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勾人妩媚,帝王求她上位》 第一章 绝食抗议 “夏氏,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儿了,你要是继续这样不吃不喝,你信不信我把你连人带铺盖丢到大街上去?!” 此时的萧祈安感觉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恨不得亲自上手把眼前女人的嘴掰开,再把那些吃的一股脑全塞她嘴里去。 “您出去吧,妾真的不想吃!您要把妾丢出去妾也认了,大不了妾就爬回夏府去好了!只是若是路上有人问起妾是哪个,那您就莫怪妾胡乱说话了。” 此时的夏韶宁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谁也不看。 “你这哪儿是什么官家小姐?我看你这丫头就是个泼皮无赖!” 眼见着激将法无效,萧祈安也没了耐心,他“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指着夏韶宁指了半晌,这才无奈地对着她道,“你到底想怎样?!” “妾害怕!”终于听得萧祈安软了语气,此时的夏韶宁这才慢吞吞地从床上一点点挪了起来。 “妾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府里的哪个姐妹,一月前好端端的就掉进了池塘里!还好那会儿是八月里的天,妾命大捡回了一条命,若是寒冬腊月,莫说会不会被淹死了,这就是冻也给妾冻死了啊!” 说到这儿,夏韶宁再也忍不住了,就这样毫无形象地当着萧祈安的面哇哇大哭起来。 你说人倒霉的时候是不是喝凉水都塞牙,前一秒的夏韶宁刚刚在ktv和她的朋友们庆祝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可以过上好生活了,下一秒她就穿成了大容国六皇子府的庶妃,一名同样叫做夏韶宁的女子身上。 从现代的自由女性穿越成了一个架空国家皇子府的小妾,任谁不得狠狠地大哭一场?绝食那都算是轻的,夏韶宁倒是恨不得把她直接饿死,好看看她能不能再穿回去。 “行了,我不是答应你了,这事儿我会给你查清楚!我给你保证以后再不会出现这种事儿了!再说如今你人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到时候没给你淹死,倒是你自己把自己活活饿死了!” 萧祈安看着眼前这丫头哭得毫无形象,倒是忍不住给她逗笑了。 想来从前自己虽然宠着这夏氏,也不过是因为她那副顶好的皮相和火辣的身材,那性格倒是一点儿都不讨喜。 府里的人都是怎么形容这夏庶妃的呢?说她愚蠢莽撞,但是却实在美丽。 如今落水病了一遭之后,性格倒是比往常活泼灵动了不少,不过在自己面前好像也越来越爱耍小脾气了。 “您说话算话?”听得萧祈安的承诺,夏韶宁到底止住了哭声。倒是也不怪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她骤然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暂时可以依靠的只剩下眼前这个看似对她还算喜爱的男人了。 若她不想些办法让这男人给她点儿实际上的保护,说不准她哪天又要给人害了。若是直接叫人害死了穿回现代还罢了,万一落得个半死不活的下场,她下半辈子可该怎么办啊? “行了,过几天我就让裴言挑几个人守在你这浅月居外头,以后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了。” 萧祈安开口,顺手端起了桌上的一碗小米粥,“这会儿能吃东西了吗?” “只要您说话算话,好好护着妾,妾以后一定好好用膳!”夏韶宁抬眼看了一眼萧祈安的扑克脸,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烦,但是好歹是给面子吃东西了。 萧祈安就这样坐在夏韶宁面前看着她喝完了一碗小米粥,还吃了两块甜甜的芸豆卷,这会儿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点。 “既然咱们话都说开了,你这病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也是时候该侍寝了吧?” 夏韶宁刚放下碗筷准备休息一会儿,冷不防听得萧祈安的话,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男人是什么冷血动物吗?她差点叫他后院的那群女人害死,他这来一趟好话没说几句,倒是威胁要把她丢到大街上!这会儿自己的气还没完全消呢,狗男人这就要睡她了? 有没有点人性啊?! “妾身子还没好全,暂时不适合侍寝,六皇子不如……唔……” 就在萧祈安说完上一句话的时候,内间伺候的人早就已经悄无声息退了下去。所以还没等夏韶宁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她就被萧祈安堵住了嘴。 嘴在动,萧祈安的手也没闲着,他伸出手来将夏韶宁腰间的腰带轻轻一勾,瞬间内里的春色就这样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其实连夏韶宁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前身的这副皮相这个身材,真的是这世间难得的尤物。 没有哪个男人是不好色的,哪怕是眼前这个在人前格外风光霁月的大容国六皇子。 这会儿的萧祈安吻得热烈,显然已经情动的不得了了。而这头的夏韶宁虽然一开始有些不情不愿,但是抬眼瞧着眼前这男人,她倒是也觉得自己不亏了。 萧祈安如今二十一岁,这放在现代也是男人最好的年纪。偏他也生的好看,眉星剑目,棱角分明,皮肤虽然不算白,但是就因为如此便让人觉得格外英气非凡。又因着他自小习武,那身材也是妥妥的好,那硬挺的八块腹肌都快把夏韶宁给看呆了。 嗯……不知不觉又想到了她前世的那个“短小精悍”的渣渣前男友,咦,她从前吃的都是些什么垃圾食品! “专心些!”情动中的萧祈安猛然发现这丫头有些心不在焉,于是他伸出手来狠狠捏了捏夏韶宁的脸,这才把正在欣赏美男的夏韶宁的心思给拉了回来。 狗男人,捏脸就捏脸,用那么大的力气做什么! 她咬着嘴唇攀上了萧祈安的脖子,好看的眼睛一转,忽然就在萧祈安的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瞬间就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牙印。 “妾觉得您可真好看!” 还没等萧祈安发火,夏韶宁马上笑嘻嘻地又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倒是堵得萧祈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落了一次水,花样倒是多了不少啊!”萧祈安抿唇一笑,心里想着这丫头倒是比从前灵动了不少。 夜色撩人,房内正是天雷勾地火呢,房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十分不和谐的声音。 “六皇子,求您开个门!我们家庶妃身子不适,腹痛得厉害,求您去看看她!” 第二章 摆烂的宠妾 浅月居内间的萧祈安正在卖力地展现他的男子气概,冷不防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恼人的叫喊声,刚被压下的火瞬间感觉冲上了天灵盖! “滚!”一个字,言简意赅。 “哟,您可真是个香饽饽,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有人来请您去看病呢!”很显然,夏韶宁也听见了门外的声音。 她拢了拢自己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拉上被子将胸前那诱人的春光都挡了起来,随即便懒洋洋地对着萧祈安道,“您快去吧,要是再不去,这人都得病死了哦!” “呵,你这丫头倒是大方,别人都是求着我不要走,你倒是急着把我往外推呢!”看着眼前这女人满脸的不在乎,萧祈安感觉自己的火气是憋都憋不住了。 于是还没等夏韶宁反应过来,他张嘴就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只这一瞬间,夏韶宁那光洁如玉的肩膀上就留下了一排整齐的牙印! “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推我走!” 此时的夏韶宁捂着自己被咬的肩膀,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萧祈安,她顿了好一会儿,最后选择了……转过身去不看这男人。 也不是她怂,她真的打心底觉得萧祈安这个人,多少有点儿毛病! 萧祈安看着背过身去的夏韶宁,此时是半点都不想哄她了,怒气冲冲地披上外袍就拉门出去了。 “刚刚是你在喊?”萧祈安刚打开门,抬头就看见门外谢庶妃的婢女星罗正跪在外头。而此时的星罗……刚刚喊得有多大声,此时的她头就勾得有多低。 “回回……回六皇子的话,我们庶妃好端端的肚子疼,嘴里嚷嚷着要见您……您看……” 萧祈安是何人?他自幼跟着他的母妃在后宫里生存,后宫里那些女人们争宠的手段他什么没见过,此时的他只打眼一看,就知道这谢庶妃在装病。 若是放在从前,他非但不会去瞧她,他还得把谢庶妃和她的婢女狠狠地骂上一顿。可是就是这么巧,他刚刚才同夏韶宁吵了一架,心中正有一股火,如此这般,他还真就抬脚往谢庶妃的晚香阁去了。 他甚至一边走一边心里还想着——我让你推我走,这会儿我真走了,你且后悔去吧! “兰芷,蕙心,伺候我擦洗一下。” 一直守在门外的兰芷和蕙心,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六皇子往谢庶妃的晚香阁去了,心里真是懊恼得不行。这会儿听得自家主子在内间喊人,两人便“腾腾腾”地往内间冲了进去。 “主子您这是干嘛呢!好端端地同六皇子闹什么啊!”兰芷上前,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夏韶宁一眼,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 在夏府的时候,蕙心的脾气就比兰芷好很多,可是如今的蕙心也只是无奈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是这府里的男主人,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一个以色侍人的妾,还能管的到男主人头上了?” 夏韶宁根本不觉得这件事儿算是什么大事,反正她压根对萧祈安也没什么感情。那狗男人贪恋她的美色和身体,她也就乐得迎合他,反正前世的她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男欢女爱这等事情,她又不亏。 “您就不能争气些?!”兰芷一边伺候着夏韶宁擦洗,一边嘴上还是忍不住叨叨。 “皇子妃有地位,唐侧妃有儿子,谢庶妃有手段,苏庶妃有身孕。剩下的陈庶妃和刘姨娘,一个年龄太小一个年纪太大,那都不提了。您说您啊,您有什么?!好容易您落了一次水以后六皇子瞧着越发对您感兴趣了,您怎么还是这么……这么…” “这么烂泥糊不上墙是吧?”眼见着兰芷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夏韶宁接过她的话头将她想说的话给补了起来。 其实她一开始想说摆烂的,但是想到古代好像没有这个词,她好歹换了词替换。只不过烂泥糊不上墙这句话,也没比摆烂这个词好多少。 “你们都不懂。”擦洗完毕,夏韶宁舒舒服服地躺回了床上。 “就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六皇子他才愿意这样宠我。你们说的那几个人,试问哪个有我这幅好皮相?哪个又敢同我这样对着他耍脾气?再加上我如今既没有家世也没有孩子,要想在这府里好好的活下去,那我只能依靠他,哪个男人会不喜欢一个全身心依靠你的女人?” 其实躺在床上这一个来月,夏韶宁什么都已经想明白了。 她一个正六品太学博士家的庶女,这身份放在萧祈安眼里那着实看不上眼,而她入府已经半年多了也没怀上孩子,后院那群女人也懒得对付她。 就是因为她没有家世和孩子的威胁,所以她才能一门心思地依靠着萧祈安,因为他不怕她生出什么其他的心思。 别看萧祈安在她面前是这幅直来直去的性子,身在皇家的皇子,有几个是单纯的呢? 前身落水这件事情,有可能是人为,也有可能是意外,只是这件事情目前在夏韶宁这里都不重要了。 因为她就不是个矫情又内耗的人。 夏韶宁穿越前其实是个孤儿。 她从记事开始就在孤儿院长大,在同龄的小孩子还依偎在父母身边撒娇的时候,她已经学会和孤儿院里比她大好几岁的小孩子抢东西吃,抢衣服穿了。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她除了凡事靠自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所以如今的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矫情,她早就已经习惯了穿越后的生活了。 萧祈安喜欢她的脸,她就利用这一点去迎合他;其他女人对她有敌意,她就刻意弱化自己的存在,不让她们再起了害她的心思。 总之现在的一切都得建立在她先好好活下去的基础上,至于其他的,等她站稳脚跟后再说。 ***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夏韶宁才懒洋洋地起床了。 刚一起床,就见萧祈安身边的贴身内侍张全和正站在外间满脸堆笑地等着她。 “请夏庶妃的安,六皇子今晨出门上朝时嘱咐奴才了,让奴才给庶妃送些东西来。” 说完,就见张全和对着身后的几个小内侍摆了摆手,几个托盘上的布被扯开,里头的东西也就露了出来。 人参、燕窝、几匹颜色柔和的厚料子,还有一套做工精巧的头面。 “六皇子说了,庶妃病了这一个来月,眼瞧着瘦了许多,合该好好补一补。这马上入冬了,这几匹料子刚好给庶妃做几套新衣裳穿。还有这套头面……” 说到这,张全和顿了好一会儿,这才笑着道,“这套头面可是金州最出名的玲珑阁新出的样式,六皇子瞧着适合您,便叫奴才买来给庶妃送来了。” 第三章 就吃这一套 兰芷和蕙心看着眼前的东西,满脸不可思议地感觉自己在做梦。 而反观一旁的夏韶宁,她却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了一般一脸平淡地对着张全和道,“辛苦公公一大清早跑这一趟了。劳烦您同六皇子说一句,心意妾领了,只是妾昨夜做错了事,惹了六皇子不高兴,他送来的这些东西妾可不敢收。” 说完,她便对着蕙心使了个眼色,蕙心这才后知后觉地塞了一个荷包到张全和的怀里。 “庶妃您……您这是何必?” 张全和很小的时候就入了这大容国的后宫当内侍,自问什么性格的后宫后院女子他都见过了。可是如这夏庶妃这般女子,他还真真没见过。 貌美,爱耍小脾气,你说她爱争宠吧她一点儿手段都不耍,外人瞧着倒是一副任何事情都无所谓的态度。但就是这样,偏偏六皇子还真就吃她这一套。 且说张全和在夏韶宁这碰了个软钉子,但是他又收了人家的好处还不能背后编排人家。所以当他带着原封不动的东西回了前院的时候,萧祈安就瞧见张全和满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她昨夜把我气成那样,今儿我派人去给她送东西她还不收了?”萧祈安看着眼前自己从库房里挑了许久的东西,居然……忍不住笑了。 “我就说了,这丫头哪儿像个官宦人家的小姐,真的活脱脱的一个泼皮无赖!也不知道夏大人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是怎么教出个这样的女儿的!” “六皇子您别生气,或许夏庶妃她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这才不好意思收您的东西呢?”张全和躬着身子站在一旁,一边擦着额角的汗一边小心地回着话。 可真的是难死他了! “她会觉得她有错?”听得张全和的话,此时的萧祈安索性哈哈大笑起来,“她怕是觉得我有错!觉得我不该丢下她去看别的女人,在这同我耍性子呢!” “罢了,同皇子妃说一声,今日午膳我不去她那儿了,我去瞧瞧那丫头。”说着话呢,萧祈安抬脚就往浅月居去了。 与此同时,浅月居。 萧祈安来的时候,夏韶宁正在旁若无人地吃西瓜。如今虽已经是九月里了,只是金州城的天儿还是有些热的。 “秋天的西瓜你也吃,你倒是不怕吃坏了肚子!”萧祈安上前,板着脸就将夏韶宁手中的银叉夺了过来。 “您放心,妾若是吃坏了肚子一定不会半夜去找您的,妾会让人去找府医的!”夏韶宁抬起头来,笑嘻嘻地瞧了一眼萧祈安,随即又把银叉从他手里抢了回来。 “行了,多大的人了和个孩子似的,不就是昨夜没留在这陪你吗?这都一个晚上加半个上午了,你这丫头怎么还在生气呢?行了,我答应你了,以后不会了成不成?” 萧祈安看着眼前这女人的这张脸,刚想说出口的硬话愣是在嘴里绕了个弯,还是没说出来。 哎,美色误人啊! 这会儿的夏韶宁看着萧祈安如此态度,便明白了这男人果真爱吃她这一套,于是她也就见好就收了。 “看在您几次三番地变着法儿的哄妾的份上,妾不生气了。”夏韶宁转过身来,笑嘻嘻地又在萧祈安的唇上啄了一口,亲完以后还不忘对着萧祈安的扑克脸夸奖道,“妾觉得您今天比昨天还帅!” “你这丫头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好端端地被美人亲了一口,萧祈按心里的火又被勾了起来。只见他转过身来一把将夏韶宁打横抱了起来,抬脚就往床上去了。 “反正我就是喜欢你这张脸,喜欢你在床上的那股劲,只要你乖乖听话别闹出大事,我怎么都依着你,嗯?” 被压在床上堵住了嘴的夏韶宁—— 这狗男人床上床下怎么还两副面孔呢?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闷骚? *** 浅月居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不出半天就传得整个六皇子府都知道了。 于是第二日众人向皇子妃请安的时候,哪怕再不情愿,夏韶宁还是成了众人针对的对象。 “皇子妃娘娘还用说妾气性大,这会儿看来满府的姐妹谁有夏庶妃脾气大啊!” 夏韶宁刚在下首的位置坐下,便听得身边传来一阵妖妖娆娆地声音。她抬眼一瞧,便瞧见谢庶妃正对着她阴阳怪气呢。 “夏妹妹年纪小,就爱对着爷卖个痴撒个娇的,这倒也不失为一种情趣。”听得谢庶妃的话,坐在下首第一位的唐侧妃便笑着开口了。 她这话听起来倒是不阴阳怪气,可是落到夏韶宁的耳朵里却让她觉得一点儿都不好听。 什么撒娇卖痴,她又不是那等卖笑的青楼女子。 “夏庶妃。”皇子妃纪氏并没有接着这两人的话说下去,她只是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夏韶宁,语气严厉道,“我听说昨日六皇子让张全和去你那儿给你送东西,你非但没收还给张公公请走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纪氏身为皇子妃,平日里后宅的这些庶妃侍妾们彼此之间闹些小事,她本是不太插手的。 只是如今夏韶宁胆大到连六皇子给她送东西她都敢拒绝了,皇子妃既然知道了,那她就不能不管了。 夏韶宁可以不管谢庶妃和唐侧妃的话,但是对着皇子妃的问话,她却不能不回答。 她皱着眉头捏着手里的帕子思索许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哭了起来! “皇子妃娘娘您有所不知啊,头天晚上爷本是歇在妾那儿的,可是半夜时谢姐姐却说肚子疼把爷请给走了。爷要走妾也不敢拦着,只是到底心中有些不高兴,于是便说了些口无遮拦的话惹了爷生气。” “过后妾也后悔自己不该同爷说那些话,所以爷派张公公来送东西妾便觉得心中惶恐,这东西妾是万万不敢收的啊!” 夏韶宁一边说着,眼泪一边和不要钱似的噼里啪啦落了下来,不大一会儿,她的裙子上都湿了一大片。 “我都还没说你什么呢,你倒是先哭上了。”眼见着夏韶宁哭得这样伤心,刚想教育她几句的纪氏也说不出话来了。 “妾……妾怕皇子妃娘娘……觉得妾……恃宠生娇,妾害怕。”夏韶宁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纪氏,“妾刚落了一次水,身子都没养好呢,妾对娘娘发誓,妾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 第四章 银镯子变黑了 眼见着夏韶宁这副小心翼翼表忠心的样子,纪氏心中的不悦也消散了不少。 六皇子最近的确去她房里去的多了些,纪氏也的确怕她同之前的谢庶妃一样,得了些宠爱就恃宠生娇不将她这个主母放在眼里。 可是如今瞧着夏韶宁哭得这般可怜,她心里多少也对这夏庶妃看轻了些。 心中想着这夏氏还是那个没脑子的花瓶,倒是好留着继续和谢庶妃打擂台了。 “行了,我相信你说的话,你别哭了。”纪氏和气地朝着她摆了摆手,又转过头对着坐在下首的其他人道,“总之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别错了心思,在这府里的日子都不会过得很差。若是有人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 说到这儿,纪氏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那就别怪我不念姐妹情分了!” 一席话落,众人的脸色各异,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却都不会宣之于口。 说完这句话,纪氏又变回了从前那般温婉的样子,继续同大家说起话来,仿佛刚刚那个对着众人放狠话的人不是她一样。 “说起来前儿六皇子送了些江州的清溪玉芽到我这来,我听着这名字别致,想来味道也不会差的。” 纪氏对着身边的婢女挥了挥手,便有婢女将托盘端到了众人面前的小几上。 “今日刚好众位妹妹都在这儿,那便都尝尝这茶怎么样吧。” 这会儿的夏韶宁早就止了哭声,眼见着纪氏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她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她才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根本不具备和当家主母硬碰硬的条件。眼见着纪氏对她已经有意见了,那么如今这个时候,示弱,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眼泪什么的,又不要钱,要多少有多少。 “这茶好香,果真是好东西。”唐侧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忍不住对着纪氏打趣道,“想来六皇子最疼的还是皇子妃娘娘了。” “这满府里就你的嘴最甜。”纪氏抬起手来亲昵地指了指唐侧妃的额头,笑着道,“什么好东西能入了你的眼,你若是喜欢,一会儿我让碧溪包些给你带回去就是了!” 两人你来我往说得开心,一旁的夏韶宁却有些不耐烦看她们表演姐妹情深。 说到底都是伺候一个男人的,能有多好的关系呢,不都是些表面功夫。 夏韶宁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事儿,一边端起手边的茶盏准备喝茶,谁知她刚打开茶杯的盖子,忽然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只猫,瞬间把她手中的茶杯打翻了! 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到了她的手上,那白嫩的双手瞬间被烫得通红! “嘶……”夏韶宁吃痛,忍不住惊呼出声,又将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这不是大姑娘养的团子吗?怎么跑出来了?”谢庶妃上前看了一眼那只猫,瞬间就认了出来。 听得谢庶妃提起了大姑娘,纪氏便急忙从上首站了起来,对着身边的翠岚使了个眼色,翠岚便赶忙把猫抓住了。 “夏妹妹你没事吧?”自己女儿养的猫闯了祸,无论如何自己也表现一下。于是纪氏急忙上前抓住了夏韶宁那被烫得通红的手,眼里倒是露出了一丝心疼的样子。 “白露,你去我房里取只烫伤膏来,咦……夏妹妹你这银镯子……” 纪氏正抓着夏韶宁的手仔细地看着,冷不防瞥了一眼她挂在腕间的那只银镯子,脸色忽然就变了。 因为本来好端端的银镯子,碰到了刚刚她赐下的那杯茶,瞬间就变黑了! 很显然,此时的夏韶宁也看见了她腕间那只银镯子的变化。她脸色一白,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急忙将手从纪氏的手里抽回来,死命把那只银镯子从手腕间薅了下来。 “这茶……有毒?!”唐侧妃凑到了夏韶宁的跟前,也看见了那银镯子的变化,此时她的脸色也不好了。 因为她刚刚分明瞧见了,除了她喝了一口茶之外,其他人手边的茶都还没有被动过。 “唐侧妃慎言!”听得唐侧妃那尖锐的声音,纪氏连忙大声打断了她的话,“这是六皇子送来的茶,怎会有毒?唐侧妃莫不是在说胡话?” “六皇子送来的茶不会有毒,可是这茶又不是六皇子叫人泡的!” 此时的唐侧妃再也装不出所谓的贤良淑德了,她焦急地转过身来,对着自己的婢女云锦大声吩咐道,“云锦,快去请府医来!” 唐侧妃那边正闹着请府医,这厢的夏韶宁才终于回过神来。 好家伙,合着这人是瞧着自己一个月前没被淹死,如今干脆想着直接把她毒死了吧? 于是她干脆利落地就朝着纪氏跪了下来,眼眶瞬间又红了起来。 “妾求皇子妃娘娘为妾做主啊!这……有人要毒死妾!” 眼前的纪氏被这突如其来发生的意外给惊呆了,只是她到底是大家族出来的嫡女,所以她也只是慌了一瞬,便冷静了下来。 “翠岚,你去把今日能接触到茶叶以及茶水的下人们都控制起来,不许她们随意走动。” 纪氏的眸子暗了暗,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威严,“我倒是要看看,谁的胆子那么大,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下毒!” 不多一会儿,云锦就将许府医请来了。 “许府医,劳你检查一下那杯被打翻的茶里有什么东西。”纪氏并未直接同许府医说那茶里有毒,只是让他好好检查一下。 随即又指了指其他小几上未动的那几杯茶,对着许府医道,“还有这几杯茶,你劳你一道看看。” 许府医对着纪氏行了一礼,便率先走到了夏韶宁身边被团子打翻的那杯茶跟前。 那茶虽然已经撒得七七八八了,但是茶杯的底部还留了一点点。 许府医将那茶杯端起来放在鼻子旁边闻了闻,又从他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一根银针插了进去,果不其然,银针瞬间就黑了! “回皇子妃的话,这杯茶里被人下了断肠草!” 第五章 把人揪出来 听得许府医的话,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每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十分的不好。 虽然许府医没明说断肠草是什么东西,可是身为内宅女子哪有人不知道这东西的?那可是沾上一点就能要人命的毒药啊! 特别是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唐侧妃,这会儿的她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只见她一把冲到许府医的面前,声嘶力竭对着他大声喊道,“你快帮我看看!我刚刚喝了一口茶,我会不会也中毒了!” 许府医只好有些无奈地先帮着唐侧妃诊了诊脉,而后又看了看她的舌苔,这才道,“侧妃您放心,您身体好着呢,您没有中毒。” 说完这句话,许府医又按照皇子妃的要求将剩下的那几杯茶一一检查了一遍。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除了夏韶宁那杯被团子打翻的茶被下了断肠草,其他的茶里都是正常的,没有被下毒。 “求皇子妃为妾做主啊,这人真的好狠毒的心,这明显就是冲着妾来的啊!”想到自己刚刚差点被毒死,夏韶宁的心都忍不住提到了嗓子眼。 “想来妾一个月前莫名其妙跌到池塘里差点被淹死,还好妾命大,捡回了一条命!如今那人贼心不死居然想要下毒害死妾,妾也不知道到底得罪谁了!”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跪在地上哭得凄惨。 这会儿的她倒不是在演戏,她是真的害怕啊。 莫名其妙穿来了这个地方,好日子没过一天,次次差点被人害死。若是这次再不把这背后之人揪出来,她往后的日子可真的没法过了! “你先起来!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给你做主!” 这会儿的纪氏心中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选在众人给她请安的时候在她赐下的茶里下毒,这个人明显就是想要将她一起拖下水。 不得不说,此人真的心思过于狠毒了,毒的甚至让她都觉得有些害怕。 “我在外头就听到里头闹哄哄的,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纪氏正准备继续开口,却听得门口传来了一阵男子的声音。她心中一喜,果然瞧见萧祈安摇着扇子跨了进来。 萧祈安入了外间,却瞧见夏韶宁正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刚刚满脸带着笑容的他脸上瞬间没了笑意。 “夏氏,好端端的你跪在地上做什么?还有,为何哭的这样伤心?” “爷,您总算来了,有人给妾的茶里下毒!”眼见着萧祈安来了,夏韶宁也顾不得其他了,瞬间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不由分说地躲到了萧祈安的身后,不管萧祈安说什么,她都不肯从他身后走出来。 没办法,她现在真的觉得这周围太危险了,只有躲在这男人的身边,她才有那么一点点安全感。 “皇子妃,这是怎么回事?”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他扯过夏韶宁的手让她好好站在自己身后,便抬起头来询问一旁的纪氏。 纪氏心中一滞,心想着六皇子听完这些话肯定要生气了。只是如今事情发生了,她也不能装不知道,所以她只得硬着头皮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真的岂有此理!我真是没想到,在我这六皇子府里,还能有这般能人呢?” 听得纪氏的话,萧祈安心中的火蹭地一下就冒了出来。他身为六皇子府的男主人,不过是对自己的女人稍微好一点,这就有人看不惯,在背后想方设法想要害死她了? 皇子后院的女人,不管什么品级,都是由圣上和皇后指婚来的。这其中有官宦人家的女子,也有百姓商贾家的女子。只是无论这些女子的身份如何,都是好人家的正经女子,没道理说人家一个好端端的女儿入了你的皇子府,人莫名其妙就消失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设想若是夏氏真的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他的后院,他要如何同父皇以及夏家交代?他一贯来在坊间树立的好名声,还要如何维持? “张全和!”萧祈安出声喊了一句一直候在一旁的张全和,语气森然道,“把今日在茶水房侍奉的人一个个提到院子里去审,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地我府里害人!” 张全和甚少看到这位爷发这么大的火,于是他也不敢耽搁,立马亲自就往茶水房去提人了。 不多一会儿,今日在茶水房伺候的人都被张全和提到莲心院的院子里了。 萧祈安站在上首,眯着眼睛看了看下首的下人们,脸上的表情活像个阎王。 “是谁往夏庶妃的茶里下了毒?”萧祈安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下人们,语气冷得可怕。 没有人回答他。 “不说是吧?”此时的萧祈安怒极反笑,他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下人们,转过头来对着张全和道,“给我搜身!她今日刚刚下的毒,想要销毁证据也还来不及,我倒是看看谁的身上有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听得萧祈安的话,张全和急忙应了,于是便对着身后的几个小内侍使了个眼色,于是内侍们便开始搜身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张全和的徒弟小元子忽然从一个婢女的身上搜出了一个不明纸包。而那婢女瞧着一脸慌张,一看心里就有鬼! 夏韶宁虽然一直躲在萧祈安的身后,但是一直关注着眼前事情的发展。一看到搜身有所收获,她急忙探出头去看了看。 自己并不认识她。 “你看看这是什么?”萧祈安捏着小元子呈上来的纸包,递给了站在一旁的许府医。 许府医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纸包,打开之后发现那里头有一些残留的粉末。 他将粉末放在鼻子下头闻了闻,又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这才转过头来斩钉截铁地对着萧祈安道,“回六皇子的话,这纸包里头剩下的一点点粉末,就是断肠草碾成的粉末!”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而此时的夏韶宁便再也忍不住了,她从萧祈安的身边钻了出来,一溜烟地就跑到了那婢女面前。 夏韶宁认认真真将眼前的婢女上下打量了好多遍,这才确定自己的确没见过她。 “我没见过你,也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下毒害我?”夏韶宁蹲下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那个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婢女。 她顿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道,“还是说……有人要你下毒害我?” 夏韶宁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放得很大,哪怕莲心院的院子很宽敞,在场的人也都听清了她的问题。 只可惜,那婢女只是一味地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不说?”眼见着夏韶宁撬不开这婢女的嘴,萧祈安便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那婢女的身边。 “你若是不说,那我只能把你送去大理寺了。大理寺的那些狱丞们逼问犯人的手段可多了,不管你有多硬的嘴,到了那里,就是个石头也能被他们撬开了!” 这会儿说话的萧祈安甚至是笑着的,只是在那个跪在地上的婢女眼里,她无端端觉得此刻眼前的六皇子,比来索命的阎王还可怕。 第六章 到底是谁? “求六皇子不要把奴婢送去大理寺,奴婢说,奴婢这就说!” 听得萧祈安的话,眼前的女子被吓得瞬间瘫软在了地上。 只见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萧祈安磕了三个头,这才鼓起勇气对着他道—— “奴婢名叫侍画,从前是在苏庶妃院子里当差的。前段时间庶妃怀孕不喜人多,便把奴婢遣到茶水房来了。” “苏庶妃如今有孕,她嫉妒夏庶妃得宠,又怕夏庶妃来日生下孩子影响自己腹中孩子的地位,所以便私底下找到奴婢,让奴婢趁着各位主子向皇子妃请安喝茶的时候给夏庶妃下毒药,想要把夏庶妃毒死!” 此时的苏庶妃根本就没想到,好端端的怎么就牵扯到了她的身上。 “你胡说些什么?我将你遣去茶水房都两个来月了,这两个月我一次都没见过你,你怎么能说是我让你去给夏庶妃下毒呢?” 苏庶妃着急地走到了萧祈安的面前,忙对着他道,“这侍画原先在妾的院子里也不过是做一些杂事,妾并不信任她,这才将她遣走了。如今这奴婢不知道听了哪些人的嗦摆来污蔑妾,您千万不可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啊!” “庶妃,您可不能利用完了奴婢又将奴婢一脚踢开啊!”听得苏庶妃的话,侍画便又对着萧祈安磕了个头。 “求六皇子您明察!是苏庶妃利用奴婢的妹妹威胁奴婢,说若是奴婢不帮她办事就要将奴婢的妹妹送到青楼去,奴婢真的不愿的啊!”侍画开口,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恐惧,“这一切都是苏庶妃强迫奴婢做的,求六皇子您留奴婢一条命吧!” “够了,都住嘴!” 这会儿的萧祈安着实不愿意听这两个女人无谓的扯皮,他从来只相信他的眼睛看到的东西。 “不管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侍画给夏庶妃下毒是证据确凿的。依照大容国律例,下毒毒害他人应当处以死刑!不过看在夏庶妃如今无事的份上,让裴言带人将她杖责五十,然后赶出府吧!” 萧祈安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就好像在说今天中午吃点什么一样简单。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裴侍卫手下的人这五十杖打下去,这侍画,一定是活不了了。 “至于你……”萧祈安盯着跪在地上腹部已经微微隆起的苏氏,心中着实也觉得有所疑惑。于是他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暂时将苏氏禁闭在海棠阁内,待事实查明再做下一步打算。” 此时的苏氏眼见着侍画哭着被内侍们拖了下去,又听得萧祈安对自己的处罚,她便识趣地闭嘴了。 她知道对于这件事情六皇子对她一定是怀疑的,她如今再在他面前哭闹辩解都是无用的,那不如就安静地呆在自己的海棠阁内,等待真相查明。 再怎么说她的腹中还怀着六皇子的孩子,想来就算是关禁闭,那群下人们也不敢怠慢她。 于是苏庶妃便直接被人带回了她的海棠阁。 眼见着人都被带了下去,萧祈安便又开口了。 “这件事暂时就这么处理了,但是还有一句话我要嘱咐你们,”萧祈安站起身来,脸色严肃,“出了这个门,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从别人的口中听到,都闭紧你们的嘴!” 他的语气依旧和以往一样,又冷又无情。 众人皆是跪下身来,急忙应了。 “皇子妃,余的事情便交给你处理了,我晚些时候再去找你。”萧祈安转身对着纪氏嘱咐了一句,又一把将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夏韶宁拉了起来,“我陪你回浅月居去。” 夏韶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浅月居的,从她被萧祈安拉住手到她回到她的院子里,她始终都处在一种神游的状态里。 “吓傻了?”萧祈安拉着夏韶宁坐到了椅子上,看着她的婢女给她打了热水洗了手擦了脸,这才见她微微回了一些神。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夏韶宁仍旧心有余悸。 “若不是大姑娘养的那只猫儿打翻了妾手里的那杯茶,妾如今真的没命坐在这儿同您说话了!” 夏韶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此刻的脑子里只剩下了劫后余生的感慨。 “行了,明天我就让裴言挑几个人守在你的院子门口,以后去哪里都让他们远远的护着你,不会再出现这种事儿了。” 萧祈安一把将脸色仍然有些苍白的夏韶宁搂进了怀里,“别怕。” 夏韶宁靠在他的怀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怪他吗?怪他什么呢?怪他宠着自己所以别人才要来害她吗? 可是好像也怪不着他,因为夏韶宁自己心里也明白,在这深宅后院里,一个不受宠又无子的女人,可能比死了还要可怜。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夏韶宁终于还是开口了。 “您觉得这件事情真的是苏庶妃做的吗?” “你觉得不是?”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倒是来了兴趣,“那婢女口口声声说是苏氏嫉妒你所以才要害死你,你不信吗?” “妾倒不是不信,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从发生到查出幕后的人,似乎有些太过顺利了。” “这件事八成不会是苏氏做的。”顿了好一会儿,萧祈安才开口了,“她平日里最爱做的就是抱着她那堆书啊画啊写写看看,旁的事情瞧着都不太上心的样子。若说她为了一个还未见得就能生的下来的孩子去布局害人,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夏韶宁有些惊讶于萧祈安对于苏庶妃肚子里孩子的看法,虽说他说的也是事实,毕竟就算是在医疗发达的现代,一个只有三个来月的胎儿能不能顺利生下都是个未知数,何况是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 只是萧祈安说这话的时候一点感情都没有,好像苏氏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一般,这种态度,还是让夏韶宁体会到了他的无情。 “那您决定怎么办?”夏韶宁没有继续纠结萧祈安这番无情的话,她如今更在乎的是什么时候能将这真正的幕后黑手给揪出来! “这件事情不在于我怎么办,而在于皇子妃怎么办。”说到这儿,萧祈安便将怀里的夏韶宁松了开来。 第七章 正妻的作用 “皇子妃?”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有些不解。 她认真在脑海中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试探性地问道,“您是不是觉得有人能在皇子妃眼皮子底下下毒,是她管理后宅不利?” 其实这话说得是有些僭越了,她不过一个庶妃,说白了就是个妾室,她是没资格在背后质疑皇子妃的。 只是她差一点在皇子妃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害死,她心里对皇子妃还是有那么些怨言的。 如果皇子妃管理后宅再仔细些,何至于会发生这种事儿呢? “好了,你今日也被吓着了,别想那么多了。”萧祈安并没有顺着夏韶宁的话说下去,他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对着她道,“你好好休息,等我忙完这阵子,带你去皇家马场骑马!” “真的吗?那爷说话算话!”听得萧祈安的话,刚刚还有些心情低落的夏韶宁瞬间又高兴了起来。 自己自从穿来这里,都还没跨出过这六皇子府的大门。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出门去走走,别说是骑马了,让她牵马都行! 从浅月居出来,萧祈安便收了笑脸,转身就往皇子妃纪氏的莲心院去了。 此时的纪氏正坐在外间休息,刚刚的事情实在是让她觉得心中十分憋屈。 她十六岁便嫁给萧祈安为皇子妃,到如今已经四年多了。 她自问这些年来她管理这后院算是尽心尽力,只是今日却还是不知被谁钻了空子在她的眼皮底下下毒害人。 虽然这毒没有下成功,六皇子也并没有对她说一句重话,但是她自己心里明白,六皇子对她应该是失望的。 “纪氏,我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做。”正发着呆呢,便见萧祈安大步流星地入了莲心院,面无表情地坐到了她的面前。 “给六皇子请安。”回过神来,纪氏连忙蹲下行礼。 “别讲这些虚礼了,苏庶妃给夏氏下毒这件事儿,你得利用你皇子妃的身份去查。”萧祈安看着她,语气不自觉也变得严肃起来。 纪氏低眉顺眼地听着萧祈安的话,心中想的却是六皇子果然不信这件事情是苏氏做的。 “爷是不信这件事儿是苏氏做的?”顿了好一会儿,纪氏这才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 “信不信的,你先查了再说。”萧祈安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又道,“纪氏,你总该记得,你是六皇子妃,你是这六皇子府唯一的主母。” 萧祈安说这话的声音很小,但是纪氏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的味道。她抬眼看着他,忽然就觉得有了些压迫感。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和她大婚时牵一下她的手都脸红的六皇子了。 “是,妾明白了。”纪氏并不是个愚蠢的人,这些年来她兢兢业业地为萧祈安打理着这偌大的皇子府,其实萧祈安都看在眼里。 若是她是个没用的,他早就把她手中的权利收走了。 “翠岚,你亲自去查查那个名叫侍画的婢女的底细,搞清楚她家中有何人,日子过得如何,近段时间是否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困难。” 萧祈安离开以后,一直坐在窗边沉默不语的纪氏终于开口了。 “碧溪,你去门房查查这段时间府里的下人出府都去了哪里,并且尽量去核实一下他们是否真的去了在门房登记的地方。” “白露,你亲自去一趟苏庶妃的海棠阁,告诉那里伺候的人都给我精心着些!苏庶妃肚子里是六皇子的孩子,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一口气将事情都吩咐完了,刚刚还有些倦容的纪氏却意外地觉得自己心中的郁结好像消失了。 是啊,六皇子说得没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是这个府里的当家主母。六皇子如今还肯相信她,她就不该躲在房里自怨自艾。 她还有女儿,以后也会有儿子,她得好好地在这后宅中站稳脚跟,她和她的孩子们才能有更好更稳妥的生活啊! …… 其实连夏韶宁都没想到,皇子妃娘娘的办事速度如此迅速,不过短短三日,那个给自己下毒又嫁祸给苏庶妃的背后之人,就被揪了出来。 翠岚领了皇子妃的吩咐,转身就去查了侍画的背景。 这侍画并不是苏氏从家中带来的陪嫁婢女,她是苏氏进府以后纪氏拨去伺候她的。她也不是六皇子府的家生子,而是纪氏三年前从人牙子手里买进府里的。 侍画也并不像她自己当日说的那样有个妹妹,她只有一个哥哥。 而这所有的的问题,就出在她这个哥哥身上。 她这个唯一的哥哥,是个整日睡在牌桌上的赌徒。 “翠岚去到了侍画的家里,找到了她的哥哥,只是稍稍威逼利诱了一下,他便禁不住吓说出了几日前有个穿得光鲜亮丽的女子找到了他,给了他一笔钱。” 纪氏看着坐在上首冷着脸的萧祈安,见他没有发表意见的意思,于是便斟酌着又开口了。 “那女子对侍画的哥哥说,只要他能说服侍画给六皇子府里得宠的夏庶妃下毒,就给他两百两的银子,让他还了欠了赌坊半个月都还不上的那笔赌债。” “接着说。”萧祈安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通过侍画哥哥交代的时间,碧溪仔细查了门房三日前的出府记录,然后细细核对了所有人登记去往的地方,发现只有一个人有问题。” “她当日在门房登记是说去郊外的宝光寺上香,只是妾派人去问了,她并没有去那里。” “妾亲自去找了宝光寺住持询问,确定每日去寺里上香的香客都会有所记录,而妾查看了那日的记录,更是确定了她那日的的确确没有去过宝光寺。” 纪氏的话说得有理有据,连一直站在一旁的夏韶宁也不得不赞叹一句,还得是她这种人才能当主母啊! 若是换做她自己,不说别的,就说亲自去查看寺庙里一天的香客登记,都能给她累趴下。 “这个人是谁?”听得纪氏这番条理清晰的分析,此刻的萧祈安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一些,纪氏到底没辜负自己对她的信任。 第八章 爱得久了,就变成恨了 “那个人就是刘姨娘的贴身婢女,画眉!” 纪氏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她的话音刚落,众人便把目光都投向了站在最后一位的刘姨娘的身上。 “刘氏?”从纪氏的口中听到了刘姨娘身边婢女的名字,萧祈安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想了挺长的时间,这才记起刘氏是哪个。 而被点到名的刘姨娘,此刻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一丝做了坏事被发现的惶恐。她直直地跪了下来,对上了仅仅离她一步之遥的萧祈安那冷冰冰的眼神,居然如释重负地笑了。 “这一切都是妾强迫画眉去做的,求爷不要惩罚她。”刘姨娘朝着萧祈安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道,“求爷看在妾伺候您五年多的份上,放过画眉!这些年来满府里只有她肯关心妾,是妾一时猪油蒙了心,害了自己更害了她!” “姨娘!您别这么说!”听得刘姨娘字字句句都在为自己打算,此时的画眉早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她跪下身来快速爬到了萧祈安的脚下,哭着喊着对着他道,“求六皇子处罚奴婢,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姨娘她什么都不知道!是奴婢嫉妒六皇子宠爱夏庶妃忽略了我们姨娘,这才自作主张做了这些错事!” 她一边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一边如同疯了一般“砰砰砰”地磕起头来,不过一会儿,她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了。 “不是!不是啊!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求爷惩罚我!惩罚我!” 刘姨娘一把扑到了画眉面前,主仆二人抱头痛哭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萧祈安蹲下身子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初显老态的女人,目光里全都是不解和陌生。 “为什么?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刘姨娘反复重复着萧祈安给她的这句话,忽然又笑了起来。 这会儿她笑的声音很大,夏韶宁冷眼瞧着,感觉这女人就算不死,应当也是要疯了。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那句话,爱得久了,就变成恨了。” 刘姨娘止了笑声,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我还记得那年,陈昭仪问我愿不愿跟着您出宫开府去当您的人事宫女。那年的您刚刚十六岁,我也只有十八岁。” “您肯定不记得了,当年您还住在宫里的时候,每次来给陈昭仪请安,我总是会偷偷地盯着您看很久,总觉得您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子。” “所以当陈昭仪问我的时候,我没有一丝犹豫便答应了。那会儿的您多青涩啊,那一年这府里只有我们两人,我甚至觉得那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光。” “可是后来,皇子妃进府了,再后来,越来越多的女人成为了您的女人。您有了新欢,便渐渐忘记了我才是您的第一个女人啊!” “所以我恨!我恨这群女人!其实我不光恨她夏韶宁,您宠爱过的每一个女人,我都恨!” “谢妩,你一年前在花园里摔了一跤小产的事儿,你还记得吗?”刘姨娘转过头来冷笑着看着站在一旁的谢庶妃。 “你一直以为是皇子妃容不下你有孕,以为是皇子妃使计让你摔跤小产的。其实都是我啊!是我让画眉在你每日必经的路上撒了一层油,所有你才会小产的!哈哈哈哈,你恨了皇子妃一两年,处处与她对着干!你可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是你?!”谢庶妃看着眼前已经笑得癫狂的刘姨娘,一把就想要冲上去甩她两巴掌,好在被她身边的婢女死死抱住了。 “夏韶宁,你栽在我手上两次都没死,你真命大啊!” 刘姨娘根本没管眼前的谢庶妃有多愤怒,她转过身来,挑衅似的又看了一眼夏韶宁。 她这话说完,夏韶宁瞬间就联想到之前前身落水的事情。 “所以我一月前落水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夏韶宁走到刘姨娘的面前,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道,“你有那么恨我吗?” “我不是说了吗?我恨这府上所有的女人,但是我最恨的,却是六皇子您啊!” 说到这儿,刘姨娘又将目光投回到了萧祈安的身上。 “既然您不爱我,为什么又要答应纳我入府?!您可知这五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一个不被自己丈夫爱的女人,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儿,刘姨娘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跪坐在地上,眼里的眼泪似乎也已经流干了,再也流不出一滴泪了。 “你的故事说得很好,只是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无论你有多少苦衷,你都不应该打着这样的旗号去害人。”萧祈安站起身来,再也不想看到眼前的这个女人了。 其实说实话,萧祈安此人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对于女人,他从来就是抱着喜欢的时候就多宠,不喜欢的时候就丢到一边的想法。 骄傲如他,从来不会觉得他不宠哪个女人就是对不起她了。 反正他是皇子,他的身边永远不缺女人,一个犯了错的女人,他根本没有必要再将她留在身边了。 “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对你还有多少感情,你也不必觉得我对你还有多少留恋,我只不过是怕我府中死了个侍妾,外头传得不好听罢了。” 萧祈安开口,语气里一丝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张全和,安排人把刘氏送到金州郊外的庄子上去,一日只许给她送一顿饭,是生是死都不必管他。”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就定下了刘氏后半辈子的生死。 “至于画眉,这等心思狠毒的婢女直接行绞刑就是了,记得行刑的时候让府里的所有下人都看着,陷害府里的主子,就是这样的下场!” “皇子妃,”定下了处罚,萧祈安又出声唤了一句纪氏,“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但是我还是希望从今以后府里再也不要出现这等事情了。” 说完这番话,萧祈安便带着张全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直到跨出门的那一刻,都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跪在地上无声哭泣着的女人。 第九章 你们不一样 “行了,都散了吧。”此时的纪氏办成了这件事,只是她的心里也并没有开心的感觉。萧祈安临走的时候对她说的那句话,是肯定,但是更多的却是警告。 而旁观了全程的夏韶宁,心中更是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前世宫斗宅斗的小说她也没少看,对于古代男人能随意处置女人的这件事情她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只是如今穿越到了这里,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了一个身处高位的男人是怎样处罚一个犯了错的女人的,她到底还是有些难以适应。 她并不是圣母白莲花,她不会同情刘姨娘这般下场。 刘姨娘狠毒地把前身害死,害她阴差阳错穿越到了前身的身上,好日子都没过几天,自己差点又死在她手上。 她恨她还来不及。 只是她看着刘姨娘的遭遇,却无端端的联想到了自己。 可是如果哪一天,自己也犯了错,萧祈安会不会也如同对待刘姨娘那般对待她呢? 这是夏韶宁第一次,对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 …… 刘姨娘的这件事情之后,整个六皇子府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其他的事情不说,只是如今的皇子妃是再也坐不住了。 事情处理完以后萧祈安便再没去过莲心院一次,虽然六皇子没有当面对她说什么,但是她明白,六皇子是在看她的表现。 于是她不得不行动起来了。 皇子妃先是将府中所有的下人们家中的情况再做了一次彻底的排查,不管你是家生子也好,是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也好,统统都必须如实回答家中具体有何人,都是做什么的,少一个都不行。 由碧溪和白露两个人仔仔细细地记在本子上,装订成册,由皇子妃亲自保管。 再然后,皇子妃便在每一次众人给她请安的时候日日训话,耳提面命后宅中的女人们不许再搞这些阴毒之事。若是再出现同刘姨娘一般的事情,自己被罚便算了,很有可能还会牵连自己的家人。 于是那段时间,六皇子府里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只不过哪怕皇子妃将着府里管得再严,再如铁桶一般,夏韶宁始终还是高兴不起来。 倒是也没说有多难过,她只是不开心。有的时候萧祈安来同她做那事,她也是兴趣缺缺的样子。 就这一点,让萧祈安十分不满意。 终于,在又一次不尽兴之后,萧祈安终于生气了。 “夏氏!你到底怎么回事儿?”萧祈安从床上坐了起来,板正夏韶宁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你最近为何总是这般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是不喜欢我来看你?” 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也觉得生气了。 合着自己前几天才差点因为他所谓的宠爱被人害死,他如今就要自己装作个没事人似的和他亲亲热热,这未免也太难为人了吧? “妾就是这样了,您要是不喜欢,就去找别人吧。”夏韶宁索性钻进了被子里,再不看萧祈安。 “你看你,我好好同你说话,你又这样。”听得出这丫头是真的生气了,萧祈安倒是不自觉地软了口气。 “你心里有事又不同我说,我是神仙吗?知道你们女人心里在想什么?” 不得不说,萧祈安其实是不太懂女人的。 他如今这会儿正对夏韶宁新鲜着呢,所以才想弄清楚她到底怎么了。这若是换做其他女人,伺候得不好他抬脚就去找别人了,还轮得到她一个妾在这儿拿乔? “妾同您说了,您愿听吗?”夏韶宁从被子里钻出来,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萧祈安。 “你若是不说,那我可走了。”说着,萧祈安便起身作势要穿衣服,果然被夏韶宁一把拉了回来。 “如果……,妾是说如果,妾哪一天也做了什么触犯您底线的事情,您也会同对待刘姨娘对待妾吗?” 犹豫了好一会儿,夏韶宁终于将憋在心里许多天的疑问问出来了。 听得夏韶宁担心的是这件事儿,萧祈安却沉默了。 “你与她,是不同的人。”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萧祈安终于出声了。 “我自小同我的母妃在宫里长大,一个人的眼里有没有欲望,我看得出来。”萧祈安对上了夏韶宁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干净,里头没有那些世俗的欲望。虽然刚入府的时候也做了些蠢事,但是在我看来那都是无伤大雅的。” 夏韶宁不知道原来自己在萧祈安的心里居然是这样的人,一时之间倒是弄不清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他这话说的,夏韶宁怎么听怎么觉得,萧祈安是在说她——蠢。 “您这话不就是在说妾蠢吗?”心中想着,没忍住,夏韶宁还是嘀咕出声了。 “你不蠢?你不蠢你之前日日躲在浅月居不敢出门,还用绝食来逼我就范?你不蠢你会几次三番被刘氏差点害死?” 听得夏韶宁的嘀咕,萧祈安对着她发出了无情的嘲笑。 “那还不是您府里的这些女人太厉害了,妾哪个都惹不起,只好躲起来了。”夏韶宁联想到了萧祈安的那几个女人,觉得自己后背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明明一个个看起来都是体面人,但是谁又能知道她们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你可别学那些女人拉帮结派,我最讨厌这一套。”说到这儿,萧祈安便转过头来警告夏韶宁,“你始终要记得,在这个府里,你只能依靠我。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直接来寻我,和我说。” “我最讨厌女人在我身上用心机,你明白了?” 听得萧祈安这番话,夏韶宁心中又开始忍不住腹诽了。 不对着你用心机,把我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你看,你能喜欢才叫怪了。 “我知道你怕,昨日裴言不是把人带来了吗?”萧祈安透过窗户看了看,虽然看不见守院子的人,但是他心中到底还是放心了些。 “以后不管你去哪儿,哪怕你去花园里散步,这两个人都会在暗处保护你。” “只是你自己也该长些心眼,别动不动就受伤中毒了。你的运气可不会每次都这么好的。” 说完,萧祈安便一把将夏韶宁揽进了怀里,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上,将头探在她的耳边道,“我喜欢着你呢!你放心吧!只要你好好陪着我,我总想办法护着你。” 第十章 生病了 过了几日,刘姨娘被送到金州郊外的庄子去了,她走的时候萧祈安甚至连一根针都没让她带走。 刘姨娘被送走的第二天,画眉在前院的空地上行了绞刑。 “天呐,主子您是没瞧见,张公公就那样派人用绳子把画眉给勒死了,她死的时候样子可狰狞了!” 这会儿说话的,是浅月居的二等婢女素梅,她刚刚观刑回来,便对着夏韶宁一顿输出,丝毫没注意此时的夏韶宁已经脸色蜡白了。 “行了,在主子面前说什么呢!一点儿分寸都没有,还不出去做事!”到底是从夏府带来的陪嫁婢女,只一眼,兰芷就看出了夏韶宁的不正常,于是她便不耐烦地将素梅给赶了出去。 “主子您别听素梅乱说,那画眉是做了害人的事情才被行了绞刑的,与咱们又没有多大的关系。”蕙心上前,拧了一块热帕子给夏韶宁擦了擦脸,这会儿她才觉得好过了一些。 “我没事,你们出去替我传个话,不许咱们院里的人再讨论这件事儿了,免得到时候六皇子来了听到了要不高兴。” 夏韶宁对着两人摆了摆手,这才有些恹恹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兰芷和蕙心对视了一眼,很想说点什么,只是看着主子苍白的脸,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两人只是拉下帐子退出了房间,想着让主子好好地睡上一觉。 夏韶宁就这样睡着了。 只是睡着的她不知不觉开始就做起梦来。 她梦到前世在孤儿院时自己恶狠狠地和比她高一个头的男孩子抢东西吃。两人争抢,那个男生抢不赢她生生被她咬烂了手上一块肉,男生吃痛抓起手里的花瓶就砸向了她的额头,鲜血糊了她满脸,她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忽然画面一转,她又梦到了被勒得伸长了舌头的画眉和饿得奄奄一息的刘姨娘,萧祈安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的身后,对着她说道,“你若是不听话,你的下场就会和她们一样!” 她感觉自己处在一个血红色的漩涡中,好像随时都会被吞噬一般……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就发起热来了?”萧祈安坐在床边,看着满脸通红还一直不停地在说着胡话的夏韶宁,眉头都忍不住挤成了一个川字。 他有些烦躁地看着兰芷和蕙心来来回回地替她换着额头上帕子,可是她的头却还是烫地可怕。 “府医,这退热药喂进去了怎么还是不退热?!”此时的萧祈安真的很像一头愤怒的狮子。 “回六皇子的话,小的替庶妃诊了脉,发现庶妃的脉象很正常,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可是庶妃她还是醒不过来,不知是否是……心病?”府医开口,对于夏韶宁的病也觉得十分疑惑。 萧祈安紧紧地拉着夏韶宁的手,看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第一次生出了若是这女人就这样死了他该怎么办的想法。 忽然冒出的这个想法让他觉得很奇怪,从前的他在任何女人身上都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夏韶宁!你听见我说话没有?!若是你听见了你就快给我醒过来!”萧祈安扯着她的手,说话的声音很大,仿佛想要就这样把她叫醒过来。 “你若是还不醒来,我可就真的把你丢到大街上去不管你了!还有你这两个丫头,我转身就把她们发卖了!我还要抄你的家,让你那老实巴交的爹去蹲大狱!你快点醒过来啊……” 梦里的夏韶宁,恍惚之间听见有一个男声一直在叫自己,一边叫自己赶快醒过来一边嘴里还在说着威胁她的话。 她忽然觉得好生气,一把就将眼前那个看不清脸的男子的手抓了过来,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就咬了下去! “夏韶宁!你这丫头,你就说你是不是属狗的!一天天的就知道咬人!”萧祈安大叫一声,瞬间就从床边弹了起来! 他转过身来摸了摸自己被咬的手,却惊喜地发现夏韶宁居然醒了过来! “活该啊你!谁让你威胁我?!”此时的夏韶宁睁开眼睛,发现她的身旁围了一大堆人,为首的萧祈安正一脸便秘的表情看着她。 “哈哈哈哈哈,您现在的脸色好像那个……那个放了三天没吃的包子!”夏韶宁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萧祈安那皱成一团的脸便忍不住就大笑起来。 “你这丫头,你信不信……信不信我不给饭给你吃?!”想了好一会儿,萧祈安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威胁人的办法,可是说着说着愣是被自己给说笑了。 好蹩脚的威胁人的方法! “不吃算了,反正哪天妾饿死了,爷给妾裹个草席丢到乱葬岗去便算了。”这会儿的夏韶宁已经退了烧,她气鼓鼓地转过身,一点儿都不想看眼前这个男人。 说来说去都怪这狗男人,给人行刑还要叫人去看,搞得她都有心理阴影了。 只是她这病了一次,却又让她梦到了那不太美好的前世,瞬间还是让她认清了现实。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害怕是没有用的,逃避也是没有用的,一直怀念那个不美好的前世是更加没有用的。 既来之则安之,她得好好地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而如今的她终于看明白了,要想好好地活下去,她终究还是得靠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不是妥协,这叫彻底地接受现实。 而眼前的萧祈安丝毫不知道夏韶宁病了一遭以后又想明白了这么多事情,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那样害怕她就这样死掉了。 可能,只是幻觉?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丫头醒了,总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别生气了,我都是逗你玩的。”这会儿的萧祈安软了语气,伸出双手环住了夏韶宁的腰,“合着我前些日子同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白说了呗?都说了,那刘氏和画眉氏咎由自取。我这人吧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人,但是也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阎王啊!” 他还记得刚刚府医说的夏韶宁这次得的是心病,不过联想到前几日的事情,他便多少还是猜出她这心病是从何而来的。 夏韶宁有些意外这男人会这样好脾气地同她解释这么多,只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会就自恋地觉得萧祈安爱上自己了,更不会觉得自己对于他来说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人。 “妾没事了,爷放心吧。”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这才回握住了萧祈安的手,却意外地发现他的双手冷得可怕。 夏韶宁的心忽然沉了一下。 “赶快养好病,等我带你去皇家马场骑马去!”萧祈安并没有发现夏韶宁这细微的变化,他只是靠在她的肩膀上,仍旧喃喃地说着。 “我有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养了好久了,等你好了送给你骑!你不会骑也没关系,我教你,不过你最好机灵点儿,别叫自己摔了……” 他仍旧喃喃地说着,夏韶宁便也安静地听着。只是没一会儿,便再没声音了,她反过头一瞧,却发现萧祈安已经靠在她的肩膀睡着了。 “我有的时候真的看不透,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夏韶宁轻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将萧祈安放平在床上,给他盖好了被子。 “不管怎么样,我总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我前世没过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就到这里来了,所以你和我谈什么情啊爱啊其实我压根也不相信。” “不管你以后对我怎么样,宠爱也好厌弃也罢,只要你能让我把这后半辈子好好地过完,弥补一下我前世的遗憾,我也算是真心感谢你了。” 第十一章 苏氏的感谢 虽然夏韶宁那日退了热,但是这一病到底还是让她难受了好几天。 一向能吃能睡的人连着好几日都没了胃口。 而萧祈安这几日似乎也很忙,白日出去,有时候到深夜才回府。回来以后偶尔会来浅月居看看夏韶宁,陪她吃顿饭,晚些时候也就回前院去歇着了。 不过好在前身这具身体的身体素质还是很好的,在府医慢慢的调理下以及夏韶宁不停地自我暗示下,她还是好了起来。 这日用过早膳,夏韶宁准备带着两个婢女去花园走走。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星期了,她感觉全身都骨头都给躺痛了。 梳妆好了正准备出门,却听得门口有人来报,说苏庶妃来了。 “她来做什么?”兰芷扶着夏韶宁,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六皇子给她解了禁足以后也没见她到哪儿去过,怎么好端端地今日跑到咱们这儿来了?” “人来了就请进来吧。”夏韶宁拍了拍兰芷的手,示意她安心,又转身回了外间的椅子上坐着。 “我早就想来看夏妹妹了,只是前段时间你一直病着,六皇子也不许我们打搅你,这才耽误了。” 说着话呢,便见苏氏扶着婢女的手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开始对着夏韶宁解释。 “苏姐姐如今怀着孩子,倒是不用这么客气。”夏韶宁的脸上挂着笑,说话的态度不冷不热。 面前的苏氏似乎感受到了眼前这位得宠的夏庶妃并不想同她过多寒暄,她咬着嘴唇低头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对着夏韶宁道—— “之前的事情,我知道一定是妹妹同六皇子说了什么,他才会让皇子妃娘娘去调查的。若不是妹妹,想来这个亏我是一定要吃的了!” 苏氏这话说得恳切,只是这话落到夏韶宁的耳朵里,忽然就让她生出了一丝警惕。 萧祈安那日来她这里讨论事情的时候,这苏氏明明已经被关了禁闭,她是怎么知道萧祈安来了她这里,还同她谈论了这件事的呢? 只是她心里疑惑,面上却一点儿都不显。听得苏氏这番客套的话,她便选择了客套了回去。 “苏姐姐客气了,这件事情我也是受害者,我不过是同六皇子提出了一些我的疑问。姐姐真正要感谢的,应当是皇子妃。” 这话说得圆滑却又巧妙,夏韶宁就是想让苏氏明白,这府里做主的始终是皇子妃纪氏。你们别觉得她得宠就想越过纪氏来接近她讨好她,让她和皇子妃之间生出龃龉,她可不吃这一套。 听得夏韶宁的话,苏氏的面上明显一滞。因为还真被夏韶宁给说中了,自她解了禁足后,还真没去拜见过皇子妃,她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来这浅月居。 正妻虽然地位高,但是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家中的男主人,地位再高又有何用呢? “是我疏忽了。”苏氏不愧是萧祈安口中一天到晚抱着书看的女人,她的头脑可不像谢庶妃那么简单。夏韶宁的一句话,她就懂了她的态度了——她不想和自己有过多接触。 “感谢已经送到,那我便不打扰妹妹了。”苏氏起身对了夏韶宁点了点头,就又在婢女的搀扶下离开了。 “这女人哪儿像六皇子说的那般不食人间烟火了,我瞧着她的心眼可多着呢!”夏韶宁看着苏氏离开的方向,冷笑道。 “蕙心,你去同门口守着的那两个人说一句,未来半个月,除了六皇子和皇子妃,谁来浅月居我都不见。” 被苏氏这一打扰,夏韶宁也不想去逛花园了,转身入了内间准备去捣鼓点好吃的了。 病了这一个多礼拜,天天都吃些清淡的东西,她的嘴巴可真的寂寞透了,她实在太想念前世的什么火锅烧烤麻辣烫了。 与此同时,莲心院。 “苏庶妃今日去了浅月居,只不过大概只呆了半盏茶的时间,就离开了。”碧溪上前,对着正在看账本的纪氏禀报道。 “她倒是惯会见风使舵的,这解了禁闭还没来拜见娘娘呢,倒是巴巴地赶着去讨好夏庶妃了!”翠岚不满地嘀咕着。 “夏氏之前虽然出了事,但是眼见着六皇子好似更宠爱她了。她大概是觉得她同夏氏走得近些自己也能得宠吧。”纪氏抬起头来,将已经看完的账本放到了一边。 “只是奴婢总觉得苏庶妃还是太没规矩了!无论如何娘娘才是这六皇子府的女主人,哪有正经的主母不讨好,去亲近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妾室的道理呢?亏得娘娘在她关禁闭的那几日还让白露去照看着她,依奴婢说啊,她还真不配!” 翠岚开口,语气里满是不服气。 “本是想着六皇子的孩子不多,我是主母理应多照看些。不过如今看来人家好像是不需要了。”纪氏拿起帕子掩了掩嘴,对着碧溪吩咐道,“去同厨房说一句,以后送去海棠阁的膳食全都按照庶妃的规格来,不许逾矩。” 纪氏冷笑了一声,心中想的是,既然你如此分不清主次尊卑,那我便让你明白谁才是这后院的女主人! 有你来求我的那天! …… 晚些时候,萧祈安忙完了事情回了府,抬脚又去了浅月居。 他刚跨进外间,忽然就闻到了一阵奇异的香味。 “你在弄什么呢?这么香?”萧祈安顺着味道走了过去,便瞧见夏韶宁正在往一大堆的食材里放调料。 “您回来啦!”夏韶宁抬头就看见一脸好奇的萧祈安,便笑嘻嘻地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桌前。 “您还没吃饭吧,这是妾新研究的吃食,叫做麻辣烫!”夏韶宁拿起一个已经放了许多食材的大碗,又往里头放了一勺熬得香浓的骨头汤,再在上头淋上了芝麻酱、香油、葱花、麻椒,花椒等等调料,搅拌均匀以后就递给了萧祈安。 就是可惜这个时代没有辣椒,只能用花椒来代替了。 “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块儿,能吃?”萧祈安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堆“混合物”,眼睛里写满了……嫌弃。 “哎呀,您不尝尝怎么知道呢?”夏韶宁瞪着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萧祈安眨巴眨巴,让他看着就心软了下来。 于是萧祈安只能无奈地夹了一块片的薄薄的羊肉放进了嘴里,意外地觉得……还挺好吃? “怎么样,好吃吧?”夏韶宁拉着萧祈安的胳膊,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就……还行。”虽然萧祈安觉得真的还挺好吃的,但是为了怕这丫头骄傲,他只能装作很一般的样子。 “您可真会装,我都瞧见您笑啦,哈哈哈哈!” 第十二章 亲自挑人 夏韶宁转过头来与萧祈安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萧祈安败下阵来。 “你这丫头胆子怎么就这样大,就敢这样直愣愣地盯着我瞧?!”萧祈安放下筷子,一把就将夏韶宁揽进了怀里。 为了那件事情忙了这许多天,他得承认自己的确有些想她了。 夏韶宁感觉萧祈安抱她的力气有些大,人也瞧得有些疲惫的样子,于是她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反手回抱住了他。 原来这个看起来天天精神满满处理事情干脆利落的男人,也会累啊。 “过几日就是一年一度的狩猎节了,父皇说了今年皇子们都可以带女眷去,我带你去好不好?” 萧祈安弯下身子,靠在夏韶宁的耳朵上小声对着她喃喃着。 “会去很多人吗?”夏韶宁从萧祈安的怀里探出个头来,有些犹豫地问道,“规矩很大吧?” “你这丫头一天天的都敢跟我这个皇子叫板的,还怕规矩大?”没想到夏韶宁担心的居然是这个问题,萧祈安忍不住就笑了。 “在您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能一样吗?”看着眼前笑得开心的萧祈安,夏韶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么多皇子娘娘们都会去,而且最重要的是,圣上也会去。妾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呢!” 实在不怪夏韶宁胆子小,她满打满算穿到这个世界才两个来月,这才两个月就让她亲眼见到这个国家的领导者,她能不怕吗? “父皇是个很温和的人,只要你好好地跟在我身后,别四处乱跑,就不会有什么事。”萧祈安摸了摸夏韶宁的脑袋,示意她放心。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妾就不担心了。”其实夏韶宁骨子里还是爱热闹的,天知道这两个来月没手机没网络又不能随便出门去逛逛的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今能出府去玩一玩,她的期待当然大于了害怕。 “苏氏今儿到你这儿来了?”这会儿的萧祈安当真有些饿了,于是他松开了夏韶宁,开始自顾自地坐下来吃起了“麻辣烫”,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只是萧祈安这话一出口,夏韶宁却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爷,妾想重新挑一批人放在院子里做事。”夏韶宁坐在萧祈安面前,此时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怎么?你这院子里伺候的人手脚不干净?皇子妃之前不是已经将下人们整顿了一番了吗?” 萧祈安难得看见这丫头如此一本正经的样子,于是他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打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妾不敢瞒着您,苏庶妃今日来了这里,见着妾第一句话就是感谢妾在之前那件事情上帮着她在您面前说话。可是妾明明记得您那天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关在海棠阁里了。” 说到这儿,夏韶宁便不再出声了。 此时的萧祈安早就已经敛了笑脸,聪明如他,当然知道夏韶宁是什么意思了。 “行,我明天就让张全和去牙行挑一批人带到前院去,到时候你亲自去前院挑人便是。” “谢谢爷,只是妾还有个小小小小的请求。”眼见着萧祈安如此爽快地就答应了她的请求,夏韶宁又扬起笑脸凑到了萧祈安的身边。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花样多,说吧,还想要什么?” “您明天让张公公去牙行挑人的时候,能不能挑几个懂医术的婢女来。也不用过于精进的,略懂些皮毛就行。妾只要一想到上次的事情还是觉得害怕,而那府医毕竟是个男人,有的时候总归是不方便的。若是妾身边有个懂医术的医女,妾心里总归也会安心一些。” 此时的夏韶宁笑嘻嘻地抬头看着萧祈安,说话的语气略微有些……谄媚? “我可真受不了你这样子!”这丫头实在长得太好看了,偏又会撒娇,几句话说下来,萧祈安就受不住了。 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萧祈安自诩他并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哪知道他遇到了穿越来的夏韶宁。 在萧祈安眼里,这丫头更不是什么好人了。 “谢谢爷,您对妾可真好啊!”听得萧祈安答应了自己,夏韶宁便兴高采烈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又贼兮兮地趁着他不注意亲了他一口。 于是……两人的麻辣烫到底也没吃成,用膳又一次改成了灵魂与肉体的深度交流…… *** 萧祈安办事从来雷厉风行,第二日晌午,张全和就将去牙行挑好的人带到前院来让夏韶宁亲自挑选了。 “请夏庶妃得安,这十五个人都是奴才精挑细选出来的。前头六个是普通婢女,后头四个是懂些医术的,最后头五个是洒扫和看门的婆子。六皇子说了,他已经和皇子妃娘娘说好了,让您尽管挑,挑几个都成,挑好了就可以直接带回浅月居去了。” 张全和躬着身子对着夏韶宁解释,态度那真是好得不得了。 “有劳公公了。”这次的蕙心已经比上一次熟练多了,夏韶宁的话刚一出口,她就将一个荷包塞进了张全和的怀里。 这会儿的张全和,满脸的褶子都皱到了一块儿,别提笑得多开心了。 张全和退到了一旁,夏韶宁便跨上了台阶,抬起头开始打量起了眼前的这群人来。 前头两排都是年轻的女孩子,瞧着年纪最大的估计都不会超过二十岁,最后一排的就是四五十岁婆子模样的妇女了。 女孩子们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她们有可能是要被挑去伺候当今六皇子的宠妾的。这会儿眼见着眼前这个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的庶妃娘娘,心中便开始期待了起来。 这夏庶妃可真美啊,难怪入府快一年了一直盛宠不衰。她们若是真的被夏庶妃挑中了,哪怕是当奴婢,那后半辈子还真是吃穿不愁了啊。 而此时人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夏韶宁,她却偏偏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三个人。 第一排的两个女孩子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情愿,第二排的一个女孩子则是一直低着头,似乎不敢对上她的目光。 “你们两个长得好像,是姐妹吗?”夏韶宁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对着最前头的两个女孩开口了,“我瞧着她们一个个都巴不得被我挑中,怎得你俩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 “还有你,为何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夏韶宁穿过第一排的女孩子们,走到第二排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女子面前。 待夏韶宁走近了那女子,这才吃惊地发现她的脸上……居然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从眼角向下一直划到了颧骨上,看上去着实有些可怖。 第十三章 培养心腹 “回庶妃的话,我们两个的确是姐妹。” 听得夏韶宁的问话,前头的两个女孩子中看上去年长的那个便跪下来回话了。 “我与妹妹并非不情愿,只是害怕若是没办法一同入选,那就得分开了。爹娘去年都得病死了,我们家中……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若是再叫我们两姐妹分开,这日子可真的……” 说到这儿,姐姐便已经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夏韶宁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女孩子,姐妹俩看上去都是老实人的样子,而姐姐看上去还带着些难得的韧性。 而既然同她们说的,家中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那倒是不怕以后有人会用她们家中亲戚来威胁收买她们,省了不少后顾之忧。 “那你现在不用担心了,带着你妹妹一起来我这里伺候吧。”夏韶宁上前将姐姐扶了起来,又把站在她身后一脸感激的妹妹拉了过来,轻声问道,“你们两个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谢庶妃娘娘!”姐姐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拉住妹妹的手回道,“奴婢叫大丫,今年十六了,妹妹叫二丫,比我小两岁。” 听得大丫的回话,夏韶宁的笑容逐渐凝固在了嘴角,她倒是知道古代人给女孩子起名字有些敷衍,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敷衍吧。 “这样吧,我给你们两个起过一个名字可好?姐姐以后就叫惜春,妹妹叫含秋,你们俩可喜欢?” 夏韶宁可不愿意天天对着身边的婢女大丫二丫的叫着,想想都觉得好笑。 “惜春\/含秋,谢庶妃赐名!” 这边已经定下了两姐妹,夏韶宁转头又看向了那个仍旧低着头的女子。 那女子似乎也知道该轮到自己回话了,于是便朝着夏韶宁跪了下来。 “奴婢名叫辛夷,今年二十岁。家中原来是开医馆的,只是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了,父亲前些日子也生病去了。家中叔伯见我孤女一人,便强占了我家的医馆,还想将我卖入青楼,幸亏我划伤了自己的脸,这才把他们吓住了,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辛夷的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露出了一副可怜她的表情。但是令夏韶宁意外的是,不管别人怎么看她,这辛夷却依旧跪得笔直,腰始终没有塌下来。 夏韶宁看着眼前的辛夷,明明已经惨到要卖身去当奴婢了,可是她却好像并没有觉得自己就低人一等。相反的,夏韶宁甚至在她的脸上看出了满满的倔强与不服输。 不得不说,夏韶宁有些欣赏她了。 “你说你家是开医馆的,那你可略懂些医术?”虽然很欣赏她,但是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问清楚的,毕竟夏韶宁现在……真的十分迫切地需要一个医女在她身边。 “一些常见的病奴婢都能看,只是最擅长的还是千金科。” 你瞧瞧,这不是巧了吗?夏韶宁现在还真的最需要的就是擅长千金科的医女。 “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伺候吧,你不必怕,进了六皇子府,以后你家那些叔伯连你的身都近不到了,再没人会伤害你了。” 夏韶宁这话说得平淡,可是落到辛夷的耳朵里,却觉得这是她这些年来听过最动听的话了。 辛夷看着眼前这个绝美的庶妃娘娘,忽然就觉得,天上的仙女可能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挑到了最想要的人,夏韶宁便又留下了两个看上去老实不多话的婆子负责看门和洒扫,这才转头对着张全和不紧不慢道—— “劳烦公公同六皇子说一句,我爱清净,有这几个人伺候我就够了。我现在院子里只留我从夏府带来的兰芷和蕙心,其余人还烦请公公带他们去其他地方伺候吧。” “庶妃客气了,奴才都明白。”张全和低着头向夏韶宁行了一礼,这便又去忙活她刚刚吩咐的事了。 于是,不过一炷香后,当夏韶宁带着五个自己亲自选出来的人回到浅月居的时候,除了门口两个萧祈安指定保护她安全的人外,之前在院子里伺候的所有人都被张全和带走了。 这速度快得让刚来的五个人都惊呆了,她们心中都想着,这难道就是宠妾的权利吗? 且说夏韶宁在外间上首坐定了,这便对着跪在下首的五个人开口了。 “我这人简单,没那么多规矩,这院子里也没多少活计要做。只是该懂的道理我希望你们得明白。” “之前在我院子里伺候的人,我赶走她们并非是因为她们伺候得不好,只是我觉得她们不够忠心。我费尽心机挑了你们几个到我身边,说白了,就是为了培养我自己的心腹。” “而所谓的心腹,就是只听我的话,只为我办事,只忠于我一个人,你们可明白?” 这会儿训话的夏韶宁,收起了她一贯的懒散和无所谓的态度,看起来正经中透露出一丝不常见的威严。 毕竟身处这后宅,若是身边伺候自己的人是他人的眼线,将自己每日说的话做的事都传给另外一个人听,想到都觉得可怕。 “奴婢们在此发誓,一定忠于庶妃一人,绝无二心!” 夏韶宁的话刚说完,五个人便立刻开口表起了忠心。 “行了,你们也别觉得我难说话,我这个人向来喜欢丑话说在前头。” 夏韶宁亲自上前将五人扶了起来,又从兰芷手中接过五个一样大小的荷包递给了她们。 “我近身的事情还是习惯兰芷和蕙心来做,惜春和念秋就暂时跟着她们两人学学。若是她们两人忙不过来了,你们也做做跑腿的事情。” “张婆子和李婆子负责院子里洒扫和看门的工作。不过我这人爱清净,平日里也不太喜欢与其他人来往,所以洒扫和看门的事儿倒是也不累。” “辛夷日常不必做什么粗重活计,只需要负责我身体的调养和一些突发情况的处理。” “你们只要好好跟着我,我必定不会亏待你们。” 一口气吩咐完了所有的事情,便见着兰芷和蕙心将两个婆子和两个婢女带下去了,这会儿的外间,只剩下了辛夷一人。 “主子这是要奴婢做什么吗?”辛夷看着其他人都被带走了,这会儿只剩下她一个人和主子在一起,便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说你擅长千金科,我如今还当真有一件特别棘手的事情要你做。” 夏韶宁开口,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你可有什么方法,能让我暂时不要有孕?” 第十四章 不宜现在有孕 辛夷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夏韶宁,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您是认真的吗?” “你家世单纯,这后宅里的弯弯绕绕你不明白。” 夏韶宁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辛夷,说话的语气格外平静。 是的,早在她刚刚穿越来躺在床上养病的那一个月里,她就已经想明白了,她不想生孩子。 最起码在这三五年内她不想有孕。 首先,她年龄尚小,还有几个月才满十八岁。虽然这个年纪在古代早就可以当娘了,但是她的灵魂到底是个现代人,十七岁的女孩子放在现代不过是个高中生,身心都还未发育成熟,她不觉得这个年纪生孩子是什么好事。 再者,就她目前的这个处境来说,她尚不具备能护住自己甚至于护住这个孩子的能力。 诚然,目前看来萧祈安的确是宠她的宠的有点没边,可是对于前世何事都习惯了靠自己的夏韶宁来说,她并没有将自己所有的期望都放在男人身上的习惯。 这男人今天可以宠你,可以保护你的安全,可以对你有求必应;只是明天他也可以厌弃你,可以完全不顾你的死活,这些都是十分不确定的事情。 更何况就夏韶宁目前对萧祈安的了解来说,她并不觉得他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纪氏还是正妻呢,她的大姑娘有多久没见过她的父亲了呢? 夏韶宁刚出生就被抛弃在了孤儿院的门口,她对自己的父母完全没有一点点的印象,从小也没有感受过一点点父母给她的爱。 如今穿越重活一世,她只希望能把最好的父爱和母爱都给自己的孩子。 自己从没得到过的东西,她要她的孩子统统拥有。 “我只是暂时不想有孕,但是或许过个五年十年根据我的处境和环境的变化,我也可能会改变想法。” 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只是夏韶宁并没有打算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辛夷。眼前的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完全信任,她还需要长久的观察。 “奴婢明白了。”夏韶宁挑人的眼光到底不算差,就这几句对话,辛夷便看明白了主子并不想就这件事情对她多说什么。既然如此,那她便什么都不问,只按主子的要求去做就好了。 “奴婢在家中的时候也给妇人配过避孕的药丸,不过那都是些家中已经有许多孩子不想再生的妇人来配的。”辛夷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一旁的书桌上拿起笔来开始在纸上写方子。 “那药的药性烈,服用至多两年以后便再也无法有孕了。如今主子只是想暂时避孕,那奴婢便换上几味温和的药,不至于叫主子伤了身子。” 说话间,辛夷便已经写好了一张药方,递给了夏韶宁。 “你的字写得倒是不错。”夏韶宁看不懂那张方子上的药材,只觉得辛夷这一手字写得很漂亮,“你应当读过书吧?” “小的时候读过几年,父亲常说就算是女子也应当识文断字,学一些圣贤道理,这样以后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总不至于让自己活不下去。”说着,辛夷倒是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的父亲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夏韶宁将方子还给辛夷,“这件事情交给你办我放心,但是你得记得一定要保密,我不想惹出麻烦。” “你会识字写字,还会一手好医术,从今以后你好好跟着我,你的日子便会越来越好。” “奴婢明白,是主子将奴婢从黑暗里拉了出来,奴婢以后什么都听主子的!”辛夷感激地朝着夏韶宁行了一礼,便十分知趣地退了下去。 *** 晚些时候,满身疲惫的萧祈安终于回了府。 他在心里默默地计较着一些事情,想得太入神了,连张全和跟他说话他都没听见。 “嗯,你刚刚说什么?”萧祈安皱着眉头看着张全和,“府里出事了?” “回六皇子的话,府里今日没出什么事儿。只是夏庶妃让奴才替她带个话,说她喜清净,院子里不用那么多人伺候。她今日挑了三个丫头两个婆子,只留下了贴身伺候她的两个婢女,院子里的其他人她都让奴才给散了。” 张全和低头回道。 “反正她一天到晚懒洋洋的,瞧着她院子一天到晚也没个正经活计要做。若是以后她觉得人不够了,再买些人来让她自己挑便是。”萧祈安不甚在意。 “对了,我去一趟皇子妃那儿,有事同她商量。你替我挑些东西送到浅月居去,没得那丫头知道我回府了没去瞧她要生气了。” 萧祈安好生吩咐了张全和,这才往纪氏的莲心院去了。 而那头的夏韶宁听到萧祈安今日去了皇子妃那儿,非但没有生气,她心中还隐隐约约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通过自己的推算,算出了这两天正好是她的危险期。 辛夷那药还没配出来,她不得不担心自己会意外怀孕。 眼见着张全和又满脸堆笑地送了一大堆东西来,夏韶宁心里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这萧祈安多少是有点高估他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了。 “这几块料子你们拿下去分了吧,含秋年纪小,穿这个颜色好看。”夏韶宁拿起一块嫩粉色的料子在含秋身上比划了一下,心里想着这鲜亮地颜色还是得年纪小的丫头穿得才好看。 “这几块颜色深的拿去给张婆子和李婆子分一分,我今日瞧着她们两个衣裳的袖口都磨破了。” “这些药材辛夷你好好收起来,以后若是要制药,可以拿去用。” 夏韶宁从来不是个小气的人,跟着她做事的人穿的好些,她的脸上也有光不是? “奴婢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遇上这么好的主子!”这会儿的含秋领了半块她见都没见过顶好的料子,说话的语气都不知不觉轻快了许多。 “既然主子好,你们就得好好听主子的话,替主子办事。”蕙心摸了摸含秋的头,还不忘帮着夏韶宁敲打她。 “反正我总是那句话,只要你们好好跟着我,别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有我一口饭吃,我绝对不会饿着你们!” 夏韶宁看着眼前这几个自己打算好好培养的心腹们,忽然就生出了一丝感慨。 这日子,眼瞅着也是好过起来了! 第十五章 狩猎节 时间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很快就到了大容国一年一度狩猎节了。 大容国先祖是在辽州发迹的,他们的男子和女子大部分都会骑马。传说先祖曾在马背上与那时候的北胡王大战了三天三夜,这才将北胡的蛮子逼退至了漠州边境,先祖便在马上称了帝。 所以高祖将都城从辽州迁到金州之后,便将每年的十月十八定为了狩猎节。 对于大容国皇室来说,狩猎节是每年仅次于新年与圣上万寿节的大日子。在这一天,大容国所有的皇室成员以及会骑马的后妃们,都可以去皇家马场赛马狩猎,到了晚上还会有载歌载舞地篝火晚会,场面可以说是十分热闹。 就在萧祈安准备动身前往金州郊外皇家马场的头一日,皇子妃纪氏便将后院的所有女人叫来了正厅说话。 “六皇子明日要去金州郊外的马场参加狩猎节,因着距离并不远,来回只需要三四日的时间,我便做主安排了两个人伺候。” 纪氏端起手边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抬起头来看了看夏韶宁和坐在最后一位的陈庶妃,“六皇子指定了夏庶妃,我便做主让陈庶妃也一道跟着去了。在外头不比在家里,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照顾六皇子,明白了吗?” 听得纪氏的话,夏韶宁在心中又是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地白眼。想来她病了一个礼拜才得来了一个能出府放风骑马的机会,纪氏倒是动动嘴就把陈氏也带上了。 夏韶宁因为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听完纪氏的话后也只是面容平静规规矩矩地行礼回了话,而相反一旁的陈庶妃,则是显得格外地激动。 “皇子妃娘娘说的是真的吗?妾真的可以跟着六皇子去骑马吗?”陈氏瞪着大眼睛,一脸激动地看着纪氏,“入府快一年了,妾除了回过一次娘家外都没去过其他地方,爷和娘娘对妾可真好!” “你瞧这孩子,兴奋傻了不成?”纪氏看着眼前的陈氏,面上便露出了一丝看起来十分慈祥地笑容,“爷是喜欢你的,只是念着你年纪小心疼你。我记着你前段时间是不是已经过了十六岁的生辰了?如此看来也是可以安排你侍寝了。” “娘娘您说什么呢?妾……听不懂。”这会儿的陈氏听得纪氏的话,肉眼可见地红了脸。 夏韶宁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两人,心中忽然好似明白了什么。 纪氏不得宠,陈氏娇俏又年轻,安排她跟着萧祈安一道去外头过夜……,呵呵,这纪氏真的好成算呐! 夏韶宁心中腹诽着,只是面上却并不显出来,仍旧是端着副笑脸看着眼前这两人一唱一和。 只是如今换了芯子的夏韶宁尚能维持表面的体面,而一向火爆脾气的谢氏却坐不住了。 “妾觉着娘娘这番安排,未免太偏心了些!”谢庶妃冷哼了一声,还没等纪氏开口,便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 “爷指定要带夏庶妃去便不提了,反正这府里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六皇子就是偏心她夏韶宁。可是剩下的一个名额凭什么就给了陈庶妃?若是论资排辈,妾难道不比她更有资格去吗?” “谢氏,你这口无遮拦地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眼瞅着眼前的谢氏当着众人的面质疑自己,一向在府里说一不二的纪氏面色都变了。 “你自己想想,自从你去年小产以后,今年一整年加起来爷去过你院里几次?你自己说说我安排你去做什么呢?” 纪氏这话真的说的十分不好听了,但是谢氏却还是想和她争论。只是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的唐侧妃却打圆场般地开口了,“哎呀,说起来我也还没去过皇家马场呢!待夏妹妹和陈妹妹回来以后,一定要给咱们姐妹讲讲那些有趣的事儿啊!” 这一番打岔,谢氏心中的那股气也被岔了过去。她怒气冲冲地瞪了夏韶宁和陈氏一眼,又满脸不情愿地朝着纪氏行了一礼,便扭着腰离开了。 “我是真的拿她没办法,说不得骂不得!说她两句她偏回我三句,闹得我头疼!” 纪氏皱着眉头按了按额角,又交代了几句话,便挥手让众人散了。 *** 晚间,浅月居。 “哟,谁又惹着你了,这脸拉地这么长?”忙了许多天的萧祈安今日终于有机会来浅月居了,只是他刚跨进外间,便见夏韶宁正拉着个脸指挥婢女们收拾东西。 “难道不是您惹我?”这会儿夏韶宁也不看萧祈安,撅着个嘴喃喃着,“您前几日那么信誓旦旦地说要带妾去骑马,没想到居然不是带妾一个人去,那您那日还巴巴地跑来和妾说什么呢?” “你就因为这事儿生气?”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又一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有时候真的不太理解你们这些女人的心思,我宠不宠你你自己心里不明白吗?多带一个人跟着去又怎么了?” “再说陈氏是同你一道入府的,到现在都还没侍寝呢!既然皇子妃要抬举她,那我便遂了她的心思,这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萧祈安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倒是把夏韶宁惹笑了。 “妾是吃味陈庶妃跟着一道去吗?不是!妾只是觉得既然不是单独带妾一个人去,您便不用巴巴地跑来和妾提前说一遍!本来妾可以一个人跟着爷好好玩玩的,这会儿旁边又跟着一个人,搁谁谁心里不膈应啊?” 夏韶宁说的是实话,萧祈安要带哪个女人去包括要睡哪个女人她根本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她期待了好久的外出骑马本是可以让她一个人玩的尽兴的,这临要出发了硬生生地又塞了一个人进来,她还怎么好好玩啊? “那就算陈氏不跟着去我也不可能全程围着你转的啊,我总得忙其他事儿啊!”说到这里,萧祈安面上忽然滞了一下,但是也就是一瞬间,他便又恢复正常了。 “好了,反正我答应你,若是我很忙,就让裴言保护你陪着你去骑马!反正总让你玩尽兴了成不成?”萧祈安伸出手,将夏韶宁撅起的嘴巴按了回去,“这么好看的嘴别一天到晚撅着,到时候若是收不回去了,可不丑死了!” “妾丑妾的,爷好看就成!”得了萧祈安的承诺,此时的夏韶宁也不生气了。 裴侍卫的武功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说起来怕是比萧祈安还要好。有他全程作陪,想来自己是能玩的尽兴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儿我得提醒你。”萧祈安懒洋洋地看了眼夏韶宁,又道。 “到了马场以后,你记得乖乖跟在我和裴言身后,别四处乱跑冲撞了其他人,到时候给我丢人了,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接着收东西去了。 “帮我多带点轻便的衣裳,对了,辛夷,常备的药也带点,以备不时之需!” 第十六章 皇家排场 第二天天还没亮,夏韶宁就被蕙心从床上拖了起来。 迷迷糊糊地梳洗上妆,等她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马车上了。 因着这次出门时间不长,所以夏韶宁便只带了蕙心和辛夷两人。蕙心细心,辛夷能保证她的安全,剩下兰芷在府里帮她看着浅月居,她一百个放心。 一路从六皇子府摇摇晃晃地入了宫门口,到达第二道大门的时候,马车便停了下来。 “主子,咱们得先下车,等着圣上和后宫的众位娘娘们出来,向他们行了礼之后才能跟在后头走呢!”蕙心伏在马车旁的窗户上,朝着夏韶宁轻声耳语了一句。 “知道了。”夏韶宁伸了伸懒腰,整理了一番仪容以后便在蕙心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刚掀了帘子下来,便瞧见前头的萧祈安朝她走了过来。 “这是我一大清早让张全和去福缘斋买的栗子糕和红豆饼,这路上得走三四个时辰呢,你留着垫肚子。” 说着,萧祈安便将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了站在夏韶宁身旁的蕙心,随即又压低声音对着她嘱咐道,“好好呆在马车上,若是觉得无聊了,待原地修整的时候就上我这儿来!” “无聊了去您那儿不也是无聊。”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低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心里想着还有什么事情是比坐车还无聊的吗? 两人正说着话呢,便忽而听得耳边传来了内侍尖细的唱报声—— “圣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珍贵妃到,和德妃到,陈昭仪到,众人跪——” 内侍的话音刚落,便见后头跟着的皇子以及他们的女眷们纷纷跪了下来,朝着这大容国里最尊贵的几个人行起礼来。 “行了,都起来吧!朕瞧着今年的狩猎节看起来应当比去年还要精彩啊!”显庆帝下了马车,面带笑容地看着眼前的太子和其他成年的儿子,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自豪的感觉。 想当年他的父皇加上他这个太子也不过只有四个儿子,他可比父皇强多了。 “陛下龙马精神,臣妾还盼着您今年继续一展雄风呢!”皇后不在,后宫里珍贵妃的地位最高,所以她便极自然地接过了显庆帝的话头。 此时的夏韶宁跪在萧祈安的身后,大着胆子抬眼看了看上首的显庆帝。虽然距离比较远,但是她还是看得出这位显庆帝并不显老态,看上去倒是比坊间传闻从小身体不好的三皇子要看上还要精神得多。 一番寒暄之后,显庆帝的马车当之无愧地行在了最前面,接下来后面跟着的就是太子殿下的以及其他几位娘娘的马车,皇子们的马车便依照皇子年纪的排序开始行进。 主子奴才婢女侍卫拉拉杂杂的估摸着能有几百人,看起来真的很壮观。 夏韶宁掀开窗边的帘子瞧了瞧,也不禁在心里感叹着,这就是皇家的排场啊! *** 不得不说,虽然夏韶宁讨厌坐车,但是自从穿到这个国家后还从没踏出过六皇子府,如今坐在马车上看看风景,倒还是让她觉得很新鲜的。 但是她新鲜的前提是,如果陈氏不坐在她旁边的话…… “夏姐姐你看,那棵树长得可真高!我还从没见过那么高的树呢!” “哇!这路边的花儿好漂亮啊!居然还是紫色的诶!” “夏姐姐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鸟儿啊?它的羽毛好漂亮,叫声也好好听,我好想凑近些去看看哦!” …… 一个时辰之后,夏韶宁真的觉得她要崩溃了! “陈妹妹原来在家中的时候是不是从来没出过门啊?”夏韶宁抬起头来对上了陈氏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忍不住道,“我实在是不明白,这普普通通的树啊花啊鸟啊到底有啥好看的,你怎么就能这么惊奇呢?!” 因着夏韶宁之前发生的那几件事,其实陈氏如今对夏韶宁是有点儿害怕的。如今见她这般口气不好地同自己的说话,陈氏便有些吓着了。 “夏姐姐是不是觉得我烦了,那我……不说话了好不好?”她缩着脖子,低下头来不敢看夏韶宁。 眼见着陈氏这副样子,夏韶宁当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就陈氏这副小白花的模样,纪氏还巴望着把她塞进来同自己争宠呢! 且不说萧祈安这狗男人目前对自己正是新鲜的时候,就凭着夏韶宁对萧祈安的了解,她就敢断定眼前这小白花陈氏不是咱们这位六皇子喜欢的类型。 别看萧祈安这人在外人面前一副恭敬勤勉万事好说话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最讨厌的就是那般矫揉造作不真诚的人了。 单看府里的谢庶妃就知道了,没事总爱找些小事去萧祈安面前邀宠,她倒是觉得自己手段很高超,其实萧祈安早都烦她烦得不行了。 不然也不至于如皇子妃所说的,一年也难得侍寝几次了。 夏韶宁正想着要怎么回答陈庶妃这话才不显得她这个人过于刻薄和霸道,正巧前面的内侍唱报要原地修整了,于是夏韶宁几乎是逃也般地从马上跳了下来,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到了萧祈安的马车上。 此时的萧祈安正靠在软垫上看书,见夏韶宁来了,他便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 “怎么,这才一个多时辰没见,就想我了?”萧祈安低头一笑,一副他“他就知道”的表情。 “不是,陈庶妃太吵了,看见什么都要咋咋呼呼一番,妾嫌她烦。”夏韶宁根本没想找什么理由,直接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哦?原来你不是因为想我才上我的马车上来的啊?“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便将怀里的女人松了开来。 “那……那也是有点想您了!”听出了萧祈安语气里的调侃,夏韶宁也没觉得怕,直接就软下声来,“毕竟您这么好看,一会儿瞧不见,妾心里都想的慌呢!” 夏韶宁笑嘻嘻地看着萧祈安,心里想的却是,大女子能屈能伸,领导想听什么,她顺着说总不会有错。 “你这张嘴啊!”萧祈安伸手捏了捏夏韶宁的嘴,随即不由分说地就将她俯身压倒在了座位上。 “明知道你这丫头说话总是半真半假不正经,可是不知怎么的,我一瞧见你这样子,就觉得喜欢得不行!” 第十七章 鸭子还是鸳鸯 “爷,这是在马车上啊,前头还好些人呢!” 被压倒在座位上的夏韶宁这会儿倒是真的有点怕了,她还真怕这狗男人不分场合地就地乱来,毕竟她可没有当着别人的面演活春宫的癖好。 “行了,我有分寸。”狠狠地把怀里的人亲了一番,又上下其手地过了瘾,萧祈安这才恋恋不舍地将夏韶宁松开,“你等着我晚上再来收拾你!” “最最最喜欢您了!”看着眼前的萧祈安又恢复了一贯的人模狗样,夏韶宁便主动又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对着他耳语道,“那妾晚上等着您来!” 看着萧祈安那又被勾起火的样子,不得不说夏韶宁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 呵呵,想来姐前世活了三十岁,虽然眼瞎遇到了个渣男,但是在那之前也是交了不少男朋友的。拿捏你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小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亲热过后,两人倒是难得地安静下来。萧祈安继续看着手里的书,夏韶宁便叫蕙心去后头的马车上将她绣了一半的荷包拿过来继续绣。 也许是夏韶宁太过安静了,等到萧祈安翻完了手里的书,便瞧见那丫头正专心致志地在绣着什么。 他有些好奇地探过头去看了一眼,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荷包上绣鸭子的。” 萧祈安的话音刚落,就见低着头的夏韶宁有些幽怨地抬起了头。她拿起手里的荷包甩到了萧祈安的怀里,一字一句地对着他道,“您睁大您那美丽的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这难道不是鸭子?”萧祈安把那荷包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又盯着那两只灰扑扑地动物认了半天,最终才有些犹豫地问道,“这莫不是……鸳鸯?” “您还是还给妾吧,妾不绣了!”看着萧祈安的一脸欲言又止,夏韶宁感觉自己的自尊心着实有点被伤着了。 想她前世在单位处理工作那还是游刃有余的,没想到如今穿到这里,会被两只小小的鸳鸯给难住了。 “你这是给我绣的?”瞧着眼前的丫头好似有些生气了,萧祈安便立刻将那荷包揣进了怀里,“只要你绣得,管它是鸭子还是鸳鸯我都喜欢!” 不得不说,萧祈安此人还真的挺会提供情绪价值的,就这一点,夏韶宁就觉得他比自己前世的那个渣渣前男友好多了。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觉得有些可惜了,这男人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最重要的还是有地位又有钱。如果他不是个古代人,没有三妻四妾,也不能一句话决定自己的生死,自己倒是保不准会真的爱上他。 只可惜啊,两人如今的地位如此不对等,面对的情况又这样复杂,夏韶宁是绝对绝对不会让自己爱上他的。 至于这狗男人对她有几分真几分假,夏韶宁倒是一点儿都不在意了。 萧祈安能给她提供一切目前她所需要的东西,自己也就没必要把所有事情弄得那么明白了。反正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事情也不是非要分个对错黑白的,有时候糊涂一点,对大家都好。 毕竟她也不能既要又要不是? …… 马车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行进着,估摸又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到达皇家马场了。 因着每年的狩猎节,圣上都要带着皇子后妃们来这儿狩猎赛马,虽然统共加起来也就住那么两三晚,但是这马场还是建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别院。 总不能让圣上和皇子们年年住帐篷吧? 马车陆陆续续在马场附近停了下来,太仆寺卿亲自带着手下的少卿和寺丞们跪下来迎接显庆帝和皇子后妃们。 “林卿瞧着又年轻了些。”显庆帝上前,亲自将太仆寺卿扶了起来,“可是将朕的那些马儿们好好养着了?” “回陛下的话,臣和手下们早两个月前就开始为狩猎节做准备了,如今万事俱备,只欠陛下这股东风了!” 显庆帝为人温和,是而他的老臣们同他说话倒是并无那般拘谨。 “好好好!等这次狩猎节结束之后,太仆寺众人通通有赏!”显庆帝很明显十分高兴,转过身来便对着众人道,“大家都听到了?这次的狩猎节,朕期待着你们的表现!” 随后便是漫长的安排住所,下人们搬运行李等一系列杂事,等轮到夏韶宁安顿完以后,天儿都已经黑了。 萧祈安毕竟是皇子,他肯定是不可能同这些女眷们住在一起的。所以他同其他皇子们住在前头的殿内,夏韶宁和陈氏则被安排在了后头一个名叫清风小院的地方。 她住在东厢房,陈氏住西厢房。 “哎,跟着国家领导人出门可真是不容易,我瞧着六皇子只要在众人面前都一直保持着那样得体的举止和完美的笑容,我瞧着都觉得累得慌。” 这会儿终于忙完的夏韶宁便一把躺到了床上,坐了一天车的她已经觉得全身哪哪儿都不是自己的了,此时的她只能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 “坊间都说咱们六皇子可是端方君子呢,想来言谈举止都是极好的。”蕙心一边说着,一边伺候着夏韶宁准备梳洗了。 “主子,奴婢带了自己配的中药包,您泡个澡应该能舒服些。”说着话呢,辛夷便已经在内间放好水了,等着夏韶宁进去泡澡了。 “也好,等我泡完澡,六皇子应该也忙完了。”想到今日在马车上萧祈安那副样子,又联想到他在别人面前那般温文尔雅,夏韶宁还是忍不在在心里腹诽—— 这萧祈安真是个名副其实地腹黑闷骚男。 只不过……她夏韶宁也不是什么正经地大家闺秀罢了! …… 待到夏韶宁舒舒服服地泡完澡,靠在床上边看话本子边等着萧祈安来的时候,却见蕙心一脸欲言又止地走了进来。 “六皇子去陈庶妃哪儿了?”只一眼,夏韶宁就知道蕙心在纠结什么了,她便索性帮她说了出来。 “奴婢刚刚去院子里刚好碰见六皇子回来,六皇子本是准备来主子这儿的,没想到走到一半被陈庶妃身边的春桃给请走了。”蕙心低着头,不敢对上夏韶宁的眼睛。 “不来便不来呗,陈庶妃到底是他的女人,长得又软萌乖巧的,我要是男人也没道理一直放着这么个小白兔一直不睡的道理。” 夏韶宁对于这种事情一贯想得很开,萧祈安喜欢同她做床上那点事儿,她倒是也不排斥,反正你情我愿男欢女爱谁都不亏。 但是若是他不来,或者是去睡别人了,她也不会觉得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都已经接受自己皇子小妾的身份了,难道还指望狗男人为她守身如玉吗? 她才没这么蠢,自我内耗这种事,从来不会存在在她夏韶宁的身上。 “睡吧,明日我带你们好好玩儿去!”夏韶宁伸手捏了捏蕙心的脸,对着她道,“以后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多的,你们不用为我不平,我啊,想得可开着呢!” 于是,一夜无话。 第十八章 六皇子的处境 一想到今日就可以去马场上骑马了,夏韶宁破天荒地天刚亮就起床了。 要知道从前在府里的时候,除了要给皇子妃请安的日子以外,她哪天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 萧祈安没少调侃说她的日常生活除了研究吃的就是晒太阳睡觉,活像一只懒洋洋的猫。 梳洗完毕,换好了一身轻便的骑马装,夏韶宁便准备去前院找萧祈安带她去骑马了。 谁知道她刚一跨出东厢房的门,便瞧见西厢房的陈氏也出来了。 “春桃你快点,六皇子答应了今日要带我去骑马的,别弄晚了。” 陈氏今日上身穿着一件云雁锦衣,下身穿着一条象牙色的刺绣马面裙,看起来显得格外的娇俏动人。 很显然,刚跨出房门的陈氏也看见了夏韶宁,刚刚还满脸笑容的她瞬间就愣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弄得她颇有些难堪。 而这头的夏韶宁只是面色平静地朝她点了点头,也没打算和她多说一句话,便带着蕙心和辛夷往前头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看到夏姐姐,总感觉有一种压迫感,哪怕她并没有同我说什么,我都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陈氏看着夏韶宁从她面前走了过去,这才抚了抚胸口,跟着她身后往前头去了。 夏韶宁赶到前头的时候,萧祈安正在同其他皇子说话。是而她一跨进殿门,便吸引了好几个人的目光。 “这便是小嫂嫂吧,长得可真好看,难怪坊间都传说六哥日日都宠着这位小嫂嫂。” 这会儿说话的,是八皇子萧祈闻。他这人生性风流,所以这会儿说出的话颇有些浪荡的样子。 “八皇子可是折煞妾了,妾可当不起您这一句小嫂嫂。”夏韶宁并没有抬头与八皇子对视,而是偏过头来朝着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便默默地地站到了萧祈安的身后。 “一个妾室而已,也就是六弟当个宝宠着。”正说着话,便见二皇子萧祈煜姗姗来迟,他今日穿着一身玄紫色的袍子,看上去自然而然地就比在场的所有皇子们高上了一等。 毕竟在古代,除了明黄色,就是以玄紫色为尊了。 “二哥教训的是,弟弟受教了。”听着二皇子那般趾高气昂地话,萧祈安一句都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着。 夏韶宁悄悄地看了一眼萧祈安,却见他面色如常,并未生出一丝不服气的样子,心中不禁想着这男人瞧着倒是像能成大事的。 “行了,时候不早了,父皇和太子都在马场等着呢,这就去吧。”二皇子直接略过了萧祈安和站在他身后的夏韶宁,抬脚就往马场去了。 “终究母妃地位低,外祖家也不得力,我要是六弟啊,就躲在府里不出来了。”五皇子睨了萧祈安一眼,便也跟着二皇子后面出去了。 “六哥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七皇子萧祈盛拍了拍萧祈安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在意。 “走,咱们赛马去!”萧祈安对于眼前这两人的嘲讽丝毫不在意这,转过身来拉住夏韶宁的手就往马场去了。 皇家马场。 今日的显庆帝似乎并没打算上场,他一身明黄色的常服坐在观赛台上,珍贵妃坐在他的身旁,和德妃与陈昭仪则坐在靠后一点的位置。 此时皇子们的坐骑都已经被内侍们依次牵来了,正在做着赛前的准备工作。 “走,我带你先在马场上溜一圈,一会儿我去赛马了就让裴言跟着你。”萧祈安小心翼翼地将夏韶宁扶上了马,随后自己一个翻身就上了马,拉起缰绳就打马去了。 夏韶宁有些惊奇地坐在马背上,感受着微风拂在脸上的感觉,不得不说,就在这一刻,她仿佛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 而萧祈安也感受到了怀里女子的兴奋,于是他不禁玩心大起,拿着马鞭往马屁股上一抽,马儿瞬间大踏步地向前疾驰而去了。 就是这一瞬间,夏韶宁感觉自己都快飞起来了! 一圈跑马下来,夏韶宁非但没有觉得害怕,她甚至激动地想要再跑个十圈八圈的。 “您再带妾跑两圈吧!跑马真的好爽啊!”夏韶宁转过头来满脸兴奋地看着萧祈安,说话的语气从没这么恣意过。 萧祈安带着笑看着眼前的女子,忽然觉得心里某一处被触动了一下。不过也就是一瞬,他便又恢复了一直以来在夏韶宁面前那副不太正经地样子。 “行了,我忽然想起我昨日还答应陈氏要带她骑马的,你先下去让裴言带你玩儿去吧,我带她随便跑一圈等会儿就得上场了。” “哟,难怪一大清早妾就瞧着陈妹妹穿得特别好看地说着您要带她骑马呢,没想到是真的。”还没等萧祈安扶她下马,夏韶宁就冷着脸自己从马背上跳下来了。 “你这丫头不要命了?!这马背这么高,你就这样跳下去,一会儿腿都给你摔折了!”眼见着夏韶宁跳马,萧祈安便也紧张地跟着她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把就将她扶住了。 “行了,您带着她骑会儿马也是好事,没得让外头的人说您就会独宠妾一人,弄得妾和个祸国殃民地妲己似的!” 虽然夏韶宁心中还是有些不爽萧祈安不能继续带她跑马,不过她到底还是懂得见好就收,也明白许多其他的道理。 毕竟刚刚二皇子和五皇子对萧祈安,那可是明晃晃的看不起的态度。而她不过萧祈安的一个妾,如此重大的场合,自己还是别那么高调比较好。 “懂事了。”萧祈安满意地摸了摸夏韶宁的头,便对着不远处的裴言招了招手,随即又对着她叮嘱道,“这马儿虽然温顺,但是你骑马的时候也得注意些,别觉得自己很行就乱来,这若是摔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妾明白啦!”夏韶宁点头,如小鸡啄米。 随即又见着萧祈安转过头来对着裴言吩咐了几句,便骑着马朝着陈氏去了。 “庶妃上马吧,属下替您牵马。”裴言开口,语气冷冰冰的。 “有劳裴侍卫。”到底同眼前这个大冰块一样的男人不算熟,于是夏韶宁便收起了她在萧祈安面前那般不正经的样子,由着裴言带她到远离跑马赛场的另外一边骑马去了。 第十九章 女眷们的圈子 裴言将夏韶宁带到了离赛马场有些距离的一块宽阔的草地上。 萧祈安替夏韶宁选的这匹马是一匹枣红色的母马,性格温顺,走路也是慢吞吞的。 夏韶宁倒是也想同萧祈安那般拿起马鞭拍拍马屁股就让小母马带着她疯狂地跑一圈,但是到最后她还是被自己的理智劝了下来。 毕竟她今日还是第一次骑马,万一这马儿发起疯来真的把她摔下来了,真的摔死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成呢! 于是她便还是选择坐在马背上,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感受着与府中截然不同的风景。 “咦,你有点儿眼熟啊,我怎么记得在六哥府上见过你?” 正散着步呢,冷不防听得一阵女声入了耳朵,夏韶宁定睛一瞧,眼前是一匹毛色发亮的黑马,马上坐着个穿着一袭红衣的女子。 “给八皇子妃请安,妾是六皇子府的夏庶妃。”是了,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八皇子的正妻余氏。 夏韶宁没想到刚刚出门的时候自己被八皇子调侃了一番,如今一个人到一旁骑个马,又遇上了他的皇子妃,这还真是人生处处不相逢啊。 “八弟妹你等等我啊,你骑那么快做什么?”两人正交谈着,便见另一个年纪长些的女子打马而来,只是这女子瞧着明显不如余氏骑马骑得稳当。 “二嫂你慢些,二哥嘱咐我好好照顾你的,你可别摔了。” 余氏拿腿夹了夹马腹,那匹黑马就朝二皇子妃韦氏骑的那匹小白马去了,只见余氏熟练地拉了拉小白马的马绳,那匹马便停了下来。 “还是八弟妹厉害,我对骑马真的不太擅长,只是我们爷非要我来。”韦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起来倒是很温和,同早上那个趾高气扬的二皇子一点儿都不一样。 “给二皇子妃请安。”一个也是请安两个也是请安,反正为人妾室见到皇子的正妻,给谁都得请安。 “你就是六弟的那个宠妾夏氏?”韦氏好奇地将夏韶宁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若有所思地道,“难怪六弟喜欢你,你长得可真好看。” “妾这种东西,不就是以色侍人的吗?”余氏高傲地看了夏韶宁一眼,脸色就不太好了。 “八皇子妃说的是,妾身无长物唯有一张脸还能看得过去,所以我们爷宠着妾,妾便受着了。” 夏韶宁抬头看了看坐在马上鼻孔朝天地余氏,笑着又道,“倒是比不得八皇子妃,家世又好长得也貌美,八皇子肯定特别宠爱您吧?” “噗呲……” 夏韶宁的话刚说完,便听得耳边传来一阵清亮地女子的笑声。众人回头,便瞧见五皇子妃杨氏一边笑一边牵着马过来了,她的身后跟着同样牵着马的四皇子妃程氏和七皇子妃耿氏。 哟嚯,这么看来除了身份高贵的太子妃秦氏,因为三皇子一贯身体不好所以这次没来的三皇子妃冯氏,还有六皇子妃纪氏外,如今成年皇子的正妻们,都聚在这儿了。 “杨素馨,怎么哪儿都有你的事儿!”余氏被夏韶宁戳穿了心事,有些恼羞成怒,刚想出声教训她,却被五皇子妃杨氏给打断了。 “夏庶妃身份低,平日里也参与不到咱们的圈子里,所以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杨氏将手里的马绳给了一旁的内侍,自顾自地走到了余氏面前,语气嘲讽地问道,“八弟府里今年又生了三个庶子两个庶女吧?怎么,八弟妹你还没好消息呢?” 听得杨氏这番话,夏韶宁嘴角的笑真是压都压不住了。 她刚刚对余氏说的那番话,其实是她故意说的。 她当然知道余氏这个八皇子妃根本不得宠,八皇子生性风流,后院里的庶妃侍妾一大堆,根本也不将余氏这个家中毫无实权只空有一个爵位的正妻放在眼里。 夏韶宁本来当真不想嘲讽她的,奈何她们两夫妻一个个地争着惹她,她还真的不想忍气吞声了。本来当妾就已经够憋屈了,如今好不容易出门玩一趟还要被人嘲讽身份,不反击回去,这就不是她夏韶宁的性格! “好了,一人少说一句吧。”眼见着杨氏和余氏又要对上了,一向稳重的四皇子妃程氏终于开口了。 “既然四嫂开口,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程氏的娘家官职不低,所以日常余氏还是挺托着她的。如今见程氏开口,余氏便也打算退一步了。 只见她从马上利落地跳了下来,先是恶狠狠地朝着杨氏翻了个白眼,便又走到了夏韶宁的身边,盯着她看了半晌,这才冷笑着对着她道,“夏氏,我记住你了!” “承蒙八皇子妃厚爱,妾不甚荣幸。”夏韶宁面带微笑地对着余氏行了一礼,态度不亢不卑。 一场小插曲过后,皇子妃们便又结伴去一边骑马了,而此时的夏韶宁,倒是没了骑马的心情了。 她有些闷闷不乐地将马绳递给裴言,便一个人坐到一旁的草地上休息起来。 “夏庶妃不用在意,八弟妹她就是那个脾气,她没有坏心的。” 这头的夏韶宁正发着呆,便瞧见七皇子妃耿氏笑着坐到了她的身边,她叹了口气正准备站起来行礼,却意外地被耿氏按住了。 “不用行礼,我们爷同六哥关系好,说起来我还得叫你一句小嫂嫂。” 这会儿的耿氏态度和善,她叫出的这句小嫂嫂明显比早上的时候八皇子叫的那句要真心许多。 “我并不在意这些无聊的事。”虽然这耿氏口口声声说七皇子同萧祈安关系好,对她的态度也挺友善,但是自己到底与她也不算熟悉,夏韶宁也没打算多说什么。 “其实对于咱们女人来说,娘家给的身份固然重要,可是若是嫁人以后男主人抬举,那过得也并不会很差的。” 耿氏这番话说的,倒是不像皇子府主母能说出来的话。 这会儿的夏韶宁,忽然就觉得眼前这个和她一般大的耿氏有点意思了。 “七皇子妃其实不必同我说这么多的,不过既然你今日同我说了这许多,我还是很感谢你。” 不管这耿氏今日同她说这些话是何目的,她到底算是自己穿越以来遇到的除了她的两个陪嫁婢女以外第一个对自己散发善意的人。 也让她觉得,她们这种所谓的高高在上的上等人,也不是全都是同那八皇子两夫妻一样拿鼻孔看人的。 第二十章 遇袭 毕竟与耿氏也不熟,所以夏韶宁只是略略与她闲话了两句,便准备回马场去看萧祈安狩猎赛马了。 谁知道她还没跨进马场呢,就被裴言给拦了下来。 “庶妃留步,六皇子交代了属下,让您就在马场外头玩玩儿,无事就先别进去了。” 听得裴言的话,夏韶宁便踮起脚往马场里看了看,赫然瞧见陈氏正一脸娇羞地在萧祈安身边替他整理衣裳。 “我不能进去,别人就能进去了?”夏韶宁伸出手来往萧祈安那儿指了指,“六皇子只说了不许我进去,没说不许陈庶妃进去?” “……”裴言一声不吭。 夏韶宁知道这裴言就是个大冰块,平日里任何事情都只听萧祈安的,所以今日就算她说破了天,裴言也不会放她进去的。 也不知道萧祈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算了,不让我进去,我就坐在这外面看成了吧?” 夏韶宁知道萧祈安并不是那种随心所欲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他做任何事情总归有他的考量。既然他明说了不许她进去,那她就不进去好了,反正坐在这外头,也不是完全看不见里面。 马场内。 此时的萧祈安已经换好了赛马服,最后将赛马检查了一番,便翻身上马了。 一旁的陈氏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她一贯害怕的夏姐姐并没在这里,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于是她便期期艾艾地走到了萧祈安身边,小声对着他说了一句,“妾等着爷凯旋归来。” 萧祈安也没看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剩下的其他皇子们,太子领头,二皇子在他后头一点,四五六七八皇子并排,正牵着马等着听显庆帝最后的训话。 “朕的儿子们都大了,所以朕今年就不上场了。”显庆帝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笑着道,“你们都好好加油,今年猎的猎物最多的人,朕给他一个好彩头!” 显庆帝并没有直说这个彩头是什么,只是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众人。 “父皇放心吧,儿臣会带着弟弟们加油的!”还未等其他人开口,太子萧祈正便率先出声了。 “太子殿下这话说得可不对,狩猎这种事,当然是各凭本事了。”二皇子并未顺着太子的话往下说,留下这番话,他便率先打马而去了。 太子眯着眼睛瞧着那玄紫色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也随后去了。 一时之间,赛马场上尘土飞扬,“哒哒”地马蹄声不绝于耳,场面显得十分地壮观。 众皇子争先恐后地狂奔,很快就到了马场的密林处。 “我今日可不会让着你们的。”二皇子抽出背上的箭矢,一脸挑衅地看着眼前的其他皇子们,“父皇说的彩头,我拿定了!” “二弟这话说的未免太早了些。”太子将马与二皇子并排,温和的声音中却带着一丝不容质疑地威严,“孤的骑射可是父皇亲自教的,你嘛,总归还是差了些。” “行啊,那咱们就各凭本事,看看谁才是今日的赢家!”五皇子已经有些不耐烦听着眼前的两人的嘴炮,说完这句话就如箭一般冲进了密林里。 二皇子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就追了上去。 瞧着眼前的哥哥弟弟们一溜烟就跑没了影,萧祈安却并不着急。他淡淡地看了七皇子一眼,沉声道,“七弟,一起吗?” “我当然与六哥一起。”七皇子点了点头,便跟着萧祈安一道往密林去了。 且说那头的二皇子,一脸势在必得的样子一路打马往密林深处而去,速度快得连他的贴身侍卫都跟不上了。 他压根不管后头侍卫们如何叫他小心注意安全,如今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字,赢!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忽然又出现了太子那张伪善的脸,他就打心里觉得烦! 他的心里总是不服气的。 论关系,其实他比太子与父皇的关系更近。他的母妃可是父皇的亲表妹,谁能有他与父皇关系好? 只是太子从小就仗着自己嫡长子的身份处处压着自己一头,偏母妃却又总是告诫他,不可与太子起明面上的冲突。 可是他哪里能服气呢?都是父皇的儿子,自己的母妃身份地位还更高,自己也不过比太子小了一岁,凭什么就要委屈自己低太子一头呢? 于是渐渐地,他就与太子离了心。其实不光是与太子,他与其他的兄弟关系都不好。 也就是八弟的母妃刘婕妤一路得了母妃的提携,八弟又总爱跟在自己屁股后头转悠,自己平日里有点好处才会想着他。 不然就凭着他外祖家不过一个地方官员,他自己又是那副风流成性地样子,想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二皇子入了密林深处,左右转悠了好大一圈,终于被他瞧见了一只色彩奇特的斑点梅花鹿。 “呵,我就说了,今日的头筹肯定是我的!”说着,二皇子就举起了手里的弓,准确无误地将箭矢搭在了弓上,略略瞄准了一番便将箭放了出去。 谁知道,他的箭刚放出去,耳边却同时传来了一阵“二哥小心”的声音!还未等他转头看去,左边的腹部便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却见眼前忽然出现了七八个蒙面黑衣人,瞬间就将他团团围住了! “七弟,快扶二哥离开,立刻回父皇那儿找羽林军来帮忙!” 萧祈安从马上跳了下来,张开双臂将二皇子与七皇子护住,抄起手边的剑就与面前的黑衣人厮打起来! “二哥,你流了好多血,我扶你回去!”七皇子伸手将二皇子护住,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托上了马,好容易坐稳打算骑马离开,却被二皇子伸手拉住了。 “六弟……”此时的他脸色惨白,下腹部早就已经血流如注,说话的声音都已经气若游丝了。 “六哥身手好,不会有事的!”七皇子焦急地将他扶好,语气急切道,“咱们赶快回马场去找羽林军来救六哥!” 第二十一章 萧祈安受伤 且说那头的七皇子用尽了毕生所学的骑马技巧,这才以最快的速度将已经说不出话的二皇子带回了马场。 “父皇!父皇!有刺客!二哥受了重伤!六哥在与那群刺客周旋着,求您赶快派羽林军去救六哥!” “什么?!”看着眼前的两个儿子,一个已经累得瘫倒在了地上,一个腹部中了一箭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显庆帝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煜儿!煜儿!”此时的珍贵妃伏在二皇子的身上,哭的早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赶快将二皇子扶回别院,将所有的太医都宣去给二皇子治伤!范慈,带着你的羽林军往密林深处去支援六皇子!” 显庆帝顿了好一会儿,这才面色阴鸷地对着侯在一旁地范慈补了一句,“切记,刺客至少留一个活口!” “是,臣领命!”范慈领了命,便丝毫不敢耽误地带着羽林军往密林深处去了。 不得不说羽林军当真训练有素,不过一会儿,范慈便带着手下找到了萧祈安。只是此时的萧祈安的情况,也并没有比二皇子好上多少。 他的肩膀上也中了一箭,但是却还在顽强地同黑衣人打斗着。在他的脚边已经躺着五具被他杀死的黑衣人的尸体,如今还有两人正在与萧祈安厮打着。 只是很明显,萧祈安已经快顶不住了! “六皇子恕罪,臣救驾来迟!”范慈上前,一把挡在了萧祈安的身前,此时的萧祈安见着救兵来了,这才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上,留一个活口!”范慈将萧祈安扶起,又朝着身后的羽林军做了个手势,便有羽林军施展轻功抓住了黑衣人。 只是还没等羽林军将黑衣人控制住,却见那仅剩的两个黑衣人嘴边忽然溢出了黑色的血,瞬间便没了气息。 “该死!他们的舌下含了毒药!”范慈并没想过这群刺客如此狡猾,居然就这样自杀了!如今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去哪里找幕后黑手呢? 此时的范慈心中有些疑惑,但是如今看来这一切都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他定了定心神,这才出声对着手下道—— “派几个人将六皇子送回马场去治伤,剩下的人跟我一道将这几具黑衣人的尸体运回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圣上是一定要调查清楚的!” *** 夏韶宁感觉到马场出事了! 她踮着脚看着本来安安静静的马场里人忽然就变得多了起来,心中瞬间有点不好的预感。 于是她来来回回在原地踱了好几圈,这才干脆利落地对着裴言道—— “我知道你只听六皇子的话,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六皇子可能出事了!你现在若是再敢拦着我不让我进去,你信不信我直接一刀杀了你?!” 夏韶宁瞪着双眼,恶狠狠地从靴子里摸出了一把匕首,直直地就指向了一言不发的裴言。 她等了好一会儿,见裴言还是不说话,于是她把心一横,用尽全力地朝着他刺了过去! 就在匕首离裴言的心口还差一指尖距离的时候,裴言翻身一躲,随即抓起夏韶宁就把她提到了马背上。 “属下带庶妃去找六皇子!” 一路风驰电掣地到了马场,而当夏韶宁看着刚刚被范慈带回来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萧祈安,她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见过不正经的萧祈安,板着脸的萧祈安,笑着调*戏她的萧祈安,唯独没见过如此脆弱的萧祈安。 他就那样脸色惨白地躺在那里,好像再也不会醒来一样。 此时的陈昭仪看着唯一的儿子受了伤,早就已经吓晕了过去。而一旁的陈氏,此时也就只会趴在萧祈安的身上哭。 “六皇子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夏韶宁上前,一把将陈氏从萧祈安的身边推开,转过身来对着一路小跑过来的辛夷道,“你出门的时候身上不是带了止血丹吗?拿来给他先吃一个!裴言,扶六皇子回我那儿去,去找太医来给他治伤!” “夏庶妃,太医如今都在二皇子那儿,恐怕……”范慈开口,语气里都是不忍。 二皇子可是除了太子以外圣上最疼爱的皇子了,而六皇子平日里的确也并没有十分得圣上重视。而且最重要的是,二皇子的伤看起来似乎比六皇子重得多! “我倒是不知道,都是圣上的皇子,怎么治伤还分三六九等了?”夏韶宁冷笑一声,转过身来对着两个婢女道,“既然他们不管六皇子,我们自己管!辛夷,你的药箱里有没有止血散金创药绷带之类的东西?还有,你会不会拔箭?” 听得夏韶宁的话,辛夷便上前稍稍检查了一下萧祈安的伤口,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主子放心,六皇子没伤到要害,这箭插得也不算特别深,奴婢能处理!” 辛夷的话给了夏韶宁一点安慰,于是她站起身来费力地将萧祈安扶到了裴言的背上,一行人就往清风小院去了。 东厢房。 裴言将萧祈安放在了床上,夏韶宁便不许旁边的人再动他了。虽然她的医学常识很有限,但是她还是觉得对于一个受伤的人来说,少翻动他是最好的。 “主子您按住六皇子,奴婢要尽快给六皇子拔箭了!” “好!”听得辛夷的话,夏韶宁便死死地按住了萧祈安另一边的肩膀,以防止他一会儿因为疼痛而乱动。又在他嘴里塞了一块毛巾,怕他咬伤了舌头。 辛夷拿了一卷毛巾按在了萧祈安的伤口上,又让蕙心拿好了止血药和金创药,随即便跪在了床边。 万事俱备,便听得“刷”地一声,萧祈安肩膀上的箭就被辛夷拔了出来! “啊!”而几乎是箭被拔出的一瞬间,萧祈安发出了一声类似于猛兽一般的低吼声,随即便又晕了过去! “爷,爷!萧祈安!”夏韶宁不敢动他,只是一声声地慌乱地喊着他,只是萧祈安却如同什么都听不到一般,仍旧一动不动。 “止血药,金创药!”辛夷从蕙心的手里接过止血药和金创药,小心翼翼地撒在了萧祈安的肩膀上,又仔细地将他的伤口包扎了起来,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主子别担心,六皇子是因为流了太多血晕过去了。”辛夷站起身来拉了拉夏韶宁那冷冰冰的手,示意她放心。 听了辛夷的话,刚刚还万分紧张和焦虑的夏韶宁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他的伤口这么深,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发烧。辛夷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有我和辛夷在这守着就行。” 第二十二章 脆弱 夏韶宁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一直昏迷不醒地萧祈安,心里想了很多很多。 说实话,她还真的怕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 她穿来这大容国不过才三个月,最熟悉的人除了伺候她的两个婢女,就是萧祈安了。 虽然说实话,夏韶宁如今对他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只是现在的她尚且需要依赖他。 她还不具备自己生活的能力。 虽然在大容国,死了相公的寡妇是可以再嫁的,但是这只仅限于平民百姓。她是皇子的妾,是皇家的女人,试问就算她冲破阻碍争取到了再嫁的权利,哪个男人敢娶皇子的女人呢? 更不要说她嫁过去能不能有如今这么好过的日子了。 如果她选择不再嫁呢?那她可能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 第一,她没有子女,所以只能陪着萧祈安一起殉葬。第二,被送去皇家寺庙当一辈子的尼姑,从此青灯古佛一辈子。 这两条路,她哪条都不想走。 其实仔细想想,纪氏身为主母虽然手腕了得,但是平心而论她并不会随意虐待妾室。而萧祈安剩下的那几个女人,除了谢庶妃有些烦以外,其他的几人倒是不算难相处。 所以她在六皇子府的日子并不算难过。 更重要的是,萧祈安宠着她。 喜不喜欢爱不爱的夏韶宁暂时不敢说,只是萧祈安是个很大方的人。他宠一个女人的时候那是什么好东西都往你身边送,你受委屈了他也会帮你出头,就目前看来,这个男人对她真的还算不错了。 所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夏韶宁都从心里不希望萧祈安现在就死了。 他若是死了,自己的好日子应该也就到头了。 *** 不出夏韶宁所料,晚上的时候,萧祈安果真发烧了。 他脸色通红,额头上烫得仿佛能煮熟鸡蛋,嘴里还一直不停地说着胡话。 “母妃,父皇为什么很久不来看我了,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母妃,我以后再也不逃学了,你不要不理我不要生气可好?” “我为自己争气有什么错?!” …… 听着萧祈安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一直不停帮着他换着额头上帕子的夏韶宁忽然就停了下来。 原来平日里看起来似乎对任何事情都能处理得游刃有余的六皇子,也有他自己的脆弱。 而从萧祈安这番胡话里,夏韶宁也敏锐地听出了,他似乎与他的母妃陈昭仪的关系并不算好。 而那个一向以温和示人的显庆帝,似乎在萧祈安的成长过程中,也是缺席的。 夏韶宁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想的是,原来就算高贵如他们这种皇子,也是会有自己的烦恼的。 “辛夷,退热药拿过来!” 夏韶宁拿温毛巾细细地帮萧祈安反复擦了几遍身上,感觉他的体温似乎只降下来了一点点,于是还是决定要喂药给他吃。 如今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热,除了用一些清热解毒的中药以外,也没有其他再有效的方法了。 夏韶宁能做的只有不停地给他擦身体和额头物理降温,再配上退热药让他的高热退下去。 其他的,只能靠萧祈安自己扛过去了。 “萧祈安,把药喝了,好好活下去!我还指望靠着你过舒舒服服的日子的!你若是连这点困难都熬不过,就这样死了,我百年以后就算去了地下也要把你找出来,做鬼也不要放过你!” 夏韶宁费力地将萧祈安的上半身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恶狠狠地对着仍旧昏迷不醒的他放了狠话,这才拿起勺子给他喂起药来。 “主子,六皇子他好像吃不进药,这药都从嘴角边流下来了!”这个发现瞬间让辛夷变得有些焦虑起来。 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热本不算什么很大的问题,只是如今吃不下去药,这小问题也要变成大问题了。 一直高热不退,那可真的会要人命的! “我来!” 眼见着刚刚自己用勺子喂进萧祈安嘴里的药都溢了出来,夏韶宁果断将那碍事地勺子丢到了一边,端起药碗咕嘟咕嘟就喝了一大口药,然后他将萧祈安扳正,嘴对嘴将药喂进了他的口里! “吞下去了!”眼看着主子这番非常规操作,六皇子倒是真的将药一滴不剩地吞了下去,辛夷激动地大叫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任何人比大夫更希望自己手里的病人赶快好起来的了! “再来!”眼见着自己的方法有效,夏韶宁便已经彻底顾不得这药到底有多苦了。 只见她一口接一口地嘴对嘴将药喂进了萧祈安的口中,只一会儿,一碗退热药就见底了。 夏韶宁终于松了一口气。 “主子放心,只要六皇子将这药吃下去,一会儿烧应该就能退了。”辛夷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夏韶宁,“主子辛苦了。” “我总不希望他死在我前面,不然咱们所有人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夏韶宁端起茶来漱了口,这才觉得嘴里好过一点儿了。 “该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了。若是他熬不过这一关,那只能说这就是他的命,也是我夏韶宁的命。” 说完这句话,夏韶宁盯着仍旧一动不动的萧祈安看了很久,便再也没出声了。 …… 这一夜,毫无睡意的夏韶宁甚至觉得比她前世和今世加起来的任何一个夜晚都难熬。她忽然想到了前世在孤儿院里每一次被人欺负的夜晚,她也是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床上,毫无睡意。 只是那个时候,她心中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等她有了能力以后她一定可以离开孤儿院,可以再也不受人欺负。 而这一次,她感受到了无尽的恐惧与害怕。 而躺在床上的萧祈安,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夏韶宁的恐惧,在反反复复地退烧起烧,起烧又退烧之后,破晓时分,他的体温终于稳定了下来。 他不再发热了,他熬过去了! 于是,在他的体温稳定的一个时辰后,整整昏迷了八个时辰的萧祈安,终于醒了过来! 而就在萧祈安醒过来的半个时辰前,熬了一整夜的夏韶宁也终于支撑不住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萧祈安艰难地看了一眼夏韶宁,只见她的头发很乱,眼底下也是乌青一片,一看就是整夜没睡的样子。 回想从前,她总对他说要想保证身体健康,早睡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每日雷打不动的戌时就要就寝了。 而如今这丫头为了守着发热的他,居然整夜都没有睡觉?! “夏氏……夏韶宁,你醒醒!我……没事了!你睁开眼来看看我啊!” 第二十三章 所谓母子 睡梦中的夏韶宁感觉到有人在喊她。 她感觉自己的眼皮发沉,可是心中却拼命想要醒过来。理智与困意在她的脑海中打了好大一架,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困意,她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刚好就同正紧紧盯着她的萧祈安对视上了。 “您醒了?!”夏韶宁看着眼前正带着笑意看着她的萧祈安,压在心中将近一天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谢天谢地,他没死!他终于熬过去了!她不用当寡妇了! 而不知为何,撑了一个晚上一滴眼泪都没掉的夏韶宁,眼见着萧祈安醒了过来,却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要死了,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我才来这儿三个月,还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我可不想变成人人可欺的寡妇啊!呜呜呜呜……” “行了,别哭了!我小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算命的,说我是尊贵富贵的大命格,没那么容易死的!你没那么容易当寡妇的,你放心吧!” 看着眼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形象的夏韶宁,本来还觉得伤口痛得有些厉害的萧祈安,倒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可别哭了,你哭起来的样子真的不好看啊!哈哈哈,你别惹我笑了,我的伤口还痛着呢!” 眼见着萧祈安还有心思同自己开玩笑,刚刚还哭得停不下来的夏韶宁便忍不住破涕为笑了。 “您还有心思同妾开玩笑呢,妾昨日都快吓死了!”夏韶宁收了眼泪,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肩膀上的伤口,见已经没再流血了,倒是放心了不少。 “辛夷!”夏韶宁站起身来唤了一声一直守在外间的辛夷,“六皇子醒了,你快来给他看看!” 这句喊声不仅惊动了辛夷,也将在门口守了一整夜的裴言和蕙心给惊醒了过来。只一会儿,三个人便立刻进了内间。 只见辛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萧祈安的跟前,先是给他号了号脉,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口,这才跪下身来如释重负道,“六皇子已经没事了,后续只要每三日换一次伤口的药便可以了。” “你这丫头真是挑得好,她可是救了我一条命啊!等回府以后,我重重有赏!”萧祈安挥手示意辛夷起身,却对自己受伤为何没有太医来诊治丝毫不提。 他不提,夏韶宁就也装作不知道,反正如今萧祈安已经没有危险了,有没有太医,也已经不重要了。 这厢内间里的几个人正气氛融洽地说着话呢,却见刚刚被叫出房门的裴言满脸欲言又止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难得看见裴言的冰块冷出现冷漠以外的其他神色,萧祈安倒是觉得有些惊奇。 “主子,昭仪娘娘来了,她说……想进来瞧瞧您。” 裴言的话一出口,夏韶宁便发现刚刚还笑着的萧祈安,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摸不准这两母子到底有何嫌隙,于是也不敢贸然开口。但是她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萧祈安握得很痛。 “你们都出去吧,把母妃请进来。” 顿了好一会儿,萧祈安终于语气平淡地开口了。这会儿的他似乎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那样子看起来好像此时要见的人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夏韶宁有些疑惑地退了出去,路过门口的时候,这才第一次看清了陈昭仪的样子。 虽然已经有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儿子,但是面前的陈昭仪看起来却还很年轻的样子。她的容貌虽然算不得绝美,但是却有一种让人看起来莫名舒服的感觉。 夏韶宁的脑海中莫名想到了“解语花”三个字。 且不得不承认的是,萧祈安的样貌百分之八十随了眼前这位陈昭仪,端方俊朗。 得了裴言的邀请,眼前的陈昭仪便顾不得同夏韶宁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往内间去了。她抬脚的时候甚至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还是她身边的婢女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让她摔倒失仪。 内间。 萧祈安仍旧保持着刚刚半坐着的姿势,眼见着陈昭仪入了内间,他却只是不说话。 “安儿,你好点没有?你是不是还在怨娘?!”陈昭仪推开了扶着她的婢女,一把就冲到了萧祈安的面前,仔仔细细地拉着他检查了好几遍,这才带着哭腔道,“幸好你没事儿,娘吓得一整夜都没睡!” “母妃若是担心儿子担心的一整夜都没睡,便应当同儿子身边的夏庶妃一样,生生地在儿子的身边守一夜!而不是等到如今儿子已经脱离危险了,再来说这些冠冕堂皇地话,听起来真的很假惺惺!” 萧祈安面无表情地看了陈昭仪一眼,语气冷冰冰道—— “想来儿子一整夜反反复复地高烧不退,若不是夏氏和她身边的医女,儿子如今怕是没命在这儿同母妃说话了!母妃虽然担心,怕是也没有去求一求父皇让他将二哥身边的太医派一个来给儿子治伤吧?您这所谓的担心,那还真的挺廉价呢!” “安儿,你怎么能这么同娘说话?”听得萧祈安这番字字诛心的话,陈昭仪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 她执着手中的帕子捂住了胸口,一边哭一边朝萧祈安道,“都怪娘没有用,你外祖家也不得力,以致你父皇从小就不喜欢你!都是娘的错啊……” “行了,我从小就知道父皇不喜欢我,您不用一直不停重复这句话了,我真的不耐烦听!”萧祈安有些艰难地转过身来,彻底不想再看陈昭仪一眼。 “还有,在我心里,外祖父是个很值得尊敬的老人!他教书育人了一辈子,桃李满天下,只是你觉得外祖父不得力罢了!” “行了,您没事便回您自己的住处去吧,儿子昨日在阎王殿走了一遭,好容易捡回一条命,这就想歇会儿了,您早点回去吧!” 萧祈安毫不客气地朝着陈昭仪下了逐客令。 这头的陈昭仪看着眼前的儿子,口中还有万般话想要说,但是见他这般样子,便知道她今日说什么,她这个儿子都是不会听的了。 于是她从婢女的手中接过了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对着萧祈安道,“这是你父皇过年的时候赐下的千年老参,说是这么多年南豫也就进贡了这一根,你留着补身子吧,娘这就回了。” 说完,她看了看仍旧背着身子对着她的萧祈安,掩了掩眼角的泪便快步离开了。 第二十四章 承认吧,你爱上我了 夏韶宁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 她又做梦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看到陈昭仪去看望生病的萧祈安,她去了另外一间房倒头就睡之后,居然好像梦到了她从没见过的妈妈。 梦里的女人看不清脸,无论夏韶宁如何努力,她也看不清妈妈的脸。 其实从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夏韶宁也问过院长她是怎么来到孤儿院的,她来的时候她的身上有没有留下哪怕一点点有关于她亲生父母的消息。 只是每每她问起这件事儿,院长只是无声地摇摇头。 时间久了,她也不再问了。其实仔细想一想也就能想明白了,她不过就是一个被自己亲生父母抛弃的女孩,她们根本就不想要她了,又怎么会留下自己的信息呢? 此时的她有些激动,拼命想要拉住眼前那个女人的手,只是那个女人却忽然飞快地向前跑去。 生平第一次,夏韶宁因为这无法宣之于口的事情流下泪来,她一边哭,一边死命的往前跑着,希望能够牵住妈妈的手。 “妈妈!你不要走!你不要抛下我!” 夏韶宁感觉胸口闷得可怕,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之后,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紧紧地握住了。 他的手很热,瞬间让夏韶宁觉得有了实体感,于是她猛然便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哭得这么惨?一边哭还一边喊妈妈,妈妈……是娘吗?你想你娘了吗?” 萧祈安的左肩上仍绑着绷带,但是他的脸色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此时正拉着夏韶宁的手皱着眉头坐在她的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您好些了?”夏韶宁坐起身来,哑着嗓子询问萧祈安,“怎么不好好躺着休息会儿?” “我是习武之人,哪儿就那么娇弱了。”萧祈安伸出右手揽住了夏韶宁,“想来你入府快一年了,也就回过娘家一次。若是你想你娘了,等咱们回金州以后你就回家看看吧。” 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其实很想说一句,此妈妈非彼妈妈,但是既然他开了口,自己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了。 “是,是想我姨娘了。还有祖母,母亲和其他人。” 夏韶宁承了前身的记忆,记忆里前身的家人其实都对她很好。如今既然有机会能回家去看看她们,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这丫头刚刚睡着了一直死死拉着我的手,你这是怕我跑了?”眼见着夏韶宁此时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萧祈安便又有心思同她开玩笑了。 “是啊,我真的怕极了。”夏韶宁靠在萧祈安的怀里,半真半假道。 “你是不是怕我死了或者跑了,然后你就活不下去了?”萧祈安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你这丫头,莫不是爱上我了?爱的没了我你就不想活了?” “您可真不害臊啊!”夏韶宁听着萧祈安这吊儿郎当的话,从前还觉得有些烦,如今心中却觉得踏实。 他又能同她这般不正经了,想来应该是没有大事了。 “好了,你放心吧,我答应你,我不会死也不会跑更不会不要你!只要你一直待在我身边,好好听话,我总护着你。” 萧祈安松开夏韶宁,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无比正经起来。 “无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也无论你是不是有其他的想法,总之经过这件事,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早在夏韶宁在旁边的房间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萧祈安就已经从裴言的嘴里了解到了他昏迷时发生的所有事了。 说实话,从前的自己的确只把夏韶宁当成一个漂亮有趣的玩物,虽然这话难听,但是这当真是他最初的想法。 虽然他并不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但是他的身份就摆在这里,这也就注定了从小到大他的身边就不可能会缺少女人。 他见过太多女人了。 有端庄大气的,有令人如沐春风的,有小意温柔的,也有娇娆妩媚的。 但是偏偏夏韶宁,却与她们都不同。 她很懒,能不费心动脑的事情她都不会多动一下脑筋,日常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待在她那小小的院子里研究吃食,晒太阳,睡觉。 她脾气也不好,有时候生气了也爱对着自己耍赖撒娇耍小性子。 她从来不会同他的其他女人那样想尽办法费尽心思在他面前争宠,相反地,她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样子。 他本就觉得她长得好看,这才多宠着她几分,从前的时候就想着,到时候若是不喜欢了,直接丢在一边再不管她就是了。 可是他没想到,她在他受伤的时候会那样倾尽全力地救他。 虽然萧祈安自己心里也明白,夏韶宁这般做肯定也有她自己的私心,只是人哪有没私心的呢? 她本可以不需要任何事情都那样亲力亲为,随意装装样子把近身照顾的事情交给下人们去做就是了,反正当时已经昏迷不醒的他也并不会知道。 可是她没有,她就那样一直守着他,守了他一整夜,直到他脱离了危险。 而他所谓的亲生父亲和亲生母亲呢? 一个的心思全在他另外一个儿子身上,而另一个,只会假惺惺地装柔弱装无辜。 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啊! 他的心又不是铁打的,他当然明白。 他算到了很多,只是夏韶宁的做法,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这头的夏韶宁并不知道就这短短的时间里,萧祈安的内心已经想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如今看她的眼神与从前都不一样了。 那眼神真挚,里头隐隐约约的好像还多了一分……尊重? “您这么正经,妾怪不习惯的。”夏韶宁挠了挠头,随即又道,“我是你的女人,我当然不希望你死了。我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我自己想做的,你不需要谢我呀!” “你看看,我就说了你爱惨我了,你还说不是!”萧祈安紧紧将夏韶宁搂在怀里,语气轻柔道,“你乖乖的,过两年生个孩子,我便同父皇请旨,封你当个侧妃可好?” 第二十五章 恐会落下隐疾 “嗯……那等妾怀上孩子再说吧。”夏韶宁靠在萧祈安的怀里,手指一下一下地卷着他的头发,漫不经心道。 呵,生孩子现在是绝对不可能生的,至于侧妃什么的,她还真的不太稀罕。 侧妃也不过就是比庶妃更高一级的妾,与她来说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只是若是哪一天,萧祈安真的能扶她上了正妻之位,或者他的地位再能进一步……,那到时候再谈生孩子的事情也不迟。 夏韶宁被自己这个突然从心中冒出来的想法给吓了一跳,不禁想着自己的胆子可真大啊! 侧室扶正……,更进一步……,这哪一条说出来都是胆大包天地罪名,也亏得她没说出口,只是想想罢了。 “那我当然要更努力一点了!” 夏韶宁话一出口,便见眼前的萧祈安单手将她压在身下,俯在她耳边语气暧昧道,“在马车上欠我的,今天可该还了!” “诶,您肩上还有伤呢!唔……” “一点点小伤怎么能耽误我吃肉呢,专心些!” 一室旖旎。 *** 与清风小院里的轻松愉悦相比,二皇子的云容阁里,则是一片愁云惨雾。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珍贵妃怒气冲冲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随行太医,抓起一旁茶盏就摔到了为首的徐太医身上。 “阿玥!你这是做什么?!”显庆帝黑着脸坐在一旁,心中虽然十分烦躁,但是眼见着珍贵妃一副要对着太医发疯的样子,他还是出声呵斥住了她。 “陛下!你听到这帮太医说的话了吗?他们说煜儿这伤以后会影响……影响……”说到这儿,珍贵妃再也说不出话了,只是跪坐在地上无声地哭泣着。 显庆帝当然听到了刚才太医们对二皇子的诊治结果,他心中也是觉得烦闷不已。 煜儿是他与阿玥唯一的儿子,自己一直以来都对他寄予厚望。哪怕这孩子性子有些骄傲,与他的兄弟姐妹们关系也不算亲近,自己对他依旧十分疼爱。 可是这番意外来的太突然,太医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将煜儿的命救回来,可惜到底没办法让他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了。 太医说,煜儿以后……怕是会留下隐疾。 “徐太医,二皇子以后是不是真的没办法……”显庆帝看着跪在下首吓得脸色苍白地徐太医,终究有些难以开口。 “回陛下的话,那支箭刚好射到了二皇子下腹部还要靠下的位置,连带着也伤到了一些……其他地方。”徐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显庆帝直接两眼一黑。 “朕知道了,你们都听着,不管用多好的药,都得让二皇子的身子赶快好起来!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行调养!” 显庆帝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他非要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眼见着显庆帝抬脚离开,珍贵妃也失去了挽留他的力气。她跪坐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这才转身对着身边的婢女低声吩咐道,“把韦氏叫去东厢房,我有话同她说!” 东厢房。 韦氏的眼睛肿得和桃子一样,站在珍贵妃的下首一声不吭。 “齐儿如今六岁了,在崇文馆读书读得可好?” 珍贵妃端坐上首,此时说话的语气格外严肃。 听得婆母的问话,韦氏的心却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萧衡齐是他与二皇子的嫡长子,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按理说这孩子爹疼娘爱的并不会有什么烦恼,只该一门心思好好读书才对。但是偏偏这萧衡齐,是个不爱读书的性子。 且他不仅不爱读书,日常在崇文馆里更是喜欢与其他皇孙以及他们的伴读斗嘴吵架恶作剧。 崇文馆的先生们几次三番地找二皇子告状,二皇子也生气地打过他很多次,但是这孩子挨打完了以后却依旧我行我素。 时间久了,二皇子和韦氏也算是彻底放弃他了。 眼见着韦氏站在下首一脸纠结地半天吐不出一个字,珍贵妃气的“啪”地一声一巴掌就拍在了一旁的木桌上! “你与煜儿成婚都七八年了,这么多年才得了齐儿这一个儿子!他是煜儿的嫡长子,偏让你教成那副样子,你怎么还有脸站在本宫面前!” 珍贵妃抬起手指狠狠地戳着韦氏的额头,尖锐地护甲瞬间就将她白嫩地额头刺破了一个口子,鲜红地血液瞬间沁了出来。 只是此时的韦氏一句话都不敢说,她只能死死地捂着自己的额头,无声地掉下泪来。 “你倒是有脸哭!”珍贵妃冷哼一声,又道,“偏你自己不能生,还总是不许煜儿去其他侧妃庶妃的屋子里!本宫今日就警告你,等煜儿身子好了,本宫立马请旨让圣上再给他赐几个庶妃侍妾,你给我好好照顾她们,直到她们生出儿子为止!” “母妃!爷的身子,怕是禁不住这般折腾了啊!”听得珍贵妃的话,韦氏也顾不上额头上的伤了,急忙朝着她跪了下来。 太医说的那番话虽然她没有亲耳听到,只是身边的人也多多少少传了两句到她的耳朵里。又联想到二皇子受伤的位置,其实她便已经猜到一些了。 如今看着珍贵妃如此病急乱投医,压根没将二皇子的身体放在眼里,一向乖顺温和的韦氏,第一次反驳起了她的贵妃婆母。 她不介意二皇子以后还能不能行,也不介意他以后能不能再有孩子,她们少年夫妻携手已经走过七八年了,她只希望他好。 “你在说什么胡话!煜儿的身子好得很!哪有什么吃不消的!”珍贵妃皱起眉头,随即恶狠狠地又对着韦氏道,“闭起你那张嘴,今日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往外头说!若是回到金州以后本宫听到一句有关于这件事的闲话,本宫便立刻奏请陛下让煜儿同你和离,你给本宫滚回你的娘家去!” 珍贵妃此人向来跋扈惯了,在宫里的时候有时连皇后娘娘都不太放在眼里,更别说小小的一个韦氏了。 此时的韦氏被珍贵妃一顿骂,又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只敢低着头偷偷地哭着。 “收起你的眼泪,没得让煜儿看见又以为本宫欺负你了!”珍贵妃走到韦氏跟前,塞了个帕子到她怀里,“把眼泪擦干,跟着本宫去好好照顾煜儿!今日的事情,无论是谁要害我儿,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他!” 第二十六章 偏心与试探 此次的狩猎节本来的计划是五天便返回金州城的。只是因着二皇子与六皇子两位皇子遇袭,圣上便决定暂时在别院里住上一段时间,待两位皇子的身体将养好些之后,再行回宫。 萧祈安到底年轻,又是习武之人,再者他的伤也的确没有二皇子严重,休养了十天左右,伤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得知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显庆帝便派人将他叫到如今皇帝暂住的明德殿中去了。 “你拿你每日用的那个敷粉给我用点,让我看上去脸色苍白些。” 得了显庆帝的召见,萧祈安转身对着夏韶宁喊了一声。 “怎么?您要去您父皇面前装可怜去了?”夏韶宁看了看如今面色红润的萧祈安,忍不住笑出了声。 “二哥如今还是那副虚弱不堪地样子,若是父皇瞧见我好的这么快,他心里一定不舒服。”萧祈安这话说的轻松,只是落到夏韶宁的耳朵里,她却想到了其他层面。 这个时代的男人,特别是他们这种皇家的男子,三妻四妾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女人多,孩子肯定也会多,孩子一多,做父亲的就难免会偏心。 就好像这位显庆帝,他偏心皇后生的太子和三皇子以及珍贵妃生的二皇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对待其他儿子,他并不上心。 要不然也不会等到萧祈安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他这个做父亲的才第一次召见儿子。 如此这般发现,越发坚定了夏韶宁一定要等自己站稳脚跟再生个孩子的决心。 她可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过得和如今的萧祈安这般委曲求全。 *** 萧祈安来到明德殿外的时候,七皇子也到了。 七皇子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几眼,最终只是小声地喊了一句,“六哥。” 萧祈安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便一起跨进了殿门。 “安儿的伤好些了?”显庆帝坐在上首,面带微笑地看了看萧祈安,“之前有些忙,没顾得上去看你,你不要生父皇的气。” “儿臣不敢。”萧祈安低着头,恭敬地对着显庆帝回了一句,那样子看起来倒是十分谦卑。 只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那便没人知道了。 “朕相信你们两个应当知道朕今日为何会叫你们来。”显庆帝抬眼看了看萧祈安和七皇子,顿了好一会儿才道—— “那日密林深处遇袭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得显庆帝的话,萧祈安心中一滞,随后却忽然感觉到了一丝讽刺。 父皇到底还是怀疑自己了。 七皇子有些无措地看了萧祈安一眼,萧祈安则是轻轻对着他摇了摇头。 “父皇。”顿了好大一会儿,萧祈安这才开口了。 “那日我们兄弟几人在进入密林深处的入口处就分开了,二哥一个人骑着马行得飞快。儿臣与七弟自诩骑射没有其他兄弟好,便想着就随意在四处看看能不能遇上些兔子之类的小东西。” “谁知道就这般随意逛逛,儿臣却意外发现了一只十分罕见的五彩斑点梅花鹿!于是儿臣便同七弟商量,看看能不能将这梅花鹿猎了来。” “儿臣刚刚抽出箭矢想要瞄准那梅花鹿,却发现二哥居然也看中了这畜生。就在儿臣犹豫是否还要继续射向这只梅花鹿的时候,忽然从四面八方涌来了七八个蒙面黑衣人!其中一个黑衣人抬起弓来就对着二哥射了一箭,二哥躲闪不及,这便被射中了。” “你刚刚说你与盛儿是随意逛到煜儿一块儿的?”显庆帝开口,语气里有些怀疑,“狩猎的树林范围那么大,怎么就这般巧你们就与煜儿去了一处?而且你们一去,煜儿就遇上黑衣人了?” 这话问得就真的是有些不太客气了,一旁的七皇子下意识地想要出声辩解,但是却被萧祈安伸手拉住了。 “儿臣不知父皇是否是听到了什么谣言,但是儿臣只能说,当时二哥是早了我与七弟很多往密林深处去的。我与七弟并无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是肯定不能知道二哥要往何处去的。” “若是父皇还有疑问,可以将那日守在树林周围的侍卫们召来询问一番,便可知道儿臣说的是否是实话。” 此时的萧祈安,说话的语气还是那般的平静,丝毫没有一丝被自己的父亲怀疑的愤怒。 “是啊,父皇!若是六哥有何异心,他又怎么会舍身挡在儿臣与二哥的前头呢?六哥此番可也是受了伤的,您瞧他的脸色那么苍白,肩膀上还缠着绷带呢!” 听得萧祈安的话,此时的七皇子再也忍不住了,无论如何,他今日也是要帮六哥说句公道话的。 显庆帝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萧祈安如今的面色似乎并不比二皇子好上多少,那肩膀上的绷带,明显缠得也是厚厚的。 “瞧你们说的,父皇不过是将你们叫来说几句话,并没有其他意思。”说到这儿,显庆帝终于从上首的座位上走到了两个儿子的身边。 “安儿你也是,伤着了怎么不差人来同父皇说一句呢?”他拍了拍萧祈安的肩膀,随即对着他的贴身内侍周光明吩咐道,“去挑一些滋补的药材送到六皇子那儿去吧。” “儿臣谢过父皇。” …… 萧祈安与七皇子从明德殿离开,两人默默无言地走了很久,直到确定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七皇子才一拳头狠狠地砸向了路旁的大树! “我瞧着在父皇心里,只有前头那三个是他的儿子,咱们这些,都是捡来的罢了!” “早就已经清楚明白的事情,为何要为这些影响自己的心情呢?”萧祈安拍了拍七皇子的肩膀,随即压低声音对着他道,“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七皇子抬起头来瞧见萧祈安一脸胜券在握的神情,心中便了然了。 “别人看不看得起你,对你好不好,都不是最重要的。对现在的咱们来说,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事情,只要收获到了想要的结果,这才是最重要的。” 萧祈安朝着他笑了笑,转身便往清风小院的方向去了。 “诶,六哥,弟弟那儿还有好些燕窝鱼翅呢,我都拿去给你吧!六哥这番可是损耗极大了,让小嫂嫂好好做了给你补补,可别弄得和二哥似的!” “你这小子,找打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 第二十七章 秦家 萧祈安与七皇子离开不久,一个穿着一袭玄色袍子的男子就入了殿来。 显庆帝对着周围伺候的宫人摆了摆手,周光明便将宫人们都带了下去。 “云蝣,你刚刚在门口都听到了?”此时的显庆帝,再也没了人前温和的样子,整张脸上隐隐约约地透着一股杀气,“老六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陛下心中的疑问,属下第一时间就去调查了。”云蝣低着头对着显庆帝回道。 “那日树林周围的侍卫们的口径都是一致的,二皇子往密林深处去了大概两刻钟之后,六皇子和七皇子才动身往密林里头去的。按道理说来,两位皇子是不会知道二皇子的具体方位的。” “这么说来,真的不是他自导自演了这出戏?”听的云蝣的话,显庆帝的眉头深深地皱在了一块儿,过了好半晌,他才道,“这小子平日里看着正经地很又不太爱说话,为人处事却十分圆滑,朕总觉得他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简单。” 云蝣并没有接过显庆帝话,只是依旧低着头站在一旁,并不出声。 “你也觉得朕不该怀疑自己的儿子?”眼见着云蝣不出声,显庆帝提高了一些自己说话的音量。 “太子温和却少些韧劲,二皇子又太过骄傲自满,三皇子的身子……哎,不提也罢。”说到这儿,显庆帝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朕最看重的就是这三个孩子,可是这三个孩子却各有各的缺点。剩下的其他孩子也渐渐长大了,可是朕却一日老过一日了。” “陛下如今春秋鼎盛,实在无需考虑地如此遥远。”沉默了好一会儿,云蝣终于开口了。 “行了,先不提这个了,不是老六做的便好。”显庆帝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现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了,“说说吧,你还查到了什么?” 听的显庆帝的问话,面前的云蝣明显愣了好一会儿,他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怎么?查到了什么朕意想不到地东西?”见云蝣这副样子,不知为何,显庆帝心中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是谁做的?” “具体是谁策划了这件事情属下还无确切的信息,只是属下在那几具黑衣人装着箭矢的箭筒里发现了一个同样的标记。” 云蝣取出一个箭筒,交到了显庆帝的手上。 “这些箭筒的底端都画了一棵竹子。” !!! 显庆帝几乎是颤抖着手接过云蝣递过来的那个箭筒的,他抽出腰间的佩剑一把将那箭筒劈开,如云蝣所说,那箭筒底端赫然画着一棵碧绿色的竹子! “秦家?皇后?太子?!”显庆帝瞬间倒在了一旁的座椅上,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是的,这记号,是顺国公秦家特有的记号。只要是隶属于顺国公府的物件,在这上头都会画上一棵昂首挺胸地竹子。 秦家先祖是大容国的开国功臣,这棵竹子更是出自先祖皇帝之手。还记得那时先祖皇帝赞颂秦家满门都是忠贞之士,只有秦家才配得上这象征高洁地竹子。 正因为秦家地位颇高,家中后代也多在大容国担任重要职务,所以先帝才选中了顺国公的嫡长女秦榆作为当时还是太子的显庆帝的太子妃。 先帝希望秦家可以在太子登基以后助他一臂之力。 很显然,先帝这步棋是走对了。在后来的这二十多年里,秦皇后帮着显庆帝有条不紊地管理着他的后宫,而她的胞弟秦文远大人则是一路高升,如今已是正二品尚书令了。 秦文远的两个儿子,秦云深与秦云恺,如今也都是三品的官职。长子秦云深是正三品太子詹事,次子秦云恺是从三品的司农寺卿。而他唯一的女儿秦瑶,如今则是身份高贵的太子妃。 秦家如今的地位那真的是如日中天,与显庆帝的外家,也就是珍贵妃的母家叶家,可以说是分庭抗礼。 这许多年来显庆帝都并未刻意去压制秦家与叶家两家的博弈,因为他知道,只有放任这两家博弈,他的朝堂才会有稳定和平衡。 所以他毫不吝啬地给两家的子弟们封官,同时宠爱珍贵妃也并不冷落皇后,说到底,这都是他的帝王权衡御下之术罢了。 可是如今二皇子遇刺,这背后主使之人居然指向了太子的外家秦家,显庆帝才忽然惊醒,自己是不是给这两家的权利,太大了? 显庆帝在座位上坐了很久,这才渐渐缓和了自己的情绪。 “继续查!”他咬着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厉声对着云蝣吩咐道,“此事先暂时放一放,等煜儿的伤好些以后回了金州皇宫你再继续查。” “还有……”他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又道,“此事保密,不可惊动任何一个人!秦家也好,叶家也罢,你都给朕捂紧了!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陛下放心,属下明白!”眼见着显庆帝听完这个消息以后仿佛老了十岁的样子,云蝣其实很想要说些什么宽慰圣上的话。 但是他身为大容国暗影司的暗卫首领,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能有自己的私人感情,所以他并不会安慰人,于是便也只好朝着圣上行了一礼后默默离开了。 此时的明德殿里,便只剩下了显庆帝一个人。 他有些颓然地靠在上首的座位上,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悲凉。 九五至尊,孤家寡人,说的便是他了吧。 “潘德忠。”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显庆帝出声唤了一句一直守在殿外的潘德忠。 “你去瞧瞧二皇子的伤好些没有,若是他好些了,十日后咱们就回宫吧!” “是,奴才即刻就去。”潘德忠低着头行了一礼正准备离开,却又听得显庆帝补了一句。 “回宫头一日的篝火晚会照常举行,没得让那些地方官员胡乱猜测皇家出了何事。这件事……就交给和德妃去办吧,让陈昭仪协助她。” 潘德忠本以为如此重要的活动圣上定是会交给贵妃娘娘去办的,没想到圣上却把这等殊荣交给了和德妃娘娘。 “你这奴才别乱想,朕只是想着贵妃最近照顾二皇子本就很累了,操办宴会这等辛苦的事情便让人替她分担一下吧。”显庆帝敲了敲周光明的头,还不忘叮嘱他,“别在贵妃面前乱说话!” “哎呀,陛下疼惜贵妃娘娘,娘娘知道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奴才都明白!”潘德忠弓着腰对着显庆帝笑的谄媚,行了一礼后便出门传旨去了。 呵呵,疼惜?朕当了这二十来年的皇帝了,竟是不知道这份疼惜到底是福,还是祸啊! 第二十八章 陈庶妃的机会 当得知圣上将筹备篝火晚会的事情交给了和德妃与陈昭仪去办的时候,那一瞬间,珍贵妃以为自己要失宠了。 她甚至想着是不是圣上开始嫌弃煜儿了。 只不过后来圣上身边的大内侍潘德忠带着一大堆的补品来看了煜儿,口口声声圣上是疼惜她太过劳累才将筹备篝火晚会的事情交给其他人的,她心中才安稳了不少。 而就在潘德忠离开不久,和德妃也带着陈昭仪来了她这里,态度谦卑地向她请教筹备晚会的经验,这便让她彻底安心了。 她还是她,她还是这大容后宫里独一无二的珍贵妃,谁也不可能越过她的位置替代她的! 与此同时,清风小院。 从明德殿回来的萧祈安并没有将在那里发生的不愉快告诉夏韶宁。 他只是告诉她大概还有十日他们便要回金州了,回宫的前一晚,会在别院前头的大草原上举办篝火晚会。 “篝火晚会?”听得这四个字,夏韶宁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从前在那些古装电视剧里看到的画面。 大草原,喝酒烤肉,载歌载舞。 “那是不是会有很多人跳舞,然后还有什么烤羊肉之类的东西吃?”想到这儿,夏韶宁都感觉她要流口水了。 “差不多吧,其实也没多大的意思,只是人多些热闹些。”萧祈安仰面躺在夏韶宁的床上,漫不经心地回道。 “您年年都参加,当然觉得没多大意思,只是妾觉得应当很有趣!” 想起来这次跟着萧祈安出门,玩又没玩好,还差点被他吓死。好不容易回宫之前能放松一下,夏韶宁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行啊,你想去就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如今不在府里,我不拘着你!”萧祈安爽朗一笑。 这头的两人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篝火晚会的事情呢,却见蕙心板着脸跨进门来。 “怎么了?”瞧着蕙心的脸色不好,夏韶宁便主动询问道。 “主子,陈庶妃派人来请六皇子去她屋子里用膳,说有话同六皇子说。”蕙心性子稳妥,向来很少将情绪挂在脸上,如今这般,着实也是有些气着了。 谁能不气呢?想来萧祈安受伤那日,陈庶妃只会躲在一旁哭,一点儿实质上的忙都没帮上。 夏韶宁守着萧祈安守了整整一夜,眼睛都不敢合一下才守回了他一条命。后来又带着辛夷和蕙心日日帮他清理伤口换药,煎药给他喝,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可以说是忙得不可开交。 陈昭仪虽然同萧祈安母子关系尴尬,但是好歹也来看了他一次,送了些药来,就算是做样子那她好歹是做了。 反观陈庶妃呢?这许多天连她的房门都没跨出去过,更别说来帮忙一起照顾萧祈安这个伤病号了。 合着这会儿子萧祈安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陈庶妃就巴巴地又来他面前讨巧了,这做派,未免有些太现实了吧? “吃什么吃,不吃!”听得是陈庶妃来请他,这会儿的萧祈安也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几日这陈氏的所作所为他也看得清清楚楚,这会儿子的他是真的没办法同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同桌用膳了。 “您去瞧瞧呗,看看她会同您说些什么?”瞧着眼前的两人都有些生气,但是夏韶宁心中却只觉得有些意思。 她也想知道陈氏躲了这许多天了,今日到底会同萧祈安说什么。 “你这丫头,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萧祈安伸出手指了点了点夏韶宁的头,这才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伺候我更衣!” 西厢房。 陈氏有些忐忑地坐在外间的凳子上,面前摆了一桌她好不容易去别院的厨房里弄来的菜肴。 她的心里有些慌张,因为她并不确定萧祈安会不会来。 说实话,这几日的事情她回想起来也觉得有些后悔,她怎么就不知道同那夏庶妃一样抓住机会在六皇子面前好好表现呢? 亏得临出门的时候皇子妃还告诫她此次一定要抓住机会侍寝,最好趁机再怀上个孩子才是! 可是如今出门都快半月了,她也就是那一晚想办法把六皇子从夏庶妃那儿请到了她房里。侍寝倒是侍了,但是因为她头回侍寝心中紧张,所以就放得不是很开,瞧着六皇子的兴致也不高。 想到这儿,她不自觉地捏了捏手里的纸包,一咬牙就将那纸包里的东西放到了酒壶里! 这次,她一定要抓住机会得手才行! 她刚把酒壶放好,便瞧见萧祈安面无表情地跨进了门。 “给六皇子请安。”陈氏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蹲下行礼。 “你想同我说什么?”萧祈安也没叫她起身,只是直接略过她坐到了凳子上。 “妾今日请您来,是想敬您一杯酒,给您请罪的。”说到这儿,陈氏便落下泪来。 “那日您受伤,妾当真吓坏了!妾只瞧见别院里的人来来往往的,脸上都是焦急地样子,妾年纪小,也就只敢闭门不出了。” 陈氏一边说,一边端着酒杯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萧祈安面前,“妾怕您误会妾不关心您,这才请您来给您赔罪了。” “行了,你什么想法,我心里明白得很。”萧祈安有些不耐烦地看了陈氏一眼,到底端起酒杯来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我还不至于小心眼要同你一个女人一般见识,只是以后你……好自……为知吧……” 萧祈安一边说话,一边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上越来越热了。 “你给我喝的……什么酒!怎么……这般……厉害!” 此时的萧祈安,感觉自己的神智瞬间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浑身上下似乎有一股热气在拼命往他的天灵盖冲。 “您怎么了?”见药起效,陈氏急忙将身上的外裳松开,瞬间就露出了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 她趁机一把抱住萧祈安,殷红的双唇就贴上了他火热的唇!她的唇一贴上来,萧祈安瞬间觉得自己全身犹如被电击了一般,双手也不自觉地将陈氏抱了起来,直直地就往床榻上去了。 这一次,陈氏早就有备而来,她学了好几种花样,一点点地勾引着萧祈安不断地探索着。一时间,西厢房里便发出了一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第二十九章 你是不是有病? 萧祈安出门的时候特意嘱咐了夏韶宁,说他只是去听听陈氏会对他说些什么,略略在她房里坐坐就回来了。 只是夏韶宁从黄昏等到了天黑,也没见萧祈安从西厢房里出来。 “咱们先吃吧,想来陈庶妃那儿的菜应该太好吃了,六皇子今晚不会来了。”夏韶宁对着蕙心和辛夷说了一声,便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主子……”蕙心看了夏韶宁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不吃?”眼瞧着这两人没一个坐下来,夏韶宁疑惑地放下筷子抬起头,却见两个婢女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你们怕我吃醋?”看出了蕙心和辛夷担心的事情,夏韶宁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是皇子啊,以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女人。若是我今天吃这个女人吃的醋,明天又吃那个女人的醋,那我便什么都别做了,改行卖醋去得了!” 夏韶宁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自己最喜欢吃的糖醋里脊,慢悠悠地道,“男人的本性就是这样的,我一点儿都不吃味,所以你们也不必为我吃味了。来来来,这糖醋里脊做得不错,比府里的厨子做得好吃,你们快来多吃点!” 瞧见自家主子的样子,蕙心倒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也搞不明白庶妃到底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在意,还是只是在她们这些婢女面前逞强罢了。 因为确定萧祈安今晚不会再来了,所以吃过晚饭夏韶宁就让蕙心帮她把妆给卸了。 她净了面漱了口,又换上了舒服的睡衣,瞬间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这段时间忙着照顾萧祈安,她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个好觉了。 想起从前还在府里的时候,谁打扰她睡觉她可真的会骂人的。想来今日倒是要谢谢陈氏把萧祈安给叫走了,这才能让她睡个久违的好觉了。 于是,一夜好梦。 *** 翌日。 萧祈安从陈氏床上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头疼得特别厉害。 他使劲用手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回想起来昨天在这个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显然无果,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您醒了。”此时的陈氏一脸娇羞地看着萧祈安,一副小女儿的媚态。 说实话,这陈氏长得不算差,他萧祈安府上的女人就没有丑的。只是如今看着陈氏的样子,萧祈安只觉得胸口有些闷得慌。 他忽然想起了夏韶宁那张脸。 “昨天晚上,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睡在你这里?”萧祈安快速从床上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氏问道。 “您都忘了?”听得萧祈安的问话,陈氏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莫名其妙害羞的神情。 “您昨日来妾这儿,同妾喝了许多酒,然后您就醉了,妾便……伺候了您一晚。” 萧祈安抬眼瞧着眼前的陈氏,见她面目娇羞但是神色却十分坦然,于是便也没有怀疑她说的话。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有些没来由地觉得不舒服。 “我今日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萧祈安站起身来穿好衣服准备离开,刚要跨出内间的大门,又背对着陈氏补了一句—— “既然你不爱出门,回宫之前你就呆在这西厢房里别再出门了。待要回宫的时候,自然会有下人来替你收拾东西。” 他都没有回头看一眼陈氏,说完这番话便转身离开了。 “您是要妾禁足吗?可是妾并未做错事情,为何要禁足呢?!爷!爷!” …… 萧祈安今日醒得很早,他离开西厢房路过东厢房门口的时候,东厢房内似乎还是很安静的样子。 想来那丫头还没起床呢。 他站在门口思索了一小会儿,伸出手来就推门进去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倒是已经醒了,只是蕙心和辛夷轮流喊了她三次了,她还是觉得自己起不来床。 此时正拿被子蒙着头在被窝里扭来扭去呢! “拿被子蒙着头,你也不怕憋死自己。”萧祈安上前一把就将夏韶宁闷着头的被子扯了开来,便瞧着那丫头正眨着那双大眼睛看着自己。 “被子还我!”夏韶宁瞧着眼前的萧祈安,忽然从心里觉得有点烦。 这会儿的她倒不是烦她昨天晚上睡了别人,只是觉得这一大清早刚睡了别的女人又跑到她床边来,她心里到底有些膈应。 “生气了?”眼见着这丫头又开始对着自己耍脾气,萧祈安便以为她是生气自己昨天去了别人房里过夜,于是便准备开口朝她解释。 “我昨日……” “行了,您别说了,妾没生气,只是烦你吵着妾睡觉了。”夏韶宁将萧祈安手中的被子抢回来,转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哟,你不生气?当真不生气?”萧祈安听着她的话倒是有些惊奇,“我昨夜可去别人房里过夜了,你不生气?” “妾为何要生气?”夏韶宁背着身子反问他,“你自己说的,陈氏是你的女人,你睡你自己的女人,合理合法,妾生哪门子气?” 夏韶宁此时的语气轻松极了,因为她本来就没有生气。她不光没有生气,她甚至还有些感谢昨日萧祈安去了别处休息,让她终于可以美美地睡一个好觉了。 可是眼见着夏韶宁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萧祈安却不干了。 他站起身来一把将夏韶宁身上的被子扯开,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冷着脸对她道,“我去找别人睡觉你都不生气,你是不是一点儿都不在乎我?!” ??? 夏韶宁坐在床上,看着眼前暴跳如雷的萧祈安,心中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情—— 这萧祈安不光有病,而且他仿佛还有那个什么大病! “您搞清楚诶,您是皇子诶!皇子是什么?皇帝的儿子诶!您要不自己个儿数一数您后院如今有多少女人了?您在府里的时候也时不时去找别人睡觉的啊,妾若是每个都要生气,怕是早就气死了吧?” 夏韶宁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萧祈安,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就写着六个字——你是不是有病? 第三十章 什么是爱? “你你你……”萧祈安抬起手指指着夏韶宁,你了半天也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于是他冷哼了一声,直接就转身离开了。 外间的蕙心正打算继续入了内间喊夏韶宁起床,却见六皇子怒气冲冲地从内间走了出来,连自己给他行礼他都没理,目不斜视地就离开了清风小院。 蕙心心道不好,主子是又和这位爷吵架了啊? “主子,您怎么又和六皇子吵架了?”蕙心皱着眉头盯着眼前一脸无所谓地夏韶宁,语气里满是无奈,“他是皇子啊,您怎么能总惹他生气呢?” “皇子怎么了?皇子就能随随便便对着人发神经了?!”夏韶宁坐在床上双手叉腰,对着外间就骂道—— “他自己昨夜去找别的女人睡觉,睡完了一大清早就跑到我这儿来!我还没嫌他膈应人呢,他倒是嫌我不在乎他了?!我哪儿不在乎他了,我不在乎他他受伤了我一天天在这照顾他?我吃饱了撑的?!” 这会儿的夏韶宁当真是生气了,早起本来就很烦了,如今还要被人指着鼻子骂,她招谁惹谁了? “我的祖宗诶,您可小声些吧!这可不是在浅月居,隔墙有耳啊!” 听得夏韶宁这番胆大包天的话,蕙心吓得脸都白了,一把就将她的嘴捂住了!生怕这位主子一生气,再口不择言说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那大家真的都别活了! 此时已经骂完了的夏韶宁,心里的气倒是顺了不少,她也就不纠结萧祈安到底是干嘛发那么大的脾气了。 她才不在乎。 “好蕙心,叫东西吃吧,我饿了!”夏韶宁穿上鞋子下了床,撒娇似的拉住了蕙心的手,对着她央求道。 蕙心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把早就叫好的早膳摆在了外间的桌子上,服侍夏韶宁用早膳了。 *** 且说萧祈安一脸怒气地从清风小院离开,转身走到了前头的大殿外,忽然就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他站在路上愣了好大一会儿,这才转身去了七皇子的宝文阁。 萧祈安和七皇子关系好,所以他进来的时候也没叫内侍通传,直接抬脚就进来了。 谁知他刚走进院子,却看见七皇子和他的皇子妃耿氏正在院子里画画。 那院子里摆了一张案几,耿氏正笑着坐在一边的花圃旁,七皇子则靠在案几边替她画像。 “知秋,那边阳光好,你往旁边挪挪!” “爷还怪会找角度的,可得把妾画好看些啊!” 两人就这样打趣着,阳光撒在耿氏的身上,七皇子看她的目光便越发柔和了。 “咳咳……” 萧祈安站在旁边看了很久,这两人也没发现他来了。于是他只得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这才将两人的目光聚到了他的身上。 “六哥来了,给六哥请安。”七皇子收了笔,小心翼翼地将耿氏从花圃旁拉起来,这才一块儿同萧祈安行了一礼。 “瞧着倒是我来得不是时候了。”萧祈安笑着看着七皇子和耿氏,“打扰七弟和七弟妹的雅兴了。” “六哥说得哪里话,我们爷刚刚才念着六哥呢,六哥就来了,可见你们兄弟二人可是心有灵犀呢!”耿氏说话总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倒是让刚刚在夏韶宁那儿受了一肚子气的萧祈安心情好了一些。 “那六哥同爷聊着,妾去替你们泡壶好茶。”说着,耿氏便朝着萧祈安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萧祈安盯着耿氏的背影看了很久,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些羡慕。 “你与弟妹的感情可真是好啊。”萧祈安收回了目光,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你们两个平时可会吵架吗?” “哟,六哥这是同小嫂嫂吵架了?”七皇子挨着萧祈安坐到了他身旁,“她不过一个妾室,还敢同你吵架?” “呵,夏氏那个狗脾气,瞧着比我府里皇子妃的脾气还大!”想到他刚才离开时夏韶宁的那副表情,萧祈安的火又冒了起来,“满府里也就她敢这么同我说话!” “那不也是六哥你宠的?”七皇子了然一笑,又对着萧祈安道,“我与知秋那是情投意合,平日里倒是很少吵架。在者我府里的妾室们可从来不敢在我与她的面前逾矩,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们心中有数着呢!” “你们不吵架?”听得七皇子的话,萧祈安忽然停下来思索了一会儿,随即有些怀疑道,“就比如说你去别的庶妃侍妾那儿过夜,七弟妹她也不生气,不对你发脾气?” “她是正妻,是我的皇子妃,她为何要生那些妾室的气?”七皇子被萧祈安的话逗笑了,“她生气才是自降身份呢!” “她都不在乎你去睡别的女人了,你还说你们两个感情好?”说到这儿,萧祈安便一屁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瞧着七弟你也不懂得什么是爱!” 七皇子看着眼前的六哥,不知为何,他感觉六哥最近真的有些怪怪的。 “六哥,我怎么觉着你这几个月变得有些奇怪了?”七皇子也随着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从前对女人不也就那样,喜欢哪个就多宠着点儿,不喜欢了冷着便是了。可是这几个月,弟弟冷眼瞧着,怎么觉得你对你府里的那个夏氏当真有些不一样了。” 七皇子顿了顿,忽然想起了大约一个月的事。 “大约一个月前,你在我府里同我喝酒,咱们聊得高兴弟弟便想着劝你多喝几杯,可是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 萧祈安看着七皇子,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说,你府里的夏庶妃有些娇气,她不喜欢你满身的酒气,喝多了她都不让你多碰她一下!” 说到这儿,七皇子便重新上下审视起了萧祈安,顿了好一会儿,才使劲拍了拍萧祈安的肩膀道,“六哥你莫不是当真对那夏氏动了真感情了?” “去你的吧!我心里装着多少东西,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萧祈安伸出手来一把将七皇子的手从他的肩膀上拍开,“区区一个女人罢了,我会对她动感情?” 萧祈安晃了晃脑袋,只觉得七皇子这话可笑。 “我不过想着她有些特别,到底与别的女人不太一样,这才多宠着她些罢了。你可别在这同我谈什么真爱啊感情啊的了,我听着牙都酸了。” 他笑着同七皇子摆了摆手,顿了顿道,“既然七弟这么说,那咱们今日就不醉不归!” 第三十一章 玉美人 自从那日萧祈安与夏韶宁大吵一架之后,萧祈安便再没踏进过清风小院。 反正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三日换一次药,裴言也就直接帮他换了。 夏韶宁也是好几日之后才知道萧祈安那日从陈氏房里出来之后就叫她禁足了,她倒是还在心里琢磨着呢,难不成是陈氏伺候那狗男人伺候的他不满意了? 不过说到底这些事情都不关她的事,所以她也就并没放在心上。 至于萧祈安不来她这儿,夏韶宁就更加不在意了。反正这狗男人的脾气总是一阵一阵的,大不了到时候回府了自己对着他撒个娇服个软就是了,反正他就吃她这一套。 于是十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眨眼就到了回宫的头一晚,举办篝火晚会的日子。 虽然之前有所耳闻,但是夏韶宁到达篝火晚会现场的时候,还是小小被震惊了一下。 别院前头的草原中间堆起了一丛烧得热烈的篝火,周围还围绕着许多小一些的篝火堆。篝火周围有许多宫人支起架子正在烤羊肉,还有许多身穿大容国传统服饰的男男女女在跳着舞。 看起来又热闹又气派又有趣。 显庆帝满脸堆笑坐在最上座,他的旁边坐着画着一脸精致妆容的珍贵妃,和德妃与陈昭仪则坐在圣上与贵妃后面的两个位置。 接下来的座位便是按照皇子的排序坐的,太子与太子妃坐在第一位,其他皇子则带着他们的皇子妃按顺序依次排了下来。 而除了正妻以外的其他女眷,则坐在最末尾的位置。 因为萧祈安只带了夏韶宁和陈氏两位女眷,陈氏又被禁足了,所以此时的夏韶宁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很靠后的位置。 坐在中间的萧祈安,表面上似乎正在同几个地方官员喝着酒,可是他的眼神却一直在往后头瞟着。 眼瞅着眼睛都快看酸了,这才瞧见夏韶宁正一脸兴高采烈地在吃着烤羊肉呢! 于是他在心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想的却是,让你放开,你是真的放得开啊!连我在哪儿都不见你看一眼,真的岂有此理! “主子,六皇子在看你呢!” 此时的夏韶宁正在感叹这只吃草料不吃饲料养大的羊真的太好吃了,忍不住一下子就吃了好几块烤羊肉,冷不防却听得蕙心伏在她耳边朝着她嘀咕了一句。 “他爱看就看吧,不必管他!”虽然吃得开心了,但是不得不说夏韶宁吃东西的仪态还是很优雅的。 这会儿的她刚好啃完了一根烤羊排,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又端起茶盏漱了漱口,这才缓缓道,“是他说让我别拘着的,我这不是在听他的话吗?” 听得夏韶宁的回话,蕙心是彻底无语了。于是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又夹了一根烤羊排放进了夏韶宁的盘子里,“行行行,那您多吃些!” 眼见着这会儿的篝火晚会气氛似乎已经到了高潮了,一旁坐着平和县太守田达海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陛下,微臣有件宝贝要献给您!” “哦,是什么宝贝值得田卿这般卖关子,到这会儿才想着拿出来?”显庆帝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面前田达海,略调侃道,“若是只是些平常之物,朕可要生气了!” “陛下放心,这礼物世间只有这一份,绝对找不到相同的了!”田达海笑着站起身来,对着身后拍了拍手,便见着一队穿着白纱的女子从暗处鱼贯而入。 只见那领头的女子面上覆这一层薄薄地纱巾,随着音乐开始舞动起自己的身体。 那女子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装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周围数十名舞女围成一圈,玉手挥舞,几十条水蓝色的丝带经扬而出,此时的篝火旁仿佛泛起蓝色波涛,女子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袂飘飘,犹如今日那皎皎明月上头的嫦娥仙子。 一曲终了,那女子便从绸带之上缓缓落下,直到脚尖落地,便轻轻将面上的纱巾掀开,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显庆帝看着跪在地上那名清冷疏离又美丽动人的女子,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这礼物陛下您可喜欢?”田达海跪在那女子身边,随即对着显庆帝恭敬道,“这是我的义女骆清栀,这只舞是清栀为了陛下特意编排的,还望陛下能喜欢!清栀,你不是还有话要对陛下说吗?” 田达海低着头提醒了一声那名名叫骆清栀的女子,便见那女子对着显庆帝行了一礼,朗声道,“清栀自闺中便仰慕陛下许久,今日得见陛下,不甚欢喜!望陛下怜惜清栀一片痴心,让清栀服侍您吧!” 骆清栀的话一出口,连一直忙着在吃东西的夏韶宁也忍不住在心里说了一句——这姑娘,真是够直接够豪放的啊!这就上赶着要给这老皇帝当小妾了?! “好好好!”听得骆清栀的话,坐在上首的显庆帝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小美人更加地特别了。 他甚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亲自将骆清栀从地上扶了起来,随即对着身边的潘德忠道,“骆姑娘都如此说了,朕岂能让美人失望呢?潘德忠,传朕旨意,田达海义女骆清栀,秀外慧中,甚得朕心!今封其为美人,赐封号玉,明日随朕一道回宫吧!” “臣妾叩谢圣恩!”骆清栀,哦不,现在应该叫玉美人了,满脸娇羞地牵着显庆帝的手站了起来,显庆帝便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朕今日喝了许多酒,便回去休息了,众位尽兴,不醉不归!”此时的显庆帝满面红光,留下这句话便带着玉美人离开了。 只留下上首咬碎了满口银牙的珍贵妃,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狐媚子”,也拂袖离开了。 夏韶宁看着眼前这如同从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一幕,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虽然隔得很远,但是也能看出这玉美人至多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而显庆帝呢?都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了。 玉美人的亲爹,怕是都没显庆帝年纪大。 想到刚刚那玉美人一脸娇羞地看着显庆帝,夏韶宁感觉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竖起来了。 心中却莫名有些庆幸,还好自己穿成的是萧祈安的妾,还好这萧祈安年龄长相都没有过于离谱。 若是她穿成了一个四五十岁男人的小妾,哪怕是皇帝,她也是不愿意的啊! 第三十二章 还好你不是个老头 篝火晚会结束了之后,夏韶宁回到了清风小院的东厢房。蕙心和辛夷伺候她洗漱完毕,她便躺上床准备休息了。 按道理来说,从前这个时候的夏韶宁早就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可是如今的她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床顶,却没有一丝睡意。 她如烙铁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刻钟,心里越想越觉得不舒服。最终她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门外的蕙心吩咐道,“蕙心,你去前头把六皇子请来,说我有些话要同他说!” 不得不承认,当萧祈安听到夏韶宁身边婢女来请他的时候,他心里是有那么些小得意的。 以至于跟在他身边的裴言都有些疑惑地问道,“主子您的嘴角怎么一直翘得那么高啊,莫不是今晚的酒喝得太多了?” “你一个媳妇都没有的人懂个啥?等过段时间我给你赐个媳妇儿你就明白了!”萧祈安拿起随身携带的扇子瞧了瞧裴言的头,脚步轻快地就往清风小院去了。 萧祈安到东厢房的时候,夏韶宁仍旧坐在床上发呆,见萧祈安扳着脸入了殿来,她却忽然毫无来由地哇哇大哭起来。 “你你你……你哭什么?我还没骂你呢,你倒是先哭上了?!” 萧祈安本还想在夏韶宁面前拿个乔,最起码要让这丫头主动跟他道个歉,然后他再借坡下驴勉强接受,好让她知道谁才是这府里的主人!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刚跨进门来一个字都还没说呢,这丫头好端端地就哭了起来,而且哭得那叫一个惨啊! 真真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哇哇哇……我现在真的好庆幸啊,还好你不是个老头啊!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这下半辈子怎么过了,哇哇哇……” 夏韶宁哭得伤心,萧祈安便只好彻底放弃了拿乔的想法,无奈地坐到了她的身边。 “你喝酒了?”刚靠近夏韶宁,萧祈安的鼻孔里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地酒气。 “回六皇子的话,晚上的时候庶妃吃烤羊肉有些腻着了,于是便喝了几杯葡萄酒解腻。”蕙心跪下来急忙朝着萧祈安解释道。 “你这小日子过得可真好啊!我不在你身边,你真是吃得好睡得好,这会儿连酒你都喝上了?” 萧祈安拿出怀里的帕子替夏韶宁擦了擦脸,语气里颇有些无可奈何。 “你莫不是瞧着父皇今晚收了个和你差不多大的美人,这才想着还是我的好了是吧?” 彼时的夏韶宁有一些些醉意,但是她的思维还是很清楚的,只是脑袋有些发昏。眼见着自己的心思一下子就被萧祈安猜中了,她也就半真半假地顺着台阶下来了。 “妾那日真不是故意想要和您吵架的,只是您也不能无理取闹不是?”夏韶宁坐起身来,一双红彤彤的双眼紧盯着萧祈安。 “您说妾不在乎你,妾哪儿不在乎你了?妾若是不在乎你的话你受伤的时候就应该躲得远远的,哪儿还会担惊受怕地守着你守了一夜啊!” “而且……”说到这儿,夏韶宁好好地在心中酝酿了一番情绪,这才瓮声瓮气道,“是你先去找别人的,还不许人家发脾气了?” “这么说你还是因为我去找别人生气了?”听得夏韶宁的话,刚刚还心情一般的萧祈安瞬间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会吃醋才像个正常的宠妾嘛!” 夏韶宁靠在萧祈安的怀里,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抬起头来借着酒意对着萧祈安“咯咯咯”地笑着。 这会儿的萧祈安瞧着夏韶宁的样子,这十几天来心中的郁结可是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他抬眼看着眼前的女子,白皙的脸上泛着一点点醉人的红晕,一双杏仁般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那殷红的嘴唇更是显得十分撩拨人。 此时已经素了十多天的萧祈安,心里的那股火是压也压不住了! 他捧起夏韶宁的脸就狠狠地亲上了那张撩人的嘴唇,唇齿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葡萄酒香气,竟是让他觉得十分欢愉。 “您没洗漱呢!”夏韶宁倒在床上,娇滴滴地推了一把眼前的男人,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妩媚的情欲,更是听得萧祈安心里抓心挠肺的难受。 “你这丫头让我素了十多日了,如今这个时候还来撩拨人!我今日等不及了,不洗了!” “那您轻着点啊,妾疼着呢……唔……” “看着我,不许说话!” …… 门外的蕙心和辛夷听着房内那惊天动地的动静,两个人都只敢红着脸低着头,一声不吭。 蕙心倒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两位主子的脾性,心中倒是还有些开心主子终于与六皇子和好了。 而另外一边的辛夷则默默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主子避孕的那个药等回府还是得多配一些,不然就凭着这两位的劲头,还且得时间避着呢! 两人足足折腾到后半夜,才精疲力尽地沉沉睡去。而这折腾太久带来的副作用,也是很大的。 第二日本是御驾回宫的日子,只是此时的夏韶宁是无论如何都起不来了。 萧祈安倒是精神满满地一大清早就醒了过来,直等到他在婢女的服侍下穿好了衣裳,床上的夏韶宁还睡得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 “罢了,趁着这会儿人少,我把她抱到马车上去。你们把她的东西收拾好,让她好好在路上睡吧。” 萧祈安探下身子在夏韶宁的脸上亲了一口,又吩咐蕙心替她换好了衣裳,这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往外头的马车上去了。 而就在萧祈安将睡着的夏韶宁抱着上马车的时候,已经被禁足了半个月的陈庶妃才终于走出了西厢房。 她刚一跨出门,看到的就是萧祈安抱着夏韶宁从她面前走过,萧祈安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她,抬脚就往门口去了。 陈氏就那样看着萧祈安离开的背影,眼里瞬间就蓄了满满的泪。 “夏氏这般不懂规矩,六皇子还这样宠着她!我不过是想得到自己丈夫一点点的宠爱,却被禁足了这么久!这口气,我怎么都没办法咽下去!” 陈氏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帕子,站在原地缓了很久。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的马夫都已经在催促她们赶快上车了,她才收拾好情绪昂首挺胸地对着一旁的春桃道,“走,咱们回府!” 第三十三章 回到六皇子府 夏韶宁这一觉真的睡得无比漫长,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从平和县回到浅月居了。 等到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足足五双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天呐,主子您总算醒了,您可把奴婢吓坏了!” 兰芷走上前来兴奋地拉了夏韶宁的手,语气激动道,“一个月没见您了,这好容易得了您要回来的消息,奴婢和惜春含秋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呢!眼瞅着六皇子将您抱下车的,奴婢还以为您怎么了呢!” 说到这,兰芷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夏韶宁检查了一遍,确定她真的没有受伤,这才双手合十对着天空道,“老天保佑,不是主子受伤了!” “你们这一个月在府里都听到什么了?怎么会以为是我受伤了?”夏韶宁站起身来对着兰芷问道,“金州城这一个月来都在传什么呢?” “回主子的话,这一个月来金州城的人都在传,说圣上带着皇子和娘娘们去狩猎遇袭了!有好几位主子都受伤了,还说……” 说到这儿,惜春的脸便忍不住红了。 “说什么?”夏韶宁心中似乎猜到了些什么,“与二皇子有关?” “天呐!难不成坊间的传闻都是真的?”听得夏韶宁的话,年纪最小的含秋便忍不住捂住了嘴,“坊间都在传,说二皇子在狩猎时遇袭了,如今已经不能人道了!”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乱说什么?” 听得含秋的话,在场的婢女们全都红了脸。 “这消息你们听到便算了,只是出了浅月居,一个字都不许讨论。” 此时的夏韶宁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说这话的语气却格外严厉。 她明明记得那天的事情圣上明明三令五申不许外传,如今不过二十来天,连她一个皇子庶妃的婢女们都已经知道了,想来外头已经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了。 看来这件事,显庆帝和珍贵妃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了。 *** 一个月没有回府了,回府后的第一晚,萧祈安理所应当地去了皇子妃纪氏的屋里。 虽然早在萧祈安回府的前一个礼拜,纪氏已经通过娘家的关系知道了萧祈安受伤的消息,只是如今亲眼见到萧祈安肩膀上那道深深的箭伤,她还是吓得有些花容失色了。 “吓着你了。”萧祈安面无表情地将衣服拉了起来,“中箭那天更可怕,如今已是养了二十多日的了。” “幸好您没事!”纪氏坐到萧祈安身边,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妾听到爷受伤的消息真的吓坏了,还好爷吉人自有天相!” “说起来,我能捡回这条命,还是多亏了夏氏和她身边那个叫辛夷的医女。”萧祈安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对着纪氏道,“将那辛夷的月钱翻一番吧,至于夏氏……我想赐她一个小厨房。” 夏韶宁其实不止一次向萧祈安透露过她想要个小厨房的想法了,毕竟她日常最爱捣鼓吃食,院子里没个小厨房,烧火起锅都不方便。 一开始的萧祈安还总嘲笑夏韶宁这个人胸无大志,一天到晚就看重自己那张嘴。可是他经过中箭这件事之后,才深深地发现了院子里有个能随时烧火的小厨房有多方便,不然若是病了要煎个药,都麻烦的不得了。 听得萧祈安这番话,纪氏的面上明显一滞。 整个六皇子府,只有她的莲心院和萧祈安的青云堂有小厨房,连如今已经有了六个多月身孕的苏庶妃,也是每日让婢女去大厨房叫膳的。 “咱们府上似乎没有这个规矩呢,而且凭着夏庶妃的月钱,应当也是养不起一个小厨房的吧?” 纪氏开口,试探性地问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道理皇子妃不会不懂吧?”萧祈安看出了纪氏的不愿,于是又冷声道,“这样吧,浅月居以后的日常开销都不走府里的公帐了,走我的私帐,这样皇子妃就不用担心没法平账了。” “您误会妾的意思了,妾只是怕开了这个头,其他人会对夏庶妃有意见。如此这般,对夏妹妹也是不好的。” 听出了萧祈安语气里的不耐烦,于是纪氏又急忙变回了从前那般贤良淑德的样子。 “这都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夏氏救了我的命,一个小厨房而已,我想赐就赐了!若是谁为着这事儿敢在你面前多话,你让她直接来找我说!”说到这儿,萧祈安便已经背对纪氏躺了下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萧祈安刚准备睡了,忽然又想起之前答应那丫头的事情,“过几日夏氏要回娘家一趟,是我允的,你记着些。” 纪氏随着萧祈安躺了下来,转过身来想抱住他。谁知道她的手刚刚环上萧祈安的背,便听得他已经发出了一阵阵均匀的鼾声。 此时的纪氏只觉得心中一片荒凉,等了一个月,好容易等到萧祈安回府,来她这儿统共与她说了不到十句话,还有一半都是有关于夏氏的。 他甚至连自己与他唯一的女儿都没有过问一句。 纪氏将环绕萧祈安的手收了回来,一脸寂寥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心中只觉得苦涩的厉害。 她今年已经二十岁了,翻过年便要二十一了,萧祈安一个月里来她这儿加起来都不到三次,有的时候甚至根本都不与她做那事儿。 这样下去,她哪儿天才能怀上嫡子呢?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忽然又想起了夏韶宁那张脸,那是一张美丽又年轻的脸。尽管不愿意承认,她还是明白,论美貌和宠爱,自己到底是没办法与她相比的。 想那夏韶宁如今既没有家世又没有孩子,萧祈安便已经如此宠爱她了,若是她以后有了孩子…… 纪氏不敢想。 从前的自己压根没将府里的这几个庶妃侍妾放在眼里。在她心里,这群女人不过都是些妾室,除了生了儿子的唐侧妃,甚至没有一个人值得她去费心处理的。 只是自从夏氏落水醒来以后,府里的风向似乎便发生变化了。 本就受宠的夏氏越发受宠了,这府里……似乎已经没有人能对上她了。 不过好在明年还有一次小选一次大选,想来到时候圣上一定是会给六皇子再赐下几个庶妃侍妾的。 到时候这府里可该更精彩了! 她就不信,到时候没人能分得了这夏氏的宠爱! 第三十四章 小厨房和婢女们 虽然纪氏打从心底里不情愿,但是她也明白萧祈安决定好了要做的事情,那是十匹牛都拉不住的。 反正不过一个不走府里公帐的小厨房,允了便是,她没必要为了这一点点小事与萧祈安起了龃龉。 于是第二日夏韶宁刚起床,张全和就带着工匠来了。 “张公公这是要来给我修房子了?”夏韶宁看着眼前张全和身后跟着的几个背着箱子的工匠,有些好奇他们是要做什么。 “夏庶妃可真会开玩笑!”张全和满脸堆笑对着夏韶宁摆了摆手,“是六皇子让奴才带人来给庶妃这儿修个小厨房!” 听得张全和的话,夏韶宁的眼睛都亮了。 还没跟着萧祈安出门的时候,自己明里暗里跟他示意了半天想要个小厨房,奈何狗男人都装不明白打马虎眼过去了。 如今去了外头一趟,这才知道院子里没个厨房有多不方便了? 果然啊,这个世界上就从来就没感同身受这回事,人教人教不会的事情,事教人一教就教会了。 “既然这样,那兰芷带着惜春跟着师傅去里头看看有什么忙需要帮的吧。”夏韶宁转过头来对着兰芷说了一声。 兰芷和惜春应了,正要带着师傅往里头的小房间去,夏韶宁却偷偷把兰芷拉住了。 “这件事情就交给惜春去做,你在旁边盯着,也让我瞧瞧她跟着你学了这一个来月了学得如何。” 兰芷当然明白主子这不是不信任她,而是为了锻炼新来的婢女。于是她了然地对着夏韶宁行了一礼,便带着惜春和工匠们去了。 古人的院子基本上就和现代人住的四合院差不多。 与院门相连的是倒座房,若是有家丁小厮或者内侍,便可以住在这里。其他空着的房间用来堆放杂物以及当作存放上头主子赏赐的暂时用不到的物品的库房。 院门与垂花门之间有一块空地,可以用来种花或者做其他用途。 再往后便是左右两边的东西厢房,平日里若是有亲戚或者客人来了也可以暂时住一下,以后主子生了孩子也可以住在这里。 跨过中间的大院子,便是主子住的正房了。 正房的两边是耳房和耳室,可以当做书房或者其他用途。再往后面就是婆子和婢女们住的后罩房以及空出来的小厨房。 小厨房在建院子的时候就是留好了位置的,直等到主子们需要了,稍微归置一下就能用了。 所以工匠们只是在原来设置好的小厨房里接了一个烟囱,又检查了一下灶台是否安全,最后稍稍将墙面规整了一下,浅月居的小厨房便可以投入使用了。 不得不说,惜春今年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经过这一个来月的学习,她对许多事情都能处理得很好了。 和工匠们的沟通不亢不卑,事情做完以后还会懂得给所有做事的师傅们一人给上一个荷包。 倒是比一开始的蕙心还上道些。 夏韶宁对她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 眼见着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临近傍晚的时候,张全和又带了两个人来。 “奴才请夏庶妃得安了,这是六皇子特地为您挑的王厨娘,另外一个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帮厨何娘子,如今都归到您的小厨房里了。” 张全和面对夏韶宁的时候从来都是笑嘻嘻的,蕙心见状又是老规矩塞了一个红包到他的怀里,这又听得张全和开口了。 “这王厨娘会做的菜系可多了,六皇子说了,庶妃以后想吃什么,尽管吩咐王厨娘做了便是。” “谢公公告知了,也劳烦公公替我同六皇子说一声谢谢,我很喜欢。” 夏韶宁微笑着地对着张全和点了点头,含秋又客客气气地将他送了出去,这小厨房的事情也算是彻底告一段落了。 晚,内间。 “王厨娘和何娘子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夏韶宁出声询问站在后头正帮她拆发饰的兰芷。 “是,安排在后罩房靠近厨房的那间屋子了,那儿离小厨房近,方便她们做事。”兰芷一边回着话,手却并没有停下来。 “都是惜春安排的?”这会儿的夏韶宁已经拆完了满头的首饰,这才觉得脑袋上松快了不少,“我倒是一直忘记了问你,我出去了这一个月,你冷眼瞧着那两个丫头,可还堪用?” “是的,今日小厨房的事儿都是惜春一手安排,奴婢不过在她有些犹豫不决的时候稍稍提点了一番便是了。”兰芷恭敬地回道。 “惜春这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说话做事却十分老道,想来从前在家中的时候也是理家的一把好手。” “至于含秋,年龄尚小倒是做不得什么大事。不过她人缘很好,嘴巴又甜,这才不过来了府里一个月,府中那些平日里瞧着十分难说话的婆子管事们,倒是都很喜欢她,无事也愿意与她闲话几句。” 听得兰芷的话,夏韶宁倒是忍不住笑了。 之前挑这两姐妹,只是觉得她们看起来老实可靠,却没成想倒是给自己挑了两个宝回来。 这惜春和含秋倒是很像如今的兰芷和蕙心,一动一静,一个活泼一个稳重,在她身边还真是互补了啊。 “她们两姐妹日常跟着你与蕙心,你们便好好调教她们。等到你们年纪到了可以放出府嫁人了,我身边倒是也不至于没人可用。”顿了一会儿,夏韶宁这才朝着站在她身后的两个婢女道,“我总得把事事都考虑周全了才是。” 听得夏韶宁的话,正准备伺候她换衣裳的兰芷和蕙心却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来。 “怎么了?”夏韶宁伸出手来等了半晌,却见两人一动不动。 于是她有些疑惑地转过身去,这才瞧见这两个丫头忽然红了眼眶。 “奴婢们不敢说终生不嫁这等有些虚伪的话,只是以后若是主子您有需要奴婢们的地方,奴婢们就是相隔千里,也要回到主子身边!” 蕙心拉着兰芷跪在夏韶宁的跟前,真心实意地朝着她磕了三个响头。 “瞧你们俩,这是做什么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哪儿会有什么事儿呢?” 话是这么说,只是看着兰芷和蕙心这般,夏韶宁的眼眶还是酸了。 这两个丫头是跟着前身在夏府里一块儿长大的,前身虽然愚蠢莽撞,但是对待这两个丫头却也是难得的真心。 所谓真心换真心,所以这两个丫头才会对夏韶宁如此忠心吧。 “你们不同我说虚伪的话,那我也不同你们说虚伪的话了。”夏韶宁将两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目前在这府里还未站稳脚跟,如今身边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所以这几年我是肯定不会放你们出去嫁人的。” “只是我也答应你们,我都会帮你们留意着,若是有合适的你们两个也心仪的男子,到了适合的机会,我一定会把你们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夏韶宁这话说得真心,兰芷和蕙心听了心中也是熨帖。 主仆三人的手就这样握在一块儿,久久都没有松开。 第三十五章 从没体会过的亲情 又在府里休息了几天,夏韶宁便准备找个天气好的日子回一趟夏府去看看。 早几日的时候,萧祈安就派张全和送了一大堆东西过来,说是让夏韶宁带回夏府给她娘家的亲人们当做礼物。 夏韶宁略略翻了翻,发现都是些不算特别贵重却十分实用的东西。 她在心里忍不住笑了,心想这男人倒是考虑得周到。 于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萧祈安特意让裴言把夏韶宁送回了夏府。 “六皇子吩咐,让庶妃可以在夏府吃过中饭小憩一会儿再回府,晚些时候属下会来接您。” 将夏韶宁送到了夏府门口,裴言面无表情地对着她说了这番话。还没等到夏韶宁回话,裴言就驾着马车离开了。 夏韶宁看着裴言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我好像,没有得罪他吧? 只不过这一点点小插曲是影响不了夏韶宁回家的心情了,而她的家人们看到她,可是比夏韶宁本人激动多了。 “宁儿,你终于回来了,母亲想死你了!” 夏韶宁刚跨进大厅的门,还没将厅里的人看仔细,却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死死地搂住了。 她有些艰难地抬起了头,这才瞧见来人是她的嫡母,郝氏。 “母亲怎么哭了?”夏韶宁正想让郝氏把她松开,却不想忽然就瞧着郝氏好端端的就落下了泪来。 “我听你父亲说,前段时间你随着六皇子去狩猎了,又听说狩猎时有好几位主子都受伤了,可把母亲担心死了!” 郝氏拉住夏韶宁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好几遍,见她全须全尾的,这才慢慢止了哭声。 夏韶宁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嫡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韶宁的亲娘其实是她父亲夏宽的姨娘付氏,只不过当时郝氏唯一的女儿长到一周岁的时候忽然生病夭折了,郝氏整夜整夜地哭得伤心,更是好几次寻死觅活的把府里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而刚好那会儿付氏生下了夏韶宁,所以夏宽和祖母赵氏便做主将夏韶宁养在郝氏名下了。 所以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夏韶宁的亲娘性子安静不多话,而前身却那般愚蠢莽撞没脑子,想来也是跟着嫡母郝氏学着了她的做派。 不过郝氏此人虽然脑子有些不灵光,但是心地却是善良的。 夏宽后院一共一个正妻两个姨娘,郝氏自己只有一个亲生的长子夏明朗,剩下的一子两女分别都是两个姨娘生的。 郝氏除了对待自己生的儿子夏明朗和夏韶宁这个养在她身边的长女偏疼些,对待其他的庶子女,都是一视同仁的。 再加上夏府还有个老祖宗赵氏坐镇,所以这么多年来,夏家的男子们虽然在朝廷中官职不高,但是也都能凭着自己的本事谋上个一官半职。夏家男儿在官场上的名声,也一直都很好。 “好了,宁儿出嫁快一年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快些让她坐下休息吧!” 此时说话的,是夏韶宁的祖母赵氏。眼见着夏韶宁回家,她心中也是激动,只是没有郝氏那般外放。 她拄着拐杖走到夏韶宁的身边,轻轻牵着她的手,一脸和蔼地对着夏韶宁道,“知道宁丫头要回来,祖母昨天连夜做了你最爱吃的松仁奶皮酥和芙蓉糕,你一会儿若是吃不完,记得打包带回去慢慢吃!” “老夫人您还把她当个孩子呢,她都嫁人了!”付氏眼眶红红的,也拉住了夏韶宁的手,她盯着夏韶宁看了好大一会儿,这才缓缓道,“瘦了些,但是瞧着长大了。” 夏韶宁盯着眼前夏府的众人,心中忽然觉得暖暖的。 前身虽然不太聪明,可是她却有这么多关心她的家人,就凭着这一点,就比前世的她要好多了。 前世的她没有父母缘,一天父母的爱都没享受过,更别提如此浓烈的亲情了。 她如今是真的很羡慕前身。 女眷们正说着话呢,便见门外三个男子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夏韶宁一抬头,发现是她的父亲夏宽,大哥夏明朗还有她自己的亲哥哥夏明博回来了。 “还好赶上了!”夏宽走到夏韶宁的面前,看着眼前的女儿,刚想抬起手来如小时候那般摸摸她的头,却忽然想起女儿已经嫁人了。 这才有些尴尬地将手放了下来。 “父亲自从得了宁妹妹要回来的消息就日日念着,今日不光自己告假要回来,还拉着我与明博一块儿告假回来了!”夏明朗上前对着夏韶宁笑了笑,“宁妹妹瞧着瘦了些。” “你是不是在六皇子府里过得不好?”众人正说着话,冷不防从后头传来了一阵清冷的男声,夏韶宁一回头,这才发现是她的亲哥哥夏明博在说话。 “明博,不许乱说话!”付氏瞧见夏明博板着脸吐出这句话,急忙三两步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嫁给天家皇子,是皇恩浩荡,你如今也是有正经差事在身上的人,更该谨言慎行啊!” 只是夏明博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也都沉了下来。 虽说嫁给皇子的确如付氏所说的是皇恩浩荡,可是有哪户官宦人家愿意自家好好的姑娘去皇子后院当妾的呢? “六皇子宠着我呢,我过得挺好的。” 眼见着家人们被一句话给弄沉默了,夏韶宁也明白大家都在担心她,于是她终于开口了。 她笑着对着后头的家丁们摆了摆手,就见家丁们将萧祈安替夏韶宁准备好的礼物搬了过来。 “这十匹料子是上好的杭绸,虽然没有蜀锦珍贵,但是到底符合咱们家的身份,穿出去也不会让人议论。” 夏韶宁将料子摆到一边,开始陆陆续续地从箱子里拿礼物。 “祖母喜欢喝茶,这是六皇子让人准备的黄山毛峰。父亲和两位哥哥都是文官,平日里写字抄书那是必不可少的,这里是上好的宣纸和狼毫笔,还有三块松烟墨,都是好东西呢!” “剩下的这些首饰也都是玲珑阁的时兴样式,便送给母亲,嫂嫂和两位姨娘还有小妹戴着玩儿。” “哦对了,还有这个。”眼见着礼物拿得差不多了,夏韶宁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金锁,不由分说地就套在了长嫂柳氏怀里的小侄子夏卓诚的脖子上。 “小卓诚满月和周岁我都没回来,如今回家了,这个金锁是我这个做姑姑的心意。”夏韶宁伸手捏了捏夏卓诚肉嘟嘟的小脸,笑嘻嘻地对着他道,“咱们小卓诚戴着这金锁可真好看呀!” 第三十六章 时局易变 “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们怎么好收呢?”夏宽看着眼前几大箱子的礼物,心中虽然有些惶恐,但是到底安心了些。 就瞧着这架势,想来六皇子对宁儿的确还不错。 “父亲放心,这些礼物都是在六皇子和皇子妃那儿过了明路的,你们收下便是。”夏韶宁抬手让家丁们将几个箱子和布料抬了下去,这才转头回了夏宽一声。 眼见着寒暄的差不多了,赵氏便挥手让周围伺候的下人们都下去了。此时大厅内,都是夏韶宁值得信任的家人们了。 “宁丫头,你同祖母说实话,你在那六皇子府里过得到底如何?”赵氏拉着夏韶宁坐了下来,此时说话的语气也变了。 “你父亲和两个哥哥都说六皇子在大容国官员内的名声是不错的,坊间也传他是个端方君子,只是他那府里妻妾一堆,想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其实都还好,皇子妃是个谨慎温和的,侧妃平日里也不太多事,另外两个庶妃也还挺好相与,只一个谢庶妃嘴巴坏了些,只是我也不怕她。”夏韶宁回握住赵氏的手,轻声道。 “咱们宁儿的样貌那是一等一的好,又得六皇子宠爱。皇子妃如今没有儿子,等到咱们宁儿生下个儿子,那另外一个侧妃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郝氏坐到夏韶宁身边,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肚子,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期待的神情,“老天保佑咱们宁儿早日生下个儿子!” “夫人,这话不可乱说啊!”听得郝氏的话,付氏连忙出声打断她,“咱们宁儿如今得六皇子的看重,多半在于咱们家官职不高,她也没有孩子。若是以后宁儿有了儿女,她的路还不知多难走呢!” 听得这话,夏宽赞许地看了付氏一眼,随即便也沉声对着郝氏道,“咱们不求宁儿在六皇子府里多么大富大贵,只求宁儿同咱们夏家都好好的就是了。” “我又没说要用宁儿挣前程,你们急什么呢!”见大家都在反驳自己,郝氏便有些不开心了。 “我也不就是想着宁儿在六皇子府地位高些,咱们家其他孩子的亲事能好说些吗?冉儿今年都十四了,再过两年也要相看婆家了。明博更别提了,翻过年就该二十了,如今也还未娶妻,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着急呢!” 说到这儿,郝氏却忽然想起一件事儿。 “对了,说到这儿,我忽然想起半个月前李夫人倒是找我去喝了杯茶,说想给她府里的一个庶女与咱们明博牵个线,最近事忙,我倒是给忘了。” “李夫人?哪个李夫人?”听得郝氏的话,夏宽明显警惕了起来,“你没乱答应吧?” “还有哪个李夫人,就是太子中书舍人李大人的正妻李夫人啊!”郝氏有些嫌弃地看了夏宽一眼,“我倒是想答应呢,只是最近事忙真的给忘了。说起来那李大人还是正五品的官职,若是这门亲事说成了,倒是咱们夏家高攀了呢!” 眼前的郝氏丝毫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妥,她甚至还对着一旁的吴妈妈吩咐道,“你去给李夫人下个帖子,明日就请她来咱们府里吃茶,就说上次她同我说的事情我答应了!” “母亲!”听得郝氏这就要行动了,一直坐在座位上的夏韶宁才是彻底坐不住了。 “您难道不觉得这事儿很奇怪吗?”夏韶宁转向郝氏,语气急切道,“哥哥都快二十了,她们怎么现在才想着要给自己家的女儿说亲事,早些时候怎么不说呢?就比如一年前我还没进六皇子府的时候?” “……”这一问,倒是真的把郝氏给问住了。 “夫人啊,你可消停些吧!你当真以为这亲家有这么好高攀的?”夏宽对着郝氏苦口婆心地说道—— “那李大人可是太子的中书舍人,他们李家天然就是站太子一队的。咱们夏家向来保持中立,就算宁儿嫁进了六皇子府,我与明朗和明博在官场上也一直谨言慎行,从不与成年的皇子私下里接触。” “那李大人如今想与我们夏家结亲,那明晃晃的就是拉拢的意思,你怎么连这里头的道理都不明白啊!” “夫君的意思是,李家想要将咱们夏家拉入太子阵营?”听得夏宽如此分析,郝氏这才如梦初醒。 “父亲的话说得有道理,其实这些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夏明朗接过夏宽的话头道,“如今朝堂之中早已分为两个派系,支持太子和皇后的是一派,支持二皇子与珍贵妃的是一派。这两派在私底下都在拼命拉拢其他人支持自家,只是不知道圣上……” “好了,这都不是咱们要考虑的事情。”夏韶宁开口,觉得这个话题不适合继续讨论下去了。 她站起身来走到郝氏身边,握着她的手言辞恳切地对着她道,“我知道母亲心好,担心小妹与二哥哥的婚事。可是如今时局易变,很多事情也许今天与明天都会有所不同。” “咱们夏家向来都是文臣清流,父亲和哥哥们的官职也不高,所以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中立,任何事情都不要参与,这才能保得咱们家里的平安啊!” 如今的郝氏听得夫君和儿女的话,她的背后早就不知何时已被汗水给浸湿了。她的头脑一向简单,根本就没想过不过是一桩婚事,怎么就和站队牵扯上了。 但是郝氏此人有一个特别的好处,那就是她向来听话。既然家中所有人都这么说,那她也就彻底歇了要与李家结亲家的心思了。 “你们放心,我都知道的,以后那李夫人……哦不,以后随便哪家的夫人再找我谈冉儿和明博的婚事,我直接拒绝了便是。” 郝氏伸出手来拍了拍胸口,直到气顺了一些,这才又转过头来对着夏韶冉和夏明博道,“你们兄妹俩别担心,过了这阵子,母亲一定会给你们都说一门好亲事的!” “好男儿志在四方,儿子如今倒是没有想要成亲的心思。”夏明博朝着郝氏行了一礼,又看了一眼夏韶宁,便用只有她们兄妹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外头的事情你放心,你在六皇子府里好好的便是。若是在府里受了欺负,你就让人递个话出来,哥哥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帮你出头!” 第三十七章 恐怕没那么简单 夏韶宁被夏明博这句话给逗笑了。 心里也想着,他这个亲哥哥,倒是个直来直去敢爱敢恨的性格。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大家热热闹闹吃了个团圆饭,时候便不早了。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夏宽把夏韶宁单独叫到了书房里。 “宁儿你坐。”夏宽开口,示意夏韶宁坐下。 “父亲这是有话单独同我说?”夏韶宁坐下身子,语气里有些不解。 “这是五百两银子,你收好。”夏韶宁刚坐定,夏宽就从一旁的书架深处拿出了一个荷包递给了夏韶宁,“这里头一百两是你祖母给的,一百两是父亲这许多年来存下的,剩下的三百两是你母亲姨娘还有两个哥哥一块儿凑的。” “父亲这是……”夏韶宁看着这一大包银子,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说你一直都在强调六皇子对你很好,你在府里什么都不缺。只是那些东西到底是属于六皇子的,而非你夏韶宁本人的。” “上午听得你与你母亲说的那番话,父亲便知道你比当初在家的时候成长了不止一点儿半点,便也能推测得出你在六皇子府里走得有多难。” “这里钱不多,但是都是留着给你傍身的,你找个地方藏好,无事便不要拿出来用。” “若是……若是真的如你所说的到了时局变了的那天,父亲和夏家拼死也要将你救出来!只是如果以后你要独自生活,你一个弱女子有了这笔傍身的钱总不至于活不下去。” 说到这儿,夏宽的脸色是格外的严肃,夏韶宁似乎从小到大都没在父亲脸上见过这样的神色。 她的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父亲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夏韶宁忽然联想到了之前在马场二皇子遇袭的事情,又想着父亲总归是官场上的人,那消息自然是灵通的。 “最近朝中都在传……说二皇子和六皇子遇刺的事情……,是太子的外祖家顺国公秦家做的。” 夏宽叹了一口气,复又道,“虽然目前圣上并未对这件事情发表最后的定论,但是这些传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父亲是不是怕这件事情会影响到六皇子,从而影响到我?”此时的夏韶宁这才明白了夏宽真正的意图。 “我知道六皇子此人明面上是不像五皇子和八皇子那般明晃晃地站队的。只是他到底是皇子,关系网茂密,这里头的事情也不是咱们能知道的。” “若是他真的同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倒是好了,只是若是不是……,爹总不希望你下半辈子无所依靠!” 说到这儿,夏宽便忍不住流泪了。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自己这个长女去参加去年的小选,从而被选进了六皇子的后院当了个庶妃。 若是不进皇子后院,他本是准备同大儿子的婚事一样,在自己的同僚中找一户门当户对地让宁儿嫁过去的。 也怪宁儿实在长得太好,她这般绝色,正常都是不可能会落选的。所以如今的这一切,只能说都是命! 这会儿的夏韶宁,当真是被夏宽这番拳拳的慈父之心给感动了。 她也想着自己前世从没得到过的父爱,这辈子也算是被弥补了。 于是,她将那袋银子小心翼翼地收到了里衣之中,随即跪下对着夏宽行了个大礼,这才对着他掷地有声道—— “宁儿深谢父亲为女儿考虑的一切,女儿只望家中长辈哥嫂妹妹一切都好!至于其他的,宁儿会靠着自己去挣!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宁儿一人死了就死了,只希望不连累家中亲人!” “我的女儿啊……” 一时间,父女俩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 从夏府回来,夏韶宁强打精神去了纪氏的莲心院向她报备,报备完了之后,才脚步沉沉地回到了浅月居。 几个婢女们都看出了主子的情绪不高,于是便各司其职安静地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说话。 夏韶宁也没心思与她们打趣了,今日哭了一场的她感觉自己累得快要虚脱了。于是便也没叫人服侍,自己随意卸了头上的钗环就上床睡觉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要用晚膳的时候。 萧祈安忙了一天,傍晚回府以后拐去唐侧妃那儿看了看大公子,略坐了一会儿就准备去浅月居陪夏韶宁用晚膳。 一路进了主院都没瞧见一个伺候的人,萧祈安心里还觉得奇怪呢,于是他绕过屏风进了内间,却发现夏韶宁已经睡着了。 只是睡着了的她眉头也是紧紧地皱成了一团,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无。 他也没发出声音,只是静静地坐到了夏韶宁的身旁。 此时的夏韶宁似乎是感觉到了周围有人靠近她,天然的警觉性让她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醒了?”萧祈安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手,“还好不是发热,只是手怎么这样凉?” 这会儿的夏韶宁还是有点恹恹的,看着萧祈安的那张脸就想到刚才在夏府时父亲看着自己那般担忧的神情,她忽然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一开始穿越到这个后宅,她本想着自己只要谨慎些,躲着点那群女们,再低调些,就算以后失宠了,好歹她不会活不下去。 可是今日回了一趟家,她忽然觉得她的格局还是太小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若是萧祈安真的如同父亲所说的那般胡乱站队怎么办? 皇朝更新换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当今圣上总有老去的那天,下一代掌权者也总有上位的那一日。 萧祈安虽然不得圣上过多的宠爱,但是他到底是个皇子,只要是皇家中人,那总会身不由己地卷入这些争权上位的漩涡里。 她从没想过,若是新帝上位后,他容不下萧祈安这个兄弟,那么以后自己的日子,该如果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呢? 脑子里想的事情多了,所以此时的夏韶宁整个人都显得与从前那般懒懒散散的样子完全不同。 萧祈安倒是也发现了她的变化,于是扳正她的脸,语气严肃地问道,“可是你今日回家受什么委屈了?” 第三十八章 护不住你是我无用 夏韶宁有点不确定要不要将心里的担忧说出来了。 她知道萧祈安宠她,她有时在萧祈安的面前也爱耍耍小性子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只是她这会儿担忧的事情,怕是不能这样随意说出口了。 萧祈安盯着夏韶宁看了半晌,却发现她仍旧一脸纠结不说话,于是他更加确定夏韶宁今日回娘家可能是受委屈了。 “你家里人给你难堪了?”萧祈安说着就站起了身来,“这夏宽胆子也太大了!你是皇子的女人,他竟然敢让你难堪?” “没有没有,您想什么呢!妾好容易回一趟家,家里人关心妾都来不及,怎么会给妾难堪呢?” 夏韶宁坐起身子来拉了拉萧祈安的手,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压低声音对着萧祈安道,“只是今日回家父亲同妾说了一些……官场上的事情,妾心中有些惶恐。” 夏韶宁这话说出口,这会儿子就轮到萧祈安沉默了。 他避开了夏韶宁的眼神,沉默了很长的时间。而一旁的夏韶宁也并没有催他,只是同样用沉默回应着他。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两人却好似下定决心般一同出声了—— “若是您不想说,妾便不问了,只是妾总盼着您能好,妾才有好日子过……” “我有许多事情,如今的确是不方便同你说。但是你只记着一点,若是到了某一日,我护不住你,那就是我无用!可是我总是会记着你拼命救爷的恩情,我一定想办法还你……” 夏韶宁和萧祈安这两人之间,鲜少有这般严肃的氛围,只是这会儿的两人都那样的正经,没有一个人想要开玩笑。 “你会害怕吗?”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夏韶宁忽然看着萧祈安的眼睛出声了。 “有许多事情,害怕是无用的。”萧祈安叹了一口气,一把将夏韶宁揽进了怀里。 “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你做了第一个选择,那后头就有无数的选择等着你,你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 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来反复婆娑着夏韶宁的头发,语气低沉。 夏韶宁靠在萧祈安的怀里,她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又好像并没有听懂。 她反反复复权衡对比,只是仍旧没有想出什么很好的全身而退的方法。 那一瞬间,夏韶宁甚至想过带着她目前的所有家当干脆就这样逃跑算了,逃到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做点小生意来养活自己也不错。 只是今日回了一趟家,看到了家中的亲人们对她有多好,又有多么的关心她担心她,这就注定了她不可能做出这等不顾一切背信弃义的事情。 她已经占了原身的身体了,就没道理让夏家人再因为自己受难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却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自己,的确是个既得利益者。 “这段时间的金州城,想来是不会太平的。你无事就呆在浅月居里,不要四处乱走。” 萧祈安并不知道夏韶宁想了这许多,他只是一句一句细细地叮嘱着她。 “我最近可能会很忙,忙起来便顾不上你了。只是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若是你想我了,就让张全和给我递个话,我得空来瞧你。” “好。”想说的话有很多,只是如今到了嘴边上,夏韶宁却只说得出这一个字了。 …… *** 显庆二十六年冬月初八,御史大夫叶维上书直指顺国公秦文远私自在府中豢养死士。 帝大惊,命大理寺彻查此事。却没想到就在大理寺查这件案子之时,意外发现之前二皇子与六皇子在马场狩猎遇袭之案居然与秦府豢养的死士有关。 这些死士随身背着的箭筒上赫然画着只有秦府才有的绿竹记号,大理寺再往下查,居然发现秦府豢养的死士里刚好少了七人。 大理寺少卿将秦府的管家“请”到了大牢里,让他对着仵作画出的七幅死者的画像指认这七人是否是秦府莫名消失的那七名死士。 谁知管家抵死不认,竟在大理寺的大牢里触柱身亡了!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诡异,终于惊动了显庆帝本人。于是,他连夜将顺国公秦文远召来了紫宸殿。 夜,紫宸殿。 秦文远已经在地上跪了一个时辰了。 他虽是秦皇后的胞弟,只是也就比她小了两岁,如今也是过了不惑之年的人了。 冬月的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了,虽然帝王所住的紫宸殿早已烧起了地龙,但是跪在那坚硬地板上的秦文远,还是觉得膝盖冷得刺骨。 显庆帝一直坐在书桌前的龙椅上批改奏折,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跪在地上的秦文远。 “陛下。”秦文远终于忍不住颤巍巍的开口了,“求您听微臣解释!” “哦,秦卿要解释什么?”显庆帝放下了手中的朱笔,锐利的眼神就那样扫到了秦文远的身上。 “你是要解释你身为本朝唯二的国公、正二品尚书令、皇后的胞弟、太子的亲舅舅,为何要在府中豢养死士?还是要解释已经在你府里当了二十多年的老管家为何禁不住大理寺的正常询问从而在大理寺触柱身亡?” 显庆帝的语气很冷,直听的秦文远的后背忍不住沁出了满满的汗。 “陛下!陛下!微臣真的是冤枉的!”此时的秦文远下意识地想要辩解。 “微臣养的那批人明明是保护府内安全的侍卫,不知为何到了那叶维的口里就成了死士了!” “至于那管家……,他是在微臣父亲手中从外头被买来的,他不是我秦府的家生子啊,他的所作所为,真的不能等同于秦府啊!” “至于大理寺查出的二皇子与六皇子两月前在马场遇袭的事情,那更同秦府无关了!微臣真的不知道为何那群杀手所用的箭筒会有秦府的独有记号啊!或许是有人栽赃陷害也未可知,求陛下明查啊!” 此时的秦文远,早就没有了人前那般风光。他狼狈地跪在地上,不住地朝着显庆帝磕头,希望显庆帝能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秦卿,想来朕平日里对你们还是太过放纵了。” 显庆帝摇了摇头,从龙椅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秦文远的面前。 “你与皇后还有太子背着朕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要不要今日朕一件一件地数给你听啊?” 第三十九章 清算与处罚 “去年青州轰动一时的卖官大案,当时朕派了大理寺去查,查到一个名叫廖游的人身上,线索就断了,因为他跳河自杀了。这件事情,你有印象吧?” 显庆帝转过身来,捻了捻手里的檀香手串,随即又对着秦文远道。 “那个廖游,就是你们秦家一个旁支姑娘的夫君,说起来那人与秦卿关系甚远,只是这整件卖官的事情,都是那廖游一手策划的。” “想来他不过区区一个青州最底层的同参事,他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走通吏部那么多门路,让那群花了钱的人都有官当。这其中,不乏秦卿你的手笔吧?” 说到这儿,显庆帝忽然笑了。 “世人都说生而为人,是不会知足的,想来这句话放在你们秦家身上,真的再合适不过了。” 秦文远跪在地上,显庆帝每说一句话,他的心便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原来之前青州的卖官案,不是圣上他没有查出来,只是他替秦府掩盖了过去。 “这些年来,你们秦家做了多少事情,朕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是看在死去的老顺国公以及太子的面上都替你们遮掩过去了。你与叶维政见不合,总是在大朝的时候各执一词,朕也觉得无伤大雅,因为你们的确是朕得力的左膀右臂。” “秦家和叶家一直不对付,皇后和珍贵妃在朕的后宫里斗,你们这些人就在朕的朝堂上斗!斗便斗了,为何如今闹到要伤害朕心爱儿子性命的地步了!” 说到这儿,一直语气平淡地显庆帝突然就严厉了起来。 他转过身来狠狠地盯着依旧跪在地上的秦文远,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煜儿这辈子再也不能人道了,他也再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这便是你与皇后和太子想看到的结果吗?” “太子就这般容不下他的亲兄弟吗?!” “陛下!陛下!太子他性子纯良,他真的做不出这种残害亲兄弟的事情的啊陛下!” 听得显庆帝将怀疑的目光放到了太子身上,秦文远立刻慌了。 他们秦家这些年,都在倚仗着太子,因为太子是储君,是下一任皇帝。甚至太子如今的太子妃秦瑶,也是他唯一的女儿。 太子只要不倒,他们秦家的女子便永远能坐稳这后位,这大容国以后世世代代的皇帝,身体里都会流着他们秦家人的血。 可是如今圣上居然怀疑起了太子,这对秦家来说,真的不是一个好兆头! 此时的秦文远,大脑里在飞速运转着。说实话,刺杀二皇子的事情他是真的不知道,但是他也不能确定这件事情到底是否与秦家有关。 毕竟秦家的门客众多,支持太子的那些官员都可以算是秦家的门客,这其中难免有那么些脑子不清楚的人不与他商量就乱做决定。 如今若是他还一味否认,瞧着圣上的样子,那就必定要继续让大理寺将这件案子查下去了。 而顺着这件案子,谁知道会不会又牵扯出其他案子。 秦文远根本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是个多么廉洁的好官,他的屁股,根本不干净。 这些事情就好像一个漩涡,圣上要大理寺的人将这漩涡搅分明,那里头什么臭鱼烂虾迟早都得暴露出来。 不管这其中的事情太子知不知道,是否有参与,又参与了多少,圣上都会怀疑到太子的身上。 这颗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再想拔除,便没那么简单了。 而接下来的一切……秦文远不敢再想下去了。 那么为今之计,便是他将这所有的事情都一力承担下来,再将太子和皇后撇得干干净净。 只要太子还是储君,他们秦家就倒不了! 他还有儿子,他的儿子还在官场上,他也还有女儿,他的女儿可是太子妃! 想清楚了这些,秦文远便朝着显庆帝深深地跪了下去。 “求陛下原谅微臣一时糊涂,这才犯下了这等错事!”秦文远对着显庆帝磕了好几个响头,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是微臣害怕二皇子抢了太子的位置,这才糊涂到出此下策,是微臣该死啊!只是还望陛下明查,这一切事情都是微臣一个人做的,与秦家的所有人都不相干,与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更加不相干!求您看在秦家先祖有从龙之功的份上,处罚微臣一人,不要牵连无辜人啊!” 此时的秦文远,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四十来岁的人了,就这样毫无形象地在显庆帝面前失声痛哭,什么脸面啊身份啊,他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显庆帝冷着脸看着秦文远跪在他面前不住地忏悔,内心却一点波澜都没有。 说实话,他没想过秦文远会认罪认得这样干脆,只是他也多少能猜到秦文远为何要这么做。 秦家在大容国的根基太深太深了,区区一个秦文远,根本无足轻重。 他还有儿子,他倒台了,他的儿子孙子照样可以继承顺国公的爵位。因为先祖曾特许秦家的爵位世袭罔替,永不削减。 这便是秦家天然的优势,哪怕是显庆帝的外祖家叶家,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办法与秦家相提并论。 他的确心疼二皇子此番遭遇,但是他也从没想过要为了二皇子将秦家连根拔起。 一个二皇子不值得他如此做,而且如今,也还远远不到时候。 “既然你承认了,那么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显庆帝终于开口了。 “潘德忠。”他开口,将一直守在门外的潘德忠唤了进来。 “顺国公秦文远,突发恶疾,需要休养。着撤去其顺国公爵位,免去其正二品尚书令的职位,即日起送往辽州别院养病。” “其长子秦云深,即日起继承顺国公爵位,免去其正三品太子詹事职位,降为从三品殿中监,让他好好去殿中省学习学习礼仪吧!” “朕为了太子已经给你们秦家留了足够的脸面了,秦卿去了辽州的别院,可要少说话,好好养病啊。” 留下了最后的处罚,显庆帝又转身回到了龙椅上,继续开始批改奏折了。 “臣叩谢陛下大恩!” 眼见着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秦文远也终于死心了。他趴在地上对着显庆帝行了一个君臣之间最大的礼,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失神落魄地被潘德忠带了出去。 而坐在高位上的显庆帝,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第四十章 权衡之下的可用之人 无人知道那一晚的紫宸殿了发生了什么。 众人只知道那晚之后,老顺国公秦文远大人被撤了爵位免了尚书令的官职,一驾马车便被送去了辽州别院养病。 秦大人的长子秦云深承袭了顺国公的爵位,但是他的官职却由与太子密切相关的太子詹事,变成了殿中监。 虽然只是由正三品变成了从三品,但是这其中散发出的信号,却足够让人深思的。 而后,圣上下旨重新彻查去年悬而未决的青州卖官案,此番下来,又是牵扯出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官员。 这其中有金州的京官,也有其他州的地方官员。 在这之后的半个月,金州城内天天都有官员被砍头抄家,金州城外的护城河,都变成了红色。 …… 还有二十多天便是农历新年了,只是显庆帝心中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感觉。 青州卖官案牵扯出了太多的人,他的案上每日求情的折子就和雪片一样多。 他一封一封看下去,只觉得心都沉到了谷底。 显庆帝从没想过,只这一件案子,他成年的八个皇子中,有六个都与这件事情有所牵扯。 其中居然还包括一开始的苦主二皇子和身体一直都不好鲜少在人前露脸的三皇子。 这六个皇子,包括太子,都向他上了折子为某些官员求情,只不过有些人说得直接,有些人说得隐晦罢了。 他粗粗看来,居然发现只有六皇子和七皇子未与这件事牵扯在内,他心里到底还有那么点安慰。 又联想到之前在马场时六皇子的表现,以及坊间和官员们对他的评价,显庆帝心中忽然就有了个决定。 几日后,紫宸殿。 显庆帝坐在上首的龙椅上,萧祈安则低着头站在下首,一声不吭。 “你知道朕今日为何叫你来吗?”眼见着萧祈安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显庆帝便出声了。 “儿臣不知。”问什么答什么,萧祈安没打算说多余的话。 “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青州卖官案,你怎么看?”显庆帝眯着眼睛看了看萧祈安,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儿臣只觉得这些买官的人心术不正,若想报效咱们大容,实在不需要用这等方法。为官是为百姓谋福祉的,是要通过正规的科举考试才能层层选拔出优秀人才的,若是人人都想着用这种走捷径的下作方法,咱们大容的明天真的堪忧啊!” 萧祈安这话说得不亢不卑,此时的他仿佛并不是大容的六皇子,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所以他的心中才会觉得震惊,气愤以及担忧。 “你只说了那些卖官的人,那参与卖官的那群人呢?”显庆帝换了一个坐姿,饶有趣味地看着萧祈安,“你可觉得朕对待这群人的处罚太过了?” 听得显庆帝的话,萧祈安心中一滞。 他在心中认真地思考了许久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显庆帝倒是也不催他,只是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萧祈安终于开口了。 “儿臣永远与父皇站在同一边,此等国之蛀虫,当杀!” 简简单单一句话,从萧祈安的嘴里说出来,却莫名带了一丝果决的杀气。 “好!”听得萧祈安的回答,一直坐着的显庆帝终于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的脸上带着笑,三两步就走到了萧祈安的身边。 “朕从前总觉得你小子心眼多,如今看来,倒是朕的心眼多了。”显庆帝拍了拍萧祈安的肩膀,朗声道,“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朕想着就派你去都察院历练一番,你帮朕好好看着,咱们这大容,还有多少蛀虫要杀!” 萧祈安没想过显庆帝居然就这样将他放到了都察院这等重要的机构去了,心中略微还是感觉到了一些吃惊。 吃惊过后,他的心中忽然觉得异常的激动,他如今,也算是被父皇看到了! 于是他跪了下来,对着显庆帝行了一个大礼,这才道,“儿臣定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让老七也跟着你一道去看看学学,不愧是陈卿教出来的外孙和学生,你们两兄弟,很好。” 显庆帝摆手示意萧祈安起身,转过身去又留下了这句话,便再也没出声了。 *** 萧祈安和萧祈盛两兄弟被显庆帝指定入了都察院这件事,瞬间在朝堂以及后宫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朝中官员或许不知道其中关系,只是太子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东宫。 听得自己亲信传来的消息,太子久久没有出声。 自己的亲舅舅被送去辽州别院之前利用了他手头上所有关系才将一封密信送到了自己手上,他便终于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说实话,他不相信舅舅会愚蠢到让自己养的死士去刺杀老二,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那死了的七个人的确就是秦府的死士。 他也怀疑这群死士被收买了,可是却又没有逻辑可言。因为这群死士从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秦府,他们的父母家人大部分死在了饥荒或者自然灾害中。此后便一直生活在秦府的秘苑里,从没有与外人接触过。 太子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青州卖官案倒是牵扯到了许多支持他的人,他失了舅舅这枚大将,便有些病急乱投医了,所以他便也同其他人一样上了折子向父皇求情。 后来他又派人去探了口风,这才知道原来除了老六和老七,其他人都向父皇上了折子分别给自己的人求情,就连老二也不例外。 这大概,就是问题所在了。 父皇,是开始怀疑他的儿子们了。 “司珏,你说这一切会不会是老二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在窗边思索了许久,太子终于出声唤了身旁的侍卫。 “殿下恐怕不知道吧,二皇子如今是真的不能人道了。”顿了好一会儿,司珏压低声音对着太子道,“属下以为他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不管是不是他演的这一出戏,只是到底是因为他孤才失了舅舅这员大将,大表弟也从东宫被调走了,这些事情对秦家和孤来说,都是一剂重创!” “去通知下面的人,给老二找点麻烦,不然这口气,孤这辈子都咽不下去!” 吩咐完司珏,太子又站回了窗台边目光沉沉地望着远方,这个时候,无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四十一章 唯一的宠妾 轰动一时的青州卖官案终于在离新年还有十天的时候彻底落下帷幕,显庆帝狠狠地发落了一大批与这件案子有牵扯的官员们。 一时之间,大容国从上到下人人自危,暂时没有人敢在明面上搞什么幺蛾子了。 萧祈安被显庆帝派去了都察院办差,也与大理寺一道处理了此案。因为表现良好,显庆帝在新年前最后一次大朝会上当众表扬了他与七皇子。 朝堂之上的天平似乎慢慢开始发生倾斜。 …… 外面发生的那些是是非非夏韶宁也并非一点儿都不知道,金州城前段时间又是砍头又是抄家,弄得整个六皇子府里都人心惶惶的。 府里女眷们的娘家基本上都是金州的京官,人人都害怕这件事情会牵扯到自己家,直到最后案子尘埃落定,女眷们的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终于落下地来。 说实话,夏韶宁心中也是有些害怕的,她一方面担心这件事情会牵扯到夏家,毕竟家中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在朝廷做官,哪怕官不大,也怕会影响到他们。 但是她最怕的,还是这件事情萧祈安会参与进去。 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在这件事情上,萧祈安不仅独善其身,而且还因为一些原因意外进入了都察院办差。 这可当真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意外之喜了。 农历腊月二十六,显庆帝宣布停笔封印,取消每日的大朝会,正式准备迎接显庆二十七年的到来。 于是萧祈安也就开始正式休沐了。 腊月二十七这天,夏韶宁如同往常一样去向皇子妃请安,刚入了正厅,却发现萧祈安居然也在。 这是夏韶宁这二十多天来第一次见他。 萧祈安显然也注意到了夏韶宁,只看了那丫头一眼,他居然意外发现自己想她想得很厉害。 他想站起身来同她说话,只是到底还是忍住了。 心中想着还是一会儿去浅月居单独找她好了。 眼见着女眷们都已经到齐了,此时的皇子妃纪氏便满脸笑容地开口了。 “还有两日便是大年三十了,想来到时候六皇子与我还有唐侧妃都得进宫去过年。所以我同爷商量了一番,决定明日在闲云厅摆一桌家宴,提前同各位姐妹一道庆祝新年了!” “今年爷得了好差事,姐妹们都为爷开心,也算是为了爷好好庆祝一番了!” 纪氏笑得温婉,一边说着话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一旁的萧祈安。 “皇子妃辛苦了。”萧祈安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又朝着底下的女眷们看了一眼,“大家这一年,也都辛苦了。” “没什么事儿便散了吧。”事情已经说完了,萧祈安就有些不耐烦呆在这儿了。 他率先站起身来,走到了夏韶宁的身边,旁若无人地牵起了她的手,笑着对着她道,“我陪你回去。” 夏韶宁的手被他牵着,忽然觉得他的手很暖。 “是。”夏韶宁回了他一个笑容,又转过身来极有规矩地朝着纪氏行了一礼,便同萧祈安一道离开了。 “真不知道爷到底喜欢她哪儿了,这都一年了,再新鲜也该新鲜够了吧?”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谢庶妃狠狠地扯了扯手里的帕子,脸上满是不服气。 “夏妹妹长得好看还懂事,平日里对皇子妃娘娘更是恭敬得不得了,若是我是男人,我也喜欢她。”唐侧妃拿起帕子掩了掩唇,笑着道。 “咱们到底是比不上她的。”苏庶妃摸了摸自己已经七个来月的肚子,语气里满是苦涩。 “行了,你们有在这吃味的时间,不如好好研究一下如何让六皇子多去你们院子里看看你们。”纪氏转过身来打断了女人们的酸言酸语,便准备抬脚离开了。 走了两步,路过了陈庶妃的身边,纪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离开了。 *** 萧祈安拉着夏韶宁一路回了浅月居。 刚入正屋的门,他一把就将夏韶宁揽进了怀里。 “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萧祈安伏在夏韶宁的耳边,一字一句地对她道,“不是同你说了让你想我的时候就去找张全和,你怎么一下都没去找他?” “妾听皇子妃娘娘说您得了都察院的差事,日常忙的饭都吃不上,妾不敢去打扰您。”萧韶宁安安静静地靠在萧祈安的肩膀上,说话的声音喏喏的。 其实她偶尔也是会想一想萧祈安的,但是却不是别人以为的那种男女之间的想。 她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想着希望他能好好办差,别走错路影响到她和她家里人才好。 夏韶宁有的时候甚至觉得,她如今对萧祈安的感情,就有点像那个牵挂着孩子的老母亲一样,盼望着他好好的,盼望着他别出差错。 这个想法一从脑子里冒出来,夏韶宁便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瞧见我来陪你,这么开心?”眼见着夏韶宁笑得两颊的梨涡都露了出来,萧祈安瞬间觉得心情大好,“我要过了正月十五才去上朝了,这段时间都好好陪着你可好?” “您要是只陪着妾一个人,那您后院的那几个女人怕是要把妾给吃了。” 联想到萧祈安不在府里的这二十来天,那几个女人每日早上给皇子妃请安的时候总爱拿话挤兑她。虽然这些无聊的小把戏夏韶宁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次数多了,她到底觉得有些烦。 “谁又找你麻烦了?”听得这话,萧祈安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谢氏还是陈氏?” “找麻烦倒是没有,只是她们总爱拿些莫名其妙的话来酸妾,妾有些烦。”夏韶宁靠在萧祈安的怀里,一下一下卷着他上衣的带子。 “罢了,我知道了。”萧祈安顿了一会儿,低头在夏韶宁的脸上亲了一口,“以后我还是得偶尔去她们几个那儿看看,也让你好在这宅子里做人。只是你别又对着我闹脾气可好?” 夏韶宁有些惊奇萧祈安终于能想通这其中的关窍了,这会儿的心情倒是真的好了起来。 “闹脾气还是要闹的,除非您保证心里只有妾一个!”夏韶宁转过身来快速地在萧祈安的唇上啄了一下,娇声道,“新的一年,妾还要当您唯一的宠妾!” “你这丫头,口气倒是不小啊!”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反身将她压在了身下,随即伏在她耳边用略显暧昧的语气道,“想当我唯一的宠妾,那新的一年你可得多拿出点儿新鲜的花样来,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 “妾的花样您还没体会够啊……” “我正值当年呢,这种事儿哪有够的啊……” 第四十二章 家宴中的意外 二十来天没见面,好不容易等到萧祈安休沐不用一大清早去上朝了,这两人便彻底放开结结实实折腾了一整夜。 一直等到天都微微亮了,夏韶宁才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而此时的萧祈安倒是没什么睡意了,他伸手将夏韶宁环在怀里,细细地看着怀里的小丫头。 似乎女子天生就怕冷,所以此时的夏韶宁整个人都扒在萧祈安的身上,睡梦中的她感觉自己全身都暖烘烘的,眉目舒展睡得十分安稳。 萧祈安越来越觉得,这丫头上辈子恐怕就是一只猫,这辈子修炼成了猫精来到他身边勾引他了。 只是他却乐得被她勾引,甚至于几日不被她勾引调戏一番,心中还觉得痒痒的不适应。 这番发现倒是让萧祈安哑然失笑。 他的心里藏着那样多的秘密,有那么多的野心抱负想要实现。只是无论他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心情有多糟糕,他只要回了浅月居,看到夏韶宁懒洋洋地朝着他不太正经地笑,他就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所谋划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萧祈安不明白这是不是七弟所谓的自己真的对夏韶宁动了真感情。 他从小就没得到过什么父爱母爱,十六岁之后出宫开府后就拥有了各式各样的女人。对待女人,他好像从来只遵循着自己身体的原始欲望,喜欢和爱这种东西,从来没有人正经的教过他,他自己似乎也不太明白。 只是如今,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让一个女人过上好日子的想法。 他不懂这是不是就叫做喜欢,或者爱。 想到这儿,萧祈安便低下头来在熟睡的夏韶宁脸上又亲了一口,喃喃对着她道,“我会慢慢地扫清所有障碍,再也不让你担惊受怕了,你放心。” *** 夏韶宁这一觉就睡到了申时正,她感觉自己好像很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睡醒的她正想继续在床上躺着当咸鱼,却不想兰芷一把冲进来就将她从床上抓了起来。 “主子!您是不是忘了今天在闲云厅有家宴!您都睡了一天了,怎么还睡着呢?!” 听得兰芷这番焦急的话,夏韶宁“腾”的一下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都怪狗男人的体力实在是太好了,她的花样就算再多,那也禁不起萧祈安从天亮折腾到天黑,又从天黑折腾到天亮啊! 这个时候她才忽然觉得,这是不是就叫做甜蜜的烦恼,虽然她现在真的吃得很好,可是这年轻的小奶狗,也真的是不会累的啊! “快快快,扶我起来给我梳妆!六皇子昨天在我这呆了一整天,想来今天那群女人又该拿话酸我了!今天可要把我打扮得好看点,我可不能输了气势!” 夏韶宁从床上爬了起来,三两步就坐到了梳妆台前,一边漱口净面还不忘一边指挥婢女们给她找衣裳和首饰。 “今日就穿那件赤金的镂花石榴裙,那颜色好看,喜庆!然后外头穿上次六皇子让张全和送来的那件狐狸毛的披风,一会儿走过去不会冷!对了,上次六皇子赏的那只水晶蝴蝶步摇呢?找出来也给我戴上,好看着呢!” 蕙心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犹如要去打仗的主子,一边手脚麻利地替她把她点名要的东西都找了出来,一边还不忘安慰她。 “主子放心,时间够呢,您别急!” 等到夏韶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入了闲云厅的时候,她才发现府里的人除了她,都已经到了。 连萧祈安都已经坐在了上座,正端着一盏茶喝着。见她进来,他便抬眼瞧她,眼见着她今日的装扮,便忍不住眼前一亮。 “夏妹妹面子可真大啊,让咱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个。”谢庶妃瞥了她一眼,却发现本就好看的夏韶宁今日妆扮一番过后更是让人觉得挪不开眼了,她便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狐媚子”! “谢妹妹别吃味,夏妹妹想来是昨夜伺候爷累了些,这才来晚了。”唐侧妃眼角带笑,轻轻拍了拍谢氏的手,“这可是夏妹妹的好福气呢!” “哼!” 唐侧妃这话说完,人群中便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冷哼。 “是我不好,贪睡来晚了。”夏韶宁根本不管这几个女人话里话外有多少讽刺,她就和听不懂一般解了披风就坐到了陈庶妃旁边。 她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而后才娇笑着对着上首的萧祈安道,“爷您听到了,姐姐们可都想要这福气呢,这趁着大过年的,您要不也满足了姐姐们的愿望如何?” 呵,想来这唐侧妃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来就想把这矛头引到她身上,那她就把这烫手山芋丢回给萧祈安,说来说去,还不是他这狗男人惹出来的麻烦! “行了,从明年开始,我初一十五这两日固定歇在皇子妃那儿,剩下的时间尽量你们每人的院里我都多去去。” 萧祈安也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酒,而后又补了一句,“不过明年开始我可能会比较忙,你们在府里都好好地听皇子妃的话,我若是得了空,总会多去瞧瞧你们。” “我不希望外人说到我的六皇子府,和八弟的八皇子府一样乌烟瘴气,你们都听明白了?” “您放心,咱们府里的姐妹都是知趣儿懂事的,妾也会替爷好好管着这后宅的。”听得萧祈安的话,纪氏便也笑着端起酒杯来,“既然今日是年前家宴,那咱们姐妹们都举起酒杯,一块儿敬六皇子一杯,祝您明年能心想事成!” 尽管众人心思各异,只是如今得了萧祈安这番承诺,心里倒是也舒服些。六皇子向来说话算话,想来明年在这府里的日子,应该能好过些了。 除了已经七个来月身孕的苏庶妃,众人都一起举杯喝了酒。而直到大家都将酒杯放下,这才发现坐在夏韶宁身边的陈氏,却并没有喝酒。 “陈妹妹怎么了?”注意到了身旁陈氏的异样,夏韶宁便转过身来看了看她,这才发现陈氏的脸色似乎并不好。 “你不舒服?”萧祈安眯着眼睛看了看她,有些不悦在这大过年家宴的时候她这般表现。 “回爷的话,妾忽然觉得头有些晕,腹中也有些不舒服,不知……” 陈氏撑着头想要回答萧祈安的话,只是她刚说了两句话,却忽然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陈氏!陈氏!张全和,快去叫府医!” 第四十三章 簪子里有麝香 绯霞阁。 陈氏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府医正跪在地上替她诊脉。 府医隔着帕子诊了许久,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收了帕子转过身来对着萧祈安回话了。 “恭喜六皇子,陈庶妃已有了两月余的身孕了,只是……” 听得府医说起陈氏怀孕了,萧祈安的眉头一皱,心中计算着这孩子八成就是当初去狩猎的那晚怀上的。 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夏韶宁,却见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并没有回看他。 “陈庶妃有孕了是好事,你只是什么?”萧祈安提高了一点声音,有些疑惑地看着府医道,“莫不是孩子有问题?” “小的刚刚替陈庶妃诊了脉,发现庶妃的胎相并不稳固,隐隐地似乎有要小产的趋势。”府医跪下来擦了擦额角的汗,小心翼翼地回答着萧祈安。 “这才有了身孕,为何就会有要小产的趋势?” 纪氏一转身,目光就扫到了跪在一旁的陈氏的两个婢女春桃和夏荷的身上,语气凌厉道,“你们两个怎么伺候的?” “皇子妃娘娘不要怪这两个丫头了,其实妾早一个来月前就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了。只是那会儿子您很忙,金州城里也不安稳,是妾不许她们去请府医的。” 不知什么时候,陈氏已经醒了过来。得知自己总算盼来了身孕,她心中十分高兴。可是又听到府医说她可能会小产,她的心便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 这大起大落一刺激,陈氏便开始低头呕吐了起来。 她吐的幅度很大,一用力,头上的一根金镶玉海棠花发簪就从头上掉了下来,金镶玉瞬间摔得粉碎。 “咦,这金镶玉里头有东西!”谢庶妃一抬眼,便瞧见刚刚从陈氏头上摔下来的那根簪子上摔碎的金镶玉里头有一些黑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萧祈安蹲下身子看了看那些粉末,却也弄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于是他转过身来对着府医使了个眼色,府医立刻会意将那些粉末收集了起来。 只见府医先是仔细用眼睛辨别了一些那些粉末,随即又将粉末放在鼻子下仔细闻了一会儿,忽然之间脸色大变! “敢问陈庶妃这只簪子是从哪儿来的?”府医一脸严肃地看了看陈氏,继而转头对着萧祈安跪了下来。 “回六皇子的话,这只簪子里头这些黑色的粉末,乃是麝香碾成的粉末!” !!! 一席话落,众人噤若寒蝉。 “麝香?这簪子里居然有麝香?”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处在震惊中的陈氏才回过神来。 她先是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那只簪子,随即转过头来满脸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夏韶宁,“这只簪子就是上个月夏姐姐回娘家之后让她的婢女送来给我的礼物!谁能想到这里头居然有麝香?!” 听得陈氏的话,一直神游在外的夏韶宁才猛然惊醒过来。 她有些疑惑地走到陈氏的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那只簪子,这才想起这是嫡母郝氏替她给府里的女眷们准备的回礼。 “夏氏,这簪子当真是你送给陈氏的?”萧祈安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夏韶宁,从心底里不信她会做这种事。 实在是他觉得这种陷害人的方式有点蠢。 “这簪子是妾的母亲准备的送给府里女眷们的回礼,不光陈庶妃收到了,皇子妃以及其他姐妹们妾也都送了。” 此时的夏韶宁并没有因为眼前忽然发生的这件事变得慌张,她的脑子仍旧十分清醒。 她一把朝着萧祈安跪了下来,朗声道,“妾没有往那簪子里头放过任何东西,若是您不信,大可以让其他姐妹们也将妾送她们的簪子拿出来,让府医检查一下里头是否有麝香。” 萧祈安看着眼前跪得笔直的夏韶宁,她的脸上满是倔强,整个人也显得不亢不卑。 “既然这样,那你们几个便去把夏氏送你们的簪子都取来让府医都检查一下,看看里头是否藏有东西。” 顿了好一会儿,萧祈安才出声对着几个女人吩咐道。 此时的女人们心思各异,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违抗萧祈安的话,于是便派各自派自己的贴身婢女们回屋去取簪子了。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各人的婢女们也都回来了,陆陆续续将手中的簪子交给了府医。 府医小心翼翼接过这几只簪子,仔仔细细地从里到外检查了个遍,这才转过身对着萧祈安道,“回六皇子的话,这几只簪子里并未藏有麝香,也未有其他的东西。” 夏韶宁的心这才慢慢地松了下来。 “她没往我们的簪子里放东西,那是因为前段时间只有陈妹妹和她跟着爷出了远门,妾瞧着她倒是像未雨绸缪呢!” 谢庶妃嫌恶地看了一眼夏韶宁送来的簪子,便转过身来对着萧祈安道,“这等心思狠毒的女人,您还要将她留在身边吗?” “你这话说的真是好笑,若说我是未雨绸缪害怕陈庶妃怀孕想要提前让她怀不上孩子,那我为何不直接往苏庶妃的簪子里放麝香呢?” “她如今都快生了,日日闻着麝香的味道说不准哪日就影响她与孩子了。我放着这现成的孕妇不害,去害一个不知道哪天才能怀上孩子的人,我脑子又没病!” 夏韶宁冷冷地盯着谢氏,那眼神就和要吃了她一般,直看得谢氏的鸡皮疙瘩都起了满身。 “爷!您看她啊,她还想着害苏妹妹呢!您看……” “够了,都闭嘴!” 此时的萧祈安真的觉得有点烦了。 本以为快过年了这府里能清静一段时间了,却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他并不相信夏韶宁会用如此漏洞百出的手段去害人,而且站在他的角度去想,他也觉得夏韶宁根本无需去害人。 她有自己的宠爱,且进府一年了都没有孩子,这府里哪个女人生下孩子都与她没有关系,她压根没必要去害陈氏。 只是若是他今日直接就拍板这件事与夏韶宁无关,那么这府里以后也就难有安宁日子了。 而且就凭着他对夏韶宁的了解,这丫头也不会愿意自己莫名就这样被套上一个陷害孕妇的名头。 果然,还没等他开口,一直跪在地上的夏韶宁却自己出声了。 “您不用为难了,从今日起妾自请禁足于浅月居,直到这件事水落石出!” 第四十四章 疑点和证据 “既然夏氏自己都这么说了,那就依着她说的办吧。” 萧祈安看了夏韶宁一眼,却见她自始至终都没对上过他的眼睛,心里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懒懒散散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样子,可是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她的性子那才是真的倔强的可怕。 “这件事情我会派人去查清楚,在事情尚未定论之前,不许苛待夏氏。” 萧祈安这话是对着纪氏说的,有疑点的问题他可以派人去查,但是内宅的事情到底还是要由皇子妃做主的。 虽然他对纪氏这个正妻并无过多的情意,但是这份体面,他还是愿意给她的。 只是给了正妻体面,他也不愿意让夏韶宁这个宠妾受委屈。 听得萧祈安的话,纪氏心里一沉,只是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般温婉的笑容。 “夏妹妹日常是最懂规矩的,妾也不信她会做出这等事情。爷放心吧,妾会安排好的。” 好好一场年前家宴搞成这个样子,此时的萧祈安也已经没有任何心思了。听得纪氏的话,他便随意朝着众人挥了挥手,又最后看了夏韶宁一眼,便抬脚回前院青云堂去了。 夏韶宁就这样被禁足了,不过萧祈安只是下令将她关在浅月居的主屋里,日常三餐由婢女送进去,门口也就是让裴言换了两个手下过来守着。 看起来并不像关押犯人,倒像是想让夏韶宁在里头静心一段时间而已。 对于萧祈安的这个做法,陈氏和谢氏都颇有微词。 特别是陈氏,这一胎本就有着小产的风险,她还日日去到纪氏的莲心院里哭着喊着说夏韶宁想要害死她的孩子,求六皇子和皇子妃早日惩罚这狠毒的女人! 时间久了,弄得纪氏都觉得有些不胜其烦。 只是陈氏日日求到她面前,纪氏身为皇子妃又不能装作不知道,权衡再三,她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告诉萧祈安。 “陈氏这一胎本就怀相不好,府医都说了最好是能一直卧床静养,可是她却隔三岔五地在妾那儿又哭又闹的,您看……” “既然府医说了她要卧床静养,那就按照府医说的办不就是了。”萧祈安低头喝茶,头都没抬一下,“眼见着要过年了,就让她待在绯霞阁里别出门了。” 听得萧祈安这般没有一丝感情地回话,纪氏也就只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想着这陈氏还真的不如苏氏会看眼色。 想当初苏氏被刘姨娘陷害给夏庶妃下毒,萧祈安将她禁足在海棠阁内,她一句多余的辩解都没有,安安静静就去了。 如今陈氏这般样子,明明是苦主,却把自己弄得和犯了错的人一样,大过年的被禁足,这又是何必呢? *** 此时同样被禁足的夏韶宁却没有时间如陈氏那般伤春悲秋,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还好萧祈安到底还是偏向她的,只是将她单独一人禁足在了浅月居的主屋里,伺候她的婢女们都还是能自由活动的。 她是绝不可能将自己的命运放在别人手上的,哪怕那个人是萧祈安。 于是,趁着某天辛夷给她送饭,她快速塞了一张纸条到辛夷的手里。 辛夷神色复杂地看了夏韶宁一眼,刚想说话,却见夏韶宁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她手中的纸,辛夷心中便明白了。 她放下饭就离开了。 夏韶宁顺着门缝看着辛夷快步离开,心中想着只能将希望放在这几个丫头身上了,希望她们别让她失望才好。 晚间,后罩房内。 辛夷将夏韶宁递给她的纸条打开,仔仔细细地将里面的内容看了好几遍,才由衷地从心里佩服起了她家这位主子。 夏韶宁让辛夷找个机会亲自去给陈氏诊个脉,确定她是否真的有小产的风险。 从陈氏那日的举动和她之后的反常表现来看,夏韶宁总觉得陈氏这个人有很大的问题。 这后宅里的女人人人都盼着自己早日生下个孩子有所依靠,陈氏更甚。以夏韶宁对她的了解,陈氏必不可能冒着随时会小产的风险日日去求皇子妃尽快对她进行处罚。 她这么做的唯一原因,就是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害怕被人发现,所以她只希望这件事情能早点结束,夏韶宁能早日受到惩罚。 这些事情全部串联在一块儿,夏韶宁便强烈怀疑是陈氏买通了府医在自导自演一出苦肉计! 她肚子里的孩子好得很,她根本就没有小产的风险! 陈氏演了这出戏,就是就是为了利用她肚子里的孩子来陷害自己! 夏韶宁想通了其中关窍,可是她如今被禁足在主屋内,她没有办法出门去找证据。 所以她只能将自己的怀疑通通写在了纸上,由着这几个丫头想办法去将她怀疑的点一一找出对应的证据来。 与此同时,青云堂。 “裴言,你去外头找个眼生的大夫来府里想办法偷偷给陈氏把个脉,看看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有小产的风险。” 此时的萧祈安,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那日陈氏的样子。 这府里好几个女人都有过身孕,有的人怀得安稳,有的人怀得艰难。他虽然不太关注这些事情,但是好歹怀的是他的孩子,他不忙的时候还是愿意去陪陪她们的。 于是看得多了,他也就多少懂了一点皮毛。 那日的陈氏,虽然瞧着面色苍白,脸上看起来也毫无血色,可是她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举手投足之间也没有一丝柔弱的病气,萧祈安便对那日府医说的话有所怀疑了。 陈氏那日的样子,一点儿都看不出是个孕早期有小产风险的人。 实在不是他不相信人,只是这件事情莫名把夏韶宁牵扯进去了,他总归是要多上点心的。 想起那一日那丫头就那样倔强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除了几句必要的解释,她甚至都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萧祈安的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见不得她受委屈了。 “还有,叫你那两个手下对她和伺候她的人客气点儿,可别颐指气使地把她当个犯人了!那丫头脾气大得很,到时候可该把气全撒到我身上了!” 萧祈安出声提醒了裴言一句,也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地回内间睡觉去了。 闹了这么半天了,可真是够累人的了! 第四十五章 心有灵犀 绯霞阁的陈氏如今很忐忑。 萧祈安让她卧床休息,那便真的是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在床上度过,除了去净房,甚至连吃饭都在床上。 每当她躺得烦了想要起身的时候,身边总会有个板着脸的老嬷嬷面无表情地对着她道,“请庶妃以孩子为重。” 陈氏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怎的如今看来好像犯错的是她一样。 眼瞅着时间就到了大年三十这一日,酉时初,萧祈安便带着皇子妃纪氏和侧妃唐氏入宫去参加宫里的除夕晚宴了。 萧祈安特意将裴言留了下来,让他好好照看着府里的事情,又对着他不知耳语了什么,这才带上纪氏和唐氏入宫去了。 眼见着主子们都离开了,府里的下人们也放松了一些,三三两两地结伴去过除夕去了。 毕竟忙了一整年了,大家都盼着这一日呢! 这会儿的辛夷便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她趁着看守绯霞阁的几个小厮去喝酒的空档,打算扮作送膳食的婢女入了陈氏住的内间找机会给她诊脉。 谁知她刚入了内间,却听得陈氏正不知在与何人说话,那语气却是格外谨慎。 “你是哪里来的大夫?看这样子怎么不像咱们府里的府医呢?” 陈氏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帘看不清楚来人的脸,但是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个人并非是府中的许府医。 辛夷循着声音入了内间,却意外地发现陈氏的床前跪着一个瞧着十分眼生的大夫模样的男子,而六皇子的贴身侍卫裴言,正皱着眉头站在一旁。 此时的辛夷瞬间明白了,看来,主子倒是与六皇子想到一处去了。 “庶妃您醒了?”辛夷清了清嗓子,这会儿发出的声音竟是与一直伺候陈氏的夏荷的声音十分相像。 果然,听得这个声音,刚刚还十分紧张的陈氏立刻放松下来。 “夏荷,外头的是许府医吗?” “是啊,今儿不是除夕吗?六皇子出门的时候特意请了许府医来为您请脉呢!”辛夷捏着嗓子,尽量将自己说话的语气装得与夏荷十分相似。 果然,听得是萧祈安特意让许府医来给自己请脉的,陈氏的心便彻底放了下来。她甚至还想着爷果然还是心疼自己的,去宫里参加宫宴还不忘了自己和自己腹中的孩子。 裴言一声不吭地看着眼前的辛夷是如何糊弄陈氏的,偏偏里头的陈氏却一点儿也没有怀疑。于是他不禁又抬起眼来多看了辛夷一眼,这才认出这个人便是夏庶妃身边当初替六皇子拔箭治伤的那个医女。 取得了陈氏的信任,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陈氏如往常一样放心地将手伸出来给大夫诊脉,而辛夷也趁着大夫诊脉的时候轻轻搭了一下陈氏的手腕。 果然,如同夏韶宁设想的一模一样——陈氏的脉搏跳动有力,走脉如圆珠,这是十分明显健康的喜脉。 陈氏根本就没有随时小产的风险! 三个人沉默地从绯霞阁离开,一直走了很久,裴言这才开口了。 “刚才的事情,多谢了。” 辛夷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惊觉这裴侍卫是在同自己说话。于是她便只是摆摆手,也没想多说多问什么,就准备转身离开了。 只是当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又听得身后的裴言补了一句—— “虽然你帮着我完成了任务,但是今日的事情我还是如实会告诉六皇子的!” 此时已经转过身的辛夷听到了这句话,好脾气如她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是她也并没有想着要反驳什么,她如今只想把陈庶妃的事情抓紧告诉主子! 浅月居,主屋内。 今日府里当值的侍卫们大部分都聚到一块儿去喝酒了,所以如今的浅月居主屋外头一个人都没有。 辛夷十分轻松地就见了夏韶宁。 此时的夏韶宁正窝在暖座上看话本子,眼见着辛夷进来了,倒是也不着急问她结果,只是抓起桌上的一把金瓜子就塞到了她的手上。 “其他人我今日都找机会偷偷给了,这是给你的,新年快乐!” 夏韶宁扬起脸来笑嘻嘻地看着辛夷,倒是把刚刚辛夷心中的那份紧张害怕给冲淡了不少。 “谢主子赏赐。”辛夷接过夏韶宁递过来的金瓜子放到了随身携带的荷包里,随即便迫不及待地对着夏韶宁道,“主子放心,一切都如同您想的一样!而且……” 说到这儿,辛夷便刻意压低了一些声音,“奴婢今日在陈庶妃那儿碰到了六皇子身边的裴侍卫,他带着一个十分眼生的大夫也在为陈庶妃诊脉,主子您说……是不是六皇子对陈庶妃也有怀疑?” 辛夷的这番话,倒是有些出乎夏韶宁的意料之外了。 萧祈安那日倒是说了他会派人去将这件事情查清楚,只是夏韶宁本以为他不过是在那种场合说出的场面话,她根本没指望萧祈安真的会如此上心的去查这件事。 所以她才会让辛夷趁着除夕这天,府里的下人管理松散,偷偷潜到绯霞阁去给陈氏诊脉。 没想到他是真的想要帮她早日洗刷冤屈,还她清白。 如此这般,倒是让夏韶宁在心里偷偷的对萧祈安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改观。 “话虽是这么说,只是咱们也不能完全想着靠别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夏韶宁便又开口了。 “等到初二,府里的主子下人们都要出门了,你便让兰芷出门去一趟许府医的家附近,让她想办法打听一下这许府医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兰芷胆大嘴甜,这件事情最适合她去做!” 既然确定了陈氏的脉象并无问题,但是那日那许府医却如此斩钉截铁地对萧祈安说陈氏有小产的风险,如此看来,这许府医一定有很大的问题。 那么问题的突破口,就一定要从这许府医身上来找! 许府医愿意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帮着陈氏说这个谎,那陈氏的手里一定有对他来说很重要的把柄! 任何事情凡做过必会留下痕迹,她就不信她找不到这个痕迹! 第四十六章 除夕宫宴 话分两头,这会儿的萧祈安正带着纪氏和唐氏在麟德殿参加除夕宫宴。 说是宫宴,其实不过就是皇帝的家宴,参加宴会的也都是皇室中人。 显庆帝坐在最高的龙椅上,秦皇后满脸带笑地坐在他的旁边。 依次下来分别是珍贵妃、宜淑妃、和德妃、陈昭仪、徐修仪等生了皇子的主位娘娘。 再往下便是以太子和太子妃为首的皇子、皇子妃们以及公主、驸马们了。 今日的显庆帝看起来心情尚好,对谁说话都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麟德殿内更是一副父慈子孝温情满满的场景。 萧祈安一直坐在下首喝着酒,面前的菜早就已经凉透了,他从小到大都吃不惯。 而一旁的纪氏却似乎并没看出萧祈安心情不佳,仍旧一个劲地往他的盘子里夹菜,一边夹还一边笑着对他说着,“您多吃点。” 萧祈安冷着脸看着那盘子里的菜,不知为何忽然就有点想念浅月居小厨房里夏韶宁捣鼓出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吃食。 什么麻辣烫、奶茶、铁盘烤肉、水果冰粉……,尽是些他从没听过的玩意儿,但是从那丫头手里做出来,却意外的很好吃。 明明那些东西和宫里的御厨们做出来的精致吃食比起来简直难登大雅之堂,可是时间久了,他吃得多了,却忽然觉得比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好吃多了。 哎,习惯这种东西,真的还挺可怕的。 眼见着纪氏一脸热切地看着自己,萧祈安想着今日这般场合到底不好驳了她的面子,于是便还是象征性地吃了一两口。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微醺了,此时的显庆帝却忽然开口了。 “今日除夕,眼见着朕的这些孩子们都如此和谐,朕心中当真是十分高兴!” 显庆帝面带笑容挨个将这群皇子公主看了一遍,于是又开口了。 “二皇子和六皇子因着去年狩猎节的事情受委屈了,朕想了许久,决定给他们两兄弟一点补偿。” “二皇子萧祈煜,人品贵重,着今日起封为亲王,封号瑞,赐黄金千两,田地万户为其食邑!” “六皇子萧祈安,心思纯良,敬重兄长,能力拔群,着今日起封为正四品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赐黄金千两!” 显庆帝此话一出,在座的所有人无不面面相觑,人人脸上都带着十分惊讶的神情。 就连被赏赐的二皇子和萧祈安两人,都有些觉得出乎意料之外。眼见着父皇点了自己的名,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两人便立刻跪下谢恩。 “儿臣谢父皇恩典!” “起来吧,父皇老啦,你们都是好孩子,这都是你们该得的。”显庆帝笑眯眯地朝着两人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起身。 “哦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儿。”此时的显庆帝似乎又想起什么事情,便又转身对着一旁的皇后道—— “前段时间贵妃不是总吵着要给煜儿再挑几个庶妃侍妾吗?朕想着过完年也该小选了,那就劳烦皇后上点心,小选的时候就给其他的皇子们一并都选上几个可心的人吧。” “这次小选的女子们家世不用太高,最重要的是要听话懂事好生养。等到九月大选的时候,朕再挑些家世好的赐给他们几兄弟!” 听得显庆帝的话,皇后心中暗暗有些得意,但是面上却是一点儿都不显。 她只是朝着显庆帝温婉一笑,语气轻柔道,“臣妾是陛下的妻子,是所有皇子的母后,这些事情都是臣妾应当做的,怎敢谈辛苦二字呢?” 反观一旁的珍贵妃,刚刚才为圣上封了煜儿为瑞王而高兴,猛然又听到圣上居然借着她的话要帮所有的皇子选庶妃侍妾,她瞬间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怎么听不明白,圣上这是在点她呢! 圣上与她,到底是生出嫌隙了! 这一场精彩绝伦的除夕宫宴终于结束了,回府的马车上,萧祈安只觉得十分疲惫。 他靠在马车上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父皇今日这么做是为什么。 按理说,二哥封王应当是比他封一个小小的四品官要威风得多,可是他怎么想都觉得,其实他才是受益的那个。 亲王只是一个名头,他的好几个皇叔如今也是亲王,可是却都只不过是一群闲散亲王,父皇连一点差事都不交给他们去做。 而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是正经手中有权利的京官,日常在都察院中可是负责着百官政绩和廉洁情况的考核评定工作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几个成年兄弟里第一个有正经差事做的皇子。 这或许是父皇对他前段时间在都察院办差办的好的奖励,但是他再往深处想想,才觉得也许这不过是父皇对他的考验罢了。 父皇想要看看他这个六皇子,是不是如同坊间和大容官员间传的那样是个端方正直的君子。 而都察院左佥都御史,便是最能检验他是不是有私心,会不会以权谋私生出异心的职位。 太子性子宽容,但是处事却颇有些急躁,在萧祈安的心里他其实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又加上之前青州卖官案的事,萧祈安便猜测父皇对太子怕是有些不信任了。 如今父皇对太子只是略微不信任,却还远远达不到动摇他在父皇心里的地位那一步。而在这个节骨眼上,父皇将自己提到这个位置,看起来倒像在为太子以后登基铺路。 可能在显庆帝心里,总觉得亲兄弟要比外人值得相信吧! 想清楚了这般前因后果,萧祈安却忽然笑了。 父皇实在是不太了解他,他萧祈安,可不是一个能心甘情愿为他人做嫁衣的贤臣。 他是一只狼,是一只谁也摸不透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的狼!是一只颇有野心懂谋划的狼! …… 因着升官,萧祈安今夜便多喝了两杯酒。又加上今日是除夕,于是纪氏便理所应当地将他扶回了自己的莲心院。 一番擦洗之后,两人便躺在了床上。 纪氏有些紧张地看着半醉半醒的萧祈安,一时之间似乎有些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侍寝了。 倒是另一边的萧祈安,不由分说翻过身来一把就将纪氏压在了身下。 “我如今有了正经差事做,明年府里应当又会进不少新人,想来皇子妃要辛苦了。” 纪氏被萧祈安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但是她只是愣了一会儿,便瞬间明白了萧祈安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伸出双手环着萧祈安的脖子,轻声对着他道,“您放心,妾是爷的正妻,您愿给妾体面,妾定会将府里管得井井有条,这是妾的责任。” 萧祈安一向很欣赏纪氏的懂事与乖觉,这也是他愿意处处给她体面的原因。听得她这番话,萧祈安便大手一挥,床旁的床帘便落了下来。 “我最欣赏你的懂事,明年努努力,早日给爷生个嫡子吧!” “是。” 听得萧祈安在她耳边呢喃着,纪氏咬着唇应了,只是她的心却一点一点地跌落到了谷底。 第四十七章 满足她的愿望 正月初一,萧祈安仍旧需要带着皇子妃和侧妃去宫里。 今日的皇子们需要陪着圣上祭天、祭祖先,还要在宣政殿与众位宗亲一道向圣上行贺年礼。 皇子妃以及侧妃们则需要去向皇后拜年,然后再去各自母妃的宫里单独向婆母们拜年。 这一日当真忙得很。 所以萧祈安一大清早就准时醒了过来,纪氏替他整理好了衣裳,正准备用早膳,便见着裴言来了。 裴言向萧祈安与纪氏拜了年,便站在原地不出声了。 萧祈安抬眼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有事情同自己说,于是只是随意吃了两口东西,便随着他出门了。 两人一道去了青云堂。 “如何了?”萧祈安皱着眉头看了裴言一眼,“没叫陈氏发现什么破绽吧?” “差点,不过被夏庶妃身边的那个医女圆过去了。”裴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语气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那大夫斩钉截铁地同属下说,陈庶妃与她腹中的孩子尚好,没有任何要小产的迹象。” “夏庶妃身边的医女?”听得裴言的话,萧祈安在心中想了想,只一会儿便明白了过来。 看来那丫头,是与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陈氏和那府医果真有问题。”萧祈安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对着裴言吩咐道,“你悄悄跟着夏氏身边的婢女,如果她们要去查这件事,你便不要出手让她们去查便是。” “若是他们遇到了麻烦,你再出手帮忙。” “主子既然知道陈庶妃与那府医有问题,为何不自己去查呢?”裴言有些不明白。 “那丫头要强,性子又倔,既然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还她一个清白,那我为何不满足她的愿望呢?” 想到夏韶宁那日跪在地上一脸倔强不服输的样子,萧祈安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是却也愿意尊重她。 “我这几日都要去宫里,怕是有些忙,等我忙完过年的事儿,陈氏这事儿也该了结了。” 萧祈安站在窗口眯了眯眼,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他的孩子不多,所以陈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以留下。不过孩子出生以后,他就不会允许这个世界上还有陈氏这个人存在了。 只是或许可以给这个孩子找个更适合的养母呢? *** 大年初二。 兰芷得了夏韶宁的嘱托,便借着要回家的由头径直去了许府医家附近。 只是她今日也是乔装打扮了一番的,她可不希望自己被人认出来。 因着许府医在六皇子府里当差的月钱并不少,所以他一家老小住的胡桃巷子算是金州城里地段比较好的地方了。 又因着今日是大年初二,家家户户都是要出门走亲戚的,兰芷到了许府医家大门前,不出意外地瞧着大门上了锁。 她故意使劲拍了拍大门,“砰砰砰”的拍门声很快就将住在两边的邻居惊动了。 只见住在许家旁边的大门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缝,左边的那户人家有个年长的女子探出了头,兰芷刚想朝她走过去,却见得那女子又快速地将自家大门关起来。 “姑娘,你找这家人做什么?”眼见着吃了个闭门羹,兰芷心中颇有些受挫,刚想着要怎么再让那家人把门打开,却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停在她跟前同她说话呢。 “婆婆,你认识这家人吗?”眼见着有人主动和自己搭话,兰芷激动极了,“我家就住在前头那个巷子里,我娘好端端生病了,这大过年的也请不到大夫。我听人说这家的男主人好像是在哪个大户人家当府医的,便想请他去给我娘瞧个病。” “哎呀丫头,使不得使不得啊!”听得兰芷要请这家的男主人去看病,眼前的老婆婆便连连朝她摆手。 “你可能不知道,这家的男主人是在六皇子府上当府医的,按道理说来他是不能私底下接私活的。” “可是就在上个月,有一户大户人家出了好大一笔钱让他帮着去给他们家的老夫人看病。那男人看在酬劳多的份上便偷偷去了,谁知道……,他竟是将那老夫人给医死了啊!” 那老婆婆一把抓过兰芷的手,压低声音对着她道,“前段时间那家人把棺材都摆到他家院子里了,可是没过半日就有个年轻的女子来了他家,也不知道同那家人说了什么,不出半日那家人就离开了,然后就再也没有人提过这件事情了。” “这男人的医术真的不行,婆婆劝你还是别找他看病得好!” 兰芷听着那婆婆对她说的话,心中是万分感谢。于是她从腰间抽出了一个荷包,塞到了那个老婆婆的怀里,感激地对她道,“多谢婆婆同我说这些,那我再去找找别的大夫吧!” 说完,兰芷便快步离开了。 兰芷离开不久…… “你做得很好,只是这件事情从今以后就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说。”裴言从暗处走了出来,又塞了个荷包到那个老婆婆的手里,说话的语气微微带着一些警告的意味。 “哎呀小伙子你放心,张婆我懂这行的规矩。”张婆收了裴言的银子,伸出手里将头上花白的假发拿走,瞬间就露出了她那满头青丝。 “以后在这胡桃巷子附近还有什么想打听的事情,记得再来找我啊!这巷子里没什么事情是我张婆不知道的,下次来我给你算便宜点儿!” …… 兰芷快步回了浅月居,趁着守卫仍旧松懈,便将她在胡桃巷子里打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了夏韶宁听。 “那个年轻女子怕就是陈氏身边的婢女。”夏韶宁皱了皱眉头,觉得手头上有了目前这些信息便已经足够了。 她站在原地顿了很久,这才缓缓对着兰芷道,“过几日你找个大家一块儿吃饭的机会把这件事情报告给六皇子!虽然如今看着这件事情仍有些解释不通的地方,只不过咱们能查到这些,已经足够证明我的清白了!” 听得夏韶宁这般坚定的语气,兰芷心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想来主子这个年一直都在为这件事情奔忙着,日日吃不好睡不好的,这会儿也是时候还主子一个清白了! 第四十八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正月初五,萧祈安心血来潮让纪氏在闲云厅重新筹备一场家宴。 纪氏有些不明所以,想着以往的萧祈安似乎并不喜欢隔三岔五地办家宴。 不过她向来很少对萧祈安的决定有异议,所以她到底还是听话照办了。 只是这次的家宴,好像又出意外了。 “六皇子,皇子妃,奴婢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家宴刚进行到一半,便见着兰芷不顾小厮地阻拦入了厅内,直挺挺地就朝着萧祈安跪了下来。 “你说。”萧祈安面色平静,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之前在我家庶妃送给陈庶妃的那根簪子中发现了麝香一事,奴婢有新的发现!” 兰芷朝着萧祈安磕了个头,便将之前发现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全都说了出来,当然她都是按照夏韶宁吩咐的话说的,并没有隐瞒夏韶宁让辛夷偷偷去给陈氏把脉的这件事。 反正都被裴言撞了个正着,瞒着好像也没有意义了。 这厢的萧祈安早就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情,只是如今却还要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兰芷一眼,沉默了很长时间,这才对着一旁的张全和吩咐道,“张全和,去把夏氏和陈氏都带过来,再去把许府医叫来,这件事情,我要看着他们当面对质!” 一个礼拜了,夏韶宁终于走出了浅月居的主屋。 此时的她端端正正地跪在萧祈安的面前,她不想看他。 她知道萧祈安这个时候是在演戏,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生出了有一种自己仿佛是被萧祈安操控的棋子的感觉。 她心中明明知道萧祈安这般做是为了维护她的自尊,是想让她借着她自己的手把这件事情查出来,从而更好地还给她自己一个清白。 可是后来的她仔细想了想,兰芷哪里就有那么容易探听到别人家里如此隐私的事情呢? 萧祈安肯定利用手中的关系帮她了。 萧祈安看着眼前的小丫头,依旧是满脸倔强地跪在她的面前,依旧是不肯看他一眼。 他心里忽然一滞,自己莫不是猜错了这丫头的心思? 就在两个人各怀心思的时候,陈氏和许府医也已经被带到了。 陈氏看着同样被带来的许府医,心中瞬间慌张了起来。莫不是……,被发现了? 也没等陈氏在心里猜测多久,萧祈安便出声了。 “陈氏,夏氏身边的医女救过我的命,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给我说实话,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有小产的迹象吗?” 萧祈安蹲下身子与陈氏平视,强大的气场瞬间吓得陈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然,她如今什么都不想说。 “你不说,那我可要让辛夷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诊脉了。” 萧祈安根本没有给陈氏辩解与思考的机会,他对着站在夏韶宁身边的辛夷使了个眼色,辛夷便走到陈氏面前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手腕给她诊脉了。 “回六皇子的话,奴婢诊得陈庶妃脉象平稳,腹中胎儿安好,庶妃的身体里也没有被麝香影响过的迹象。” 辛夷说话的语气冷冷的,说完这番话便规矩地重新退回到了夏韶宁的身后。 “陈氏,许府医,你们都听到了?”萧祈安冷笑一声,对着两人道,“陈氏的体内根本没有麝香存在过的痕迹,孩子也并没有要小产的迹象。所以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你们两人串通好了,两个人一块儿说谎来陷害夏庶妃?” 眼见着事情已经败露了,许府医便丝毫顾不得其他爬到了萧祈安的脚边,一边哭一边朝着他大喊道,“六皇子恕罪啊!这一切都是陈庶妃逼着小的做的啊!” “小的前段时间因为贪财医死了一个老夫人,后来那户人家来找小的要五千两的赔偿,小的实在拿不出来,差点被他们逼死!” “后来陈庶妃无意中知道了这件事情,便让她身边的春桃带了钱帮小的将这件事情摆平了。只是她也拿这件事情威胁小的,要小的帮她撒谎,用这件事情来嫁祸夏庶妃要害她小产!这一切都是陈庶妃一手策划的,小的都是被逼的啊!” 许府医说的每句话,倒是都与萧祈安让裴言调查到的一模一样,他便确定许府医并没有说谎,他说的都是实话。 “许府医都招了,陈氏,你还不打算说话吗?”萧祈安看着眼前那个仍旧紧紧闭着嘴一声不吭的陈氏,心里只觉得她真是死鸭子嘴硬。 “既然你不说,我来帮你说!” “这一切不过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你早一个月前就知道自己有孕了,所以从那时候起你就在想要如何利用你腹中的孩子去陷害夏氏!” “你找到了你娘家旁支的一个远方表兄,他的亲娘早亡,与父亲后娶的继母关系很差。他的继母早几年前就得了不治之症,于是你给了他一笔钱,让他一个月都不许给他继母喂药吃!等到他继母快不行了,你又让你那表兄找到了许府医,出了一大笔钱让许府医给他继母治病!” “这病当然治不好,一个有病的人不喝药,又怎么会好呢?于是你那表兄便诬陷许府医将他的继母医死了,要他赔一笔巨额的赔偿。” “许府医当然赔不起,这个时候,你再让你的婢女帮着许府医把这笔钱赔了,反手利用这件事情来威胁他,要求许府医帮着你一起陷害夏氏。” “夏氏错就错在送了你那只簪子,这才让你利用了这只簪子来陷害她!我说的这一切,你承不承认?!” 萧祈安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地将这整件事情说了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夏韶宁,都没想到这陈氏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复杂的心机。 而这个时候的夏韶宁才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情上若不是有萧祈安暗地里帮着她,单单靠她自己想要把这所有事情一点点查清楚,那真的太难太难了。 她到底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也低估了她如今身处的这个世界, “这都被你发现了,您真的太厉害了。”如此多的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陈氏就算再想抵赖,也没有办法了。 于是她直接就承认了。 “这件事就是我做的,我就是看不惯她夏韶宁!凭什么我费尽心思才得来的东西,她夏韶宁不过朝着您勾勾手,您就心甘情愿的双手送给她了?!” “只是我如今怀着孩子,您可不能杀我。”说到这儿,陈氏忽然笑了。 她摸了摸自己还未显怀的腹部,抬起头来对着萧祈安得意地道,“六皇子府里的庶妃怀着孩子却意外死了,若是这件事儿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您这刚得的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的差事,怕是当不稳了!” 第四十九章 没有那么多金手指 “谁说我现在要杀你了?” 此时的萧祈安对陈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他转过身来,直接对着张全和道—— “在府里的西北角找一间空的屋子把陈氏关起来,等孩子生下来就抱到前院多找几个奶娘先养着。” 萧祈安只说了孩子要怎么处理,却根本就没提要如何惩罚陈氏。 只是偏是这样,才是最让人觉得可怕的。 一个犯了错误又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萧祈安有一百种方法能让她无声无息地从六皇子府里消失。 陈氏就这样目光空洞地被张全和身边的小内侍们带走了,直到她已经被带得很远了,众人还能听到她发出的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直听得人有些不寒而栗。 “前有刘氏,后有陈氏,在我府里搞陷害人的这一套,都没什么好下场。” 萧祈安根本就不在乎陈氏哭得有多惨,此时的他正语气严肃地对着剩下的其他人训诫着。 “我早就说过,我不愿意外人谈起我的六皇子府第一印象就是乌烟瘴气。我也说过,只要你们安安分分地待在这后院,不要惹是生非,我得空都会去瞧你们。” “我是个人,是人就会有自己偏爱的东西,如今是夏氏,以后或许也会有别人,这府里的女人总是会越来越多的。” “若是你们整日里就将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那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儿了,只要被我发现了,你们的下场只会比刘氏和陈氏更惨!” 萧祈安这话说的是够不近人情了,他其实真的甚少同后院里的这群女人们说这些话的。 只是眼瞅着今年对他来说是很关键的一年,他不希望自己被后院这群女人绊住了后腿。 “剩下的事情就由皇子妃处理吧。”留下这番话,萧祈安径直走到了夏韶宁的跟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你这几日跟我睡青云堂,你那院子好好叫人打扫一下,去去霉气,以后别再给人这样欺负了!” 说完,也不管其他女人脸上有多难看,萧祈安拉着夏韶宁就往青云堂去了。 只留下纪氏、唐氏、谢氏和苏氏,四个人愣在原地谁也没说话。 “行了,六皇子刚刚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眼瞅着过完年府里又要进新人了,你们都给我安生些吧!” 眼见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又出现了这样的事情,纪氏的脸上更加不好看了。 想到除夕那夜萧祈安同自己说的话,以及自己那夜回答他的话,纪氏此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看来等新人进了府,她是得好好立个规矩了! 她这样一次一次地叫萧祈安对她失望,等哪天萧祈安对她的失望攒够了,这六皇子妃也就该换人了! …… 萧祈安就这样一路把夏韶宁扯回了青云堂。 “你拉痛我了!”一回到青云堂,夏韶宁就用力甩开了萧祈安的手,生气的一个人坐到了一边。 “事情都解决了,也证明你的清白了,你还生什么气?”萧祈安随着夏韶宁坐到了她身边,“是在生气我不该帮你?” 眼见着自己的心思被萧祈安一下子就看透了,夏韶宁便也不装了。 她转过身来看着萧祈安,语带嘲讽道,“您既然什么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呢?怕是您看着妾想尽办法找证据的样子,就和看着一只猴子在演把戏没什么区别吧?” 这话说得不好听,萧祈安听完当真也是有些生气了。 “你这丫头好大的脾气!那我问你,若不是我让裴言帮你打听到了陈氏表兄家里的事情,你要用什么办法逼着陈氏承认是她买通了许府医撒谎来陷害你?” “你当真以为这府里的女人都是傻子,犯了错误随便就会留下把柄,然后刚好就被你给发现了?” “你凭什么觉得你就有那么好的运气,遇到问题随随便便就能化险为夷了?” 一连三问,夏韶宁当真被萧祈安给问住了。 不得不承认,虽然她现在这具身体是古代人,但是她的灵魂却还是个三十岁的现代女人。 因为前世自己是个孤儿,她从小到大都习惯于靠自己,性格也养得十分倔强和别扭。 如今不过穿越到这个世界四个来月,她依然还是习惯于凡事靠自己。也许也是萧祈安这几个月来对她的宠爱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遇到问题靠她自己都可以解决。 可是她并没有看清如今这个世界,她是个穿越者不错,但是她没有那么多金手指。 就如萧祈安所说的,真实的世界并不像她从前看的那些小说,穿越的女主会拥有各种各样的能力,遇到困难直接就逢凶化吉了。 她在这个世界很渺小,她如今的力量很有限。 “我与你相处一年了,我知道你的脾气与性格。你有你的倔强,你也想要凡事都靠你自己,这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相反的我很支持你这样的想法。” “只是时间还长,你不要急于求成。有的时候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对着我说两声又不会掉块肉!” 说到这儿,萧祈安的声音明显低了下来,说话的语气倒还有些委屈似的。 “我一个大男人,当初在马场遇袭差点死了都是你给救回来的,我都没觉得靠女人有啥不好的。你一个小女子,偶尔靠靠自己的男人又怎么了?” 夏韶宁抬眼看着眼前的萧祈安,此时的他与刚刚面对陈氏时那般那生人勿近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他就那样别扭地坐在夏韶宁的身边,故意转过头去不看她。只是夏韶宁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在等自己去哄她,也在给她台阶下了。 “妾明白了,下次尽量。” 夏韶宁到底是个能屈能伸的女人,说到底萧祈安在这件事情上为她考虑的已经够多了,再不依不饶就显得她矫情了。 于是她主动伸出手来抱住了萧祈安,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半是撒娇半是抱怨道,“您以后再要演戏,也该同妾通个气,不然有时候真的显得妾像个傻子似的。” 夏韶宁的话落入了萧祈安的耳朵里,他面上的表情忽然一滞,但是此时的夏韶宁靠在他的肩上并没有看到。 而不过几秒,萧祈安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只见他一把将夏韶宁抱到了床上,上下其手地将她本就穿得不多的衣裳一件件拉了下来,随后轻轻含住了她的耳垂,夏韶宁瞬间发出了一声嘤咛。 他就这样撩拨了夏韶宁好一会儿,最后才懒洋洋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我明日就把东大街的那间成衣铺子过到你名下,你让你身边信得过的人去打理着。你别总是不相信我,你救过我的命,我总要护着你的。” 月光斜斜地照在窗外的梅花枝头,周围似乎都萦绕着一丝淡淡的香气,只衬得帐子里的春意,更加浓烈。 第五十章 新人入府 陈氏的这件事情在六皇子府里闹出的动静可不小,那日之后,萧祈安明显觉得他的后院里安静了不少。 为了府里的平衡,也为了让夏韶宁不再成为这后宅里的众矢之的,正月十五之后,萧祈安便兑现了他的承诺,只要他有空,人人的院子里隔上几日他都去上一次。 于是这府里倒是难得地安静了一个月。 显庆二十七年二月初六,一年一度的小选如期而至。 大容国每四年举办一次大选,一年举办一次小选。大选一般是在秋高气爽的九月,小选则安排在新年过后的二月。 参加大选的女子家中官职都比较高,一部分适合的会被送入后宫,另外一部分则会成为成年皇子的正妃和侧妃。 府里的皇子妃纪氏和侧妃唐氏都是显庆二十三年大选时被圣上指给萧祈安的。 而每年的小选要求则没有那么严格,无论是官宦人家还是平民百姓家中的适龄女子都可以参加。只是这些女子的家世一般都比较低,所以入了皇子后院基本上只能被封为庶妃和侍妾。 因着之前显庆帝的嘱咐,所以今年的小选皇后就显得格外的尽心。 而当珍贵妃得知小选开始之后,日日都到皇后的凤仪宫去找她说话。皇后当然知道她在打着什么主意,于是她干脆一口气给瑞王挑了五个各式各样的女子入了瑞王府,心中想着让他们母子俩好好折腾去吧。 剩下的其他皇子,皇后则是十分公平的每人的府里都指了三个女子,谁也不偏袒。 于是半月后,被指给六皇子的三名女子就入府了。 因着今日是新人入府的日子,萧祈安便很给面子地没有去都察院当值,而是与纪氏一道坐在上首等着三人行礼。 夏韶宁以及其他的几名庶妃今日也都来了,如今正坐在下首同样看着眼前的这三名女子。 “几位妹妹不必紧张,既然入了府,那咱们如今就是一家人了。”纪氏面带微笑地对着眼前的三人开了口,随即又道,“正好趁着今日六皇子与其他几位妹妹都在这,三位妹妹便轮流做个自我介绍吧。” 听得纪氏的话,站在中间的那个眉目间颇有些英气的女子正准备开口,却被左边那个面容娇俏的女子给抢先了。 “妾吴灵儿给六皇子、皇子妃以及各位姐姐请安!” 她的声音很好听,清脆得如同百灵鸟一般,引得有些昏昏欲睡的夏韶宁也抬起头来,细细打量起了眼前的女子。 这吴灵儿瞧着年纪并不大,身量也不算高,脸圆圆的眼睛也是大大的,颇有些娇俏可爱。 “起来吧,你娘最近可好?”眼见着吴灵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萧祈安看,萧祈安却忍不住被她逗笑了,“从小母妃就说你这丫头古灵精怪,长得又好,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家的小子,倒是没想到最后便宜我了。” 听得萧祈安这般随意的调侃,众人才惊觉这吴灵儿与萧祈安应该早就认识了。 “我娘好着呢,只是安哥哥如今长大了倒是不如小的时候见得多了。”吴灵儿朝着萧祈安眨了眨眼,“娘不放心安哥哥,刚好我年纪也到了,这才想着送我入府来照顾你!” “你照顾我?你能照顾好你自己就不错了!”听得吴灵儿的话,萧祈安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过头来对着纪氏解释道,“灵儿是我的奶娘何氏的小女儿,这丫头古灵精怪想法最多,如今入府给我当了侍妾,便要多劳皇子妃照看着了。” 纪氏根本没想过这吴氏与六皇子的关系居然如此亲近,当下脸上的表情就不太好了。 只是萧祈安都这般说了,她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得皮笑肉不笑地点头应了。 “妾沈芳姝给六皇子、皇子妃以及各位姐姐请安。” 眼见着吴灵儿不出声了,刚刚那个被她抢了话头的英气女子也跪下行礼了。 “若是我没记错,你的父亲是湘州的州令?”萧祈安看着眼前这个面容英气的女子,赞赏道,“湘州这几年经济发展得很快,想来州令是费了不少心思的。沈大人的女儿给我当庶妃,想来是委屈你了。” “六皇子在湘州的名声很好,特别是去年您参与的那件青州卖官案办得漂亮,湘州的百姓们都十分敬佩您。能入了您的后院,是妾的福气,妾并不觉得委屈。” 沈氏的话说得很漂亮,但是细细听下来却丝毫感觉不到有一丝谄媚和恭维,仿佛她说的话全都是发自内心的。 夏韶宁瞬间觉得这个女子不太简单。 “妾姚宝珠给六皇子、皇子妃以及各位姐姐们请安了。” 这会儿说话的,是辽州富商姚老板的女儿,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女子在家中一定十分受宠。 只是在大容国,商人的地位到底不如官宦人家,所以这姚宝珠哪怕家中十分有钱,如今入了这六皇子府也不过是个侍妾。 夏韶宁看了一眼眼前的姚氏,见她倒是人如其名长得颇有些珠圆玉润,脸上也一直挂着十分和气的笑容。 “妾从辽州远道而来,带了一些辽州的特产给六皇子与各位姐妹,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说着话呢,便见姚氏对着身后的婢女使了个眼色,便有小厮将几个箱子抬了上来。 姚氏上前将箱子打开,便瞧见里面都是些珍珠玛瑙、和田翡翠、灵芝鹿茸等顶顶好的东西。 “姚妹妹有心了。”瞧着一旁的萧祈安面无表情,似乎并不想说话,于是纪氏便笑着开口了。 如此这般,三个人都已经见完礼了,萧祈安便又重新坐回了上首。 他转过头来看了看纪氏,纪氏瞬间会意,这是在给她面子,让她这个皇子妃给新人训话立威了。 “父皇与母后惦记着六皇子,将三位妹妹指来咱们府里,那从今以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只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些丑话我是要说在前头的。” 说到这儿,纪氏便坐直了身子,说话的语气也明显严肃了起来。 “六皇子与我都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在咱们府里,美貌啊家世啊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懂规矩。” “平日里该守的规矩要守,该做的事情要做。如今你们入了府,第一要务便是尽快给六皇子开枝散叶,第二嘛……就是绝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聪明人说话从来点到为止,此时的纪氏说完这番话,便又用那凌厉的眼神扫了一眼所有的女人们,便再没出声了。 “皇子妃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好好的守着规矩,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我得了空总会去瞧你们。” 听得六皇子和皇子妃的话,不止新来的三人,坐在下首的其他几个女人们便也跪下身来,齐声对着上首的萧祈安与纪氏道,“妾们明白了。” 第五十一章 小青梅截宠 新人入府三日后,便可以侍寝了。 众人都以为凭着吴姨娘与萧祈安的关系,第一个侍寝的肯定会是她。 谁知道萧祈安这人向来都不按套路出牌,第四日晚间他在青云堂处理完了工作,抬脚就去了沈庶妃的墨竹居。 很显然,沈庶妃也没想到自己会是新人中第一个侍寝的,眼见着六皇子就这么朝着她走了过来,她行过礼之后下意识地想把书桌上的剑收起来,可惜动作太慢还是被萧祈安看见了。 “你学过武?”萧祈安顺手将书桌上的剑拿了起来,翻来覆去看了看,挑眉道,“倒是把好剑,看来沈大人对你很好。” “让您见笑了。”沈庶妃不好意思地对着萧祈安笑了笑,“在家中的时候母亲总说妾没有女儿家的样子,不许妾学武。只是父亲却说女儿家懂些功夫也不算坏事,既能强身健体,遇到危险也能保全自己。” “看来沈大人是个好官,也是个好父亲。” 萧祈安将剑放了下来,转过身来细细打量了一番沈氏,发现她整个人英气之中又带了一些小女儿家的柔美,模样倒是不赖。 “归置吧。”萧祈安留下这句话便入了内间,沈庶妃便也满脸通红地随着他一道进去了。 两人褪下外裳躺下身来,沈庶妃却忽然大着胆子伏在了萧祈安的身上。 “让妾伺候您吧。” 萧祈安瞧着眼前的女子,此时两颊羞的通红,但是整个人却笑得明媚,看起来倒是有趣。 一时间萧祈安被她勾起了情绪,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却听得门口忽然响起来一阵急切地拍门声。 “六皇子!求您去看看我们姨娘吧!她好端端地忽然全身滚烫,整个人一直在说着胡话,奴婢们当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番话说完,拍门声停了下来,随即又响起了几声“咚咚咚”的磕头声。 这一番打扰,帐子里的萧祈安瞬间也没了兴致。 他有些不耐烦地从床上下来,披上外袍打开门来,便见着门口站着的居然是吴氏的婢女茉莉,他的气倒是瞬间就消了。 “灵儿生病了?”萧祈安拧着眉头看着茉莉,“怎么回事?” “回六皇子的话,我们姨娘下午的时候闹着要去花园玩,如今二月里的天儿还有些凉,奴婢便提醒姨娘穿个披风,可是姨娘非不听!然后晚间的时候忽然就浑身滚烫了!” 茉莉跪在地上,说话的语气十分急切,瞧着好似都快哭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沈庶妃也穿好衣裳从屋子里出来了。她冷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茉莉,心中存了一肚子的气,于是说话的语气便有些不好了。 “吴姨娘这病来得可真是时候呢!” 听得这话,萧祈安心中也明白沈氏是生气了,只是沈氏毕竟不是夏韶宁,他也没那么多心思去哄她了。 怎么说自己和灵儿也是吃同一个人的奶长大的,如今奶娘把自己娇宠着长大的小女儿送到他这来,这才来了三天就生病了,自己怎么也不好同奶娘交代。 “你先进去,我去彩云阁瞧瞧吴姨娘。” 萧祈安紧了紧身上的袍子,抬脚就随着茉莉往彩云阁去了,走的时候甚至都没看沈氏一眼。 “真的岂有此理!”沈庶妃回了内间,气得随手就摔烂了一个茶盏。 “庶妃别生气,这吴姨娘这么嚣张,明儿请安的时候您怎么也该同皇子妃好好地告她一状!” 沉玉上前替沈氏顺了顺气,心中也有不忿。好容易六皇子来了她们庶妃这儿,这吴姨娘三两下就把人给请走了。而且这还是庶妃第一次侍寝,这让她们家庶妃以后在这府里还怎么做人啊! …… 萧祈安随着茉莉来了彩云阁,刚入了内间,便瞧见吴灵儿正满脸通红地躺在床上。 他皱着眉头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张全和。”萧祈安出声唤了一声候在门外的张全和,“去外头请个靠谱的大夫来给吴姨娘看看。” 之前许府医的事情以后,萧祈安便没在府里设府医了。平日里府里主子若有个小病小痛的,同皇子妃报备一声再让自己身边的人出门去请大夫就是了。 “安哥哥,你来了。”听得熟悉的声音,吴灵儿虚弱地睁开了眼睛,随即撒娇似的就拉住了他的手。 “我是不是耽误你和沈姐姐的好事了?可是我病了就是想见你,我也控制不住自己。” 她今年不过刚刚十六岁,模样同小时候也没太大变化。如今瞧着和小的时候扯着他的衣裳要糖吃的小姑娘好像也差不多。 “别想那么多,一会儿大夫来了给你开了药吃了就好了。”萧祈安不露痕迹地把手从她手里扯了出来,又伸出另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头。 眼见着萧祈安这般举动,吴灵儿心中有些挫败。她正咬了咬嘴唇想继续说话,却见张全和已经把大夫请来了。 大夫朝着萧祈安行了礼,便开始给吴灵儿诊脉,果然是因为她下午去逛花园没穿披风受凉了。 茉莉随着大夫去抓了药,又煎好端了来,正要喂她吃,却见吴灵儿忽然就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好想爹娘,好想哥哥姐姐,好想回家,呜呜呜……” 她哭的声音很大,眼泪也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滴滴掉了下来。 “药拿来。”萧祈安按了按有些痛的额角,耐着性子替吴灵儿擦了眼泪,这才对她道,“别哭了,把药喝了就不难受了。” “安哥哥,你以后能多来陪陪我吗?”吴灵儿止了哭声,又一口一口地喝完了萧祈安喂的药,随即红着眼睛和个小兔子般小心翼翼地看着萧祈安问道。 “生病了就好好休息,我今晚在这陪你,哪里都不去。” 萧祈安替她盖好了被子,随即转过身来脱了鞋子坐到一旁的暖座上看书去了。 吴灵儿倒是还想开口让萧祈安上床来陪自己,也想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多给自己一些承诺。只是她抬眼瞧着萧祈安那冷漠的脸和皱起来的眉头,她还是决定暂时不说了。 果然,娘和哥哥说得都没错,人总是会变的。眼前这个男人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会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玩耍的安哥哥了,他如今只是萧祈安,是大容的六皇子。 第五十二章 皇子妃发飙 吴灵儿昨晚闹出的动静不算小,所以第二日天亮后,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了昨夜吴姨娘生生将六皇子从第一次侍寝的沈庶妃房里给“请”走了。 听得含秋打听回来的消息,正在给自己描眉的夏韶宁忍不住笑了。 “这小青梅也太心急了些。”夏韶宁画着眉连头都没抬。 “当初谢氏就已经在我这用过这一招了,只是谢氏之前也算是得过宠,而且好歹入府也有些年头了。她吴姨娘才入府几天啊就敢搞这么些幺蛾子,这番下来,除了引得爷去她房里过了一夜,她可是彻底把沈庶妃和皇子妃都得罪了,她图什么呢?” 明明三天前她们三人入府的时候皇子妃就已经训过话了,让她们守好规矩安分守己不要惹事。这才三天,吴氏就忍不住跳出来搞事了,这不是明晃晃的打皇子妃这个主母的脸吗? “咱们今日早点去,想来今天有好戏看了。” 夏韶宁画好了眉毛,便站起身来对着含秋道,“走,今日带你去看看热闹!也让你多多学着些!” …… 果然,夏韶宁刚跨入莲心院的会客厅,便瞧着好几个人都已经来了,于是她便带着含秋随意挑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 不过今日倒是也没那么多人关注她,因为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沈氏的身上。 “皇子妃娘娘,如今不是妾爱在背后说人坏话,实在是吴姨娘她太不懂规矩了!”沈氏虽然很生气,但是对着皇子妃,她说话的语气还是很恭敬的。 “她生病了不来找皇子妃娘娘请大夫,倒是越过娘娘直接去请六皇子了!如此这般,实在是有些没将娘娘放在眼里啊!这若是传了出去,外人定是要说咱们六皇子府没规矩了!” 沈氏并没有一味的对着皇子妃哭诉自己第一次侍寝就被吴氏截胡了,她强调的是吴氏她这般做实在是没规矩,坏了府里的名声。 纪氏未必听不出来沈氏的话中话,但是如今她还真就需要有个人将这件事情提起来。 而就那么巧,沈氏的话刚说完,便见着吴氏身边的婢女茉莉就走了进来。 “皇子妃娘娘恕罪,我家姨娘昨日发热,一直到后半夜才退了热。如今是无论如何都起不来身了,所以派奴婢来向娘娘告个假。” “既然已经退了热,那就证明吴姨娘身体无碍了。身体无碍却还不来向皇子妃娘娘请安,她吴姨娘好大的派头啊!” 眼见着纪氏坐在上首一直不出声,坐在下首第一位的唐侧妃便忍不住开口了。无论怎么样,侧妃可是足足比侍妾高了两级,训斥她一个侍妾,足够了。 “唐侧妃这话说得对极了,所以这假我可批不了。”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纪氏终于出声了。 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跪在下首的茉莉,语气严肃道,“起不来身你们做奴婢的就把她扶来,若是扶不来,那便是爬也叫她爬来!” “我倒是看看她今日敢不敢不来!” 此时的纪氏柳眉倒竖,整个人看起来与往常那般温婉娴淑示人的样子完全不同。 直到这个时候,坐在下首的所有人才猛然惊醒,她才是六皇子府里真正的女主人。 茉莉已经被纪氏这般强大的气势给吓坏了,此时的她只知道不住地朝着上首的纪氏磕头,随后便脚步哆嗦地往彩云阁去了。 “娘娘别生气,一个侍妾而已,不值得您动如此大的气,别气坏了身子。”唐侧妃对着纪氏笑了笑,语气里都是安慰,“妾只盼着您身体好,咱们这府里才能好好的呢!” “我身体好着呢,唐妹妹不用担心。”纪氏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便不再言语了。 坐在下首的夏韶宁看着眼前的几个女人来来回回地唇枪舌战,忽然觉得还怪有意思的呢。 这后宅里日日无聊透了,反正只要事情不牵扯到她身上,免费的戏她那是太愿意看了。 不多时,吴氏便白着脸被茉莉扶进了大厅。 夏韶宁瞧着她那样子倒不像是装病,应当是真的生病了。只不过这病到底有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严重,那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跪下。”纪氏开口,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吴氏年纪本来就比纪氏小了五六岁,被她这么一吼,当时眼圈就红了。 “妾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了,皇子妃娘娘要这般折辱妾!”吴氏站在那里,目光灼灼地对上了盛怒的纪氏,“您这般羞辱妾,就别怪安哥哥回来妾去同他告状了!” “皇子妃娘娘让吴姨娘你跪下,姨娘是没听到吗?” 眼见着吴氏没有一丝想跪的意思,纪氏身边的翠岚立刻上前一脚就踢到了吴氏的膝盖,吴氏吃痛,瞬间跪倒在了地上。 “你说你不知道你错在哪儿,那我今日就告诉你你错在哪儿!” “首先,我不管你从前与六皇子是什么关系,如今你既已入了府成了他的妾,那你的称呼就必须要改!这府里的姐妹要么称他为六皇子,要么称他为爷,只你一个人日日安哥哥安哥哥的叫着,像什么话?!此为一错!” “其次,女子善妒为大忌,你嫉妒沈庶妃在你们新来的三人中第一个侍寝,便想尽办法截了她的宠,此为二错!” “最后,你身为侍妾,生病了不派人来向主母报备请大夫,而是直接越过主母去请家中的男主人,这般没规矩,丢了咱们府里的脸面,此为三错!” “你才入府几日啊,便犯了这么多错,你还敢说你没错?!” 纪氏这话说得有理有据,没有一丝私心故意夸大,愣是说得吴氏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可是……” “皇子妃娘娘和她说这么多做什么?她犯了这么多错,府规伺候便是了。” 谢庶妃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有嘲讽别人的一天,所以这时的她就显得特别主动。 “你犯了错,我身为主母就要罚你!依据府规,我便罚你在花园的石子路上跪上两个时辰,再罚三个月的月钱,你可有异议?” 第五十三章 没这个癖好 说实话,夏韶宁穿来六皇子府快半年了,她从没见过纪氏生这么大的气。 以至于她如此小心谨慎的人有时候都会忘了纪氏才是这六皇子府正经的女主人。 她想着,府里这些日子出了不少事,这纪氏心中怕是早就憋着一股气要好好在她们这群妾室面前立立威风了。也怪这吴氏不长眼,刚好就撞到了这枪口上。 “我……我不想跪!我要去找安……我要去找六皇子!” 吴灵儿的娘何氏是萧祈安的奶娘,萧祈安从小到大同何氏的关系甚至比与自己的母妃陈昭仪的关系还好。 这些年来萧祈安也一直在尽力帮助吴家,不管是金钱还是其他方面。所以吴家的条件并不差,吴灵儿从小也都是被她爹娘哥姐娇养着长大的。 她以往在家里犯了错,爹娘对她最严重的惩罚不过是不让她出门去玩。如今入了六皇子府,纪氏居然让她在那走两步路脚板都会痛的石子路上跪两个时辰,她吓得脸都白了! 这若是真的跪两个时辰,她的膝盖也别想要了。 “吴妹妹你可想好了再说话。”听得吴氏这番话,连一直默不出声的苏氏都觉得这吴氏确实有点离谱了,“皇子妃娘娘处事向来是再公正不过的了,你自己做错事在先,这事儿若是真的闹到六皇子面前,六皇子可未必会帮你!” “白露,把她拖下去,你站在她旁边看着她跪,两个时辰少一刻钟都不行!” 纪氏朝着白露摆了摆手,白露便面无表情地将吴氏从地上拉起来带走了。 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吴姨娘有错,我已经处罚她了。你受了委屈,赶明儿我同爷说一声,让他再去看你。” 此时的纪氏又恢复了以往温婉的样子,于是便面带笑容地对着沈氏嘱咐了两句。 “皇子妃娘娘处事公正,妾不觉得委屈,妾都听娘娘的。” 眼见着吴氏受了惩罚,沈氏心中这才好过了一些,昨夜被吴氏截了宠的郁闷也消失了一大半了。 “吴姨娘这事儿大家今日都是看着的,以后若是谁还敢搞这些事儿,我绝不轻饶!” 纪氏再开口,语气又变回了那般威严。 众人连忙站起身应了,又闲话了几句,这就散了。 夏韶宁今日看了一出大戏,心情有些好,正想着中午要让王厨娘做些什么好吃的,都快走回浅月居了,却忽然被人拦了下来。 “给夏庶妃请安。” 夏韶宁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瞧着拦住她的人居然是姚姨娘。 “姚姨娘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妾的裙子湿了,只是这里离妾的金灿轩还有些距离。眼瞧着前头就是夏姐姐的浅月居了,所以妾冒昧问问……姐姐能不能借一套衣裳让妾去您那换一换?” 姚氏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眼前的夏韶宁,一副给她添麻烦的样子。 夏韶宁有些吃不准她想要做什么,只是打眼瞧着她的裙角的确湿了很大一块。想来这般天气拖着个湿了的裙子走这么多路,怕是回去就要生病了。 “姚姨娘若是不嫌弃,那便来吧。” 夏韶宁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含秋使了个眼色,含秋便偷偷先走了。她知道主子氏让她先回院子里同其他人只会一声,该收的东西要先收起来,不该说的话也别说。 姚氏就这样跟着夏韶宁回了浅月居,只是刚入了垂花门,夏韶宁便对着迎上来的蕙心道—— “你去找一身我没上过身的新衣裳拿到西厢房来,让姚姨娘换上。” 就这一句话,蕙心就明白了,主子这是不想让这姚姨娘进主屋。 于是一番找衣裳换衣裳,就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等到姚氏全部弄完的时候,夏韶宁的小厨房已经准备好午膳了。 “是妾打扰夏姐姐用午膳了。”姚氏站在主屋子外面看着小厨房一道一道的菜送进去,心中想着这夏庶妃果然受宠。 夏韶宁就这样坐在桌子前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偏那姚氏也是个耐得住性子的,见着夏韶宁不说话,她倒也真的一直站在主屋外,既不跨进来,也不说要离开。 眼见着小厨房的菜都已经上齐了,那姚氏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此时的夏韶宁终于忍不住了。 “午膳我就不留你用了,想来我的口味与姚姨娘应当不一样。只是你大老远地跟着我绕了这么大一圈路,没道理只是为了来我院子里换一身衣裳的吧?” 就在姚氏在西厢房换衣服的时候,夏韶宁便已经想明白了,这姚姨娘是想同自己套近乎呢! 从纪氏的莲心院出来,明明有另外一条近路能直接回她的金灿轩,可是这姚氏却选择了能路过她浅月居这条更远的路。 眼见着自己的心思一下子就被夏韶宁看透了,姚氏倒是也不恼,还对着夏韶宁笑了。 “夏姐姐倒是个敞亮人,那妾便也不兜弯子了。”她朝着身后的金蕊使了个眼色,便瞧着金蕊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姚氏接过荷包当着夏韶宁的面打开,只见里头赫然放着数十块拇指厚的金条。 “你想收买我帮你做事?”眼前骤然多了这么大一堆金条,夏韶宁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被晃瞎了。 “诶,夏姐姐别说得这么难听嘛!”姚氏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一把将那袋金条推到了夏韶宁的面前,轻声对她道—— “妾知道在这六皇子府里最得六皇子宠爱的就是夏姐姐了。您也知道一道进府的这三个人中,妾的身份是最低的,所以……” “哦,你想用钱贿赂我,让我当你的靠山,把你引荐给六皇子?”这话说出来,倒是把夏韶宁自己都逗笑了。 她站起身来走到了姚氏面前,面带微笑地看着她道,“我听说姚老板在辽州的生意做得很大啊,姚姨娘就拿这几根金条来收买我,未免有点瞧不起人了吧?” 面前的姚氏听得夏韶宁的话,一瞬间有点愣神。心中想着这夏庶妃怎么和她打听到的不一样啊,这府里的人也没说过夏庶妃是如此见钱眼开的人啊。 或许是姚氏面前的疑惑太过明显,此时的夏韶宁也不想同她继续开玩笑了。 嗯,没什么意思。 她把那个装满金条的荷包重新包了起来,反手就塞回了姚氏的怀里。 “我可当不得你的靠山啊,因为姐可没有主动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男人的癖好。” 第五十四章 遇蛇 姚氏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就从浅月居离开了。 “这姚姨娘家里是真有钱呢。”眼见着姚氏已经走得很远了,一旁的兰芷想到刚刚那个把大家的眼睛都晃花了的金条,还是忍不住暗暗咋舌。 别人送钱都是送银子,这姚姨娘一出手就是金条,真的好阔绰的手笔啊! “眼热了?”瞧着兰芷一副咋舌的样子,夏韶宁一边夹菜一边调侃道,“那我去把她叫回来,就说我刚刚都是同她开玩笑的?” “主子说什么呢!奴婢只是感叹一句罢了。”兰芷对着夏韶宁摆了摆手道,“奴婢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也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这姚姨娘瞧着为人圆滑得很,这金条子可要不得!” “平日里六皇子赏我的那些东西可比她那袋子金条子值钱多了,就说城东那家成衣铺子,几个月的流水就抵得过那些金条子了,你们主子的眼皮子还没那么浅。” 这几个月萧祈安陆陆续续送了她一堆东西,贵重的奇特的都有,但是也就是那家铺子送得最合她心意。 金银细软这些东西都是些死物,用完了也就没了。这铺子可是个好东西,打理好了那可是会钱生钱的啊! …… 府里的人本还等着看萧祈安下值回府后吴氏会不会去找他告皇子妃的状,连纪氏都有些摸不准萧祈安会不会因为自己惩罚了吴氏而生自己的气。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吴氏当真规规矩矩地在花园里跪了足足两个时辰,而后便回了彩云阁再也没有出来。 她既没有去找萧祈安告状,就连大夫都没有请,一连七天都再没出彩云阁的院门。 最后还是纪氏主动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萧祈安,萧祈安却只回了她一句,“皇子妃做得好”,便再无他话。 于是府里的人便彻底明白了,在这府里搞一些歪门邪道的事情是真的没用的。就算你是六皇子的青梅竹马,他也不会帮你多说一句话。 而后的半个月内,萧祈安十分平均的每个人的院里都去了两次,连犯错了的吴氏那儿他也去了。 只是不管萧祈安头一天去了哪个的院子里过夜,第二日派张全和去送赏赐的时候总会额外给浅月居也赏一份。 起初听说吴氏还有不满,甚至还去皇子妃那告过状。只是每次都被皇子妃以一句“爷没给你赏东西吗?”为由给推了出来。 于是渐渐地,府里的女人们便看明白了,终究还是浅月居吃香啊。 *** 三月中旬,乍暖还寒,府里四处都是一副快要万物复苏的景象。 苏庶妃的预产期便就在这几日了。 六皇子府许久都没有孩子出生了,所以纪氏对苏庶妃的这一胎十分重视。 苏氏本身也是个谨慎到有些胆小的性子,所以越是快到预产期,她越是连门都懒得出。 好在纪氏早就周到地把苏氏生产所需要做的所有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接生大夫、接生嬷嬷也早早地就在她的海堂阁住下了,就等苏氏发动的那一天。 一切都是那样的井井有条。 这一日,苏氏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却见张全和带着好几个工匠入了她的院子里来。 “张公公这是做什么?”苏氏的肚子如今已经很大了,她连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都十分困难。 “给苏庶妃请安。是前几日夏庶妃偶然说了一句,说冬天都过了,浅月居院子里的花儿还长得不好。于是六皇子便让奴才带着花匠们把主子们院子的花儿都培培土,再种上些新的花儿,等到下个月天气暖了主子们瞧着也高兴!” 张全和对待这后院里的女人们向来客气,不管哪个主子有问题,他也愿意解答。 “还是夏庶妃有闲情逸致啊,如今我怀着孩子,哪儿还能想得到什么花啊草啊。” 苏氏有些自嘲地说了一句,不自觉地看了看自己那已经变得十分臃肿的手和腿,担心着生完孩子到底还能不能变回去了。 这话张全和是不会接的,他只是对着苏氏笑了笑,便带着花匠去培土种花了。 “这些新种下的花儿,不会影响孩子吧?” 闲得无聊,苏氏便站在一旁看着花匠们种花,手抚上了那高高隆起的肚子,这才想着询问花匠。 “庶妃放心,这些花儿都是无毒的,对人是没有害处的。”花匠仔仔细细地种下了最后一株花,这便准备起身收拾东西了。 苏氏让墨韵好生将张全和与刚刚做事的花匠送了出去,这便又坐回了摇椅上。 不得不说,有了花匠将院子里的土培过以后,又种上了一些新的花,她这小小的海棠阁倒是变得有些生机勃勃起来。 “好孩子,等你长大了,娘带着你在院子里画画,你瞧着这些花儿长得多好啊!” 苏氏在刚刚种好的花旁边坐了许久,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满脸慈爱地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着话。这时候一束阳光刚好打到她的侧脸上,显得此时的她特别温柔慈爱。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母性的光芒吧。 是夜。 苏氏靠着床头看着书,墨韵端着燕窝走了进来。 “主子把燕窝喝了便早些休息吧,可得仔细着眼睛呢!” “好,我知道了。”听得墨韵的提醒,苏氏这才惊觉时辰已经不早了。于是她接过墨韵手中的燕窝一勺一勺吃了,便准备躺下睡觉了。 “把烛火熄了吧,太亮了我睡不着。” 苏氏刚躺下,便嘱咐墨韵别忘了熄灯。墨韵点头应了,转身准备去窗旁熄灯,谁知她刚走到窗户旁,却赫然瞧见一只巨大的黑底青花的大蛇从窗户上掉了下来,直直地就朝着苏氏爬了过去! “主子小心,有蛇!” 墨韵疯了一样就朝着苏氏扑了过去,只是她的动作却没有蛇快,只一会儿,蛇便爬到了苏氏的身上! 此时的苏氏已经彻底被吓傻了,她潜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抓蛇,但是却又犹犹豫豫不敢动手。 就在她准备动手的空档,墨韵终于冲了上来,一把就扯住了那只蛇! 谁知那蛇也不是吃素的,见自己被人扯住,它立刻伸出自己那尖锐的牙齿狠狠地咬了墨韵一口! 而大概也就一会儿的时间,墨韵便脸色惨白,瞬间就倒在地上说不出话了! 第五十五章 惊吓难产 “天呐,这蛇有毒!” 眼瞧着墨韵的样子,苏氏彻底慌了,她不敢再动弹一下,只得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门外喊道——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屋子里进蛇了,快来人救救我!” 她喊了好几声,最终惊动了东厢房的接生嬷嬷。 好在这个接生嬷嬷机灵,听得苏氏的求救抬脚就往门口跑,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道,“快来人啊,庶妃娘娘的屋子里进蛇了!快救人啊!” 接生嬷嬷的喊声很快就将守在门口的侍卫惊动了,侍卫们快速冲进主屋内,赫然见着那只黑底青花蛇已经要往苏氏的脸上扑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胆大的侍卫立刻抽出剑来将那蛇劈成了两半,那蛇瞬间就掉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快去找皇子妃报备请大夫,救救墨韵!”苏氏看着眼前已经人事不醒的墨韵,急忙朝着刚刚冲到她身边的纸香喊到。 只是她一边喊一边却觉得自己的肚子越来越痛,她下意识地往自己的身上一看,就瞧见自己的下身的床单已经被鲜红的血液给浸湿了! “庶妃娘娘要生了!”接生嬷嬷看着眼前的景象,瞬间反应了过来。 此时的苏氏脸上苍白得如纸一般,听得接生嬷嬷的话便死死拉住了纸香的手,咬着牙对着她道,“叫……人去通知……皇子妃,你……好好守在……我身边!救……墨韵!” “主子您放心!奴婢就在这儿哪儿都不去!” 纸香握住苏氏的手宽慰着她,随即转过身来厉声对着身后的接生嬷嬷和小婢女道—— “你们还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赶快做准备给庶妃娘娘接生!” “抱琴,你亲自去一趟莲心院通知皇子妃,就说主子被蛇惊着了要生了!墨韵为了救主子被毒蛇咬伤了,求她请大夫来给墨韵看病!快点去!” 随着纸香雷厉风行地吩咐,整个海棠阁才开始忙碌了起来。 …… “六皇子,皇子妃派人传话来说,苏庶妃要生了!只是……如今情况,怕是不大好!” 今夜的萧祈安正好歇在夏韶宁的浅月居,两人闹了一场正准备休息,却听得张全和在门外焦急地对着萧祈安说话。 听得张全和的后半句话,萧祈安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如今时间还早,妾同爷一道去海棠阁瞧瞧吧?” 看出了萧祈安情绪不佳,于是夏韶宁便率先起身来准备伺候萧祈安穿衣裳。 “你若是害怕就不要去了。”萧祈安从床上坐起身来,接过夏韶宁手里的衣裳就自己穿了起来,“别影响你。” 夏韶宁明白萧祈安是害怕自己看到苏氏生产对她产生心理阴影,但是她如今明知道苏氏不大好了她还不跟着去看看,万一有人要用这件事情在她身上做手脚,那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生孩子而已,没什么好怕的。”说话间夏韶宁和萧祈安都已经穿好了衣裳,听得夏韶宁这般坚持,萧祈安便也就同她一道往海棠阁去了。 海棠阁。 萧祈安与夏韶宁赶到的时候,纪氏已经到了半个时辰了,正焦急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后院里的其他女人也都来了,正站在纪氏身后沉默不语。 “哪里不好了?接生大夫怎么说?”萧祈安走到纪氏面前,拧着眉头询问她。 “爷来了。”众人听得萧祈安的声音,便都起身对着他请安。请完安以后,纪氏才略显焦急地开口了。 “大夫说苏妹妹本应当还有个七八日才会生的,只是今日她的房内突然进了一条毒蛇,她的婢女为了护着她差点被蛇咬死,苏妹妹就被吓着提前见红了。如今大夫和接生嬷嬷都在里头呢,说是……苏妹妹被吓着了没什么力气,孩子的头又有些大,怕是……不大好生……” “这还是三月里,哪里就会有蛇了?” 听得纪氏的话,萧祈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过如今似乎不是考虑这件事儿的时候,因为此刻主屋里的苏氏正高声叫喊着,听得萧祈安的心无端地觉得堵得厉害。 “她怎么叫得这样惨?”又等了半个多时辰,屋子里的苏氏仍旧叫得凄惨,这会儿的萧祈安彻底坐不住了。 “爷别急,妾当初生大公子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总要遭点罪的。” 眼见着萧祈安如此焦虑,唐侧妃便急忙走上前去安慰着萧祈安,全然没看见纪氏看她的那般冷冰冰的眼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久的夏韶宁觉得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见一个接生嬷嬷满手是血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六皇子,皇子妃!苏庶妃她如今难产了,孩子头太大一直卡着出不来,奴婢斗胆出来问一句,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你在说什么废话?!什么保大人保孩子,大人和孩子我都要!” 听得接生嬷嬷的话,萧祈安气得一把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语气冷冽地对着她道,“你今日若是保不住大人和孩子,那你明天也别想全须全尾地从我这府里走出去!” 接生嬷嬷看着眼前这个周身都散发着阎王气息的六皇子,吓得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于是她狠了狠心,转过头又冲回屋子里去了。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便听得屋子里传出了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便见着接生嬷嬷抱了个红色的包被满脸喜气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恭喜六皇子,苏庶妃诞下二公子!” “好,好!”折腾了整整一夜,苏氏终于将这个孩子生了下来,萧祈安也终于放下心来。 虽然他对待孩子看得并不是很重,只是他成婚这些年来膝下的孩子实在是太少了一点,如今又得了个儿子,他心中总归是开心的。 “恭喜爷了!”如今的纪氏也是满脸喜气,她接过接生嬷嬷手中的二公子看了一眼,见他睡得香甜,心中便也安慰。 闹了这一夜,苏氏好歹是将这孩子好好的生下来了。 第五十六章 哪里来的蛇 “剩下的事情就麻烦皇子妃处理了,我过会儿要去上朝了,就先回前院了。” 萧祈安上前看过了孩子,便对着纪氏嘱托了一句。正要转身离开,便瞧见站在最后头的夏韶宁此时已经困得似乎站着就能睡着了。 于是他忍不住在心里轻笑一声,便对着其他人道,“苏庶妃生产辛苦需要休息,你们也都散了吧!” 得了萧祈安的话,众人便立刻行礼离开了。 “困了就回去睡,小心别摔着了!” 路过夏韶宁身边,萧祈安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只不过此时的夏韶宁已经没精力回手了,因为她真的很困了,很想回去睡觉了。 哎,守了一夜自己男人的小老婆给自己男人生孩子,这叫什么事儿哦! …… 众人离开,纪氏将孩子交给早就选好的奶娘,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脚往内间去了。 此时的内间散发着一股十分不好闻的味道,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其他的味道,熏得纪氏有些睁不开眼。 不过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捏着帕子捂了捂鼻子,便坐到了苏氏的床前。 此时的苏氏刚刚经历了难产,整个人的脸色白得和纸一样,嘴唇也是一丝血色都无,看上去好像随时都要晕倒一样。 眼见着纪氏来了,她还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纪氏一把按住了。 “孩子很好,六皇子高兴,你别担心了。”纪氏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对着她道,“你辛苦了。” “妾深谢皇子妃娘娘庇护,不然这个孩子怕是没办法如此安稳的生下来,这个孩子以后就是娘娘的孩子了。” 苏氏拉着纪氏的手,虽然话说得艰难,但是感恩的语气却一点儿都不少。 是的,想当初苏氏看着夏韶宁得宠想要投靠她,谁知道人家压根不接苏氏这一茬。 而后苏氏又在府里经历了一些不公平待遇,是身为皇子妃的纪氏朝她伸出了援手。 于是苏氏便彻底站到了纪氏这一边,纪氏便也处处护着她,这才让她能安安稳稳地生下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只会是你的孩子,我不会同你争这个孩子的。”纪氏朝她笑了笑,示意她安心,“我只希望若是以后我生下嫡子,这个孩子能尽他所能站在他的弟弟身后。” 这番话说完,苏氏也算是彻底安心了。 皇子妃一直都没有儿子,她本以为这孩子生下来就会被纪氏抱走的。 “只是好端端的,你的屋子里怎么会进了蛇?”纪氏皱了皱眉头,朝着那扇进了蛇的窗子看了一眼,“按理说如今的天气也不算暖,蛇怎么就往人多的地方来了呢?” “妾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听得纪氏的疑问,苏氏有些犹豫。 “你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敏锐如纪氏,她听出了苏氏话里有话,“你说便是!” “昨日下午,张公公带了好几个花匠来妾的院子里给花儿培土,而后又种上了好些花儿。妾并不识得那些花儿,所以便问了花匠那花儿会不会对孩子有害,只是花匠告诉妾花儿都是无毒的。” “妾在那院子里坐了一下午,总觉得鼻尖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还挺好闻的。哪知道到了晚上,屋子里就进蛇了。” 说到这儿,苏氏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那条吐着信子的黑底青花蛇,她瞬间又吓得脸色苍白。 “你是觉得那花儿有问题?”纪氏皱了皱眉,随后转身询问一旁的碧溪,“好端端的,张全和怎么会带花匠来种花?好似前两日咱们院子里也种了花儿?” “是夏庶妃同六皇子抱怨,说冬天都过了她院子里的花儿还不开。于是六皇子便让张公公带了几个花匠给主子们的院子里的花儿都培了土,又种上了一些新的花儿。”碧溪压低声音对着纪氏答道。 “这么说这件事儿与夏庶妃有关了?”这话说完,纪氏却有些疑惑,“夏氏初入府的时候倒是有些跋扈,可是这半年来倒是一直安分守己从不惹事,这件事儿……” 她抬眼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苏氏,便没再说下去了。 “好了,你刚刚生了孩子就别想那么多了,不管这事儿是谁做的,我总会给你个交代!” 说完这句话,纪氏又拍了拍苏氏的手,这才携了碧溪的手离开了海棠阁。 …… 莲心院。 纪氏从苏氏刚开始发动的时候就赶去了海棠阁,如今已是连着五六个时辰没有合眼了。 她此时的脸色也并不好。 翠岚端了一碗熬得浓浓的虫草花鸡汤到纪氏面前,略略有些心疼道,“娘娘这几天总是食欲不振,夜晚睡得也不安生。在那守了苏庶妃一夜,偏生六皇子只惦记着那夏氏。” “好了,我身为主母怎会与她一个妾室争这些。”纪氏端起鸡汤一气喝了小半碗,这才觉得有些缓过神来。 “娘娘觉得苏庶妃屋里进蛇的事情会是夏庶妃做的吗?”碧溪收了碗,又想到刚刚苏庶妃说的话,有些不解道,“奴婢瞧着夏庶妃平日里与苏庶妃也没什么仇怨啊。” “不管这事儿是不是她做的,既然如今我知道了这件事儿,那我还是要把她叫来问问情况的。” 纪氏顿了会儿,便又对着翠岚道,“翠岚,你去一趟花房,问一问昨日那个花匠在苏氏院子里到底种的是什么花,那花会不会引蛇。” “碧溪,你等晚些时候去一趟浅月居,就说我有些事情要问一问夏庶妃。” 翠岚和碧溪分别应了。 “这几日也不知是不是累着了,总觉得腰酸背痛的。这会儿没什么事儿,我先去床上躺躺,等夏氏来了再喊我起来。” 吩咐完事情,纪氏便有些疲惫地往内间走去,一边走还不忘嘱咐身边的白露,“她们两个忙她们的,你若是有空就多帮我盯着些海棠阁。苏氏这番生产吃了不少苦,你瞧着她那儿缺什么少什么就替她补上。” “这府里的孩子不多,我总得帮我未来的孩子铺好路,只要他的哥哥们别生了歪心思,我倒是也不介意多看顾些这些庶子女。” 第五十七章 夜来香过敏 夏韶宁从海棠阁回来以后,连饭都顾不上吃了,脱了衣裳倒头就睡。 几个婢女也都是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气的,其他的事情她可能都可以让步,唯有吃饭和睡觉这两件事儿,主子是一点儿都不肯让自己受委屈的。 只要饿了,不管什么时候都得吃;只要困了,不管在哪里都得睡。 她这一睡,就睡到了碧溪来传话的时候。 “夏庶妃,皇子妃请您去莲心院说话。” 迷迷糊糊被蕙心从床上拉了起来,此时的夏韶宁还有些懵。看到来人是皇子妃院里的一等婢女,这才瞬间清醒过来。 “劳碧溪姐姐来一趟,我一会儿就去。”夏韶宁客气地对着碧溪回了一声,又让惜春好生将人送出去了,这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好家伙,晚霞都出来了,合着她是足足睡了一整天啊。 简简单单地洗漱了一番,又喝了一碗小米粥垫了垫肚子,夏韶宁便带着蕙心往莲心院去了。 夏韶宁到了莲心院的时候,纪氏正靠在椅子上休息,身后的翠岚正在帮她一下一下按着头。 “你来了。”眼见夏韶宁来了,纪氏便对着身后的翠岚做了个手势,她便停了下来,退到了一旁。 “你知道苏庶妃为何会提前生产吗?”纪氏睁开眼睛,对着夏韶宁问道。 “妾听说是有条黑底青花的蛇钻到了苏姐姐的房间里,她的婢女为了救她险些被毒蛇咬死,苏姐姐吓着了,这才提前见红了。” 夏韶宁将昨日张全和的话以及从接生大夫那里听来的话整合了一番,用来回答如今纪氏的提问。 “那你知道这蛇是怎么来的吗?”听得夏韶宁这番中规中矩的回答,纪氏朝着她笑了笑,“如今还不到四月,按道理说来蛇是不该往人多的地方去的,除非……那院子里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 纪氏这番话说得已经很直白了,夏韶宁当然听懂了。 只是她却不知道纪氏这话后头有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皇子妃娘娘有话便直说吧。”夏韶宁也懒得同她打哑谜了,“这里头是不是有妾的事儿?” “你倒是个敞亮的人。”夏韶宁的话音刚落,纪氏便笑了。 “我听说是你同爷抱怨说你院子的花长得不好,爷这才让张全和带着花房的花匠去给各个主子的院子里都种上了一批新花。” “你早不说晚不说,偏偏选的临近苏氏预产期的时候说这话。而偏巧昨日花匠在苏氏海棠阁种的新花,就是蛇最喜欢的夜来香。” “夜来香?”听得纪氏说的花名,夏韶宁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对着纪氏道,“妾不喜欢夜来香的味道,所以妾的院子里也没有种夜来香,妾也更没有同花房要过这种花。” “你没向花房要过夜来香?”纪氏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夏韶宁,“那为何花房的花匠说他们是听你说过这花儿对孕妇好,这才特意挑来送去苏氏那儿种上的?” “妾发誓妾从没对花匠说过这番话!若是皇子妃不信,大可以将那花匠请来,妾与他当面对质!” 此时的夏韶宁真是被气得不轻,为了避免有人趁着苏氏生产府里混乱来害她,她生生守在海棠阁熬了一晚上都没睡。好不容易补了个觉,谁想到睡醒了还是逃不过这些破事,她真的是要冤死了!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倒是也不能相信花匠的一面之词。白露,你去把花房那个姓李的花匠请来吧。” 纪氏转过身对着白露吩咐了一句,白露便应声去了。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花房的李花匠便到了,他站在下首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是李花匠是吧?”夏韶宁走到他面前,示意他把头抬起来。随后夏韶宁从上到下地将这李花匠打量了一遍,这才语气冰冷地对着他道—— “我都没见过你,你为何对着皇子妃娘娘说谎?你确定是我告诉你夜来香对孕妇好的,让你种在苏庶妃的院子里的?” “夏庶妃您忘了,前段时间您来花房选花,瞧着夜来香种得好,您便靠近挑了好一会儿。后来您又对小的们说您暂时还是不要了,因为这花儿对孕妇好,让咱们还是先给苏庶妃种上。” 那李花匠抬头看着夏韶宁,语气是那样的斩钉截铁。 听得这李花匠满嘴胡言,夏韶宁都给他气笑了。 她转过身来盯着李花匠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对着他道,“你说我靠近夜来香挑了好一会儿?那我问你,我挑完了花可还有其他什么表现?” “表现?”听得夏韶宁这番莫名其妙的问话,李花匠便有些慌了。他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结结巴巴道,“嗯……就是,好像……也没什么……” “皇子妃娘娘,不知您可否让您身边的人去花房拿一盆夜来香来?”夏韶宁对着纪氏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虽然纪氏搞不明白夏韶宁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人去拿夜来香,但是她还是对着白露道,“你去花房拿一盆夜来香来吧!” 不多一会儿,白露便抱着一盆夜来香回来了。细细瞧着,那花儿是长得漂亮,微风吹来还能闻到一股幽幽的香味。 见着白露把花抱来,夏韶宁便二话不说地走到了那盆花面前。只见她先是蹲下身子摸了摸那片花瓣,而后又摘了一朵花使劲地嗅了嗅。 就在众人有些疑惑这夏庶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时候,夏韶宁的脸上和手上忽然间就起了许多密密麻麻的红疹子,且瞧着越来越多的样子! “大家都看到了,我不仅不喜欢夜来香的味道,且我自小就对这花儿过敏。我不光不能触碰这种花,连这花的味道我都不能闻!只要闻到我必定会起满身的红疹子!”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走到了那个已经慌得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的李花匠面前,语带嘲讽地对着他道—— “你口口声声说我那天在花房挑了好大一会儿的夜来香,可是当我问你我那日有没有什么其他表现的时候你却支支吾吾说没有。若是我真的靠近了夜来香,你必定会知道我对这花儿过敏,但是当着皇子妃娘娘的面,你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只能证明一点——你在说谎!我根本就没有碰过夜来香,也没让你去苏庶妃的院子里种夜来香!是谁指使你来陷害我,你快说!” 第五十八章 皇子妃被夏庶妃气晕了 “小的……小的……” 此时的李花匠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感觉自己背上的衣服都快被冷汗浸湿了。 这会儿的他在脑子里想了许多,过了好一会儿,便见他对着纪氏和夏韶宁干脆利落地就跪了下来。 “求皇子妃娘娘和夏庶妃恕罪!是小的一时糊涂往苏庶妃的海棠阁里种错了花,这才引得苏庶妃提前生产了!小的害怕六皇子与皇子妃怪罪,这才谎称是听了夏庶妃的话!求各位主子饶命啊,小的真的知道错了!” “你别以为把错全揽在自己身上这事儿就结束了,我告诉你……” “娘娘!娘娘你醒醒!快来人啊,皇子妃娘娘被夏庶妃气得晕倒了……” 这厢的夏韶宁发誓要把那花匠身后想要陷害她的人揪出来,正对着花匠放狠话呢,便眼见着就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纪氏直直地就朝着后头倒了下去! 她整个人站在原地忽然呆住了,耳边反复回响着纪氏倒地前翠岚喊出的那句话—— “皇子妃娘娘被夏庶妃气得晕倒了……” “被夏庶妃气得晕倒了……” “晕倒了……” 天呐!她才是真的想要晕倒了好不好?! 这叫什么事儿啊! …… 皇子妃无端端地晕倒了,这对于六皇子府来说可是大事。于是碧溪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跑去了都察院把正在公务的萧祈安给请了回来。 此时的萧祈安真的一个头两个大,昨夜因着苏氏生产他一夜未睡,偏偏今日都察院又十分忙,天都黑了他还没下值。 如今猛然听到纪氏晕倒了,他拔腿就往府里跑。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对着张全和吩咐道,“拿我的牌子去宫里请个太医来!快!” 萧祈安一路小跑回到了府里,不多时张全和也把太医请来了。 这会儿的纪氏已经醒了,只是她的脸色却还是十分的苍白。眼见着周围许多人都围着自己,她便觉得有些兴师动众了。 特别是她瞧着连萧祈安都被惊动了,便挣扎着想要起身向他行礼,不过到底是被他给按住了。 “劳烦太医为皇子妃瞧瞧是什么问题,为何说着话都能好端端晕倒了?” 萧祈安皱着眉头,心中倒是不希望纪氏真的有什么大病。 虽然最近半年来她许多事情都处理得不太好,但是作为皇子妃,她却是没有什么大毛病的。 若是她真的得了什么病再也管不了后院的事情了,那他这后院便越发要不得安生了。 众人此时的眉头都是紧锁着,目光也都盯着眼前那花白胡子的太医。谁知那太医细细地帮着纪氏诊完了脉,这才面带笑容地对着萧祈安拱了拱手。 “恭喜六皇子,恭喜皇子妃!皇子妃并非是生了什么病,而是已经有了两月余的身孕了!” 太医的话犹如平地一声雷,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眼前的萧祈安并没有表现出十分激动的样子,他只是朝着太医道了谢,便让张全和好生将太医送出去了。 这会儿的纪氏倒是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想着难怪最近这些天来自己总觉得浑身不舒服,饭吃得不香觉也睡得不安生。 原来自己这是有孕了! “怎么这样不小心?”萧祈安坐到了纪氏的床边,握住了她的手,“有身孕了都不知道,还让自己摔倒了。” “回六皇子的话,这一切都不怪皇子妃娘娘,要怪就只能怪夏庶妃!”翠岚本就看不惯夏韶宁的宠,所以这个时候便打定主意要抓住机会在萧祈安的面前狠狠地告她一状! “是夏庶妃当着皇子妃的面先把自己搞得满身过敏起红疹子,又气势汹汹地在那审犯人似的大声说话,皇子妃定是被她给气得晕倒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过敏起疹子了?” 谁知道翠岚的话刚说完,萧祈安非但没有责怪夏韶宁,还伸出手来一把将她扯到了自己的面前,看着她正在不停地挠自己的手臂,他倒是真的生气了。 “不舒服就回你自己院子去,让辛夷给你好好看看,还呆着这儿干什么?!” 萧祈安抬起头来瞪了夏韶宁一眼,谁知夏韶宁一点儿也不怕他,直接就瞪回去了。 莫名其妙!你们两夫妻都莫名其妙! “六皇子……” “翠岚,住嘴!”眼见着翠岚还想继续给萧祈安上眼药,躺在床上的纪氏却忽然出声将她未说出口的话打断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夏韶宁,随即又转头对着萧祈安道,“您别听翠岚胡说,是妾身子不好自己晕倒了,不管夏妹妹的事儿。至于其他的事儿,晚些时候妾再同您细说,夏妹妹还是赶快回去吧,别叫身上的疹子弄严重了。” 此时的夏韶宁早就不想继续待在这儿了,这会儿听到萧祈安和纪氏都让她回去,她还真就行了个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说得跟谁爱待在这儿一样! “你们没事儿也都回去吧,别打扰皇子妃养胎。”眼见着夏晒宁气呼呼地离开了,萧祈安大手一挥也把其他人都赶走了。 这会儿的内间,便只剩下了萧祈安和纪氏。 纪氏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萧祈安。毕竟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夏韶宁,就算她不说,萧祈安迟早自己也会知道的。 听完纪氏的话,萧祈安沉默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对着纪氏沉声道,“把那个花匠赶出去,这件事儿就这么了了。我得了个儿子是好事儿,别再节外生枝了。” 他如今十分注重自己的在外头的口碑与名声,他总希望自己给人的感觉是妻妾和睦,儿女成群的。 他可不愿意人家说起他六皇子府的第一印象同八弟的八皇子府一样,乌烟瘴气。 “只是如此……夏妹妹怕是要受委屈了。”听得萧祈安的处理方式,纪氏想到夏韶宁今日对着那花匠咄咄逼人的样子,便暗自腹诽着她夏韶宁哪儿就是个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的人了。 “夏氏那儿我去说,你不用费心。”萧祈安替她掩了掩被子,语气轻柔道,“你身子不好,如今有了孩子就不可多操劳了。以后府里的事儿,就让唐侧妃多操些心吧,你安心把这孩子生下是正经事。” 纪氏本还想着自己有孕了萧祈安对她的态度果然不一样了,猛然听到他后半句话,心瞬间仿佛掉入了冰窟。 “妾没那么娇弱,可以……” “我说了这么办那就这么办!” 她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却被萧祈安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 “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儿,我希望皇子妃明白。”萧祈安收回了手,对着纪氏冷声道,“你总得分得清轻重缓急,等你生了孩子,这个家总归还是你来当!” 第五十九章 你再赔我间铺子 夏韶宁今日气得走路的速度都比之前快了一倍。 她气冲冲地走在前头,后头的蕙心只得小跑着才能追得上。 “辛夷,帮我我配副止痒的药,痒死了!” 一回了浅月居,夏韶宁就扯了披风回了主屋内间,两只手不停地挠着脸上和手上的疹子,只是越挠越觉得痒得厉害。 “老天诶,主子您这是碰什么了?怎么过敏成这个样子?” 听得夏韶宁的喊声,辛夷寻声赶来,看到的就是两只手一直挠啊挠的和个猴子似的夏韶宁。 “以身试毒,可惜没把背后的人揪出来!” 一想到刚刚还差一点就能逼得那李花匠说实话了,谁知道皇子妃好端端地晕过去了,这一会儿子把她的计划全打乱了。 “主子您别挠了,再挠一会儿得留疤了!”辛夷上前帮着夏韶宁轻轻摸了摸皮肤,看着她满身的红疹也觉得心疼,“您快到净房去,奴婢去取个药包来给您泡个药浴,泡完了再涂些清热解毒的药膏,再喝副药,明日就能好了。” 听得辛夷的话,夏韶宁有些烦躁地应了。而后几个婢女们都分别忙碌了起来,惜春去煎药,蕙心和含秋服侍夏韶宁泡澡,兰芷替她准备好柔软的睡衣和药膏,等着夏韶宁泡完澡后出来就可以穿上了。 不得不说辛夷的医术还真是可以的,之前她说自己擅长千金方,如今看来倒是什么毛病都能看一些,一开始还是谦虚了。 等到夏韶宁泡完了澡,几个婢女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涂了药膏,她便感觉自己已经好了许多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正准备喝药,却看见萧祈安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入了内间。 “你们都下去,我与夏庶妃有话说。” 刚入了内间,萧祈安也不管夏韶宁对他是何脸色,一屁股就坐到了她的床边,还把内间伺候的人全赶出去了。 夏韶宁端着碗在喝药,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还痒不痒了?”萧祈安皱着眉头拉过夏韶宁的手,把她的袖子掀了起来,瞬间就露出了一截雪白的手臂。只可惜此时那雪白的手臂上都是一个个红色的疹子,看起来倒是不那么赏心悦目了。 “痒死妾算了!反正爷也不管!”夏韶宁一把将手收了回来,没好气地白了萧祈安一眼,“你们一个个都欺负我!” “皇子妃已经把事情经过都告诉我了,这事儿你是受委屈了。”萧祈安将身子慢慢挪到夏韶宁的身边,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我已经把那花匠赶出去了,你别气了。” “什么?事情都还没问清楚,您怎么就能把人给赶走呢?”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气得手中的药碗都掉到了地上。 “那花匠明显就是被人指使故意陷害妾的!那是老天保佑苏姐姐和二公子如今都平安无事,若是真的出事了,妾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夏氏!”眼见着夏韶宁这般样子,萧祈安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说话的声音,“我不想让外头人看到我这六皇子府里不安生,也不想节外生枝,你明白吗?” 萧祈安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夏韶宁盯着他看了半晌,到底还是明白了。 对于现在的萧祈安来说,名声似乎真的比其他的事情更加重要。 “我知道你委屈,也知道你不甘心。”萧祈安拉了拉夏韶宁的手,压低声音对她道,“你别那么死板非要把所有事情都摆在明面上嘛,后头你再偷偷查便是了,我不拦着你。” 这会儿的萧祈安,看上去颇有些不太正经。 只见他眼角带笑斜着眼睛看了夏韶宁一眼,见她还是不太想要搭理自己的样子,于是干脆一把将人抱到了怀里,脱了鞋子就钻到夏韶宁的被子里去了。 “诶!妾还生着气呢!”夏韶宁想要把人推开,奈何自己的力气实在是没有眼前这个男人大,推了半天那男人依旧纹丝不动,自己还是被她牢牢地捆在怀里。 “哎,我都答应你让你偷偷查了,你就别生气了,咱们俩各退一步,不吵架了。”萧祈安低下头来在夏韶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又对着她道,“我最喜欢好好同你待在一处,最讨厌的就是和你吵架。” 萧祈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些落寞。刚刚还在试图将他推开的夏韶宁,听得他这番话,手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也不知道您这话同几个女人说过了。”夏韶宁靠在萧祈安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道,“是不是跟您那青梅竹马的灵儿妹妹说过,还是跟其他人都说过……” “这这丫头说这话真是不觉得亏心!”萧祈安伸出手指弹了弹夏韶宁的额头,“这么些日子里,我对你有多好你看不出来吗?” “好不好的,那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夏韶宁对于萧祈安这话有些不服气,“您今儿能对妾好,明儿也能对别的女人好,反正您是皇子,以后可能也会是亲王,您的身边,哪儿会缺女人啊!” “我身边是不缺女人,但是救过我命的人,只你夏韶宁一个。”萧祈安将夏韶宁的头扳正,看着她那小狐狸般精明的脸,忽然忍不住又笑了。 “满府里也就只你夏韶宁一人敢对着我大呼小叫闹脾气,还敢推我去其他女人那儿!你这样的女人,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说到这儿,萧祈安便俯下身子将夏韶宁压在身上,不由分说地就吻上了她那殷红的嘴唇。 一开始只是一点点试探,眼见着身下的小女子并不抗拒,他便开始变得疯狂起来。 而身下的夏韶宁也不甘心如此被动,她双手紧紧攀在萧祈安的脖子里,由被动变主动,直接反身将萧祈安压在了身上。而那带有攻击性的吻又从额头一直蔓延到了萧祈安的锁骨,便还有要直接往下的趋势…… 直吻的身下的男人忍不住发出了一阵阵愉悦的嘤咛声。 而后,水乳交融,一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两人断断续续的对话…… “你这丫头上辈子定是个妖精,是老天派你下凡来勾引我的吧……” “您别转移话题,妾的气还没消呢……” “那你想怎么样呢……” “您再赔妾一间铺子,妾就不气了,妾瞧着西街那家如意楼就不错……” “你这丫头胃口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啊……哎,你别亲那儿,我受不住!诶诶诶,我答应你便是了……” 第六十章 调查赚钱两不误 明面上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对内的统一说法就是那李花匠在苏庶妃的院子里误种下了夜来香,这才将毒蛇引来让苏庶妃提前生产了。 不过好在苏庶妃与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都平安无事,所以六皇子便决定替刚出生的二公子积些福,不再追究这件事儿了。 只是下令让裴言带人把那李花匠打了五十大板直接赶出了府,且通知金州所有的大户人家永远不再招用此人去府上做事。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样了结了。 此时的夏韶宁,手上拿着张全和刚刚送来的如意楼的过户契书,心情好得不得了。 以往总听人家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是不能相信的。只是萧祈安每次在床上对她说的话倒是都实现了。 嗯,虽然这男人缺点一大堆,但是他有钱真给你花啊! 她将契书收好,转身把惜春和含秋叫到了内间。 “你们两姐妹已经来我身边半年了,如今我想交代两件事儿让你们去做。” 夏韶宁抬头端详着眼前的两姐妹,见她两人明显比半年前长开了不少,如今瞧着倒是有些皇子宠妾身边大丫头的样子了。 “之前东大街那家成衣铺子,我一直私底下让蕙心打理着。只是如今六皇子又将如意楼过到我名下了,蕙心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了。” “惜春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我日常瞧着你也是个心细的,所以我想将如意楼交给你打理,你觉得怎么样?” 夏韶宁悠闲地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便等着惜春回话。 此时的惜春听得夏韶宁的话,紧张地站在原地不住地搓着自己的手。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她还能有单独管铺子的一天,且管的还是那么大一个酒楼。 私心里她当然是想要答应主子的,只是她又害怕她自己做不好。 毕竟从前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她从没做过这种事儿。 许是看出了惜春面上的纠结,夏韶宁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又开口了。 “你不用害怕自己管不好,我身在这皇子后宅出门总归不如你们方便。所以我只需要你时不时的去店里看看,盯一下那些人做事就是了。店铺日常管理掌柜的会去做,每月的账本我自己也会去对的。” “你只要当个我身边的二掌柜就好了,等你以后熟练了能独当一面了,我便让你当个大掌柜!” 听得夏韶宁这番话,惜春心里的担忧便也渐渐消散了。她低下头暗暗下定了决心,再抬头对上夏韶宁的时候,眼里便多了一丝坚定。 “奴婢谢主子信任,一定尽自己所能替主子管好店铺!” “对嘛,你就该自信些。”听得惜春的话,夏韶宁便明白自己没看错人,于是她拍了拍惜春的肩膀,又转过身走到了含秋身边。 “之前那个李花匠的事情我总觉得背后定有人指使他去做这件事儿,既然六皇子不许我们明面上查,那我们便私底下偷偷查。” “我总是听兰芷和蕙心说含秋平日里嘴巴甜又会来事儿,所以我想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做,让你帮我查查这李花匠身后的人到底是谁,含秋,你能不能做好?” “嘻嘻,这种包打听的事情,奴婢最喜欢做了!”与姐姐打理店铺的事情相比,暗地里找人套话这种事儿对含秋来说简直没有难度。 于是她对着夏韶宁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道,“我一定帮主子把这后头的人揪出来!主子对人这么好,这些人还要害您,真的没天理了!” “你说错了,我只是对待自己的人好而已。”听得含秋这番话,夏韶宁也忍不住笑了。 她摸了摸含秋的头,语气温和地对着她道,“只能说在这府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和坏人。人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争去夺。别的我不管,只是若有人争到我头上了,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 因着含秋年纪小,平日里在府里又总是喜欢四处串门,遇上年纪大的管事啊婆子啊总是嘴甜的叔叔婶子叫个不停,所以这府里有些资历的下人都还挺喜欢她的。 如此无形之中便给含秋打听事情行了许多方便。 也没用几天,含秋还真就打听出了个有用的消息。 “那李花匠从前一直在一户姓周的人家家里当花匠,后来不知道在周家犯了什么事儿被赶出来了,大概三四年前才被咱们府里的管家招来府上的。” “那李花匠来了咱们府上以后一直独来独往,平日里也不大见他同其他人有交流,除了……” 说到这儿,含秋便靠近夏韶宁压低声音道,“除了唐侧妃身边的一等婢女云锦。” “哦?怎么个除了法?”听得含秋的话,夏韶宁瞬间来了兴趣,“一男一女,能有什么关系?” “诶,主子您这话说的,这一男一女,能有什么关系呢?” 含秋朝着夏韶宁眨了眨眼睛,又左右看了一圈,这才说出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奴婢这两天一直到处打听这府中是否会有哪些人同这李花匠有关系,没想到还真让奴婢打听着了。就门房的那钱婆子,平日里最爱喝酒赌钱,但是她可是府中消息最灵通的人了!” “那日奴婢特意提了一坛好酒去寻她,又偷偷塞给她五两银子,几碗黄汤下肚,她便把她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奴婢了!” “原来那李花匠与咱们府里唐侧妃身边的贴身婢女云锦早就有了首尾,两人的孩子如今都有两岁了!那孩子一直由李花匠的母亲带着住在郊外的一处院子内!府里没人知道这件事儿,那钱婆子也是因为家中有个远房亲戚刚好认识那李花匠的母亲,某天同她喝酒说漏了嘴,这才给钱婆子知道了!” “哦,还有这种事儿?” 听得含秋的话,夏韶宁倒是有些震惊的。 大容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为了避免皇子女眷和后宫娘娘们身边的贴身奴婢们分心,在她们年纪未满没有被放出府和宫之前,是不允许成亲生育的。 若是有人违反规定,倒是算不上违反国法,但是违反了家规那是一定的。 至于怎么处罚犯了家规的婢女和主子,那各家又有各家自己的规矩了。 话说回来,唐侧妃的贴身婢女要怀孕生孩子,这件事情她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她身为六皇子府中入了皇家玉牒的侧妃,明明知道大容国有这般不成文的规定还会允许她身边的婢女犯了这般家规,这若是给萧祈安知道了…… 夏韶宁瞬间觉得这件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第六十一章 借刀杀人 “含秋我问你,你同苏庶妃院子里的婢女有熟悉的吗?” 心里思索了好一会儿,夏韶宁便转头询问一旁的含秋。 含秋一下子没弄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苏庶妃身上去了,不过主子说的话她一向都是听的,于是她认真想了想,还真给她想到了。 “苏庶妃院子里大概半年前来了个叫叶兰的婢女,她同奴婢年纪差不多,入府的时间也差不多,所以奴婢平日里倒是能同她说上几句话。” “如此甚好。”听得含秋的回答,夏韶宁第一次觉得这丫头平日里喜欢在府里四处乱逛还真是件好事。 “过几日便是这个月的月假了,那李花匠前几日被裴言手下的人打了五十板子肯定伤得不轻,想来云锦一定会去她们郊外的院子里看他的。” “等到那日,你便找个由头将叶兰一块儿叫出门,然后想办法引起她的注意,让她跟着云锦一路去到那个郊区的院子里。到时候叶兰看到云锦鬼鬼祟祟地入了个院子,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告诉苏庶妃的。” “那么剩下的事情,就让苏庶妃自己去想办法发现吧。”说到这儿,夏韶宁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想来这本来也是苏庶妃与唐侧妃之间的事情,我就帮着她们拉根线,让她们自己去解决吧!” 眼见着夏韶宁笑得开心,一旁的蕙心却有点忧虑。 “可是主子……,前几日六皇子来的时候不是还同您说了他不希望这件事情再节外生枝吗?苏庶妃若是知道她当日难产都是拜唐侧妃所赐,她一定会闹起来的,到时候若是再查到您……” “苏氏没那么蠢。”听得蕙心的担忧,夏韶年便立刻开口了,“她如今母子平安,她必定不会再重提她生孩子当日的事情。她若是要去找六皇子告状,只会是以唐侧妃纵容贴身婢女与人私通生子的由头,而不是其他。” “再说苏氏与皇子妃是一边的,就算她心里对唐侧妃再有怨恨,皇子妃也不会让她再提起这件事。苏氏的孩子才刚出生,她且得需要皇子妃的庇护呢,她是绝对不敢忤逆皇子妃的。” 夏韶宁早就已经把这里头的利害关系给想明白了,就算到时候萧祈安知道了这件事是她在暗中推波助澜,他也不会责怪她。 她只是在帮着府中肃清风气而已,她有什么错呢? *** 之后的一切便都按照夏韶宁的想法发展了下去,叶兰眼见着唐侧妃身的一等婢女居然入了一间挂着男人和孩子衣服的院子,吓的差点当场就叫出了声! 还是含秋一路捂着她的嘴巴跑回了府里,叶兰转头就回了海棠阁将这件事情告诉苏氏了。 她生怕自己慢了一秒钟,这等惊天大秘密就被含秋告诉夏庶妃了。 苏氏听完这件事情在屋子里坐了很久,一直到天都黑了,她才迫不及待地往皇子妃的莲心院去了。 “你那婢女可是看清楚了?那云锦真的帮……帮那李花匠的后头上药?且还瞧见有个孩子管云锦叫娘?” 此时的纪氏刚刚喝完安胎药,正歪在床上休息,听得苏氏这番话,震惊得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身为皇子侧妃的贴身婢女,居然私底下同花房花匠有了首尾,且如今居然连孩子都有了?! “娘娘放心,妾那婢女年纪尚小,眼神可是好着呢!而且……夏庶妃院子的一个小婢女也瞧见了,只是那婢女胆子小,一直捂着眼睛什么都不敢看。” 苏氏对着纪氏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犹豫了好一会儿,又对着纪氏道,“唐侧妃身边的贴身婢女是那李花匠的姘头,而那让妾提前生产的夜来香就是那李花匠种到妾的院子里的!一开始那李花匠还想冤枉夏庶妃,如今看来,这一切怕都是她唐润玉一手策划的!” 说到这儿,苏氏的语气也渐渐变得激动起来。 “她这个狠毒的女人差点害得妾一尸两命,如今还抢了娘娘的管家权!妾如何能甘心?娘娘,不如咱们把这件事情闹到六皇子那儿去……” “不可!”听得苏氏的话,纪氏急忙语气严厉地打断了她。 “六皇子那晚同我说了,她不希望你生产那日发生的事情节外生枝。若是你一意孤行把这件事情捅到爷面前,她唐润玉是肯定会受到处罚的,只是你也不一定能讨到什么好,说不定还会因此连累到我……” 纪氏的话一出口,苏氏便立刻明白了。 于是她皱着眉头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又对着纪氏道,“既然不能提她害我的事情,但是她纵容贴身婢女私通生子证据确凿!那云锦是个机灵的,她唐润玉想的那些坏主意保不准都有那丫头出谋划策,如今能断了她这条臂膀,也是好事一件!” 纪氏很满意苏氏如此乖觉,于是便拉着她的手道,“如今你刚生完孩子,我也有了身孕,我必定是不愿看她唐润玉一家独大!这件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我会派人去办,到时候一定打她唐润玉一个措手不及!” “无论如何,妾总与皇子妃娘娘一条心!”苏氏回握住纪氏的手,语气坚决道,“娘娘您一定要好好生下小公子,到时候妾的二公子定会事事护在小公子前头,不叫小公子受一点儿委屈!”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纪氏浅浅一笑,又与苏氏闲话了几句,苏氏便离开了。 “娘娘,您真的相信那苏庶妃的话吗?”苏氏走了好一会儿,一旁的翠岚便忍不住出声了,“她从前可是想着投靠夏庶妃的,是夏庶妃不搭理她,她又吃了亏,这才想着投靠娘娘。” “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吗?她当初吃的亏,不都是我让她吃的吗?如今让她知道这府里只有我这个皇子妃才是值得依赖的,对我来说不是好事吗?” 纪氏轻轻摸了摸自己那还未隆起的腹部,忍不住笑了。 “如今的她既没有宠爱也没有家世,身边还有个刚生下来也不知能不能养得大的孩子。她除了依靠我,还能依靠谁呢?” “没想到如今还能用她来对付唐润玉,那可是再好不过了。”纪氏顿了顿,转过头来对着碧溪吩咐道,“过些日子你避着点人,找几个眼生的人去刚刚苏氏说的那个院子里,把那个小男孩给我绑了来!” “我倒是要看看,六皇子若是知道他信任的唐侧妃如此纵容婢女违反家规,还会不会把这管家权交给她!” 第六十二章 办个赏花宴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几日前二公子已经满了月,萧祈安也给他起好了名字——萧衡逸,并上报了给了宫里入了皇家玉牒。 苏氏到底因为当初生产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如今虽然出了月子,但是面色却算不得特别好。 皇子妃纪氏的身孕如今也已满了头三个月,之前大概是因为一直忙着府上的事情累着了,连着歇了一个来月以后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日,萧祈安下值后忽然想去瞧瞧纪氏,于是他便直接拐去了莲心院。 萧祈安来的时候,纪氏正在教大姑娘写字。大姑娘萧心若如今已经三岁了,开了年以后纪氏便请了一位女先生来府里,让大姑娘跟着这位女先生学习。 “给父亲请安。”见着萧祈安来了,大姑娘面上露出了一丝欣喜。 “嗯。”萧祈安朝她点了点头,也没别的话要说。 他往前走了两步见纪氏在教大姑娘写字,于是便上前随意看了几眼。 “写得不错,只是笔力显得有些不足。”萧祈安抓住了大姑娘的手,带着她在纸上写了个“萧”字,“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心若总是念着父亲什么时候能来看她,可巧今儿爷就来了。”纪氏上前接过大姑娘手里的笔,拿起帕子替她擦了擦手,“心若练了许久累了吧,快跟着白露姑姑下去吃点点心吧!” 大姑娘笑着对着纪氏与萧祈安行了一礼,快要离开的时候却依依不舍地拉了拉萧祈安的手,小声对着他道,“父亲下次还来看心若吗?”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哪怕萧祈安对这个女儿一直不太重视,如今瞧着她这般可爱的样子倒是也愿意哄哄她。 只见他蹲下身来摸了摸大姑娘的头,语气温柔地对着她道,“好,等父亲不忙了就来看心若。” 得了父亲的承诺,大姑娘便兴高采烈地跟着白露出去了。 “你将心若教得很好。”眼见着孩子被带了下去,萧祈安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这段时间身子可好?肚子里的孩子可闹腾?” “劳爷挂心,妾一切都好。” 自己与萧祈安成婚这些年了,近几年来眼见着萧祈安已经鲜少与她用这般语气说话了,恍惚间纪氏甚至以为回到了两人刚成婚的那些日子。 “有什么缺的少的就同张全和说,我库房里有的都让他拿给你。”萧祈安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忽然也不知道该同他这个皇子妃说什么了。 此时他的脑子里忽然就有些疑问,怎么自己同那丫头在一块儿的时候总感觉有说不完的话呢? “妾如今倒是什么都不缺,只是……”纪氏抬眼瞧了瞧正在发呆的萧祈安,小声道,“只是妾这一个月来一直待在院子里养身子,实在是觉得有些无聊。妾想同爷商量一下,过几日能不能在花园里摆个席面办个赏花宴,请府里的姐妹们陪妾一块儿热闹热闹。” “这些小事你决定就好。”萧祈安没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你如今不方便,便叫唐侧妃去办吧。” 听得萧祈安的话,纪氏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得意。但只是一瞬,她又恢复了从前那般温婉的样子。 “那便要劳烦唐妹妹了。” *** 皇子妃要在花园里办个赏花宴,这事儿当然不用皇子妃亲自去同唐侧妃说。 萧祈安离开莲心院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唐侧妃便知道了。 “怀着身孕还这么不安分,好端端的办什么宴会。”听得来人传来的消息,唐氏心里忍不住觉得有些烦。 谁不知道如今的皇子妃可是这六皇子府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办个赏花宴主子奴才一大堆,万一在宴会上纪氏出了什么问题,她作为如今的代管家第一个跑不了。 “云锦,这宴会的前后筹备你亲自去盯着,其他人我不放心。” 唐氏拿起手里的团扇烦躁地扇了扇风,便坐在椅子上等着云锦的回话,谁知她等了半晌也不见云锦开口。 她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却瞧见站在她身后的云锦此刻双目无神,活脱脱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似的。 “你今日是怎么回事儿?从晨起到现在一直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家里出事儿了?” 唐氏伸出团扇使劲拍了拍云锦的手,这才将她的魂儿招了回来。 “回主子……,没事儿……哦不,有事儿……” “有事儿就说事儿,你吞吞吐吐地做什么?”瞧着云锦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唐氏心中更觉得疑惑。 她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将云锦打量了一遍,这才忽然压低声音对着她道,“郊外那院子出事儿了?” “主子,主子……,奴婢真的没有办法了,求您帮帮奴婢!” 眼见着自己的心思已经被主子看透了,云锦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唐氏的脚边,声嘶力竭道,“福宝……福宝他不见了!” “什么?”听得云锦的话,唐氏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先是左右环顾了一遍,见着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这才一把将云锦从地上拉了起来。 “当初你与那花匠行苟且之事,我就同你说过千万莫要怀孕!偏生你不听我的,还当真就有了身孕!后来我又让你将那孽障堕了,你偏又要生下来!” “那孽障留在这世上终究是个隐患,若是有朝一日被人发现我身边的贴身婢女居然与人私通有了孩子,你让我怎么办?!” 此时的云锦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唐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从小伺候到大的主子居然会对自己说这种话。 她当初与有才哥暗生情愫,千般求万般求让主子放她出府嫁人。可是主子却以自己如今地位未稳为由死活不愿放她离开。 若是当初主子肯替她去皇子妃面前求个恩典,让她提前两年出府嫁人,事情何至于会落得如今这般地步? “可是如今福宝他不见了,如是被府上的人发现了……”云锦知道若是不用这件事情捏住唐氏的软肋,说破天她也不会帮自己去寻福宝的。 果然,听得云锦的话,唐氏气得站起身来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随后才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威胁她道,“这是我最后一次为着那孽障帮你!这次若是找到他,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把他送出金州城!此事没得商量!” 第六十三章 鸿门宴 唐氏本以为不过是找个孩子,这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她托她娘家的哥哥弟弟在金州城里里外外找了整整两天,都不见福宝的身影。 唐氏甚至猜测这孽障是不是死了,不然凭着她唐家的人脉,岂会找不到一个孩子? 不管孩子有没有找到,皇子妃要求办的赏花宴还是如期举办了。 从收到纪氏送来的邀帖直到赏花宴当天,夏韶宁都觉得今日这场宴会透着些许古怪。 单看从前苏氏怀二公子的时候就知道了,有孕的妇人那都是巴不得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门不与人接触的,就怕自己腹中的孩子会出什么意外。 纪氏是个多谨慎小心的性子夏韶宁是知道的,如今她的胎刚刚满了三个月,她便向萧祈安提议举办这场赏花宴会,难道她就不怕有人趁着这场宴会害她吗? 想到此处,夏韶宁便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就怕这群女人又把什么坏主意打到她身上来。 “今日宴会蕙心和辛夷全程都要守在我身边,你们两个不能同时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今日送上的膳食辛夷要一样一样帮我检查,若有人靠近我身边,不管是谁你们都把她们与我隔开。听明白了?” 夏韶宁设想到了一切可能在宴会上发生的陷害人的事情,于是便一样一样地讲给蕙心和辛夷听,让她们提前做好准备。 蕙心和辛夷眼见着自家主子如此小心,心里也免不了有些紧张了。此时只是一个劲地朝着夏韶宁点头,示意主子她们都明白了。 只不过这会儿的夏韶宁根本就不知道,这场鸿门宴要针对的对象,压根也不是她。 …… 夏韶宁到花园的时候,府里的主子们差不多都来齐了。这会儿众人正十分和谐地在聊天赏花呢。 “皇子妃娘娘的气色瞧着真好,看样子肚子里的小公子不闹人呢!”苏氏坐在纪氏的旁边,面带微笑地对着她道,“妾怀二公子的时候,可真的要被折腾死了。” “娘娘与苏姐姐都是好福气,哪像妾呢,入府都两个月了,肚子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姚姨娘有些羡慕地看了看上首的纪氏和苏氏,语气里都是落寞。 “爷一个月才去瞧你几次啊,你能有孩子才怪了。”吴姨娘早就看不惯姚氏那副财大气粗的样子了,逮着机会就要挤兑她。 “说得好像爷上月去了你房里几次似的。”听得吴氏的话,一旁的沈庶妃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劝吴妹妹你还是谨言慎行吧,上次皇子妃罚你跪了两个时辰,你那膝盖还痛不痛啊?” “好了好了,你们一人都少说几句吧,都是自家姐妹,争这些做什么呢?” 纪氏面带微笑地对着众人摆了摆手,便转身对着翠岚吩咐道,“把大姑娘和二公子都带上来吧,让妹妹们都瞧瞧,说不准看着这两个可爱的孩子,妹妹们也都能早日怀上孩子呢!” “是。”翠岚对着纪氏福了福身,便往后头去了。 “哦对了,我倒是忘了说了,今日的孩子倒是不止咱们府上几个。”见着翠岚往后头去了,纪氏忽然又补了一句,“我娘家前两日送来了个孩子,说是一个远方亲戚家的,瞧着可爱便来与大姑娘做个伴!” 纪氏的话音刚落,一直坐在一旁正在喂大公子吃鸡蛋羹的唐氏的手忽然就抖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站在她身旁的云锦,果然见她肉眼可见地慌张了起来。 唐氏只得恶狠狠地瞪了云锦一眼,直瞪得她不敢再乱动了。 不多时,翠岚便将大姑娘和二公子带上来了,这会儿的二皇子正躺在奶娘怀里睡得香甜,而那个纪氏所谓的娘家亲戚家的孩子,正同大姑娘玩得开心呢! “福宝弟弟,你快来追我啊!咦……,你瞧着云锦姑姑做什么?你也觉得她好看吗?” 大姑娘拉着福宝一路往前跑,一直跑到了唐侧妃的身边时,福宝忽然就不动了。 这会儿的唐氏是彻底慌了,她急忙将大公子交给了另一旁的霞光,顺手就将云锦扯到了她身后。 “我不是让你去瞧瞧厨房的点心怎么还没好吗?你怎么还不去呢?” “诶,唐姐姐这么着急把云锦支开做什么?这小男孩是叫福宝吗?长得可真好看啊!” 苏氏哪儿会那么容易让唐氏把云锦支开呢?她一把将站在一旁的福宝拉到了已经背过身的云锦身边,从怀里拿出了一颗糖放到了福宝的手里,语气温柔地对着他道,“福宝乖,你一直盯着这个姑姑看,你是认识她吗?” “苏庶妃说的哪里的话,奴婢是唐侧妃身边的贴身婢女,平日里都极少与外人接触的,哪儿会认得皇子妃娘家那边的人呢?” 此时的云锦已经慌得不行了,她死死捂住自己的脸,不想让眼前的福宝认出来。 只是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福宝看着近在咫尺的娘亲居然装作不认识他,忽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一把挣脱了苏氏的手,小跑到了云锦的身边,一边哭一边死命拽住了云锦的衣角,可怜兮兮地对着她道,“娘亲!你怎么不抱抱福宝了?福宝好多天都没见你了,你怎么不理福宝了?福宝好想娘亲!” 这番话一说出口,整个花园瞬间安静了下来。 “皇子妃娘娘,妾没听错吧?这小男孩管云锦姑姑叫娘亲呢!” 这会儿的夏韶宁才明白,为何刚刚坐稳胎的纪氏要费心筹备这场赏花宴。其实这哪儿是一场普通的赏花宴啊,这可是名副其实的鸿门宴啊! 这场鸿门宴可就是冲着唐侧妃来的啊! 于是她故意扯着嗓子极度夸张地喊了一声,彻底将这滩浑水搅得更浑了! “唐侧妃,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会儿的纪氏,面上的温婉早就不见了。碧溪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座位上扶起来,她便板着脸走到了唐氏面前。 “大容国不成文规定,皇子女眷的贴身婢女必须是未婚未育的女子,你身边的一等婢女云锦,为何会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第六十四章 绝望的唐侧妃 “一个黄口小儿的胡话,皇子妃听这些做什么?” 唐氏满脸堆笑地看着纪氏,一把将福宝扯到了自己的身后。她的力气很大,福宝甚至被她扯摔到了地上,额头磕到了一旁的台阶上,瞬间就流出了血来。 福宝吃痛,瞬间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对着一直躲在唐氏身后的云锦伸手,口里不住喊着——“福宝好痛!求求娘亲抱抱福宝!” “云锦姑姑真是好狠的心呢!为着个自私自利从不为你考虑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从自己肚子里爬出的孩子受伤哭泣,你真的忍心吗?” 苏氏从怀里拿出方帕子替福宝包住了额头,哄着他道,“福宝不怕,你告诉姨姨,这个姑姑是谁?你别怕,大声说出来!” “哇哇哇……她是我的娘亲,是福宝的娘亲!福宝有爹爹有娘亲还有奶奶,福宝不想在这儿了,福宝要回家!” 这会儿的云锦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当真如同被油烹了一般。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唐氏,却见她还是那副恶狠狠警告的样子。又偏过头看着满头是血仍在不住哭泣的福宝,她内心那道脆弱的防线便彻底崩塌了。 只见她狠狠甩开唐氏的手,疯了一样冲到了纪氏面前,先是朝着纪氏“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满脸是泪地开口了。 “求皇子妃开恩,不要责罚福宝了,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偷偷与曾经花房的李有才有了感情,奴婢也曾求过唐侧妃让她去求皇子妃开个恩典早两年放奴婢出府嫁人,只是唐侧妃为了留住奴婢帮她稳定在府里的地位死活不让奴婢出府!” “奴婢虽是卑贱之身,但是男女之情却是控制不住的啊!这才犯下如此大错!奴婢自知有错,甘心受一切处罚,只是求皇子妃放过奴婢的丈夫和孩子,他们都是无辜的!” 云锦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直听得在场的女眷们也从心底忍不住觉得她实在可怜。 “哎,都是孽缘啊!”听得云锦的话,纪氏忍不住转过身去拿起帕子抹了抹眼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虽然没有犯法,但是好歹也是违反府规了,如今也不是我一句话就能处理得了的了。”纪氏转过身来对着白露道,“你去都察院把六皇子请回来吧,就说府里出事了,等他回来做决断呢!” 白露应了,急忙起身往都察院去了。 此时的唐氏已经彻底绝望了,她瘫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仿佛不真实的一切,第一次从心底里生出了一丝悲凉。 她实在是低估了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爱。 …… 半个时辰后,萧祈安冷着脸听完纪氏对于这整件事情的叙述,气得抬起手来就要扇唐侧妃一个耳光。 还是夏韶宁死死地拉住了他的手,轻声对着他说了好几句“冷静”,这才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实在是不想对自己的女人动手,不然这事情传出去了,他的名声就真的没有了。 他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唐氏,心中实在想不通一向稳重的唐侧妃怎么会允许如此离谱的事情发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心中也庆幸好在今日在场的都是府中的女眷,没有外人,不然这件事情传出去,他难免落得个对待妾室管教不严的罪名。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了。 “云锦身为皇子女眷身边的贴身婢女,不顾府规与他人私通且生下孩子,就罚她行杖刑三十个,然后赶出金州城吧。” 说到底这件事情也不算犯了法,只能说有些丢了六皇子府的脸面。把人打一顿赶出金州城便算了,萧祈安觉得也没必要对这些底层的人赶尽杀绝了。 “奴婢谢六皇子大恩!”云锦搂着福宝一块儿跪在地上,真心实意地朝着萧祈安磕了三个响头。 她本以为六皇子会要了她的命的,毕竟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总归是丢了府里的脸面。只是打她三十个板子再把她赶出金州,好歹她能和丈夫孩子团聚,再不用被迫待在唐侧妃身边受母子生离之苦了。 反正大容这么大,只要她们一家人在一起,哪里不能为家呢? 云锦就这样被人拖了下去,直接就在小花园里行了刑。 唐氏跪坐在地上,耳边响起一阵阵云锦被打发出的那痛苦的声音,她的心也觉得被揪了起来。 “我真的对你很失望。”眼见着云锦被行完刑拖了下去,萧祈安面无表情地蹲在了唐氏面前,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皇子妃如今有孕,我本想着让你多学着些管家的事情,也好为皇子妃分分忧,可是你却背着我做出这种事情!你把我的脸面放在哪里?你把六皇子府的脸面放在哪里?!” “如此看来你也担不起这种责任,如今皇子妃身子也大好了,这管家权还是交还给她吧,让夏庶妃日常跟着皇子妃身边学一学,也帮着皇子妃分分忧。” 萧祈安这番开口,倒是让纪氏和夏韶宁的脸色都变了。 纪氏有想过萧祈安会将这管家权交还给她,也想过也许会再叫一个人从旁协助她。 她想着可能会让苏氏来做这件事,毕竟苏氏如今有了儿子,她娘家也算得上是个清流世家。 只是纪氏却没想到萧祈安会点名让夏韶宁跟着她学管家之事。 而夏韶宁本来站在一旁看戏看得开心,猛然听见萧祈安居然让她同皇子妃学着管家,她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哦吼,以后可是没办法窝在浅月居当条咸鱼了。 只是纪氏到底是大家出来的嫡女,她心中哪怕再不悦,面上却也不会表现出分毫。 她带着笑容看了夏韶宁一眼,又对着萧祈安福了福身子,笑着道,“夏妹妹是个机灵又稳重的,以后有她帮着妾管家,妾也能轻松些了。” “妾年纪尚小,还有许多不懂的,万事还是以皇子妃娘娘为先。”夏韶宁当然不会就这样接了纪氏的话,此时的她只能谦虚再谦虚,才能显出自己的恭敬。 不然别等她还没管上家,府里的女主人就把她记恨上了,她这日子可真就没法过了。 萧祈安很满意这般妻妾和睦的样子,他对着纪氏和夏韶宁笑了笑,又将目光投到了已经半句话都说不出的唐氏身上。 “唐侧妃犯了错,便叫她待在月华轩闭门思过吧。至于大公子……”萧祈安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转了个圈,最后还是开口对着张全和道,“皇子妃有孕不宜操劳,那便先送到宫里让母妃照看着吧。” “爷……您不能让瑞儿离开妾啊,他是妾的命啊爷……” 听得萧祈安这番近乎无情的话,唐氏觉得她的天都要塌了。 她不住地朝着萧祈安求情,谁知萧祈安压根就不打算搭理她,抬脚就离开了。 最后还是纪氏看不下去了,让唐氏身边的婢女将她扶了起来。 她走到已经双目无神的唐氏身边,轻笑着对着她道—— “你算计别人的孩子,想着一石二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落得这种下场呢?” 第六十五章 不会让你当一辈子庶妃 不得不说,张全和作为萧祈安的贴身内侍那是再称职不过了。不过半日的时间,唐侧妃的月华轩就被关上了门,院子里除了留下了一些必要的奴婢再无其他伺候的人。 而刚刚两岁的大公子也就直接被送进了皇宫陈昭仪那里暂时养着。 陈昭仪倒是对养孙子这事儿不太排斥,反正她日常在宫里也无聊,大公子身边一大堆奶娘嬷嬷跟着,她不过帮着照看一下,也累不到哪里去。 只是她听着张全和说着唐侧妃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也不免觉得六皇子这后院里实在有些不像话。 于是她想着等到九月大选的时候,能不能去求一求圣上和皇后娘娘,再给安儿指一个身份高些的侧妃,好歹能帮着皇子妃管一管安儿这后院。 萧祈安本人是不会去在意他安排下去的这些事情具体要怎么操作的,他只管下命令,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帮他做好。 于是他处理完唐侧妃的事情以后又继续回了都察院上值,毕竟公事和私事还是要分清楚的。 等到他忙了一天下值回府,心情倒是比白日好了一些,于是抬脚就去了夏韶宁的浅月居。 萧祈安跨进内间的时候,夏韶宁正在看着纪氏刚刚派人送来的账本,眉头紧皱得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账本有那么难看吗?你这眉头要皱成这样?”萧祈安看着夏韶宁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也觉得搞笑,“也是稀奇了,还有你这丫头觉得难的事儿?” “您就会说风凉话!”眼瞧着萧祈安来了,夏韶宁瞬间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就将手里的账本丢到了萧祈安的身上。 “妾平日里连自己手里有多少银子都不知道,如今倒是要学习管整个府里的银子的事儿了,妾觉得好累!” 说到这儿,夏韶宁索性闭起眼睛靠在了座位上,“妾不过一个庶妃,为什么要管这些事儿啊!” “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就当个庶妃?”萧祈安拿起账本拍了拍夏韶宁的头,“怎么这样没出息?” “妾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饭吃有觉睡有人疼,如今这些愿望都实现了,还要什么出息?”夏韶宁往旁边躲了躲,不想看萧祈安。 看着夏韶宁这般样子,萧祈安一把拉过她的手,随后略带狡黠地笑了笑,“那既然你不想管事,那就把上次我过户给你的那两个铺子还给我吧,我还是叫我手下的人去管好了!” “管,怎么不想管了!妾可太想管了!”听得萧祈安想要把那两个铺子要回去,夏韶宁瞬间来了精神,“哪有您这样的,送人的东西还想要回去的?” “这不就是了,你这丫头哪是不会管,我瞧你就是懒!”萧祈安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可听成衣铺的掌柜说了,那铺子里的流水你月月都是要亲自过目的,你可别想诓我说你不会!” 眼见着这件事情是板上钉钉了,夏韶宁也就不再挣扎了。 “您干嘛非让妾学着同皇子妃管家?”夏韶宁丢开账本靠进了萧祈安的怀里,有些疑惑的问道,“如此这般怕是要得罪皇子妃了。” “皇子妃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萧祈安搂着夏韶宁,用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她有了身孕有些事情难免顾不上,你又不是个惹事的,有你帮着她盯着些,她也能轻松一点。” “况且……”萧祈安顿了好一会儿,轻声对着夏韶宁道,“我总想对自己的喜欢的女人多抬举一点儿,毕竟我不可能让你当一辈子的庶妃。” “油嘴滑舌!”听得这近乎表白的话,夏韶宁即刻伸出手来点了点萧祈安的嘴,“那您得答应妾,若是妾有哪里做得不好的,您可不许责怪妾哦!” “只要你不把府里的钱都嚯嚯完了,让我跟着你一道上街去要饭,我都不怪你。” *** 四月末,金州的雨水渐渐开始多了起来。 “这衣裳送去洗衣房拿回来都是一股霉味儿!” 兰芷刚从洗衣房取了一星期前送去洗的衣裳回来,面上都是一副心痛的样子。 “这件衣裳可是蜀锦,主子才穿过一次的,这一股子霉味哪里还能要?” 夏韶宁正坐在外间烹茶,她转过头凝视着从屋檐下不住滴落下来的水滴,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今年的雨水好像特别多?”夏韶宁忍不住喃喃道。 “是啊,奴婢前儿出府去采买药材,才听说江州那边好像发洪水了。”辛夷走上前来替夏韶宁倒了一杯茶,语气里也透出了一丝忧虑,“这江州老百姓这下半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旁的我不管,但是咱们院子从今日开始,不许再浪费东西。” 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才转过头对着一旁的蕙心吩咐道,“从今以后,一日三餐吃多少做多少,不许铺张浪费。衣裳够穿便不必再叫针线房做了。” 夏韶宁又想起了前世在孤儿院度过的那些日子。 孤儿院的孩子很多很多,院长和其他的妈妈们虽然都很好,只是孤儿院的资源实在有限,她们也不可能顾得上所有的孩子。 所以若是想要得得到更多的资源,只有靠自己去争去抢,哪怕打破了头也没关系,只要不饿肚子就好。 记忆里那般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感觉,哪怕今世,她还是忘不了。 “主子倒是与皇子妃想到一块儿了。”听得夏韶宁的话,蕙心浅浅一笑。 “前几日皇子妃也同管家说了,如今年景不好,还是要避免一些铺张浪费。六皇子最是看重自己在外头的名声,这件事儿若是叫六皇子知道了,他心中一定高兴。” “其实你们都不了解他。”夏韶宁轻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过,六皇子最近回府越来越晚了?” “他的确是看重自己的名声,只是他好歹是个皇子,若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没必要就差睡在都察院了吧?” “他是真的想做出点成就来的。”想到之前萧祈安得了都察院的差事时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夏韶宁便知道萧祈安其实和自己是一类人。 她在他的后宅里小心翼翼地想要好好生活,萧祈安在显庆帝跟前,何尝不是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谋前程呢? 第六十六章 钱都去哪儿了 大朝会。 显庆帝满脸怒容地坐在龙椅上,站在下面的大容官员们没人敢说一句话。 “江州的洪河堤坝,朕年年拨款去维修,可是为何此次江州洪水洪河堤坝居然被冲毁了?!“ 显庆帝将手狠狠拍在了一旁的龙椅把手上,寂静的宣政殿内瞬间响起了一阵厚重的“咚咚”声。 “你们可知道江州州令送来的折子上说此次洪河堤坝被冲毁,江州死了多少人?” 眼见着底下的官员们仍旧没人出声,显庆帝不自觉地又提高了一些自己说话的音量。 “经过清算,足足死了一千多人啊!一千多人,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说到这儿,显庆帝面上露出了十分哀伤的神情。 “郭尚书,要不你同朕说说,这工部莫不是没将银两拨去督水监让他们去修堤坝?” 还是没有人敢说话,显庆帝干脆点了工部尚书郭贺的名。 听到圣上点了自己的名,郭贺本能地想要往后退。哪知此时的显庆帝正死死地盯着他,他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了。 “回陛下的话,江州年年闹水患,洪河堤坝的作用不言而喻。所以朝中每年拨下来用于维修洪河堤坝的专款,臣都一分不少地拨去给督水监了。只是督水监将这笔钱用到哪儿了,臣就不清楚了。” 他这话说得漂亮,倒是将责任全都推到督水监的头上去了。 “郭尚书这话说得可不对啊!”听得郭贺这般推诿的话,站在后面一些的督水监监司方志宇不干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朝着显庆帝行了一礼,这才朗声道,“年年闹水患的地方又不止江州一处,湘州前些年的水患可不比江州轻。我督水监拨银两向来公正公平拨到每州州令手中,为何湘州这些年再没有闹过水患,湘州的河源堤坝可还好好地立在湘州的碧潭河之上呢!” 听得这两人在大殿之上都敢互相推诿扯皮,站在第三排的萧祈安心中便忍不住冷笑起来。 这大容的蛀虫,哪里杀的完呢?父皇对待这群人,终究还是太宽容。 “够了!” 听得这两人的话,此时的显庆帝是彻底怒了。 “朕要的是你们的回答,不是听你们在大朝会上当着朕与文武百官的面互相推诿扯皮!” “工部推给督水监,督水监又推到江州州令的头上。那是今日江州州令没在这里,若是他在,他又要推给谁呢?难不成要推到朕的头上?!” “咳咳咳……” 这会儿的显庆帝是当真很生气了,这番话几乎是吼着出来的。 见圣上如此生气,众大臣便急忙跪下身上。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 “朕有你们这群好大臣,这龙体不要也罢!”显庆帝推开了内侍递过来的茶水,一把就将茶盏摔到了工部尚书郭贺的脚边! “你当不好工部的差,那便不必在工部呆着了,滚去上牧监养牛去吧!” 此话一出,郭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站在第一排的瑞王,只是瑞王却如同不认识他一般压根不看他。 于是他只得认命地朝着显庆帝跪了下来,皱着一张脸道,“臣谢陛下恩典。” “方志宇!”处理完了郭贺,显庆帝又出声唤了一句督水监。 “你不要以为朕今日没有处置你,就是相信了你说的话,朕只是如今还用得上你罢了。” 他狠狠瞪了方志宇一眼,又对着他道,“朕命你亲自去一趟江州,盯着洪河堤坝维修。直到洪河堤坝维修完毕,确认再没有被冲毁的危险,你才能回到金州!” “这差事若是做得好,你便继续在你读书监监司的位置上呆着,若是做得不好,你便同郭贺一起滚去上牧监养牛去!” 这会儿的方志宇早就没了刚才在郭贺面前那般趾高气扬,听得显庆帝的话,他只敢跪在地上不住地朝着圣上谢恩。 感谢圣上还愿相信他,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你们不要以为朕每日坐在这龙椅之上,就不知道你们背地里都在做什么。也不要以为朕是个瞎子聋子,随随便便就能糊弄了。” 此刻的显庆帝已经平复好了心情,他抬起头来的看了一眼跪在下首的官员们,语气威严。 “六皇子。”顿了好一会儿,显庆帝便出声叫了一句萧祈安。萧祈安有些意外,但还是及时应了。 “儿臣在!” “你如今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负责着百官政绩和廉洁情况的考核评定工作。朕就派你同方监司一道去一趟江州,你去替朕看看,这江州的官员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修堤坝的钱,到底去哪儿了!” *** 显庆帝这旨意下得很急,萧祈安只有一晚收拾东西的时间,第二日天亮了就要起程去往江州了。 所以从都察院下值以后,萧祈安便去了莲心院同皇子妃说了这个消息。 “怎么弄得这样急,您的行李都没收拾好呢!那爷要去多久,可要带后院的女眷去?”听得萧祈安的话,纪氏也觉得有些意外。 “行李不忙,一会儿让张全和收拾就行了。至于要去多久,父皇没有说,我也没问。” 萧祈安对着纪氏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慌。 “这次江州的洪水很严重,洪河堤坝又塌了,死了不少人,想来应该没那么快能回来。” “我是去办差的,不是去玩儿的,就不带人去了。” 萧祈安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将纪氏拉到了自己身旁的椅子上。 “我不知道要去多久,这府里就劳你多照看着了,只是你如今有孕,还是以身体为重。” “夏氏是个好的,她没那么多花花心思,又没有自己的孩子,你不必处处防着她。若是忙不过来了,也可叫她搭把手。” 眼见着自己的心思被萧祈安看穿,纪氏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想来六皇子大概还是觉得自己不该把所有权利都抓在手上,不肯分权吧。 “妾明白了,妾都听您的。”纪氏没有辩解,只是点头应了。 心中想的却是,既然六皇子抬举夏氏,她也不好扫他的兴。 反正这府里的日常事务纷繁复杂,那些又难处理又容易得罪人的事情,就交给夏庶妃去做吧! 第六十七章 把你当知己 萧祈安到底没在纪氏那里过夜,交代完事情以后,他转头就去了浅月居。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您今日怎么这么早就下值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才用了晚膳,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呢,便见着萧祈安风尘仆仆地朝着她来了。 “嫌我来早了?那我去外头散个步再进来?”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作势要走,却被夏韶宁一把抱住了。 “您真小气,就许您日日同妾开玩笑,妾就不能同您开玩笑了?” 夏韶宁一把将脑袋靠在了萧祈安的怀里,倒是弄得他有些意外。 “您最近回府越来越晚了,妾许久没见您了,想您了。”夏韶宁开口,语气软糯糯的。 想不想倒是其次,但是夏韶宁知道,萧祈安喜欢听她说这些话。 果然,听得她的话,萧祈安直接打横就将她抱了起来,抬脚就往内间去了。 “既然想我了,那就好好伺候我!” “诶,人家刚刚才吃完饭呢!” “吃完饭才有力气伺候啊!” …… 两个人闹了许久,终于用完了所有的力气,这会儿倒是能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聊天了。 “父皇今日大朝会的时候,发了好大的火。”萧祈安也不知为什么,好端端的忽然就想同夏韶宁说说除了这宅子外的其他事情。 “是因为江州发洪水的事情吗?”夏韶宁倒是没有如旁地女人那般嘴上说着女子不该听这些朝堂之上的事情,她甚至很自然地就接过了萧祈安的话。 “朝廷的银子年年拨去江州维护堤坝,可是洪河堤坝还是没扛住这次的洪水。江州……死了一千多名无辜的百姓。” 说到这里,萧祈安的声音放得很低,他觉得很心痛。 听得萧祈安这番话,夏韶宁难得地沉默了。 她知道萧祈安心里不舒服,但是他却不能当着显庆帝的面对他的臣子进行置喙,若是萧祈安说了,这就是大不敬。 帝王,是不允许被质疑的。 “父皇派我同督水监的监司一道去一趟江州,他去看着洪河堤坝维修,而我……” “圣上是要您去调查洪河堤坝为何会好端端地被冲毁吗?”夏韶宁坐起身来,看着萧祈安,“这件事儿……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萧祈安很意外夏韶宁一个日日处在内宅之中的女子居然能与他想到一处,于是他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这话怎么说?” 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夏韶宁的面色忽然暗了暗。就在她犹豫自己要不要继续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萧祈安却开口了。 “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我不是那种迂腐的不允许后宅女子讨论朝堂之事的人。而且你救过我的命,如今就不仅仅只是我的女人了,我把你当成我的知己。” 这番话着实让夏韶宁很意外。 通过这些时间与萧祈安的相处,她觉得自己在萧祈安的心里不过只是个无聊时消遣的玩物。 她刚刚穿来的时候也曾对这个发现不满过,只是前世心性就十分强韧的她从不会在这种无法改变的事情上内耗。 玩物就玩物好了,反正若是这样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而如今,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容国六皇子居然对她一个宠妾说,他将她视为知己,她多少觉得这话有些不真实。 “您这话妾当不起。”夏韶宁转过头,不想再同萧祈安继续这个话题。 “我承认,从前我说我喜欢你,的确是喜欢你这张脸,喜欢你的身子,更喜欢你在床上的那些花样。可是自从你上次在马场不顾一切地救了我,又陪在我身边这么久,我对你的感情就不一样了。” “从小到大没人教过我爱是什么,也没人告诉我爱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只是如今,你好像在这里了。” 说着,萧祈安伸出手来拉过夏韶宁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这一次,萧祈安说得很认真,只是夏韶宁却刻意想要回避。 爱这种东西太沉重也太奢侈了,如今的夏韶宁,不想要。 “您要听妾说妾的想法,妾说便是了,只是其他的事情,妾如今不想谈。” 此时的夏韶宁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她便硬生生的将话题又转回了之前那件事情上。 “行,那你说,我听着。” 萧祈安也没为着这件事情不依不饶,他轻轻放开了夏韶宁的手。 “其实官员贪墨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只是能将手伸到朝廷的专款专项上,想来这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做得到的。” 夏韶宁认真回忆起了穿越前看过的那些贪官贪污的新闻,这其中哪里就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呢? “妾想着,这拨款维修堤坝的每一个层面上,应当都会有至少一个人动了歪心思,那么若是要将这个事情完全解决,那便只能抓到最源头的人,只是……” 她顿了顿,不再说话了。 “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全吗?”看着夏韶宁沉默不语,萧祈安立刻联想到了更深层面的东西,“你是怕那后头的人见我继续往下查,动了他的利益,所以会要我的命?” “人都是趋利的,您挡了人家的财路,人家当然不会放过您,哪怕您是个皇子呢?”说到这儿,夏韶宁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亡命之徒,是不会管您的身份的。” “我都明白了,你不必担心。”看着眼前的小女子真心实意地在担心自己,萧祈安的心情瞬间就变好了。 “裴言的身手,一般人近不了我的身,再说我自**武,可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 萧祈安将衣服掀开,瞬间又露出了他的八块腹肌。 “父皇也会派人保护我的,你放心。”萧祈安对着夏韶宁笑了笑,瞬间又变成了从前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我上次答应过你的,我命大着呢,没那么容易死的,你也没那么容易做寡妇的!” “呸呸呸,这都还没出门呢,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夏韶宁上前想要捂住萧祈安的嘴,谁知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 “这次差事若是办得好,我肯定会更进一步的。到时候不管怎么样,我都向父皇请旨封你当侧妃,不管你有没有孩子。” “我这次出门不知道何时会回来,我在的时候这府里的女人们的确安分,只是我怕我出去了,皇子妃压不住她们。” “你记着,不管府里出了什么事儿,你都要及时写信告诉我。还有我刚刚同你说的话不是开玩笑的。” 说到这儿,萧祈安又盯住了夏韶宁的眼睛。 “总之你在府里好好的,等我回来。” 第六十八章 后宅判官上线 第二日一大早,萧祈安就起程去往江州了。 他起身的时候夏韶宁依旧睡得香甜,于是他也没想吵醒她,只是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便匆忙离开了。 跨出院子的时候,萧祈安特意对着张全和嘱咐道,“这次你不必去,留在府里照看着府上的事情,特别注意皇子妃与夏庶妃,不许她们有事儿。” 他的语气很严肃,张全和便也明白了六皇子当真看重这两位主子。 皇子妃自是不必说,她是正妻如今又怀着身孕,多看着些是应该的。 只是张全和却不得不感叹一句,能让六皇子特意提一嘴,这夏庶妃是真的一年年如一日的得宠啊! 而被张全和感叹着如此得宠的夏韶宁,只安安稳稳地过了十来天好日子,这会儿就被吴姨娘结结实实地堵在了浅月居外间。 面前的吴姨娘正坐在她面前,一句话不说就开始哭了起来。 吴姨娘本以为夏韶宁会受不了她这般样子出声问她怎么了,到时候她就能顺着夏韶宁的问话把自己的委屈都说出来。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夏韶宁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坐在她面前看着她哭。这期间她甚至不知从哪儿还端出了一盘子切好的蜜瓜,晶莹剔透的蜜瓜整整齐齐地被码在盘子里。 “你吃吗?”夏韶宁拿起银叉叉了一块蜜瓜递给吴姨娘,见她一声不吭只是一味地盯着自己,夏韶宁便识趣地将蜜瓜放进了自己嘴里。 “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到你这里来哭?”这会儿的吴姨娘终于止了哭声,一抽一抽地看着面前正旁若无人吃蜜瓜的夏韶宁。 “我干嘛要问你?”夏韶宁觉得吴姨娘问出的这个问题怪好笑的,“你有事找我说,和我主动问你有什么事,这是两码事。” “若是我主动问了你,你有事要我帮忙,我帮还是不帮呢?帮的话我不一定有那个能力,不帮的话可是我又主动对你开口了。我才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呢!” 吴姨娘没想到自己心里的想法被眼前这个女人一眼看穿了,一时间愣在那里,连抽抽都忘了。 “谢庶妃她抢了我的东西!我去找皇子妃娘娘做主,可是她同我说如今这些事情都是你在管,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吴姨娘抬起头来,满脸不忿地看着夏韶宁,“你管不管?” 听得吴姨娘的话,夏韶宁忽然想到前几日皇子妃的确同她说以后这宅子里有些事情就要麻烦她去管了。 她当时还以为是什么管账采买之类的事情,如今看来,这皇子妃是准备让她当个后宅判官了? 早知道自己当初就该顺嘴问一问的,还是大意了啊! “她抢了你什么东西你要哭成这个样子?”既然皇子妃开了这个口,如今事情又找上了门,夏韶宁是不想管也得管了。 “六皇子前些日子得了宫里赏赐的几匹蜀锦,皇子妃娘娘本说好了,庶妃和侍妾们都是半匹。可是那日我去领东西的时候,谢庶妃竟然说我不过一个侍妾,不配用如此好的料子,当着我的面就把属于我的那半匹蜀锦抢走了!” “我好歹也是皇后娘娘亲自指进这六皇子府的,虽地位低,但是也不至于连半块好料子也不配用吧?” 说到这儿,吴姨娘便觉得越想越委屈,于是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听说你家中也是有些家产的,不过半块儿蜀锦,你至于这样吗?” 夏韶宁没想到这吴姨娘居然就因为半块料子哭成这个样子,心里觉得好无语。 这些女人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些? “夏庶妃这话说的,这哪里就是半块料子的事儿了?”听得夏韶宁这般无所谓的语气,吴姨娘更气了。 “我生气的是她看不起我!说到底她不也是个妾,又比我高贵多少,凭什么这样羞辱我?” “那你想怎么样?要不然,我把我得的那半块蜀锦给你好了?” 反正从她穿越到现在已经半年多了,萧祈安陆陆续续送了她一大堆好东西。莫说半块蜀锦了,就是更值钱的东西,她库房里也不是没有。 “我不要!”哪知道夏韶宁的话刚一出口,就被吴姨娘干脆地拒绝了。 “我不要你的东西!我就要那谢妩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不光要她把东西还给我,我还要她同我道歉!” 吴姨娘转过头来,语气里全是不依不饶。 “我说吴妹妹啊,想来你也是刚入府,你可是不了解谢庶妃这个人啊!”听得她打的居然是让谢庶妃道歉的主意,夏韶宁本能地想劝她放弃。 “她日常是连皇子妃娘娘都不大放在眼里的,你要她同你道歉,那是不可能的啊!” “我就是知道不可能,这才来找你啊!”吴姨娘说得满脸的理直气壮。 “六皇子让你帮着皇子妃管着这后宅的事情,如今事情发生了,皇子妃也让你去管了,你难道说你管不了吗?” “既然这样,那我可就要去皇子妃和大家面前去说道说道了。六皇子这么信任你,让你管府里的事情,你就是这样管的吗?” 夏韶宁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吴姨娘,脑海中忽然就冒出了一句话—— 秀才遇着兵,有理也说不清啊! 其实夏韶宁真的很想告诉她,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们这些破事吗? 可是想到萧祈安对她说的,若是她不好好学着管府里的事情,萧祈安就要把过户给自己的那两间铺子收回去,夏韶宁还是认命地妥协了。 那两间铺子一个月的收益怕是能买十匹蜀锦了,谁会和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啊! “行了,我没说我不管。”夏韶宁略显烦躁地看了吴姨娘一眼,在心里计较了好一会儿,这才转头对着她道,“我可以帮你去找谢庶妃说说这件事,也可以帮你们两个从中调和,只是她若是死活不肯道歉,那我也是没办法的。” “这些都不要你管,只要你跟我一道去就行了!不管怎么样,今日这公道我是讨定了!” …… 其实仔细想想,夏韶宁好像从来就没来过谢庶妃的晚香阁。 倒不是夏韶宁怕她,实在是想起之前谢庶妃曾截过她的宠,她心里到底不爽快。 而且谢庶妃那张嘴真的很毒,她发起疯来连皇子妃都敢顶撞。若是真的吵起架来,自己还真不一定吵得赢她! 两人站在门口正准备往里走,却忽然见着谢庶妃正气势汹汹地朝着她们两人走了过来。 “好啊,我还没去找你,你倒是敢到我这儿来了!来来来,我们今天就新账旧账一起算一算!” 第六十九章 新账旧账一起算 谢庶妃气势汹汹地走到吴姨娘的面前,这才发现夏韶宁也在。 “夏妹妹你今日来得正好,刚好皇子妃娘娘说了如今这些事儿都由你来管了,那你就坐在这看着!” 谢庶妃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自己的婢女使了个眼色,星罗便立刻端了个椅子出来,摆在了夏韶宁面前。 夏韶宁心中倒是觉得有些惊奇,什么时候这谢庶妃对她的态度这么好了? “咳咳……”夏韶宁看着两边剑拔弩张的两人,清了清嗓子就开口了。 “本不是什么大事儿,想来两位之间有些误会。正好如今两位都在这儿,那便将事情说开了就好。” “误会?我和她哪来的误会?”听得夏韶宁的话,谢庶妃立刻冷笑一声开口了。 “这吴姨娘年纪不大,位分也不高,但是瞧着颠倒黑白的本事却不小呢!” 谢庶妃瞥了吴姨娘一眼,又对着夏韶宁道,“她刚刚是不是到你面前去哭,说我抢了她的蜀锦还嘲讽她?” 听得谢庶妃的话,夏韶宁心中倒是有些奇怪,“吴姨娘不过刚刚去了我哪儿,谢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夏妹妹你还不知道吧,早在她去找你之前,她已经去皇子妃面前哭过一次了!” 谢庶妃转过头来气愤地看了吴姨娘一眼,恶狠狠地对着她道,“你先是去皇子妃面前哭,又去夏庶妃面前哭,瞧着就是一定要坏了我名声不可的样子啊!” “可是你有没有对皇子妃和夏庶妃说过,早半个月前,六皇子分下好几盒子螺子黛,我去领的时候你是怎么嘲讽我的?” “你说,‘姐姐如今人老珠黄了,螺子黛这么好的东西想来你也是用不上了,那不如都让给妹妹吧。’说完你就把属于我的那半盒抢走了!你自己说说,有没有这回事儿!” 听得谢庶妃这番话,夏韶宁便立刻将目光转到了吴姨娘的脸上。果然,刚刚还高昂着头的她,立刻就低下了头来,面上也是一副极心虚的样子。 还好她今日多了个心眼,想着让两人当面来对峙,不然若是她信了这吴姨娘的一面之词,她不是又要得罪谢庶妃了? “吴姨娘,你刚刚在我那儿哭着告状的时候,可没提过这茬啊!” 夏韶宁一副了然的神情看了吴姨娘一眼,道,“合着你从一开始来寻我,就想着让我来当这个坏人得罪谢庶妃了?你真的好谋算啊!” “夏姐姐,不是这样的,是……是是她血口喷人!”这会儿的吴姨娘下意识地想要抵赖,奈何夏韶宁却早就猜到了她会这么说。 “既然皇子妃娘娘把后宅这些事情交给我做,那我务必就要将事情做好,这才不算辜负了六皇子与皇子妃娘娘的信任。” “谢庶妃既然说了这番话,为着公正,我倒是不能只听她的一面之词。蕙心,你去一趟府里的大库房,把管事的找来,既然两位主子在库房起了争执,他身为管事肯定不会不知道。” 夏韶宁对着蕙心摆了摆手,蕙心会意,急忙去了。 不一会儿,蕙心便带着一个内侍模样的人来了。 “奴才王福给各位主子请安。”那内侍行了一礼,便弓着身子站在原地等着主子们吩咐了。 “王公公是吧?”夏韶宁看了一眼眼前的王福,“大概半月前,六皇子送了几盒螺子黛去大库房,这事儿你知道吗?” “回夏庶妃的话,奴才知道。”王福点了点头。 “螺子黛一共送来了六盒,六皇子吩咐过了,说皇子妃,夏庶妃一人一盒,其他主子一人半盒。” “嗯,记性不错。”夏韶宁回想了一下,半个月前惜春的确去大库房领了一盒螺子黛回来,这般看来这内侍并没有说谎。 “那你可还记得当初领螺子黛的时候,谢庶妃曾与吴姨娘起了争执?”说到这儿,夏韶宁的语气便严肃了起来。 不知为何,上首的明明只是个庶妃,可是她这番话问出来却让已经在六皇子府呆了四五年的王福有些怵。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了看夏庶妃,见她面上虽然笑着,但是整个人好像从内到外都散发出了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眼见着这王福一直不说话,夏韶宁又笑着开口了。 “你们应当也知道,六皇子同皇子妃把府上一部分事情交给我来管了。如今谢庶妃与吴姨娘之间有些误会,所以我才召你来问问。不是什么大事,你也不必紧张,如实说就是了。” 夏韶宁这番话说得很平静,似乎真的只是找王福了解一些情况的。见她这般说,王福便吞了口唾沫开口了。 “回夏庶妃的话,螺子黛送来的第二天,谢庶妃的确同吴姨娘一块儿去大库房领东西了。两位主子一开始都是好好的,只是不知吴姨娘对着谢庶妃说了什么,谢庶妃便生气了。后来……吴姨娘一个人便领了一整盒螺子黛笑嘻嘻地离开了。” “夏妹妹你听到了,这王公公说了,六皇子说了除了皇子妃和你,其他人都是一人半盒的。怎么偏生她吴灵儿就金贵些,能领一整盒?这明显就是她把我的那份给抢走了!” “是,我承认我是抢了她半匹蜀锦,那我不过也是有样学样罢了!怎么,她做得了初一,我就做不得十五了?!” 谢庶妃说完了这句话,便冷哼一声,不再出声了。 “你与我怎么能比?!”眼见着今日这脸自己是丢尽了,吴姨娘气坏了。 她一把冲到谢庶妃面前,双手叉腰气呼呼地指着她道—— “我与六皇子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你凭什么和我抢东西?你一把年纪了还想穿蜀锦这么好的料子,你也配?六皇子一个月都去不了你院子两次,你穿给谁看啊!难不成你还有个相好的在府里,想要穿给他看不成?” “呸!你个小贱蹄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随意来编排老娘?你给我等着,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听得吴姨娘这番如此露骨难听的话,谢庶妃再也忍不住了,她撸起袖子就冲到了吴姨娘面前,两个人瞬间就厮打在了一起! 第七十章 吴姨娘小产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你们的主子拉开?” 眼见着面前的两个女人居然当着她的面打架了,夏韶宁当真是没想到。 她一直以为这古代的后宅女子不过只会绵里藏针地动动嘴皮子,没想到这两个女人一言不合直接就动手了! 这吴姨娘可是自己带到这晚香阁来的,若是两人动手出了什么事儿,萧祈安如今又不在府里,那皇子妃第一个就该来找她的麻烦了! 想到这儿,她便急忙对着谢庶妃和吴姨娘的婢女们喊道,让她们赶快把各自的主子拉开! 听得夏韶宁的话,两边的婢女们慌忙点头应了,急忙各自上前想要把自己的主子拉开,谁知道此时的两人正打得难舍难分,根本就分不开! 于是,夏韶宁便亲眼看着谢庶妃用尽全力推了吴姨娘一把,吴姨娘直接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你敢推我!啊……我的肚子好痛……” 吴姨娘被谢庶妃推倒在地上,一开始还想爬起来还手。谁知道她跌坐在地上后瞬间感觉小腹坠痛,再往下看的时候,便见自己身下突然流出了暗红色的血液! 眼前的变故几乎是一下子就发生了,夏韶宁心中一沉,心中想着——完了,出事儿了! 彩云阁。 皇子妃得了夏韶宁身边婢女传来的消息便立刻让碧溪去外头请大夫,这会儿的吴姨娘正满脸苍白地躺在床上,大夫正在一脸严肃地帮她诊脉。 “回六皇子妃娘娘,这位姨娘之前已经有了一月余的身孕,只是如今……已经小产了。” 听得大夫的话,夏韶宁心中一滞,心想果然被她猜到了。 此时的皇子妃面上不好看,只是她还是保持体面让翠岚将大夫好生送了出去。 “皇子妃娘娘,妾的孩子……是没有了吗?”到底年纪小,身体底子好,哪怕是刚刚小产了,吴姨娘的精神却不算太坏。 她只是双眼通红地看着皇子妃,满脸都写着不敢相信。 “你年纪尚小,孩子以后还会有的。”皇子妃拉了拉她的手,轻声安慰着她,“你好好养身体。” “是你,还有你!”皇子妃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她,但是此时的吴姨娘也明白她的孩子是真的没有了。 她转过脸来满脸愤怒地看着谢庶妃和夏韶宁,那样子看起来好像恨不得要把她们两个生吞活剥。 “是夏庶妃将妾带去谢庶妃那儿的,谢庶妃蛮横将妾推倒,妾才会失了孩子!求皇子妃娘娘为妾做主!” 吴姨娘哭得可怜,此时甚至挣扎着想要从榻上爬起来给皇子妃跪下,到底被皇子妃拉住了。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个交代的。”她将吴姨娘好生安抚了一番,便转过头来语气严厉地对着谢庶妃和夏韶宁道,“你们两个,跟我去莲心院!碧溪,去将后院里的所有女眷都请到莲心院去!” 一个时辰后,莲心院。 夏韶宁和谢庶妃已经在外间的地板上跪了半个时辰了。 后院的其他人这会儿也已经陆陆续续来了,进了莲心院的外间看见的就是跪在地上的二人,特别是瞧着一向受宠的夏庶妃居然被皇子妃罚跪了,人人脸上都露出了十分惊奇的神情。 倒是也有人想要幸灾乐祸对着夏韶宁嘲讽一番,只是看着上首坐着的满脸严肃的皇子妃,便也只得规规矩矩地低着头坐到了位置上。 眼见着人已经来齐了,皇子妃便开口了。 “刚刚发生的事情我已经问清楚了,你们两个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皇子妃瞥一眼谢庶妃,又转头看了看跪得笔直的夏韶宁,决定还是听听她们自己是怎么说的。 谢庶妃一直等着夏韶宁开口,谁知她却一直不说话。于是她把心一横,还是先开口了。 “求皇子妃娘娘明鉴,妾推倒吴姨娘让她小产的确是妾的不对。只是也是那吴姨娘无礼在先,妾不过是维护自己的权利罢了!” “听你这话,你倒是不觉得你有错了?”皇子妃给谢庶妃气笑了,“你谢庶妃入府三年了,试问这府里哪个人没被人欺负过?怕是我这个皇子妃,你日常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如今你动手打人导致吴姨娘小产,你还在这喊冤,你真的没有一丝悔改之心啊!” “娘娘明鉴,明明是那吴灵儿先来撩拨妾的,您怎么能只怪妾呢?你……” “皇子妃娘娘如今有孕,还是不要生气了,谢姐姐你就少说几句吧!”眼见着谢庶妃仍旧梗着脖子还想同皇子妃争执,夏韶宁立刻出声将谢庶妃还未说出的话打断了。 她对着皇子妃端端正正地磕了个头,恭敬道,“今日这件事情是妾没有处理好,是妾思虑得不够周全才让吴姨娘小产了!妾愿意自罚半年的月钱,再去祠堂跪上一夜,只希望娘娘别再生气了!” 夏韶宁的话音刚落,谢庶妃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心中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如此干脆利落地认下来。 果然,听得夏韶宁这番话,刚刚还十分生气的皇子妃立刻熄了火气。 她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 “既然夏庶妃都如此说了,那便按照她说的办吧。”她看了一眼夏韶宁,又将目光转到了谢庶妃身上。 “只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都是谢庶妃,既然夏庶妃自请罚半年的月钱,那谢庶妃就罚一年吧。你们两个现在就去祠堂跪着,到明日早晨才能出来!” 留下了这句话,皇子妃还不忘厉声提醒其他人。 “六皇子膝下子嗣单薄,每个孩子都是极珍贵的。你们平日里小吵小闹的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若有谁把主意打到了孩子身上,别管你是不是得宠,也别管你进府几年了资历有多高,我身为皇子妃照样处罚你们!” “谢庶妃和夏庶妃去祠堂跪着,其他人无事就回去吧。闹了这么久我也乏了,要歇会儿了。” 说完,她又扫视了一眼底下的女人们,这才扶着碧溪的手回内间去了。 第七十一章 不再与你作对 夏韶宁和谢庶妃就这样跪到了祠堂里。 大容国每个出宫开府的皇子府里都会有一个祠堂,祠堂里供奉着大容国历朝历代的皇帝的牌位。 起初在皇子的府里建这个祠堂的目的是让所有的皇子们牢记,如今这般好的生活都是靠着先祖们拼杀来的,让他们别忘了自己的初心。 而渐渐地,祠堂的作用就演变成了一旦府里有人犯了错,便会被送进祠堂来罚跪。 话说自从两人入了祠堂以后,谢庶妃就很想同夏韶宁说话。 只是眼前的夏韶宁一直闭着眼睛跪在地上,看样子就如同睡着了一般。 其实此时的夏韶宁并没有睡着,她只是在想问题。 终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瞧着门外天都黑了,谢庶妃终于开口了。 “你可真能忍啊!这件事儿本来和你就没关系,你干嘛就要这样认下来,还自请在这祠堂罚跪。” 说到这儿,谢庶妃有些害怕地看了看上头的那些牌位,“你不怕这些吗?” “一堆木头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夏韶宁睁开眼看了看上首的牌位,语气毫无波澜。 这个世界上,哪有比苦苦挣扎在生存线上还要可怕的事情呢? “你要知道,你只是个妾,你与皇子妃这个主母争对错,是毫无意义的。”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才回答了谢庶妃的问题。 “怎么没有意义?这件事情本就不是我的错,我就得让她知道我没错!”说到这儿,谢庶妃高傲地抬起了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总要分个清楚。” “那我问你,你就算是与她争出了对错,又能如何?”夏韶宁没想过眼前这个谢庶妃头脑居然如此简单。 “她想罚你,不用你犯错,她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处罚你。”说到这儿,夏韶宁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刚才若不是我先开口说出了处罚,你信不信她心里对我们还有更重的处罚?” 这会儿的夏韶宁,其实早就已经弄懂皇子妃是什么意思了。 萧祈安想要皇子妃把手中管家的权利分给她一点,皇子妃不敢忤逆萧祈安,所以就把府中这些又杂乱又容易得罪人的事情让她去做。 这种调节矛盾的事情,处理得好了,那群女人们也不会说她一句好。只是若是处理得不好了,那皇子妃就有足够的理由能够处罚自己了。 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皇子妃有孕,若是自己一味地同她争执,到时候要是皇子妃腹中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她可就不敢保证萧祈安会站在她这一边了。 那倒是不如直接认错,再想一个又能让皇子妃解气又不算太严重的处罚。皇子妃消了气,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其实仔细想想这对她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到时候皇子妃若是再要将这些事情交给她,她就可以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反正明日从这祠堂出去以后,她再也不会管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很显然,这会儿的谢庶妃还是没有明白夏韶宁话里的意思,只是她却隐隐约约觉得这夏韶宁似乎没有从前那么讨厌了。 “不管怎么样,今日这件事情还是谢谢你了。”谢庶妃也学着夏韶宁闭起了眼睛,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 “不瞒你说,你刚入府的时候我是真的很讨厌你。你长着那样一张脸,性格又那样高调,瞧着六皇子对你是真的稀罕。” “我那会儿身上也是有些宠爱的,又刚刚小产失了孩子,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要同你争一争。” “只是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我才渐渐发现,爷对你,和对我们这些女人,是不一样的。而你,与我们这些人,也是不一样的。” “我谢妩从小性子急躁,喜怒都写在脸上,想来是不太适合这深宅大院的。只是如今我已经入了这府里,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 说到这儿,夏韶宁便听得旁边的谢庶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反正今日的恩情我记住了,以后我也不会再与你作对了。” 说完这句话,谢庶妃便再也不出声了。 夏韶宁悄悄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谢庶妃,见她果真闭着眼睛不再说话了,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无意同这府里的哪一个女人交好,但是保持中立和多一个敌人,她宁愿这府里所有的女人都对自己保持中立。 *** 与此同时,莲心院。 “她们两个还在祠堂跪着呢?”纪氏眯着眼睛,翠岚站在身后帮她按着头,碧溪站在她身边朝她禀告消息。 “是,娘娘放心,奴婢都让人盯着呢。”碧溪开口对着她道,“想来她们不敢偷懒。” “我本是想给那夏氏找些麻烦,没想到如今还有意外收获。”纪氏轻笑,“吴氏可怜哦,头个孩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 “也是那吴姨娘自己不当心,自己有孕了都不知道。本来六皇子去她院子里去的也不勤,如今孩子没了,也不知道哪天才能怀上了。”碧溪道。 “她一直觉得自己在六皇子心中是不一样的,所以为人处世向来高调。如今小产,倒是能安静一阵子了。” 想到吴姨娘那般咋咋呼呼的样子,纪氏都觉得头痛。 “不过她的孩子好端端被谢氏和夏氏弄没了,想来她肯定不会甘心的。” 纪氏睁开眼,饶有趣味地对着碧溪道,“想些办法多让吴氏与她们两人对上,那夏氏不是自诩最是谨慎小心吗,我倒是想看看,她对上吴氏这般难缠的人,还能有多谨慎小心!” “可是那夏庶妃如今吃了亏,想来以后不会再管这些事儿了。”碧溪应了纪氏的话,忽然又有些面露难色。 “不管就不管吧,反正这段时间六皇子也不在府里,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让她去管吧。” 纪氏认真的脑海中思索了一番,道,“大厨房的采买一直以来都是笔难理清的账,那大厨房的管事尤嬷嬷怕是整个府里最难说话的人了。这样,等明日夏氏从祠堂里出来了,你就把厨房采买的账本拿去给她,让她管去吧。” 纪氏顿了顿,笑着道,“我倒是看看她能管出什么花儿来!” 「想要评论,能不能求点评论【表情】」 第七十二章 不是个好差事 夏韶宁在祠堂里跪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辛夷与蕙心来接她的时候,夏韶宁连站都站不住了。蕙心又心疼又难过,偏又不能多说什么怨怼的话,只得偷偷地躲在一旁抹眼泪。 “还好是跪在蒲团上,不是直接跪在地板上,不然主子这膝盖可真要废了。” 回到浅月居,辛夷仔仔细细地将夏韶宁的膝盖检查了一遍,确定她并没有伤到骨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没那么娇弱。”看着几个奴婢们都是一脸心疼的样子,夏韶宁仍旧是笑着的,“更苦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了,这不算什么,一会儿辛夷给我涂些药膏就好了。” 辛夷点头应了,便急忙转身回去找药膏了。 “主子,皇子妃身边的碧溪姐姐来了。”夏韶宁刚坐下休息一会儿,便见含秋从外头走了进来。 “罚也罚了,还想做什么?”听得含秋的禀报,兰芷一脸愤恨地朝着门外看了一眼,“主子若是不想见,奴婢去替您回了她!” “无妨,让她进来。”夏韶宁对着正准备冲出去的兰芷摆了摆手,“想来是皇子妃还有事情吩咐我。” 主子让传,含秋也不敢耽误,这就赶忙出去将碧溪请了进来。 “给夏庶妃请安。”入了外间,碧溪规规矩矩地朝着夏韶宁行了一礼,“皇子妃心疼您在祠堂跪了一夜,让奴婢送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来,另外还有一些补品和首饰。” 说完,她对着身后的内侍招了招手,便瞧着三个内侍一人端了一个托盘呈了上来。 夏韶宁此时的膝盖疼得厉害,所以她也没有站起身来谢恩,只是满脸和气地对着碧溪笑道,“劳皇子妃娘娘惦记妾了。” “皇子妃娘娘知道庶妃只是被其他人给牵连了,其实心中对庶妃是很认可的。” 碧溪瞧着夏韶宁并没起身,心中有些不满,只是面上却一点儿不显现出来,说起话来还是一样又好听又恭敬。 “庶妃受了这般委屈,娘娘便想着是她没有分配好任务,所以也是不好意思再叫您管着这些杂事了。” “但是六皇子看重您,娘娘心中是明白的。所以娘娘想了一宿,便决定还是劳您以后管一管这大厨房采买的事儿了。” 碧溪朝着夏韶宁笑了笑,便从后头的小丫鬟手里拿过了两本厚厚的账本。 “这两本是咱们府里这几年大厨房采买的详细账本,您可以仔细过目一下。若是有问题,便可随时差人去传大厨房的管事尤嬷嬷过来询问。若是您没什么其他问题,奴婢这就退下了。” 说完这句话,碧溪也并不等夏韶宁回话,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得意什么?”看着碧溪离开的背影,兰芷心中的火止都止不住,“皇子妃身边的三个大丫鬟,个个都拿鼻孔看人,连府里的正经庶妃也不放在眼里!” “主子……”含秋有些犹豫地看了夏韶宁一眼,想要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能不能说,一时间便愣在了原地。 “有话就说,我不喜那般吞吞吐吐的人。”夏韶宁随手拿过来了一本碧溪刚刚送来的账本,翻了起来。 “咱们院子里有小厨房,所以主子您可能不太了解大厨房的事儿。”含秋走到夏韶宁的身边,压低声音道,“那大厨房的管事尤嬷嬷可不是个好说话的,奴婢曾经听厨房的几个姐姐说了,尤嬷嬷日常是连皇子妃娘娘的话都不听的。皇子妃娘娘把管厨房采买的事情交给您……” 话说到这儿,含秋便不出声了。 “那尤嬷嬷这么大的派头,来头不小吧?”听得含秋的话,夏韶宁眉头皱了皱,转头问道。 “听说那尤嬷嬷从前也是六皇子的奶娘,与吴姨娘的母亲何氏地位差不多。只是尤嬷嬷的男人死得早,咱们六皇子又是个念旧情的,出宫开府以后便将她接到府上来,让她管着大厨房的事儿。” 惜春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回答着夏韶宁的话。 “这府里的关系户可真不少啊。”听得惜春的话,夏韶宁心中便了然了。 这尤嬷嬷不就和从前她工作时遇到的那种家中有关系的老员工差不多吗?仗着自己同老板沾点亲带点故,便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 这种人虽是嚣张跋扈,但是若说她们真的有什么本事,那倒是未必。 且这种人可能不光没本事,身后还极有可能有数不清的烂摊子呢! 呵,从前的夏韶宁只觉得皇子妃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如今看来,她能这么多年稳稳地坐稳她这六皇子妃的位置,她心中的谋算,可一点儿都不少呢! 看来这纪氏,以后得好好防着了。 “我不管这个事儿,也要管其他事儿。六皇子既同她说了要她将府中的事情分一些给我管,那她就不可能不听六皇子的,不然那便是明晃晃的打六皇子的脸了。” 夏韶宁合起了账本,放到了一旁。 “那尤嬷嬷再厉害,她不过只是个下人,怎么地也不可能越过主子头上去。管大厨房的事儿,总比管这后院女人吵架打架得好。” 想起昨天谢庶妃同吴姨娘打架的那个场景,夏韶宁还是觉得有些心有余悸。 “这些事情都不忙,我昨日在祠堂跪了一夜,又饿又累。你们去小厨房里看看还有些什么吃的,给我弄些来,吃完东西我要好好睡一觉。” 刚刚在想问题倒是觉得还好,这会儿子松泛下来,夏韶宁觉得她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知道您肯定会饿,奴婢一大早就吩咐小厨房把吃食准备好了。”蕙心对着夏韶宁笑了笑,“有您爱吃的莲子羹、三鲜面,还弄了个清淡的鸡汤小白菜,糕点有栗子糕和马蹄糕。您这会儿先凑合吃些,等晚些睡醒了起来再吃些肉菜吧!” “最最最喜欢蕙心了!”听得蕙心的话,夏韶宁的眼睛都亮了,“那还等什么?快把吃的拿上来吧,我昨天半夜跪在那蒲团上都在想王厨娘做的好吃的呢!可把我给馋坏了!” 「孩子想要点评论,单机十五万了,一个评论都没有,哪家作者和我这么惨啊【表情】」 第七十三章 他得补偿我 吃饱喝足,夏韶宁倒是觉得不太困了。 她在院子里散了一会儿步,忽然就想到了萧祈安。不知不觉,萧祈安就走了十多日了,算算时间,他应该已经到了江州了。 她琢磨了好一会儿,忽然就往书房里去了。 跟在她身边的蕙心不知道自家主子又要做什么,只是跟着夏韶宁往书房里去了。 眼见着夏韶宁摊开了纸张,看样子是要写字,她便极有眼力见的站在一旁开始磨墨了。 是的,夏韶宁准备给萧祈安写信了。 好端端吃了这么多苦,她怎么的也得让萧祈安知道。 吴姨娘小产失了个孩子,这件事儿不用想都知道皇子妃一定会写信告诉萧祈安的。只是她会在信上怎么描述这件事情,那便只有她纪容与自己知道了。 不过想来她也不会说自己一句好。 这会儿萧祈安又不在府里,他什么都不知道。与其让纪氏在信上无端端地抹黑自己,那不如她主动出击,让萧祈安知道她受委屈了。 是他非要她管家的,管着管着莫名其妙让她罚了一夜的跪,既然如今跪都跪了,她不得让萧祈安给她点补偿啊? 让她说,她觉得如意楼旁边的那家书斋生意也不错的样子,而且好巧不巧她打听过了那也是萧祈安的产业,那不如…… *** “阿嚏!” 这会儿的萧祈安正坐在江州县衙内与众人议事,明明没感觉到冷,一阵风吹过来,他还是打了个喷嚏。 “好了,今日就先议到这儿吧,明日再继续。”萧祈安摸了摸鼻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其他人点了点头,便抬脚离开了。 众人站起身来目送萧祈安离开,明明刚才在萧祈安面前还笑着的众人,这会儿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卓大人,这六皇子还要在这儿待到哪天啊?” 这会儿说话的,是江州副州令项洋。只见他满脸的褶子都堆在了一块儿,那张脸整个看上去活脱脱一个放了一个来月已经失了所有水分的老苦瓜。 “你问我,我问谁呢?”卓永超烦躁地看了项洋一眼,“洪河堤坝一天修不好,他就得在这里待一天。工部尚书都因为咱们这儿的事儿被贬去上牧监养牛了,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那上头可不能不管咱们吧?”孔知事靠近了一些卓永超,压低声音对着他道,“那笔钱,上头可是也有份的啊!如今圣上让六皇子来江州查咱们,上头不能不管吧?” “上头若是能管得着,六皇子如今就不该坐在这儿!”听得孔志才的话,卓永超冷笑了一声,“咱们的账目都是上头教咱们做的,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六皇子来这儿已经五天了,不是什么都没查着吗?” 卓永超顿了顿,随即他的眼神里忽然充斥了一丝杀气。 “今天才是第五天,咱们先按兵不动,等上面的通知。若是上面不想留他……” 江州悦福客栈,上房内。 “六哥,你回来了。”七皇子看见萧祈安回来,便立刻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了他身边,“今天查出什么了吗?” “那群人滑不溜手的,怎么可能直接在账面上让我查出什么?”萧祈安解了披风丢给后头的裴言,端起桌上的茶盏一口气就灌了一杯茶。 “怎么就渴成这样?那卓永超不会连口茶都不给你喝吧?”眼见着一杯茶瞬间就被萧祈安喝空了,七皇子赶忙又替他续上了一杯。 “怕他给我下毒,不敢喝。”喝了一杯茶,这会儿的萧祈安才觉得好多了,“这么远的路你五天就到了,这一路上可累坏了吧?” “我接了六哥的信便知道你遇上麻烦了,于是便快马加鞭地赶到江州来了。” 七皇子拉着萧祈安就坐了下来,“这洪河堤坝建成已经十多年了,再加上年年维修,这些账目加起来可不少啊,光靠咱们两个查……” “这账本是必须要看的,只是咱们也不可能光依靠看账本查出漏洞。”萧祈安目光沉沉,“若是没办法用常规方法取胜,那咱们可能就得智取了。” “六哥的意思是……”七皇子愣了好一会儿,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你放心,我舅舅虽然只是个国子监司业,但是教的学生可是同你外祖父陈大人一样遍布大容各处,查一查江州县衙地里的那几个人的背景以及其他的事情,不是难题。” “外祖父到底已经退了许多年了,那些后来的人想来也是不太卖外祖父的账了,有徐大人帮忙,这事儿就容易多了。” 萧祈安感激地看了七皇子一眼,两个人瞬间就尽在不言中了。 “主子,府里来信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便见裴言拿了三封信进来。七皇子看了萧祈安一眼,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眼见着七皇子离开,萧祈安才从裴言的手里把那三封信接了过来。 这三封信分别是皇子妃纪氏、夏韶宁还有张全和寄来的。 萧祈安毫不犹豫地首先就拆开了夏韶宁的信。 “呵,这丫头,又来跟我讨铺子了。”看完了信,萧祈安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她说都怪我让她管着府里的事情,害得她被皇子妃罚在祠堂里跪了一夜,让我把如意楼旁边的那家书斋过到她名下,当作给她的补偿呢!” 萧祈安说完,顺手又将纪氏和张全和的信拆开了看了。 不出夏韶宁所料,纪氏果然在信上同萧祈安告状了。她在信里说吴姨娘小产都是因为夏韶宁管理府里的事情不利导致的,只是自己念在六皇子的吩咐,并不曾责罚她,还将大厨房采买的事情交给了夏韶宁去做。 整封信上没有提一句自己让夏韶宁和谢庶妃罚跪的事情,也没有提一嘴小产后的吴姨娘如今如何了。 而张全和的那封信就写得公正多了,萧祈安让他盯着府里的事情,他便十分周全地将府里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就写在信上告诉萧祈安了,没有偏袒任何人。 萧祈安捏着信顿了好一会儿,便走到书桌旁回信了,只是他却只给张全和写了一封回信。 “把信送去驿站吧。”萧祈安将信封了口,交给了裴言。 “您收了三封信,如今只回一封吗?”裴言再三确定他没有少拿信,于是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萧祈安。 “该做的事情我已经在信里吩咐张全和去做了,他都明白的。” 不知为何,萧祈安忽然想到了夏韶宁那双如狐狸般狡黠的眼睛,忍不住笑了。 “我倒是想看看,这丫头到底能从我手中骗走多少间铺子!” 第七十四章 中饱私囊 夏韶宁将写给萧祈安的信让人送出去之后,她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她也没盼着萧祈安会给她回信,反正她该说的话都在信里告诉他了,要怎么做怎么处理,那都是萧祈安要考虑的事情。 虽说皇子妃将管理大厨房采买的事情交给了夏韶宁,不过大厨房一向都有专门的人负责日常采买,夏韶宁不过隔上个三五天看看账本,也就是了。 于是一眨眼,又是十天的时间过去了。 “主子,尤嬷嬷来了,这会儿正在主屋外间等着您呢。” 这天,夏韶宁正在小厨房里准备捣鼓些酸笋看能不能做个自制版的螺蛳粉吃,便见得含秋迈着步子朝她走了过来。 “劳烦何娘子隔一段时间就给这坛子旁边淋一圈水,过个二十来天就能吃了。” 夏韶宁将已经处理完的酸笋塞进了坛子里,又将坛子搬到了阴凉的地方,便起身仔仔细细地嘱咐何娘子。 何娘子倒是从没见过笋子还能这样吃的,瞧着新鲜,忙不迭地点头应了。 “庶妃放心,奴婢记着呢!” 夏韶宁接过兰芷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便转身往外间去了。 她从后头小厨房回到主屋外间的时候,刚好瞧着尤嬷嬷正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惜春和蕙心正满脸怒容地站在她身旁。 许是背对着门口,尤嬷嬷并没发现夏韶宁回来了,这会儿正满嘴刻薄地对着蕙心说话呢。 “都说六皇子宠着夏庶妃,怎么你们这儿连口好茶都没有?”尤嬷嬷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一气就将口中的茶水尽数喷到了蕙心身上,“这庐山云雾喝起来一股子霉味,你们庶妃就是拿这种茶招待客人的?” 蕙心被那尤嬷嬷喷了一身的茶水,正想发作,却被从门外走进来的夏韶宁给硬生生拉住了。 “客人?”夏韶宁转过身来,柳眉倒竖地冷笑着看着眼前的尤嬷嬷,“若是我没记错,尤嬷嬷同蕙心一样不过都是这六皇子府的奴婢罢了,你算哪门子客人?!” 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女声,尤嬷嬷便知道是夏庶妃来了,只是她却一点都不慌。 她慢吞吞地转过身来,甚至连身都没起,极敷衍地坐着对夏韶宁行了一礼。 “夏庶妃回来了啊,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奴婢和奴婢也是不一样的,老奴可是六皇子的奶嬷嬷,这小蹄子怎配与我相提并论?” 尤嬷嬷得意地看了夏韶宁一眼,一副你想拿我怎么办的表情。 夏韶宁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也懒得同她在这种事情上多费口舌,于是便直截了当地对着她道,“这几天采买的账本昨日邓勇已经拿给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若是无其他的事情,尤嬷嬷便早些回去吧。” “诶,夏庶妃您先别忙着赶老奴走,老奴今日来,还真有事情找您说。” 这会儿的尤嬷嬷倒是不嫌弃茶有霉味了,只见她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茶,这才对着夏韶宁道,“想来您年轻,家世也不高,这账目的事情您可能看得不是很明白。” “邓勇中饱私囊,用下等的鲍鱼鱼翅充当上等的,吃回扣被老奴抓个正着,您说这事儿该怎么处理呢?” “中饱私囊?”听得尤嬷嬷的话,夏韶宁觉得十分奇怪,“这邓勇是府里的老人了,从六皇子府建府以来就一直负责大厨房采买的事情,这五六年了一直都好好的,怎的这个时候就被你发现他中饱私囊了?” “他吃的回扣都被老奴给扣下了,怎么庶妃还不信吗?”见夏韶宁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尤嬷嬷也有些生气了。 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咚”的一声就丢在了夏韶宁面前,“这就是邓勇吃的回扣,那下等的鲍鱼鱼刺老奴也给一件件整理出来了,庶妃若是不信,不如自己去大厨房看看?” 夏韶宁盯着尤嬷嬷看了许久,也没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异常,于是她心中更觉得奇怪了。 中饱私囊,可不是件小事儿。若是邓勇真做了这事儿,打一顿赶出府去也就是了,只是若他是被冤枉的呢? 这尤嬷嬷到底想要做什么? “邓勇如今在哪儿?”夏韶宁并没有直接回答尤嬷嬷的话,她只是皱着眉头询问一旁的尤嬷嬷,“我要亲自问问他。” “那等贱奴,嘴里哪有一句实话,老奴已经把他堵了嘴关起来了。”尤嬷嬷满脸的不在乎,“老奴劝庶妃还是别去见他了,只要您发个话,把他打一顿再赶出府去,这事儿也就了了,不然……” 她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夏韶宁,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的得意。 “不然老奴就要告到皇子妃娘娘那儿去了,您上次已经因为管理后宅不善被娘娘在祠堂罚跪了一夜了,如今您可不想再跪一夜吧?” “既然这样,那我就听嬷嬷的吧。”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夏韶宁忽然就改了态度。 她抬头看了看外头,极和气地对着尤嬷嬷笑了笑,“只是今日天色不早了,不如等明日再说吧。我同你保证,明日一大早,我便派人去将那邓勇打一顿然后再赶出府去!” “不过还得劳嬷嬷告诉我一声,那邓勇如今被关在哪儿了?我明日也好派人过去行刑啊!” “还是夏庶妃看得明白。”听得夏韶宁的话,那尤嬷嬷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副“她早就猜到了”的神情。 她顿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对着夏韶宁道,“老奴叫人把他关在东南角那边的一间柴房里了。明日您要行刑的时候让您身边的丫头们来同老奴说一句,老奴便将人放出来,亲自盯着您行刑便是!” 说完这番话,尤嬷嬷便大踏步地离开了。 眼见着尤嬷嬷已经走得很远了,夏韶宁赶忙上前将主屋的门关上,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四个婢女说道—— “今夜子时,兰芷和含秋陪我去一趟关着邓勇的那间柴房,我要去见见邓勇。这邓勇连六皇子都曾同我说过他是府里难得的老实人,我不信他会干出这等中饱私囊的事情。我想知道这尤嬷嬷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 “可是……”听得夏韶宁的话,含秋便有些面露难色,“那柴房肯定锁了门,咱们怎么进去呢?” “这有何难?”夏韶宁笑着从头上取下了一根簪子,“对我来说,有这个就够了!” 第七十五章 演一出苦肉计 是的,夏韶宁会撬锁。 这技能还是前世她在孤儿院的时候和与孤儿院一墙之隔的敬老院里的一个老爷爷学的。 她能用一根铁丝就轻轻松松撬开门,只是这技能前世她从来没用过。哪怕她有的时候饿得眼冒金星了,都没想过去撬厨房的门偷东西吃。 她虽然很渺小,渺小到就算哪天她消失了也没人会知道,但是她总归还是个有底线的人。 没想到的是,前世学会的这个从没用过的技能,如今穿越到了古代,总算是被她用上了。 这大概,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金手指了吧。 …… 子时,柴房外。 夏韶宁带着两个婢女很轻松地就找到了那间关着邓勇的柴房。 她从头上取下了一根最细的簪子,捅进锁眼里捣鼓了一会儿,不到十秒钟,只听得“咔哒”一声,锁就被打开了。 夏韶宁不禁在心中腹诽着,这古代的锁可比现代的锁好开多了,以后她浅月居的大门,可得多上几道保险才安全。 “兰芷在这守着,我同含秋进去,若是有人来了,你就学一声鸟叫。”夏韶宁对着兰芷吩咐了几句,便带着含秋进去了。 夏韶宁刚跨进柴房,便瞧见邓勇的双手双脚都被绳子捆了起来,嘴里也被塞着一块白布。 瞧见有人来了,邓勇本能地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待瞧见来人居然是夏庶妃,他呜的声音便更大了。 夏韶宁走到他面前,伸手就将他嘴上的白布扯了下来。 “夏庶妃,您怎么来了?”邓勇瞪大眼睛看着夏韶宁,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那尤老太居然会让您进来见我?” “不是她让我进来的,是我自己进来的。”夏韶宁简单地对着他解释了一番,便有些着急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是这府里的老人了,连六皇子都曾夸过你,我不信你会干出中饱私囊这种事儿!” “庶妃英明啊!这一切……都是那尤老太和吴姨娘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啊!”听得夏韶宁的话,邓勇便也顾不上其他了,决定一股脑地把他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吴姨娘?这里头还有她的事儿呢?”夏韶宁想到那个还在做小月子的吴姨娘,心里倒是有些吃惊。 “对,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也简单,不过是因为小的在这采买的位置上呆得太久了,挡着别人的道了!” 邓勇开口,语气愤愤的。 “吴姨娘的娘何氏和那尤老太,都曾是六皇子的奶娘,这两人这些年其实一直都有联系。” “早几个月前吴姨娘入了府,她们便一直计划着要把吴姨娘的二哥弄进府里来做事,于是他们就盯上了小的这采买的位置。” “只是小的办事从来小心谨慎,所以她们一直找不到机会出手。可巧前段时间小的去采买鱼翅和鲍鱼,那掌柜的与小的是多年的朋友了,为了感谢小的一直照顾他的生意,便给小的封了个红包。谁知道他给小的红包的时候,就被尤老太派来跟踪小的人给瞧见了!” “于是那尤老太便以此为理由,栽赃嫁祸小的收了人家的好处中饱私囊,把小的买回来的鱼翅鲍鱼换成了下等的,说要赶小的出府!” “本来那尤老太是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小的赶走的,只是小的不依,大闹着府中采买的事情是您在管,就算是要赶我走,也要您开口。她没办法,这才去找您了!” 邓勇口齿清晰,一口气把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说清楚了,夏韶宁便也明白了。 “我信你说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夏韶宁终于开口了,“你在府里管着采买的事情这么多年,应当在许多地方都有路子吧?” 邓勇不知道眼前的夏庶妃为何忽然问了这么个问题,只是她问了,自己便回答了,“有的,好东西差东西,小的总有些门路能弄到。” “这就好办了。”听得邓勇的话,夏韶宁便放心地点了点头。 “你愿不愿意陪我演一出苦肉计?”夏韶宁蹲下身子来笑着看了看邓勇,“只要挨上十杖,最多一个月,我能让你坐到大厨房管事的位置。这笔买卖,你干不干?” 邓勇看着眼前夏庶妃满脸志在必得的样子,刚刚还有些犹豫的他忽然就不犹豫了。 他跪在地上朝着夏韶宁行了一礼,斩钉截铁道,“小的愿意!小的但凭庶妃吩咐!” *** 第二日天刚亮,夏韶宁便让蕙心去大厨房把尤嬷嬷请到柴房外了。 只见那尤嬷嬷满脸小人得志的样子,甚至贴心地把行刑的打手都给带来了。 “夏庶妃可真是说话算话!”眼见着夏韶宁连行刑的长凳都叫人搬来了,尤嬷嬷那是满意的不得了。 “我昨日看了府规,若有下人中饱私囊,便要行十个杖刑再赶出府外。如今我人来了,就在这看着,嬷嬷既是将行刑的人都带来了,那便动手吧!” 蕙心不知道从哪儿端了个凳子来,夏韶宁便坐到了凳子上,此时的尤嬷嬷瞧着她,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尤嬷嬷心里便更加得意了,心想到底不过一个庶妃,又如此年轻,今日将这碍眼的邓勇赶出去,以后这府里的大厨房,就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了! 说话间,有人把邓勇从柴房里架了出来。尤嬷嬷害怕这邓勇会乱说话,所以一直也没让人将他嘴里的白布取下来,所以此时的邓勇也就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邓勇,你挨了这十杖,便收拾东西出府去吧,我们六皇子府里,容不下你这种中饱私囊的人!” 夏韶宁走到邓勇面前,板着脸对他说了这句话,话音刚落,便有人将他按在了凳子上,不由分说一棍子就打了下去! !!! 那行刑的人收了尤嬷嬷的钱,所以动起手来格外狠,十杖打下去,邓勇差不多也就去了半条命。 只是他的脑海中一直记得夏庶妃昨日离开时同他说的计划,所以他到底咬紧牙关生生受了这十杖。 他心中便想着,尤老太婆你等着,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第七十六章 食物中毒 邓勇被赶出府后,尤嬷嬷自然而然将吴姨娘的二哥,吴大鹏给弄进了府。 因着吴大鹏是外男,不好入后宅,所以尤嬷嬷也是象征性地通知了夏韶宁一下,就让吴大鹏顶了邓勇的位置,负责府里采买了。 皇子妃知道了这个消息,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让翠岚亲自去同尤嬷嬷带了个话,让她凡事都听夏庶妃的就是了。 尤嬷嬷嘴上当然答应得好好的,只是转过身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皇子妃算什么?她可是六皇子的奶娘,这府里,谁能管得着她? 本来府里众人都没把大厨房换了个采买的人当一回事,直到半月后…… “主子,不得了,出事儿了!” 这日午后,夏韶宁吃过午饭正在房里看书,却见得蕙心着急忙慌地从院子里跑了进来。 “怎么了?”瞧着一向稳重的蕙心如此失态,夏韶宁也有些奇怪。 “今日用完午膳后,除了皇子妃娘娘,后院的其他几个主子们都开始上吐下泻,皇子妃已经叫人出去请大夫了,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听得蕙心的话,夏韶宁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邓勇的速度可真快啊!”夏韶宁合上了书,嘴角忍不住上扬了起来,“想来一会儿皇子妃就要派人来请我去莲心院说话了,咱们先瞧瞧去吧!” 蕙心有些不明白夏韶宁话中的意思,但是还是跟着她一道往莲心院去了。 果然,夏韶宁刚刚来到莲心院的门口,还没来得及叫人通传,便见着碧溪从院子里急急忙忙地走了出来。 瞧见夏韶宁正站在门口,碧溪便皱着眉头对着她行礼道,“皇子妃娘娘让奴婢去请夏庶妃来说话,刚巧夏庶妃就来了,这会儿便进去吧。娘娘正在外间等着您呢!” 夏韶宁也不回她的话,只是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就往主屋外间去了。 “你来得正好!”见着夏韶宁来了,皇子妃端坐上首板着脸就开口了。 “后院里的姐妹们今日用完午膳以后集体又吐又拉,我刚让白露去请了大夫给她们一个个看过了,大夫说她们是吃了不好的东西才会如此上吐下泻的。” “大厨房采买的事情这段时间都是你在管,你同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是吗?”听得皇子妃的话,夏韶宁先是露出了一副吃惊的样子,随即便忽然面露难色。 她看着皇子妃,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说什么又仿佛在顾虑着什么,半天没吐出第二句话。 皇子妃一开始还有耐心想等着看她能说出什么,只是等了半晌也不见她开口,终于失了耐心。 “有话便说,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皇子妃斜了她一眼,面上都是不耐烦,“有任何问题,我都给你做主!” “有了娘娘这句话,妾就放心了!”眼见着皇子妃的情绪已经被她调动起来了,夏韶宁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了。 “其实从上次邓勇中饱私囊被赶出府以后,尤嬷嬷就不大让妾管着大厨房采买的事情了。” “邓勇走了以后,一个叫吴大鹏的人接替了他的位置,这段时间大厨房的采买一直都是他在负责。只是他也并不像从前邓勇那般三五天便把采买的账本拿给妾瞧的,想来大概是尤嬷嬷不让吧!” 夏韶宁这话说的期期艾艾的,仔细听下来语气里还含了一丝委屈。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她是被人给欺负了。 皇子妃是何许精明的人,夏韶宁这番话一说完,她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只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自己又亲口对夏韶宁说了有问题会给她做主,她怎么都不能和从前那样对大厨房发生的事情不管不问了。 她毕竟是皇子妃,是当家主母。就算手中的事情被分了一部分出去,真正拍板做主的也只能是她。 “碧溪,去大厨房把尤嬷嬷和吴大鹏给我找来!”顿了好一会儿,皇子妃便语气严厉地对着一旁的碧溪吩咐道,“若是那尤嬷嬷拿乔找理由不来,就是用绑的也要将她给我绑来!” 眼见着皇子妃口气不好,碧溪便也明白自家娘娘这是真的生气了。于是她也不敢耽搁,急忙往大厨房寻人去了。 不一会儿,尤嬷嬷和吴大鹏便来了,只是眼瞧着这二人的脸色十分不好。 特别是那尤嬷嬷,满脸都是不服气的样子,还没等皇子妃开口,她倒是先出声了。 “如今半下午正是大厨房最忙的时候,皇子妃娘娘是有什么顶要紧的大事要老奴这个时候过来说话?若是耽误了晚膳,这该怪罪谁呢?” “你放肆!” 看着尤嬷嬷这般没规矩的样子,皇子妃彻底怒了。她“咚”的一声拍了拍身边的小几,随即指着尤嬷嬷道,“你是用哪种身份敢这么和当家主母说话的?” “今日午膳后,府里的好多位主子都上吐下泻。大夫看了之后都说她们是吃了不好的东西才会这样的。府里的主子们除了我与夏庶妃,其他人都是去大厨房提膳的,如今出了事儿,你敢说与你无关吗?” 尤嬷嬷本以为这皇子妃是个同夏庶妃一样软和的性子,随便说两句话就能拿捏住了。谁知只会儿她忽然发这么大的火,瞬间便有些慌了。 只是她到底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也没道理被个二十来岁的妇人给吓着了。尽管听得皇子妃这么说了,但是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认错反思,而是狡辩。 “府里的主子们平日里也不是只会吃大厨房的东西啊,谁知道她们是不是吃坏了外头的东西中了毒,皇子妃怎能这样平白无故地就将责任推到老奴身上呢?” “你……”皇子妃气结。 “尤嬷嬷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眼见着尤嬷嬷还在狡辩,皇子妃又被她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夏韶宁便闲闲地开口了。 “主子们就算要去外头买东西吃,也没道理同一时间一同中毒吧?她们都是用完大厨房的膳食后便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症状,要我说,那一定都是吃了同一种东西。” 说到这儿,夏韶宁便转过身来对着皇子妃行了一礼,“每个人顿顿都要吃的东西,那便只有米饭了。” “皇子妃不如派人去查一查,这大厨房供给主子们吃的大米,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七十七章 都听夏庶妃的 夏韶宁这番话说出来,她便明显感觉到站在尤嬷嬷身边的吴大鹏肉眼可见地慌张了起来。 只是这会儿的尤嬷嬷却还在继续狡辩。 “大米不就是那个大米,大米还能让人中毒不成,夏庶妃你……” “嬷嬷,你快别说了!” 吴大鹏看着眼前的尤嬷嬷还在滔滔不绝,便一把扯过了她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了。 尤嬷嬷看了看吴大鹏,又看了看皇子妃和夏韶宁,忽然之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就变了。 很显然,皇子妃也看出了这两人不寻常的表现,于是便厉声对着碧溪道,“你去一趟大厨房,把今日主子们吃过的大米取一些来!” 碧溪应了,急忙去了,不一会儿,便捧着一碗米回来了。 皇子妃接过碗里的米看了看,只一眼,她的脸瞬间就涨得通红。 “这米都发霉了!你们就是用这种发霉的大米来糊弄府里的主子们的?!” 皇子妃气急,一把将手中的碗丢到了尤嬷嬷和吴大鹏的脚边,那已经长着霉点的大米便“哗啦”一声洒了出来,落在了暗红色的地毯上,显得更加的刺眼了。 “这便难怪了,整个府里只有我与皇子妃的院子里有小厨房,我们平日里都是不吃大厨房的饭菜的。而其他姐妹一日三餐都是去大厨房提膳的,所以吃了这发霉的大米煮成的饭,这才上吐下泻食物中毒了!” 夏韶宁转过身来看着如今跪在地上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两人,语气里都是了然。 “难怪自从吴大鹏接手采买的事情之后,便再也不将采买的账本送来给我看了,原来真正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的人,是你们两个才对!” “好得很啊!”听得夏韶宁的话,皇子妃便也终于明白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她扶着翠岚的手从上首走了下来,冷笑着走到了跪在地上已经脸色苍白的尤嬷嬷身边。 “我从前念着你是六皇子的奶娘,哪怕你平日里在府里作威作福,不将主子们放在眼里,我也不与你计较了。” “可是如今,你竟黑心到用发霉的大米来糊弄府里的主子们,我便真的没办法不管了。” 她顿了顿,随即语气森然道,“来人,将这尤嬷嬷和吴大鹏各打十杖赶出府去,我们六皇子府里不要这种黑了良心吃里扒外中饱私囊的东西!” 周围的家丁们眼见着皇子妃都发话了,便上前来拖人,可是那跪在地上的尤嬷嬷却抵死不从,她甚至扯过一个家丁的胳膊就咬了下去,那家丁吃痛,瞬间将她松了开来! “我是六皇子的奶娘,六皇子都是喝我的奶长大的,你算哪根葱,敢赶我出府?!” 尤嬷嬷从那家丁的手里挣脱出来,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皇子妃的鼻子就骂道,“如今六皇子不在府里,你们就想赶我走?我告诉你,没门!就算要我走,那也得六皇子发话,你不配!”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六皇子发话了,你就走是不是?” 听得尤嬷嬷的话,夏韶宁一把就跨到了她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直接就摔到了她的脚边。 “认字吗?认字就自己捡起来看!你自小伺候六皇子长大,他的笔迹你应该认识吧?” 听得夏韶宁的话,尤嬷嬷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将脚边的信捡了起来,只是她越往下看,脸却黑得越彻底。 看到最后,她的脸上只剩下了难以置信。 只见她捏着信走到了夏韶宁的面前,盯着她那张脸看了许久,这才不敢相信地对着她道—— “你给六皇子吃了什么药?你一个庶妃,他怎么会说大厨房所有事情都听你的?!” “我可没做什么,这封信也是六皇子前段时间寄给张公公的,张公公收到了,这才拿给我看了。” 夏韶宁耸了耸肩膀,一副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随即她又将那封信从尤嬷嬷手上抢了回来,双手恭敬地递给了皇子妃,“爷在信上是这么说的,但是妾不敢独大,一切还是由娘娘来决断。” 一开始皇子妃还有些不满萧祈安越过她把决定的权利交给夏韶宁,刚想发火,却没想到夏韶宁对她的态度如此谦卑。 这会儿若是再冲着夏韶宁发火,倒是显得她这个皇子妃不能容人了。 “既然爷说了,大厨房无论发生什么时候都听夏庶妃的,那就由你做决定吧。”皇子妃并没有看那封信,而是把那封信推回到了夏韶宁的手里,“爷信任你,那是好事儿,我也能轻松点。” “既然娘娘这般说了,那妾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得了皇子妃的首肯,夏韶宁处理这件事情也就不用束手束脚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把这两人抓起来去行刑!” 夏韶宁站直了身子,语气严厉地对着一旁的家丁吩咐道,“给我好好打,十杖一杖都不能少,打完了派人给我看着她们收拾东西,不许她们带走府里的一点东西,然后直接赶出府去便是!” “是!”听得有人发话,家丁们便也应了,随即上前来就将尤嬷嬷和吴大勇拖了下去。 莲心院又安静了下来。 眼见着人已经被拖走了,夏韶宁便又对着皇子妃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无论怎么说,这件事情是妾没做好,这才让人钻了空子。皇子妃信任妾,才将大厨房采买的事情交给妾管,没想到倒是让其他姐妹受苦了。” 夏韶宁顿了顿,又道,“等妾处理好了这些事儿,便准备些礼物送去给各位姐妹赔罪,希望娘娘同姐妹们说说,别怪罪妾。” 皇子妃看着眼前的夏韶宁如此恭敬周到的样子,本想找个机会狠狠地处罚她,可是如今却也不好开口了。 她只得讪笑着看着夏韶宁,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她道,“想来这整个府里都没人有夏妹妹这般好本事了,处理事情能这般八面玲珑,我这个皇子妃都自愧不如呢!” 夏韶宁根本不管皇子妃话里有多少讽刺,她只是装作听不懂一般笑眯眯地对着皇子妃又行了一礼,“妾多谢皇子妃娘娘夸奖!” 第七十八章 背后的关系 尤嬷嬷和吴大鹏被赶出府以后,夏韶宁便信守承诺将邓勇又招回了府里。 既然萧祈安在信里指明了大厨房的事情都由夏韶宁做主,哪怕皇子妃想要插手大厨房的事情,她如今也插不进来了。 所以邓勇顺利地在夏韶宁的提拔下成了新一任的大厨房管事。 这日,邓勇送采买的账本来给夏韶宁过目,蕙心等人这才知道这所有的事情居然全都是主子一手安排的。 “那吴大鹏贪财得很,小的不过让手下的人随意对他说了几句话,同他保证这发霉的米一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他便以次充好地买了许多大米回去,从中昧下了好大一笔银子。” 邓勇又想到那日尤嬷嬷与吴大鹏被打了十杖赶出六皇子府的样子,只觉得心中十分畅快。 “还是庶妃聪明,一招引蛇出洞就把这两个恼人的家伙给解决了!” “那也得你配合我,这蛇才能被引出来啊。”仔细看过了账本,确定没有其他问题了,夏韶宁便将账本递还给了邓勇。 “你成了这大厨房的管事,以后做事更要精心着些,我不希望以后大厨房再出什么事儿了。” “庶妃放心,小的明白。”邓勇接过账本收好,满脸感激地对着夏韶宁道,“是庶妃一手将小的提携上去的,以后小的定尽心尽力地把大厨房的事情管好,不叫庶妃烦心!” “以后我可能睡个好觉咯!”一想到那个讨人厌的尤嬷嬷被赶走了,夏韶宁便觉得全身都轻松了,“蕙心,走,咱们去小厨房瞧瞧酸笋腌好了没有,我做碗螺蛳粉给你吃!” *** 与此同时,江州。 与夏韶宁的轻松自在相比,萧祈安最近可是有些烦。 “六皇子,七皇子,这洪河堤坝近十年来的账本你们都已经看过了,若是没什么问题,二位不如早些回京吧!” 江州州令卓永超站在萧祈安和七皇子的身边,满脸堆笑地看着两人。 萧祈安心中也有些烦,想来在江州都已经待了一个来月了,什么东西都还没有查出来,他就算有再好的耐心,也要给磨光了。 看来,不得不用些非常手段了。 “行,既然这样,那过几日我们便回去了。”萧祈安将手中的账本还给卓永超,又对着七皇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从江州府衙离开了。 卓永超目送两人离开,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中想着这两位爷总算要走了,还好在他手上没出什么差错,不然上头的人…… 他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萧祈安和七皇子一路沉默无言地回到了客栈,确定周围并没有人跟着自己,七皇子便立刻将房门关了起来。 “六哥真的料事如神,那卓永超还真的有问题!”七皇子坐到了萧祈安面前,忍不住恶狠狠地对着萧祈安道,“他名为江州的父母官,其实背地里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蛀虫!” “你查到什么了?”萧祈安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茶,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口了。 “六哥知道户部侍郎曹浪吗?”七皇子问道。 “曹浪?”萧祈安在脑海中思索了一阵,这才开口道,“知道,他可是显庆十四年的榜眼,当初外放到了江州成了同知事,后来因为政绩良好一路高升成了正四品的户部侍郎。” “诶,慢着,他是从江州升上去的……” 萧祈安一边说,心中便好似明白了什么,于是他转过脸来对着七皇子问道,“他不会和卓永超有什么关系吧?” “明面上的关系当然没有,我派人去调查曹浪的时候,除了在他的履历表上查到了他是由江州同知事升上去的以外,他似乎与江州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只是……”说到这儿,七皇子忽然对着萧祈安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只是少有人知道,其实曹浪如今的母亲并不是他的生母,他的生母其实是他的父亲的一个外室。而那么巧,那外室就是江州人。” “曹浪当初之所以会外放至江州,就是因为他的父亲是早些年与江州的一个副州令交好。后来卓永超上任,便机缘巧合纳了曹浪的亲妹妹做姨娘。” “所以……这就串上了?”七皇子的话刚一说完,萧祈安便恍然大悟了。 萧祈安的手指一下一下地在桌上敲着,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又压低声音对着七皇子道,“那曹浪……是哪一派的?” 七皇子当然明白萧祈安说的哪一派是什么意思,他并没有开口,只是将桌上茶盏的盖子拿开,伸出食指在茶水里沾了沾,随即在桌子上写下了一个“贰”字。 萧祈安便全明白了。 “看来连老天都帮我们。”萧祈安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笑了。 “那姨娘有曹浪这么个好哥哥,想必在卓永超一定很看重她吧?” “可不是。”七皇子点了点头,“卓永超的正妻身子不好,和他成婚这许多年都没生下一子半女,早几年就去世了。那曹姨娘给卓永超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在卓永超的后院里那可真是说一不二。” “只是卓永超这个人贪财又好色,有了这能干的妾室还不满足,这些年来一房一房年轻貌美的小妾接连不断地抬进了府里。而且不光如此,我还打听到了,他还在江州郊外置了个宅子,偷偷养了个青楼女子当外室呢!” “卓永超养外室,这事儿那曹姨娘知道吗?”萧祈安问道。 “想来应当是不知道的。”七皇子回道,“不过那曹姨娘这几年来瞧着与卓永超的关系也不大好了,两个人看上去更像是貌合神离。卓永超搞来的钱大半都花在了纳妾和养外室的身上了,这曹姨娘怕是又缺钱心中又憋屈呢!” “利用完了人家又一脚将人家踢开,卓永超这人,还真是绝情呢。”听得七皇子打听来的消息,萧祈安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忽然就生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弟妹是不是来了?”萧祈安朝着门口看了看,“她向来不都是你去哪儿她便爱跟到哪儿的?” “嗨,六哥好端端地提这个做什么?”听得萧祈安提起七皇子妃,七皇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知秋从来都是小女儿心性,她如今又没有孩子,便总想跟着我到处走走。” “弟妹这趟来得好啊!”萧祈安拍了拍七皇子的肩膀,满脸堆笑对着他道,“女人间的事情,当然还是由女人来解决才对啊!” 第七十九章 挑拨离间 江州最豪华的酒楼,风客来。 “曹姨娘,坐吧。”七皇子妃耿知秋手里端着一杯茶,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局促不安的曹姨娘。 “是……是。”曹姨娘有些不明白七皇子妃如此金尊玉贵的人为何会主动寻她见面,所以此刻便显得格外的不安。 耿知秋看出了曹姨娘的不安,于是便和蔼的朝她笑了笑,“六皇子与七皇子过几日便准备离开江州了,在江州的这一个月多亏了卓大人的照顾,他们身为皇子不好出面,所以便让我请曹姨娘来这风客来吃顿便饭。” “妾不敢当。”听得耿知秋的话,曹姨娘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各位都是什么身份的人,妾哪能当得起您这顿饭。” “七皇子妃请你吃饭,是看得起你。”眼见着曹姨娘一副推脱的样子,耿知秋身边的婢女玲珑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塞进了曹姨娘的怀里。 “您这是什么意思呢?”曹姨娘看着玲珑塞过来的钱袋,轻轻一掂量就知道分量不少,这会儿的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 “其实吃饭都是其次,主要是同为女人,我今日倒是有些事情想同曹姨娘说说。” 耿知秋又将那钱袋子往曹姨娘的怀里推了推,面上笑得更好看了。 “我来了江州一个月,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闲话。听说……卓大人在外头养了个外室?他一个月也就那么些俸禄,又要管府里的开支还要养着那外室,哪里能够呢?” “外室?卓永超这个狗东西在外头养外室了?”听得耿知秋的话,曹姨娘的面色登时就变了。” “原来曹姨娘你竟然不知道?”看着曹姨娘如此大的反应,耿知秋心中一笑,想着这女人果然上当了,只是面上却是一副十分吃惊的模样。 “咱们都是女人,想来曹姨娘你在家中为着卓大人劳心劳力地管着家,他却拿着其他的钱在外头养女人,这口气只要是个人都咽不下啊!” “我要去同他拼命!”有了耿知秋这番火上浇油的话,曹姨娘便越发生气了,“他靠着我哥哥才得了如今这般身家,不说多分给我与孩子一点,倒是想着拿去养外室了!看我今日回去不找他……” “诶,曹姨娘你先别生气。”眼见着曹姨娘已经要冲出门去了,耿知秋便伸出手来拉住了她。 “那外室算什么东西,我动动手就能帮你处理了她,至于钱嘛,我这里多的是。” 说着,耿知秋干脆利落地从怀里拿出了一沓银票,直接就放在了曹姨娘的面前,曹姨娘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抢,谁料到耿知秋却又将那叠银票拿了回去。 “这钱我可以给你,人我也能帮你处理,只是你得听我的,帮我做件事。”耿知秋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曹姨娘。 这会儿的曹姨娘,早就被耿知秋手中的那叠银票勾了魂,眼见着到手的银票就要飞了,她便急忙对着耿知秋点头。 “七皇子妃想要妾做什么,妾万死不辞!” “你也知道,六皇子和七皇子来江州是来查账的,如今什么都没查出来,回去总是不好向圣上交差的。” “卓大人当了这么久的江州州令,我不信他没有其他的问题。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能找出一点点卓大人财务方面的问题,我承诺你的事情都会帮你做到。” 耿知秋看着曹姨娘,慢悠悠地开口了。 “七皇子妃要妾背叛我家老爷?”听得耿知秋要她做的事情居然是这个,一时之间倒是有些犹豫。 虽然她并不具体清楚这些年来卓永超到底昧了多少黑心钱,只是大概的东西她还是知道一点的。 她知道卓永超有一本很宝贝的簿子,就藏在他书房的暗格里。 只是她不识字,具体上头写了什么,她不知道。 “你也可以不背叛他,那往后的日子你就只能由着那些小妾外室在你的头上作威作福,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你家老爷把所有的钱都拿去养其他女人了。” 耿知秋看出了曹姨娘的犹豫,于是便十分遗憾地将那叠银票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想来曹姨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男人都可以不顾你与你孩子的死活在外头花大钱养外室,你还顾及他的名声,我当真佩服佩服!” “谁说我要顾及他了,我早就不想同他过了!” 听得七皇子妃的话,曹姨娘不禁狠狠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 这卓永超明明是靠着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才有了现在的身家和地位,如今自己年纪大了,他便将那一个个貌美如花的小妾抬回了家。自己还要像个老妈子一样帮他管着府里的那些破事,她早就受够了! 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这卓永超受点惩罚,反正她只是个妾室,又没那么多礼法的约束。自己有了七皇子妃给的这些钱,她大可以将孩子带走与他散伙,下半辈子自己的日子过得肯定要比现在要舒服。 想明白了这一点,曹姨娘便下定决心对着耿知秋道,“妾知道卓永超有一本十分宝贝的簿子,只是妾不识字,那上头具体写了什么妾不知道。” “那外室妾并不在意,只要您答应给妾五千两,事成之后再将妾与妾的三个孩子送出江州,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妾就帮您将他那本簿子偷来!” 曹姨娘并不是个蠢人,反正自己都不打算同那卓永超过了,外室什么的管她什么事?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她便已经想好了,等到她把那簿子偷出来交给七皇子妃,这五千两一到手她就连夜带着三个孩子逃出江州。 到时候就算这狗男人会受到什么处罚,也碍不着她与她孩子的事儿了! “这才是聪明人呢!”耿知秋早就知道曹姨娘会做出这种选择,她便十分大方地将怀里的银票塞进了曹姨娘的怀里。 “这里是三千两,你先收着,事成之后自然会有人把剩下钱给你,再安排你与你的三个孩子离开江州。” 耿知秋靠近了曹姨娘,忽而语气严厉地又对着她道,“五千两可不少了,曹姨娘收了这个钱,可要闭紧嘴巴才是啊!” “您放心吧,只要钱一到手,妾保证消失不见,再也不出现在您面前了,您就等着吧!” 第八十章 不能让他活着回金州 不得不说,被逼急了的女人还是很可怕的。 不到三日,耿知秋就拿到了曹姨娘口中的那本卓永超十分宝贝的簿子。 她不敢耽搁,转手就将那簿子交给了萧祈安。 “六哥这方法可真好,我按照你教我的话一句一句跟那曹姨娘说了,她果然中套了!” 耿知秋看着眼前的那本簿子,心中十分佩服萧祈安,“六哥是怎么确定那曹姨娘当真会背叛卓永超的?若是她一口拒绝并且把这事儿告诉卓永超了怎么办?” “这个世界上,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我冷眼瞧着,那卓永超压根就没将曹姨娘放在眼里。” “曹姨娘这些年累死累活帮他打理着府里的大事小事,只是正妻去世了好几年了卓永超也没说要将曹姨娘扶正,这会儿连钱都拿去养外室了。那曹姨娘又得不到地位又得不到钱,她为何要守着卓永超过一辈子呢?” 萧祈安将簿子打开,一边看一边回答着耿知秋的话。 “不过我也想到了你说的另外一种可能,若是她真的拒绝了,那我只能和七弟去江州府衙门口拿麻袋套人了。” “我就不信几十杖下去,我撬不开他的嘴!” 说到这儿,萧祈安与七皇子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我倒是没发现,六哥何时变得这么了解女人了?”七皇子有些惊奇地看了一眼萧祈安,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崇拜。 “大概就是……这半年来开始的吧。”听得七皇子的话,不知为何,萧祈安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夏韶宁的影子,想到了她对着自己说的那一大堆“歪理邪说”,忽然就忍不住笑了。 “这本簿子能用得上吗?”七皇子与萧祈安开完了玩笑,便又将话题拉了回来。 萧祈安一开始还是带着笑容看这本簿子的,只是随着他的手越往后翻,他的脸色就越发难看起来。 “岂有此理,真的岂有此理!”从头到尾将簿子翻完,萧祈安气得一拳头就砸烂了旁边的一把椅子! 他怒气冲冲地将那本簿子递给了七皇子,眼睛里写满了失望与愤怒。 眼见着一向沉着冷静的六哥如此生气,七皇子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他急忙将那簿子接了过来,只看了几页,他便也觉得憋了一肚子的火。 “这洪河堤坝从一开始修建的时候,做的就是假账!父皇这一年年的维修款拨下来,根本一文钱都没有用在维修堤坝上,想来全进了那群蛀虫的口袋了!” 原来那本簿子上写的,都是曹浪教卓永超在洪河堤坝上做下的假账。例如本来十五文一块的上好青砖,到了这个簿子上就变成了三十文甚至五十文一块。 朝廷拨下来的钱全都被他们昧了个干净,到最后若是修建堤坝的青砖泥沙不够了,就全部用便宜的以次充好,欺上瞒下。 之所以这洪河堤坝会这么容易被冲毁,归根结底就是这堤坝从一开始修的时候就是个纯粹的豆腐渣工程。 随着时间一年年的过去,堤坝一点点受到河水的冲击,又加上这一次的雨下得特别久,洪水与河水双重冲击,洪河堤坝终于倒塌了! 一千多名无辜的百姓就这样丧生于他们所谓的“贴心父母官”的手中! “我一定要把这簿子呈上给父皇看!”此时的萧祈安已经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将那本簿子收回了自己的怀里。 “六哥,你说这件事情……与瑞王有关吗?” 七皇子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曹浪私底下与瑞王的亲舅舅,御史大夫叶维来往过密。 曹浪虽没有明面上站队瑞王和珍贵妃,只是深想一下都知道,他哪里是与叶维关系密切呢?他是在为叶维身后的瑞王服务啊! “咱们的父皇,疑心病有多重,你还会不知道吗?”想到之前狩猎节时显庆帝怀疑自己的样子,萧祈安只觉得好笑。 “曹浪与叶维走得那么近,连我们都能看得出他是瑞王的人,你以为父皇会看不出来吗?” “他当初是怎么怀疑我们的,又是怎么怀疑太子的,这次他就会怎么怀疑瑞王。” “瑞王,他蹦跶不了多久了!” *** 当卓永超发现自己最宝贝的那本簿子同曹姨娘以及三个孩子一同消失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被这女人背叛了! 他急忙派人去寻找曹姨娘的踪迹,只是曹姨娘与那三个孩子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都找不见人了。 他心中十分慌乱,但是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认真思索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惊觉能将四个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江州这块他管辖的地界上弄消失,只有如今在这儿查账的六皇子和七皇子能做到。 这般发现更是彻底让他慌了神,他在书房里来回踱了许久,才下定决定给远在金州的大舅哥曹浪写信了。 事到如今,是真的没办法瞒住上头了。他若是不早些叫上头知道这件事儿,他这条命,怕是都要保不住了! 几日后,瑞王府。 瑞王捏着曹浪送来的密信,心中瞬间慌了。 “一本簿子都收不好,那卓永超就是个饭桶!”瑞王气急,一把将书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全扫到了地上。 这番动作耗费了他许多力气,只见他高大的身影晃了晃,忽然又感觉到下腹在隐隐作痛。 “殿下息怒,您如今的身子万万不可动气啊!”卫明上前,一把扶住了瑞王。 自那次狩猎节时瑞王受了重伤,如今身体便已经差了很多。只要一动气,便会觉得下腹疼痛难忍。 “卫明,不能让老六活着回金州!”瑞王咬了咬牙,面色苍白地坐了下来,“那本簿子只要被父皇看到了,哪怕曹浪什么都不说,父皇也会对我产生怀疑,我不想同太子一样!” 这时的瑞王,紧紧拉着卫明的手,整个人看上去只剩下了慌乱。 “殿下您别慌,属下有办法!” 卫明倒了一杯水递给了瑞王,又伏在他的耳边对着他说了什么,瑞王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六弟啊六弟,要怪呢就怪你太急于在父皇面前出头了,这一次,我就送你,上西天!“ 第八十一章 送别宴会 风客来,雅间。 萧祈安与七皇子坐在上座,底下坐着以卓永超为首的江州官员们。 今日的卓永超面带笑容,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春风满面的样子。 “六皇子与七皇子在江州待了这一个来月,下官都没请二位吃过一顿饭,想来是下官招待不周了。明日您们就要启程回京了,今日咱们便不醉不归吧!” 卓永超说着,便朝着上首的两人举起了酒杯,率先喝了一杯酒。 萧祈安端着酒杯,斜着眼睛看了看下首的卓永超,见他一幅兴致盎然的样子,倒是有些奇怪他想要做什么。 酒什么的他是不可能喝的,来赴宴之前他就与七皇子说好了,今日绝对不会吃一口这里的菜,喝一口这里的酒。 他广袖一挡,酒杯中的酒就被倒到了地上。 而那厢的卓永超似乎并没有发现萧祈安与七皇子的举动,他高兴地连着喝了三杯酒,便又出声了。 “单是喝酒多无趣啊,美酒当然要美人作陪啊!” 说完这句话,便见他举起双手来拍了拍,便有一队带着纱巾的女子鱼贯而入。 “卓大人,你这是做什么?”眼见着那队女子中站在最前头的一个女子娉娉婷婷地坐到了他的身边,萧祈安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身子也下意识地往一旁挪了挪。 “诶,下官知道六皇子在大容坊间的风评一向很好,寻常的青楼女子一定入不得您的眼了。” “这会儿坐在您身边的可是江州最大的青楼倚梦楼的头牌花魁逐月姑娘,逐月姑娘这许多年来可一直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今日她可是听说六皇子大驾光临,这才赏光前来侍奉的,瞧着还是六皇子的面子大啊,哈哈哈哈……” 卓永超一边说着,一边又大笑着端起手边的酒杯喝了一口酒。 “奴家早就听闻六皇子是个端方俊朗的男儿,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那逐月端起了手边的酒,作势要敬萧祈安。 萧祈安抬眼瞧她,却见她带着一张影影绰绰的面纱,有些看不清容貌。 只是她的身上却没有寻常青楼女子身上那股媚俗的脂粉味,相反地,萧祈安坐在她的身边,似乎闻到了一股并不叫人排斥的清洌的香味。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萧祈安觉得这个味道还挺好闻的,便想着倒是挺适合夏韶宁的。 若是在江州能买着,他明日便让裴言出去买一些,带回去给那丫头当礼物。 “这香是奴家自己配的,若是六皇子喜欢,一会儿奴家回倚梦楼取了给您送来。” 逐月对着萧祈安笑了笑,随即也不管萧祈安有没有喝酒,便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了。 萧祈安当然不会喝,他照样用广袖挡住了酒杯,将酒偷偷倒掉了。 酒过三巡,卓永超又命刚才那队女子跳了一支舞,这才觉得尽兴了。 “招待不周,招待不周!”眼瞅着卓永超已经有些喝醉了,自然有人将他扶了下去,他对着萧祈安和七皇子摆手行了一礼,这才摇摇晃晃离开了。 眼见着雅间内的江州官员们都离开得差不多,萧祈安和七皇子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六哥,咱们回去吧。”七皇子对着萧祈安说了一声,正准备同他一起离开,却意外发现那名叫做逐月的女子还坐在萧祈安的身边。 “你怎么还不走?”萧祈安站起身来,忽然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晕。 “奴家怎么能走呢?”眼见着雅间内只剩下了萧祈安和七皇子,那逐月笑得更加好看了。 她轻点双脚靠到了萧祈安的身上,对着萧祈安的耳边喃喃道,“您不是说奴家身上的香好闻吗,奴家当然要给您添一把火了!” 她的话音刚落,萧祈安便在心中暗叫不好。于是她下意识地想要与眼前的女子拉开距离,却见门外忽然飞身进来了好几个女子! “糟糕,这群女人是刺客!”这会儿的萧祈安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这几个女人都是刺客! 他的头很晕,可是心底里潜意识却驱使他要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他撑住身子闪身想要往外走,却瞧见另一头的七皇子也站不住了。 “六哥……这几个女人……身上有……迷香!”这会儿的七皇子面色呈现出一丝诡异的潮红,他挣扎着说完这句话,便瞬间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萧祈安,你拿命来!” 这会儿的萧祈安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跑到了门口,却又不想将七皇子独自留在这里,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见着那逐月举着一把长剑就向他冲了过来! 萧祈安心中一滞,便也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剑,与那逐月厮打了起来! “逐月姐姐,他中了软骨散,撑不了多久的!”眼见着逐月与萧祈安缠斗,另外一个青衣女子便大声对着逐月喊道,“如今咱们有五个人,他只有一个人!任他有多厉害,他今日都要把命交代在这儿!” “无论如何,我要为我爹爹报仇!” “好,咱们今日就各自为各自的爹爹报仇!”听得那个青衣女子的话,本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的逐月,即刻又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此时的五名女子已经扯了面纱,将已经全身瘫软的萧祈安团团围住。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难掩的恨意,那样子看起来恨不得即刻就一刀杀了萧祈安! 这会儿的萧祈安当真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他正面刚刚解决了一个小个子女子,却见那青衣女子极灵活地闪身到了他的身后,趁着他休息的片刻反手钳住了他的手! “逐月姐姐,机会来了,杀了他!”那青衣女子冷声对着逐月喊道,逐月会意,举着剑直指向萧祈安的胸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裴言带着手下的侍卫突然破门而入! “救主子和七皇子!”裴言压低声音对着几个侍卫喊了一声,便径直朝着逐月冲了过去。 那逐月眼见已经失势,便转过头对着剩下的女子们喊道,“快点跑!” 说完这番话,她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剑对着萧祈安掷去! 虽然裴言反应很快,一脚将那把剑踢开,只是那把剑还是擦着萧祈安的手臂飞了出去。 萧祈安的左臂瞬间就流出了鲜血! 第八十二章 加在一起,神仙难救 “哈哈哈哈哈哈,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终于要为爹爹报仇了!” 眼见着萧祈安的手臂上流出了鲜血,那逐月忽然发疯一样大笑起来。 而也不知道她笑了多久,她却忽然不动了! “裴言,抓住她的嘴,她的舌头下面有毒药!”几乎是逐月停止笑声的下一秒,萧祈安便意识到了她的不正常。 他忍住疼痛对着面前的裴言大叫一声,裴言会意立刻一把冲到逐月面前,抓住了她的嘴。 裴言粗暴地伸出中指和食指往那逐月的口中一掏,果然在她的舌下掏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 “班门弄斧!”裴言对着那女子低笑一声,随手将那药丸丢进了一旁的香炉里。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抓住了我萧祈安就能活了吗?”自杀未遂,此刻的逐月便有些癫狂了,“他要死了!他要死了!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了,哈哈哈哈哈!” “把她的嘴堵上,找个地方先关起来!” 这会儿的裴言根本没心情听她的疯言疯语,他对着手下的侍卫嘱咐了几句,便急忙搀扶着受了伤的萧祈安和已经昏迷不醒的七皇子离开了。 …… “这是怎么了?” 瞧着眼前突然发生的变故,耿知秋吓得面色苍白。 这会儿的七皇子仍旧昏迷不醒,而奇怪的是,只是手臂上中了一剑的萧祈安,面色却呈现出一种异常的颜色。 他的面上和嘴唇都十分苍白,细看之下苍白中甚至泛着一丝隐隐约约的青色。 此时的萧祈安尚存着一丝清醒,只是他自己也感觉到自己的状态非常不正常。 “裴言,这里有七皇子妃看着,你去……请个大夫来给……我与七弟看看。我觉得……这伤有些……不大正常……” 萧祈安躺在床着,挣扎着对着裴言吐出了这句话,随即便好似失了所有力气一般昏了过去! “那就劳烦七皇子妃了!”眼见着主子昏迷了过去,此时的裴言感觉心急如焚。 他急急忙忙对着耿知秋行了一礼,便快步出门去找大夫了。 且说裴言从客栈出来,一路慌慌张张地就往医馆跑。可是他跑了许多家医馆,不是坐诊的大夫没在,就是医馆无故关了门。 好容易找到一家开了门坐诊大夫也在的医馆,他不由分说地就将大夫拖着往客栈方向走。 直拖的那大夫一路不住地对着裴言道,“小哥,你慢着点啊!老朽的骨头都快被你拖散架了!” 一路风驰电掣回了客栈,裴言一把将那胡子已经花白的大夫往萧祈安和七皇子的床边一推。 “你若是能看好这二位主子,诊金我十倍给你!”裴言开口,语气里含着一丝冷冽。 那大夫定睛一瞧,这才发现躺在床上的居然是从金州来的六皇子和七皇子,手便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大夫,你别怕。不瞒你说,躺在你眼前的这两位主子是当今圣上的六皇子和七皇子,如今受了伤,便想找你看看。若是你能将他们二位看好,什么好处都少不了你的!” 眼见着这老大夫似乎是被裴言给吓着了,耿知秋便急忙在一旁语气温和地对着那大夫道。 听得眼前这位夫人这般温和的话,那大夫的脸色到底好看了一些。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上前查看起了两人的伤势。 只见他先是观察了一下两人的脸色,又伸出手来搭了搭两人的脉搏,瞬间脸色就变得不好起来。 “这位夫人,恕老朽无能为力,这两位贵人的伤,老朽治不了。” 那老大夫捻了捻他那花白的胡须,随即便对着耿知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二位贵人是中了北胡一种叫做软骨散的毒药,这毒药有异香,一旦侵入人的体内以后便会迅速侵蚀人的五脏六腑。” “而且最重要的是,让这位贵人手臂受伤的剑上,又被人涂上了一种叫做滴水观音的剧毒,软骨散加上这滴水观音,神仙都难救了啊!” 老大夫这番话说完,耿知秋惊得差点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你既然能认出这两种毒是什么,没道理你治不了!”听完老大夫的话,裴言激动地一把就将那老大夫从地上提了起来。 “诶……小哥你松手,你松手啊!”那老大夫被裴言拉着领子提了起来,差点被勒死,吓得立马改了口。 “这毒老朽虽然不能解,但是老朽的药箱里有两颗还魂丹。这丹药极金贵,吃下去最多能保二位贵人半月的性命,若是半月后这毒还解不了,那老朽也没办法了!” 老大夫一边说,一边从药箱里拿出两颗淡黄色的丹药,毫不犹豫地塞进了萧祈安和七皇子的嘴里。 二人服下这还魂丹后,面色倒是比刚才好了一些,也没有那么苍白了,但是依旧还是没有醒来。 “裴侍卫,让他走吧!这老大夫也算是尽力了!”眼见着裴言还想继续对着那老大夫说什么,耿知秋泪流满面地跪坐在地上出声了,“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尽管裴言心中十分不愿,可是七皇子妃发话了,他也不好违抗。 于是他红着眼朝那老大夫丢下了一荷包银子,那老大夫捡起荷包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七皇子妃,咱们如今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两位主子死在这里吗?!” 裴言低着头,一拳头敲到了一旁的墙壁上,那墙上瞬间就被他的拳头敲出了一个凹陷。 “如今只能尽快去宫里请太医了。”不知沉默了多久,耿知秋才出声了,“只是听那老大夫的意思,这毒药怕是很刁钻,也不知道宫里的太医这种正经医学世家出身的能不能治。” “太医属下一定要想办法去请,但是如今属下还有另外一个想法。”听得耿知秋的话,裴言也是试探性的出声了。 “六皇子上次在马场遇袭的时候,是府里夏庶妃和她身边一个叫做辛夷的医女救了六皇子的命。” “如今六皇子凶多吉少,身边也离不得人照顾,属下想着这就给夏庶妃去一封信,让她带着那辛夷快马加鞭来江州一趟,看看能不能救救六皇子和七皇子。” “属下瞧着那辛夷是有几分本事的,且无论如何她们是自己人,来得肯定要比御医快。时间就是生命,她们能早到一日,两位皇子就多一分生的希望啊!” 裴言长得这么大,极少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这番话说完,他便不再出声了,他在等着七皇子妃做最后的决定。 “既然裴侍卫都这么说了,那还等什么,赶快去信给夏庶妃吧!” 听得裴言的话,耿知秋莫名又想起了之前在狩猎节时见到的那位夏庶妃,不知为何,想到那女子,她的心里居然隐隐有了一丝安心的感觉。 那夏庶妃,可不只是个普通的后宅庶妃啊! 第八十三章 你的好我记下了 尽管裴言命令驿站的信使快马加鞭将信送回六皇子府,但是当夏韶宁收到信的时候,也已经是萧祈安受伤的三天后了。 她捏着那封信站在窗边,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明明一个来月前出门的时候还笑着同自己说等他回来就封她做侧妃的人,如今却身中剧毒,生死未卜。 夏韶宁不想要萧祈安死,这个想法在她心中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萧祈安若是活着,虽然她依旧要在这后宅中与他的那群女人斗来斗去,只是最起码她的生活是无忧的。 不争斗的时候,她可以在属于她的浅月居里悠闲的过着她的小日子,晒太阳种花做好吃的,也能每月开开心心地数着那几间铺子又挣了多少钱。 她再也不用同前世那样,时时刻刻都在发愁自己会不会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没有钱用。 退一步说,夏韶宁的性子虽然有些冷,亲情缘也浅,可是这半年多来萧祈安对她的好,她也是看得见的。 虽然如今的她暂时不想付出自己的感情,但是相处这么久了,她也早就把萧祈安当做自己的亲人了。 虽然萧祈安的确有很多女人,如今看来也做不到独宠她一个人。但是平心而论,在这个时代里,萧祈安对她不算差。 于情于理,她都不愿意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萧祈安死了。 “辛夷,这两种毒你能不能解?”夏韶宁将裴言送来的信塞到了辛夷的怀里,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 辛夷盯着那信上的两种毒药看了许久,又在脑子里认真想了好一会儿,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 “主子,这毒奴婢不能解,但是奴婢知道谁能解!”辛夷转过头来看着夏韶宁,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奴婢有个师兄,早些年在奴婢父亲的手下学习医术,后来又拜师于大容名医公孙信名下。” “那公孙大夫医术了得,既通正统医学,又通这些旁门左道的偏方。若是咱们能去请到公孙大夫,六皇子和七皇子的毒一定能解!” “那公孙大夫现在在哪里?”听得辛夷的话,夏韶宁心中便燃起了一丝希望。 “公孙大夫常居于蜀州,刚好江州与蜀州相邻,若是咱们能顺利请到公孙大夫,便能直接去江州救人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去蜀州!”听得辛夷的话,夏韶宁二话不说就转身回房去收拾东西了。 “六皇子中毒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这府里的女人们每个人的心思都难猜,谁知道会不会节外生枝。特别是皇子妃如今有孕,若是被她知道怕是于胎儿无益,所以咱们这次出门谁都不告诉!” 夏韶宁顿了顿,转过身来压低声音对着几个婢女道,“这次我只带辛夷一个人去,其他人都留在府里看家。蕙心谨慎,你现在便出府去帮我雇一辆马车,今夜子时,咱们偷偷从后门溜出去!” “可是主子您偷偷溜走等天亮了被人发现怎么办?”含秋到底年纪小,心中还是有些怕。 “你们不要怕,皇子妃不是那种随意打杀奴婢的人。你们能帮着我遮掩就多遮掩一些日子,实在遮掩不下去了,那便拖到最后再说实话。” “我是去救六皇子的命又不是出去玩,我就不信等我带着六皇子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谁还敢罚我不成?!” 夏韶宁摆了摆手,眼神里透着一丝坚毅。 “事急从权,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 子时,六皇子府后门。 早些时候兰芷便买了几瓶好酒和两只烧鸡,把看门的两个门房骗到屋子里喝酒去了,如今的后门早就是被打开的状态。 辛夷先是探头在后门附近观察了一番,见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这才对着不远处的巷子口学了一声猫叫,便见着一驾马车行了过来。 “主子,咱们走吧。”辛夷将包袱送上了马车,便转身回来接应夏韶宁。 夏韶宁点头,刚准备从后门溜走,谁知她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给拉住了! 她心中一惊,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给浸湿了。 “你不要命了,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偷偷地从后门要溜到哪里去?”谢庶妃扯着夏韶宁的手,压低声音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放手!”夏韶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有要命的急事今天晚上必须出门,若是你敢拦我……” 夏韶宁咬了咬牙,从靴子里摸出了那把随身携带的匕首,“蹭”的一下就抵住了谢庶妃的脖子! “夏韶宁,你你你……你疯了吗?”谢庶妃看着眼前那副仿佛要和自己拼命的夏韶宁,惊讶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不向主母报备私自溜出府,若是被人发现了可是要被处以杖刑的!更不要提这个时辰了!多要命的事情值得你冒如此大的险出门?” 谢庶妃咽了口吐沫,又道—— “你快把刀收回去!看在上次吴灵儿小产那件事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可以当作今天晚上没有见过你。我也不会同皇子妃说什么,你现在赶快回你的院子里去,一报还一报,从今以后我就不欠你什么了!” 她一边说,一边便要扯着夏韶宁往浅月居走,却没想到夏韶宁一把就将她的手甩开了。 “你不欠我什么,那今日算我欠你的!”夏韶宁顿了顿,便将抵在谢庶妃脖子上的匕首收了起来。 “你今日看见我,没有大喊着引得家丁来抓我,就证明你对我并不是恨之入骨。” “不管你是为了报上次吴姨娘小产我帮你的恩情,还是你有其他的私心,这份好我夏韶宁都记下了。” “今日这门我是非出不可,你现在就当作没有见过我,赶快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吧!” 说着,夏韶宁便不顾谢庶妃惊讶的脸色,毅然决然地跟着辛夷上了马车。 “你这人,怎么和个泼皮无赖一样?!”眼见着夏韶宁跳上了马车,谢庶妃便没再执着于拦着她,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我谢妩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今日之事就算我还你的恩情了。皇子妃那我尽量帮你周旋着,不管有什么事,你记得早些回来!” 谢庶妃追到马车前,靠近马车对着夏韶宁说了这番话。而后也不等夏韶宁回她,她便快速回去将后门关上了,就好像从没有人打开过这扇门一样。 第八十四章 他发过誓 夏韶宁和辛夷顺利地出了府,坐上了去往蜀州的马车。 “主子您放心,下午的时候奴婢给师兄写了一封信,把事情都在信上写明了。想来等咱们快马加鞭到达蜀州以后,师兄一定会尽力帮咱们的!” 辛夷替夏韶宁身上搭了一条毯子,轻声安慰着她。 “裴言在信上说,那还魂丹只能撑半月,如今已经过了三日了,咱们的动作必须要快!”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掀开马车的门帘对着驾车的马夫道,“师傅,咱们从现在起除了必要的休整,一刻不停地往蜀州赶。早一日到蜀州,我便多付一倍的车费给你!早一日到江州,我便多付三倍的车费给你!” 连夜赶路的马夫本还有些昏昏欲睡,可是这会儿听得夏韶宁的话,便立刻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挥起马鞭就往马的身上抽。 于是,寂静的夜里只听得疾驰的马蹄“哒哒哒”的声音。 …… 金州前往蜀州,正常是需要五日时间的,只是夏韶宁吩咐马夫日夜兼程地赶路,她们只用了三日的时间就到了蜀州地界。 当看到写着“蜀州”二字的界碑的时候,夏韶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你知道公孙大夫的家在哪里吗?” 入了蜀州城门,夏韶宁那一颗飘忽的心才觉得落回了肚子里。她按了按额角,转身询问一旁的辛夷。 “主子放心,这些年奴婢同师兄都有保持通信,奴婢虽然不知道那公孙大夫家住在哪里,但是知道师兄住在哪。” 说到这儿,辛夷的脸上忽然红了红,“奴婢这就带主子去找师兄。” “你与你那师兄,看起来关系很好。”夏韶宁当然看出了辛夷面色的变化,这会儿也有心思同她开玩笑了。 “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了,等过几年我的日子再好过一点,我便做主将你嫁出去!” 夏韶宁并没有说要将辛夷嫁给谁,只是辛夷听得夏韶宁的话,脸却更红了。 她倒是没有同那些婢女一般假惺惺地说自己要一辈子不嫁,只是小声对着夏韶宁道,“奴婢不急,过几年再说吧。” 马车入了蜀州城门后又在街道上行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停了下来。 “这就是张师兄的家了!”辛夷有些兴奋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对着那户人家的牌匾看了好一会儿,便确定这就是她的师兄张川柏的家了。 于是她将夏韶宁从马车上扶了下来,又吩咐马夫将马车牵到了一旁,便快步走到门前敲门去了。 “咚咚咚”三声门响之后,门外的夏韶宁便见一长相清秀的二十来岁的男子来开了门。 “辛夷,你来了!”那男子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辛夷,语气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主子,这就是奴婢的师兄,张川柏张大夫。”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师兄,辛夷同样有些激动,但是她却还没忘了自己这趟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她将夏韶宁拉到张川柏面前,随即压低声音对着他道,“师兄,这就是我在信里同你说的救我于水火之中的夏庶妃,如今她有了难,我希望师兄能帮帮我们!” 张川柏抬头瞧了瞧夏韶宁,瞬间也被这绝色的容貌给惊着了。只是他到底是个读书人,也并没有十分失礼,而是对着夏韶宁和辛夷道,“咱们进去说吧!” 夏韶宁点了点头,随后便跟着张川柏进了屋子。 “这屋子是我今年刚买的,许多东西还没有置办好,稍显简陋,夏庶妃别介意。” 刚坐定,便有婢女端了茶送上来,张川柏便出声解释道。 “无妨,张大夫客气了。”夏韶宁对着张川柏笑了笑,随即脸上便重新露出了焦虑的神情。 “我遇到的困难想必前几日辛夷已经在信上同张大夫说清楚了,六皇子与七皇子如今等着救命,时间实在紧迫,还望张大夫能早些带我去见一见公孙大夫。” 夏韶宁的语气很急,可是这头的张川柏听得她的话,却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六皇子在坊间的名声很好,特别是去年办的那起青州卖官案许多百姓听闻都拍手叫好。说实话,我也是十分敬佩六皇子如此公正无私的。” “再加上辛夷总在来信上同我说夏庶妃对她十分的好,这所有的事情加起来,我是没有理由说一句不救六皇子与七皇子的。” “只是我那师父早年间不知与皇家有什么瓜葛,他曾立下誓言这辈子都不会救皇室中人。辛夷的信我收到以后便去找过师父了,只是师父听完了我的话直接将我都赶了出去。” “我看这事儿……可是有些难办了!” 夏韶宁听完张川柏的话,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这三天来她曾设想了无数次这一路上会遇到过的困难,从没想过最后会被卡在这样一件事情上。 若是换做从前不赶时间,她肯定会在蜀州找个客栈住下,然后自己再想办法去打听一下这公孙大夫到底是与皇家有何恩怨,才会让他立下这个誓言。 只是如今,时间就是生命,萧祈安还在江州等她带人去救他的命,她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了。 思虑了好一会儿,夏韶宁便“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大夫明明可以救人却眼睁睁看着病人在他的眼前死掉的!不管公孙大夫发过什么誓,我今天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他带到江州去给六皇子和七皇子治病!” “劳烦张大夫你带我去一趟公孙大夫家,我想亲自同公孙大夫说这件事儿!” 看着眼前的夏韶宁满脸的坚持,张川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悄悄地看了辛夷一眼,却见她只是一味地朝着自己摇头,张川柏便明白这夏庶妃是心意已决了。 于是他也站起身来,对着夏韶宁叮嘱道,“既然夏庶妃要去,那我便带您去一趟我师父家里。只是我师父这个人脾气十分古怪,说话也不太好听。若是他一会儿有什么话冲撞了夏庶妃,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我知道的,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眼见着张川柏松了口,夏韶宁心中也是十分开心。 她朝着张川柏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个人便一道往公孙信的府上去了。 第八十五章 不要强行改命 夏韶宁和辛夷跟着张川柏穿过了一条巷子,又步行了两刻钟,便来到一处门匾上写着“公孙”二字的宅子前。 站在宅子前,张川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容易做好准备要叩门,却不想他刚抬起手,门却被打开了。 来开门的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男孩子,他先是极有规矩地朝着张川柏行了一礼,随后便将目光聚到了夏韶宁的身上。 “师父算到了今日会有贵客上门,所以命我在这守着,贵客来了便带您进去见他。” 张川柏有些惊讶师父的脾气何时这么好了,正想出声,却被那小男孩打断了。 “师父嘱咐了他今日只见这位女贵客,张师兄和这位姐姐便在门口等着吧!” “诶,师弟,你……” “无事,正好辛夷与张大夫许久不见了,你们便去那边的茶楼坐一坐叙叙旧吧,等我办好了事,自会来寻你们。” 夏韶宁伸出手来对着仍旧想要开口的张川柏摆了摆,便跟着那小男孩进去了。 那小男孩带着夏韶宁穿过了垂花门,又路过了一个晒满了草药的院子,这才来到了会客厅。 “师父,女贵客到了。” “你先下去吧。” 眼前这位传说中的大容名医公孙信,此刻正穿着一袭白衣背对着夏韶宁站着。虽没看见脸,可是夏韶宁却莫名觉得眼前的这位公孙大夫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那感觉就好像……他并不是个普通的大夫,而是个得道的仙人。 “公孙大夫。”见那小男孩退了下去,而眼前的公孙信却迟迟不开口,夏韶宁还是忍不住出声了。 “我的来意想必张大夫早几天应当已经同您说过了,我想着您也许同如今的皇室有些什么误会所以才会立下那般誓言。” “不过不管您与皇室有什么误会,如今有两位性命垂危的病人正等着您去救。您是大夫,医者仁心,我相信您不会如此见死不救的!” “好利落的一张嘴!”夏韶宁的话音刚落,眼前一直背对着她的公孙信终于转过了身来。 这会儿的夏韶宁才看清楚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公孙大夫的样子。 只见他白眉白须,想来应当年纪很大,只是他整个人的精气神看起来,却又似乎与老年人这三个字沾不上边。 似乎是很矛盾的一个人。 “你这女娃子凭什么就觉得我会为了你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违背自己许下的誓言呢?” 公孙信看着夏韶宁,笑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他们两人是,你也是。”说到这儿,公孙信便转过身来绕到了夏韶宁的身边。 “你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用完了强行改命的机会了,如今你若是非要再行一次强行改命,也许未来会影响你的命运。” !!! 公孙信这番话说完,夏韶宁愣住了。 她穿来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年了,眼前的这个人是第一个对她说出这番奇怪的话的。 这话若是对其他人说了,别人怕是会觉得这公孙信是个疯子。只是这话落到夏韶宁的耳朵里,却生生让她沉默了。 因为公孙信说对了,她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前身因为她穿越而来,肉身才活了下来,只是如今这具肉身的灵魂早就换成她的了。 这也许就是公孙信口中的,强行改命? “你不用想了,你从进门到现在都做得很好,这些都是我算出来的。” 也许是夏韶宁面上的疑惑太过明显,公孙信又出声了。 “你要我去救人,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有个条件。我的条件就是,要用你未来的命运去换萧祈安的命。” “你未来的命运也许会很好也许很不好,只是如今你若是答应了我,你未来的命运便只能握在我的手上了,你愿还是不愿?” 公孙信说这话的语气很飘忽,夏韶宁总觉得眼前同她说话的仿佛真的是个神仙。 她细细咀嚼着公孙信的话,本是很严肃的一件事情,但是不知为何,她却忽然笑了。 “你想握住我的命?” “我从来就不信这个世界上有命运这回事,老天也好,你也好,你们都别想握住我的命运!”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只信如今眼前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所以你的问题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随我去江州救萧祈安的命,我一百个愿意答应你!” 夏韶宁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她甚至半分犹豫都没有,就这样答应了公孙信。 这回倒是轮到公孙信愣住了。 只是他也没有愣多久,如同夏韶宁一样,他也笑了。 “哈哈哈哈,你这女娃子有意思,真有意思!”他伸出双手对着夏韶宁“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早二十多年前,也曾有一位金州来的贵人求我为他治病。我替他算了一卦,告诉他这病若是要治好,他下半辈子就必定要当个聋子瞎子,什么都别管,顺其自然就好。” “可是他不听我的话,偏生什么都要去看去管,而偏偏他做出的一些决定都是不正确的。而后他的病一直反反复复,他却冤枉我说我妖言惑众,更是扬言要杀了我。” “女娃子,你能猜到这位贵人是谁吗?” 公孙信转过身来,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的夏韶宁。 “公孙大夫的本事这么大,能把您这等高人逼得从金州搬到蜀州来,那这位贵人的来头一定不小了。” 夏韶宁低下头想了会儿,随即又试探性地开口了。 “若是我没猜错,公孙大夫说的那位贵人,是当今圣上?” “好啊好啊,如此看来,你我也算是有缘,那你这个忙,我是必定要帮了!” 听得夏韶宁的答案,公孙信便哈哈大笑起来。 “我会随你一道去江州救人,而我今日同你说的所有话,你就当个乐子一听便算了。我随意说了,你便随意听听。” “只要公孙大人愿意随我一道去江州救人,如今的我就是个聋子是个瞎子。走出这道门,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 眼见着自己终于把这公孙信说动了,夏韶宁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你放心,如你所说,你未来的命运只会握在你的手上。我不要你的命,你若是信我,那我便告诉你,你未来的命运,可是好得很呐!” 第八十六章 路遇暗杀 眼见着公孙信跟着夏韶宁一道坐上了去往江州的马车,张川柏惊讶极了。 “师父,您……” “我大概要离开一周左右,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医馆和我府上你多帮我看着点儿。” 公孙信当然看出了张川柏面上的惊讶,但是他却并没有想要同他解释。 “张大夫,辛苦你了。”夏韶宁看着身边的辛夷满脸依依不舍地样子,心中了然。 她掀开马车小窗户边的帘子对着张川柏笑了笑,随即道,“你再等几年,到时候我就能替你与辛夷做主了。辛夷是个好姑娘,你别辜负她。” “主子,您说这个做什么啊,我……” “谢夏庶妃,我一定记着您的话!” 听得夏韶宁的话,一旁的辛夷瞬间红了脸,而马车外的张川柏却满脸地雀跃。 简单补充了一些东西,三个人便马不停蹄地又往江州赶了。 *** 蜀州与江州相邻,正常的路程是需要三天左右的。 只是马夫的脑海中一直想着夏韶宁同他说的,早一日到达江州就多付一日他三倍的车钱,他愣是只用了一日半就从蜀州到了江州的地界。 只是所谓好马还有失了前蹄的时候呢,因为马夫求快心切,本来黄昏时刻就到了江州庆云镇,可是马夫却还想要再努努力往下一个华源镇赶去。 结果就是…… 如今已是亥时,夏韶宁却觉得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他们行到了一片树林附近,马夫才抱歉地对着夏韶宁说道,“夫人,这马儿……好像跑不动了。” 马车停了下来,夏韶宁掀开车帘往外头看了看,这才发现那匹马儿已经累的四条腿都在发抖了。 “罢了,过了华源镇就到江州主城了,左不过就是晚半日的时间,不碍事。” 夏韶宁上前摸了摸马儿的头,便对着马夫道,“你把马儿拉到一边让它吃饱,咱们今晚就在马车上对付一晚吧,明日再继续赶路。”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的公孙信,极客气地询问道,“公孙大夫,您说呢?” “我在树下凑合一晚就成,马车让给你们两个女娃子睡吧。”听得夏韶宁的话,公孙信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便也不顾夏韶宁想要说什么,径直就往一边的树下走去休息了。 “主子,奴婢总觉得这公孙大夫不像个大夫,看起来倒是有些像……”眼瞧着公孙信走远了,辛夷便靠近夏韶宁小声对她低嘀咕道。 “是不是觉得他像个神棍?”话说出口,夏韶宁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他就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大夫,他会的东西应当也不止是看病。” “不过反正只要他能救了六皇子的命,管他是个啥,就算你同我说他不是个人是只狐狸变的,我都认了!” “哈哈哈哈……主子您可真逗啊哈哈哈哈哈……” 主仆二人笑闹了一阵,便相继准备休息了。 ……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片一人高的草丛里。 “头儿,那边没动静了。”一个黑衣人压低声音对着另外一个黑衣人耳语道。 听得这话,那黑衣人十分谨慎地探头出去看了看,确定连拉车的马都已经休息了,这才语气冷冽地对着身后卧在地上的七八个黑衣人道—— “一个不留!” 随着这个黑衣人的话音落下,那卧在地上的黑衣人便快速起身,猫着身子就往马车那边摸了过去! 这头的公孙信其实压根没有睡着。 他感觉到了周围土地那微乎其微的震动感,于是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就在他睁开眼睛的下一刻,便见一黑衣人持着一把剑直挺挺地就朝他冲了过来! 他脚尖一点,瞬间移动到了夏韶宁和辛夷休息的那辆马车里。 “头儿,这老头会轻功!”见自己没有得手,那黑衣人即刻转身对着刚刚发号施令的黑衣人大声喊道,“他往马车那儿去了!” “那就先杀那两个女的!”被叫做头儿的黑衣人咬了咬牙,对着周围剩下的黑衣人道,“你们一起上,先把那两个女的杀了!” 马车外的动静很大,本就睡得不安稳的夏韶宁瞬间睁开了眼。 “女娃子,你是和谁结仇了,有人要杀我们!”这会儿的公孙信已经挪到了夏韶宁的身旁,下意识地将夏韶宁和辛夷护在了他的身后。 谁知公孙信的话刚说完,便有黑衣人掀开门帘提着一把剑就向夏韶宁刺了过来! 夏韶宁下意识地往一边偏了一下,这才躲过了这直刺胸口的剑,只是到底躲闪不及,她的手臂还是被剑划伤了一个口子,瞬间就流出了鲜血! “嘶……”夏韶宁的手臂受了伤,可是此时的她却一点儿都顾不上了。 只见她快速从靴子里抽出了那把匕首,在那黑衣人又要拿剑向她刺来的时候,她翻身一躲,却直直地站在了那黑衣人面前! “去死吧你!” 还没等那黑衣人反应过来这女人想要做什么,夏韶宁举起匕首直接对准了那黑衣人的颈动脉。 一匕首刺下去,那黑衣人的血便如同喷泉一样从脖子上喷了出来,他甚至连挣扎都没有,直接就没了呼吸! “你这女娃子够厉害的啊!”眼见着眼前的夏韶宁被喷了满脸的血,但是她却没有露出一丝害怕的神情,公孙信又一次对这女娃子改观了。 是个好苗子,有勇有谋还不怕血,一定要收回来当徒弟! “公孙大夫,你的药箱里有没有石灰?”夏韶宁摇醒了在不远处打瞌睡的马夫,快速帮着马夫套好了马,一鞭子抽到了马的身上,马边立刻往前跑了去。 只是她们的前面后面都被黑衣人包围了,眼见着还真是走不了了。 “你们今日一个都别想跑!” 眼见着马车被拦住了,那个领头的黑衣人便立刻跳上了马车。 他拿剑挑开了帘子正准备先杀夏韶宁,却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一把石灰! 他瞬间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随即便被公孙信一脚就从马车上踢了下来! “你个瓜娃子,难不成觉得我们会在车里等着你杀哦!”公孙信伸出手来又从药箱里抓了一把石灰,用尽全力往马车外洒去。 只这一瞬间,一直围在她们马车旁的所有黑衣人的眼睛都被迷住了,别说睁眼了,这会儿子这双眼睛怕是也要不得了! 第八十七章 以毒攻毒 “公孙大夫,您轻点儿,我们主子受不得疼,您……”辛夷看着夏韶宁手臂上的伤口,满脸都是心疼。 “晓得疼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往那刺客脸上怼,你这女娃子是真不怕他一刀就给你砍死哦!” 公孙信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一瓶药,不由分说地往夏韶宁的伤口上倒去,而后又拿起绷带三下五除二地将她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虽然他的手法有些粗鲁,但是不到一刻钟,夏韶宁便感觉不到手臂上伤口的疼痛了。 “您可真厉害。”瞧着自己的手臂没再流血也不疼了,夏韶宁甚至还对着公孙信笑了。 “我再厉害也没得你厉害哦。”公孙信将药和绷带放回了药箱,说话的语气带了一些调侃。 “看起来你要我去救的人对你来说还是蛮重要的,不然你何必如此拼命地保护我?” “您是为了我的事才来江州的,尽我所能保护您那是应该的。”听得公孙信的话,夏韶宁在心中思虑了好一会儿,又道—— “六皇子待我不算差,救他,也是应该的。” “女娃子,我这把年纪了,见过的人比你可是多多了。那些假惺惺的话我便不说了,我只劝你一句,你只要顺从你自己的内心,便可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公孙信摸了摸胡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夏韶宁一眼,便闭上眼睛靠在马车的一旁,不再出声了。 *** 又行了半日多,夏韶宁一行人终于在黄昏时分到达了萧祈安等人居住的客栈。 早些时候耿知秋便在客栈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的心中才彻底安定下来。 “给七皇子妃请安。”夏韶宁一眼就认出了站在门口的耿知秋,于是便带着辛夷规规矩矩地朝着她行了一礼。 “小嫂嫂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真的要急死了!” 耿知秋一把将夏韶宁扶了起来,急切地对着她又道,“裴侍卫去信到了宫里请太医,可是不知为何太医一直也没有来。小嫂嫂你可找到能救六哥和我们爷的方法了?” “我没那么大的本事,但是我身边这位是大容鼎鼎有名的公孙大夫,他有办法能救六皇子和七皇子。” 夏韶宁往后退了半步,示意公孙信说话。只是眼前的公孙信只是淡淡地看了耿知秋一眼,便往客栈里头去了。 “病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七皇子妃莫怪,这有些本事的人总是有点儿脾气的。”害怕耿知秋会生气公孙信对她如此无礼,夏韶宁急忙朝着她解释。 “无妨无妨,只要他能救人,怎么样都行。”耿知秋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事情,留下这句话便快步追上了前头的公孙信。 “六皇子和七皇子在二楼,我带公孙大夫上去吧。” …… 夏韶宁已经差不多有一个半月没见过萧祈安了。 自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他们两个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这时候的萧祈安,早就没了从前在她面前的那般不正经。此时的他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整个人看上去一丝生气都没有。 若不是他还有鼻息,夏韶宁当真以为他死了。 公孙信皱着眉头走到了萧祈安的床边,伸出手来搭上了他的脉,随即又看了看他被剑刺伤的伤口。 算起来,那伤口已经被刺了七八日了。若是普通的剑伤,用了金创药之后定会有好转,只是此时萧祈安的伤口却仍未愈合,仔细看来似乎已经有些溃烂了。 夏韶宁忍不住别过了头。 “这杀他的人,真的是巴不得他立马就死哦。”公孙信将萧祈安的手放回了被子里,转过身来也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公孙大夫,这毒可能解?”看着公孙信这番样子,刚刚松了口气的夏韶宁整颗心似乎又提到了嗓子眼。 “隔壁那个只是中了软骨散,我这里就有解药,直接喂给他吃就行了。”说着,公孙信便掏出一个瓶子,递给了一直等在他身边的耿知秋。 耿知秋一喜,急忙小心翼翼地捧着药往隔壁房间去了。 “只是眼前这个既中了软散又中了滴水观音的毒……“公孙信瞥了一眼萧祈安那快要溃烂的伤口,又道,“救倒是能救,只是不能用一般的方法救。” “不管您需要多名贵的药材,我都能弄到。”夏韶宁从辛夷的手里接过她从六皇子府里带来的包袱,一股脑地将里头的药材全部倒了出来。 “您看看这里有没有您需要的。” “这些都不要。”公孙信看了看夏韶宁带来的药材,摇了摇头。 “我要用银刀在他溃烂的伤口上再放一次血,然后让有剧毒的毒蝎子替他把这毒血吸干净,以毒攻毒。” 说着,公孙信便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刻着繁复花纹的银匣子,只见里头卧着一只足足有成人半个手掌那么长的毒蝎子。 夏韶宁凑近一看,便瞧着那毒蝎子的钳子不住地匣子里挥动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你怎么能确定这蝎子会帮忙吸毒血,而不是继续往六皇子的伤口上撒毒呢?若是他往这伤口上蛰一口,六皇子岂不是更加没得救了?”裴言也跟在夏韶宁旁边看了看那只蝎子,只是看了一眼,他便忍不住摇头。 他跟着六皇子这么多年,后宫内宅里什么阴私的手段他都见过了,还真就有些人家里会养这种毒蝎子来害人用。 若是被这蝎子蛰一口,那真的得直接去见阎王了。 “那些下三滥的人养的毒蝎子怎能与我养的相提并论?”听得裴言这番有些不客气的话,那公孙信明显也不高兴了。 只见他将那银匣子盖了起来,转过身对着夏韶宁道,“女娃子,我只对你说一句,若是你们不用我的方法,那你就等着那还魂丹药效过了这男娃子死在你面前吧!” 说完,他便作势要离开。 “裴言,你闭嘴!” 平日里的夏韶宁甚少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同裴言说话,不管怎么样,这裴言到底是萧祈安的贴身侍卫,在六皇子府的地位可能比她一个庶妃还要高。 只是眼见着自己好不容易将能救萧祈安命的人请来了,这裴言还在这畏手畏脚地说风凉话,夏韶宁是真的生气了。 眼见着公孙信就要离开了,她一把冲到公孙信的面前,斩钉截铁地对着他道—— “我相信公孙大夫,您用您的方法治就是!无论出现何种后果,好的坏的,我夏韶宁一人承担便是!” 第八十八章 他一定能撑过去,我信他 “罢了,你也算救了我一次,我便不同那个坏脑壳计较了。” 其实公孙信压根没想走,他只是试一试眼前的这女娃子到底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嗯,不错,干脆果断,果真是个好苗子!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管裴言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又坐回了萧祈安的床边。 “你们都出去,只要这女娃子一个人留在这里就行了。” “不行,我是六皇子的贴身侍卫,我要在这……” 听得公孙信的话,裴言下意识想要反驳。只是夏韶宁一个眼神给到辛夷,辛夷便不由分说地将裴言从屋子里连拖带拽拉走了。 远远的,还听得辛夷语气不善地对着裴言道,“裴侍卫,你真的太不知变通了,做人真的不能这个样子的……” “你给我当助手。”眼见着无关人员都离开了,公孙信便对着夏韶宁出声了。 “你帮我按住他,我现在要用银刀把他的这些烂肉都剔干净,然后再放血给蝎子吸。” “剔肉?就这么生剔吗?”夏韶宁满脸惊讶地看着公孙信将手中的银刀在火上烤了烤,心里忽然就没底了。 这若是放在现代,不过是个清创缝合的小手术,打个局部麻醉也就搞定了。 可是这是古代啊,她倒是记得从前上历史课的时候老师曾说过华佗发明了麻沸散,只是这是个架空的时代,她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啊。 很显然,夏韶宁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公孙信他又出声了。 “不生剔怎么办?他这烂肉要是不剃干净,这口子永远好不了!”说完这番话,公孙信便举着刀对准了萧祈安的伤口,生生朝着那溃烂坏死的肉剜了下去。 此时的夏韶宁死死地按住了萧祈安的肩膀,只是她却并不敢面对眼前如此场景。 说起来她昨天杀人的时候都没觉得有什么好害怕的,只是这个时候她却无端端觉得有些怕了起来。 且说被剔肉的萧祈安,虽然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但是这般切肤之痛还是让他抽搐了一下,又硬生生地被夏韶宁给按回去了。 也不知道公孙信拿着银刀剜了多久,夏韶宁忽然觉得此时的时间怎么如此的漫长。 “好了,我现在要放蝎子吸血了。”公孙信终于出声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才敢将头转回到萧祈安的手臂上。 只见萧祈安手臂上那些溃烂坏死的肉已经被公孙信剔除得干干净净,这会子在那伤口上又划了一刀,那只半个手掌长的毒蝎子正在旁若无人地吸血呢。 额……这场景,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恐怖。 “我去给他煎药,顺便再去看看隔壁那个,你在这好好看着他。”该做的事情已经都做了,公孙信便站起身来准备收拾东西了。 “这银匣子我放在这儿,毒吸完了这蝎子自己会爬回去,你记得把盖子给盖好了。” “我已经尽我最大的能力救他了,至于他能不能熬过去,就看他的命了。” 说完,公孙信又回头看了萧祈安一眼,又瞧了瞧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夏韶宁,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眼见着公孙信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直侯在门口的裴言和辛夷便立刻冲了进去。 只见裴言三两步就冲到了萧祈安的身边,看到的就是那只硕大的蝎子正趴在萧祈安的伤口上吸血。 “夏庶妃,这真的有用吗?若是六皇子他撑不住……” “没有若是!”听得裴言这番丧气话,夏韶宁立刻厉声打断了他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她拿着帕子一下一下帮着萧祈安擦着额头上的汗,斩钉截铁地道,“他跟我说过他小的时候有道士给他算过命,说他是大富大贵的命,他不会那么早就死的!” “他一定能撑过去的,我信他!” …… 那蝎子趴在萧祈安的伤口上足足吸了一刻钟的血,这才慢悠悠地爬回了银匣子里。 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蝎子爬回去以后,萧祈安的伤口居然不再流血了! 这会儿的伤口居然就如同被普通的剑砍了一刀那般,只有一道口子,没有其他东西。 “辛夷,公孙大夫在帮六皇子煎药,你去瞧瞧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眼见着萧祈安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夏韶宁心中便觉得有了指望。她转过身来对着辛夷吩咐了一声,辛夷便应声去了。 这会儿,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夏韶宁和裴言。 裴言抬眼瞧着面前的这位夏庶妃,心中忽然不知道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看着六皇子宠着她,纵着她,裴言甚至有过偷偷在私底下腹诽主子对这夏庶妃实在有些太好了。 他一直不明白这位夏庶妃除了那张好看的脸,还有什么值得主子这般看重与疼爱的。 只是直到今天,直到这一刻,他才忽然明白了,六皇子才是真正的耳清目明的人。 这夏庶妃,真的不只是个空有一张脸的肤浅女子。 而那头的夏韶宁,并不知道此时的裴言已经对她改观,此时她所有的心思都在萧祈安的身上。 她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仍在昏迷中的萧祈安,就怕他同上次那般忽然就起热了。 只是很神奇的是,萧祈安的手臂上那么大的一个口子,他喝下公孙信煎的那副药以后,居然一点儿热都没有起。 不过他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总是会时不时地抽搐一下。而每到这个时候,夏韶宁便会替他按摩身体让他的身体尽量放松一些,再牢牢看住他的嘴,生怕他咬伤了自己。 夜,子时。 “主子,您从昨天夜里到今天一下眼都没合,如今六皇子已经有所好转了,您去歇一会儿,奴婢替您在这守着好吗?” 辛夷看着夏韶宁眼下那一团乌青,心中心疼的不得了,更别提如今主子的手臂其实也还有伤呢。 “我没事,公孙大夫说了,今夜是最要紧的一夜。他能不能醒,就看今夜了。” 夏韶宁拿起帕子继续替萧祈安擦着额头和身上的汗,半分也不敢松懈。 而就在她重新拧了帕子准备继续替萧祈安擦汗的时候,夏韶宁的手却被人牢牢地拉住了! “宁儿……是你吗?” 第八十九章 立场不同,不必强求 夏韶宁正在擦汗的手忽然就停了下来。 萧祈安正微笑着看着她。 “您醒了?您真的醒了?!”夏韶宁惊得瞬间从床边站了起来。她的动作有些大,不小心扯住了萧祈安仍旧抓住她的手,萧祈安痛得忍不住发出了“嘶”的一声。 “痛。”萧祈安使了点劲,把夏韶宁拉到了他的身边。 “您别动,我去找公孙大夫给您看看。”夏韶宁急急忙忙松开萧祈安的手,便往外头去了。 萧祈安醒了,夏韶宁闹出的动静有些大,一会儿就把所有人都引了过来。 这会儿的七皇子,服下了公孙信的解药以后也已经醒了过来,如今瞧着脸色比萧祈安好了不少,也坐在萧祈安床边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公孙信查看了一番萧祈安的伤口,又替他把了脉,面上的表情也渐渐轻松了下来。 “这男娃子体格子好,如今瞧着身体里的毒已经祛除得差不多了,再喝几日药,应该就没事儿了。” 他的这番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回房间休息吧,有什么事儿等明天天亮了再说吧。” 夏韶宁抬眼瞧着此时的大家都是一脸倦容,这才忽然想起如今子时都已经过了,实在是有些晚了。 “好,我们就在隔壁,小嫂嫂若是有什么事儿,随时喊我们就成。” 瞧着七皇子与裴言都想要说话,耿知秋却轻轻地拉了拉七皇子的衣袖。七皇子瞬间会意,便顺手带着其他人都离开了。 这会儿子,房间里便只剩下夏韶宁和刚刚醒来的萧祈安了。 “爷还有没有那儿不舒服?”夏韶宁端起刚刚煎好的药吹了吹,舀起一勺喂伸到了萧祈安的嘴边,“您若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再让公孙大夫给您看看。” “你的手……怎么了?”夏韶宁的手臂抬起来,瞬间就露出了绑着的绷带,萧祈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带公孙大夫来江州的路上,遇到了一伙刺客,不小心伤着了。”听得萧祈安的问话,夏韶宁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神色十分坦然。 “公孙大夫给我用了很好的药,早就不疼了。” “宁儿……你又救了我一次。”萧祈安盯着夏韶宁受伤的手臂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哑着嗓子出声了。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臂,不由分说地一把就将夏韶宁揽进了怀里。 “我当真以为这一次我死定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夏韶宁久违地靠在了萧祈安的怀里,那感觉有些陌生,但是更多的却是劫后余生的安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刺客砍伤了手臂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这会儿萧祈安已经脱离危险了,她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我真怕你醒不过来啊。” 一开始只是小声的啜泣,只是慢慢的,她心头的委屈却似乎越来越多了,便渐渐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眼泪滴到了萧祈安揽着她的那只手的手背上,萧祈安忽然觉得手背上有些热热的,湿湿的。 心里却好似被谁狠狠地揪了一把,似乎有些……疼? 前世的夏韶宁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亲情缘浅,孤家寡人的命。好容易穿越到了大容,遇到了一个最起码目前看来真心对待她的人,她以为他又要离开了。 一直慌慌忙忙赶路的时候她甚至有想过,是不是靠近她的人都会变得不幸呢? “我答应过你我不会死的,我说话算话。”眼见着夏韶宁哭得越来越凶,萧祈安只得松开她来,用健康的那只手一下一下地帮她擦着眼泪。 “好了,别哭了,累了吧,先上来睡一会儿。”瞧着夏韶宁渐渐止住了哭声,萧祈安便注意到了她如今的脸色也十分不好。 “妾来这一趟,真的又累又害怕,等回了金州,爷得好好补偿妾。”夏韶宁倒是也没同萧祈安客气,脱了鞋子就躺到了他的身边。 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夏韶宁本来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睡着的。但是真的躺在了床上,萧祈安就好好的在她的身边,她反而有些睡不着了。 黑暗中的萧祈安似乎也感受到了夏韶宁的毫无睡意,于是便试探性地出声了。 “宁儿,说实话,我没想过你会这样不顾一切来救我。”萧祈安艰难地翻了一个身,转过头来面对着夏韶宁。 “每次与你相处,虽然你总是笑着同我抬杠,可是我却总觉得你的笑似乎不达眼底。也觉得……你似乎没有那么喜欢我。” 黑暗中的夏韶宁并没想过萧祈安会同她说这番话,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 “萧祈安你知道吗,其实从一开始,我们的地位就是不对等的。”这会儿的夏韶宁并不想再用谦辞了,既然萧祈安开了口,她也就不准备再逃避了。 “我很早就说过,你是皇子,你这辈子会有很多的女人,所以你是绝对没有办法给我我想要的感情的。” “你想要的感情是什么?”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又出声了,“宠爱、金钱、甚至于铺子,我都给你了,这还不算真感情吗?” 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便明白,对于一个古代男人谈什么真感情,真的是很没有必要的。 “我承认,你给的这些都是我所需要的,但是我却并不是只需要这些。”黑暗中的夏韶宁翻了个身,背对着萧祈安。 “咱们就像从前一样,就挺好的。”想说的话有很多,但是在心中绕了一个弯以后,夏韶宁便忽然又不想说了。 “爷不用感谢妾如此舍命来救您,您若是死了,妾下半辈子也不好过。” “等回了金州,您就同您之前说的那样,封妾当个侧妃,妾手中有了些权利,在后宅里办起事儿来也方便不少。” “对了,铺子什么的,妾还是觉得多多益善。您要是愿意,城北那家茶楼妾也看中挺久了。” 夏韶宁一边说,语气又变回了从前那般不太正经的样子。 而萧祈安也不是那等遇到事情非要将是非黑白问得明明白白的人,既然这丫头不想再聊这些,那就以后再说吧。 日子还长,目前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不管怎么样,天长日久,他相信他总能弄懂这丫头的心的。 第九十章 我想让她给我当徒弟 那晚之后,夏韶宁和萧祈安再也没有谈论过那件事情。 两人之间好像从未发生过那场黑暗中的谈话一样,继续同往常一般相处着。 不得不说,公孙信的医术实在高明,本都是一脚跨进阎王殿的萧祈安和七皇子两人,生生被他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 七皇子的症状要比萧祈安轻很多,他服下公孙信给的解药又卧床休息了两日后,便已经恢复健康了。 萧祈安因为中了双重毒药,所以休养的时间要比七皇子久一些,不过也就多喝了五日的药,他也彻底好了。 眼见着两人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公孙信便准备起程离开了。 他离开的前一晚,萧祈安坐东在风客来摆了一桌宴席感谢他。 “公孙大夫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刚坐定,萧祈安就起身朝着公孙信端起了酒杯,“若是没有公孙大夫,在下同家弟这次真的要命丧黄泉了。” “你莫要谢我,我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来这一趟的。”眼见着萧祈安如此诚恳地敬自己的酒,公孙信却并没有喝。 他甚至连身都没有起,只是慢悠悠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夹了一颗花生米放进了嘴里,细细嚼碎吞下后,才不慌不忙地出声了。 “早些年我是起过誓的,绝不给你们萧家人看诊。而这次我是瞧着与这女娃子投缘,这才愿意破了这个誓言。” 说到这儿,公孙信放下了筷子,笑着看了夏韶宁一眼,随后语出惊人对着她道——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我发现你这女娃子还真与其他女娃子一点儿都不一样。胆子大且有勇有谋,嘴皮子也利落。更重要的是,你瞧着瘦瘦小小的,居然不怕血。” “你跟着他当个庶妃有什么意思,不如你明日就同我一道回蜀州去,当我的关门弟子,小老儿保证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你,如何?” 公孙信这话说得轻松,只是他这番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你这老头胡言乱语说什么呢?男女有别,你怎么能让皇子的庶妃随你回去给你当徒弟?” 裴言从这公孙信一开始出现,就觉得这老头神神叨叨的。虽然他救了主子与七皇子的命,但是自己还是不喜欢他。 主子什么身份?给他敬酒他连身都不起,这便算了,如今居然想要撺掇夏庶妃跟着他回蜀州去,他安得什么心呐! “裴言,不可如此同救命恩人说话!”听得裴言的话,萧祈安放下酒杯立刻打断了他。 他看了一眼夏韶宁,见她面上并没有其他反应,在心里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出声了。 “只要宁儿愿意,我没有意见。” 这会儿的夏韶宁正在吃菜,冷不防听得萧祈安的回答居然是这样,她倒是有些惊着了。 眼见着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装聋作哑是不成了,于是她终于还是开口了。 “公孙大夫愿意收我当徒弟,我当然很开心,只是我如今的身份实在是不好离开金州太久,所以跟着您回蜀州大概是不成了。” “不过您这师父我是认了,咱们日常也可以书信交流,您有些什么医书之类的,也可寄来给我看看,我定是会好好钻研的。” “待到我有机会去到蜀州,一定再去您府上与您好好讨论一番!”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了,端起酒杯就走到了公孙信的身边,随后端端正正地对着他跪了下来。 “今日实在仓促,许多事情都没安排好。如今徒儿唯有敬师父一杯酒,感谢师父收我为徒!待日后有机会,一定将拜师礼的流程重新安排一遍,不叫师父失了面子!“ “我不是那等腐朽之人,不讲究这些虚礼。”眼见着夏韶宁都这么说了,公孙信也就不纠结一定要她跟着自己回蜀州了。 只是他心中到底有些可惜,毕竟这许多年了,可是难得遇到一个如此合眼缘的好苗子。 “这几本医书都是我自己编的,你带回去好好看看。待到研究透了,便来信给为师,为师再教你别的。” 公孙信接过夏韶宁递过来的拜师酒喝了,便从包袱里拿出了两本厚厚的书递给了夏韶宁。 “好好用心学着,为师真的很看好你这女娃子!” 夏韶宁站起身来,伸出双手十分恭敬地接过了这两本书,心中瞬间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从前遇到事情总是想着依靠辛夷,可是辛夷总有要出嫁的一天。若是自己真的能学会医术,以后遇到事情都能靠自己了,也再不怕自己随时会被人害死了。 嗯,这一趟江州,来得真的不亏! …… 第二日一大早,公孙信便要乘马车回蜀州去了。 萧祈安和七皇子为表感谢,送了他满满一车的东西,什么名贵药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只是这公孙信并不是普通人,这些东西他压根都看不上眼。直到最后他离开的时候,也只带走了萧祈安送给他的满满一箱子药材。 “男娃子,你得时时记着,你的命是我徒儿给救回来的,你以后得对我的徒儿好些。” 临要出发了,公孙信还不忘坐在马车上敲打站在一旁的萧祈安。 眼见着萧祈安不出声,公孙信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便捏了捏胡子出声了。 “你们萧家还好出了你这么个男娃子,不然的话……”他顿了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公孙大夫不必担心,宁儿救过我两次了,我必定尽我所能对她好。”听得公孙信额敲打,萧祈安并没有生气,甚至低着头好好地应了。 “只是在下心中一直有一事不明,公孙大夫瞧着实在不大像一般的大夫,您……可还有其他身份?” “哈哈哈哈,老朽不过一介白衣,只会看看病加上算算命,哪来什么其他身份。” 萧祈安的话音刚落,公孙信便捏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必猜,也不必派人去查我。我只能告诉你,留着我,对你来说绝对不算一件坏事。” “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是注定好的,是你的别人抢都抢不走,不是你的你夺也夺不来。” “遵从本心吧,你是个好男儿,你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的!” 第九十一章 秘密回到金州 萧祈安同七皇子被救回来这件事,对外一直都是保密的状态。 外人并不知道两位皇子怎么了,只以为他们是受了风寒生病了,所以才在客栈内一直闭门不出。 萧祈安和七皇子中毒的那晚,在场的都是卓永超的人。哪怕他们了解一点点内幕,却也是一知半解的。 他们不会知道卓大人与这两位皇子发生了什么,所以也就非常默契地对那一晚发生的事情集体沉默了。 毕竟没有人会想要主动去惹麻烦。 而在这期间,卓永超却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人了。 萧祈安和七皇子养好身子以后,两个人一商量,便决定带着那名叫做逐月的女子连夜回金州去。 如今的江州太危险,实在不是久留之地。 …… 一行人虽然快马加鞭,但是从江州回到金州还是用了五日。 萧祈安回到金州后,连府都没有回,直接带着七皇子连夜就去了皇宫。 他们手中捏着卓永超同曹浪贪污的证据,又有逐月这个妄图杀死他们的人证,如今是时候该将这一切证据统统交给显庆帝,让他这个大容之主来定夺了! 夜,紫宸殿。 显庆帝看着萧祈安呈上来的那本簿子以及被绑住堵了嘴跪在地上的逐月,眉头久久没有松开。 “潘德忠,把这女子送到大理寺去,让大理寺的人好好审一审!朕倒是要看看,谁的手这样长,居然敢伸到朕的皇子身上了!” 显庆帝开口唤来了自己的贴身内侍潘德忠,下一秒,那逐月就被人给拖了下去。 “老六、老七,这次你们受苦了。”显庆帝将视线重新投到了萧祈安与七皇子的身上,这会儿的脸上倒是带着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关心,“身子可大好了?” “回父皇的话,这次多亏了儿臣府里的夏庶妃去到蜀州请到了一位名医,儿臣与七弟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想到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萧祈安始终心有余悸。 又想到夏韶宁那般不顾一切地从金州赶去江州救他,他心中便觉得这一次一定要向父皇求个恩典,封她为侧妃。 “夏庶妃?”听得萧祈安的话,显庆帝在心里想了一会儿,道,“是太学博士夏宽的女儿?” “是。”萧祈安没想到父皇居然会记得夏氏的母家,还能说出她父亲的官职,于是恭敬地朝着显庆帝行了一礼。 “夏氏被指到儿臣府中一年多了,一直恪守本分,对待皇子妃也十分恭敬。如今皇子妃有孕,她更是能帮着皇子妃处理府中庶务。” “这次她为了救儿臣自己还受了伤,所以儿臣斗胆同父皇请旨,将夏氏抬为侧妃。” “嗯,朕记得夏宽是个好的,虽然有些资质平庸,但是这些年来到底没出什么岔子。不过他那小儿子在御史台当差倒是当得不错,他的上峰当着朕的面夸过他许多次,如今看来,他们夏家的女儿也很好。” “既然安儿都这么说了,朕允了你便是。” 显庆帝笑着对萧祈安点了点头,随即走到萧祈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对着他道—— “你们两兄弟这次办了件如此漂亮的事情,朕一定要好好奖励你们,特别是老六……” 他顿了顿,又道,“从前是朕小瞧你了!” “儿臣不敢当父皇这番夸奖。”眼见着显庆帝如今对自己的态度比往常要热络多了,萧祈安心中开心,但是面上却依旧谦卑。 “儿臣只是做了父皇希望儿臣做的事情,也做了百姓希望儿臣做的事情。” “好好好!”听得萧祈安的话,显庆帝高兴地说了三声好。 “你们累了一个来月了,朕给你们放半月的假,这半月便不必上朝了。”显庆帝转过身来,坐回了龙椅上。 随后,他的目光又重新投到了萧祈安拼了命才带回来的那本册子上,这会儿的眼神里却再也没有了刚刚那般面对两人的温和。 “终于到时候了,这群蛀虫,朕势必要一个一个全部铲除!” …… 因为萧祈安怕夏韶宁独自一个人回府会难以面对府里的那些人,所以他进宫面见圣上的时候,便让夏韶宁和辛夷一直待在马车上。 夏韶宁一开始还能撑着在马车上看看书,只是半个时辰之后,便不知不觉靠在辛夷的肩膀上睡着了。 所以当萧祈安从皇宫里出来上了马车后,看到的就是睡得昏天黑地的夏韶宁。 “嘘,不必叫醒她,让她睡吧。”萧祈安轻手轻脚地将夏韶宁从辛夷的身上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一会儿回府,不管别人说什么,你们把她院子的门关好,让她好好休息一夜便是。皇子妃那里我会去说。” 辛夷一开始还害怕她们偷偷从府里跑出去这十来天,回府了皇子妃定会找主子的麻烦。 只是这会儿有了六皇子这句话,她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半个时辰后,六皇子府。 “皇子妃娘娘,六皇子回来了,这会儿正朝咱们院子来呢!” 翠岚本打算去洗衣房送衣服,冷不防见一高大身影从远处走了过来,定睛一看,这才惊喜地发现是已经出门一个半月的六皇子回来了。 “碧溪,快,你快去门口迎迎六皇子!” 听得门口翠岚的话,卧在床上一脸苍白的皇子妃立刻激动地对着一旁的碧溪吩咐道。 “娘娘您别激动,奴婢这就去看看!”眼瞧着皇子妃想要下床,碧溪急忙拦住了她,自己快步往门口去了。 谁知碧溪还没走到门口,便见六皇子已经掀了帘子入了内间。于是她便极有眼力见地从房间里离开了。 “爷,您可算回来了!”眼见着萧祈安一把坐到了她的床边,皇子妃忍不住伸出手来仔仔细细了摸了摸萧祈安的脸,这才放下心来。 “您这一去就去了这么久,妾派人去江州只打听到您生病了,这心中日日担心的不得了。” “还有一件事儿妾要同爷报备一声……”说到这儿,皇子妃忍不住抬眼瞧了瞧萧祈安,这才压低声音对着她道,“是妾无能,没有管理好这后院。夏庶妃她……不见了!” 第九十二章 垂死挣扎 “你先别激动,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其他的你听我说。” 瞧着皇子妃一副激动的样子,萧祈安急忙握住了她的手。 “夏氏没有不见,是裴言写信让她去江州的,她是去救我的命了!” 萧祈安将皇子妃扶着靠到了床头的靠垫上,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一点点说给了皇子妃听。 当然,有关于他心中的某些猜测,他还是隐瞒下了。 萧祈安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潜意识的觉得这些事情他可以同夏韶宁说,却不能同其他女人说。 听得萧祈安说到自己命悬一线差点死了的时候,皇子妃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又听得是夏庶妃不顾一切地救下了六皇子,哪怕她的确不喜那夏韶宁,只是这一刻,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感谢和敬佩她的。 若是没了她夏韶宁这般拼了命去去救六皇子,她都不敢想她如今要面对的是什么。 许是瞧着皇子妃的脸色有些不好,萧祈安便没再继续就这件事情说下去了。 “你别担心,我现在没事儿了,夏氏如今也好好的。我刚刚进宫去见过父皇了,他夸了我,想来这一次他给我的奖励不会少。” “父皇给了我半月假,这半月我便在府里哪里都不去。想来这段时间金州城不会太平,咱们府里无事便闭门谢客吧。” “是,妾都听爷的。”听得萧祈安的话,皇子妃便瞬间明白过来,圣上,这是要对这件事情清算了。 夜色深沉,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无眠。 *** 萧祈安和七皇子没死的消息不出一日便传到了瑞王府,瑞王吓得瞬间没了主意。 他在书房里来来回回走了一刻钟,这才下定决心要去宫里见母妃。 这会儿的珍贵妃早就已经按捺不住自己那慌乱的心情了,一看到瑞王入了殿来,她吓得一把就扑到了他的身上。 “煜儿,怎么办!那曹浪和卓永超都被圣上抓去大理寺了,连被圣上赶去上牧监养牛的郭贺也被抓起来了!还有老六老七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听说已经被大理寺的人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她肯定会供出我们的!怎么办?!咱们如今该怎么办?!” 这会儿的瑞王本就心烦,进了宫来本来还想从母妃那儿得到些安慰。没想到自己入了殿来话都没说几句,珍贵妃就对着他连环输出,弄得他心中更是烦闷了! “你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若是知道怎么办,我还会进宫来见你吗?” 瑞王一把将珍贵妃从自己身上推开,珍贵妃躲闪不及,一个踉跄被他推倒在了地上。 “我当初都同你与小舅舅说了,别把手伸得那么长,别什么钱都想贪。可是你们非不听我的,这下好了,若是什么都被父皇知道了,我下半辈子还能有什么指望?!” 想到自己下半辈子都要对着太子那个伪善的人行礼,他都恨得牙痒痒。 “煜儿,你不可这么对母妃说话啊,母妃做这些,难道不都是为了你吗?”眼见着眼前的儿子就这样变了一个人似的对自己如此粗鲁,一直都被人捧得高高的珍贵妃,眼眶瞬间就红了。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了,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反正若是要我下半辈子活在萧祈正之下,那我宁愿我现在就死了!” 瑞王抬起头来,双目赤红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珍贵妃,直看得珍贵妃都觉得心中有些毛毛的。 “大舅舅这许多年来都驻守在墨州,他是镇远将军,手下的士兵将领不比这宫里的羽林军和近卫队少。只要他一声令下让他手下的将领们从墨州冲到这金州来,小小皇宫,还不是随意拿下!” 瑞王自从伤了那东西之后,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这会儿对着珍贵妃说出这番话,听起来无端就让人觉得阴恻恻的。 “煜儿,你在说什么呢?你要你大舅舅,造反?” 听得瑞王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本就跪坐在地上的珍贵妃吓得更是起不来身了。 此时的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 “可是,他是你的父皇啊,你怎么能……” “他是我的父皇不假,可是他也是太子的父皇,是老六的父皇,是所有皇子们的父皇!” 听得珍贵妃这番话,瑞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对着珍贵妃大吼了起来。 “他若是心疼我,为何不封我为太子?他若是心疼我,为何总是让萧祈正骑在我的头上?!他若是心疼我,为何不将这大容的天下交给我?!” “这件事情查到最后,无论如何都是会查到我身上的。既然查到了我身上,您以为叶家能独善其身吗?” “母妃,你醒醒吧!咱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贪污受贿、公款造假、刺杀皇子,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杀头的死罪啊!” 说到这儿,瑞王终于走到珍贵妃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咱们不如联合大舅舅,就这样放手一搏!若是成功了,我就是大容新一任的皇帝,您就是尊贵无比的皇太后!到时候我将大舅舅封为丞相,小舅舅封为尚书令,这大容,就都是叶家的了!” 虽然瑞王这番话十分惊世骇俗,但是珍贵妃,她却听进去了。 想到叶家与秦家这二十来年的恩恩怨怨,珍贵妃心中何尝不觉得压抑? 她们叶家是圣上的外家,可是这许多年来却处处被秦家压了一头。自己面对秦皇后要给她行礼便算了,连自己的儿子这些年来也处处低太子一头。 煜儿说的不错,自己与显庆帝相处了这二十多年,这位圣上从还是太子的时候,表面上对人就从来一副宽和的态度,他在位这二十年没人不说一句他是个好皇帝。 只是珍贵妃心中却明白,这番宽和,从来都是建立在他本人的权威和利益没有被侵犯的基础上的。 如今煜儿做下这些错事,聪明如圣上,他不可能猜不到其中有叶家的手笔,再加上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他们是怎么都抵赖不了。 一旦这位显庆帝感觉到了自己的权威被人踩在脚下了,那么损害他权威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想到这里,珍贵妃便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站起身来稳了稳心神,快步走到了书桌旁边,拿起纸笔对着瑞王道—— “煜儿放心,母妃这就给你大舅舅去信,这大容的天下,注定只能是我儿的!” 第九十三章 这天下始终姓萧 一日后,紫宸殿。 显庆帝端坐在书桌前,书桌上赫然放着一封写着“兄长叶胜亲启”的信件。 “朕不过是将曹浪、卓永超还有郭贺抓到了大理寺,如今他们什么都还没说呢,这瑞王和贵妃就按捺不住了。” 显庆帝将那封信重新封好,伸手交给了站在一旁的云蝣。 “既然他们给朕搭了这个梯子,那朕怎么能不从这梯子上走下来呢?”显庆帝轻声一笑,随即对着云蝣吩咐道,“把这封信原封不动地送到叶胜手里,朕倒是要看看他会怎么选择。” “若是他能来信劝一劝这黑了心的两母子,朕倒是也不想对他们叶家赶尽杀绝,若是他真的……” 说到这儿,显庆帝的眼神便立刻变得锐利起来。 “叶家,便留不得了!” *** 很显然,显庆帝没有等待太久。 不过三日后,叶胜就带着他手下的所有兵马兵临大容皇宫城下。 今日的显庆帝穿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端端正正地站在城墙之上。他抬眼瞧着一袭甲胄拿着长剑坐在马上的叶胜,忍不住笑了。 “叶卿,咱们好像有差不多十五六年没见了吧?” 这会儿的显庆帝倒是并不觉得生气,对着叶胜说话的语气甚至还算得上是友好。 “呵,那还不是拜陛下所赐吗?”听得显庆帝的话,叶胜冷笑了起来。 “我每一次向陛下上折子,想要回金州看一看,陛下却从来都不允。我的儿子成亲,生子,我没有见到。甚至于我的老母亲临终,我都没能送她一程。” 说到这儿,叶胜的心中只剩下了悲凉。 “陛下不就是害怕我回了金州就不走了吗?我手握着这么多兵马,想来陛下心中也是极怕的吧?” “怕啊,十五六年前朕刚登上这皇位,你们叶家的权势那么大,朕怎么能不怕呢?” 这会儿的显庆帝并没有否认自己曾经的私心,而是十分坦然地将自己从前的想法说了出来。 “只是叶卿,你到底是个武将,你难道不明白‘今时不同往日’这句话的意思吗?” 显庆帝对着身后的羽林军首领范慈和近卫军首领屈正德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不由分说地护在了显庆帝的身前。 “阿玥给你写信的时候,难道没有告诉你,朕如今皇宫里的羽林军和近卫军,再也不是十五六年前那般规模了吗?” “这些年来你每一次上折子向兵部要人,朕从来都不允。就算是允了,给的也只有你要的一半,难道你都不想想是为什么的吗?” “朕瞧着你叶胜是觉得朕这个皇帝不过是个聋子是个瞎子,你说什么,朕都会听的对吧?” “只是叶胜你错了,这天下始终是我萧家的,而不是你叶家的。你身边,也并不是全都同你那般黑了心肠的人。” 显庆帝这话说完,便见从他身边走出一个同样穿着甲胄的人。叶胜定睛一瞧,瞬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王渊?怎么是你?你……你背叛我?” “叶将军,您这话说错了,不是末将背叛您,末将一直都是陛下的人。”说着,王渊便对着显庆帝行了一礼,“禀陛下,叶将军其实早已有了不臣之心。他每次上奏同兵部要人,都是为了私自屯兵。” “就算没有今日之事,叶将军也早已计划好了三年之内定要血洗大容皇宫。末将曾亲耳听见叶将军说过,说这天下只会是瑞王殿下的,只会是他们叶家的!” “好啊,你这个狗杂种!原来这十多年来,我身边都藏着一只会咬人的蛇!亏我还把你当亲兄弟,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听得王渊将自己这许多年来的谋划就这样说了出来,叶胜气极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仍旧一脸平静的显庆帝,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异样。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今日既然已经撕破脸了,他倒是不如放手一搏! 想到这里,他便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士兵将领们大喊道,“给我上!今日谁能取下这狗皇帝的首级,等到瑞王殿下当上了新皇帝,本将军请旨封他当新一任的镇远将军!” 随着叶胜的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士兵们便如同潮水一般朝着大容皇宫的城门涌了过来! “保护圣上!” 大战一触即发,范慈和屈正德对着身后的羽林军和近卫队大喊一声,便有人将显庆帝围了起来。 “给朕上,今日若是胜了,所有将领官升一级,所有普通士兵,多发一年的俸禄!” 显庆帝目光阴鸷地看着面前努力拼杀的士兵,伸出双手来对着所有士兵大声地喊道。 很显然,城门下的将领们与士兵们都听到了显庆帝的话,这会儿便更加的拼命了! 升官发财啊!哪个普通人听到这样的承诺会不激动啊! 叶家军和皇家军来来回回打了好多个回合,很快,叶家军就落了下风。 “圣上,叶胜中了好几箭,想来他撑不了多久了!”范慈拿着千里镜观察了目前的战况,十分兴奋地对着显庆帝禀报着。 听得范慈的话,显庆帝便明白,如今时机已经成熟了。 “对面的将士们,若是你们此时能放下手中的刀箭投降,朕保证既往不咎,不追究你们与你们家人的责任!” 显庆帝起身,对着远处大喊道,“若是你们之中谁能活捉了叶胜,朕重重有赏!” 这番话一出口,本就在苦苦支撑的叶家军的士兵们,立刻停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有人开始丢掉了手里的刀箭,脱下了身上的甲胄。随后,越来越多的士兵们也丢掉了刀箭,脱下了甲胄,纷纷对着显庆帝跪了下来。 最后,一个看起来十分骁勇的年轻士兵飞身上前,一把就将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叶胜从马上用枪挑了下来,叶胜瞬间就被那年轻的士兵押到了显庆帝的面前。 “你输了。”眼见着如今的叶胜再也没有了刚才那股嚣张的气焰,显庆帝蹲下身子,仍旧笑得温和。 “成王败寇,你杀了我吧。”叶胜低头,不想对上显庆帝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 “朕才不会现在杀你,朕要让所有世家、勋贵、官宦人家看着,背叛朕,背叛萧家,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第九十四章 贤王 随着荣国公兼任镇远将军叶胜谋反未遂,当场被生擒,显赫一时的叶家终究成为了大容国历史长河之中一抹绚烂一时却很快消散的泡沫。 荣国公府被抄家,叶氏主支旁支主子下人几百号人,无论成年与否,统统流放墨州,永不能踏入金州城。 叶胜、叶维两兄弟,他们的妻妾、儿子儿媳以及孙辈全体被判斩首示众。且显庆帝还下了一个命令,斩首那天,金州城所有的世家、勋贵、官宦人家,必须派人去现场观看。 瑞王因为勾结朝廷重臣贪污受贿、公款造假以及派死士刺杀兄弟等等一系列的罪名,被显庆帝贬为庶人,永久圈禁于瑞王府中,非死不得出。 至于珍贵妃,显庆帝到底还是念着她这许多年侍奉自己有功,最后褫夺了她的封号,将她由贵妃贬为最低等的采女,打入冷宫。 …… 叶家两兄弟被斩首的那天,萧祈安带着夏韶宁也去了。 因为害怕夏韶宁受不了这种血腥的场景,临出门前萧祈安还反复问她是不是真的要去。 只是这会儿的夏韶宁却是十分的坚定。 “妾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差点死在荣国公府的那群死士的手上,妾都恨得牙痒痒!” 是的,那天晚上去行刺夏韶宁与公孙信的黑衣人,就是瑞王联系叶维派出的荣国公府豢养的死士。 叶维这个老狐狸,在收到瑞王求助的时候就已经联想到了萧祈安会派人回金州求救。 所以他分别在六皇子府和皇宫门口派了死士蹲守,只要见到有人从这两处地方离开金州,就紧紧地跟着他们。 之所以裴言去信到了皇宫,太医却迟迟没有去到江州救萧祈安,就是因为那两个太医刚刚出了金州的地界,就被叶维派去的那几个死士给杀死了。 夏韶宁是因为她胆大且刚好身边有公孙信帮忙,她才侥幸逃过一劫。不然如今的她,早就已经成了叶家那群死士的刀下亡魂了。 对于差点杀了她与萧祈安的人,她才没有那么圣母心会觉得他们死得可怜。 她巴不得亲眼见着那群人一个个死在她的面前,方能解了她的心头之恨! *** 十分冷静的看完了叶家两兄弟被斩首示众,萧祈安与夏韶宁一路沉默着回了府。 二人跨进府门,还没开口说一句话,就见皇子妃与萧祈安的一众妾室们一脸喜气地从里头走了出来。 “妾们恭喜爷大喜了!”皇子妃站在最前头,笑容满面地对着萧祈安行了一礼。 “父皇今日特派了潘公公来府上宣旨,爷有大喜事了!” “潘公公来了?”听得皇子妃的话,萧祈安的心中立刻起了一丝恭敬。 这潘德忠可是显庆帝身边的第一贴身内侍,显庆帝鲜少派他出宫去哪家府上宣旨的。 今日他来了自己府上,可见一定是有好事了! 想到这里,萧祈安便快步朝着会客厅走去。 刚跨进会客厅,便见潘德忠正满脸笑容地看着萧祈安,“奴才恭贺贤王殿下大喜了!您快跪下接旨吧!” 潘德忠一席话落,萧祈安便立刻激动了起来。只是此刻他尚得保持体面,于是便带着妻妾们一道跪下接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六子祈安,素有贤名,俊秀笃学,英才俱备。今册封皇六子萧祈安,为贤王!另可在王府置护卫队二十人,加黄金万两,蜀绣杭绸各五十匹!爵位可世袭罔替,钦哉!” “另还有一旨:贤王庶妃夏氏,正六品博士夏宽之女,勇敢果决,行合礼仪,秉行善信。今仰慈皇后口谕,封其为贤王侧妃!” “贤王殿下,夏侧妃娘娘,接旨吧!” 潘德忠一口气将两份圣旨给读完了,便准备双手交给跪在地上的萧祈安和夏韶宁。 “儿臣叩谢父皇圣恩!” “妾叩谢皇后娘娘恩典!” 听得潘德忠的话,两人便立刻上前来又行了一大礼,随后便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了圣旨。 “贤王殿下,圣上这次真的很高兴您与七皇子能办成这么大的一件案子,也着实心疼您们两兄弟吃了这么多的苦。” “这不,您前脚刚封了亲王,七皇子也得圣上亲封为正四品的吏部侍郎呢!” 萧祈安刚想试探性地询问一下潘德忠,父皇赏了七弟什么,这么巧潘德忠就对他说了出来。 听得七弟如今也有差事做了,且这差事的分量还不轻,萧祈安心中也着实十分开心。 “张全和,好好送送潘公公!”萧祈安转过身来对着张全和使了个眼色,张全和便极有眼力见地对着潘德忠弓了弓身子,“小的送潘公公出去!” 潘德忠不动声色地接过了张全和递过来的荷包,又对着萧祈安拱了拱手,这便离开了。 “今日高兴,全府上下无论主子下人,统统赏三个月的月钱!”萧祈安春风满面地转过身来,对着同样笑得温婉的纪氏道。 “咱们以后可得叫爷一句贤王爷了!”这突如其来的喜悦让从前一直端庄的皇子妃……哦不,现在已经是贤王妃了,也有心情同萧祈安开玩笑了。 毕竟谁能不开心呢?如果萧祈安一直是皇子,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不过只是个普通皇子的公子。可是如今萧祈安成了贤王,她腹中的孩子一落地,若是个男孩,那可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了啊! “如今夏氏成了侧妃,王妃可该将手中更多的事情交给夏侧妃去做了。”萧祈安抬眼瞧着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夏韶宁,便开始嘱咐王妃了。 听得萧祈安的话,贤王妃下意识地转过头来打量了一番夏韶宁,这会儿她说起话来却是难得的真心。 “夏妹妹拼了自己的命才将王爷救回来,这侧妃,她当得起。妾如今这身孕也快六个月了,这府中的事情便暂时都交给夏妹妹来管吧。” 这会儿的夏韶宁的思绪仍在神游,还是站在她身边的谢庶妃轻轻推了推她,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王妃娘娘让你管家。”谢庶妃靠近夏韶宁,轻声重复了一遍刚刚王妃说的话。 听得谢庶妃的话,夏韶宁便立刻抬头对上了萧祈安和王妃的眼睛,瞧着两人看她都是一副欣赏和期待的样子,她哪怕心里不太想接这件事情,此刻她也只能谢恩了。 “妾谢王爷与王妃娘娘的信任!” 第九十五章 慢慢来 萧祈安前脚刚得了封王的旨意,后脚就准备去七皇子府找七皇子喝酒了。 路过夏韶宁身边的时候,他还不忘对着她小声道,“我晚上去瞧你!” 萧祈安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显然,会客厅里的其他女人们都听见了。 众人哪怕心中再不服气,也不敢在今日同夏韶宁对上。毕竟有几个亲王的侧妃能得了圣上和皇后亲封的圣旨呢? 夏韶宁就这样捧着一卷圣旨,迷迷糊糊地回了浅月居。 “主子回来了!” 眼见着夏韶宁回了院子,几个婢女便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 “奴婢们恭喜主子得封侧妃!”看着夏韶宁进了主屋,又在上首坐定了,几个婢女们,包括负责看门和洒扫的那两个婆子,都恭恭敬敬地朝着她跪了下来。 “既然你们今日说到这里,那我还有些事情要嘱咐你们。”按了按额角,夏韶宁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 她对着底下跪着的婢女婆子们正了正脸色,随即一字一句地对着她们吩咐着。 “如今爷已经是贤王爷了,而我也成了贤王侧妃。所以从今往后,你们在我院子里做事要更加的小心谨慎,尽职尽责。” “特别是离了浅月居这个院子,嘴上都要有个把门的。不该问的事情别问,不该说的话别说。” “奴婢们谨遵侧妃娘娘教诲!”听得夏韶宁这番话,底下的婢女们立刻出声回答道。 “好了,别跪着了,都起来吧。”狠话说完了,该软和的时候还是得软和。 夏韶宁从上首走了下来,亲手将跪在底下的婢女们一个个扶了起来。 “总之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好好跟着我、忠于我,你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 萧祈安果真说话算话,刚过了戌时正,他就从七皇子府里回来了。稍稍在青云堂醒了醒酒,他抬脚就往浅月居来了。 他来的时候,夏韶宁正坐在窗前看下午的时候贤王妃让白露送来的册子。 这一次送来的册子可比之前那几次都多,这里头不光有王府这几年的入账开支,甚至还有王府公产的收入,以及与王府交好的一些世家、勋贵的名册。 “看样子王妃这次是真的想通了,连这些人情往来她都愿意让你来操持了。” 萧祈安脱了外袍挤到了夏韶宁的身边,往那一堆册子上看了一眼,眼里倒是有些惊奇。 “还不是怪您,总爱提醒王妃娘娘放权给妾,您也不问问妾想不想要。” 夏韶宁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册子收了起来,随即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我这是在培养你,锻炼你!你可是父皇亲封的贤王侧妃,和那群被指来的侧妃完全不一样。” “王妃她的确有能力,但是有的时候在有些事情上她总会顾虑得太多,顾虑多了,难免就会出问题。” 想到之前那几件事王妃办得的确不好,萧祈安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在遇事果决这一点上,你比王妃做得好。反正现在王妃有孕,她也真心实意的愿意让你当这个代管家,那你就好好学学,以后……总会有用得到的时候。” 萧祈安一边说一边伸手揉了揉夏韶宁的头发,惊觉这丫头的发质怎么会这么好,滑滑的和上好的丝绸有的一比了。 “行吧,既然爷都这么说了,那妾就听着。” 听得萧祈安非要让她学管家的原因竟然是这个,夏韶宁还是有些意外。 不过萧祈安有一点倒是说对了,她这个人还真就不是遇到事情喜欢犹犹豫豫的人,只要看准了决定了的事情,她就一定要努力做到。 “爷今日是不是很开心?”夏韶宁顿了一会儿,随即忽然换了个话题,“您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吧?” “我知道我迟早会有这一天的。”陪伴他熬过了两次生死,此时的萧祈安在夏韶宁面前说起话来倒是少了很多的顾虑。 “若是我说,我一点不在乎地位,那都是假的。相反的,我很在乎地位,在乎自己在父皇心里的位置,但是我更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为这大容的老百姓们做一些实事儿!” 说到这里,萧祈安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宁儿你知道吗,卓永超那件事情以后,父皇亲自下旨把江州县衙所有和卓永超相关的副州令、知事、参事等从上到下撸了个遍!” “现在的江州州令,是父皇直接从都察院调过去的。等到今年秋闱以后,父皇还会外放一批年轻有能力的官员到江州去!” “而且这次新上任的工部尚书亲自去了一趟江州,盯着洪河堤坝一点一点维修好了。从此以后,江州的老百姓再也不用遭受洪灾了!” “这可太好了!”听得萧祈安的话,本还觉得管家有些烦的夏韶宁忽然也觉得心情明朗了许多。 或许她不是什么千古能才,也没有办法在所谓的大事上面有更大的作为。只是如今她若是能暂时帮着萧祈安管好他的后院,让他能心无旁骛地为大容国的老百姓多谋一些福祉,她也觉得自己的付出是有意义的。 “你看这是什么?”萧祈安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过户书,一把就塞到了夏韶宁的怀里。 夏韶宁打开一看,居然是在江州那晚自己随口对萧祈安说的想要的那间茶楼。 “这次封王父皇赏了我好些钱,我又让张全和给我置了好几间铺子。你想要的那间茶楼,我白日就让张全和办好过户了。你放心,这些铺子都是我的私产,知道的人不多的,给你了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你好好替我管着这后院,每日都开开心心的,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萧祈安在夏韶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随即紧紧地将她搂进了怀里。 “虽然我一直搞不懂你想要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但是我总尽我所能把我能给你的都给你。” “你想要我们两个保持现在这样也行,反正只要你喜欢,怎么样都好。” 说实话,萧祈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眼前这丫头如此包容,曾几何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对一个女人说出,“只要你喜欢,怎么样都好”这种话。 “唔……那看你表现吧!” 听得萧祈安这番话,若是说夏韶宁心底里一点触动都没有,那都是假的。 这男人给她钱,给她地位和宠爱,给她能生钱的铺子,试问如今这个时代的男人,有几个对女人能做到这样。 但是若说夏韶宁就这样被这些东西给迷住了双眼,那也并没有。 她总觉得自己如今同萧祈安的关系,才是最好的。 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谁也说不清。而她与他,尚都需要一点一点慢慢来。 第九十六章 谢妩的请求 一转眼,又是十多日过去了,一晃就到了金州最热的七月了。 王妃的胎如今已经满六个月了,自从她把手头的事情暂时都交给夏韶宁之后,她便更少跨出院门了。 而萧祈安因为新封贤王,又仍在都察院当差,眼见着日常是越来越忙了,回府的时间也是越来越晚了。 一夕之间,这贤王府上的所有事情似乎都落在了夏韶宁这个侧妃的身上。 而如今最难处理的一件事儿,就是曾经栽赃嫁祸夏韶宁不成反被关在西北角的一间空屋子里的陈庶妃,快要生产了。 陈庶妃从还未显怀就被萧祈安下令关了起来,到如今快要生产,别说萧祈安了,连当初的苦主夏韶宁都快把她给忘了。 想到当初萧祈安对陈庶妃那般厌恶的态度,夏韶宁一时之间有点摸不准萧祈安对陈氏与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其他旁的事情,夏韶宁都能干脆利落地解决,就好比之前处理尤嬷嬷的那件事,她三下五除二就处理干净了。 可是这会儿面对的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明面上夏韶宁如今是这贤王府名副其实的代管家,只是若是这件事情处理的不好,谁知道萧祈安会不会怪罪她。 夏韶宁第一次犯了难。 她在浅月居里想了许久,还是决定等晚些时候萧祈安下值回来自己亲自去问问他。 谁知道晌午刚过,夏韶宁还没见着萧祈安呢,谢庶妃却忽然来了。 “给夏侧妃请安。”一晃一个来月没见,再见这谢庶妃,夏韶宁忽然觉得她整个人好像有些变了。 具体也说不好哪里变了,只是夏韶宁总觉得如今的她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面目都变得温和了许多。 “回府以后事情太多,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想到了那晚自己半夜从府中溜出来被谢庶妃发现的时候,夏韶宁还是觉得有些险。 若是那晚谢庶妃真的大喊着把家丁引来将她抓起来了,谁知道后头的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 “您那日若是告诉妾您是去救王爷的,给妾两个胆子妾都不敢拉住您。” 萧祈安回府以后,谢庶妃也就从其他人的口中知道了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也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做错事。 “谢姐姐别一口一个您啊您的了,弄得我怪不习惯的。”瞧着谢庶妃如今这般恭敬的样子,夏韶宁心里还是有些不适应,“姐姐今日来找我,是不是有事儿?” “什么都瞒不过你!”眼见着自己的来意被夏韶宁看出来了,谢庶妃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 她低着头捏着帕子顿了顿,这才靠近夏韶宁压低声音对着他道,“陈氏快生了,你知道吗?” 听得谢庶妃这句话,夏韶宁下意识地抬眼瞧她,却只瞧得她眼睛里一片平静。 一时之间他倒是不知道这谢庶妃为何要同她说这件事儿了。 “你还记得我那日晚上说了,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吗?”这会儿的谢庶妃,说话的语气倒是变回了从前那样,只是夏韶宁听得却并不觉得讨厌。 “如今府上的事情是你当家,所以我有些想法也不瞒着你了。”说到这儿,谢庶妃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鼓足勇气对着夏韶宁道,“我想让你帮忙去王爷那儿替我求个恩典,让我抚养陈氏生下的这个孩子!” “若是我没记错,你应当是比我大一岁,如今不过也就十九岁的年纪,你为何要去养别人的孩子?” 夏韶宁对谢庶妃提出的这个请求有些不理解,若说古人的寿命短,那也是有人能活到个七八十岁的。 谢庶妃如今不过十九岁,又不是没了生育的能力,为何要去养别人的孩子呢? “你进府晚,好多事情你不知道。”说到这儿,谢庶妃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刘红棉那贱人手段太高明,无端端地让我失了第一个孩子。而当初的我却一直以为是王妃容不下我有孕,故意害我失了孩子,所以我总是有意无意地同王妃对着干。” “王妃总是罚我,王爷早些时候还帮着我,后来也就渐渐烦了我了,一月里也未见得会来我院子里一次。” “再加上我两年前失了那个孩子,小月子也没坐好,身上总是不舒服,我自己也知道,若是再想要个孩子,也难了。” 这会儿的谢庶妃,面上再也没有了夏韶宁第一次见她时那般骄傲的神情,细看下来,只觉得她满脸都是落寞。 “可是王爷对陈氏有多厌烦,你是知道的。不瞒你说,我正打算晚些时候等王爷回府了问问他对这件事情的意思。” 并非夏韶宁不想帮她,只是陈氏肚子里的好歹也是萧祈安的孩子,如今王爷和王妃都在,这件事情尚且轮不到她一个代管家的侧妃做决定。 “王爷不会不要这个孩子的。”听得夏韶宁的话,谢庶妃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了。 “王爷大婚这许多年了,后宅的女子不少,只是孩子却只有那么几个。但凡生在皇家的男子,没有人不信奉多子多福的。” 谢庶妃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信心,只是她心中潜意识就觉得萧祈安一定会留下陈氏腹中的这个孩子。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又欠你一个人情,那等我今晚见了王爷,就帮你同王爷说说。” 夏韶宁看着谢庶妃面上的期待,心中着实也不愿意直接拒绝她。 反正她已经同谢庶妃说明了,这件事情的决定权还是在萧祈安的手上,若是到最后萧祈安不允,她也怪不到自己身上来。 虽然夏韶宁没有直接答应自己,但是有了她这番话,谢庶妃心中还是十分高兴的。 “若是你真的能帮我要来这个孩子,那总算我又欠了你一个恩情,你以后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谢庶妃看了看夏韶宁的脸,感激地对着她道,“既然你为我完成了我的心愿,那在我谢妩心里,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只是我知道你不喜欢同这王府后院里的女人们走得太近,所以你以后若是无事愿意多同我说几句话,我便细细听着。若是你嫌我烦,那我就不来打扰你。” 说着,谢庶妃对着夏韶宁深深地行了一礼,“无论如何,我晚香阁的院门永远都为你敞开着!” 第九十七章 找个太医给你看看 萧祈安今日在都察院的工作比较轻松,所以他十分罕见的到点就下值了。 回府以后去青云堂换了一身衣裳,他抬脚就往浅月居去了。 谁知他刚走到浅月居院外,还没进院门呢,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萧祈安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伸手就推开了浅月居的院门。 “你又在吃你那个臭烘烘的东西了?” 萧祈安穿过垂花门,朝着主屋就走了进去,果然瞧见夏韶宁正在堆满冰的房间里舒舒服服地吃着她自己研究的“螺蛳粉”。 “爷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瞧着萧祈安正板着脸看着她,夏韶宁一点儿都不怕,她甚至还站起身来把萧祈安拉到了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东西别看闻着臭,吃着可香啦,您尝尝嘛!”夏韶宁一边说,一边对着惜春使了个眼色,惜春便急忙去小厨房又端了一碗螺蛳粉摆在了萧祈安面前。 萧祈安有些嫌弃地瞧了一眼那碗臭烘烘的粉,却惊讶地发现里头居然卧着一颗爱心形状的鸡蛋。 “这鸡蛋是你特意给我煎的?”萧祈安这会儿说起话来还是冷冰冰的,但是嘴角已经有些压不住了。 “那可不,您知道这形状的鸡蛋多难煎吗?妾捣鼓了好久才煎成了这么一个,特意留给爷吃的!” 见着萧祈安这般态度,夏韶宁便笑嘻嘻地拿起筷子夹起了那颗浸满了螺蛳粉汤的鸡蛋,塞进了萧祈安嘴里。 “我又没说要吃,你干嘛……咦,好神奇的味道……” 萧祈安囫囵吞下了一颗鸡蛋,刚想生气夏韶宁自作主张,只是此时他口中居然留下了一股奇异的香味,让他还是惊讶了一下。 他又盯着那碗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好看的粉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好奇心还是驱使他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于是……一口接一口,一碗螺蛳粉瞬间就见了底。 “你这丫头一天天的心思全花在你那张嘴上了!” 此时的萧祈安满了自己的口腹之欲,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懒散了一些,“不过你别说,你做出的东西虽然总是看起来登不得大雅之堂,但是味道倒是比宫里的御厨做得还好吃。” “您太自律了,偶尔放纵一下,来妾这里吃点好吃的,也没关系的!” 眼见着萧祈安这会儿吃美了,夏韶宁便决定要同他说一说正事了。 “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萧祈安抬眼瞧着夏韶宁一副想要开口同他说话的样子,索性不要她为难自己出声了,“是碰上什么为难的事儿了?” “您还真是料事如神。”听得萧祈安的问话,夏韶宁便顺着他的话开口了。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咱们府里还有个有孕的陈庶妃,眼瞅着她这几天大概就要生了。只是爷一直都没说要怎么处理陈庶妃和这个孩子,所以今日妾就斗胆问问您对这件事儿是怎么想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算着日子,陈氏应该是要生了。” 听得夏韶宁说的是这件事,萧祈安便点了点头表示他还记着的。 “只是陈氏这般心思狠毒,这孩子生下来是绝不能让她自己养的。我一早就想着等她生完,孩子留下,把她同之前的刘氏一样送到郊外的庄子上去就是了。不过这孩子……” 说到这儿,萧祈安心中转了转,忽然就把目光又定在了夏韶宁的身上。 “王妃十月底也要生了,她房里又有大姑娘,想来是不好再分心照顾这个孩子的。至于其他人,我觉得都不合适。若是宁儿愿意……这个孩子让你养着可好?” 夏韶宁没想到萧祈安心里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听得他这番突如其来的话,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出声。 萧祈安瞧着夏韶宁这番样子,便明白她心中有些不情愿,于是便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双手不自觉地就摸到了夏韶宁的小腹上。 “好了,别不高兴了,我也就是问问你的意思。若是你不愿,我倒是也不强迫你,大不了就让王妃辛苦点再养着这孩子就是了。” “只是说起来也奇怪,这满府里谁有你的恩宠多,那陈氏我不过碰了她一次她就有孕了,怎么你这肚子里就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呢?要不过段时间我去宫里请个擅长千金方的太医来府上给你看看吧?” 萧祈安伏在夏韶宁的耳边,轻声对着她耳语着。 “孩子这种事,来不来都是缘分,妾倒是也不强求。” 听得萧祈安这番话,夏韶宁心里有一瞬间的心虚,但是只一会儿她也就调整好了。 “辛夷一直在给妾调理着呢,再说妾如今不是也一直在跟着公孙大夫学医术吗?倒是不用麻烦太医跑这一趟了。反正您和妾都还年轻,孩子肯定会有的。” 夏韶宁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于是萧祈安便也不再执着于要去请太医了。 “再说您是不是忘了,这府上入府很久且没孩子的又不止妾一个。” 说到这儿,夏韶宁便转过身来笑着看了一眼萧祈安,“谢姐姐入府都三年了,如今也没有孩子,爷何不将这个孩子给谢姐姐抚养呢?” “谢庶妃?”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的眼前瞬间就浮现出了谢氏那张掐尖要强的脸,于是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谢庶妃性子强势,说话做事总是横冲直撞的,她这种人不适合养孩子。” “爷您这么说就不对了。”夏韶宁早就知道萧祈安会这么说,于是又对着他道,“上次因为谢姐姐的原因间接导致吴姨娘小产,她心里十分懊恼。于是这些日子一直深居简出,无事便在房内抄写佛经,为吴姨娘的那个可怜的孩子祈福,也为府里的其他孩子们祈福。” “妾曾见过谢姐姐满脸慈爱地看着大姑娘和二公子,也曾见过她背着几个孩子偷偷掉眼泪。谢姐姐是真心喜欢孩子的,刚好如今这个孩子没人照顾,爷为何不遂了谢姐姐的心愿呢?” 夏韶宁这番话还真不是她乱说的,白日里谢庶妃来了一趟以后,夏韶宁就派含秋去打听了一下她最近都在做什么。最后打听到谢庶妃居然日日在屋子里为吴姨娘那个小产的孩子抄佛经,她倒是有些意外。 谢妩这人,如今看来倒真不像是个狠毒心肠的坏女人。 第九十八章 两头乱 “行吧,反正如今这府里也是你夏侧妃当家,你说谢氏可以,我就相信她可以。” 夏韶宁本以为自己还要费点口舌才能让萧祈安答应将这个孩子交给谢庶妃养,却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于是她开心地朝着萧祈安的脸上亲了一口,揽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对着他道,“爷真好!” 那软软的嘴唇抚过他的脸颊,瞬间又将萧祈安心中的火撩了起来。 “手臂上的伤可好些了?”被亲了一口的萧祈安快速转过身来,一把就将夏韶宁压在了桌子上,哑着嗓子低声询问她,“可以了吗?” 夏韶宁当然知道萧祈安在问什么,于是她便探过身来对着萧祈安的耳朵吹了一口气,随即娇声道,“可以是可以了,只是爷得轻些,妾的手臂使不上劲儿……唔……” “哪有让宁儿累着的,辛苦的事当然得让我来啊!” 未说出口的话尽数被眼前的男人给堵了回去,内间自是一场好春景。 …… 三日后,是夏韶宁常规去莲心院向王妃汇报王府里日常工作的日子。 于是夏韶宁难得地起了个大早。 夏韶宁得了通传入了主屋的时候,王妃正在用早膳。 这会儿的王妃腹部已经隆得很高了,整个人看起来也比从前圆润了些。面上少了从前那种凌冽,多了一丝温柔的感觉。 “怎么来得这么早,吃了吗?”王妃抬头笑着看了夏韶宁一眼,“你倒是不用三五日就来同我汇报府里的事情,眼瞧着你办事办得很好,我放心着呢。” 王妃这会儿说起话来倒是真心实意的,一直以来她都是个聪明人,虽然她一点儿也不愿意自己手上的权利被分出去,但是就因为她是聪明人,她才分得清轻重缓急。 她当然明白现在没什么事情比她能安稳生下这个孩子还重要了,再说这管家权给了夏侧妃,总比从前给唐侧妃好。 夏氏没有孩子也没有家世,哪怕王爷宠着她,到底也成不了大气候。 “妾只是个代管家,这后院里做主的始终还是王妃娘娘,妾不敢逾矩。” 虽然王妃这话说得好听,但是夏韶宁仍旧保持着该有的规矩。 她从来不会觉得萧祈安宠着她她就能站在王妃头上耀武扬威,夏韶宁才没那么蠢,上赶着显眼给人当枪使。 很显然,夏韶宁这番话王妃是很受用的。于是,她便一边在翠岚的服侍下用早膳,一边听着夏韶宁禀报这几天府里的事情。 时不时点个头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两人之间倒是难得的和谐。 “哈哈哈哈哈,冤有头债有主!冤有头债有主!” 夏韶宁正同王妃说着话,却听得耳边传来了一阵似乎有些熟悉的女声,她有些疑惑地一转头,瞬间就瞧见一个大着肚子蓬头垢面的女人发疯一样地朝着自己和王妃冲了过来! 那女人疯了一样朝着夏韶宁冲了过来,待她走近了,夏韶宁这才看清来人居然是随时都有可能临盆的陈庶妃,而她的手里,居然握了一支被磨得极度锋利的簪子! 夏韶宁下意识地转过身来,一把就抓住了陈庶妃的手,她想要用力气逼着她把手中的簪子松开,却没想到这陈庶妃的力气如此之大。 她死死地和夏韶宁对抗着,一双眼睛如同猛兽一般紧紧盯着夏韶宁的眼睛,那样子看起来真恨不得要一口就把夏韶宁给咬死。 “是谁把她放出来了?”王妃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这会儿子更是连脚步都没办法挪动一下,就那样定定地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许是王妃这一大喊刺激了陈庶妃,只见她一把将钳住她手的夏韶宁推开,转过身来举起那支锋利的簪子直直地就朝着王妃冲了过去! “王妃娘娘小心!” 几乎是下意识的,夏韶宁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飞扑到王妃身边将她往旁边推了一点。 王妃被夏韶宁推了开来,而陈庶妃那支簪子却不偏不倚地划伤了夏韶宁的脸,鲜血瞬间就顺着她的脸颊滴落了下来。 “主子!主子!”眼见着夏韶宁受伤,一直候在门外的兰芷立马朝着夏韶宁冲了过来。 “我没事,还好只是伤了脸。”夏韶宁捂住脸颊,只是血却还是不停地往下淌着,但是她却丝毫不在意一般站起身来对着门外的家丁高声喊道,“来人,把陈庶妃关起来!” 家丁们应了,刚要上前来拉人,却连已经跌到地上的陈庶妃身上忽然涌出了许多鲜血! “主子,这陈庶妃怕是要生了!”兰芷拿着手帕帮夏韶宁按着伤口,焦急地看着自家主子。 “夏侧妃!不得了了,王妃娘娘见红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刚想开口让人把陈庶妃抬到早就布置好的产房内,却不想王妃身边的翠岚忽然慌乱地出声了。 夏韶宁焦急地一回头,果然瞧见王妃身上的裙子都已经被血给浸透了! 她忽然感觉头好痛,她不过来像王妃述个职,怎么偏偏让她碰上了这两头乱的事情! 夏韶宁闭上了眼睛,努力让自己稳了稳心神,再睁开眼,便换了一副严厉的样子。 “翠岚,你现在立马将王妃娘娘扶到内间去,再派一个腿脚好的机灵的小丫头去金州城最好的济世堂把刘大夫请来给娘娘看诊!” “兰芷,你去跟着这群家丁,盯着陈庶妃生产,产房早就布置好了,接生大夫和嬷嬷们都在那候着呢!你告诉她们王爷看重着陈庶妃这一胎呢,让她们不许怠慢!” “蕙心,如今这府里离不得人,你去都察院一趟,把王爷请回来,告诉他府里出事了,让他尽快回来!” “是,奴婢们明白!” 一旦有人发了话,几个婢女们仿佛又有了主心骨一般,一个个立刻按照夏韶宁的话各自忙去了。 “夏妹妹,你的脸……”这会儿的王妃已经满脸苍白,但是她抬眼瞧着夏韶宁那仍在流血的脸,心中忍不住怔住了。 她不明白这夏氏,为何要救自己? 这会儿的夏韶宁才发现自己脸上的口子一直不断地在流血,只是此刻的她却一点儿都顾不上自己了。 她只是一直拉着王妃的手不住地安慰她。 “娘娘别怕,王爷一会儿就回来了,那刘大夫是金州城最擅千金方的,妾一会儿让身边的辛夷也来守着您!您别怕,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第九十九章 生产 萧祈安赶到莲心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脸上包着块纱布的夏韶宁正守在王妃身边,刘大夫正在帮王妃看诊。 眼见着萧祈安入了内间,众人又急忙同他请安。 萧祈安抬眼瞧了一眼夏韶宁,见她面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 他忽然觉得有点儿心疼。 萧祈安刚想开口对着夏韶宁说话,却不想夏韶宁却只是看了王妃一眼,轻轻地朝着他摇了摇头。 于是萧祈安便改变主意转头询问一旁的刘大夫了。 “刘大夫,王妃和孩子如何?” “回贤王爷的话,还好王妃身边的婢女及时来请了小的,小的已经用针灸帮娘娘止住血了。如今孩子是暂时保住了,只是从现在到生产之日,娘娘怕是都得卧床保胎了。” 刘大夫收了帕子,低着头恭敬地朝着萧祈安说道。 听得孩子没事儿,王妃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这次多亏夏妹妹了。”想到刚才那陈庶妃恶狠狠地举着簪子朝着自己冲过来的样子,王妃仍旧心有余悸。 “如今王妃没事了,你也累了,好好回去歇歇吧。”眼见着王妃主动开了口,萧祈安便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他走到夏韶宁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脸上的伤口,语气心疼道,“让辛夷同你一道回去,好好处理一下伤口,晚些得空了,我再去看你。” “好,只是爷别忘了,陈庶妃那边还在生孩子呢。” 如今的夏韶宁是真的有点累了,整个人松弛下来以后,她忽然就感觉到脸上的口子仿佛钻心一般的疼痛。 “这孩子生下来不是要抱去给谢庶妃养着吗?就让谢庶妃去盯着吧。” 听得这陈庶妃妄想杀了王妃和夏韶宁,此时的萧祈安只觉得心中气急,一眼都不想看到她。 “我本来还想着孩子生下来留她一条命,把她送到庄子上去,如今看来是很不需要了。” 说到这儿,萧祈安的眸子暗了暗,朝着张全和摆了摆手,张全和心中瞬间就会意了。 “孩子生下来就让谢庶妃抱到她的晚香阁去,其他的,你知道怎么办。” 这会儿的萧祈安,说话的语气冷得像一块冰。饶是同他相处了将近一年的夏韶宁,也觉得这会儿的萧祈安,有些可怕。 而她心中忽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这陈氏,大概率活不了了。 …… 此时的陈庶妃根本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如今的她正在产房内用尽全力生孩子。 而晚香阁的谢庶妃得了张全和的传话,心中一喜,想着这夏庶妃果真是有几分本事的,急忙抬脚就往陈氏生产的产房去了。 等到谢庶妃着急忙慌赶到产房外的时候,不出她所料,正经主子一个都没来。 “这陈氏真是个猪脑子,几个胆子啊就想着去刺杀王妃和夏侧妃!你瞧着吧,这孩子就算生下来了,王爷和王妃也是不喜欢的!” 赶来产房的路上,谢庶妃已经从星罗的嘴里听到了陈庶妃刚刚做出的这般惊世骇俗的事情,气得忍不住就想发脾气。 “主子别气,王爷和王妃不是那般小气的性子。再者说王爷的孩子本就不多,既然王爷开口说了这个孩子给主子养,那她以后就是主子的孩子了,和那陈庶妃又有什么关系呢?” 瞧着谢庶妃又要生气,星罗急忙开口劝说她,好歹是让她没那么生气了。 “你们都给我精心着些!别以为陈庶妃做了错事就不好好伺候她生产!这孩子是王爷的孩子,若是出了问题,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听得星罗的话,谢庶妃便也想通了。只要这孩子能好好的生下来,无论以后王爷和王妃喜不喜欢她,自己都会好好待她的。 毕竟,这孩子可能也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指望了。 终于,经过了长达八个时辰的生产,亥时正,陈庶妃终于生下了一个女孩。贤王府的二姑娘出生了。 然而很不幸的是,陈庶妃在生产时突发大出血,因为出血量太多,下红一直止不住,在二姑娘出生后不到半个时辰,陈庶妃便去了。 …… 张全和将陈庶妃生下二姑娘的消息传到浅月居的时候,萧祈安正搂着夏韶宁睡觉。 “我知道了,谢庶妃生产辛苦了,让她好好休息。陈庶妃害了严重的风寒去了,明日天亮派人好好安葬她。” 黑暗中的夏韶宁看不清萧祈安的脸,只听得到她的耳边传来萧祈安那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 夏韶宁终究还是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宁儿是不是觉得我狠心?” 很显然,萧祈安听见了夏韶宁的叹气,搂着她的手又用力了一些。 “我没觉得您狠心,毕竟她今日是真的想要我与王妃的命。”一想到陈氏陷害自己不成反而要杀了自己,夏韶宁就觉得她有今日不过咎由自取。 “妾只是觉得,二姑娘刚出生就没了亲娘。等到她以后长大了若是知道……,她该恨您了。” “她不会知道她有一个这么恶毒的亲娘的。”听得夏韶宁担心的事情,萧祈安直接就将这个可能性否决了,“她的亲娘就是谢氏,没有她人。你记住了,陈氏是害了风寒走的,不是生孩子走的。” 萧祈安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一时之间夏韶宁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她只是在心中暗暗想着,一切真的会按照他想的那般发展吗? “你的脸还疼吗?”眼见着夏韶宁不出声,萧祈安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她脸上那已经上好了药的伤口,“你这丫头胆子怎么这样大?你就不怕自己真的被那支簪子给扎死了?” “妾没想那么多,只是不希望母亲和孩子受到伤害。”回想起王妃当时那般惊恐的脸,夏韶宁还是觉得心里没来由地难受。 前世的自己从出生就没见过亲生父母,如今重新活一世,她只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好好地在父母的关爱下长大。 “还好只是伤了脸,不过我瞧着这口子那么大,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萧祈安在黑暗中低下头了吻了吻戏夏韶宁的额头,“你别担心,过几日我进宫去太医院看看有没有祛疤的好药膏,我给你要些来涂一涂。” “爷这话说的,难不成妾脸上有疤了您就不喜欢了?”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调皮地翻身趴在了他的身上,“那妾可要失宠了。” “你个丫头,就算你哪天变成了丑八怪,你也不会失宠的!” 萧祈安伸出手来反身将眼前的小丫头重新压在了身下,“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永远都不会失宠!” 第一百章 是谁把她放出来的 二姑娘洗三那天,谢庶妃喜气洋洋地在晚香阁摆了两桌,邀请了她娘家的一些亲戚来热闹一番。 而让夏韶宁很意外的是,谢庶妃也派人来给她送了帖子。 “主子,您去吗?”兰芷捏着星罗刚刚送来的帖子,有些纠结地看着夏韶宁,“这可是陈氏的孩子。” “不许乱说!”听得兰芷的话,夏韶宁连忙出声打断了她,“你们都记住了,二姑娘是谢庶妃的孩子,以后在外面,不许乱说话!” “孩子总是无辜的。”许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太过严厉了,这会儿的夏韶宁又软了语气,“不过是去瞧瞧孩子,再送些礼物吃一顿饭,没什么的。” 听得夏韶宁的话,兰芷还想开口说什么,最后到底还是被蕙心拉住了。 等到夏韶宁穿戴整齐来到晚香阁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谢庶妃正抱着二姑娘站在门口等她呢。 “天气这么热,谢姐姐刚生过孩子,可受不住的啊!”夏韶宁扯了扯谢庶妃的袖子,对着她快速地使了个眼色。 “嗨,你看我这脑子,只想着出门来迎迎妹妹,忘记自己还在坐月子了。” 如今的谢庶妃倒是比从前要聪明了不少,听得夏韶宁给她找台阶,她急忙装作有些脆弱地抚了抚头,转头对着星罗和云织道,“星罗扶我回屋子里去吧,云织跟着奶娘,将二姑娘抱给母亲和大姐嫂嫂看过以后,也早些抱回房里吧,可别吓着二姑娘!” 两个婢女对视了一眼,急忙应了。 晚香阁主屋内间。 谢庶妃将屋子里伺候的下人全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星罗和夏韶宁在内间。 “戴着这抹额真的怪热的,我真戴不住!”眼见着屋子里没了其他人,谢庶妃一下就将顶在头上的抹额拿了下来,“七月的天坐月子,真是要人命!” “谢姐姐你可得注意些,二姑娘出生的第二天王爷就在府里下了死命令,说二姑娘就是你生的,陈氏是害了风寒去的,你自己可别露馅了。” 夏韶宁将谢庶妃丢了的抹额重新戴回了她的头上,“为了二姑娘,你就忍着点儿!” “哎我知道我知道!今日我母亲和姐姐见着我,都说我瞧着不像刚刚生了孩子的人,我都给搪塞过去了!” 谢庶妃拉着夏韶宁的手,轻声对着她道,“二姑娘就是我亲生的。” “不过话说今日来的都是你娘家的女眷,你会请我来,我倒是挺意外的。”刚刚进了院子的时候,夏韶宁就发现了,今日来的除了她还真全是谢庶妃的娘家人。 “我今日请你来,一是为了感谢你帮我在王爷面前要来了二姑娘的抚养权利,二嘛……” 说到这儿,谢庶妃的脸色忽然变了。 她靠近了一些夏韶宁,压低声音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陈氏在那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关了七八个月都没有偷偷跑出来过。怎么偏巧她都快要生了,而你又刚好在同王妃娘娘汇报工作,那陈氏就冲到莲心院要刺杀你们?” “这一切难道不会太巧合了吗?” 谢庶妃这番话倒是让夏韶宁陷入了深思。 其实这两天她闲下来的时候倒是也想过这件事情,只是她派了好几个人去偷偷调查,都没有什么结果。 查来查去,也就只能查到是当日看门的两个侍卫觉得天太热,到一旁躲懒去了,恰巧那天的房门没有锁,这才让陈氏跑了出来。 而至于这两个侍卫是如何躲懒的,包括那天关着陈氏的房门为何没有锁,还有为什么陈氏能如此畅通无阻地到达莲心院的主院刺杀王妃和夏韶宁,这些问题统统都没有解开。 “我知道你也有怀疑,所以我今日才叫你来了。” 谢庶妃顿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过身来对着星罗耳语了一番。不一会儿,一个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女子就被绑着带了进来。 “夏妹妹有没有觉得这婢女有些眼熟?”谢庶妃抬眼看了看夏韶宁,见她眉头紧皱,于是便又吐出了两个字,“画眉……” 是了,谢庶妃的话音刚落,夏韶宁便立刻将眼前这个女子的面容和记忆里刘姨娘的贴身婢女画眉重叠在了一起。 “她长得同刘姨娘身边的画眉好像!” “能不像吗?她就是画眉的亲妹妹,她叫百灵!”听得夏韶宁终于想了起来,谢庶妃便急忙开口了。 “这丫头比画眉小三岁,王爷刚出宫建府的时候她就跟着画眉和刘姨娘一道入府了。她这些年一直都在花房当差,所以平日里无事也不大见人。只不过这府里再没有人比她对府里的人情关系更熟悉的人了!” “前两天,云织出府采买的时候在门房瞧着这丫头背着个包袱鬼鬼祟祟的。于是云织便立刻将她的包袱打开了,这才发现她的包袱里居然有刘姨娘写给她的一封信!” 说到这儿,谢庶妃便将那封信递给了夏韶宁,“妹妹看看。” 夏韶宁有些疑惑地接过那封信,只是越往下看越觉得心惊。 那封信上,赫然写着如何让这百灵找机会将那守门的侍卫引开,如何假扮成给陈氏送饭的婢女将陈氏放出去。 甚至还写着如何用钱买通莲心院门口的侍卫,让他们将陈氏放进去,让她能顺利刺杀王妃和夏韶宁。 那信上的话一字一句非常有条理,每一步都写得十分清晰,甚至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那刘红棉一直以来都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咱们府里所有的女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想到那刘姨娘害死了自己那未出生的孩子,又差点在王妃、陈氏、夏韶宁三个人身上一箭三雕,谢庶妃当真恨毒了她!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将信收好,夏韶宁蹲下身来冷着脸看着眼前的女子。 “都是因为你们,才害得我姐姐死了!所以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所有人!” 听得夏韶宁的问话,一直跪在地上沉默不语的百灵突然抬起头开始冷笑起来。 “你们这群人,自以为自己是人上人,就不把我们这种底层的奴婢放在眼里!所以我恨你们,我巴不得你们全都死了,我才能给我姐姐——报仇雪恨!” (一百章了,开心!) 「定时发布的时间设置错了,晚上八点多还有一章,不好意思了各位。」 第一百零一章 和你姐姐一样的死法 “不知所谓!” 听得百灵这充满怨恨的话,夏韶宁打心底里觉得好笑。 “你姐姐帮着刘姨娘在这府里害人,害完有孕的妇人还要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她们两个就没错了?” 夏韶宁冷漠地从百灵的跟前站了起来,转过身来吩咐一直候在一旁的蕙心,“把她的嘴堵上,然后从晚香阁的后门带出去,等晚些时候王爷回来了再做定夺!” 蕙心应了,连拖带拉地把那百灵给拉了下去。 “我实在是没想到,刘红棉都被送到庄子上去了,还能在府里作妖作怪!” 眼瞧着百灵被堵了嘴拖了出去,谢庶妃依旧觉得不解气。而后似乎又想起了她那个两年前尚未出生的孩子,忍不住眼眶又红了。 “若不是因为她,我那苦命的孩儿如今都会说话了……” 说着话呢,正好云织也将二姑娘抱了回来,夏韶宁见状拍了拍谢庶妃的手,便站起身来看了看襁褓里的小人儿。 “谢姐姐别伤心了,好在你如今也有孩子了。你瞧瞧,二姑娘长得多好看呢!”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碰了碰二姑娘的小脸蛋,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她居然闭着眼睛笑了起来。 “我说说罢了,如今有了这小人儿,我可是万事都足了。”看着那软软的小婴儿,谢庶妃觉得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而后两人又在房里说了一会儿闲话,用了午膳又在晚香阁休息了一会儿,夏韶宁便回浅月居去了。 *** 晚间。 萧祈安今日的差事不算多,所以下值以后他先拐去莲心院看了看王妃,随后就来了浅月居。 谁知道他刚跨入浅月居的院子,连主屋都还没进,就瞧见夏韶宁双手正提着个女子一把就将她丢到了自己脚边。 萧祈安低下头来看了一眼那个女子,总觉得有些眼熟,又抬眼瞧了瞧满脸怒气的夏韶宁,有些疑惑地道,“这婢女瞧着不像你院子里的人啊,怎么惹你生气了?” “爷好记性,这婢女的确不是妾院子里的人,妾可养不出这等心狠手辣的婢女!”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就将那封刘姨娘写给百灵的信塞到了萧祈安的怀里。 “爷自己瞧瞧这信上都写了什么吧!” 萧祈安疑惑地接过夏韶宁递过来的信开始看了起来,只是他越往下看,脸色却越来越铁青。 直到最后,他一把将那封信甩到了百灵的脸上! “你这奴婢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设计府里的主子们,我看你是找死!” 萧祈安想了一百种可能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操纵陈氏来害王妃和夏韶宁,只是他怎么都没想过刘氏都被送去庄子上快一年了,手居然还能伸到他府里来。 这几天他倒是也暗地里派人去查过这些事情,只是刚刚查到那日给陈氏送饭的婢女无端端晕倒在了大厨房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正想要继续往下查呢,没想到这凶手就这样出现了。 “呵,我找死?”百灵的脸被萧祈安甩过来的信打得生疼,只是此时的她仍旧倔强地瞪大双眼盯着萧祈安。 “王爷这般薄情寡义见一个爱一个的负心人,实在是配不上刘姨娘对您这般深沉的爱!” 百灵这话说得很大声,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是啊,你不提刘姨娘,我差点都忘了这件事全是她指使你去做的。”听得百灵这么说自己,萧祈安却一点儿也不生气,他甚至还对着百灵笑了。 “我再薄情寡义,刘氏在我府里的时候我也未曾亏待过她一分。她害得谢庶妃小产,又几次三番差点将夏侧妃害死,我也只是把她送到庄子上去,没有要她的命。” “反正今日你是活不了了,至于那刘氏,我倒是忽然很想见见她。” 萧祈安对着百灵说出了这番话,随即便快速对着站在他身后的张全和吩咐道,“既然她一直为她姐姐的死不甘心,那就赏她和她姐姐一样的死法吧!” 萧祈安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只是身后的张全和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到现在还记得画眉被施了绞刑时那铁青的脸和伸得老长的舌头。能让王爷下令施以如此严重的惩罚,可见这百灵,真的是惹怒王爷了。 “哈哈哈哈哈,我一个蝼蚁一般的人,死了就死了!我只是为刘姨娘不公啊,她这辈子真的爱错了人啊!” 百灵一边说一边被张全和拖了出去,只一会儿,浅月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刘氏真的太恶毒了,当初我就不该留她一条命!” 想到百灵刚刚说的那番话,萧祈安只觉得心烦不已。 “您一向在乎自己和王府的名声,是刘姨娘她自己作死!” 夏韶宁不自觉又摸到了自己脸上那道伤疤,心中对刘姨娘的恨意不知不觉又多了一分。 她毕竟是个女人,虽然她嘴上说着一点儿都不在乎脸上这道疤,但是试问有哪个女人会真的不在乎呢? 萧祈安当然看见了夏韶宁这番举动,于是便赶忙掏出了一个布袋子拉着她进了主屋。 “这些都是我今日去太医院和太医要的去疤药膏,你一样一样的试过去,看看哪种有效果。” 这会儿的萧祈安捧着一兜子药,如同一个老妈子一般拉着夏韶宁就坐了下来。 他挑了一盒看起来最好看的,不由分说就往夏韶宁的脸上涂,一边涂一边嘴巴也没闲着。 “虽说宁儿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看的,但是脸上顶着一道疤我怕你心里不舒服。这些药膏你都好好试试,别犯懒,每天都要涂。若是没用,我下次再去找太医要……” 这会儿的萧祈安坐在灯下,暖黄色的烛火衬得他的眉目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夏韶宁就这样看着他,感受着他的手指一点一点轻柔抚过她脸颊上的那道伤口,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心里柔软了一下。 到底有多久,没有人这般用心地温柔地对过她了? “萧祈安,谢谢你。” 眼见着萧祈安给自己上好了药,夏韶宁忽然就扯住了他的手,如同以前无数次他亲吻自己一般轻轻地吻了一下萧祈安的额头。 而这个吻又与以往的吻不同,今日这个吻不带情色,甚至连暧昧都算不上。 大概……只能算得上是夏韶宁偶然流露出的一点点情绪吧。 第一百零二章 你的命倒是很硬 萧祈安向来说话算话,他说了要去别院看看刘姨娘,第二日他还就真的去了。 而且在夏韶宁的强烈要求下,萧祈安把她也给带上了。 “我今日是定要将那刘氏处理了,这等祸害若是继续留着,怕是以后还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马车上,萧祈安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小憩。 “爷决定了就是,妾没有异议。”夏韶宁坐在他的身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 马车缓缓地行进着,一个时辰后,两人便到达了金州郊外萧祈安的一处庄子上。 夏韶宁扶着惜春的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环顾四周,倒是发现这庄子内外的景色很是不错。 “喜欢这儿?”瞧着眼前的夏韶宁不住地在别院四周看来看去,萧祈安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这是我外祖父给母妃的陪嫁庄子,可不能给你。” “爷说什么呢,妾没这个意思。”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哑然失笑,“妾承认自己有的时候的确贪心了些,但是也不会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要吧!” “你别说,若是这间庄子不是母妃的陪嫁,你要是喜欢我还真就给你了。” 萧祈安虽然从小不太得宠,但是他好歹是皇子,外祖父又是先帝朝名满大容的国子监祭酒加文学大儒,在钱的事情上,他向来看得很淡。 “行了,咱们先进去吧!”眼见着萧祈安的话题扯得有些远了,夏韶宁便急忙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便立刻收敛了笑脸。 “刘氏关在哪儿?”萧祈安板着脸,对着站在一旁不住陪笑的管事道,“带我们去!” 那管事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一次萧祈安,只是坊间一直传闻他们的这位东家是个最好脾气的。只是今日一见,好像又不是这样。 于是他只得朝着萧祈安笑得更加卖力了,“小的带王爷和夏侧妃去!” 庄子后院一间很小的房间外。 “刘姨娘从去年被送到庄子上以后就一直被关在这间房间内,遵照您的吩咐一日只给她送一顿饭。” 管事一边说着,一边“窸窸窣窣”地打开了门外的锁。而随着门被打开,那管事也就十分懂事地退了下去。 夏韶宁踮着脚往那房间里看了看,大概是因为房间背阳,大白天的整个屋子里还是黑漆漆的。 两人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便先后走了进去。 两人走路的脚步声惊动了靠着墙角坐着的刘姨娘,她慢吞吞地将头抬了起来,见到来人居然是萧祈安和夏韶宁,居然咧着嘴笑了。 只是如今的她瞧着面色苍白,整个人比之前在府里的时候瘦了一大圈,这抹笑看起来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你的命可真硬啊,这样你都还能活得好好的。”夏韶宁冷哼一声,缓步走到了刘姨娘面前。 “彼此彼此吧。”刘姨娘听得夏韶宁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倒是不恼,直接就用相同的话回给了她。 “不得不说连老天都眷顾你夏韶宁,我几次三番想尽办法想杀了你都得逞不了。这样看来,你的命,难道不比我硬多了吗?”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是你让百灵把有孕的陈氏放出去刺杀王妃和夏侧妃的了?” 听得刘姨娘的话,一直站在夏韶宁身边沉默不语的萧祈安终于出声了。他蹲在了刘姨娘面前,让自己的视线尽量同她平视,只是面上却都是厌恶。 “是啊,都是我做的。”事到如今了,刘姨娘压根也就不想隐瞒了。 “反正那百灵满脑子都想着要给她姐姐报仇,我不过帮她实现心愿罢了。只是那女人太蠢了,居然会把我写给她的信放在背包里。” “你怎么知道那封信的事儿?”听得刘姨娘的话,夏韶宁敏锐地听出了这件事情的漏洞。 从百灵身上发现刘姨娘给她写信的事情,除了谢庶妃和星罗,就只剩下浅月居夏韶宁的几个心腹,还有张全和和他的两个徒弟了。 “我在府里好歹待了五年,我的人脉是你想象不到的。”听得夏韶宁的疑问,刘姨娘却只是不屑地笑了笑,“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的。百灵自投罗网是她自己蠢,折了她一个,我还有别人!” “闭嘴!”听得耳边刘姨娘不住地呱噪,萧祈安也觉得有些烦了。这会儿的他当真不想继续再同这女人说下去了。 “你犯了这么多错事,每一件单拎出来都是能杀你头的死罪。只是我到底看在你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份上,不想让你走得太难看。” 说完这番话,萧祈安对着张全和使了个眼色,就见张全和端着个托盘走到了刘姨娘的跟前。 “你在宫里待了十年,后妃们的上路三件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你自己选吧!”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刘红棉机关算尽,终究还是走到了如今这步。” 听得萧祈安这番不含丝毫感情的话,刘姨娘先是仰起头大笑了好几声,随后便伸出手来将那托盘上的布扯了下来。 里头赫然摆着鹤顶红、白绫还有匕首三件东西。 刘姨娘的手指在托盘上抚了好几遍,最后一把将那把镶嵌这红宝石的匕首拿了起来。 “我倒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匕首,爷您敢不敢上前来瞧瞧瞧瞧这匕首好不好看?” 刘姨娘扬起匕首对着萧祈安摆了摆,面上的表情却十分奇怪。 “爷别去,这女人毒得很!”眼见着萧祈安顿了一会儿就要上前,夏韶宁下意识地拉住了他。 “我没事儿。”萧祈安对着夏韶宁使了个眼色,便有些不耐烦地一脚跨到了刘姨娘的面前。 “我就站在这儿看着你,你快些吧!” “哈哈哈哈,快些做什么,快些上路吗?有爷陪着妾上路,妾倒是不孤单了!” 眼见着萧祈安居然真的站到了自己的身前,刘姨娘便不带一丝犹豫地举起手里的匕首就往萧祈安的胸口上插去! 只是她刚刚挥动匕首,还没等靠近萧祈安,就被萧祈安一脚踹翻在地! “我给了你这么多机会,可是你偏偏一个也不珍惜!既然你这么不知悔改,那就只能我亲手送你上路了!” 眼见着这刘姨娘到死都要拉自己上路,萧祈安心中对她的厌恶便已经到达了高峰。 他捡起刚刚被他踢落在地上的匕首,转过身来对着刘姨娘的脖子就划了过去! 霎时间,鲜血便从刘姨娘的脖子上涌了出来,刘姨娘便再也没了呼吸! 「求评论!求票票!求打分!啥都求!!!」 第一百零三章 整顿王府 “张全和!”眼见着刘氏断了气,萧祈安便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张全和应声走了进来。 “把她丢去乱葬岗喂狗!”直到现在,萧祈安还是觉得心中憋着一团火,如今的他也就顾不得什么体不体面了。 这女人不光想要杀了他的其他女人,如今更是想要亲手杀了自己,试问谁能对着这种人留什么体面呢? 张全和点头应了,急忙挥手让庄子上的家丁将刘氏的尸体搬了出去。 从头到尾,夏韶宁一句话都没说,直到两人坐上了回府的马车,萧祈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这是我第一次当着你的面杀人。”他深呼了一口气,语气里有些犹豫,“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 “会也不会。”沉默了好一会儿,夏韶宁才缓缓开口了,“会是因为妾怕有一天您也会这样对妾,不会是因为那刘氏都是咎由自取罢了。” “宁儿怎么会这样想?”对于夏韶宁的话,萧祈安有些不解,“是我对你还不好吗?” “不是这样的。”夏韶宁摇了摇头,“妾记得在之前江州的时候就同您说过了,咱们两人的地位从来就是不对等的。您是上位者,妾是下位者,您若是哪一天想要妾的命,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夏韶宁说这话的语气很冷,很理智,理智的好像与昨天晚上在烛火下小心翼翼帮她上药的萧祈安说谢谢的那个人,不是同一个一样。 “我不希望我们两个会有这样一天。”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萧祈安终于出声了。 “妾也不希望。”听得萧祈安这番话,夏韶宁叹了口气,回道,“所以妾也说了,咱们就保持如今这样的关系就最好了,谁也不要轻易打破。” 萧祈安没有接夏韶宁的这番话,他不知道要怎么接。 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回了王府。 “宁儿,你如今是这府里的代管家,府里有些事情你该动手了。”马车停稳,萧祈安将夏韶宁扶了下来,“刚刚刘氏的话你也听到了,还有之前陈氏那件事情,你应当明白,我这贤王府,不干净。” 初听萧祈安这话似乎有些语焉不详,但是夏韶宁却听懂了。 其实刘氏哪里就有这么大的本事呢?还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爷放心吧,妾知道怎么做。”夏韶宁对着萧祈安行了一礼,“说起来这些事情也怪妾不当心,让人钻了空子。” “你初初处理这偌大的府中庶务,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萧祈安对着她点了点头,“人揪出来了你自行处理,遇到不配合的人让张全和将我搬出来便是。” 萧祈安习惯性地摸了摸夏韶宁的头,“祛疤的药膏别忘了涂,我去都察院上值了,晚些时候回府了就去看你。” 留下这句话,萧祈安便将张全和留给了夏韶宁,自己带着裴言又往都察院去了。 看着萧祈安离开的背影,夏韶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现在对萧祈安的感情真的太复杂了,复杂到有的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这一点当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她惧怕他手中的权利,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们两人,注定是没有办法同普通的夫妻那般相处的。 *** 这纠结的心思暂且不提,如今的夏韶宁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张公公,麻烦让您手底下的人将府里所有的内侍、婢女、家丁等下人先分成几批,然后派人一个个盘问他们最近这段时间是否有收受不明来路的钱财。” 夏韶宁一路风驰电掣地跨进了会客厅,一边走一边吩咐跟在她身后的张全和。 “我先给他们一个机会自己坦白,能够主动坦白错误的则既往不咎。若是等到最后被我派人查出来了有说不明来路的钱财,那赶出府都是轻的,待到我禀告了王爷,王爷怕不是要将他们乱棍打死了事!” 夏韶宁说这话的语气很严厉,跟在她身边的惜春和含秋好似从未见过主子这般严肃。 “身为下人就该一心一意服侍主子,若是领着一份足足的月钱还肖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从而导致主子受伤受苦,那这种人,打死都不为过!” 随着夏韶宁这一声令下,整个贤王府瞬间就动了起来。 所有在贤王府当差的下人们都被一一拉出去盘问。 而夏韶宁本人也并没有歇着,她将自己的四个婢女分别分到了那一堆下人之中,特意用来盯着盘问的人,不让他们徇私。 这一次,她势必要将这府里所有欺上瞒下吃里扒外的下人统统拎出来,她才能安心地继续在这生活啊! 贤王府这一番声势浩大的清理下人工作一直持续到了第二日早晨。 一向最重视养生的夏韶宁本人,居然当天晚上只睡了两个时辰便又起来继续盘问下人了,她这番敬业的态度倒是让萧祈安有些意外。 于是萧祈安干脆请了一天假专门在府中坐镇,以防有人不听从夏韶宁的安排与处罚。 只不过也没让他等多久,又过了三个时辰,所有下人的盘问工作就结束了。 “回王爷和夏侧妃,这一次前院加上后院一共盘问了一百三十五名下人,其中包括内侍、婢女、家丁等。” “其中一张嘴就承认错误的有二十三名,奴才特意派人去调查过了,她们的确在一些小事上收了其他人的钱。” 张全和弓着腰站在下首,语气恭敬地对着萧祈安和夏韶宁禀报着。 “既然你都说了是小事儿,她们也主动承认了,那便算了。”听得张全和的话,萧祈安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只是还有几人有明显的言行不一致,奴才便想着还是由王爷和夏侧妃定夺。” 张全和一边说,一边对着身边的小内侍使了个眼色,便瞧见有三个绑了手的人被带了上来。 “你不是张公公的徒弟小喜子吗?”瞧着眼前一个小个子的内侍十分眼熟,夏韶宁忍不住站起身来往前看了看,果然瞧着那跪在地上的就是张全和最得意的徒弟,小喜子! “求王爷恕罪,都是奴才没有教好徒弟,请王爷处罚!” 第一百零四章 不敢再犯错 张全和就这样拉着小喜子,一边哭一边跪倒在了萧祈安的面前。 小喜子一边哭还一边不住地扯着张全和的袖子可怜兮兮地对着他道,“求求师傅您在王爷和夏侧妃的面前为徒儿说两句好话吧!徒儿真的知道错了!” 夏韶宁冷着眼看着眼前的小喜子,心中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她冷笑一声走到小喜子面前,蹲下身子对着他道,“难怪刘姨娘一开口就说是那百灵太蠢才会暴露了自己写给她的信件,我还在想那日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值得信赖的人,没想到刘姨娘说的内应,是你啊!” 这会儿的小喜子早就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只会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住地朝着萧祈安和夏韶宁磕头。 “求求求……求王爷和侧妃……娘娘饶了……奴才!奴才在在在……外头欠了好大一笔赌债,债主都快……追到王府来了,这才猪油蒙了心听了……那百灵的话,收了她的钱!” “所以府里的很多事情,平日里百灵不知道的,都是你告诉刘姨娘的?”夏韶宁死死盯着小喜子,“我就说百灵不过一个花房的婢女,她哪来那么准确的消息刚好知道那天我去了莲心院向王妃娘娘汇报工作,原来是还有你这么个长舌头怪在这传消息啊!” 这会儿的夏韶宁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还是会浮现出那一日陈氏举着簪子想要杀了她的那般狰狞的样子,仍旧心有余悸。 “爷,您之前是不是说过若是抓到了背主的下人,可以由妾自行处罚?”夏韶宁转过身来,对着萧祈安笑得温柔。 只是在她那温柔的笑下面,却说出了最狠的处罚,“既然这小喜子的舌头这么长,那不如就当着府里所有下人的面,把他的舌头拔了吧!” 听得夏韶宁的话,眼前的小喜子惊呆了。 他也不是没设想过给刘姨娘做内应被发现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当时想着大不了就同之前大厨房的尤嬷嬷一般被打几杖赶出府就是了。 反正自己一直很受师傅的喜欢,想来师傅就是让人打他也不会下死手。到时候用刘姨娘给的银子把赌债还了,自己还能过上好日子。 可是没想到……,眼前这位平日里温温柔柔说起话来都难得大声的夏侧妃,居然如此狠毒,这就直接要拔他的舌头了? 想到这里,小喜子吓得脸色惨白。他立刻连滚带爬地爬到了萧祈安的身边,带着哭腔对着他祈求道,“奴才跟着王爷也有这许多年了,求求王爷不要这样对奴才!” 而跪在小喜子身边的张全和,看着自己平日里最看重的徒弟落得如此地步,心中也十分难过。 只是哪怕他再想为小喜子向王爷求情,当他看到萧祈安那张铁青色的脸,他还是识趣地闭嘴了。 在皇子身边混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混到如今贤王爷身边的贴身内侍的地位,他当然不是个蠢人,他肯定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说白了,他又不止小喜子这一个徒弟,折了小喜子还有其他人。可若是惹恼了王爷,他这贤王府大管家的位置能不能保得住,那就得两说了。 他从十岁上就开始跟着王爷身边,王爷是个手腕多了得的人,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且说这头面对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喜子,萧祈安压根不为所动。他将自己衣裳的下摆从小喜子的手里扯开,随即轻飘飘地道,“当你选择背主的那天,就该想过总有一天会有这样的下场。” “张全和,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让人把这背主的东西拖下去,按照夏侧妃说的去做!” “爷别急,这不是还跪着两个吗?”眼见着萧祈安发了火要把人拖下去,夏韶宁便瞥见了跪在另外一旁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其他两人。 她慢悠悠地走到了那两人面前,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对着萧祈安道,“若是妾没记错,这两人是王妃娘娘院子的门房。那日陈庶妃能如此顺利地就冲到主屋里来行刺,你们两人的贡献可不小啊!” 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便也走到了那两个家丁的跟前,看了好大一会儿,便点了点头。 “王妃的门房一直都是这两人,不会错。没想到啊,王妃用惯了的老人,都那么容易被人收买!” 萧祈安看着那两人,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宁儿想怎么处置这两人?”萧祈安厌恶地看了那两人一眼,又转过头来询问一旁的夏韶宁,“要不,也把舌头拔了?” “诶,他们又没乱传话,这舌头还是不拔了。”夏韶宁笑着对着萧祈安摇了摇头,顿了好一会儿,才道,“但是他们是用两只手把莲心院的院门打开的,那就……把手废了就行!” 那两个门房看着眼前这个容貌艳丽的夏侧妃,明明她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但是说出的话却是比阎王还要可怕。 “要妾说啊,咱们府里的府规还是太仁慈了。”眼见着张全和已经将三人都拖了下去,夏韶宁便转过身来对着萧祈安闲闲的开口了。 “以后犯错的下人,哪个地方犯的错,就把身上的哪个地方给废了!妾还不信了,一次两次三次,这府里的下人还敢继续犯错不成?!” “我倒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从你这丫头嘴里听到‘废了’这两个字。”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笑着撇了她一眼,“我总瞧着你与你院子里那几个婢女处的姐妹一样,我还以为你是个极宽容的性子。” “妾对自己的人当然宽容,因为妾知道她们对妾没有一点儿异心。”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夏韶宁也觉得有些口渴了,便接过惜春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只是妾并不是个圣母,那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妾的性命,若是妾再软弱退让,她们并不会觉得妾是个好性子的,只会觉得妾蠢好欺负!” “妾院子里所有伺候的人,从第一日到浅月居的时候,妾就已经告诉她们了。为人奴婢的,忠心最重要。若是日日在你身边伺候的人都不是一心忠于自己的,那这日子过得该有多可怕啊!” 夏韶宁想到很久之前她还没着手开始清理浅月居的时候,自己院子里就混有苏庶妃的人,不然苏庶妃是如何知道自己帮她在萧祈安面前说话了? “嗯,宁儿说得对。”听得夏韶宁这一连串的话,萧祈安对她非但没有一丝丝反感,心中甚至有一种十分欣慰的感觉。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这个从前被府里所有人都誉为只有脸蛋没有脑子的夏氏,真的可以独当一面了。 而更让人庆幸的是,她还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嗯,这般性子,同自己那是正好相配了。 因为接下来,他才是真的要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 第一百零五章 开诚布公 夏韶宁在府中肃清风气的动静闹得很大,特别是当众人听到她居然下令把张公公的爱徒喜公公的舌头拔了,把王妃娘娘用了五六年的两个门房的双手给废了,更是忍不住啧啧称奇。 大家怎么都想不明白,王爷怎么就随着这夏侧妃这般闹呢,难道他都不管的吗? 莲心院。 “娘娘,这夏侧妃真的太过分了,您如今怀着身孕,她连咱们院子里的人都敢动了!” 刚从前院观刑回来的翠岚,忍不住对着王妃抱怨道,“李泰李任两兄弟从王爷出宫开府就被分到咱们莲心院当门房,如今都已经是第五年了!那夏侧妃怎么能直接越过您去就让裴侍卫手下的人把他们的手都给废了呢?” “要奴婢说,夏侧妃这般做得好。”听得翠岚的抱怨,一旁的白露忍不住接嘴道,“那姓李的两兄弟平日里看起来老实本分,谁知道暗地里居然被刘姨娘给收买了,差点就害死娘娘和小世子!” “是啊,想到那一日,奴婢觉得腿都是软的。”回想起那一日陈庶妃刺杀王妃的样子,碧溪还是有些面色苍白,“说起来那一日多亏了夏侧妃了,不然真的……” 说到这儿,碧溪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王妃,见她面上并不好看,便闭上嘴不敢再出声了。 “行了,两个存了异心的门房而已,处置就处置了。”王妃靠在垫子上摆了摆手,“既然我当着王爷的面都已经说了,在我生下孩子之前都不会插手府里的庶务,这些小事,让她管管又如何?” 王妃伸出手来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面上的神色瞬间变得慈爱不已。 “不管怎么样,她救了我的孩子,这笔恩情,我们得记。”王妃在心里思索了好一会儿,便转过身对着白露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浅月居,就说我想请夏庶妃来莲心院说说话,对了,态度要好些。” 眼见着主子又让白露去做跑腿的事情,翠岚心中不悦,冷哼一声便入了内间。 “这丫头的脾气真的越发大了。”看着翠岚的背影,碧溪忍不住小声嘀咕着。 “她为我好我知道,只是性子实在着急了些。”说到这儿,王妃也忍不住摇了摇头,“翠岚是你们里头最大的,还有两年就二十五了,等到了年纪,便放她出府嫁人去吧。” 听得王妃的话,碧溪的手却忽然停了下来。顿了好一会儿,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安静静地服侍王妃喝安胎药了。 …… 得了碧溪的通传,夏韶宁换了件衣裳就来了莲心院。 她入了内间的时候,王妃正在白露的指导下做小娃娃的虎头鞋,见夏韶宁进来了,便笑着同她招了招手。 “你来瞧瞧,这鞋子的样式好不好看?” 说这话的时候窗外有一束光忽然打到了她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夏韶宁忽然心中一动。 王妃……会是个好母亲。 “给王妃请安。”虽然王妃这么说了,但是夏韶宁并不会真的凑过去看她做的小鞋子,只是站在原地规规矩矩地朝着她行了一礼。 “你总是这样,对人永远客套规矩,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但是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很疏离。” 瞧着夏韶宁这般样子,王妃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对着身旁的婢女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单独同夏侧妃说说话。” 婢女们应了,随即便退出了门外。 “我知道你不喜拐弯抹角,所以今日有些话我便直说了。” 眼见着如今内间只剩下了她们两人,王妃便直接对着夏韶宁开口了。 “你那日……为什么要舍命救我?” 这会儿的王妃,脸上一直挂着恬淡的笑容看着夏韶宁,这时候的她和其他任何时候夏韶宁见到的她,都不一样。 夏韶宁没想过王妃今日找她来居然是为了特意问她这件事,一时间倒是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为什么?好像救下王妃那日萧祈安替她上药的时候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她只是不想无辜的母亲和孩子受到伤害。 是的,其实她一直觉得王妃并不算什么很坏的人。 她虽然也会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或许也会为了自己的小心思偷偷动一些小手脚。 但是平心而论,作为一个王府的主母,她是合格的。 最起码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责罚这些妾室,就算上次自己为了救萧祈安半夜偷偷离府,王妃也没有狠狠处罚她留在府里的婢女们。 谁都知道她夏韶宁得宠,王妃身为主母,趁着她做错事的时候打杀或者发卖了她的心腹,那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但是王妃她没有这么做。 夏韶宁在心里是这么想的,于是她也就这么说了。 “因为妾不想无辜的母亲和孩子受到伤害,在妾的心中,王妃是个好人。” 一句很简单的话,可是从夏韶宁的口中说出,却让王妃愣住了。 她想过夏侧妃或许会给出一些例如“妾是为了王爷的子嗣着想”或者“妾只是想保护王妃和小世子”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话。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给她的理由居然是这样的朴实无华,这样的……让她不知该如何接住这番话。 “我知道了。” 顿了好一会儿,王妃还是出声了。 “我现在才知道为何王爷这一年多来如此地宠着你,以往我总以为你不过一个以色侍人的妾室,纵你有千万般好,总有一天王爷会厌倦了你。” “而如今看来,你的确不仅仅只有那一张脸,你与她们都不一样。” “妾没有王妃娘娘说得那般好,妾也不过是个凡事都想多为自己打算些的普通人。” 今日的话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夏韶宁便想着索性就与王妃开诚布公吧。 于是她朝着王妃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这才缓缓出声了。 “妾知道娘娘最看重的是什么,管家的权利,世子的位置,妾都未曾肖想过。” “王爷宠着妾一点儿,妾便已经知足。妾只想着靠着这一些宠爱安安稳稳地在这王府里好好过完下辈子。” “若是有幸能得了王爷一直的宠爱,那是妾的福气。若是不幸以后失了宠,也还望娘娘能念着妾曾救过您与小世子一命的份上,稍稍看顾妾一些,别让妾下半辈子活得没有尊严。” “你……你又何必这样妄自菲薄。” 听得夏韶宁这番可谓与自己推心置腹的话,王妃终究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曾见过这府上得了王爷一点点宠爱就嚣张跋扈的女人,但是如夏韶宁这般时时刻刻活得如此清醒的人,她自诩真的没有见过。 就算她自己,也会因为王爷偶尔对自己好一点心中就生出一丝傲气,可是她心中却明白,眼前的夏韶宁,她不会。 “待娘娘平安生下小世子以后,妾会把当初白露姐姐送来浅月居的所有东西都还给娘娘。” 夏韶宁也不管王妃究竟是怎么想的,反正今日她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她自顾自地朝着王妃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第一百零六章 拉拢 此时的萧祈安并不知道她的正妃与宠妾已经就某些事情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共识。这会儿刚下了朝的他,正被太子拦住了去路。 “六弟怎的这般匆忙,如今为时尚早,不如去孤的东宫坐一坐?” 今日的太子穿着一袭明黄色的常服,笑脸盈盈地站在了萧祈安的跟前,伸出手里的折扇不由分说就拦住了他。 萧祈安抬眼看着眼前的太子,忽然就觉得他这笑容有些假。 说实话,从小到大,萧祈安都不喜欢太子这个人。 尚小的时候,瑞王经常联合其他皇子作弄他,欺负他,太子虽然从来不参与,但是也未曾帮他说过一句话。 倒不是说自己想要太子这个长兄站在他一边,只是太子不仅不帮他,还经常对着他说一些假惺惺的空话大话,用他被欺负以后的惨样来彰显太子有多么懂事,与他们这群庶出的皇子有多么的不一样。 所以现在想想瑞王以前经常说太子是个伪善的人,也的确没有说错。在萧祈安的心中,太子,真的是个再伪善不过的人了。 “太子殿下恕罪,近日里都察院的差事有些多,弟弟这会儿正要赶去上值,怕是要辜负殿下的一番美意了。” 萧祈安低下头,拱着手对着太子行了一礼,便脚步匆匆地准备离开。 谁知今日的太子却不依不饶,眼见着萧祈安要离开,他又往前跨了一大步,正正好好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六弟莫不是因为自己封王了,就看不起孤这个兄长了吧?怎么请你去东宫坐一坐,都请不动了?” 听得萧祈安这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太子的嘴角忍不住扯出了一丝嘲讽的笑。 见如此场景,萧祈安便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过了。于是他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叹了一口气,又对着太子拱手道,“兄长说的哪里话,弟弟随您去就是了。” …… 甫一入了东宫,便见着一个面容娇媚的女子小跑着从殿内冲了出来,也不管身旁有其他人,一把就冲进了太子的怀里。 “殿下可回来了,妾好想您!” “嫣儿别闹,孤这会儿有事儿,晚些时候再去瞧你。”太子见那女子当着萧祈安的面对自己投怀送抱,倒是一点都不恼,只是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小声对着她道。 “那殿下说话算话,嫣儿晚上等着您!”那名女子听得太子的话,也不再继续纠缠,只是旁若无人地在太子的唇上亲了一口,又妖妖娆娆地原路返回了。 “吕良娣年纪小,性子娇气,让六弟看笑话了。”太子对着萧祈安笑了笑,便又道,“咱们去书房说话。” 面对此种场景,萧祈安是不会发表任何意见的。他只是对着太子笑了笑,便跟着他一道去了书房。 内侍将书房的门打开,萧祈安便跟着太子一道走了进去,刚一入殿门,便听得耳边响起了一阵十分熟悉的声音。 “还是太子兄长面子大,咱们贤王爷这么个大忙人,还真叫您给请来了!” 萧祈安顺着声音抬头一瞧,果然眼前站着的是五皇子,萧祈闻。 “差事再忙,与兄弟们联络感情的时间定还是有的。”听得五皇子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太子又是如从前一般装作毫无反应的样子。 他甚至拍了拍萧祈安的背,语重心长地对他道,“看来六弟平日里是有些疏于与咱们这些兄弟联络感情了。” 萧祈安心中不悦,但是他却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来。 相反的,他面上摆出了一副十分谦卑的态度,对着眼前的两人道,“兄长与五哥都说的是,是弟弟平日里考虑不周,做得不好,以后不会了。” 听得这话,眼前的五皇子立刻又露出了从前那般轻蔑的神情对着太子看了一样,那眼神里分明就写着三个字——看不上。 太子却并没有如五皇子那般表现得那么明显,他只是笑着拉着萧祈安坐到了下首的椅子上,准备进入今日的正题了。 “前段时间的江州贪腐案,六弟办得很是漂亮啊!”太子十分赞赏地夸了萧祈安一句,随即却又带着十分惋惜的语气道,“只是没想到萧祈煜的心思那样狠毒,差点就将六弟与七弟给害死了。” 萧祈安一下子有些摸不准太子为何要旧事重提,于是也只得捡一些好听的话继续附和着他。 “是啊,不过好在我们两个命大,才没叫他得逞。” “可是六弟,你得知道,人不会一辈子都拥有那么好的运气的。”似乎是早就猜到萧祈安会用这种话敷衍他,太子几乎是没怎么思考就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孤知道当时你身边的侍卫其实是有拿着你的腰牌去太医院请太医的,只是那两个太医刚出了金州的地界就被萧祈煜养的死士给杀死了。” “六弟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之前与孤的关系好一点,或许那个时候,孤能助你一臂之力呢?” 太子这话其实说得不算隐晦了,萧祈安是何等聪明的人,他一下子就听出了太子话中的意思了。 太子与五皇子,这是在明晃晃的,拉拢他。 而如今听出了太子话中的意思,萧祈安心中却只觉得想笑。 曾几何时他还不是贤王,只是那个不受父皇看重的六皇子的时候,太子四处拉拢他们这些兄弟,可从来都没考虑过他。 如今眼瞅着瑞王已经倒了台,再无翻身的可能。而他也靠着自己的努力与拼命一点点让父皇看到了他的能力,太子这么快就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这萧祈正,真的打得好利落的一手算盘。 话说若是在萧祈安封王之前,太子如此明晃晃地拉拢他,哪怕他心中不愿,也许他也会虚以委蛇。 只是如今的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能与太子对抗了,更何况……也许太子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早就已经不如从前了。 他为何,还要替他人做嫁衣呢? 他萧祈安,难道就不配坐上那个位子吗? 想到这里,这会儿便轮到萧祈安的嘴角带上那抹讽刺的笑了。 他站起身来对着太子和五皇子拱了拱手,虽然说话的语气格外的恭敬,但是说出口的话,却一点儿都不客气。 “劳太子殿下多费心了,弟弟还真就相信,自己永远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说完这番话,萧祈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东宫。 “殿下您看他,还是从前那副死样子,真不知道父皇凭什么就单单给他封王!” 眼见着萧祈安就这般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五皇子气的瞬间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罢了,既然他不识抬举,那便算了。” 太子的性子到底比五皇子沉稳许多,瞧着萧祈安一副根本不接受自己拉拢的样子,他却也并不生气。 “封王而已,你们努努力,以后一样能封王。”太子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茶,顿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对着五皇子道,“你跟在孤身边那么久了,应当明白孤的性格。” “挡住孤路的人,不管是谁,结局只有一个字——死!” 第一百零七章 小憩 且说萧祈安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回在太子的面前如此硬气。 他一路头也不回了出了东宫,直到他出了宫门口坐上了回府的马车,这会儿的心中才忽然感觉到一丝前所未有的畅快。 这个世间所有人都希望自己是从出生开始就是那个被偏爱的人,但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如此幸运。 既然他萧祈安不是那个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他还就偏要凭借着自己的方式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他说到做到。 今日的都察院工作不太忙,萧祈安去处理了一些日常事务后便回府了。 因为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白天的时候闲闲地和夏韶宁窝在她的小院子里消磨时光了。 一脚跨入浅月居的院门,还没见着夏韶宁,萧祈安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 这味道很清新,也并不刺鼻,倒是不算难闻。 “做什么呢?”萧祈安掀了帘子入了内间,便瞧着夏韶宁正伏在桌前专心致志地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师父前几日来了信,给了我一副祛疤的方子。今日无事,索性就自己琢磨着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听得萧祈安的声音,夏韶宁并没有抬头,仍旧认认真真地研究着眼前的方子。 “我去太医院给你要来的药膏一个都没用?”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皱了皱眉头,走到她跟前轻轻地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果然右边的脸颊上还是有一条疤痕,虽然如今看着颜色淡了不少,但是到底还是有些影响容貌。 “陈氏和刘氏都该死!”看着夏韶宁脸上的那道疤痕,萧祈安心里还是恨恨的。 “爷与两个死人置什么气?”瞧着萧祈安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夏韶宁心中有些想笑。 “师父的医术您是知道的,等妾把这药膏研究出来,这疤痕自然而然就能消了。” “这药膏什么时候都能弄,不急于今天一时嘛!”眼见着自己从进门开始这丫头都没给自己一个正眼,萧祈安心中有些不开心了。 他扯过夏韶宁的手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腿上,一下就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累着了?”夏韶宁看着眼前萧祈安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 “我今日给太子脸色瞧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萧祈安遇到事情就不再瞒着夏韶宁了。 “嗯?爷本事见长呢,妾怎么记着您从前见了太子和废瑞王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 想到去年狩猎节时萧祈安面对那两位的态度,夏韶宁便调笑着对着萧祈安道。 “从前我是什么身份,如今我又是什么身份?你家王爷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 两人日常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所以对于夏韶宁的话萧祈安压根也不会生气。 他只是伸出手来将怀里的夏韶宁紧了紧,慢悠悠道,“前段时间父皇在大朝会后特意叫我去了紫宸殿,同我说我如今已经是亲王了,再住在皇子规格的府里有些不成样子,所以询问我要不要搬家。” “搬家?”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搬家多好啊,妾想要个带花园的院子!” “你这丫头,都还没确定的事情,你倒是连想要的院子都挑上了?”看着眼前的夏韶宁满脸期待的样子,萧祈安的心情瞬间也好了起来。 “这是圣上给贤王爷您的恩典,您若是说不要的话,怕是不合规矩吧?” 夏韶宁笑嘻嘻地转过身来搂住了萧祈安的脖子,“您也知道,妾这个人平日里没有什么很大的爱好,就爱自己捣鼓些吃的玩的。若是能有个带大花园的院子,妾就能在花园里种上些花儿用来做香膏,也能种上些小菜平日里随吃随摘,那多新鲜呐!” 想到等到冬天的时候可以窝在房里吃火锅,再放些自己种的香菜和嫩嫩的青菜,想想就美。 萧祈安在脑海中略略勾画了一下夏韶宁想要院子的样子,忽然就伸出食指敲了敲她的头。 “你这小日子过得可真美啊,说得我都要嫉妒你了。” “嘻嘻,爷别嫉妒妾了,到时候您累了就来妾院子里,妾给您做好吃的!”说到这儿,夏韶宁便顺势从萧祈安的怀里站了起来。 “前儿张公公送来的西瓜还在井里用井水凉着呢,妾早晨的时候又用大厨房送来的新鲜牛乳做了酸牛乳。爷等着,妾今日做个酸奶碗给您尝尝鲜!” “酸奶碗?”听着这从没听过的东西,萧祈安也被勾起了兴趣。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倒是还真的有些饿了。 “光是吃些小点怎么吃得饱,你上次煮的那个臭烘烘的粉叫啥来着?也给我做一份吧!” 他一边说,一边直接脱了鞋子就歪到了夏韶宁摆在外间的一张竹子做的贵妃榻上,捡起夏韶宁昨天看了一半的话本子就看了起来。 那样子别提多惬意了。 夏韶宁站在门口瞧着萧祈安的样子,心中想着若是这个时候有个相机就好了,她可真想把这男人的样子给拍下来啊。 不知道这府里其他女人瞧见她们一个个惧怕不已的贤王爷私底下居然是这个样子,会不会也觉得大跌眼镜。 因着夏韶宁贪吃,她小厨房里吃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现成的。这会儿听见王爷要吃,倒是不忙她亲自动手,何娘子三下五除二就将酸奶碗和螺蛳粉做好了。 夏韶宁又在酸奶碗里淋了一圈蜂蜜,这才端着东西回了内间。 “我有的时候会觉得很奇怪,你说你这丫头的脑子里怎么就能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 男人饿的时候吃东西还不像女人那么慢条斯理,眼见着夏韶宁将东西端了上来,萧祈安三两下就吃完了。 “这些东西我连见都没见过,你居然还会做。” “您不是总说妾没出息,有点儿脑子全用在捣鼓吃食上了吗?”夏韶宁不接萧祈安这茬,只是自顾自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酸奶碗,“您今日吃了妾的东西,那妾想要的院子……” “行了,没说不给你。”萧祈安好笑地瞥了夏韶宁一眼道,“王妃还有两个来月就要生产了,如今倒是不好搬家。” “我已经看好地方了,离咱们现在住的地方不远。等明年开春了父皇会让人将那儿好好修缮一番,到时候我第一个带你去挑院子好不好?” “妾就知道爷对妾最好!”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心中乐开了花,随即十分大方地将自己面前的酸奶碗推到了萧祈安的面前。 “爷再吃点儿!” “你这丫头,吃过的东西还给我吃,你……唔,好吃!” 第一百零八章 陈昭仪召见 七月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了,而接踵而至的八月,是金州最热的一个月。 这天夏韶宁正窝在贵妃榻上吃西瓜,便见着蕙心一脸纠结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怎么了?”夏韶宁吃了一块儿西瓜,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府里出什么事儿了?” 实在也不怪夏韶宁每次都把事情往坏处想,满后院心思各异的女人,这贤王府哪有几天安生日子呢? “主子,宫里来了个内侍,说是陈昭仪身边的,点名要您这会儿随他进宫呢!” 说到这儿,蕙心急忙走上前去压低声音对着她道,“奴婢瞧着那公公脸色不太好,也不知道陈昭仪好端端的叫您进宫去做什么。” “王妃那儿怎么说?”听得蕙心的话,夏韶宁坐直了身子,“这贤王府正经的王妃还在呢,好端端的请我一个侧妃去宫里做什么?” “且说呢,刚刚王妃身边的碧溪姐姐就来了,让您赶紧收拾收拾跟着那公公去呢!” 蕙心面上不好看,“奴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没事,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那就别让人等久了,伺候我更衣吧。” 那一日同王妃的谈话夏韶宁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她的婢女们并不知道两人如今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夏韶宁在心中暗暗想着,王妃总不至于在自己快要生孩子的这个档口上找事情来害她。 实在犯不着。 略略收拾了一番,夏韶宁便带着蕙心与辛夷快步行到了王府门口,果然瞧见的一个穿着宫里内侍服的公公正站在马车旁等着她。 “夏侧妃请上车。”那内侍见她出来,并不向她行礼,只是朝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昭仪娘娘在永和宫等着您呢,还请您动作快些!” 那内侍的语气不算好,只是夏韶宁却也不想同他计较,带着两个婢女就上了马车。 贤王府离皇宫其实不算远,马车行了大概半个时辰便到达了。 说实话,这还是夏韶宁第一次正经入皇宫,不过她也并没有感觉到紧张。 跟着内侍穿过了好几个甬道,又步行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终于到达了陈昭仪住的永和宫。 “给昭仪娘娘请安。”入了殿内,夏韶宁便瞧见陈昭仪正坐在上首,于是她便赶忙跪下来对着陈昭仪行礼。 只是上首的陈昭仪并没有即刻叫夏韶宁起身,她只是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又细细地盯着夏韶宁看了半晌,这才缓缓对着她道,“你就是安儿府上那个得宠的夏侧妃?” “妾不敢当。”听得陈昭仪这不算好的语气,夏韶宁明白她这便宜婆婆今日找她来应该是没什么好事了,于是便提醒自己今日要更加谨慎才是。 “你不敢当?”虽然夏韶宁的态度和语气都足够恭敬,但是听得这话的陈昭仪还是冷哼了一声。 “你一个侧妃,能哄得安儿和王妃把整个贤王府都交给你管,你还说你不敢当?” 说到这儿,陈昭仪便扶着宫女的手从上首缓缓走到了夏韶宁的身边。 “你管家便管家,若是管得好,那便也就算了。”陈昭仪顿了顿,随即语气便忽然严厉了起来。 “只是大公子如今在我这儿都待了半年多了,也不见你提醒安儿一句让他将大公子接回府上去,你能说你这家,管得好吗?” 听得陈昭仪这番强拉硬扯的话,此刻的夏韶宁心中只觉得想笑。 她不过是这一两个月才完全接手府里管家的事情,而连陈昭仪自己都说了,大公子都在她这儿待了大半年了,想来这笔账怎么都不应该算到她的头上吧? 再说了,她自己的儿子什么脾气她不知道吗?那是个心里再有主意不过的主儿了。 别看平日里自己同他说些什么话好像他都会听一样,可是夏韶宁早就已经明白了,一旦萧祈安真正做了什么决定,他是绝对不会因为他人的三两句话就改变想法的。 她劝?她劝得着吗? 虽然这会儿的夏韶宁心中不停腹诽着,但是她面上的神色却越发恭敬起来。 眼见着陈昭仪发了怒,夏韶宁便急忙对着她磕头道,“昭仪娘娘息怒,这一切都是妾的不是!求娘娘原谅妾年纪小,许多事情都做得不够好,饶了妾这一次!” 瞧着眼前这夏侧妃如此识趣的样子,刚刚还冒着火气的陈昭仪便也不好再发火了。 本来自己今日也就是为了给这夏侧妃一个下马威,若是真的让她跪坏了,安儿可又该生气了。 想到这里,陈昭仪便对着夏韶宁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道,“你先起来吧。” 夏韶宁应声站起身来,这才惊觉膝盖好像有些疼。 哎,万恶的封建社会,动不动就是跪跪跪,总有一天她这膝盖得废了。 “看在你认错态度尚好的份上,这件事儿就算了。”陈昭仪瞥了夏韶宁一眼,带着一丝劝诫的语气又道,“大公子最近这段时间一直睡不好,晚上总是念叨着要他的亲娘,眼瞧着瘦了一大圈,我这个做祖母的实在是心疼得紧。” “我不知道唐侧妃犯了什么错安儿要将她关这么久,只是大公子还小,到底不该让他与他的亲娘分开这么长的时间。” “王妃快要生了,既然如今这贤王府是你管家,在这些事情上你也该多多劝着安儿一些。他膝下的孩子本来就少,别让孩子再生生受罪了。” 陈昭仪这话说得漂亮,细听之下句句都是在为萧祈安考虑。 可是夏韶宁细想想怎么都觉得陈昭仪这是在推卸责任。 她与萧祈安母子关系不好,自己是曾经亲眼见过的。说来说去她还不是害怕若是大公子在她这里出了什么问题,自己不好同她这个犟种儿子交代吗? 所以今日就把这烫手的山芋丢到她的手上,想让她来做这个坏人了? “昭仪娘娘说的是,妾受教了。”虽然心里已经想明白了这些利害关系,但是夏韶宁也不会蠢到直接就拒绝陈昭仪。 她只是面带微笑地对着陈昭仪又行了一礼,随即十分周全道,“只是下命令将唐侧妃关起来的是王爷,下令将大公子送进宫的也是王爷。妾不过一个侧妃,许多事情也不是妾三两句话就能让王爷改变想法的。” “但是既然昭仪娘娘今日这般说了,那便容妾晚些时候回府见了王爷之后,再将这件事情尽数向他禀报吧。至于要如何做,还是要等王爷亲自来定夺。” 第一百零九章 原生家庭 晚间,浅月居。 今日的萧祈安总觉得夏韶宁对他的态度一点儿都不好。 “您吃饭便吃饭,一直叹气做什么?” 夏韶宁瞥一眼萧祈安,见他一边吃饭一边默默地叹气,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从我进屋到现在吃饭,你加起来跟我说了不到五句话,我能不叹气吗?”萧祈安放下来筷子,抬头就撞上了夏韶宁那带了些幽怨的眼神。 于是他不自觉地软了语气,轻声问道,“是不是今日母妃叫你进宫,找你麻烦了?” “陈昭仪让您去她宫里把您大儿子接回府来,顺便把人家亲娘赶快放出来。” 说到这儿,夏韶宁没好气地白了萧祈安一眼。 “要说这些决定都是您做的,如今昭仪娘娘倒是怪到妾头上了,说是妾不提醒您早些将大公子接回府来,妾多冤枉呢!” 听得夏韶宁这番话,萧祈安这才忽然想起月华轩里还关着个唐侧妃,自己的大儿子还在宫里呢! 在心里默默都算了算,好像的确是已经过了大半年了。 “唐氏这半年多似乎还算安静?”想到这里,萧祈安试探性地询问一旁的夏韶宁,“没闹什么幺蛾子吧?” “没有,您将她关起来的时候她身边只留了两个贴身婢女伺候,她想翻出什么花来也没办法。”夏韶宁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既然母妃都这么说了,那就把她放出来吧。”说到底当初也没闹出什么很大的事情,一个侧妃被关了半年多的禁闭,这惩罚也够了。 “如今伺候唐氏的那两个贴身婢女留着,再拨几个婢女婆子去月华轩给她使吧。好歹是个侧妃又养着孩子,总不好太寒酸了。”萧祈安顿了顿,又对着她道,“大公子的事儿你不用管,明日我让张全和亲自去永和宫把他接回来就是了。” “成,您怎么说,妾就怎么做。”夏韶宁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萧祈安交代的事情,只是心里始终有个疑问。 “还有什么问题?”眼见着夏韶宁也不说话,只是一双大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瞧,萧祈安心里也有些奇怪,“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每次总爱盯着我瞧,瞧得我心里毛毛的。” “您好看呗,所以多看看!”夏韶宁往萧祈安身边挪了挪,又盯着他看了会儿,这才道,“妾昨日进宫见了昭仪娘娘,这才发现爷长得和昭仪娘娘可真像。” “上次在马场的时候妾就想问了,您和昭仪娘娘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为何总觉得你们母子两个的相处方式实在很奇怪。” 虽然前世的夏韶宁从没享受过亲情,但是平日里偶尔回夏府的时候府里的亲人们对她都是亲亲热热的。 一开始她还有些不习惯,时间久了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份感情。 人生在世,谁不喜欢时时刻刻有亲人记挂着自己呢?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听得夏韶宁疑惑的是这件事儿,萧祈安愣了半晌,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其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我外祖父那般博古通今满腹才华的人,教出来的学生个个优秀。偏偏我母妃这个人,从我记事起她就是那副自怨自艾的样子,从哪儿都看不出她是大容国名满天下的陈祭酒的嫡亲女儿。” “自怨自艾?”夏韶宁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这个词形容自己母亲的,于是对这件事情更加好奇了起来。 她转过身来将头搁在了萧祈安面前的桌上,有些兴奋地又道,“这四个词太模糊了,您再具体说说呗。” “哪儿就那么喜欢听这些八卦了?”瞧着夏韶宁一脸好奇的样子,萧祈安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但是还是说了下去。 “我母妃貌美,一入宫就很受父皇宠爱。只是我外祖父虽然素有贤名,但是到底不过是个从三品的文官,在朝中又不得什么实权,所以母妃在后宫一直都很受那些高位妃子的排挤。” “她性子又软弱,遇事只会一味地怨自己怨外祖父。久而久之,父皇也不爱去看她了。生下我之后,母妃便彻底失宠了。” 说到这里,萧祈安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从我记事开始,我与母妃的关系就不算亲近。她每次见着我,只会同我抱怨父皇不来看她也不宠爱我,一次次告诉我我不过一个庶子,不该妄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让我不要总是同其他皇子起冲突。” “可是我心里总是不服气的,都是父皇的孩子,凭什么我就总是退让?随着年龄渐长,我便不再按照她的想法去为人处世,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也越来越远了。” 这会儿的萧祈安好像陷入了一阵十分久远的回忆里,随着回忆的推进,他的脸也就越发冷了。 从小就是被父皇忽视的那个,母妃又不为自己撑腰。若不是靠着自己的谋算,他哪有今日这番成就? 夏韶宁本来只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多嘴问了问,没想到就触及到了萧祈安那似乎不太美好的回忆。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同他说些什么。 她想了半天,最后还是伸出手来将萧祈安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随即拍了拍他的背,语气轻柔对着他道,“都过去了。” “我早就不在意这些事情了,这不是你非要八卦的吗?”萧祈安口是心非地别过头去,不想让夏韶宁看见他微微发红的眼眶。 “若不是陈氏太过分,我不会不留她一条性命来养着她的孩子的。”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萧祈安忽然又开口了。 “我自己从小就生活在那样一个环境里,所以我明白母亲的教育对一个孩子来说有多重要。” “我总归是个男人,孩子也会越来越多,没办法每个孩子都那么上心。所以我才想着要让孩子们都跟着他们的亲生母亲身边好好长大,才不至于小小年纪觉得自己无依无靠。” 萧祈安的这番话,倒是让夏韶宁觉得很意外。 她一直以为萧祈安是个不太负责任的父亲,对于他仅有的几个孩子好像都不太在乎的样子。 虽然他今日的这番话细听下来到底还是有些推卸责任的感觉,但是在这个封建时代里,比起那些生而不养的父亲,他算不错了。 “妾都明白的。”夏韶宁对着他点了点头,“您放心吧,咱们府里的每个孩子,一定都能好好地,快快乐乐地长大的!” 第一百一十章 东山再起 既然萧祈安发了话要解了唐侧妃的禁闭,夏韶宁也就按照他说的话去做了。于是第二日用了早膳,夏韶宁便亲自挑了几个婢女和婆子往月华轩去了。 当初唐侧妃被关的时候,云锦犯了错被打了十杖赶出了府,只留下了霞光和另外一个二等婢女在月华轩伺候着,其他人全都被遣散了。 所以当夏韶宁带了人入了月华轩的时候,整个院子显得十分的萧条,一丝人气都没有。 听得院子里有声音,唐侧妃便从内间里走了出来,看见的就是穿的雍容华贵的夏韶宁正带着一帮人站在她的院子里。 这会儿的唐侧妃,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那还是去年的时候做的夏衣,早就已经洗旧了。 她心里忽然酸涩不已,心中隐隐约约地也存了一些恨意。 “唐姐姐受苦了,王爷下令从今日起解了您的禁闭了。” 夏韶宁这人向来不喜欢明面上与人为敌,虽然当初这唐侧妃将苏庶妃难产的事情栽赃嫁祸到了她身上,只是眼瞧着唐侧妃如今这般失意的样子,自己也就没有必要上赶着对她冷嘲热讽了。 人总归还是要在尚能得意的时候提醒自己为以后留一条退路。 “还未恭喜妹妹的升侧妃。” 唐侧妃并不接夏韶宁的话,只是面带微笑对着她行了一个平礼,“当初妹妹进府的时候我只觉得你不过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如今看来,你倒是真的有些手段。” 夏韶宁来月华轩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唐侧妃会对她冷嘲热讽。毕竟她关了半年的禁闭,自己也出了一份力。 所以面对着她这番话,夏韶宁一点儿都不生气。 “这句话我已经在很多人嘴里听到了,唐姐姐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么说的。” 夏韶宁笑了笑,面上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倒是同唐侧妃这般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几个婢女和婆子都是王爷吩咐拨给唐姐姐用的,王爷亲自说了,你毕竟是个侧妃,倒是不好太寒酸了。” “王妃娘娘待产,所以如今这贤王府是我暂时管着,姐姐若是缺什么少什么,便派人同我知会一声便是。” 夏韶宁对着身边的几个婢女和婆子摆了摆手,她们便规规矩矩地对着唐侧妃跪下行礼了。 “你不用觉得自己是圣上和皇后娘娘亲封的侧妃,又暂时管着这府上的事情就高我一等,我有家世又有大公子,你是怎么都比不上我的!” 眼见着夏韶宁准备离开,唐侧妃抬起头来对着她冷笑了一声。 “一个既没有子女也没有家世只空有宠爱的侧妃,在这王府后院不过就是个没有根的浮萍,你是永远都站不稳的!” “姐姐这话说的我倒是听不懂了。”本来今日的夏韶宁是真心不想同唐侧妃起冲突的,只是她一直这般不依不饶的,夏韶宁心里也就不高兴了。 生孩子生孩子,夏韶宁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这群女人这么喜欢用她不生孩子这件事情来攻击她。 话说只要是个身体健康又正常的女人就会生孩子,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呢?是她自己不想生好吗? 她转过身来,重新走到了唐侧妃的身边,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用十分遗憾的口气对着她道,“姐姐你有孩子有家世,不也沦落到被关了半年禁闭又与孩子生离的地步了吗?难不成你觉得,你的地位就比我稳吗?” 这番话说得既现实又扎心,彻底是让唐侧妃说不出话来了。 “你以为我很愿意来你这儿?”眼见着唐侧妃不说话,夏韶宁又继续开口了。 “是王爷非让我挑人给你送来我才来的。你们一个个都盯着这管家的权利,但是偏生我是一点儿都不想要的!不瞒你说,待王妃娘娘生下孩子,这管家权我立刻就交还给娘娘,半个时辰我都不耽误。” 说到这儿,夏韶宁再也不耐烦同她继续说话了,带着蕙心和兰芷就离开了。 “你!你!” 眼见着夏韶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唐侧妃被她怄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主子别同她一般见识。”瞧着唐侧妃气血攻心的样子,霞光急忙上前替她顺了顺背,唐侧妃才渐渐觉得好了一些。 “晚些时候张公公就会将大公子送回来了,您如今解了禁闭身边又养着大公子,早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说着,霞光又靠近了一些唐侧妃,用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对着唐侧妃道,“主子您别忘了,王爷现在已经是贤王了,这爵位,可是世袭罔替的。” 只这一句话,便让愤怒的唐侧妃冷静了下来。 是啊,区区一个夏韶宁,一点儿也不值得她费什么心思去对付。她如今要对付的,另有其人才是。 …… 晚间。 “主子,张公公已经将大公子送回唐侧妃的月华轩了,他赶着去给王爷回话,所以让奴婢同您说一声。” 蕙心朝着夏韶宁行了一礼,语气恭敬道。 今日的萧祈安大概是工作比较忙,晚膳时间都过了他还没有回府,所以此时的夏韶宁正在一个人研究公孙信前几日送来的一个美容养颜的药膳秘方。 听得蕙心的禀报,她连头都没抬,只是懒洋洋地回了一句,“你明日去月华轩瞧瞧大公子那儿有没有什么缺的少的,你瞧着就给补上了,别让人在背后说我苛待了唐侧妃和她的儿子。” “到底是主子大气,那唐侧妃前头陷害您,如今解了禁闭嘴里对着您也没一句好话,您还惦记着给她院里送东西。” 兰芷将挑了块最红的西瓜递给了夏韶宁,语气里满是不忿。 “你瞧她今日身上穿的还是去年的夏装,脸上瞧着比半年前老了起码五岁,我同她计较那些做什么呢?” 夏韶宁接过兰芷递来的西瓜一口吃了,语气仍旧是懒懒的。 “爷以后大概也就是看在大公子的份上还能去她院子里瞧瞧她,至于其他的,那定是别想了。” “咱们这位爷,最讨厌的就是后院这些个女人耍手段玩心计。你说你若是要玩,你也玩得隐秘些高级些,如此轻易被人拆穿还给人利用,这不是打王爷的脸吗?” 说到这儿,夏韶宁伸了个懒腰。 “真希望王妃快些生孩子,这府里的破事儿,我真的管得够的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许侧妃入府 显庆二十七年的大选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这一次宫里倒是没再给萧祈安选什么庶妃侍妾了,陈昭仪舔着脸去凤仪宫找了皇后好几次,最后两人在一众官宦贵女中定下了正四品下州刺史许大人家的嫡长女许清妍给萧祈安当侧妃。 许侧妃入府的头一晚,萧祈安又歇在这浅月居。 “您瞧瞧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夏韶宁把手中的册子推到了萧祈安面前,“妾前日将许侧妃入府要准备的东西都写下来拿给王妃娘娘看了,娘娘没意见,让您看了做最后的定夺。” “你瞧着没问题就这么办吧,一个侧妃而已,用不着这么隆重。” 萧祈安无所谓地瞥了一眼夏韶宁准备的册子,只瞧见上头写着许侧妃的住处安排在了瑶光院,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 “瑶光院是除了王妃的莲心院以外最好的院子了,你就这么大方安排给这许氏住了?” “反正过几个月不是就要搬家了吗,您就当让妾在这新来的侧妃面前做个好人。” 夏韶宁将册子收了回来,笑嘻嘻地看了萧祈安一眼,“妾在这后院里树敌已经够多了,可不想再和新来的侧妃摆擂台了。” “就你这丫头鬼心思多!”听着夏韶宁打的居然是这么个主意,萧祈安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我宠着你就够了,还怕树什么敌。” 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里想着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果然不一样,想事情都不在一个点子上。 “行了,别管那么多了,过来服侍我睡觉了。” 萧祈安瞧着这会儿的夏韶宁还在盯着那册子看,便不满地对她喊了一声,“明年开始我就去同父皇母后说,我这王府不再进新人了。这后院的女人已经够多了,烦人。” “啧啧啧,您还会嫌女人多?”夏韶宁嘴上揶揄了萧祈安一声,身体则是很听话地钻进了被子里,一把就扑到了萧祈安的身上,瞬间就觉得自己的身上暖烘烘的。 “女人多是非多,我不喜欢。”萧祈安一边说,一边将夏韶宁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替她暖了暖她冰冷的手脚,“这才刚到十月呢,身上就这么冷了,公孙大夫给你的药膳方子你吃着没呢?” “吃着呢吃着呢!”萧祈安的身上很暖,夏韶宁忍不住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女人嘛,总有些气血不足的小毛病,也不是一时半会治得好的。” “那让我试试你最近调理得怎么样!”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眼珠一转就将她压在了身下,“你气血足不足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我的气血可是快要足的冒出来了!” “后院那么多姐妹您怎么不去找她们呢,您……唔……” “闭嘴吧你,我就喜欢你服侍,行不行……” *** 第二日一大早,一台小轿子从贤王府的偏门被抬了进来,出于礼仪,那一晚萧祈安当然去了瑶光院。 夏韶宁自然该做什么做什么,她心里一点儿都不吃味。 因着王妃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产了,所以最近这段时间无事都不大见人。只是府里进了个侧妃是大事,她也不好不出面,于是在许侧妃入府请安的那天还是露面了。 这会儿的王妃肚子已经很大了,连坐下都显得十分艰难。三个贴身婢女左右前后将她护得牢牢的,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侧妃向贤王妃娘娘敬茶!”眼见着王妃坐定,一旁的老嬷嬷便出声对着许侧妃唱和道。许侧妃便十分规矩地接过婢女递来的茶盏,举过头顶向王妃敬茶。 “妾许氏清妍给王妃娘娘敬茶。” 她的动作礼仪很标准,一看就是标准的大家闺秀。 王妃淡淡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许侧妃,只见她容貌的确算不得顶好,与坐在她右手边的夏侧妃实在没法比。 但是这通身的贵女气质倒是这府里的另外两个侧妃比不上的。 “妹妹起来吧。”王妃接过许侧妃的茶,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从碧溪的手里接过一个荷包递给了许侧妃。 “既然许侧妃今日入了贤王府,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希望从今以后许妹妹能与咱们后院里的其他姐妹们好好相处。” 每个新人进府,王妃叮嘱的话都差不多。只是这一次大概是因为她快要生产了,如今说着话的时候瞧着倒是不似之前吴姨娘等人入府时那般严厉。 只是虽然王妃的语气很和蔼,但是许侧妃也丝毫没有不将主母的话放在心里。她接过荷包后又重重地朝着王妃磕了个头,随即朗声道,“妾谨遵王妃娘娘的话。” “许妹妹倒是不必如此拘谨,待你相处久了便知道,咱们府里的姐妹都是最好性子的了。” 眼见着王妃没有说话的意思,唐侧妃便急忙赶在夏韶宁之前开口了,仿佛生怕自己慢说话一秒,就会落了夏韶宁一分。 夏韶宁倒是懒得同那唐侧妃争这些有的没的,她只是对着许侧妃笑了笑,随即便语气平缓地对着她道,“王妃娘娘快要生产了,如今王府里的事情都是我在管。许妹妹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派人来同我知会一声便是,别不好意思。” 许侧妃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夏韶宁那张绝美的脸,心中瞬间想起了入府前曾打听到的消息,这位怕就是那位传奇人物夏侧妃了。 她心中一转,随即便恭敬地开口了。 “妾入府前就曾听过夏侧妃的传奇事迹,都说贤王爷与七皇子能捡回一条命,靠的都是夏侧妃,妾当真佩服夏姐姐的勇谋。” 这番话说得很好听,也说的是实话,只是夏韶宁听着却觉得很不舒服。 到底有哪个男人喜欢别人总在背后说,自己能捡回一条命都是靠女人的啊。 更何况她不仅说了萧祈安,她把七皇子也带上了。说实话,自己和七皇子,其实并没有熟到可以随意将这种事情挂在嘴边的程度。 果然,她这话说完,便有人按捺不住地出声了。 “许姐姐进府晚,有些事可能不知道呢。咱们这位夏侧妃,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就喜欢靠女人 众人抬头,瞧见的就是坐在最末尾的吴姨娘正阴阳怪气地出声了。 说起来,吴姨娘自上次小产再加上她那不争气的哥哥犯了错被赶出了府之后,她便已经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夏韶宁一度以为这吴姨娘是学聪明了,知道收敛一点不再给自己惹麻烦了。 没想到今日许侧妃入府,她是又故态复萌了。 坐在上首的王妃一听就知道吴姨娘想要找夏韶宁的麻烦,眉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 因着自己之前与夏韶宁的约定,如今的王妃对夏韶宁的态度倒是与从前不同了。莫名的就想要尽自己所能护着她一些。 “夏侧妃是圣上和皇后娘娘亲封的贤王侧妃,她当然是了不得的人物。” “连圣上和皇后娘娘都赞许有加的人,岂能容得你一个姨娘在这儿阴阳怪气?” 这会儿的王妃语气忽而就变得严厉了起来,与刚刚同许侧妃说话时的那般柔和就完全不同了。 夏韶宁没想过王妃居然会帮她说话,于是便有些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却见王妃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心中瞬间明了。 看来,王妃是将上次自己说的话听进去了。 “王妃娘娘生这么大气做什么,妾不过随口说说罢了。” 很显然,这会儿的吴姨娘也没想到一向与夏韶宁不对付的王妃会帮她说话。一时之间被王妃的话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不过晚来了一会儿,没想到这儿倒是挺热闹。” 几个人正僵持不下,却听得门口传来一阵懒洋洋的男声。众人回头,瞧见的便是萧祈安内外头走了进来。 “母后将你指给我的时候,说你是世家贵女,在家中的时候礼仪规矩都是极好的。不过今日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萧祈安路过许侧妃身边,见她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没有给她留一点面子。 “王爷……妾……” 许侧妃见萧祈安进门第一个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还以为他是来给自己撑腰的,脸上便有些得意。只是萧祈安的话一出口,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一时间就那样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都记着,我这条命就是夏侧妃救回来的,别管别人怎么说,我还就喜欢靠女人了!” 萧祈安站在夏韶宁跟前,将她一把护在身边,这会儿说起话来语气是难得的严厉。 “吴姨娘随意冲撞侧妃,以下犯上,就罚她禁足一个月吧。” 萧祈安有些不耐烦地看了吴姨娘一眼,顺口就说出了对她的处罚。 “王爷,妾不过就随口说了一句话,您怎能罚妾呢?” 这会儿的吴姨娘似乎并不相信萧祈安会为了夏韶宁就这样随意地惩罚自己,于是她急切地便冲到了萧祈安的面前,扯着他的袖子就对他哭了起来。 “妾前几个月刚刚失了孩子,都还没得您好好的补偿,这会儿您又要妾禁足,妾真的好伤心!您就算不顾妾的身子,也多少顾着妾的娘亲吧,您可以喝她的奶长大的啊!” 吴姨娘一边诉说着她心中的不满,一边哭得哀切,仿佛要把压在她心底几个月的不满一股脑地都吐出来才好。 只是她的话一出口,夏韶宁心中就知道,这一下,一个月的禁足怕是不够了。 萧祈安这个人,别看他外表有些不正经,遇到事情又十分果断,但是其实他的内心里是个很柔软的人。他会记得所有对他好的人和事,并且尽可能地用自己的方式去回报对他好的人,就像他对自己一样。 可是这份好是要建立在他自愿的基础上的,若是你总是拿从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旧事重提,萧祈安未必会因为这个卖你的账。 简而言之就是,我可以主动给你,但是你不能主动和我要。 这就是为什么夏韶宁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自己救过他命这件事情,毕竟恩情这种东西,时常挂在嘴边,那就不值钱了。 果然,听得吴姨娘的这番控诉,萧祈安居然笑了。 他盯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吴姨娘看了好大一会儿,这才缓缓对着她道,“看来吴姨娘还是不太懂自己错在哪里了,瞧着一个月的禁足怕是不够了,那就……再加两个月吧。” 萧祈安的话音刚落,一直哭个不停的吴姨娘似乎吓着了,这会儿也不哭了。 她只是直愣愣地盯着萧祈安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面色通红地夺门而出了。 “人家说你也不知道回一句,平日里在我面前不是挺能说的吗?” 此时的萧祈安根本不管吴姨娘怎么了,他转身走到夏韶宁身边,有些不悦地对着她说了一句。 “王妃娘娘不是帮妾说了吗?”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也不恼,她笑着对着王妃行了一礼,语带感谢道,“妾谢过王妃了。” “你不必谢我,我只是说句公道话罢了。” 这会儿的王妃似乎有些累了,对着夏韶宁摆了摆手,又在碧溪的搀扶下有些艰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萧祈安身前对着他福了福身子。 “妾有些累了,这会儿便回屋歇着了,王爷恕罪。” “你们几个好好照顾王妃。”萧祈安急忙将王妃扶了起来,随即转过身严厉地对着几个婢女道,“还有不到半月王妃便要临盆了,你们一个个都要尽心些伺候着,待王妃安全生产后,莲心院上下都有赏!” “王爷放心吧,奴婢们不敢怠慢。”听得萧祈安的吩咐,翠岚便抢先一步上前对着萧祈安回道,那语气当真十分的恭敬。 “行了,没事都散了吧。”眼见着王妃回了内间,萧祈安便对着余下的人摆了摆手,随即拉着夏韶宁就出了院子。 只留下一脸惊恐与不甘的许侧妃站在原地,满心满眼写着三个字——不甘心。 “侧妃不必生气,这满府上下谁不知道夏侧妃是王爷心尖上的宝贝,您无事可别去惹她。” 瞧着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姚姨娘便自顾自的走到了许侧妃的身边。 “妾听说许侧妃的父亲在升任下州刺史之前也曾在辽州待过一段时间?刚巧妾也是辽州人,不知道妾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去您的瑶光院向您讨上一口茶喝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兄长升官 “爷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不是怕您新入府的侧妃受欺负,特意回来给她撑腰的吧?” 刚入了浅月居,夏韶宁便转过身来调笑着看了萧祈安一眼。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刚刚帮谁了?难不成帮的小狗?”萧祈安斜着眼瞥了夏韶宁一眼,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头,“在府里这么久了,还能被个新来的欺负,没出息。” “妾那是没来得及说话!”眼瞧着萧祈安一副为她愤愤不平的样子,忍不住替自己争辩道,“您还说呢,这一年进府的几个女人,哪个是省油的灯啊?” “行了,别说别人了,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萧祈安捏了捏夏韶宁的脸,而就在夏韶宁要发火的前一秒,他又赶快开口了。 “好了,别生气别生气,我今日提前回来是有个好消息同你说!” 说到这儿,萧祈安一把将夏韶宁拉到了椅子上,扬起嘴角对着她道,“你那哥哥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前几天御史台办个案子,你哥哥当着父皇的面直谏,说了好多御史大夫都不敢说的话。父皇派人去查,发现他说的都是真的。父皇大喜,夸他年轻有为,又有冲劲,当场封了他为从六品的知弹侍御史!” “什么?”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的面上没有丝毫开心的神情。相反的,她吓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哥哥怎么这般莽撞,当着圣上的面什么话都说?他这般做,可是把他的上峰都得罪完了,日后他在御史台还怎么能待得下去啊?” “御史台不就是说实话的地方吗?他当着父皇的面说了实话,有什么不对?” 看着夏韶宁这般担心不已的样子,萧祈安面上满是不解,“我就很欣赏你哥哥这样的官,就像父皇说的,年轻有为又有冲劲,他的未来可是不可限量啊!” “您看到的是一个年轻有为什么话都敢说的好御史,可是妾担心的是哥哥日后的日子不好过。咱们俩的立场就不同,担心的事情自然不同。” 夏明博是夏韶宁同母的亲哥哥,从小虽然读书读得还不错,可是那性子还真算不得好。 说好听那是直爽,说不好听,那就是不会做人。 而就在前年,夏明博科举中了个二等进士,阴差阳错进了御史台当了个从七品的主簿。 本来御史台主簿日常也就负责一些文书的记录和书写,可是架不住夏明博这直来直去的性子,每次遇到了看不过眼的事情,他总爱冲到自己上峰面前发表自己的意见。 为着他这个毛病,夏宽和长兄夏明朗都不知道说过他多少次。可是他每次都是面上答应得好好的,下一次遇到看不过眼的事情依旧如此。 而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就让他见到了圣上,他居然胆子大到当着圣上的面直谏了! 夏韶宁是真的会被他吓死! “不行,我明日要回夏府一趟!” 夏韶宁越想心里越是不踏实,于是她当下决定还是要回府去见一见父亲和两个哥哥。 “行行行,你别急,我明日让裴言送你回去就是了。” 虽然这会儿的萧祈安还是没明白为何夏韶宁听到兄长升官居然是这种反应,但是他也早已习惯了从来不质疑夏韶宁做的决定。 她想回家,自己派人送她回去就是了。 *** 就在夏韶宁在王府里火急火燎的时候,这会儿的夏府,氛围也是十分凝重。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就不能管好你那张嘴?” 夏宽气呼呼地坐在书房里的椅子上,面前站着不发一言的夏明博。 “父亲别生气了,明博知道错了。”眼见着夏宽气得够呛,身为长兄的夏明朗急忙挡在夏明博的身前。 夏明朗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扯了扯夏明博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赶快向父亲道歉才是。 哪知道夏明博这脾气还不是一般的拗,瞧着父亲并不认可自己今日的做法,他便不服气地开口了。 “那李士诚收受贿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御史台一直都在调查他。我昨天不过是当着圣上的面说了些实话,我哪里就错了?!” “那李士诚可是太子的中书舍人!你这般当着圣上的面当众揭他的短,你以后还想不想在御史台当差了?咱们夏府是有多深的根基能得罪太子了?” 眼见着夏明博还是这般嘴硬的样子,夏宽气急了,抬起手来就想扇他一巴掌! 可是到了,这一巴掌还是打到了他自己的脸上。 “这事儿说起来也不怪你,要怪只能怪为父没将你教好,从小纵着你养成了这般直来直去的脾气!偏你又去了御史台那地方当差,这可真的是我夏家命该如此吧!” 眼见着父亲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本还想同他继续争辩的夏明博还是闭嘴了。 只是他到底也不觉得自己错了。 如今的大容早不是十多年前的大容了,别管是朝廷还是地方,贪污腐败的事情比比皆是,他们御史台隔几天就能又查出一桩这样的案子。 只是御史台里的御史们也并非都是清正廉洁之人,查出案子是一回事,会不会往上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夏明博早就看不下去了,所以他才会趁着好不容易能得见圣上的机会冒死向圣上直谏那李士诚。 想那李士诚当初还想把女儿嫁给他,好通过姻亲的关系把他们夏府拉到太子阵营里。谁知道夏府根本不接这一茬,而后那李士诚没少在暗地里给夏宽三父子使绊子。 在夏明博心里,这李士诚他就不是个好东西!圣上早就应该撤了他的官,狠狠罚他才是! “父亲别气,也许事情也没有您想的那样坏。” 眼见着夏宽一幅天都塌了的样子,夏明朗急忙上前安慰父亲。 “事情都发生了,我气有什么用呢?” 夏宽盯着那仍旧倔强的不肯低头的小儿子看了半晌,最终也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找个人把这件事告诉宁儿,让她自己在贤王府里当心些。” 顿了好一会儿,夏宽忽然想起来了如今已是贤王侧妃的大女儿夏韶宁。 “希望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宁儿才好。” 第一百一十四章 长乐公主 第二日天刚亮,夏韶宁就着急忙慌地催着裴言赶快送她回夏府。 裴言早就得了萧祈安的命令,所以他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驾车将夏韶宁送回了夏府。 因着夏韶宁回来得尚早,夏宽父子三人正准备出门去上值,就瞧见满脸焦急的夏韶宁从外头风尘仆仆地跨了进来。 “宁儿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眼见着夏韶宁面上表情不好,夏宽心中一跳,下意识地就觉得夏韶宁在贤王府是出事了。 “父亲别急,我没事儿!”瞧着夏宽一直不停地上下打量着她,面上都是焦急,夏韶宁便急忙对着他摆了摆手,“我是为着二哥升官的事情来的!” “你都知道了?”听得夏韶宁的话,一直站在后头的夏明博抬起了头。他有些担心地看了夏韶宁一眼,小声道,“贤王因为我的事儿罚你了?” “王爷没罚我,他反倒觉得二哥这件事儿做得好。是我心中担心,所以才想着今日回家来看看。” 夏韶宁看着眼前的夏明博,顿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二哥做这事儿之前,就没想过你的以后,夏府的未来?” “我与父亲和长兄无论在哪儿无论做什么事情,永远行得端坐得正,我怕什么?夏府怕什么?” 听得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居然也在质疑自己的做法,夏明博心中越发觉得憋闷了。 怎么就没个人能理解自己呢? “罢了,其实二哥你也没错。”看着夏明博满脸的失落,明明昨天想好的一堆说辞如今的夏韶宁却是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这个国家,或许真的需要多一些像二哥这样的人。 “宁儿刚刚说贤王殿下也觉得你二哥揭发李士诚的这件事情做得好?” 夏宽上前,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夏韶宁,随即压低声音对她道,“他难道没觉得我们夏府给他惹麻烦了?毕竟那李士诚的身后,可是太子殿下!” “父亲和哥哥们都是大容的朝廷官员,你们知道的肯定比女儿这个日日窝在后宅的妇人要知道得多。如今我们王爷的口碑如何,不用我说,你们也都明白了。” 倒是也不怪夏韶宁看似这般口气大,自从萧祈安接连办成了青州、江州的这两件大案以后,连夏韶宁都感觉到了萧祈安在坊间以及朝廷当中地位的上升。 不说别的,就说自今年开始王府多了与许多官员府中的人情往来,夏韶宁就知道萧祈安在整个大容的口碑和人缘,一定不会差。 一席话落,父子三人也就不出声了。 其实夏韶宁这话说得算是隐晦了,但是三人也都听出来了她的意思。 夏韶宁的意思不就是在说,如今的贤王殿下,已经有了可以与太子抗衡的资本了。 而很多事情,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改变了。 “老爷,门外来了两个人,一个说自己是宫里的公公,一个说是四皇子身边的内侍。” 几人正在说话,忽然就瞧见郝氏从门外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宫里和四皇子府的内侍?”这会儿的夏宽已经没空管郝氏是个什么表情了,听得宫里来了人,他便立刻带着两个儿子和夏韶宁往前头去了。 “母亲别急,我去看看。”眼见着父亲风尘仆仆地离开,夏韶宁也不忘安慰似的拍了拍郝氏的手,“咱们夏府一直安分守己,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 夏韶宁紧跟着夏宽和两个哥哥的脚步入了前院的会客厅,一眼便瞧见两名内侍正端坐在厅内等着她们。 只见那为首的一名内侍甩了甩拂尘打量了几人一眼,又盯着夏韶宁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捏了捏嗓子道,“四皇子有请夏明博大人去四皇子府说话,宜淑妃娘娘有请夏侧妃去景福宫说话。” 听得那内侍的话,夏韶宁心中有些疑惑,见夏宽一直皱着眉头不开口,于是她便试探性地出声了。 “敢问公公,可否知道四皇子与宜淑妃娘娘召见我们兄妹俩具体是有何事?” “具体何事咱家不知道,但是想来应该不是坏事。” 那内侍对着夏韶宁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倒是算得上客气。 “那夏大人就随奴才去四皇子府吧。”那为首的内侍话音刚落,站在他后头的另外一个内侍就对着夏明博做了个请的手势。 夏明博下意识地看了夏韶宁一眼,却见她给了自己一个放心的眼神,于是便抬脚跟着四皇子的内侍去了。 “那夏侧妃咱们也进宫吧,宜淑妃娘娘这会儿正等您呢!” 眼见着夏明博已经离开了,宜淑妃身边的内侍便对着夏韶宁说了一声。 夏韶宁点了点头,又细细看了夏宽和夏明朗一眼,便带着蕙心上了去往宫里的马车。 半个时辰后,景福宫。 夏韶宁被内侍带入了景福宫的殿外,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倒也不是她害怕什么的,只是这里到底也不是自己家的地盘,规矩些总不会出错。 不过也没让她等多长的时间,不大一会儿,夏韶宁便瞧见两个雍容华贵的女子从内殿走了出来。 夏韶宁拿眼角的余光瞥了瞥,凭着感觉认出了眼前的这两位女子应当就是这景福宫的主人,宜淑妃娘娘,以及她与圣上最小也是最疼爱的女儿,长乐公主。 “妾贤王侧妃夏氏给宜淑妃娘娘请安,给长乐公主请安。” 搞清楚了眼前两人的身份,夏韶宁便立刻跪下身来朝着两人行礼。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看着眼前这个传说中手段十分了得的六皇兄的侧妃,长乐公主满脸都写着好奇。 “能在宜淑妃娘娘的景福宫里随意行走,又与娘娘关系如此亲密的女子,这满宫里除了长乐公主再没有第二人了。” 说到这儿,夏韶宁又将头低下了一些,“更何况宫里人人都说长乐公主眉目如画,样貌是顶好的,妾如今一瞧见您,便知道宫里的人说的都是真话!” “哈哈哈哈,母妃,她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好听,我喜欢她!” 「求票票!!求票票!!!求票票!!!卑微作者在线求票票!!!」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看上你哥哥了 “你先起来吧。” 宜淑妃偷偷按了按长乐公主挽着她的那只手,便对着夏韶宁摆了摆手示意她先起身来。 夏韶宁又规规矩矩地朝着上首的宜淑妃磕了个头,这才缓缓站了起来。 “不知宜淑妃娘娘今日召妾入宫所谓何事?”眼见着面前的宜淑妃和长乐公主只是一个劲地看着她不说话,夏韶宁到底还是忍不住出声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想着召夏侧妃进宫来说说话。”宜淑妃对着夏韶宁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 “母妃!你就不要这样拐弯抹角的了嘛!”还没等夏韶宁回答,听得宜淑妃这不痛不痒一番话的长乐公主便忍不住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夏韶宁身边,笑容灿烂地对着她道,“我看上你哥哥啦!你帮我问问你哥哥愿不愿意当我的驸马?” “这……”还坐在入宫马车上的时候,夏韶宁也猜了几个宜淑妃召她入宫的原因,只是她猜了那么多个原因,却没想到真正的原因居然是这个。 长乐公主,她居然看上了他的二哥夏明博? “云薇!你一个女儿家家的,怎么能这样不害臊?” 宜淑妃本想着今日召这夏明博的妹妹进宫来聊一聊,旁敲侧击地了解一下这夏明博是不是真的有自家女儿说的那么好。 谁知道这丫头话都没说两句呢,就将直接的目的说了出来,她顿时感到有点头痛。 “谁说女儿家天生就应当羞羞答答的,父皇早先就答应我了,说以后的驸马让我自己挑。如今我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主动一点有什么错?” 瞧着宜淑妃这般说自己,长乐公主的脾气也上来了。 她一把扯过夏韶宁的手,语气亲热地对着她又道,“我知道你哥哥尚未婚配,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什么不可以的?” 夏韶宁看着眼前那个面目娇俏的长乐公主,虽然今日与她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不知为何夏韶宁却无端也有些喜欢她了。 在这个时代,这般敢爱敢恨的女子,是多少深闺女子的梦想啊! “二哥能得公主的青睐是他的福气,只是这般事情到底还是需要询问一下二哥自己的意思。” 说到这儿,夏韶宁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自己二哥那张充满正气的脸,又想到了他那直来直去的脾气,一时之间心中倒是有些不确定了。 就二哥那个牛脾气,若是他真的不喜欢这长乐公主,夏韶宁还真相信他能做出拒绝公主的事情。 “嘻嘻,看来你倒是与我四哥想到一起去了。”听得夏韶宁的话,长乐公主便又对着她笑了。 “我四哥一大清早就让刘达去你家请你二哥去四皇子府了,他肯定会同你二哥好好聊聊的。” 听得长乐公主的话,夏韶宁这才反应过来早上的时候那个内侍为何要请二哥去四皇子府上。 因为四皇子与长乐公主都是宜淑妃所生,从前也听萧祈安说过这两兄妹从小到大关系都很好。 想来这四皇子是要对自家妹妹看上的人提前进行一番了解吧。 “云薇年纪小,让夏侧妃见笑了。”眼见着长乐公主如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宜淑妃也只能朝着夏韶宁尴尬地笑了笑。 这个萧云薇,真的是被圣上给宠坏了。 “宜淑妃娘娘说得哪里的话,长乐公主这般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妾当真很喜欢。其实妾的二哥也是这种性子,想来……公主与他应当会有些共同语言。” 听得宜淑妃的话,夏韶宁急忙朝着她行了一礼,表示自己不敢这么想。 开玩笑,她是什么身份,敢嘲笑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小公主,她怕是真的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你说真的?这么说来你二哥与我还是有些相像的?” 夏韶宁的话音刚落,便瞧见听得这话的长乐公主立刻开心的起来。 她站在原地思考了好大一会儿,忽然转过身来拉住宜淑妃的手臂对着她撒娇道,“母妃,我真的好喜欢夏侧妃,能不能让她在宫里住几天陪陪我?顺便也让我多了解一点夏大人的事情。” “你这丫头,尽胡闹!”听得长乐公主提出的请求,宜淑妃想都没想就否决了。 “夏侧妃是你六哥的侧妃,哪能随随便便住在宫里不回府?你六哥能同意?就算你六哥同意了,你父皇能同意?” “那有什么难的!”眼见着自家母妃明显不赞同的样子,长乐公主压根就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她朝着外头看了看,随即便对着宜淑妃道,“这会儿刚好是大朝会散朝的时间,我去前头宣政殿自己找父皇和六哥说!” 说完,也不等眼前的宜淑妃说话,她便伸出手来拉着夏韶宁就往外头走去。 只听得身后的宜淑妃不住地对着长乐公主大声喊道,“云薇!你给我回来!” …… 紫宸宫。 且说这会儿的夏韶宁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长乐公主从景福宫拉走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到这紫宸宫来的。 反正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在紫宸殿里了。 这会儿的她正一声不敢吭地站在萧祈安的身后,瞧着面前的长乐公主使尽了浑身的解数在向圣上撒娇让自己能在宫里陪她住几天。 “父皇……六哥他都同意让夏侧妃在景福宫陪着薇儿待几天了,你就允了嘛!薇儿同夏侧妃一见如故,就想要她陪我几天嘛!” 长乐公主朝人撒娇的手段好像都一样,两句话说完就是拉着你的衣袖用那张娇俏又微微有些可怜的小脸看着你,活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朕就没见过哪个公主像你这样的你!你几个姐姐嫁人前,谁有你主意多?” 面前的显庆帝,虽然说这话的语气十分严厉,但是面上那宠溺般的神情藏都藏不住。 看来,这位长乐公主果真受宠啊! “几个姐姐没有我主意多,所以父皇最宠的就是我啊!”听得显庆帝的话,长乐公主越发对着他不依不饶起来。 “父皇,你就允了我嘛!这样吧,就住五天!五天以后让六哥亲自把夏侧妃接回家,好不好嘛!”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贯如此,就该如此吗? “哎,朕真是拿你没办法。” 眼瞧着长乐公主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显庆帝也心软了。 他看了看一直在站在后头没说话的萧祈安与夏韶宁,有些无奈的对着两人道,“老六,你与你的侧妃怎么说?” 听得显庆帝的问话,萧祈安斜着眼睛瞥了夏韶宁一眼,见她对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于是他便出声了。 “既然五妹喜欢夏氏,那便让她在宫里住几天吧,只怕不要麻烦了宜母妃才好。” “不麻烦不麻烦!”眼见着六哥和父皇都松了口,长乐公主的脸上立刻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快步走到萧祈安身边对他行了一礼,笑嘻嘻对着他道,“六哥放心吧,韶宁姐姐就在景福宫跟着我住,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因着长乐公主今年刚刚十七岁,尚未婚配,所以她的公主府也一直没有动工。她仍旧随她的母妃宜淑妃住在景福宫的偏殿琼玉楼。 琼玉楼里头同样设有东西厢房,于是夏韶宁便被安排在了东厢房居住。 早些时候萧祈安便吩咐兰芷送了一些生活必须品入宫,长乐公主又十分大方的送了她许多东西,所以就这么一会儿,夏韶宁住的东厢房就被塞得满满的。 “这个厢房是小了些,委屈韶宁姐姐了。”眼见着夏韶宁已经安置好了,长乐公主便又像只小蝴蝶般飞了进来。 “公主实在太客气了。”看着周围满满的一大堆东西,夏韶宁心中忽然有些惶恐。 从小到大,除了萧祈安,从没有人这般看似什么都不图般对她这么好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其实一开始的萧祈安,对她也是有所图的。只不过两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萧祈安才开始无条件对她好了。 “韶宁姐姐你不会以为我是看在夏大人的面上才对你这么好的吧?” 或许是夏韶宁面上的纠结有些明显,长乐公主便急忙朝着夏韶宁摆手解释道,“我留你在这里的确是想要多了解一些夏大人的事情,但是更多的是我真的觉得与你很投缘。” 只见她一边说,一边便自顾自地坐到了夏韶宁的身边。 “从小到大我身边一直都不缺同龄的玩伴,只是那些所谓的贵女们都无趣透了。” “她们有些人从来只会一味地恭维我,有些人却又总爱用那些大道理劝着我,从没有人会同你一样认真地说喜欢我的性子。” 夏韶宁看着眼前的长乐公主,这会儿的她倒是没了在圣上和宜淑妃面前的那般娇俏,如今看着更像一个有些落寞的普通姑娘。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性子的。”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才缓缓开口了,“这世道对女子本就残酷,能同公主这般洒脱无畏地做自己,真的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夏韶宁是这么说的,她也是这么想的。 莫说在大容这个封建社会里,就是放到现代社会,一个女生对一个男生表白,也仿佛是不能被大众接受的事情。 这个社会从古到今对女子的要求就比对男子要严苛许多,他们要求女子娴静、温柔、内敛,要收起自己的脾气去迎合他人。 可是一贯如此,就是对的吗? “我就知道韶宁姐姐是懂我的!”听得夏韶宁这番话,长乐公主显得激动极了。 她一把拉过夏韶宁的手,语气坚定地对着她道,“我今日决定了,哪怕夏大人不愿意当我的驸马,我也要同韶宁姐姐做最好的朋友!” “公主长得这么好看,性子脾气又这般明媚,莫说我二哥了,我都喜欢你。”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笑着看着眼前的长乐公主。果然,听得她的话,一直大剌剌的长乐公主居然脸红了。 “其实,我早就见过夏大人了。”长乐公主低着头,缓缓地又出声了。 “我表哥在御史台当差,我与他自小关系尚好,所以我有时候便会去御史台找他玩。” “有一次我去找他的时候,刚好看到夏大人在同他的上峰争论一件事情是否要报到父皇跟前去。后来我拜托表哥调查了一下,果然是一个官员贪污腐败的案子。从那时起,我就记住他了。” “刚好昨天我去紫宸殿给父皇送点心,又碰到他在父皇面前那般不顾一切地冒死直谏,我忽然就觉得……这个人和我好像,值得我托付终身。” “不过……这都是我的想法,我倒是不知道夏大人他是怎么想的。” “原来公主与二哥还有这样一段渊源呢!”听得长乐公主的话,夏韶宁这才恍然大悟。 她一开始还想着自家那个木头一般的二哥怎么好端端地会被千娇万宠的长乐公主看上,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如此瞧着,夏明博这冒死直谏,还当真歪打正着了。 “既然公主有这个心思,那我倒是有个建议。”瞧着长乐公主这般有些怅然若失的样子,夏韶宁心中一动。 “王妃娘娘再有半月左右就要生产了,这是王爷的嫡子女,到时候洗三肯定是要大办的。” “等洗三那天,我把我娘家的人都请来,公主也可找个机会来贤王府喝一杯酒。到时候见到我二哥,公主不妨直接问问他的想法。” “想来今日四皇子应当也将这些事情告诉我二哥了,我二哥也与公主一样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反正不管这件事情成与不成,你们两个直接说开了便好。也省得公主总是一味地去猜,公主你说呢?” “还是韶宁姐姐聪明!”听得夏韶宁这般推心置腹的话,刚刚还一脸闷闷不乐的长乐公主立刻就开心了起来。 “虽然我很喜欢他,但是若是他不喜欢我,本公主也是不会缠着他的。” 说到这儿,长乐公主又恢复了她一贯的天之骄女般的样子。 “那话本子上都说了,不管女子嫁不嫁人,身为女子都得自己有能力,才能在这世间立得住。” “我萧云薇,文能写诗作画管账理家,武能防身自卫打退一切坏人,我这般女子,无论以后如何,一定都能过得好好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别搞那些有的没的 长乐公主要将夏韶宁留在景福宫小住几日的消息传回贤王府的时候,后宅众人的心思便开始活络起来。 萧祈安本就宠着夏韶宁,又因为她接连两次不顾一切救了萧祈安的性命,从那以后夏韶宁在这贤王府的后院里可谓是一枝独秀。 也就是王妃因着这正妻的地位以及如今有了身孕,萧祈安三不五时地还能记得去瞧瞧她,至于其他人,统统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咱们这位贤王殿下的眼睛里,如今好像只看得见夏侧妃了。 这会儿听得夏韶宁要在宫里待上一段时间不回府,那她们的机会,可不就来了吗?! *** 这日,萧祈安下值后时间尚早,他刚准备习惯性地抬脚去往浅月居,才忽然想起夏韶宁这几天并未在府里。 他心里忽然就感觉有点空落落的。 跟在他身边的张全和看出了萧祈安脸上明显的失落,于是便对着她出声道,“王爷若是想夏侧妃了,不如早些进宫去将她接回来?” “不了,难得长乐公主喜欢她,让她在宫里多呆几日也好。” 萧祈安嘴上是这么说的,其实他心里还有更深层的想法。 他一直都明白,自己若是还想更进一步,仅有七皇子的支持是不够的。四皇子萧祈渊一直以来都保持中立的态度,对待他们几兄弟的态度从来都是淡淡的,倒是让人摸不准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长乐公主与四皇子都是宜淑妃所出,早些时候珍贵妃已经倒台,如今宫里除了皇后娘娘,那就是宜淑妃的位份最高。 而父皇对长乐公主一直以来都十分疼爱,如果可以借着夏韶宁与长乐公主的关系搭上四皇子和宜淑妃这条线,那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说实话,其实他一开始是没想过要利用夏韶宁去攀这层关系的。只是如今这般机缘巧合,长乐公主看上了夏韶宁的亲哥哥,私底下又与夏韶宁关系尚好,连老天都帮他的忙,若是他还不要,那也就说不过去了。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又忍不住翘了起来,这丫头,当真是他的福星啊。 “既然她不在,那就不去浅月居了,我去花园走走。” 思绪收回,萧祈安转过身来对着张全和吩咐了一声,转身就往花园去了。 如今天还没有完全黑,萧祈安便带着张全和在花园里随意地走着。 谁知只走了一会儿,萧祈安忽然听得耳边传来一阵琴声。 他倒是没有着急往前走,反而站在原地听了好一会儿,这才听出这人弹的是《秋风词》。 于是有些好奇的萧祈安便又往前头走了走,这才看见眼前的凉亭里,沈庶妃正在专心致志地抚琴。 “这曲子未免太过凄凉。”萧祈安等了一会儿,见沈庶妃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于是便出声了。 这厢的沈庶妃正在专心抚琴,猛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男声,惊得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待看清来人是萧祈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妾瞧着这菊花开得好,便一时兴起让沉玉搬了琴在这弹,倒是扰了王爷逛园子的雅兴了。” 沈庶妃对着萧祈安行了一礼,脸上的神色却有些哀切。 “你这曲子弹得如此忧伤,是否是在怨我没去看你?” 眼见着沈庶妃一副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的样子,萧祈安直接就出声了。 “妾不敢。”沈庶妃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一下子被萧祈安猜到了,这会儿面前的表情便十分尴尬。 她低着头踌躇了好大一会儿,这才鼓起勇气对着萧祈安道,“妾知道王爷最宠爱夏侧妃,只是近段时日她也不在府上,您能否……” “不能。”还没等沈庶妃把话说完,萧祈安便直接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 “你若是安安静静地待在你的院子里,说不准我这两天心情好还能想着去看看你。但是你非要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来争宠,那我偏偏就不去看你了。” 萧祈安这个人从来就不是那种按套路出牌的人,再说跟夏韶宁这八百个心眼子的丫头在一块待久了,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傻乎乎地看不出这群女人们的心思了。 “好久没去看二姑娘了,去谢庶妃那儿看看吧。” 眼见着眼前的沈庶妃被他一句话堵得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萧祈安也就没了逛花园的心情。 他心里忽然想起这二姑娘出生几个月了,自己好像还没去看过她,于是便改了主意抬脚就往谢庶妃的晚香阁去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对着沈庶妃说了一句,“本王不是普通男人,所以不吃你们邀宠的这一套。你以后少搞点这些有的没的,我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也不会亏待你的。” 听得萧祈安这番话,沈庶妃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好不容易撑到萧祈安离开,她便立刻捂着脸逃也似的离开了。 晚香阁。 谢庶妃手足无措地站在萧祈安的身边,一时之间仿佛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自从抚养了二姑娘以后,她也就彻底歇了要争宠的心思了。 想起自己从前天天从早到晚盼着王爷来看她,只是却怎么都没办法将人盼来。而如今王爷就在她身边,她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这会儿的萧祈安倒是没注意到谢庶妃的紧张,他只是伸出手来逗弄着已经三个月的二姑娘,面上的神情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 “这孩子长大了不少,你辛苦了。”萧祈安转过头来看了谢庶妃一眼,果真瞧着她的脸上没了从前那般嚣张跋扈,如今只剩下了满满的柔和。 “二姑娘乖着呢,平日里也不闹人,妾不辛苦。” 听得萧祈安这般平静地对着她说话,谢庶妃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王爷到底已经多久没这般好声好气地同她说话了? “你收收你从前的性子,再好好养着这孩子,你以后的日子不会差。” 萧祈安转过头来又看了二姑娘一眼,顿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对着谢庶妃道,“忽然想起二姑娘还没名字,你这个做娘的,有没有什么想法?” “妾书读得少,只给二姑娘起了个小名叫皎皎,希望她如月亮一样明亮。至于大名……妾觉得还是王爷来起比较好。” 说到这儿,谢庶妃不好意思地对着萧祈安笑了笑,又十分温柔地看了二姑娘一眼。 “皎皎明月,既然这样,就叫心月吧,萧心月,好不好?”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这些年过得可好? 夏韶宁进宫的第二天,天刚亮,长乐公主便从自己的院子里兴高采烈跑到了东厢房。 从前在府里,无事的时候夏韶宁从来不早起。可是如今在别人的屋檐下,她很早就起床了。 毕竟这可是宫里,她可不想让人觉得她这个贤王侧妃是个懒怠的人。 所以长乐公主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穿戴整齐的夏韶宁正在吃最后一口早膳。 “韶宁姐姐真勤快,这么早就起来了!” 长乐公主一把就冲到了夏韶宁的身边,忍不住对着她就夸奖了起来。 正在喝粥的夏韶宁:我真是谢谢你夸我了,但是为何我听得这话隐约有些心虚呢…… “公主用过早膳了吗?”夏韶宁放下手中的勺子,站起身来像要向长乐公主行礼,手还没福下去,就被长乐公主一把给拉了起来。 “吃过了吃过了,我今日来是找韶宁姐姐陪我去崇文馆上课的!” 长乐公主笑嘻嘻地看了夏韶宁一眼,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她。 “上课??”听得长乐公主的话,有一瞬间夏韶宁还以为她听错了。 “哎呀,本来我都同父皇告好假了,想着这两天好好带着韶宁姐姐在这宫里转转,你也好和我说说夏大人的事情。” “可是江夫子那个老顽固就是不许,他说今日要上新课,不许我请假。但是我又想同韶宁姐姐在一块,所以……” 说到这儿,她便有些心虚地看了夏韶宁一眼,不好意思道,“所以就辛苦韶宁姐姐今天陪我去崇文馆上一天学,明日就不用去啦!” 眼前的长乐公主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夏韶宁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顿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陪公主去一日便是了。” 崇文馆。 大容的中央官学等级其实还是比较森严的,官学分为了国子监和崇文馆两个地方。 国子监招收的就是大容官员的后代们,只要通过了国子监的入学考试,便能进去读书。 而崇文馆的入学条件则更加严苛,除了皇子公主以及皇孙们,便只有东宫的高官子弟以及三品以上的学士学孙们可以入学。 且人数不宜过多,常年控制在二十人以内。 所以可以说,崇文馆便是整个大容最好的官学了。 如今的崇文馆里,除了尚未出嫁的长乐公主以及显庆帝最小的九皇子萧祈昂以外,其他的便是到了年纪的皇孙以及家中官职很高的学孙们了。 夏韶宁跟着长乐公主入了崇文馆,一下子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五姑姑怎么带了个女人来?” 这会儿说话的,是太子的嫡长子萧衡宇,也是显庆帝孙辈中年龄最大的孩子,今年刚满七岁。 “女人怎么了,谁规定女人不能来崇文馆上课了?你五姑姑我不也是个女人吗?” 听得萧衡宇这般语气不善的话,长乐公主板着脸斜了他一眼,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个臭小孩总是仗着自己太子嫡长子的身份在学堂里耀武扬威,长乐公主看不惯他许久了。 “你敢这么同我说话,你看我不去找皇祖父告状!” “你去就去啊,我怕你不成?!你看看到时候父皇是帮你还是帮我啊!” 一时之间,两个人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倒是弄得默默站在一边的夏韶宁有些坐不住了。 “公主,要么我还是回景福宫等你下课吧,如今我在这好像的确有点不合礼数……” “你们吵什么呢?” 夏韶宁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得耳边传来一阵有些严肃的声音,她一回头,却见眼前那白衣男子明显地怔了一下。 “江夫子。”众人见来了人,便急忙弯下身子给他行礼。夏韶宁便也随着众人朝着他行了个礼。 “江夫子,这是贤王哥哥府上的夏侧妃,这几日她来宫里陪我,我今日便将她带到弘文馆来陪我上一天的课。” 眼见着江皓谦一直盯着夏韶宁看,长乐公主便站起身来朝着他解释道,“韶宁姐姐很懂规矩的,您就让她……” “既然侧妃娘娘跟着公主一起来了,那便坐着听一会儿课吧。” 也没等长乐公主的话说完,江皓谦就已经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留下这句话就转过身回到讲台上准备上课了。 “请各位翻开书,今日我们讲第五课……” 说实话,夏韶宁这个人是不太爱读书的。 前世的时候因为想要尽快逃离孤儿院,让自己独立的活下去,她拼命学习也才考了个一般的大学,学了个一般的专业。 大学毕业以后她换了很多份工作,直到三十岁,她才找到了一份工资又高又比较稳定的工作。 谁知道还没等她入职,就穿越到这里来了。 想到这里,她还是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会儿的她盯着讲台上的江皓谦,只觉得他的声音好像催眠曲,真的差一点就要让人睡着了。 不过还好,在她快要睡着的前几秒,江皓谦合上了书本,对着众人道,“休息半个时辰吧。” “公主,我想出去透透气。”眼见着到了休息的时间,夏韶宁便转过身来对着长乐公主耳语了一声。 “哦,好,那韶宁姐姐你就在这周围走走,可别走远了一会儿万一找不回来就麻烦了。” 长乐公主对着夏韶宁点了点头,又从食篮里拿了两块儿点心塞到了她的怀里,“你垫吧垫吧肚子。” 夏韶宁没法拒绝长乐公主的好意,于是只好将那两块点心收了起来,又对着她福了福身子就出去了。 一离开崇文馆,夏韶宁瞬间就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哎,看起来读书这种事情,还真不是每个人都合适的。 “宁妹妹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儿都不爱读书。” 夏韶宁正在原地散着步,冷不防那阵有些熟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她一转身,果然看见江皓谦正笑着站在她的身后。 她在记忆里搜寻了好长的时间,这才想起来,原来眼前的这个江皓谦,和原身是一起长大的。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 “算起来咱们好像也有两三年没见了,你这些年,过得可好?”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和他真的不熟 夏韶宁瞬间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将自己与江皓谦拉出了一大段距离,这才对着他轻声道,“劳江公子惦记,我过得很好。” “江公子?”听得夏韶宁对自己的称呼,江皓谦忍不住自嘲般地笑了。 “以前在学堂和你两个哥哥一道读书的时候,你总是追着我谦哥哥谦哥哥地叫。这不过两三年没见,谦哥哥就变成江公子了?” 夏韶宁听出了江皓谦语气里的不满,但是她却并不想同他解释。 对她来说,这个江皓谦不过就是原身记忆里一个小时候的玩伴,穿越而来的自己和他并不熟悉。 简而言之就是,如今的江皓谦对她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 “江公子说笑了,我如今已经嫁人了,再不好这般没有分寸了。” 夏韶宁低着头又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不再说话了。 “你性子变了那么多,还说你过得好?” 看着从前与自己关系亲密的夏韶宁如今与自己这般疏远,江皓谦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了。 他朝着夏韶宁靠近了一些,随后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对着她道,“你不必忌惮贤王,若是你过得不好,一定要告诉我。” 夏韶宁抬头瞧见江皓谦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本想呛他几句也说不出口了。 罢了,想来这江皓谦从前与前身的关系一定很好,所以才会如此关心她。反正自己在这宫里也待不了几天,以后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夏韶宁便抬起头来又对着江皓谦礼貌地笑了笑。 “人都是会长大的,我也不可能永远同小时候那般没心没肺吧。江公子不必担心,贤王殿下对我很好。” 面前的江皓谦看出了夏韶宁的不想多言,但是他打心底里不相信夏韶宁说的这般话的。 他虽然在宫里的崇文馆教书,平日里与朝廷官员接触的也不算多。但是因为夏韶宁入了贤王府,他这一两年来也格外注意与贤王相关的事情。 他知道贤王如今的地位与从前不同了,同样的,他后院里的女人也越来越多了。 多少个女人争抢一个男人的宠爱,宁儿过得能有多好呢?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开始后悔了起来。若是从前他不是一门心思地扑在考科举做学问上,若是他能多关注些夏府和宁儿的事情,他如今何至于就这样同宁儿错过呢? “江夫子,您怎么在这儿?” 这会儿的两人正处在一种十分尴尬的气氛里,冷不防地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男孩的声音。 夏韶宁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大步,这才瞧见来人居然是萧衡宇和九皇子萧祈昂。 “您与贤王皇叔的侧妃有什么话好说的?”眼见着江皓谦的脸色不大好,萧衡宇有些好奇地看了夏韶宁一眼,“她长得倒是好看,可惜只是个侧妃。” “衡宇,不要乱说话。”听得萧衡宇这般有些不客气的话,一旁的九皇子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这样不好。 “休息的时间结束了,请小皇孙和九皇子回崇文馆上课吧。” 虽然这会儿的江皓谦还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夏韶宁,只是如今两人身份有别,私底下还是少接触的比较好。 “劳烦江夫子同长乐公主说一声,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回景福宫等她下课了。” 有了江皓谦的这一遭,夏韶宁是无论如何也不想面对着他继续呆在崇文馆了,她如今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江皓谦看了看夏韶宁,见她的脸色的确有些不好看,于是便也只是对着她点了点头,就带着萧衡宇和九皇子回崇文馆继续上课去了。 眼见着来人已经离开,夏韶宁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逃似的一路小跑回了景福宫。 *** 晚些时候,景福宫琼玉楼东厢房。 长乐公主下学回来以后就又冲到了夏韶宁的房间里,这会儿的夏韶宁正在补觉。 早上真的起得有些太早了,又和那江皓谦一来一回说了半天有的没的,耗费了太多的精力,此时的夏韶宁只想好好睡一觉。 只是长乐公主一靠近自己的身边,夏韶宁瞬间就醒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了韶宁姐姐。”眼见着夏韶宁睁开了眼睛,长乐公主的面上便也带上了一丝歉意。 “你今日在崇文馆是不是待得不开心了?是不是萧衡宇那臭小子乱说话惹你生气了?你怎么都没等到我下课自己就先回来了?” 瞧着长乐公主眨着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不知为何,本还有些怒气的夏韶宁瞬间就不生气了。 毕竟谁能对着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生得起气啊? “公主不用抱歉,是我不太习惯崇文馆上课时那种严肃的氛围,所以就提前回来了,与其他人无关。” 夏韶宁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长乐公主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是同江夫子吵架了。”听得夏韶宁的话,长乐公主便松了一口气。 “我听萧衡宇那臭小子说,他和九弟在去净房的路上看见你与江夫子在说话,好像江夫子还挺生气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 她顿了顿,随后有些疑惑地看了夏韶宁一眼,“韶宁姐姐同江夫子认识吗?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公主说的哪里话,我与江公子不过是小的时候一起上过几年的学堂罢了,但是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后来长大了我们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我与他真的不熟。” 听得长乐公主这般怀疑的话,夏韶宁急忙摆了摆手对她解释道。 开什么玩笑,她一个亲王的侧妃,怎么会与宫里崇文馆讲课的夫子关系好?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哪怕萧祈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难保其他人会在这件事情上做什么手脚。 “嗨,韶宁姐姐你别紧张啊,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就是好奇问一问。”看着夏韶宁这般严肃的样子,长乐公主又开口了。 “你不喜欢崇文馆,那我们明日就不去了。这几日我带着你在宫里好好玩玩,你有空也同我多说说夏大人的事情,这样可好?” 第一百二十章 接你回府 除了第一日遇到了江皓谦让夏韶宁心中有些不舒服以外,剩下几天在宫里的日子,夏韶宁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长乐公主是个极活泼的性子,又很得显庆帝宠爱,所以这几日她倒是带着夏韶宁去了很多她从没去过的地方。 她们去御花园赏花,去千鲤湖钓鱼,去上驷院骑马……,夏韶宁久违的过了几天什么事都不用管的开心日子。 不过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五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天夏韶宁刚用了早膳,就听得内侍禀报说萧祈安来景福宫接她回府了。 “六哥对韶宁姐姐可真好。”经过五天的相处,长乐公主早就与夏韶宁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眼见着自己的六哥居然亲自来接夏韶宁回府,长乐公主的眼里便流露出了一丝十分羡慕的神情。 “公主别急,我估摸着我们王妃这两日应当就要生产了。”夏韶宁站起身来拉了拉她的手道,“你在宫里等我消息就好。” 长乐公主一下子就听出了夏韶宁话里的意思,脸上瞬间就红了起来。 两人又说了几句私密的话,夏韶宁便跟着来禀报的内侍去了景福宫主殿。果然瞧着萧祈安正坐在下首和宜淑妃说话呢。 “儿臣的侧妃这几日叨扰宜母妃了,儿臣今日就接她回府了。”见着夏韶宁走了过来,萧祈安便急忙拱手对着宜淑妃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 瞧着萧祈安行礼,走上前来的夏韶宁便也规规矩矩地朝着宜淑妃行了一礼。 “不叨扰,夏侧妃性子好,同云薇能处到一块儿去,本宫瞧着也高兴。”宜淑妃面带微笑地看了看夏韶宁,忍不住点了点头。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宜淑妃也看出了这夏侧妃的教养是极好的,说话做事都十分有分寸。 由此可见,夏家的家教是很好的,这夏明博……,应该也差不了。 “六哥以后还能让韶宁姐姐进宫陪我玩吗?”虽说已经知道夏韶宁今日就要走了,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刻,长乐公主的心中还是十分不舍。 “恐怕下一次见面,就得在你的公主府了。”看着长乐公主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萧祈安也忍不住笑了。 “父皇前几日还说要着手建你的公主府了,想来……咱们长乐也是要嫁人了!” “母妃你看啊,六哥就爱同我开玩笑!”听得萧祈安这番揶揄的话,长乐公主的脸又红了起来。 “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时间不早了,让你六哥带着夏侧妃早些回府吧。” 看着自家女儿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宜淑妃心中想着也是该找个机会同圣上好好说说云薇和夏明博的婚事了。 萧祈安带着夏韶宁应了,两人便离开了。 宫里的甬道上。 “这几日给你玩儿开心了吧?”萧祈安斜眼瞧着夏韶宁从离开景福宫就一直没下去的嘴角,心里也忍不住被她感染的开心了起来。 “嗯,不用管家只用到处玩的日子真的太舒服了。”夏韶宁在萧祈安面前从来有什么说什么,她是这么想的,自然而然也就这么说了。 “长乐公主带着妾去了好多新鲜的地方,妾觉得真快活。” “你就不想我?”听着这丫头说了半天都没提一句自己,萧祈安的笑容便收了起来。 “哎,咱们日日都黏在一块儿,偶尔分开分开,感情不是更好嘛!”夏韶宁并没有直接回答萧祈安的问题,只是伸出手来穿过衣袖偷偷拉了拉他的手。 只这一个小动作,倒是把萧祈安给哄好了。他用力捏了捏夏韶宁的手,靠近她的耳边对着她道,“看我今日晚上怎么收拾你!” “好啊,妾等着您……” …… 两人一路笑笑闹闹就回了府。 “我今日特意告了半日假去宫里接你回府的,这会儿还得去都察院呢!你好好在浅月居休息,晚点我再来看你。” 将夏韶宁送回了府,萧祈安扯过她的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便转身又去都察院上值了。 “主子回来了!” 夏韶宁这次进宫只带了蕙心一个人,所以当她跨进浅月居院子的时候,其余几人看到她回来了便显得特别激动。 “我不就进宫待了五六天,怎么你们一个个看着我这么兴奋的样子?” 夏韶宁接过惜春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婢女们。 “主子您可不知道,您不在府里的这几天,府里可热闹了!”听得夏韶宁的话,含秋便急忙对着她出声了。 “哦?怎么个热闹法?”一般只要不涉及夏韶宁本人和她的几个婢女们,她还是很愿意听听府里的八卦的。 “您进宫的第二天,沈庶妃就在花园里弹琴,想要将王爷引到她院子里去。谁知道王爷根本不吃她这一套,骂了她一顿转头就往谢庶妃院子里去瞧二姑娘了!”含秋道。 其实倒是也不怪大家对于这件事情这么吃惊,实在是沈庶妃平日里看起来比文臣清流出身的苏庶妃看起来还要自命不凡,谁能想得到她这般自诩仙女一样的人也能做出争宠这种事儿呢。 “谢姐姐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夏韶宁并不想对沈庶妃这般做法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感叹谢庶妃的日子也是眼见着好起来了。 本来嘛,别管你是什么出身,身为亲王的妾室,争宠不就是她们的工作吗?这就像农人要种庄稼,牧人要放牧,渔人要打鱼一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夏韶宁是不会因为自己得宠,就看不起其他人争宠的。 “主子,含秋说的是一件事,奴婢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向您禀告。”惜春压低了声音靠近了夏韶宁,随即道,“姚姨娘最近这段日子同许侧妃走得很近,您看……” 听得惜春的话,夏韶宁又想到之前小选时三人入府时姚姨娘那般明晃晃地想要投靠自己,眉头便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她在心里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对着惜春道—— “派几个人盯着姚姨娘,没几日就要到王妃娘娘的预产期了,别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事儿才好。” 第一百二十一章 走水了 临近十月末,金州城的天儿也是渐渐寒冷了起来。 早些日子萧祈安便派张全和给夏韶宁送了好些厚料子,还有一块儿火狐皮,夏韶宁让兰芷瞧着给几个婢女们分了分,其余的便都准备送去针线房做今年的冬装。 “对了,那火狐皮匀点儿料子出来,给皎皎做顶帽子。”瞧着兰芷拿着料子正准备往针线房去,夏韶宁便对着她出声了。 “主子对二姑娘真好。”兰芷看了看夏韶宁的脸,见她脸颊上仍旧还有一条淡淡的疤痕,心中总觉得不痛快。 “谢姐姐这段时间总爱给我送东西,一会儿送些她做的糕点,一会儿又送些她绣的帕子。我给皎皎回点礼是应该的。” 夏韶宁听出了兰芷语气里的不开心,于是便耐着性子同她解释着。 “皎皎听见了没,姨姨要给你做帽帽啦!”两人正说着话,夏韶宁便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她笑着转过身来,果然瞧着谢庶妃带着二姑娘入了门来。 “姐姐现在来我这儿越来越娴熟了,倒是连让人通传都省了。”夏韶宁一边对着谢庶妃笑着,一边顺手就将二姑娘接了过来,“你都给皎皎吃什么了,怎么感觉又胖了不少?” “还不是你给皎皎挑的那两个乳母,一个赛一个的奶量大,皎皎平日里都喝不完。” 谢庶妃笑着睨了夏韶宁一眼,说话的语气却是十分骄傲,“能吃是福呢,咱们皎皎可是个健康孩子。” 听得谢庶妃的这番话,夏韶宁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前几日听蕙心说,二公子病了,姐姐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听到夏韶宁提起了二公子,谢庶妃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许是最近天气变冷了,带二公子的奶娘又不太尽心,二公子便害了风寒。王爷倒是也找大夫给二公子瞧了,只是毕竟不到周岁的孩子,许多药都用不了,所以这风寒也就一直反反复复好不了。” “这奶娘是有几个胆子,连府上的公子都敢不尽心照料了?”夏韶宁最听不得的就是孩子受苦的事情,于是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地重了起来。 “哎,你小点声。”瞧着夏韶宁这般生气的样子,谢庶妃急忙扯了扯她的手,“我听说那两个奶娘是王妃娘娘找来的,哪儿会真心听苏庶妃的话呢?” 夏韶宁还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了。 与此同时,海棠阁。 苏庶妃焦急地坐在二公子的床前,眼前的小人儿正满脸通红地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哭闹得厉害。 “大夫看了,药也喝了,为何总是这样反反复复地发热?”苏庶妃摸着二公子滚烫的额头,急得团团转。 “庶妃娘娘放宽心,小孩子生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您太紧张了些。” 这会儿说话的,是二公子的奶娘林嬷嬷。她坐在离二公子很远的椅子上,正没事人似的在喝茶。 “你……若不是你们两个不尽心,逸儿何至于要受这种苦?”听得那林嬷嬷不光不关心二公子的病情,还躲在一边说风凉话,苏庶妃气的“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面前的两个嬷嬷就骂了起来。 “你们明知道最近的天气不好,晚上带着逸儿睡觉的时候居然连窗子都不关!那呼呼的冷风半夜从窗子里钻进来,逸儿怎会不受风寒,他才七个来月啊!” “苏庶妃这话说得可不对啊,您若说二公子是因为奴婢们没关窗子才着了风寒的,那奴婢们也是一样这么睡觉的,怎得我们就没事儿呢?” 眼瞧着眼前的苏庶妃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另一个赵嬷嬷忍不住开口反驳了起来。 “你这刁奴简直强词夺理!你们多大年纪了?逸儿才多大?你们怎能拿自己同一个七个月大的孩子比呢?” 此时的苏庶妃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就冲到了那两个嬷嬷面前。顿了好大一会儿,她才咬牙对着两人道,“我这海棠阁庙小,容不得二位大佛,两位嬷嬷这便离开吧!” 林嬷嬷和赵嬷嬷一直觉得这苏庶妃是个面团般软和的性子,没想到今日这个面团般的人居然发了如此大的火,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有些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到最后到底是赵嬷嬷年纪大些,她稳了稳心思,居然对着苏庶妃笑了起来。 “奴婢和林嬷嬷是王妃娘娘请进府里给二公子当乳母的,如今娘娘没叫奴婢们离开,想来苏庶妃您也没这个权利吧?” 果然,听得赵嬷嬷提起王妃,苏庶妃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而也正是听到王妃这个词,苏庶妃的心里隐隐约约也生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这两个嬷嬷一开始刚来的时候倒是还算得上尽心,可是随着王妃娘娘的肚子越来越大,这两人却肉眼可见地对二公子开始敷衍了起来。 寻常人或许不会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可是苏庶妃的心思一向就比一般人细腻,她总觉得其中或许有那么些猫腻。 自从她生下二公子以后,的确是处处仰仗着王妃,可是随着二公子一日一日长大,她的心思倒是与往常不同了。 “你们少拿王妃娘娘来压我!眼瞧着娘娘不日就要生产了,我才不会因着你们这两个刁奴去惊扰王妃娘娘!” 心中的猜测暂时不提,如今的苏庶妃当然断不会因为这两个嬷嬷的事情去打扰王妃。 不说别的,若是王妃因着她的话影响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有三条命都赔不起! “那奴婢们可就不走了!大不了等王妃娘娘生完孩子再定夺了!” 听得苏庶妃的话,林嬷嬷和赵嬷嬷便放心地坐了下来。 “你们……你们!” 这厢的苏庶妃被眼前两个嬷嬷气得够呛,正懊恼地抱着二公子在原地走来走去,却忽然闻到了一阵烟熏的味道。 她心中一滞,抱着孩子正要往外头走,猛然瞧见自己的贴身婢女墨韵满脸惊慌地从外头发疯一样地跑了进来。 “主子!不好了!主屋后头的后罩房走水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人都去哪儿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了?” 苏庶妃焦急地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脸上已经被烟熏得发黑的墨韵,吓得差一点就跌坐到了地上。 谁知还没等墨韵开口,一旁的林嬷嬷和赵嬷嬷便如同屁股着火一般一把就往门口冲了出去! 她们两个跑的速度很快,苏庶妃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主屋的门却被两人顺手关了起来! “糟了!这门让那两个刁奴从外头给关上了……” 眼瞧着两人风一般地跑了出去,墨韵立刻转身去开门,谁知道主屋的门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从里面打开了。 后罩房就在主屋的后面,这个时候浓烟和大火已经蔓延到了主屋的侧面,苏庶妃甚至已经看到那滚滚大火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仿佛瞬间就要将她们吞噬了。 “有人吗?有人没有!走水了!快来人啊!” 这会儿的苏庶妃仍旧将二公子死死都搂在怀里,只是如今的主屋早就已经被火焰包围了起来,她只能拼命地站在窗口朝着外头喊救命。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这个时候的海棠阁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明明火烧得这样大,却没有一个人冲过来救火。 这时候的苏庶妃,心中瞬间感到绝望起来。 难道,这就是她和她儿子最终的命运吗? …… “你们瞧,海棠阁那边怎么起了那么大的烟?” 夏韶宁正在屋子里同谢庶妃说话,冷不防忽然瞧见海棠阁方向冒出了一股浓浓的黑烟。 她心中一跳,立马跑到院子里往海棠阁那边看去,果然瞧见这会儿的海棠阁上方早已经是火光冲天了! “不好,海棠阁走水了!”几乎是瞬间,夏韶宁便立刻判断出海棠阁一定是走水了,于是她转过身来对着几个婢女吩咐道,“蕙心留下看院子,其他人把府里的下人家丁都找来,立刻去海棠阁灭火!” 几个婢女立刻应了,夏韶宁便立刻转身往海棠阁跑去。 “火那么大,你去做什么?你不怕被烧死?” 眼见着夏韶宁要冲出去,谢庶妃立刻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姐姐放心,我不进去,但是我得去那儿盯着下人救火。” 看着谢庶妃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夏韶宁便朝着她露出了一丝安慰的神情。 “如今府里是我在管事,府里走水了,无论如何我都得去看看的。”夏韶敏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又拉着谢庶妃的手道,“谢姐姐就不必去了,你若是有空……帮我去莲心院陪着王妃娘娘吧!这火烧得这样大,可别把王妃吓着了!” 夏韶宁说完这番话,也不得谢庶妃回答她,转头就往海棠阁去了。 “星罗陪我去一趟莲心院,云织把皎皎带回晚香阁去!” 看着夏韶宁分身乏术的样子,谢庶妃便也决定要帮着她做点什么。 且说夏韶宁快速赶到海棠阁的时候,院子里的火已经烧得很大了。 兰芷早就带着惜春和含秋把府里能叫来的家丁们都叫来救火了,这会儿海棠阁到处都是忙碌不堪的样子。 “苏庶妃和二公子呢?”夏韶宁将在场的所有人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都没瞧见苏庶妃和二公子的身影,她心中瞬间变得不安起来。 “求夏侧妃救救我家庶妃和二公子,她们……她们都还在主屋里没出来呢!” 听得夏韶宁的问话,已经被烟熏得满脸黢黑的纸香一把就跪倒在了夏韶宁面前。 “里头有人为什么不早说?!”看着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纸香,夏韶宁气坏了。 她怒气冲冲地横了一眼纸香,站在原地略略思考了一会儿,便冲到不远处的东厢房里拿出了一床被子,又从一个家丁的手里接过一桶水泼到了被子上。 “披着这床被子,去主屋里把苏庶妃和二公子救出来!若是主子们没事,我做主赏你一年的月钱!”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将那床打湿的被子披到了那个刚刚提着水的家丁的身上。 那家丁听得夏韶宁的话,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不料夏韶宁根本没给他反驳的机会。 她看着那家丁,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对他道,“海棠阁起火,两位主子都被困在主屋里出不来,你们做下人的居然不想着第一时间去救主子!若是主子们没事便算了,若是苏庶妃和二公子出了什么事儿,你以为王爷会放过你吗?” 夏韶宁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放得很轻,但是一字一句全都落到了那海棠阁家丁的耳朵里,他忍不住就打了个寒战。 在心里做了一番巨大的斗争,最后,那家丁还是披着被子咬着牙一头冲进了主屋里。 这会儿主屋里的苏庶妃和二公子早就已经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了,只留身体素质尚好的墨韵还残存着一丝理智。 她本能地将苏庶妃和二公子护在怀里,尽量不让那些烧着的横梁砸到两人的身上。 就在墨韵也快撑不住的时候,“哐当”一声,主屋的门被撞了开来,那披着湿被子的家丁一把冲到了苏庶妃的身边。 “墨韵姐姐快抱着二公子,我扶着苏庶妃,咱们裹着这湿被子冲出去!” 那家丁一边说,一边快速将被子披到了马上就快晕过去的苏庶妃身上。 三个人抱着二公子就这样就着一床被子从火海里冲了出来! 眼见着苏庶妃和二公子被救了出来,夏韶宁立刻冲到了二人的身边,见到的却是已经昏迷不醒的两人。 这会儿的墨韵也就只剩下了一口气,她努力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脸焦急的夏韶宁。 “夏侧妃娘娘……二公子的两个奶娘……有问题……” 墨韵拉着夏韶宁的手,留下这句话以后,就彻底晕了过去。 “惜春,去找大夫,快!” 看着三个人就这样昏了过去,夏韶宁便立刻转身对着惜春吩咐道。 谁知道这厢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便瞧见王妃身边的白露着急忙慌地朝着夏韶宁小跑了过来。 “夏侧妃,我们王妃听得海棠阁着火的事情给吓着了!如今已经见红了,怕是……要生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家欢喜 “兰芷,这里先交给你,你务必要盯着大夫好好的给苏庶妃和二公子看诊,有任何事情及时来报!” 听得王妃要生了,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夏韶宁瞬间又紧张了起来。她匆忙将海棠阁的事情交代给了兰芷,便跟着白露往莲心院去了。 夏韶宁赶到莲心院的时候,谢庶妃已经将王妃送到早已布置好的产房去了。眼见着夏韶宁急匆匆地赶来,谢庶妃便立刻拉住了她。 “王妃怎么样了?”夏韶宁反握住谢庶妃的手,语气里有些疑惑,“这还有三五天才到预产期呢,早些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好端端的就见红了?” “夏妹妹你听我说。”瞧着周围的下人们都在忙着王妃生产的事情,谢庶妃便偷偷将夏韶宁拉到了一边,“王妃身边的翠岚,有问题。” 听得这话,夏韶宁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来,对上的就是谢庶妃那双严肃的眼睛。 “你也知道,临近生产的妇人心神本就容易不安,王妃与苏庶妃的关系一直很好,所以海棠阁走水的事情我们都瞒着王妃。” “可是正当我在陪着王妃说闲话的时候,那翠岚却忽然冲进来对着王妃说着海棠阁走水了,苏庶妃和二公子生死未卜。王妃一着急,这才会见红了!” 谢庶妃这话刚一说完,夏韶宁耳边就传来了王妃那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听那声音,似乎产房内的情况不太妙。 “我知道了。”夏韶宁对着谢庶妃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对着含秋道,“盯着翠岚!”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产房内王妃的呻吟声越来越大,谢庶妃心里忽然也没底了。 说起来她如今倒是有些后悔了,如果她知道今日来莲心院会碰上王妃生产,她打死都不会来。 这万一王妃和小世子有个三长两短,谁知道王爷到时候会不会怪罪她? “姐姐别怕,今日是我让你来陪王妃的,若是有事儿,我去王爷面前担着。” 谢庶妃面前的神情太过纠结,只一眼夏韶宁就明白了她在担心什么,于是立刻对着她安慰道。 “我不是怕……只是,哎,算了。”纠结了半天,谢庶妃到底什么也没说。 最后只是忽然想起什么般又对夏韶宁道,“知道你忙不过来,我让星罗去通知王爷了,想来王爷一会儿该赶回来了。” 听得谢庶妃的话,夏韶宁略带感激地对着她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便继续在院子里等着了。 不多一会儿,后院中的其他人听闻王妃要生了,便也统统聚集到了莲心院外,都想要进去看看王妃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只是这会儿的夏韶宁却让含秋搬了把椅子,端端正正地守在了莲心院进门的地方。 “夏侧妃坐在这干什么,莲心院没了门房也不至于让你一个侧妃在这守门吧?” 吴姨娘是第一个到的,她正准备往莲心院走,却瞧见夏韶宁和个门神一样正守在门口。她想往里走一步,却直接被夏韶宁拦住了。 “王妃正在生孩子,无关人员就不必进去了。” 夏韶宁面无表情地看了吴姨娘一眼,冷冰冰地吐出这句话,便不再言语了。 “夏姐姐这派头倒是摆得挺大呢,王妃生孩子,咱们身为妾室去瞧瞧都不行了?” 许侧妃紧随着吴姨娘的身后也来了,她刚靠近院门,便听得夏韶宁这番话,忍不住有些不满。 “你们对我有任何意见,大可以等王妃生完孩子以后亲自去找王爷告状。只要我当了贤王府的代管家一天,那这府里所有的事情我都得管!王妃生孩子需要一个良好的环境,今日除了王爷,任何人来我都不会放进去的!” 夏韶宁直接无视了吴姨娘和许侧妃的话,仍旧牢牢地把着莲心院的门,不许任何人进去。 “你们若是闲得无聊,就回自己院子里待着,别一个个杵在这儿没事儿找事儿!” 说话间,萧祈安得了星罗传来的消息便也赶回了府里,回来的路上他也听张全和说了一嘴海棠阁走水的事情。 他心中正觉得烦闷,就听到许侧妃和吴姨娘站在莲心院门口给夏韶宁找事,于是他这会儿说话的语气也就显得特别不好。 “张全和,你去海棠阁瞧瞧苏庶妃和二公子怎么样了,我先去看看王妃,晚些时候再去一趟海棠阁。” 萧祈安对着张全和吩咐了一声,随后走到夏韶宁的身边握了握她的手,见她的脸色也不太好,于是拉着她就往莲心院去了。 全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 “行了吧,王爷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我要是你们我就不在这丢人现眼!” 眼瞧着萧祈安拉着夏韶宁进去,谢庶妃的眼神在其他人身上转了转,转过身来就带着星罗离开了。 想来这个时候不管是王爷还是王妃,应该都不会想要见到她们这些妾室的吧。 除了夏韶宁,因为,她是个例外。 萧祈安拉着夏韶宁走到了产房门口,听得王妃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声,他也觉得心烦不已。 “您要是不放心,就进去看看。” 瞧着萧祈安这副样子,夏韶宁便走到门边准备开门让他进去。只不过她的手还没碰到门,就被萧祈安拉住了。 “我就在这门口等着吧,不进去了,这不合规矩。”萧祈安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夏韶宁,“一下子出了这么多事,你是不是也吓着了?” “吓着倒是没有,就是有点忙。” 回想起今日从早晨起床就没停下来的自己,夏韶宁这才觉得身上有点酸痛。 “我从来不知道你能把事情处理得这么好。”回想起自己回府以后张全和同他说的那些话,他也从心底对夏韶宁刮目相看起来。 “妾会的事情多着呢,只要爷的奖励给得够,妾什么都能替您做好!”听得萧祈安这番夸奖的话,夏韶宁也忍不住笑了。 “是不是又想要铺子了,我看看你还有什么铺子是没有的。” “铺子就不要了,妾看上了京郊您另外一座别院,您看……” “你这丫头……” ……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而也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缓解紧张气氛的时候,产房内却忽然传出了一阵响亮的哭声! 不一会儿,接生嬷嬷就抱着一个红色的襁褓从产房内喜气洋洋地走了出来。 “恭喜贤王殿下,王妃娘娘诞下小公子,母子平安!”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家愁 看着眼前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夏韶宁的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不管大人之间有什么仇怨,夏韶宁始终觉得都不该累及孩子们。 “好好照顾王妃和三公子,我去海棠阁看看。” 萧祈安看了一眼襁褓中睡得香甜的三公子,对着接生嬷嬷嘱咐了一句,便转过头来对着夏韶宁问道,“你同我一起去吗?” “爷不去里头看看王妃吗?”夏韶宁踮起脚往产房里看了看,有些犹豫地问了萧祈安一声。 “不了,知道母子平安就好了,我还是得去海棠阁瞧瞧那儿到底烧成什么样了。” 萧祈安按了按额头,抬脚就往海棠阁方向走去了。 “你继续留在这儿,帮我盯着翠岚,有什么情况及时来报。”夏韶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小声叮嘱了一番含秋,便也跟着萧祈安一道往海棠阁去了。 而这时候的海棠阁里,到处都是一幅愁云惨雾的样子。 也不知道后罩房的火为何会烧得这样大,整个主屋加上两边的厢房连同主屋后头的后罩房此时都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 然而仅仅是屋子被烧了都不是什么最要紧的事,这会儿的二公子,情况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严重许多。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庶妃到底是大人,大夫给她针灸再加上喝下一副药以后她便已经醒了过来,虽然精神算不得好,但是也没什么很大的问题了。 只是当她听到大夫同萧祈安说的话以后,惊得差一点又晕了过去。 “回庶妃的话,二公子因为年纪尚小,又吸入了过多的烟,以后说话可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大夫对着苏庶妃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 “逸儿才不到八个月,怎么……怎么会这样?!” 大夫的话如同一根针一般扎在了苏庶妃的心上,她看着躺在床上正安安静静睡着的二公子,眼泪便忍不住夺眶而出。 “王爷!好端端的为何海棠阁会起火?!”眼见着萧祈安不说话,满脸是泪的苏庶妃立刻站起身来,红着双眼死死盯着一旁的夏韶宁。 “自王妃娘娘将管家的事情交给夏侧妃以后,这府中大事小情都是夏侧妃在管。妾的院子里无端端地起火,这难道不是夏侧妃管理不善导致的吗?!而且……” 说到这儿,苏庶妃似乎在心里犹豫了好一会儿,随即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又对着萧祈安道,“妾觉得王妃娘娘给逸儿找的那两个奶娘很有问题!当时若不是她们两个从外头将主屋的门锁上了,妾何至于没办法带着逸儿离开呢?” 夏韶宁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孩子失去了往常那般冷静的苏庶妃,到底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苏氏,你可知道若不是夏侧妃及时发现海棠阁起火,让她的婢女去找家丁们来救火,如今你和逸儿有没有命躺在这里还两说呢!” 听得苏庶妃这般近乎发疯的攀咬,萧祈安的脸色显得更差了。 “至于那两个奶娘,我已经让裴言把她们关起来了,至于她们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我自然会去审。” “逸儿受伤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儿子受伤就随意去揣测他人。我断案从来讲究证据,而不是你或者任何人的猜测,你可明白?” 萧祈安这话说得慢条斯理,但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到了点子上。直说得刚刚还满脸愤恨的苏庶妃也说不出话来了。 “海棠阁烧成这样暂时也住不了了,张全和,你带人去把碧水云居收拾一下,让苏庶妃带着二公子还有下人们暂时住进去吧。” 说到这儿,萧祈安又转过头来语气和善地对着大夫道,“齐大夫,还要劳烦您在府里待上一段时间了。无论如何,孩子还那么小,如果可以,还是尽量将他的病治好吧。” “小的明白。”听得萧祈安的话,齐大夫立刻对着他拱了拱手,表示自己一定尽力。 “你累了,回浅月居去休息吧,旁的事我自会去处理。” 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萧祈安便瞧见一旁的夏韶宁颇有些恹恹的样子,于是对着她出声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倒是也不想同萧祈安客气了,听得他这么说了,她便朝着萧祈安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回到浅月居好一会儿了,夏韶宁这才慢慢地缓了过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她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主子辛苦了,吃点东西吧。”她刚坐定,蕙心便端了个托盘摆到了她面前的桌上。 “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奴婢让王厨娘准备了些清淡开胃的小菜和小点心,你配着粥吃点吧。” “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看着蕙心那张温柔的脸,夏韶宁这会儿才觉得心中实在烦闷。 “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苏庶妃也是气急了,这才口不择言罢了。” 早些时候惜春回到浅月居,就已经把在海棠阁发生的时候说给大家听了。浅月居的众人都觉得苏庶妃把海棠阁走水的事情莫名怪到主子身上简直是有些不可理喻。 “我不是怪苏庶妃在爷的面前告我的状,我只是觉得为何不管我如何努力想要护着这府里的孩子们,好像都没有用。” 齐大夫的话好像还在夏韶宁耳边回响,别说是苏庶妃了,就算是她也有些不能接受一个不过七个来月的孩子以后说话都会困难。 “这与你有何关系?若是要怪,我这个做父亲的责任不是更大吗?” 没等蕙心开口回答,夏韶宁便听得耳边响起了一阵熟悉的男声,她回过头,果然看见萧祈安正倚着门看着她。 “妾只是不明白为何总有人要对府里的孩子们下手,不管大人之间有何恩恩怨怨,孩子总是无辜的。” 夏韶宁并没有起身,她只是依旧坐在椅子上,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好。 “不是你说的吗?人总是自私的,不管是谁,遇到了与自己利益相关的事情,总能做出一些非常人所能理解的事情。” 萧祈安叹了一口气,还是主动走到夏韶宁的身前将她揽进了怀里。 “你不必自责,我会去查。事情闹得这样大,我总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第一百二十五章 添添喜气 因为查案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所以海棠阁走水的事情还是暂时被搁置了下来。 夏韶宁忙了一整天,当天晚上也没怎么休息好,第二日下午又被王妃叫去了莲心院。 虽然王妃是受到惊吓后艰难产下三公子的,但是因着王妃身体底子好,孕后期又卸下了管家的事务一门心思养胎,这会儿子看上去精神头倒是不错的样子。 “昨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真的多亏你了。”眼见着夏韶宁入了内间,王妃便用略带抱歉的口吻对着她道,“说起来这本都是我的事,如今却麻烦你去做了。” “说实话,妾是觉着有些累了,如今只等着王妃娘娘做好月子就将这管家的事情交还给娘娘了。”夏韶宁低下头来,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 话说她的这番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她这代管家满打满算当了不到五个月,真是什么样的事情都给她遇上了,这会儿的她还真是觉得有点累了。 很显然王妃没想过夏韶宁当着她的面说起话来都这么直接,于是便也只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知道夏妹妹累了,只是如今有件事儿还是得你来操持。”顿了好一会儿,王妃便又对着夏韶宁出声了。 “今日早些时候王爷来看我,他同我提了一句三公子洗三宴的事情。我是想着海棠阁出了那件事儿,二公子如今又是那个样子,所以本也就不准备大办了。” “只是王爷却说咱们贤王府许久没办喜事了,正好借着三公子洗三的名头办一场宴会,也算是给咱们府上添些喜气。” 说到这儿,王妃的目光又落回了夏韶宁的身上。 “只是如今我刚生完到底还动不得,所以三公子洗三宴的事情还是要麻烦你了。” 其实夏韶宁来莲心院之前就猜到了王妃是因为三公子洗三宴的事情找她来的,所以这会儿听得王妃的话,她倒是没有觉得很吃惊。 毕竟她当初也答应了长乐公主,要借着这次的洗三宴让她与二哥好好聊一聊的。 如今正好王妃同她提起了这件事儿,那倒是省得她再去另找由头向王妃报备了。 “麻烦倒是算不上,只是妾还有件事儿要向王妃娘娘报备。” 夏韶宁对着王妃福了福身子道,“前段时间妾入宫陪伴长乐公主,便答应三公子洗三的时候要邀请公主来府上玩儿。而刚好妾也许久没见娘家人了,便也想邀请妾娘家人来府上聚一聚,也好沾一沾三公子的喜气。” “这都是小事儿,你决定就好。”王妃本以为夏韶宁会借着这个机会向自己提什么无理的要求,没想到她居然只提了这么两点小事,当下就直接答应了她。 “谢王妃,妾一定会将三公子的洗三宴办好的。”听得王妃如此爽快地答应了自己,夏韶宁心头的郁结也消散了不少。 不管怎么样,若是能促成长乐公主和二哥的婚事,也算是好事一桩了。 *** 景福宫。 收到夏韶宁送来的邀帖的时候,长乐公主正陪着宜淑妃在景福宫的小花园里喝茶。 她接过宫女递来的帖子看了又看,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我真不知道你这丫头怎么想的,要我说,就依着你父皇直接一道赐婚圣旨下到夏府去就是了,还怕那夏明博不从不成?” 看着眼前的长乐公主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宜淑妃也忍不住揶揄了她一句。 “那怎么行?”听得宜淑妃的话,长乐公主立刻反驳道,“那话本子上都说了,男女之间要两情相悦才好!我要他是真的喜欢我才答应做我的驸马,而不是因为他要顾及父皇的圣旨和我的公主身份。” “行行行,反正你父皇宠着你,你要做什么他都依着你。那你就趁着这次的机会好好同你那夏大人聊一聊,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宜淑妃本就说不过长乐公主,被她一个呛声,便彻底的败下阵来。 她扶着宫女的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转身还一边不住地喃喃着,“女大不中留,不中留啊!” “母妃你说什么呢!我还没嫁人呢!” …… 与此同时,夏府。 这会儿的夏明博手里不仅拿着贤王府送来的邀帖,还有夏韶宁写给他的一封信。 他认认真真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知为何,自己的脸也无端端地红了起来。 “这都快十一月了,天儿也不热啊,二弟的脸怎么红成这样?”长嫂柳氏看了看眼前的夏明博,忍不住笑了起来。 “咱们明博可真是走了好运了,谁能想到他能被长乐公主看上呢!”郝氏一把将夏韶宁写给夏明博的信抢过来看了看,那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哎,早些年你母亲要给你说亲事,你是怎么都不愿意,这会儿好了,怎么就给公主看上了!” 夏宽不像郝氏那般头脑简单,他只要一想到自家这个直来直去性子的二儿子要给圣上最宠爱的长乐公主当驸马,他心中总觉得不安。 “父亲别急,宁妹妹不是在信上说了吗?这长乐公主同前头那几位公主都不一样,她的性子倒是同二弟很像。” 眼见着夏宽又是一副仿佛天要塌了的样子,夏明朗便急忙出声对着他安慰了起来。 “话是这么说,只是皇家的驸马哪儿有那么好当的呢?”夏宽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父亲别急,既然圣上没有直接下赐婚圣旨到咱们府上,而是让儿子借着贤王三公子洗三的宴会好好同长乐公主聊一聊,这就说明这长乐公主……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想到不久前四皇子特意将自己召到四皇子府,对着他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从对朝廷如今政事的看法到他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四皇子倒是事无巨细地问了个遍。 这会儿的夏明博才明白四皇子与他这番长谈的用意是什么。 这两兄妹……倒是不像一般皇室之人那样的强势和霸道。 “总之不管怎么样,决定权都在你的手上,成或者不成,都由你决定。” 夏宽看了看眼前已经二十岁的二儿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用顾及夏府,也不用顾及别的,你只要考虑你自己就成。”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态渐渐转变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三公子洗三宴那天。 夏韶宁严格按照萧祈安的想法,在不违反规矩的前提下隆重地筹办了这场洗三宴。 因着夏韶宁提了想要邀请自己的娘家人,所以到最后萧祈安更是大手一挥,直接允许后院里所有的庶妃侍妾们都可以邀请自己的娘家人来。 这倒是让那些许久都没与自己娘家人相见的女人们高兴坏了。 而因为邀请了长乐公主,萧祈安便直接给所有的皇子以及出嫁的公主们的府上都下了邀帖,只要有空的,都欢迎来参加三公子的洗三宴。 所以到了洗三宴的当天,贤王府当真是门庭若市。 瞧着这般热闹的景象,最高兴的莫过于王妃了。她本来还想着夏韶宁在这件事上会不会只是嘴上敷衍她,如今看来她倒是真的用心了。 只是她哪里知道夏韶宁筹备这场宴会的目的,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韶宁姐姐!” 这厢的夏韶宁正忙着待客,却见长乐公主又像一只小蝴蝶一般一下子就“飞”到了她的身边,本觉得有些累的夏韶宁瞬间觉得心中明快了起来。 或许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些人,能轻而易举地让身边的人感觉到温暖和快乐。 “给长乐公主请安。” 夏府众人此时正在同夏韶宁闲聊,便瞧见长乐公主欢欢喜喜地走了过来,于是便急忙站起身来对着她行礼。 夏明博站在夏宽的身后,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貌美得宠的长乐公主。 他悄悄地抬起头来,细细端详起了眼前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子,不知为何,他的嘴角忽然也扬了起来。 明明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但是看着她的笑容,自己心里仿佛就被填得满满的。 “嗯,都起来吧!”这会儿的长乐公主也在偷偷观察着夏明博,两个人的目光不小心碰到了一块儿,又迅速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将目光挪开。 长乐公主的脸又红了起来。 这会儿的夏韶宁早就察觉到了面前两人的不正常,她忍不住轻笑一声,心中瞬间了然。 “贤王府小花园的花儿开得极好,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夏韶宁上前拉住长乐公主的手,转过身来又瞥了一眼夏明博,“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花园那边还有些东西要拿,这会儿子我走不开,就麻烦二哥去帮我拿一下了。” 夏韶宁的话一出口,夏府众人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韶宁姐姐……”听得夏韶宁的话,长乐公主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她的手,却被夏韶宁反过手来拍了拍。 她轻轻伏在长乐公主的耳边,小声对着她道,“瞧我二哥今日的样子,他对你也有意,你们好好聊聊!” 话毕,两人都点了点头,就往花园方向去了。 办成了今日最重要的事情,这会儿的夏韶宁才终于闲了下来,能坐下来同家里人好好聊聊天了。 “我刚刚瞧见三公子了,才出生三天的小娃娃,就长得那般白白胖胖的,看起来可真稀罕人。” 郝氏往王妃娘家人的方向看了看,便瞧见人人瞧见三公子都笑得十分的开心,心中忽然觉得有点酸酸的。 “这王妃生了嫡子,若是没什么意外,贤王殿下要向圣上请封世子了吧?”说到这儿,郝氏抓过夏韶宁的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宁儿进府都快两年了,怎么肚子也没个好消息?王妃都两个孩子了,那地位可真是稳如泰山,你说你在这贤王府的日子可该怎么过啊?” 郝氏这话若是放在以前,夏府的其他人听到了都要说她一句心急。可是如今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这贤王眼见着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很多事情大家都已经开始心照不宣了。 “宁儿,你母亲这话其实说得也有道理。”听得郝氏的担忧,祖母赵氏便也皱了皱眉头。 “祖母瞧着你也不是不喜欢孩子的样子,为何一直迟迟未曾有孕呢?是你不想要,还是……身子有问题?” 赵氏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放得很低,她可不想让其他人听了去。 “祖母母亲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 看着两人满脸真心实意地担心着自己,夏韶宁心中便也觉得妥帖。 说起来,其实过了这么久,她心中对孩子的想法也有所改变了。 从前是因为不确定萧祈安到底能不能当个好父亲,以及自己在这贤王府里地位确实不太稳,所以她才一直不考虑要孩子。 可是也许是因为年纪渐长,也因为萧祈安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从今年开始夏韶宁明显感觉到了萧祈安对这几个孩子都上心了许多。 就说皎皎的亲生母亲做了那样多的错事,萧祈安也丝毫没有因为这个影响到他对皎皎的关心,夏韶宁就觉得这男人是真的变了。 如今自己与王妃早就已经在暗地里达成了共识,且自己对王妃与三公子都有着救命之恩。就算念着这一点,王妃总要护着她一些。 而萧祈安也并没有因为新人进府就对她失了新鲜感,相反的,因为在一块儿的时间久了,渐渐地两个人之间倒是多了许多的默契。 就比如夏韶宁知道萧祈安其实是有些挑食的,所以每当萧祈安来她这里吃饭,她总要亲自下厨做他爱吃的菜。 比如萧祈安也知道夏韶宁一到了冬天就浑身冰凉,所以如果不是公务实在繁忙,冬天的夜晚他总会陪着夏韶宁睡觉。 虽然如今的夏韶宁仍旧不觉得自己对萧祈安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但是抛开这些感情只谈家人的陪伴,她觉得萧祈安在她心里是合格了。 想到这里,夏韶宁忽然就觉得,或许生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也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你心中有数就好,只要……只要不是身体原因,能尽量早些生个孩子也是好事。” 赵氏坐到了夏韶宁的身边,拉过了她另外一只手,语重心长地对着她又道,“祖母与你父亲总是这么想,只要你们几个孩子好好的就好,不必总顾着家里,家里一切都好着呢!” 明明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可是这话从赵氏嘴里说出来又入了夏韶宁的耳朵里,她的眼眶却莫名红了起来。 原来,被人记挂着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情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关于孩子和教育理念 忙碌了一整天,等到将府中所有客人送走以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临走的时候夏韶宁特意将长乐公主拉住,问了问她今日与夏明博相处得如何。 只是长乐公主从头到尾一直都在笑,无论夏韶宁问她什么她都只是一味的点头。于是夏韶宁心里也就明白了。 想来这件婚事,也就等着圣上的一纸赐婚圣旨了。 浅月居。 “主子今日可是真的累着了。”眼见着从入了内间以后夏韶宁便直接歪在暖座上一句话都不说,惜春便自然而然地走到夏韶宁的身前帮她按摩起来。 “也就是您将这府里每个人的事情都当作自己的事情去忙。”兰芷一边说着,一边端了一盆洗脚水来准备伺候夏韶宁泡脚。 “这府里给我吃给我穿,王爷还时不时补贴我能生钱的铺子,我用点心在这些事儿上,也是应该的。” 夏韶宁将酸软的双脚放进了装满热水的泡脚盆了,瞬间觉得满身的疲惫都被驱散了。 “主子,该喝药了。”这厢的夏韶宁正在兰芷的服侍下泡脚,便见着辛夷端着一碗药从外头走了进来。 因为炮制药丸的工序有些复杂,所以当夏韶宁不出门的时候,辛夷都是煎药给她喝的,那药丸就留着紧急情况的时候再拿出来服用。 夏韶宁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脑海中忽然想起了白日里祖母与母亲对她说的话,刚准备伸出去端碗的手不知不觉就停住了。 “您怎么了?是药太烫了吗?”辛夷看着夏韶宁这般反常的样子,便将药倒了一点在自己的手背上,这才有些不解道,“也不烫啊。” “药不烫,只是……我不想再喝了。”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直接就将那碗药倒进了洗脚盆里。 “您……您这是想通了?”眼见着夏韶宁这番举动,屋子里的婢女们便有些吃惊的都聚集到了她的身边。 “在这个世界上多一个与我血脉相通的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夏韶宁接过了兰芷递来的擦脚布擦了擦脚,又将脚放进了暖座的垫子下面。 “您能自己想通,这可真是太好了!”听得夏韶宁的话,最高兴的莫过于兰芷了。 她有些激动地伏在夏韶宁的脚边,不住地对着她道—— “不说别的,您就看看谢庶妃,这二姑娘……,王爷也还总惦记着去晚香阁瞧瞧她呢!在这王府后院,有了孩子才算是有了依靠啊!” “我的孩子不用成为谁的依靠,她只是她自己,我只希望她能健康快乐地长大就好了。”夏韶宁并不赞同兰芷说的话,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啪啪啪……” 夏韶宁的话刚说完,便听得外间传来了一阵鼓掌的声音。众人一回头,才瞧着萧祈安不知何时来了浅月居。 “爷什么时候来的?”看着萧祈安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夏韶宁心中忽然一滞——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药的事情。 “刚来,就听到你说希望孩子健康快乐长大就行了。”萧祈安接过夏韶宁手中的烤栗子,自然而然地就开始给她剥起栗子皮来。 众婢女见状,便一个个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内间。 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萧祈安有多希望自己能生下一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若是被他知道自己一直在偷偷服用避孕药,天知道他会有多生气。 “您不觉得妾没出息?”夏韶宁伸过头去一口就吃掉了萧祈安给她剥的烤栗子。 “大姑娘才三岁,王妃就请了女先生来府里教她琴棋书画了。还有大公子,不过两岁多的年纪,唐侧妃就开始教他背三字经了。” “这些东西,早学晚学有什么区别。”听得夏韶宁提起他的两个孩子,萧祈安倒是有些不以为意。 “孩子开心的日子就那么几年,等开始念书以后,快乐就不属于他们了。”萧祈安顿了顿,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把将夏韶宁搂进了怀里。 “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母妃就总是耳提面命地告诉我要努力读书父皇才会喜欢我,所以我记忆里的童年,并不快乐。” “别的皇子四岁才去崇文馆上课,我母妃望子成龙,三岁上就将我送去了。” “三岁就去崇文馆?您能听得懂先生们在说什么吗?”夏韶宁想到那日她陪着长乐公主在崇文馆听的那些课,忽然之间又觉得头疼了。 “听不懂啊,三岁的孩子提笔写字都困难,我又不是什么很聪明的神童,哪儿能听得懂先生们说的那些之乎者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萧祈安在夏韶宁的面前就习惯用最真实的样子面对她了。所以说起自己小时候的困难,他丝毫不觉得丢脸。 “就因为我听不懂,所以瑞王便总是带着我上头的那几个皇兄嘲笑我、孤立我,说我是蠢猪是笨蛋。太子见了也不管,还明里暗里说我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同他们一道在崇文馆上课。” “所以……您从小就与太子和瑞王不对付了?”夏韶宁看了看面色平静的萧祈安,这才明白了他们兄弟之间的龃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说这个了,我今日想同你说的也不是这些。”虽然嘴上说着已经不在乎从前的那些事情了,但是真的谈论到这个问题,萧祈安始终还是不愿意多说。 “妾明白,妾的想法其实同爷是一样的。”夏韶宁这个人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她从来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别人不愿意说的事情,她向来不会深问。 “哦,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想法?”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倒是来了兴趣。 “其实很简单啊,不就是什么年纪做什么事吗?”夏韶宁直接将这个问题简化成了一句话,“孩子还小的时候就让他们好好玩,等到该学习的时候自然什么都能学会了。”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狡黠地看了一眼萧祈安,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自信满满的神情。 “再说就凭着您与妾的智商,咱们的孩子,一定是最聪明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都是王妃指使的 “你这话说的,还真是深得我心。”看着夏韶宁一副雄心壮志地样子,萧祈安忍不住就捏了捏她的脸。 他贼兮兮地盯着夏韶宁看了好一会儿,一把就将她反身压在了暖座上。 “爷……这儿是不是太小了……”夏韶宁被萧祈安压在暖座上,心中想着这男人的精力可是真好啊。 自己忙了一天了这会儿只想睡觉,他倒是还有心情做这事儿。 “小不小的,也不妨碍你享受啊。”萧祈安眯了眯眼睛,一把就咬住了夏韶宁的嘴唇,厮磨了好一会儿,这才用那低沉的声音对着她道,“不是想要孩子了吗?不做这事儿哪来的孩子?” “那……您说实话,最近有没有去别的姐妹那儿?” 想到前世在某本书上看到过,说如果想要生出聪明的孩子,男人就不能来的频繁了,得保持精力才行。 虽然知道在做这事儿的时候提这个似乎有些扫兴,但是本着优生优育的精神,夏韶宁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这丫头,这个时候了还问这些!” 听得夏韶宁的问话,萧祈安惩罚似的又在她的肩膀上咬了一口,随即从上到下将她亲吻了一遍,这才对着已经有些晕晕乎乎的夏韶宁道,“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有没有去别的女人那儿!” …… 那一夜,安静了很久的浅月居动静闹得那叫一个大,站在门口伺候的婢女们第一次希望自己若是个聋子就好了。 听得这屋子里的动静,几个婢女心里也忍不住想着,这主子和王爷……花样还真叫一个多啊! *** 第二日的萧祈安并早起去上值,因为他今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夏韶宁从萧祈安的怀里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听得萧祈安对着她道,“三公子的洗三宴也结束了,是时候去审一审那两个被关起来的奶娘了。” 他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夏韶宁,随即道,“宁儿要跟我一块儿吗?” 萧祈安这番话一出,本来还困的不行的夏韶宁,脑子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当然要去!”夏韶宁一个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转过身来就对着门外喊道,“兰芷,蕙心,进来给我梳洗,我今日有要紧的事儿要去做!” 贤王府一间堆满杂物的房间里。 夏韶宁面无表情地站在萧祈安的身后,眼前的林嬷嬷和赵嬷嬷被堵着嘴绑着双手跪在地上。 那日海棠阁走水,这两人本想趁乱逃跑的,哪知道被赶回来的裴言逮了个正着,反手就将她们两人绑了丢进了杂物房里。 萧祈安冷着脸一步步走到了两人眼前,伸出手来将她们嘴里塞着的白布给取了下来。 “说说吧,到底为了什么要这样置苏庶妃和二公子于死地?” 那头的林嬷嬷和赵嬷嬷被拿了嘴里的东西,先是大口的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这才对着萧祈安“哐哐哐”磕了三个头。 “求王爷饶命了,这一切都是王妃娘娘指使奴婢们做的!不然就是给奴婢们十个胆子,奴婢们也不敢害府里的公子啊!” 这会儿说话的仍旧是嘴皮子利落的赵嬷嬷,夏韶宁低头看她,见她面上尽是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 “呵,你这话说得可真搞笑。”听得赵嬷嬷的话,还没等萧祈安开口,夏韶宁却忍不住笑了。 “这满府里从主子到下人,谁人不知道王妃娘娘同苏庶妃的关系是最好的。当时王妃娘娘受了惊吓生产,也是因为听闻了海棠阁无故走水,苏庶妃和二公子生死未卜。” “你们这两个刁奴一出口就说是王妃娘娘指使的,证据呢?难道就光凭着一张嘴说吗?” “夏侧妃可不好随意冤枉奴婢们啊,证据……王妃娘娘身边的翠岚姑娘就是证据!” 听得夏韶宁这番怀疑的话,跪在另一边的林嬷嬷也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那翠岚姑娘早个几日前就找到了奴婢们,告诉奴婢们这海棠阁过几日可能会出事。若是出了事儿,便让奴婢们只管跑别管二公子和苏庶妃。” “王爷您也知道,这深宅大院的总有些腌臢事儿,奴婢们便猜测王妃是不想留二公子和苏庶妃的命了,这才会将那主屋的门从外头锁起来的!” “一派胡言!”眼见着这两个刁奴一个个地将脏水往刚刚九死一生生产完的王妃身上,萧祈安觉得自己胸口中被堵着一团火,仿佛马上就要喷发出来了! 说实话,这两个刁奴说出来的话,他一句都不相信。 并非他对王妃有多少感情,多么的信任。只是通过这些年的相处,他不信王妃是这般不能容人的人。 如果说王妃因为苏庶妃生下儿子心中不满,想要将二公子害死,那么当初她就不会让唐侧妃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先自己生下庶长子。 因为大容国传统,长子和嫡子都是同样重要的存在。王妃不可能不明白让一个侧妃先她自己生下儿子意味着什么。 王妃她只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是作为正妻,她绝对不是那般心思恶毒不能容人的人。 “行啊,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是王妃身边的翠岚来传的话,而如今王妃又在坐月子,那倒是不如咱们一块儿去一趟莲心院,当着王爷和王妃的面让你们三人当面对峙如何?” 这会儿的夏韶宁根本不耐烦听这两个刁奴的胡乱攀咬,因为她同萧祈安一样,不相信王妃会去害苏庶妃和二公子。 若是王妃真的是心机如此深沉的人,萧祈安不可能会让她把持着这贤王府这么多年。 她可能不会完全相信王妃,但是她信萧祈安的眼光。 “夏侧妃说得对!”听得夏韶宁这番提议,萧祈安立刻点头表示赞同。 “我在都察院办差的时候从来讲究证据二字,既然你们如此斩钉截铁地说这一切都是王妃指使你们去做的,那咱们就去莲心院走一趟。” “裴言。”他站起身来对着门外喊了一声,便见裴言带着两个手下走了进来。 “堵上这两人的嘴,提着她们到莲心院去。我倒是想看看,当着王妃的面,她们的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真是我的好丫头 裴言的两个手下提着那两个嬷嬷到莲心院的时候,王妃刚刚吃了药准备休息。 眼见着萧祈安满脸怒容地提着人入了院子,王妃倒是也不敢再继续躺在床上了,急忙在婢女的服侍下穿的厚厚的出了内间。 “王爷,这是……怎么了?”王妃白着一张脸,抬眼就认出了这被丢在地上的两个人是二公子的奶娘。 “娘娘您先坐着吧,爷不是冲着您来的。”夏韶宁看着王妃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同为女人心中到底觉得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便急忙对着她解释道。 “你先坐。”萧祈安转过身来对着她摆了摆手,随即语气平静道—— “这两个刁奴在海棠阁走水那天故意将主屋的门从外头锁了起来,差点把苏氏和逸儿烧死。我今日去审问她们,谁知她们一口咬定是你叫翠岚授意她们这么做的。所以我便把这两人提到你这儿来了,想着让你们当面对峙一下。” “求王爷明鉴!妾如何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听得萧祈安的话,王妃的脸显得更白了。 她不顾自己刚刚生完孩子,推开婢女搀扶的手一把就跪倒在了萧祈安的面前。 “想当初妾心疼苏妹妹生产不易,二公子出生以后,海棠阁的吃穿用度全都是比着侧妃来的。妾对二公子更是如同对待亲生子一般疼爱,这些事儿,王府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啊!” “妾也是当母亲的,怎会狠心到对一个几个月的孩子动手呢!求王爷明查啊!” 王妃一边说,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滴落了下来,直看的夏韶宁都觉得于心不忍。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把王妃扶起来?”眼见着王妃这个样子,萧祈安便立刻大声对着身边的婢女们吩咐着,碧溪和白露便急忙将仍在哭泣中的王妃扶了起来。 “娘娘您刚生完孩子,不能如此激动。”瞧着王妃坐了下来,夏韶宁到底还是忍不住出声劝道。 她转头看了看王妃身边的翠岚一脸心虚的样子,又想到王妃生产那天谢庶妃同她说的话,夏韶宁便越发确定这翠岚,真的有问题。 “算了,夏侧妃,还是你来问吧。”这会儿的萧祈安心中的火气仍没有消散,只是他也怕自己说了什么重话把王妃给吓着了,所以还是决定让夏韶宁代替他来询问这件事。 夏韶宁点头应了,随即便立刻对着翠岚道,“翠岚姐姐,那林嬷嬷和赵嬷嬷口口声声说是你去同她们说过几日海棠阁会出事,让她们到时候出事了别管苏庶妃与二公子。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你难道会未卜先知吗?你怎么知道海棠阁过几日会出事呢?” 听得夏韶宁这个关键的问题,翠岚下意识地想要抵赖。她转过身来对着王妃和萧祈安的方向跪了下来,急忙道,“王爷和王妃可别听那两个刁奴胡说,奴婢……奴婢这几日根本就没有去过海棠阁!又如何会对这两个嬷嬷说这番话呢?” “翠岚姐姐这话说得可不对吧?” 从王妃生产那日这翠岚有了反常举动开始,夏韶宁便日日让含秋盯着她,同时打听着这段时间翠岚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没想到盯着盯着还真的有意外收获呢。 “回爷的话,其实这翠岚从王妃生产那日就有些不正常了,谢庶妃当时也瞧见了,若不是她好端端地告诉王妃海棠阁走水的事情,王妃根本就不会提前见红!” “而后妾便让含秋一直盯着翠岚,顺便打听一下她最近有没有异常举动,谁知道还真让含秋打听着了。” 说到这儿,夏韶宁便对着身后招了招手,便见着含秋带着一个婢女入了外间。 夏韶宁看了那婢女一眼,语气和蔼地对着她道,“荷叶你别怕,你把你前几日看到的事情说出来,王爷和王妃都会替你做主的!” 那个名叫荷叶的婢女听得夏韶宁的话,又看了看一旁面无表情的王爷,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奴婢是海棠阁的洒扫婢女,四天前曾见过王妃娘娘身边的翠岚姐姐去海棠阁找过林嬷嬷和赵嬷嬷。” “奴婢虽然没听到她们三人说了什么,但是说到最后,奴婢亲眼看见翠岚姐姐塞了一个绣着百合花纹的荷包给赵嬷嬷。” 荷叶的话一出口,刚刚还振振有词的翠岚,脸色瞬间就变了。 “是!荷叶说的是真话,翠岚的确给了奴婢一个绣着百合花纹的荷包,那里头装了一百两银子!她当时同奴婢和林嬷嬷说了,这一百两银子是定金,只要这件事情办成了,她还会再给奴婢二百两银子!” 赵嬷嬷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那个绣着百合花纹的荷包,恭恭敬敬的双手呈到了萧祈安的面前。 萧祈安接过那绣着百合花纹的荷包看了看,又仔细摸了摸那荷包的料子,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的嘲讽了。 “你这奴婢倒是心思细腻,可惜没用到正地方。你连选的做这荷包的料子都是我前段时间特意赏给王妃的蛟陵缎,你这是早就想好了要把这脏水泼到王妃身上啊!” 听得萧祈安的话,坐在一旁的王妃便也立刻将那荷包拿到手里细细看了看,看到最后,她只是用一种十分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翠岚,忍不住就冷笑了起来。 “你是我的陪嫁婢女,从小跟着我一块儿长大。自跟着我入了六皇子府,我便一直宠着你纵着你,你日常的吃穿用度,连碧溪和白露都比不上。甚至连王爷赏的蛟陵缎,我也匀了半块独独赏了你一个人。”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帮着外人这样害我?!” 王妃一边说,一边将那个荷包狠狠地丢到了跪在地上的翠岚身上。 “满府里只有我与你有这蛟陵缎,我的那半匹早就给三公子做了两身贴身的衣裳。而且整个贤王府,只有你绣这百合花是绣五瓣的!翠岚啊翠岚,你真的是我的好丫头啊!” 第一百三十章 你的手指到底有多硬 这会儿的莲心院里,里里外外都回响着王妃对翠岚一字一句的质问。 起初的翠岚听得王妃的话,只是一味的不语。可是随着王妃越说越激动,她便渐渐也忍不住了。 “主子,您摸着您的良心说一说,您对奴婢真的好吗?”翠岚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已经被她气得喘不过气来的王妃,冷冷地笑了。 “早些年来您对奴婢的确很好,只是这两年奴婢却明显感觉到,您更亲近的是碧溪和白露!谁都知道日常跑腿的事情油水是最多的,可是您每次都让白露去!连您贴身的事情,也渐渐不让奴婢插手了。” 说到这儿,翠岚的声音不知不觉就提高了。 “而这都不是最让奴婢寒心的,奴婢最寒心的是,您居然要将奴婢嫁给府里庄子上的那个二管事!” “那二管事死了老婆还带着两个孩子,您要奴婢嫁过去,这不是要奴婢的命吗?!” “周管事不到三十岁就成了庄子上的二管事,家中铺面屋子一大堆!为人更是又有能力又能扛事儿,你怎么就只看得到他死了老婆带着两个孩子呢?” 听得翠岚的反问,王妃气得忍不住一巴掌就拍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你明年就二十五了,出了府去又能找到什么好人家?难不成你还想要去那些大户人家当通房?当侍妾?这就是你想要的归宿?!” “给大户人家当通房都好过嫁给一个鳏夫!奴婢瞧着您就是看不惯我能出府去过上好日子!” 翠岚昂着头,一脸倔强地看着面前那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王妃。 “罢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再管你了。”眼见着面前的翠岚仍旧是那副冥顽不灵的样子,王妃便彻底不想再纠结这件事儿了。 她在白露的搀扶下转过身子对着萧祈安行了一礼,有气无力地对着他道,“妾无能,管不好自己房里的人,如今便也再没脸面同王爷说什么了。您与夏侧妃要如何处置这婢女都可以,妾没有任何异议” “妾累了,这就回房去休息了。” 说完这番话,王妃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跪在地上的翠岚,转头就回内间去了。 “行了,你的怨气也发泄完了,是时候说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做的这件事儿了。” 眼见着王妃回了内间,夏韶宁便也不再顾虑什么,蹲下身子来对着翠岚问道。 “呵呵,你休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翠岚别过头,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蹲在她面前的夏韶宁。 “爷,她不说呢。”看着翠岚这副样子,夏韶宁也不恼,她只是站起身子笑嘻嘻地看了萧祈安一眼。 萧祈安抬眼看了看夏韶宁的样子,就已经明白她心中在想什么了,于是他便朝着夏韶宁挥了挥手道,“你看着办吧!” 夏韶宁等的就是萧祈安这句话,他的话一出口,夏韶宁便立刻对着候在一旁的裴言道,“翠岚姐姐可是王妃娘娘身边的的脸大丫鬟,对她用杖刑实在有些不体面。那就劳烦裴侍卫去刑房拿一套拶子套来,我想来想去,觉得拶刑还是比较适合她呢!” 夏韶宁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只是她的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特别是一开始还跪得笔直的翠岚,听得夏韶宁这番轻飘飘的话,瞬间吓得跪坐在了地上。 翠岚忽然就觉得自己的手指开始痛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裴言便将拶子套取了过来,一把交到了夏韶宁的手上。 夏韶宁拿着那拶子套,围着翠岚一边走,一边不住地甩来甩去,那套子在莲心院安静的外间里,不住地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而这声音传到翠岚的耳朵里,怎么听都像是那黑白无常来索她命的锁链。 “翠岚姐姐在贤王府也待了这么多年了,这拶刑是怎么施的想来你比我更清楚。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出背后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谁!不然……就只能看看姐姐你的手指到底有多硬了!” 夏韶宁将那套子甩到了翠岚身前,便抱着手站在一旁等着看她要如何选择 果然,还没等夏韶宁喝上一口茶,翠岚便立刻开口了。 “求夏侧妃开恩啊!奴婢说,奴婢这就说!” 这会儿的翠岚,哪里还有刚才对着王妃那般趾高气扬的样子。她跪起身来哆哆嗦嗦地爬到了萧祈安的脚边,着急忙慌地对着萧祈安道—— “回王爷的话!是姚姨娘!是姚姨娘给了奴婢好大一笔钱,让奴婢找人在海棠阁里放火,再买通二公子的两个奶娘让她们趁机把二公子烧死!” “她还让奴婢故意当着王妃的面把海棠阁走水的事情说给她听,想让王妃情急之下难产,最好是一尸两命才好!” “是奴婢鬼迷心窍听了姚姨娘的话,这才险些酿成大错!求王爷看在奴婢尽心尽力地伺候了王妃这么多年的份上,饶奴婢一条命吧!” 萧祈安坐在上首,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趴在地上哭得凄惨的翠岚,内心一丝触动都没有。 到最后,他甚至抬起脚来一脚就将翠岚踢到了一边,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嫌恶。 “王妃处处为你考虑,你居然还想着对王妃反咬一口,你这种人也配说尽心尽力伺候王妃?真是笑话!” 顿了好一会儿,萧祈安才转头对着裴言道,“这种背主的奴婢直接打死就好,别留在府里丢人现眼了。” 翠岚根本没想到,自己供出了背后的主使,却仍旧难逃一死。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等到她反应过来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却已经被裴言的手下连拖带拽地拉了下去。 “张全和,把后院的主子们都叫到琪华堂去,除了王妃,任何人都不能缺席。” 萧祈安对着守在一旁的张全和吩咐了一句,又转过头来一把牵住了夏韶宁的手。 “王妃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宁儿陪我一起处理这件事儿吧!” 虽然夏韶宁嘴上总是说着不愿意管王府里这些纷繁复杂的事情,可是若是真的遇上了这种严肃正经的事情,特别是牵扯到了府里的孩子,夏韶宁却是一百个认真。 “爷放心吧,妾一定帮着您把这件事儿好好处理了,也算是给苏庶妃和二公子一个交代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螳螂捕蝉 琪华堂。 后院中的女人们并不知道萧祈安为何好端端的要将所有人都召到这琪华堂来。 只是众人心中都有些猜测,总觉得府里是又出事了。 果不其然,众人刚坐定,就见萧祈安带着夏韶宁从外头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我总觉得,这个世道女子本就活得艰难,所以只要入了我贤王府的女人,我总想着对你们宽容些。哪怕我没办法对你们所有人都宠爱,但是吃穿用度我自问从未少过你们分毫。” 萧祈安坐在上首,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同鹰一般扫过了下首的所有女人们。 “只是你们中的一些人,却总把我当作傻子,想着在我的身上耍心眼,玩阴的。” 说到这儿,萧祈安的语气便变得格外严肃起来。 他抬眼看了一眼夏韶宁,夏韶宁会意,转头亲自将刚被裴言拖下去的翠岚又押了上来。 翠岚刚刚被裴言手下的人打了十杖,此时腰背部以下已经是血肉模糊了,这会儿更是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在座的女人们瞧着从前在王妃面前最的脸的大丫鬟此时竟然是这幅光景,一时之间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更有诸如吴姨娘这般胆小的,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现在给你个机会当着府里主子的面把你刚刚在莲心院说的话再说一遍,若是你说得好,我能求王爷开个恩,让你死得痛快些。” 夏韶宁无视了眼前女人们的惊呼,蹲下身子直视着眼前已经半死不活的翠岚。 这会儿的翠岚早就已经没了求生的欲望,听得夏韶宁的话,她费尽力气将自己的手抬了起来,伸出手指直指着坐在最末尾的姚姨娘道—— “是……姚姨娘指使……奴婢在海棠阁放火,想将……苏庶妃和二公子……烧死。更是让奴婢……故意将海棠阁走水的……消息透露给王妃,从而……惊了王妃的胎,差点让……王妃一尸两命!” 翠岚的这番话说得断断续续,只是她咬字却十分的清晰,很明显,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夏韶宁十分满意翠岚的表现,于是她抬起头来看了萧祈安一眼道,“看在她这么配合的份上,爷就让她死得痛快些,别再折磨她了。” “那就赏她鹤顶红吧。”顿了好一会儿,萧祈安才冷冰冰地吐出了这番话。他的话音刚落,裴言便将翠来给抬了下去。 这一遭,翠岚是真的再无活命的可能了。 眼见着翠岚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被裴言拖了下去,被点了名的姚姨娘居然依旧面不改色地坐在座位上。 “刚刚翠岚的话你也听到了,姚姨娘,你没什么想说的吗?”夏韶宁瞥了姚姨娘一眼,大声质问着她。 “妾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王爷和夏侧妃要因为一个刁奴的话就给妾定罪?”说到这里,姚姨娘居然笑了起来。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眼见着要让姚姨娘主动承认是不可能了,夏韶宁便转过身来对着含秋道,“含秋,把你在翠岚房间搜出来的银票拿上来吧!” 含秋点了点头,随即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双手呈到了萧祈安的面前。 “翠岚刚承认是受姚姨娘收买,妾便让含秋去她住的房间里去搜东西了。本想看看能不能搜到什么线索,没想到还真让含秋发现了。”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将那三张一百两的银票翻了过来,那后头赫然印着“辽州姚氏钱庄”六个大字! “咱们金州城的钱庄只有那么几家,姐妹们想要去钱庄换银票也就仅限于这么几家钱庄。而咱们府里只有姚姨娘是从辽州来的,而且众所周知,姚姨娘的父亲姚老板,在辽州可是开着好几家钱庄呢!” 说到这里,夏韶宁便不再言语了。但是有了这几张银票和她的这番话,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可不就是人证物证俱全了吗? 一开始的姚姨娘看着夏韶宁拿着那三张银票,面上的表情依旧是那般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当她看到那背面印着的自家钱庄的印章,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她发了疯似地冲到了萧祈安与夏韶宁的面前,伸出手来抢过那几张银票看了又看,直到确定那背后的印章真的是自己娘家钱庄的印章后,她便一把就冲到了许侧妃的跟前。 只见她拉着许侧妃的手,恶狠狠地对着她道,“许清妍!当初明明是你对我说,你会将这件事情办好的!如今看来,你给我挖了好大一个坑啊!” “姚妹妹,你莫不是疯魔了?怎的好端端地将这口锅扣到我的头上了?” 眼见着姚姨娘死死地拉着自己的手不松开,许侧妃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面上更是露出了一丝十分惊恐的表情。 她顾不了姚姨娘对她的拉扯,径直就朝着上首的萧祈安跪了下来。 “王爷明查,妾是地地道道的金州人,从出生到现在都未曾去过辽州,哪里会有辽州姚氏钱庄的银票呢?姚姨娘自己做错了事,就这般胡乱攀咬妾,妾才是真的冤枉!” “你哪里是什么金州人?你父亲荣升下州刺史之前明明就在辽州待过一段时间!你入府的第二日我就问过你了,你也没否认。怎的如今在王爷面前,你又是这番说辞?“ 听得许侧妃的话,姚姨娘更是死死拉住她的手不肯松开。 “许侧妃没说谎。”看着两个女人的争论,一直未曾开口的萧祈安却忽然出声了。 “在辽州待过的是许大人的双胎哥哥,许大人和许侧妃的确未曾在辽州待过。” 早在许侧妃入府之前,萧祈安就已经派人将她的生平事打听清楚了。许侧妃的亲大伯曾在辽州当过一段时间的知事,只是统共待了不到两年就调任回到金州了。 那时候的许侧妃不过才八九岁的年纪,她什么都不知道。 随着萧祈安的话一出口,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姚姨娘,心却一寸一寸地跌落了谷底。 此时的她依旧死死地抓着许侧妃的手,可是整个人却仿佛失了所有力气般一点一点地滑落到了地上,再也站不起身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有事瞒着你 如此这般,所有的事情也就能解释通了。 萧祈安依旧是那般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姚姨娘和许侧妃身边,他先是对着许侧妃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又蹲下身子盯着姚姨娘看了很久。 “你这女人可真狠啊,我统共三个儿子,你这一招若是成功了,我两个儿子都得折在你的手上。” “哈哈哈哈哈,王爷这会儿知道没了儿子是件多痛苦的事儿了吗?” 听得萧祈安的话,本来已经滑落在地上半天没有言语的姚姨娘却忽然发疯一样大笑了起来。 这会儿的夏韶宁一直站在萧祈安的身边,姚姨娘的话一出口,夏韶宁却明显感觉到萧祈安那藏在衣袖下的手抖了一下。 感受到了萧祈安的不安,所以还未等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说话,夏韶宁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裴言,把这疯女人拖下去,找个空屋子关起来,门口多派几个人好好的守着她!” 夏韶宁站起身来,大声对着守在门外的裴言喊了一声。裴言应声进来,先是看了萧祈安一眼,见他对着自己有些无力的点了点头,他这才将姚姨娘拖了下去。 只是被拖走的姚姨娘嘴里却不停地喊着“你永远都比不上他”这句话,直到她已经被拖离琪华堂很远了,那刺耳的声音才渐渐听不清了。 “无事就先散了吧。”眼见着夏韶宁让裴言将人拖走了,萧祈安稳了稳了情绪,还是对着众人开口了。 “王妃生完三公子伤了身子,身边又出了翠岚这种背主的东西伤了心神,想来要许久才能恢复了。” 说到这里,萧祈安忽然紧紧地拉住了夏韶宁的手。 “在王妃完全恢复之前,贤王府所有的内务依旧全部交给夏侧妃处理。她的话就是我的话,尔等务必要全部听夏侧妃的话。” 夏韶宁没想过萧祈安心中存了这么个想法,一时之间面上倒是显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 只是她这般表情落到了某些人的眼睛里,却觉得她实在太会装,也实在太刺眼了。 “妾谨遵王爷教诲,一定万事都以夏侧妃为先。” 萧祈安的话刚说完,在众女人们还觉得难以置信的时候,谢庶妃却第一个跪下身来对着夏韶宁结结实实地行了一礼。 众人见状,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于是便也只能跟着谢庶妃一道对着夏韶宁行礼了。 萧祈安很满意这群女人的乖觉,于是便也不顾她们心中是如何想的,抓着夏韶宁的手就离开了琪华堂。 “谢庶妃你可真是个墙头草啊!当初夏氏刚入府那段时日,就数你与她吵得最凶。如今眼见着夏氏得宠,你倒是上赶着巴结上了?” 如今早些年入府的除了王妃和夏韶宁,也就只剩下谢庶妃和唐侧妃还有苏庶妃了。 苏庶妃因为二公子的病今日并没有来,萧祈安也允了,所以这会儿不服气的便只剩下了唐侧妃。 想来唐侧妃明明是最先入府的侧妃,又生了大公子,家世更是在夏韶宁之上。如今却偏生要她事事听从夏韶宁的,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瞧着谢庶妃这般“没骨气”的样子,她便立刻出声开始对着她嘲讽起来。 “唐侧妃这话说的,咱们都早已是没了宠爱的人,我巴结得宠的夏侧妃,有何不可?” 谢庶妃这人,从入了这贤王府的第一天开始就是这般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听得唐侧妃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她根本没想着惯着她,直接就顶了回去。 “反正我只知道,夏侧妃为人端正,从不搞那些歪门邪道的事情,对府中的孩子更是一视同仁的。只要别错了主意好好跟着夏侧妃,我在这府里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这会儿的谢庶妃也懒得和唐侧妃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她转过身又看了看其他人,也没再继续说话,便带着婢女离开了。 只留下被谢庶妃气得脸色发青的唐侧妃,如同一头被惹怒的狮子般对着刚刚离开的谢庶妃的背影狠狠地骂道,“等着瞧吧!我看你们能风光到几时!” *** 萧祈安拉着夏韶宁一路无言地回了浅月居。 和萧祈安相处了这么久了,夏韶宁早就与他形成了一种默契。而这会儿的夏韶宁明显感觉到,萧祈安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感。 直到入了浅月居的主屋,萧祈安也只是松了夏韶宁的手自顾自地坐到了暖座上,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而夏韶宁也没有出声,她顿了好一会儿,便转身去了主屋后头的小厨房。 “今日有些晚了,王厨娘和何娘子都去休息了。妾拿灶上剩下的鸡汤煮了点儿面,爷趁热吃了吧。” 夏韶宁端了一碗面入了主屋,将呈着鸡汤面的托盘放在了暖座上头的小几上。 萧祈安盯着那碗鸡汤面看了好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夏韶宁。见她从始至终都是那副温和的神情,他的心里却渐渐感到愧疚起来。 “妾始终都是那句话,若是爷有些话现在不想同妾说,妾便不会问。爷一直以来对妾都很尊重,妾对爷也是一样的。” 见着萧祈安并没有动筷子,夏韶宁便直接上手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子面,细心吹凉了伸到了萧祈安的嘴边。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什么事儿,爷先把这碗面吃了可好?” 夏韶宁本就长得好看,笑起来更是让人觉得周围何种景色似乎都失去了颜色。萧祈安爱极了她的笑容,这会儿被她盯着,到底败下阵来。 他接过夏韶宁手里的筷子,一股脑地便将那碗鸡汤面吃了个干净。 “宁儿,你坐到我身边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吃完了面,萧祈安将碗推到了一边,转头对着夏韶宁道。 瞧着萧祈安难得这般严肃地同自己说话,夏韶宁也不知不觉敛了神情,脱了鞋子就坐到了萧祈安的身旁。 “如果我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瞒了你很久很久,你……会不会怪我?” 第一百三十三章 萧祈安,你好可怕 夏韶宁本来窝在萧祈安的怀里无聊地玩着他衣裳上的穗子,听得他的这番话,便立刻从他的怀里直起了身子。 “萧祈安,你不会是瞒着我对我的家人做了什么事情吧?” 夏韶宁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萧祈安,直看的萧祈安觉得自己全身都鸡皮疙瘩都快要被她看出来了。 倒是也不怪夏韶宁会这么想,毕竟如今在这大容国,除了夏府的那些亲人们值得她牵挂以外,再没什么值得她耗费心神的人或者事了。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好端端的,我能对你的家人做什么?” 看着夏韶宁这般从未见过的严肃样子,萧祈安便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 “那是什么事儿?值得爷这么严肃认真?”听得这件事情与夏府无关,夏韶宁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心里却感觉更加的好奇和疑惑了。 “在你面前,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我便直接同你说了吧。” 深吸一口气,萧祈安终于慢慢开口了。 “其实一年前在马场,瑞王被刺客暗杀的这件事,是我安排人干的。” !!! 不过就是简简单单一句话,萧祈安当着夏韶宁的面说出来,却觉得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而眼前的夏韶宁,却直接就呆住了。 马场遇刺的事情已经过去差不多一年了,刚出事儿那会儿,夏韶宁无聊的时候倒是也曾私底下复盘过这件事儿到底会是谁干的。 只是她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件事情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太子。 毕竟那个时候,与瑞王有直接利益冲突的人,只有太子。 可是夏韶宁千算万算,却怎么都没想过,这一切居然是萧祈安一手策划的。她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萧祈安一眼,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如此可怕。 她呆愣了好大一会儿,身体下意识地从萧祈安的怀里脱离了出来。 “宁儿……你在怪我?” 敏感如萧祈安,他瞬间就感觉到了夏韶宁这般明显的情绪变化。 “所以连你受伤,我那般拼了命地救你,不眠不休地照顾你,也是你一手策划的是吗?” 说到这里,夏韶宁到底忍不住嘲讽般的笑了。 看着夏韶宁这般样子,萧祈安才彻底慌了。他急忙站起身来拉住夏韶宁的手,着急忙慌地朝着她解释道—— “宁儿,这一切其实都是意外。我当初没想过要把自己弄得伤得那么严重的,七弟也在私底下帮我准备好了大夫,若是……” “若是我不带辛夷去救你,你也不会死的对吗?所以这一切,全都是你贤王殿下布下的一盘大棋,就连我,也是你手中的一颗棋子,对吗?” “原来你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算计我了,亏我还一直以来把你当作同我家人一样重要的亲人!萧祈安,你真的好可怕!” 夏韶宁倔强地将萧祈安的手一把甩开,昂着头只是一味的对着他笑。笑到最后,却不知为何自己忽然落下泪来。 她并不喜欢萧祈安,与他也没那些男女之情。虽然自己当初在马场救他都是权宜之计,可是她也是真心实意地害怕过,担心过他的。 也许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夏韶宁这辈子始终都没有办法从心底里去接受一个男人。可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她早就已经把萧祈安当作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亲人了。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一个被她当作亲人的人这般肆意践踏自己的真心。 “不是这样的宁儿,我从来就没有这样想过!” 意识到面前的夏韶宁是真的伤心了,萧祈安也真的慌乱了起来。 其实他也曾想过就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不让任何人知道算了。可是今日姚姨娘的那番话让他忽然意识到,那姚氏极有可能是瑞王放在他身边的一枚眼线。 人已经抓了,他势必要审出一些事情来。就算这件事情到他贤王府这一层就为止了,夏韶宁迟早有一天会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祈安总觉得与其让夏韶宁从别人的嘴里知道这件事,让她生气难过,那倒不如他自己主动坦白。 可是他没想过,即使他主动坦白了,他还是深深伤害了夏韶宁的心。 这世间,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真心,最难得。 “您不用解释了,我都明白了。”此时的夏韶宁,丝毫不想听萧祈安对她这般苍白的解释。 她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一大步,与萧祈安拉开了好大一段距离,随即便对着萧祈安十分客气道,“天晚了,妾要休息了,请王爷去别的姐妹那儿吧。” “夏韶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又推我到别的女人那里去?!” 听得夏韶宁的这番话,萧祈安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他不甘心地走到夏韶宁的跟前,死死地拽着她的手对着她道,“我记得我同你说过,以后再也不许推我到别的女人那里去,也不许和我闹脾气同我吵架!你以前是怎么答应我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萧祈安毕竟是男人,又是个常年习武之人,他有意拽着夏韶宁的手,她又怎么能随意挣脱得了? 于是她努力了很久还是没办法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夏韶宁便彻底放弃了。 她抬起头来,满脸都是倔强,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早就已经盛了满满的泪。 “您不就是喜欢我这张脸吗?不就是喜欢同我做床上那些事儿吗?我满足您就是了。” 她顿了顿,随即开始单手将自己腰间的腰带一点一点地解了开来。 萧祈安气红了脸,一开始却并没有制止她,直到她站在原地脱得只剩下地里头的一件里衣,整个人也冻得瑟瑟发抖了,萧祈安才狠狠地抓住了她另外一只手。 “够了!你不想看见我,我走就是了!” 萧祈安松开夏韶宁的手,又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了那件用他亲手猎的那只火狐皮做成的大氅披到了她的身上,这才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眼见着萧祈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主屋,夏韶宁这才仿佛失了所有力气般瘫坐在了地上。 久久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可能要失宠了 两个人在屋内说话的声音很大,守在门口的婢女们又见着萧祈安一脸怒气冲冲的走出了浅月居的大门,便立刻冲进了屋里。 “主子,您怎么坐在地上?这都十一月的天儿了,可别冻出个好歹来!” 蕙心推开门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坐在地上双眼通红默默不语的夏韶宁,急忙就将她从地上扶回了暖座上。 “主子和王爷……吵架了吗?”含秋走到夏韶宁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看了夏韶宁一眼,见她迟迟不开口,于是也不敢多问了。 “我可能要失宠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众婢女觉得自家主子今日可能不会再开口说话了,夏韶宁却忽然开口了。 “主子您说什么呢?整个贤王府里有谁有您的宠爱多,好端端的,怎么会失宠?” 兰芷有些奇怪地看了夏韶宁一眼,却见她的脸上无一丝开玩笑的神情,这会儿也慌了起来。 “您真的同王爷吵架了?”兰芷吃惊地对着夏韶宁道,“您与王爷的感情不是越来越好了吗?王爷平日里对您也是多有包容,怎的好好的真的吵架了?” “他伤了我的心,我也对他说了重话,还推他去别的女人那里了。想来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夏韶宁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便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嘱咐下面的人,近段时间咱们浅月居都要低调些。府中本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儿,我又惹恼了王爷,想来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很好过了。” “不过你们放心,我手上有钱,这日子再难过也不会苦到哪里去的。” “主子……”辛夷心疼地将夏韶宁身上的大氅紧了紧,随即小声哄着她道,“奴婢去准备水给您泡个澡吧,泡完澡您好好睡一觉,别想那么多了。” 听得辛夷的话,夏韶宁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又点了点头。 *** 且说那一头的萧祈安,从浅月居出来以后心中越想越觉得憋闷。 他堂堂贤王殿下,在外头谁瞧见他不对他客客气气地行礼问安。偏偏今日在夏韶宁这个小女人这里,吃了满满一肚子气。 他瞒着她的确有错,可是她明明知道自己有多在乎她却一次次将自己推开,难道她就没有错了吗? 在青云堂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他转头就对裴言道,“去七皇子府!” 半个时辰后,七皇子府。 萧祈安与七皇子坐在大厅内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很明显这会儿的萧祈安,已经有些醉意了。 他的双眼有些朦胧,两边的脸颊也开始微微地泛起红来。 七皇子的酒量比萧祈安好不少,所以这会儿的他还是十分清醒的。问清楚了六哥这愁闷到底从何而来,他想到的却是其他的问题。 “六哥,你先把你那侧妃放一放,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处置那个瑞王放在你身边的眼线吗?” 七皇子拍了拍萧祈安面前的桌子,语气也不自觉变得有些急切起来。 “她在我面前一掉眼泪,搞得我差点都忘了这回事儿了。”听得七皇子的话,萧祈安这才回过神来。 他伸出手来拍了拍自己泛红的脸,面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晦暗不明起来。 “那姚氏八成是瑞王的人,想来那萧祈煜还没倒台之前,就想着往我身边放眼线了。” “六哥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他被刺杀的这件事情是你干的?”七皇子心中也有些不太确定。 “他知不知道我不敢确定,但是我能确定的是,他早就开始忌惮我了。”萧祈安眯了眯眼睛,手指头不住地在桌上叩着。 “我得先把姚氏处理了,不能让这件事情传出去。”思考了好一会儿,萧祈安这才开口了。 “处理完了她以后,也就是时候去处理萧祈煜了。” 萧祈安说这话的语气很冷,同他往常在他人面前示人的样子完全不同。 七皇子向来对六哥的提议没有任何异议,听得六哥的决定,他也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咱们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开始收尾了。” …… 萧祈安从七皇子府喝完酒回到贤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亥时正了。 与七皇子讨论完那件事情之后,他不知不觉又喝了很多酒,所以此时的他是真的有些醉过头了。 裴言一路将他往青云堂扶,只是路走了一半,萧祈安却忽然停了下来。 “去……浅月居。” 裴言的脚步一滞,想了很久,这才对着萧祈安提醒道,“王爷,您出门的时候刚刚同夏侧妃吵过架。” 这话一出口,萧祈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被那丫头从她的院子里赶出来的。 他瞬间就黑了脸。 “那就……不去,回青云堂去睡觉!”萧祈安摆了摆手,搭着裴言的肩膀摇摇晃晃地就往青云堂去了。 裴言费力将萧祈安扶到青云堂的门口,却见门口站在一女子。那女子背着身子,黑暗之中也看不清脸。 可是裴言怎么看都觉得……这背影怎么那么像夏侧妃呢? 这时刚刚还靠在他肩膀上的萧祈安只看了一眼,便一把冲到那女子身后将她揽进了怀里。 “宁儿不要生我的气了,我错了,是我不该瞒着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眼见着眼前的景象,裴言便知道他不该留在这里了,于是急忙转过身逃一样的离开了。 而这会儿萧祈安怀里的女子,听得萧祈安的话,整个身子却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并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往萧祈安的怀里钻。 萧祈安本就喝了酒,这会儿美人在怀他哪里还把持得住,于是一把就将怀里的人抱起往内间走去了。 只是男人喝醉酒的时候其实是有些有心无力的,将人抱上床以后,萧祈安却感觉渐渐有些困了起来。 女子心中一急,转过身趁着萧祈安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塞了一颗药丸到他的嘴里。 果然,不一会儿,刚刚还觉得十分困倦的萧祈安渐渐觉得全身都开始燥热起来。 这会儿的青云堂没有掌灯,萧祈安便只得遵循自己心中最原始的欲望不住地往身下那女人身上索取着。 女人也变着花样不住地迎合着男子,帐子内的氛围自是一次次到达了高潮。 这番举动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直到两人都已经精疲力尽了,萧祈安才揽着怀里的女人沉沉睡去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误会 这一夜,夏韶宁睡得并不安稳。 她的梦里总是反反复复出现一些片段,一会儿梦到前世一会儿又梦到现在的事情,虚虚实实地让她看不分明。 她忽然就有一种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孤独感。 说实话,这种感觉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身上了。 “那墨竹居的人也太猖狂了吧,明明是我们先看中的花,怎么就被她们先拿走了?” “你小声点儿!别让主子听见了,昨日夜里沈庶妃居然宿在王爷的青云堂了,那墨竹居的人可不嘚瑟吗?咱们主子那么受宠,王爷也从没召过主子去青云堂伺候啊!” 内间的夏韶宁正靠在床上发呆,冷不防就听得门口传来惜春和含秋那隐隐约约的对话,她的心更是沉了下去。 男人嘛,不就是这个样子?别管你有多生气多失望,你把他推走了他照样去睡别的女人。反正都是女人,关了灯都一样,对他来说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别在门口嘀嘀咕咕了,进来吧,我都听见了。” 听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轻,夏韶宁便恹恹地对着门口喊了一声。门口的婢女们听到她的喊声,便纷纷推门入了内间。 “主子,含秋嘴快,您别生气……” 惜春拉着含秋入了内间,抬眼瞧见的就是面无表情的夏韶宁。虽然没有说一句她们两人的不是,只是两人一瞧见主子这般严肃的样子,心里居然无端生出了一丝害怕。 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些人,天生就能不怒自威。 “我没生气。”夏韶宁瞥了两人一眼,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只是我昨日才说了咱们院子最近要低调些,我便不想从你们的口中听到这些议论府里其他人的话。别管王爷还是其他庶妃侍妾等,都不是你们应该议论的。” “是,奴婢明白了。”听得夏韶宁的话,含秋仍想说什么,却被惜春死死拉住了。 与此同时,青云堂内。 萧祈安的酒早就已经醒了过来,这会儿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椅子上了。 在他面前站在不发一言的沈庶妃,此时正拧着帕子满脸通红地低着头。 “说说吧,你怎么会在我这里。” 萧祈安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沈庶妃,嘴边扬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你别想诓我说我是酒后乱性,这个借口从前已经有别的女人在我身上用过了,我是不信的。” “妾……妾不过是想得到一些自己夫君的爱,妾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看着萧祈安用这种毫无感情的语气在质问着她,沈庶妃忽然觉得脸上烫得更加厉害了。 只是她却并没有否认自己的企图,她直接就将昨晚的事情承认了。 “妾不服气,不服气她夏侧妃凭什么就能得了您所有的宠爱!就连她不在府里的时候,您都不愿意施舍一般看看后院中其他的姐妹!” “您可曾想过,妾们都还这么年轻,又怎么甘心就这样一日复一日地守活寡呢?” 也许是将自己心中长年累月的委屈说了出来,说到这里,沈庶妃便将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 “我没有说不去看你们,你去问问其他人,我这段时间难道没去她们房里吗?” 听得沈庶妃这般近乎抱怨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萧祈安终于开口了。 “我只是不喜欢你们在我身上用手段,强迫我必须要宠爱谁要去看谁。我是这贤王府的主人,难不成如今我连多喜欢些哪个女人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夏氏性子纯良,能力强,对我更是难得的真心,对待府上的孩子更是豁出命去保护去疼爱。我且问问你,你沈氏能做到这一点吗?” 萧祈安一边对着沈庶妃说话,脑海中一边又浮现出夏韶宁的那张脸。 生气的她,撒娇的她,认真的她……一点一滴早就已经深深入了他的心了。 “妾……”萧祈安这番话入了沈庶妃的耳朵里,她却真的被堵得说不出话了。 说实话,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之前发生在夏韶宁身上的那些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还真的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做得比夏韶宁好。 就说之前陈氏刺杀王妃的那件事,她就绝不可能如夏韶宁那般不顾自己的性命扑上去保护王妃。 毕竟在这深宅大院的女人们谁不曾幻想过若是某一日主母死了才好,只有主母死了,她们这些妾室才会有出头之日啊! “你回你的墨竹轩去闭门思过吧。” 瞧着沈庶妃一直不说话,萧祈安便有些不耐烦地对着她摆了摆手。 “你之前在花园里弹琴,昨夜又设计爬上了我的床。俗话都说事不过三,若是你下次再搞些让我不舒服的事情出来,就不仅仅是闭门思过那么简单了。” 说完这番话,萧祈安便站起身来跨出了青云堂的大门。 到最后,他也没有看沈庶妃一眼。 而这边的沈庶妃,直到萧祈安离开很久了,她仍旧坐在椅子上无声的哭泣着。 从前在家中的时候,母亲总是告诉她,以后嫁人了不管境遇如何,一定要想方设法抓住自己夫君的心。 别管是用什么方法,哪怕有些见不得人,只能能拢住夫君的心就是好的。 为此她的母亲在她入贤王府前特地教了她很多的方法,还给了她一些秘药。 她还记得她从湘州起程来金州的时候,母亲与她彻夜长谈,告诉她只要是男人,都会吃她这一套。 可是如今,她明明都是按照母亲教她的方法去做的,只是她却好像怎么都抓不住王爷的心。 这位贤王殿下,好像真的与普通男人,不一样。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最后一招…… 想到这儿,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忽然又无声地笑了。 …… 萧祈安从青云堂出来,本想去都察院上值,可是心中始终觉得隐隐约约的不安。 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就觉得自己仿佛输得彻底。 因为他忽然就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不去想念那个丫头。 哪怕是他昨夜醉成那个样子,被沈氏算计了,也是因为沈氏把自己扮成了夏韶宁的样子,才让他认错了人。 “不管了。”顿了好大一会儿,他转头就往浅月居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嘱咐张全和,“你今日就去把金州郊外我名下最大的那个别院过到夏侧妃名下去,最迟今天晚上我就要看到过户的契书,快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们谈谈 萧祈安一路小跑到浅月居的时候,夏韶宁正坐在院子里摆弄前段时间花房送来的兰花。 如今都快十二月了,许多花儿都已经不开了,也就是兰花这种一年四季都能开的花儿还是开得这样茂盛。 “宁儿……” 浑浑噩噩地呆了一整夜,这会儿萧祈安的气早就消了。他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夏韶宁的旁边,又害怕她生气不敢靠得太近。 只能巴巴地蹲在夏韶宁身边看着她。 早在萧祈安入了院子的时候夏韶宁就知道他来了,可是她就是不想搭理他。 所以她依旧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继续摆弄着那些兰花,只是嘴里却懒懒散散道,“还是你们乖,我好好给你们浇水施肥剪枝,你们就能乖乖开花给我看。不像有些人,一点儿不把人家付出的真心当回事!” “宁儿,是我不好,你看看我,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听得夏韶宁这番指桑骂槐的话,萧祈安心里更着急了。 他站起身来绕到了夏韶宁的面前,强迫她看着自己。 “免谈!不谈!我与你没什么好谈的。” 夏韶宁丢了手中的剪子,一把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你从前偶尔去瞧瞧别人,睡睡其他女人,我从来就不吃味,因为我觉得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昨天你前脚惹了我生气伤心,后脚就同个没事人一样召了别人去侍寝,你考虑我的感受了吗?” 说到这儿,夏韶宁的眼眶又渐渐红了起来。 “我和你这种随意践踏别人真心的男人没什么好说的!” 说着,夏韶宁转身就准备往主屋走去。只是她刚挪了脚步,却被萧祈安不由分说一把揽进了怀里。 “我没有不顾你的感受!”萧祈安死死按住了仍在他怀里挣扎的夏韶宁,“我昨天喝醉了,本来是准备一个人回青云堂休息的。只是沈氏站在门口扮成你的样子骗了我,还给我……喂了药,所以我才宠幸了她!” “我昨日跨出浅月居的大门就后悔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瞒你,不该不顾你的真心不顾你的感受。” 萧祈安伸出手来一下一下顺着夏韶宁的后背,这才渐渐让有些激动的她平静了下来。 他将夏韶宁从他的怀里拉了出来,满脸认真地看着她道,“你跟我去屋子里,我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告诉你。” 夏韶宁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脸认真的样子,心中虽然还有气,但是情绪却也没有刚刚那般激动了。 她从萧祈安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却依旧不想看他,转头一个人就入了主屋。 瞧着夏韶宁一个人自顾自的去了屋子里,萧祈安便也紧紧地跟着她进去了。 “我把人都给遣出去了,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进了屋,夏韶宁自顾自地坐在了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对着萧祈安说了一句。 “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两年多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其实我是个很有野心的人。” 萧祈安在夏韶宁的面前坐下,这会儿说话的语气却渐渐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我知道。”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又开口了。 “你设计刺杀瑞王,让圣上怀疑太子,从而让秦家和叶家开始斗起来,最后闹到两边都两败俱伤,你便可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坐收渔翁之利。这不就是你的目的?” 自从昨晚萧祈安向她坦白了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以后,夏韶宁便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情里头的牵扯以及利害关系。 虽然她很生气萧祈安将她也算计了进去,只是沉下心来仔细想想,她却也不得不佩服萧祈安这缜密的心思和他能豁得出去的决心。 不说别的,就说上次那差点要了他命的一箭,谁也想不到他这遭苦肉计使得这般炉火纯青啊! 萧祈安本还想着要怎么样解释才能让这丫头明白这里头的关系,却没想到她自己就将这件事情理清楚了,心中忍不住对她又改观了一些。 夏韶宁这种女人,就应该堂堂正正地坐在他的身边,与他共谋这天下才对! “既然今日话都说到这里了,那我也不再瞒着你了。” 萧祈安将夏韶宁的身体扳正,随即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对着她道,“我的野心很大,所以我想要的是这天下,宁儿你可明白?” !!! 虽然早就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了萧祈安的真实目的,可是如今他就这样堂堂正正不顾及自己当着她的面说了出来,夏韶宁还是愣住了。 这个时候,她甚至忘记了昨晚她得知萧祈安算计她真心时的那种愤怒,心中满满的全都是震惊。 好家伙,如今圣上正值当年,下有太子这位储君,这位爷就这么赤裸裸地对她说——他想要这天下?! 天呐,这是她一个亲王侧妃能听的事情吗?这萧祈安以后若是同她翻了脸,不会杀了她吧?! 想到这里,夏韶宁忽然“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捂着双耳转过身来不住低嘟囔着,“我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你别和我说这些,我什么都不知道!” “宁儿!”看着夏韶宁这般举动,萧祈安有些好笑的一把就将她的双手从耳边扯了下来。 “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所以我把我心中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你了!” 他扯过夏韶宁的身子,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 “父皇总有老去的那一天,太子却并不是下一任君主的合适人选。我这一路韬光养晦,努力强大自己的实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地坐上那个位置,让这大容的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萧祈安这话字字句句说得诚恳,夏韶宁便也冷静了下来。 “我既然同你说了,就是从心底里无条件地信任你,也证明……我渐渐已经有了可以争夺那个位置的资本了。” “只是你别怕,无论我以后怎么样,我都一定会尽我所能好好护着你。” 说到这儿,萧祈安便又习惯性地伸出手来摸了摸夏韶宁的头。 “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所以我希望从今以后咱们一条心,再别有任何隔阂与嫌隙,你说可好?” 第一百三十七章 命啊!都是命啊! “您这话……为何不对王妃说?” 听得萧祈安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夏韶宁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事情难道不应该是同王妃这位正妻商量的吗? 好像怎么都不应该同她这个侧妃说这些吧? “对王妃说?”听得夏韶宁的疑问,萧祈安便忍不住笑了。 “我若是告诉王妃我的真实想法,凭着王妃那般小心谨慎的性子,她怕是等不到第二天就把我同她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她父亲了。” “王妃的父亲不是上都护吗?若是他知道了您的想法,保不准……他会支持您呢?” 夏韶宁这人虽然时而胆大时而胆小,但是她有一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她这个人相当的护短。 只要是被她从心底里真心视为家人的人,她潜意识就觉得应该无条件地帮助他,不管这个人的地位如何。 所以在她的心里,若是王妃的父亲知道了萧祈安的想法,就应该无条件地支持他才对。 “纪斌是个忠诚的近乎迂腐的人,不然他也教不出王妃这般小心谨慎性子的女儿。他虽名义上是我的岳丈,但是他心中始终是忠于父皇忠于正统的。” “在他心里,我这种非嫡非长的人上位,是与礼教不合的。所以……他非但不会帮我,或许还会坏了我的事。” 萧祈安早就已经了解到王妃的父亲纪斌纪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寻求他的帮助。 没有用。 “您就这么相信我?若是我转头把这些话说给别人听呢?”眼见着萧祈安满脸真诚地看着自己,夏韶宁还是觉得疑惑。 这男人,为什么就这么相信自己? “这等杀头的死罪,你才不敢告诉别人。”萧祈安早就摸透了夏韶宁这个人了。 “你当初连我站队都怕我站错了影响你和你的家人,如今心中藏着个这么大的秘密,我赌你打死也不敢和别人说。” 说到这儿,萧祈安忽然狡黠地笑了。 他重新将夏韶宁圈进怀里,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对着她道,“如今你已经上了我的贼船了,怎么的你都得陪在我身边同我一起走下去。所以,好好陪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 这会儿的夏韶宁,心中倒是已经不太生气了,只是她听了萧祈安的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命啊!这都是命啊!如今的她,只有期望萧祈安能够早日实现他的目标,她才能继续过她的咸鱼生活。 这种日日心惊胆战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的生活,多过一日她都嫌长! 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和好了,然后……又进行了一番灵魂与肉体的深度交流。 两人闹了半晌,等到意识到应该停止的时候,晚膳时间都已经过了。 “不来了,我要吃饭了,我好饿!” 要不人人都说吵架有助于感情的升温呢,两个人吵了一场架以后,夏韶宁却反而觉得萧祈安对她更好了。 从前在床上的时候,其实萧祈安是有些粗鲁的。他更多时候在乎的是自己的感受,只要他舒服,他是不太管身下的女人怎么样的。 可是如今两人吵了一架,萧祈安却莫名有些害怕夏韶宁会离开他,所以今日在床上,就显得格外温柔。 “那叫膳吧?”萧祈安直起身子,低下头来又吻了吻夏韶宁胸前的那片春光,直吻的她忍不住又战栗了一下。 夏韶宁在心中暗暗骂着自己没出息,果然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生理上的喜欢是骗不了人的。 哪怕她心中对萧祈安真的很一般,但是两人一旦开始天雷勾地火,她还是会莫名的沉沦下去。 谁说只有男人爱女人的身子,她也……很爱这个男人的身子好吗?! “蕙心。”清了清嗓子,夏韶宁对着门外喊了一声,“你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不拘种类,能吃就行。” “是。”听得主子的吩咐,一直守在门外的蕙心应了一声,便急忙往小厨房去了。 “你弄得我身上黏糊糊的,帮我洗澡!不然一会儿蕙心端了东西来,我不给你吃!” 夏韶宁生气的看了一眼正“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的萧祈安,忍不住就白了他一眼。 哪知见这丫头这般样子,萧祈安非但一点儿不生气,心里还觉得开心极了。 哈哈哈哈,宁儿原谅我啦!她都要我帮她洗澡啦! 想到这里,萧祈安便一把将那面色绯红的女子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就往净房里头去了。 于是……不知怎么的,单人浴变成了双人浴,到最后还是让几个婢女重新打水来,两人才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王厨娘还没睡,听到王爷和主子要用膳,便临时做了些简单快手的,让奴婢端来了。” 蕙心端着托盘入了外间,低着头将托盘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取了下来。 “荠菜小馄饨!”看着蕙心端下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夏韶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前段时间和王厨娘提了一嘴,说这会儿的荠菜正新鲜着,没想到她还真的上了心。”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馄饨放进了嘴里,忍不住好吃地眯起了眼睛。 “好吃吗?”瞧着这丫头吃得这么香,萧祈安忽然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开玩笑,干那事儿虽然很享受,但是也是很耗费体力的好吗?从中午到现在除了狠狠吃了这丫头一顿,他一滴油水都还没下肚,不饿才怪了。 “唔……看在爷刚刚帮我洗澡洗得好的份上,给您吃一个。”夏韶宁转过头来笑嘻嘻地看了萧祈安一眼,便从自己碗里舀了一个馄饨塞进了萧祈安的嘴里。 一个馄饨下了肚,萧祈安的味蕾瞬间便打开了,于是两人便坐在桌前将两碗馄饨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萧祈安很没形象地歪在暖座上,忽然感觉此时的自己好幸福。 他抬眼看着正在照镜子的夏韶宁,忽然就想到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既然宁儿不生气了,咱们俩之间的话也说开了,那我便是时候去解决姚氏和萧祈煜了。”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所以……你同我一起去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什么仇什么怨 瑞王府的大门已经被锁上了很久了。 自从叶家倒台,瑞王被显庆帝贬为庶人圈禁在这里以后,这府里的大门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萧祈安不过给守门的侍卫们一人五十两银子,那两个侍卫便争先恐后地将那紧闭的府门打开了。 “还是贤王殿下心善啊,自从里面那位被贬成庶人了,别说是什么兄弟姐妹了,连他身边的那些妾室能想办法的都想办法跑光了。也就剩了个他的正妻心甘情愿地陪着他在这里头生生熬着,也不知道还要熬多久,命苦哦!” 听得那侍卫的闲话,一直站在萧祈安身后的夏韶宁,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一年前在马场时见过的那位瑞王妃。 那是一位多温柔娴静的女子,还真的是可惜了。 萧祈安没说话,只是对着那两个侍卫点了点头,便带着夏韶宁和扮成婢女的姚氏往府里去了。 三个人入了院子,刚想继续往里头走,便瞧见一个头发半白的女子怔怔地看着她们。 夏韶宁仔细地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似乎不敢相信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随后便用十分犹豫的语气对着女子问道,“你是……瑞王妃?” 眼前的女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夏韶宁,见她依旧是一年前自己在马场时见她那般美丽的面容,浑身上下穿的衣裳戴的首饰也已经不是从前皇子庶妃那般朴素了,忽然就露出了一丝十分苦涩的笑容。 “瑞王妃?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我如今可当不起您这句称呼。” 韦氏侧过身子,偷偷伸出手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只是再抬头对上一旁萧祈安目光的时候,那里头的情绪显得十分的复杂。 “父皇并未定你的罪,你为何要自请在这陪萧祈煜受苦?” 萧祈安并未细看韦氏面上的神情,他只是忽然对于韦氏的这般做法好奇了起来。 “我与我们爷是结发夫妻,我不管他做了什么错事,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最好的。” 韦氏冷冷地看了萧祈安一眼,留下这句话,转头就往里头的屋子去了。 萧祈安见状,便带着夏韶宁和姚氏也跟着去了。韦氏听得她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只是却并没有阻拦他们。 三人很顺利就见到了萧祈煜。 夏韶宁只在去年狩猎节的时候见过一次萧祈煜,记忆里的他好像一直是一副天之骄子的样子,或许在他心中连正宫嫡出的太子都比不上他。 可是这会儿出现在夏韶宁面前的,却是一个已经有些半死不活般瘦弱的男人。 听得有人进了门来,躺在床上的萧祈煜有些费力地直起了身子,忽然就对上了夏韶宁那般探究的眼神。 夏韶宁一惊,立刻将眼神收了回来。 “咳咳,看来……我放在你身边的眼线还是被你识破了啊!不得不说,六弟你是真的有那么几分本事的。” 萧祈煜连续地咳嗽了几声,说话的声音也已经是十分嘶哑的状态,看样子……似乎病了很久了。 听得萧祈煜的话,萧祈安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一把就将躲在夏韶宁身后的姚氏提到了萧祈煜的面前。 “我还没开口问,二哥倒是直接承认了,如此这般倒是省了我许多口舌了。” “说说吧,你为何要将这个女人安插在我身边,妄想害死我两个儿子?” “哈哈哈哈,看起来六弟的记性似乎不太好啊。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好像还是我的不是了?” 说到这里,萧祈煜便忽然发出了一阵十分阴森的笑容,直听得站在一旁的夏韶宁的心脏跳快了好几拍。 “一年前在马场受伤的那件事,你的苦肉计用得可真好,差一点把我都给骗了,以至于让我一直都以为是太子和秦家要置我于死地。” “可是后来我静下心来仔细想了许久,才渐渐发现这件事情的受益者根本就不是太子,而是……你!咳咳咳咳……” 这番话似乎耗费了萧祈煜很大的气力,说到这里,他不得不被迫停下来休息。 只是萧祈安却也没有打断他,只是抱着双臂站在萧祈煜的床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瞧着他。 韦氏急忙上前帮萧祈煜顺了顺背,休息了好一会儿,他便又开口了。 “我暗地里让小舅舅去帮我调查,最后才查到那七名刺客在小时候失去父母还未成为刺客之前,统一被一个叫做花娘子的青楼女子收留过。” “再往下查,才发现这花娘子是平和太守田达海的相好,而这田达海……早些年就拜师于你外祖父的门下学习,对外一直都说你的外祖父陈祭酒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我不信这一切有这么巧合,你萧祈安敢发誓这一切都与你无关吗?” “看起来我倒是没看错你,你倒是比太子的心思缜密多了。”听得萧祈煜这一大段的话,萧祈安的面上却并没露出一丝吃惊的神情。 他仍旧抱着双臂看着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的萧祈煜,面上还是那般玩世不恭的样子。 “只是你就算知道了这一切又能怎么样呢?你们叶家已经彻底倒了台,你的母妃也已经入了冷宫,你现在说出了真相,又能如何呢?谁又会在意呢?” 萧祈安顿了会儿,随即便一点点靠近了萧祈煜的面前,满脸愤恨地对他道—— “你从小就看不起我,联合崇文馆的那群人欺负我,甚至逼着我跪在地上学狗叫吃狗食,大冷天的抢了我的大氅把我锁在崇文馆里不让我出去!你小时候对我做这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会混成这幅狗都不如的样子?” “我承认那群刺客是我安排的,只是我从没想过要让你伤了那个地方。是你的手下曾经亲手害死了其中一个刺客的父母,他恨你入骨才做出了这等事儿罢了!”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起伏太大了,萧祈安将身子收了回来,语气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和叶家这许多年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我那般恨你都没想要了你的命。而你呢?在江州时直接给我与七弟下了那必死的毒药,你才是巴不得我早些死啊!” “所以你没资格说什么以牙还牙的话,你落得如今这般地步,不过都是你萧祈煜咎由自取罢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下辈子别当皇家子 这是夏韶宁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萧祈安亲口说出他小时候曾遭受过的这些不公正待遇。 从前每次萧祈安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都是那副不太正经无所谓的态度。以至于夏韶宁一直以为他所谓的不受宠可能只是不太能经常见到显庆帝这位父皇罢了。 可是这会儿亲耳听见他当着萧祈煜的面说出了他这许多年压在心头的那些恨意,夏韶宁的心情却显得格外的沉重。 倒是说不上是心疼他,大概潜意识觉得他的成长轨迹与自己前世在孤儿院时有些相同吧。 一样是从小就被迫让自己强大起来,一样是身后毫无退路,一样曾被人无端霸凌过…… 夏韶宁心中甚至对萧祈安生出了一丝惺惺相惜的感觉。 眼见着萧祈安说完这番话眼眶又红了,夏韶宁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他,只得轻轻地走到他身边抚了抚他的背。 “身为皇家子,没有一个强大的外祖家可以依靠是第一错,你从小是个倔骨头不肯跟在我身边当我的跟班是第二错,不得父皇的宠爱是第三错!” 听得萧祈安这番激动的话,靠在床上的萧祈煜心中却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生来就是天子骄子,连正宫嫡出的太子都不放在眼里。萧祈安一个身如浮萍的庶子,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高高在上地审判他? “你不用在这和我废话这么多,早在江州的时候没能弄死你,我就知道我可能要完蛋了。所以落得今日这般地步,我一点都不后悔!要怪就怪我还不够狠心,没亲自去到金州一剑刺死你!” 萧祈煜这番话是咬着牙说出口的,因为他知道过了今日,或许他再也没有对着萧祈安放狠话的机会了。 果然,听得萧祈煜这番刺耳的话,萧祈安便已经对他彻底失去了耐心。 “你活不了多久了。”萧祈安站直了身子,面带讽刺地看了萧祈煜一眼,“早在你被囚禁在这府里的第二天,我就派人往你日日要喝的水井里下了慢性毒药。算算日子,你大概只有不到三日好活了。” “看在这辈子兄弟一场的份上,萧祈煜,我好心劝你一句,若是有下辈子,再也别做皇家子了!” 萧祈安说这话的语气很冷,冷得似乎能穿透萧祈煜那单薄的身子,直接就将他彻底击垮了。 “我就知道,咳咳咳咳……我就知道!”听得萧祈安的话,萧祈煜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了很久很久,直到笑得全身都已经没了力气,他才挣扎着拉住了已经哭得满脸是泪的韦氏的手。 “芝芝……我当时就同你说了,不要……不要喝那口井里的水。你看吧,他……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等我死了,你……你就去求父皇放你回家……,你还年轻……你还能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爷!爷您不要说……这样的话!您若是……死了,妾也……不活了!”这会儿的韦氏,已经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她只是跪在萧祈煜的床边,死死地拉住了萧祈煜的手,又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萧祈煜先是笑了,而后却忽然就变了脸。 “你……你为何这么傻,明知道那井水……有问题,你还要喝!” “妾这辈子只爱过爷一个人,就算是死,妾也要与您死在一块儿!” 听得眼前这两个的对话,萧祈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不过说实话,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放韦氏离开这里。如果她真的没有喝那井里的水,萧祈安也有其他办法能让她死得无声无息。 毕竟她知道了自己那么多秘密,他绝对不可能让她活着走出这座牢笼!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比不上他吗,那你便留在这里给她们两个收尸吧。算起来,你昨日吃的那顿饭里放的那包药大概能让你再活五日,刚好赶得上给她们两个收尸。” 这会儿的萧祈安根本没那么多耐心看眼前这两人的夫妻情深,他转过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才瞥见被他带来的姚氏正一言不发地跪坐在地上,这会儿已经是有些瑟瑟发抖了。 姚氏看了萧祈安一眼,又转头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瞧她一眼的萧祈煜,内心的绝望瞬间就到达了顶峰。 她恨自己为什么就因为萧祈煜那番所谓的甜言蜜语心甘情愿听他的话入了贤王府给他当内应。 临了要死了,这个曾说过永远爱她的男人甚至只是一味地抱着他心爱的正妻心疼哭泣,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和她说。 她后悔啊,若是她好好呆在贤王府,虽说可能这辈子不会有宠爱,但是贤王这般大度的人,一定不会苛待她的。 明明是一条康庄大道,到最后,硬是给她走成了一条死胡同。 “夏侧妃!我知道您是最心善的,求您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帮我求求王爷,让他饶我一命吧!” 眼见着萧祈安根本看都懒得看她,姚氏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夏韶宁的身上。 她极度狼狈地爬到了夏韶宁的脚边,死死拉住她衣裳的下摆苦苦哀求着她,希望这位得宠的夏侧妃能帮她说句话,求个情。 只不过姚氏从一开始就看错了夏韶宁,她可不是个圣母,对于害了她身边亲人的人,别说求情了,她甚至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只见夏韶宁一把将自己衣裳的下摆从姚氏手里扯了回来,说话的语气比刚才的萧祈安还要冷。 她站在姚氏的面前,冷着脸居高临下地对着她道,“你们这群人,在害别人性命之前有没有想过给其他人留一条命呢?救你?别脏了我的手!” “爷,妾不喜欢这里。”说完这番话,夏韶宁转过身来拉了拉萧祈安的手示意她想要离开了。 “走吧。”萧祈安牵过夏韶宁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牢笼。 一切,终于结束了。 *** 显庆二十七年十一月廿五,庶人萧祈煜与其正妻韦氏暴毙于前瑞王府中。 另外府中还有一具不明女子的尸体,疑似是此女子偷偷潜入瑞王府投毒将其二人毒死。 圣上对萧庶人之死没有任何反应,仅派大理寺对那不明女子投毒之事进行调查。只是此女死亡之时全身包括脸部都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大理寺无法查出此女身份。 最后还是圣上下令此事到此为止,大理寺才就此结案。 一月后,冷宫叶采女突发恶疾去世,圣上到底念着叶采女与自己多年的情分,还是命人将她好生安葬了。 不过圣上也下令叶采女死后不得葬入皇陵,也没有封号,只得以最低等的采女位分以及等级下葬。 自此,曾经红极一时的叶家,彻底退出了大容国的历史舞台。 第一百四十章 又来一个 显庆二十七年的新年就这样过去了,等到夏韶宁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显庆二十八年的三月了。 过完年之后,萧祈安又联合了其他几个部门查办了几起贪污受贿、以权谋私的案子,贤王的名声在坊间和朝廷里更大了。 但是偏是这样,萧祈安本人却比往常越发低调起来。 每日除了上值以及必要的应酬以外,他基本上都待在贤王府里,无事很少出门。 而他的妻妾们更是因为府里这两年接二连三出了几件事,变得更加的谨言慎行了。 有孩子的一门心思都扑在孩子身上,没孩子的,若是萧祈安想起了偶尔去看看她们,她们也就知足了。 唯有夏韶宁本人依旧和两年前一样,在贤王府一直是一枝独秀的存在。 而王妃因为生产时伤了身子,又遭遇了从小到大伺候自己的贴身婢女的背叛,足足坐了三个月的月子才将身体养了回来。 夏韶宁便也信守承诺,在王妃宣布坐月子结束后的第二天,她就把府里的所有大事小事全都交还给了王妃,并表示自己不想再管府里的事情了,只想好好休息。 *** 莲心院。 这是王妃拿回管家权后院众人头一次去向莲心院向她请安,所以这一次来的人便显得格外的整齐。 王妃坐在上首,整个人看起来明显比之前清减了不少,不过精神头倒是显得挺好的样子。 夏韶宁坐在王妃下首的第一个位置,因为已经许久不早起了,今日起得太早了她实在是有些困倦,这会儿更是强打着精神努力睁着眼睛不让自己睡着。 很显然王妃也看出了夏韶宁这番样子,她看了夏韶宁一眼,也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地笑了。 “我身子还没养好,也不耐烦日日早起,以后每个月除了初一十五,其他时候的请安就免了吧。” 王妃坐正了身子,清了清喉咙便开口了。 本还有些昏昏欲睡的夏韶宁听得王妃这番话,立刻精神了过来。 唐侧妃瞥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夏韶宁,随即便转过头来酸溜溜地对着王妃道,“说来说去,王妃还是最心疼夏侧妃了。她早上起不来,王妃便不叫咱们日日来请安,这份恩宠满府里哪个姐妹也比不上啊!” “唐侧妃既然知道你们比不上我,那还在王妃面前说这些酸不溜秋的话做什么?我要是你啊,好好的将大公子养好就是了,没事在这说什么不知所谓地话!” 反正明面上夏韶宁也早已与唐侧妃撕破脸了,所以如今的夏韶宁也不耐烦与这人演什么姐妹情深了。 假得很。 “夏侧妃说得是,我怎么听给大公子开蒙的先生说,大公子如今连握笔都还没有学会?大姑娘和他这般大的时候,都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王妃压根不想接唐侧妃的话,之前自己怀孕被她夺了一段时间管家权的事情王妃心中到底还是不痛快。若是让她选,她当然会站在曾救过她命的夏韶宁一边。 “妾已经让先生给瑞儿加课了,过段时间……瑞儿定能进步的!” 听得王妃这般听起来和气但是带有明显嘲讽的话,唐侧妃气得脸都红了。 “苏庶妃,二公子最近可好?”王妃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唐侧妃,直接略过她询问坐在她旁边的苏庶妃。 自上次海棠阁走水二公子受伤后,苏庶妃在府里便越发低调了起来。虽然最后查明了这一切都是姚氏一手策划的,只是苏庶妃与王妃的关系到底还是不如从前了。 这会儿听得王妃问话,苏庶妃便也是例行公事对着她回道,“回王妃娘娘的话,二公子一切都好。” 再多一句都没有了。 王妃未必看不出苏庶妃心中对她有了其他想法,但是这会儿也只能装作无事的样子。 “这两年府里接二连三出了许多事,说来说去也是我这个王妃管理不善。”王妃端起手里的茶喝了一口,随即又慢条斯理道,“总而言之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别像之前那几个错了心思,在这贤王府的日子便不会过得很差。” “妾知道了。”听得王妃这般半是警告半是劝诫的话,底下的女人们不管心中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也只能纷纷开口示意自己明白了。 眼见着王妃的话也说完了,众人刚准备起身离开,却不想坐在后头的沈庶妃却忽然站了起来。 “回王妃娘娘的话,妾前段时间一直觉着身上不舒服,便让沉玉禀了您请了个大夫瞧了瞧。原想着大夫瞧完了就同您禀报结果,只是后来沉玉再来莲心院时白露姐姐说您已经休息了。” “嗯,我记得的。”听得沈庶妃的话,王妃想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大夫看完怎么说?” “大夫……大夫替妾诊了脉,说妾已经有三月余的身孕了。” 沈庶妃面色通红,说完这番话便十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夏韶宁本准备离开的,听得沈庶妃这番话,她又坐了下来。 她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果然就是那晚自己和萧祈安吵架,沈庶妃在青云堂门口扮成她的样子怀上的。 呵,不得不说这沈庶妃也是好福气,不过就是那么一次,还真叫她怀上了。 现在想来她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也要爬上萧祈安的床,不就是怀着这么个指望吗? “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这可是好事啊。” 只是很意外的是,王妃听完沈庶妃的这番话,却并不像从前听到别人怀孕时语气那般友好。 仔细听下来隐隐约约居然有一些不悦的味道。 “沈庶妃真是挺厉害的,这身孕都已经三月余了,才想着请大夫来府里看,你的心还是挺大的啊!” 许侧妃嫉妒的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烂了,这会儿对着沈庶妃说起话来便一点儿都不客气。 说起来也是好笑,她入府都半年了,王爷也就是她入府的那晚碰了她一次,此后连她的院子都很少去。 这会儿听到在府里一直默默无闻也不太得宠爱的沈庶妃居然有了身孕,她真是嫉妒地吐一口口水出来怕都是酸味。 真是凭什么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许侧妃说的哪里话,我的月信一直以来都不太准,这又是第一次有孕,有些马虎也是难免的。” 沈庶妃当然听出了许侧妃话里的意思,这会儿倒是也不再低着头了。 她抬起头来略有些骄傲地瞥了许侧妃一眼,便又转过身来对着王妃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妾并非要刻意隐瞒有孕之事,实在也是没有经验,还望王妃娘娘不要生气。” “你有孕了是好事,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听得沈庶妃这话,王妃的语气却并没有任何波动。 她看了沈庶妃一眼,微微思考了一会儿,便又对着沈庶妃开口了。 “既然你说你没有经验,那便让我身边的金嬷嬷暂时去你那儿伺候你吧。金嬷嬷是我的奶娘,我怀大姑娘和三公子的时候都是她照顾的,想来这府里没谁的经验有她丰富了。” “啊?这金嬷嬷是娘娘的人,怎能纡尊降贵来伺候妾一个庶妃呢?要么还是……” 听得王妃这番话,沈庶妃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开玩笑,她这厢刚刚坐稳胎,王妃就派了个自己的眼线来她身边监视她。那不就意味着自己以后无论说什么做什么,王妃都能知道得明明白白的,那她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啊? “沈庶妃这话就说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看着沈庶妃满脸慌乱的样子,夏韶宁便也不紧不慢地出声了。 “王妃娘娘都愿意将自己贴身伺候的嬷嬷派去照顾你的胎,你还如此不识抬举地拒绝娘娘。这话若是到王爷耳朵里,也不知道王爷会怎么看待你啊?” 一听得夏韶宁提起萧祈安,沈庶妃话都到了嘴边却也说不出来了。 “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晚些时候我就让金嬷嬷到墨竹居去。这会儿天儿也不早了,就都散了吧。” 这会儿的王妃明显有些不耐烦了,说完这番话,她便对着众人摆了摆手,往里头去了。 浅月居。 刚入了内间,夏韶宁还没开口说话,便听得一旁的兰芷愤愤地开口了。 “这沈庶妃的脸皮可真够厚的!扮成主子的样子才得了这个孩子,瞒到三个月胎都坐稳了才在众人向王妃请安的时候说出来,心机可真深啊!” “好了,别气了,王妃不是暗着罚她了吗?” 看着兰芷那气鼓鼓的样子,夏韶宁便也忍不住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 “那叫什么罚?顶多算让金嬷嬷去盯着她罢了!”兰芷心里还是不服气,“主子您心里都不膈应的吗?若是那晚侍寝的是您,说不定如今有孕的也是您啊!” 听得兰芷提起孩子的事情,夏韶宁便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倒是也觉得有些奇怪。 算起来她停了那避孕的汤药也有几个月了,这几个月来萧祈安基本上宿在她这里,可是她却还是没有怀上孩子。 不过其实对于孩子的事情她也不是很强求,也许是和这个孩子的缘分还没到吧。 “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能强求,唯有孩子的事情是强求不了的。” 夏韶宁又上手捏了捏兰芷的脸,便自顾自地歪到贵妃榻上吃水果去了。 “这蜜橘是王爷前两日特意让张公公送来的,你们都来尝尝!” 晚间。 萧祈安今日有些忙,等到他下值来了浅月居的时候,夏韶宁已经用完晚膳了。 他风尘仆仆地一入了内间,便瞧着小丫头正披着一头墨黑色的长发趴在床上看话本子。 “你也不怕瞎了,就不能坐直了身子看?” 萧祈安走到夏韶宁身边,板着脸一把就将她手里的话本子抢了过来。 “哎,辛夷刚刚帮我洗了头,我趴在这儿吹会儿头发嘛!” 夏韶宁坐直了身子,扯着萧祈安的手就撒娇道,“我刚看到最精彩的地方,爷还给我嘛!” “你这丫头,如今的天儿晚上还是有些凉的,你就趴在这儿吹头发,也不怕冻病了。” 萧祈安转过头来看了看一旁的窗户,果然瞧见窗户开得大大的,于是便只得有些无奈地起身去将窗户关小了一些。 “切,爷还关心我病不病的,您又要做父亲了!” 想到白日里沈庶妃那般娇羞的样子,夏韶宁便忍不住想对着萧祈安发脾气。 “我回来的时候听张全和说了。” 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同她解释,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随即慢吞吞道,“是我不好,宁儿别气了。” “我才不生气!有这个时间来生气还不如多看几页话本子!”趁着萧祈安不注意,夏韶宁一把将话本子抢了回来,又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不生气就好,不生气就好!”确定夏韶宁真的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萧祈安这才放下心来。 他脱了鞋子上了床,一把就将夏韶宁搂进了怀里。 “宁儿,我今日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萧祈安把头搁在夏韶宁的肩膀上,随即语带兴奋道,“父皇赐给我的新府邸已经修好了,下个月咱们就能搬新家啦!” “此话当真?”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那爷能先带我去新府邸看看吗?还有,我能先选院子吗?” “你这丫头在这儿等着我呢!”看着夏韶宁这般开心的样子,萧祈安的心情瞬间也变得好了起来。 “我都还没去看过呢,这样吧,明日我刚好休沐,便带你去瞧瞧吧。你好好看看,喜欢哪个院子,我提前让张全和带人去给你布置一下。” “爷真好!”听得萧祈安的话,白日里还以为沈庶妃有孕心中有点膈应的夏韶宁瞬间就把这些烦恼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会儿的心中想的全是她要怎么装扮她的新院子。 “等搬了新家,你这院子就得加些人伺候了。”萧祈安顿了会儿,忽然想到夏韶宁儿这儿满打满算伺候的人还不到十个呢。 “行,不过老规矩,伺候我的人得我自己挑。”夏韶宁没反驳萧祈安的话,自然而然就应了下来,“毕竟我可不想我身边出了和侍画、翠岚那种吃里扒外背主的奴婢,想想都觉得可怕!” 第一百四十二章 新府邸 第二日一大早,夏韶宁就催着萧祈安赶快出门。 萧祈安看着眼前这个兴致勃勃的女人,心中想着果然还是个小丫头,就喜欢新鲜事儿。 裴言驾着马车行了大概两刻钟,马车便在一处挂着“贤王府”牌匾的宅子门口停下了。 夏韶宁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门口两座栩栩如生的石头狮子,还有顶上那扇十分飘逸的上书“贤王府”三个字的门牌匾。 “这字儿写得可真好看。”夏韶宁虽然不太懂古代人的书法,但是很明显如今这府里的牌匾可比现在他们府上门口的那扇牌匾精致多了。 “你这丫头眼真尖。”萧祈安揽住夏韶宁的肩膀站在门口盯着顶上的牌匾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语带骄傲道,“这可是父皇亲笔提的字!” “哟,爷可真厉害,这御赐的字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得的呢!” 看着萧祈安满脸骄傲的样子,此时的夏韶宁也不吝啬自己对他的夸奖了。 “那可不!还有门口那两座狮子你看见没?”萧祈安拉着夏韶宁的手指了指那两座狮子,“这两座狮子也是父皇亲自画图让工部给我修的。” “好啦,知道您厉害了,那咱们能去里头看看了吗?” 夏韶宁踮着脚透过大门往里头看了看,一打眼就瞧见一座十分气派的门,脚都忍不住要往里头跨了。 “行,不过这里头可比咱们现在住的地方大不少,你一会儿走不动了可不许让我背你!” 萧祈安牵住夏韶宁的手,带着她走了进去。 显庆帝赐给萧祈安的这座府邸其实也不是新建的,这里原来是前朝一个正一品大官的府邸。是萧祈安瞧着这里离他们如今住的地方不远,想着到时候搬家会比较方便,便同圣上要了这里。 起初圣上是想着既然宅子是旧的,那里头的建筑能新建就多新建一些,不过到最后还是被萧祈安婉拒了。 他给出的理由是,这座府邸不翻修就已经很豪华了,所以也就不必再劳民伤财了。 显庆帝对萧祈安这番做法十分满意,当时就提笔写下了“贤王府”三个字送给了他。萧祈安转头就让张全和送去裱成了府里的牌匾。 “穿过承运门后头就是承运殿了,再往后便是王爷的起居室,存心殿。围着正殿旁边还有四处大院子,以后都是给小公子们住的,西边是马房、库房、膳房等,东面有一处花园,还有跑马场和练武场。如今刚好是春天,前几日圣上特意让人送来了几十颗金桂,就为着给王爷乔迁添添贵气呢!” 因为萧祈安在都察院的差事很忙,新府邸的翻修从头到尾都是张全和带着手下的内侍们盯着的,所以说起府邸的结构,张全和说的那叫一个头头是道。 “这前院可比爷从前的前院大多了。”夏韶宁挽着萧祈安的手,一边听着张全和介绍,一边眼睛不停地四处看着,心中不住地感叹着,古代人的智慧还真是无穷的。 就说那一排排几乎粗细一致的柱子,在古代没有机器纯靠师傅一点点打磨,这种工艺在现代基本上已经看不到了。 “去女眷们住的后院瞧瞧。”萧祈安略略看了看前院,心中熟悉了一下各处的具体用处,便对着张全和说了一声。 “后院中轴正中那间最大的院子是王妃的住所瑞香院,是个三进的大院子。左右各处还有十多处小一些的院子,便是给侧妃以及其他庶妃侍妾们住的。每个院子的布局和现在府里差不多,该配的膳房、库房以及其他的都有。” “除了王妃的院子,这后院里最大最好的院子是哪个?哦对了,最好还能有个大些的花园。” 萧祈安一边听着张全和介绍,一边忽然转过身来询问他。 “回王爷的话,还真有一个符合您要求的院子。” 张全和只是微微思考了一下,便对着萧祈安回道,“琼华院的院子结构与王妃住的瑞香院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没有三进只有两进半。主屋旁边有个挺大的小花园,里头还种了不少的花儿呢!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离王爷的存心殿很近,过一道门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是个好地方呢!” 听得张全和的回话,夏韶宁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她并不说话,只是转过身来用她那双大眼睛湿漉漉地盯着萧祈安,直看得萧祈安这会儿巴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给这丫头摘下来。 “多大的事儿,你要这样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萧祈安抬起手来,和揉小狗一般揉了揉夏韶宁的头,“琼华院,这名字倒是挺好。那就定了让你住在那儿,好不好?” “爷真好!”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开心极了。她激动地搓了搓手,忙对着张全和道,“劳烦张公公带我去看看,我好提前想想要怎么布置!” “诶,奴才这就带王爷和侧妃去!”张全和应了夏韶宁一声,便带着两人往琼华院去了。 三人走了一小会儿,便到了一个上书“琼华院”的院子前。 夏韶宁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这院子果然很大。 她现在住的浅月居,都是按照皇子庶妃的位份来建造和布置的,虽然是个两进的院子,但是到底看上去有些小。 而如今这琼华院,四处看起来都很宽敞,特别是进门和住院连接处的小花园,真的怎么看都符合她的心意。 “这院子本就是绕着这小花园新建的,里头的陈设以及其他的东西都是新添置的。夏侧妃瞧瞧还有什么不合心意的,这离正式搬家还有一个月,奴才再吩咐人给您改一改。” 因为夏韶宁对待下人一直很和善,平日里出手也大方,所以张全和对她一直很客气。 “不忙,我如今瞧着一切都挺好的样子,不用改什么。” 夏韶宁绕着整个院子走了一圈,最后还是停在了小花园里。 “只是这花园里的花儿有些少,倒是显得这花园有些冷清了。” “这有什么难的。”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想都没想就开口了。 “张全和,你过会儿就去让府里花房的人到这儿来,挑些好看的贵气的花儿给这琼华院的小花园种上。” “好院配好花,好花……配美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给人欺负了 “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碰上我休沐,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玩儿的地方?或者你要不要回一趟娘家?” 逛完了新府邸,萧祈安却并不忙要回去。他心中想着自己难得陪夏韶宁出府逛一逛,今日刚好有空,可以带她出去玩一玩。 “唔……说起来我好像的确很久没回娘家了。” 夏韶宁在心里仔细想了想,忽然记起上一次见家里人好像还是三公子洗三那天。 那日过后不到半个月,圣上便下旨给长乐公主与夏明博赐婚了,婚期就定在了今年的十月份。 说起来,长乐公主上头的四个姐姐从赐婚到成婚都是半年左右的时间,只有长乐公主拥有了足足一年的时间用来备婚以及修建她成婚后与驸马居住的公主府,可见圣上对她是真的十分疼爱了。 “也好,我好像还没陪你回过娘家。”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便对着她点了点头。 “您要和我一起回去啊?那我家里人见着你,可不要吓着了?” 夏韶宁本以为萧祈安又会和从前一样让裴言驾个马车把她送回去,谁知道他开口就是要陪她一起回娘家,倒是把夏韶宁给吓住了。 “我是什么很可怕的人吗?为什么见着我就要被吓到?”萧祈安哑然失笑,“再说你父亲和两个哥哥又不是没见过我,有什么好怕的。” “行吧,既然爷要去,那咱们就一道去吧。”夏韶宁牵住了萧祈安的手,又小声对他说了一句,“只是咱们先说好,若是我家里人有什么话说得不好,您可不能生气。” 想到嫡母郝氏那说三句话有两句都不过脑子的性格,夏韶宁还真是觉得有些头痛。 夏府。 夏韶宁本以为父亲与两个哥哥今日是不会在家的,毕竟也不是什么节假日,无事还是要去上值的。 只是门房迎着她们入了大厅的时候,夏韶宁却意外瞧见府中人全都在。 夏宽抬眼就瞧见萧祈安牵着大女儿的手走了过来,急忙拉着全家老小就要跪下行礼。 “给贤王殿下请安。” “快快起来。”萧祈安能受夏宽的礼,但是却不能如此坦荡地受了夏韶宁那已经六十来岁祖母的礼。 “父亲别担心,我没出什么事儿。就是刚好今日王爷休沐带着我出门办事,顺道路过了家里,便进来看看。” 夏韶宁抬眼瞧着站在一旁一脸诚惶诚恐的父亲,便明白他这是又在心里担心自己了,于是急忙出声朝着他解释道。 “是啊,都是心血来潮,倒是给夏大人添麻烦了。”萧祈安坐了下来,同夏宽说话的语气很是客气。 “不麻烦不麻烦。”瞧着夏宽不说话,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郝氏却忽然走到了夏韶宁的身边。 只见她一把拉过夏韶宁的手,满脸写着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话想要同她说,又不好开口的样子。 夏韶宁自从入了大厅便感觉到了家中的奇怪氛围,如今见郝氏这般样子,心中忽然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她也顾不上一旁的萧祈安了,一把扯过郝氏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语气急切道,“母亲,府中是不是出事儿了?” “我……我也不怕如今王爷听得这话笑话我们了,实在是咱们夏家吃了好大的一个亏啊!” 郝氏一边说,一边拿着手里的帕子不住地擦着眼角的泪。 “夫人!”听得郝氏开了口,夏宽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慎言啊!” 郝氏本准备开口,只是被夏宽这一喊,又变得有些犹豫了起来。这会儿便一直拉着夏韶宁的手,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宽儿,让你夫人说吧。”大厅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祖母赵氏开口了,“那修平伯府实在欺人太甚了!” “到底怎么了?!”听得祖母与父母一副与她打哑谜的样子,夏韶宁的心中更加着急了。 “前段时间修平伯府举办了一场打春宴,也给咱们府上下了帖子。我想着冉儿已经十五岁了,明年便该及笄了,便带着她一块儿去了。” “冉儿的文采你这个做姐姐的也是知道的,所以在那场打春宴上便夺了头筹。这本是件好事,谁知道……” 说到这里,郝氏便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谁知道临近宴会结束的时候,冉儿却不知为何好端端地跌进了花园的池塘里。索性被一个识水性的婆子给救了起来,只是也断断续续生了半个来月的病。” “冉儿在家中养了半个来月的病,前几天忽然对我们说,她那日并非失足落到池塘里的,而是……而是被站在她身后的修平伯的幺女给推下去的!” “你二哥听了生了好大一顿气,当时就冲到修平伯府要同他们理论。谁知道那修平伯的长子见着你二哥,当时就嘲讽你父亲,说他靠卖子女求荣,好好的女儿送给皇子做妾就算了,连儿子也要尚公主,简直没出息透了!” “你二哥的脾气本来就大,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当时就跟那修平伯的长子打了起来。可是他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打架,哪儿能讨着好呢?” 说到这里,郝氏便已经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拉着夏韶宁的手不住地哭泣着。 “岂有此理!”听得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夏韶宁气得“嘭”的一声一把就拍到了一旁的小几上。 “他修平伯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太子妃外祖家的舅舅,靠着秦家和太子的关系才得封了一个毫无实权的伯爵,他怎么敢欺负咱们夏家这种一步一步正经科举出来的人家?” 这会儿的夏韶宁气得满脸通红,霎时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气炸了。 这厢的萧祈安也听完了这整件事情,瞧着夏韶宁这般生气的样子,他只是牵着夏韶宁的手替她吹了吹刚才拍了小几被痛得通红的手。 “哪里就要生这样大的气了。”仔细检查了夏韶宁的手没什么事儿,萧祈安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你哥哥和妹妹受了委屈,也就是你受了委屈。你是我的女人,谁让你受了委屈,那就是不把我这个贤王放在眼里。” 萧祈安坐在椅子上,神色冰冷。 “有的时候,挨打了不是非要打回去的。俗话说打蛇打七寸,修平伯……还真是送上门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哥哥和妹妹一个病了一个伤了,这可不是件小事儿。更何况你二哥可是父皇下了圣旨给长乐公主定下的驸马啊!” 萧祈安端过手边的茶喝了一口,便又开口了。 “被人打了当然需要好好养病,这样一来可就不能去御史台上值了。” 萧祈安的话说到这里,便不再开口了。 听得萧祈安的话,郝氏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贤王殿下是个什么意思。她捏着帕子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道,“倒是也没伤得那么厉害……” “不!二哥伤得厉害得很,眼瞅着已经是被那修平伯长子打得下不来床起不来身了!只剩一口气了!” 听出了萧祈安话里的意思,夏韶宁立刻出声打断了郝氏那还未说出口的话。 “不光是我二哥如今被修平伯长子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了,我小妹被修平伯的幺女推到池塘里害了严重的风寒,如今也是快要不行了!” 夏韶宁这话说得很大声,恰巧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门房还没来得及关门,这会儿的话倒是通过那未关的大门传的左邻右舍都听见了。 “那就劳夏大人明日去御史台给二公子多告一段时间的假了,若是二公子的上峰问起请假的缘由,你大可以实话实说。” 这会儿的夏宽哪里还听不出来贤王殿下打着什么主意,于是便急忙躬着身子给萧祈安行了一礼,“下官明白了。” *** 夏韶宁本来是好心情跟着萧祈安出门去看新府邸的,万万没想到吃了一肚子气回来。 这不刚回了浅月居,她便气呼呼地坐在桌前猛喝水,一句话也不说。 “蕙心,给你家主子换一盏牛乳茶来,这茶水喝多了别中午睡不着觉。”萧祈安转头对着蕙心吩咐了一句,便又挪到了夏韶宁的身边。 “我不信太子不知道太子妃的表哥打了我二哥!”眼见着萧祈安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夏韶宁心中依旧生气。 “他知道又如何?反正我与四哥都不站在他一边,他索性跟我们撕破脸了,又如何?” 如今的萧祈安根本不意外太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从前还没出马场那件事儿的时候,太子尚能在他们这些弟弟面前维持着他那虚伪的和善。 可是自从那件事情过后,他的舅舅被夺了爵位和官位,表弟也被调离了东宫,太子眼见着是越来越浮躁了。 他可以如同之前那般赤裸裸地拉拢自己,同样也可以去拉拢一直保持中立的四皇子。 就凭着萧祈安对他这个四哥的了解,他必定也是不会站在太子这一边的。 既然他们两个这般不识抬举,那太子又何必去理会与他们两人都拐着弯有联系的夏府呢? “你别气了,我不会让你二哥和小妹吃亏的。”萧祈安捏了捏夏韶宁那气鼓鼓的脸,转过头来压低声音对着她道,“那修平伯平日里很少管事,虽然还没到退下来的时候,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到这伯府对外的大事小事全都是他的长子韩舒怀做主。” “这韩舒怀可不是什么善茬,虽然他也没个一官半职的,但是这些年他仗着太子的名声在外头可干了不少龌龊事儿。” “你等着吧,今日这件事儿,我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毕竟老天又送了我一个拉太子下水的机会,我若是不要,怕是老天都不答应哦!” 五日后。 萧祈安早就知道父皇会召自己入宫,毕竟他暗地里可是给那韩舒怀加了不少料啊。 只是他却没想到太子和四皇子今日也被父皇召来了紫宸殿。 “太子,若是朕没记错,这修平伯是你太子妃的舅舅吧。”显庆帝坐在上首,说话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下首的太子对着显庆帝行了一礼,心中却隐隐约约泛起了嘀咕。 他当然知道太子妃那个蠢表哥把长乐未来的驸马给打了,而且那人好像还是老六府中一个侧妃的哥哥。 只是那韩舒怀当时就同他保证他并没下死手,那人顶多休养了五六日便会好了。 “你这舅舅家的表哥表妹,真是好大的本事啊!”听得太子干脆利落地承认了,显庆帝却越发生气起来。 “修平伯的幺女如今不过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心思却如此狠毒,竟然做出将人家姑娘推到池塘里差点淹死的事情!那姑娘如今还躺在府里养病呢。” “而他的长子就更加厉害,连朕给云薇挑的未来驸马都敢打得半死不活的,他这是连朕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啊!” “父皇!不是这样的!那韩舒怀当时同儿臣说了,是那夏明博先出言不逊冤枉了他的妹妹,他气不过才出手教训了夏明博一番!而且……而且韩舒怀说了他并没有下死手,那夏明博如今绝不可能半死不活!” 听得显庆帝的问话,太子下意识地就开口反驳了起来。 “哦?这么说,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既然你知道了,你身为太子还不对那韩舒怀处罚?你连自己家亲戚的事情都管不好,朕如何放心让你监国?” 显庆帝冷冰冰地看了太子一眼,瞬间就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 “而且,早两三年前,那韩舒怀曾强抢了一个有夫之妇,强行要将那女子纳回府里当侍妾。那女子不从,直接一头就碰死了,这件事儿,太子你可知道?” 还没等太子想好如何回答上面的问题,显庆帝便又开口说出了另外一件事儿。 太子心中一滞,心想当时这件事情不是已经处理干净了吗?父皇又是怎么知道的? “儿臣……儿臣……” 眼见太子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显庆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怕是这件事儿,就是太子出手给那韩舒怀摆平的。 “朕也不知道,是你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还是你一直以来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这些年来你在朕的面前一直都在伪装罢了。” 这会儿的显庆帝,已经不想再从太子口中听他解释什么了。 其实从上次马场那件事情以后,显庆帝对太子已经渐渐失望了。 “自从去年给了你监国的权利,你自己说说,朕交给你的事情,你又有几件事是办得很出色的?” “朕不拿你与老四老六比了,他们两个这两年来是眼见着有长进的,特别是老六,长进那是相当大。” “而你甚至连……连死了的那个你都比不上!你说说,朕还能放心地把这监国的权利,交给你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无心 显庆帝一连几问,彻底将太子问得哑口无言。 他跪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说话,只是瞧见父皇那般愤怒中带着失望的表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潘德忠。”显庆帝敛了情绪,转过身来对着站在一旁的潘德忠道,“修平伯教子无方,修平伯府这些年来于大容也毫无贡献。传朕的旨意,即日起削了他的爵位,让他带着他们全家老小搬去辽州给老祖宗们守陵吧!” “修平伯长子公然殴打未来驸马,且强抢民妇致人死亡,罪大恶极!即刻拉去正德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至于那修平伯的幺女,小小年纪心思恶毒,这般女子长大了想来也不适合嫁入哪户人家。就命她前往宝光寺带发修行十年,待十年后若是她有所悔过,才可婚嫁!” 显庆帝一句话,直接就定下了修平伯全家的命运。 “老四。”说完了对修平伯的处罚,显庆帝又对着四皇子招了招手,“云薇是你亲妹妹,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的驸马无端端被人打了,她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你同她说一声,父皇已经帮她出气了,让她别乱来。” 俗话说知女莫如父,显庆帝当然知道长乐公主的暴脾气,他也害怕他这个最小的女儿在这成亲的档口上惹出什么事儿,最后搞得难以收场就不好了。 “父皇放心,儿臣会去劝云薇的。”四皇子对着显庆帝拱了拱手,表示自己明白了。 “嗯,老六你也同你那侧妃说说,别私底下闹出什么事儿来。” 听得显庆帝的话,萧祈安便也点头应了。 “行了,都出去吧,让朕静一静。” 眼见着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显庆帝便也觉得有些累了。 他朝着三人摆了摆手,三人便行礼先后退下了。 …… 太子从跨出殿门开始,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息。 他一直低着头在前头走着,没有同跟在他身后的萧祈安和四皇子说一句话。 直到三人一路无言行到东宫和宫门的那道分叉口,太子却忽然冷笑了起来。 “一个修平伯而已,别以为你们利用了他就能打倒孤。”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整个人面上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可怖,同他从前那般温和示人的样子完全不同。 “能打倒一个人的从来不是哪个人或者哪件事,而是这个人的内心强不强大,手上和屁股上干不干净。” 反正早就已经撕破脸了,萧祈安也就不想再同太子维持那虚伪的兄弟情了。 他走到太子的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般颓然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呵,你话说得再好听又有什么用?孤是太子,是储君!你呢?你是什么?!你不过是父皇给孤选的垫脚石罢了!你要知道你无论差事办得多漂亮,在坊间和朝堂上的名声立得有多好,你也永远比不上孤,你可明白?” 太子昂起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萧祈安,似乎在等着他听到自己这句话生气发疯的样子。 可是出乎太子意料的是,他这番难以入耳地话说了出来,萧祈安居然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垫脚石不垫脚石的,本王一点儿也不在意。本王只知道,在父皇心里,只有有能力的人才能得他的青睐。而你……” 萧祈安上下打量了太子一眼,轻声道,“你绝对不是那个有能力的人!” 太子本想要嘲讽一番萧祈安,却没想到同他说了三句话反倒是被他狠狠嘲讽了一番。这会儿的拳头握得紧紧的,脖子上的青筋也因为过于用力而突了出来,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老虎一样,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好了六弟,你刚刚不是还说你有事儿吗?如今天儿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出宫吧!” 眼见着太子和萧祈安就这么对上了,四皇子便急忙站到萧祈安的身后将他推走了。 宫门外。 萧祈安和四皇子出了宫门,便有各自府上的马车在宫门口接应着。四皇子刚准备上车,不想却被萧祈安拉住了。 “若是弟弟没猜错,韩舒怀把那个有夫之妇逼死的事情,是四哥派人写折子递给父皇的吧。” 他伸出手拦住了准备跨上马车的四皇子,这会儿的神情看起来比刚刚面对太子时要温和了好几倍。 “你要打人痛处,便要学会捏着人家最痛的地方下手。什么纵容下人欠钱不还、抢人铺子的事情,不是他亲手所做,对他也就构不成必死的罪。” 四皇子并不接萧祈安的话,只是对着他淡淡地笑了。 说实话,一直以来萧祈安同他这个四哥也没什么过多的接触。从前一块儿在崇文馆上课的时候,他记忆中的四哥好像总习惯于独来独往。 因为四皇子的母妃宜淑妃在后宫里是除了皇后和珍贵妃以外位分最高的妃子,宜淑妃后来又生了最得显庆帝宠爱的长乐公主。而他的外祖家更是出了三代正二品大员的清流世家。所以废瑞王哪怕再爱欺负人,也从来不敢欺负到四皇子的头上。 萧祈安没想过四皇子会在这件事上出手帮他。 “你不用费心去想我为什么要帮你,其实我也不是帮你,我只是想帮云薇出一口气罢了。” 四皇子朝着宫里景福宫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的神情变得很柔和。 “云薇从小身体就不好,我小时候不懂事还爱欺负她。好不容易她平安长到这么大,我这个做哥哥的总想多护着她一点儿。” 说到这里,四皇子的目光又回到了萧祈安的身上。 只见四皇子上下打量了萧祈安好一会儿,最后便靠近萧祈安身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对着他道——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这对我来说构不成威胁。你放心,我对这件事情无心,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儿就好了。” “我只是有一个请求,若是你真的有了那一天,烦请别觉得我的母妃,还有我这个四哥以及小妹碍了你的眼。” “你的能力在我们所有兄弟里是最强的,你的心思却也是最纯正的。所以比起太子,我倒是宁愿是你。” 第一百四十六章 给你和我出气了 圣上下的旨意,执行起来总是很快。不到一天,修平伯就被夺了爵位,像只丧家之犬一般带着除了他的长子和幺女的其他家人去了辽州。 而那韩舒怀直到被斩首的那一刻,仍旧叫嚣着自己是太子妃的表哥,要去求见太子给他做主。 只不过负责行刑的监斩官和刽子手也没给他多少胡言乱语的机会,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刽子手手起刀落,韩舒怀便再也没办法继续说话了。 “王爷真是太厉害了,说帮您出气就真的帮您出气,真是干得太漂亮了!” 含秋借着要出门采买的由头偷摸去了正德门看了韩舒怀斩首的全过程,谁知道这小丫头非但一点儿都不怕,回到浅月居还兴高采烈地同夏韶宁不住地说着。 “他被斩首也不全是因为他欺负了我二哥和小妹,更重要的是他自己的手本来就不干净。” 夏韶宁这会儿正在琢磨着给萧祈安绣个荷包,听得含秋的话头都没抬。 “最看不上这种仗着自己和皇亲国戚沾着点七拐八拐的关系就仗势欺人的东西!他们修平伯府有这样的下场,还真是咎由自取!” 主仆几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却忽然瞧见一抹粉色的衣裙从院子飘到了主屋里。 还没等夏韶宁看清来者何人,她就被眼前的人紧紧地抱住了。 “韶宁姐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耳边依旧是从前那有些娇憨的声音,夏韶宁费劲地将自己的身子从那人的怀里挣脱出来,这才看清来人居然是长乐公主! “公主?您怎么来了?”夏韶宁忙准备跪下身朝着长乐公主行礼,却不想她的膝盖都还没有弯下去,就被长乐公主一把扶了起来。 “我听说夏大人被那韩舒怀打了一顿,伤得不轻,心里着急得很!于是求了父皇好久,他才准我今日出宫去瞧瞧他!” “只是……我与他到底还没有成亲,所以……”说到这儿,长乐公主的脸便红了起来。 “我明白。”看着眼前少女一副怀春的样子,夏韶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其实大容国的男女大防并没有前世古代的那几个朝代严重,男女在正式成亲前也没有不能见面的这些规矩。 但是长乐公主到底是个女儿家,而且还是被圣上捧在手心里那般金尊玉贵的公主,她肯定不能自己单独贸贸然地就跑到自己的未婚夫家去的。 “公主先去马车上等我吧,我换身衣裳去向王妃报备一声,就带你去夏府。” 夏韶宁拉了拉长乐公主的手,便转身往内间换衣裳去了。 一个时辰后。 这是长乐公主继上次在贤王府里三公子洗三宴以后第二次见到夏府的这些人。 夏宽和夏明朗去上值去了,如今只有几个女眷在家。见得夏韶宁带着长乐公主入了门来,女眷们都有些吓着了。 “给长乐公主请安!” 祖母赵氏带头,就要向长乐公主请安,长乐公主吓了一跳,急忙将她扶了起来。 “老夫人是夏大人的祖母,云薇不能受您这一拜。” 她眨着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被她扶起来的赵氏,忍不住就笑了。 唔……难怪夏大人和韶宁姐姐都长得这么好看,眼前这个老夫人虽然看起来已经过了古来稀的年纪了,但是依稀能从她的眉眼之中看出,年轻的时候定也是个大美人。 “不知公主今日来府上,所谓何事啊?” 虽然长乐公主已经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平易近人了,但是天家公主与普通人身上的气质到底不一样,所以面前的赵氏和郝氏还是有些不自在。 “公主担心二哥的伤势,所以想来看看二哥。” 知道长乐公主可能不太好意思回答,所以夏韶宁直接就帮她回答了。 “哦,休养了这些天,明博已经好多了。”听得公主来意,赵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公主是为了上次明博冲动的事情来兴师问罪的呢。 “刚巧今日天气好,明博和冉儿在花园来画画呢,老身带公主去吧。” “不麻烦老夫人了,让韶宁姐姐带我去就行。”听得夏明博已经可以起床画画了,想来伤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 听得长乐公主的话,赵氏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夏韶宁拉住了。 “祖母放心,长乐公主很随和,不是那么多规矩的人。”她按了按赵氏的手,示意她安心,便转身带着长乐公主往花园里去了。 夏韶宁带着长乐公主穿过了几条走廊,便带了夏府的花园了。 两人刚入了花园,便瞧着夏韶冉和夏明博一人一台桌案,正专心致志地在画画呢。 虽然嘴上说着自己很担心夏明博,可是这会儿子人在跟前了,长乐公主却怎么都不好意思上前了。 夏韶宁转头看着长乐公主这般样子,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羡慕她。 少女这般干净纯粹的爱意,她这辈子估计都没办法体会到了。 “大姐姐回来了!”到最后,还是夏韶冉发现了站在她们身后的夏韶宁和长乐公主,便十分开心地跑到两人身边对着两人请安。 听见动静,夏明博也抬起头来,刚好就同长乐公主对视住了。 两人的脸都不约而同地红了起来。 “咳咳,二哥,公主可担心你了,你好好和公主聊聊。”眼见着两人只是互相看着也不说话,夏韶宁便忍不住出声了。 听得自家妹妹的话,夏明博这才回过神来。 他伸出手来挠了挠头,想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对着长乐公主道,“那日是他韩舒怀使诈,若不是他以多打少,我才不会输给他!” “噗呲……” 长乐公主没想到夏明博憋了半天就憋出了这样一句话,当时就憋不住笑了出来。 “公主别笑,我真的没事了,害你担心了。” 瞧着长乐公主笑了,夏明博便也有些憨憨地笑了。 “夏大人说的是,都是那韩舒怀不好,父皇已经给我……和你出气了……” 眼见着眼前的两人渐渐聊开了,夏韶宁便扯了扯夏韶冉的袖子轻声对她道,“她们两个难得见面,让她们好好聊聊吧。大姐姐许久没见你了,也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得立起来 夏韶宁带着夏韶冉坐到了不远处一座亭子里。 “上次我让兰芷给你送来的药,你吃了没有?如今身子可是好全了?” 刚坐定,夏韶宁就迫不及待地抓住了夏韶冉的手给她把起脉来,直到确定夏韶冉真的已经好了,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落水这种事情对身子的影响可大可小,她那个倒霉的前身可不就是因为被刘姨娘推到水里直接就一命呜呼了吗? “大姐姐你放心,那些药我都吃了,如今真的已经没事儿了。”看出了夏韶宁眼里的担忧,夏韶冉便安慰似的拉了拉她的手,“我没那么娇弱。” “你也是的,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为什么不和我说?”想到她这个从小到大都十分懂事安静的小妹,夏韶宁心中便觉得不舒服。 人家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而偏偏她这个小妹不仅不哭,受委屈了连哼都不会哼一声。 “不是什么大事,不想给大姐姐添麻烦。”夏韶冉笑着看了看夏韶宁,“那修平伯可是太子妃的舅舅,我不想让大姐姐和贤王殿下难做人。” “太子妃的舅舅又如何,如今不也被圣上削了爵位赶到辽州守陵去了?他那长子和幺女,一个被斩首,一个被送去宝光寺当尼姑,哪落得一个好了?” 听得夏韶冉的话,夏韶宁心中真的着急的不行。 “你明年就十六了,就要及笄了。父亲母亲就算再疼爱你,最多也就再留你个两三年。” “你总是要嫁人的,不管你以后要嫁的是什么人,大姐姐只告诉你,一个男人就算对你再好,他也并非是你眼睛能看到的那样简单。” 这话是真的,说起来就算萧祈安如今对她那么好,不还是瞒着她做了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你的性子这样软弱,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在婆家可该如何立起来啊?” 夏韶宁穿越而来,或多或少也接收了一点儿前身的记忆。在前身的记忆里,这两个哥哥一个妹妹从小就对她特别好。 她从小就霸道,又被记在嫡母的名下,小的时候没少欺负过这个比自己小了四岁的妹妹。 只是夏韶冉从小性子好,非但不与夏韶宁一般见识,还经常在她闯祸时帮着她在祖母和父亲面前打马虎眼。 后来夏韶宁长大了懂事了,就特别心疼她这个小妹妹,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总惦记要给她送回来。 既然如今自己占了前身的身子,怎么说也要帮着前身把这个妹妹教好,让她不至于以后嫁了人受委屈啊。 “我在修平伯府出了那样大的丑,哪儿还会有好人家看得上我呢?”听得夏韶宁提起以后婆家的事情,夏韶冉便忍不住苦笑着低下了头。 “什么丑?你只是落水了,又不是与男人通奸被抓住了,有什么好觉得抬不起头来的?”夏韶宁完全无法理解自家小妹的脑回路,“推你下水的那个女子她才丢脸,你有什么好丢脸的?” “大姐姐你不知道,我当时被救起来的时候衣裳都……,所以……”说到这儿,夏韶冉终于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是不是有人用这个事情嘲讽你了?” 自家这个小妹虽然性子有些软弱,但是记忆中却不是这般自怨自艾的人。她如今这么介意这件事,夏韶宁潜意识就觉得是有人用这件事情来嘲笑她了。 “呜呜呜……”听得夏韶宁的话,夏韶冉终于忍不住了,伏在她的腿上就嚎啕大哭起来。 眼见着小妹哭得这样伤心,夏韶宁便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了。她只是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夏韶冉的头,无声地安慰着她。 夏韶冉哭了很久,一直到她觉得将自己心中的委屈都哭了出来,这才慢慢地停了下来,开始断断续续对着夏韶宁诉说她的委屈。 “大概五日前吧,我觉得身子好些了,便带着丁香想着去雪松斋买几本书。谁知我刚到了书斋,便碰上了几个女子。” “那几个女子穿着都挺好的,想来应该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子。她们看见我进来,先是偷偷在一旁议论我,我便没当回事也不想理会。谁知道她们见我不说话,其中一个女子便直接冲到我面前来了。” “她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伤风败俗,说我在修平伯府出了那么大的丑还敢上街,若她是我……早就一把刀抹了脖子不活了!” “呵,她倒弄的自己和什么贞洁烈女似的。那是她没有遇上这种事,若是她真的遇上了,你看看她敢不敢抹了脖子不活了?” 听得夏韶冉这断断续续的话,夏韶宁便也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针不扎在自己的身上,永远都不知道有多痛。说风凉话这种事,一点儿本钱都不要,想说多少就说多少。” 夏韶宁拿起手里的帕子给夏韶冉擦了擦眼泪,这会儿的语气却是难得的严肃起来。 “冉儿,父亲母亲,哥哥姐姐是可以护着你,但是我们不能护你一辈子。若是你这么容易就被这些闲话影响了自己的情绪,那大姐姐真的是要看轻你了。” “你知道,大姐姐每回回家对着祖母父亲母亲,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但是我问你,你觉得姐姐在那偌大的贤王府里,是真的没有烦心事吗?” 夏韶冉看着眼前的姐姐,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我觉得……不是。” “不是你觉得不是,是真的就不是。”夏韶宁顿了好一会儿,便又开口了。 “我刚入府不到半年,就被府里的一个侍妾推到了池塘里。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又差点被那侍妾下毒害死。” “后来我又遇到了很多很多事情,你说我若是同你一样自怨自艾,我还能有如今的这般样子吗?” “冉儿,这个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平,女子活得也比男子要艰难。若是你自己立不住,如此容易被她人的话影响自己的情绪,那你以后的生活肯定是过得不好的。” “做这个时代的女人,得有一个强大的心脏,强大到任何人伤害你你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只有这样,你才能好好活着,活得精彩又漂亮,你可明白?” 第一百四十八章 帮你留意着 “大姐姐,我知道了。” 听得夏韶宁这一连串的话,夏韶冉低着头思索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对着夏韶宁点了点头。 “我也不指望你一下子就能理解我说的这些话,日子还长你也还小,有时间慢慢想想吧。” 夏韶宁拍了拍夏韶冉的手,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贤王府了。你记住了,以后不管你或者家里的人出了什么事情,都要派人及时送信给我。” 好不容易今世有了一群这么好的家人,夏韶宁不想,也不允许她的亲人们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眼见着那厢的长乐公主也同夏明博聊得差不多了,两人便也分头准备回家了。 晚间。 早些时候萧祈安就让张全和通知了夏韶宁,今日他要来浅月居用晚膳。所以当他下了值跨进主屋的时候,刚好瞧见夏韶宁在吩咐婢女们摆膳。 “上次爷说喜欢吃那道百花酿鸭掌,就摆在这前头吧。还有,最近天气比较干,百宜汤清热下火,也搁在前头吧……” 萧祈安走路的声音很轻,一时之间也没惊动夏韶宁。他就那样站在门口,看着那丫头忙忙叨叨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幸福。 “怎么没有你上次做的蜜瓜珍珠牛乳?”看了好一会儿,萧祈安才跨进门来从背后环住了夏韶宁的腰。 “珍珠得现煮呢,今日同公主回了一趟夏府,没得空做。”夏韶宁也没回头,只是有些小声嘀咕道,“爷一个大男人,怎么尽爱吃这些甜滋滋的玩意儿。” “别人做的我还不稀罕吃呢,我就喜欢吃你做的!”萧祈安眼带笑意捏了捏夏韶宁的脸,“怎么,嫌我烦?” “嗯,是有点儿。”如今的夏韶宁也学会了偶尔同萧祈安开开玩笑了。 “嫌我烦我也要待在这儿。”萧祈安哪里看不出夏韶宁在同他开玩笑,于是便接过兰芷递来的擦手帕子擦了手,便自顾自地坐下吃饭了。 夏韶宁白了萧祈安一眼,心中想着这男人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 “长乐今儿来府上了?”萧祈安喝了一碗汤,便觉得胃里舒服了不少,随即不紧不慢地问了夏韶宁一声。 “嗯,公主担心二哥的伤势,我今日便带着公主去夏府看了看。”夏韶宁夹了一筷子芋煨白菜放到萧祈安的盘子里,“您嘴角都起皮了,吃些素的。” “你别说,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见长乐对除了父皇和四哥以外的男人这样上心。”萧祈安伸手摸了摸嘴角,顺手就把那起地皮撕了下来。 “别撕了,一会儿该出血了!”夏韶宁把萧祈安的手扯了开,“过几日我做些可以抹在嘴上的香膏,您没事儿多抹抹。” “呼,吃饱了。”萧祈安这人其实对吃食这种事情是不太挑剔的,也就是如今同夏韶宁呆久了,他的要求才稍微提高了一点儿。 他站起身来牵过夏韶宁的手道,“陪我去门口走走?” 夏韶宁点头,两人便披上外裳去门口散步消食儿了。 “你今日回家看了,你二哥和小妹可还好?”萧祈安细细一想,这才记起今日是那韩舒怀斩首的日子,“可是给她们出气了!” “哎,气是出了,只是妾心中始终有些不畅快。”说到这儿,夏韶宁又想到了今日夏韶冉哭得那样难过,忍不住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儿?”瞧着夏韶宁一脸不开心的样子,萧祈安也不走了,拉着她的手就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是不是谁胡乱说了你家的闲话?” “是也不是。”眼见着萧祈安一下子就猜中了自己心中郁闷的事情,夏韶宁便也不想瞒着他了。 “冉儿前几日出门,有人当着她的面说她在修平伯府落水很丢人。她心中想不开,总怕影响自己以后找婆家。” “不过落了一次水,哪里就能和丢人这种事情沾得上边了?”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只觉得好笑。 “所以说有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金州城里的那些官宦人家养出来的女子很无趣,她们不去谴责那些害人的人,反倒是去嘲笑这些受害的人,真是不可理喻!” “这种事儿若是放在妾身上,妾非但不会一个人躲在一边自怨自艾,怕是当场就能给那几个嚼舌根的玩意儿骂哭了!” 夏韶宁想到那些长舌妇,捏着帕子的手也忍不住攥紧了。 “只是冉儿自小性子软弱,又出了这样一件事儿,她是真的会往心里头去的。” “多大点事儿。”萧祈安不以为意,“这金州城里好男儿多得是,你妹妹无论是家教、文采还是样貌都是极好的,还怕找不着婆家吗?” 萧祈安顺手将夏韶宁揽到了他的怀里,细细对着她道,“宁儿无需为这些事情烦心,我帮你留着着,有合适的男子再同你说。” 得了萧祈安这般承诺,夏韶宁心中才觉得放心了。 虽然她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好担心的,但是说实话,出了这码子事儿,冉儿的名声到底在金州城会受到一些影响。 光靠她们家这六品官的名头,或许真的会影响冉儿以后找婆家。 但是若是萧祈安这位贤王殿下肯费点心,不说冉儿以后一定要高嫁,最起码找个门当户对家世清白的男子,还是找得到的。 “你对你家里的那些哥哥妹妹是真好。”看着夏韶宁的脸色变好了一点儿,萧祈安便也有心思同她打趣起来了。 “妾对您不好吗?”听得萧祈安这有些酸酸的口气,夏韶宁哑然失笑,“您凭着良心说,这两年来,妾对您不好吗?” “好是好,只是……”萧祈安顿了顿,到底不再出声了。 夏韶宁其实知道萧祈安想要说什么,但是她也没有开口。 其他的东西自己都能给他,只有感情这种事情,是两个人同时会避免谈论的问题。 “不早了,回去睡觉吧。”萧祈安摸了摸夏韶宁的头,将她从石凳上拉了起来,“明日没事儿,记得做一盏蜜瓜珍珠牛乳给我吃!” 第一百四十九章 搬家 四月廿六,宜乔迁。 “就归置一些贴身的衣裳还有金银细软,库房的东西先不急,过几日惜春盯着让下人们再一样样搬过去就是了。” 夏韶宁站在浅月居的院子里,对着在收拾东西的婢女们吩咐着。 “主子,这些花儿您要不要一道搬过去?”蕙心站在院子里那摆着的各式各样十多盆开得正盛的花儿前面,有些犹豫地询问夏韶宁。 “哦,差点忘记我的这些宝贝了!”听得蕙心的询问,夏韶宁便急忙对着正在搬其他东西的下人们摆了摆手,“这些花儿也帮我搬到车上去,别给我碰坏了!” 这可都是她精心栽培的花儿,等搬了新院子,正好让花匠移植到她那小花园去。 主仆几人闲话着上了马车,两刻钟以后,新的贤王府就到了。 众人下车,都站在门口等着贤王殿下发话。 “都先进去吧,东西一会儿让下人们搬,无事都先去自己的院子里收拾一下吧。” 萧祈安朝着候在他身后的女人们摆了摆手,便带着王妃率先走了进去。 早在半个月前王妃就已经给后院的众人安排好了住处了,除了夏韶宁住的琼华院是萧祈安亲赐给她住的,其他人都只能听从王妃的安排。 “夏侧妃的琼华院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众人穿过前院到了女眷们住的后院,不过走了一会儿路,便到了夏韶宁的琼华院,这会儿一个个可真是酸的不行。 这不,唐侧妃到底忍不住出声了。 “可不是。”许侧妃走上前去探着身子往琼华院里头看了看,眼睛里瞬间流露出一丝羡慕又嫉妒的神情,“唐姐姐您说咱们两个怎么混得这样差呢?同是侧妃,到底不如夏侧妃得王爷宠爱。” “知道自己不受宠就闭嘴,今日搬家是个好日子,别像个乌鸦似的触人霉头!” 听得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酸话,一向有什么说什么的谢庶妃也忍不住朝着那两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咱们三个侧妃的院子都是一样大的,我这院子带了个花园但是少了半进,与两位倒是抵消了。” 夏韶宁拉了拉谢庶妃的手,面上一点儿也不见生气的样子。 “说起来也不是我主动要住这里的,是王爷非要让我住这儿。二位也知道,王爷平日里在我这儿留宿最多,倒是不好为难王爷走太多路不是?” 呵,既然是你们先茶言茶语的,倒是不怪我偶尔也茶一下了。 “噗呲……” 听得夏韶宁这番话,人群中不知是谁适时地发出了一阵笑声。 “王爷让你们收拾东西,都收拾完了?”眼见着众人都聚在琼华院门口,刚从瑞香院过来的王妃语气里便有些不悦。 “回王妃的话,没呢,这不是几位姐妹路过妾地琼华院,便站在门口随意闲话几句吗?” 夏韶宁对着王妃行了一礼,说话的语气不亢不卑。 “行了,若是感兴趣,等到后头夏侧妃将院子收拾好了你们再来拜访也不迟。” 王妃哪里不明白定又是有人对着这院子的分配说酸话了,但是她却问心无愧。 毕竟这后院里最好的琼华院是王爷亲自开口说要赐给夏侧妃住的,这几个女人心中再不开心,也怪不到她头上。 王妃发了话,众人即使再不情愿也不好再聚在琼华院的门口了,于是便也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 “姐姐住在哪个院子?”眼见着讨厌的人都离开了,夏韶宁便拉住了谢庶妃的手。 “住在松月馆呢!”谢庶妃往自己院子的方向瞧了瞧,心中有些开心,“说起来离你这琼华院不远,等咱们都归置好了,我带着皎皎来看你!” “好!后院有个很大的花园呢,还有个湖,等过几天咱们带着皎皎采花钓鱼去!”夏韶宁朝着谢庶妃点了点头,两人这就算约定好了。 应付完了这群人,夏韶宁终于有空细细端详起自己的新家了。 上一回跟着萧祈安提前来看新家,这院子里四处都还没归置,有些东西也没添置上,所以显得有些潦草和空旷。 这会儿再看,院子四周都被放上了各式各样的花儿,踩在地上的青石板也似乎特意拿清水洗过,显得亮堂堂的。 “主子您看,这小花园不光种了花儿,还种了好多果树呢!” 夏韶宁正站在院子里,猛地听见兰芷在喊她,她快步走到了花园里,这才瞧见这花园里居然还种上了梨树、桃树、石榴树等等好多种果树。 “你不是喜欢研究那些什么香膏吗?我便让人给你种了些果树,反正这些果树也会开花,到时候花儿和果儿你都能用得上,一举两得了!” 夏韶宁正有些惊喜地站在花园里端详着那些花儿和果树,萧祈安便直接从门外走了进来,习惯性地就牵过了她的手。 “等妾把这院子收拾好了,就做些香膏让人给您送去。金州城太干燥了,您没事儿想着涂些。” 夏韶宁前世是个地道的南方人,穿越到了这大容,根据气候她便判断这金州城应该是靠近北方的某个地方,只是还没有到很北。因为说实话,这金州的夏天其实也还挺热的。 “行,宁儿给做了,我就用。”萧祈安看着夏韶宁这般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过了一会儿,便又见他对着夏韶宁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道,“去你住的主屋看看?” 夏韶宁点了点头,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萧祈安走了进去。 “这儿怎么浅月居的主屋布置摆设一模一样?” 刚跨进主屋,夏韶宁便惊喜的发现这儿和她从前住的地方一模一样。 她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发现唯一不同的就是在书桌的侧面多了一架黄梨木做成的大大的书架,以及……作为内间和外间隔断的一大面用整颗红珊瑚做成的屏风。 “这屏风……”夏韶宁有些吃惊地看了萧祈安一眼,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憋出一句,“这屏风妾用着不僭越吧?不会今日妾在这里头睡了一觉,明日早晨起来……脑袋和脖子就分家了吧?” 第一百五十章 该用最好的 “哈哈哈哈哈哈……” 萧祈安着实没想过这丫头看见这扇屏风,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这是南豫上个月进贡来的,父皇想着我要搬家了,就直接赐给我了。你且放心用着吧,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而且在我心里,你就应该什么都用最好的。” 萧祈安这话说得很自然,仿佛是在说什么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只是夏韶宁却没想到,在这男人心里,对自己居然是这样的看法。 嗯……想来这两年自己在许多事情上倒是没有白白关心他。 “那那个黄梨木的书架又是怎么回事儿?”夏韶宁把眼神从屏风挪到了书架上,“这书架……也太高了吧?” 其实每个院子都专门有个耳房供主子们读书写字的,只是夏韶宁嫌麻烦,在浅月居的时候就在主屋靠近门的左手边专门辟出了一块儿地方放了书桌书椅、贵妃榻等,方便她闲来无事看看话本子,再写些字画点儿画之类的。 “你不是喜欢看话本子吗?那些书都堆在一处你不好找,我特意让人给你打了个大大的书架,以后寻了有趣儿的话本子,就都放在这儿。” 萧祈安笑眯眯地同夏韶宁解释了一番,随即又道,“前些日子我让裴言去帮你寻了一些平日里在金州城的书斋里都找不到的话本子,晚些时候我让人给你送来。” “您不嫌我日日就爱看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听得萧祈安这番宽容至极的话,夏韶宁还是有些意外的。 “别人府上别说是侧妃了,就是庶妃侍妾那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偏我日日就看爱这些个不入流的东西。” “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看个话本子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萧祈安无所谓地坐到了书桌前,顺手帮着夏韶宁开始整理起书架了,“我的宁儿不用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也照样是我心中最好的。” “爷这张嘴可真甜!”夏韶宁伸出手来点了点萧祈安的唇,这会儿笑得真心实意极了。 毕竟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啊! “行了,你先收拾着,晚上在月桂厅有乔迁宴,别忘了去了。” 萧祈安将最后一本书放到了书架上,接过兰芷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随后还不忘嘱咐夏韶宁道,“第一次在新家里办家宴,穿好看些!” “知道了,妾肯定不给您丢脸!”夏韶宁对着转身准备离开的萧祈安摆了摆手,“一定艳压群芳!” 瞧着萧祈安离开了,夏韶宁便将院子里的下人们全部叫到了院子里。 “咱们如今搬了新家了,后头的后罩房也宽敞多了,你们也就不用睡得那么拥挤了。” 夏韶宁站在众人面前,说话的语气依旧温温柔柔的。 “只不过听王爷的意思,等安顿下来还是要拨人来琼华院伺候的。你们是一路人跟着我的,所以如今趁着其他人还没来,两人一间房,先去后头选一选你们自己的房间吧!” 众人都没想过主子居然让她们自己去挑选住的房间,听得夏韶宁的话,一个个显得开心极了。 “奴婢们谢过主子!”兰芷和蕙心站在最前面,激动地忙跪下身子来给夏韶宁磕头谢恩。其他人见状,便也纷纷跟着她们跪下谢恩起来。 “王爷说我什么都该用最好的,你们对我忠心耿耿,作为我院子里的人,我也想尽我所能什么都给你们最好的!” 夏韶宁对着众人摆了摆手,又道,“我一直以来都是那句话,只要你们好好跟着我,别错了心思,我有一口饭吃,绝对不会饿着你们!” …… 就在夏韶宁在院子里给下人们分配住所的时候,苏庶妃的漱玉馆里,气氛却算不得很好。 “这主屋未免太小了些,如今瞧着怎么还没有咱们从前海棠阁的主屋大?” 纸香扶着苏庶妃的手入了漱玉馆的主屋,面上一幅嫌弃的表情。 “不小呢,奴婢倒是觉着这院子比从前的海棠阁好多了,又向阳前头的院子又宽敞!等二公子长大些了,跑跑跳跳都不影响。” 瞧着苏庶妃听了纸香的话脸上瞬间没了表情,墨韵便急忙笑着解释道。 “这院子再好,哪儿能比得上王妃的正院?”纸香不认同墨韵的话,“亏得主子之前还一心想着王妃,她有孕的时候给三公子做了那么多小衣裳,王妃分住处的时候也没想着咱们主子啊!” “行了,她是王妃,是王爷的正妻,我一个妾,还敢质疑她吗?” 苏庶妃从后头奶娘的手里接过了二公子,轻轻地拉过了他的手,“逸儿要给娘争点气,早点开口说话,咱们娘俩儿的未来,可都系在你身上了!” 她顿了顿,目光便又投到了新来的两个奶娘身上。 “你们两个是我特意让我娘家为二公子寻来的奶娘,这个院子里所有的事情你们都可以不管。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把二公子给我照顾好了!之前那两个奶娘的下场我想你们也应该听说过了,我虽不得宠,但是二公子可是王爷的亲儿子!” 因为之前那两个奶娘给苏庶妃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所以自从萧祈安处置了那两个奶娘以后,她特意去信给了她的母亲,让母亲给她找了两个身家清白刚刚生了孩子的妇人送进府里给二公子当奶娘。 如今除了她自己娘家人,她谁都不相信。 那两个奶娘如今的丈夫和孩子都被苏庶妃的母亲捏在手里,所以听得苏庶妃的话,便急忙跪下身来朝着她表起忠心来。 “以后无事,不用再去王妃那儿送吃食了。” 想起最近发生的这接二连三的事情,苏庶妃心中对王妃的态度隐隐的也发生了变化。 墨韵也明白自家主子心中郁闷,只是看着如今一岁多了依旧不会说话的二公子,她还是有些犹豫地对着苏庶妃道,“可是主子,二公子如今才一岁多,您真的觉得自己不需要再依靠王妃了吗?” “她如今有了自己的亲儿子,哪儿还管得上我的儿子?”听得墨韵的担忧,苏庶妃讽刺地笑了。 “哪怕王爷不喜欢我,我也得用别的办法靠着自己,给我给逸儿,争个好前程!” 第一百五十一章 肚子比一般孕妇大 待到各院的主子下人们将自己的院子收拾妥当以后,天儿也已经黑了。 因为萧祈安吩咐了今晚要准备一场乔迁宴,所以大厨房头天晚上就已经来了新府邸安置好并且为这场宴会提前开始做准备了。 月桂厅。 这两年贤王府里陆陆续续地有新人入府,也有孩子们出生,所以今日的家宴看起来倒是显得格外的热闹。 虽然萧祈安特意嘱咐了夏韶宁今日要穿得好看些,但是她却也没有十分逾矩地穿一些不适合她的服侍。 她今日上身穿了一件珍珠绣兰素罗褂,底下配了一条紫金织的杏花裙,配上她那张谁看见都要说一句绝色的脸,虽然衣裳有些素,但是整个人却给人一种明艳的样子。 眼见着府中的人已经来齐了,萧祈安便开口了。 “今日是咱们府上搬新家的好日子,所以我便同王妃商量着在月桂厅摆了这场家宴。今日都是咱们府上的人,所以也就别据着,怎么开心怎么来。” 也许是因为搬了新家的缘故,今日的萧祈安看起来显得情绪很高的样子,说每句话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 “妾许久都没见过王爷笑得如此开心了。”萧祈安的话音刚落,唐侧妃便立刻带着坐在她身边的大公子端起了面前桌上的酒杯,“妾与瑞儿敬王爷一杯!” 因着萧祈安今日心情好,所以面对唐侧妃他也没有摆脸色,而是很给面子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父亲,儿子写了几句吉祥话是庆祝乔迁的,想背给父亲听。” 瞧着萧祈安喝了酒,大公子便继续乘胜追击。 “哦?这么说来,你最近读书很有长进?”听得大公子的话,萧祈安倒是来了兴趣,“行,你背吧,我看看你写得如何。” “春风迎绿树,燕报重门喜,三星拱照平安宅;山色上红楼,莺歌大地春,五福齐临康乐家。” 三公子还显得有些稚嫩的声音在月桂厅来回响着,这几句话说完,萧祈安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句‘五福齐临康乐家’!”萧祈安先是鼓了鼓掌,而后便又伸出手来摸了摸大公子的头,“之前还总听人说你读书读得很一般,今日瞧着,挺好。” 萧祈安这话说得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可是话落到其他人的耳朵里,那没什么意思也就成了有什么意思了。 今日的夏韶宁就坐在王妃身边,萧祈安的话音刚落,夏韶宁便瞧着一旁的王妃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不安起来。 毕竟前段时间王妃还在众人向她请安的时候说过大公子如今握笔都握不稳,今日唐侧妃就让大公子当着萧祈安的面背了一段吉祥话,这不是明晃晃地打她的脸吗? 果然,听见萧祈安对大公子的夸奖,唐侧妃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瞥了王妃一眼,那眼神里很明显写着——不屑。 “哎,好端端地吃一顿饭,别弄得和在学堂上念书一样嘛!”感受到了王妃情绪的变化,夏韶宁便转过头来对着萧祈安懒洋洋地抱怨了一句。 只见她端起酒杯站起身来,隔着几人对着萧祈安举起了酒杯。 “妾没大公子文采好,说不出这种文绉绉的吉祥话。趁着今日乔迁之喜,妾就祝福王爷未来的日子所有的事情都能心想事成,幸福快乐!” 她睁着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望向了萧祈安,萧祈安也眼带笑意地看着她,两人便心照不宣了。 “好!都好!我只要瞧见咱们府上和睦,孩子们健康成长,我就开心了。”萧祈安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这会儿瞧着是真的开心。 众人正吃着菜喝着酒,气氛便也越来越轻松起来。就在大家喝得尽心聊得开心的时候,一阵女声却忽然又传了出来。 “沈姐姐这胎也有四个来月了吧?可是妾怎么瞧着您这肚子……好似比一般妇人四个月的时候大呢?” 这声音很尖,说话的声音也不算小,话音刚落,月桂厅正在闲聊的众人们都不约而同地不出声了。 夏韶宁这会儿正在逗着皎皎玩,她伸头一看,瞧见的就是吴姨娘正一脸夸张地盯着沈庶妃的肚子。 “吴姨娘说什么呢,我不过是最近贪食了一些,所以肚子便大得有些快,哪里就有你说的比一般妇人有孕时大呢?” 感受到了吴姨娘盯着自己肚子的不友善,沈庶妃急忙站起身来,掩了掩肚子躲到了她的婢女身后。 “妾不过随口一说,沈姐姐躲什么呢?”瞧着沈庶妃这般不正常的样子,吴姨娘便立刻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一样又大喊了一声,“王爷,您不如请个大夫给沈姐姐看看吧。她如今怀着孩子身娇体贵的,可别出什么事儿了。” 沈庶妃的这般举动坐在正中间的萧祈安看得清清楚楚,瞧着她这般样子,萧祈安心中便也觉得有些奇怪了。 “张全和,去将上次给王妃接生的济世堂刘大夫请来,让他给沈庶妃看看。” 萧祈安看了沈庶妃一眼,便转头对着张全和吩咐了一声。 张全和应了,即刻去了。 “不管有什么事儿,你先坐着,我又没怎么你。”看着沈庶妃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萧祈安心中不满。 明明也是世家出来好教养的女儿,怎么气度就这么差呢? 他又不自觉地瞥了一眼站在另一边看热闹的夏韶宁,这会儿的她手中甚至不知从哪儿还抓来了一把瓜子,刚刚还觉得有些生气的萧祈安还是忍不住笑了。 这丫头,真是只要事情没出在她身上,永远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不多时,张全和便带着刘大夫入了月桂厅。 “这么晚了还劳烦刘大夫跑一趟,实在是本王府里一个有孕的庶妃有些不适,这才叨扰您了。” 萧祈安向来对这种在自己的领域很有作为的老者很敬佩,所以这会儿说起话来便十分的客气。 “贤王殿下哪里话,小老不敢。”刘大夫忙对着萧祈安摆了摆手,便顺着萧祈安的眼神径直走到了沈庶妃的身边。 只是他隔着帕子给沈庶妃诊脉诊了许久,瞬间脸色就变了。 “回贤王殿下的话,小老诊了这位庶妃的脉象,发现她的脉搏不光如普通有孕妇人般走脉如滚珠,而且她的脉动更盛呢!瞧着……似乎是三滑!” 「感觉越写越磨蹭了啊啊啊啊,我争取四十万之前让男主当上皇帝!!后面宅斗变成宫斗应该不会那么甜了,男女主都会面临一些变化以及现实问题,给大家打个预防针。」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三生子 这刘大夫的话说完,席面上除了夏韶宁,其他人都是一脸不解的样子。 因为只有夏韶宁听懂了刘大夫的话。 “脉动更盛,三滑?这是什么意思,可否请刘大夫说清楚些?”这会儿的萧祈安面上满是不解,他是真的不太明白。 “回殿下的话,小老的意思是,眼前这位庶妃,她如今腹中极有可能怀了三生子啊!” 刘大夫的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三生子?这么多年来也从未听说过哪家皇子或者高门大户家的妇人有怀三生子的,这可真的难得的奇闻一件啊! “刘大夫此话可当真?”此时的萧祈安,倒是没有显得特别的开心,他心中只觉得有些疑惑。 他忽然又想到自己与夏韶宁那般努力,如今一个孩子尚且艰难,这沈氏一怀就是三个? 果然那句话怎么说的?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 “小老钻研这千金方已经有将近四十年了,妇人腹中怀了几个孩子,还是不会诊错的。” 刘大夫对着萧祈安回了一句,随即便一边开方子一边又道,“这位庶妃虽然怀了三个孩子,但是小老刚刚替她诊脉诊得其有些气血不足。这怀三生子可不比一个孩子,对妇人身体损伤极大,小老写个方子在这儿,王爷便让府上下人跟着我去济世堂取药吧!” “既然这样,那就让沈庶妃身边的贴身婢女去吧。”萧祈安转头看了沈庶妃身边的沉玉一眼,沉玉便立刻跟着刘大夫往济世堂去了。 这会儿的沈庶妃,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没回过神的样子。直到沉玉离开,她才仿佛梦醒了一般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 三生子?天呐,老天这是在和她开玩笑啊! “王妃,从明日起多拨一倍的人去沈庶妃的芝兰馆伺候。”萧祈安皱了皱眉,面上丝毫不见喜悦的样子。 他顿了好大一会儿,又对着王妃吩咐道,“传我的话,从明日开始,沈庶妃无事便不要出芝兰馆的门了,就在院子里等着平安生产吧。” 沈庶妃刚刚从自己坏了三生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猛然听见的就是王爷变相让她禁足了,这会儿也是慌了起来。 “回王爷,妾这几个月身体都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倒是不必……” 只是她想要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祈安打断了。 “不必说了,你如今已经是母亲了,你总要为你肚子里的三个孩子着想。咱们刚搬了新家,这府中许多地方还没归置好,若是有哪些个不长眼的下人们冲撞了你,总是不好。” 萧祈安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了。 “不管怎么说,沈庶妃怀了三生子是好事儿,等她顺利生下这三个孩子,王妃就将她的待遇提到与侧妃一样吧。” 本来刚刚的萧祈安还有些醉,如今被沈庶妃怀了三生子一吓,倒是清醒了过来。 听得萧祈安如此看重沈庶妃腹中的三个孩子,王妃心中哪怕失落,但是身为正妻她也不会在如今这种场合表现出来。 只见她没脸喜气地对着萧祈安点了点头,又十分和善地拉住了沈庶妃的手道,“恭喜沈妹妹了!” “行了,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无事便散了吧。”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萧祈安便也不想继续待在这儿了。 他穿过身边的许侧妃走到了夏韶宁的身边,牵起她的手来,不由分说地对着她道,“我陪你回琼华院去。” 正在嗑瓜子的夏韶宁:我戏还没看完呢……这就结束了? *** 琼华院。 一入了琼华院的门,萧祈安便坐到桌前喝了一大杯茶。 “爷可真厉害!”夏韶宁坐到了萧祈安的对面,真心实意地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那可不吗?放在前世她生活的世界里,能自然怀上三胞胎也是概率很低的事情了,更不要说放在如今这个时代了。 这可真是奇闻一件了! “可是我怎么觉得您的情绪不高的样子?”夏韶宁看着眼前面上没有一丝喜气的萧祈安,心中也有些不解。 “刚刚刘大夫的话你不是听见了吗?沈氏怀了三生子是不错,可是她身子不好,这三个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 他顿了顿,到底没有说出口。 得知萧祈安担心的是这个,刚刚还眉飞色舞说话的夏韶宁便也安静了下来。 如今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就是个鬼门关。这府里的几个女人,个个生孩子都很艰难,更别提沈庶妃一下得生三个了。 若是放在现代还能剖宫产,可是这是古代,只能硬生了。 “您放心吧,这些日子我与师父也学了不少本事,再加上辛夷也比较擅长千金方,大不了我无事就带着辛夷去帮着您多照看着些沈庶妃。” 说实话,夏韶宁与沈庶妃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过节,就算她当初假扮了自己的样子爬上了萧祈安的床,如今老天不也和她开了个玩笑吗? 这三个孩子若是生下了,那这沈庶妃未来就稳稳站住脚跟了。可是若是生不下来…… “我就是觉得奇怪,我看这府里的其他女人怀个孕好像都很简单。怎么到了你的身上,就那么难呢?” 萧祈安伸手将夏韶宁揽进了怀里,想了好一会儿又自顾自道,“怕是从前你住的那个院子风水不好,如今换了个地方,肯定能怀上了!” 夏韶宁没想到萧祈安憋了半天就憋出了这么一句话,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她抬起头来环上了萧祈安的脖子,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对着他道,“可能我们的孩儿生来就是要享福的,他想要他的父亲更上一层楼之后,再来到我们身边吧。” “你这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听得夏韶宁这番大胆的发言,萧祈安伸出手来就扭了扭她的脸。 只是他说话的语气却是带着十足的笑的。 他伸出双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夏韶宁的小腹,喃喃道,“好孩子,你的父亲和母亲都很期待着你的到来呢!” 被夏韶宁这俏皮的话一打断,刚刚还有些郁闷的萧祈安,心头的郁结便也慢慢消散了。 他揽着夏韶宁坐在琼华院的院子里,今日夜空中的月亮显得特别的亮堂,月光洒在相互依偎的两人身上,显得那样的美好。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世子之位 反正这府里谁怀孩子生孩子看起来都和夏韶宁没有多大关系。 毕竟她又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虽然说她很喜欢小孩,但是到底还是更喜欢自己生的小孩。 再说如今搬了新家,夏韶宁住的院子更大更舒适了,她每天忙着布置院子,种花做吃的做香膏都来不及。 才没空管那群女人心里的小九九。 这厢夏韶宁正待在她的一亩三分地里安生地过她的小日子,而那头的萧祈安却似乎遇到了难题。 紫宸殿。 “老六,朕前几日听人说,你府上有个庶妃怀了三生子?” 显庆帝坐在上首,面带微笑地看着站在下首的萧祈安。 “回父皇的话,儿臣找了济世堂最擅千金方的刘大夫看了,确认了府上的沈庶妃的确是怀了三生子。” 萧祈安朝着显庆帝拱了拱手,恭敬地答道。 “好好好!”听得萧祈安这确切的话,显庆帝显得高兴极了。他从上首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喜气地走到了萧祈安的身边。 “早些时候你母妃还愁你膝下子嗣太少,如今一下来了三个,不管是男是女,身为皇家子女,多子多福总是好事!” “承父皇的吉言,儿臣如今只盼着沈氏能好好地将这三个孩子生下来。” 萧祈安低下头来,并没借此向显庆帝邀功。 毕竟沈庶妃的身孕如今不过才四个月,这三个孩子到底能不能安全降生,总是个未知数。 他早就习惯了不将话说得太满,凡事都得给自己留条退路。 “你这两年办差办得很好,为人处世也很有长进。府中的家事也算处理得很好,朕对你很满意。” 显庆帝很满意萧祈安这般恭敬的态度,忍不住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如今你们兄弟里唯一一个亲王,你的孩子眼见着也越来越多了。你母妃同朕说了几次想让你早日将世子之位定下,你自己怎么看?” 听得显庆帝的话,萧祈安明显怔了一下。 因为他好像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不算沈庶妃肚子里的那三个孩子,他如今不过也就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王妃生的嫡子如今还不到半岁,唐侧妃生的长子也才三岁多一点儿。 这么小的几个孩子,哪能看出谁的能力强,谁适合承袭世子的位置呢? 显庆帝话说出口,却发现萧祈安明显沉默了下来。 “怎么?安儿如今不想立世子?”显庆帝抬头看了看萧祈安,“按道理来说,世子之位,有嫡子的话理应是嫡子承袭,没有嫡子的话那便是长子承袭。” “父皇说得没错,只是儿臣的嫡子如今还不到半岁,长子也才只有三岁多,儿臣以为如今并不适合立下世子。” 这个时代的孩子存活率并不算很高,有许多孩子长到八九岁都还有夭折的。 再说萧祈安本人并没有什么嫡庶情结,他自己就不是嫡子,所以根本也就不存在他觉得嫡子就比庶子高一等的想法。 他私心里还是想等着夏韶宁给他生个孩子,若是个儿子,他便想自己好好教导着。 这许多原因想加,萧祈安便根本不想这么早就立下世子。 “行吧,既然安儿都这么说了,那就依了你吧。”显庆帝摆了摆手,面上的表情不甚在意。 *** 晚间,琼华院。 打萧祈安入了主屋的门,夏韶宁就看出了他今日的情绪并不高。 只是她也并没有问今日出了什么事儿,只是从书桌上拿了两盒香膏放在了萧祈安的面前。 “妾做了两种香味的香膏,一种是茉莉的,一种是梨花的,爷喜欢哪一种?” 萧祈安顺手将桌上的两盒香膏拿起来闻了闻,最后指了指茉莉那盒。 “这盒好闻得很,喜欢这盒。” “既然收到了喜欢的东西,爷就别皱眉啦!”夏韶宁取了打开茉莉香膏的盒子取了一点儿涂到了萧祈安的嘴上,“您记得多涂涂,嘴就不会那么容易起皮了。” “父皇今日又召我去紫宸殿了。” 萧祈安抓住夏韶宁正在帮他擦香膏的手,拉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嗯?说什么了?”夏韶宁顺嘴问道。 “父皇听闻沈氏怀了三生子,又说我膝下的儿子也不少了,便问我是否有立世子之意。”萧祈安回道。 听得萧祈安的话,本来还一副无所谓样子的夏韶宁,也忽然敛了神色。 虽然说夏韶宁早就知道了萧祈安想要上位的想法,但是他能不能真的上位成功,这还是一个未知数。 若是不能,那等他去世了,按照大容国传统,除了承袭亲王爵位的世子和他的母亲可以继续留在王府里,老亲王的其他女人和她们的孩子只能各自分得一点点财产然后从这贤王府里搬出去。 虽然说夏韶宁如今并没有孩子,她的手上也已经有了不少产业足够支撑自己与未来孩子下半辈子的生活。 可是说到底,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未来的那个赢家呢? 她又没打算这辈子不生孩子了。 “爷答应了?”夏韶宁抬起头来看了看萧祈安的脸,“是大公子还是三公子?” “你以为立世子是出门采买东西啊,哪儿那么容易说定就定下的?” 萧祈安有些好笑地看了夏韶宁一眼,“再说那几个孩子都不过屁大点儿的娃娃,如今什么都看不出来,我哪个也不想立。” 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佛系,但是若是涉及了自己孩子的前程,她到底还是愿意为她的孩儿拼一拼的。 “我总归还是等着宁儿给我生个孩子。” 说出了心里堵着的话,萧祈安这会儿的面色便好了许多。 “我想亲自教养着这个孩子长大,然后看看我自己教出的孩子能力如何。” 萧祈安虽然宠着夏韶宁,但是却并没有直接许诺就将这世子之位传给夏韶宁未来的孩子。对于这种事情,他终归还是有自己的考量。 夏韶宁当然不会单纯到觉得萧祈安如今不立世子是为了等她的孩子出生。她很明白萧祈安的野心有多大,这个世子立得太早,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无论世子还是以后另外的什么名分,她都明白萧祈安势必是要从这些孩子中选出一个能力最强最全面的,作为他的接班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长得像个傻子吗? 出乎夏韶宁和萧祈安意料之外,圣上想让萧祈安早日定下世子的事情,不知怎地,就传到了后院里其他女人们的耳朵里。 不过还没等萧祈安找到这件事传播的源头在哪儿,后院中那几个有儿子的女人们,居然不约而同地都找到了夏韶宁的跟前。 就连王妃都坐不住了,借了个由头就把夏韶宁叫到了瑞香院。 “我知道你喜欢花儿,我最近机缘巧合得了一盆素冠荷鼎,这可是兰花中最名贵的一个品种。我想着你肯定会喜欢,今日便寻你来亲自将它带回去。” 王妃对着碧溪抬了抬手,便见碧溪亲自将那盆传闻中极稀有的素冠荷鼎小心翼翼地搬到了夏韶宁的面前。 “王妃……这是何意?”夏韶宁探身过去看了一眼那盆兰花,果然品相颜色都是极佳,这等名贵的花儿,价格可不菲啊! “驰儿都是因为有你好好护着才能平安出生的,所以对着你,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王妃对着周围的婢女们摆了摆手,就见主屋里伺候的人纷纷退了下去。 “我听说圣上想让王爷早日定下世子,王爷平日里最宠爱的就是你,你可曾从王爷的口中听到什么风声?” 听得王妃的这番话,夏韶宁这才反应过来为何王妃好端端地要送她这么一盆千金难求的名贵兰花。 果然内宅之中,哪有什么简单的事情。 “这等要紧的事儿,王爷当然是要找王妃商量的。妾一个侧妃,哪能听到什么风声。” 夏韶宁站起身来与那盆兰花拉开了一段距离,只是面上的表情依旧保持不变。 她不知道王妃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她只知道这件事不能再从她的口里说出来。 王妃没想到夏韶宁居然什么都不肯对她说,一时之间面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不知道夏侧妃还记不记得当初我怀驰儿的时候你对我说的话。” 这会儿的王妃,早已经敛了刚刚那般随和的神色,说话的语气也不知不觉加重了一些。 “王妃不用生气,妾都记着的。” 与王妃的严厉相比,这会儿的夏韶宁则是十分轻松的样子。 “妾不知道王妃从哪儿听到了什么谣言,但是妾还是那句话,妾只想好好在这贤王府活着,其他的事情如今并没有心思去想。” “看来今日妾与这盆兰花是无缘了,妾院里还有事儿,就先回去了。” 夏韶宁语气平淡地说完了这番话,又对着王妃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王妃愣愣地看着桌上那盆自己花了不菲的价格才买来的兰花,心中微微泛起了苦涩。 “想来我上次挑的那些人里头还是有嘴巴不严的,这不是我一个一个亲手挑出来的人,身家底细全都不知道,到底不能全部相信。” 早半月前,张全和听了萧祈安的吩咐,带了一批人让夏韶宁选了就在她的琼华院伺候。夏韶宁便依着她们的面相留了几个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婢女和内侍留下了。 只是也不叫她们做什么自己贴身的事情,做些杂事也就是了。 如今想来,王妃听到的消息,保不齐就是那晚萧祈安来了琼华院与自己说话的时候被某些人听到了,这才传得满后院都知道了。 “主子别气,待会儿回了院子,奴婢们帮着您再好好把那群人筛一筛,有问题的统统赶走就是了。” 兰芷和蕙心一左一右地跟在夏韶宁的身边,对着她道。 夏韶宁有些烦躁地点了点,正准备回琼华院去歇一会儿,好巧不巧路过前头花园的时候,赫然瞧见唐侧妃和苏庶妃正带着三岁多的大公子和一岁多的二公子在花园里放风筝。 她下意识地想要转头离开,却不想被眼尖的唐侧妃一下子就看见了。 “哎,夏妹妹走这么快做什么?过来坐会儿吧?” 唐侧妃一开始坐在凉亭里喝茶,瞧着夏韶宁出现了,便一把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就将她拉到了凉亭里。 另一边的苏庶妃见夏韶宁坐下,便也半蹲下身子朝着她行了一礼。 “我这里有我娘家送来的上好的洞庭碧螺春,夏妹妹喝点!”唐侧妃拉着夏韶宁的手坐到了她的身边,端起水壶里就给她倒了一杯茶。 “唐侧妃这是找我有事儿?”夏韶宁并没有接她递过来的茶,只是有些疑惑地看了唐侧妃一眼道,“咱们两个的关系,好像没到可以闲来无事坐在凉亭里喝茶的地步吧?” “诶,夏妹妹说得哪里的话,咱们的关系不是一直都很好吗?”听得夏韶宁这番不太客气的话,唐侧妃开始装傻了。 “既然你不说,那苏庶妃说吧。”唐侧妃本想再装会儿样子,却没想到夏韶宁直接把话头递给了苏庶妃。 “这……”苏庶妃今日本就是被唐侧妃半推半就拉到这花园来的,说实话,其实她也想知道王爷对于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想的。 既然她们一个个都难得见到王爷,那便只能从王爷最宠爱的夏侧妃这边旁敲侧击了。 “妾知道夏侧妃不爱拐弯抹角,所以就斗胆实话实说了。”苏庶妃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压低声音问道,“妾听闻王爷似乎有要立世子的意思,这满府里就数夏侧妃最得宠,所以妾想问问夏侧妃……,可曾听到过王爷就这件事情说过什么?” 苏庶妃这人向来心思就多,哪怕她口中说着不拐弯抹角,可是说出来的话还是带着那么丝恭维的意味。 听得苏庶妃的话,夏韶宁又转头瞧了瞧唐侧妃,见她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于是她瞬间就明白了。 “我就说平日里也不见你们两个私底下有什么来往,大公子和二公子也从来不在一处玩,怎么今日就好端端地凑到一块儿了。” 夏韶宁盯着两人看了半晌,顿了好大一会儿,忽然冷笑了起来。 只见她伸出右手的食指指了指自己,随即对着两人说了一句—— “我长得像个傻子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沈庶妃生产 夏韶宁这话说得很大声,周围伺候的婢女们都听到了。 “夏侧妃,您……您说的哪里话,妾……妾不是这个意思……” 苏庶妃虽然心思多,但是她的性格却是有些内向的。被夏韶宁用这句话一怼,她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你们一个两个若是想知道王爷要立谁当世子,完全可以直截了当地去当面问王爷,在我身上用这种无用功就大可不必了。” 夏韶宁执了蕙心的手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这两人,转头就离开了。 “得意什么?反正不管王爷要立哪个公子为世子,都轮不到她夏韶宁的孩子!入府都两年多了还没有身孕,也不知道哪天才能生出个孩子!” 眼见着夏韶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唐侧妃恶狠狠地朝着她的背影骂了一句。 “她的恩宠那么多,有孕都是迟早的事儿。她都没孩子王爷还找她商量立世子的事儿,若是她有了孩子,这世子之位还轮得着咱们的孩子?” 苏庶妃盯着夏韶宁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随即便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 反正不管后院的女人对于这个世子之位有何种猜测,夏韶宁的嘴巴始终紧得可怕,主打一个谁也别想从我的嘴里套出哪怕一丝有关于这件事情的消息。 那日回了琼华院以后,兰芷和蕙心又将新来的那群婢女和内侍们好好筛了一遍,果然筛出了好几个有问题的人。 而正如夏韶宁所料,那日的消息,果真就是其中一个有问题的婢女传出去的。 于是连着好几天,琼华院隔几日就会因为某些原因打发走一些下人。 后院的其他女人们便也彻底明白了,她们是绝对不可能在夏侧妃这里讨得什么好的。 贤王府的后院终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 九月中旬某个雷雨交加的上午,毫无预兆地,沈庶妃突然就发动了。 说实话,夏韶宁已经许久没见过沈庶妃了。 自从几个月前被大夫诊断为怀了三生子,萧祈安便不许她跨出芝兰馆的大门了。 本来之前王妃就把自己身边的奶娘金嬷嬷派去“照顾”着沈庶妃了,如今又有着萧祈安的命令,所以沈庶妃也就只能安安生生地呆着芝兰馆养胎了。 沈庶妃发动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萧祈安正陪着夏韶宁在廊下煮茶。 “难得的休沐日,又泡汤了。”萧祈安皱了皱眉头,将手里的茶壶放了下来。 他站起身来扯了扯衣裳,随即钻进了张全和早就撑开的伞里。 “雨大,你一会儿坐轿子去。”萧祈安看了一眼夏韶宁,见她还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忍不住就嘱咐了她一句。 “您快些去吧,我知道了。”夏韶宁朝着萧祈安摆了摆手,便一把将他推出了门去。 “奴婢去门房叫个轿子来吧?”含秋抬头看了看依旧下着雨的天空,转头准备去门房叫轿子。 “等等!”夏韶宁有些无奈地拉住了含秋的手,“别人生孩子,我坐轿子去,到时候非要被那群女人给曲曲死。” 夏韶宁看了一眼那丝毫不减的雨势,顿了一会儿又道,“生孩子没那么快的,咱们晚些再去,看看一会儿雨会不会小一点儿。” 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雨便终于小了一些,于是夏韶宁这才穿上披风往沈庶妃的芝兰馆去了。 芝兰馆。 夏韶宁一入了芝兰馆,便觉得这院子里的气氛不太正常。 平日里最好事的唐侧妃这会儿竟也很反常地站在廊下,一声不吭。 “怎么了?”夏韶宁也不出声,只是悄悄地挪到了谢庶妃的身边,小声询问她。 “哎,还能怎么的,你看看王爷的脸,黑得和块炭似的。” 谢庶妃朝着萧祈安站的方向努了努嘴,夏韶宁这才看清楚萧祈安这会儿的脸色果然很不好。 “沈庶妃一大清早就发动了,已经生了两个多时辰了,还是生不出来。好容易大概一刻钟前生下了个男胎,生下来就……没气了。” 都是当了娘亲的人,谢庶妃说起那个生下来就没了呼吸的男孩,心中也觉得难受。 “那还有两个呢?不是说是三生子吗?”听得谢庶妃的话,夏韶宁心里也不好过。 本来三胞胎放在现代生产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那还是在医疗那么发达的现代。 更别提如今这般什么都没有的古代了。 “这不还在里头生着呢吗?”谢庶妃探着头往产房里头看了看,面上的表情却很微妙,“我记得……生皎皎的时候那叫得叫一个大声,这沈庶妃在里头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该不是那两个……也不行了吧?” “我的好姐姐,你快闭嘴吧!这话要是给人听到了,你又该挨罚了!”听得谢庶妃这番话,夏韶宁急忙伸出手来捂住了她的嘴。 “我当然是期望着她好了,都是当娘亲的人,只是……”说到这人,谢庶妃便也不再开口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便见两个接生嬷嬷一人抱着一个红色的包被从产房里走了出来。 “恭喜贤王殿下,庶妃娘娘生下了两个小公子!” 接生嬷嬷的话一落下,院子里的其他女人们的脸色全都变了。 “这两个孩子的脸色怎么是青色的?”因为刚才那个孩子出生就没了呼吸,这会儿的萧祈安见着沈庶妃又生下了两个儿子,面上也并没有显现出多么高兴的神情。 他也没有立刻接过接生嬷嬷手中的孩子,只是往那两个包被里看了一眼,却见那两个孩子的脸色都微微泛着青色。 “庶妃娘娘生了太久,再加上这两个小公子的胎位有些不正,或许是有些憋着了。” 两个接生嬷嬷见着这贤王殿下居然是这种表现,一时之间也有些吓着了,于是便也只得小心翼翼地朝着萧祈安解释道。 “好好照顾着沈庶妃和两个小公子。”听得接生嬷嬷的解释,萧祈安也不再纠结这些事儿了。 只见他对着沈庶妃身边的婢女们吩咐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当然,他走的时候顺便把躲在一边看戏的夏韶宁也给带了回去。 至于这两个孩子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的命了。 “行了,都回去吧。”眼见着沈庶妃一下生出了两个儿子,王妃的脸色也没比萧祈安好上多少。 她甚至都没进产房去看一眼沈庶妃,只是又对着接生嬷嬷和芝兰馆的下人们吩咐了一句要好生照顾好沈庶妃和两个公子,便也离开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秘药 “裴言。”拉着夏韶宁回了琼华院,萧祈安心中越想越觉得奇怪。 他坐在椅子上想了好一会儿,手指也随着他的思考在桌子上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你拿我的牌子进宫一趟,将太医院的楚太医请到府上来,我有些疑问需要他帮我解答。” 萧祈安解开腰上的腰牌抛给了裴言,裴言不敢耽误,立刻去了。 “爷在担心什么?沈庶妃怀了三生子,生产本就比一般妇人要艰难,孩子生下来有些问题,也是正常的吧?” 这会儿的夏韶宁是真的有些不解,她甚至还帮着沈庶妃说起了话来。 “你记不记得我们和好的那天晚上,我同你说过,那天是因为沈氏给我下了药,所以我才……” 萧祈安没将后半段话说出口,但是夏韶宁也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您怀疑,沈庶妃不仅给您下了药,她给自己也下药了?” 夏韶宁在心中想了一会儿,随即有些犹豫地开了口。 “我记得师父给我的那两本医书上,好像是记载过有一种秘药。吃了这种药以后有孕的几率会变大,只是不知道这种药会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 “我也怀疑是这样,所以才想着让裴言去宫里将楚太医请来给沈氏看看。” 说到这里,萧祈安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大容皇室这么多年都未曾有女子怀过多生子,我总觉得其中很奇怪。特别是刚刚那两个孩子出生后面上都泛着不正常的青色,我就更加怀疑沈氏有问题。” 夏韶宁没再说话了。 她如今倒是不好去随意揣测这沈庶妃到底是不是因为服了秘药才导致腹中的孩子出问题的,只是三个孩子夭了一个,另外两个也是这般病歪歪的样子,这一定不是沈庶妃想要看到的。 一个时辰后,裴言终于把楚大夫请来了贤王府上。 萧祈安便当着楚大夫的面尽数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包括自己的一些猜测。 “微臣明白贤王殿下的意思了。”听完萧祈安的话,楚大夫便朝着他拱了拱手道,“不知如今是否方便让微臣给沈庶妃把个脉,再去看看刚刚出生的两个小公子?” “本王带你去。”萧祈安扯过夏韶宁的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 芝兰馆。 沈庶妃没想过萧祈安和夏韶宁还能去而复返。 她如今已经知道自己的三个儿子夭了一个,另外两个情况也不太好。 沈庶妃本以为王爷肯定厌烦透了她,正躺在床上无声地哭泣着,便瞧见萧祈安带着夏韶宁跨进了内间,两人的后头还跟着一个穿着太医服侍背着药箱太医模样的人。 她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夏韶宁跟在萧祈安后头入了内间,因为距离沈庶妃生产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了,下人们也已经将产房内收拾干净了,只是夏韶宁还是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眼前的沈庶妃躺在床上,额头上扎着抹额,面上和嘴唇一丝血色都无,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一个随时都会散架的布娃娃一般。 “妾……身上没有力气,实在是……起不来身,请王爷和夏侧妃恕妾……无礼了。” 她躺在床上,说话都显得有些艰难,只是礼数仍旧做得很足。 “孩子呢?”萧祈安压根没想接沈庶妃的话,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那两个孩子的身影。 “回王爷的话,四公子和五公子被奶娘抱去后头喂奶了。”沉玉走上前来回了一句。 “把孩子抱过来。”此刻的萧祈安,面前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真相。 不一会儿,便见两个奶娘将两个孩子抱了过来。 萧祈安对着楚太医点了点头,楚太医便走上前去观察起了这两个孩子。 只见他先是认认真真地看了看两个孩子的脸色,又靠近他们闻了闻,最后拿出一包药粉放到了碗里,又从一旁的茶壶里倒出了一些水将药粉化了开来,最后才拿出一根银针对着两个孩子的指尖各自放了一滴血。 夏韶宁努力地将头探了过去,然后让她吃惊的是,本来鲜红的血液融进了那放了药粉的水中,居然变成了黑色! “这是怎么回事?!”萧祈安看见眼前这般变化,脸色瞬间就变了。 “王爷别急,容微臣给沈庶妃再把个脉。”楚太医朝着萧祈安摇了摇头,便又从药箱里拿出一方丝帕覆在了沈庶妃的手腕上,还没等沈庶妃反应过来眼前的众人到底在做什么,楚太医就把手收了回来。 “回王爷的话,经微臣诊断,沈庶妃在有孕的那个月应该是服用了一种叫做阴阳合和散的秘药。这种秘药男女同服并行房事以后,下个月女子必定会怀有身孕。” “这秘药对大人不会有任何伤害,而且这药很容易让女子怀上多胎。不过用了这种药怀上的孩子,出生后身体都会或多或少有些问题。” “沈庶妃头先生下的那个孩子已经夭了,那这两个孩子,可还有救?” 听得楚大夫的话,萧祈安的拳头不知不觉便已经握紧了。只是看着襁褓里那两个如此弱小却又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萧祈安心中到底动了恻隐之心。 “这秘药也算不上是毒药,所以自然也就无药可解。两位小公子以后怕是得特别精心地养着,方能长大成人。” 楚大夫这话说得就有些模棱两可了,反正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两个孩子能不能活不好说,你们照顾得精心些,也许也能长大成人。 但是若是在他们长大的过程中不幸夭折了……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我明白了。裴言,好生将楚大夫送回太医院去。”听完楚太医这番话,萧祈安便什么都明白了。 站在他身边的夏韶宁已经感受到了此刻的他满身的戾气,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了。 “您悠着点,她……她好歹刚刚拼死替您生下了两个孩子。” 眼看着萧祈安的眼睛越来越红,夏韶宁到底拉着他的手对着他小声的耳语了一句。 说到底她与沈庶妃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能多帮着说几句就说几句吧。 虽然她也知道,依着萧祈安这般有仇必报的性格,这沈庶妃下半辈子……大概也就只能这样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余生都得赎罪 “除了夏侧妃,其他人都出去!!” 这是萧祈安第一次,如此没有耐心的甩开了夏韶宁的手。 他满脸怒气地背对着内间的所有人,恶狠狠地盯着沈庶妃。 内间的下人们哪里见过一向性子随意好说话的贤王殿下这般样子,这会儿早就吓得纷纷退了出去。 “王爷,您听妾说……”沈庶妃看着萧祈安红着双眼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下意识想要辩解。只是她话刚说出口,就被萧祈安粗暴地打断了。 “你知不知道用了这个药会对孩子有影响?”萧祈安瞪着沈庶妃,说话的语气已经没了耐心。 “妾知道,可是妾管不了了!”沈庶妃挣扎着从床上靠了起来,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流下泪来。 “您几个月都不去妾院子里一次,妾好不容易等着您醉酒扮成了夏侧妃的样子得了您宠幸一次,无论如何妾都要怀上孩子!” “你好好同我说,我未必不会满足你的愿望。可是你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种不入流的方法算计我,如今害得这两个孩子生来就没了健康的身体,你作为他们的亲娘,难道不愧疚吗?” 听得沈庶妃这字字埋怨的话,萧祈安只觉得难以理解。 而那头的沈庶妃,听见萧祈安提起了她那两个刚刚出生的苦命孩子,哭得越发伤心起来。 “刚刚太医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两个孩子生来就要比旁人多精心些照顾。既然是你用计怀上的孩子,那你下半辈子就好好照顾着这两个孩子,就当作为你的私心赎罪了。” 此时的萧祈安已经不想再同沈庶妃纠结这些问题了,因为他实在是有些累了。 他拉过夏韶宁的手转身欲走,快要跨出房门的时候,忽然又停了下来。 “若是这两个孩子能平安长大成人,你下半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若是他们两个中任何一个出了问题,你便也跟着他一道去吧。” 说完这番话,萧祈安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芝兰馆。 …… 萧祈安一路上走得飞快,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闷着头走着。夏韶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跟在他的身后脚步不停地走着。 从芝兰馆绕着整个王府走了整整三圈,夏韶宁终于吃不消了。 “爷!您还要走到什么时候去?咱们都绕着这王府走了三圈了!”眼见着路过了一个凉亭,夏韶宁便不管不顾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萧祈安回过头来瞧见夏韶宁那白嫩的脸上都被晒红了,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您心里有火就说出来,光在这围着王府绕圈圈有什么用?”夏韶宁从怀里拿出帕子擦了擦汗,便转头对着张全和吩咐道,“劳张公公去给王爷沏一壶茶来,王爷走了这么久,怕是渴了。” “气都气饱了,还喝什么茶?!”瞧着张全和离开,萧祈安便忍不住摆了摆手,“这沈氏可真的是胆大包天!我若不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我今日非处理了她不可!” “您今日将她的命与两位小公子系在一起,也算是有一件事儿能拿住她了。” 刚刚楚太医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夏韶宁只要一想到沈庶妃居然为了自己的地位拿自己亲生孩子的身体健康冒险,心中便也忍不住对她看轻了好几分。 夏韶宁一直觉得身在王府后院这种地方,女人们之间的争斗是不会停止的。可是她怎么都想不通为何会有母亲愿意拿自己孩子的健康与性命做争斗砝码的,真的让人难以相信。 “是她自己造出的孽,孩子当然得她这个做亲娘的来养,难不成还要别人帮她收拾这烂摊子吗?” 这会儿的萧祈安也想到了刚才楚太医的话,心里越想越觉得烦躁起来。 “父皇对她怀的三生子期望不小,若是知道夭了一个,另外两个还未见得能平安长大,心中定然不快。” “您便实话实说吧,三生子本就是稀罕事儿,有些问题也是正常的。只要楚太医回去别乱说就行。”夏韶宁道。 “楚太医是我一手提拔上去的,他不会乱说话。”萧祈安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听他说话的语气气应该是消了不少了。 “俗话不是说了吗,各人总有各人的命数,您如今担心那么多也没用。”夏韶宁站起身来对着萧祈安伸出了手,“您今日火气这么大,回琼华院去妾给您做些清热下火的吃食可好?” *** 虽然后院中的女人们并不知道沈庶妃是因为服了秘药才导致自己的三个孩子一夭两病的,但是她们很明显的能看得出来,王爷并不喜欢沈庶妃生下的这一对病病歪歪的双生子。 他们上头的三个哥哥,都是洗三以后就被他们的父亲赐了大名,上了皇家玉牒。可是这四公子和五公子,不仅连洗三宴都没办,如今都快满月了,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王妃压根不会去跟萧祈安提这件事情,因为她觉得沈庶妃一胎生下了两个儿子已经严重影响了她的地位了。 而最得萧祈安宠爱的夏韶宁,也压根没必要去触这个眉头。 一来她如今又不管府里的事情了,这件事情就与她无关了,二来嘛,她最近正忙着长乐公主和夏明博的婚事呢。 …… 夜,琼华院。 萧祈安已经沐浴完靠在床头看了半个时辰的兵书了。他用眼角斜了一眼正趴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夏韶宁,终于忍不住假装咳嗽了一声。 只是很显然,正在忙碌中的夏韶宁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咳嗽声,她的屁股挪都没挪一下。 萧祈安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回应,于是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了鞋子坐到了夏韶宁的对面。 “爷,您往一边稍稍,挡住我的光了!”这会儿的夏韶宁头也没抬,伸出手来想把眼前的男人挪开。但是很不幸,这个男人,他现在并不想挪开。 而且他不仅没挪开,他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接就站到了烛火的前头。 这一会儿,夏韶宁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婚 “萧祈安,你干嘛!”夏韶宁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和一座大山似的挡在烛火前的萧祈安。 于是终于忍不住丢了手中的笔对着他生气地大叫了起来。 “我还以为这笔黏在你手上拿不下来了。”萧祈安挑衅似的看了夏韶宁一眼,一把就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长乐和你哥哥成亲的事情父皇不是吩咐殿中省去办了吗?还要你一个出嫁了的妹子在这挑灯夜读奋笔疾书地忙什么啊?” “殿中省筹备的那都是成亲当夜在麟德殿举办婚宴的事项以及公主出嫁的礼仪和流程,我这儿写的是我给我哥哥准备的新婚礼物。” 夏韶宁将萧祈安的手丢到了一边,继续坐回了书桌前。 “礼物?你哥哥成亲你还给他准备礼物了?” 萧祈安有些好奇地往夏韶宁准备的东西上看了一眼,赫然瞧着这丫头居然把自己两年前过户给她的那家成衣铺子送给了夏明博。 “若是我没记错,这铺子是我的吧?”萧祈安给夏韶宁这番举动气笑了,“我第一次见有人把别人送自己的东西转手当礼物再送人的。” “诶,这铺子早两年前就在我名下了,这两年也一直都是蕙心帮我打理着。您可不能说这是您的东西了。” 夏韶宁对着萧祈安理直气壮地摆了摆食指道,“我哥哥当差还没几年呢,他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虽说公主不差钱,但是一个男人总要养家的嘛!不然日后他和公主成亲了,他怎么抬得起头来?” “这间成衣铺子的收益很好,也是我经营最久的一家铺子了。如今我把它过户到我哥哥名下,我哥哥就不用光靠每月那点俸禄过日子了。” “你哥哥有你这么个妹妹,可真是他的福气。”萧祈安也没在这等小事上计较什么,只要夏韶宁开心,一点小事儿依着她就是了。 *** 十月初六,天朗气清,宜嫁娶。 一大早,长乐公主便已经穿好了繁复的婚服在太庙前等着显庆帝告祭太庙,昭告祖先婚事了。 夏明博站在离长乐公主不远的地方,等到显庆帝告祭完了以后,便也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一对新人同时对圣上和皇后行跪拜之礼,听完女官的赞言之后,夏明博行至宫门口骑马,公主乘婚车,仪仗队护送,百官列班送行。 而后两人行至公主府,公主下婚车,夏明博执长乐公主的手对皇宫方向拜天地、君父,随后终于礼成。 而公主与驸马会将在酉时于皇宫内麟德殿举行盛大的婚宴。 晚间,麟德殿。 萧祈安今日只带了王妃和夏韶宁来参加婚宴。 说实话,这还是夏韶宁自从当上贤王侧妃以来第一次跟着萧祈安参加皇室的正经宴会。 只不过大概是今日的婚宴主角是她的亲哥哥,所以她也没有觉得很紧张。 因着大容国并不像夏韶宁前世的某些古朝代那般等级森严,也没有那么多繁复的礼仪,白日里已经走完了所有礼仪流程的长乐公主和夏明朗,正满脸笑容地接受着众人的祝福呢! 萧祈安早就看出夏韶宁今日自从进入麟德殿开始,那双眼睛就没往自己身上瞥一下,他心中也明白这丫头今日的心就不在自己这儿。 “行了,他们都在给长乐送祝福,你也去吧,顺道看看你哥哥还有你父亲和母亲。” 萧祈安对着夏韶宁耳语了一声,夏韶宁的脸上果然扬起了笑容。 “一会儿宴会开始了妾就回来!”留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就往前头去了。 “韶宁姐姐!”眼见着夏韶宁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刚刚还摆着一副敷衍笑容的长乐公主瞬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她早就已经不耐烦应付这些假惺惺的贵女们了。 “公主今日可真好看!”夏韶宁围着长乐公主转了一圈,不住地从心里对她发出赞叹,“我二哥可真是捡到宝贝了!”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两人正说着话,夏明博便瞧见自家妹妹来了,于是便也走了过来。 “哦对了,我今日带了礼物送给公主!”夏韶宁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挂的荷包里取出了几个十分精致的盒子。 “这是我用我自己院子里小花园里种的花和果做的香膏和唇脂,调整了好几次才做成了我最满意的颜色和香味,希望公主喜欢!” 长乐公主有些惊奇地接过夏韶宁递过来的几个盒子,挨个打开看看了,脸上瞬间便开心了起来。 “其他人送礼,无外乎就是那些贵重但是俗气的东西,只有韶宁姐姐送的东西我最喜欢!”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几盒不值钱的香膏罢了!果然,小家子气的人家养出来的女儿,也就只能拿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了!” 夏韶宁本来心中正高兴着长乐公主很喜欢她的礼物,冷不防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阴阳怪气的女声,脸上瞬间就挂不住了。 她转过身来正想同那女子理论,却不想站在另外一边的一个女子却出声了。 “人家送的东西哪怕再上不得台面,那也是别人的一片心意。倒是不知杨二小姐今日准备了什么新婚礼物送给长乐公主呢?” 那女子面目英气,说起这话来语气也不亢不卑,弄得眼前那个刚刚还不住地嘲讽夏韶宁的女子脸上瞬间就红了起来。 “哦对了,我差点都忘了,杨二小姐今日好像是蹭着五皇子妃的身份跟着进来的吧?好像长乐公主都没有邀请你呢!哈哈哈哈!” 眼见着那女子不回答,那面目英气的女子便毫不留情地对着她嘲笑了起来。 “傅鸣玉,你别以为你帮着贤王的侧妃说话贤王就能看上你,你可死了这条心吧!如今站在你眼前的这个可就是贤王最宠爱的女人,你可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好了,傅姐姐,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杨二小姐这番话说完,一脸困惑的夏韶宁很明显看出了眼前这位被称为傅鸣玉的女子肉眼可见地开始愤怒了起来。 就在她马上要发作的时候,到底被长乐公主给劝了下来。 “杨素灵,管好你的嘴!若是今日让我再听见你乱说一句话,你信不信出了这麟德殿的大门,我就拿我的枪一枪挑了你?!” 第一百五十九章 鸣玉 那杨素灵气得还想说什么,却见长乐公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便只能气呼呼地离开了。 “你是祈安哥的侧妃?”眼见着那讨厌的杨素灵离开了,傅鸣玉便把目光投到了夏韶宁的身上。 “妾贤王侧妃夏氏给……”夏韶宁正准备对着眼前的傅鸣玉请安,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一时之间便愣在了原地。 “韶宁姐姐,这是傅将军的嫡幺女傅鸣玉。”眼见着夏韶宁有些尴尬,一旁的长乐公主忙小声对着她解释道。 夏韶宁点了点头,刚想继续给傅鸣玉行礼,却被她出声打断了。 “祈安哥喜欢的人,果然同一般女人不一样。”傅鸣玉将夏韶宁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常年同我爹待在越州驻守,没有那么多规矩,所以夏侧妃也不必同我行礼了。” 留下这句话,傅鸣玉便旁若无人地离开了。 “这傅姑娘的脾气倒是直爽。”夏韶宁盯着傅鸣玉离开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才喃喃了一声。 “韶宁姐姐别把刚刚那杨二的话放在心里,傅姐姐同六哥没什么的。”似乎怕夏韶宁乱想,长乐公主便对着夏韶宁解释着。 “只是六哥早年跟着傅将军学过一段时间的骑射,可能两人之间的来往多了些。后来南豫不稳,父皇便将傅将军派去越州驻守了,傅姐姐也就跟着她的父亲一道去了。” “公主多虑了,我不是吃味刚刚杨二小姐说的那些事儿。”听得长乐公主如此努力的同之间解释,夏韶宁忍不住笑了,“我只是有些欣赏这傅姑娘罢了。” “好啦,我要回王爷那儿去了。”意识到自己在这儿待得已经够久了,夏韶宁便转过头来对着夏明博道,“总之恭喜二位大婚,祝你们新婚愉快,余生幸福美满!” 听得夏韶宁这番真心实意祝福的话,长乐公主和夏明博又不约而同地脸红了起来。 夏韶宁看着两人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想着,男才女貌,情投意合,真好! “这宴席都要开始了,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瞧着夏韶宁终于舍得坐回自己身边了,萧祈安终究还是没忍住对着她嘀咕了一声。 “碰到个讨人厌的碎嘴子,浪费了点儿时间。”夏韶宁靠近萧祈安耳边回了一声,随即便用眼睛瞥了一眼坐在五皇子妃身后的杨素灵,“喏,就是那个。” 萧祈安顺着夏韶宁的目光看了过去,便也看见了今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杨素灵。 “那个是五嫂家的庶妹,杨大人家里好几个儿子,女儿只有五嫂和她两人,所以性子养得就十分骄纵。怎么,你不会吃她的亏了吧?” 听得萧祈安这番揶揄的话,夏韶宁忙摇头。 “您想多了,我是那等吃亏的人吗?当时若不是傅姑娘先出声,我定是要和她好好理论一番的!” “傅姑娘?哪个傅姑娘?”听得夏韶宁提起这个熟悉的姓氏,萧祈的眉头一挑,“莫不是傅将军家的幺女傅鸣玉?她今日也来了?” “哦,如今瞧着爷与这傅姑娘很熟悉咯?”夏韶宁转头看了一眼萧祈安,“我刚刚听那杨二小姐口口声声说什么爷看不看得上她之类的话,怎么,难不成……” “夏侧妃今日的话似乎有些多?” 还没等萧祈安回答,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萧祈安身边的王妃却忽然出声了,只是这会儿她说话的语气,着实算不得很好。 “妾失言了。”瞧着萧祈安似乎也没想同她解释的样子,夏韶宁瞬间便觉得有些自讨没趣,于是也不再出声了。 过了没一会儿,婚宴便开始了。 这次的婚宴与以往宫中的宴会也没什么不同,圣上和皇后坐在上首,剩下有些地位的妃子们以此坐在下首,再往下便是太子太子妃以及皇子和他们的女眷了。 夏韶宁有些无聊地坐在座位上,看着眼前歌女舞女们表演节目,又是各种皇亲大臣们来来回回地敬酒,等到宴席完全散了的时候,她已经觉得头晕的都不是自己的了。 “王妃先上马车吧,我带着夏侧妃在花园附近醒醒酒。”萧祈安看着眼前已经有些醉醺醺的夏韶宁,心中也是无奈了。 王妃站在原处,看着醉得有些厉害的夏韶宁正旁若无人地靠在萧祈安的身上,偏偏萧祈安一点儿都不生气,面上还带着那十分的宠溺,她心中还是酸涩的不行。 她想要说什么,可是对上萧祈安那张明显不想与她交谈的脸,她还是点了点头,随即识趣儿地带着碧溪和白露先一步离开了。 “我原还以为你有多会喝酒,瞧着哪个来敬酒你都照喝不误,谁知道也就这么点出息!” 萧祈安扶着夏韶宁坐到了花园旁边的石凳上,恰巧这会儿一阵风吹了过来,倒是把喝醉的夏韶宁吹得一个激灵。 其实这会儿的夏韶宁也并没有完全醉得不省人事,实在是今日是自己哥哥成婚的好日子,她一开心,就多喝了一点儿罢了。 这会儿她也不想动,索性也就靠在萧祈安身上随他说了。 “祈安哥同贵府侧妃的感情可真好啊!” 夏韶宁有些晕晕乎乎,冷不防居然听到了一阵女子的声音。她原以为自己听错了,强迫自己把眼睛睁开,模模糊糊地怎么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刚刚好像见过呢? 只是她实在是有些太累了,所以眼睛大概只睁开了两秒钟,她还是闭上了。 算了,夏韶宁心想,我还是用耳朵听听他们要说什么好了。 “鸣玉,你回来了。”萧祈安抬头,对上的就是傅鸣玉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一时之间内心忽然怔了一下。 “其实我心中一直都有个疑问,当年你在我家同我父亲学骑射,我对你那样好,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对你有意,还是装的?” 傅鸣玉就那样盯着萧祈安的眼睛,看似平静的眸子中其实早就已经暗藏汹涌了。 装睡中的夏韶宁:哦吼,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呢! 第一百六十章 旧事 “鸣玉,这么多年了,你为何还在纠结这件事儿?” 看着傅鸣玉那张倔强的脸,萧祈安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无可奈何。 “当初咱们俩的年龄都还小,而且最重要的是咱们那时候的身份完全就不对等啊!” “如何就不对等了?”听得萧祈安的话,傅鸣玉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你是皇子,我是车骑将军的女儿,怎么就不对等了?” “鸣玉,我还要说几遍你才明白,就算当初我同父皇求娶你,父皇也是不会同意的,你明白吗?” 说到这里,萧祈安便再也不肯出声了。 傅吗玉看着眼前的萧祈安,想起来他们两个好像已经有六七年未见了。她也不知道为何,再见他,心中只是倔强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我明白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傅鸣玉终于出声了,“只是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了,但是如今的我却还是从前的我。”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与你站在一处。” 留下这句话,傅鸣玉便转身离开了。 “行了,人都走了,还不把眼睛睁开?偷听听够了?”眼见着傅鸣玉已经走得很远了,萧祈安伸出手来拍了拍夏韶宁的脸。 “我没偷听,我是被迫听的。”瞧着自己的伎俩被萧祈安识破了,夏韶宁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 “我又不是聋子,你们说话的声音那么大,我想不听也没办法啊!” “酒醒了?”萧祈安将夏韶宁的脑袋从他的肩膀上支了起来,“你没什么问题想要问我?” “爷是指今日我醉酒的事情,还是指……您与那傅姑娘的事儿?”夏韶宁看了一眼萧祈安,面上有些不解。 “你这丫头少跟我在这儿装模作样,明明一开始宴席还没开始的时候你心中就有好奇了,只不过被王妃吼了一句不敢继续说罢了。如今我给你机会让你问,你怎么还谦虚上了?” 萧祈安拍了拍夏韶宁的头,“就会装!” “哎,八卦这种事儿,若是没听完全,心中总会觉得有些痒的嘛!”既然萧祈安问了,她也就无所顾忌地说了,“您与那傅姑娘,当真有过一段?” “算也不算吧,那会儿我才刚刚十六岁,都还没大婚呢,可能也不太懂得感情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 萧祈安回想起了那六七年前的事情,忽然觉得离如今的自己已经很遥远了。 “其实那会儿我们两人对彼此都有意,只是我心中也明白,凭着我那时候的身份,父皇是绝对不会允了我们两人的婚事的。” “傅将军是从一品的车骑将军,那身份自然不言而喻。其实早先父皇是想把鸣玉赐给太子当良娣的,可是鸣玉誓死不从。而后她便仿佛赌气一般随着傅将军一道去越州驻守了,这些年都从未回过金州。” “所以我当时听到你说她回来了才会觉得那么吃惊,在我的记忆里,我应该有六七年未曾见过她了。” 听着萧祈安对着自己娓娓说着这些旧事,夏韶宁的心中却忽然想起了一些旁的事情。 “可是刚刚那傅姑娘也说了,您已经不是当年的您了,所以……” 她抬起头来对上了萧祈安的眼睛,很意外的在他的眼睛里也看到了和自己眼里一样的东西。 “她是个好姑娘,我不想利用她。只是若是真的有那一天,多她一份助力对我只会有益无害。” 萧祈安抬起头来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心中莫名有个感觉——如今这般安稳的日子,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打破了。 …… 夏韶宁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琼华院的,反正等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了。 身边的被窝已经空了,夏韶宁摸了摸被子早就没有了余温,想来萧祈安已经起床很久了。 她挣扎着从被子里爬了起来,才忽然觉得自己的头如针扎一般疼痛。 “主子醒了?”听见内间有动静,外间的婢女们便鱼贯而入。为首的辛夷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不由分说地就伸到了夏韶宁的面前。 “这是什么药,怎么这么冲鼻子?”夏韶宁探过头去闻了一下,忍不住直犯起了恶心。 “您还说呢,您可还记得您昨天喝了多少酒?”兰芷没好气地看了夏韶宁一眼,“奴婢们昨夜瞧见您是被王爷抱着回来的,都给吓坏了,还以为您怎么了呢!原来是您喝醉了!” “这是王爷特意吩咐给您煮的醒酒汤,您快喝了吧!”兰芷一边说,一边接过辛夷手里的药碗舀了一勺药伸到了夏韶宁的嘴边,“您快喝了吧,喝完头就不疼了。” 听得兰芷的话,夏韶宁便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昨夜的事情,这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好像从那傅鸣玉同萧祈安说完话以后,就直接断片了。 哎,果然啊,昨天是真的喝多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有些心虚地接过兰芷手里的药一股脑地喝了下去。 虽然这药味道又冲又难喝,但是这一碗药下去,不到一个时辰,夏韶宁就觉得头也不疼了,身上也舒服了。 于是她不得不暗暗地跟自己说,以后可再也不能喝这么多酒了。 醉酒会误事,醉酒也伤身体啊! 这厢的夏韶宁好不容易醒了酒,这会儿正坐在花园里看话本子呢,却见蕙心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 “主子,二小姐身边的丁香来了,说有要事同您说!” “快请进来!”看着蕙心这般样子,夏韶宁的第一反应就是冉儿出事儿了!这会儿可是急得手里的话本子都掉到了地上! 丁香得了准许,便紧紧跟在蕙心身后入了院子。 “你家小姐是不是出事儿了?”看着丁香低着头的样子,夏韶宁便十分着急地走到了她的身边,“她是不是又想不开了?” “大小姐别急,二小姐没事儿!”瞧着眼前的夏韶宁急得仿佛要吃了她的样子,丁香忙对着她摆起手来。 “二小姐今日本是想着带奴婢出门去买几匹好看的料子做冬装的,却不想冤家路窄,又遇到上次对着二小姐冷嘲热讽的那个女子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给她点颜色瞧瞧 “嗯?那女子又对着冉儿乱说话了?” 一听到不是夏韶冉出事了,夏韶宁的心才放了下来。 “是,而且那女子这次不仅嘲笑二小姐,她居然还当着二小姐的面说大小姐您的坏话呢!” 说到这里,丁香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气愤的表情。 “她说我什么?”看着丁香这幅样子,夏韶宁倒是好奇了起来。 “那女子说大小姐好好的官家小姐,上赶着给王爷当妾室,还说您不过就是空有一张貌美的脸,只会以色侍人。还说……还说您和二小姐一样,只会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丁香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夏韶宁的脸。果然,当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夏韶宁“腾”的一下就从摇椅上站了起来。 “岂有此理!” “大小姐您别生气,二小姐帮你骂回去了!” 瞧着夏韶宁这幅生气的样子,丁香便急忙又对着她开口了。 “原本那女子说二小姐的时候她都没有生气,更没想要回嘴。只是当她说到您的时候,二小姐就生气的和她吵起来了!” “哦,冉儿那般好脾气的人,还会同人吵架?”夏韶宁忽然觉得有些吃惊。 “是呢!二小姐说她杨家也不过就是依仗着五皇子妃嫁入了五皇子府,她那些哥哥才得了些不重要的一官半职,凭什么用这种事情来嘲笑您!若是真的要论嫁娶之事,您嫁的还是亲王呢!她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慢着,杨家?哪个杨家?莫不是五皇子妃的娘家杨家?”听得丁香提起杨家,夏韶宁的面色又渐渐沉了下来。 “是呢!就是五皇子妃的娘家杨家!那女子就是五皇子妃的庶妹杨二小姐杨素灵!”丁香点了点头,“二小姐同那杨二小姐吵了一架,把那杨二小姐气得够呛。而后二小姐回府后仔细想了想,又怕这件事情会影响您,这才派奴婢来同您通个气。” “冉儿到底是将我上次同她说的话听进去了。” 听着夏韶冉不仅没有吃亏还把那嘴贱的杨素灵气得够呛,夏韶宁才觉得这个妹妹是真的长大了。 “你回去同你家小姐说,这件事儿我知道了,我会去处理,你让她不必担心。” 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这才对着丁香出声了。 “还有,以后若是再遇到这种事,只管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去做,不用怕影响我。姐姐可比她想象的,厉害的多!” 丁香离开以后,夏韶宁在摇椅上又坐了很久。 蕙心和兰芷一直候在她的身边,只是轻轻地替她打着扇子,未曾开口说一句话。 “过几天是不是大容的双十节了?”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夏韶宁终于开口了。 “回主子的话,后日就是双十节了。”虽然不知道夏韶宁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蕙心还是规规矩矩地回了一句。 “那就正好。”夏韶宁笑了笑,心生一计。 大容国的双十节,其实也就同七夕乞巧节差不多。在这一天,大容所有已经及笄却还未出嫁的适婚女子,都要去郊外的宝光寺上香,以祈求上天赐自己一段美满的姻缘。 夏韶宁的眸子转了转,转过头来对着蕙心和兰芷道,“你们两个附耳过来,我这里有个计划,也是该给这嘴贱的杨素灵一点儿颜色瞧瞧了!” *** 两天后,杨府。 “这什么鬼天气啊,好端端的怎么下雨了?!” 杨素灵站在大门口,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中不断往下滴落的雨滴,心里越想越觉得烦躁。 回过头来又看见身后的婢女们仍旧磨磨蹭蹭的,心中便觉得更烦了。 “你们两个动作怎么这么慢,若是耽误了我去宝光寺上香的好时辰,我非把你们都给发卖到红逍坊去不可!” 身后的两个婢女听得杨素灵的这番恶语,吓得赶忙跑到了她的身边。 “东西都准备好了?”杨素灵懒洋洋地伸出手来等着婢女将她扶上了车,嘴上还不忘了仔细询问东西有没有准备好。 “回小姐,都收好了。”婢女们低着头,只敢小声回答着。 “呵,什么人也敢在本小姐面前耀武扬威!等着本小姐去宝光寺上完了香,哪天成了太子的良娣,你们这些小门小户家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连给本小姐提鞋都不配!” 杨素灵一边说,脑海中一边不断浮现太子对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感觉自己的心都跳得比平常要快一些。 身边的婢女们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想到自家小姐仍未出嫁,却经常在私底下与太子幽会,都害怕哪天这件事情若是暴露了,她们两人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如今也只得祈求上天,早日让小姐嫁入东宫,她们也好找个机会能离开这个恶魔一般的小姐。 马车一路行进着,不知不觉就行到了主街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而因为今日是双十节,却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所以城内许多官宦人家小姐们的马车都被堵在了路上。 杨素灵一开始还有耐心坐在马车上等着,可是时间一刻钟一刻钟的过去了,眼见着马车依旧纹丝不动,她便再也坐不住了。 “你是不是死人啊?你就不会往旁边插着过去?!” 杨素灵气呼呼地将马车的门帘掀开,不由分说地就对着马夫大声地骂道。 “小姐……那旁边的路太窄了,若是强行插过去,怕是会惊着马呢!” 马夫看着杨素灵生气的样子,也只能好声好气地解释着。 “本小姐让你过去你就过去,哪有那么多废话!” 而眼前的杨素灵此刻心里只想着赶着好时辰去宝光寺上香,根本就不管马夫说什么。她往前头看了看,发现另外一辆马车旁边还有挺宽的位置,于是指着那辆马车对着马夫道,“给本小姐插过去!” 马夫眼见着杨素灵的态度坚决,于是只得叹了一口气,拿起马鞭调转车头就往前面那辆马车旁边挤了过去。 马儿被马鞭抽了一下,吃痛往前头跑去,却不知道为何前头的地方居然被人洒满了黄豆!马儿踩到了黄豆失去了平衡,当时就摔倒了! 而坐在马车里的杨素灵,则被狠狠地从车厢里摔了下来,整个人就那样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 第一百六十二章 真丢人 这会儿的雨下得比刚才更大了,杨素灵就那样被马儿甩出了车厢外,躺在了地上,不一会儿,她身上的衣裳就被雨水全部给淋湿了。 众府的马车本十分有序地在排队等着出城,却不想忽然听得耳边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各家小姐们都十分好奇地将车厢上的门帘打了起来,看到的就是此刻已经全身湿透狼狈不堪倒在地上的杨家二小姐,杨素灵。 “咦,那躺在地上的是谁家的小姐啊,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啊,这可不给人看光了啊!” “诶,那不是杨府的马车吗?杨家没出嫁的女儿……不就剩一个杨二小姐了吗?!” “啧啧啧,我听说杨大人最注重自己的名声了,这杨二小姐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丑,她以后可该怎么嫁人啊!” …… 此时的夏韶宁,就坐在杨家前头的那辆马车上,正闲闲地喝着茶呢! 兰芷掀开门帘看了一眼仍旧躺在地上谁都不敢上前去扶一下的杨素灵,只觉得心中十分畅快! “哼!让她整天用落水的事情嘲笑二小姐,这一次,她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我本来不过想着将马车往里头靠一靠,没想到你这丫头还会使阴招呢?” 夏韶宁放下了手里的茶杯,顺着门帘看了看撒了满地的黄豆,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了起来。 “主子您别装了,这装了黄豆的荷包不是您早上递给奴婢的吗?”兰芷从腰上扯下了那个荷包递到了夏韶宁的面前,“您若是没存了这个心思,何必把这个荷包让奴婢带着呢?” “哈哈哈哈,就你机灵。”夏韶宁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只留下一句,“行了,路通了,咱们去郊外转转就回府吧。” “接下来,可是有好戏看咯!” *** 且说那头的杨素灵,到最后还是被两个婢女从地上扶了起来。她在地上躺了许久,身上的衣裳已经脏得不成样子,全身上下也因为从车上摔了下来觉得哪哪儿都疼,这会儿更是委屈的大哭了起来。 “小姐,您别哭了,她们都在看您呢!” 婢女扶着杨素灵的手想将她扶到一边去休息一下,却不想被杨素灵一把甩了开来。 她挣扎着自己站起了身,淋着雨转头就往杨府的方向跑去。 两个婢女互相看了一眼,也只得赶忙追了上去。 晚间,杨府。 杨超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是已经哭红了眼的杨素灵。 她的亲娘何姨娘一直站在身旁劝着她,她却仍旧只是哭个不停。 “哭哭哭,你还有脸哭?!”看着一直哭个不停的杨素灵,杨超心中觉得心烦不已。 他“砰”的一声拍了拍一旁的小几,指着杨素灵气急败坏地道,“你怎么就那么心急?!人家府上的马车都知道排队等着出城,偏偏就你要挤别人的马车过去!怎么,就你厉害就你能?为父的老脸都给你丢光了!” 杨超本还觉得奇怪,为何今日下值的时候同僚们都对着他窃窃私语。待他回府,这才知道是他这个好女儿今日做了件如此给自己“长脸”的事情! “父亲怎么能怪我呢?我怎么知道那地上会有黄豆?” 杨素灵本想着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会好声好气地安慰她,没想到父亲一开口居然是责怪自己给他丢脸了,当时连哭都忘记了,只知道呆愣愣地看着父亲。 “你若是不挤过去,马儿会踩到那些黄豆吗?马儿不踩到那些黄豆,你会摔到地上全身湿透被那么多人给看光了吗?” 眼见着杨素灵还在狡辩,杨超更生气了。 他“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抬起手来不由分说就扇了杨素灵一巴掌!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何姨娘一开始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父女吵架,虽然她心疼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但是看着杨超那般生气的样子,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可是如今瞧着杨超居然动手打了杨素灵一巴掌,这会儿便着急地一把就拦在了杨素灵的跟前。 “你让开,我今日非打死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不可!” 瞧着何姨娘上来拦住了自己,杨超的气更大了。他转过身来抄起了一根木棍,气势汹汹地就朝着杨素灵走了过来。 “好,是你想要我死的,等我真的死了,你别躲在一旁哭!” 这会儿的杨素灵倒是不哭了,她梗着脖子看着眼前被她气得已经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父亲,留下这句话就冲了出去。 “你走!你若是走了,你就永远不要回来,我杨家,没你这么个女儿!” …… 杨素灵一开始只是想吓一吓她的父亲,所以大晚上的便只身一人从杨府里跑了出来。 可是这会儿在街道上走了好长时间,也没见父亲派人出来寻她,她才真的慌了起来。 虽然刚刚的狠话放得很响,可是她哪里是那种有勇气寻短见的人呢? 她还等着太子殿下实现承诺将她纳进东宫当良娣呢! 于是杨素灵只得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着,不知不觉,她居然走到了五皇子府的门口来了。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敲响了五皇子府的大门…… 其实白日里的事情五皇子妃也在府里听到了一些风声,只是府里的那些下人们并不敢当着她这个杨家长女的面如此明目张胆地谈论。 这会儿看着自家妹妹眼睛通红,两颊也肿了起来,五皇子妃这才从杨素灵的嘴里得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听完了杨素灵的话,五皇子妃沉默了许久,最终才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会儿的杨素灵正在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听得长姐的疑问,她倒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我记得一开始马车被堵住的时候,地上是没有黄豆的。等我们府上的马车挤过去以后,地上便莫名多了许多黄豆了。” “你有没有看清楚前面那辆马车里坐的是哪家的小姐?或者……那马车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号?” 五皇子妃转过头来看了看杨素灵,十分严肃地问道。 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是被人给陷害了,杨素灵便也十分努力地回想起了前面那辆马车上有什么特征。 想了好大一会儿,她的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 “长姐,有了!我记得我前面的那辆马车的车沿下,挂着一个刻着“贤”字的风铃!”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她死了 就在夏韶宁已经忘记自己曾经整过一次杨家二小姐的时候,萧祈安却带来了一个令她十分吃惊的消息。 杨家二小姐杨素灵,死了。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死了?”听着萧祈安一脸平静地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夏韶宁被吓了一跳。 “说是前几日那杨二小姐同她的父亲杨大人吵了一架,好几天都没有回家。过了两三天杨大人才派人出去寻,这才在郊外的一处树林里寻到了她。” “寻到她的时候她被一根白绫吊在树上,身子都硬了。大理寺派人去查了这案子,最后发现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最终断定应该是自杀的。” 说起这件事情的始末,萧祈安也觉得有些唏嘘。 明明前段时间还在长乐婚宴上见过的人,说自杀就自杀了。 那头的萧祈安正在感叹现在的女儿家心里承受能力是否有点差,而这厢的夏韶宁,却不知为何心中变得十分不安起来。 萧祈安一开始还在无所谓地喝着茶,直到过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夏韶宁出声说话,他便有些疑惑地转过身来,这才发现眼前的夏韶宁很明显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你怎么了?”萧祈安放下茶杯摸了摸夏韶宁的手,却发现她这会儿的手一丝温度都没有,冷得和块儿冰似的。 萧祈安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转过身来按住夏韶宁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随即满脸严肃地对着她道,“宁儿,你同我说实话,那杨家二小姐自杀的事情,和你是否有关系?” “我不瞒你,或许这件事情真的和我有关系,但是我并不能确定她自杀就是因为这件事。” 夏韶宁头脑风暴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萧祈安。 萧祈安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仔仔细细听着夏韶宁将事情的始末说给了他听。 这会儿的他倒是没有夏韶宁那般不安,夏韶宁一边说,他便一边在想着这件事情的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直到夏韶宁已经把事情说完了,他仍旧久久没有出声。 “爷,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夏韶宁一开始的本意只是想要教训一下那杨素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杨素灵会因为这件事情和她的父亲大吵一架,最后酿成了一个离家出走郊外自杀的结局。 虽然夏韶宁一直觉得她是个胆子很大的人,可是如今这事情惹上了人命官司,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的。 萧祈安早就同她说过自己这一路走来全靠他步步为营的谋划,她不确定自己惹出的这场意外,是否会打乱萧祈安整盘的计划。 虽然他从未在她面前透露过他有什么样的计划,但是随着萧祈安每日回府的时间越来越晚,她似乎也能明白些什么。 所以此刻的夏韶宁,第一次在萧祈安面前露出了焦虑和担忧的神情。 “行了,多大点事儿。她自己想着别你的马车,马儿踩到黄豆摔到了才导致她从马车上摔出来的,这整件事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面前的夏韶宁一副神色不安的样子,萧祈安便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宁儿不要怕,我从前不是答应过你了吗?不管出了什么事儿,我都护着你。你就安安心心待在这琼华院,种花也好,摆弄吃的也好,做做香膏也好,你只要做你喜欢的事情就行。” 萧祈安摸了摸夏韶宁的头,示意她安心。 “只是这段时间你无事就不要四处乱走了,乖乖待着府里就好。”萧祈安探下身子吻了吻夏韶宁的额头,小声对她道,“这两天也许我会很忙,你照顾好自己。” 夏韶宁看着眼前的萧祈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的内心似乎也安稳了一点儿。 此时的她虽然也想做什么,但是理智告诉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离开了琼华院,萧祈安便带着裴言回了存心殿。 这会儿的他坐在书桌前,面上早已没有了刚才面对夏韶宁时那副温柔的样子。 他伸出手指反复婆娑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脑子里瞬间设想了一万种可能。 杨府,杨二小姐,五皇子妃,五皇子,太子…… 忽然之间,他瞬间感觉自己茅塞顿开! “裴言,咱们今日先去一趟刑部找四哥,再去一趟大理寺找夏大人,本王如今有重要的事情拜托他们二位去办!” 大容没并没有驸马尚了公主以后就不得入仕途的说法,反而夏明博成了驸马以后,因为显庆帝欣赏自己这位女婿有什么说什么直言不讳的性格,将他从御史台调到了大理寺。 如今的夏明博,已经是从五品的大理正了。 “王爷,恕属下直言,夏侧妃这件事情做得是有些冲动了。” 其实平日里裴言是很少对于主子们之间的事情进行置喙的,可是如今正是王爷最重要的时候,夏侧妃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了这件事儿,裴言心中便还是对夏韶宁有了怨言。 “她有什么错儿?”萧祈安刚准备出门,听得裴言的话,倒是停了下来。 “是那杨二嘴贱,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她和她的妹妹,她不过为了自己的正当利益用了一点小手段,没杀人没放火的,她错哪儿了?” “可是若不是因为夏侧妃挑了这个头,那杨二小姐未必会想不开自杀啊!”听得自家王爷这般偏心眼的话,裴言仍旧不能认同。 “你真觉得那杨二是自杀吗?”萧祈安满脸带笑看着裴言,“是你想的太简单了。” 萧祈安转过身来也不再看裴言了,只是自顾自地往外走了出去。 只见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嘴里还不住念叨着,“这丫头还是大意了!要说她有错,也就错在她不应该如此光明正大地将府上的马车直接驾了出去。” “不过没关系,如今是他们起了这个头,那么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了!” “这大容的天儿,也该变咯!” 第一百六十四章 痘疫 杨素灵这件事情仍在慢慢发酵,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一夜之间,金州城忽然有许多人发起了痘疫! 城中所有的医馆都开始人满为患,大街上到处都是蒙着面脚步匆匆往医馆赶去的人。 显庆帝得知了这件事情以后,直接停了大朝会,宫门也落了锁,只留了一个小门方便宫里的人处理每日的日常采买以及其他工作。 另外,他也命太医院连夜研究出了一种预防的药水,只要将这药水煮沸撒在住处四周,可以有效地预防痘疫。 药水研究出来以后便发放给了各家各户,一时之间,金州城人人都忙着给自家宅子周围洒预防痘疫的药水,场面一度显得十分壮观。 只是因为大容从建朝以来都没有发生过如此大规模的痘疫,所以研究出可以完全治好痘疫的药物,暂时还需要一点儿时间。 不过因着这预防药水的研制,金州城的痘疫还是稍微得到了一些控制。 与此同时,贤王府琼华院。 夏韶宁站在廊下,看着婢女和内侍们正忙着给院子里的各处的屋子里喷洒药水。 四个心腹婢女们牢牢地盯着那些做事的婢女和内侍们,力求连一个犄角旮旯都不放过。 “主子累了就回屋歇歇吧,奴婢们会盯着他们好好做事儿的。” 注意到了夏韶宁一直站着,蕙心便走到她的身边对她小声道。 “没事,我不累,我就在这看着。” 夏韶宁对着蕙心摇了摇头,只是隐隐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安。 金州城爆发痘疫的当天晚上,萧祈安就被显庆帝派去处理事务了。如今金州城里有许多人生病,城里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样子。而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会出现许多从前安稳时期不会出现的问题。 治安问题、商家哄抬物价的问题、粮食药品分配不均的问题、维稳人手不足的问题…… 这纷繁复杂的事情总需要一个地位高的领头人去解决,而显庆帝想来想去,还是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萧祈安。 夏韶宁掰着指头算了算,萧祈安已经差不多有七八天没有回府了。 “辛夷。”夏韶宁顿了顿,转头对着辛夷招了招手,“我昨天翻了翻师父给我的医书,琢磨着研究出了一副预防痘疫的方子。我昨天用了一副,没什么别的反应,你今日给煎了给咱们院子里的人都用一碗,若是大家都没反应,就把这方子给王爷送去。” 夏韶宁毕竟也不是专门学医的,她如今也不过是月月同公孙信保持着通信来精进自己的医术。所以哪怕她琢磨出了这么个方子,她也不敢直接就让大家用了,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她可负不起责任。 她只能先拿自己和自己院子里的人做实验,若是真的确定没有副作用,再拿给萧祈安让他推广也不迟。 辛夷接过夏韶宁递过来的方子,细细看了一眼,也不住地点了点头。 而就在夏韶宁的预防药方刚刚研究出来,琼华院的下人们还在实验的时候,王妃的瑞香院里,却出事了。 还不到一岁的三公子,不知从何处染上了痘疫! 瑞香院。 此时的王妃正一脸焦灼的坐在三公子的床前,周围伺候的下人里除了白露,其他人都被王妃给赶了出去。 “娘娘,您先出去吧,让奴婢在这照顾三公子!奴婢小时候发过一次痘,如今不怕的!”白露担忧地看了王妃一眼,说话的语气里隐隐带了一丝哀求的语气,“奴婢从小同您一块儿长大,您可是从没发过痘的啊!您如今一直守在三公子这儿,会被他传染的啊!” “我哪儿都不去,我要在这守着我的孩子!” 很显然,王妃并没有将白露苦苦劝说的话给听进去。她一边死死握着三公子的手,以防止他因为身上的痘太痒了而四处乱抓,一边趁着空给三公子滚烫的额头上换上冰凉的帕子,试图以此来降低三公子不断攀升的体温。 “你找人去通知王爷了没有?”王妃焦急地问了白露一声,“如今宫门都关了,又请不到太医来府里给驰儿看诊,只有让王爷去宫里碰碰运气了!” “娘娘放心,奴婢昨日去找过王爷了,王爷答应您定回去宫里替三公子请太医的。”白露回握住王妃的手,示意她放心。 “可是这都一天了,不仅太医没来,连王爷也没有回来。”虽然白露这么说了,可是王妃却并没有放心下来。 她站起身来往窗外看了看,始终也不见她最想见的人的身影。 “娘娘,不如……不如咱们去求求夏侧妃吧!她身边的那个医女医术似乎还不错,而且奴婢私底下听说夏侧妃不知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如今也懂些医术了!” 眼见着王妃一副焦急又失望的样子,白露纠结了许久,终于对着王妃说出了她的想法。 “夏侧妃?”听得白露提起这个人,王妃的眼神下意识地恍惚了一下。 “可是上一次我因为向她打听王爷对立世子的看法时与她闹得那样不欢而散,她如今如何肯来帮我?” “您不试试如何知道夏侧妃不肯来呢?”白露明白王妃到底还有些顾忌着自己的身份,于是便更加卖力地劝说道,“再说夏侧妃入府快三年了,她是什么性子的人娘娘您如何还看不出来?您别忘了,当初若不是她拼了命救下了您,三公子可能都没办法安全降生呢!为了再救三公子一次,您就暂时放下自己的身份吧!” 听着白露这般苦口婆心,句句肺腑地劝说,王妃这才清醒了过来。 王爷已经七八日没有回府了,她也不敢保证王爷就真的能将太医从宫里请来给驰儿看诊。驰儿如今瞧着症状如此严重,若是一直拖下去,谁知道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既然都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那也就只能同白露说的那般,暂时放下自己这王妃的身份,亲自去求夏侧妃来给驰儿治病,说不定她还真的能救驰儿一命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王妃便立刻从床上站起身来,急急地对着白露道,“快,快给我带好面纱,咱们这就去琼华院!” 第一百六十五章 求你救他 其实在王妃来找她之前,夏韶宁已经隐隐约约听说了一些瑞香院的事情。 只是她没想到居然是三公子染上了痘疫。 四个婢女听闻三公子得了痘疫,也不管对面的是王府的主母了,立刻惊慌失措地将夏韶宁拥进了房间内,并且在王妃的四周撒了足足的预防药水。 此时的王妃也顾不上这些婢女的无理了,如今她的心中只希望夏韶宁能快些救救她的儿子。 “我知道你在心里是不喜欢我的。”王妃戴着一层厚厚的面纱,双眼通红地坐在离夏韶宁很远的地方。 “自你入府以来,前前后后吃了不少亏。我这个做主母的似乎从来没有帮你解决过你吃的那些亏。” “反倒是你一直以来都十分尊重我,在我面前从不逾矩一步,甚至乎还曾救过我与我的儿子。” 说到这里,王妃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知道你与你身边的婢女都通医术,如今驰儿发了痘疫病的很严重,王爷又一直没有将太医从宫里请来,我实在是害怕驰儿没有办法撑过去,他如今连周岁都还没有过啊!” “今日算我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王妃一边说一边断断续续地哭着,说到最后,她甚至想要朝着夏韶宁跪下了。 “娘娘使不得啊!您今日若是跪了妾,妾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眼见着王妃马上就要朝着自己跪下来,夏韶宁急忙眼疾手快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她看着眼前哭得满眼是泪的王妃,终究还是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妾对娘娘从来没有生过怨言,您是主母,府里那么多女人,您总不好偏袒哪一个。” “您是个好主母,也是个好母亲。哪怕有的时候遇到了事情过于小心谨慎,那也是您的性格使然,妾从未怪过您。” “妾与辛夷虽通一些医术,只是也未曾有过研制治疗痘疫的药物。妾只能说但求一试,若是最终还是无法治好三公子,也请娘娘不要怪罪妾。” 夏韶宁这人,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喜欢将丑话说在前头。如今面对王妃的请求,夏韶宁也同样地将可能出现不好的结果先告诉她。 夏韶宁当然会不藏私心的去救三公子,只是若是到时候真的救不了,她也尽力了。 果然,听得夏韶宁同意去救三公子了,王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么多日以来唯一的一次笑容。 “你说的哪里话,只要你肯不计前嫌救驰儿,我又怎会怪你?” 王妃胡乱擦了擦眼角的泪,转过身来便对着白露吩咐道,“从今日起,咱们瑞香院所有的下人都归夏侧妃调配。夏侧妃说的话就是我的话,夏侧妃需要什么,只要大库房有的都紧着她用,明白了吗?” 听完王妃的话,白露忙不迭地对着夏韶宁使劲点了点头道,“夏侧妃需要奴婢们做什么,只管说一声便是,奴婢们都听您的!” “好,既然这样,那妾便也就不客气了。”得了王妃的承诺,夏韶宁做起事情来就容易多了。 “如今三公子得了痘疫,娘娘的瑞香院是要同其他院子隔离开了,只是三公子病着少不得人伺候,所有妾有一些其他的想法。” “妾前几日研制出了一种预防痘疫的药方,妾自己喝过以后并无其他不舒服的地方,若是娘娘信得过妾,便让府中所有的主子下人们都先喝上一副,有备无患吧。”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对着辛夷使了个眼色,辛夷便将刚刚那张药方给了白露。 “白露,一会儿你去大厨房吩咐下去,让人按照这房子熬上几锅汤药,府里所有的人都必须喝。” 夏韶宁的话音刚落,王妃便转过头来对着白露吩咐了一声。 眼见着王妃丝毫没有对自己的药方产生怀疑,此刻的夏韶宁倒是真的相信王妃此番的确是真心向她求救的。 “另外,还要麻烦白露姐姐带一些人去询问一下府中的所有下人们,有哪些人从前是发过痘的?只要发过痘的人,便暂时要辛苦他们调到瑞香院去照顾三公子了。” “至于其他没有发过痘的,那便还是要远离瑞香院,但是这段时日最好也不要出府了。” 夏韶宁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一点藏私都没有。 其实她也是按照前世在电视上看到发生传染病时zf的应急预案是如何做的,她稍微结合了一下目前府里的具体情况,才想到了这么一个流程。 “至于妾与辛夷,这段时期还是呆在琼华院研制药物。只是妾同娘娘保证,一定会尽快将药物研制出来的。” 夏韶宁转头看了王妃一眼,又想到什么般对着她道,“如今三公子发了高热,身上又奇痒无比,妾这里有一副退热的方子和止痒的药膏,娘娘先拿去给三公子缓解一下症状吧。” 王妃看着辛夷递过来的东西,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刚才白露劝我来找你,我心中总觉得你不会帮我。我甚至还想着你或许会拿着我有事求你来对着我拿乔,嘲讽我羞辱我。我根本没想到,你居然……会答应得如此爽快,我实在……实在是觉得有些羞愧……” “这世道女子活得本就艰难,咱们同嫁一个男人也并非自愿的,我相信这府里的每个女人,都有自己说不出口的无奈。” 夏韶宁见着王妃哭得厉害,倒是没有一味地劝她不要哭。 “我说不出什么咱们是一家人是姐妹这种虚伪至极的话,只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我有能力帮一把的,我总会帮。” “再说……”想到三公子那张胖乎乎的小脸,夏韶宁甚至笑了。 “孩子总是无辜的。” …… 于是乎,随着夏韶宁的一声令下,贤王府上上下下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起先府里有孩子的诸如唐侧妃、苏庶妃听说这预防痘疫的汤药是夏韶宁写的方子,根本不愿意给孩子们喝。 可是当听说住在瑞香院的三公子已经发了痘,她们便吓得连夜派人去大厨房取了药,一口不剩地全都喝了进去。 王妃听得碧溪传来的话,当夜就下了死命令:贤王府里的所有人,无论主子还是下人,但凡不听指挥自己乱来的,通通十个杖刑伺候! 那一夜之后,再也没人敢乱说一句话,乱做一件事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终于研制成功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夏韶宁与辛夷便将自己关在琼华院的主屋里,不眠不休地开始研制治疗痘疫的药物。 两人最忙的时候,甚至一天只吃了几口点心,只靠在椅子上眯了半个时辰,便又爬起来开始翻医书,配药试药。 期间好几次连一向脾气最好的蕙心都看不下去了,强行将夏韶宁拖到床上去睡觉。只是夏韶宁每每装睡到蕙心关上门出去以后,便又偷偷从床上爬起来继续研制。 其实说起来,夏韶宁也并不是完全为了三公子才这么拼命去研制这治疗痘疫的药物的,她只要想到金州城还有需要普通的老百姓在等着这药来救命,她就觉得她还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正因为前世的自己曾是个最普通最底层的老百姓,今世的她才更能理解普通百姓的疾苦,能共情百姓们的心情。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仅仅用了四天,夏韶宁和辛夷便研制出了一个治疗痘疫的药方,这会儿已经熬好了药,放在了王妃的跟前。 “娘娘,这药是妾与辛夷研制出来的,只是还未曾给人试用过,也不知道具体的疗效如何,会不会有副作用。” 这会儿的夏韶宁熬了四天,早就已经是满脸的菜色。只是她看着眼前的药,还是不忘了提醒一下王妃。 “您若是有所顾虑,也可以不给三公子喂这药。妾听闻这几日金州城的疫情也已经控制住了,想来过几日王爷应当也能将太医从宫里请来了……” “我没有顾虑。”还没等夏韶宁将话说完,王妃便抬手直接打断了她未说出口的话。 “这几日你与辛夷姑娘有多辛苦,咱们整个贤王府的主子下人全都看在眼里。也因为你一开始就将这传染的源头给掐断了,这么多天,咱们府里没有一个人染上痘疫。” “你考虑得这么周全,自己又这么辛苦才研制出了这药,我一个什么忙都没有帮上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说我有所顾虑呢?” 说到这儿,王妃便将药碗端了起来,又对一旁的白露使了个眼色,白露便将三公子扶着坐了起来。 这会儿的三公子已经不发热了,只是身上的痘还是断断续续地在发,可以说浑身上下连一块好的皮肤都没有。 整个人看起来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 王妃用勺子舀起了一勺药,仔仔细细吹凉了,语气十分温柔地对着三公子小声道,“驰儿乖,将这药喝了,病就好了。” 三公子虽说如今还未过周岁,但是平日里也被王妃教养得很好。其他孩子若是生病了,非要大人哄着骗着才肯吃药。 可是三公子只是听完了王妃的话,便乖乖将勺子里的药喝了进去。 不一会儿,一碗药便已经见了底。 眼见着三公子将药喝了下去,夏韶宁的心里的石头便也渐渐落了地。 虽然说她刚刚对着王妃说了那么多话,但是只有她和辛夷明白,这幅药方耗费了她们两个多少的精力才研制成功的。 她敢说,这药的疗效一定是最好的。 “三公子喝了药,还得劳烦王妃娘娘时时刻刻看着他,若是他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同妾说。” 眼见着三公子喝完了药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夏韶宁留下了这句话,便带着辛夷离开了。 只是当她走到瑞香院大门口的时候,却被从院子内匆匆赶来的王妃拦了下来。 “你又救了我孩子一次。”此时的王妃,脸色也并没有比夏韶宁好上多少。她有些疲惫地看了夏韶宁一眼,只是如今整个人看起来却显得那样的真诚。 “我今日答应你,若是这一次驰儿能渡过难关,以后你在府中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你。” “我只求一个贤王正妃的位置,其他的,都随你。” 王妃的这番话,似乎耗费了她所有的精神,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夏韶宁便感觉王妃肉眼可见的颓然了下来。 这个样子怎么说呢?就好像一朵本来开得十分茂盛的牡丹,一夜之间就枯萎了下来。 “您不必这样。”夏韶宁转过身,没再看王妃,“我尽心研究这治疗痘疫的药物,也并非完全是为了三公子。只要三公子用了这药有效果,我明日便将这方子交给王爷,让他交给太医院全城推广。” “妾还是那句话,妾什么都不求,只希望在这府里好好活下去。若是王妃非要觉得欠了妾什么,那就先欠着,等妾想到想要什么了,再来向娘娘讨可好?” 夏韶宁这话说得很诚心,王妃倒是也听了进去。 …… 果然,三公子头一天服用了夏韶宁研制的药物以后,第二日身上就没有再发新的痘了。 再服用了三日,浑身上下的痘也变成了暗红色。而三公子本人,精神也一日日的好了起来。 也就是在三公子终于恢复健康的那一天,已经离开家有半月之久的萧祈安,终于带着太医回到了贤王府。 “什么?你说你和辛夷自己研制出了一副药方,驰了吃了你的药,这就好了?” 听完了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萧祈安瞪大了眼睛,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个太医,更是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二十岁都不到的年轻女子,一脸的不相信。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太医捻了捻花白的胡须,甚至大着胆子对着夏韶宁道,“不知侧妃可否将您说的研制出的药方给下官瞧一瞧?” 夏韶宁当然看出了眼前两个太医脸上写着的不相信,只是她却也不想同他们解释什么。她只是对着辛夷点了点头,辛夷便将手中的方子递给了那个太医。 “妾本想等三公子完全好了再派人将这方子送到王爷那儿去的,没想到王爷今日倒是回府了。”夏韶宁解释道。 而那头的太医接过了辛夷递来的方子,一开始面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只是越往下看,他们的神色却越发严肃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一个太医在看,而后另外一个太医也加入了起来。两个太医一边看着方子,一边讨论了一会儿,大概两刻钟后,他们终于将方子放了下来。 只见刚刚那个花白胡须的太医走到了夏韶宁跟前,不由分说地就对着她行了一个大礼。 “侧妃娘娘的心思可真是巧妙啊,下官怎么也没想过这几味药配在一块儿居然能发挥这么好的疗效!刚刚是下官无礼了,下官给您赔罪了!” “恳请贤王殿下和侧妃娘娘允许下官将这药方带回太医院,稍稍改良一番后大规模地在金州城推广。如此这般,金州城的痘疫便可完全控制住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奖赏 随着两位太医将夏韶宁研制的治疗痘疫的方子带回了太医院,又经过太医院众多太医的稍加改良之后,这幅药方便被分发至了金州城各大医馆和药馆。 仅仅过了不到半月,金州城的痘疫就被遏制住了,之前因为发了痘而得不到有效治疗的病患们,服下了这特效药以后也都先后恢复了健康。 显庆帝大喜,下令要重重的奖赏研制这幅药方的人。而太医院的太医们也不敢擅自居功,太医令更是原原本本地这幅药方的来历告诉了圣上。 于是,显庆帝最后才知道原来这幅药方居然出自贤王侧妃和她身边的医女之手。 紫宸殿。 夏韶宁和萧祈安并排站在下首,辛夷则规规矩矩地站在自家主子身后。上首的显庆帝正满脸笑容地看着她们。 “老六啊,你这个侧妃可真是不一般啊!”显庆帝这话虽然是对着萧祈安说的,只是他的目光却一直都在夏韶宁的身上。 “朕记着之前你两次受伤,都是你这侧妃将你救回来的吧?” “父皇好记性,夏氏的确救过儿臣好几次了。”听得父皇夸奖夏韶宁,萧祈安的心里也十分高兴。 “说说吧,你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想要什么奖赏啊?”显庆帝点了点头,随即走到了夏韶宁的面前道,“你尽管提。” 说实话,夏韶宁还真没想过显庆帝会因为这件事情奖励自己。 她当初将那张药方给了宫里来的那两位太医,就没想过这药方还会署她的名。 她本来也就不是冲着名和利去的。 眼见着面前的小女子不说话,显庆帝还以为她是吓着了,于是同夏韶宁说话的语气又放温和了些。 “你不必怕,朕是皇帝,一言九鼎。只要你提的要求不是很过分的,朕都能满足你。” 这会儿的夏韶宁虽然没说话,但是她的大脑却在飞速地转动着。 既然圣上都这么说了,那她也就没必要假谦虚了。可是她到底应该同圣上要什么奖赏呢?一时之间还真叫她犯了难。 她想了好大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了。 “回陛下的话,妾自入了贤王府后,王爷对妾一直都很好,所以妾如今在贤王府里倒是什么都不缺。” “只是陛下既然开了口,妾若是什么都不要难免会让您觉得妾太虚伪,所以……” 她顿了一会儿,随即便朝着显庆帝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妾想向陛下求一个恩典,在未来的日子里,请陛下能多信任贤王殿下一点,殿下是个好王爷,更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员!” 夏韶宁的话音刚落,很明显,眼前的显庆帝和萧祈安都被她的话给惊着了。 特别是萧祈安,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好机会摆在这丫头面前,这丫头不仅什么都没要,反而在父皇面前帮他说好话。 而一旁的显庆帝,听完了夏韶宁这番话以后,难得地陷入了沉思。 老六……的确很好。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朕就答应你。”沉默了一会儿,显庆帝便走到了萧祈安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实在是你已经有了正妃了,不然如此女子,当真配得上堂堂正正地站在你的身边!” “只是朕既然说了要给你一个奖赏,那必定是要给到你自己身上的。” 显庆帝顿了顿,随即转身对着站在一旁的潘德忠喊了一声,“传朕旨意,贤王侧妃夏氏于研制痘疫药方一事上有功,着封其为正五品宜人,享食邑两千户,年俸银两千两,绸缎一百匹,田产一千亩!” “至于你身边的这位医女……”显庆帝抬起头来看了看辛夷,见她虽为奴婢,身上却无一丝怯弱的样子,相反的整个人看起来不亢不卑,进退有度。 “你可否愿意入太医院,成为本朝第一位享月俸的女医官?” 显庆帝一席话落,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夏韶宁怎么都想不到,显庆帝居然直接大手一挥给了她一个五品诰命!要知道,连她的祖母和母亲,如今身上都还没有诰命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显庆帝并不觉得对于辛夷这名女子来说,最好的奖赏是给她指一户高官为妻。他居然问她是否愿意入太医院,成为一名正经的女医官?! 要知道,这可是辛夷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啊! 果然,还没等夏韶宁跪下谢恩,站在她身后的辛夷便红着双眼朝着显庆帝行了一个本朝最大的礼。 她整个人趴在地上,嘴里不住地谢恩道,“奴婢愿意!奴婢谢主隆恩!” 眼见着辛夷已经谢了恩,夏韶宁便也赶忙跪下身来,朗声道,“妾谢圣上隆恩!” “都起来吧,朕多希望咱们大容能多出一些像尔等如此优秀的女子啊!” *** 夏韶宁和萧祈安刚回到贤王府,潘德忠便带着圣旨来府上宣旨了。 萧祈安来不及休息,即刻派人将府里所有的女眷叫到了王府大门口,听潘德忠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有贤王侧妃夏氏,秀外慧中,于研制痘疫药方一事上居功甚伟,着今日起封其为正五品宜人,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贤王府医女辛夷,通晓医理,蕙质兰心,着今日起封其为正六品太医院女医官,与太医院太医享同等待遇与月俸。三日后前往太医院赴任,钦此!” “妾\/微臣领旨!” 潘德忠一口气念完了两份圣旨,而跪在萧祈安身后的其他女人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们甚至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这夏韶宁不过就是带着她身边的那个小医女研制出了一个药方,怎么一个就封了正五品宜人,一个……居然就成了太医院的女医官? “圣上这次可是真的高兴了,要知道,圣上已经许多年都没给皇室的女眷们封过诰命了。”潘德忠将圣旨交给夏韶宁,面上的表情则显得特别恭敬。 “而且辛夷大人更是咱们大容建朝以来第一名女医官,这身份,真的是很高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嘱托 直到潘德忠已经离开很久了,后院中的其他女眷们仍站在大门口没有离开。 她们一个个不知道是被吓着了,还是根本就不相信眼前这件事情是真的,人人都呆愣在原地,一声不吭。 眼见着这群女人们也不准备离开,萧祈安便直接开口了。 “夏侧妃这次立了大功,父皇给了她一个五品诰命,所以从今以后,她也就不仅仅是贤王府的一名侧妃了。” “虽说你们都是我的妻妾,平日里见着倒是没必要同外人那般行礼问安,但是你们要知道,她的身份始终是高于你们的。” “王爷,您别这么严肃嘛!”眼见着眼前的女人们因为萧祈安这番话一个个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夏韶宁到底还是开口缓和了一下气氛。 只见她径直走到了王妃面前,仍旧如从前一般规规矩矩地朝着她行了一礼道,“无论妾如今是什么身份,王妃依旧是这贤王府的主母。妾只希望王妃以及各位姐妹从前是怎么对我的,以后照旧就可。” 从潘德忠宣旨开始,王妃的脸色一直都是那般苍白的样子。哪怕如今夏韶宁对她说了这番如此恭敬的话,王妃心中依旧酸涩得可怕。 只是她哪怕心中再酸涩再不服气,面对着如今已身有诰命的夏韶宁,她只能客气地对着她道,“夏妹妹客气了。” 因着萧祈安今日还有公务,所以陪着夏韶宁接完旨以后他便又马不停蹄地回督察院上值去了,夏韶宁便带着仍旧有些晕乎乎的辛夷回了琼华院。 琼华院的婢女们早一刻钟之前也就知道了自家主子和辛夷姐姐的大喜事儿,这会儿见两人回来,更是齐刷刷地对着两人行起了大礼来。 “奴婢恭贺主子得封正五品诰命,恭贺辛夷姐姐的封本朝第一位太医院女医官!” “你们……你们怎么能跪我呢?快起来快起来!”眼见着平日里同自己朝夕相处的好姐妹们居然跪着向自己行礼,辛夷忙上前想将他们一个个拉了起来。 “你现在是有品级的女医官了,她们给你见礼,你受得起。” 夏韶宁轻轻拉住了辛夷的手,示意她稍等一会儿。直到婢女们朝着她行了一个完完整整的礼,夏韶宁才松开了辛夷的手,让她将众人扶了起来。 “奴婢……奴婢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虽然得知这个消息已经过去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可是说起这件事情,如今的辛夷还是难掩激动的神情,说着说着似乎又要落下泪来。 “记着,从今以后,你在我面前不用称奴婢了。你是女医官,那些太医怎么称呼自己,你就怎么称呼自己。” 夏韶宁拉住了辛夷的手,迎着几个婢女的拥护同其他四人一道进了主屋。 直到将那些闲杂人等赶了出去,辛夷便又不由分说地朝着夏韶宁跪了下来,重重地对着她磕了三个头。 “我能有今天,全靠主子一路提携!辛夷今日只想同主子说一句,不论我以后是谁,在哪里,我永远都与主子站在一处!只要主子有需要,上刀山下火海,辛夷万死不辞!” “哪里就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了。”听得辛夷这般严肃的话,夏韶宁倒是忍不住笑了。 她蹲下身子将辛夷从地上扶起来,语气温和道,“圣上圣旨上让你三日后便进宫赴任,所以今日有些话我便一并在这同你说了。” “你要知道,咱们大容从建朝以来从未出过一名正经的女医官,宫里的那些女医大部分还是在给太医院的太医打下手。” “圣上看重你,亲自下旨让你成了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是无尚的荣耀,但是更多的也是对你的考验。” “你入了宫,以后的路必定是不会好走的,或许这条路上会有嘲笑、有困难,甚至于讥讽和谩骂。但是你都不用管,你只要守着你治病救人的初心就够了。” “若是在宫里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困难,一定要告诉我,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夏韶宁一边对着辛夷说着这番话,一边死死地握住辛夷的手。 一开始她说话的语气还算得上是平静,只是一想到与自己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的人这就要同自己分开了,坚强如夏韶宁,眼眶还是红了起来。 “我明白了。”辛夷哪里会听不出夏韶宁这句句都在为她考虑的话,只是想到自己就要同主子分开了,心中难免还是有些难过。 “好了,咱们都好好的,以后的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夏韶宁稳了稳情绪,随即将辛夷和其他四个婢女的手紧紧地叠在了一块儿,久久都没有再说话。 …… 三日后,辛夷收拾好了自己所有的家当,还带着夏韶宁偷偷塞给她的三百两银票,穿上太医院的女医官服坐上了去往宫里的马车。 萧祈安今日刚好休沐,便陪着夏韶宁站在府门口目送辛夷离开,一时心里倒是也感慨万千。 “当初你把这丫头从人牙子手里带到身边伺候,可曾想过她能有当上女医官的一天?” 萧祈安瞧着夏韶宁的手,见她一直盯着辛夷马车离开的方向看着,便开口问道。 “我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个有本事的,刚好这一次天时地利人和,圣上也是个惜才的,这才叫她脱颖而出了。” 夏韶宁将目光收了回来,转头对着萧祈安回道。 “只是说实话,这张治疗痘疫的方子真的几乎耗尽了我与辛夷全部的心血了。我私心里说一句,圣上给我们两个如此殊荣,我觉得我们当得起。” 萧祈安向来最欣赏的就是夏韶宁这般不过度自满也不虚假谦虚的样子。 她做了好事,任何人给她赏赐,她从来都会好好感谢你,然后欣然接受。 两人正在府门口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呢,却不想刚走到前院,就见白露慌慌张张地朝着两人小跑了过来。 “这里是前院,你跑来这里做什么?”见她跑来,萧祈安有些不悦地看了白露一眼,说话的语气便也不太好了。 谁知道听得萧祈安的话,白露连请罪都来不及了,只是直直地就朝着两人跪了下来。 “回王爷的话,我们王妃,晕倒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心病难医 王妃这一次的病,来得似乎特别棘手。 自从她三天前忽然在瑞香院的院子里晕倒了以后,她便一直处于一种昏迷不醒的状态。 萧祈安似乎也意识到了王妃这次的病不是小问题,于是特意向圣上请旨将太医令请到了府上给王妃看诊。但是很遗憾的是,太医令用尽了自己毕生所学,也没办法让王妃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瑞香院。 “王爷,请恕微臣无能,王妃娘娘这病,微臣恐怕是治不了了。” 在又一次针灸加上药物治疗丝毫不起作用以后,庄太医令最终还是放弃了。 “可是王妃看起来除了面色苍白了一些,其他的都是正常的,她为何一直醒不过来?” 萧祈安带着夏韶宁站在王妃的床前,面上的表情只觉得疑惑。 “会不会是中毒了?”夏韶宁细细看了看王妃的脸色,回去翻遍了公孙信给她的医书也没找到与王妃症状相对应的病症。她想了很久,最终不得不猜测王妃是否是中毒了。 “微臣日日为王妃把脉,未曾把得王妃体内有毒素存在。”听得夏韶宁的话,庄太医令顿了会儿,忽然看了她一眼,随即有些欲言又止。 “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必遮遮掩掩。”萧祈安看出了庄太医令的纠结,于是急忙开口道。 “恕微臣直言,王妃这番昏迷不醒,或许并不是身体上的原因。”他顿了一会儿,直接将目光投到了一旁的夏韶宁身上。 “微臣曾询问过王妃娘娘身边的婢女,之前三公子发痘的时候,王妃娘娘日夜衣不解带地照顾他,都未曾见有任何不适的地方。只是当几天前听到潘公公来府上宣旨,圣上亲封夏侧妃为正五品宜人,王妃过了几天忽然就晕倒了,而后便再也没有醒来。” 宫里的太医说话从来都圆滑,今日的庄太医实在怕找不到王妃晕倒的原因贤王殿下会怪罪自己,不然打死他也不会去置喙一个亲王的家事。 庄太医令的话就说到这里了,只是萧祈安和夏韶宁都是聪明人,他们如何不明白庄太医令话里的意思呢? “本王明白了。”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萧祈安便也不再深问了。 他婆娑着大拇指的扳指好一会儿,最终才对着张全和吩咐道,“好生送庄太医令回宫吧!” 张全和得了令,便对着庄太医令做了个请的手势,庄太医令便还是叹了口气离开了。 “刚刚庄太医令的意思,王妃是因为我得封了诰命这才昏迷不醒的?” 眼见着外人都已经离开,夏韶宁说起话来便不再需要避讳了。她转过头来看着萧祈安,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和无可奈何。 “王妃这人,性子要强,为人谨慎,最重礼法。她总觉得无论如何她都是这贤王府的女主人,任何人都不可能也不可以越过她去。” “如今你得了父皇亲封的诰命,在她心里这这件事情甚至比废了她的王妃之位还让她难以接受。她接受不了现实,所以便潜意识的不想让自己醒来,这才彻底昏迷了下去。” 萧祈安瞥了一眼仍旧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王妃,终究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我并没有做错什么。”瞧着萧祈安的脸色不好看,此时的夏韶宁的倔脾气也犯了。 “这个诰命是我靠自己的本事得来的,圣上愿意给我,我接受了,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夏韶宁自诩这两年多来,对待王妃已经够尊重了。换做别家府里的宠妾,哪有对主母这般好态度的? 更不要说她几次三番地救了王妃和她的儿子。 她夏韶宁对待王妃,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我哪儿就说你做错了?这件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夏韶宁满脸倔强的样子,萧祈安无奈极了。 他走到夏韶宁面前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即道,“你很好,你比所有女人都要好。她昏迷不醒是她自己的心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王妃身体上没有问题,那便让婢女们好好照顾着她吧。我猜想,等到什么时候她能接受这个现实了,应当就能醒过来了。” 萧祈安留下了这句话,又对着碧溪和白露好好的嘱咐了几句话,这便带着夏韶宁离开了。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回了琼华院。 夏韶宁总觉得心里憋屈,于是便一直坐在一旁不说话。 萧祈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同她说什么,便只得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看书。 只不过也没等两人这尴尬的气氛持续多久,张全和忽然从外头走了进来。 “王爷,宫里来了个人,说圣上请您同夏侧妃即刻入宫。” 张全和躬了躬身子,随即又靠近了萧祈安一点,压低声音对着他道,“奴才见着那来传话的人脸色不大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张全和这话虽然说的声音小,可是还是被夏韶宁给听着了。 她心中忽然一滞,不知为何忽然就联想到了那杨素灵忽然死了的事情。 于是她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萧祈安转头敏锐地察觉到了夏韶宁情绪的变化,于是他走到了她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别怕,一切有我。” 紫宸殿。 离上一次来到这里也才过去了不到一周,可是如今这殿内的氛围却与上一次完全不同。 显庆帝一言不发地坐在上首的龙椅上,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而让夏韶宁意外的是,太子和五皇子居然也来了紫宸殿。 太子站在一旁,眼见着萧祈安带着夏韶宁入了殿来,忍不住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 而另一边的五皇子则站在太子身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夏韶宁和萧祈安。 夏韶宁忽然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两人刚同显庆帝行了一礼,便听得上首的圣上开口了。 “老六,太子与老五联合上书,说你的侧妃夏氏设计逼迫太常寺卿杨松的二女儿在郊外自杀,可有此事啊?” 第一百七十章 孰是孰非 显庆帝的话音刚落,夏韶宁和萧祈安同时一怔。 两人都没想到,太子居然会用杨素灵自杀的事情作为一个由头告到了显庆帝的面前。 夏韶宁下意识地想要开口,但是却被一旁的萧祈安死死按住了手。 “回父皇的话,儿臣以为这件事情里头有些误会。” 萧祈安对着上首的显庆帝拱了拱手,说话的语气十分谦卑。 “误会?哪里来的误会?”听得萧祈安的话,太子快速地给五皇子使了个眼色,五皇子便立刻站出来反驳起来。 只见他向前跨了一大步,对着显庆帝大声道,“双十节那一日儿臣的妻妹本是准备去宝光寺祈福的,谁知道走到半路被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妻妹着急想要先行,却不想有人故意在前头的地上洒满了黄豆!马儿踩到黄豆滑倒,妻妹便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五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得五皇子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萧祈安的面上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六弟莫不是听不懂人话?”看着萧祈安这般样子,五皇子更气了。 “妻妹亲口说的,前头那辆马车的车檐下挂着一只刻着‘贤’字的风铃!这整个金州城,除了你贤王殿下,还有哪家马车敢在车上挂刻着这个字的风铃?!” “行了,都住口!”眼见着萧祈安和五皇子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了起来,显庆帝终于开口打断了他们。 他转过头来盯着始终一言不发的夏韶宁,平静的语气中带了一丝不可反驳的威严。 “夏宜人,你来说。” 这会儿的显庆帝,没有称呼夏韶宁为夏氏,也没有叫她夏侧妃,而是喊了她一句夏宜人。 夏韶宁瞬间就明白了显庆帝的意思。 如今的她是享受俸禄的诰命夫人,与普通女子完全不同。天子亲自问她问题,如果她胆敢说一句假话,那等待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此时的她满脑子都想着要如何回答显庆帝的问题,她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夏韶宁不敢赌一个帝王心中的底线。 “回陛下的话,五皇子说的都是实话。那一日在杨二小姐前头的,的确是妾的马车。那地上的黄豆,也的确是妾让人故意洒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笔直地朝着显庆帝跪了下去。 “杨二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语欺辱妾娘家小妹,小妹受屈日日躲在家中门都不敢出。妾身为小妹长姐,不忍看到她这般样子,所以私心想着就为小妹出一口气。” “只是妾当时只想着让杨二小姐出个丑,多一句话都没有同杨二小姐说过。所以妾也不明白,这杨二小姐为何好端端的就自杀了。” “父皇你瞧,这女人承认了!”听得夏韶宁的话,五皇子面上明显露出了一丝十分兴奋的神情。 “妻妹是个把名节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女子,出了如此大的丑,她如何还能在这世上活下去?!都是这个女人,是她害死了妻妹!求父皇严惩这女人和萧祈安,也好给儿臣的岳家一个交代啊!” 显庆帝听着夏韶宁一字一句说着这些话,心中想着倒是同云蝣报来的消息完全一样。看样子,她是真的没有说谎。 “你倒是承认得干脆。”显庆帝并没有接五皇子的话,而是仍旧将目光放在了夏韶宁的身上。 “只是这件事情到底因你而起,死的又是太常寺卿家的女儿,就算你实话实话,朕也不能就全部相信你。” 显庆帝放下了手里的笔,走到了底下那群人的面前。 “潘德忠,将夏宜人暂时收监大理寺,待事情调查清楚以后再做下一步处理吧!” “父皇!事情已经如此清楚了,您还要调查什么?!”听得显庆帝做出的决定,五皇子和太子明显脸色一变,五皇子更是忍不住对着显庆帝大声质问道。 “父皇,这件事尚未查明,大理寺那是关押犯人的地方,您怎么能……” 而这一头的萧祈安,听得显庆帝居然真的要将夏韶宁关进大理寺,这会儿才真的慌了起来。 都怪这突如其来的痘疫打破了他的计划,本来他之前是准备去刑部和大理寺找四哥和夏明博好好调查一下这件事的,只是都被这痘疫打乱了。 “你们俩如今是在质疑朕的决定?” 看着眼前两个儿子的样子,一贯脾气温和的显庆帝,神色忽然变得格外严肃起来。 他那双如鹰一般的眼神在萧祈安和五皇子的身上扫来扫去,五皇子瞬间被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又见站在他身旁的太子不住地朝他摇头,他到底还是闭嘴了。 而夏韶宁见萧祈安皱着眉头仍想要开口争辩,急忙死死拉住了他的手。 只见她对着显庆帝磕了个头,随即朗声道,“妾对陛下的决断没有异议,愿意暂时收监与大理寺!妾也相信陛下是贤君,一定会还妾一个清白!” “您别冲动,我二哥如今也在大理寺任职,我吃不了亏。我等着您救我出去。” 就在夏韶宁被内侍带走的前一秒,路过萧祈安身边的时候,快速小声地对着他耳语了一句。哪怕此刻的萧祈安仍旧心有不甘,他也不敢再同父皇争辩了。 天子决定的事情,从来都是不容置喙的。 …… 夏韶宁两辈子加起来,也从来没来过监狱这种地方。 前世的时候倒是看过一些古言小说,那会儿就总在上头看到大理寺这个地方。她那个时候就总是会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这不如今自己也进来了。 夏明博早半个时辰以前就接到了萧祈安传来的消息,说夏韶宁被圣上暂时关进了大理寺。他心中大惊,当时就想要进宫去找圣上理论,到底被长乐公主拉住了。 “你别冲动!父皇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长乐公主拉住夏明博,从腰上扯下一个荷包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的手里。 “还好如今你在大理寺任职,你赶快去一趟牢里,拿着这些钱上下好好打点一下,千万别让韶宁姐姐吃亏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内有隐情 夏韶宁在大理寺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见到了夏明博。 因着有了夏明博和萧祈安的双重打点,夏韶宁的待遇可比一般的犯人要好太多了。 夏明博隔着牢房的木栏递给了夏韶宁一个大大的包袱,随即压低声音对着她道,“时间太急了,来不及回你府上替你收拾东西。这里头都是我让公主看着帮你置办的,你凑合用。” “这牢房里头的狱卒我都已经打点好了,没有人会为难你,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哥哥一定想办法早日救你出来。” 夏韶宁瞧着眼前那个满脸都写着担忧的哥哥,忽然觉得心里十分熨贴。 “你们不必担心我,我在哪儿都能好好生活下去的。”夏韶宁给了木栏外的夏明博一个安定的眼神,示意他们放心。 “还有一事,若是方便,烦请哥哥替我带句话给王爷。让他不必着急更不必担心我,只管好好查出真相便是,千万别因为着急上了他人的当。” 回想起刚刚在紫宸殿太子和五皇子那般反常的举动,夏韶宁总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 安顿完了夏韶宁,夏明博便带着一直候在牢房外头的长乐公主一道马不停蹄地去了一趟贤王府。 很意外的是,四皇子这会儿也在这里。 当夏明博把夏韶宁要自己带给萧祈安的话说给他听了之后,萧祈安瞬间便陷入了深思。 “四哥和夏大人如何看待这件事儿?”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萧祈安终于转过身来对着面前的两人出声了。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的,只是我觉得,那杨二是定然不可能自杀的。” 眼见着四哥和自己的驸马都不出声,长乐公主忽然开口了。 “你们都是男子,与那杨二不熟悉很正常。只是我们都是女子,杨二又爱借着五嫂嫂的光总是参与到我们这群女子中的聚会里来,所以我对她还算是熟悉。” “那杨二与她的姐姐是一模一样的性格,整个人最是牙尖嘴利又得理不饶人。若是说她这种人会因为当众摔下马车出了一次丑就去自杀,打死我都不相信!” 长乐公主这话说得十分的斩钉截铁,便也让在场的其他人更是相信了好几分。 “云薇不是说那杨二小姐同五弟妹的关系最好吗?那如今咱们不如从五弟妹那里下手如何?” 细细琢磨了一番长乐公主的话,四皇子忽然就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五哥今日当着父皇的面说了,那杨二小姐是在双十节那日摔下马车当众出了丑。她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受了委屈除了回自己的家里,那就只能是……” 萧祈安顿了顿,随即与其他人对视了一眼,于是大家便异口同声道—— “去五皇子府找她的姐姐!” …… 萧祈安是在金州城最大的青楼红逍坊里找到五皇子府上那个叫牛大力的门房的。 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因为喝了花酒却没钱可以付,差点就要被青楼里的龟奴们打断一只手。 萧祈安替他把欠了半年的花酒钱给付了,转头就将他带到了一家隐蔽的茶楼里。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牛大力被眼前几个男人的气场吓着了,这会儿正满脸恐惧地看着萧祈安等人。 “是来救你的好人。”萧祈安对着裴言摆了摆手,裴言一把就将牛大力整个人提了起来。 “诶诶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们帮我还了债,那就是我的恩人,既然是恩人,那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 那牛大力本就长得瘦弱,这会儿被裴言整个人提到了半空中,差点被吓得尿了裤子。 “行啊,你这人倒是还算是上道。”听得牛大力就这般轻易地松了口,萧祈安便又对着裴言使了个眼色,裴言立即将他放了下来。 “双十节的那天晚上,你们五皇子妃的妹妹,有没有去过你们府上找过五皇子妃?” 听得眼前的贵人想要知道的居然是这件事,刚刚还一副知无不言的牛大力,立刻变得犹豫起来。 “你不说?”见那牛大力一脸支支吾吾的样子,萧祈安也没那么多耐心陪他在这里耗着。 他放下手里的扇子,直接转身从裴言的腰间抽出了一把剑,直接对着牛大力的小腿就是一剑! 那牛大力吃痛,瞬间就跪倒在了地上。 “我知道你在犹豫对我说了这件事情会失去五皇子府的这份差事,只是我很明确地告诉你,若是今日我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你以后大概也就没有命能继续在五皇子府上当差了!” 萧祈安这话说得又狠辣又无情,整个人看上去就和立刻要行刑的刽子手般面色可怖。 “贵人饶命,我说!我说就是了!”眼见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来真的,牛大力立刻跪下身来对着萧祈安道—— “那日晚上杨二小姐肿着一张脸跑来了五皇子府,哭着喊着要见五皇子妃。后来五皇子妃来了门房亲自把杨二小姐接到了她的院子里,不过半个时辰,五皇子也去了五皇子妃的院子。” “然后呢?”萧祈安手上握着刚刚刺破牛大力的腿还在滴着鲜血的剑,语气严肃的对着他问道。 牛大力见他这般样子,于是又哆哆嗦嗦地开口了。 “然后他们三人便在皇子妃的院子里又待了半个时辰,最后……五皇子身边的内侍去门房套了一辆马车,他们三人便坐上马车出门去了。” “你知不知道他们往哪里去了?”萧祈安继续问道。 “那小的哪儿知道啊……诶诶诶,贵人您别急,您把这剑放放可好?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小的瞧见那马车……应该是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牛大力这番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两百两银票,门口是一辆马车,你拿着这笔钱驾着这辆马车立刻从金州城里消失。若是日后我再在金州城里见到你,我还是会要了你的命!” 萧祈安从裴言的手里接过两百两银票塞到了牛大力的怀里,留下这句话就挥手让他离开了。 而这头的牛大力也不敢耽误,因为他生怕自己慢了一秒钟就会被眼前这个阎王一般的男子给一剑刺死。于是他快速收好银票,逃也似的就离开了。 “呵……这件事,果然和太子有关!” 第一百七十二章 线人与真相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太子身边那个最得宠的吕良娣,居然是很久之前萧祈安安插在太子身边的眼线。 “大概七八年前,我爹娘被村里的地头蛇打死,我也差点被那地头蛇抢去他家中当小妾。是贤王殿下偶然路过,替我教训了那地头蛇,还将我救了下来。” 这会儿坐在众人面前的吕良娣,丝毫没了平日里在太子面前那般妖妖娆娆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十分的清冷疏离。 “难怪从前父皇总说六弟你心思多呢,七八年前……你才刚刚出宫建府吧?你那会儿就想着要往太子身边放眼线了?” 四皇子看着眼前的吕良娣,脸上瞬间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没想让她害太子,只是想着若是以后有什么事情,我能早些知道这里头的消息。” 萧祈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四皇子,随即向他解释道。 “所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杨二……早就同太子有了首尾了?”长乐公主想着刚才吕良娣说出来的话,整个人还是一副晕乎乎的样子。 她从前一直以为杨素灵整日里与她们这群贵女混在一块儿,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好夫家。没想到这女人心可大了,她是想要当太子的女人啊! “所以我如今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太子为了借宁儿让杨二小姐当众出丑的这个由头将我拉下马,随即趁杨二小姐不注意的时候杀了她,最后将她运出宫丢到了郊外装作自杀的样子。” “那杨二一心仰慕太子,根本不可能对他有所防备。太子若是想趁机勒死她再伪装成自杀的模样,真的太简单不过了。” 萧祈安习惯性地摸了摸他大拇指的那个扳指,脑海中的思索却一点儿都没有停止。 “这件事情很简单。”听得萧祈安分析出来的经过,夏明博立刻就出声了。 “一个人是上吊自杀还是被他人勒死,在她的尸体上一定会有重要的发现。” “那杨二小姐死了没多久,尸体还放在家中停灵。听闻圣上要调查这件案子,前日便将她的尸体送到大理寺的殓房里了。” “这就好办了。”毕竟在都察院待了好几年了,查案对于萧祈安来说也不是一件陌生的事情了。 “若是那杨二真的是被太子勒死的,她死前一定会有所挣扎。女子的指甲很长,她挣扎起来就一定会抓伤凶手的手、脸或者身上任意的地方。” “阿嫣。”萧祈安转头,目光严肃地看着坐在一旁等待他吩咐的吕嫣,“你今日回到东宫,找个机会仔细看看太子的手上或者其他的地方有没有被女子抓伤的伤口。” “夏大人便再吩咐大理寺的仵作仔细检查一下杨二的指甲以及她的颈部索沟。毕竟上吊自杀和被他人勒死,颈部的勒痕,也是不一样的。” 听得萧祈安这番条理清晰的分析,众人瞬间便觉得茅塞顿开。 于是,一场和时间赛跑的调查,便在私底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三天后。 这一次,是萧祈安主动带着人证和物证在紫宸殿外求见显庆帝。并且他口口声声要求此番一定要太子和五皇子与他当场对峙。 显庆帝的面上依旧是从前那般似乎随时能洞察一切的样子,他盯着萧祈安看了许久,最终只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坚毅的样子。 他终究还是认命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老六,你要朕将太子和老五叫来紫宸殿,可是之前杨家二小姐自杀的事情有眉目了?” 显庆帝看着眼前那个脸上早已褪去了青涩如今只显成熟稳重的萧祈安,沉声问道。 “回父皇的话,儿臣经过一系列调查以及大理寺仵作重新对杨二小姐的尸体进行验尸,如今有了不同的收获。” 萧祈安对着显庆帝行了一礼,随即又有些犹豫地问道,“如今这件事情必须将尸体抬上来才能解释清楚真相,不知父皇是否……” “萧祈安,你放肆!” 还未曾显庆帝开口回答,一旁的太子忽然厉声打断了萧祈安的话。 “你为了包庇自己的侧妃,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父皇面前演戏!紫宸殿是什么地方?如今你居然要将尸体搬进殿内,孤看你是发了疯了!” “太子如此激动做什么?莫不是你心中有鬼,不愿意面对真相?” 看着太子又将矛头重新对准了自己,萧祈安终于不再畏惧他了,而是转过头来用那双探究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逼人自杀的是你的侧妃,万般纵容包庇罪犯的是你贤王,这件事情与孤有何关系?” 这会儿的太子被萧祈安一反问,心中有些忐忑,但是他面上依旧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既然与你无关,你便不要随意插嘴打断老六的话,站在一边听着就好。” 看着两个儿子来回争吵,显庆帝也没有生气。他只是等两人都住口了,轻飘飘地对着太子说了一声。 “朕当年和南豫那群蛮人拼杀的时候,什么场面没见过,一具尸体而已,有何好忌讳的?”说到这里,显庆帝便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潘德忠,让人把尸体抬进来!” 潘德忠得了圣上的话,便挥手让大理寺的人将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抬进了紫宸殿。 萧祈安见人将尸体抬进来,先是对着显庆帝点了点了,随即便将尸体上的白布“唰”地一下掀了开来。 杨素灵就那样躺在那里。 因为如今已经接近腊月了,天气寒冷,所以哪怕杨素灵已经死了半个来月了,她的尸体也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可怕。 只是脸上和四肢都分布着一些大小不等的青紫色尸斑。 在萧祈安将杨素灵的尸体暴露出来以后,在场众人面上的表情各异。 显庆帝和萧祈安同样是那般面不改色;太子则是不住地皱着眉头,似乎并不想面对如今眼前的场景;而躲在太子身后的五皇子,面上早就已经吓得如同一张白纸一般,哆哆嗦嗦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配为储君 显庆帝盯着杨素灵的尸体看了一会儿,最终将目光重新投到了萧祈安的身上。 “尸体已经抬上来了,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其实儿臣想要说的话很简单,这件事情也并不复杂。”萧祈安走到杨素灵尸体前面,丝毫不惧地将她的眼皮掀了开来。 “一般人若是上吊自杀,她的眼球里是不会有这种出血点的,面上也不会呈现出这种青紫色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上吊自杀的人,她的尸斑大部分是分布在双手和下肢。而父皇请看,这杨二小姐双手和下肢的尸斑颜色明显不一致,很显然,她双手的尸斑是后来停尸时间长了才长出来的,而不是同下肢同一时间长出来的。”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要表达什么?”显庆帝听着萧祈安头头是道地分析着,眉头紧锁。 “儿臣想要说的就是,这杨二小姐根本就不是自杀的,而是……生前被人勒死然后再伪装成上吊自杀的样子!” !!! 萧祈安一席话落,在场的众人都呆住了。 眼见着众人这般样子,萧祈安也没有给大家喘息的机会,他打算一鼓作气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只见他又拉过了杨素灵的双手,捏住了她的指尖道,“父皇您再仔细看看,这杨二小姐的十个指甲缝里,是不是隐隐约约看得见一些带着血的可疑物?” 听得萧祈安的话,显庆帝便靠近看了,果然瞧见杨素灵的十个指甲缝里都有一些类似于人类皮肉的可疑物。 “这……是不是她在挣扎时抓破凶手导致的?” 显庆帝抬起头来,语气虽是疑问,但是心中已经明了了。 “父皇说对了!”萧祈安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来对着太子朗声道,“不知太子可否将两边的衣袖撸起,让我看看您两边的手臂上是否有被女子抓伤的痕迹?” 眼见着萧祈安直接就把矛头对准了自己,太子心中瞬间就慌了。 其实当大理寺的人将杨素灵的尸体抬到殿上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慌得不行了。只是为了防止被人看出他的异样,他一直都在强装。 可是如今听得萧祈安的话,他心里的防线也快崩塌了。 他也不说话,只是死死地拉住自己两边的衣袖,不肯让任何人碰自己。 事情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显庆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顿了好一会儿,也不叫旁人动手,直接自己上前不由分说地就将太子的衣袖撸起。果然瞧见太子两边的下臂上不多不少刚好一边有五道明显是被指甲划破的伤痕,如今还尚未愈合呢! 显庆帝颓然地闭上了眼睛。 “太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父皇!父皇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儿臣手上的伤痕,是……是和吕良娣行房事的时候被她抓伤的,不是被这个女人抓伤的啊!” 眼见着如今的显庆帝看着自己的目光全都剩下的失望,太子仍旧在苦苦挣扎。 “哦,太子不提吕良娣,弟弟倒是把这么个重要证人给忘了。” 听得太子果真把吕嫣搬了出来,萧祈安了然一笑。 只见他伸出手来拍了拍手,便瞧见吕嫣从殿门外走了进来。 如今的她脸色苍白,满脸都是惊恐万分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 她入了殿来也不看任何人,只是直直地就朝显庆帝跪了下来。 “陛下饶命啊!太子殿下手上的伤不是妾抓的!双十节的那天晚上,妾本在花园里赏月,忽然瞧见五皇子和五皇子妃带着个女子入了殿下的房间,几个人关起门来在房间里待了许久。” “没过一会儿,妾便听到殿下的屋子里传来了女人哭泣尖叫的声音,后来……那声音就渐渐小了,直到再也听不见了。” “妾当时害怕,最近这些时日便一直躲在房内不敢出来。一直等到贤王殿下找到妾,妾才敢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是妾胆小,这才让杨二小姐命丧太子手中,求陛下开恩,饶了妾一命吧!” 吕嫣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对着显庆帝述说件这些众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而这头的显庆帝听完吕嫣的话,面上早就已经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吕嫣!孤对你这么好,你为何要出卖孤!”眼见着自己一直以来疼得和眼珠子一样的女人毫不犹豫地就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太子都快气疯了。 难怪他杀杨素灵的当晚在门外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野猫,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女人躲在门口偷听? 他发疯一样冲到吕嫣面前,不由分说地就想要踹她,最终还是被萧祈安眼疾手快地将吕嫣拉了开来。 “陛下救命,太子要杀人了!太子要杀人灭口了!呜呜呜……” “够了!太子你闹够了没有?!人证物证全在这里,你还想要抵赖到什么时候?!” 显庆帝抬头瞧着自己宠了二十多年的嫡长子,如今正如同一只疯狗一样在自己面前发疯,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死了。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颓然地转过身去,缓慢地走到了书桌前,拿起手里的几张纸和一封奏折甩到了太子的身上。 “老六今日说的每句话,查到的每一件事情,早三日前,朕就已经查清楚了。” “你同那杨家二小姐早就在暗中有了首尾,你为了栽赃嫁祸老六和夏宜人,生生将那杨二小姐勒死!如此对待一个真心爱你的女人,萧祈正,你真的太狠心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半月前的那场严重的痘疫,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说到这里,显庆帝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的门客,早半月前就给你上了折子,明明白白告诉你,金州城的医馆里似乎零零散散有几个全身长痘的病患在看病。可是你那个时候满心只想着怎么杀人嫁祸,根本无心在这件事情上!” “若是当时你能重视这个消息,哪怕你能力实在有限不知道如何处理,你把这件事情上报给朕,那半月前的那场痘疫也不至于死了那样多的百姓!” “萧祈正,你作为储君不顾百姓的性命安危;作为兄弟你满心都想着陷害手足;作为儿子你只想着如何欺朕瞒你的父亲!” “你就是一个十足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你这种人,不配为朕的太子,更不配做大容的储君!” 第一百七十四章 善与恶 “潘德忠!传朕旨意,皇太子萧祈正,性行乖张,屡违理法,失德于内外,悖逆于君亲。今废黜萧祈正皇太子之位,褫其玺绶,移居静思宫,非召不得出!” “皇五子萧祈贺,不修德业,不敬礼法,骄纵妄为!从今日起卸去其手中所有职务,一切供奉从简,幽闭于五皇子府内,非召不得出!” 此刻的显庆帝面色已经几近苍白,但是他还是咬着牙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才对着潘德忠说完了对自己这两个儿子的处罚。 只是说完这些话后,他却忽然感觉到整个人...... “是谁在那不知天高地厚呢,报上名来,老子要活剐了你丫的,敢这么跟老子说话,活腻歪了是吧。”安德里斯回头瞅了瞅,随即大声的嚷嚷起来。 “不会吧!”韩梦子吃惊的看着这一幕,这一幕明显是突破的迹象,难道沐毅竟然要在此刻突破 在面对沐毅的庞大威压的时候,赵欣的威压丝毫不惧,正面对抗之后竟然直接把沐毅的原力威压尽数拦下。 “呜呜呜,爸爸不要我们了么我们能不能也去真神那里找爸爸”沃克突然问道。 不过好在波士可多拉的舍身攻击经过能源球的阻止之后威力下降了不少,不然的话蘑蘑菇估计就得失去战斗能力了呢,不过现在蘑蘑菇也只能勉勉强强的战着,这一战,是真嗣输了。 一锭一锭码得整整齐齐,光泽细腻干净,宝气十足,银光闪闪,铺了五十个,下面还压着几大张银票。数了数,银子五百,银票五百,总共是一千两。 灿儿不懂,胆怯地跟着华月去了,右转右转,暖香扑鼻,原来已到了温玉蔻的房间。 “我不同意你跟他在一起,他区区一介凡人,怎能与我狐族相提并论!”狐王异常恼怒。 她心头也模糊有种奇怪的感觉,魏王要来拜访她,或许是和秦逸那边的变故有关 一边走一边流泪,在等电梯的时候,却被赶上来的许君与叫住了。 王燕玲那天走的时候,情绪很不对劲,自己的丈夫似乎还叫住了她。 可是今天的情况不一样,卓远似乎出了问题,竟然会选择跟韩琳琳合作 张成胜似乎是有点纠结,不过看到韩鹰摆手,这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完。 有些地方黑漆漆的,寸草不生,不用猜也知道是被丧尸病毒肆虐过的。 而另一边,景仁宫里,炕榻上,皓宁正在炕桌上写着字,一旁的清眉悠哉悠哉的为皓宁研磨。 溯汐有些不解的看着颜离然,金系却不怕水,但是就可以不窒息吗 恶心恶心你还跟了我半年多之前不恶心,现在就恶心上了徐子靳的手用力一扯,格子间里,顿时响起撕拉的声音。 现在他感受着无数腥臭发黏的血滴到自己的鼻子上,但是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邢毅还能说什么呢道桥的事,宏达公司的事,他知道的还少么就坐下来了。 无比强烈的危机感应不断闪烁在顾清的心头,拿着巧克力的双手也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大姐低下头去,表情有点不自然,有些不知所措。顾清知道自己毕竟是一个男医生,在男医生面前脱内衣这种事气氛会有些尴尬。但是秉持着医者专业负责的态度,他还是认真地向大姐解释。 听到这话,现场的观众都高兴坏了。他们就是愁没地方吃饭的,现在有消息来了他们当然很高兴。 三人的入宫之行就此圆满结束,苏言要求赵良栋和王进宝二人择日上任,入宫当值,二人在与张勇这个老上司阔别后,便带着各自的行礼入宫去了。 一共七张,从剧情世界普通人,背景人,龙套人,高级龙套人,配角,高级配角,主角。 “去见了一个朋友,一起吃了顿饭!手机关机是因为没电了。”苏七七面不改色的撒谎。 前期刷刷刷,后期套上大,开启e,还是刷刷刷,然后敌人就像野怪一样成排倒下。 当下游第一条死鱼浮出水面时,七心的脸色一沉露出痛苦的神情。七情合击伤人也伤已,如果只伤一个七叶还受得了,但今日七叶选择的场所却出人意料的狠毒,七心一时之间竟然落入了圈套。 “昨晚在找适合当做战队基地的租房,结果搞得晚了些。”叶洛扯了扯嘴角,颇为勉强地挤出些许笑容。 我也没用灵气阻挡酒力,到最后,我都醉的不行,被路绮欧抬回了家里。 “石野,你跪下!”风君子背对着我突然开了口,声音中有一种威严。 在所有人之中只有自己点才能有希望对他有一点点的帮助。剩下的士兵在那位死神的面前根本就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 “哈哈,白眉老儿,两个时辰,只会凝聚更多的修炼者到来,到时候,这灵山。还够我们分的吗”一个修炼者发出了这样的声音,明显是不妥协。 “我也不清楚,但是晋城是东云老大交给咱们的,咱们必须要守住,不为什么战神宫,就为咱们自己,为东云老大也要将晋城守住。”陈啸天的心中当即便有了决断。 他原本是不相信那个睿智的妹妹会相信这一传言,但是没有想到等到他真的到了军港一看,发现海军真的在做战争准备。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妹妹要玩真的了。 “两边石壁移动,把咱们夹在中间呃……那不是准备给咱们制作成肉饼了这也太恐怖了吧,靠不靠谱”萧痕说道。 不过随着春暖花开日渐暖,赵谭又邀请陈封他们一起到龙潭镇玩玩。 “你当哥不知道峰终定律么哥也留着最大最通俗的杀手锏,等着你呢。”顾玩内心狞笑,最后拿出了几本期刊,以及一份盖了公章的函件。 心里面止不住的担忧,在这个时候不得不说,也只是勉强能够找到一个层次不齐的罢了,顶多是找一个性格软弱家庭也算不错的。 这样的想法让方少云一点骄傲的心都没有了。一路上回去的时候满心想着的都是戒骄戒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一百七十五章 故人相见 那日回了府,夏韶宁就赶忙给公孙信去了信。 因为信上的内容太过重要,萧祈安不放心由驿站送去,所以直接就让裴言跑了一趟。 两个人焦急地等了一周,最终却只等到了裴言只身一人回了府。 “公孙大夫说,眼瞅着要过年了,他要在蜀州过完了年再来。”裴言抬起头来看了看满脸期待的萧祈安和夏韶宁,说完这句话后又快速地低下了头去。 “公孙大夫还是如从前一般如此……随心所欲的性格啊。”听得裴言的话,萧祈安有些尴尬的对着夏韶宁笑了笑...... 如此紧张的时刻,张娇在一旁看得甚至想笑,这家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你们平日里这样也就算了,现在南京城里还有几十万难民,你们这样是把他们送给日本人杀,你就为了一点点的私利,就不管这几十万人的死活了吗”一直面色平静的陆远忽然愤怒的向对方喊道。 而就在学校门口不远处,有一辆轿车,车窗上贴着黑色的膜,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最让笑了震撼的还是,这里的一切绝对超越了,其他人能够想象的,萧龙甚至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寒秋仙王脸色再变,他可是知道魔兽王的凶残,虽然没见过魔兽王亲自出手,但毕竟听说过他的大名。 上次是莫晓生和齐柏峰两个打他一个,他吃了大亏。今天三比一,三个打一个,山口腾有绝对的把握,残虐莫晓生,直至莫晓生血干而亡。 随着时间的流失,侦察班的战士慢慢适应了烈士陵园的氛围,恐惧感也在慢慢减退。 “黄浦兄弟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你这老头怎么活了一大把年纪,就想不明白呢”苏炎道。 根据科技时代遗留下来的技术,有制造十四级六等以上生命源液的方法。 “他正在施展禁忌法诀!”强悍的压迫感让枯骨老魔的心中忽然产生了这种想法。 一只龙狮兽,堵在了石门的外面,此刻随着石门的打开,这只比九宫格子中,还要强悍的凶兽,双眼已经盯住了三人。 而外界对华腾集团的账务估算并不清楚,包括当初那些想要对付华腾集团的各大企业与三大家族势力,他们以为华腾的产值不过上百亿人民币而已。 不过陶贺万万没想到无为道人和杨易认识,更没有想到最后一枚契约之环在杨易手中。 经营奢侈品想要盈利,单靠本地的消费是不行的,名气是非常重要的,通过二十年的沉淀,绝对能够吸引到全国各地的消费者,届时根本就不怕挣不到钱。 在杨易向其百般保证,日后一定要用吴焕的人头献祭鲍裘等人的亡魂,董辕在默默的安静了下来。 绳冲事件后,绳冲岛本就行人稀少,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在外围监视呢,项清溪的神识顺着甬道向地下伸展开去,立刻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撼。 龙夏连头都没回,神庭大门上的铜钉,直接飞出了十枚,朝着身后打去。 这下面直接是个无底洞,因为还有要事,季寥落到半空就强行攀附住周围的石壁,没有继续往下探测。 天妖山脉中心的方向,龙夏正好可以沿着尾骨,一直行进,方向竟然没有丝毫的偏差。 而且,随着腾飞公司的崛起,其在新加坡国内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由吴华腾暗中控制和扶持的政治人物越来越多登上最高政坛,这个国家如今也可以说在吴华腾的暗中控制下。 这导致旅馆面前人流量突然增多,莫名其妙的,步悔就把墨镜掏出来,擦了擦,刚准备带上的时候。 这是一部抗洪救灾中解放军指战员不怕牺牲、英勇救灾、为人民服务的电影,叶尘亲身经历过的故事,自然是做不得假,加上他原来的电影稿子,再加上自己的亲身经历,叶尘进行了部分的补充,使得这部电影更具有真实性。 善雅踌躇了一会儿,一咬牙、心一横,一副上刑场的悲壮,终于从车上下来。 亲吻了下苏沫的额头,黎曜天这才躺在苏沫的身边准备休息。对于他而言,这段时间绝对是忙碌的,不仅需要决定好接下来的进攻方向,还要决定好很多细节化的东西。 李氏只觉得一道惊雷劈了下来,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而就在这个时候,大门被人推开,检察官带一批人前来,准确来说是王父带着检察官来了。 “你还想说什么做了这么多事,说说你所想。”南宫凌面无表情的说,俊朗的侧脸对着她,眼睛却始终看着怀里的善雅,旁人根本无法入得了他的眼。 “唐姬为甄七郎妾室,又戳穿唐迁诬告之罪,我若让她返家,岂非将唐姬送入鬼门关毛夫人不用再说了。”十一娘有意激怒对手。 “还有,他们弄得动静真的太大了,抄的我们都睡不着觉。”一个大妈说道。 同时惊云剑魂也开始蠢蠢欲动,剑气开始变得缥缈无踪起来,这是即将进阶的趋势。 下午,叶晨二人才悠悠地醒来。三人合伙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去拉点投资,不然就这100万,真心拍不了几集。 远处飞掠来一个白色的身影,踉踉跄跄的,似是受到了什么伤害。在白色的身影后边,是几十名身穿长袍,头戴头套,手拿弯刀的沙盗。 “什么!”流星心里面暗惊,草丛里面的陨晶的出现,显然是她始料未及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雪上一支蒿 我可是连致敬的老师都贡献出去了,他们可都是东宫的柱石,我的挚爱亲朋,都没向你们伸手要钱的。 白馨羽没有再理会上官紫怡,因为此时百花秘境中的人都已经来到了宫殿前,而宫殿的门也已经慢慢的打开了。 少年一张娃娃脸,看起来非常的可爱,虽然身负重伤,但是依旧掩盖不了少年身上的傲气。 当然,谁也别笑话他,要是诸位臣工有这个能力,这差事也轮不到他。 拿到了证据,李明洋立马联系古老板的推荐的律师,提告土豆侵权。 毕竟在眼见着陵游一连三箭带走了三只猪鼻鳄后,身为巫祝的韩睿,自然也就听说了陵游此前的经历。 “撒铁员工表彰大会颁奖典礼”几个大字印在横幅上,显然是节目组又开始整活了。 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等到早上醒来,当青石族人费力的挪开抵在洞口的巨岩,却发现凛冽的寒冬已然在悄无声息间到来。 “楚少爷,老朽能够看的出来你为人真诚,你救了老朽的命,就是老朽的恩人,你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开口,我宋家会竭尽全力的帮你。”宋德明满脸真诚道。 今年这第三年,叶临渊算是无债一身轻,而且还有了眼前这七亩即将成熟的藤黄,可以说算是这些年来叶家财政最为富裕的一年。 凤殊语气软和,原本还想要继续跟着的少年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说动了,主动做好了其他孩子的思想工作,几乎是一瞬间就清场了。 崔成吓了一跳,他急忙手捂玉瓶,这样的好东西可是谁都不能给。 自从上次萧观龙离去,王芷妤就做好了这个准备,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看样子巫门早就察觉五州的变化。 如果洪图和周坤不是人类,进入了北斗九星星宿大阵,在第一时间内阵法就会自动开启,并且攻击洪图和周坤。以现在这座北斗九星星宿大阵的攻击力,洪图和周坤可能都扛不过第一波攻击,就会死在这座阵法内。 还有就是,既然丈夫回来了,也不怕婆家挑刺了,干脆带着丈夫去打猎,这样可以积攒毛皮,过年的礼物不愁了,家里也有肉吃,还有就是,一起去打猎,他们两口子也能增进感情,别让薛涛把她看扁了。 猎户身形高大魁梧,背着一张硬弓,嘴角破了皮,一行鲜血蜿蜒而下。 贺兰擎都没有说是什么原因解药只有一份的,林安暖就已经猜出了这么多,可见对于只有一份解药的可能,林安暖早就已经预想过了。 萧凤仪和杜雪芹两个脑袋碰在一起,看着正在低声细语的萧君炎和慕二人,轻笑着。 “我来吧!”萧君炎看着慕这么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又忍不住开始吃醋的说道。 上辈子她后来所有的遭遇,多半直接性来源于叶晚晚,间接性来源于叶母。 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再不作出决定,派谁下山,也不行。所以,今天天山派掌‘门’决定召开全派大会。 端木洁哪里想到,陈风这么会找借口,就是随便一个借口就扇得刘子琪,双颊高高肿起。 还好,这个地方比较大,比较宽敞。他一进去,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在他的身下,是一滩长长的水渍。 虽然属于我的戏份早就已经杀青了,但是当中林彤不满意的桥段,在我有空的时候,她还是希望我去重拍。 此时,房门内,一只眼睛正对着猫眼,仔细观察着走廊里的一切。当门口的男人走近的时候,一颗变形的、硕大的脑袋出现在视野里,门里的这只眼睛也跟着惊恐地睁大了。 子昭都暗赞,果然是蜀国公主才有的气派,平素那么温和婉约的人儿,关键时刻,她居然丝毫也没有怯场。 这样的脚,再配上一双精致的凉鞋,更是让人说不出的浮想联翩。 锦葵苦笑一声,但觉这厮简直就像跗骨之蛆,一旦沾上,便休想摆脱。 “体检就体检吧,没什么大不了的。”章嘉泽压根儿没当一回事。 而是反过来,操控着楚家指挥中心的设备,建设起了……属于自己的防火墙。 “与王相走,那是与王相同罪,王相乃是逆谋之罪……我二人若是也落得这个罪名,恐怕家族堪忧。”楚鸿英摇头。 虽说这段时间江允修和江允颂两人几乎一直都在京都待着,但毕竟是过年,这几天江允颂没怎么来打扰她,她就以为都回江家去了。 叶长生试着活动了几下,行动完全不受限制,还有种更加轻松的感觉。 第一百七十七章 引蛇出洞 “安儿,朕的日子不多了。所以朕想着在最后的日子里,帮你做最后一件事情,也帮着你彻底扫平眼前的所有的障碍。” 慕容恪知道即便是秦易珍随口胡邹,但是她如果真的去齐贵妃那里求一场,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会有内监来宣布带叶澜儿走的圣旨。 隐形的光幕,将天地隔绝,光怪陆离的各种景象倒影天空,恐怖的阵压,周围一切几乎尽皆化作飞灰。 本来,我们是准备挑一个良辰吉日,让双方家人会个面,然后就订个时间把我们的事情办了,毕竟我们二人都是二婚,也没有什么必要大操大办,双方家人见个面,吃个饭,然后把证领了,搬到一起住就算完事大吉。 金氏十分清楚:孙延基别的事能够忍让孙延龄,但事关子嗣,断不会让。 我有些恍然,差点把今天来的正事给忘了,然后大致把今天的来意边旭怎么和我说跳跳出去见友之类的话和徐明辉说了一下。 “依朕看,既然多兰格格喜欢你,她比阿贞的身份样貌倒也不差,不如朕做主,将多兰赐婚给你如何那样的话,你就是正宗的皇亲国戚了。”福临看着躬身也和他差不多高矮的孙延龄突然说。 “只是有一点喜欢,但并没有特别强烈的感觉。”叶星如实答道。 就算网友是个真统帅,也不是她战队的统帅,她这么听指挥干嘛,太损她的骨气了,只是,对方脸虽然长的嫩,可身上的气势却是强大的。 昨晚本来想给他打个电话的,又怕打扰了他上课,最终没打成电话。 这一声阔别二十四年的容儿,令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放松了身体,柔柔的靠在久违的怀抱中,用力的吸气。 “如果事情和我们猜测的一样,那只有一种可能。”龙九儿侧头看着凤霓裳,眨了眨眸。 经过常氏这么一提醒,千叶珏也想起来之前王府来的人同他说的话了。 容朵儿抿唇,感受穿着单薄的男人持续了一晚上没有动的姿势,她睡着的时候他是如此,她醒来了他还是如此。 他用手指蹭了蹭有些痒痒的唇边,谁知入眼的却是一片清透的液体。 只见那匹骏马冲到大汉面前急急停住。用脑袋亲昵地在他身蹭着,边蹭边打着响鼻,似在撒娇一般。 而宁惜在对方动作的时候,视线便被牵了过去,在看到那纤细雪白的腰肢时,耳朵更是红的厉害。 “好,好,我不哭,不哭!”乔染立刻用力胡乱一把抹去脸上的泪,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蒙贺眨巴眨巴眼,好像有点儿不太理解温如颜不好好的呆在部落里,瞎跑什么,万一被别的兽给捉了去了怎么办 太子爷被惊艳到了,他从来不知道林二西不但会做菜,还做得挺好吃的。 “馨儿,你不喜欢我么”潋影把手炉放在床沿上,幽幽的看着我。 “好,好,在下一定奉告仙庭之主,你的话一字不漏!”男子点了点头,仓皇离开。 王大猛是方程的心腹手下之一,自然十分支持方程的决定,但是刚刚方程的言论让一些守护者们十分的不理解,毕竟现在人类生存已经实在不易了,但是方程竟然还要杀人,这让很多守护者十分的不舒服。 第一百七十八章 病逝 瑞香院的主屋里,孩子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大姑娘和三公子的奶娘见自家小主子哭得这么伤心,一个个心疼得都想要上前哄一哄。却不想她们的手刚刚伸过去,就被夏韶宁使劲推开了。 “不许哄!就叫她们哭!哭给她们的母亲听一听!我不信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娘亲,就因为自己那一点点放不下的自尊心,如此狠心的不管不顾自己的一双儿女!她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来!” 夏韶宁一边狠狠地说着这番话,一边不由分说地将挡在王妃跟前的所有人都统统拨到了一旁。 只见她“咚”地一下坐到了王妃的床前,对着她大声道,“娘娘,您听到了吗?您的儿子女儿都在哭呢!若是您不醒,您的孩子以后就只能被后娘作践了!您那么疼爱这两个孩子,您真的忍心看到她们以后落得这般地步吗?!” 夏韶宁平日里说起话来从来轻声细语,没人惹她的时候她也甚少发脾气。这是萧祈安第一次见她当着自己的面生这么大的气发这么大的脾气。 只是他也没有去出声阻止夏韶宁这般举动,因为他明白,夏韶宁是在用这种激将法想看看能不能让王妃清醒过来。 果然,刚刚还是昏迷不醒的王妃,听得大姑娘和三公子这断断续续的哭声,又听见夏韶宁这般恶狠狠的话,她居然真的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你……这女人……真的……好奇怪,你叫……叫我如何……恨得起……你?” 这会儿的王妃,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整个人也依旧如浮萍一般似乎有些摇摇欲坠。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拉住了夏韶宁的一只手,又费力地抬起了另外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大姑娘和三公子的头,而后居然……笑了起来。 王妃用眼神看了看一旁的下人们,白露瞬间会意,转头就将屋子里伺候的人都给带了下去。 这一会儿,屋子里只剩下萧祈安,夏韶宁,还有大姑娘和三公子了。 王妃偏过头来看了一眼萧祈安,张开嘴想要说话。可是她真的已经病了太久太久,这会儿说出的话连她自己也听不清了。 此时的萧祈安心中也不是滋味,眼见着王妃这个样子,他便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在这里,你要说什么,我听得到。” “王爷……妾怕是真的不……不行了。妾如今只有一个……心愿,待妾……死了以后,求您一定要……善待心若和……驰儿!他们两个……小小年纪……没了亲娘,求您……护着他们,别叫……旁人欺侮了……他们!” 王妃死死拉着萧祈安的手,每句话每个字都说得那样的艰难。只是哪怕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再累,她也想要将心中想说的话一股脑儿的全都说出来。 因为她自己也明白,或许,她这辈子,也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萧祈安看着眼前的王妃,记忆里自己与她大婚的时候明明是那样鲜活的一个女孩子,不过几年的时间,她为何就成了如今这般样子? 哪怕自己这些年来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忽然还是觉得酸痛的难受。 “你放心,心若和驰儿也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萧祈安别过头去,不想让人看到他那通红的眼眶。他缓了缓自己的情绪,随即又转过头来轻声安慰王妃,“你不要想那么多,你会好的,你会好起来的。” “王爷……不要哄妾了,妾……妾的身体,妾自己……明白。” 看着萧祈安这般样子,王妃只是苍白地笑了笑,随即又对着大姑娘招了招手。 “心若……娘可能要先走……一步了,你如今……已经是大孩子了,等……等娘走后,你要……好好照顾弟弟。娘……娘会在天上……看着……你们……” 一滴晶莹的泪顺着王妃苍白的脸颊滴落到了大姑娘的手背上,她感觉到了自己母亲泪水的温度,但是却无法改变母亲的生命已经走到终点的结局。 王妃就这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母亲!母亲你不要抛下心若!母亲!!母亲!!” 大姑娘的哭喊声显得那样的悲恸,直听得刚刚还气势汹汹朝着王妃大声叫喊着的夏韶宁也早就泪流满面了。 无论她如何努力,她也终究无法改变王妃的命运,这个世间,又少了一位好母亲。 …… 显庆二十九年正月十九,贤王妃纪容与病逝于瑞香院主屋内,享年二十二岁。 萧祈安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好几岁。 贤王府四处都挂上了白,陆陆续续也有人来府里的灵堂上祭奠。 好在礼部和太常寺全权筹办了王妃的整个丧礼,倒是也不至于让整个贤王府乱了起来。 夜,灵堂内。 夏韶宁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正跪在灵堂前给王妃守灵。 其他妾室们也依着各自的位份跪在夏韶宁的身后。 这会儿人人的眼睛都哭得通红,仿佛这灵堂内每个女人都在为王妃的去世而感到伤痛。可是这里头有几分真几分假,也就只有她们自己明白了。 “我与王妃相处的时间最长,这么好的人,怎么说去就去了。” 唐侧妃跪在蒲团上,这会儿正一只手拿着帕子按着眼角,另一只手往火盆里丢纸。 “说起来,王妃好像就是在夏侧妃得了圣上亲封的诰命以后就病倒了。” 许侧妃拿眼角瞥了夏韶宁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 “生老病死实乃人之常情,这会儿在王妃的灵堂上,许侧妃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 苏庶妃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 “你们一个个消停些吧!” 这段时间心里积攒了很多的事情,夏韶宁早就觉得不耐烦了。 她往眼前的火盆里丢了一沓纸,厉声道,“别说我没提醒你们,王爷最近心情很差,你们一个个都管好些自己的嘴吧!到时候若是哪儿惹了王爷生气,可再没了王妃这么好性子的人去帮你们求情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尧山祭祖 王妃的丧事处理完,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虽说贤王府新丧,但是朝堂之上的大臣们都看得出来,圣上一点儿都不介意。 因为自从太子犯事被废了以后,贤王殿下就开始频繁出入圣上的紫宸殿。 就连王妃新丧的这一个月里都不例外。 众人都从这明显的变化里嗅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而这中间,有些人早就坐不住了。 大朝会。 “二月廿八是一年一度的尧山祭祖日,朕今年想带着贤王一道登顶祭祖。” 潘德忠刚甩着拂尘说完“有事早奏,无事退朝”这句话后,显庆帝便自顾自地开口了。 众臣听完显庆帝这番话,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人敢说一句话。 “众爱卿若是无异议,礼部就即刻着手去做准备吧。” 显庆地睨了一眼朝堂之上的大臣们,见他们都不说话,于是干脆利落地就下了决定。 “陛下,这似乎,不合规矩。” 就在大臣们还在纠结是否要开口的时候,站在最前面一排的侍中袁林南站了出来。 他先是对着显庆帝行了一礼,随后瞥了一眼和他站在同一排的萧祈安,朗声道,“从来都只有储君陪着天子一道登顶祭祖的道理,而如今的贤王殿下他非嫡非长,贸然陪着陛下一道登顶祭祖,恐怕大容祖先也会不喜的啊!” “袁侍中这话说得还挺有意思的。” 袁林南的话音刚落,萧祈安却忍不住对着他发出了一声毫不留情的冷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祭的不是我们萧家的祖先,而是你们袁家的祖先呢!本王再非嫡非长,那也姓萧,萧家儿郎祭我萧家祖先,轮得到你一个姓袁的在这说三道四吗?” “贤王殿下,你……你怎可这般同微臣说话?!” 听得萧祈安这番毫不客气的话,袁林南气的胡子似乎都抖了起来。 “贤王说得有道理,废太子如今犯了事,他已经没有资格陪着朕去祭祖了。” 显庆帝说起了废太子,那面上的嫌弃更是让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朕心意已决,礼部去做准备便是。” 很明显,显庆帝已经不想再继续说这件事了。只见他对着礼部尚书摆了摆手,也就不再继续说话了。 宣政殿殿外。 萧祈安甩着扇子走出了殿外,一眼就看见刚刚被他呛声的袁林南正在同围在他身边的一群秦家门客不停地数落自己。 “早些时候还觉得贤王当真当得起圣上给他的这个‘贤’字,没成想眼瞧着太子殿下倒了台,他倒是越发嚣张跋扈起来!” 这会儿说话的,是与袁林南同为正三品的太子宾客荀照。因着太子犯事被幽禁,他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牵连。如今在显庆帝面前那是连抬头说话都不敢高声,只敢躲在背后随意曲曲他人。 “哼,他居然连老夫都不放在眼里,真的太过分了!”听得有人站到自己一边,袁林南更来劲了。 “各位又何须同他一般见识,反正……” 殿中少监吕和看了众人一眼,一副尽在不言中的样子。 “哟,各位说什么呢?说得这么来劲?” 眼瞧着那群人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萧祈安便摇着扇子走了过去。 几个人看见他走了过来,除了袁林南仍把头偏向一旁不想看他,其余人倒是都不情不愿地对着萧祈安行了一礼。 “要本王说啊,你们大可不必这么生气。不过登顶祭祖这种小事,连父皇都说今年不叫范慈大人的羽林军跟着了,你们还那般认真做什么?” 留下这句话,萧祈安也不管这几个人是个什么表情,转头带着张全和就离开了。 只留下刚刚还义愤填膺的众人,一个个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他刚刚说什么?今年圣上去尧山不叫羽林军跟着了?” 吕和转过身来快速挪到了荀照身边,又抬头看了看已经陷入沉思的袁林南,一时之间也不敢说话了。 “我得通知秦大人。”顿了好一会儿,袁林南这才下定了决心,转头就往宫门口走去了。 “吕大人,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寻吕美人,让她把这个消息递给皇后娘娘!” 眼见着吕和还在发呆,荀照便立刻压低声音对着他道,“这么重要的消息,可得好好的传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才是!” *** 这厢的萧祈安根本不管那几个人因为他随意说出口的一句话忙成了什么样子,他这会儿已经回了贤王府,正满脸严肃地准备和夏韶宁说话。 萧祈安神色凝重地跨进了琼华院的主屋,转头就将屋门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 “我和父皇后日要去尧山祭祖,如果没有意外,后日就是最后的收网之日了!” 萧祈安看了夏韶宁一眼,面上忽然露出了一丝隐隐约约期待的神情。 他与父皇已经布局布了一个月了,是时候将这群人统统一网打尽了! “会很危险吗?”看着萧祈安那副样子,夏韶宁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她转过身来微微思考了好一会儿,虽然知道不合适,但是她还是朝着萧祈安试探性地问道,“我能跟着您一道去吗?” 萧祈安似乎没料到夏韶宁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忽然愣住了。 “你不怕?” “我当初那般千辛万苦去江州救你,差点被废瑞王的手下杀死我都没提一个怕字。如今这种已经早有准备的事情,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夏韶宁转过头来,那狡黠的目光就这样与萧祈安碰到了一处。 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忽然就那样一齐笑了起来。 “若是打起架来,你躲远点,刀剑不长眼,别伤着自己。” 萧祈安伸出手,一把将夏韶宁拉进了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不住婆娑着。 “您放心,我惜命着呢。”夏韶宁拉过萧祈安的手,忽然伸出手指在他的手心里写下了两个字。 萧祈安感觉自己的掌心痒痒的,待夏韶宁一笔一划地写完了,他才惊觉这丫头写的两个字是什么。 “平安,您与圣上一定都要平安!” 第一百八十章 刺杀 二月廿八,尧山。 显庆帝今日穿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头上戴着帝王象征的冠冕,整个人看起来庄严肃穆。 萧祈安一改从前喜爱穿青白色衣裳的习惯,今日则着了一身玄紫色的亲王朝服,身姿挺拔地站在显庆帝的身后,地位不言而喻。 因为祭祖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可以说得上是大事,所以哪怕夏韶宁今日跟着来了尧山,她也十分规矩地坐在了马车上,并没有轻易地露面。 “主子,奴婢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皇室是如何祭祖的,好壮观。” 兰芷悄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面上是止不住的激动。 她等了半晌,也没听到夏韶宁说话,便有些奇怪地转过头来,赫然瞧见自家主子正紧紧地捏着手里的帕子一动不动地坐着,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主子是不是坐车坐累着了?”兰芷放下车帘,一脸担心地握住了夏韶宁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冷得可怕。 “裴侍卫。”夏韶宁顿了顿,抬起手来就将车的门帘掀开了,“你还是远远地跟着王爷吧,不用管我。” 裴言这会儿正紧紧盯着一步一步往山顶登去的萧祈安,冷不防听得身后夏韶宁的声音,心中一动。 “王爷下车之前说了,让属下今日全程都要跟在侧妃身边,还望侧妃不要为难属下。” 他的声音很冷,语气里也是公事公办,可是就因为这样,夏韶宁心里更加紧张了。 今日,注定不是太平的一天。 …… 且说显庆帝带着萧祈安三步九叩地登上了尧山山顶,便有礼部的礼官递上了香。显庆帝和萧祈安一前一后跪在早就准备好的祭祀香案前,闭上眼睛念完了礼部准备好的祭祀语,再将手中的香递给各自的内侍插到了香案上,这就算礼成了。 “父皇今日的气色可真好,整个人看上去可真精神。” 萧祈安站起身来将跪在蒲团上的显庆帝扶了起来,说这话的声音放得很大。 “哈哈哈哈,朕都这把年纪了,还谈什么精不精神。” 尧山很高,显庆帝一路不停歇地爬上山顶,这会儿已经有些累了。 为了不让观礼的众人看出什么端倪,他还是强撑着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很轻松。 只有这会儿扶着他站起身的萧祈安能感受到,父皇如今整个人几乎都是挂在他的身上的。 显庆帝的身体真的已经很糟糕了。 “父皇春秋鼎盛,还能再当一百年的皇帝!” 萧祈安稳了稳心情,故意对着显庆帝说了一句。 果然,听得萧祈安这番话,显庆帝便转过身来,面对着观礼的众大臣开口了。 “其实朕今日带着贤王一同来尧山祭祖,是因为朕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想要同祖先说。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告知众卿家。” 说到这儿,显庆帝轻轻推开了萧祈安扶着他的手,面上的神情变得格外严肃起来。 “众卿家都知道,这许多年来,朕几乎将所有的心血都花在了废太子和废瑞王的身上。可惜他们两个,一个赛一个的不争气。” “特别是废太子,他是中宫嫡出,是朕的嫡子也是长子。朕从小就请了大容最好的师傅教他培养他,朕但凡自己有空,也总想着去多陪陪他教教他。可以说,朕对他问心无愧。” “可是他呢?他回报给朕的是什么?无才无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咳咳咳……” 连着说了这许多话,显庆帝的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些不正常的潮红色,整个人也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 众大臣见圣上如此样子,不管内心是怎么想的,纷纷跪下身来请求圣上不要生气。 “无妨。”显庆帝稍稍喘了口气,对着满脸担心的萧祈安摆了摆手,又开口了。 “朕今日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知众卿家,废太子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更成不了一个合格的储君!朕若是将大容的天下交给这样一个人,待朕百年之后,朕都无颜去地下面对那些为了大容征战的列祖列宗!” “所以朕决定,就趁着今日祭祖的机会,昭告天下,改立贤王萧祈安为皇太子……” 显庆帝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尧山周围本来安安静静守在一旁的侍卫们,忽然齐刷刷的“唰”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了佩剑! 随着叮铃哐啷的佩剑抽出的声音,山周围树的后头忽然也冒出了许多穿着黑衣服的人,其中一个人蒙着面的黑衣人一路脚步轻点,畅通无阻地就飞到了显庆帝的身后! 他拿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直直地就抵到了显庆帝的颈脖上,仿佛随时都能要了显庆帝的命! “保护圣上!” 那人的动作很快,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等到萧祈安反应过来想要冲过去救下显庆帝的时候,显庆帝已经被那人死死禁锢住了。 “老臣劝贤王殿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不然,圣上的命可能就要交代在这了。” 萧祈安死死握着手中的佩剑想要冲上去,却不想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有些熟悉的老年男子的声音。 他有些疑惑地回过头来,赫然看见本应该在辽州别院“养病”的秦文远,正满脸得意地大摇大摆走到了萧祈安的面前。 “秦大人,你怎么在这儿?”眼见来人,萧祈安面前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圣上都要改立太子了,老臣怎么可能还能安安心心地待在辽州养病呢?” 此刻的秦文远根本不屑于同萧祈安说话,他直接略过了萧祈安,一步一步走到了显庆帝的面前。 “来人,来人,有人要造反了!” 此时的显庆帝面上是止不住的慌乱,他试图用力从那个劫持他的黑衣人的手中挣脱,然而却是徒劳。 于是便只能转过身来朝着身旁的大臣们求救,但是很遗憾,在场的所有人却仿佛没看见一般对于显庆帝的求救视而不见。 “圣上别喊了,要怪呢只能怪您太不小心了,出巡居然连羽林军都不带。” 秦文远面带讥讽地瞥了显庆帝一眼,朗声道—— “难道您没发现吗?今日陪着您出巡的所有大臣、礼官,包括这群守卫的侍卫,可统统都是我秦家的人啊,哈哈哈哈……” 第一百八十一章 黄雀在后 “你……你要造反?” 听得秦文远这番话,显庆帝瞬间瞪大了双眼,面上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诶,圣上别说得那么难听嘛!”听得显庆帝的话,秦文远摇了摇头,随即便转过身来对着身后拍了拍手。 不一会儿,就见着穿着太子礼服的萧祈正从树林深处缓缓走了出来。 “儿臣本不想同父皇闹成这般难看的样子,只是父皇对儿臣实在太狠心了些。” 萧祈正走到了显庆帝的身边,此时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仿佛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自己恨了许多年的仇人。 “朕狠心?”萧祈正的话一出口,显庆帝便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朕再狠心也没有你与你的母后狠心!早十几年前,你们就在给朕下毒药了,只不过那会儿用的剂量小,谁都没有发现罢了!” “这几年你们眼见着朕对秦家的疑心越来越重,所以也是按捺不住自己的狼子野心了,想着直接下毒把朕毒死算了!” “父皇既然知道了,那咱们也就不必再演戏了。”听得显庆帝已经知道了自己与母后长期给他下药的事情,萧祈正连装都不想再装了。 “反正到最后,你和他都是下黄泉的命。”萧祈正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指了指举着剑却不敢轻举妄动的萧祈安,又道—— “那就请父皇尽快写下传位诏书,将皇位传给儿臣,也免得您和六弟突发疾病暴毙于这荒郊野外,那就不太好看了。” “正儿,朕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真的如此恨毒了朕,巴不得朕早点死了才好,对吗?” 显庆帝听着萧祈正这冷冰冰的一字一句,心中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宠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真是这种丧心病狂,弑父夺位之人。 他双目赤红地盯着萧祈正看了许久,最终却只听到眼前的人毫无感情的声音—— “这大容的皇位只能是我萧祈正的,所有挡我上位的人,只有死!” 显庆帝转头看了看萧祈安,对着他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最后,颓然地闭上了双眼。 一直守在一旁的萧祈安,终于等到了显庆帝的动手信号。他快速摸出腰间的鸣镝往天空中一放,不一会儿,尧山的山脚下便传来了一阵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 而刚刚还一脸胜券在握的萧祈正和秦文远,听得这番动静,脸色瞬间就变了! 几乎是没有思考的,萧祈正立刻对着站在显庆帝身后的黑衣人大喝一声,“司珏,杀了他!”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那个被称为司珏的人,却一动不动。 很明显,眼前的萧祈安也愣住了,再转头一看,却发现那黑衣人将面上的黑布扯了下来,露出的,居然是裴言的脸! “夏侧妃不放心,逼着属下跟着王爷上了山。属下躲在树后面的时候,顺手就把那个碍事的东西给解决了。然后便按照夏侧妃说的装作那个人的样子劫持了圣上。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告诉王爷,还望圣上和王爷恕罪!” 说着,裴言便跪下身来对着显庆帝和萧祈安低头请罪了。 眼前的变化来得太快,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而其中有人终于反应过来想要逃跑的时候,却被紧接着赶来的傅家军拿着刀剑狠狠地逼退了回去。 “末将救驾来迟,还望陛下赎罪!” 傅赟将军带着一袭红衣的傅鸣玉,三两步上前就跪在了显庆帝的面前。 “无妨,傅将军的动作很快了,若不是你们来得迅速,说不准今日朕与安儿真的要死在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手里了!” 萧祈安扶着脸色苍白的显庆帝站定,此时的萧祈正和秦文远,还有在场所有站在秦家一边的大臣们,都已经被傅将军的傅家军和萧祈安府里的精兵护卫队给牢牢控制住了。 这会儿的两人,哪里还有刚才那般嚣张跋扈的样子,只剩下了满脸的不甘心与愤恨。 “你们输了。”显庆帝稳了稳自己的气息,缓步走到了萧祈正的面前。他看着眼前那个既熟悉又觉得十分陌生的面孔,心中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父皇要为了萧祈安,杀了我吗?你以为他就是什么好人吗?你以为他萧祈安就没有自己的心思,就没做过什么瞒着你耍心机耍计谋的事情吗?” 萧祈正转过头来鄙夷地看了萧祈安一眼,再抬头看显庆帝的时候,面上只剩下了嘲讽。 “朕知道,但是朕不在乎。” 听得萧祈正这番几乎疯狂的话,显庆帝居然笑了。 “身为一国之君,不会耍心机用阳谋,又算得上什么合格的君主。只是最起码,他对待朕从来真心,对待这大容,尽心尽力!” 说到这里,显庆帝拍了拍面前那个欲言又止的萧祈安,转头对着不远处用尽全力喊了一声,“燕川,把朕拟好的传位诏书拿来!” 显庆帝的话音刚落,便见着大容丞相燕川从不远处走了出来,双手捧上了那卷明黄色的传位诏书。 “朕……没力气了,燕卿,你……你来念。” 许是刚刚的喊叫用尽了显庆帝所有的力气,此时的他整个人已经虚弱至极了。他对着燕川摆了摆手,燕川会意,便将那卷诏书打开,大声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膺天命,统御万方,临御二十余载,夙兴夜寐,未尝一日敢忘社稷。然朕春秋渐高,气力日衰,今疾大渐,殆将不起。” “皇六子祈安,器质英毅,仁孝性成,深肖朕躬。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其务念祖宗创业之艰,守成之不易,敬天法祖,勤政爱民。文武群臣当同心辅弼,共保邦家。钦此!” “安儿……你快……接旨。”听得燕川念完诏书,显庆帝费力地抬起手来对着萧祈安摆了摆手,示意他接旨。 此时的萧祈安,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己父亲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消耗殆尽。他也明白,这是父皇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于是他跪在显庆帝的面前,双手接过传位诏书,语带哽咽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第一百八十二章 新帝登基 显庆二十九年二月廿八,显庆帝萧远山传位于皇六子萧祈安,随后于尧山驾崩,享年四十八岁。 文臣以丞相燕川为首,武将以车骑将军傅赟为首,亲迎新帝于太和殿登基。 新帝登基改国号为光启,如今是为光启元年。 以废太子萧祈正和秦文远为首的一众叛贼,主要人员集体斩首示众,剩下的其他人,该抄家抄家,该流放流放,一个都逃不过。 连续三四个月,金州城日日都在肃清叛党,但凡与废太子和秦家有一点儿关系的官宦人家,全都逃不过被牵连的命运。 光启帝怒斥废太子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丧心病狂到居然想要弑父夺位。更是坦言秦家愧对先祖亲赐的“忠贞之士”这四个字,朝堂之内所有秦家党羽,若是参与了叛乱的,统统斩首抄家流放,其他未曾参与的,全部集体贬出了金州城。 就这样,盘踞大容几十年的秦家,与之前的叶家一样,彻底消亡于大容的历史长河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先帝的秦皇后,光启帝本念在其侍奉先帝近三十年的功劳,只命她去宝光寺带发修行,不曾想要她的性命。 只是这秦皇后却是个刚烈的性子,一听到从小到大被寄予厚望的长子造反被杀,仅剩的小儿子因为自己的亲哥哥造反被杀如今被吓得也只剩下一口气了,她的娘家更是顷刻间就倒了台,一怒之下居然在凤仪宫内触柱身亡了! 光启帝听闻消息之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吩咐礼部好生处理其身后事。 当然,畏罪自戕的宫妃是不被允许葬入皇陵,更遑论与先帝合葬了。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 大容规定的孝期是一百八十日,再加上萧祈安刚刚登基,一系列事情纷繁复杂毫无头绪,所以他也就整整半年没入过后宫。 当初贤王府的女眷们,在萧祈安登基以后便被接进了后宫。只不过萧祈安初登基实在太忙了,所以也就是太后做主给她们随意分配了住处暂时住着,其他东西一概没有。 如今一百八十日的孝期已满,前朝的事情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所以后宫女人们的心思也渐渐开始活跃起来了。 众人都在等着圣上满了孝期后头一回入后宫会去谁的宫里,又会如何确定众人的位份。却没想到萧祈安从来不按套路出牌,他直接让张全和传旨把夏韶宁召到了紫宸殿。 紫宸殿。 夏韶宁已经半年没见过萧祈安了。 如今她站在下首,上首是穿着龙袍的萧祈安,她忽然之间有些恍惚。 这男人,还真的当上皇帝了? “半年没见朕,不认识了?” 萧祈安看着夏韶宁一副呆愣愣的样子,便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伸出手来就拧了拧她的脸。 “痛。”脸上的痛瞬间让夏韶宁回过神来,这会儿的她才终于确定一切不是做梦。 萧祈安他真的实现他的愿望,坐上那个位置,成了大容国的新一任帝王了。 “朕忙着没空去瞧你,你也不知道遣个人来给朕问个安,你就一点儿不想朕?” 说着,萧祈安一把就将夏韶宁拉进了怀里,“想你了,特别想。” 夏韶宁窝在萧祈安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直到这个时候才感受到了一阵踏实的安心感,于是那紧绷的身体也就渐渐放松了下来。 “臣妾听说这半年来外头乱得很,想来陛下肯定也很忙,又是在孝期里,所以臣妾不敢来打扰陛下。” 夏韶宁说话的声音小小的,只是萧祈安却听得清清楚楚。 “宁儿,这半年来,朕杀了好多人,这几个月来朕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那群人伸着舌头要来索朕的命,可是朕不怕,朕也不后悔。” 萧祈安伸出手来细细婆娑着夏韶宁的头发,说话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臣妾不知道别的,只知道少时在学堂里念书的时候,先生曾教过一句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那群人死得不无辜,他们一日不死,陛下的皇位就一日坐不安慰,大容的老百姓就一日过不上安定的好日子。” 夏韶宁从来就不是那般娇娇弱弱的女人,听得人家说起杀人死人的这种话只会一味地捂着耳朵白了脸。 她是一路跟着萧祈安从微时走到今天的,萧祈安经历了什么,大容这个国家又经历了什么,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如今坐上这皇位的是萧祈安,那么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只能是他。 他的决定,没有人可以质疑。 “知朕者莫若宁儿也,朕就知道遇到了困惑的事情,只要找宁儿说一说,总能解决。” 听得夏韶宁的话和她的表现,萧祈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朕怎么瞧着你比半年前瘦了些?这半年来你在后宫过得好不好?如今你们的住处位份都还没有定下,那些宫人没有苛待你吧?” 萧祈安松开夏韶宁,仔仔细细盯着她看了半晌,这才发现夏韶宁似乎清减了不少。 “苛待倒是算不上,只是说实话,臣妾还是更喜欢从前在王府里的生活。” 听得萧祈安这一连的疑问,夏韶宁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开口了。 “嗯?人人都说皇宫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地方,怎么宁儿不喜欢?”萧祈安有些不解道。 “皇宫太大了,人多规矩也大,臣妾总觉得拘得慌。” 夏韶宁顿了会儿,漫不经心地回道。 “是朕不好,疏忽你了。” 看着眼前这小丫头一脸不开心的样子,萧祈安连想都没想就对着她道起歉来。 “等朕忙完这一阵,带着你去行宫玩,去上驷院玩,你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好不好?” “玩儿倒是其次呢,陛下有一句话说得对,如今从前府里的女眷们入了后宫,一直还是没名没分地在后宫里待着,臣妾觉得实在是有些不成样子。” 说来说去,后宫和从前在王府里也没什么不一样,后宫的女人在乎的无外乎也就是那么几样东西。 地位,孩子,以及天子的宠爱。 如今先帝的孝期都过了,那么后宫里的这些事情也就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后宫位份 “朕今日叫你来,也就是为着这件事儿。” 听得夏韶宁与自己想到了一处,萧祈安便拉着她的手坐到了窗台旁的暖座上。 “这是朕昨日拟的后宫众人的位份和住处,宁儿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合适的,若是有的话,你再来改一改。” 夏韶宁顺着萧祈安的手往桌上的纸上去,就见那上头密密麻麻地写着几行字。 “侧妃唐氏封贤妃,居华清宫主殿霁月殿;侧妃许氏封昭容,居延禧宫主殿披香殿;庶妃苏氏封修媛,居咸福宫侧殿芙蓉阁;庶妃谢氏封充媛,居华清宫侧殿绛雪轩;庶妃沈氏封婕妤,居钟粹宫侧殿蒹葭阁;侍妾吴氏封美人,居延禧宫侧殿听泉小筑。” “另:王妃纪氏追封为孝端皇后,梓宫移入皇陵内。” 夏韶宁一点一点看下去,忽然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嗯……这上头怎么没有臣妾的名字?” “看了这么半天才发现没有你,你的反应也太慢了。” 萧祈安转过头来对着夏韶宁笑了笑,随即一本正经地对着她道,“王妃走了半年多了,只是大容却不可一日无后。所以,宁儿愿意站在朕的身边,成为朕的皇后吗?” 听得萧祈安这番话,正在认真研究桌上位份表的夏韶宁忽然就怔住了。 这半年来她无聊的时候也曾想过,等先帝孝期结束以后萧祈安会给她一个什么位份。 她想来想去,总觉得凭着她那不入流的家世以及嫁给萧祈安这么多年也没生个一子半女的,祖坟冒青烟大概能混上个九嫔之类的。 可是没想到今日萧祈安一开口,居然问她愿不愿意当皇后??不是,这也不是她愿不愿意就能决定的事情啊! 眼见着夏韶宁听完他的这番话后面前露出了一副十分纠结的神情,萧祈安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宁儿这幅样子,这是不愿了?” 萧祈安伸出手来将她的肩膀板正,强迫夏韶宁看着他的眼睛道,“堂堂正正站在朕的身边,当朕的妻子,不好吗?” “陛下这话说的,若是臣妾不答应,就不配堂堂正正站在您身边了吗?” 也不知为何,听着萧祈安这般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话,夏韶宁心中忽然就有些不舒服。 身为女子,哪有人不愿意当正妻的?可是一国之后与普通人家家里的正妻,这能一样吗? 皇后不仅需要统领后宫,还需要维持各个妃子以及其背后家族的关系,需要管理整个后宫里的大小事务。而皇后日常更是不能行差踏错一步,若是出错,那便是失了皇家礼数,丢了皇室脸面,那群言官非得不依不饶日日上书追着她骂不可。 而且最重要的,她的家世就摆在这里,又未曾生育过,若是她真的依着萧祈安的话答应了当这个皇后,前朝的那些官员们就没一个会答应的。 到时候她和夏家,又该如何自处呢? 想到这里,夏韶宁索性豁出去了。 她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地就朝着萧祈安跪了下去,随即深深地行了一礼。 “臣妾无才,德行也不够,自诩承不了如此重要的皇后之位。且陛下也知道,臣妾平日里最是懒怠,也怕拘束,若是当真的当了皇后,日后一言一行都必须时刻按照规矩行事,若是这样,臣妾可真的要难受死了。” “所以,还是请陛下收回成命吧!” 萧祈安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夏韶宁,见她这番话说得坦坦荡荡,一丝犹豫都没有,忽然就明白这丫头的真实想法了。 看来,她是真的不想当这个皇后。 “罢了,你先起来。”萧祈安伸出手来对着夏韶宁摆了摆,示意她先起身。眼见着她站起身来面上还是有些不安的样子,萧祈安最终还是有些无奈地对着夏韶宁摇了摇头。 “朕不希望自己当上皇帝以后就与宁儿生分了,你要知道,你与朕是一路走来的情分,任何人在朕的心里都无法与你相提并论。” “既然你这般说了,朕也不强人所难。只是这个皇后之位,朕也不想随意给了旁人,所以就暂时空置着吧。” 萧祈安一边说,一边认真地在脑海中想了好一会儿,随后便提起笔来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下了一个“昭”字。 “昭者,光明、明亮也。朕想着,就用这个昭字给你当封号,昭贵妃,宁儿可喜欢?” 夏韶宁盯着那张白纸上的昭字,又偏过头来看了看萧祈安那一脸期待的样子,最后还是跪下身来对着萧祈安行了个大礼道,“臣妾谢过陛下!” …… 自那日萧祈安单独召见了夏韶宁以后,傍晚的时候,萧祈安就派张全和去后宫宣旨了—— 侧妃夏韶宁,封贵妃,封号昭,居承乾宫主殿同心殿,另允其主理六宫之权,位同副后; 侧妃唐润玉,封贤妃,居华清宫主殿霁月殿,大皇子随其母妃同住; 侧妃许清妍,封昭容,居延禧宫主殿披香殿; 庶妃苏桐瑶,封修媛,居咸福宫侧殿芙蓉阁,二皇子随其母妃同住; 庶妃谢妩,封充媛,居华清宫侧殿绛雪轩,二公主随其母同住; 庶妃沈芳姝,封婕妤,居钟粹宫侧殿蒹葭阁,四皇子、五皇子随其母同住; 侍妾吴灵儿,封美人,居延禧宫侧殿听泉小筑。 另:王妃纪氏追封孝端皇后,梓宫移至皇陵。 大公主与三皇子居于重华宫,奶娘嬷嬷尽数入重华宫伺候。 …… 这一纸册封圣旨入了后宫,后宫里的所有女人们瞬间都炸了锅。 众人虽然知道夏韶宁得宠,但是却没想过圣上居然直接将她封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 而且放眼整个后宫里,只有贵妃有封号,且这封号还是如此极尽荣宠的“昭”字,更别提圣上甚至还允了昭贵妃主理六宫之权。 孝端皇后已经去世,而圣上也并没有着急封后,那不就是意味着,整个后宫里如今就是夏韶宁的位份最高吗? 这可真是传说中的宠冠六宫了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昭贵妃万安 册封位份和迁宫的圣旨下来以后,夏韶宁就搬进承乾宫的主殿同心殿了。 “这承乾宫可是整个后宫里头离圣上的紫宸殿最近的宫殿了,而且贵妃娘娘您瞧,这主殿的牌匾可是圣上亲手为您题的字呢!” 因着今日是夏韶宁迁宫的好日子,萧祈安特地让如今已经是内侍大总管的张全和陪着夏韶宁一同迁宫。 这又一次让后宫众人见识到了这位昭贵妃娘娘,有多么得宠。 夏韶宁站在同心殿前头,抬眼就瞧见牌匾上那熟悉的字体,心中想着这男人倒是怪浪漫的。 不过嘛,在其他方面夏韶宁都能与萧祈安做到同心,唯独感情这件事情上,那是真的没办法同心了。 夏韶宁一边想着,一边又跟着张全和往里头走去。 “圣上知道贵妃娘娘爱清净,所以这整个承乾宫里如今只有您一位娘娘居住着。承乾宫的后头有一个很大的花园,早一个月前,圣上就命奴才带着园苑监的人种上了许多您喜欢的花草树木,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这花园可是好看着呢!” 这会儿的张全和对着夏韶宁,那真是一张笑脸都没下去过。 “有劳张公公专门陪着本宫跑这一趟了。”夏韶宁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这承乾宫,如今瞧着的确算得上让她满意。 于是她对着蕙心使了个眼色,蕙心便如之前一样塞了个大大的荷包到张全和怀里。 “贵妃娘娘您先不忙这个,奴才今日还带了些伺候的人来。” 张全和不动声色地接过了蕙心递过来的荷包,也不忘了对着自己的身后拍了拍手,便有几排穿着整齐的内侍和宫女鱼贯而入。 “按照大容国后宫贵妃的宫人配置,如今贵妃娘娘的承乾宫里应当有一名首领内侍,十二名普通内侍,贴身一等宫女两名,二等宫女四名,三等宫女六名。” “圣上知道贵妃娘娘在挑选伺候的人这件事情上向来挑剔,所以这些人都是圣上亲自挑出来的。身家背景都很干净,贵妃娘娘您可以放心。” 张全和说完这番话,便对着身后的内侍和宫女们使了个眼色,后头的宫人们便集体朝着夏韶宁跪下行礼了。 “奴才\/奴婢给昭贵妃娘娘请安,昭贵妃娘娘万安。” “嗯,都起来吧。”眼见着眼前乌泱泱的一下子跪了一大群人,夏韶宁到底还是有些不适应。只是她的面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有的只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本宫从潜邸里带进宫的四个宫女,兰芷和蕙心是一等宫女,惜春和含秋是二等宫女,剩下的位置,你们就按照在宫里待的年份长短自行分配吧。对了,这承乾宫的首领内侍是哪个?” 因着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婢女们出府还算是方便,所以夏韶宁的琼华院里并没有设置内侍。只是如今入了宫,很多事情还得有个内侍跑腿才方便,所以她也就特别关注这首领内侍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得昭贵妃发了话,便见着站在一群内侍最前头的一个内侍站了出来,对着夏韶宁恭敬道,“奴才李顺,给昭贵妃娘娘请安。” “嗯,瞧着像个机灵的,还是圣上会选人。”夏韶宁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叫李顺的内侍,瞧得此人面上没有一丝谄媚,机灵中又带着一丝稳妥,倒是不像个心思多的。 “以后这承乾宫的掌事宫女就是蕙心,掌事内侍就是李顺,你们两人要帮着本宫约束管理好这宫里的宫人们,若是出了问题,本宫唯你们是问!” 已经将宫人们都认了一遍,夏韶宁便开始对着下首的宫人们训话了。 “在本宫宫里当差,机灵固然重要,但是本宫最看重的还是忠心。本宫总是那句话,若是你们肯忠心与本宫,你们的日子一定会比在任何一个宫里伺候的宫人都好过。但是若是被本宫发现有异心的……” 说到这里,夏韶宁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那就别怪本宫不念主仆情分了!” …… 这一日又是迁宫,又是训诫宫人,等到真的安顿下来,天都已经黑了。 虽说张全和口口声声说这承乾宫新来的宫人们都是萧祈安亲自挑选出来的,但是谨慎如夏韶宁,她当然不会让这群人插手她近身的事情。 “我瞧着那几个宫女岁数都不大的样子,就先跟着惜春和含秋做做杂事吧,你们两个无事也帮我好好瞧瞧,这些人到底怎么样。” 夏韶宁坐在铜镜前看着身后四个贴身宫女在帮她拆这头上的头饰,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痛。 不得不说,这贵妃的头饰可真是够繁复的。 “那李顺一打眼瞧着倒像是个好的,只是到底不是一路跟着我上来的人,还是多观察观察再说。” “哦对了,大公主和三皇子那里你们无事便多盯着些。这两个孩子尚小,虽说身边有奶娘嬷嬷跟着,可是重华宫到底不比从前在王府,那些人都不是用惯的,难保那里头会有些黑了心思的人。” 想到孝端皇后临走时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两个孩子,夏韶宁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这孝端皇后的命也是够不好的,尽心尽力帮着萧祈安打理了那么多年的王府内务,好不容易萧祈安上位成功成了大容新帝,她却只能永远成为那个被追封的已故皇后了。 “娘娘您快歇歇吧,这都忙了一整天了,您还不累啊?”兰芷拿起牛角梳帮着夏韶宁通了通头,她这会儿才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起来。 “累能怎么办呢?圣上把这后宫一大摊子事儿都丢给了我,虽说我不是皇后,但是该管的不是还得管?不然等着那群言官参我不成?” 说到这里,夏韶宁忽然觉得这什么劳什子的贵妃娘娘,好像也没那么好当。 “好好好,可是如今已经很晚了,您该休息了。明日可是后宫众娘娘们定下位份以后头一次去永寿宫向太后娘娘请安,您可不能迟到了。” 蕙心替夏韶宁换好了睡衣,转身便将她往内间床榻上扶去。 于是,一夜好梦。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下马威 说实话,夏韶宁的内心对如今的太后娘娘其实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在仅有的那么几次与太后的见面里,两人的相处似乎都不是很愉快。再加上太后与萧祈安这份微妙的母子关系,都让夏韶宁对太后很难生出一个良好的印象来。 所以,在今日来永寿宫之前,夏韶宁就决定了自己今日一定要少说话少出头,当一个漂亮的壁花就好了。 可惜,太后却好像并不是这么想的。 永寿宫。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是后宫众妃嫔第一次正式来向太后请安,太后的穿着显得特别的华丽与庄重。 夏韶宁的位份最高,所以哪怕她不想,她还是领着众妃跪在了最前面。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安。” 太后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首,看着跪在底下的妃嫔们,也只是对着她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起身。 “说起来,这安本早就应该请的,拖到如今,着实有些不成样子。” 眼见着众人站定,太后终于不咸不淡地开口了。 夏韶宁站在最前面,明显看出了上首太后面上的不悦。她本想习惯性地往后站,但是这会儿却忽然发现太后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于是她只能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认命般地开口了。 “太后娘娘恕罪,都是臣妾的不是。”夏韶宁一边说,一边又低下头跪下身来。 “圣上登基登得匆忙,孝端皇后又去得早,实在是这后宫里没了主心骨般的人物,臣妾们便有些不知所措了。这才失了礼数,还望太后娘娘原谅臣妾们。” 听得夏韶宁一口一个“臣妾们”,站在她身后的其他人本来还准备看戏的,这会儿子倒是集体也跟着她跪了下来。 “昭贵妃这话说的,倒是哀家的不是了?” 虽然夏韶宁左一句“恕罪”右一句“原谅”说得恭敬又好听,但是这番话落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却只让她听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孝端皇后去了,哀家不是还好好的在着吗?昭贵妃这是丝毫没将哀家放在眼里了?” 听得太后这番一点儿都不客气的话,夏韶宁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心里想着,这太后怕不是在萧祈安那受了气,就把气全撒在她们这群便宜儿媳的头上了吧? “哎,太后娘娘别生气,瑞儿听说臣妾今日要来向您请安,还特意让臣妾带他向您问安呢!” 眼见着这会儿的永寿宫里的气氛着实有些尴尬,站在夏韶宁身后的唐贤妃适时开口,打破了沉默。 果然,听得唐贤妃提起了大皇子,刚刚还板着一张脸的太后脸色瞬间就多云转晴了。 “之前瑞儿在哀家身边养了半年多,后来回王府去了哀家倒是还怪不习惯的。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这孩子还能惦记着祖母,还得是贤妃会养孩子啊。” 太后说这话的时候,那眼神一直有意无意地在往夏韶宁的身上瞟,而这会儿的夏韶宁却只是一味地装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说起来,当初在潜邸的时候哀家就觉得圣上膝下的孩子太少了。如今圣上继位,你们也成了宫妃,那就更得多努力些为圣上多多开枝散叶的好。” “只是今年的选秀想来是赶不上了,明年的大选,昭贵妃可是要尽心些才是。” 这会儿的夏韶宁正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站着,冷不防听到太后又提到了自己,她也只能如小鸡啄米般不住地点头。 “如今后位暂时空悬,是而昭贵妃位份最高,圣上又允了你主理六宫的权利,所以后宫的事情少不得要你多多费心。” “只不过你若是觉得忙不过来,贤妃、许昭容的家世统统在你之上,想来处理宫务也比你要得心应手的多。你不妨也多分些事情给她们做,倒是不影响你服侍圣上,昭贵妃,你说呢?” 太后这话初听之下仿佛是在关心夏韶宁一个人在处理宫务上会忙不过来,只是但凡有些头脑的人都听得出,这明晃晃地就是在打她的脸,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啊! 想来夏韶宁这个贵妃上位还不到半月,太后就如此嘲讽她,想要从她手里分权,她今日若是继续当个缩头鹌鹑,那她夏韶宁这个贵妃的位置,还能坐得安稳吗? “劳太后娘娘如此关心臣妾,臣妾真是不甚感激呢!”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便抬头对上了太后的目光,语气淡定地出声了。 “这后宫的位份是圣上定下的,什么人做什么事也是圣上说了算的。其实一开始,圣上允给臣妾的可不止是贵妃之位和主理六宫之权,只是臣妾这人自在潜邸的时候就有些懒怠,最不爱做的事情就是管家,这才缠着圣上让他收回了成命。” “若是太后娘娘心疼臣妾累了,想让其他人替臣妾管一管这后宫里的事情,那臣妾还真是求之不得了!只是不知太后娘娘何时去同圣上说呢?臣妾也好做好这休息的准备啊!” 夏韶宁一开始对着太后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还没什么表情。只是话说到后面,她倒是有了一丝若有若无撒娇的意味。 这会儿若是有不了解里头情况的外人听了,还真会以为是婆母心疼儿媳,儿媳在对着婆母撒娇呢! “呵,昭贵妃你可真是好利的一张嘴啊!”听得夏韶宁对着自己这么一阵输出,太后心中已经气极了,但是面上却并不好露出分毫生气的样子。 她顿了好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甚至带上了笑意。 “罢了,哀家不过说说而已,这大容是圣上的,这大容后宫自然也是圣上要谁管,谁就好好管着便是。哀家老了,只想着以后的日子里能颐养天年,含饴弄孙。贵妃忙归忙,倒是也别耽误了早日给圣上生下个皇子才是正经事啊!” “臣妾记住了。” 眼见着太后已经退了一步,夏韶宁也不再咄咄逼人。她对着太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随即依旧是面带微笑地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太后又对着几个有孩子的妃子们问了问孩子们的近况,再对着所有妃子们立了立规矩,这番难捱的首次请安才终于结束了。 走出永寿宫的众人:这太后婆母看起来可真的不太好相处的样子啊!以后的日子……啧啧啧,不敢想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谣言 “刘少监,这上月的后宫开销怎么这么大?”夏韶宁坐在椅子上,看着殿中省的少监刘尚送来的上月后宫开销记录册,眉头便忍不住皱了起来。 “回昭贵妃娘娘,上月因着圣上大封了后宫,各宫的娘娘们又陆陆续续迁了宫,添置的东西也多了,如此开销大一些,也是正常的。” 刘尚低着头站在下首,说话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哦?是这样的吗?”听得刘尚这番看似十分漂亮的话,夏韶宁倒是忍不住笑了。 她伸出手指在那册子上划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银丝炭”三个字上面。 “如今不过九月初,金州城远远还没到要烧炭的时候吧?那么敢问刘少监这上头足足十公斤的银丝炭,烧到哪儿去了?怎么本宫这承乾殿里,半斤都没分到啊?” “这……这,同道宫里的太妃娘娘们年纪大了怕冷,微臣想着那炭大概是都送到同道宫给太妃娘娘们用了吧……” 刘尚没想过眼前这位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贵妃娘娘看账目居然会看得如此仔细,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提出的问题。 “行啊,既然刘少监这么说了,正好今日本宫得空,这就去同道宫瞧瞧,看看你所说的那十斤银丝炭,是不是都送到太妃娘娘们那儿去了!” 眼见着刘尚一副强装镇定的样子,夏韶宁也不恼,“啪”的一声将那册子盖了起来,起身就准备往外头走去。 “昭贵妃娘娘息怒,想来大概是殿中省底下的人登记错了,待微臣回去好好检查一番,再重新送一份账目来给娘娘过目!” 瞧着贵妃娘娘这是要动真格的,刘尚便有些慌了,急忙跪下身来朝着夏韶宁请罪。 “圣上刚登基,这宫里的事情纷繁复杂千头万绪,本宫可以理解你们偶尔会忙中出错,但是却不能容忍你们在这里头搞些别的东西!” 夏韶宁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刘尚,语气之中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 “你起来吧,回去将这账目重新整理一下,十日后再送到承乾宫来给本宫过目。到时候这上头若是还有解释不清楚的地方,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听得夏韶宁的话,刘尚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拿起账本册子就行礼离开了。 “一大清早的,被这些事情弄得头疼,惜春,陪我去御花园走一走。”看着刘尚离开,夏韶宁揉了揉有些痛的头,转头对着一旁的惜春吩咐道。 惜春应了,扶着夏韶宁就往御花园走去。 说起来,这还是夏韶宁头一次这么放松地逛一逛御花园。 之前半年虽然已经在后宫里了,但是因为是在孝期内,位份什么的也没有定下,夏韶宁并不敢在这偌大的后宫里随处乱走,生怕冲撞了什么人给自己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万事都已经定下了,她也就终于有时间能好好地逛逛这御花园了。 这会儿刚好是九月初,御花园中桂花开得极好,漫步于小道上,周身似乎都环绕着一股甜甜的桂花香味。 “过几日你带着几个宫女来,采一些新鲜桂花,我想做些桂花糕和桂花香膏。” 夏韶宁站在一棵桂花树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心情都好了许多,于是便忍不住对着身旁的惜春说道。 “说起来,咱们承乾宫里也有小花园,里头也种了许多桂花树,可是奴婢觉着还是御花园的桂花闻起来香些呢!” 惜春扶着夏韶宁置身于这满满的桂花花海中,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轻快了不少。 两主仆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冷不防却听得不远处的一片桂花树下,似乎有好几个小宫女在窃窃私语。 惜春见状,下意识想要出声,不想却被夏韶宁拉住了。 只见夏韶宁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拉着她的手悄悄地靠近了一些那几个小宫女。 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可就…… “你们还不知道吧,咱们这位贵妃娘娘,不过是个从六品小官家的庶女呢!莫说比不上贤妃娘娘和许昭容了,甚至连苏修媛都比不上呢!” “是啊,孝期才出了多久啊,我就听殿中省的人抱怨过好几次了,说自从贵妃管着六宫之事以后,她们的差事都变多了!说起来小门小户的人就算上位了,还不是那般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啊?那为何圣上一登基就将她封为贵妃了,这般家世这做派,还真是不够看的啊!” “切,还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又会使手段,我听说从前圣上还是贤王的时候就独独宠着她一个人,说来说去不就是床上那些事儿嘛……” …… 那断断续续的话一句一句传入了站在树后面的夏韶宁和惜春的耳朵里,直听得一向脾气尚好的惜春都忍不住气红了脸。 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自家娘娘,却见她依旧是那般冷静的样子,心想难不成她一点儿都不生气吗? 只是还没等惜春开口,夏韶宁便拨开眼前的树枝走了出去。 “看来这园苑监的管事能力不行啊,这手底下的宫女光天化日就敢在御花园里讨论宫里的高位娘娘。赶明儿本宫得向圣上请示一番了,这管事和做事的人都该换一换了,本宫记得永巷那边好像还缺几个干活的宫女,不如……” 那几个小宫女本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贵妃娘娘,冷不防一回头,却发现她们刚刚讨论的贵妃娘娘这会儿居然就站在了她们的面前。一时之间一个个都吓坏了,纷纷“噗通”一声就朝着夏韶宁跪了下来。 “求贵妃娘娘开恩啊,不要将奴婢们送到永巷去!求贵妃娘娘恕罪啊!” “咦,刚才你们一个个的嘴巴不是很会说的吗?这会儿怎么全变成哑巴了?”夏韶宁看着眼前那几个如今只会不住地朝着她磕头的宫女,心里只觉得想笑。 只见她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那几个宫女,随即冷声对着她们道,“在宫里做事,管不住自己的嘴是大忌!你们今日敢议论本宫,明日就敢议论圣上,后日就敢议论太后娘娘!”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议论他人,永巷里头全都是犯了错的人,正好让你们跟着一道去议论议论。” “惜春,一会儿和张公公说一声,把园苑监的管事和这几个宫女都送到永巷去。对了,记得让她们几个就待在一块儿做事!永巷的差事那么多,本宫倒是想要看看,她们去了那儿,还能不能有精力有力气随意议论他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源头在哪 被这几个扫兴的宫女一打扰,夏韶宁早就没有逛御花园的心情,转头就带着惜春回了承乾宫。 “把李顺给我叫过来。”刚一坐定,夏韶宁连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对着惜春吩咐道。 惜春偷偷看了眼自家娘娘的脸色,这会儿可是十分的不好了。于是她也不敢多说什么,立刻就去将李顺找了来。 “给昭贵妃娘娘请安。”李顺入了外殿,见着夏韶宁正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首,急忙跪下身朝着她请安。 “你起来吧,本宫今日找你来,是有些事情想问你。”夏韶宁对着李顺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便开口了。 “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在私底下听到宫里有人在议论本宫?” 这会儿的夏韶宁已经不生气了,她自顾自地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一边等着李顺的回话。 李顺站在下首,听得贵妃娘娘的问话,心里忽然一怔。 他想到自己入了这承乾宫半个来月了,贵妃娘娘一次都没有单独召见过他。冷不防的今日叫他来,居然是问这件事儿的。 “求娘娘恕罪,奴才这些日子的确曾听到过有些内侍宫女们在私下里谈论过一些有关于娘娘的事情。只是奴才才来这承乾宫,对贵妃娘娘的性格脾气不大了解,所以也不知道该不该来禀告娘娘……” 李顺弓着腰,一字一句说得那样的恭敬。 听得李顺这般还算真诚的话,夏韶宁倒是放心了下来。看来这个人,不是那种睁着眼说瞎话只想着糊弄主子的人。 “看在你还算真诚的份上,本宫今日就交代一件事情让你去做。” 夏韶宁放下茶盏,对着李顺浅浅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对着他道,“本宫给你三天的时间,你去将这些有关于本宫谣言的源头给找出来。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本宫让你去找的,你能不能做到?” 听得娘娘非但没有怪罪自己知情不报,还如此信任自己交代自己去办事,李顺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娘娘放心,奴才八岁的时候就入了大容后宫当内侍了,打听消息这种事情对奴才来说不算难事。就三天,三天以后奴才保准把这消息打听得清清楚楚,您安心等着便好!” …… 说起来,这李顺还真是有些本事的。 这第三天的晌午刚过,李顺就神神秘秘地跑来找夏韶宁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刚用过午膳,抬手让兰芷将殿内其他伺候的人都带了下去,这才不慌不忙地对着李顺道,“有眉目了?” “奴才在娘娘面前海口都夸下了,这事情要是找不到眉目,那不是在娘娘面前自己打自己的脸嘛!” 李顺对着夏韶宁笑了笑,随即便压低声音道,“奴才打听到了,这消息最先是从华清宫一个三等宫女的嘴里传出来的。那宫女又同延禧宫的一个宫女私下里关系很好,就当作个八卦说给那个宫女听了,再然后不知怎的,就传得满后宫里都知道了……” “你这消息可靠吗?”夏韶宁有些不确信地抬头看了一眼李顺,语气里还是有些不大相信。 实在也不怪她这般谨慎,以前在贤王府的时候那群女人最常用的计谋就是用钱或者用把柄买通别人身边伺候的人来给她们当内应。 如今她们都已经入宫当娘娘了,身边伺候的宫人可比以前在王府的时候更多了,想要收买别人身边伺候的人,那就更简单了。 “娘娘这是不信奴才了?”李顺一开始还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对着夏韶宁说着他打听来的消息,却见着自家娘娘摆了一副怀疑的神色看着自己,一下子就泄气了。 不过仔细想来他倒是也理解,毕竟他来了娘娘身边还不到一个月,娘娘好像是没什么理由要这般相信他说的话。 他低着头顿了顿,再抬头的时候,眼神就显得比刚才坚毅了不少。 “奴才知道这会儿无论奴才说什么,娘娘都不可能像信任蕙心姐姐那般信任奴才。奴才只是想同娘娘说,只要入了这承乾宫,奴才心中的主子便只有娘娘一个人。奴才相信天长日久相处下来,娘娘也定会像信任蕙心姐姐她们一样信任奴才的!” “本宫不过随口问问,你这奴才倒是心思多。本宫若是不信你,何必将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做?”听着李顺这般着急忙慌地表忠心,夏韶宁倒是忍不住笑了。 她之所以把这件事情交给李顺去做,也就是为了看一看她承乾宫的首领内侍到底有几分本事,又是不是值得她信任的。 其实那日交代完李顺去做这件事情以后,夏韶宁转头又交代含秋去打听了。 最后的结果当然同李顺打听到的一样,这谣言的源头,就来自唐贤妃的华清宫。 “这贤妃从前在潜邸的时候就爱在背地里搞这些小九九,没想到如今进宫了,她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夏韶宁站起身来,脑海中不禁又想到了唐贤妃那张笑面虎似的脸。 “只是不知道这许昭容是真的蠢到被贤妃当作散布谣言的推手,还是……她聪明到有她自己的想法……” 夏韶宁在外殿里来回踱了一会儿步,心里忽然就有了个绝妙的计划。 “她们不是喜欢传谣言吗?那本宫就让她们传个够!李顺,你附耳过来,本宫如今还有一件事情交代你去做……” 几日后,华清宫。 唐贤妃这会儿正坐在书桌前教大皇子写字,便见着霞光板着脸走了进来。 “怎么了?”唐贤妃收了笔,抬头瞥了一眼霞光,“那许清妍有没有让她宫里的人把有关于贵妃家世的事情散布出去?” “娘娘您还问呢!这许昭容根本就不是与您站在一边的!如今宫里的宫人们都在传,说这许昭容是太后娘娘求着先皇后才指给圣上的!说论起出身,别管昭贵妃还是您,谁都比不上她!” “呵,本宫倒是小瞧她许清妍了,当初刚入宫的时候她信誓旦旦地说要与本宫站在一边,万事都以本宫为先。如今看来,她这是存了要自立门户的心思啊!” 听得霞光的话,唐贤妃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也罢,既然人家觉得自己出身高,那咱们日后也就不必搭理她了。本宫倒是要看看,她一个无子无女无宠爱的昭容,在这深宫里到底能走得多远!” 第一百八十八章 恩威并施 因着如今后宫里没有皇后,夏韶宁的位份最高,所以依着大容宫规,后宫的嫔妃们每月的初一十五便还是要去承乾宫向贵妃娘娘请安的。 而今日,刚好是九月十五,众妃嫔来向夏韶宁请安的日子。 说起来,这算是众人成为宫妃以后第一次向夏韶宁请安,所以今日的夏韶宁,穿着打扮就十分的讲究。 只见她今日穿着一身杏黄色绛丝的朝袍,朝袍的领口缀着象征贵妃地位的六颗南珠,高高的凌云髻上插着一支六根流苏的珊瑚步摇,再配上她那张一直以来就为众人所知绝色的脸,整个人显得华丽却又并不俗气。 “本不愿如此麻烦姐妹们一月两次来承乾宫给本宫请安的,只是太后娘娘最重规矩,本宫也不敢惹她生气,所以也就只能辛苦各位姐妹们了。” 兰芷和蕙心一左一右地扶着夏韶宁在上首的椅子上刚坐定,夏韶宁便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贵妃娘娘说得哪里的话,如今后宫中没有皇后,众姐妹都以娘娘为尊,来向娘娘请安,那是再合理不过的事了。” 唐贤妃坐在下首的第一个位置,这会儿正微笑地抬头对着夏韶宁说着那番恭维的话。 此时若是有不知道两人之间曾发生过何事情的人听得她的这番话,定会觉得她唐贤妃是个再懂礼仪不过的人了。 见唐贤妃笑得温婉,夏韶宁心里哪怕再烦她,面上也不会显露分毫。 “这满宫里就数贤妃姐姐说话最好听了。”夏韶宁摸了摸手上的珐琅护甲,慢条斯理道,“只是说起来,当初太后娘娘是不太中意本宫这个人的。想来也是,本宫的家世,在后宫众多姐妹中,也的确不太能排得上号。” “家世这种东西,若是圣上在意,那就是再重要不过的事情。只是若是圣上不在意,那就只有这漂亮的家世可以说说了。许昭容,你说呢?” 唐贤妃很明显就听出了夏韶宁这番话背后的意思,又联想到前段时间宫里有关于许昭容家世的传闻,这会儿便立刻语带嘲讽地对着许昭容开口了。 许昭容自听到夏韶宁提到家世这码事之后,手中的帕子就一直紧紧捏着不敢松开。这会儿听得唐贤妃果然将话头引到了自己身上,面色就变了。 “贵妃娘娘何必妄自菲薄,圣上看重您,自然也就会看重您的母家。臣妾听说娘娘的大哥前段时间可是升官了呢!” 许昭容抬起头来对着夏韶宁讪笑了一声,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局促难安的感觉。 “本宫的父亲和哥哥,都是正经科举入仕的。就算是升官,那也是靠自己平日里的政绩突出,与圣上有何关系?” 听得许昭容这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夏韶宁显然不高兴了。 她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茶,再看向许昭容时,眼神便带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姐妹们都是从潜邸里上来的老人了,所以有些话本宫也就不同各位拐弯抹角了。” “如今进了宫,成了宫妃,从前在潜邸时的那些坏习惯能改还是改了。有些人不要以为自己那点小聪明有多厉害,其实在他人面前可能真的不太够看的。” “本宫不是从前孝端皇后那般的老好人,既然如今圣上暂时将这后宫的事务交给本宫管,那本宫就得管好了!所以各人也该自己好好想想,在这宫里什么事情是能做的,什么事情是做不得的。” 夏韶宁说这话的事情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虽然从前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坐上贵妃的这个位置,可是如今萧祈安既然把她提到了这个位置,她也就在其位谋其事,暂时替他把这后宫管好便是。 底下的众人听得夏韶宁这番话,这会儿的脸色倒是各有各的不同。 唐贤妃一时搞不明白夏韶宁这话到底是说给许昭容听的,还是在点破她之前故意传播夏韶宁家世的谣言,这会儿便只是尴尬地笑着。 而许昭容早在被夏韶宁剜了一眼之后心里就“砰砰砰”地跳个不停,此时连同夏韶宁对视都不敢了,只顾着低着头绞着她手里的帕子。 而剩下的其他人,谢充媛向来是夏韶宁说什么就听什么的,这会儿正一脸恭敬地看着她。而苏修媛和沈婕妤,则是面无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坐在最末尾的吴美人,面上倒是有些不大服气的样子。只是夏韶宁一个眼神递了过去,她碍于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本宫这人向来喜欢丑话说在前头,今日将这些不好听的话说完了,以后咱们姐妹之间还是好好相处。” 看着自己今日这番立威的话似乎说进了这群女人的心里,刚刚还面目严肃的夏韶宁这会儿倒是笑得温婉。 “蕙心,将本宫给姐妹们准备的礼物拿上来吧。”夏韶宁对着站在她身边的蕙心吩咐了一声,便见着蕙心带着几个端着托盘的宫女走了进来。 “大皇子过完年便要去崇文馆上课了,本宫准备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就劳烦贤妃姐姐替本宫交给大皇子了。” “四皇子和五皇子身子弱,眼瞅着就要入冬了,本宫吩咐尚衣局用上好的银狐皮子给两位皇子一人做了一件大氅,这样出门就不冷了。” “花鸟局前几日送了只会说话的鹦鹉来,本宫瞧着这鹦鹉说话说得怪好的,就送给苏修媛带回去给二皇子玩了。” “皎皎是女孩子,天生爱漂亮,本宫给她准备了一些精致的小首饰,带着玩正好。” “至于许昭容和吴美人,这几匹蜀绣的料子和这两幅头面都是圣上前几日刚赏的,本宫想着你们穿戴者应该好看,便带回宫去吧。” 一口气说完了自己送给众人的礼物,这会儿的夏韶宁笑眯眯地看着众人,不再出声了。 众人根本就没想到,明明刚刚说起话来还那般严肃的昭贵妃,这会儿居然如此细心为所有人都准备了最适合她们的礼物。一时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最后,还是谢充媛率先跪下身来,语气恭敬对着夏韶宁道,“臣妾替二公主谢过昭贵妃娘娘赏赐!” 而后其他人便也纷纷跪下道,“谢昭贵妃娘娘赏赐!” 第一百八十九章 愿意抬举 晚间,承乾宫。 “这怎么都进宫了,你这里的菜味道还是和从前一样啊?”萧祈安吃了一口碟子里的酒炖八宝鸭子,感觉和从前在潜邸里吃的味道一模一样。 “臣妾把王厨娘和何娘子一起带进宫了,如今让她们两个继续在承乾宫的小厨房里当差呢!” 眼见着萧祈安喜欢吃这道菜,夏韶宁便又夹了一筷子放进了他的碟子里,“陛下喜欢的话就多吃些。” “朕真不知道是说你这丫头懒还是说你长情。”萧祈安有些无奈地将夏韶宁夹给他的菜一口吃了,才对着她道,“这皇宫里那么多御厨,怎的就还比不上你从前院子里的厨娘了?” “陛下这话可就不对了,御厨做的菜能有臣妾小厨房里的好吃嘛?”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有些不悦地白了他一眼,“若是您觉得不好吃,下次就别来了!” “朕怎么瞧着你自从当上贵妃娘娘以后,脾气比从前大多了。”萧祈安见状,忍不住放下筷子就将她揽进了怀里,“谁惹你生气了是不是?” “没有。”不知为何,听得萧祈安这般软声软气的话,夏韶宁心中倒是有些委屈了起来,只是她这会儿又不想说了。 “是不是今天她们给你请安说了不好听的话惹着你了?是谁?许昭容还是吴美人?” 萧祈安伸出手摸了摸夏韶宁的后背,这会儿的姿势倒是有些暧昧。 “看来陛下倒是知道她们两个说话难听啊?”听见萧祈安在她面前如此直白地提起了这两个人的名字,夏韶宁忍不住笑了。 “朕多少年都没去过她们那儿了,如今她们有些怨言也正常,宁儿别往心里去。” 看见夏韶宁被自己逗笑了,萧祈安放在夏韶宁腰间的手也开始渐渐不老实起来…… “陛下,用膳呢!”感受到了自己腰间的衣带都快被解开了,夏韶宁急忙把那双“魔爪”推了开来。再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殿内伺候的宫人们早就退出去了。 “不是她们。”夏韶宁有些脸红地站起身来,随即便有些落寞地道,“是前段时间偶然听到有人在谈论臣妾的家世,说臣妾能上位全凭……” “凭什么?”看着眼前夏韶宁的脸越来越红,萧祈安则是贼兮兮地朝着她越靠越近。 “说我都凭床上功夫,你高兴了吧!”夏韶宁抬起头来白了萧祈安一眼,随即饭也不吃了,一股脑地就往内殿走去。 “行了,朕都知道了。”眼看着自己好像真的把夏韶宁逗生气了,萧祈安便也不再继续同她开玩笑了。 只见他坐到了夏韶宁的身边,轻轻拉过她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上,小心翼翼道,“朕既然能抬着你坐上这贵妃的位置,那就必定要继续抬举你的家人啊!” “陛下这话说得和白日里许昭容说的有什么不同?”听得萧祈安这番话,夏韶宁倒是显得更生气了。 “臣妾的父亲和哥哥不靠着臣妾这个贵妃照样能升迁,他们都是有本事的人!只是因为从前一直保持中立不肯随意乱站队,这才不得上峰的青眼罢了!” “你这炮仗一样的脾气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朕说了他们不是靠自己吗?”萧祈安瞥了夏韶宁一眼,语气里多了些无奈。 “朕知道你的父兄都是难得的文臣清流,只是朕如今刚刚登基,实在很急需一批自己的人。但是贸然将他们提起来又显得太惹眼了,所以朕如今有个其他的想法,宁儿要不要听一听?” 萧祈安拉过夏韶宁的手,语气里多了一些期待。 看着萧祈安这番真诚的样子,夏韶宁便乖乖地点了点头。 “辽州是大容祖先发迹的地方,那里是除了金州经济最发达的州了。刚好辽州的州令上个月考核政绩优秀调回金州了,所以朕想着让你的父亲外放到辽州去当州令。到时候再升迁回金州,那就好将他安排到更重要的部门去了。” 萧祈安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夏韶宁脸上的神情,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又继续说了下去。 “你二哥这两年在大理寺表现得很不错,若是今年年底考核优秀,朕便打算将他升为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了。” “而你大哥心细,说话做事比你父亲和二哥要周全,所以前段时间朕才将他调到身边给朕当起居郎,这样朕的身边也算是有个能完全信得过的人了。” 听得萧祈安絮絮叨叨地对着自己解释了这么多,虽然里头也有为了他自己的考量,但是说起来大部分好像还是在抬举夏韶宁的母家。 夏韶宁心中还是觉得十分感激。 “劳陛下为臣妾的事情如此费心了。”说着,夏韶宁一把钻进了萧祈安的怀里,“臣妾不生气了。” “朕之前就同你说过了,心中有不愉快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朕,不要一个人偷偷憋在心里生闷气,会生病的。” 萧祈安摸了摸夏韶宁的头,哄着她道,“朕与你是不一样的情分,朕愿意抬举你更愿意抬举你的家人,宁儿明白了吗?” 这会儿的夏韶宁还有什么好不开心的,一国之君能为着自己做到这种程度,哪怕是自己对他真没什么男女之情,就为着他这般护着自己,那也是很感动的。 “既然不生气了,晚膳也用了,宁儿是不是得……” 眼见着夏韶宁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萧祈安这会儿看着她的眼神也变得不单纯起来。 夏韶宁当然知道这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半年的孝期,再加上最近一直很忙,他还真的是已经素了很久很久了。 想到这里,夏韶宁便主动将腰间那本就有些松了的腰带扯了开来,一时之间,满室的春光差点晃花了萧祈安的眼。 “你这小妖精,朕都忘了你勾人还真是有一套!” 美人这般主动,萧祈安哪还能忍得住?只见他不由分说一把就将夏韶宁压在了身下,直到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全身的火都快要喷发出来了。 那一夜,承乾宫的动静整整响了一整夜。直到天快破晓时,房内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章 见娘家人 第二日,萧祈安就下了旨意让夏宽于一周后前往辽州赴任知州之位。 夏韶宁想着此后至少有三年不得与父母亲见面了,于是特意向萧祈安求了个旨让嫡母郝氏和长嫂柳氏进宫同自己见一面,这样她也能安心些。 同心殿殿内。 蕙心带着宫女们给郝氏与柳氏上了茶,便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这会儿的殿内便只剩下夏韶宁和她们两人了。 郝氏与柳氏都是第一次进宫,夏韶宁一早便让李顺去宫门口等着了,待二人到了以后便一路将她们带到了承乾宫。 两人自从上了入宫的马车后心中就特别紧张,柳氏还尚能保持一丝面上的镇定,郝氏却是一打眼瞧过去就能看出她的不自然。 眼见着这会儿伺候的人终于都退出去了,郝氏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宁儿……” “母亲,咱们该向贵妃娘娘请安的。” 郝氏刚想开口说话,却被一旁的儿媳妇扯住了手,这会儿才想起来上首坐着的女儿如今已经是贵妃娘娘了。 于是两人便立刻跪下身来朝着夏韶宁道,“臣妇给昭贵妃娘娘请安,昭贵妃娘娘万安。” “母亲和大嫂快快起来!”眼见着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和大嫂居然跪着朝自己请安,夏韶宁心中着实有些不适,眼见着两人行完了礼,便立刻将两人扶了起来。 “来宫里之前,父亲与相公都交代过了,娘娘如今是贵妃了,该有的礼数可不能省略。宫里人多口杂,太后娘娘又最重规矩,到时候若是传到她人的耳朵里,该说娘娘与咱们夏家不知礼数了。” 柳氏站起身来,怕夏韶宁觉得她们与她生分了,于是便急忙对着夏韶宁解释道。 “我倒是没有父亲与大哥考虑得周到。”听得柳氏的解释,夏韶宁这才明白为何她们执意要对着自己行大礼。 “宁……娘娘这几个月过得可好?” 郝氏倒是不管那么多,她抬眼瞧着夏韶宁瘦得明显,这会儿可是心疼得不得了,眼眶都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 “母亲别难过,我好得很呢!”看着郝氏这般样子,夏韶宁心里也有些酸了起来,“只是今日一别,大概要等三年以后才能相见了,也不知道父亲怪不怪我擅自答应了圣上将他外放的旨意。” “娘娘别胡思乱想,老爷当然明白您与圣上的良苦用心。”哪怕郝氏再愚钝,这会儿子也看出了夏韶宁面上的无奈。 “老爷说了,他若是不外放,这辈子撑死也只能做到个五品官。只是娘娘如今已经是贵妃了,若是娘家家世一直这般低,娘娘在宫里的日子也不过好。倒是不如趁着他还不算太老,去外放历练积累一番,日后回了金州,也可为圣上与娘娘分忧。” 夏韶宁听着郝氏一字一句地传达着父亲的想法,心中忽然觉得她这个父亲真的不像面上看着的那般木讷。就如萧祈安说的,夏宽是个有能力也有大智慧的人。 “难为父亲这般理解我。”夏韶宁呼了一口气,再抬头终于对着两人露出了难得的笑脸。 “父亲这番去辽州,母亲要跟着一块儿去吗?还有祖母,也一块去吗?” “老爷说了,母亲年纪大了,就不再折腾她了。他去了辽州,明朗和英儿还在家里,这几年就让他们夫妇俩照顾着母亲吧。” 说到这儿,郝氏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柳白英,对自己这个儿媳妇那可真是一百个放心。 “最后决定我与你姨娘跟着老爷一道去辽州,冉儿还没定人家,就让李姨娘在家陪着冉儿也服侍着母亲,这般正好。” 听得郝氏的这般安排,夏韶宁还是觉得很满意的。 郝氏是主母,但是性格有些莽撞,跟着夏宽去了辽州免不了要应付那群地方官员家的女眷们。有她的亲娘付氏跟在身边帮着应付一番,倒是也不至于让自己吃亏。 “母亲今日提起冉儿,我倒是想起来了,冉儿今年十六了,父亲这又得外放辽州三年,没想过要给冉儿先定个人家吗?” 说起这个性子柔弱的妹妹,夏韶宁的眉头倒是忍不住皱了起来。 “哎,这……还是英儿你来说吧。” 听得夏韶宁提起夏家这个最小的女儿,郝氏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着柳白英摆了摆手。 “小妹因为之前杨二小姐的那件事情吓得不轻,虽然那杨二的死与小妹并没什么很大的关系,但是到底给她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 柳白英抬头看了看不住叹气的郝氏和一脸疑惑的夏韶宁,又继续开口了。 “父亲早一个月前就想给小妹相看人家了,可是每每我们都觉得不错的人家,小妹却怎么都不愿意。后来我私底下去问她,她才说了她这两年不想嫁人,她……似乎有些害怕。” 听得柳白英的话,夏韶宁这才明白了。 杨二就是因为自己的恋爱脑被废太子给勒死的,这几个月发生了那么多事,想来这小丫头是真的被吓着了。 “不嫁就不嫁吧,本来也才刚刚十六岁,就算等父亲母亲回到金州,她也才十九岁,年纪也不算很大。” 夏韶宁捏着手中的帕子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安慰起一直坐在她身边长吁短叹的郝氏来。 “她堂堂贵妃娘娘的亲妹子,以后还怕找不到好人家吗?母亲和嫂嫂别担心了。” “母亲不担心那些,你哥哥妹妹再怎么样都在父亲母亲的身边,倒是娘娘一个人在这深宫里,我们又要离开金州三年,我这心里……” 郝氏拉着夏韶宁的手,看着她脸上那完美的笑容,忽然就觉得心疼起来。 “母亲放心吧,圣上向着我,别人就欺负不了我。”夏韶宁拍了拍郝氏的手又道,“再说我是那般容易受欺负的人吗?这宫里的女人再厉害,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哪怕以后圣上不向着我了,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也能好好支撑着我在这宫里活下去了!” 说到这里,夏韶宁又深深看了郝氏和柳氏一眼,朗声道,“倒是夏府的一切,还是要拜托母亲和嫂嫂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终于有孕 九月就这样悄悄过去了,等到夏韶宁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中旬了。 因着先帝今年驾崩,哪怕已经过了孝期,宫里还是默认不举行任何的节日活动。 所以夏韶宁也就少了很多筹备宴会、庆典等麻烦的事情。虽然她这个人很好学也很愿意学,但是如果可以当一条咸鱼,谁又不想好好休息呢? 而人只要一闲下来,就很容易关注一些其他问题。就比如这几天,夏韶宁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不对劲。 “蕙心,若是我没记错,我三日前是不是就该来月信了?” 这一日,夏韶宁正坐在窗前喝茶,忽然感觉自己的某个地方有些胀痛,想一想时间,脸色忽然就变了。 “娘娘这么一说,奴婢也忽然想起来了,您这月的月信好像是迟了三日了。” 蕙心这会儿正在整理夏韶宁入冬的衣物,听得她的问话,一下子也愣住了。 这个时候的夏韶宁,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激动的感觉。她也没再继续开口,随即小心翼翼地用一只手的手指搭上了另外一只手的手腕上。 蕙心也意识到了娘娘是在做什么,也不整理衣服了,连声都不敢出,急忙蹲在夏韶宁的脚边牢牢地盯着她把脉的那只手。 人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总会觉得当下的时间过得特别慢,连夏韶宁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将手给放了下来。 她伸出手来将蹲在地上的蕙心拉了起来,与她说话的语气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蕙心,我有孕了!我终于要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了!” …… 夏韶宁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有孕的消息乱了分寸,在把出自己有孕后,她转头就让蕙心去太医院把辛夷给请来了。 因着之前在先帝的孝期内,宫里的所有部门都很忙,说起来,这还是夏韶宁入宫后第一次见到辛夷。 辛夷入了内殿,先是抑制住了自己兴奋的情绪跪下身来规规矩矩对着夏韶宁请了安,再起身的时候,夏韶宁才看见她居然蓄了满眼的泪。 “瞧你,都是女医官了,怎么倒是变得比从前爱哭了?”夏韶宁笑着对着辛夷招了招手,“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辛夷别过头来偷偷将眼角的泪擦干,这才走到夏韶宁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她的手。 “娘娘……真的已经有了月余的身孕了。”辛夷翻来覆去地将夏韶宁的两只手都把了一遍,这才兴奋地对着她道,“娘娘的脉象强健有力,如此瞧着是个健康的小主子!” “你替我看过了,我就放心了,我还总怕自己把错了。”听得辛夷这番话,刚刚还有些不确定的夏韶宁终于放下心来,“三年了,我还以为是之前那药把我的身子吃坏了,还怕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了呢!” “呸呸呸,娘娘是有福之人,怎会生不出孩子?如今看来小主子更是有福之人,这可是圣上登基以后的第一个孩子!” 看着夏韶宁松了口气的样子,兰芷倒是显得比她本人更开心的样子。 从前在潜邸的时候,几个人里面就兰芷最希望夏韶宁早日生下个小主子。没想到这小主子还真是会挑时间,这就来了。 “是啊,这般算起来,娘娘的预产期大概在明年七月。坐完月子正好赶得上光启年间第一次选秀,一切都刚刚好。” 辛夷环顾四周,从一旁的椅子上又拿过了一个靠枕垫在了夏韶宁的腰上,转头对着其他宫女道,“娘娘初有孕,以后这殿内的座椅上都得放些软的靠枕,别让娘娘累着了。” 夏韶宁抬眼瞧着辛夷还是与从前在潜邸时那般一心一意地为着自己,心中别提多熨贴了。 “你别忙了,快坐下跟我说说,你这段时间过得可好?有没有人欺负你了?”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拉过辛夷的手,示意她坐下陪自己说会儿话。 “一开始入太医院的时候,是有些遭人排挤,很多太医都在背后说我是靠关系进来的。” 辛夷坐了下来,一点点开始对着夏韶宁述说自己在太医院这段时日的生活。 “说实话,那段时间还是挺难熬的,也曾想过我一个女人入了这太医院,成了大容第一名女医官是好还是不好?” “可是渐渐地我就想起了娘娘从前同我说的话,让我别管那些无谓的事情,只一心救人便是,于是我便自己想通了。此后除了治病、研究药方,我一句多余的闲话都不说,一件闲事都不做。” “慢慢地,那些人也看到了我的努力,便也不再同一开始那么排斥我了。相反地因为我是女子,后宫里的娘娘还更愿意找我看病呢!” 说到这里,辛夷又有些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如今娘娘入了宫,辛夷又能继续伺候娘娘了,我心中真的好开心!” “我如今有了孕,你又在太医院任职,想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了。”听得辛夷的话,知道她现在过得不错,夏韶宁也就放心了。 她不自觉地将手放在了自己尚平坦的小腹上,轻声道,“谢谢你选择当我的孩子,母妃一定要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统统送给你!” …… 其实从前在那些小说里看到的后宫里有宫妃怀孕一瞒就瞒三个月,根本就是不现实的。 后宫的妃子,每一次侍寝都是有尚寝局记档的,每个妃子每月的换洗时间也是有记录的,想要瞒着圣上和后宫的众宫妃偷偷怀孕,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夏韶宁也就没想过要瞒着萧祈安和其他人,辛夷从承乾宫离开以后,夏韶宁转头就往紫宸宫去了。 这会儿的萧祈安刚刚见过大臣,此刻正坐在龙椅上休息,便见着夏韶宁满脸带笑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本来刚刚议论事情还有些累,这会儿见着这丫头笑得开心,萧祈安忽然就觉得满身的疲惫瞬间就消失了。 “什么事要笑得这么开心?”萧祈安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夏韶宁的手。 只是这一次的夏韶宁却没有随着他往前走,而是将萧祈安的手轻轻放到了她的小腹上。 萧祈安起先还有些不明所以,他皱着眉头盯着自己放在夏韶宁小腹上的手看了好一会儿,又抬头看着夏韶宁一直都在对着自己笑,于是他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刚开始还是一抹浅浅的笑,到最后,萧祈安甚至控住不住就在紫宸殿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有孩子了!我与宁儿终于要有孩子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公主 这是直接用模范浇铸成的是用炉子炒出熟铁浇铸成农具,再以生铁淋口制成的 武越脸一黑,怎么听对方话里话外,都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呢 这话说的米香儿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虽然没觉得自己做错事,可一想到会牵连云景庭,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总觉得云老虎为了自己,为了这个家已经付出的够多了。 阴阳二气化成电,而电中阴阳补足某物阴阳之后又会将其拆成不相干的另外两样东西,其中本质又是什么 庄严和体贴……两者恰到好处的相辅相成,烘托出了一种她身上别样的气质,一下子就吸引了夏忠诚的全部视线,他有点看傻了,愣愣的张着嘴,也忘了该打招呼了。 李嘉玉的心沉了下来,她看了看段伟祺,他一脸严肃看着窗外,灯光映在他的侧脸,气氛冷冽。 同款中老年提利昂一脸苦笑,把有些失魂落魄的杜克带到餐歇区,给他塞了一杯咖啡,还不忘拍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方才听到素意的话的人都明白她要和芳芳单独说话,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连阿迪都垂头丧气的走了,还给她俩关上门。 他被斩断双手踩在地上,田家孔家的战斗力被全数歼灭,连他们最大的依仗,两个渡劫境修为的强者,都被吓尿了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一下。 "该死!怎么会这样"这个时候洛天幻想到了自己系统背包里面的起源,但是起源这种武器根本就不能在这比赛中使用,也就是说一切只能依靠洛天幻自己了。 傲世仙王脸色大变,肉身瞬间破开一道剑痕,身躯都被叶青逼退。 并且名义上得承认他至少有一个师的编制,如若能要一个军的编制最好不过。 刚才她确定自己脸上的红斑是中毒引起的,此毒既然只作用于局部,不难想象肯定是之前用在脸上的东西被下了毒。 叶澜的经纪人也是这么想的,甚至没把姜玥的节目视为威胁对手。 可也不是这么损耗的,继续这么下去,他这个飞行学校也别办了。 东方卿敷衍地应了一声,只是面具下的眼眸一直攫在某人的身上,对方眼里的情绪变化,他可是没有错过分毫。 并且,这种存放信息秘密的方式,也完全是跟我所想象之中的不一样。 他一步迈出,火焰麒麟自生,缭绕着的火焰如妖如魔,灼烧天穹。 这一问一答传入耳中,所有旁观者无不露出了或惊或嘲弄的神色。 这个沈氏,初看她是个好的,这才几天就张狂起来了莫不是真如王妃所说是装的吧 吴为直接追向跃窗而逃的一名黑衣人,伸手在空中就抓住了他的后背,右臂发力,向下一掼,直接将他甩在了马路上,黑衣人落地之后化成一滩黑色液体。 不是卜奎的哪个官庄,就是哪个过往的客商了。如今走了这么长时间,似乎也该回来了。 这个袋子也不是一般的东西,虽然不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但也是个宝贝,名字叫做吞天袋。 黑色阵营的领队看到如此情景,知道自己在不出头,己方就输定了。 “是谁把她装在了这里,难道是因为这棺椁,她才没有丝毫变化”吴为看着魅魔动人的容貌,自言自语。 然而教主却是将目光看向自己右侧最边缘的一个黑袍修士,目光越发冷厉起来,周身杀气四起,瞬间所有修士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鸦雀无声,就算是教主身后的浮萍和震烨二人也是吓得跪了下来。 “喂喂喂,你刚刚可是说要现在就知道你的优点的!”卫宇勋笑眯眯道。 “峰老弟,该死!”雷神心中不甘,可仅以他现在的状态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希望你给我们的承诺可以兑现。”阴大的脸色很是难看,他仰了仰头向那苍穹门玉战子说道。“苍穹门一言九鼎,阴先生不必怀疑苍穹门的信誉。”玉战子冷漠的望着阴大阴声说道。 虎后大怒,装出誓死一战的模样,谁知身形如电,不顾先锋虎的死活嗖的一声向山洞深处逃跑开来。 石惊天没有撵走丈勇,不仅是因为相信这个胖子有悔改之心,也不是因为撵走了他对于红绸来讲自己就是不打自招。而是他太多的不明白,不明白太多的事情总是好像围绕着什么转来转去。 至于技能的施展完全靠自身去掌握,技能槽也消失不见,系统非常的任性,就是那么突然的消失不见,没有任何提示和征兆。 “放心,对方定不会在下一争夺阶段有所行动的,相信我。”甄时峰淡淡回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又落水 “不许你们靠近驰儿,你们走开!” 秦枫在从零开始的庇护下,再次贼贼的mo到黑暗阵容一名魔法师的背后,“隐匿”接着恶魔之吻刺出,毫无以外在折光隐匿背刺的三个技能伤害叠加下,这名没有开魔法护甲的黑暗阵容魔法师直接的被秒掉。 陶柏松给苏芊艾吃的不过是一般的迷药,所谓的“奇特功效”不过是他杜撰出来的罢了,他只是想给程亦宁下一剂猛药,希望能解了程亦宁心底的那个阴影。 突然,像感受到什么,苏风顾不得毅然冲出去会有什么后果。结果,一个冲动,门支离破碎,而他却不知所踪。当玄机三人看向房门时,是一脸惊讶的看着月舞,不是因为门坏而惊讶,是为月舞有修为而惊讶。 幽冥九剑乃是进入到幽冥宫的钥匙,若是成为幽冥宫的主人,对于夜无悔来说,绝对是一大好事。 和乖乖爱儿勾了勾手指,看着她蹦蹦跳跳离开的身影,李风‘露’出了溺爱的微笑。回过头来,李风就发现东方云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将近一天之后,紫云魔君终于停了下来,云扬已经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了那些正在轰击空间的光束,隔着大概数十米的空间阻隔,紫云魔君和云扬终于到了这边。 反而雍鸣雁摇摇头:“我还是不了,我在这儿看着,你吃饭倒也吃得不自在呢。”说罢了也只朝她道声晚安便出了屋去。 “戴中指的意思我也懂,不过我不是还没接受你吗”苏芊艾不以为然。 “他现在已经不行了,还怎么下命令你们是不是脑子都坏掉了!……”最后一句话,梁爱兰几乎是喊出来的。可是,站在他旁边的刘辉,却依然摇了摇头。 李风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转身朝着悉拉贝尔身边逃窜,抵抗,没有丝毫意义,在传说英雄面前,他的抵抗,如同儿戏。 “你可知道,我今天是走了一遭鬼门关,要不是有位年轻人及时出手救我,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杜彦博长叹了一口气道。 锦繁害怕的倒退好几步,身子紧张的贴在灰白的墙壁上,眼神紧紧的盯着笑着一脸猥琐样子的流氓。 多事之秋,尽管江年忙得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早晨依然神采奕奕地出现在接机口。 对方肯出高价,自然也有一些额外附加的条件——除了签订绝对保密协议外。只肯当面交付任务。 一半的队员去往到新的押送所那边,另外的一半人则留在学校,进行严密看守。 巴基和手下们再靠近些才发现,海军军舰是在包围河道出口,而河道那边,两艘海贼船正缓缓驶来,正是路飞他们。 新月无法肯定,但她愿意给高山时间,她本就是个恬静的人,轰轰烈烈的激情同样也不适合她。 娜美和罗宾也已经找了起来。但是,这里都是冰块,也不知道巴基是哪一块 三个室友互相对视一眼,叹了一口气之后,便扶着江雪慢慢的走。 “一定也在暗中观察,就算不为卫青云和那一船宝藏,单是这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超级多面体,也足以令人兴奋不已了,这样的能量形态,远超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大师姐有些激动的说道。 不过,百里长傲修为太高,不是现在的陈墨可以招惹的,稍有不慎,便可能给自己带来极大的麻烦。 “你到底想干什么”玥儿顿下了脚步,怒瞪着一双眼睛盯着他。 东海以西,陈郡淮阳城,西门里处,在此化名蛰伏七八年的大侠张耳,已经是和秦吏兵卒极为娴熟的“土着”了。 “咳咳。”凤九掩着口鼻轻咳着,一边用衣袖拂散了空气中的烟,她看着被炸坏的炉,想了想,还是从空间中拿出了自己平时炼制的丹炉来。 当初,林欣妍魂魄回归肉身后不久,水流月对她说起这道金丝的事时,林欣妍还有些吃惊,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眉心处竟然还有如此奇异的事情。 火辣辣的一股疼痛仿佛火焰灼烧一般直达灵魂,痛得他忍不住的倒抽了一口冷气,魂体迅速的退离,这时才看向那孩子手中所拿着的那根鞭子。 突然之间,两人心有灵犀地对望一眼,因为远处传来怒气冲冲的脚步声。 皇上也会高看我一眼,秦家自然也可搭上这趟龙架,乘风上青云。 这一觉,陈墨睡了二十天,虽然依旧很长,但却比上次少了十天,醒来之后,陈墨也觉得精神奕奕,显然是恢复得极好。 不待青莲话音一落,元神三花之中先天五行五色神光一展,五面先天五行灵旗冲出,东方青莲宝色旗、南方离地焰光旗、西方素色云界旗、北方玄元控水旗、中央戊己杏黄旗,各占东南西北中方位。 一声闷想,雷啸天抬起的右脚猛然下落,正劈在那一口没咬到雷啸天却正扬起的脑袋上,脑袋撞在了地面,那人白眼一翻却是又晕了过去。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听到刘玉齐说:咦,我卡上的钱怎么没有了 白云歌这次倒没再坚持,将秦子衿放在了马车上铺了软垫的座位上。 我和老农就直直的往下降落,我看到下落的过程中尸井的两边,不停地伸出许多吓人的鬼手,张牙舞爪的抓过来。 咳咳,虽然我还没表白,她还没答应,我们还未在一起,但是除了这些,其他基本上是没啥问题的呀。 “难道他们是在选择吗记得队长曾经说过只有潜力值在10的才有可能签订契约,难道我只能寻找刺客的守护者吗”此时的萧子峰也是不由的自言自语的说道。 所以只要确定周晓冉不再痴呆,就可以确定吴国栋没说谎,林凡也是真的会‘算命’。 第一百九十四章 怀疑 “宁儿,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这厢的萧祈安正被梗着脖子就是不认错的大公主气得头疼,便感觉自己的手被人轻轻地抓住了。他忙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夏韶宁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陛下,臣妾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眼瞧着众人都把目光转向了自己,夏韶宁急忙开口询问萧祈安。 毕竟她如今有孕才月余,这十月里的天好端端地跌进了如此冰冷的湖水里,她真的很担心这孩子没办法保住。 “幸好你身边的内侍机灵,及时将你救起来了。孩子没什么事儿,倒是你自己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祈安伸出手来摸了摸夏韶宁的额头,发现她的体温没有哪里不正常的,这才放心了许多。 听得萧祈安这番话,夏韶宁还是有些不放心。最后还是蕙心和兰芷双双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她才渐渐安心下来。 “孩子没事就好,臣妾没有哪里不舒服了。” 其实刚刚落水大概不到十分钟自己就被李顺给救起来了,这会儿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屋子里也烧起了暖暖的地龙,夏韶宁早就已经缓过来了。 这会儿的大公主,一直站在一旁,眼见着自己的父皇心里眼里全都是别的女人的孩子,更是气得眼睛都红了起来。 “她是没事了,可是驰儿这会儿正难受地躺在重华宫的榻上,父皇都不去看看他吗?” 夏韶宁一开始只顾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这会儿听得大公主出声,这才注意到了一旁眼眶发红的小姑娘。 她盯着大公主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姑娘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抽条了。这般发现,夏韶宁还真的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她趁着混乱将自己推进千里湖的。 眼见着躺在床上的夏韶宁一直不出声,萧祈安便知她心中也是有气的,只是当着孩子和宫人的面,她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 可是那厢三皇子也的确生病了,萧祈安作为孩子的父皇,无论如何也是该去看看的。 于是他只得轻轻捏了捏夏韶宁的手,轻声对着她道,“朕一会儿就下旨让辛夷住到承乾宫来照顾你直到你生产。你好好休息,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说完这番话,萧祈安便带着大公主离开了。 眼见着父皇要走,大公主急忙跟了上去,而踏出内殿的那一刻,她却转过头来对着夏韶宁露出了一丝胜利者的微笑。 夏韶宁心中一怔。 两人离开之后。 “含秋,你去一趟尚衣局,将前段时间给三皇子做了衣裳的所有宫人都细细盘问一遍,只要有疑点的就全都带回来我亲自审问!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把我当傻子,借我的手来搞事情!” 夏韶宁靠在床头,厉声对着含秋吩咐了一声。这会儿的含秋心里也憋着一股气,不管怎么说那料子都是经她的手送进重华宫的,如今出了事,她比谁都生气。 所以这会儿听得娘娘的吩咐,含秋便即刻应声去了。 “李顺,你到本宫身边来。”顺了一口气,夏韶宁便对着李顺招了招手。 这会儿的李顺也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只是因为赶着回来伺候夏韶宁,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干,还是湿漉漉的。 “娘娘……”李顺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夏韶宁的身边,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去。 “多谢你今日救了本宫和本宫的孩子,你的诚心本宫看到了。”夏韶宁对着李顺笑了笑,而后又道,“日后在本宫身边伺候的时候不必这般小心翼翼的。” 李顺没想到堂堂贵妃娘娘居然真的会特意感谢他,一时间倒是有些不太适用,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高兴傻了不成?娘娘这话可是将你当作自己人了。”眼见着李顺这般傻呆呆的样子,蕙心忍不住捂着嘴笑了。 而一旁的兰芷更是直接丢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到他身上对着他道,“快擦擦你那头发吧,别到时候生病了耽误伺候娘娘。” “诶,谢谢娘娘和二位姐姐。”看着自己就这样被众人接受了,李顺心中也是十分开心。 毕竟若是自己不犯错,他这辈子可能都得在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着了。能得了娘娘真心的信任,自己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我落水的时候,李顺你是离我最近的。你仔细想一想,我身后那时候到底站了几个人,有哪几个人是最有可能从我背后将我推下水的?” 表达完了自己的感谢,夏韶宁便立刻进入了正题。 李顺这会儿已经擦干了头发,听得夏韶宁的问话,便立刻皱着眉头开始回忆起刚刚娘娘落水前的事情。 “当时娘娘站在三皇子的身边,奴才站在娘娘的身侧靠后一点儿的位置。蕙心姐姐和含秋姐姐没有大公主跑得快,就落在了大公主的后头。” “如今想一想,那会儿站在娘娘后头的……好像只有大公主和她的奶娘……” 李顺一开始说这话的时候还挺顺溜的,直到这件事情又牵扯到了大公主,他说话也变得有些断断续续起来。 毕竟他只是一个奴才,又怎么好置喙主子们之间的事情。 “娘娘,大公主如今站起来,都到您的腰边了,若是她真的有意想将您推下水,也不是不可能。” 眼见着夏韶宁听得李顺的话陷入了沉思,一向最是小心谨慎的蕙心也忍不住开口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耳边响起的都是自己心腹的声音。而不知为何,她此时的脑海里却全都是刚刚大公主跟着萧祈安离开时脸上的那抹略带挑衅的胜利者的笑容。 她忽然莫名地觉得全身都发凉了起来。 “蕙心,你亲自去查一查大公主最近除了身边的奶娘,是否还与其他人有比较密切的接触。” 夏韶宁心中有个猜测,可是她却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姑娘能做出这种事情。 这件事情,绝对不止所有人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第一百九十五章 意外收获 萧祈安离开承乾宫的时候虽然说了晚些时候来看她,可是夏韶宁心里明白萧祈安今日是肯定不会来了。 她虽然落了水,可是如今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反观重华宫的三皇子,那满身的疹子似乎不太好办。 果然,晚膳过后,惜春便从外头入了内殿对着夏韶宁轻声道,“娘娘,张公公刚刚过来传话,说三公子身上的疹子似乎有些棘手,圣上今日怕是不能来陪娘娘了。” “我今日收拾东西来承乾宫的时候,刚好听到毛太医和齐太医在嘀咕三皇子的病。隐隐约约听到两位太医说,三皇子身上的疹子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容易复发,怕是得好生修养一段时间了。” 白日里辛夷便已经得了萧祈安的旨意,让她住进承乾宫照顾夏韶宁直到她平安生下孩子。所以这会儿的辛夷又可以像从前在贤王府一样时刻呆在夏韶宁的身边照顾她了。 “不管怎么说,孝端皇后的娘家人在如今的大容尚能占据一席之地,而且这会儿也就剩下大公主和三皇子来维系皇室与纪家的关系了。若是圣上对三皇子的病不管不顾,前朝难免要说圣上苛待发妻的子女,不顾发妻娘家的脸面。” 夏韶宁当然不会在意萧祈安没有遵守约定来看她,如今的萧祈安已经不是从前的贤王了,他是大容的君主,要考虑的事情当然要比从前当王爷的时候要多很多。 “娘娘宽心,圣上心中定是有他的主意。”眼见着夏韶宁似乎又开始陷入了深思,辛夷忙对着夏韶宁宽心道,“不管怎么样,圣上心中是有娘娘和小主子的。” “我不在乎那些,我只希望我的孩子能平安来到这个世界上。” 说实话,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夏韶宁就对那所谓男人的宠爱看得很淡。所以她才会一直默默地经营着从萧祈安那“搜刮”来的店铺,想要努力让自己早日财富自由。 经过这两三年的财富积累,她早就已经不是一开始那个担心自己失了宠爱就没钱会被饿死的夏韶宁了。 如今她的手中早就有了花不完的钱财,而如今又有了这个与自己血脉相通的孩子,她也就将那些所谓的男女感情之事看得更淡了。 现在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萧祈安能够安稳地坐好他的这把龙椅,她才好一点点地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统统送给她的孩子。 *** 且说那一头的蕙心,得了夏韶宁的吩咐后转头就去打听大公主最近的事情了。 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还真有意外收获了。 “娘娘,奴婢这几日一直在想办法旁敲侧击地通过大公主身边的人打听大公主最近都做了什么或者见过什么人,如此还真叫奴婢打听着了!” 这一日夏韶宁刚歇了午觉起来,便见蕙心从外殿走了进来。 “嗯?如何?”夏韶宁本还有些困,听得蕙心的话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大公主身边的一个宫女,叫踏雪的,今年才只有十三岁。奴婢塞了些银子给她,她就什么都告诉奴婢了。” “原来大公主自入了重华宫以后,便一直同沈婕妤身边一个叫芳芸的宫女关系很好。” “大公主身边的奶娘管她管得严,在日常吃食上更是对她有许多不许。那芳芸便经常约着大公主在御花园见面,给大公主送一些她平日里都吃不到的东西。” “三皇子发疹子的前一天,大公主还与那芳芸见过面。据踏雪说,两人在一块足足呆了一个时辰,大公主才带着她们回了重华宫。” 说到这里,蕙心不再出声了,而夏韶宁便也已经明白了。 “看来这沈婕妤平日里照顾那两个病病歪歪的孩子还不够累啊,还有闲心在私下里偷偷摸摸地搞这种事。” 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这才语带嘲讽地开口了。 而就在夏韶宁听完蕙心的禀报后,含秋也紧随其后地入了殿来。 “娘娘,奴婢依着您的吩咐去盘问了一番尚衣局的宫人,大部分宫人都没有问题,只有这个小宫女在奴婢准备离开的时候偷偷拉住了奴婢。” 说完,含秋就将一个面容怯怯的小宫女带了上来。 “给……给昭贵妃娘娘请安……”那小宫女跪在地上,低着头连夏韶宁的脸都不敢看。 “你拉住含秋,是有事情要和本宫说?” 夏韶宁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小宫女,见她身量很小,年纪应该不大,整个人看上去也仿佛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于是她不自觉地就柔了些语气。 “是……是的。”小宫女本以为这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肯定是个娇纵的性子,却没想到这位娘娘居然会如此好脾气地同她一个最底层的小宫女说话。一时之间胆子也就大了起来,说话也渐渐不再结巴了。 “前段时日大公主的奶娘送了些料子到尚衣局来说要给大公主和三皇子做秋装,尚衣局不敢耽搁,一周不到便将两位小主子的衣裳做好了。” “那一日管事本是让奴婢去重华宫送做好的衣裳的,哪知奴婢还没走到重华宫,半路上就遇上了大公主和一个同是宫女模样的人。” “大公主让奴婢把衣裳给她带回重华宫就行了,奴婢害怕出错死活不肯,结果那个宫女模样的人直接上手扇了奴婢好几巴掌,就将衣裳抢走了!” “且她们临走之前还恶狠狠地威胁奴婢,不许奴婢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只是奴婢后来越想心中越委屈,恰逢含秋姐姐又来尚衣局问话,这才想着要将这件事情告诉贵妃娘娘!” 说到这里,那个小宫女忽然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听得小宫女的话,夏韶宁便蹲下身子细细地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果然瞧见两颊便还有一些轻微的红肿,看来这小宫女并没有说谎。 “你可认识那宫女是哪个宫的?” 夏韶宁蹲在地上,视线尽量同那小宫女平视。 那小宫女听得夏韶宁的问话,一时之间似乎有些苦恼。只见她闭着眼睛十分努力地想了好一会儿,最终才忽然睁大眼睛朗声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想起来了!” “那个宫女具体叫什么奴婢不知道,但是奴婢记得她之前好像陪着沈婕妤来过尚衣局取衣裳!若是没错的话,她应当是钟粹宫沈婕妤身边伺候的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 芳芸 沈婕妤有些不明白,都已经这个点了,昭贵妃为什么还要将她召到承乾宫来说话。 她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下首的位置,头都不敢抬。而上首的昭贵妃既不说话也不看她,仿佛站在这位娘娘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空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沈婕妤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昭贵妃娘娘,如今天色已晚了,臣妾还要回宫哄两位皇子睡觉,娘娘若是有什么话,还是早些说吧。” “看来沈婕妤还记着之前在潜邸时圣上警告你的话啊,本宫还以为你如今进了宫当了宫妃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眼见着沈婕妤终于忍不住开口,夏韶宁也懒洋洋地出声了。 “贵妃娘娘若是有事吩咐,臣妾就站在这里洗耳恭听便是,您没必要对着臣妾如此这般阴阳怪气!” 沈婕妤这人,一直以来都有些自命不凡。当初萧祈安定位份的时候,她总以为凭着她生了两个儿子怎么着也能封个九嫔,说不准运气好还能往四妃上走一走。 可是当圣旨真的下来的时候她才得知,她居然连只养育了一个公主的谢妩都比不上,气得她三天都没有跨出房门。 她实在是觉得太丢脸了。 如今站在下首听得夏韶宁的这番明晃晃的嘲讽,她心中也是一团火。 “这么些年了,沈婕妤还是一如既往的气性大啊。” 听得沈婕妤这般语气不好,夏韶宁倒是也不生气。她缓缓地站起身来朝着沈婕妤走了过去,只不过,她这会儿的目标却是站在沈婕妤身后的芳芸。 “说说吧,你家主子是怎么吩咐你去刻意接近大公主,你又是怎么忽悠着让大公主在三皇子的衣裳上动手脚的?” 夏韶宁一开始说话还是懒洋洋的,直到说到大公主往三皇子的衣裳上动手脚,她的语气便陡然严厉了起来! “贵妃娘娘您说什么呢?什么接近大公主?什么往三皇子的衣裳上动手脚?臣妾……怎么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沈婕妤一开始还以为夏韶宁找她来是为了朝着她摆威风磋磨她,这会儿听到夏韶宁的这番话,吓得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起来。 她转过头来看着跪在地上的芳芸,却见她一直不肯出声,这会儿却是真的慌了起来。 “芳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说话啊!” 眼见着沈婕妤慌了起来,芳芸却并不理她,而是忽然如同发了疯一般对着夏韶宁就拼命地磕起头来。 “昭贵妃娘娘饶命啊,这一切都是沈婕妤吩咐奴婢做的,并非奴婢自愿的!求贵妃娘娘开恩,饶过奴婢吧!!” “本宫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把你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若是有一点不符合实际情况的,本宫即刻就能要了你的命!” 夏韶宁站起身来,厉声对着跪在地上的芳芸一字一句地呵斥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芳芸又朝着夏韶宁磕了几个头,这才哆哆嗦嗦地开口了。 “是沈婕妤嫉妒昭贵妃娘娘您如今得宠又有孕,怕您生下孩子抢了四皇子和五皇子的风头,这才让奴婢想办法去接近大公主,从而一点点诱导让大公主恨上了您。” “沈婕妤让奴婢游说大公主往三皇子的衣裳上抹了能让人长疹子的药,而后又让人将三皇子引到千里湖边,只等着贵妃娘娘赶到湖边之后再让大公主趁乱将您推到湖里去,最好让您一尸两命才好!” 芳芸虽然面上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可是说起话来却口齿清楚,甚至连一个磕巴都没有打。 很显然,芳芸说的一切都与一开始夏韶宁的设想一模一样,所以她倒是并没有对这番供词感觉很意外。 可是站在一旁的沈婕妤听完芳芸的话,本就苍白的脸如今更是一点儿血色都无了,整个人猛地就开始发起抖来! 她伸出手来指着芳芸指了半晌,却气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等了好一会儿,这才十分艰难地憋出了一句—— “你这贱婢是受了谁的指使,竟然敢这般污蔑我!” “主子!这些事情都是您一字一句交代奴婢去做的!如今东窗事发,您可不能把罪名都推到奴婢身上啊!” 芳芸看着沈婕妤这般着急忙慌地想把自己摘出来,彻底慌了。 她跪在地上思考了一会儿,这才又对着夏韶宁磕头道,“贵妃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让人去搜一搜沈婕妤的房间,那能人身上起疹子的药,就藏在沈婕妤的妆奁里!” “李顺,你立刻带人去钟粹宫给本宫搜!” 听得芳芸这番话,夏韶宁立刻转身对着候在一旁的李顺吩咐道。李顺会意,转头就带着手底下的内侍们往钟粹宫去了。 这会儿的沈婕妤已经没办法站稳了,如今她已经吓得跪坐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夏韶宁瞥了她一眼,一时之间倒是不能确定这女人是不是在演戏。 她皱着眉头想了会儿,最后觉得还是先看看再说。 也没过多长时间,李顺便脚步匆匆地回了承乾宫。只是这会儿入了殿的时候,手上却多了个纸包。 “娘娘,奴才在沈婕妤的妆奁里找到了这个。”李顺伸出双手,将那个纸包递给了夏韶宁。 夏韶宁对着辛夷使了个眼色,辛夷便接了过来。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将纸包打开,伸出拇指和食指拈了点纸包里的东西往鼻子旁边闻了闻,只一会儿,辛夷便对着夏韶宁肯定道,“娘娘,不会错!这是曼陀罗的根茎制成的粉末,寻常人只要沾上一点儿便会全身红疹,热痒难耐!” 一席话落,殿内所有人都呆住了。 “好得很,好得很啊!”听完了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夏韶宁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快咬烂了。 她一步一步走到了沈婕妤的跟前,厉声道,“当初在潜邸的时候,本宫只觉得你这人心思多,但是你好歹没那害人命的胆子。没想到如今进了宫成了宫妃,你的胆子也变大了!” “你自己也是两个孩子的母妃,怎么就能狠心做出这般利用别人的孩子来陷害本宫的事情?!” “蕙心,将这两人押到紫宸殿去!后宫里发生了如此恶劣的事情,要如何处置,是该由圣上好好定夺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还是有疑点 “陛下,昭贵妃娘娘来了。” 已近戌时末了,萧祈安仍伏在案桌上批折子。听得张全和通报说夏韶宁来了,他心中倒是隐隐有些意外。 宁儿甚少这么晚还来紫宸殿找他。 “传她进来。”停了笔,萧祈安抬头对着张全和道。 谁知得了话的张全和并没有立刻转身出去通传,而是站在原地一副为难的样子。 “怎么回事?”瞧着张全和这副样子,萧祈安心中更是奇怪了。他想了一会儿,便丢了笔站起身来自己往门口去了。 “陛下,您别急,贵妃娘娘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沈婕妤也跟着……” 还没等张全和把话说完全,萧祈安已经伸手将紫宸殿的门打开了。 门一开,映入眼帘的就是满脸怒气的夏韶宁,以及哭得满眼是泪的沈婕妤。 “你怎么来了?”很显然,这话是对着沈婕妤问的,自从下药那件事以后,萧祈安就已经很不耐烦见到这个女人了。 “宫廷丑事,陛下,咱们还是进去说吧。” 这会儿的夏韶宁虽然生气,但是她的脑子还是清楚的。这件事情毕竟涉及大公主,她不希望被有心人听到从而传得满后宫都知晓了。 听得夏韶宁的话,本就面无表情的萧祈安这会儿面上的神情更加严肃了。 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道,“那就进去说!” 几人入了殿,刚一站定,夏韶宁就开口了。 “陛下,前段时间臣妾落水以及三皇子身上莫名长疹子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一听得夏韶宁今日是为着这件事情来的,刚想坐下的萧祈安瞬间就站了起来。 他没说话,只是直直地看了夏韶宁一眼,夏韶宁会意,转头对着芳芸道,“把你刚刚在承乾宫说的话一字一句说给陛下听!” 这会儿的芳芸也是怕到了极点,但是如今到了这个份上,她也就只能豁出去了。 于是她便立刻跪下身来,一边朝着萧祈安磕头,一边把刚刚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当然,和在承乾宫时说给夏韶宁听的一模一样。 “沈婕妤,你有什么要说的?” 听得芳芸的话,萧祈安这会儿已经是火冒三丈了,但是理智还是告诉他他还是应该听一听沈婕妤有什么要说的。 毕竟,他绝对不做那种冤枉女人的事情。 沈婕妤本来都觉得自己死定了,听得圣上居然给了她一个辩解的机会,她忙不迭地就跪了下来。 “陛下明鉴啊,臣妾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臣妾用自己的性命发誓,臣妾真的没有做过这件事儿!” 沈婕妤这会儿虽然很害怕,但她的脑子却异常清楚。 她明白这是萧祈安给她最后的机会了,若是她不能好好抓住,她怕是等不到天亮就要被打入冷宫了! 所以这会儿虽然她看起来一副脆弱不堪的样子,但是说起话来却十分坚定且有条理。 “臣妾知道圣上不喜臣妾,但是若是有人要把臣妾没做过的事情扣到臣妾头上,臣妾也是不依的!” “首先,这芳芸并不是臣妾从潜邸带进宫的人,她的身家背景臣妾并不知道,所以也从不信任她不叫她做近身的事情。再者,她在臣妾身边服侍还不到一年,就算臣妾起了要害人的心思,为何不让自己信任的心腹去,而偏要让她一个并不得臣妾信任的人去呢?” “而且最重要的事是,臣妾自知自己不得宠,连带着四皇子五皇子也不得宠。所以不管昭贵妃能不能生下这个孩子,反正臣妾的两个孩子注定都是不得宠的,那臣妾又何必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呢?!” 这会儿的沈婕妤已经不哭了,她只是有些倔强地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将自己分析出来的事情说给萧祈安和夏韶宁听。 果然,沈婕妤一席话落,萧祈安和夏韶宁都沉默了。 特别是站在一边的夏韶宁,她居然觉得沈婕妤的话很有道理。 再仔细想一想刚刚在承乾宫里芳芸说的话做的事,好像的确经不起细细推敲。 沈婕妤又不是吴美人那种蠢货,她日常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夏韶宁明白她这人的心思可深着呢。 她就算要用药害人,也没道理害完了人以后还故意把药放在自己日日要用的妆奁里吧?难道她真的就如此胆大到一点儿都不怕东窗事发查到她的身上吗? “陛下,如此看来这件事儿的确是有些疑点,今夜……是臣妾莽撞了。” 眼见着萧祈安听完了沈婕妤的话一直都没有出声,夏韶宁便准备跪下身来朝着萧祈安请罪了。 只是她的膝盖只是稍稍弯了弯,就被萧祈安一把拉了起来。 “无妨,说来说去都是朕不好,宁儿受了委屈,朕也没及时去查清楚,还要宁儿怀着孕操心这些糟心事儿!” 萧祈安将夏韶宁拉了起来,说话的语气到底还是弱了下来。 面对这丫头,萧祈安实在没办法对她凶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是与沈婕妤有关,从明日起沈婕妤就禁足于蒹葭阁,待这件事情查清楚再行下一步定夺。” 萧祈安松开夏韶宁的手,转头厉声对着沈婕妤道,“你可有异议?” “只要陛下早日查清事实的真相,还臣妾一个清白,不管要臣妾禁足多久都无妨,臣妾没有异议。” 听得萧祈安对自己的处置,沈婕妤没再多说一句。她只是朝着萧祈安又磕了一个头,转身就被张全和带了下去。 “至于这个宫女……”眼见着沈婕妤被带了下去,萧祈安又将目光投到了如今已经瑟瑟发抖的芳芸身上。 “就把她关到永巷去吧,想来永巷里的那些嬷嬷,有的是办法能让她吐出真话!”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求您不要把奴婢送到永巷去啊!求您留奴婢一条命吧!” 萧祈安的话音刚落,便有内侍架着芳芸将她从紫宸殿了拖了出去。直到她已经被拖出很远了,夏韶宁似乎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她那般撕心裂肺求饶的声音。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觉得,好像有些累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居然是她 一番闹腾之后,这个时候的紫宸殿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宁儿是不是累了?”萧祈安抬眼瞧着夏韶宁似乎面色不大好,于是心中便也有些担心。 他走到夏韶宁身边轻轻拉过她的手,小声道,“天晚了,不要来回折腾了,今夜朕陪你宿在紫宸殿好不好?” “好。”此时的夏韶宁的确不愿意再走回承乾宫了,听得萧祈安这么说,她自然顺势答应了下来。 见她答应,萧祈安也不忙着批折子了,扶着她就往内殿去了。 两人一番洗漱以后,这会儿便已经躺在了床上。只是很明显,此时的两人都毫无睡意。 “是朕没有教好孩子,心若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两人并排躺了好一会儿,黑暗中的萧祈安却突然出声了。 “这件事情其实也不怪大公主,她不过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只是被人挑唆了才会盲目地恨上了臣妾。” 夏韶宁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话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只是她到底差点害了臣妾的孩子,所以臣妾也没办法说出原谅她这种话。退一步说,就算臣妾能原谅她,臣妾相信臣妾腹中的孩子也不会原谅她。这一次臣妾与孩子没有出事是因为我们运气好,而不是她的运气好。陛下,您能明白臣妾的意思吗?” 萧祈安知道自从夏韶宁上次落水以后心中就一直憋着一股气,而后自己又没有及时的去查清这件事情给她反馈。所以哪怕如今夏韶宁说出这番话,萧祈安非但不会怪她,甚至还有些心疼她。 “以后重华宫里的事情,就让母后多费些心吧,那两个孩子……也多让母后管一管。” 萧祈安这话其实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夏韶宁也听明白了。 “是,既然陛下今日说了这番话,那臣妾以后就离重华宫远一些。” 对于萧祈安这番话,夏韶宁并没有觉得生气,她甚至觉得松了一口气。 从前一直照看着大公主和三皇子,实在是因为如今她手中握着这主理六宫的权利,若是自己不管不顾怕其他人会多嘴。再一个也算是念着与孝端皇后相识一场,为她做最后一件自己能做的事罢了。 既然如今萧祈安这么说了,她以后就再也不用管重华宫那些事了。 毕竟她可没那种死乞白列非要对着个想要害自己的白眼狼小孩好的癖好。 于是这个晚上,两人什么都没有做,久违的彼此依偎着睡了个好觉。 *** 若是说大理寺是宫外的人犯了罪最害怕去的地方,那永巷就是宫里的人犯了错最不想去的地方。 芳芸被送去永巷不过三日,永巷的嬷嬷就从她嘴里把事情的真相统统给撬了出来。 萧祈安和夏韶宁看着呈上来的芳芸的口供,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两个人对着那份口供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萧祈安开口对着她道,“走吧,和朕一道去一趟同道宫吧。” 同道宫。 说实话,入宫快一年了,夏韶宁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夏韶宁站在同道宫的殿外,明明这里的院子很大,洒扫的宫人也将这里打扫得很干净,可是她还是觉得整个同道宫中都散发着一股微微腐烂掉的味道。 她忍不住拿起手里的帕子捂住了口鼻。 “给陛下请安,给昭贵妃娘娘请安!” 两人在殿外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看见一个内侍模样的人慌慌张张地从里头跑出来给两人请安。 “大白天的,整个殿外一个人都没有,你们都做什么去了!” 萧祈安瞥了一眼那个内侍,说话的语气忽然严厉了起来。 “陛下恕罪……是这里住的太妃娘娘们不喜欢宫人们没事在院子里瞎晃悠,所以……所以奴才们这才都回屋子里去了!” 眼见着圣上生气了,这个内侍便急忙跪下身来朝着他解释道。 “罢了陛下,您瞧着这院子打扫得这么干净,这宫里的宫人应该也没有偷懒,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 眼见着萧祈安仍要开口,站在他身旁的夏韶宁适时的拉住了他的手。 萧祈安的火气这才慢慢降了下来。 “德太妃住哪个屋子?”萧祈安缓了缓情绪,转头对着那内侍询问道。 “德太妃住在安和楼,奴才这就带陛下和贵妃娘娘去!” 听得萧祈安的问话,那内侍一刻也不敢耽误,转身就带着夏韶宁和萧祈安往安和楼去了。 夏韶宁和萧祈安来到安和楼的时候,德太妃正眯着眼睛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听得耳边传来了来人的声音,她却连头也没有抬,仍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继续坐着。 夏韶宁抬起头来端详起了眼前的德太妃,猛然发现如今的她已经和几年前自己在皇家马场见到的她完全不同了。 她的鬓边不知何时早已爬满了白发,从前保养得宜的脸上也多了许多的皱纹。 远远看去,真真是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了。 “德母妃的心理素质还真是不错,您差点一石三鸟害了朕的妃子和孩子,如今倒是还能这般悠闲地坐在这晒太阳!朕可真是不得不佩服您!” 萧祈安抬脚走到了德太妃的跟前,强迫她必须面对自己。 “陛下如今都当上皇帝了,倒是不爱与从前那般装模作样了。” 听得萧祈安这般明显生气的语气,德太妃这才不紧不慢地睁开了眼睛。 只是她依旧坐在椅子上,根本没有想要起身的意思。 “朕没那么多时间同你打哑谜,芳芸已经招了,说她从前就是在你身边伺候的!是你让她刻意去接近大公主,忽悠着让大公主给三皇子下药。又利用大公主对昭贵妃的恨意让她将有孕的昭贵妃推入千里湖,最后再让芳芸将一切罪名都推到沈婕妤的身上!” “德太妃啊德太妃,说起来您从前在父皇后宫里的时候倒是个安分守己的主,没想到您的心计倒是一点儿不比先皇后差!您说朕会装,朕倒是瞧着您才是最会装的吧!” 萧祈安站在德太妃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将芳芸的供词一字一句地说给了德太妃听。 说起来真的谁都未曾想过,这整件事的幕后黑手,居然会是她!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仁慈 “陛下这话说得我可就不明白了。怎么,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的孩子是人,别人的孩子就不是人了吗?” 听得萧祈安这一字一句的指责,本还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的德太妃,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的个子没有萧祈安高,背也有些驼了,但是此时的她仍是倔强地抬起头来目视着萧祈安,眼睛里带着满满的不屑。 “说起来,废太子和我儿输就输在从不懂得在先帝身上下工夫。若是他们能做到三分你这种假仁假义的表面功夫,这皇位上现在坐着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可怜我儿被先帝软禁在五皇子府里,如今都快一年了,连个盼头都没有。世人都说光启帝仁慈,可是你居然连自己的哥哥都不顾,任由他在那小小的皇子府里自生自灭!我就不懂了,你到底哪里仁慈了?!” “所以我恨你,我恨你凭什么能美人在侧,儿女环绕!我要毁了你,毁了你所拥有的一切!因为这一切,原本就该是我与我儿拥有的!” 德太妃一开始说话的时候语气还算平静,直到说到五皇子如今仍被软禁在五皇子府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变得激动起来,说话的语气甚至有些癫狂了。 “呵,德太妃这话说得可真叫一个简单!您的儿子,朕的五哥他是因为犯了严重的错误被先帝软禁在五皇子府的!您可搞清楚,他从前可是废太子那一党的!” “朕登基以后非但没有治他一个谋反同谋的罪,还能好好留他一条命让他在府中苟活着,这难道还不叫对他仁慈?” 看着德太妃那般激动的样子,此时的萧祈安从心底里觉得好笑。 他靠近德太妃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就扬起了嘴角冷笑道,“只是如今……朕忽然就改变主意了。事到如今,您与您的儿子,朕一个都不会留!” 萧祈安只要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居然利用他只有六岁的女儿去害他最爱的女人,差点害得宁儿一尸两命,他就恨不得此刻就将这女人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你敢杀我?我的哥哥可是前太子少师!我们孟家祖上可是大容的开国功臣!你师出无名就这样杀了我与我儿,你就不怕引起朝中那群旧臣与世家的公愤吗?!” 眼见着萧祈安这回是来真的,刚刚还一脸得意的德太妃,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起来。 她仿佛不相信般站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冲到了站在一旁的夏韶宁的身后,不由分说地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直直地就抵到了她的脖子上! 夏韶宁听得萧祈安与德太妃的对话,一开始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并不想出声。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忽然就感觉颈脖上有一个冰冷而尖锐的东西抵了过来,她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你这疯女人,你要做什么?”眼前的意外发生的太过突然,等到萧祈安反应过来的时候,夏韶宁已经被德太妃牢牢地禁锢在了怀里。 “你不是想要我与我儿的命吗?好啊,既然这样,大不了让你最爱的女人和你那未出世的孩子给我们陪葬!如此我们也死的不亏了!” 此刻的德太妃,早就已经失去了基本的理智。只见她一只手死死地圈住了夏韶宁的脖子,另外一只手则是牢牢握着那把匕首。 这会儿的夏韶宁,大脑忽然就感觉到一片空白。但是这种空白的感觉也就持续了几秒钟,她便立刻回过了神来。 “太妃,您刚刚明明说了,陛下这会儿若是要杀了你,那是师出无名。可是若是你今日杀了我,那便不叫师出无名了。” “劫杀宫妃可是诛九族的死罪,五皇子还有那么多孩子,您难道就忍心看着这些孩子因为您的原因小小年纪就身首异处吗?” 夏韶宁虽然心里已经慌的不行了,但是此时说话的语气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镇定。 “呵,你休想拿这种鬼话来糊弄我!就算我今日不杀你,到时候我与我儿死了,我儿的那些孩子一样也是个死字!他萧祈安就是个假惺惺的伪君子,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们?!” 这头的夏韶宁虽然循循善诱,但是眼前的德太妃却意外地不为所动。她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会因为夏韶宁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妥协呢? “不是的!太妃您还记得废瑞王的嫡子吗?当初废瑞王和叶家犯了那么大的罪,先帝要杀了废瑞王所有的孩子,是陛下偷偷将那个孩子救下来了,偷偷放在宫外找人养着的!” 听得德太妃的这番话,夏韶宁便立刻将心中早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果然,夏韶宁这番话说完,她便能感觉到德太妃禁锢着她的那只手稍微松动了一下。 也就是因为这番松动,夏韶宁顺利将手摸到了自己的腰间,摸出一包生石灰狠狠地就朝自己的身后洒去! 德太妃根本就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居然会随身携带生石灰这种东西,这会儿被夏韶宁洒了满身满眼,瞬间就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火辣辣地疼。 “你这贱人,居然敢算计我?你不得好死!” 德太妃吃痛,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只是嘴里还在不住地咒骂着此时已经躲的老远的夏韶宁。 “呵,你自己都说了,陛下是不可能会放过你们的,你又怎么会觉得陛下他会违背先帝的意思冒险去救下废瑞王的孩子呢?” 夏韶宁抬头看了一眼萧祈安,却见这会儿的他面上居然是满满的笑意,于是她说话的胆子更大了。 她稳了稳心神,缓步走到了此时早已被裴言控制住的德太妃面前,语带嘲讽道,“只是你说了那么多,有一句话是完全正确的。” “咱们这位陛下,他还真不是个仁慈的主。只是实在不好意思,作为他的贵妃,我还就喜欢他这种不仁慈。” “因为啊……”说到这儿,夏韶宁也笑了。 “我夏韶宁,从来也不是个多仁慈的人啊!就在你满腹怨恨抱怨别人对你们不仁慈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哪怕一刻摸着你们自己的良心想一想,你们这种人,配得到别人的仁慈吗?!” 第两百章 矛盾 光启元年十一月初五,先帝朝五皇子萧祈贺与其母德太妃密谋刺杀光启帝失败。 帝虽大怒,但念及萧祈贺毕竟是其兄长,德太妃更是其长辈,不忍要其性命。 只是朝中以丞相燕川等文官为代表,冒死直谏要求圣上处置了这两个恶人,不然朝中众人总归会担心圣上的安全问题,这两人始终是个隐患。 而出乎萧祈安意料之外的是,德太妃的母家孟家,居然也站在了燕川那一边。 德太妃的长兄孟怀英,甚至跪在了紫宸殿外,痛哭流涕向圣上陈情因为父亲早亡,自己这个做长兄没有教导好妹妹,这才导致他这个妹妹与外甥做下了这等不可饶恕的事情。 他请求圣上从重发落萧祈贺与德太妃,也坦言若是圣上仍旧心中有气,也可以从重处罚孟家。只是无论圣上对孟家有任何处罚,他孟怀英一应承担便是。 一时之间,萧祈贺与德太妃成为了大容朝堂与坊间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于是半月后,萧祈安最终决定了对两人的处置。 萧祈贺与德太妃母子即刻斩首示众,萧祈贺的妻妾子女,成年的流放漠州,十岁以下未成年的皆没入教司坊为奴。 孟怀英举家外放越州,十年内不得升迁,考核不得评优。后续根据其表现再行其他决定。 …… 就在处置完萧祈贺与德太妃以后,萧祈安转头带着夏韶宁去了太后的永寿宫。 “给母后\/太后娘娘请安。”两人入了殿来,给太后行了一礼。 这会儿的太后正坐在上首,手中抱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猫儿。看着萧祈安旁若无人地牵着夏韶宁入了殿来,她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圣上许久不来永寿宫了,今日来是有事儿?” 太后摸了摸那只猫儿的背,轻轻地将那猫儿就丢了下来。那猫儿轻巧一跃,一双琉璃般的眸子忽然直直地往夏韶宁身上投来,口中忽然就发出了几声“喵喵”的叫声。 被这猫儿一叫,夏韶宁却不知为何忽然感觉身体有些僵硬了起来。 萧祈安感受到了夏韶宁此刻的紧张,于是他立刻往前跨了一步,直接将夏韶宁与太后隔了开来。 “是,朕如今的确是有件急事要麻烦母后。” 萧祈安根本懒得听太后的唠叨,直接就准备单刀直入了。 “昭贵妃有孕,日常管理六宫之事就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而如今重华宫里那两个孩子还一个赛一个的不省心。” “所以朕想着大公主与三皇子日后还是要多多麻烦母后照看着,也让昭贵妃安心养胎,好平安诞下皇嗣才是要紧事。” “呵,既然圣上这么说了,那哀家倒是想劝圣上一句,您做事也不要太偏心了!” 眼见着萧祈安自从入了殿以后,除了对着自己请了个安以后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面子,太后心中早就不悦了。 “大公主和三皇子怎么说都是孝端皇后的孩子,你就算偏心其他人,也不该做得这么明显才对!” “母后什么都不知道,倒是好端端给朕安上了个偏心的帽子,也是可笑!” 萧祈安今日本就是准备带着夏韶宁来知会太后一声的,却没想到他才说了一句话,太后就给他安上了个偏心的帽子。 他的脸上一下子就挂不住了。 再者退一万步说,他就是偏心怎么了?他是皇帝,难不成他连喜欢谁不喜欢谁的权利都没有了? 眼见着这两母子还没说上一刻钟的话又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站在一旁的夏韶宁忽然觉得自己这会儿的存在很尴尬。 她本能地想要退出去,不想掺和这两母子之间的争吵。只是此时她的手被萧祈安牢牢拉住了,她的心想走,但是手却一点儿抽不出来。 “反正朕今日来就是通知母后的,以后大公主和三皇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朕第一时间就会来永寿宫寻母后!还有,您不要因为朕的原因就迁怒于昭贵妃,她凡事都是以朕的话为先的,朕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萧祈安也就不耐烦继续待在这里了。他面无表情地对着太后说完了这番话,便拉着夏韶宁从永寿宫离开了。 “梅青!你看啊,这就是哀家教出的好儿子!早知道他当上皇帝是这个德行,哀家当初倒是不如站在先皇后那一边!死了就死了,倒是不用如今这把年纪了还受这种气!” 眼见着萧祈安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此时的太后感觉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 “哎呦,太后娘娘您这说的叫什么话?!这些年了您怎么就是学不会呢?奴婢不是同您说了好多遍了,圣上他说什么,您顺着他的话说不就行了!都是亲母子,您与他置什么气啊!” 眼见着太后气成了这般样子,已经伺候了她几十年的梅青姑姑也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了,太后娘娘和圣上这两母子的关系,看样子倒是越来越差了。 “罢了,他要哀家管孩子哀家管着就是了!你现在就去重华宫把大公主和三皇子接到永寿宫来,从今以后,这两个孩子就是哀家的!他们的父皇不疼他们,哀家这个祖母疼!” 且说那头的萧祈安怒气冲冲地拉着夏韶宁回了承乾宫,这会儿正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被说偏心的人是臣妾,陛下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 看着眼前的萧祈安板着一张脸,夏韶宁心中只觉得好笑。 “朕不喜欢人家说你,太后也不行!” 这个时候的萧祈安,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您不需要生如此大的气啊,您只要把您的诉求同太后娘娘说清楚就好了,其他的让太后娘娘自己决定怎么做就行了嘛!” 夏韶宁挨着萧祈安坐了下来,轻轻地拉了拉他的手,“好啦,别生气了。” 被夏韶宁这般软言软语哄了一会儿,萧祈安心中的气倒是好像消了不少。 眼见着萧祈安渐渐平静了下来,夏韶宁顿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将自己在心里想了许久的一件事情同他商量一番。 “既然陛下不生气了,臣妾这会儿正好有件事儿想同陛下商量一下。” 第两百零一章 放权 “刚刚在永寿宫的时候,陛下有句话说得很对。臣妾如今有孕了,管理六宫之事难免有些力不从心。所以……臣妾想着,能不能从后宫的姐妹中挑些人出来帮一帮臣妾,也好叫臣妾轻松些。”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扯着萧祈安的手就晃了起来,说话的语气也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你这丫头倒是多少年如一日的不愿意管事啊!”看着夏韶宁这个样子,萧祈安也忍不住伸出食指来点了点她的头。 “以前在潜邸的时候你就想方设法地不愿意管家,如今朕把权利都塞到你手上你还想着要分出去,你可真行!” 话虽然是这么说了,只是萧祈安却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语气里甚至带了些许宠溺。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你心里肯定也有人选了,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这事儿哪里是臣妾想让谁管就让谁管的啊!这整个大容皇宫都是陛下的,当然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虽然萧祈安宠着她,但凡她提出的请求他也鲜少有不答应的。但是夏韶宁心里可有一杆秤,什么事说出来是无伤大雅的,而什么事又是不能在萧祈安面前逾矩的,她心里可门儿清。 果然,听得夏韶宁这番“拍马屁”的话,萧祈安的面上便露出了笑容。 “朕知道你不喜欢上头那几个,你放心,朕不会把权利放给她们的。” 萧祈安并没有点名,但是彼此心里都明白这上头那几个指的是哪些人。 “苏修媛出身有名的江州苏家,他的父兄同你的父兄一样都是朝中难得的文臣清流。且她性子安静,跟着朕这些年了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让她帮你分分忧也是好事。” “不过朕也知道,在这后宫里你也就同谢充媛一人关系好些,且她自从养育了二公主以后性子倒是比从前好了许多。那就让她跟在苏修媛的身边也学一学,若是有些什么事情也好及时告诉你。宁儿觉得可好?” 听得萧祈安这般考量与分析,夏韶宁倒是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其实她说出这话之前也猜到了萧祈安大概率会把这件事情交给苏修媛去做,只是她没想到萧祈安为了让她安心,还把谢充媛捎带上了。 这对谢充媛来说,倒是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陛下字字句句都在为臣妾考虑,臣妾哪还有觉得不好的!” 听完萧祈安的话,夏韶宁便伸出手来环上了他的脖子,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开心的样子。 “如今什么事都没有你的身体健康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以后若是再有什么事,直接同朕说就好了,朕都依着你。” 萧祈安将夏韶宁拉进了怀里,随即在她耳边喃喃道,“你有孕的日子朕可太难挨了,这里都要憋坏了!” 他扯着夏韶宁的手,顺着自己的胸口一路往下,摸着摸着……夏韶宁的脸霎时就红了起来。 “嗯……那臣妾……臣妾想办法帮陛下舒缓一番,您看成不成……” 面前脸红的夏韶宁还没将口中那有些烫人的话说完,忽然感觉整个人就被萧祈安小心翼翼地腾空抱了起来! “宁儿也太害羞了,自你有孕以后朕每次与你在一起的时候都想听你说这句话,但是每次都不说!今日可算是说了句合朕心意的话了!” “哎呀,陛下您好不知羞啊……这种事儿……怎么能总是挂在嘴边呢……” 剩下的事情就暂时按下不表了,帐子内自然又是一番好风景…… 某人时隔几个月,终于得到了一次心灵和身体的双重释放。 *** 当圣上让苏修媛和谢充媛共同协理六宫的旨意下来的时候,后宫又炸了一次锅。 这件仿佛风如标一样的事情,让后宫众人的心思又开始活跃了起来。 许多人都在猜测,昭贵妃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圣上不开心了,要失宠了?不然圣上为何好端端地要把她手中的权利分给别人呢? 当然,被圣上选中的苏修媛和谢充媛,这会儿也是一副摸不清头脑的样子。 谢充媛这人性子本就急躁,如今忽然这么大的一件事落到了她的头上,她莫名的就觉得有点心慌。 “主子,您已经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半个时辰了,您……真的没事儿吗?”星罗看着眼前的谢充媛一副慌张的样子,只觉得有点摸不住头脑。 而此时的谢充媛根本就没听进星罗的话,她继续来来回回在院子里走了好一会儿,忽然就停了下来。 “吩咐云织看好二公主,你陪我去一趟昭贵妃娘娘的承乾宫。” 她转过身来看了星罗一眼,随即便转身进屋换衣裳去了。 承乾宫宫门外。 谢充媛赶到承乾宫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苏修媛居然也来了。 两人面对面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迷茫。 “给苏修媛请安。”虽然心里有些慌,但是如今的谢充媛已经不是那个从前将喜怒哀乐统统放在脸上的人了。见到了比自己位份高的妃子,自然而然会记得请安。 “谢妹妹也来了。”苏修媛看了谢充媛一眼,便示意她起身,说话的语气也是如往常一样淡淡的。 随后两个人忽然就开始冷场起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过好在这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儿,含秋就出来通传,说昭贵妃娘娘请二位主子进去了。 “你们两人怎么一块儿来了?”眼见着两人前后脚入了殿来,夏韶宁的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丝吃惊的表情,“本来准备明日找你们二人来说说话的,没想到两位姐姐倒是与本宫心意相通了一回。” 苏修媛和谢充媛站在下首,看着面前这位昭贵妃娘娘有孕之后的面色似乎比从前还要好了,忽然就惊觉后宫那些人的传言有多可笑了。 什么贵妃娘娘惹圣上不开心了,要失宠了。如今两人打眼瞧着眼前这位娘娘面色红润,心情尚好的模样,哪有一点儿要失宠的样子啊? 真真是人言可畏啊! 第202章 各司其职 “不瞒贵妃娘娘,臣妾今日就是为了那协理六宫之权来的。”眼瞧着苏修媛一直不说话,一旁的谢充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听得谢充媛也是为着这件事情来的,苏修媛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夏韶宁也看出了她面上那明显的不解。 夏韶宁没想过这两人居然是这种反应,心中想着难不成自己在这后宫里还真是霸权霸地太久了,搞得这后宫里的其他女人面对这到手的权利都是这般不敢相信的模样。 “哎,两位姐姐不必如此紧张。实在是如今本宫有孕,日常精力渐渐有些不济,所以才同圣上说了一声希望能让后宫中的姐妹们费点心思来帮帮本宫。” 夏韶宁朝着满脸戒备的两人露出了一丝亲切的笑容,这才终于将眼前两人的疑惑打消了一点儿。 “如此说来,是圣上亲自选中臣妾与谢妹妹来帮助娘娘的?”苏修媛抬头看了夏韶宁一眼,这会儿的脸色倒是比刚刚好了许多。 “那可不是?”夏韶宁点了点头,“圣上还夸苏姐姐最是细心,这协理六宫的事情交给姐姐,他可放心着呢!” 夏韶宁这人,一直以来就有个优点,她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但是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不管自己从前与苏修媛闹过什么矛盾,如今要人家帮着自己做事,那她自然就会多说点别人爱听的话给人家听。 好听的话和委屈时的眼泪一样,要多少有多少,反正又不要钱。 “可是娘娘,臣妾与苏修媛在潜邸的时候就没做过这种管家的事情,如今六宫的事情可比在潜邸时要复杂多了,臣妾……实在怕做不好。” 其实谢充媛私心里对于圣上能将协理六宫之权交给她是十分激动的,哪怕只是要她给苏修媛打打下手,她也觉得开心。 若是她在昭贵妃生下孩子之前将这件事情做得好,说不准到时候圣上还能给她晋一晋位份。 等到她熬到了一宫主位,以后二公主才能有更好的婚事。 只是若是她做得不好…… “哎,谢姐姐不用担心这些,其实说起来,本宫当初不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吗?” 听得谢充媛的担忧,夏韶宁急忙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需担心这些。 “两位姐姐尽管放手去做,若是遇到很难决定的事情,让身边的人来同本宫说一声便是。” 有了夏韶宁这番话,苏修媛和谢充媛的心才渐渐放回了肚子里。 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两人也不准备继续叨扰夏韶宁了。只是略略在承乾宫坐了一会儿,这便前后脚离开了。 “含秋,你现在出去悄悄地跟着她们,等到她们两人从前头的甬道分开以后,你让谢充媛再折回来一趟。” 估摸着两人已经走了一会儿了,夏韶宁便对着含秋耳语了一番。 含秋会意,即刻去了。 不过一盏茶不到的时候,谢充媛便又跟着含秋回到了承乾殿。 “娘娘这是还有话要嘱咐臣妾?”谢充媛站在下首,盯着夏韶宁看了好一会儿,面上有些不解。 “谢姐姐不会觉得本宫待你真的同待苏修媛是一样的吧?”夏韶宁从上首走了下来,缓缓地走到了谢充媛的身边。 “本宫知道谢姐姐只是性子着急,但是本事还是有的。不管怎么说,您的父亲可是互市监,想必从小就对数字这些东西更敏感吧?” 其实夏韶宁还真不是为了哄着谢充媛帮她做事胡乱说的这句话,还记得上一次殿中省送东西来,谢充媛只是略略看着惜春与含秋清点了一遍东西,就能算出总数是多少。 后来含秋因为粗心漏了一件东西没有送进库房,谢充媛也是扫了库房一眼就发现了。 从那次以后夏韶宁才发现,这谢妩并不像她从前以为的只是个嘴巴比脑子快的人,她还是有些自己的优点的。 “娘娘这般夸臣妾,倒是夸得臣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此时的谢充媛面色微红,还真就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原因无他,实在是在她的记忆里,鲜少有人这么夸自己。 年少的时候她其实就发现了自己对于与数字相关的事情很敏感,可是父亲和嫡母都觉得她不过一个六品官家的庶女,以后嫁人了大概率也是当个妾,日常生活中根本用不着这种本事。 于是渐渐的,便连她自己都忘了她还有这份本事。 “本宫从来不说假话,你有这方面的天赋,那如今就得利用起来。”说着,夏韶宁便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了一本册子,递给了谢充媛。 “谢姐姐也知道,想要当好一个家,银钱之事是最不可出差错的。这是殿中省前几天送来的后宫上个月的开销,姐姐拿回去先看看,若是有哪里不明白或者发现了什么问题,随时来承乾宫找本宫便是。” 谢充媛看着眼前那本厚厚的册子,还是有些觉得难以置信。 “娘娘,这后宫开销可是宫中的机密,您就这般给了臣妾……,您就不怕臣妾转头就给公开了?” “你不会的。”听得谢充媛这番话,夏韶宁忽然就笑了。 “协理六宫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圣上将这件事情交给姐姐与苏修媛,我敢保证这后宫里的其他人早就嫉妒得要吐酸水了。” “若是你有一点没做好,你后头多的是人想要将你取而代之。再者就算是为了二公主,姐姐也会好好做的,对吧?” 说到这里,夏韶宁忽然抬起头来,神秘兮兮地看了谢充媛一眼,“难道姐姐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要成为一宫之主,成为二公主身后最有力的依靠吗?” 一席话落,谢充媛便彻底不出声了。 因为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何眼前这位昭贵妃娘娘许多年如一日地受圣上的宠爱了。 这位娘娘实在是将人心这件事情,拿捏得明明白白。 “谢姐姐擅长数字,苏姐姐心细擅长组织事务,有你们两个帮着本宫管理这六宫之事,本宫可就轻松多了。” 此时的夏韶宁似乎并没有看到谢充媛那认真思索的眼睛,她转过身来从妆奁里拿出了一对儿栩栩如生的珍珠玲珑八宝簪子,不由分说地就塞进了谢充媛的怀里。 “这两只簪子是从同一批珍珠里挑出最好的几颗做成的母女簪,姐姐带回去同皎皎一块儿戴着玩儿吧!” 第203章 孕期日常 将手中的事情分了一大半给苏修媛与谢充媛以后,夏韶宁的生活忽然就空闲了下来。 说起来,这两人虽然嘴上说着怕自己做不好协理六宫的事情,但是光启年间的第一个新年,两人还是在夏韶宁的提点之下办得十分成功。 连萧祈安都惊觉他这后宫里的女人们,好像也不是日日只会做些争风吃醋的事情的。 或许她们在某些方面的确不太讨自己喜欢,但是对于那些安安静静不惹事的女人,该有的体面他还是愿意给的。 于是,光启二年就这样热热闹闹地到来了。 四月,天气渐渐温暖了起来,后宫里的女人们也终于脱下了冬装,换上了轻薄的春装。 夏韶宁如今已经有将近七个月的身孕了,肚子越发变得沉重了起来。 “娘娘,您如今已经到了孕后期了,在吃食上……还是控制些好。” 辛夷站在桌子前,看着夏韶宁今日午膳已经吃了半只松鼠鳜鱼、一个拳头大小的红烧狮子头、一碗熬得浓浓的莲藕排骨汤以及好几样小糕点了,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起来。 “嗯?怎么不知不觉就吃了这么多了?” 听得辛夷的提醒,夏韶宁这才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有些遗憾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您孕早期的时候总是吃不下东西,我便在您的保胎药里头放了一些开胃的药。如今瞧着您的胃口好多了,这开胃的药还是不加的好。” 辛夷对着夏韶宁解释了一番,夏韶宁便明白了过来。 “行吧,吃多了到时候孩子养得太大了也不好生,还是控制些好。” 夏韶宁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那双眼睛还是恋恋不舍地盯着桌上的菜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目光收了回来。 用了晚膳休息了一会儿,夏韶宁便准备给孩子做衣裳,忽然就听得耳边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抬头,果然瞧见萧祈安风尘仆仆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今日事情多,耽误了一会儿,宁儿等久了吧?” 萧祈安一入了殿来,便立刻到净房去洗了手,随后便对着身边的宫人们摆了摆手,内殿伺候的人便陆续退了出去。 “没有,臣妾用了晚膳去小花园里散了会儿步,这才刚刚歇下准备给孩儿做件小肚兜,陛下这就来了。” 夏韶宁将手中那个绣了一半的肚兜举到了萧祈安的面前,笑嘻嘻地问道,“陛下觉得臣妾绣得好不好?” “嗯……比几年前你给朕绣的那个像鸭子的鸳鸯荷包好多了。” 萧祈安看了看眼前的小肚兜,眼里忽然就露出了一丝难掩的笑意,“其实有些事情……宁儿可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的,宫里不是有尚衣局吗?” “陛下又在拐着弯嘲笑臣妾了!” 听得萧祈安又提起了她从前的“黑历史”,夏韶宁气得一把就将肚兜收了回来。 “说起来我也就不明白了,账本那么难看明白的东西我都能看懂,这小小的刺绣怎么就是弄不明白呢?”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肚兜举起来看了看。 说起来她本来是准备在这肚兜上绣一只小老虎的,因为算一算她的孩子刚好就是属老虎的。可是如今看着这绣了一半的“老虎”,怎么都觉得像一只有点可爱的……猫? “行了,朕前段时间问过太医令了,都说妇人有孕的时候要少用眼,不然到时候生完孩子要眼睛疼的。” 萧祈安将夏韶宁手中的肚兜抢了过来,塞进了一旁的针线篓子里,柔声道,“绣两件意思一下就好了,仔细伤了眼睛。” “对了,朕今日来倒是有件事情要同宁儿商量。” 萧祈安一手搂着夏韶宁,一手从腰间拿出了一张纸,铺在了夏韶宁的眼前。 “嗯,这是什么?上头还有字呢?” 夏韶宁支起身子,这才瞧见那张纸上倒是密密麻麻写了挺多字的。 “这是朕给咱们的孩儿取的名字。” 萧祈安搂着夏韶宁的肩膀,伸出食指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指了过去。 “因为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男孩女孩的名字朕各自都取了三个,今日拿来给宁儿瞧瞧,让你这个母妃来决定。” 听得萧祈安这番话,夏韶宁瞬间就来了精神。 只见她拿起那张纸端详了一会儿,口中缓缓念道,“男孩,萧衡麟\/昀\/琛,女孩,萧心钰\/昭\/华……都是很好的名字呢,陛下有心了。” “朕从前一直觉得自己文韬武略无所不知,可是为了给咱们的孩儿想名字,朕可谓煞费苦心了。宁儿别看就这六个字,朕可是足足想了一周,这才堪堪选出了几个觉得合适的拿给你看的!” 这会儿的萧祈安,对着夏韶宁说话的语气和与其他人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同。 夏韶宁总觉得这会儿的萧祈安好像一只做了好事想向他要奖励的大狗狗。想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了,“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 “你笑朕?宁儿你居然笑朕?!”看着夏韶宁好端端的居然对着自己笑了起来,萧祈安这会儿倒是觉得更委屈了。 “朕这么努力给咱们的孩子想名字,宁儿还笑朕,你……” 夏韶宁就这样看着萧祈安,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她隔了这么多年才决定生孩子,是个多么正确的决定。 如今的萧祈安,才是真真正正懂得要如何做一个好父亲了。她也相信等到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生下来,他\/她一定能得到满满的父爱母爱。 也算弥补了她前世亲情缘浅的这个遗憾了。 “陛下别生气了。”夏韶宁笑了好一会儿,忽然就伸过头去对着萧祈安的唇轻轻啄了一下,还没等萧祈安反应过来,夏韶宁便伸出食指指着那张纸道—— “若是男孩,就叫萧衡昀,若是女孩,就叫萧心华。这两个字很大气,臣妾很喜欢。” “宁儿辛苦为朕生儿育女,只要你觉得好就行,朕没有异议。” 眼见着夏韶宁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不知为何,萧祈安忽然觉得自己也被感染得变得没来由的开心起来。 这样的生活,可真好啊! 第204章 大雨 进入七月,金州城的一场大雨忽然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因为往年这个时候的金州城是基本上不下雨的。 一开始下雨的时候,不管是农户还是百姓都十分开心。因为金州的夏天年年气温都很高,也容易闹旱灾,夏天有雨,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 农户有足够的水源可以灌溉庄稼,普通百姓也不用遭受酷暑的煎熬。 可是随着这雨连绵不绝下了半月还没有停歇的意思,众人渐渐便觉得这雨下得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起来。 紫宸殿。 这日大朝会之后,萧祈安特意将自己信任的几个重臣召到了紫宸殿,商量一下到底应该如何应对金州城这场大雨。 “陛下,金州城这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来月了,若是再下下去,金州怕是也要同从前的江州一样闹洪灾了!” 丞相燕川站在最前头,面上露出的是深深的担忧神情。 “这下雨和干旱是最难处理的两种自然灾害了,老天爷他是要下雨还是要停雨,那自然还是老天爷说了算啊!” 这会儿说话的,是正四品黄门侍郎范连溪。他同燕川一样,是坚定的“保皇党”,任何事情都无条件站在萧祈安一边,所以萧祈安也十分地信任他。 “如今还尚未出现洪涝,朕只能吩咐工部的人将金州城内外的江河湖周围加固一番,堤坝也要日日派人去巡查。只是这雨若是一直这样下个不停,眼下正是农户们插秧苗的时候,下半年的粮食收成怕是要受影响了。” 萧祈安看着窗外的雨,心中也如同这细细密密的雨丝一般有些烦躁。 他登基堪堪一载,就逢这诡异的天气。若是这雨真的一直下个不停,时间久了怕是难免有人要用这场雨来做文章了。 “陛下,臣倒是有个建议,只是不知可不可行。” 眼见着萧祈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如今已经是恒王的四皇子萧祈渊适时开口了。 “以往若是碰到了这种极端天气,先祖们都会在祭坛上祭祀,以求老天保佑,停止目前这一切。” “既然圣上说了这场雨会影响农户们插秧苗,臣斗胆提出一个建议,陛下不如让礼部的人在金州郊外的农田附近设一个祭坛,让所有农户们看到陛下向上天求雨停的决心。如此这般,就算这场雨真的不停,农户和百姓们也知道陛下的心中一直都在想着他们,并没有不管不顾他们。” 恒王一开始提出要祭祀的时候,萧祈安面上还有不以为意。虽然他是大容的君主,但是其实他从心底里是不大相信这些鬼神之事的。 可是直到恒王说出要将祭坛设置在农田附近,萧祈安才渐渐露出了笑脸。 要不怎么说四哥是个聪明人呢,他心中想到却不好明说的事情,四哥还真就帮他说出来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鬼神,哪有人心重要。 “众卿觉得恒王这个提议如何?” 听得恒王的话,萧祈安并没有直接开口回答说好还是不好。他只是托着下巴微微思考了一番,转过身来以一副询问的姿态朝着在场的其他人问道。 燕川和范连溪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恒王与定王(七皇子萧祈盛),却见两位王爷的脸上都是一派镇静自若的样子,他们瞬间就明白了。 这件事情虽然是恒王提议的,只是怕是圣上心中早就有此想法了。 “臣等觉得恒王的提议很好!”几乎没有思考,燕川便上前对着萧祈安拱了拱手,“只是若是要祭祀,还是要让司天台算一个好日子,再叫礼部去操办才好。” “嗯,既然众卿都无异议,那就这么办!” 萧祈安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对着张全和吩咐道,“一会儿让司天台的监正来一趟紫宸殿。” 不过两刻钟后,司天台的袁监正就来了紫宸殿。 “朕打算过几日去京郊祭祀,祈求上天让这场大雨尽快停止。你算个好时间,朕好让礼部的人去准备。” 萧祈安站在上首,朝着袁监正道,“最好就在最近的日子里挑一天合适的,这雨下得实在太久了,拖不得了。” 袁监正看着圣上面前一幅焦虑的神情,也明白他的确被这场大雨折磨得身心都十分的不舒服。 于是他先是将随身携带的册子拿出来仔细看了一眼,又捏着手指细细算了好一会儿,最后便对着萧祈安道,“回禀陛下,七月廿六是个大吉的好日子,宜祭祀。” “七月廿六?”听得袁监正的话,萧祈安的眉头却忽然皱了起来。 倒不是他对于这个日子有什么不满,实在是几天前辛夷就同他说过了,夏韶宁的预产期好像就在七月廿六这一天。 “再早些的好日子没有了?”萧祈安掰着指头算了算,如今离七月廿六还有差不多十日呢。 “回陛下,最近半月只有七月廿六这一日是主大吉宜祭祀的好日子。若是错过了这一日,怕是要等上十天半个月才有这么好的日子了。” 袁监正并不知道萧祈安心里在考虑什么,虽然见着圣上听完他的话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毕竟他的本职工作就是窥天相,算日子的。 “行,既然这样,那就定在七月廿六吧。” 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会儿,萧祈安就做出了决定。 虽然他也很想陪着夏韶宁生产,但是身为帝王,他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 晚间的时候,萧祈安去了承乾宫陪夏韶宁用晚膳。 夏韶宁如今已经足月了,辛夷说她随时都有可能会生产。 前几个月她的胃口尚好,辛夷生怕她吃多了孩子太大了,如今要生了,她的胃口反而变得不好了。 萧祈安虽说是陪她用晚膳,可是这会儿的夏韶宁也只是喝了一碗汤就觉得饱了。 “吃得这样少?”萧祈安看着夏韶宁只喝了一碗汤就再动筷了,便有些心疼起来,“从前都不知道,妇人怀孕如此辛苦,宁儿受苦了。” “这都不算什么呢,到时候生孩子的时候才是一脚踏入鬼门关呢!” 夏韶宁只要想到还有不到十天她就要生孩子了,心中莫名觉得有那么些隐隐约约的不安。 “宁儿……朕今日来其实是有件事情要同你说……” 第205章 祭祀 萧祈安看着夏韶宁面上的恐惧不是假的,又想到自己可能没办法陪她生产了,心中越发觉得愧疚起来。 “这雨下得实在太久了,久得已经不正常了。所以朕让司天台挑了个好日子,打算去京郊摆个祭台向上天祈福。” “只是司天台算出最适合祭祀的日子正好是七月廿六,那么巧就与你的预产期碰到一起了……” 说到这儿,萧祈安便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毕竟之前他曾信誓旦旦地向夏韶宁保证过,等到她生孩子的时候自己一定会全程守在她身边。可是如今却…… “陛下也将臣妾想得太脆弱了吧!您可是大容的君主,就算是臣妾要生孩子,那也比不上国事重要啊!” “再说臣妾身边有辛夷,有太医院的太医们,还有那么多经验丰富的接生嬷嬷与稳婆,您还有何好担心的呢?” 夏韶宁看着萧祈安一副有些不敢面对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理智大于情感的人。对她来说,生孩子这种九死一生的重要时刻,比起萧祈安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她更愿意辛夷以及太医还有接生嬷嬷等专业人士陪在她的身边。 毕竟,这辈子大概也就生这么一次孩子了,她总得确保一切都万无一失才好。 “宁儿真的不怪朕?”听得夏韶宁这般语气轻松的话,萧祈安的面上仍旧有些怀疑,“你这丫头别这时候说得好好的,等到后面再来与朕秋后算账,那朕可不依啊!” “呀,臣妾哪儿就是这么小气的人了!” 看着萧祈安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夏韶宁气得伸出手来就在萧祈安的手臂上拧了一下。 “行了,您不能陪臣妾生孩子,臣妾也拧了您一把,咱们两人这就算打平了!您看行不行?” “你这丫头,一天天的哪儿来那么多鬼点子!” 夏韶宁这一把拧得可不轻,萧祈安的手臂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只是这会儿的萧祈安非但没生气,心里还觉得甜蜜蜜的。 看来宁儿真的没有生他的气。 “陛下您就放心去祈福便是,若是真能让上天看到您的诚意,早日停雨放晴,这对臣妾与孩子来说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提起孩子,夏韶宁的脸色瞬间温柔了起来。 过了没一会儿,又见夏韶宁忽然抓住萧祈安的手,轻柔地放在自己如今已经隆得很高的肚子上,笑嘻嘻地对着萧祈安道,“陛下您看!孩子动啦,他\/她也觉得母妃说的话很对呢!”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七月廿六,萧祈安去京郊祈福的日子。 为表自己对上天的诚意,萧祈安提前三日斋戒,祈福当天更是沐浴焚香,将仪式做得足足的。 萧祈安当然不能确定今日所谓的祈福能不能让这雨停下来。他只知道今日一番前去,必定要让所有农户和百姓看到他的诚意,如此也不算白去这一趟。 金州郊外。 京郊这一片的农田是最多的,所以萧祈安与礼部商量了以后,便让礼部把祭祀台搭在了这里。 早几日前金州城的百姓们就听说了圣上今日要来京郊祭祀,祈求上天赶快停雨,免让金州城的百姓受洪涝以及断粮之苦。 所以真正到了祭祀这一天,祭祀台的周围早就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聚集了许多人了。 其实萧祈安当初还是贤王的时候,因为接连破了两桩贪污腐败的大案子,为人又最是谦和,所以他在坊间的名声一直都很好。 只是随着他登基以后这场突如其来不停歇的大雨,渐渐地,百姓们对他这个皇帝也难免有了怨言。 “这次的祭祀搞得这么大的排场,你们说有没有用啊?老天真能因为圣上在这上个香跪一跪,就让这下了快一月的雨停了?” “切,上头那群人不就最爱搞这种装模作样的事情,你眼睛看着圣上是来祈福,谁知道他们心里打着什么其他算盘呢!” “哎,你们少说几句吧!你们没瞧见如此大的雨,圣上连伞都不让人给他撑!这老天爷下不下雨,下多久的雨,那也不是圣上一个凡人能决定的啊!今日来了那么多上头的人,我劝你们嘴上还是多个把门的吧!” …… 这会儿的萧祈安正冒雨跪在祭台前的蒲团上,身上那身明黄色的朝服早就已经被雨给淋得透透的了。 他闭着眼睛虔诚地跪着,对于耳边传来的百姓的闲言碎语置若罔闻。 张全和就站在他的身边,看着那豆大的雨点接连不断地打在萧祈安的身上,心疼得不得了。只是他几次三番拿来了伞想替圣上撑着,都被圣上倔强地推开了。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这雨下得田亩泡烂,百姓叫苦,定是朕德行不够,触怒了上天。今儿备下祭品,诚心祈求老天爷收了雨吧!朕愿减吃穿、免赋税!只求老天让这雨停下!别再让大容的百姓们受苦了!” 与此同时,承乾宫内。 今日一大早起床以后,夏韶宁就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不对劲。 勉强在宫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再用过了早膳,夏韶宁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 因为已经到了夏韶宁的预产期,所以这段时间辛夷几乎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一见着夏韶宁的脸色不对,辛夷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觉得……肚子发硬,胀得很疼……辛夷,我是不是要生了?” 虽说夏韶宁自从知道自己有孕了以后,足足给自己做了将近十个月的心里建设。可是这会儿真的要生了,她忽然就觉得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娘娘您别怕,您先放松,就算是要生了,头胎也没有那么快的!” 眼见着夏韶宁的脸色变得蜡白,辛夷急忙上前一把就将她稳稳地扶住了。 只是还没等两人喘上一口气,夏韶宁忽然觉得身体里有个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破了! 再低头,就看见自己的下身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着水。 “不好,娘娘破水了!快,赶快将贵妃娘娘抬到产房去!娘娘要生了!” 第206章 夏韶宁生产 随着辛夷的这一句洪亮的叫喊声,承乾宫上下都立刻行动了起来。 夏韶宁被几个贴身宫女架着送进了早就准备好的产房,太医和接生嬷嬷立刻跟着辛夷一道入了产房。 一开始的夏韶宁只是觉得肚子有些发紧,疼痛感还不是那么的明显。可是随着她的羊水破了以后,那持续的疼痛便犹如海浪般一般一阵又一阵地朝着她袭来,仿佛根本就没有停歇一般让她连缓一缓的时间都没有。 “疼……”夏韶宁躺在产床上,死死抓住了辛夷的手不肯松开,如今的脑海中也就只剩下了一个疼字。 “娘娘,我知道您疼,但是如今您才刚刚发动,产程还有很长的时间。您别喊,咱们省着些力气早点将小主子生出来好吗?” 辛夷感受到了夏韶宁死死拉住她的手用了多大的力气,心中便也明白娘娘这会儿怕是真的很紧张。她生怕夏韶宁会大喊大叫浪费了力气,这在生孩子的时候可是大忌。 “我……不叫,我会忍住!只是……你们一定得保我的孩儿平安!” 这会儿的夏韶宁,头脑早就清醒了过来。又听得辛夷这千叮万嘱,她便硬生生将那些喊叫忍住了。 看着夏韶宁这番坚定的模样,辛夷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又转身从一旁的药箱里拿出了一片参片塞进了夏韶宁的嘴里。 “娘娘,您喊着这片参片吊着一口气,咱们现在开始慢慢调整呼吸!吸气,呼气!很好,再来一次……” …… 承乾宫的昭贵妃要生产的消息,不大一会儿就传得满宫都知道了。 这会儿最坐立难安的除了正在生产的夏韶宁本人,怕就是绛雪轩的谢充媛了。 “母妃,昭母妃要生弟弟了吗?” 三岁的二公主从院子里跑了进来,就瞧见母妃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于是一把就拉住了谢充媛的手。 “皎皎刚刚瞧见贤妃娘娘已经从霁月殿出去了,她是不是也是去看昭母妃生弟弟去了?” “什么?贤妃往承乾宫去了?”听得二公主的话,本来心里就有些慌张的谢充媛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主子,其他宫里的主子们也都陆陆续续往昭贵妃那儿去了。”正说着话呢,便瞧见星罗从外头神色复杂地走了进来,“咱们要不也去吧……” “去,当然要去!你忘了当年苏修媛和孝端皇后生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时候是什么光景了吗?如今圣上不在宫里,太后又不爱管这些事儿,我必定要好好守着贵妃娘娘生产才是!” 经过这些年的成长,现在的谢充媛早就不是从前那个没脑子的草包了。昭贵妃对她有恩,从潜邸到皇宫里又一次次明里暗里地帮了她许多,她谢妩虽然脾气不好脑子也不聪明,但却不是个知恩不图报的人。 那么现在,她报恩的机会终于来了! “星罗带着皎皎跟我一道去承乾宫,云织去通知一下苏修媛!虽说我与她如今手中都握着协理六宫的权利,但是不管怎么样她位份比我高,有些事情还是她出面比较好。” 对着两个贴身宫女吩咐完这些事,谢充媛牵起二公主的手就往外走去。 果然,当谢充媛紧赶慢赶赶到承乾宫的时候,唐贤妃,许昭容和吴美人已经到了。 只是这会儿三个人正被兰芷“礼貌”地挡在了承乾宫的宫门口,一个都没让进去。 “昭贵妃娘娘如今正在生产,各位娘娘主子若是无事还是不要随意进去打扰得好。” 兰芷带着李顺挡在宫门前,说话的语气虽然恭敬,但是身子却没有一丝要往旁边挪走的意思。 “你这宫女好大的胆子!本宫好歹也是四妃之一,如今想要进这承乾宫,还要你一个宫女允许不成?!” 看着兰芷这般样子,唐贤妃气急,说话间就要让身边的宫女冲上去教训人了。 “贤妃娘娘生这么大气做什么?昭贵妃生产是大喜事,您在娘娘的宫门口教训她身边的大宫女,似乎不大好吧?” 眼见着唐贤妃身边的霞光抬手就要往兰芷面上扇巴掌,谢充媛立马上前一把就将霞光的手抓住了。 “你一个九嫔最末的充媛也敢拦着本宫教训宫人?你出手之前怎么也不掂量一下你自己配不配的吗?!” 唐贤妃不屑地瞥了谢充媛一眼,说话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别以为圣上给你个协理六宫的权利你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说难听点圣上看重的本来就是苏修媛,你不过是个捎带脚的,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你……” 谢充媛虽然一开始满脑子都是要拦着这群女人不让她们入了承乾宫打扰贵妃娘娘生孩子,但是头脑这种东西是天生的,哪怕她这几年脾气性格都收敛了不少,但是如今被唐贤妃这般指着鼻子骂,她一下子还真想不到要如何回嘴了。 “给贤妃娘娘请安,给许昭容请安。” 两人这头正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却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清冷的声音。众人回头,瞧见的就是姗姗来迟的苏修媛。 这会儿苏修媛面带微笑,缓步走到了众人的面前。而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走上前来直接就站在了谢充媛的面前,就这样将谢充媛与满脸怒气的唐贤妃隔开了。 “圣上离宫去京郊祭祀的时候,曾经嘱咐过臣妾要看好这宫里的事情。特别是昭贵妃娘娘随时都有可能会发动,所以早就同臣妾与谢充媛交代了要守着贵妃娘娘的承乾宫。” “谢充媛你也是的,难不成是听闻贵妃娘娘要生产你就慌了,怎么连圣上交代的如此重要的事情都忘记告诉贤妃娘娘了?” 苏修媛一边说,一边转头对着站在她身后的谢充媛使了个眼色。 “啊……都怪臣妾脑子不好,这事情一多,臣妾就给忘了……” 谢充媛就算再笨,这会儿也看明白了苏修媛是在帮自己说话,于是便也立刻接过她的话顺着说了下去。 果然,刚刚面对谢充媛还一幅趾高气扬样子的唐贤妃,听得苏修媛将圣上搬了出来,立刻就不说话了。 “不进去就不进去,生个孩子而已,谁不会生一样!” 唐贤妃吃了瘪,转头就准备带着霞光离开。 而就在这个空档,承乾宫里忽然传出了一阵十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不一会儿,便见蕙心兴高采烈地从产房里小跑了出来,对着李顺大声道,“娘娘生了个小皇子,母子平安!你快去京郊通知圣上!” 第207章 祥瑞 因为萧祈安离宫的时候特意交代过看守宫门的侍卫,今日若是承乾宫的宫人要出宫万万不得阻拦。所以李顺十分顺利地就出了宫门,坐上马车径直就往京郊的祭祀台去了。 “陛下,陛下!”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京郊,隔得老远,李顺便朝着前头被人群围着的萧祈安大声喊道,“回禀陛下!昭贵妃娘娘生了,是个小皇子,母子平安!” 这厢的萧祈安已经在那细细密密的雨中跪了好几个时辰了,听得李顺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就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而就在他从地上站起来的一瞬间,天空中飘飘洒洒下了近一月的雨忽然就停了下来! 天空中那厚重的乌云也不知何时散开了,久违的阳光终于毫无保留地撒在了田间地头! “雨停了!雨停了!出太阳了!出太阳了!” “我们的庄稼有救了!下半年不用闹饥荒了!” “定是圣上的诚心感动了上天,是新出生的小皇子给我们带来了阳光和希望!” …… 农户和百姓们看着天空中那久违的太阳,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刚刚还在私底下叨叨说萧祈安装模作样的那些人,不知何时也悄悄地离开了。 而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刚刚还在感叹终于雨停的百姓们,忽然齐刷刷地就朝着祭台上的萧祈安跪了下来。 “圣上仁德!圣上仁德!大容有如此好的皇帝,简直是百姓之福啊!” 站在祭台上的萧祈安,看着眼前乌乌泱泱跪了一地的百姓,此时的心情不可谓不激动。 说实话,他原本真的没对今日的祭祀报什么期望的,只是想着有了今日的这番动作,也不至于让百姓对他失去信心。 可是就是这么巧,宁儿与他的孩子刚刚出生,这个最棘手的问题居然就这样迎刃而解了,他心中更是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越发喜爱了起来。 “快起来,大家都快起来!”暂且将心中的激动按下,萧祈安急忙对着跪下的百姓摆了摆手,随后朗声道—— “六皇子降生,延绵一月的雨水终于停歇,朕心中欢喜得很!刚刚祭祀的时候朕说了,只要这雨停了,朕愿意减轻赋税!既然上天看到了朕的诚心,那朕便决定从下月起连续三年在如今赋税的基础上再减轻三成赋税!还望上天保佑我大容日后风调雨顺,再不受洪涝和干旱之苦!” “圣上圣明!圣上圣明!” *** 承乾宫。 因为生孩子实在耗费了太多的精气,等到萧祈安从京郊赶回来随意了擦洗一番再赶到夏韶宁床前的时候,夏韶宁已经沉沉地睡了一觉以后醒了过来。 她甫一睁眼,看见的就是满脸激动的萧祈安,正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只是她忽然觉得这双手真的很凉。 “陛下的手……怎么这么凉……”夏韶宁抬头看了看萧祈安那张这会儿不比她的脸色好多少的脸,哑着嗓子问道,“外头很凉吗?雨……停了吗?” “宁儿你终于醒了,朕没事儿!”眼见着夏韶宁终于醒了,刚刚还觉得有些疲惫的萧祈安瞬间露出了笑脸。 “雨停了!咱们的昀儿出生不到一个时辰雨就停了!且不仅停雨了,外头还出了好大的太阳!” 萧祈安一边说,一边对着蕙心使了个眼色。蕙心会意,将窗户推开了一些,一束耀眼的阳光就从窗户的缝隙中打了进来,刚好照到了夏韶宁那张还有些苍白的脸上。 “真的出太阳了!”夏韶宁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受到了那缕阳光从她的脸上转移到了她的手背上,她的心中也十分开心。 “陛下看过昀儿了吗?”夏韶宁抬起头来看了看萧祈安,眼角眉梢都带着初为人母的笑容,“臣妾只在他生出来的那一刻模模糊糊地瞧了一眼,也不知道他好不好看。” “咱们的昀儿可是祥瑞之子,连老百姓都说是六皇子的降生给他们带来了阳光和希望!怎能不好看?” 说到这里,辛夷刚好将六皇子从奶娘手里抱了过来。萧祈安见状,自然而然地就将六皇子接了过来。 “嗯,上半部分像陛下,下半部分像臣妾,好看。” 夏韶宁细细端详着自己拼了命才生出的这个孩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欢喜。 “宁儿辛苦了。”看着夏韶宁那张苍白的脸,萧祈安打心底里觉得心疼,也为着自己没有在她生产的时候陪在她身边感到一丝愧疚,“是朕不好,没有陪着你……” “没事的,结果是好的就好了,不是吗?”这会儿的夏韶宁根本不介意萧祈安没能陪她生产,在她看来,没什么事情能比她能平平安安地生下自己的孩子还要重要了。 接下来的好几天,萧祈安甚至让张全和将奏折都搬到了承乾宫。夏韶宁在内殿坐月子,他就在外殿守着她,顺带处理一些公务。 六皇子出生三天后,萧祈安命殿中省给他举行了一场十分隆重的洗三宴。洗三宴结束以后,萧祈安便给六皇子定下了早就取好的名字,上了皇室玉牒。 此时这个出生三天的小人,也拥有了他自己独有的身份。 他是大容国光启帝的第六子,萧衡昀。 虽然萧祈安很舍不得离开夏韶宁和刚刚出生的昀儿,但是因为这雨断断续续下了将近一个月,如今雨停放晴,自然有许多积压的公务要处理。 所以六皇子的洗三宴刚过,萧祈安还是搬回了紫宸殿,继续处理那些繁复的公务。 夏韶宁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事情,反正如今她身边有辛夷和四个贴身宫女日夜照顾,自己给昀儿挑的四个奶娘也一个比一个奶量多,两母子正好能暂时远离后宫里那些是是非非,舒舒服服地窝在承乾宫坐月子。 六皇子出生半月后,正好是苏修媛和谢充媛来承乾宫向夏韶宁汇报六宫事务的日子。 “娘娘,苏修媛和谢充媛来了。”蕙心入了内殿,低下头向夏韶宁禀报。 “嗯,请进来吧。” 修养了半个月的夏韶宁如今的精气神已经恢复了许多了,所以听得两人来了,便直接让蕙心将她们请进来了。 刚好,她也有些事情想和两人说。 第208章 阵营 苏修媛与谢充媛得了蕙心的邀请便小心翼翼地入了内殿。 两人进来的时候,奶娘刚给六皇子喂完了奶,夏韶宁正低着头拿着个小拨浪鼓哄着六皇子玩。 “坐吧。”夏韶宁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脸上带着一丝初为人母的温柔,“其实你们二人做事本宫放心得很,倒是不用隔半个月都来汇报一次的。” “臣妾不敢。”听得夏韶宁的话,刚刚坐下的苏修媛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无论如何,这后宫里的事情始终是娘娘说了算的,臣妾们万万不敢逾矩。” “行吧,本宫知道你的脾气。你先说吧,等你把事情汇报完了,本宫还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同你们两人说。” 夏韶宁没有继续同苏修媛纠结这些事,说完这句话她便靠回了床上,等着听苏修媛汇报这半月后宫里的事情。 于是接下来半个时辰,苏修媛与谢充媛便轮流向夏韶宁开始汇报这半月来后宫的发生的大事小事,以及后宫里一些重要的出入项。 夏韶宁手中翻着谢充媛递过来的后宫开支的册子,发现她居然还十分细心地将一些有问题的小项目标了出来,后头甚至还写了注释。 “很好,本宫这里没问题了。”夏韶宁认真听完了两人的汇报,又看完了一些册子,便十分赞赏地对着两人点了点头。 “娘娘,臣妾这儿还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主要的事情已经说完了,苏修媛在心中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对着夏韶宁开口了。 “你是不是要说,本宫生昀儿那天贤妃在承乾宫外头闹事的事儿?”瞧见苏修媛一脸纠结的样子,夏韶宁边立刻明白她要说什么了。 其实这件事情早在她生产完的第二天兰芷就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了,只是她并没有当做一回事罢了。 “其实圣上离宫那日并没有交代臣妾要守着娘娘的承乾宫,实在是那日情况紧急,臣妾又瞧见谢充媛在贤妃娘娘那儿吃了瘪,于是情急之下才说了个谎。” “臣妾害怕等贤妃娘娘后面反应过来了,会借此事情为由头去向圣上告状,到时候臣妾可就……” 说到这里,苏修媛便不再说话了。 “说起来实在是臣妾的脑子不灵光,若是当时臣妾能想出哪怕一句话将贤妃娘娘的话堵回去,苏修媛便不用说这个谎了。” 听得苏修媛这会儿主动向夏韶宁解释这件事情,谢充媛心中总是有些愧疚。 回想起那天若不是苏修媛及时赶到,就按照贤妃那个性子,一个巴掌她是如何都躲不掉了。 “都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看着眼前这两人一副忧心的样子,夏韶宁只是毫不在意地朝着两人摆了摆手。 “那一日本就是她理亏,她哪里还有胆子去圣上面上说那些有的没的。若是她想要去告状,早半月前就去了,何至于到现在都没有行动?” 与萧祈安的这几个女人相处了这些年,夏韶宁其实早就已经将这几个人的性格摸得透透的了。 确实不安分的那几个人早在潜邸的时候就已经被萧祈安处理了。剩下这几个能顺顺利利跟着进宫的,虽然各自心中难免有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小心思,但是若是真的论起心狠手辣的,还真的数不出来一个。 “我与你们说明了吧,唐贤妃自从当年云锦那件事情以后,说白了就是个纸老虎了。如今她不过也就占了个大皇子母妃的名头,圣上还肯给她一点脸面。她若是还要在背后搞些有的没的,这点脸面怕是哪天都该没了。” 面对眼前这两人,夏韶宁丝毫不避讳自己对于唐贤妃的厌恶。 反正早在潜邸时就是撕破脸皮的了,也没必要谈什么虚伪的姐妹情深了。 果然,听得贵妃娘娘这番安慰,刚刚还面色苍白的两人忽然就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娘娘既然这么说,臣妾就放心了。”苏修媛对着夏韶宁福了福身子,顿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 “娘娘还有半个来月就出月子了,到时候可就是九月初了,算一算时间,应当还有不到半月就该选秀了。” “这后宫里有些人早就对臣妾与谢充媛手握着这协理六宫的权利不满了,既然恰逢选秀这般大事,臣妾与谢充媛想着,倒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将这协理六宫的权利交还给娘娘……” 说到这里,苏修媛便与谢充媛偷偷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微不可闻地对着彼此点了点头。 “嗯?看起来这是你们两人商量好的?”听得苏修媛的话,夏韶宁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到了对面两人的身上,却见二人神色坦然,一看就是早就说好了的。 “是,不瞒娘娘说,苏修媛的家世与位分倒是配得上这协理六宫的权利。只是臣妾……到底让人瞧着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当初圣上赐下协理六宫的权利给她的时候,谢充媛就没想过要把着这个权利不撒手。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圣上通过这件事情能念着她哪怕一点好,能给她升一升位分就不错了。 “那看来咱们三人倒是心意相通了。”夏韶宁并没有接着谢充媛的话说下去,她顿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 “圣上一天没有收回你们手里协理六宫的权利,你们就一天别想躲懒,好好收着属于你们的权利。本宫这还坐月子呢,难不成你们二人就忍心看着本宫拖着这具刚生完孩子的身子去操心后宫那些繁琐的事儿了?” 夏韶宁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大,只是语气却是少见的认真。 她盯着面前的两人看了好大一会儿,忽然伸出双手一人一只拉过了两人的手。 “眼瞅着又要选秀了,到时候选进宫来的那些女人,脾气秉性咱们都一概不知。既然如今二位明面上已经同本宫站在一条战线上了,那为何不继续同本宫站在一块儿呢?” “不管从前咱们之间有些什么矛盾或者是误会,本宫都希望从今日开始一切都作废。本宫一直觉得二位是这后宫里难得的通透之人,那咱们日后就继续如之前那样好好相处着,二位觉得可好?” 第209章 反正结果都一样 等到夏韶宁舒舒服服地坐完了月子以后,已经是九月初了。 因着这一个月里有着辛夷和贴身宫女们的细心照顾,出了月子以后夏韶宁就发现自己足足胖了一圈。 当她第三次站在铜镜前试图穿上她怀孕前的衣裳,可是却又一次失败以后,她便彻底放弃了这般“自虐”的行为。 几个贴身宫女看着自家娘娘那皱成包子一样的脸,都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了。 “可惜这些衣裳了,都还挺新的呢。”夏韶宁看着被她翻出的一堆衣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几件衣裳罢了,让尚衣局重新给你做几身便是了,叹个什么气。” 夏韶宁正收拾衣裳,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她一回头,果然瞧见萧祈安从外头走了进来。 “衣裳小了是衣裳的错,不是你的错。” “陛下的嘴是越发甜了!”虽然知道萧祈安这话是胡乱说说安慰自己的,但是听得夏韶宁的耳朵里她还是十分高兴。 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呢?当然,不管这个说好听话的人是自己的丈夫还是别人。 “这还没到晌午呢,陛下怎么有空来臣妾这儿?” 夏韶宁放下手中的衣裳往外头看了看,估摸着萧祈安这是下了大朝会便直接就到她宫里来了。 “朕好几日没瞧见昀儿了,想来看看他。” 他的话一出口,便见六皇子的奶娘极有眼色地将六皇子抱了出来。 “嗯,重了不少。”萧祈安从奶娘手中接过六皇子,只稍稍掂了掂,便觉得这孩子比前几日又重了些。 “这孩子也不知像了谁了,喝起奶来那叫一个厉害。臣妾给他准备了四个奶娘,这每日才能堪堪满足他的需要。” 夏韶宁俯下身子轻轻碰了碰六皇子的小脸,便瞧见闭着眼睡得香甜的六皇子忽然就笑了起来。 “能吃是福,咱们昀儿是个有福的孩子。不像沈婕妤生的那两个孩子,如今都快两岁了,走路都还走不利索。” 一说到四皇子和五皇子,萧祈安的语气都变得不好了起来。 说起来这两兄弟也算是命大,这一年多经历了不知多少次差点就要没了命的重病,还真给沈婕妤照顾回来了。 一直到这两个孩子过了周岁,萧祈安瞧见他们大概是能立得住了,这才给这两兄弟取了名字,上了皇家玉牒。 四皇子叫萧衡康,五皇子叫萧衡茂。还别说,这名字起得还真是够简单直白的。 “陛下看昀儿就看昀儿,说别人做什么。一会儿昀儿听了,还以为他的父皇不疼他呢!” 夏韶宁不太想就这个话题继续同萧祈安谈论下去了,所以便直接将话题转移了。 “这不是你打岔,朕差点把今天来这儿寻你的目的给忘了。” 萧祈安转过身来将六皇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奶娘,又对一旁伺候的宫女内侍们摆了摆手,不一会儿,殿内伺候的人便都退了下去。 “前几天母又叫朕去永寿宫说话了。” 说起太后,萧祈安的脸上一如既往满满的都是不耐烦。 “让臣妾猜一猜太后娘娘同陛下说什么了。”看着萧祈安还想继续说下去,夏韶宁急忙抬起手来打断了他。 “是不是……和半月后的选秀有关?” “朕有的时候真的有些不明白,母后的脑袋里每日都在想些什么?你说她都历经了两朝,也都到了这个年纪了,难道不应该好好安享晚年了吗?为何她整日光想着插手朕后宫里的这点事儿呢?” 说到这里,萧祈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前两日把朕叫去永寿宫,话里话外还是觉得朕膝下的孩子太少了,朕说朕如今都已经有了六个儿子了,哪里孩子太少了?她又扯到朕不立皇后的事情上去了。” “所以陛下妥协了,这次大选是准备要立皇后了?” 这厢的夏韶宁可没心思听萧祈安抱怨他们两母子那些乱七八糟的恩恩怨怨,她这会儿的注意力全都在“立皇后”这三个字上。 “不立,立了皇后是非多,朕不想立。” 听得夏韶宁这句话,萧祈安立刻摆手表示拒绝。 “朕可太怕再出一个和秦皇后或者叶贵妃那样的人了。如今有宁儿帮朕管着这后宫,朕放心着呢!” 萧祈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又变回了从前还是显庆朝六皇子时的那般玩世不恭。夏韶宁一时之间倒是弄不清楚他这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陛下就可着臣妾累吧,反正臣妾会找帮手!” 听得萧祈安一幅开玩笑的语气,夏韶宁说话便也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苏修媛和谢充媛这一年来帮着臣妾管理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身边这马上要来新人了,她们两的位份……是不是也该升一升了?” 既然顺嘴提到了苏修媛和谢充媛,夏韶宁也不忘给萧祈安上一上眼药。毕竟是她将她们两人拉到自己阵营的,若是不给人家一点甜头尝一尝,人家如何能够心甘情愿地待在你的身边真心替你办事呢? “嗯,等新人入宫确定位份的时候,就一并将她们两的位份也提一提吧。” 出乎夏韶宁的意外,听得她的请求,萧祈安居然什么异议都没有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还有半月就是初选的日子了,到时候还得辛苦宁儿了。你若是觉得苏修媛和谢充媛可靠,让她们帮着点你也行。” “只不过朕这儿有三个人是必定要入宫的,所以今日来这儿同宁儿透个底。” 萧祈安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抽出了一张纸,铺在了桌子上。 夏韶宁有些疑惑地往那张纸上看去,只一眼,忽然就怔住了。 “陛下果然还是让傅姑娘入宫了。” 夏韶宁看着纸上的“傅鸣玉”三个字,瞬间觉得有些可笑。 说起来倒不是夏韶宁知道傅鸣玉要进宫就吃醋或是什么的,只是如今她只要一看到傅鸣玉的名字,就总是会想起那一次萧祈安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同自己说,他与这个傅姑娘什么关系都没有。 可是如今呢?萧祈安当上皇帝不过才一年,这就着急忙慌地让人家入宫了。打脸真的不要来得太快啊! 果然啊,这些年来不对这个男人付出真心,真是她做的最明智的决定了。 毕竟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反正结果都一样。 第210章 只能接受 “昭贵妃,慎言。” 萧祈安拿出那张纸之后就一直在观察夏韶宁的脸色,猛然听得她居然说出了这番话,他面上立刻浮现出了一丝十分不悦的神情。 “傅将军与傅姑娘这些年来驻守越州,替大容一次又一次打退了南豫的那群蛮子,又在朕登上皇位的这件事情出力最多。这么多年了,傅将军只就向朕提过这一个要求,希望他这唯一的女儿能入宫来。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难道朕不答应吗?” 萧祈安这话说得严肃,说到最后居然扯到了国家层面上了。夏韶宁又听萧祈安谈到这件事情上,连对她的称呼都改了,她忽然就明白这本就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 包括纸上的另外两位女子,一位是大容正一品丞相燕川燕大人的嫡女燕筝,还有一位是正四品黄门侍郎范连溪范大人的庶女范锦。再加上正二品车骑将军傅赟傅将军的嫡女傅鸣玉,这三位女子的母家无一例外都是忠实的“保皇党”。 萧祈安是打定主意非要让她们进宫不可的,毕竟夏韶宁也明白,这前朝与后宫,从来就不是独立存在的两个个体。 “是,臣妾失言。”看着萧祈安满脸严肃的神情,夏韶宁忽然就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她当然害怕这三位家世都在自己之上的女子入了宫来会影响自己的地位,但是皇帝决定了的事情,哪里是她能改变的呢? 她只能接受。 “朕知道你在忧心什么,只是你大可不必这样。只要朕坐在这龙椅上一天,就不会允许有人的地位超过你,你尽可以放心。” 看着夏韶宁脸上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萧祈安哪里有不明白的。 这三位贵女是必定要入宫的,但是位份高低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他这个皇帝说了算的。 “臣妾有些累了,陛下请便吧。” 虽然萧祈安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但是夏韶宁的心里始终还是不舒服。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虽然无关爱情,但是她总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付出忽然就像个笑话。 就好像你陪着一个人从微时走到了最高位,等到那个人有了权利以后,却很随意地将其他人也提到了和你差不多的位置。 你付出了那么多,而她人的成功似乎却毫不费力。 这厢的萧祈安根本不明白夏韶宁好端端为什么态度就变得如此冷淡了,在他看来,他一个君王能对她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再加上前段时间一直处理之前大雨之后的遗留问题,萧祈安已经好几个晚上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本来今日来承乾宫是想在这里好好休息一番的,谁知道这丫头张嘴就让他“请便”,萧祈安的火气也“腾”的一下冒了起来! “欲戴皇冠,必受其重的道理朕希望你明白。你如今已经是大容的贵妃了,有些脾气性格应当也要收一收。” “既然你不想看见朕,朕走就是。刚好留你一个人好好想一想,等到新人入宫以后你要如何与她们好好相处。” 萧祈安别过头来,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 “嘱咐奶娘看好昀儿,我进去躺一会儿。” 面对萧祈安的离开,夏韶宁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她只是忽然觉得有些累。 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夏韶宁这一觉就睡到了申时正,还是被小孩子说话的声音给吵醒的。 “母妃,弟弟怎么不说话啊!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母妃,我回宫去把我最喜欢吃的酥心糖拿给弟弟吃好不好?” “母妃,等弟弟长大了,我要带他去御花园躲猫猫玩!” …… 小女孩的童声童语瞬间将夏韶宁心中的疲惫给驱散了,她没有声张,只是独自起身穿好了衣裳和鞋子,便往外殿走去。 刚一走到外殿,便瞧见谢充媛正带着二公主围在六皇子的小摇篮前,二公主正趴在摇篮前认认真真地看着六皇子。 “娘娘醒了?是不是臣妾和皎皎吵着您了?” 谢充媛一抬头,就瞧见夏韶宁散着头发站在门边看着她们母女俩,忙要拉着二公主给她请安。 “皎皎乖,到昭母妃这里来。”谁知夏韶宁只是对着她摆了摆手,随即蹲下身来对着二公主笑道,“昭母妃很久没见你了。” 二公主见昭母妃对她招手,便兴高采烈地从椅子上爬了下来,朝着夏韶宁小跑了过去。 “贤妃娘娘总对大哥和我说,不许我们同昭母妃还有六弟走得太近。皎皎不想给母妃还有昭母妃惹麻烦,所以一直就不敢来。” “怎么回事?”听得二公主这没头没尾的话,夏韶宁转头询问站在一旁的谢充媛,“唐贤妃又给你们母女两气受了?” “娘娘别着急,其实也没什么,臣妾都习惯了。”说起与自己同住在华清宫,还是自己主位的贤妃,谢充媛面上便露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神情。 “贤妃娘娘自从得知了臣妾与苏修媛要帮着娘娘操办大选之事以后,就总是时不时地旁敲侧击想要从我们这里打听有哪些人家的女子会入宫。” “苏修媛向来对人冷淡,话也不多,贤妃娘娘从她那里问不出什么,回了华清宫就总爱找臣妾的麻烦。” “然后又总是在皎皎面前挑拨臣妾与您的关系,所以……” 说到这里,谢充媛便不出声了。 “你别理她,等后头新人入宫定住处的时候,本宫给你换个地方住。” 听得又是唐贤妃在里头作妖,夏韶宁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心烦。 “她喜欢作就让她作,到时候那几个身份比她高多了的贵女进宫,本宫看她还能怎么作!” “娘娘……这是知道有哪些家的女子要入宫了?” 谢充媛敏锐地从夏韶宁的话里得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这一次选秀入宫的女子,家世一定不会差。 “嗯,这大容后宫的天儿,怕是要变了。不过无事,本宫如今尚且能应付得过来。” 第211章 大选开始 大容的大选一般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初选,复选和最后的殿选。 初选由殿中省里一些有资历的老嬷嬷进行,基本上就是筛除掉一些身体有缺陷的、身上有明显疤痕、有体味的或者反应不够灵敏的女子。 这番筛选下来,留下的女子则顺利进入到复选中。 而复选,就由夏韶宁带着苏修媛和谢充媛一道进行。 除了萧祈安一开始就说好必定要入选的那三位贵女,夏韶宁带着苏修媛和谢充媛又挑出了十几位容貌举止都不错的女子,进入到了最后的殿选。 殿选一般在体元殿举行,因为是最后一关了,所以这一次是由圣上和太后亲自挑选。 苏修媛和谢充媛是没有资格参与到殿选中的,就连夏韶宁这个贵妃,也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九月二十,天朗气清,是个适合殿选的好日子。 因为是这一次大选是光启朝举办的第一次选秀,所以萧祈安显得十分的重视。 他今日穿了一身明黄色的朝服,面目严肃地坐在体元殿上首,太后坐在他的身旁,夏韶宁则坐在他们两人下首一点儿的位置。 这一次入了殿选的女子共二十人,先是由内侍和嬷嬷带领着在外头的院子里等候着,四人一组,念到名字的便有序排着队进入到体元殿,由圣上和太后亲自过目挑选。 也许是怕显得太过刻意,第一组进来的秀女中倒是没有那三位贵女。只是其中一名容貌明显在其他秀女之上的女子,倒是引起了太后的注意。 “圣上,这女子容貌过盛可不是一件好事儿啊!” 太后这话虽然是对着萧祈安说的,但是她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在坐在下首的夏韶宁身上扫来扫去。夏韶宁心中冷笑一声,想着太后这话也不知道是在点谁呢! 而眼前的萧祈安却好似没有听到太后的话一般,盯着那名容貌绝色的女子看了好一会儿,才对着她出声道,“你是哪家的女子?” 那名女子一开始听得太后说的话,显然有些吓着了。又听得圣上居然点了自己的名,这会儿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 “给陛下请安,给太后娘娘、昭贵妃娘娘请安!臣女孟南汐,家父……家父是正六品秘书郎孟珂。” 虽然有些怕,但是她还是口齿清楚自报了家门。 听得她的话,萧祈安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对着站在一旁的张全和微微的点了点头。 “正六品秘书郎孟珂嫡女孟南汐,留牌子!” 夏韶宁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坐在萧祈安身边的太后,见她虽然仍旧保持着一贯的端庄举止坐在位置上,但是她那紧握着帕子的手却出卖了她。 她很生气萧祈安没有听她的话。 萧祈安这人本就是个不喜欢按套路出牌的人,这孟南汐虽然貌美,只是看着却是个胆小的。若不是太后特意点了那一句,萧祈安未必会将她留下来。 留下了孟南汐,剩下的几个女子也就没有合适的了,萧祈安便都让赐花退下了。 接下来两组人,萧祈安与太后又分别挑选了两人入选,分别是正七品四门博士何严嫡女何清影以及青州知事林绍嫡女林意浓。 这两名女子家世并不高,看起来也都是温婉乖顺的类型。 难得的是萧祈安和太后对这两人也都很满意。 所以也就都留了牌子。 第四组人上来的时候,夏韶宁明显看见萧祈安的神色变了,她一抬头,果然瞧见傅鸣玉就在其中。 “一晃这么多年不见,傅姑娘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了,这些年过得可好?” 萧祈安内定的那三人,太后也早就知道了。只是这会儿瞧见许多年没见的傅鸣玉,太后这才惊觉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劳太后娘娘惦记,臣女这些年过得挺好的。” 说这话的时候,傅鸣玉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萧祈安。夏韶宁就那样凝视着她的眼神,打量着她的表情,忽然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这种表情望向过萧祈安。 那是一双饱含深情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欢喜。 这傅鸣玉,怕是比她之前所能想到的还要深爱着萧祈安。 “过得再好,哪有在圣上身边好。”见萧祈安一直不说话,太后直接就排了板,“入宫来陪着圣上吧!” “正二品车骑将军嫡女傅鸣玉,留牌子!” 从傅鸣玉入殿到最后被留牌子,萧祈安始终一声不吭,但是他的眼睛却并没有离开过傅鸣玉半分。 夏韶宁有些看不懂萧祈安这般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就是他让人家入宫的,这会儿又摆了张好像十分为难的脸,给谁看呢? 只不过夏韶宁也没有纠结太久,因为第四组女子退下去之后,最后一组女子也立刻入了殿来。 其中就有丞相燕川的嫡女燕筝,和黄门侍郎的庶女范锦。 “燕大人早就同朕说过,他这女儿年纪虽然不大,但是那端庄的样子倒是显得老成。朕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这会儿对着燕筝,萧祈安倒是有心思对着她开起玩笑来了。 夏韶宁本以为一般女子听得这话定会脸红,谁知道面前的燕筝听得萧祈安的话,却只是浅浅地笑了。 “父亲对臣女自小教导的严,臣女这才养成了这般性格。若是陛下不喜欢,臣女以后改了便是。” 她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那般落落大方的样子。不知为何,夏韶宁却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丝从前孝端皇后的影子?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朕瞧着你如今这般就很好,不必改什么。”听得燕筝这番有些俏皮的话,萧祈安便对着她摆了摆手,随后张全和便立刻唱和道,“正一品丞相燕川嫡女燕筝,留牌子!” 眼见着燕筝被留了牌子,就站在她身边的范锦便也不甘示弱地跪下身来对着众人行礼了。 “臣女正四品黄门侍郎范连溪之女范锦给陛下、太后娘娘、昭贵妃娘娘请安。恭祝陛下心想事成,太后娘娘福寿安康,昭贵妃娘娘永葆美丽!” “你这丫头嘴倒是甜。”太后低下头来打量了一番跪在地上的范锦,见她姿色虽然并不出众,但是言谈举止倒是十分得体。再加上这嘴巴又甜,瞧着到像个天真不爱惹事的,于是便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四品黄门侍郎范连溪庶女范锦,留牌子!” 第212章 拿捏他的心 殿选结束以后,被留牌子的秀女要回到本家,由宫里派出教导嬷嬷分别去到各家秀女的母家对她们进行为期半月左右的礼仪教导。待礼仪嬷嬷考核合格后,她们方可进宫受封为真正的宫妃。 于是,因为选秀已经热闹了十来天的大容皇宫,暂时又安静了下来。 说起来,自从上次因着傅鸣玉进宫的事情,夏韶宁与萧祈安闹得不欢而散。在那以后,萧祈安就没再去过夏韶宁的承乾宫了。 夏韶宁压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她只觉得是萧祈安自己心里有鬼,所以他不来,自己也不去找他。 好几次张全和来承乾宫传旨说圣上要见六皇子,夏韶宁甚至反手就让奶娘抱着昀儿往紫宸殿去了。 反正她就是主打一个你要看儿子你就看,但是老娘就是不去找你。 反复几次这般操作以后,萧祈安都被她给气笑了。 “你这母妃真的是,从跟在朕身边开始就爱耍小脾气,这都做母亲的人了,还是这样。” 萧祈安抱着刚刚被奶娘从承乾宫抱到紫宸殿的六皇子,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 “你们娘娘这段时间在宫里都做些什么呢?怎么都不大见她出门了?” 萧祈安抱了一会儿六皇子,就将孩子交还给了奶娘,转头询问一旁跟着一道来的蕙心。 “回陛下的话,前几日太后娘娘召见了贵妃娘娘,责怪娘娘身为贵妃对于选秀后的后续问题一点儿都不上心,让娘娘这几日就要把新秀们的住处以及进宫以后服侍的宫人还有其他事情都处理好。” “为了完成太后娘娘下的任务,我们娘娘这几日忙得昏天黑地的,有时候连膳都顾不上用,更别说出门了。” 听得萧祈安的问话,蕙心便仔仔细细将夏韶宁这两日做的事情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当然其中还是有那么点夸大的成分的,比如用膳这种事情夏韶宁当然是不会不用的。毕竟她一直信奉天大地大,吃饭和睡觉最大。 “太后也真是心急了,朕都还没给新秀们定下位份,她非逼着贵妃提前做这些事情做什么?” 蕙心的话音刚落,本来还带着笑脸的萧祈安,脸色瞬间就不好看起来。 “你们娘娘也是的,这才刚生完孩子两个月都不到,怎么连膳都不记得用?朕看她就是胡闹!” 萧祈安皱了皱眉头,在龙椅上顿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转头对着张全和吩咐道,“罢了,摆驾承乾宫吧!” 一炷香后。 “娘娘,圣上往咱们这儿来了。” 早在蕙心和奶娘带着六皇子去了紫宸殿不久,夏韶宁就让含秋在宫门口守着,只要看见萧祈安往这边来了,就回来禀报她。 本来夏韶宁是不想让蕙心同萧祈安说那么多的,可是她只要一想到太后那日对着她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她就从心里觉得烦。 明明就是太后不满萧祈安迟迟不愿给新秀定下位份,她知道萧祈安不耐烦见她,就把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了。 要不说这两人是两母子呢?一样的心思比头发还多。 既然这样,那夏韶宁干脆就把这些事情丢还给萧祈安。怎么?你娶小老婆,你自己什么都不管。反倒是要让我这个早进门的小老婆在这受你和你老娘的夹板气,凭什么啊? 说话间,萧祈安就来到了承乾宫的宫门口。只是很意外的,他并没有如从前一般瞧见夏韶宁在门口等着他。 宫门口只有李顺和含秋两人在候着。 “给陛下请安。”眼见着圣上已经来到了宫门口,两人便急忙跪下给萧祈安请安。 “你们娘娘呢?”萧祈安环顾四周好几遍,都没见着夏韶宁的身影。 “回陛下的话,娘娘还在殿内忙着呢,晚膳都还没得空用。”含秋虽然低着头,说起话来倒是口齿清楚得很。 听得含秋说到夏韶宁居然真的没用晚膳,萧祈安气冲冲地抬脚就往同心殿去了。 一进了外殿,萧祈安果然瞧见夏韶宁还伏在书桌上看东西呢,只见她一边看一边还时不时地揉一揉眼睛,萧祈安远远看着都能看出她似乎十分疲惫。 “多要紧的大事值得你膳都不用在这忙,身子还要不要了?”萧祈安快步走到夏韶宁面前,一把就将她面前的册子抢了过来,“现在不许看了,用膳!” “陛下来了?”夏韶宁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就是萧祈安那张生气的脸,她的脸上瞬间就露出了委屈的神情。 “太后娘娘要臣妾这几日就将新秀入宫后的事情操持好,臣妾头一次弄这些事情动作又慢,这不得加班加点的才能把事情做完吗?” 说到这里,她便红着眼睛抬着头看了一眼萧祈安,“陛下又不管,太后娘娘又骂臣妾,臣妾心中也很委屈啊!” 萧祈安看着眼前这个眼睛红红的丫头,本来来承乾宫之前还一肚子的气,瞧见她这副委屈的样子,瞬间心疼的不行。 “是朕不好,叫你受委屈了。”萧祈安伸出手来替夏韶宁擦了擦眼角的泪,顺手就将她揽进了怀里。 “以后太后再召你去永寿宫说话,你就让你身边的宫女来通知朕。”萧祈安轻轻摸了摸夏韶宁的后背,说话的语气也不知不觉软了下来,“至于这些事情,朕来做就好。不管多忙,膳还是要用的,知道吗?” “嗯。”听得萧祈安的这番话,夏韶宁也不再说其他的了,只是囫囵着点了点头。 “摆膳吧。”眼见着小丫头窝在他的怀里也不哭了,萧祈安便转头对着站在一旁的宫人们吩咐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膳食就摆了上来。 夏韶宁今晚为了在萧祈安面前演这场戏,生生忍着真的没用晚膳。这会儿见着这么多好吃的摆了上来,她便立刻开始吃了起来。 萧祈安就那样看着夏韶宁坐在他身边吃着东西,自己倒是时不时的还要给她夹一筷子菜,最后还是无奈地笑了。 虽然他潜意识里不想承认,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夏韶宁这个女人,真的很会拿捏他的心。 第213章 就这么定下了 等到夏韶宁用完膳以后,萧祈安便将殿内伺候的宫人都赶了出去,搂着她就在暖座上坐下了。 “朕不是不管这些事儿,实在是最近朝中的事情太忙了,一下子没顾得上。” 萧祈安顺手从暖座的桌边拿过了纸和笔,随即便一笔一画地在纸上写起字来。 “这是朕这几天想好给新秀的位份和封号,宁儿看看。” 夏韶宁从萧祈安的怀里钻了出来,便拿起纸看了起来。 其实萧祈安给新秀们定下的位份与自己设想的也差不多,只是当她看到燕筝和傅鸣玉这两人一入宫的初始位份就是四妃中的淑妃与德妃,萧祈安甚至还给两人赐了封号,她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太自然。 果然是重臣之女啊,这一开始的起点怕是普通宫妃这辈子都达不到的了。 萧祈安瞧见夏韶宁一直盯着纸上燕筝和傅鸣玉的位份看了许久也不说话,忍不住咳了几声,才让夏韶宁回过神来。 “虽然都是四妃,但是你是贵妃,是四妃之首,无论如何她们都不会超过你的。” “陛下多虑了,臣妾没有异议。”听得萧祈安的解释,夏韶宁只是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臣妾只是觉得陛下给这两位的封号很好。” “燕姑娘一看就是个端庄大气的,这个‘仪’字就很适合她。至于傅姑娘的这个‘纯’字……那一次在长乐公主与哥哥的婚宴上见过一次,的确是个至纯至性之人。” “她们两个都是世家教出来的女儿,想来不会有那么多花花心思。朕相信宁儿定能与她们好好相处的。” 也不知为什么,萧祈安总觉得在夏韶宁的面前说起其他女人来,有些不自在。 于是他只得摸了摸鼻子,朝着夏韶宁解释了一句。 “是。”夏韶宁点了点头,便没再继续说话了。 一时之间,殿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那既然宁儿没有意见,这位份就这么定下吧。待新秀进宫,你便按照她们的位份给她们分配住处吧。” 也不知道安静了多久,萧祈安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朕差点忘了。”萧祈安刚准备将桌上的纸交给夏韶宁收好,忽然又想到了之前答应过她的一件事。 “之前你说苏修媛和谢充媛协理六宫有功,正好趁着这次给她们两人提一提位份吧。” 说着,萧祈安便用动笔在刚才那张纸上填上了苏修媛和谢充媛的名字。 “苏修媛封修仪,谢充媛封充仪。宁儿觉得如何?” “甚好,难为陛下还记得。”听到萧祈安主动提起了这件事情,这会儿的夏韶宁脸色才变得好看了一些。 顿了一会儿,她便又朝着萧祈安开口了。 “贤妃的脾气陛下是知道的,自入宫这一年多来谢充媛带着二公主住在华清宫里没少受她的磋磨。” “既然如今谢充媛升了位份,臣妾想着要不给她换个地方住吧?苏修媛同她一起协理六宫,不如就让她们住到一块儿,平日里处理工作也方便。陛下觉得好不好?” “这贤妃的脾气也是随着年纪一年不如一年了。”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只是摇了摇头,随即道,“换个住处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你看着办就成。” *** 时间过得很快,半个月一晃就过去了,很快就到了十月初一,新秀入宫的日子。 新入宫的六名宫妃统一跪在体元殿外,由礼部的女官念出封妃的圣旨,举行仪式。 正一品丞相燕川之女燕筝,封淑妃,封号“仪”,居咸福宫主殿宝庆殿; 正二品车骑将军傅赟之女傅鸣玉,封德妃,封号“纯”,居未央宫主殿无忧殿; 正四品黄门侍郎范连溪之女范锦,封充媛,居钟粹宫侧殿紫藤阁; 从六品秘书郎孟珂之女孟南汐,封美人,居华清宫侧殿露华阁; 正七品四门博士何严之女何清影,封才人,居未央宫侧殿扶桑阁; 青州知事林绍之女林意浓,封宝林,居华清宫侧殿落梅居; 另有苏修媛苏桐瑶晋封为修仪,谢充媛谢妩晋封为充仪,谢充仪迁宫至咸福宫侧殿如意苑。 …… 因为宫中没有皇后,所以新秀入宫安顿好之后的第二天,便要去承乾宫向主理六宫事务的昭贵妃请安。 这日的夏韶宁起了个大早,穿戴得比一年多前刚刚入宫她受封贵妃时还要隆重。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她早就已经接受了宫里又来了这么多或家世高或貌美的女人。 她也明白她如今唯一要做的,就是坐好坐稳她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的位置。 只要萧祈安不立皇后,她始终都是后宫里除了太后以外最尊贵的女人。 “给昭贵妃娘娘请安,昭贵妃万安。”一番心理建设后,夏韶宁便见着六名女子按照位份从殿外走了进来。 “都起来吧。”今日的夏韶宁一改往日对人和善的面容,这会儿倒是显得十分的严厉。 “说起来,本宫也不是皇后,你们入宫本来是无需来向本宫请安的。”夏韶宁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说话的语气倒是淡淡的。 “只是如今这后宫里没有皇后,圣上又将这主理六宫的权利给了本宫,所以倒是要麻烦各位每逢初一十五来本宫的承乾宫坐一坐了。” “贵妃娘娘说的哪里话,世人皆知四妃以贵妃为尊,臣妾们来向贵妃娘娘请安,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夏韶宁的话音刚落,便见着坐在下首离她最近的仪淑妃微笑着开口了。 “淑妃妹妹年纪不大,这一张小嘴可挺会说呢!这才进宫,就巴结上贵妃娘娘了?” 还没等夏韶宁继续同仪淑妃寒暄,便听得耳边传来了唐贤妃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夏韶宁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 其实想一想唐贤妃不爽是一定的,她怎么说也是从潜邸就跟着萧祈安的老人了,且她还生下了大皇子这个萧祈安的长子。 本来上头有夏韶宁这个贵妃就让她很烦了,如今来了两个年岁子嗣都不如她的,一入宫就是四妃中的淑妃和德妃,位份还都在她之上。 而且最重要的是,圣上居然还给了她们封号,你让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呢? 第214章 仪淑妃的软刀子 “咦,贵妃娘娘,是臣妾新入宫还没弄懂这宫中的规矩呢,还是说贤妃妹妹一不小心口误说错了?贵淑德贤,这四妃的位份按照顺序排下来,贤怎么也是在淑之后吧?贤妃妹妹怎么能喊臣妾妹妹呢?” 听得唐贤妃这番阴阳怪气的话,仪淑妃压根就没打算接她的茬,而是直接笑着对着夏韶宁揶揄了一句。 其实仪淑妃这话也没说错,这后宫里的姐姐妹妹从来就不是按照年纪来称呼的。位份越高,哪怕你年龄最小,下面的宫妃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喊你一句姐姐。 除非高位的宫妃自己不介意,比如夏韶宁之前为了同苏修仪和谢充仪拉近关系,主动称呼她们为姐姐,那就另当别论了。 仪淑妃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看似根本没往心里去。可是坐在她后头的唐贤妃听完这番话,却瞬间气得满脸通红。 “你一个刚进宫的新人,且年纪子嗣都不如本宫,哪来的道理在本宫面前称姐姐?就算你喊得出口,你也不怕哪天用膳的时候咬了舌头?小小年纪派头倒是不小,谁给你的脸?!” 唐贤妃恶狠狠地看了仪淑妃一眼,满脸都写着愤怒和不服气。 “哟,本宫说的话句句都在理上,无一句逾矩的话,贤妃妹妹怎么好端端地就对着本宫口出恶言了?” 仪淑妃又一次无视了唐贤妃,直接站起身来就对着夏韶宁行了一礼。 “臣妾入宫之前,礼仪嬷嬷曾让臣妾熟读背诵了大容后宫的宫规,其中有一条写明了:低位宫妃不敬高位宫妃,应当受罚。” “臣妾不过说了几句实话就被贤妃如此咒骂,这贤妃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既然如今是贵妃娘娘管理六宫之事,那就请贵妃娘娘行使您的权利,处罚贤妃吧!” 夏韶宁坐在上首本是准备看热闹的,她心里甚至想着这后宫里终于来了个能治唐贤妃的女人了。哪知道这仪淑妃表面上看着温温柔柔的,几句话就把她自己和唐贤妃的矛盾转移到她夏韶宁的身上了。 不愧是丞相家出来的女儿,手段和心计实在不是如今宫里那群从潜邸出来的老人们能比得上的。 “好了,都是自家姐妹,一人少说一句吧。” 夏韶宁先是对着仪淑妃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坐下,随即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唐贤妃,最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贤妃有错,但是也不是什么大错,仪淑妃口口声声处罚,有些过了。” 夏韶宁哪里看不出来这仪淑妃不过想拿自己做筏子,来挑拨自己和贤妃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虽然她一直以来都十分厌恶唐贤妃,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心甘情愿被一个新来的妃子当枪使。 果然,听得夏韶宁这番话,刚刚还有些趾高气扬的仪淑妃,气势倒是弱了下来。 “臣妾失言。”顿了一会儿,仪淑妃便小声说了一句。 “贤妃口不择言,冲撞高位宫妃,违反了大容宫规。但是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本宫今日就罚你抄写大容宫规三遍,再罚三个月的月俸,你可有异议?” “臣妾……没有异议。” 听得夏韶宁这番决定,唐贤妃打心底里是不服气的。她倒是想要反驳,可是又想到自己本就已经不受萧祈安的喜欢了,若是再惹出点麻烦来,大皇子的前途还要不要了?所以她到底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仪淑妃呢?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瞧着唐贤妃回应了,夏韶宁转头又来询问仪淑妃。 “贵妃娘娘处事公正,臣妾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这会儿的仪淑妃虽然还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但是她脸上的神色和刚刚比起来明显不太自然了。 “好了,既然没什么事儿,就先散了吧,三日后就能侍寝了,各位也都预备着吧。” 眼见着面前的众人们也没什么话想说了,夏韶宁便直接叫散了。 …… “娘娘,各宫娘娘主子都离开了。也就是刚刚离开的时候贤妃娘娘非抢着要走在最前头,不小心撞了纯德妃娘娘一下,德妃娘娘也没说什么,直接带着贴身宫女就离开了。” 蕙心将人都送出了宫门,便回来同夏韶宁复命了。 “这唐贤妃早些年的时候还算是有点头脑,自从在潜邸被禁足了一年以后,感觉脑子都给禁没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正坐在六皇子的摇篮前,拿着自己做的布老虎在逗着他。听得蕙心传来的话,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这仪淑妃娘娘看着年纪小,今日一瞧可是不简单啊。” 说着话,便见兰芷也从外殿走了进来。 “丞相家里养出的嫡女,若是头脑简单,就不会将她送进宫来。” 想到刚刚众人向自己请安时,哪怕唐贤妃对着仪淑妃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仪淑妃的脸上始终是那般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夏韶宁忽然就觉得,这个人,真的不简单。 “嗯,你说刚刚贤妃出门的时候撞了纯德妃一下,她什么都没说吗?” 这会儿的夏韶宁才反应过来蕙心刚刚同她说的话,眉心微皱。 比起这个仪淑妃,傅鸣玉这个萧祈安的青梅竹马,位份也不算低。如今看来,她好像更棘手一点儿。 “没呢,奴婢瞧着德妃娘娘自从入了外殿给您请安开始面上一直都是淡淡的神色,包括刚刚贤妃娘娘和淑妃娘娘争吵,她好像也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蕙心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请安时德妃的表现,只觉得这位纯德妃娘娘是不是安静得有些不正常了。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随她们怎么闹,只要不闹到我面前,不伤害到我的孩子,我倒是乐得坐在一旁看个热闹。” 此时的夏韶宁看着眼前已经快三个月的六皇子,面上的神色也就温柔了起来。 “不过还是同李顺说一句,在那几个不安分的人的宫里都安排几个人。小事别管,若是闹出大事,还是得及时向我禀报一声,省得到时候太后又要找我麻烦。” “是,奴婢明白。” 第215章 不按套路 新秀进宫三天,便可以准备侍寝了。 后宫里所有的人都在关注萧祈安会第一个召谁侍寝。 有的人猜测是仪淑妃,因为此次进宫的女子中,仪淑妃的母家的官职是最高的,而仪淑妃本人更是端庄到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还有的人猜测是纯德妃,毕竟从前的圣上还是显庆朝六皇子的时候,有传闻他曾在傅府跟着傅赟将军学过一段时间的骑射。或许圣上念着这番曾经的师徒之情,也会愿意给纯德妃一个面子。 而就在众人猜测纷纷的时候,萧祈安居然在第三天的傍晚,没有任何预兆地抬脚就去了昭贵妃的承乾宫。 这让后宫里等着看热闹的女人都惊呆了,当然也包括此时坐在萧祈安面前的夏韶宁。 “陛下怎么来了?”夏韶宁抬眼看了一眼正在悠闲喝茶的萧祈安,面上全是不解,“若是臣妾没记错,今日不是新秀侍寝的日子吗?陛下难道不去看新入宫的姐妹们吗?” “朕在紫宸殿待得心烦,越是心烦就越是哪里都不想去,走着走着就走到你这儿来了。” 萧祈安喝了一口手边的茶水,又从一旁的果盘里捡了个橘子自顾自地剥了皮,还不忘塞了一个到夏韶宁的嘴里,“这橘子还挺甜,你尝尝。” 夏韶宁看着眼前这个吃完了橘子又准备剥板栗的萧祈安,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了三遍,也没看出他到底哪里心烦了。 许是被夏韶宁这有些“炙热”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了,萧祈安这才缓缓开口了。 “朕不喜欢被所有人盯着猜测要召哪个妃子侍寝的感觉,这会让朕觉得自己像个……像个被人盯着配种的种马一样……” 萧祈安的话一出口,正在喝茶的夏韶宁忍不住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 “陛下,虽然有句话叫做话糙理不糙,但是您这句话,也太糙了吧?” “今日本就是新秀侍寝的日子,您若是待在臣妾这儿哪儿都不去,先不论那些新入宫的姐妹们要在背后如何编排臣妾了,您信不信明日太后娘娘就又要把臣妾叫去永寿宫说话了?” 夏韶宁只要一想到太后那张严肃的脸和她那张虽然喋喋不休但是却永远说不到重点的嘴,就觉得头疼得厉害。 “朕不去,反正朕今日就在这儿了,哪儿都不去。就算要召人侍寝,那也要过几天,朕就是不爱按别人的想法去做事。” 萧祈安这人,平日里没事的时候看上去的确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是他的倔脾气一上来,那就是谁说话都没用的。 他永远都有他自己的想法。 “再说……朕去别的女人那儿,宁儿不生气吗?” 说到这儿,萧祈安转过头来看了看夏韶宁的脸,脸上带了些戏谑。 “陛下,您如今是大容的皇帝了,可不是从前的六皇子或贤王了。” 萧祈安这话刚说完,夏韶宁不禁就想到几年前他因为这件事和自己闹了好大的脾气,现在想起还是觉得很好笑。 “从前在潜邸的时候,您可以宠着臣妾,因为无人会一直盯着您后院的那些事情看,也无人会盯着臣妾看。可是如今入了宫,宫妃们背后都是一个个世家,您若是再叫人家独守空闺,那就是不妥。” “而且臣妾也不想成为这后宫的众矢之的了,这无论是对臣妾还是对昀儿,都不是好事。” 夏韶宁这话之所以能说得如此冷静,一方面她的确不愿意后宫那群女人总把目光放在她和她的孩子身上,这让她觉得很不自在也没有安全感。 而另一方面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不爱萧祈安,她不是恋爱脑,所以她不在乎这个男人去睡哪个女人。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什么情情爱爱,只要不妨碍到她的地位、她手中的权利以及她孩子的未来,她都可以很宽容。 “朕的宁儿长大了。”听得夏韶宁说出这番话,萧祈安的面上再也没有几年前听到夏韶宁说这些话时的那般愤怒了。 他何尝不知道,当了帝王以后,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就算是装样子,那他也必须装到后宫平衡,雨露均沾。不然就如夏韶宁说的,这对她和昀儿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反正朕今晚就在这陪着你,后头的事情后头再说。”说到这儿,萧祈安一把就将夏韶宁揽进了怀里。 “不管怎么样,你要明白。你和昀儿在朕的心中都是最重要最无可替代的。” 于是这一晚,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安安静静地在承乾宫睡下了。 一夜好梦。 接下来的两天,萧祈安仍旧没有宠幸任何一个新入宫的宫妃,他甚至连后宫都没有进,接连两晚都是独自一人宿在紫宸殿的。 就在后宫众人,特别是新入宫的宫妃们都有些泄气的时候,第七天,萧祈安忽然毫无征兆地翻了华清宫露华阁孟美人的牌子。 对,就是那个在殿选时被太后点名“容貌过盛”的孟美人孟南汐。 华清宫,露华阁。 “孟主子您预备着吧,圣上今日翻了您的牌子,晚些时候会有人来接您。” 这会儿来传话的是张全和的大徒弟小袁子,他整个人也和他的名字一样圆乎乎的,那张脸一笑起来眼睛都看不见了。 “真的……真的吗?”听得小袁子的传话,孟美人开心地紧紧拉住了自己贴身宫女花影的手,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激动。 “是啊,圣上看重您,这可是新入宫的娘娘主子们里的头一份呢!” 小袁子站在原地,说起话来那叫一个恭维。 这位美人容貌这般绝色,又是第一个被圣上翻牌子的,想来这未来可是不可限量啊! “多谢公公了,花影,快!”听得小袁子的话,孟美人立马对着花影使了个眼色,花影会意,急忙偷偷塞了一个荷包到小袁子的衣袖里。 “孟主子既然如此客气,那奴才再同您多说几句。” 小袁子偷偷掂了掂衣袖里那个荷包,发现重量不轻,于是又笑着朝着孟美人开口了。 “咱们圣上喜欢落落大方,不扭捏的女子,所以您今夜侍寝的时候别害怕,大大方方的就好。您长得如此绝色,圣上一定会喜欢您的!” 第216章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小袁子离开以后,孟美人坐在屋子里还是惊喜的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花影,你说圣上第一个翻了我的牌子,是不是代表……他喜欢我?” 孟美人拉着花影的手,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呵,圣上不过随手翻个牌子就翻着你了,你还扯出什么喜不喜欢,你一个美人,配说这些吗?” 花影还没来得及回答孟美人的话,冷不防地就瞧见唐侧妃带着贴身宫女大喇喇地就朝着孟美人走了过来。 “给贤妃娘娘请安。”眼见着唐贤妃离自己越来越近,孟美人立刻跪下身来对着她行礼。 只是唐贤妃却并没有立刻叫她起来。 “本宫前段时间让你抄写的宫规,你都抄完了?” 唐贤妃自顾自地坐到了上首,漫不经心地问道。 “娘娘……那宫规明明是贵妃娘娘命您抄的,您怎么……” 孟美人跪在地上,听得唐贤妃的问话,下意识地就要反驳。谁知道她话还没说完,“哐当”一声,一个茶盏瞬间就碎在了她的脚边,她的裙子和鞋子瞬间就被那茶水给浸湿了。 “你前几日见着本宫不行礼不问安,你就说你是不是以下犯上?本宫身为四妃之一的贤妃,罚你区区一个美人抄写宫规是罚不得了吗?怎么,你们眼里难不成只有昭贵妃,没有其他人吗?” 唐贤妃端起茶盏摔在了孟美人的脚边,摔完了仿佛还觉得不解气,忍不住站起身来指着孟美人就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 “贤妃娘娘息怒,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孟美人本就是个如鼠般的胆子,被唐贤妃这么一吓,脸色瞬间就苍白起来,这会儿只知道不住地对着唐贤妃磕头认错。 “知错就好,趁着如今还有些时间,好好给本宫把宫规抄完。若是过几日本宫派人来检查你还没抄完,本宫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留下这句恶狠狠的话,唐贤妃便起身带着贴身宫女离开了。 “主子,贤妃娘娘走了,您快起来吧!” 眼见着唐贤妃已经离开了,花影急忙上前去准备将孟美人从地上扶起来。谁知道孟美人却只是一直跪坐在地上不肯起身,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泪水了。 “花影,我不敢去侍寝了!我好怕!我真的好怕!这宫里真的太可怕了,你说……唐贤妃她会不会要了我的命……” “主子,您说什么呢?这后宫里的女人们盼都盼不来侍寝,如今圣上翻了您的牌子,您怎么能说不去呢?” 听得孟美人这番惊世骇俗的话,花影急忙上前将她的嘴捂了起来。 而大概是因为主仆二人太过紧张,丝毫没有发现在露华阁的侧面,有一个人影正快速地离开了…… 紫宸殿。 这会儿的萧祈安已经沐浴完毕,正闲闲地靠在床上看书。 “吱呀”一声门响之后,萧祈安便瞧见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独自一人光着脚从外殿一步步朝着他走了过来。 “怎么,侍寝前嬷嬷没教规矩吗?怎么光着脚就进来了?” 萧祈安揉了揉眉心,随即合上了书抬头看了看那女子,却见那女子既不抬头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朝着他缓缓走了过来。 直到她走到自己的床前,萧祈安这才压低声音对着她道,“朕会吃人不成?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透露出一丝难得的威严。那女子显然被吓了一跳,倒是也听话地将头抬了起来。 只是她这一抬头,萧祈安瞬间就将眉头皱了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朕今日明明翻的是孟美人的牌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萧祈安之所以会生这么大的气,是因为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并不是他今日翻了牌子的孟美人,而是与孟美人同住华清宫的林宝林! 眼见着圣上生气了,林宝林便肉眼可见的慌了起来,大脑还来不及思考,她便立刻“扑通”一声就朝着萧祈安跪了下来! “回陛下的话,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臣妾也是被逼着来的啊!” “此话怎讲?朕翻了谁的牌子谁就来紫宸殿侍寝,这难道不是约定俗成的事情?怎么,你的意思是还有人逼着你来侍寝不成?” 听得林宝林这番话,萧祈安只觉得有些不解。 “不是的,陛下您听臣妾说!”林宝林对着萧祈安磕了个头,又忙道,“本来嬷嬷们是准备将孟美人带来紫宸殿侍寝的。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可是不知怎么的,临出门的时候孟美人好端端的怎么都不肯去了。” “她不想来侍寝,又怕陛下怪罪她,这才偷偷找到臣妾想让臣妾代替她来蒙混过关。臣妾一开始也不愿,可是孟美人在臣妾面前哭得可怜,臣妾一心软,这就答应了……” 说实话,林宝林其实长得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她如今刚刚十六岁,正是一个女子最年轻的好时候。 她这会子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衣,正跪在地下哭得梨花带雨的,倒是莫名有一种我见犹怜的味道。 相比于这个年代的其他男人,萧祈安这个人其实已经算得上是比较能体谅女子的那种男子了。 除非是有女人真的触及到他的底线,不然他其实很少会对自己的女人说重话或者刻意表现出对她们的厌烦。 其实退一步想,反正都是自己的女人了,谁先侍寝后侍寝好像也没那么大的关系。 “行了别哭了,你先起来吧。”看着林宝林哭得可怜,萧祈安最终还是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 “既然来了,朕也不会叫你就这样回去,如此传出去也不好听。”萧祈安顿了顿,随即对着林宝林道,“侍寝的规矩嬷嬷都教了吗?” 听得萧祈安的问话,林宝林有些害羞,这会儿的脸更是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她也不说话,只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那就安置吧。”看着林宝林点头,萧祈安面上也没什么其他的表情,随即便将床幔放下,一切便尽在不言中了。 第217章 静观其变 第二日,圣上本来召了孟美人侍寝最后却宠幸了林宝林这件事,不消半天就传得满宫皆知了。 “娘娘,林宝林侍寝回宫以后,圣上派张公公送了不少赏赐去她的落梅居,这是不是代表圣上对林宝林很满意?” 惜春从外殿进来回话的时候,夏韶宁正趴在床上教六皇子抬头。 “昀儿真棒!”夏韶宁手中拿着六皇子最喜欢的一只布老虎,引导着他抬头。见他真的能抬起头来坚持好长一会儿了,夏韶宁便开心地对着他夸奖了起来。 “圣上对待自己的女人向来大方,不管他满不满意,首次侍寝过后赏些东西也是应该的。” 夏韶宁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奶娘摆了摆手,奶娘便将六皇子抱了下去。 “昨日圣上明明翻的是孟美人的牌子,怎么最后却是林宝林去紫宸殿侍寝?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华清宫的人……怎么说的?”夏韶宁压低声音询问站在一旁的惜春。 “华清宫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知道小袁子去孟美人那儿传了话以后,贤妃娘娘后脚就去孟美人那儿待了一会儿。没过一个时辰,孟美人好像就病了。后头的事情,她们也不知道了。” 听得夏韶宁的问话,惜春便将今早刚刚打听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对了,还有件事儿差点忘了。今日林宝林得了赏赐过后,圣上转头就下旨将孟美人降为才人了。” “这就有意思了。”这时的夏韶宁脸上忽然就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的觉得这一批入宫的女子的确有些意思。 “让华清宫的人继续盯着,不管孟才人还是林宝林有什么举动,及时来告诉我。” …… 就在夏韶宁好奇华清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这会儿的孟才人,正躲在露华阁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没有用,不过就是被贤妃吓了一下,怎么好端端就发起热来!好不容易盼来的侍寝就这么便宜了别人,我好恨啊!” “主子,您别哭了,一会儿被贤妃娘娘听到,又要罚您了。” 眼见着孟才人越哭越大声,花影着急地左看右看,就准备去关门。 但是很不巧,就在她马上就要把门关上的时候,一双手忽然就伸了进来。 “给孟才人请安。”那双手伸到门口,将花影准备合起来的门硬生生打开了。孟才人一抬头,这才瞧见林宝林正站在门口满脸得意地看着她,口中的“才人”二字说得也特别的清楚。 “你来做什么?!”看清来人,孟才人气得“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昨日紫宸殿明明派了人来接我,我让你去同来人说一句我病了要告假,为何忽然就变成你去紫宸殿侍寝了?” 孟才人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恨恨地盯着林宝林。 “哟,孟姐姐可不能空口白牙地冤枉我啊,你什么时候让我去同来人说你病了?我怎么不知道?青萝,你听到了吗?” 听得孟才人指责自己的话,林宝林极度夸张地转过身来左顾右盼了很久,又对着她的贴身宫女青萝问了一句,最后忽然就笑了起来。 “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怎么会被选进宫里当宫妃的,心理素质这么差,胆子这么小。就是贤妃娘娘昨日不吓唬你,我估计你也伺候不好圣上。” 回想起昨日的侍寝,林宝林还是觉得回味无穷。 “胆小的人注定会被人吃定,我用自己的方法争取到了侍寝的机会,就算你告到贵妃娘娘那儿去,我也不怕你!” 看着孟才人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明明比她还小一岁的林宝林却丝毫不慌张。 留下这句话以后,她便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开了。 “主子!她们……她们真的欺人太甚了!” 看着林宝林离开的背影,身为宫女的花影都气得不行。 “欺负人又怎么样呢?林宝林说得对,都是我自己没有用,连好不容易得来的侍寝机会都弄丢了。平白无故惹了圣上厌烦还降了我的位份,我能怎么办呢?” 说到这儿,孟才人又开始哭了起来。 “主子,您别哭了,咱们去承乾宫把这件事儿告诉贵妃娘娘吧!”花影走上前来,紧紧拉住了孟才人的手,“宫里的人都说,昭贵妃娘娘处理事情是最公正不过的,人也和善好说话。咱们去找她,她一定会帮您的!” “可是我如今住在贤妃宫里,就这般贸贸然跑去寻求贵妃娘娘的帮助,且不说贵妃娘娘会不会帮我,这事儿若是给贤妃知道了,她怕不是要扒了我的皮!” 孟才人只要一想到唐贤妃那张似乎永远都黑着的脸,心中不自觉地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主子您……哎。”看着孟才人还是这番犹犹豫豫的态度,花影最终也放弃劝说她了。 主子不争气,她们身为奴婢的再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 …… “娘娘,这件事情大概的原委就是这样了。” 惜春走到夏韶宁身边,简单地将刚刚华清宫来人的传话说给了她听。夏韶宁听完以后,也觉得确实有些荒唐。 “所以这孟才人就这样忍下来了?”夏韶宁真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孟才人身边的宫女倒是劝着她来找您呢,可惜那孟才人害怕贤妃娘娘怕得要死,怎么都不肯来。”说到这儿,惜春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身为天子的女人,混成如今这般人人可欺的样子,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娘娘您要插手这件事儿吗?”蕙心看了一眼夏韶宁,语气里有些不确定,“这孟才人的姿色当真是没的说,若是能好好利用,以后未必不能成为娘娘的一个助力。可是她的胆子实在是有些太小了……” “既然她不来找我,说明她还没被逼到绝境。等她真的觉得过不下去了,自然会来找我。”夏韶宁朝着蕙心笑了笑,“这后宫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我当然需要寻找助力,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我的助力的。” “等着吧,咱们就,静观其变。” 第218章 白月光的魅力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萧祈安雨露均沾地每个新进宫的宫妃们都翻了一次牌子。 除了纯德妃傅鸣玉。 夏韶宁盯着尚寝局送来的彤史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就有些不明白萧祈安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纯德妃进宫一个来月了都没侍上寝,她什么表现都没有?”夏韶宁合上彤史,转过头来疑惑地询问一旁的含秋。 “回娘娘的话,还真没有。”听得夏韶宁的问话,含秋只是摇了摇头。 “未央宫的人来报,说纯德妃这一个月除了按时来承乾宫同您请安,然后去御花园散过几次步以外,她连未央宫的宫门都很少出。” “她没去紫宸殿找过圣上?”夏韶宁想起殿选那日傅鸣玉看萧祈安的眼神里满满的全是欢喜和爱意,如今好不容易进宫了,她不可能憋得住不去找萧祈安。 “没有,纯德妃不仅没去过紫宸殿,她连未央宫其他主子的住处都很少去,也不见她与哪位娘娘主子交好。”含秋道。 “呵呵,这纯德妃也挺有意思。这一招叫什么来着,以静制动?还是敌不动我不动?瞧着她是把在战场上那一套全用在圣上身上了啊!” 夏韶宁翘了翘嘴角,面上的神情有些耐人寻味。 “只是不知道她这般做,咱们这位从不喜欢按套路出牌的圣上,到底能不能上钩呢?” …… 几日后,紫宸殿。 已是戌时初了,萧祈安仍旧伏在案上批改奏折。 “陛下,尚寝局的人来了。”张全和轻手轻脚地入了殿来,身后跟着尚寝局的内侍。 “朕今日忙,不想……”萧祈安摆了摆手,正准备让尚寝局的人退下去,猛然就瞧见那放着宫妃们绿头牌的托盘里,有一把小小的木剑。 萧祈安放下手中的朱笔,伸出手将那把木剑拿了起来,赫然瞧见那把木剑的下头是纯德妃的绿头牌。 “罢了,今日不翻牌子,摆驾未央宫吧。” 说完,萧祈安就捏着那把木剑往紫宸殿外走了出去。 “张公公……”眼见圣上走了出去,那尚寝局的内侍忽然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行了别装了,收了人家多少好处,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风险?”想着圣上看到那把小木剑时候脸上的神情,张全和却忽然笑了。 “也亏得你收的是这位娘娘的好处,若是别人,你今日的脑袋怕是保不住了!” 且说那头的萧祈安,一路抬脚就往未央宫走了去。 只是当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却发现未央宫的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萧祈安觉得有些奇怪,便有些疑惑地往里头走去,一直走到了纯德妃住的无忧殿,却忽然被眼前自己看到的一幕惊呆了。 本应该是种满花草的院子,居然被纯德妃改造成了一个小小的武场! 虽然只是一个仿制的武场,但是里头刀枪剑戟各种武器一应俱全。 萧祈安走到了武场中心,顺手拿起了一把剑舞了起来,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以后,身后却忽然响起了一阵女声。 “你就是来找我爹学骑射的六皇子吗?你的剑舞的这样好,能不能教教我?那个……我叫鸣玉,你叫什么?” 一席话落,拿着剑的萧祈安忽然就怔怔地愣住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入眼的就是一个穿着红色骑装的女子。只见她的脸上没有施一丝粉黛,头发也十分干净利落束在了脑后,整个人正对着自己甜甜地笑着。 萧祈安的记忆瞬间被拉回来了自己十六岁那年,在傅府第一次见到十四岁的傅鸣玉时候的样子。 记忆中的傅鸣玉最爱穿红色的衣裳,她不爱化妆,整日里虽然素着一张脸,但是因为容貌美丽却并不让人觉得突兀。 那时候的萧祈安就觉得,这个女子和自己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很不一样。 “八年了,鸣玉你好像什么都没变。”萧祈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袭红衣的傅鸣玉,说话的语气里不知不觉就带上了一丝笑意。 “陛下说错了,我变了,您也变了。” 听得萧祈安这番话,刚刚还笑着的傅鸣玉脸上忽然就浮现出了一丝明显的哀伤。 “我当年为了逃避先帝的赐婚,十七岁的年纪就跟着我父亲上了战场,这一去,就是四年。” “我一直以为您会迎我到您的身边,可是我等啊等啊,好不容易等到入了宫,成为了您的女人,却还是不得见您。” “您还记得这把小木剑吗?”傅鸣玉一边说,一边走到萧祈安的身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来握住了他那只捏着小木剑的手。 “朕当然记得。”萧祈安伸出手来,那把小木剑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这是朕离开傅府的时候亲手给你做的礼物,这么多年了,朕没想到你还留着。” “对不起。” 顿了好一会儿,萧祈安这才缓缓对着傅鸣玉吐出了这三个字,只是眼前的人却一直低着头并不言语。 萧祈安心中有些闷闷的,随即伸出手来将她的脸抬了起来,却意外地发现此时的傅鸣玉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朕不是故意不来看你……朕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眼见着傅鸣玉哭得伤心,萧祈安却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跟着傅将军去越州的时候,朕不是没想过去求父皇将你赐给朕当侧妃。可是那个时候咱们的身份那样不对等,朕又害怕父皇怀疑朕居心不良,犹豫来犹豫去,你就那样决绝地离开了。” “这么多年了,咱们都经历过那么多了,身边的人也来来去去的,朕……” “陛下,这么多年了,我的心里从没有别人,只有您一个!” 萧祈安的话还没说完,傅鸣玉便立刻出声打断了他。 她也不管眼前的男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踮起脚来就狠狠地吻上了萧祈安的唇! 萧祈安感觉这个吻里既有一股湿咸的泪水味道,又混合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他用尽全力将眼前的女人推开,却发现自己的嘴唇不知何时已经被她咬破了。 “陛下,鸣玉已经等了八年了,求您别再让我等下去了!我爱您,我真的好爱您!” 第219章 看不惯 于是那一晚,萧祈安头一次主动宿在除了昭贵妃以外的其他宫妃的宫里。 传说那一夜的未央宫,动静闹得那叫一个大,是大到那一夜伺候的宫人听到了都要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再谈的程度。 而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萧祈安除了给纯德妃赐下了各式各样数不清的赏赐以外,连续五天,他居然都宿在了纯德妃的无忧殿。 要知道,自从萧祈安当上皇帝以后,除了夏韶宁生完六皇子的那几日他一直待在承乾宫以外,他基本上从来不会连续两天召幸同一个宫妃。 这番反常的举动,终于引起了夏韶宁的注意。 也引起了后宫里所有女人的公愤。 一转眼,又到了十一月初一,一月两次后宫众人向夏韶宁请安的日子。 众人向夏韶宁请安坐定以后,唐贤妃果然忍不住出声了。 “呵,要不人人都说呢,年纪大的女人有韵味,会的东西可多了,是个男人怕是都把持不住哦!” 唐贤妃拿起手中的帕子捂了捂嘴,满脸嘲讽地瞥了一眼就坐在她身旁的纯德妃,整张脸上都写着不屑。 “贤妃娘娘这话说得可不对,您在咱们姐妹中最是年长,但凡侍寝的时候那该守的规矩还是守得牢牢的。哪儿像某些人啊,真是年纪一大把,风骚的本事也不少呢!” 唐贤妃的话刚说完,许昭容便忍不住附和了一句。这话说完,殿内不知道是谁忽然就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笑声。 听得唐贤妃和许昭容这般露骨的话,夏韶宁有意无意地瞥了下首的纯德妃一眼,却见她脸色如常,似乎根本就不觉得这两人是在含沙射影地说她。 夏韶宁不禁在心里想着,这纯德妃,可真能忍啊! 于是她便选择了不出声,继续隔山观虎斗。 “贤妃姐姐和许昭容这话说得也不对,咱们能守住自己的底线,那是因为咱们都是金州城里世家好好教养出来的女子。倒不像有些人,在那男人堆里的军营里待了那么多年,谁知道都学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说起来其实范充媛是打心底里不喜欢纯德妃的,大概是因为她的父亲是文官,所以自从入宫以来她跟仪淑妃的关系明显更亲近一些。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始终觉得纯德妃的身上有一股子野蛮人的气息,这种气息恰恰是她们这种文臣家的女儿们所不齿的。 若是说刚刚的唐贤妃和许昭容话说得模糊,而这一会儿的范充媛,就差对着纯德妃点名道姓了。 毕竟放眼整个后宫,只有纯德妃是在军营里待过的,而且她待的时间还不短。 果然,范充媛这话刚说完,纯德妃忽然抬起手来“啪”的一下就拍在了她身旁的小几上!小几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响声,把在场的女人们都给吓了一大跳。 “你们骂我,嘲笑我,不过就是嫉妒本宫得了圣上的宠爱!本宫告诉你们,本宫与圣上那是多少年青梅竹马的情谊,你们所有人通通比不上!” 纯德妃缓了一口气,再抬头的时候便将目光放到了夏韶宁的身上。 “昭贵妃娘娘,您手中握住主理六宫的权利,这群人这般诽谤、污蔑臣妾,您难道就不出声管一管吗?” 纯德妃这一句话,又成功地将下首女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夏韶宁的身上。 此时的夏韶宁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想着萧祈安这狗男人倒是好好的和他这青梅竹马的白月光大大地秀了一番恩爱,留下个这么大的烂摊子丢给她收拾,真不愧是狗男人,还真是狗得很啊! “好了,一人少说一句吧,再怎么说你们可都是宫妃,这般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夏韶宁清了清喉咙,随即便开口了。 “圣上喜欢谁,宠爱谁,那都是圣上的权利!再说咱们这位圣上本就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他不是那般会容易被人左右的性格。” 夏韶宁直了直身子,说话的语气有些严肃。 “但是说到底,后宫也有后宫里的规矩。后宫的女子侍寝前既然都会被要求由侍寝嬷嬷教导规矩,那便代表这些规矩都是需要你们遵守的。” “旁的事情本宫不干涉,只是若是有人不守规矩惹出了事情,那本宫绝不姑息,更不会因为你受宠就手软!” 夏韶宁其实鲜少这般同这群女人说话,一个是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一直大谈规矩这件事,再一个这些年也没碰到什么非要她把规矩拿出来说的事情。 没想到这纯德妃,一进宫来就惹出这么多事,她若是不严肃地表个态,过几天太后就又该找她麻烦了。 一番话说完,下首的女人们倒是都安静了下来。 其他人的脸上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不服气,而纯德妃,却又变成了一开始那般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夏韶宁只一眼,就看出了她其实心里是不服气的。 但是无所谓,如今她才是后宫里位份最高的人。哪怕你不服气,你也得好好憋着。 …… 众人离开以后。 夏韶宁罕见地一个人在窗户旁的椅子上坐了很久。 蕙心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自家娘娘正面无表情地望着窗户外头的景色,看不出悲喜。 “娘娘是因为圣上独宠纯德妃伤心了吗?”蕙心走到夏韶宁面前,小心翼翼道,“您放宽心,别想那么多。或许圣上他只是一时新鲜,没有别的意思呢……” “嗯?难不成在你们心里,我就是这么恋爱脑的人?”夏韶宁看着蕙心那张担心的脸,这才意识到她们对她的误会有多深。 蕙心一时间不太明白娘娘口中的“恋爱脑”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娘娘的情绪好像也没那么坏,这才松了一口气。 “妄想得到帝王的独宠是最愚蠢的事情,对于如今的我来说,最不需要的也是这个。” 她顿了好一会儿,又开口了。 “只是我不在乎这些,并不代表我就愿意看到这后宫里有人独宠。因为但凡有人独宠,那就必定会影响到我与我孩子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所以那份助力,也就是时候让她成为我真正的助力了。” 第220章 走投无路 华清宫。 唐贤妃一路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华清宫,林宝林和孟才人一声不吭跟在她的身后。 刚一回到自己的宫里,唐贤妃又忍不住开始发起脾气来。 “不要脸!一个两个统统都不要脸!” 一想到刚才纯德妃那般得意的样子,这会儿的唐贤妃就越想越生气。 “真不知道圣上到底喜欢你们这群人什么?凭什么你们一进宫,一个两个都轮着侍寝了,本宫都多久没单独见过圣上的面了!” 唐贤妃转过身来,看着站在自己身后年轻貌美的林宝林和孟美人,更是没来由的觉得火大。 “娘娘息怒,臣妾虽然侍寝了,但是身为娘娘宫里的人,万万不敢有其他的心思!” 眼看着唐贤妃生气,林宝林一丝犹豫都没有,立刻跪了下来对着唐贤妃表起忠心来。 而站在她身旁的孟才人也着急忙慌地想要跟着林宝林一起跪下来,哪知道她的膝盖还没弯下来,忽然就感觉到腹中一阵绞痛!这会儿只能弯着腰捂着肚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这蹄子,又在这和本宫装什么?林宝林都知道跪,你怎么不跪?”看着孟才人一直弯着腰捂着肚子不说话,本来心情就很差的唐贤妃,这会儿更加生气了。 她对着身边的霞光使了个眼色,霞光会意,直接走到孟才人的身边猛地一脚就踹在了她的膝盖上! 孟才人这会儿本就觉得腹痛难忍,霞光这一脚又踢得很重,此时的她吃了痛,瞬间就跪坐在了地上。 “贤妃娘娘让你跪,你就得好好在这跪着,什么时候跪到娘娘满意了,你才能起来。” 霞光鄙夷地看了孟才人一眼,留下这句话就站回了唐贤妃的身后。 孟才人身边的花影此时已经发现自家主子的脸色很不正常了,于是她什么都顾不得了,立刻小跑到唐贤妃身前朝着她跪了下来。 “贤妃娘娘,我家才人瞧着似乎有些不舒服,您行行好,能不能请个太医给她看看!” 花影的语气很急,一边求着唐贤妃一边十分焦急地看着此时已经疼得倒在地上的孟才人。 “呵,请太医?她一个才人也配请太医?怕不是又在那装模作样演什么戏吧?” 谁知唐贤妃听了花影的话,非但没有松口为她请太医,而是笑得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霞光,传本宫的话,今日华清宫里不允许任何一个外头的人进来,若是有人胆敢违背本宫的话……”唐贤妃带着警告意味瞥了花影一眼,“直接乱棍打死!” 露华阁内。 因为唐贤妃不允许给孟才人请太医,花影祈求数次无果以后,最后只得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地把孟才人扶回了露华阁。 “主子,您躺着休息会儿,奴婢一会儿再想些办法,今日一定帮您请个太医来看看!” 花影红着双眼,端了一杯热茶递给半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的孟才人,眼泪就那样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你别哭,我没什么大事。你知道的,都是老毛病了。”孟才人接过花影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这会儿才觉得好些了,“我自小有胃疾,动不动就发作。这几日或许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又严重了。” “这贤妃真的太坏了!怎么说您也是正经的宫妃,您生病了她居然连太医都不让请!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心狠的人?” 花影只要一想到刚刚在院子里唐贤妃的样子,就觉得这个女人比从前在家中处处欺负主子的柳姨娘还要面目可憎。 “你小声点儿,别被人听见了!”看着花影这般恨恨的样子,孟才人却只是急忙伸出手来捂住了她的嘴,“谁让我不受宠呢?入宫都快两个月了,连何才人那般平日里话都说不出两句的人都侍寝过了,我却还是……” “才人既然知道自己不受宠,为何不懂得为自己争一争呢?您若是再继续这般软弱下去,不出半年,您怕是连命都该保不住了!” 这头的孟才人正拉着花影的手在自怨自艾,冷不防听到窗户外头传来了一阵似乎有些熟悉的女声。 “是谁在那里!”听得声音,孟才人吓了一大跳,只是理智还是让她并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主子别怕,奴婢去看看!”这会儿的花影虽然也有些被吓着了,但是怎么说她的胆子还是比孟才人大些的。 她先是握了握孟才人的手让她安心,这才大着胆子将窗户打了开来。 只是这窗户一打开,主仆二人见着窗外站着的人,一时之间都惊呆了。 “蕙心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 几日后,承乾宫。 孟才人带着花影站在下首,因为太过紧张,手中的那方帕子都快被她给绞烂了。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脑海中一直不断地在思考等一会儿到底要如何最准确地将自己想说的话都告诉贵妃娘娘。 “你们真是胡闹,孟才人来了怎么不和本宫说一声呢,害得孟才人白白在这等了一个时辰。” 说话间,夏韶宁拢了拢头发就从内殿走了出来。可以看出她应当是刚刚午睡起身,头发都还是散着的。 “给昭贵妃娘娘请安。”看着夏韶宁从里头走了出来,孟才人急忙跪下身来对着她请安,“娘娘别生气,是臣妾来的不是时候。” “坐。”稍稍整理好了头发,夏韶宁便十分和气地朝着孟才人摆了摆手,又转头对着蕙心道,“孟才人胃不好,就不要喝茶了。你去小厨房端一盏热牛乳来给她喝。” “贵妃娘娘……” 说实话,自入宫以来孟才人其实与夏韶宁接触得不多。她对这位贵妃娘娘的了解更多的都是从宫人们的口中听来的。 有人说贵妃娘娘貌美却恃宠生娇,有人说贵妃娘娘惯会使手段霸占圣上…… 久而久之,孟才人对这位昭贵妃就有了一种天然的恐惧感。 可是今日一见,她却发现眼前这位贵妃娘娘并不像有些宫人说的那样不堪。相反的,她甚至觉得娘娘十分亲切,就好像……自己在娘家时那唯一会关心自己的母亲一样。 第221章 不做赔本买卖 “你想明白了?” 夏韶宁摆了摆手,殿内伺候的人就都退了下去。 “是,臣妾想明白了。”孟才人当然明白夏韶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低下头来咬了咬嘴唇,再抬头的时候,眼神里居然带了一丝从未见过的坚毅。 “还未进宫的时候,臣妾一直告诉自己,以后进了宫,就算不受圣上的宠爱,也要好好活下去。只有好好活下去,臣妾的母亲在府里才能安心。” 许是因为想到自己的母亲,孟才人的脸色柔和了不少。 “可是入宫到现在两个月了,臣妾这才渐渐觉得从前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在这深宫里,没有宠爱,连路过的一只狗都能随意踢你一脚,谈何好好活着?” 说到这里,孟才人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苦涩。 “你入宫两个月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足以说明你不是个愚蠢的人。真正愚蠢的人,是说不出你上面那番话的。” 听得孟才人的这番话,夏韶宁便觉得还好自己没有选错人。 “只是本宫也很好奇,你口口声声求着本宫让本宫帮你重新在圣上面前获宠,那你又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回报给本宫的呢?毕竟本宫这个人,从来就不做赔本的买卖!” 夏韶宁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孟才人,语气里带了一丝玩味。 “其实贵妃娘娘也是不愿意看到德妃娘娘得宠的,不是吗?”说到这里,孟才人笑了。 “那一日臣妾们给您请安,贤妃、许昭容还有范充媛对着德妃娘娘说话那般难听,您都没有帮着德妃娘娘说一句话。这足以证明您心中的想法其实同其他人是一样的。” “嗯?这宫里的人向来不是都在私底下说本宫是个恃宠生娇、心肠不好的人吗?那本宫又为何要为纯德妃说话?”夏韶宁反问道。 “贵妃娘娘若是心肠不好,就不会让蕙心姑娘大晚上的想尽办法去到臣妾宫里给臣妾送胃药了。” “虽然臣妾明白您是因为有所图才这么做的,但是说白了这胃疼也不会死人,您大可以在其他时候找机会接近臣妾,而不必让蕙心姑娘冒如此大的风险。俗话都说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最难。” 说到这儿,孟才人直接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面色恭敬地朝着夏韶宁福了福身子,朗声道,“臣妾求贵妃娘娘帮助臣妾重获宠,臣妾同您保证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抢了纯德妃的宠爱,不让她一人独宠!” “臣妾也会永远记得是贵妃娘娘您在臣妾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拉了臣妾一把!所以臣妾今日在此起誓,无论以后境遇如何,得宠还是失宠,臣妾愿这辈子追随贵妃娘娘,永无二心!” 夏韶宁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孟才人在自己面前起誓,她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心的笑容。 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了孟才人身边,伸出手来将半蹲着身子的她拉了起来。 “你如此年轻,再加上这张绝色的脸,更别提还有本宫在背后助你一臂之力。只要你以后胆大一些,自信一些,你怕是想要失宠都很难!” ***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二月,还有一个来月就是新年了。 不知是因为有人在萧祈安面前提了什么,还是太后私底下又去找过萧祈安了,亦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反正自从那一次萧祈安接连五天连续召幸纯德妃之后,他渐渐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平日里萧祈安还是会经常去纯德妃的未央宫里坐一坐,陪她用膳或者说话,也经常时不时地会让张全和把她召去紫宸殿红袖添香。 而就在宫里的人们猜测这纯德妃是不是要代替昭贵妃成为圣上新宠的时候,让人没想到的是,萧祈安转头又住进了夏韶宁的承乾宫。 对,是住。离新年还有半月的时候,萧祈安直接将自己的政务都搬到了承乾宫里,白日上朝,晚上直接就去承乾宫休息。 这日用过晚膳,萧祈安又开始将六皇子抱在怀里批奏折了。 “陛下,这奏折里全是国家机密,您确定要让昀儿看吗?” 夏韶宁瞥了一眼正抱着孩子专心致志批折子的萧祈安,语气里全是无奈。 “朕的儿子,看看怎么了,朕愿意给他看。” 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拿着朱笔头都没抬。 “切,赶明儿纯德妃生了孩子,陛下也会这么同她的孩子说的吧?” 夏韶宁的眸子转了转,随即从床上爬下来,赤着脚小跑到萧祈安身边一把就将六皇子抢了回来。 “给了别人的,咱们昀儿才不要!” “哪有你这么当母妃的,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 萧祈安的怀里忽然空了,一抬眼就瞧见夏韶宁“噔噔噔”将六皇子抱回了床上。 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朱笔坐到了夏韶宁的身边。 “宁儿是不是吃醋了?觉得朕不应该宠着德妃?” “诶,陛下可不要给臣妾戴大帽子,臣妾没这么想。” 夏韶宁转过身来,故意不看眼前的萧祈安。谁知萧祈安见她这样,料定她是生气了,于是急忙将她一把揽进了怀里。 “她和你不一样,她的……孩子,和咱们的孩子也不一样。” 沉默了好一会儿,萧祈安忽然开口了。 只是不知为何,说到“孩子”这两个字的时候,夏韶宁明显感觉到萧祈安的语气弱了下来,连声音都小了许多。 夏韶宁一时不明白萧祈安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却并不妨碍她继续下一步计划。 只见她伸出手来抓过了萧祈安的手,一边掰着他的手指,一边喃喃道,“臣妾不管那么多,只是有一件事情希望陛下能答应臣妾。” “还有半个月就是新年了,到时候臣妾有个大礼物要送给陛下,到时候您可不能不要哦!” 夏韶宁这话说得俏皮,萧祈安听完忽然就笑了。 他揉了揉夏韶宁的头,随后伏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宁儿送的东西,朕都喜欢。只是现在……朕还有更喜欢的东西……” “诶,陛下,昀儿还在这儿呢!” “张全和!让奶娘进来把六皇子抱下去……” 第222章 不一样的宫宴 萧祈安一直在等着夏韶宁说的给他的惊喜是什么,一直等到了除夕之夜,他才终于明白了。 往年大容宫内的所有家宴,不管大宴还是小宴,基本上都安排在麟德殿,这似乎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事情。 而光启三年的这场除夕家宴,夏韶宁却将它安排在了风景优美的太液湖畔的汀兰水榭。 首先是皇室内所有的亲王、王妃、公主、驸马等坐定,后宫的妃子们便也按照自己的位份坐好,最后才是萧祈安与太后登上了水榭,坐到了最上首的位置。 “陛下万安,太后娘娘万安!”眼见着萧祈安和太后坐定,众人便都跪下朝着两人请安。 “都起来吧,今日是除夕夜,不必拘着,大家开心就好!” 很显然,今日的萧祈安心情很好,说话的语气都显得十分的轻快。 “圣上刚刚还同哀家说呢,说今年的宫宴与往年不同,今日一看,果然很是不同。” 太后坐在萧祈安的身边,转过头来朝着水榭四周看了看,目光随即就定在了夏韶宁的身上。 “昭贵妃有心了。” 夏韶宁很意外太后这一次居然没有挑她的毛病,说话的语气也没了阴阳怪气,一时之间倒还些不太习惯。 “太后娘娘谬赞,说到底还是感谢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宽容,肯让臣妾办这样一场不一样的除夕宴会。” 夏韶宁站起身来朝着太后福了福身子,随即又看了萧祈安一眼。 萧祈安会意,清了清喉咙便开口了。 “往年的宴会总是安排在麟德殿,不管是菜品还是节目都是那些惯了的东西,朕都觉得乏了。” “今年是朕登基以来第一次能不受拘束地办一场宴会,所以昭贵妃同朕一商量,朕便想着今年的除夕宫宴要弄这不一样的。” 说着话,萧祈安便对着张全和摆了摆手道,“咱们今年不讲那些排场,也不吃冷菜,这菜品用一道上一道,咱们边看节目边用膳!” 萧祈安的话音刚落,在场众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一丝好奇的神情。 说话间,便有宫女端着菜点摆了上来,众人抬眼一看,果然瞧见面前居然只摆了两道前菜。 只是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往年的前菜通常都是那些又冷又油腻的冷菜拼盘,而今年居然是一道热腾腾的燕窝鸡丝汤再配了一道蜜煎雕花,又暖胃又清爽。 讲实话,临近新年,各家各府里哪家都不缺宴会,无论是在外头大口喝酒应酬的男子还是在后院小酌的女子们,大鱼大肉早就吃腻了。 如今入了宫来参加宫宴,谁不想舒舒服服地吃一顿暖心暖胃的菜,再看一看有趣的节目。期间同许久不见的亲人们喝一口酒,闲话一番,这才是再舒服不过的了。 很显然,夏韶宁完全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才将今年的除夕家宴设在汀兰水榭这样让人感觉到放松的地方,而不是麟德殿那般金碧辉煌却总让人觉得过于沉重的殿内。 “皇兄,您这御膳房的厨子手艺真不错啊,不过如此简单的两道前菜,倒是让弟弟用的食指大动了。” 定王喝了一口暖暖的鸡汤,又吃了一口定王妃喂给他的蜜煎雕花,忍不住就对着萧祈安称赞了一句。 “七弟这话可就说错了,今日宴会的所有菜品,都是由昭贵妃亲自写好做法,再吩咐御厨做的。” 听得定王的话,萧祈安便十分骄傲地看了夏韶宁一眼,那脸上明显就写着几个大字——“我的女人真厉害!” “诶,七弟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光想着吃!陛下,如今前菜用完了,怎么也不见往常的歌舞表演啊?” 恒王对着定王揶揄了一声,面上的神情倒是显得有些宠溺。 “咦,对了,昭贵妃你今日没有安排歌舞表演吗?” 萧祈安看了一眼夏韶宁,脸上有些疑惑,“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惊喜要给朕?” “陛下说对了,臣妾还真有个惊喜要给您!” 说到这里,夏韶宁忽然站起身来对着萧祈安行了一礼,“请陛下准许臣妾离席,去后头做些准备。” 萧祈安看着眼前满脸神秘的夏韶宁,一时之间不知道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他只是笑着对着夏韶宁摆了摆手,示意她自己准了。 眼见着夏韶宁离开,坐在她下首的宫妃们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昭贵妃今日可真是出尽风头了。”唐贤妃盯着夏韶宁已经空了的位置冷哼了一声,“圣上还真就愿意由着她闹了!宫宴宫宴,不将桌子上的菜摆满,叫什么宫宴?真真小家子气了!” “贤妃娘娘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早些年您做侧妃的时候也是跟着圣上进宫参加过宫宴的。那宫宴上的菜冷得有多快,您不是不知道吧?如今贵妃娘娘想让大家吃得舒服些,一道一道菜上,又有什么不好的?” 听得唐贤妃又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同样参与了这次宫宴筹备的谢充仪便忍不住出声了。 “贤妃姐姐别生气,一会儿的菜色还多着呢,就怕您吃不下。” 听得谢充仪出声,坐在她身旁的苏修仪也笑着对着唐贤妃开口了。 “说来说去圣上还是最疼贵妃娘娘。娘娘如今手中握住主理六宫的权利,膝下又有健康可爱的六皇子,这其他人怕是骑着马都难追上咯!” 仪淑妃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鸡汤送进嘴里,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了一旁仍旧面无表情的纯德妃,语气温柔道,“德妃妹妹,你说呢?” “在其位谋其事,等到仪淑妃你哪天能拿到主理六宫的权利,你也可以向圣上提各种各样的要求,本宫相信圣上不会不答应的。” 纯德妃冷冷地回看了仪淑妃一眼,压根也不想接她的茬。 反正在她心里,萧祈安最爱的是她就行了,其他的统统不重要。 众人正说着话呢,却忽然听得坐在最末尾的何才人发出了一阵小小的略带了些疑惑的声音。 “奇怪了,宴会都开始这么久了,怎么不见孟才人?她不会胆子大到连除夕宫宴都不来参加吧?” 第223章 影舞 水榭中众人本在推杯换盏,谈天说话好不热闹。忽然之间,纷纷被眼前一条缓缓飘来的小船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那小船的船头悬挂着十二盏琉璃宫灯,暖黄色的灯光透过三重素纱帷幔,隐隐约约映射出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 随着船尾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帷幔缓缓拉开,便见其中赫然站着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 她赤足踏在织金的软毯上,月光洒在她那月牙色的纱裙上,霎时间仿佛有数不清的星星落在了她的身上。 还未等水榭中的众人回过神来,便见她忽然原地转起圈来,旋身时裙摆间那用银丝绣出的小蝴蝶好像活了一般,随她折腰俯仰簌簌振翅。 随着琴声渐渐到了高潮,她的动作也越发激烈起来,缠在手臂和脚腕上的金铃也随着她的舞步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船朝着水榭越划越近,刚好划到萧祈安身边的时候,琴声戛然而止,那女子脚步轻点,一个越身便稳稳地跪在了萧祈安的面前。 “臣妾恭祝陛下新年快乐,事事顺心。恭祝太后娘娘新年新喜,福寿康宁!” “好巧妙的心思!”萧祈安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女子,忍不住就从上首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缓步走到了那女子身上,伸出手来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另外一只手顺势扯下了她蒙在脸上的面纱。 一张清丽绝色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 “孟才人,怎么是你?” 看着眼前微笑着的孟才人,萧祈安着实大大地吃了一惊。 “陛下,今日这个节目,难道不比从前宫宴上那些毫无新意的歌舞表演有意思多了吗?” 正在萧祈安有些搞不清楚眼前状况的时候,便见着夏韶宁不紧不慢地从刚刚那条小船上缓缓走了下来。 “昭贵妃?刚刚那曲子,是你弹的?” 看着夏韶宁从船上走下来,萧祈安更惊奇了。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夏韶宁似乎并不会弹琴。 “臣妾哪儿会这些啊,还不是多亏了孟才人!”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就走到了孟才人的身边。 “这曲子是孟才人自己写的,写完了再一点一点教着臣妾弹的。刚刚那支舞,也是孟才人花了好大的心思自己编排的,陛下可觉得看得过瘾?” 听得夏韶宁这番话,萧祈安的目光便又投到了孟才人的身上。只是这一次,他的眼里却多了一丝明显的欣赏。 “昭贵妃娘娘太抬举臣妾了,臣妾只是想着,陛下和太后娘娘什么好看的歌舞没见过,这才花了自作聪明花了一点点小心思编了这出舞蹈。能得了陛下这一点点夸赞,臣妾已经觉得喜不自胜了。”说着,孟才人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又将头低下了。 “你倒是不必这般妄自菲薄,你这般有才,朕很欣赏。” 萧祈安对着孟才人笑了笑,随即有意无意地瞥了夏韶宁一眼,却见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也对着自己笑。 那笑容并不假,相反的倒是还有些真诚。 他好像就有些明白了夏韶宁今日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合着完全就是为了这碟醋,才包的这盘饺子啊! 可是奇怪的是,如今的萧祈安对于夏韶宁这番举动居然完全不感到生气了。他甚至觉得,夏韶宁是因为太过在乎他,怕失去他的宠爱,才会想办法帮着这些新来的年轻的宫妃在他的面前露脸。 他的心中忽然就有了一丝难以说明的自豪感和成就感。 想到这里,萧祈安便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孟才人的手,亲自将她安置在了自己下首一点的座位上。 这番举动,让在场的所有宫妃们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太后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哪里还会不明白这昭贵妃处心积虑弄出这么大的举动是为什么。她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身边的梅青姑姑死死地拉住了。 “太后,圣上今日很高兴,您别和他对着来。” 只这一句话,刚想开口的太后瞬间就决定闭嘴了。 反正在后宫里,不是今日你得宠,就是明日她得宠。只要不是独独哪一个女人得宠,她这个做母后的倒是没必要去干涉了。 就这样,一番插曲之后,除夕宫宴继续进行。 …… 因为有了孟才人在除夕宫宴上那惊艳一舞,当天晚上,萧祈安自然将她留在了紫宸殿。 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孟才人侍寝过后才不过三天,萧祈安直接就将她恢复成了一开始美人的位份,而且还赐了她封号——“丽”。 她现在已经是丽美人了。 要知道在如今的后宫里,除了多少年都盛宠不衰的贵妃娘娘,以及家世颇高的淑妃和德妃有封号外,其他诸如生下皇长子的贤妃,都没有封号。 而孟南汐一个美人,居然能在首次侍寝后就成功晋位还能得了封号,足以见萧祈安对她有多满意。 唐贤妃和林宝林就这样看着紫宸殿的宫人一大早就开始往丽美人的露华阁一趟一趟送着赏赐,真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后槽牙都给咬碎了! 而如今的丽美人,已经成功学会不被这些不值得的人影响自己的情绪。她先是吩咐好花影将圣上赏下来的东西全都登记好全部锁进库房,然后便直接无视站在她身旁的唐贤妃和林宝林,带着花影就出了华清宫。 “你这蹄子,大正月的你去哪儿,你……” 看着丽美人就这样无视了自己,唐贤妃气得就要冲出去拦住她,不想却被一旁的林宝林死死拉住了。 “贤妃娘娘!如今她正得宠,您可别和她对着来啊!之前您那般对她,若是她侍寝时在圣上面前告您一状……”说到这儿,林宝林便不敢出声了。 “好啊,算她厉害!日日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和夏韶宁勾搭上!厉害,厉害啊!” 听得林宝林的分析,唐贤妃虽然生气,但是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她盯着丽美人离开的地方看了很久,忽然就将目光转到了林宝林的身上。 “你长得也不差,比她还小一岁!她能得宠,你怎么不能了!你附耳过来,本宫给你出个主意……” 第224章 更爱自己 承乾宫。 夏韶宁坐在上首,辛夷正跪在下首给她请一月一次的平安脉。 “贵妃娘娘身体康健,大概因为之前生六皇子的时候月子坐得好,之前气血虚弱的毛病如今倒是改善了不少。” 辛夷收了覆在夏韶宁手腕上的丝帕,从地上站了起来。 “昀儿这孩子乖,我怀他生他都没吃太大的苦头。月子里又有那么多人伺候我,身子养得好也不稀奇。”夏韶宁将衣袖放了下来,说话的语气倒是听不出什么其他的情绪。 “身子养好了是好事儿呢,说不准明年娘娘能给六皇子再添个弟弟妹妹呢?” 眼见着夏韶宁情绪不高,辛夷便打趣着说道。 “嗯,既然今日你说到这件事儿了,我的确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夏韶宁朝着蕙心使了个眼色,蕙心便将殿内其他伺候的人带了下去。 “我不打算再生孩子了。”殿内的人一离开,夏韶宁直接就对着辛夷开门见山道。 “娘娘,您认真的吗?”辛夷没想到夏韶宁要对她说的居然是这件事。 “生而为人本就很苦,生下一个与我血脉相连的孩子,这辈子能体验一番做母亲的苦与乐,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而且,你本就在宫里当差,不可能没有听到风声。圣上如今的确还宠着我与昀儿,但是他的心已经不仅仅在我这里了。” 夏韶宁抬头看了看辛夷,面上的神色十分平静。 听得夏韶宁的话,辛夷不禁想到最近宫里传出的那些风言风语。 一会儿又说纯德妃宠冠六宫无人能敌了,一会儿又说丽美人容貌绝色圣上爱惨了……反正各种各样的传言都有,倒是让人分不清真假。 “所以,娘娘也是因为对圣上失望了,这才不想再继续生孩子了吗?”辛夷问道。 “并不是。”听得辛夷的疑问,夏韶宁半分都没有犹豫,立刻摇了摇头。 “你是我的人,所以我对你说话也不用遮遮掩掩的。其实圣上喜欢谁宠着谁我一点儿都不在意,我如今唯一在意的就是我不希望有人能超越我在宫里的位份,挡住我孩子未来的路。” 这话说得已经很直白了,也就是对着一心为了自己的辛夷,夏韶宁才能将心里话说得这样毫无保留。 “生孩子这件事情,说难听一点那就是一脚踏入鬼门关的事,我自认为圣上此人并不值得我为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去冒这样的风险。与他相比,我更爱我自己。” 夏韶宁这话说得干净利落,一丝扭扭捏捏都没有。于是辛夷便彻底明白娘娘为何不愿意继续生孩子了。 “娘娘之前吃的药方,我还一直保留着。若是您需要,我可继续将那药做成丸剂,方便您日常使用。”辛夷道。 “我之前用那药是因为我还想生孩子,如今我已经不想继续生孩子了,所以你那药方也可以改一改了。” “那丸剂日日的用难免容易留下把柄,万一日后被人发现定会成为扳倒我的机会。所以……” 说到这儿,夏韶宁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决绝的神情。 “你直接下一味重药吧,服用半年或者一年,以后若是不服也不会有孕了。如此来说,对我正好。” “这话是不错,只是用了重药难免对娘娘的身体有伤害,您……当真要这么不给自己留后路吗?”辛夷到底有些不忍道。 “只要别直接要了我的命,对身体有些伤害都无妨。”说到这儿,夏韶宁忽然想到了六皇子那张可爱的脸,忍不住笑了,“我还得留着这条命,好好活着。看着我的昀儿长大,成家立业生子,这辈子才叫圆满了。” 看着夏韶宁这般样子,辛夷便明白娘娘这是已经决定了。于是她便不再继续试图劝说了,只是朝着夏韶宁重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却瞧见守在外殿的蕙心忽然径直朝着夏韶宁走了过来,随即对着她小声道,“娘娘,丽美人来了。” “嗯,让她在外头等着,我一会儿就出来。” 夏韶宁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看见有人来了,辛夷便也转身离开了。 同心殿外。 “这还在正月里呢,你怎么也不在宫里好好歇着呢?” 夏韶宁从内殿里走了出来,便瞧见丽美人正端端正正地站在下首。 看见她出来,立刻就跪下朝她行起礼来,“给昭贵妃娘娘请安。” “本来侍寝第二日臣妾就该来拜见娘娘的,只是第二日刚好是初一,想着娘娘定会很忙,这才耽搁了。” 这会儿的丽美人,早就没了之前那般畏畏缩缩的样子。夏韶宁瞧着她如今这红光满面,昂首挺胸的样子,倒真是像极了皇帝的宠妃模样。 “你如今瞧着倒是同之前不同了。”夏韶宁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这才笑着道,“看来恩宠真的能让一个胆小如鼠的人变得胆大起来啊。” “娘娘别笑话臣妾了,什么恩宠不恩宠,臣妾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娘娘的恩赐。若是没有娘娘的提点和引荐,臣妾如今怕是还整日里躲在露华阁里掉眼泪,被贤妃和林宝林狠狠欺负呢!” 听得夏韶宁的打趣,丽美人立刻开口朝着她解释道。 “臣妾身无所长,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能送给娘娘,唯有一手女红还算可以。” 说到这儿,她便对着花影摆了摆手,便见着花影恭恭敬敬地端了个做工精美的锦盒上来。 “这里头是臣妾为六皇子做的几套小衣裳,娘娘若是不嫌弃,便收下吧!” 看着眼前的锦盒,夏韶宁倒是有些好奇,也没让人接下,直接自己亲手就将锦盒打开了。 “这哪儿是几件小衣服啊,这里衣外裳、鞋子袜子,帽子围兜一应俱全,这上头绣的小老虎更是一只赛一只的栩栩如生。这哪里还叫不好?本宫瞧你可真是太谦虚了!” 夏韶宁打开锦盒,看着里头码得整整齐齐的几套衣裳,惊喜的一双眼睛都忍不住瞪大了。 “本宫的绣功……说实话那还真的不敢恭维,尚衣局做的衣裳有时候又没法让本宫满意,如今你送了这些衣裳来,还真是解了本宫的燃眉之急了!” 第225章 有福之人 其实夏韶宁这话说得是有些夸张了。 她如今已经位至贵妃,想要什么东西只需动动嘴,再好的东西用不到一个时辰就自然有人会主动送到她的面前。 丽美人虽然胆小,但是脑子却是聪明的。她未必听不出贵妃娘娘这话是特意说给她听的,只是她并不反感,甚至有些开心娘娘能这般同她说话。 因为在她看来,这就代表着贵妃娘娘这是真正把她当做自己人了。 “贵妃娘娘不嫌弃臣妾手艺差,肯替六皇子收下这份礼物,臣妾心里就已经很开心了。” 眼见着夏韶宁让惜春将锦盒接过了,丽美人这才仰起脸来对着夏韶宁甜甜地笑了。 “圣上喜欢你,你就好好伺候他。本宫可以给你机会,但是这宠爱能不能握得住,能握住多久,这些都得靠你自己。” “但是只一点你要记住,本宫不喜欢这宫里有人独宠,你明白吗?” 夏韶宁看着丽美人的笑脸,说话的语气与刚才相比倒是严厉了不少。 “娘娘放心吧,臣妾都明白。”这会儿的丽美人,并没有觉得夏韶宁这话冒犯了自己,相反的,她很欣赏贵妃娘娘对待事情果决的态度。 自从她莫名失宠又骤然得宠以后,她才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宫里,真心不重要,只有真的踏踏实实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 自除夕那夜萧祈安宠幸了丽美人以后,整个正月里,萧祈安不过进了七八次后宫,有一半时间都宿在了丽美人的露华阁。 正月一过,宫中所有的事务便都渐渐恢复了正常,众妃也重新恢复了每月初一十五要去承乾宫向夏韶宁请安的日子。 二月初一,承乾宫。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见纯德妃来向贵妃娘娘请安呢?”谢充仪往门口望了好一会儿,仍旧没有瞧见纯德妃的身影。 “不必等了,纯德妃身边的大宫女一大早就来承乾宫向本宫告过假了,说她们家娘娘身子不适,今日不能来请安了。” 说着话,便见夏韶宁从内殿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径直坐到了上首的位置上。 “哟,圣上不过几日没去她宫里,这就病了?这病来得也太及时了吧?” 听得夏韶宁的话,唐贤妃立刻出声开始嘲讽。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呢?贤妃妹妹这话说得未免太苛刻了些。”仪淑妃看一眼唐贤妃,话倒是说得很善解人意。 “说起来也是,臣妾好像真的有好几天都没见过纯德妃娘娘出过无忧殿的门了。”说到这里,与纯德妃同住未央宫的何才人也忍不住插了一嘴。 “李顺,一会儿请安结束,你就去太医院请太医令去未央宫给纯德妃看看。生病不是小事儿,这几日也没见她宫里的人请太医,可别拖出什么好歹来。” 听得众人的话,夏韶宁心中便也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便对着站在一旁的李顺吩咐了一声。 “这说起来还是丽美人的福气好啊,除夕夜那一舞,可不是直接就舞到了圣上心里。” 殿内安静了一会儿,便见着范充媛出声了。 “哼,什么福气好,本宫瞧她就是一股子狐媚子劲没地方发,偏偏圣上还真就叫她给唬住了。” 唐贤妃有些不屑地瞥了坐在后头的丽美人一眼,那面上的表情更是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般嫌恶的不得了。 “贤妃娘娘谬赞,既然您也说了圣上还真叫臣妾给唬住了,那就说明圣上他喜欢臣妾这一款。贤妃娘娘您若是愿意,臣妾倒是不愿藏私,等回了华清宫,臣妾再慢慢教您呢!”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唐贤妃一而再再而三地当众不给丽美人脸面,如今人家今时不同往日了,才不会处处退让呢! “你这蹄子说的什么胡话?本宫需要和你学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吗?你若是再敢如此同本宫说话,信不信本宫……” 这厢的唐贤妃听得丽美人的话,早就已经气得不行了。只是她狠话还没放完,忽然见着刚刚还冷笑着看着她的丽美人,捂着嘴就冲出了殿外!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夏韶宁盯着站在殿外干呕不止的丽美人,心里忽然就好似明白了什么。 “兰芷,你去一趟太医院,看看辛夷今日是否当值。若是她当值,让她尽快来一趟承乾宫。” 就在夏韶宁悄悄地对着兰芷耳语完以后,干呕完了的丽美人便满脸苍白地回到了殿内。 只见她一入了殿,便着急忙慌地对着夏韶宁就跪了下来。 “贵妃娘娘恕罪,臣妾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觉得胃中不适,控制不住地想干呕,也不知是不是胃疾又犯了……” “丽美人有胃疾?”听得丽美人的话,苏修仪倒是有些奇怪地摇了摇头,“可是你这症状同我怀二皇子的时候一模一样,你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一席话落,在场本就脸色不好看的众妃,面上的神色更是耐人寻味了起来。 “丽美人你先起来吧,本宫刚刚已经让兰芷去请太医院请辛夷来了。无论是胃疾还是有孕,身体不适总该找太医看看。” 夏韶宁对着丽美人摆了摆手,花影便立刻将她扶了起来。 且说辛夷听得夏韶宁寻她,便立刻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赶到了承乾宫。听得夏韶宁的简单描述之后,辛夷便立刻替丽美人诊起脉来。 这个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丽美人那被丝帕覆盖着的手腕,都盼望着从辛夷的口中听到一句让所有人都满意的话。 只可惜,天到底不遂有些人的愿。辛夷不过略略替丽美人把了一会儿脉,便立刻转头对着夏韶宁恭敬道,“回禀贵妃娘娘,丽美人有喜了,腹中胎儿已经月余了。” “嗯,如此算来,倒是对得上时间。”其实对于辛夷的话,夏韶宁并没有觉得很意外。 毕竟如今的萧祈安不过也才二十六岁,正是年轻力壮的好时候。而丽美人的年纪就更小了,能怀上孩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看来范充媛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这丽美人,还当真是个有福之人啊!” 第226章 不必担心 露华阁。 丽美人靠在床头,有些惶恐不安地看着坐在自己床前的夏韶宁。 “辛夷刚刚给你诊脉,说你身子虚得很。如今有孕了,为了孩子更该好好养身子了,来,把药喝了。” 夏韶宁端起药碗递给了候在一旁的花影,直看到花影伺候丽美人将药都喝完了,她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臣妾哪里有资格让娘娘在这守着臣妾呢?”看着夏韶宁面上不似假意的关心,丽美人挣扎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给她行礼。 “行了,本宫拿你当自己人,你不要在本宫面前这样矫情,本宫不喜欢。”不知为何,看着丽美人的样子,夏韶宁总会想起家中那个性子同样软弱的小妹夏韶冉。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夏韶宁哪怕一开始的确是想要利用丽美人,如今也不妨碍她偶尔在丽美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心。 “娘娘,臣妾真的不知道为何这么快就有孕了,若是您不喜欢,这个孩子……” 夏韶宁话虽然是这么说了,但是站在丽美人的角度上,她对于眼前这个贵不可言的贵妃娘娘,还是觉得有些惶恐。 毕竟是她一手将自己捧上去的,若是她不希望自己现在有孕,自己这个孩子十成十活不了。 “你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听得丽美人这番惴惴不安的话,夏韶宁都给她气笑了。 “孩子选择你当母亲,这就是与你的缘分!你可别说出什么不要他\/她的话,孩子可小气着呢,不吉利。” 说到这儿,夏韶宁顺手就拉住了丽美人那双冰凉的手。 “本宫这人,的确算不上什么很好的人。只是自本宫嫁给圣上以后,本宫就有自己的底线,那就是不害孩子,也极度痛恨害孩子的人。” “你如今有孕,唐贤妃本就看不惯你,看来这华清宫你是住不得了……” “什么住不得了?” 夏韶宁正拉着丽美人同她说话,冷不防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一回头,果然瞧见萧祈安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两人的脸色微不可闻地变了。 “怎么,朕会吃人不成,你们两个怎么这种表情?”看着夏韶宁和丽美人的样子,萧祈安倒是从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你们刚刚说什么呢?什么住不得了?” “嗨,这不是臣妾在同丽美人说,她身子不好,如今又有了身孕,这露华阁里一日十二个时辰有大半的时间都晒不着太阳,可不是住不得了!” 听得萧祈安的疑问,夏韶宁立刻急中生智地找了个理由圆了过去。 “嗯,朕瞧着也是,这阁子里阴森森的,的确不适合有孕之人居住了。” 萧祈安瞥了一眼丽美人,见她脸色苍白,面上一丝血色都无,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身子不好就好生听太医的话,开的药要记得吃。”他顿了顿,随即转头对着夏韶宁用商量的语气道,“这样吧,丽美人这胎还是让辛夷照看着,宁儿觉得如何?” 萧祈安这话倒是正中夏韶宁的下怀,她还正有此意呢。 “陛下考虑得周到,臣妾也觉得很好,只是丽美人这住处……” “这样吧,有孕之人需要清净,如今也就是永安宫还空着呢,就让她搬到永安宫的百花轩去吧。” 萧祈安略略思考了一会儿,便做了决定。 “陛下为丽美人考虑得这样周到,臣妾都有些嫉妒了呢!丽美人,你还不谢过陛下。”夏韶宁开玩笑道。 其实夏韶宁对萧祈安这个决定是很满意的,她原本考虑的也是让丽美人搬到如今尚无人居住的永安宫去养胎的。 永安宫虽然偏僻,但是胜在那宫中没有其他人居住。以后自己若是要照看着丽美人,倒是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了。 “臣妾谢过陛下,谢过贵妃娘娘!”听得夏韶宁的提醒,丽美人忙准备下地要向萧祈安行礼谢恩。 “行了不用行礼了,你好好休息着。”萧祈安伸出手来按住了丽美人,随即又对夏韶宁道,“丽美人的胎以及迁宫的事情,还要宁儿多费心了。” “陛下说的哪里话,如今后宫没有皇后,臣妾这个贵妃又手握着主理六宫之权,那可不是得辛苦些。”夏韶宁笑着回道。 “好几日没见昀儿了,走,朕陪你回承乾宫。”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了,萧祈安便不耐烦继续在这儿待着了,于是便转身拉着夏韶宁的手就离开了。 两人离开之后。 “主子,圣上这就走了?他从入了内间到他离开,您都没和他说上一句话呢!” 眼见着萧祈安离开,刚伺候丽美人一月余的宫女晓梦便有些不满地道。 “我什么身份,如何妄想同贵妃娘娘争宠?”丽美人听出了晓梦的不满,这会儿对着她说话的语气就显得格外的严厉。 “你们都给我记着,我有如今的地位,全凭贵妃娘娘的提拔。以后在我这里伺候,不许说一句贵妃娘娘不好的话!” 这会儿的晓梦大概是看出眼前这位平日里最好性子的主子是真的生气了,于是也不敢再继续说什么了,嘟了嘟嘴就转身出去了。 “花影,以后我近身的事情不许晓梦插手。” 看着晓梦离开的背影,丽美人转头就对着花影吩咐道,“既然贵妃娘娘都允许我将这个孩子生下来,那我就必须平平安安地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他以后若是能成为六皇子的助力,也算是不枉费我将他\/她带到这个世界上了!” …… 有了萧祈安的口谕,丽美人迁宫的事情就显得格外的顺利。 哪怕迁宫那天唐贤妃站在华清宫的院子里对着丽美人说了多少难听的话,丽美人全都当成了耳旁风。 只要想到从今日起她再也不用活在唐贤妃和林宝林的阴影下了,丽美人就感觉这后宫里的日子其实也并非那么难过了。 她总会记得贵妃娘娘在她最难的时候同自己说的那句话—— “路是靠自己走出来的,只要你自己立得住,不被人打倒,那么你未来的日子,都是最好的日子!” 第227章 画虎不成反类犬 三月初三,是大容后宫一年一度的百花节。 在这一天,后宫里的宫妃们可以在御花园里赏花、作诗,迎接春日的到来。 承乾宫。 “娘娘,这百花节的座位大概就是这么排的,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更改的吗?” 苏修仪拿着一张写着后宫宫妃位份的册子,递给了夏韶宁。 “嗯……在上首给圣上单设一个位置吧。”夏韶宁瞥了一眼册子,回了一声。 “圣上今年也会来吗?”听得夏韶宁的话,坐在一旁的谢充仪显得有些意外,“这百花节一向不都是后宫宫妃们参与的吗?” “圣上前几日同本宫说,今年宫里新进了这么多姐妹,他便去略坐坐,也算是给这后宫众人一个面子了。” 说到这儿,夏韶宁便微不可闻地笑了。 “咱们这位圣上当初在潜邸的时候就是个端水大师,一般这种不需要耗费什么精力就能得到回报的事情,他当然爱做。” “娘娘说的是啊,若是后宫的宫妃们知道今年的百花节圣上也会去,到时候还不知道要使出多少方法来吸引圣上注意呢!”谢充仪拿起帕子捂了捂嘴,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对了,纯德妃的位置打个问号,她自出了正月以来那病一直反反复复的,也不知道那日能不能来。” “还有,把丽美人的位置与唐贤妃隔开,她这胎都还没坐稳,别因为一场宴会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圣上怪罪下来,咱们可担待不起。” 夏韶宁伸出手来指了指苏修仪手中的册子,苏修仪会意,急忙提笔修改起来。 ……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三月初三,百花节的这天。 夏韶宁今日穿得倒是十分的素雅,用她的话说就是——赏花赏花,花才是今日的主角,她当然不能抢了花的风头。 一番梳洗打扮下来,当她赶到御花园的时候,后宫众人都已经到了。 夏韶宁环顾四周,果真发现今日后宫的众人还真是一个个人比花娇啊!就连已经许久不主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沈婕妤和吴美人,都十分刻意地将自己打扮了一番。 “圣上到!” 夏韶宁刚坐定,便听得耳边出来了张全和唱报的声音。于是她便立刻随着众人一道起身给萧祈安请安。 “都起来吧,今日是你们女子间的宴会,你们自在玩着就好。朕只是今日正好无事,便来看看。” 萧祈安对着众人摆了摆,大家便都站了起来。 “嗯?怎么不见纯德妃?”众人坐定,萧祈安朝着下首看了看,发现纯德妃并不在其中。 “回陛下,纯德妃身子不适,今日来不了了。”听得萧祈安的问话,夏韶宁忙站起身来回答道。 “哎,这纯德妃也不知怎么了,太医都说了她这身体也没什么大事,可是这病怎么一直就好不了呢?” 想到上一次去未央宫看纯德妃时她那张白得似纸的脸,萧祈安只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陛下别急,臣妾想着如今春天到了,天气也暖和了,德妃妹妹的病多半也该好起来了。” 眼见着萧祈安一直叹气,仪淑妃便微笑着开口安慰他道。 “要不贵妃总说你的嘴甜呢,这整个后宫里就数你最会说话了。”萧祈安看了一眼笑得温婉的仪淑妃,夸奖的话倒是一点儿不吝啬。 夏韶宁就坐在位置上,看着萧祈安对着他的妃子们一个个地都夸了一遍,心中想着封他当个端水大师,还真是没封错呢! 寒暄了好一会儿,萧祈安这才终于开口道,“行了,你们别都光顾着和朕说话了,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就在萧祈安话音刚刚落下,他也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众人的耳边忽然就传来了一阵琴声。 只是这琴声并不悦耳,甚至能称得上是……刺耳。 萧祈安驻足听了一会儿,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李顺,你去瞧瞧怎么回事儿?” 萧祈安同后宫的女人们聊了什么,夏韶宁并不在意。只是若是真有人在她筹办的宴会上搞事情,她是万万不会放过的。 就在李顺得了夏韶宁的吩咐准备去后头查看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的时候,那琴声却忽然停了下来。 众人一抬头,却忽然瞧见不远处的桃花林中,有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虽然隔得有些距离,夏韶宁也看不清那女子的脸,但是光从她的舞姿看来……这支舞跳的那可真叫一个灾难! 那女子虽然身材纤细,但是起舞的动作却十分僵硬,又因着她穿了一身白纱衣,那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 “天呐,怎么会有人穿着白纱衣在桃花林里跳舞的,好吓人呐!” “是啊,这幸好是白天,要是晚上……非把人吓死不可!” 看着眼前的仍在忘我地翩翩起舞的女子,人人的脸上都表现出了一丝惊恐又不理解的表情。 “张全和,你去让她上前来!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能把一支舞跳得这样难看!” 萧祈安闭着眼睛忍了好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地对着张全和大喊了一声。 在场的众人都被吓了一大跳,纷纷闭嘴不敢出声了。 张全和应声去了,不一会儿,那穿着白纱衣的女子就被带了上来,低着头跪在了萧祈安的面前。 “林宝林,怎么是你?” 夏韶宁探头瞧了一眼来人,心中瞬间了然了。 她扶着蕙心的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跪在地上的林宝林面前,忍不住就轻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因为瞧见除夕宫宴那天,本宫与丽美人的那番表演让丽美人得了宠,所以你就想趁着这次百花节圣上在这儿再重新复刻一遍丽美人得宠的过程?” 夏韶宁的话音刚落,众人便将目光集体锁定到了已经面红耳赤的林宝林身上。 “陛下,臣妾不过是想给百花节添些乐趣,不是……” 她解释的语气是那样的苍白,只是话都没说完,便被萧祈安直直地打断了。 “画虎不成反类犬这句话,你听过没有?”萧祈安面无表情地瞥了林宝林一眼,随即语气冷冷道—— “林宝林既然喜欢弹琴跳舞,那就好好在你自己宫里练习吧!张全和,传朕口谕,林宝林宴会失仪,禁足落梅居三个月,月俸减半!” 说完对林宝林的处罚,萧祈安还不忘站起身来对着站在后头的宫妃们语气严厉道,“朕不反对你们争宠,但是要想争宠也该用点心!以后谁在拿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糊弄朕,把朕当傻子,朕绝不轻饶!” 第228章 有病还是没病 林宝林闹出的这场笑话足足在宫里传了半个月。那段时间后宫里不管是主子还是宫人们,但凡见面都得提一嘴这件事,彼此聊到最后都是笑得合不拢嘴。 夏韶宁当然知道宫人们私底下一直在讨论这件事,她表面上虽然严厉地表示禁止再继续谈论,但是私下里压根就没插手此事。 既然唐贤妃和林宝林这么喜欢搞事,那就让她们多成为这大容后宫里的笑料几天吧。 她倒是乐得清净了。 只是这清净的日子也没过几天,纯德妃那儿,又出事儿了。 “娘娘,张公公来了,说圣上让您即刻去一趟未央宫。” 蕙心从外殿进来的时候,夏韶宁正在喂六皇子吃米糊。 小家伙如今已经八个月了,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米糊吃了一半就不爱吃了,这会儿正伸手去玩呢。眼见着已经玩得满身满脸都是了,夏韶宁倒是也没阻止。 “奶娘,把六皇子抱下去换身衣裳。本宫去一趟未央宫,晚些时候回来给他做鸡蛋羹吃。” 夏韶宁将六皇子抱起来拍了拍他的脸,小家伙便立刻爬到她的身上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眼见得逞,这会儿正流着口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这小坏蛋!”夏韶宁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脸,发现脸上也被粘上了米糊,便有些无奈地对着蕙心道,“你去外头同张全和说一声,就说我换身衣裳就去。” 未央宫。 因为耽误了些时候,夏韶宁赶到未央宫的时候,萧祈安已经坐在纯德妃的床前很久了。 夏韶宁敛了神情走了进去,正准备跪下给萧祈安请安,却被他一把拉了起来。 “宁儿,朕如今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萧祈安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直别过脸不肯看他的纯德妃,语气里全都是无奈。 “纯德妃这病来得蹊跷,太医院的所有太医挨个给她看了个遍也找不出她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她的身子一直也不见好,朕才觉得奇怪。” “你是公孙大夫的徒弟,所以朕才想着……让你给她看看。” 听得萧祈安这番话,夏韶宁探过头去看了一眼如今正躺在床上瞪大眼睛也不肯说话的纯德妃,心里似乎有些猜测,只是却也不敢确定。 “陛下,要么您先去外头等吧,臣妾有些话想单独同纯德妃说。” 夏韶宁一边对着萧祈安说话,一边观察着纯德妃的神情。果然,听得夏韶宁这番话,刚刚还扭过头不肯看一眼萧祈安的纯德妃,居然开口说话了。 “陛下,您先出去吧,正好臣妾也有些话想同贵妃娘娘说。” 听得眼前两个女人都要求自己出去,虽然萧祈安心中有那么些不痛快,但是他还是同意了。 “朕就在外殿,有事儿让宫人来通报。” 说完,他便转头走了出去。 一时间,殿内便只剩下了躺在床上的纯德妃,和坐在她床前的夏韶宁。 夏韶宁先是看了纯德妃一眼,见她似乎并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于是她也决定先不说话了。 她只是伸出手来搭上了纯德妃的手腕给她把起脉来,而纯德妃似乎也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而夏韶宁这一把脉,忽然就把出了一丝异样。 这纯德妃的脉象并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比她一个偷偷服用绝子药的人身体还要健康。而在件事情怪就怪在……纯德妃的脉象同她这个正在服用绝子药的人的脉象……一模一样! 夏韶宁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宫里的人都说,贵妃娘娘师从大容最有名的神医公孙信。您今日给臣妾把脉,可把出了什么异样?” 纯德妃躺在床上,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神色看着夏韶宁。 “恕本宫才疏学浅,纯德妃如今的脉象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按理来说你是常年习武之人,你的身体应该比本宫都要好才对。” 夏韶宁抬头看了一眼一脸戏谑神色的纯德妃,面无表情地就将把脉的那只手收了回来。 “你说对了,我的确没病。我的病一直不好,是因为御膳房送来的一日三餐,我只用了一餐。你说我这样,身体能好吗?” 说到这里,纯德妃便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夏韶宁见她一脸坦然的样子,心中想着她果然不知道自己被人下了绝子药的事情。 只是这药……到底是谁给她下的呢? 难不成…… 想到这里,夏韶宁的脸色则显得更凝重了。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让圣上心疼?愧疚?还是别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夏韶宁这才满脸不解地开口了。 “不瞒你说,其实我真的还挺讨厌你的。” 纯德妃并没有急着回答夏韶宁提出的问题,她盯着夏韶宁那张依旧美丽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居然笑了起来。 “我在越州和我爹上阵杀敌的时候,是你占了我的位置陪在圣上身边,从而让他爱上了你,离不开你。” “如今我好不容易进宫了,这才发现圣上身边的女子居然已经不仅仅只有你一个了。” “我就这样看着你们一个个受宠、有孕、生子,心里痛得和在滴血一样。所以我恨你们,也恨圣上。所以我才要这样折腾自己,好让他心怀愧疚,让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纯德妃一开始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还很平静,可是说到最后,她甚至已经咬牙切齿起来。 “其实,说起来,我倒是也挺佩服你的。” 夏韶宁瞥了一眼如今情绪有些激动的纯德妃,笑得那样云淡风轻。 “按理说来你都能上阵杀敌了,为何还会允许自己被禁锢在这样一方小小的天地里,还会允许让自己的情绪包括身体健康统统都系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你在嘲笑我?”纯德妃虽然有些偏执,但是她的脑子却并不笨。夏韶宁的话一出口,她立刻就明白眼前这女人是在真真切切地嘲笑她。 “我不是嘲笑你,我只是为你不值。” 说到这儿,夏韶宁便站起身来准备出去了。 “只不过人各有命,本宫不会强行去更改任何人的命。你……自求多福吧。” 第229章 人各有命 留下这句话,夏韶宁头也不回地从内殿走了出来。 “如何了?”眼见着夏韶宁出来,萧祈安便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夏韶宁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面上明显十分焦急的萧祈安,忽然之间就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她不知道如今这个男人这般焦急,到底是因为过于担心纯德妃的病情,还是因为害怕纯德妃就这样病逝从而影响到他与傅赟将军之间这唯一的联系。 夏韶宁刚刚替纯德妃把脉的时候,能够很明显把出她体内绝子药的剂量已经不低了。大概推算一下,应该是从去年十月她刚刚入宫不久后就被人下了药。 在这后宫里能够这样迅速且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一个高位妃子下绝子药,除了夏韶宁这种自己自愿服下的,那就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能了。 这药就是萧祈安吩咐人给纯德妃下的!他根本就不希望纯德妃生下孩子! 这绝子药的成分其实是有些复杂的,夏韶宁之所以能够把出,很大原因是她师从公孙信这种非正统医学世家出生的大夫。 但凡换做宫里这些正经太医,他们未必能够把出纯德妃的脉象有什么不同。 所以萧祈安才这般光明正大地让她来替纯德妃看病。这是打量着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啊! 这般发现瞬间让夏韶宁觉得后背发凉。明明是三月份的天气,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密密麻麻地布满汗了。 “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纯德妃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眼见着夏韶宁一直不出声,只是脸色却忽然变得有些白,萧祈安的面上也忍不住浮现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 意识到自己的表现似乎太过明显,夏韶宁这才渐渐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无事,臣妾只是觉得有些累。”夏韶宁往一旁挪了挪,悄无声息地避开了萧祈安伸过来拉住他的手。 “不知道陛下还记不记得,当初孝端皇后是如何病逝的?”稳了稳心神,夏韶宁紧接着出声了。 很显然,萧祈安没想过夏韶宁为何好端端地会提起孝端皇后。听得她的话,他很明显地就愣住了。 “难不成……纯德妃的病和当初萧端皇后是同一种?” 沉默了好一会儿,萧祈安才有些不确定的出声了。 “是也不是。”夏韶宁摇了摇头,“臣妾诊得纯德妃的思绪过重,有些气血两虚。就是不知这得的到底是身体上的毛病,还是……心病?” 夏韶宁这番话说得已经很直白了,萧祈安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只是听明白了与要如何做又是两回事,所以这会儿他只是皱着眉头站在原地,并不言语。 “陛下要臣妾给纯德妃诊病,臣妾已经诊完了。若是没有旁的事儿,昀儿还在承乾宫等着臣妾,臣妾这就先回宫去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实在是不愿意继续掺和到萧祈安和纯德妃这些所谓的爱恨情仇、恩恩怨怨里头去。在她看来,好好的日子不过,去折腾自己让一个男人心疼愧疚,实在是蠢得不能再蠢了。 她可不是纯德妃那种恋爱脑,她夏韶宁做不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来。 “好,朕明白了。”萧祈安这会儿正心烦着,着实也没空去顾及此时的夏韶宁在想什么。见她要走,他便也只是略带烦躁地挥了挥手,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抬脚往内殿去了。 …… 夏韶宁回到承乾宫的时候,六皇子还没有睡,这会儿正坐在夏韶宁特意让人给他做的大块羊绒地毯上玩用木块做成的简易积木。 很明显,这也是夏韶宁让人特意给他做的。 眼见着母妃回来了,小家伙立刻丢下手里的积木“噔噔噔”地就朝着她快速爬了过来。 投进她的怀抱里又给了她一个黏黏糊糊的吻。 “我们昀儿真的越来越懂事了!” 夏韶宁看着那个犹如小炮弹一般朝着自己冲过来的小家伙,刚刚还阴郁的心情瞬间就多云转晴了。 去他什么纯德妃,去他什么萧祈安,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的笑脸更重要更治愈了。 “六皇子一直等着娘娘呢,怕是记着娘娘走的时候说的要亲手给他做鸡蛋羹吃。” 奶娘上前来对着夏韶宁行了一礼,面上的笑容很真切。 “行,母妃去给昀儿做鸡蛋羹吃!” 夏韶宁将六皇子抱在怀里逗弄了好一会儿,这才转头往小厨房去了。 *** 没有人知道未央宫的纯德妃与圣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众人看到的就是整个三月份,圣上基本上都宿在未央宫。 就连之前风头正盛的丽美人与一直盛宠不衰的昭贵妃,好像统统都被纯德妃比了下去。 而随着圣上越来越多的陪伴,本就在后宫里传的似乎随时病得都会断气的纯德妃,身体却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 其他等人并不知道里头的猫腻,但是夏韶宁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夏韶宁不紧在心中暗暗想着,也不知道纯德妃这般想尽一切办法把萧祈安的人留在了她的身边,她是不是就真的开心呢? 只是丽美人见着如今这般风向,整个人又急了,还没等夏韶宁派人去照看她,她自己倒是带着花影又跑到承乾宫来了。 “你这胎刚满三个月,不在宫里好好待着,跑到本宫这里来做什么?” 夏韶宁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丽美人,刚刚睡醒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困倦和疑惑。 “娘娘……圣上已经差不多有一周没来过臣妾宫里了,臣妾如今怀着身孕不好伺候圣上,您……您不会责怪臣妾又让纯德妃独宠了吧?您不会……不管臣妾了吧?” 丽美人一边说,一边就差要哭出来了。 “你说你一个孕妇,胡乱着急什么?本宫说了怪你吗?说了不管你吗?” 夏韶宁瞥一眼眼眶红红的丽美人,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 “你放心吧,你的福气比她好多了。你如今就安安稳稳在自己宫里养胎,好好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才是正经事,明白了吗?” 第230章 太后又插手 站在夏韶宁的角度,她实在是不太愿意管萧祈安与纯德妃的那些事的。 自从那日给纯德妃把脉把出了她脉象的异样之后,夏韶宁对她的看法就完全变了。 她毕竟不是萧祈安,她也说不好这个男人的内心深处对纯德妃的感情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夏韶宁只是明白,萧祈安对傅鸣玉的感情,并不单纯。 只是虽然夏韶宁不愿意管这件事,但这宫里还有个女人是特别热衷于参与萧祈安后宫这些是是非非的。 永寿宫。 夏韶宁站在下首,旁边站着面无表情的纯德妃。 太后坐在上首,正有一下没一下摸着怀里那只长毛白猫。 “昭贵妃。”也不知道殿内安静了多久,太后终于出声了。 “这半个月来,圣上去过你宫里吗?” 她抬头看了一眼夏韶宁,那眸子里居然带了一丝淡淡的嘲讽。 夏韶宁一时搞不明白这太后又想做什么,只是太后这个问题问出口,却让她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 于是她说话的语气也就没了从前那般恭敬了。 “回太后娘娘,您大概不太了解咱们这位圣上,他从不愿意自己活在众人的猜测下,所以他日常去哪个宫里也不是臣妾能知道的。” 谁知夏韶宁这话刚说完,太后却是直接笑出了声。 “呵,昭贵妃的口才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想到两年前圣上刚刚登基的时候,拉着你在哀家的永寿宫里说了一大堆,话里话外都是让哀家别欺负你,别找你麻烦。” “哀家还以为你能盛宠多少年了,再不济也该同先帝的珍贵妃比一比吧?如今呢?还不是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人天天宿在另外一个女人的宫里!” 说到这儿,太后的眼神便直直地落在了纯德妃的身上。 这会儿的夏韶宁才终于明白太后今日召她来永寿宫的目的是什么。如此瞧着,今日的主角应该不是她,而是一旁的纯德妃了。 果然,太后这番话的确是为了嘲讽夏韶宁。还没等她开口辩解,太后就直接对着纯德妃出声了。 “纯德妃,之前后宫里都在传说你病得身都起不来了。怎么,圣上在你那住了半个月,如今都能亲自走到哀家永寿宫里来了?哀家竟然不知道圣上他还会看病呢?” 一连几问,句句都不是能让人好好回答的问题。 就在夏韶宁还在想着纯德妃会怎么回答的时候,她居然连思考都没有思考,直接就开口了。 “臣妾不明白太后娘娘是什么意思。” 一句话,言简意赅。 她倒是想直接一句不明白把太后的恶意找茬给堵回去,但是太后又岂是如此好糊弄的人? 听得纯德妃这番话,太后气得“啪嗒”一声顺手就将手边的一个茶杯摔到了纯德妃的脚边! 那茶杯里的水倒在地上还在冒着热气,想来温度不低。那茶水就那样直直地泼到了纯德妃的脚背上,夏韶宁明显感觉到了她的身子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你们这批宫妃入宫来拜见哀家的时候,哀家强调过很多次,不许私底下耍心机使手段自己单独霸占圣上!圣上是大容的皇帝,若是人人都同你这样装病霸占着他,他不去别的宫妃那里,别的宫妃如何为大容繁衍子嗣?子嗣凋敝,大容如何才能强盛起来?!” 太后这话说得激动,脸色也瞬间因为过于激动而变得通红起来。 “太后娘娘息怒,都是臣妾的不是。”眼见着太后是真的生气了,哪怕这发火的对象并不是冲着自己,夏韶宁还是选择立刻跪下请罪。 毕竟她如今是手握主理六宫权利的贵妃,今日太后因为纯德妃独宠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一顿骂她怕是也逃不过了。 果然,夏韶宁刚跪下身来,太后就将目光对准她了。 “讲到底这件事的确是你的问题,圣上不愿立皇后,如今后宫里你这个贵妃位份最高。你非但不去劝诫圣上不要独宠一人,甚至连管理宫妃都做不好,如此这般,你有何颜面继续握着这主理六宫的权利?” 夏韶宁上一秒还本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太后这话一出,她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凭什么萧祈安那个狗男人和纯德妃在这演一出痴男怨女的戏码,到最后倒霉的居然是她?这是什么道理? 想到这里,她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转头就对着仍旧站着笔直的纯德妃喝道,“太后娘娘教训你,你非但不认错,甚至连下跪都做不到?本宫问你,纯德妃,你可知罪?” 话说到了自己头上,纯德妃在想装傻也是不能够了。于是她至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着太后跪了下来。 只是却依旧不发一言。 这般举动,更是彻底把太后给惹怒了。 “昭贵妃!哀家今日就在这看着,你要如何处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若是你给出的处罚哀家不满意!明日起,你就卸了你手中的所有权利!回到你的承乾宫去只当你的贵妃罢!” 听得太后这番话,夏韶宁这会儿的脸色可真是苦得和那放了三天的苦瓜差不多。 她有些无奈地盯着跪在地上仍旧倔强地不发一言的纯德妃,只觉得头痛得厉害。 说起来,是不是武将家的女儿,性子脾气就是这么直接啊?但凡你服个软呢?那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吗? 此时此刻太后就这样地盯着她,她就算有心想放水,也是不能了啊。 强迫自己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再睁开眼睛,夏韶宁终于缓缓出声了。 “纯德妃傅氏,不尊太后,装病邀宠,今日本宫就罚你在永寿宫门外跪满两个时辰,你服是不服?” “两个时辰?哀家看她得跪……”很显然,太后对于夏韶宁给纯德妃的处罚并不满意。 只是她还未将口中的话说完,夏韶宁便又立刻厉声对着纯德妃道,“本宫再问你一遍,你服是不服?” 直到这个时候,纯德妃终于看明白了太后今日叫她与昭贵妃来完全就是找茬的。 眼见着夏韶宁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她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口回了一句,“臣妾谨遵贵妃娘娘旨意,这就去永寿宫门口跪着。” 说完,她便自顾自地撩起外头的裙子就跪在了永寿宫门口那坚硬的青石板路上。 再没多说一句话。 第231章 没那么简单 “太后娘娘别生气,纯德妃入宫时间短,有许多规矩还不懂。赶明儿臣妾找几个嬷嬷去未央宫,好好教教她规矩。” 眼见着纯德妃已经去永寿宫门口跪着了,夏韶宁便继续在太后面前陪起笑脸来。 她只希望太后别再口口声声要卸了她协理六宫的权利了。 虽然夏韶宁知道萧祈安并不会听太后的话,可是一件事情若是反反复复地在萧祈安的面前提起,难保这狗男人不会起了别的心思。 如今的夏韶宁可以不要爱情,但是她不能不要权利。 因为权利,是她以后为昀儿铺路最重要的媒介。 看着夏韶宁一副服软的样子,刚刚还盛怒的太后如今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 她有些不屑地瞥了一眼仍旧扬着笑脸的夏韶宁,又看了一眼门口跪得笔直的纯德妃,内心的虚荣感此时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行吧,这件事儿就到此为止了。”太后松了手,她怀里的白猫立刻挣脱出来跑没了影。 “只是哀家不希望日后宫里再发生这一类事情了,昭贵妃,你可明白?” “臣妾明白。”夏韶宁恭敬地点了点头道。 …… 后宫里发生的事情其实是没什么能瞒得住萧祈安的。 萧祈安下了大朝会以后,他就已经知道了刚刚在永寿宫发生的事情了。 “陛下,纯德妃娘娘如今还在永寿宫门口跪着呢,您要不要去看看?” 眼见着萧祈安下朝以后便回到了紫宸殿批改奏折,张全和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张全和,朕瞧着你这差当的是越发好了。朕如今做什么不做什么,难不成都得归你管了?” 萧祈安握着朱笔头都没抬,只是说话的语气冷峻中又带着一丝威严。 “陛下息怒,奴才不敢!”张全和伺候了萧祈安这么多年,他怎么会分不出这位爷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如今他的面上虽然没什么生气的表情,但是从他的表现和说话的语气里,张全和就能感觉到——圣上他生气了。 “她自己做错了事,还连累昭贵妃被太后骂,罚跪是应该的。” 说到这儿,萧祈安终于从如山的奏折里抬起了头。 “昭贵妃说让她跪满两个时辰,若是朕现在去让她起来,贵妃以后在后宫里还有何威信?” “朕晚些时候再……” 萧祈安一边说,一边顺手又从案几上拿起了一本奏折。本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他忽然就变了表情。 “朕今日哪儿都不去。”萧祈安收了奏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纯德妃若是会让人来请朕,就说朕累了睡着了。贵妃虽然在太后那受了委屈,但是朕猜测她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你去朕的库房把前段时间南豫进贡的那顶流光溢彩琉璃盏给贵妃送去,让她无聊时把玩。” 萧祈安眯了眯眼,不知为何脑子里全都是刚刚奏折上的内容,心中莫名有些烦闷。 他转过头来看了张全和一眼,话里带着一丝警告的味道。 “朕进去休息会儿,你给朕把门看好了。若是有人敢来烦朕,朕唯你是问!” *** 承乾宫。 “娘娘你瞧,这盏上刻了好多花儿鸟儿,这阳光一透过来,里头流光溢彩的,可真好看!” 含秋趴在桌上,正盯着刚刚张全和送来的那顶琉璃盏新鲜着。夏韶宁坐在她身后的暖座上,倒是显得兴趣缺缺的样子。 “娘娘还在想刚刚在永寿宫的事儿吗?”眼见着夏韶宁不太高兴,兰芷的面前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情,“太后娘娘不会真的跑到圣上面前告您的状吧?” “她要是敢到圣上面前去告状,何苦还要闹今日这一出?”想到太后与萧祈安之间那岌岌可危的母子关系,夏韶宁从心底里觉得好笑。 一对亲母子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彼此之间连好好坐下来说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能够,也是大容史上闻所未闻之事了。 “放心吧,太后今日不是冲着我来的。或者说,她不是完全冲着我来的。” 顿了会儿,夏韶宁出声了。 “太后在先帝朝的时候就不受宠,如今当上太后了,当然见不得宫里有哪个女人独宠了。” “之前我独宠,她就一直三番五次地找麻烦。如今纯德妃独宠,太后照样针对她。” 说到这儿,夏韶宁不禁想着,在这一点上,太后倒是很公平。 公平的见不得她儿子后宫里有任何女人独宠。 “拿到手的权利,我才没那么容易交出去。”想到刚刚太后拿协理六宫的事情威胁自己,夏韶宁就觉得有些心烦。 “她不过就是想抓我的错处,那我就让她抓不到错处。” 想了一会儿,夏韶宁便转过身来对着身边的宫女们开口了。 “前段时间后宫里传林宝林的事情传的太过了,如今过了这么久了,也是时候管一管了。” “从今日起,但凡你们听到有宫人再讨论这件事,回来禀了我以后就直接将人送到永巷去,我倒是看看谁还敢在后宫里嚼舌根!” “还有,以后初一十五众妃来承乾宫给我请安,除非是病得下不来床,不然一律不许告假!” 回想起自己最近管理后宫的确有些松散,夏韶宁这才觉得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不然的话,别还没等到她的昀儿长大,她路都没给昀儿铺好,手中的权利就给后宫里这一个个不安分的女人们给作没了。 …… 后宫的众人们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明明之前好像懒得管事的昭贵妃娘娘,为何忽然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一开始倒是还有些宫人不以为意,依旧我行我素地在私底下偷偷传着主子们的闲话。只是当宫人们亲眼见着这些传话的宫人们一个接一个被昭贵妃送进了永巷,大家才明白贵妃娘娘这是来真的了。 一时之间,后宫里无论宫人还是主子,便开始人人自危起来。 夏韶宁这人偶尔只是有些犯懒,但是一旦她决心要做某件事的时候,她就会尽善尽美做到最好。 如此,后宫里又变回了萧祈安初登基时那般井井有条的样子。以至于太后好几次想要找夏韶宁的麻烦,也就师出无名了。 倒是让太后郁闷了挺长的时间。 第232章 琢磨不透 时间一晃又是十天过去,而在这十天里,后宫里的风向似乎又发生了变化。 纯德妃自从那日被昭贵妃罚跪了两个时辰以后,无论她如果再装病或者是再用其他什么手法派人去紫宸殿请萧祈安,萧祈安始终避而不见。 而让人意外的是,萧祈安这段时间既没去纯德妃的未央宫,他也没有去夏韶宁的承乾宫。 因为不久之前夏韶宁才大力整治过后宫宫人乱嚼舌根的现象,所以这一次,没人敢在私底下再议论这件事情了。 而宫人们不议论,并不代表后宫的宫妃们不觉得奇怪。因为她们很明显感觉到,这段时间,一直不太得宠的许昭容和何才人,侍寝的次数却逐渐变多了起来。 夜,承乾宫。 夏韶宁这会儿刚洗了澡,趴在床上由着惜春和含秋给她擦头发,便见着兰芷从外头走了进来。 “娘娘,圣上今日宿在何才人的扶桑阁了。” “嗯……这三日是何才人侍寝,前两日是许昭容侍寝,这两人最近侍寝倒是挺频繁。” 许是趴累了,夏韶宁翻了身就坐了起来。 “这圣上的脾性真是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 虽然夏韶宁对萧祈安并无什么男女之情,但是这四五年的相处下来,她自诩自己对这男人算是比较了解的了。 她很清楚萧祈安并不是那种十分重欲之人,他召后宫里的哪个宫妃侍寝,都是有深层次的含义的。 他不召纯德妃侍寝,很明显是他觉得纯德妃装病争宠越过他的底线了。可是这男人最近也没来她这里,甚至连一直被他捧在手心里的昀儿都不来看了,这一点确实让夏韶宁觉得有些奇怪。 “娘娘可要干预一番?”看着夏韶宁紧皱的眉头,兰芷便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圣上要召谁侍寝,哪里是我能干预的了的?”听得兰芷的话,夏韶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让我们的人多盯着些吧,有事就及时来报,其他的就静观其变吧。” 夏韶宁摇了摇头一副不甚在意的,转身躺下准备休息了。 …… 而就在夏韶宁准备就寝的时候,何才人的扶桑阁里,仍旧灯火通明。 “你这套文房四宝,瞧着可是价值不菲啊!” 萧祈安坐在桌前,随手拿起了何才人画的一幅画,说话的语气倒是随和。 “回陛下的话,这桌子上摆的是湖笔、徽墨、宣纸、端砚。”眼见着萧祈安对自己的文房四宝感兴趣,何才人高兴极了,忙不迭地对着萧祈安介绍了起来。 “臣妾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价值几何,只是臣妾原在家中就爱舞文弄墨,所以入宫的时候父亲就替臣妾准备了这些。” “嗯,你父亲在国子监任职时间也不短了,对这些东西当然了解。” 听得何才人的话,这会儿的萧祈安脸色倒是微不可闻地变了。只是如今正在滔滔不绝说话的何才人,并没有发现。 “是啊,臣妾的父亲最爱这些名贵的东西了,这套文房四宝还不算什么呢!陛下您知道前朝大家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吗?那幅图的真迹就在臣妾父亲的书房里挂着呢!” 何才人仰起脸来看着萧祈安,萧祈安居然从她以往总是木愣愣的眸子里,看出了一丝激动的神情。 “是吗?这幅画可谓价值千金啊,何大人可真舍得花钱呢!”说到这里,萧祈安居然笑了起来,“对了,朕听说你父亲与许昭容的父亲私底下关系也不错,平日里怎么不大见你们两人来往呢?” 何才人有些不明白圣上刚刚明明还在同自己讨论文房四宝和字画,这会儿为何又扯到许昭容头上去了。 只是圣上问了,她身为宫妃又不能不回答,所以她稍稍斟酌了一会儿,便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许昭容的父亲外放回到金州后曾在国子监任职过一段时间,臣妾的父亲就是那个时候与许昭容的父亲相识的。刚好两人都偏爱诗书字画之类的东西,所以哪怕后来许大人升任了下州刺史,两位的关系也一直很好。” “臣妾与许昭容私底下偶尔也是会来往的,只是毕竟……位份有些悬殊,许昭容的性子又有些……有些傲气,所以才……” 何才人一边说,声音却渐渐小了下来,因为她不确定自己在圣上面前这般说许昭容,她知道了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朕明白了。”听得何才人的这番话,萧祈安微微点了点头,“朕很喜欢听你说你从前在家中的事情,以后朕再来你这里,你多同朕说说。” 看着圣上居然如此和颜悦色地同自己说话,还说以后还会经常来她这里,何才人一时之间倒是激动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用左手紧紧地掐着自己的右手才避免了自己因为太过激动而尖叫出声,这会儿便只是红着脸拉着萧祈安的衣袖小声道,“那陛下,臣妾……伺候您就寝吧……” 于是,一夜好眠。 *** 这日,夏韶宁正在院子里带着六皇子看花鸟司新送来的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却瞧见惜春从外头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出事儿了!”惜春脚步匆匆地走到了夏韶宁的身边,急切地对着她道,“许昭容同沈婕妤在御花园里吵起来了,听说……许昭容扇了沈婕妤一巴掌!” “什么?”听得惜春的话,夏韶宁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她们同为宫妃,沈婕妤还是两个皇子的母妃,许昭容怎能打她呢?” “是啊,奴婢听御花园的宫人来报,说两位主子在御花园里吵闹得厉害呢!娘娘您快去看看吧!若是闹得厉害了被太后娘娘知道了,您又得被太后抓着把柄训斥了!” 想到上一次太后因为纯德妃独宠的事情把自家娘娘为难成那个样子,惜春觉得头都大了。 “这群女人,一天到晚就不能消停一下!本宫迟早有一天得被她们气死!” 看着惜春这般焦急的样子,夏韶宁只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 “罢了,随我去看看。”夏韶宁将六皇子交给站在一旁的奶娘,衣裳都来不及换,跟着惜春就往御花园去了。 第233章 爬得高跌得重 当夏韶宁紧赶慢赶赶到御花园的时候,许昭容和沈婕妤果然在吵架,一旁的何才人正小心翼翼地在劝说许昭容。 “许姐姐,算了罢……沈婕妤也不是有意的,你别在这儿和她吵了。一会儿把贵妃娘娘招来了,咱们都得受罚的……” 谁知许昭容压根就没将何才人的话听进去,反而一把将她的手甩到了一边。 “今日就算贵妃娘娘来了,也是我有理!再说圣上都多久不去承乾宫了,她还有什么底气罚我们……” “哦?本宫还当是谁在这御花园没规矩地大吵大闹呢,原来是许昭容啊。” 眼见着许昭容的话越说越过分,夏韶宁终于从树丛后头走了出来,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众人眼见着贵妃娘娘来了,脸色立刻就变得恭敬了起来。 毕竟大家都明白,眼前这位昭贵妃娘娘她不管得不得宠,都是有权利把她们送到永巷去受罪的。 “贵妃娘娘……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说曹操曹操就到,眼见着刚刚还被自己挂在嘴边的人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刚刚还趾高气扬的许昭容立刻跪下身来,不敢再做声了。 “你们在吵什么?闹得整个御花园的宫人全都围在这里看你们吵架,你们说说这成何体统?” 夏韶宁压根就没看许昭容一眼,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同样跪在地上却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的沈婕妤身上。 沈婕妤抬起头来,就对上了夏韶宁的眼睛,她忽然就有些恍惚了。 记忆中的夏侧妃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如今站在自己面前这般通身气派的女人,她已经不是贤王府里那个侧妃了,而是大容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昭贵妃。 她扯着嘴角苦涩地笑了笑,随即还是认命般的开口了。 “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妾瞧见今日天气好,便想着带着四皇子与五皇子来御花园走一走。” “谁知五皇子在放风筝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正在喂鱼的许昭容,臣妾当时已经同许昭容道歉了,谁知她仍是不依不饶,非要罚臣妾在这石子路上跪两个时辰才肯罢休。” “四皇子与五皇子的身子本就不好,从小到大都靠着臣妾一点一点精心养育到如今这个年纪。若是臣妾在这石子路上跪上两个时辰,这膝盖跪废了,可就没办法时时刻刻照看着两位皇子了啊!” 说到这里,沈婕妤便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脸就跪坐在地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许昭容,沈婕妤刚刚说的是不是实话?”夏韶宁并没有因为沈婕妤的眼泪就觉得眼前的人很可怜。她只是略略瞥了一眼跪坐在地上哭泣的沈婕妤,便转过目光询问一旁的许昭容。 “贵妃娘娘,您不要听沈婕妤的一面之词啊!”听着沈婕妤说的话,许昭容想都没想就开口反驳了起来。 “她的确同臣妾道歉了没错,只是她道歉的语气一点儿都不好!那么心不甘情不愿的!” “而且她说到最后居然还拿四皇子与五皇子来威胁臣妾!谁不知道圣上根本不喜欢这两个皇子,沈婕妤都好几年没侍过寝了,她怎么敢在臣妾面前这般耀武扬威的……“ “闭嘴!”眼见着许昭容仍旧喋喋不休,这头的夏韶宁是真的生气了。 她冷冷地盯着许昭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出声道,“你如今这般得意,不给自己留一点儿退路,难道就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失宠的那天吗?爬得高跌得重的道理,你不明白吗?”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子死死地盯着许昭容的眼睛又道,“四皇子与五皇子怎么说都是圣上的孩子,他们就算有千万般不好,也轮不到你在这儿说三道四!” “兰芷!”夏韶宁站起身来,语气严肃地对着一旁的兰芷道,“你去紫宸殿同圣上说一声,就说许昭容冲撞皇子,在御花园里无故打人,本宫罚她在披香殿闭门思过!等到她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了,什么时候再出来吧!” 听得夏韶宁对自己的处罚,许昭容立刻就大叫了起来。 “昭贵妃,本宫好歹是昭容,是一宫主位!如今没有圣上的口谕,你凭什么让本宫禁足?本宫要去见圣上……” “不用你去见圣上,圣上有任何觉得本宫做得不好的地方,他会直接去承乾宫寻本宫,用不着你告这多此一举的状!” 此时的夏韶宁压根懒得同这女人在这掰扯,她站起身来白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走到了仍在掩面哭泣的沈婕妤面前。 “难得你有一颗慈母心,本宫都明白。带着四皇子和五皇子先回你自己宫里去吧,圣上不会怪你的。” 说完这句话,夏韶宁也不管沈婕妤此时看着她的目光有多复杂,转头就带着宫女离开了。 …… 夜,承乾宫。 “多大的事情值得你在御花园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发如此大的火,生气老得快你不明白?” 这会儿的夏韶宁正面无表情地坐在暖座上看书,萧祈安则有些无奈地坐在她面前看着她。 “臣妾不明白!”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甚至连头都不想抬。 “反正陛下今天宠着这个,明天宠着那个,宠来宠去就是闹出一堆烂摊子让臣妾收拾。说实话,臣妾真的有些烦了。” 说到这里,夏韶宁觉得越说越气。 她顿了一会儿,直接一把就将手里的书丢到了萧祈安的身上。 “宁儿别生气了,你得相信朕始终有自己的打算。”萧祈安一把将夏韶宁丢过来的书接住了,反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夏韶宁一开始还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只是她越挣脱萧祈安却抱得越紧。几次之后,她索性也就放弃了,任凭萧祈安揽着她不住地喃喃着。 “朕相信你,也相信你的家人,只是这大容还有许多人是朕不能够完全相信的。” “这个国家还不够好,最起码还没达到朕以为的好。朕只想尽力让这个国家在朕的手上变得越来越好,才好交给下一任接班者一个风清气正的大容,朕说的这些,宁儿你可明白?” 萧祈安这话说得有些模糊,其实夏韶宁是不太懂的。 只是她感受到了萧祈安语气里的无奈,顿了好一会儿,她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臣妾明白了。” 第234章 出事了 四月中旬,辽州城出了一件大事。 在辽州城三月末举办的乡试中,居然出现了多份雷同试卷! 帝大怒,派遣刑部尚书,也就是如今的恒王与大理寺少卿夏明博前往辽州,将参与这一次乡试的主考官、副考官统统押解回了金州,直接就投入了刑部大牢。 虽然这件事情牵扯到的是几位考官与负责组织科举乡试的礼部,但是身为辽州州令的夏宽,还是或多或少的受到了牵连。 萧祈安虽然并没有直接下令处罚他,但是也给他下了死命令——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限他半月内查清这桩乡试试卷雷同案。 若是查不出来……后果自负! …… 承乾宫。 夏韶宁捏着父亲好不容易送进宫来的信,如今可谓坐立难安。 算起来,父亲今年年底就该外放结束,回到金州城了。 而谁能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辽州城会出现这么大的一件事情。 虽说父亲在信上并没有写明这雷同试卷到底是如何个雷同法,但是只要仔细想一想就该明白,一场考试会出现多份雷同试卷,这很明显就是有人舞弊了!而且最可怕的是……这有可能是多人舞弊! 想到这里,夏韶宁忽然觉得整个后背都凉了起来。 “李顺,你往长乐长公主府里递个话,就说本宫想见昱公子了,让长公主今日若是有空,便带着昱公子到承乾宫来坐一坐。” 萧祈安登基以后,就给所有出嫁的公主加封了长公主。 长乐长公主与夏明博成亲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儿子,取名为夏卓昱。今年已经四岁了,正是活泼可爱的年纪。 夏韶宁的二哥夏明博如今已经是大理寺少卿了,正好是他与恒王承办了这件案子。只是夏韶宁如今已经是贵妃了,她定是不能再同从前一般遇见事情就直接回家去询问的。 所以如今最折中的方法,就是让长乐长公主带着夏卓昱进宫来,借着陪她聊天的由头,好好问一问长公主是否了解这件案子背后的一些关键问题。 一个时辰后。 “贵妃娘娘!”萧云薇一接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就知道夏韶宁是因为什么来寻她的。她略略整理了一下思绪,就带着夏卓昱进宫了。 “蕙心,你带着昱公子去偏殿同六皇子玩一会儿。” 眼见着萧云薇入了殿来,夏韶宁忙对着殿内伺候的人挥了挥手,宫人们便都退了下去。 “云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如今殿内已经没了外人,夏韶宁面对着萧云薇,这会儿的脸色才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娘娘您放心。”看着夏韶宁这般样子,萧云薇忙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昨日相公下值回府,偷偷同我说了,这件事情与公爹没有关系。怕是……与国子监有些关系。” “国子监?”听得萧云薇的话,夏韶宁愣了一会儿,随即道,“科举之事不是由礼部和地方各州举办的吗?怎么还会牵扯到国子监呢?” “由谁举办是一回事儿,而举办的人有何背景,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萧云薇靠近了夏韶宁一点儿,随即压低声音道,“那个主考官,曾经是何才人父亲的学生。而何才人的父亲虽然官职不高,但也是个四门博士,教出的学生没有一百那也有八十了。” “还有,我私下打听过了,这何才人的父亲一直都同许昭容的父亲关系密切。两人虽如今官职不同,但是因为同住金州城,两家人平日里走得很近。” 夏韶宁压根没想到,这一桩乡试舞弊案,居然还牵扯到了后宫里的两位宫妃。一时之间倒是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消息可靠吗?圣上……知道了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夏韶宁这才缓缓开口问道。 “整个大容,哪儿有皇兄不知道的事儿?连我都知道的事情,皇兄肯定早就知道了。”萧云薇低声道。 “圣上早就知道了么……”这会儿的夏韶宁,脑海中一直反反复复地回荡着刚刚萧云薇同自己说的事情。 许昭容……何才人……,她细细咀嚼着这两个人的名字,忽然就感觉茅塞顿开! “我就说圣上前段时间为何好端端的没有任何预兆就开始宠幸这两人,原来圣上早就知道这两人的母家有问题!” “他这般做,就是为了给这两人的母家设个障眼法,让他们放松警惕!” 想到这里,夏韶宁这才打心底里对萧祈安佩服起来。 这个男人为了查案子,居然不惜出卖自己的“色相”。一个皇帝当到这个份上,也真的是很难得了。 萧云薇一开始不明白夏韶宁在说什么,于是夏韶宁便将前段时间后宫里发生的一些变化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她听。 听到最后,连萧云薇也不禁对这萧祈安竖起了大拇指。 “皇兄当初还未登基的时候,在都察院办案就是这个。”萧云薇继续将大拇指竖了起来。 “如今当上了皇帝,还能有这般缜密的思维,我当真佩服他。” “不管怎么说,只要这件事情不要牵扯到父亲,牵扯到夏家,我就放心了。” 知道了里头具体的事情,此时的夏韶宁才觉得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娘娘别急,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或许是皇兄在给公爹制造的升官契机呢!”萧云薇看了夏韶宁一眼,面上的表情有些神秘莫测。 夏韶宁也不是个蠢人,听得萧云薇提起这个,她瞬间也就明白了过来。 她还记得当初萧祈安让夏宽外放的时候,就同夏韶宁说过,等到夏宽外放回金州以后,他想把夏宽放到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这次的辽州科举舞弊案,其实完全不需要夏宽参与,萧祈安也能查明这件案子,但是他还是把这个所谓的“压力”给到了夏宽。 细细想来,这未必不是萧祈安在给夏宽机会。 同样的,或许也是在给他这个登基还不到三载的新帝王,一个慢慢给朝堂重新洗牌的机会。 第235章 案件告破 萧祈安从前在都察院办案的时候,就有人送他一个外号叫“拼命三郎”。这外号不仅仅代表着萧祈安办案认真仔细,更代表着他最追求办案的速度。 辽州科举舞弊案发生不到半月,在刑部和大理寺以及都察院的联合参与下,案子直接就顺利告破了。 辽州贡院的院长陈庆达,联合自己曾经在国子监就读时的恩师四门博士何严,以及与何严关系密切的下州刺史许海道,沆瀣一气!在辽州举行的乡试中收受多名考生的贿赂,先后买通了这场考试的一名主考官与三名副考官,这才导致了整个考场出现了多份雷同试卷! 另外,在萧祈安的授意下,都察院在何严的府中搜出了大量来路不明的钱财、名贵字画以及各类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数量之多,体量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经过大理寺接近五天的审问,许海道与何严对于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最终这件案子的判决如下—— 辽州贡院院长陈庆达与此次乡试的一名主考官三名副考官,全部斩首抄家,家中直系亲属全部流放墨州。 四门博士何严,因其在这件案子起到一个纽带作用,是主犯。所以萧祈安直接将他罢了官,抄了家,整个何府被判流放墨州,且何家子孙三代不得参加科举,不得为官! 而许海道因为在案件审理时认罪态度良好,又一直口口声声痛哭流涕表示他是受到了何严的蛊惑,是从犯。并且最重要的是,他主动将自己收受的所有贿赂都交给了都察院,认罪态度不可谓不良好。所以萧祈安权衡了很久,最终决定将他罢官抄家,打了他一百棍将他全家连夜赶出了金州城。 而所谓有罚就有赏,此次辽州科举舞弊案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精准地告破,与各个部门以及重要人物的努力密不可分。 恒王赏赐黄金万两,且萧祈安特许他的爵位可以世袭罔替,不用逐代削减,这对于一个亲王来说,已经是无尚的荣耀了。 夏明博更是由大理寺少卿升官至大理寺卿,如今已经是大理寺的一把手了。 而因着这件案子是夏宽首先发现并且上报迅速,更是功不可没。萧祈安特意下令让他提前结束外放,升任为正三品侍中,可以参与朝廷决策,为皇帝提供重要的建议。 至此,轰动一时的辽州科举舞弊案,终于告一段落。 *** 承乾宫。 夏韶宁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见过萧祈安了。 明明两个人都生活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但是彼此偏偏就是硬生生地忍着不见面。 这会儿的萧祈安坐在床榻上,面前是假装在看书的夏韶宁。 “行了别装了,你书都拿反了。” 萧祈安憋着笑,语气显得有些滑稽。 因着辽州舞弊案,萧祈安这段时间都很累,心情也一直很不畅快。 明明今日来承乾宫之前他就想好了,一定要夏韶宁主动来哄他他拿个乔才同这丫头说话。可是没想到这会儿坐在这丫头面前,看着她这副样子,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陛下您还笑,臣妾都给您吓坏了!生怕您说让臣妾的父亲后果自负是真的!若是臣妾的父亲真的没把这案子破出来,您不会直接要了他的脑袋吧?” 夏韶宁将手中的书甩了下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一直努力憋笑的萧祈安,面上的表情很严肃。 “朕既然对你父亲下了死命令,那必定就是为他留好了退路。恒王和你二哥不都一直在帮着他吗?这若是再破不出来,那他哪里能配得上朕给他的正三品侍中的官职?” 萧祈安伸出手来,一把就将夏韶宁捞进了怀里。 “陛下为何如此相信臣妾的父亲同这件事情毫无关系?” 夏韶宁靠在萧祈安的怀里,顿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喃喃问道。 其实她也不明白萧祈安对夏家的信任到底是从何而来的。说起来,那何才人的父亲面上看着也是个憨厚老实之人,谁能想到他背地里居然如此大胆,贪污受贿的数额如此巨大呢? “就凭着在朕还没坐上这个皇位之前,夏家就一直默默站在朕的身后支持朕。就凭着……朕自从当上皇帝以后一直这样随心所欲地做了一些朕自己都觉得难以理解的事情,但是宁儿却理解了。” 说到这里,萧祈安的语气便软了下来。 夏韶宁不禁怔住了。 在今日之前,夏韶宁都觉得萧祈安是个不念旧情的人。她一直觉得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陪着他从微时走到现在的那份情谊。 可是如今,萧祈安同她说了这么多,她才明白,他没有忘。 只不过感动归有些感动,但是动心嘛……那是动不了一点的。 夏韶宁甚至在心里想着:你对我好,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回报你。比如说帮你管理好这个后宫,处理你那群麻烦女人时不时闹出来的大事小事;好好教导我们的孩子;甚至于是……尽可能的忍耐一下那个总是没事找事的母后。 至于其他的,不好意思,那真的多一点都没有了。 感激和感情,在她夏韶宁的心里那还是分的清清楚楚的。 “其实臣妾没有陛下说的那么好,只是陛下若是真的觉得臣妾好,那能不能答应臣妾一件事儿?” 夏韶宁略略思考了一会儿,便从萧祈安的怀里探出了脑袋。 “臣妾同父母亲已经三年没见了,您能不能让臣妾……回家省一趟亲?” 夏韶宁话一出口,便仔细观察着萧祈安的面色,眼见着他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她马上又开口了。 “臣妾知道这个要求可能有些过分,若是实在不行……您能不能特许让臣妾的母亲和姨娘进宫一趟,臣妾实在是思念家人思念的厉害……” “哈哈哈哈哈哈……” 谁知夏韶宁的话还没说完,夏祈安便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朕的宁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信起来了,你是贵妃,出宫省亲而已,不是大事。” “你父亲过几天就要回到金州了,到时候让殿中省好好预备着,你就风风光光、安安心心地带着昀儿一道出宫省亲便是!” 第236章 贵妃省亲(上) 最近整个后宫里被讨论最多的事情,非昭贵妃不日便要出宫省亲莫属了。 殿中省自从得到了萧祈安的下的旨意以后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贵妃省亲要准备的事务。 而夏韶宁本人更是从心里觉得又激动又喜悦。 虽说夏韶宁是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只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又有着夏家人对她的各种真心的关心,她早就已经把夏府的那些亲人们当作自己真正的亲人了。 “昀儿,咱们明日就要去见外祖父与外祖母了,你开不开心啊?” 这会儿的夏韶宁正抱着六皇子坐在廊下看鹦鹉,六皇子正激动地要伸手去抓那鹦鹉的尾巴,那鹦鹉被逼急了,最后居然大喊了一句——“不要!” 逗得夏韶宁和六皇子这母子俩止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明日要带去夏府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夏韶宁抬头看了看正在忙忙碌碌的惜春与含秋,随口问道。 “娘娘放心,您准备的东西奴婢都收拾好了,等明日出宫的时候让内侍们搬上马车便是了。”惜春一边忙着手上的事情,一边回道。 “这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蕙心与兰芷年纪也都不小了呢。”夏韶宁将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定格在了站在一旁的蕙心与兰芷身上。 “娘娘这是嫌弃奴婢们了?”兰芷对着夏韶宁打趣道,“奴婢们还年轻着呢!” “还记得之前我在潜邸的时候就答应过你们,等到我站稳脚跟的时候,就许你们嫁人。谁知道我最后居然进了宫,当了贵妃,倒是把你们两个给耽误了。” 夏韶宁今年都二十二了,兰芷与蕙心比她还大两岁,今年都已经二十四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二十四岁还没嫁人,那真是很少见的了。 “娘娘说什么呢,如今六皇子还未满周岁,着后宫里的女子各个心思都不单纯,奴婢们怎么能离开您出宫嫁人呢?” 听出了夏韶宁话里的意思,蕙心急忙就拉着兰芷跪了下来。 “小孩子长得是最快的,而这后宫里的女子也总会越来越多的。难不成你们还真想这辈子都不嫁人,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深宫里当一辈子的奴婢不成?” 夏韶宁有些无奈地看了蕙心一眼,便将她与兰芷从地上扶了起来。 “那张川柏是个有出息的,为了辛夷硬生生通过了今年太医院的招考,也成了太医,今年年底他们两人就该成亲了。” “你们两人同辛夷的年纪差不多,她都能脱离奴籍开开心心地去宫外过自己的日子,难道你们两个就不想过这种日子吗?” 夏韶宁的这番问话,倒是将蕙心与兰芷给问住了。 其实说实话,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人心甘情愿地当奴婢的呢?从前是因为她们的家境不好,这才被卖进了夏府当奴婢。 只是好在遇到了夏府这么好的主家,又遇到了娘娘这么好的主子,愿意把她们当个人看。 若是被卖进了那种黑心肠的人家,说不定她们早就没命了。 正因为这样,她们两人才想一直留在娘娘身边报恩。可是今日娘娘提起了辛夷,两个人的心里却又有了一丝不太一样的想法。 的确,谁不想脱离奴籍,出宫嫁人去过自己的日子呢? 许是看出了两人面上的纠结,虽然她们没有说话,夏韶宁还是明白了。 “其实我这次出宫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你们,如今父亲的官职升了许多,找几户家境殷实,为人老实的人家不是难事。待我明日回府同母亲说一说,争取早日让你们两人脱离奴籍,出宫去过自己的日子!” “奴婢们……谢过娘娘了!”听得夏韶宁着一字一句都是为了她们两人,一旁的蕙心与兰芷早就红了眼眶。 “无妨,我总希望我身边的人,都能好好的。这倒是也不枉费我来这个世界一遭了!” ***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第二日,夏韶宁带着六皇子坐上了去往夏府省亲的马车。 显庆朝时的珍贵妃,因为家世显赫又颇得先帝宠爱,就曾出宫省亲过。 所以这一次夏韶宁出宫省亲,殿中省便是比对着当初珍贵妃省亲的规模来操办的。 只是夏韶宁在私底下曾吩咐过殿中省,排场不可过于奢华。所以这次夏韶宁省亲比较珍贵妃当时,还是稍微降了一些规格。 不过就算这样,陪伴贵妃省亲的队伍还是有宫女、内侍、护卫拉拉杂杂几十人,一路浩浩荡荡地就往夏府去了。 与此同时,夏府门口。 夏宽是一周前才带着郝氏与付氏回到金州城的,前几日刚刚前往吏部受封了正三品侍中,回府就得到了贵妃娘娘今日要省亲的消息。 于是他急急忙忙吩咐家中下人将府中好好打扫翻修了一番,也不至于丢了夏府与昭贵妃的脸面。 而值得一提的是,今日的长乐长公主萧云薇也带着自己的儿子夏卓昱同夏明博一道回了夏府。 所以这会儿的夏府门口,足足站了几排人。 “老爷,这天儿也不热啊,您的脸怎么这么红啊?”郝氏站在夏宽身边,瞧见自家老爷的脸肉眼可见变得通红起来,心中疑惑。 “咦,母亲这都看不出来,父亲这是紧张了!”夏明朗瞥了一眼夏宽那红得和熟透了的虾似的脸,忍不住打趣了一声。 “当初外放辽州的时候,贵妃娘娘刚刚入宫,什么都还没有安置好,我就走了。这一走就是三年,再回来,她孩子都有了。” 说到这里,夏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都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对不住她,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也没办法帮她解决,反而要她这个做女儿的一次又一次帮着我解决问题,哎……” 夏宽虽然不知道夏韶宁这三年经历了什么,但是并不妨碍他心疼自己这个女儿。 “好了,宁丫头……哦不,贵妃娘娘回府省亲是好事儿,你叹个什么气!” 眼见着众人听完夏宽这句话都不出声了,站在最前头的祖母赵氏忍不住敲了敲自己手中的拐杖。 “既然知道贵妃娘娘不容易,今日她回府咱们就好好陪陪她。她能回来这一趟,想来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咱们可别让她觉得回来这一趟回来的不值得才好!” 第237章 贵妃省亲(中) 说话间,省亲的队伍便在夏府门前停了下来。 夏韶宁先是将六皇子小心翼翼地交给早就候在一旁的奶娘,随后便急不可耐地在蕙心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看了看站在府门口一脸激动望着自己的亲人们,又抬起头来看了看那依旧熟悉的门匾,内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还好,她还有亲人。还好,除了皇宫,她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给昭贵妃娘娘请安。” 虽然门口的夏家人看到夏韶宁一个个都很激动,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得做足的。 毕竟今日来了许多皇宫里的人,没得到时候回了宫让人说贵妃娘娘的母家人不懂礼数。 “快起来,都快起来!”眼见着如今已经过了古来稀的祖母要给自己下跪,夏韶宁急忙眼疾手快地在赵氏的膝盖刚刚触地的时候就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本宫这就随祖母、父亲回府了。夏府在偏厅安排了歇脚的地方,就请福公公带着大家前去休息吧。傍晚的时候,本宫自会回宫。” 夏韶宁转过头来,对着殿中省的首领内侍吩咐了一声,说话的语气显得很和气。 “贵妃娘娘客气了,奴才明白。”那小福子也是个人精,眼见着圣上最宠爱的昭贵妃娘娘对自己如此客气,他只会更恭敬。 一番繁琐的礼仪之后,夏韶宁终于能够单独和家人们坐在一起说话了。 “奶娘,把六皇子抱过去,给祖母还有父亲母亲瞧瞧!”刚坐定,夏韶宁就对奶娘吩咐了一声。奶娘会意,抬手就将还在吐泡泡的六皇子放在了赵氏的膝盖上。 “哟,这小家伙长得真壮实!”赵氏伸出手来掂了掂六皇子,这才发现自己好像都抱不动他了。 “这六皇子的面相一看就是有福气的,还是咱们宁儿会生!”郝氏看着正朝着自己咧着嘴笑着的六皇子,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快看呐!他对着我笑啦!” 夏宽看着眼前的六皇子,又看了看眼前仿佛比三年前要瘦了一些的夏韶宁,说话的语气里都透着满满的心疼,“贵妃娘娘这几年,过得很辛苦吧?” “父亲,这是咱们自己家,又没有外人,您非要喊得这样见外吗?”夏韶宁抬起头来看着夏宽,明显不满意他对自己的称呼。 “公爹,咱们一家人三年没见了,您放松些。”这会儿的萧云薇走上前来,对着仍旧有些紧绷的夏宽笑着道。 “父亲在辽州呆了三年,怕是时时刻刻都紧绷着神经。这会儿才回到家中,宁妹妹又从宫里回府省亲,难免有些改不过来了。” 夏明朗一向是个儒雅稳重的,这会儿说起话来也是让所有人听得舒服。 “说起来,父亲母亲和姨娘在辽州这三年可好?前些日子可是把我给吓坏了!” 听得大哥提起辽州,夏韶宁不禁又想到了前段时间的辽州科举舞弊案,仍觉得心有余悸。 “哎,谁成想我在辽州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做了三年的州令,差一点就毁在陈庆达那个小人的手上了!” 提起如今早已身首异处的陈庆达,夏宽还觉得十分气愤。 “他当初不止一次找到我说他上头有人,也同我透露出了有那方面不轨的心思。只怪我没有早些发现苗头,差点就栽在他身上了!” “父亲也不用过分生气,其实也多亏了您第一时间发现那些卷子有问题,及时写了奏折给圣上阐明此事,不然这件事情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呢!” 夏韶宁开口安慰起了夏宽。 “父亲如今已经回到金州,又已经官至正三品侍中。我与大哥也在大容担任重要的职务。更重要的是,宁儿在宫中盛宠不衰,如今还生下了六皇子。想来如今外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咱们夏府呢!” 如今的夏明博早就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口无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的愣头青了。他的官升得越高,他要考虑的事情也就越多。 “二哥说的是,这也正是我今日要回府的原因。”听得夏明博提到了重点,这会儿的夏韶宁,也不禁正了脸色。 “其实我今日来要说的话很简单,咱们夏府完全是依靠着圣上才有了今天这般地位,所以我希望咱们全家人都只有一条心,只为圣上做事。” 夏韶宁其实一直都是个居安思危的人,她绝对不是一个会沉溺在眼前的安稳里的人。 如今看来,萧祈安的确十分信任她,信任她的父兄。可是萧祈安如今才二十六岁,他还要做许多年的皇帝,谁知道未来的他又会怎么看她们夏家呢? 他是大容的君主,也是大容权利最盛的人。他能将她的母家捧得高高的,也就能让他们从顶端摔下来。 所以为今之计,只能是嘱咐夏家的所有人,忠于萧祈安,如从前一般不得随意站队,方能保证夏家走得更远。 最起码在她的昀儿长大之前,一个拥有清流之名的外家,真的很重要。 “你们说的话,我都明白。”听得子女们的嘱托,沉默了好一会儿,夏宽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回到金州城不过才一个礼拜,其实已经有许多府里给我递了邀帖和拜帖,想约我去他们的府上一叙或是要来夏府拜见我。只是我想了许久,只选了从前本就同我交好的几家应了。” “呵,人就是这样,你到了高位,自然就有许多从前看都不愿看你一眼的人争着抢着来巴结你。” 夏韶宁想到自己还是贤王侧妃时,母亲带着冉儿去那些四品以上官员家中参加宴会都会被人排挤,她就从心里觉得好笑。 “我一直觉得父亲在看人这块儿还是很准的,所以也相信父亲的选择。” 顿了会儿,夏韶宁便笑着开口了。 “只是说起这府与府之间的交往,我今日还有一件事情要提。” 说到这里,夏韶宁便对着一直坐在位置上沉默不语的夏韶冉摆了摆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父亲一去辽州三年,冉儿的婚事都被耽误了。如今她都快十八了,父亲也是时候该考虑一下她的婚事了。” 第238章 贵妃省亲(下) 夏宽抬起头来仔细端详起了眼前这个马上就快十八岁的小女儿,忽然就在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其实夏宽一直觉得自己的子女缘是不错的。 大儿子憨厚稳重,小儿子正直勇敢。大女儿自是不必说,在家里的时候就是个从不让自己吃亏的性子。 唯有这个幺女,从小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性子软弱又胆小。但凡自己大声同她说一句话,她都能憋着一口气自己躲在一旁哭半天。 其实三年前他外放辽州之前就想给夏韶冉定一户人家的。只是那个时候正值宫变,这丫头又被那杨家二小姐的死给狠狠吓着了,于是便怎么都不肯松口嫁人。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搁下了,这一搁就是三年。 “其实我心中倒是有个人选,只是不知道你们觉得怎么样,也不知道冉儿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夏宽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夏韶宁,又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夏韶冉,悠悠地开口了。 “父亲的眼光一直都是最好的,想当年替大哥看中如此好的大嫂不就是证明吗?” 听得夏宽的话,夏韶宁笑着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大嫂柳氏。 看得柳氏倒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前段时间调查舞弊案的时候,我曾与御史台打了些交道,其中有个正七品的监察御史,叫做……韩卓君的,我瞧着是个不错的。”夏宽道。 “哦,我知道这个人。”夏宽刚一开口,夏明博就立刻接过了话头。 “这小子倒是有些像从前的我,不过比从前的我要会为人处世多了。御史台的人对他的评价都不错,只不过……” 说到这儿,夏明博的面上忽然露出了一丝难以言说的神情。 “难不成他是个鳏夫?”看着夏明博这个样子,夏韶宁又开始发挥她的发散思维了,“这怕是真有点不太好……” “说什么呢,父亲怎么可能给冉儿找个鳏夫?”夏明博有些好笑地瞥了一眼夏韶宁,继续道,“我是想说他的家世似乎不太好,而且他的老家并不在金州,也从没见过他提过自己的父母亲,不知是不是父母已经不在了。” “这有什么的,无父无母还能靠自己的本事进入御史台,由此可见他还真是个有能力的。况且冉儿的性子本来就弱,没了公婆在身边日日管着,对她来说是好事不是坏事啊!这门亲事,我看不错!” 夏明博的话刚说完,夏韶宁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她不禁想起了住在永寿宫那个总是有事没事给她找麻烦的太后,她都不敢想如果萧祈安父母双亡,她如今的日子该有多么好过啊! “冉儿,你怎么想?”一家人讨论了好一会儿,夏韶宁这才转头问了问站在她身旁一直没开口的夏韶冉。 “父亲和哥哥姐姐都觉得好的人,那必定差不了。家世什么的我不在乎,我只希望成婚后他能尊重我,对我好就行了。” 其实这三年,夏韶冉也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成长了很多。她总会时不时想起从前长姐同她说的那些话,她便渐渐明白这个世界上能拯救自己的,唯有她自己。 “行,既然这样,那等我今日回宫同圣上说说这件事儿,父亲与兄长这几日也好好打听一下这韩卓君的家庭背景到底是怎么样的。到时候若是两边都没意见,我就去向圣上求个赐婚,圣上御赐的婚事,想来那韩卓君绝对不敢对冉儿不好。” 想到这里,夏韶宁的脸上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接下来,夏韶宁也没忘记拉着郝氏让她帮着留意一下有没有适合兰芷和蕙心的人家,郝氏也是满口应了。 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一家人又热热闹闹地用了个午膳,夏韶宁便到了该回宫的时候了。 小福子倒是没有催促夏韶宁,只是带着贵妃仪仗恭恭敬敬地站在夏府门口等着贵妃娘娘。 “祖母,父亲,母亲,姨娘,我这就回宫去了,你们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 夏韶宁站在门口看着一个个满脸关切看着自己的家人,不知为何,鼻头忽然酸了。 “娘娘和六皇子都要好好的,好好的。” 赵氏拉了拉夏韶宁的手,这会儿的话中也带了些哽咽。 夏韶宁郑重地对着赵氏点了点口,又看了一眼家人们,这才依依不舍地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坐在马车上,夏韶宁的心思也并没有停止。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要让她的家里人随时能风风光光地入宫来同她说话叙旧。无论是她还是她的家人,再也不用受亲人间想见不得见的痛苦。 *** 夏韶宁省亲回来以后,便去了紫宸殿向萧祈安报备。 只不过她来得似乎有些不巧,因为这会儿的仪淑妃正在萧祈安的桌案前替他磨墨。 “回来了?”眼见着夏韶宁入了殿,萧祈安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声。 “是,臣妾省亲回来了,想着来同陛下报备一下,只不过如今看来臣妾似乎来得不太巧呢。” 夏韶宁的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眼神却有意无意地往仪淑妃的身上瞟。却见她的面上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仿佛真的只是在专心致志地提萧祈安磨墨。 “哦,仪淑妃来给朕送点心,刚好朕在读《管子》,其中遇到了有些疑惑的部分。仪淑妃正好也读过这本书,就浅浅与朕讨论了一番。” 萧祈安淡淡地回了一句。 “臣妾学识浅薄,哪里配同陛下讨论问题。只要陛下不嫌弃臣妾见识粗鄙,肯多同臣妾说几句,就是臣妾的福气了。” 听得萧祈安的话,刚刚还在磨墨的仪淑妃便抬起了头。她倒是也不看夏韶宁,只是扬起笑脸对着萧祈安笑得温婉。 而这厢的夏韶宁根本懒得看仪淑妃这有些假惺惺的笑,她也越过了仪淑妃,直接就对着萧祈安道,“臣妾宫里的小厨房今日做了好吃的,陛下若是不忙,晚些时候便来臣妾宫里用个晚膳吧。” 说到这里,夏韶宁便也笑了起来。 “昀儿最近可认人了,陛下可别错过他认父皇的好时机哦!” 第239章 父子 “昀儿能认人了?”听得夏韶宁提起六皇子,萧祈安的面色瞬间柔和了起来。 “是呢,不光能认人了,最近还总是发出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呢!”提起六皇子,夏韶宁的笑容都显得真切了不少。 “好,晚些时候朕忙完了就去承乾宫陪你们母子俩用晚膳。”萧祈安收了书,笑着对着夏韶宁点了点头。 “臣妾真羡慕贵妃娘娘啊,生了六皇子这么可爱的孩子。说起来,也不知道臣妾哪一天才能有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呢?” 看着夏韶宁与萧祈安聊得火热,仪淑妃便也不甘心地插了一嘴。 “点心送到了,若是没事你就先回宫吧。”同夏韶宁说了一会儿话,萧祈安差点都忘记旁边还站了个仪淑妃。 他抬起头来看到仪淑妃一眼,见她听得自己的话后面色有些变化,到底还是补了一句,“有空朕也会去瞧你的。” 仪淑妃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行了个礼离开了紫宸殿。 “陛下这日子过得舒服呢,日日都有美人在侧红袖添香。” 想到之前听到宫人说的,最近萧祈安经常轮流让仪淑妃和范充媛来紫宸宫伺候笔墨,夏韶宁便忍不住对着萧祈安揶揄了一句。 “朕就算不喜欢她们,也得顾着她们身后的母家。就如你之前说的,总不能把人选进宫里又让人独守空房吧。”在夏韶宁面前,萧祈安向来习惯有什么说什么。 “知道啦,臣妾又没说什么。”夏韶宁对着萧祈安行了一礼,留下一句“陛下早些来哦”,就转身离开了。 倒是留下萧祈安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晚间,承乾宫。 萧祈安一进了内殿,瞧见的就是六皇子正在铺满羊绒地毯的地板上飞速地爬着。 夏韶宁则是直接脱了鞋子,跪在地上拿着六皇子最喜欢的布老虎在前头“引诱”他。 “昀儿快爬,爬到母妃这里来就给小老虎给你玩儿!” “哎呀,昀儿真棒!” 夏韶宁软软糯糯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殿内,听得萧祈安莫名觉得心情变得特别好。 “你这小子可真是命好,有个这么好的母妃!你母妃对着朕说话都没这么温柔过呢!” 萧祈安索性也将鞋子脱了,跨上地毯直接就把六皇子举过了头顶。 众人本以为六皇子会害怕,谁知道这小家伙直接抓住了萧祈安衣裳上的穗子,“咯咯咯”的笑得一声比一声大。 “好小子,是个胆大的!”萧祈安又将六皇子举高了一点,见他还是不害怕,这才将他放回了地上。 夏韶宁全程站在一旁看着父子俩的互动,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她能看得出六皇子很喜欢他的父皇,而他的父皇也很喜欢他。 她不禁在心中想着:前世自己从没得到过的父爱母爱,她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给了自己的孩子了。 “用膳吧,朕饿了。”萧祈安把六皇子交给了奶娘,转头拉过夏韶宁的手就坐到了早已经摆满膳食的桌前。 “陛下饿了就多吃些,今日做的都是您喜欢吃的菜。”夏韶宁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萧祈安爱吃的牡丹鱼片,细心地帮他把鱼刺都给挑了,这才放进了他的碟子里。 “嗯?无事献殷勤,后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萧祈安一口将碟子里的鱼片吃了,这才调笑着看了夏韶宁一眼,“宁儿是不是有事儿要求朕?” “陛下这话说的,什么叫求啊,臣妾这是有事儿同您商量!” 眼见着自己的目的被拆穿,这会儿的夏韶宁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陛下日理万机的,不知是否知晓御史台有个叫韩卓君的监察御史?” “哦,你说他啊,朕知道。”出乎夏韶宁意外的,萧祈安居然还真的知道这个人。 “这小子是个有本事的,他家祖上好像是浔州的,早些年浔州发洪水把他家的屋子给淹了,他父母兄妹都去世了。” “这小子靠着自己的本事只身一人一路求学,最终在朕登基那年的殿试里中了个二等进士。朕瞧着他的性子倒是有些像早年你二哥,便把让他去御史台当差了。想来只有这种出身贫苦的官员,才能心无旁骛地替朕监察弹劾百官。” 夏韶宁一字一句地听着萧祈安对这韩卓君大加赞叹,一直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父母双亡,说明没有婆媳矛盾;白手起家,说明更懂得珍惜目前所拥有的一切;能够通过科举从那么多应试者中脱颖而出夺得二等进士,说明脑子聪明为人应该也不错。 嗯,有一说一,夏宽看人的眼光还真的不一般。 “怎么,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是要给你身边哪家未嫁的姑娘说亲事?”萧祈安吃了几口菜,这会儿肚子里也饱了点儿,也有心思同夏韶宁开玩笑了。 “要不怎么说什么事情都逃不过陛下的眼睛呢!”眼见着自己的心思一下子就被萧祈安看穿了,夏韶宁倒是也不打算瞒着他了。 “不知道陛下还记不记得臣妾家中还有个未嫁的小妹,翻过年就十八了。这次父亲外放回到金州,就想着是时候该给小妹定下亲事了。这不是左看右看,就看中这个韩卓君了嘛!” “你父亲看人的眼光倒是不错,这小子虽然家世不好,但是为人还是不错的。假以时日,这前途绝对不会比你二哥差。”萧祈安点头表示赞同。 “那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那臣妾今日也算是为了小妹豁出去个面子了。”说到这儿,夏韶宁直接拉住了萧祈安的手,语带撒娇道,“陛下能不能为韩卓君和小妹下一道赐婚圣旨,让她们两人早日完婚呀?”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在这儿等着朕呢是吧?”听得夏韶宁七拐八拐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萧祈安忍不住直接大笑了起来。 “你是打量着有了朕的赐婚,这韩卓君以后就不敢欺负你妹妹了是不是?” 萧祈安伸出手来,捏了捏夏韶宁的脸。 “行,朕一会儿回紫宸殿就下一道赐婚圣旨,让她们年底就完婚,如何?” 第240章 差距 其实这些年来夏韶宁很少如此明确地在萧祈安面前提什么要求,这一次找到自己也是为了妹妹的婚事。所以既然如今她开了这个口,萧祈安便立刻答应并且执行了起来。 他甚至特意将韩卓君一个七品官员召到了紫宸殿,将这件事情亲自告知了他。 萧祈安心中想着男女婚配这等事情最重要的还是要本人愿意,另一方面,萧祈安也想看看这韩卓君面对这般“天上掉馅儿饼”的事情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结果当然是在萧祈安的意料之内,韩卓君得知自己即将要娶的人是贵妃的娘家小妹,面上的表情既没有过分激动也没有十分不情愿。 他先是感谢圣上与贵妃如此看重自己,随即则是不亢不卑地站在萧祈安的面前表示他愿意,也表明了他会对夏韶冉好的决心。 萧祈安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当场就写下了赐婚的圣旨,就定在年底完婚。 …… “赐婚的圣旨拟好了,朕一个时辰前已经让张全和去你家里宣旨了,这会儿可是安心了?” 今日下了大朝会,萧祈安便特意来了一趟承乾宫告诉夏韶宁这个消息。 “昀儿叫母妃,母……妃,父皇,父……皇!诶,昀儿真棒!哎,陛下刚刚说什么来着,哦……陛下也棒!” 夏韶宁这会儿正在教六皇子说话,嘴一快居然连同萧祈安也一道夸奖了,倒是弄得萧祈安有些哭笑不得。 “朕瞧着你在这小子身上花的精力可是比从前在朕身上花的精力多多了,弄得朕都有些吃这小子的醋了!” 萧祈安讪笑一声,顺手就将六皇子从夏韶宁的手中接了过来。而就是那么巧的,六皇子爬到萧祈安的身上,忽然就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声“父……父……” “哎呀,我们昀儿会叫父皇了!陛下,您听见了吗?昀儿会叫父皇了!” 虽然六皇子只不过模模糊糊地说了个“父”字,但是还是把夏韶宁给激动坏了。 “哪儿叫得父皇,不就是叫了个父字,瞧你这没出息的样!”萧祈安瞥了一眼激动的夏韶宁,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他那扬起的笑脸还是出卖了他——他很高兴。 “说起来咱们昀儿下个月就要满周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夏韶宁摸了摸六皇子如今已经长得很好的头发,语气里都是感叹。 “嗯,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昀儿的周岁宴,你吩咐殿中省好好筹备了没有?”萧祈安顺手拿过了小几上的一颗葡萄,剥好皮掰了一小块就塞进了六皇子的嘴里。 “昀儿非嫡非长的,当初的洗三宴已经办的很隆重了。所以臣妾想着这次周岁宴就请几个与臣妾关系好的宫妃们在承乾宫摆两桌便算了。”夏韶宁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也在乎这些嫡嫡庶庶的东西了?”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昀儿是朕最疼爱的孩子,他的周岁宴当然要办得热热闹闹的,怎么能随便在你宫里摆两桌就算了呢?” “那陛下要是觉得不好,不然就在汀兰水水榭摆上几桌吧!哪儿风景好,孩子们应当也喜欢。” 看着萧祈安明显不赞同自己的想法,夏韶宁仔细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想出了这么个折中的方法。 “席面就按照一般皇子公主生日宴的规格就好了,人也不要请太多了,就请一请后宫里的宫妃和皇子公主们。唔……能让长公主带着昱公子也来一趟吗?昀儿可喜欢昱公子这个哥哥了!” “你都这么说了,朕要是还挑毛病,岂不是显得朕很刻薄?”听着夏韶宁考虑得如此周到,萧祈安也就没别的话说了。 “那日朕也来。”萧祈安一手抱着六皇子,另外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夏韶宁的手,“谢谢你给朕生了个这么好的孩子。” “不过一个不到周岁的娃娃,哪里就知道好不好的。”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则是笑着摆了摆手,“臣妾没有别的愿望,只盼望我儿这辈子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这就是臣妾这个做母妃的最大的心愿了。” “他是朕与你的孩子,他这辈子必定是要贵不可言的。”萧祈安没有接过夏韶宁的话,这会儿的语气倒是显得难得的严肃。 夏韶宁瞥了一眼此时的萧祈安,却发现自己在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有些让人看不懂的神情。 她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萧祈安是什么意思。 “好小子,别吃了,朕带你出去走走!”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萧祈安便伸出手来将六皇子手中的半块苹果拿了下来,扛起他就往殿外走去。 一旁的奶娘吓了一跳,求救似的看了一眼夏韶宁。却见夏韶宁只是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她便立刻会意赶忙跟了上去。 “圣上对六皇子可真好。”惜春看着萧祈安带着六皇子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说起来奴婢前段时间遇到了沈婕妤宫里的人,那小宫女偷偷同奴婢说,四皇子和五皇子差不多有半年都没见过圣上了。” “讲来也是怪,圣上那么多孩子,就这两个孩子最不讨他的喜欢。”夏韶宁想到前段时间她去紫宸殿的时候,正好遇见萧祈安在考察三个皇子与两个公主的功课,倒是唯独没有看见四皇子同五皇子。 “四皇子和五皇子身子不好,今年都四岁了圣上还没让他们两个去崇文馆念书呢!”惜春又小声说了一句。 “沈婕妤这么些年也是不容易,拉扯着这两个药罐子一样的孩子,不过好歹也是给她拉扯大了。” 想到上一次在御花园里许昭容一脸趾高气扬地指着沈婕妤的鼻子骂,她也只是一味地跪在地上哭,夏韶宁就不禁感叹人和人的命运真的不一样。 一步走错了,以后步步都是错的。 “含秋一会儿去殿中省说一句,沈婕妤抚养着两个皇子开销大,以后给她宫里的份例和月例银子就按照九嫔的规格来吧。” 夏韶宁顿了会儿,转头对着含秋吩咐了一声,“不必让他们告诉沈婕妤这是我的意思,就当是为我的孩子积福了。” 第241章 周岁宴 七月廿六,是六皇子萧衡昀一周岁的生辰。 汀兰水榭。 “呀,六皇子今日穿的这身衣裳真好看!” 夏韶宁刚抱着六皇子登上了水榭,谢充仪便带着二公主迎了上来。剩下的其他人看见昭贵妃来了,便纷纷上前来同她行起礼来。 “都起来吧,今日是六皇子的生辰宴,各位姐妹肯赏脸来给他过这生辰本宫已经很开心了,都不必如此拘礼。” 夏韶宁对这众人摆了摆手,随后笑眯眯又补了一句,“六皇子这身衣裳可都是丽美人的手艺,别看她年纪不大,女红可真的不错。” 听得贵妃娘娘提到了自己,如今已经七个来月身孕的丽美人便忙红着脸道,“贵妃娘娘和六皇子不嫌弃臣妾手艺差就好了。” “看来朕是来迟了?”众人正在闲聊,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男声,一回头,瞧见的就是萧祈安正满脸带笑地走了过来。 “给陛下请安。”众人忙又是见礼。 “都起来吧。”萧祈安随意地摆了摆手,便走到夏韶宁身边十分自然地将六皇子抱了起来,“你这小子又重了不少啊!” 话音刚落,六皇子便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倒是惹得在场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陛下既然知道自己来迟了,今日可要多喝几杯!”夏韶宁转头对着萧祈安嗔怪了一声,语气却并不让人感到厌烦。 “行,多喝几杯都行,只要今日大家玩得尽兴!”萧祈安大笑一声,随即便直接抱着六皇子坐到上首去了。 本是一个很普通的举动,可是落到了某些有心人的眼里,却觉得刺眼得很。 随着众人坐定,一道道御膳房早就准备好的菜式便被送了上来。 “六皇子今日生辰,朕有个礼物要送给他。”一番歌舞表演结束,萧祈安便出声了。 他话音刚落,便见张全和捧上了一个做工精美的小锦盒,双手交到了萧祈安的手里。 “昭贵妃不如先猜猜是什么?”眼看着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手中这个锦盒上,萧祈安忽然就想卖个关子。 这会儿的夏韶宁刚刚喝下一杯苏修仪敬她的酒,脸上泛着红色。再看向萧祈安的时候,眼里似乎就带着一丝浅浅的醉意。 “陛下送的东西,那一定是最好的,臣妾哪儿能猜得到呢?”夏韶宁站起身来,笑着朝萧祈安摇了摇头,“您可别卖关子了,大家也都好奇着呢!” 看着夏韶宁这个样子,萧祈安便也觉得挺有意思的,于是他也就直接将锦盒打开了。 众人探头过去,这才瞧见那锦盒中放着的,居然是一枚小小的印章。 “六弟话都还不会说呢,父皇送他印章做什么?”大公主看着那印章,脸上瞬间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神情,“等到他会写字的时候,这印章都旧了。” “这可不是一枚普通的印章,这是朕赐给六皇子的官印!” 众人本还以为圣上会赐什么好东西给他一直宠爱的六皇子,这会儿瞧见不过是一枚普通的印章,便觉得原来最受宠的孩子不过也就那样。 可是下一秒听得萧祈安的这番话,一个个的脸色都变了。 一般的皇子,只有在成年封王以后,才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官印。拥有了这枚官印,便代表着他们可以行使属于他们亲王的权利了。 所以这小小的官印可不仅是一枚印章,而是权利的象征。 六皇子如今才刚满周岁,圣上便直接赐给他了这么贵重的礼物。这也就代表着,六皇子以后哪怕再差,也能封个亲王了。 “圣上这礼物,是不是太过贵重了点儿?”眼见着萧祈安将这枚官印交到了夏韶宁的手里,带着大皇子坐在一旁的唐贤妃气得嘴都要歪了。 “大皇子今年都六岁了,也没见您送他如此贵重的礼物啊。一个不过周岁的娃娃,这么贵重的礼物,他受得起吗?” “贤妃这话说得可真是令人诛心啊。怎么,本宫的孩子过生辰,他的父皇送他一件礼物,你也要在这阴阳怪气吗?” 夏韶宁这会儿已经喝了不少酒了,其实已经有些醉了,但是她的脑子却还是很清醒的。 只是她一听到唐贤妃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就从心里觉得气不打一出来,非要出声怼她一句不可。 “行了,这礼物朕就是送了,你们有何不满也在心里憋着,别在六皇子的生辰宴上找不痛快!” 最后到底是萧祈安冷着脸瞥了唐贤妃一眼,她这才不敢继续出声了。 其他人见状,本来还有些想说的话,也就只能憋在心里不敢说了。 圣上开了送礼这个头,余下的其他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为着面子,也都纷纷送上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虽然有刚刚唐贤妃的那般插曲,但是眼见着六皇子坐在堆满的礼物里头笑得牙不见眼,夏韶宁还是觉得很幸福。 她的孩子,就是要拥有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才对啊! 众人的礼物都送得差不多了,最后才到了坐在最末尾的何御女。 因着之前她父亲的事情,萧祈安秉承着“罪不累及出嫁女”的原则,并没有惩罚她。只是将她的位份由原来的才人连降两级,降到了目前后宫里最低的御女位份。 身边只留了一个贴身的宫女和几个洒扫的嬷嬷,月例也少得可怜。 如今见她坐在座位上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坐在她身边的林宝林也忍不住开始对着她嘲笑起来。 “何御女从前在宫里出手不是最阔绰的吗?我记得从前你身边的贴身宫女都是能戴首饰的啊!怎么,这会儿大家都给六皇子送了生辰礼了,你不会是……什么都没准备吧?” 这番话说完,在场的众人便都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无妨无妨,小孩子家过生辰而已,不用太刻意。”眼见着何御女的脸越来越红,本着不想把昀儿的生辰宴搞得太难看的原则,夏韶宁忙开口打起圆场来。 “谁说我没准备礼物,我准备了!” 而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何御女却忽然“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臣妾听闻六皇子喜欢小动物,这才花了高价托人从宫外带了一只哈巴狗进来,特意送给六皇子当宠物玩儿!” 第242章 恶犬 说话间,便见何御女身边的贴身宫女抱了一只毛色雪白的哈巴狗走了上来。 那狗这会儿正乖乖地卧在宫女的怀里,好奇地左顾右盼着。 “哎呀,这只小狗可真可爱!”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哪个小孩子能拒绝得了如此可爱的小动物,这只小狗一出现,除了一脸不屑的大公主与被唐贤妃死死拉住的大皇子,剩下的皇子公主们纷纷都聚集到了那个抱着小狗的宫女面前。 就连如今还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的六皇子,也在奶娘的手里兴奋地“啊啊”着。 夏韶宁抬头看了一眼那只狗,瞧见倒是没什么问题,于是便对着这会儿仍站着的何御女笑着道,“你有心了。” “臣妾见着六皇子好像很喜欢这小狗呢,娘娘将六皇子抱在怀里让他逗逗这小狗?有娘娘抱着,也不用担心这小狗会伤着六皇子了。” 看着奶娘怀里的六皇子这会儿一直不安分地想要下地去和小狗玩,何御女便抬头对着夏韶宁提醒道。 夏韶宁抬眼过去,果真看见六皇子就快要抓住这狗的尾巴了。想到自己宫里那只被六皇子逼得说“不要”的鹦鹉,夏韶宁有些无奈地笑了。 这么大点的孩子,真是猫狗都嫌的年纪。 “奶娘,把六皇子抱过来吧,本宫抱着他看小狗,一会儿别叫他被狗咬了。” 夏韶宁对着六皇子的方向伸了伸手,六皇子便立刻张着双手兴高采烈地朝着她扑了过来。 而就在六皇子刚刚坐到了夏韶宁怀里的时候,那宫女忽然将手松了开来。那只哈巴狗没了束缚,仿佛受到了什么指使一般猛地跳上了夏韶宁面前的桌子! 只见它先是趴在夏韶宁面前的案几上闻了闻,还没等在场的众人反应过来,忽然就龇牙咧嘴般直直地朝着夏韶宁与她怀里的六皇子扑了过去! “弟弟……弟弟小心!” 眼前的一幕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惊呆了。就在那只狗马上就要咬到六皇子的时候,站在离六皇子最近的四皇子,忽然一把就扑到了六皇子的身上! 他用他那小小的后背,挡住了那只发了狂的疯狗! 那只狗扑到了四皇子的后背上,锋利的爪子瞬间就将他后背上的衣服给扯烂了。可是这会儿的他却仍旧死死地保护着怀里的六皇子,不肯离开一步! “康儿!康儿!”沈婕妤根本没想过自己那只有四岁的儿子居然下意识地会去保护六皇子,眼见着那只狗仍旧扑在他的后背上,这会儿的沈婕妤便疯了一般想要上去将自己的儿子救下来,只是被自己的贴身宫女死死拉住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去把这只疯狗给打死!” 这会儿的萧祈安终于回过了神来,他站起身来对着守在水榭外头的侍卫们大喊了一声,侍卫们便立刻冲了进来将那只趴在四皇子身上的哈巴狗捉了下来,直接一刀给刺死了! 混乱的场面这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难怪人人都说你夏韶宁命好!我如此费尽心机还是伤不了你一根毫毛,我恨啊!我真恨啊!” 这会儿的何御女,依旧端端正正站在原地,只是整个人已经有些疯癫了。 虽然夏韶宁的胆子不小,可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还是将她吓坏了。眼见着怀里一直哭闹不止的六皇子和吓得脸色苍白的四皇子,夏韶宁恨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她将六皇子交给奶娘,示意奶娘将他先带回承乾宫。又将四皇子送回到了已经哭得满脸是泪的沈婕妤怀里,这才一步一步走到了满脸恨意的何御女面前。 “你趁着六皇子的生辰,特意送了他一只发了病的疯狗,妄想让这疯狗咬伤甚至咬死六皇子。你这女人可真狠啊,这是专门逮着本宫的心窝子戳啊!” 夏韶宁死死盯着何御女的眼睛,说话的语气里还带着一丝颤抖。他真的不敢想如果今日没有四皇子那般死命护着昀儿,他的昀儿如今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我狠?我再狠有你狠吗?我再狠,有圣上狠吗?”听得夏韶宁这一声接一声的质问,何御女居然笑了。 “你的父兄恬不知耻地踩着我何家全家的性命往上爬,不知道午夜梦回,会不会被吓醒啊?” 何御女这话一出口,夏韶宁和萧祈安都明白了,她这是因为之前的舞弊案,要给自己的母家报仇了。 “你这疯女人,到底在说什么胡话?”萧祈安板着脸,三两步就走到了何御女的面前。 “你父亲贪污受贿,数量巨大到令人咋舌!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证据确凿的事情,你怎能将这些仇恨全都算在昭贵妃和六皇子的身上?” “她和她的母家、她的儿子,全都是既得利益者!我凭什么不能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 听得萧祈安又提起了她最不想要面对的事情,何御女彻底发疯了。 她伸出手来死命扯着自己那张因为仇恨已经变了形的脸,快步走到萧祈安与夏韶宁的面前,大喊道,“我没有家了!我全家人都被你们害死了!你们都该死!你们全都该死啊!!” “张全和,把这疯女人押下去,待这件事情查清楚以后再行处理!” 此时的萧祈安已经不想同眼前的这个疯女人浪费口舌了,他闭着眼睛转过身来对着张全和摆了摆手,张全和便立刻让身边的内侍将何御女给拖了下去。 只是哪怕她已经被拖得很远了,在场的众人还是能听到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夏韶宁!你害我全家!你不得好死!!” 水榭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四皇子与六皇子今日都受委屈了。”萧祈安按了按有些疲惫的头,转头走到了仍被沈婕妤紧紧抱在怀里的四皇子身边。 “你是个好孩子,明日带着五皇子跟着哥哥姐姐们一道去崇文馆上课吧。” 他转过头来想了一会儿,便对着张全和吩咐道—— “张全和,传朕旨意,沈婕妤教子有方,即日起晋位为充媛。” 说完这番话,他又将目光重新投到了沈充媛身上。 “你总算没有辜负朕早年间对你的嘱咐,两个孩子被你教得很好,这些赏赐也是你应得的。” 第243章 动了手脚 一场好好的周岁宴就这样弄得不欢而散。 “昀儿怕是吓着了,你回去好好哄哄他。朕前头还有些事儿,忙完了再去看你们母子。” 萧祈安转过头对着夏韶宁嘱咐了一声,随即便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只留下了夏韶宁以及满屋子面面相觑的女人和孩子们。 夏韶宁有些疲惫地按了按额头,继而略带歉意地对着在场的众人道,“本来是想借着六皇子的周岁宴邀请各位姐妹来热闹一番的,谁知道发生了这么恶心的一件事,倒是本宫对不住各位了。” 夏韶宁话音刚落,便见着苏修仪皱着眉头拉了拉二皇子的手,随即看了一眼同样紧紧拉着二公主手的谢充仪。 见谢充仪对着自己点了点头,苏修仪这才上前一步对着夏韶宁道,“贵妃娘娘快别说这种话了,您还是快回宫去看看六皇子吧,这里有臣妾同谢充仪帮您善后,您就放心吧!” 听得苏修仪的话,夏韶宁便感激地对着她点了点头。她虽然很着急回宫去看六皇子,只是路过沈充媛与四皇子身边的时候,她还是刻意放慢了脚步。 “四皇子怕是也吓得不轻,你快些带他回宫休息吧。本宫的库房里有一支去年圣上赏下的百年人参,一会儿本宫让人送到你那儿去,你好好给四皇子补一补。” 沈充媛这会儿已经不哭了,只是一味地抱着四皇子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听得夏韶宁的话,她也只是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甚至连谢恩的话都忘了说。 承乾宫。 夏韶宁紧赶慢赶赶回宫的时候,六皇子早就已经不哭了。这会儿子正坐在地毯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李顺给他“变戏法”。 “六皇子您瞧,这儿是不是有朵花儿?奴才把它往天上一抛……诶,花儿是不是不见了?” 李顺的年纪在承乾宫的宫人里是最小的,平日里说起话来也带着些幽默。六皇子看着他手里的花儿一下子就不见了,更是被他逗得“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你倒是和个孩子王似的,难得六皇子喜欢你。”夏韶宁脱了鞋子踩上了地毯,一把就将六皇子抱到了身上。 “娘娘谬赞了,六皇子不嫌弃奴才笨手笨脚就很好了。”李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娘娘回来了。”众人眼见着夏韶宁回来,便又忙起身给她行礼。 “昀儿回来是不是哭了很久?”夏韶宁一边说,一边仔仔细细地将六皇子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眼见着他是真的一点儿伤都没受,这才放下心来。 “没呢,刚刚奶娘抱回来的时候是哭了一会儿,后来李顺拿了些小玩意儿哄着六皇子,他就不哭了。”蕙心道。 “幸好今日昀儿同四皇子都没事儿,若是他们哪个受了一点伤,本宫非要扒了那何清影的一层皮不可!” 想到刚刚那只疯狗恶狠狠地同自己对视的样子,夏韶宁仍旧心有余悸。 “说起来也是奇怪呢,刚刚在宴会上奴婢明明瞧着,那只狗刚被抱上来的时候都还是乖得很的样子。为何它爬到娘娘桌前四处闻了闻,好端端的就发疯了呢?” 为了早日将惜春与含秋锻炼出来,今日的宴会夏韶宁特意让两人在她身边服侍。所以刚刚发生的那些事儿,一向最是细心不过的惜春可看得明明白白。 说实话,这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所以夏韶宁一直也没有往深层次去思考。她从事情发生以后就认定了是那何御女故意抓了一只疯狗来想要害自己与六皇子。 可是惜春的这番话却适时地提醒了她,也许这场风波的背后,并不是她想的那样简单。 “李顺。”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这才急忙回过神来喊了一句李顺,“你腿脚快,现在就去汀兰水榭同苏修仪说一声,本宫刚刚坐的那个地方,桌子上所有东西都不许动!” 夏韶宁说这话的声音很大,语气也很急,站在一旁的李顺很显然也被她给吓着了。 不过李顺这人向来机灵,眼见着娘娘如此着急,便明白这件事情应当对娘娘来说很重要。于是他急忙对着夏韶宁点了点头,转身就朝着汀兰水榭的方向跑去了。 “含秋,你去一趟太医院,把辛夷和张川柏都叫到汀兰水榭去,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们。” 语罢,夏韶宁便将六皇子交给奶娘,站起身来穿上鞋子就往外头走去。 蕙心与兰芷对视一眼,瞬间明白娘娘可能是想到什么了,于是便也立刻快步跟了上去。 夏韶宁赶到汀兰水榭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苏修仪与谢充仪在帮她善后。 听得李顺气喘吁吁跑来给夏韶宁带的话,她们两个便干脆让宫女将夏韶宁之前坐的位置里三层外三层给围了起来。 那阵仗别说是什么重要证据了,就是一只苍蝇那也休想飞出去。 夏韶宁前脚刚到,辛夷与张川柏后脚便也到了,所以如今在场的全都是夏韶宁的人了。 “你们都先下去吧。”夏韶宁稳了稳心神,便对着那群围着的宫女摆了摆手,宫女们会意,便立即行礼离开了。 “这上头的东西自本宫离开以后没人动过吧?”夏韶宁朝着那张桌子看了看,转头询问站在她身后的苏修仪。 “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妾刚准备吩咐宫人收拾的时候,李顺便带了您的话来,所以臣妾便没再叫人动过这张桌子上的东西了。” 苏修仪并不明白贵妃娘娘好端端的为何对这张桌子上的东西如此紧张。她只是想着娘娘既然吩咐了,她照着做总是不会错的。 “那就好。”听得苏修仪的话,夏韶宁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她顿了一会儿,随即便转身对着辛夷与张川柏道,“你们两个帮着本宫仔细检查一下,这张桌子上的所有东西,包括点心、水果、汤饮等等,这里头有没有什么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夏韶宁说这话时用的虽然是询问的口吻,但是她的语气里却透露着一丝肯定。 是的,经过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认真思考了一番以后,夏韶宁有合理的理由怀疑……有人在她面前的东西里,动了手脚! 第244章 诈一诈 听得夏韶宁的语气如此严肃,辛夷与张川柏对视了一眼,也明白这件事情应当对贵妃娘娘很重要。 于是两人便走上前去,分工明确地开始对着那张桌子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检查起来。 因为两人都十分谨慎,所以这番检查便耗费了不少时间。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去催促她们,只希望两人能检查得仔细再仔细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川柏端起了桌上的一盅鸡汤闻了闻,又伸出指头蘸了点汤尝了一下,脸色瞬间就变了。 “贵妃娘娘,微臣查清楚了。”在与辛夷再三确认以后,张川柏这才端着那盅汤快步走到了夏韶宁的身边。 “这盅鸡汤里头被人放了剂量不低的茶树油,人食用了是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影响的,但是狗闻到茶树油的味道会引起它暂时性的行为异常。比如说是无故袭击人,或者是莫名的吠叫等。” 张川柏此话一出,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所以说,那何御女送的狗其实是没有问题的。那狗是闻到了贵妃娘娘面前那盅鸡汤里头茶树油的味道,才会无端发疯袭击六皇子的?” 这会儿连一向脑子不甚灵光的谢充仪,都明白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好得很啊!看来这后宫里头恨本宫的,倒是不止她何清影一人。” 听得张川柏的话,夏韶宁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话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冽。 “李顺,你去把今日接触过本宫面前这盅鸡汤的宫女内侍全都叫到承乾宫去。早些年本宫还在潜邸的时候就差点吃过这个亏,如今居然还有人想要用这同样的方法害本宫的孩子!” “本宫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有如此大的胆子,胆敢害到本宫和六皇子的头上!” *** 承乾宫。 夏韶宁面无表情地坐在廊下的椅子上,她的面前站着几十个今日经手过那盅被下了茶树油鸡汤的宫女和内侍。 “李顺应该已经告诉你们本宫今日为何会将你们叫来承乾宫了。” 夏韶宁瞥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那群人,说话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贵妃娘娘,奴才只是将那盅鸡汤放到笼屉里蒸了,并不知道那里头被人下了什么东西啊!” “昭贵妃娘娘明鉴啊!奴婢将那鸡汤从御膳房端到汀兰水榭的路上连那炖盅的盖子都碰过,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奴婢也是,奴婢也是……” 一时之间,那群宫女内侍们纷纷争相在夏韶宁面前喊起冤来,生怕自己慢了一秒,就又会被贵妃娘娘送到永巷那般暗无天日的地方去做苦役。 “都闭嘴!”眼见着这会儿的承乾宫闹腾得和菜市场一样,站在夏韶宁身旁的李顺立刻板起脸来大喝一声,“找你们来之前我就同你们说了,见了贵妃娘娘一个一个慢慢说!咱们娘娘处事最是公平公正的,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人!你们这般乱喊乱叫,让娘娘听谁的呢?!” 李顺的声音很大,这一嗓子一下子就把眼前这群乱糟糟的人给唬住了。这会儿便也只敢统统低着头,不敢乱说一句话了。 夏韶宁给了李顺一个赞赏的眼神,这才清了清喉咙缓缓开口了。 “李顺刚刚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本宫判案,从来就讲究证据。” “你们之间肯定是有人对本宫面前那盅鸡汤动过手脚的,只是你们之中大部分只知道有人往那鸡汤里加了东西,但是只有动手脚的那个人知道这加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说到这里,夏韶宁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们今日忙着六皇子的周岁宴,忙完以后就被李顺带到了本宫这里,想来是没有时间回自己的屋子里换衣裳的。” “而那么巧,那个人往本宫的鸡汤里放的就是茶树油这种沾上一点儿就会有味道的东西。所以……”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已经缓步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所以就烦请各位将双手张开,让蕙心和李顺一个个检查一下各位的衣裳,再闻一闻各位身上的味道,看看到底是谁……身上有茶树油的味道!” 夏韶宁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一番话落,便已经有宫女和内侍立马将双手抬了起来。 “李顺公公快来检查奴才,奴才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 “求蕙心姐姐先检查奴婢,好在贵妃姐姐面前早些还奴婢清白!” …… 李顺和蕙心对视一眼,便快步走到人群中开始检查起来。 而夏韶宁便又重新坐回了廊下的椅子上,一双眼睛不住地往下首那群人的身上瞟。 因为人人都想早些洗刷自己的嫌疑,所以对于李顺与蕙心的检查都十分配合。检查到了最后,也就只剩下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宫女。 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夏韶宁就注意到她了,明明她站在第二排的位置很快就会被蕙心检查到,只是她却总是趁着周围人不注意偷偷往后头挪。 挪到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空旷的院子一侧,显得十分的刺眼。 “你躲什么呢?”夏韶宁站起身来走到了那个宫女身边,却瞧见她仍旧想方设法地往旁边躲,反正就是不肯好好地站在夏韶宁的面前。 “呵呵,也难怪了,人在极度害怕的情况下是会失去所有理智的。你哪怕自己低头闻一闻自己身上,也该闻到,你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 说到这里,夏韶宁忽然笑了起来。 “你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也知道,你不过是偷偷打开了御膳房盛放茶树油的罐子,挑了一勺子茶树油放到鸡汤里,你身上怎么可能会有茶树油的味道!本宫就是故意说这些话想着来诈一诈你们,没想到还真叫本宫给诈出来了!” 夏韶宁顿了顿,随即忽然伸出手来直直地就掐住了那个宫女的下巴。 “说!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故意往本宫的鸡汤里放了能让狗兴奋发疯的茶树油,妄想让那只狗咬伤六皇子,快说!” 第245章 棋子 那小宫女就这样被夏韶宁捏着下巴,眼睛里满满的全都是恐惧。 “贵妃娘娘,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奴婢只是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不是……”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这会儿的夏韶宁,已经没了耐心继续同这宫女在这周旋。 她用力将那宫女的下巴松开,转头就对着李顺吩咐道,“去抬张条凳来,找两个力气大的内侍,把她押在条凳上打她十杖!十杖若是不说,那就再加十杖!什么时候她肯张嘴说实话,什么时候才许停手不打!” 夏韶宁说这话的时候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心里那是真的恨啊! 这个人很明显就是冲着昀儿来的,她只要一日不将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昀儿就一日要生活在危险中。 她夏韶宁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绝不! 得了夏韶宁的吩咐,李顺半句废话都没有,转头就去找人去了。 那宫女一开始只是跪在地上不住地哭泣着,但是仍旧不肯开口说出幕后指使者是谁。 可是当她真的被承乾宫的内侍押到条凳上,几杖狠狠地打下去以后,她的心理防线这才彻底崩塌了。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饶命啊,求您让他们别打了!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那宫女一边哭一边大声叫喊着,那凄厉的声音在如今针落可闻的承乾宫里显得特别可怕。 “住手!”见那宫女松了口,夏韶宁便急忙抬起手示意行刑的内侍停手。 她走到如今已经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宫女面前,蹲下身子死死盯着她道,“你听好了,别想跟本宫耍花样!本宫今日只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敢乱说话,你今日怕是不能活着离开这承乾宫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那宫女这会儿早就已经被吓破了胆,说话的声音里都透着满满的恐惧。 “许婕妤身边的玉兰和奴婢是同乡,是她前几日找到奴婢,给了奴婢一笔钱让奴婢往您的鸡汤里放了一勺茶树油!她当时只是说让奴婢按照她说的话做就是了,并没有说放这勺子油是要做什么!” “奴婢当时想着茶树油又不是毒药,不会闹出人命,这才鬼迷心窍听了她的话!若是奴婢知道这油会让狗发狂差点害了六皇子,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这事儿啊!” “许婕妤?”听得这宫女的话,夏韶宁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之前辽州科举舞弊案,除了何御女,曾经身为昭容的许婕妤也是被处罚的一个。 萧祈安办事从来一视同仁,何御女被降了位份,许昭容也同样逃不过。 事情发生了以后,萧祈安直接将她从一宫主位的昭容降位成了九嫔以下的婕妤,伺候的人手以及月俸全部减半,甚至连住处都从延禧宫的主殿披香殿,搬到了侧殿浮光楼。 她恨夏韶宁,倒是也说得通了。 “惜春,你去一趟紫宸殿,看看圣上忙完了没有。若是忙完了,就请他来一趟承乾宫,就说之前六皇子被疯狗袭击的事情,本宫查得有些眉目了。” “含秋,你去一趟浮光楼,请许婕妤来一趟承乾宫,就说本宫有事请她来说说话。” 惜春和含秋听完夏韶宁的吩咐,即刻分头去了。 …… 萧祈安手中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忙完,只是听得惜春禀报说六皇子遇袭的时候有眉目了,他便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往承乾宫去了。 他赶到承乾宫的时候,夏韶宁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廊下的椅子上。面前的条凳上趴着一个已经被打得没了半条命的宫女,旁边站着满脸惨白的许婕妤。 “怎么回事儿?”萧祈安瞥了一眼许婕妤,也没同她说话,只是径直就走到了夏韶宁的身边。 “回陛下,臣妾已经将整件事情查清楚了。” 夏韶宁站起身来,端端正正对着萧祈安行了一礼,这才缓缓开口了。 “是许婕妤派她的贴身宫女玉兰,买通了玉兰在御膳房的一个同乡,让她在臣妾的鸡汤了加入了能让狗闻了就发狂的茶树油,这才导致何御女送的那只哈巴狗忽然发狂,从而差点害了四皇子和六皇子。” “陛下!臣妾没有!臣妾没有!” 夏韶宁的话音刚落下,许婕妤忽然发疯一样跪在地上,爬到萧祈安的脚边死死拉住了他的龙袍下摆。 她一边哭,一边叫喊道,“谁知道那宫女是受了谁的挑唆来冤枉臣妾,臣妾没做过这件事儿!臣妾什么都不知道!” “你冤枉?”听得许婕妤开口就是对着萧祈安喊冤,夏韶宁只觉得好笑。 “本宫刚刚让兰芷去了一趟那个宫女的住处,在她的枕头底下搜出了一百两银票。而就是那么巧,与那宫女同住一个屋子的另外一个宫女,曾经在几天前亲眼见过你身边的玉兰去找过她这个御膳房的同乡。本宫问你,这个世界上哪里就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呢?” 夏韶宁顿了会儿,转头又对着皱着眉头的萧祈安开口了,“陛下,凡事只要做过必会留下痕迹,臣妾不信这个世界上有如此巧合的事!” “朕明白了。”沉默了好一会儿,萧祈安低下头来,终于对着许婕妤出声了。 “你若是肯好好交代,朕思量着还能留你一条命。但是你若是一直否认,朕可就要派朕的人去查了。” “到时候若是被朕查出这一切真的是你做的,不止是你,前段时间刚被朕赶出金州城的你们许家全家,怕是还是留不下这条命了。” 萧祈安这话说得很慢,似乎在给许婕妤留思考的时间。只是他的语气也很冷,冷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杀了许婕妤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命吗?这难道就是一颗棋子的命吗?” 萧祈安这话说完,刚刚还在疯狂哭泣的许婕妤,忽然就开始发疯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这会儿的她也不跪了,直直的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抬起头来,盯着萧祈安看了很久,最后只是轻声吐出了一句话—— “陛下与昭贵妃那么聪明,这么多年不也没看出来,其实我不过只是一颗被安插在你们身边的……棋子吗?” 第246章 交易与坦白 “你在说什么?” 萧祈安看着眼前那个做了坏事虽然已经败露,但是面上却满满都是不屑的许婕妤,这会儿的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我若是告诉你,我并不是下州刺史许海道的嫡女许清妍,而且废太子多年前就安插在你身边的一枚棋子,你会不会觉得这些年的自己,实在是愚蠢的可笑?” !!! 许婕妤这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夏韶宁这种一直以来思维跨度都很大的人,一时半会都无法接受。 很显然,面前的萧祈安听完这番话,他的反应比夏韶宁要大得多。 几乎是在许婕妤说完这番话以后,萧祈安立刻从身边的侍卫身上拔出了一把剑,直直地就架在了许婕妤的脖子上! “朕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把你知道的事情一个字一个字老老实实给朕吐出来!若是你还要在朕的面前耍滑头,朕不介意直接在这里就要了你的命!” 萧祈安死死地看着许婕妤,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陛下赶快把您手里的剑稍稍吧,您今日在这承乾宫杀了我,您信不信明日宫里就会有传言说昭贵妃蛊惑帝心,怂恿帝王滥杀无辜宫妃?” “您那么喜欢昭贵妃,那么看重六皇子,您也不想她们母子俩从今以后都要背负着这样一个莫须有的骂名吧!” 谁承想眼前的许婕妤看着萧祈安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面上却没有一丝害怕的模样。 她只是直直地站在萧祈安的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眼见着萧祈安已经被许婕妤气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此时的夏韶宁便走到她的面前,满脸不解地看着许婕妤。 “我的要求很简单,给我准备一大笔钱,一辆马车,将我安安稳稳地送出金州城。只要你们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 “你休想……” “本宫答应你!” 许婕妤的话刚说出口,气急败坏的萧祈安下意识想要拒绝。谁知道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眼前的夏韶宁却忽然死死拉住了他的手,随即居然答应了下来。 萧祈安满脸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夏韶宁,谁知道夏韶宁什么话都没有同他说,只是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你们别想诓我,我要先看到我要的东西,我才会说!” 许婕妤顿了顿,转头又用一种十分得意的眼神看了夏韶宁一眼,“贵妃又如何?受宠这么多年又如何?你还不是得乖乖听我的话!” “蕙心,你去本宫衣柜里第三层靠最里头的那个妆奁里取五千两银票来。” 听得许婕妤的话,夏韶宁转过头来看了蕙心一眼,朗声道。 不一会儿,蕙心便将银票取了来,端端正正地交到了夏韶宁的手上。 夏韶宁伸出手在帕子上蹭了蹭,这才接过蕙心手中的银票,看都没看就交到了许婕妤的手里。 “这里是五千两银票,你好好地仔仔细细地数一数。本宫已经让李顺去套车了,只要你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一会儿本宫就做主送你离开金州城!” 看着夏韶宁递过来的银票,许婕妤立刻接了过来,反反复复数了三遍,确定数量不会错,这才放心下来。 “其实我一直都有个疑问,从前还在潜邸的时候,陛下抓这个杀那个,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怎么就是没有怀疑到我的头上呢?” 许婕妤将银票藏进了自己贴身的衣裳里,这才对着萧祈安慢悠悠地开口了。 “你这女人,你信不信……” “陛下别急,容我慢慢说呢!”眼见着惹得萧祈安又要发火,许婕妤却显得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陛下还记得当年在江州,那个刺杀你未遂最后被你们杀了的那个叫作逐月的女子吗?她其实是我的亲生姐姐!” “我们的爹在当年的青州卖官案中受人牵连,直接被你判了罪。虽然当时的先帝没有要他的命,但是因为年纪大了,在流放漠州的路上就病死了。” “我姐姐恨毒了你,所以最后才在太子的花言巧语下假装做了废瑞王的内应,想要杀了你给爹报仇!” 许婕妤一边说,语气却一点点地冷了下去。说到最后,那冷冰冰的眼神对上了萧祈安,真是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 “所以……你姐姐没有刺杀朕成功,最后废太子才借着大选的由头把你送到朕身边当了内应?”听到这里,萧祈安便已经明白了。 “可是你占了许清妍的身份?那真正的许清妍又去了哪里?” 夏韶宁站在一旁听着许婕妤的话,听到最后仍觉得有些说不通。 “呵呵,其实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纯德妃一个把男人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的人的。那许海道的亲女儿,也是这种人。” “早在先帝和先皇后定下要让那许清妍入贤王府的第二天,这没脑子的女人就跟着她的情郎跑了。这件事情恰巧被太子知道了,太子便直接让我顶了她的身份入了贤王府当侧妃。” 如此说来,一切倒是好像也能说得通了。 “废太子想杀朕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刚巧你也想要给你父亲和姐姐报仇。可是这么多年,你为何迟迟没有对朕动手?” 弄清楚了这女人的身份,只是萧祈安仍旧弄不明白她的动机是什么。 “早些年我是想杀你的,可是当我看到当年的姚氏因为做了废瑞王的内应被你发现死得那样惨,我就怕了。” 说起这话的时候,许婕妤显得十分坦然。 “我后来无数次想过,就算我真的杀了你,我爹和姐姐也回不来了。再说我内心也明白,废太子那种人根本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我杀了你,那么我这个人对他来说就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最后的下场也不过就是个死字!” “所以我改变主意了。” 说到这里,许婕妤看了萧祈安一眼,忽然笑了。 “你害死了我最重要的亲人,我也要让你最爱的亲人一个个死在你的面前!我要搅得你这辈子不得安生!这就是因——果——报——应!” 第247章 只有自己 “所以你才要借着何御女的手害死六皇子?” 听完许婕妤这番话,夏韶宁这才明白原来这女人想要害死昀儿并不是为了要给许海道报仇,而是为了报复萧祈安。 “说起来,陛下这几个孩子个顶个的命大呢!早些年苏修仪与二皇子,孝端皇后与三皇子,再加上如今的昭贵妃与六皇子,都差一点死在我的手上。” “只不过好可惜啊,就差那么一点点,这么多年了,他们居然还是活得好好的。” 许婕妤叹了口气,面上也显出了一副十分可惜的样子。 “是我给姚氏出的主意让她去买通翠岚以及那两个奶娘,一石二鸟好直接害死二皇子和当时尚未出生的三皇子。也是我故意将姚氏给翠岚的银票换成了姚氏钱庄的银票,这才让她暴露了。最后我再又利用许海道那个双胞胎哥哥的身份,从而顺利躲过了陛下的怀疑。” “而你们更加想不到的是,当初怂恿大公主给三皇子下药又教唆大公主将昭贵妃推下千里湖的那个宫女,其实也是我的人!” “沈充媛那个人,笨头笨脑的,整天满眼满心都是她那两个病歪歪的儿子,哪里知道自己宫里的宫女早就被我收买了!” 说到这里,许婕妤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起来。 “每一次我都觉得我的计划是那样的天衣无缝,可是每一次你们这群人全都可以逃过一劫!只是哪怕这样,你们也没有一个人怀疑到我的头上!唯独这一次,是我大意了!不然,我还要继续再害这些孩子,害到你萧祈安绝后为止!” “你放肆!” 萧祈安这个人的脾气其实是很不好的,能忍到现在这个时候,完全是因为他想要从这个女人的嘴里知道这些年来这些事情的真相。 等到许婕妤已经将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了,萧祈安再也忍不住了,不顾夏韶宁的阻拦一脚就踹到了许婕妤的胸口。 许婕妤瞬间便喷出了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放肆又如何,我今日就算再放肆,你也不能杀我!许海道已经被你打得半死不活带着他全家老小被你赶出金州城了!俗话说‘罪不累及出嫁女‘,你若是真的在这个地方杀了我,你这个大容国的皇帝和她夏韶宁,下半辈子谁也别想有个好名声!你们就等着被坊间那些老百姓的吐沫星子给淹死吧!” 许婕妤的胸口虽然很痛,嘴角仍旧在流血,但是这会儿的她根本就不怕。 因为她知道,萧祈安,杀不了她! “虽然本宫说了做主放你离开,但是本宫劝你还是给自己留条退路比较好。” 眼见着此时的萧祈安已经被许婕妤气得眼睛仿佛都要喷出火,夏韶宁忙将萧祈安拉到了自己身后。 “快滚!”萧祈安顺了顺气,咬牙切齿地对着眼前的女人说了一句,随即便松开夏韶宁拉着她的手,转过身进了内殿。 …… 眼见着许婕妤离开了,夏韶宁往内殿里看了看,叹了口气就走了进去。 “你为什么要让她离开!朕就算真的杀了她又如何?莫说她是那萧祈正的线人,就说她差点害死昀儿这一条罪名,就足够她死一百次了!” 萧祈安转过身来,死死盯住了夏韶宁的眼睛,这会儿说话的语气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好。 夏韶宁被他这么一凶,本来心里就有气的她更加生气了,这会儿更是彻底生气对着萧祈安大喊了起来。 “明面上差点害了昀儿的是何清影,可是你转头就把她许清妍杀了,你是皇帝你不怕天下人的诟病,你有没有想过我与昀儿?” “昀儿才刚刚过了周岁,你不想以后别人说起他,都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的父皇都是为了他才杀了他的庶母的吧?!你让他今后如何做人?你想过这些没有?!” 说实话,嫁给萧祈安这么多年了,记忆里夏韶宁真的甚少对着萧祈安发脾气。 唯一发脾气的那几次,都是萧祈安太过分触及她的底线了。 而这一次,夏韶宁只是觉得萧祈安他太自私也太武断了,根本就没有站在她与昀儿的角度为她们母子俩考虑哪怕一点儿。 一番声嘶力竭的叫喊之后,此时的内殿更是死一样的沉寂。 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想要说话。 “陛下放心吧,那女人活不了的。”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夏韶宁终究还是出声了。 “臣妾让蕙心拿给她的那五千两银票,上头撒了师父给的五毒散。她刚刚拿着那叠银票来来回回数了好多遍,那毒早就已经进入她的五脏六腑了。等不到她走出金州城,她就会死在马车上。” “她差点害死我的昀儿,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夏韶宁这番话说完,倒是弄得萧祈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夏韶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想要拉过她的手和她道歉,可是这会儿的自尊心还是让他放不下自己的面子。 纠结了很长的时间,到了他还是回了一句,“朕去把那何氏处理了,也算给你与昀儿出气了。” 留下这句话,萧祈安便转身离开了。 眼见着萧祈安离开,夏韶宁身边的宫女们这才小心翼翼地入了内殿。 “娘娘怎么又同圣上吵架了?”蕙心看了一眼满脸不高兴的夏韶宁,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了。如今我与他的立场完全不同,考虑事情的角度也不同,以后这种像今日这样的情况终究是避免不了的。” 夏韶宁抓起小几上的扇子给自己扇了扇风,说话的语气倒是显得不甚在意。 “我不会允许这个世界有任何一个人做出伤害我的孩子的事情,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挡住我孩子未来的路。就算这个人是他的父亲,也不可以!” 回想起萧祈安刚刚那般样子,夏韶宁心中那种索然无味的感觉忽然又从她的心底里冒了出来。 果然啊,绕了这么大一个圈,最后值得自己依靠的,还是只有她自己而已。 第248章 都是喜事 萧祈安倒不是为了躲避夏韶宁故意找了个借口从承乾宫离开,他是真的去处理何御女了。 具体的处理过程暂且不提,反正最后何御女被萧祈安以差点害死两名皇子为由直接让张全和带人将她乱棍打死了。 萧祈安恨她恨得连最后的一丝体面都不愿意留给她。 而就在那许婕妤离开不到两个时辰,一直偷偷跟在她身后的李顺也回到宫里向夏韶宁复命了——那女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在马车上中毒身亡了。 夏韶宁听完李顺传来的消息,嘴角都没扯一下。 她只是拿着手中的瓜子给笼子里的鹦鹉喂了一颗,漫不经心道,“这般下场,也算是应了她那句,因果报应了。” …… 其实说起来夏韶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同萧祈安和好的,反正这整件事情处理完了以后,萧祈安当天就派张全和送了一大堆赏赐到承乾宫来。 夏韶宁不痛不痒地收下了,谁知道当天晚上萧祈安直接谁都没带,自己一个人就跑到她宫里来了。 两个人在内殿里谈了很久,夏韶宁最后还是决定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就像她说的,也许谁都没错,只是她们两人的立场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只要萧祈安还想着她与昀儿,肯替她们母子俩撑腰出头,其他的,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人不能太贪心,既要又要这种事情,夏韶宁做不出来。 *** 时间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去了,不知不觉就到了光启三年的十二月。 半年前夏韶宁回夏府省亲的时候曾经特意让郝氏帮她留意有没有适合蕙心与兰芷的人家,没想到还真给郝氏找着了。 蕙心安静,心细,郝氏便央着夏宽在今年会试中选的贡士里找了个一名人品憨厚家境也不错的男子。那男子之前因为父母先后去世一直在守孝所以才耽误了自己的婚事,这会儿蕙心嫁过去倒是正好能帮着他料理家事了,夫妇二人也能有商有量的。 兰芷外向,善于交际,郝氏便替她找了一户生意人家里的长子。那男子同兰芷的脾气性格十分相像,家境也是难得的殷实,与兰芷可谓十分相配。 再加上辛夷与张川柏的婚事,以及夏韶冉与韩卓君这桩圣上御赐的婚事,这整个十二月,夏韶宁都一直沉浸在一件件的喜事中。 蕙心与兰芷还有辛夷出嫁都定在同一天,夏韶宁为了抬高她们的身份,特意央了萧祈安让她们三人可以从承乾宫出嫁。 “我就说我身边的人哪有不好看的,你看看这化上新妇妆再穿上这大红色的喜服,一个个的真是漂亮极了!” 夏韶宁站在三人身后,透过三人面前的镜子看着她们那一张张幸福的脸,她也觉得没来由的高兴。 “娘娘……”听得夏韶宁的声音,三人对视了一眼,便立刻转过身来朝着夏韶宁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自古成亲从来只有跪天地跪双亲的,我比你们还小,你们怎么能跪我呢?!” 看着眼前齐刷刷跪着的三人,夏韶宁倒是被惊着了,立马伸手想将她们拉起来,只是三人却十分坚定的绝不肯起身。 “对于奴婢们来说,娘娘甚至比双亲还要重要!” 蕙心朝着夏韶宁磕了个头,一边说一边眼眶就开始红了起来。 “是啊,奴婢与蕙心若不是因为碰着了娘娘,哪儿能想到还有如今这样好的日子过?” 眼见着蕙心磕头,兰芷便也跟着她对着夏韶宁磕了个头。 辛夷跪在两人的身旁,这会儿的脑海里全都是遇到夏韶宁以后自己人生的变化,心中只觉得百感交集。 “蕙心与兰芷说得很对,对我来说,娘娘简直可以说是我的再生父母。若是没了您当初将我从人牙子的手中挑到身边,一路带着我学习这些人情世故以及处事的道理,我哪儿会有今天呢?” 辛夷顿了顿,随即也郑重其事地对着夏韶宁磕了个头。 三个穿着喜服的新娘子就这样跪在夏韶宁的面前,半天都不肯站起身来。 夏韶宁看着眼前的三个人,本就十分反感送人出嫁要流泪的她,居然毫无征兆地就落下泪来。 “你们这一路上跟着我,跟了我这么久,这冷不丁地就要离开我了,我还真的不舍得。” 夏韶宁拿起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泪,说话的语气带了些轻微的鼻音。 “只是古人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如今你们是去过自己的好日子了,我心中高兴,高兴着呢!” 说到这里,夏韶宁便将眼前跪着的三人一个一个地轮流扶了起来。 “今日虽然你们都出嫁了,但是你们要记住,以后无论在哪里遇到了什么困难,一定不要不好意思来找我。我们是一家人,能帮的,我一定会帮,明白了吗?” 夏韶宁这话说得那样的真诚且推心置腹,这会儿不止眼前要出嫁的三人眼睛红红的,就连站在一旁的惜春和含秋,甚至是年纪最小的李顺,眼眶都是酸酸的。 为奴为婢的人,这辈子但凡能遇上一个好主子,那是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啊! “吉时到,新娘子出门咯!” 主仆几人刚说完话,便听得门外传来喜事嬷嬷的声音。身边的小宫女们便立刻替三人盖上盖头,扶着她们端端正正地走出了承乾宫的大门,上了早就等在门口的喜轿。 夏韶宁就那样站在承乾宫的门口,目送着三顶喜轿一点一点地往前行进着,最后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相守一生,真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夏韶宁拿着帕子按了按自己的眼角,心中只觉得欣慰不已。 “对了,再过十天是冉儿出嫁的日子,我是去不了了,你去我库房里挑几件贵重的东西替我送到夏府去吧。” 回到殿内坐了一会儿,夏韶宁便转头对着惜春吩咐道。 “娘娘放心,奴婢早就替二小姐预备好了。” 夏韶宁的话音刚落,惜春便忙开口道。 “如今蕙心与兰芷都嫁人了,以后承乾宫的事情就要拜托你与含秋了。” 看着惜春那张比几年前明显稳重了许多的脸,夏韶宁也只觉得很安心。 人人都会成长的,别人会,而她也一样。 第249章 教育 当承乾宫小花园里的枫叶红了三次之后,光启六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到来了。 在这三年里,后宫里虽然没发生什么大事,但是也陆陆续续有一些小事。 丽美人在光启三年十一月生下了七皇子萧衡钦,如今已经是丽婕妤了。 范充媛在光启五年五月生下了三公主萧心璇,后晋封范充容。 光启六年九月又进行了一次选秀,这是这一次选进宫的新秀们家世与第一次选秀时完全不能比,都是些家世低又安静的女子,倒是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而这三年来后宫里除了这两个孩子出生以外,便再没有其他孩子出生了。就连仪淑妃与纯德妃这两位高位宫妃也都从未有过身孕。 纯德妃一直怀不了孕的原因夏韶宁是知道的,只是她不却能和任何人提起。但是仪淑妃年纪不大,这几年恩宠也是有的,为何一直也没有身孕,夏韶宁却怎么都就想不明白。 不过说起来这些事情讲白了同夏韶宁也没有很大的关系,她只是微微思考了一下也就抛在脑后了。 如今她要关心的事情,另有其他。 …… 承乾宫。 这会儿的萧祈安,脸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面前站着今年已经四岁的六皇子。 夏韶宁揣着把瓜子,坐在暖座上一边看着这两父子说话,一边慢条斯理地磕着。 “昀儿,你才去了崇文馆一个月,几个夫子都被你气得跑到父皇这里轮流来告状。趁着今日你母妃也在这里,你同我们说说,你在崇文馆上课的时候,都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夫子们如此生气了?” 萧祈安看着六皇子,说话的语气尽量显得很平和。但是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了,夏韶宁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男人,生气了。 “回父皇的话,儿臣没做什么。” 六皇子先是恭恭敬敬地对着萧祈安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 “陛下,您这问问题的方式不对呀!” 看着萧祈安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夏韶宁丢了手里的瓜子就从暖座上站了起来。 “昀儿这一个月在崇文馆都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呀?可不可以告诉一下父皇和母妃呢?” 果然,听得夏韶宁这般问话,六皇子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开心了起来。 “去崇文馆之前母妃就告诉儿臣了,若是哥哥姐姐们遇到问题了儿臣要帮助他们!四哥身体不好,写字写得慢,夫子总是罚他抄书,他抄不完,儿臣就帮他一块儿抄了!” “不过儿臣没有耽误课程哦,夫子在课堂上教的东西从前母妃就教过了,所以儿臣是学好了功课再帮四哥罚抄的!” 小小的人儿站在原地,这会儿说起话来却是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 “你帮着你四哥糊弄夫子,怎么不算做了错事惹夫子生气了呢?” 听得六皇子的话,萧祈安同他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就提高了一个度,面上的表情也变得不好起来。 “可是夫子们教学的时候总是说要‘因人而异‘。四哥身体不好,上课上的时间久了都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才行,夫子让他抄那么多书,他会累死的!” 似乎意识到了父皇生气了,只是六皇子却也觉得自己的做法没有问题,所以这会儿也没有想要认错的意思。 一时之间,两父子之间似乎弥漫着一股子看不见的火药味。 “好了,都先别吵了,既然这个事情提出来了,那咱们就好好分析一下。” 眼看着这两父子谁也不服谁,夏韶宁便急忙开口打断了两人。 “昀儿,你到母妃这里来。”她坐到萧祈安身旁的椅子上对着六皇子招了招手,六皇子便乖乖地走到了夏韶宁的面前。 “夫子罚你四哥抄书,肯定是因为他有什么地方没有做好,那夫子罚他,就是应该的。母妃从前一直同你说要‘尊师重道‘,你帮着四哥糊弄夫子,这是不是就违背尊师重道这四个字了?” 夏韶宁拉着六皇子的手,说话的语气虽然很温柔,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没有一丝偏袒。 “母妃说得对,儿臣不应该随便糊弄夫子。只是……儿臣还是觉得,夫子不应该罚四哥罚得那么重。四哥平日里都很乖的,那天上课的时候睡着了,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听得夏韶宁的话,六皇子这才低下头乖乖认错了,只是说到最后还不忘帮着四皇子辩解一句。 “陛下你看,臣妾就说了这些事情都是有原因的吧!昀儿帮着四皇子罚抄的确不对,可是夫子们连理由的不问就随意罚四皇子抄书这就对了吗?孩子们犯错是要罚,但是在惩罚之前,是不是也应该搞清楚前因后果呢?” 夏韶宁一只手牵着六皇子,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拉过了萧祈安的手,说话的语气依旧是柔柔的。倒是让刚刚还有些生气的萧祈安,慢慢平静了下来。 “夫子们年纪都有些大了,教育皇子公主们用的还是从前那些方法,这些思想的确有些跟不上了。” 顿了好一会儿,萧祈安这才缓缓开口了。 他看着六皇子低下的头,最终还是轻轻地拉住了六皇子的另外一只手。 “咱们两父子都有错,父皇不应该凶你,你也不应该帮着你四哥糊弄先生。这样吧,明日让你母妃亲自送你去崇文馆上课,你同你四哥一起给那几个夫子道个歉。父皇后头也会同夫子说一声,让他们要适当改变一下教学方法,咱们都各退一步,昀儿觉得可好?” 六皇子本来以为父皇这次一定会狠狠骂他了,却没想到母妃只是说了两句话,就让父皇消了气,还这般好声好气地同他商量事情。这会儿的六皇子当真忍不住在心里对自己的母妃刮目相看起来。 “好!沈母妃每天都会亲自送四哥和五哥去崇文馆上课,儿臣都好羡慕呢!明日母妃也能送昀儿去上课啦!” 说到这里,六皇子便开心地投进了夏韶宁的怀里,就和小时候同她撒娇的时候一模一样。 “宁儿教育孩子,还真是有一套。” 眼见着六皇子被奶娘带了下去,萧祈安一把就将她揽进了怀里。 “我们的昀儿是个好孩子,陛下以后如果能对他多点耐心就好了。”夏韶宁闭着眼睛,喃喃道。 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倒是真的开始认真反思自己对待这几个孩子们是不是太没有耐心了,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轻声回了一句,“朕知道了,以后会改。” 第250章 一些心里话 因为想到今母妃要送自己去上课,所以今日天儿都还没亮,六皇子就从被窝里爬起来了。 奶娘服侍他洗漱完毕又用完早膳以后,他便站在夏韶宁的寝殿门口“哐哐哐”地拍起门来。 “母妃!好晚啦,太阳都晒屁股啦,你怎么还不起床呀!” 这会儿的夏韶宁正卷着被子在和周公约会,冷不防地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大力的拍门声加上她那亲爱的儿子的声音,她倒是宁愿此刻的自己是个聋子! 造孽啊,这才什么时辰啊,天儿都还没完全亮呢,怎么就要起床送娃去上学了? 眼见着母妃房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甘心的六皇子继续站在门口契而不舍地拍门加叫喊。 “母妃,你不是说今日送昀儿去崇文馆上学的吗?你要是再不起床,昀儿就要迟到了!到时候夫子又要去父皇面前告状啦!” “娘娘……六皇子在门外等了好长时间了……”惜春看着床上的夏韶宁仍旧还在同被子“难舍难分”,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提醒了一句。 “唔……服侍我起床吧,以后我再也不会随便答应孩子送他去上课了!”夏韶宁口齿不清地回了一句,这才一鼓作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等到她洗漱完毕,早膳都来不及用,就被六皇子连拖带拽从承乾宫拖出去了。 这小家伙一边拉着她的手往外走着,一边嘴里还不住地嘟嘟囔囔道,“母妃你好慢!下次再也不要你送我去上课了!” 崇文馆。 其实夏韶宁与六皇子来得并不算很晚,这个时候刚好是皇子公主们来上课的时候。 夏韶宁带着六皇子走到门口,便瞧着沈充媛已经带着四皇子与五皇子站在一旁等着了。 “给贵妃娘娘\/昭母妃请安。”眼见着夏韶宁来了,沈充媛忙带着两个皇子向她请安。 “娘娘,说起来是康儿不懂事,倒是连累六皇子被圣上骂了。”沈充媛小心翼翼地看了夏韶宁一眼,见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便立刻陪着笑脸开口替四皇子解释了一句。 “沈母妃别这么说,父皇昨天没有骂我。他只说了让母妃带着我与四哥同夫子道个歉,剩下的事情他会再去找夫子说的!” 看着沈充媛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六皇子急忙对着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儿。 “父皇没骂你?”听着六皇子的话,站在他身边的四皇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五皇子的脸色有些不太看好。 “茂儿!”五皇子的话一出口,便被沈充媛打断了。她有些尴尬地挡在了两个孩子面前,对着夏韶宁道,“既然这样,臣妾也同贵妃娘娘一道进去吧,四皇子做得不好,的确应该同夫子道歉。” 夏韶宁站在原处,眼前这母子三人的表情都被她看得清清楚楚。她心里有一点儿疑惑,但是面上却一点儿也不显。 “想来夫子已经在里头等了,咱们进去吧。” 几人入了崇文馆,便瞧着皇子公主们都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了。郑夫子正摸着自己那花白的胡须,站在讲台前准备上课。眼见着贵妃娘娘与沈充媛来了,便立刻走下讲台同她们两人行了一礼。 “郑夫子不忙行礼,这两个孩子知道自己错了,今日来给您道歉了。”夏韶宁对着六皇子使了个眼色,他便立刻恭敬地弯下腰来对着郑夫子行了一礼。 “之前的事情都是学生不对,学生在这里同夫子道歉了!学生保证下次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眼见着六皇子都道歉了,面色略微有些苍白的四皇子便也立刻弯下腰来。 “学生也有错,不应该上课打瞌睡开小差,学生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请夫子原谅!” 这两个孩子道歉的话都说得十分诚恳,并没有因为自己是皇子就敷衍对待,倒是让见惯了许多皇家孩子的郑夫子吃了一惊。 “无妨,两位皇子快回座位上去上课吧!”郑夫子语气和蔼的对着两人也回了一礼,便挥手让两人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眼见着事情已经解决了,夏韶宁看了沈充媛一眼,两人便默默地从崇文馆里退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从崇文馆走了出来,只是没走两步,沈充媛却忽然出声了。 “贵妃娘娘……您这会儿有空吗?臣妾,想同您说几句心里话。” “有空,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说实话,夏韶宁其实是不大喜欢沈充媛的。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只要看她一眼,或者和她说几句话,就能感觉得到自己和她不是一类人。 因着四皇子曾经在昀儿的周岁宴上救过他一次,这些年来夏韶宁或多或少也照顾着沈充媛三母子。 至于其他的,那就没有了。 夏韶宁懒得费心去做这些事,沈充媛……大概也不需要吧。 “贵妃娘娘您也是做母亲的人,臣妾相信您能够体谅一个母亲的心。四皇子和五皇子长这么大了,单独见到他们父皇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臣妾有时候看着他们兄弟俩,只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他们。” 说到这里,沈充媛的眼眶便红了。 “嗯,你说的都是实话,但是这些话你应该去同圣上说,而不是同本宫说。” “而且你自己也明白,他们两兄弟落得如今的局面都是你的错,你与本宫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夏韶宁是何许精明的人,沈充媛这番话说完,她便立刻明白这个平日里从来不与自己私下里有任何来往的女人,为何好端端地要同她说什么心里话了。 这哪里是什么心里话啊,这明明就是在道德绑架她啊! 这头的沈充媛压根没想到贵妃娘娘直接就将她的话顶了回去,一直之间倒是愣在原地,忘记自己该说什么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夏韶宁也不打断她,只是漫不经心地盯着她看。 许是被夏韶宁盯得受不了了,这会儿的沈充媛倒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六皇子隔三岔五总能见着圣上,父爱这种东西他当然不缺。哪怕贵妃娘娘您行行好,从您与六皇子的指头缝里漏一点儿出来,让臣妾的两个孩子多与他们的父皇相处几回,都不可以吗?!” 第251章 又遇江皓谦 “很抱歉,不可以。” 与沈充媛的恼羞成怒相比,此时的夏韶宁很淡定。 夏韶宁本来就不太想和沈充媛多说什么,这会儿听得她这般胡搅蛮缠的话,干脆留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只留沈充媛一个人眼睛通红地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这么些年了,这群女人一点儿长进都没有。遇到事情还是只会在我面前装可怜,难不成觉得我是什么很好说话的人吗?” 夏韶宁扶着惜春的手慢吞吞地从崇文馆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对着她吐槽。 “看来贵妃娘娘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清晰的啊。” 两人正准备往回走,冷不防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男子的声音。夏韶宁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但是一下子倒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于是她有些疑惑地转过头,便看见江皓谦正站在不远处满脸带笑地看着她。 “江夫子?”夏韶宁有些吃惊地看着江皓谦,下意识地拉着惜春的手往后退了一大步,“您今日怎么没去崇文馆给皇子公主们上课?” “微臣也是有休沐日的啊!”江皓谦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倒是六皇子来崇文馆上了一个月的课了,微臣倒是第一次在崇文馆附近见着贵妃娘娘。” “六皇子惹了点小事儿,本宫今日亲自送他来上课。这会儿已经没事儿了,本宫就不打扰江夫子了。” 夏韶宁对着江皓谦礼貌性地笑了笑,这就准备转身离开。只是她刚转过身来,江皓谦便快步走到她身边拦住了她的去路。 “娘娘何必如此着急离开,咱们怎么说也算是童年玩伴,今日好容易遇见了,不如去前头的亭子里聊聊天?” 江皓谦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四面透风,周围又有许多宫女内侍在旁的亭子,轻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那亭子周围有那么多伺候的人,大家都能看着咱们聊天,没人会乱传闲话的。” 这会儿的江皓谦,说话的语气没了一开始的玩世不恭,倒是显得十分真诚。 夏韶宁本能地想要拒绝,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个满脸认真的人,她也不知为何居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那便去吧。” 夏韶宁同江皓谦踏上了凉亭,惜春就站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 “还记得当年你还是贤王侧妃的时候,我在崇文馆见了你一次。当初问你好不好,你同我说你很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现在……过得好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江皓谦先开口了。 “人都是复杂的,日子也是流动的,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不能用单纯的好或者不好去概括。” 夏韶宁背过身子,目光投向了很远地方,说话的语气有些飘忽。 “你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就说明这日子过得并不像你以为的那么好,既然这样……你有没有后悔的时候?” 踌躇了很久,江皓谦还是将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问了出来。 是的,其实这句话在他心里已经藏了很多年了。 他真的非常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无论这个答案是什么。 “我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因为对我来说,后悔是没有用的。” “每个人在每个阶段的选择都不一样,当时的我就算选择另外一种生活,也有过得好或者不好的可能。人总是会美化自己从没走过的那条路,所以我从来不去设想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夏韶宁虽然没有准确地向江皓谦表明自己是否后悔,但是这话落到同样聪明的江皓谦耳朵里,等于已经很明确地回答自己了。 她不后悔,她从来不会允许自己做后悔的事情。 “我知道了。”话说到这里,江皓谦便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他顿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对着一直背对着自己的夏韶宁深深地作了一揖,朗声道,“微臣唯愿贵妃娘娘与六皇子万事顺遂,幸福安康!” 这厢的两人正在说话,却并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丛里,有一个人正悄悄地借着树荫离开了…… *** 和江皓谦说了半晌的话,回到承乾宫以后,夏韶宁忽然觉得有些累。 其实回来的一路上,她的脑海里一直反反复复地回响着江皓谦问她的几个问题—— “你过得好吗?你后悔吗?” 这两个问题虽然说出口轻飘飘的,可是真的要心无旁骛地让她好好回答,夏韶宁却觉得她做不到。 眼见着夏韶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惜春替夏韶宁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手里,脸上却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这一路上你好像都有话想和我说,这会儿回了自己宫里了,有话就直说吧。” 看出了惜春面上的纠结,夏韶宁看了她一眼,便对着惜春直接开口道。 “娘娘和江夫子从前就认识的吧?”听得娘娘问,惜春便干脆开口了,“今日您在亭子里同江夫子说话,怕是许多人都看见了。虽然奴婢刚刚亲耳听见了二位并没有说什么逾矩的话,可是若是有有心人将这件事告诉圣上……” 说到这里,惜春便不敢出声了。 “若是我怕有人会传闲话,我就不会答应那江皓谦和他去凉亭叙旧。” 听得惜春担心的问题,夏韶宁却觉得不以为意。 “再说周围除了你还有那么多宫女内侍,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夏韶宁接过惜春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只是脑子却并没有停下思考。 她伸出手指在桌上敲了好几下,最终还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圣上让我陪昀儿去向夫子道歉,这会儿道完歉了,我得去向圣上复个命才是。” “这个时辰大朝会应该已经结束了,你去小厨房里挑几件精致可口的小点心,陪我去一趟紫宸殿吧。” “是。”惜春有些不确定娘娘这会儿去找圣上到底是要做什么,可是既然娘娘开口了,她还是点头照做了。 第252章 帕子 就在夏韶宁以为那日遇到江皓谦不过是个生活中的小插曲的时候,没过几天,萧云薇却忽然毫无征兆地来了承乾宫。 “贵妃娘娘!”萧云薇入了内殿,一把拉住了夏韶宁的手。 “嗯,云薇今日怎么有空进宫来看我?” 这会儿的夏韶宁刚刚用了早膳,正琢磨着去花园里画会儿画,就瞧见萧云薇朝着她走了过来。 而不知道是不是夏韶宁的错觉,她总觉得此时萧云薇的眉眼里,藏着一丝隐隐约约的焦急。 “惜春,带着宫女们都下去吧。” 没等萧云薇出声,夏韶宁自然而然地让惜春带着殿内伺候的人退出去了。 果然,无关的人一离开,萧云薇立马着急地开口了。 “娘娘看看,这可是您的东西?” 萧云薇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方绣着兰花的帕子,放在了夏韶宁的面前。 “嗯,这帕子前两天刚好我想用的时候就发现找不着了,我还寻思着可能被我自己不小心塞到哪里去了,如今……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夏韶宁伸出手里拿起那方帕子看了看,再抬头面对萧云薇的时候,脸色就变了。 “这是你在宫外捡到的?还是……有人故意送到你面前的?” “不瞒娘娘说,这方帕子……,是崇文馆的江夫子连夜送到我的公主府的。” 萧云薇此话一出,夏韶宁彻底呆住了。 “他怎么会有我的帕子?”夏韶宁盯着那方帕子看了好一会儿,脑海中却在拼命思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娘娘别着急,这件事情除了江夫子与我和相公以外,暂时没有其他人知道。” 眼见着夏韶宁肉眼可见地有些着急,萧云薇忙出口安慰她。 “那日晚上江夫子借着送书的理由来了我府上,而后才将这方帕子交给了我。他说他本都准备休息了,侍女正好来他的房内要将他的衣裳拿出去洗。他怕衣裳里头夹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便仔细检查了一下。于是这方帕子就掉出来了。” “江夫子对我说他前几日刚刚见过一次娘娘,同您聊了几句天,没过几日就在他的身上发现了这方帕子。他便觉得不正常。这才让我拿着这方帕子进宫来询问一下娘娘这是否真的是您的帕子。” “他还说了什么?”听得萧云薇的话,夏韶宁的眉头便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江夫子想了很久,这才想起自己那一日从崇文馆下值的路上莫名被一个小宫女泼了一身水,而后那个宫女不由分说非要他将外袍脱下来,说要帮他烘衣裳。” “江夫子本能的想要拒绝,但是那小宫女动作很快直接抢了他的衣裳就跑了,过个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影。江夫子觉得奇怪,又返回了崇文馆,这才发现自己那件已经被烘干的外袍正放在讲桌上。” “他看清楚了那个宫女的脸没有?是承乾宫的宫女,还是其他宫的?”夏韶宁思考了好一会儿,便想到了这件事情的关键线索应该就在那个撞了江皓谦的宫女身上。 “江夫子那日下值本就已经很晚了,后来拿了外袍就着急回家了,他并没有看清那个宫女的脸。仔细想来,那方帕子应该就是那个宫女趁着帮江夫子烘衣裳的空档藏在他的外袍深处的。” 萧云薇当然也明白这个宫女对这件事情至关重要,但是很遗憾的是,因为当时江皓谦走得太急了,他还就真的没看清那个宫女的长相。 自然也就不知道这宫女到底是哪个宫里的人了。 “看来这宫里日日监视这本宫的人,还真不少啊。”听得这意料之中的回答,夏韶宁也并没有觉得很意外。她只是冷笑了一声,说话的语气也透着寒意。 “这个人的心思真的很缜密,她将娘娘的帕子藏在江夫子的身上,还故意藏得那么深,若不是刚好那日侍女要洗衣裳,江夫子自己怕是都发现不了。” “那帕子虽然藏在衣裳深处,但是衣裳日日穿脱必定会有摩擦,摩擦久了,帕子自然会从深处挪到衣裳的外侧。到时候她只要找个机会当着皇兄的面让这方帕子从江夫子的身上掉出来,一定会引起皇兄的注意。” “刚好前段时间娘娘与江夫子曾闲聊过几句,很多宫女内侍都看到了。这会儿人证物证俱全,娘娘这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啊!” 此时萧云薇的脸色也显得十分的严肃,因为很明显她也看出来了,有人在利用江皓谦,陷害夏韶宁! “还真被你说对了,前几日昀儿下课回来就同我说了,五日后圣上要在紫宸殿考察皇子公主们的功课,江皓谦是孩子们的主夫子,他肯定是要随着皇子公主们一道去紫宸殿的。” “若是我没猜错,那个幕后的人选的下手的日子,就是那天了!” 两人坐在桌前分析了好半天,这件事情的脉络也就渐渐清晰了起来。 “娘娘预备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就什么都不做?装作不知道吗?”萧云薇看了夏韶宁一眼,语气透露着不甘心,“那幕后的人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想要陷害娘娘,娘娘就这样放过她吗?” “呵,放过她?本宫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几个字。”夏韶宁冷哼一声道,“这后宫太平了这么几年,怕是有些人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不过没关系,她们很快就会知道,有平静的日子不过,非要到本宫面前来挑事,那就休怪本宫不让她们好好过日子了!” 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便提高音量对着门外喊了一句,“惜春,含秋,李顺,你们三人进来!” 三个入了殿内,夏韶宁便语气严厉地开口了。 “既然不确定那个宫女是哪个宫里的人,那就从我这承乾宫开始查!”夏韶宁对着三个摆了摆手道,“你们这几天不要声张,好好替我注意一下承乾宫里有哪些宫女有与平日不一样的举动。” “不管是出去见了什么以前从没接触过的人也好,添了什么以往不常用的东西也好,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异常,统统报到我这里来,我一个一个地筛选。” “凡事做过必会留下痕迹,我就不信我查不出来!” 第253章 良心被狗吃了 其实经过这么多年的筛选,夏韶宁的承乾宫已经很干净了。 但是所谓人都是会变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些人的心思会变得和从前不一样。 也没过几天,含秋便将自己发现的情况告诉夏韶宁了。 “娘娘,咱们宫里有个三等宫女,叫桑叶的,最近的表现有些反常。”含秋快步走到夏韶宁的身边,压低声音对她道。 “怎么个反常法?”对于含秋的回话,夏韶宁倒是没有觉得很意外。 “那桑叶从前特别节省,每月的月例一发下来她都会藏在自己的枕头下面,一文钱都不舍得乱用。”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承乾宫里有不少宫女都发现,这桑叶出手开始变得阔绰起来了。” 含秋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几日从其他宫女那里听来的闲话,一字一句地说给了夏韶宁听。 “那些平日里和桑叶一起做事的宫女们都说,桑叶最近身上多了好几件首饰。还有,往年过年她都不舍得给自己做一身新衣裳。而最近却足足做了两身。” “一个抠门的人忽然变得大方,除却她走了狗屎运在路上捡了钱,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说到这里,夏韶宁了然地笑了,“她得了一笔见不得人的……不义之财。” “那桑叶还有家人吗?或者在这宫里有没有什么关系好的人?”微微思考了一会儿,夏韶宁又对着含秋开口了。 “那桑叶很小的时候就入宫当宫女了,家里人好像都不在了。至于关系好的人……”说到这儿,含秋的脸色忽然变得讳莫如深起来。 “奴婢听说那桑叶有个相好的,是宫里一个守宫门的低等侍卫。听说两人已经偷偷摸摸好了好些年了,只不过因着桑叶如今在娘娘身边伺候,所以两人都不敢暴露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 “得,又来一个云锦。”听得含秋这番话,夏韶宁的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早年在潜邸时唐贤妃身边的云锦。 “看来这背后的人不光拿钱收买了我身边的宫女,她连我身边的人与什么人有何种关系都摸得清清楚楚。这个人,不一般啊。” 夏韶宁摸了摸下巴,将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一个个都想了一遍,倒是也不好确认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叫桑叶即刻到殿内来,就说本宫要事情要同她说。”夏韶宁晃了晃有些晕的脑袋,转头对着含秋吩咐了一声。 “还有,让李顺去一趟宫门口,把那桑叶的相好也带到承乾宫来,本宫也有事同他说。” “是。”含秋应了,即刻去了。 …… 说实话,除了日常在自己身边伺候的惜春和含秋,还有经常帮着自己跑腿的李顺,夏韶宁对于承乾宫的其他宫人算不得十分熟悉。 如今看着眼前低着头站在自己面前的桑叶,夏韶宁只觉得面熟,对她再没了其他的了解。 “你知不知道本宫今日叫你到殿内是为了什么?”从上到下打量了桑叶一会儿,夏韶宁终于缓缓开口了。 “奴婢……奴婢不知道……”那桑叶低着头,说话的声音也很小,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你收人家的钱来陷害本宫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不知道呢?”瞧着桑叶是不会同自己主动交代了,夏韶宁便也不想同她兜弯子了。 “你叫桑叶,今年二十一岁,是金州本地人。你有个相好的,叫宋金宝,比你大两岁。你们两人已经在私底下偷偷好了五年了,计划着等你二十五岁放出宫去就同他成亲。本宫说的这些,对是不对?” “昭贵妃娘娘息怒啊!这一切都不关金宝哥哥的事情,都是奴婢一个人做的,也是奴婢非要同他在一块儿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求您不要处罚他!” 那桑叶一开始还尚能保持镇定,可是当夏韶宁吐出她那相好的名字的时候,她便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 “他不知道吗?本宫瞧着他知道的可比你多呢!”看着眼前的桑叶仍旧一味地还在维护那个男人,夏韶宁又一次体会到了古代的恋爱脑真的不比现代的少。 “李顺,把人带上来!”夏韶宁不顾此时桑叶的脸上有多震惊,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对着门外喊了一声,不一会儿,李顺便带着一个穿着侍卫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金宝哥哥,你怎么在这儿?你受伤了吗?她们对你动刑了吗?”眼见着宋金宝被带进来,桑叶便急忙扑到了他的身边,死死抓着他的手问道。 只是让桑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刚刚才碰到宋金宝的手,却被他狠狠地甩开了。 “昭贵妃娘娘明鉴,下官早就同这女人没有任何关系了。是这女人一直不停地缠着下官,还收了范充容的银子想要陷害您与江夫子。” “下官劝了她好久让她别做这些丧良心的事情,可是她为了银子却根本不听下官的,下官没有办法,今日只好当着贵妃娘娘的面大义灭亲了!” 那宋金宝站得笔直,望向桑叶的眼神确实藏不住的嫌恶。 “你听到了,他说你收了范充容的银子来陷害本宫和江夫子。本宫再问你一次,有没有这回事儿?!” 这会儿的夏韶宁,说话的语气再没了刚才的平静。她死死盯着桑叶的眼睛,一秒钟也不肯看向别处。 “金宝哥哥,你怎么能背叛我?”此时的桑叶倒是顾不上眼前的夏韶宁那锐利的目光,她现在满心都是被自己爱人背叛的愤怒。 她红着眼睛走到宋金宝面前,大声对着他质问道,“当初范充容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帮她做这件事,那会儿的我明明还在犹豫,是你一直在旁边鼓动我去做的!” “你说这件事情只要成功了,咱们过几年成亲买房的钱都有了,便再也不用过担惊受怕的生活了!” “可是如今面对贵妃娘娘的质问,你为何却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你这个男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第254章 考核日 “什么良心被狗吃了,我瞧你的良心才被狗吃了吧!昭贵妃娘娘是个多好的人,江夫子这些年在崇文馆也一直兢兢业业地教书。他们都是好人,你怎么能为了钱就陷害她们呢?” 这会儿的宋金宝,满口的仁义道德,此时若是有不知道内情的人听见他的话,定是会以为他是个多么正直善良的人。 只是很可惜,夏韶宁此人自带鉴定渣男和恋爱脑的本事。眼前这一对男女不过三言两语,她便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左不过又是一对痴心女和负心汉的常见戏码罢了。 但是正因为有了这一出,夏韶宁才能更好地反将一军。 “你是不是很好奇自己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的男人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样子?” 看着面前已经哭得满脸是泪的桑叶,夏韶宁适时地开口了。 “奴婢不知道,但是凭着对这男人的了解,大概也能猜到一二。”桑叶断断续续地哭了好一会儿,好容易才止住了哭声。 “那你先说。”这番回答,倒是让夏韶宁有些意外。 “这男人好赌成性,这么些年奴婢赚的银子全拿去贴补他了。这一次收了范充容的钱,奴婢不过只留下了一些给自己买了些首饰做了几身新衣裳,这男人便不高兴了。” “他之所以会在贵妃娘娘面前反口背叛奴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贵妃娘娘许了他更多的好处!” 说到这里,桑叶便转过头来对着一旁的宋金宝嘲讽般的笑了。 “呵,你想把我供出来拖我下水,殊不知你同样也躲不过!宋金宝啊宋金宝,你真蠢啊,如今你便和我一块儿去死吧!” 说到这里,桑叶便不由分说地朝着夏韶宁跪了下来。 “回贵妃娘娘的话,这一切的确是范充容拿钱收买了奴婢,让奴婢做的。” “范充容不知怎么知道奴婢与宋金宝有了首尾,便拿这件事情威胁奴婢。她让奴婢想办法偷一方您的帕子,找机会偷偷藏在江夫子的外袍里。” “她说若是奴婢答应她,就能得到两百两的银子。若是奴婢不同意,她就把我俩的事情抖落到圣上面前。” “宫女在娘娘们身边伺候的时候是不许与人私相授受的,奴婢害怕这件事情被发现了,奴婢与这男人都没法活命,又有这男人一直在奴婢耳边吹风,这才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这会儿的桑叶似乎已经抱着豁出去的决心了,一股脑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当着夏韶宁的面说了出来。 “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死的。”听完了桑叶的这番交代,夏韶宁这才缓缓开口了,“只要你配合本宫,事情结束以后本宫会做主提前让你出宫。只不过你不能再继续留在金州城了。” 桑叶没想到一番话说完,贵妃娘娘的回答居然是这样的,一时间倒是有些愣住了。 “贵妃娘娘!那下官呢?!您不会真的同这女人说的那样要了下官的命吧?” 听得夏韶宁承诺桑叶的话,一旁的宋金宝这才真的开始慌了起来。 “你这种背信弃义的渣男,要你的命都是轻的。”夏韶宁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眼睛里全都是不屑。 “不知道宋侍卫知不知道永巷这个地方啊?本宫觉得,你这种男人,去永巷里当个内侍,最好!” *** 今日是萧祈安对皇子公主们的成绩考察日。 这一天圣上要对孩子们最近的学习成果进行一个年度考核,并且会特许孩子们的母妃以及九嫔以上的宫妃前去紫宸殿旁观。 六皇子今日又起了个大早,因为他是第一次参与考核,所以他倒是显得特别激动。 “考核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一会儿你同皇兄皇姐们先去紫宸殿,母妃要晚些再去哦。” 这会儿两母子洗漱完毕以后正坐在桌前开始用早膳,夏韶宁夹了一个鸡汁汤包放到六皇子的碟子里,语气关切地问道。 “母妃放心,我都准备好啦!”六皇子将汤包一口吞了下去,随即胸有成竹地朝着夏韶宁拍了拍胸口。“儿臣今日肯定不给母妃丢脸!” “尽力就好,母妃从来都很相信你的。”夏韶宁一脸和蔼地摸了摸六皇子的头,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对着他提醒了一句,“昀儿你记住,一会儿考核的时候不管出了什么事儿,你都不要害怕,都要相信母妃,明白了吗?” 六皇子看着夏韶宁与往常不同的神情,虽然不明白母妃为何好端端地这么说,但是从小就得到了母妃满满的爱的他从来不会质疑母妃对他的用心与爱。 “儿臣知道了。”吃完最后一个汤包,六皇子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对着夏韶宁点了点头。 紫宸殿。 几个年龄不一的皇子公主们按照年纪站成了一排,宫妃们则是坐在了殿外的椅子上。 萧祈安端坐在书桌前的龙椅上,桌面上摆着孩子们最近的功课。 江皓谦正站在萧祈安的身旁,向他一份一份解释皇子公主们的功课。 “启禀陛下,大公主、二公主、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最近的功课是以《天下大同》为题做一篇文章。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年龄尚小,最近的功课便是《三字经》与《论语》的学习与默写。” 江皓谦将几个孩子的功课根据年龄一字排开,方便萧祈安查看。 萧祈安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随即先伸出手来先拿过了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的默写,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以后,这才缓缓开始点评起来。 “四皇子与六皇子的字都写得不错,四皇子甚至在一些比较难的句子后面加了注释,这点很好。” 说到这里,萧祈安便抬起头来对着四皇子与六皇子投去了一丝赞赏的目光。 “可是五皇子这字儿……写得真的不怎么样。不仅不怎么样,而且朕通过这字能看得出,五皇子学习的时候心不静,所以这字儿才写得不好看。” 第255章 意料之内的意外 萧祈安这话说完,五皇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父皇,儿臣没有不静心,只是……”五皇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用什么理由来回萧祈安的话,于是只好沉默了。 里头发生的事情,坐在外侧的宫妃们都看得清清楚楚。萧祈安夸四皇子与六皇子,却骂了五皇子,夏韶宁和沈充媛在外头都听见了。 夏韶宁本人是没有什么反应的,毕竟她自己的孩子有多优秀她当然清楚,那可都是她花费许多心思亲自教导出来的。 可是另一边的沈充媛,此时脸色就很难看了。毕竟自己一对双胞胎儿子,一个被夸一个被骂,也不知道这会儿默不作声的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萧祈安也没管五皇子说了什么,他顺手又将另外几个年纪大一些的皇子公主们的文章挨个看了一遍。 “这些文章,虽然写得不出错,但是也不出彩,总的来说并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 看了好一会儿,萧祈安这才转头对着江皓谦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陛下息怒,是微臣的不是。”其实江皓谦何尝不知道,这些个皇子公主里头,除了四皇子和六皇子看起来还比较有天分以外,其他的,半斤八两。 只是好歹都是圣上的孩子,一个个那可都是贵不可言的,他总不好把他心里想的这些话说得那么明显。 “你的能力朕是知道的,总而言之……因材施教吧!” 萧祈安将手中的文章放下,站起身来拍了拍江皓谦的肩膀。江皓谦急忙躬起身子对着萧祈安行了一礼,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方明显是女子用的帕子从他的外袍里掉了出来。 因为宫妃们其实与皇子公主们隔的距离并不远,江皓谦怀里掉出了一方帕子,殿内所有的人都看见了。 夏韶宁斜眼看了一眼坐在后头的范充容,果然,眼见着这方帕子掉出来,她立刻迫不及待地出声了。 “咦,江夫子身上怎么会有女子的帕子?莫不是江夫子有了心上人了?” 范充容这话也不是对着江皓谦说的,听起来倒是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她这话一出口,瞬间就引起来萧祈安的注意。 “朕记得你今年有三十了吧?这些年怎么一直都没有成家呢?如今瞧着……这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了?” 萧祈安一边说,一边好奇地将江皓谦落在地上的那方帕子捡了起来。只是略略看了一眼,只觉得似乎……有些眼熟? “陛下玩笑了,微臣这些年一直醉心于皇子公主们的教育,哪里顾得上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儿。” 听得萧祈安这番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话,江皓谦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江夫子这话,似乎说得不太对吧?” 江皓谦这话刚说完,便见范充容直接走到了萧祈安的面前。 她先是对着萧祈安行了一礼,随即朗声道,“陛下不如看看您手里的帕子,难道不觉得很眼熟吗?” 萧祈安有些疑惑这里头怎么还有范充容的事情,但是听了她的话,他还是端详起手里的帕子来。这一看,还真看出问题了。 “朕记得昭贵妃最喜欢的花儿就是兰花,她的每一方帕子的帕角上都会绣一朵小小的兰花。这帕子……难不成是昭贵妃的?” 说到这里,萧祈安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陛下好眼力呢!这江夫子同昭贵妃可是故交呢!”眼见着萧祈安似乎生气了,范充容便越发得意起来。 “臣妾偶然听闻江夫子从前在学堂念书的时候同昭贵妃关系特别好呢,两人可谓青梅竹马。如今又要江夫子身上发现了昭贵妃的贴身帕子,这件事儿,是不是太巧合了呢?” “呵,本宫竟然不知道,范充容什么时候对本宫的事情这么在意了?连本宫小时候在学堂念书时和谁同窗过你都弄得如此明白,本宫竟不知,你是何居心啊?!” 眼看着范充容在萧祈安面前越说越来劲,夏韶宁终于走到萧祈安面前,缓缓出声了。 她低下头来看了一眼萧祈安手里的帕子,随即忽然笑了起来。 “陛下明鉴,这不是臣妾的帕子。”语罢,她缓缓从腰间拿出一方帕子,递给了萧祈安。 “臣妾的确喜欢兰花,所以所有贴身的东西基本上都会绣一朵兰花当做标记。可是臣妾绣的兰花大多数都是三瓣的,而且臣妾习惯用的绣法是打籽绣。陛下瞧瞧江夫子的这方帕子上头的兰花却是五瓣的,而且这用的是最基础的平绣。” 似乎怕萧祈安不相信,夏韶宁顺手将自己套在外头的比甲翻了过来,那上头也绣了一朵兰花。 萧祈安有些怀疑地探过头去看了看,又对比了一下夏韶宁递给他的帕子和从江皓谦怀里掉出来的帕子,果然,绣法和花瓣完全不一样。 “至于范充容说的臣妾与江夫子什么青梅竹马,那更是无稽之谈。臣妾在那学堂统共不过上了三个月的学,是臣妾的两位兄长与江夫子同窗了好些年。而且……” 说到这里,夏韶宁忽然就朝着萧祈安跪了下来。 “那天臣妾送六皇子去崇文馆上课,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江夫子,于是随意同他聊了几句天。而后臣妾便来同陛下复命了,那个时候臣妾就将自己与江夫子从前的事情告诉陛下了,陛下并没有怪罪臣妾,不是吗?” 夏韶宁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仔细听下来更是一丝毛病都挑不出来。 话说这头的江皓谦从那方帕子从自己怀里掉出来以后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这会儿夏韶宁将整件事情说清楚以后,他忽然就朝着萧祈安跪了下来。 “陛下明鉴,微臣并不知道为何充容娘娘一口咬定这方帕子是昭贵妃的,其实这方帕子……是微臣已逝的母亲留给微臣的遗物。就因为这方帕子对微臣来说十分珍贵,所以微臣才日日带在身边。” 说及此处,江皓谦的眼眶便红了,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哽咽起来。 任谁看到他,都不会将眼前这个思念亡母的脆弱男人和与后宫妃子偷情的浪荡子联系到一块儿。 第256章 清清白白 “朕明白了,你们两个都起来。” 等到夏韶宁和江皓谦将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萧祈安只是微微思索了一番,就让两人起身了。 夏韶宁站起身来,抬眼看了看站在最末尾的六皇子。本以为只有四岁的小人儿会被眼前这些事情给吓到,可是出乎夏韶宁意外的,此时四皇子的脸上却挂着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冷静。 对,夏韶宁居然在一个只有四岁的孩子脸上看到了冷静的神情。 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陛下!您不能因为宠爱昭贵妃就帮着她隐瞒她做下的这些丑事啊!她与那江皓谦之间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您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两人啊!” 眼见着面前的萧祈安没有一点儿要处罚两人的意思,本来还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等着看夏韶宁笑话的范充容瞬间慌了起来。 “昭贵妃刚刚说的话句句属实,朕早就已经知道了她与江夫子自小就认识。这个世界上谁没个发小呢?难道范充容你就没有吗?难不成等到哪天你遇到了你儿时的玩伴,同他说了两句话,就要被人恶意揣测说你与他之间有奸情吗?” 萧祈安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范充容一眼,满脸都写着不悦。 “臣妾问心无愧,自诩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陛下,对不起皇室的事情。倒是你范充容,从一开始江夫子的帕子从怀里掉出来,到现在你这般斩钉截铁地认定我与别的男人之间有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一直在陛下和后宫众姐妹面前上蹿下跳。本宫倒是不知道,你是何居心呐!” 夏韶宁冷冷地瞥了一眼满脸焦急的范充容,说话的语气却仍是不疾不徐。倒是与范充容这般急切地想要给人定罪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贵妃娘娘您说什么呢?臣妾……臣妾不过是为了陛下不值,臣妾能有什么居心?” 听得夏韶宁这般反问,此时的范充容的面色也微微地变了,只是她却仍旧强撑着一张笑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陛下,既然范充容她不肯承认,那臣妾这里有人证也有物证,不如将证人传上来,听听她们是怎么说的吧?” 此时的夏韶宁根本不愿意和范充容继续掰扯,她直接就转头询问一旁的萧祈安。 这会儿的萧祈安的确还有些云里雾里,只是他的潜意识是不相信夏韶宁会做出背叛他的事情的。 他觉得她根本没有做这种事情的必要。 “传。”顿了好一会儿,萧祈安便开口吐出了一个字。 不大一会儿,早就被夏韶宁带到门口的荷叶与宋金宝就带了上来。 话说这宋金宝刚刚被李顺带去净身房转了一圈,虽然他身上的那二两肉还在,但是也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会儿见了萧祈安,还没等他开口问,他就立刻跪在地上对着萧祈安哆哆嗦嗦地开口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下官说,下官什么都说!下官与那荷叶的确是在几年前就私相授受了,范充容用来收买荷叶陷害昭贵妃和江夫子的那笔钱下官也的确收了!求您不要将下官阉了送去永巷当内侍!下官还没成亲生孩子呢!” 宋金宝这话说得断断续续的,仔细听下来也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只是这会儿的萧祈安,却是听明白了。 他瞥了那宋金宝一眼,又转过头来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夏韶宁,最后居然笑了。 “你倒是替朕把内侍府的事儿都干了。” “他不肯说实话,还想着诽谤其他人,臣妾这叫替陛下清理垃圾,肃清这后宫的风气!” 眼见着萧祈安对着自己笑,夏韶宁也毫不吝啬地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陛下,这一切都是范充容买通奴婢做的!昭贵妃娘娘与江夫子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求陛下明鉴!” 与宋金宝那没出息的样子不同,荷叶此时只是端端正正地跪在萧祈安的面前,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说。 “朕都明白了。”眼瞅着跪了一地的人,萧祈安心里什么都已经清楚了。 他转过身来看着如今已经面色苍白的范充容,眼里全都是不解与愤怒。 “这些年来,朕看在你父亲的面上,自问待你不薄。孩子你有了,位份你也有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陛下,臣妾不是……臣妾没有……臣妾……” 眼看着事件败露,此时的范充容只是跪坐在地上,嘴里仍在说着断断续续的话。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内心似乎挣扎了许久之后,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张全和。”萧祈安直接无视了范充容的话,出声唤了一句候在一旁的张全和,“充容范氏,栽赃嫁祸后妃,情节恶劣。着降位为婕妤,即日起禁闭于钟粹宫紫藤阁一年,待遇月俸一律减半。三公主……送到仪淑妃身边暂时养着吧。这种心思恶劣的女人,不配抚养朕的孩子!” 听得萧祈安对范婕妤的处罚,夏韶宁还是微微吃了一惊。 其实降位禁足降待遇月俸之类的,都是常规操作了,从前有犯了错的宫妃萧祈安也是这么处罚她们的。 只是这一次萧祈安居然下令让三公主离开她的生母给别的妃子抚养,那还真的是很少见了。 就算当初还在潜邸的时候,沈充媛做了那么难看的事情,萧祈安都没有剥夺她对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利。 而他如今这般做了,可想而知,范婕妤真的是将萧祈安惹恼了。 一直坐在外头的仪淑妃,甫一听到萧祈安居然要让她抚养三公主,那可真是喜不自胜。 于是她立刻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萧祈安的面前,行了一礼道,“陛下放心,臣妾定会好好照顾三公主的!” “陛下!您罚臣妾就算了,为何要把心璇从臣妾身边夺走!她是臣妾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您不能如此狠心啊……” 范婕妤的声音随着她被拖出了紫宸宫越来越小,只是紫宸殿内的众人脸色都算不得十分好。 “各人带着各人的孩子都回宫吧,朕想静一静。” 殿内沉默了好一会儿,萧祈安这才缓缓出声了。 众人不敢再说什么,纷纷带着皇子公主们离开了。 第257章 孩子的心事 承乾宫。 “惜春,尚衣局刚好有个宫女到了年纪,但是她不想出宫。你想点办法随便把她调到哪个空置的宫殿里当个清闲的洒扫宫女,这个出宫的名额就让荷叶顶了,让她出宫吧。” 一回宫,夏韶宁便转头对着惜春吩咐了一声。 “娘娘您真是菩萨心,那荷叶这般陷害您,您还想着送她出宫。”含秋倒了一杯茶递给夏韶宁,语气里还是有些不服气。 “她在紫宸殿已经挨了十杖了,能不能活下去都还是未知数。我只不过是信守承诺帮她出宫而已,以后的路怎么走,还是得靠她自己。” 刚刚在紫宸殿说了太多话,这会儿的嗓子有些干疼。足足将一杯茶都喝空了,夏韶宁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昀儿怎么不说话?”将刚刚遗留的一些事情安排好了,夏韶宁这才注意到,自从从紫宸殿回到承乾宫以后,六皇子一直都没有说话。 要知道这小家伙平日里只要见着母妃总是叽叽喳喳地有说不完的话,如这般安静的时候,还真的是少见。 “母妃,后宫里的其他母妃是不是都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昀儿?” 六皇子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面上没了以往开朗的神情。整个人木讷讷的,宛如被霜打过的茄子。 听得六皇子这句话,夏韶宁心中一怔,想着刚刚的事情到底还是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了。 “昀儿为什么会这么想?” 此时的夏韶宁并没有同其他人一样,听得六皇子的疑问便立刻否认并且忙着哄着他说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到了六皇子的身边,询问他说这话的原因。 “范母妃平日里看着对母妃很尊重的样子,三妹也挺喜欢和我玩的,可是背地里她还是想要陷害母妃。” 皇家的孩子本就比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成熟的早,虽然刚刚在紫宸殿六皇子并没有完全看懂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也隐隐约约看出来了,范婕妤她想要害自己的母妃。 “平日里在崇文馆的时候,大姐姐和大哥哥也时不时的会给我脸色瞧,说我不知羞一个人霸占了父皇的爱。还有五哥,他总是因为四哥对我好一些就和四哥吵架。他还说沈母妃一点儿都不喜欢母妃,也不喜欢我,让四哥离我远点才对!” 本来此时的六皇子情绪就很低落,说到这些事情,他更是觉得鼻子酸酸的。 他有些想哭,可是又记着父皇和母妃都和他说过,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遇到一点点小事就哭鼻子,所以愣是硬生生地将眼眶里的眼泪给忍住了。 看着眼前这个故作坚强的孩子,夏韶宁心里难过极了。 无论她给了昀儿多少爱,也无论萧祈安对昀儿有多偏爱,她似乎忘了,萧祈安他并不是昀儿一个人的父亲,这后宫里还有很多他的孩子,也有很多他的女人。 正因为萧祈安对昀儿那明晃晃的偏爱,昀儿这辈子或许注定会承受比其他人更多的压力。 想到这里,她一把就将六皇子搂进了怀里。 “昀儿说得对,这后宫里的确有很多人不喜欢我们母子。但是母妃也希望你明白,她们不喜欢我们,不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只是她们的选择不是我们而已。”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你要允许有不喜欢你的人存在,你也要学会不要将那些不重要的人说的话做的事放在心里。你能明白母妃说的话吗?” 夏韶宁说这话的时候语速放得很慢,她希望昀儿能听明白她这番话的意思。 “有些明白,有些不明白。”六皇子毕竟不过一个四岁多一点的孩子,哪怕他再早熟,大人之间的那些是是非非他肯定是不能全部理解明白的。 听得六皇子这般实诚的话,夏韶宁没有生气,也没有选择就这件事情再继续深入地去同他解释了。 她只是温柔了看了六皇子一眼,随即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不明白的没关系,等昀儿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了。” “如今你只需要记住,在这宫里母妃和父皇是对你最好最爱你的人。其他的人,对你好的,比如你二哥、二姐、四哥,你就可以多同他们来往。对你不好的,让你不舒服的人或者事情,你远离就好了。” “总而言之,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选择权永远都在你自己的手上。而你记住,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母妃永远支持你!永远都站在你身后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夏韶宁没有去教六皇子如何反驳诸如大公主大皇子骂他的那些话。她只是告诉她的孩子,任何事情的选择权都在他自己的手上,不管他做什么选择,她这个做母妃的,永远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他。 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能给她的孩子最好的礼物了。 果然,听得夏韶宁的这番话,刚刚还闷闷不乐的六皇子立刻就开心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抱住了夏韶宁的脖子,随即十分正经地对着她说了一句,“母妃,昀儿好爱你!你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母妃!” 夏韶宁被六皇子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惊住了,等她反应过来以后,这小子立刻就撒手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母妃!我去谢母妃和苏母妃的宫里找二哥哥和二姐姐玩了,前段时间二哥哥的舅舅送了他一只小狗,好可爱,我去看看!” 夏韶宁站起身来刚想嘱咐六皇子一声,这孩子就已经跑得没影了。 最后只听得夏韶宁对着那小小的背影大声喊道,“哎,你小心一点,别给狗咬了!早些回来!” “我从前一直以为,这群孩子们都还小,没想到如今这一个个都学会排挤人了!” 回想到刚刚六皇子同自己说的在崇文馆遇到的那些事情,夏韶宁便冷笑了一声。 “李顺,你找个机会同江夫子说一声,就说大公主、大皇子还有五皇子的功课完成得不好,让他多给他们几个布置点作业。” “呵,既然他们闲到有时间去排挤其他人,那定是夫子布置的作业不够多。多用些时间写作业,就没精力在背地里搞这些小九九了!” 想到这里,夏韶宁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258章 时光飞跃术 光启十二年,春。 自从孩子们年纪渐长,萧祈安便定了个规矩,皇子超过八岁,就得搬到住到重华宫去居住了。 毕竟一个个半大小伙子站起来都快有他们母妃那么高了,再住在后宫里也不合适了。 只是每日在崇文馆上完课了以后,可以有一个时辰去向母妃请安的时间。 承乾宫。 今日天气尚好,苏昭容、谢修容、丽充容便相互约着一块儿来承乾宫找夏韶宁打叶子牌。 “不来了不来了,贵妃娘娘的手气也太好了,再打下去臣妾这个月的月俸都要输光了!” 谢修容把手里的叶子牌往桌上一丢,就开始对着夏韶宁撒起娇来。 “切,你这赖子,每次输钱了都爱耍赖!” 夏韶宁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却还是伸手将桌上的牌收了起来。 “谢姐姐别难过,你的月俸输光了,大不了臣妾分一半给您用呢!” 丽充容笑眯眯地看了谢修容一眼,说话的语气柔柔的。 “丽妹妹别听她乱说,她一天天花起钱来大手大脚的,哪儿是打牌把月俸输光的!” 苏昭容拿起手里的帕子捂着嘴笑了会儿,随即转过头对着谢修容道,“你说说吧,这才刚刚开春,你跑去尚衣局做了几身新衣裳了?” “我和你们这些养小子的怎么一样,我们皎皎长得快呢,那不得多做几身好看的衣裳?” 谢修仪瞪了苏昭容一眼,说话的语气里都是骄傲,“皎皎长大了,越来越好看了。” “说起来也是,孩子们都长大了,皎皎今年……都十四了吧?” 听得谢修仪的话,夏韶宁不禁感叹起这日子过得可是真的太快了。 “可不呢,二公主和二皇子今年都十四了。”苏昭容接过夏韶宁的话头,这会儿说话的语气里却带了些忧愁。 “怎么了?”相处这么些年了,夏韶宁早就对这几个人的性格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苏昭容早些年性子谨慎,后来与夏韶宁她们相处久了倒是放松了不少,但是她骨子里那种爱担心的脾气还是改不了。 “逸儿明年就十五了,按道理说来过个一两年就该大婚了。只是这孩子小的时候因为潜邸时的那场火灾,虽然如今说话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一着急了总爱打磕巴。” 想到这里,苏昭容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有个这么个毛病,偏生性子还温和得不得了,平日里连大声说句话都不曾。臣妾就是害怕若是到时候圣上给逸儿指个厉害的皇子妃,他不得给人欺负死。” “哪家的女儿胆子这么大,连皇子都敢欺负?”听得苏昭容担心的居然是这个,夏韶宁有些无奈地笑了。 “圣上这人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对待孩子们很严格,但是孩子们的脾气性格他清楚着呢,不会乱给孩子们指婚的。” “说起来也是,大公主今年都十七了,大皇子也十六了,倒是没听见圣上要给这两个孩子指婚呢?” 听得夏韶宁提起萧祈安,谢修仪便也有些疑惑了,“按理说皇子倒是不急,只是大公主都十七了……俗话怎么说来着,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大公主和三皇子这么些年都是太后娘娘照看着,许是太后娘娘不舍得吧?” 想到每次看到自己都带着仇视目光的大公主,夏韶宁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大公主的性子一直很骄傲,三皇子……又有些拧巴。这两个孩子,说起来倒是挺麻烦。” 四人正说着话呢,却见惜春走到门口对着众人行了一礼道,“各位娘娘,二皇子、二公主、六皇子、七皇子来了。” “哦,这就放学了?”听得惜春的话,夏韶宁抬起头来往天上看了看,惊觉时间的确是不早了。 “去看看吧。”夏韶宁站起身来搭上了惜春的手往门口走了过去,其他三人便也跟着一道去了。 “给母妃们请安。”眼见着夏韶宁带着几人出来,孩子们立刻行起礼来。 “嗯,怎么一个个和霜打的茄子似的?今日上学不开心?” 夏韶宁看了看四个孩子的脸色,发现就连一直以来最没心没肺的七皇子,如今都是不太开心的样子,于是便越发觉得疑惑起来。 “嗯,今日上课我们被大姐姐骂了。” 眼见着其他人都不说话,最后还是六皇子小声开口了。 “她好端端的骂你们做什么?你们又去惹她了?”看着六皇子那副样子,夏韶宁心里虽然生气,但是更多的是不解。 大公主与大皇子不喜欢这些弟弟妹妹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是从那一次夏韶宁出手整顿了他们一次以后,两人倒是收敛了不少。 如这般光明正大的骂人,这些年来倒是从未有过。 “昭母妃,我们真没惹她!”听得夏韶宁的问话,七皇子连忙挡在六皇子面前出声了。 “我们今日本来都在同二姐姐说话,是大哥哥同二姐姐开了个玩笑说过两年父皇要给二姐姐选驸马了,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大姐姐好端端地就发脾气了。” “嗯,皎皎,是这样吗?”夏昭宁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二公主,“大公主说你们什么了?” “回昭母妃的话,七弟说的是真的。”二公主点了点头,“本来一开始大家只是课间休息的时候开个玩笑,大哥哥说我我都没吭声,也不知道大姐姐怎么就生气了。” “她说我们小小年纪就知道揣测父皇的心思了,说她年纪最长都还没谈这些,我做妹妹得凭什么就说这个了。哦对了,她还说……” 说到这里,二公主忽然停顿了一下,再开口,语气忽然放得很低。 “她还说皇祖母的身子最近似乎很不好,到时候万一皇祖母……,我们这些小辈们可是两年之内都不许婚嫁的!” “她五岁时太后娘娘就将她带在身边了,她怎么能当着你们兄弟姐妹的面说这种话?这可是大不敬啊!” 听得二公主的复述,谢修容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说起来也是,太后娘娘的身子似乎从去年入冬开始就不好了。” 夏韶宁皱了皱眉头,想到了去年年底时萧祈安曾无意中对她提了一嘴太后的病情,只是她根本没在意罢了。 “没事,等会儿我让王厨娘给你们做酸甜酪吃,别生气了。” 夏韶宁伸出手来摸了摸四个孩子的脑袋,笑着道。 只一句话,就把四个孩子哄得好好的了。 “母妃真好!” “谢过昭母妃!” 第259章 太后病重 孩子们的话倒是让夏韶宁上了心,晚上萧祈安来承乾宫的时候,夏韶宁便直截了当地问他了。 这些年来,虽然后宫里通过选秀也陆陆续续地进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宫妃,但是却再也没有孩子出生了,也没再见萧祈安特别宠爱哪一个女人。 他依旧十数年如一日的没事儿就爱往夏韶宁的承乾宫跑,其他诸如仪淑妃,纯德妃这种重臣之女,他偶尔也会去看一看。 但是后宫里最最得宠的,毫无疑问仍旧是夏韶宁。 “嗯,母后年纪大了,自然而然毛病就多了。”萧祈安压根没问夏韶宁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只是不咸不淡地答了一句。 “很严重吗?”看着萧祈安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夏韶宁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太医怎么说的?” “太医说母后是去年入冬的时候受了一场很严重的风寒,一直没有好清楚,这就留下病根了。再加上这初春的天气忽冷忽热的,年纪大的人总是吃不消的。”萧祈安耐心地对着夏韶宁解释道。 “那怎么都没听陛下说让臣妾们去侍疾呢?”夏韶宁有些不解,“臣妾听说先帝朝那会儿太后病了,后宫的所有高位妃子都是得轮流去侍疾的。” “你们又不是太医,去了有什么用?再说母后宫里那么多伺候的人,还轮得着你们去侍什么疾?”萧祈安不以为意,“她整日麻烦朕一人就够了,你管着后宫这些事儿已经够烦了,别把你给累着了。” “唔,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如今臣妾知道了,不去一趟总是不好。” 虽然萧祈安这话说得好听,但是万一太后真的如大公主说的那般病得很严重,她这个贵妃甚至去都没去过一次,到时候那些言官还不知道要怎么骂她呢!说不定连昀儿都得被他们参上一本。 “行,刚好朕明日也要去一趟永寿宫,等大朝会结束以后朕来接你吧,咱们一块儿去。” “嗯,臣妾想想明日要带着什么东西去,哎……陛下……” “别想了,早些休息吧,朕累了好几天了,想你了……” 床边的床幔落下,一室旖旎。 *** 所谓意外之所以被称为意外,那就是因为谁都没有提前预料意外的本事。 谁能想到头一天晚上夏韶宁还在同萧祈安商量着今日要去永寿宫看看太后,第二天天儿都没亮,永寿宫的人直接就把萧祈安和夏韶宁请到太后那儿去了。 因为太后这一次,似乎病得很严重。 萧祈安满脸严肃地站在太后的床前,太医们战战兢兢地在地上跪了一排。 “前几日朕问你们的时候,你们还说母后的身子只是虚弱了些,没什么大毛病。这才过了几天啊?怎么人都醒不来了?!” 萧祈安看了一眼如今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太后,说话的声音都不知觉地提高了好几度。 “陛下息怒,这……这太后娘娘前几日身体的确是没什么大碍,微臣……微臣们也搞不明白太后娘娘的病情为何会进展得如此之快……” 为首的太医令跪在萧祈安面前,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既然搞不清楚那就想办法好好搞清楚!朕每个月给你们发俸禄,不是为了听你们遇到事情的时候就用一句不清楚来搪塞朕的!” 萧祈安冷冷地瞥了太医令一眼,说出口的话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陛下别着急,太后娘娘会没事儿的。” 眼见着萧祈安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夏韶宁忙走上前去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放松一些。 萧祈安盯着夏韶宁看了好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将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顿了好一会儿,他还是缓缓开口了。 “朕知道提这个要求有些不合时宜,只是母后这一次的病情似乎很凶险,宁儿能不能……请公孙大夫来金州城一趟?” 早些年显庆帝被废太子和秦皇后下了毒,就是靠着公孙信硬生生地多留了他三个月的性命。 虽然在萧祈安的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对这个母后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但是她好歹给了自己一条生命,他肯定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母后死在自己面前。 若是这样,他真的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臣妾明白了。”看着萧祈安满脸纠结地对着自己说出这句话,夏韶宁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与这个男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夏韶宁早就已经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虽然有的时候在有些事情上,夏韶宁真的觉得萧祈安这个人还蛮绝情的,但是在大方向上,他从来不会偏离正轨。 …… 公孙信已经有十来年没有来过金州城了,没想到再来到这个地方,跨入这座皇宫,仍旧还是给皇室的人治病。 “朕又让公孙大夫破戒了。”看着如今站在自己面前已经不再年轻的公孙信,萧祈安面前尽是抱歉。 “反正都已经破过一次了,再多一次又如何?”这会儿的公孙信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看开了,对着萧祈安说起话倒是比十多年前要和善多了。 公孙信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给依旧昏迷不醒的太后把起脉来。只是随着他把脉的时间变长,刚刚还一脸轻松的公孙信,这会儿的脸色却忽然变得十分严肃起来。 “师父,如何了?”眼看着公孙信一直我不说话,等了好一会儿,夏韶宁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太后娘娘这病,很棘手啊!”公孙信收了诊脉的帕子,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可还有救?”看着公孙信这般表情,萧祈安的心里忽然就觉得沉重了起来。 “我只能试一试,但是不保证能治好。其实说白了,年纪大的人生病了都是在熬日子,也就是这日子长短的区别罢了。” 公孙信这话说得已经很直接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萧祈安和夏韶宁便也已经明白了。 也不知道殿内沉默了多久,萧祈安忽然就对着公孙信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无论如何,还是要劳烦公孙大夫费心了!” 第260章 解不开的结(上) 在公孙信一日一日地试药、改药,反反复复地和太医沟通、治疗以后,一个很平常的午后,太后终于醒了过来。 “水……” 她醒过来的时候,夏韶宁正撑着头在一旁的椅子上打瞌睡,听得有声响,夏韶宁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太后娘娘醒了?”夏韶宁走到太后身边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见她脸上看起来虽然还是十分苍白,但是到底比前几日好多了,于是急忙倒了一杯水服侍她喝了下去。 “难为你还肯来侍奉哀家。”太后喝完了水,便抬手示意夏韶宁将她扶起身来,靠在了布满靠垫的床头。 “太后娘娘病了,于情于理臣妾都该来服侍的。” 此时的夏韶宁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干瘦的毫无生气的女人,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一辈子不得自己丈夫的喜爱,只生了一个儿子与自己又丝毫不亲近。就算儿子当上皇帝她成了这天下最尊贵的太后,她还是过得不快乐。 许是夏韶宁面上的同情太过明显,太后费力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哀家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其实有的时候哀家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是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的。” “太后娘娘恕罪,臣妾没有这个意思。” 听得太后又开始自怨自艾,夏韶宁虽然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是表面上还是忙跪下身来给她请起罪来。 “你起来吧,哀家……想见一见安儿。” 这会儿的太后,早就已经没了从前面对后宫宫妃时那般的高高在上与嚣张跋扈。如今再看,不过就是一个不得儿子理解普通的母亲罢了。 “是,臣妾这就差人去通知圣上。” 夏韶宁又朝着太后行了一礼,这才缓缓从内殿了退了出来。 “李顺,你去一趟紫宸殿,告诉圣上太后娘娘醒了,娘娘很想见他。” 李顺点头应了,即刻去了。 紫宸殿。 “陛下,昭贵妃娘娘身边的首领太监来传话,说……太后娘娘醒了,想见陛下。” 张全和入了殿来的时候,萧祈安依旧被如山的政务堆的喘不过气来。听得张全和的话,他也不过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萧祈安拿着朱笔又批改完了一份奏折,这才放下笔缓缓道,“那就去看看。” 当萧祈安不紧不慢赶到永寿宫的外殿,夏韶宁正站在门口等着他。 “站在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去?”萧祈安伸手将夏韶宁从地上拉了起来,语气里有些不解。 “太后娘娘这会儿只想见陛下,不想看见其他人,所以臣妾就出来了。”夏韶宁回道。 其实夏韶宁这话并没有一丝夸大的成分,她刚刚守在殿内的时候的确是太后挥手让她出来的。但是这话落到了萧祈安的耳朵里,只觉得太后哪怕是病成这样了,还是那么刻薄不讲理。 “你守在永寿宫这么多天了,也辛苦了。等会儿让张全和去后宫传个朕的口谕,明日起九嫔以上的宫妃轮流来永寿宫给太后侍疾吧。” 萧祈安摸了摸夏韶宁微微凹下去的脸颊,语气温柔道,“回承乾宫休息吧,朕晚些时候去看你。” “是,只是陛下……”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乖巧地点了点头,只是她不经意往永寿宫的内殿里看了看,还是轻声对着萧祈安道,“太后娘娘刚醒,身体还虚弱着呢,您同她说话的时候,还是多些耐心的好。” 萧祈安心里明白,夏韶宁这是怕他把好不容易醒过来的太后又给气着了,所以才斟酌着说了这番话。 只是哪怕这个时候了,他依旧觉得自己与母后心里的那个结,似乎真的很难解开。 “你放心吧,朕心里有数。”萧祈安对着她点了点头,抬脚就往永寿宫的内殿去了。 永寿宫内殿。 这会儿的太后刚刚在宫女的服侍下吃过了药,面色倒是比刚刚醒来的时候好了很多。 眼见着萧祈安面无表情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她的脸上便露出了已经许久都没有露出的笑容。 “安儿来了。”这会儿的太后似乎是为了拉近自己与萧祈安的距离,并没有称呼他为圣上,而是同小时候一样,叫了他一句安儿。 萧祈安忽然心中一怔。 在他的记忆里,自从父皇去世,母后当上太后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了。 “母后可觉得好些了。”萧祈安撩起外袍坐在了太后床前的椅子上,说起话来像是在办公务。 “你肯来看母后,母后哪儿都觉得好了。” 太后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何时已经蓄起了胡子的儿子,惊觉原来他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了。 她有些费力地直起身子,想要伸出手来摸一摸萧祈安的头。可是无论她多努力,那只伸出的手始终还是离萧祈安有着不远的距离。 就像这些年,横亘在他们母子俩之间的那道虽然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是似乎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鸿沟一般。 “安儿,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还是很恨母后?”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太后终于放下手来,缓缓开口了。 “朕为何要恨母后?这些年来,朕早就拥有了想要拥有的一切,为何要去恨一个在朕的生命里可有可无的人?” 听得太后的这个问题,萧祈安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这句话脱口而出。 “可有可无的人?”萧祈安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可是入了太后的耳朵里,却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她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难道不是吗?”看着太后这般苦笑,萧祈安却丝毫不想退让。 “从前朕与昭贵妃还没有孩子的时候,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母亲对待孩子都是如母后从前对待朕那样的。” “冷漠、无情,只顾着一味地责怪、贬低、打压孩子。” 说到这儿,萧祈安也笑了。 “可是当昭贵妃生下六皇子,朕全程看着她是如何照顾孩子、教育孩子、鼓励孩子的,朕才忽然发现,原来母后从前不是不会做一个好母亲,只是……您并不爱朕。” 第261章 解不开的结(下) “您似乎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满意。您不满意父皇经常去秦皇后和珍贵妃那里,您也不满意父皇只喜欢她们的孩子而不喜欢您的孩子。” “哪怕您后来也争过抢过,那也不过是因为您不服气自己要屈居其他人之下,而不是因为您真的爱朕、心疼朕得不到父皇的爱。” 萧祈安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太后的表情,却见她并没有同从前那般下意识地反驳,而是难得地沉默了。 “朕从小到大都是您手中的一个工具,哪怕后来长大了朕认识到这一点了,您也不肯为朕这个工具人多做一点点的事情。” “朕如今拥有的一切,全都是靠朕自己得来的!所以母后您说说,您难道不是朕生命里那个可有可无的人吗?” 这么多年了,其实萧祈安对待这些事情已经看得很淡了。可是今日由他自己这样残忍地、一点点撕开这些年来他与母后之间这层虚伪的面纱,萧祈安的声音里还是藏着一丝止不住的颤抖。 他虽然是皇帝,可是他也是个人。试问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人不期待父母对自己的爱的呢? “原来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是这样看母后的。” 面对萧祈安这般一句接着一句的控诉,本应该很生气的太后,居然意外地觉得很平静。 “当年我入宫的时候只有十六岁,很多事情都不懂。先帝比我大那么多,他只不过对我稍微好那么一点点,我就以为他是我这辈子值得依赖的人。” “可是渐渐的我却发现,这后宫里的女人怎么那么多啊,先帝怎么每个女人好像都很喜欢啊。所以我害怕了,我开始对着先帝撒娇耍赖,强行将他留在我身边。但是很可惜,留得住他人也留不住他的心。” “后来我有了你,我便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你身上,希望先帝看在你的份上多来看看我。但是结果你也看到了,先帝厌弃了我,连带着你也不得他的喜欢。” 说到这里,太后忽然轻轻地拉住了萧祈安的手。 萧祈安虽然低着头不说话,但是却并没有推开她。 “母后那么小就当了母亲,很多事情都不懂。我不知道怎么教育你,甚至不知道如何与你相处。只是一味地将自己的不满统统发泄到你的身上。” “这些年我年纪大了,回过头来看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做了多少错事。但是没有办法,咱们母子俩,注定回不去了。” “千言万语还是一句话,这辈子是母后对不住你,若是有下辈子,咱们……还是不要做母子了。” 萧祈安从没见过太后如此冷静克制地对着他说过这么多的话,记忆里的母后,要么永远都在发脾气,要么就是无端端地躲在一边掉眼泪。 “您不必这样说。”萧祈安任由太后那双冰冷的手一直拉着自己,只是还是忍不住将头扭到了一边。 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母亲。 “人生不过就是短短几千天,人人都会有死的那一天。我的身子我知道,大概也就这么些日子了。” “母后没有什么其他的愿望,就是希望死后你别将我葬在你父皇的身边。他生前就不喜欢我,死后……便让他留个清静吧,咳咳咳……” 说到这里,太后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母后!您别说了!公孙大夫医术高明,他不会让您就这样走的!” 哪怕萧祈安心中对太后有恨意,可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听得自己的母亲对着自己留遗言,萧祈安心里还是觉得很难过。 他伸出手来不住地为太后拍着背,试图让太后的咳嗽能停止下来。 “无妨,无妨。”太后拿起手中的帕子捂了捂嘴,对着萧祈安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在意。 “心若今年已经十七了,是时候给她选个好驸马了。这孩子五岁时就到了我身边,别因为我的事让她白白耽误了两年的时间。” “朕已经在给心若物色驸马了,只是还没完全定下。若是顺利的话,年底她就能出嫁了。” 听得太后提起大公主,萧祈安便忙回了一句。 “年底太迟了,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太后摇了摇头,休息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了。 “我娘家有个远房侄子,也是姓陈的,三月的殿试刚好中了个二甲同进士。那孩子今年刚刚二十岁,为人谦虚,性子温和,与心若正是相配。” “若是陛下不介意这孩子是我母家人,那便尽快将这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吧。驰儿成亲我是看不到了,我只想……只想看着我一手带大的孩子风风光光出嫁了,也就……死而无憾了!” 太后刚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一下子又说了这么多话,这会儿已经是非常累了。 她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自己坐在床头了,而是缓缓的、一点一点地从床头滑进了被子里。 听得太后说的这些话,萧祈安也没出声。他只是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替太后盖好了被子。 正当他想要回答太后的话的时候,萧祈安却发现眼前的太后已经闭上眼睛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了。 想来是真的很累了,已经睡着了。 “照顾好太后,若是她要见朕,随时来紫宸殿禀报。” 萧祈安悄无声息地从内殿出来,顺手将门关好,转头对着永寿宫的宫人们吩咐了一句。 “陛下放心吧,奴婢知道的。”梅青姑姑看了一眼萧祈安,欲言又止。 “姑姑是不是有话想同朕说?”萧祈安虽然从小与太后不亲近,但是与母后身边的这个头脑清楚的贴身宫女,还算能好好说几句话。 “陛下,本来这话是轮不到奴婢说的,但是太后娘娘她一直撑着不肯说,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今日见着陛下,也就斗胆做主就替她说了。” “娘娘的身子是一日差过一日了,若是您有空,可否多来陪陪娘娘?” 梅青姑姑这话说得已经很直接了,萧祈安当然听明白了。 他摸着大拇指的扳指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缓缓道,“姑姑放心,朕……会的。” 第262章 大公主其人 晚间萧祈安来承乾宫陪夏韶宁和六皇子用晚膳的时候,夏韶宁明显感觉到了他周身都围绕着散不开的低气压。 “陛下,是您让昀儿回承乾宫与咱们一起用晚膳的,这会儿怎么表情这么凝重?” 夏韶宁夹了一颗虾球放到萧祈安的碗里,忍不住出声道。 “昀儿最近去看过你皇祖母了吗?”萧祈安并没有回答夏韶宁的话,只是转过头来询问一旁的六皇子。 “回父皇,去过的。那天儿臣同二哥,二姐,还有七弟一块去了。只是儿臣们去的时候皇祖母睡着了,所以便也只是在门口站了站,没有进去。” 听得萧祈安的问话,六皇子忙放下筷子恭恭敬敬地答道。 “你们去的时候,见到你们大姐和三哥了吗?” 萧祈安不知想到了什么,放下筷子又问了六皇子一句。 “嗯……儿臣当时去的时候,听梅青嬷嬷提了一嘴,说三哥刚走。大姐姐……倒是没听到宫人们提起过。”六皇子回道。 “呵,她好歹是母后带大的,又是孩子们的大姐。亏得母后病得那么厉害还心心念念都是她的婚事,她现在倒是连一点儿表面功夫都不屑于做了。” 萧祈安冷笑一声,想到这段时间宫里关于大公主的传闻,只觉得心寒。 “昀儿先下去吧。”听出了萧祈安似乎有些话想要说,夏韶宁忙站起身来对着六皇子摆了摆手。 “是,儿臣刚好也吃饱了,这就先回重华宫了,等明日放学再来给母妃请安。” 六皇子今年虽然只有十岁,但是说话做派已经像个小大人了。他知道父皇和母妃有要紧的事情要说,于是便立刻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带着伺候他的内侍离开了。 “朕的这些个孩子,但凡能有昀儿一半懂事,朕都不至于这么头痛。” 这会儿的萧祈安也没了用膳的心思了,摆了摆手让宫人将桌上的菜撤了下去,转身拉着夏韶宁就坐到了一旁的暖座上。 “陛下今日同太后娘娘说什么了?怎么感觉您从永寿宫离开以后,兴致就不高了?” 夏韶宁挑了个橘子剥了皮递给了萧祈安,轻声道,“您吃一口,可甜了。” “哎,朕今日同母后说了很多,从以前谈到现在。说到最后,虽然朕仍旧无法释怀她曾经对朕做的那些事情,但是……朕也不再恨她了。” 萧祈安接过夏韶宁递来的一瓣橘子放进了嘴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母后对朕有亏欠,所以这十来年把她的爱都给了心若和驰儿。她病得连床都起不来了,想着的都还是让心若早日出嫁,可是心若这孩子……” “您是不是听到什么有关于大公主的传闻了?” 想到那天几个孩子放学时对自己说的话,夏韶宁的脸色微变。 “呵,她既然做得出这些事儿,还怕人家传她的闲话吗?”萧祈安冷哼一声。 “朕今日从永寿宫离开的时候,就听得好几个小宫女躲在一旁窃窃私语。说太后娘娘病得这样严重,大公主却甚少去陪伴她。” “甚至有人私底下同朕说过,大公主不止一次向周围的人抱怨,说太后也不知道哪天会……,可是朕却一直不关心她的婚事。说她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太后真的……,她这一耽搁可就年纪大了!” 说到这里,萧祈安的火气就更大了。 “母后对她那么好,她却在私底下这样诅咒母后!朕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 听得萧祈安的这些话,其实夏韶宁的心里并不觉得意外。 她平日里虽然不管大公主和三皇子的事情,但是这后宫毕竟是她在管,这两个孩子平日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不用她去问,自然有人会来告诉她。 夏韶宁已经不止一次听说过大公主对身边的宫女们抱怨过说萧祈安不关心她,说太后娘娘对她好不过是装模作样。甚至随着她年纪渐长,她连与自己一母同胞的三皇子,关系也远没有小时候好了。 大公主不喜欢三皇子同昀儿等人走得近,其他人又碍于他是孝端皇后的儿子始终对他有所芥蒂。天长日久,三皇子也就不爱和任何兄弟姐妹来往,性子也就越来越执拗了起来。 “陛下别气了,既然太后娘娘都这么说了,大公主又想早日嫁出去,您又何必在中间做这个恶人呢?” 萧韶宁伸出手来替萧祈安顺了顺气,安慰他道。 “宁儿与朕想到一处了。”萧祈安抓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才觉得气顺了一点儿。 “随着朕年纪大了,越来越觉得之前公孙大夫的话是正确的。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数,朕不能强行去更改他人的命数,不然是会遭报应的。” “今日母后同朕说了,朕的外祖家有个孩子,今年殿选中了个二甲同进士。这孩子不管是年龄、性格、能力都与心若很是相配,朕想着,就早日给他们两人赐婚吧。” “朕总做到一个父亲能为女儿做到的一切,至于她以后的人生是怎么样的,过得好与不好,那都是她的造化。朕管不了,朕也不想再管了。” 说到最后,萧祈安的语气带了些飘忽,也有那么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在里头。 “您倒是不必把这件事情想得那样坏,大公主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她又是您的长女,金枝玉叶的,这以后的日子未必就会过得不好。” 夏韶宁嘴上是这么安慰萧祈安的,其实对于大公主,她心里可不是如嘴上这么想的。 大公主这个人,自从孝端皇后去世以后,性格就与小时候完全不同了。 她骄傲且偏执,这些年来又因为没有亲娘在身边教导,性子瞧着似乎也越来越偏离正轨了。 若是萧祈安替她选的驸马是一个只能依附公主,没什么真本事的男子还罢了,他或许为着自己的前程还能哄着大公主。 可是这般能靠着科举谋个一官半职的男子,多少都是有些文人风骨在里头的。你要他委曲求全去迎合公主,想来那是很难的。 这是这些话夏韶宁是不会说给萧祈安听的,毕竟就如他刚刚说的——各人有各人的命,你若是要强行替别人改命,是会遭报应的。 为着这么个差点害死自己和自己孩子的女子,不值得。 第263章 争吵 许是怕拖到最后夜长梦多,第二日,萧祈安就将大公主召到紫宸殿来说话了。 当然,因为害怕自己同大公主谈话的时候会生气继而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萧祈安把夏韶宁也叫上了。 事实证明,萧祈安这个选择是无比正确的。 因为萧祈安的话刚说完,大公主就开始发飙了。 “父皇的心真的是快要偏出咱们大容国界了吧?早些年昭贵妃家的庶妹都能嫁一个有官职的官员,怎么偏生到了女儿身上,就得嫁一个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的同进士?” “这每年殿选后的同进士那么多,大部分都是外放到金州以外的其他州,去熬个三年五年才能回来,再从个从七品的芝麻小官开始做起。” “那运气好的,过个五年十年大概能升到个四五品官。运气不好的,这辈子就是个七品芝麻官了!怎么,父皇觉得您的嫡长女难道只配嫁个这种男子吗?!” 大公主就那样笔直地站在萧祈安的面前,一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里头全都是满满的怨恨。 是的,怨恨,萧祈安居然从他的长女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看出了怨恨。 “萧心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同谁说话吗?!” 听着大公主这近乎发狂的咆哮,萧祈安气得“砰”的一声伸出手来重重地拍在了身前的桌子上。 他站起身来,狠狠地盯着大公主道—— “那陈平威为人正直又有能力,你嫁给他又有什么不好的?你在崇文馆念了那么多年的书,夫子难道没教过你莫欺少年穷吗?就算真的要等上个五年十年他才会有成就,那又如何,你一个公主陪着他白手起家,他还敢不念着你的好吗?你的目光怎么就如此狭隘?!” “白手起家?父皇难道没看那话本子上写的,男子靠着女子有了成就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抛弃糟糠!到时候我年纪大了他也有能力了,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房一房小妾抬进府?那时候父皇年纪也大了,还能管得住他吗?我不趁着现在年轻找个官职高的好好享受生活,等到我三四十岁了,还有什么好享受的?!” 此时的大公主根本听不进去萧祈安对她说的话,她已经在心里认定了她这个父皇就是不希望看见她过上好日子。 她越想越气,到最后,直接就仰着脸当着萧祈安和夏韶宁的面哭了起来。 “说起来我与驰儿是这些皇子公主里头最可怜的。其他弟弟妹妹都有亲母妃养育着,照顾着,只有我们姐弟俩像个没娘的野孩子。” “皇祖母对我们姐弟的确很好,但是再好能比得上亲生的父亲母亲吗?自从昭贵妃生了六弟,父皇的心里眼里还有我们这些孩子吗?您怕不是希望我们这些孩子早点消失,好别来打扰你们一家三口吧!” “她昭贵妃凭什么?他萧衡昀又凭什么?!她是妾,他是庶子!她们岂有我与驰儿高贵?!” “啪……” 这厢的大公主还在一边大哭一边对着萧祈安控诉,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毫无征兆的,一个火辣辣的巴掌瞬间就落到了她的脸上! 大公主捂着脸,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怒气冲冲,手还举得老高的萧祈安。 “萧心若,你放肆!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你是朕的女儿,昭贵妃再怎么样也是你的庶母,你怎能这样说她!!” “你不嫁是吧?那好,朕今日就把话放在这儿了,若是你不肯嫁给陈平威,那朕明日就下令让你绞了头发去宝光寺当尼姑!你这辈子都不要嫁人了!!” 萧祈安抬起手来,指着面前的大公主,一字一句地对着她说道。 “陛下息怒!”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夏韶宁也被萧祈安的这番举动给吓着了。 记忆里的萧祈安,脾气一直都还不错,对待这几个孩子虽然算不得每一个都尽心尽力,但是也从来不会随意责骂,更遑论动手了。 如今日这般直接动手打人,在夏韶宁的印象里,还是头一次。 “呜呜呜……” 很显然,大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扇懵了,这会儿只会一味地捂着脸,不住地哭泣着。 “陛下消消气,这会儿子您在气头上,还是不要随意做什么决定的好,免得以后要后悔。” 夏韶宁走到萧祈安身边,不住地对着他使眼色。 很显然萧祈安他听懂了也看明白了,可是如今正在气头上的他仍旧虎这一张脸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这样吧,陛下您先消消气,臣妾先送大公主回重华宫去,顺便劝劝大公主。臣妾好歹是女人,很多话说起来总是要比您方便的。” 并非夏韶宁想要管这件闲事,只是如今这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她又在现场,若是她什么都不管,外人未免要说她这个主理六宫的贵妃娘娘当得太不称职了。 “嗯。”眼见着夏韶宁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萧祈安哪怕再生气,还是暂时从这上头走了下来。 他回了一声,随即便转过身在内殿走去了。 “你放开我,少在父皇面前假惺惺地装什么好人!” 看着萧祈安离开,大公主立刻将夏韶宁拉着她的手甩了开来,说话的语气还是那般恶狠狠的。 “公主先不用这样拒绝我,如今这个地方实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我们现在不如先回您宫里去,有些话才好慢慢说。” 夏韶宁并没有对大公主这番举动生气,相反地,她的脸上依旧挂着笑。 大公主抬头看着眼前的夏韶宁,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不管是容貌还是性格,居然十数年如一日的没有任何变化。 她依旧美得不可方物,遇到事情的时候依旧能这般不急不躁地处理问题。 “哼!”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大公主的嘴上却并不会退让一步。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抬脚就走出了紫宸殿。 只是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背对着夏韶宁说了一句,“你快些,我今日晚些时候还要去崇文馆上课。” 第264章 劝解 重华宫。 因为大公主和三皇子是最先住进重华宫的,所以她们两姐弟的屋子在重华宫里是最好的。 特别是大公主,因为她年纪最大,又是孝端皇后的女儿,所以她的屋子是重华宫里所有屋子里最明亮最宽敞的。 大公主捂着脸入了房间,眼见着身边的宫女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气得忍不住对着那宫女呵斥道,“滚出去!” 那宫女好端端地被大公主骂了一句,心里也是有点委屈,正行了个礼准备离开,不想被夏韶宁轻声喊住了。 “大公主心情不好,不是冲着你的。你去煮两个鸡蛋来,今日就不必当值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眼见着那宫女对着夏韶宁露出了感激的神情,大公主也忍不住对着她嘲讽道。 “你心里有气,应该去找让你生气的人发作,而不是对着身边日日伺候你的人。” 夏韶宁丝毫没有因为大公主这番阴阳怪气的话生气,她这会儿说话的语气依旧很平静。 “说说吧,你要同我说什么?” 大公主并不耐烦同夏韶宁聊些无关的事情,她今日之所以能容忍夏韶宁跟着她回到重华宫,还让她进了自己的屋子,就是想要听听这个女人到底想和自己说什么。 “我若是你,我今日就不会顶撞圣上,反而会真心实意地感谢圣上替我寻了一门如此好的亲事。” 夏韶宁听出了大公主语气里的不耐烦,于是便直接就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感激?我感激他什么?感激他给我找了个白身之人当我的驸马?感激他让我这个嫡公主五年十年之内都过不上好日子?你又不是我的母后,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着我说这些风凉话?” 听得夏韶宁这番话,刚刚挨了萧祈安一巴掌心中气都还没有完全消了的大公主,只觉得她的话荒唐的可笑。 “你倒是不用这样咄咄逼人地反问我,我只是觉得圣上刚刚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你的眼界,的确狭窄。” “我虽不是你的母后,但是这么些年也算是看着你与三皇子长大的。说实话,你的脾气性格真的算不得很好,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你觉得你是公主,这金州城的高门大户只要你想,随便哪家你都能进。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你这样的脾气性格,嫁给高门大户,真的就是好归宿吗?” 夏韶宁依旧是面带微笑看着面前那个气急败坏的大公主,一点儿情绪上的波动都没有。 “我是公主!而且是嫡公主!我嫁给哪户人家,那都是那户人家的福气!你凭什么说我不会有个好归宿?”大公主反问道。 “你是公主当然不会错,但是大户人家的规矩难道不多吗?大容的确有规定,公主出嫁可以与驸马同住公主府,但是就算住在公主府,那也不代表你就可以完全不遵守驸马家中的规矩。若是这样,怕是那些言官参你的折子都得堆满圣上的书桌了!” “据我所知,那个陈平威的老家远在辽州,父母早些年相继都病逝了。那陈平威是个老实可靠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家世简单。” “他做了你的驸马,你既不用参与到驸马家中的事务中去,又可以舒舒服服地呆在你的公主府生活,什么规矩都不用守。”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大公主面色的变化。果然,当她听见那句“什么规矩都不用守”的时候,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 “可是若是他是个没用的,五年十年都还做不到一个四品官,那我的面子往哪里搁?我的日子该如何过?” 虽说此时的大公主似乎被夏韶宁说通了一点儿,但是她的心里始终还是对陈平威的身份心存芥蒂。 “你是公主,生来就是金枝玉叶。就算他真的没本事,难道你就过不上好日子了吗?一个女人,若是把自己的前途全都系在一个男人的身上,那才真的是太没用了。” 夏韶宁的芯子是个现代女人,哪怕已经在大容待了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对于古代女人要靠男人生活这件事情嗤之以鼻。 早些年她刚刚穿越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选择依附萧祈安那完全是无奈之举。 可是大公主拥有如此高的身份,她的想法居然也是这样,实在是让夏韶宁有些难以理解。 “而且最重要的是,太后娘娘的身子……你是知道的。若是这一次你耽误了,那最少就是两年的时间。再者说了,成亲了搬进自己的公主府去过自己的小日子,有什么不好的呢?这日子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啊!” 说到这里,夏韶宁都开始羡慕眼前的大公主了。 她不禁在心里想着,若是当初她穿越成的是个公主,这些年来她哪里要吃这么多苦。 大容的公主又不像她前世的某个朝代的倒霉公主们,动不动就要被送去和亲。她们不仅出嫁了就有自己的公主府,而且公主府里所有的部门一应俱全,简直就是个小朝廷。 只要公主们不是坏了脑子要造反,管他驸马有没有本事,这下半辈子的日子怎么过都是美滋滋。 夏韶宁的这番话说完,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大公主,果然安静了下来。因为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说的这些话,似乎还真的有些道理。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大公主终于又出声了。 “你去同父皇说一声,就说我同意嫁给那陈平威,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我要父皇答应我,以后的公主们出嫁,嫁妆不能多于我,规格不能高于我。我不要你们任何一个宫妃送我出嫁,我要自己走出这大容皇宫。” “最重要的一点,以后我若是想要回宫,随时都可以回宫。我现在住的这间屋子,等我出嫁后,要给驰儿住。” “若是父皇答应我,我立刻出嫁,绝对不耽误一天!” 大公主这话说得很坚定,夏韶宁便明白了这到底是将她说的话听进去了,想明白了。 “我可以尝试同圣上说一说,至于圣上答不答应,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夏韶宁转过身来,刚好见那宫女拿了两个鸡蛋走了过来,于是她接过那两个鸡蛋,递给了大公主。 “好日子从来都是靠自己谋出来的,希望你真的能有这个本事才好!” 第265章 喜与哀 因着大公主备嫁的时间初定只有三个月,所以公主出嫁的所有流程仿佛都加快了一倍的速度都不止。 不过哪怕时间紧迫,萧祈安也是按照很高的规格去准备这些东西的。就连大公主的公主府,都是选择了一家前朝大官的府邸加紧翻修的。 拿萧祈安的话说就是——“她可以不理解朕这个父皇,但是朕却不能亏待她这个大女儿。毕竟是光启朝出嫁的第一个公主,若是弄得太寒酸,岂不是丢了朕与皇室的脸面?” 不过萧祈安的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夏韶宁却是懒得费心去管这些事。她依旧大手一挥直接让苏昭容与谢修容盯着殿中省去筹备大公主出嫁的一切事务,主打一个只把握大方向,其他一切都懒得操心。 只是在这期间,太后的病一直时好时坏。许多次感觉人都快跨进阎王殿了,但是又硬生生地被公孙信给拉了回来。 就这样到了六月初八,大公主与陈平威成婚的这一日。 早在一周前,萧祈安就下了圣旨,封大公主萧心若为安庆公主。驸马陈平威外放至青州任职知事,三年后若是考核合格便可回到金州。 虽然安庆公主仍对萧祈安的这番决定提出了异议,但是陈平威本人倒是十分恭敬地接受了圣上的这个旨意。 不管内部有多少是是非非,安庆公主与陈平威的这场婚事办得十分风光,倒是让安庆公主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而就在安庆公主风光大嫁不到半月,太后的病情忽然开始急转直下…… 永寿宫。 太后的床前太医跪了一排,公孙信站在所有太医的最前头,眉头忍不住挤成了一个“川”字。 夏韶宁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面前是不住在殿内走来走去的萧祈安。 “公孙大夫,真的……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吗?” 萧祈安皱着眉头在殿内走了好几个来回,脚步最后还是停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公孙信面前。 “陛下,太后娘娘的病情您是很清楚的,之前一直是因为有安庆公主大婚这件事情吊着,太后娘娘才有了那么一点点生的希望。” “如今娘娘的心事已了了,怕是……”一口气重重地叹了下来,公孙信不再说话了。 公孙信这番话犹如一记重锤重重地砸在了萧祈安的心上,他沉默地原地站了许久,随即忽然毫无征兆地一下子就跌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陛下!”夏韶宁被萧祈安的这番举动吓坏了,急忙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朕以为,什么都与母后说开了,我们母子俩终于可以好好相处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结局还是这样呢?” 萧祈安死死拉着夏韶宁的手,说话的语气里居然带着一丝哽咽。 夏韶宁低下头,对上的就是萧祈安那张脆弱的脸,她的心忽然就怔了一下。 这么多年了,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呢?无助、后悔、悲痛…… 此时的夏韶宁竟然发现,平时多么能说会道的自己,脑海中居然想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慰萧祈安。 “陛下,昭贵妃,太后娘娘……想见您们二位。” 就在殿内沉浸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的时候,梅青姑姑忽然红着眼睛缓缓地从内殿里走了出来。 低下头又迅速抬起,萧祈安拉着夏韶宁的手快步走了进去。 一走进内殿,夏韶宁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再往里头看去,太后正满脸苍白地躺在床榻上。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坐起身来了,见着萧祈安与夏韶宁进来,只是微微朝着两人动了动自己的手指。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仿佛都已经耗费了太后所有的力气,她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母后!”萧祈安见状,急忙走到太后的床前,轻轻拍着她的胸口,想让她舒服一些。 只是哪怕是这样,太后还是“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 夏韶宁被眼前的景象惊着了,下意识的就要抬脚出去找公孙信。只是她刚刚转过身,却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给抓住了。 “不要去了……留些时间,我有很多话……想和你们说。” 太后费劲全力抓住了夏韶宁的手,此时已经没有办法一口气说出一段完整的话了。 “母后!您要说什么?儿与宁儿都在这儿,您说!您说便是!”直到此刻,萧祈安终于愿意在太后面前自称自己为“儿”了,只是这句“儿”,大概也不能再多说几次了。 “安儿,你……你终于肯承认,你是……你是我的儿了!”果然,听得萧祈安改了自称,太后那双早已浑浊的眼睛忽然就有了光彩。 哪怕只是一瞬。 “其实从昭贵妃入了后宫,我就……我就知道,她是个好的。我地儿看中的……女人,必定……必定是不会差的。” “我之所以……之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愿意看到这后宫……有人独宠,就是害怕……我儿会步了先帝的……后尘……” 说到这里,太后看向两人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飘忽,仿佛在透过两人看向其他人。 “秦皇后和珍贵妃……,这两个女人狠毒啊,偏偏先帝……还宠爱了她们这么多年。但是这……这许多年来我看下来,才发现……昭贵妃她真的是个好的。” “安儿。”她顿了顿,随即抓住了萧祈安的手,用尽全力道,“你的后宫若是要安稳,就必定要……昭贵妃这样的女人才震得住。你不要……不要学你父皇,他……他糊涂啊!” “母后,儿知道!儿都知道!”听得太后直到这个时候,还在担心自己后宫的安稳,一向坚强的萧祈安,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夏韶宁也只是红着双眼心酸地别过头,不敢再看向太后那张已经形容枯槁的脸。 “不要哭,不要哭!我要走了……我要,去过好日子了……” 一颗晶莹的泪从太后的眼角滑落,滴在了仍死死握着她的手不愿松开的萧祈安的手背上,萧祈安痛苦地抬起头,发现太后已经没了呼吸。 “母后!母后!” …… 光启十二年七月初三,太后陈氏病逝于永寿宫,享年五十二岁。 帝大悲,辍朝五日以示哀痛,举国服缟素、止庆宴。直丧仪尽,葬于皇陵,谥号庄肃。 第266章 心思 等到庄肃皇太后的丧期完全结束,坊间已经可以自由宴会,婚丧嫁娶的时候,已经是光启十四年了。 夏韶宁依旧是那个夏韶宁,安安稳稳犹如一座磐石一般稳坐后宫唯一贵妃的位置。 后宫的任何人,无论是从潜邸就跟着萧祈安上来的老人,还是后来选秀入宫的新人,人人都只有仰望和嫉妒她的份,没有多嘴一句的资格。 久而久之,宫里无论是主子还是宫人们就都明白了,承乾宫的昭贵妃,惹不得。 若是谁胆敢去惹她,那圣上是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后宫里那些没孩子的宫妃们早就已经开始躺平了。在她们的心里,昭贵妃是个顶顶好说话的,只要你不要没事惹到她面前,她从来不会找那些低位宫妃们的茬。 只是那些有儿子的宫妃,心思却随着儿子的渐渐长大而变得活络了起来。 *** “娘娘,唐贤妃今日下午去了一趟紫宸殿,足足在里头待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 如今的李顺,早就已经褪去了从前刚到夏韶宁身边时的青涩。说话做事也渐渐有了贵妃身边首领内侍的那股劲儿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正在检查六皇子近日的功课,眼见着六皇子的文章是越写越好了,各类见解也是十分独特,夏韶宁心中那是相当骄傲。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圣上居然能耐着性子和她唐贤妃在一块儿待那么久?” 夏韶宁小心翼翼地将六皇子的功课收好,摸了摸手里的护甲漫不经心地又问了一句,“知道她们在里头说了什么吗?” “娘娘恕罪,奴才不知。紫宸殿的人一个个嘴严得很,倒是难问出来。”李顺躬着身子道。 “紫宸殿问不出,那就去唐贤妃的华清宫问。这么些年了,这宫里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 如果说早些年的夏韶宁,往各个宫妃的宫里安插自己的眼线还会偶尔担心被发现。那么如今的夏韶宁,对于这种事情早就已经游刃有余了。 她往那群女人的身边插眼线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是想着哪一天方便陷害谁,她只是想要知道这群女人最近在做什么,才好方便一点点为昀儿铺路。 六皇子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很多事情,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 也没等夏韶宁等多久,那日吩咐了李顺之后,第二日夏韶宁就已经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情了。 “娘娘,那唐贤妃是去向圣上讨儿媳去了!”李顺将殿内伺候的宫人都赶了出去,满脸神秘地对着夏韶宁低声道。 “嗯,说起来也是,大皇子也就比安庆公主小一岁,给庄肃皇太后的丧期一耽误,眼瞅着也十八了。” 听得李顺的话,夏韶宁倒是没有十分吃惊。毕竟她一直觉得,没有哪个母亲是会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的。 “她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夏韶宁有些好奇的问道。 “娘娘您这可是问到点子上了。”这会儿的李顺一副就等着自家娘娘开口的样子。 “那唐贤妃的胃口可是真不小呢,她看上的,可是正三品中都护李从南的嫡幺女!” 本来夏韶宁初听这件事情倒是只想着看个热闹,可是李顺这话一出口,她的脸色瞬间变了。 “呵,这么些年了,我还以为她唐润玉早就歇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了。没想到,她这是在憋个大的啊!” 中都护这个官,细听下来好像并不大,但是他可是除了上都护以外唯一能够管理边境军事事务的官员。 简而言之就是,如今驻守越州的车骑将军傅赟和驻守漠州的怀化将军许青生,都得卖这中都护的一个面子。 不谈什么听不听他的,最起码他们若是要调动军队,首先就得和这上都护和中都护打招呼。 早年孝端皇后的父亲纪斌就是上都护,只不过他这个人十分迂腐,所以在萧祈安继位这件事情上他也没出什么力。年纪一到,自然就被萧祈安给撤了下去,挂了个体面的闲职养老去了。 如今的上都护是前几年萧祈安亲自升上去的,倒算是自己人,只是这个李从南……他却是个滑不溜手的老油条。 夏韶宁之前与夏宽闲聊的时候,也曾听父亲提过几嘴这个李从南。说他明面上似乎从不站队,但是私下里曾偷偷接触过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 刚巧她的嫡幺女今年已经十五了,明年就该及笄了。这打的什么主意,那可不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吗? “唐贤妃那日从紫宸殿回到华清宫以后,心情如何?”脑子里已经转了九九八十一个弯,夏韶宁终于又出声了。 李顺并不知道就这么一点时间里,自家娘娘就已经想了这么多的事情了。听得娘娘又继续发问了,他便十分恭敬道,“听华清宫的宫人们说的,似乎并不好。那唐贤妃回宫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几个时辰,说起话来语气也很冲。” “呵,如此正好,她这是打量着把圣上当傻子呢!”夏韶宁冷哼一声,不甚在意。 “含秋。”微微思索了一会儿,夏韶宁便对着门外的含秋喊了一声。眼见着含秋入了殿来,她才吩咐道,“你去一趟苏昭容那里,就说我新得了块好料子想请教她一些女红方面的问题,让她空了就来一趟承乾宫。” 含秋点头应了,即刻就去了。 且说那头的苏昭容,一听得贵妃娘娘要请教自己女红的问题,放下手里的活儿就往承乾宫去了。 “姐姐来了。”苏昭容入了殿来就要向夏韶宁行礼,没成想刚作了个揖就被夏韶宁眼疾手快地扶了起来。 “娘娘什么时候对刺绣的事儿感兴趣了?”苏昭容对着夏韶宁浅浅一笑道,“您从前不是最烦这等劳什子的吗?” “女红的事情本宫当然不忙,但是若是有关于二皇子的婚事,苏姐姐要不要听不听?” 夏韶宁一把扯过苏昭容的手,随即对着她神秘兮兮道,“二皇子今年也十六了,不知道,姐姐心中可有什么心仪的儿媳人选?” 第267章 挖个坑 听得夏韶宁谈到了二皇子的婚事,一向喜怒不爱形于色的苏昭容,面上瞬间露出了一丝忧虑的神情。 “娘娘今日既然问了,那臣妾也就说了。” 苏昭容揪着手中的帕子思索了一小会儿,便缓缓开口了。 “臣妾之前也同娘娘说了,二皇子有个口吃的毛病,性格也温温吞吞的,臣妾实在是怕日后若是圣上给二皇子指的是个厉害的皇子妃,会欺负他。” “咱们圣上平日里虽然看上去颇有些不拘小节。但是臣妾心中明白,他一直在暗处暗暗观察着这些皇子们呢!” “这儿媳的家世若是太高,难免引起圣上的忌惮。只是若是低了,又觉得委屈了二皇子……” “那苏姐姐觉得,中都护李从南李大人家的嫡幺女,好不好?” 没等苏昭容的话说完,夏韶宁便立刻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这……”苏昭容毕竟出身文臣清流世家,脑子也是十分聪明的,一听得夏韶宁这句话,刚刚才坐下的她立刻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娘娘您误会了,臣妾与二皇子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这些年来,您对臣妾与二皇子的好我们母子俩都记在心里!这一路若不是您一直护着我们母子,臣妾如何能一步一步坐到这一宫主位?臣妾只求以后的儿媳妇与二皇子能好好相处,二皇子能当个闲散王爷就好,万万没有旁的心思啊!” 苏昭容说这话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当然,这也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这么多年了,圣上的心思是怎么样的,她们这些宫妃们早就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若是从前有些什么心思,也早就被夏韶宁的“怀柔政策”给收服了。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谁能不对一个十数年如一日对自己和自己孩子好的女人心存感激呢? “苏姐姐是聪明人,才能想得明白这些事情。但是这后宫里,多的是蠢人。”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其实也不用说得这么明显的。苏昭容一番表忠心以后,夏韶宁便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而后才吐出了这句话。 “那李从南大概从去年开始就频繁地接触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了。本宫猜测二皇子与三皇子大概并没有明确地承诺过他什么,所以他最近与大皇子来往得很是频繁。” “昨日唐贤妃去了一趟紫宸殿,在里头足足待了一个多时辰。姐姐你猜,她在里头待了这么久,是在同圣上说什么呢?总不能是同仪淑妃一样和圣上探讨那些书本上的问题吧?” 夏韶宁此话一出,苏昭容这才想起大概今年年初的时候,二皇子偶然一次同她一起用晚膳的时候的确提过一嘴这个李从南的事情。只是那个时候仍在庄肃皇太后的孝期,二皇子怕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对于李从南的邀请一直都拖着,既没有明确的拒绝,也没有次次赴约。 如今想想,这李从南……是在这些个成年皇子身上押宝呢? “不瞒姐姐说,其实本宫已经替二皇子看中一位姑娘了。只是之前一直在庄肃皇太后的孝期内,所以本宫才一直没有同姐姐提过这件事儿。” 说到这里,夏韶宁便笑着拉过了苏昭容的手。 “本宫父亲有个多年的好友,这两年已经荣升从四品的秘书少监了。他家有个孙女,今年刚满十五,算起来明年正好及笄。” “这姑娘本宫的母亲、长嫂、妹妹都见过,都说她性子虽然温和,但是平日里帮着她母亲管家理账都是一把好手。本宫瞧着,同二皇子正是相配。” 苏昭容听着夏韶宁同自己说的这番话,刚刚还有些纠结的眼神忽然就变得清明起来。 “秘书少监好啊,一看就文臣清流,以后也不容易卷入那些个是是非非里。而且听娘娘这话的意思,这姑娘应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二皇子今年正好出宫开府,日后就需要这样一位皇子妃帮他打理府中庶务呢!” “正是这个道理呢!”瞧着苏昭容这般满意的样子,夏韶宁心中不禁对这个女人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果然啊,这么多年了,从潜邸跟进宫里的那么多女人,死的死,降位的降位。只有她苏桐瑶一路稳扎稳打,走到了昭容这个一宫主位的位置。 其中的确有夏韶宁经常在萧祈安面前为她的美言的成分在里头,但是安能就说她苏桐瑶自己一点儿本事都没有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不就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本事吗? “所以……娘娘今日叫臣妾来,是有什么时候需要臣妾帮忙的吗?或者说……需要二皇子在宫外帮忙?” 苏昭容抬起头来,似乎已经明白夏韶宁的意思了。 “本宫与姐姐相处也这么多年了,很多事情倒是也不瞒着姐姐了。” 深吸一口气,夏韶宁又出声了。 “圣上有七个儿子,本宫知道姐姐的二皇子与丽充容的七皇子是一直都站在六皇子身后的。但是还有那么几个皇子,他们和他们的母妃心中是什么心思,本宫并不知晓。” “唐贤妃如今这般光明正大地到圣上面前去请求将李从南的幺女赐婚给大皇子,她存了什么心思,大家都知道。本宫相信圣上他也知道,但是他手中却没有证据。” 说到“证据”两个字的时候,夏韶宁的语气特意加重了许多。 果然,这话一说完,苏昭容就明白了。 “娘娘是不是希望二皇子给那李从南和大皇子挖个坑?”苏昭容试探性地问道。 “姐姐这个词用得可太好了,的确就是挖个坑。” 所以说人人都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夏韶宁只说了前头半句,苏昭容自然而然地就将后头半句接下去了。 “倒是也不需要二皇子做什么,就是最近偶尔约几次那李从南吃顿饭,多同他说一说大皇子与他外家好的地方。当然了,也可以适当地说说大皇子的难处。比方说他刚刚开府手头有些紧啊之类的……” “那李从南是个精明人,二皇子这话不用说很多遍,他自然明白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了。” “臣妾明白了。”苏昭容站起身来对着夏韶宁福了福身子,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切便尽在不言中了。 第268章 所谓国本 大朝会。 “众卿家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张全和甩着拂尘刚说完这句话,便见正四品谏院丞方观站了出来。 “陛下今年的万寿节已过,再有两年陛下便将步入不惑之年。虽然早些年陛下曾放话称不立皇后,但是无论如何太子是一个国家的国本,微臣奏请陛下早日立下太子,方能稳定国本啊!” 坐在龙椅上的萧祈安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躬着身子,态度十分谦卑的方观,面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眼见着上首的萧祈安一直不说话,一旁的礼部尚书柯胜也跟着附和道,“陛下!太子不立,国本不稳!此为一个国家的大忌啊!微臣恳请陛下早日立下太子,稳定国本!” 看着已经有两名四品以上的官员就立太子之事开口了,剩下的一大批官员们便纷纷躬起身子,朝着萧祈安道,“臣等奏请陛下,早日立下太子!” “很好!”也不知道那群大臣们躬着身子站了多久,萧祈安终于缓缓出声了。 “朕今年不过三十八岁,还有两年才到不惑之年,你们这一个两个倒是用国本这种事情来压着朕立太子了是吧?!” 说到这里,萧祈安先是冷着脸环视了一番刚刚出声的那几个人,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谏院丞方观的身上。 “虽然谏院是对着皇帝说实话的地方,但是若是一个谏院丞连皇帝的心思都弄不明白,你也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张全和,传朕旨意,谏院丞方观德不配位,从今日起由正四品谏院丞贬至正五品都水使者。方大人若是没事,替朕多看看咱们大容的水利工程,倒是比你一天到晚盯着朕立不立太子来得有意义多了!” 萧祈安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大,但是就是这么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大臣们脸色都变了。 特别是刚刚跟着方观一起开口要萧祈安早日立太子的大臣们,这会儿更是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不敢作声了。 “陛下!您就算贬微臣的官,微臣也要说!三皇子萧衡驰乃孝端皇后之子,更是陛下唯一嫡子!从古至今,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您不能违背老祖宗立下的规矩啊!” 那方观眼见着有侍卫想要来拉自己,更是抓紧机会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呵,朕瞧着方大人似乎不太喜欢都水使者这个职位呢!没关系,既然金州城没有你喜欢的官职,那你就到云州去当个同知事吧。朕相信凭着方大人的本事,一定能让云州那般贫困的地方变得发达起来的!” 萧祈安压根就没将那方观的话放进心里,听得他还在那垂死挣扎,萧祈安索性将他贬出金州城了,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眼见着方观被侍卫给拖了下去,萧祈安这才清了清喉咙,缓缓出声了。 “朕登基十四载,好容易将大容从前那贪腐盛行的风气扭转了许多,朕不希望再在你们这些臣子或者是任何皇室中人之中发现收受贿赂、贪污腐败之事。” “朕不想去计较那方观近日为何会说出这番话,但是既然尔等提起了这件事情,那朕今日就表个态。” “朕的身体很好,皇子们的年纪也不大,所以以后不要在朕面前贸然提起立太子的事情。时候不到,火候不够,强行立下太子,才会导致国本不稳!” “朕不希望步先帝后尘,尔等可明白?!” 萧祈安这话说得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一番话落,宣政殿内的大臣们便纷纷朝着萧祈安跪了下来。 “陛下圣明,微臣明白!” *** 晚间,承乾宫。 白日里在宣政殿发生的事情,早就有人提前透露给了夏韶宁。所以当萧祈安虎着一张脸入了殿内的时候,夏韶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 萧祈安一个人默默地用着膳,夏韶宁则在一旁给他布菜,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问。 一顿饭吃完,萧祈安似乎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他抬头看了看正在嘱咐宫人收拾桌子的夏韶宁,一把就将她拉进了怀里。 很显然,宫人们被萧祈安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立刻加快速度将桌子收拾干净,快步走出了内殿。 “陛下都多大年纪了,还玩年轻时那一套!多少人都看着呢,您也不害臊!” 夏韶宁反身坐在萧祈安的怀里,但是也不耽误她转过身来点了点萧祈安的鼻尖。 “宁儿莫不是也觉得朕老了?”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气得伸出手来使劲捏了一把夏韶宁的脸。 “昨日在床上的时候,宁儿可不是这样说的!到底是谁求着朕再来一次的啊……” “嘘!陛下您说什么呢!”听得萧祈安这般口无遮拦,夏韶宁吓得一把就捂着了萧祈安的嘴巴,“宫人们还没走远呢!” “你同朕说实话,朕是不是真的老了?”联想到今日方观的那番话,萧祈安的心中忽然就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心烦。 他不过才三十八岁,哪里就老了? 夏韶宁当然知道萧祈安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刚好今日在大朝会上发生的事情她一清二楚,她灵机一动,忽然就开口了。 “陛下的大皇子今年可都已经十八了呢,您怎么还不服老呢?臣妾倒是听说前段时间贤妃倒是巴巴地跑到紫宸殿去向陛下讨儿媳去了,不知道她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啊?” 萧祈安本就不愿意听到人家说他老了,谁成想连夏韶宁都这么说。又听得她提起贤妃看中的那家姑娘,瞬间心中就有些生气了。 “哼!说起来这贤妃这算盘打得可是响呢,她看中的可是中都护李从南家的嫡幺女!” “唔,是李大人家的嫡幺女吗?”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的面上忽然就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神情。 “说起来前段时间苏昭容带着二皇子一道来承乾宫向臣妾请安的时候,臣妾倒是听二皇子提了一嘴。说……说那李大人最近与大皇子似乎走得很近呢!” 说到这里,夏韶宁忽然就抬起头来对着萧祈安嗔怪了一声,“陛下莫不是已经许了大皇子与那李姑娘的婚事?怎么臣妾这个贵妃,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第269章 就是偏心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着萧祈安的脸色。 果然,当她说到大皇子与那李从南嫡幺女婚事的时候,萧祈安忽然伸出手来“砰”的一声重重地拍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贤妃在朕面前又哭又闹地演戏,大皇子倒是等不及自己就在私底下同那李从南联系上了。这母子俩的算盘打得未免也太响了!” 萧祈安冷哼一声,稍稍思考了一会儿就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张全和!” 张全和应声推门进来,快步走到了萧祈安的身边道,“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让御史台和都察院兵分两路去给朕好好的查一查大皇子和那李从南!朕倒是要看看,这两个人背着朕在私底下到底都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 话说张全和已经很久没见过圣上发如此大的火了,猛地听得圣上的吩咐,他立刻转头就去办了。 “陛下您先坐下消消气!是不是……臣妾说错什么话了?” 尽管夏韶宁很清楚萧祈安是因为什么事情生气的,但是这会儿的她还是装出了一副什么都不知道十分害怕的样子。 “不是你的错,是有些人的心实在太大了!”萧祈安拉过夏韶宁的手,缓缓带着他又坐回了椅子上。 “宁儿,你知道吗?今日大朝会的时候,有人以国本不稳为理由,让朕早日立太子。” 夏韶宁没想到萧祈安居然会当着她的面同她讨论起起立太子的事情来,这会儿满脸的吃惊倒不是装出来的了。 她是真的觉得有些意外。 “陛下,这是国事,臣妾……是不是不应该听?”夏韶宁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地就站起了身来。 “行了,这么些年,除了之前废瑞王的那件事,朕有什么事情是瞒着你的?” 萧祈安瞥了夏韶宁一眼,伸出手来就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但是朕一口就给回绝了,宁儿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眼见着萧祈安把这个棘手的问题又抛给了自己,此刻的夏韶宁倒是真的有些烦恼。 “陛下春秋鼎盛,着实不用如此着急就立太子。”权衡了好半天,夏韶宁这才捡了一句好听的话回了萧祈安。 “你说对了一半。”萧祈安摇了摇头,随即忽然伸出手来将夏韶宁的脑袋给扳正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咱们的昀儿……还没有长大。” 萧祈安这话说得很平静,平静到让夏韶宁误以为他这话是在说“今日中午要吃什么”这种小事。 可是只要夏韶宁再细想一下,她忽然就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陛下,您的意思是……” “其实朕的想法已经很明显了,宁儿你看不出来吗?” 萧祈安倒是对夏韶宁表现出的这般惊讶感到有些好笑,刚刚还被贤妃和大皇子的事情气得有些心烦的他,忽然就笑了。 “陛下,您别和臣妾开玩笑了。自古以来,立太子从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咱们的昀儿既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您怎么会……” 尽管此时的夏韶宁,内心的确有些激动。但是面对萧祈安,她还是努力装成了一幅迷惑不解的样子。 原因无他,实在是夏韶宁还想从萧祈安的口中了解更多他对于立六皇子为太子的具体想法。 “朕既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如今不也当上了这大容的皇帝吗?”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立刻就出声反驳起了她来。 “这么多年来,朕在昀儿的身上花的心思是最多的,偏生这孩子也争气。崇文馆里所有的夫子都夸他,说他是所有皇子里头资质最好的。” “朕的确偏心昀儿,因为他是朕与宁儿盼了许多年好容易才盼来的孩子。但是朕不是先帝,不会明知道自己宠爱的孩子是个废物还非要强行将他扶到一个不属于他的位置。” “昀儿今年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是他的能力与天赋甚至比从前的朕还要强上许多。这么好的孩子,不立他做太子,不将他光明正大地带在朕身边好好学习治国之事,这是朕的损失,更是大容的损失啊!” 虽然随着自己的年纪渐长,萧祈安也不可避免地同许多曾经的皇帝一般陷入了猜忌身边人的这个怪圈里。但是面对夏韶宁,他从来坦荡。 除了一些涉及国家机密的确不适合让她知道的事情,萧祈安从来不会刻意去隐瞒夏韶宁什么。 夏韶宁就这样看着萧祈安那双如十多年前一样坦荡的眼神,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有些心虚。 但是只要一想到两人的地位从来就是不对等的,萧祈安他可以心无旁骛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她夏韶宁,夏韶宁却不能把自己心中想到的所有事情都对着萧祈安全盘托出。 这个男人的权利太大了,大到但凡她与她的孩子走错了一步路,就会立马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到这里,夏韶宁心中那一点点的心虚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臣妾感谢陛下如此看重昀儿,只是昀儿他还小,很多事情还不能独当一面。所以立太子一事,还请陛下往后推一推。” 此时的夏韶宁,哪怕心里巴不得萧祈安明日就将六皇子的太子之位定下,但是理智告诉她,她这会儿就应该表现出十分为难的样子。 因为凭着她对萧祈安的了解,这个男人他就不是一个如此随意的人。 他今日不仅拒绝了大臣的提议,还将那方观直接贬出了金州城,就是最好的证明。 果然,听得夏韶宁这般谦虚又为难的话,萧祈安脸上的神色倒是显得比刚才还要真诚了许多。 “朕就知道宁儿不是这般急功近利的人,昀儿是朕看中的孩子,朕必定是要好好培养他。” “只是如今一来如你说的,昀儿的年纪太小了。二来……朕如此年轻立下太子,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萧祈安顿了顿,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又想起了先帝以及废太子和废瑞王。 他发誓自己这辈子绝对不会不先帝的后尘。 夏韶宁当然明白先帝的事情给萧祈安带来的影响有多大,只是他不当着自己的面提起,夏韶宁就装不明白。 “昀儿还小,咱们俩也还年轻。咱们不着急,一切都能慢慢来。” 第270章 生辰百态 九月廿七,是唐贤妃三十六岁的生辰。 往年后宫里有宫妃们过生辰,大部分都是在自己宫里摆上几桌,再邀请一些与自己交好的宫妃,以及自己娘家的女眷进宫来热闹一番。 而不知为何,今年的唐贤妃似乎对自己的生辰十分重视,早半个月前就开始嘱咐殿中省好好筹备了。 一开始的夏韶宁还对唐贤妃的这般举动感到有些奇怪,直到她拿到殿中省送来的拟邀请女眷的名单以后,她才明白唐贤妃这般重视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李如萱,莫不就是那李从南的嫡幺女?” 夏韶宁伸出手指指了指苏昭容递过来的唐贤妃生辰宾客名单,转头询问一旁的苏昭容。 “是呢,之前二皇子和那李从南套近乎的时候,那李大人说漏了嘴,说他这嫡幺女就名如萱。”苏昭容点了点头回道。 “这李姑娘既不是咱们这些宫妃们谁家的亲戚,更不是唐贤妃家的女眷,唐贤妃怎么会邀她入宫来参加自己的生辰?这似乎有些于理不合吧?” 听得夏韶宁的话,谢修容也探过头来看了一眼那个名单,心中也觉得奇怪。 “圣上答应了,就不叫于理不合了,这叫额外的恩赐。” 夏韶宁冷笑一声,瞬间就明白这里头的猫腻了。 “不管她,这名单既然能光明正大地通过殿中省送到本宫手上,就说明圣上已经默许了。殿中省若是有什么事情请示你们俩,你们通通答应便是。” 夏韶宁对着苏昭容和谢修容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过于在意。 她漫不经心地捏了颗葡萄放进了嘴里,随即懒懒地对着两人又补了一句,“两位姐姐还是先准备好瓜子和水果,若是本宫没猜错,过几日可是有好戏看咯!” *** 时间很快就到了九月廿七,唐贤妃生辰那天。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夏韶宁倒是觉得今日的唐贤妃看起来皱纹都少了好几条。 “给昭贵妃娘娘请安。”眼见着夏韶宁带着六皇子走进了院子,唐贤妃立刻带着满脸的笑意从里头迎了出来。 “臣妾前几日让身边的宫女去承乾宫送帖子,娘娘都没给个准信儿,臣妾还以为您今日不来了呢!” 唐贤妃的个子本来就比夏韶宁高上一些,这会儿站在夏韶宁面前,口中又说了这么句颇有些阴阳怪气的话,怎么看都像是在挑衅夏韶宁。 按照往年夏韶宁的性格,她必定是不会让自己受这种气,怎么都是要回上一嘴的。 可是今日的夏韶宁抬起头来看着唐贤妃那张在厚厚的敷粉和胭脂的掩盖下也藏不住的苍老的脸,忽然就觉得没必要同她抬什么杠了。 既不年轻又不受宠,偏生还爱作死。这母子俩也不过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眼见着夏韶宁不做声,唐贤妃倒是显得更加得意了。她转过头来对着不远处喊了一声,大皇子便应声走了过来。 “瑞儿,带着你六弟去你们兄弟姐妹那一桌坐着吧,说起来你们也许久不见了,好好聊一聊吧。” “是。”大皇子答应了一声,随即便带了些优越感对着六皇子道,“六弟长这么大都没出过这皇宫,让大哥同你好好说说宫外是什么样的吧……” 夏韶宁看着大皇子那张脸,明明是笑着的,但是不知为何莫名的就让人有种不喜欢的感觉。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比从前不喜欢安庆公主的那种感觉还要强烈的不止一点。 不过她也没在意那么多,她对自己的儿子这点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很放心的。眼见着六皇子就在不远处坐下了,她也带着含秋与李顺挑了个位置坐着了。 夏韶宁刚刚坐下,便见着苏昭容带着谢修容和丽充容朝着她走了过来。 “孩子们那儿,都安排好了?”夏韶宁看了一眼苏昭容,小声问道。 “娘娘放心吧,臣妾让人盯着呢,一旦有什么事儿,自会有人来告诉咱们。”苏昭容回道。 “娘娘和苏姐姐叽叽咕咕在说些什么呢?怎么也不同臣妾和丽妹妹说两句?” 看着夏韶宁与苏昭容躲在一旁咬耳朵,谢修容便也有些好奇地凑了过去。 “谢姐姐一会儿准备好看戏就行了!” 说罢,夏韶宁便拉着谢充容往座位上去了。苏昭容笑了笑,也拉着丽充容跟在了两人身后。 就在娘娘们各自有着自己的心思的时候,皇子公主们坐的那张桌子,场面也同样精彩。 六皇子挨着七皇子刚坐定,大皇子就端着一杯酒朝着六皇子过来了。 “今日是我母妃的生辰,不知六弟可否赏脸同大哥喝一杯?” “大……哥,六弟他他……他还小,喝不了……酒。这杯酒,就让我……替他喝了……吧。” 眼见着六皇子盯着大皇子手中的酒杯不说话,一向好脾气的二皇子立刻站了起来,挡在了六皇子与大皇子的中间。 六皇子眯着眼睛,看着面前那一脸调笑的大皇子,很明显就能看得出他是想要找自己的麻烦。 “六弟都十二岁了还年纪小?我同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能替父皇挡酒了!”大皇子不悦地瞥了二皇子一眼,不由分说地伸出手来就将二皇子推到了一旁。 二皇子重心不稳,一下子就被他推倒在了地上。 “二哥!”眼见二皇子摔倒,六皇子和七皇子急忙眼疾手快地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一杯酒而已,喝就喝了,大哥是打量我不敢喝吗?”六皇子扶着二皇子坐下,转过身来一把就将大皇子手中的酒杯接了过来,二话不说仰起头来直接一饮而尽。 “六弟好酒量!”看着六皇子将酒杯里的酒一口气喝完,大皇子立刻对着他拍起了巴掌。 “爷,……找您呢……”还没等大皇子鼓完掌,便见着一个内侍模样的人朝着大皇子走了过来对着他耳语了一声。虽然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还是被耳尖的六皇子听见了几个字。 “六哥你真喝啊,你也不怕他给你下毒!”看着大皇子跟着那内侍离开,七皇子忙小声对着六皇子嘀咕道。 “今日什么场合?他敢在这里给我下毒,他不想活了?”六皇子对着大皇子的背影看了半晌,忽然就对着身边的贴身内侍吩咐了一声,“王恩,你偷偷跟着大皇子,看看他是去做什么了!” 第271章 荒唐 就在华清宫内的气氛渐渐到达高潮的时候,众人忽然听到宫门口传来了一阵尖细的声音—— “圣上到!” 这会儿的唐贤妃本还坐在位置上享受着那些后入宫的小宫妃们的恭维,冷不防听得圣上居然来了,礼貌满脸惊喜地站起身来迎了过去。 “给陛下请安,陛下怎么来了?” 唐贤妃跪下身来,面带娇羞地望着萧祈安。 这会儿的夏韶宁就跪在唐贤妃的身旁,她很明显的看见了萧祈安面上那隐隐的扭曲。 她心中不禁想着,这男人为了成大事,可是够能忍的了! “你今日过生辰,就不必拘礼了。”萧祈安摆了摆手,示意唐贤妃起身,随即便自顾自地坐到了上首的位置上。 唐贤妃本以为哪怕是做个样子,圣上也该将她扶起来的。可是如今瞧着他只是嘴里不咸不淡地吩咐她起来,刚刚还满脸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 “朕最近忙,都忘记给你准备生辰礼了,今日想起来,就特意来华清宫给你送上了。” 眼见着众人已经坐定,萧祈安便开口了。 “臣妾这又不是过的整寿,还劳烦圣上惦记着,臣妾……臣妾心中当真欢喜!” 唐贤妃本来还觉得今日的萧祈安有些不给她面子,这会儿听见萧祈安口口声声特意来给她送生辰礼,立刻有些喜不自胜起来。 “你先看看朕送你的是什么礼物,再高兴不迟。” 面对着唐贤妃满脸的喜悦,此时的萧祈安却忽然敛了神色。他对着一旁的张全和使了个眼色,张全和会意,便立刻吩咐内侍将早就准备好的几个箱子从外头抬了上来。 “这几箱东西不知道你眼不眼熟,当然,你不眼熟没关系,朕想着大皇子应该眼熟得很呢!” 随着萧祈安的话音落下,几个内侍直接将箱子打了开来。 众人都有些好奇,急忙探头过去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可是个个都开始倒吸了一口凉气起来。 因为这些箱子里装的根本不是那些常规的贺礼,而是一摞一摞码得整整齐齐的黄金和白银! 如果说刚刚的唐贤妃,还满脸得意地看着周围的宫妃们。可是这几箱子黄金白银抬上来,哪怕她再蠢,也看出了这里头的不正常。 “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东西……” 此时的唐贤妃脸色骤然变得一片惨白,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慌乱不已。 “大皇子去哪儿了!”萧祈安压根懒得理会唐贤妃,只是忽然站起身来对着下首喊了一句大皇子。 不过很显然,无人回应。 “父皇!”一阵沉默以后,六皇子忽然从后头站了出来。 “大哥刚刚还在同儿臣们喝酒,喝了不一会儿就被他身边的内侍叫走了,儿臣模模糊糊听着,似乎是……有人寻他……” “张全和,让大皇子立刻来见朕!”六皇子的话刚说完,萧祈安便冷声对着张全和吩咐了一声。 张全和应了一声,忙去了。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你知道你大哥去见谁了?” 六皇子说完这番话便偷偷地站到了夏韶宁的身边,夏韶宁抬眼瞧着他脸上红彤彤的,忍不住有些疑惑地问道。 “母妃,我知道,但是……我不好意思说……” 六皇子抬起头来看了夏韶宁一眼,又迅速将眼光挪开,说起话来颇有些吞吞吐吐。 夏韶宁一开始还觉得奇怪,但是随着衣冠不整的大皇子被张全和带到萧祈安面前的时候,她才彻底恍然大悟。 “儿臣……儿臣给父皇请安!”这会儿的大皇子,外袍的扣子都还没来得及扣,脸上也还带着一丝可疑的潮红。最让人觉得不堪入目的是,他的脸上,居然有好几个女子口脂留下的唇印! “萧衡瑞!今日是你母妃的生辰,你做什么去了?!” 萧祈安冷着脸从上到下将大皇子打量了一遍,这会儿整个人的火气更是到达了顶峰! “父皇,儿臣没有……儿臣……”听得萧祈安这般暴怒的责问,这会儿的大皇子吞吞吐吐了半天,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张全和,你来说!”眼见着大皇子一直不出声,萧祈安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他转过头来睨了张全和一眼,示意他来说。 “陛下,这……”张全和有些犹豫地抬头看了看萧祈安,见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一咬牙一闭眼,还是开口了。 “回陛下!奴才刚刚是在华清宫后头的一处树林里找到大皇子的。找到他的时候,大皇子……大皇子正在同一个年轻女子拉拉扯扯……,那女子靠在大皇子的怀里,他们还……” 张全和只要一想到刚刚他看到的那副香艳的场面,就算已经不算是真男人的他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说不出口啊,当真说不出口! “呵,萧衡瑞,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张全和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是在场的众人大部分都是经历过人事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很明显,这大皇子不就是趁着自己母妃的生辰和女子偷情去了吗?! “那女子在哪里?!”萧祈安拼命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冷声询问张全和。 “父皇!这一切都是儿臣的错,和如萱没有关系!是儿臣爱慕如萱,想要娶她为皇子妃!父皇之前不也有些松口了吗?反正如萱迟早都是儿臣的皇子妃,早些晚些……又有何区别呢?” 眼见着萧祈安要把那李如萱拉出来,大皇子急忙抢先一步跪在萧祈安面前开口了。 夏韶宁站在一旁,看着大皇子那张虽然有些慌张但是明显计谋得逞的脸,这才忽然惊觉这一切,怕不是大皇子和唐贤妃这母子俩的计谋? 正因为萧祈安一直不松口让李如萱嫁给大皇子,于是他们母子俩才设计了今日这场所谓的“偷情”,让那李如萱处于这种骑虎难下的局面。 不管今日他与那李如萱偷情会不会被萧祈安知道,只要他提前找个人“一个不小心”撞破两人的奸情,彻底毁了李如萱的名声,她一个尚未出嫁甚至还未及笄的女子,还能嫁给谁呢? 到时候就算萧祈安再不情愿,为着保全皇室的声誉,他也不得不同意这门婚事了。 这母子俩真的是好歹毒的心思! 第272章 朕满足你们 “你也知道朕还未松口答应你与那李从南嫡幺女的婚事,你又怎能不顾皇家颜面做出这种大婚前与女子偷情的龌龊事?!” 听得大皇子这般振振有词,萧祈安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他给气炸了! “你不要打量朕不知道你们母子俩为什么非要娶那李从南的嫡幺女为皇子妃。” 稳了稳情绪,萧祈安忽然冷笑了起来。 他缓缓走到了大皇子的身边,抓着他的脖子一把就将他按到了其中一个装着满满金元宝的箱子里。 “这几箱东西,都是都察院从你的大皇子府里搜查出来的。在这之前,你府中许多下人,甚至是春华楼的跑堂和掌柜,都曾见过你与李从南频繁来往!你一个爵位都没有的光头皇子,频繁和一个正三品的中都护来往,其中有什么猫腻,要不要朕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出来啊?!” 大皇子一开始被带上来的时候,光顾着尽快将他与那李如萱的事情说出来。根本就没注意到一旁白着一张脸的唐贤妃,和那几箱子的金银。 这会儿看着那几箱子熟悉的装满金银的箱子,他的脸色才是彻底的变了! 父皇怎么会想着让都察院去搜他的府里?父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 “父皇!这一切都是那李从南怂恿儿臣做的!儿臣什么都不知道!也是那李从南非要把他那女儿嫁给儿臣的,儿臣拒绝过了,但是李从南根本不听!” 眼见着这如山的铁证摆在自己面前,大皇子知道是没办法狡辩了。于是他灵机一动,准备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李从南的身上去。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那一直躲在最后头的李如萱却忽然发疯一样地冲了过来。 她挣脱了拉着她的那群宫女内侍的手,泪流满面地跪在了萧祈安的面前。 “陛下明鉴啊!大皇子说的都不是真的!明明是他一直私下里接触臣女的父亲,鼓动父亲将臣女嫁给他!他说他是陛下的长子,成为太子那都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臣女就是太子妃,还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后!” “他又日日想方设法偷偷与臣女见面,今日之事……也是大皇子强迫臣女做的!臣女绝对不是自愿的啊!” 那李如萱虽然还未及笄,但是打眼瞧去整个人已经有了一股妩媚的气质,前凸后翘的让夏韶宁这个女人都觉得是个难得的尤物。 只不过这么好的一副皮囊,却是个没脑子的,真是可惜了。 “你们两个倒是不必在朕面前彼此推卸责任,今日之事你们所有人,包括李从南,统统跑不掉!” “朕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贪污腐败之事,偏生你作为朕的儿子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做出这种事,朕今日不罚你,如何服众?” 萧祈安冷冷地看了此时跪在地上已经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的大皇子,缓缓开口了。 “既然你这么想娶这李姑娘为妻,那朕就满足你。张全和!” 萧祈安转过身来,对着张全和喊了一声—— “传朕旨意:正三品中都护李从南,贪污数额巨大,免去其中都护职位,没入刑部大牢,下月问斩!” “李府所有李从南的亲属,除了其嫡幺女李如萱,其他统统流放漠州!” “大皇子萧衡瑞收受贿赂,败坏皇室名誉,今日起剥夺其皇子所有待遇,即刻动身前往辽州皇陵去给庄肃皇太后守皇陵,永世不得踏入金州地界!庶人李从南之女李如萱,嫁于萧衡瑞为妻,同其一道前往辽州守陵,不得有误!” “至于你……”说到这里,萧祈安终于看了看已经快要晕过去的唐贤妃,冷声道,“贤妃唐氏,教子不善,着今日起降位为婕妤,无限期禁足于华清宫霁月殿,朕再也不想看见这个女人!” 短短几句话,便彻底决定了这几个人下半辈子的人生。 “父皇!儿臣是您的长子啊,您怎么能这般对待儿臣?!” 听得萧祈安对于自己的宣判,大皇子瞪大了双眼,甚至以为他听错了。 这个时候的他也顾不得什么体不体面了,挣扎着爬到了萧祈安的脚边,死死拉着他的衣裳下摆不肯松开。 “儿臣知道您偏心六弟,可是您如今就这般容不下儿臣吗?儿臣同您保证,从今以后儿臣再也不同六弟争抢什么了,太子之位儿臣也不与六弟争了!求您不要让儿臣到辽州去守皇陵啊!这不是要了儿臣的命吗?!” 夏韶宁站在一旁,听着大皇子死到临头还想把六皇子拖下水,忍不住就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此时的她也顾不得萧祈安还未开口了,立马就顺着大皇子的话出声了。 “大皇子说起话来真的好没道理,你自己犯了这般不可饶恕的错误,做什么把责任全推到六皇子的身上?陛下如今春秋鼎盛,从未有过立太子的心思。你口口声声不与六皇子争太子的位置,本宫且问你一句,陛下他是亲口告诉你要立六皇子为太子了吗?” 夏韶宁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冷,冷到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众人都不禁想着,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六皇子真的就是昭贵妃娘娘的底线。 “陛下,大皇子这样污蔑六皇子的清誉,难道您不管吗?若是您不管,六皇子日后还要如何做人?” 萧祈安看着眼前那个满脸倔强的夏韶宁,也明白大皇子这一次是触犯她的底线了。 他本来还想给大皇子留最后一丝体面,可是为着夏韶宁,也为着昀儿,想来是不能了。 “大皇子妄议朝政,诋毁亲兄弟,朕想着庄肃皇太后也必定不愿意你这种人去给她守陵,没得搅得她死后都不得安生。” “既然你连朕给你的这一点点体面都不想要了,那你就跟着李府的那些人一道流放漠州吧!” 听得萧祈安的口中吐出这番话,夏韶宁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 大皇子和唐婕妤如何作死她不管,但是若是谁要惹到她与她孩子的头上,她夏韶宁非和你们斗到底不可! 第273章 母子夜话 一场闹剧过后,夏韶宁带着六皇子回到了承乾宫。 “母妃,儿臣得回重华宫去了。” 眼见着夏韶宁已经安全回到了自己的宫里,六皇子忙对着她作了一揖,准备离开了。 “不忙,母妃今日有些话想同你说,待话说完了再回重华宫不迟。” 夏韶宁对着身旁的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都退下,随即带着六皇子回了内殿。 “你从刚刚开始,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同母妃说?” 一回了内殿,也没等六皇子斟酌着开口,夏韶宁直接对着他出声了。 “母妃,我总觉得今日大哥的这件事情有些奇怪,这一切进展得似乎太过顺利了,顺利得就好像……您与父皇早就知道了什么一样。” 顿了好一会儿,六皇子终于开口了。 “你父皇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是母妃同你说明的,你大哥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母妃的确在暗地里出了手。” “且不仅母妃出了手,你苏母妃和二哥在这件事情上,也帮了忙。” 夏韶宁之所以选择在今日大皇子这件事情发生以后把六皇子留下同他说话,就是没打算将自己做过的事情瞒着他。 六皇子翻过年就要十三岁了,夏韶宁并不打算将他养成一个认为全世界都是好人的傻白甜。相反的,让他早点看清楚人性的善恶,对他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们这么做,是为了我吗?”六皇子没想到夏韶宁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倒是让他愣了好一会儿。 不过也就是愣了这么一会儿,他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这里头的门道。 “昀儿,你明年就十三了,这个年纪的男子在皇室中已经不算是小孩了。所以有些事情,母妃觉得还是早些告诉你比较好。” 夏韶宁走到六皇子面前,看着已经快比她还要高的孩子,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 “你父皇从小到大就偏爱你,这一点你是知道的。但是你也知道,你不是你父皇唯一的儿子,你还有六个兄弟。只是……太子,乃至未来的皇帝,只能有一个。” 夏韶宁说这话的时候,尽量将语气放得很轻松。她有些担心突然同六皇子提起这件有些残酷的事情,他会不适应甚至是排斥。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眼前的六皇子听得她的这番话,居然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等着夏韶宁说接下来的话。 “你没有什么话想问母妃吗?你不觉得母妃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有些心狠甚至不择手段吗?”夏韶宁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没觉得母妃心狠,就算母妃真的心狠,那也是为了昀儿。”六皇子语气平静地回了一句。 “父皇有那么多儿子,就算母妃与我没有这种心思,其他人也会有这种心思。就好像大哥一样,他想方设法地想要将那李从南拉入自己的阵营,不就是为了利用他中都护的官职帮助自己夺得太子之位,甚至是以后的皇位吗?” “别人可以有这种想法,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母妃不可以?连崇文馆的夫子都在私底下说过,说我的资质比几个哥哥要好得多。父皇对我又从来偏爱,凭什么我不能坐上那个位置?” 这个时候的六皇子,整个人面上的神情和散发出的气质甚至他的谈吐,看起来丝毫不像是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 夏韶宁甚至隐隐约约从他的脸上,看出了许多年前萧祈安同她坦白自己想要夺得皇位时的那种同样坚毅的神情。 不同的是,那时候的萧祈安已经二十二岁了,而如今的六皇子,只会更加青出于蓝。 “母妃以为你会怪我。”听得六皇子与自己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夏韶宁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是我先提起了你二哥的亲事,你苏母妃和二哥才答应帮忙的。当然,或许她们母子俩也不完全是因着这门亲事才帮我们的,你二哥……总归是向着你的。” 夏韶宁只生了六皇子一个儿子,她早就明白若是昀儿以后要坐上那个位置,光靠他自己单打独斗是远远不够的。 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夏韶宁已经确定了苏昭容与二皇子对她与六皇子的确没有异心。她到底还是害怕因为这件事,六皇子会与二皇子生了嫌隙。 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昀儿明白。”听得夏韶宁的话,六皇子便立刻点了点头。 “二哥性子温和,又有个口吃的毛病,他大概自己也知道他是坐不上那个位置的。他以后若是想要有个好前程,如今依附于母妃依附于我,是他与苏母妃最好的选择了。” 六皇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他看问题却是难得的透彻。这一点,倒是让夏韶宁安心了不少。 她一直担心自己将这孩子保护得太好了,他会变成一个过于单纯的人。但是今日这一番深谈下来,她才渐渐发现,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慢慢长大了。 “母妃,昀儿不是小孩子了,更加不是那般是非不分的人。这么多年,母妃为儿做的那些事情,儿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 六皇子拉过夏韶宁的手,仰起头来对着她笑了。 “儿会努力,努力完成母妃的愿望,努力成为一个让父皇和母妃都感到骄傲的孩子!” “我儿长大了!”看着眼前那个满脸坚定的孩子,这时候的夏韶宁才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谋划,都是值得的。 “不早了,母妃让李顺送你回重华宫。”夏韶宁松开了六皇子,准备转头喊门外的李顺,只是她还没出声,就被六皇子拦住了。 “母妃,不用了,昀儿自己回去就好。今日同母妃说了这么多推心置腹的话,昀儿越发觉得,未来的路若是要走得稳走得好,迟早都得靠自己的。” 说完这番话,六皇子便对着夏韶宁深深地行了一礼,带着自己的贴身内侍王恩离开了。 夏韶宁就这样倚着门框,盯着六皇子离开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 第274章 双喜 唐婕妤与大皇子的事情并没有在后宫里掀起什么很大的风浪。不过说实话,后宫里也真没多少人与唐婕妤关系好的。 这些年来不管是从潜邸就跟进宫的老人,还是后来通过选秀入宫的新人,无论位份高低,试问谁没被这唐婕妤为难过 有了足够的炸壶和火锅炮,李察哥还怕平不了两个回鹘国吗只要能吃下两回鹘的地盘,再挡住突厥和大食两个强国的反扑,他这辈子就不用发愁了。 “那好吧。”顾落侨说,刚准备转身回到座位上,秦峻凛抓住他的胳膊,跨过宽大的桌子。秦峻凛用一只手抱住顾落侨的头,吻了一下。 刚才她跌进了齐沐琛的怀里,于彤彤和那些临时演员都迫于齐沐琛强势的气场,谁都不敢妄自行动。 甚至为了这件事,还跟百校联盟的会长硬抗了一回,差点没把一个世界给打没了,这比赛的代价绝对能称得上史上之最了。 林家的屋子本就不大,林先生还主张孩子们要有自己的房间。故而,林希望一开始是不满意父亲的安排。 基蒂脸色忽然一变,冷静的说道:“先杀了叶冉,然后在解决来人!”基蒂说完之后,率先出手了,身形曼妙就如舞蹈一般,手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诡计,手上的斗气隐现。 秦峻凛收起了要求酒吧老板说点什么的架势,温柔地看着于新正,说:“没事,我也刚到。”手里还是满满的一杯是秦峻凛话的最好证据。 于是,又禁不住开始反问自己,“为什么我张嘴‘嗷’一声,我母亲就有反应;而母亲不也时常在张嘴么,为什么我偏偏没有感觉呢 宋沅湘和曲何深搬下自己的行李,曲何深很绅士地接过了宋沅湘的行李。 “当然,我想。”不光是卓雄,任何人都希望自己已经逝去的亲人还活着,虽然那是一个完全不成立的事件,但是很多人还是会说我昨天好像在某某地方看见了哪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亲人了。 即便楚星寒已接连战胜了两个武人,即便楚星寒已接下了柳安习的杀招,在场武人也没有几个正视他。 王二爷心里特别难过,他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真的事到临头,还是有几分懊悔。 李牧的两张黑卡同时时候能产生恐怖的连锁效果,这个效果能将对方的攻击在反射的基础上,还将对方身体产生的加倍重力一同反射回去。元素魔剑在使用范围攻击的时候最多能达到十五倍重力。 仁亲王又气又无奈,难道自己这个父亲,就这么失败竟然拿儿子没有办法,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他还有什么脸做人 想着劝一劝秦父,好让他和秦梦月的关系不要那么紧张,可这家伙,这会却是丝毫不搭理自己。 赵子龙在村里的口碑一向不错,可经过这件事情后,他在乡亲们的印象里却是大打折扣。看到他们不相信自己的话,赵子龙决心用行动来维护自己的尊严。 “昨天晚上咳,我怕敌人会探测我们的情况,所以准备了秘密武器,目的便是为了出其不意,击溃吞天组织的阴谋。”江斧愣了愣,随口编了一句。 达米这话所的义愤填膺,熟悉他的那些老狐狸各个沉默不语,但那围观的外门弟子就不一样了,几乎无一不为之感染,大骂起楚星寒的无耻与狠辣,好像恨不得让他自杀以谢天下一般,各种毒辣,难听的语言不断彪了起来。 第275章 出宫见世面 时间很快就到了光启十五年三月廿六,二皇子与安平公主同时大婚的这一天。 “母妃,夫子们知道今日是二哥和二姐大婚的日子,所以给我们都放了一天假!我能不能跟着送嫁的队伍去二哥和二姐府上热闹一下” 不过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六皇子又窜了不少个子,如今与夏韶宁站在一块儿,已经比她都还要高些了。 “呵,俗话说知子莫若父,陛下,还真被您说中了!” 听得六皇子这带了些请求的话,夏韶宁转过头来对着内殿轻笑了一声,便瞧着萧祈安...... 简短截说,在卡塞尔等得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贝克这家伙才磨磨蹭蹭的结束了修炼,说是已经将精神力魔力都补充好了,可以施展水疗术魔法为她治疗了。 在贝克冷然的声音中,他已然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了亨利,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整个身体,便是与对方狠狠碰撞在了一起。 听闻有如此神奇之地方,顿时激起了大家的好感。议论纷纷的一定要前往这里观瞻一番。 体内焚决高速的运转着,然后萧炎面前那乳白色的斗气便是缓缓从其体内浮现出来,这经过焚决淬炼的斗气,在品质上也是更上一层楼的。 多少年来,部落明珠都习惯了‘强势’的做派,无论是修炼上,还是生活中,都是自立自强,而现在却是这般被束缚在贝克的身上,被动之极,这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这个魔王蛛后,下边的人没有一个是能对付的,还是我出马吧!”圣子安突然说道。 龙涛吩咐他们只管守好内堡便行,不到必要时刻不用出手,其余的事,他自会与商秀珣商议出妥善的对策。 在她的眼里,他和苏烟雪才是她的爸爸妈妈,没听见她叫蝶儿的时候都是叫蝶儿妈妈吗 “你可亲眼看到又五万人马调走了”病神仙问道,他想确认一下。 尽管西江郡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况且上次为寻查兜率帮闹出的诡异事件根由,他已将西江郡摸透了大半。 “六魔妖龙血莲……便是这了……”心魔双目露出十分贪婪的目光,向那血莲伸出了手。 “请问你找谁”那名男生大约二十一二岁,看起来宛如大学生模样,见了叶青就是一愣,虽然有些许诧异,但还是极为有礼貌地问道。 夏清莲看似清秀柔弱,但是,她的眼神却百般坚强,无比坚定,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将她打倒。 休息了十分钟左右后,敖可薇和钟亮再去买票,不一会儿就坐上了摩天轮。 说到此处,易水寒忽然停住了话头,显然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语有些不妥。 “这个时间段…老头子找我会有什么事情”云龙攀峰虽然好奇,但是却必须前往,这张家现在唯一可以说话就是张石天。 对于叶墨现在拥有的红衣主教之位,在场的尊爵都知道那样的地位已经高到一个有点让人想不通的程度;所有的尊爵在得知叶墨成为光明圣殿主教的那一瞬间,脑子里面都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莫非那叶墨是主脑的私生子 梅开二度之后,两人瘫软地倒在床上,紧紧抱住彼此,谁也没有再松开手。 大雄宝殿里,夏夫人恭恭敬敬地给菩萨磕了三个头,又拿起签筒,闭着眼睛摇了三下,一支竹签从签筒里掉了出来。 西北、西南大营的门已经被宏宣帝彻底关上,心有不甘的勋贵,便只能将目光投向东南。 “紫灵,擎天柱,七杀,准备状态,战斗就要开始了。”既然大家伙都是很期待早点得到宝藏,那我作为队长只能宣布战斗开始了。 劝告穹高多次,穹高自然不予理会,哪怕被贬,不仁不义之事,也不会做的,虽想登神帝之位,但穹高还是较为理智,更为天地而忠,哪怕被贬被杀,穹高自无怨无悔。 灵岛自古以来,大长老一脉都是靠血脉传承,岛上对她生出爱意的人不少,阿爷选出了最优秀的与归,但这其中最重要的考量又何尝不是她也不讨厌与归呢 “好。”周天点点头,便单脚踏出,五指紧握成拳,片刻后,丝丝气旋,从周天的拳头上渗透而出,缭绕在他的拳头上,让人的视线,都是略微的有些扭曲起来。 “娘娘有何吩咐。”男子低着头,心中打鼓,他对自己的装扮还挺自信的,难道暴露了 说完就往上一抛,腕力一处精灵球,看了看四周,就立刻带着刚刚在一旁看傻眼的腕力跑走了,边跑还边大声叫着。 御贤王态度恭敬,话语实则霸道,同时也是在警告她,能发落楚笃的人只有帝王,而非她这个皇后。更深一层御贤王在试探她,待江山一统,她这个皇后打算如何自处。 刑天看着昏厥之后的祸斗,便用法术在次的叫醒,此刻那牢狱之中,又发出了毛骨悚然的叫声,听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阿勃梭鲁头上的角立刻泛出黑色的光芒,然后对着耿鬼一甩,一道黑色的能量就朝着耿鬼冲来,但耿鬼一个转身就避开了阿勃梭鲁的试刃攻击。 “行啦,就按暗影说的做吧,只要大家伙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就好了,走,咱们去看比赛吧。”欧阳绝冲我点点头,虽然有些不甘,但我相信他是可以理解我的。 “什么意思大事难道阿斯兰那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有些焦急地问道。 “十年之后,只剩下首尔,二十年后,只剩半亩地。至于三十年之后呢。”清秀的男子叹了口气,用手指了指大门的对面,说道。 第276章 高山景行 “爷命都没了才,她还有心情指认什么凶手!”容珏霍然睁开双目,从床榻之上跳坐起来,目光灼灼地瞪着霍青澜。 “这是九眼天珠!”饶是魏俊航见过无数古物,这次也着实惊讶了一把。 “秦律是苑天的徒弟,连他都没有搞清楚的事情,苑天就算怀疑也绝对不可能将没有确定的情报传递回光明教廷。所以我和十一长老肯定是不知道的。 她拼命躲闪,却仍是躲不掉雪月的剑,只能眼睁睁看着雪月的剑刺向她。 话说得挺礼貌,说完之后,他却暗瞥了公仪无影一眼,然后回眸看向周围坐着的几人。 “原来如此,这个莫尘确实不简单,但是让我更感到意外的是,他的身份背景却是藏神族后裔,拥有神族血脉的血继印者。”蜃尊淡淡的说道。 似被一盆冷水泼在了脸上,叶檀哑口无言了,他坐在床沿,望着云渺,眼神渐冷。 不能说话的水公子彻底无奈了,只剩下一双眸子乱转,任由千羽烨带着他走。 “儿臣明白父皇,军有军规,国有国法。军规不可违,国法不可废,儿臣但求父皇将所有罪责让儿臣一人担下。”公仪无影神色无惧。 这一刻,对于压根儿就看不上肖露的武王绝对不会想到偷衣服的人会是把他们一行人害得这么惨的始作俑者。 “庸俗!怎么老是提钱,本公子最见不得这些铜臭的。”楚莫这才道,似乎自己已然高雅不少,看向凌飞飞当然不觉自我好感颇多。 作为皇帝,高辛战野也是苦寻宝物晶石二十余年未果,所以现在才会因为申屠诛知情不报而震怒。 “我就说没喝吧”醉仙翁一副被冤枉了的样子,其实心里存着一丝侥幸心理。是的,他没喝。 就好像今天这样——和自己的孩子黎无祸在这里对战,战败后的逃逸……黎政已经在那一瞬间,在无所不知的“上帝视角”里用自己无限大的计算能力模拟了不下千万次,今天只是在现实中看到了一次而已。 可是对方身后紫色蝠翼随之闪动,顿时两道飓风瞬间产生,整个身躯化为一道残影,直接消失在原地,得到古争找到对方的身影,已经足足拉开足够大的距离。 老白老黄有些糊涂,这姑奶奶怎么了不就是那无耻的主人又多了个跟班吗犯得着她火气这么大哪里知道那无耻的杨骐不光多了个跟班,还多了个老婆。 乔白回头一看,眼睛不由得瞪大了,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他刚刚脱离柱状白云,正在向着他们飞来。 议论声再次传来,但这暂时没有影响到人们对蕾贝卡的期待值,所以华丽积分仍旧上升了。 这个方向跟电影无人区里的公路不是一回事,无人区也不只是电影里的那一条公路,而是巨大的一片区域。 是时候回古代去看看了,不知道南夏国最近是不是太平,在那边的挚友是不是一切都好,宫施欤是不是还借着申屠诛的身份肆意妄为。 再也没有力气支撑我站着,我的后背贴着餐桌的犄角蹲坐下来,我旋过身去抱住餐桌嚎啕大哭。 她看着男人抬脚走了出去,慌乱的步子有些急,不想他平素的作风。 他似轻轻的笑了笑,面上挂着倨傲的表情,懒洋洋的,漫不经心。 “你怎么不走”宁缄砚大概也觉得她突然变得有些不对劲,眉头又挑了挑。 明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总觉得这时候的贺之洲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儿。 穆厉延去了警察局一趟之后,临近下午六点才回来,当时曲韦恩已经离开,病房里就舒凝舒宝贝还有曲潇潇,见穆厉延回来,曲潇潇也就回去了,顺便把舒宝贝给带回去。 她眼中全是惊讶,走近这个结界,她若隐若现的看到了一片光明系的药植,它们的长势极好,而且年份看起来已经非常长了。 第二天皙白醒来的时候是被电话给吵醒的,醒来的时候屋子里还是只有她一人。 “她叫那人王爷,还……还亲了他”贺之洲脸色冰冷,细长凤眼挑成一弯丝,周身寒气四溢。 我以前明明是对落薰说喜欢幽默的男人,哪里喜欢油嘴滑舌的男人。 而且,她的请求更是荒诞,难道之前那个想要击杀她的,不是她身后的那个怪物男 在被封印的瞬间,连思维都保持着被冻结的状态,煌炎黑龙在封印里陷入沉睡前最后的念头。 还有一些平均年龄都在七十岁以上,正在用悬浮魔法飞向高出魔导城镇的大长老们。 他将她推至一旁,宽厚的臂膀挡在她的身上,挡住了倒下了的所有重物。 方才听到他的声音是那么的紧张,看来,在他的心底,仲夜雪还是那么的重要。 她为了这场秀,每一天控制着饮食,就是害怕在关键时刻自己走样的身材毁了这一切。 因为装备的差距,韩宥被这个技能收走的血量显然比他刚才那波的消耗还要多上那么些许。 闻一鸣看着凌天成无耻的表情,也是醉了!不愧是拍卖行老板,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算了就当孝敬长辈。 她知道在晋国东南部有着一座名义上还是被伊马塔斯人所控制着,但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某个强者实现野心的兵工厂的城市。 而修能清楚,此刻自己要做的就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不说一句话,看着他们去互撕。 肖恒跌跌撞撞的下了床,鞋子都没有穿就冲出了房间,朝大门外直奔而去。 第277章 幸运 “我们退学!”遇到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欧阳颖儿什么也不想说了。 林越双眸闪烁精芒,手中黑刀横扫而出,明明只有一把刀,却同时爆发出七道七色的百丈刀意。 “呵呵,我都说了,靠游牧那些脓包,对付不了他的。”张凌逸的声音突然响起。 此时的大街依然热闹繁华,杨剑松了口气,这些人应该还没胆大妄为到在街上杀人吧。不过杨剑依然不敢放松,跑了一段距离后拦了辆出租。 闻一鸣看着保存完好的卷轴,人物形象逼真传神,乃旷世名作,时人誉之为丹青神化。 而是修炼这么久,陈锋也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在不断的熟悉剑招之后,陈锋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丝剑诀奥义。 四大长老亦是看了过来,他们与大长老五人除了负责四大道场,还负责论丹大会。 而牵引术则是可以隔空移物,对着牵引术和隐身术犹豫了半天,终于做出了决定,先尝试着修炼着牵引术,运转着功法半天,然后盯着桌子上的茶杯废了半天劲都没使得茶杯移动一下,还是不甘心。 次日清晨,夏鸣风与王觉二人再一次踏出了夏府,然而夏府内高层所有人员都已经集结在议事大厅之中。 葛昕也微微点头,但葛昕与刘嘉的倾向不同,葛昕偏向北方,那里盛产马匹牛羊,土地广袤,人人凶悍一场,乃养军之地,同样适合起家。 况且,像王明这等天才,哪怕是在住胎境第六境界也和王猛截然不同,更别说王明现在乃是住胎境第七境界“化气境”的高手。这简直是天壤之别,截然不同。因此,王天的语气也甚是客气。 “你当然放心,至少在星辰国际,还没有人比我的功夫更厉害。”湛清漪握起拳在他眼前一晃,摆明了是在偷换概念。 此刻也顾不得害羞了。只拉过唐少轩挡在自己身后,反正学长个子高大又宽阔,挡得住。 “段祁沨,你把你刚刚那句话再说一遍。”晏双飞从惊诧之中清醒过来,一脸严肃,用极为认真的口吻说道。 沈婠愣了一下,前后想想,娴雅似乎真的对自己的病不怎么在意,请的太医都是太医院中一位年轻的陈御医。虽说她的位分不够请更好的太医,但自己为她请来孙太医,她也似乎不太乐意的样子。 “无影宫你最近就是在忙这个”晏双飞撅了撅嘴,好奇地追问道。 但凭一己之力,很难杀死王莽,唯独联合王临,想到此,原碧斜睨身旁的王临,他还在憨憨的睡着,如何才能让他与自己就犯,同流合污 一瞬间,晚歌的眼睛张得老大,同时眼眸散发着兴奋的光,那样子活像是饿狗在路边见到了大骨头一般,就差没流下哈喇子了。 冷逸冰双手抱胸,和南宫清泉对视一眼,好笑的看着冷籽轩,等着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我数到3!你们从不同方向一齐开火!明白了么”龙二大声喊道。 奥卡失笑地摇了摇头,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搜寻科内莉亚的身影上去,可惜,那个婀娜多姿的美丽身影依旧不在这里。 “是的,你们是萧明的同事么”刘诗雨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萧明,打电话也是关机,搞得刘诗雨一直认为萧明出了什么事。 苏络蔓被他眼里的伤感,刺痛了眼睛,慌得连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干脆低了头,期期艾艾的说道。 于是乎,鸢一折纸蛮不讲理的把工作中的日下部燎子带到简报室,看见了映照在投影幕上的影像,说不出话来。 澹台浪涛不满的瞥了瞥东方少白,气呼呼的说道,神情很是不屑。 “郝队,我们这样整天堂夜总会,不要紧吧。”陆灵雪站在郝飞的面前问道。 张毅暗自点头,又痴痴的看了几眼风易欣的背影,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打扰她,退了出来。 众人一个个闪烁消失,秦风狐疑在这走了起来,直到一会后,找到船舱口。 但是要战胜叶一实在是太难了,他就像是一个大boss一样,一路横推了那些所谓的驭兽天才。 妮雅看向了打开的门,吉恩缓步的走了进来,点燃了两根烟,一只放在妮雅嘴里,一只放在了阿尔法嘴里。 “很不错。”白初点了点头,面前的这几道菜做起来都是比较耗功夫的,可以见到叶一在里面花费的心思。 “叶一我饿了。”手指上的戒指微微发光,拉鲁拉丝出现在叶一的大腿上,然后滚来滚去说道。 顿时八大种族各显神通,五彩斑斓的攻击就对着冥王巴斯达而去,几十个巨人全都大喜过望,哈哈大笑着释放出最强一击。 他的老婆,正装模作样的在那里慢悠悠的跑着,一脸都是疲惫,仿佛自己已经没有了力量一样,但是谁都可以看得出,她还有很多很多的力量没有爆发出来。 但是为奴为婢的人又能说什么呢主子不过是给了个巴掌,他们也只剩下了跪下,然后说主子打的对罢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漫山遍野的尸骸,果断的寻找一处干净地方,盘膝打坐,吸纳煞气。 常天魄已经缩在了车座后面,他和方不悔是乘坐一辆车的,此时,他便在那里不住的眼神飘忽着。 搜狐上市后,张朝阳把公司的总部,建在清华园门口,又把师弟王川招进来,负责开发搜狗的搜索功能。王川团队的骨干成员,大多都是清华人。 身影刚出现在连成的队伍中,连成的手下还以为是对方的人绕道过来,连忙举枪,白晓白怒斥一声,道:“敌人在那边。”接着便朝程英杰的人开枪。 这郑天猷自从看出王二黑的修为以后,便执意还要和王二黑对战一局。他的想法便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打败王二黑。 第278章 秋日宴 其实萧祈安对于三皇子的皇子妃,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因着怕夏韶宁在秋日宴的时候搞不清状况,所以在宴会开始之前,萧祈安提前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夏韶宁。 “怡国公的孙女?”听得萧祈安提起这个人,夏韶宁在脑子里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怡国公是哪一家。 怡国公梁家,隶属于高祖皇帝梁皇后母家那一支。 说实话这梁家之所以能得封国公,其实与他们的功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完全是因为他们家里出了个得高祖皇帝宠爱的梁皇后。 因为高祖皇帝实在太宠爱梁皇后了,又害怕自己走了以后梁皇后的母家会落魄,所以就给了梁家一个可以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 只不过随着大容国一代代皇帝更替下来,这梁家也就只占了个怡国公的空头爵位罢了。因为六部以及其他重要的部门,没有一个官员是出自梁家的。 说白了到了如今萧祈安掌权,这怡国公府在大容的世家中,不过就是个资历深厚的吉祥物罢了。 “老三性子别扭,实在不适合参与到大容的政务中来。但是他又是孝端皇后唯一的儿子,若是朕给他指一个家世过低的女子当皇子妃,难免被前朝那些言官诟病。” “所以朕想来想去,怡国公府这种空有爵位名头却没有任何实权家的女儿,给老三当皇子妃正好。” 萧祈安拉着夏韶宁的手,一点一点地给她分析着。 “难为陛下考虑得这么远。”虽然有些话萧祈安没有明说,但是夏韶宁却已经明白了。 萧祈安之所以不给三皇子找一个母家有背景的皇子妃,就是提防着以后三皇子会借着外戚的势力打压六皇子。 先不谈六皇子以后有没有能力能应付这件事情,萧祈安这种完美主义者就不会允许这个苗头存在。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所有可能威胁到六皇子的人或者事,全部都扼杀在摇篮里。 “臣妾到时候会吩咐殿中省把那梁姑娘的位置安排在最显眼的地方,尽量同三皇子靠得近一些。其他世家的女子们,也尽量挑一些母家官职不太高的。” 无需萧祈安嘱咐什么,夏韶宁自然会将一切安排好。 “宁儿办事,朕从来放心。”萧祈安点了点头,不甚在意。 这便是一个成熟的帝王和一个已经被宠了将近二十年,却仍旧在后宫中手握大权、风光无限的贵妃之间的默契。 *** 时间很快就到了秋日宴这一天。 殿中省将这场秋日宴安排在御花园中风景优美的澄瑞亭。 因着这次秋日宴的名头是后宫妃子们邀请世家小姐进宫来品茗赏花,所以夏韶宁便做主将九嫔以上的宫妃都邀请着去了。 当然,还有三皇子以及一众皇子公主们。 夏韶宁领着一众宫门们坐定了,便见着七八位衣着鲜亮的年轻女子们走上前来向她们行起礼来。 “臣女给昭贵妃娘娘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夏韶宁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随即对着下首的年轻女子们摆了摆手,“都起来吧。” “秋色尚好,本宫便想着邀请各位小姐们进宫来赏花品茗,各位小姐不必拘礼,自在些便好。” 这会儿的夏韶宁笑得和气,对着这些小姐们说话的语气也很亲切,倒是让下首那七八名还有些紧张的女子们渐渐放松了下来。 “给昭母妃\/母妃请安。” 夏韶宁话音刚落,便见三皇子等一众皇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她嘴角翘了翘,立刻笑脸盈盈道,“这不赶巧了,皇子公主们也来了。刚好你们都是年轻人,想来肯定有话题,那便好好聊一聊吧。” 果然,夏韶宁这话说完,那群女子们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往皇子们这边看了过来。 其实这秋日宴的名头是赏花,但是今日来的这群小姐们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场宴会说白了就是给三皇子挑选皇子妃的。 在这群女子中,怡国公府的梁雅君家世是最高的,所以这会儿子她正满脸娇羞地偷偷往三皇子那边看呢。 而其他女子也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家世不高就感到泄气,毕竟除了三皇子,底下还有已经十五岁的四皇子与五皇子。万一她们今日随便被哪位皇子看上了,正妃当不成,怎么的侧妃或者庶妃,还是能指望一下的吧? “你们两个就别去凑热闹了。”看着六皇子与七皇子也满脸跃跃欲试的样子,夏韶宁抬手就将两人拉了回来。 “你俩今年一个十二一个十三,往上凑个啥?” “啊,母妃不是说让儿臣们和这些小姐们一道品茗赏花作诗吗?难不成年纪小就不带我们一块儿玩了?” 六皇子有些不解的看了夏韶宁一眼,面上有些不服气。 “哈哈哈哈,六皇子怎么还看不明白呢,今日这场赏花宴,是给你三哥选皇子妃呢!” 看着六皇子还想带着七皇子往前头凑,谢修容才忍不住一边笑一边对他说出了实话,“你三哥今年十七了,四哥五哥也十五了,眨个眼就得出宫建府大婚了。你们两个还小,不急,就别去凑这个热闹了。” “哦,原来如此。”听得谢修容的话,六皇子这才后自后觉地明白了过来。不知为何,听得谢修容提起大婚这两个字,他的脑海中忽然就出现了一个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身影,瞬间就脸红了。 “六哥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好端端的脸这么红?” 七皇子瞥了一眼六皇子,忽然发现他的脸红了起来。于是急忙伸出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随即又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才喃喃道,“也没发热啊,怎么脸这么红?” “哎呀去你的吧,没事儿乱摸个啥?”感受到了自己的额头上忽然多了一只手,六皇子一下子就将七皇子的手推开了,“你不是说要去千里湖边看前段时间从江州运来的红尾锦鲤吗?还在这磨蹭个啥?去晚了等会儿那锦鲤全藏到水底去了,你一只都别想看着了!” 眼见着六皇子逃似地往千里湖边跑去,七皇子也顾不上其他了,只得一边在后头追着他一边喊着,“六哥等等我!你别跑那么快嘛!” 第279章 又出意外 看着六皇子与七皇子一前一后地跑开了,坐在一旁的丽充容满脸都是无奈。 “知道的,说咱们七皇子性子单纯不拘小节。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是个傻子。” 丽充容看了夏韶宁一眼,语气里都是羡慕,“什么时候七皇子能像六皇子那么懂事就好了。” “懂事?本宫倒是瞧着这孩子似乎懂事的有些早了。” 想起上一次二皇子大婚那日六皇子回宫以后兴冲冲地对自己说起了那个叫郑景瑶的女孩,夏韶宁心中是既欣慰又有些无奈。 欣慰的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子也算是情窦初开了,无奈的是……听他的语气人家小姑娘还小着呢,好像根本没这方面的想法。 不过说起来,这两个孩子年纪都小,倒是也不急。 若是昀儿以后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又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女子当皇子妃,那当然再好不过了的事情了。只是如果那郑家或者是这郑姑娘并没有这种想法,那还是趁早找个机会让这小子断了这方面的想法才好。 毕竟那郑家也算是文臣清流世家了,这种家庭,未必愿意自己家中的女子与皇子有所牵扯。 夏韶宁这辈子是从来没体会过所谓爱情的滋味了,但是她还是希望她的孩子能够好好体会一下。 这样的人生,才算完整,不是吗? “说起来今日是给三皇子选皇子妃,这沈充媛倒是将四皇子五皇子盯得紧紧的。” 夏韶宁刚将那郑景瑶的事情想明白,便听得耳边传来苏昭容那略带嘲讽的声音。她说着苏昭容说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瞧见沈充媛一脸紧张地盯着正在同两个年轻小姐们聊天的四皇子与五皇子。 因为距离有些远,夏韶宁只能隐隐看见四皇子举手投足之间倒是进退有度,五皇子却正抓耳挠腮不知道在同他面前的小姐说些什么,样子显得有些窘迫。 “沈充媛日日将她这对双胞胎儿子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还重,关心些是应该的。”夏韶宁将眼光收回来,不以为意道,“只是这两兄弟虽为双生子,但是性子脾气却完全不同,也的确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这次进宫的姑娘们,除了圣上看中的那个怡国公梁家的孙女,其他女子家世都低得很。若是四皇子与五皇子当真看中了这里头的哪个女子,这沈充媛肯定不同意。” 谢修容有意无意地瞥了沈充媛一眼,语气里多少带了些嘲讽,“这么多年了,她还在做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一点儿也看不明白!” “诶,说起来倒是奇怪呢,今日这场宴会就是为三皇子办的,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不见三皇子人呢?” 不知为何,这会儿的丽充容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起来。她探过头四处看了看,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三皇子居然就不见人了。 而就在她这番话才说完,便瞧见七皇子身边的贴身内侍连滚带爬地朝着丽充容跑了过来。 “主子!主子不好了,七皇子为了去看那红尾锦鲤,不小心掉进千里湖去了!” 这内侍叫喊的声音很大,在座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钦儿!钦儿!”听得那内侍的话,丽充容可是急坏了。而大概也是有些急火攻心,还没等丽充容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忽然直直地就朝着身后的宫女身上倒了下去! “人救上来没有?!”眼看着丽充容听得这个消息便吓得晕了过去,夏韶宁忙一把扯过七皇子的内侍焦急地问道。 “回昭贵妃娘娘的话!救上来了!七皇子一落水,六皇子就亲自下水将七皇子救上来了!这会儿两位皇子都被送到千里湖旁的枕霞阁去休息了!不过……” “不过什么?!”看着那内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夏韶宁瞬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有话赶快说!若是耽误了皇子们的治疗,本宫要了你的命!” “贵妃娘娘息怒,奴才说!七皇子虽然被六皇子救上来了,但是……救上来以后七皇子就昏过去了,六皇子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 !!! 这内侍的话一出口,夏韶宁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李顺!你去一趟太医院,看看辛夷和张川柏今日是否当值,若是当值,让她们两个立刻去一趟枕霞阁!” “含秋!你去一趟重华宫,取几身六皇子和七皇子的衣裳鞋子来,好给两位皇子换上!” “惜春!你去一趟紫宸殿,不管圣上现在在做什么,都让他来一趟枕霞阁!七皇子不是那般调皮又不知轻重的孩子,更何况六皇子就在他身边,他断不可能为了看锦鲤让自己落水!今日这事儿有猫腻,你就说本宫在枕霞阁等着陛下前来定夺!” 夏韶宁一口气向自己的心腹们交代完这些事,随即一边嘱咐丽充容的宫女将她送回宫里好好休息,一边又简单交代了苏昭容几句让她将这场宴会好好善后,最后才带着谢修容急急忙忙往枕霞阁去了。 枕霞阁。 夏韶宁赶到的时候,含秋已经取了衣裳给六皇子换上了,这会儿的他正低着头站在一旁不说话,头发上甚至还在往下滴水。 “昀儿!”夏韶宁走到六皇子身前,有些心疼地看了他一眼,“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母妃,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七弟……”六皇子有些愧疚地看了看这会儿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七皇子,不住喃喃道,“都怪我水性不好,若是我能再快一点,七弟……就不会昏迷了!” “傻孩子,谁也不希望这种意外发生的,这不是你的错。”夏韶宁将六皇子的头扳正,一字一句对着他道,“母妃觉得今日这件事情有猫腻,所以我已经让惜春去通知你父皇了。一会儿等你父皇来了,你务必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同你父皇说清楚,知道了吗?” 六皇子看着自家母妃那张严肃的脸,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几个片段,脸色也变了。 “母妃!鞋子!七弟的鞋子还在千里湖边上,你快让人拿回来!” 第280章 鞋子 “鞋子?什么鞋子?” 那厢的萧祈安听得惜春来传话说六皇子和七皇子跌到千里湖去了,七皇子还昏过去了,便立刻丢下手头的事往枕霞阁去了。 这不刚一入了内间,就听得六皇子提到什么鞋子的事情。 “哎呀,父皇,鞋子!七弟的鞋子有问题!” 这会儿的六皇子见父皇来了,也来不及同他解释了,更是急得转头就要自己往千里湖去找七皇子的鞋子。 “主子,主子您别急!七皇子随身的东西,奴才这都收着呢!” 眼见着六皇子不由分说地就要往外跑,他的贴身内侍王恩急忙上前拦住了他,随即又小跑入了院子里把七皇子那双湿漉漉的鞋子提了进来。 正当六皇子抓着七皇子的鞋子准备同萧祈安开口的时候,便瞧见张川柏提了个药箱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微臣给陛下请安,给昭贵妃娘娘请安。” “行了快起来,赶快给七皇子看看。”萧祈安有些不耐烦地看了张川柏一眼,便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赶快治病。 张川柏也不敢耽搁,急忙跪在七皇子的床前给他看起诊来。 殿内很安静,没有人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川柏这才缓缓出声了。 “陛下放心,七皇子无大碍,只是骤然落水受了些惊吓。一会儿微臣写个方子让人熬了药给七皇子喂下,晚些时候七皇子应当就能醒过来了。” 这番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惜春,你跟着张大夫去太医院拿药,回来煎了喂给七皇子吃了。”夏韶宁转头对着惜春吩咐了一声,而后忽然又想起什么般对着张川柏道,“本宫差点忘了辛夷刚刚生了孩子如今还在坐月子。那你一会儿写完方子顺道去永安宫给丽充容也看看,本宫瞧着她刚刚吓得不轻,其他人给她看本宫总归不放心。” 听得夏韶宁的话,张川柏点头应了,便带着惜春往太医院抓药去了。 “你们都出去。”眼见着七皇子已无大碍,萧祈安转过身来对着殿内伺候的宫人冷声道。宫人们低头应了,纷纷退了出去。 “昀儿,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如今的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一家三口,萧祈安这才有些疑惑地对着六皇子问道,“你七弟真的不是自己调皮不小心掉进千里湖的?” “父皇,七弟平日里虽然思维有些跳脱,心思也不在念书上,但是他不是那般没轻没重的人!”听得萧祈安这般怀疑的话,六皇子急忙反驳起来。 他这会儿也顾不上头发还在滴水了,举着七皇子的鞋子就走到了萧祈安的身边。 “七弟一开始在千里湖旁看鱼的时候,并没有靠得很近。后来是瞧见……瞧见三哥和一位小姐在千里湖附近聊天,他想看热闹才凑近了一些。” “七弟知道湖边危险,所以都是隔着好些距离看的。谁知道他刚刚靠近湖边没一会儿,儿臣就见他似乎脚底打了个滑,这才落水了!” 说到这里,六皇子便双手将七皇子的鞋子递给了萧祈安。 “将七弟从千里湖救上来的时候,儿臣就觉得他的鞋子有问题。果然刚刚儿臣仔细检查了一番这双鞋子,果然发现这鞋底还沾了一些油迹!父皇若是不信,可以自己亲自看一看!” 听得六皇子这番斩钉截铁的话,萧祈安便立刻将那双鞋子接了过来细细看了。 因为油是不会融与水的,所以萧祈安将鞋子翻了个面,伸出手来摸了摸鞋底。果然,手上瞬间有了一丝黏腻的感觉。 这鞋底上沾的不是油,又是什么呢? “慢着,昀儿,这双鞋……这双鞋是不是丽母妃前几天送给你和七皇子的,你们两个一人一双?” 夏韶宁先是看了看萧祈安手里七皇子的鞋子,又看了看六皇子刚刚换下的那双鞋,果然确定了,就是丽充容送给他们兄弟俩一模一样的两双鞋。 这番发现,让夏韶宁与萧祈安的脸色都变了。 六皇子一开始不明白母妃为何要提起自己与七弟的鞋子是一模一样的。可是看着父皇与母妃那张越来越黑的脸,聪明如他,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因着六皇子与七皇子关系好,他们两个在重华宫是住在一个院子的,只是不住一间房。 若是平日里不大同他们两兄弟来往的人,必定是不会知道这两间房具体是谁住的。 假设这个背后的人想要害的并不是七皇子,而是六皇子。只不过是因为他与两人不熟悉,所以弄错了两人的房间。再加上两人只相差一岁,鞋子的码子样式都是一样的,那人情急之下把七皇子的鞋子当成六皇子的沾了油,这也就说得过去了。 “你与七皇子今日早晨出门的时候,有谁曾经去过你们的房间吗?” 夏韶宁抬眼瞧着六皇子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样,便知道他应当也是与自己想到一处了,所以立刻出声询问道。 “父皇,母妃……”很显然,这会儿的六皇子已经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害他了,只是他仍在犹豫要不要说。 他抬起头来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萧祈安,又转头看了一眼夏韶宁,半天都不肯出声。 “你不用为谁遮掩,就算你今日不说,朕大概也能猜到是谁做的了。” 萧祈安面无表情地看了六皇子一眼,这会儿的语气更是冷得可怕。 “是三哥……”犹豫了好久,六皇子这才十分艰难地开口了,“今早临要出门的时候,三哥说他有本书找不到了,说想看看是不是落在儿臣和七弟的院子里。他大概在院子里待了一刻钟,而后便拿着一本书出来了。过了没半个时辰,儿臣就带着七弟往澄瑞亭去了。” “所以你刚刚也说了,七皇子是看见三皇子与一位小姐在千里湖旁聊天,才想着往前凑一凑看个热闹的对吗?”这会儿的夏韶宁,一双手的拳头都已经握紧了,说话的语气里都带了些颤抖。 她转过身来冷冷地看了萧祈安一眼,随即朗声道,“所以这件事情,陛下打算,如何处理?” 第281章 怨怼 “三皇子在哪里?”面对夏韶宁的这般质问,此时的萧祈安脸色也十分难看。 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居然能做出残害兄弟的事情。 “回陛下,三皇子……三皇子如今正与梁小姐一块儿画画呢……”听得萧祈安的问话,张全和急忙走上前来回了一句。 “画画?他的弟弟被他害得如今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他还有心思画画?” 萧祈安冷笑一声,随即大声道,“去把这个不孝子给朕抓到紫宸殿去!朕倒是要问问,六皇子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他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容不下?!” …… 紫宸殿。 一入了殿内,萧祈安就挥手让宫人们全都下去了,只留下了夏韶宁与六皇子母子俩。 夏韶宁面无表情地揽着六皇子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 萧祈安抬眼看她,却瞧见夏韶宁生生将头歪到了一旁。那个样子明显就是告诉萧祈安——她生气了。 “陛下,三皇子来了。” 正当殿内的气氛处于一种十分诡异的安静之中的时候,张全和快步走到了萧祈安的身边,出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让他滚进来!”此时的萧祈安本就一肚子火,听得三皇子来了,立刻对着门外大喝了一声。 他这一声大喊,紫宸殿内外的所有人不禁都吓了一大跳。 听得父皇喊自己,三皇子便低着头从门外走了进来。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抬一下头,哪怕入了殿内,他也没有看夏韶宁和六皇子一眼。 “呵,做那些龌龊事儿的时候胆子不是大得很吗?怎么这会儿连头都不敢抬?” 萧祈安看着低着头站在自己面前的三皇子,怒火中烧,随手拿起手边的一个茶盏就朝着三皇子丢了过去!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冷脸的夏韶宁都以为三皇子会躲开。谁知道三皇子不仅没有躲,他连身子都没有歪一下。 霎时间,滚烫的茶水就那样泼到了他的手背上,他却愣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朕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犟骨头呢!”萧祈安并没有因为三皇子的这般举动就消了气,此时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比刚才还要生气了。 他在心里不禁想着,这孽障如此别扭的性子,到底随了谁了?! “父皇息怒。”也不知道三皇子到底在想些什么,面对盛怒的萧祈安,他终究还是缓缓开口了。 “息怒?朕瞧着你是想要生生气死朕!”眼见着三皇子终于舍得开口了,萧祈安便立刻出声了,“今日是你七弟命大,没被你给害死!若是换成老四、老五那病怏怏的身体,你就是杀人凶手你知道吗?” “儿臣不明白父皇在说什么。”直到这个时候了,三皇子还在装傻。 “你不明白?好,那朕就让你明白!”眼见着三皇子这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架势,萧祈安不怒反笑。 “你借着书不见了的由头今日一大早去了一趟老六、老七的院子,但是因为你平日里与他们两人着实不熟悉,所以弄错了两人的房间,把老七的鞋子当成了老六的,在那双鞋子上抹了油。” “后来你又故意约着那梁小姐去了千里湖的边上,假装与她做出了亲密的动作,想引得老六靠近千里湖边去看。” “你的计谋的确很高超,想要伪造一出六皇子脚滑落水的戏码。只是你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你弄错了老六和老七的鞋子,老六没出事,老七却落水昏迷了!” 萧祈安一边说,一边从上首缓缓走到了三皇子的身边。 “抬起头来看着朕,告诉朕朕说得这一切对是不对?!” 三皇子一开始还想要抵赖,可是当他抬起头来对上萧祈安那双似乎随时能杀了他的眼神的时候,他瞬间就败下阵来。 他低下头,再抬起来的时候,居然如释重负地笑了。 “我既然下定决心做了这件事,我就猜到了会有被发现的可能。如今当真被发现了,只能说他萧衡昀命好,我萧衡驰输了。” “三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你就如此恨我,恨到巴不得我死了的地步吗?” 听得三皇子亲口承认了的确是他想要害死自己,此时的六皇子情绪十分激动。 他不顾被夏韶宁死死攥住的手,费力挣脱开了以后立刻就挪到了三皇子的面前,大声质问他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从来不会像大哥哥大姐姐那样当着众人的面嘲讽我、欺负我。我从来只以为我们只是关系不亲密,可是……你为何想要害死我?” “你一个既得利益者,有什么资格这样耀武扬威地质问我?” 相较于六皇子此刻的激动,面前的三皇子则显得十分的淡定。 他抬起头来轻蔑地看了六皇子一眼,一字一句对着他道,“明明我才是嫡子,就因为我母后早逝,你的母妃是宠妃,所以我从小到大处处都要低你一头。” “小的时候我还经常安慰自己,告诉自己反正以后这大容的天下都是我的,我懒得同你一个庶子计较。” “可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我们一天一天长大,我渐渐发现,父皇的心根本就不是正的,他的心是歪的!他根本就没有想将这天下交到我这唯一的嫡子手中的意思!” “萧衡驰,你放肆!朕还在这里活得好好的,你怎能如此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随着三皇子的话说出口,萧祈安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想要制止他继续口不择言下去。 但是许是这些年来三皇子心中的怨怼越积越深,再加上自己做了错事已经暴露了,他便彻底卸下了伪装,想要把这些年来所有的不满全都吐出来。 “萧衡昀我告诉你,我恨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想要你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你出生父皇所有的心思都被你霸占了以后,我就已经恨上你了。” “当然,我最恨的,还是父皇你啊!”说到这里,三皇子忽然转过头来,目光幽幽地望着萧祈安道,“我有的时候在想,若是我死了,父皇……你会不会有哪怕一丝的……后悔?” 第282章 极端 三皇子这话说完,毫无征兆的,他忽然就发疯一样朝着一旁的柱子冲了过去! 他的动作很快,快得似乎早就已经在心中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一丝犹豫都没有。 “昀儿,抓住他,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就在所有人仍处在震惊中的时候,夏韶宁最先反应了过来。 她用尽全力朝着离三皇子最近的六皇子大喊一声,瞬间就将呆住了的六皇子喊回了神。 因为萧祈安一直十分看重六皇子,所以他的武艺都是找大容最好的师傅教的。这个时候,没有人有六皇子的动作快。 之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把抓住了三皇子的一只手,生生将他从柱子旁拉了回来。 只不过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点,他只是稍微减轻了一下三皇子撞向柱子的冲击力,却并没有将三皇子的人拉过来。 所以,一番操作下来,三皇子的额头上还是被柱子磕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正哗啦啦地流着鲜血。而此时的三皇子,也早已陷入了昏迷。 “叫太医!叫太医!”眼见着三皇子还是晕了过去,一旁的夏韶宁的反应比任何人都大。 此时的她也顾不上其他了,只是满脸焦急地对着萧祈安大喊道,“陛下!他不能死!他若是死了,昀儿的前途也就毁了啊陛下!” 多年夫妻,萧祈安怎能不明白此时的夏韶宁在担心什么。 如今的殿内除了萧祈安,就是夏韶宁与六皇子。三皇子入了紫宸殿的时候,有许多人都看到了萧祈安是生了很大的气的。 没有人知道三皇子私底下做了什么龌龊事,别人看见的,只是三皇子不明不白地就死在了紫宸殿,死在了昭贵妃与六皇子的面前。 这件事情一发生,夏韶宁与六皇子就算有八张嘴也没有办法将事情的真相说清楚了。 就算萧祈安这个皇帝出来解释,那也只能是强制让那些大臣不再明面上讨论这件事。至于他们私下里说什么,想什么,萧祈安根本管不着。 昀儿以后是一定要当太子、承皇位的,萧祈安不能让昀儿承受这些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语。这对于他以后的皇位乃至于皇权,都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所以三皇子,不能死! “张全和,将三皇子挪到偏殿,去将太医院所有擅外伤的太医都请来。就说……朕今日练剑的时候不小心受伤了。” 思索了好一会儿,萧祈安觉得只有以自己受伤为由头将太医召到紫宸殿,才不会引起宫里其他人的怀疑。 果然,他此话一出,夏韶宁那满脸紧张的神色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 且说太医院的太医听说圣上受伤了,那是半刻钟都不敢耽误,立刻抬脚就往紫宸殿赶去。 只是一众太医刚被张全和带到紫宸殿的便殿,却瞧见圣上正好好地在殿内坐着,昭贵妃和六皇子正满脸正色地站在一旁。 而那床上躺着的……分明是头上已经被撞出一个血窟窿的三皇子! “今日的事情,要保密!若是出了紫宸殿的大门,朕听到有任何人议论这件事情,你们今日跨进紫宸殿的所有人,一个都别想活!” 此时的萧祈安,对着太医说话的语气如同那索命的阎王一般,吓得前来的太医们立刻哗啦啦地就跪了一地。 嘴里还纷纷说着,“微臣明白!微臣不敢!” “三皇子不能死!不管用什么办法,不许他死!”萧祈安冷冷地看了跪在地上的太医一眼,也是给这些太医下了死命令。 太医们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立刻纷纷上前争着给三皇子治病去了,生怕自己晚了一秒钟,脑袋和脖子就要分家了。 “宁儿,你与昀儿要不……” “不,陛下,臣妾和昀儿不能回去。” 眼看着太医已经在给三皇子治病了,萧祈安便走到夏韶宁的身边想让她带着六皇子回宫去休息一下。 只是他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夏韶宁给堵了回去。 “臣妾和昀儿必须在这里守着,若是三皇子真的死了,咱们再好商量下一步对策。” 这会儿的夏韶宁,脑子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她知道她现在不能离开,若是她离开了,三皇子真的没救活,到时候萧祈安再召她说话,那就显得太刻意了。 反正萧祈安对外的说辞也是他练剑受伤了,那宠妃和宠妃的儿子留在紫宸殿里侍疾,也并不会让宫里的那些人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罢了,那今晚就让昀儿睡另一边的侧殿,你与朕就睡在紫宸殿吧。” 萧祈安知道夏韶宁是个倔强的性子,她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改变的,所以他也就没打算继续劝说了。 萧祈安又耳提面命对着太医们嘱咐了一番一定要全力救活三皇子,就带着夏韶宁和六皇子从侧殿退了出去。 三人一路无言,最后又回到了紫宸殿正殿。 这会儿的紫宸殿已经被宫人们收拾得干干净净了,只是殿内似乎还弥漫着一丝血腥的气味,着实有些不好闻。 夏韶宁走到窗户边,将所有的窗户都打了开来,殿内的血腥气味才渐渐地消散了。 “昀儿,这不是你的错。” 意识到了从刚刚三皇子撞柱到现在,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六皇子一句话都没有说,夏韶宁只能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安慰他。 “父皇,难道我真的如同刚刚三哥说的那样,是个既得利益者吗?是不是所有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都很讨厌我?觉得是我抢了父皇的爱?” 六皇子走到萧祈安的身边,不由分说地靠进了他的怀里,萧祈安瞬间感觉自己胸前一片热热的。 他知道,昀儿终究还是忍不住落泪了,只是他的心忽然也怔住了。 曾几何时,他是如此不甘心父皇只宠爱废太子与废瑞王,可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也走上了父皇的老路? 成为了一个偏心的、逼着自己的儿子们结党营私、残害兄弟,甚至要闹到撞柱自杀的地步呢? 第283章 老的小的一起骂 “够了!你们两父子真的够了!!” 夏韶宁眼看着眼前的这两父子抱在一块儿,一个默默哭泣着,一个沉默着不说话,心中瞬间觉得烦闷不已。 她走到萧祈安的身边,伸出手来不由分说地就将六皇子从萧祈安的怀里拉了出来,厉声道,“萧衡昀,你若是总是这样将这个世间发生的所有问题全都揽到自己身上,那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了,你这辈子都成不了什么大事!” “母妃……”此时的六皇子眼角还挂着泪,忽然就看得自己那个向来温柔的母妃忽然对他发起脾气来,他瞬间就呆住了,这会儿是连哭也忘记了。 而此时的夏韶宁根本不管这两父子是怎么看她的,骂过了小的之后,她转头又开始骂起了老的。 “萧祈安!我知道你心里有个心魔,所以你总是担心自己对这些孩子们不够好,害怕他们一个个走你的老路。”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孩子会变成现在这样,难道都是你的错吗?难道与他们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吗?” 夏韶宁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面上有些迷茫的萧祈安,随即又道,“你不是没有将差事交给大皇子做,也不是没有给他机会,可是他是怎么回报你的?当值那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做事那是能偷懒绝对不勤快的,这种人,他对得起你的栽培吗?” “还有三皇子,你多次劝说他早日出宫开府,大婚后便可以上朝领差事做,可是他的选择又是什么呢?为了陷害弟弟故意留在宫里不出宫不领差事做,这种心思不正烂泥扶不上墙的人,难道也怪你没有给他机会吗?” 说实话,夏韶宁的这番话说得可以算是很直白也很难听了,但是就算是这样,萧祈安也没有一点生她气的意思。 他甚至连生气都忘了,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夏韶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世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他人要选择走怎样的路我们是无权去干涉的。我们只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以后年老的时候想起来,总不会去后悔,这就够了!你们两父子明白了没有?!” 夏韶宁几乎是用尽全力说完了这些话,这番话说完,她便不再做声了。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若是这两人还是没有想明白,仍旧处在一种自我内耗里,那只能说她夏韶宁瞎了眼,这些年来的付出全都喂了狗罢了。 “母妃,你别生气了,我想明白了。” 这会儿的六皇子,眼中早就已经没有泪水了。被自家母妃这般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他非但没有觉得难过,心中似乎还清明了许多。 他走到夏韶宁的身边,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随即似乎像下了某种决心一般对着她道—— “我没有做错任何的事情,我行得正坐得端。父皇对我好,是因为我比那些兄弟都有能力,这是我应得的。同样的,我也不会辜负父皇对我的这般好。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争取有一天……能变成如父皇一般顶天立地的人!” 他的这话说得很坚决,整个人看起来也好像褪去了从前的那满身稚气。 夏韶宁再抬头看向六皇子的时候,才觉得他似乎真的有某些地方,悄悄地发生了改变。 “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大。”这时候的萧祈安,因着被夏韶宁的这一通骂,心中那些从前的心魔早就已经被驱散开了。 因为他忽然之间就发现了,原来他与自己的父皇是不一样的。 他对待这些孩子从来问心无愧,他们之所以落得今日这般地步,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 皇位只有一个,他当然要传给能力最强的那个孩子。只是实现自己的价值并不仅仅只能通过登上皇位这一条路实现的,若是你的能力不够,退而求其次选择早早选择一条适合自己的路才是最明智的。 而不是为着那个你能力匹配不上的位置在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这种事情,才是世人所不齿的。 “臣妾今日逾矩了,请陛下处罚。”看着萧祈安的脸色又变了回来,夏韶宁明白他这会儿已经想通了,于是没有一丝犹豫地就朝着萧祈安跪了下来。 六皇子一惊,便也跟着夏韶宁一起跪了下来。 “得了吧,这些年来,你做的逾矩的事情还少吗?若是朕要处罚你,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萧祈安有些无奈地瞥了跪在地上的夏韶宁一眼,到底伸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朕虽然是皇帝,但是也是个凡胎肉体的俗人。只要是人,总会偶尔犯傻,那么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个人站在朕的身后狠狠地骂朕一顿。很显然,宁儿就是这个人。” 萧祈安伸出手来扯了扯夏韶宁的嘴角,倒是开始哄起她来。 “你做得很好,朕不怪你。只不过……以后不许再直呼朕的大名了,这要是给别人听着了,朕的脸面往哪儿搁?” “这不是一时气急了吗……”看着萧祈安给了自己的台阶,夏韶宁也就顺着台阶走了下来,“臣妾答应陛下,下次不会了。” 正当三人解开心结的时候,便又瞧见张全和满脸喜色地从外头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三皇子,醒了!” 这番话落,在场的三人的心,才彻底的放了下来。 “咱们去看看?”萧祈安伸出手来拉住夏韶宁,轻声询问她。 “不了,还是陛下一个人去吧。臣妾与昀儿在这里等着便是。”听得萧祈安的询问,意料之外的,夏韶宁只是摇了摇头。 “怎么了?”萧祈安有些不解,明明刚刚的夏韶宁那样的担心,如今听得三皇子醒了,难道不是应该自己亲眼去看过才能放心的吗? “三皇子对臣妾与昀儿有敌意,刚刚他已经做出过那么极端的事情了,臣妾以为还是不要让她见到我们两人,再受刺激了。” 说到这里,夏韶宁似乎又想到什么抬头看了看萧祈安,一字一句道,“只是三皇子虽然死里逃生,但是他做的错事并不应该因为他曾经自杀就被掩盖过去。” “臣妾相信陛下会给臣妾与六皇子,以及仍在昏迷中的丽充容与七皇子一个交代。” 第284章 净思 “朕明白。” 听得夏韶宁的这番提醒,萧祈安只是回了她三个字,又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便转头跟着张全和往三皇子躺着的偏殿去了。 萧祈安赶到偏殿的时候,三皇子果真已经醒了过来。只见他的额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正脸色苍白地靠在床头喝药。 “如何了?”萧祈安走到了他的床边,也没看他一眼,只是自顾自的询问起了一旁的太医。 “回陛下的话,幸好三皇子撞击的时候力道忽然减轻,所以三皇子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脑子里头没什么大碍。喝了药休息一段时间,应当就没什么大事了。”太医恭敬地回道。 “知道了,你们先出去,朕想单独同三皇子说几句话。”听得太医的答复,萧祈安也只是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太医们应了,随即便收拾东西从内殿退了出去。 “你这是何必。”萧祈安冷着脸坐到了三皇子身边,接过他手中的药亲手喂了他一口,“就算做了错事,也不必闹到要自杀的地步。” “父皇那样宝贝六弟,我差点害死他,父皇还会留我的性命吗?”三皇子别过脸,冷笑一声,“与其死在自己父亲的手上,不如我自行了断了,也算是给我自己留了些最后的体面。” “可惜到底还是没死成。”三皇子轻叹一口气,“所以父皇打算如何处置我?杀了我?还是同大哥一样被送去漠州流放?” “朕不明白,咱们父子俩为何会落得如今这般地步。朕明明记得从前的时候教育你们兄弟几人从来一视同仁,为何你与老大会变成如今这样?” 萧祈安放下手里的药碗,语气里都是无奈。 “父皇就当作我们心大吧,您不也是那么过来的吗?”三皇子淡淡地开口道,“只是我们与父皇又不同,您是真的有本事有能力的,而我们没有。正因为我们知道自己没能力没本事,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地用这些旁门左道的方式去争去抢。” “若是成功了,那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只不过我与大哥都输得一败涂地罢了。” 听得三皇子的话,萧祈安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说出了他最后的决定。 “朕不会要你的命,但是朕也不想再看见你。伤好以后,你去宝光寺带发修行吧。” “朕会下一道旨意,就说你是为了大容国运自愿出宫修行的。朕再亲赐你一个法号,下半辈子,你便好好待在宝光寺里反省吧。” 事情已经闹得这样难看了,无论如何萧祈安都不会允许三皇子继续留在宫里了。 他也不会让他出宫开府参与什么大容政事,权衡再三,以为国家的国运出宫去寺庙带发修行,是他能想到最适合三皇子的结局了。 三皇子一开始已经认定萧祈安不会放过他,就算是他肯放过自己,昭贵妃为了她儿子也必定不愿意留自己一条命。 可是他没想过,父皇到底不是先帝,不似先帝那般冷血。萧祈安到底给三皇子留了最后一条退路。 “儿臣遵旨。”心中百转千回,只是到了最后三皇子还是只说出了这四个字。 他不顾自额头上仍在疼痛,执意下床朝着萧祈安跪了下来。 “儿臣有罪,不奢望父皇这辈子能原谅儿臣。儿臣会在宝光寺日日为父皇祈福,只愿父皇与大容越来越好。” …… 光启十五年十月十八,皇三子萧衡驰自愿出宫前往宝光寺为了大容国运带发修行,光启帝亲赐其法号为净思。 朝中虽然也有官员对这件事情有些微词,但是萧祈安每次都用一句“三皇子是自愿为了大容出宫去祈福”将那群官员想说的话一股脑地全都堵了回去。久而久之,便再也没人就这件事情胡言乱语了。 毕竟圣上都这么说了,谁又敢反驳呢? 讲到底,三皇子自己能力本来也不行,性格脾气也一直阴晴不定的,最重要的是他也没有得力的母家支持。所以少了他一个皇子,其实对于大容也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影响。 而随着时间渐渐过去,众人也就将这件事情慢慢淡忘了。 *** 重华宫。 话说自上次七皇子被三皇子害得跌进千里湖区昏迷又醒来以后,七皇子就害了严重的风寒。 虽然后来风寒慢慢好起来了,但是偶尔还是会有些不太舒服。 丽充容不放心他一个人待在重华宫,所以隔三岔五地总要去重华宫看看七皇子,给他送些吃的用的,生怕这孩子再落下什么病来。 毕竟丽充容也就七皇子这么一个孩子,以后还指望着等他成婚开府,自己年纪大了跟着他出宫去颐养天年呢。 这日天气尚好,夏韶宁便同丽充容一块儿去了一趟重华宫去看七皇子,顺道也给六皇子送些东西。 两人手挽着手入了六皇子与七皇子的院子,没想到四皇子居然也在。 “四皇子也在啊。”夏韶宁与丽充容仪入了房间,就瞧见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正坐在桌前看书。 “给昭母妃请安,给丽母妃请安。”四皇子这孩子虽然打小身体不好,但是自小就十分懂礼貌,举手投足之间也是进退有度,倒是比他那个双生弟弟五皇子好了许多。 “是呢,七弟之前好些天没去崇文馆上课了,四哥最近日日都来给七弟补课呢。”六皇子朝着夏韶宁行了一礼,便出声解释道。 “不是补课,六弟言重了。”听得六皇子的话,四皇子忙不好意思摆了摆手道,“我只是把自己抄写的一些笔记拿给七弟看看,正好两位母妃来了,我这就回去了。” 说完这番话,四皇子又是规矩地朝着两人行了个礼,便转身退出了房间。 “这孩子倒是不错,比沈充媛会做人多了。”看着四皇子离开的背影,丽充容便忍不住对着夏韶宁说了一句。 “是呢,难为他一个孩子还懂得要与这些兄弟姐妹维护感情,他那个母妃可是半点都不懂。” 听得丽充容的话,夏韶宁的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了沈充媛那张苦瓜般的脸,终究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人各有命,还是不要掺和随意别人的事情比较好。 第285章 打架 这日午后,夏韶宁吃过午膳不想去床上睡觉,便窝在贵妃榻上撸猫。 幸运来到承乾宫已经三个多月了,来的时候还是只路都走不稳的小奶猫,在夏韶宁以及承乾宫的宫人们坚持不懈地投喂下,如今身上也摸起来也已经是肉乎乎的了。 “幸运的猫窝眼瞅着小了点儿,赶明儿有空你给它再做一个。”夏韶宁半眯着眼睛瞧见惜春正坐在一旁拿着绣绷绣帕子,便轻声对她道,“这么些年了我的绣工也没个长进,别等我做完了让这小东西硌着不舒服了。” “行,那奴婢给幸运的猫窝上绣个大鲤鱼吧,让它做梦的时候也有鱼吃。”惜春也没抬头,只是轻笑着应了一声,“这小东西跟着娘娘可是享大福了。” 主仆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呢,夏韶宁却忽然感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到近地传了过来。她心中有些不满,刚想斥责是谁如此无礼,便听得耳边传来李顺焦急的声音—— “娘娘,不得了了!刚刚紫宸殿的宫人来传话,说今日在崇文馆上课的时候,五皇子把四皇子的头给打破了,四皇子直接昏过去了!咱们六皇子和郑夫子家的小孙女去拉架,好像也受伤了!几位皇子如今都被圣上叫去紫宸殿了,您赶快去看看吧!” “什么?昀儿受伤了?”听得李顺说六皇子受伤了,夏韶宁一下子就从贵妃榻上坐起了身,“是谁打的?” “不知道呢,来人只说是四皇子与五皇子不知因为何事起了争执,最后好端端的打了起来,咱们六皇子是去拉架受伤的。”李顺回道。 “一个两个都是十多岁的半大小子了,还打架,本宫瞧着他们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倒是没有偏心自家儿子,只是冷哼一声随即道,“给本宫更衣,咱们去紫宸殿看看怎么回事。” 紫宸殿。 等到夏韶宁换好衣裳再赶来紫宸殿的时候,萧祈安正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在骂人。 几个皇子连带着那郑景瑶都低着头站成了一排,大气都不敢出。 “朕瞧着你们一个个都长本事了,出事儿了怎么不知道去找夫子,自己私下里打架!你们还记得你们是大容的皇子吗?” “陛下,是五皇子先动手的!” 这会儿连一向很得萧祈安喜欢的六皇子都不敢出声,只能低着头挨骂。谁知道站在一旁的郑景瑶却不服气的出声了。 听得她的声音,六皇子急忙死死地拉着她的手,急切道,“你不要命了!怎么还敢和父皇顶嘴!” “我没有顶嘴,我只是同陛下实话实说!”郑景瑶甩开六皇子的手,干脆利落地就朝着萧祈安跪了下来。 “回陛下的话。今日臣女还有其他几位皇子本都在认真读书,是五皇子好端端的就骂了四皇子一句,四皇子气不过回了嘴,五皇子便二话不说直接抄起手里的砚台就朝四皇子砸过去了!” “若不是臣女同六皇子护着四皇子,四皇子如今说不定都被五皇子砸死了!” 郑景瑶的年纪在这所有的皇子里头是最小的,但是她说起话来却丝毫不怯场,每句话每个字似乎都有理有据。 夏韶宁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个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小姑娘站在萧祈安面前与他据理力争,面上一丝害怕的神情都没有,忽然就觉得……这姑娘有点儿意思。 “陛下。”这厢的萧祈安听完郑景瑶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声,夏韶宁便拖着裙摆走了过去。 她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人,五皇子的脸上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六皇子的一双眼睛肿得和熊猫一样。而一旁的郑景瑶……头发乱糟糟的,额头上也肿了一个大大的包。 “您也别着急生气,您看看孩子们都伤成什么样了,总得找个太医先给他们看看不是?” 夏韶宁伸出手来帮着萧祈安顺了顺气,顺带还满脸担忧地问了一嘴四皇子,“臣妾听来人说四皇子晕过去了,无碍吧?” “太医刚刚来报,四皇子是因为晕血加上疼痛晕倒的,没什么大碍。”萧祈安叹了口气回道,“只是到底伤在头上,这孩子自小身子又不好,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说完这番话,萧祈安又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几个,到底对着张全和摆了摆手道,“宣太医来给他们几个看看!” 太医来的速度很快,一一给他们受伤的三人看过以后,才拱着手对着萧祈安道,“回陛下,两位皇子和郑姑娘受的都是皮外伤,微臣已经给三人处理过了。好好休息几日,想来应当没什么大问题了。” “朕知道了。”萧祈安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挥手让殿内的闲杂人等退了出去,便开始准备秋后算账了。 “说说吧,刚刚这郑小姑娘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萧祈安先是挥手让一直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的郑景瑶站了起来,这才缓步走到了五皇子身边。 而一旁的六皇子,则是下意识的将郑景瑶拉到了自己身后。 “是。”听得萧祈安的问话,五皇子倒是没有一丝犹豫地就承认了下来,“四哥不孝,日日惹得母妃在钟粹宫以泪洗面。儿臣看不惯,早就想教训他了!” 说到这里,他甚至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六皇子与郑景瑶,眼里全是愤怒,“若不是他们两人多事拉着我,我今日非要打死他萧衡康这个不孝的东西不可!” “萧衡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看着眼前的五皇子一副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的样子,萧祈安气得脸都红了。 “什么就打死他这个不孝的东西,那是你哥哥!你们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弟,你怎么能说出要打死他的话?!” “儿臣没有这样的哥哥!”这会儿的五皇子情绪本来就十分激动,听得萧祈安的这番话,便显得更加激动起来。 只见他梗着脖子,转过头来看了六皇子一眼,忽然就冷笑了起来。 “他萧衡康应当也不愿有儿臣与母妃这样的弟弟与母亲。那是他不能选,若是能选,他怕是最想要昭贵妃同六弟这样的母妃与弟弟吧!” 第286章 兄弟离心 夏韶宁万万没想到,这里头怎么还有她与昀儿的事儿呢? “五哥,你说话可得凭良心。四哥平日里是与我与七弟走得近了些,那还不是因为他每次想同你说话你总是对他爱答不理的。” 听得五皇子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六皇子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上一次他害了风寒,下课了他本想让你带个话给沈母妃,让沈母妃抽空来看看他。可是你甚至连好好听他说一句话都不肯,抬脚就走了。” “后来还是我让王恩去了一趟钟粹宫带话,可是沈母妃最后到底也没有来看一看四哥,也是我禀了母妃请张太医来重华宫给四哥看病的。这件事情,五哥你不会就不记得了吧?” “他生病了,我也生病了,母妃那段时间忙着照顾我,哪有空管他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听得六皇子提起之前的事情,五皇子的脸上甚至连一丝愧疚的神情都没有。 “他从小就同母妃不亲近,尚小的时候母妃就常常抱着我哭,说他心里嫌弃母妃位份低微不得宠,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去接近昭贵妃与六皇子。” “俗话还说呢,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看他萧衡康,真是连条狗都不如!” “闭嘴!”听得五皇子越说越离谱了,萧祈安终于忍无可忍地出声了。 “朕看你是一点儿悔改的心都没有。那好,从今日起你也不要读书了,就待在你的房间里,把《诗经.小雅.常棣》这篇文章抄写一百遍!” “抄完以后,若是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就再写一篇检讨交给朕,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若是你还是觉得你没错,那就继续罚抄!什么时候你能认识到你的错误,什么时候才许继续去崇文馆上课!” 说实话,萧祈安今日是真的被五皇子给气着了。兄弟之间打架倒还是其次,他主要生气的点在于五皇子打了人还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 真的让他气得够呛。 “抄就抄!”眼前的五皇子似乎压根就没有被萧祈安这番话吓着,他甚至没等萧祈安让他离开,抬脚就往紫宸殿门外走去。 等到萧祈安再想说什么的时候,五皇子早就走得人影都没了。 “都是一个母妃生的,也不知道这两兄弟的性子这么就差得这样大!” 萧祈安有些头痛地扶了扶额角,转头就看见一旁仍死死护着郑景瑶的六皇子,倒是被他给逗笑了。 “行了,朕又不是吃人的大老虎,不会怎么着她的。”萧祈安一边说,倒是一边走到了郑景瑶面前,将这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以后,才忍不住道,“郑夫子的确会教育孩子,这姑娘,很好。” 那厢的郑景瑶,一开始开口说话的时候的确没感到害怕。可是说完了那些话以后,她才渐渐开始觉得自己的胆子是不是真的太大了。 这可是圣上啊,是连自己的祖父见着都要恭恭敬敬行礼的人,她刚刚是哪里来的胆子就敢当着他的面噼里啪啦地就讲了那么一大堆话啊! “陛下,臣女知错了,臣女不该……” “父皇,是儿臣的错!都怪儿臣技不如人,这才挨了五哥的两拳。要是儿臣再厉害些,他肯定打不着我!” 眼看着郑景瑶要向父皇认错,六皇子急忙抢在她前头开口了。但是话一说出口,却是让一直站在一旁旁观的夏韶宁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行了,滚蛋吧!这件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萧祈安倒是也被六皇子给逗笑了,暗暗笑了好一会儿,才挥手让眼前的两人退了下去。 紫宸殿外。 “回去让王恩煮几个鸡蛋,给你们两个好好敷一敷。”临要离开,夏韶宁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跟着六皇子走了出来,小声对着他嘱咐了一句。 她拉住六皇子的手,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旁的郑景瑶一眼,小声对着他道,“若是喜欢人家,就好好保护人家。好好学本事,以后人家才能看得上你。” “母妃……”看着自己的心事全被母妃看出来了,六皇子到底还是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没事了,回崇文馆好好上课。”夏韶宁觉得现在同他说这件事情到底还是早了些,便不准备再同他就这件事讨论下去了。 于是两人便也就结伴回到崇文馆上课去了。 “那小兔崽子走了?”夏韶宁跨进殿内,便发现萧祈安已经理顺自己的气开始在书桌上练字了。 “噗呲……臣妾瞧着陛下您这是越缺什么越练什么。”看着萧祈安拿着毛笔在纸上写下大大的“静心”二字,夏韶宁不禁笑出了声。 “最近这段时间,这些个孩子一个个的出问题,朕的确是有些没办法静心了。” 虽然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夏韶宁已经渐渐帮助萧祈安驱赶了一些他心中的心魔。只是最近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接连出事,萧祈安还是会想着是不是他这个做父皇的教育有问题。 不然为何他这么些个孩子,个个都是这样呢? “今日四皇子与五皇子的事情,还真的与陛下没什么关系。臣妾倒是瞧着,沈充媛这个做母妃的,责任似乎更大。” 刚刚的事情夏韶宁是全程围观了的,虽然她并不知道沈充媛与四皇子、五皇子之间这些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怎么样的一些矛盾。 但是从五皇子刚刚说的那些没头没尾的话中她似乎也已经听出来了,这两兄弟不和,闹到如今这般你死我活的地步,与沈充媛这个母亲,有脱不了的关系。 “哼!这么多年了,老四老五都到了快要成婚的年纪了,朕本还以为她有所收敛了,却没想到她不仅不好好教育两个孩子,还弄得这两兄弟如此不和!” 其实萧祈安也从刚刚五皇子的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他们两兄弟之所以闹到今天这般地步,沈充媛这个母妃,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都这么久了,四皇子想来也应该醒了,不如臣妾陪着陛下去钟粹宫看看?” 夏韶宁没有正面回应萧祈安的话,只是拉过他的手轻声说了一句。不过就这一句,萧祈安就明白夏韶宁这是想直接从沈充媛处解决问题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宁儿说的是,那咱们就去钟粹宫看看。” 第287章 分割 钟粹宫蒹葭阁。 夏韶宁和萧祈安入了内殿的时候,四皇子已经醒了过来,沈充媛坐在他的床上正在喂他吃药。 萧祈安正要抬脚进去,却被夏韶宁轻轻拉住了。 “陛下别急,沈充媛好像在同四皇子说话,咱们先在这外间听听,一会儿进去不迟。” 萧祈安有些疑惑地看了夏韶宁一眼,又隐隐约约听得内间传来了一阵说话的声音,于是他便将刚准备跨进去的一只脚收了回来。 “康儿,等你身子好些了,你去同你父皇给你弟弟求个情,他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你父皇肯定要罚死他了!”这明显是沈充媛的声音。 “母妃也知道五弟把我打成这样了?你如今就坐在我床前,都不关心我的伤势,反而一门心思想着要我去找父皇给五弟求情。你的心就这么偏吗?”五皇子冷冷地回了一句。 “我哪里偏心了!”沈充媛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儿,“你自小身子比你五弟好,你又懂得在昭贵妃和六皇子面前曲意逢迎。我多关心一点儿你弟弟,难道不应该吗?” “什么曲意逢迎,母妃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样难听吗?”四皇子冷声道,“你不喜欢昭母妃,就不许我与昭母妃和六弟来往,这世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我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我又不是你的附属品!” “六弟聪明懂事,昭母妃温柔宽容,从小到大这两人比你和五弟给我的关心多多了!我觉得她们好,多亲近一些她们,也算是给我自己留一条后路,我又做错了什么?惹得五弟非要打死我不可?!” “你……” “够了!”听得这两母子说着说着似乎又要吵起来,萧祈安立刻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夏韶宁便也慢条斯理地跟了上去。 “陛下……臣妾给陛下请安,给昭贵妃请安!” 沈充媛压根没想到萧祈安和夏韶宁这个时候会到她宫里来,急忙跪下身子朝两人行起礼来。 “给父皇请安,给昭母妃请安。” 相较于沈充媛的慌乱,四皇子则显得冷静很多。他坐在床上朝着两人作了一揖,语带抱歉道,“儿臣刚刚醒来,身子不便,不能下地给父皇与昭母妃请安了。” “你好好休息便是,无需多礼。”萧祈安冷冷地瞥了沈充媛一眼,也没叫她起身,自顾自地就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沈充媛,这些年来,想来是朕与昭贵妃对你太过宽容了。宽容到你应当已经忘了从前在潜邸的时候朕曾经对你说过什么话了。” 萧祈安低下头来冷冷地看了沈充媛一眼,说话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陛下,臣妾没有忘!”听得萧祈安又提起之前的那件事,沈充媛的脸色霎时间就变得惨白一片。 她朝着萧祈安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颤抖道,“这些年来,臣妾一直尽职尽责地照顾这两个孩子,没有一刻是松懈的,这才让这两个孩子如此平安地长到了如今这个年纪。陛下您不喜欢臣妾,对臣妾没感情,臣妾明白,也从未怨恨过您,但是您不能随意冤枉了臣妾啊!” 夏韶宁站在一旁,听得沈充媛的这番话,感觉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这么多年了,沈充媛这茶里茶气的性格还是一点儿都没改,说起话来还是这么又不好听又不讨人喜欢。 “朕冤枉了你?”沈充媛话一出口,萧祈安只觉得好笑。 “刚刚你在里头和老四说的话,朕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按理说你也是文臣世家出来的女儿,朕不明白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被你教成这个样子。” “朕有那么多孩子,尚能尽量让自己对每个人孩子都能关心照顾到,就算真的偏心哪一个,但是对其他孩子也没有完全不管不顾。而你呢?你就这两个儿子,不说要你将他们教得有多好,起码你要做到一视同仁吧?你倒好,非要把你那点偏心摆在台面上,弄得现在老四老五这般兄弟离心,你死我活的局面,你敢说这与你这个当母妃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吗?” 萧祈安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死死地盯着沈充媛的眼睛。一开始的沈充媛尚能保持一些冷静,甚至还想开口同萧祈安据理力争。 可是随着萧祈安的话越说越深入,沈充媛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说到最后,她已经一句话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是啊,圣上今日说的全都是实话,她的确从小到大就看不惯四皇子,偏爱五皇子,所以才闹得今日这般兄弟反目的局面,她又如何能反驳萧祈安的话呢? “父皇。”也不知道内间沉默了多久,四皇子终于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儿臣没事了,您也不要再责怪母妃和五弟了。” 四皇子不顾身体的虚弱,挣扎着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朝着萧祈安跪了下去。 “儿臣今年已经十五了,明年就该出宫开府去了,以后的路该如何走,都得靠儿臣自己了。” “不管怎么说,母妃她给了儿臣一条命,儿臣也说不出什么怨恨她的话。只是儿臣今日也想同父皇求个恩典,还望父皇看在儿臣这般从小不得亲娘宠爱的份上,可以答应儿臣。” “你说。”萧祈安并没有伸手将脸色苍白的四皇子从地上扶起来,只是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儿臣请求父皇以后给儿臣指婚的时候,不要听从母妃的意见,只要您觉得好的姑娘,儿臣都接受。还有……” 说到这里,他冷冷地看了跪坐在一旁已经泪流满面的沈充媛,朗声道,“既然母妃心疼五弟,那么日后母妃到了要出宫去颐养天年年纪的时候,也请跟在五弟身边吧。这么些年来儿臣都是一个人生活,以后的日子,儿臣也希望有个清净的日子过。” 其实四皇子这话说得是有些大逆不道了,他这番话的意思完全就是在同沈充媛做分割了。 只是萧祈安听得他的这番话,居然并没有生气。 因为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的自己无数次想要摆脱母后的控制,但是母后却总是要掺和进他的生活。得亏夏韶宁是个明事理的,从来没有因为母后的事情迁怒于自己,不然他这后宫哪有从前那般安定。 “朕允了。”回过神来,萧祈安干脆利落地对着四皇子点了点头,“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便好,朕都明白。” 第288章 殁了 不管这后宫里的后妃或者是皇子们怎么闹,这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时间也不会因为某些人而停止向前。 在金州城的春夏秋冬更替了两轮之后,光启十七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到来了。 四皇子与五皇子到了年纪,也纷纷出宫开府去了。今年春天,萧祈安也给他们指了正妃与侧妃。 这两兄弟自从两年前的那件事情以后,已经处于私底下完全不再来往的状态了。如今纷纷出宫成婚,沈充媛也管不到他们了,只能时不时偷偷在私下里抹眼泪。 夏韶宁是不管那么多的,能做到明面上不苛待她不喜欢的人,已经是她最大的修养了。 而就在金州城的春天过去,马上要步入炎热的夏天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华清宫忽然传出了一阵悲怆的哭声。 唐婕妤,殁了。 “她是怎么没的?”看着苏昭容与谢修容递过来的唐婕妤丧礼筹备的册子,夏韶宁一瞬间有些不真实感,“她的身体不是一向都很好的吗?” “自从那年大皇子的事情发生以后,她的身子就大不如前了。这些年来小病小痛也不少,只是娘娘没在意她罢了。” 听得夏韶宁的疑问,谢修容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过她之前得罪过的人太多,有人落井下石也未可知。” “娘娘可要查?”苏昭容看着夏韶宁一直皱着的眉头,小声问了一句,“若是您要查,应当也不困难。” “她都那个年纪了,身子又不好,唯一的儿子还被流放漠州了。就算没有人害她,她又还有几年好活呢?” 夏韶宁拿起手中的团扇扇了扇,随即又漫不经心地道,“南豫近些日子不安稳,圣上的心情不好,后宫里在这个时候不能再出事了。” 苏昭容是个聪明人,听得夏韶宁的话,她便立刻点头道,“臣妾明白,那就按照太医说的,唐婕妤是害了严重的风寒病逝的。” “圣上之前虽然说了再也不想见到她,但是她到底跟了圣上二十来年了,如今都死了,丧礼总不好太寒酸了。” 夏韶宁认真在心里想了想,随即对着苏昭容与谢修容吩咐道,“唐婕妤丧礼还是按照九嫔的规格来办吧,在她的华清宫设个灵堂,到时候让后宫的宫妃们都去送她一程吧。” “娘娘仁慈。”说实话,谢修容是没想过夏韶宁到底还是给唐润玉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想当年在潜邸的时候,唐婕妤是最爱与娘娘唱反调的,又爱用他生了那时候的大公子来挤兑咱们,有时候更是连孝端皇后都不放在眼里。” “谁知道她与咱们斗来斗去这么多年,到了不过也就是这样一个下场。说实话,臣妾这心里……倒是挺不是滋味的。” 谢修容从来也不是个多狠的人,从前在潜邸时那般耀武扬威不过是她极度不自信想要争宠做出来的糊涂事。 毕竟是十几岁就认识的人,讲到底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说走就走了,她心里难免觉得有些膈应的慌。 “她走了,那是她没福分。谢姐姐养了安平公主那么好的女儿,又有谢大人那样有出息的驸马,孙辈都有两个了,你有什么好不是滋味的。” 夏韶宁拉了拉谢修容的手,语气轻松,“人都会死的,只要在生前已经享完了自己这辈子该享的福,就算是死了,那也是幸福的,是没有遗憾的,难道不是吗?” “还是娘娘豁达。”苏昭容悄悄扯了扯谢修容的手,面带微笑地看了夏韶宁一眼道,“咱们姐妹都是有福气的,未来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才对呢!” …… 虽说夏韶宁决定要以九嫔的规格来筹办唐婕妤的丧礼,但是本着与萧祈安互相尊重的原则,她还是在当天晚上萧祈安来承乾宫用膳的时候同他提了一嘴这件事情。 因为最近南豫的事情,萧祈安一直很忙,他甚至是今日才从夏韶宁的嘴里知道唐婕妤已经病逝了。 “就按你说的办吧。”也不知道殿内安静了多久,萧祈安终于出声了,“她到底跟了朕那么多年,又给朕生了孩子,总不好弄得太难看了。” “嗯,九嫔以上的宫妃去世了,低位的宫妃们是要去给她守灵的,陛下您看……”夏韶宁又试探性地问道。 “守灵就不必了,发丧前,让后宫里的宫妃们轮流去她灵堂里坐坐便是。”萧祈安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吃了,随即便将筷子放了下来,“朕吃饱了。” “陛下心情似乎并不好?”看着萧祈安那自从开始用膳就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夏韶宁想都没想就伸出手来将他的眉毛抚平了,“不好看呢!” “本来是有些心情不好的,今日见了宁儿,心情好多了。”萧祈安捉住夏韶宁抚过他眉毛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最近事情有些多,朕有些累。” “臣妾给陛下按按吧,能松快些。” 夏韶宁也没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萧祈安心情不好,只是自顾自的站起身来走到了他的身后,伸出双手就帮他捏起了肩膀,“好些了吗?” “你这丫头以前不是好奇心最重的吗,如今年纪上来了,这好奇心倒是也没了?” 萧祈安比着眼睛享受着夏韶宁的按摩,说话的语气明显比刚才轻松了不少,“你怎么不问问朕是因着什么事情心情不好的?” “陛下想说,不必臣妾问自然就会说。若是您不想说,哪怕臣妾问了,您也是不会说的不是吗?” 夏韶宁一边说,手中的动作倒是没有停下来。 “您从年轻时候开始一直都是这种性格,咱们夫妻这么些年了,臣妾怎么会不明白呢?” 说起来,萧祈安最欣赏夏韶宁的一点,就是她从来不会触碰自己的底线,所以自己同她在一起才能相处得这么舒服。 “朕还是那句话,知我朕莫若宁儿也。”听得夏韶宁的回答,萧祈安闭着眼睛笑了。 “南豫内乱,老南豫王的弟弟把老南豫王杀了,太子年幼无法担起一国重任,所以王位就被这人给霸占了。” “这新的南豫王听说是个好战之徒,不满南豫这些年来都要臣服于大容,所以朕猜想……,南豫,大概是要反了!” 第289章 你知道什么 萧祈安说这话的速度很慢,但是夏韶宁听完,正在帮着他按肩膀的手还是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 自夏韶宁穿越到大容如今已经二十多年了,大容这个国家一直都十分的平静安稳。 她差一点就忘记了,这里是古代,是一个封建社会,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战争的时代。 似乎是感觉到了夏韶宁情绪的变化,萧祈安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宁儿别怕,这只是朕的猜测,也未必会就一定要兵戎相见。大容与南豫已经和平共处了几十年了,就算那新的南豫王要打,那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萧祈安伸出手来,轻轻地将夏韶宁揽进了怀里,手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着她。 “臣妾没什么好怕的。”夏韶宁顿了顿道,“不过若是能不打仗还是不打的好。一旦打起仗来,咱们这些锦衣玉食的人或许感觉不到什么,那些普通老百姓的日子才是真的不好过。” 虽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了,但是夏韶宁从没有一刻忘记过她前世不过也就是个普通人,所以她总能适时地站在普通百姓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 “朕明白。”萧祈安有些欣慰夏韶宁能考虑得如此细致,揽住她的手又用力了一些。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沉沉睡去。 *** 得了萧祈安的同意,第二日夏韶宁就吩咐殿中省准备起唐婕妤的丧礼仪式来。 依着萧祈安的意思,低位妃嫔为唐婕妤守灵这一步就不必了,但是后宫宫妃轮流去她的灵堂坐一坐,送她一程还是需要的。 夏韶宁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后宫里有妃子去世,白日里若是无事她也都会在唐婕妤的灵堂坐一坐。倒不是大容后宫宫规里有什么硬性规定要求她必须这样做,她只是觉得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也就没必要和一个死人再计较什么了。 她将后宫的事情操持的尽善尽美,落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这对六皇子的未来来说何尝不是一个好处呢? 这一日,刚好轮到仪淑妃与纯德妃来唐婕妤的灵堂坐一坐,送她一程。 两人前后脚入了灵堂的时候,夏韶宁正在同殿中监说话。 “今日过后停灵的时间就满了,明日殿中省就筹备给唐婕妤发丧吧。圣上说按照九嫔的仪式给她下葬,你们也要用些心,别惹得圣上知道了不高兴。” “昭贵妃娘娘放心,微臣明白。”殿中监听得夏韶宁的话,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抬头看到仪淑妃与纯德妃进来了,又忙低头对两人行礼。 “无事你先下去吧。”眼见着两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夏韶宁便对着殿中监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说来说去还是贵妃娘娘心善呢,这唐婕妤生前作了那么多妖,娘娘还这般不计前嫌地在她的丧礼上忙前忙后,这谁知道了不说一句昭贵妃娘娘贤德呢?” 仪淑妃一边说,一边走到一旁烧纸的火盆旁,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纸钱往盆里丢了一沓,说话的语气里隐隐约约透露出了些阴阳怪气。 “本宫记得仪淑妃当年入宫的时候,打的不也是个贤良的旗号,圣上当初还夸过你呢。怎么这么些年过去了,本宫瞧着你是越来越刻薄了呢。” 也没等夏韶宁开口,一旁的纯德妃也往火盆里丢了一沓纸钱,转过头来睨了仪淑妃一眼。 夏韶宁抬眼看着眼前的这两个高位妃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两人倒是也老了不少。 特别是纯德妃,她当初入宫的时候年龄就已经不小了,哪怕再保养得宜,她的眼角也已经爬上了细细的皱纹了。 “两位若是不愿意待在这儿,那就给唐婕妤烧些纸钱,略略坐坐就回去吧。”夏韶宁压根没接仪淑妃的话,慢条斯理道,“死者为大,还是不要在她的灵堂前说那些不知所云的话了。” “不知所云?”听得夏韶宁的一番话,仪淑妃却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冷笑了起来,“贵妃娘娘您觉得臣妾今日说的这些话是不知所云的话,那臣妾今日就说些知所云的话给您听听。” “这话和你也有很大的关系,本宫劝你也好好地、认认真真地听听比较好。” 仪淑妃一边说,一边瞥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纯德妃道。 “若是臣妾没记错,当年纯德妃为了争宠,故意装病装成一副半死不活样子的时候,圣上是叫过贵妃娘娘去给她诊脉的对吗?” 仪淑妃转过头来看了看夏韶宁,面上带了些深不可测的神情。 而就这一句话,夏韶宁的心中忽然怔了一下。 因为不可避免地,她想起了那个在她心里已经埋了十多年的秘密。 “呵,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圣上这些年对本宫也一直都是淡淡的,本宫但是不知仪淑妃旧事重提是为了哪般呢?” 纯德妃不知道仪淑妃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听得仪淑妃提起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她的面上瞬间露出了一丝浅浅的怒气。 “本宫知道你生气,但是你等本宫把话都说完再生气也不迟。” 仪淑妃没有正面回答纯德妃的话,而是转过身来死死盯住了夏韶宁的眼睛,略带挑衅道,“怎么?贵妃娘娘是不敢接臣妾的话吗?” “你想说什么,别在这里绕弯子,直说便是。” 这会儿的夏韶宁,压根没心思同仪淑妃在这里打哑谜,她更想知道这个女人,她到底知道什么。 “好啊,既然贵妃娘娘都这么说了,那臣妾也就不必隐瞒了。” “这些年来,臣妾和纯德妃虽然不算特别受宠,但是无论如何也是有些宠爱在身上的。”仪淑妃顿了顿,缓缓走到了夏韶宁的身边。 “可是有一件事情臣妾这些年来却始终想不通。我与纯德妃身居高位,宠爱也不少,为何……我们两人这些年来,一次身孕都未曾有过?!贵妃娘娘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果然,仪淑妃这话说完,还没等夏韶宁回答,纯德妃立刻激动起来。 她三两步走到仪淑妃的身边,扯着她的衣袖朗声问道,“你知道什么?快说!” 第290章 所谓真相(上) 倒是不怪纯德妃听完仪淑妃这番话这么激动,实在是没有孩子这件事情,是这么多年来她心中难以释怀的痛。 早些年来她刚进宫的时候,曾经天真地以为萧祈安还是从前那个与她一起学习骑射的祈安哥哥。 可是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她各种争宠的办法都想了个遍,却发现萧祈安对她始终是淡淡的。 倒是也没有说完全不宠爱她,毕竟萧祈安隔三岔五的还是会宠幸自己一次的。可是若是说有多宠她,那完全谈不上。 久而久之,纯德妃也就慢慢接受了人是会变化的这个现实的。她便想着既然自己抓不住这个男人的心,那生一个属于她们两个的孩子总归也算让她在这深宫中有个念想。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这么多年了,却一直没有实现。太医院擅长千金科的太医被她看了个遍,个个太医都说她身体康健,总有一日能够有孕的。 于是她等啊等啊,不知不觉就等到了如今她已经三十八岁的年纪了。 这个年纪再想要生孩子,基本上也就没有可能了。 “我知道什么?你应该去问问昭贵妃娘娘她知道什么!” 仪淑妃从纯德妃手中将自己的衣摆扯了回来,语带嘲讽道,“她师从公孙信,什么奇怪的病症她把不出来?可是之前那一次你装病,她给你把脉的时候明明把出了你被下了绝子药,可是她却硬生生忍着不说。” “不怕告诉你,前段时间本宫偷偷让本宫的母亲从云州请了个巫医给本宫把了脉,这才发现本宫早在许多年前就被人偷偷下了绝子药!而那么巧,这些年来本宫怀不上孩子,你也怀不上孩子。咱们两人身处高位,却又一直怀不上孩子,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说到这里,仪淑妃的脸上忽然就露出了一丝落寞又了然的神情。 “你好好想想,在这个宫里,最不希望我们两个生下孩子的人是谁?” “你不必在这里阴阳怪气,也不必在这里挑拨关系。既然你今日把这件事情摆在台面上说了,本宫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夏韶宁直接无视了仪淑妃与纯德妃此刻投在她身上那般恨恨的目光,提高音量道,“本宫从来没有给你们下过药,你们怀不上孩子与本宫无关。至于其他的事情,本宫无可奉告。” “这么多年来,本宫对待宫里的这些宫妃们,无论位份高低从来一视同仁。本宫从未害过任何一个人,也不屑于害人。若是你们不信,大可以用你们自己的办法去查,本宫保证绝不阻拦。” “言尽于此,信不信都由你们。”说完这番话,夏韶宁也就不耐烦继续在这里待着了,转过头就带着惜春和含秋离开了。 “你不必在这装清高,本宫一定会去查!你……” 看着夏韶宁离开的背影,仪淑妃仍旧不解恨般对着她恶狠狠道。只是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冷着脸的纯德妃拉住了。 “不是她做的。”纯德妃闭上了眼,她心里有个猜测,只是她并不愿意或者说不想要承认这个猜测。 “你什么意思?”仪淑妃挣脱开纯德妃的手,柳眉倒竖地看着她道,“我们两个没有孩子,最受益的便是她的儿子,你凭什么认定她不会给我们下药?她霸着贵妃的位置这么多年,她说什么圣上都听她的,你怎么就相信她不会做出这种事儿?” “她有那么大的本事吗?”纯德妃瞥了仪淑妃一眼,看她的眼神同看一个傻子也没什么区别。 “你想想,她若是要给我们下药,她得买通多少人?首先,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她都得买通,还得买通你我宫里所有的贴身内侍宫女。最重要的是,哪怕她再得宠,她做下这等事情,若是被圣上知道了,圣上也不会放过她!” “你的身后是文官首领燕家,我的身后是武官首领傅家。她夏韶宁本事再大,给咱们这种家世的女子下绝子药,若是被发现,她全家都得完蛋!你觉得她会用她夏家全府,甚至于她自己儿子的性命和前途来陷害我们吗?” 令人意外的是,到了这个时候了,纯德妃的脑子居然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在她的心里,夏韶宁是何等谨慎又精明的人,为着两个不确定会不会出生,出生后也不确定会不会成器的孩子,赌上她这些年来苦心经营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切……纯德妃觉得,夏韶宁不会做这种事。 果然,经过纯德妃这一番分析以后,刚刚还叫嚣着要夏韶宁付出代价的仪淑妃,才渐渐安静下来。 “你若是要查你便去查,别拉上本宫,本宫是不会掺和到你的这些事情里去的。” 留下这句话,纯德妃便也带着宫女转身离开了。 如今的纯德妃,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现在差的就是最后一步求证了。 当然,她是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仪淑妃的。 因为她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她要做什么,也与其他人无关。 *** 纯德妃与仪淑妃后来发生了什么,夏韶宁并不知道。当然,她也不想知道。 承乾宫。 “惜春,传我的话,从今日起,无论仪淑妃与纯德妃要在后宫里盘问什么,或者要任何部门出示什么东西,都由着她们去,不必阻拦。” 只要一想到刚刚仪淑妃与纯德妃看向她的那个眼神,夏韶宁就觉得心里憋得慌。 她当然知道她们两人这些年来一直未曾有孕的真相,只是她不能说出来。 或者说,这件事不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不过从前她一直以为萧祈安只是偷偷给纯德妃下了绝子药,今日仪淑妃的这番话才让她明白了,原来这些年来萧祈安不仅在防着纯德妃身后的傅家,他也用一样的方法在防着仪淑妃身后的燕家。 站在这两个女人的角度上想一想,这男人,还真的是有够绝情的。 “娘娘,这件事儿您要同圣上通个气吗?” 惜春作为夏韶宁多年的心腹,她当然也知道其中的弯绕。可是如今这件被隐藏了十多年的真相眼见着就要被揭开了,她还是有些担心会影响到自家娘娘。 “我为什么要说?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看戏就好了。” 夏韶宁摇了摇头,不以为意。 “不管她们怎么斗,只要不伤到我与我的孩子,我就当作看戏了。” 毕竟这件事情,本来也就与她无关。 该担心的人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第291章 所谓真相(中) 纯德妃回到未央宫以后,在自己的宫里坐了很久。 自进宫到现在,与萧祈安相处的那些画面在她的脑子里来来回回闪现了无数遍。她就那样坐在窗户前,时而大笑时而流泪,把她的贴身宫女都吓得不轻。 “娘娘,您……您还好吗?”扶摇小心翼翼地走到纯德妃的身边,递了一杯热茶给她,“您怎么了?” “无事。”纯德妃接过了扶摇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缓声道,“给本宫换身衣裳,就穿那套本宫最喜欢的红色骑装,然后陪本宫去一趟紫宸殿吧。” 扶摇不明白自家娘娘好端端的为何要在宫里穿骑装,但是她看着纯德妃这般情绪不稳定的样子,也不敢问太多,只是应声去了。 紫宸殿外。 纯德妃来到紫宸殿的时候,萧祈安还在里头同大臣们议事,见着她来了二话不说直接就想往殿里去,张全和急忙上前拦住了她。 “给纯德妃娘娘请安,圣上如今正在紫宸殿同大臣们议事,您不能进去。” 听得张全和这番公事公办的话,纯德妃什么话都没说。她冷冷地瞥了张全和一眼,直接从身后就掏出了她的枪一把就杵到了地上。 张全和被她这番举动吓了一大跳,心想这纯德妃娘娘可真是够虎的了,如此脸色不善还带着武器来紫宸殿寻圣上,这是来寻圣上说话呢,还是打架啊? “本宫不想为难张公公,你只需要进去向圣上通报一声,就说本宫此刻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若是他不见本宫,本宫就要举着这柄枪直接冲到紫宸殿里去了!” 纯德妃伸出手来细细摸了摸她手中的那柄枪,慢条斯理地吐出了这句话。 “娘娘您别急,奴才这就进去同圣上说一声。”张全和低下头应了一句,忙往殿里去了。 “外头做什么吵吵嚷嚷的?”张全和刚躬着身子去了殿内,萧祈安便皱着眉头问他。 张全和也顾不上此时殿内还有好几位大臣在场,忙对着萧祈安道,“回陛下,纯德妃娘娘不知怎么了,今日好端端地举着一柄长枪站在紫宸殿门外非要见陛下。她还说……若是陛下今日不见她,她就要举着手中的枪冲进来了!” 张全和的话音刚落,在场的兵部尚书等人的脸色瞬间变了,随即急忙对着萧祈安行了一礼道,“陛下如今似乎有事要忙,微臣们就先行告退了。” “嗯,南豫的事情下次再议,如今情况不甚乐观,诸位也都上些心。” 萧祈安眉头紧皱,对着众人摆了摆手。见众人退了下去,才转头对着张全和道,“让她进来!” 纯德妃就这样穿着骑装举着一把枪,面无表情地站在了萧祈安的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你以为这是在军营里?你来面见朕还带着枪,是想要干什么?” 萧祈安看着眼前的纯德妃,面上瞬间露出了一丝不悦的表情。 “干什么?陛下难道不知道臣妾想干什么吗?” 纯德妃死死握着手里那柄枪,抬起头看着萧祈安用那看仇人般的目光盯着自己,只觉得悲凉的可笑。 事到如今,她觉得也没必要再同萧祈安打什么哑谜了,此时的她真的迫切地需要知道一个真相,也算是给她自己这些年来一个交代。 “陛下,臣妾进宫这么多年一直未有身孕,这件事情,同陛下有没有关系?” !!! 萧祈安根本没想过纯德妃今日居然是为着这件事情来的,听着她这番尖锐的问题,一时之间也怔住了。 但是帝王之所以能成为帝王,他的情绪控制能力肯定是高于常人的。哪怕此时他心中已经思绪翻涌了,面上的表情却仍旧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朕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萧祈安转过身来,不再看她。 “都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了,陛下还要继续欺瞒臣妾吗?”看着萧祈安听得自己的问题居然是这种表情,纯德妃心中的悲凉又在不知不觉中扩大了好几分。 她跟着萧祈安转身,始终倔强地站在他的面前,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这么多年来,臣妾一直怀疑是自己的身子有问题,所以才一直怀不上孩子。陛下应该不知道,臣妾因着这件事情偷偷地在私底下流过多少眼泪,又发疯似的怨恨过自己多少次。” “哪怕是这样,臣妾也从来没有怀疑过陛下,怀疑是陛下压根不想要臣妾生下属于我们两人的孩子。” 说到这里,纯德妃再也忍不住了,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就落了下来,大滴大滴地滴落在殿内暗红色的地毯上,将地毯沾湿了一大片。 “你在哪里听到了什么传言,好端端的同朕说这些做什么?这些年来,宫里所有的太医都给你看过,个个都说你身子没有问题,你怀不上孩子,又与朕有什么关系?”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说这话的时候萧祈安还是避开了纯德妃的眼睛。 “太医?宫里的太医全都长着一条舌头,他们说出口的话,当然是陛下想让他们说的。” 纯德妃觉得萧祈安的话实在可笑,“既然陛下这么说,那您敢不敢就现在,请一位宫外的大夫给臣妾与仪淑妃看一看,看看在我们的身体里,是不是早就被陛下默许下了绝子药!!” “臣妾与仪淑妃,一个身后站着的是文臣首领,一个身后站着武将首领。您害怕我们两人生下孩子,以后会有外戚干政的麻烦事,所以索性几副绝子药直接断了我们两人这辈子做母亲的权利!陛下啊陛下,您真的好狠的心啊!” 此时的纯德妃,早就已经哭得站不起身子了。她脸上的妆容早就花了,这会儿只是蜷缩着身子跪坐在地上,口中不住发出悲伤的呜咽声。 只是她的手中,仍旧死死握住她的那柄枪。 那是陪着她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枪,这么多年了,却只能如同她这个人一样,躲在她院子里的兵器架上一日日的不见天日。 这可真是天大的委屈! 第292章 所谓真相(下) “鸣玉,有些事情其实是不用弄的那样清楚明白的。很多事情了解得越多,只会让你越痛苦,你可明白?” 这会儿的萧祈安,忽然也觉得有些累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纯德妃好一会儿,最后到底还是朝着她伸出了手,想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只是很可惜,纯德妃并不买账。 她不顾自己满脸是泪,骤然抬起头来对着萧祈安质问道,“陛下,事到如今,臣妾只有一句话想问您,希望您看在臣妾伺候了您这十多年的份上,不要再欺骗臣妾了。” “您可曾爱过我?” 短短六个字说出口,仿佛耗费了纯德妃全身的力气。明明已经觉得很累了,但是她还是强撑着身子死死盯着面前萧祈安的眼睛,不肯错过他一点点细微的表情变化。 萧祈安就这样被纯德妃盯着,盯得他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无法逃避掉纯德妃这番炙热的目光。 两人对视了很长很长时间,直到最后,萧祈安到底还是败下了阵来。 “朕承认,当时年少,的确曾对你动过心。但是那到底是不是爱,朕自己都弄不明白。” “而后便是五六年的分离,再见你,朕已经没了当初的那种感觉了。或者说,朕心里已经有爱的人了。” “朕以为你一直都是明白的,当年允你进宫,很大程度是因着傅将军的原因。你家世高,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致命的缺点。正因为你与仪淑妃的家世太高,所以从一开始朕就没想过让你们生孩子。” “鸣玉,朕可以给你地位,给你尊重,给你这辈子用不完的钱财。但是唯有爱与孩子,朕真的没有办法给你。” 萧祈安这番话说得很慢,只是他每说一句,纯德妃便觉得自己的心又往下沉了一寸。说到最后,她便觉得自己的心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当真是可笑啊!”听着萧祈安的这番话,纯德妃笑着笑着就又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萧祈安也没有出声阻止她,只是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那个眼神怎么形容呢,就和在看一个发疯的疯子没什么两样。 “原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自己在唱独角戏。我本以为陛下能念着少时的那一点点情分,心中能有哪怕一点点我的位置都好。可是今日您的这些话,才是彻底将我这么多年的美梦给击了个粉碎。” 这个时候,纯德妃已经不哭了。她伸出手来随意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抓着她那柄枪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陛下,这辈子,下辈子,我们都不要再见了吧。” 此时的纯德妃已经不想再看萧祈安了,她推开了他朝着自己伸过来的双手,就好像推开了自己心中那个永远只有十六岁的少年。 “鸣玉,你去哪里?鸣玉!傅鸣玉!” 萧祈安看着失魂落魄离开紫宸殿的纯德妃,想要出声喊住她。但是眼前的纯德妃却好像什么都听不到般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最后消失在了萧祈安的视线里。 而此时的萧祈安,忽然就感觉心中有个声音在和他说——结束了,你和她,终于结束了。 *** 纯德妃与萧祈安那日在紫宸殿发生的事情夏韶宁丝毫不知,她只是后来听李顺提了一嘴,说今日纯德妃不知发了什么疯,好端端地提了一柄枪就闯到紫宸殿要见圣上。 夏韶宁不禁在心中琢磨着,难道是纯德妃她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吗?可是若是真的知道了,没理由这么多天她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啊。 谁知道三日后,毫无征兆的,纯德妃忽然只身一人来到了夏韶宁的承乾宫。 她的这番举动倒是让夏韶宁吃了一惊。 毕竟两人同为宫妃这么多年了,纯德妃从来就没有主动来过她的宫里拜访过她。 “给昭贵妃请安。”眼见着夏韶宁从内殿出来,纯德妃忽然就朝着她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宫妃之间最大的礼。 “你这是做什么?”夏韶宁就这样站在纯德妃的面前,看着她朝着自己磕了三个头,却始终没有伸手扶她起来。 因为她搞不清楚纯德妃今日这般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也不敢贸然对她做什么。 纯德妃倒是也没管夏韶宁对她是什么态度,磕完头以后她便又自顾自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不会是你给我与仪淑妃下的绝子药,这些年来你虽然受宠,但是我料想你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纯德妃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夏韶宁,夏韶宁这才惊觉她那张已经略显老态的脸上,居然没有任何表情。 是的,喜怒哀乐,任何表情都没有,整个人看上去活脱脱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泥像。 “所以……你知道是谁给你们下的药了?”夏韶宁皱了皱眉头,随后将目光又投到了她身上。 “你不必装了,我不怪你没有将真相告诉我。人都是有私心的,若是换位思考,我也未必会主动去管这件闲事。”纯德妃漫不经心道。 “当初我装病争宠,你来给我把脉,把完了以后只说为我不值。那个时候我并不明白你为何同我说这句话,还觉得你在嘲笑我甚至嫉妒我。” “时间一晃这么多年,我才终于明白你的意思,可惜已经晚了。十五年了,我整整被禁锢在这皇宫里十五年了!为着那样一个男人,的确不值。” 夏韶宁就那样看着纯德妃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她忽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慰她吗?倒是显得有些马后炮了。劝解她吗?她们两人的关系似乎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 所以夏韶宁只能被动选择了沉默。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诉苦的。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我们俩的关系也并没有好到能让你听我诉苦的程度。”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夏韶宁开口,纯德妃却忽然“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夏韶宁的身边。 “今日我来,就是想要求你帮我一个忙。我知道在这个宫里,也只有你才能帮我了。” 第293章 任性 “你想要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本宫可不帮你做!” 看着纯德妃靠近自己,夏韶宁本能地站起身来与她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是啊,若是杀人不犯法,我还真的想要杀了他。”听得夏韶宁的话,纯德妃忽然就苍白地笑了笑。 “只是我虽然恨他,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好皇帝,只是对我狠心而已。” “那你想要做什么?”夏韶宁有些疑惑,“只是先说好,超出本宫能力范围的事情,本宫可不会帮你。” “这件事情对别人来说或许很难,但是对你来说却很简单。”纯德妃顿了顿,眼神忽然死死粘在了夏韶宁的身上。 “从前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尚能靠着从前与他的那一点点回忆支撑着自己在这深宫里一日日地熬下去。” “可是如今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便再也无法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所以……” 说到这儿,她忽然压低声音对着夏韶宁无比认真道,“求你想个办法,帮我出宫,我再也不想继续在这宫里待下去了!在这宫里的每一刻,都让我觉得无比的煎熬,再待下去,我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疯了不成?!” 夏韶宁千想万想,也想不到纯德妃的请求居然会是这个,瞬间被吓了一大跳。 “先不说私放宫妃出宫这件事会给本宫带来多大的麻烦,就说若是你偷偷出宫被圣上发现了,这可是连累你们傅家全族的大事啊!” “你难道就没想过你的父亲傅将军吗?他都这把年纪了还为着大容尽职尽责地守在越州边境,抵御着南豫的那群蛮子的进犯,他为着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让你在这后宫里的日子好过一些吗?” 纯德妃一开始的脸上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哪怕提到自己这些年来识人不清给她带来的痛苦,她也没有掉一滴泪。 她以为自己所有的眼泪,都在那一日萧祈安与她坦白真相的时候流光了。 可是当她听到夏韶宁提起自己那已经年逾古稀的老父亲,她的泪水却忽然好想决了堤一般从疯狂从那双无神的眼睛里溢了出来。 “我对不起父亲!当初是我不听他的话,寻死觅活非要入宫当宫妃,若不是我这样执拗,或许我与父亲这些年来都不会这样痛苦!”纯德妃低下头,不愿意让夏韶宁看到她脸上的泪。 哪怕这个时候的夏韶宁,已经什么都看到了。 “你若是下半辈子不想再见到他,本宫可以做主将你迁到离紫宸殿最远的颐华宫里去。本宫同你保证,以后颐华宫里不会有其他后来的宫妃住进去。你平日里想做什么都好,没人会管着你,你可以清清静静地在那里过完你的下半生。” “本宫也可以下旨,你以后都不需要参与这宫里的任何宴会,初一十五也无需来承乾宫同本宫请安,若是无事也不许其他宫妃去打扰你。”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地又走到了纯德妃的面前。 “女人不是离了爱情就不能活的,你今年也才三十八岁,你还有很长很长的日子可以过,你不要犯傻。” 纯德妃从来没发现,被自己一直以来都当成竞争对象的昭贵妃,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会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那么多。 说实话,她倒是真的有那么一丝感动,也差一点就被她说服了。 只是她低下头沉默了很长很长时间,再抬起头的时候,却还是朝着夏韶宁坚定地摇了摇头。 “求你了,求你帮帮我!我知道你师从大容名医公孙信,若是真的没办法光明正大的让我离开,那不如,想一点儿其他的办法?” “我知道这个世间有一种假死药,服下以后它能让人的呼吸和脉搏都暂时停止。到了一定的时间以后,人又可以完好无损地醒过来。” “公孙信的医术那么厉害,你当了他那么多年的徒弟,你一定有这种药,求你帮帮我!我真的只能相信你了!” 说到这里,纯德妃说话的语气里甚至已经带上了掩饰不住的哭腔,整个人也好似一颗浮萍一般,随时都会飘走了。 此时的夏韶宁,双手都被纯德妃死死的握住了,她的心里瞬间也纠结了起来。 站在她的角度上,她当然是不愿意去管这件闲事的。私自帮助宫妃逃出宫,这件事情若是被萧祈安知道了,还不知道他会生多大的气呢。 可是看着纯德妃如今这般仿佛只剩下半口气的样子,夏韶宁真的有理由怀疑,若是自己不帮着她出宫,她可能随时都会离开人世。 穿越到大容这么多年了,夏韶宁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计算着自己的人生。 早期计算着如何哄得萧祈安开心,如何从他手里得到更多的财富,如何与王府后院那群各怀心机的女人们周旋。 入宫以后又开始计算着如何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如何为自己的孩子铺路,如何让后宫那群女人们心甘情愿地听自己的话,如何当好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 她每一步都计算得仔仔细细,生怕行差踏错了一步,就会让自己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唯独今日纯德妃求她的这件事情,夏韶宁没有算到过,这是她人生里的一场意外。 只是不知为何,她忽然就很想让这场意外变成现实。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罢了,就当本宫疯了,也由着自己任性一回。”也不知道在内心纠结了多久,夏韶宁终于对着纯德妃出声了。 “本宫手里有一种药,吃下以后会让你的脉象显示出得了重病,命不久矣。” “为了不让人怀疑你是自杀,你得装出得了重病的样子,大概半月后,我再想办法把那个假死药给你。” “等你假死后,本宫会亲自筹备你的丧礼,到时候你随着棺椁入了皇陵以后,宫外自然会有人接应你。” 夏韶宁把自己说话的声音压到最低,小心翼翼地对着纯德妃嘱咐道,“你醒了以后,拿上本宫给你准备的银票和包袱离开金州城,走得越远越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回到金州城了!你听明白了没有?” 第294章 飞走了 纯德妃病了。 “真的,你想做什么?”她表面虽然平静,但内心还是存在着对未知的害怕。 这样的话,郁家以后的河粉就只能卖给一品楼,那还有什么优势可言? 即使心里很不愿意,但是简羽还是让人收拾一下,去摄政王府了。 黑夜中,虞卿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今夜的星空,又宛若一个漩涡,吸引着人沉沦进去。 后来姐姐说他们刚成为仙侣她就被抓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高兴。 先不说濮朔凌看自己不顺眼,就算濮朔凌看自己顺眼,皇上也是不能随意出宫的。 之所以不是正面最强者,是因为到现在,皇斗二队的队长都没有出手过,所以给他留了一个之一的位置。 “你的前妻应该也在洛杉矶,名字叫做玛丽,之前姓什么我就不清楚,而且现在似乎也再婚了。 便在此时,一青袍人激射而来,双手一长,已抓住殷无福、殷无寿两饶后领,跟着并臂一合,两人额头对额头猛撞一下,登时晕去。那人抱起蛛儿,疾驰而去。 尸体的色彩完全消失后,她手下的那个漩涡消失了,脑海中也传来了凝蓝的声音。 苏晨这一修炼,就过了几个时辰,他感觉有些无聊,就准备出来逛逛了。 “炽燚皇!”里傲自己的武技都被对方看清,那么斗气这种东西,更是瞒不住,所以也不隐瞒。 因为培提尔对权力的玩弄,还停留在“术”的层次上——通俗地讲,就是耍各种花招。 但是萧默然的话,按照蓝心对他的了解,虽然表面云淡风轻,但是实际上心气高的很,而且虽然说梅山城没有帮萧默然恢复修为的办法,但天下这么大,其他地方也是有着希望的。 “武警特警本就是千里挑一了,这里面厉害的人更是万里挑一了。”老张一张嘴就有些停不下来的意思,看的出来,老张对这个队员那还是蛮看重的。 苏晨见她坚持,也知道林若雪这个性子确实不太可能连续休息两天,也就同意了。 “那么凶手就是左撇子。”江河用左手食指,轻轻戳了邵老一下。 但因此便将张亮基问罪,理由又不充足,何况江忠源也的确是目前敢打硬仗的领兵大帅之一。江忠源早在一年前便赏加了三品按察使衔,于情于理,都应该赏他个缺分,才不寒能臣之心。 想到这里,玉面杀手心底更是高兴,对叶林的态度更是热情了。却不知道,其实他已经上了叶林的当。 轰隆声逐渐停歇,大地变得平静起来,庄爸抬头看看天空黑压压的乌云和闪烁不定的雷电,紧张的吞咽口水。 老板出去了。猴子和竹青脱下身上马上鲜血的衣裤,换上老板买来的衣裤。不愧是做过裁缝的,那衣服的颜色款式肥瘦,都和原来的衣服差不多,穿着合身又舒服。 这里地方有限,根本容不下那么多的人马,否则他手下那十余万人马早就全驻扎在这里了。可是后山传来的声音真真切切,这里是山上,又不是山谷中,那惊天动地的声音是做不了假的。 第295章 不安分 甚至可以说,秦家对官家只有唯一的一个条件,让官雅儿改嫁,改嫁给秦家的那个大傻子。 他的身体,并没有顷刻炸裂,而是就这样一个部位一个部位的炸裂。 起哄声再起,当然还是那帮洛媛集团的人,杜洛都有点听不下去了,这都是什么玩意,看着白寒江头也不回的离开篮球馆。 安念楚眼睛有些肿涩,眼角有些湿润,她知道哭没有用,可是眼泪还是充满了她的眼,她看着他,心一阵阵的抽疼,本来就不该跟他有任何牵扯,本来就应该躲的远远的,她为什么就是不长记性,就是想回来,就是想靠近他。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崴脚,也就不会导致今天再次崴脚,那钻心的疼,让她害怕伤到骨头,她瘫软的坐在地上去,却动都不敢动一下。 “不,必须得打一场,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怀疑你的能力”伊然说道。 何腾蛟有必要过来,提醒一下高义欢,让他不要再搞事情,否则逼死了我何腾蛟,你高义欢也没好果子吃。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我奇怪,身边的人随随便便居然能拿这么多钱。 想到青丝的兄长,天生心中的震惊顿时被愤怒所代替,不就是一个妖王家族吗?我天生一不求你,二不靠你,三不贪图你家族的东西,至于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吗?别人怕你狐家,我天生可没有放在眼里。 回到宾馆,高燕换好衣服,又简单化了下妆,然后,按路军信息里的提示,向周思国请客的宾馆走去。 “没想到其中的道道还真不少。”陈琅琊点头道,不过看着体育馆外面那些急不可耐的看客,也只能无奈苦笑。为了看场球,可谓是吃尽辛苦,到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连馆门都没进去。 金上智当然不是来找天生的,他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知道天生这个时候会在金乌岛上。他回来自然是另有目的的。 所以,此时,她看着李茂阳谄媚地笑着叫着她骆奶奶走过来,就很有些懵。 清晨,上海的天空有些灰茫茫的,一朵朵厚厚的云朵遮蔽了炙热了阳光,寒风呼啸,让人微微一寒。 青衣焦急的跑了进来,她的手里还拿着糕点,差点被门槛绊倒,幸好扶住一旁的门框。 天生也没有在意,只是认为这大概是酒性太烈,所以才会有如此高温。 梁颜走到那把匕首面前,随后就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 何顾在现代这个大染缸里深受熏陶,知道有些事要么不干,要干就别瞻前顾后。所以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做起那些栽赃陷害碰瓷勒索的事情简直是如鱼得水。 “他们,走了多久了?”看着夜老王爷曾经住过的院子,风天翼不禁问道。 苗若兰忽然想起自己临走之前留下的傀儡,是应该去见见他们的时候了。 展若婉微一沉吟,回头看了看坐在那品茗的苗若兰,包大人与公孙先生都是聪明人,展若婉既想到了这二位又如何想不到。 四目相对之间,夜轻羽吓了一跳,放开墨夕,蓦然后退一步,拉开了一点距离。 话还未说完,她便愣住了,直愣愣地站在大开的墨府大门前,看着长长的台阶下,那安静停在大雨中的马车。 地底弥漫的威压越来越强烈,四周死气,尸气的阻力也越来越大,五行金船已是来到红毛魔尸的地域。 这些家伙可都是打沈冰注意的人,既然被周笑见到了,岂能让他们逃了? 依旧是在一片掌声之中,主持人宣布此次拍卖会圆满结束,共筹的善款额为一亿零三百万,全部用于穷困地区的学校建设。 下巴长了一些胡渣,可这一点儿也不影响冷清风的俊秀容颜。而冷画屏与冷清风的右眼下都有一滴泪痣,这让他们两个更加的相像。 “管家也打过电话,说爷爷让我回家过年,不过被我拒绝了。”林音涵漫不经心地说道。 “二丫,今天在家帮我带一天,你明天就去上班!”罗氏中气十足的说道。 林凯恩感受的很清楚,他暗自欢呼雀跃,更加努力的摧残骷髅骑士,只见他随手一挥,已经变为亮黑色的大剑就斩掉十几个骷髅骑士的头颅,而且他们死掉之后,身躯就融化了,与周围的环境一体。 “传闻灵山上不是养着很多妖怪么?怎么这里都没见过一只妖兽?”幕毅心底暗道,他抬眼往前前方,这里离佛寺的圣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听到阿波罗说的话,雅典娜的脸上充满了怒意。身上的肌肉紧绷,全身发力,一脚踹向最先冲过来的太阳卫杀手。 “所以你不要入他的会,差不多就是不靠谱的……”末了,她又叮嘱了一句。 但虽然两方粉丝互掐,可依旧相安无事,蓝玉拍她的电影,夏萦拍她的电视剧。 而欢乐大酒楼,开业至今,生意一直是蒸蒸日上,国庆中秋,以及接下去的元旦,春节,这都是可以预见的宴席高峰期,可能只要做到过完年,差不多就能够收回成本了。 不过当前摆在他面前的并不是对自己的兄弟们问罪,而是要查清袭击杨敢的家伙到底是谁? 柳昊他们从白泽的办公室离开以后,却也并没有就此分开,而是又在道法系的办公室聚集了起来。 当然,这不是贬低寒大人的意思,而是陈述事实而已——古月村所有幸存者,对寒大人的尊敬,都是打从心底尊敬的,无半分虚假,不管寒大人变成什么样,这份真诚感情,都不会改变。 毕竟光是这个熊头人怪物的身高,就已经是他们这些人的五到六倍了,这样的身高与体型差距,自然也是相当明显的。 第296章 战况不佳 很简单的面,是的,很简单,其实还是挂面的,上面飘了几片新鲜的青菜叶子,还有炒的好吃的西红柿,两个荷包蛋,上面再是洒了一些切的细细的葱花,闻起来十分香。 她知道,达奚丰赡并不是她该肖想的,她也很努力尝试过驱散心头的那道身影,可却依旧做不到。 本来在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候,权家人就已经想了不少名字了,可总是想了一个又一个,随后推翻一个又一个。 “普通人”雷清仪站了起来,也是居高临下俯视着黄毛那一脸的垂死挣扎。 陆泽涛有些怯懦地缩了缩肩膀,要不要救裴冉可是看到齐苑脸上凶狠的神色,他就觉得刚才脑袋上被她戳过的地方,一阵一阵刺痛起来。 米苏拧着眉头,目光静静地落在那个芯片上,随后又看着桌面上的那些照片,双手握得紧紧的,似乎正在挣扎。 看着这宫殿极尽富丽堂皇,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但是就看到周围的这一切已经是让他发现了这些东西究竟是有多好看。 而萧陌则是直接用出最强手段,无远弗届加玄火鼎,恐怖的火浪在这一刻席卷天地,随着他三元齐开,身上的气势剧增,早已超越逍遥境,达到齐物境,而且是齐物境中后期。 这个男人之前就经常被人这么盯着,所以他的表现十分的坦然跟大方。 这是两人事先便想好的策略,不管怎么说,工人都是他们这两个厂子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抢在凌志远之前,主动认错,封住他的嘴,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别看是断脉山的山脚,可凶兽的声音不断从断脉山中传出,说明了断脉山的凶险。但既然接下了任务,他们肯定是要不惧危险的。 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爱恶欲,陈丹青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个完整的人格,而不是那个冰冷而高高在上的展姑娘。 一掌的落下,强横的肉身爆发出无上劲力,直接将幽封给震飞了出去,让之毫无招架之力。 “四宗联盟汇聚高手,试图灭杀虫母,周围几乎所有高手都被抽调,我单独有个散修身份,也是收到了邀请。”南顺青神色略带一丝兴奋。 脸色惨白,浑身毫无血色,一副病态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大限将至,活不了几天。 “人类像是你这样的强者,很多么”这是日君最为关心的话题,也算是地底人将来肯定会面对的一个事情。 眼看头顶上飞剑掠过,莫凡心中更是愤愤不已,嘟囔着将本命器灵收了起来,站起身就要继续赶路。 “正良,你先和严处长他们过去,我会向市有关领导反映这事的!”张大山直言不讳的说道。 在比赛结束那一刻不论是未来星还是皇马队员都无力的瘫坐在了球场上。 “等我找到十个点,马上就发动。等不及两人都算完了!只要能干扰法阵运行,少死一个是一个!”罗玲道。 罗西唉了一声便转身走向了其他队友开始与所有队友击掌提前庆祝胜利。 从南山的话语里,他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隐姓埋名几年冒着危险混迹在战场上的事情,这就更不用说,本来就对被绑架来这里充满怨恨和敌意的其他人,他们恨不得将那些把自己送过来的家伙杀光。 ‘让三个球’的举动在华国国少进了两颗球以后就彻底摧毁了韩国队员的信念。 古云细细感应而去,在这石山之上,星星点点有着无数的光点,分布在石山之上,想来便是那些刀意了。 “卡尔奇诺雇佣军,愿意服从先知的领导。”军需官菲利克斯赶紧说道。 该死的混蛋竟然带她来这种地方,这地方就是一个左右不通的绝地。 今日,只有灵巧宗,没有天工堂,也没有元武堂,所有弟子皆是灵巧宗的弟子。 \t邓贝贝可是不依不挠起来:林肃,什么意思呀,我又不是跳脱衣舞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今晚我八点就播,十点休息,时间正好合适,你抽空看看,保证耳目一新,与你那种大叔式的想法绝对是不一样的。 司空正晴说的左监大人,指的是廷尉左监左丘宜槐,左丘是司空正晴的上司,是这太平狱里的头,司空正晴是廷尉右监,是二把手。 而现在瑞恩典那王国的年轻一代贵族,也摒弃了王国大多数保守古板的风俗,开始向往和模仿起南方诸国的流行时尚来。各式各样的舞会,派对,歌剧,音乐会等等新鲜事物,也同样在瑞恩典那王国流行起来。 庞瀚海回过神来,看向张道陵,似乎完全忘记了张道陵之前说的什么五戒,当即抓起酒袋,喝了一口,然后说道。 不过双方并没有打招呼,对方沉默的擦肩而过便继续向前走去了。 青楼楚馆绝对是推动诗词流传的重要力量,经由歌妓们一番传唱,江陵城中无人不知这首名词,无人不晓少年才俊宁修。 第297章 各方争执 若馨蓦地抬起头,视线紧紧锁住皇甫贤,身体里天玄暂时镇魂的符咒已散,那种无言的疼痛又席卷而来,若馨慢慢闭上眼。 但是这样一来,也无疑的增加了几分危险性,一塔被破,这就代表着敌方可以从很多个地方前来gank。 此外,虽然光幕挡住了巨大的火焰掌,但仍有一股可怕的力量穿透了光幕。 “我若告诉你,是刘红亲自跟我说的,你相信吗”毛乐言半是正经半是说笑地道。 驭鬼的脸色阴冷无比,立刻将萨蛮交给旁边的男人,强大的气息一下释放而出,让人心生恐惧,脑口如果压着大石,气息都无法正常进行。 “你虽不懂画作,但字写得挺好。”虞子琛“称赞”完,还不忘将眼睛朝纸篓里瞟两眼,那是清让毁尸灭迹的地方。 老马夫被少年的一席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对于他话语中的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观音菩萨之类的更是莫名其妙。 “虞子琛总喜欢吓你,你怎么还这么喜欢粘着他”清让很善良的没说出癞蛤蟆三个字。 颜萧萧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睁大美目瞪着靳光衍,开玩笑也要有个度吧总不能因为她迕逆他,他就这么霸道吧何况,人家穆风还在场呢。他们俩给人家接风洗尘,他这样胡闹让她颜面往哪搁 “颜萧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和你的姜越哥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叫他哥”许翼说得漫不经心,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这些话从他口里说出来有多难。 “照你这般来说,人的三魂七魄,除了命魂之外,其余离体而出,倒是并未大碍了”飘无踪不可置信地追问道。 第五天,石头变得只有巴掌大,通体透明,完全是水晶的模样,张夜和北燕姬,继续无语中。 没有丹药!墨离一口回绝,这货刚才看起来还可怜兮兮的,如今却像是变了样,趾高气昂,大模大样蹲坐着,看起来颇为享受。 打发了林木辉,宋子阳本以为,以这二货的性子,会立即展开报复的,未曾想,他竟然也忍的住。宋子阳就这样,安稳的过了两天。 说白了,李旭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让最信任的妖族,跳过漫长的进化历程,直接从最高基础开始新一轮的进化。 进去的时候,昭夫人对着一面镜子,精心的装扮自己,一丝不苟。 突然,李峰以为自己的眼花了,揉了揉眼睛,一种不可思议的深情出现在李峰的脸上。 方尘对孟雪说,我先下去看看,然后一转身就消失在舱内。这年头,专家都不太可靠。靠专家还不如靠自己来得实在些。 李旭经常想到,难道张春桥就是燃灯一缕元神转世重修的吗为什么他们的言行如此相似都是那种的“好话说尽,坏事做绝”的绝顶杂种呢 在握着灵犀珠切断联系的时候,他看到云锦璃正在穿衣裳。那影影绰绰的身影,让他一夜都睡不着。 同样,当人们说到国师凤曦时,也会想起他将当今二公主迷得神魂颠倒什么的。 至于三千幸存者,他们中间,会有一千个倒霉蛋成为兽化药剂的注射者。 林大医生什么都好,身材好、医术好、成绩好,唯一不好的就是这张脸,倒不是长的太丑,该怎么说呢 但不知为何,她脸上的神色突然顿了顿,感受着暗中落在她身上的那道火热目光,冷苏的眸光闪了闪,嘴角抽搐了一下。 原本已经凉爽下来的初秋恰好在今天迎来了秋老虎,筱筱拖着行李箱,又背着一个双肩包,在新生报到处好一番晃悠,才找到她的学院。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魔王居然直接把自由联盟灭掉了,而且还收服了自由联盟最强高手史蒂夫当了他的仆人 逃不掉,挣扎不了,他也不是那么让人厌恶……所以,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 “安爷,我们手下的第七个据点已经让灭掉了!这一次死了整整六百多个弟兄!”这个男子当下直接对着安爷说道。 也是因为这原因,宁夏这装扮和其他模特相比较起来,更现在年轻活泼。 这南斗增吉术的难度,比易鸣当初想的还要难,因为星辰变化,天地元气也在时刻变化当中,尤其是破晓时刻,阵法内的元气总是紊乱、稳定、再紊乱这样周而复始地变化。 足足吻了一分多钟,饶是易鸣是个功夫高手,两人分开后,他也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现在的封熙则是有些高调,但总体来说,眼前的熙姐还是熙姐,身上的气息一点没变。 从自家宗门中的另一名太乙玄仙口中他获悉了一些东西,袁峰的确招惹上了旁人,但是那人的修为应该也就比袁峰高出一筹罢了,否则的话也不会与人联手,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将袁峰给杀了。 “起来吧,他还活着,拿我法剑去救他下来。”王昊说道,手中出现一柄大道之力凝聚的长剑。 不仅如此,增长天王手中的宝剑,也划出一道青光,跟在了乱琉璃神器的后面。 “改之挺准实时的嘛,来,先吃点东西,喝口酒!”李无常客气的招呼秦改之等人坐下吃东西。 不过既然现在已经把金琉璃给打到了剑侠客想要的结果,那么现在自然是可以手收了。 第298章 新太子 光启十七年八月初九,是皇六子萧衡昀的皇太子册封大典。 虽说礼部准备的时间尚不算充裕,但是萧祈安下了命令,该有的流程一点儿都不能少。 含元殿。 今日的萧祈安身穿衮冕礼服,坐在含元殿的御座上。虽说这般场合皇帝是需要不苟言笑保持严肃的,但是萧祈安面上的喜悦与欣慰怎么都藏不住。 他抬眼瞧着身穿明黄色太子礼服的萧衡昀,正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听着中书舍人宣读册立太子的诏书,心中只觉得骄傲不已。 这便是他与宁儿的儿子,如今也算是长成一个能扛起大容这个国家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序,抚有万方,思立储嗣,以固国本。皇六子衡昀,昭贵妃之子,天资聪颖,德性纯良,宜承大统。朕观皇子平日所为,敬顺孝悌,勤学好问,颇有乃父之风,又念及国家社稷之长远,当立贤良之人为储君,以承宗庙之重,抚万民之望。” “故朕深思熟虑,决定立皇六子萧衡昀为太子,以承受继大统,共安社稷。自册立之日起,皇子应当恪守太子之礼,勤政爱民,以副朕之望。朕亦望百官及天下臣民,咸知朕心,共辅太子,以成国家之大事。自今而后,当同心协力,共保国家安宁,繁荣昌盛。钦哉!” “儿臣接旨,今后定不负父皇与天下臣民所望,更加勤奋努力,方能承此皇太子之位!” 中书舍人的诏书念完,萧衡昀先是在礼官的引导下,行三跪九叩大礼,继而恭敬地接过了萧祈安授予他的册书以及印玺。 眼见着萧衡昀从地上站起身来,萧祈安便面带微笑地对着他招了招手,“太子,到朕身边来。” 萧衡昀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父皇在叫自己,只是瞧着父皇如往常一般笑着看着他,忽然惊觉,原来自己从今日起已经是大容的皇太子了。 他点了点头,随即一步一步地跨过御座下的楼梯,走到了萧祈安的身边。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萧衡昀刚站定,便见殿下的文武百官们立刻跪下身来朝着他行起礼来。 “众卿平身。”虽然仍旧有些不习惯,语气也有些生涩,但是如今已为太子的萧衡昀却是难得的稳重。 他学着父皇的样子对着殿下的百官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如今太子已定,朕心甚慰。今日趁着众卿家都在,朕还有几件事情要宣布一下。张全和。” 萧祈安对着站在一旁的张全和抬了抬下巴,张全和便缓缓出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册封崇文馆讲师郑之荣为从一品太子太傅,崇文馆讲师江皓谦为正二品太子少傅。尔等务必尽心培养太子,不负朕之所托。” “另朕御驾亲征越州军营之时,由皇太子监国,国玺暂由太子保管。丞相燕川、尚书令屈松云、侍中夏宽从旁辅佐太子,若太子遇到难以决断之事,务必八百里加急送至朕处,由朕定夺!钦此!” 张全和的话音刚落,便见上述被点到名的大臣们纷纷出列,跪下身来朝着萧祈安与萧衡昀朗声道—— “臣等接旨!” …… 萧衡昀今日一整天都跟在萧祈安的后头,看着他的父皇如何在那群或衷心或滑头的大臣之间游刃有余地说话做事。 他不禁感叹着父皇之所以能从皇祖父那么多儿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如今大容的皇帝,还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相较于父皇,他从小到大做任何事情都有母妃在前头为他铺路,又因为父皇爱屋及乌对他的偏爱获得了比其他皇子更多的学习锻炼机会。 他真的是很幸福了。 等到所有的仪式庆典都结束以后,已经是戌时初了。 紫宸殿。 “今日累不累?”萧祈安站在上首,看着仍旧腰板挺得直直的萧衡昀,忍不住笑了起来。 “仪式都结束了,如今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你不必再端着了。” “父皇,儿臣不累。”虽然萧祈安是这么说的,但是萧衡昀却只是摇了摇头。 “父皇为大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如今眼瞅着还要御驾亲征去越州,儿臣又有什么资格喊累呢?” “好小子,不知不觉的,你都长得比朕还高了。”听得萧衡昀的话,萧祈安这才从上首缓缓走了下来,走到了他的身边,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如今已经是太子了,待明年你满了十六岁以后便可住进东宫。东宫里便是属于你自己的小朝廷,所有的事情都得你自己去衡量去处理。” “朕此去越州,会不会真的上战场不好说,但是危险肯定是有的。待朕去了以后,这个国家暂时就交到你的手上了。” “朕给你选的那两个老师,都是从前崇文馆一直教导你的夫子,这两人的品行与学识朕都是十分放心的。以后若是遇到弄不懂的时候,多问一问他们两人。” “至于辅佐你的那三个人,夏侍中是你的外祖父,于情于理他都会无条件站在你身边的。屈尚书令他是个只看结果不看情面的人,这种人粗看有些不近人情,其实只要你将事情做好,他是最好相处的。” “至于燕丞相……”说到这里,萧祈安忽然就皱起眉头顿了顿,好一会儿,才缓缓道,“燕丞相在你皇祖父那一朝就是丞相了,他说的话你要听,但是不能全听。”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国玺你一定要收好。若是遇到要盖国玺的事情,一定要同你的太傅与少傅好好商量。还有你的母妃,她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朕说的这么多话,你都记住了吗?” 说实话,萧祈安是个不太爱说很多话的人,刚刚对着萧衡昀的那番嘱托,已经是他这么多天以来说过最多的话了。 虽说他对昀儿很放心,但是因为自己马上就要御驾亲征,所以总是想要再对着这个孩子嘱咐多一点,他的太子之路才会更顺当一点。 “父皇放心,儿臣都记下了。” 听着萧祈安这番敦敦教诲,萧衡昀非但不觉得烦,只觉得受益匪浅。 第299章 母妃的教诲 “行了,朕要同你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回承乾宫见你母妃了。” 今日的太子册封大典,后妃们是没有资格去观礼的,但是这并不代表萧祈安忘了夏韶宁。 同样的,萧衡昀自然也没有忘了他的母妃。 “母妃肯定等急了。”听得父皇提起母妃,萧衡昀立刻抬脚就往紫宸殿外走去。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念叨着,“得让母妃看看我今日的样子,她一定很开心。” 而一旁的萧祈安看着萧衡昀的背影,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容。 承乾宫。 “母妃,我回来了母妃!”一跨入承乾宫的大门,萧衡昀便一边喊着母妃一边往内殿去了。 只是奇怪的是,他从大门一路穿过连廊走到内殿里头,都没有见到夏韶宁。 这会儿是连萧祈安都觉得奇怪了。 不过也没等着父子俩懵太久,远远的便瞧见惜春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奴婢给陛下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惜春朝着两人行了一礼,朗声道,“贵妃娘娘让奴婢来向陛下和太子殿下传个话,说她在小花园里等着二位。” 听得惜春的话,萧衡昀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萧祈安一眼,却见父皇只是抬起头朝着他笑。 “咱们一块儿去吧。”萧祈安拍了拍萧衡昀的肩膀,抬脚就往承乾宫后头的小花园去了。萧衡昀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也跟着父皇身后一道去了。 萧祈安与萧衡昀两父子赶到小花园的时候,夏韶宁正坐在凉亭里往她对面的两个杯子里倒酒。 眼见着风度翩翩的两父子一前一后地朝着自己走来,夏韶宁忽然就笑了。 她今年虽然已经三十六岁了,但是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 她还是如当年刚被先帝指到六皇子府里那般十来岁的模样,只是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成熟的气质在不断提醒周围的人,她是贵妃,她是大容国皇太子的生母。 “嗯,咱们昀儿穿上这明黄色的太子礼服,可真好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萧衡昀已经比夏韶宁要高上一个头都不止了。如今的夏韶宁要同他说话,已经要仰起头来了。 “你喝酒了?”萧祈安瞥了一眼夏韶宁,发现此时的她脸颊两边已经浮现出了一丝不太正常的红晕。 “臣妾今日开心,小小地喝了一点儿酒,不过还没到喝醉的地步。”夏韶宁踮起脚尖伸出手来抚了抚萧祈安紧皱的眉头,笑着道,“陛下别那么严肃嘛!您先坐下来咱们再说话好不好?” 萧祈安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夏韶宁这个样子,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了对面的萧衡昀一眼,示意他赶紧坐下。 谁知道萧衡昀刚刚坐稳,夏韶宁却忽然拍着他的背厉声道,“我没让你坐,你跪下!” 萧衡昀有些不明白刚刚还笑得一脸灿烂的母妃为何好端端的就变了脸色,但是他还是乖乖地听了母妃的话跪了下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吗?”夏韶宁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萧衡昀。 “其实按道理说来,你如今已经是储君了,我不过是你父皇的妃妾,你是不应该跪我的。” “母妃!您说什么呢?我是您的儿子,儿子跪母亲,有什么不应该的!”听得夏韶宁这番话,萧衡昀立刻出声反驳了起来。 “是,既然你还叫我一句母妃,那我今日就把我想要同你说的话都当着你父皇的面一并说了。” 夏韶宁看了萧祈安一眼,见他并没有制止自己的意思,甚至满脸好奇地看着自己,她便放心的开口了。 “从你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你就是带着父皇与母妃的期望降生的。后宫里没有皇后,母妃的位份最高又最得你父皇宠爱,所以一直以来你也是最得你父皇宠爱的孩子。” “你身为皇子,自小便是享受大容百姓的供奉长大的。你吃的每一口饭,穿的每一件衣裳,甚至于你学习用的笔墨纸砚,若是没有百姓们的劳作交上的赋税,你什么都用不上。” “母妃自小将你照顾得很好,如今你当上了这储君,母妃怕你心中始终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又不知人间疾苦认为自己如今已经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而不将百姓们真正的需求放在心里。这对于一个储君来说,是大忌。”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跪在地上的萧衡昀的脸色。果然,当他听到自己提起大容的老百姓,他的神色便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个储君,甚至于是一个皇帝,若是只知道向百姓们索取,而不懂得回报百姓,那只能说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储君,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帝。” “母妃之所以选择在你正式成为大容储君的这一天对你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不忘初心。哪怕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还能记得自己初登上这个位置时心中最初的想法,并且努力实现它。昀儿,你明白了吗?” “母妃,儿臣明白您的意思了!”沉默了好一会儿,萧衡昀终于语气坚定的出声了。 不知为何,听完母妃同他说的这些话,他忽然就觉得心里头热热的,仿佛有一股不知名的劲头在往外奔腾着。 “儿臣会始终记得自己之所以能够坐上这个位置,都是托大容千千万万老百姓的福。儿臣以后一定会将百姓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儿臣说到做到!” “朕真是没想到,你会同昀儿说这些话。”这会儿的萧祈安,心中当真对夏韶宁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他从前只知道夏韶宁与一般女子都不同,她聪明机智,有勇有谋,遇到任何困难从来都能很快地找到解决的办法。 而今晚她对萧衡昀说的这番话,又让他对这个女人有了新的认识。 “好了,陛下快叫昀儿起身吧,再跪下去若是膝盖跪坏了,过几日可送不了您出征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又变回了以往那般懒懒散散的样子。 只见她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着萧祈安与萧衡昀两父子笑嘻嘻道,“那么现在,我就祝你们父子二人,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得偿所愿!” 第300章 信任还是试探 承乾宫内殿。 “快点躺好,别乱动了,朕让人进来给你擦洗一下!” 萧祈安抱着已经明显有些醉意的夏韶宁,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榻上。正准备转头让惜春与含秋进来给她擦洗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眼前的女人死死地给拉住了。 “我没醉呢!”夏韶宁拉着萧祈安的手,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陛下坐下,咱们说说话。”夏韶宁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对着萧祈安笑着道,“好久没和陛下聊天了。” “你这丫头,许久不见你在朕面前这个样子了。”萧祈安伸出手来摸了摸夏韶宁那依旧浓密的头发,笑得温柔,“朕总以为经过那么多事情,咱们两人好像生分了很多。” “我与陛下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又生下了昀儿这么好的孩子。就算没有其他的,那割不断的亲情总归是有的。” 夏韶宁巧妙地回避了萧祈安提出的问题,随后便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陛下真的已经决定好了要御驾亲征了吗?” 听得夏韶宁提起这件最近让萧祈安烦心的事情,他也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傅将军与裴言两人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如今军心涣散到都已经传入了朕的耳朵里,想来越州军营定是不大好了。” “那南豫的新王是个手段了得的暴戾之徒,这仗若是长期打下去,拖得久了,对咱们大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朕这一次必须去,必须让军营里的将士们明白朕没有放弃他们,没有不管他们。要让他们重新燃起希望与斗志,好好的将与南豫的这场仗打赢。” 听得萧祈安这般条理清晰的分析,夏韶宁便也明白他这一次是非去不可了。 “可是昀儿才十五岁,又刚承了太子之位。这朝中之事如此纷繁复杂,如今又没了陛下在朝中坐镇,臣妾怕他……一下子应付不了。” 说实话,萧衡昀在这样一个局面下受封为太子,是夏韶宁没有算到的。 她一直计划的,都是等到昀儿十六岁以后,让萧祈安将他带在身边好好教导。等再过个两三年,昀儿的年纪长了,阅历也丰富了,再承这个太子之位不迟。 到那个时候,萧衡昀应该已经培养了一批自己的人脉,手中应该也有许多可以利用的资源。这个时候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子,他的压力也不会这么大。 可是谁能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南豫来犯,便是彻底将夏韶宁的计划给打乱了。 “他是朕与你的儿子,你要相信他有这个能力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好。” 听得夏韶宁的担忧,萧祈安却只是朝着她坚定的点了点头。 “朕为昀儿挑选了郑之荣与江皓谦为他的太傅和少傅,又有你父亲从旁协助他,再加上他还有你这么个明事理有大局观的好母妃,他能做好的。” “朕把国玺都给了昀儿,若是朕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你们母子俩遇到了实在解决不了的事情,想要做什么直接拟了旨盖上国玺便是。” 萧祈安这话说得洒脱又轻松,可是夏韶宁听完却被他吓了一大跳。 “陛下就当真如此相信臣妾吗?您难道就不怕臣妾……牝鸡司晨?” “太子年轻,朕又不得不御驾亲征,宁儿是个通透有大智慧的人,就算你真的牝鸡司晨又如何?”听得夏韶宁这番话,萧祈安压根不以为意,“朕从来不觉得女人就比男人差,更别说这个女人是你了。只要初衷都是为大容好,女人当家,又如何?” “陛下……”夏韶宁抬眼看了看萧祈安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一时之间弄不明白以上那些话到底是他的真心话,还是……萧祈安暗地里对她的试探。 “陛下知道,臣妾不是这样的人。”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才缓缓出声了,“您放心,这天下始终姓萧。臣妾毕生愿望便是大容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我的孩子能平安健康,做一切他喜欢他愿意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夏韶宁的语气忽然就变得严肃起来。 她从萧祈安的怀里挣脱出来,鞋子都来不及穿便朝着他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臣妾定会好好看顾着太子,也替陛下好好管理着这后宫。臣妾只盼望陛下能够平安,早日战胜南豫,早点凯旋!” 萧祈安看着夏韶宁朝着自己跪下,盯着她的头顶看了许久,最终还是伸出手来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朕没有别的意思,宁儿不要多心。” 萧祈安眯了眯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却忽然转过身来就将夏韶宁压在了身下。 “说了那么多,宁儿都没有一点儿舍不得朕吗?这临要走了,朕才觉得真的很舍不得你……” …… 两人说了半晌话又闹了好大一会儿,转眼就到了后半夜了。 夏韶宁偏过头来看着如今已经熟睡了的萧祈安,不知为何,她居然觉得毫无睡意。 她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大一会儿,最终还是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顺手拿了一件外裳披上去了外殿。 今日正好是惜春值夜,看见夏韶宁从内殿走出来,她倒是吓了一大跳。 “娘娘怎么这个点起来了?”惜春看了看黑沉沉的外头,有些不解,“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肚子饿了?要奴婢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垫吧一下吗?” “不忙,我就是有些睡不着。”夏韶宁伸出手来拉住了想要往小厨房去的惜春,想了想问道,“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了,从潜邸到宫里,你觉得……陛下他对我如何?” “娘娘同圣上吵架了吗?”惜春看着夏韶宁那有些苍白的脸,仔细想了想,这才小心翼翼道,“圣上对娘娘当然是好的,娘娘别多心。” “是啊,你们都让我别多心,或许真的是我多心了吧。” 想到刚才萧祈安对她说的那些话,以及他刚刚说那话的表情,夏韶宁越发觉得以后不仅是自己,更要提醒昀儿处处都要小心谨慎才是。 毕竟帝王心,实在是比海还要深不可测。 第301章 离开与成长 三日后,皇宫门口。 萧祈安今日穿了一身铠甲坐在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上,面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坚毅。 萧衡昀领着一众大臣站在最前头,夏韶宁则是领着后宫的宫妃们站在靠后一点的位置。 前朝后宫所有能数得上名号的人,今日都来宫门口送萧祈安出征了。 “就送到这里吧。”萧祈安坐在马上,对着面前乌泱泱的众人摆了摆手,“该交代的事情之前已经交代得很清楚了,朕希望你们各司其职,在朕不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前朝后宫都能安稳。” 萧祈安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萧衡昀与夏韶宁身上打转。他想说什么,最后到底还是将眼神收了回去。 “朕此次去往越州军营御驾亲征,势必要将南豫那群蛮子赶出大容国土!此仗不胜,朕势必不还!” 萧祈安这番话说得气势十足,直听得底下的将士们个个都感觉热血沸腾。 只见他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刀剑,大喊道—— “大容威武!陛下威武!大容威武!陛下威武!” …… 萧祈安就这样离开去了越州军营,而这后宫也因为圣上不在而彻底沉寂了下来。 说白了,宫妃们在这后宫里的本职工作就是争宠。如今正主都不在了,去哪儿争宠,又有什么好争的呢? 所以一个个也就歇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该干嘛干嘛去了。 所以这段时间的夏韶宁,罕见地不用处理后宫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于是便有了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关注萧衡昀这个新太子。 其实一开始夏韶宁觉得萧衡昀刚刚成为太子就要立马投入到监国这件事情上来,他一定会有一个适应期。或许在这个适应期内他会很忙乱,也可能会出错。夏韶宁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帮着他处理这些问题,才不会让他丧失初初当上太子的信心。 只是出乎夏韶宁意料之外的是,萧衡昀几乎都没有给他自己留什么适应的时间,直接就进入了监国的状态。 太子监国,每三日需上朝一次,在皇帝的龙椅旁边设置了一座“矮椅”供太子上朝时坐。官员们如往常圣上在的时候一样向太子汇报各部门发生的事情,让太子知晓并处理。 因为萧衡昀还未满十六岁,所以他暂时还没有入住东宫,而是继续住在重华宫中。不过太子东宫所需的官员萧祈安临走之前已经帮他布置好了,所以如今与在东宫也没什么两样。 大臣们的奏折会由张全和每日送至重华宫由太子批阅,遇到拿不准主意的,太子也会谦虚地请教太傅、少傅以及丞相等老臣。 如此这般过了一个月,朝中大事居然没有出现任何纰漏,桩桩件件事情都被萧衡昀处理得紧紧有条,倒是让一些当初想着太子年少免不了会闹笑话的大臣们也有些意外起来。 当然,这一个月来萧衡昀有多累多辛苦,只有夏韶宁这个做母妃的清楚。 晚,承乾宫。 “母妃,我吃饱了,我得回重华宫批折子去了。” 胡乱吃了几口饭,萧衡昀便站起身来准备回重华宫去,不想还没等他动一下脚步,一把就被夏韶宁按回了椅子上。 “你看看这一个月来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这衣裳穿在你身上都打晃。” 夏韶宁有些不满又有些心疼地看了萧衡昀一眼,对着他道,“母妃知道你很忙,但是再忙也不能不吃饭啊!” “前线战事焦灼,青州又开始闹旱灾,一件件事情都堆在一起了。我若是不赶快把那堆如山的折子批出来,该耽误底下的人做事了。” 不过短短一个月,夏韶宁忽然就觉得眼前的萧衡昀成熟了很多。 从前还没当上太子的时候,萧衡昀读书练武也很勤奋。可是那种感觉和如今他这般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以前的他更像是个青涩懵懂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而如今的他,更像是个懂得实操的掌权者。 夏韶宁很欣慰。 “这一个月来你每次来母妃这里用膳都是匆匆忙忙的,母妃都没来得及问你,朝中那些事情你还应付得来吗?” 夏韶宁又盛了一碗汤递给萧衡昀,用眼神示意他慢慢说。 “唔,一开始的时候是有些应付不来,毕竟如今要面对的事情和我从前只在书本上学的完全不同。” “但是一旦真的让自己沉到了那个场景里,再结合从前太傅和少傅教我的东西,又联想到如果是父皇面对这样的事情他会如何做。把这些都串联在一块儿,那些问题好像也就变得没有那么棘手了。” 萧衡昀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神情显得很从容。若是此时有不知道内情的外人看到他,定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成熟稳重,处理事情游刃有余的男孩,只有十五岁。 “母妃相信你能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只是你得答应母妃,若是遇到了什么真的困难的事情,你不能瞒着母妃,一定要如实同母妃说,知道吗?” 孩子是自己生的,哪怕萧衡昀如今表现得多么的优秀,夏韶宁也担心他会逞强。 毕竟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身上都有一股冲劲,会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遇到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夏韶宁就害怕萧衡昀遇到事情太过冒进又不与她商量,会让他吃大亏。 “母妃放心吧,我都明白的。”虽然如今已经是太子了,但是萧衡昀与夏韶宁的感情依旧同他小时候一样好。 “我每处理一件事情郑太傅与江少傅都要仔细过目的,他们都历经两朝了,又万事都站在我这边,我信得过他们。” 萧衡昀端起手边的汤喝了一口,又出声了。 “不过儿臣同您说实话,燕丞相这个人有时候处理问题的确有些独断专行,而且处事总是太过保守,畏首畏尾的,儿臣有些不太赞同他的想法。” 听得萧衡昀的这番话,夏韶宁的眉头便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不过只要想到萧祈安给昀儿准备的五个人有三个都是站在她和昀儿一边的,她心中的不安又变淡了一些。 “燕丞相毕竟是两朝的丞相了,就如你父皇说的,他提的意见你要听,但是不用全听。” “你长大了,你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不管怎么样,母妃都会好好支持你的,你只需要放手去做……就好。” 第302章 异常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萧衡昀也在这渐渐的时间流逝中越发变得成熟起来。 如今的他无论是处理政务,还是应对那些老臣们时不时提出的或刁钻或不怀好意的问题,都能够游刃有余地处理得很好。 他已经不是那个做什么都要夏韶宁走在最前头帮他铺路的小孩子了。 说实话,面对这种变化,一开始的夏韶宁还是有些不习惯的。毕竟这十多年来,无论是在生活上还是孩子的人格教育上,夏韶宁都在这个孩子身上付出了不少的心血与精力。 这猛的一下子孩子已经完全不需要她了,她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只不过夏韶宁本就是个十分豁达的人,又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她自己一个人略略失落了几天,也就恢复正常了。 毕竟孩子总是要长大的,以后的路她也不可能能一直帮着他扶着他走下去。早日成为一个独立的大人,是好事。 想开了以后的夏韶宁又开始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了。 而在这一个来月以来,萧祈安也给夏韶宁写了好几封信。 萧祈安在信上告诉夏韶宁,自从他去了军营以后,越州军营将士们的士气那是提高了不止一个度。 特别是他还是带着将士们最需要的辎重部队一块儿去的,这番举动就仿佛干旱时的一场及时雨让将士们心中得到了久违的滋润。 再加上傅将军与裴言都是特别有能力又有经验的老将,很快就将士兵们涣散的军心重新聚集在了一块儿。 所以这几件事情加在一块儿,更是让大容打了好几场漂亮的胜仗。 他在信里告诉夏韶宁,若是顺利,或许今年还能赶回宫里陪伴她与萧衡昀过年。 这么多好事加在一起,可是让夏韶宁一直以来都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 只不过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每当你觉得现在的生活还不错的时候,现实总是会给你一记重锤。 这不,安稳了几个月的后宫,又出事儿了。 *** 这日午后,夏韶宁正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抱着幸运晒太阳,却瞧见含秋面色不虞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怎么了?”夏韶宁抬起头来看着一脸欲言又止的含秋,有些疑惑地问道,“莫不是哪里又出事了?” “娘娘别着急,出事儿倒是算不上,只是有件奇怪的事情奴婢想同娘娘说一说。” 含秋摆了摆手让院子里伺候的宫人们退了下去,随即靠近夏韶宁压低声音对着她道,“安庆公主的驸马今年不是政绩合格外放结束回到金州了吗?安庆公主也就随着驸马回到金州住进了她的公主府。” “本来这是没什么好奇怪的,怪就怪在自从圣上御驾亲征去了越州以后,安庆公主倒是频繁地开始进宫了。” “这是她的家,她是在这皇宫里长大的,她出嫁时圣上都允了她可以随时回宫,这有何奇怪之处?”听得含秋的话,夏韶宁面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 “本来公主回宫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这件事情怪就怪在,她每次回宫都会去一趟仪淑妃的咸福宫。” 话说到这里,含秋便不再出声了。只是她面前的夏韶宁,面上的疑惑却是更加明显了。 “她的生母早就去世了,抚养她长大的太后也去了好几年了,她的亲生弟弟如今更是被圣上送去了宝光寺带发修行。按道理来说,这宫里应该已经没什么她留恋的人了才对。”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一下一下摸着幸运的后背。 “若是我没记错,她出嫁前同仪淑妃的关系也算不得有多好,那么她又是为什么每次回宫都要去一趟仪淑妃那里呢?” 此时的夏韶宁,脑海中的思绪如同那细细密密的雨丝一般从高处一滴一滴地落下,每一丝雨滴都仿佛在帮着她思考安庆公主这般异常的举动到底是为了哪般。 “罢了,通知咸福宫的人,这段时间给我好好盯着仪淑妃,若是安庆公主还会去她宫里,那就连着她一起盯着。若是有任何异常,及时来报。” 思索了好大一会儿,夏韶宁还是想不出这两个人之间会有什么联系,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继续让自己的眼线盯着这两个人。 “哦对了,通知蕙心,这段时间让她派些我们的人去宝光寺三皇子那里好好盯着。” 夏韶宁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安庆公主随着驸马外放了五年,如今好容易回到金州,她肯定是会去见见她这个唯一的弟弟的。 不管她有什么想法,防患于未然,早早地让人盯着他们两姐弟,总不会错。 “奴婢明白。”听得自家娘娘的吩咐,含秋也不敢耽搁,立刻动身开始忙夏韶宁刚刚吩咐的事情去了。 …… 夏韶宁本来以为这安庆公主与仪淑妃的心计有多深,还想着自己怕是要花些时间和精力才能弄懂这两个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只是这会儿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那张自己安插在咸福宫的眼线送来的一张布防图,她才觉得她还是把这两人想得太过聪明了。 “这东西哪里来的?”夏韶宁坐在上首,语气严肃地问着下首那个叫做夏荷的小宫女。 说起来夏韶宁当初也是看着这小宫女在浣衣局太可怜,大冬天用冷水洗衣裳洗的十根手指上长满了冻疮。偶然一次遇见了,她便随意同浣衣局的嬷嬷说了一声让嬷嬷给这小宫女换一个轻松一点儿的活儿做。 没想到没过几天仪淑妃宫里的一个三等宫女就因为风寒去世了,嬷嬷随手就将这夏荷指去伺候仪淑妃了。 连夏韶宁自己都没有想到,不过好多年自己一次无心的善举,倒是成了如今自己扳倒仪淑妃与安庆公主的最有力的一环。 “回贵妃娘娘的话,这张图是奴婢在仪淑妃的书房里看见的。”夏荷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夏韶宁的问话。 “那一日打扫书房的宫女突然病了,刚好奴婢那会儿在书房外扫地,仪淑妃身边的意清姐姐就让奴婢去打扫书房。” “奴婢看不懂这是什么,只是瞧着仪淑妃将这图严严实实压在一堆书的下面,想来应当是很重要的东西。刚好前几日含秋姐姐让奴婢好好盯着仪淑妃,于是奴婢就留了个心眼将这图依葫芦画瓢画了一份,赶紧偷偷给娘娘送来了!” 第303章 将计就计 “你的反应倒是很快。” 夏韶宁握着那张所谓的布防图,上头明明白白的标注着从宫门到萧衡昀在重华宫住的院子里有多少侍卫,包括侍卫什么时辰换岗什么时辰巡查都写得十分清楚。 “你先回咸福宫去吧,这几天继续盯着仪淑妃,她若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异常举动,及时来报给本宫。” 夏韶宁将那张布防图收进了怀里,转过头来对着夏荷摆了摆手又道,“你不必怕,等本宫将这件事情处理完毕以后,你就到本宫身边来当差吧。你帮本宫做事,本宫自然会保你。” “娘娘救过奴婢,奴婢为娘娘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听得夏韶宁的话,夏荷忙又朝着她跪了下去。 “当初若不是娘娘那句话,奴婢怕是早就死在浣衣局了。” 说完这番话,夏荷又给夏韶宁磕了三个响头,便急忙起身回到咸福宫去了。她今日是趁着休息偷偷跑出来的,若是离开太久了被咸福宫的人发现了,那可就要坏了贵妃娘娘的大事了。 眼见着夏荷离开,夏韶宁独自一个人在窗边坐了很久。 若是她没有猜错,这仪淑妃与安庆公主怕是在私底下琢磨着趁着萧祈安御驾亲征不在宫里,动用武力来逼迫自己与昀儿将国玺交出来。 到时候国玺在手,她们两人完全可以扶持如今在宝光寺带发修行的三皇子上位。再趁着萧祈安不在宫里不知真相随便给她们母子俩安一个病逝的名头。 等到萧祈安打完仗回宫,她们母子俩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给害死了。到时候三皇子上位成了太子,再认仪淑妃为养母,她就是未来的皇太后。而安庆公主以后也就能成为那个权倾朝野的唯一长公主了。 这一切不就都顺理成章了吗? 说起来,其实很多时候发动宫变是不需要什么很高深的手段或者理由的。试问能用武力逼迫对手就范,谁愿意动脑筋去筹谋呢? “李顺,你去一趟重华宫,把太子叫到我这里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他说。” 想明白了这里头的关键问题,夏韶宁便立刻出声让李顺去重华宫将萧衡昀叫到自己这里来。 知道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当然要与昀儿通个气,也好看一看他这个太子对于这件事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且说那头的萧衡昀瞧着李顺着急忙慌地跑到重华宫说母妃有事找他,便急忙放下手中还未批完的折子往承乾宫去了。 他前脚刚一跨入承乾宫内殿,夏韶宁便挥手让包括李顺等在内的宫人都退下去了。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她不想被任何人听到。 “母妃脸色怎么这样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萧衡昀坐在夏韶宁面前,便瞧见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忽然心中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看看这个。”夏韶宁没有回答萧衡昀的话,只是把刚刚夏荷送来的那份布防图放在了他的面前。 萧衡昀一开始还有些疑惑不知道母妃给自己的东西是什么。可是当他看到那张图上甚至连自己院子门口的侍卫什么时候换岗都写得清清楚楚,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有人要逼宫?”萧衡昀板着脸放下手中的布防图,因为心中的怒气脸上瞬间变得通红。 “是仪淑妃与安庆公主,这张图是我放在咸福宫的眼线刚刚送来的。” 夏韶宁压低了一些声音,靠近萧衡昀道,“她们两个怕是想扶持三皇子上位。” “呵,扶持三哥上位?那也要看她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听得夏韶宁的话,萧衡昀冷笑了一声又道,“她们的计划如今都被我们知道了,不彻底扳倒他们,岂不是显得孤这个太子太过没用了?” 萧衡昀受封太子已经两个月了,他基本上从来不在夏韶宁的面前称呼自己为“孤”。今日他这般举动,夏韶宁便明白,他是真的生气了。 “母妃你说,仪淑妃同安庆公主密谋逼宫这件事情,燕丞相……他知道吗?” 联想到最近好几次议事的时候燕川总是提出一些与自己相左的意见,萧衡昀倒是不确定这位历经两朝的丞相是不是早就有了不臣之心。 “你以为仪淑妃和安庆公主哪里来那么大的本事,能够调得了那么多身手了得的死士来逼宫?” 听得萧衡昀提出的疑问,夏韶宁了然地眯了眯眼睛。 “虽说大容明令禁止官员私底下豢养死士,可是这些高门大户家里谁家没有一队只效忠于主家的死士呢?” “别管她们的手段是不是正规,也别管过程怎么样,若是我们毫无防备让那群死士入了宫,咱们母子俩就是死路一条!” 想到很多年自己去江州救萧祈安的时候差一点死在废瑞王派去杀自己的那群死士手里,夏韶宁仍旧心有余悸。 这群死士可不管你是谁,有多高的身份。主家让他们去杀谁,他们就一定会取了那人的性命。 “既然这样,那咱们不如将计就计如何?” 听着夏韶宁同自己解释了那么多,萧衡昀在心中想了许久,这才缓缓出声了。 “怎么个将计就计法?”看着萧衡昀主动开口,夏韶宁倒是对他的想法有些好奇起来。 “既然他们那么想知道这一路要如何顺利的劫持我,那不如干脆我直接给她们行个方便,让他们安安静静顺顺利利地就能摸到我身边来。” “父皇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队精兵,调令的牌子四叔与七叔一人一半。到时候我提前联系四叔与七叔,让那队精兵就在重华宫附近埋伏着。” “母妃便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将朝中那些手中握着实权的大臣们,比如尚书令,以及六部的尚书们统统召集到重华宫里。等到我想办法让那群人露出本来面目的时候,咱们再来一场人证物证俱在的——瓮中捉鳖!” “到时候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这逼宫的罪名她们是怎么都洗不掉了!” 萧衡昀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一点儿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夏韶宁甚至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我真没想到你如今已经有如此缜密的思维和利落的手段了。” 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这才对萧衡昀露出了一丝赞赏的笑容。 “那么一切就按照你说的做。这一次,咱们母子俩定是要将这几个不安分的人给彻底扳倒,不然以后只会……后患无穷!” 第304章 瓮中捉鳖(上) 又过了半个月,夏荷果然又传来消息,说安庆公主这段时间出入仪淑妃的咸福宫格外频繁。 而蕙心也适时的传回了消息,说安庆公主果真去了好几次宝光寺,每一次都待了好几个时辰才会离开。 夏韶宁将这些消息尽数都告诉了萧衡昀,让他有时间能够做好“瓮中捉鳖”的准备。 果然,不过五天后,李顺悄悄告诉夏韶宁,安庆公主今日去了仪淑妃那里直到宫门都快下匙了还没有离开。夏韶宁便明白,她们选的时间,大概就是今日了。 “去通知太子,让他同恒王与定王通好气,另外……”她顿了顿,随即道,“通知我父亲,还有我的两位哥哥,及时在宫外待命。等得到我的消息后,便即刻通知丞相、尚书令以及六部的尚书等一块儿进宫来!” 夏韶宁的眸子暗了暗,转头对着李顺语气严肃地吩咐道,“告诉我家里人,不许走漏一点儿风声。另外,让恒王与定王一定要护好太子的安全,知道了吗?” 虽然之前萧衡昀同她保证过自己一定不会有任何危险,只是这个世间哪里有母亲会不担心自己孩子的,所以夏韶宁还是对着李顺提了一嘴。 “娘娘放心,奴才这就去办。”这会儿的李顺,面上的神情也是格外严肃。 早几日前,夏韶宁已经将这件事情同他与惜春含秋说过了,所以她们三人这几日日日都处在一种一级戒备的状态里。 如今事情真的已经到眼前了,她们便很快开始各司其职起来。 “看吧,好戏,就要开始了!” 重华宫。 萧衡昀得了夏韶宁的消息以后,立刻让自己的贴身内侍王恩带着自己的私印去了恒王与定王的府上。 又让另外一个信得过的内侍悄悄沿着宫门到重华宫这一路过去,挨个通知减少侍卫的巡逻。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内心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相反的,隐隐有一种十分兴奋和激动的感觉。 这毕竟是由他主导的第一件大事,又是宫变这种一般人可能根本遇不到的事情,他怎么能不激动呢? …… 而另外一边的仪淑妃与安庆公主,丝毫不知道两人已经成为了夏韶宁母子瓮中的那只“鳖”。此时的两人,正焦急地计划着让燕川早就准备好的死士偷偷入了皇宫里来。 “这些人可不可靠?”安庆公主同仪淑妃这会儿正躲在通往重华宫的一处必经的道路上。安庆公主正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朝着宫门外张望着。 “公主放心吧,本宫的父亲早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到时候会他们会混在运送蔬菜的宫人里头进宫来,一旦入了宫,第一时间就是杀到重华宫去将那萧衡昀劫持了!” 说到这里,仪淑妃的脸上便已经露出了一丝得逞的冷笑。 “到时候昭贵妃的儿子在咱们的手上,还怕她不将玉玺交到咱们手上吗?只要咱们拿到了玉玺,再逼迫那萧衡昀写一道放弃太子之位的诏书,本宫的父亲就能直接趁着圣上不在拥立三皇子为新的太子!” “那后头若是父皇回宫,瞧见宫里这般变了天,追究责任怎么办?”安庆公主总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安稳,“父皇多看重那两母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看到她们两个不明不白地死了,不会迁怒我与驰儿吧?” “公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圣上又没在宫里,本宫的父亲是大容唯一的丞相,到时候圣上回了宫,那还不是我们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看着安庆公主还是有些犹豫的样子,仪淑妃忙又开始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劝说起安庆公主来。 “到时候就说昭贵妃与太子想趁着圣上不在自立为帝,燕丞相发现了以后联合众大臣当场将这谋逆的两母子就地正法,后拥立孝端皇后嫡子为新太子。这般说辞合理合法,谁能挑得出什么错处来?” “反正到时候那两母子都死了,圣上又能如何?他再难过还不是得立太子,试问谁有三皇子适合坐上太子的位置呢?” 很显然,仪淑妃的这番话直直地说到了安庆公主的心里,因为在她的心里一直也是这么想的。 她一直觉得父皇让她嫁给陈平威又随着他去外放,这一切都是昭贵妃的阴谋。 那昭贵妃就是想着把她弄得远远的,才好扶着她自己的儿子登上那太子之位。 不然为何她不过走了几年,她唯一的弟弟居然被父皇送到寺里去带发修行了,倒是萧衡昀一个庶子莫名其妙地成了太子。 既然是她们两母子先不仁的,那就别怪她们姐弟俩不义了。 “皇姐,咱们真的要杀了昭贵妃与六弟吗?”听得安庆公主与仪淑妃的话,一直蹲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三皇子终于缓缓出声了。 “驰儿!咱们一开始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你如今问这个做什么?”安庆公主有些不满的瞥了三皇子一眼,说话的语气里就渐渐带上了一丝威胁的味道。 “皇姐劝你不要有其他的想法,我做这么多事情都是为了你!这太子之位本来就是属于你的,若你要是不想坐……”她顿了顿,随即冷声道,“皇姐不介意自己坐!” 安庆公主这番话说得霸道,倒是将站在她身边的仪淑妃吓了一大跳。 她不禁在心里暗暗嘲笑这两姐弟愚蠢,自己坐?女帝是那么好当的吗? 如今这两姐弟已经犹如傀儡一般到了她与父亲的手上,今日这个太子的位置,三皇子不想坐也得坐!若是他不坐,自己当上太后以后要如何在后头垂帘听政呢? 三个人各怀心思地在甬道旁等了许久,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耳边忽然传来了木车轮滚动的声音。 这声音一出,安庆公主与仪淑妃的脸上瞬间就兴奋了起来。 “公主你听到了吗?是木车的声音,父亲已经顺利将那群死士送进宫了!” 仪淑妃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随即压低声音对着安庆公主与三皇子道,“咱们现在就去重华宫!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第305章 瓮中捉鳖(中) 重华宫。 此时的萧衡昀,正被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他的面前,站在仪淑妃、安庆公主以及如今已经是净思大师的三皇子。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逼宫吗?”萧衡昀虽然被那死士拿刀死死地抵着脖子,但是他的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一丝恐惧的神情。 相反的,他很冷静,冷静得根本就不像一个如今只有十五岁的少年。 “逼宫?笑话,你算什么宫?”听得萧衡昀的问话,安庆公主立刻大笑了起来。 “你这个太子之位不过是靠这你那母妃下三烂的手段抢来的,坐的是名不正言不顺。你不会以为自己当了几个月的太子,自己就真的是太子了吧?” “我与驰儿是孝端皇后的孩子,是正宫嫡出的嫡子女。你算什么?你的母妃又算什么?” “皇姐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孤这太子是父皇昭告天下封下的,孤更是拜了太庙里大容的列祖列宗的。你说孤的太子来得名不正言不顺,难不成你们如今拿着刀架在孤的脖子上逼宫就名正言顺了吗?” 萧衡昀冷冷的看了看眼前的三人,那眼神冷得仿佛一把刀子随时都能将眼前的三人给刺穿。 “太子殿下不要生气,其实我们今日也不是非要与你弄得这样难看的。” 眼见着安庆公主说了半天都说不到重点上,仪淑妃便不慌不忙地出声了。 “你也知道,本宫的父亲是大容唯一的丞相。他只要说一句话,朝堂上起码有三分之二的大臣们都会附和他。” “本宫的父亲觉得你的能力尚不适合如今这个太子之位,所以希望你写下一份主动放弃太子之位的诏书,再盖上国玺,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到时候三皇子成了太子,你与你的母妃照样还有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过,这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哦,仪母妃这话说的,也就是说今日你们做下的所有事情,燕丞相他也是知道的咯?” 听得仪淑妃这般有些沾沾自喜的话,萧衡昀便立刻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那是自然,不然凭着我们几个,哪里能让这群死士混到皇宫里来呢?” 听得萧衡昀还在说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这会儿的仪淑妃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她往萧衡昀的书桌上扫了一圈,目光定格在了一卷空白的圣旨上。于是她走到那卷圣旨前,拿起圣旨就丢到了萧衡昀的脚边。 “本宫没工夫同你在这说废话了,好话已经同你说了,今日这主动放弃太子之位的诏书,你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 说着,仪淑妃缓步走到了萧衡昀的身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威胁道,“本宫劝你不要负隅顽抗了,如今你的命完全捏在本宫手上,只要本宫一声令下,你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听本宫的话,早点把这放弃太子之位的诏书写了,本宫还能保你与你母妃的一条命。若是晚了,你怕是……” “唰……” 还没等仪淑妃的话说完,忽然不知道从哪里飞出了一只箭矢直直地就朝着劫持着萧衡昀的那个人飞了过去,瞬间正中眉心! 那个死士就这样直接倒了下去,脑门飙出的血瞬间糊了萧衡昀一脸! 在场的所有人,顷刻之间都呆住了。 “仪母妃的话还没说完,不如让孤替你说完了吧。”萧衡昀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随即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就抵在了仪淑妃的脖子上! “若是燕丞相再不出现,你的女儿,今日就要死在孤的手上了!” 萧衡昀这话说得很大声,一席话落,重华宫门外忽然就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安庆公主第一反应是想要一个人逃走,但是很不幸,被迎面而来的夏韶宁逮了个正着。 “公主刚刚不是还是很神气的吗?如今这般如丧家之犬般的样子,是要去哪里啊?” 此时的夏韶宁,正不偏不倚地站在门口,将唯一能够逃离的地方堵得严严实实的。 “李顺,把这两个反贼给本宫抓起来!”夏韶宁不屑地瞥了那三人一眼,对着李顺抬了抬手,便有侍卫一把上前把安庆公主与三皇子抓了起来。 “夏韶宁,我是公主!我是嫡公主!你怎么能抓我?!你放开我!”这会儿被侍卫牢牢控制住的安庆公主仍在不服气大喊大叫着,谁知夏韶宁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塞住了她的嘴。 “都进来吧!”夏韶宁又朝着外头摆了摆手,随即便瞧见包括夏家三父子,萧衡昀的太傅、少傅,还有许多正三品以上的官员满脸难以置信地走了进来。 “各位已经看到了,仪淑妃联合丞相燕川,以及安庆公主与净思大师妄图逼宫。如今仪淑妃还在太子手上,燕丞相,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夏韶宁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地就投在了站在最后头已经面如死灰的燕川身上。 “燕丞相,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圣上御驾亲征前明明嘱咐咱们要好好帮着太子监国,你怎能趁着圣上不在做出逼宫这等丑事?” 这会儿说话的,是尚书令屈松云,此时的他正满脸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盯着燕川。 “圣上?说起来圣上这位置都是靠着我与傅将军得来的,可是他又是怎么对待我们的?” 此时的燕川,面对着如今摆在面前逼宫的铁证,终于彻底放弃了挣扎。 “圣上登基十七载,一直都在默默扶植他自己的人上位。我如今虽然还在这个丞相的位置上坐着,可是无论是从前的圣上,还是如今的太子,有谁会听我一句话?” “我燕家曾出了两朝丞相,如今却只落得个不被帝王信任的局面,你们让我如何甘心?!” 说到这里,燕川忽然抬起头来,对着仍用刀抵着仪淑妃脖子的萧衡昀出声了。 “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淑妃娘娘只是被我给蛊惑了!求太子殿下与昭贵妃娘娘放过她!老夫甘愿承受一切的处罚!” 第306章 瓮中捉鳖(下) “笑话,你们父女俩联合安庆公主与净思大师对孤逼宫,如今倒是有脸让孤放过这个反贼?” 听得燕川居然还在那儿同自己讨价还价,萧衡昀是真的生气了。 他对着门口吹了一声口哨,便见着恒王与定王入了殿来。 “如今父皇不在宫里,这三个反贼加上燕川就暂时收监在刑部大牢里。还望四叔多派些人手盯紧这四个人,等待父皇回宫再对她们进行发落!” 萧衡昀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恒王听完便立刻对着他点头道,“太子殿下放心,微臣明白。” “今日倒是让各位看笑话了。”萧衡昀松开已经吓得差不多快要昏死过去的仪淑妃,转过头来对着那群大臣们满脸的云淡风轻的说道。 “燕川联合那三个反贼逼宫,如今铁证如山摆在各位眼前,各位也是看得真真切切的。孤希望等父皇班师回朝的时候,各位能对着父皇实话实话。” 毕竟刚才自己也是拿刀架到了自己那所谓庶母的脖子上的,为了自己以后的名声,萧衡昀觉得还是应该提醒这群人一句。别等父皇回宫以后信口雌黄地胡乱说话才好。 “臣等明白,太子殿下不必忧心。这等反贼,人人得而诛之!” 萧衡昀的话刚说完,夏宽便一边附和着他的话,一边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朝着萧衡昀跪了下去。 “是啊,臣等明白。待到圣上回宫,臣等务必将今日几个反贼的暴行同圣上实话实话!” “是啊,臣附议!” “臣也附议!” …… 这一番闹剧彻底结束,已经是后半夜了。 虽说恒王与定王两人都下了命令让萧祈安留下的那队精兵牢牢地守在重华宫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但是夏韶宁却还是不放心。 于是她索性决定今日不回承乾宫了,就在重华宫陪着萧衡昀。反正没几个时辰也该天亮了,等萧衡昀安然无恙地去宣政殿上朝了,她再回宫补觉不迟。 “母妃,您要不要去内间的床上睡一会儿,我在外间趴一会儿就成。” 萧衡昀看着夏韶宁的脸色一直不太好,于是便试探性的出声询问她。 “不忙,母妃不困。”谁知道夏韶宁只是对着他摇了摇头道,“你陪着母妃说会儿话吧。” “好。”听得夏韶宁拒绝,萧衡昀也没再坚持,而是乖顺的坐在了她的身边。 “母妃刚刚是不是吓着了?”沉默了一会儿,萧衡昀才缓缓出声了,“您是不是怕儿臣真的把那仪淑妃杀了?” “她那么狠心想要咱们母子俩的命,就算你真的杀了她又如何?”夏韶宁不以为意,“只是我当时看着那个死士的匕首离你只有不到一个指尖的距离,的确有些担心,也有些……” 说到这里,夏韶宁便说不出话来了。 “母妃别怕,四叔和七叔早就在那队精兵里头挑了一个箭法最准的,就在窗外候着呢。若是那人再靠近我一点,弓箭手直接就会要了那人的命,就像刚才您看到的一样。” 想到刚刚那个死士被弓箭手直接射死的惨样,萧衡昀似乎还能感觉到那股温热的血洒在自己脸上那般触感。 “母妃当真没想到,你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能表现得这样镇定。”看着萧衡昀如今仍是满脸淡定的样子,夏韶宁抚了抚胸口,只觉得心中欣慰,“有当初你父皇的样子了,甚至更甚于他。” “说实话,儿臣刚刚没觉得怕,只是觉得有些心寒。”说到这里,萧衡昀没了刚刚无所谓的样子,反而是抿了抿嘴,继而低下了头。 “那仪淑妃和燕川完全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来逼宫,可是我没想到大皇姐与三哥真的会上了她们两人的当。” 想到安庆公主刚刚那般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样子,说的每句话都巴不得要了他的命。萧衡昀忽然觉得,天家的兄弟姐妹,到最后难道只能落得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下场吗? “昀儿,你要知道,每个人的本质是不同的。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有的人的身子本来就是斜的。所以当他们面对利益的时候,第一反应自然只会选择成全自己,牺牲他人。” “利益使人盲目,所以她们自然也看不见那些利益底下吃人的东西了。” 夏韶宁知道,无论眼前的萧衡昀刚刚表现得多么淡定,说话的语气包括脸上的神情是多么的恶狠狠,他的内心始终还是保有一块最干净的角落。 他可以为着这几个人的逼宫做好万全的准备以确保自己的安全,也会为自己的姐姐和弟弟真的想要杀了自己而感到难过。 毕竟他才十五岁,这世间很多险恶的事情,他还没机会经历。 “母妃你说,等父皇回来,会杀了大皇姐与三哥吗?”听完夏韶宁的话,萧衡昀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的对着夏韶宁问道。 “会。”虽然夏韶宁很不愿意这么说,但是凭着她对萧祈安这么多年的了解,他是不会允许任何威胁到以后大容国继位者的危险因素存在的。 不管以后登上皇位的是不是萧衡昀,皇位动荡就务必影响大容整个国家的安稳,萧祈安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局面存在的。 他从年轻时候开始,就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况且,他已经给了这两姐弟不止一次的机会了,只是这两人并没有好好珍惜罢了。 “儿臣知道了。”听得夏韶宁这般干脆利落的回答,萧衡昀心中便已经知道那两姐弟要面对的是什么了,于是他也就不再纠结这件事情了。 “我会再次嘱咐四叔加派起码三倍的人手看紧那四个人,也会吩咐兵部这段时间加强金州城的巡逻与守卫。” “那燕川当了那么多年的大容丞相,人脉和手段一定了得,我绝对不允许有一点儿的可能性让这几个人逃脱。” 萧衡昀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又变回了刚刚那般雷厉风行的样子。仿佛刚刚那个为着安庆公主与三皇子要杀了自己而难过的人,不是他一样。 “昀儿,无论是当太子,还是以后你继位成了皇帝,果决是你要学的第一堂课。” 夏韶宁握了握他的手,随即语气坚定道,“母妃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决定要去做的事情,尽力放手去做就是了。母妃永远都支持你,永远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第307章 凯旋 “母妃,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这日夏韶宁正难得在书房里练字,却听得承乾宫的院子里传来了萧衡昀那抑制不住激动的声音。 还没等她将手中的笔搁下,就看见萧衡昀一路小跑着朝着自己飞快地跑了过来。 “母妃!我刚刚接到了父皇的来信,说咱们大容几日前打了一场大大的胜仗!那群南豫的蛮子被咱们大容的将士打得丝毫没有还手之力!那南豫王已经决定退兵,从此作为咱们大容的附属国,再不敢来犯了!” 萧衡昀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与兴奋,手中甚至还高高举着萧祈安寄给他的密信。 “当真?”听得萧衡昀的这番话,夏韶宁激动的感觉自己的双手仿佛都在发抖,“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场战争结束了?咱们大容有好些年都不用在打仗了?” “是这个道理呢!”萧衡昀用力地朝着夏韶宁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般补了一句,“哦对了,父皇还说,南豫王赔了咱们大容好多的银子还有牛马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足够补充咱们大容打这场仗国库的消耗了!老百姓们也不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自从自己正式成为太子那一晚,夏韶宁要萧衡昀跪着听完了她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萧衡昀便告诫自己要时刻将老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本来前段时间户部尚书还在同他建议这一次与南豫一战结束以后,为了恢复大容的国库,希望提高赋税。如今有了南豫进贡的这些东西,也就再不用为难老百姓,让老百姓过苦日子了。 “这可真是好事呢!”夏韶宁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父皇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宫?” 倒不是夏韶宁有多关心萧祈安,只是之前逼宫的那四个人还被关在刑部的大牢里。萧祈安一日不回宫不处罚他们,夏韶宁便觉得一日难以安心。 “快了,父皇是准备班师回朝的那天给我写的信。如今算了算,大概还有个四五天就能回宫了。”萧衡昀道。 “好,那你就好好准备一下,将这几个月的事情整理一下,等你父皇回宫以后好好同他汇报一番。也让他看看你还有哪些不足,好及时改正。”夏韶宁缓缓道。 “儿臣明白,那母妃好好休息。”萧衡昀规规矩矩地朝着夏韶宁行了一礼,便快步离开了。 如今父皇御驾亲征打了胜仗,他这个监国的太子可是还有需要事情要处理呢! *** 五日后,大容宫门口。 萧祈安如同几个月前离开皇宫一样,同样身穿铠甲坐在那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上。 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已经没了那般严峻的神情,有的只是打了胜仗的喜悦,和那么一丝丝难以发现的疲惫。 萧衡昀作为太子,同样领着一众大臣跪在宫门口,夏韶宁作为后宫之首领着后宫的宫妃们跪在后头一点儿的位置。 两人领着两队不同的人,一同迎接萧祈安凯旋。 萧祈安坐在马上,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笑得一脸温婉的夏韶宁,忽然觉得这几个月来心中的空白瞬间就被填满了。 他很想她,离开的每一天都是。 此时的他真的很想冲到夏韶宁的跟前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回到承乾宫里,将这几个月自己憋的一肚子话都一股脑的全说给她听。 但是他知道不可以,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朕与大容的将士们不负众望,历经几个月终于打赢了与南豫的这场仗!” 萧祈安将落在夏韶宁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继而语气激动地对着跪了满地的朝臣和宫妃们说道,“咱们大容胜利了!那群蛮子再也不敢踏入咱们大容的国土了!” 这一番激动的言论也感染了跪在地上的朝臣与宫妃们,听完萧祈安的这番话,众人也纷纷激动地大喊道—— “陛下威武!大容威武!陛下威武!大容威武!” …… 夏韶宁本以为萧祈安今日回宫后要处理很多事情,不一定会有时间来承乾宫看她。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晚些时候,萧祈安居然带着萧衡昀踏入了她的承乾宫。 “陛下怎么来了?”看着萧祈安那张满是笑容的脸,夏韶宁还觉得有些恍惚,原来她们又是将近四个月没见了。 “父皇惦记着母妃呢,本来今夜要举办庆功宴的,父皇愣是让殿中省推到后日了。” 眼见着萧祈安只是一味地看着夏韶宁笑,一句话都不说,萧衡昀便忙帮着萧祈安解释了一句。 “你这小子,几个月没见,你倒是学会调侃你老子了!”萧祈安拍了拍萧衡昀的后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朕就喝了几杯酒,还没到醉的时候呢,哪里就要你送朕回来了?” “行了,朕与你母妃有好多话要说,没事回你的重华宫去吧。” “母妃你看,父皇脸都红了,还不承认他记挂着你呢!哈哈哈哈。”听得萧祈安这般调侃的话,萧衡昀丝毫没觉得父皇在怪他,只觉得父皇对母妃好似比之前更深了。 “好啦,天儿不早了,有什么事儿明日说吧,你父皇也要休息了,你先回重华宫去吧。” 夏韶宁有些无奈地对着这个难得调皮一下的儿子摆了摆手,顺便就把萧祈安扶到内殿去了。 “我明白我明白!那我先走了,父皇母妃好好聊,好好聊!”萧衡昀笑了笑,一副了然的样子,转头一溜烟就跑开了。 “宁儿别听那小子乱说,朕没喝醉,朕就是……想你了。”眼见着这个大大的“电灯泡”离开了,萧祈安一把就将夏韶宁揽进了怀里。 夏韶宁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闻到了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酒味,还有一股……形容不出的味道。 “陛下这一次御驾亲征,一切可还顺利?”夏韶宁并没将那味道放在心里,想了一会儿,只是问了这么个不咸不淡的问题。 “嗯,不算顺利。”顿了好一会儿,萧祈安这才缓缓出声了。 “此次去越州,朕遇到了好些事情。宁儿容朕,慢慢同你说。” 第308章 释怀了 萧祈安揽着夏韶宁入了内殿,两人便在暖座上坐下了。 “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萧祈安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拉着夏韶宁的手,夏韶宁都能感觉到他的手心在微微冒汗。 “陛下是遇到了什么很难说出口的事情吗?如果您觉得不好说,也可以不说的。”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萧祈安开口,夏韶宁便十分善解人意地回了他一句,“您知道的,臣妾从来不做强迫您的事情。” “没有。”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微微摇了摇头,只是握着她的那只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宁儿,你知道吗?鸣玉她没有死!朕在越州军营里,见到她了!” 夏韶宁一开始的注意力还有些不集中,只是听得萧祈安的这番话,一下子就吓得她手中的帕子都掉到了地上。 这傅鸣玉到底怎么回事?当初都同她说了千万不要被萧祈安遇到,如今她明明知道萧祈安御驾亲征去了越州军营,她怎么不知道躲开呢? “怎会如此呢?”稳了稳心神,夏韶宁装出了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道,“当初太医们可是看着她断气的,怎会没死?陛下怕不是看花眼认错人了吧?” “朕没有认错。那般利落的枪法,哪怕她扮成了男子又戴上了面具,朕还是能认出她来。” 听得夏韶宁的疑问,萧祈安立刻斩钉截铁地否认了她的说法,“朕当初是同她一道与傅将军学习枪法的,朕绝对不可能认错人!” “那……那陛下有去同她相认吗?”这会儿的夏韶宁,说每句话之前都要在心中思索很久,生怕萧祈安怀疑到她的身上来。 只是她没有想到,萧祈安的态度居然是这般样子。 “朕没有与她相认,想来她应当也是不愿意再见到朕的。”说到这儿,萧祈安的面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十分明显的落寞神情。 “她既然想尽了一切方法,哪怕是让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以为傅鸣玉已经死了,都要逃离朕的身边,离开这个皇宫,朕也就没必要再去打扰她如今的生活了。” “那您的意思是……不再追究她是如何逃出宫的?也不会牵连傅将军了以及整个傅家了?”夏韶宁继续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无所谓了,经历这一场生死大战,朕释怀了许多事情。”萧祈安轻声道,“况且傅将军已经同朕上了折子,说他年事已高,请求朕允他解甲归田了。” 夏韶宁没想到傅将军当真会心甘情愿地放弃手中的兵权,将自己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东西统统交还给萧祈安。一时之间倒是也能想得通当初傅鸣玉为何会那样斩钉截铁的要离开皇宫了。 或许对于她们两父女来说,权利是她们身上最不值一提,也是她们最不在乎的东西了。 “如此也好,不管傅姑娘她还在不在人世,傅将军能卸下这么多年的压力好好过好他以后的生活,这都是好事。” 夏韶宁伸出手来摸了摸萧祈安紧皱的眉头,轻声安慰他,“陛下心胸宽广到如此地步,是所有人的福气。” 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抬起头来盯着她看了许久。 看到的只是一味对着他温柔笑着的夏韶宁,除此之外什么其他的神情都看不出来。 萧祈安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就这样吧,他想,其实很多时候,真相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朕听昀儿说了燕川等人的事情了。”不知沉默了多久,萧祈安便轻轻地将话题从傅鸣玉的身上拐到了燕川等人逼宫的事情上。 说到这件事情上的时候,萧祈安的面色立刻变得十分严肃起来。 “昀儿做得很好,没叫自己和你受伤吃亏。”萧祈安细细检查地上下打量了夏韶宁一遍,确定她当真没有受伤,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其实朕当时还没有去越州军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燕川有些行为怪异了,所以朕才再三叮嘱昀儿不要什么事情都听他的。” “但是朕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父女俩会利用安庆和老三来逼宫,这种行为真的太恶劣了!” 说起安庆公主和三皇子,萧祈安的脸上只剩下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说起来这两姐弟,从小就被人利用。如今都到了这个年纪了,还会被人利用做下如此不可饶恕的事情,朕真的对他们两个太失望了!” “所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这几个人?”说实话,夏韶宁是真的没办法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这几个反复想要置她与昀儿于死地的人有好脸色。 她真的巴不得萧祈安明天就直接砍了她们的头,以泄她这么多年来的心头之恨! “造反逼宫是死罪,朕不会因为这两人是朕的儿女就对她们法外开恩。不然以后的人有样学样,大容后代继位的那些皇帝们,还能坐稳他们的皇位吗?” 还好,萧祈安这一次没有再打算放过这姐弟俩了。 “当初安庆受了德太妃的蛊惑差点害得你一尸两命,几年前老三又差点害死昀儿。他们姐弟俩做了这么多错事,朕都念在已故的孝端皇后的面上留了他们一条命,可惜他们好像并不珍惜。” “既然这样,那这条命就还给他们已故的母后吧。” “至于燕川父女俩,燕府抄家,燕家支系亲属全体斩首,剩下的旁系亲属,成年者流放漠州,未成年集体没入教司坊!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萧祈安就这样一边握着夏韶宁的手,一边说出了自己对这几个反贼的处罚。 那语气当真轻飘飘的,仿佛说的不是杀人的事情,而是告诉夏韶宁今日要带她去哪里玩一样。 随着萧祈安的话音落下,殿内忽然之间就陷入了一阵有些尴尬的沉默。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到最后还是萧祈安先出声了。 “朕知道你与昀儿受了委屈,朕当初也答应你的,只要朕还在一天,总会护着你们母子。” “只是……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多久了。” 第309章 不治 萧祈安明明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只是他这话一出口,夏韶宁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很明显的痛了一下。 “陛下说什么呢?臣妾听不懂。”夏韶宁避开了萧祈安的目光,下意识地将头转到了另外一边。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她好像并不想骤然接受如今的现实。 “朕从二十多岁就同你在一块儿,今年都四十岁了,咱们两人不知不觉在一块相伴了二十年了。” 萧祈安笑了笑,伸出手来将夏韶宁的脸转了回来,强迫她正视自己。 “当初大容与南豫打得最艰难的那场仗,傅将军与裴言都受了重伤。士兵们群龙无首乱成了一团,于是朕不得不披挂上阵,领着咱们的士兵们继续死撑着。” “朕最后找到机会带着几个参将直接闯到了南豫大将军阿古拉的阵营里,终于一剑刺死了他。只是他临死之前,也朝着朕的胸口狠狠刺了一刀。” 说到这里,萧祈安松开夏韶宁的手,将自己的衣裳从外到里缓缓解开,最后露出了胸口那道十分醒目的伤疤。 夏韶宁感觉自己的手有些抖,但是她还是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萧祈安胸口的那道伤疤,随即语气颤抖道,“可是……可是这伤口已经好了!陛下又在胡乱说什么?!” “这伤口的确好了,可是宁儿知道当初刺朕的那把刀上有什么吗?”说到这儿,萧祈安忽然苍白地笑了。 “南豫是游牧民族,他们的巫医很擅长制毒。当初阿古拉刺朕的那把刀上,涂满了他们的巫医制作的蛊毒!” “这是蛊毒中最厉害的一种,无药可解,无药……可医。” !!! 萧祈安这话说得很慢,他每说一句,夏韶宁的心就跟着沉了一寸。 直到他说出他中的毒居然无药可医的时候,夏韶宁下意识地就从暖座站了起来。 “不可能,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无药可解的毒!我现在就去给师父写信,就算是求我也要把他求到宫里来,求他给你解毒!求他给你看病!” 她一边说,一边不管不顾地蒙头就往书桌旁走去。只是还没等她说两步路,却被萧祈安伸手给死死拉住了。 “不要白费功夫了,公孙大夫已经给朕看过了,不然朕为何会知道这是个无药可解的毒?” 萧祈安将浑身颤抖的夏韶宁拉了回来,如往常一般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朕受伤的第三天,裴言就亲自去了一趟蜀州请公孙大夫出山了。说实话,若不是公孙大夫给朕用了他特制的密药,朕大概都撑不到班师回朝。” 回想起当初自己受伤时那般凶险,萧祈安仍旧心有余悸。 他都不敢想如果他真的就这样死在战场上,整个大容会乱成什么样子,夏韶宁与萧衡昀两母子又要面对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现实,夏韶宁觉得她一下子根本难以接受。 她不爱他,这辈子都没对他动过心。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么多年来,萧祈安对她,对她的孩子,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从年轻时候开始,就一路宠着她护着她。抬举着她一路从皇子府的一个小小庶妃,成了如今整个大容最最尊贵的女人。 虽然这些年来,他也有过其他的女人和孩子,可是夏韶宁也明白,在萧祈安的心里最重要的始终是她与昀儿。 她们也有过争吵,有过互相猜忌,有过彼此失望,但是这并不代表夏韶宁就愿意看着萧祈安如此年轻就死在自己面前。 夏韶宁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算计了这么多年,怎么都没算到这样一个结局。 她虽然不爱他,可是这么多年来她早就把他当做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了。他是她的亲人,是不可或缺的家人。 人有生老病死,这个世间的所有人都会死。她会死,萧祈安也会死。 可是她一直以来想的都是,萧祈安会同她一起慢慢的老去,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而不是死于蛊毒发作这般痛苦里。 此时的夏韶宁心中想着这些事情,越想越觉得心脏有些隐隐作痛。 一滴温热的眼泪从夏韶宁的眼中滴落了下来,顺着她那依旧精致的脸庞落在了萧祈安一直牢牢拉住她的手背上。 萧祈安忽然觉得心痛得难以复加。 “不要哭,不要哭。从年轻到现在,朕最害怕你哭。” 萧祈安伸出手来有些慌乱地想帮着眼前的夏韶宁将眼泪擦干。谁知道他一边擦,那泪水却犹如雨滴一样越来越多,到最后,萧祈安干脆直接吻住了夏韶宁的眼睛。 此时的内殿里是死一般的安静,只听得见烛火烧着烛心的那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像极了两人此刻痛苦的心情。 夏韶宁哭了很久,萧祈安也吻了她很久。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夏韶宁才慢慢的止住了哭声。 “师父有没有告诉你,你……你还有多久的时间?” 夏韶宁始终说不出生死这两个字,但是萧祈安却听明白了。 “公孙大夫给朕用了他手上最好的密药,他同朕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朕还有一整年的时间可以陪着你与昀儿。” 萧祈安为了让夏韶宁不再继续难过,故作轻松地说了这番话,希望夏韶宁听完心里会好受一些。 “朕打算利用这一年的时间,手把手地带着昀儿参与到所有的国事中,让他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 “朕离开了四个多月,昀儿能将这个国家监理得这么好,足以说明他的确有为帝王的能力。他只是年轻,缺乏经验,只要朕带一带他,他以后登上皇位以后,只会比朕做得更好。” “昀儿需要你带,但是我更希望你能重视你的身体。” 顿了很长时间,夏韶宁这才无精打采地出声了。 “虽然师父这么说了,但是我还是会尽我的所能给你解毒。我熬的药你要喝,我让你吃什么你就得吃,让你休息你就得好好休息!萧祈安,你听到了没有!” “是,朕都听你的。”面对着夏韶宁这般“霸道”的言论,萧祈安非但没有生气,他只觉得欣慰。 老天啊,剩下的这些时间里,就让他好好陪着这个女人吧,好好走完……他最后的人生。 第310章 缘尽 那一晚的事情,夏韶宁与萧祈安都默契地选择了不对任何人说。 包括萧衡昀。 两人都不希望如今正对治理国事处在兴头之上的萧衡昀,被萧祈安命不久矣的这件事情影响到。 毕竟这个国家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他是这个国家的希望。 …… 于是在萧祈安回宫以后处理完一些必须要处理的事情之后,他转头就带着夏韶宁与萧衡昀去了刑部大牢。 此去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去亲自审问燕川等谋反逼宫的四人。 “那几个人关在哪里?”萧祈安入了大牢内,面色严肃地询问站在一旁的恒王。 “回陛下,这四人是重犯,本是应当一人一间牢房关押的。只是安庆公主一直吵着要同三……哦不,净思大师关在一块儿,不然就寻死觅活的。微臣害怕她出什么问题,于是便允了她这个要求。” 恒王对着萧祈安行了一礼,随即缓缓出声回答道。 “无妨,那朕就先去见他们姐弟俩好了。”听得恒王的话,萧祈安摆了摆手,显得不甚在意的样子。 刑部大牢最里头的一间牢房内。 萧祈安带着夏韶宁与萧衡昀来到这间牢房门外的时候,安庆公主正在大声咒骂着坐在一旁打坐的三皇子。 “你没用啊!当初让你去害萧衡昀,你连他的鞋子都会认错,生生错过了害死他的最好机会!如今连累我同你一块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若是这次父皇真的要杀了我们,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这个窝囊废!” 安庆公主这话说得可以说是相当难听了,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旁的三皇子仍旧面不改色地坐在一旁打坐,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呵,朕就说了,老三他平日里虽然性子孤僻不爱同这些兄弟姐妹来往,但是仔细想想他就不应该有这种害人的胆子!果然啊,这一切都是你这个好姐姐唆使他去做的!” “萧心若啊萧心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朕的底线,企图害死朕身边于朕来说最重要的人!你就这么怨恨朕吗?!” 这会儿的萧祈安,可以说是已经彻底对眼前自己的这个长女失望透顶了。 他冷冷地盯着安庆公主的脸,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可怕。 萧祈安的心中忽然就生出了一个想法——这个人不是他的女儿,她更像一个朝自己来索命的魔鬼。甚至……比魔鬼还要可怕! “陛下!当心身体!”眼看着萧祈安说完这番话以后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夏韶宁急忙一把扶住了他有些摇晃的身子。 “父皇你怎么好意思问女儿这种话!造成这种结果,难道你这个做父亲的,问题不是最大吗?” 对于萧祈安这般近乎咆哮的质问,安庆公主却显得十分冷漠。 她冷冷的瞥了萧祈安一眼,又转头看了看站在他身边同样紧紧皱着眉头的夏韶宁与萧衡昀,忍不住嘲讽地笑了。 “我如今没什么好再同你说的了,反正逼宫这件事情就是我做下的,你要杀要剐都随便。” “我要早点去地下去见我的母亲,告诉她她离开的这么多年我过得有多苦,你这个做父亲得有多失败!” “皇姐,你不要再说了。”还没等萧祈安再次对着安庆公主开口,一旁那个一直在打坐的三皇子却缓缓开口了。 “父皇他的确有对不起我们的地方,但是我们犯下了这种杀头的死罪也是事实。你不必再这里诡辩了,这些都没有意义。” “佛家说,世间之事皆有因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犯了错就要受到处罚,不然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三皇子这话说得很平静,平静得就好像他这会儿说的完全是别人的事情一样。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当了两年的和尚还真觉得自己是个和尚了!早知道当年我就应该把你直接丢到千里湖去淹死,没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安庆公主的情绪本就有些激动,这会儿听到三皇子的话,更是气得直接冲到他的身边伸手就往三皇子的脖子上掐! 还好一旁的萧衡昀机智,抓起手边的一个茶杯就朝着安庆公主的手旁丢去,正好砸中了她的手背,一下子就让她吃痛松开了三皇子。 “萧心若,你不要再这里闹了。不管你今天说什么做什么,朕压根就没打算留你们姐弟俩。” 看着眼前的这番闹剧,萧祈安只觉得心寒的厉害。 “既然你们俩都承认了谋反逼宫的事情的确是你们做的,那朕也就没什么话好再同你们说了。” 萧祈安转过身来,彻底决定不再看这姐弟俩。只是他抬脚离开的时候,犹豫再三,还是对着两人说了一句—— “这辈子咱们的亲缘已经尽了,若是你们当真那么恨朕,下辈子,别再投生做朕的儿女来彼此折磨了!” …… 离开关押安庆公主与三皇子的牢房,萧祈安转头就去了隔壁关押仪淑妃燕筝的牢房。 这时候的燕筝,哪里还有一丝从前作为仪淑妃时候的端庄。只见她的头发早就已经乱得不成样子,身上的衣裳也布满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污迹。 看起来显得有些油腻和恶心。 “陛下来了。”萧祈安与夏韶宁入了牢房,直到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她却仍旧没有起身的意思。 “说说吧,为什么要做这件事。”这会儿的萧祈安,早就已经失去了想要同她好好说话的耐心。 他只是想从她嘴里知道一个真相。 “臣妾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难道陛下不清楚吗?”听得萧祈安的质问,燕筝居然笑了。 “她傅鸣玉是个没用的,知道是你给她下了绝子药,非但不想着杀了你,倒是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我与她不一样,我可是个记仇的。既然陛下如此狠心断了我这辈子当母亲的权利,那我就要杀了你最爱的女人和孩子,再慢慢想办法折磨死你!” “只要我得到了无尚的权利,你们所有人,不过都是我手中的傀儡!到时候我想要你们生你们才能生,想要你们死……你们立马就得死在我面前!!” 第311章 扫清障碍 “荒谬!你以为你是谁?这天下难不成还真的要和你燕家姓了?” 萧祈安被燕筝的这番话气得手都在发抖,几次想要抬起手来教训一下眼前这个女人,但是都被夏韶宁死死拉住了。 “陛下不能打她,若是您在这里对她动手,但凡等您离开她寻个由头死了或者伤了,对您的名声有碍呢。” “罢了,朕就当她疯了,朕何须同一个疯子计较。” 果然,听得夏韶宁这番话,刚刚还情绪激动的萧祈安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冷着眼看了看依旧坐在地上不动弹的燕筝,语气轻蔑道,“正因为你品行低劣,你燕家居心不良,所以朕才不允许你生孩子。如今看来,朕这个决定真是做得无比正确。你这种人若是生下孩子,怕不是要同先帝的秦皇后一样偷偷给朕下毒想着把朕毒死!好扶持你自己的儿子上位!” 留下这番话,萧祈安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他要去最后一个地方,关押丞相燕川的牢房。 说起来,其实燕川的年纪同傅将军差不多,所以如今也是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 因着被关押在这不见天日的刑部大牢已经有将近半个月了,所以萧祈安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没办法将眼前这个头发全白的老人与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容国丞相联系在这一起了。 这会儿的他正闭着眼睛,听得耳边传来了落锁的声音,才缓缓将眼睛睁了开来。 而后……又慢慢地将眼睛闭了起来。 “说说吧,这朝中有哪些人是你的党羽。” 是的,萧祈安之所以还要来燕川这里一趟,就是为了通过他的嘴将朝廷中暗地里的燕党一网打尽,好给以后萧衡昀继位扫清一切障碍。 “……” 沉默,依旧是死一样的沉默。 “你不说?”萧祈安瞥了一眼一直坐在地上既不睁眼也不说话的燕川,缓缓地笑了。 “你有个私生子,今年八岁了。为了不让他受你的牵连,在你出事以后你想尽了一切的办法将他送到了你们燕家祖地云州,希望他能躲过一劫。” “你是不是以为你做这一切的事情都神不知鬼不觉,谁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萧祈安忽然笑了。 “只是很不巧,你的人带着那个孩子入了云州地界的时候,就被朕的眼线给发现了。你不要以为朕那时候在越州军营就什么都不知道。朕告诉你,整个大容不管哪个州都有朕的人!你们想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除非朕默许,不然你们一件事都别想做到!” 果然,萧祈安说完这番话以后,一直闭着眼睛拒绝沟通的燕川,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你们把轩儿如何了?”燕川一边说,一边挣扎着想从地上站了起来,但是因为他的身子已经很虚弱了所以根本没办法站起身来。 所以这会儿的他只能死死的拉住了萧祈安的衣角,希望他能告诉自己他那个私生子如今到底如何了。 “朕能把他怎么样呢?”打蛇打七寸,萧祈安此刻才是真的打到了燕川的痛处。 他蹲下身子来看了燕川一眼,这才慢条斯理对着他道,“他如今已经被朕送到大理寺去了,大理寺的那些狱丞有哪些折磨犯人的方法……你当了这么多年的丞相应该很清楚吧?” “朕已经嘱咐过夏大人了,你一日不肯说出朕想知道的答案,那孩子就得在大理寺受一日的折磨。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说,到时候你是能痛痛快快的死了,但是你的儿子……怕是就不能死得那么痛快了哦。” “这么多年了,我竟是没看出来,你的心肠居然如此狠毒!”听得萧祈安这一字一句,眼前的燕川早就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了。 “当初先帝看中你,把皇位传给你,就是觉得你尚有一丝仁慈之心!可是如今看来,你居然连一个八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你哪来什么仁慈之心,你简直比那地府里的阎王还可怕!” “朕再可怕都没有燕丞相你可怕!” 如今的萧祈安,已经再也不会为着别人说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影响自己的情绪了。听完燕川的这番控诉,他只是打心底里觉得好笑。 “若是父皇泉下有知,知道他千挑万选出来辅佐朕的丞相居然想叫萧家的天下改姓燕,他怕是恨不得从地下爬起来都要一刀杀了你!” “朕还是那句话,你一日不说,你那私生子就要受大理寺一日的折磨。反正朕就等着看那小子的命有多硬,在大理寺的牢房里能活几天。” 说到这里,萧祈安作势要走,只是还没等他踏出牢门,就被燕川死死拉住了。 “户部侍郎纪俊意,吏部郎中陆伟,工部员外郎余连云,少府监孟黎,黄门侍郎佟策,给事中黄实甫。这几个人都是平日里私底下与我关系最密切但是外人看起来却与我并不熟悉的。” “至于其他人,平日里或多或少与我有所往来,陛下大可以慢慢查。” “好啊,六部如此重要的部门,有三个部门都有你燕川的人,朕还真是小瞧了你啊燕丞相!” 听得燕川犹如报菜名一样报出了这么多人名,萧祈安又开始恨得咬牙切齿起来。 他这十多年来如此废寝忘食地治理着这个国家,居然还有这么多居心不良的蛀虫存在!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我不奢求你当了轩儿,起码让他能死得痛快些。” 这头的燕川根本没打算接萧祈安的话,他自顾自地说完这番话,又开始不再出声了。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燕丞相。” 萧祈安恶狠狠地瞥了燕川一眼,转头就带着夏韶宁和萧衡昀离开了。 *** 萧祈安从刑部大牢回宫以后,就开始带着萧衡昀开始肃清上一次逼宫的叛党已经他们的党羽。 除了之前他同夏韶宁说的,主要人员诸如安庆公主,三皇子,燕川,燕筝集体斩首示众。 燕府抄家,燕家支系亲属全体斩首,剩下的旁系亲属,成年者流放漠州,未成年集体没入教司坊。 还有之前燕川在大牢里供出的他的那群党羽,还有萧祈安让暗卫司以及他的亲信查出的剩下的其他“燕党”,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该抄家的抄家,他一个都没有放过。 就这样,轰轰烈烈的叛党肃清持续了足足三个月,直到光启十八年的四月末,一切……终于结束了。 第312章 婚事 自从上一次萧祈安从越州军营回宫以后,他就已经不住在紫宸殿了。 他把所有的政务都搬到了夏韶宁的承乾宫,除了上朝,他每日都待在承乾宫里与夏韶宁腻在一块儿。 夏韶宁端了药进了内殿的时候,便瞧见萧祈安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自从今年开了年以后,萧祈安便已经将大部分的国事都交给萧衡昀去打理了,他只管把握大方向就行。 所以他倒是一日一日地清闲了下来。 这会儿瞧见夏韶宁又将那黑漆漆苦兮兮的药端了过来,萧祈安的眼睛和眉毛瞬间皱成了一团。 “宁儿,好宁儿,朕能不能不吃这苦药了?” “不行,陛下忘了之前怎么答应我的了?”虽然萧祈安带了些祈求的语气,但是夏韶宁却拒绝得很干脆。 “自从陛下吃了臣妾调制的药以后,感觉您的脸色都变好了不少。如此看来这药对陛下是有效果的,那既然有效果,您干嘛不吃呢?”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将托盘里的药端起来,拿起勺子吹凉了送到了萧祈安的嘴边。 “您是自己吃,还是臣妾喂您?” “你这丫头,多少年如一日就爱管着朕。” 眼见着今日是逃不过吃药了,萧祈安便有些无奈地将她手里的药碗接了过来,叹了口气随即一口气就将药喝了个精光。 “我还想你多护着我与孩子几年。”不知为何,听得萧祈安的这番话,刚刚还心情尚好的夏韶宁,情绪瞬间就低落了下来。 “你看你,朕同你开玩笑的,你又想到什么不该想的了?”眼见着夏韶宁一声不吭地低下了头,萧祈安忙伸出双手将她的脸捧了起来。 “朕最近身体好着呢,不要乱想。” “陛下,您想不想亲眼看着昀儿成亲?”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夏韶宁忽然就对着萧祈安出声了。 她这话说得隐晦,但是萧祈安却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夏韶宁实在害怕他看不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大婚时候的样子,怕他会有遗憾。 “怎么不想呢?只是朕怕等不到那一天了。”萧祈安有些苍白的笑了笑。 “朕知道昀儿钟意郑太傅家的小孙女,只是那丫头今年不过十五,是否年纪还太小了些?” “若是暂时不考虑子嗣的问题,其实也不算小了。”夏韶宁摇了摇头又道,“陛下不知道,自从郑姑娘不再来崇文馆上课以后,昀儿一日日的可惦记她了。总是时不时地偷偷派王恩往郑府送东西,不是给郑姑娘的又是给谁呢?” “那丫头可是知道昀儿的心思?”萧祈安道,“朕可不做那种乱点鸳鸯谱强人所难的事情,免得到时候这两人成了一对怨偶,朕就算……就算走了,都不安心。” “呸呸呸,乱说什么呢!”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伸出手来就拍了拍他的嘴,“说昀儿的事情呢,陛下总往自己身上扯做什么!” “陛下您是男子,当然不懂女儿家的心思。若是那郑姑娘不喜欢昀儿,又怎么会一次一次收下昀儿送她的礼物呢?” 说到这里,夏韶宁忽然就笑了,“这样吧,臣妾今晚先问问昀儿,然后过几日再找个机会让郑夫人带着郑姑娘来承乾宫一趟,探探她的口风。若是这两人都没有异议,那陛下便可以赐婚啦!” “还是宁儿想得周到。”萧祈安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却又忽然想到什么般对着夏韶宁叮嘱道,“若是昀儿问为何好端端提起他的婚事,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我知道。”听得萧祈安又提起这件事情,夏韶宁心中总是觉得不痛快。 她抬眼看了看萧祈安如今还算正常的脸色,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可是咱们也不能瞒着昀儿一辈子,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将真相告诉昀儿?” “不忙,让他高高兴兴的先把婚成了吧。后头若是有机会……朕亲自同他说。”萧祈安道。 …… 夏韶宁这人做事从来都是想到了就立刻要去做的。这不,趁着萧祈安回紫宸殿处理一些事务,夏韶宁便把萧衡昀从东宫叫到了承乾宫来。 “给母妃请安。”一入了殿门,萧衡昀便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给夏韶宁行了一礼,随即语带抱歉道,“最近真的太忙了,父皇也不知道怎么了把大半的国事都交给儿臣做了,害得儿臣都好久没来向母妃请安了。” “你这孩子,那是你父皇信任你,乱说什么呢!”夏韶宁抬起手里的扇子往萧衡昀的头上敲了敲,随即对着他摆摆手道,“起来吧,到母妃身边来,母妃有话问你。” “什么事情这么严肃啊?”萧衡昀抬眼瞧着自家母妃似乎有很多话想同自己说的样子,心中倒是渐渐感到好奇了起来。 “还不是为着你的婚事。”夏韶宁装模作样地对着满脸好奇的萧衡昀叹了一口气,“你父皇同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出宫开府娶了正妃和侧妃了。所以母妃想着,要不要先给你指几个承徽奉仪之类的,好在东宫先伺候伺候你。” 萧衡昀压根没想到夏韶宁今日找他来居然是说这件事情的,毕竟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瞬间就羞得满脸通红。 “母妃,说说……说什么呢。儿臣还有几个月才……才满十六呢,不不……不急。” 萧衡昀连连对着夏韶宁摆手,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同母妃说实话吗?”夏韶宁一副什么都看破了的样子道,“那母妃就直接问你了,你喜不喜欢郑姑娘,你想不想娶她做太子妃?” “想!儿臣想!”眼见着母妃来真的,萧衡昀也不扭扭捏捏了。 只见他“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即无比认真的对着夏韶宁道,“我十三岁那年就已经认定景瑶了,我只想娶她做太子妃,其他人我不要!” “你是太子,也是未来的皇帝,如今说不要其他女人未免有些假。”夏韶宁不以为意地朝着他摆了摆手。 “只要你是真的喜欢人家,真的认定了人家,哪怕以后你做不到独宠她一个人,也要好好护着她以及你们以后的孩子。就像……就像你父皇这么多年来对待我们母子俩一样,你能做到吗?” “若是你今日答应了母妃,母妃明日就将郑姑娘与她的母亲请到宫里来探一探她们的口风。你可别以后让母妃自己打自己的脸才好啊!” 第313章 眷属 “能,我能,我一定能!”瞧着自家母妃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衡昀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知道因为我的身份我这辈子注定没有办法只拥有景瑶一个女人,但是我发誓我这辈子一定会竭尽所能对她好!” “母妃明白了。”听得萧衡昀这般信誓旦旦的话,夏韶宁心中便也已经有数了。 虽然萧衡昀是她的儿子,但是对于今日他说出的这番话,其实自己也并不是完全相信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相信此刻萧衡昀对郑景瑶的真心。 毕竟你不可能要求一个人从十六岁到四十六岁都是一样的想法,只要两人之间情投意合,能过上一段举案齐眉的幸福生活,未来的事情,谁又能预料到呢? 其实或许,也不是那种重要。 …… 第二日,承乾宫。 郑太傅的夫人早些年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所以夏韶宁口中的郑夫人,其实是郑太傅的儿媳妇赵氏。 因着郑太傅的长子,也就是郑景瑶的父亲也是个争气的,如今也已经官至从四品国子司业了。所以赵氏得了宫里娘娘的邀请也是有资格入宫来的。 这会儿坐在下首的赵氏面上带着温婉的笑容,而坐在她身后的郑景瑶,则是满脸紧张的样子。 “说起来本宫最后一次见郑姑娘,还是那次四皇子与五皇子打架,郑姑娘在紫宸殿当着圣上的面说出真相。” 因着看出了郑景瑶的紧张,夏韶宁这会儿便尽量将说话的语气放得很轻松。 “算一算也有两三年没见了,郑姑娘倒是比从前沉稳了许多,也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都是昭贵妃娘娘夸奖得好,这孩子小的时候心野着呢,逮着点空儿就爱跑出去玩。好在在崇文馆念了几年书,公爹对她也管得很严格,这两年的长进的确很大,性子也越发沉稳了。” 听得夏韶宁夸奖自家女儿,赵氏倒是没有同一般的母亲一样习惯性的在外人的面前一味地贬低自己的孩子,而是毫不吝啬地夸奖了她一番。 “都是祖父与父亲母亲教育得好。”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脸皮子有些薄。听得这么多夸奖,她到底还是不好意思的脸红了起来。 “其实本宫今日邀请郑夫人与郑姑娘来,倒不是想与二位闲话的。”寒暄结束,夏韶宁觉得是时候可以进入今日的正题了。 “本宫知道郑姑娘如今尚未许配人家,不知道郑夫人与郑姑娘觉得,太子这个人,如何?” 其实今日进宫之前,赵氏就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昭贵妃娘娘会同她们母女俩说什么。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她没想到这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说话居然如此直接。 倒是一下子把这母女俩弄不会了。 眼见着这母女二人都不说话,夏韶宁便又朝着两人和气地笑了。 “本宫知道这般问题问得有些唐突,只是这世间做母亲的总是为子女考虑得多一些。” “太子这些年来对郑姑娘的心意,本宫相信郑姑娘不会不明白。其实昨夜本宫已经同太子好好的谈过一次了,是太子当着本宫的面斩钉截铁地表示只想迎娶郑姑娘为太子妃,所以本宫这个做母妃的只好豁出一张老脸来帮着自己的儿子当说客了。” 夏韶宁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很诚恳,语气也放得很低。那个样子怎么说呢,就像一位普通的母亲去女方家里为自家儿子向心仪的姑娘提亲的样子。 “贵妃娘娘这话可是折煞妾与景瑶了。”为表谦卑,赵氏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她的语气以及面上的神情,倒是隐隐约约透露出了一股骄傲的模样。 毕竟别说是太子了,就是圣上的那几个皇子,哪个皇子娶正妃侧妃的时候不是直接一道圣旨下到女方家就完事了。 如她们家景瑶这般让贵妃娘娘亲口同自家商量婚事的,别说本朝了,往上数三朝,都从来没有过。 “贵妃娘娘不知道,咱们家小辈的婚配,从来都是看她们自己的意愿。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就是妾的公爹,也从不勉强孩子们。” 赵氏稳了稳心神,缓缓出声了。 “既然贵妃娘娘今日的话说到这里了,那妾就代表郑家表个态,只要景瑶她自己愿意,郑家没有任何异议。” 一旁的郑景瑶,此刻的脸已经如同傍晚的晚霞一般绯红一片。她抬起头来就发现眼前的贵妃娘娘以及自家母亲都用那满脸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忽然就出现了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 喜欢他吗?怎么会不喜欢他呢?这几年的同窗,那一件件送到她心坎上的礼物,那一封一封虽无半句逾矩的话却总能打动她心神的书信,无一不见证者自己对萧衡昀的动心。 低下头又抬起,她终于做出了这个于她来说这辈子最重要的决定。 “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女……愿意。” *** 光启十八年十一月初十,皇太子萧衡昀迎娶从一品太子太傅郑之荣孙女郑景瑶为太子妃。 这一日最高兴的除了萧衡昀本人,那就当属当今圣上萧祈安了。 太和殿内,萧祈安穿着一身明黄色的朝服坐在龙椅上,夏韶宁也穿上了她已经很多年都没穿过的贵妃礼服,微笑地站在下首。 底下是穿着大红色礼服的萧衡昀与郑景瑶,如今正双双跪在殿下准备对着萧祈安行大礼。 “嗯……先等一会儿。”眼见着一对新人跪下已经要准备朝着自己行礼了,萧祈安却忽然出声打断了正准备开口说话的礼官。 “昭贵妃,你站到朕身边来。”萧祈安将目光投到了下首的夏韶宁身上,随即笑眯眯地对着她道,“大容这么多年来都没有皇后,你是太子生母,你理应受他们夫妻俩这一拜。” 夏韶宁压根没想到萧祈安居然会来这么一出,一时间倒是愣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到最后还是萧衡昀站起身来,走到夏韶宁的身后将她推上了台阶,推到了已经等了她很久的萧祈安身边。 萧祈安立刻站起身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在朕心里,你早就已经是无冕之后了,你值得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事情,你值得一切。” 第314章 昏迷 本来萧祈安是计划等萧衡昀大婚以后就将自己中了蛊毒的事情找个机会告诉他的。 可是出乎他与夏韶宁的意料,就在萧衡昀大婚后不到半个月,萧祈安的身体状况忽然就开始急转直下起来。 然而就在某一次萧衡昀与萧祈安在紫宸殿日常讨论国事的时候,毫无征兆的,萧祈安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随即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对真相一无所知的萧衡昀被眼前突然发生的意外吓了一大跳,忙想要去招太医,还好被刚好来紫宸殿送点心的夏韶宁给撞见了,及时的制止了他。 …… 紫宸殿侧殿。 “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你也不要怨恨父皇与母妃瞒着你。实在是你于政事上刚刚上手,又与景瑶新婚燕尔,所以我们总想要不要影响你,等晚些时候再同你说。谁知道你父皇他……” 夏韶宁看着如今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萧祈安,红着眼眶一点一点将真相告诉了萧衡昀。 此时的萧衡昀,面对如此大的冲击,他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明明半个月前父皇刚刚热热闹闹地参与了他与景瑶婚礼的全过程,甚至还喝了他与景瑶敬的酒。为何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父皇就成了如今这般样子? 这会儿的他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死死拉住正在帮萧祈安扎针的辛夷与张川柏,语气颤抖的对着两人问道,“辛夷姑姑,张太医,父皇他……他真的没救了吗?” “太子殿下,陛下中的是南豫最毒的一种蛊毒,这种蛊毒一旦进入了人的身体,华佗再世都难救。” 不管怎么说,辛夷也算是看着萧衡昀长大的。如今瞧着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更是伤心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到最后,还是相对情绪稳定的张川柏回答了萧衡昀的疑问。 但是很明显,这并不是萧衡昀要的答案。 “陛下还能挺多久?”别过脸来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夏韶宁转头询问张川柏。 “回娘娘的话,陛下大概……也就是这三五日了。”张川柏这话说得很艰难,但是再艰难他还是得开口。 他是大夫,职业操守让他不被允许对着病人与病人的亲属说谎。 “你们这般给他施针,能……能让他清醒过来吗?哪怕是半个时辰都好。” 得知萧祈安只剩下三五天的时间了,夏韶宁这才惊觉自己好像都还没有与他好好告别。 明明昨天晚上两个人还腻在一块儿,讨论今晚要让小厨房做什么好吃的菜吃。 萧祈安说天冷,他想要吃铜锅子。夏韶宁说铜锅子热气大,不许他吃,他还跟她撒了好长时间的娇。 可是为何如今,连自己想同他好好告个别都做不到呢? 想着想着,毫无征兆的,夏韶宁的泪水就那样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她哭得很安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不是泪水滴到了地毯上晕了一块儿,连就站在她身边的辛夷都没有发现。 “娘娘,娘娘您别哭了!”眼见着眼前的夏韶宁不吵不闹,只是一个人拉着萧祈安的手安安静静地哭着,刚刚才止住泪水的辛夷又开始哭了起来。 “母妃!母妃你别哭了!父皇的手动了,你看啊!父皇他的手动了!” 那厢的萧衡昀看见母妃哭得伤心,本想强打着精神安慰一下她。只是他刚一回头,便瞧见躺在床上的父皇手微不可闻地动了一下。 萧衡昀这一嗓子立刻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萧祈安的身上,果然,不一会儿,夏韶宁亲眼瞧见他的右手的小拇指动了一下。 “张川柏,给陛下施针,不管用什么办法,本宫命令你要让他醒过来!” 此刻的夏韶宁已经顾不上哭了,她推开身边的辛夷一下子就坐到了萧祈安的身边。 “萧祈安!你听到我说话没有!你快醒过来,你快点醒过来!我还没有同你说告别的话,你不许就这样偷偷地离开!你听话,你快点醒过来啊……” …… 两个时辰后。 “朕刚刚昏迷的时候……你是不是……又哭了……”这会儿的萧祈安,在张川柏与辛夷的轮流施针下,已经醒过来了。 只是哪怕他已经醒过来了,此刻的脸色也是苍白的可怕。 辛夷与张川柏早就已经离开了,紫宸殿伺候的宫人也被夏韶宁统统都赶了出去。如今的殿里,只剩下了他们一家三口。 “陛下这样吓唬臣妾,臣妾哪里能不哭。”夏韶宁的眼睛这会儿还是红的,大概因为刚刚哭了太久,她的嗓子都哑了。 “朕刚刚是不是吓着你们了?”看着眼前的夏韶宁与萧衡昀都用一种十分难过的眼神看着自己,萧祈安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 他有些费力地对着萧衡昀摆了摆手,语带抱歉道,“昀儿对不起啊,父皇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 “父皇,我知道!我都知道!您别说话了,好好休息!”萧衡昀的脸色其实也没比夏韶宁好多少,只是听得父皇还想同他道歉,他还是忙着出声打断了他。 “其实朕……也没那么难受呢,你们母子俩不要……不要太担心了。”萧祈安故作轻松的对着两人道,“宁儿给朕吃的那些药想来还是有些作用的,不然……朕应当是没办法醒过来了。” “只是朕还惦记着昨夜同宁儿说的铜锅子,仔细想一想……咱们一家三口好像从来没有正正经经坐在一块儿吃一顿铜锅子呢!” “好,陛下如今想吃什么,臣妾都允您吃。”夏韶宁未必看不出萧祈安那张苍白的脸色下的故作轻松,只是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想拆穿他了。 她转过脸来拿起手里的帕子擦了擦眼里的泪,转头对门口喊了一声,“惜春,你现在回承乾宫一趟,看王厨娘睡了没有,让她准备个铜锅子送到紫宸殿来,就说圣上想吃。” “嘱咐她多准备些片地薄薄的羊肉和新鲜的青菜,圣上……圣上喜欢吃。” 白日里发生的事情惜春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如今瞧着自家娘娘忍着泪说出这番话,惜春心中忽然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只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应下了夏韶宁的吩咐立刻就往承乾宫去了。 第315章 一程 当惜春吩咐承乾宫的宫人将铜锅子以及涮菜都摆好的时候,窗外忽然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雪花。 一开始还是零星的小朵,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雪便越下越大了。 “下雪了啊,瑞雪兆丰年,明年想来是个好年景呢。” 此时的萧祈安已经没有办法起身了,所以夏韶宁便吩咐人在他的床前摆了一张小几,将东西都放在他伸手就能够到地方。 “朕从小就不喜欢金州城的气候,热的时候太热,冷的时候又太冷。” 萧祈安在夏韶宁的帮助下勉强直起了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吃了一口夏韶宁送到他嘴边的羊肉。 “也就是夏天的时候能吃上冰凉的西瓜,冬天的时候能吃一口这鲜羊肉,让朕觉得冷热分明也挺好的。” “昀儿,辽州冬天的时候容易闹雪灾,以后每一年入冬以后,你都得让州令及时给你上折子。若是真的闹了雪灾,该开仓赈灾就赈灾,该组织人化雪就化雪,前往别失了最佳的处理时间,让百姓寒心了。” “江州一直以来都容易闹洪灾,在先帝那时候朕就处理过很多借修建堤坝贪污公款的蛀虫了。虽然这十多年来在朕的强压下大容贪腐的风气好了许多,但是等以后你上位了,还是得多多注意才是……咳咳咳……” 许是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萧祈安忽然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父皇,儿臣都明白的,您少说几句话,好好休息。”听得父皇直到这个时候还在教他处理政事,好不容易止住心中难过的萧衡昀,眼眶渐渐地又酸了起来。 “不是陛下说的,咱们一家三口好好吃顿铜锅子吗?您怎么又开始谈政事了?” 夏韶宁轻轻帮着萧祈安顺了顺背,随即又夹了一筷子羊肉伸到了萧祈安的嘴边。 只是这个时候的萧祈安,已经完全吃不下去了。 “朕不吃了,那……那咱们一家三口说说话吧。”萧祈安对着夏韶宁摇了摇头,夏韶宁便放下筷子扶着他靠回了床头。 “昀儿不知道吧,其实你母妃年轻的时候脾气可大了。”似乎陷入了很久远的回忆里,萧祈安又笑了。 “她那个时候可能耐了,不过一个小小的庶妃,也敢对着朕大呼小叫发脾气。” “朕给她送东西她让张全和全给退回来,朕去别的女人屋子里过夜她转脸就给朕脸色瞧。” “您还记得呢?”听得萧祈安说起从前在潜邸的时候,夏韶宁忽然觉得那些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怎么不记得呢,朕这辈子,只遇到过一个如此特别的女子。这一遇到,就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 说着,萧祈安忽然用尽了力气抓住了夏韶宁的手,缓缓放到了自己的心脏的位置上。 “宁儿,这么多年,朕其实有一句话一直都想问你。只是朕一直害怕得到朕不想听到的答案。” “如今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朕希望你不要骗朕了。这么多年,你……可曾真的爱过朕?” 萧祈安就那样抬着头,无比倔强地看着眼前的夏韶宁,直看的夏韶宁都忍不住缓缓的低下了头。 此时的夏韶宁,心中似乎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小人在说——他都快要死了,你骗一骗他让他走得安心点又怎么了? 而另外一个小人又跳出来大声说——感情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撒谎,没爱过就是没爱过,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骗一个将死之人? 两个小人就这样在夏韶宁的心里头打了好大一架,只是到最后,谁也没有赢过谁。 “陛下,我不想骗你。我感谢您护了我与孩子一辈子,只是很抱歉,爱这个东西,在我的心中从未存在过。只是……” “朕就知道,朕早就已经知道了。”还未等夏韶宁把话说完,萧祈安却忽然直接出声打断了她,“咱们还年轻的时候,其实朕就感觉到了。每次同你谈论感情这件事情,你总是不回答朕。” “其实朕也不怪你,毕竟这些年来朕也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情。你怨朕恨朕都是应该的……” “萧祈安,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听着萧祈安仍在喋喋不休,夏韶宁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 “这世间上有很多爱,男女之间的爱情并不是唯一的,也并不高人一等。” 夏韶宁看着萧祈安那张越发苍白的脸,忽然就探过身子吻上了他那冰凉的唇。 “我爱你护了我一辈子,我爱你与我生下了昀儿这么好的孩子,我爱你尊重我懂我照顾我,我爱你给了我你能给我的一切。” “若是有下辈子,你不要做什么皇子王爷皇帝,我也不做什么官家小姐庶妃侧妃贵妃。我们就做一对最最普通的夫妻,一辈子只有彼此,没有第三个人,你说好不好?” 夏韶宁的这番话说完,萧祈安的眼里忽然就落下了一颗晶莹的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到了夏韶宁的手背上。 “好,若有来世,我一定答应你。” 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已经慢慢开始脱离自己的身体,萧祈安用尽全力喊出了这句话,又深深地在夏韶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随后,他便在夏韶宁的怀里,微笑着,停止了呼吸。 “睡吧,你累了,你要好好休息了。” *** 光启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九,光启帝萧祈安病逝于紫宸殿内,享年四十一岁。 来年二月,皇太子萧衡昀于太和殿继位,改国号为泰安,是为泰安帝。 泰安帝继位后,尊先帝谥号为景明文帝,以纪念其在位十八年对大容的贡献。 尊其生母夏氏为皇太后,入主永寿宫。其太子妃郑氏为正宫皇后,入主凤仪宫。 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泰安帝上位颁布的第一道旨意,居然与文帝后宫的那群太妃有关。 “凡文帝宫妃,若有生育者可跟随子女出宫颐养天年。无生育者,其一可以选择搬至同道宫养老,待遇比对之前的太妃们提高两个档次。其二可以选择领取一笔安置费出宫,若是本家愿意接受自己的可以回归本家。从此以后,婚丧嫁娶,皆为自由,皇室承诺不再干涉。” 第316章 选择 泰安帝的这道旨意颁布以后,先帝之前后宫里的宫妃们都惊呆了。 虽然后期的萧祈安已经不去其他宫妃宫里了,但是大容国每四年一次选秀的传统不可废,所以这些年来通过选秀还是选了好些年轻的宫妃入宫的。 她们中有些运气不好的,甚至从入宫到萧祈安去世都没能有幸得见先帝一面。 就在她们惶惶不可终日觉得自己这辈子要被困在这深宫里老死的时候,泰安帝的这道旨意,仿佛黑暗中的一道曙光照亮了这群女子前方的路。 她们中的大部分人,都选择了领取一笔安置费出宫去过自己的生活。有少部分家中亲人疼爱愿意接纳她们的,甚至亲自来到宫门外接她们归家。 而无一例外的,没有人选择留在宫里。因为她们都明白,既然圣上如今与太后娘娘如今给了她们自由的权利,她们为何还要当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呢? …… 永寿宫。 这一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苏太妃,谢太妃与丽太妃便结伴来永寿宫拜见夏韶宁。 “你们三个说真的?是真的决定不出宫了吗?”夏韶宁看着眼前异口同声的三人,还是显得有些吃惊。 “孩子们都大了,都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咱们非要凑到他们身边去做什么呢?” 苏太妃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慢条斯理道,“圣上前段时间一口气给几个皇子们都封了爵位,又给公主们也加封成了长公主,她们一个个现在都好些呢!有了爱自己的人和自己疼爱的孩子,咱们这些做母亲的,也是时候享受享受自己的生活了。” “可不是这个道理。”听得苏太妃的话,谢太妃忙将话头接了过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毕竟哪个儿媳和郎婿都不喜欢有个老人家跟着她们生活吧。咱们年纪也大了,生活习惯同年轻人都不一样,非要强行凑到她们的身边做什么呢?” “那丽妹妹呢?你也这么想?”眼看着丽太妃一直没出声,夏韶宁便立刻出声询问起她来。 “说实话,一开始臣妾当然是想出宫跟着乐王的。只是听了两位姐姐的话,臣妾忽然觉得姐姐们说得也有道理。” 这么多年了,丽太妃还是那个温温柔柔的性格,虽然年纪渐长,但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软软的。 “先帝的孝期有半年呢,这半年来他也不能娶妻,那就只能一心扑在圣上交给他的公务上了。我跟着他出去日常也难得见着他,倒不如就待在宫里,还能与姐姐们做个伴。” 说着说着,她忽然就笑了。 不得不说,哪怕如今也是三十来岁的女人了,但是依旧明艳动人。 “你们不出宫……不会是怕我日常无聊吧?” 说实话,夏韶宁一点儿都不喜欢哀家这个自称。所以若非正式场合,她更喜欢称自己为我。 “咱们姐妹这么多年了,骤然分开,太后娘娘就不挂念我们?” 听得夏韶宁的话,谢太妃倒是罕见地对着坐在上首的她撒起娇来。 “怎么会不挂念你们,我就是怕你们为了我以后会后悔。”夏韶宁拿起手中的扇子点了点谢太妃的头,随即又道,“不过也无妨,若是以后你们真的后悔了,我再同圣上说一句,让你们出宫去就是了。” “行了,先不说了这个了。我花房里好几盆名贵的兰花都开花了,你们要不要去瞧瞧?”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拉过了三个人的手,笑着带着她们往花房去了。 …… 这一整天夏韶宁都与这三位太妃待在一块儿,看完的兰花又开始打起了叶子牌,晚膳也是在永寿宫的小花园用的,倒是挺充实的。 一直闹到谢太妃喝醉了,苏太妃与丽太妃便有些抱歉地带着她回同道宫了,四个人这才散了。 内殿。 “太后娘娘也喝了不少酒,奴婢让底下的小宫女煮了一些醒酒汤,您喝点儿吧。” 眼见着夏韶宁撑着脑袋眯着眼睛靠在暖座上,惜春忙端了一碗醒酒汤递给了她。 “年纪大了,才喝了这么点儿酒就醉了。”夏韶宁晃了晃脑袋,顺手接过惜春递过来的醒酒汤一口喝了,这才觉得胃与头都舒服了不少。 “还记得从前在潜邸的时候,我与先帝无事的时候也会在浅月居的院子里喝酒。” “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小的庶妃呢,浅月居的院子还没永寿宫一半大。我那时候多大来着……好像还不到十八岁,喝了比今日多许多的酒都不醉,还拉着先帝在院子里看月亮呢!” 许是因为今夜喝了一些酒,夏韶宁的脑海中忽然又出现了那个高大的影子。 他拉着自己的手坐在浅月居的小院子里看月亮,同她说这辈子绝对不会只让她当一个庶妃的。 那般郑重其事的样子,直到如今,夏韶宁还是记得很清楚。 “你瞧我,怎么又落泪了。”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些湿,夏韶宁伸出手来摸了摸脸,只摸到了一片潮湿。 她得承认,她想他了。 只是这一次哪怕再想他,他也不会再某个时候忽然站在自己面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然后摸摸她的头对着她呢喃道,“宁儿别哭,我回来了。” “太后娘娘,您别这样,先帝若是泉下有知,知道您如此伤心难过,他该不安心了。” 看着夏韶宁笑着笑着忽然就哭了,惜春终究还是有些心疼地劝着她。 “我没有难过,我只是感叹一句世事无常而已。”夏韶宁拿起手中的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我以前总是觉得,死亡于我来说是很遥远的事情。可是这些年来,祖母、李姨娘,甚至于是先帝,都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我。我才忽然意识到,原来人真的都是会死的。” “我汲汲营营了这么多年,或许真的是时候应该好好停下来,来感受一下没有压力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歪倒在了床上,殿内忽然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惜春抬眼一瞧,这才发现,太后娘娘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第317章 她的一生(完结) 自那一晚之后,夏韶宁便真的开始如她自己所说的一般,卸下了手中所有的事情,开始清清静静快快乐乐的享受她的生活了。 郑皇后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到底是顶级文臣清流家里出来的女儿,夏韶宁只是稍稍指点了她一番,她立刻就对后宫的那些事务上了手。 这一点,她与萧衡昀倒是很像,夫妻两人都是很聪明的人。 先帝的孝期结束以后,泰安年间的第一次选秀便也如期到来了。 郑皇后一开始还害怕她处理不了如此重大的事情,总是往永寿宫跑来请教夏韶宁。可是在夏韶宁的鼓励下,她便开始越来越有信心,一点一点自己摸索着,也是将这次的选秀办得很成功。 这一次选秀选进宫的秀女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只有八个人。且其中并没有什么重臣家的女儿,多数都是四品官家中的女儿。 毕竟在萧衡昀继位之前,他的父皇已经帮他将所有他继位后会面临的障碍都一一扫清了,如今的他已经不再需要同他的父皇一样,通过纳重臣的女儿们入宫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了。 面对这样的一个后宫,郑皇后管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所以夏韶宁便彻底放手,将后宫里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她去做了。 而郑皇后自然也没有辜负夏韶宁的期望。 在以后的那些日子里,无论是处理后宫中的事务,还是教养子女等等所有皇后应该做的事情,她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更难得的是,她与萧衡昀的夫妻关系一直都很好。两人成婚这些年,竟然从未因为误会红过脸,遇到事情从来都是互相体谅,互相理解。 这让夏韶宁这个做母后的十分满意。 *** 夏韶宁是在一个下着雪的冬天突然病倒的,那一年,她已经七十六岁了。 这个年代的人的寿命普遍很短,能活到七十六岁,已经算是高寿了。 萧衡昀与郑景瑶都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他们的太子如今都已经有个三个孩子了。 夏韶宁已经断断续续病了半个月了,在这之前,她的眼睛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 此时的她躺在床上,只模模糊糊地看见她的周围围了一群人,每个人好像都伏在她的床边哭。 萧衡昀是其中哭得最伤心的一个,他十来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如今到了这般年纪,他唯一的母亲似乎也快要离开了。 “昀儿,不哭了,母后能活到这个年纪,已经算是上天垂怜了。” 夏韶宁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她的左手抬起来,缓缓地一点点地替萧衡昀擦干了他脸上的泪。 “砚儿,你到太祖母身边来。”夏韶宁转了转头,对着太子最小的儿子摆了摆手,“太祖母给你们讲个故事。” “你们知道吗?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眼看着孩子们都聚到了她身边,夏韶宁便将那个在她心中埋了几十年的秘密说出来了。 “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就给先帝当初潜邸后院里的那群女人给害死了。” “所以我开始做小伏低,做的一切的事情都是以能让自己好好活着为目的。我讨好先帝,他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讨好先帝那时候的正妃,希望寻求她的庇护。” “我甚至连怀孕都不敢,私底下偷偷服用避孕汤药。一直到先帝承了皇位,我也成了这宫里位分最高的女人,我的心才渐渐放松下来,这才怀上了昀儿。” 许是一下子说的话有些多,夏韶宁便忽然停了下来,久久都没有再开口了。 “父皇,皇祖母是不是病糊涂了,她怎么会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眼见着夏韶宁不开口了,太子便小心翼翼地对着萧衡昀低语了一句。 “皇祖母这么说,咱们就这么听。她年轻的时候为着朕吃了不少苦,她说什么朕都信。” 听得夏韶宁一点一点说着自己的这一生,萧衡昀并没有质疑她是病糊涂了,他甚至希望母后能够再多说一点。 因为只要她还能有精力说话,就代表母后还有救。 但是很遗憾,或许是上面的话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此时的夏韶宁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她躺在床上,只是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所有的人。她的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媳妇,甚至是重孙子…… 忽然就无声地笑了。 上辈子的她是个孤儿,孤身一人活了三十年。 她不知道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在哪里,从她记事开始,她就是一个人生活。 从前的她万万不敢奢望当她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居然会有这么多骨子里流着她的血液的亲人站在她的床前为她悲伤,送她离开。 夏韶宁觉得她的这辈子,真的值得了。 “我……要走了,我要去见先帝了……这么多年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你们……都……不要伤心。我的……这辈子,很圆满了,我……我很……满意。” 一滴泪水顺着夏韶宁的眼角滑落,她就这样,笑着离开了她活了几十年的世界。 霎时间,永寿宫哭声一片。这个大容国历史上最传奇的女人,终于在她七十六岁的这一年,平静地走完了她的一生。 …… 泰安三十八年,皇太后夏韶宁病逝于永寿宫内,享年七十六岁。 帝大悲,辍朝二十日以示哀痛。丧仪尽后,泰安帝为皇太后上书谥号为明成,是为明成皇太后。 大容后代坊间对于这位明成皇太后有不少的猜测,有的人说她美若天仙,所以才得了光启帝这般独独的宠爱。 有的人说她不仅貌美而且聪明、勇敢、果决。就因为有了她,大容国才会有那被后人所称赞的“光泰盛世”。 而真正的明成皇太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呢?或许已经因为时间太久远而没有人真正知道了。 不过,属于夏韶宁的传奇故事,依旧会在大容后世之中,代代相传。 ———正文完—— 【一小段写在后面的话】 因为怕代入感不强,所以正文我大部分都是用男女主视角去写的,这就意味着其实文中有很多我很喜欢的配角的故事都没有办法很好地展开。 所以后面应该会有一个比较长的番外,写一写我喜欢的那些配角们的故事。如果有不喜欢看番外的宝子们,那么后面就可以不看了。因为故事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我觉得这已经是个很完整的故事了。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写这么长的文,或许会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但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夏韶宁的故事就到这里了,希望她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能永远幸福快乐。 山高水长,我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