把脉那么久,心都提到了嗓子口,“顾……顾二公子,我的身体有事情吗?” 就在这时,顾思思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门房也说不清楚,只说姜姑娘来了,如今,正在二公子的书房之中。 以姜鸢的性子,大半夜不请自来,孩子定是出事了。 心里一急,随手套了一件衣服,赶忙朝着顾远择的书房奔来了。 她猛地撞开了门,赶忙跑到姜鸢的面前,用眼神仔细打量着她。 嗯,面色是还算红润,可这精神头怎么感觉不大对。 “阿鸢,你别吓我,你怎么了?是不是……” 话还未说完,姜鸢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下一句话,“目前还不知道,要看二公子如何说。” 于是,三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看向了顾远择。 他不自觉的手抖了一下。 顾思思本就是一个焦急性子,看到他慢慢吞吞的模样,直接问道:“二哥,你能不能不要卖关子了!阿鸢身体究竟怎么样啊!” 顾远择有苦说不出,他什么时候卖关子了! “你们倒是愿意让我说话!一个比一个性子急!” 他缩回了自己的手,“姜姑娘没有大碍,就是惊魂未定,等下喝碗安神汤,如此便好了。” 闻言,顾思思松了一口气,一下子抱住了姜鸢,“阿鸢,你知道吗?我刚才吓死了。” “我刚还在做梦,梦到自己仗剑天涯了,听到丫鬟说你有事,我真的好担心。” 闻言,顾远择可不乐意了,他淡淡道:“趁早熄灭仗剑天涯这个念头,不然,你下个月可没有银子花了。” 谢晋深以为然,突然灵光一闪,怪不得两人投缘,原是都有一颗要远离的心。 这下子,他看着顾思思的眼里带着几分审视,可要时刻注意着,就怕她心血来潮把鸢儿给拐走了。 姜鸢伸出手回抱住她,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我没事,对不起,今晚吓到你了。” 顾思思锤了一下她的后背,咬牙切齿道:“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们江湖儿女,向来是不怕受惊,可我真的好担心你。” “阿鸢,你今晚跟我一起睡吧!” 顾思思越说越觉得可行,“阿鸢,我们可以睡在一起说悄悄话,我虽然有很多姐妹,然而知心的一个都没有。” “好在有了一个你,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姜鸢身体微微一怔,然而越听她说,心里的意向就更强了! 就在她要答应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了谢晋阴恻恻的声音,“你敢答应她试试!” 顾思思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谢晋,她赶忙拉过姜鸢,“阿鸢,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姜鸢一脸无奈,冲着谢晋看去,发现那厮竟然也翘首以盼,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自己,就等着回答呢。 顾远择则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看着她,临了临了,还为自己的妹妹说话了。 “思思确实也是孤单,姜姑娘若能留下陪她一晚,倒是不错。” 若是旁人也只当这是一个建议而已,但是姜鸢却不那么认为。 她的心瞬间就紧张起来了,莫非,顾二公子是想要将自己留下? 是不是孩子有事? 他刚才说要为自己煎药,想来,定是如此。 自己在谢府之中,耳目众多,反而不好操作。 倒不如在顾府,可以做的事情还多一些。 闻言,她赶忙说道:“就依二公子所言!” 谢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了,将顾远择上下打量了一番,此人身着一身绿衣,却有翩翩公子模样。 心里的弦瞬间绷紧了,厉声道:“我不同意!” 第76章 顾二公子,您为何帮我? 姜鸢一脸无奈地看向他,觉得谢晋有些无理取闹了。 “表哥,我与思思睡一晚又没有什么,你为何不答应?” 若是她跟一个男子睡一晚,谢晋发疯倒是能理解,可思思是一个女子,莫非觉得她们两人还能有什么吗? “表哥,你不要无理取闹好吗?” 闻言,谢晋直接气笑了,“我无理取闹?你老实说,想要待在顾府是因为顾思思还是顾远择?” 话音刚落,四周皆静,落针可闻! 顾远择无辜地摸摸鼻子,自己终究还是受了无妄之灾。 他伸手拉拉谢晋的衣袖,“润之,我不喜欢姜姑娘,姜姑娘也不喜欢我,你担心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那她为何大半夜来找你?” 谢晋的语气还带着一丝浓浓的醋意,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 顾思思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捂住鼻子,对着姜鸢说道:“阿鸢,你闻闻,好浓的醋意!” 顾远择微微一笑,“这怕是姜姑娘癔症了,思思与她说过我会医术,因此才着急让我诊治而已。” “润之,姜姑娘今夜受惊不少,让她与思思睡在一起也好。” 姜鸢微微一叹,赶紧拉起谢晋的手,“表哥,我们出去聊!” 话音刚落,她便拉起他直接往门口走去,身后传来顾远择幸灾乐祸的声音,“往右转,有一片竹林,里面清净!” 顾思思嘟着嘴巴,责怪道:“二哥,你就会帮着谢晋这个人渣!” “思思,小两口的事情,你别掺和!” “明明你掺和得更多!” 二哥是个男子,在谢晋那边,这是原罪。 顾远择难得的没有反对,他确实已经掺和进去了,不管他愿不愿意。 姜鸢拉着谢晋到了竹林之中,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表哥,你能不能……” “鸢儿,你是为了躲我吗?” 姜鸢心里一阵无奈,她纯粹就是为了孩子! 但这如何与他说? 索性,什么也不说。 姜鸢伸手挽住他的脖子,往上踮起脚尖,送上了自己的嘴唇。 谢晋微微一怔,送上门的肉不吃白不吃。 因此,只呆愣了一瞬,他便掌握了主动。 这应该算是她第一次主动,不再跟以往一样,只是被动承受,反而会给些反应。 谢晋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他闭上眼睛,慢慢地开始享受起来。 这比他总是一个人的独角戏要强多了。 良久,一吻才完毕,谢晋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飘在空中一般,根本落不到实处。 怎么说他的状态呢! 就是有些心花怒放。 两人抱在一起,互相都在回味着刚才那个吻。 姜鸢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柔情蜜意,似乎把自己护在手掌心,是世上最珍贵的人一样。 理智告诉她,两个人之间不应该这样。 可这晚风吹拂,竹林沙沙作响,一切都是这么恰到好处。 她闭上眼睛,放任自己靠在他的胸膛上,“表哥,今晚我想与思思在一起。” “我们两人经常睡在一起,可我跟思思,没有一起睡过。” “表哥,我从未享受过姐妹亲情,可如今有了思思,我真的很开心,自己也有了一个可以说话之人。”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是我很喜欢她,我真的想跟她当朋友,还望表哥成全。” 谢晋静静地听着她,有些心疼地看着她。 不知为何,她与谢芝两人就是合不来,他也不会勉强她。 谢芝已经嫁给了沈元州,有余力时他会看顾一二而已罢了。 “我何时讨厌顾思思了?” “那你为何总与她不对付?” “那是因为她在霸占你!” 谢晋几乎忍不住跳脚,这顾思思一有空,就来霸占姜鸢! “你真是疯子!” 姜鸢毫不客气的点评! 谢晋不置可否,甚至还有些骄傲。 他微微一低头,视线抓取住了那一抹嫣红,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鸢儿,再给我一次,我就答应你。” 姜鸢:“……” 真的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执着此事! 等到他心满意足地放开,姜鸢狠狠地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君子一诺,五岳皆轻,表哥,天色已晚,路上小心。” 话音刚落,她就想要离开。 谢晋眼疾手快地抓住她,擦去了她唇边的水渍,将头抵住她的额头,“鸢儿,只准今日。” 他可不希望以后独守空闺! 姜鸢一门心思只想着打发他,也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一味地应承着。 不仅如此,她还伸手一直在推谢晋,希望这厮能快点离开丞相府。 谢晋眉头瞬间不悦起来了,可也知道自己就算再纠缠,也没有什么结果了。 只好顺着她的力道,慢慢地开始玩往外走去。 等到他离开了,姜鸢才松了一口气。 她赶紧来到顾远择的书房,将门合拢之后,微微松了一口气,“总算将人骗走了。” 对面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尤其是顾思思,恨不得拍手叫好。 如此星辰如此夜,要这惹人烦的东西做什么! 姜鸢快步走到顾远择的身边,朝着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腕,着急地问道:“顾二公子,你是诓我的吗?” “孩子是不是真的没事?为什么我感觉腹中有些疼痛。” 顾远择略微一挑眉,他应该没把错脉啊。 可见眼前女子言之凿凿的,心里也止不住有了一些怀疑,伸出手搭上了她的脉。 随后,慢慢说道:“孩子没事,你今日有点受惊,喝安胎药就好了。” “幸好我这边药材居多,倒也省去了抓药的麻烦。” 话音刚落,他拿起毛笔,低头开始写药方。 完事后,将药方递给了顾思思,交代道:“可别抓错了药!” 顾思思顺手接过了药方,拍着胸膛保证,“阿鸢,你放心,我从小帮二哥熬药,别的不敢说,抓药熬药没有人比我更熟练了。” 顾远择微微一笑,“贫嘴,赶紧去吧。” 顾思思一蹦三尺高地往门外走去了。 姜鸢安静地站在书房之中,一方面羡慕他们兄妹感情深,另一方面,心里却有些疑惑。 “顾二公子,您为何帮我?” 第77章 怎么今日竟主动来东宫? 从他对谢晋的态度看来,两人关系是很不错的。 然而,顾远择竟然选择站在了她这一边,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这一次的事情,他完全可以事不关己。 毕竟,与谢晋交好,得到的好处更多。 顾远择眼里闪过一丝微光,眸中带着冷意,“姜姑娘,顾某并非是帮你,而是在帮谢晋。” “你腹中的是谢晋的孩子,这个就值得我帮忙。” 无论男女,这是谢晋的第一个孩子那便够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因为他知道谢晋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姜姑娘,你不要有负担,至于我的诊费,我会亲自向谢晋讨要的。” 姜鸢微微一怔,想不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如此一想,倒也算是能行得通了。 “还是很感谢二公子保守秘密。” 没多久,顾思思便端着熬好的汤药推门进来了,旁边竟然还贴心地备好了蜜饯。 “阿鸢,良药苦口,还是趁热喝了吧。” “我想着你爱吃甜食的,喝完了药可以吃个蜜饯。” 姜鸢接过药碗,吹了吹,几乎一饮而尽了。 或许是药效生效了还是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肚子也不再痛了。 当下,立马夸赞道:“没想到二公子医术这么高超。” 顾远择坐在轮椅之上,只微微一笑,“宝宝很好,姜姑娘莫要太担心了。” 闻言,姜远悬着的心总算是放轻松了,伸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肚子,“多谢二公子。” “姜姑娘,我有一事不可不言。” “请说。” “抚摸孩子虽是你下意识的行为,但要尽量控制,容易惊吓到孩子。” 闻言,姜鸢手一僵,赶紧撤开了自己的手,“姜鸢受教了。” 顾思思拉起她的手,安慰道:“阿鸢,孩子定能感受到你的爱,定会好好长大的。” 两人离开了书房,慢慢地往顾思思的院子里走去。 她的院子就在旁边不远的地方。 姜鸢这才发现,他们所住的地方竟然是异常偏僻的地方。 顾思思的居所竟然比她的还要简单,至少她完全没看到珍贵的东西。 不远处有一个梳妆台,上面摆放着几乎是陈旧的首饰。 见状,顾思思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嘿嘿,阿鸢,我不得父亲喜欢,只能委屈你了。” 姜鸢一把拉起她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思思,苦了你了。” “也没什么,只不过小时候有些艰难,可后来二哥也会护着我了,日子慢慢好过了。” “阿鸢,别看我瘦瘦小小的,我一拳能打翻顾莲莲,她啊,这几年也不来找我麻烦了。” 闻言,姜鸢心里大概已经清楚了。 内宅之中的阴私可多了去了,应该也是顾二公子在旁边帮助一二了。 但思思一点都不像大宅院子里出来的女子,反而像天上的老鹰一样,就应该自由自在的。 “话说,府中大公子呢?” “呸,那人偷鸡摸狗,看着就让人厌烦,阿鸢,你一定要小心点,碰到顾莲莲时也要躲得远远的!” 看得出来,顾思思对于那两兄妹几乎是深恶痛绝。 闻言,姜鸢重重地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一起躺在床上,互相都觉得有些新奇。 尤其是顾思思,半晌都睡不着觉,“阿鸢,我感觉好激动啊,从小都没有什么人陪我。” 姜鸢发现自己极其容易被顾思思感染,她的心也开始明朗起来了。 “思思,明天有没有空?我有一支步摇,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想找一个打金师傅,帮忙修复。” “好。”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互相都睡了过去。 …… 谢晋被姜鸢赶出来后,心中总觉得不是滋味。 虽然是得了一些好处,然而,今晚总归是要独守空房了。 子朗安静地站在一旁,心中忍不住吐槽,世子喂,已经在丞相府门口徘徊一刻钟了。 莫非,还想在人家家门口等到天亮不成?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劝道:“世子,明日还要早朝,还是尽早休息吧。” 谢晋特想将人从丞相府里拖出来,但若是真这么干了,他后续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哄! 于是,只能在门口徘徊。 闻言,也只是淡淡地说道:“去东宫!” 子朗略微一挑眉,这姜姑娘不在,世子还真是寝食难安呐。 这个时辰去东宫,太子殿下估计都还在睡觉。 谢晋入东宫跟回自己家一样,子朗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原本寂静的东宫,因为谢晋,突然开始热闹起来了。 萧沛之打着哈欠来到了书房,看到谢晋正背靠椅子,手中拿着一本书,好不悠闲地看着。 顿时,心就觉得有些堵得慌。 他坐在了他的旁边,“平日里想抓你下一盘棋,跑得比谁都快,怎么今日竟主动来东宫?” 谢晋略显气闷地放下了手中的书,百无聊赖道:“殿下若是想下棋,倒也好说,子朗摆棋。” 萧沛之眉目如画,容颜之清丽堪比女人子姿。 他侧过头微微一挑眉,“莫非,是你的小表妹给你气受了?” 谢晋这人其实也很简单,他一向不喜欢阴暗诡异,只喜欢大开大合。 看他如此气闷,想来天底下也唯有一人了。 “润之,我现在都有些好奇了,改天带来见见。” 闻言,谢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时机未到。” 现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他怎么敢将她置于危险的地方。 子朗眼疾手快地摆好了棋盘,萧沛之自觉地选择了黑子,无他,也是要争取一个先手优势。 谢晋根本心不在焉,这一局几乎是毫无胜算。 见状,萧沛之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下棋了,心里暗自想到,这样子赢了他,可有些胜之不武了。 “润之,柳舟子已经查到了宸王贪墨了赠灾银两。” 谢晋随意落下了一子,“今晚我遇到了刺杀。” “刺客呢?” “被我杀了。” 萧沛之微微一怔,也跟着落了一子,“莫非是宸王的人?” “也有可能是庆国公,我早已经将内应在我手上的消息放了出去,才开始动手,这庆国公可真沉得住气。” 第78章 你的小表妹缺茶叶喝了? 两人有来有往地随意下着棋子,有时候,谢晋不讲究任何布局,只是随意在棋牌上落下一子。 “宸王外有庆国公相助,内有黄贵妃相助,可真是如虎添翼。” 当今圣上年龄越发老迈,心肠倒是也不复从前那般阴狠了。 萧沛之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只端起了一旁的茶,喝了一口之后,怎么也不是滋味。 “润之,其实我并不爱喝茶,这茶哪有酒的劲。” 他也是刀山火海走出来的人,若是打仗之时,能有一口酒喝,浑身都开始发暖。 酒壮怂人胆,一刀便能要了敌人的首级。 但是到了京城之中,那便不行了。 只能背地里取人性命,着实无趣得很。 温柔刀,倒也刀刀致命。 谢晋微微一怔,“你不爱喝茶,东宫里备的茶叶倒是不错。” 闻言,萧沛之瞬间愣住了,手中的棋子落到了棋盘之上,但并非他原本想下的位置。 不影响大局,反正他赢定了! 只不过,他刚才听错了吗? 谢晋竟然明抢东宫茶叶! 他试探性地反问道:“怎么?你的小表妹缺茶叶喝了?” 谢晋:“……” 他拿着白子,开始慢慢收网,几子落下,形势大变。 等萧沛之反应过来之时,已经为时已晚。 谢晋几乎是不留情面,将他杀得片甲不留。 萧沛之:“……” 他不过是多提了几句小表妹而已。 看看这怒气! 想来,定是在他的小表妹那受了不少气。 “润之呐,你今晚怎么不陪你的小表妹?” 要知道,他想传递一个消息,经常只能看到他的心腹,至于他本人,不是在陪小表妹,就是在陪小表妹的路上。 谢晋赢了这一局,心里的怒火倒是少了许多。 眉眼一挑,“今晚,她跟丞相家女儿一起睡。” 萧沛之微微一怔,脑海之中的疑问豁然开朗了。 本来心中还疑惑呢,搞半天是被小表妹给赶走了,怪不得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脑海之中闪过一个念头,赶紧轻声咳嗽了一声,“润之,你可知道,感情之事很玄乎。” “怎么说?” 闻言,谢晋倒是也来了几分兴致,与姜鸢纠缠了两年,身心确实疲惫。 他不害怕自己忙碌,只是担心姜鸢要离开他。 萧沛之眼里闪过一丝揶揄,“听说啊,有一些男子好男风,而有一些女子,则好女风!” 谢晋转了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心里瞬间就不舒服了。 他的鸢儿怎么会好女风,简直是胡说八道! 身体是不会骗人的,她对他是有感觉的。 眼神微微眯起,“殿下,说起来你已经年过二五了,竟也只是孤家寡人一个,我这倒是有一个人选,丞相府三小姐顾思思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萧沛之虽然是太子,然而,年幼之时过得也不是很顺。 他对于身边之人都是慎之又慎。 后来,与谢晋一起上战场,终身大事确实没放在心上。 萧沛之看着那残局,心里还在寻思着自己怎么就输了。 谢晋的棋路真是他最欣赏的,他不屑于玩阴的,但他就是有本事,若是论阳谋,没人能比得过他! “丞相家的三姑娘,说不定看上的是你的小表妹。” 闻言,谢晋更加气了,“再来一盘!” 萧沛之求之不得。 平日里日子无趣,想抓谢晋下棋都抓不到,难得他送上门。 两人便开始对战起来,直至天明才去上朝。 朝堂之上御史开始向宸王发难。 太子早就准备好了人证物证,圣上大怒,当场斥责了宸王,命他回府思过,无令不得外出。 事关重大,所有朝臣开始心有戚戚,生怕误伤到了自己。 谢晋站在朝臣前面,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侧过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庆国公。 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微笑,显得人畜无害的模样。 庆国公微微一怔,瞬间被气得不行,昨晚派出那么多人,竟然一个都没有回来。 谢晋这厮手中的黑甲卫,实在让人心惊胆寒。 …… 姜鸢与顾思思两人几乎睡到了大中午。 顾思思虽然只需要每月初一十五去跟丞相夫人请安,然而,她自幼喜武,从未晚起过。 等两人被丫鬟叫醒,顾思思感到很神奇,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 “阿鸢,有你在我感觉都睡得香甜了。” 闻言,姜鸢微微一怔,昨晚她们聊到了将近四更天,如何会睡得不香甜? 两人刚刚洗漱好,顾远择便端着一碗汤药,亲自送了过来。 他将药方递给了姜鸢,郑重道:“姜姑娘,记得往后每日都要喝。” 姜鸢收起了药方,“多谢顾二公子。” 顾思思眼里带着一丝笑意,亮晶晶地看向她哥,“二哥,你怎么亲自煎了药送过来?” 毕竟,顾远择是宁可不喝药,也不想自己煎药的存在。 顾远择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是谁睡到了日上三竿的? 这种煎药之事,除了顾思思,他也不敢随意交给旁人来做。 “往后再晚起,小心你下个月没银子花!” “嗷”的一声,顾思思当场嚎出来了,“二哥,你不能老是拿银子来威胁我。” 顾远择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在看到姜鸢喝好药之后,直接拿着药碗走人了。 姜鸢与顾思思两个人出了丞相府,往日进斗金铺子走去。 这名字虽然起得大俗,然而,她们家簪娘做出来的首饰却是大雅。 两人结伴来到了铺子里,便有一位身着绸缎的女子款款而来,她眼中带着一丝精光,“有什么可以帮助两位的吗?” 姜鸢从怀中取出一支步摇,将之递送给了那位女子,“我想请店里簪娘,帮忙看看能不能修复。” 女子接过步摇,用眼神细细地打量着,“是一支好步摇,不过好似已经有些年头了。” “这款式,都过时好久了,大概二十几年前,倒是时兴过一阵。” 说到她的专业,那女子眼里亮晶晶的,无端端的就让人感到很信服。 “掌柜慧眼,这是我母亲的遗物,确实有二十几年了。” “以前不慎遗失了,如今才找回来,不知道还能否恢复如初?” 第79章 乐安公主财大气粗 姜鸢看着那步摇,心里有些复杂。 自幼失去娘亲,她很想拥有母亲的东西,就算当做一份念想也是好的。 闻言,掌柜将这支步摇举到眼前,“这上面好似还有两个字。” 婉娘。 想来这是婉娘的步摇。 她将步摇放了下来,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自信,“这步摇虽污损严重,但确实可以修复。” “太好了!” 姜鸢忍不住眉开眼笑起来。 “你可不要高兴太早了,这污损太严重了,修复的价格可以在我这挑选时兴的首饰了,你可要考虑好。” “掌柜尽可开价。” “一百两银子,定可以恢复如初,保证这字儿,都能清晰可见。” 顾思思瞬间瞠目结舌了,“掌柜,你抢钱了!这修复竟然要一百两银子!” 要知道她每月的银两才五两,这竟然要一百两! 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眼里有些心疼,这银子若是放在普通人家,可是人一生都赚不到的财富了。 她捅了捅姜鸢的胳膊,忧心忡忡道:“阿鸢,你有这么多钱吗?” 这下子,姜鸢倒是为难了。 她手里倒是有一笔钱,可这笔钱在京城是绝对不能用的。 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我也没有。” 掌柜的瞬间一愣,将步摇还了回去。 她也并非随意喊价,这步摇可是用黄金打造,且上面还镶嵌着石榴红的宝石。 若要修复,确实价值不菲。 日进斗金做的也都是富贵人家的生意,普通百姓也买不起她们家的首饰。 “那姑娘可以去别处看看,夜市之中有一个打金人,他的手艺也很是不错,姑娘倒是可以去夜市碰碰运气。” 姜鸢看着手中的步摇,心里闪过一丝坚定,“还望掌柜的宽限几日,我定能筹够银两。” 她转头看向顾思思,“思思,不知道你二哥那有没有银子。” 顾思思茫然地摇摇头,她是真不清楚她二哥。 按道理,她二哥应该比她更穷才对! 可现实是她二哥不仅从没要过府里的东西,还给她每个月都发银子。 这银子,可都比对照着顾府之中嫡姑娘来的。 “阿鸢,我们想想办法,我去找我二哥那聊聊。”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掌柜的,才一百两银子而已,我们公主替姜姑娘付了。” 姜鸢转过头一看,看见来人竟然是乐安公主,说话的正是她身旁的贴身婢女。 “见过公主殿下。” 乐安晃悠悠地走到姜鸢面前,目光之中带着一丝打量。 上次谢晋明明已经说好了陪她看花灯,可看到了眼前这女子,竟然就改变了主意。 京城之中的少年将军谁人不爱慕? 偏偏他年少成名,却从未见其流连烟花之地。 虽然是母妃要求,但谢晋,她也是入了眼的。 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都会被她处理掉。 “姜姑娘,你借住在谢府之中,若是让外人知道,谢府竟然连一百两银子都舍不得给表姑娘,还真不知道外人会如何看待谢家。” “掌柜的,这里是一千两银票,你挑几件好的首饰给这位姑娘。” 闻言,姜鸢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只冷着声音拒绝道:“多谢公主好意,只是这是我私人之事,与谢府无关。” 乐安公主身边的侍女出言讽刺道:“姜姑娘可不要不识好歹,公主是看你借住在谢府有些可怜。” “一来,则是体恤姜姑娘生活之苦,二来,也是希望姜姑娘不要辱没了谢氏门庭!” 话音刚落,姜鸢心中总算是明白了,“公主,您身为皇室女自是尊贵无比,然而,您应该还管不到谢府之事吧?” “若是觉得姜鸢此举是有违谢府门庭,大可以秉明侯爷,让侯爷处置。”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总觉得不吐不快,“何况,公主,您真的觉得一百两只是区区一百两吗?” “公主食万民供奉,应当体恤万民才是!” 顾思思一脸崇拜地看向姜鸢,不愧是她认定的人,说起话来就是厉害。 乐安公主气得脸红脖子粗,眼里仿佛淬了毒一般。 没想到,这表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内里倒还有几分硬! 她倒要看看,她到底能硬到几时! 乐安公主刚想要发火,便被旁边的嬷嬷给阻拦了,“公主,姜姑娘所言有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您身为公主,若早日明白这个道理,定是万民之福。” 乐安公主被如此一训斥,脸上的火气倒是退了几分,然而,心里却窝着更大的一把火。 这嬷嬷乃是皇贵妃的奶嬷嬷,贵妃见乐安性子单纯,便想着嬷嬷在旁提点一二。 乐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皇贵妃,自然也怕她身边最尊贵的嬷嬷。 她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但迫于身边嬷嬷的淫威,对着姜鸢说道:“还望姜姑娘莫怪,三日后便是赏荷宴,还望姜姑娘定要来。” 姜鸢眉眼一挑,“是,多谢公主。” 乐安脸色一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日进斗金,连首饰都不想看了。 自从那嬷嬷说话,顾思思就在旁边担惊受怕的。 自己嘴笨,怕给姜鸢惹来麻烦,便一句话也不多说。 然而,她听着那嬷嬷的话,好似觉得有问题,可仔细一想,也想不到有什么问题。 “阿鸢,这嬷嬷到底什么意思?” 姜鸢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心里暗自思忖着,乐安公主怕是已经盯上她了。 可是为什么呢? 谢晋也从未在外面对她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同。 “也没什么意思,无非是觉得大庭广众之下,与我这种贱民计较,有违皇家风范罢了。” 她已经从道德上占据了高位,若是乐安公主顺着她话题走,便会给人留下乐安公主嚣张跋扈不体恤百姓的印象。 然而,这嬷嬷三言两语,就把话题给逆转了。 偏生,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让姜鸢也无可奈何。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宫里出来的又岂是什么庸才? 何况,这嬷嬷看着就精明。 顾思思啐了一口,“但凡涉及到皇室,就没什么好事!” 闻言,姜鸢心中的愤怒倒是少了许多,她打趣道:“若是有一日,你嫁到了宫中呢?” 第80章 姜鸢,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闻言,顾思思瞬间跳脚了,“阿鸢,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恐怖的事情!” “你知道吗?若是嫁入宫中,我再也不可能行走江湖了!而且,无论是皇帝还是王爷,他们都有好几个女子!” “一旦后宫女子多了,就不会有好事!” 姜鸢一把拉住她,赶紧安慰道:“好了好了,我相信二公子定不会让你嫁入宫中的。” 顾思思昂起脑袋,拍着胸脯保证,“二哥已经跟我说过了,若是我有喜欢的男子,只要品行能力没有问题,就算是一个乞丐他都会双手赞成的!” “而且,二哥绝对不会让那老登将我卖了的,我二哥对我最好了!” 闻言,姜鸢心里又不自觉地闪过了一丝羡慕,在这世上,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真的太好了。 “阿鸢,你别担心,我定会想办法的,大不了我街头卖艺!” “浑说。” 姜鸢忍不住笑了起来,别说二公子不会答应了,就算是丞相,恐怕也要一蹦三尺高了。 这也太有辱顾氏门楣了。 顾思思才不会管顾家,在那个家中,就二哥一人对她好。 “罢了,总会有法子的。” 姜鸢心里闪过谢晋这个名字,然而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两人之间本就剪不断理还乱了,何苦还要再多一桩牵扯? 她低下了眼眸,定定地看着手中的步摇。 娘亲,等我安定下来,定会找一个好的打金师傅,修复好这支步摇。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来人不是沈元州又是谁? 他没有想到竟然看到了姜鸢。 为了避嫌,他转身便想离开,却又觉得如此有些太过于刻意了。 内心最深处,还是怕姜鸢伤心。 她与谢晋迟迟不能交心,在谢府的处境并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好。 何况,她就是一个倔驴。 自己认定的事情,打破脑袋也要走到底的。 他缓慢地来到了姜鸢面前,温声问道:“阿鸢,可是发生了什么?” 姜鸢一听到他的声音,心中就忍不住一酸。 不知道这种情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元州哥哥,没什么事,你来是帮谢芝买首饰吗?” 沈元略微一苦笑,点了点头。 心中微叹了一口气,自己只不过与同窗投缘,一时之间贪杯了,谢芝就气不过,跟他大吵了一架。 他正寻思着买件首饰哄她开心。 顾思思一听到两人的对话,眼睛瞬间瞪得滴溜溜的圆,她悄悄靠近姜鸢,“阿鸢,这就是沈元州?” 一双眼睛看向沈元州,里头有着明晃晃的打量。 那眼神太过于直白与炽热,沈元州心中瞬间了然了。 这女子怕是与阿鸢关系不错。 心里微微放下了心,冲着顾思思友好地笑了下。 他心中一点都不觉得被其冒犯,反而开心阿鸢结识了朋友。 就在这时,沈元州看向了姜鸢手中的步摇,他诧异道:“阿鸢,莫非这步摇是……” “是我娘亲的。” “但这不是已经掉落到荷花池中了吗?” 沈元州清楚地记得,那时候,姜鸢求谢晋不成,自己便也入了好几次荷花池。 但是他苦寻无果,只得放弃了。 闻言,姜鸢声音不冷不淡,“谢晋找回来的。” 她这也才回忆起来了,沈元州也帮她取过不少回。 有一次他还得了风寒,自己便也不勉强了。 或许,丢失的东西,她怎么也握不住吧。 谢晋帮忙找了回来,她只顾着开心了,压根就没有想要多问一嘴。 至于怎么找回来的,他又废了多少功夫找回来,她竟一概不知。 “阿鸢,太好了,你总算得偿所愿了。” 沈元州是真心为她开心。 再次看向她手中的那支步摇,落入荷花池中已经十几年了,步摇污损挺严重的。 料想她定是想修复,开口道:“掌柜的,麻烦帮忙修复,银子记在我的账上。” 掌柜的瞬间喜笑颜开了,本以为这桩生意要黄了呢,“好嘞,沈大人放心,定会吩咐店里最好的簪娘。” “保证啊,这步摇如同新的一般。” 沈元州微微一颔首,“有劳了。” “沈大人,今儿个来是想挑选什么给夫人?这京城之中,如沈大人这般疼爱自己媳妇的男人啊,可真太稀奇了。” 沈元州眉头微微一皱,然而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认真地开始挑选起首饰。 掌柜的接过了那支步摇,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包了起来,“姑娘,三日后,便可以来取这支步摇了。” 姜鸢心微微一松,喜悦瞬间从心头蔓延出来,“多谢掌柜。” 沈元州在挑选首饰,她也无意打扰。 与他告别后,直接跟顾思思两人出了日进斗金的门。 顾思思一脸担忧地看着她,“阿鸢,你还好吗?” 自从沈元州出现,她就觉得阿鸢有些心不在焉的。 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阿鸢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两人青梅竹马长大,又分离得如此不甘心。 她就怕她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的容易伤身体。 姜鸢回过神,“思思不用为我担心,我看得很开,不属于我的人,我不会惦记的。” 两人情深缘浅罢了。 她只是有些难过,在谢晋的干扰之下,她与沈元州几乎到了见面不识的地步了。 难过时,无人分担,愉悦时,也无人分享。 自己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顾思思一拍她的胳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沈元州,阿鸢,你定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姜鸢微微一笑,没有反驳,“一定会的。” 只不过,她心中微微一叹,见过沈元州与谢晋,又还有什么男子能入自己的眼? 往后,跟孩子共度余生便是最好的。 姜鸢难得轻松,与顾思思两个人逛了许久,直到傍晚时分才慢悠悠地回到了丞相府。 如今李氏正关着紧闭,而谢晋父子应该都还未下值。 刚到丞相府,便看到门中间停着谢府的马车。 谢晋正悠闲地靠在马车上,见其过来,脸色有些差,“姜鸢,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他刚回府,看到府内已点起了灯,然而却不见那熟悉的身影。 第81章 真的觉得谢府的荷花好看? 一番询问之下,得知姜鸢一整天都没有回府。 突然觉得谢府如同坟墓一般死气沉沉的。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人在何处,因此,赶紧驾车来到了丞相府。 顾远择本在悠哉游哉地进食,听门房禀告,谢世子又来了。 他无奈放下了碗筷,只好出门迎接去了。 到了门口,稍微阴阳两句表达了下不满,见其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心中暗自觉得好笑,想要邀请他进屋品茗。 然而,这谢晋竟好像是望妻石一般丝毫不动。 劝了两三回,见其不为所动,也只好作罢了。 留他一个人在丞相府门口等着便是。 反正,喂蚊子的又不是他。 谢晋足足在此等候了一个时辰,才看到心心念念之人慢悠悠地过来了。 姜鸢听到他的质问,心里微微一叹,这怎么又生气上了。 她赶紧堆起了笑意,“表哥,你怎么来了?” 谢晋眼神微冷,果真是被顾思思带坏了,出来这么久都不知道回家了。 “为何不回去?” 闻言,姜鸢面色不变,只是眼中的笑意更淡了几分。 她不喜欢如此被质问的语气。 “表哥问得可真奇怪,我一没做辱没谢氏门楣的事情,二也没有偷汉子,用得着你如此质问我?” 谢晋瞬间呆愣在了原地,眼里闪过一丝受伤。 他不过是想见到她而已。 若是说质问,还不如说是因为害怕。 他害怕外面的世界太过于缤纷,鸢儿会被迷住,忘记了回家的路。 眼里微微泛着冷意,心里虽然愤怒,但还是尚存一丝理智。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辱没谢氏门楣?谁在你面前胡言乱语了吗?” 姜鸢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敏锐。 自从乐安说了之后,她面上虽平静无波,心里终究还是留了痕迹。 总之,是有点不开心了。 本以为自己会隐藏得很好,可是一看到谢晋,所有的情绪就如同是东冲西决的洪水一般,拦也拦不住,止也止不住。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谢晋伸手揉揉紧皱的眉心,“姜鸢,别让我问第二遍,我也是可以去查的!” 姜鸢本问心无愧,可脑海中出现了沈元州的身影,眼里不自觉地闪过了一丝心虚。 若是让谢晋查到了,想来又是一场波折吧。 她微微一噎,“表哥,也没什么事情,只不过是乐安公主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罢了。” 谢晋略微一挑眉,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至于乐安公主,你不必放在心上,她威胁不到你的。” 姜鸢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二次如此说了。 是真是假她也不想理会。 顾思思看着谢晋,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若非阿鸢拉着,她早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 如今,也只好忍住了。 闻言,她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说得比唱得好听!” 乐安可是公主! 就连谢晋自己,也要乖乖听话。 谢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侧着眼睛随意瞥了她一眼,眼中威胁意味十分明显。 “想死?” 若非鸢儿护着她,就凭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他早就收拾了。 姜鸢微微一叹,“你们两个属斗鸡的吗?为何一见面就互相掐?” 她伸手牵住谢晋的手,轻轻摇晃着,眼里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表哥,我们回家吧?” 谢晋反牵住她的手,“往后,在我下值之前一定要回到谢府之中。” 动作稍显粗暴,额头上竟隐约能看到一层薄汗。 姜鸢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然而拼命压抑住了,只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我知道了,表哥。” 她在谢晋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谢晋冷声吩咐道:“回府。 姜鸢心头暗自叹了一口气,她伸出手轻点他的手,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讨好的谨慎。 “表哥,可曾吃过晚膳了?” “若是没有,不如我们一起吃点?” 谢晋没有回话,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将头靠在她的脖颈之处。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退了出来。 紧闭上眼睛,背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神。 姜鸢自讨了个没趣,也不再开口了。 她几乎是生无可恋地靠在一旁,脸上的神色有些僵硬。 随即,也不想再哄他了。 心里暗自盘算着,若是晚上不吃饭,定会很饿,还是得想法子吃饭。 两人闷声回到了谢府之中。 这个时辰,谢筠应该已经下值了,不过并不在府中,想来,正跟同僚喝酒吧。 然而,谢晋却很少喝酒。 这两年来,都是屈指可数的。 等到了后院之中,姜鸢朝着谢晋行了一礼,柔声道:“多谢表哥送我回府,想来表哥事务繁忙,姜鸢就不打扰了。” 谢晋只是背着手站在原地,在她要离开之时,瞬间抓住了她的手。 姜鸢好奇地看向他,疑问道:“表哥,可还有什么事吗?” “去我那。” 闻言,姜鸢瞬间瞪大了眼睛,赶忙退后了两三步,激动道:“表哥,你疯了吗?” “你可知道,若是让旁人知晓此事,会怎么说我?会怎么看我?” 谢晋身着一身黑色的劲衣,领口处绣着一些类似竹叶一样的暗纹,隐隐透着金光。 他本就身长玉立,穿上这衣服,更加显得贵不可言了。 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姜鸢,你到底在怕什么?” 姜鸢移开了视线,引入眼帘的是一片荷花池。 荷花正开得鲜艳,然而,她却怎么也看不出那抹颜色,只淡淡问道:“表哥,那荷花真好看,你能帮我摘一支过来吗?” 谢晋转头看向了荷花池,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池塘边,随手一摘,便采到了一支荷花。 他将荷花递给了姜鸢,“你真的觉得谢府的荷花好看?可你为何从不曾看过它们?” 姜鸢接过了荷花,低头轻闻着花香。 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有点令人微醺,也有些令人着迷。 她抬起头看向谢晋,眼里划过一丝冷意,“表哥说话真是越发难懂了,荷花自然是都好看。” “为什么要分外面的荷花和谢府的荷花呢?” 第82章 表哥,赏荷宴,你得去 “表哥,此时此刻,我只是喜欢荷花,跟是不是谢府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晋略微一低头,眸中闪过一丝失望。 然而,他却走上前去,牢牢地牵住了她的手,“既然已经摘了荷花,也就不必再艳羡满池的荷花了。” 姜鸢低头看了一眼那支荷花,突然就觉得有些烫手。 不经意间,将荷花放在了身后,戏谑道:“表哥,莫非你一点都不贪心?” “若是有了一支荷花,就不会想要第二支?你抬头看看,这满池的荷花难道不漂亮?” 谢晋耳聪目明,早已经看到她另外一只手,将荷花藏在了背后。 他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将那支荷花抢了过来,塞到了她的怀里,“有了这支荷花,若是你敢再看上一支,我便毁一支。” 他慢慢靠近她的耳边,轻轻地逐吻着她的耳垂,看到她浑身瑟缩,眼里的疯狂慢慢地浮现了。 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又带着一丝恐惧。 “鸢儿,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 姜鸢微微一怔,心里暗叹了一口气,眼里嘲弄意味特别明显,“表哥位高权重,我自然是不敢得罪的。” “只不过,表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行事有些霸道了吧。” 她怀中的荷花,因为来回拉扯,荷梗部分有些折断了。 谢晋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他一脸严肃地看着她,“鸢儿,莫非你不知道吗?我向来只要那一支荷花。” “那支荷花就算枯萎,也只能枯萎在我手中。” 姜鸢心里莫名闪过一丝恐惧,身体微微颤抖,怀里的荷花瞬间掉落到了地上。 见状,谢晋将它拿了起来,再次塞到了她的怀中,“鸢儿,这一支荷花,可千万不要遗失了它。” 话音刚落,他便牵起她的手,两个人慢慢地来到了谢晋的书房。 刚到书房之中,谢晋就松开了她的手,看她一脸迷茫的模样,忍不住刺道:“第一次来不习惯?” 姜鸢将手中的荷花随意放在了桌子上,内心微微一叹,这荷花放在手中可真棘手。 “是有些不习惯。” 姜鸢开始打量着四周,书房特别大。 正北方向有一个书桌,上面摆放着各类文书,想来,他平常应是在这里处理公文的吧。 书桌后面有好几个架子,上面都摆满了各类书籍。 然而,最让她意外的是,他桌子旁边竟然还有一个桌子。 上面摆放着一些文房四宝,是她惯用的大师出品的笔墨纸砚。 心头微微一颤,莫非这是给她特意准备的? 姜鸢慢慢走过去,上面竟然还有她看过游记的下一册。 “表哥,这是为我准备的吗?” 谢晋不置可否,走到书桌后面,开始伏案处理起公文。 环顾四周,看到窗框底下摆放着一个床榻。 她慢慢地走过去,半躺在榻上,“表哥,若是此时有一碗冰饮子,日子真是快活似神仙。” 谢晋手中的笔微微一顿,“你还真是思冰之心不死。” 姜鸢略微瞥了瞥嘴角,她可是特意问过顾二公子了,偶尔尝一口冰的,对于孩子几乎没有影响。 没多久,子朗便拿着饭菜进来了。 他将饭菜摆放到了桌子上,随后走到姜鸢面前,“姜姑娘,请用,世子一忙起来就有些不分日夜,还望姑娘多劝着点。” 姜鸢:“……” 这种重任,她担不起。 她自顾自地走到桌子边,看到上面竟然有了好几道江南菜,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姜鸢坐了下来,拿起了筷子,刚想大快朵颐,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处理公文的谢晋。 微微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些,“表哥,你不吃饭吗?” “若是你不吃饭,我就回留玉轩了。” 谢晋连头都没有抬,手中笔不同,处理完手中的公务之后,又拿起了旁边的一本。 窗户大开着,偶尔他吹个口哨,有鹰隼直接伏天而下,稳稳地落在他书桌的架子上。 等他放好了密信,便又立刻乖乖飞走了。 “鸢儿,你先吃。” 姜鸢眉眼一挑,赶紧选了江南菜,慢慢地吃起来了。 “表哥,你小厨房中厨子的手艺真好,总令人回味无穷。” 谢晋微微一怔,随即嘲讽道:“那为何以前也不见你多吃?” 话音刚落,他又觉得欣慰,“不过,最近是不是在长身体?看你胃口好了许多。” 姜鸢的心瞬间紧张起来了,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筷子,“哼,只不过吃了你几口菜,就内涵我吃得多了。” 闻言,谢晋眉头微微一皱,“姜鸢,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 “说话非要这么带着刺?你刺伤了我,自己就开心了?” 他处理好手头的公务,起身来到了桌子边。 姜鸢一看到他过来,心里不自觉地心虚了。 怎么?莫非他还要来算账了? “表哥,你……” 谢晋自顾自地坐在了她身边,拿起了旁边的碗,开始吃了起来。 他夹起一口江南菜,放在嘴里咀嚼了一下,眉头越发皱了起来。 不期然地,眼里闪过了一丝嫌弃之色。 然而,手下的动作却是未停。 姜鸢注意到,他几乎是光挑着江南菜来吃的。 她微微一叹,疑问道:“表哥,既然不喜欢吃,为何又要强迫自己吃?你这又是何苦?” 谢晋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眉眼一挑,“这话最不该问的便是你吧。” “你可是能忍十五年的人!” 姜鸢微微一噎,面露尴尬之色,赶紧转移了话题,“表哥,看你刚才传信用的是老鹰吗?为什么不用鸽子啊?” 谢晋收回了目光,几乎是自虐似的吃着他不爱的江南菜。 闻言,也只是微微一怔,意有所指地说道:“鹰隼可比鸽子听话多了。” 姜鸢:“……” 她就不该多问! “表哥,三日后的荷花宴,乐安公主可有邀请你?” 谢晋皱着眉头看向她,“邀请了,可我没打算去。” “这种宴会,去了难道不浪费时间?” 姜鸢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神异常坚定地看向他,“表哥,你得去!” 第83章 要不,我跟你也情同姐妹如何? 谢晋诧异地挑眉,眼里闪过一丝疑问,“鸢儿,为何要让我去?” 姜鸢微微一笑,“表哥,今日乐安公主也邀请我了。” “若是不想去,那就不去了,公主那边我替你去说。” 姜鸢身体猛地一怔,再次坚定地看向他,“思思也会去,表哥,你也一起吧?” 闻言,谢晋瞬间觉得胃口全无,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脑海之中,太子的话莫名又浮现了出来。 “鸢儿,你是不是喜欢顾思思?” 姜鸢眉头一挑,“当然喜欢了!表哥,你不知道,思思她其实很重义气的。” “虽然,她在丞相府中并不受宠,然而,她却从不会看到那些阴私,反而整个人阳光明媚。” “表哥,你知道吗?她活成了我不能活的模样,所以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 “你往后不要跟她计较好吗?” 谢晋猛地起身,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凳子,嘴里勾起一抹冷笑,“你敢喜欢她!” 姜鸢被吓了一跳,一脸莫名地看向他,“真是一个疯子!” “与你同桌吃饭,当真是兴致全无!” 话音刚落,她便起身。 刚一动,手便被谢晋抓住了。 耳边传来了他低沉的声音,“鸢儿,抱歉,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谢晋紧跟着站了起来,将人抱在了怀里,“往后,陪我每天吃饭。” 他语气淡淡的,然而,却根本不容忍拒绝。 姜鸢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里思忖着,与谢晋硬碰硬实在是最愚蠢的事情。 她软了语气,“我消气可以,但表哥要去参加公主的荷花宴。” 伸出手牵起他的衣角,微微摇晃着,“表哥,你不去我有点害怕。” 闻言,谢晋顿时愣在了原地,继而又蔓延上了一层火气。 她竟然为了顾思思,可以委曲求全至此! 看到那一双带着委屈的眼睛,终究是硬不下心来。 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眼神之中充满着质问,“我答应你,但你别用这么假惺惺的脸对着我。” 姜鸢捏捏自己的脸,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明明是真的天生丽质,一点都不假!” “谢谢表哥!” 谢晋微微一怔,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若是她愿意哄人,自己定会被其蛊惑。 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确实天生丽质。 两人一起吃完了晚膳,虽然没有冰饮子,谢晋还是命人为她备了消暑的绿豆汤。 姜鸢吃饱喝足,心情总算是愉悦不少,“今日多谢表哥款待,我这就告辞了。” 谢晋坐在书桌边,又开始埋头处理公文了,闻言,眉眼一挑,“今夜你待在这!” 姜鸢嘴角轻轻拉扯起一抹弧度,克制住自己的怒火,试图与谢晋讲道理。 “表哥,你公务繁忙,若是我在此处定会打扰到你,我这个人很麻烦的。” “此言倒是不假,但是这么多年,我习惯了。” 姜鸢微微一怔,脑海之中出现了小时候的记忆。 即使还是少不更事的年纪,她也能清楚地知道,这个府中唯有谢晋才能依靠。 因此,有意无意的,她还是很喜欢往这里跑的。 直到听到他这么说,她才反应过来,“表哥,那个时候你应该是讨厌我的吧?” “毕竟,在你认真读书之时,我会抓着蛐蛐过来捣乱,你扎马步时,我一会儿给你喂水,一会儿给你擦汗。” “我那个时候不懂,后来才从夫人的口中得知,原来表哥是喜欢清净的。” 谢晋听着她在那边娓娓道来,脑海之中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时候。 “确实烦过。” 自己身后莫名多了一个小尾巴,偏生还打不得骂不得的。 只好低声哄着,哄着哄着他也就习惯了。 “鸢儿,以前是避之不及,现在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姜鸢浑身一颤,往后退了一步,内心之中竟想落荒而逃了。 转念一想,谢晋是何许人也? 若是知道她退了一步,他定会进千步万步。 脸色赶紧端了起来,“浑说。” “表哥整日里忙着公务,哪有时间想我。” 谢晋大喊冤枉,“鸢儿,公务多是事实,我只好拼命让自己先干完活,这样才能有多一点的时间可以陪你。” “其实你不用刻意如此,我一直都在这里。” “可我已经吃过亏了!” 谢晋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了一丝受伤,再次重复道:“鸢儿,我已经吃过亏了,我一直很后悔。” “早知道你会……当时,就应该把你带走。” 姜鸢低下了头,遮掩住了眼里的情绪,“表哥,若是你一直是我的哥哥,我们就不会改变。” “你休想!” 话音刚落,他站起身,朝着外面吩咐道:“飞霜,带你家姑娘去洗漱。” 姜鸢心中五味杂陈,她与沈元州一起长大,两人曾互许心意。 在谢府最难熬的时候,都是他陪过来的。 她刚走出书房,便被子朗引着去了正屋。 看来,今晚他是真的不打算让她回去了。 姜鸢微微一叹,心里暗自思忖,既然无法拒绝,那便既来之则安之吧。 她褪去了外衫,慢慢地进入到了浴桶之中。 里面有飞霜亲自放的花瓣,旁边备好了香膏子。 姜鸢再次感慨,飞霜什么都好,只是可惜了是谢晋之人。 等她洗完后回到了正屋,发现谢晋洗漱好已经等着了。 见她过来,只挑眉一问:“这么久?” 语气自然,仿佛刚才两个人之间的不愉快不存在一样。 姜鸢脚步微微一顿,提议道:“表哥,我睡惯了留玉轩,换了床我睡不着。” 闻言,谢晋都听乐了,朝着她打量了一番,嘲讽道:“是吗?在顾思思床上睡得可香甜?” “谢晋,你不要胡乱吃醋行吗?我与思思情同姐妹,要不,我跟你也情同姐妹如何?” 谢晋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原来,鸢儿从没觉得我是一个男人?” “这好办!” 话音刚落,他便瞬间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朝着她走去。 姜鸢瞪大了眼睛,心中暗道不妙,撒腿就往门边跑去。 刚到门边,想要推开门,却发现门怎么也推不动了。 第84章 又遇上了魏嬷嬷 识时务者为俊杰! 姜鸢赶紧转身,正对着谢晋,“表哥,天气炎热,切勿心火旺盛!” “若是真的欲望难除,一则可以另寻其他女子,二则可以去洗冷水澡。” 谢晋将人一把抱在怀中,头轻轻蹭着她的脸,低声说道:“鸢儿的建议都不错,可是我有一个更好的建议。” “鸢儿帮我,好吗?” 话音刚落,他便抱着她往床边走去。 姜鸢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口,她拼命试图跟他讲道理,“表哥,你冷静点!” “你答应过我的,你忘记了吗?” 谢晋微微一怔,“我记得,但不冲突。” 他将人抱到了床上,身体微微前倾,瞬间就攫取住了那一抹柔软。 心里微微一叹,早就该吃的,亏啥不能亏自己! 手越发开始不正经起来,顺着她的脸,一路往下摸去。 姜鸢的身体瞬间弓成了一只虾,想要躲开那一双手。 声音之中都带着一丝恐惧,“谢晋,你放开,放开我!” 然而,男女力量太过于悬殊,她的躲避于他而言,仿佛是一种调情的小趣味。 谢晋身体的温度,肉眼可见地更高了! 他几乎是祈求道:“鸢儿,求你了,给我好吗?” 闻言,姜鸢直接吓哭了,她痛哭出声,什么花言巧语也说不出来,只能一味地重复道:“你放开!” 听到她哭泣,他的理智总算是回来了几分。 手不甘心地放开了她的身体,闭上眼睛慢慢开始呼吸,试图平息体内的欲火。 姜鸢刚一感觉到他手放开了,瞬间从床上爬起来。 但因为太过于着急,脚步有些发软,若非他伸手抱了一下,怕是会直接摔下床去。 她轻轻拍着胸膛,心中有些后怕。 美人在怀,谢晋刚平息的火气瞬间又冒头了。 他沙哑着声音,“鸢儿,当真这么不愿意吗?” 姜鸢赶紧从他怀里退了出来,躲到了一边,“表哥,你明明答应过我,这一个月都不会碰我的。” 谢晋有些无奈了,“我错了,我不动你,你别哭了。”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姜鸢紧紧咬着下嘴唇,闻言,也不敢哭了,只好抽搐着。 她抱着被子,一双眼睛泪汪汪的,“既然表哥错了,那就应该受惩罚,往后五十天,你都不能动我。” 这就相当于,在原本的基础上,又加上了三十天。 谢晋咬着牙,一字一顿,“想得美!” “换个惩罚的法子,不然我现在就要了你!反正破戒而已,我自会跪在你双亲面前,向他们请罪!” 姜鸢:“……” 她父母已经去世,请罪这一说,不就是随他说说了! 手紧紧地抱着被子,仿佛这是救命稻草一般。 “那,那罚你往后必须原谅我一件事情!” 谢晋双手抱胸,眼里尽是审视的意味,“姜鸢,你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事情?” 姜鸢立马喊冤,“有心也没胆,表哥尽可放心。” “算你诚实!” 谢晋微微一笑,心中觉得她这倒是没说错,“但你为什么要这个保障?” 姜鸢的心猛地一沉,手指不自觉地开始握紧,“表哥有财有势,无论我如何惩罚,对于表哥来说均是小菜一碟罢了。” “如此不痛不痒又有何意味?倒不如选一个对我好的。” “可表哥对我千依百顺的,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惩罚方法,也只好用一个保证了。” “谢世子的笔墨都能换四百两,何况,君子一诺呢。” 谢晋眉眼一挑,将人抱在了怀中,眼里微微闪动着微光。 显然,是极其愉悦的。 从胸膛里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随后,他淡淡道:“鸢儿不愧是我教出来的人,一点都不愿意吃亏。” 姜鸢心里微微一松,再次提醒自己说话定要小心一些。 他一向机敏,自己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她自顾自地躺在了里侧,“那就劳烦谢世子帮忙关灯了。” 谢晋微微一怔,嘴角轻扯起一抹微笑,眼里莫名出现了一丝骄傲的神色,“遵命,我的姜姑娘。” 他运起自己的内力,朝着蜡烛轻轻一挥,蜡烛便瞬间熄灭了。 随后,躺在她的身边,听着她的呼吸声,慢慢地入眠了。 隔日一早,姜鸢醒过来之时,谢晋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环顾四周,发现四周都有些陌生,只觉得有些不自在。 姜鸢赶紧穿起了衣服,此地不宜久留! 刚推开门,便见飞霜早已经候在原地了,只不过,她眼中还有着一些诧异,“姑娘,今日怎么这么早?” 这几日,姑娘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床的。 “姑娘,世子已经吩咐了厨房,备了您爱吃的,可要用膳了?” 姜鸢脚步微微一顿,“回去吃吧,如今世子也不在,一个人在这里也惯无趣的。” 内心微微一叹,还是趁早离开为妙。 她脚步匆匆地走在前面,刚一个转身,便遇到了魏嬷嬷。 姜鸢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口。 魏嬷嬷脸上带着笑意,然而,眼里深处却有着一股深纠,“姑娘,大清早地从世子屋子出来做什么?” 姜鸢心里闪过一丝厌恶,她是最无辜的一个。 却总是被不停的人质问! 只不过,她面上却不显,只回了一个礼,“姜鸢收到了乐安公主给的请帖,心里有些慌乱。” “贸然进宫,若是有不周之处,怕是影响了谢府的名声。” “如今,夫人正在关禁闭,而侯爷更是不见人影,唯有世子这才能碰碰运气,我是想问问世子进宫可有什么注意之处。” “只是可惜了,即使我一早便来了,世子也不在,因此,只好折返了,没想到碰到了嬷嬷。” “嬷嬷可是来找世子的?” 魏嬷嬷点了点头,“夫人这几日有些不舒服,老奴想请世子重新找个大夫。” 她脸上带着一丝担忧,此次世子的做法是真的伤了夫人的心了。 母子两如今还怄着气,谁也没有跟谁低头。 夫人得了心病,也唯有谢晋可解。 她也只好过来请世子了。 “原来如此,可世子并不在房中。” 姜鸢再次福身,“嬷嬷,留玉轩中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第85章 顾远择越发忙碌起来了 “姑娘自便。” 魏嬷嬷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中的怀疑越发重了。 姜鸢说话虽有条理,然而她的脖子处竟有一个红色的点。 未经婚事的人或许不清楚,但她一眼就看清了,这分明是男女纠缠时才能出现的痕迹。 而且,姜鸢从世子屋子出来。 此事可大可小,还是尽早去禀告夫人才是。 姜鸢走到了留玉轩中,越发地心神不定了。 魏嬷嬷眼里的探究几乎是要藏不住了。 她与谢晋之事,就算瞒得住一时,也根本瞒不住一世! 纸是包不住火的,早晚会被人发现。 何况,谢晋就好像是一只发情的狗,随时随地就在发春。 姜鸢微微一叹,纵使有美食佳肴,也难以下咽了。 飞霜略微头疼地看向她,“姑娘,今日的饭菜可是不合胃口吗?” “为何这么说?” “平日里,您这时候都已经吃好了。” 姜鸢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撤了吧!” “飞霜,今日我要去一趟丞相府!” 飞霜眼里越发诧异了,只不过,她也不会质疑姜鸢的决定,“是,奴婢这就去让人备车。” 这姑娘走丞相府,似乎有些太勤快了。 姜鸢低头看了一眼肚子,如今已经肉眼可见地圆润了一些。 越往后,肚子就越发瞒不住了。 还是要早点离开京城才是,只不过,谢晋如今看自己那么紧,到底该怎么才能逃跑呢? 逃跑容易,可如何才能不被抓? 谢家商铺遍布大庸,何况,他手里还有黑甲卫。 他曾经说过,黑甲卫是一支军队,然而,黑甲卫中也有一批精英,专行刺杀探查收集情报的。 天涯海角,他们要找一个人是很简单的。 “姑娘,车已经备好了。” 姜鸢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谢府,火急火燎地前往丞相府。 她并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选择了后门。 看管后门之人,是顾远择的心腹,这对于姜鸢来说,倒是简单了许多。 毕竟,丞相府中的其他人,她从未见过。 许是顾远择吩咐过了,她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他的书房之中。 刚到书房之中,便看到顾思思正端着药过来了,“阿鸢,你来了,这是我特意给你们两个熬的药,一人一份正好。” 顾远择从小体弱多病,更是长年的药罐子了。 姜鸢看向他,发现其正低着头打着算盘。 “思思,你二哥怎么突然忙碌起来了?” 顾思思耸了耸肩膀,表示不知道啊,就这几天突然忙碌起来了。 闻言,顾远择瞬间抬起头,眼神之中充满着怨念,“往后,你还是少跑几趟吧,我怕自己扛不住啊!” 虽然,他的确是很心甘情愿为东宫做事,但谢晋这厮以公谋私啊,把很多公务都扔了过来。 他手中莫名多了几十家铺子,而且是同一时间扔过来的! 根本不给他一点适应的时间。 他现在还记得谢晋那厮的嘴脸,美其名曰,“顾二公子玲珑心肠,又有何事能难得住你!” 姜鸢心虚地摸摸鼻子,她大概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顾二公子说得好生奇怪,明明是二公子即使被虐也乐在其中,又何谈因我之过?” 顾远择微微一怔,“我乃是废人,如今有人愿意提携一把,自然是要拼尽全力的!” “二公子人中龙凤,即使一时搁浅,往后也定能遨游,二公子客气了。” “多谢姜姑娘。” 他放下了手中的算盘,用手推着轮椅来到了姜鸢面前,“手伸出来,给你把把脉。” 姜鸢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赶紧伸出了自己的手,焦虑地问道:“孩子还好吗?” “挺好的,生龙活虎,再调理几天,你就不用来丞相府了。” “往后,我会让思思把药给你送过去。” 姜鸢身体微微一僵,随即也觉得她经常出入丞相府,不是很妥当。 若是有心之人乱传谣言,恐怕是污了二公子的名声。 “多谢二公子。” 等把完了脉,顾思思拉起姜鸢的手,眼里有些担忧,“阿鸢,马上就是宫中荷花宴了,到时候乐安公主对付你怎么办?” “乐安公主这个人跟顾莲莲交好,能跟顾莲莲交好的定不是一个好人!” 姜鸢微微一叹,“我把谢晋拉上了,希望他能抵挡一二吧!” “可是男客和女客是分开的,他能帮你什么!” 姜鸢抿嘴一笑,眼中亮晶晶的,“大庭广众之下,公主也做不了什么,如果只是罚跪之类的小惩罚,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顾远择的手轻轻弹着桌面,“姜姑娘,你如今怀有身孕,长久跪着可不是良策。” “乐安公主的生母皇贵妃向来讲究颜面,姜姑娘若进退有度,不会在表面上为难你。” “只不过,明箭易躲暗箭难防。” “多谢顾二公子提点,姜鸢铭记于心。” 接下来的两天,姜鸢趁着谢晋不在,一有空就往丞相府跑。 好几次,谢晋都只能到丞相府里来捞人! 这可苦了顾远择了,手头又多了几项公务,里头竟然还有让他去训练士兵的! 军营可是在城外! 他这病弱之躯,竟然要城内城外来回跑了。 顾思思本想找谢晋算账,反而发现,她二哥抱怨归抱怨,每日干活却得劲得很。 饭量也增多了,睡眠也好了许多。 总之,这一圈下来,人虽然瘦了,可精气神却足了许多。 因此,顾思思想着法子给她二哥找补。 顾远择如今手头宽裕,对着这“唯一”的妹妹也很舍得,银子也比以往多了一倍不止。 若不是顾思思是个手头藏不住的,他能给得更多。 终于到了赏荷宴会,姜鸢特意戴上了那支簪子,里头的空白之处,均被她加入了高浓度的迷药。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谢晋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那支簪子,眉头一挑,“为何戴上了?” 姜鸢慢慢走到了他面前,侧着头笑语盈盈的,“表哥,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入宫中,是一件喜事,自然也该穿着喜庆一点。” “表哥,不知道进入了宫中,可要注意什么?我怕一不小心,就辱没了谢氏门楣。” 第86章 乐安公主来了 闻言,谢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鸢儿,不用担心,若是有那不长眼的敢欺负你,我定不会让她好过。” “你随意一些便好,谢氏门楣也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万事有我!” 姜鸢低下了头,遮掩住了眼里的情绪,“表哥说得极是。” “鸢儿,宫中十七进不去,赏荷的时候,定要远离水,知道吗?” “我已让东宫之人在里面策应,你只需要安安稳稳赏荷品茗。” “多谢表哥关怀。”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慢慢地前往皇宫。 等到了第二道门,谢晋与她就分开了。 秉承着不看不问不说的原则,她默默地跟在管事嬷嬷身后。 嬷嬷将她带到了御花园之中,“姑娘,这是您的位置,若是有什么需要,吩咐老奴便是。” “多谢嬷嬷。” 姜鸢的位置并不是很好,相反是有些偏僻的。 只不过,荷花也没什么好看的。 她到的时候不算很早,但也没有很晚。 已经有许多京城贵女们,三三两两地围绕在池塘边。 她们手中都有一些莲子,正是刚从荷花池中采摘出来的。 姜鸢本就无意跟人结交,因此,自顾自地坐在位置上。 上面倒是摆放着许多美食,然而,她根本不敢动筷子,只好一个人闭目养神了。 突然,她的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睁开眼睛一看,来人是顾思思。 “阿鸢,你倒是好兴致,在这里看猴子们耍好戏吗?” 姜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乐安公主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了,许多贵女们正围绕着公主,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贫嘴,你今日可要找那贼子?” “阿鸢,我有预感,今日定能找到他!比起我,其实更应该担心的是你,我们还不知道乐安公主在憋什么大招呢!” 姜鸢目视着前方,这才看清楚围绕在乐安公主身边的人,里面竟然有谢芝。 只见她肚子微微鼓起,正站在公主一旁,两人笑语盈盈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公主旁边还有一个姑娘,她倒是没看到过。 “思思,等下如果我一动身,你就去找你二哥,让他帮忙把谢晋带来。” “好的,我知道了。” 顾思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就是顾莲莲!” 姜鸢微微诧异,看了两姐妹一眼,发现她们两人粗看不像,好似南辕北辙的两人,但细看之下,眉眼还是有一些相似之处。 “阿鸢,你没事可要离顾莲莲远一点,不然以你的性子,定是要吃亏的!” 姜鸢诧异挑眉,“怎么说?” 顾思思坐在了她身边,故意放低了自己的声音,“阿鸢,顾莲莲这个人就好像是一条毒蛇,总是躲在阴暗处给你一口。” 说起来,似乎还心有余悸一般,她忍不住地抖了一下身体,“这些年若不是二哥护我,我定死在那对母女手上了。” “嘿嘿,不过她再厉害,也翻不出我二哥的手心!” 闻言,姜鸢特意多看了好几眼,顾莲莲正站在乐安公主身旁,偶尔在旁衬托几句,目前倒是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只不过,依稀能感觉到顾莲莲应是更得乐安公主的欢心。 就在这时,乐安公主看到了姜鸢,一行人慢慢地走了过来。 见状,姜鸢和顾思思立马起身,朝着她行礼,“见过公主。” “起来吧。” 乐安公主眼中带笑,一脸幸福的模样,“刚与谢世子见了一面,他吩咐我定要好好照顾小表妹,省得你在宫中不自在。” “姜姑娘,往后都是自家人,其实不必如此拘束的。” 姜鸢面上带着笑,心里却觉得跟吃了一坨屎一样难受,身体微微一僵,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回话。 顾思思赶紧接过话茬,“公主,听说赏荷宴会上,若是取得头筹,贵妃娘娘会亲赐彩头?” 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滴溜溜地看向了公主。 乐安公主的视线看向了顾思思,脸色微微有些不悦,“你多什么嘴?顾氏的女儿就是这样子的教养?” 顾思思一脸无辜地看向她,“公主,臣女只是许久未进宫,见到公主有些欢喜罢了。” 姜鸢这才发现顾思思也并非完全如同表面这般,她战斗力强的时候,也是能噎死人的。 话音刚落,顾思思瞬间走上前,挤到了公主与顾莲莲中间。 也不见她如何用力,就将顾莲莲挤倒在地了。 顾思思慌忙地捂住了嘴巴,眼里不受控制地浮上了一层笑意,“妹妹,你没事吧?这都没人撞你,你怎么自己摔了出去?” 顾莲莲在别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公主,都是我刚才没站稳,与姐姐没有一丝关系。” 乐安公主赶紧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这顾思思打小就是一个蛮横的人,我们不与她计较便是了。” “顾思思,莲莲心地善良不与你计较,然而,身为顾丞相的女儿,行为举止竟然如此粗鲁!” “本宫定要告知夫人,让其狠狠地惩罚你!” 顾思思眉眼一挑,面上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公主,臣女无状,这就回到座位上静思己过!” 乐安公主对着她嗤笑了一声,转头看向姜鸢,那神色跟看苍蝇也没什么区别了。 然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控制住了自己的神色,“姜姑娘,不知道是哪个没眼力见的奴婢,竟然敢将姜姑娘的座位放在这。” “来,随本宫到前面去吧,那里看得清楚,正好能闻到荷花的清香。” 姜鸢暗自一挑眉,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公主,民女得公主赏识,能进宫一次,已经是民女的福分了。” “此处阴凉,挺适合民女的。” 乐安公主嘴角轻轻一扯,转头吩咐身旁的宫女,“翠芝,还不快给姜姑娘换位置!” “是,奴婢知道了。” 姜鸢与顾思思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者冲着她眨了一下眼睛,无声对她说道:“阿鸢放心,一有情况我定会去找二哥!” 她的心微微放松了,紧紧地跟在了公主身后。 “姜姑娘,你就坐在本宫旁边吧,你是谢晋的表妹,自然也是本宫……” 话音刚落,她低下了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娇俏之色。 第87章 这屋内竟然有男子 这个时候,姜鸢再也不会因为这问题而失神了,只微微欠身,“多谢公主款待。” 话音刚落,她便自顾自地坐在了位置上。 底下有很多贵女都在窃窃私语。 “这人是谁?怎么可以坐在公边上?” “会不会是皇亲国戚啊?” “什么皇亲国戚,只是一介孤女罢了,目前借住在谢家呢,听说是谢晋的表妹。” “要我说,公主可真是善良,竟然都愿意帮谢世子照顾他们家的小表妹。” 姜鸢将这些声音尽收耳底,在心里稍微转了几圈,随后又逐渐释然了。 谢晋与乐安他们本就是郎才女貌,总之比起自己更合适。 尽管如此告诉自己,可心里总归有一种酸涩之气,一直在心口徘徊着,令她反反复复的不适。 她只好尽力控制住面上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自然正常点。 乐安公主听着这些声音,眼里闪出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谢晋只能是她的,其他人休想染指! 用眼神上下打量着姜鸢,衣服的料子虽不错,然而,头上却并无多少名贵的首饰。 唯有那支石榴红的簪子还算拿得出手。 宫中赏荷宴会也并无多少特别的。 皇贵妃来了之后,用眼神不自觉地扫过了姜鸢,眼里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 只不过,这光芒太快了,几乎没有人能捕捉到。 她照例来了几句寒暄的话,便让底下的年轻贵女们轮流上场表演才艺了。 从头上拔出一支簪子,权当此次荷花宴的彩头。 姜鸢并无多少兴趣,只不过,看着底下的贵女们个个争奇斗艳,还是挺养眼的。 轮到她时,也只不过是随意提了一副字过去。 这彩头,最后落在了顾莲莲身上。 她一曲凤求凰,弹得确实不错。 贵妃冲着她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你从小也算在本宫面前长大,如今出落得是越发楚楚动人了。” 乐安公主接了一句嘴,“母妃,若是莲莲嫁给了皇兄,那才是好事一桩呢。” 闻言,顾莲莲只低下了头,脸却慢慢爬上了红晕。 姜鸢暗自思忖道: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就在这时,一位宫女经过她这边时,不慎被桌角绊了一下,将手中的酒泼在了她的衣服上。 “奴婢不是有意的,还望姑娘恕罪。” 见状,皇贵妃不威自怒,“来人,将人拖下去,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本宫留你何用!” 姜鸢的心瞬间提高了警惕,她连忙站了起来,“贵妃娘娘,民女不碍事的。” 皇贵妃眼里微微闪动,手里把玩着一个玉把剑,“好孩子,真是吓到你了。” “还不带姜姑娘下去更衣!” 姜鸢眉眼一挑,心中微微一叹,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了。 幸而,她也算是早有准备,若是能拖到谢晋到来,自己应当是无碍的。 微微侧目看向顾思思所在的方向,见其正默默地退出去。 顾思思看到她的目光,嘴角微微一笑,心里暗自思忖,还是要尽快去找二哥为妙。 她微一点头,便转身往外面走去了。 姜鸢乖巧地跟在宫女身后,心里却在盘算着乐安公主的算盘。 只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她们究竟要如何对付她。 因此,只好提高了警惕。 在这个时刻,她心里是相信谢晋的。 两人转了一个弯,便到了一处宫殿之处。 姜鸢不经意间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心中诧异极了,这应该是一座水榭。 屋子四周环水,除了一条通道之外,并没有任何通往外面的方法,除非是顺着这水池子游出去。 突然,电光火石之间,她就明白了。 这地方是乐安公主特意找给她的。 想来,这事儿还有谢芝的手笔! 自从她被谢芝推下池子后,就落下了怕水畏寒的毛病。 平常时,她都故意很少去水边了。 想来,谢氏兄妹应该都认为她是怕水的。 然而,沈元州却认为女子还是应该会水,至少,在落水之时,还能有一点自保之力。 她记得那是夏日,两人去了京城郊外的河边,自己一遍一遍被他扔到了水里。 身后,她一直觉得这教学法子太过于粗暴了,然而效果却很显着。 沈元州让她换好了衣服后,又当场熬了姜汤给她,他举起手保证道:“往后,再也不会让你难过了。” “阿鸢,这次是谢芝,往后还不知道是谁,只要你有自保之力,就不怕人陷害你。” 姜鸢深以为然,因此学得也很用心。 这件事情,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谢府之中没有人知道。 姜鸢慢慢地走过那条小径,内心暗自思忖着,此次可能真的又要感谢沈元州了。 她伸手不自觉地抚摸上肚子,希望她能度过此劫。 刚到了门口,飞霜就被宫女拦住了,“姜姑娘衣服可有备的?若是有的话,还请你去拿一下,若是没有,宫中有一些备用衣服,你为姜姑娘挑选下吧。” 飞霜视线看向姜鸢,等候着她的吩咐。 那宫女脸上瞬间有了一丝愤怒,“怎么了?我一个管事嬷嬷还使唤不动一个丫鬟了吗?” “在这宫中,处处都是规矩!若是违反了宫规,即使是官家女子,那也是要受责罚的,何况你是一个小小的丫鬟。” 姜鸢嘴角轻轻一扯,看来,乐安公主是一点都没想着让她离开。 她对着飞霜微微一笑,“既如此,飞霜,你跟着嬷嬷去一趟吧,对了,我还有一样东西落在表哥那了,还请你一起去拿了吧。” “是,姑娘。” 那宫女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还是姜姑娘识大体,真不愧是谢家的表亲。” “嬷嬷客气了。” 姜鸢推开屋子,便闻到了一股安神香。 她自幼弄香,心中觉得这不是寻常的安神香,可里面到底掺杂了什么,她一下子也无法看透。 “姜姑娘在此稍候,奴婢与您的贴身婢女取过衣服后,马上就过来。” 话音刚落,门便被关上了。 姜鸢闻着那安神香,心中只觉得有些不舒服,总是有点恶心想吐之感。 “唔!” 突然,里面有一个男声传来。 姜鸢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这屋内竟然有男子。 可这声音,为什么觉得很耳熟? 第88章 应该自救才行 姜鸢推了推门,发现门果然从外面被锁上了。 她从头上取下簪子,将之紧紧地握在手中,一步一步地朝着床边走去。 一张梨花木的大床,此刻正放下了帷帐。 姜鸢一边伸手打开帷帐,另外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想用簪子刺去。 然而,她眼神微微一缩,里头的人竟然是沈元州。 一时之间,姜鸢的心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公主安排沈元州在此,定然是已经知道了她与沈元州的关系,想来定是谢芝那个蠢货说的。 但是,沈元州不一向是她的最爱吗? 用卑鄙的手段将他抢了过来,如今,又怎么会送到她的床上? 莫非,是乐安公主背刺了谢芝? 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乐安的目标很明显,一向就是谢晋。 她与其他男子苟且,谢晋定会觉得奇怪,说不定还会一查到底。 若是换成沈元州,则是两人旧情复燃了。 思及此,姜鸢心头莫名有了一个念头,若不然,按照乐安公主的意思,跟沈元州苟合了吧。 如此,她定能摆脱掉谢晋了。 毕竟,骄傲如谢晋,又岂会要一个破鞋呢? 就在这时,沈元州感觉到上头的气息,他微微转醒,睁开了眼睛。 “阿鸢,是你吗?” 姜鸢觉得两人有些太过于暧昧了,赶紧想要退开。 沈元州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但又觉得有些唐突了,赶紧放开了手,“阿鸢,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假的,陪我说说话好吗?” “我一直想跟你说,阿鸢,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看到你在谢府受折磨,我的心真的很难受。” “阿鸢,反正是在梦中,我可以对你诉说自己的思念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弄丢了你。” 话音刚落,沈元州狠狠地打向自己的脑袋,“对不起,阿鸢,我是懦夫,我竟然把你丢了!” 闻言,姜鸢只觉得眼睛越发酸涩起来,心里头有一个无耻的声音,在不停地说服着她。 与沈元州在一起吧,这不是你一直盼望的吗? 然而,脑海之中谢晋的脸却一闪而过,等她反应过来之时,发现她手中的簪子已经插在了沈元州的肩膀处。 伤口不深,只不过是让人清醒而已。 “元州哥哥,你醒醒,若是再不清醒过来,我们两个会被抓奸,到时候沈府就毁了!” 沈元州身上不只是儿女情长,更有他的使命。 姜鸢的手死死地摁着那根簪子,见其还没有清醒过来,手底下又增加了几分力道。 她浑身颤抖,眼泪止不住地开始掉落下来。 “元州哥哥,看到你受苦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可你忍一忍,我们不能就这样输了!错误不能再次重演!” 此刻,沈元州才多了几分理智,他猛地睁开眼睛,心头微微一颤,“阿……阿鸢,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他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其衣服并没有被扯乱,心里头微微一松。 “阿鸢,你快走,我不知道被人下了什么媚药,你留下我怕会对你做不利的……” 话音刚落,他顿时愣在了原地,眼睛倏地瞪圆了,“莫非,此刻我们已经中招了?” 姜鸢摇摇头,“元州哥哥,目前还没有人来抓奸,我们还是要尽量想办法,大门是肯定出不去的。” “谢晋呢!他就这么放心你来宫中?” 沈元州气急了,一开口便剧烈咳嗽起来,“快,快去找谢晋,他定能护你周全。” 姜鸢心里并无把握,“已经找了,元州哥哥,你不是一直说希望要把握在自己手中吗?” “我们并不能指望着他,应该自救才行!” 沈元州一把拔下了那簪子,鲜红的血瞬间喷涌而出。 姜鸢从香囊中取出一个药瓶,将之递给了他,“想着进宫或许会有危险,因此备了一些常用的药。” 沈鸢州接过药瓶,将它洒在了伤口处,随手撕碎了里面的衣服,开始包扎了起来。 他在包扎的这一段时间,姜鸢四处打量这屋子。 “元州哥哥,这水榭四面环水,只有一条小径与之相连,大门定然是出不去的,乐安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在守着。” “如今,说不定窗户可以试一试。” 沈元州听着她的话,突然手一顿,“四面环水?这里面有谢芝的事?” “算了,先不提这些,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话音刚落,他便从靴子处取出一把匕首,迅速地捅着窗户上的开关。 姜鸢有些诧异,“元州哥哥,你进宫竟然还带匕首,若是让人发现,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沈元州拼命地用力捅着窗框,没多久,那窗户便开始松动了。 “自从被谢芝下药之后,我就一直备着匕首,也算是有备无患了,看,这不就用上了!” 看到窗户已经松动,他用力往前一推,窗户便打开了。 沈元州将手伸向姜鸢,“阿鸢,我先带你出去,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突然,姜鸢心里微微一动,她取出簪子中的迷药,将之放在了檀香之中。 “阿鸢,你这是在干什么?” 姜鸢不好将心中的计划告诉他,只耸了耸肩膀,“有备无患罢了。” “这可是在宫中,稍有不慎可是要掉脑袋的!” “可是元州哥哥,我只不过是想要圆了乐安公主的梦而已。” 闻言,沈元州一脸懵逼地看向她,眼里充斥着不解和无奈。 明明还是以前那个人,但是他却好似有些看不懂了。 “阿鸢,希望你不要后悔才是!” 姜鸢不为所动,死死地屏住呼吸,将那檀香仔细地覆盖上去。 心里暗自思忖着,她帮了乐安公主这么一个大忙,到底该要什么赏赐为好! 沈元州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光芒,忍不住地开始担忧起来。 内心隐隐约约闪过一个念头,似是惊涛骇浪,又似是理所当然。 他几乎惊讶道:“阿鸢,你是不是也邀请了谢晋来此?” 闻言,姜鸢微微侧目,突然,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眼神之中越发天真烂漫起来,“元州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第89章 玩火必定自焚 “谢晋的行踪,我一介孤女,又岂能知道?” 话音刚落,姜鸢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沈元州身边,眼里越发坚定起来,“元州哥哥,事不宜迟还是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沈元州略显无奈,“我就知道打小你就是这么一个倔强的性子,认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改变。” 他伸出手捂住伤处,那里正一阵又一阵地痛着,仿佛在不停地撕裂着自己。 姜鸢四肢并用,直接爬上了窗户,她微笑道:“幸亏小时候经常爬墙,现在爬窗也能轻而易举的。” 闻言,沈元州忍不住轻笑出声,脑海之中不自觉地想起以前。 只不过看着她爬窗户,眼里还是不受控地闪过一丝担忧,“阿鸢,如今你身怀有孕,定要小心一点。” “落水后你身子就很虚弱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扛过去。” 姜鸢翻出了外面,环顾四周,能看到小径上布满了奴仆。 然而,窗户这边却是空无一人。 想来乐安公主也是百密一疏了,或许说她太相信谢芝的说法了。 沈元州肩膀处受了伤,爬起来稍微有些费力。 姜鸢伸手搀扶住他,两人止不住地浑身一颤,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她赶紧扯开了话题,“元州哥哥,抱歉我刺伤了你,但是我没有办法。” 沈元州嘴角带笑,眼里闪过一丝赞许,“此事,你当机立断,干得漂亮。” “这点小伤比起我们的未来,不算什么!” 两人悄悄地关上了窗户,随后都慢慢地入到了水中。 幸而七月份的天气炎热,落入水中也并不是很冷。 姜鸢眼睛猛地一缩,心里却在盘算着还是要尽早离开谢府为妙。 “阿鸢,跟紧我,若是没力了定要与我说!” 刚一入水,沈元州只觉得伤口之处传来剧痛,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出现了不少汗水。 他紧咬着牙齿,心想着就算是死也要将阿鸢安全送到谢晋身边。 姜鸢跟在后面,看到他的四肢越发无力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刚才,他的肩膀处被自己用簪子刺伤了。 池水浑浊,想来已经渗透到他伤口之处了。 她微微一犹豫,伸出一只手,将人护在一旁。 沈元州身体微微一僵,随即便轻声说道:“阿鸢,是我拖累你了。” “若是我游不到对岸,你便将我丢下,自己一个人逃命才是。” 闻言,姜鸢的手护得越发紧了,“说什么浑话!千难万险都过来了,何况一个水池子!” “元州哥哥,我不会放下你,你也从来不是我的拖累!” “我们两人定要好好的,你会光耀沈氏门楣,而我则会顺利生下这个孩子!” 沈元州唇色泛白,闻言,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希冀,“阿鸢与谢晋的孩子,长得定会特别好看。” “若是能有机会见到她,那该多好啊!” “一定有这个机会的!我会告诉她,有一个伯伯很喜欢她。” “好,一言为定。” 两人支撑着游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才慢慢地上了岸。 环顾四周,竟然还觉得有些荒凉。 沈元州微微一叹,“阿鸢,你在此等候,我去唤人来。” 姜鸢伸手一把拉住了他,眼里闪出一丝晦涩难辨的神色,“元州哥哥,你说今日之事,我们可能讨到公道?” “我们就算死里逃生,躲得了一次,还能躲第二次?” “要想解决这种问题,还是得从源头上处理才行。” 沈元州心里突然涌起一丝恐惧,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阿鸢,玩火必定自焚,你本无欲在京中,又何必与这些人纠缠?” “若你愿意,我会安排你出京,到时候天高海阔任你飞。” 若是如此,只要被谢晋抓到蛛丝马迹,那沈府也就完了。 姜鸢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这一幕的。 “沈元州,你记住,我与谢晋之事,容不下旁人置喙!” “从此以后,我们两见面不识,对彼此都好。” 话音刚落,姜鸢泪水不自觉地滴落到地上,她赶紧移开了视线,“这里并不安全,乐安公主的人随时会找过来。” “我必须做点什么。” 沈元州身体瞬间僵硬在原地,明明刚才还痛彻心扉的肩膀,突然就不痛了。 反而从心底深处滋生出一种痛意,蔓延至他的全身。 “阿鸢,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何况,他又能怎么阻止呢? 从他放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资格了。 “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会支持你。” 姜鸢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是有些遗憾,但又好似已经放下了。 “谢谢你,元州哥哥。” 话音刚落,她便挣扎着站了起来。 “等等。” 姜鸢回过头不解地看向他。 “阿鸢,我只给你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后你没有回来,我就会去找你。” “到时候,有什么结果就很难说了。” 闻言,姜鸢瞬间就崩溃了,她一把推开了他,“沈元州,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见面不识吗?” “见面不识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得等到出宫之后!” “阿鸢,这是我的坚持。” 姜鸢还想劝说一二,可看到他坚定的眼神,也只好妥协了。 “可此处不安全。” “阿鸢,我再怎么弱,也是一个朝廷命官。”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时间不等人,快去办你的事情吧。” 姜鸢略微一犹豫,心想着时间真的不多了,她一路小跑狂奔到那条小径上。 那些仆从们看到她,瞬间都惊讶极了。 “快,我要找乐安公主,出大事了!” 先前那个宫女走上前来,眼中透着一种诧异,“你是怎么出来的?” “不,不对,你不是怕水吗?为何可以……” 姜鸢一把拉过那宫女,“我想与乐安公主做笔买卖,还请姑姑通融,让我去见公主。” 那宫女眉眼一挑,仿佛在思考着这个可行性。 然而,能一步步爬上掌事姑姑的地位,自有她的本事。 心竟然在不停地告诉她,要相信眼前这个女子! 可若是只是虚惊一场,自己岂不是要被问罪? 思及此,她厉声道:“将她抓起来!” 第90章 与乐安公主合作 话音刚落,等候在一旁的宫女们,瞬间奔涌而出,将人狠狠地摁倒在地。 姜鸢的心在不停分析着当下的形势,若是她们相信她,定能得偿所愿,而若是不相信她,不消多少时间,谢晋便能赶来。 无论哪一种,她都不会输。 思及此,她脸色反而更加淡定了。 她都已经把梯子搭好了,就看公主愿不愿意爬上来了。 掌事姑姑眼里闪过深思,对面女子看着柔弱,然而却能不声不响地从她们眼底溜出来。 若只是溜出来逃跑,倒也落了下乘。 她还敢出来,与乐安公主谈判,单是这一份胆色,就令人敬佩。 “带到玉罗殿中!” 姜鸢一点都不反抗,顺从地被她们押着来到了玉罗殿之中。 殿内很安静,然而,中间却摆放着一个人形架子,正好可以将人吊在半空之中。 前面有一张桌子,上面堆放着各种刑具,一根带着倒刺的鞭子,上面带着新旧交加的血迹。 姜鸢眼里闪过一丝恐惧,这莫非是乐安公主惩治宫女的地方? 乐安公主深受陛下宠爱,她的嫡亲兄长便是宸王。 据说宸王贤德有加,礼贤下士,即使在民间,也素有贤王的美誉。 兄妹俩性子差别这么大? 哥哥礼贤下士,妹妹却在宫中私设刑罚? 不过,谢氏兄妹性子也算是南辕北辙。 宫中不许动用私刑,乐安公主竟然能如此明目张胆,看来,还真的是受宠。 如今,她被乐安盯上,真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到底该如何自救。 然而,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乐安公主在众星捧月之下走了进来。 她看到姜鸢在看着那架子,慢慢地走到了她身边,“小表妹,这架子你觉得如何?” “若是只犯了小错,用鞭子毒打一顿也就罢了,呦呦呦,若是打够了一个时辰,这鞭子上都能勾出好多皮肉来!” “若是犯了大错,那本宫可就得好好磨一磨了。” 乐安公主走到一旁,手中举起那条鞭子,将之举到了姜鸢面前,“这鞭子如何?” 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直往姜鸢的心头处钻去。 难受的她瞬间恶心反胃起来。 她赶紧捂着嘴走到了一旁,干呕了起来。 乐安公主一把丢掉了手中的鞭子,拍了拍自己的手,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就这?你还敢跟本宫谈条件?” “本宫料你与沈元州情投意合,因此才想成人之美,没想到你竟然辜负了本宫的这份心意,你说本宫该如何问候你呢?” 姜鸢拍拍自己的胸膛,略微心有余悸地看向她。 “多谢公主的关怀,姜鸢一直铭记于心,因此,才想投桃报李罢了。” 闻言,乐安公主突然就大笑了起来,“小表妹,这倒是新鲜,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姜鸢双膝跪在了地上,低着头眼里闪着微光,“公主,民女的心一直与公主在一起的。” “您知道的,本宫喜欢的是沈元州,并不爱谢晋,因此,民女从来都不是公主的眼中钉。” 乐安公主止住了笑意,围绕着姜鸢转了几圈,似乎在考虑她说话的真实性。 “是吗?既如此,为何拒绝了本宫的安排?” “公主,沈元州已是谢芝的夫君,别人碰过的东西,我不屑要!” 姜鸢微微一怔,继而说道:“谢晋马上就要到水榭之中,而水榭之中公主放了什么,您很清楚。” “若我是公主,此时定不会与一个无什么威胁的小表妹纠葛,而应该去水榭之中。” “谢晋这人我很了解,他根本就不喜美色,若他真的与公主有意,你们俩的事早就成了。” 谢府之中包括李氏等很多人,一直觉得两人的婚事能成,但横在谢晋与公主之间的问题,并非是她姜鸢。 而是谢晋! 她一开始并不明白,后来才终于想明白了。 谢晋一直为东宫办事,而谢筠等人却希望谢晋能娶了乐安。 谢家这是想要两边好。 然而,宸王那边定是很想要谢晋的支持,毕竟他手中有兵。 乐安纠缠谢晋,想来不仅是她本人喜欢,背后定还有皇贵妃的支持。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与谢晋之事应该还未被发现,不然如今她早已经是一具白骨了。 如今,只是设局破了她的清白,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乐安公主想踢开自己罢了。 毕竟,她与谢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京城之中,也唯有她一人罢了。 乐安公主慢慢走到了上首,坐在了位置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戒指。 “本宫派人打听过你,若只单单是一个小表妹,谢晋对你的关注也太多了。” “他对你难道没有其他意思?” 姜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公主,有没有重要吗?” “你究竟想做什么?” 姜鸢朝着乐安郑重地磕了一个头,“公主,民女早已经说过了,民女的心与公主在一起。” “民女想要您手中的玉戒指,成交吗?” 乐安公主停止把玩了手中的玉戒指,她拿起那戒指,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你倒是会挑!” “你可知这是什么?” “民女定然是知道,才想跟公主交易罢了。” “等京城事了,姜鸢便会离开京城,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踏入谢府了。” “这戒指是庆国公留给母妃的,本宫怕你持着这个戒指为非作歹!” 乐安公主眼中尽是嘲讽的笑意,“你觉得就凭这次的交易,你能带走这个玉戒指吗?” 姜鸢微微一怔,“公主,民女是不能,然而谢晋值得!” “民女要这玉戒指,是想找一个人的下落,此人便是能工巧匠鲁知。” “根据民女所知,此人目前在宸王麾下做事!” 乐安公主收起了眼里的嘲讽,眼里闪过一丝探究,“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民女所知并不多,刚好够保命而已。” 她不想被谢晋一辈子捆绑在他身边,想去呼吸外面的空气。 乐安公主站起身,走到另外一边的桌子上,提笔而就了一封介绍信,瞬间将一支手镯交给了她。 “玉戒指没办法给你,但这手镯也可当做本宫的信物,此人就住在京城西巷之中。” “多谢公主。” 第91章 东宫太子 姜鸢接过了信与镯子,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镯子刚一入手,便发现与寻常的桌子不同,分量有些重了。 视线忍不住开始打量起来。 乐安微微一笑,“镯子乃是鲁知亲手所做,里面还藏着兵刃,用来防身最好了。” “你走吧,不过本宫要告诉你,今日放过你不是因为跟你的交易,而是因为你摆了谢晋一道!” 谢晋的心思,她看得透透的。 闻言,姜鸢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出了玉罗殿。 风一吹来,瞬间就冻得瑟瑟发抖。 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喷嚏。 然而,心底深处却有一种更冷的感觉,正从她心里蔓延开来。 姜鸢稍微一犹豫,便赶紧出去了。 …… 顾思思离开赏荷宴之后,便一路狂奔,找到了顾远泽。 然而环顾四周,却根本不见谢晋。 顾远择看她如此风风火火,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可是姜姑娘出事了?” “她被公主叫走了,我很担心,还是尽快找到谢晋吧,阿鸢可怀着……” “二哥,总之,是阿鸢叫我来找谢晋的,事情肯定不简单。” 顾远择微微皱眉,但一想到自己妹妹虽然鲁莽,却并不是一个分不清轻重之人,“随我来。” 两人一起来到了一处假山处,刚转过一个弯,便看到正在对弈的两人。 萧沛之手里执着黑子,心里有些奇怪,“润之,你竟然来参加赏荷宴了?” “总要给他们一点甜头,觉得能将我拿下才行。” 萧沛之伸出食指晃动了下,肯定地说道:“定然不是这个原因!” 顾思思顾不得两人在说话,赶紧冲到了谢晋面前,沉声道:“阿鸢可能出事了!” 顾远择吓得一惊,赶紧呵斥道:“思思,不可放肆!” 谢晋身体微微一僵,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说,到底怎么回事!” 顾思思一五一十地将赏荷宴上的事情告知了谢晋。 虽然也有不少添油加醋的,但主要还是为了突出,姜鸢此刻危险极了! 谢晋眉头皱得紧紧的,瞬间站起了身,大步流星的超前走前了。 虽然脸色还是很平静,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此刻他已经快要发疯了。 “谢晋,你等等我!解救阿鸢的事情,我也得去!” 只是,她刚动一步,便被旁边的顾远择给拉住了。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赶忙告罪道:“殿下恕罪,舍妹比较莽撞,并非有意对您不敬的。” 话音刚落,他伸手拉扯了下顾思思的衣袖,眼里带着严肃,“还不快快见礼!” 顾思思赶忙端正了自己的态度,福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话音刚落,她这才注意到,太子殿下身上竟然有着她熟悉的味道。 这股味道她永生不敢忘! 那登徒子,竟然是太子殿下吗? 顾思思当场愣在了原地,心里充满了各种疑惑。 就连太子叫了她好多声,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顾远择微微一叹,用手轻拍了拍她的手,“思思,太子殿下询问呢。” 顾思思回过神,“昂?问什么?” “你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阿鸢,不知道她有没有事情。” 顾远择微微一笑,“谢晋过去了,定是平安无事的,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萧沛之看着那棋局,还胜负未分,下棋人却已经不在了。 “远择,陪孤下完这盘棋吧。” “是,恭敬不如从命。” 顾远择看着那残局,他现在接的是谢晋留下来的摊子,心里微叹了一口气。 他与谢晋的路数实在是南辕北辙。 幸而,前段时间抓着姜鸢对弈了好几日,心中这才有所得。 因此,此时接手倒是显得从容不迫的。 顾远择下了几子之后,瞬间又加入了自己的路数。 两人就这样有来有回地在棋盘上对战了。 只不过,两人都是第一次下棋,彼此之间都心存试探。 顾思思在旁边看得没意思极了,她忍不住吐槽,“你们两个下棋都这么不痛快的吗?” “二哥,你应该下在这里,这样肯定能赢!” 顾远择手微微一顿,锐利的目光瞬间看向了她,“思思,观棋不语,我看你将规矩都忘得干干净净的,回去后,抄礼运大同篇百遍!” “要好好磨磨你冒失的性子!” 顾思思被教训了一通,嘴角忍不住地掉落下来了,难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可她也不敢多说什么了,顾远择是真的在生气。 “二哥,我错了。” 萧沛之放下了手中的黑子,嘴角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好了,远择,确实如令妹所说,惯没意思的。” “顾姑娘,陪孤下一盘如何?” 顾思思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熟悉的气味,不停地钻入到自己的鼻子之中。 心里暗自思忖着,若不然打听打听消息? 本着这个念头,顾思思没有丝毫犹豫地坐在了萧沛之的对面。 “我要黑子!” “顾姑娘请便。” 萧沛之将棋子归位好后,将黑子递给了顾思思。 后者执起一枚黑子,就开始落在了棋盘之上。 若是说顾远择瞻前顾后的,不敢进攻,那顾思思简直就是一开始在不停地进攻。 萧沛之眉眼一挑,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欣赏,“远择,你这个妹妹教得好,女子之中很少有如此强势的棋路。” 顾思思棋艺并不差,然而遇上萧沛之这个老狐狸,终究还是落了下乘。 但萧沛之并不想那么快结束棋局,因此,偶尔放放水,让这姑娘在棋盘上下了一个痛快! 顾思思跟顾远择下棋,往往能被其折磨得再也不想碰棋子了。 跟萧沛之下棋,倒是挺有意思的,至少,输了也痛快! “殿下,听说你们在找一个女子?” 萧沛之身体微微一僵,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眼神不自觉地看向顾远择。 只是身体本能会怀疑,但一细想就知道并不是他。 顾思思立马伸出手,朝着他的眼前晃了晃,“你别看我二哥了,肯定不是他告诉我的!” “至于,我怎么知道的嘛,我确实不能告诉你。” “殿下,你为何找那名女子?” 第92章 这自家白菜要被猪拱了 闻言,顾远择几乎惊出了一身冷汗,东宫太子殿下又岂是好相与的人? 他忍辱负重多年,背地里默默筹划了一切。 “顾思思,你别太放肆了!” 萧沛之伸手阻拦了他,“远择,不用如此紧张。”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是孤拿了她一样东西,想还回去而已。” 闻言,顾思思心里到底是纠结起来了,这东宫太子看着不像一个坏人。 萧沛之微微一笑,“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思思心头正乱着,看着那一双澄澈的眸子,开始胡说八道了,“得知殿下再找一位女子,想知道哪位女子能得到殿下的欢心罢了。” “哦?那你为何想知道?” “因为……因为我心悦殿下,所以才想知道。” 闻言,顾远择瞬间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后被气的咳嗽起来了! “顾思思,你,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往日里见你虽鲁莽,但分得清事情!” 顾思思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双手一摊,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我也不知道啊。” 萧沛之却只觉得有一丝暗爽,好像是自己以前从未体会过的,他眉眼一挑,“不碍事,顾姑娘天真可爱,可比宫内许多女子强多了。” “何况,她的棋路正大光明,令人一眼就看透,着实有趣。” 顾思思:“……” “殿下,这听着不像好话!” 萧沛之轻笑出声,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定然不是好话,但若是放在顾姑娘身上,孤倒是觉得契合得很。” “寻那女子无非是想算账罢了。” 闻言,顾思思瞠目结舌地反问:“算……算账?” “嗯,她夺走了孤一样东西,孤想让她还回来,只是,这东西定然是还不回来了。” 顾思思眉头一松,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还好还好,自己根本没有拿那人的东西,因此,那人定然不是太子殿下。 她就说嘛,太子殿下怎么会夺走自己的清白。 “若是还不回来,那,那怎么办?” 萧沛之坐在原地,嘴角轻轻笑着,“那自然是要让她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这个,顾姑娘不会想知道的。” 闻言,顾思思兴致越发浓厚起来了,“那茫茫人海,又该怎么寻找呢?” 萧沛之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心中暗自思忖,自己什么时候那么容易敞开心扉了? 然而,眼前这位顾姑娘,心里有事不藏着掖着,倒是很让他满意。 “她留下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只能告诉你,一件绿色的衣服。” 闻言,顾思思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自己丢了一件绿色的肚兜,莫非…… 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她今日进宫,来找谢晋的路上,碰到了不少男子,甚至,连顾莲莲的心上人宸王都遇上了。 可他们身上都没有这种味道。 唯有眼前之人! “可天下衣服那么多,你这又怎么查起。” “仅凭一件衣服虽然难查,但是也可以查,一则,这衣服料子是绸缎,定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二则,衣服上的绣样。” “京城就那么大,宦官人家的衣服也无非出自那几家绣坊,若是一家一家查起,定能有线索。” 闻言,顾思思呆愣在了原地,这岂不是很快就能找到她了? 若是找到了她,太子殿下要跟她算账? 就算他不算账,顾丞相那个老头,可能恨不得将自己绑到东宫的床上去。 太子虽然看着不差,可往后定然有太多女人了。 顾思思心里瞬间纠结起来了,心中还存在着最后一丝侥幸,“是什么绣样?” “是一把剑,倒是很有意思。” “确实,很有意思。” 顾思思几乎是扯着嘴角苦笑,这个时候,她已经确定了,那人渣就是太子殿下! 突然之间,她就不想再算账了。 因为她发现,若是再继续追究下去,最终的结果无非是成为太子侍妾罢了! 这赔本的买卖绝对不能干! 她还有着江湖梦想,幻想仗剑走天涯呢! 绝不能入宫! 世人都说权贵好,可她出生就已经是丞相嫡女了。 只不过,母亲不在了,父亲不疼爱罢了。 幸好还有一个二哥。 她一辈子生活无忧是肯定的了。 如此,她为何还要入东宫,去那人吃人的地方? 萧沛之敏锐地察觉到眼前女子,竟然突然变得意兴阑珊的,询问道:“顾姑娘,怎么了?” 顾思思被吓到了,身体猛地一颤,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因为站立得太过于快速了,直接把面前的棋子给掀落了,黑白棋子瞬间散落了一地。 “我,我……” “抱歉了,太子殿下,看来今日这棋是下不了了,时辰已晚,臣女这就告辞了!” 顾远择心头一跳,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但是他也不想呵斥她了。 毕竟,他一喊,对面太子竟莫名护着。 萧沛之眉眼一挑,眼里透露出一丝笑意,“无事,棋子重新捡起来就好了。” 话音刚落,他便吩咐底下人将棋子捡了起来。 凭借着记忆力,直接将棋局复原了,“顾姑娘,请。” 顾思思:“……” 这棋是非下不可吗? 她随意捡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上,一味只追求着速输! 萧沛之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只是在她刚才落子的地方,落下了自己的白子。 顾远择简直就是没眼看,这还是刚才那个杀伐果断的太子殿下吗? 跟他下棋的时候,可不这么温和! 突然,他心头一颤,暗道不妙! 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了一圈,这,这自家白菜要被猪拱了啊。 思及此,瞬间黑脸了。 他可从没想过要将自己这妹妹送入宫中,不然也不至于让她随心而活了。 “殿下,舍妹不是您的对手,若不然,还是换我吧?” 萧沛之微一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顾远择那护犊子的目光,心头略微觉得好笑。 他只是觉得这姑娘很真罢了,也并不想怎么样啊。 不过,他这人有点逆反,嘴角轻扯起一抹微笑,眼里却是志在必得,“远择,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第93章 谢晋,你不能杀本宫 顾思思可听不得别人说她二哥,赶紧回嘴道:“我二哥最棒了!” “你若是说我二哥,我就不跟你下棋了!” 一个登徒子罢了。 她现在还安分地待在这里,无非是因为他是太子殿下。 顾远择心头总算欣慰了不少,总归是没白宠。 眼中波光粼粼,甚至欣慰。 闻言,萧沛之微微一怔,眼里涌出一股强烈的占有欲。 只不过很快又被自己压下去了。 “顾姑娘教训的是,孤受教了。” 顾思思很想快点结束棋局,但萧沛之可没有同意。 两人竟一来一往地斗得愉快,迟迟分不清胜负。 顾思思:“……” 没天理啊,为何想输都输不掉!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赶来,来到了太子殿下面前,俯身耳语了几句。 萧沛之点了点头,随后略有些歉意地看向顾思思,“顾姑娘,看来今日这棋局没办法分出胜负了,我们改日再来。” 顾思思早已经被折磨得不堪,闻言,眼睛瞬间亮晶晶的,“殿下,公务重要!” “至于下棋嘛,以后再说!” 萧沛之身体微微一僵,无奈地摸摸鼻子,自己这算是被赶走了吧? “顾姑娘,改日再会。” 顾思思笑得越发灿烂了,“好的,殿下。” 萧沛之走了之后,顾远择的脸瞬间拉胯下来了,他推着轮椅来到了顾思思对面。 手不自觉地在桌子上敲着。 见状,顾思思疑问道:“二哥,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怎么说?” “每当你有烦心事的时候,总是会敲击桌子,二哥,你可以跟我说说,我定会帮你的。” 顾远择低头看去,自己果然在敲击桌子。 他莞尔一笑,收回了自己的手。 半路时看到她,又将手伸到她的头顶,轻轻地拍了拍。 顾远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时间真的好快,不知不觉,你都已经长大了。” 已经大到能让人惦记了。 只不过,惦记她的人竟然是东宫太子。 若是放在顾莲莲身上,自然是好事一桩,两全其美。 可现在是顾思思,她那不受拘束的性子,如何在东宫中生活? 一想到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自己的妹妹要经历一遍,他就有些心疼。 顾思思轻轻拉起他的手,郑重地问道:“二哥,你是在为太子殿下办事吗?” “我们是不是已经参与夺嫡了?” 顾远择眼睛微微望着远方,看到空中有鸟飞过。 嘴角轻扯起一抹苦笑,“思思,不是顾府,只是我自己罢了。” “顾莲莲私下早已经跟宸王苟合到一起,若她们得势,我的母亲就只能永远冤死了。” “我自己落了个残疾之身,这些年苟活至此已经够了。” 顾思思眼里遮掩去了所有的情绪,只是低着头,“二哥,你定能得偿所愿的。” 话音刚落,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定不能将二哥牵扯进来。 自己还是先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吧。 …… 谢晋大步流星地朝着赏荷宴会上走去,见公主和姜鸢均不在此,心里微微一沉。 这是在宫中,他没办法大肆搜索。 但是太子在宫中早已经安插了人手,他得到消息,姜鸢去了水榭处。 他的心瞬间就揪起来了,鸢儿不会水。 谢晋眼里带着一丝怒火,疾步地走到了水榭之中。 他刚刚走上小径,却发现有许多宫女们守在此处,忍不住呵斥道:“你们在干什么!” “不好,鸢儿!” 他疾步地走到了屋子之中,一把推开了房门。 心里微微诧异,门没有被锁?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并没有其他人。 只是屏风后面隐隐约约好似有一个女子的身影。 “鸢儿,是你吗?” 心里越发急躁起来,生怕自己来晚了。 他饶过屏风,走到床面前。 刚一打开床幔,便闻到一股异香。 乐安公主伸出手抱住了谢晋,“世子,本宫在此休息,为何如此莽撞地闯进来?” 谢晋一把推开了乐安,脚步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桌子旁。 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这,这里面有迷药? 乐安公主紧跟着过来了,“世子,你冲撞了本宫,该当何罪?” “世子,若你愿意,本宫自然也是愿意的,何苦要忍着?” 谢晋脑袋越发浑浊起来,若是他扛不住迷药倒在了此处,后果不堪设想。 即使不影响大局,可他与鸢儿,此生怕是要一直互相折磨了。 思及此,他看到桌子上摆放着茶具,眼里闪过一丝微光,一把将茶具扫落到地上。 拿起一个碎片,对准了自己的大腿,用力地扎了进去! 用手敲敲自己的脑袋,试图将晕眩感驱逐出去。 视线移向那檀香,正在燃烧着,烟慢慢地往远方飘去。 谢晋眼里慢慢浮现出一抹疯狂之色,他踉跄着站起身,一下子握住了公主的脖子,“说,姜鸢在何处?” 乐安公主眼神痴痴地看向他,忍不住地浮现出一抹欣赏。 眼前男子长身玉立,周身隐忍克制。 胳膊之处肌肉微微可见,可她知道,他手下很有力道。 旁的男子若是有他一半成就,必定是妻妾成群,然而,他却过得犹如苦行僧一般。 他心志定然非一般人所能及。 这样优秀的男子,若是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那该多好啊! “谢晋,天底下的女子都在为你疯狂,何苦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呢?” “只要你拥有了本宫,你将会拥有一个皇室血脉的孩子。” 谢晋一把将人扔到了地上,眼里闪出一丝狠意,“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姜鸢在何处?” “谢晋,她有什么好的?” “她可能给你权力?她可能与你谈论国家大事?她可能全心全意爱你?” “这世上,唯有本宫,才是对你最好的。” 乐安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着,她就不信了,她还能输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子! 谢晋冷着一张脸,浑身肌肉紧绷着,眼中越发不耐烦起来,“既然不说,那我便杀了你!” 话音刚落,他慢慢地走向乐安,浑身布满了杀气。 他本是久经沙场之人,乐安又岂能抵得住。 从心里深处蔓延出一种恐惧,她不停地往后退着,“谢晋,你不能杀本宫,本宫可是当朝公主!” 第94章 你觉得你能护得住沈元州? “你若是杀了本宫,你的小表妹也活不了!” 闻言,谢晋止不住地笑了起来,“我此生最不受得,便是威胁!” 他仍然坚定地一步一步朝着乐安公主走去。 就在这时,萧沛之急匆匆地赶来,见状,他赶紧将乐安公主搀扶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乐安别怕,太子哥哥在。” 乐安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躲在萧沛之的怀里,“太子哥哥,谢晋要杀我。” “胡说,谢晋怎么敢杀你。” “可是,他刚才分明是想要我性命,太子哥哥,快,快将人杀了!” 萧沛之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仍然继续安慰道:“你定是看错了,乐安,这无凭无据的事情,若是传到父皇那,想来又要责罚你了。” 闻言,乐安不自觉地瑟缩了身体。 前段时间,她不过是打杀了一个冲撞自己的七品小官的女儿,被父皇狠狠责罚了一顿。 母妃也不帮着自己,让自己要稍加收敛一些。 “太子哥哥,你千万别告诉父皇。” “放心吧。” 他冷着一张脸,朝着外面的宫女厉声吩咐道:“还不将公主带下去,若是有了差池,孤要你们的命!” 宫女们战战兢兢地过来,将公主搀扶了下去。 萧沛之走到谢晋身边,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没事吧?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殿下,将那香带走,此事我决不罢休!” 谢晋眼光微动,浑身发烫,心中总有种念头,真的很想要她。 “润之,孤先带你去看太医。” “我不走!” “放心,你的小表妹没事,挺好的。” 话音刚落,谢晋身体微微一僵硬,眼里闪过一丝欣慰,“她没事就好了。” 萧沛之眼里闪过一丝期许,忍不住赞扬道:“润之,你的小表妹令孤刮目相看啊,她竟然能从这屋子中逃走。” “可你不是说她不会水吗?” 他走到窗户边,推开了窗外,探身朝外面看去,“这四面环水,这不会水的人应该是出不去的吧。” “莫非,这水不深?” 谢晋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心里莫名涌出一抹痛意,“此事,定不是那么简单。” 姜鸢,你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陛下,她在何处?” …… 姜鸢做完这一切后,小心翼翼地又回到了那里。 沈元州几乎已经是翘首以盼了。 看到她过来,他立马走上前,围绕着她转了一圈,看到她没有受伤,这才放下了心。 “阿鸢,你究竟在做什么?” 姜鸢眼里透露出一抹欣喜,她从怀中取出手镯和介绍信,将之递给了沈元州。 “元州哥哥,此生我能信的人没有几个,还望你帮个忙。” 沈元州取过了这些物品,低头一看,发现信封上竟然有庆国公府的印信。 “你,你这是哪里来的?” 他不解地看向她,却见她嘴角带笑,眼里有一种自己看不懂的情绪。 心里不自觉地涌起了一股担忧,“阿鸢,乐安公主此人不是好相与的,你可万万不能做傻事?” “你可知道,前段时间,她将七品官家女活活打死了,起因只是觉得这官家女长得难看。” “阿鸢,与虎谋皮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做。” 姜鸢伸手打断了他,“元州哥哥,我一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不用为我担心。” “此人住在京城西巷之中,然而西巷实在太大了,我没有时间细细查找。” “此事过后,谢晋对我定会严加看管,我若频繁出入西巷,定会引起他的注意。” 话音刚落,姜鸢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明明说好见面不识,可我能想起的人,只有你。” 沈元州深深叹了一口气,“姜鸢,你记住,我很开心,你在为难之时还能想起我。” “此事交给我,若是有了消息,我会在王记等你。” 沈元州受伤已经许久,如今更是脸色惨白,他几乎是站都站不住了。 姜鸢走上前,扶住了他,“元州哥哥,我搀扶你走一段路吧。” “阿鸢,放心,我定会平安把你送出宫。”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送鸢儿出宫这种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旁边看去,却见谢晋正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冷意,看向沈元州的目光,几乎是淬着毒带着冰。 沈元州微微一笑,慢慢地将姜鸢的手推开了,“阿鸢,我没事。” 姜鸢眼中带着一丝担忧,那伤口已经被池水泡开,虽然上过药,但根本没有用。 还是要找大夫看过才行。 何况,他又等了自己那么久,“不行,得去看大夫。” 闻言,谢晋眼神微微一缩,心中一下子就觉得不舒服了,就连口鼻之处,都泛着一股酸涩味。 似乎,正在慢慢地将他淹没。 他目光清冷,语气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一股委屈,“鸢儿,过来。” 沈元州冲着姜鸢微微一笑,“阿鸢,过去吧,有谢晋在,他定能护你周全。” 姜鸢却并不理会这些,手更加坚定地搀扶住了沈元州,只微微说道:“你受伤了,必须马上看大夫!” 谢晋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双手不自觉地开始握拳,周身慢慢杀气弥漫。 他冷着脸,“姜鸢,过来!” 姜鸢不耐烦地看向他,眼里透出一种嘲讽,反问道:“我今日差点被轻薄,只是那人是沈元州罢了。” “若是陌生人,我还能有命在?” “沈元州今日护我,已经深受重伤了,难道不应该看大夫?我们犯了什么错?需要在此时此刻被你质问?” 她的手一直紧紧护着沈元州,眼里竟然带着一丝视死如归的坚决。 谢晋突然觉得心口处慢慢剧痛起来了,他伸出手捂住了胸口,慢慢蹲下了身体。 他红着眼死死地盯着她,“姜鸢,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快点过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若不然,你觉得你能护得住沈元州?” 视线不自觉地看向两人交缠的一双手,眼里的光忽明忽暗。 第95章 所有伤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闻言,姜鸢也瞪了过去,内心烦透了谢晋的强取豪夺。 “谢晋,你能不能讲讲道理?” “沈元州他受伤了!” 她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着,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慢慢软化下来,“表哥,我可以过来,可是得先给他看大夫。”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观的萧沛之插嘴道:“姜姑娘,此事倒也好办,东宫之中有不少大夫,我们正好可以一道。” “润之,你刚刚不是很担忧姜姑娘的安危吗?怎么一见面就互呛起来了?” “姜姑娘,意下如何?” 虽然是如沐春风般的询问语气,却无端端令人感受到了威严。 萧沛之心头也有些诧异,谢润之竟然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很明显,姜鸢只是担心沈元州的安危,在这个关头,与其跟她呛着还不如顺着她的意。 怪不得古人说智者不入爱河。 沈元州看着他们两人互呛,心中早就急得不行,可若是他开口了,事情反而会更加复杂。 如今,赶紧顺着太子殿下的话下来了,“如此,多谢太子殿下了。” 萧沛之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搀扶起谢晋,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迂回前进才是真本事。” 谢晋顺从地站了起来,可眼神却一直狠狠地盯着她的手。 萧沛之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瞬间感到头疼。 “润之呐,这只是对伤者的仁义而已,你切勿想太多。” 谢晋嘴角轻轻一勾,“鸢儿,我也受伤了。” 话音刚落,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腿,上面鲜血淋漓,“很痛,需要人搀扶。” 姜鸢:“……” 萧沛之:“……” 沈元州:“……” 真是不要脸呐。 姜鸢视线看到那些伤处,虽然他穿着玄色衣衫,可上面依旧能看出有不少血迹。 眉头微微一皱,疑问道:“表哥武艺高强,怎么会弄成这样子?” “莫非是……” 乐安公主? 转念一想,乐安又岂会是谢晋的对手。 谢晋的眼睛几乎长在了她身上一般,闻言,只是淡淡道:“那个房间中有迷香,鸢儿难道不知情吗?” “鸢儿,你说这下媚药的人和下迷香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话音刚落,他移开了视线,嘴角流露出一丝自欺欺人的苦笑,“姜鸢,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 姜鸢既没有反对,也没有承认,只淡淡地反问道:“难道自保有错?” 萧沛之松开了谢晋,慢慢踱步到他们两人中间,“沈卿,你修撰的史书一目了然,每一件事都经过了考证,真是细心。” 沈元州想抽出身,然而姜鸢一直握得紧紧的。 因为受伤太久,他根本没有力气,只好轻拍姜鸢的手,“阿鸢,谢晋伤很重,你过去看看吧,我难得有机会与太子殿下在一起讨论。” 萧沛之略微一挑眉,心里暗自点评道:还算是有救的。 跟谢晋抢媳妇,他第一个不答应。 姜鸢松开了手,“那我过去了。” 她走到谢晋身边,俯下身子细细地看了他的伤处,这一看才发现他伤得挺重的。 最深的一道口子竟然有半尺长左右。 她惊讶道:“这谁伤得你?怎么伤得如此重?” 谢晋一把将人抱在怀中,头慢慢地靠在她的脖子处,淡淡道:“我自己伤的。” “你疯了?” “无碍的,我只是不慎吸入了迷药,只好借此来让自己清醒了。” 话音刚落,姜鸢瞬间愣在了原地,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晦涩不明。 他不是要与乐安公主成婚吗? “你这又是何苦?” 两人一路默默无言,只是姜鸢慢慢地搀扶住了他,让其靠在自己的肩膀之上。 等到了东宫之中,萧沛之赶紧命人请来了府医。 谢晋与沈元州两人虽然伤得重,但毕竟都是皮外伤,只需要修养一段时间,便可以恢复了。 等府医替两人包扎好后,便低着头默默地退出去了。 萧沛之坐在上首,手中端着茶杯,眼里充斥着看好戏的意味,“经此一闹,夜色也已经深了,姜姑娘可饿了?” 闻言,姜鸢瞬间站了起来,赶紧拒绝了,“多谢殿下好意,只是我还不饿。” 这太子殿下怎么对自己那么关注? 萧沛之微微一笑,视线看向她有些潮湿的衣服,“即使不饿,也得先换身衣服,来人,带姜姑娘去更衣。” 姜鸢被带下去更衣之后,谢晋的目光直视着沈元州,冷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元州微微一叹,“谢晋,你别怪阿鸢,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的。” “我被乐安公主下了药,阿鸢用簪子刺伤了我,让我清醒过来,我带着她从水池中逃了出来而已。” “此事,阿鸢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受害者。” 他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但是后面所涉及到的姜鸢的所有一切,他都隐去了。 内心微微一叹,阿鸢,真不知道还能怎么帮你。 闻言,萧沛之眉头微微一皱,“乐安如何给你下药?你们一个是外臣,一个是公主。” 沈元州不自觉地看向了谢晋,眼里透露出一丝犹豫。 此时,姜鸢正好换好衣服推门进来了。 她嘴角带着一丝冷意,目光直视着谢晋,“这一切,当然多亏了谢晋的亲妹妹了。” “谢芝竟然这么蠢,不仅没落得好,竟然还差点将自己的丈夫送出去了,真不像是你的妹妹。” 她眼中尽是嘲讽之色。 若是,当时她够贪心,此时,她与沈元州早就成就好事了。 众目睽睽之下,又有皇贵妃力保,即使是谢晋也得让路。 谢晋看到她过来,一点都没理会她的嘲讽,只是将桌子上的药端给了她,“你又落水了,先喝完姜汤,省得又要生病了。” 姜鸢微微一噎,便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了。 看她喝完了姜汤,他嘴里勾起一抹笑意,“鸢儿放心,所有伤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至于谢芝,她已经嫁给沈元州为妻了,至于怎么处理,是沈元州的事情,与谢府无关。” 言下之意,即使沈府休妻了,谢府也不会管。 第96章 你又有什么筹码,能跟乐安交易? 沈元州微微叹了一口气,“往后,我会让她安分一点,只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犯错我也有责任。” “此事,等我询问清楚,自有定夺。” 萧沛之眉眼微微一挑,喝了一口茶压压惊,“润之,没想到你妹妹如此之虎。”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微光,整件事情看似已经清楚了,然而,他总觉得并非如此。 “鸢儿,我们回家。” 话音刚落,他便朝着她伸出了手,缓缓地走向了她。 萧沛之眉心一皱,“润之,你身中媚毒,此事可大可小,还是先在东宫吧。” “有孤看顾着,定会……” 话还未说完,他不自觉地看向了姜鸢,心中暗自觉得好笑,这不就是最好的解药吗? 他操这个心做什么。 “子朗,记得将你家世子安全送回家。” 姜鸢心中虽然担忧沈元州,然而却也不得不随谢晋回去。 刚才气头之上,还能有底气与谢晋呛几句,如今理智回笼,内心却有些胆怯了。 若真是硬碰硬,她可真的碰不起! 姜鸢转头看向沈元州,见其脸色虽惨白,却也还算精神。 心头微微放松,走到了谢晋身边。 谢晋将她的行为全部看在眼里,心里仿佛又灌上了醋一般,一把将人抱在怀中,一脸得意地看向沈元州。 后者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双手一摊,谢晋自找醋吃罢了。 姜鸢眼里喷火,狠狠踩了谢晋一脚。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大步流星地朝着外面走去。 谢晋眉眼一挑,几乎是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刚走出东宫门口,便看到子朗驾着一辆车过来了。 谢晋伸出手,想要将她搀扶上马车,却被其一把扫落了胳膊。 “我自己来。” 话音刚落,便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谢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深吸一口气隐藏了心中的愤怒,冷着脸也上了马车。 看到姜鸢坐在角落之中,恨不得能离自己多远便离多远。 刚刚平复的心瞬间又翻涌起来,他走过去直接将人抱在怀中,低声问道:“你就那么喜欢沈元州吗?” 闻言,姜鸢眉头都几乎打结了,“你这问的是什么问题?” 谢晋眼里亮晶晶的,反问道:“那我该问什么?问这迷药是谁放的?还是问那人为什么要放迷药?” 姜鸢瞬间噎住了,总觉得谢晋好像如来佛祖一般,将她这个小鬼治得死死的。 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抵不过他的一双眼睛。 “谢晋,你凭什么说那迷药是我放的?” 谢晋从嘴里发出一声轻“呵”声,反问道:“事实还需要判断?” “你有证据?那水榭是乐安公主的地盘,我进去之时,便看到沈元州了,那迷药我怎么知道?” “何况,乐安公主将我与沈元州锁在一起,摆明了是要来捉奸的,我又如何得知,是她先过来还是你先过来?” 谢晋身体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谢谢你,你这话倒是解开了我的疑问。” “姜鸢,我真是小瞧你了,你都敢与虎谋皮了。” 姜鸢的心猛地一跳,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惊慌,几乎是本能的开始否认,“表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警告你,乐安公主不是好相与的人,少跟她牵扯在一起。” “你跟她到底在筹谋什么?” 谢晋背靠在车壁上,心头只觉得一阵疲惫。 长腿一伸,几乎是毫无形象。 “姜鸢,你是想要让我去查?” 姜鸢的心“咚咚咚”的不停在打鼓,虽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若是我说了,你就信了?既然你不信,我又何必解释。” “此事,发生在宫中,难道还能是我的错?” 谢晋揉了揉眉心,心头只觉得窜起了一阵火,一直在不停地叫嚣着,似乎立马要将他吞噬殆尽了。 “是,你说了我就信。” 姜鸢贝齿轻咬下唇,指尖不安地绞着衣角,欲言又止的模样,“我……” 眼波流转,偷偷觑了谢晋一眼,脑海之中却在不停地思忖,到底该如何才能将此事隐瞒过去。 她总觉得,谢晋好似她肚子里的蛔虫,能看透她一切反应。 若此事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定然是会影响后面自己的计划。 她神情像是在掂量措辞,又像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我确实……跟公主,达成了协议。” 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吐出这句话,声音细若蚊呐,却清晰可闻。 谢晋眉眼一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马车轱辘声,一下一下,碾过青石板路。 夏风掀开车帘一角,带来了路上行人的喧嚣。 然而,姜鸢却从中得到了丝丝凉意,那风拂过面颊,倒是比车厢内沉闷的空气,要舒服不少。 她回过头,深吸一口气,像是破罐子破摔般,抬起头,直视谢晋,语速加快,“我对公主承认了,我喜欢沈元州。” “砰!” 话音未落,谢晋猛地攥住她的胳膊,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他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锁定姜鸢,怒火在他胸腔内横冲直撞,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股醋味又开始在心上蔓延,一点一点地令他极其不适。 “你敢喜欢他!” 谢晋咬牙切齿,俊朗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 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她,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人,生吞活剥。 他紧紧地捂住胸口,里头的欲火更加旺盛了,似乎在叫嚣着,吃了她吧! 只有吃了她,才是真正属于自己了。 姜鸢微微吃痛,黛眉微蹙,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只不过,这一丝冷意特别快,立马又被盈盈水光所取代。 脸上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委屈,即使是铁血心肠的人,看到后也能软了心肠,更何况是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谢晋? “表哥,是你让我说的,我只是陈诉了当时发生的事情罢了。” 谢晋怒火稍稍一滞,攥着她胳膊的手,也缓缓松开。 “若真是按照你所说的……”谢晋眯起眼睛,审视着她,语气冰冷,“你又有什么筹码,能跟乐安交易?” 第97章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乐安公主从小在宫里长大,虽然嚣张跋扈,但并非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 若真是按照她所说的,还差最后一样东西,那就是筹码。 姜鸢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揉了揉被他捏痛的手臂,白皙的肌肤上,赫然一道红印,触目惊心。 她抬起头,眼神越发楚楚可怜起来,“表哥,你弄疼我了,好痛。” 谢晋捏捏自己的眉心,再次深呼吸压抑住了那欲望,闻言,只微微皱眉,“是吗?鸢儿,我比你更痛。” 然而,话虽如此,心却舍不得她受伤。 只好从匣子里取出了化淤的药,一点一点小心地涂抹在她的手腕之处。 涂完了之后,又觉得自己被拿捏得太死了,一把丢掉了手里的药瓶,“说吧,什么筹码!” 姜鸢收回了自己的手,眼光微转,“我跟公主承诺,愿意当公主的马前卒,将……你的消息,全部透露给她。” 话音刚落,姜鸢眼眶瞬间盈满泪水,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 越发可怜兮兮地看向谢晋,“表哥,这只是权宜之计,我没有说你什么。” 声音带着哭腔,“我被公主带走了,她吓唬我,里面有一个天罗殿,真的很恐怖,除了这样说,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谢晋将人护在怀中,小心翼翼地擦去了她的眼泪,“放心,这笔账,我迟早让她还回来。” “鸢儿,即使你哭得梨花带雨,可我却知道,你是假的。” “你是真的想把我送给乐安公主对吗?想跟沈元州双宿双飞?” 姜鸢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索性也不再假哭了,从他怀中起身,“若是我真的想与沈元州双宿双飞,此时,你应该见到的是衣衫不整的我。” “表哥,我答应过你,不会再骗你了。” 话音刚落,姜鸢伸出手轻拉他的衣袖,“其实,是你一直不信任我罢了。” 闻言,谢晋长长吁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内心深处刚闪出一丝不安,便被狂喜所取代,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 只是看着怀里的人,眼底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鸢儿,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他的声音还带着些微的沙哑,但随即,那眼神又变得锐利起来,牢牢锁住她。 “鸢儿,此生你只能喜欢我,心悦我,嫁给我,若是你敢跟人有什么,我必定不会饶过他。” “尤其是沈元州,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对付他!” 这话语里的占有欲和狠戾,让姜鸢心头一跳。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复杂情绪,那感觉像是一团乱麻,缠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好似每时每刻都处在深水之中,刚要透出水面,又被拉入水中。 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姜鸢抬起头,语气尽量平静。 “表哥,人说慧及必伤,情深不寿,表哥还是莫要太过于执着了。” 谢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偏执的弧度。 “宁可执迷不悟,我也不会放过你。”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连她眼底深处的情绪都不放过。 斩钉截铁道:“若是想逃离我,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话音刚落,他便猛地低头,攫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身体里残留的媚药效力尚未完全褪去,此刻怀中温香软玉,更是催化剂。 谢晋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滚烫,原本只是惩罚性的吻,迅速失控,变得又深又重,带着掠夺的气息。 他的眼底泛起猩红,理智被药物和欲望烧得摇摇欲坠,手臂铁箍般将姜鸢禁锢在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 他浑身散发着灼人的热度,皮肤烫得惊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喘息。 姜鸢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只好无力地承受着。 她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有多么紧绷,心中闪过一丝恐慌。 从他回来至今,几乎拒绝了无数次了。 你追我躲的游戏,她也已经玩厌了。 这一次,到底还能怎么阻止呢? “表哥,你清醒点!我只希望你不要忘记了答应我的事情。” “至少,今日不能动我,若是到了府中,让人听到了我们之间的事情,那该怎么办?表哥,你真的希望我死吗?” “上一次,你执意让我去你屋子,可第二天我刚出门,就碰到了魏嬷嬷!” “这府中有太多人了,即使你的黑甲卫层层叠叠地护防,那又怎么样呢?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姜鸢都佩服自己了,这种情况下,还在试图与一个疯子讲道理。 谢晋猛地抬起头,眼神虽迷离,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对着外面吩咐道:“去别院。” 姜鸢:“……” 感情是听进去了,但她怎么觉得还不如不听进去。 子朗不敢怠慢,马鞭甩得噼啪作响。 眉头微微一挑,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小主子。 世子又去寺庙求子了,求了两年了,小主子还没有什么消息。 府医曾言,世子马上就可以得偿所愿了,盼望小主子能早点到来。 无论男女,总归是世子的血脉。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急促而沉闷的“轱辘”声,马蹄声更是杂乱而迅疾,显露出主人的焦躁与不耐。 谢晋将人牢牢地护在怀里,低着头几乎不给她任何逃离的空间。 “鸢儿,感谢老天怜悯我,将你送到了我身边。” 闻言,姜鸢忍不住地翻了一个白眼,“或许吧。” 如此看来,老天对她确实残忍。 到了别院,帘子被掀开,姜鸢甚至没看清外面,就被谢晋一把横抱起来,下了马车。 冷风一吹,她稍微清醒了些,抬眼望去。 门上确实挂着“谢府”的匾额,但这里显然不是她熟悉的那个谢府。 被抱进院内,入目所及,小桥流水,竹影摇曳,亭台楼阁的样式,处处透着江南水乡的精致和温婉。 连空气中都带着湿润的草木清气。 然而,她根本来不及细看这别院的景致。 谢晋抱着她,步履急促地穿过回廊,径直踢开一间卧房的门。 下一刻,姜鸢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重重地抛在了柔软的床榻之上。 第98章 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谢晋眼睛通红,身体紧绷,仿佛陷入了一种疯魔的状态,眼底翻腾着灼热的欲念。 他动作粗鲁地扯开了姜鸢的外衫。 “嘶!” 撕裂衣服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空气瞬间贴上了她的皮肤,激起了汗毛。 明明七月的天,姜鸢猛地打了个寒颤,脸上写满了惊恐。 只好无助地往后退。 可是,床就那么大,没一会儿,她就贴到最里边了。 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恐慌,她害怕,极度地害怕。 更担心这样激烈的挣扎,会伤到她拼命护着的肚子。 里面有她此生唯一的亲人。 姜鸢抬头看向谢晋,只见他眼里通红,心里明白硬碰硬讨不了好。 “表哥,停下!” “我求求你了,你快停下!” “你明明答应过我,这段时间不会要我的!” 她声音之中带着哭腔,里面尽是恳求,若是谢晋能有几分理智的话,也能看到里头所带着的绝望。 但此时此刻,谢晋根本听不见。 或者说,是不想听见。 眼里心里想的,都是要她!要她! 他双眼赤红,呼吸粗重。 浑身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鸢儿,你与公主设局,引我入翁,难不成没有想到” “鸢儿,我也求求你了,给我吧。” 话音刚落,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捏断,让她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浑身滚烫,身体慢慢向她靠近。 姜鸢心头闪过一阵绝望,那种带着侵略性的气息压得她几乎窒息。 这种感觉,令她想到了两人的第一次。 那天,他也是散发着如此恐怖的气息,然后狠狠地占有了她。 “谢晋,我讨厌你,我真的最讨厌你了!” 她牢牢地用手护住了肚子,比死亡更可怕的威胁,瞬间笼罩了她。 绝不能让宝宝出事! 电光火石之间,姜鸢猛地抬手。 往头上摸到了那一支簪子。 簪头处的红石榴宝石越发耀眼了。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拼尽全身的力气,握着那支簪子,狠狠地刺向了谢晋。 簪尖猛地扎进了他的肩膀。 谢晋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动作都凝固了。 唯有那双眼睛,越发通红起来。 没多久,他眼里的光竟然越发明亮起来了。 肩膀之处越发疼痛起来,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不愧是我喜欢的人,鸢儿,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今日,我便教你一课,对待敌人应该一招致命,否则后患无穷。” 话音刚落,他用力拔出了那支簪子,猛地朝着前方射去。 簪子牢牢地钉在了桌腿上。 随着簪子的拔出,他肩膀之中,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 见状,姜鸢瞬间瘫软下来,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力气,又惊又惧。 “表哥,你……你为什么不躲。” 凭他的伸手,怎么可能躲不开这一击。 “对……对不起,我去给你拿药。” 姜鸢跌跌撞撞地想要站起来,可是浑身无力,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站起来。 谢晋叹了一口气,无奈地伸出手,将她护在了怀中。 “小伤而已,不必担心。” 不得不说,疼痛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谢晋脑海中的火焰。 身体之中的媚毒仿佛都褪去了几分。 一伸手便牵动了伤处,他闷哼一声,身体因为疼痛而痉挛了一下。 眼中的猩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后怕。 若是刚才真的强要了姜鸢,恐怕两人此生都无可能了。 第一次太过于触目惊心了,彼此都从未提起。 “鸢儿,对不起。” 他想解释,然而,却发现语言很苍白无力。 姜鸢身上只剩下了一件肚兜,她拼命挣扎着离开了他的怀抱。 拿起被子捂在自己身上,脸上还是惊魂未定之色。 见状,谢晋脑海中闪过刚才自己近乎禽兽的举动,还有两人之间的第一次。 突然心就痛得无法呼吸一般。 然而,内心深处却涌出了一股庆幸。 还好自己能恢复理智。 “鸢儿,你说句话,不要吓我。” 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后怕和自责。 闻言,姜鸢慢慢地抬起头,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 她该说些什么? 但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做,在谢晋这边仿佛都是无力的。 最终,她动了动嘴唇,“表哥,你该去看大夫了。” “身上的伤若是没有及时医治,或许会要了你的命。” 谢晋身体微微一怔,他勉强支撑着身体,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肩膀之处的伤并不严重,想必敷上了草药,几日便能好转了。 何况,他是习武之人。 习武之人身体本能就会有一个习惯,当利器刺破皮肤时,身体便会不由自主地往一旁抽动。 争取能够将伤害减少至最少。 然而,谢晋却觉得肩膀之处的伤特别严重,自己以前好似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话音刚落,他猛地起身,踉跄着冲出房间。 肩膀上的剧痛,一阵一阵袭击着他。 鲜红的血液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袍,正沿着衣角慢慢滴落。 子朗早已经听到了里头的动静,赶紧吩咐黑甲卫备好了伤药。 他看着自家世子失魂落魄地走在后院之中,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还是情字伤人呐。 更可怜的还是自己了。 跟着一个受情伤的主子,自己也是时刻被波及。 谢晋来到了书房之中,背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实则脑子里一片混乱。 刚才……他差点就毁了她。 那种失控的感觉,那种被欲望支配的耻辱,让他恨不得将自己撕碎。 子朗再次暗自感慨了一声,自己是真的可怜。 这若是上去给世子换药吧,定会被牵连了。 若是不上去吧,世子这血流得真可怜。 思虑片刻,他端着伤药,小心翼翼地走到谢晋面前,夹着声音道:“世子,还是先上药吧。” “滚!” 子朗暗自思忖:果真如此! “世子,只有年轻力壮的男子,方能取得妙龄少女的芳心。” “世子,恕属下多嘴,您本就不得姜姑娘欢心,若是没有一个好身体,怕是会被更加嫌弃了。” 谢晋:“……” 莫名还感觉有点道理。 “上药吧!” 第99章 被关别院了? 这下子,轮到子朗傻眼了。 自己本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抬出姜姑娘的名号,还特别好用。 据他所知,无论世子身体好不好,姜姑娘该是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奈何某人爱自欺欺人。 虽是如此腹诽,然而手底下的动作却不停。 上药本也是他的分内之事,没一会儿,他便上好了药。 “世子,近几日不能沾水。” 经此一遭,谢晋心头的悲痛倒是去了不少。 一想到乐安,那股悲痛,瞬间就转化成了滔天的怒火。 谢晋伏案,提笔,笔尖蘸墨,在宣纸上飞快地书写起来。 字迹凌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写罢,他将信纸折好,放入了信封之中。 封口之后,他才抬头看向子朗,“这一封信,亲自送往东宫。” “告诉太子殿下,就说……突厥那边的信,可以发了。” 他声音冰冷,将信件递给子朗。 后者闻言,心头猛地一跳,眼睛猛地瞪大,脸上写满了震惊。 突厥那边? 那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按照目前布局,这封信起码还要两年才能发出。 看来,世子是真的愤怒了。 子朗看着谢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 哎,惹谁不好,偏生要惹姜姑娘。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双手接过信件。 “属下遵命!” 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转身,疾步出了书房。 …… 房间里,姜鸢的情绪迟迟缓不过来。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角。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慢慢地打湿了衣衫。 她本不想哭,可今夜发生的一切,都令她胆战心惊。 脑海之中一片混沌,唯独出现了一抹庆幸。 好在,孩子没事。 肚子…… 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腹,那里还是一片平坦,但她知道,有一个小生命正在孕育。 母子之间或许是心意相连的。 从她到来那刻起,两人便是相依为命了。 为了孩子健康,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慢慢地躺在了床上,哭着哭着,她渐渐感到疲惫,眼皮沉重得再也撑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然而,身处陌生的环境,她的睡眠极不安稳,梦里都是谢晋发狂的样子,惊得她冷汗淋漓。 隔日一早,姜鸢醒来之时,只觉得眼睛又干又涩,火辣辣的刺痛。 苦涩一笑,眼中溢出了一丝后怕。 她走到铜镜前,看向镜子里,那一双眼睛,红肿得像是核桃一般。 止不住地吓了一跳。 这可真是从阴曹地府出来的女鬼了。 眼周的皮肤又痒又痛,难受极了。 伸出手慢慢抚向眼睛,刚一触碰,便觉得火辣辣的。 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吩咐侍女去取些药膏来。 侍女很快拿来了药膏。 “姑娘,需要奴婢为您上药吗?” “你下去吧。” 大抵是谢晋也吩咐过了,自己不爱被打扰。 因此,那侍女低着头,快速地离开了屋子。 姜鸢低头看向药膏,闻着就有一种淡淡的清香。 只是颜色有些奇怪,竟然是紫色的。 若是眼睛上都是紫紫的,她倒是也不敢出去见人了。 姜鸢小心地涂抹在眼周,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缓解了灼痛。 她闭上眼睛,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发现紫色变淡了许多。 没一会儿,紫色竟然完全消失了。 而她的眼睛,也不再干涩,感觉比以前还舒服。 这药膏倒是不错。 姜鸢一个人在屋子内,心中有些无聊,心想着还是去院子里走走。 心中暗自思忖,也不知道谢晋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 她走到了屋子外面,这别院确实精致雅静。 小径两侧是修剪得极为精致的矮松,不过半人高,却虬枝盘曲,姿态各异。 院子里有一个湖泊,往前走去,能看到一个亭子。 湖中点缀着几块太湖石,石上孔洞通透。 当然,这最主要的是,屋内布局是江南布局。 以她对谢晋的了解,这院子他是一点都不喜欢的。 他喜欢的是干净简单的。 松树是松树,石子是石子,绝对不会想要将两者布成一个景。 姜鸢眼中带着一丝诧异,心中陡然生出了一种恐惧。 这别院,莫非是谢晋用来关押自己的? 思及此,她哪里还能再待在此处,脚步匆匆地就前往门口。 只是,刚到门口,便被拦下了。 她试着与那守卫沟通,然而,就仿佛跟一个木头人说一般。 心中憋闷,也再无闲逛的兴致了。 只好回到了屋子中,然而,她却很想知道谢晋到底什么想法,犹豫了一下,她叫来侍女。 “姑娘,可是需要什么?” 姜鸢坐在上首,问道:“去把子朗叫来。” “姑娘,子朗首领目前不在别院。” 姜鸢微微一噎,心中陡然怒意增加,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响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他喊来,否则,你告诉谢晋,等着为我收尸吧!” 侍女一脸苍白,赶紧跪了下来,“姑娘息怒,奴婢这就去请子朗首领。” 她离开没多久,子朗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从侍女口中得知,姜姑娘盛怒。 按照侍女所言,隐约竟还有收尸这一说! 可惜世子正在宫中,他也无法进去。 只好安排黑甲卫等在宫门口,等世子一出来,便将事情告知。 自己则先行一步,赶紧前来别院。 内心可向菩萨祈祷着,姜姑娘可千万不要出事,否则,世子得疯! 等到了别院之中,看到姜姑娘安安稳稳坐在上方,正吃着糕点喝着茶呢。 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缓和了下自己的情绪,脸色平静,恭敬地行了一礼。“姜姑娘找属下,有何吩咐?” “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开口,无论是再难的东西,属下也给您弄来,您可千万要心平气和。” 姜鸢身体微微一怔,丝毫不理会他的油嘴滑舌。 只淡淡道:“谢晋呢?” 子朗神色不变,回道:“世子有公务在身,昨晚便离开了别院。” 第100章 思思看上太子了? “他在做什么?” “这……” 子朗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歉意,“世子进宫了,属下不知。” 姜鸢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他是谢晋的贴身小厮,估计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子朗内心就担忧姜鸢生气。 赶紧补充道:“若姜姑娘想回谢府,属下可以安排马车送您回去。” 话音刚落,姜鸢顿时愣在了原地,“你是说,我可以回谢府?我可以离开这儿?” 子朗眉眼一挑,“姜姑娘,谢府是您的家,自然是可以回去的。” “那为什么……” 门口的人竟然不让她离开。 子朗瞬间就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姑娘,外面并不安全,因此世子才不让你离开别院。” “现在,有我在这里护送,自然是可以离开的。” 姜鸢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我想去丞相府。” 她现在根本不想回谢府。 马车在丞相府后门停下 姜鸢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子朗赶紧唤住了她,“姜姑娘,属下就在此等候。” “好的。” 她轻车熟路地进了后门,几乎是直接去了顾思思的院子。 一推开门,就看到顾思思坐在桌子前。 手里竟然还捧着一本厚重的史记。 姜鸢简直惊掉了下巴。 顾思思可是一点都不爱看书。 顾远择为了让她多看点书,可费了不少心思。 可她宁可大冬天下水,大夏天扎马步都不愿意妥协看书。 她手中虽然拿着书,然而眼睛却盯着窗外发呆。 只是,那神情,竟然好似有些落寞之感。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一看,就是有心思了。 姜鸢心中担忧,慢慢地走上前,轻拍她的肩膀,“思思,怎么了?” “怎么魂不守舍的,可是出了事情?” 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应该。 顾府之事,皆有顾远择顶着,他可不会让这些事影响了顾思思。 至于其他的,顾思思是丞相千金,光凭这一点,也没有人敢欺负她。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可是找到那个人了?” 闻言,顾思思猛地回过神,看到是她,神情很明显放松了。 她一把扔掉了手中的书,声音之中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复杂。 “阿鸢……” “那个人是太子!” 姜鸢身体猛地愣住了,太子? 她脑子里闪过昨晚的画面,太子确实在赏荷宴。 不仅如此,太子还与她对话了,她与谢晋都去了东宫之中。 “我昨晚倒是见过太子殿下,但我昨天太害怕了,没留意他身上的味道。” 昨晚,她的心思都被谢晋牢牢地牵扯着,根本没有心思去留意别的。 “阿鸢,没事,这香味本来就若有似无的,很淡!” 顾思思快步上前,一把牵住她的手,指尖有些冰凉。 她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愧疚,紧紧回握住姜鸢的手。 “阿鸢,对不起。” “我昨晚遇到了太子,脑子一下就乱了,满心都是他的事情,都没顾得上你。” “乐安公主昨天怎么对付你?” “谢晋有把你救了吧?” 她一连串地发问,姜鸢一下子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索性,就座了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挑着重点跟思思聊了几句。 顾思思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一般地看向了她。 一颗心七上八下地特别为她担忧。 突然,一股愧疚又攫取住了她的心脏,再次道歉道:“阿鸢,对不起,我昨天晚上应该跟你一起面对的。” 她无法想象,如此瘦弱的阿鸢,怎么面对那一屋子的刑具。 可阿鸢好厉害,不仅从容地逃了出来,竟然还跟公主做起了交易,真是吾辈楷模。 “思思,这不怪你,公主命令,我们又岂能违抗?” 顾思思眼底的惊惶还未完全褪去,她抓住姜鸢的袖子,声音还有点发紧。 “真的?那…谢晋呢?他应该没发现什么吧?” 一想到谢晋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顾思思就觉得头皮发麻。 那人可真是阿鸢的克星! 姜鸢微微蹙眉,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最终,嘴角溢出了一丝苦笑,“难说。” “只不过,他怕是心里门儿清。” 这个人,总是让人看不透,猜不准。 姜鸢心里也没底,谢晋的心思太深,她根本就摸不准。 即使两人已经纠缠那么多年,但她真的看不透他。 顾思思眼里尽是疑惑,“那他知道你与公主合谋,就这么放过你了?” 姜鸢耸了耸肩膀,“不知道是风平浪静了,还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思思,总之,就这样了。” “那沈元州可会休了谢芝?” 顾思思眉头皱得紧紧的,“谢芝这也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以前,沈元州虽然不能与她相濡以沫,可毕竟也是举案齐眉的,如今,不仅沈元州怪她,就连谢晋也不呵护她了。” 姜鸢对于谢芝的事情一向不怎么关注,两人从小就不对付。 自己在她手下吃了那么多亏。 谢晋定是有意无意的纵容了。 “思思,谢晋其实挺护短的,想来应该是能护谢芝一生的。” 顾思思瞬间拍了一下桌子,神情有些恼怒,“那岂不是便宜了她!” “毕竟,她是谢晋的妹妹。” 她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无力感。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姜鸢发现顾思思都心不在焉的。 与她说话也是慢半拍,丝毫没有往常那洒脱的模样。 姜鸢看她这副模样,有些好奇。 冷不丁地喊了她一声,“思思!” “嗯?” 姜鸢侧过头,仔细打量着顾思思,“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到底怎么了?不单单是因为我吧?” 顾思思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问道:“阿鸢…你说,要是真的进了宫,是不是…很惨啊?” 她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眼神却飘忽不定。 “惨?” 姜鸢觉得顾思思这不像是顾思思所能说出的话。 突然,她瞪大了眼睛,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思思竟然在幻想宫中的生活。 姜鸢猛地坐直了身子,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思思,你……你看上太子了?” 眼神紧紧盯着顾思思,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花来。 第101章 保持心情愉悦 顾思思被她看得有些慌乱,眼神躲闪,手指不安地抠着椅子的扶手,“我不知道。” “阿鸢,我,我只是觉得太子殿下,他挺单纯的。” “你不知道那天,他下棋真的很照顾我,让我杀得很痛快,输得也很痛快!” 闻言,姜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道:“思思,你说太子殿下单纯?” 她猛地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觉得思思应该是被太子殿下那老狐狸给骗了! “思思,你知道宸王背后站着谁?他内有贵妃,外有庆国公。” “可太子殿下呢?他凭着自己还能跟他们那些老狐狸斗得旗鼓相当。” “你告诉我他单纯?他要是单纯,早就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思思,皇宫是最吃人的地方!” 姜鸢看着顾思思那副迷茫的样子,心头火起,恨铁不成钢。 “思思,你醒醒!跟谢晋混在一起的人,能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若是顾思思能多几个心眼子,她定然不会如此反对。 转念一想,思思身为丞相之女,本也有自己的责任。 何况,若是思思成为太子妃,往后就是贵不可言。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身为好友,应该支持她的每一个决定,而不是质疑她,否定她。 思及此,她慢慢平息了自己的情绪,轻轻拍了拍思思的肩膀。 “思思,太子妃确实贵不可言,往后,你的孩子说不定能成为……” “但你也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你一辈子困在那四方宫墙里,每天对着一群戴着假面具的人,钩心斗角,尔虞我诈。” “即使,你关起门过日子,也定会有一些有心之人来害你。” “你想想清楚,若是能接受这样的生活,太子殿下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顾思思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一想到选择了太子,就意味着那些自己最讨厌的东西。 她一下子就退缩了。 原本还沉浸在太子单纯的氛围之中,如今,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她猛地摇头,像是要甩掉那个可怕的念头。 “不!我不要!” 声音之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抗拒和一丝恐慌。 “思思,身为江湖儿女,自然也过江湖生活,我如何过得了宫中生活?” “我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太子,注定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女子的。” “算了算了。” 顾思思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摆了摆手,语气之中又有着一丝庆幸,“反正他现在也不知道是我。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我不查了,也不想了。” 她现在只想离这些皇家的是非远一点。 顾思思心里暗自思忖,阿鸢本就为了谢晋过得战战兢兢的,再也不能让她为自己操心了。 “这样也好。” 姜鸢看她打定了主意,也松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若是思思决定不入皇宫也是好的,顾二公子定会为其择一良人。 她伸手拉过顾思思的手,“走吧,思思,我们去日进斗金,想来,我的步摇应该是修复好了。” 话音刚落,两人便一起出了门。 两人出了屋子,径直往后门走。 刚到后门,就看到子朗笑眯眯地站在一辆马车旁。 他赶紧上前几步,躬身道:“姜姑娘,顾姑娘,这边请,车已经备好了。” 姜鸢:“……” 不愧是谢晋的人,看得可真紧。 两人对视一眼,也只好同意了。 顾思思嘴角带着笑意,“谢晋的马车,本姑娘还是第一次坐呢,想来定是宽敞又舒适。” “若是说给了其他爱慕谢晋的女子听,定会羡慕我。” 子朗闻言,笑容更深了些,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引着两人上了谢晋那辆熟悉的马车。 在他心中,自家世子自然是千好万好的。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青石板路上,很快就停在了日进斗金的铺子前。 这铺子门脸看着不显山露水,但是铺子里很是精致。 里头莺莺燕燕,都是些年轻的小姐,带着丫鬟,围着柜台看各式的簪子步摇。 玉石的光泽,金银的精巧,晃得人眼花。 两人刚跨进门槛,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就迎了上来。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衣裙,眼睛都快笑没了,很是讨喜。 那笑容,还没开口就堆了一脸,“哎呀,可算把姜姑娘给等来了!” 声音带着几分热情和熟稔。 “那支步摇,早就给您修好了,看看,可还满意?” “我家簪娘的手艺,那在京城之中都是有目共睹的,一百两银子花得值吧?” 话音刚落,她小心翼翼地从锦盒里取出步摇,递了过来。 姜鸢一听,眼睛都亮了,赶紧上前几步。 她双手接过步摇,那动作轻柔得像捧着稀世珍宝。 脸上是藏不住的欢喜和期待。 她将步摇举到眼前,借着铺子里的光线细看。 步摇上她看到两个极小的字,刻得精致又低调。 正是她母亲的闺名。 那字迹真就一点都没改变,她见过父亲的提字,宛字上的那一个点,跟父亲的字迹如出一辙。 心头一热,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收回了目光,由衷赞叹,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手艺绝了!京城里再找不出第二家!” “不愧是日进斗金的簪娘。” 她小心翼翼地将步摇放回锦盒,“这次多谢掌柜了,有机会一定再来。” 掌柜的听得眉开眼笑,连连拱手。 “哪里哪里,能为姑娘效劳是我们的荣幸!” 两人正寒暄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一道熟悉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是谢晋! 他一眼就看到了姜鸢,脚步明显快了几分,带着一丝焦急。 径直朝她走来。 刚走到她面前,他忽然停下脚步。 用眼神在她身上快速地扫了一圈,从头到脚,仔仔细细。 他刚一出宫,便听黑甲卫说了姜鸢的事情。 只是,那黑甲卫也不知道详情,整得他心里担忧极了。 见她毫发无损,脸色红润,正拿着步摇笑,他紧绷的下颚线才稍稍放松。 眉间的褶皱也舒展开来。 “鸢儿,往后若是有事,尽管可以打我骂我,最主要的还是要保持心情愉悦。” 第102章 沈元州到底有什么好的? 声音低沉,甚至带着点后怕,“我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鸢儿,我可没有跟踪你。” 姜鸢:“……” 怪不得两人是主仆,脑回路都是一样的清奇。 “我没事。” 谢晋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视线落在了姜鸢手中锦盒之中的步摇上。 石榴红的宝石,红得特别谣言。 “这支步摇……已经修复好了?”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柔和了些许,“也好,如今修好了,有一个念想。” “你母亲留给你的,定是要好好珍藏的。” 谢晋心里由衷地欣慰起来,他错过了那么多年,好在最近是帮她找回来了。 事情还可以弥补,真的很好。 话音刚落,他转头看向掌柜的,问道:“这修复要多少银子?” 那掌柜的笑开了花,“只需一百两银子,童叟无欺,我日进斗金的招牌可是实打实的。” “不瞒谢世子,前段日子,乐安公主可都来定制了好几只簪子。” 谢晋眉头微微一皱,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直接递给了掌柜。 “这是步摇的钱。” 掌柜的没接,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更亲切了。 “这步摇的钱,顾姑娘已经支付过了。” 谢晋的手僵在半空,他的笑容凝固了。 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像两把刀子,直直射向姜鸢。 后者暗道不妙,自己除了那五千两银子,其他银子都是在明面上的。 她手里有多少银子,谢晋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什么都愿意给,唯独从未给过她银子。 顾思思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色厉内敛道:“我帮阿鸢付款,你有什么意见吗?” 话音刚落,气氛更是冷到了极致。 那掌柜的暗叹了一口气,恨自己多嘴多舌的,直接多拿这一百两银子就好了。 身体不自觉地往后撤退,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谢晋将手中的银票一把塞到了掌柜的手中,“那一百两银子,谁给你付的,你给谁送回去!” 掌柜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但迫于谢晋的淫威,赶紧道:“好,知道了,只是,谢世子,您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多地喂狗!” 掌柜的不敢多待一刻,脚底下好像是装上了轮子一般,赶紧溜走了。 谢晋收回了自己的手,眼里的温度却降到了冰点。 他没再看顾思思一眼,转头看向姜鸢。 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不容拒绝地拉着她就往外走,“跟我走!” 顾思思刚想拉住姜鸢,便被子朗拦住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远去。 “你个狗腿子,阿鸢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子朗神色越发恭敬起来,“顾姑娘,我家世子是绝对不会伤害姜姑娘的。” “我送您回府。” 其实,顾思思被子朗强制送回府好几次,两人之间不说熟络,但也并不陌生。 何况她本就是爱武,对于习武之人,有着天生的好奇心。 顾思思刚想伸出手点点他的肩膀,只见眼前之人迅速后退了好几步。 “顾姑娘,请。” 顾思思一脸莫名,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今天为什么这么生分?” 子朗眼神微微看着地面,“姑娘,请。” 顾思思苦思无果,也只好离开了,回到顾府之中了。 谢晋拉着姜鸢上了马车,那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跟我走。” 马车帘子放下,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气氛却陡然紧绷。 谢晋安静地坐在上首,垂眼看着她,那眼神冷得好像加了冰一样。 好端端的夏日,硬生生被他整成了冬日之感。 姜鸢几乎是被他半强迫着,坐在了马车之中。 他的手依然握着她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腕间的肌肤,像是一种无声的禁锢。 “谁付的钱?” “你哪里来的钱?” 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股压迫感。 那一百两银子,只有两个结果,无论是别人付还是她私底下存钱。 这对于谢晋来说,都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姜鸢听着他近乎审问的语气,心里叹了口气,只觉得命运弄人。 不由得再次质问起自己,为何每每做一件事情,都能被漏的底裤都没有了! 她勉强笑了笑,眼神却不敢与他对视。 那个名字,她知道不能轻易说出来。 她垂下眼帘,看着自己被他握着的手腕,沉默不语。 那沉默,像是一道无形的墙,立在两人之间。 见状,谢晋嘴角越发淡漠起来,心里的火气却在一点点往上冒。 若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压着,他真的想做一些事情了。 “姜鸢,你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事情?” 一股酸涩又带着怒意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他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微微收紧。 突然上前一步,逼近她,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是沈元州。” 闻言,姜鸢猛地挣脱了谢晋攥得生疼的手腕。 指尖还残留着他滚烫的体温,她却只觉得冰冷。 不出意外的,手腕之处又有一圈红了。 她烦透了这样的日子,从口中吐出一个字,干脆利落。 “是。” “是沈元州,你又待如何?” 空气骤然降至冰点,两人之间隔着无形的鸿沟,气氛冷得能掉下冰渣子。 姜鸢只觉得自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谢晋眼底瞬间燃起疯狂的妒火,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端暴戾的状态。 明明是俊朗的面容,却因嫉妒而变得扭曲,怕是能吓哭三岁小孩。 他猛地上前一步,将人抱在了怀中。 脸几乎要贴到姜鸢脸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姜鸢,你还真是死性不改,沈元州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嘶吼着质问,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疯狂。 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姜鸢,仿佛在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比官品?他不过区区从六品,我谢晋已经是正二品,所有的一切,我都是从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回来的!” “论感情?他若真爱你,岂会连护你周全都做不到!而我呢?我从来,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烈的占有欲和被背叛的愤怒。 第103章 你只是想推开我 姜鸢看着他几近癫狂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护着了肚子上。 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淬着冰的嘲讽。 沈元州光凭她一个护肚子的动作,就已经猜到自己怀有身孕,而谢晋呢? 一而再再而三地强取豪夺! 这么多日子朝夕相处,在每一个心软的瞬间,她都会期盼,若是谢晋能看出她有孕该多好? 只是,这样子的幻想,在这一刻被她彻底掐灭了。 她甚至懒得后退,只是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里全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谢晋,你可真虚伪。”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谢晋的心里。 “你有感情?” 姜鸢嗤笑,那笑声里充满了讥诮。“若你有感情,你就不会一边招惹我,一边还想着尚公主!” “你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虚伪小人罢了!” “沈元州是朗朗君子,你拿什么跟他比?” 谢晋猛的一怔,心里虽然依旧恼怒,但眼中的疯狂褪去些许,换上了浓浓的疑惑。 他眉头紧锁,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我何时对你说过要尚公主?” 姜鸢看着他茫然的样子,心中积压的怨气和委屈再也忍不住。 她一改往日的谨小慎微,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豁出去的决绝。 “府中所有人都知道!” “尤其是夫人,经常告诫我,切不可对你有非分之想!我只想好好过日子罢了,可你们在逼我,你一直在逼我!” “一派胡言!” 谢晋厉声打断,脸色铁青。 他胸口剧烈起伏,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节泛白,极力压抑着翻腾的怒火。 那怒火中,还夹杂着一种被深深刺伤的痛楚。 她宁可相信李氏的话,相信府内所有仆从的话,可她却不肯相信他! 他死死盯着姜鸢,眼神复杂,最终化为沉重的失望。 “你其实,从来都不信我。” 声音陡然低沉下来,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挫败。 肩膀微微垮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眼神黯淡无光。 两人纠缠了那么久,可心却是那么远。 他到底该怎么才能靠近她。 “鸢儿,我不知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乐安公主对你,从来都不会是威胁。” “可你却并不信我。” 嘴角轻轻扯起一抹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她,还是嘲讽自己。 姜鸢眼里流露出一丝自嘲之色,“我自然不会是公主的威胁,谢晋,你从来都不会设身处地为我想想。” “若是你愿意多为我想想,我们之间不会成为这样。” 话音刚落,她脑海中不停地出现着两人小时候的画面。 谢府之中唯有谢晋,对自己算是百般纵容。 李氏虽然收养了她,但与她并不亲近。 她不止一次说过,姜鸢的母亲是一个狐媚子。 自从有了姜鸢的母亲后,她与她兄长的关系变得更差了。 而姜鸢长得像母亲。 因此,能看到李氏看她的目光之中,总是带着几分妒恨。 姜鸢承受着养恩,愿意对谢芝百般忍让,可她忍不了,李氏当着她的面侮辱她母亲。 两人关系并不亲近。 谢晋浑身一僵,忍不住刺道:“那你又何曾设身处地为我想想?我只不过是……我只不过是爱上了你罢了。” “鸢儿,公主马上就要去突厥和亲了,她不会是我们俩的阻碍。” 闻言,姜鸢愣住了,“和亲?” “恩。” 这个消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时有些转不过弯。 乐安公主竟然要去和亲? 她猛地抬眼看向谢晋,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莫非,这就是你对她的惩罚?” 话音刚落,她眼里的光瞬间变得冷厉起来。 乐安公主落得什么下场,她并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眼前之人若是如此不择手段,她会觉得陌生。 就算再厌恶谢晋,然而,他就是强势地在自己的心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两人一起生活了整整十五年,这一点是没办法改变的。 谢晋缓缓摇头,眼底一片深沉,里面翻滚的情绪,是姜鸢所不能看明白的,“不是。” “突厥本就有意和亲,圣上也早有此意,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让事情提前了而已。” 大庸与突厥打了那么多年,双方都劳民伤财的。 尤其这一次,他更是将突厥打回了老巢,迫得他们不得不和亲罢了。 可突厥王子能文善武,且他心计更是不弱。 两国之间,早晚还有一战。 现在,双方也只是为了争取休养时间罢了。 姜鸢微微一怔,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只喃喃道:“可是,乐安公主喜欢的是你!” 闻言,谢晋身体一僵,突然露出一抹极度无奈的神情,他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像是被这个问题彻底打败了。 心里止不住怀疑,自己将她如此护在羽翼之下是不是错了。 “我一个外臣,乐安公主自小在深宫之中长大,我们两个都没怎么碰面,她喜欢我是什么?”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无非是因为我手里这点兵权,想拉拢我投靠宸王罢了。” “天子之女,哪里会真的天天只想着那些情情爱爱。” “往后,少看一些游记,多看看战国策。” 话音刚落,他犹觉得不够,“每三日做一篇文章给我。” 姜鸢:“……” 怎么突然感觉被上了一课,偏生她还无法反驳。 谢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一直看向她,目光深邃,试图让她明白。 “阿鸢,我与乐安,绝无可能。” “我希望你别再误会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悲凉。 “甚至,你应该不是误会,你只是想找个理由,把我推给别人吧。” “而乐安是公主,身份尊贵,代表着皇家颜面,是我不能轻易拒绝的对象。” “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对不对?” 谢晋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失落和痛楚。 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中,仿佛随时会被绝望吞噬。 纵观整件事情,他只能得出这一个结论。 这是多么绝望和可悲。 第104章 李氏要出来了? 姜鸢心头猛地一跳,眼神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 被他说中了。 她确实是这么盘算的。 利用乐安公主对谢晋的痴缠,逼他放手。 若是成功了,她或许就能彻底摆脱他,若是不能成功,自己也无伤大雅。 看着她脸上那抹一闪而逝的心虚,谢晋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声音沙哑,带着近乎哀求的脆弱,“鸢儿,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可以不爱我,但不能把我往外推,还有,往后别再让我发现你与沈元州还有任何联系,不然,你试试我手段。” “我与他没有联系,那天,也只是阴差阳错,无意之中碰到了。” “他看我窘迫,因此才替我付了钱而已,总不能落了谢府颜面吧。” 谢晋却懒得回了,只是将她抱在怀里,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闭目养神。 姜鸢心中涌过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脑海之中莫名出现了两个字:孽缘。 心中暗自思忖,两人怕就是孽缘罢了。 就在这时,谢晋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眼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偏执,“鸢儿,此生你休想离开我,我们俩注定要纠缠下去。” “希望你能早日明白,趁早看清事实。” 姜鸢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竟然是难得的温柔,“表哥,或许该看清事实的人是你。” “或许吧。” 随后,两人彼此沉默着,一路无言。 只有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音。 马车内冷得可怕。 姜鸢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明明她是那么地怕热。 两人之间谁都没有开口,仿佛一开口,就会撕裂这层脆弱的平静。 其实,姜鸢也不怎么清楚自己心中的想法。 这一次,他好像又是如此轻飘飘地放过了她。 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真的看不明白。 只是,每当两人想靠近时,她总是会被刺得异常难受。 不是他,就是他身边的人。 马车停在谢府门前。 刚一下车,还没等站稳,一个下人就匆匆跑了过来。 那下人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连看都不敢看谢晋一眼。 他小心翼翼地躬身,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战战兢兢,“世子,侯爷请您过去一趟。” 话音刚落,两人都觉得挺诧异的,毕竟谢筠不怎么管谢晋。 父子两其实也挺陌生的。 谢晋的所有一切,都是他自己争回来的。 且谢晋略有些偏激,父子两基本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姜鸢有时候也觉得挺神奇的,谢晋跟他的双亲一点都不像。 他更像是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方向一样。 谢晋如今虽然是一名武将,可他的文采一点都不弱。 谢氏学堂之中,那夫子每每谈及谢晋,总是有一种怨念。 若是继续从文,定是一代文臣。 可谁知竟然如此想不通,去当了一名武将。 直到他建功立业,夫子才开始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反观谢晋,从不惧任何人言,坚定地走自己的路。 姜鸢回过神,“既如此,表哥,我就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她便转身离开。 谢晋上前一步,立马拉住了她的手。 姜鸢被吓到了,立马惊呼道:“表哥,你在做什么!” 底下所有的人都赶紧低下了头,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只是心里在不停地思忖,这世子究竟在做什么,怎么与表姑娘拉拉扯扯的。 谢晋丝毫不想松开她的手,反而,紧了紧指尖,拉着她直接往府里走。 “既然父亲邀请,那鸢儿与我一起去吧。” 语气很轻,然而却不容任何人拒绝。 姜鸢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只是,在谢府大门口,她也不敢与之争辩。 真恨不得能钻进地底下去。 谢晋拉着她的手便往府里走去,只是走一半时,看到她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 心里终究是不忍,于是放开了她的手。 姜鸢一得到自由,赶紧落后了他一个身子,慢慢地跟在了他身后。 两人来到谢筠的书房。 刚推门进去,便看到谢筠坐在书桌后,手里端着一杯茶,正慢条斯理地品着。 茶香袅袅升起,倒是有一种莫名的宁静。 谢筠虽没有谢晋出色,但长得也确实是不错的。 因为年岁长,反而比谢晋多了一分儒雅之感。 听到脚步声,谢筠抬眼看来。 “鸢儿也来了?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目光扫过姜鸢,最终落在谢晋身上。 姜鸢赶紧福身行礼,“并无什么事,只是多日不见侯爷,跟侯爷问安。” 谢筠放下茶盏,发出轻微的瓷器碰撞声。 “倒是一个知礼仪的好孩子,若是谢芝能有你一分懂事,我便心满意足了。” 话音刚落,他又微微顿了顿,“鸢儿,这一次是谢芝错了,只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让她好好反省反省吧。” 闻言,姜鸢倒是有些诧异,没想到谢筠这么快就知道了。 “侯爷严重了,芝妹妹本就是被蒙蔽的,受到教训也就罢了。” 谢筠微微点头,不再多言。 只是,他的眼睛一直看向谢晋。 “晋儿,你母亲知错了,如今病得挺重的。” 他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今日让你来,是想告诉你我的决定,你母亲已经知错了,便让她出来吧。” 闻言,姜鸢心中感到震惊。 她知道李氏定会出来的,只是没想到短短关几天而已。 更没想到,让她出来的,不是谢芝,不是谢晋,反而是谢筠。 李氏害得谢筠多年没有其他子嗣,甚至动用内宅阴狠的手段。 可谢筠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要知道,谢筠曾经为了求一个孩子,在寺庙中当了几个月和尚,就为了让菩萨看到自己的诚心诚意。 但现在,他竟然如此轻飘飘地原谅了李氏,甚至,连一丝责骂都没有。 她的内心翻江倒海,却不敢露出分毫。 谢晋只是站在原地,看不出任何息怒。 谢筠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母亲她……” 他再次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 “她也是为了你们罢了。” “我有你这一个孩子。”他看着谢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已经满足了。” 第105章 谢晋要离开了? 这他倒不是硬吹。 有谢晋这一个孩子,已经胜过外面无数了。 他相信,只要有谢晋在,定能让谢府更上一层楼。 “你母亲也知错了,还是让她出来吧,何况,侯府不能一日无主母。” 书房之中光线很好,然而,谢晋站在阴影处,一声不吭的,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能见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姜鸢站在他身侧,也垂着眼,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彼此三人之间,空气好像都凝固住了一般。 见状,谢筠有些尴尬,他清了清桑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侧目看见谢晋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愤怒。 但一想到后面还需要他帮忙,赶紧压抑住了自己的怒火。 他偷偷瞥了眼旁边的姜鸢,下巴朝谢晋的方向努了努,那眼神催促地明显:快,帮忙说话! 姜鸢诧异极了,莫不是有小鬼在谢筠身上了? 他怎么会做这番动作。 她眉头微微皱起,心里咯噔一下。 李氏要是回来了,她这寄人篱下的日子更难熬,天天晨昏定省,规矩多得要死。 难得享受了几天清闲的日子。 可谢筠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刮过来,她哪敢不听话? 一个侯爷要悄无声息地对付一个孤女,那岂不是很简单。 即使她有谢晋护着又有什么用? 思及此,心内还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表哥,侯爷说得对,谢府不能一日无主母。” 闻言,谢晋猛的抬眼,那目光直直射向姜鸢。 像冰锥子,又冷又硬。 姜鸢心头直打鼓,看她作甚? 谢晋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姜鸢心里发毛,忍不住想往后缩。 他眼底的情绪翻滚,快得让人抓不住,最后只剩下冷漠。 “这侯府,向来是父亲做主。儿子的意见,不重要。” 声音平平的,听不出喜怒。 谢筠松了口气,明白这是谢晋给的梯子,立马接话:“好。” 他端起书桌上的茶杯,慢慢地押了一口,“你马上要去南边赈灾了,太子那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交代?” 闻言,谢晋嘴角扯出一个嘲弄的弧度,“父亲,我跟您说了,您难道不会转头就告诉宸王殿下吗?” 姜鸢猛的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谢晋脸上的嘲讽。 这话简直是把遮羞布都扯下来了。 她心里其实一直有一个疑惑,谢晋一直在帮太子做事,而无论是谢筠和李氏,都想让谢晋娶乐安。 乐安公主可是宸王的亲妹妹。 虽说皇家无亲情,然而,这血缘关系依旧还是在的。 没想到,谢筠竟然在帮宸王做事。 谢筠身子猛地一僵,瞪大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儿子一样,脱口而出:“你……你怎么会知道?” 谢晋脸上的嘲讽更深了。 他甚至懒得掩饰,下巴微微抬起,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我一直都知道。” “从你第一次入宸王府的大门之时,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 语气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砸在谢筠心上。 闻言,谢筠心里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抹恐惧,自己好像看不透这个儿子一般。 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特别精彩。 突然,“啪”一声猛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混账东西!”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谢家!不管最后谁坐上那个位子,我们谢府都能稳如泰山,这有什么错?” “父亲真是老糊涂了。” 谢晋冷冷打断他,“手握京畿兵权,还敢玩这种左右逢源、一心二主的把戏?您是嫌命长,还是觉得谢家这棵大树太茂盛了,想自己砍两刀?” 谢晋懒得再跟他废话。 多说无益。 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对于一些结党营私,他都是不屑的。 无论底下有多少阴谋,都抵不过他手中的黑甲卫。 论阳谋,他就是无敌的。 谢晋直接转过身,大步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了顿,头也没回,声音冷得像冰碴子:“父亲,背地里那些小动作,收敛点吧。这次的事,只是太子给您的一个小小的教训。” 谢筠先是愣住,随即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反应过来,指着谢晋的背影,手指都在发抖:“原来……原来我被革职……是你们!是你们这两个兔崽子搞的鬼!” 本来,他还想请谢晋让他官复原职,可没想到罪魁祸首竟然就是自己亲生的儿子! “父亲,要服老!” 谢晋没理会身后的咆哮,径直跨出了书房的门槛。 身后的谢筠重重地跌坐在凳子上,脸色更加苍白,好似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一般。 姜鸢吓得脸色发白,大气不敢出,赶紧低着头,小步跟在他身后,也离开了这让人窒息的书房。 脑海之中不停回忆着两人的对话。 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夺嫡之争还真是血淋淋的。 谢晋和姜鸢出了书房,一路沉默地往留玉轩走去。 刚进了院子,姜鸢才觉得自己的情绪缓和过来了一些。 谢晋拉起她的手,慢慢朝着里面走去。 姜鸢本能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挣扎了几次无果,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两人一起走到了屋子中。 姜鸢找准了软榻,快步走过去半倚在软榻上,许是刚才在书房受了惊,脸色还有点白。 谢晋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突然发现屋内没有熏香。 “最近,怎么不见你制香?” 闻言,姜鸢心头一跳,只淡淡道:“没银子,不想制。” 有了孩子之后,她确实不爱用熏香一类的。 她坐直了身子,反问道:“表哥,你……你要去赈灾了?什么时候动身?” 姜鸢心里嘀咕着,比起聊熏香,还是聊赈灾安全一点。 其实,赈灾这事儿,她早有耳闻。 从一开始的不闻不问,到如今京城百姓茶余饭后也会闲聊几句。 尤其可见,灾情并未被有效控制,不知道前面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谢晋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在她身边坐下。 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几分不舍。 他伸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脸,“鸢儿,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乖乖在府里等我。” 第106章 忠勇伯世子看上你了 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复杂又温柔,深处竟然还有着一丝苦涩。 想来,若是自己离开了,她会很开心吧。 思及此,他的身体微微一怔。 然而,更让他难受的是,若是他走了,想必她与沈元州之间又会不清不楚的。 “别乱跑,尤其不能跟沈元州见面。” “还有,十七我会让他留在你身边,你有什么吩咐都可以找他。” “有他在,谢府没人敢动你。” 闻言,姜鸢心里有些烦闷。 她知道谢晋把十七留下是什么意思,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视。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知道。 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可她没法拒绝。 因为知道,就算是拒绝了,也是没有用的。 她挤出一丝笑,声音听起来乖巧:“表哥,赈灾千万要小心,南边情况……很严重吗?” 闻言,谢晋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鸢儿还是很善良的,不愧是姜家的后代,心中有百姓。 他伸出手轻轻捋去了她额间的碎发,“放心,房屋损毁是严重,但形势已经控制住了。” “可太子殿下还未动身。” 谢晋微微一笑,解释道:“水患刚开始,太子便命令人私底下救助了,只是银子不够,情况没办法好转。” “表哥什么时候走?”姜鸢又问。 “三日后动身。” “这么急?” “南方水患已经拖了半个月了,实在不能耽搁了,鸢儿,若是在府中无聊,便多去丞相府走动走动。” 谢晋说这话时,嘴角有一些艰难,眼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嫌弃之色。 姜鸢莞尔一笑,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额头,“表哥,思思真的很有趣,她不像丞相千金,反而像个江湖儿女。” “她是很重情重义的一个人,向往江湖之中的自由自在。” 闻言,谢晋忍不住嗤笑,“就她那三脚猫功夫?只怕刚出京城,就被人灭了。” “何况,她应该是过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姜鸢目光之中带着疑问,“表哥,何出此言?” “没什么,往后你就知道了。” 姜鸢微微直起身子,目光看向他的腰间,“表哥,我帮你去庙里请个平安符吧。” “祈求菩萨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闻言,谢晋心里突觉无比欣慰,挑着眉反问道:“难道你不希望我出点事?” 姜鸢瞬间脸色变了,目光变得严肃起来,“表哥,莫要说这浑话!” “我想结束我们这段混乱的关系不假,可我不希望你有事,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哥哥。” 谢晋身体微一僵硬,眼中涌现出一抹复杂之色。 一时之间,还真说不清是要开心还是难过。 “鸢儿,若是你有特殊癖好,想喊我兄长,我也不介意,我可以当你的情哥哥。” 话音刚落,姜鸢直觉得恶心至极,再也无视哥哥两个字了。 很是烫口! 谢晋马上就要走了,但是她心中清楚,关于她这边,自然是层层叠叠的守卫。 等第二天一早,姜鸢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 想来,应该是上早朝去了。 她起床,慢腾腾地梳洗打扮。 铜镜里映出她的脸,没什么表情。 飞霜拿起梳子,一下一下梳着长发,“姑娘,您的发质很好,可惜有些干枯,等明日,奴婢给您整些膏子,滋补一番便会很柔顺了。” 按照往常,飞霜是不敢多言的,然而,伺候姜鸢那么久,她都没见过这么好伺候的主子。 因此,才敢多言几句罢了。 闻言,姜鸢眼睛微微一亮,细细地询问了护发的法子。 飞霜有些不解,“姑娘,若是您想要,奴婢帮您护发就行。” “不用这么麻烦。” “走吧,给夫人请安。” 姜鸢站起身,慢慢地朝着李氏的院子走去。 还没进门,就感觉到一股冷冰冰的氛围。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低着头,静悄悄的,生怕惊扰了李氏。 进了屋子,更是一片寂静。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药味和陈旧的檀香味,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姜鸢像是没感觉到这股冷厉,径直走到李氏面前。 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见过夫人。” 李氏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像是没睡好。 她端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好孩子。” 因为病了,声音有些沙哑,“本来说从你祭祀回来后,便给你议亲,没想到事情拖了那么久。” 她放下茶杯,眼神落在姜鸢身上,“好在,总算有了眉目了。” “忠勇伯府的世子有意与你结亲。” 李氏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我寻思着,这是你高攀了。” 她又端起茶杯,语气带着几分施舍的意味:“本来,以忠勇伯府的能力,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是不碍事的,但没想到……世子看上你了。” 闻言,姜鸢心里咯噔一下。 忠勇伯府? 她就去过一次,还是老夫人寿辰。 根本就没见过那个什么世子,更别提看得上她这一介孤女了。 但李氏有一点没说错,若是世子娶她,确实是她高攀了。 可她无高攀之心,忠勇伯府在图什么? 莫非是谢晋? 她晃晃脑袋,心里寻思着,李氏的目的倒是好猜。 想来,她从谢晋书房出来,被魏嬷嬷看见了这事,已经被李氏知道了。 她这是怕自己缠着她儿子,所以急着要把自己嫁出去,送瘟神呢。 李氏看她沉默不语,心里的火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这狐媚子! 跟她那个娘一样! 就知道勾引男人! 把她兄长迷得五迷三道的,害得兄妹两人异心。 如今,又有些苗头来缠着自己的儿子! 她强压下怒火,又喝了一口茶,平息了下怒火,“鸢儿,这是我觉得最好的亲事了。” 她盯着姜鸢的眼睛,问得直接:“你意下如何?” 姜鸢从思绪中回过神,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苦笑。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只好低声说道:“一切……全凭夫人安排。” 李氏听了,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鸢儿,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从小到大,从未让我操心过。” “夫人过奖了。” 第107章 铁树开花,花跑了 李氏嘴角微微带笑,优雅地拿起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只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了。 姜鸢知道,每到这个时候,就是她无声赶人的时刻。 本也不想在这里待了,赶紧提出了告辞。 等回到了留玉轩,才敢微微松了一口气。 飞霜站在她身旁,询问道:“姑娘,可要吃点绿豆汤?” 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姜姑娘在这个府里,日子可真算不上好过。 闻言,姜鸢抬起头,眉眼歪歪的,“辛苦你了。” 等飞霜离开后,她坐在椅子上,身体放松地靠着椅背,眉头却紧紧皱着。 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心里乱成一团麻。 忠勇伯府的世子她从未见过。 只要是一个男子,是绝对不能忍受她怀孕的。 她绝对不能成亲! 要是成了亲,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会被发现。 到时候孩子定不能留下了。 看来,离开谢府的计划,必须提前了。 但是要离开谢府,最好还是要解开她脚腕处的铃铛。 不然,谢晋只要摇晃铃铛,两只蛊虫便能有所感应,自己藏在哪里都有可能被找到。 还是得找个时间去找下沈元州,看看他到底找到鲁知没有。 可谢晋看自己那么紧,若不然,还是去找思思,拜托她帮忙跟沈元州联系。 刚打定主意,便看到飞霜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一封信,“姑娘,顾姑娘差人送了封信来。” 姜鸢心里一惊,顾思思为什么会写信?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接过信封,有些颤抖地打开。 只看了一眼,她吓得魂飞魄散。 思思竟然真的要去闯荡江湖了,让她勿找,勿念。 可是江湖险恶,思思又那么单纯。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了,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屋子。 得赶紧去找顾远择,将顾思思给找回来。 相府的后院,静谧依旧。 看得出来,顾远择已经将后门这一块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姜鸢熟门熟路地穿过回廊,径直走向顾远择的书房。 推开门,屋内的景象让她脚步顿住,眼睛微微睁大。 顾远择正与太子殿下对弈,棋盘旁,谢晋居然也在,手里捧着一本书。 姜鸢看过去,毫无意外又是兵书。 心里暗自思忖着,这三个人怎么凑到一块儿了? 但此时她也顾不得许多,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直到这时,她才能清楚地看清棋盘。 黑子被白子杀得七零八落,大片的疆域失守,不消三子,黑子就会满盘皆输。 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他们的手,顾远择执白子,正慢条斯理地拾起太子殿下的一枚黑子,丢进棋笥。 清脆的落子声,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姜鸢心头有些纳闷。 顾思思明明说过,太子殿下棋艺高超,鲜有敌手。 怎么今日输得如此狼狈? 其他三人见她过来,眼神都微微一怔,尤其是顾远择,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谢晋。 润之呐,我与姜姑娘可没有半分关系,你不需要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盯着我喂。 谢晋收回了视线,看向姜鸢的时候,原本冷厉的目光瞬间温和起来了。 仿佛一夜从寒冬腊月到了春暖花开一般。 他眼里微微一亮,“啪”地合上手中书卷,站起身,快步迎了过来,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开心。 “鸢儿,你是来找顾思思的吗?” 姜鸢点点头,神色却不见轻松。 她直接错身推开了他,越过谢晋,走到了顾远择的身旁。 顾远择刚还在看戏呢,此时又觉得自己有些瑟瑟发抖了。 姜鸢从怀中取出一封折叠整齐的信,递给了她,语气之中充满着担忧,“顾二公子,思思应该是出事了。” 话音不高,却好似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面一般,荡起了层层的波纹。 书房内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瞬间凝固,冷得让人发怵。 三个男子的目光齐刷刷钉在她脸上,带着全然的惊愕。 “刚才我收到了思思的留信,说她要去闯荡江湖了,二公子,江湖险恶,还望你想想办法。” “啪嗒!” 太子殿下猛地将手中的黑子砸在棋盘上,棋子跳了几下,滚落在地。 他脸色铁青,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怒火,像是下一秒就要噬人的猛兽。 不等顾远择反应,他已经一步上前,劈手夺过那封信。 匆匆看完了这封信,嘴角突然咧开一个灿烂至极的弧度,眼神却凶狠得吓人,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姜鸢心一惊,这眼神她可太熟悉了。 谢晋看向她的眼神,无论是温和还是凌厉,总带着一种占有欲。 莫非,太子殿下对思思也有了那种感情? “顾思思,就算到天涯海角,孤也要把你抓回来!” 闻言,姜鸢不自觉地看向了太子和谢晋两人,怪不得这两人能狼狈为奸,感情都是一样的货色。 思思根本就不适合宫中。 谢晋好歹是表里如一,可这太子表面春风和煦的,好像温雅君子一般,也不怪思思说他单纯。 谢晋见她视线看过来,眼里闪过一丝喜意。 但心中知道姜鸢痛苦,赶紧将喜意压制住了,只是,心中的暗爽怎么压也压不住。 顾思思走了,鸢儿的心思定会在自己身上了。 只不过,萧沛之可惜了,刚铁树开花呢,没想到花跑了。 其实,顾思思跑了,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若是她留下,妥妥太子妃啊。 姜鸢心头揪紧,担忧爬满了她的脸庞,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 她猛地抓住旁边谢晋的衣袖,力道大得指节泛白。 “表哥,外面兵荒马乱的,太危险了,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把思思找回来。” “你手中的黑甲卫遍布天下,定能把她找回来的是吗?” 谢晋眉头蹙起,看向姜鸢,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悦,她竟然这么关心顾思思! 他伸出手,赶紧安抚了下她的背,“我尽力,有太子殿下在,定会安然无恙的。” 顾远择的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虑。 自己的妹妹什么德性,他最清楚,冲动,莽撞,典型的有勇无谋。 若是到了外面,还不知道要受什么委屈。 第108章 核桃酥中的地图 “有劳太子殿下了,等找回来,定要狠狠教训她一顿!” 他深吸一口气,压着火气,话是这么说,可眼底的担心却藏不住。 见状,姜鸢的心更加担忧了,连顾二公子都不知道顾思思在何处,可千万不要出事。 谢晋明显感觉到袖子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重了,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他反手轻轻拍了拍姜鸢的手背,语气是斩钉截铁的保证。 “鸢儿,放心,顾思思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太子殿下站起了身,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找回来之后,孤与她的亲事,提前办了。” 闻言,姜鸢愕然地抬起头。 看来,顾思思和太子之间那档子阴差阳错的破事,太子已经知道了。 这究竟是缘分,还是孽缘? 她定了定神,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不管怎么样,先把思思找回来再说。” 谢晋见她依旧忧心忡忡,将她半搂在怀中,不时地轻声安慰着,不停保证着找到顾思思,让其安心。 太子殿下看着这一幕,心里觉得有些滑稽。 谢晋,堂堂镇北大将军,战场上杀伐决断,此刻却围着个小女子团团转,放低姿态哄着,偏偏效果还不怎么样。 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同病相怜。 自己好不容易看上个有趣的女子,结果人直接跑路了。 顾思思,你最好祈祷别让孤抓到。 不然,定要你好好尝尝孤的手段! 谢晋还在围着姜鸢打转,语气急切又带着安抚。 “鸢儿,你先回去,这里有我们,等找到了顾思思,我第一时间派人告诉你。” “她满打满算也才离开了一天一夜,跑不远的,很容易找回来。” 姜鸢仍有些惊魂未定,闻言,抬头看向他,眼里亮晶晶的,“真的吗?” 谢晋用力点头,眼神无比肯定,“真的。” “鸢儿,你别担心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看你脸色越发苍白起来,若不然,喊个大夫看看?” “不用了,我刚才只是跑得有些急,所以脸色苍白了,没大碍的。” 姜鸢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再三让谢晋帮忙之后,离开了丞相府。 她爬上了马车,只觉得脑袋嗡嗡嗡地疼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见状,飞霜赶紧伸手在她太阳穴上轻轻按着,“姑娘,顾姑娘定会安然无恙的。” “今日一早,奴婢去集市,听到有人在说突厥使团马上要进京了,说是要来和亲的。” 姜鸢瞬间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瞠目结舌道:“这么快?” 她也不等飞霜回答,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之中了。 看来谢晋说得没错,和亲之事早有安排。 即使贵为公主,也是身处牢笼,不由自己。 突然,她觉得马车之中有些闷,掀开了帘子,看着街上那些商铺。 路过街角熟悉的“王记”铺子时,她目光一凝,吩咐车夫停下。 “飞霜,左右去了府中也无聊,不如去逛逛点心铺子吧。” 姜鸢踏进店门,要了以前那雅间。 走到熟悉的环境之中,想到上次就是在这里,沈元州确认了自己怀孕的事情。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飞霜打开门,便见到一个机灵的小二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姜姑娘,您可有日子没来了!这是刚出炉的核桃酥,您最爱吃的,给您留着呢。” 闻言,姜鸢心里便有了数。 这是沈元州的人。 她面上不动声色,接过那只温热的点心盒子。 “好的,多谢了,飞霜,给银子。” 她若无其事地拿着盒子,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飞霜心中有些疑惑,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了她身后。 等两人一起上了马车,飞霜问道:“姑娘,点心要趁热吃。” “我寻思着马上就要晌午了,还是先留着吧,飞霜,你可喜欢吃核桃酥?” “以前,采月特别爱吃核桃酥,我也乐意给她带点核桃酥。” 飞霜低眉敛目,“姑娘,奴婢喜欢吃甜的,倒是不爱吃核桃酥。” “成,那以后就给你带甜的糕点。” “多谢姑娘。” 两人一起回到了谢府之中。 一回到留玉轩,姜鸢借口想吃江南菜,屏退了飞霜。 她赶紧关好房门,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打开盒子,便能闻到核桃酥的清香。 姜鸢拿起一块核桃酥,轻轻掰开。 酥皮碎裂,里面什么也没有。 她微微皱起眉头,莫非自己猜错了? 思及此,她将所有的核桃酥一一掰开。 终于,在掰最后一块核桃酥时,感觉到手心有些阻碍。 她低头一看,露出的不是馅料,而是一角叠得整整齐齐的薄纸。 姜鸢眼里闪过一丝喜意,打开了纸张,是一张绘制详细的京城西巷地图。 上面的线条简单却清晰,勾勒出一条最短的路径,甚至每一个拐角处,都仔细标注了。 她目光一寸寸扫过,将每一个转角,每一处标记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再三确认自己记住之后,她没有丝毫犹豫,将那地图瞬间焚毁了。 火焰迅速吞噬了纸张,边缘卷曲变黑,很快就化作一捧轻飘的灰烬。 随着地图的消失殆尽,姜鸢心头越发轻松起来。 她低头看向了那盒散落的核桃酥,眼里闪过一丝微光。 这核桃酥,自己万万不能吃,但是留在此处,终归是令人疑惑。 而这也是沈元州与她交换消息时的引子,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大麻烦。 思及此,姜鸢提起了那核桃酥,慢慢地走到了院子里的荷花池边。 依靠在走廊中的栏杆处,她将掰碎了的核桃酥,随手丢进了荷花池中。 没多久,核桃酥的香气吸引了几尾锦鲤。 它们争先恐后地抢着沉入水底的点心渣。 水面泛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 姜鸢看着有趣,将全部的核桃酥都放到了荷花池中。 她站在池边,环顾四周。 自从谢晋上次整顿府里下人后,院子里安静得有些过分,也没有什么奴婢敢来打扰她了。 她倒是落了一个清净。 然而,虽然清净了,但她也像是被隔绝开来,什么风声都听不到。 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感觉,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第109章 去了西巷 姜鸢慢慢踱步回屋。 脑子里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行动。 地图有了,路线也记熟了,她得找时间去会会鲁知才行。 若是能解开脚上的铃铛,才能高枕无忧。 她心里暗暗想到,目前来说,最大的障碍就是十七。 飞霜好应付,随便编个理由就能把她支开。 可十七不一样。 他是谢晋特意派来盯着她的,武功高强,像个无声无息的影子,几乎寸步不离。 这么想也不对,因为她从来没感觉到他在不在。 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更要命的是,一旦行动失败,被十七发现,谢晋肯定会立刻警觉。 到时候,整个谢府的防卫都会滴水不漏,她再想离开,就难如登天了。 必须想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既能甩开十七,又不让他察觉到任何异样。 姜鸢眉心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襟。 她眼底藏着几分算计,故意抬起头,对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喊道:“十七,你在吗?” 她想要验证下,那人是否一直在自己身边。 话音刚落。 一道劲风倏然刮过,带着很明显的破空声。 黑影几乎转瞬就到,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姜鸢面前。 那人正是十七。 姜鸢很明显被吓到了,唇角那点微不可查的弧度淡了下去。 十七的视线,精准地锁定在她身上,不偏不倚,带着一种属于暗卫的审视和绝对服从。 眼里,只有她这个“目标”。 姜鸢知道,他这并不是对自己有多尊重,而是因为谢晋。 她赶紧收敛了神色,毕竟暗卫很敏锐,开门见山道:“思思下落不明,我很是忧心,你手里可有什么追踪的法子?” 十七站得笔直,像块没有感情的木头。 声音也是平铺直叙,毫无波澜。 “属下只听从主子号令。” “其余一概不知。” 姜鸢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顶得心口一梗。 她摆了摆手,语气也冷淡下来。 “行了,你下去吧。” 话音刚落,姜鸢只觉得眼前一花,早已经不见了十七的影子了。 仿佛刚才那个人从未出现过。 姜鸢站在原地,轻轻哼了一声。 这十七相对于子朗来说,好似特别的一板一眼。 子朗感觉是泥鳅,让人看得见摸不着。 而十七给人的感觉则简单多了。 一板一眼自然有对付一板一眼的法子。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飞霜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饭菜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几样精致的江南小菜,一碗晶莹的米饭,还有一盅鲜鸡汤。 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刚才被十七堵着的那点不快,瞬间被美食抚平了。 姜鸢胃口大开,吃得干干净净。 她放下筷子,满足地吁了口气。 “飞霜,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你是有专门找人学过吗?为何做的菜能这么好吃?” 飞霜从一旁拿过茶杯,将之递给了姜鸢,“姑娘吃得惯就好,奴婢还擅长做点心,姑娘若是喜欢,往后天天给您做。” 姜鸢眼睛亮晶晶的,“那可说好了。” 话音刚落,她眼神定了定,看向了飞霜,“飞霜,下午我们去京城逛逛,看能不能有思思的蛛丝马迹。” 飞霜闻言,收拾碗筷的动作顿了顿。 她脸上露出几分思索。 “姑娘,顾姑娘下落不明,这人海茫茫的,咱们去哪里寻?” 姜鸢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思思那性子,最爱往热闹又有点乱的地方凑。” “京城西巷,三教九流,能人辈出,说不定会有她的消息。” “我们就去西巷。” 京城的西巷,是出了名的鱼龙混杂之地。 那里聚集着各路能工巧匠,手艺人,自然也少不了地痞流氓,消息贩子。 秩序混乱,却也生机勃勃。 飞霜听了,眉头微微蹙起,显然有些担忧。 “姑娘,西巷那种地方……人多眼杂,不太安全。” “要不,还是请世子派人,或者……” 姜鸢打断她的话,语气轻松,“怕什么,世子派了十七一直跟着我。” “你放心,安全方面根本不用发愁。” 听到“十七”的名字,飞霜紧锁的眉头明显松开了。 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点了点头。 “有十七首领在,那自然是万无一失的。” 姜鸢捕捉到她神情的变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哦?你好像很信他?” “你们以前认识?” 飞霜垂下眼帘,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回姑娘,十七首领……曾是奴婢之前的首领。” “曾经,奴婢在他手底下训练。” 姜鸢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诧异地问道:“你也会武功?” 她看向飞霜,眼神带着几分探究。 若是飞霜会武功,那自己的处境可谓是雪上加霜。 飞霜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奴婢不会。” “奴婢只会伺候人,旁的暗杀刺探,我是一概学不会的,幸而主子仁慈,也不强迫我成为一个杀手。” “能来伺候姑娘,是奴婢的荣幸。” 姜鸢没再多问,反而放下了茶盏,起身就往外走去,“飞霜,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其实伺候我一点都不好。” “罢了罢了,走吧,我们去西巷。” 闻言,飞霜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京城西巷人多眼杂,道路又不是主街一般,反而很混乱。 中心有一条河穿过,“姑娘,若不然等世子一起吧?” 姜鸢脚步不停,没一会儿就走出去了很远,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必,表哥有正事,我们不必打扰。” 见姜鸢心意已决,飞霜也无法再劝,只得应下,“是,奴婢这就去备车。” 马车辘辘,很快便到了西巷口。 一下车,一股混杂着尘土、食物、汗水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姜鸢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没想到京城之中竟还有这种地方。 但等到忍过了这股味道,又会发现其中的不同。 这里比起京城的主街,少了规整,多了几分活气。 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仿佛整个京城的人情味,都挤在了这方寸之间。 第110章 可以解开那个锁吗? 姜鸢下了马车,没有急着往人群里挤。 她沿着巷子边沿,慢悠悠地走向一处靠近河边的地方。 河水并不清澈,但两岸杨柳依依,倒也有些意境。 只不过,这里的道路并非大路,人来人往的十分拥挤。 飞霜看着这人来人往的小道,瞬间头皮感觉有些发麻,偏生姑娘还径自往河边钻去。 她寸步不离地站立在她面前,小心地替她挡开那些擦肩而过的人。 因此,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生怕有人冲撞了姜鸢。 却正是这份专注,让她忽略了身后。 姜鸢看似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一步,脚下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 她身子一歪,故意滑到了河中,手不自觉地抓住了飞霜的胳膊。 “啊!”一声惊呼。 两人齐齐栽进了河里。 幸而是七月天,河水并不冷,反而有些发烫。 但是看着平坦的水流,却比想象中要急得多。 姜鸢一入水,便放任身子顺着湍急的水势向下游冲去。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快到一直暗中跟着的十七,也仅仅只来得及反应。 他飞身跃入河中,水花四溅。 可刚等他在水里看清视线,目光所及之处,只看到了在水中扑腾的飞霜。 十七眼里闪过犹豫,莫非姜姑娘顺着河流一直往下飘去了? 但此时已经看不清她人影了。 十七心中一时分辨不清楚姜鸢是故意的,还是被河水冲走了。 只好一把捞住飞霜,将她拽出了水面。 同时,他从怀中取出烟花,赶紧朝着天空放了。 姜姑娘掉入河中,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将要人头落地了。 飞霜浑身湿透,虽然不冷,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开始瑟瑟发抖。 但她顾不上这些。 脸上写满了惊慌和焦急,她一把抓住十七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首领,姜姑娘被水冲跑了,快,快去救姑娘。” …… 湍急的水流裹胁着她的身体向下冲去。 姜鸢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慌乱。 心里盘算着,就算找黑甲卫沿着河找,她也有一点时间。 但她绝对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想必,此次之后,谢晋对她的看管,定是更加紧了。 因此,她的眼睛在水面上方快速扫视着。 岸边的景象飞速向后退去。她寻找着记忆中的标记。 终于,一个熟悉的屋檐出现在视线里。 心里越发肯定起来,那里就是鲁知的家。 门口有一棵大槐树。 姜鸢手脚并用,拼尽全力向岸边靠近。 湿透的衣裳像块沉重的铅,紧紧地贴在身上,阻碍着她的动作。 姜鸢心中暗暗着急,幸而看到岸边有一棵柳树。 她拼命游过去,抓住岸边垂下的柳枝,借力爬了上去。 等她爬上来时,浑身滴着水,样子狼狈不堪。 顾不上整理自己,径直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木门紧闭。 姜鸢抬起手,用力敲响了门板。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妇人出现在门口,她穿着寻常的布衣,头发梳理得整齐。 脸上带着几分疑惑,打量着眼前这个浑身滴水的陌生女子。 “姑娘,您是找谁?看您衣着都挺贵重,可是落水了?” 姜鸢福身行礼,“确实不慎掉落到了河中。” “不知此处可是鲁知的家?”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身着一身青色长衫,身材瘦削。 脸上蓄着大胡子,好似都打结了一般,他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倦怠和不耐烦。 目光落在姜鸢身上,瞳孔微微一缩,带着明显的审视和质疑。 突然,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你就是公主推荐过来的人?”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他心中早已经确定了答案了。 话音刚落,他便将那玉戒指扔到了姜鸢的怀中。 姜鸢接过了玉戒指,放在了自己的荷包之中,她淡定地点头,“确实是我。” 对此,鲁知的眼中嫌弃之色更重了,声音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敷衍。 “你到底有什么事?” “有话快说,说完快走!” 姜鸢微微一噎,垂下眼帘,随即低声说道:“冒犯了。” 鲁知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冒犯”是什么意思。 就见姜鸢弯下腰,动作干脆利落地解开了脚上的鞋子,露出了白皙的脚腕。 脚腕上,赫然戴着一个精巧的铜铃。 连接处,有一个复杂的机关锁,除了谢晋手中的钥匙,其他根本就打不开。 鲁知愣了一下,随即立马移开了视线。 脸上涌起怒意,他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双手叉腰,开始大骂:“你这女子是不是有病?” “大庭广众之下,露什么脚?” “你有露脚的癖好吗?真是不知廉耻!” 反倒是鲁知的夫人,她虽然也对姜鸢的行为感到诧异,但目光移动移到铃铛上时,瞬间被吸引住了。 走上前几步,仔细端详着那个铃铛上的锁。 眼睛里露出了几分惊叹“哎呀,当家的,你快过来看看,这锁倒是巧夺天工,过来看看这机关!” 鲁知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捣鼓各种机关、锁具。 听到夫人的话,他虽然还在气头上,但好奇心还是驱使他把视线移了过去。 目光所及一片白皙,目光微微一窒,瞬间又转移开了视线。 他看向自己的夫人,眼中带着柔情,“夫人,去拿块布,把她的脚包起来,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鲁知夫人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行动。 从屋子里拿来一块干净的布,细心地将姜鸢的脚踝包了起来。 直到姜鸢的脚被完全遮住。 鲁知才蹲下身子,这才仔细地看向那个锁。 光一眼,他的眼神完全被那个锁吸引了。 手指在锁上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感知它的纹理和结构。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鲁知细微的呼吸声。 半晌,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肯定道:“这个锁,能解。” 语气之中自带着一种独属于匠人的自信。 “这锁确实巧夺天工,看来制作这锁的人应该费了不少心思,然而落到我手中,仅需一根头发丝,就可以解开。” 第111章 再次图谋离开 话音刚落,鲁知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 他并没有避讳姜鸢,当着她的面,手指灵巧地拨弄着锁上的机关。 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头发丝在他指尖翻飞。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响声。 那锁竟然应声而开了! 姜鸢脸上露出了一丝狂喜,终于,这锁解开了。 她相信,谢晋给她的束缚,总有一日,她能全部挣脱! 然而,还没等她完全消化这份喜悦,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砰砰砰!” “砰砰砰!” 姜鸢心头一跳,内心暗自思忖着,这个时间,能找到这里来的,除了十七和飞霜,还能有谁? 她赶紧站起身,对着鲁知和鲁知夫人行礼,“还望两位对我来此解锁之事保密,姜鸢感激不尽。” 鲁知夫人深深一叹,“知道了,你走吧。” “多谢相助,我还有急事,就此告辞了。” 她快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闩。 门刚打开,站在门口的果然是浑身湿漉漉的十七和飞霜。 他们脸上都带着几分罕见的焦急。 “姑娘!” 飞霜一眼看到站在门口,浑身湿透的姜鸢,紧绷的心弦瞬间松了下来。 她大步上前,一把扶住姜鸢,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姑娘您没事吧?” “都是奴婢不好,害得你不小心落入了水中,您可有受伤?” 姜鸢顺势靠在飞霜身上,脸色有些苍白。 眼里闪过一丝心虚,淡淡地说道:“我没有事情,是我没站稳,一下子把你也拉下水了。” “当时感觉水流很急,我一下子不知所措就被冲了下去。” 飞霜听着她的话,看到她手上有些擦伤,眼里瞬间心疼起来了,“姑娘,你疼不疼?” “奴婢带您去看大夫吧?” “不用,没大事,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两人在门口拉扯起来,鲁知站在屋里,看着门口湿淋淋的两人。 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他可不想被这些人缠上,尤其是那个黑衣的男人,腰间有一个令牌,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谢字。 他忍不住粗暴地催促道:“既然找你的人已经来了,就赶紧离开我家!” 姜鸢回过头,郑重地朝着他行礼,“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望恩人往后顺遂。” “快滚!” 姜鸢和飞霜对视一眼,她们对着鲁知点了点头,脸上尽是感激之色。 两人再次福身行礼,慢慢地离开了鲁知的家。 走在路上,姜鸢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湿衣服,又重又难受。 自己毕竟已经怀孕了,还是要注意下,“飞霜,快回去换衣服,顺便帮我煮完姜汤。” “是,奴婢知道了。” 飞霜紧紧地跟在姜鸢身边,就怕突然她又不见了。 鲁知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眼神闪过一丝深思。 他没有立刻关门,而是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巷子口,仿佛在确定什么。 片刻后,他猛地转身,对着屋里的夫人催促道:“夫人,快,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闻言后,鲁知夫人身体一僵,瞬间愣住了,疑惑道:“当家的,怎么了?” 鲁知迅速地奔跑进屋,“快,没时间收拾了,其他东西都不带,就带那个包裹就好。” 话音刚落,他便在屋里翻找东西,将那些图纸全部焚毁。 而鲁知夫人见状只叹了一口气,心中虽然不解,但多年来的默契让她没有多问。 她赶紧跑回屋子,只拿起了箱子里的一个包裹,匆匆卷了几件衣物。 “当家的,跟着你就没个安稳日子过。” “到处跑,到处躲。” 鲁知一点都不理会,只牵起她的手,带着她从后门离开了。 西巷之中本就混乱,两人瞬间涌进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见了。 等到了另外一个住所,鲁知才放开了手,“夫人,这里是我早些日子寻找的地方,暂时是安全的,我们先在此住下。” 鲁知夫人点了点头,心里微微叹道:“西巷之中多好啊,才刚跟街坊邻居熟络,答应给刘婶子的孔明锁,也还没做好。” 她絮絮叨叨的,在不停地怀念着西巷之中的生活。 鲁知眼里微微带着一丝歉意,“夫人,跟着我你受苦了。” 鲁知夫人哪里是责怪他,只是有些可惜罢了。 她又想起刚才的姜鸢,“当家的,可是刚刚那个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我看着这姑娘眉清目秀的,不像一个坏人,也不像有恶意的样子。” 鲁知深深地看了夫人一眼,眼中带着一丝复杂,耐心地回道:“她有没有恶意,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身后的人。” 鲁知夫人带着疑问,“她身后的人?” 鲁知故意压低了声音,“夫人,你看到跟着她的那个男人了吗?那应该是一个黑甲卫,看他腰间佩戴的令牌,且在黑甲卫中地位应该不低。” “谢晋又岂是好惹的,如今,他跟庆国公斗得这么凶狠,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连累了夫人。” 鲁知夫人的脸色变了变,无论是庆国公还是谢晋,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她再次叹气,“当家的,你还要帮庆国公多久?这躲躲藏藏的日子,实在不是人过的,我看那庆国公,也不像一个正派的人,到时候会不会灭口?” 闻言,鲁知也叹了口气,“庆国公救我一命,上了贼船哪是那么容易的,还好我只是帮忙制锁,其他一概不懂。” 两人收拾好了之后,赶紧洗洗睡了。 …… 姜鸢回到了留玉轩中,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偌大的浴桶里早已备好了热水,水面上漂浮着满满一层茉莉花瓣,香气氤氲。 她褪去衣衫,缓缓坐入水中。 温热的水流包裹住身体,驱散了方才的惊魂未定。 手中拿着那个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心里暗自思忖着,这锁还是要拿着。 若是有适当的机会,还可以营造自己已经死亡了。 谢晋这厮即使再谨慎,然而他骨子中终究是太过于自负了,想来,能隐瞒一二。 最多还有两天,他便要离开了。 这两天很明显能感觉到他已经忙得团团转了,几乎没有时间吃饭和睡觉。 第112章 您这十万火急,就是让我来把脉? 姜鸢不敢多泡,赶紧起身了。 擦拭好身体后,缓缓地穿上了衣服。 “小姐,姜汤煮好了。” 飞霜端着一个青瓷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快趁热喝了吧,驱驱寒气。” 辛辣又带着甜味的姜味弥漫开来。 姜鸢伸手接过温热的碗。 她刚喝了一口,飞霜便拿起一旁的柔软棉巾,开始仔细地帮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动作轻柔,带着小心。 就在这时,“砰”一声,外间的门被人粗暴地撞开! 急促又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谢晋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灼和担忧,连外披的袍角都有些凌乱。 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姜鸢身上,眼神凌厉地吓人。 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见其没有受什么伤,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心中却一直很气闷,忍不住责怪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许靠近水边!不许靠近水边!你为何不听?” “下次,你若是再敢去河边,我打断你的腿!” 话音刚落,凌厉的眼神又看向了飞霜,只不过眼里的担忧变成了愤怒。 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滔天的怒火,“废物!” “连主子都护不住,自己去刑堂领罚!” 闻言,姜鸢瞬间着急了,连忙放下碗,姜汤溅了几滴出来。 “表哥,等等!” “这不关飞霜的事,飞霜尽心尽力照顾我,她已经尽力了,纯属意外而已。” “何况,当时人多,她一心护着我,推开拥挤的人,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已,我没有站稳,因此才掉下去了,还害得飞霜也落水了。” 话音刚落,她迎上谢晋的视线,语气带着恳求,“表哥,你饶了她吧。” 谢晋的视线这才转向姜鸢,依旧上上下下地打量她,那股子戾气稍稍收敛,但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后怕和庆幸。 他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碰她,手抬到一半又猛地攥紧,停在半空。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之色,“你还真是什么人都担心,偏生不担心我。” 姜鸢微微一怔,随即正色道:“表哥,我最担心的人就是你,望你以后身长健,长安宁。” 闻言,谢晋嘴角忍不住地朝上扬起,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 半晌之后,嘴角才稍微控制了一些,“免刑可以,自己去受十下戒鞭!还有你,必须请大夫看看。” “我知道你害怕看大夫,但鸢儿,你再坚持坚持。” “只有让大夫仔仔细细看过一遍,我才能放心。” 姜鸢蹙眉,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她也知道若是自己长久不看大夫,必定会让谢晋疑心。 但还是拒绝道:“不用了吧,我真的没事,就是呛了几口水。” “没事?” 谢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遏制的激动,“你又掉进了水中,怎么会没事?” “你可知道,你上次落水,差点丢了半条命?就这,你还敢轻飘飘地说没事!” 态度强硬,不容置喙。 可若是仔细看他的眼睛,能看到他眼里的后怕。 姜鸢看着他执拗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行行行,请大夫可以。” 她顿了顿,眼神飘忽了一下,“但是,我只想让顾二公子看!” “其他人来了,肯定二话不说就给我扎针,疼死了,顾二公子就不一样,他开点药喝喝就行。” 她提起顾远择时,语气明显轻松了些。 若是他来看病,定会帮自己保守秘密的。 谢晋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若不是确定了顾远择跟她没有私情,高低得给他一个教训。 眼里依旧涌上了嫉妒,又是顾家兄妹。 这两个人,最近在她心里占的分量是不是太重了点?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涌上心头,被他强压了下去。 此时此刻,还是看病要紧,“好,子朗,请顾二公子来府!” 姜鸢又道:“表哥,你不是马上要去赈灾了吗?事情肯定很多,你先去忙正事吧。” 谢晋想也不想地反驳,“正事哪有你重要?” “不差这一时半刻。” “何况,南方灾情已经得到控制,短期内不会引起暴乱的。”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顾远择收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急匆匆赶来,结果发现是给姜鸢诊脉。 他看着好端端坐在那儿,只是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姜鸢,有点无语。 还真把自己当成私人大夫了? 太子和谢晋马上就要出发赈灾,这后面所有的事情,都抗在了他身上。 不是在对物资,就是在探查人员,他都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好家伙,这两人,一人整日里追问自己妹妹的下落,另一人,不是在追表妹,就是在追表妹的路上。 感情所有的脏活泪活都积压在了自己这一个残废之人身上! 因此,嘴里难免有了一些怨念,“不是吧,谢润之,您这十万火急,就是让我来把脉?” 他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和无奈。 刚想说自己又不是专业大夫,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哦,对,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他神色一怔,改口道:“咳,来都来了,那就看看吧。” 姜鸢等他坐下,伸出手腕,忍不住问道:“顾二公子,思思那边……有消息了吗?找到她没有?” 顾远择手指搭上她的脉搏,轻轻摇了摇头。 “目前只查到她确实是出京了,方向是往江南那边去的,具体在哪儿,还没有准确消息。” “不过,一路上都有她的一些蛛丝马迹,想来很快就能找到了。” 他一边感受着脉象,一边低声继续说道:“过两日,太子和谢晋就要起程去南边赈灾了,到时候,他们会顺道在江南那边多留意一下。” “何况,各地所有的黑甲卫都派了一队出去寻找,应该马上就有消息了。” 说起顾思思,顾远择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他这么跟姜鸢说的,其实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片刻后,顾远择松开手,“姜姑娘虽然落水了,但落水时间不长,没什么大碍。” “这几日,多喝几碗姜汤就好了。” 第113章 谢润之,自己悟吧! 话音刚落,他冲着姜鸢示意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无声说道:“没事。” 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哎,他真是两头不落好。 枉费他聪明一世,竟然能让自己落到这个地步。 谢晋毕竟忙碌,只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有好多人来找。 顾远择看不过去,赶紧拉着他一起离开了,“你放心吧,你的小表妹身体比我还强健!” 谢晋松了一口气,眼里露出一丝喜色,嘴里却嫌弃道:“你懂什么,鸢儿曾经落水,身子留下了病根的。” “谢润之,我有时真看不懂你,若说你无情吧,天天为爱痴狂的人是你,若是说你有情吧,为何你眼睛仿佛是瞎了?” 姜鸢的怀相虽不明显,但若是细心观察,又岂会到现在都发现不了? 他们两个人可也算是朝夕相处了。 谢晋眉头紧皱,“你什么意思?” 顾远择用扇子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眼里闪过一丝戏谑,“谢润之,自己悟吧!” 等到谢晋离开之后,飞霜再也支撑不住,“噗通”跪倒在地。 她双手撑地,额头几乎要抵到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哭腔,全是浓浓的愧疚。 “姑娘……奴婢没用……” “奴婢没能护好您,反倒要您替奴婢求情……” 她哽咽着,肩膀微微耸动。 “奴婢……奴婢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自从奴婢来伺候姑娘,姑娘就一直对奴婢很宽容,如今,更是累得姑娘跟世子求情,奴婢……” 姜鸢弯腰,伸手将瑟瑟发抖的飞霜扶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事儿本来就跟你没关系。” 姜鸢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别往自己身上揽。” 此事,祸源在于她,跟飞霜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主仆二人正亲密地说着话,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魏嬷嬷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探了进来。 “姜姑娘,夫人有请。” 她的声音干巴巴的,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冷漠。 姜鸢心底涌起一股烦躁。 又是李氏。 自从她出来之后,找自己找的就特别勤快。 她面上却波澜不惊,甚至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只是轻轻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知道了。” 语气淡得像水。 姜鸢缓步来到李氏的院子。 屋子里暖意融融,熏香的味道有些腻人。 李氏正坐在榻上,一见姜鸢进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热情得有些过头。 “哎哟,我的鸢儿来了!” 她招招手,示意姜鸢过去,“快来坐,正有一件好事想要告诉你。” 李氏拉住姜鸢的手,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兴奋。 若是仔细听的话,也能听到一种庆幸。 “忠勇伯府的世子,前儿个不是提过嘛,他对你很有意,想跟你见个面呢。” 她顿了顿,观察着姜鸢的神色。 “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姜鸢微微偏头,像是有些不解,“这么急?” 此事不过前几天才匆匆提过一嘴,没想到就已经到了相看的阶段了。 她心里似是有些难过,又有一些复杂。 总之,此时此刻,她也有一些迷茫了。 李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眼底多了点不悦。 “哎呀,也不算急了。” “就是见个面,互相了解一下嘛。再说,忠勇伯老夫人到时候也会在场的,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场合。” 姜鸢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既如此,那便明日寒山寺吧。” 她抬起头,神色淡淡的,“正好,我打算去城外的甘露寺为世子祈福,求个平安。” 李氏眼睛转了转。 谢晋后日就要离京,这丫头要去给谢晋祈福,倒也说得过去。 去寺庙见面倒也清净,不容易出什么幺蛾子。 “也好,也好。” 李氏立刻点头答应。 “去寺里求个平安符,那是应该的。” 姜鸢没再多说什么,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屋子里冷冷清清。 环顾四周,姜鸢也没感觉有什么东西值得自己拿的。 自五岁入谢府,如今已经是十五个年头了,依旧觉得自己是一个外来客。 自己终究与这里是格格不入的。 这一晚,谢晋没有回来。 想来,应该是在为赈灾的事情操心吧。 姜鸢卸下钗环,躺在床上,一夜无梦,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魏嬷嬷就准时出现在了姜鸢的院子里。 那架势,明摆着是李氏派来盯梢的,生怕她耍什么花样。 姜鸢心里跟明镜似的,却也懒得理会。 她慢条斯理地起身,对着铜镜梳妆,动作不急不缓,仿佛根本没看见旁边站着的魏嬷嬷。 反正急的又不是她,站立在旁边的也不是她。 一大把年纪了,光是站这一项,就很折磨人,偏生她再资深,也是一个奴婢而已。 姜鸢倒是也没想磋磨她,只是无视了她而已,只不过手里的动作却是越来越慢了。 魏嬷嬷越急,她手里的动作就越发慢起来了。 飞霜了然,因此光是梳头的动作都比平日里慢了许多,甚至,梳头之后又觉得不满意,重新再梳了一个。 主仆两人,主打一个不声不响不紧不慢。 魏嬷嬷站在一旁,看着姜鸢慢吞吞地描眉,慢吞吞地挑选簪子,心里那叫一个急。 她忍不住催促了好几次。 “姜姑娘,时辰不早了,夫人还在等着呢,若是让夫人等急了可就不好了。” “嬷嬷说得极是,只是今天这样的大日子,我得好好梳妆,定不能让忠勇伯府看轻了威远侯府。” “这女子的打扮也定是很有讲究的,嬷嬷在夫人面前伺候了那么多年,这个道理,想来比自己懂。” “因此,还望嬷嬷再等等,姜鸢别的不敢说,定让忠勇伯府在我的吃穿上挑不出任何问题来。” “飞霜,再换一个,这个发型,显得老气横秋的。” 姜鸢像是没听见,依旧我行我素。 直到日上三竿,她才终于收拾妥当,姗姗来迟地出现在李氏面前。 第114章 如此轻佻之人 李氏坐在厅里,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但看姜鸢最终还是来了,穿着得体,妆容精致,一副配合的模样,她心里的火气才压下去几分。 “走吧,跟我一辆马车,去寺里。” 李氏站起身,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姜鸢心里一百个不情愿,面上却还是温顺地点了点头。 “是,夫人。” 她乖乖跟着李氏,登上了那辆宽敞却憋闷的马车。 马车缓缓驶动起来。 车厢里,李氏的话匣子就没停过。 “鸢儿啊,这忠勇伯世子,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选。” “年轻有为,相貌堂堂,家里又是伯爵府,将来前途无量啊!” “你嫁过去,那就是世子夫人,往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李氏说得口干舌燥,唾沫横飞。 姜鸢靠在车壁上,目光落在窗外飞逝的街景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李氏越说越起劲,一扭头看到姜鸢这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死丫头,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偏偏姜鸢也不是完全不理她。 李氏每说几句,她都会“嗯”、“哦”、“知道了”的应付几声。 态度恭敬,挑不出半点错处。 这让李氏憋了一肚子火,却发作不得。 感觉就像一拳头重重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别提多难受了。 马车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李氏气鼓鼓地不再说话,姜鸢也乐得清静。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到了。” 车夫在外面禀报。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寒山寺坐落在半山腰,远离尘嚣。 古朴的寺门,袅袅的香火,伴随着隐约传来的诵经声,让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宁静肃穆。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吸入肺腑,让人心头莫名的平静。 李氏整理了一下衣襟,对姜鸢说道:“时辰还早,忠勇伯府的人还没到。” “你先去客房歇歇脚,等他们来了,我再让人叫你过来见礼。” 李氏要来祈福,谢晋自然是知道的。 他早就打点过寺里的僧人,提前备好了几间清净的客房。 姜鸢点了点头,应了声“是”,便转身告辞。 她并没有立刻去客房,而是想着先去给谢晋求个平安符。 她走到专门请符的地方,香火鼎盛。 姜鸢取了香,点燃,恭敬地拜了拜,然后走到一位僧人面前,说明来意。 僧人取出一个制作精美的平安符,递给她。 “女施主,心中所愿尽可以写在此处,想必佛祖定会保佑的。” 姜鸢双手接过,仔细收好。 顺着僧人所指的方向,看到旁边有一个桌子,上面备着一些笔墨纸砚。 她想了想,便走了过去。 若是不出她所料,这平安符里的话,应该是她留给谢晋最后的话语。 如此一想,心里莫名难受起来了。 刚一提笔,鼻子猛然一酸。 两人之间的过往,纠缠,甚至让人无法呼吸。 可最后,她发现自己其实也并不恨谢晋。 回忆在脑海里面的,竟然是两人小时候,她在他的书房之中,临摹着他的字迹。 而他,则是在外面扎马步。 姜鸢有时候也觉得很奇怪,谢府之中从未有人逼着他从武,毕竟,连夫子都说,这定是宰府之才。 可他,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每一日扎马步,从未有一日懈怠。 她曾经也问过他,为何从武。 他当时只微微一笑,“希望能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姜鸢又继续问道:“表哥,我也算是你的所爱之人吗?” “算。” 闻言,姜鸢开心极了。 往后,自己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她有哥哥可以护着她。 可是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伤害了她。 或许,她并非是他所爱之人吧。 姜鸢回过神,往事已经成凤,她又何必执着? 想了想,只提笔而就两个字,平安。 等写好了之后,她将纸张放入到平安符里,去菩萨面前受了香火。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一个略显轻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这位姑娘,怎么一个人在此?” 姜鸢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站在不远处,正用一种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看着她。 那眼神,带着几分玩味,几分估量,让姜鸢很不舒服。 这人眼神轻佻,举止间透着一股子纨绔子弟的习气。 姜鸢微微蹙眉,不想理会,抬脚便想离开。 那男子却几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嘴角噙着自以为潇洒的笑意。 “姑娘不必害怕,在下乃忠勇伯世子,并非什么坏人。” “只是方才见姑娘心有戚戚,因此,特来想问问姑娘,何事不能开怀罢了。” 姜鸢脚步一顿,抬眼看向面前的男子。 忠勇伯世子? 原来,这就是李氏费尽心机要塞给她的“良人”? 如此轻浮无状,言语间对女子没有丝毫尊重。 脑海中回忆着李氏那夸出花的神色,与面前这男子轻佻的神色,两张脸不停地在她脑海之中徘徊。 一见姜鸢停止了脚步,忠勇伯世子挺了挺胸膛,语气带着炫耀。 “姑娘若是愿意,往后的荣华富贵,本世子都能给你。” “姑娘,不瞒你说,本世子看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倒是心疼得紧,若是愿意,本世子想邀请你同行。” “我们何不一起去赏花看月?” 姜鸢心中冷笑,面色却不显。 若是此时得罪了忠勇伯世子,情况会于自己更加不利。 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罢了。 跟谢晋还能硬碰硬,跟他绝对不行! “见过世子。” “只不过,世子,家里长辈正在等我,有缘再见。” 话音刚落,姜鸢趁着人不注意,直接转身就跑了。 飞霜微微一怔,赶紧跟在了其身后。 姜鸢与李氏对话之时,她被李氏留在了门外,因此不知道此事。 “姑娘,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此人如此轻浮,若不然还是告诉世子吧!” 姜鸢无意说太多,“只不过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罢了,世子马上出发在即,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分心。” “何况,我整日在谢府之中,再见这人的概率不大。” 第115章 简直是极品 飞霜张了张嘴,还想劝。 姜鸢一个眼神递过去,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硬生生把她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飞霜无奈,也只好作罢了。 姑娘确实很好说话,但也很执拗。 两人到了客房之中,姜鸢吩咐道:“飞霜,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下去吧。” 声音淡淡的,根本听不出她的情绪。 飞霜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丫鬟,若是说得多了,还惹人厌烦。 只好应声退下。 姜鸢反手关上了门,屋内只剩她一人,世界终于清净起来了。 她走到窗边,目光落在窗外虚无的一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陷入了沉思。 这次……或许真是个机会。 一个离开谢府的机会。 浑水摸鱼,只有谢府这一滩水越来越浑浊,她才越好离开。 可后院自从被谢晋保持后,简直清净的无法再清净了。 或许,李氏那边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她心里盘算着。 虽然那个忠勇伯世子……想到他,姜鸢就膈应得慌。 但眼下,还真不能把人得罪死了。 刚刚在外面,她眼角余光瞥见了忠勇伯府的马车徽记。 随后,又先碰上了那忠勇伯世子。 想来,忠勇伯府的人都已经来了。 李氏那边,怕是很快就要有动静了。 估计是来“请”她过去的,届时,定是让她与忠勇伯世子碰面。 姜鸢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恶心感。 忍。 必须忍。 只有把戏做全套,才能没有破绽。 可只要心中一想到那忠勇伯世子,就忍不住有些恶心反胃。 她赶紧深呼吸,控制自己的身体。 然而,她心里的建设还没做完,“咚咚咚”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又急又重,像是催命符。 紧接着,魏嬷嬷那公鸭嗓子般,又尖又刻薄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刮得人耳膜生疼。 “姜姑娘,在里面吗?” 姜鸢闭了闭眼,烦躁瞬间涌了上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她只好强装镇定,“魏嬷嬷,在的,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夫人有请。” 魏嬷嬷的声音毫无起伏,带着惯有的颐指气使。 姜鸢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她站起身,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衣裙,跟着魏嬷嬷走了出去。 一前一后,穿过抄手游廊,很快就到了李氏暂住的客房外。 魏嬷嬷伸手推开了门。 门刚开一条缝,里面就传来了李氏刻意拔高的笑声,还有另一个妇人附和的声音,听上去一团和气,其乐融融。 姜鸢心下了然,果然都在。 她定了定神,没让魏嬷嬷通报,自己抬脚走了进去。 姜鸢微微垂下眼帘,敛去所有情绪,声音平稳地开口。 “见过夫人。” 李氏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哎呀,是鸢儿来了!” 她声音热情得有些假。 “快抬起头来,让你忠勇伯老夫人好好瞧瞧,老夫人,鸢儿自小在我身边长大,礼仪规矩那可是学得很好的。” 姜鸢依言缓缓抬起头。 上首坐着的,正是李氏,旁边是一位穿着体面的老妇人,正是忠勇伯老夫人。 上次她寿辰之时,李氏带着她见过礼。 而老夫人下首,坐着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不是那个令人作呕的忠勇伯世子又是谁? 其实忠勇伯世子长得并不难看,只是眼里总是带着一种对女子的轻佻。 可真是,白瞎了那一张脸了。 姜鸢压下反感,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见过老夫人,见过世子。” 她的声音清凌凌的,像是玉珠落盘,在这有些喧闹的屋子里格外清晰悦耳。 姜鸢这一抬头,那忠勇伯世子本来还带着几分倨傲的神情,瞬间就变了。 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黏在姜鸢脸上,嘴巴都微微张开了,活像只看到了肥肉的饿狼。 这不就是他刚才没吃到的那块肉吗? 没想到竟然是跟他议亲之人。 这趟来得太值了! 原以为不过是个寻常的官家小姐,没想到竟是个绝色尤物! 这下子,本来还有些抗拒的心,瞬间就平稳了。 眼里隐隐还带着一些惊艳。 他自诩阅遍花丛,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但眼前这个,眉眼精致,气质清冷,偏偏又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简直是极品! 当然,她的品味好像有些差,不过也不碍事。 毕竟衣服脱了,那才是真绝品! 这样的女人,弄到手,压在身下…… 世子喉头滚动了一下,下腹窜起一股邪火。 可真是想想都快活似神仙。 若是两人成亲后,这美妙的日子想来是过不完了。 到时候,家里有一个绝色,外面再去寻找几个美色。 若是美人儿是个放得开的,一马双跨也不错。 李氏将世子那毫不掩饰的垂涎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效果达到了。 内心隐隐有些得意,毕竟这门亲事,可也算是她千挑万选的。 姜鸢的丈夫,不能太有出息,不然若是风气胜过了沈元州,芝芝要生气。 可也不能太差了,不然宣扬出去,谢府的门面都没了。 这里头轻不得重不得的,可真为难。 好不容易,才想到了忠勇伯世子。 此人虽然纨绔,但是毕竟也是伯府世子。 传扬出去,每个人都会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的。 一个孤女,嫁给伯府世子,成了世子夫人,这也算是翻天覆地的一种变化了。 她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对姜鸢说:“鸢儿啊,你也是刚来,正好带世子出去走走,熟悉熟悉这寒山寺的景致。” “想来你们年轻人,定是有很多话题聊,总比陪我们要有趣得多。” 姜鸢心里已经在问候李氏,面上却不能显露分毫。 不由得,突然微微愣了一下,自己好似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喜欢的东西,不敢说喜欢。 讨厌的东西,也不敢说讨厌。 她戴上了无数面具活着,在李氏和谢晋面前委曲求全。 内心不由得泛起了一丝苦笑。 这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 在李氏和老夫人双重注视下,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是,夫人。” 第116章 李氏的算盘 姜鸢也只好低声应下。 忠勇伯府世子眼里闪过一丝狂喜,终于能有机会跟这尤物相处了。 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客房。 忠勇伯世子显然是“目标明确”,直接引着姜鸢往别院后山走去。 后山种了不少桃树。 可惜时节已过,灼灼桃花早已不见踪影,枝头上挂着的是一颗颗指甲盖大小、青涩的小桃子。 到了桃林,世子停下脚步,故作风雅地摇着扇子,看着满树青桃。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姜姑娘,你是叫姜鸢吗?可真是一个好名字,名好人更美。” “你我往后就是夫妻了,刚才寺庙中匆匆一面,本世子就倾慕姑娘了。” “往后,你跟着我,荣华富贵定是享用不尽的。” 姜鸢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就这? 若是她贪图荣华富贵,在谢晋身边岂不是更好? 想到这里,身体猛地一怔,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看来,自己被逼迫太久,脑子也已经出问题了。 她刚才竟然想到了谢晋。 姜鸢面上保持着得体的疏离,只淡淡道:“世子有心了。” 得到“夸奖”,世子更是得意。 他看着姜鸢那副清冷端庄的样子,心中越发满意起来。 嗯,虽然冷淡了点,但胜在规矩、漂亮。 娶回家做正妻,正合适! 至于床帏之中的趣事,以后调教调教就好了。 世子又开始上下打量姜鸢,心里已经觉得姜鸢是自己的所有物了。 既然如此,有些规矩就不能落了下乘。 毕竟,忠勇伯府的世子夫人也可不好当的。 他目光带着审视,触及到她的头发上时,微微怔了一下。 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姜姑娘也太不会收拾自己了。 女为悦己者容,她怎么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 衣服穿得老气横秋的,偏生,头上还带着一支石榴红的簪子! 这一切搭配起来,简直令人不堪入目。 “姜姑娘这头发……”他啧了一声,“略显粗糙了些。” “不过,姜姑娘也不必着急,若是勤加保养,往后定然柔顺光亮,摸着手感也好。姜姑娘的皮肤也极好,这颜色,这细腻度,啧啧,真是个美人胚子!” 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带着毫不掩饰的品评和贪婪。 姜鸢简直是满头黑线,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啊? 心里一阵反胃,这人嘴里就没有一句干净话! 此生,她遇到的男子,虽说性格方面有些偏激,但为人处世还是不错的。 对待女子,也不像看一件货物一般。 即使是谢晋,虽说比不上沈元州,对女子也不看在眼里,可他从不会将自己的一双眼睛盯在女子身上! 因为是第一次碰到这类人,姜鸢心中迟迟缓不过劲来。 但她脸上仍旧维持着滴水不漏的平静。 “多谢世子夸赞。” 她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两人又在桃林里待了一小会儿。 世子时不时说些荤素不忌的话,姜鸢只敷衍地应着。 虽然,他很想与姜鸢能够亲亲小嘴,可毕竟这是在寺庙之中。 冒犯神灵的事情,他也不敢做。 何况,忠勇伯老夫人和威远侯府夫人都在,若是惹恼了姜鸢,怕是不好收场。 多少也顾忌着点,不敢做得太过火,只是嘴上讨几句便宜罢了。 即使如此,姜鸢都已经受不了了。 再待下去,恐怕自己真的要恶心反胃了,因此,适时提出想回去了。 忠勇伯府世子一想,反正人已经定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便点头同意了。 “也好,与姜姑娘相谈甚欢,时间竟然过得如此之快,既如此,咱们就回吧。” “姜姑娘,山路不好走,可以抓住我的胳膊,反正我们两人马上就会是夫妻了。” 姜鸢说出了第三句话,“多谢世子。” 她心里也有一些想不明白了,自己几乎没有好脸色。 可这世子,竟然能一个人讲两个时辰左右! 若是谢晋在此,恐怕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一起回了前院。 李氏和忠勇伯老夫人那边,显然谈得十分顺利。 两边脸上都带着满意的笑容。 两个都是百年世家,想来,定是各取所需了。 这件事情之中,唯独姜鸢,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没过多久,忠勇伯府的人就告辞离开了。 回京的路上,李氏特意拉着姜鸢坐一辆马车,心里着实有些开心,也很欣慰,姜鸢如此配合。 她拉起姜鸢的手,一脸欣慰地说道:“鸢儿,从小到大,你都是最懂事的一个孩子。” “我很少为你操心事情,往后,若是嫁到了伯府之中,也要来府中多走动走动。” 姜鸢只是低着头沉默着,一声不吭的。 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 李氏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鸢儿啊,你觉得忠勇伯世子怎么样?” 她看着姜鸢,眼神里透着一股子探究和期待。 “世子可是京中有名的青年才俊,相貌堂堂,又有学问,更别提忠勇伯府的家世了。” 姜鸢心里翻了个白眼。 相貌堂堂?面皮倒是不错,可里头都是黑的! 有学问?这么大人了,连个秀才都没考过! 沈元州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考过状元了,更别提谢晋了! 她面上却做出乖顺的样子,“世子为人挺好的,想来忠勇伯府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她顿了顿,垂下眼睫,尽挑一些李氏喜欢的话来说,“全凭夫人安排。” 李氏一听这话,高兴得拍了拍姜鸢的手。 “好孩子!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 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这门亲事定下。 凭借姜鸢这好拿捏的性子,往后定可以让她帮衬谢家,毕竟忠勇伯虽然当官一般,可银钱很多。 商铺更是遍布全大庸了,就连老爷,也是时常赞许,夸忠勇伯是做生意的好手。 虽然,商人比较低贱,可那与谢府有什么关系? 只要姜鸢拿回来白花花的银子就够了。 说不定,这银子往后能给芝芝的小孩,置办家产呢。 若是姜鸢知道了李氏的想法,心中定会不以为然的,毕竟,谢晋手中才叫做银钱无数。 第117章 多管好自己,多修身养性 马车慢慢地进了京城。 姜鸢将车帘掀开一角,喧闹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街边的小摊贩围在一起,正热火朝天地议论着什么。 声音透过车窗隐隐传来。 “你听说了吗?乐安公主要和亲了!” “和亲?” “是啊,去突厥和亲,据说突厥使团早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要进京了!” “听说啊,圣上已经答应了。” “那贵妃娘娘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能同意吗?” “公主不就是生来就是要和亲的吗?何况,后宫不得干政,贵妃娘娘也没有办法啊。” 闻言,李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乐安公主? 和亲? 去突厥?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前段时间,不马上就要跟谢晋议亲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李氏看着姜鸢一肚子怒火,直接怒斥道:“鸢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姜鸢眼里闪过一丝冷笑,这与她又有何干。 无非是李氏自己的算盘,不能如愿罢了。 “夫人,这,宫中之事,我岂能知道,何况,表哥的公务也从不肯跟府里人说,我实在是不知。” 这一番说辞倒是能说得过去,李氏心里怒火稍微平息了。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此事跟姜鸢有点关系,只是她也没有证据。 而魏嬷嬷所说的事情,则更是没头没尾的。 谢晋的屋子,又岂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李氏不再言语,只是沉默着把玩着手中的算盘,若是公主不成,还是得尽快帮晋儿物色一个媳妇。 他都已经二十有五了,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若是再拖下去,还不知道有什么流言蜚语。 等谢晋晚上回府的时候,李氏就迫不及待地冲到了他书房。 “晋儿!你快告诉我,外面都在传的乐安公主和亲是怎么回事?” 她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谢晋正揉着眉心,一脸疲惫。 听到李氏的话,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就是这么回事!” 今日,顾远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了,拉着自己便开始干活,势要让自己也尝尝早出晚归的滋味。 而那萧沛之,则一门心思在追寻顾思思的下落! 柳舟子美其名曰要探查庆国公的阴谋,因此,根本就没露面。 事情越来越多,而干活的人就那么几个,偏生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他是慢的,因此被顾远则给抓住了。 谢晋暗暗咬牙,顾氏兄妹对自己的影响,实在是太深了! 李氏听着他平淡的话语,心里陡然生出了一股怒气,“我可是你的娘!你这是什么态度?” 突然,她也意识到自己这二字吃软不吃硬,于是软了语气,“晋儿,若不然我去找贵妃聊一聊?” “娶了乐安公主,相当于有了一个护身符,往后,无论是太子继位还是宸王,我们谢家定然能高枕无忧了!” 谢晋微微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若是不把话说清楚,李氏还不知道要在背后怎么折腾。 自己马上就要动身了,还是少惹一些事端为妙。 因此解释道:“突厥那边想和谈,圣上想用和亲来稳固关系,避免战事再起。” 他顿了顿,解释得更详细了些。 “突厥人骁勇善战,虽然前段日子被我打回去了,但一直对我大齐虎视眈眈。” “如今,突厥老王病重,马上就要换新的王了。” “若是他们的大王子上位,那是个好战分子,两国之间必定又是一场恶战。” “圣上此举,也是为了边境安宁。” 李氏听完,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边境安宁? 她管什么边境安宁! 她只知道,乐安公主嫁去了突厥,那她看中的儿媳妇,她为谢晋选定的世子妃,就这么飞了! “可……可公主和亲,那谢家世子妃的人选怎么办?你又要把我精心为你挑选的姑娘推开吗?” 闻言,谢晋更加不想多说一句话了,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显得有些心力交瘁。 “母亲。” “您还是多管好自己,多修身养性吧。” 他看了李氏一眼。 “其他的事情,您就别管了。” 说完,他没等李氏再开口,便径直离开了书房。 姜鸢恰好从旁边经过,将这一切听了个大概。 她眉梢轻挑,谢晋真不愧是不吃亏的人。 怼完他爹,现在又来怼他亲娘李氏。 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谢晋大步流星走出书房,正好看见站在廊下的姜鸢。 脸色很不好看,带着一股子压不住的火气,“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又冷又硬,像是裹着冰渣子。“还不快回去!” 姜鸢微微一怔,好家伙,这怒火直接冲着自己而来了。 心里有些不满,然而,也没有说些什么。 只好闭上了嘴巴,默默地跟在了他身后。 两人一起往留玉轩走去。 刚到了留玉轩中,姜鸢就下了逐客令,“表哥,我留玉轩庙小,留不住你这尊大佛,还请回吧!” 谢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无奈,“你又怎么了?” 那个“又”字特别明显! 姜鸢身体微微一僵,可真是神奇了,难道不是他冲自己发火吗? “表哥,刚还在夫人面前,对我吆五喝六的,如今,赖在我这又是为何!” 谢晋这才知道,这妮子在生气呢。 内心突然有些好笑,“鸢儿,我错了,跟你赔不是!但今晚是我在京中的最后一晚了,我不留在这,还能去哪里?” “明日一早,我就得走了。” 他看向姜鸢,“留玉轩这边,我都安排好了。” “有什么事情,直接去找十七。” 姜鸢走到他身前,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平安符。 这是今日去寒山寺,她特意求的。 她将平安符递给谢晋。 “路上小心。”她声音很轻,很远,仿佛不存在一样,“表哥,一定要平安无事。” 谢晋看着那个平安符,神色微动。 他伸手接过,指尖摩挲了一下符上的纹路。 然后,他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心口之处。 “鸢儿为我求的平安符,我定会好好保存的,一定不会辜负鸢儿的心意。” “如今,顾思思不在,若是无聊了,就叫戏班子来府中唱戏,或者多去参加宴会也不错。” “鸢儿,你记住,你背后是我,这京城之中还没有人不敢不给我面子!” 第118章 可你们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 姜鸢微微一笑,“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狐假虎威?” “一直都可以。” 闻言,姜鸢心里猛地愣住了,从心底深处滋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想嘲讽什么,却又突然没有开口了。 她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只淡淡地说道:“多谢表哥,我知道了。” 夜色渐深。 这是谢晋离开前的最后一晚,他心中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姜鸢,总觉得她好似那天上月,看得见却触不到。 因此,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他抱得很紧,姜鸢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表哥,你怎么了?” 谢晋不语,只是一味地抱紧了她。 其实,心里也是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并不像表面上的安分。 可她毕竟没有武功,如何能在护卫的重重看顾下逃跑? 谢府之中明卫暗卫他都已经布置完成了。 只要自己能尽快办完南边的事情,找到庆国公的证据,想来,宸王的气数将尽。 届时,他便可以跟鸢儿一起了。 思及此,“鸢儿……”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舍不得。” 他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我马上要离开京城了,特意吩咐黑甲卫给你留了一只鹰隼。” “每日发生的事情,都要写信,让它传过来。” “这是特意饲养的鹰隼,每日能飞几百里,只要你有心,每日我都能接到你的信。” 闻言,姜鸢微微一怔,身体好似被雷劈中了一般。 良久,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 “这是……你布置的功课吗?” “每日都要写信!我写夫子文章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用功!” 语气之中难免有些怨念了! 何况,若是每日写信,那岂不是她的行踪,他都了如指掌。 突然转念一想,就算不写信,自己的行踪他难道就不清楚了? 他能自己一个人离开,定是已经做了万全之策了。 谢晋低头看着她,眼眸深邃。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淡淡道:“是。” “聪明如你,自然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话音刚落,他语气之中更加温柔了些,“鸢儿,每日想我一次。” “若是不每日写信,你会想到我吗?天天巴不得我离你远一点的。” 他再次将她紧紧地抱进了怀里,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里,“鸢儿……” 他叹了口气,“真想把你带过去。” “可是江南那边诸事未定,危险太多。” “我不能带你冒险。” 内应之事,庆国公派了无数死士前来刺杀,然而,都被他挡回去了。 京城之中,或许还有些顾忌。 然而,在南边则是庆国公自己的地盘。 论他这狗急跳墙的模样,此次南行赈灾更是危险重重。 他与太子虽然已经做好了布置,但他能拿自己冒险,绝不可能让姜鸢自己有什么闪失。 “鸢儿,你在京城之中,绝对不能跟沈元州碰面!” 话音刚落,心底就涌出了一股醋意,“若是你们两人敢见面,我打断……沈元州的腿!” 本来想说自己要打断她的腿! 然而,这话他也说了许多次了,但没有一次实现的,因此,这妮子真当他在开玩笑呢。 他确实也下不了手罢了! 但沈元州的腿,他不介意卸一卸! 姜鸢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表哥,我与沈元州之间本就没有什么。” “何况,他现在是谢芝的夫君,你们真不愧是兄妹俩,天天疑神疑鬼的。” 唯一的区别,怕是谢晋脑子好使吧。 谢晋眼里翻涌着一种莫名情绪,眼里的醋意更是压也压不住了。 “可你信他。”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即使你们被我分开了两年之久,可是你依旧信他。” “你们两人确实没什么接触,可你们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姜鸢,你区别对待我与沈元州,难道你自己没有发现吗?” 姜鸢双手一摊,“那你待如何?” “我与沈元州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无论如何,长大的情义总是在的,这一点,你又要怎么抹杀?” “表哥,我们不也一起长大吗?甚至,甚至我从小是临摹着你的字帖长大的。” 话音刚落,姜鸢又觉得自己说太多了,只好闭上了嘴巴。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带着安抚,轻声说道:“我会乖乖在谢府等你的。” “你出门在即,任何影响你判断的思绪都不要有,至于我们俩的事情,已经纠缠了这么久了,等你回来了再纠缠吧。” 谢晋虽然从未与她说起过政事,然而,顾远择稍微会透露几句。 尤其这段时间,顾远择连顾思思的行踪都顾不上了。 这一切还不能说明,谢晋此行凶险吗? 她不想因为两个人的一些事情,而导致他分心。 闻言,谢晋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眼睛突然就明亮了,心里感觉喜滋滋的。 比他打了无数次胜仗还要欣喜。 她愿意两人继续纠缠,是不是就代表着他们以后可以好好过日子? “好,我听你的!鸢儿,夜色已经深沉,我们早点歇息吧。” 话音刚落,他便伸手抱起了姜鸢,带着她往床榻走去。 姜鸢心里一慌,“表哥,你可还记得答应我的?” 谢晋身体微微一怔,他倒也没想这种事,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被拒绝狠了。 心刚一动,身体便起了反应,他压抑着自己,声音越发沙哑起来,“恩,今晚我们就好好休息。” “明日一早,我便要出发了。” 姜鸢颇有种叫苦不迭之感,见其没什么异动,抱着被子躲到角落里去了。 谢晋微微一笑,随即也自己上了床,只是安分地躺在外面,“鸢儿,等我从南边回来,日子应该差不多了吧?” 闻言,姜鸢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好答应道:“确实,所以,表哥一定要平安。” 隔日天刚蒙蒙亮,床榻另一侧已经凉了。 谢晋走了,悄无声息,他向来不喜离别愁绪。 姜鸢醒来时,日头都晒进窗棂了。 第119章 迎接突厥使团 屋子里静悄悄的,跟往日没什么不同。 可心口那块儿,就是觉得空落落的,堵得慌。 姜鸢懒洋洋地起身,连梳妆都没什么心思。 就那么素着一张脸,歪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个茶杯,眼神飘忽,半天没动弹一下。 整个人蔫蔫的,像被霜打蔫了的花。 飞霜端着早点进来,看她这无精打采的样子,眼珠子一转,凑近了些。 “姑娘,打听了个新鲜事儿!” 飞霜压低声音,带着点兴奋。 “那突厥使团,嘿,听说离京城不到三十里了!” “估摸着,就今儿明儿的事儿!” 姜鸢心里咯噔一下。 这也太快了吧? 饶是她早有准备,也被这速度惊了一下。 心里不由得突突突地跳了起来,她内心总觉得这事怕是跟谢晋他们脱不了干系。 可乐安公主若是嫁给了突厥王子,那对于宸王一脉来说不是如虎添翼吗? 姜鸢心想,自己的脑子是无法跟他们比的。 “飞霜,皇家事不可在外多言,知道吗?” 飞霜看她有精神了,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端盘,将早膳放在了桌子上,“知道了。姑娘,快来吃些,刚熬好的小米粥,可香甜了。” “今日还特意做了南边的甜豆浆,你快来尝尝。” 闻言,姜鸢倒是有了几分兴致了,她走到桌子前,看到上面摆放着一些精致小盘,心中越发欣喜起来。 她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心里微微一叹,自从怀孕后,自己是越发贪吃了。 昨夜,谢晋那厮抚摸着她的腰肢,都有些诧异了。 在她快要爆发的边缘,才慢慢说道:丰满是福。 刚吃好早饭,有一个侍女急匆匆地赶来,“姑娘,魏嬷嬷来了。” 姜鸢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这魏嬷嬷来的次数,是不是太过于多了些? 心里暗自感慨,看来上一次光是看到她从谢晋屋子里出来,李氏就已经开始对她严防死守了。 至少,魏嬷嬷隔三岔五就会来她屋子巡逻一遍。 “快快有请。” 魏嬷嬷本就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这话,立马就进来了。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尊移动的冰雕。 她一进来,神情是恭敬的,然而眼里却没什么敬意。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打量了一番姜鸢的闺房,发现也没有什么异样,还是跟往常一样。 但总感觉好似闻到了谢晋的味道,“姑娘,世子今早来过了?” 闻言,姜鸢微微一怔,手不停地把玩着茶杯。 深吸一口气,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后,才扬起笑意反问道:“嬷嬷何意?世子又怎么会在我这里?” “嬷嬷,我虽然借住在谢府,但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还望嬷嬷说话要注意分寸。” “不然,我不介意到侯爷那边问上一问,这侯府之中是不是养不起我这个闲人了!” 话音刚落,魏嬷嬷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额头上出现了一抹汗水,“姑娘多虑了,老奴只是……只是。” “今日是世子出行之日,因此想来问问姑娘,世子可有来跟姑娘道别。” 姜鸢面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嬷嬷,世子出行跟夫人汇报就是,何苦要来与我道别?” “这,这,姑娘,是老奴说错话了,还望姑娘恕罪。” 姜鸢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嬷嬷一大把年纪了,确实容易说错,在我面前也就罢了,若是到了贵人面前,嬷嬷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飞霜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心里不由得默默为姑娘捏了一把冷汗。 这魏嬷嬷好歹是李氏的奶嬷嬷。 姑娘如此不给面子,若是往后与世子在一起了,这日子可苦了。 毕竟,婆婆要找儿媳的麻烦,那简直是轻而易举。 也不知道世子是什么想法,姑娘说不定还是一个侧室。 这日子怕是更加不容易了。 她有心想转圜一二,可一想到姑娘并不喜欢奴婢们多嘴多舌的,因此也只好退至她身边。 “是,姑娘教训的是。” 魏嬷嬷虽然如此说,眼里却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姜鸢。 待她找到这贱蹄子跟世子苟合的证据,想来都不用自己动手,夫人自会收拾了她! 明明是一个待嫁的姑娘,眉梢眼间却有一股子媚意。 她大半年都活过来了,可太懂得这代表着什么了。 这姜姑娘,必定是尝过男人了。 侯府之中,男人就那么几个,除了世子,还能是谁? 没想到表面看着清冷,背地里竟然偷偷爬了世子的床了! 只要等到世子纳了她,后院之中,她有的是办法收拾这贱蹄子。 姜鸢一眼就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内心暗暗耻笑,但也无意纠缠了,“直说,来这何事?” 魏嬷嬷垂下眼眸,直接传话:“姑娘,晚上备着,随夫人入宫赴宴。” 姜鸢抬了抬眼皮,“什么宴?” 魏嬷嬷眼皮都没撩一下,语气平板,“宫中设宴,迎接突厥使团。” 闻言,姜鸢只觉得一股子烦躁顶上心头。 这莫非是乐安公主要找事? 迎接突厥使团? 跟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何关系? 旁的不说,大庸有那么多官员,怎么算也算不到她一个孤女身上。 心里暗自思忖着,上次她与乐安公主也算是友好合作。 真不知道她又要来找什么事。 形势比人强,她没法拒绝。 “知道了。”姜鸢淡淡应下。 送走魏嬷嬷,她走到院子里,对着空旷处,低低喊了个名字: “十七。”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身后,如同鬼魅。 “姑娘有何吩咐?” 姜鸢转身,看着这个谢晋留下的黑甲卫首领,好奇道:“上次,谢晋没对你怎么样吧?” “若是受伤了,可以找个大夫看一看。” 闻言,十七赶紧退后了一步,语气越发平淡起来,“多谢姑娘关心,属下一切都好。” 上次姜鸢落水,他受了罚。 子朗拿了药来看他,特意告诫他,若是姜姑娘关心他,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保命第一条,远离姜姑娘! 第120章 沈元州硬气了? 见状,姜鸢微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己长得也不吓人吧。 “他走之前,有没有说宫里那摊子事儿,怎么应付?” 现在,也算是十万火急了啊。 谢晋不在,根本没有人能护她! 十七面无表情,腰背挺直,越发像个木头桩子,“主子说了,姑娘随意。”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算把天捅个窟窿,也没关系。” “尤其是乐安公主,主子让您别怵她,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闻言,姜鸢听得嘴角直抽抽。 好家伙,这是让她直接开大? 这天下姓萧,不姓谢啊大哥! 任谁听了,都觉得谢晋有逆反之心了。 真把天捅破了,谁来收场? 不过,谢晋这厮敢这么说,肯定留了后手。 他不是莽撞的人。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晚上,姜鸢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裳,跟着李氏的车驾,慢悠悠晃进了宫门。 宫里的规矩还是一样繁琐得要命。 验身,搜查,七七八八走了一堆流程。 姜鸢全程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跟在李氏身后,像个透明人,直到被引到座位上。 心里暗自思忖着,今晚还是要尽可能地在李氏身边,如此,才能少惹事,多吃饭。 等她们到的时候,宴席上早已人声鼎沸。 宫灯璀璨,映得满堂生辉。 甚至,连空气里都弥漫着酒香、脂粉香和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有些腻人。 李氏刚一坐下,一抬头,便看见了沈元州。 倏地站起了身体,赶紧提着裙子,快步走了过去。 姜鸢从未见她跑得如此之快,心里不由得有些咋舌。 毕竟,李氏一向讲究女子要端庄,行事要有规矩。 李氏走到了沈元州的身边,语气有些冷厉,“元州,今日宴席,怎么没看到芝芝?” “夫妻之间,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芝芝还小,行事之间确实需要你多担待一些!” 李氏心里并非不清楚谢芝做了什么事,只是她觉得,姜鸢远没有谢芝重要罢了。 何况,姜鸢也没出什么事。 无非就是小女孩之间吃醋罢了。 沈元州站在人群边缘,身姿笔挺,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意。 直到目光扫过跟在李氏身后的姜鸢时,那股子冷漠才稍稍融化了一点点。 他淡淡开口,“谢芝病了。” 李氏一听,脸色瞬间就变了。 声音拔高了几度,带着难以置信的怒气,“病了?” “芝芝生了什么病?她还怀有身孕,你们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 她打量了一番沈元州,指责道:“芝芝病了,你为何在这里?” “为何不去陪她?” “你还是不是她夫君!” 沈元州的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冷。 他看着情绪激动的李氏,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卑职职责所在罢了。” 言下之意,这是他的公务! 李氏后院之人,没有什么资格过问。 李氏气得脸颊通红,额角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你!” 她指着沈元州,手指都在颤抖,“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你的岳母!” 沈元州没有接话,只是微微颔首,“夫人,下官还有公务在身,这就告辞了。” 李氏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不给面子,心中的火气瞬间就起来了。 本来,她可真看不上沈元州,可奈何谢芝喜欢。 再加上沈府虽然一般,然而他本人却上进。 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状元之才了,这才答应把女儿下嫁! “公务?”李氏的声音尖锐起来,引得附近不少人侧目。 “芝芝病了,你这个做夫君的,不去床前伺候,反倒在这里说什么公务?” 她胸脯剧烈起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元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心思根本不在芝芝身上!” “沈家就是这么教养儿子的吗?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能这般冷待?” 闻言,沈元州眼底掠过一丝冷意,语气带着明显的讥讽。 “夫人这话说的,谢家教女儿,也挺有一套的。” 他直视李氏,放低了声音,然而却字字清晰,“专门弄些爬床的儿戏。” 这话一出,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扇在李氏脸上。 姜鸢站在一旁,越发胆战心惊起来,这下子,事情越发不可控制了。 果然,李氏的怒容瞬间凝固,她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 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难以置信。 甚至,李氏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身体微微颤抖。 他,他竟然敢指责自己的万千珍贵的女儿,是一个爬床的玩意儿! 当着她的面,就敢如此羞辱自己的女儿,何况背后? “沈元州,你这是要与谢家为敌了?” 强烈的愤怒,让她本性尽显,再也无法保持原有的端庄。 脸色铁青,重新硬起脖子,“你可想好了!” “谢家要对付你们沈家,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她压低了声音,但其中的威胁意味,浓得化不开。 姜鸢这才发现,谢芝与李氏可真是母女,威胁人的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心里不由得为沈府开始担忧了。 沈元州闻言,反而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极轻,却带着一种嘲讽的意味,“夫人好大的威风。” 他向前一步,逼近李氏,眼神锐利,“然而,给自己丈夫下药,这件事情,即使轮到天子那儿,谢家也是没理的!” “何况,我手中还有一份谢芝的口供,夫人敢看吗?” 他不再看李氏,微微躬身,“夫人,下官告退。”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径直离开了。 看着沈元州冷漠的背影,李氏气得浑身发抖。 她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上不来气。 她猛地转过身,恶狠狠地看向一旁一直低头安静站着的姜鸢。 “看看,这就是谢芝亲自挑选的好夫君!也不知道你们两个着了什么迷魂汤了,一个两个都喜欢他!” 她本想借着沈元州的事情再骂姜鸢几句,可忽然想起沈元州似乎跟姜鸢关系不错。 这股火气就更旺了。 她瞪着姜鸢,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第121章 公主有请了 姜鸢对上李氏带着毒的目光,却没有丝毫反应。 她依然低着头,面色平静,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与她无关。 或者说,她根本没把李氏的怒火放在心上。 在她的世界里,李氏的谩骂,不过是苍蝇嗡嗡叫罢了。 “夫人说的是。” 闻言,李氏只觉得心头的怒火更加旺盛了。 这话虽然感觉是附和自己的,然而,那语气却很是敷衍。 可真的当你要去挑错的时候,根本也挑不到什么错处。 因此,李氏只觉得自己更加气闷了。 就好似有千万根针堵在胸口一般。 她所能想到的惩戒法子,无非是抄写经书罢了,可这对于姜鸢来说不痛不痒的。 抄写不过片刻,她就要站起身子,稍微活动活动了。 左不过一句身子弱便打发了。 若是李氏还想追究,姜鸢就想跟侯爷讨教讨教,她身子为何这么弱了。 因此,对于姜鸢而言,李氏无非不过一只纸老虎罢了。 至于罚跪祠堂什么的,就更加不可能了。 毕竟,这是谢家的祠堂,她一个姜家人,没必要跪! 李氏刚想破口大骂之时,殿外传来太监尖锐拉长的嗓音。 “皇上驾到!” 乐声骤停。 满殿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黑压压一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鸢反应慢了半拍,也赶紧跟着跪下,垂低了头。 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处,最终落座于最高处的龙椅之上。 随后,沉稳的声音响起:“平身。” 众人谢恩起身。 姜鸢从未见过皇帝,心中总是有些好奇的。 因此,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视线慢慢地移到御座上的帝王身上。 当今圣上确实有些年纪了,鬓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但身姿依旧挺拔,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仪。 他眼神平静,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淡淡地扫视着下方。 看来,老去的老虎也终究是老虎罢了。 他的下方坐着一个年轻的妇人,那便是皇贵妃娘娘。 如今,中宫皇后已经逝去多年,皇后之位空了许久了。 在很多年前,所有人都以为皇贵妃会成为皇后之时,可圣上却从未下过旨意。 甚至,在御史建议之时,圣上便赏赐了御史几个美婢。 久而久之,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姜鸢对这段历史了解得并不是很多,只是谢晋偶尔提过一嘴。 但皇上应该是很宠爱皇贵妃的,除去皇后的位置,其他的尊荣能给的都给了。 甚至,后宫之中,也是皇贵妃说了算了,俨然就是皇宫的女主人了。 席间上,圣上还多次询问贵妃的饮食喜好,若是不满意的,便让宫女立马撤走。 终于,大庸歌舞完毕之后,不多时,突厥使团上前觐见。 为首的是一位年轻男子,衣饰华贵,正是这次带队的突厥王子。 眼睛呈现倒三角的形状,让人一看就胆寒,想到那暗藏在深处的毒蛇一般。 据说,这位王子是下一任突厥王最有力的竞争者。 因此,他此刻的神情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下巴微抬。 在他看来,整个大庸都沉浸在喜乐之中太久了。 他那个愚蠢的弟弟,竟然几次三番落败了! 如今,正被王关押在大牢之中呢! 突厥王子操着不太熟练的中原话,声音洪亮: “陛下,我等久闻贵国乐安公主才貌双全,特来求娶。” “望陛下成全,以结两国秦晋之好,永保边境安宁。” 御座上的皇帝听完,没什么表情,只缓缓吐出三个字。 “好,好,好。” 随后,便是按部就班的赏赐,金银绸缎流水般送了出去。 这宴席无非就是走个过场罢了,至于其他的细则,双方官员早就在暗地里接洽了。 姜鸢微微一挑眉,忍不住看向上方。 眼中突然闪现出了一抹诧异,竟然没看到乐安公主。 也是,这虽然是她的婚事,可是与她本人也没什么关系。 她要做的就是待嫁。 这联姻之事,本与自己也没什么干系。 她缩在角落,乐得清闲,只管看个热闹。 等王子与圣上寒暄几句后,便在一旁落座了。 突厥使团献上了他们的歌舞。 与中原的婉约不同,他们的舞蹈大开大合,歌声粗犷有力,充满了草原的野性,像是翱翔于天际的雄鹰,带着扑面而来的力量感。 姜鸢第一次看到这种舞蹈,竟也看得如痴如醉的。 有那么一刻,她都忍不住自己披上戎装上阵杀敌了。 突厥善骑射,看来所言非虚。 根据谢晋所说,突厥之中无论男女,从小就是在马背之上长大的。 能做出如此令人血脉贲张的歌舞,骨子里定然是好战的。 想到这里,姜鸢的心不自觉地就开始揪起来了,眼里流露出一种复杂之色。 谢晋其实也很不容易,外有突厥,内有宸王一脉。 可整个大庸之中,除了谢晋,还从未有人敢正面突厥。 内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希望他往后能够平安顺遂,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吧。 等到突厥歌舞完毕之后,热闹了一整个晚上的宴席终于要散了。 随着皇帝陛下的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跪送了他。 皇贵妃也随之而去了。 姜鸢眉眼一挑,心中有些诧异,竟然这么快就好了。 如此平安顺利? 她慢慢地跟在李氏的身后,心中充满了好奇。 突然,她心中暗自有些好笑,自己可真是杯弓蛇影。 若是此次来宫中,能够平安顺利岂不是很好? 莫不成,自己还盼望着出点什么事? 她微微摇头,企图驱赶走这莫名的想法。 就在此时,一个宫女拦住了去路。 姜鸢心中微微一叹,果然啊,事情怎么可能如此简单。 看这宫女的打扮,有些像是宫中的管事姑姑。 那宫女神情恭敬地行礼:“见过夫人,我们公主听闻姜姑娘难得进宫,便派奴婢来请一下姜姑娘。” “公主说常年在宫中无聊,难得见姜姑娘如此有趣,想要结交一二。” 闻言,姜鸢:“……” 乐安公主竟然想与她结交,可真是今年最大的趣事了。 第122章 姜姑娘,本宫有一事相求 乐安公主性子如此嚣张跋扈,还不知道有什么招数在等着自己呢。 心里可真是一点都不想去,因此,姜鸢脚步一顿,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李氏。 希望她能够帮衬自己一二。 可李氏眼观鼻鼻观心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来刚才的一幕,她还未消气呢。 姜鸢看向了那宫女,“天色已晚,再去叨扰公主,恐怕多有不便。” 宫女微微一笑,可脚底下却一步都不肯退让,“姜姑娘说笑了。” 就在这时,李氏走了过来,温和地对姜鸢说:“无妨,我先去马车里等你便是。” 姜鸢:“……” 感情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意见并不重要。 话已至此,她推脱不过。 她深吸一口气,跟着侍女第二次走向天罗殿。 殿内光线昏暗,两侧的刑具无声地伫立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和阴冷气息,让人脊背发凉。 这一次,乐安公主没有坐在主位上。 她竟斜倚在一张铺着软垫的矮榻上,身前的桌案摆着酒壶和酒杯,显然已经喝了不少。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酒气。 见到姜鸢进来,乐安公主抬起眼皮,嘴角勾起一抹极具嘲讽意味的笑。 她眼神迷离,脸颊带着酒后的红晕,死死地盯着姜鸢。 “哟,可算是来了,贵人可真难请。” “瞧你这春风得意的样子,很开心吧?一个贫民百姓,竟然敢不把我一个当朝公主放在眼里,你可知罪!” 闻言,姜鸢面无表情,微微垂首,“不知公主此言何意。” 见状,乐安公主脸色微微一僵,脸色瞬间有些破防了。 “你可真装!你接着装!本宫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还有什么把戏!” 话音刚落,乐安公主猛地坐直身子,手里的酒杯重重磕在桌上,发出“砰”的闷响。 酒液溅出几滴,滴到了桌面上。 她声音猛地拔高,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怨气。 “姜鸢,你知道吗?本宫就是想不明白!这谢晋脑子里到底是什么玩意!莫非装的都是屎吗?” 姜鸢身体微微一怔,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也只好沉默着,静静地看着她发疯。 心里已经无奈至极了,这乐安公主可真难缠。 乐安再次拿起酒壶,猛地往嘴里灌了好几口。 因为喝得太急了,她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良久之后才慢慢平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本宫要权有权,要貌有貌,为什么谢晋偏偏就看上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话音刚落,乐安公主脸上的怒意又诡异地收敛了几分,语气也缓和下来。 “姜姑娘,本宫……有件事想求你。” 这前后差距那么大,姜鸢甚至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乐安公主刚才在说什么? 她有事相求? 或许是因为她脸上的疑惑太明显了,乐安公主肯定道:“没错,姜姑娘,本宫有一事相求。” 姜鸢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平静。 她看着乐安公主,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和疏离。 “公主说笑了。” “您身份尊贵,权势滔天,民女身份低微,实在不知有什么能帮得上公主的。” 乐安公主盯着她,眼神复杂,“你这个人,还真是油盐不进,真是无趣得很!” “不过,也只有你,才能让谢晋如此憋屈吧!” 话音刚落,她又猛灌了好几口酒。 她低声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语,“没想到啊……我最后想见的人,竟然是你。” “呵,我确实是输了。” 姜鸢心头微震。 公主竟然自称“我”,而不是“本宫”了。 这她们俩关系何时有这么好了吗? 这乐安公主今夜时不时地发癫,她心中着实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乐安公主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斟满一杯,仰头饮尽。 “其实……谢晋不喜欢我,我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他。” 她放下酒杯,眼神飘忽。 “可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凭什么?凭什么我看上的东西,他谢晋敢不屑一顾?” “就因为这股气,我才对他越来越上心,处处针对他。” “没想到啊,越上心,越关注,就发现了你的存在。” 乐安公主忽然顿住,目光重新聚焦在姜鸢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本宫这次认栽。” “希望你能在谢晋面前替本宫美言几句,让他遵守承诺,早日带本宫回来。” “本宫生是大庸人,死是大庸鬼!绝不在外族!” 听到这话,姜鸢更加困惑了。 带她回来?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了此次突厥使团前来,正是为了与乐安公主和亲地。 和亲之后,还能从突厥回来? 公主和亲这事,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谢晋竟然承诺了让公主回来吗? 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虽然感觉很疑惑,但她瞬间明白,乐安公主和谢晋之间,必定达成了某种她不知道的交易。 正是因为这个交易,这位高傲的公主才会对自己低头服软。 姜鸢后退半步,语气坚定,“公主与谢晋之间的事,与民女无关。” “民女帮不上忙,也无意插手。” 心中越发明白起来,她绝对不能插手此事。 乐安公主猛地站起身,摇晃了一下,才站稳。 她走到姜鸢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目光从头扫到脚,带着探究和不解。 “谢晋说了,只要本宫不再为难你,他就把我带回来。” “所以啊,本宫得好好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他如此上心。” 公主嗤笑一声,语气又变得尖锐起来。 “枉费谢晋这般护着你。” “可我看姜姑娘你,却是一门心思想着怎么离开他。” “真是讽刺!” 话音刚落,她又发出了一种莫名的笑声,无端端地让人瘆得慌,“没想到啊没想到,谢晋有一日竟然也能为情所困,可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姜鸢微微一怔,抿紧了唇。 她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她说完。 乐安公主眼里的情绪瞬间变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行了,你退下吧。” 第123章 那鹰隼可是谢晋给的? 闻言,姜鸢更是一头雾水。 把她叫过来,就是为了发一通牢骚? 她完全摸不透这位公主的心思,但也乐得脱身。 行礼告退后,她快步离开了阴森的天罗殿。 等夜风一吹,这才惊觉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 她几乎是一头雾水地回到了谢府之中。 至于乐安公主所托,她怕是无法完成的。 至少,她与谢晋已经无再见之日了。 回到谢府之后,日子过得很是平淡。 若是没有李氏时不时找事情,姜鸢的日子会过得更好。 这一日,姜鸢依旧在留玉轩中,盘算着离开后的事情。 然而,一想到自己今日给谢晋的信还没有写。 她赶紧铺开纸,笔尖蘸墨,匆匆写就一首打油诗,大致意思就是想他了,盼着他回来。 这信几乎是能多敷衍就多敷衍了。 主要,姜鸢也是实在想不出来可以给他写什么信了。 毕竟自己的一举一动,自有黑甲卫的人汇报给他。 可她也不愿意与谢晋谈天谈地,谈人生谈理想。 匆匆写完之后,她搁下笔,走到窗边。 姜鸢推开了窗户,冲着天空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片刻之后,一道黑影疾速掠过天际,精准地俯冲下来,稳稳落在她的窗棂上,正是一只神骏的鹰隼。 姜鸢刚想伸手轻拍鹰隼的脑袋,那鹰隼眼里闪过一丝戾气。 就在这时,飞霜轻声呵斥道:“不许放肆!” 那鹰隼眼里莫名闪过一丝委屈,一双豆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飞霜。 姜鸢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替它解围道:“好了,别怪它了,这平日里都是你喂的,见到我自然是不亲近的。” 谢晋离开之时,特意交代她要亲喂鹰隼。 说是鹰隼很有灵性,若是喂熟了,能做很多事情。 这只鹰隼虽然已经培养好了,可还未认主。 谢晋走得匆忙,也来不及盯着她喂,姜鸢便把这事儿给了飞霜。 毕竟,她是想要走的人。 若是头顶徘徊着一只鹰隼,那岂非时刻暴露自己的位置。 飞霜无奈极了,“姑娘,这鹰隼很有灵性,你应该亲自喂的。” “好了,我哪有时间喂鹰隼,何况,每次你时时刻刻伺候在我身边,只要我想传信,把你叫上也是一样的。” 话音刚落,姜鸢将信递送给了飞霜,而后者熟练地将卷好的信纸用细绳绑在鹰隼的脚环上。 拍了拍它的羽毛。 鹰隼振翅,倏然高飞,很快消失在远方的天幕里。 就在鹰隼飞走的那一瞬,窗外庭院的某个角落,一个模糊的影子晃动了一下。 姜鸢眼神微凝。 是错觉吗? 她心里嘀咕,莫名有些不安,又夹杂着几分警惕。 与此同时,一直暗中留意留玉轩动静的魏嬷嬷,正好看到了鹰隼从窗口飞出的那一幕。 她脸色骤变。 这鹰隼果然有问题! 魏嬷嬷不敢耽搁,提着裙摆,脚步匆匆地赶往李氏的正房。 她快步走到李氏身边,轻声说道:“夫人,有要事禀报。” 语气透着不同寻常的急切。 李氏正在小憩,闻言睁开了眼,看到了魏嬷嬷眼中的急切,眉眼一挑。 她挥手示意道:“都下去吧。” 屋里的丫鬟仆妇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李氏坐直身子,看向魏嬷嬷:“什么事,这般慌张?” 魏嬷嬷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老奴一直按您的吩咐盯着留玉轩那边。” “这些日子,老奴发现有一只鹰隼,几乎天天都在咱们谢府上空打转,心里就觉得不对劲。” “那畜生凶得很,又飞得快,老奴试了几次,都没能逮住它。” “可就在刚才,老奴亲眼看见,那鹰隼停在了留玉轩的窗口,然后又从里面飞了出来!” 魏嬷嬷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夫人,您想啊,那样的鹰隼,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养的。” “咱们府里都没有,她姜鸢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哪来的这东西?” 这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李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脸色也沉了下来。 虽说旁人不知晓,可她知道自己儿子可是养鹰隼的高手。 可自己想跟他要一只鹰隼,要了几年了,都没要到! 姜鸢不声不响的竟然有一只鹰隼! 这两人之间,看来真不简单啊! 魏嬷嬷又靠近了李氏耳边,重点说道:“夫人,这鹰隼每日早出晚归,老奴看到过了,鹰腿上都绑着信件呢!” 鹰隼,传信?给谁? 除了她那个异常争气的儿子,还能是谁! 李氏的心瞬间就开始醋了,总觉得儿大不由娘。 至于那些勾搭自己儿子的狐狸精,她确实该出手整治整治了。 李氏的声音带着寒意,“去,把她给我叫过来。” 姜鸢收到传唤时,心中有些诧异,最近今日,李氏也不怎么找麻烦了。 怎么又要开始了? 看到魏嬷嬷眼里的阴狠,她心里咯噔一下。 直觉告诉她,准没好事。 怕是送信的事,被发现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跟着引路的丫鬟来到李氏的正房。 一进门,就感到一股低气压。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李氏端坐在上首,魏嬷嬷侍立一旁,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 姜鸢敛衽行礼,声音平稳:“见过夫人。” 她站直身子,不卑不亢。 李氏抬眼,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射向姜鸢。 姜鸢不动声色地任由她打量,心里却感觉到烦闷极了。 怪不得自己父亲不爱与她来往,就凭她这样子的性子,能联系才怪了! 李氏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透着质问。 “鸢儿,我且问你,你表哥是否留了一只鹰隼给你?你每日用鹰隼跟他在通信?” “你别想抵赖。” “刚才魏嬷嬷看得清清楚楚,那鹰隼就是从你留玉轩的窗口飞出去的。” “我劝你老实交代,免得受苦。” “鸢儿,你从小到大可从未让我操心,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听你自己说!” 姜鸢抬起头,迎上李氏的目光,坦然承认。 “是。” “确有此事。” 第124章 我想跟夫人做个交易 李氏没想到她承认得这么干脆,准备好的一肚子威胁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她猛地吸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 保养得宜的脸上,怒气迅速蔓延,眼底像是要喷出火来。 好啊,好个姜鸢!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搞这种小动作! 姜鸢看着李氏气得快要厥过去的样子,反而语气平静。 “夫人何必如此动怒。” “我志不在世子,您又何必视我为眼中钉?” 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 李氏气得猛一拍桌子,茶杯都震得跳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 “你是觉得我儿子配不上你?” 李氏气得浑身都开始颤抖了,这姜鸢竟然还看不上她儿子! 谢晋可是正二品将军了! 姜鸢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近乎嘲讽的表情。 她觉得跟这位夫人简直没法沟通。 鸡同鸭讲。 直接反问道:“那夫人觉得,我与世子,般配吗?” 李氏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她死死盯着姜鸢,恨不得用眼神在她身上剜出两个洞来。 “说吧!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离开我儿子!” 姜鸢闻言,眼神微动,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夫人,你可是清楚自己的儿子的。” “年纪轻轻就已经位高权重,京城之中可有许多贵女惦记的,夫人觉得,自己的儿子值多少钱?” 闻言,李氏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可知道,当初是谢家给你赏了一口饭!” “你现在竟然跟我谈钱!” 姜鸢微微一笑,“确实,谈钱伤感情,这样吧,我想跟夫人做个交易。” 李氏眼里闪过一丝微光,点了点头,“我同意了。” “忠勇伯府那边已经递了信,催得紧。” “十日后就是个好日子,若是错过了,可要再等八个月。” 她话语之中带着一丝急切。 姜鸢心里冷笑一声。 急着把她嫁出去? 生怕她再和谢晋有什么牵扯吧。 面上却不动声色,乖顺地应下。 “既然夫人安排,姜鸢自然是遵从的。” “只是……”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李氏,“姜鸢可否不从谢府出嫁?” “姜鸢身份卑微,不愿太过张扬,惹人非议。” 最主要的是,她怕引起黑甲卫的警觉。 李氏听了这话,眉头微皱。 不从谢府出嫁? 世人皆知道谢家收留了姜氏遗孤,若是不从谢府出嫁,那以前的名声可就没有了。 但转念一想,不从谢府出嫁也是好的。 这样子,无论姜鸢往后是死是活,都与谢府无关了。 何况,等晋儿赈灾回来,姜鸢已经成了忠勇伯府的少夫人,生米煮成熟饭。 就算晋儿心里还有些不该有的念头,也无可奈何了。 到时候,母子之间也能少些隔阂。 “委屈你了。”李氏最终还是点头同意。“罢了,就依你。” “也望夫人记住你跟我之间的交易!” 回到留玉轩,姜鸢脸上的顺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树影。 脑海里飞快地盘算着离开的路线、需要准备的东西、离开之后如何安身立命。 每一步都在心里过了一遍。 随着跟李氏的约定之日越来越接近,她心中就越发不安起来,只好抄写经书精心了。 这十日里,谢晋的信几乎每日都能到。 那只鹰隼确实给力,来回一趟不过一天时间。 姜鸢特意叮嘱飞霜,“好生伺候着这只鹰隼,吃喝不能少,一点都不能怠慢。” 转眼,十日便到了。 姜鸢起了一个大早,等她起来之时,飞霜才刚刚醒来。 见状,飞霜瞬间瞪大了眼睛,不自信地看了一眼天色。 这天不是才蒙蒙亮吗? 姑娘今日怎么醒那么早。 “姑娘,可要洗漱?今日应该天色不错。” 姜鸢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点了点头,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复杂,“定是不错的天气。” 飞霜伺候她梳洗,脸上带着一丝不解,“姑娘,今日是有什么喜事吗?怎么起那么早?” 姜鸢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是有一件喜事。” 话音刚落,她站起身子,“走吧,陪我去一个地方。” 飞霜虽然很是疑惑,但还是跟上了。 等两人到了李氏的别院之中,那里早已经是张灯结彩了。 飞霜诧异道:“姑娘,您认识这宅子的主人吗?” “认识!” “姑娘,看这里张灯结彩的,难道是有喜宴吗?” 姜鸢平静得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嗯,确实如此。” “飞霜,今日,我要嫁人了。” 话音刚落,飞霜瞬间呆愣在原地,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姑娘,您是在开玩笑吗?” “我又何必拿自己的亲事开玩笑。” 飞霜环顾四周,“姑娘,这里虽然张灯结彩,可是并无亲朋好友,哪有这样的婚事!” “这不是白白糟践人吗?” “姑娘,您真的要不清不楚就嫁过去吗?女子一生,桎梏太多,嫁错了人,就毁了一生了,姑娘,您定要三思啊!” 飞霜看着姜鸢不为所动的模样,心里越发着急起来,“姑娘,若不然你还是逃吧!” “我们去南边找世子,世子定会护您周全的。” 姜鸢轻轻拍了她的手,安慰道:“好了,不逗你了!” “虽然这确实是我的婚事,但我也没打算就这么随便嫁人。” “姑娘打算怎么做?可需要奴婢做些什么?” “飞霜,众人皆知,你是我的贴身丫鬟,届时,你就一直守在桥子外便是了。” 话音刚落,她冲着天空喊道:“十七!” 外面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树枝断裂的声音。 十七内心微微一叹,可真是马失前蹄啊。 都怪那消息太震撼了,他到现在都缓不过劲来。 姜姑娘要嫁人了,若是世子知道了,此事岂能罢休? 当务之急,必定不能让姜姑娘嫁人。 这姜姑娘平日里看着乖巧,为何总事到临头,做一些令人震惊的事情。 上次落水,他思来想去,总觉得是姜姑娘刻意为之。 第125章 她要嫁人了 心中微微一紧,他没有任何证据! 姜鸢有些错愕地看着那掉落一地的树枝,心里暗自好笑,“十七,想来此事你刚刚也已经听到了吧。” “既如此,你也进来吧。” 十七灰头土脸地从窗户外翻了进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看着姜鸢,神情有些焦急,“姜姑娘,你今日要嫁人?为何不告诉世子?” 姜鸢叹了口气,做出无奈的样子。 “十七,你身为黑甲卫首领,应当知道表哥如今面对的是什么情况。” “赈灾一事,本就凶险万分,何况,表哥心中还有些其他的打算,如此小事,又何必让表哥分心。” 十七一听,眼中闪过深思,可一想到临走前主子的吩咐,神色坚定地拒绝了,“不行,属下的职责便是护卫姜姑娘的安全。” “如此大的事情,岂能不告诉主子?若是让主子知道了,属下定会被五马分尸了。” 姜鸢眼里微微一笑,反问道:“告诉了又能如何?” “远水解不了近火。” “等他收到信赶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她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还是要靠自己。” 姜鸢看着十七,压低声音,“十七,你手里有黑甲卫。” “今日,我便正常出嫁,到了半途偏僻之处,你们把我劫走了便是。” “这样一来,我自然是嫁不成了,忠勇伯府也不会怪罪谢府,倒是两全其美之策。” 飞霜眉头皱得死死的,“可是姑娘,如此以来,您的名声可怎么办?” 姜鸢淡然一笑,“名声能卖几何?何况,我与谢晋之间本就不清不楚的,什么骂名我都能承受。” 十七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好。” “属下先去安排人手。” 就在这时,一个黑甲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哆嗦着,像是见了鬼。 十七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冷意:“何事如此惊慌?” 那黑甲卫扑通跪下,声音都劈了叉:“主子…主子在南边赈灾,不慎掉进河里,现在…现在找不着人了!” 话音刚落,四周顿时一片安静。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炸得三人都愣住了。 姜鸢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她下意识抓住桌角,指尖冰凉,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谢晋出事了? 可是,他这么厉害,怎么会出事呢? “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黑甲卫哆哆嗦嗦回道:“具体不清楚,只知道今日主子跟太子巡视河边之时,突然有暴民判断,守卫不及,主子为了护住太子,便掉落了湍急的河流之中,如今下落不明。” 姜鸢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攥紧的手指微微松开,眼神重新聚焦。 如此说来,谢晋有可能被冲到了河中,他水上功夫很好,想来不会出事。 可保不齐河中也有庆国公的人手。 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落不到实地! 她拼命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虽然还有些颤抖,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十七,太子殿下那边肯定缺人手。” “你立刻调派京中所有能动的黑甲卫南下,听凭太子调遣!” 顿了顿,她补充道:“还有,立刻把这消息用最快的速度传给侯爷,请他定夺。” 十七脸上闪过明显的犹豫,目光落在姜鸢身上:“那姑娘您这边…这大婚在即…” 姜鸢扯了扯嘴角,“我这里无事,忠勇伯府来迎亲的无非是一些护卫罢了,他们定是没有好身手的。” “届时,你就安排一个黑甲卫,到了偏僻之处,把我抢走就好了。” “记住,千万别是熟脸,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十七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姜鸢坚决的眼神,最终只能将话咽了回去,沉声应下:“是。” 他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去,背影透着几分沉重。 姜鸢挥手屏退了旁边的飞霜,“去准备些点心茶水,想来今天定是顾不上吃饭了。” 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飞霜心里直打鼓,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应声说道:“是!” 等飞霜离开,她才转身走进了内室。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 姜鸢目光扫过四周,最后定格在一处立柜上,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慢慢地走过去,伸手拉开了柜门。 一个穿着嫁衣的女子正躲在里面。 姜鸢一下子就看呆了,怎么说呢,眼前女子的容貌实在是过于扎眼了一些。 比那盛开的海棠花还要艳丽几分。 只不过,那眉梢眼角感觉弥漫着一种媚气。 这媚不会让人觉得俗气,反而只会让人深深地陷入进去。 看着姜鸢眼中的惊讶,她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意,“姑娘,你说忠勇伯世子可会满意奴的相貌?” 姜鸢仔细打量着对方的脸庞和身形,确实和自己有七八分相像。 尤其是那身段,若是换上繁复的嫁衣,盖上盖头,不凑近细看,怕是真的难以分辨。 姜鸢看着她,轻轻吐出三个字:“拜托了。” 那女子站起身,垂着头,声音平板无波:“夫人说了,姑娘离京之后,便不必再回来了。” “从今往后,我就是威远侯府的外甥女,姜鸢。” 姜鸢没说话,只是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精致的脚镯子,递给她。 那是谢晋送的。 “本想给你备个体面些的谢礼,可惜眼下只有这个了。” 她顿了顿,“上面镶了些碎宝石,应该还能值点银子。” 那女子接过了脚镯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这镯子确实不错,上面竟然还点缀着翡翠。” 姜鸢点点头,“应该是值钱的。” 凭良心讲,谢晋送给她的东西都很值钱。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他要平安无事才好。 话音刚落,她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将之递给了那女子:“我那个丫鬟,性子有点犟,死心眼。” “这封信,你找机会交给她。” 第126章 谢晋失踪了? 毕竟,拿人手短,那女子接过信,眼里却有些不悦。 但一想到若是被她丫鬟发现了,自己也不好有说辞,赶紧应承了下来,“是。” 再无多话,姜鸢转身,独自一人离开了这座别院,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里。 姜鸢走在路上,心里盘算着。 南方,必须去。 谢晋下落不明,她不亲眼看看,终究放心不下。 再说,顾思思也是下落不明,根据谢晋所说,也在南边。 如今京城之中风平浪静的,守城的卫兵并未过多盘查,姜鸢几乎是光明正大地走出了京城大门。 而别院那边,飞霜端着准备好的精致吃食,脚步轻快地回到了姜鸢的屋子。 可一进屋,她就觉得不对劲。 屋里坐着的人影,虽然穿着姑娘的衣服,但那背影,那坐姿…总觉得怪怪的。 “你是什么人?” 飞霜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警惕。 那穿着嫁衣的女子正对着镜子描眉画唇,听到声音,动作顿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 飞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一张脸确实令人惊艳。 这身量竟然与姑娘有七八分像! 那女子脸上带着艳丽的妆容,冲飞霜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信: “你的姑娘有信给你。” 飞霜心头咯噔一下,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来。 她颤抖着手接过信,指尖冰凉。 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躺着一张卖身契,正是她自己的。 上面的字迹娟秀,写着让她从此恢复自由身,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自由? 飞霜脑子里嗡地一声,心中暗道不妙,她把姑娘给弄丢了! 姑娘从小在侯府长大,哪里知道外面的危险? 她又该如何营生? 若是被骗了,那又该怎么办? 饿的时候有没有人给她做饭? 她心中大急,猛地转身就想往外冲,不行,必须去告知十七首领! 可还没迈出一步,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 眼前一黑,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那女子看着倒在地上的飞霜,整理了一下嫁衣的裙摆。 她对着镜子,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谁也别想拦着我,爬上枝头做凤凰。” 她低声喃喃着,眼神里闪烁着疯狂的欲望。 “如今,能做忠勇伯府的世子妃,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时辰到了。 外面响起了催促的声音。 那女子理了理头上的珠翠,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一脚迈进了喜庆的大红花轿。 花轿晃晃悠悠地抬了起来。 女子坐在里面,心砰砰直跳。 她幻想着侯府的富贵荣华,幻想着未来的好日子,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 可慢慢地,她发现不对劲了。 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没有锣鼓,没有唢呐,只有轿夫沉重的脚步声。 她心里泛起嘀咕,忍不住伸手,一把掀开了轿帘。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瞬间僵住。 这不是去侯府的路! 轿子竟然停在了一处悬崖边上! 万丈深渊,寒风呼啸。 她瞳孔猛缩,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就在这时,一个肥胖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正是魏嬷嬷。 她脸上带着阴鸷的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你这个贱蹄子,还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低贱货就是低贱货,竟然还妄想当世子妃,真是可笑!” 魏嬷嬷的声音尖锐刻薄,声音都响亮了几分, “就凭着你这狐媚子的模样,竟然还敢勾引侯爷?” 她走到轿子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子,“夫人说了,这就送你上路!” 女子脸色煞白,身子抖得像筛糠。 她怀里紧紧护着小腹,眼里也跟淬毒一样,死死地盯着魏嬷嬷,“侯爷一生之中有那么多女人,夫人又为何要死死盯着我?” 魏嬷嬷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自然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孽种了!” “可我已经答应夫人,嫁给忠勇伯世子了,夫人为何要赶尽杀绝!” “只有死人才能真的保守秘密。” 话音刚落,女子眼里闪过一丝绝望。 本就是漂泊的一生,正好碰上了谢筠。 他贪她的身子,她贪他的钱财。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怀了孩子。 刚想跟谢筠坦诚之时,便看到李氏上门了。 魏嬷嬷手一挥,那轿子就摔向了万丈深渊之中。 与此同时。 京城街角的一偏僻之处,如今距离吉时已经过去很久了,没想到依旧没有看到花轿的影子。 守候多时的黑甲卫有些焦躁。 他们等得心焦,赶紧派人进去查看,然后迅速跑去给十七汇报情况。 十七一听花轿没出来,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顾不得多问,立刻冲进别院。 很快,他在屋子里发现了被打晕的飞霜。 十七赶紧上前查看,发现人还有气,只是昏迷了。 他松了口气,立刻让人去请大夫。 飞霜悠悠醒转,一睁眼就看见了十七。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沙哑急促: “十七首领…姑娘…姑娘她…” 她眼眶瞬间红了。 十七看着她,神色凝重。 他已经大致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了。” 无论姜鸢是自己跑了,还是被人劫走了,当务之急还是要确保世子的下落。 他沉声打断飞霜的话。 “你好好养伤。” “我先去找侯爷,随后要去南方一趟,去找太子殿下!” 十七心中闪过一丝迷茫,如今主子下落不明,他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等到了谢府之中,他来不及喘匀气,声音带着急促的嘶哑,“侯爷,世子失踪了。” 谢筠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指节微微收紧。 他放下茶盏,杯底和桌面磕碰,发出清脆的一响。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做失踪了?” 十七咽了口唾沫,嗓子干得发疼,“世子为了救太子,掉落河中下落不明。” 谢筠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脚步不快,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这件事,封锁消息。” 他猛地停住,看向十七,眼神锐利如刀,“一个字都不许漏出去!” “是。” 就在这时,一个黑甲卫急匆匆地赶来,“首领,如今主子之事,已经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了。” 第127章 她决定去徐州 十七眉头微微皱起,“此事,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 黑甲卫才刚刚得到消息,没想到敌人竟然比他们还快一步! 谢筠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是落不到安稳的地方,“这京城,怕是要变天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凄厉的声音。 “让开!都给我让开!” 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妇人疯了似的冲了出来。 正是李氏! 她一把死死抓住还没反应过来的十七的衣袖,眼睛通红,布满血丝,指甲几乎要掐进十七的肉里! “十七!你告诉我!世子究竟怎么回事?” “他去南方赈灾,怎么就尸骨无存了?” 十七被她抓得生疼,更被她疯狂的样子吓住了。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水的棉花,沉重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氏见他不说话,眼中的最后一丝希冀也破灭了。 她猛地瞪大了那双充血的眼睛,接着,她身子一软,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就往后倒去! 谢筠微微一怔,脸色阴沉得可怕,“来人,将夫人送回去,快去传大夫!” …… 姜鸢打定了主意,便租着马车一路南下。 一路上尘土仆仆,车马劳顿。 在来南方的路上,她其实一直没有想好自己的落脚之处。 毕竟在谢府之中,出入都有仆从看着,她也没办法深入百姓去了解。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踏上了徐州的土地。 虽说,这个地方很容易被谢晋找到,但是毕竟灯下黑。 天下之大,好像只有这里,才是她的根。 她虽然不能用姜鸢这个名字了,但她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只希望那个姑娘能够顺顺利利的。 其实,她一直都没有想明白,李氏究竟要怎么帮她善后。 但李氏毕竟是侯府夫人,手中的权力比起她这个孤女还是要强很多。 何况,她是谢晋的母亲。 日后谢晋回来,想来也不会如何,他其实对李氏和谢芝都特别护短。 但若是谢晋回不来…… 刚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就弥漫出一种恐慌,心里默默祈祷上苍,定要让他平安无事才好。 他们两人之间,可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姜鸢暗自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觉得有些迷茫。 只不过,如此一想,目的的是有了。 她在徐州这片土地上长到了五岁,接下来的日子,希望能够在徐州老去。 轻轻抚摸着尚不明显的小腹。 若是孩子出生了,定要好好跟她说说姜府的旧事。 那些她自己也记不太清的,模糊的家族过往。 自己的双亲皆是为了护卫这个国家而亡,她虽然寄人篱下一生孤苦,可她理解他们。 就像谢晋说的,突厥未灭,何以家为。 定是要跟孩子好好说道说道的。 刚到徐州,她也没有落脚的地方,至于姜府,她也不敢靠近。 只好先到客栈之中落脚,打算明日再谋事情。 到了第二日,姜鸢对着铜镜。 她抬手,利落地将一头青丝高高挽起,盘成一个最简单的妇人发髻,只用了沈元州给的簪子固定。 接着,她拿出胭脂,用指尖蘸了,小心翼翼地在自己脸上点上许多细密的红点。 额头,脸颊,鼻尖,下颌。 密密麻麻,刻意弄得有些难看,足以让常人望而却步。 镜中的容颜变得陌生,甚至有些怪异。 姜鸢扯了扯嘴角。 这张脸太惹眼,还是遮掩些好,省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从谢府逃出来的时候,她一样都没带,尤其是这些年中谢晋送的东西,更是一样都没有带。 唯独贴身藏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那支红宝石颤枝步摇,流光溢彩。 另一个,是沈元州送她的簪子。 这两个都是红宝石,深得她的心。 她摩挲着袖中暗袋里簪子的轮廓,眼神沉了沉。 大隐隐于市。 与其去人生地不熟的村子里惹人闲话,不如就在这徐州城里寻个落脚处。 这也是她想了许久的。 去村里虽然更加不容易让人找到,可村里毕竟人情这一块她真的不喜欢。 等收拾好一切之后,她便出门了。 如今,应该尽快买屋子才是。 她手中的过所是上次顾远择伪造的,她一直都珍藏着。 找到了当地的伢子,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要个清静点的小院子,一进地就够了。” 这伢子是一个妇人,估摸着应该三十出头了。 她收拾得很利落,“还真让贵客碰上了,还真有这么几处的宅子,个顶个的好!” “其中啊,有一处新修葺的一进宅子,靠着正大街,很是热闹啊!” 姜鸢一听热闹这个词,心中就不是很有意向了。 看到她犹豫的神色,伢子立马换了说辞,“若夫人不爱热闹,我手中也有几处偏僻的院子,若是夫人有意,不如亲自去看看。” 姜鸢点头应是,“如此也好。” 因此,伢子驾着车,带着她看了几处。 最后,在城南一个僻静的巷子里,姜鸢相中了一个一进的小院。 这里说偏僻倒是有失偏颇,这巷子里可以说是很清净。 城南之处,倒并非达官贵人所在的地方,更多的是一些商人,也有一些进京赶考之人。 姜鸢最满意的是,这里没有地痞,倒是很不错。 “就这儿吧。” 院子自然比不上谢府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 墙角甚至有些斑驳的痕迹。 但这是她姜鸢,用自己的银子买下的第一个家。 她看着院子,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姜鸢亲自动手,将院子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又去集市上买了不少绿植,摆放在廊下和角落。 还在院子正中,亲手栽下了一棵半人高的枇杷树苗。 她拍了拍树干上的泥土,轻声自语。 “好好长,明年,就能吃到甜甜的枇杷了。” 这院子,花去了她三千两银子。 伢子走的时候,脸上笑开了花。 姜鸢点了点剩下的银票,还有两千。 心中微微一叹,这银子可花得真快。 她算了算日子,离孩子出生,大概还有六个月。 生养孩子,处处都要花钱。 这两千银子,得省着点用。 更重要的是,得尽快想个营生。 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 第128章 打听京城之中的消息 当然,这一切也并不着急,当务之急还是要平安生下孩子。 这几日都是酒楼买了饭,然后带到自己家里吃。 然而,寻思着要存钱,因此才想着自己做饭,自给自足。 只不过,姜鸢盯着锅里,眉头紧锁。 这水,到底是多了还是少了? 她叹了口气,学做饭可真不是件容易事。 幸好,她的心态很好。 想着都是自己吃的,说白了也无所谓好坏。 因此,放了水填了柴就开始随意发挥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姜鸢猛地一惊,手里的勺子差点掉进锅里。 心中暗自思忖着,究竟是谁在敲门啊? 她才搬来这小院没几天,人生地不熟的,连个鬼影子都不认识,怎么会有人敲门? 她心里嘀咕着,站着没动。 其实,她更害怕的是谢府中人。 转念一想,谢府如今应该自顾不暇呢,怎么会找她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还是不理会好了。 可是,门外敲门声依旧有,“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锲而不舍,一声比一声响亮。 “到底是谁啊!” 姜鸢有些不耐烦,蹭蹭几步走到院门后。 她拉开门栓,门外站着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 但是姜鸢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人。 因此,她眼中带着疑惑地看向她,心中暗自思忖,莫非这认识以前的房主? 她疑惑开口问道:“请问你找谁?” 妇人手里挎着个小篮子,里面是水灵灵的青菜。 她笑呵呵地开口,嗓门挺亮:“妹子,前几天瞅见你搬过来了,今儿得空,婶子过来拜拜门。” “自家种的新鲜菜,不值什么钱,拿着吃。” “我是你对门的邻居,看年纪我应该比你年长几岁,你喊我刘婶子好了。” 姜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连忙接过菜篮子,“哎呀,谢谢婶子,快,快请进。” 她侧身让开,“家里刚收拾,乱得很,您别嫌弃。” “收拾屋子确实费心费力,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下。” “多谢刘婶子!” 两个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迈步进了院子。 等进了屋子,刘婶子左右打量着,点点头:“嚯,你这小院子拾掇得真不赖,干净亮堂!” “这景布置得真不错,可是请人专门修葺的?” 姜鸢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这刘婶子为人处世很好,让人觉得既亲切,又不觉得越界。 “刘婶子说笑了,这是我随意搭配着玩的,哪里能请人。” 话音刚落,她便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家里没备茶叶,婶子您别介意,我泡了点山楂水。” 她端着杯子过来,“好在味道还行,酸酸甜甜的,挺开胃,您尝尝。” 刘婶子接过来,抿了一口。 “嗯?”她眼睛亮了亮,透出些惊艳,“这味儿可以啊!真不赖!” 她又喝了一大口,咂咂嘴,“确实不错,香甜得很。” “妹子,这山楂水是怎么做的?赶明儿我也去做做。” 姜鸢便把做法告诉了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姜鸢心里盘算着,既然打算在这儿长住,邻里关系可得搞好。 她放下杯子,试探着问:“婶子,冒昧问一句,咱们这块儿拢共住了几户人家呀?我也想着,改天都去拜访拜访。” 刘婶子放下水杯,很健谈:“不多不多,清净得很,算上你家,一共就五户。” 她伸手指了指旁边:“喏,那边是刘奶奶家,老两口做豆腐的手艺是一绝。” 又指了指另一边:“再过去点,是秀才家,姓张,附近娃儿启蒙都找他。” “剩下那两家,男人都出去跑生意了,这会儿不在家。” 话音刚落,一股子浓烈的糊味儿突然钻进了鼻腔。 刘婶子吸了吸鼻子,诧异地看向厨房方向:“妹子,你这……是不是锅上还烧着东西呢?” “啊!” 姜鸢猛地一拍脑门,脸瞬间垮了下来。 做饭!她把做饭这茬给忘了! “锅子上还在烧饭呢!” 她哀嚎一句,急匆匆就往厨房跑。 刘婶子看着她那慌张的背影,也觉得不放心,赶紧跟了过去。 一进厨房,好家伙! 浓烟滚滚,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刺鼻的焦糊味儿更是霸道地充斥着整个空间,闻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刘婶子看着姜鸢手忙脚乱,对着冒烟的锅不知所措的样子,连忙上前一步。 “哎呦我的妹子喂!” 她一把拉开姜鸢,“还是我来吧!” 她上下打量了姜鸢一番,“看你这细皮嫩肉的,白净得跟个瓷娃娃似的,指定是没干过这些粗活。” 姜鸢看着那口已经“阵亡”的锅,脸上写满了无奈和尴尬。 “……那,那就有劳婶子了。” 刘婶子麻利地开始收拾残局,嘴上还说着:“嗨!咱都是邻里邻居的,跟我还客气个啥!” 有了刘婶子一家时不时地搭把手,姜鸢的日子总算没那么狼狈了。 灶台不再是她的噩梦,她学会了怎么看米下锅,怎么炒菜不糊。 虽然还是简单的家常菜,但至少能填饱肚子,吃得热乎了。 对此,姜鸢也很是满意! 手里拎着新买的桂花糕,她按照刘婶子指的路,挨家挨户地去拜访。 刘奶奶家的人热情,塞给她一把新鲜的豆腐。 张秀才家书香气重,说话文绉绉的,但也客气。 她总算是,在这条小巷里站稳了脚跟,不再是那个孤零零的外来人了。 三五天过去了,小院里的生活渐渐有了烟火气。 可姜鸢的心里,始终悬着一块大石头。 身处徐州,本就消息落后了。 谢晋,他怎么样了? 旁的不知道,姜鸢知道谢晋的水下功夫很好,相信他定能安然无恙的。 可是,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想到谢晋真的会出事,她心里总是难安的。 听刘婶子说,茶楼里面消息最多,三教九流都在那里歇脚。 她便隔三岔五地就往茶楼跑,但凡有京城之中的消息,她都会去细细打听。 第129章 谢晋遇难? 但一直没有她想听到的消息,她也只好继续打听下来了。 一般都会找个角落坐下,耳朵竖得高高的,听着那些南来北往的闲言碎语。 偶尔,她会叫住跑堂的小二,特意询问下京城之中的消息。 可每次得到的回答,都像是兜头一盆凉水。 一次又一次,希望燃起又被浇灭。 姜鸢攥着手里的茶杯,指节泛白。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吗?还是说,已经发生了什么,只是消息被控制了? 她按照往常一样,坐在茶楼里,听着周围嘈杂的人声,闻着劣质茶叶的味道。 心里的担忧,像野草一样疯长。 那种无力感,快要把她淹没了。 她在这里安顿下来,努力生活,可她也祈求上苍,希望谢晋能活下来! 姜鸢照旧坐在熟悉的角落里,耳边是茶客们的闲聊声,可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盯着面前已经凉透的茶水,心里乱糟糟的。 京城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他的消息?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身影猫着腰凑了过来。 她定睛一看,来人是茶楼的那个小二,平时挺机灵的一个小伙子。 他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股子神秘劲儿,“夫人,您不是老打听京城的事儿吗?” “还真别说,今日可真从京城之中传来了一件大事!” 小二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又凑近了些,“保准夫人看听!” 姜鸢的心脏猛地收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什么事?” 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二没有立刻回答。 他搓了搓手,眼睛滴溜溜地转,脸上带着点儿你懂我懂的表情。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想知道?得加钱! 姜鸢为了打听京城之中的消息,也算是不吝啬钱财了。 当下,也很痛苦地给钱了。 “说吧,究竟是什么大事?” 小二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乐得眉开眼笑。 这贵人赏赐得可真大方,这可足足有一百文了! 他赶紧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了,“哎哟,夫人,您可知道乐安公主?” “听说啊,是圣上亲自下的旨,和亲队伍都从京城出发了,正往北边去呢,去突厥!” 姜鸢脑子里“嗡”的一声,突然听到乐安的消息,心里瞬间感觉有些恍如隔世一般。 “据说啊,当今圣上赏赐了不少,那嫁妆足足有几十车!公主用的恭桶,据说都是黄金制造的!” 小二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显然十分向往。 姜鸢打断了店小二,问道:“京城之中可还有其他的消息?” 小二摇了摇头,一脸遗憾:“没了呀,就这个最轰动。” 他歪了歪脑袋,问:“夫人您还想打听哪一家呀?说出来,小的下次给您留心。” 姜鸢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可能表现得太明显了。 她赶紧收敛情绪,挤出一个笑容。 “哦,没什么,就是听个乐子罢了。” “公主和亲嘛,也是件稀罕事儿。” 她站起身,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茶楼。 阳光刺眼,她却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但姜鸢也没有放弃,依旧每天去茶楼打听着各种消息。 这一日,姜鸢还是照例坐在老位置,那小二又偷偷摸摸地过来了,“夫人,京城之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太子殿下被禁足了,据说就是因为宸王殿下的缘故,看来,这宸王以后才是最大的赢家!” 闻言,姜鸢的心瞬间紧张起来了,太子被禁足? 是不是谢晋真的出事了? 如果有谢晋在,太子又岂会被禁足。 “太子为何会被禁足?” “这些就不知道了,我们东家本就是贩卖消息为生,因此啊,会放一些消息给我们,但并不是所有的消息都会放出来的。” “尤其是跟皇家所沾染的消息,虽然很受欢迎,但还是慎之又慎!” 姜鸢谢过店小二之后,便一直坐在角落里听着消息。 这一天,所有人都在说着宸王殿下。 “听说了吗?听说庆国公都入了京城了。” “可不嘛,马上就是宸王殿下的生辰了,想来,此次生辰定会很热闹的。” 闻言,姜鸢再也没有心情听下去了,快步地离开了茶楼。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谢晋怎么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只有出事了,才能被敌人将消息摁得死死的。 …… 在劲河边,洪水依旧肆虐,然而,堤坝之处却是多处决堤。 谢晋眉头皱得紧紧的,“殿下,这里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 “堤坝缺斤少两的,定要彻查那些蛀虫才行!” 萧润之微微一笑,眼里却没有半分暖意,“这些官员均是庆国公手下之人,真是苦了百姓,肥了庆国公了!”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阵风声。 谢晋第一时间猛地推开身前的太子萧沛之。 一支淬毒的冷箭几乎是擦着太子的衣角飞过。 钉入后面的木柱,嗡嗡作响。 混乱中,数道黑影扑来,目标明确,就是太子。 谢晋拔剑格挡,却被一股巨力撞中后背。 脚下一个踉跄。 整个人朝着汹涌的河水栽了下去。 “噗通!”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他吞没。 窒息感铺天盖地。 该死的! 水下居然也有人! 滑腻的水草缠住了他的脚踝。 冰冷的匕首直刺他的心口。 谢晋眼神一厉。 自从姜鸢那次落水,他没日没夜泡在水里,早就练出了一身水下搏杀的本事。 他灵活地一扭身,避开要害。 同时手肘狠狠向后撞去。 水波震荡。 他感到肘部撞到了坚硬的骨骼。 那人动作一滞。 谢晋趁机挣脱水草,反手夺过对方的匕首。 毫不犹豫地刺穿了偷袭者的喉咙。 血水在浑浊的河水中晕开一小团。 但他自己也不好受。 刚才格挡时,手臂被另一人的兵器划开了口子。 水流一冲,又麻又痛。 更糟糕的是,河水下的暗流汹涌得吓人。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裹胁着,冲向未知的下游。 他奋力想往岸边游。 第130章 血战到底 可身体越来越沉。 意识也开始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 他猛地呛咳着,被冲到了一片陌生的浅滩。 碎石硌得他生疼。 谢晋挣扎着爬上岸,瘫软在湿冷的泥地上。 大口喘着气。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被河水泡得发白。 他撕下衣摆,草草包扎了一下。 疼得他倒抽冷气。 内心暗自吐槽,这庆国公可真是狗急跳墙! 本以为他怎么也会装装样子,没想到直接暗下杀手。 这另外一方面也足以说明,那内应掌握的信息是多么重要。 越狗急跳墙,证明他们的气数越来越短了。 谢晋眼里闪过一丝冷笑,随即又想到,若他是庆国公,定是在河流下围布满了杀手。 虽然很累,可他知道自己并不能停留在此处。 不然,定会被瓮中捉鳖,到时候自己可真就危险了!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人声和犬吠。 “搜!” “仔细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谢晋身体微微一怔,庆国公那老狗,动作真快。 拖着伤体,跌跌撞撞地钻进了岸边的山林。 树影斑驳,遮蔽了他的身形。 他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剧烈地喘息。 必须尽快跟太子保持联系,如此,才可以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可现在自己受伤了,该怎么联系? 若是用鹰隼,这怕是太会引人注意了。 他不敢暴露自己的位置。 庆国公定是对他也做了不少功课,估计就看着他干着急呢! 他也不能去找大夫,这更是自投罗网。 他这身狼狈,加上明显的伤口,太扎眼了。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射了过来,为首的六个黑衣人赶了过来。 “哈哈哈,看来这次的一等功是我的了,兄弟们,拿了谢晋人头,跟主公邀赏去。” 谢晋眼里迸射出一道冷意,冷笑道:“想拿我人头,也得看你们的本事了!” 话音刚落,他从靴子中取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要了他们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性命。 谢晋心中清楚,还剩下的五个黑衣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否则,自己情况凶险! 领头的黑衣人啐了一口唾沫,眼神凶狠,“妈的!他还嘴硬!” 他指着谢晋不断渗血的胳膊,“瞅瞅他那胳膊,血都快流干了!” “他已经受伤了,一起上,今天必须拿下谢晋这狗贼的人头!” 谢晋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那眼神,淬了毒,结了冰,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看向这群黑衣人的目光,就像在看一群死物。 他微微调整了握剑的姿势,手腕稳如磐石。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因为他散发的杀气而凝滞了几分,压得人喘不过气。 话音未落,谢晋动了! 身形快如鬼魅,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剑光一闪!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只觉得脖颈一凉,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捂。 入手一片滚烫粘稠。 他嗬嗬了两声,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漏风的声音,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血溅当场。 剩下四个黑衣人瞳孔骤缩,脚步下意识地顿了顿,立刻散开,重新将谢晋围在中央。 刀光剑影瞬间交织! 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谢晋的剑法凌厉狠辣,招招不离要害。 即使带着伤,以一敌四,竟也未显颓势。 每一次格挡都精准无比。 一时间,四人竟奈何不了他。 那领头的黑衣人眼神越发阴狠。 他看出来了,谢晋的出招速度,比刚才慢了一丝! 虽然极其细微,但他捕捉到了! “他受伤了!撑不了多久!” “别跟他硬拼,磨光他的力气,看他能撑到几时!” 谢晋面沉如水,脸上看不出半点波澜。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左臂伤口传来的剧痛,正一阵阵冲击着神经。 每一次发力挥剑,都在加速体力的流失。 额角的冷汗已经悄悄浸湿了鬓发,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不行。 必须速战速决! 再拖下去,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心念电转间,谢晋目光一凝,手下动作似乎乱了一瞬。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 脚步一个踉跄,像是体力不支,身形微微倾斜。 旁边一个黑衣人抓住机会,眼中闪过狂喜,一刀狠狠劈向他的左肩! “嗤啦!” 衣衫应声破裂,刀锋入肉,鲜血瞬间染红了谢晋的肩头。 谢晋闷哼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脸色更白了几分。 黑衣人头领见状大喜过望! 机会来了! 他果然撑不住了! “一起上!” 四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饿狼,刀剑齐齐朝着看似摇摇欲坠的谢晋招呼过来! 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谢晋猛地一个下腰,身形骤然低伏,如同灵蛇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头顶和身侧的所有攻击! 那姿势低得几乎要贴到地面! 同时! 他右手闪电般探入右脚的靴筒! 噌! 一道极细的寒光乍现! 一柄薄如蝉翼、锋锐无匹的匕首被他反手抽出! 身体顺势猛地一旋,带起一道死亡的弧线! 利刃划破咽喉的细微声音接连响起,几乎连成一片。 四个黑衣人的前冲动作戛然而止。 他们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神里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们下意识地捂住自己飙血的脖颈,却堵不住生命力的飞速流逝。 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再无声息。 只是,谢晋也感到一阵阵眩晕,他咬着牙,试图站稳。 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膝盖一软。 他重重地摔倒在地。 最后的意识,是林间潮湿的泥土气息。 还有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 另一边。 太子萧沛之在黑甲卫的拼死护卫下,冲出了包围圈。 他脸色铁青,看着谢晋消失的河面。 “找!” “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孤找出来!”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焦虑。 谢晋对于他而言,不仅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更是亲如一体的兄弟。 他们两个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你救我我救你的,早已经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庆国公敢对谢晋下手,若是无事还好,若是有事,孤定会让你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第131章 遇到顾思思了? 身为太子,其实他并不爱那个位置,只是他说自己不争,所有人会信吗? 他早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自己一步都不能退,若是退了,自己包括自己手下的兄弟都得死! 黑甲卫领命而去。 然而,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河岸上下被翻了个遍。 始终没有谢晋的踪影。 …… 谢晋再次睁开眼。 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弄醒的。 头痛欲裂。 伤口也火辣辣地疼。 他费力地转动眼珠。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正蹲在他面前,手里拿着草药,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往他伤口上敷。 谢晋的瞳孔骤然收缩。 喉咙干涩。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吐出了那个名字。 “顾思思?” 顾思思看着榻上睁开眼的人,随手把捣了一半的草药丢进了他身上。 “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我都以为你要死了呢!” 她语气凉凉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你自己敷药。” “谢晋,我可告诉你,我不是专门想救你。看你这狼狈样子,我可开心极了!” “你这也算是恶人有恶报,真是苍天有眼呐!” 谢晋扯了下嘴角,牵动了伤口,疼得他抽气,脸上却挂着冷笑,“我需要你救?” “我只是力竭,晕了过去而已。” 顾思思一听就来气了,“走,你马上给我离开!” “我可不是阿鸢,我可不惯着你!我跟你说,我看见你就讨厌!” 谢晋才懒得跟她置气,先前生气只是因为鸢儿一直向着她,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罢了。 此处又没有鸢儿,他连一丝神情都不想给她! 他环顾四周,简陋的木屋,空气里弥漫着草药和一丝挥之不去的霉味,“这是哪儿?” 顾思思抱臂,没什么表情,“黑风寨。” 闻言,谢晋瞬间无语。 黑风寨? 这不就是个土匪窝吗! 堂堂相府千金,金尊玉贵的主儿,竟然混到土匪窝里来了? 转念一想,又为太子殿下在心中默默点了一根蜡烛。 这顾思思都敢混到土匪窝中,哪里如他的鸢儿,乖巧懂事的。 不过,这也怪不得了。 怪不得太子殿下派人找了这么久,掘地三尺都没影儿。 谁能想到,放着好好的相府不待,她跑这山沟沟里跟土匪为伍! 他们想的都是繁华的的客栈酒楼,谁他妈会想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土匪窝! 正想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看着像附近村里农妇的人端着个黑乎乎的药碗进来了。 “夫子,药熬好了,趁热让他喝了吧。” 夫子? 闻言,谢晋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难以置信地看向顾思思。 他上上下下打量她,那眼神活像在看什么稀世怪物。 “你?” “当夫子?” 他嗤笑,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可别误人子弟了!” 话音刚落,顾思思面无表情,一巴掌精准地拍在他刚包扎好的伤口上。 “嘶——” 谢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额角青筋暴起。 顾思思俯身,眼神冰冷。 “好好说话。” “我现在,是你的救命恩人!” “只要我一句话,你就得从这里滚出去!” 黑风寨之中,草药很少。 可偏偏土匪的勾当,让他们经常受伤。 因此,她只好带着人去找草药。 只不过,她们闻到了不同寻常的血腥味,空气之中全部都是血腥味,因此,好奇过去看看。 没想到倒在血泊里的人竟然是谢晋。 她本来扭头就想走。 臭人渣,救他干嘛? 可转念一想到二哥的谋划,谢晋这颗棋子要是现在就废了,二哥那边恐怕要出大乱子。 哎,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三个人,明明是那么不同的三人,竟然勾搭在一起了! 权衡之下,她才不情不愿地把人拖了回来。 谢晋忍着疼,接过药碗,皱着眉一口气灌了下去,苦得他脸都变形了。 他看着那农妇恭敬地退下,才重新看向顾思思。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语气急促了几分。 “你知不知道顾远择都快急疯了!” “赶紧回去,少在外面晃荡,你若真的出事,鸢儿估计要伤心!” 闻言,顾思思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好奇地问道:“阿鸢没有生气吧?她如今怎么样?” “挺好的,不用你管!” 闻言,顾思思撇过了头,倔强道:“我不回。” “我跟我二哥说过了,我要出来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他怎么就不信呢?” 她撇撇嘴,带着点儿小得意。 “我在黑风寨好得很,这里的人都听我的。” 当然,她没说自己是遇到登徒子,慌不择路掉进河里,被冲到下游才被黑风寨的人捞起来的。 也没说刚开始人家看她细皮嫩肉还想撕票,是她说自己识文断字能教孩子们读书,才勉强留下一条小命。 不过现在,关系确实处得还行。 谢晋微微一怔,脑中某个念头一闪而过。 “你不回去……” 他试探着问。 “是因为太子殿下?” “难道当太子妃不要吗?若是当了太子妃,有无上荣光,别说顾莲莲了,就连你自己的老子都得怕你几分!” 顾思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眼睛瞪得溜圆。 “你!你怎么知道?” “我查的。” 谢晋靠在床头,气息还有些不稳,眼神却锐利。 “你留下的衣服,料子上乘,只要一查便能查到,只是逐一排查,需要时间罢了。一开始还以为是顾莲莲那个蠢货,没想到查来查去,竟然是你这位大小姐。” “呸!” 顾思思啐了他一口。 “你跟太子一样坏!都是一肚子坏水的坏胚子!” 谢晋没理会她的辱骂,神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顾思思,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帮我个忙,给太子带句话。” 他盯着她,一字一顿。 “告诉他,‘将计就计,釜底抽薪’。” “我伤没好利索,这段时间先在这里养着。” “这是正事!关乎大局!” 顾思思下意识就想反驳,“我凭什……”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想起二哥信里隐晦提到的“夺嫡”之事,心里不由得沉了沉。 第132章 太子也是个坏胚子 “可我不想见太子那个浑蛋。” 她皱着眉,一脸嫌恶。 “要不……我让黑风寨的人跑一趟?” “胡闹!” 谢晋厉声打断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黑风寨的人是什么身份?他们见得到太子殿下吗?” “就算见到了,你怎么保证他们嘴巴严实,不会转头就把消息卖了?” 他逼近一步,目光灼灼。 “顾思思,你就算不为太子着想,也得想想你二哥顾远择吧!” “太子若是倒了,顾家能落着好?他顾远择能活?” 这话戳中了顾思思的软肋。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不在乎太子,但不能不在乎二哥。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知道了知道了!” “我去!我自己去还不行吗!” 她没好气地问。 “他在哪儿?” “颍州。” …… 颍州城。 顾思思下了马车,稍微一打听,便听到了太子殿下的行踪。 主要是因为太子此次来赈灾,及时控制了水患,在民间还挺有声望的。 从前,他们只知道宸王,没想到太子也如此贤明。 顾思思来到了太子行宫,远远就看见朱红的大门,门口站着几个带刀护卫,看着就不好惹。 她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裳,走了过去。 她行了一个江湖之中的礼,“几位大哥,我想见太子殿下,麻烦通报一声。” 门口的护卫上下打量她,眼神带着警惕。 “请帖呢?”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地问,“没有请帖,不得入内。” “特殊时期,哪是什么人都能见到太子殿下的!” “请帖?” 顾思思愣了下,她哪儿来的请帖。 “我没有请帖。” 但她害怕自己进不去,连忙解释,“但我跟太子殿下认识,真的!我是顾思思,是顾丞相的女儿。” 她声音急切了些,“你们就进去跟太子殿下说一声,说顾思思找他,他肯定会见我的!” 那护卫听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嗤笑一声,挥了挥手,语气不耐烦,“去去去!” “太子殿下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顾思思?没听过!” 他撇了撇嘴,“何况,太子殿下今日不在府中,你赶紧走吧,别在这儿碍眼。” 顾思思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太子这坏胚子,手下的人也一样坏! 只不过,她依旧站在原地,不死心。 她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何况,看谢晋那惨兮兮的模样,她心中也觉得,他们是遇到大事了。 她远远地望向大门内,试图看清里面的情况。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廊下。 顾思思抬头看过去,来人竟然是萧沛之。 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袍,身姿挺拔,正从里面走出来。 顾思思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这不就是刚打瞌睡就有枕头嘛! 萧沛之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门口,瞬间定格在她身上。 顾思思! 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像是失而复得的宝物。 但他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淡,仿佛没看见她一样。 他甚至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行宫里面走去。 “殿下!太子殿下!” 顾思思急了,冲着他使劲挥手,“是我!顾思思!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 “我们,我们还一起下过棋呢!” 萧沛之像是耳聋了一样,头也不回,脚底下更是快了几分。 顾思思看着渐行渐远的人,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 好你个萧沛之! 装作不认识是吧? 不让进是吧? 她咬了咬牙,心一横。老娘偏要进! 她猛地低头,朝着大门就冲了过去。 “站住!” 门口的护卫没想到她这么大胆,脸色骤变。 伴随着一声金属摩擦的尖锐声响,两把长刀几乎同时出鞘,泛着寒光的刀刃朝着顾思思挥来。 顾思思只觉得眼前刀光一闪,寒意彻骨。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以为自己要挂彩了。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只听见“铛”的一声脆响,兵器已经落在地上了。 她诧异地睁开眼,看见萧沛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前。 他手中握着一把剑,剑尖抵住了护卫们,将他们震退了几步。 他的脸色很沉,眼神像冰一样冷。 看她没有事情,他收回了手中的剑。 护卫们战战兢兢的,赶紧跪了下来,“殿下,殿下,是属下们失职,还请殿下责罚!” 顾思思站稳身子,声音有些干涩,语气疏离而客气,“多谢太子殿下。” 话音刚落,脚步还往后退了几步。 萧沛之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探究和压抑的怒火。 薄唇轻启,吐出的话却带着明显的阴阳怪气。“孤还以为,你没长腿了。” 言下之意,跑哪儿去了。 顾思思无奈,没接他的话。 萧沛之也没再说什么,转身朝着府内走去。 顾思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大门。 两个人一路无言,直到进了书房。 书房里陈设简单,却透着一股雅致。 顾思思没有心思欣赏,她走到萧沛之面前,把谢晋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谢晋受了伤,在黑风寨。” “他让我给你带句话,说是‘将计就计,釜底抽薪’”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他说让你按他说的做,他这段时间先待在黑风寨养伤。” 萧沛之听完,眉头紧锁,像是在思索。 心里涌起了一股庆幸,还好自己在乎的两个人都平安无事。 半晌,他缓缓点头,“既如此,便按照润之说的做。”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顾思思身上,眼神带着警告。 “还有你,在黑风寨之中,给孤老实待着。” “别再跑了!” 他走到她面前,眼神锐利得像是要刺穿她,“孤告诉你,无论你跑到哪里,孤都能找到你。” “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一次迟迟没找到,主要还是庆国公之事一直在分心神。 可他相信,经过此次,他们定能将庆国公扳倒,届时,宸王就只是一只软脚虾罢了! 但他非圣人,无法掌控全局。 也舍不得拿顾思思冒险,如今看来,她在黑风寨,倒是一个好去处。 第133章 京城之中可是出了大事了 而另外一边,姜鸢的日子过得平静而温馨。 她每日照例会去茶馆听半个时辰的消息,虽然一直没有听到谢晋的消息,然而,整个镇子中的家长里短,她倒是听了不少。 她也算是融入了这个小巷子,跟左邻右舍都混熟了。 尤其是刘婶子,是个热心肠的人,时不时就过来串门子,拉拉家常。 姜鸢最近的口味变了,变得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以前无甜不欢,现在却看见甜腻的点心就反胃。 反而对酸的、涩的东西,爱不释口。 她正捏着一颗从街口买来的乌梅,慢慢嘬着,酸得眉头紧锁,却又舍不得吐掉。 “妹子,在家呢?” 院门外传来刘婶子爽朗的声音。 姜鸢放下梅子,起身去开门。 “婶子。” 刘婶子提着一个瓦罐,笑呵呵地走进来。 “看你这几天老买那酸不溜丢的玩意儿吃,婶子自家腌了些酸梅,给你送点尝尝。” “这梅子可是好东西,开胃。” 她把瓦罐塞到姜鸢手里。 罐子沉甸甸的,打开盖子,一股极其浓烈的酸味扑面而来,冲得人直冒口水。 青绿的梅子,裹着一层薄薄的盐霜,看着就牙酸。 “婶子,这太麻烦您了。” 姜鸢心里感激,面上却有些不好意思。 “自家做的,费什么事。” 刘婶子摆摆手,眼睛却一直盯着姜鸢的脸和肚子。 姜鸢道了谢,忍不住就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嘶—— 那股酸劲儿,直冲天灵盖。 酸得她口水直流,牙根都软了,眼睛也眯了起来。 可偏偏,这股劲儿过去后,又觉得舌根回甘,爽快得很。 “好吃!” 她是真心觉得好吃。 刘婶子看着她那享受又忍耐的模样,眼神更直接了。 “妹子,你这……”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是不是有了啊?” 姜鸢嘬梅子的动作一顿。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最近穿的都是宽松的衣裳,遮得还算严实。 可这口味的变化,还有嗜睡,骗不了人。 她抬起头,对上刘婶子探究的目光。 心想着自己要在这里住下,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瞒不住的。 藏着掖着,反而惹人闲话。 “嗯。” 她轻轻应了。 “有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 “四个月了。” 刘婶子眼睛猛地瞪大,随即脸上堆满了笑意。 “哎哟!真的啊!” 她拍了下大腿。 “那敢情好!四个月,算算日子,明年开春差不多就能出来了!” “大喜事啊!” 姜鸢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刘婶子却没停下,继续热络地说,“妹子,你这自己一个人住着,往后肚子大了,身边的有个人啊。” “你这……娃儿他爹呢?你夫家的人?” 姜鸢捏着梅子的手指紧了紧。 瓦罐冰凉的触感传来,让她纷乱的心绪稍微定了定。 她微微侧过脸,避开刘婶子的视线,声音平静无波。 “他……” “从军去了,没回来。” “婆婆……嫌我是个累赘,把我赶出来了。” 一开始还有些难以说出口,等说出口之后,却越发顺了起来。 刘婶子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 “哎……这叫什么事儿啊!” “苦了你了妹子。” “不过,有这个孩子也好。” 她指了指姜鸢的肚子。 “往后啊,你这后半辈子,也算有个依靠了。” 姜鸢眼里闪过一丝喜意,“等她生下来,我教她认字读书。” “再寻摸个营生,我们娘俩,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刘婶子上前,脸上是慈爱的笑容,“这孩子真乖,一点都不折腾你。” “我怀我家虎子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喝口水都难受。” “大妹子,该给孩子准备些针线活了,小衣裳小被子的,早点弄起来。” 姜鸢轻轻应了一声。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眼中是满满的期待,“婶子,我的针线活不好,到时候还望婶子能够教我。” 刘婶子满口答应了,“刚出生的孩子皮肤嫩,要早点买些棉布,到时候多搓洗几遍,给孩子穿上就好了。” 两人一个已经当了五年的娘亲,一个即将要当娘亲,关于孩子的话题,一谈起根本就停不下来。 姜鸢第一次为人母亲,心中总是异样的。 何况,自己一个人孤苦无依那么多年,内心是极其渴望地盼着这孩子的。 刘婶子是个热心肠。 没过两天,她又来串门了,手里抱着一个旧包裹。 “妹子,这是我家里娃子们穿过的旧衣裳。” “你别嫌弃,话说,孩子要穿百家衣,好养活,能求个平安,何况呐,小孩子只要健康就好了。” 话音刚落,刘婶子就将包裹递给了姜鸢。 后者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是几件洗得发白的棉布小衣裳,软软的,带着阳光和皂角的味道。 姜鸢心里一暖。 她拿起小衣服,左看右看的,整个爱不释手。 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期待着自己的孩子。 “多谢婶子,这可真是太好了,婶子,我被我夫君保护得很好,不知道这些,这些日子全靠婶子帮忙。” “我这里制作了一瓶花露,洗澡的时候放几滴,可以驱蚊增香。” 刘婶子看她喜欢,也高兴起来。 赶忙接过了花露,低头闻了闻,“妹子,你手可真巧,太香了。” 刘婶子又拉着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养胎的注意事项,这才走了。 送走刘婶子,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姜鸢把那些小衣裳叠好,放在箱子里。 这些天,她一直照例去茶楼打听消息。 因此,左右无事,她出了门,径直去了那家酒楼。 姜鸢心里其实有些疑惑的,这酒楼背后之人估计有些能耐。 不然,为何对京城之中的消息知道得那么多。 而且,皇家事情也知道得不少。 她倒是有些想要认识认识这背后之人了。 去了茶楼之后,还是那个小二。 一看到她,眼睛就亮了。 “哎哟,夫人您今儿可来晚了一些,照例给您上蜂蜜水。” 他麻利地擦了下桌子,凑过来,压低声音。 “您知道吗?京城之中可是出了大事了!” 第134章 谢晋回来了 这小二一向有些一惊一乍的,姜鸢也乐意配合。 “哦,什么大事?” “太子殿下,被禁足在东宫了!” 闻言,姜鸢心头猛地一跳。 太子被禁足? 她面上努力维持平静,“怎么回事?” 小二一脸神秘,“听说啊,是因为赈灾的事儿。” “说是太子爷假公济私,克扣了赈灾银子,害得好多灾民没饭吃。” “皇上震怒,把太子爷禁足在东宫了。” 姜鸢脑子里嗡的一声。 根据她所知,这太子哪有这么蠢? 想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 太子被禁足?那谢晋呢? 他跟着太子去了颍州。 自从那个消息传来之后,其他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黑甲卫难道一点都查不出来吗? 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难道……他真的…… 刚想到这个可能,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来。 她勉强笑了笑,给了小二些银子,“多谢小哥。” 然后,脚步有些虚浮地离开了酒楼。 接下来的几天,姜鸢往茶馆跑得更勤了。 她不敢直接去打听谢晋,只能旁敲侧击,听着京城的各种流言。 小二似乎把她当成了固定主顾,每次看到她来,都主动凑过来。 “夫人,今天的消息更劲爆!” “这风向啊,变得比翻书还快!” 他眉飞色舞地说着,“颍州那边的百姓听说太子爷的事儿,好多人自发进京,跪在宫门口给太子爷喊冤呢!” 姜鸢的心瞬间安定了几分,“那太子可曾放出来了?” “已经放出来了!” “夫人,更绝的在后面呢!” 小二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昨天晚上,有消息说,庆国公养了杀手!” “就那个威远侯府的世子,不是前阵子死了吗?” “查出来,就是庆国公派人杀的!” 姜鸢猛地攥紧了衣袖,心里一阵一阵地开始发慌。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庆国公杀了威远侯府世子! 庆国公杀了谢晋!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不断盘桓着。 “不止呢!”小二还在说着,声音更小了,“又爆出来,庆国公竟然私下里造兵器!” “皇上派人去抄了他的府邸,搜出了好多东西!” “现在,庆国公已经被打入大牢了!” 轰——姜鸢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炸开了。 庆国公入狱了! 那个高高在上,权势滔天的人,竟然进了大牢! 那宸王岂不是最大的依仗没有了,看来,太子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可是,谢晋……他是不是为了这件事,为了太子,为了扳倒庆国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一股剧痛猛地袭来。 不是心痛。 是小腹! 一阵阵绞痛,让她瞬间弯下了腰。 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 孩子! 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她不能失去孩子!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茶馆。 大步流星地到了医馆之中。 老大夫给她诊脉,眉头皱得死紧,“怎么回事?” “孕妇最忌情绪大起大落?你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姜鸢嘴唇发白,说不出话来,只好重复着孩子二字。 老大夫轻拍桌面,“孩子无事,你别担心。” “你现在怀着身子,万万不能这样!”老大夫板着脸训斥,“情绪要稳住!” “好好休息,别再受刺激了!”“ 姜鸢谢过之后,从医馆出来了。 阳光刺眼。她却觉得周围一片冰冷。 她一步一步往回走。 巷子里静悄悄的。 她推开院门,走进屋子。 像个木偶一样坐了下来。 脑子里反复回荡着老大夫的话,和茶馆小二说的那些消息。 思来想去,还是孩子重要! 关于谢晋的事情,她一定不能再打听了。 即使谢晋真的死了,去吊唁的人也轮不到自己! 何况,自己势单力薄,又有什么能力帮他复仇或者怎么样呢? 只好这么安慰自己,强迫自己别再想谢晋的任何事情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她安心在家里养胎,再也不愿意去茶楼了。 …… 在黑风寨的日子,谢晋一直在养伤。 当然了,他与顾思思整日看不对付。 箭伤深可见骨,他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却想的都是姜鸢。 她一个人在京城,会不会受委屈。 可是他也不敢随便联系,毕竟,太子马上就要对庆国公动手了。 京城之中风雨涌动,谢府早已经围成铁桶一般了。 终于,他等到了消息。 庆国公倒台的消息传到黑风寨时,谢晋的伤还没全好利索。 但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草草收拾了下,他带着顾思思,快马加鞭往京城赶。 顾思思原本不想走,被谢晋一劈后颈,直接晕了过去。 一路上,他顾不上联系任何人。 脑子里只有姜鸢那张脸。 经过这一遭,他反而觉得自己更知道怎么与她相处了。 生死关头,出现在自己脑海的一直都是她的脸! 他要回去,立刻回到她身边。 等这次回去,想来,鸢儿没有任何借口了! 马匹还没停稳,他就跳了下来,对着顾思思说道:“自己回丞相府!” “谁说要回丞相府了,我要跟阿鸢谈天!” 谢晋微微一怔,脸色瞬间有些不爽了。 姜鸢原本就很宠着顾思思,若是此番她回来了,姜鸢眼中怎么可能还有自己? 想到这儿,看向顾思思的眼神又是嫉妒又是怨恨的。 她怎么就轻而易举得到了鸢儿的心! 他看向门口的护卫,厉声吩咐道:“送回丞相府。” 顾思思还想挣扎,可是谢晋带出来的兵,就跟他自己本人一样,都是坏胚子。 无奈,她也只好回到丞相府了。 一路上都在思考着要如何面对二哥! 丞相府的其他人,她一点都不怕,唯独害怕自己的二哥! 谢晋刚踏进府门,就听到一阵哭天喊地的声音。 李氏披头散发地冲了过来。 “晋儿!我的晋儿!” “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她扑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娘就不相信你死了,我天天为你烧香拜佛,果然是老天爷保佑啊!” 她抓着谢晋的胳膊,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眼睛里除了劫后余生的欣喜,还有一种莫名的打量。 “你没事就好了!” 谢晋打量着四周,“母亲,这府里做过法事?” 第135章 是沈元州藏了? 李氏心里微微一虚,赶紧低下了头,“做过,这……这不是你的消息传来京城,实在是没有办法。”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生命之事竟然也能拿来做文章!” 谢晋自知理亏,直接说道:“让母亲担忧了。” “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你也是辛苦了,快点去休息吧。” “晋儿,找个大夫看看。” 谢晋应声说是,离开了李氏后,他一刻不停,径直往留玉轩去了。 院门紧闭。 门上落了薄薄一层灰。 推开门,一股冷寂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里落叶无人扫。 谢晋的心猛地一沉,看这院子,好似很久没有住人了! 他赶紧冲进屋子。 发现里面的一应陈设都没有变化,唯独没有一丝人气。 他离开时还是怎么样的,如今还是这样! 但留玉轩之中,别说姜鸢了,竟然连个丫鬟的影子都没有了! 她不住在这里了? 去哪儿了? 他一下子懵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连日行路的疲惫,外加伤势未愈,如今又是急火攻心,只感觉到眼前一阵眩晕。 他赶紧用手撑在了镯子上,厉声喝道:“来人!” 几名黑甲卫应声而至,只是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甚至,还带着一丝害怕,“见过主子!” “怎么回事?” 谢晋声音发颤,“姜姑娘呢?她去哪儿了?” 黑甲卫互相看了一眼,领头的黑甲卫上前一步。 “主子……” 他迟疑了一下,低下了头,“姜姑娘……她去世了。” 谢晋脑子里轰然炸开。 他想过姜鸢在他的监视下逃跑了,可他没想到,姜鸢竟然去世了! “你说什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难道不要自己的命了!” 他用拳头一把砸向那桌子! 桌子瞬间四分五裂了。 “主子息怒!” “人好端端的,为何会去世?” 领头的黑甲卫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谢晋的威亚,让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是,他也不敢有任何的挣扎,也不敢有任何的音盲。 他艰难地开口道:“主子,原本姜姑娘是好端端的在谢府之中的。” “然而,突然有一日,姜姑娘说,夫人逼着她成亲,且日子十分着急,当天说的要成亲。” “为何不报!” “姜姑娘说,主子在赈灾,情况很危急,何况,远水解救不了近火,因此想办法要自己解决。” “主子,日子有些蹊跷,姜姑娘成亲那日,便是您死讯传来之时。” 领头的黑甲卫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开始不稳了,只好咽了咽口水,继续开始说下去。 “姜姑娘让属下们劫了花轿。”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花轿……去了悬崖边。” “属下们赶到的时候,花轿已经坠下去了。” “悬崖下……属下们只找到了姜姑娘的身体……” 说到这里,他声音更低了,“尸骨不全……” “属下们,只寻到了她的身体,用冰镇着,等主子回来发落。” “主子……” 黑甲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冰凉的东西,恭敬地呈到谢晋面前。,“这是在姜姑娘尸体旁边寻到的。” “应该是她的东西。” 谢晋的目光落在那个沾着泥土和血迹的脚镯上,突然心口开始刺痛! 这镯子是他自己送给她的! 自己有察觉到她逃跑的心思,因此才想小小惩罚一下而已。 这是他亲手给她戴上的。 这机关锁很是精妙,若是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除非……除非硬生生把它从脚上取下来。 那这脚肯定也是要废了! 他的手颤抖着,接过了那个脚镯。 冰凉的触感,却像是烙铁一样烫在他的心上。 他死死盯着那个脚镯,脑子里一片空白。 脑海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嘴角因为长期咬着,出现了一丝铁锈味。 不可能。 她不可能死。 她那么鲜活,那么坚韧。 她说过要等他回来。 何况,她不是一直想着要离开自己吗? 怎么可能会死呢! 他哑着嗓子问,“十七呢?” “十七首领去了颍州。” “如今……还未回来。” 领头的黑甲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主子没有与十七首领碰上面吗?” 谢晋微微一怔,自己这段日子在黑风寨养伤! 谢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痛得他无法呼吸。 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炸开。 他猛地退后了一步,手中再也无一丝力气了,手里的脚镯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捂着胸口,身体佝偻着。 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抬头看向周围,发现一切都如同主子在时的模样。 她什么都没有带走! 若是嫁人的话,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带走呢! 她定不是死了,定是有人藏起来了。 京城之中,能将她藏起来的,无非就是那一个人!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猩红。 沈元州! 他霍地直起身体,但因为太过于迅速,瞬间咳嗽起来。 等稍微缓和了之后,他赶紧冲出了留玉轩。 “备马!” 领头的黑甲卫微微一怔,赶紧飞去了马厩,牵来了一匹马。 谢晋翻身上马,直接冲着沈府而去。 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害怕。 若是姜鸢真的在沈府,他怕是要疯掉。 若是姜鸢不在沈府,他自己也要疯掉。 谢晋微微苦笑,自己竟然如此进退两难! 马在沈府门前停下。 谢晋甚至没有下马,直接抬脚,狠狠踹向沈府的大门! “砰!”一声巨响。 厚重的木门应声而开。 门板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沈府大堂里。 沈元州和谢芝正坐在桌边吃饭。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谢芝收敛了许多,也很愿意听沈元州的话了。 因此,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渐渐少了。 但谢芝心中清楚,并不是两人关系进一步了,而是因为这个孩子!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巨响,两人都吓了一跳。 谢芝诧异问道:“怎么回事?” 两人起身,快步地走了出去。 看见来人是谢晋,沈元州脸色铁青。 这人又在发什么疯! 心里有时候在忍不住怀疑,自己上辈子定是欠了他们兄妹俩,所以这辈子要如此被折磨! 第136章 沈元州被揍了 刚一照面,谢晋的眼睛瞬间变得更加猩红。 眼里的杀意是怎么也藏不住了。 他甚至没有一句废话。 抬腿就是一脚。直踢向沈元州胸口。 “砰!”一声,沈元州被踢得倒退几步,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捂着胸口,脸色瞬间煞白。 谢芝尖叫了一声,大声道:“哥,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一上来就打人!” 谢晋根本不看她。 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沈元州的衣领。 将他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 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沈元州脸上,语气阴恻恻的,质问道:“姜鸢呢!你把她藏到了哪里?” 沈元州脑袋嗡嗡作响,嘴角带着血沫,他撑着地,难以置信地抬头。 他眼底全是茫然,声音都有些飘忽。 “姜鸢……她不是该在谢府吗?” “我没有藏她!我也没有必要藏她!” 阿鸢就不喜欢被藏起来过日子,何况,以他的能力,根本没办法隐藏一个人。 谢晋眼眶赤红,胸膛剧烈起伏,像是濒死的野兽。 他一步步逼近,影子将地上的沈元州完全笼罩,“呵呵,你与她……青梅竹马!” 话音刚落,他心里好像藏了醋一般,酸得他都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他死死地盯着他,眼里带着蚀骨的寒意。 “好个沈元州,到了现在还跟我装蒜!” “既然不肯说,我便打到你说!”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带着风声的拳头砸了下来! “砰!” 沈元州闷哼一声,整个人再次被狠狠砸回地面,灰尘四起。 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谢晋猛地扑上前,骑跨在他身上。 他明明有一身高绝武功,此刻却完全不用,只抡起拳头,一下,又一下,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狠狠地砸在沈元州脸上、身上! 每一拳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怒火和绝望。 谢芝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谢晋,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看到沈元州脸上都有鲜血了,赶紧尖叫着扑过来拉扯谢晋的胳膊。 “哥哥!别打了!住手!”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为了一个姜鸢,你要杀了自己的亲妹夫不成!” 谢芝哪里拉得住他,犹豫了一下,惊叫道:“他真的不知道!哥!姜鸢……姜鸢她已经死了!” 拳头骤然停在半空。 空气凝固了。 谢晋突然好像浑身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跌坐在地上。 沈元州被打得肿胀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剧缩。 他死死盯着谢芝,嘴唇哆嗦着,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你……你说什么?” “阿鸢……怎么会死!她不是一直好端端地在谢府待着吗?”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沈元州猛地看向了谢晋,质问道:“你不是安排了人在她身边吗?你手中的黑甲卫这么弱,难道都不能护住一个女人吗?” “当真是可笑之极!” 谢晋一直僵硬地坐在那里。 他眼中的滔天怒火褪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悲恸和死寂。 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裂的风箱。 “我真希望……真希望她是被你藏起来了。” 若是只是被藏起来,他可以吃醋,可以嫉妒,可是若鸢儿真的不在了,他又该怎么办呢。 一时间,他心中竟然涌起一种疯狂的念头,若不能同生,同死亦是不错的。 沈元州看着谢晋的反应,大脑一片空白。 心中也闪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阿鸢难道真的死了吗? 但心中莫名出现了一丝期盼,会不会是她故意放出的假消息,想要趁机逃走吗? 阿鸢身怀有孕,定不会轻易赴死。 何况,阿鸢聪明伶俐的,想必定会一早就看破了李氏的阴谋。 会不会有隐情? 一定是这样! 他猛地抓住谢晋的衣襟,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谢晋,你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要看看,整件事情之中,阿鸢有没有可以操作的空间。 谢晋推开他的手,眼神空洞地站起身。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失魂落魄的,一步一步,走出了沈府的大门。 背影萧索,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谢芝!” 沈元州猛地扭头,厉声质问瘫软在地的谢芝。 “说!到底怎么回事!” 谢芝被吓得浑身发抖,看着沈元州脸上青紫交错的伤痕和那骇人的眼神,终于扛不住,支支吾吾的,将事情断断续续说了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狠狠剜着沈元州的心。 当听到最后,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巨大的悲痛和难以置信淹没了他。 阿鸢竟然已经没有全尸了! 不! 他不信!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谢晋!” 他要去谢府! 他要去亲眼看看,那具尸体才行! 阿鸢是那么爱漂亮的一个女子,怎么会落得一个尸骨不全的下场! 沈元州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一阵一阵地开始闷疼起来。 眼里不自觉地掉落了一滴泪水,“阿鸢,我真的错了,是我错了,才害得你落到了如此地步。” 他眼里迸射出一道冷光,他得去谢府问个明白! 谢府。 大门紧闭,透着一股压抑的死气。 谢晋刚迈进门槛,脚步虚浮,整个人摇摇欲坠。 恰在此时,一个焦急的女声响起,“谢晋!” 顾思思提着裙摆,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惊慌。 两人正好在门内碰了个正着。 “谢晋,阿鸢呢?快!我二哥要打死我了,我回不去顾府了,我来找阿鸢救命啊!” 天呐,她刚回到顾府,就看到她二哥带着一根棍子,坐在轮椅上阴恻恻地看向了她。 还没开始等她狡辩,那棍子已经到她眼前了。 顾思思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往外面跑。 思来想去,也只好先来谢府找阿鸢救命了! 等她二哥气消一点了,她再跟二哥赔罪! 谢晋像是没听见,眼神涣散,径直往前走。 周遭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哎!谢晋!” 顾思思不死心,几步追了上去,扯住他的袖子。 “你听到没有!阿鸢呢!” 第137章 鸢儿有孩子了? 就在这时—— “谢晋!” 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带着狂怒和急切。 沈元州冲到了谢府门口,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血迹,狼狈不堪,一双眼睛却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他死死盯着谢晋的背影。 “阿鸢的尸身在哪!” 话音刚落,顾思思一脸疑惑地看向他,“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阿鸢难道不应该好端端地在谢府吗?” “什么阿鸢的尸身?沈元州,你在瞎说什么?” 沈元州却连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顾思思,只是倔强地看着眼前的谢晋。 “谢晋,阿鸢的尸身到底在何处!” 谢晋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着,沈元州和顾思思两个人一起跟了上去。 等到了停尸的房内,空气冰冷得像是凝固了。 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恶臭扑面而来,那是血腥、腐败和冰块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直冲脑门。沈 元州和顾思思几乎是同时捂住了鼻子,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沈元州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顾思思更是干呕了两声,眉头死死地拧在一起,表情扭曲。 谢晋却仿佛置身事外,对这股味道毫无反应,他眼底一片死寂,径直迈步走了进去。 床上,那堆血肉模糊的东西映入眼帘。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完整的尸体。 没有头颅,没有双腿,只有一段残破不全的躯干。 上面布满了骇人的、像是被野兽撕咬啃噬过的痕迹,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 显然是还没来得及完全吞噬,就被黑甲卫发现了。 “啊!” 见状,顾思思尖叫一声,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她惊恐得瞪大了眼睛,疯狂地摇头,声音尖锐刺耳。“不!这不可能!” “这不是阿鸢!这怎么可能是阿鸢!” “她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愿意相信,眼前这堆可怕的尸块,会是那个鲜活明媚的姜鸢。 沈元州也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强忍着内心的惊涛骇浪,眉头紧锁,死死盯着那堆残骸。 心里像是有无数只鼓在擂动,砰砰砰,快得要炸开。 不! 阿鸢不会死的! 她那么厉害,一定逃走了! 这绝不是她!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沙哑地问道:“谢晋,这如何证明……这是阿鸢的尸体?” 他的眼神闪烁,试图从谢晋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一丝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尸块上移开,看向谢晋,“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应该去问问你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就在这时,顾思思像是突然被刺激了一般,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她双眼赤红,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扭曲得可怕。 她死死盯着谢晋,胸膛剧烈起伏。 “谢晋,我杀了你!” 话音刚落,她猛地抬脚,狠狠地朝着谢晋的小腿踢去!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阿鸢,喜欢阿鸢,可你做的都是什么事情?” “伤害她最多的人就是你!” 她声音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如同困兽的哀嚎,“你若是护不住她,为什么不放她走?” 她踢打着谢晋,完全失控。 “你根本不知道阿鸢到底喜欢什么!” “你这个臭人渣!” 她望向那堆骇人的尸块,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阿鸢,阿鸢为何会去悬崖边?当日的侍卫呢?难道已经被灭口了?” “阿鸢,对不起,若是我没有离开,定能跟你一起想办法!没想到我们两个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顾思思的哭声凄厉,心里难受至极。 沈元州听着那哭声,心里也异常难受。 目光不自觉地移到那模糊不清的躯干上。 躯干! 他脑子里猛地闪过一道光,顾不上恶臭,双眼死死盯着那已经血肉模糊的腹部。 “谢晋,快去找大夫!快去!” 他声音急促,带着一丝濒死的希望,“阿鸢……阿鸢她怀孕了!快!找大夫来!找来了大夫,定能知道这是不是阿鸢!” 顾思思听到这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哭花了的脸上露出狂喜。 “对对对!” 她连连点头,越发语无伦次,“沈元州,你……你说得太对了!” “找大夫!找大夫来!” 只要能证明这不是姜鸢,一切都还有希望! 话音刚落,顾思思突然想到了顾远择,一骨碌爬起来。 “我二哥很厉害,他定……定有办法知道这是不是阿鸢!” 谢晋僵硬地站在那里,听到“怀孕”两个字,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 他猛地看向沈元州和顾思思,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不解,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紧接着,又是蚀骨的悲伤。 五味杂陈,在他脸上交织变幻,复杂得让人心悸。 “什么……什么孩子?” 顾思思根本不想理会他,只拉住了沈元州的手,“我去找二哥,你先留在此处!” 她顾不上哭,也顾不上狼狈,声音带着急切,“对,我这就去找他!” 话音未落,她就一阵风似的,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停尸房。 谢晋仍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 他们刚才在说什么? 鸢儿……有孩子了? 他们的孩子?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画面,一家三口平安喜乐地生活在一起。 他最大的愿望,竟然……竟然真的实现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涌上心头,紧接着,又被更汹涌的悲痛彻底淹没。 鸢儿……不在了。 狂喜与悲伤在胸腔里激烈碰撞,他只觉得喉头一甜,“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沈元州冷眼看着他吐血,脸上没有任何同情,只有深深的鄙夷。 “谢晋。” 他声音冰冷,带着嘲讽,“你自诩爱她,可你到底知道什么?” 他上前一步,眼神锐利地盯着谢晋,“阿鸢已经怀孕四个月有余了!” “你竟然什么都没发现!” 他冷笑一声,语气更加刻薄,“若一个男子真的爱她,难道不应该把她所有的一切,都放在心上吗?” 在他看来,女子怀孕有许多症状,只要上心了,怎么会连一点都没有发现! 谢芝怀孕后,一会儿吐,一会儿又有风寒,身边时刻离不开人! 第138章 核桃酥是甜的? 想到这里,沈元州心里越发悔恨起来。 阿鸢,她这四个月定是过得很辛苦。 可自己也没有办法给她任何帮助,两人只要稍稍一靠近,谢晋就跟疯狗似的。 “谢晋,你到底有何颜面说你自己爱她?在我看来,你的爱就跟疯人呓语一样可笑!” 谢晋身子猛地一震。 脑海里嗡嗡嗡的,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黑。 可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倒下,他必须要问清楚。 鸢儿竟然有四个月的身孕了? 他脑子里闪过姜鸢的种种异常。 自从他回来后,她一直拒绝跟他同房。 他还真的以为,是她要守孝。 还有……最近她胃口突然变得奇大,比她寻常时候大了一倍都不止! 那个时候,他还以为她只是爱吃东西了。 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的胃口怎么会突然变大呢。 没想到,她竟然有了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巨大的悔恨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扶着墙壁,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 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而痛苦。 “鸢儿……” “你瞒得我好苦……” “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怀孕了……” 眼泪无声地滑落,却不愿意在沈元州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弱势,他默默擦去了眼泪。 “你知道我有多么期盼着……我们的孩子吗?” 不信神佛的他,天天焚香拜佛,就是为了能有一个两人的孩子。 若是他能够早点发现,想必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他可以守候在鸢儿身旁,两个人共同期待着孩子的出生。 可是这一切,都被他毁了。 他苦笑了一声,心里越发难受起来,“所以,你与顾思思都是知道的,就我一个人被瞒在鼓里。” 沈元州看着他这副模样,内心的怒火熊熊燃烧。 此时此刻,谢晋竟然还在吃那无名的醋! “我与阿鸢清清白白,我们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小时候开始,阿鸢就一直在我的生命中出现!” “自从,我决定娶了谢芝开始,我便待她如同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我自知自己不配,也不敢有任何的奢望!可是,谢晋,你到底在做什么?你除了一直吃醋外,你到底还能知道阿鸢什么?” 话音刚落,他发出了一声冷笑,“你竟然敢问阿鸢为何不敢告诉你,可你那个时候,不是正谋划着要娶乐安公主吗?” “若是你娶了公主,皇家岂能容忍这个孩子的存在?” 他逼近一步,字字诛心。“阿鸢曾经问过你,愿不愿意娶她。” “可你说的是……要等等。” “要她等你两年。” “可是,孩子等不了两年!”沈元州提高了音量,眼神像刀子一样剐着谢晋,“何况,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你要成亲了!” “如果你不想成亲,你为何不阻止下人?” 谢晋痛苦地闭上眼,“我那时……太子需要韬光养晦。” 他声音嘶哑,带着解释,更带着无尽的悔恨,“而乐安……是宸王授意的,我们便想着将计就计。” “夺嫡之路本就艰难,我不能因为这不确定的因素,而让鸢儿步入到危险之中。” “所以,当时我……” “你自诩能算无遗策,可是如今呢!阿鸢又在何处!” 沈元州听着他的解释,心里闪过一丝复杂。 他理解谢晋的处境,身处高位,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何况,庆国公当时势力很大,如今,虽然已经被谢晋他们斗倒了,可其中定然是凶险万分的。 可是他更心疼姜鸢。 不说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光是一个陌生人,也会觉得她不容易。 他质问道:“那你为何不与阿鸢明说?” “阿鸢通情达理,若你明说自己的难处,她又岂会不理解?” “她何曾愿意与我说话!” 话音刚落,谢晋浑身颤抖,悔恨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他看向那堆血肉,眼神变得坚定而疯狂。 “鸢儿,等事情水落石出,无论你是生是死,我都会来陪你。” “一条命而已,若你不在了,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到时候,我们两人在地府之中,再来纠缠吧,生生世世,你别想躲开我!” 闻言,沈元州彻底破防了,“谢晋,你凭什么如此对她!” 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揪住谢晋的衣领,双眼通红,“你凭什么还要纠缠她!” “难道死了……死了你都不愿意放过她吗!” 谢晋被他揪着衣领,却纹丝不动,只是死死地盯着沈元州。 他眼神偏执,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我爱她。”他一字一句,如同宣誓一般,“她是我的!” “她是你的?” 沈元州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快笑出来了,那笑声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嘲讽。 “她是你的,可你连她不能吃核桃酥都不知道!” 谢晋愣住,眼神里带着困惑,“你在胡说什么?” 眉头微微皱起,不解地看着沈元州,“鸢儿她明明最爱吃核桃酥了。” 闻言,沈元州脸上的嘲讽更甚。 他看着谢晋,就像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声音越发冰冷起来,“谢晋啊谢晋。” “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你想听吗?你敢听吗?” 不等谢晋的回答,他自顾自地又继续说道:“在姜鸢还小的时候,我给她带了核桃酥。” “她吃了之后,浑身起红疹,差点喘不过气!” “后来……”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她就再也没有吃过核桃酥了!” 谢晋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 不可能! 这不可能! 他反手猛地一把揪住沈元州的衣领,双眼猩红,状若疯狂。 “你胡说!” 他嘶吼着,似乎在验证自己的才是对的,“鸢儿那么喜欢吃甜食!怎么会不爱吃核桃酥!” “沈元州,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沈元州被他揪着,却突然顿住了。 他看着谢晋那副震惊又疯狂的模样,先是愣住,紧接着,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可笑的事情,猛地放声狂笑起来。 那笑声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悲哀,“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指着谢晋,嘲讽道,“谢晋,你竟然说核桃酥是甜的!” 第139章 你从来都不愿意给她 沈元州的心中闪过了一丝冷意,“谢晋,或许真的是我错得太过于离谱了,以至于我甚至真的想把阿鸢交给你!” 谢晋瞬间炸毛了,一双眼睛漆黑难测,“你又凭什么说这种话?” “当初,是你自己放弃了她,最不能说这话的人就是你!” 沈元州微微一怔,眼里突然闪过无尽的悲痛,几乎自言自语道:“确实,我们两个都没有资格。” 他眼里闪过愤怒,直勾勾地看向他,“谢晋,但凡那你有一丝留意,就该清楚,这核桃酥并不是甜的!” “当真是可笑之极啊,竟然说是甜的,这明明是咸的!” “不,你说谎!鸢儿亲口跟我说的,这是甜的!” 谢晋眼里深处有着不可置信,他不信,阿鸢又在骗他! 闻言,沈元州眼里真的闪过了一丝疑惑,两人关系很好吗? 不然为何姜鸢说什么,谢晋信什么? 可两人分明是强取豪夺的关系,“谢晋,若是你真的爱姜鸢,就该对她上心几分!” “核桃酥是甜的,你不知道!阿鸢怀有身孕,你也不知道!” “不是,你到底能知道什么?” 沈元州越说心里疑惑越深,自然地,心中的气就更加的火大了。 “若是你不相信,尽管可以去尝尝看,你就知道核桃酥到底是甜的还是咸的了!” 谢晋的心随着他的话上上下下的浮动着,仿佛落到了深海之中,落不下去,又浮不上来! 总之,心里闷得难受。 心念一动,皆是姜鸢的一颦一笑! 他猛地推开沈元州,转身冲着门外吩咐道:“去买核桃酥!”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执拗和疯狂。 这核桃酥定是甜的! 一定是沈元州的战术! 在心理上面压迫他! 门口守着的黑甲卫从未见过他们家主子这副模样,吓得一哆嗦,赶紧应声。 “是!属下这就去!” 说完,立刻飞快地跑了出去。 此地不宜久留! 沈元州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谢晋,你以为你不知道的只是这两件事情吗?” 谢晋眼里闪过浓浓的疑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他眉头紧锁,心头那股不安越发强烈。 沈元州冷哼。 “虽然你与姜鸢是青梅竹马,但我与姜鸢难道就不是吗?”谢晋反驳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她五岁入谢府,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短!只不过,她一直把我当哥哥,从未有过其他想法罢了!” 他对姜鸢的事情一直很上心,他自认为了解她。 只不过,姜鸢一直不愿意对他信任,所以,两个人渐行渐远。 后来又发生了那件事,他们的隔阂更大了,几乎到了无法弥补的地步。 他每每想要弥补,但鸢儿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 做过的事情,他或许会后悔,可唯独这件事情,他不会后悔! 若不是没有这件事情,他与姜鸢之间怎么可能有如今的局面? 死后,即使是下地狱,他也认了! 可今生,他只想与姜鸢在一起,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管动用什么手段。 谢晋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沈元州眼底情绪翻涌复杂,他懒得与谢晋争辩这些显而易见的事实。 因为再怎么争辩,谢晋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可他不轻易放过谢晋,直接继续说道:“阿鸢以前有一头很美的头发,很顺很黑亮,她喜欢极了。可现在你看看,她的头发变成了什么样?” 干枯,毛躁,甚至有些发黄,完全失了往日的光泽。 沈元州猛地推开窗户,冷风灌了进来,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他看向远方,那里树木依旧茂盛,一如当年。 他深吸一口气,又继续说道:“阿鸢很喜欢红色,也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衣柜里最多的就是红色的衣裙,各式各样的红。可她现在呢,打扮成什么样了?” 姜鸢现在穿的衣服料子虽然不错,但款式老气横秋,颜色也尽是些素净的不像话的,头上更别提什么首饰了,光秃秃的,哪里还有半分当年明艳张扬的模样。 那根本不是一个年轻姑娘会有的打扮! 谢晋的拳头猛地握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心底深处那股莫名的恐惧再次翻涌,鸢儿明明是端庄贤淑的,怎么会喜欢那些……那些俗物! 他固执地认为,那些鲜亮的颜色和繁复的首饰,都是俗气的。 沈元州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谢晋,你可真是不懂女子。这世上,哪有女子不爱美的。”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了几分。 “阿鸢没有打扮,一则是因为谢芝。” 沈元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但凡她有任何好点儿的东西,谢芝都要抢!” “就算是一个红色的珠花也要抢!” “二则是因为你!女为悦己者容,她在盼着你厌恶她!彻底厌弃她!” “哦,对了。” 沈元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冰冷地刺向谢晋。 “那个被抢的珠花,阿鸢还找你要过公道。可你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你当时说:不过一朵珠花而已,也值得你抢?” “然后,你又送给了她一对更名贵的和田玉手镯,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大方,特别会处理事情?” 他逼近一步,气势凌人:“谢晋,难道你还不明白吗?阿鸢要的根本不是那朵红色的珠花,也不是什么和田玉手镯!她要的是公平!是她在谢府之中,能够喘息的一席之地!” “可是这些,你从来都不愿意给她!” “她只好在我这儿能够喘息,可你怎么做的?你嫉妒我,但凡与我有牵扯的东西,你好像就失去了理智一般!” “你可知道,谢芝就因为看破了这些,她在背地里欺负了阿鸢多少次?” “你呢?可曾有一次帮过她!” “谢晋,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真的这么忌惮我的存在吗?” 第140章 这女子是否怀孕了? 沈元州胸口有些微微滞涩,那股郁气堵得他难受。 他闭了闭眼,又继续说道:“谢晋,为何你总是不愿意给她一份最基本的安全感!久而久之,阿鸢又如何敢在你面前诉说心事?何况,当时的你心高气傲,一心只想要建功立业,哪里看得到她小小的挣扎!” 谢晋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尖锐的疼痛蔓延开来,只淡淡反问道:“我不应该忌惮?” 闻言,沈元州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一般,“谢晋,你当真是一个疯子!” 谢晋神色越发淡了起来,“你说过了,我不是疯子,我是一只疯狗,咬到了人绝对不松口,直到吞入腹中!” 他语气淡淡的,看向沈元州的眼神之中,另有其他深意! 沈元州微微一怔,突然觉得很是胸闷,他觉得自己真的是难以跟谢晋沟通! 只好低着头闭口不言了! 话虽如此,谢晋却一点都不开心,只握紧了拳头,神色悲痛,脑海中一直弥漫着姜鸢曾经说过的话,她说她不爱打扮,她说她喜欢素净。 原来,都是假的。 谢晋心里又生气又难过,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的恐慌。 他猛地抬头,双眼赤红地瞪着沈元州:“沈元州!你们两个人之间,什么时候我能进去过?你们自说自话,可曾问过我的感受!” 谢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翻涌,又继续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鸢儿向来怕黑,夜里总要点着灯才能睡着,我定不会让她一个人在黑暗中待太久的。” 等一切事情了了,他定会陪着鸢儿! 鸢儿,上天入地,绝对不能让你孤零零一个人的! 沈元州闻言,先是愣住,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万分震惊地看着他。 那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浓浓的鄙夷。 “谢晋,你到底知道什么?” 他惊讶道,声音都变了调,“阿鸢一点都不怕黑!” 谢晋到底是怎么会觉得阿鸢怕黑的! “她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爬上屋顶看月亮,看星星!” “她曾经说过,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是上天的赏赐,我们要做的不是讨厌,而是应该欣赏,用心观赏这不同的景致!” “春日赏花,夏日赏雨,秋日听风,冬日看雪,一切都是好风景!” 谢晋像是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冰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看着沈元州。 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那些他自以为是的了解,那些他深信不疑的“秘密”,竟然全都是错的。 全都是她不愿意对他展露的,真实的自己。 “鸢儿……” 他喃喃出声,声音嘶哑得不像样子,“你竟当真一点真实的自己,都不愿意给我。” 巨大的悲痛和难以置信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猛地咳出一口血,喷洒在地上,触目惊心。 沈元州看着他这副狼狈模样,怒火却更盛了。 总觉得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上前一步,几乎指着谢晋的鼻子骂道:“什么叫做阿鸢不展示自己真实的一面?难道你不应该去用心发现吗?” “难道什么都要阿鸢亲自告诉你吗?你难道不清楚吗?你们之间没有信任!” “在她小时候最需要你时,你总是糊弄她!就拿珠花而言,你觉得只是女子之间争抢首饰,你给了阿鸢更名贵的首饰,觉得自己做得滴水不漏,公平公正!” “可阿鸢要的是什么?她只是要一份尊重罢了,哎,这事我都提了两次了!” 谢晋捂住胸口,剧痛让他呼吸困难。 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每一下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身体摇摇欲坠,用手撑在了墙上,才能勉强不让自己倒下来。 就在这时,停尸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思思推着顾远择,急匆匆地赶来了。 她远远地就大声喊道:“沈元州!我把我二哥带来了!快来看看,这女子是否怀孕了!” 沈元州微微一怔,心瞬间就揪起来了。 顾远择心头也是微微一震,来的时候,他已经听顾思思说了大半。 原本,他是想要狠狠揍一顿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可看着她哭得很是凄惨,从她断断续续的话中,又牵扯到了姜鸢。 于是,两个人急匆匆地赶来了。 只不过,他心里很是疑惑。 姜鸢死了,怎么死的? 要知道,姜鸢可不是随便一个普通人,她身边有着谢晋安排的黑甲卫! 就这,竟然无端端地死了? 只是,看眼下的情况,似乎死状不太好。 他走到近前,看了一眼那被布盖着的尸块。 眉头越发紧锁,这……这需要大夫吗? 难道要的,不应该是仵作吗? 验尸,判断死因,这些是大夫的活儿吗? 何况,他也不是大夫啊! 顾思思看着顾远择那不紧不慢的模样,心里就跟有蚂蚁咬一样,瞬间着急起来了。 她一把抓住顾远择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二哥!你那么厉害!难道不可以吗?你就帮帮忙!” “二哥,你可知道阿鸢是多么爱美的一个女子,她身上总是香香的,如今……二哥,你定要好好看看啊!” 顾远择看着顾思思焦急的模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着急。 然而,他又看了看沈元州和谢晋,见两人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暗自叹了口气。 “可以可以。”他无奈地说道:“只不过,你们要避开。” 他需要仔细检查。 可这检查的法子,一般人可真的受不住,尤其是谢晋! 他怕他扛不住了! 别看谢晋现在无事,可他心里清楚,这只是有一股心气吊着呢! 若是那股心气没了,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可谢晋不想离开。 他想要亲眼看着! 他死死地盯着那堆布,像是要看出什么来。 沈元州却直接拉着他离开了停尸房。 谢晋挣扎了一下,但沈元州用了大力气,他身体又虚弱,根本挣脱不开。 第141章 谢晋晕倒了 顾思思看着谢晋被拉走,气不打一处来。 她朝着谢晋离开的方向跺了跺脚。 “真是的!要你走的时候你不走!要你留的时候你不留!可真是一个麻烦的人!” 话音刚落,她便也迅速地离开了屋子。 等到三个人全部离开了停尸房,顾远择动起了刀子! 而另外一边,其他三人来到了谢晋的书房之中。 书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但此时却显得压抑至极。 沈元州和顾思思都焦躁不安地等待着。 谢晋则脸色惨白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 顾远择终于也来到了书房,他推门进来,身上的寒气还未散去。 其他三人几乎是同时看向了他。 目光灼灼,带着询问和期盼。 顾远择微微一怔,他的神色很慎重。 先是抬头看了一眼谢晋,然后又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睑,低声说道:“这女子,这女子确实怀孕了。” 顾思思的心一下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悲痛瞬间涌上心头。 她捂住嘴,眼泪再也忍不住,瞬间哭出了声。 若是没有怀孕,那自然不是阿鸢,可若是怀孕了,这一切会不会太巧合了! 沈元州的心猛地揪紧。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地问道:“几个月了?” 顾远择更加不敢看谢晋了,他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最后只淡淡地说道:“不足四月。” 顾远择说完,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谢晋。 谢晋已经完全失了血色,脸色惨白得像纸一样,身体微微颤抖。 顾远择心里叹了口气。 他低声补充道:“我帮姜鸢看过了,确实也是不足四月的身孕。” 话音刚落,他顿了顿,试图缓和一下气氛。“这……这可能是巧合。” 顾远择说完之后,也觉得自己的话语可信度不是那么得高! 因为姜鸢怀孕之事是隐秘的,知道的人不多。 除了他们几个,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甚至,连谢晋也是不知道的! 这实在是巧合的有些过分了,竟然连孕期都差不多。 当然,聪明如谢晋,自然也懂得了话中的深意。 他猛地抬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顾远择,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询问道:“你也知道她怀孕了?” 话音刚落,他又觉得自己没有必要问! 姜鸢那个时候不愿意看大夫,唯独愿意让顾远择看! 顾远择点了点头。 他知道姜鸢怀孕,也是偶然,谁能知道当时跟着顾思思,随意一帮的女子,身份竟然是谢晋的表妹。 谢晋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怒火,身体微微前倾,质问道:“你为何不说!” 顾思思见状,再也忍不住了。 她上前一步,挡在顾远择身前。 她伸出手指着谢晋骂道:“跟你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你对得起阿鸢吗?” 顾远择拉住顾思思,示意她冷静。 他看着谢晋,解释道:“孩子在姜鸢肚子中,当时有些不稳。”“ 不能情绪太大,我当时想的是先保孩子。” “至于你跟姜鸢之间的事情,我觉得应该由你们自己处理。” 他一个外人,又怎么好去插手谢晋和姜鸢之间的事? 顾思思一把拉住顾远择,将他往自己身后拽了拽。 她瞪着谢晋,毫不留情地说道:“二哥!别跟他解释!” “如此冷心薄情之人!” 谢晋好像压根没听到顾思思的声音。 他的眼睛里只剩下顾远择一个人。 那种执拗,那种不甘,像是一头困兽最后的挣扎。 他哑着嗓子,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真的……怀有四个月的身孕?” 顾远择看着他,心里堵得慌。 他点了点头,声音沉重:“是。孩子已经成人形了,四个月了。” 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陈述事实。 话音刚落,谢晋猛地吐出一口气,像是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砰”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彻底昏死了过去。 顾思思吓得尖叫一声,这谢晋说倒就倒啊! “二哥,你来看看他,这人不会死了吧!” 她赶紧扑过去查看谢晋的情况,补充了一句,“若是死了,应该,恩,可能也是好的。” 闻言,顾远择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肩膀上,“胡说什么!” “抄写百遍经书,还没罚你自己逃出去,回去之后闭门思过,不得出门!” 沈元州站在一旁,看着倒在地上的谢晋,眼神复杂,有愤怒,有嘲讽,也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 而另外一边,姜鸢静养了一段时间,才觉得身体好了许多。 她每天都会去镇上的医馆看诊,抓药。 日子虽然清贫,但也平静。 这一日,她从医馆回来。 远远地就看到刘婶子一直等在门口。 姜鸢快步走过去,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婶子,你来了。” 刘婶子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药包,沉甸甸的,估计又要吃好几天了!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姜鸢,叹了口气:“这药都吃了一段时间了,看你最近有些瘦了。这孩子怕是跟不上,大夫怎么说?” 她摸了摸姜鸢的手,感觉有些凉。 姜鸢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大夫说没事,只是让我不要情绪太大了。” 她看了看刘婶子手中的药包,心里暖暖的。“这段时间,多谢婶子照顾了,帮我熬药的。” 因为,知道自己身体不方便,刘婶子总是主动过来帮忙。 刘婶子听了,爽朗一笑,拍了拍姜鸢的手。 “妹子,你这话说的什么话!两家是对门,远亲还不如近邻呢!” 她提起自己的儿子,脸上带着笑意,“我家虎子可喜欢来这里玩了,总念叨着你做的糖果。” “我帮你啊,是应该的!等你孩子顺利生下来,你让我帮,我还不帮呢!” 两个人说着话,一起进了屋子。 屋子里虽然简单,但收拾得很干净。 刚走到院子里,一个大概五岁多点的小男孩,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出来。 他看到姜鸢,眼睛一亮。 扑过来抱住姜鸢的腿,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问道:“姨姨!有糖吃吗?” 第142章 姜鸢的平静生活 刘婶子刚把药放到灶上,准备去熬药。 听到虎子的声音,赶紧出来了。 见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的,赶紧呵斥道:“虎子!小心点!你姨姨怀着宝宝呢!” 话音刚落,她一把揪住了虎子的耳朵,佯装生气地说道:“你这个小馋猫!就知道吃!你就仗着你姨宠你!” 姜鸢看着虎子耳朵上有些红了,赶紧拉住刘婶子的手。 “婶子,快快放开,小孩子皮肤嫩。”她弯下腰,摸了摸虎子的头,“姨姨今天没有带糖回来,下次给你带好不好?” 刘婶子看着姜鸢护着虎子的样子,微微一笑。 她松开虎子的耳朵,“行了,不管你们了,我去熬药。” 她转身进了厨房,忙活起来。 这药可耽误不得。 刘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快步走了进来,药味瞬间弥漫开。 “快,趁热喝了这药。” 她把碗递给姜鸢,又指了指跟在她身后探头探脑的虎子,“虎子我先放你这儿,我还得去山上采茶叶,今儿的活儿紧。” 姜鸢接过药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多谢婶子了。” 她小口喝着药,听刘婶念叨。 “咱们徐州这地界,女子也能出门找活干。” 刘婶擦了擦手,继续说道:“养蚕、采茶,一年到头总有营生,做买卖的妇道人家也多着呢,没那么多讲究。” 闻言,姜鸢心中倒是也有了一些异动。 这段日子,她在茶楼倒是也听到了不少的传闻。 这边的规矩不像京城里规矩大,而且,女子的活路倒是也多了不少。 姜鸢放下药碗,轻声问道:“婶子,您看我这身子,将来能做点什么营生?” 她顿了顿,有些不确定的补充。 “我……我能写几个字,也会画几笔,就是跟那些考功名的秀才比不了。” 刘婶一听,眼睛瞪圆了,声音也拔高几分,“哎哟我的妹子!你这胎相一直不稳当,哪能现在就想着做工?”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焦急。 “月份可越来越大了,胎相不稳那是闹着玩的吗?可得仔细着!” 姜鸢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安抚道:“婶子,我不是说现在。是想着等孩子平安生下来,总得找个营生,往后还要养家糊口呢。” 刘婶听了,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吓我一跳,做工倒是不难寻,就是大多早出晚归的,苦得很。” 姜鸢心中倒是不怕辛苦,只不过这具养尊处优了二十年的身子,可能一开始有些不适应。 但这个念头只在姜鸢心中转了一转,她又继续想到,自己已无双亲在,也没有了谢氏的庇护。 如今啊,自己不过一个普通人罢了。 甚至,比普通人还不如呢。 刘婶子一家虽然没有谢府权势赫赫,可他们一家五口,心在一处使,日子过得朝气蓬勃的。 她只有一个人,往后还有一个更需要她保护的孩子。 “婶子,我不怕辛苦。” 刘婶子眉头微微一皱,“这采茶的活计倒是随时都有,只要不怕辛苦,总能赚几个钱,日子过得清贫些,总能过得去。” “那养蚕的活计,有些累,妹子你估计扛不住。” 她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你放心,我帮你留意着,要是有那清省点儿的活计,指定头一个告诉你。” 姜鸢点点头,“那就先谢过婶子了,我除了认几个字,还会制些香料,寻常的檀香、香露什么的,都能做。” 刘婶眼睛亮了亮,“哎,这个好!我记下了。” “想不到你还能制香,真是心灵手巧,你那狠心的婆婆如何舍得将你赶出家门的!” 姜鸢心里闪过一丝心虚,脑海之中竟然不期然地想到了李氏,自己可不就算是被赶出来了嘛,只不过,她自己也有这个意向罢了。 刘婶子看向虎子,“好好在你姨姨这,绝对不能调皮!” “虎子就交给你了,我晚点收工了来接他。” 姜鸢应道:“婶子放心去吧,我会看好虎子的。” 刘婶风风火火地走了。 屋里静下来,姜鸢便拿出纸笔,想教虎子认几个字。 可虎子哪里是坐得住的性子。 小屁股在凳子上挪来挪去,眼睛东瞟西看,就是不往书本上落。 姜鸢也不逼他,只是耐心地引导。 她心里清楚,刘婶回来要是瞧见虎子一个字没学进去,那顿骂是少不了的。 教了一会儿,姜鸢发现这小子实在是没有兴趣学子,也只好放弃了,“虎子,你玩一会儿,半个时辰后我们再学。” 一听到可以活动,虎子瞬间眉开眼笑起来。 他看到桌子上有一个算盘,便开始拿着算盘打。 姜鸢看到他对算盘很感兴趣,因此,索性收了纸笔,教给了他一些基础的算数。 然而,没想到,虎子竟然对算数极为敏感。 才刚刚入手,那算数就算得很准,远比认字要灵光。 姜鸢心中暗自诧异,这往后定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 弄好了算盘之后,姜鸢心里想着还得落实到实处。 因此,她灵机一动,捡起几根树枝,在地上摆出几个简单的加减。 “虎子,你看,这三根,拿走一根,还剩几根?” 虎子眼睛骨碌一转,立刻伸出两根手指头。 “这个简单!” 日头偏西,刘婶扛着满背篓的茶叶,一身疲惫地回来了。 刚进院子,就瞧见虎子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摆弄一堆小树枝,嘴里还念念有词。 姜鸢则坐在一旁,含笑看着。 刘婶心里的火“噌”一下就窜了上来! “好你个臭小子!” 她几步冲过去,一巴掌拍在虎子后脑勺上,力道不轻。 “老娘辛辛苦苦在外面挣钱,指望你学点好,你倒好,又在这儿玩泥巴树枝!” 虎子被打得一个趔趄,委屈地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刘婶叉着腰,指着虎子的鼻子,气的声音都在发抖。 “让你跟着姨姨识字,这么好的机会,你懂不懂珍惜?啊?” “明年你爹就要送你去学堂了!再这么不长进,明年就别去了,省得浪费家里的银子!” 第143章 顾思思与太子 刘婶家里是开小食摊的,平日里买卖不大,一个人就能照应过来。 她一得空就出去打零工,采茶、帮佣,什么苦活累活都干,就是想多攒点钱,指望虎子将来能有出息。 刘婶这一通委屈发得很是突然,姜鸢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之后,她连忙起身走了出来。 她扶住差点摔倒的虎子,柔声对刘婶解释。 “婶子,您错怪虎子了,他不是在玩,是在跟我学算数呢。” 她捡起地上的几根树枝,快速摆了几个加减的式子。 “您看,虎子算得又快又准。这算数要是学精了,往后看账本、做生意,那可是一把好手,错不了!” 刘婶愣住了,看着地上的树枝,又看看虎子。 她当然晓得算数的重要。 当家的平日里就抱着个算盘珠子拨拉个不停,可惜脑子不灵光,简单的账目都算不明白。 家里的食摊生意小,勉强糊口,倒也出不了大错。 可她心里清楚,真要是生意做大了些,就当家的那点算术,不被人坑了才怪! 她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惊讶,也有愧疚。 她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原来是这样……多谢你了,妹子。” 姜鸢将虎子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婶子,咱们之间还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 …… 丞相府的偏院,空气都比别处凝滞几分。 顾思思被她二哥结结实实关了起来,窗户都钉死了几根木条。 她扒拉着门缝,声音又甜又软,带着刻意讨好:“二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跑了,你放我出去嘛!” 门外,顾远择一身深色常服,衬得他面容越发冷峻。 他听着里面的动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呵呵。” 那笑声,让顾思思后颈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顾远择负手而立,眼神幽深。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竟然敢偷溜出府,还跑到了黑风寨之中! 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怕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里面顾思思的求饶声还在继续,从一开始的撒娇耍赖,到后来的哭唧唧,顾远择眉头都没动一下。 他这次是铁了心,必须让她刻骨铭心,知道什么叫规矩! 顾思思是真的有点顶不住了。 关禁闭也就算了,她忍。 可每天雷打不动地抄写《心经》,这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 墨汁晕染在宣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催命符。 更要命的是,顾远择那尊大佛,天天杵在她旁边,直勾勾地看着她写字! 她想偷懒磨洋工? 那可是门儿都没有,窗户都给你焊死! “二哥,”顾思思试图转移话题,“你最近不忙啦?前阵子不是脚不沾地的?还有啊,谢晋那家伙还没醒呢?你不去瞅瞅?”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提到谢晋,顾远择眸色沉了沉。 润之那边,他自然是挂心的。 但眼下,看住这个惹祸精更重要,万一又让她给溜了,他上哪儿哭去? “润之那边,太子殿下派了御医日夜守着,出不了岔子。” 他声音冷硬,“至于你,少管闲事!今天的心经,抄完了?” 最后一句,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顾思思撇撇嘴,小声嘟囔:“二哥,我是江湖儿女,天生放荡不羁爱自由,你这《心经》对我没用,根本净化不了我的灵魂。” 她这话,多少带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哦?” 顾远择闻言,怒气值“噌”地又往上涨了一截,一听到江湖儿女这四个字,怒气值更是涨到了高峰! 他眯起眼睛,语气危险:“净化不了是吧?行!那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说!” “现在,给我老实待着,永远别想出去了!” 这话跟冰碴子似的,砸得顾思思心口一凉。 就在兄妹俩剑拔弩张,气氛僵到冰点的时候,门外传来下人恭敬又带着点急促的通报声。 “公子,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顾远择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太子殿下,最近是跟他杠上了还是怎么的? 隔三岔五就往他府里跑,美其名曰切磋棋艺。 他寻思着自己的棋瘾也没那么惊天动地啊! 太子殿下这殷勤的,有点过分了。 “知道了。” 顾远择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请太子殿下在我书房稍候。” 他话音刚落,一道清朗中带着几分玩味的男声便从院门口传了进来。 “不必多礼,远择,不必多礼,孤今日偶有所得,特来向顾相请教一二。” 萧沛之一身锦衣,施施然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顾远择眼底情绪翻涌,面上却不显,微微欠身:“殿下请。” 顾远择威压一收,看管顾思思的下人们顿时松了口气,这二公子如今的气势可越发让人不敢直视了! 顾思思眼珠子一转,哪能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啊。 她声音清脆,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二哥二哥,我也去瞅瞅!看看你跟太子殿下,到底谁棋高一着!” 顾远择微微一怔,“你就好好关禁闭吧!” 话音刚落,里面传来了顾思思的哀嚎之声。 但立马就停住了,又传来了那刻意讨好的声音,“二哥,你缺不缺一个丫鬟,我愿意当你的丫鬟啊!” 顾远择直接气笑了,“那你当我的丫鬟?我还想多活几年!” “好好在这反省!” 就在这时,萧沛之微微一咳嗽,“既然如此,远择,就让顾姑娘一道看看吧。” 话音刚落,顾思思立刻像条泥鳅似的,从房里溜了出来,颠儿颠儿地跟了上去。 顾思思连一个眼神都不给萧沛之,直接挤开了顾远择的侍从,“二哥,我来推!” 萧沛之略微一挑眉,赶紧跟了上去。 顾思思没话找话,“二哥,你与太子殿下谁厉害?” 闻言,顾远择微微一怔,回头瞥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第144章 可愿做孤的太子妃 自家的白菜难道真的要被二师兄拱了吗? 最终,他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傲娇:“自然是我。” 这话倒不是他吹牛。 太子殿下那棋盘上明晃晃地放水,他看得门儿清。 只是,能这么光明正大“完虐”太子的机会,着实不多,他向来珍惜得很,一直没舍得戳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顾思思“哇”了一声,眼睛瞪得溜圆,随即毫不吝啬地送上彩虹屁:“二哥牛批!二哥威武!” 萧沛之的脚步不疾不徐,正好走到顾思思身边。 他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声音带着关切:“孤方才过来,似乎听到你们兄妹在争执?所为何事啊?” 顾思思一听这话,刚才还嬉皮笑脸的表情瞬间垮掉。 她狠狠地剜了萧沛之一眼,语气冲得能顶死牛:“那是我们兄妹之间的家务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 “思思!” 顾远择脸色一沉,厉声喝止,“不得对太子殿下无礼!” 顾思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这个二哥。 尤其是这次逃跑被抓回来之后,顾远择在她心里的可怕程度,那是蹭蹭往上涨。 她脖子缩了缩,没敢再吭声,只是那眼神,依旧不怎么友好地在萧沛之身上刮来刮去。 书房内,棋盘摆开。 顾远择执黑,神情专注,落子果决,带着一股凌厉之气,颇有几分在棋盘上指点江山的气势。 萧沛之执白,姿态优雅,拈子落子都慢条斯理,仿佛心思并不全在棋局之上。 他修长的手指偶尔会摩挲着温润的棋子,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一旁百无聊赖的顾思思。 萧沛之本来就对跟顾远择下棋这事儿,兴趣缺缺。 顾远择的棋风,说好听点是犀利,说难听点,那就是逮着机会就往死里欺负人,一点风度都没有。 虽然,身为太子,不经常展露自己的喜恶。 可这并不包括与顾远择下棋! 他的视线,像长了钩子似的,总是不自觉地往顾思思那边瞟。 顾思思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 她毫不客气地又瞪了回去,若不是这厮,她又何苦跑出京城。 如今,天天抄写经书,抄得手都痛了。 可是,她二哥这次是下定决心要整治她。 她除了忍受别无二法,只好把怒气撒到萧沛之身上了。 棋盘上黑白交错,已近中盘,杀气弥漫。 萧沛之的白棋看似布下了天罗地网,实则暗藏破绽。 顾远择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目光一凝,精准地捕捉到白棋阵营中那稍纵即逝的空隙。 “啪!” 黑子落下,清脆一声。 干脆利落,截断了白棋一大片龙脉。 他心中暗笑,面上却不显。 “痛快!” “殿下,润之身体可好些了?” 萧沛之输局已定,只是,依照顾远择的棋路,总是会再让他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然后再逐个蚕食。 “还是老样子。”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段时日,他天天谢府和顾府来回跑,确实身累加心累。 “太医们轮番瞧过了。” “他们说,润之这是心病,他自己不愿意醒来罢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 谢晋的心药很明显,就是姜鸢。 可如今,姜鸢已经…… 他纵有权势,也无法让人死而复生啊! 顾远择端起自己的茶盏,饮了一口。 心中的烦闷总算是消失了几分。 顾远择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笥,“啪嗒”一声,轻微却清晰。 “殿下,多谢承让。” 一局终了,毫无意外,顾远择胜。 萧沛之放下手中的白子,脸上依旧挂着温润的笑意,仿佛输棋的不是他一般。 他转向顾远择,语气随意地说道:“远择啊,孤的马车上还有些紧急的公文,忘了取下来,劳烦你派人去取一下,妥善安置。” 顾远择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这位太子殿下,三天两头往顾府跑,现在连公文都直接拉到他府上处理了? 这是把他丞相府当东宫分部了? 他心里腹诽归腹诽,面上却不敢怠慢。 “是,遵旨。” 他起身,让仆从推了出去,只好亲自去安排。 书房里,一下子只剩下了顾思思和萧沛之。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顾思思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像只被狼盯上的兔子。 萧沛之打破了沉默,他看着顾思思,眼神深邃,语气却放缓了些许。 “思思,顾本是一个心高气傲之人,然而,润之一事却又让孤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顾思思诧异道:“改变了什么想法?” “思思,孤想强求了,孤不想错过你。” “思思,孤上次与你说的事,你可考虑清楚了?愿不愿意……入主东宫?” 顾思思闻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 她“呸”了一声,声音不大,但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那事儿,你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闻言,萧沛之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她眉宇间有一种不同于京城女子的英气。 当真有人不爱权贵? 他当日承诺的可是太子妃之位! 顾思思是丞相之女,也配得起这个位置。 两人之间迷迷糊糊行了那种事,说到底,也是他的问题。 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 “为何不愿意来东宫。” 萧沛之顿了顿,补充道:“是不喜欢孤吗?” 他贵为太子,鲜少有人会当面拒绝他的示好,更何况是这样的安排。 顾思思抬眸,迎上他的视线,那双眼睛清澈又坚定。 她轻轻皱了皱眉头,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做一个郑重的决定。 “殿下。” 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我是江湖儿女,向往的是快意恩仇,是山高水远的自由自在。” “而东宫之中,庭院深深,规矩繁多如牛毛。” 顾思思摊了摊手,动作带着不羁。 “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这里。” 她话锋一转,提及旧事,却无半分旖旎。 “太子,若仅仅因为上次的错误,便非要将两个人绑在一起,那才是错上加错。” 第145章 想要起兵? 萧沛之的目光沉了沉,因为他发现顾思思说的是真话,她神情不似作伪。 顾思思的神色愈发郑重,语气也变得极其认真。 “殿下,您是储君,将来君临天下,后宫之中,会有无数优秀的女子陪伴您。” 她的眼神里没有半分嫉妒或幽怨,只有陈述事实的坦然。 “而我,所求不过江湖人简单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殿下。” 顾思思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们,注定不合适。” 这也是她想了很久的结果,自己对太子确实有好感。 他天天来顾府与二哥下棋,重点是天天输。 这么明显的讨好,她都看出来了,更别说她的二哥了。 萧沛之微微一怔。 他清晰地看见了她眼底不容错辨的郑重与决绝。 那不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也不是故作姿态的清高。 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堵得他有些微滞。 他沉默了片刻,喉结轻轻滚动。 “是孤的错,看轻了你。” 是他想得太简单,也太理所当然。 萧沛之从腰间解下一块龙纹玉佩,通体温润,雕工精细,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他将玉佩递到顾思思面前。 “这是孤的令牌。”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持此令牌,如孤亲临。你且收好,孤希望,它往后能在某些时刻,帮你渡过难关。” 顾思思看着那块令牌,感受着上面传来的丝丝凉意与厚重。 她没有推辞,伸出双手,郑重接过。 “多谢太子殿下。” 聊好了这件事情,顾思思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了。 神情很明显地放松了。 见状,萧沛之心里越发感觉堵得慌。 但是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还没有要不到的。 有的是时间。 …… 皇宫祥羽宫中,熏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子山雨欲来的压抑。 所有的宫人都轻手轻脚的,生怕出现一些不应该有的声响。 反而是皇贵妃,她是最轻松的。 她正端坐在上首的紫檀木椅上,凤眸微垂,指尖轻轻摩挲着鎏金的茶盏盖,神情瞧不出半分波澜,镇定的有些吓人。 宸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在殿内来回踱步。 “母妃,这可怎么办啊?有没有什么办法救救外公?他兵权被收回,马上就要去岭南流放了。若是外公真的去流放了,一切可都完了!” 宸王眼里闪过一丝痛恨,明明皇位近在咫尺了。 “这太子,他简直就是个扫把星!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母妃,当时就应该趁着他小的时候,直接要了他的命!” “啪——” 一声脆响。 皇贵妃面无表情,手中的茶盏被她狠狠掷出,不偏不倚,正中宸王额角。 滚烫的茶水混着碎瓷片,溅了宸王一身。 “废物!” 皇贵妃的声音淬了冰。 “本宫教了你多少遍,遇事要冷静!你这猴急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 “何况,我们并未输!” 宸王捂着瞬间红肿起来的额头,鲜血顺着指缝渗了出来,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皇贵妃,眼圈都红了。 “母妃,您下手也太狠了…庆国公,那可是您的亲爹啊!您当真一点儿不心疼?” “心疼?” 皇贵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逼视着他。 “若你能坐上那个位子,区区流放算得了什么!便是让他官复原职,也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 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宸王被她的气势所慑,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 “可…可现在太子风头正劲,朝廷之中很多官员都很支持太子,父皇又开始偏袒太子了,如今,庆国公倒台,此消彼长,这东宫是越来越稳了。” 皇贵妃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缓缓坐回椅中。 “哼,能稳坐太子之位至今,你以为单靠那点所谓的父子情分就够了?” 她语气中带着不屑,“如今这牌局,是变了些规则,但还没到咱们直接出局的时候。想翻盘,也不是全无机会。” 宸王闻言,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母妃!您…您还有什么妙计?” 皇贵妃冷冷瞥了他一眼。 “本宫倒要问问你,事到如今,咱们手里,还有什么牌能打?” 宸王拧着眉头,苦思冥想,脸都快皱成了苦瓜。 “母妃…这…咱们还有什么牌啊?” 他哭丧着脸。 “不知不觉,六部的人几乎都快被太子渗透完了。外公也倒了,咱们在朝中,简直就是寸步难行啊!” “母妃,若是夺嫡输了,可一切都完了,儿臣还不想死啊!” “没用的东西!” 皇贵妃看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眼底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 “本宫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脑子呢?都喂狗了?” 她恨铁不成钢的低吼,神情有些失态了。 “听清楚了!本宫,就是你最大的底气!这后宫,如今还在本宫的掌控之中!” “其二,刚传来的密报,谢晋如今正现在正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是生是死还不清楚呢!若是失了谢晋这条臂膀的帮助,太子定是元气大伤。” “即使谢晋最后活下来了,这一段时间,也够我们做很多事了。” 皇贵妃眼中闪过狠戾,“懂么?趁他病,要他命!” 宸王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一愣,旋即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母妃的意思是…派杀手去威远侯府?可…可那威远侯府守卫森严,是百年的簪缨世族啊!” 皇贵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幽深得可怕。 “不。” 她轻轻摇头,声音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圣上那把老骨头,不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么?本宫,自然会让他…病得更重些。” 宸王闻言,如遭雷击,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母…母妃…您…您是要对…对父皇下手?” “可是,那可是父皇啊,是天下之主,如何能动手?” 第146章 谢晋醒了? 皇贵妃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宫外沉沉的夜色。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透着决绝。 “是时候,抢占先机,起兵谋事了。” 宸王吓得浑身一嘚瑟,“母妃!” 皇贵妃嘴角微微一笑,拿出一个令牌,“今晚听本宫号令,迅速控制宫城,将皇帝先控制在我们手中。” “是!” …… 自从刘婶子她们走后,姜鸢总觉得心神不宁。 夜里,她点了安神香,早早就躺下了。 可这觉,睡得极不安稳。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看见了谢晋。 他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吓人,嘴唇泛着青紫,眼窝深深凹陷下去,像个没了生气的人偶。 姜鸢心里咯噔一下,慌得不行。 她扑过去,拼命摇晃他:“谢晋!谢晋你醒醒!你醒醒啊!” “你可是百战百胜的将军,这次肯定也能醒过来的对吗?” 话音刚落,鼻子一酸,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就在这时,谢晋的眼睛猛地睁开了,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恶狠狠地说道:“姜鸢,你真以为自己可以逃吗?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能抓到你!” 姜鸢猛的尖叫,瞬间从睡梦之中吓醒了! 冷汗浸湿了衣衫,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心口怦怦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再无半点睡意。 她索性起了床,披衣走到窗边。 夜风微凉,吹不散她心头的焦躁。 谢晋,他到底去了哪里? 这么多天,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难不成,他是真的死了吗? 她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低头,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宝宝,你放心,娘亲一定会好好把你生下来。” “无论谢晋如何,都不会影响娘亲的心情,孩子,往后我们娘俩定能好好生活。” “娘亲会想办法找一门营生,再苦再累都会把你抚养长大。” 无论如何,她都会护着这个孩子。 与此同时,谢府。 幽暗的卧房内,药气浓重。 床榻上的人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润之!你醒了?” 守在一旁的萧沛之面露喜色,声音都带了些急切,“快!太医!太医!快过来看看!” 谢晋眼神还有些涣散,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沙哑得厉害:“殿下……为何在此?” “孤刚从顾府出来,顺道过来看看你。” 萧沛之扶了他一把,语气庆幸又后怕,“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太医都说了,你再不醒,可就……回天乏术了!” 话音刚落,萧沛之心里有些后怕,谢晋于他而言,并非只是一个臣下,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更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谢晋靠在床头,神情有些怅然若失。 他低声道:“我看见她了。” “她让我快点醒来。” “可惜……我醒了,却没见到她。” 萧沛之闻言,脸上的喜色淡了下去,他重重叹了口气。 “润之,人死不能复生,你……你要振作起来。”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姜姑娘的身后事,沈元州已经亲自去办了。你昏迷了整整三日,如今是夏天,尸身腐坏得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谢晋听着,脸上面无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翻涌着骇人的痛苦,像要把他整个人吞噬。 过了好半晌,他才慢慢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这样也好。” “她本就喜欢沈元州,身后事是他处理的,想必鸢儿会开心的。” 萧沛之神色微微一喜,“润之,你能看开是再好不过了。” 谢晋眼神微转,嘴角噙着一抹冷漠的笑容,“只不过,她以为死了就能解脱?” 扯了扯嘴角,那弧度没有半分笑意,反而透着股说不出的森冷,“那可真是……想差了。” 萧沛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也堵得慌。 “润之,太过于执着,并非好事,还是要学着放开。” 谢晋却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那笑容看得萧沛之心里发毛。 “也许吧。”谢晋淡淡道。 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起来:“殿下,宸王这次吃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想来定不会善罢甘休。皇贵妃那个人,向来心狠手辣,宫变之事,未必不会发生。” 话音刚落,萧沛之的眼神里掠过一道幽深。 谢晋捕捉到了,有些诧异:“她们……还真敢走这步死棋?” 萧沛之嘴角勾起,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一切都在孤的掌握之中。润之,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 谢晋点了点头,重新躺了下去,眼神里那抹痛苦却怎么也掩不住。 萧沛之见他如此,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只好叹了一口气。 他是位高权重,可他不能让死人复生! 他拍了拍谢晋的肩膀:“润之,节哀。等孤的好消息。” 说完,萧沛之转身离去。 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谢晋闭着眼,眼角却有湿热的液体滑落。 他眼中的悲痛越发浓重,几乎要将他淹没。 脑海里,全是姜鸢的影子。 她的笑,她的嗔,她的一颦一蹙,清晰得如同昨日。 谢晋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的帐幔。 心像被生生挖走了一块,疼得他连呼吸都困难。 鸢儿,孩子。 鸢儿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 他很后悔,自己为何那么迟钝。 他想立刻随她而去,一家三口总不能少了他。 可脑海里,却闪过与萧沛之在灯下许下的诺言。 助他登上那个位置。 这是他们曾经,用命许下的约定。 他不能食言。 鸢儿,你再等几天。 你千万不要太早喝孟婆汤。 等我,我很快就来找你。 夜深了,太医们被他屏退了。 谢晋悄悄起身,来到了留玉轩中。 院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 院子里落满了叶子,无人打理。 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外漏进来的月光。 一切都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 第147章 那支步摇呢? 桌上的茶杯,椅子上的软垫,窗边的书卷,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 只是,没有了她。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是他记忆中属于她的味道。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她确实很久没有用熏香了。 微微一苦笑,他走到床边,床铺整齐,叠着被子。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被面。 没有她的温度了。 谢晋脱了外袍,躺了上去。 头枕着她睡过的枕头,努力嗅着空气中那微弱的,属于她的气息。 他将脸埋进枕头里,贪婪地呼吸着。 好像这样,就能离她更近一点。 只有在这里,只有闻着她的味道,那颗濒死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疲惫和悲伤如同潮水将他淹没。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知道,这一夜,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睡得最沉的一次。 等到他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带着一种大战过后的死寂和紧张。 他起身,整理好衣衫,走出留玉轩。 府里的下人见到他,都露出惊讶和敬畏的神色。 子朗匆匆上前禀报,“世子,您终于醒了。” 谢晋面无表情:“说,情况怎么样?” “昨夜,宸王带兵闯宫,想要逼宫夺位!太子殿下亲自带人镇压,黑甲卫殊死拼斗,宸王当场就被诛杀!皇贵妃也被褫夺了封号,赐了白绫。” 谢晋听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眼神里没有波澜,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经此一事,太子继位顺理成章。” 子朗微微点头,“世子,您和太子终于心想事成了,恭喜世子。” “皇上怎么样了?” “皇上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 “现在整个皇宫,都控制在殿下手中。” 闻言,谢晋没说什么,他转身,回屋换了衣衫,然后径直出了府。 他去了东宫。 书房之中,萧沛之坐在案前,面色疲惫,但眼神锐利如刀。 他们没有多余的话。 谢晋只是坐在对面,向他点了点头。 萧沛之回了他一个眼神。 一切尽在不言中。 “润之,你身体可好些了?孤从未看你有如此疲惫的时候。” 身体上的伤,容易愈合,可心里的伤痛,却也很难说了。 萧沛之不期然地想到了自己的母妃。 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他依旧不能轻易放过那些伤害他母妃之人。 “望殿下往后事事顺遂。” 谢晋没有久留,急匆匆地离开了东宫。 萧沛之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一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谢晋回到了谢府,没有回自己的住处,反而去了留玉轩之中。 屋子里的空气冰冷而沉寂。 或许少了它原本的主人,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走到梳妆台前。 那里放着姜鸢的梳子,胭脂盒。 他突然想到了那支红宝石步摇。 那是她娘亲留给她的东西,她一向很珍藏。 他心里一动,也许,那支步摇她至死都想要带在身边。 打开梳妆台的抽屉,里面只有一些零散的首饰,还有她用过的香囊。 但是没有步摇。 他小心翼翼地翻动着这屋子中的陈设,然而,却发现没有那支步摇。 心中微微一动,莫非,那支步摇沈元州拿走了? 思及此,他快步地朝着灵堂走去了。 刚至门口,灵堂内,一片缟素。 惨白的幡布低垂,空气里弥漫着浓重而呛人的香烛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谢晋在门口犹豫了一会,便眼神坚定地踏了进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灵柩前那个穿着素白孝衣的挺拔身影。 沈元州正跪在地上,烧着纸钱。 听到门口的响动,沈元州缓缓转过身,看见来人,嘴角勾起一抹刻薄至极的弧度。 “哟,谢大人。” “大驾光临,真是让这小小的灵堂蓬荜生辉啊。” 他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每一个字都淬着冰。 “我还以为,您贵人事忙,已经忘了阿鸢这个人了呢。” 谢晋充耳不闻他话语里的尖刺,径直走到他面前,猩红的眼底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鸢儿那支红宝石步摇,在何处?” 沈元州脸上的嘲讽霎时凝固。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又像是根本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步摇?” 他重复了一遍,尾音因为极致的错愕而微微上扬,接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谢晋,我没有听错吧?” “你冲进来,不是为了给阿鸢上一炷香,不是为了看她最后一眼,是为了区区一支步摇?” “什么步摇比她还重要?” 沈元州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谢晋的手指都在哆嗦。 “谢晋,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胸膛剧烈起伏,替棺木中的姜鸢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悲凉与委屈。 “我是她什么人?” 沈元州猛地一捶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眼神悲愤交加。 “她姜鸢的身后事,凭什么轮得到我沈元州来替她操持?” “你呢?你这个名正言顺的,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死哪儿去了?” 谢晋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依旧死死地盯着沈元州,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 “办好了身后事,她就能醒过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我要的,难道是给她体体面面办一个风光的葬礼,让她入土为安?”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竟透出一种诡异的、疯狂的光。 “她休想入土为安,她真的以为死了就能躲开我?她休想!” 沈元州被他这副模样骇得倒退一步,背脊窜上一股凉气。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只觉得陌生又可怕。 “你……” “你疯了。” 谢晋微微一笑,眼里阴恻恻的,让人无端端地感到害怕。 “沈元州,我最后问你一遍,那支步摇你可曾见过了?” 沈元州没好气道:“没见过。” 谢晋微微一怔,竟然软了语气解释道:“这支步摇是鸢儿母亲留给她的,她视为珍宝。” 闻言,沈元州更生气了,他还能不知道那支步摇? “真没见过。” 第148章 你根本不敢杀我 谢晋审视的目光在沈元州脸上看了又看。 最终,有些失望,沈元州应该不是再说谎。 他真的不清楚那步摇的下落。 难道,这步摇失落在悬崖底了? 若是如此,定要让黑甲卫再去找才行。 思及此,他不想再跟这人多费唇舌,脚下一错,便要离开。 “等等。” 沈元州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像枚钉子,将谢晋钉在原地。 他慢悠悠地开口,字字清晰,“谢晋,你若真有心,就去阿鸢坟前,好好磕头认错。” “磕到我满意了,兴许,我会告诉你那支步摇的下落。” “阿鸢”二字,如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谢晋的心口。 他最看不得的,就是两个人明明远在天边,可他们俩的心,却时时刻刻在一起。 谢晋猛地回头,眼底瞬间赤红一片,怒意勃发。 箭步上前,伸出手一把扼住了沈元州的咽喉。 指节因过分用力而根根凸起,手背青筋虬结。 “沈元州,你找死!竟然敢用鸢儿威胁我?” 谢晋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森然的寒气,每个字都裹着杀机。 沈元州被他掐得脸颊憋红,呼吸艰难。 双手忍不住去掰谢晋的手,然而,文臣对武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他能感觉到自己越发喘不过气来,可是他脸上没有半分恐惧。 沈元州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近乎诡异的平静,眼神里满是挑衅。 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咳……我就是威胁你了,又如何?” “谢晋,你倒是说说,这个威胁,你……受,还是不受?” 谢晋掐着他脖颈的五指骤然收紧,指节深陷进沈元州的皮肉里。 窒息感让沈元州的眼珠开始上翻。 谢晋眼中的杀意浓稠得几乎要溢出来,这一刻,他真的想捏碎这个人的喉咙。 杀了他!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疯狂咆哮。 然而,就在沈元州快要断气的那一瞬,谢晋手上的力道却猛地一滞,最终还是没有下死手。 不是不想。 是不能。 沈元州得到喘息,剧烈地咳嗽起来,贪婪地呼吸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 他缓过一口气,看向谢晋的眼神里,尽是“果然如此”的了然与轻蔑。 “呵。”他低笑,声音沙哑刺耳,“谢晋,看吧,我赌对了。” “你根本不敢杀我。” 谢晋胸膛剧烈起伏,怒火几乎要从七窍喷涌而出,整个人都像要炸开。 “不杀你,只是不想让谢芝守寡罢了!” “你毕竟是谢芝的丈夫!” 他的眼神有些闪躲。 若是仔细听的话,定能听到他话语里之中的心虚。 沈元州却看破了这一点,只是慢条斯理地抬手,拂了拂被掐得皱巴巴的衣领,动作间透着一股有恃无恐的从容。 他抬眼,目光精准地刺向暴怒边缘的谢晋,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因为姜鸢。” “你杀了我,姜鸢会恨你。” “就算她已经不在了,她的意愿,你敢违逆分毫吗?谢晋,你不敢。” “阿鸢生前时常受制于你,只不过她一直没有看透而已,你们之间让步的永远是你,不会是她!” 沈元州嘴角那抹嘲弄的弧度越发扩大:“你那些所谓的深情,那些自以为是的掌控,也就骗骗阿鸢那个傻丫头。” “她被你吃得死死的,可我不是她。” 谢晋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嫩肉,几乎要掐出血来。 沈元州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砸得他鲜血淋漓,痛彻骨髓。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再次掐住对方的脖子,而是一把将沈元州狠狠推搡出去。 沈元州猝不及防,踉跄几步,狼狈地摔倒在地。 谢晋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胸口憋闷地发疼,一口郁气堵在那里,不上不下。 他豁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每一步都踩得极重,像是在发泄无边的怒火,又像是在仓皇逃离某种让他无法面对的东西。 冷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带着难以言喻的萧瑟。 谢晋的嘴角,泛起一抹浓重的苦涩与自嘲。 沈元州说得没错。 他确实不敢,也不能把沈元州怎么样。 因为姜鸢。 本来讨好她就极其困难,哪里敢动她心窝上的人。 谢晋闷闷地咳嗽了一声,只觉得心中酸意越来越浓了。 然而,一想到姜鸢已经不在了,他的心中充满了痛意。 鸢儿放心,生生世世我都不会放过你。 …… 宫中丧钟长鸣,声声凄切。 圣上终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龙驭归天了。 宸王伏法之后,圣上的身子骨便每况愈下。 皇贵妃在饮食中下了慢性毒药,虽被及时察觉,却已伤了根本,回天乏术。 萧沛之身着龙袍,立于金銮殿之上,接受百官朝拜。 他登基为帝,改年号为永和,大赦天下。 从此,大庸迎来了新的主人。 国事繁杂,萧沛之几乎是脚不沾地。 批阅奏折的间隙,他偶尔会走神,想起顾思思。 明明他们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却总惦记着她,那感觉,像是被下了蛊,挥之不去。 偏偏顾思思那丫头,没心没肺。 自打两人把话说开,她每日都乐呵呵的,尤其当他去顾府寻顾远择对弈时,总能瞅见她咧着一口白牙,傻乐个不停。 萧沛之瞧着,心里就堵得慌。 于是,他给顾远择的公务,一日比一日多。 顾远择接到新的任命时,人都是麻的。 自从被谢晋那混球引荐给还是皇子的萧沛之,他就没过过一天消停日子。 这两个人,一个赛一个地会使唤人,把成堆的公务一股脑儿全丢给他。 他拖着这副病体,天天不是在处理政务,就是在去处理政务的路上。 谢晋最近更是魂不守舍,连带着谢晋那份差事,也压到了他肩上。 每日不仅要处理文书,还得时不时往军营跑。 现在倒好,新帝萧沛之又给他添了新活计——想办法搞钱充盈国库。 顾远择觉得自己就是头老黄牛,还是那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品种。 第149章 彻查 他只在萧沛之登基大典上露了个面,便又急匆匆地出府,亲自带人排查京中商铺,核算税款去了。 顾远择忙得不见人影,顾思思倒是乐得清闲。 萧沛之得了空,便会偷摸来到丞相府。 要么去护城河边看新扎的花灯,看河面倒映着万家灯火,璀璨如星。 要么就去京城里有名的酒楼,寻个雅间,尝尝新出的菜式。 时不时地,萧沛之还会搜罗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玉雕的兔子,会自己翻跟斗的木猴儿,一股脑地送给她。 顾思思都感觉到有些神奇,“你当了皇帝之后,每天这么空闲吗?” 萧沛之微微一怔,闪过了一丝心虚,事实是他真的要忙疯了! 谢晋那厮如今是指望不上了。 姜鸢去世的消失几乎已经击垮了他。 多年生死兄弟,他自然看得出他眼里的绝望。 他已经暗中吩咐黑甲卫,让他们多注意一点了。 所以,他除了每日找时间陪顾思思,就是每日找时间陪谢晋。 偏生她是一点都不领情啊。 …… 留玉轩内,愁云惨淡。 谢晋依旧把自己关在屋里,不饮不食。 子朗端着一碗粥,站在旁边,急得额头冒汗。 “世子,您好歹吃点东西吧,这段时间,您吃得实在太少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这段时日,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 他总觉得主子平静得有些吓人,那不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他宁愿主子大哭一场,大闹一场,也好过现在这般死气沉沉。 子朗甚至觉得,主子心里存了死志。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沈元州一身素服,走了进来,瞧见形容枯槁的谢晋,眉头紧锁。 “谢晋,你能不能振作一点。” 沈元州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阿鸢若是在天有灵,绝不想看到你这副鬼样子!” 谢晋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嘶哑:“你来做什么?” 沈元州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些:“我来为阿鸢准备些换洗衣物和她生前喜欢的首饰。” “你走吧。”谢晋终于有了反应,他慢慢坐直了身体,“我来。” 沈元州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你不是不愿面对,不愿帮阿鸢处理身后事吗?” 子朗听得心头火起,自家世子这般模样,他还来戳心窝子! 他忍不住开口:“姑爷!世子他……他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姜姑娘已经……他心里比谁都苦!还望姑爷莫要再刺激他了!” 沈元州冷着脸,重重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谢晋起身,走到妆台前,开始收拾姜鸢的遗物。 衣物大多素净,首饰也不算多。 他拿起谢芝当初送的那套珍珠头面,细细端详,忽然发现,少了一支簪子。 那支簪子,他有印象,姜鸢平日里很喜欢佩戴。 他在妆奁里翻找,又在屋里各处寻觅,都没有找到。 莫非,她戴在了身上? 谢晋心头一跳,冲到灵堂。 棺椁还未封盖。 他俯身细看,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那支簪子。 一种莫名的慌乱攫住了他。 步摇和簪子……都不见了! 这是巧合还是什么? 谢晋身体控制不住的轻颤,他猛地转身,对着刚刚进来的沈元州问道:“沈元州,你可曾见过她常戴的一支簪子?就是谢芝送的那套头面之中里的一支!” 沈元州闻言也是一愣,走近棺椁看了一眼,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送的那支簪子,的确不见了。 莫非……是阿鸢自己带走了? 可人已经死了,何况,那具尸身怀孕四个月,跟阿鸢的孕期也很吻合。 沈元州想不明白,但他知道阿鸢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不想让谢晋再打扰她的安宁。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硬邦邦地回道:“不知道。” 心里寻思着,还是得暗自探查一番,说不定能有结果。 步摇和簪子都不见了? 他知道,步摇是阿鸢娘亲留给她的东西,她定是会珍藏的,而那簪子,里头有他送的五千两银子。 若是她想要去外面生活,定然是需要这银子的,把他送的簪子拿上倒是也合理。 如此一想,眼里闪过了一丝喜意,希望阿鸢还活着! 谢晋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迟疑。 “我真是傻了。”谢晋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竟然会来问你。” 沈元州本就护着姜鸢,定然不会告诉他事情。 若是想知道具体情况,还是得靠他自己。 思及此,他猛地转向门外,声音透着一股压抑许久的疯狂:“子朗!” “属下在!”子朗立刻应声。 “彻查!”谢晋的眼中迸发出骇人的神采,“从我征战突厥那日回来之后,姜鸢在京中的所有行踪,接触过的所有人,事无巨细,都给我查出来!挖地三尺也要查清楚!” 子朗心头巨震。 这……这可不是件易事,时日已久,许多痕迹怕是早已湮灭。 但他看到自家世子眼中重新燃起的,那种名为“执念”的火焰,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求生意志。 子朗猛地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是!属下这就去办!” 太好了,世子终于有了想活下去的念头。 谢晋再次盯向沈元州,眼里是化不开的杀意,“沈元州,你最好祈祷自己是问心无愧的,否则,我不介意让你沈府覆灭。” 光凭姜鸢一个人,如何能逃离? 灵堂内香烛摇曳,空气沉闷。 沈元州微微一笑,“谢大人的能力,在下还是知道的。” “除了豪取强夺,也就是会威逼利诱了,可真是吾辈楷模,在下应该多多跟谢大人学习才是!” 谢晋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还是说道:“我真不明白鸢儿究竟喜欢你什么。” “你除了一副皮囊看得过去,还能有什么?” 若是说两人最不同的,便是在沈元州的身上,总能让人感到一股君子之风。 而谢晋,微微一靠近,便能感到他的杀伐之气。 这是在战场上淬炼出来的,旁人是无法模仿的。 第150章 也该有个了断了 沈元州轻启嘴唇,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纵然再不是,可她的心里有我,这不够?” 闻言,谢晋简直火冒三丈,心里的愤怒慢慢滋生,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人。 姜鸢不爱他。 光凭这一点,他就无法跟人比。 沈元州见状心里也并不好受,“谢晋,你为何还在吃醋?” “我不止一次告诉你,我与阿鸢之间清清白白。” 谢晋深吸一口气,心中的醋意并未消减。 无论沈元州怎么解释,都比不上姜鸢一句不爱。 他内心深刻地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他插不进去。 姜鸢的心,从不在自己这里。 即使是这两年之中,他与姜鸢相处最好的时候,在她心中,他也比不上沈元州。 “若是你们两个真的清白,就该离得远一点。” 沈元州愣住了,到了今时今日,谢晋竟然还在说这种话。 “谢晋,阿鸢不爱你,这件事情真是做得无比正确。” “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 十七面无表情地躲在暗处,闻言,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主子这也算是入魔了。 自从他回来之后,便被刑罚伺候了。 没保护好姜姑娘,他确实该罚。 可他也算是跑断了腿,却总是与谢晋擦肩而过。 即使派出去了好多黑甲卫,也都徒劳无功。 等回来了才知道,那段时间主子在清风寨养伤。 如此,一步慢步步慢。 看到主子如今这副为情自苦的模样,心中也是无可奈何。 他嘴本来就比子朗笨,如今,更是不敢往主子面前靠近了。 心里暗自盘算着,还是让手底下的人,去寻找飞霜吧。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灵堂的死寂。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去,只见李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谢晋身上。 “晋儿,我就知道你在这儿,这些日子看你消瘦了许多,凡事不要太辛苦了。” “虽然你现在可能很痛苦,但是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谢晋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眸子平静无波,甚至带着几分冻人的寒气。 “母亲,您来做什么?” 李氏脸上挤出几分悲戚,声音也带着刻意的哽咽。 “鸢儿毕竟从小在我膝下长大,我来为她上炷香。” 她顿了顿,又看向一旁的沈元州。 “这段日子,也辛苦元州了。” 说着,她便作势要去拿香。 沈元州手臂一伸,冷冷拦在她面前。 他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呵,夫人的香,阿鸢可受不起。” 活着的时候对人不好,如今人都已经死了,又何苦来假惺惺的。 李氏脸色唰地变了,声音尖厉起来。 “你!沈元州!” “你别忘了,你可是芝芝的丈夫!” “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帮着一个外人说话?” 沈元州嗤笑出声,那笑声里淬满了冰碴子。 “没办法。” “谁让你们这些所谓的至亲,一个个都不是东西呢?” “合起伙来欺负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脸呢?” 李氏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沈元州,嘴唇哆嗦着。 “这就是沈府的家教吗?如此冲撞长辈!你……你放肆!” 她猛地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谢晋,带着哭腔,试图博取同情。 “晋儿!你就看着他这么欺负我吗?” “你倒是说句话啊!” 谢晋终于抬眼,目光沉静地落在李氏身上,那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剖开所有伪装。 “前些日子,孩儿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暇顾及母亲的诸多‘安排’。” “今日,也该有个了断了。” 他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 “母亲,孩儿心悦姜鸢。” “从未变过。” 李氏倒抽一口凉气,像是被狠狠蛰了一下,随即尖叫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那个小贱人勾引的你!” “她那张脸,天生就是个勾魂摄魄的狐狸精!” 谢晋眼底的寒意更甚,几乎要凝结成冰。 “母亲,慎言。” “您若容不下阿鸢,便是容不下我。” “从今日起,我会搬出谢府。” “至于母亲所犯下的罪孽,天道昭昭,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 李氏如遭雷击,踉跄一步,脸上血色褪尽,满是难以置信和痛楚。 “晋儿!我是你亲娘啊!” “你为了那个女人,连娘都不要了吗?” 谢晋没有丝毫犹豫,目光如铁。 “是。” 那一个“是”字,像重锤砸在李氏心上。 她眼珠子骨碌一转,身子一软,便要往地上倒去,口中还发出虚弱的呻吟。 然而,谢晋连眼皮都未曾撩动一下,转身,决绝地踏出了灵堂。 沈元州抱臂站在一旁,嘴角噙着冷笑,看戏一般看着李氏的表演。 他心里啧啧称奇,谢晋那小子人中龙凤,怎么他妹妹谢芝就那德性? 如今见了李氏这教科书般的碰瓷,倒是悟了。 等人影彻底消失,他才慢悠悠开口。 “夫人,别演了,人都走没影儿了。” 李氏“悠悠转醒”,见谢晋真走了,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仪态了,指着沈元州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被那狐狸精灌了迷魂汤!” “沈元州,姜鸢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闻言,沈元州都震惊了,“夫人,姜鸢虽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可好歹也是你的外甥女。” “从小,她便失去了双亲的庇佑,可以说,这个世界上,你是她最亲的人了!” “你为何要如此待她?” 李氏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胸口剧烈起伏,“我供她吃穿,她转头就勾引我儿子,我何曾对不起她?” 沈元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勾引你儿子?夫人,这话你在旁人面前说说也就罢了,有什么脸面到我面前说?” 当年,他们三个人的事情,李氏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她纵容自己的女儿欺负阿鸢也就罢了,甚至,连婚姻都抢了。 李氏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狠狠跺了跺脚,怒气冲冲地走了。 那背影,活像一只斗败了却又不甘心的老母鸡。 第151章 平静的生活 而另外一边,姜鸢的日子过得很平静。 姜鸢坐在窗边,阳光柔和地洒在她身上,隆起的小腹在宽松的衣衫下也清晰可见。 她最近鲜少出门,院里大小事务,都交给了信得过的刘婶子打理。 虎子那小子,还是雷打不动地每日过来,坐在小马扎上,跟着姜鸢学着算术。 如今,他的算术能力已经比一般孩子要出众得多了。 虎子撂下笔,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是把姨姨布置的算术题给搞定了。 他颠儿颠儿地跑到姜鸢身边,小脑袋凑过去。 姜鸢正低头忙活着,手里捏着针线,一旁摊开着几件小巧玲珑的衣裳,颜色嫩嫩的,可爱得紧。 虎子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姨姨,你做这个,是给以后的小宝宝穿的吗?” 姜鸢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他,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哟,我们虎子今天厉害了,这么快就做完了?” 姜鸢心里其实有点小惊讶。 她给虎子布置的那些题目,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寻常孩子总得琢磨好一阵子。 这小子倒好,轻轻松松就给解出来了,脑瓜子转得是真快,是个好苗子。 姜鸢琢磨着,这孩子将来要是真想跟着他爹做生意,光会算账可不够,不识字,那得吃多少亏啊。 看来,这识字的课,就算虎子再不喜欢,也得想办法让他认字。 不求中举,只求识字,起码得看懂合约。 虎子小胸脯一挺:“那当然!都算完啦!” 小家伙下巴扬得高高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那小模样,别提多神气了。 “姨姨,我跟你说个事儿,我可厉害了!”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却又藏不住那股子炫耀劲儿。 “昨天!我跟我爹去看摊子,我爹他,嘿,他把账给算错了,少收人家钱了!” 虎子比画着,小脸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 “还是我!我一眼就瞅出来了,立马就跟我爹说了!” “我爹一开始还不信呢,嘴硬得很,说什么‘小屁孩懂什么’!结果呢?哼!” 虎子得意地哼唧两声。 “他不服气,拉着人家去隔壁摊子,借算盘重新算了一遍!结果怎么着?还是我对!一文钱都不差!” “当时啊,旁边围着的人,都夸我呢!说我脑子灵光,以后保准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我爹那脸,啧啧,红了又绿,绿了又红,可好玩了!” 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尾巴快要翘上天了。 姜鸢听着,也被逗乐了,心里是又惊又喜。 这孩子,确实机灵。 她伸手摸了摸虎子的小脑袋,语气里满是赞许:“我们虎子真棒!好好学,以后肯定比你爹还有出息!” 姜鸢话锋一转,看着虎子,认真地说:“虎子,算术你学得不错。那接下来,咱们开始学认字,好不好?” 话音刚落,虎子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唰”地一下就收了回去。 小脸蛋瞬间垮了下来,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 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学!姨姨,我不要学认字!认字有什么用啊,头都大了!” 那小嘴撅的,都能挂个油壶了。 姜鸢也不恼,这小家伙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她放缓了声音,柔声问:“那虎子跟姨姨说说,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呀?” 一听这个,虎子立马又来了精神,小胸膛拍得“嘭嘭”响。 “当然是跟我爹一样做生意!赚大钱!” 他仰着小脸,一脸的豪情壮志。 “我娘都说了,姐姐嫁出去了,以后这个家,就得靠我了!我是男子汉,是家里的顶梁柱!” 姜鸢心里明白,刘婶子对虎子这唯一的宝贝疙瘩,寄予了多大的厚望。 她曾听刘婶子念叨过,当年生虎子姐姐的时候伤了身子,以为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了。 谁承想,后来身子不爽利去看大夫,随口那么一问,大夫竟说调理调理,兴许还能再要一个。 刘婶子是吃了多少苦,喝了多少药,才盼来了虎子这么个宝贝儿子。 这孩子,可真是刘婶子后半辈子的指望。 姜鸢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不紧不慢地开口:“要做生意,还是个顶梁柱,那识字可是顶顶要紧的本事。” 虎子不服气地小声嘟囔,小嘴一撇:“哼,我爹就不认识几个大字,生意不也做得好好的?” 他梗着小脖子,显然对姜鸢的话不太认同。 “你爹那是小打小闹的摊子,自然马虎些也过得去。” 姜鸢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可你想想,那些大铺子、大商号,哪个掌柜的不识文断字?哪个账房先生不是笔杆子使得遛遛的?” “你要是不信,明儿让你娘带你去镇上最大的铺子看看,问问人家,做大生意,到底要不要识字。” 这话,直接戳中了虎子想要“做大生意”的雄心。 虎子的小眉头拧了起来,显然是有些动摇了。 他爹的生意确实不大,跟镇上那些气派的大铺面一比,简直不够看。 姨姨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姜鸢在他心里,那是顶顶聪明的人,说的话总不会错。 他纠结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好吧。” 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姜鸢见他松了口,目的达到,也不再多言。 她拉过虎子的小手,铺开纸,拿起笔,开始一笔一划地教他认今天的第一批大字。 小家伙虽然还有点不乐意,但也没再犟嘴,乖乖跟着学了起来。 晚间时候,院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 刘婶子拎着一块水灵灵的豆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朴实的笑。 “妹子,太谢谢你了,虎子今天还乖吧?” 她扬了扬手里的豆腐:“这块豆腐你拿着,今晚炒个青菜啥的,别客气。多亏你看着虎子,我才能出去做点零工,赚几个辛苦钱。” “这豆腐可新鲜了,你可千万要收着。” 见状,姜鸢眼中闪过一丝喜意,“婶子,该我说谢谢你,平日里对我颇多照顾。” 第152章 总算有了一个营生 她接过了刘婶子手中的豆腐,这豆腐很白嫩,一看就很新鲜。 即使不做菜,光是凉拌就很好吃。 虎子一听见他娘的声音,哪里还坐得住。 他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手里还牢牢抓着那张写满了字的纸,生怕掉了似的。 “娘!娘!你看我写的字!姨姨教我的!” 他把纸高高举起,献宝似的递到刘婶子眼前。 刘婶子赶紧接过,低头一看,虽然字迹歪歪扭扭的,但确实是规规矩矩的笔画,还有几个能认出来的字。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前段时间虎子不愿意识字。 刘婶子表面上没说什么,实则暗地里偷偷哭了几次。 若是去学院认字,费钱不用说了,自家小生意还真不一定能供得起。 可虎子是她的心头肉,也不忍心苛责。 还是姜鸢看出来了,宽慰了好几次。 直到虎子在算术方面有些天赋后,刘婶子才算是稍稍放了心。 如今看到虎子拿着自己写的字,心里十分欣慰。 “我的虎子可以写字了,真是菩萨保佑。” 她抬头看向姜鸢,眼神里满是感激:“妹子,婶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这些日子,你费心了。” “明儿我就去镇上,给你买些纸笔来,你可别推辞,这是该当的!” 姜鸢坐在廊下,手里捏着针线,闻言温声说:“婶子客气了,都是小事。” 她看着刘婶子那真心实意的模样,心里也觉得暖。 刘婶子拉着虎子过来,摸着他的头,对姜鸢说:“妹子,你是不知道,虎子跟着你学了几天,脑子开了窍似的。” “现在都能帮他爹算账了!昨天啊,他爹不信邪,拉着他在家里算了一晚上,结果一笔都没算错!我家那口子,嘴上不服气,心里可高兴坏了!” 姜鸢笑了笑:“虎子聪明,学得快。他年纪还小,往后定是个有出息的。” “可不是嘛!”刘婶子连连点头,脸上带着骄傲。 “会算账,还会认字,往后都能去镇上当账房先生了!一个月能挣不少钱呢!” 她又看向姜鸢,语气诚恳:“妹子,你真是我们家的贵人,婶子真不知道咋谢你才好。” “婶子,你又说这话了。” 姜鸢放下针线,语气柔和:“你我之间,别这么客气。” 送走了刘婶子和虎子,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姜鸢赶紧起身,把手里做好的几件小衣服拿到水盆里。 轻轻揉搓,将衣料上的浮灰和残留的浆糊洗净。 她拧干水分,搭到院子里的绳子上,晚风吹过,带着水汽和淡淡的皂角香。 刘婶子说过,这小衣裳做好了,还得这样仔细浆洗晾晒,穿起来才舒服。 姜鸢看着这些小衣服,心头一阵柔软,想象着腹中小宝贝穿上这衣服的模样。 甚至,她有些后悔了。 在谢府之时,没有好好学习女红。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虎子每天还是准时过来,缠着姜鸢学算术,学认字。 刘婶子也时不时过来送点东西。 这天,刘婶子脚步匆匆地进了院子,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喜色。 “妹子!妹子!” 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她快步走到姜鸢跟前,眼睛亮晶晶的。 “你猜怎么着?镇上卖菜的王伯,他听我家那口子说了虎子跟着你学算账的事儿,眼红的哟!” 刘婶子拍了拍大腿:“这不,赶紧拖了我来问问,你这儿可还收徒?收徒可是有钱拿的!” 姜鸢手里的针线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刘婶子,脸上带着一丝犹豫。 她下意识地扶了扶腰腹:“我这身子……不是很方便。” “哎呀妹子,你放心!” 刘婶子赶紧摆手,语气急切地解释道,“我这个也跟王伯说过了!他说没事儿!要是身子不方便,你就歇着,或者让他孙子早些回来都成!” 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放心,他孙子乖巧得很,不淘气!比我家那泼猴可好多了!” 姜鸢听着,心里确实有些意动。 手里的针线活儿虽然能打发时间,可到底不是个进项。 自己手里的银子,只出不进,这样下去,总不是个事儿。 她低头思量片刻,手指轻轻摩挲着未完工的衣料。 抬头看向刘婶子,语气带着一丝探询:“那……婶子,你看我这收多少银子合适?” 刘婶子一听有门儿,更高兴了,搓着手说:“王伯说了,一月一百文,你看咋样?” “妹子,我已经跟王伯说过了,你只教算术,至于笔墨纸砚之类的,都是要自己备好的。” 一百文,虽然不多,但也算是个稳定的进项了。 姜鸢没多想,直接应下:“就听婶子的。” …… 留玉轩内,烛火昏黄,映照着堆积如山的卷宗。 谢晋几乎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书房。 只有在这间屋子之中,他的心才会好受那么一会儿。 空气里弥漫着墨香与尘埃混合的沉闷气味。 谢晋面无表情,眼下是浓得化不开的青黑。 他指尖捻着一份公文,纸张被他捏得微微发皱,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处理公务的动作,快,准,却带着一种死寂的机械感。 他就这么坐着,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子朗端着参茶进来,脚步都放轻了许多。 他看着谢晋那副不要命的架势,心都揪紧了。 “世子。” 子朗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掩不住的焦急。 “您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再这么熬下去,真要出事了!” “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这么造啊!” 谢晋头都没抬。 “十七回来了吗?” 子朗微微一叹,“世子放心,十七马上就要回来了。” “世子,我拿了参茶,您多少喝点吧。” 就在这时,窗外响起了一阵响动,一个人影跪在了地上。 子朗深深一叹,这参茶,主子怕是喝不上了。 果然,谢晋手中的毛笔重重一点,像是在宣判什么。 然后,他终于掀起眼皮,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射向一旁的十七。 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查到了什么?” 第153章 也是四个月? 十七躬身,语速平稳,不带任何情绪。 “回主子。” “您原定回来的那天,姜姑娘去了庆仁堂。” 子朗一听,眉毛都拧起来了。 他脱口而出,“庆仁堂?姜姑娘去庆仁堂做什么?府中有府医,怎么也犯不上去看外面的大夫吧?” “难道庆仁堂有什么问题吗?” 十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冷冰冰地说道:“属下拿着姜姑娘的画像去问了。” “庆仁堂的老大夫说有印象。” “他说,那位姑娘是一个人来的。” “还说……她有了身孕,但胎像不稳,若是不好好养胎,怕是有生命危险。” 十七顿了顿,补充道:“其他的,庆仁堂那边,暂时查不出更多了。” 空气死一般沉寂。 谢晋握着朱笔的手,指节“咔”地轻响。 他面色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眼底的血色更浓了,像要滴出血来。 心里又痛又酸。 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一个人一直隐瞒着。 哦,不对,她只隐瞒了他一个人。 沈元州、顾思思,甚至连顾远择都知道,只有他! 她明明知道他有多么盼望两个人之间能有一个孩子。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不急。” “事无巨细,给我仔仔细细地查。” “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十七垂首。 “是。” 门帘猛地被人从外面掀开,李氏披头散发,钗环零落,疯了般冲了进来。 她华贵的衣袍上沾着尘土,哪里还有半分往日侯府主母的雍容气度。 “晋儿,救我!侯爷要杀我!” 她一把抓住谢晋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谢晋眉心紧蹙,不动声色地拂开她的手。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天生的压迫感。 李氏见到儿子,积攒的恐惧与委屈彻底爆发,哭声凄厉地刺耳。 “晋儿,你父亲他疯了!他竟然为了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要杀了我啊!” 话音未落,谢筠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跟了进来。 他衣袍也有些凌乱,显然是追赶所致。 一进来便怒视李氏:“你究竟把柔儿怎么样了?她肚子里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 四个月。 谢晋瞳孔骤然一缩,心头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了一下,又闷又沉。 也是四个月。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翻江倒海。 “父亲,究竟怎么回事?” 他再次开口,语气比方才更冷了几分。 谢筠重重叹了口气,看向谢晋的眼神复杂。 “晋儿,你如今也长大了,羽翼渐丰,更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是朝廷的左膀右臂。” “可以说,即使我往后再生几个孩子,也绝对,绝对威胁不到你的地位了。” 这话听着像安抚,又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试探。 谢晋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不置可否。 他如今的权势,早已不是区区一个承袭的侯爵所能比拟。 他父亲这点小心思,在他看来,实在可笑。 谢筠的目光重新转向李氏,失望与厌恶交织。 “多年夫妻,你曾经做的那些伤害子嗣的龌龊事,我看在往日情分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谅你了。” “可是柔儿,她是无辜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无辜的!”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李氏猛地擦去眼角的泪水,眼神怨毒地瞪着谢筠。 “我容不下侯爷你的孩子,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我还要笑着给她腾地方?” 她尖声反问,那泼辣劲儿,哪里还有半分贵妇的影子。 谢筠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李氏的手指都在发抖。 “你,你这个毒妇!你究竟把柔儿怎么样了?” “别跟我说此事与你无关!我手上可是有证据的,是你的奶嬷嬷带走了柔儿!” “我只不过,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而已!究竟是为什么?这些年,我身边的女人难道还少吗?你也从来不曾像这般嫉妒发狂,为何偏偏对柔儿如此容不下?” 李氏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尖锐。 “我打杀了哪个女人,你会这样气急败坏地来找我算账吗?” “怎么?侯爷您老人家都快入土了,突然就来了真爱了?可真是一枝梨花压海棠,老牛啃嫩草,也不怕折了腰!” 她口不择言,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的针。 “谢筠!我嫁给你这些年,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操持偌大一个侯府,我究竟哪一点亏欠你了,你要这么对我?” 谢筠看着她疯癫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反胃。 “枉费我以前还当你是个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搞了半天,竟与市井泼妇无异!” 谢晋被他们吵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心底的烦躁几乎要压不住。 他冷声打断:“母亲,那柔儿究竟在何处?” 李氏闻言,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又瞬间被点燃了怒火,更加崩溃地尖叫起来。 “晋儿!你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儿子!难道你不帮我,反而要去帮那个小贱人和她肚子里的孽种吗?” 谢晋心里那个荒诞的念头,此刻越发清晰,几乎要破土而出。 他觉得可笑,却又觉得,那或许就是真相。 或许,他的鸢儿真的在某个地方。 他想要去验证一番,立刻,马上。 他完全无视了李氏的歇斯底里和哭嚎,锐利的目光转向立在暗处的十七。 “彻查。”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 十七的身影微微一动,沉声应下,随即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谢晋这才将冰冷的视线投向还在争吵不休的父母,下了逐客令。 “赶紧离开这里。” 他的耐心已经告罄。 李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连连摇头,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指责。 “晋儿,莫非你也跟你那个老不死的父亲一样,被外面的狐媚子给迷了心窍不成?” “子朗!” 谢晋厉声喝道,声音如同淬了冰。 “送客!” 侍立在门口的子朗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躬身。 “侯爷,夫人,请吧。” 他的声音都在打颤,生怕这两位祖宗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殃及池鱼。 第154章 姜鸢当夫子了 姜鸢收徒的消息,简直像是长了翅膀,扑棱棱一下就飞遍了左邻右舍。 因着有身孕,她其实跟邻居们走动得比较少,也就刘婶子走动得勤快些。 因此,虽然眼红虎子可以识字又可以学算术,但心中也没有其他想法。 可王伯这事儿可不一样了! 每个月仅仅只需一百文,竟然可以识字,又可以算术! 这天大的好事往哪里找啊! 这不,话音刚落没两天,又有两户人家找上门来,眼巴巴地瞅着姜鸢,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 “行,都留下。” 姜鸢瞧着那几双渴望的眼睛,心里一软,话说得干脆。 她那原本能听到落叶在青石板上打旋儿的小院子,这下子,彻底成了娃娃们的天下。 从日头刚探出脑袋,到月亮爬上柳梢头,院子里就没个清净时候。 全是小奶音,叽叽喳喳,跟一窝刚出壳的小麻雀似的,能把房顶都给掀了。 可姜鸢心里头,却跟揣了个小火炉似的,暖烘烘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也会有一个小娃子了,她稀罕这些小家伙,稀罕得紧。 当然了,她也去医馆问过大夫。 大夫说过没大碍,只是也让她多注意身体。 姜鸢很珍惜这个孩子,隔三岔五会去把把脉。 好在,情况是越来越好了,只要不想谢晋,心情就不会大起大落,自然了,胎相也会越来越好。 如今天气正值炎热时候,因此,时不时地,她就从井里提出一桶凉水,兑上些蜂蜜,搅成甜丝丝的饮子。 不光自己喝,也给那四个孩子喝。 经常都是喝完了之后,才开始学习。 孩子们也出奇地懂事,一个个小大人似的,乖巧得很。 姜鸢不跟他们来虚的,什么诗词歌赋,这都是文人墨客的事情。 对于孩子们来说,最实用的还是认字和算术。 偶尔她兴致来了,也会铺开纸,抓着孩子们肉乎乎的小手,教他们画些花鸟鱼虫,不成章法,图个乐呵。 在这些孩子来之前,她就跟他们爹娘说清楚了。 她这儿最多只教到十岁,若是想要科举考试的,还是要早点去学院的。 毕竟,她的学识可比不上那些科举之人。 不过好在送她来这里的父母,也根本不指望孩子考上科举。 能识几个字,会算盘账,将来不管是学门手艺还是开个小铺子,都能挺直腰杆,不至于被人糊弄了去。 这就够了,总归孩子的下半生是不用发愁了。 姜鸢本来只是为了这银子而收徒,如今这么一想之后,总觉得身上的担子倒是重了一些。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太明白这份沉甸甸的期许了。 所以教导起来,她是一点儿不敢马虎,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 这些日子,她脑子里总是不停地回放着,当年在谢氏学堂,那些博学的夫子们是如何传道授业解惑的。 原本是最不想回忆的地方,可现在为了孩子们,总是会想到小时候的自己。 谢氏学堂算是有教无类的地方,无论你是富家公子还是贫门小丫头,只要你有天赋,学堂就一视同仁地收下。 而且,女孩子们学的,也绝不是什么《女诫》《女则》那些束缚人的玩意儿。 她们跟男孩子们一样,从《三字经》《百家姓》开始,一步步到四书五经,甚至连治国安邦的策论,也得学,也得辩! 那股子劲头,现在想起来,姜鸢都觉得自己的手还疼着。 夫子们对他们可不留情,若是策论做不出来,会被打手心,即使沈元州是状元之才,那也是被夫子们打手心长大的。 唯独谢晋,他从未被打过手心。 因此,他其实也算是谢氏学堂之中的传奇了。 姜鸢这小小的院落里,眼下拢共四个奶娃。 三个虎头虎脑的小子,一个小不点儿的丫头。 那三个男娃,识字的天赋嘛,只能说……普普通通,勉强跟得上。 倒是那个叫柳悠悠的小丫头,简直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姜鸢第一次见着这么灵透的孩子,眼睛亮得跟两颗小星星似的。 她识字的速度,快得让人咋舌,别人还在一个字一个字地抠,她已经能连蒙带猜地读下一小段了。 “这丫头,是块璞玉!” 姜鸢心里暗赞。 她心想着,女子虽不能科考,但也可以识字明理。 若是那小丫头跟他们三个一样的进度,倒是显得她有些耽误人家了。 因此,她立刻给柳悠悠开了小灶,课业难度一再拔高。 别的孩子还在摇头晃脑地念叨“人之初,性本善”的时候,柳悠悠已经捧着一本薄薄的启蒙读物,小眉头微微蹙着,不满地嘟囔: “先生,这个太简单了,还有没有更厉害的?” 姜鸢被她那小模样逗得直乐,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有,管够!” 柳悠悠这小人精,不光脑瓜子转得快,黏人的功夫也是一流。 她尤其迷上了姜鸢讲的故事,什么神仙打架,什么狐仙报恩,听得如痴如醉。 姜鸢每日里光是琢磨着给她编排新故事,就得掉一把头发。 好在她当年在谢家,别的没学会,各种杂书倒是看了个饱,肚子里墨水还算充足,勉强能应付这求知欲爆棚的小丫头。 这下子可好,柳悠悠简直成了姜鸢的小尾巴,走哪儿跟哪儿。 天色擦黑,爹娘都站在门口喊人了,她还死死抱着姜鸢的胳膊不放,小嘴一瘪,眼圈就红了: “不要回!悠悠还要听先生讲故事!” 那小模样,可怜巴巴的,偏又带着一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姜鸢又好气又好笑,只能使出浑身解数,连哄带骗,才能把这小粘糕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交还给她爹娘。 柳家是做布匹生意的,相对来说是四个孩子之中,最宽裕的。 然而,因着她是一个女子,根本进不了学堂。 若是请一个夫子来柳家,那花费可太贵了。 柳家正发愁呢,没想到就听到他们说到了姜鸢这个地方。 所以马上就带着这丫头来了。 柳悠悠并不是全无基础,她来之时,认得字就比其他孩子多。 第155章 买人了 姜鸢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娘亲在给她启蒙。 可是自家生意自顾不暇呢,她娘亲教导起来也不是那么用心。 送走了这一批孩子后,姜鸢的院子可算是安静下来了。 姜鸢摸了摸日渐隆起的肚子,虽然现在还行动自如,可是往后定是会越发不便起来。 而且,她只有一个人,自己也没有什么经验,也不知道要怎么照顾一个孩子。 她寻思着,是该买个年纪大些、稳重可靠的妇人来帮衬了。 手头还剩下两千两银子,前阵子为了打探消息,花销着实不小,但买个人,应该还是足够的。 家里还有几个孩子等着她教识字算数,这事儿不能再拖。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姜鸢便出了门。 她依旧戴着帷帽,遮掩了容貌,小心驶得万年船,总归是怕被人认出来。 她径直找到了人牙子,将自己的需求一五一十地说了。 那人牙子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听完姜鸢的话,脸上堆起笑。 “夫人,您可算问对人了!还真有个合适的,您且随我来。” 姜鸢这是头一回来这种腌臢地方。 跟着人牙子七拐八弯,眼前的一幕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一个个木头笼子里,关着不少人,眼神或麻木,或惊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霉味和汗臭,令人作呕。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跟着人牙子往里走。 两人最终停在一个笼子前。 里面蜷缩着一家三口,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人牙子指着笼中人,压低声音道:“夫人,您瞧瞧,这一家子,男的以前可是大户人家的管家,精明着呢。可惜啊,南方遭了水灾,他们是侥幸逃出来的,活不下去了,这才不得不卖身为奴。” 姜鸢目光扫过笼中的三人。 那男子虽然狼狈,但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精明强干。 妇人面容憔悴,却也看得出是个利落人。 他们身边还缩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娃,怯生生地望着外面。 姜鸢点了点头,指着那妇人:“行,就要她吧。” 话音刚落,人牙子便伸手要去拉那妇人。 妇人怀中的女娃“哇”地哭出了声,死死抱住母亲的腿:“娘!娘!不要丢下我!” 那妇人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丫头,听话,一定要乖乖的……往后,娘不能再陪着你了……” 女娃子不过七岁左右,显然被教养得很好。 虽然哭得撕心裂肺,但在妇人几句安抚下,还是抽噎着松开了手。 只是那双大眼睛里的泪珠子,却怎么也止不住,一颗颗滚落下来,砸在脏兮兮的地上。 人牙子见状,脸一沉,厉声呵斥:“哭什么哭!晦气玩意儿!再哭,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窑子”二字,如同一盆冰水浇在那妇人头上。 那是什么地方,女儿家进去了还有活路吗? 她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作揖:“爷,爷,您高抬贵手!丫头不懂事,我这就让她不哭,不哭了!” 她只求孩子能有个好去处,别再受这般惊吓。 看着眼前这一幕,姜鸢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瞬间闪过自己小时候的某些片段,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一家子,我都要了!” 人牙子闻言,脸上那点不耐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堆满了谄媚的笑。 “哎哟!夫人大气!小的这就去给您办文书,到官府画卯登记!您在这儿稍等片刻,保管妥妥当当的!” 姜鸢眼中掠过些许意外。 不过,牙行向来势力盘根错节,官府给些便利倒也说得过去。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事情就办妥了。 姜鸢用的,还是当初顾远择给她伪造的那张身份文牒。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姜鸢的家。 姜鸢先让他们找地方安顿下来,熟悉熟悉环境。 等那一家三口收拾妥当,姜鸢看着院子里多出来的三个人,轻轻叹了口气。 自己这一下子又多了三张嘴吃饭,这花费是越来越大了。 即便如此,她一点也不后悔。 她实在不想看到那个小女孩,那么小就没了娘亲。 姜鸢盘算着,除了给孩子们上课,看来得赶紧再寻摸个赚钱的营生才行。 院子里,刚收拾出两间能住人的屋子,简陋却也干净。 姜鸢踱步过来,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 “都安顿好了?” 她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你们怎么称呼?擅长些什么?” 心中清楚人善被人欺,尤其她是孤零零一个人,若是太过于软弱,容易被人欺凌。 沈文丛一撩袍子下摆,直挺挺跪了下去,额头触地。 “主子。” 他声音沉稳,带着几分读书人的腔调。 姜鸢眉头轻蹙,摆了摆手,“叫我姜姑娘就行。” 沈文丛叩首的动作僵了一瞬,从善如流道:“是,姜姑娘。”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组织着言语。 “小人沈文从,贱内姓李,这是小女沈双。” “我原是个账房,后来在前主人家做了管事。” 他话语微微一顿,声音里带上了无法全然压抑的苦涩。 “南边遭了水灾,家道中落,前主子……就把我们一家三口给发卖了。” “多亏姑娘心善,没把我们一家子拆散,这份恩情,我们一家铭记在心。” 他说着,又想磕头。 姜鸢没让他磕下去,只是静静看着他。 沈文从心里那股子悲凉,像是腊月的寒风,直往骨头缝里钻。 曾几何时,他也是出门有小厮驾车,在人前能挺直腰杆的人物。 如今呢? 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说卖就卖,连个屁都放不响亮。 他死死捏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 要是能早点求个恩典脱了奴籍,哪怕当个风吹日晒的普通农户,也比现在这样,身不由己强上百倍! “姜姑娘,”沈文从强行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粗活细活,小人都能干,识文断字,算账盘点,也还过得去。” 姜鸢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在自己的手背上轻轻敲击着。 第156章 谢晋,阿鸢还活着? 这沈文从,瞧着倒是个有本事的。 可她这小门小户,目前还真没什么精细活计能派给他。 让他一个前管家来劈柴扫地,总觉得有点……大材小用,忒浪费了。 她心里寻思着。 目光转向旁边一直低着头、紧紧抱着孩子的妇人。 那妇人察觉到视线,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明显的局促和不安。 “姜、姜姑娘,”她声音细弱,还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颤抖。 “奴家……奴家会做饭,浆洗缝补,家里的活计都能做,多谢姑娘收留我们一家。” 她怀里的小女孩怯生生地从她臂弯里探出半个脑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转着,好奇又害怕地偷偷打量着姜鸢。 姜鸢思考了片刻,心里便有了计较。 “行吧。” 她开口,语气干脆利落。 “婶子以后就负责咱们的伙食,家里的衣裳也归你浆洗。” “沈叔嘛,”她看向沈文从,下巴微抬。 “院子里的柴火,还有屋里屋外的洒扫,就交给你了。” “至于这丫头,”姜鸢的视线落在小女孩身上,声音不自觉地放缓了些许。 “年纪还小,先跟着你们,别吓着她。” 闻言,沈文从那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整个人的脊背都塌陷了几分。 “多谢姑娘体恤!” 他连声道谢,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庆幸和感激。 干活 他不怕,再苦再累的活计他都能熬。 就怕他这心尖尖上的宝贝女儿,这么丁点儿大,也要跟着受那份罪。 现在好了,姑娘是个心善的。 姜鸢脸色故意一冷,“好好做事,不要起任何歪心思,否则,我这里也留不下你们。” “是,姑娘放心。” 有了沈文从一家,姜鸢总算是轻省了些,至少再也不会吃到夹生的饭食了。 而沈双则也算是加入到了学习的小队伍之中,一时间,家里有五个孩子了。 姜鸢寻思着,不能再收孩子了,若是再收孩子,自己可真管不住了。 …… 龙旗招展,宫阙巍峨。 谢晋奉召入宫,脚步不疾不徐,玄色官袍在他身上更添几分冷肃。 他穿过重重宫门,最终在御花园的亭子外停下了脚步。 亭内,当今圣上萧沛之正与一女子对弈。 那女子一身鹅黄衣裙,正是顾思思。 萧沛之答应了无数个要求,请求了无数次,终于让这小祖宗进宫了一趟。 棋盘上,黑子被白子围剿得溃不成军,眼看就要全盘皆输。 萧沛之执黑,落子间却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谢晋的目光在棋盘上扫过,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随即转向萧沛之,那眼神,明晃晃地写着“就这?”。 萧沛之自然捕捉到了他眼神里的揶揄,手指不自在地在鼻尖蹭了蹭,面上竟有那么点被抓包的窘迫。 谢晋终于开了尊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小亭。 “陛下费心召微臣前来,莫非就是为了让臣观摩这场……呃,‘精彩’对弈?” 他顿了顿,语调拉长,嘲弄意味十足。 “嚯,这天下的水,怕是都要被陛下您给放干了吧。” 顾思思正愁眉苦脸地盯着棋盘,闻言猛地抬头,柳眉倒竖。 “萧沛之!你让他来干什么?” 她一见谢晋那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瞬间把棋局抛到脑后。 “他放水怎么了?本姑娘乐意!我高兴不行吗?” 她越说越激动,指着谢晋。 “阿鸢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遇上你这种不可理喻的疯子!” 萧沛之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轻咳一声。 “我说你们俩,是天生的斗鸡转世吗?怎么一见面就非得掐个你死我活?” 他摆摆手,示意顾思思稍安勿躁,然后转向谢晋,神色郑重起来。 “润之,朕今日召你来,是有正事。” 他压低了声音。 “突厥那边,怕是要有大动作了。这一仗,估计迟早要打。” 谢晋脸上的嘲讽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凝。 “上次交手,他们元气大伤。若真敢在短期内再起战端,十有八九憋着什么见不得光的阴损招数。” 萧沛之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不错,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看着谢晋,心中却另有盘算。 其实,他并不认为如今的突厥有多难对付。 之所以提起战事,不过是想给眼前这个男人找点活下去的念头。 萧沛之比谁都清楚,战场,才是谢晋真正的归宿。 只有在那里,他才能真正活过来。 谢晋的目光从萧沛之脸上移开,落回了顾思思身上,突然开口问道。 “姜鸢,最近可有与你联系?” 顾思思正憋着一口气,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写满了大大的问号。 “阿鸢?她怎么可能跟我联系?” 她声音拔高,带着不敢置信。 “不是……谢晋,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阿鸢她……她还活着?” 谢晋看着她那副蠢样,眼底划过一抹了然。 也对,就顾思思这榆木脑袋,姜鸢若真有什么打算,也不会让她知道。 他收回视线,淡淡吐出几个字。 “下你的棋吧,蠢货。” “轰!” 顾思思脑子里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她猛地双手一拍棋桌,棋子震得跳起老高,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谢晋!你他娘的说谁蠢呢!” 她豁然起身,怒发冲冠,指着谢晋的鼻子尖叫。 “有种你再说一遍!我忍你很久了!今天不跟你干一架,我就不姓顾!” 顾思思气得浑身发抖,双手叉着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环顾四周,想找点什么东西泄愤。 视线扫过亭子角落,一个精致的木盒映入眼帘。 对了!萧沛之送她的鞭子! 她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掀开盒盖。 里面躺着一条赤红色的软鞭,在阳光下泛着危险的光。 顾思思抓起鞭柄,手腕一抖,鞭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发出清脆的破空声。 她抡起鞭子,正要朝着谢晋的方向狠狠抽过去。 一只手及时抓住了她的胳膊,鞭子瞬间被夺走了,“思思,别生气,生气伤身,还有这危险之物,朕虽然赐予了你,但是不是让你打人的。” 第157章 我要亲审 顾思思生气了,质问道:“你在帮他!你们都是一样的坏!” 萧沛之微微一怔,“思思,若现在不是谢晋,就你这三脚猫功夫,早遭人毒手了。” “我是怕你伤了自己。” 谢晋看着这一幕,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心里直犯嘀咕,真是奇了怪了。 姜鸢和萧沛之他们怎么就偏偏都看上了顾思思这个…… 这个怎么看都像只蹦来蹦去的蚱蜢的女人? 谢晋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身后隐约传来萧沛之安抚顾思思的声音。 回到留玉轩,谢晋感觉一阵脱力。 没有了姜鸢的日子,总觉得过得一点都不真实。 心里暗自祈祷着,她是厌恶自己,逃走了,而非真的是现在这个结果。 他没有掌灯,直接靠在了宽大的椅背上。 房间里一片昏暗。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姜鸢的身影。 她那一双清冷的眼睛,总是无悲无喜地看着自己。 他暗自嘲笑了一声。 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谢晋,别再想了。” 再想也是无用,不如早点确定结果。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谢晋抬头看去,来人是子朗。 只见他快速来到他身边,恭敬说道:“世子,十七回来了。” 谢晋猛地睁开眼睛。 “让他进来!” 若是仔细听的话,能听到他声音之中的颤抖。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跪在了地上。 黑暗中,谢晋的眼神锐利如刀。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十七,“说,查到了什么?” 十七低着头,语速不缓不急。 “主子,侯爷在外有一爱妾,已有四个月身孕,是从扬州那边带来的,养在了谢府的别院里。” “此事被夫人知道了,夫人趁侯爷外出,派了魏嬷嬷去别院,抓了那个女子。” 谢晋坐直了身体,声音冰冷。“那女子现在何处?” 十七顿了顿,“属下一一探查府里的值班护卫,发现这一个月中,有几个人形迹可疑,明明不需要当班,却主动地跟人换了。” “属下觉得其中有诈,便拿下了他们,分别审讯。” “审问得知,这几人就是当日替魏嬷嬷办事的。” “他们说,当时并不知道轿子里的人是谁,只听魏嬷嬷吩咐,将轿子抬到了城外的一处悬崖。” “听魏嬷嬷当时与轿中女子所言,轿子里的人,绝对不是姜姑娘。” “而是与侯爷相关之人。” 十七抬起头,看向谢晋,“属下已将魏嬷嬷擒下,世子要不要亲自盘问?” 魏嬷嬷是夫人的心腹奶嬷嬷。 查到这里,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撬开她的嘴。 谢晋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眼中却闪过一丝寒意,“她在何处?” 他的声音像从冰窖里传出来一样,“我要亲审。” “是,属下立刻去准备。” …… 傍晚时分,刘婶子乐呵呵地过来接虎子。 院子里多了几张生面孔,她脚步顿了顿,目光在沈文从一家人身上打了个转。 “哟,妹子,家里来客了?”刘婶子好奇地问。 姜鸢正看着沈文从媳妇吴氏收拾东西,闻言抬头。 “不是客,是我新买的人。” 刘婶子愣了一下,随即了然。 也是,姜鸢这细皮嫩肉的模样,看着就不像是能干重活的。 虽然不能理解花钱买人干活,但若是姜鸢的话,她就觉得挺合理的。 往后,她还得一个人带孩子,确实是很辛苦。 “哎呀,那可太好了!”刘婶子真心替她高兴,“妹子,如今有人搭把手,你也能松快松快了。” 她说着,从挎着的篮子里摸出一小捧还带着水珠的菱角,直接塞到旁边的吴氏手里。 “喏,给妹子尝尝鲜,刚摘的菱角,脆生着呢,味道顶好。” 吴氏有些无措地看向姜鸢。 姜鸢对她点了点头,然后对刘婶子道:“多谢婶子想着,还特意送东西来。”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听起来心情很不错。 刘婶子摆摆手,凑近了些,脸上带点热络,又有点不好意思。 “妹子,婶子……想请你帮个忙。” 姜鸢挑眉:“什么忙?婶子直说就是。” 刘婶子搓了搓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今天是采茶制茶的最后一天了,我寻思着,接下来也闲了,就……” 她顿了顿,看着姜鸢,眼神带着点期盼。 “就想跟妹子学几个字。你放心,婶子给束修,不白学!” 姜鸢闻言,不在意地挥挥手。 “嗨,多大点事儿,婶子想学是好事啊。” “咱们乡里乡亲的,说什么钱不钱的。” 刘婶子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态度异常坚决。 “那不行!必须给!” “妹子,你听我说,这钱你必须收下。” “你想啊,我要是不给钱就跟你学字了,这事儿传出去,保不齐就有那脸皮厚的也跑来让你白教。” “到时候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应不应?应了,你哪有那么多工夫?不应,人家背后还不得戳你脊梁骨,说你小气,看不起人?” “听婶子的话,收下!这点钱不多,我去做几天零工就回来了,咱不能因小失大,坏了名声。” 刘婶子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却条条在理。 姜鸢听得点了点头,是她想简单了。 “婶子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她应了下来,“就听婶子的。” “不过,婶子怎么突然想起来学识字了?” 刘婶子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飘忽了一下,带着点对过往的无奈。 “嗐,别提了,一直就想学。” “可我小时候家里虽说不穷,但哪有闲钱送闺女去念书识字的。” 她又继续说道,语气里透着一股不甘心。 “要是我识字,兴许就能找点轻松的活计,帮人看看信,记记账啥的,总比现在强。” “再说了,做买卖不识字,那不明摆着让人坑吗?太吃亏了!” “可那些私塾,哪是我们这种妇道人家能进去的地方。” 姜鸢听明白了,点点头。 “那感情好,婶子有这心气儿,什么时候都不晚。” “这样,明日虎子过来的时候,您也一起过来吧。” 第158章 小院中的幸福生活 话音刚落,姜鸢眼角余光瞥见站在不远处的吴氏,正一脸羡慕地看着这边,手指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姜鸢心里一动,温和地开口:“吴婶子要是有兴趣,也一起过来学吧。” 吴氏猛地抬头,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惊喜。 她激动地在粗布围裙上使劲擦了擦手,连连点头。 “哎!哎!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姑娘放心,我就是空闲时候学几个字,指定不耽误干活!” 吴氏看着刘婶子,又看看姜鸢,心里热乎乎的。 她听着刚才刘婶子和姜鸢的对话,看着刘婶子虽然也累,但活得那股子明白劲儿和自在劲儿,心里羡慕得不行。 能识字,或许日子真的能不一样吧。 第二天一早,院子里就响起了脚步声。 刘婶子牵着虎子,手里挎着个竹篮子,里面用布盖得严严实实。 “妹子起来了吗?” 姜鸢正在吃着早饭,听到响声,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走了出去,“婶子,已经起来了,怎么这么早?” 吴氏眼尖,赶紧上前迎了过去,笑着接过篮子。 刘婶子笑呵呵地,声音里带着点儿藏不住的喜气。 “妹子,这是婶子的一点心意,今儿虎子来学认字,我也跟着沾沾光,给妹子带了块儿五花肉,还有一点儿束修,不成敬意,妹子可千万别嫌弃。”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递了过去。 姜鸢正好走过来,看到那串铜板和篮子里的肉,连忙摆手。 “哎呀,婶子,这可使不得!来学认字是好事儿,大家伙儿一起热闹热闹,怎么还带东西呢?太客气了!” 刘婶子一把将铜板塞到吴氏手里,又指了指篮子里的肉。 “妹子,拿着吧!这是婶子的一点心意,你收下我心里才踏实。别推辞了,就这么定了!” 姜鸢见她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心里记下了这份情。 没多久,小院子彻底热闹起来。 孩子们陆陆续续来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打闹声,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姜鸢先带着孩子们上了识字课。 柳悠悠毕竟底子好,学得飞快,她自觉地坐到一旁,捧着书本看得认真。 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用小木炭在纸上记下,等着姜鸢给其他孩子讲完,再单独去问。 这回多了刘婶子和吴婶子,两人的进度明显跟不上孩子们。 姜鸢便让她们旁边坐着,从最简单的笔画和常用字开始学。 她几乎是根据每个人的情况来调整课程。 根据进度,大概已经分成了三个队伍了。 这下子可苦了姜鸢了,一个人恨不得劈成好几半用。 刘婶子和吴婶子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 可当姜鸢将崭新的蒙学课本放到她们面前时,两人一下子就感觉不一样了。 说是书本,其实是抬举了。 那是姜鸢自制的,里面是她挑选的一些简单的字。 虽然只有薄薄的几页纸,在她们眼里却重逾千斤,仿佛捧着什么神圣无比的东西。 两人瞬间变得严肃又拘谨,腰板挺得笔直,眼神里带着敬畏。 她们年龄大了,学起来确实慢,一个字要反复写好几遍才能记住个大概。 特别是刘婶子,姜鸢知道她想学字是为了做生意,便先从数字入手,教她认数。 “一、二、三……” 刘婶子和吴婶子跟着姜鸢,一笔一划地写着,嘴里小声念叨着,额头渐渐渗出了汗珠。 她们可用不起笔墨,姜鸢便让她们蘸了清水,在薄薄的石头板子上写字。 这石头板子,还是虎子去河边捡回来的。 没想到用起来倒是意外的好用。 小院子里一时间安静得出奇,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的、带着几分笨拙的读书声。 所有人都沉浸在学习的世界里,仿佛与世隔绝。 学了一个时辰,姜鸢看她们都有些疲惫了,便让大家停下来休息片刻,自由活动。 孩子们像脱缰的小马驹,瞬间冲了出去,在院子里撒欢。 刘婶子和吴婶子却还是端端正正地坐着,手里摩挲着课本,眼神复杂。 姜鸢走到她们身边,轻轻拍了下她们的肩膀,“两位婶子,俗话说欲速则不达,你们越是着急,学起来就越慢。” “学字本身就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两位婶子还是过来歇歇吧。” 刘婶子态度很认真,但是刚学的字,她转头就忘记了。 这对于她而言,有很大的心里负担。 一百文虽然拿得出,可毕竟那是钱,好几天的口粮了。 她若是什么都学不出来,岂不是辜负了钱? 所以,她给自己的心里压力特别大。 听到姜鸢如此说,心里觉得有些对,但面上还是有些懊悔。 “婶子,你认字速度其实已经很快了,做什么都得慢慢来。” 姜鸢有意开解她,又继续说道:“婶子,你家虎子如今学了很多字了,回去后还可以让虎子教教你呢。” 一听到虎子,刘婶子的神色总算是放下来,她跟着吴婶子一起,两个人跟着姜鸢有说有笑的。 等休息的差不多了,姜鸢又开始上算术课。 刘婶子以前是干惯了体力活的,身上总是累的,但心头却很少有这种感觉。 如今跟着姜鸢学认字、算数,只觉得脑子嗡嗡的,每个字、每个数字都像小虫子一样在脑子里爬来爬去,怎么都抓不住。 这种心累,跟身体的疲惫完全不一样。 她忍不住偷偷看了看正在认真写字的虎子,突然就理解了这小子有时候为何会唉声叹气了。 学东西,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啊。 …… 地牢深处,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墙壁上渗着水珠,凝结成行,滴滴答答落在积水的地面,回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铁锈混合的怪异气味,令人作呕。 光线昏暗,只有墙角一盏摇曳的油灯,勉强驱散些许黑暗,却也投下更多幢幢鬼影。 魏嬷嬷蜷缩在角落,稻草堆也挡不住刺骨的寒意。 她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牙齿咯咯作响,眼中满是惊恐。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到这般田地。 第159章 审问真相 “吱呀——”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每一下都像是踩在魏嬷嬷的心尖上。 她猛地抬头,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逆着光走进来,看不清面容,却带着迫人的气势。 来人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 “魏嬷嬷,在这地牢之中,滋味怎么样?” 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却让魏嬷嬷的心沉到了谷底。 是谢晋。 魏嬷嬷瞳孔骤缩,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想要抱住谢晋的腿,却被他轻巧避开。 “世子!世子饶命啊!” 魏嬷嬷涕泪横流,声音嘶哑。 “老奴可是夫人的奶嬷嬷啊!您,您为何如此对我?” 她想不通,平日里也算是温文尔雅的世子,为何会变得如此冷酷。 谢晋微微偏头,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显得那张俊朗的面容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他没有回答魏嬷嬷的哭求,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 “魏嬷嬷,你也是府中的老人了。”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魏嬷嬷眼底深处掠过惧意,强作镇定道:“世子这是什么意思?老奴听不明白。老奴还要回去伺候夫人呢。”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谢晋薄唇勾起,那笑意却淬着冰碴子,冻得人骨头发寒:“魏嬷嬷,你觉得搬出夫人就能糊弄我?” 他往前一步,无形的压迫感让魏嬷嬷呼吸都滞了滞。 “世子,并非如此,并非如此啊!” 魏嬷嬷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慌忙解释。 “只是夫人她……她习惯了老奴的伺候,老奴想着,还是早些回去才好。” 她垂着头,不敢直视谢晋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 谢晋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锤:“魏嬷嬷对夫人当真是忠心耿耿,看来,许多脏活累活,都能替夫人担下了。” 这话里的深意,让魏嬷嬷心头猛地一沉。 魏嬷嬷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奴婢替主子分忧,本就是分内之事。何况,夫人是老奴奶大的,这份情义自然比旁人更深些。” “世子您是夫人最疼爱的孩子,想来……想来是能体会老奴这份心的。” 她试图用情感牌软化谢晋。 谢晋的笑容愈发冷冽,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缓缓剖开她的伪装。 “我听说,魏嬷嬷在外头还有家人?” 他顿了顿,欣赏着魏嬷嬷瞬间僵硬的表情。 “如今,你家那宝贝孙子,都十岁了吧?正在书院里用功读书吧?” “啧,一个奴才秧子,孙子辈儿的都能进学堂,将来还要考功名,可真是不简单呐!” 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魏嬷嬷心上。 魏嬷嬷心跳如擂鼓,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面上却死撑着:“这……这都是托了夫人的洪福。” “夫人她心善,早就放了老奴的奴籍。只是老奴实在放心不下夫人,这才……这才一直留在夫人身边伺候着。” 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谢晋却像是失去了所有耐心,不想再跟她兜圈子。 他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巧的银镶玉坠子,直接扔到魏嬷嬷脚边。 “魏嬷嬷,瞧瞧这个,眼熟吗?” 那坠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嬷嬷的目光触及那坠子,瞳孔骤然收缩! 她几乎是扑过去,颤抖着手想去捡:“世子,这……这是……可否让老奴仔细看看?” 谢晋嗤笑,眼神轻蔑得如同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何必浪费时间?我直接告诉你,上面,刻着一个‘李’字。” “李”字! 闻言,魏嬷嬷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了,呆愣在原地。 过了好几息,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孙子!她唯一的孙子! “噗通”一声,她双膝重重跪倒在地,额头一下下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世子!世子饶命啊!老奴就这么一个孙子,求世子高抬贵手,放过他吧!老奴给您磕头了!磕头了!” 她的哭喊声凄厉而绝望。 谢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没有丝毫温度:“确实是个好孙子。我的人回报,功课做得极好,夫子说他很有希望考中童生。” 这话,无疑是把魏嬷嬷最后一点侥幸也碾得粉碎。 谢晋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语气森然:“说吧。掉下悬崖的,究竟是不是姜鸢?如果不是,那姜鸢,到底在哪儿?” 他微微俯身,一字一句,如阎王催命。 “说实话,你孙子,还能囫囵个儿地回来。否则——死!” 最后一个“死”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 魏嬷嬷被他眼中那股狠戾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她连连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印子:“世子,世子息怒!老奴说,老奴全都说!但……但您要答应老奴一个条件!” 谢晋眉头一拧,声音陡然拔高:“死到临头,还敢跟我提条件?” 强大的气场瞬间将魏嬷嬷笼罩,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魏嬷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带着浓重的鼻音哀求:“世子,老奴若是把实情告知了您,夫人那边……” “夫人那边定然不会放过老奴一家老小的!求世子开恩,保全老奴家人的性命啊!” 谢晋冷哼一声,却也干脆:“可以,我答应你。” 他话音刚落,便从怀中取出几张崭新的文牒,甩在魏嬷嬷面前。 “这是你家人的新户籍路引,都已经办妥了。不过,这里面没有你的。” 他看着魏嬷嬷惨白的脸,一字一顿地宣判。 “你做的这些事,注定是死路一条。” 那几张轻飘飘的纸,此刻却重如千钧。 魏嬷嬷心中最后一点希冀也彻底破灭了。 世子,他果然是有备而来,一切都已算计好了。 她颓然瘫坐在地,喃喃道:“多谢……多谢世子。” 魏嬷嬷到底是看着谢晋长大的,深知这位世子爷虽手段狠辣,却向来一言九鼎。 事已至此,再无隐瞒的必要。 第160章 李氏的罪行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是……是表姑娘。表姑娘与夫人达成了交易,她答应不再纠缠世子您,夫人则答应让她永远不必再做姜鸢。” “但是,世子您当时派了人盯梢,姜姑娘她根本没机会逃走。” “于是,她们便商议,借着大婚之日,让……让柔姑娘代替姜姑娘嫁出去,而有柔姑娘吸引视线,姜姑娘可以暗中逃走。” “当然,夫人那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柔姑娘定然是嫁不过去的。因为……因为柔姑娘她,她怀了侯爷的孩子!” “夫人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真正的姜姑娘,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了音讯,老奴也不知她究竟去了何处。” “世子爷,老奴所说的句句属实,望世子开恩,放了老奴的孙儿。” 听完这番话,谢晋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胸腔中剧烈翻涌。 这件事情,他母亲确实想,可姜鸢却也顺水推舟。 她真的很想离开自己。 有石头落地的庆幸,更有无尽的痛苦与噬骨的悔恨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可最终,他只是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厉害。 “真好……” “我的鸢儿……她还活着……” 子朗安静地站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的,没有想到姜姑娘竟然如此大胆! 这可算是摆了世子一道。 他略微有些担忧地看向谢晋,“世子,您注意身体。” 谢晋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眼里却迸射出了一丝希望,他看向十七,厉声吩咐道:“查,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暗查!” 子朗有些疑惑,询问道:“可是,世子,暗查的话特别费时间,也费人手。” 谢晋微微一怔,他又岂会不知道这个,可若是光明正大的查,定是会打草惊蛇了。 姜鸢在暗,他们在明,总是会有疏漏的。 “我去请旨,让各地官府严查户籍,尽可能地搜集人脸,与此同时,黑甲卫从京城扩散,一个城镇一个城镇地搜。” 子朗暗自咋舌,世子为了找姜姑娘,可真是大手笔了。 “世子,您觉得姜姑娘目前在何处?会不会在徐州?” 闻言,十七抬起了头,眼睛之中有着困惑,“姜姑娘去徐州,那岂不是很容易被主子找到吗?” 话音刚落,两个人一起看向了谢晋。 他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内心暗自一笑,他可真的不了解自己这个枕边人。 “没听见我刚才的话吗?” 子朗感觉后脖子微微一紧,世子刚才的话中之意确实明显,无论姜姑娘在何处,世子都能找到她,有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听见了。” 谢晋眼中迸射出冷意,“那还不快去办!” 两个人急匆匆地离开了地牢,世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地牢的门“吱呀”打开又合拢。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阴冷潮湿的气息瞬间将剩下的两人包裹。 魏嬷嬷控制不住地发抖,牙齿咯咯作响,整个人缩成一团,恐惧像无数只小虫子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偷偷觑着眼前的男人。 谢晋站在几步开外,身形隐在昏暗中,只有一双眼睛,透着漠然的寒意。 他开了口,声音平稳得没有半分波澜。 “烦请魏嬷嬷将这些年所做的罪行,一一说明白吧。” 魏嬷嬷猛地瞪大了眼睛,浑浊的眼珠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她颤抖着声音:“世子……世子您这是什么意思?您这样揪着夫人的错处不放,夫人……夫人她可怎么办啊?” 谢晋微微偏过头,看向地牢深处更浓的黑暗,语气愈发冰冷。 “有罪当罚。” 四个字,干脆利落,不带任何转圜的余地。 魏嬷嬷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她失声叫道:“你!世子,你……你是在为姜姑娘出气!”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彻底绝望下的指控。 “世子!您竟然为了一个孤女,要置生养你的母亲于死地吗?” 谢晋的目光终于转了回来,落到魏嬷嬷身上,眼中却掠过几分刻意的困惑。 “哦?看来,这些年中,母亲所犯的罪过当真不少。不然,魏嬷嬷为何会直接断言是死罪呢?” 魏嬷嬷闻言,如遭雷击,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整个人瘫软在地。 她嘴唇翕动,面如死灰:“世子……你……你在诓我?” 谢晋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他语气淡漠,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话音未落,一卷纸和一支笔已经递到了魏嬷嬷面前。 魏嬷嬷看着眼前的纸笔,再看看谢晋那张没有任何情绪的脸,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熄灭了。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颤抖的手拿起笔,墨汁在纸上晕开,也晕开了李氏那些见不得光的罪行。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魏嬷嬷放下了笔,在写满字迹的纸张末尾,重重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等墨迹干透,她双手将那张薄薄却又重如千钧的供状递给了谢晋。 谢晋接过,目光快速扫过。 他母亲可真是好本事! 暗地里放高利贷,逼得人家破人亡的不止一两家。 就连柔姑娘那件事,也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谢晋捏紧了供状,指节微微泛白。 他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地牢,径直走向谢筠的书房。 谢筠正一个人在书房里喝着闷酒,脸色铁青。 一见到谢晋进来,他眼中的怒火就有些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这几日,他想尽了办法,都没能从李氏嘴里撬出柔儿的下落,心中本就憋着一股邪火。 “你来做什么?”谢筠的语气冲得很。 谢晋并未理会他的恶劣态度,只是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供状递了过去。 谢筠狐疑地接过,展开一看。 “砰!” 他猛地一拍桌子,酒杯都震翻在地,酒水洒了一地。 “魏嬷嬷那个贱婢在哪里!”谢筠额上青筋暴跳,双目赤红,怒吼道。 谢晋平静地吐出两个字:“地牢。” 第161章 阿鸢真的没死? 谢筠一把抓起供状,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他要去撕了李氏那个毒妇! 这么多年,她到底背着他做了多少恶事,害了多少条人命! 书房内,只剩下谢晋一人。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一阵头疼。 对于父母之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他实在懒得理会。 只要一想到,姜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也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和算计,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拧成了一团,闷得他喘不过气。 谢晋没有关注,然而子朗却带来了消息。 “世子,侯爷要把夫人赶到家庙之中,从今以后青灯古佛伴随一生。” 谢晋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只淡淡道:“知道了。” …… 皇宫的御花园,此刻正是人间盛景。 奇花异草争奇斗艳,蜂蝶飞舞,暖风和煦,吹得人醺醺欲醉。 谢晋踏入园中,一眼就瞧见凉亭里那对碍眼的璧人。 萧沛之正半蹲着身子,手里拿着一支沾了浆糊的细竹签,小心翼翼地往顾思思手中那只未成形的风筝骨架上粘。 “哎呀,歪了歪了!跟你说了要往左边一点!”顾思思嘟着嘴,指挥得理直气壮。 萧沛之好脾气的调整角度,“是是是,遵命,朕得错。” 那股子黏糊劲儿,腻得谢晋牙根发酸。 尤其是萧沛之,以前见到女子,脸上总是带着一股冷意。 他母妃一腔真心错付,他一点都不相信男女之情。 只是没想到跟顾思思一夜之后,萧沛之像只开屏的孔雀一样,一直在吸引顾思思的注意力。 别以为他不知道,萧沛之看他处理公事了,把不该他处理的全部给他了。 自己跟着顾思思去看花灯了! 思及此,他鼻腔里发出一记不轻不重的冷哼。 顾思思耳朵尖得很,立刻转过头,瞧见是谢晋,秀眉一挑,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记更重的冷哼。 两人之间隔了姜鸢,顾思思是怎么看谢晋怎么讨厌。 谢晋懒得理她。 他发现萧沛之当了皇帝之后,整个人越发温和了。 一双眼睛里像是盛满了三月桃花水,波光潋滟的,看得谢晋心里直冒火,烦! 自己孤零零的,真看不得别人好! “陛下。”谢晋抱拳,声音没什么起伏,“微臣有一事想请您帮忙。可否屏退下不相关的人。” 他特意瞥了顾思思一眼。 顾思思本来就对他们君臣议事没什么兴趣,但谢晋这么一说,她那股子逆反劲儿立马就上来了。 “哟,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她把风筝往萧沛之怀里一塞,双手抱胸,摆明了要听个究竟。 谢晋面色更冷:“陛下,微臣想请您下令,让各地知府详查所管辖的每一个人。” “一来,突厥的奸细潜入我大庸,经营联络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需得彻底清查。” “二来……”谢晋顿了顿,“微臣也有私心,想寻找一个人。” 萧沛之眉宇间掠过担忧之色,“润之,人死不能复生,有些人,有些事,不必太过执着。” 谢晋语气坚定:“微臣确信,她并未死。” “等等!”顾思思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此刻终于忍不住插嘴,“谢晋,你刚才说什么?你是要去找阿鸢吗?阿鸢真的没死吗?” 她连珠炮似地追问,眼睛瞪得溜圆。 谢晋没搭理她,目光依旧落在萧沛之身上。 萧沛之叹了口气,对顾思思解释道:“也不一定,润之这不是想在各地都找找看嘛。” 他又转向谢晋:“如今,天下初定,你想详查人口,也好。朕让柳舟子全力配合你。” “多谢陛下。”谢晋躬身。 顾思思一听谢晋真的要去找姜鸢,眼睛都亮了,她立马跳起来:“我也要去!” 这下子,萧沛之可不答应了。 他板起脸:“胡闹!此事有润之去办就足够了,你安心待在京城。若有了消息,朕定然第一个告诉你。” “不!”顾思思态度坚决,“我要自己去找阿鸢!她是我最好的姐妹!” 谢晋嘴角勾起难以察觉的弧度,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再次躬身:“微臣告退。” 说完,便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萧沛之感觉额角突突的跳。 刚才真应该直接把这小祖宗给屏退的,现在好了,骑虎难下,不好忽悠了。 他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顾思思就是油盐不进,铁了心要去找姜鸢。 萧沛之无奈,只能冲着旁边的内侍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那内侍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直奔顾丞相府邸——找顾远择去了。 陛下是舍不得对顾姑娘说重话的,这教训人的恶人嘛,自然只能是顾远择了。 这黑脸,总得有人唱。 谁让这小祖宗就怕顾远择呢。 顾远择到的时候,顾思思与萧沛之正闹着别扭呢。 萧沛之算是把口都说干了,都没让这小祖宗松口。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莫非上辈子自己欠了她不成? 不然,为何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只好宠着哄着呢! 内心其实有些担忧,真怕这顾思思跟姜鸢一样,远走不见人影了。 可别说,她是真的能做出来这种事的。 那一颗向往江湖的人,她目前可还没有改变。 顾远择来的一路上,内侍早已经将前因后果告知了他。 心里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姜鸢竟然真的还活着! 这下子可好了,谢晋可也算是有救了。 来了之后,顾远择也不说什么,只是微微让人推他到了旁边,而后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看来,这心经是真的没抄写够。” 顾思思瑟缩了一下脑袋,她理所当然地躲在了萧沛之的身后,从后面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二哥,你当官后是越来越不讲理了!” “阿鸢可是我的知己好友,现在,她下落不明,身为江湖儿女,自然应该拔刀相助!” “你……你阻止我,就相当于是坏人!” 顾远择从喉咙口发出两个字,“呵呵。” “我且问你,姜姑娘如今身在何处你知道吗?这人海茫茫,你又该如何找寻?一个一个去问吗?” 第162章 飞霜找来了? “还有,我都忙死了!” 话音刚落,顾远择故意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顾思思没辙了,她赶紧从萧沛之的后面出来了,“好了好了,二哥,你别生气了,我不去找就是了。” 她转头看向萧沛之,“你可答应我了,定帮我好好找找阿鸢,有消息一定要通知我。” 闻言,萧沛之眼中闪过一丝深思,“放心,事无巨细,朕定会一一跟你细说。” 如此,顾思思才跟着顾远择回了顾府。 一路上,顾远择忧心忡忡的,看此情景,陛下应该是看上自己的妹妹了。 可顾思思一点都不适合皇宫。 他反而希望顾思思嫁一个富贵人家即可,规矩没有那么严格。 她跳脱的性子,如何适应皇宫? 怕是要被皇宫给吞没的。 虽然,萧沛之现在对她宠爱有加,可难保以后。 一个皇帝的情,又能保持多久呢? 可现在,他已经没有办法阻拦了。 他深刻的知道,萧沛之明面上看着好说话,可实际比起谢晋,也好不了多少。 两个人都是偏执的。 活脱脱两头披着人皮的狼,就等着叼着猎物回家呢。 思及此,顾远择更加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有操心不完的心。 顾思思见他一直在叹气,心里直打鼓,“二哥,你究竟怎么了?在烦恼什么?可否跟我说说?” 顾远择瞥了她一眼,本不想理会,可最终还是询问道:“思思,你可想进宫?” 顾思思一脸疑惑,“二哥,我们不是刚从皇宫出来吗?你又想要进宫吗?” “呵!” “呵呵!” 就这性子,进宫? 顾远择微微一怔,心里寻思着,若不然及早给顾思思寻一门亲事? 转念一想,若是给顾思思议亲,怕是宫中那位会不同意了。 顾思思一脸莫名,突然,她灵光一闪,终于反应过来了。 “二哥,你放心,我跟萧沛之已经说好了,我不会进宫的,他也不会勉强我的。” “真的?你们怎么谈的?” 顾远择一脸不信的模样,总觉得这事有点玄乎。 顾思思摆了摆手,肯定道:“自然!” 话音刚落,她从怀中取出一个龙形玉佩,“二哥,你看,这是他给的,说不会勉强我,希望我拿这令牌,往后能帮我度过困难呢。” 闻言,顾远择微微侧身看了一眼那龙形玉佩,心里暗自诧异,这不是萧沛之的私人令牌吗? 这个他都给了顾思思? 那为何还说不勉强她进宫? 如此私人的东西,怎么可能落入外人之手。 他微微一笑,“傻妹妹。” 哎,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 …… 姜鸢的院子之中,朗朗读书声,一字一句,清晰又认真,从院子里传出来,在这安静的午后,格外悦耳。 吴婶子和刘婶子捧着书卷,念得专注。 如今她们识字不少,简单的文章读下来,已不成问题。 姜鸢教的,也都是些日常能用上的白话。 姜鸢扶着腰,七个月的身孕让她行动有些迟缓,她轻轻捂着隆起的腹部,一步一步挪了出来。 吴婶子和刘婶子一见她,赶紧放下书本,脸上带着关切。 “妹子,你怎么出来了?快,快坐下歇歇!” “屋里闷得慌,”姜鸢声音柔和,“今儿个日头好,出来透透气,晒晒太阳,人也舒坦些。” 院子另一头,柳悠悠正带着几个更小的孩子认字,小姑娘年纪不大,教起书来却像模像样。 姜鸢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肚子上,那份暖意很快被一丝忧虑取代。 大夫的话还在耳边,胎位不正,得赶紧寻个有经验的稳婆调理。 可这稳婆,哪是那么好找的? 肚子一天天沉重,这事儿跟块大石头似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吴婶子瞧出她的心思,放低了声音安慰:“妹子,别愁。我家老头子已经托人去邻近的镇子打听了,准能给你找到一个满意的稳婆。” 姜鸢勉强扯出一个笑,点了点头。 “希望如此吧。” 话音刚落,院门突然被人急促地敲响了。 吴婶子应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姑娘,看着风尘仆仆的。 她身上带着旅途的疲惫,眼睛里却透着一股焦急。 “你找谁啊?”吴婶子问。 那姑娘探头往院子里看了看,声音有些颤抖。 “请问,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位姜姑娘?” 姜鸢听着这声音,感觉有点耳熟。 她挺着肚子慢慢挪过去,探头一看。 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竟然是飞霜! 她怎么会找到这里? 飞霜一眼看到大着肚子的姜鸢,眼眶瞬间红了。 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 “姑娘!都是奴婢不好!害姑娘受委屈了!” 姜鸢心头五味杂陈,语气复杂。 “当时是我自己要走的。是我连累了你,怎么能说是你不好?” 她顿了顿,眼神闪过一丝坚定。 “只不过,飞霜,今日我们便当没见过吧。我已经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日子了。” 飞霜听了这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哭得撕心裂肺。 “姑娘是不要奴婢了吗?自从世子将奴婢赐给了姑娘,奴婢就一心一意跟着您,从未有过二心啊!” 她仰起头,满脸泪痕,带着乞求。 “求姑娘收下奴婢吧!” 姜鸢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疑惑。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飞霜抽泣着解释。 “当日姑娘走后,奴婢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从那以后,奴婢就一直在找姑娘。” “奴婢猜着姑娘可能会来徐州,所以想着来碰碰运气。” “谁知道,前几日病倒在医馆,正巧碰上姑娘来开药。” “可当时奴婢浑身是病,实在不敢上前打扰姑娘。” “等身体好了些,奴婢就立刻又来寻了。” 姜鸢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心头闪过一丝不忍。 “辛苦你了。” 她上前将飞霜搀扶起来。 “飞霜,你可曾跟谢晋他们联系过?” 飞霜站稳身子,抹了一把眼泪,认真地说。 “姑娘,飞霜只忠于姑娘,并不忠于世子。” “这一点,在飞霜刚到姑娘身边的那一天,世子就已经亲口跟奴婢明说了的。” 听到这话,姜鸢心里猛地一震。 她有些诧异。 原来自己竟然一直误会谢晋了。 她原以为飞霜是谢晋派来监视自己的探子。 没想到…… 第163章 她看见我,不会开心 徐州,客栈雅间。 谢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发出沉闷的轻响。 黑甲卫已经查到大概线索,姜鸢应该往南方来了。 他便以徐州为中心,撒下网,慢慢搜索。 可南方不比北方,尤其徐州这地界,鱼龙混杂,商贾往来如织,想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暗中盘查,确实耗费心神。 已经月余了,依旧是进展缓慢。 谢晋眉宇间拢着几分挥之不去的躁意。 就在这时—— “唰!” 窗户猛地被人从外撞开,木屑纷飞。 一道黑影闪电般掠入,单膝跪地,动作干净利落。 “主子!”十七的声音带着急促,“属下发现了飞霜!可那丫头机警得很,一看见属下,扭头就跑了!” 谢晋敲击桌面的手指倏然顿住。 “属下怕打草惊蛇,没敢硬追,只命人暗中远远缀着。发现……发现她竟然与姜姑娘在一起!” 十七一口气说完,头垂得更低。 “轰!” 话音刚落,谢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口炸开,血液逆流,直冲头顶!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带倒了身后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泼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 “鸢儿……”他低喃,嗓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像是终于找到了失落许久的珍宝,“终于……找到你了!”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瞬间被狂喜与失而复得的激动填满,连呼吸都变得滚烫。 “主子,”十七抬头,请示道,“是否即刻派人,将那处小院控制起来?” 找到人了,自然要第一时间将人带回! 谢晋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想念与担忧,却又硬生生克制着。 “不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鸢儿……她如今,该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 “看见我,她一定不会开心的。” 谢晋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自嘲与苦涩,“说不定,还会惊了胎气。她本就……胎相不稳。” 那种想立刻冲过去将她拥入怀中,却又不得不顾忌她身体和情绪的拉扯感,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心疼与无奈。 她一个人,怀着身孕,东躲西藏,吃了多少苦? 十七见他神色,心中也是一紧,又继续禀报道:“主子,探查所得,她们似乎正在四处寻找稳婆,说是……说是姑娘胎相要转换。” “什么意思?是她和孩子有问题吗?” “属下问过大夫,说是有经验的稳婆可以教导胎儿,转变成正位!” 谢晋脸色骤变,心急如焚,在房中踱了几步,额角青筋都隐隐跳动。 当机立断,几步冲到书案前,抓起毛笔,龙飞凤舞,迅速手书一封。 墨迹未干,他便将信纸折好,递给十七,语气不容置喙:“立刻!八百里加急送给陛下!让他即刻调派京城之中最好的稳婆过来!” “还有!”他补充道,“稳婆到了之后,不许惊动任何人,你亲自,悄无声息地给鸢儿送过去!务必,悄无声息!” 他怕,怕她知道是他安排的,又会固执地拒绝。 “属下遵命!”十七接过信,身影一闪,再次从窗口消失。 房间内恢复了寂静。 谢晋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重重地背靠在冰凉的椅背上,很疲惫。 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些许青色的胡茬,透着几分憔悴。 找到了她,却不能立刻相见。 这种煎熬,比找不到她时更甚。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子朗端着一碗参汤,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 “世子,”子朗将参汤放下,低声道,“属下还以为,您会迫不及待地去见夫人呢。” 毕竟,费了这么大劲才找到人。 谢晋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眸光锐利如刀,直直射向子朗。 “你刚才说什么?” 夫人,这个字真的太得他心了。 子朗赶紧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若是夫人知晓世子这般为她着想,如此心诚,想必定会感动的!到时候,还不是早日跟世子冰释前嫌。” 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谢晋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赏。”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多谢世子!” 子朗大喜过望,连忙躬身行礼。 ……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飞霜像一阵风卷了进来,发髻散乱,鬓边的碎发被汗水濡湿,紧紧贴在脸颊上。 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姜鸢正在院子里,教他们读书认字。 孩子们稚嫩的读书声,清脆悦耳。 她抬眼,看见飞霜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 她放下手中的书卷,对孩子们温声道:“你们先自己看会儿书,不要喧哗。” 孩子们乖巧地点头。 姜鸢递给飞霜一个眼神,示意她冷静。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里屋。 屋门“咿呀”一声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喧闹。 姜鸢倒了杯水,递给飞霜,声音平稳:“飞霜,出什么事了?这么慌里慌张的。” 飞霜接过水杯,手还有些抖,水洒出来几滴。 她一口气灌下大半杯,才勉强平复了些许急促的呼吸。 “姑娘!”她声音发颤,带着未消的恐惧,“奴婢……奴婢刚才在街角,碰上十七首领了!” 姜鸢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住。 飞霜脸色苍白,继续道:“奴婢当时吓得魂都没了,立马就躲到旁边的铺子后面,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到底看没看到奴婢。” 她越说越急,声音也拔高了些:“可是姑娘,黑甲卫那些人的眼睛毒着呢!就算他没瞧见奴婢,想必世子爷如今已经到了徐州了。他们要找到您,是早晚的事啊!” 这话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姜鸢心头。 她放下茶杯,指尖有些凉。 “唉。”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我现在这身子,怎么走?孩子月份大了,本就……若再经受一路颠簸,这孩子恐怕保不住。” 第164章 开始阵痛了? 现在就是下刀子她也不能离开此处。 她的手轻轻抚上隆起的小腹,那里承载着她如今唯一的牵挂。 飞霜见她忧愁,强自镇定下来,急忙安慰:“姑娘您别急!奴婢刚才一看到人影就立刻躲了,十七首领未必就真的发现我了。兴许只是奴婢自己吓自己。” 她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般说道:“从今天起,奴婢不出去了!一步都不踏出这个院子!采买家用的事,就都交给吴婶子去办。” 姜鸢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这般提心吊胆的日子,竟也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 飞霜紧绷的心弦,稍稍松懈了些。 她一边给姜鸢捶着腿,一边小声说道:“姑娘,您看,这都好几日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应该是还没发现我们。” 姜鸢靠在软榻上,神色倒是比前几日平和了不少。 她淡淡道:“罢了,既来之,则安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 她话锋一转,眉头又轻轻蹙起:“沈叔那边,不是说打听到了一个经验老到的稳婆吗?这都去了五六天了,怎么还没个准信儿?” 飞霜连忙道:“姑娘,您放宽心。算算日子,沈叔也该回来了,许是路上耽搁了,大概也就这两日就会有消息了。” 话音刚落,院门“叩叩叩”地被人敲响了。 吴婶子正在院里晾晒衣物,闻声赶紧过去开门。 门一开,吴婶子惊喜道:“哎哟,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怎么样?可帮姑娘把那稳婆请来了?” 屋里的姜鸢和飞霜听到动静,对视一眼,也快步走了出去。 沈文从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 他一见姜鸢,连忙拱手道:“姑娘!找到了!人已经请来了!” 说着,他侧过身,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一位妇人。 那妇人约莫五十上下年纪,穿着朴素的青布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沉静。 “这位,便是秦婆子。”沈文从介绍道,“十里八乡的人都说,只要是秦婆子接生的,大人孩子都能稳稳当当的!” 秦婆子闻言,只是平静地看了姜鸢一眼,不卑不亢地开口:“姑娘,咱们还是先到内室去,容老婆子我先给您看看胎相。” 她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 姜鸢听着她的话,眸光微动,她静静地打量了秦婆子片刻,然后才缓缓开口。 “请。” 秦婆子跟着姜鸢亦步亦趋进了屋子。 屋里燃着安神香,味道浅淡。 姜鸢在飞霜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躺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锦被堆叠,腹部高高耸起,更显身形吃力。 “夫人,把衣裳都去了吧。” 秦婆子站在床边,声音平静无波。 姜鸢的脸颊腾地红了。 “这……”她有些迟疑,当着个陌生婆子的面,赤身裸体,这算怎么回事? 纵然是医者,也难免让人羞臊。 秦婆子见她面露窘迫,语气放缓了些:“夫人莫怕,老婆子我接生稳婆干了一辈子,什么没见过?脱干净了,才好瞧仔细,免得错判。” 话音刚落,她又补了一句,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夫人若信不过老婆子,那老婆子现在就走。” 这话说得姜鸢心里咯噔一下。 为了腹中孩儿,这点难为情又算得了什么。 她咬了咬下唇,手指有些发颤地解开衣带。 寝衣、亵裤……一件件褪下,散落在床边,露出雪白的身子。 秦婆子目光如炬,丝毫没有避讳,伸出那双比一般婆子要细嫩很多的手,轻轻按在姜鸢的腹部。 指腹带着些许粗糙的暖意,在肚皮上游走,时而轻按,时而打着圈儿。 姜鸢屏住呼吸,感受着那双手在她肚皮上的每一次触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一会儿,秦婆子那双深陷的眼窝里,迸发出几分了然。 “嘿,还真让老婆子给摸着门道了!” 秦婆子收回手,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她清了清嗓子,胸有成竹道:“夫人,您这胎位确实有些不正,不过莫慌,老婆子有法子。” 她顿了顿,看着姜鸢紧张的神色,继续道:“从今儿起,您就听我的,每日按我说的法子来,保管能把这小祖宗给转过来!” 姜鸢闻言,一直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下来,眼眶都有些发热。 “真的?那……那太好了!” 她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有劳婆婆了!只要能让孩子好好的,怎么都行!” 秦婆子摆摆手,一副“小场面,莫慌”的淡定:“夫人客气,这段日子,老婆子就叨扰了,方便随时照看。” 姜鸢哪有不应的道理:“飞霜,给秦婆婆收拾一间上好的房间,万万不可怠慢!” 飞霜亦是很高兴,连忙说道:“是。” 姜鸢暗自松了一口气,本也想让秦婆子住下,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呢,没想到人主动提出来了,这可真是好事一桩。 于是,秦婆子在这里住了下来。 她每日雷打不动地过来为姜鸢调整胎位。 这一日,秦婆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已经转换过来了,夫人,为了以防万一,请大夫诊诊脉吧。” 姜鸢哪敢不从,赶紧找大夫去了。 老大夫诊完脉,捋着胡须,脸上堆满了笑意:“恭喜夫人,胎位已正,再无不妥。” 姜鸢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咚”的一声落回了肚子里。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脸上也漾开了久违的轻松笑意。 “多谢大夫,劳烦您了。” 声音都透着一股卸下千斤重担的轻快。 随着月份渐大,姜鸢的肚子也跟吹气球似的鼓胀起来。 小院里头,早已经不见了那些摇头晃脑的学子,清静了不少。 吴婶子和飞霜更是寸步不离,跟俩门神似的守着姜鸢,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生怕她有个什么磕着碰着。 她们日夜悬心,随时注意着姜鸢的身体变化,比姜鸢自个儿还紧张。 就在这一日,毫无预兆地,姜鸢的肚子开始阵痛起来。 第165章 生娃有危险? 起初还算温和,大半个时辰才疼上那么一回,跟闹着玩儿似的。 可到了傍晚时分,那疼痛便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波紧似一波,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凶猛。 吴婶子一看这架势,哪还敢怠慢。 她赶紧一头扎进小厨房,手脚麻利地煮了一碗香喷喷的人参鸡汤面。 “姑娘,快,趁着这会儿还能吃下东西,赶紧垫补垫补。待会儿生娃可是个力气活,得多存点劲儿!” 秦婆子那边也早已经有条不紊地指挥起来。 飞霜按照她的吩咐,该烧水的烧水,该备剪刀的备剪刀,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姜鸢此刻是全然没了主意,秦婆子怎么说,她便怎么做。 毕竟这生孩子可是头一遭,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听经验丰富的稳婆的,准没错。 秦婆子沉稳地道:“夫人,记住,待会儿疼得再厉害,也莫要大喊大叫,那白白耗费力气。跟着老婆子我的节奏,注意呼吸,吸……呼……” 然而,天不遂人愿。 孩子的脑袋瓜子有些偏大,硬生生地卡在那了。 任凭姜鸢如何使劲,涨得满脸通红,那孩子就是迟迟不肯出来。 豆大的汗珠从姜鸢额角滚落,浸湿了鬓发,嘴唇也被她咬得失了血色。 那股子撕心裂肺的疼,让她恨不得满地打滚。 秦婆子见状,也是暗暗心惊,但面上依旧镇定。 她一边给姜鸢擦汗,一边用那略带沙哑却充满力量的声音鼓励道:“夫人,再加把劲儿!老婆子我接生了这许多年,什么难产没见过?” “您这不算什么!想想肚子里的孩儿,他也在努力呢!您可不能先泄了气!” 姜鸢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起来。 仿佛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切。 迷迷糊糊之中,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的影子。 她正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己。 两人虽然并未蒙面,但姜鸢心里有一个直接,那便是娘亲。 她从小心心念念的娘亲。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喊声,“夫人!快醒醒!” 秦婆子见她眼神开始涣散,心头猛地一沉,大惊失色。 她也顾不得许多,厉声喊道:“夫人,切不可睡过去!一旦睡着,这孩子可就真的生不下来了!为了孩子,您可千万要撑住啊!” 她急急转头,目光如电般扫向一旁手足无措的飞霜,当机立断地吩咐道:“快!快去取那千年人参来!快!” 飞霜闻言,整个人都懵了,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 “千……千年人参?”她喃喃自语,声音都带着颤。 这节骨眼上,她上哪儿去寻千年人参,何况,她没有银两。 她急得眼圈都红了,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脑子里一片空白。 “还愣着作甚!快去!”秦婆子见她这般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严厉。 飞霜被这一声厉喝惊回了神。 她不敢再有片刻耽搁,提着裙摆就往外冲,今日就算是抢,也得去药铺抢一支千年人参回来! 可她刚拉开房门,便见十七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手中稳稳地捧着一个锦盒。 “这是千年人参,主子早已备下。情况紧急,快拿进去。” 十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飞霜越发诧异了。 世子在此? 但眼下情况危急,根本容不得她细想。 她一把接过锦盒,也顾不上道谢,转身就捧着人参跑了进去。 秦婆子一见人参到手,眼睛都亮了。 她手脚利索地打开锦盒,取出一截参片,看也不看,直接塞进了姜鸢的口中。 那人参入口即化,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姜鸢四肢百骸。 有了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加持,姜鸢原本已经涣散的意识竟奇迹般地清明了些许。 她咬紧牙关,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下一使劲。 “哇——” 一声嘹亮而清脆的婴儿啼哭声,骤然划破了房内紧张压抑的空气。 谢晋原本在院中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那脚步声杂乱无章,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当那声穿透力极强的啼哭传入耳中时,他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双腿一软,竟直直地摔倒在地。 “世子!” 子朗一直守在不远处,见状大惊,赶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手忙脚乱地将他搀扶起来。 “恭喜世子!贺喜世子!夫人生了!是个小主子!我们有小主子了!”子朗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狂喜。 谢晋任由子朗扶着,整个人还有些懵。 他突然觉得眼角有些微热,下意识地伸手抚向眼睛,指尖触到一片濡湿。 他,竟然哭了。 多年夙愿,一朝得偿。 鸢儿,他的鸢儿,真的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就在这时,窗户“哗啦”一声被人从外面撞破。 十七的身影带着一股急切的寒风闯了进来,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慌张。 “主子!不好了!姜姑娘她……她出了好多血,情况怕是……怕是不太好!” 谢晋那颗刚刚落回肚子的心,瞬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七上八下地剧烈翻腾起来。 他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昏厥过去。 他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嘶哑地吼道:“快!快找大夫!府里的大夫呢!都死了吗!” “大夫已经过去了!”十七急急回道,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子朗见谢晋面色惨白如纸,也是心惊胆战,赶忙用力搀扶住他,急声道:“世子!您可千万不能倒下啊!夫人和小主子都还需要您!您是她们的顶梁柱啊!” 主仆三人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匆匆地朝着屋内奔去。 明明只是一墙之隔的距离,谢晋却觉得脚下的路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一般。 走进了屋内,只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谢晋抬眼看过去,发现姜鸢正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若不是还有微微起伏,总觉得好似已经…… 大夫见他过来,赶紧道:“世子,情况有些不妙,我先为其行针,若是能止血,倒是无碍,若是不能,则……” 第166章 顺利生下孩子 “闭嘴!一定要全力救她!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 话音刚落,谢晋的身形猛地一晃,踉跄着倒退几步。 若不是子朗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恐怕已经瘫倒在地。 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床上气若游丝的姜鸢。 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低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鸢儿,你绝对不能出事!”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姜鸢,却又在半空中生生顿住,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的脸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嘴唇哆嗦,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子朗见状,心头大骇,赶紧从哭得梨花带雨的飞霜怀中一把抢过了襁褓中的孩子。 “世子!世子您看!小主子!小主子可真像姜姑娘!您看看她,看看她呀!” 子朗将孩子高高举到谢晋面前,声音带着急切地颤抖。 飞霜刚想扑上前去抢夺,却被一旁的十七横臂拦住。 十七面色冷峻,低喝道:“放肆!弄不清楚谁是主子了?” 飞霜被他一喝,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谢晋的目光艰难地从姜鸢身上移开,落在那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儿脸上。 那一眼,好似万年。 孩子闭着眼睛,小嘴微微动着,脆弱得不堪一击。 然而,那眉眼之间,竟真的有几分姜鸢的神韵。 谢晋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又痛又涩,却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 他猛地站直了身子,一把从子朗手中抱过了孩子。 动作小心翼翼,好似怀中抱着的,是这世间最易碎也最珍贵的稀世珍宝。 他低头,贪婪地凝视着那张小脸,眼中的血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痴迷的温柔。 子朗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只要有这个孩子在,世子定然不会再动自寻短见的念头。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家主子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死寂的气息。 谢晋抱着孩子,缓缓走到姜鸢床边。 他俯下身,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祈求:“鸢儿,鸢儿你听着,只要你能活下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依你!求你,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们的孩子……” 恰在此时,一直埋首施针的大夫猛地抬起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世子!姜姑娘的血……止住了!” 谢晋闻言,身子剧烈一震,抱着孩子的手臂都有些发软。 他微微一怔,随即,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从眼眶中决堤而下。 那是后怕,是庆幸,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大夫擦了擦额角的汗,继续说道:“世子,万幸!若今晚姜姑娘不再大出血,这一关就算是闯过去了。只是身子亏损得厉害,日后需得好生将养。” 谢晋连声道谢,声音哽咽。 他挥退了众人,只留下一个奶娘照看孩子,自己则寸步不离地守在姜鸢的床边,紧紧握着她冰凉的手,一夜未曾合眼。 直到第二天晨曦微露,姜鸢依旧在沉睡之中。 用过了早饭的大夫再次前来把脉,片刻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世子,请宽心,夫人脉象已稳,已无大碍了。接下来,便是好生坐月子,切不可再动气伤神。” 谢晋郑重地向大夫道了谢,这才缓缓站起身。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沉睡的姜鸢,眸光复杂。 他知道,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恐怕就是自己。 于是,他转身,默默地离开了屋子。 门外,子朗早已等候多时,见他出来,脸上立刻堆满了兴奋的笑容,压低声音问道:“世子!世子!咱们府里添的是小公子还是小姑娘啊?” 谢晋脚步一顿,微微一怔。 他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片茫然。 “我……我不知道。” 是啊,他竟然忘了问。 稳婆当时是高声报喜了的,可惜,那时候他和子朗都乱了方寸,一颗心全系在姜鸢的生死上,哪里还听得进其他。 子朗也愣住了,随即赶忙补救道:“没事没事!世子您别急,我这就让十七去打听清楚!您看您,熬了一晚上了,眼睛都红了,胡茬都长出来了,夫人醒了瞧见,可不喜欢这等粗糙的男子!” 谢晋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下巴,指腹下果然传来一片细密扎手的触感。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好,我知道了。你说得对,她……她本就偏爱那号小白脸!” 子朗在一旁暗自咋舌。 乖乖,这都什么时候了,世子这天外飞醋还没吃完呢! 孩子都有了,还在计较这个! 姜鸢是在一阵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了谢晋的气息。 那熟悉又让她心悸的味道,吓得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依旧是自己房间熟悉的陈设,床边并没有那道让她又爱又恨的身影。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 随即,她下意识地伸手抚向自己的小腹。 平坦的触感让她心中猛地一空! 她的孩子呢! 她的孩子哪里去了? “孩子!我的孩子!”她惊慌地叫出声。 守在门外的飞霜听到动静,赶紧推门进来。 “姑娘!您醒了?太好了!奴婢备了清粥,您先用一点垫垫肚子吧?” 姜鸢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道:“飞霜!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飞霜赶忙安抚道:“姑娘放心!孩子没事,好得很呢!奶娘刚喂了奶,如今正在隔壁偏房安睡呢。是个女娃娃,长得眉清目秀的,可招人疼了!” 听到孩子没事,姜鸢浑身的力气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 她虚弱地靠在床头,轻声道:“我想见她。” “哎!奴婢这就去抱来!” 飞霜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屋子,不一会儿,便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襁褓走了进来。 “姑娘,您慢点,要小心托着她的头,对,托住脖子那里。” 飞霜虽然也是个新手,但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抱孩子的姿势倒也熟练了不少。 姜鸢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小小的婴孩。 孩子入手很轻,却又重若千钧。 第167章 要见谢晋了 她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小脸,那红扑扑的脸蛋,微微翕动的小鼻子,还有那紧闭着的、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 一股难以言喻的柔软瞬间包裹了她的心脏。 这是她的孩子,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真好,她还活着,孩子也安然无恙。 飞霜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姑娘,可给小小姐想好名字了?” 姜鸢凝视着女儿的面容,唇边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就叫姜安吧,平安的安。小名,就叫安安。” 她只希望她的女儿,这一生都能平平安安,顺遂喜乐。 “安安,小安安,真是好听的名字。”飞霜笑着接过安安,柔声劝道:“姑娘,您身子还虚,先歇息一会儿吧,小小姐有奴婢和奶娘看着呢。” 姜鸢点了点头,却在飞霜转身之际,犹豫着开口问道:“飞霜……谢晋,他是不是来过了?” 飞霜的脚步顿了顿,如实回道:“是的,姑娘。这次……这次多亏了世子及时拿来了千年人参吊着您的命,不然……不然奴婢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姜鸢沉默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飞霜应声退下。 姜鸢独自躺在床上,心乱如麻。 谢晋……他会来跟她抢这个孩子吗? 会的,他一定会。 一想到这个可能,姜鸢的心就揪紧了。 她如此这般战战兢兢地过了好几天,却发现日子一直风平浪静。 谢晋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好像她生产那日他带着雷霆之势的闯入,以及后来的焦急守候,都只是一场错觉。 可她知道,他一定在这附近。 比如说,这些日子莫名出现的雪燕,甚至,那些合她口味的药膳等等。 她深知谢晋有多难缠,更不想自己的平静生活被打乱。 这是徐州! 本就是生她养她的地方。 她又何必为了躲避谢晋,反而让自己和宝宝颠沛流离无家可归呢。 飞霜刚把安安哄睡着,就轻手轻脚地走到姜鸢跟前。 “姑娘,奴婢问过大夫了,您现在可以洗个澡松快松快,热水奴婢已经备好了。不过大夫也说了,您身子骨还虚,可千万不能洗太久。” 姜鸢一听,眼睛都亮了。 这月子坐得她感觉自己都快馊了。 “飞霜,真是太谢谢你了!” “姑娘,您这说的什么话,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飞霜笑着应道。 姜鸢拉住飞霜的手,轻声道:“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姑娘您尽管吩咐。” “帮我跟谢晋带个话,就说我要见他。” 飞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姑娘。” 谢晋听到飞霜的传话,也是一愣,反复确认了两三次才敢相信。 他让姜鸢伤透了心,怎么会突然要见自己? 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瞬间攫住了他,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难道,她是回心转意了? 哪怕明知道姜鸢不大可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可他就是控制不住那股子汹涌的期待。 那感觉,就像是第一次上战场一样,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了出去,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 姜鸢这是生产后第一次踏出房门。 她慢慢地在院中踱着步,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飞霜早已经把院子里的下人都支走了,整个院子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吱呀——” 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谢晋几乎是撞进来的,脚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恍惚,竟有一种隔世之感。 “鸢儿,你……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谢晋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欣喜,眼神像黏在她身上一样。 姜鸢却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那张苍白却依旧美得惊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平静,与谢晋的激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晋,秦婆婆也是你找来的,对吗?”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听不出喜怒。 谢晋看着她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眼中的喜悦迅速冷却下来,心里涌起一股涩意。 “是。” 姜鸢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像淬了冰的刀子。 “谢晋,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孩子是我的,我绝对不会把他给你!”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谢晋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心里又急又慌,连忙解释:“不,鸢儿,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跟你抢孩子,我要的……是你!” 姜鸢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你做梦!” “你我之间,已经是过去了,绝不可能在一起。” 谢晋脸上每一寸肌肉都透着痛楚,他哑声道:”鸢儿,往后,我会用我的一辈子来补偿你。“ 以往种种,他没有办法弥补了,可是以后,他想弥补一二。 姜鸢心口抽痛,面上却结了冰霜,声音比他的人还要冷:”倘若世子真心想要补偿,那就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眼不见为净。“ 她顿了顿,毫不客气地补充。 ”我们姜家这小庙,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世子请回吧。“ 谢晋身形晃了晃,嘴唇嗫嚅,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只能带着满身的失魂落魄,狼狈地转了身。 看着他萧瑟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姜鸢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一时之间心绪翻涌,拒绝了他,自己也没好受到哪里去。 自那日后,谢晋果真再也没有踏足过姜鸢的院子。 岁月如梭,倏忽三年。 姜鸢的小院里,多了几个蹦蹦跳跳的小身影。 她精力有限,最多照看十个孩子,再多,就真顾不过来了。 安安,她和谢晋的女儿,已然是这院里当之无愧的小霸王。 院中的花草树木,就没有哪个能逃过她的“魔爪”,被祸害了个遍。 院里的孩子们,甚至吴婶子,都拿这小魔王没办法,宠得不行。 唯独姜鸢,该动手时绝不含糊,照揍不误! 这三年,远在京城的顾思思书信不断。 第168章 她待多久,我便待多久 信里的内容翻来覆去就一个核心思想:阿鸢,回京城吧! 后来听说姜鸢生了个女儿,顾思思更是激动,隔三岔五就着人送来大批的东西。 绫罗绸缎、精巧玩具,应有尽有,几乎要把姜鸢这小院给堆满了。 姜鸢对那个囚笼般的京城没有半分好感,自然是次次婉拒。 这不,顾思思的信又来了,依旧是催她回京。 姜鸢提笔,回信的内容还是一样:不去。 刚放下笔,院门“砰”一声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姜鸢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赶紧做了几个深呼吸,心中默念:亲生的,亲生的,莫生气。 一个扎着冲天揪的小肉团子,手里挥舞着一根崭新的木棒,旋风般冲了进来。 ”娘!娘!你看!隔壁谢叔叔给我做的大棒槌!威风不威风?“ 听见“谢叔叔”三个字,姜鸢心头的火“蹭”一下就窜到了三丈高。 谢晋那个狗男人,竟然不声不响买下了她隔壁的院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住了下来! 好在他还算识相,从不主动上门打扰。 只是时不时会托人送些东西过来,指名道姓是给安安的。 姜鸢就算想把东西丢出去,也得顾及女儿那张期待的小脸。 唯一让她心里稍微熨帖点的是,谢晋还算有点分寸,没有告诉安安他是她亲爹。 不然,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提刀上门。 姜鸢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威风。“ 话音未落,她立刻板起脸,厉声呵斥:”不许拿这个打人!听见没有?“ 安安小嘴一噘,理直气壮:”不打人,那我要棒子有啥用?“ 姜鸢被这歪理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彻底炸了。 ”你,你你!给我去墙角扎马步!不扎够半个时辰不许吃饭!“ 这扎马步的损招,还是拜谢晋所赐。 他说能磨磨安安这猴儿崽子一样跳脱的性子。 姜鸢试了试,效果拔群,便一直沿用至今。 一听要扎马步,安安那嚣张气焰立马瘪了,小脸皱成了苦瓜。 ”娘亲~我开玩笑的嘛!“ 她眼珠子一转,捂着小肚子哎哟起来。 ”哎呀,肚子饿了,我去找吴奶奶开饭饭啦!“ 说完,不等姜鸢反应,小人儿脚底抹油,又一阵风似的溜了。 姜鸢看着她逃窜的背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孩子,真是一天不折腾就皮痒。 饭菜刚摆上桌,院门就被人轻轻叩响了。 吴婶子过去开门,一看来人,顿时被那通身的气派晃得有些睁不开眼,说话都有些结巴。 ”姑…姑娘,您…您找哪位?“ 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传来:”我找姜鸢。“ 这声音! 姜鸢心头剧震,也顾不上吃饭了,立刻起身冲了出去。 当看到站在门外那张明艳熟悉的面容时,她眼眶瞬间就热了。 ”思思!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顾思思眼圈一红,二话不说,直接扑过来给了姜鸢一个大大的熊抱。 ”你个没良心的!亏我还天天惦记你!让你回京城你死活不肯,我只好自己杀过来了!“ 姜鸢被她勒得差点喘不过气,又惊又喜:”思思,你,你就一个人来的?“ 顾思思放开她,嗔怪地白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萧沛之和沈元州那两个跟屁虫也一起来了。” 姜鸢下巴差点掉地上,更懵了。 “萧沛之?他不是当皇帝了吗?当皇帝的也能这么随便出宫溜达?” 提到萧沛之,顾思思脸上的兴奋瞬间垮了下去,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 ”能什么呀能!你知道我为了让他点头,磨了多久吗?整整三年啊!“ 她伸出三根手指,气鼓鼓地控诉。 ”他要是不松口,别说来你这徐州了,我连江南的地界都踏不进来一步!“ 顾思思很快又换上一副笑脸,拉着姜鸢的手。 “哎呀不提那个扫兴的家伙了!快,我的干女儿安安呢?我可是给她准备了天大的见面礼!我要当她干娘!” 姜鸢笑着把她迎进屋,转身就去把安安抱了过来。 顾思思一瞧见粉雕玉琢的安安,眼睛都直了,喜欢的不行。 她手忙脚乱地从随身的锦囊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赤足金锁,小心翼翼地给安安戴在脖子上。 ”哎哟我的乖囡囡,戴上了干娘的金锁,以后你就是我顾思思的亲闺女了!谁都不能欺负你!“ 她稀罕够了安安,才转头看向姜鸢,眉眼弯弯。 ”阿鸢,今晚我要跟你一起睡。“ 姜鸢心中一暖,重重点头。 三年未见,她对顾思思的思念,又何尝比她少呢。 …… 隔壁。 谢晋端起茶杯,指尖触着温润的瓷壁,慢悠悠啜了一口,氤氲的热气也未曾扰乱他半分沉静。 萧沛之却只觉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嗓子眼都发紧。 “润之,你给朕句准话,这徐州,你到底要猫到什么时候?” 谢晋将茶杯搁下,发出一声轻咳,语气平淡无波。 “她待多久,我便待多久。” 萧沛之闻言,心头一滞,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出息!” 谢晋也懒得戳破他那点皇帝心思,话里话外都带着刺儿。 “陛下自然是最有出息的。” “有出息到国事繁忙还惦记着追在人家姑娘身后跑?” “北疆大营的换防军务,陛下可批阅完了?” “今年恩科取士的章程,陛下可御笔亲定了?” 萧沛之面色一僵,政事如山,他自然清楚。 可顾思思那丫头,他也实在想要。 逼急了怕她跑,哄着又怕她不上心,只能先这么吊着。 他一把夺过自己的茶盏,跟灌酒似的牛饮了一口,强撑着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哼,朕再如何,也总比你强些。” “你的女儿都满地跑了,还只能住隔壁!” 这话,无疑是戳中了谢晋的痛处。 谢晋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一股闷气不上不下,说话也没了好声气。 “所以,陛下您这是不远千里,专程跑来徐州,就是为了看微臣的笑话?” “那臣可真是,荣幸之至啊。” 萧沛之不耐地摆了摆手,先前的气焰倒是收敛了些。 “那倒也不是,主要还是为了思思。” “她答应朕,若是朕答应她来徐州一趟,回去后,朕便封她为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