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白富美,公主重生复仇记》 第1章 一重生就被抓奸 大庆朝256年,玉真观的一间厢房内,床幔低垂,地上散落着几件衣物。 赵原青大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奇怪,她不是已经死了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赵原青抬起手,十指纤纤,鲜红的蔻丹显示着主人的华贵骄奢,这双手上没有伤口,没有污浊,更没有露出森森的白骨,完好无损! 她迫不及待的跳下床,浑身上下检查了一番,腿没断,下身没有撕裂,胸前没有刀口,一切都很好! 赵原青心如擂鼓,环顾四周,房内清新雅致,案几上放着香炉,空气中一股香料的味道。 这厢房的摆设......是玉真观!是256年长安城的玉真观! 大庆朝258年,赵原青被送到乌蒙国和亲,一年后被虐杀而死。 莫非她死后又回到了三年前? 赵原青掀起床上的被子,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正是乌蒙国二皇子哈塔隆,太好了,他还没有死! 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她命运彻底改变的这一天! 算算时间,那帮给她设下毒计的人快要来了,今时今日,再不能落入那帮狠毒之人的圈套中! 赵原青来不及多想,将哈塔隆从床上扯下来,嘴堵住,双手捆结实了,用力推到床底下去。 她飞快的穿好衣服,坐在椅子上,等着那帮人的到来。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门外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叫声,“公主,善贞公主—” 三年了,若不是这声呼叫,赵原青都忘了自己是大庆国的嫡长公主了。 她外公是大庆国镇守西北边境的镇北侯,她舅舅是镇国大将军,她母亲是中宫皇后,她哥哥是当朝太子,整个大庆国,没有比她更尊贵的女儿。 她深受父皇宠爱,甫一出生就被赐封号“善贞”。 善贞,善贞,善良且纯贞,父皇说这是对她的期盼,盼她品性高洁,成为天下女儿的表率。 赵原青冷笑,她一个皇室公主,让她在宫中行善,简直是嫌她死的慢,至于贞,更是成了套在她身上的枷锁,让她寸步难行! 脚步声停在了门外,“善贞公主,您在里面吗?” 赵原青不语。 又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皇姐,你在里面吗?” 赵原青眼中恨意涌现,这是她的皇妹,荣昌公主,赵宝珠。 瞧瞧她的封号,荣昌荣昌,既荣且昌,名为宝珠,那就是捧在手心里如宝如珠。 赵原青心中晦涩,谁才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不是很明显吗,她以往竟然看不出来,真是傻透了。 赵原青不说话,赵宝珠可等不及了,她猛地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来,“皇......啊!皇姐,你怎么......?” 赵原青冰冷的看着她,厉声说道,“本宫怎么了?本宫在这道观里好好的清修,你带人闯我的房门干什么?!这就是你做皇妹的规矩吗!” 赵原青声调越飙越高,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简直是对着赵宝珠的耳朵呼喊,吓的她寒毛竖起,心中狂跳。 赵宝珠心中大骂,赵原青这个蠢货,竟敢对她摆出这副气势凌人的架势,都是公主,她凭什么!本宫也是公主! 她心中气愤,面上却不显,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皇姐,玉真观有贼人闯入,我担心你的安危才破门而入的,崔郎君可以给我作证。” 她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男人,正是崔浩,他是大庆朝五姓七望中的第一大姓,清河崔氏的佼佼者。 赵宝珠泪盈于睫,如雨中的飞燕,打湿了崔浩的心。 他眉头微锁,斥责赵原青,“善贞公主,你好半天不开门,荣昌公主担心你的安危才命人破门的,你不感激也就罢了,反而斥责她,这是何道理?还不快快跟荣昌公主赔个不是!” 这话十分大不敬,崔浩一个没有官位的白身,敢这么跟公主说话,按律应罚,但崔浩一点儿都不怕,因为赵原青喜欢他。 上辈子,赵原青倾慕崔浩,一心要嫁给他,而崔家自持百年清流,看不上皇室,百般推却,赵原青穷追不舍,闹出了很多笑话。 就在今日,赵原青来玉真观清修,昏昏沉沉的睡去,等再醒来的时候,衣衫不整,身边躺着死去的哈塔隆,床边围着崔浩和荣昌公主,拜他们所赐,今日之事迅速传遍朝野。 这下赵原青可闯了大祸,因为哈塔隆是乌蒙国二皇子,他来大庆国当质子却无故死去,会引发两国战争。 赵原青怎么都说不清楚,为什么哈塔隆会衣衫不整的死在她身边,朝中流言四起,都说赵原青淫荡无耻,对哈塔隆强取豪夺,滥杀无辜。 皇帝大怒,斥责赵原青私德不修,剥夺了她的封号,将她关到冷宫,皇后和太子为她求情,也受了牵连。 赵原青名声大毁,人人避而远之,崔浩却不计前嫌的求娶她,这对赵原青而言是最好的结局了。 就这样,赵原青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进了崔家,从此以后,她摒弃自己公主的身份,甘愿做崔家妇。 可天不遂人愿,哈塔隆的死讯传回乌蒙国,一年后,乌蒙国以此为借口大举进攻庆国。 战争很不顺利,又一年后,赵原青的外公和舅舅接连战死,为平息乌蒙国的愤怒,赵原青被送到乌蒙国和亲,她的诺大家财全都留在了崔家,供他们锦衣玉食的生活。 皇后和太子做最后一搏,但全都失败了,皇后一根白绫吊死,太子被废。 之后,就是人间炼狱了,赵原青不愿再回想,原来有时候死了比活着还要好。 她在乌蒙国的时候反复回想,应该是很早之前,她就落入了别人的圈套,连带着母后皇兄,还有外公舅舅,全都被人算计了,而崔家,也是其中的一个刽子手。 此时此刻,赵原青对崔浩早已没有任何爱意,有的全是滔天的恨意,恨不得屠之而后快! 她走到崔浩跟前,狠狠一巴掌扇到他脸上,“你敢训斥本宫,你在教本宫做事吗?!” 第2章 教训渣男渣女 崔浩属实没想到会挨这一下子,他先是一愣,接着大怒,“赵原青,你敢打我!” “啪!” 赵原青又给了他一巴掌,“打你怎么了!你敢训斥本宫,还敢直呼本宫的名字?谁给你的狗胆!” 崔浩怒视赵原青,却发现那双往日里含情脉脉的眼睛,如今却杀意十足。 寒气从后背升起,崔浩终于想起了赵原青的公主身份,不敢再妄动,“小生不敢。” “啪!”又是一巴掌。 “不敢?本宫看你敢的很!” 崔浩快要气炸了,但想起今天的目的,他还是强忍着怒火,温声说道,“公主,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玉真观有贼人闯入,也许就藏在你的屋子里,咱们先搜搜看。” 他边说,边往床边走去。 赵原青拦住他,“停下,你要干什么!” 崔浩和赵宝珠心中一喜,看来床上真的有人! “公主,有贼人闯入,我们只是例行搜索罢了。” “你说有贼人就有贼人?你说要搜就搜?崔浩,你要搜本宫的屋子,谁给你的胆子?” “公主,你若是坦坦荡荡,为何不让我们搜?莫非你和那贼人认识,故意把他藏了起来?” 赵宝珠说道,“是啊皇姐,你看崔郎君多担心你,你就让他看看吧,这样也好自证清白!” 赵原青冷笑,“你们算什么狗东西,本宫为何要对你们自证清白,都给我滚!” 她越是不让看,崔浩和赵宝珠越怀疑床上有人,他们两个对视一眼,不能再耽搁了,速战速决! 崔浩上前握住赵原青的手腕,对赵宝珠说道,“荣昌公主,我辖制住善贞公主,你快过去看看!” “好!” 赵原青大怒,“崔浩!你大胆!” 崔浩紧紧的握住赵原青的手,“公主,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啊!” 他忽然惨叫一声,因为赵原青甩脱了他,反剪了他的双手,勒的他的骨头咔哒哒响,疼的他惨叫不已。 赵原青几个大耳刮子抽上去,“敢对本公主动手,我看你是活腻了!” 抽完了,赵原青一脚将他踢到一边,“滚!” 而那边,赵宝珠一脸期待的揭开床幔,笑容停滞了,什么人都没有?怎么可能? 她不死心的掀开被子枕头,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赵原青阴恻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找到了吗?” 赵宝珠心中暗恨,回身道,“皇姐,没有人,那我们就放心了。” “你们放心,本宫可不放心!不是说本宫的床上有男人吗?你倒是给本宫接着找啊! ” 赵原青扯住赵宝珠的发髻,将她的脸摁到被子中,边骂边揍,“给本宫好好找!找不着不许走!” 赵宝珠感觉快要憋死了,她拼命挣扎道,“皇姐,快住手啊!” 但不管她怎么折腾,赵原青就是不松手,她带来的那些仆人们个个急的团团转,但都怕被牵连,谁都不敢碰赵原青。 赵宝珠只得喊道,“崔郎君,快救我啊!” 崔浩说道,“善贞公主,快快停手,莫要姐妹相残,辜负了你善贞公主的名头啊!”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赵原青怒火更盛,这辈子他们休想再用这个狗屁封号来压她! 赵原青将赵宝珠丢到地上,将崔浩提留起来,“既然崔郎君如此怜香惜玉,就替她尝尝这个滋味吧!” 赵原青将棉被蒙到崔浩头上,对他拳打脚踢,一顿狂揍,崔浩惨叫连连,但他无奈的发现,不管怎么都挣脱不了。 他脑海中飞过一个想法,赵原青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等揍够了,赵原青将崔浩和赵宝珠丢到一起,问道,“我这房里有男人吗?” 两人摇头,整个屋子他们都看了,床上没有,桌子底下也没有,角角落落里也没有。 “你们两人给我记着,若是有人传出我房中有男人的话,我拿你们两个人是问,都给我滚!” 两人再心有不甘,但什么也没发现,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等他们走后,赵原青关上房门,浑身微微颤抖,她真的活过来了! 她举起双手,崔浩不知道她的力气为何会变得这么大,这都是她日日夜夜磨出来的。 上辈子到了乌蒙国之后,赵原青被丢到了洗衣局,给那些乌蒙国士兵洗衣服。 白日里他们洗衣,晚上的时候就是军妓,夜夜都有士兵闯进屋里,扛起一个女人就走。 赵原青是大庆国的嫡公主,又是害死哈塔隆的凶手,这样的身份吸引了很多乌蒙国士兵,他们都想尝尝公主是什么滋味。 赵原青的日子很不好过,为了不被凌辱,她白天洗衣,晚上用双手刨土,磨得指甲尖尖的,胳膊上的力气也变大了。 这天,一个乌蒙国士兵将赵原青扯到怀里,猥琐的笑道,“我来尝尝公主的滋味!哈哈哈哈哈——!” 赵原青伸手,对准他的眼睛,狠狠的挖了进去——! “啊——!” 士兵将赵原青丢到地上,捂着脸惨叫,“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赵原青哈哈大笑,她摊开手掌,血红一片,里面躺着一个眼珠子,正是她刚才挖出来的。 士兵们哗然,马上围住了赵原青,再不把她当寻常女人看待。 有人通报了乌蒙国国王,毡派尔,也是哈塔隆的哥哥。 毡派尔无所谓的说道,“随便玩去吧,只要别死了就行,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她,要不是她,我那好弟弟得回来跟我争王位了。” 自那之后,赵原青受尽折磨,她病的厉害了,有人给她看病,等好了再继续折磨她,既不让她死,也不让她好活。 又一年后,外面传来喊声,“大庆国的军队打过来了,赶快收拾东西跑啊!” 洗衣局的门开了,跑进来一个大庆国士兵,问道,“哪个是善贞公主,我们来救你了,快跟我们走吧!” 赵原青看着他身上熟悉的战袍,内心激动,她站起来说道,“我在这里!敢问来的是哪位将军?” 那人嘿嘿一笑,一把尖刀直插进她的胸口,捅了个对穿,鲜血喷涌出来。 赵原青不敢置信的说道,“你......” “公主殿下,实话告诉你,有人不想你回国,花大价钱买你的命,你死了大家都干净。” 是谁不想让她回国?是谁? 那人再不多言,一把将赵原青丢开,推门而去。 赵原青瘫倒在地上,胸口开出一朵血花,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甘的望着门口。 一个身影急促的从远处奔过来,大声叫道,“善贞公主——!赵原青——!” 赵原青只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脸,就闭上眼睛死了过去。 再睁眼,已经是三年前了。 第3章 上辈子的事 赵原青站起来将门栓好,走到床前将哈塔隆掏出来。 刚才动静闹的很大,哈塔隆已经醒了,他嘴里堵着衣服,两只手绑成麻花,看到赵原青,他马上呜呜呜的摇头。 赵原青没有马上松开他,说道,“刚才的动静你听到了吧?” 哈塔隆点头。 “本宫给你松开,你不要喊,你若是喊,我就杀了你!” 哈塔隆再点头。 赵原青拿下他嘴里的衣服,给他松绑,哈塔隆喘了一会儿气,站起来冲赵原青行礼,“多谢公主殿下。” “嗯,哈塔隆,你是怎么到这里的,原原本本的告诉本宫。” “是。” 据哈塔隆说,这几日春光甚好,有人邀请他到万花山郊游,他们几人作诗饮酒,好不快活,几杯酒下肚之后,他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就在床底了,外衫已经被脱去,只穿着中衣。 万花山在长安城郊区,玉真观就在万花山脚下,哈塔隆他们聚会的桃花林离玉真观只有一盏茶的路程。 赵原青问道,“何人邀请你?” “国公嫡次子展恒,光禄大夫长子郭寻,还有宣威将军长子冯卓。 公主殿下,你知道的,我在庆国身份尴尬,这些达官贵人邀请我,我不敢不去。” 哈塔隆这话说的没错,他来庆国四年了,名为游学,实则为人质,只能在长安城内活动,其他地方哪里都去不了。 这就导致哈塔隆的境地很尴尬,表面上很受礼遇,实则处处受限,不敢得罪任何人。 赵原青又问道,“今日之事,你觉得是谁做的?” 哈塔隆摇摇头,“不清楚,我跟朝中官员都是点头之交,这几人只见过几次,并无深入了解。” “是乌蒙国人下的手吗?” 哈塔隆脸色难看,“我那哥哥确实恨不得我死了,但他的手会不会伸到这里,我也不清楚。” “哈塔隆,你想不想回国?” “我当然想回,但庆国不会放我走,我哥哥也不会让我回去。” “哈塔隆,你可愿意与本宫合作?本宫能助你回国夺回王位!” “这......公主殿下,你是庆国人,为何帮我一个乌蒙国人?” 赵原青冷笑,“不为什么,只是同病相怜罢了,听说你母亲是大王后,你是王后嫡子,你哥哥毡派尔是小王后的儿子,按说来庆国的应该是你哥哥,而不是你。” 哈塔隆被戳中了痛处,父王偏心,宠爱小王后,连带着宠爱她生的孩子,而自己的母亲不受宠,他也跟着不受待见,他早想回国了,可惜没有机会,如今赵原青伸出橄榄枝,他当然不会拒绝。 “公主殿下,我愿意跟你合作!” “好,但在合作之前,本宫要看看你的诚意。” “公主请说。” “本宫要一份乌蒙国的地图,越详细越好。” 哈塔隆心中犹疑,一时没有说话,地图关乎王国安全,他不敢给。 “公主殿下,这地图非同小可,我拿不出来啊。” 赵原青冷笑,摆出送客的姿势,“哈塔隆,你的诚意可不够啊,看来你觉得这地图比你的命还要重要,不知你哥哥知道了,会不会感激你。既然你不愿跟本宫合作,那就请回吧!” 哈塔隆一想,也是啊,他们都不管自己的死活了,自己还管他们的安危做什么! “公主殿下,容我回去想想办法。” “好,那本宫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哈塔隆走了。 他这个人,赵原青并不全信,上辈子的悲惨经历,教会赵原青一个道理,那就是任何人都不能全信,但任何人都可以利用。 赵原青发誓,这辈子一定要重返乌蒙国,杀死毡派尔,杀死那些羞辱她的人,为上辈子的自己报仇。 良久之后,赵原青才想起来,这么半天了,她的两个侍女文杏和琉璃去哪里了? 想到文杏,赵原青心中激动,上辈子她因为保护自己而死,这辈子再不能让她落得那么悲惨的结局! 至于琉璃,赵原青心中发狠,绝对不能饶了这个背主的狗奴才! 谁能想到,上辈子,琉璃竟然当了崔浩的妾室,还凌驾于赵原青之上。 赵原青嫁入崔家之后,并不受待见,她名声已坏,进了崔家如同脏泥巴扔到了水缸里,污浊了整缸水,崔家因此名声受累。 赵原青深知这个事实,为了取得崔家人的好感,她在琉璃的蛊惑下,对崔家人砸钱,砸资源,她的嫁妆如流水一般涌向了崔家人。 赵原青的钱很多很多,她是嫡公主,皇帝封邑2000户,这两千户的税全都归她,光税收她几辈子都用不完。 皇后又给了她两个大庄园,其中一个庄园还有温泉,这两个庄园地段极好,价值不菲。 更不要提许多的店铺,良田,古董字画,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孤本书籍,数不胜数。 除了这些,还有一百个门客,专门给赵原青出谋划策,两百个匠人,个个技艺出众,专门给赵原青做东西。 皇后为赵原青想到了出嫁后的方方面面,但即使有这么多东西,赵原青也输了个彻底。 这都是因为,赵原青是个恋爱脑,一看到崔浩,她的脑子里就一片混沌,崔浩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赵原青不明白,自己上辈子为何会蠢成那样?他们说什么,自己就听什么?她就那么糊涂? 赵原青站在门口,远远的望去,道观内青石板路反射着午后的阳光,两边的竹林伴着风声扑簌簌响,更远处的万花山上桃花掩映,一派明媚好春光。 她真的活过来了,可太好了。 过了一会儿,石板路尽头走来了两个人,正是文杏和琉璃。 走在前面的琉璃,看到赵原青一个人完好无损的站在门口,她脸色大变,手中的托盘“哐当”一声掉到地上,“公......公主!” 第4章 教训背主的奴才 赵原青冷冷的盯着琉璃,她的样子很不对劲,原以为她是到崔家之后才有了外心,难道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吗? 她斥责道,“这是什么了?慌慌张张的!” 琉璃很快平复了神情,将托盘捡起来,笑道,“奴婢突然看到公主吓了一跳,公主,你怎么出来了? ” 琉璃态度亲昵,这都是往日里赵原青纵容的结果,两个侍女从小跟赵原青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则跟姐妹差不多。 赵原青没有马上发作琉璃,她想看看她背后的人是谁。 “无事出来走走,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了?” 琉璃将托盘举起来,“山下桃花开得正盛,我们去给公主做桃花酥了,公主忘了吗?” 赵原青回忆了一番,似乎是有这么回事,但这桃花酥不是她想吃,而是琉璃在她面前吹嘘这桃花酥是极为雅致的一个点心,崔郎君也爱吃,赵原青才想尝尝的。 然后,琉璃就拽着文杏一起去做了,这桃花酥做起来十分麻烦,至少得花两个时辰。 赵原青来玉真观清修,只带了琉璃和文杏两个侍女,可巧今天他们都不在,赵原青就出事了。 琉璃走到赵原青跟前,举起托盘说道,“公主请看,这桃花酥奴婢做的怎么样?” 木盘中放着六个棋子大小的酥饼,状若桃花,很是精巧可爱。 赵原青扫了两眼,不感兴趣,目光灼灼的盯着琉璃。 琉璃心怦怦跳,那股不安的劲儿又强烈了一些,她尴尬的笑道,“公主,这桃花酥不好吗?” 赵原青挥手将托盘打到地上,“不好!” 琉璃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公主,奴婢哪里做的不好了?请公主明示!” 文杏也跟着跪在地上,“请公主赎罪!” 赵原青看到文杏,就想起她替自己死的样子,说道,“文杏,没你的事,你起来!” 文杏懵懵懂懂的站了起来。 一抹嫉恨从琉璃眼中闪过,她不服气的说道,“公主,奴婢一心为公主着想,为何公主不叫奴婢起来?” “你哪里为本宫着想了,你仔细说说?” “公主倾慕崔郎君,奴婢就去打听崔郎君的爱好,替公主收集崔郎君的一言一行,这难道不是为公主着想吗?” 若是上辈子琉璃没有做崔浩的小妾,赵原青还能信她这几句话,可现在,赵原青只冷笑几声, “是吗?是替本宫打探崔浩的消息,还是你自己倾慕他,想要打听他的消息?!” 琉璃心中惊恐,莫非公主知道了什么?她赶紧“砰砰”磕头,“奴婢没有!奴婢不敢!请公主明察!” 文杏也跪在地上,一起求饶,“公主,琉璃万万不敢有那样的想法,她一个贱奴怎么敢肖想崔郎君,公主请明察啊!” 殊不知,琉璃听到贱奴两字,心中戾气更甚,她也就是出身低了,其他地方哪里差了。 赵原青冷冷的盯着琉璃,直到她磕的满头是血,才说道,“行了,这次就算了,起来吧!” 说完,她转身进了屋。 文杏站起来去搀扶琉璃,却被她甩开手,恨恨的说道,“不用你假好心!” 文杏也有点恼,但他们一起长大,总有几分姐妹情谊,她将琉璃扯到一边,低声说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崔郎君有了心思?” “公主这么想我,你也这么想我?我告诉你,绝对没有!” “没有最好,琉璃,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否则会没命的!” 琉璃甩开她的手,“我说了没有就没有!” 两人低语几句,赶紧收拾东西进了屋,文杏煮茶,琉璃收拾床铺。 赵原青坐在桌子旁,闭目沉思,一会儿,一股淡淡的香味袭来,她睁开眼,琉璃点燃了一块香料,放到香炉里。 这块香料名叫乌沉香,琉璃说是崔浩最爱熏的香,所以赵原青也日日熏它。 这香料是胡人带过来的,大庆朝经济发达,很多胡人从丝绸之路过来,牵着骆驼,背着香料和奇珍异宝到长安,卖给大庆国的达官贵人。 赵原青倾慕崔浩,为了获得他的好感,打听了他的各种爱好,他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但那是以前,上辈子,乌蒙国人折磨她的时候,会将点着的炭火直接摁到她身上,烧的她一块一块的伤疤,所以现在赵原青看到香料,只觉得身上火烧火燎的疼。 她说道,“灭掉。” 琉璃惊讶的回头,“公主,不点了?” “不点了。” 琉璃将香料灭掉,又拿起一个金丝编织的香球,点了一小块水安息香放到里面,“公主用这个吧,这个香气淡一些。” 赵原青勃然大怒,将香球丢到地上,“你没听懂本宫的话吗?本宫说不点香料了!” 琉璃不死心的说道,“可是公主,崔郎君最爱的就是胡人的香料了,你熏得香香的,崔郎君肯定会喜欢你的。” “喜欢你祖宗啊!本宫需要他的喜欢吗!你听不懂人话吗!” 赵原青一脚将琉璃踢到墙角,她磕到了墙上,“砰”的一声响。 文杏吓坏了,忙说道,“公主说不点香就不点了,琉璃,快跟公主请罪!” 她这是给琉璃台阶下,怕赵原青杀了琉璃。 但奇怪的是,琉璃仍然没有放弃,她磕头说道,“公主,奴婢真的是为了你好,现在长安城里的小娘子们个个都熏香,你若是不熏,岂不是落后于他们?你的面子何在?” 赵原青皱眉,琉璃为了让她熏香,连命都不要了?她想起之前自己昏睡不醒的事,心里一动,莫非这香料里有古怪?不行,得看看。 “既然你这么为本宫着想,今天就饶过你了,把香球给本宫吧!” “是!” 琉璃欣喜若狂,将香球捡起来,放到了赵原青手边。 赵原青拿起来闻闻,淡淡的香气,没什么特别的,琉璃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心怦怦跳的厉害。 “你们两个下去吧,本宫休息一会儿。” “是。” 琉璃和文杏退出去,关上了门。 赵原青将香炉和香球里的香料掏出来,端详了半天,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个时候的赵原青根本不懂香料,点什么香都是琉璃说了算。 后来,赵原青懂得了一点儿香料的知识,但只是皮毛。 先回宫吧,宫里有太子妃,她懂香料,可以帮自己看看。 赵原青将香料拨出来一些,用帕子包起来放到怀中。 “来人!” “公主有何吩咐?” “收拾收拾,回宫!” “是! ” 琉璃和文杏收拾了东西,又去找了马车,赵原青回了宫。 第5章 两宫斗法谁赢了 刚回宫,就有人来传赵原青,说皇上要见她,十有八九是赵宝珠告她的状了。 赵原青去了延英殿,上首是皇帝赵光瑾,下首左侧是皇后刘珺,右侧坐着惠妃姚千琴,赵宝珠就站在她旁边,发髻还是乱的。 殿下面站着崔浩,他更惨,脸又红又肿,像个猪头。 隔了三年,再看到这些人,赵原青恍如隔世,她行了一礼,“父皇,母后。” 皇帝说道,“善贞,你可知错?” 皇帝的声音低沉威严,跟上辈子让赵原青到乌蒙国的声音并无不同,一样的冷血无情。 赵原青说道,“儿臣不知有何错,请父皇明示。” “荣昌和崔浩身上的伤,可是你弄的?” 赵宝珠的脸微微扬起,得意的看着赵原青。 赵原青冷哼道,“我弄伤他们了,我怎么不知道?让他们自己说说。” “到了朕跟前还嘴硬,崔浩,你来说。” 崔浩将玉真观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着重讲赵原青的恶劣行径,抹去了自己和赵宝珠无礼的地方。 皇上说道,“善贞,荣昌和崔浩担心你的安危,你却出手伤他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赵原青走到崔浩跟前,“你说我伤到你了?” 崔浩觉得,赵原青胆子再大,也不敢在皇帝跟前造次。 他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赵原青嗤笑,一个大耳刮子扇到崔浩脸上,又将他踹下五层的台阶,说道,“这才叫伤人呢!” 皇帝震怒,“善贞,你做什么!当着朕的面就敢如此!大胆!” 天子发怒,吓得宫女和宦官们齐刷刷跪到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惠妃和赵宝珠对视一眼,眸中都闪过笑意,赵原青闹的越荒唐,皇帝越厌弃她,对他们越有利。 皇后转过头直视着这两人,一直看的他们低下了头,才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赵原青毫不畏惧的说道,“父皇,你们都说我伤了崔浩,为了不负此名,我只有当着你们的面伤一伤他了,否则岂不是白白背一个伤人的名头?” “你放肆!有荣昌和崔浩作证,他们的脸都成了那个样子,岂能有假?” “父皇,你只听信荣昌和崔浩一面之词,却不信儿臣,儿臣一张嘴说不过他们两张嘴,只能放肆一次了。” 皇帝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好像快要被赵原青给气死了。 “你!你!你!” 赵原青翻了个白眼儿,装什么呢,三年后,她母后被整死,皇兄被整废,她这皇帝爹还活的好好的呢,现在装什么虚弱呢! “父皇,还没完呢,荣昌说我伤了她,我也得当着父皇的面演一次才行。” 皇帝还没说话,赵宝珠尖叫道,“不要!” 惠妃瞪了她一眼,说道,“皇上,当时情况乱的很,荣昌也许是记错了。” 皇后说话了,“今日这事必须得说清楚,荣昌,你自己说,善贞到底有没有弄伤你?” 赵宝珠犹豫了,要是说伤了,赵原青这个疯子再揍她一顿怎么办?罢了罢了,今日只能吃个亏,等日后再找补回来。 她说道,“儿臣记错了,没有此事。” 皇后瞟了惠妃一眼,嘴角勾起,说道,“崔浩,你听到荣昌公主的话了?善贞公主没有伤她,那有没有伤你呢?” 崔浩想吐血,这不明摆着吗,他脸上的伤就是证明啊!但皇后不承认,他也没办法,只得憋屈着说道,“皇后娘娘,小生记错了,并没有。” 皇后喝道,“大胆崔浩,竟敢非议公主!来人啊,给我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啊?皇后娘娘,饶命啊!” 皇上的脸阴沉下来,皇后和赵原青当着他的面就敢指黑为白,真的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惠妃阻拦道,“皇后娘娘,刚才善贞公主已经打了崔浩,他也算得了教训,这事就算了吧。” “呵呵,惠妃,不是你女儿被人造谣生事,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行,必须得打崔浩二十大板!” “皇后娘娘,荣昌的眼睛可还肿着呢,善贞公主到底有没有对她动手,可真不好说!” 两个女人如同一百只鸭子,在这大殿中吵个不停,谁都不服谁。 皇帝听得脑袋嗡嗡叫,一拍龙案,“好了!都给朕住口!” 皇后和惠妃停了下来,等着皇上做决断。 皇帝许久没说话,崔浩是清河崔氏的子弟,打了他,就是打了崔氏的脸,也是打了那些世家大族的脸。 这些世家大族通过联姻牢牢的捆绑在一起,把持着大部分朝政,有时候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皇帝早想收拾他们了,但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赵原青很清楚皇帝的想法,决定给他加一把火, “父皇,这崔浩仗着是清河崔氏出身,往日里对儿臣十分不敬,他对我不敬,就是对父皇不敬,就是崔氏对我们皇家不敬啊!” 崔浩感觉五雷轰顶,喊道,“皇上,小生绝无此想法,我家族也绝无此想法!小生冤枉啊!” 皇帝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赵原青,眼神中有惊讶,有算计,有警惕,还有不悦,这个往日里愚钝的女儿,到底是因为对崔浩爱而不得心生怨怼呢,还是脑子开了窍,在挑拨自己和崔家的关系? 但赵原青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皇帝苦这些世家大族久矣,早就想收拾他们了,但一直没有机会。 这个崔浩天天吊着善贞,却不愿意娶她,现在又和荣昌搅和在一起,莫非他以为自己是世家子,便可以对公主挑挑拣拣不成?真是岂有此理! “来人!” “在!” “崔浩妄议公主,其罪当罚,但念在他年轻不懂事的份上,打十大板!” “是!” 崔浩被拖了下去,十板子打的他鬼哭狼嚎,再也不敢嘴硬。 惠妃在旁边装死,皇后却不肯放过她,“惠妃,荣昌冤枉了善贞,可还没罚呢!” 惠妃想要吐血,皇后你有完没完了!事情的真相你难道不知道吗,明明是你女儿伤了我女儿!你还在这里反咬一口! 她转头,一双美目幽幽的注视着皇帝,“皇上~~~” 皇上让她失望了,皇后背景强大,他也得退避三舍,“皇后说的有道理,那就罚荣昌抄三遍《女戒》吧!” “皇上——!” 皇上没再理他们,拂袖离去,惠妃只得恼羞成怒的带着赵宝珠走了。 第6章 太子妃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等回到宫里,赵宝珠气的将桌子上的东西摔到地上,“母妃,你看赵原青那个嚣张的样子!明明是她伤了我,她还不承认!还有皇后,颠倒黑白,何其猖狂!” 等她摔够了,惠妃将她抱在怀中,低声说道,“我的儿,不要着急,皇后母女如此猖狂,早晚有倒霉的那一天!” “母妃,那一天什么时候来,我都等不及了,你看皇后那狂妄的样子,连父皇都得让着他们。” 惠妃冷笑,“别着急,她越猖狂,你父皇心里越恨极了她,等有机会一定会收拾了他们!我的儿,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将来必叫他们母女跪在我们脚下,啪啪打他们的脸!” 赵宝珠的气这才顺了下来,说道,“可惜今日没捉到赵原青的错处,否则必然置她于死地。母妃,赵原青屋里没有男人,这可怎么办?” “许是别的地方出了差错,不要急,我们再慢慢找机会,一定能弄死他们。” 赵原青跟皇后回了凤仪宫,皇后问她,“青儿,你往日里都十分维护崔浩,今日为何转了性?” “母后,以前是我眼瞎,觉得他玉树临风,才貌双绝,今日才发现,他也不过如此,我以后再不也喜欢他了。” “好好好!我就说了,他只是有个世家子的身份罢了,为人并不出色,等日后母后再给你挑个好的。” “再说吧。” “你看惠妃气的脸都绿了,今日我们母女将他们母女踩在脚下,你父皇也不敢多言,真是痛快!” 凤仪宫里站着不少宫人,不知有多少是别人的钉子,赵原青说道,“母后,慎言,隔墙有耳。” 皇后屏退周围人等,低声说道,“放心吧,他们不敢说出去,你外公镇守西北边境,大庆国的安宁全都靠他,别人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母后,我们如此高调行事,会不会招人嫉恨?” “嫉恨又如何?我是皇后,不管怎么做,别人都会嫉恨我。青儿,这宫中人人势利,眼睛只看一寸远,我们有靠山不高调,别人还以为我们心虚。你看惠妃,若是她背后的靠山硬了,肯定比我们还要高调。” 赵原青想起上辈子,确实如此,惠妃一朝得势,简直要飞上天。 还有皇上,上辈子赵原青外公死后,他很短时间就清除了皇后,太子和赵原青,想必他也嫉恨他们很久了吧。 “母后,父皇呢,他会不会不喜?” 皇后叹了口气,说道,“青儿,我们没办法管你父皇喜不喜,但只要有你外公在,你父皇就不敢动我们,惠妃就得让着我们。 在宫里,就是要靠实力说话,即使皇帝也是如此,若是为情绪所扰,必然死无丧身之地,这是在宫中的生存法则。 青儿,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一直保持这样的实力,让他们不敢惹我们。” 原来母后是这么想的,事实也是如此,上辈子外公死了,他们也全都完了,滔天的权势如镜花水月,眨眼就没了。 “可是母后,外公年事已高,万一他哪天......” “你外公没了,还有你舅舅,你舅舅没了,还有你表哥表弟,我们刘家几代行伍,不是那么容易倒下的,你就放心吧!” 赵原青没有再说下去,母后太过乐观,没有过上辈子的惨痛经历,是万万不相信会落得以后那个下场的。 重生的秘密,赵原青决定自己守着,谁也不告诉,先跟母后说说哈塔隆的事情吧,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她刚想说,就听到外面宫人传报,“娘娘,太子妃来了。” “请进来。” 片刻后,一个穿着一身淡紫色高腰襦裙的年轻妇人走了进来,她梳着回鹘髻,一张端庄秀美的美人面,正是太子妃卢若意。 皇帝给太子找正妃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心思,为避免太子做大,武将之家的不能找,世家大族的不能找,但也不能太差让太子心生怨怼,最后挑中了五姓七望中,范阳卢氏旁支的一个女儿,就是卢若意。 这卢若意表面上看起来清贵,但实则对太子没有什么助力,因此太子和皇后都不甚满意。 上辈子,赵原青一开始也不喜欢卢若意,赵原青性格娇蛮,做事随性,而卢若意像是用尺子量着长大的,做事一板一眼,两人脾气并不相投。 后来赵原青嫁入崔家之后,过得很不好,卢若意经常去看她,给她撑腰,两人的关系好了很多。 后来皇后上吊,太子被废,卢若意也没了消息,但赵原青是记得她这份恩情的。 想到这里,赵原青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嫂嫂好!” 卢若意却没那么热情,她诧异的看了赵原青一眼,客气的笑道,“公主好。” 赵原青这才想起来,此时她和卢若意的关系只是一般,不过只要她用心结交,他们的关系肯定能像上辈子一样好。 卢若意给皇后行礼,“请母后安。” “好,坐吧。” 卢若意坐下说道,“母后,一个月后就是上巳节了,儿臣来问问您裙幄宴的章程?” 一个月后是三月初三,上巳节,也叫女儿节,这一天富人家的女人们会举办裙幄宴。 裙幄宴分为两个部分,上午斗花,谁簪的花最美丽谁就是当天的花王,下午用绫罗绸缎围成帐篷,在里面举行宴会,很多未婚的男女都会参加,其实就是个大型的相亲宴会。 皇后一听来了劲,崔浩已然被淘汰,得赶紧给赵原青挑个更好的郎君,婆媳二人细细的定下了裙幄宴的章程。 闲聊中,赵原青问卢若意 ,“嫂嫂可懂香料?” 卢若意愣了一下,摇摇头,“一点儿都不懂。” 赵原青刚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怎么会不懂呢?上辈子她嫁到崔家后,卢若意经常给她送香料,各种名贵香料她都如数家珍,怎么现在说不懂呢? 是现在不懂,以后学了才会懂? 还是......卢若意明明懂,却在对她说谎? 此事有异,赵原青闭上了嘴巴,没有再说话,她死过一次的人了,再不会像上辈子那样随便吐露心声。 皇后笑道,“你嫂子最爱的事,就是煮茶读书,你又不是不知。” 卢若意也笑道,“我父母家教严,儿臣只会读书品茶,那香料是胡人传过来的物件,听说一两价值千金,也太奢靡了些,儿臣不爱那些。” 赵原青皱眉,这话听着就刺耳了,什么价值千金,什么奢靡,是在说她? 皇后先不干了,冷道,“善贞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儿,些许香料,何足挂齿,何谈奢靡二字了?” 卢若意忙站起来赔罪,皇后不耐烦的敷衍了几句,让她走了。 赵原青看着卢若意的背影,心生迷惑,为何前世今生对不上了?难道上辈子亲眼看到的事,这辈子还能有假不成? 不过,这也给赵原青提了个醒,不能用上辈子的印象来定义某个人,人是会变的,她现在跟上辈子不同了,那其他人必然也会发生变化。 皇后问道,“青儿,你刚才为何对太子妃甚是热情?” “呃,一时随性罢了,母后,我对她热情,她却挖苦我奢靡,真是讨厌!” 皇后嗤笑,“这些世家的人惯爱装腔作势,踩着别人做出一副清贵的样子,其实不过是他们穷,没钱摆谱罢了,等真有钱了,比我们还要奢靡!本宫的女儿,岂是她能教训的!” 这话说的很对,上辈子,赵原青带着嫁妆到了崔家,崔家穷人乍富,吃喝玩乐比赵原青奢靡多了。 “母后说的甚是。” 皇后点点赵原青的额头,“莫要将太子妃那些话放到心里,想要什么名贵香料就去买,就是买下整个长安城的香料,也不算什么!” “谢谢母后!” “一个多月后就是上巳节了,得开始选花了,今年务必得选一朵最名贵最漂亮的,将荣昌压在下面!” 赵原青嘿嘿一笑,抱住皇后,“母后,你对我真好。” 第7章 崔浩的算计 卢若意出了凤仪宫,她的两个侍女跟了上来,等上了马车,才低声说道,“娘娘,没看到善贞公主的侍女。” “一个都没见到吗?” “没有,善贞公主好像没带侍女。” “知道了。” 马车内再无声音,朝着东宫的方向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赵原青也出了凤仪宫,回了公主府,哈塔隆的事,过几日再跟母后讲,她先把香料的事情给搞清楚。 善贞公主府离皇城不远,在朱雀大街上的兴通坊,公主府占地面积很大,前院里住着赵原青搜罗来的门客,中间一个花园隔开,后院是她自己住。 大庆朝很开明,达官贵人皆可圈养门客,这门客的类型多种多样,可以是谋士,读书人,游侠,匠人,只要是主家觉得用的上的,都可以邀请到府上供养。 赵原青也不例外,反正她手里钱多,也跟风养了几十个门客,但上辈子她只顾着追崔浩去了,这些门客也没用上,后来赵原青倒了,这些门客也都散了。 回到公主府中,赵原青将所有的门客叫到跟前,吩咐他们去做一件事,“去找长安城里出名的胡商,就说我要买香料。” “公主,找多少胡商?” “越多越好,出名的胡商都给我找来。” 门客们面面相觑,他们还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只以为赵原青为了崔浩又一次疯魔了,罢了罢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公主让干啥就干啥吧。 公主府的门客出去了,很快,长安城的人们都听说了,善贞公主在寻找卖香料的胡商,很多人还添油加醋的编造了很多谣言。 有的说善贞公主又为了崔浩疯狂付出了,这崔浩可真有福气。有的说善贞公主生活奢靡,贪图享受,根本配不上清贵的崔郎君。有的说善贞公主不知民间疾苦,不体恤民意。总之没什么好话。 赵原青对这些话一概不理,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最懂香料的人,搞明白琉璃给她用的是什么香料。 没想到,这些流言,却让一些人心里踏实了。 再说崔家,崔浩被打了十大板抬了回去,屁股上的伤口疼的他一阵阵鬼哭狼嚎。 崔母边哭边骂,“这个善贞公主,真是个祸害,一会儿说倾慕我儿,一会儿又弃我儿如敝履,变脸之快,人所不及!” 崔浩被她搞的心烦意乱,“娘,别说了!” 之前,赵原青天天追着崔浩跑,崔家人嘴上谦虚,心里却得意的很,很多时候故意不给赵原青面子,踩着她来凸显世家的清贵。 这是崔家上下一起定下的策略,婚前就得将赵原青的气焰打压下去,哪怕她是大庆国的公主,也得任他们拿捏。 但现在崔浩被打了十板子,让崔家人怀疑,是不是往日里对公主太过不敬,让她失去耐心了?这可不行!这门婚事,崔家绝对不能丢了! 崔父问道,“浩儿,你们在玉真观的时候,公主房中没有男人吗?” “没有,不要说男人了,连她的侍女都不在。” “你们好好找了吗?” “找了,床上翻遍了都没有。” 崔父沉吟,“莫非其他地方出了差错,你且等着,我出去打探打探。” 他出去悄悄见了几个人,便知道这次行动失败了,哈塔隆早已经回到了长安城里,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只能再找机会了,但崔浩这颗棋子不能废,得让他牢牢的拴住赵原青。 过了两天,崔父一脸喜色的回家说道,“我们都误会了,善贞公主对浩儿痴心不改啊!” “怎么说?” “外面都在疯传,善贞公主在大肆寻找胡商购买名贵香料,以博我们浩儿一笑啊!” 崔母喜笑颜开的说道,“真的?” “千真万确!听说善贞公主开出了极高的价格购买香料,那长安城中的胡商全都去了她的公主府了!” “这个不会过日子的,有钱就会败家!等她进了咱们家的门,我必然管着她的嫁妆,不让她如此乱花!” 崔母又开始异想天开了。 崔浩却十分怀疑,“父亲,你有没有听错,善贞公主买香料真的是为了我吗?” “不是为你,还能为谁?浩儿,你不懂这些女人,他们说不要,就是要,说不喜欢,那就是喜欢!要不你问问你娘,是不是?” “娘,是这样吗?” “没错!浩儿,这女子脸皮薄,不好直接说自己要什么,总是曲折表示,公主也一样。” 爹娘都这么说,崔浩放心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崔母说,“我们就等着公主上门好了,这次她不好好给你赔礼道歉,我们是万万不答应的!” 崔父说道,“不行,皇后娘娘有消息传出,这次的裙幄宴要好好办,看来她对浩儿已经有了意见,我们要主动些。 浩儿这些时日好好养伤,等裙幄宴时再出现在善贞公主面前,给她个惊喜,不就能和好如初了?” 想想骄横的皇后,崔母点点头,“好吧,就这么办。” 再说赵原青,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她门客的大力宣传下,长安城的胡商全都到了她的公主府,大概有二三百人,排着队等着见赵原青。 整个公主府的人都为此忙了起来,但有人却闲的抓耳挠腮的,就是琉璃。 自打从玉真观回来之后,赵原青就以养伤为借口,让琉璃呆在房里不要出去,这可把她给急坏了,天天跟文杏打听消息。 “文杏,公主为何要找胡商买香料?” 文杏摇头道,“不知道,主子的事情不要打听,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好了。” “哎呀,你糊涂啊,知道公主的意思才好为她做事,莫名其妙的,公主为何要自己买香料?以前这种事都是交给我们做的。” 文杏也觉得奇怪,“莫非,真像外面说的,是为了崔郎君?” 琉璃眼睛亮了,“真的?真是为了崔郎君?” “反正外面的人都这么说,琉璃,我可告诉你,千万不要有什么小心思。” “知道了知道了,你出去吧!” 琉璃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将文杏推了出去,双手合十,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公主还是爱慕崔郎君的,那就好。 赵原青开始见胡商,人数太多,门客们就将胡商排了队,谁拿的香料种类最多,谁就在前面,第一个人名叫胡三郎。 胡三郎穿着一身黑底红花的胡服,背着一个蓝色蝙蝠纳沙褡裢,褡裢里装的鼓鼓囊囊的。 文杏将他领进去,关好门,屋里只留胡三郎和赵原青两个人。 胡三郎见了礼,赵原青说道,“你有哪些香料,都拿出来吧。” “是,公主。” 胡三郎一开始兴致勃勃,拿出自己珍藏的名贵香料,诸如龙涎香,龙脑香,檀香之类的,但赵原青都兴致缺缺,这些香料她都听说过,上辈子卢若意跟她讲了不少。 胡三郎有些着急,干脆将褡裢里的香料全都倒出来放到桌子上,一样一样的讲,誓要打动赵原青,卖个好价钱。 咦? 赵原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她拿起一块朱红色的石块,问道,“这是什么香料?” 第8章 有人给她下药 胡三郎将那块香料接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种腌臜东西就不给公主看了,怕脏了公主的眼。”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些。” “公主,这香料名叫桃花癫,说是香料,其实也不大算,确切的说,是一种蛊惑心神的药物,有催情的作用。” 赵原青心中剧震,“蛊惑人心?催情?你确定?为何本宫从未听说过?” “当然确定,公主,我做香料生意已经二十多年了,什么样的香料我都见过,这桃花癫公主见得少,一是因为没人敢把这种东西给公主看,二是这香料极少,只在西域的桃花瘴里才有。” 赵原青说道,“它点燃的时候是不是有股淡淡的桃花香气?” 胡三郎惊讶的说道,“正是!莫非公主见过?” 赵原青不但见过,她还闻过,还一闻闻了两年! 上辈子,她嫁到崔家,卢若意去看她的时候,就给她带了这个香料。 卢若意说它的名字叫桃花梦,点燃的时候散发出淡淡的桃花香气,能让男人为她心动,因着这个原因,赵原青日夜熏它,把自己搞得浑身桃花香,就是为了打动崔浩。 结果今天,胡三郎说这香料的名字叫桃花癫,梦和癫,一字之差,但谬之千里! 赵原青按捺下心中的惊疑,说道,“你给本宫详细说说。” “是,公主,这桃花癫点燃之后,会散发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若是人长期吸入,会产生异常行为。” “哪些异常行为?” 胡三郎看了赵原青一眼,“呃,会喜爱打扮,围着自己倾慕的人极力表现,状若疯狂,对对方极其顺从,予取予求。” 胡三郎有点儿说不下去了,听说这善贞公主跟在崔浩后面一年多,极其疯狂,那岂不是跟吸了桃花癫似的。 赵原青陷入了沉思,极其顺从,予取予求?那不就是上辈子的自己吗? 上辈子,不管崔浩要什么,赵原青都会想方设法给他弄来,她拼命在崔浩面前表现,就是希望崔浩喜欢她。 “这桃花癫这么神奇,岂不是闻了它的人,都会发疯?” “也不是,这桃花癫想要发挥作用,必须得有两个条件,一是要长期吸入,另外一个是喜爱的人要常常在眼前,勾起人心中的欲念。” “这桃花癫吸入了就没有办法解决吗?” “也不是,万物相生相克,自然也有香料能克制这桃花癫。” 胡三郎从桌子上拿起一小撮圆圆的东西,“公主,此物名为花椒,只要将它磨成粉,日日吸几口,就能破解桃花癫的药劲。” 赵原青拿过去,用力一吸,一股辛辣味道直冲鼻孔,熏的她打了个喷嚏。 胡三郎说,“公主打喷嚏,说明起作用了,这花椒能让人将吸入的桃花癫香气喷出来,身子里的气也能轮换一下。” 花椒这个东西,赵原青并不陌生,“这不是做饼子的时候常用的东西吗?” “正是,公主,这花椒也是一道做饭的香料,但很多人都不知道它是桃花癫的解药。” 说到这里,胡三郎又补充道,“公主,这花椒秋冬用的多些,春夏用的少些,所以春天的时候用桃花癫,效果最好,人也发疯的厉害。” 赵原青了解了,上辈子,她就是春天的时候对崔浩的热情最大,天天跟在他身后跑,惹得崔母骂她跟叫春的猫似的,那话极难听,但赵原青就是克制不住自己,崔家怕丢人,干脆将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去,而秋冬的时候她就好很多。 原来,赵原青上辈子对崔浩越来越疯狂,都是这桃花癫搞的,而这桃花癫,都是她那个好嫂嫂卢若意给她的! 卢若意!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却将桃花癫送给我,惹得我日日癫狂,到底意欲何为! 赵原青的脸冰冷下来,乌沉沉的十分吓人,胡三郎不敢再说话了。 片刻之后,赵原青平复了心情,说道,“你这香料十分不错,本宫全都要了。” 胡三郎大喜,“多谢公主!” “先不要谢,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公主请说。” 赵原青掏出一个小包,正是在玉真观里琉璃点的那些香料,“你给我分辨一下,这里面都有什么香料?” 胡三郎接过去仔细分辨,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说道,“这里面有乌沉香,水安息香,都是安神的香料,不过...... ” “不过什么?” “这里面似乎还有软筋散和蒙汗药。” “什么?你确定?” 赵原青变了脸色,胡三郎也吓坏了,这个善贞公主是怎么回事,一会儿桃花癫,一会儿蒙汗药,一会儿软筋散的,胡三郎感觉自己掉进了皇宫的阴谋诡计中,他十分后悔来这一趟了。 “公主,我闻着确实有这两样东西,不敢欺瞒公主。” 赵原青回忆上辈子的事,玉真观里,琉璃点燃香料,她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崔浩和荣昌公主等人围着她,旁边是死去的哈塔隆,怪不得她头疼不已,浑身无力,原来是因为吸入了蒙汗药和软筋散! 她的香料一向是琉璃负责,这蒙汗药和软筋散肯定是她搞出来的,这个背主的狗奴才! 赵原青强压下愤怒,说道,“胡三郎,你这里可有蒙汗药和软筋散,也卖给我一些。” 胡三郎从怀中掏出两个油纸包,“公主,我们行商的人,都带着这些东西防身,请公主莫要怪罪,这些就献给公主了。” “好,胡三郎,本宫不会亏待你,但有一样,你出去了之后,这桃花癫蒙汗药软筋散的事,切莫跟任何人提,否则的话,本宫不要你的命,别人也会要了你的命!” “是是是!” 胡三郎出了一身的汗。 赵原青喊道,“来人!” 文杏走进来,“公主。” “给胡三郎拿十金。” “是。” 十个金灿灿的金元宝摆在胡三郎面前,一个十两,十个就是一百两,胡三郎的眼睛里全都是金灿灿的小星星了,这些金子够他花一辈子了! “多谢公主!” “拿着这金子走吧!” “是!” 胡三郎将十个金元宝装到怀中的暗兜里,背着褡裢从公主府侧门离开,连投宿的客栈都没回,到成衣铺里买了一身衣服换上,又买了几十匹绸缎,伪装成绸缎商人离开了长安城,此后终生再也没来过。 接下来的几天里,赵原青见了其他的胡商,将他们手中的名贵香料全都买了下来,不是都说她为了讨好崔浩吗?那就让大伙等着看看吧! 第9章 龙神宝珠 拜这些胡商所赐,赵原青现在已经对各种香料非常熟悉,再没人能糊弄她了。 最后一位,是个矮小的胡人,他的胡服有些破烂,褡裢扁扁的,赵原青问他,“你有什么香料卖给本宫?” 这胡商名叫楼班,他深施一礼,“尊重的公主殿下,小人没有香料,但有一样异宝要献给公主。” 赵原青来了兴趣,“哦,什么宝贝?” “公主,小人唐突了。” 只见楼班脱下上衣,露出他的上身,赵原青握紧了袖中的匕首,外面文杏守着,只要赵原青喊一声,马上就有人闯进来。 楼班握拳,举起他的两只胳膊,“公主请看。” 赵原青仔细看去,楼班的左上臂明显比右上臂粗一些,接近腋窝的地方鼓出来一块。 “你的左臂比右臂粗。” “对,那是因为,这里面有东西。” 楼班从腰间拔出匕首,照着左臂鼓出的地方扎了下去! 白刃入肉,鲜血流了下来,楼班却只是皱皱眉头,用刀在里面挖来挖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赵原青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自打重生之后,遇见的奇怪的事情是越来越多了。 楼班的额头上冒了一层细汗,过了一会儿,他长出一口气,“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 只听得“咔哒”一声,一个圆乎乎的东西从楼班的胳膊里掉了下来,他赶紧用手接住,用自己的衣服擦干净。 简单包扎之后,楼班将东西放到桌子上,“公主请看。” 赵原青走过去仔细看,那是一个白色的珍珠,大如弹丸,不怎么有光泽。 “这是什么?为何会在你的胳膊里?” “公主殿下,这珍珠名为龙神珠,是龙神的宝贝,听说拿着这珠子到水中去,身上不湿,能像鱼一样吐气,还可以让湖里的淤泥变成水,湖底的宝贝就可以显露出来。” 至于为何会在楼班的胳膊里,据他说,这是他们胡人保存至宝的一种方式。 赵原青听完了,感觉楼班完全在胡说八道。 “这珠子这么好,你为何不拿去自己用?随便找一个湖泊,让淤泥变成水,取里面的宝贝不就行了?” 楼班跪下交代,“公主殿下,小人不敢欺瞒,这珠子是我的一个同乡死之前给我的,珠子的来历也是他说的,小人心里也存疑,未曾验证过。 今日小人斗胆到公主面前,也是觉得这珠子新奇,可能是个异宝,想换一笔财物,早早回乡罢了。” 赵原青看看那珠子,她死后重生这种事都能发生,万一真有龙神呢?试一试也没所谓,不过几个钱的事。 “你要卖多少钱?” “请公主随意。” 赵原青叫文杏进来,给楼班拿了五金,楼班千恩万谢的走了。 等出了公主府,楼班一路向西,出了长安城回西域去了。 他刚才骗了赵原青,这珠子确实是他的同乡给他的,来历也没错,但这珠子他自己实验过了,拿着它不管是跳海还是跳河都没用,扔到淤泥里,也没有任何变化,就是个死珠子,楼班气的将死去的同乡骂了一通。 近日,听说善贞公主在高价收香料,想着她肯定不差钱,楼班特意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最后竟然卖了五金,这可真是废物利用了。 再说赵原青,叫人整理了一下这几天的成果,各种名贵香料两屋子,并一个不知名的珠子。 最重要的,知道了桃花癫这个香料,还有蒙汗药和软筋散,这对她后面的行事有很大帮助。 晚上,赵原青细细琢磨这几天得到的信息。 软筋散和蒙汗药是琉璃给她下的,目的是让她昏迷不醒,然后有人将同样昏迷不醒的哈塔隆放到她的床上,造成两人通奸的事实。 但他们并不想让赵原青和哈塔隆就此成亲,所以故意杀死了哈塔隆。 一来,让皇帝厌弃赵原青,同时厌弃皇后太子。 二来,哈塔隆死掉之后,乌蒙国就可以有借口出兵,两国就会发生战争。 三来,赵原青的外公死掉之后,西北军大权旁落。 所以,这一系列事情发生之后,有三个重大资源会掉出来,一个是赵原青庞大的嫁妆,一个是太子的位置,一个是西北的军权。 最终有谁受益呢? 一是崔家,崔浩娶了赵原青,将赵原青偌大的嫁妆拿到了手,一夜暴富。 二是其他皇子,惠妃生的三皇子获利最多,但一直到赵原青和亲之前,皇帝都没有重新封太子,太子位置悬空。 三是琉璃,她痴迷崔浩,上辈子给崔浩当了小妾,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那西北的军权给谁了呢? 赵原青细细回想,摇摇头,她上辈子只顾着追崔浩,对朝堂大事并不关心,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外公战败是一个关键事件,自那之后,大庆国节节败退,军民死伤无数,连皇城都受到震荡,赵原青被送走之前,听说皇帝也打算离开长安,逃往别处。 想到这里,赵原青有几点迷惑的地方。 一是,大庆国兵力强盛,国富民强,为何连乌蒙国一个小国都打不过?那些养着的军队都干什么去了? 二是,太子妃卢若意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她和太子夫妻一体,太子被废,她也落不了好,这个道理她不会不懂,那她给自己送桃花癫,让自己为崔浩疯狂,是为什么? 三是,是不是哈塔隆的哥哥,乌蒙国大皇子毡派尔干的? 赵原青摇摇头,他的手伸不了这么长,这事必然是大庆国的人干的,但毡派尔有可能推波助澜。 本以为重生了,就可以预知未来,没想到前路依然迷雾重重,甚至因为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赵原青有些烦躁,她站起来在房中走动,越走越烦,最后一拳打到了桌子上,“砰!” 只听得“咔吧”一声,什么声音? 赵原青低头看去,是那颗龙神珠,只见它白蒙蒙的外壳裂开了一条缝,原来是被赵原青的大力给劈裂了! 嘿,人要是倒霉连珠子都欺负她!什么龙神珠一劈就开,肯定是个不知名的烂珠子,那个胡商果然是在骗她! 气的赵原青又“砰砰砰”几拳,揍的珠子咔吧咔吧响,不一会儿的功夫,那珠子竟然像花生一样,碎掉了外面白蒙蒙的壳,露出了里面的真面目。 “这是什么?” 龙神珠的外壳碎掉了,从里面露出一个黄豆大小的珠子,赵原青将这珠子拿在手里,只见它流光溢彩,对着太阳光的时候,隐隐有七色的光芒,一看就是不凡之物。 赵原青又惊又喜,莫非这才是真正的龙神宝珠? 赶紧试一试! 楼班说拿着这宝珠到水里,可浑身不湿,能像鱼一样呼吸,赵原青总不能跳到湖里去,于是她说要沐浴,命人抬进来一大桶水。 将人都屏退后,赵原青攥着珠子迈到桶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的衣服果然没有湿,赵原青大喜,又将头埋到水里,果然能呼吸,一点儿都不憋气! 楼班没有骗她,果然神奇!这不就是仙人传说里的避水珠吗? 赵原青又命人拿来了一大块淤泥,将那珠子放到上面,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只见那乌黑的淤泥慢慢变成了清水! 楼班说的都是真的!这果然是龙神宝珠! 赵原青觉得,楼板肯定试过没用,才拿来卖给她的,而她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将珠子外壳砸碎了,才发现里面真正的宝珠,说明她和这宝珠有缘啊! 赵原青心情大好,有了这宝珠,她以后再也不用怕水了。 此等宝物,当然要藏好,赵宝珠找了个镂空的黄金小球,将龙神珠放到里面,然后再用一个链子挂到了脖子上,日夜不离。 有了这龙神宝珠,赵原青信心大增,看来连龙神都来照拂她,她一定能找到那些仇人,将他们绳之以法。 第10章 母女交心联手 赵原青感觉她一人太过势单力薄,得找人帮忙,若说世界上谁最为她考虑,那当然是母后了。 第二天,赵原青去找皇后,屏退所有宫人后,她从怀中掏出那包香料,“母后你看,这是在玉真观里,琉璃给我点的香料。” 皇后接过去看,“这香料怎么了?” “这里面掺杂了蒙汗药和软筋散。” 皇后脸色变了,“什么?” “母后莫要惊慌,你听我说。” 赵原青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唯独瞒下了自己重生的事。 皇后一开始愤怒,听到最后平静了下来,多年的宫斗经验使她很快明白,女儿这是陷入了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中,值得庆幸的是,阴谋没有成功,她的女儿还好好的。 “母后,我这几天买香料,就是想弄明白琉璃给我用的香料到底是什么。” 皇后将赵原青搂入怀中,心疼的说道,“青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那天为何不跟我说?为何要独自去面对?要是你出了事,为娘心里该多难受!” 母后的怀抱很暖,抚慰了赵原青伤痕累累的内心,她的魂魄仿佛此刻才归位,她真的回来了,她的亲人都还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母后......呜呜呜......” 赵原青哭的撕心裂肺,她的泪水洇湿了皇后的衣服,两辈子了,她终于可以放心的哭出来了。 皇后也愧疚的落泪,是自己疏忽了,总想着有家族可依靠,放松了警惕,才让恶人有机可乘,害了自己的孩子。 母女两人哭了好一会儿,将心中的郁气释放殆尽,才擦擦眼泪继续说话。 皇后说道,“所以你那天是故意找崔浩和荣昌的岔,对不对?” “对,我怀疑这件事崔浩和荣昌都参与了,但又没有抓到他们的证据,只能先教训他们一下。” “教训的好。青儿,你说的对,他们出现在那里绝不是巧合,肯定参与了这件事,但荣昌年纪小,做事没那么干净,参与的应该是惠妃。 至于崔浩,他就奇怪了,他对你有意,却又捉到你和哈塔隆在一起,那还怎么娶你?” “母后,当时我和哈塔隆都陷入昏迷,若是有人趁机杀死哈塔隆,嫁祸给我呢?” “哈塔隆死掉......青儿,那情况将急转直下,对你十分不利!哈塔隆是乌蒙国质子,他无故死在庆国,乌蒙国必然不能接受,两国肯定会有纠纷,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皇上必然重罚你。 而一个男人衣衫不整的死在你身边,你必然名声受累,无人再敢娶你。” “母后,若是那时,崔浩说不嫌弃我的过往,愿意娶我呢?我嫁不嫁?” “若他真的肯娶你,你就嫁了,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赵原青苦笑道,“母后,你果然是这么想的。” 上辈子,皇后觉得崔浩救了赵原青,给赵原青添了很多嫁妆,让她带到崔家,想让崔家对赵原青好一点儿,殊不知,钱财不是赵原青的底气,而是她的催命符。 皇后说道,“青儿,你嫁进崔家,这件事就可以平息了。” “母后,怎么可能平息,背后的人所图甚大,他们要的是外公的命,要的是西北军!“ 皇后被这种猜测惊呆了,“......青儿,你外公是常胜将军,从来不会失败!” “若是有人算计外公呢?若是有奸细诬陷外公呢?” 皇后沉默了,赵原青将上辈子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外公战败,舅舅也战败,外公是我们的靠山,他倒了,我们会怎么样?” 皇后的声音变得干涩,“会被仇人讨伐,你哥哥太子位置不保,我皇后的位子不保,我们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母后,你们都倒了,我手握大笔钱财,能有什么好结果?” 皇后沉默了,那必然是一场死局,形势竟然如此严峻了吗?可她竟然一点儿都没察觉。 赵原青故作轻松的说道,“母后,不要害怕,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来得及。” 皇后黯然神伤,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女儿这是吃了多少苦,才长成这副稳重从容的样子?为母则刚,从今以后她要警醒起来,不能让儿女担心,不能给父亲添麻烦。 “青儿,这些事交给我来查,你不用管,轻松的过日子就好。” 赵原青摇摇头,“不,母后,我们的敌人很多,而且都在暗处,需得我们母女联合起来一起面对。” “好,我女儿长大了,我们一起面对!对了,叫上你哥哥一起。” “母后,你先别急,你还记得那天嫂嫂说,她不懂香料的事吗?” “记得,怎么了?” “据我这几天的了解,嫂嫂说了谎,她不是不懂香料,而是很懂,她为什么要撒谎?她有没有参与玉真观的事?” 皇后脸色凝重,莫非卢若意也有问题?那太子呢,他知不知道?他有没有问题? “青儿,这件事先瞒着,谁都不要说,我们先自己查查看。” “母后,你查的时候,最好用外公留下来的人手。” “我知道。” “好,母后,我们先查查琉璃和卢若意,他们那里估计能查出点东西来。” 母女两人一直商量到中午,赵原青陪着皇后用过膳后,才离开了皇宫。 还有个人,赵原青和皇后都没有提及,特意避开了。 这个事件,皇上有没有参与? 他们谁都不知道。 第11章 宫中生存的代价 赵原青从宫中离开后,皇后叫来了她贴身的侍女,“风琴,你到内侍省中,将善贞公主府和太子府中的宫人造册名单拿来。” “是,娘娘。” 宫中所有宫女宦官,全部都在内侍省造册备案,何年何月进宫,由何人引荐,何时分配给哪个嫔妃公主,何时流转,全都记录在案,皇后想要知道琉璃最全面的信息,只能去查这个。 皇后要这个东西,内侍省不敢不给,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内侍省长官李修来了,带着两个小宦官,抱着几摞纸卷,放到了凤仪宫主屋的桌子上。 李修四十多岁,个子高高的,天生一副笑模样,他给皇后行礼,说道,“皇后娘娘,东宫和善贞公主府宫人资料都在这里了。” “好。” “娘娘,宫中这些奴才们老奴熟悉的很,娘娘有不清楚的,可以问奴才。” 皇后笑道,“知道你是宫里的老人了,本宫有不清楚的再问你,风琴,给李内侍拿一盒信阳的毛尖。 ” 李修爱喝茶,他忙躬身,“谢皇后娘娘。” 李修这样的宦官,在宫里呆的时间比皇后还长,又掌控着宫中的人事,嫔妃们都会给他几分面子,皇后也不例外,李修拿了茶叶慢悠悠的走了。 皇后带着两个贴身侍女风琴和绿竹,将纸卷打开,逐个翻找。 风琴和绿竹是皇后从镇北侯府带来的老人了,从十几岁就跟着她,是她最信任的人。 一会儿,琉璃的资料就找到了,轻薄的一张纸上记录了她十九年的人生。 琉璃出生于庆国238年,是清河县清河郡一个秀才的长女,八岁母亲去世,半年后父亲娶了后母,在她十岁的时候,皇帝采选宫女,家里人将她送了来,此后再也没回过家。 琉璃先后在浣衣局,尚服局待过。249年,皇后给年幼的赵原青选宫女的时候,琉璃年龄合适,被选上了,后来她很得赵原青的心,被提拔成贴身侍女,一直到现在。 绿竹告诉皇后,琉璃在宫中有一个干娘,是尚服局的一个秀娘,叫杨秋。 拜干娘干爹是宫中的一个风气,一般是刚进宫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为了在宫中立足,给自己找一个靠山,就会找年长的宫女太监认成干娘干爹,这些干娘干爹平日里会护着他们,但他们得将一半的月钱交给干爹干娘,算做保护费。 “去查查她那个干娘。” “是。” 绿竹先回了自己屋,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双新袜子,装到袖子里出去了。 她出了凤仪宫,去了内侍省,问门口的小宦官,“李内侍在不在?” “在,绿嬷嬷,干爹说了,您来了就直接进去。” 绿竹有些错愕,掏出几个银珠子塞到小宦官手里,“好孩子,拿着玩去吧。” “谢谢绿嬷嬷!” 李修在西边的厢房里喝茶,泡的正是皇后刚给他的毛尖,看到绿竹进去,他笑眯眯的,“绿嬷嬷怎么又来了?这次要问什么?” 绿竹将门关上,一点儿都不见外的坐到椅子上,说道,“你早知道我要来了?” “呵呵,我在这宫里多少年了,什么事不知道,皇后娘娘一开口要宫人的造册,我就知道她在查人。” 绿竹哼了一声,“算你聪明,我确实要问一个人,你可愿意告诉我?” 李修坐直身子,正视着绿竹的侧脸,温润,细腻,耳朵上的玉坠子轻轻的晃着,“那就看你的诚意了。” 绿竹白皙的耳垂变红了,斥道,“别看了!” 李修却更大胆的握住绿竹的手,“你还不答应吗?” 绿竹往回扯了扯,没挣脱,她叹了口气,说道,“平日里咱们互相照拂着就好,结成对食肯定不行,我在皇后娘娘身边,盯着我的人太多了,对你也没好处。” 对食,就是宫女和宦官结成一对,搭伙过日子。宦官身体残缺,和宫女在一起什么都做不了,深宫冷漠,只是有个精神慰藉罢了。 宫里的主子们对这种事也能理解,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宫里结成对食的宫女宦官还挺多的。 李修很久之前就看上绿竹了,他们宦官找宫女也讲究个门当户对,他是内侍省主管,一般的宫女根本看不上,绿竹身份高,长得好,性格好,配他正合适。 李修跟绿竹表白了好几次,绿竹都没同意,但也没有回绝他,李修掌管着宫人的资料,知道的信息也多,绿竹不愿意得罪他,生怕哪天用的着他。 这不,今天就用上了。 李修将手拿开,意兴阑珊的说道,“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一点儿诚意都没有,算了。” 绿竹掏出那双新袜子,放到桌子上,“给你,看这个诚意够不够?” 李修拿起袜子,放到脚上比划比划,“大小正好,早就给我做好了?还说不愿意。” 绿竹恼了,“快别磨叽了,皇后娘娘还等着回话呢!” 李修将袜子收起来,问道,“皇后娘娘要问谁?” “尚服局的杨秋,你知道吗?” 李修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知道,这人在尚服局不显眼,唯一的手艺就是鞋底子纳的好,所以现在天天纳鞋底子。” “听说她是琉璃的干娘?” 李修看绿竹一眼,马上明白了,“皇后娘娘在查琉璃?” 绿竹打了他一下,“不该问的别问!要是出了事,我可不给你求情!” 李修很享受这一下,笑眯眯的说道,“不问了,不问了。” “接着说杨秋,还有什么?” 李修找出杨秋的卷宗,“清河人,进宫三十六年了,别的没什么出奇的,她确实是琉璃的干娘,但她不止收了琉璃一个,她还有个干女儿叫紫宁,在东宫伺候,紫宁的资料你们已经拿走了,自己查查看。” “她在这宫中可有好友?可有相好的?” “她这人不爱说话,经常闷在屋里做鞋底子,走的近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冷宫里的柴嬷嬷,一个是尚服局做鞋帮的范嬷嬷。” 问清楚了,绿竹又和李修温言细语了几句,才匆匆的走了。 她求李修办事,当然要给些好处,否则只顾着拿乔,李修剃头挑子一头热,早晚对她没了兴趣,她的事也就不好办了。 回了宫,绿竹将打听到的消息完完整整的告诉了皇后。 皇后拉住她的手,“辛苦你了,还得去应付那李修。” 绿竹反倒能平静接受,“娘娘,李修对您有用,就得将他拉拢到我们这边,要不然他倒向别人,对我们就不利了,奴才不过是和他搭个伴罢了,不算什么,有了这层关系,他也更能为娘娘所用。” 在宫中生存,人人都得付出些东西,要么是钱财,要么是身体,要么是感情,在这三者里面,感情是最好用的,不但无本万利,还能让人肝脑涂地。 绿竹知道,他们都依附于皇后,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为了保住皇后,别说和个宦官搭伴,就是付出更多,也在所不惜。 皇后叹了口气,赏赐了绿竹些东西,又宣赵原青进宫,一起商量对策。 第12章 背主奴才又使坏了 赵原青来到凤仪宫,皇后将查到的信息告诉她,问道,“青儿,你能看出些什么?” 赵原青拿起笔,将这几个人的名字写了下来,琉璃,杨秋,柴嬷嬷,范嬷嬷,紫宁,再加上崔浩和卢若意。 她将琉璃,崔浩和杨秋连起来,“这三个人都是从清河出来的,莫非他们有什么渊源?” 又将杨秋,紫宁和卢若意连在一起,“杨秋可真有本事,一个在尚衣局纳鞋底子的老宫女,竟然能将一个干女儿送到太子府,另一个送到公主府,她是怎么做到的?还有这个紫宁,她在太子府做什么?” “内侍省的卷宗上写着,她现在是太子府采买,她的籍贯不是清河,也不是范阳,和崔浩、太子妃都不一样。” “采买?那就是能经常出府,跟外人勾连。” 赵原青又将柴嬷嬷圈出来,她是冷宫的管教嬷嬷,管着里面的嫔妃。 上辈子,母后进了冷宫再也没出来,一根白绫结束了她的生命。 赵原青凭直觉感到,杀死她母后的一定是这个柴嬷嬷。 “母后,柴嬷嬷是谁的人?” “不清楚,她是三朝老人了,没几个人能指使的动她,我估计,她不是皇上的人,就是太后的人。” 至于最后剩下的范嬷嬷,在针线房天天做鞋帮,隐身人一个,资料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母女两人商定,动用镇北侯留下来的家将,一拨到清河去查琉璃、杨秋、崔浩三个人,一拨到范阳去查卢若意,柴嬷嬷和范嬷嬷,暗中慢慢查。 赵原青这边也没闲着,她回到公主府后,找来了自己的两个门客,他们都是游侠儿,一个叫李畅,一个叫范无极,都有些功夫在身。 赵原青命李畅去盯着崔家,命范无极去盯着东宫,重点盯着紫宁和太子妃,她预感到,肯定能发现些什么。 算算时间,距离玉真观一事已经七八天了,哈塔隆也该给她回信了,赵原青约他在一间茶楼见面。 赵原青要出去,又没带琉璃,她在屋里急的团团转,问文杏,“公主说让我到前面伺候没?” “没有,公主说你脸还没好,让你好好养着。” 琉璃急的跺脚,但是没有办法,只能看着赵原青的车驾出了公主府,往朱雀大街去了。 赵原青和哈塔隆约在尚茗堂见面,她轻车简行,到了三楼的雅间,小二给她上了一壶好茶,就退下了。 一会儿,有人敲门,文杏开门,哈塔隆闪身进来,说道,“快关门。” 文杏将门栓好,警惕的守在门边。 哈塔隆进了内室,赵原青看他狼狈的样子,问道,“为何如此着急?” 哈塔隆擦擦额头上的汗,苦笑道,“我不比公主殿下行动自如,我去哪里都有人盯着,刚才找了个借口出来,只能跟公主说几句。” “那长话短说,地图带了吗?” “带了。” 哈塔隆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白娟,“我照着回忆画了一下,不知准确与否,请公主不要在意。” 赵原青接过去打开,上面用毛笔画了一幅简单的地图,她看了几眼就收到袖中,这里太不安全,等回去了再看。 哈塔隆说道,“公主殿下,你要求我做的事情我做到了,你什么时候兑现诺言,助我回国?” “你不要急,这件事得从长计议,再说你这地图画的对不对,我还需验证一下。” 哈塔隆也没指望马上能得到结果,说真心话,他就没指望赵原青能成这件事。 前几天赵原青大张旗鼓的为崔浩找香料的事,闹的满京城皆知,哈塔隆知道后感觉完了,赵原青为了个男人都疯狂了,还能帮助他回国吗?算了算了,就当报答她玉真观的救命之恩算了,片刻后,哈塔隆失望的走了。 赵原青马上回府,拿出地图细细的研究。 地图的中间是乌蒙国,大的山脉、河流全都标了出来,重要的城市位置也标了出来,但也仅限于此了,看来,哈塔隆还是防着她的。 可能哈塔隆自己也知道这样做不好,为了弥补,他将接壤的大庆国画的倒是挺清楚。 大庆国是道州县三级管理制度,分为十五个道,跟乌蒙国接壤的是陇右道,关内道,河北道,河东道。 这四个道都是边防区域,朝廷有驻军,管理这些驻军的人是节度使,节度使有军权,有土地,有兵,手里还有银钱和粮食,这些都是朝廷给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保卫边境。 赵原青的外公赵振国是镇北侯,同时领了西北节度使的官职,管辖着河北道和河东道,陇右道节度使是孙平,关内道节度使是张科。 目前来看,外公赵振国管辖的地方最大,手里的军队和钱粮最多,怪不得皇帝不放心他,后来外公一家战死,西北节度使的位置空了出来,河北道与河东道也不知落入了谁的手中。 赵原青在纸上写下孙平、张科的名字,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两人一定不会放弃河北道与河东道,两人之间必然有一场争斗,只是不知道他们与外公的死有没有关系。 看完了,赵原青将地图收到了床板的夹层里。 一会儿,文杏进来通报,“公主,琉璃求见。” 赵原青冷笑,冷了琉璃七八天,她终于忍不住了,且看看她这次要做什么。 “让她进来。” “是。” 一会儿,琉璃进来了,跪在地上说道,“公主,奴已经改好了,求公主让奴回你身边伺候吧。” 赵原青没吭声,琉璃看了看她的脸色,说道,“公主,牡丹园的花开的正好,听说不少贵女都到那里买花,您赶紧也去看看吧,要不然好看的花都被他们抢光了。” “不少贵女,都有谁?” “国公府嫡女,尚书府嫡女,听说荣昌公主也要去,若是她占了最美丽的花,那裙幄宴时,公主就被她压一头,你也赶紧去看看吧!” 若是以前的赵原青,听了这话一定火冒三丈,然后急冲冲的去牡丹园。 现在的赵原青听了这话,只是冷笑,很好,以前怎么没发现,琉璃挑拨她怒气的本事这么厉害呢,估计是那帮人等急了,又给她下套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就去看看吧。 “行啊,你们准备一下,明日我们也去牡丹园。” 琉璃大喜,公主还是跟以前一样,三两句就被撩拨了,她高兴的说道,“是!” 第13章 又要陷害她 第二天,赵原青坐着车架去了宁湖坊的牡丹园。 宁湖坊中央有一片湖,叫做宁湖,湖周围建了一个大花园,种了很多牡丹,许多贵女到牡丹园中买花,想在裙幄宴时惊艳众人。 善贞公主驾到,牡丹园得了消息,派人将赵原青领到了湖畔的明德亭,那是达官贵人的专属位置。 赵原青坐那一会儿,就见到了两个老熟人,一个是荣昌公主赵宝珠,一个是崔浩。 崔浩的伤还没好透,这几天一直在床上趴着,今日崔父将他拎起来,说赵原青要去牡丹园,让他也赶紧去,务必让赵原青再次对他死心塌地。 再见到赵原青,崔浩长了教训,不敢再惹她,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赵宝珠却挑衅道,“皇姐,听说前几天你收购了很多香料,是为崔郎君买的吧?” 崔浩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却故作谦逊的说道,“多谢善贞公主,不过小生用不了那么多,还是不要铺张浪费的好。” 呵呵,铺张浪费你娘呢! 赵原青冷笑,“崔郎君真是好大的脸!本宫给自己买香料,关你什么事!看来你已经忘了那十板子了,本宫不介意再给你来一回!” 崔浩哆嗦了一下,屁股上的伤口还没好呢,再来一次他就完了,“是小生想错了,请公主不要怪罪!” “哼!” 赵宝珠一看没占到便宜,眼中闪过戾气,不过她很快绽开一个笑容,说道,“皇姐,听说今日有一株牡丹名为十样锦,我们过去看看吧。” 琉璃也开口道,“公主,听说那十样锦有十种颜色,极其不凡,咱们去看看吧。” 赵原青冷冷的看了琉璃一眼,这个狗奴才死性不改,还想害她,不能再留了。 琉璃心中打突,但想想今天的目的,仍然催促赵原青去看,赵宝珠和崔浩都在一旁附和。 赵原青说道,“那就走吧,去看看这传说中的十样锦。” 赵宝珠和崔浩眼神交汇,笑道,“皇姐,请。” 他们一行人出了明德亭,往宁湖边走去,走了半炷香的功夫,荣昌哎呀一声,“皇姐,走了这一会儿也累了,咱们歇歇吧。” “行啊,在哪里歇?” 赵宝珠指着湖边说道,“那边有几个石凳,我们去那里坐吧。” 湖边的石凳?莫不是要推她下水?真是一次比一次狠毒,那就来吧! 不过,赵原青不喜欢石凳,玩就玩大的,她指着湖边的大石头说道,“咱们去坐那块大石头吧!” 那石头约莫桌子大小,一角泡在湖水里,其余露在岸边,看着有些危险。 荣昌又喜又怕,喜的是这石头离水很近,到时候将赵原青推下去很方便,怕的是赵原青是不是识破了他们的想法,否则为何要挑这么块石头。 她正犹豫的功夫,赵原青已经走过去坐到了石头上,回头说道,“你们过来啊!” 赵宝珠,崔浩,琉璃齐齐的咽了口唾沫,罢了罢了,今日就结束了吧。 赵宝珠也走过去,坐到了石头上,崔浩和琉璃站在石头旁边,一行人齐齐的望着湖面。 春风吹起,湖水微澜,席席的风卷到他们身上,带来一丝凉意,吹的众人都打了个寒战,好冷啊! 赵宝珠心中惴惴,总觉得赵原青今天有些不对劲,但她已经不想再等了。 她和赵原青尬聊了几句,突然揪住赵原青的袖子,往水里扯去,嘴里还叫道,“皇姐,小心!” 赵原青早防备着她,在感觉到这股力气的时候,用力一绊赵宝珠的腿,赵宝珠忽然没了支撑,猛地朝水里栽去。 她这次的叫声就真心真意了,“啊——!救命啊——!” 赵原青也叫了一声,“皇妹,小心!” 然后用力踹了一下赵宝珠的屁股,使她往前一个冲刺,就栽进了湖水中。 赵宝珠心中大恨,她死死抓住赵原青的袖子,要将她也拉到水里去。 赵原青微微一笑,摸摸脖子上戴的龙神珠,来吧,一起跳湖吧! “噗通——!” 她也跟着跳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崔浩和琉璃都看傻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下去了? 两个人站着没动,文杏着急了,“你们还在干什么,快叫人啊!公主落水了,快来人啊!” 她边喊边撸袖子,看那样子想跳下去,崔浩一看急了,将文杏推到旁边,“我来!” 多日的谋划,就在这一刻了,绝对不能错失良机! 崔浩一头扎到湖水里,冰凉的湖水冻的他打了个哆嗦,背上的伤口的更厉害了,他勉强睁开眼睛,赵原青呢?荣昌公主呢?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俩怎么就不见了? 此时此刻,赵原青正在湖底呢。 刚才赵宝珠和她一前一后掉到湖中,赵宝珠喝了几口湖水,然后就开始扑腾,她根本不会水,越扑腾越往下掉,越扑腾喝的水越多,没一会儿就晕了。 赵原青身上一点儿都没湿,在水中如履平地,这都得益于她脖子上带的龙神珠,也许这珠子真是龙神的宝贝,赵原青在湖中看的比陆地上还要清楚,整个湖底都尽收眼中。 十来米远处有块石头,赵原青扯着赵宝珠游过去,她今日又想陷害自己,那就好好的受个教训吧! 赵原青将赵宝珠用力丢到石头上,尖尖的石头戳中了赵宝珠的脸,疼的她皱了皱眉,可惜水灌的太多,她根本醒不了。 一下,两下,三下,直到赵宝珠满脸都是血,赵原青才停了下来。 此时,崔浩已经往这边游过来了,他迷迷糊糊的看见两个身影,喊道,“善贞公主,荣昌公主——!” 呵呵,赵原青冷笑,她很清楚这帮人打的主意,还是要把她和崔浩绑在一起,上次玉真观没成功,这次是打算来个英雄救美了。 罢了罢了,既然崔浩这么想尚公主,那就和赵宝珠配一对吧,让这两个心狠手辣的人在一起互相折磨,才是最好的报复方式。 赵原青将赵宝珠的衣衫扒开,露出大片的肌肤,将她往崔浩的方向丢过去。 崔浩游到赵宝珠身边,将她抱入怀中,“荣昌公主,公主!” 赵宝珠根本无法回答,崔浩犹豫了,得赶紧将她救上岸,可是赵原青怎么办? 本来计划的是救赵原青,然后就可以挟恩图报娶了她,现在救了赵宝珠就没办法救赵原青了,怎么办? 崔浩犹豫的功夫,赵宝珠紧紧的缠住了他,崔浩心一狠,不管了,荣昌公主也是公主,他娶哪个都能荣华富贵,其他的事让别人操心去吧。 崔浩一转身,丢下了远处的赵原青,朝岸上游了过去。 赵原青看着他的背影,哼,想毫发无损的走,没门儿! 她游近了崔浩,拿着一块石头,狠狠割了崔浩的脚筋,然后一蹬腿游远了。 崔浩惨叫一声,“啊——!我的腿——!” 可惜他分身乏术,根本无法往下看,只以为湖底有锐石猛鱼,赶紧拼命朝湖边游去。 赵原青得手之后,将外衣脱下,丢到水中,远离了龙神珠,衣服很快就湿透了。 赵原青拽着衣服游向了宁湖的另一边,那边人迹稀少,她游到岸边,将衣服穿好,做出一副溺水的样子,倒在了湖边。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仆人发现了赵原青,“善贞公主!来人啊,善贞公主在这里——!” 赵原青装晕,被一众仆人抬到了牡丹园的厢房中。 第14章 反算计崔浩 两个公主同时落水,在牡丹园引起了轰动,今天来的贵女们非常多,大家围在湖边,都目睹了崔浩抱着衣衫不整的赵宝珠上岸的情形。 众人惊叫,“是荣昌公主!她被崔郎君抱在了怀中!” “她的衣服都没穿好,肉皮子都露在外面!” “哎呦,这下荣昌公主只能嫁崔郎君了,那善贞公主怎么办?她不是一直倾慕崔郎君吗?” “这岂不是两个公主争崔浩一个,他可真有福气!” 众人一边看戏,一边说闲话,皇家的八卦最好看,整个牡丹园的人都聚集在了这边。 赵宝珠喝了一肚子水还没醒,崔浩紧紧的抱着她,谁接都不松手,看吧看吧,看见的人越多越好,反正他一定要娶一个公主回家。 崔浩的腿疼的要命,他低头一看,右脚踝全都是血,许是被湖底的石头割破了,他费劲的抱着赵宝珠到了牡丹园的厢房,叫大夫给他们两个看。 牡丹园备有大夫,来了后压赵宝珠的肚子,她吐了几口水后,咳嗽了两声醒了过来。 刚一醒,赵宝珠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一摸血糊糊的,赵宝珠大叫道,“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赵宝珠的脸被赵原青在湖底下拿石头磋磨了好几次,破损了不少,在湖中的时候,血都被水冲干净了看不出来,如今到了岸上,稍一用力,就冒出了许多的血珠。 崔浩看见她那张脸,也吓了一跳,满脸都是血,荣昌公主别是毁容了吧。 他喊道,“大夫,赶紧给荣昌公主诊治!” 大夫检查,赵宝珠的脸上有十来个小口子,有的口子上还沾着泥沙,猜测是被湖中的石头所伤。 赵宝珠越听越怒,吼道,“别废话了!赶紧给我治!治不好我杀了你!” 大夫又怒又怕,但为了活命,只得让医女给赵宝珠先清洗脸上的泥沙,疼的赵宝珠大叫一声,一脚将医女踹到地上,“疼死我了!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医女吓得跪在地上,磕头道,“小人不敢,公主饶命!” “废物!你不要再动我的脸了!把镜子给我!” 侍女将水银镜子递给赵宝珠,这水银镜子是海上的舶来品,造价不菲,是惠妃专门给她得来的,照的人无比清晰。 镜中映出了赵宝珠的脸,头发乱糟糟的,上面还沾着一些水草,脸白惨惨的有些发胀,这倒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脸上有十来道小伤口,个个渗着血,看着可怖极了。 赵宝珠一颗心猛地坠了下去,身子也跟着晃悠了一下,完了完了,她的脸毁了,她的人生也完了,她还怎么当公主,怎么找一个好夫婿啊!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生存筹码和男人不一样,女人凭借的是家世和美貌,即使她是公主,相貌也不能过于丑陋,更别说毁容了,她还怎么嫁人啊! 赵宝珠哭了出来,“我的脸!我的脸可怎么办啊!” 眼泪落到伤口上,蛰的她更疼了,赵宝珠又想哭又不敢哭,脸都扭曲了。 崔浩站在一旁,看着赵宝珠的脸,心生烦闷,难道他要娶一个毁了容的公主回家?那也太丢人了,带都带不出去。 转瞬时间,崔浩又想,公主毁了容更好,这样无人要她,只能嫁给自己,等进了门肯定任由他们拿捏,不管是财物还是前程,她为了讨好自己,都得乖乖奉上,至于女人,多纳几个美妾不就行了。 想到此,崔浩温声安抚道,“公主,切莫害怕,我们现在就回宫,让太医给你诊治,他们医术高明,肯定能治好你的脸。” 他声音温和,表情温柔,极大的抚慰了赵宝珠的内心,赵宝珠知道刚才是崔浩救了她,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两个抱在一起,看来她得嫁这崔浩了。 数个念头从赵宝珠脑海中飞过,虽然崔家不算富贵,但清河崔氏一向清贵,崔浩人又长得出色,嫁给这样的人,也不算辱没了她,至于荣华富贵,等婚后有她帮着,崔家一定能飞黄腾达。 红晕从赵宝珠脸上升起来,她低下头,羞怯的说道, “就听崔郎君的了。” 一丝得意的笑容划过,崔浩心里哼了一声,所谓公主也不过如此,前有善贞公主赵原青,后有荣昌公主赵宝珠,平日里都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还不是他勾勾手就会过来。 崔浩心中鄙夷,脸上却和煦万千,他扶着赵宝珠的胳膊,说道,“我陪公主回宫。” “好。” 两人出了厢房,就见另一处围了一堆的人,崔浩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崔郎君,是善贞公主,她被人救回来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崔浩的后背和脚踝就疼的要命,他问道,“善贞公主怎么样了?” “浑身湿透了,人昏迷不醒,已经被抬到屋里去了!” 崔浩点点头,赵原青已然对他无用,也不用再费心思,死活都跟他再无关系。 赵宝珠却恨极了赵原青,要是她拉赵原青的时候,她肯乖乖的掉下去,自己也不会被她扯着一同落了水,也不会弄坏自己的脸!赵原青这个心黑的,她还踹了自己一脚!老天保佑,干脆让她死了算了! 赵宝珠想过去看看,崔浩劝住了她,“公主,你的脸要紧,咱们先回宫诊治吧。” 崔浩温柔到极致,赵宝珠的气顺了,“好吧。” 两人坐着车架,一起回了宫。 惠妃听说之后,当时就把桌上的东西摔了个干净,“宝珠真是糊涂!伺候她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让公主遭此横祸!” 她的贴身宫人说道,“娘娘,等事后再问,公主的脸最要紧。” “快去将太医署的太医全都给本宫叫来!” “是!” 宫里当值的太医全都叫到了惠妃的宜华宫,给赵宝珠和崔浩好好的诊治了一番。 “周太医,荣昌公主的脸如何?” “娘娘,公主脸上的伤口并无大碍,只要及时用药,慢慢就会好,切记不要沾水,不要妆点,不要吃辛辣寒凉之物。” “可会留下伤疤?” “等伤口好了,再涂抹丹参羊脂膏,许会慢慢消除。” 惠妃急了,脸对一个女人来说太重要了,“周太医,能恢复如初吗?” 周太医为难的皱眉,这话谁敢说啊,“只能尽量消除,能否完全恢复,老臣也不敢保证。” 惠妃想发火,但周太医是太医署的太医令,她也不敢得罪,只能闷着气说道,“多谢周太医了。” 周太医又给崔浩诊治,“崔郎君,你这右脚踝的脚筋伤的厉害,若是不好好医治,以后会行走不利。” 崔浩大惊,他还以为只是简单的割伤,没想到却如此严重,怪不得他的脚那么疼呢,“请周太医救救小生。” “老夫尽力而为。” 周太医给崔浩上了药,裹上了一层细布,又交代他一定要好好养伤,不要乱走,否则以后走路会有问题。 惠妃在一旁看着,眼神闪烁,说道,“给崔郎君复诊的时候,也烦请周太医了。” 周太医点点头,“娘娘不必客气,后面崔郎君复诊,老臣去给他看。” 崔浩心中狂喜,搭上了公主待遇果然不同,荣昌公主名声受累,只能嫁自己,惠妃心疼女儿,必然得对自己好,哈哈哈,这泼天的富贵他算是接到了。 他人年轻,还不会掩饰情绪,眼角眉梢春风得意,惠妃看他一眼,心中哼冷了一声。 诊治之后,崔浩被送回了家,惠妃决定与赵宝珠好好说说话。 第15章 惠妃的打算 惠妃回了内室,赵宝珠正在发脾气,她的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绿色的药膏,看上去又丑又可笑,“母妃,疼死我了!” 惠妃骂道,“疼死你算了!上次事情就没做好,这次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母妃,不怪我,都怪那赵原青太狡猾,我没有拽动她,反倒被她给拉到水里去了! 赵宝珠将当时的情形跟惠妃讲了一遍,惠妃一听就知道,赵原青这是识破了赵宝珠的打算,索性将错就错,反将了她一军。 事已至此,只能以后再图谋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本来这崔浩是留给赵原青的,现在却又跟赵宝珠绑在了一起,这可坏了,崔浩一个白身,无官无职的,惠妃根本看不上他。 “今天你和崔浩抱在一起 ,大家都看到了,你是怎么想的,莫非真要嫁给他不成?” 赵宝珠的脸有些发热,“母妃,不嫁他,我还能嫁谁?那么多人看到我们抱在一起,我的名声都坏掉了。” 惠妃冷笑一声,“名声这种东西,是约束无能之人的,宝珠,你是大庆国的公主,别说只是跟崔浩抱了一会儿,就是睡在一张床上,也没人能强迫你嫁给崔浩!” 赵宝珠疑惑道,“可是母后,你不是说,让赵原青跟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就能毁了她的名声吗?我跟崔浩抱在一起,我的名声不也毁了吗?” 惠妃嗤笑一声,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傻丫头,那是故意给赵原青设的套,先让她和男人睡在一起,再给她捏造流言造势,皇后太子跟着丢脸,他们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就得按照我们设计好的去办。 可你是我女儿,我断不会像皇后那样,被别人的口舌推着做事,这崔浩,你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用管他。” 赵宝珠小声的说道,“母后,我想嫁,崔郎君人好,长得好,崔氏名声也好。” 惠妃却不愿意,“你还是太年轻,没见过世面,长得好算什么,比崔浩长的好的多了去了。至于崔家的名声,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他们家既无高官在朝,也无万贯家财,又想在朝中有个好名声,只能拿捏个架子,为自己造个好名声,钓你们这些贵女罢了。还有崔浩那母亲,小门小户出来的,极难相处,总之崔家不是良配。” 赵宝珠不高兴了,“母后,往日里为了撮合崔郎君和赵原青,你将崔家夸得极好,现在又如此贬低他们,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嫁给崔郎君,在故意抹黑他们!” 惠妃骂道,“你这个糊涂蛋,我之前那么说,是为了忽悠皇后母女,你怎地听进去了?那话都是假的!” “我不管,反正我觉得崔郎君好,我就要嫁给他!你别管了!” 说完,赵宝珠站起来,噔噔噔跑出去了。 惠妃气的捂住胸口,指着她的背影骂道,“真是个糊涂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我怎的生了这样一个孽障出来!” 她的贴身侍女胡玲劝道,“娘娘,公主现在已然对崔浩上了心,你若是说的太过火,公主与你离了心,那岂不是将她推到崔家,对娘娘你更不利了。” 惠妃叹息一声,“真是女生外向,还没嫁过去,就开始向着崔浩。算了算了,她要嫁就嫁吧,有我护着,总不会让崔家欺负了去,可那崔浩之前招惹赵原青,现在又招惹宝珠,就是个贪图荣华富贵之辈,绝不是良配,我真不想让宝珠嫁给这样的人。” 胡玲说道,“娘娘,想尚公主的哪个不贪图富贵,根本无法避免,只要有娘娘护着,崔家不敢欺负公主。奴婢就怕公主脸上有伤,崔浩嫌弃她怎么办。” 惠妃冷笑一声,“他敢?若是他敢嫌弃宝珠,我就让宝珠和离!不,和离还便宜了他,必须得丧夫!再养几个面首,气死崔家那帮人!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宝珠的脸是硬伤,那就叫崔浩也有硬伤好了,你将周太医叫来。” “是。” 一会儿,周太医来了,躬身施礼,“娘娘。” “周太医,本宫委托你一件事。” “娘娘请说。” “崔浩那腿,本宫希望他永远好不了,最好是不良于行,你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周太医打了个哆嗦,低下头说道,“老臣明白。” “呵呵,周太医,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放心,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老臣知道了。” 惠妃使了个眼色,胡玲端上来一些赏赐,让周太医揣起来走了。 周太医拎着药箱子出了皇宫,叹了口气,崔浩欢天喜地的想当驸马,惠妃却要让他变成瘸子,这皇宫里的人,脑袋真是跟常人不同,这太医真不是人干的啊! 等周太医走后,惠妃对胡玲说道,“这次又失败了,想必我父亲已经知道了,你去传个信,让我母亲抽空来一趟。” “是,娘娘。” 大庆国有五个势力集团,一个是皇室,一个是世家,一个是文官集团,一个是武官集团,还有一个,是隐形的藩镇,就是驻守边防的节度使。 崔浩、太子妃卢若意都属于世家。 皇后母族属于武官集团,她父亲镇北侯同时兼任节度使,属于武官集团的第一梯队。 惠妃的母族,则属于文官集团,惠妃的父亲姚江,任尚书右仆射,从二品,协助尚书令管理尚书省,算是副宰相,名副其实的实权派,属于文官集团的第二梯队。 惠妃除了有赵宝珠这个公主,还有三皇子赵毓,她儿女双全,母族强悍,人又善解人意,所以很得皇帝宠爱。 只要是在皇宫中生了儿子的,就没有不肖想那个位置的,惠妃当然也不例外,若是能将太子拉下来,让她的儿子登上皇位,那么她子孙后代的命运就截然不同。 所以,当父亲跟她说出那个计划的时候,惠妃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镇北侯手里有兵,皇后和太子精明,他们不好下手,那就从最弱的赵原青着手,牵一发而动全身,通过赵原青来撬动皇后和太子,一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本来惠妃很有把握,没想到定下来的计划,接连两次都失败了,还把赵宝珠给赔进去了,惠妃不免着急,希望父亲那边给些意见,接下来该怎么办。 右仆射府接到了胡玲的信儿,姚江出去拜访了几个人,又跟夫人吕氏密谈了一番,第三天递了帖子上去,要求见惠妃。 第16章 惩罚琉璃 再说赵原青那边,她假装晕倒趴在了湖边,之后被送到了牡丹园的厢房中,大夫给她做了检查,赵原青就悠悠转醒了。 她睁眼一看,文杏和琉璃都围在床边,文杏满眼泪水,看到赵原青醒了,她哭出了声,“公主,你可算是醒了,吓死奴婢了!” 赵原青拍拍她的胳膊,说道,“本宫没事了,别哭了。” 琉璃也想挤两滴眼泪出来,可惜一滴都没有,只得扭曲着脸,状似焦急的说道,“公主,你终于醒了,可急死我们了!” 赵原青冷笑,琉璃这焦虑着急可不是为自己,她问道,“琉璃,你不是说那十样锦牡丹花十分不凡,本宫掉到湖里根本没看到,现在它还在吗?” 琉璃有些错愕,不知道赵原青为何提起这个,“呃,应该还在吧,奴婢也不清楚。” “去看看,跟管事的说,这十样锦本宫要了。” “是!” 琉璃一头雾水的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她回禀道,“公主,那十样锦还在,管事的听说公主要,已经装车去了。” “好,现在启程回府。” “是。” 文杏和琉璃伺候着赵原青起身,上了马车,回了公主府,那十样锦跟在他们后面,一并回去了。 回了府中,赵原青换了衣服,好好观摩了一番十样锦。 这十样锦的牡丹花,顾名思义,就是有十个颜色,红橙黄绿青蓝紫白桔黑,但在赵原青看来,不过是一堆颜色揉在一起,看起来杂乱无章,反倒不如纯色的美丽,估计是牡丹园故意搞的噱头,为了吸引人罢了。 赵原青命人去找她的门客中,一个叫吴青的人,他是一个刺青师傅。 大庆国思想开放,流行刺青,但多在男人和犯人身上刺,女人少有刺青的。 吴青来到堂中,躬身施礼道,“公主有何吩咐?” 赵原青指着那十样锦问道,“你可能刺出这朵花来?” 吴青看了一会儿十样锦,说道,“可以。” “彩色的?” “彩色的,这上面的颜色都能刺出来。” “好!来人,将琉璃给我叫来!” 一会儿,琉璃来了,“公主有何吩咐?” 赵原青说道,“琉璃,你可知罪?” 琉璃“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奴婢不知何罪之有啊公主!” “还嘴硬!在牡丹园的时候,若不是你怂恿着本宫去看十样锦,本宫就不会掉到湖里!本宫差点被淹死了!你说你有没有罪!” 琉璃哭着脸,本以为赵原青已经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她又秋后算账了,她猛磕头,“公主,奴婢只是想着那花好看,谁知道会出事,奴婢以后不敢了!” “本宫看你敢的很!来人,将琉璃推出去乱棍打死!” “啊??公主,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死亡的恐惧笼罩着琉璃,她拼命求饶,良久之后,赵原青说道,“看在你伺候了本宫多年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本宫要罚你!” 琉璃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死就行,“奴婢认罚!请公主责罚!” “看见那十样锦没?本宫让人将它刺在你的脸上,你以后可以日日看夜夜看,看一辈子!” 琉璃大吃一惊,在脸上刺青,那她的脸就完了!吓得她马上哭了出来,“公主,饶命啊!” “乱棍打死和刺青,你自己选吧!” “呜呜呜......奴婢选择刺青......呜呜呜” 赵原青命吴青带琉璃下去,将十样锦刺在琉璃脸上。 文杏在旁边看的心惊胆战,悄声替琉璃求情,“公主,女子这张脸十分重要,被损坏了,将来还怎么见人,要不换个方式责罚琉璃。” 赵原青说道,“文杏,这次是本宫命大,从宁湖逃了出来,否则死掉烂脸的就是本宫了!” 文杏看她怒火喷发,没敢再说话,等过两天她听说荣昌公主的脸都被乱石划烂,这才庆幸赵原青没事,也不再觉得琉璃被罚的重了。 赵原青心里叹息,文杏对她确实忠心,但毛病也不少,一是心软,二是不够警醒,她现在的处境危机四伏,文杏光凭忠心有点不够用了。 赵原青叫来了一个门客,“去繁华地方的茶楼里,找几个说书先生,跟他们这样说......” “是!” 门客出去了。 赵原青感觉人手愈发不够用,她之前痴迷崔浩,伺候的人都是宫里带出来的,没几个能干的,也没几个有武力的,现在只能抓瞎去用门客,但门客很不好说,谁给的待遇好他们就跑到谁那里,忠心不够,还得想办法培植自己的人。 很快,京城的茶馆里开始流传一个故事,叫做鱼水情。 说是一个公主,在牡丹园里游玩的时候,掉到了湖里,有个俊俏书生跳到河里,把她救了出来,两人搂抱在一起,宛如水托着鱼,鱼绕着水,别提有多唯美了,这公主和书生简直是天赐良缘,犹如那鱼和水,一生一世不分离啊! 赵宝珠掉到宁湖里被崔浩救出来的事,早就在贵人间传遍了,人们一听这个故事,就知道是在说他们两个。 皇室的八卦,老百姓最爱聊,很快添油加醋了很多,有说赵宝珠缠着崔浩的,有说崔浩贪图富贵的,有的画师还以他们两个为原型,画了不少春宫图,传言越来越不堪入耳,崔浩和赵宝珠的名声算是一起坏了。 崔家先听到了这些,先是大喜,然后又大怒,喜的是赵宝珠算是彻底跑不了了,他们家要尚公主了,荣华富贵马上就要来了。 怒的是,赵宝珠还没进门呢,他们崔家的清名就毁了个干净,真是个扫把星,惹的崔家不喜。 惠妃的娘家也很快知道了,第三天的时候,惠妃的母亲吕氏来见她,给她讲了外面的传言。 惠妃气的摔了杯子,“外面这些刁民,竟敢对公主污言秽语,全都应该杀掉。” 吕氏比她镇定多了,“娘娘,你仔细想想,这些话是谁传出来的?” “肯定是崔家!我不想让宝珠嫁给崔浩,但没想到崔家为了尚公主,竟然干出这样下作的事,毁坏宝珠的名声,这是逼着宝珠嫁给他!” “公主名声毁了,但崔家的名声也坏了,这些世家最看重名誉,这件事绝对不是崔家做的。” “那还能是谁?” 吕氏摇头,“不清楚,这次的事打击了世家,也打击了娘娘,也许是哪边的政敌做的。” “娘,爹怎么说?” “你爹说,事已至此,那就将坏事变成好事,让公主高高兴兴的嫁给崔浩,我们趁机拉拢世家,只要公主和崔浩过得好,世家就能纳入到三皇子的阵营里来,对将来的大业也有帮助。” 惠妃再疼女儿,也比不上儿子,一听说对三皇子有帮助,马上松了口气,“那就好。” “娘娘,你父亲说了,赵原青那边已经失败了两次,说明绝对不是偶然,她们肯定已经有了防备,为避免打草惊蛇,先停手,之后再徐徐图之。” “我听父亲的。” 第17章 先发制人 赵原青进宫找皇后,将牡丹园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皇后大怒,“惠妃这个该死的,肯定又是她搞出来的事!还有赵宝珠,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划烂了她的脸真是活该!” “母后,此次她也算受了教训,以后定会老实些,我此次来,是要跟你说几件事。” “青儿,你说。” “母后,我现在手中可用的人太少,想找一些忠心又有武力的,想来想去,只有外公那里的人可用了,你给我介绍一些。” “你外公常年驻守西北,大部分人都带走了,镇北侯府里只有一些家将,母后着人去问问。” “好。母后,外公军队里那些退伍的老兵和残兵在哪里,你知道吗?那里应该有一些可用之人。” “这些人你外公没有带走,他们有的回了原籍,有的留在了京城,有些在你外公的庄子上,有些自己在京城讨生活,镇北侯府管家那里有名录,你去问问。” “好。” “对了,青儿,去清河查琉璃、崔浩和杨秋的人已经回来了,绿竹,将消息给公主说一下。” “是。” 绿竹开始给赵原青汇报,“公主,据回来的人说,琉璃大部分信息都和卷宗上一般无二,唯一漏写的事情是,在琉璃被送到宫中之前,她曾经被卖到了崔家。” “崔家?是清河崔家吗?” “正是,在清和的崔家,是他们这一族的嫡枝,京城崔家反而是旁支,琉璃被卖到崔家之后半年,宫中选宫女,她家就又将琉璃赎身出来,送到了宫中。 在琉璃卖到崔家的那段时间,崔浩的父母领着他回家祭祖,应该是那个时候碰过面。” 赵原青点头,怪不得琉璃对崔浩十分倾慕,原来是小时候见过。 绿竹接着说道,“除此之外,琉璃再无其他事了。至于杨秋,她的经历平平无奇,和宗卷上写的一模一样,并无奇怪之处。” “好,我知道了。” 皇后说道,“清和离得近,回来的消息快些,范阳离得远,估计还要一两天。” “不急,这已经很好了,母后,赵宝珠和崔浩要是成了亲,世家和文官集团就会走的近,父皇肯定不高兴,我们去给他们添点油,让父皇的火更大些。” 皇后冷笑,“天子多疑,不管谁跟谁走近了,他都不高兴,就是要底下的人天天斗,他才开心呢,走,我们去找你父皇,给惠妃找找麻烦。” 皇后带着赵原青,去了皇上的太极殿,“求见皇上。” “进来吧。” 皇上坐在桌子后面,眉头微皱,看见皇后和赵原青进去,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皇后,你来找朕,所为何事?” “皇上,您可听说外面的传言了?人们都说,荣昌公主和崔浩搂搂抱抱,宛如鱼儿和水,般配的很哪!要让臣妾说,赶紧给他们二人赐婚吧,要不然都等不及了!” 皇上的脸黑了,“皇后,慎言!” 皇后脸也黑了,“皇上,荣昌做出那等事,尚且不知羞耻,本宫只是说说就不行了?本宫还没找荣昌算账呢,要不是她扯着善贞,善贞怎么会掉到湖里去!皇上,请您给本宫评评理啊!” 皇上脑袋又大了,“来人,去宣惠妃和荣昌公主。” “是。” 一会儿,惠妃和赵宝珠来了,赵宝珠满脸都是膏药,蓝蓝绿绿,赵原青嗤笑出声,赵宝珠的眼神剑一样射向了她,赵原青丝毫不怕,瞪了回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惠妃和赵宝珠刚站定,皇后几步上前,“啪”的就打了赵宝珠一巴掌,打的赵宝珠踉跄两步,跌倒在地上。 皇后打的突然,众人都没想到,气氛登时凝滞了一下。 赵宝珠的脸剧痛,大叫一声,“为何要打我!” 惠妃更是大怒,挡在赵宝珠身前,喊道,“皇后!你为何要打我女儿!” 她跪到地上,哭嚎道,“皇上!皇后当着您的面,就敢打我的女儿,她如此嚣张跋扈,我们母女还怎么活,请皇上为我们做主啊!” 惠妃和赵宝珠抱在一起哇哇大哭,好不凄惨,皇后站在旁边气势汹汹,跟个恶魔似的。 皇后冷道,“惠妃,背地里教你女儿害我女儿,当着面却装惨卖乖,既然你如此做作,本宫就给你个痛快!” 皇后拎起惠妃,也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她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打的惠妃也跌到地上,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皇后!刘珺!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最高级的宫斗,其实是贴身肉搏,要是能在武力上搞死对方,谁还费心搞那些文绉绉的,人气急败坏的时候,就是直接动手。 皇后和惠妃打在了一起,皇上叫了好几声,两人都不停,最后皇上将镇纸摔到地上,大喝一声,“好了!” 皇后和惠妃这才停下手,此时两人气喘吁吁,发髻乱成了一团。 皇上指指皇后,又指指惠妃,心中将两人的十八辈祖宗骂了个遍,但这二人,一个背后是镇北侯,一个是右仆射,得罪了哪个都是个麻烦,他只得强压下自己的怒火,说道, “一个皇后,一个妃子,像那乡野村妇似的撕扯吵闹,没有一点礼仪气度,传出去叫人耻笑,真是成何体统!” 皇后丝毫不惧,在玉真观里青儿就被赵宝珠陷害,这次又被她扯到湖里,若是她再讲什么礼仪风度,她女儿就没了! “皇上,本宫打他们,都是他们活该!荣昌在牡丹园故意将善贞拉到湖中,差点儿就把她害死了!” 赵宝珠心中大骂,放屁!是赵原青害我才对,我才差点儿死了! 惠妃反唇相讥,“皇后,你颠倒黑白!是善贞公主故意将荣昌拉到湖中,想要害死她!你看看我女儿的脸,都被善贞公主害的毁容了!”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赵宝珠脸上,那张脸绿绿蓝蓝黑黑,像个小丑一样,赵宝珠脸烧烧的,感觉如坐针毡。 皇后说道,“一派胡言!荣昌,本宫问你!是谁要去看十样锦的?” 赵宝珠不想说,但众人都看着她,再说跟着那么多仆人,她根本无法撒谎。 “......是我。” “是谁好好的路不走,要去湖边坐的?” 当然是赵宝珠,但要是说了,那岂不是坐实她谋害赵原青,她求助的望向惠妃,“母妃......” 惠妃说道,“皇后,你咄咄逼人对我女儿,这是以大欺小,无耻!” “本宫无耻?你们母女才无耻!赵宝珠,给本宫说!” 两人又吵成一团,皇上听得烦心,再次喝道,“好了,不要再吵了!” 他和稀泥的说道,“不管是不是荣昌做的,她现在的脸已经伤了,也算是受了教训,此次的事就算了吧。” 这明显是袒护赵宝珠了,赵原青说道,“父皇,您知道儿臣在湖底的时候多难受吗?那时候儿臣差点儿以为自己要死了,赵宝珠是您的女儿,儿臣就不是吗?她害了儿臣,难道就没事了吗?” 皇上没有作声,乌沉沉的眸子望着赵原青,他的眼神幽深莫测,像是头一次认识赵原青似的打量着她。 赵原青丝毫不畏惧,直视着皇上。 良久,皇上说道,“善贞,那你说怎么办?” “儿臣不知道,儿臣只求父皇能公允处事!” “......那就罚荣昌抄写女戒十遍,罚月俸三个月,惠妃管教不力,罚月俸一个月吧!”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惠妃不服气的说道,“皇上!” 皇后也不服气,罚的太轻了,她也叫道,“皇上!” “好了!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皇后这方暂且胜利,带着赵原青走了,惠妃和赵宝珠搀扶着出去了。 很久之后,太极殿中传出来摔东西的声音。 第18章 增加人手 皇后和赵原青回了凤仪宫,皇后说道,“今日打了惠妃一巴掌,真是痛快!” “母后,今日和惠妃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必遭他们的嫉恨,日后他们肯定报复更甚。” “青儿,皇宫中就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谁让那个位置只有一个呢?” 赵原青握住皇后的手,“母后不要担心,有什么事情,我们母女一起面对。” “母后不怕,青儿也不要怕,母后会保护你。” 赵原青离开了凤仪宫,去了镇北侯府,外公一直驻守西北,舅舅舅妈和表哥他们也都在西北,府里只有管家和一些仆人。 管家名叫李甲,他将赵原青迎了进去,“公主,您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李管家,你可知道,我外公留下的老兵和残兵在哪里?” “府中有几十人,伤势都比较轻,余下重伤和年老的,都在侯爷京郊的庄子里。” “本宫那里缺一些人手,想要带几个回去,你帮本宫挑一挑。” “是,小人去叫他们过来。” 过了一会儿,几十个人站在了庭院中,目露疑惑的看着赵原青。 赵原青打量他们,大多数都是男人,有十来个女人,这些人满脸风霜,眼中有杀气,一看就在战场上磨砺过。 “李管家,为何还有女人?” “是朝廷雇佣的女兵,从战场上退下来,不愿意成亲生子,被侯府收留了。” 赵原青点点头,“你让他们说说自己的本事。” 李管家喊道,“各位,这是善贞公主,侯爷的外孙女,现在公主要从你们中选些仆人,你们各将自己的本事报上来!” 下面的人小小的轰动了一下,到善贞公主身边服侍,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一个人上来,拱手施礼道,“公主殿下,小人名李兴,我的本事是使刀。” 又一个人过来,“我跑的快,以前是斥候,专门打探消息。” “我射箭厉害,百步穿杨。” “我力气大,可举起两百斤的磨盘。” “我骑马厉害,也会驯马。” ...... 男人们说完了,该女人们了,“公主殿下,我会使暗器。” “我曾经是军医的助手,粗通医术。” “我跑的快,力气大。” ...... 最后,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她长得普普通通,朝赵原青躬身施礼,“公主殿下,我叫蒙九,我没有他们那么多的本事,我只会一招,就是杀人。” 赵原青来了兴趣,这么多人说自己的本事,但还没有人敢这么直白的说会杀人的。 “别人也会杀人,你杀人有什么不同?” “别人杀人可能用枪,可能用刀,还可能用毒药,我却可以徒手杀人,只用三招。” 赵原青兴趣更大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蒙九没回答,旁边的人纷纷说道,“公主殿下,蒙九说的对,我们都见过她杀人,她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 赵原青还是有些不信,蒙九说道,“请容我给公主演示一下,李管家。” “啊?” “得罪了!” 话音刚落,只见蒙九飞快的窜出来,她的身影快的都出现了重影,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李管家身后,用手一拧,李管家就倒在了地上,两手掐着他的大动脉。 李管家大叫, “蒙九,你别真动手啊!” “只是给公主看看,公主,您看见了吗?” “......看到了,确实能杀人,放开李管家吧。” 蒙九放开了李管家,又走了回去 。 一共六十七个人,全都说完了自己的本事,大部分会的是刀枪棍棒,少部分人有些特殊的本事。 赵原青疑惑道,“李管家,这些人看着都有些本事,为何会从战场上退下来?” “公主,他们比普通人强不少,但上了战场却不够看,持久战必死无疑,因此退了下来。” “那蒙九呢,也是如此吗?” “蒙九快是快,但她在战场上伤到了心肺,她那杀人的方法,只能用两三次,不能连续用。” 蒙九附和的点点头,“确实如此。” 赵原青明白了,“李管家,这些人我都带走了,可行?” “没问题,他们跟着公主有个更好的前程,是他们的福气。” “但这些人不能直接入公主府,你这样做......” “是,小人明白。” 过了两天,赵原青吩咐管家,“去到京城最大的牙行,就说本宫要买一批人。” “是。” 过了一个多时辰,牙行的牙郎领着一批人来了,“公主殿下,牙行里最新鲜的货都给您带来了,请您挑选。” “都来进来吧。” 院里呼啦啦站了上百个人,其中就有之前在镇北侯府的那些人,如今他们全都一副难民的样子,任凭赵原青挑选。 这是赵原青的意思,不直接从镇北侯府将这些人带走,而是让他们先入牙行,自己再买走,这样不招人眼目。 如今有不少人监视着赵原青,若是她直接将人从镇北侯府拉到公主府,绝对会引起这些人的警惕,外公那里也会受责难,不如低调些。 赵原青看了一圈,先将镇北侯府的男人点了出来,“你们可会什么?都挨个说说。” 这些人来之前已经受了指点,个个都编了一套词,“公主,小人会喂马。” “小人有把子力气,会种地。” “小人会种花。” 刀枪棍棒那些,当然不能说了,按照李管家交代他们的,都是一些普通的技能,这样也不引人怀疑。 赵原青说道,“本宫看着都不错,都留下来吧,那些女人呢,也说说。” 女人们挨个上来,“我会绣花做衣服。” “我会做饭。” “我会写字算账。” 其中掺杂着蒙九,她打扮成仆妇的样子,“我会推拿按摩。” 赵原青很满意,“也全都留下来吧。” 最后,除了几个面相看着不好的,其余的全都留下了,一共八十六个人,镇北侯府的六十七个,外面来的十九个。 牙郎心里乐开花,刚到的一批货,个个看着粗粗拉拉的,本以为不好卖了,没想到遇到善贞公主这个大客户,一下子都出了,太好了!他结了账笑眯眯的走了。 赵原青给这八十六个人分配了工作,一部分组成巡逻队,保卫公主府的安全,一部分放到各处,当赵原青的眼睛,替她监视着这公主府。 剩下几个女人,都各有技能,一个会医术,一个会毒术,一个会暗器,一个懂写字算账,他们身手都不错,被赵原青安排到她的院子里伺候。 最厉害的蒙九,被安排到屋里贴身伺候,保护赵原青的安全。 这些人都被安排妥当后,赵原青才算松了口气,她总算有些人手可用了。 第19章 揭穿琉璃 隔天,吴青来禀报,给琉璃的刺青做好了。 “是吗?把她带上来。” 一会儿,琉璃进来了,她老老实实的站在堂前,“参见公主。” “抬起头来。” 琉璃抬头,她的脸映入了赵原青的眼中,一朵怒放的牡丹花铺满了琉璃的整张脸,花蕊在鼻头上,花瓣分散在脸上,有十种颜色,看上去繁杂又乌糟。 赵原青看的时间太长了,琉璃都快哭出来了,她的眼泪悬在眼眶里,迟迟不敢掉下来,这刺青刚完成,脸上全是小针眼,火辣辣疼的要命,一点儿水都不能沾。 赵原青看够了,说道,“刺的好,吴青,到账房领赏去吧。” “谢公主。” 一抹恨意从琉璃的眼中划过,她不知道赵原青这是怎么了,明明之前最信任的人就是她,现在却又如此折辱她! 赵原青没错过她眼中的戾气,说道,“你恨本宫?” “奴婢不敢!” “琉璃,你来本宫身边几年了?” “八年了。” “八年,时间不算短了,琉璃,这八年里本宫对你如何?” “公主对奴婢很好,但奴婢斗胆说一句,那是以前,自打从玉真观回来后,公主就嫌弃奴婢,还给奴婢脸上刺青,呜呜呜,奴婢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公主!” 琉璃满脸的冤屈,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蛰的她疼的要命,又赶紧憋了回去,看上去狼狈极了。 赵原青怒道,“你还敢提玉真观!若不是本宫早知道你的心思,还真以为冤枉了你呢!你看看,这是什么!” 一个油纸包摔到琉璃面前,她打开来,里面是一撮红棕色的粉末,一股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琉璃的瞳孔一缩,是香料!公主为何会给她这个,她的心砰砰砰的跳起来。 “这,这不是香料吗?公主为何给奴婢这个,莫不是想让奴婢给公主点香?” 还想给她点香?可去你的吧! 赵原青一脚将琉璃踢到地上,“恶奴!还敢欺瞒本宫!仔细看看,这是你给本宫点的香料!里面为何会有软筋散和蒙汗药?!!” 琉璃心狂跳,眼神惶恐,巨大的恐惧让她软成了一滩泥,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她支支吾吾的说道,“什么软筋散?什么蒙汗药?奴婢不知道啊!” “嘴可真硬!蒙九!” “在。” “给她看看你的本事。” “是。” 蒙九走过来,她三十出头,像个普通的嬷嬷,但琉璃看到她,却感到一股窒息的杀气。 她叫道,“你要干什么?” 蒙九人狠话不多,上来就卸了琉璃的两条胳膊,又“咔咔”两声,琉璃两条大腿也脱臼了,疼的她干呕出声。 赵原青问,“说不说?” “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蒙九,继续。” “是。” 蒙九着人端来一盆水,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纸,“公主,这刁奴叫的太过难听,奴婢给她用贴加官的刑。” 贴加官,是一种酷刑,实施起来非常简单,将桑皮纸打湿,蒙在犯人脸上,阻隔他的呼吸,桑皮纸柔韧,不管怎么吸气都不会破,但一张桑皮纸不足以让犯人窒息,所以还会盖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犯人逐渐呼吸困难,最终窒息而死。 琉璃作为宫人,对贴加官这种酷刑也早有耳闻,她一见蒙九手中的桑皮纸就吓得尿了,身下一滩污浊的痕迹。 蒙九打湿了第一张纸,蒙到了琉璃脸上,她的五官凸显出来,大张着嘴,拼命喘气,死亡的恐惧笼罩了她。 第二张,第三张,空气越来越少,琉璃越来越憋气,死亡离她越来越近,一个念头窜了出来,她不想死!她还想活! 琉璃的头拼命晃起来,支支吾吾的喊道,“我说!我说!” “蒙九,让她说。” “是。” 蒙九将纸拿下来,琉璃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又活过来了,太好了! “公主,奴婢真的不知道什么软筋散和蒙汗药,给你点的香料都是别人给我的。里面掺了什么奴婢也不知道。” “谁给你的?” “奴婢的干娘,宫里尚衣局的杨秋。” 据琉璃说,一个月前,杨秋给了她一包香料,让她劝说赵原青去玉真观,将香料在那里点燃,之后,琉璃的心愿就可以得到满足。 “杨秋是不是说,点了这香料,你就能和崔浩在一起了?” 琉璃惊道,“公主从何而知?” 赵原青狠狠踢了她一脚,“贱人!本宫对你那么好,你却想害本宫,真是该死!” “公主,杨秋说点了这香料,你就能和崔浩在一起,奴婢作为陪嫁丫鬟可以一起嫁过去,公主,你爱慕崔浩,奴婢是在帮你啊!” “帮我?帮我你给我下药?帮我你撺掇我去牡丹园?若不是本宫警惕,就叫你害死了!” 不管琉璃怎么说,赵原青都不再信她,琉璃看大势已去,只得拼命的求饶。 赵原青想起上辈子在乌蒙国那些屈辱的日子,连死去的机会都没有,这一切,都是从玉真观琉璃给她下药开始,让琉璃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了她,必须得让她将上辈子自己吃的那些苦全都吃一遍。 “琉璃,你不想死?” “奴婢不想死!公主,只要能留奴婢一命,叫我干什么都行,求求你了!” “好啊,那本宫就饶你一命,不过你不能留在公主府了,本宫给你找个好地方。” 琉璃喜出望外,“公主,不管去哪里都行!” 赵原青冷笑,“温浅,找一瓶哑药给她灌下去!” “是。” 温浅是镇北侯府的人,会毒术,她回身拿出一个瓷瓶,走到琉璃跟前。 琉璃大惊,“你要干什么?走开!” 可惜她的四肢还没装上,根本动不了,只能任由温浅掰开她的嘴,将药水灌了进去,琉璃感觉嗓子剧痛,像被火烧了一样,再开口,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第20章 惩治琉璃 琉璃哀求的看着赵原青,眼中留下泪来,赵原青不为所动,说道, “琉璃,你和我一起长大,你虽为奴婢,但我从未亏待过你,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在玉真观里给我下药,让我昏迷不醒,又在牡丹园设计我跳湖,妄图将我和崔浩绑在一起,女人名声坏了下场是多么凄惨,你不会不知道,我即使嫁给崔浩也没有好下场!可见你恶毒至极! 作为奴婢,你不忠!作为女人,你不善!今日我若放过你,将来还不知有多少女子会倒霉,所以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你不是喜欢用药吗?今日我就给你用上!你不是爱慕男人吗,我就将你丢到男人堆里,让你爱个够!” “蒙九,给她灌下蒙汗药和软筋散,卖到矿山中最下等的私窑子里去,永远不许她出来!” “是!” 蒙九几人也十分愤慨,琉璃竟然敢这么谋害公主,就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琉璃吓得拼命求饶,可惜只能支支吾吾的发出一些难听的声音,根本听不清说的什么。 蒙九给她灌了药,没一会儿就昏迷了,之后将她装到麻袋里,从公主府后门出去,往长安城郊区的矿山而去。 蒙九找到一处深山中的矿山,那里人迹罕至,除非有人领着,否则连只鸟都飞不出来。 “哎,你们这里买女人吗?” 看守的眼睛亮了,“女人,在哪里?” 蒙九将琉璃从麻袋里倒出来,“一个罪奴,得罪了主家,想把她卖掉。” 看守将琉璃拎起来,“长得倒是还行,就是脸上刺了青,看来确实是罪奴。” 琉璃拼命的挣扎,看守可不客气,一巴掌扇到她脸上,“给我老实点!” 琉璃满脸泪痕,拼命朝蒙九伸手,嘴里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蒙九不理,背叛公主的第一天就该想到今天的结局了。 看守将琉璃的衣服撕开,满意的点点头,“倒是细皮嫩肉的,你要多少钱?” 蒙九摇头,“不要钱,只有两个要求,别让她好过,别让她逃走。” “没问题!” 蒙九头也不回的走了,琉璃拼命挣扎,但是已然无用,被看守背进了矿山,此后再也没出来过。 在乌糟的矿洞里被折磨的时候,琉璃半梦半醒间看见了一些东西,她看到赵原青在玉真观被人抓住,名声毁掉后嫁给了崔浩,而她也跟着到了崔家,之后她成了崔浩的妾室,赵原青在一年后去了乌蒙国,她在崔家一人独大,可没过多久,崔浩就新娶了夫人,新夫人看她不顺眼,给她喂了一杯毒酒。 琉璃不知道那是梦还是什么,但她惊喜的想到,她可以凭借这个梦回到公主身边! 她咬破了手指头,将自己的身份写在了裙子上,拿去给守卫人员看,那人问她,“你是善贞公主府里的人?” 琉璃点头,她比划道,“等我回了公主府,一定会重重感谢你!” 守卫哈哈一笑,扛起琉璃说道,“走吧!” 琉璃以为真的要放她出去了,她喜极而泣,在这里日日被折磨,过得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今天终于要出去了! 没想到,看守背着她到了一个废弃的矿洞里,直接丢了下去,“下辈子再找你的公主去说吧!” “呜——!啪——!” 琉璃重重的掉落在矿洞底部,鲜血四溅,又苟延残喘了半天之后,终于在老鼠的啃噬中死去了。 死前,回荡在她心中的一个念头就是,要是重来一回,她再也不背叛公主了,不管是那个梦里,还是现实中,她背叛了公主,都没有好下场。 可惜已经晚了,人生没有如果,也不会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再说赵原青那边,她去了一趟宫里,将琉璃的口供告诉了皇后,两人商定先不捉拿杨秋,而是盯着她,抓出她背后的人。 接下来的几日,好几批人来拜访赵原青,他们竟然是来找她买香料的。 原来,之前赵原青将长安城中所有胡商的香料全都买了,导致城里没有香料卖了,这可急坏了那帮附庸风雅的人,买不到香料怎么办?找善贞公主啊!全长安城的香料都在她那里呢! 就这么着,有和赵原青关系还不错的人,就上门来买香料。 等那帮人走后,赵原青哈哈大笑,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赚钱机会吗!整个长安城的香料都在她这里,这香料生意只能她来做了,她想卖什么价,就卖什么价! 赵原青叫来众人 ,问道,“本宫打算开个香料铺子,你们可有办法将香料卖个好价?提出有用意见的人,本宫都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有人说道,“公主殿下,香料有的贵过金子,有的却贱如泥土,首先需将香料做个分类,将名贵的和一般的分开,将品质好的和品质一般的分开,这样才好定价啊!” “好,赏!” 仆役端着一盘子铜钱,那人抓了两把揣到怀中,别人一看,提意见更踊跃了。 “公主殿下,香料铺子里最好将男客女客分开,各有懂香料的男小二和店丫头服侍,给客人细细讲解,这样才卖的更好啊!” “不错,赏!” 那人乐呵呵的抓了两大把铜钱,坠的袖子都兜不住了。 又一个人说,“公主,这香料是达官贵人们的常用之物,但贵人们毕竟是少数,普通人更多,若是将香料卖给普通人,让他们也偶尔一用,那才会大卖特卖啊!” “如何将香料卖给普通人?” “可将边角料的香料,研磨成粉做成香包,或在帕子上熏香,卖帕子啊!” 有人提出不同意见,“香料需要点着了才有香气,缝到香包中如何有香气?” “帕子熏香后几个时辰就没了,客人一定会恼怒,不成不成。” “这......” 赵原青笑道,“几位说的都很好,赏。” 一个叫吴荣的门客上前说道,“公主,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让香料卖的更多更贵,留香时间也更长。” “什么方法?” “将香料炼制成水一样的东西,抹在人身上,也能有香气。” 赵原青来了兴趣,“你以前做过这种东西?” “公主,我以前是个炼药师,有几次炼药的时候,发现炼药炉底部有些水渍,闻之有香味,若是照着这个方法,没准儿能炼制出带香气的水,装到瓶中,也能卖出去。” 第21章 开香露铺子挣大钱 前些年,大庆朝流行起了炼丹,一开始是道家弟子在山上炼制,卖给那些想要长生不老的富人。 后来,大夫们发现,通过炼丹的方法炼药,可以得到一些有综合效果的药,于是市井中有了炼药师这个职业。 再后来,一个炼药师操作不甚,将炼药房给炸了,死了不少人,人们这才发现炼丹炼药很危险,自那之后,炼丹炼药逐渐式微,吴荣因此丢掉了营生,来赵原青的府中当门客。 赵原青觉得有门儿,“你有信心能做出这个......香的水吗?” “我可以一试,但需要公主提供给我一些东西。” “好,你需要什么东西,去管家那里要。” “是。” 赵原青觉得这事有门儿,赏赐给吴荣双倍赏钱,又给他拨了两个懂行的人,跟他一起研制香的水。 所有意见收集整理后,赵原青决定各种方法都试一试。 朱雀大街是长安城最豪华的街道,赵原青在那里有好几个铺子,她挑出最大的一间,这是一个三层的小楼。 将原来的商品腾空,一楼四周靠墙打造了一排排的木格子,每个格子里放一种香料,上面写着香料的名字,格子用透明的琉璃做帘,既防止香料串味,又能让客户一眼看到。 屋子中间摆了一张大桌子,上面放了一些藤制的簸箩,里面摆了一些香球、香炉、香勺、香铲等,都是香料的配套商品,价格适中。 店员分两种,一种是男的店小二,一种是女的店丫头,分别服务男女客户,穿着统一的衣裳,每个人领了一个香炉和香球,方便给客户试香料。 一楼是普通香料,二楼是名贵香料,设计的更精致,还摆放了软榻,供客人休息。 三楼摆放了四种极品香料,龙涎香、沉香、麝香、檀香,装修设计更加富贵逼人。 准备了十来天之后,在一个良辰吉日,赵原青的“醉香风”香料铺开业了。 开业之前,赵原青的一个门客自告奋勇,写了一个小故事,专门用来宣传这个香料铺,交给茶楼酒肆的说书人去推广宣传。 等开业那天,醉香风涌入了许多人,他们手头的香料都用完了,早就想买了! 结果进去一看,人们惊叫出声,“为何如此昂贵?比胡商卖的贵了一半多!” 这就是赵原青的定价策略了,特意定的比胡商的价格高出一倍多,名贵香料甚至贵出好几倍。 谁让香料都在赵原青手里呢,全城只此一家。再说香料产量本来就少,名贵香料更是可遇而不可求,所以卖贵点,有什么不可以?嫌贵,别买啊! 赵原青身为公主,很清楚那帮达官贵人的脾气,个个虚荣好攀比,面子大过天,越贵他们买的越上劲,生怕被别人比下去,香料本就是奢侈品,从来不坑穷人。 赵原青预料的没错,那帮有钱人们一边大买特买,一边疯狂腹诽赵原青,不过抢香料的手一直没停过,谁让赵原青这里的货最全最好呢!店铺又是如此高雅贵气,配的上他们的身份!买买买! 第一天,醉香风的香料就卖掉了一多半,不过三四天的功夫,整个店里的货全都卖空了,赵原青赚了个盆满钵满,醉香风在长安城彻底打出了名头,中等价格的香包香帕也受到了很多普通人的欢迎,香料走进了寻常百姓家。 不过,这个卖法让赵原青感觉到了危机,照这么下去,两屋子的香料也不够卖啊,得省着点卖。 从此以后,赵原青推出了定量销售,每天只有一批货,卖完为止,在客户的骂骂咧咧中,每天的香料都能卖个七七八八。 来年,胡商们背着褡裢再来卖香料的时候,发现他们这种走街串巷的售卖方式已经过时了,人们觉得褡裢里掏出来的香料土爆了,个个都想买的精致、买的上档次,没办法,胡商们只能将带来的香料卖给赵原青。 几年后,赵原青竟然成了大庆朝最大的香料商人,将醉香风开到了全国各地,那就是后话了。 香料铺子走上正轨之后,赵原青交给了适合的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天,赵原青到了皇宫,从范阳查卢若意的人回来了,带回来一些消息。 卢若意的父亲卢镇是范阳卢家的旁支,在范阳书院当院长,卢家有两女一儿,卢若意是长女,妹妹嫁给了表哥,弟弟尚未娶妻。 据范阳书院的人说,卢镇十分宠爱卢若意这个长女,幼时常带着她在书院玩耍,大一些之后,卢若意经常扮成男子的模样在书院上课。 “男女混杂,卢若意会不会对某个学子有好感?” “没有查到这些消息。” 有用的信息很少,赵原青回了公主府,她也派人盯着卢若意和崔浩,也该问问了。 范无极盯着卢若意和紫宁,他回禀道,“太子妃常去几个地方,进宫,上香,去骊山泡温泉。” “去哪里上香?” “兴国寺,太和寺,只有这两个寺庙。” 赵原青皱眉,上辈子没听说过卢若意信佛啊,她怎么不知道卢若意爱上香,不过烧香念佛是妇人们的消遣,并不出奇。” “泡温泉的时候,是她自己一个人去,还是和人结伴而行?”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小人只跟着到了骊山,之后就不能再靠近了。” 卢若意的消息就这么多了。 “紫宁呢?” “公主,她的行踪很有规律,每三天出去采购一次,去的店铺都差不多。” 范无极递了一张纸给赵原青,“店铺地址和名字都在这里。” “她有异常的地方吗?” “有过一次,她被两个地痞无赖尾随,三个人进了一间客栈,过了半天只有她一个人出来,那两个地痞无赖不见了踪迹。” 范无极查到的东西就这些了,赵原青重赏了他,让他继续盯着,有消息马上汇报。 接下来就是李畅,他盯的是崔家。 “近日崔浩和荣昌公主联系密切,两人在茶楼中见过几次面,荣昌公主每次都戴着面纱,崔家现在十分膨胀,连看门的都说他们家要尚公主了,马上要飞黄腾达了。” 赵原青冷笑,崔家表面清贵高雅,但内里却贪婪至极,赵宝珠进了崔家,绝对有好戏看了。 她赏赐了李畅,让他继续盯着去了。 第22章 木头小人 赵原青决定先去那家客栈看看,也许能发现点什么,她乔装打扮一番,带着蒙九几人,一起去了东市。 这家客栈很出名,叫三娘子客栈,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寡妇,名叫乔三娘,她为人乐善好施,对没钱的人经常免费或低价提供客房,因此很多人到她这里住宿。 这客栈分为前后院,前院是两层小楼待客,后院做饭饮马。 赵原青一行五人开了三间房,住在二楼,从楼上看去,马厩里拴着不少驴,她问乔三娘,“店家,为何有如此多的驴?” “客官有所不知,我们店也做些生驴的买卖,这驴都是从外地收购的。” 赵原青点点头,心中疑惑,一个寡妇,开了一个客栈,还有精力做驴的生意? 乔三娘给他们上了饭菜,赵原青他们都没吃,全倒入了马桶中。 到半夜的时候,他们摸黑去了一楼的最西头,乔三娘的屋子,昏黄的灯光透出来,里面有些动静。 蒙九几人放哨,赵原青戳破了窗户上的油纸,眼睛贴在窟窿上往里看。 乔三娘正在忙,她打开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半尺高的木头人和一个木头牛,她将木头人和木头牛放到地上,只见那木头人赶着木头牛,竟然开始动了起来。 赵原青睁大眼睛,这是什么?机关术吗? 木头小人吭哧吭哧的将床下的地全都犁了一遍,乔三娘又从箱子里拿出一袋麦种,木头小人种了下去,乔三娘浇上了水。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刚种下的麦种,马上破土而发,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开花结果,长出了沉甸甸的麦穗。 赵原青捂住嘴,不是机关术,是神仙术!这三娘子是何方神圣? 木头小人将麦子收割了,乔三娘拿出个木头磨,木头小人又将麦子磨成粉,一袋面粉出现在桌子上。 接着,乔三娘将木头小人和木头牛收回箱子,用这面粉做出十来个烧饼,麦香味十足。 赵原青不解,乔三娘费这么大劲,就为了做这十来个烧饼? 眼看乔三娘要出来了,赵原青赶紧和蒙九几人躲到了后院的马厩中。 一会儿,乔三娘端着烧饼出来,叫醒了几个赶夜路的客人,递给他们每人一碗胡辣汤并一个烧饼,几个人谢过乔三娘,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边吃边赞,乔三娘笑眯眯站在旁边。 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吃完饭后,那几个客人扑倒在地上,全身长出了灰毛,嘴里嗯昂嗯昂叫唤,竟然全都变成了驴! 变成了驴!变成了驴! 赵原青闭眼再睁开,还是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蒙九几人也诧异不已。 乔三娘熟练的甩着鞭子,将几头驴赶到马厩,忽然听到一声呵斥,“给我拿下!” 蒙九几人跳出来,将乔三娘摁在地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她并不会武功。 乔三娘装傻道,“几位客官,你们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赵原青冷笑,“若不是半夜不睡觉,还不知道乔三娘有将人变成驴的本事呢!” 乔三娘慌乱的挣扎起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就别听了!将那烧饼也给她喂一个!” 烧饼喂到嘴边,乔三娘抵死不吃,“客官饶命啊!” “给我老实交代,这是怎么回事?” 据乔三娘说,她在旧货市场买了一套木头人和木头牛,一开始以为是小儿玩意儿,后来发现它竟然能种麦子,于是将面粉做成烧饼卖,没想到,客人吃了烧饼,竟然变成了驴,于是她隔三差五的将烧饼喂给客人,做起了倒卖驴的生意,这无本买卖可比开客栈好挣多了。 “这些人可能变回来?” 乔三娘摇摇头,“不能。” 那些人的下场可想而知了,不是变成驴肉汤,就是变成驴肉火烧了。 这乔三娘打着免费住宿的名头,吸引了人来,却是为了将人变成驴贩卖,真是可恶至极! “你可认识紫宁?” “认识,她是东宫的丫鬟,来过我店里几次,有一次被她看到客人变成驴,我当时求她不要说出去,她答应了,要求我卖给她一些烧饼,还有一次,两个无赖跟着她,也被她带到我店里,喂了两个烧饼,全都变成了驴。” “卖给了她几个烧饼?” “一共九个。” 紫宁拿着这烧饼,想要给谁吃?难道东宫有人变成了驴? 乔三娘拼命求饶,赵原青没有心软,这人还不知害了多少无辜之人,就是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赵原青给蒙九使了个眼色,蒙九点头,将乔三娘的下巴卸了,将烧饼塞到她的喉咙中,又紧紧的掐住了她的嘴巴。 众目睽睽之下,乔三娘变成了一头驴,嗯昂嗯昂的叫起来,不同的是,她变成的驴似乎还保留着人的意志,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再回头看,那地上的驴全都变成了人,个个都昏迷不醒,连同马厩里已有的那些,一共二十四个,这乔三娘可贪婪啊! 原来,乔三娘撒了谎,只要她变成驴,吃了她做的烧饼的人就能变回来。 赵原青几人喊醒他们,这些人不记得前事,只感觉自己大梦一场,醒来后赶紧收拾东西走了。 同时,在大庆国的许多地方,突然出现驴变人的奇闻轶事,一时之间传的沸沸扬扬,人们都以为是驴仙显灵了。 蒙九问道,“主子,乔三娘怎么办?” “牵到驴肉店卖了吧。” 乔三娘当然不肯,但是被蒙九用鞭子抽着,赶到一家烧饼店卖了,两个时辰后,乔三娘就被剁成肉酱做成了烧饼,也算是得了报应了。 赵原青返回乔三娘房中,将装着木头小人和木头牛的箱子带走了,这个东西她留着有用处。 之后,他们喊醒了客人们,将乔三娘的屋子点燃,整个客栈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从此之后,三娘子客栈彻底消失了。 回府后,赵原青试了一番,那木头人在她的操作下,也能种麦子磨出面粉,赵原青将面粉放到暗室,有合适的机会再拿出来用。 第23章 要回东西 第二天,赵原青到醉香风巡视,发现了崔浩,赵宝珠,还有崔浩的妹妹,崔意。 看到崔意,赵原青恨意顿生,这崔意装的一副人淡如菊的样子,实际贪婪虚荣,为人刁钻刻薄。 上辈子,崔意要了赵原青很多东西,却动辄挖苦讽刺赵原青,后来更帮助琉璃成了崔浩的妾室,折磨的赵原青苦不堪言。 这辈子,嫁到崔家的换成了赵宝珠,这下有好戏看了。 赵宝珠的脸还没完全好,戴着一层面纱,三个人在苏合香前站定了,看样子想买。 赵宝珠心情十分烦躁,自从牡丹园之后,她便和崔浩绑定在了一起,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将来会成亲。 自那之后,赵宝珠和崔家人联系便多了起来,尤其崔浩的妹妹崔意,隔三差五就找她逛街。 跟未来小姑子一起,赵宝珠当然不会小气,每次买东西都是她掏钱,但次数太多,赵宝珠真的受不了了!这个崔意简直是把她当成了冤大头,还一副她应当应分的样子,要不是看在崔浩的面子上,她早翻脸了! 今天也是如此,崔浩和崔意叫她来逛街,赵宝珠就知道,这又是让她来掏钱了。 果然,崔意站到苏合香前面不动了,想买。 苏合香价格高昂,一两五十金,这一块至少三四两,至少得两百金,赵宝珠可不愿意给她花这个钱。 崔意开口道,“荣昌公主,你看这苏合香如何?” “不怎么样。” 崔意不高兴了,“哥哥,你说呢?” 自己妹子的意思,崔浩一清二楚,不就是想要这个香料吗,他们家当然买不起,不是有赵宝珠吗,他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给自己妹妹买点东西怎么了。 “我看不错,宝珠,意儿难得有喜欢的东西。” 赵宝珠翻了个白眼儿,“可别这么说,你妹妹喜欢的东西可多了,昨天喜欢莹翠阁的同春簪,前天喜欢藏文谷的贺兰砚,大前天喜欢德艺坊的凤仙裙,就没有她不喜欢的东西!” 崔意泫而欲泣的说道,“哥哥,都怪我,惹得公主不高兴了......嘤嘤嘤......” 赵宝珠烦躁极了,低声吼道,“我又没骂你,你哭什么哭!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 崔浩也不高兴了,赵宝珠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这是嫌弃妹妹花她的钱了? 但他一向会装,心里愤怒,却表现的如清风明月,“宝珠,意儿确实做的不对,算了,咱们回去吧。” 崔意说道,“哥哥,还是善贞公主大方,若是我要想要这苏合香,她肯定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我买了!” 崔浩喝道,“意儿,闭嘴!宝珠,意儿糊涂了,你别理她。” 赵宝珠的好胜心被激起,她怎么就比不过赵原青了?不就是一点苏合香吗?她也一样买的起! “不过些许苏合香,买了。” 崔浩和崔意的眼神一触即分,不管是善贞公主,还是荣昌公主,只要掉进了情之陷阱,就任由他们兄妹拿捏。 崔意喜笑颜开,拿了苏合香,并几个香炉和香球,最后一算账,二百八十金。 赵宝珠结了账,转身看到赵原青,对她说道,“赵宝珠,你和崔浩真在一起了?恭喜啊!” 赵宝珠得意的说道,“是啊,可惜有人眼瞎,不识金镶玉,只能怪自己了。” “呵呵,赵宝珠,日后哭的时候,可不要怪自己眼瞎。” “你为何会在这里?” “你这话可笑了,这是我的铺子,我当然能在了。” 赵宝珠不可置信的说道,“这是你的铺子?” “当然了,你不知道?” 赵宝珠还真不知道,前些天她一直在宫里养伤,这几天脸好些才出来逛,听说这里开了一个香料铺子,生意极其火爆,没想到竟然是赵原青的。 赵宝珠深深的嫉妒了,赵原青什么时候能开的起这么大的香料铺子了?她凭什么!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一个香料铺子罢了!” “当然了不起了,赵宝珠,你不一样来买吗!” 赵宝珠感觉颜面全无,对崔意说道,“不买了,我们走!” 崔意尖叫一声,“不行!” 崔浩握住赵宝珠的手,“宝珠,当着这么多人,莫要任性。” 赵宝珠大怒,她本就不是个好脾气,刚才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一把甩开崔浩的手,“你不走,我走!” 她气冲冲的走了。 崔浩摇摇头,一副拿赵宝珠没办法的样子,对赵原青说道,“善贞公主,还是你性子好,可惜你我无缘了。” 瞧他一副情圣的样子,赵原青一阵恶心,这厮不会以为自己还喜欢他吧?他是想挨揍吗? “崔浩,那十板子好了吗?” 崔浩一个哆嗦,拱了拱手走了。 崔意没跟着一起走,她笑眯眯的说道,“公主,没想到这个香料铺是你开的,我想要......” “不,你不想要!本宫什么都不会给你!” 崔意不死心的说道,“公主,我可以在哥哥面前给你美言几句,只要我哥哥没成亲,你就有机会。” “崔意,不管你怎么说,本宫都不会给你任何东西!你还得将本宫给你的那些全都还回来!” 崔意慌了,“堂堂公主,送了人的东西怎么能要回去?” “本宫想给就给,想要就要!你若不还,我便叫人四处传播,看你们崔家还有什么脸面!” “你!” 崔意气势汹汹的走了,赵原青追到门口喊道,“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少一样我都叫你身败名裂!” 赵原青远远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皱眉,崔浩的右脚怎么了,为何看着有点跛? 等回了公主府,赵原青吩咐文杏,“将本宫送给崔家的东西整个单子出来,本宫要将东西全都要回来。” “是,公主。” “来人,去查查崔浩的腿,是哪个大夫给他看的?” “是。” 很快有人回报,“公主,给崔浩看病的是太医署的太医令,周全明,荣昌公主的脸也是周太医看的。” “知道了。” 赵原青思索了一会儿,很快想通了这其中的关卡,惠妃找的周太医,那崔浩的腿也有她的几分功劳了,否则按照周全明的医术,崔浩的腿不止于此。 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跛子,惠妃是怎么想的?不过想想赵宝珠的脸,赵原青明白了,一个脸烂一个腿跛,主打一个般配啊,惠妃果然够狠,怪不得上辈子胜出了。 一会儿,文杏拿着一个册子过来了,“公主,给崔家的东西名录整理出来了。” 赵原青接过去一看,豁~,足足有几十页,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全都有,还有不少名家字画孤本书籍,都是当初崔家人想要,赵原青给他们找来的。 “蒙九,带着几个会骂人的婆子,去到崔家门口给本宫要东西,记住,骂的越狠越好!” “是!” 第24章 崔家颜面扫地 蒙九拿了册子,带着十几个婆子,浩浩荡荡的去了崔家。 她还特意准备了一面铜锣,到了崔家门口就“哐哐哐”敲起来,“大家快来看啊,崔家要善贞公主的东西不还啦!” 锣声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崔家大门打开,门房出来问道,“你们是何人?” “我们是善贞公主府的人,跟你们主子们说,赶紧把我们公主的东西都还回来!” 门房最近也膨胀的厉害,前有善贞公主,现有荣昌公主,个个都追着他们郎君跑,也都跟着飘了。 “那是你们公主自愿送给我们郎君的,如何还能要回去?真是不可理喻,赶紧走!不然我们可要报官了!” 蒙九冷笑,“那你报啊!谁不报谁是孙子!” 门房是个中年男人,长得膘肥体壮,他看蒙九是个女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恼怒道,“贱婆子找死!” 他跳到蒙九跟前,抱住她的腰,想来个倒栽葱,将蒙九的脑袋撞烂。 只可惜,他抱了一下没抱动,再来一下,还是没动,他咦了一声,就听到蒙九冷笑道,“狗男人心寒挺黑,草你爹的给我死去吧!” 男人惊叫一声,被一股猛力丢到空中,然后头朝下的栽了下来! “啊——!” “啪——!” 男人的脑袋“砰”一声栽到地上,撞了个透心凉,他的身体死猪一般倒在地上,鲜血从他身下缓缓流出,彻底歇菜了。 围观的人惊叫起来,“杀人了——!” 蒙九丝毫不惧,踢了男人一脚,“死不了,放心吧,刚才的事情众位看到了,是他先打我的,我只是反击而已。” 另一个门房见识不好,赶紧进院子回禀去了。 一个婆子打开册子大声念起来,“各位听听啊,崔家要了我们公主多少东西!朱雀大街的铺子一个!” 另一个婆子一唱一和的问道,“呦,怎么还有铺子呢?” “崔家穷呗,只能骗公主的铺子给自己搞钱了!广东肇庆端砚两个!” “崔浩要这么多砚台做什么?他可高中进士了?” “高中个屁啊!崔浩就是个白身!要我说啊,别人是用砚台写字,这崔浩是吃砚台,所以他心黑啊!” 周围人哄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婆子们边读册子上的东西,边寒碜崔家,周围的人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惊叫出声,“这崔家可真贪啊!” “可不是,竟然要了善贞公主这么多东西!” “嘿,要了公主的东西,还把公主给甩了,崔家真是胆大至极!” “你没听说啊,崔浩又和荣昌公主在一起了,有靠山不怕呗!” 很快从崔家奔出来一伙人,正是崔母、崔浩、崔意等人。 崔母喝道,“看什么看什么,赶紧走!不然我们报官了!” 仆人们将看热闹的人赶的远远的,崔母拉着脸说道,“善贞公主是何用意?先是给我们家送东西,现在又大张旗鼓的要回去,这是在故意折辱我们吗?” 蒙九回道,“崔浩先是对我们公主示好,接着又和荣昌公主抱在一起,将我们公主甩在一边,这才是折辱我们公主,将我们公主的脸面踩在脚下!” 崔母声噎,这事确实是他们理亏,但让他们把东西退回去,那是万万不能的! “总之给了我们的东西,断没有要回去的道理!” 其实崔母不是不想给,实在是没办法给,有些吃用的还好说些,那些名贵字画孤本古董之类的,大部分都被崔父拿去送了礼,根本拿不出来啊,难道还能跟别人要回来不成? 蒙九冷笑道,“那我们就宣扬的长安城都知道,让人们都看看清河崔世的真实嘴脸!看你们还拽什么世家的谱儿!还怎么尚公主!” 崔母慌了,崔浩也急了,跳出来说道,“我们还!我们还!” “都拿出来吧!” “时间仓促,能否容我们收拾一二,改日再还?” 蒙九将册子丢给他们,“那就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们来拿东西!若是拿不出来,哼,你们等着!” 她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周围人指指点点的,崔家将门房抬进去,赶紧关上了门。 崔家人翻看册子,也惊讶了,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要了善贞公主这么多东西了?这可怎么还啊! 崔母说道,“老爷,你说怎么办?” 崔父皱着眉头说道,“浩儿马上就要尚公主了,绝对不能因为这个事情给毁了,能还的就还,不能还的就折成钱吧!” 崔意说道,“爹,娘,善贞公主给我的那些首饰,我可不还!” 崔家并不豪富,又秉持着清贵的名头,所以穿衣打扮走的是极简主义的气质风,很少戴首饰,但不戴并不代表不喜欢,只是没钱买罢了,崔意的名贵首饰,全都是赵原青给她的。 崔母摸摸手上的翡翠玉镯,这也是赵原青给她的,她也舍不得还。 “老爷,那些东西都价格不菲,折成钱也很是不少,咱们没那么多钱啊!” 其实这钱崔家自己也能凑出来,但他们就是不想掏,只想找个冤大头替他们拿。 一家三口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向崔浩, “浩儿,就靠你了!” “哥哥,就靠你了!” “靠我?” 崔浩明白了,“你们想让我去找荣昌公主,让她出这笔钱?” “也只能如此了,浩儿,那些铺子首饰还好说,咱们还回去就得了,但送出去的那些名家字画孤本书籍,已经都送了人,绝对不能要回来啊!家里钱又不多,只能找荣昌公主了!” 崔母说道,“浩儿,荣昌公主不是很喜欢你吗,你哄她几句,她就跟善贞公主似的,把钱拿出来,咱们家的难关就过了。” “我去找荣昌公主试试看,不知道她好不好哄。” “怎么不好哄?走,为娘去给你好好打扮打扮,让荣昌公主一看你就心动!这女人心动了,男人说什么都答应!” 母子两人出去了,崔意说道,“爹,善贞公主这次发难,搞的我们十分难堪,得想办法给她一个教训!” 崔父也正有此意,“意儿可有什么好办法?” 第25章 崔家算计本宫 崔意说道,“爹,善贞公主开了个香料铺子,是京城独一份,将香料行当的钱全都挣了去,很多香料商家已经不满了,这算不算与民争利呢?” 崔父眼睛一亮,他马上想出了一个极好的点子,“对啊!还是我女儿聪慧!为父这就出去筹谋一番!” 崔家那边有动静,盯着他们家的李畅也回来汇报了,“公主,刚才崔浩的父亲崔玉冒出去了一趟,他先去了光禄大夫府,待了半个时辰,出来后又去了一趟西市,进了一家石刻馆。” “他去石刻馆做什么?” “我进去打探了一下,说是让石匠做一面石碑,但具体上面刻什么,工匠不说。” “明白了,干的不错,你继续盯着崔家吧。” “是。” 赵原青想,崔玉冒什么时候跟光禄大夫郭丰豪联系上了,上辈子她从来都没听说过,崔家背后都有谁? 光禄大夫是从二品,是文官集团的,和崔家这种世家的关系不温不火,但他们联系在一起,对赵原青肯定没什么好处。 “冯彦,将本宫让你查的那些东西整理一下给本宫。” “是。” “赵鹏,去西市的石刻馆盯着,看他们在那上面刻什么。” “是!” 冯彦和赵鹏是镇北侯府出来的人,最近这些天,赵原青用的他们很顺手,他们又忠心又有本事,对她帮助很大。 石刻馆的消息来的很快,崔玉冒多花了钱,工匠连夜给他做了出来,赵鹏回来禀告, “公主,那石碑有两面,一面是辱骂公主,说公主与民争利,夺胡人的财路,让他们无路可走,另一面是胡人的文字,小人不认识。” 哦,赵原青明白了,这是要给她立一个碑,专门来骂她,崔玉冒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赵鹏说道,“公主,那胡人的文字,想必写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干脆小人将它毁掉算了。” “不,你毁掉,他们还会另外做一面,不但不能解决问题,还会打草惊蛇,那刻字的石匠可认识胡人的文字?” “不认识,说是客人给的稿子,他们照着刻就行了。” “呵呵,那就好,我想起个办法,赵鹏,你先去盯着。” “是。” 赵原青叫来了她的门客樊旭,这人是个书呆子,平日里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但这人有一个本事,就是精通各个地方的文字,大庆国的,胡人的,突厥的,南诏国的,吐蕃国的,算是个语言天才。 这樊旭进府之后,基本没有什么用处,但赵原青不是个小气的性子,一直养着他,樊旭也乐的关起门来做研究了。 他进门后,深施一礼,“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樊旭,你可会胡人的文字?” “会。” “好,那你给本宫写一篇碑文,内容就是......最好写的大气磅礴,文采斐然,一个时辰后交给本宫,能做到吗吗?” “没问题,公主,小人这就去做!” 樊旭领了任务,信心十足的走了,这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果然,过了半个时辰,樊旭就拿来了几张纸,“公主,小人写好了。” 赵原青拿过去一看,跟鬼画符似的,不认识,假如樊旭对她不忠,写的不是她说的东西,那这次行动就会彻底失败。 “你做的很好,到管家那里领赏钱吧。” “谢公主。” 等樊旭出去后,赵原青将几个侍女人叫到一起,问道,“你们谁认识胡人的文字?” 温浅说道,“公主,我读过一些胡人写的书,认识一些胡人的文字。” “好,那你来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温浅拿过去,磕磕巴巴的读了一遍,“这上面说,胡人经商辛苦,在长安城逗留很久,香料都卖不出去,迟迟不能归家和亲人团聚,善贞公主为人心善,高价买下了他们的香料,让他们能尽早赚钱归家,公主真的是天降的好心人,是胡人心中香料的神。” 赵原青满意了,看来这樊旭没骗她,写的跟他说的一样。 又将赵鹏叫来,吩咐他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让石匠将这片碑文刻到石碑上去,原来的那篇彻底不要了。 赵鹏领了任务去了,先礼后兵,要是匠人不愿意,就让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第二天早晨,赵鹏回报,匠人连夜换成了他们的碑文,原来的那篇已经毁掉了。 这一天,平静无波,过了明天,就是崔家该返还赵原青东西的时候了,赵原青料定,他们必然不会老老实实的将东西还回来。 果然,第三天就出事了。 这天,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上朝时,有四个御使同时跟皇上告状,说善贞公主赵原青与民争利,开办了大庆国最大的香料铺子,垄断了整个香料行业,让胡商无生意可做,激起了胡人的民愤,影响了两国关系,对国家大大的有害。 整个朝廷的官员全都加入了进来,有支持赵原青的,有反对她的,在朝堂上吵得不亦乐乎。 另一件是,十来个胡人扛着一块石碑,立到了醉香风的门前,说赵原青抢了他们的生意,逼死了他们的朋友,要让赵原青赔偿。 这件事惊动了半个长安城,不过半天的功夫,醉香风就围的水泄不通,刑部的人都去维持秩序了。 而赵原青接到了皇帝的传召,令她马上进宫。 赵原青丝毫不惧,穿上了公主正式的朝服,去了金銮殿。 第26章 金銮殿对峙 赵原青到了金銮殿,朝臣正吵得热闹,一见她来了,不少人对她横眉冷对,赵原青没搭理他们,对上首的皇帝行礼,“父皇。” “善贞,听说你开了一间香料铺子?” “是。” “御使们说,你将胡人的香料生意全都抢了过去,让他们生活无以为继,这是怎么回事?” “父皇,香料生意遍布全国各地,儿臣只是开了一个小小的铺子,怎么就抢了他们的生意?儿臣冤枉啊!” 王御使跳出来说道,“善贞公主,休要叫冤!那些被你抢走生意的胡商比你还要冤枉!” “哦?那你说说,哪些胡商被我抢走生意了?把他们叫来,我跟他们对质!” “先不说有谁了,善贞公主,你是不是将长安城内胡商的香料全都收购了?” “没有!只是一部分!” 王御使咬牙,这善贞公主比他还会咬文嚼字,“好吧,一部分就是一部分,善贞公主,你这就是在抢胡商的生意!” “我怎么抢了?他们的香料没人买,我高价收购了,让他们挣了钱,这不是在帮他们吗?!” 王御使感觉说不过赵原青,恼羞成怒了,“你贵为当朝公主,怎么能开铺子呢?这就是在与民争利!” “公主怎么了?大庆国哪一条法律规定公主不能开铺子?你给我说出来!” “你......” 王御使说不出来了,因为根本没有法律规定皇亲国戚不能开铺子! 王御使不行了,李御使顶上来,“善贞公主,你开铺子也无可厚非,但你将长安城的香料全都集中到你的铺子里,囤货居奇,然后又卖的比胡商贵几倍,这不就是故意抬高价格,扰乱香料市场?” 赵原青冷笑道,“李御使,这香料是稀缺之物,本应定价高昂,以前胡商卖的便宜,那是因为他们都是行商,背着个褡裢做买卖,没有房租人工的挑费,现在我开了铺子,成本提升,当然得卖贵一些,再说了,买的人都没说贵,你说什么贵,关你何事!” 李御使说不过,又换上曹御使,“善贞公主,你说的也算有些道理,但最近胡商都哭诉,他们的香料卖不出去了,你这不是断了他们的生路吗?胡商做不了生意,丝绸之路就受影响,我们和周边国家的关系就十分不妙!发生战争都有可能啊!” 好大一顶帽子! “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曹御使窃喜道,“公主可将香料铺子关掉,但冒然关掉有些可惜,可交给行商司,由行商司统一经营,以后胡商来了,可直接跟行商司打交道。” “呵呵,曹御使说的好轻松,我好不容易开起来的铺子,凭什么交给行商司!不行!” 行商司是大庆国管理商业的部门,下面有很多皇商。 赵原青的态度惹恼了很多人,最不满意的就是行商司的长官唐鑫剑了,“善贞公主,你行商不按规矩来,很多胡商对你不满,来我们这里投诉,本官现在天天处理这些官司,都没办法正常办公了!” “把我的铺子交给你们行商司,香料生意全都给你们做,胡商就满意了?我看不是胡商不满,是你们不满才对!” 皇帝坐在上首,一句话都不说,静静的看着赵原青跟大臣们吵,眼中晦涩不明。 赵原青对皇帝说道,“父皇,儿臣怀疑行商司想要谋夺儿臣的铺子,特意想了这么个主意,故意来诬陷儿臣,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唐鑫剑大叫冤枉,“皇上,善贞公主所言为虚啊!最近日日有胡商到行商司闹事,他们还刻了一个石碑,为自己叫冤,请皇上让这些胡商上朝,让他们亲自评说!” 听到石碑二字,赵原青心中一哂,原来在这里等着呢,敢情崔玉冒刻的石碑给行商司用了,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一伙的? 皇帝说话了,“善贞,带胡商进来,未免太过难看,若是传出去,你公主的名号就不好听了。” “那依父皇的意思呢?” “善贞,你是公主,有朕给的封邑,足够花用了,开铺子这些辛苦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 赵原青心中冷笑,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要夺走她的铺子! “父皇,儿臣不嫌辛苦,若是此时将铺子给出去,岂不是正好坐实了儿臣与民争利的事?儿臣愿意与那些胡商对质,洗涮我的清白!” 皇上的脸也黑了,“善贞,今日一直在讨论你的事,别的朝廷大事都耽误了,快快按父皇说的做,不要再执拗了!” “父皇,要让儿臣让出铺子也可以,但须得和那些胡商对质一番,给儿臣一个清白!否则儿臣不愿!” 下面有人飞速的对了对眼神,喜意涌上心头,光禄大夫郭丰豪上前说道,“皇上,善贞公主这么说也可以理解,就给公主一个机会吧。” 说完,他还善解人意的朝赵原青笑了笑,显得他人很好似的。 一般特别坏的人,都是以好人的模样出现的,赵原青也是头一次发现,这郭丰豪笑的如此纯善。 其他人附议,皇上很快做出决定,“那就将那些胡商带来上吧!” 太子赵兴略有些担忧的看着赵原青,赵原青冲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那帮胡商就抬着一块石碑上了金銮殿,看这速度,十有八九在宫外等着,要不然来不了这么快。 那帮胡商们到了大殿上,跪下就开始鬼哭狼嚎,拽着蹩脚的大庆话,说善贞公主抢了他们的生意,让他们的香料卖不出去,无法继续生活,他们作为外乡人无法为自己伸冤,只能凑钱刻了这样一个石碑,揭穿善贞公主的恶行。 “肃静!” 胡商们不敢喊了。 皇上说道,“孟爱卿,将那石碑上的内容读一遍。” 孟振是国子监祭酒,大学士,精通好几国语言,算是大庆国最有学问的人之一了。 他先读了石碑的正面,大庆国字,上面说赵原青与民争利,写的很恶劣。 再来读石碑的反面,胡人的文字,读着读着,人们听着不对了,“怎么跟正面不一样,那一面说善贞公主恶,这一面说善贞公主好,到底怎么回事?” 唐鑫剑急了,“孟祭酒,你读的可对?” 孟振拉下脸来,“唐长官,我若是读的不对,那就没人能读对了,胡人的语言书还是我编的呢!” 有看不懂的就瞎着急,有看的懂的就上去自己读,“孟祭酒读的很对,上面就是这个意思。” “这石碑一面说好,一面说不好,那岂不是两面碑啊!”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个时候敢站出来支持赵原青的,就是她的皇兄太子赵兴了, “父皇,这些胡人嘴里说善贞不好,但石碑上却用他们的文字说善贞好,这里面必然有隐情,请父皇明察!” 第27章 胜利 太子开口站到了赵原青这边,太子一系的官员,也上前给赵原青求情,皇上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大理寺卿,审问一下他们,是怎么回事?” 大理寺卿田利世回道,“是!” 大理寺是大庆朝最高级的审案机关,田利世今年四十多岁,经手了无数的大案要案,自带一股杀气和戾气,令人望之生畏。 他站到那帮胡人跟前,喝道,“尔等究竟怎么回事?速速汇报!” 他这一嗓子,登时就吓住了几个人,那几人喊出声,“大人饶命啊!” 田利世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喊的更大声了,“大人饶命啊!” 田利世招招手,“你上前来。” 那人哆哆嗦嗦走到前面,“大人?” “你是何方人士?” “小人是西域......呃......西域东突厥人......” 他声音越来越小,田利世笑了一下,忽然又厉声喝道,“你撒谎!你明明是长安曲江人士!” 那人一下子就歪到地上,颤抖着声音说道,“小人,小人是西域人士,不是长安人。” “是吗?孟祭酒,能否请你跟这人用西域话说几句?” “好。” 孟振走到前面,开口说了一句西域话,那人磕磕巴巴的说了几个字,孟振又说了几句,那人再也憋不出来了,解释道, “大人,小人确实是西域人士,但近年来一直住在长安,西域话已经不会说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从小学会的母语,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此时此刻,人们都看出来了,这些人搞不好根本不是西域的,而是京城人冒充的!那还得了,这是欺君啊! 田利世也不审他们了,先让孟振跟这帮人对话,十二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会说流利的西域话,其他的只会说几句。 这下就很明了了,田利世喝道,“尔等还不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 这十一个人全都统一了口径,咬死了他们是西域人,现在住在长安,已经不会说西域话了。 田利世冷笑一声,指着石碑说道,“把上面的字给本官读一遍,谁能读的出来,就放过谁!” 只有那一个人能读出来,其他人全都不行。 事情比较清楚了,赵原青跪到地上,说道,“父皇,这帮人伪装成西域人,故意诬陷儿臣,请你为儿臣做主啊!” 赵兴也跪下来,“父皇,善贞是堂堂一国公主,却被这些人造谣污蔑,不仅她名声受损,皇家的名声也跟着受损,请父皇为善贞做主!” 太子一系全都跪在地上,请皇上做主。 皇上的脸黑的像一块炭,不知道是被赵原青气的,还是被这帮西域人给气的。 “起来吧,胆敢诬陷公主,朕绝对不让他们好过!来人,每人先打五十大板!” 此时,那个会说西域话的人说道,“皇上,小人有话说!” “说!” 据这人交代,他名叫阿拔斯,是来自东突厥的香料商人,这次他背着香料来大庆国贩卖,接到了一个任务,就是造谣污蔑善贞公主,到时候有人会给他们一个石碑,让他们到街上闹事。 但阿拔斯一点都不恨善贞公主,还很感激她,以前他们香料商人来大庆国卖香料,要沿街叫卖很久,现在只要将香料背到善贞公主开的醉香风,一刻钟就能卖掉,比以前好多了。 这次有人要害善贞公主,阿拔斯觉得很不对,就自己写了一个碑文,替换了石刻馆不好的碑文,就是不想让善贞公主这么好的人蒙羞。 郭丰豪,唐鑫剑等人听得目瞪口呆,许多人暗中交换眼色,风向不对了,要赶紧想办法才行。 郭丰豪说道,“皇上,这帮人这是欺君啊!请皇上立刻将他们斩首示众!” 赵原青说道,“别着急啊,郭大人,这还没审完呢。” “事实已经清楚了,还有什么可审问的,要让本官说,杀了他们才能以儆效尤!” 田利世说话了,“郭大人,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是你办案,还是本官办案?” 郭丰豪的额头冒汗了,“当然是田大人你办案了,请!” 田利世问其余十一个人,“你们几个若是及早交代,还可免于死罪,若是还不交代,个个都凌迟处死!” 这帮人马上吓尿了裤子,争先恐后的说道,“小人交代!小人交代!” 原来,这帮人是长安城的帮闲,平日里靠在街上跑腿打杂为生,长安城胡人多,他们也会几句胡语。 昨天,有人找到他们,许以重金,让他们今天扛着一个石碑到醉香风闹事,这帮人以为只是闹事就罢了,没想到会来金銮殿啊! “谁找的你们?” “不认识。” “哪家石刻馆?” “西市的明之慧石刻馆。” 田利世马上着人去石刻馆,可惜去的太晚,那石匠已经死的透透的了,被人一刀毙命,石刻馆还着了一场大火,烧的只剩下架子了。 此事的线索就此断了。 但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明了,皇上很快给出结果,那十一人诬陷公主,斩立决,金銮殿上就敢欺君,株连九族。 至于那阿拔斯,经大理寺调查之后,确实是一个香料商人,也在官府有记录,无罪释放。 此时,几近中午,整个案件已经清晰,赵原青的罪名也洗刷干净了。 皇上想要退朝,但是赵原青不干了,“父皇,儿臣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些御使无故冤枉儿臣,难道他们就不受惩罚吗?” 那三个御使赶忙说道,“公主,臣等也是依据规矩办事啊。” “对啊,公主,微臣也是受了这帮人的蛊惑啊!” “你们不查清楚就随便告状,不配当御使!若是御使都像你们一样,听风就是雨,想参谁就参谁,那朝廷就乱了!” 太子赵兴也在一旁附和,皇帝没办法,将这三个御使全都降了一级,从此不再上朝,全都回御史台做主簿去了。 这三人心中惨叫,几年内都升官无望了,但好歹有一条命在,还得谢主隆恩。 案件已经清楚了,皇帝宣布退朝,官员们也都出宫了。 第28章 和皇兄联合 赵原青和赵兴一起到了皇后宫中,刚才的事情皇后已经听说了,她先是大骂一顿那些恶人,然后又欣慰赵原青兄妹二人守望相助,兄妹情深。 赵兴说道,“青儿,这明显是针对你的一个圈套,你最近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赵原青和皇后对视一眼,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赵兴,从玉真观哈塔隆开始讲起,一直到他们对琉璃等人的调查。 不过,赵原青有几件事没讲,一是她重生的事,二是她对卢若意的怀疑和调查,三是关于龙神珠和木头小人的事。 经过上辈子的事,赵原青对任何人都保留三分,不能全信。 而皇后也默契的没有讲透露卢若意的事。 赵兴听了面色沉重,“母后,青儿,你们为何才对我说这些事?” “皇兄,你那些天正忙,就没拿这些事去叨扰你。” 赵兴今年23岁,已经开始给皇帝办事了,知道的人和事比赵原青多很多。 “这件事表面上是针对你,实则是针对我,中间趁机将外公处理掉,他们想要的是西北军的军权,还有我这个太子的位置。” “皇兄,那是谁动的手?” “肯定少不了那几个皇子,但绝对不止一方,又是军权,又是皇权,不管哪一方都吃不下,看来,我们这是被群狼给盯上了!” 皇帝有四个皇子,三个公主,都已经成年,赵兴是二皇子,大皇子是死去的文淑妃生的,三皇子是惠妃生的,还有一个四皇子,是明昭仪生的。 “皇兄,这次石碑的事,光禄大夫郭丰豪反应那么激烈,还有那三个御使,他们应该都参与了。” “这些都是小卒子,真正的黑手都在后面,那几个御使下去了也好,正好腾出位置,把我的人塞进去。” 皇后说道,“太子,最重要的是军权,你好好想想,谁想要你外公的军权?” “想要外公军权的可多了,朝廷里的武将想要,那几个镇守边关的节度使也想要,不过他们想也没用,将士们都在西北,他们根本接触不到。” 大庆国的边境经常发生战争,因此九成的军队都驻扎在边境,这就造成了全国军力“外重内轻”,朝廷军力少,边境军力多。 边境的那些军队都在节度使手里,因此别人想要,也不是那么容易。 说到这里,赵兴忽然想起件事,“前几日,父皇收到一个折子,陇右节度使孙平想要兼任闲厩使和陇西的群牧使,父皇将他的折子搁置了,还没有同意。” 这件事,赵原青还是第一次听说,“皇兄,这两个官职不是管理牛羊马匹的吗?他一个武将要来做什么?” “青儿,你有所不知,陇西那里有一大片草场,我们国家绝大部分的马匹都出自那里,而闲厩使是管理战时马匹分配的,拿到这两个职位,对军队物资的补充至关重要。” 这么一说,赵原青就懂了,她想起上辈子外公的战败,说道, “皇兄,若是让孙平得了这两个职位,那等到打仗的时候,外公要马匹他不给怎么办?外公岂不是就战败了?” 赵兴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确实如此,战争时少了马匹,战斗力就会大大下降,假如外公战败,陇右和西北挨着,孙平要是趁机占了西北,那西北就是他的了。” 这个问题十分严重,屋内陷入了沉默,赵原青想,莫非这就是上辈子外公战败的原因? 皇后急道,“太子,那你跟皇上建议,千万不要让孙平得了这两个职位!” “母后,这个不好说,父皇一向喜欢在各个势力间玩平衡,假如他认为外公的势力太大,想要压一压,没准就会将孙平抬起来跟外公抗衡,我若是说了,父皇估计会认为外公也想要这个位置,一气之下就会给了孙平!” 那可就坏了。 赵原青说道,“那我们就不出面,还不能让孙平得到这个位置。” 怎么办呢? 赵原青想起崔浩对付她的手段,就是污名化她,说道, “皇兄,我们不能直接阻止这件事,那就从另一个方面着手,把孙平毁掉怎么样?孙平的官声要是坏了,他是不是就不能当这两个官了?” 赵兴眼中一亮,“是啊,等我回府后,和谋士们商量一番。青儿,你现在长进了,都能给我出主意了!” 赵原青笑笑,“那也是皇兄教的好。” 赵兴说道,“母后,青儿,我这就回东宫谋划,至于其他可疑的人,我着人去查,你们等我的消息。” “好。皇兄,你和嫂嫂最近可好?” 说起卢若意,赵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很好,你嫂嫂为人善解人意,东宫管的也很不错,这百年世家教导出来的女子,确实有底蕴。” 看来是很满意了,赵原青将想要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罢了,现在对皇兄说卢若意不对劲,他不但不相信,还会觉得她针对卢若意,等日后发现了卢若意的破绽再跟他说吧。 赵兴匆匆忙忙的走了。 皇后说道,“青儿,太子妃的事,先不要跟你皇兄讲,他们夫妻一体,好起来的时候超过兄妹关系、母子关系,你我说的,他未必信,反而觉得我们在挑拨他们的夫妻关系。” “我知道的。” 看皇后有几分倦意,赵原青也告辞走人了。 坐在马车上,赵原青回忆起赵兴看她的眼神,有惊讶,也有警惕,也有些许防备。 她苦笑一下,在皇宫中就是这样,有亲情,但是也不多,人人都觉得别人想要夺自己的权,人人都想夺别人的权。 她只庆幸,自己是个女子,否则皇兄就会怀疑她想要那个位置了。 第29章 崔浩诓骗赵宝珠 赵原青回到公主府,复盘了一遍金銮殿上的事情。 刚才对她开炮的有五个人,三个御使、行商司长官唐鑫剑、光禄大夫郭丰豪,再加上崔玉冒,这次的事情一共有六个人参与。 按照之前的线索,崔玉冒联合郭丰豪,两人一起出的主意,然后找石刻馆的匠人制造石碑,栽赃陷害赵原青,再由御使出头,一起到皇帝面前参赵原青,其他群臣在旁边附和。 他们的目的很明显,一是要给赵原青扣上与民争利的大帽子,二是将醉香风夺走,第三个目的就很隐蔽了,赵原青这个嫡公主名声坏掉,太子和皇后必然会跟着倒霉,这是个一石多鸟的行动。 御使和郭丰豪、崔玉冒是一伙的,而唐鑫剑呢,他背后的人是谁?这个还要等太子去查,赵原青也不清楚。 但皇帝的态度就很微妙了,明显这后面有人设计陷害赵原青,他却草草结案不再往下查,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这件事情差一点就成功了,唯一的变数就是阿拔斯,郭丰豪他们也没想到,一堆假西域商人里,竟然混着一个真的。 这就是赵原青的提前布置了,当她知道有这么个石碑的时候,就想了这个主意,命蒙九在醉香风的西域商人里找到了阿拔斯,并许以重金,让他帮助自己做这件事,果然,阿拔斯成了致胜的关键。 赵原青忽然想起件事,邀请哈塔隆去万花山的不就有郭丰豪的长子郭寻吗,看来,这郭丰豪必然参与了玉真观的事,这人需要细查。 她叫来了镇北侯府出来的杜旭,杜旭以前是个斥候,专门做刺探情报的事,暗查郭丰豪这事,交给他最合适了。 这边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算算时间,该到崔家去要东西了。 先说崔家,三天前,崔浩听了父母的话,好好打扮了一番,去宫里找赵宝珠。 赵宝珠别别扭扭的从后堂出来,说道,“你来做什么?” 崔浩握住她的手,温声说道,“宝珠,气消了没有?要是还没消,你打我两下,都怪我没做好,惹你生气了。” 说着,他扯着赵宝珠的手往自己脸上拍去,赵宝珠作为公主,还从来没经历过这些,让她感觉又新奇又亲近,一下子就被哄好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好了,不怪你,都怪你妹妹,非要那个香料,让我在赵原青面前丢人!” “我已经说她了,以后让她收敛点。” 赵宝珠点点头,“那还差不多。”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崔浩看赵宝珠心情好,趁机说道,“宝珠,我此次遇到件难办的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崔浩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件事还和善贞公主有关系,她过去送给我不少东西,现在她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竟然要将这些东西要回去!” “什么?赵原青也太不讲究了!堂堂公主,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的道理!” “就是说啊,我也没想到。” 赵宝珠无所谓的说道,“她要是实在想要,你们就还回去,将那些东西狠狠砸到赵原青脚下,让她的脸都丢尽!” 崔浩语塞了,他倒是想这么做,但是那些东西都没了啊,怎么还? “呃,宝珠,你说的很好,我也想还回去,但是却有些难处。” “什么难处?” “......有的东西都用了,没办法还回去,不过善贞公主说了,可以抵成钱给她。” “她要钱,那就给她喽!” “......” 崔浩想骂人了,给给给,给个屁啊,他们家要是有那么多钱,何至于要来找你赵宝珠啊! 崔浩怀疑赵宝珠是故意抻着他的,要不怎么不接他的话茬?还不如赵原青呢,以往自己动动嘴她就自动送上门来! 其实这真不怪赵宝珠,她不知道崔家要了赵原青多少东西,也不知道崔家根本不想自己掏这个钱。 崔浩半天不说话,赵宝珠看他神色不虞,这才后知后觉的问道,“崔郎君,你说找我帮忙的事,是这个吗?” “对,宝珠,善贞公主要的太多了,我们家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你能否帮帮忙?” 赵宝珠纳闷了,“赵原青要多少东西,你们家怎么会拿不出来呢?” 这话说的,崔浩又不高兴了,跟耻笑他们家没钱似的,但他还是得忍着,从袖中拿出一个册子,说道,“就这些。” 赵宝珠接过去,好家伙,足足有几十页! “这都是赵原青给你的?” “嗯,不过都是她主动给我的,我从未开口跟她要过。” 赵宝珠越翻脸色越难看,金银珠宝,古董玉器,孤本书籍,名人字画,吃的喝的玩的,还有铺子等等,赵原青也太大方了些,怎么会给了崔家这么多东西! 赵宝珠心中隐隐升起一个念头,这崔家也太贪了些,跟崔意似的,喜欢要别人的东西。 崔浩看她脸色不对,忙辩解道,“宝珠,这些东西很多还在,但有一些时日久远,已经找不到了,我们家没办法,这才找你来想想办法。其实这也是为了你好,若是我们家传出不好的名声,也影响我们两个的婚事。” 这也是赵宝珠担心的地方,她和崔浩好事将近,崔家若是名声坏了,她也跟着丢人。 “大概需要多少钱?” “呃,大概,至少两千金吧......” “两千金?” 赵宝珠皱皱眉,“需要这么多吗?我一时拿不出来,你等我去凑凑,你明日再来吧。” 崔浩握住赵宝珠的手,缠缠绵绵的说道,“宝珠,你真是太好了!等善贞公主的这边的事了了,我们马上请求皇上赐婚,就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 赵宝珠红了脸,“好,我也想跟你在一起。” 崔浩给赵宝珠画了个大饼,心满意足的走了。 赵宝珠回了宫,吩咐她的贴身宫女,“香芸,把我的钱箱子拿来。” “是。” 赵宝珠打开箱子,这些年她的赏赐都在这里,里面倒是有不少金银首饰,也有许多金子做的小玩意儿,但都带着宫里的印记,根本无法直接拿给崔浩用。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皇子公主们出去开铺子的原因了,他们手里值钱的东西不少,但大多都不能拿出去用。 赵宝珠放下箱子,去找惠妃,“母妃,给我两千金,我有急用。” “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第30章 崔浩真面目暴露 赵宝珠将事情一说,惠妃立马火冒三丈, “崔家这个没脸没皮的,自诩为百年世家,没想到却如此贪婪!先是要了赵原青那么多东西,现在人家要他们还,却拿不出来,就又将主意打到了你身上!你和崔浩什么关系?凭什么给他家拿钱!不过是觉得你只能嫁给崔浩,趁机拿捏你罢了!” 惠妃越想越气,“这个崔浩,竟敢如此对待我的女儿!谁给他的狗胆!宝珠,你还没进崔家的门,他们就敢如此拿捏你,等进了他们家门,焉能有你的好日子过?这崔家绝不是良配,宝珠,还是算了,另找他人吧!” 赵宝珠掀开自己的纱巾,露出她的脸,伤已经好了,但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母妃,你看我这张脸,还能找到什么好郎君?不管哪个人娶我,都是因为权势,而不是因为我这个人,那我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 相貌被毁,对赵宝珠的打击非常之大,她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惠妃抱住她,后悔的心疼,“早知如此,那天就不去牡丹园了,也不至于毁了你的脸,千错万错,都是赵原青的错,都怪她如此狡猾!” “母妃,说这些为时已晚,你还是把钱给我吧,早早将赵原青打发了,我们的脸面也好看些。” “宝珠,我觉得崔浩不是良配,你真的愿意跟他在一起吗?” “娘,自从出事之后,崔郎君一直陪着我,十分温柔和善,从来没有表现出不耐,我觉得他很好。” 惠妃心中叹息,女儿还是太年轻,看不透男人们的野心和贪欲,几句甜言蜜语就被哄骗了。 “宝珠,今日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崔家跟你没完没了的要钱怎么办?” 赵宝珠冷道,“娘,你放心好了,我可不是赵原青那个傻的,绝对不会任由他们予取予求,这些钱先安抚他们,等进了崔家门,我将主母的权利拿在手里,这些钱就又都回来了。” 惠妃欣慰道,“有仇必报,这才是我的好女儿,这崔家借机威胁你,到时候活该他们受着。” 赵宝珠拿了两千金给崔浩,崔浩又对她甜言蜜语一番,赵宝珠听得喜笑颜开,但等崔浩离开后,她的脸马上恢复了平静:崔郎君,我对你掏心掏肺的好,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否则我必然让你也掏心掏肺。 崔浩拿着一箱金子回了家,得意洋洋的说道,“爹,娘,你们看,荣昌公主把钱给我了!” 崔父崔母将箱子打开,几十个金元宝泛着金光,晃晕了他们的眼。 崔母说道,“我儿真是厉害,将荣昌公主迷的紧紧的,这么快就把钱拿回来了!” “可不是!我一开口要,公主就给了,大方的很!” 崔父崔母兴奋了,这破天的富贵真的让他们家给赶上了,虽然没了善贞公主这个冤大头,但是荣昌公主也不遑多让啊! 崔母又异想天开了,“看来这荣昌公主比善贞公主还不会持家,等日后她进了门,可不能让她再这么花钱了,得管着她点儿。” “娘,你是婆母,到时候你说了算。” 一家子又开始发梦。 高兴了没两天,第三天的时候,崔玉冒垂头丧气的回来,到书房中静坐,这次围剿赵原青再次失败了,他被光禄大夫郭丰豪狠狠批了一顿,说他办事不力。 崔玉冒都快冤死了,这么好的计划没弄好,能怪他一个人吗?他又不认识西域文,谁知道那个石匠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改了文案,不过幸好有人垫后,将石匠灭口了,不至于将他泄密出去。 崔玉冒的野心很大,他是清河崔世的旁支,在族中名声不显,所以他带着家人来京城闯荡,想要凭借着清河崔氏的名声,给自己谋一个好前程。 可惜来京城之后,他一直当不了官,只能摆出一副世家的架势,找了很多帮闲,炒作他们世家大族的名声,给自己脸上贴金,用来糊弄那些暴发户们。 那些凭本事上来的人,对这些世家骨子里根本不当回事,但却糊弄了很多追求名声的年轻人,赵原青就是一个,赵宝珠也算一个。 崔浩最大的机会,就是将儿子崔浩包装成功,在长安城的青年才俊中占了一个位子,让善战公主赵原青迷上了他。 崔家因此名声大涨,崔玉冒心中大喜,他们家能尚公主了,终于攀附上权贵了。 没想到的是,另一个更好的机会来了,光禄大夫郭丰豪找上了他,邀他合作,不但能尚公主,还能将公主握在手心里拿任意捏,崔玉冒一下子就同意了。 他们参与了玉真观事件,可惜失败了,又参与了牡丹园事件,同样失败了,又经历了石碑事件,再次失败。 崔玉冒参与的越多,心里越害怕,到底有多少人在对付善贞公主?幸亏没跟她站到一边,否则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次又失败了,崔玉冒感觉不妙,这善贞公主一点都不像他们说的那般愚蠢,他们还能成功吗?不过,已经上了贼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没等崔玉冒唏嘘多久,屋外传来了小厮的声音,“老爷,善贞公主带着人出来要东西来了,您快出去看看吧!” 一股杀气划过眼眸,崔玉冒站起来,又恢复了斯文的样子,“知道了,我这就出去。” 崔家门外,赵原青带着蒙九一帮人,敲着一面铜锣,边敲边喊,“还钱勒!还钱勒!崔家要了善贞公主的东西不还勒!” 很快又聚集了一大帮人,个个都抄着手看崔家的笑话,中间还掺杂着说书人,正在奋笔疾书,这可是又添了一个好素材啊。 崔玉冒带着崔家人飞奔出来,他见到赵原青十分客气,“善贞公主,请进府说话。” 崔玉冒宽袍广袖,风度翩翩,和崔浩相似的俊秀五官,因为岁月的沉淀,更多了几分气度。 这还是赵原青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崔玉冒,上辈子,赵原青一直以为崔玉冒处事公允,是世家大族的典范,十分敬重他。 有几次遇到难处,赵原青还请崔玉冒评断,没想到,此人不过是伪装的更好的豺狼罢了,而且更虚伪更凶狠,崔家人都是棋子,他才是操盘手。 如今,再看到这张虚伪的面容,赵原青只想将他的皮给狠狠揭下来! 第31章 狠狠打脸崔家 崔玉冒请赵原青进门说话,只有进了门,才不让外边这些人看笑话。 赵原青当然不会如他的意,“不必了,崔玉冒,无需废话,快将本宫的东西还回来!” 崔玉冒戾气顿生,强压着怒火说道,“这样站着多累,还是请公主到府中就坐,咱们慢慢商量。” 蒙九上前骂道,“呸!崔玉冒,跟公主咱咱咱的,你配吗!不要再拖延了,快快将公主的东西还回来!” 蒙九说一句,旁边的响锣就跟着敲一声,周围的人跟着起哄,“还回来!还回来!” 崔玉冒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命人抬出四箱子东西,“公主,请看。” “蒙九,对着单子一项一项的查,一个都不能少。” “是。” 蒙九打开箱子,拿起一个翡翠手镯,对着阳光一看,清澈的不得了,她感觉不对,“公主你看,这是顶级冰种手镯吗?” 赵原青接过去摩挲了一会儿,镯子上起了一层雾,黏糊糊的,看上去脏兮兮的,而顶级的翡翠,越摸越油润,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怎么看着像琉璃?” 赵原青将镯子狠狠摔到地上,“咔嚓”一声,镯子碎了个稀巴烂,满地的绿渣渣。 蒙九也觉得不对,捡起一块绿渣,“这镯子怎么碎成这样?” “这根本不是翡翠,而是琉璃!” 周围人惊呆了,“什么?琉璃?镯子怎么能是琉璃做的呢?” “听说琉璃能烧出许多种颜色,有绿色,红色,黄色,紫色,这崔家可真是无耻,竟然用琉璃代替翡翠。” “可是琉璃也十分昂贵啊!” “嗐,再昂贵能比的上翡翠?这崔家明显是想用个假镯子代替善贞公主的真镯子,真是手段卑鄙啊!” 众人议论纷纷,崔玉冒慌了,“公主,切莫听这些小人的谗言,我给出的可都是真东西。” 赵原青冷笑,“是不是真的,验一验不就知道了!来人,去给我找金玉堂的大师傅,让他们一个一个的给我验!” “是!” 一个仆人朝金玉堂飞奔而去,崔玉冒急了,拦道,“公主,何至于此啊,你不愿意要这些东西,我命人拿回去,重新给你收拾。” “晚了!” 赵原青一个大耳刮子扇到崔玉冒脸上,“给我滚一边去!” 崔玉冒被扇的踉跄一下,崔家人扶住他,“爹!” “别管我了,快把箱子抢回来!” “是!” 崔家的仆人们扑了上来,想把箱子夺回去,赵原青带来的人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上去乱打一气,“滚!” 仆人们都被推到一边,崔意和崔母急了,站到箱子前面,“闪开!我看谁敢碰我!” 耀眼的阳光下,崔意头上的金步摇闪着碎光,崔母手上的羊脂白玉镯反着柔光,赵原青冷笑,这两个女人胆子可真大,到现在还明晃晃的带着她给的东西! “蒙九,他们身上的首饰都是本宫的,给本宫扒下来!” “是!” 蒙九带着几个婆子将崔意和崔母围住,上手撕扯,两人尖叫道,“你们要干什么,住手!” 一个婆子狠狠拧住崔意胳膊上的嫩肉,“不要脸的东西,拿了公主的东西还不承认,比我们这些奴婢还不如!” 疼的崔意大叫出声,“你胡说!那本就是我的东西!快放开!” “不放!拿来吧你!” 婆子们将崔意和崔母头上、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的,全都扯了个干净,撕扯的两人发髻混乱,衣衫不整。 旁边的崔浩和崔玉冒也没能幸免,他们两人帽子上的玉石,腰间的玉腰带、玉佩,全都被撕了下来。 崔浩和崔玉冒气的大叫,“你们这是土匪!我要报官!” 但是腰带被扯,这两人裤子直往下掉,只得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手指着赵原青怒骂,气势打了不少折扣。 赵原青冷道,“报啊!到大理寺去告,看是你们有理,还是我有理!” 此时,金玉堂的大师傅已经来了,赵原青说道,“烦请几位检查一下,这箱子里的东西可是真的?” “是。” 这几个大师傅都有几十年的经验了,他们将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个个看,很快给出了结论。 “这镯子不是翡翠的,而是琉璃的。” “这些金簪和金镯全都是金包铜的,不是实金。” “这些名人字画都不是真迹,而是赝品。” “这些猫眼石都是假的。” “这些红宝石和蓝宝石都不是真的,全都是琉璃。” 他们说一样,崔家人的脸就白一分,周围人就跟着哄笑一下。 到了最后一总结,这箱子里全都是赝品,不是琉璃做的,就是金包铜,银包铜,字画也都是假的,没一样是真的。 原来,这就是崔家人想出来的办法,一是将值钱的东西全都换成赝品,到时候将假货还给赵原青,真的还在他们家中,二是借机从赵宝珠那里讹一笔钱,两头不吃亏。 赵原青没想到这崔家人竟然如此无耻,这也太贪财了些,真是枉为世家! “崔玉冒,你怎么说?” 人群越聚越多,崔玉冒想快速平息了事,说道,“公主,我也是受了下面人的蒙蔽,他们胆大包天,竟然将这些赝品拿上来,公主请息怒,我马上命人将东西给你拿出来。” “崔玉冒,你欺骗当朝公主,将东西拿出来就完了?” “那......公主想要如何?” “蒙九,给他点教训。” “是!” 蒙九走上前,崔玉冒惊恐的说道,“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让你上个天!” “上......上天?什么上天?” 蒙九抓住崔玉冒,咔咔两声卸了他的胳膊,疼的他惨叫出声,接着抓住崔玉冒的衣服,用力抡着甩了起来,“呼——!呼——!” 崔玉冒被甩的头晕眼花,“救命啊——!放我下来!” 蒙九甩了十几圈,越甩越高,最后一撒手,“去吧——!” 嗖——! 崔玉冒足足飞出去几十米远,啪嗒一声,落在了一道墙上,吓得他嗷一声,晕了过去。 崔浩、崔意和崔母都吓傻了,“老爷!” 蒙九问他们,“你们也想上天吗?” 几人拼命摇头,不不不,他们不想上天。 “快将公主的东西都拿出来,不然叫你们都上天!” 这下子他们彻底老实了,抬出来十来个箱子,又将赵宝珠给的两千金全都拿出来,“请公主查看。” 赵原青命人一样样的验了,有的拿回,没有的用金子抵了,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满意的带着人走了。 崔家人拿了梯子将崔玉冒从墙上接下来,崔玉冒蒙着头, 被仆人们抬进了家,好多天都不敢再出来。 周围人看了个大笑话,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的,又有说书人编成段子,在京城中广为传播。 崔家的脸皮被揭了下来,人们都说崔家贪图善贞公主的东西,又拿赝品抵赖,崔玉冒被丢到墙上,丑态百出,真是丢尽了世家的脸。 此事有个副作用,崔家是百年世家,他们的面子被揭下来,其他世家的面子也跟着落了不少,世家的地位下降了。 不少世家暗地里斥责崔家行为不端,但更多人却恨上了赵原青,说她仗着公主身份,故意跟世家作对,其心可诛。 第32章 香露诞生 赵原青带着东西回了公主府,感觉心情十分舒畅,上辈子她在崔家过得很不如意,这次算是小小的给他们个教训,但是还没完,以后还得继续。 仆人汇报,“公主,吴荣求见。” 吴荣就是给赵原青做香的水的那个人,“让他进来吧。” 一会儿,吴荣端着个盘子进来了,激动的说道,“公主,小人不负使命,终于将香的水给炼制出来了!” 赵原青也挺高兴,“是吗?给本宫看看。” “公主请看,都在这些瓷瓶里。” 吴荣打开一个瓷瓶子,里面装了一些粉红色的水,“公主,这是赤蔷薇和苏合香一起炼制出来的,既有花的香味,又有香料的味道。” 赵原青接过去闻了闻,“清新雅致,好闻。” “公主,这香的水比香料好处很多,香料点燃的时候只有香料的气味,而这香的水用各种香料、花草炼制,因此可以出现香料和花草的复合香味。 “那岂不是说,可以出现很多从来没有过的香味?” “正是!公主,换句话说,我们可以创造出许多新的香味!” “好好好!” 赵原青大喜,这样看来,这香的水大有可为啊!比单纯的香料有前途多了! “这香的水如何使用?” “公主,小人已经找人试过了,这香的水用的时候,可以抹在手腕上,脖子上,耳朵后面,或者是头发上,与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就可以闻到淡淡的香味,暗香浮动,闻之令人心醉啊!” 吴荣说的很是兴奋,将瓷瓶里的水倒在手腕上,挥舞了两下子,“公主,你能闻到吗?” 赵原青确实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闻到了,很不错,而且没有烟,不像香料那么熏人。那留香时间如何?” “原料不同,留香时间不同,有的能留香五六个时辰,有的只能留香两三个时辰。” “这时间已经足够了,非常好。” 据吴荣交代,他用手头上的香料做出来了十来种香的水,其他的还在炼制中, “公主,炼制这香的水,可以不只用香料,还可以用一些花草,甚至一些普通的石块都可以做,这样一来,做香的水的成本就可以大大降低了。”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发现,香料之所以卖的贵,是因为产量少,现在可以用廉价的东西做出香的水,那香的水的数量必然增多,势必会取代香料的位置。 吴荣担心的说道,“公主,这香的水炼制便宜,卖价比不过香料,那岂不是挣得钱不如香料多?” “本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会的,这香的水只会比香料挣得钱更多! 香料只在富人间使用,就是卖上天价,挣得钱也是有数的,而香的水却可以做出很多,卖给普通老百姓,百姓数以千万计,即使一人买一瓶,挣得钱也比香料多多了。 况且,这炼制香的水的方法在我们手里,卖什么价我们说了算,即使卖高价,旁人也不知道。” 吴荣这下子就放心了,“公主英明。” 这些香的水装在大小不一的瓷瓶里,看上去比较简陋,这样拿出去卖肯定不行,有的香的水是红色,有的是蓝色,有的却是无色,赵原青决定用透明的琉璃瓶子装他们,既能看到里面的颜色,又能用琉璃凸显香的水的珍贵。 “不过,得起个好听的名字,这香的水香的水,叫起来拗口又不好听。” 蒙九和温浅他们也一起帮着想,“柔香?” “香......水......香水?” “香水太过直白了,香蜜?” “蜂蜜粘稠,这香的水不粘稠,不符合。” “香油?” “不好不好,跟芝麻油似的。” “那,香......露?” “香露,这个名字不错。”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香露这个名字最好,露,水也,香的水,就是香露,高雅含蓄名贵。 香的水的名字定下来了,但具体某种香露的名字却得一个个的起,赵原青提出一个要求,给香露起名字的时候,不能让别人参透香露的原材料是什么。 比如,赤蔷薇和苏合香做的香露,不能出现赤蔷薇和苏合香的名字,起的越虚无缥缈、越糊弄人越好。 最后,这个香露起名为粉梦灵,既合了香露的颜色,又给人绮梦的感觉,和香露的淡雅香气相符,适合年轻女子使用。 一众人商量了一个来时辰,才起了三四个名字,赵原青感觉这是一个很重大的事情,若是想把香露的名字起全了,光他们几个人不行,得专门找一帮人去做。 因此,赵原青下了几个命令。 一是,在公主府专门划出一个大院子,由吴荣牵头,领着一些炼药师,来做香露的炼制生产。 二是,任命温浅做香露的检查事宜。 香露是多种香料和花草炼制出来的,难免会出现毒性,温浅懂毒术,每炼制出一种香露都由她检测一下,将有毒和无毒的分开。 三是,赵原青找了几个宫女,他们熟知各种名贵珍宝、绫罗绸缎的名字,也熟悉贵人们的喜好,由他们来给香露取名字最合适不过。 四是,香露的包装工作,赵原青的门客中有个叫钱一的,他以前在海上做过贸易,对舶来品的包装如数家珍,赵原青就将香露的包装工作交给了他,务必针对各个价格的香露设计出合适的包装。 任务都布置了下去,赵原青很兴奋,她感觉这香露大有可为,将来极有可能遍布整个大庆国,不,只有一个庆国还不够,其他国家也一样是香露的天下。 除此之外,赵原青暗地里还交给吴荣一个任务,若是炼制香露的时候,出现了丹药,也一并收集起来给她,她有大用处。 这帮人十分能干,不过三五天的功夫,就拿出来了一批成品,赵原青带着他们进了宫。 第33章 查赵宝珠侍女 赵原青将香露递给皇后,“母后,你看。” “这是什么?” “是香露,儿臣让下面的人炼制出来的,比香料更好用。” 匣子里放着一排琉璃的小瓶子,里面盛着五颜六色的香露,瓶塞是木头做的,特意雕刻成花朵的样式,个个精巧可爱。 女人都爱精致之物,皇后也不例外,她拿起一个牡丹花样式的,打开瓶塞,一股沁人的牡丹花香袭来,“真是好闻。” “母后,你将它涂抹在手腕处,或者耳朵后面,行走时香气浮动,十分怡人。” 皇后照着赵原青说的涂抹一番,果然周身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女人都爱香,皇后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这香露真是不错,没有烟,也不用担心着火,比香球好用多了。” “儿臣打算将这香露拿到醉香风去卖,不过,得需要母后帮个忙。” “什么忙?” “等臣妇们拜见母后的时候,母后别忘了帮我推荐一番。” “这个好说,过几天就是例行进宫的日子,我跟那些夫人们好好说说。” 大庆国繁华,宫妃们的衣着打扮经常流传到民间,惹得很多人效仿,这香露若是经皇后宣扬一番,肯定很好卖。 “青儿,你到崔家将东西要了回来,搞的崔家十分没脸,听说惠妃在宫里闹了一通,不想让赵宝珠嫁给崔浩了,打算在裙幄宴时挑一个好郎君,让赵宝珠嫁过去。” 赵宝珠不嫁崔浩了?那可不行,这狼心狗肺的两人必须得绑死了。 “母后,我有个办法,让赵宝珠和崔浩在一起。” “什么办法?” “当初在玉真观的时候,他们将我迷晕,想要生米煮成熟饭,我们也让他们来一个生米煮成熟饭,不得不成亲。” “这个办法不错,青儿可有主意了?” “有,不过得从赵宝珠的身边人下手。” 皇后明白她的意思,赵原青身边的琉璃被买通了,那便将赵宝珠的贴身侍女买通不就行了。 “绿竹,去找内侍长官李修过来。” “是。” 绿竹和李修搭了伙,李修算是站到了皇后这边,否则这种事还真不好找他。 李修很快来了,“娘娘有何吩咐?” “李内侍,荣昌公主的贴身侍女是什么情况,你可清楚?” 李修知无不言,“娘娘,荣昌公主有两个贴身侍女,一个叫杜鹃,一个叫芍药,都是采选宫女的时候进来的。 杜鹃进宫后和家人断了联系,但芍药和家里联系紧密,每个月发了月银,她家人就在后门处等着拿,听人说芍药的父亲身体虚弱,每个月都要花一大笔钱养病。” “看起来这芍药很缺钱,荣昌公主对她怎么样?” “听说一般,芍药戴的首饰都是宫里发的。” “知道了,绿竹,给李内侍拿一盒点心,送他出去吧。” “是。” 厨房里新做的点心,绿竹拿了一些李修爱吃的,送他出去了,两人正好温存一番。 等他们出去了,皇后说道,“就从这芍药入手吧。” “母后,切不可露了我们的痕迹。” “放心,在这宫中直来直去的没人相信,旁人无意中的话反而会深信不疑,我们就给她来个无心之言。” 母女二人闲话之后,赵原青将香露留下,出了宫。 “蒙九,着人去查一下芍药家的情况。” “是。” 不到半天的功夫,消息摆在了赵原青面前。 芍药本名李阿花,是山东蓬莱人士,家里父母健在,有个弟弟,十来年前,芍药进了宫,他们家的人也跟着来到长安,托人跟芍药联系上了,自那之后,芍药的月钱并赏赐都给了家里人,李家靠着芍药的钱在长安赁了个铺子做胡饼的生意,过得很不错。 “芍药的父亲是不是身体不好?” 蒙九摇头,“不,她父母身体都很好,我专门去看过了,她父亲在后厨揉面做饼,她弟弟跑堂,她母亲收钱算账,一家子过得很好。” 那每个月芍药的家里人还打着父亲生病的名义,将她的月钱要走了? 将女儿卖到宫里,还月月骗她的钱,真是不把女儿当人看,既然如此,那就拿他们下个套吧。 “蒙九,你这样去做......” “是。” 蓝秀宫,赵宝珠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一条条白色的疤痕,在阳光下无比刺眼,她越看越生气,将镜子摔到地上,狠狠踩上去, “为什么还不好!为什么还不好!” 自打赵宝珠的脸坏了之后,经常摔东西,宫里的人都习以为常,小宫女们都不敢吭声,只有两个大宫女芍药和杜鹃敢靠近她。 杜鹃和芍药站在一边,杜鹃戳戳芍药的手,轻声说道,“公主又发火了,你快去劝劝。” 芍药没动,杜鹃急了,“你快去啊!只有你才能劝的了公主!” 芍药心中惧怕,但眼见赵宝珠愈发声嘶力竭,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去,“公主,您息怒,歇一会儿吧。” 芍药不劝还好,她一劝,赵宝珠愈发生气,她的脸坏了,只能找崔浩当驸马,结果崔家的丑事全长安城都知道了,她的脸都丢尽了! 啊——!赵宝珠想毁灭一切! 她狠狠的盯着芍药,芍药的脸白里透红,脸上的绒毛在光下愈发可人,赵宝珠狠道,“你个贱奴的脸都比本宫的好!凭什么!凭什么!” 气的她几个大耳光打上去,芍药的脸马上红肿起来,嘴角流下一丝血。 看到血,赵宝珠的气仿佛找到了出口,打的更厉害了,芍药不敢反抗,越反抗赵宝珠打的越狠,她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等着赵宝珠发泄够了。 自打赵宝珠的脸坏了之后,看到宫人的好脸就想发脾气,但宫中人多嘴杂,她怕传出去损了名声,不敢折腾那些小宫女们,只拿着两个大宫女杜鹃和芍药出气,反正他们在自己身边久,怎么折腾都不会出卖自己。 杜鹃比芍药心眼多,几次之后就会躲出去,只留芍药一个人挨打,久而久之,芍药就成了赵宝珠固定的发泄对象。 杜鹃一看芍药上去,放心了,她将小宫女们赶出去,守在门口,等听到里面的动静歇了,才端着一碗汤进去。 “公主,这是奴婢让小厨房特意熬的玫瑰露,听说喝了能养颜,您尝尝吧。” 赵宝珠吼了半天,正好累了,满意道,“还是你贴心。” 她端起玫瑰露,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杜鹃说道,“公主,芍药惹了您生气,已经罚了她了,就让她下去梳洗一下吧,免得传出去不好听。” 赵宝珠打了一顿,气也顺了,看芍药跪在那里不吭气的样子,骂道,“搞这副样子给谁看呢,还不滚下去!” 芍药无声的站起来,捂着脸出去了。 第34章 策反芍药 芍药回了自己屋,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下来,自己对荣昌公主忠心不二,她却一再当着宫人的面磋磨自己,简直不拿自己当人看。 但芍药没有任何办法,她是赵宝珠的贴身大宫女,不像那些小宫女们,能跳槽到别的宫里,她到死都得忍着。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芍药在吗?” “来了。” 芍药打开门,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走进来,正是宫里后门处管事的曾嬷嬷。 “嬷嬷,可是我家里有人来了?” “没有,我听小宫女们说,你又挨打了,来看看你。” 曾嬷嬷坐到床边,一副熟稔的样子,芍药每个月都跟家里人联系,经手的都是曾嬷嬷,所以比一般宫人亲近些。 芍药听到这话,眼圈又红了,“多谢嬷嬷。” 曾嬷嬷看着她的脸,啧啧出声,“瞧瞧这嫩白的脸,怎么打成这样了,这也太狠了些。” 芍药心有怨气,但绝不敢说赵宝珠的不是,只哀哀的说道,“嬷嬷,我就是这个贱命,只能受着了。” “姑娘可别这么说,咱们女人的命就跟草籽似的,飞到肥土里就能长得好,飞到贫土里就长的弱,你这命啊,还没定呢!” “嬷嬷是什么意思?” 曾嬷嬷凑到芍药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在宫里的女人,只要攀附上个好男人,命就能改了,不就一飞冲天了!” “嬷嬷是说......不不不!我不敢!嬷嬷不要再说了!” 芍药的脸白了,连连摆手,她可不敢去勾引皇上,要是惠妃知道了,能将她剁成肉酱! 曾嬷嬷切了一声,“你看你这老鼠胆子,想什么呢,我说的不是那个!” “那嬷嬷是什么意思?” “你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公主出嫁的时候,你会跟着嫁过去,到时候跟了驸马,不就变成人上人了?再说公主的脸变成那样,你这脸嫩的跟鸡蛋似的,肯定会受宠。” 芍药又被吓住了,连连摆手,“不不不,嬷嬷,我万万没有那个心思,你不要再说了!” 曾嬷嬷恨铁不成钢的戳了她一下,“你可真是没用,你看杜鹃,人家早都打算好了,怪不得你挨揍她却没事。” “......” “芍药,我可是为你好才劝你的,我在这宫里三十多年了,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宫女们要是想改命,只能走这条路了,是被主子折磨死,还是奋力一搏,你自己选吧。” “可是......” “别可是了!远的不说,就说你那爹娘,每个月都跟你要钱,你那点月钱够吗?要是你当了姨娘,从手指头缝里漏点就够他们花了!” 芍药一听这个,狠狠的心动了,在这冰冷的皇宫里,家人是她最温暖的后盾,是她熬下去的动力。 “嬷嬷,我再想想吧。” 曾嬷嬷见她神色变动,知道她已经起了念头,一次也不能说动,徐徐图之吧。 “你再好好想想,我先回去了。” “好,我送嬷嬷。” 曾嬷嬷走了,芍药在床上辗转反侧,当姨娘是一条路,但危险很大,荣昌公主绝对不会饶了自己,搞不好命就没了,真是难选啊! 但很快,就有人帮她做了决定。 第二天,曾嬷嬷又来找她,“芍药,你家里人来找你了,快去看看吧!” 芍药出了宫门一看,她爹娘衣衫破烂,伤痕累累的倒在路边,她惊道,“爹,娘,这是怎么了?” 芍药爹哭道,“阿花,快救救你弟弟吧!” “弟弟怎么了?” “你弟弟弄坏了客人的东西,人家让赔二十两金子,要是不赔,就送你弟弟去坐牢,家里根本没这么多钱,你快想想办法吧!” 芍药如遭雷击,“二十两金子!我也没那么多钱啊!” “你成天在宫里,怎么会没有?” “爹娘,我的月钱每个月都给你们了,我也没钱了啊!” “你去求求主子们,他们心一软就给你了啊!” “对啊阿花,要不然你就想办法当个小妾什么的,钱就多了啊!” 芍药怒道,“不要再说了!主子听到了我们就没命了!” 芍药爹娘不敢再说这些,哀求道,“阿花,我们也是没办法,只能来找你了,你可就这一个弟弟,要是他出了事,咱们家可就绝后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办法。” 芍药回去后,将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别说二十两金子了,连二两都没有,她没有办法,只能去找赵宝珠借。 赵宝珠一听,勃然大怒,“崔家跟我要了两千金,你现在也跟我要二十金,我欠你们的吗!为何个个都跟我要钱!” “公主,我不是跟您要,我是跟您借,我以后会还给您的!” “还什么还!你是签了卖身契的,你的人是我的,钱也是我的!你跟你们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芍药瘫在地上,公主说的没错,她跟家里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连见面都已经是主子开恩了,可那是她的家啊! 她还想再说,但赵宝珠的怒火已经被激发出来,给了她几巴掌,就让她滚蛋了,不打死她就算便宜了,还想要钱! 芍药捂着脸出去,趴在炕上哇哇大哭,等半夜的时候,曾嬷嬷又悄悄的来了。 “芍药,别哭了,当奴才是没有前途的,好坏都是主子一句话的事,还得想办法当主子,你放心,你家里的事我会帮你。” 芍药已然心动,对赵宝珠也积攒了巨大的恨意,她伺候赵宝珠这么多年,为何一点体面都不给她。 这宫里就没有傻人,曾嬷嬷三番两次来找芍药,她已经明白了,“嬷嬷,你想要我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我可不干。” 曾嬷嬷笑了,“我果真没看错人,你是个有造化的,你别害怕,这件事对你也有利,你只要在裙幄宴时,替我做一件事就好了。” “嬷嬷,你是哪方的人?” “芍药,在这宫里,知道的越少,对你越有利,不该你问的事别问。” 曾嬷嬷软硬兼施,芍药知道自己已然逃不开,只得选择背叛赵宝珠,但赵宝珠恶主一个,关键时刻不帮助她,所以背叛公主,芍药心里也无妨碍。 芍药拿着曾嬷嬷给她的钱,给了爹娘,后来听说弟弟已经没事了,她的心就彻底安宁了下来,对背叛也就越发无所谓了。 第35章 孙平的小妾 夜幕低垂,晚上的皇宫漆黑一片,静的吓人。 一个身影贴着厚重的宫墙快速走,一会儿到了凤仪宫,“奴婢要求见娘娘。” 皇后还没睡,她闭着眼睛坐在凳子上,风琴缓缓梳着她的头发,最近事情太多,皇后添了头疼的毛病,每天都要通一通头发。 绿竹将那人领进来,竟然是曾嬷嬷,曾嬷嬷跪到地上,“娘娘,成了,芍药答应了。” 曾嬷嬷将事情讲了一遍,皇后说道,“做的不错,绿竹,将东西给她。” 绿竹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曾嬷嬷。 皇后说道,“你将这东西给芍药,让她在裙幄宴时下到荣昌公主的酒水里,其他的事情就不用她管了。” “是。” 曾嬷嬷掀开衣襟,摸到个小窟窿,将纸包塞了进去,这是她藏东西的特别之处,极少有人能找到。 “绿竹,给曾嬷嬷拿二锭金子。” “是。” 曾嬷嬷拒绝道,“娘娘,金子就不必了,奴婢不过是举手之劳,比不得当初娘娘对奴婢的帮助,况且金子太过显眼,被人查到了也说不清楚。” 皇后没有勉强,曾嬷嬷很快就告退了,她孤单的背影又消失在乌沉沉的皇宫中,像是被吞没了一般。 凤仪宫的大门紧闭起来,隔绝了外面的风风雨雨。 皇后一时没了睡意,她在这宫里二十多年,拿钱收买过人,也拿权势压过人,但那些因钱权而来的人,最后也都因钱权散去,只留下那些有过真情实感的人,在宫中生存,到最后凭的都是良心。 这曾嬷嬷,名叫曾佳,是已故的敏太妃宫里的侍女,当年先皇驾崩,除了太后和几个生育过的妃子能留下,其他妃子全都被送到了玄妙观,给先皇念经祈福。 先皇在世时极为宠幸敏太妃,惹得太后很不高兴,先皇一去,皇后登基,太后后宫独大,那些趋炎附势的奴才们,为讨好太后,就故意磋磨敏太妃,想整死她。 伺候敏太妃的人都寻了去处,只留下一个曾佳,她四处求助,但无人敢帮她,最后曾佳求到皇后这里,皇后可怜她一片忠心,找了太医给敏太妃看病,可惜为时已晚,敏太妃很快去世了。 曾佳来叩谢皇后,承诺此后必定回报,那时皇后根本没当回事,她一个小宫女,能回报自己什么? 谁能想到,二十年后,当年栽下的小小善意就能开花结果了呢?果然万事皆有轮回,因果不虚。 再说芍药的父母,他们拿了二十金,胆战心惊的回了家,交给等在那里的几个游侠,“大侠,这是二十金,你们请看。” 大侠蒙九将二十两金子接过去,拿手掂了掂,“行啊,李冲,这么短时间就凑够了二十两金子,挺有能耐啊!” 李冲瑟瑟发抖的说道,“大侠,钱已经给你了,能放了我儿子吗?” 蒙九冷哼一声,“将李天赐拎出来!” “是!” 另外几个人从屋里拎出个年轻男人,正是芍药的弟弟李天赐,“去吧!” 李天赐踉踉跄跄跑过去,和父母抱在一起。 蒙九说道,“你们可别想着走,继续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要是敢跑,我要你们的命!” 她拔出一把匕首,插到了桌子上,吓得李家人再次惊叫,“不走,我们不走!” 蒙九带着人走了,李家人赶紧关门进屋,好多天都不敢开门做生意。 这是赵原青出的主意,想要芍药背叛赵宝珠,必须用她最在意的东西拿捏,所以她设下一计。 蒙九假装外地的游侠,到李家的胡饼店吃饭,造成李天赐摔坏了他们玉佩的假象,逼迫李家人拿二十两金子赎人,李家人根本没有这个钱,必然会找到芍药,再加上曾嬷嬷循循善诱,芍药自然会入局。 蒙九回到公主府,跟赵原青禀告结果,赵原青点点头,“做的不错,以后继续盯着李家人,不能让他们跑了。” “是。” 又过了两天,凤仪宫中,各个朝臣的夫人来拜见皇后。 一个陌生的女子跟在众命妇后面,看年纪二十多岁,穿着一身粉色的襦裙,梳着高高的回仙髻,插得满头珠翠。 皇后见她眼生,问道,“这是哪位大臣的夫人?” 风琴看了看名帖,皱眉回道,“娘娘,这是陇右节度使孙平的如夫人许氏。” 如夫人?那就是小妾了? 皇后大怒,这种命妇见她的场合,来的全都是各大臣的正室夫人,这是祖宗立下来的规矩,她一个小妾焉能来见自己这个中宫皇后?这是在藐视自己的权威!孙平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想发火将人赶出去,但联想到最近赵原青遇到的事情,难保这孙平不是在故意搞事情,她又将怒火强压下来。 三五闲话之后,皇后将赵原青给的香露拿出来,“这是善贞公主琢磨出来的小玩意儿,叫做香露,本宫用着不错,也给你们分分。” 每个命妇都分了一个精美的小琉璃瓶,里面装着不多的香露,这也是赵原青的意思,每人分一些,叫他们试用,勾起想买的心思就够了。 命妇们将塞子打开,一股香气扑鼻而来,里面的香露摇摇晃晃,美的令人沉醉。 这帮贵妇人们,在吃喝享受上很有灵气,很快掌握了香露的用法,个个都抹的香喷喷的,挥挥衣袖,香气袅袅,凭借一股旖旎之气。 很快有人笑道,“娘娘,这香露如此好用,可惜太少了,根本不够用啊!” 皇后也笑了,“本宫这里只有这么多,再多就没有了,你们想要,就去朱雀大街上的醉香风看看吧。” 之前的事情闹得很大,这些人都知道醉香风是善贞公主开的,也知道这次是皇后给善贞公主做推介,皇后的面子不能不给,众人都频频点头,说要去买两瓶。 这时,一个娇柔的声音说道,“皇后娘娘,等妾去了醉香风,一定要大买特买,好好的支持善贞公主,妾听闻了善贞公主的事情,甚是崇拜呢。” 说话的这人,正是孙平的如夫人许氏,她虽为小妾,但当着这一屋子的正室,却丝毫不惧,笑眯眯的看着皇后说话。 众人都沉默了,这许氏好大的胆子,一个小妾赶来拜见皇后就够僭越了,竟然还敢说话,莫不是拿钱寒碜善贞公主?真是不怕死。 皇后觉得许氏这是在挑衅,想拿钱砸公主,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她说道,“大买特买倒也不必,按需购买就好。” 许氏见她冷脸,像是没感觉,笑眯眯的回道,“是,妾知道了。” 又说了一会儿,皇后乏了,命妇们都离了宫。 “绿竹,传人叫善贞公主即刻进宫。” “是。” 第36章 孙平想造反 赵原青到了凤仪宫,太子赵兴也来了,皇后将许氏的事情讲了一遍,怒道,“她一个小妾焉能来拜见我,皇上为何会让她进来!” 太子说道,“母后,孙平进京述职了,他在陇右道立了功,父皇就给了他个面子,允许他的小妾觐见您。” 皇后怒道,“皇上真是......” 她没有说下去,隔墙有耳,任何人都不敢在宫中非议皇帝。 赵原青问道,“皇兄,节度使非诏不得进京,一个小小的述职,需要孙平亲自来吗?” 太子摇头,“不需要,所以他这次进京,我怀疑是奔着闲厩使和陇西群牧使这两个位置来的,他上次的折子被父皇扣下了,所以这次亲自来要官了。” “看来这孙平所图甚大,他手里有军队,若是掌握了马场,手里再有铸币权,那陇西道岂不就成了国中国了?” 太子吓了一跳,“青儿,孙平只是要马场,没说要铸币权啊?你不要瞎说。” 现在确实没要,但一年以后孙平就申请了铸币权,因为在陇西发现了一个精铜矿,上报给朝廷之后,朝廷派驻军队把守,但突厥国也盯上了那个铜矿,隔三差五就去骚扰,将庆国的驻军杀了个干净,边境一时动荡不安。 之后,孙平击退突厥国,立下了汗马功劳,趁机跟皇帝申请铸币权,说精铜矿由他看守,铸好的铜钱运到京城,几番衡量之下,皇上同意了,自那之后,孙平掌握了精铜矿,也拿到了铸币权,成了堪比藩王的存在。 赵原青回想上辈子的事,感觉孙平所图甚大,又要兵,又要马,手里又有钱,他不会是想造反吧?但他若是想造反,必须得先除掉她外公,否则根本没戏。 福至心灵之下,赵原青忽然想到,玉真观陷害她的事,孙平会不会也参与了?毕竟他也是受益者。 “皇兄,我听人说,陇西边境县内峰峦起伏、山体连绵,有不少小矿山,我前阵子买香料的时候,一个胡商说那里有人在挖矿,似乎是铜矿。” 当然这是赵原青瞎说的,她要提前将陇西的铜矿给捅出来。 太子惊讶道,“真的?胡商说那铜矿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那胡商只是提了一句,像是在甘肃天水的麦积山中,具体位置就不清楚了。” 太子一下子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若是孙平发现了矿山却不上报,反而要兵要马,他想做什么很容易猜测。 “但是,我看孙平为人谦逊,穿着简朴,不像是那等豪奢的居心叵测之人。” 赵原青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上辈子失败了,因为有外公兜底,他们盲目自信,轻视敌人,不够狠辣。 “皇兄,人心隔肚皮,这人的品行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假如孙平真的发现了铜矿,那他手里一定很有钱,他的简朴也许是装的,我们可以从他的小妾下手,试试那个许氏。” “这也是个办法,小事上见真章,没准儿许氏真能露点儿东西出来。” 母子三人兵分三路,各自行动,事关他们的前途安危,没有人不尽心。 赵原青去了醉香风,交代店丫头,等孙平的如夫人来了,一定要给她多多介绍,让她买的越多越好。 那些命妇们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很快到了醉香风,挑选喜欢的香露。 赵原青为了这次的销售,命吴荣等人炼制出了几百瓶香露,有贵的,有平价的,摆满了整个醉香风。 没有女人不喜欢香喷喷的东西,那些命妇们一开始只是想给皇后个面子,但来了之后,这个想买,那个也想要,每人都买了很多瓶。 在这帮客人中,还有个意外之喜,就是来了很多胡人,他们也想要买香露。 大庆国万邦来朝,胡人非常多,这些胡人不论男女,都个子高大,体毛发达,同时他们又爱吃牛羊肉,所以体味很重,冬天的时候还好,等到夏天的时候,胳膊抬起来,都能将人给熏晕过去。 这些人听说有香露这种好东西之后,马上想到,可以用香露压制他们的体味,所以也赶到醉香风,想要买香露。 赵原青站在三楼,看下面的人抢成一团,胡人竟然比大庆国的人还要多,不到一个时辰,香露就被抢光了。 不过不怕,赵原青备货充足,很快又上了第二批。 过了一会儿,醉香风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是许氏。 她换下了之前的那身粉色襦裙,穿上了长安城最近流行的石榴裙,石榴裙上贴着金箔,用金线绣出一个个金石榴,头上带着七彩宝石簪,脖子上带着金项圈,脚下穿着一双绣花鞋,整个脚面都坠着金珠。 她这一身打扮,比皇城的妃子公主都要金贵,赵原青不禁怀疑,这孙平不是发现了个铜矿,而是发现了个金矿吧。 许氏进了门,有店丫头上前接待她,她身后的两个丫头也被店丫头围住,热情的介绍。 许氏很好说话,店丫头介绍一个,她便点头要一个,从一楼到二楼,看的上眼的全都要了,最后一结账,五百二十两金子。 这么多的钱,许氏却眼都没眨,让随行的仆人结了账,香露装了满车走了。 过了一会儿,下面的人来回报,许氏是孙平的第四个小妾,十分得宠,听说他们的主母常年卧病,根本无暇管理妾室,许氏怎么花钱都行,许氏的丫鬟出手也十分阔绰,买了不少香露。 赵原青再次进宫,将这些消息告诉皇后和太子,“一个小小的妾室都能一掷千金,说明孙平根本不缺钱,那他为何还要父皇给他拨款?这人必定心思不轨。” 太子说道,“孙平来京城后,除了觐见父皇,其他时间都闭门不出,看上去很规矩。” “他若是有所图,早晚露出马脚。不过等他出招太被动,皇兄,若是他死在京城呢,这个主意是否可行?” “死一个孙平倒没什么,但陇右道的军队是孙平带起来的,只听他指挥,他若是死在京城,陇右道十有八九会乱,突厥国就会趁机进攻我们,两国发生战争,百姓流离失所,青儿,这个主意不可行。” 赵原青点头,“那就先留着他,看他如何行事吧。” 太子觉得赵原青口气太大,叮嘱道,“青儿,孙平武功高强,杀人无数,身边还有强人保护,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好。” 皇后说道,“皇上今日在太极宫举行夜宴,招待各路群臣和他们的夫人,我们正好可以借机观察一番。” 母子三人分开,各自准备去了。 第37章 遇见上辈子那个男人 再说许氏,她买了一堆香露,又到朱雀大街上的首饰铺和成衣铺买了不少东西,才满载而归。 孙平在长安城买了一个宅子,每次进京述职的时候,都住在这个宅子里。 他看到许氏那奢靡的穿戴,皱了皱眉,等看到仆人们将买的东西搬进来,忍不住斥责道,“才来了两三天,你就买了这么多的东西,花了这么多钱。” 许氏靠在孙平身边,嗔道,“老爷,这点钱算什么,反正咱们有......” “住嘴!” 孙平的声音严厉起来,吓得许氏马上捂住嘴巴,但这段时间她被宠幸的飘了,不服气的说道,“老爷,只是在咱们自己的宅子里说说话,又怎么了嘛......” 孙平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抽过去,打的许氏跌坐在地上,捂着脸不敢吭声了。 “这里是京城,不是陇右道!要是你坏了老子的事,我要你的命!你哥哥他们也不能幸免!” 许氏终于怕了,她颤着嗓子说道,“老爷,我知道了。” 孙平狠厉的盯了她一会儿,才说道,“下不为例,起来吧。” “是。” 许氏有些恍惚,刚才那个煞神一样的男人,是在床上对她无限宠溺的人吗?老爷为了她将主母都抛在一边,她还以为占据了这个男人的心,可以为所欲为了,没想到他变脸如此之快,对她说杀就杀,太可怕了。 孙平喝了几口茶,又恢复了深情老爷的模样,问道,“你去拜见皇后,她对你如何?” 许氏再不敢拿乔,将在宫中的见闻说了一遍,“老爷,皇后见了我很不高兴,不怎么搭理我。” 孙平嗤道,“你一个小妾去见她一个正宫皇后,她当然不高兴了,不过,不高兴她也得忍着,谁让老爷我得皇上喜欢呢。” 他这话态度亲昵,许氏觉得他心情变好了,大着胆子说道,“皇后父亲是镇北侯又如何,还是不如老爷你厉害,等哪天镇北侯没了,老爷会更受恩宠。” “哈哈哈哈——!” 孙平大笑一阵,又戛然而止,轻蔑的说道,“你懂个屁,这朝堂之事,岂是你一个妇人能看透的,正是因为有镇北侯在,皇上才对我如此客气,若是没了镇北侯,我的境遇比他还要不如!” 许氏确实不懂,但她从一众女人中脱颖而出,也有自己的长处,那就是能屈能伸,极能拿捏男人的心思。 她心中暗骂狗男人,脸上却谄媚的说道,“老爷,你不是说今日要去参加宫里的夜宴吗?我给你买了不少衣衫鞋帽,都是京城流行的,你快来试试吧。” 男人也爱俏,孙平被哄的乐呵了,选定了一身衣服。 “这次皇上在太极宫的兴庆池旁边办宴会,准许带家眷,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太好了,谢谢老爷!” 许氏重新打扮一番,申时之后,跟着孙平去了太极宫,随行的还有孙平的两个义子,孙新和孙远。 大庆国的夜宴非常出名,周边国家都有耳闻,每次宫廷夜宴都从头一天的酉时开始,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辰时,足足有七个时辰。 夜宴的时候,皇帝带着后宫嫔妃、皇子公主集体出现,大臣们也带着夫人小妾,遇到皇帝高兴的时候,还会召集妓子陪伴群臣。 宫中有专门的歌舞伎人,在夜宴的时候奏乐、唱曲、跳舞,民间的歌舞艺人若是能在宫廷夜宴上表演一番,过后就会一炮而红。 宴会,当然少不了酒菜,在宫廷夜宴上,能吃到长安城最精妙的菜,喝到最醇厚的酒,无数文人墨客因为参加过一次夜宴,就感动的泪流满面,写下千古流传的诗句。 赵原青带着文杏出席了宴会,蒙九和温浅等人都是从镇北侯府出来的,带他们来难免会引人怀疑。 夜宴在兴庆池周围举行,高高的台子上坐着皇帝皇后,左右是众嫔妃,下首两侧分别摆放着案桌,坐着文武百官,中间是舞台,十几个乐师正在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天已变黑,这里却灯火通明,每间隔五米就点着一个牛油蜡烛,照的兴庆池边亮如白昼。 赵原青再看到这个场景,恍如隔世,上辈子她参加夜宴时,被奢靡豪气的场面所感,总觉得大庆国能永远延续下去,谁知道一两年便转瞬即逝。 这次来的人很全,很多熟悉的面孔,太子和太子妃,二皇子赵衡,三皇子赵毓,四皇子赵宁,荣昌公主赵宝珠,宁林公主赵羽舒,哈塔隆,不远处还有崔浩和崔意,估计是赵宝珠带他们进来的。 文官和武官分庭抗礼,各坐一边,基本上不打交道。 赵原青坐在文官这边,找寻着孙平的身影,她对此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很是好奇。 今天见过许氏一面,所以赵原青很快就找到了孙平,他是三大节度使之一,坐在武官区域的第一梯队,四十多岁,皮肤黝黑,身材健壮,貌若忠厚,眼睛不大却精光四射,正在与旁边的人攀谈。 他旁边坐着许氏,她换掉了那身金光闪闪的衣服,穿的中规中矩,很明显收敛了嚣张的气焰。 孙平后面还坐着两个年轻男人,赵原青一眼扫过,心咯噔一下,又飞快的扫了回来,那不是她死前见过的那个男人吗? 那人坐在孙平身后,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袍,戴着一个黑色的幞头,约二十出头,面容冷酷俊秀,他微微低头,正认真的听孙平讲话。 赵原青心中剧震,她不明白,为何会在这里遇到这个人,而且他还跟孙平在一起,难道她误解了孙平,他实际上是个好人? 或者说,孙平是坏的,而这个人是好的?又或者,他们俩都是坏的? 赵原青心绪有些烦乱,她低声问温浅,“你说,一个人被人杀死,另一个人冲他跑过去,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温浅很容易回答,“公主,在战场上有人冲你跑去,不外乎两个原因,要么救你,要么杀你,没有其他。” 赵原青恍然大悟,她发现自己之前陷入了误区,总觉得这人是来救她的,那万一是来杀她的呢?也有可能啊! 再次警惕自己,任何人都不可全信,因为真相背后还有真相,即使上辈子看到的,这辈子也不能当真。 想到此,赵原青收回目光,再不往孙平那边看去。 所以,她就没有看到,那青年男人抬起头,装作无意瞟过她的眼神。 第38章 打脸孙平 夜宴正酣,皇帝赵光瑾兴致高昂,将孙平叫起来问话,“孙爱卿,你身后的两个儿郎是何许人也啊?” 孙平站起来说道,“皇上,这是我的两个义子,孙新和孙远。” 孙新和孙远上前给皇帝叩拜,赵原青见过的那个自称孙新,另一个叫孙远。 皇上兴致来了,问道,“听闻孙爱卿有儿子,为何还要收义子呢?” 孙平状若苦恼的说道,“皇上,这儿子谁会嫌多呢?可惜我只生了两个出来,又眼馋别人家的好儿郎,只有多收几个义子才能解我心头之苦啊!” 他这番自谦的话,惹得皇帝哈哈大笑,“确实如此,朕有四个儿子,比你多两个,看起来还是朕比较厉害。” 众大臣哄堂大笑,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侍者川流不息,给每个案桌上菜,这次给宴会提供酒菜的是韦家,韦家是世家大族,精于食之道,这次给宫廷宴会提供了最着名的烧尾宴,共有五十八道菜,道道奢侈金贵。 舞台中央走上来一个舞女,她头上簪花,身穿短衣长裙,彩带飘扬,舒展双臂起舞,头顶的明月照在她身上,脚步娉婷,身体娇柔,仿佛月下的嫦娥,要飞天而去。 这是最近长安城中流行的软舞《春莺啭》,舞者仿若天人下凡,众人都看呆了。 孙平也不例外,他虽然是节度使,位列正二品,但还从来没有参加过宫廷夜宴,这皇家的吃喝玩乐简直超出他的想象,他再有钱,也想不出这等取乐的招数。 乐师的靡靡之音,熏得官员们个个沉醉,丑态百出。 孙平眼中闪过愤愤不平之色,他们这些武将在苦寒之地拿命去镇守边关,这帮人却在这里大吃大喝,享受着这人间的至好之物,凭什么! 他又看向那《春莺啭》的舞者,眼中闪过欲望之色,长安的水土果然养人,连舞娘都比陇右道的妩媚,许氏跟这舞娘比起来逊色太多了。 每个人都有缺点,孙平的缺点就是好色,皇上了然的目光扫过孙平,说道,“孙爱卿,你看这舞娘的舞姿如何啊?” 孙平明白皇上的意思,这是打算将这个舞娘赏给他,但孙平欲壑难填,他想要的绝不止一个女人。 他从案桌后出来,跪到台前,悲痛的说道,“皇上,这舞姿甚是美妙,但臣想起边疆的战士们,他们吃喝十分简陋,和突厥兵对抗时,因为没有马匹,只能葬身于马蹄之下,就心痛无比啊!” 皇上让他说沉默了,大臣们也尴尬起来,桌子上的美酒佳肴仿佛成了罪恶的证据。 孙平的意思,皇上听明白了,赵原青也明白了,他当众卖惨,还是想要闲厩使和陇西群牧使的官职。 但这两个官职绝不能给他,否则后患无穷。 一时竟无人发言,大家都顾虑重重,生怕惹怒了皇上或者孙平,赵原青站了出来,她上辈子很大的一个教训就是,做任何事情主动都比被动好,主动出击就能掌握先机,而被动还击只能是被人安排。 “父皇,儿臣有事禀告。” 众人都很惊讶,朝中有规定,女人不可干政,善贞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皇上表情莫测,说道,“善贞有何事要说?” “父皇,今天下午,孙节度使的如夫人到儿臣的香料铺子里,花了五百二十两金子,孙节度使说他的战士吃喝简陋,而他的如夫人却一掷千金,那钱都去了哪里?儿臣很不理解。” 众人哗然,孙平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而许氏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有赵原青打头阵,马上有人出来支持她,“皇上,这么说来,孙节度使应该不缺钱啊,那怎么会让战士们吃喝简陋呢?” 户部尚书和司农寺长官都出来叫冤,“皇上,陇右道的钱粮从来没有推迟过,都按时补给了,万万不会出现战士们吃不饱的情况。” 司农寺长官说道,“孙节度使在这里叫穷,莫不是将战士们的钱都拿去给你的小妾买首饰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许氏身上,只见她头上插着如意宝石金簪,耳朵上戴着红宝石坠子,手腕上戴着绞丝金手镯,确实看上去财大气粗。 许氏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她头一次参加宫廷夜宴,不想被京城的女人们比下去,因此暗暗打扮了一番,谁知道竟成了老爷贪污的证据,这可如何是好。 大家都在等着孙平的回复,但他根本无法回答,为今之计,只有将所有罪恶都推到许氏身上,才能将自己洗刷清白。 想到此,孙平抽了许氏一巴掌,并狠狠几拳打到她头上,打的许氏眼角流血,脑袋眩晕,倒在了地上。 打完了,孙平跪到地上磕头道,“皇上,臣被这恶妇蒙蔽,让她偷了许多的钱财,让将士们受苦了,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这一下子,孙平就将自己贪污搞成了治家不严,罪名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倍。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皇上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况且孙平他留着还有大用,于是打算轻轻放过,“孙爱卿一时不差也是有的,以后改过了也就好了。” 孙平长舒一口气,但他的目的还没达到,还得继续。 他伏地大哭起来,“皇上,可是边疆的将士们过得苦啊,他们因为没有马匹,很多人都葬身在突厥人的马下,死状凄惨啊!” 他的两个义子孙新和孙远,也跪在地上一块叫苦连天。 可是,这次他们的卖惨就没人同情了,你的女人浑身的贵重首饰,你在这里哭穷,谁信啊! 太子的人马上也出来哭穷,“皇上,西北的将士们也没有足够的战马,他们过得日子也十分困苦。” 关内道的人也出来叫,“皇上,关内道战马也不够啊!” 皇上怒了,一个个的都跟朕要钱要马,当这些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好了!” 众大臣都噤声了,但谁都不肯放弃,皇帝也没有办法,这个事今天必须得有个结论。 最后,将闲厩使和陇西群牧使两个职位分开,从户部挑了两个人任命,又许诺给孙平五百匹战马和一些钱财,这事才算结束。 太子心里很高兴,新任闲厩使是他的人,陇西群牧使中立,对他这一方很有利。 孙平那边则郁闷到家了,他费劲吧啦跑这趟京城,就是要拿到这两个职位,结果全败在两个女人身上! 他先狠狠瞪了一眼许氏,又阴恻恻的看着赵原青,这个善贞公主这么多事,干脆给她个痛快得了。 第39章 又有人害本宫 晕倒的许氏被抬了下去,孙平看都没看一眼,继续饮酒作乐。 赵原青对温浅使了个眼色,说道,“想办法将她留下来。” “是。” 温浅站起来出去了。 为了补偿孙平,皇帝将舞娘当场赐给他,孙平搂着柔顺的舞娘,心里的不快去掉了一些。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夜宴继续。 温浅出了兴庆池,跟着宫人们到了后庭,许氏被抬到一间厢房中,宫人们将她放到床上关门走了。 温浅看前后无人,闪身进去,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水,灌到许氏嘴里,这药水是她自己研制的假死药,喝了之后,一刻钟之内人就没了鼻息,看起来跟真死一模一样。 温浅等了一会儿,见许氏呼吸渐弱,知道药已见效,就闪身离开了。 她回去后禀告了赵原青,赵原青点头 ,“去找机会跟母后身边的绿竹说,让她想办法将许氏的尸体留下。” “是。” 此时夜宴已经进入狂欢阶段,大臣们喝的梦醉,有的吟诗作赋,有的唱歌起舞,有的大声辩论,宴会现场人影穿梭,乱成一团。 温浅找到绿竹,跟她交代一番,绿竹点头说道,“请公主放心。” 赵原青端起一杯三果浆,慢慢品尝,上辈子玉真观出事之后,她再也没有参加过宫廷宴会,也没有喝过这等好物了。 但赵原青没有喝醉,她经历过上辈子的事,再也不敢在人前失去意识。 人的心安定的时候,眼睛就会清明,就会发现很多平时发现不了的东西。 比如,崔浩趁着酒意来邀请赵宝珠,赵宝珠生气推脱,芍药劝了她几句,赵宝珠便站了起来,和崔浩出去游逛。 又比如,赵原青发现,孙平即使醉眼朦胧,偶尔也会狠盯自己几眼,看那样子,很想将自己杀之而后快。 再比如,她感觉几道恶意的目光扫过自己,但抬起头来,却找不到来处。 再比如......太子妃呢?赵原青扫视一圈,发现太子妃卢若意不见了,她去哪里了? 赵原青站了起来,“本宫要去更衣。” 温浅和文杏跟在身后,忽然,两个宫人走过他们,身子一歪,托盘上的酒菜洒了出来,污浊了他们两个的衣服。 两个宫人忙赔罪,“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赵原青仔细看了两人的面容,不认识,她记住了这两张脸,摆摆手,“罢了,你们赶快收拾了吧。” “谢公主。” 既然这样,那温浅和文杏就不能跟着赵原青去更衣室了,得先把衣服换了,温浅提醒道,“公主......” “我知道,你们去吧,我自己能行。” 赵原青也想看看,这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过,她自己一个人往兴庆池左侧的更衣室走去。 孙平看到她起身,眼中闪过杀意,对孙远使了个眼色,比划了个手势,杀。 孙远明白了,他以前是山中的土匪,因为杀人又快又狠,所以被孙平收为义子,专门给他做些脏事。赵原青坏了义父的好事,当然要给她个教训。 他站起来说道,“喝的太多,义父,我去放个水。” “去吧。” 孙新感觉不对,孙远每次半路出去都不干好事,过了一会儿,他也站起来,“义父,这京城的东西吃不惯,我得去趟茅厕。” 孙平笑骂道,“真是野猪吃不了细糠,去吧!” 孙新也跟着出去了。 赵原青走在兴庆池边,为了不扫宴会的兴致,更衣室盖得离宴会厅很远,得走好一会儿,越走人越稀少。 一会儿,赵原青听到后面传来了跌跌撞撞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孙平的义子孙远,看样子喝的不少。 赵原青往旁边躲了躲,她觉得此人满身杀气,来者不善。 脚步声渐近,噔!噔!噔! 赵原青再回头看,那人冲着她过来了,速度飞快,看样子想把她撞到池子里去。 孙远还真是这么打算的,公主喝醉酒,失足掉到水里淹死了,还有比这更天衣无缝的死法吗? 他跑的更快了,二十米!十米!五米!三米!马上就撞上了! 电光火石间,赵原青想起了她的龙神珠,心里狠道,干脆一起毁灭吧! 当孙远撞上来的时候,赵原青顺势跳了下去,“噗通!” 孙远使出了极大的力气,没想到轻轻一碰,赵原青就掉下去了,他一下子没收住劲儿,也跟着掉了下去,“噗通!” 几十米远外,孙新也跟了过来,他暗道一声不好,飞奔过来,也跟着跳了下去。 池边幽暗,不远处还跟来了两个人,他们站在一棵柳树后面盯着湖面,水中的三个人都没有察觉。 赵原青落水之后,因为有龙神珠的庇佑,身上一点没湿,她沉到湖底,望着不远处的孙远。 孙远正在使劲蹬腿,他想着将赵原青撞到水里就飞奔而去,哪想到自己会落水,慌乱之下,也顾不上杀赵原青了,只想着赶紧上岸。 平时他会水,但人算不如天算,池水冰凉,孙远竟然抽筋了,越抽他越捣腾,越捣腾他越往下沉,完了,我命休矣! 正在此时,一个身影朝他游过来,孙远一喜,“孙新!救我!” 来人正是孙新,他看上去水性不错,没一会儿就游到了孙远身边,抱住了他的脖子。 孙远松了口气,“好兄弟,多谢你救我。” 孙新笑道,“不客气。” 忽然,孙新做了个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竟然掐着孙远的头往水中摁去! 孙远大惊,“你干......吨吨吨......” 他拼命挣扎,边挣扎边骂道,“你要杀我.....吨吨吨......义父不会放过你......吨吨吨......” 几次之后,孙远喝进去了半肚子水,眼见着没了力气,他开始求饶,“饶命啊......吨吨吨......” 可不管他说什么,孙新都不予理睬,一直到孙远意识飘散,喝成了肚圆的癞蛤蟆才放过他,孙远慢慢沉到了湖底,再也没有生息。 孙新做这一切的时候,赵原青就躲在很远处的湖底看着他,她迷惑了,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自相残杀上了? 一会儿,只见孙新开始在水里游动,边游边喊,“善贞公主!善贞公主!” 原来是在找她,是想杀她还是救她?赵原青搞不清楚,索性朝着远处游去,只留下孙新一个人在原地徘徊。 孙新越来越急,善贞公主,你到底在哪里?难道已经淹死了?不可能!不可能! 他慌乱间,瞧见岸边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朝远处跑去,孙新心惊,难道刚才有人看见他杀孙远了? 不管了!找到善贞公主更重要,他又朝更深的水下游去。 第40章 太子妃现原形 赵原青向着兴庆池东侧游去,那里有一座假山,可以从那里上岸。 她在水下无声的游动,湖面幽暗,看不清她下面的影子,游到假山附近的时候,赵原青忽然听到隐隐约约说话的声音。 有人! 她马上放缓了游水的速度,慢慢的贴了过去,靠在假山的底部。 上面的人毫无察觉,仍然在继续说话。 一个男人说道,“以后不要在这种场合见面了,太危险。” 赵原青觉得这男人声音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一个女人哀怨的说道,“也就只有这种场合,我才能见到你,听说皇上要开始给你选妃了,所以你不愿意见我了是不是?” 赵原青睁大眼睛,差点叫出声来,这是太子妃卢若意的声音!她在对谁表白?她将太子置于何地!真是岂有此理! 一连串的脏话从赵原青心中飘过,她真想现在就出去,将卢若意骂个狗血喷头! 可是她一动不动,她要看看那男人到底是谁! 男人叹息一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两人像是搂抱在了一起,“你又傻了,我最爱的是你,你还不知道吗?我们年少相识,任何人都比不过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卢若意醋意上头的说道,“那又怎么样,我现在已然成了黄脸婆,那些小姑娘们嫩如青葱,你们这些男人,就是喜新厌旧!” 男人像是恼了,“意儿,那你说我怎么办?我若是不娶妻,父皇就不会给我派活,我就永远只能当个闲散的皇子,永远无法靠近那个位置。” 卢若意幽幽的说,“你们这些男人都是这样,太子想要那个位置,你也想要那个位置,我们当初直接成亲多好,我也不用天天对着太子。” “意儿,不要这样说,有你的帮助,我才能在朝廷中取得先机,你放心,等我登上那个位置,一定会将你接进宫,封你为皇后,我们日日夜夜在一起。” “但愿如此吧......” 又过了一会儿,一阵吟哦喘息之声响起,想也知道两人在干什么,男人的说道,“即便我登不上那个位置,我的儿子登上去也是一样!” 赵原青紧咬住嘴唇,在下面静静的听着,她已经听出来这是谁了,这正是四皇子赵宁。 赵宁的母亲是明昭仪,他妹妹是宁林公主赵羽舒,赵宁今年19岁,和卢如意同龄,还没有成亲,皇上已经透出消息,这次裙幄宴之后,就要给没成婚的皇子指婚。 赵原青没有想到,赵宁平日里看起来无欲无求,说起女人来脸都红,没想到竟然跟卢若意通奸,还想着生个儿子出来让太子养,继承皇位,他可真是胆大包天,狠毒无耻。 赵原青自认为对赵宁不薄,他母亲明昭仪不得皇上欢心,连带着赵宁和赵羽舒在宫里待遇也只是一般,皇后为人磊落,从来没有克扣过他们,他却如此恩将仇报。 太子更是从来没有将赵宁当成过对手,因为赵宁从小身体孱弱,经常生病,在他十来岁的时候,想要出去游历,还是求了太子说情,皇上才应允的。 想到这里,赵原青恍然大悟,赵宁游历的时候不会是去了范阳吧,所以在那里和卢若意认识了?他们说的少年情谊,莫非是这个时候的事? 她在水里想的心烦意乱,岸上的两人也草草结束了,赵宁和卢如意又温存了一会儿,就让卢若意先走了。 赵宁收拾了一下自己,又变回了那个软弱的四皇子,哼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女人真是又蠢又好骗,说几句甜言蜜语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可笑。” 他志得意满的走了。 水下的赵原青听的咬牙,娘希匹的,本宫的皇兄英俊威武,不比赵宁这个三秒男强的多?卢若意到底喜欢他什么?真是不可理解! 远处,传来了宫人们的呼喊声,“善贞公主!善贞公主!” 坏了,来找我了,得赶紧出去! 赵原青游到无人处,爬上了岸,幸亏有龙神宝珠的庇佑,赵原青浑身滴水未沾,她顺着路宴会厅走。 走了一会儿,看到了皇后的侍女风琴,她急匆匆的往前走,赵原青叫住她,“风琴,你要去哪里?” “哎呀,殿下,我们正要去找你呢,皇后听说你不见了,着急的很。” “本宫去更衣室了,走,回去吧。” “殿下,你先不要回去,陪着我们演一出戏吧。” “什么戏?” “咱们边走边说。” 风琴请赵原青往厢房那里去,原来,曾嬷嬷将蒙汗药和软筋散给了芍药,让她在裙幄宴的时候给赵宝珠下药,但是芍药今天又挨了揍,实在是心里怨怼,今天就行动了。 方才,赵宝珠和崔浩在兴庆池边夜游,芍药端了一杯果子酿给赵宝珠,赵宝珠喝下之后开始困顿,芍药扶着她去了一间厢房,崔浩借着酒劲儿也想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于是也进了屋。 芍药赶紧去找曾嬷嬷,“嬷嬷,接下来可怎么办啊!” 曾嬷嬷来寻皇后,皇后一听,正好,给她来个抓奸啊,而且是大张旗鼓的抓奸,但得找个正当的名头才行。 赵原青明白了,他们找到赵宝珠待的厢房,芍药正守在外面,急的团团转,看到赵原青过去,她的脸白了。 赵原青走过去贴着门,里面的动静闹的很大,她冷笑一声,赵宝珠、崔浩,你们两个也有今天。 芍药喏喏的说道,“殿下......” “你记住,不管谁问你,你都说在这之前没有见过本宫。” “是。” 赵原青进了隔壁的屋子,对风琴说道,“本宫就在这屋里休息,你去叫人吧。” “是。” 风琴急急忙忙的走了。 赵原青在房中转了一圈,桌子上有酒,并几个果子,供官员们休息的时候饮用,宫廷夜宴就是这样,要闹腾一个晚上,不醉不归。 赵原青拎起酒壶,将酒洒到衣服上,做出一副喝醉了的样子,倒在了床上,等着别人的到来。 房外,芍药心里惊慌不安,她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是死是活,就在今日了。 极度的恐惧产生了极大的勇气,一个声音在芍药心中响起,我想活下去,我想好好的活下去,有错吗!有错吗!我没有错!没有错! 再抬起头,芍药眼中一片坚定,奴才也有活下去的权利,她不会放弃的。 第41章 那个男人救了本宫 夜晚让人沉醉,也暗含许多危险,惠妃坐在高高的台阶上,心里发空,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眼皮蹦蹦的。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事发生,从道路尽头跑过来两个宫女,正是惠妃派出去盯着赵原青的。 两人凑到惠妃侍女胡玲身边,耳语几句,胡玲又上前,凑到惠妃耳边,低声说道,“娘娘,善贞公主落水了。” 惠妃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笑了出来,“真的?” “真的,善贞公主落水后,有两个人先后跳了进去,在水中扑腾了半天也没将人救上来。” 惠妃笑道,“她为人乖戾,搅乱了本宫许多好事,如今淹死了,也不枉本宫谋划一场。” 原来,之前那两个宫女是惠妃安排的,她先派人将温浅和文杏的衣服弄脏,让赵原青落了单,再派人跟着她,想搞些事情,没想到被孙远抢了先,倒省的他们自己动手了。 不过因为是晚上,惠妃派去的人看不清孙新和孙远在水中干什么,他们以为两人水性不好,都跟着没了,就赶紧回来汇报了。 惠妃哼起了小曲,皇后看她一眼,“惠妃为何如此高兴?” 惠妃笑的更开怀了,“想到了些好事,所以高兴喽。” 皇后也笑了,喽什么喽,等会儿看你还会不会笑得出来,“本宫也想到了些好事,只是不知道我们想的是否一样。” 在宫中说话,恨不得一句话里包含着一百个意思,没有那七窍玲珑心的人,在宫里就跟聋子和哑巴似的。 一会儿,道路的尽头又过来一个人,正是风琴,她慌乱的说道,“皇后娘娘,善贞公主不见了!” 皇后站起来急道,“不见了?去哪里了?” 风琴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皇后知道她的意思,谋划已成,她更着急了,“不行,本宫得去找善贞!她到底去了哪里?” 在这场宴会上,皇后是女人中权利最大的,她不坐,别的贵妇人们都不敢坐了,也纷纷站了起来,说道,“我们一起去找善贞公主。” 女人这边都站了起来,男人们也停下了寻欢作乐,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善贞公主不见了,我们去找她!” 皇帝很不高兴,这夜宴刚才被打断了一次,好不容易继续,又被打断了,他醉醺醺的说道,“善贞那么大了,在宫里还能丢了?都给朕坐下!继续!” 皇后这次真的愤怒了,“皇上,难道善贞不是您的女儿吗?她现在找不到了,您却说这样的话,真是叫人寒心!” 酒壮怂人胆,平时皇后不敢这么说话,但喝了些酒,她就忍不住了。 皇上心中烦躁,他是天下人的表率,姿态还是要做的,他站起来,“朕的女儿,朕岂能不关心,走,朕跟你们一起去找!” 皇后心中乐开了花,皇上跟着去,那场面肯定更好看。 惠妃也乐开了花,有皇上作证,等会儿看皇后你还拽不拽。 就这么着,以皇帝为首,一大堆人去找赵原青,风琴在前面,引着他们往厢房走去。 走到兴庆池边的时候,惠妃停下来,忧心忡忡的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天黑路滑,善贞公主别是掉进了水池子里吧。” 还真是有这种可能,众人停了下来,齐齐的往池里望去,看着看着,还真的看到个东西,有人视力好,叫道,“那里飘着个人!” 皇后慌了,善贞不会是真的掉下去了吧?她推开众人,走到前面,水面上真的飘着个人!皇后心往下一沉,身子软了下来。 风琴扶住了她,低声说道,“娘娘,撑住!那个不是......” 大半夜见死人,既不吉利,又不安全,众人的酒全都醒了,“快快快,谁会水,赶紧下去捞啊!” 惠妃心里乐开花,嘴角压都压不住,她已经认定,这人就是赵原青了。 她凑到皇后跟前,说道,“娘娘,人各有命,善贞公主就这么没了,你要节哀啊!” 皇后再也忍不住了,想当初,她未嫁人的时候,也是骑马甩鞭子风风火火的一个人,自打进了宫,天天捏着嗓子说话装贤惠,还要面对这帮人精们的算计陷害,真是够了! 皇后一个大耳刮子打到惠妃的脸上,“你女儿才死了!你才要节哀!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臭嘴!” 惠妃被打蒙了,她想要反击,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后打她可以,她打皇后就是以下犯上了。 皇上也十分恼怒,“好了,都给朕住嘴!” 惠妃的父亲姚江给她使了个眼色,惠妃捂住脸,没再说话了。 皇帝的眼睛又黑又沉,看着宫人们将那个人影扛了上来,掀到正面一看,面容黢黑,粗眉高鼻,是个男人。 皇后“啊”的一声,一瞬间又找回了浑身的力气,“不是青儿!太好了!” 皇上沉沉的眼眸盯着那个男人,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高兴,他忽然感觉这个人有些眼熟,“......孙爱卿呢?这不是他的义子吗?” 孙平正在后面抱着舞姬玩乐呢,听到皇上叫他,上前来看,醉眼朦胧中,孙远的脸跳入他的眼中,苍白无比,浮肿的像个馒头,他眼睛忽然张开,嘴里喃喃叫道,“义父......” “啊!” 吓得孙平捂住头,倒退几步,以为自己见了鬼,“别过来!别过来!” 他杀人无数,从来不信鬼神这些东西,也许是今日喝多了酒,神魂不似往日健壮,竟然怕了起来。 皇帝转过头,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孙爱卿,你这是怎么了?” 孙平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说道,“皇上,这人正是臣的义子,他那会儿说要去茅厕,好久都没回来,没想到竟出了这等变故。” 忽然,有人喊道,“快看啊!水面上又浮起来一个人!” 众人哗然,还有死人?还有完没完了! 宫人们下水,将那人拉了上来,孙平一看,我的爹啊,是他的另一个义子孙新,怎么一个两个都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宫人叫道,“别急!他还有救!” 摁肚子,拍打胸口,一会儿,孙新咳嗽两声,醒了过来,他脸色苍白,浑身湿漉漉的,叫道,“义父......” 孙平的心又震了一下,这声义父叫的好生吓人,比刚才那声强不到哪里去, “孙新,孙远死了,你也落水了,这是怎么回事,快如实说来!” 第42章 崔浩被抓奸 孙新清醒之后发现,他周围围着一群人,最前面一个人一身黄袍,正威严的看着他,是皇上。 孙新的脸更白了,他站起来冲皇上行礼,“皇上万岁。” 皇上点点头,孙平这个义子很不错,如此危急时刻还知道礼仪。 孙新将事情讲了一遍,原来,他肚子不舒服去茅厕,走了一段路发现,前面有人掉到了水里,跑到近前一看,竟然一看是孙远,他赶忙跳下去救,但因为池水太凉,他小腿抽筋,带着孙远游了没多远就没力气了,喝了一肚子水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听上去很合理,但有个问题,“孙远为什么会掉到水里?” “大概是喝多酒走歪了,微臣在水中找到孙远的时候,他醉醺醺的不省人事。” 这个理由很恰当,今天是夜宴,很多人都喝了酒醉懵懵的。 但孙平有个疑问,孙远出去的时候还很清醒,为何会忽然酒醉落水?还有,孙远出来刺杀善贞公主,那他追上善贞公主没有?而善贞公主又在哪里? 但孙平不敢问,一问他的意图就暴露了。 事情基本上已经清楚了,皇后说道,“皇上,青儿还没找到呢!本宫要去找我的女儿!” 众人这才想起来,他们是出来找善贞公主的,既然水里没有,那就继续往前找吧。 浩浩荡荡的队伍向前,将孙新和孙远落在了后面。 孙新拉住宫人的手,问道,“善贞公主不见了?” “对,正找着呢!” 孙新站起来,“公主的安危至关重要,我也要帮着去找!” 说完,他不顾自己的身体,跟在众人后面一起去找了,只留下孙远的尸体在那里孤零零的躺着。 风琴握住皇后的手,将她往客房的方向带,“娘娘,往这边找找看......” 一排客房出现在众人眼前,这是专门为参加宫宴的客人修建的,供他们休息所用。 皇后往前走去,喊道,“善贞!善贞!你在哪里?” 拐个弯,一个宫女出现在人们眼前,正是芍药,她正站在一间客房前面打转。 皇后疑惑道,“这不是荣昌公主的侍女吗?她为何会在此?” 惠妃看到芍药,眼皮又蹦了起来,感觉十分不妙,“芍药,你不陪着荣昌公主,在这里干什么?” 芍药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荣昌公主她......” 惠妃走到近前,急道,“荣昌在哪里,你说啊!” 芍药回头指指客房,“就在那里面......” 其实,不用芍药说,众人也已经听到了,因为从客房里传来了男女寻欢作乐的声音,而且还十分响亮。 惠妃不相信的喊道,“不可能!我的宝珠绝对不可能在里面!” 她喊的很凶,但却迟迟不敢去开门,还将门给堵住了,不让别人走近。 皇后冷笑一声,姚千琴,往日里你总是捉别人的错处,今日也轮到你尝尝这个滋味了! 她上前一步道,“惠妃,里面是不是荣昌,打开门看看不就行了?” “不,里面肯定不是!皇上、皇后娘娘,我想起来了,荣昌说身体乏累,先回宫休息了,咱们走吧。” 惠妃堵着门口,不让皇后开门,落在众人眼中,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皇后一把将她推开,“给我起开!” 惠妃跌倒在一边,皇后一脚将门踹开,可怜的木头门“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屋内的情形映入了人们的眼帘。 地上胡乱的扔着几件衣服,床上的男女本来战况正酣,皇后这一脚,吓得他们惊叫一声,忙拿被褥挡住自己的身体。 但他们的脸已经被众人看的清清楚楚,正是荣昌公主赵宝珠和崔浩。 哄,外面一下子就炸了,大家喝醉了酒,本来就有些轻狂,现在又看到这种皇家的丑事,熊熊的八卦之魂一下子就燃烧了,开始大声的议论起来。 皇后冷笑,“惠妃,你再仔细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女儿?” 惠妃的脸变得刷白一片,但她还有一丝丝理智,回头哀求道,“皇上......” 殊不知,皇上的脸已经彻底变成了锅底,他根本无暇搭理惠妃,冲着屋内两人喊道,“孽障!还不给朕滚出来!” 崔浩吓得立刻酒醒了,从床上爬下来,而赵宝珠因为中了蒙汗药和软筋散,整个人都软软的,行动就缓慢了很多。 惠妃的理智终于找回了一些,她走进屋,将赵宝珠提溜下来,摇晃着她说道,“宝珠,你快告诉母妃,到底是谁害的你!是不是崔浩,你说啊!是不是他!” 惠妃拼命的给赵宝珠使眼色,想让她将责任全部都推到崔浩身上,这样她的名声至少可以挽回一些。 但崔浩可不干了,这种事情搞不好就会掉脑袋的,他怎么可能一个人扛下来,不行,必须得拉着赵宝珠一起! 崔浩噗通跪下,“皇上,皇后娘娘,惠妃娘娘,我跟荣昌公主情投意合,我们是情难自抑才这样的啊!” 皇后差一点笑出来,好一个情难自抑啊!真是给惠妃挣脸面! 惠妃叫道,“崔浩,你给我闭嘴!宝珠,你说话啊!” 崔浩扑到赵宝珠跟前,深情脉脉的看着她,也说道,“宝珠,你快说啊,你是不是自愿的!” 看到崔浩,赵宝珠的脸红了,她终于知道什么是男女之事了,怪不得父皇不来母妃这里,她总是那么愤怒,她现在已经是崔浩的人了,当然要跟崔浩站在一起。 赵宝珠娇羞的说道,“母妃,崔郎君没有逼我,是我自己愿意的。” 惠妃气的指着赵宝珠,说不出话来,被女儿背刺的滋味,可真难受啊! 可她心里再难受,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一堆人都在外面等着看她的笑话呢,她必须得维护赵宝珠的利益,维护三皇子和她家族的利益。 在宫里生存,需要极好的控制情绪,和极速变脸的能力,哪怕是打落了牙满嘴血,也得当着众人的面,笑呵呵的吞下去。 惠妃极快的整理了情绪,出了房门,跪倒在皇上跟前,“陛下,荣昌公主喝醉了酒做下这等事情,是臣妾有罪,没有将她管教好。 但荣昌和崔浩两情相悦,酒醉之下情难自抑,也能理解,恳请皇上为他们两人赐婚,全了他们这份相思之情。” 第43章 赵宝珠被舍弃 惠妃深深的跪拜,她瘦弱的肩膀轻轻颤抖,一副为女儿打算的慈母形象,激起了不少人的同情心。 惠妃的父亲姚江冲几个人使了眼色,那几个官员混在人群中说道,“今天夜宴,喝多了酒情难自抑,也可以理解。” “年轻人心悦谁就想跟谁在一起,比我们当年可勇猛多了,真是值得钦佩啊!” “皇上,他们这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请皇上为他们二人赐婚吧!” 这下子,赵宝珠和崔浩私通的事就被掩饰掉了,反倒是将锅甩给了醉酒,还成就了他们敢爱敢恨的名头。 转瞬时间,舆论竟然颠倒了过来。 皇后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当谁没人呢,她这一系也有人啊。 有夫人站出来说了,“荣昌公主是天下女儿的表率,她如此做派,难道想让天下的女人学她不成?” 有人更直接,挨个问道,“让你女儿学学荣昌公主,喜欢谁就喝醉酒和那人进屋私通,你干不干?” 人人都语塞,他们当然不愿意了。 若是别人说这种话,惠妃肯定要跟她吵,但说这话的是皇帝的姑母,在朝中一向以耿直出名的长公主赵若虚,惠妃就不敢开口了。 赵若虚说话,皇上肯定要给几分面子,这里数她辈分最大。 “皇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使是公主也不能任性妄为,今日之事若是皇上轻轻放过,那以后天下的男女都会效仿,个个无媒苟合在一起,整个国家就会失了规矩! 到那时候,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如何面对黎民百姓,如何面对周围列国?规矩一旦失守,整个庆国礼教崩塌,那就是万劫不复啊!” 皇上将这番话听了进去,不管多少个女儿,都不如他的江山重要,他想流芳千古,当然不能有污点。 “姑母说的是,万万不能因为荣昌将整个国家的体面给毁了。” 惠妃脸白如纸,完了,这下完了。 那些敲边鼓的人都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皇帝,等待着他的判决。 皇上宣道,“荣昌公主和崔浩相识已久,情谊深厚,准许二人一个月后成婚。 但荣昌公主私德不严,因此夺去封号【荣昌】二字,恢复普通公主的身份,因封号而得的封邑一并撤回,同时不准建公主府。” 这个惩罚相当严重,没有封号,没有封邑,没有公主府,只能在宫中龟缩,公主的颜面全没了。 赵宝珠简直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她喊道,“父皇,凭什么剥夺我的封号,我不服!我不服!” 惠妃紧紧捂住她的嘴,无声的说道,“你想死吗?!你想死吗!住嘴!住嘴!” 赵宝珠的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下来,她简直要崩溃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惠妃说道,“谢皇上,臣妾定然好好管教荣昌......不,好好管教二公主。” “最好如此。” 皇上意兴阑珊,宴会也不想继续了,只想赶紧消失。 但皇后还没完,“皇上,二公主有错,难道崔浩就无辜吗?他可是祸乱宫闱,其罪当诛!” 皇后对崔浩恨意极深,这个男人仗着有几分色相,将两个公主耍的团团转,他父亲崔玉冒更是设计陷害赵原青,这种心术不正之人早该死了。 但没想到,支持皇后这一论调的人却不多。 一是因为大臣们都是男人,男人最懂男人,喝醉了酒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再说二公主是自愿的,崔浩何罪之有? 二是,在这个男权社会里,所有的女性都是男人的附属品和工具,即使公主也不例外,和平时她们算是个公主,战争时就是个和亲的物件,和有用的男人们根本不能比。 更何况,崔浩是世家子弟,自有世家的人出来替他说话, “皇后娘娘,这是二公主和崔浩两人之间的事,他两人情投意合,不过是场合不对罢了,怎么能算是祸乱宫闱呢?” 他言下之意,皇后多事了。 皇后看向皇帝,是这样的吗? 皇帝没有说话,在他眼里,赵宝珠已然没有价值,一个没有价值的公主,不值得他去得罪世家。 皇后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帝,往日里他对赵宝珠非常疼爱,今日却不惩罚和她私通的人,难道他的疼爱都是假的吗? 惠妃的父亲姚江说话了,“皇上,臣附议,二公主和崔郎君只是情难自抑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惠妃听到父亲这样说,眼中有泪涌出来,她眨眨眼睛,将眼泪憋了回去。 惠妃紧紧的抱住赵宝珠,两个人呆呆的面无表情,像猪仔一样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在女人们无所察觉的时候,男人们已经暗中进行了几场利益交换。 皇帝不惩罚崔浩,换取的是世家的忠心和投靠。 姚江护着崔浩,便可以将崔家、甚至世家拉到三皇子的阵营里,帮助三皇子上位。 而世家为了保住他们的体面和清贵,可以让出一部分利益。 赵宝珠和崔浩的结合,让他们衡量利弊,交易关系,建立起了新的利益网和关系网。 既然苦主都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了,皇后一个身外人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呢? 大家达成一致意见,气氛陡然轻松起来,皇上的兴致又回来了,“众位爱卿,走,我们继续喝酒去!” 皇帝带着人走了,皇后想到赵原青本就无事,也没了演戏的兴致,心灰意冷的走了。 只留下惠妃,她紧紧的抱住赵宝珠,母女两人在夜色下默默垂泪,远处男人们觥筹交错的欢呼声传来,但和他们已经没有关系。 赵原青就站在隔壁客房的门内,静静的望着他们。 她又错了,她本以为父皇喜爱赵宝珠,那遇到事情一定会护着她。但没想到,父皇的爱,只限于平日里的一些小恩小惠,遇到关键事情的时候,他对赵宝珠一样无情,就像上辈子对自己一样。 像他们这些公主,平时不管如何娇宠,在关键时刻都会被交易掉,就像交易一个城池一样,不,他们还不如城池,他们甚至不如崔浩那个狗东西,崔浩尚且能全身而退,他们做公主的却不能,明明男人一样犯了错,最后被惩罚的却是他们当公主的。 赵原青陷入了深深的迷惑,这是为什么,是她身份不够尊贵吗?是她能力太差吗?还是说,只是因为她不是男人? 屋内漆黑一片,屋外夜凉如水,过了一会儿,几个身影急匆匆的走过来,正是惠妃的父亲姚江和母亲吕氏。 第44章 又见面 姚江和吕氏匆匆到了跟前,惠妃和赵宝珠还在抱着哭泣,姚江怒道,“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了,赶紧回去!” 惠妃怒不可遏的说道,“父亲,刚才你为何不维护宝珠,反而替崔浩说好话?让我的宝珠丢了公主的封号,她这下彻底完了!” 她愤怒,姚江更愤怒,他直接一个耳光甩到了惠妃脸上,厉声说道,“你现在清醒了吗!要是没清醒,我再给你一巴掌!你自己的女儿没管好,还有脸来怪我!” 惠妃捂住脸,又气又怒,“我一直很清醒!你凭什么打我!我女儿被人欺辱了你打我,当年拆散我和表哥要我进宫,你也打我,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过这种日子......” 惠妃没有说完,吕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快别说了!你想让我们全家抄斩吗!” 惠妃嚎啕大哭,“娘......呜呜呜......” 她的嘴巴被捂得更紧了,吕氏一边捂着她的嘴,一边朝姚江使眼色,“老爷,你快劝劝娘娘吧。” 姚江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往日里这个还算机灵的女儿,今日为何会如此愚钝。 他说道,“娘娘,事已至此,责怪崔浩只会将世家推向太子那边,我们这次卖世家一个好,就可以将他们拉到三皇子的阵营,这样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提到儿子,惠妃的情绪稍显平静,但她还是气道,“父亲,崔浩对宝珠十分不敬,不惩罚他我心里难受。” 姚江讽刺的说道,“你想惩罚崔浩,也得先问问你女儿愿不愿意。” 众人都看向赵宝珠,惠妃问道,“宝珠,你是怎么想的,如实说出来,不要怕,母妃给你撑腰。” 赵宝珠弱弱的说道,“母妃,我现在已经是崔郎君的人了,说其他的还有用吗。” 惠妃又悲又怒,“你你你......” 姚江说道,“娘娘,既然二公主自己愿意,你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今天这事也未必是坏事,我们可以借此打入世家的阵营,为三皇子闯开一条新的路。” 惠妃闷闷的听着,父亲在关键时刻,不维护她和女儿,她始终都无法释怀。 姚江见说不动她,转头对赵宝珠说道,“二公主,等进了崔家,一定要和崔浩好好过日子,要孝敬你公婆,为你皇兄说好话,将他们都拉拢过来,知道吗?” 赵宝珠点头,“知道了,外公。” 姚江慈祥的点点头,赵宝珠却感觉他看自己的目光,就像看个死物一样,再也没有了以前那种真心爱护的感觉。 姚江和吕氏又安慰了惠妃几句,就急匆匆的走了,他们不能出来太久,会惹皇上生疑。 姚江边走边骂,“宝珠真是没有,她这个棋子算是彻底废了,白养了这么多年。娘娘那里你也要多盯着,别让她也废了,那我们整个家族就都完了。” “知道了,老爷。” 夫妻二人消失在夜色中,没有任何人能和家族利益抗衡,即使他们自己也一样。 惠妃还是有些呆呆的,夜色越来越深,赵宝珠有些害怕,说道,“母妃,咱们回去吧。” 惠妃问她,“宝珠,你丢了公主的封号,也没了公主府,只能嫁到崔家去,你不担心吗?” “一开始有些担心,但现在不怕了,母妃,我还有你和皇兄啊,还有外公,你们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惠妃惨笑,心酸的说道,“是啊,母妃会保护你,但是宝珠,嫁人和当女儿不一样,崔家的宅子很小,你未必住的惯,他们家钱不多,你也花不习惯。” 赵宝珠一点都不怕,天真的说道,“这个简单,母妃,你给我陪嫁几个大宅子,我和崔家人都搬进去不就行了?再将我嫁妆拿出来用不就行了?!只要有你们在,我的日子还和以前一样。”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赵宝珠害怕了,“母妃,你笑什么?” “我笑我自己,唉——,我累了,咱们走吧。” 惠妃转身,一向高傲的身体像是没了支撑似的,有气无力的走了,赵宝珠匆匆忙忙的跟在后面。 赵原青静静的站在屋里,刚才他们说的热闹,根本没有发现她。 不过,赵原青捕捉到一个信息,惠妃的表哥和她有过旧情,这人是谁?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得去查查。 她出来的时间太长了,得赶紧回去了,否则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赵原青从客房中出来,慢慢的朝宴会厅走去,灯影绰绰中,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边走边低声呼叫,“善贞公主,善贞公主——!” 赵原青停下,那人骤然发现她的身影,一下子就奔到了赵原青跟前,高兴的叫道,“善贞公主,原来你在这里啊!” 这人正是孙新,他像是奔跑了很久,胸膛剧烈的起伏,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双眼牢牢的锁住赵原青,就跟上辈子一样。 赵原青被盯得很不自在,孙新的目光太灼热了,年轻男人身上浓烈的气味扑鼻而来,像是雨后的青草,生机勃勃的让她觉得拘谨。 她装作无意的走到旁边,问道,“你是何人?” “公主殿下,微臣是陇右道节度使孙平的义子孙新。” “哦,你为何在这里?” “殿下,刚才你的侍女说找不到你了,我帮忙一起出来找,看到殿下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殿下,让微臣护送你回宴会厅吧。” 赵原青能感觉到,孙新不会害她,之前他杀死了想害她的孙远,现在又送她回去,可见不是敌人。 但孙新的行为不可理解,他们从未见过面,他为什么要站在她这一边? 赵原青边走边想,一会儿感觉到后背火辣辣的,她回头一看,孙新正专注的盯着她,目光像是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见她回头,孙新扯开个笑容,眸子黑沉沉的,耳朵悄悄的烧了起来。 赵原青回头,面无表情的想,真是莫名其妙。 第45章 找茬 又走了一段路,遇上了来找人的温浅和文杏,他们上前叫道,“公主,你可算是回来了!” 赵原青回头,想跟孙新打个招呼,却发现他早已经离自己十几米远,隐入了黑暗中。 “公主?” “没事,我们回去吧。” 越往宴会厅走,人声越鼎沸,酒气越熏人,穿过宴会厅门口,巨大的牛油蜡烛的光倾覆而来,和门外的黑暗相比,像是两个世界。 此时,午夜过半,宴会进行到了第二个阶段。 文官们聚集在一起,或斗酒斗诗,或把酒言欢。 武官们也凑在一起,或行酒令,或比赛拳脚。 更有年轻貌美的妓子穿梭其中,一会儿倒在这人怀中,一会儿又抱着另一个旋转,狂笑浪笑声不断。 贵妇人们像是齐齐隐身了一般,只留下这帮精力旺盛的男人们,纵情享受夜晚的快乐。 皇帝赵光瑾坐在高台,望着这极致的繁华,哈哈大笑,这盛世江山如此傲人,朕不辜负祖宗啊! 赵原青却深深的皱眉,这一片繁华的背后,是大庆朝虚弱的内在,很多人都以为可以盛世千载,谁知道不过两年之后,就被乌蒙国打了进来。 皇帝看见她,说道,“善贞,你刚才去了哪里?” “父皇,儿臣醉酒不适,找个房间睡了一觉。” 皇帝像是不信的样子,“哦?刚才我们都去找你,那么多人喊你,你没听到?” “父皇,儿臣一醉酒就睡的很沉,就是打雷都不会醒,我一点都没听到。” 皇帝深沉的看了赵原青一会儿,摆摆手,“罢了,退下吧。” “是。” 赵原青想走,但那些恨极了她的人可不想让她走。 一个声音叫道,“善贞公主,且慢!” 那人踉跄着走上前来,正是孙平,因为孙远死了,孙平难受的一顿痛饮,越想越生气,若不是赵原青半路跳出来,自己怎么会丢掉闲厩使和陇西群牧使两个官位,孙远又怎么会死,都怪赵原青! 他身后跟着孙新,孙新说道,“义父,你醉了,我扶你下去休息。” 孙平一甩孙新的手,“给我滚开!” 孙新担忧的看了看赵原青,握紧了拳头,跟在孙平旁边,随时防止他出手。 皇帝在高台上默不作声,对于孙平想要教训赵原青的行为,像是在放纵,又像是在犹豫。 众人眼中闪过兴味,好戏来了,刚才荣昌公主已经沦落了,现在善贞公主也要沦落了吗? 赵原青心中生出戾气,拜这帮大臣们所赐,上辈子她才被送到乌蒙国,她一直想报仇,可惜没有机会,今天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她冷笑道,“孙大人这是要干什么?” “善贞公主,臣有事要请教!” “本宫没空!” 赵原青转身就走,孙平急了,一把握住赵原青的袖子,“你等等,我有事要问你。” 他以为赵原青是柔弱的女人,一拉就站住,没想到赵原青猛回头,端起案桌上的酒壶就砸到了他脸上,“你敢对本宫动手动脚,谁给你的狗胆!” “啊!” 孙平捂住眼睛,烈酒进了他的眼睛,烧的他的眼睛一片赤红,马上就肿了起来,眼前一片模糊。 他再也没空质问赵原青了,捂着眼睛在地上滚了起来。 孙新吓了一跳,大声叫道,“义父!义父!” 旁边人也吓坏了,“快拿水冲!” 可惜这席上不是酒就是茶,哪里有白水,等宫人们跑着拿了凉水过来,冲到孙平眼睛里之后,他的眼睛已经赤红一片,眨巴眨巴,眼前一片模糊。 宴会上有太医,给他检查之后说,眼睛被酒烧伤,一段时日内看不清楚,等过些天就好了。 孙平急了,眼睛不行了,他还怎么上场杀敌,“过些时日是过多少天?” “不好说,因人而异。” “去你娘的因人而异!我还要骑马射箭呢!” 孙平在这边哀嚎,发疯想要报复赵原青,没想到赵原青比他还疯狂,她抓起一把酒壶灌到嘴里,又将酒壶猛地一摔,指着那帮官员喝道, “孙平敢为难本宫,你们这帮人敢看本宫的笑话,本宫跟你们拼了!啊——!都给本宫去死吧!” 她猛地掀起一张案桌,“哗啦——!” 案桌上的酒菜摔到了地上,官员们吓得齐齐后退一步,赵原青接着再掀,再摔,一会儿的功夫,案桌叫她掀翻了不少,地上全都是污浊。 皇上气的终于有反应了,“快制止她,快!” 有人想上来摁住赵原青,但被她挣脱掉,又反抽了回去,几次之后,那帮人不敢动了,赵原青毕竟是公主,他们总不能当着皇帝的面揍公主吧。 赵原青看似癫狂,其实心中清明,趁着发疯的机会,揍了好几个官员,都是上辈子经常参她的,心里十分之爽快。 看她揍得差不多了,温浅和文杏忙拉住她,“公主,你冷静,冷静啊!” 赵原青停下手,她浑身颤抖,脸色发白,呼吸急促,手脚麻木,脑袋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 温浅和文杏吓坏了,大叫道,“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赵原青睁开一条眼缝,朝温浅挤挤眼,温浅心跳了一下,掩饰的喊道,“公主,你不要吓奴婢啊!” 太医赶忙上前,为赵原青诊治,“皇上,公主这是气急攻心,晕倒了。” 众人一看,哦豁,善贞公主揍了别人,她还生气晕倒了,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孙新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回头看了孙平一眼,孙平感觉身上一凉。 皇帝气的团团转,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一点公主的仪态风度都没有,真是给他丢脸,但又不能不管,“快点给她治!” “是!” 温浅和文杏将赵原青抬到了最近的客房中,太医给赵原青扎上针,又给她抓了药,慢慢熬着。 皇后听到消息,又来大闹了一场,孙平又挨了两巴掌,现场更乱了。 最后皇上一看,闹成这样,还怎么开宴会啊,干脆解散得了! 一声令下,宫廷夜宴结束,大臣们即刻出宫。 官场上的人,个个都是好演员,等上了轿子后,那些醉酒不醒的,眼睛变得清明了,语调变得平和了。 就连皇帝,回宫之后,身上的酒气也迅速消散,又变成了那个冷酷的君王。 “来人,传国师。” “是。” 第46章 皇上也想害本宫 皇上坐在龙椅上,阴沉着一张脸,今天赵原青的状态很不对,像是吃了什么东西。 一会儿,一个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大庆国国师邹楚,他穿着一身紫色的道袍,戴着白玉冠,须发皆白,看上去仙风道骨。 他甩了一下拂尘,行了一个道家的礼,“圣上。” “国师,坐。” 皇帝对邹楚很客气,因为邹楚有一手炼丹的好本事。 这世上的皇帝就没有不追求长生不老的,赵光瑾也一样,他自打登基之后,一直在找高超的炼丹师,想给自己炼出长生不老药来,找来找去,就找到了邹楚。 邹楚来自江西龙虎山,他长得像成了仙的道长,炼出来的丹药吃了之后,让赵光瑾觉得龙虎精神,又重回了十八岁,自此对邹楚深信不疑。 除了给皇帝炼丹,邹楚还承担了一些不光彩的任务,比如皇帝想要给某些人用点药,邹楚也能拿出来,不知不觉间,就成了离皇帝最近的人。 “国师,今天的夜宴你也看到了,孙平的表现恰如期待,你做的不错。” “圣上谬赞。” “你给孙平吃的什么,他表现的如此癫狂?” “是五石散,人食用之后全身发热,体力增强,性格癫狂。他对圣上不敬,该受此教训。” “哼,这个孙平,仗着有些军功便想要挟朕,让朕一下子给他两个官位,真是贪婪之极!” 原来,在宴会上的时候,孙平频频对皇上发难,三番两次的要官位,惹怒了皇帝,便让邹楚给他些教训,邹楚便拿出一包药,让下到孙平的酒里,让他丑态百出。 不过,皇帝叫邹楚来,是想问另一个问题,“国师,善贞公主今日十分癫狂,又打又摔的,你看她的样子,可是吃了东西?” “圣上,看一个人是否吃了丹药,需得近处观看,贫道离得太远,看不清楚。” 皇上皱眉道,“善贞公主如此行为,实在是丢皇家的脸面,朕想让她跟从前一样听话乖巧,你那里可有药?” “有,但这药有个副作用,就是吃多了以后,人会变得痴傻。” “一个痴傻的公主,总比一个主意太多的公主好控制,国师,给朕准备一些吧。” “是。” 邹楚的脸平静无波,即使听到这种皇家密辛,眉头也不皱一下,他服务的是皇帝,其他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邹楚走了之后,皇帝在大殿中坐了很久,孙平已经不能用了,只不过立了一个军功就猖狂不已,若是让他一家独大那还得了,他的眼睛坏掉了,正好借此机会将他拉下来,另外扶植一个自己人上去。 扶植谁呢? 许多个面孔在皇帝眼中飘来飘去,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忽然,一张年轻的面孔跳入皇帝的视野,孙新,就是他了,年轻好忽悠,又熟悉陇右道,再合适不过了。 再说孙平,他的眼睛被烈酒灼伤之后,孙新扶着他出了宫,回了自己的家。 孙平捂着眼睛在床上哀嚎,“我的眼睛坏了!善贞公主那个臭女人,敢弄伤我的眼睛,我跟她没完!” 在屋外熬药的孙新,眼中闪过一层杀气,他从怀中摸出一包药,洒到了药罐中。 第47章 审问许氏 过了一会儿,药熬好了,孙新将药端进去,“义父,吃药吧。” 孙平的眼睛愈加刺痛,孙新在他跟前朦朦胧胧的,黑色的身影很像死去的孙远,孙远也这么张着嘴叫他义父。 孙平忽然打了个哆嗦,摇头道,“以后不要再叫我义父了,听着渗人。” 孙新不解道,“不叫义父,那叫什么?” “叫干爹,京城都风行叫干爹,你也叫干爹吧。” 孙新愣了愣,从善如流的说道,“干爹。” “好孩子。” 孙平将药接过去,一饮而尽,孙新的嘴角勾起。 “对了,许氏呢,她去哪里了?” “没看到她回来,干爹你等等,我去打听一下。” 孙新带上门出去了,到宴会厅打听一下,那里的人告诉她,“皇后娘娘有交代,宫中死了一个女子,你去看看是不是你说的这个人。” “什么?死了?” 孙新将消息带回去,孙平大惊失色,“不是晕倒了抬下去了吗,怎么会死了?” 孙平挣扎着站起来,“不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亲自去看看!” 他带着孙新去了宫里,果然在停尸房中见到了许氏,整个人都凉了,她旁边躺着孙远,也凉的透透的了。 孙平松了口气,死了的好,许氏知道他不少东西,死了就不会说出来了。 他要将尸体带走,但是被阻止了,“皇后娘娘说了,在宫中死掉的人,尸体一律不许带走,以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二人会被火葬,孙大人就请放心吧。” 孙平只得作罢,带着孙新又回去了。 他们去看许氏的消息,很快有人通知了皇后,皇后知道,孙平这关算是糊弄过去了。 赵原青又带着温浅进了宫,给许氏灌下药,慢慢的,许氏的身体变得温热,整个人又苏醒了过来。 许氏慢慢睁开眼睛,惊叫一声,“啊!这是哪里?” 赵原青说道,“这是皇宫。” 许氏的身体哆嗦了起来,她不是在宴会上被孙平打了几下吗,怎么会进到皇宫里了? 赵原青没给她多加考虑的时间,直接问道,“陇右道的铜矿在哪里?” “铜矿?公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许氏深深的低下了头,不敢看赵原青,生怕自己泄了密。 “许氏,你现在已经死了,再也回不到孙平那里了,除了听本宫的话,你无路可走。” 许氏花了好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颓然的坐在地上,完了。 赵原青说道,“许氏,你若是老实交代,本宫能饶你一命,若是你故意隐瞒,本宫就让你真的死掉。” 权衡之下,许氏很快交代了。 原来,孙平在陇右发现了一个精铜矿,他没有上报朝廷,而是悄悄的自己挖矿,自己找匠人制铜钱,想把这个精铜矿给吞了。 “你花钱如流水,都是那个精铜矿出来的钱?” “不是,孙平对我们这些妾室没那么大方,这是铜矿旁边有个伴生的金矿,在里面发现了很多金子,孙平高兴了就给我们一些,我拿来都打了首饰了。” 这下明白了,怪不得孙平挥金如土,敢情是自己土地上产金子了。 太子听到这个消息很兴奋,“母后,青儿,我们一定得想办法将这两个矿拿到手,只要我们将人安插到孙平身边,这事就能徐徐图之。” 可安排谁呢?陇右道他们根本没人,要说最熟悉的,只有孙新了。 第48章 孙新的来历 孙新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了皇帝和太子都想收买的人了。 此时此刻,他正站在外面,听着屋里的孙平哀嚎,拜孙新的药物所赐,孙平的眼睛肿成了两个大馍馍,眼睛里刺痛无比,都快要瞎了。 “啊!疼死我了!孙新,快去给我请太医,快啊!” “是,干爹。” 孙新当然不会给他请,他只是到街上转了一圈,然后回来禀告,“干爹,宫里说太医繁忙,根本没空。” 气的孙平大骂太医势利眼,又痛骂赵原青蛇蝎心肠,不得好死。 孙新最听不得这个,他冷笑几声,又将药翻出来,给孙平下到汤碗里,喂他喝了下去。 晚上的时候,孙平哀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他的眼睛就彻底瞎了。 孙新遥望着皇宫的方向,那里有他最在意的人,谁都不能伤害她,哪怕是孙平也不行。 但孙平是二品大员,无缘无故瞎了眼,必须得去宫里禀告一声。 孙新乔装打扮一番,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去求见皇帝。 “皇上,我干爹的眼睛看不见了。” 皇上高兴了,正想把孙平拿下呢,他的眼睛就不行了,正瞌睡呢就有人送枕头,真是妙啊。 着太医检查过,说是因为受到撞击,脑中有了血块,因此视力受阻,至于何时看见, 不好说,四个字,听天由命。 这么一来,陇右道节度使的位置就空了出来,朝中大臣们全都疯了,上前来抢夺。 文官集团,武官集团,世家集团,三大集团齐齐上阵,他们里面有太子的人,也有其他皇子的人。 让谁一家独大,皇上都不放心,最后,将陇右道节度使的位置给了孙新。 但因为孙新年纪太轻,怕他不能服众,所以又任命了三个副手,一起帮助孙新工作,同时也是监督。 借着这个机会,太子将自己的人安插了进去。 大家都很满意,至少插了一个人进去,等到了陇右道,再想办法架空孙新不就行了,反正他小年轻一个,能有多少能耐。 最痛苦的就是孙平了,想他来的时候,领着两个干儿子,并一个宠妾,那是何等的风光。 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干儿子死了一个,宠妾也没了,他的眼睛也瞎了,官也丢了,真是倒霉至极啊!莫非这京城的风水克他? 但这也太巧了吧,怎么他们都出了事,就孙新没事?不但没事,还升了官? 根据谁最终受益,谁就是凶手的原则,孙新就是凶手! 孙平的心砰砰跳起来,娘西皮的!绝对是孙新算计了他! 他叫来自己贴身的小厮十一,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十一点点头出去了。 等出了门,十一直接拐到了孙新的房间,敲敲门,“七爷,小的找您有事。” 孙平收了很多义子,孙新在这些义子里排第七,所以府里的人经常叫他七爷。 “什么事?” 十一“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七爷,老爷让我去买包耗子药,将你毒死。” 孙新站起来,绕着十一走了一圈,呵呵笑了,“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七爷,您现在是节度使,小的知道做奴才的本分,我忠于的是您。” “你将这么重要的事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小的别无所求,只想事后到您身边伺候。” “想当我的人,必须得通过我的考验,那我考考你,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十一眼睛发亮,想立功的感觉十分明显,“七爷,要我说,这耗子药还是一样的买,干脆给老爷吃了得了,岂不就一了百了了!” 孙平笑了一下,笑的十一心情紧张了,他说道,“我再想想,你先出去吧,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 等十一出去之后,从屏风后面走出个年轻男人,他熟稔的拍了拍孙新的肩膀,说道,“这小子可真够狠的,旧主刚下台他就翻脸不认人,这样的人你也敢要?” “当然不敢,他今天能背叛孙平,明天就能背叛我,没人会想要叛徒。” “那你跟他扯什么?他不是要去买耗子药吗?让他买两包,他和孙平一人一包,都毒死得了。” 孙新摇头,“不行。” “那你准备怎么做?” “孙平不能死,他知道陇右道很多机密事,再者,留着他,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搞那么复杂干什么,直接杀杀杀!谁不听话你就杀谁!” 孙新瞪了年轻男人一眼,“你就知道杀!庞会,同样是造反,你知道为什么司马懿遗臭万年,而曹操则毁誉参半吗?” “为什么?” “因为司马懿师出无名,他无缘无故的杀了皇帝,而曹操则是将皇帝圈养在自己手里,来了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庞会明白了,“你是想将孙平握在手里,掌控陇右道?” “对,陇右道那里还有孙平的几十个义子,他们掌管着陇右道的军队和资源,我回去得挨个对付,我需要孙平的帮助。” 庞会摆摆手,“你自己有谋算就好,我这次来是跟你说,太子想找你见个面,你去不去?” “最近来找我见面的人不少,有太子,三皇子,四皇子,我不厚此薄彼,全都去见一面。” “话带到了,事情你自己决定,我走了。” “好。” 庞会走了,他现在是太子的门客,专门为太子打探消息。 庞会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镇北侯赵振国治下军队的遗孤,而孙新也一样,他们两个人的父亲战死,母亲再嫁,和他们一样的孤儿还有很多,他们被镇北侯统一养在慈善院,给他们吃喝,供他们读书练武,等长大后,再根据各自的本事分配任务。 庞会喜欢自由,就扮作游侠,来到京城历练,最后进了太子府做门客,太子是镇北侯的外孙,他也算是服务本家了。 而孙新野心更大一些,他十五岁就出去游历,凭借一身好武功,闯入了孙平的视野,做了他的义子,从此潜伏在陇右道,以备关键时刻能保卫镇北侯一系。 在孙新心中,不管是镇北侯,还是皇后太子,以及善贞公主,都是他要保护的人。 孙新出了屋子,到十一屋中将他拿下,捆成个粽子,十一大叫,“七爷,您要干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 孙新将十一拎到孙平屋中,往地上一扔,“砰!” 孙平正坐在床上,等着十一的回话呢,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谁?” “是我,干爹!” “是孙新,你来做什么?” 做戏就要做全套,孙新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哭嚎道,“干爹!我做过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孙平结巴了,“我我我,我怎么对你了?” “十一,将刚才你对我说的话,都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第49章 商议 听到十一的名字,孙平就感觉完了。 十一也感觉完了,他觉得孙新是个傻得儿,他娘的老爷要毒死你,我去投靠你救你,你反倒将我给卖了,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但迫于孙新的淫威,十一只得将刚才说的话说了一遍,孙平捂住脑袋,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怎么办! 孙新冤屈的说道,“我对干爹的心,日月可鉴,干爹若是不信,就亲手杀了我好了!” 说完,他将一把匕首塞到孙平手里,“请干爹动手吧!” 孙平摸着孙新的大动脉,匕首在上面摩挲,冰凉的触觉传遍孙新全身,但他一动都没动。 孙平心里反复打鼓,莫非真的冤枉孙新了,这一切都是巧合? 孙新说道,“等回了陇右道,再将其他的干兄弟们叫来,让他们来评评理!” 孙平的头更疼了,那帮干儿子们,里面有好几个杀人如麻又心狠手辣的,若是知道自己现在这样,他们肯定会落井下石! 眨眼之间,孙平已经有了主意,他拿开匕首,说道,“老七,这都是误会,我让十一这个狗奴才给蒙蔽了,你就原谅干爹吧。” “干爹,你说让我原谅我就原谅,我都听干爹的!” 孙平笑了,“既然你这么听我的话,就先将十一给杀了吧!” “是!” 十一大叫,”老爷,饶命啊!七爷,饶命啊!“ 但根本没人听他的,对于这样的叛徒,不管哪一方都会忌惮,杀的时候根本不会犹豫。 孙新将匕首捅进了十一的心口处,十一一个字都没再说出来,睁着眼睛往后一倒,人就没了。 孙新将匕首抽出来,在十一的衣服上抹了抹,恭敬的说道,“干爹,已经杀死了。” “好,老七啊,以后咱们父子两个就相依为命了!” “是,干爹,十一已经没了,但干爹身边不能没人伺候,我给您找几个忠心的,天天伺候您。” 尽管孙平推辞了,但是孙新仍然坚持,找来几个武功好又忠心的,一天十二个时辰的伺候孙平,不管他去哪里都跟着。 至于这些人忠于谁,就不好说了。 孙平心中暗骂,他这是让孙新给软禁起来了,但他现在人单力薄,不好直接翻脸,小子,等回了陇右道,到了老子的地盘,看我不弄死你! 他这种心思,孙新当然清楚,他直接将孙平眼瞎的消息传回了陇右道,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人心全都动了起来,让孙平无暇顾及孙新了。 接下来,该去见太子了。 孙新收拾了一下,去了玉壶春茶楼,在一个雅间里见到了太子。 孙新跪拜下去,被太子扶住了,“孙节度使不必客气,请坐。” 分宾主落座,两人客套几句之后,太子直奔主题,说道,“孙节度使可愿意助孤一臂之力?等将来孤一定不会亏待你。 ” 孙新点头说道,“微臣愿意跟太子一起,共迎盛世。” 太子微笑,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孙新一说就动了,但答应的太快了,难免惹人怀疑,他决定试一试孙新。 “孙节度使,陇右道境内可有什么矿产?” 孙新刚想回答,忽然感觉屏风后有人影晃动,一片浅绿色的衣角越过了屏风,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女人? 孙新忽然心里一动,能出现在这里的女人,除了善贞公主没有别人,只有她能自由的出宫,且不被太子防备。 他的精神马上抖擞起来,坐的更挺拔了,声音也比刚才洪亮了很多,“太子,陇右道的矿产在朝廷已经有记录,只有几个最新发现的矿山还没有上报。” 太子微微眯起眼睛,孙新这副孔雀开屏般的样子是为哪般?这屋里没有女人,他表现给谁看呢? 不对,这屋里有女人,太子的目光扫向屏风后面,那后面藏着赵原青,他们是一起来的。 莫非孙新对青儿有意?不会的,太子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应该是他想岔了。 “是什么矿山?” “一个精铜矿,一个金矿,还有一个铁矿。” “铁矿?” 太子惊讶了,陇右道竟然发现了铁矿,而孙平竟然没有上报,其目的可见一斑。 在这个时代,所有出产的铁矿石,小部分用来做菜刀、铁锅、锄头之类的生活用品,其他的,全部都用来做武器,可以说,谁掌握了铁矿,谁就掌握了国家的武器库。 孙新点头,“殿下,确实是铁矿,不过,这个铁矿微臣没有见过,由孙平的几个义子把控着。” 孙新向太子讲述,孙平在陇右道的所有资源,都由他的亲信和义子把控着,而他们之间又互相制衡,因此一共有多少资源,孙新也说不好,这三个矿山,还是他千辛万苦打听出来的。 太子听到这里,感觉这陇右道必须得派自己的人去一趟,这铁矿至关重要,甚至比铜矿还要重要。 赵原青也是这个意思,必须得找个信得过的人去一趟,将矿山把控住,因为在未来,大庆国和乌蒙国必有一战,在那之前,他们必须要保证制造出足够的武器。 想到这里,赵原青想起上辈子的一个传闻,在外公抵御乌蒙国的时候,听说他们的枪一用就断,枪杆子又脆又干,在打仗的时候,若是枪杆子比对方的短,那就等着被刺死,听说因为这个原因,死了很多的士兵。 可惜那时候,赵原青沉溺在对崔浩的情爱里,根本没琢磨这个事,现在看来,搞不好是真的。 这辈子,赵原青想要护住外公舅舅他们,那就从粮草兵器开始吧。 孙新将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和太子交谈甚欢,一直到一个时辰后,他才告退离去。 走之前,孙新又扫了一眼屏风,那美丽的裙角已经消失不见了。 等孙平走后,赵原青从屏风后走出来,“皇兄,我们须得派人亲自去一趟。” “青儿,我也是这个意思,但派谁去呢?你可有主意?” 赵原青指指自己,“我。” “你?不行不行,太危险了,再说没有父皇的命令,公主不可出京。” “找个借口不就行了,再说也不是马上走。” 回宫再和皇后商量一番,还是赵原青去最合适,没有什么比血缘关系更值得信赖的,这种事关前程的大事,还是自己人来办最合适。 事情暂时就这么定下了。 第50章 会面遇刺 孙新领了新的官袍和官帽,又领了官印,他们该收拾收拾行李返回陇右道了。 但孙新不想走,他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在走之前,他想再见赵原青一面。 怎么才能正当的见到公主呢?孙新想了半天,憋出个主意。 他到了醉香风,听闻这是善贞公主开的店,若是他买上一堆香料,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她。 孙新在店里逛了一圈,越逛越心惊,越逛心里越骄傲,善贞公主的这个店开的可真好,不但有香料,还有新流行的香露,这香露看上去精巧可爱,不但京城的女人们喜欢,陇右道的人们肯定也喜欢。 瞬时,孙新改变了主意,他不买香料了,他要跟善贞公主合作,这样肯定能见上面。 “店家?” 一个店小二过来了,“客官,您想要点儿什么?” “你们老板在吗?我要跟她谈谈合作。” “敢问您是?” 孙新将官印亮了出来,“新上任的陇右道节度使。” 店小二磕巴了,“请,请客官上三楼雅间等一会儿,小的去通知公主。” 孙新去了三楼,管事的忙着人去请赵原青,赵原青觉得纳闷,孙新要跟自己合作?合作什么?但孙新此人目前是友不是敌,不能慢待了。 赵原青来到了醉香风,“孙节度使,你找本宫?” “正是,殿下请坐。” 孙新站起来,反客为主的为赵原青拉开了椅子,请赵原青上座。 赵原青挑了挑眉,他态度如此殷勤,是为那般? 落座后,赵原青直视着对方的目光,那双乌黑的眼眸弯着,笑眯眯的看着她,眸中似有欣赏和宠溺。 赵原青:?他有病吧? 孙新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忙收敛了目光,说道, “殿下,我看你这香露做的十分好,陇右道那边的人也必然喜欢,你愿意到陇右道开分店吗?若是到了那边,店铺的安排全部由我负责,不劳公主费心。” 开分店? 赵原青本想拒绝,忽然心中窜起一个念头,对啊,她可以到陇右道开分店,那样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到陇右道探查,除了陇右道,她还可以如法炮制,打着开分店的名义,到全国各地去打探消息。 想到此,赵原青绽开一个笑容,“本宫正有此意,多谢孙节度使提醒了。” 赵原青梳了一个螺髻,乌发上点缀着一圈珍珠,和她雪白的皮肤相得益彰,笑起来的时候,红唇微启,皓齿雪白,一身橘色的胡服包裹住她纤秾合度的身体,衬得她像花一样明媚娇艳。 孙新的眼眸更乌沉沉起来,“殿下不必客气,那我们商量一下该如何做。” 赵原青却觉得有些不舒服,上辈子乌蒙国那些士兵看到她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眼神,只不过,比孙新的更具有侵略性,让她打心眼里害怕。 想到此,赵原青收敛了笑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说道,“这些琐碎的事情,就交由下面的管事来处理了,若是孙节度使无事了,本宫先走了。” 孙新愣住了,不知道刚才还看着好好的赵原青,为何说翻脸就翻脸了,他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 “殿下......” 但是赵原青的不适感越来越强,上辈子那些不堪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中,不行了,她必须得走。 “孙节度使,本宫告辞。” 说完,赵原青转身开门就走,留下一脸错愕的孙新,这是怎么回事? 孙新不甘心的跟着跑出去,刚走到楼梯口的地方,就听到远处传来了刺破空气的声音,“嗖——!” 不好!有人射箭! 孙新大叫一声,“殿下小心!” 赵原青抬头望去,只见几根流矢朝着她飞过来,箭头在阳光下泛着蓝光,有毒! 跟在后面的温浅和蒙九大喊,“公主,快低头!” 赵原青赶紧蹲到地上,躲过了第一波的毒箭,温浅和蒙九将刀拿出来,挡在赵原青跟前,喊道,“公主快退回屋中去!” 赵原青还没动,就被孙新扑上来,抱在了怀中,就地一滚,从楼梯口滚到了走廊,再一滚,回到了屋中。 “殿下,你蹲在桌子下面不要动,我去去就来!” 孙新拿出一把钢刀,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赵原青喊道,“哎,你小心啊!” 孙新敞亮的声音传来,“殿下放心吧!” 他将门关的紧紧的,冲到了外面,先用刀将乱飞的毒箭打飞了,然后冲到了一楼,大喊道,“快关门!” 此时,醉香风已经乱成一团,客人们个个尖叫,抱头鼠窜的躲避,店小二们将大门关上,期望能挡住外面的敌人。 孙新冲蒙九和温浅喊道,“我来追他们,你们赶紧去保护公主!” “好!” 两人到了屋中,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坏了,他们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计了! 此时,屋外的孙新也发现了不对,因为那些乱飞的毒箭忽然全都不见了! 他感觉不对,马上上楼,果然公主不见了! 三人十分懊悔,情急之下只顾着御敌,忘记公主不会武功了,谁能想到有人进来能从三楼将公主给掳走呢! 窗户大开,蒙九和温浅从窗户往下看去,远处人影憧憧,街上很多人在奔跑,两人就想下楼,“咱们分头去找!” “慢着!” 孙新说道,“刚才就已经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不要再中第二次,公主是个大活人,不是个物件,敌人若是想将她带走,需得费很大的力气,这里是三楼,这这么短的时间,敌人不可能插翅而飞。” 蒙九反应了过来,“你说......” 孙新将手指放到嘴上,无声的嘘了一下,蒙九意识到了什么,马上闭上了嘴巴。 孙新说道,“我怀疑,公主还在这栋楼里,按照敌人的速度,他们现在应该在一楼,我们现在去一楼看看!” 他说的时候,却指了指里面的一个柜子。 蒙九和温浅明白了,孙新怀疑公主在柜子里。 他们边说边往门口走去,门“嘎吱”一声开了,重重的脚步声随之远去。 屋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第51章 背后的人 过了一会儿,柜子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缝中看过去,一个店小二打扮的男人将赵原青勒在怀中,捂住了她的嘴,一把匕首放到她的脖子上。 男人冷哼了一声,“孙新还挺谨慎。” 这人认识孙新! 赵原青的大脑飞速运转,他是哪一边的人?她挣扎了几下,男人不耐烦的喝道,“别动,再动宰了你!” 为何现在不杀我?杀了我岂不是一了百了了?他想要活口?那就说明自己还有时间! 赵原青狠狠咬住了男人的手掌,一股黄豆掺杂着青草味传来,熏得她头晕。 男人闷哼一声,匕首狠狠压向了赵原青的脖子,滴滴答答的鲜血流了下来,流过了黄金的链子,流到了装着龙神珠的金球上。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阵白光闪过,刺的男人的眼睛睁不开,他终于忍不住吼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赵原青却看得清清楚楚,她的龙神珠忽然变成了一把圆月弯刀,直直的落入她的手中。 男人也看清了这一切,这是个宝物!贪婪的目光露出来,他想要这个东西! 赵原青心里发狠,此人绝对不能留了! 她挥舞着圆月弯刀向男人劈了过去,“唰——!” 弯刀极锋利,刺入了男人的胸膛,直接给他来了个透心凉,男人低头看了弯刀一眼,“你你”了两个字,就歪头死过去了。 赵原青松了口气,绝对不能让人知道龙神珠的存在。 与此同时,柜子的门开了,露出了孙新和蒙九温浅的脸,他们大叫道,“公主!” “本宫没事。” 温浅和蒙九忙把赵原青搀扶出来,孙新想上前安抚赵原青,又怕她跟刚才似的厌烦自己,只能站在旁边,目光检测她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孙新将男人拉出来,一摸鼻子底下,凉凉的,已经死了。 蒙九问道,“公主,你拿的是什么兵器?” “哦,是这个男人的,我趁他不备,咬了他一口,然后将他给捅死了。” 赵原青晃晃手里的圆月弯刀,“我看这兵器很不错 ,干脆拿来自己用了。” 蒙九和温浅没有怀疑,赵原青松了口气。 孙新说道,“殿下,刚才发生了什么?请您说一遍。” 据赵原青描述,她刚才蹲在地上躲毒箭,忽然从窗户里跳进个男人,一把勒住她的脖子,捂住了她的嘴,后来听到孙新他们要进来,就带着她躲到了柜子里。 “我刚才咬了他一口,他手上有豆子和青草的味道。” “豆子和青草?说明这人经常喂马,要不就是马夫,要么就是经常骑马。” 孙新将男人的外衣脱下来,在他怀中发现了一个小葫芦,这葫芦有两寸高,上面雕刻着一对鸳鸯,还缠着一根红绳,带了些香艳之气。 “我知道这人是哪里的了。” “哪里的?” 孙新将那葫芦举了起来,“这是陇右道兰州的特产雕刻葫芦,只有兰州本地才买得到,说明这人来自陇右道,他手上有青草味,说明是骑马来的,殿下,这人极有可能是冲着我的来的,反倒将你牵连了。” 赵原青沉思道,“陇右道的人,本宫很少见,只在宫廷夜宴上跟孙平有些不愉快,莫非是他派人来的?” 孙新摇头,“孙平眼睛瞎了,而且被我看管起来了,不是他动的手,我猜测是我那些义兄弟们干的。” “孙平收了很多义子?” “是。” 在这说话的过程中,孙新一直紧张的盯着赵原青,怕她再出现刚才那种厌恶的情绪,所幸这会儿赵原青专注的想事情,没有对他表现出厌烦。 “陇右道的事情,孙节度使最清楚,那就拜托你去查一查了,本宫等你的消息。” “殿下请放心,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搞了这样一出,孙新也没有兴趣再谈开分店的事情了,约定之后再谈,他就着人抬了男人的尸体,告辞走了。 等他走后,蒙九说道,“公主,会不会是他自己设计的?毕竟是他先约你见了面,杀你的人也是陇右道来的。” 赵原青想到孙新效忠太子的样子,摇头道,“应该不是,杀了我对他没有好处。” 公主在醉香风遇刺,引起了轩然大波,大理寺很快介入调查,此人是外地的客商,来京城趸货,那些毒箭从醉香风周围的房顶射入,箭头上抹了毒药,事发之后,官差们去检查过,周围早已经人去楼空。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至于他们劫持赵原青的目的,因为男人已死,所以无从得知。 这个案子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五日后,孙新派人跟醉香风谈妥了合作的细节,就带着孙平返回了陇右道。 赵原青站在醉香风的楼上,看着孙新的车队远走,回想起之前他紧靠着自己的样子,发现了两个问题。 一个是,孙新确实对自己有好感,情急之下的反应不是假的,但他这种情愫又从何而来?赵原青可不觉得自己是那种容易让人一见钟情的人。 二是,赵原青发现,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若是有男人靠近自己,对自己温情脉脉,甚至流露出想要更进一步的想法,她就会想起上辈子那些不堪的经历,然后就会生理性的不适应,会想要逃离。 一股悲凉从赵原青心中升起来,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即使再次重生,也还是有痕迹。 不过,她很快又释然了,如此也好,反正她也不想嫁人,若男人都是崔浩那个死德行,还不如不嫁。 赵原青遇刺的事情,将太子和皇后吓了一跳,以往遇到的都是桌子下面的阴谋诡计,像这种摆在明面上刺杀,还是第一次。 太子不解道,“青儿只是公主,为何要刺杀她呢?要杀也是杀我。” 皇后忙“呸呸呸”几声,“说什么呢,你们两个都是母妃的宝贝,谁都不许杀。” 赵原青说,“皇兄,此事我觉得是并不单纯针对我,而是一石二鸟。” “哦?还有谁?” “孙新。毒箭射死孙新,陇右道群龙无首,就会大乱,将我劫持走,就会搅乱你们和外公的心,从而让西北大乱,让整个国家大乱。” “要是这么说,此计甚毒,青儿,这样一来,父皇一定会重视。” 赵原青不相信,“皇兄,此事被父皇轻轻放过,大理寺什么都没查出来就放弃了,父皇根本不重视。” 兄妹俩陷入了沉默,皇帝不重视,就说明他默许这个结果。 但是,皇帝希望国内乱起来,不可能吧?他可是一国之君!对他有什么好处?! 没有人能解答他们的问题。 第52章 香露事业再扩展 赵原青回到公主府,将侍女们都屏退,将自己关到屋中,谁都不许进来。 这龙神珠变成了圆月弯刀,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可怎么变回去呢? 赵原青拿着刀左看右看,泡到水里不行,放自己的血涂上,还是不行,急的赵原青对着刀喃喃自语,“变回去变回去变回去!” 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只见白光一闪,圆月弯刀消失了,龙神珠出现了,静静的躺在赵原青的手心里。 “咦?就这样?那......我想要刀出来呢?刀出来刀出来!” 白光再闪,圆月弯刀再次出现了。 几次之后,赵原青摸清了规律,只要在心中默念,这龙神珠就能变成刀,再默念,就能变回去,即使在水里也是一样。 赵原青觉得自己捡到宝贝了,在水中如履平地,还能变成利器,真是杀人越货的好东西啊! 她将龙神珠再次放回到金球里,挂在脖子上,这样的好东西,一定得随身带着。 接下来,赵原青叫来了吴荣,吩咐他增派人手,多多炼制香露,准备一段时间后带到陇右道去。 不能光让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为了稳住吴荣他们,赵原青许诺,每卖出一两香露,就给他们提成一笔钱,卖的越多,提成越多。 吴荣面露欣喜,谢过赵原青之后,站在那里没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原青问道,“可是有事禀告?” “殿下,最近咱们的香露卖的好,有不少人到我们这里来挖人,已经有两个师傅走了,不管我怎么挽留他们都不愿意。” “你给他们涨薪水了吗?” “涨了,但不管涨多少,他们都不干。” “那就不是钱的问题了,估计是另有打算。” 这个问题,赵原青早就想到了,卖香露利润极大,别人早晚会盯上,也就是赵原青是公主,要是个普通人,早就明抢了。 “那两个师傅会炼制几种香露?” “只会几种平常的,那些昂贵的,都是我和几个大师傅一起炼制的,公主,这可如何是好?” “不必担心,这种事早晚会发生,大庆国市场这么大,我们一家吃不下,多几家入场,大家一起竞争,也未必是坏事。” “那他们偷走我们的香露配方,拿出去卖,我们受了损失可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问题,但现在做生意就是这样,一家火了之后,其他家就会模仿,有那不道德的就会偷配方,然后自己生产,朝廷又没有规定,同样的东西不能卖。 赵原青沉吟一会儿,问道,“这香露炼制,分为几步,都是由几个人做的?” “一般是四五步,除了香料研磨有一批小工们统一做,其他的步骤都是由一个人做。” “这样吧,将步骤分开,所有的工匠按照熟练程度,分为各个级别,从一级开始,上不封顶,每个工匠只能炼制几种香露,每个工匠只能参与一两个步骤,不允许他们全程参与,这样能避免偷配方吗?” 吴荣一听就明白了,他高兴的点头,“能!这样即使一个工匠走了,也只能带走几种香露的配方,拿不走全部的,香露的全部配方都只在公主府里!” 就这样,赵原青又拨了几个人,配合吴荣一起去给工匠们分等级,每个等级对应着不同的薪水,等级越高,薪水越高。 还设立了月考制度,每月考试一次,考试不合格的就降等级,要是连一级都达不到,直接就赶出队伍,不允许再做大师傅。 同时设立了各种奖项,比如创新奖,炼制出一种新的香露,则奖励十两金子。还有质量奖,炼制出的香露卖的多,则另外有奖励。 这些奖励颁发之后,工匠们的热情马上水涨船高,以前都是吃大锅饭的,不管干多少活,分的钱都差不多,现在可以凭本事吃饭,谁能耐大,谁拿钱就更多,大家的干劲儿一下子就涨了很多。 但是,只有奖励根本没办法管理好整个工匠队伍,还得有惩罚才行。 吴荣他们还制定了各种惩罚制度,尤其针对那种偷配方、卖配方的,一经发现,良民就押送官府,要是卖了身契的,就乱棍打死,家属也赶出京城。 这一系列招数下来,那些人心浮动的,都老实了下来。 赵原青很重视醉香风,亲自监督这些事,不管将来她要做什么事,都离不开钱,一旦爆发战争,不光她需要钱,外公的军队也需要钱,等将来,醉香风就是他们的金库,必须得保护好。 她看到了醉香风的潜力,别人也看到了,几日之后,在长安城中就冒出来几个香露铺子,都在朱雀大街上,离醉香风不远,跟打擂台似的。 赵原青派人去查看过,店里面的香露数量很少,有的跟醉香风的一样,有的不一样,但从细节就可以窥见,他们也找到了炼制香露的方法。 敢跟赵原青这个公主打擂台的,必然不是一般人,赵原青经过一番打听,知道了这是三皇子赵毓的产业。 赵毓是赵宝珠的亲哥哥,也跟赵原青不对付,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干脆抢她生意得了。 赵原青冷笑,收拾了妹妹,哥哥也别想跑,慢慢来吧。 赵毓背后是惠妃,以及大部分文官集团,财大气粗,一出手就是个猛的。 很快,京城中出现了一股势力,开始网罗西域的商人们,将他们聚集在一起,想要强买他们手中的香料。 这算是掐到赵原青的七寸了,因为香料是制造香露的原材料,掌握了香料,等于是把控了香露,唯一幸运的是,赵原青之前存了许多的香料,一时半会儿影响不到什么。 这股势力出的价格也不低,商人都重利,哪个出的价高就卖给谁,所以西域商人用脚选择,将大部分香料都卖给了他们。 醉香风的人都急了起来,吴荣他们也急了,没有材料了,还怎么做香露? 赵原青反而没这么急,关于这个问题,她已经有了答案,这个答案,还是卖出去的香露给她的灵感。 她将几个关键人员召集在一起,拿出一份数据,“这是最近十天卖出去的各种香露数量,你们看看,能发现什么?” 众人将纸张拿过去传看,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价格中等的卖出去的最多。” “名字中带花香的卖出去的比较多。” “最名贵的几种,反而卖出去比较少。” 赵原青点头,说道,“温浅说出了很关键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带花香的卖出去的比较多,这说明女人最喜欢的还是花,香露越靠近花的原味,人们越喜欢,而这些香露的原材料大部分都是鲜花,这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思路,就是可以减少香料作原材料,而将鲜花、草木作为原材料,去研制更本真的香露。” 众人感觉这话醍醐灌顶,“对啊!鲜花草木易得而且便宜,这样一来,原材料上就不受香料的限制了,也就不受那些西域商人的限制了!” 吴荣有不同意见,“可是鲜花只在春夏才有,冬天就没了,而且需要的各种鲜花种类很多,集市上的量并不够。”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没有的鲜花,本宫可以着人去种,长安城没有的,可以到南诏那边去找,冬天的时候,也可以用干花。” 经过商议之后,众人都觉得这条路可行,既可以降低对香料的依赖,还可以降低成本,这条路若是理顺了,比之前那条路好走多了。 就这样,赵原青的香露版图又扩大了,变为五块,一块是香料的收集,一块是草木鲜花的种植,一块是香露的炼制,一块是香露的销售,还有一块,是未来全国分店的管理。 每块都指配了管事,这些管事受赵原青直接管理,香露事业算是走上了正轨。 第53章 太子妃的野心 这天,赵原青进了宫,抱着皇后的胳膊撒娇,“母后,求您件事。” 皇后笑呵呵的摸了摸她的头,最近青儿一直很紧张很严肃,这是难得的小女儿情态,“什么事?母后都答应你。” “母后,你将京郊的那个庄子给了我吧,就是有温泉的那一个。” “你要那个干什么?” 赵原青将香料的事情讲了一遍,“母后,你那个庄子里有上千亩的良田,还有温泉,冬天的时候土地都比较软,我想在那里种鲜花。” 这个庄子,上辈子皇后将它给了赵原青当嫁妆,因为有温泉而价格不菲,后来嫁到崔家之后,赵原青将它给了崔浩,之后就不归她管了。 皇后皱眉,“这就有点难办了。” “怎么了?” “前几天,太子妃来找我借这个庄子,说身体不舒服,想要去泡泡温泉,我就答应了。” 赵原青心里一动,想起夜宴时发生的事,太子妃和四皇子在兴庆池边的假山中苟合,这两个狗东西,她还没揭穿他们呢,太子妃这就又冒什么坏水呢? 赵原青可不认为卢若意身体虚弱需要泡温泉,她要温泉,绝对是有其他的想法。 “母后,我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赵原青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皇后听了之后,简直不敢相信,“不可能!太子将来可是皇上,卢若意只要不出错,将来就是皇后,她跟着四皇子能有这般前程?!” “四皇子说了,将来等他登基,就迎娶卢若意当皇后。” “他登个屁的基!” 皇后气的粗话都出来了,“有你皇兄在,轮得到他一个病秧子?看着就跟个弱鸡似的!还有卢若意这个蠢货,等四皇子登了基,第一个要灭掉的就是她!平日里看她还挺精明的,怎么会如此愚蠢!” 赵原青心里一动,“四皇子病病殃殃的?母后,卢若意跟你借温泉,不是要给四皇子泡吧?他从小身体就羸弱!” 皇后一想,还真有可能,她更生气了,“十有八九是这样,四皇子的母亲是明昭仪,明家以前就是个小官,也就是明昭仪生了皇子,她家的日子才过的好点,但跟我们这些大族根本没法比。 卢若意好大的胆子!敢拿着本宫的庄子去讨好别的男人,真是又蠢又贱又恶心!她父亲是范阳书院院长,她从小到大饱读诗书,结果她就是这么当人媳妇的,连点羞耻心都没有,真是猪狗不如!” 赵原青看皇后气的脸都憋红了,生怕她出事,忙抚摸着她的后背,“母后,别生气,别生气。” 皇后握住赵原青的手,手心里都是汗,忽然感觉一阵心累,眼中晕满了泪, “青儿,我心疼你和你皇兄,这到底造了什么孽,要面对这一桩桩的事,你皇兄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气的不成样子,要是你外公在京城就好了,我可以求助娘家,如今遇到事情都没个人商量,只能依靠着你们两个孩子。” 此时此刻,皇后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不管哪个女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气的要死,更别提她的儿子还是太子,更是倍觉屈辱,可让人气愤的是,他们还不能将这件事捅出来,因为会损害太子的威仪,让他的名声坏掉。 赵原青抱着皇后,和她靠在一起,“母后,不要担心,我们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卢若意这么挑衅我们,我们肯定不能放过她。 既然她要温泉,我们就让她用,你将庄子给我,我派人去盯着她,一定能抓住她的把柄,到时候秘密处理了就行了。” “那你皇兄那里呢?是瞒着还是告诉他?” “先别说了,皇兄要是知道了,态度肯定有变化,卢若意察觉出来就打草惊蛇了,等抓到他们再说吧。” “行,母后听你的,我的青儿长大了。” “母后,现在该动用外公留给你的暗卫了,他们武功高强,由他们盯着太子妃最合适了。” 镇北侯赵振国离开京城的时候,给皇后留了一队暗卫,在关键时刻保护她,只有皇后知道他们在哪里。 皇后点头,“从今天开始,我派他们盯着卢若意,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放过。” 就这样,皇后将京郊的昌盛庄交给了赵原青,所有事情都由她全权处理。 所以,等太子妃卢若意到庄子里去泡温泉的时候,就见到了赵原青。 第54章 打脸太子妃 卢若意到了昌盛庄门口,侍卫去叫门,“太子妃来了,快开门!” 守门的人一看果然是太子妃的车驾,赶紧将门打开,将太子妃一行人迎了进去。 庄头急忙跑出来行礼,“太子妃娘娘,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恕罪啊!” “无妨。” 卢若意心情很好,这昌盛庄她看上已经很久了,这里面有上千亩的上等良田,养着鸡鸭鱼猪牛羊等各种牲畜,各种蔬菜鲜花更是数不胜数。 到冬天的时候,庄头还会组织人搭建大棚,在里面种植各种新鲜时蔬,每天都送到宫里,让皇后在皑皑冬日也能吃上新鲜菜,皇后经常分给他们,吃起来比外面送进来的菜好多了。 当然这些口腹之欲都在其次,这个庄子里最有价值的,是一个温泉。 庄子后面有一座山,山下洼出来一块四亩多大的地方,中间有一个磨盘大的孔洞,终年从里面冒出汩汩的温水,将这块洼地填成一个温泉池。 温泉池连着上面的山,远看像是个勺子舀汤的模样,因此这山叫做勺子山,下面的温泉池叫做玉水池。 这温泉有价值,是因为它的水温特别适合人体的温度,既不高,也不低,还隐隐有一股不知名的药味,泡了之后能迅速消除人的困乏,对身体虚弱之人极为有益。 卢若意自打来过几次之后,就起了贪心,想将这个庄子占为己有,但她一直没有表现出来,这和她贤惠温婉的形象不符合。 卢若意的父亲是范阳书院院长,拿的是院长的薪水,家里还有良田铺子若干,跟普通人家比起来日子算好过了,但跟皇后的母族镇北侯府根本没法比。 在整个京城,昌盛庄都算独一份,面积又大品质又好,这是镇北侯府上百年积累下来的,由一个个小庄子逐渐拼成一个大庄子,皇后出嫁的时候,给她当了嫁妆,这是皇后的脸面,也是镇北侯府有实力的象征。 相比皇后,卢若意的嫁妆就寒酸多了,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想要十里红妆的,那是女人的底气,可父亲说皇上看重的是他们家的清贵品格,若是嫁妆多了,皇帝反而不喜,就只给她置办了一副普通的嫁妆。 卢若意进宫之后,见识了这世界上最大的繁华后,就对父亲的想法嗤之以鼻。 宫中人多势力,没有钱,如何打赏宫人?如何置办时新的衣物首饰?只凭借宫里发的一些制式内的东西,她这个太子妃过得还不如那些富裕公侯的夫人,她太不甘心了,她想要很多很多的好东西。 卢若意在庄内漫步,这一路走来,两边的桃花已经谢了,枝头挂上了青涩的小桃子,还有一些柿子树,也挂了绿茸茸的小柿子,圆滚滚的质朴可爱。 卢若意越看越得意,等将来皇后老了,这个庄子迟早交到太子手上,交给太子就相当于交给她,到时候她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现在那些看不顺眼的地方,只能先忍着了。 不,不能等到皇后老了,太迟了,等过一阵子,就让太子将这个庄子要过来,她要提前享受。 她这个时候也不想自己跟四皇子的未来承诺了,她都不打算跟太子过一辈子了,还想着要皇后的庄子,这读书人道貌岸然起来,虚伪贪婪的可怕。 太子妃又上了马车,一路行到了玉水池,走到那里之后,发现停着几辆马车,周围还散散落落的有一些人。 她惊道,“怎么有人在这里?” 庄头说道,“回禀娘娘,善贞公主来了。” 卢若意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来干什么?真是讨厌至极! 自古小姑子和儿媳妇就少有关系好的,即使在皇家也一样,赵原青讨厌卢若意的假清高,卢若意也嫉恨赵原青的生活奢靡。 卢若意下了车走过去,蒙九拦住她,“娘娘,我们公主在里面,我们这就进去禀告,请稍候。” 没让她进去,卢若意气的不轻,凭什么!凭什么!这是皇后的庄子,又不是你赵原青的! 但她心里再气,面上也得忍着,“本宫不急,你去跟善贞说一下吧。” 蒙九进去通秉,赵原青来了兴趣,她刚把温泉庄子要到手,卢若意就来了,她可真心急啊,“请太子妃进来。” “是。” 蒙九回了话,将卢若意领了进去,卢若意的火又冒了出来,赵原青真是不懂礼数,都不出来迎接她。 等进了门,卢若意又又又生气了,只见赵原青歪在软榻上,身上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襦裙,应该是刚泡过温泉,头发还没干,长长的垂到腰间,乌黑的头发衬的她皮肤雪白,杏核眼水润润的,嘴唇饱满殷红,看上去娇艳又慵懒。 卢若意冒出个念头,以前没看出来,赵原青还挺有姿色的,她的嫉恨之情更大了。 赵原青笑道,“嫂嫂来了,快请坐。” 卢若意坐下,说道,“善贞,你也跟母后请示,来泡温泉了?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一起来了。” 赵原青故作懵懂的说道,“什么请示?我不用请示,母后将这个庄子给我了。” “什么?” 卢若意的声音陡然变大,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她强压住怒火,尬笑道,“善贞你可真爱说笑,母后什么时候将庄子给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赵原青也奇怪了,“母后的庄子给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想要就要,母后想给就给喽!” “ 不是,我是说这么大庄子,总要跟太子商量一下,毕竟那是母后的嫁妆。” 赵原青无所谓的挥挥手,“太子是我的亲哥哥,区区一个庄子,他不会在意的。” 卢若意心中狂吼,我在意!我在意!我在意! 可她不敢叫出来,因为大庆国法律规定,女子的嫁妆,只有她的亲生子女才有继承权,其他庶子庶女都不能继承,儿媳妇和女婿也不能,若是女子没有后代,则在她去世后,嫁妆还回娘家。 这庄子是皇后的嫁妆,所以卢若意根本不能继承,别说继承了,她只要表现出一点想要的想法,旁人的唾沫就能将她给吃了。 她的脸黑成了锅底,良久不说话,赵原青在对面盯着她,财帛动人心,就是太子妃也一样,她暴露了。 上辈子,一直到死,卢若意在赵原青面前都是一副温婉大气的形象,天天羞于谈钱,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现在想来,想必上辈子卢若意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所以才能装的一副人淡如菊的样子。 上辈子,这个庄子给了崔浩,估计最后被卢若意拿到手了,那经过崔浩的手,卢若意还不知道拿走了赵原青多少东西。 第55章 算计太子妃 欣赏了一会儿卢若意的黑脸,赵原青说道,“嫂子,你不是来泡温泉的吗?快去吧,要不等会儿天就黑了。” 卢若意早没了兴致,况且她根本不是为自己而来的,因为四皇子身体不好,她想将这个庄子占到自己手里,再拿去给四皇子用,现在被赵原青占了,还怎么让四皇子来。 卢若意站起来,“善贞,今天我有些乏了,改日再泡吧,我先走了。” 她带着两个侍女出了屋,上了马车走了。 赵原青站在窗户处,盯着她的背影,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搞清楚,卢若意和四皇子到底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 但这个问题进展很慢,派去范阳的人查不到什么,在东宫盯梢的人也跟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为今之计,只有从卢若意的身边人下手了。 卢若意有两个贴身的侍女,都是从范阳老家带来的,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他们肯定知道卢若意的事,要是能捉来一个问问就好了。 可怎么将卢若意的侍女抓来,而又不会引起她的注意呢? 赵原青将这个问题抛出来,蒙九说道,“这个简单,直接掳来不就行了,他们就会认为失踪了。” “不行,那样动静太大,卢若意一定会追查到底,而且会打草惊蛇。” 温浅说道,“公主,我们以前从军的时候,若是有士兵生了病,就会被勒令在帐中休息,不准出来,若得的是传染人的疫病,就会丢到远处的帐子里,再也不准出来,还会派专人把守,他们在里面是死是活,外面的人都不知道。” 赵原青明白了她的意思,“让她的侍女染上疫病?” “对,最好是那种传染性不强,但是太子妃又无法忍受的,既不会惊动太子,也能将侍女们隔离开。” “那最好是从女人的容貌下手,让卢若意的侍女长一堆疙瘩,或者浑身瘙痒之类的,要不就是长疮流脓,总之女人会恶心害怕的那种。” “这个好办,公主请看。” 温浅回屋拿出个瓶子,“这是我炼制的药物,名叫点点点,用了之后,人能长一脸的红疙瘩,看起来很骇人。” “你这名字,起的可真形象啊。” 赵原青想接过去看看,温浅将瓶子拿回来,“公主还是不要碰了,免得长一脸疙瘩。” 那行吧。 药物有了,谁来下药呢? 若是以前,赵原青还想着慢慢来,现在她等不及了,直接下! 她离开庄子,找到了皇后,让她的暗卫拿着点点点,直接潜伏到东宫,找到了卢若意的两个侍女,清音和莲心,为了避免人怀疑,只在清音房间内的枕头上下了这个药。 再说卢若意,她从昌盛庄返回后,自己屋都没回,就跑去书房找太子赵兴了。 “殿下,臣妾有事禀告。” “什么事?” “臣妾今日去了一趟昌盛庄,你猜发生什么事情了?” 太子无语的看着她,“意儿,孤最近忙的很,你就别跟孤打哑谜了行不行?” “那我就直接说了,我去昌盛庄泡温泉,善贞也在那里,结果一问才知道,母后竟然把昌盛庄给善贞了!” 太子又无语了,“就这?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这怎么能是小事了?你知道那个庄子多好吗,是京城附近最大最好的庄子了,母后竟然给了善贞,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太子听着这话苗头不对,他眼神凌厉起来,“母后的庄子,她想给谁就给谁,善贞是我妹妹,区区一个庄子给她又怎么了?” 卢若意还想再说,太子截住了她的话头,“那是母后的嫁妆,不是皇家祖产,你我都不可觊觎,你是太子妃,应该知道这些规矩。” 太子叫她太子妃,而不是意儿,看来是不高兴了。 卢若意沉默下来,眼中的泪泫然欲泣,她一哭,太子的心就软了。 “区区一个庄子,有什么可想的,孤着人去找一个更好的给你不就行了?等哪天我登上那个位置,全天下都是我的,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庄子没有?” 卢若意很是能屈能伸,她笑道,“殿下,臣妾知道了,是我想岔了,你忙吧,臣妾先告退了。” 她没等太子回话,就塌着肩膀出去了,将太子要出口的话堵了回去,憋得他委实难受。 等出了屋子,卢若意又换了一张脸,心中愤恨,等那天、等那天,我且看你有没有命能登上那个位置! 屋内的太子也没了办公的心思,他望着卢若意远去的背影,心中闷闷的想: 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儿,眼皮子就是浅薄,区区一个庄子,也值得这般惦记,若是那种世家大族出来的女儿,嫁妆都不知有多少,焉能在乎一个庄子?唉,终究是门不当户不对啊。 太子叹息了一声,再次惋惜没有娶一个背景深厚的女人,如今要遭这种磨难。 但他不想和自己的嫡妻闹翻,婚事稳定才能让人信服,连家都管不好,如何能管好天下?至少在他继承那个位置之前,卢若意不能出岔子。 想到此,太子着人从库房中拿出一套名贵的首饰,并一堆衣料和摆件,给卢若意送了过去。 卢若意欣然接受,这个摩擦表面上过去了,但双方心里都种下了疙瘩。 卢若意心情很不美丽,伺候她的人就开始倒霉了,她发泄怒火的方式,就是让侍女们抄写孝经,这样既能出气,传出去还能获得美誉,一举两得。 这天,清音心情惴惴的回了自己屋,自打从昌盛庄回来之后,太子妃的心情就很不好,她心情一不好,他们这些下人们就开始倒霉了。 从昨天到今天,清音抄了十个时辰的孝经,抄得手指头都破了,卢若意才放过她,让她回房间休息。 清音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打开门,脸都没洗,衣服也没脱,倒到床上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清音闻到一股大粪的味道,她在睡梦中纳闷的想,莫不是马桶没倒出去,为何这么大的味道? 但她很快又被拽入到黑甜乡中,睡得不省人事。 等莲心来叫她的时候,清音才悠悠转醒,刚一睁眼,就听到一声尖叫,“清音,你的脸怎么了?” 第56章 策反太子妃侍女 清音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见床前站着莲心,她惊恐的指着清音的脸,“你的脸,你的脸!” 清音坐起来,“我的脸怎么了?” 莲心吓得往后退去,生怕碰到自己,“你的脸起了一堆红疙瘩!” 清音从枕头底下摸出铜镜一看,也“啊”的叫出声,只见她的脸密密麻麻的起了一层红疙瘩,有的疙瘩上还冒着白尖,眼见着就要流脓了。 莲心声音哆嗦的说道,“你这不会是什么疫病吧?” “我也不知道啊,昨天睡觉之前还好好的。” “你先不要出去,我去禀告太子妃!” 莲心跑出去,还将门上了锁,飞一般的去前院禀告。 “娘娘,清音长了满脸疙瘩!看起来渗人的很!” “啊?传染人吗?” “不知道,昨天还好好的呢!” 卢若意也慌了,若是在东宫爆发疫病,那可就坏了,“快找太医去看!” “是!” 莲心转身就走,卢若意叫住她,“你去过她屋子,先不要乱跑了,赶紧回你屋子去,暂时不要出来。” 莲心暗暗叫苦,“是!” 卢若意着人去找太医,东宫里有两位常驻的太医,他们忙拎着药箱子去了清音和莲心的屋子。 两人隔着屋门,看了清音的脸一会儿,又隔着窗户给她号了脉,都摇头,查不出是什么病,但是看清音的脸又实在恐怖,只能给出一个结果, “娘娘,暂时查不出是什么病,但看着也不太像传染人的疫病。” “那可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只有先将清音隔离开,不要跟任何人接触,看她脸上的疙瘩能不能自己消下去,若是能,则说明不是疫病。” “若是不能呢?” “若是不能,只要不传染人,也无甚大碍,只不过是脸坏掉了。” “能挪去庄子里吗?” “最好不要,这一路挪挪走走的,又得接触不少人,万一是疫病,得传染不少人,最好是关在她的屋子里不要动,每日送水送饭即可。” 经过太医一番交代布置,清音和莲心房间周围的人全都搬走,跟他们接触过的人也暂时在房内不要出来,由人送水送饭,先观察个十来天再说。 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皇后的暗卫一直盯着他们,等清音被关到屋中,周围没人敢靠近的时候,暗卫趁半夜跳到了屋中。 清音被惊醒了,“谁?” 一个黑衣人靠近了,黑乎乎的影子吓得清音一个哆嗦,还没等她喊出声,那影子一掌劈到了清音的脖子上,她当即就晕了。 暗卫扛起清音,从窗户里跳出去,又翻过墙,背着她去了善贞公主府。 清音一到,蒙九就禀告了赵原青,“殿下,太子妃的侍女拿来了。” 赵原青也不睡觉了,“将她提到本宫的外堂,马上审问,。” “是。” 赵原青穿衣服,去了外边,一会儿,暗卫来了,将清音扔到了屋子中央,掐了掐她的人中,清音悠悠转醒了。 她望着头顶的精致的雕花,迷迷糊糊的想,这是哪里? 一个声音响起来,“清音?” 清音猛地坐起来,看着堂上那个女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公,公主?善贞公主?” “正是本宫。” “我我我,我怎么到这里了?我刚才明明在东宫的。” “这你就不必管了,本宫着人把你弄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大家都是在宫中生存的,清音马上感觉自己这事不对, “公主,我是太子妃的侍女,您不能将我无故掳来,这不合规矩,请将我送回去,否则太子妃肯定会跟您理论的!” 赵原青冷笑,“一个小小的侍女,倒是好大的口气,你主子都不敢在我跟前这么说,你比你主子还狂妄,先给她点小小的教训!” “是!” 蒙九上前,拎起清音一条胳膊,直接给她卸了下来。 清音疼的大叫一声,“啊!我脸上有病,你们就不怕我传给你们吗!” 蒙九又卸了她一条胳膊,“你看姑奶奶像是怕的样子吗!” 清音疼的受不了了,决定先服个软,“公主,您想问什么,我说,我说。” “跟我讲讲太子妃和四皇子的那些事吧。” 清音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磕磕巴巴的说道,“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什么太子妃和四皇子的事,他们两个极少见面,没什么事啊。” 赵原青冷笑了,“还挺护主的,只是不知道,你的骨头够不够硬,你家里人的骨头够不够硬。” 在很久之前,清音就想过这个问题,等哪一天东窗事发的时候,她一个字都不能说,她不说,最多死她一个人,她说了,整个卢家都会死,她的家人也会死。 清音的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公主,奴婢真的不知道您说的那些事,奴婢不怕死,但不能信口开河,冤枉了太子妃。” 赵原青也不跟她瞎扯,清音是卢家的家生子,绝对忠于卢家,对付她,得用她最在意的东西。 “蒙九,给她念念。” “是。” 蒙九拿出一张纸,开口说道, “卢大福,范阳书院外院管事,42岁。 付金花,卢家大夫人的管事嬷嬷,40岁。 卢巧,卢家二小姐的贴身丫头,16岁。 卢天赐,卢家儿子身边的贴身小厮,13岁。” 蒙九念出一个名字,清音的脸就白一分,这些人是她的家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在意的人,自从来京城之后,他们已经几年没见了。 她仇视的盯着赵原青,“公主从我这里听不到想要的话,就用我的家人逼迫我,真是卑鄙无耻!没想到堂堂一国公主行事竟然如此鬼祟!” 话音刚落,蒙九就抽了清音一巴掌,打的她嘴角流血, “竟敢辱骂公主,该杀!” “那你杀了我!杀啊!杀啊!” 清音朝着蒙九撞过去,言辞激烈,“你这个为虎作伥的狗奴才,帮着公主为非作歹,谋害我们这些奴婢,你也不是好东西!” 一边嘴里大骂,一边朝着旁边的桌子挪过去。 赵原青说道,“看好她,她想自杀!” 第57章 太子妃前事 蒙九抓住清音的脖领子,让她不能再动,只能嘴里不停地骂,蒙九出手,点中了清音的哑穴,屋里清静了。 赵原青冷笑道,“你这么骂本宫,是想激怒本宫,让我杀了你?” 清音说不出话,但眼神确实是那个意思。 “你以为你不说,你的家人就能活?本宫告诉你,妄想!本宫会将你家人全都捉过来,在你面前一个一个的剐掉,到那时候,本宫看你说不说!” 清音眼神激愤,看那样子,想杀了赵原青。 “解开她的哑穴。” “是。” 清音能说话之后,马上大骂,“你这个暴戾的刽子手,枉为公主!你杀吧,我根本不怕!太子妃没有做过的事,我怎么可能说出来!” 赵原青大笑,她终于明白,上辈子那些人为何能害的她那么凄惨了,因为这些人无德无耻,没有任何愧疚之心,哪怕是做过极恶之事,也能当面否认,还表现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仿佛别人冤枉了她。 太子妃和她的奴婢一样缺德、无耻、恶心、虚伪! 对这样的人,没有必要跟他们客气了,因为他们不配为人。 “蒙九,开始吧。” “是!” 蒙九叫人,侍卫从屋外拎进来一个小少年,他惊恐的不行,看到清音后大叫,“大姐!大姐!” “天赐——!” 清音的声音撕心裂肺的,“你怎么在这里?” 卢天赐哭的满脸鼻涕眼泪,“我出府买东西的时候,忽然被人打晕了,呜呜呜呜,大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是蒙九出的主意,着人骑快马到范阳,将清音的弟弟卢天赐掳了来,为避免惊动林家,特意在街上劫走他,做出一副被人贩子拐走的样子。 劫持卢天赐也是事先定好的,因为卢天赐是卢家唯一的男丁,是清音最在意的人,一家子都为了这个宝贝蛋奋斗,清音也一样。 蒙九手一松,卢天赐跑到了清音身边,抱住她的胳膊,“大姐,我怕......” 清音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天赐不怕!大姐保护你,不怕不怕!” 一副姐弟情深的样子,赵原青却冷笑一声,“看来,你也有在意的东西。” 清音气道,“没想到公主行事如此卑鄙,竟然用我的家人威胁我!” 赵原青走过去,一脚将她踹到地上,“有你和你主子卑鄙吗!做出无耻之事的人是谁!范阳书院就教了你们这些!毫无礼义廉耻!毫无道德伦理!” 卢天赐跟着倒下去,吓得大叫,“大姐!” 清音抱住卢天赐,再抬头,眼神清明了起来,善贞公主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她犹豫了,是出卖太子妃,还是现在将天赐掐死呢,至少不让他死的那么痛苦。 “蒙九。” “是。” 蒙九看懂了赵原青的眼神,拿出匕首,白光闪过,卢天赐的一根手指头掉了下来。 卢天赐疼的大叫,“啊——!” 他年纪小,从未见过这种血腥之事,抱着手指痛叫,清音慌了,说道,“公主,我说!我说!” “说!” “奴婢有个条件,请公主事后留我弟弟一命!” “你有跟本宫谈条件的资格吗?本宫现在就能当着你的面削了你弟弟,你只能选择哪种死法,快说!” 卢天赐哭道,“大姐,你快说啊!快说啊!我都疼死了!” 清音见大势已去,只得一一交代了。 原来,五年前,四皇子因为身体不好,于是跟皇帝请求,想要去民间养养身体,有个说法,孩子在民间粗糙的养,身体能更好,四皇子想去范阳书院,在那里上学。 皇上同意了。 听到这里,赵原青疑惑了,皇子出宫是大事,为何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对,在几年前,确实听说过四皇子身体不好,一直在皇庄里养身体,自那之后,四皇子只有在过年时才出现,平时不见踪影,难道那个时候他去了范阳?? 可皇帝为什么要替四皇子遮掩? “四皇子去你们那里,你们如何得知他的真实身份?” “起初我们并不知道,是我们小姐跟他一起上学,两人情愫渐生,后来,四皇子听说我们小姐中选了太子妃,才对她告知身份的。” 那时候四皇子去了范阳书院,化名为明正,拜了院长卢镇为老师,一边学习,一边养身体。 那时候卢若意十五岁,她性格有两面,一面沉稳贤淑,另一面却胆大妄为。 父亲卢镇很宠她,允许她扮作学子模样,在范阳书院上学。 在那个时候,卢若意和四皇子相识相知,四皇子在一众学子中气质非凡,眼高的卢若意一眼就看上了,于是她便和四皇子经常在一起。 四皇子的态度很模糊,像是不知道卢若意是女子,但有时候却有些暧昧,总之卢若意越陷越深。 后来,卢若意被选为太子妃,她如遭雷击,她中意的是明正,不是太子,她不想嫁给太子。 卢若意去找明正,没想到明正告诉她一个惊天的消息,他不是什么富家子,而是当今皇上第四子,赵宁。 赵宁还告诉她,他对她情根深种,想要跟他在一起,可惜他不如太子有势力,不能跟她在一起,只能下辈子再续前缘了。 两人像苦命鸳鸯似的,抱头难过,太子成了拆散他们的恶魔,可怜太子根本不知道这些,就背了好大一口锅。 两人有爱,但是也不多,既想要权势,又害怕丢命,于是一个嫁了人,一个回了宫。 没想到,去年的时候,卢若意和四皇子又勾搭上了,清音和莲心知道后吓傻了,求卢若意不要再跟四皇子联系了,但是卢若意却是个叛逆的性子,他们二人越劝,她和四皇子越好,为了四皇子竟然到了疯魔的地步,同时越看太子越不顺眼。 蒙九和温浅在旁边听得胆战心惊,皇室密辛,这是他们能听的吗?很多人会掉脑袋啊! “他们两人到了哪一步了?” “呃,呃,亲近过了。” 赵原青身上冒出一层冷气,“不错,卢若意胆子很大。” 清音感觉一阵恐惧,她拼命磕头道,“求公主饶过我弟弟!只要能饶了我弟弟,我什么都愿意干!” “什么都愿意干?” “是,什么都愿意。” “好,那本宫就放你回去,到卢若意身边当本宫的内应,将她的消息及时通知本宫,你愿意吗?” “愿意!愿意!只要能饶了我弟弟就行!” 卢天赐已经疼晕过去了,躺在清音身边满手的血,掉落的小手指头就在不远处,看着触目惊心。 “行,那本宫就答应你,但你弟弟放在本宫这里,只要你敢出去说一个字,我就削你弟弟一块肉!” “奴婢不敢!” “来人,送她回去吧!清音,记住你说的话!” 蒙九将清音劈晕,暗卫又将她送了回去。 蒙九担心的问道,“殿下,若是这清音回去后,跟太子妃吐露实情怎么办?” “不会的,她若是敢说出一个字,卢若意就会先杀了她,她听我的,还有几天的好活。” 第58章 明昭仪 暗卫将清音送了回去,整个东宫都没有人察觉。 清音醒来之后,发现她还呆在密封的屋子里,窗户和门上贴着封条,透过窗户缝,能看到天上皎洁的月亮。 清音感觉做了一场梦,忽然就见到了善贞公主,忽然又看到了几年不见的弟弟,忽然他们被善贞公主威胁,掉入了一场醒不来的噩梦中。 不,早在五年前,太子妃遇到四皇子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陷入了噩梦中,那个恶魔,不是太子,更不是善贞公主,而是四皇子。 贩夫走卒尚且不能容忍娘子红杏出墙,发现之后会将女人浸猪笼沉塘,更勿论太子了, 太子妃犯得是诛杀九族的大罪啊! 清音捂着嘴,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她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惊动了外面看守的人,没想到兢兢业业的当奴才,也不得好死啊! 哭完了后,清音的眼中透出一股狠劲儿,她和莲心已经多次劝过太子妃,但是她根本不听,只顾自己开心快乐,既然太子妃不顾及家人和他们这些奴才,那也别怪他们无情无义,从今天开始,她得护着自己的家人,多活些年。 清音再无心理负担,躺回到床上,一阵疲惫袭来,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她脸上的疙瘩好了一些,她心态已经改变,更加好吃好睡,不出三五日,脸上的疙瘩全都消了下去,甚至比之前还要白皙透亮。 太医重新诊脉之后,禀告太子妃,“娘娘,清音的疙瘩已经好了,现在可以确定,得的不是疫病。” 卢若意也松了口气,清音和莲心是她最贴心的丫鬟,他们两个都不在,她办事很不方便。 “如此甚好,赶紧让他们来当值吧。” “是。” 主仆见面,感情比之前还要胜几分,清音有意表现,卢若意因此更加信任她,隐隐超过了莲心。 再说赵原青,送走清音之后,让人将卢天赐带下去,找个小院子,让两个信得过的人带着他,保证不能让他出事,这是赵原青拿捏清音的筹码。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但是赵原青毫无睡意,刚才跟清音对话的过程中,她发现了一个问题: 四皇子去范阳是经过皇上允许的,而且皇上还替他编造了一个理由,说是去皇庄上养伤,瞒着他们。 那皇后知道吗?太子知道吗?其他妃子知道吗? 大庆国有规定,除非有皇帝的命令,否则皇子不能出京,有些敏感地方,皇子们连去都不能去,因为怕他们私藏兵马造反。 那四皇子出京是怎么回事?莫非是给皇帝悄悄办事? 太多的谜团,赵原青想不清楚,她放空大脑,站在窗前,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晨曦的微光,映照着华丽的公主府。 不管背后是什么,她都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母后和皇兄,连父皇也不行!谁要是敢动这个念头,杀无赦! 赵原青整理了心情,收拾一番,去了凤仪宫。 “母后。” “青儿,这么早,吃过早饭没?” “没有,我要跟母后一起吃,好久没吃母后这里的早饭了。” “呵呵,今天让你吃个够,绿竹,去厨房将公主爱吃的饭食多拿些来。” “是。” 绿竹带着两个小宫女,去了宫中的大厨房,除了常规的早饭,又要了几样赵原青爱吃的,“管事的,将巨胜奴、小天酥、甜雪各给我拿一盘。” 巨胜奴,是用蜂蜜和羊油和面,做成散花的样子,外面蘸着黑芝麻油炸而成。 小天酥,是将鸡肉、鹿肉剁成碎粒之后,掺上米糁制成。 甜雪是个甜品,用蜜糖慢烤澄面做成的点心,状如白雪,蓬松绵软,吃起来甜甜蜜蜜的。 这几样都是赵原青爱吃的菜,宫里的大厨房经常准备着,但自从赵原青重生之后,一直住在公主府,还没有吃过。 管事的庞嬷嬷跑出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陪着笑容说道,“绿嬷嬷,今日厨房里添了新鲜菜,做了御黄王母饭,鸭花汤饼,都是刚出锅的,我给您盛点去。” 绿竹斥道,“庞嬷嬷,休说那些没用的,公主最爱我说的那几样,厨房里不是天天备着吗,赶紧端出来,公主还等着呢!” 庞嬷嬷的脸上透出为难,“绿嬷嬷......最近公主都不叫这几个菜,这几天我身子不爽利,有些惫懒,就没准备,您跟公主通融通融,换几个菜行不行?” 宫中生存法则,一旦出现突发事件,大概率不是偶然,背后一定有不可说的原因。 绿竹是宫中的老人了,庞嬷嬷这番话她根本不信,“庞嬷嬷休要糊弄我,御黄王母饭做起来可麻烦多了,你能做这个菜,却不做公主爱吃的菜?” “我......” 庞嬷嬷还要辩解,绿竹却不再听,将她推到一边去,风风火火的进了大厨房。 走到桌子上,放着一堆的锅碗瓢盆,一个盘子里俨然是甜雪,但这上面的甜雪却个个形状不好看,像是有人挑剩下的。 小天酥也是一样,剩下的都是些汤汁。 巨胜奴也有,但上面的黑芝麻都掉了下来,很明显是别人挑剩下的。 绿竹恼了,将碗重重的放到桌子上,“庞嬷嬷,你们分明已经做了这三个菜,却敢欺瞒我!你这是欺瞒公主,欺瞒皇后!好大的胆子!“ 庞嬷嬷的膝盖一软,差点跪到地上,“绿嬷嬷,可不敢这么说啊,我可不敢啊!” “那这几个菜是怎么回事?这明显是别人挑剩下的!公主的菜被谁端走了?说!” 事到如今,庞嬷嬷只能说实话了。 “是明昭仪的侍女端走的。” “明昭仪?什么时候端走的?端过几次?” “从十几天前开始,天天都点名要这几个菜,我看这段时间公主也没来吃,索性就给了她,绿嬷嬷,我就是个管厨房的,贵人们要菜,我敢不给吗?” 绿竹有些发恼,“你没跟他们说,这是给善贞公主留着的?” “说了啊!但是他们说,反正善贞公主也不吃,给他们也是一样的,绿嬷嬷, 我一个奴才,怎么敢得罪贵人,这事真不怪我啊!” 庞嬷嬷不停地求饶,绿竹也知道主要原因不在她,她骂了几句,就另外端了一些赵原青爱吃的饭菜,返回了凤仪宫。 第59章 交锋 绿竹带着小宫女回去,皇后问道,“为何这么慢?公主爱吃的饭端来了吗?” 绿竹面露难色,“娘娘,奴婢办事不利,请娘娘责罚。” “怎么了?” 绿竹将事情讲了一遍,“娘娘,这明昭仪竟然端走了公主的菜,也太不守规矩了了,宫中谁不知那几个菜都是给公主留着的。” “明昭仪?她平日里看起来规规矩矩的,不像是这等争强斗狠的人。” 赵原青心里一动,明昭仪可是四皇子的母亲,四皇子和太子妃的事,她能不知道?四皇子野心滔天,想谋篡那个位置,她能无欲无求? “母后,看人不要看表面,她敢端走我的饭,就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老实。” 几人说了没几句话,就听到外面传话,“娘娘,明昭仪和宁林公主来了。” 明昭仪有一儿一女,四皇子赵宁和宁林公主赵羽舒。 “让她们进来吧。” 一会儿,明昭仪带着赵羽舒进来了,一进门就跪到了地上,愧疚的说道, “娘娘,宁林最近有些嘴馋,听说善贞公主没在宫里吃早饭,就将她爱吃的菜端走了,臣妾听说之后,赶紧斥责了她,她怎么能吃善贞公主的饭呢?真是不懂事。 臣妾已经将菜要了回来,宁林还没动,若善贞公主不嫌弃,还能吃一些。” 明昭仪穿着浅杏色的襦裙,头上簪着几样简单的首饰,跟对面的皇后比起来,看上去素淡极了,但她人长得窈窕秀丽,皮肤雪白,反倒有一种楚楚动人的美丽,跟旁边的赵羽舒跪在一起,看起来跟姐妹似的。 赵原青觉得她的话听起来很刺耳,什么叫【怎么能吃善贞公主的饭呢?】,这话听起来像是自己欺负了赵羽舒,不让她吃饭似的,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上辈子赵原青很少跟明昭仪打交道,怎么没发现她有这种卖惨装可怜、棉里藏针的本事呢? 偏偏明昭仪说的十分真诚,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她柔弱的道歉,不自觉让人心生愧疚,不想对她冷言冷语。 她有一种让人怜惜的能力,这种能力,对女人也十分有效。 果然,皇后愤怒的心被抚平了,她当然不会为了几盘菜跟个昭仪计较,“几个小菜,算不得什么,宁林爱吃,以后让厨房多做一份。” “谢娘娘。” “起来吧,别跪着了。” “是。” 明昭仪说话的时候,赵羽舒就在旁边老老实实的跪着,表情十分平静,一点气愤的情绪都没有,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女。 十几岁的少女应该是什么样呢?尤其这个少女又是公主? 她应该是娇气的,刁蛮的,无需忍耐的,因为她从小见惯了好东西,被周围人捧着,所以遇到一点不如意的地方,就很容易不满,哪怕是被人强压着,眼神里也会透露出不高兴。 尤其赵羽舒被明昭仪拉着来给赵原青赔罪,还将已经端走的菜又端了回来,这对于一个公主来说是不可忍受的,但她全都忍了下来,还表现的云淡风轻。 她很厉害,以前真的是小看她了。 又寒暄几句,明昭仪带着赵羽舒走了。 皇后说,“青儿,区区几盘菜,算了,不跟他们一般计较,绿竹端来的这些也不错,赶紧吃吧。” 他们当然不会吃明昭仪拿回来的菜,那些菜被风琴拿下去丢掉了。 赵原青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母后,绿竹从厨房回来没多久,明昭仪就来了,你不觉得奇怪吗?你这里的消息,她怎么知道的那么快?” “青儿,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怀疑她盯着我宫里的动静?我告诉你吧,这宫里所有的嫔妃,暗地里都会打听我宫里的消息。” “母后,这些人胆敢打听你的消息?为何不斥责他们?” “因为这种事在宫里很正常,他们打听我的消息,我也盯着他们,端看谁本事大,谁知道的多,在这深宫大院里,想要好好的活下去,这是一个必须的技能。 明昭仪进宫二十多年了,她的脾气秉性我很清楚,你放心吧,她就是有天大的心思,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她父亲是个七品官,给不了她什么助力,四皇子身体病恹恹的,不能习武,课业也不好,文不成武不就的,对你皇兄没有任何威胁。” “母后,人不可貌相,你看她像小猫,我看她却像猛虎,你看这是什么?” 赵原青从怀中掏出几张纸,这是清音的供词,上面一字一句的写了四皇子和卢若意的全部事情。 皇后接过去,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到最后,已经怒不可遏,“青儿,这上面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是卢若意的贴身侍女亲口说的,母后,你现在还认为四皇子和明昭仪无害吗? 她的母族确实给不了什么助力,但他们却从皇兄的后院下手,让皇兄的势力从内部瓦解,他们所图甚大,行事鬼祟,阴险毒辣,是个不可轻视的对手啊!” 皇后倒抽一口气,“根本看不出来,明昭仪是这样的人,往日里她们母子三人对我十分敬重,难道过去的二十多年,他们都是装的?” 皇后又气又急,本以为最大的敌人是惠妃,只顾着将火力对准她了,难道明昭仪才是最大的黑手? “青儿,会不会是清音对卢若意怀恨在心,故意编造的?” 赵原青叹了口气,“母后,实话告诉你,上次宫廷夜宴的时候,我就碰到卢若意和四皇子相会,所以才特意捉了她的侍女问清楚。” 皇后又痛又怒,“待我去揭发他们,全都处死!不行不行,他们肯定不承认,反而会将你皇兄的名声搞坏。” 投鼠忌器就是如此,只要揭发四皇子和卢若意的奸情,不管他们是否承认,受伤害最大的,一定是太子。 “母后,为了几只老鼠,没必要打翻了玉瓶,几天后就是裙幄宴,父皇该给未婚的皇子们选妃了,我们可以如此这般......” 皇后听了频频点头,“如此甚好,女人的嫉妒心上来了,比龙卷风还要疯狂,就让卢若意的嫉妒心将四皇子拖死吧。” 第60章 查问 赵原青问道,“母后,四皇子去范阳书院的事,您知道吗?” “你父皇当年跟我说过这件事,不过,他只说四皇子身体弱,出宫将养一段时间,却没说他去了范阳书院读书,还拜在卢若意的父亲名下。” 赵原青说道,“也是巧了,怎么会四皇子跟着卢若意的父亲读书,皇兄就选了卢若意当太子妃呢?卢若意认识四皇子在前,选妃在后,按照实际情况,不应该避嫌的吗?” 一个念头划过皇后的大脑,她脱口而出道,“不会是四皇子给皇上提建议,将卢若意许配给你皇兄的吗?” 那可就太可怕了,他一个庶出的皇子,竟然能摆布太子的婚事了? 皇后的脸彻底变黑了,赵原青说道,“母后,应该不是四皇子,五年前他才十五岁,根本没有这个心机手腕,我猜测,应该是明昭仪做的,她吹吹枕头风,皇上就听了。” 皇后怒不可遏,低吼道,“他们怎么敢提出来!皇上怎么敢听!那可是他唯一的嫡子!将来要继承大统的儿子,他的婚事关系着江山社稷,岂能随意决定!” 上辈子惨痛的结果又出现在赵原青眼前,一股悲凉袭来,她幽幽的说道,“母后,若皇兄不能继承大统,他的婚事是不是就能随便决定了?” “你是说......” 皇后的喉咙像是堵住了,无声的发出来了三个字,“废太子。” 赵原青点点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皇后的眼中涌上一股悲伤,像冬天的白雾浓的化不开,两颗晶莹的泪滴掉落下来。 她和皇上是少年夫妻,十五岁成婚,十八岁生了太子,二十岁生了赵原青,感情一直不错。 成婚后,镇北侯府拿出全部力量,将当初不显的七皇子赵光瑾送上了皇帝的宝座,在皇位争夺战中,镇北侯这一系死伤无数。 她对他全心全意,他们家族对他鼎力相助,她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她刘珺活到现在,亏欠了不少人,但唯一不亏欠的就是赵光瑾,他怎么敢这么对她?他还有没有良心啊! 想到那些为赵光瑾而死的族人们,皇后悲从中来,忽然觉得不值得,无声的哭泣着,赵原青握住她的手,默默地陪着她。 “母后,到如今这个地步,谁都能退,唯有我们不能,被废掉的太子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皇后眼泪未干,但人已经变得凌厉了很多,“青儿,我们为何要退?谁退我都不退!你父皇的皇位是镇北侯府给他夺来的,这个位置,只能属于我儿子!” 几乎是转瞬之间,皇后的气质就变了,以前不管怎么说,她都对皇上心存一丝幻想,如今幻象破灭,她就是一只想保护自己小崽儿的母兽,谁敢伤害她的孩子,她就咬死谁。 “母后,接下来该怎么做?” “哼,先来查查明昭仪吧,我以前总觉得她规规矩矩的,从来没拿她当回事,没想到咬人的狗不会叫,一咬就能置人于死地。” 皇后将风琴和绿竹叫进来,吩咐他们一个去找彤史官,将最近几年的彤史给拿过来。 彤史官,是后宫中的一个女官职位,专门用来记录皇帝房事的,比如某年某月,在那里幸了哪位嫔妃,事后可有喝避子汤,都记得清清楚楚,记录的册子,也叫做彤史,因为是用朱砂写的,所以得此名。 另外一个,则去拿皇上的赏赐档,上面记录了皇上的赏赐记录,皇上在哪年哪月赏赐了谁什么东西,全都记录在案。 赵原青拦住了绿竹和风琴,“慢着,母后,这么大动静,父皇肯定会知道,明昭仪肯定也会察觉,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 皇后轻哼道,“不管我在宫中做了什么,都会有人禀告给皇上,既然如此,索性大大方方的看,我行事光明磊落,皇上反倒不能说什么。 至于明昭仪,她若是无辜,知道了也没什么,她若是心里有鬼,就让她辗转反侧,受折磨去吧。” “母后说的有道理。” 就这么着,绿竹和风琴去了史馆,分别给彤史官和赏赐史官说了皇后的要求,要求他们将近三年的彤史和赏赐档搬到凤仪宫去。 两边的史官都咧嘴叫苦,“嬷嬷,好好的,皇后怎么想起要这个东西了?三年的记录可不少啊。” 来之前,他们已经想好了理由,“听说裙幄宴要开了,皇后想看看后宫嫔妃的情况,万一皇上选了新人进宫,也好比对着赏赐和侍寝啊。” 这倒是个正当的理由,彤史官和赏赐史官整理了最近三年的史册,带着两个小太监,搬着去了凤仪宫。 这一路上,引得许多的宫人查看,他们飞快的跑回到自己主子那里,将这个消息报了上去。 皇帝的消息是最快的,等绿竹和风琴走后,史馆馆长直接去回禀了皇上,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皇后沉吟一会儿,“皇后查这些无可厚非,这是她的权利,随她去吧。” “是,下官告退。” 史官出去后,皇上写了几个字,忽然有些烦躁,将毛笔放到笔架上,站起来在书房中踱了几步。 “刘顺。” 一个太监走了进来,他四十来岁,身材圆滚滚,脸上挂着笑意,正是伺候了赵光瑾很多年的首席大太监,刘顺。 “皇上有何吩咐?” “皇后最近怎么样?” “今天早上因为几盘子菜和明昭仪拌了几句嘴,其他一切正常。” 听到明昭仪的名字,皇帝的眼睛闪了闪,“皇后罚她了?” “没有,说了几句就让她走了。” “传我的话,给......算了,善贞公主呢?可有异常?” “最近善贞公主经常来宫中看皇后,在凤仪宫待一段时间就走,其他没有异常。”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摆了摆手,刘顺躬下身,倒退着出去了,轻轻的关上了门。 室内,皇上恢复了平静,又开始批阅奏折了。 室外,刘顺站在柱子旁边,遥望着远处的天空,心里涌上一阵说不清是同情还是得意的情绪,皇上啊皇上,还不如他们这些阉人们活的快活呢! 第61章 明昭仪的心思 惠妃宫里,她听说皇后要彤史和赏赐史后,嗤之以鼻的说道,“咱们的皇后娘娘,要什么东西都兴师动众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皇后似的。” 赵宝珠问道,“母妃,皇后要这些做什么?” “听说是为了裙幄宴选秀女做准备的,哼,真是个蠢货,本来她就不受宠,再多选几个年轻女人进来,她就更不受宠了。” 赵宝珠奉承道,“母妃,不管谁进来,都不如你受宠。” 惠妃得意的笑了,笑了一会儿,又怅然的停住了,人人都说她受宠,但她自己没觉得,皇上给她的赏赐很多,来她宫里的次数也不少,但怎么说呢,总感觉跟皇上隔着一层似的,两人连孩子都生了两个,但即使赤裸相对,也比不上年轻时见表哥一眼,那怦怦跳的感觉。 惠妃是动过心的,所以她知道什么是真的动心,什么是装的,皇帝对她的宠爱,就有些不像是真的。 罢了罢了,在宫中要情爱的会死的很快,反倒不如要利益要权利,只有皇后那种蠢货,才会将皇上真的放在心里。 再说明昭仪那边,她和赵羽舒正在画扇面,听到小太监回报,明昭仪柔和的笑笑,“给小德子抓一把银瓜子。” “谢贵人,谢贵人!” 小德子捧着银瓜子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明昭仪继续镇定自若的画扇面,眉毛都不动一下,赵羽舒看了她一眼,心中心浮气躁,过一会儿,又看一眼。 “舒儿,静心。” 赵羽舒再也静不下心,索性将扇面放下,没好气的说道, “娘,皇后好大的架子,咱们吃他们几盘菜就得给她跪下,现在又要彤史和赏赐史,还闹腾的整个皇宫都知道,真是好嚣张啊!” “谁叫她是皇后呢?谁叫她的父亲是镇北侯呢?这是她的底气,所以她才敢这么做。” 赵羽舒有些丧气,“可惜我外公只是个七品小官,不能给我们太多助力。” “呵呵,舒儿,你不懂,在宫中行事太过高调,必然会成为最显眼的那个靶子,皇后当了靶子还不自知呢!” 赵羽舒不服气,“靶子又如何?她再显眼,别人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明昭仪放下笔,端详着画好的扇面,语气平和的说道, “舒儿,世界上任何事都不是永远的,镇北侯不会永远是镇北侯,皇后不会永远是皇后,太子也不会永远是太子,我们早晚也能得到这些,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积蓄力量,等待机会。” 赵羽舒有些不耐烦了,“娘,这种话你说过很多次了,咱们的机会什么时候才到来啊?” “很快了,等你哥哥娶了正妃,就可以跟着皇上办差了,到那时候,机会就多了。” 赵羽舒兴奋起来,“娘,裙幄宴要开了,到时候满京城的贵女都到那去,咱们可得好好的挑挑。” “当然,一定得挑一个对你哥哥有帮助的,那些无甚帮助的女人千万不能要。” 母女两人凑在一起,浮想联翩,幻想着整个京城的女人都可以任他们挑选。 赵羽舒说累了,回屋休息了,只留下明昭仪一个人。 她对着画好的扇面凝视良久,忽然抓起来,拼命的撕扯起来,边撕边低吼,“骗子!骗子!” 等扇面被撕成极小的碎片,明昭仪才喘着气停了下来,她静静的坐在桌前,像个泥塑一般。 过了一会儿,听到侍女传话,“娘娘,皇上的赏赐到了。” “随我出去。” “是。” 明昭仪整理了一下衣服,带着侍女出去了,院子里站着三个太监,前面一个是皇上身边的随从鲁甲,后面两人各端着个盘子。 鲁甲是老熟人了,他朝明昭仪行了个礼,“娘娘,皇上知道您爱吃樱桃,这不,前朝刚进贡了两篓樱桃,皇上就让我给你送来了。” “谢皇上惦记,墨色,给鲁公公拿个荷包。” “是。” 鲁甲推辞了几句,笑眯眯的将荷包放到袖子里,命小太监将樱桃放下,就转身走了。 明昭仪忽然有些兴致乏乏,“墨色,你们将这樱桃拿去分了吧。” “娘娘,这是皇上给您的。” “我不想吃,你们吃了吧。” 明昭仪回了屋,躺回到床上,看着头顶上绣着花的天青色帐子,心里一阵丧气。 早知道,就跟皇上说,自己喜爱金银财宝华丽衣衫了,偏偏为了在皇上面前,维持一个不争不抢、人淡如菊的印象,硬生生的说自己只喜欢时蔬水果,不喜欢那些金银之物,搞的皇上当了真,赏赐的时候只给自己这些不值钱的东西,那些值钱的都给了那些贪婪的贱人们。 可是,那些金银真的很亮,珠宝真的很贵气,那些绫罗绸缎真的很美,若是她也像皇后一样打扮的明媚,像惠妃一样打扮的华丽,肯定很好看。 明昭仪扯扯自己杏色的襦裙,真是太小家子气了。 天知道,刚才她的激愤和嫉妒不比赵羽舒少,为了安抚女儿,只能昧着良心说话,没想到她还真信了。 怪只怪自己的出身吧,没有良好的家世,也没有绝世的容貌,想要争取到皇上的心,只能做小伏低,温柔贤淑,当一朵柔顺的解语花,趁皇后不备的时候,闯入皇帝的心。 幸好的是,她成功了,不幸的是,路似乎走偏了,皇上以为她什么都不图,只图他的人,以为她的儿女也是一样不争不抢,甘心做别的皇子的陪衬。 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命运已经改变了,已经从一个七品小官的女儿变成了皇帝的昭仪,我的儿女的命运也一定能改变! 生的好不如嫁得好,嫁得好不如儿子好! 皇后,惠妃,你们都给我等着吧,我儿子一定会超过你们的儿子!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一阵自我安慰之后,明昭仪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凤仪宫那边,皇后看了最近一个月的赏赐史后,忽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 赵原青问道,“母后,你笑什么?” “你看看你父皇都赏赐了明昭仪什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第62章 皇帝的初恋 赵原青拿过赏赐册看,上面写明了皇上每天的赏赐情况,某年某月某日,赏赐了谁某某物。 绿竹将赏赐给明昭仪的东西都指了出来,连着看了十来个之后,赵原青也哑然失笑,“父皇为何如此小气,只赏赐给明昭仪这些。” 一篓水蜜桃,两盘子白杏,两条太湖鱼,一株牡丹花,两株芍药花,十个雪花白梨,二十个春山的苹果,十方绣花描金的帕子,八个宣纸做的白扇面...... 赏赐的频率还是挺高的,隔两三天就有一次,但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几个水果,几株花,帕子扇面,这是皇上送出去的东西吗?怎么跟那春心萌动的小年轻送的东西差不多? 再看看皇上赏赐给皇后和惠妃的,大都是金银珠宝之物,要不就是名贵的绫罗绸缎,都是些稀罕的贡品。 赵原青也有点迷糊了,你说皇上不看重明昭仪吧,他给她赏赐东西还挺频繁的,你说他看中吧,送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他可是皇帝,送这个东西,不是打明昭仪的脸吗?! 皇后在旁边笑的止不住,“呵呵呵,真是可笑至极,不知道该说是皇上蠢,还是明昭仪蠢。” “母后,你是什么意思?” 皇后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若说之前我还不清楚,看到这份册子我就清楚了,这明昭仪才是你父皇放在心里的人。” “为何?” 皇后嗤笑一声,目光遥望着远处,像是在回忆往事,“你父皇当年是先帝的第七子,他母妃声名不显,家境普通,所以你父皇当时过得很一般,也不得先帝看重。 后来,在春日宴时,我被人设下圈套,是你父皇救了我,从那之后,我便对他有了好感,他因为和我关系亲近起来,所以在朝中也慢慢得了人心。 那时候,最想娶我的是当年的太子,但你外公已经功高震主,我若是嫁给太子,先帝会愈加不满,而你父皇不同,他生母地位低微,嫁给他,先帝比较放心。 于是,先帝便将我赐婚给你父皇。 谁知道,成婚后,我才知道你父皇心中有一个人,那人素淡如菊,生活朴质,兰心蕙质,乐善好施。 赵原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往事,上辈子从来没人跟她说过, “母后,那人是谁?她现在还活着吗?” “活着,你也见过,就是长安城郊区玄妙观的静真师太。” “什么?是她?!!” “对,就是她。” 玄妙观是出名的女道观,里面都是出家的女道士,而静真是玄妙观的观主,对道家经典有超出常人的理解,经常到各个道观去讲道法,看起来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女道士了,没想到她竟然还跟父皇有一段。 “那,母后,父皇会不会觉得是你拆散了他们两个?” 皇后笑着摇摇头,“我当初也这么想,后来专门查了一下,在我认识你父皇之前,顾从容,哦,就是静真,已经跟你父皇说清楚了,而且还是她主动要求不见面的。” “顾,哪个顾?” “就是永宁侯顾启康的嫡女,不过那时候永宁侯已经过世,顾从容只有一个哥哥,又死在了战场上,顾家相当于绝户了,对你父皇几乎没有助力,远不如镇北侯府。” 赵原青大概明白了,没想到还有这么段往事,“不过,母后,你为何说明昭仪是父皇最看重的女人了?她和顾从容有什么关系?” “呵呵,因为明昭仪的一切做派都像顾从容,顾从容是你父亲当初动心的第一人,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这么些年,你父亲应该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顾从容就不爱金银珠宝,只爱花鸟鱼虫鲜花果蔬这些自然之物,你父皇当时手头拘谨,这也合了他的意,觉得顾从容善解人意。 不知道明昭仪从哪里打听到了顾从容的事,学着她一路做派,估计是想吸引皇上的注意。 没想到,皇上还真的上了套,信了她是个物欲寡淡之人,只赏赐她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哈哈哈哈,这么多年下来,明昭仪肯定肠子都悔青了。 母女两人没想到,只是翻个简单的赏赐史,竟然还能翻出这么一段故事,更没想到,明昭仪竟然隐藏的这么深。 “母后,看来这明昭仪心机十分深沉,所图甚大。” “哼,在宫中的人,只有一个诉求,就是那个位置,我原本以为她不争不抢,没想到她早早的就盯上了这个位置,既然如此,以后就不必跟她客气了。” 赵原青想起上辈子的事,若有所思的说道,“母后,我一直以为父皇最看重的是惠妃。” “惠妃吗?皇上确实也宠,给了她不少体面,赏赐也不少。” 皇后握住赵原青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青儿,男人的宠爱如镜花水月,都是做不得数的。 你看你父皇,爱的是顾从容,却还是欢天喜地的跟我成了亲,说对我敬重,却转头又纳了惠妃,你看她对惠妃不错,对赵宝珠也很好,却一夕之间就将赵宝珠赐婚给崔浩那个狗东西,根本没拿赵宝珠当女儿看。 你看他心里装着明昭仪吧,却因为顾忌我和惠妃的背后势力,只赐给她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又放任四皇子和宁林公主,不敢好好栽培他们。 你父皇看似对每个人都不错,但对谁都不好,他最爱的,只有他自己,只有皇权。 青儿,你一定要记住,切莫将全部希望寄托到一个男人身上,切莫将钱财资源全用到男人身上,要不然,就跟我似的,万劫不复。” 皇后越说越激动,眼睛都红了,赵原青握住她的手,“母后,别着急,慢慢说。” “青儿,母后只是不甘心罢了,这些女人中,我对你父皇助力最大,惠妃也好,明昭仪也罢,都是跟在后面享受的,凭什么到最后让他们摘了桃子? 这皇位必须得是你皇兄的,这是你外公举整个家族之力夺来的,绝对不能将它让给旁人!” “不让!不让!母后,事情要一点点做,你要镇定。” 母女二人布置一番,三天后,裙幄宴正式召开了。 召开之前,皇后将卢若意召到宫里,“太子妃,本宫身体有些不适,这次的裙幄宴就由你来主持吧。” 卢若意心里一喜,“是,母后。” “三皇子、四皇子他们也该娶正妃了,你这个当嫂子的,到时候也一起帮忙看看,给他们挑个好媳妇。” 卢若意的眼皮跳了跳,眼中阴云密布,“知道了,母后。” 第63章 送你一朵雪莲花 裙幄宴在长安城中心的永乐坊举行,永乐坊中有一个湖,名叫南池,围绕着南池建了亭台楼阁,种植了各种花草树木,合在一起,名为芙蓉园。 裙幄宴最大的乐趣,就是斗花,贵女们都头顶鲜花,比比看谁的最美丽。 往年赵原青为了和赵宝珠斗气,都兴致勃勃的参加,每次都要认真买很多花选择,今年却没了那个心情。 她让花店送了一朵红牡丹,插上去不好不坏,准备簪这个去了。 一会儿,蒙九提着一个紫檀木盒子来报,“殿下,有人送来了这个。” “是什么?打开看看。” 盒子打开,一朵极为美丽的植物映入赵原青的眼帘,叶子青翠欲滴,微微蜷缩着,上面托着一朵大如碗口的花,那花的颜色似白似玉,花瓣微微往里扣着,里面是棕色的花蕊。 蒙九讶异道,“殿下,这花还是活的呢!” 赵原青凑近了一看,果然,下面是个花盆,盆里装着土,花的根就埋在土里。 怪不得这花看起来如此新鲜,花瓣上还带着露珠呢。 “谁送来的?” “不知道,门房说一个男人将这盒子放在门口,说送给您的,然后就走了。” 哦,赵原青点点头,“这花从未见过,本宫不知道是什么花,你们知道吗?” 这事得问温浅了,她一看便知,“殿下,这是天山雪莲,一种名贵中草药,生长于天山山脉的悬崖陡壁之上、冰渍岩缝之中,那里气候奇寒、终年积雪不化,条件极其恶劣。 因为环境恶劣,采摘极为不容易,所以价格昂贵,像这种还在土里的,极为罕见,奴婢以前从未见过。” “长安城比天山山脉热的多,这雪莲为何还活着?” 温浅拿手试了试,“殿下,这土里有冰渣,寒凉入骨,所以这雪莲还活着。” 蒙九说道,“殿下,裙幄宴马上要开了,这时候有人给你送天上雪莲,就是想让你戴着,然后惊艳所有人啊!” 赵原青被她逗笑了,“什么惊艳不惊艳的,不知名人士送来的东西,谁敢戴?万一有毒呢。” 温浅将雪莲拿出来,反复拿银针试过,“殿下,没有毒,再说,天山雪莲本就是一味解毒的药材,戴了不会有事的。” 蒙九和温浅都劝赵原青戴上,裙幄宴上戴天上雪莲,绝对是独一份了! 赵原青拗不过他们,于是摘下了那朵红牡丹,换上了天山雪莲,玉白的花朵衬的赵原青的头发愈加乌黑有光泽,衬的她的脸颊红彤彤的娇嫩无比,看上去又清纯又明媚。 文杏哇了一声,“公主,你好美啊!” 赵原青对镜揽妆,也自觉美丽,“好了,咱们去参加裙幄宴吧!” “是!” 这次出行,蒙九、温浅和文杏全都跟着,三人各司其职,将赵原青保护的滴水不漏。 长安城中的大药铺鹤年堂,老板柴东拿出一张信笺,写了一句话,“花已送到”,装到信封里,过了一下,又拿出来添了两个字,“不谢。” 一会儿,又拿出来,将“不谢”两个字划掉,写上,“要谢。” 嘴里念叨着,“跑死两匹马,只为送一朵天山雪莲,我还以为要拿去救人,结果却是要戴到头上去,真是暴殄天物啊!” 柴东将信封好,叫道,“苍耳!” 一个小伙计从堂后跑出来,“东家,你叫我?” “你将这封信送到驿站去,然后先不要回来,去永乐坊的芙蓉园。” “东家,小的去芙蓉园干什么?今天贵女们在那里开裙幄宴呢,有官兵们守着,谁都不许靠近。” “我又没让你进去,你就守在门外,等宴会结束那帮贵女们出来,他们将簪花丢弃的时候,你给我注意看有没有天山雪莲,要是有,就赶紧给我捡回来!” 苍耳笑道,“东家,你真是糊涂了,那天山雪莲是药材,干巴巴的,怎么会有人戴那个呢!” 柴东生气了,揪住苍耳的耳朵,“你是东家?还是我是东家?” 苍耳捂住耳朵,“您是!您是!” 柴东踢了他一脚,“让你去你就去!去把新鲜的天山雪莲给我捡回来!” “可是我没见过新鲜的天山雪莲啊!” 柴东叹了口气,“你就跟着善贞公主的车驾,若是她往下丢花,你就捡回来,若是没有,就算了。” “知道了,东家。” “去吧!” 苍耳一溜烟儿的跑了。 太子妃卢若意一早就来到了芙蓉园,这是她第一次独立主持裙幄宴,很是兴奋。 但昨天皇后说给四皇子选妃的事情,让她转辗反侧,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去,醒来后脸色发青,黑眼圈一边一个,用了好多的铅粉才遮盖住。 卢若意刚刚二十岁,还十分年轻,但跟这些未婚的十六七岁的少女来说,已经算老了。 她看着这些青葱的少女们,个个头上簪着大花,皮肤白嫩,娇艳无比,心中就又嫉妒又难过,她恨恨的盯着他们,不知道哪个人会成为四皇子的正妃。 皇后、惠妃、明昭仪等妃子也到了芙蓉园,他们都坐在远处的亭子里,看着下面的这群少女们。 这里面最着急的,就是明昭仪了,她已经想好了几个家世不错的女子,让赵羽舒去相看她们了。 惠妃也有些急,三皇子也该娶正妃了,她想着在这次宴会上好好相看相看那些贵女们。 只有皇后不急,太子已经娶妻,她不用下去挑儿媳妇了,不过这个儿媳妇还不如没有。 赵宝珠来的也很早,她身边还跟着个人,就是崔意。 自打赵宝珠和崔浩被抓奸之后,他们的亲事就算砸实了,自那之后,赵宝珠就以崔家人自居,时时刻刻为崔家考虑,这不,她将崔意带在身边,是想趁这次宴会,给崔意找个好人家。 而赵羽舒接到了明昭仪的任务,要好好观察几个女子,他们都是四皇子的意向对象。 他们在这边人头攒动,只见斜对面的山上,也有许多的人影,原来那些年轻男人等不及了,也想将贵女们的芳容一睹为快。 皇家并没有阻止他们,大庆国很开明,这种行为也是允许的,婚前见面相处,总比盲婚哑嫁成一对怨偶要好的多。 卢若意恨恨的望着最前面的那个人影,说好的只喜欢她,一听到要选妃,还不是来的比谁都快,骗子。 第64章 裙幄宴 因为天山雪莲这个小插曲,赵原青到的晚了一些。 门口的侍人喊道,“善贞公主到——!” 赵原青下了车,扶着文杏的手进了芙蓉园,一进门,就看到站满了花团锦簇的贵女们,个个穿红着绿,头上簪着一朵朵花。 有牡丹花,玫瑰花,芍药花,月季花,百合花等这些大花,也有人戴着一串串的铃兰花、迎春花等,还有那大胆的,头上戴着好大一个向日葵花,像是顶着一盘的瓜子,惹得人好笑。 众贵女们回头,只见一个玉白色身影,迎着温煦的春光走来。 她穿一件齐胸襦裙,上衣是暖杏色,下裳是青绿色长裙,外面罩着同色的薄纱,胳膊上挽着渐变色的帔帛,脚下蹬着一双杏色云头履,上面的南珠熠熠生辉。 她轻移脚步走近的时候,裙摆和帔帛飘洒到身后,像是从画中而来。 再往上看,双手纤细白嫩,胸脯鼓鼓的傲人,脖颈的肌肤白如凝脂,一张芙蓉面,樱红的嘴唇,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明媚又迷人。 她梳着回鹘髻,上面插着一朵玉白色的大花,那花与别人的格外不同,在场的人从未见过。 空气像是凝滞了,众人呆呆的看着赵原青,这是谁?是善贞公主?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了? 赵原青走到近前,说道,“诸位,本宫来晚了。” 贵女们像是才惊醒了似的,纷纷说道,“不晚不晚,殿下,我们也才刚来没多一会儿。” 有胆大的问道,“殿下,你簪的这是什么花啊?看上去好生美丽。” 赵原青笑眯眯的回道,“天山雪莲。” 众人惊呼,“天山雪莲?” 一个女子说道,“莫非是传说中天山山脉中才有的稀罕之物?听说旁边还有野兽看守,常人根本无法获得?” 发声的是一个穿着蓝色襦裙的女子,赵原青朝她看去,那人朝她挤挤眼睛,调皮的说道,“哇,这么名贵的花朵,也只有善贞公主才能得到吧!” 赵原青差点笑出来,说话这人正是她上辈子的好友,贺婵铃。 旁人见贺婵铃这么说,也附和着说道,“确实十分美丽。” “哎呦,善贞公主一出手就是王炸,咱们今天这斗花还怎么比呀?” 赵原青谦虚道,“本宫这花只是稀罕,但论起美丽,你们的也不遑多让啊,你看你们的红色牡丹,粉色芍药,紫色百合,都美的很啊!” 贵女们都笑了起来,气氛十分愉快,但旁边的几个人却全都气死了。 一个是赵宝珠,自打被夺去封号之后,这是赵宝珠第一次公开露面,她一下子就体会到了没有封号的难受。 车驾、出行规格、接待规格,全都降了一个档次。 这倒还在其次,重要的是人们的态度,见到她后,全然没了以前那种巴结的态度,而是怠慢了很多,有的背过身去还会耳语她几句,这在以前全都是没有过的。 直到今天,赵宝珠才体会到母妃说的一个事实,在这个世界上,女人的荣辱寄托在三个人身上,父亲,丈夫,儿子。 他们争气,女人跟着受人敬仰,他们落败,女人跟着不受待见。 以前她是公主,人们看在父皇的面子上,对她热情相待。 现在,她已经和崔浩定了亲,而且还是用那种苟且的方式,人们当然会瞧不起,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崔浩是个白身,什么官职都没有,不能给她提供任何的依仗,人们跟她交往没有任何益处。 赵宝珠有点后悔了,但事已至此,容不得她回头,只能等婚后敦促父皇,早早给崔浩求个官职才好。 旁边的崔意看着也十分眼酸,要是赵原青还喜欢她哥就好了,那这朵天山雪莲就一定是簪在她头上了,赵宝珠比起赵原青来,差太多了。 此时,赵原青拉住贺婵铃的手,亲热的聊着天, “婵铃,你什么时候从西北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前几天才回来,一回来就听说你最近的做的很多事,殿下,你可真厉害啊!” “嘿嘿,还行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这么着急回来做什么?” 贺婵铃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不是裙幄宴要开了,我年纪也到了,我娘让我必须回来,想给我在京城找个好夫婿。” 贺婵铃的父亲贺峰,是镇北侯旗下的武威将军,一直跟着侯爷镇守西北,贺婵铃的娘黄氏在京城的家里伺候公婆,一双儿女贺津和贺婵铃跟着父亲住在西北。 赵原青回忆上辈子,玉真观之后,她就嫁到了崔家,鲜少出来,只听说贺婵铃成亲当天,男人死了,之后贺婵铃留在那人家里,替他孝顺公婆,教养嗣子,再之后,赵原青就不知道了。 “婵铃,为何不在西北找一个?西北的男儿身体强壮,你喜欢练武,肯定和你对脾气。” 贺婵铃调皮的说道,“嘻嘻,殿下,那些男人粗糙的很,身上一股汗臭味儿,我喜欢有文采的白面书生。” 哦,赵原青了解了,“婵铃,那等会儿你看到喜欢的,我给你掌掌眼,你常在西北,不熟悉他们的情况。” “好。” 那边,只听得太子妃说道,“众位女郎们,欢迎大家来到今年的裙幄宴,现在斗花比赛现在开始——!” 这斗花有两个步骤,第一个,是众女郎围成一个大圈,然后挨个到中央介绍一下自己簪的花,然后再走一圈,方便让众人了解她簪的花。 第二个,就是不记名投票选花了。 每个女郎有三张票,可以投给自己中意的三朵花,到最后,谁的票数最多,谁就胜出。 前三名可以得到皇后娘娘的召见,有的人还有机会成为皇子的妃子,所以这是一次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女郎们都十分重视。 侍女们将女郎们引到芙蓉园中央,站成一个大圈,这次来的女郎大概有一百多人,都是达官贵人家的未婚女子。 太子妃站到边上,说道,“哪位女郎愿意第一个来呢?” 无人应答,女郎们都有些羞答答的,太子妃举起手中的签子说道,“第一个上场的人,本宫会投她一票!” 第65章 斗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说有票,马上有人出来说话了,“我先来!” 是一个穿着一身绿底红花襦裙的年轻女郎,她妆容艳丽,眉心贴着梅花形状的花钿,圆圆的眼睛睁的像小鹿,虎虎又有些可爱的样子。 是辅国大将军常瑞的嫡幼女常婉瑜,今年16岁,是第一次参加裙幄宴。 太子妃一看她就觉得不太妙,因为辅国大将军是正二品,手里有兵权,把控着京城的一部分兵马,是各位皇子拉拢的对象,换言之,常婉瑜是个很好的皇子妃人选。 看得出,常婉瑜性格开朗大气,她朝太子妃行了个礼,“娘娘,臣女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 常婉瑜又行了个礼,“谢娘娘。” 看的出,她家教很不错,人又大方自然,很讨人喜欢,“众位姐妹,你们好,我头上簪的是红色的朱瑾花,朱瑾花外表热情豪放,花心精致唯美,如同热情外表下隐藏的纤细之心,寓意着坚强和热情......呃...就像我一样。” 这么几句话,说的常婉瑜梁脸颊红彤彤的,她回身说道,“娘娘,我说完了。” “好,现在可以展示你的簪花了。” “是。” 常婉瑜绕着内圈慢慢走动,让每个人都看清了她头上的花。 她走近的时候,赵原青能感觉到她身上一股旺盛的生命力,赵原青朝常婉瑜笑笑,常婉瑜惊艳的张大嘴巴,小小的叫了一声,“善贞公主!” “嗯。” 两人相视而笑,赵原青感觉这姑娘看着还不错。 常婉瑜这个头开的很不错,接下来就顺利了,一个一个的上去说。 说了十几个之后,人们感觉到了问题,这样进行下去太慢了,现场一百多个女郎,就是说到中午也说不完。 太子妃于是宣布改变规则,不在中央介绍自己的花了,直接绕着场子走一圈,边走边说,这样就快了很多。 这次斗花,三个公主全都不参与,在中午之前,终于介绍完了,开始投票了。 众人将自己心仪的花朵写在了签子上,投到了一个黄花梨箱子中。 结束后,太子妃笑着说道,“众位女郎都很累了,南池边准备了酒菜点心,先去休息休息吧,待唱票统计结束后,本宫再将结果通知大家。” 赵原青打断了她,“皇嫂,唱票这么重要的事,还是让众女郎看着比较放心。” 众女郎们也眼巴巴的看着太子妃,他们确实是这个意思。 这就断了太子妃的一些念想,她想着等会儿唱票的时候,若是看到比较有威胁的女郎,就弄下去,换成没有背景的,没想到被赵原青识破了。 众目睽睽之下,太子妃不好翻脸,她从善如流的说道,“那就听善贞公主的好了,请各位女郎随我移步自雨亭,我们到那里唱票。” 自雨亭中摆了一张大大的案桌,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太子妃着一人唱票,一人记录,众女郎站在旁边监督。 “常婉瑜一票——!” “敬夏初一票——!” ...... 一共唱了三百多票,结果终于出来了,太子妃让人将唱票结果举起来,每个人都能看到: 常婉瑜:72票 冯锦梦:56票 ...... 票数在前面的,大部分都是品阶高的官员家的女儿,只有两个五六品家的女儿闯入了前十名。 一个是正六品太学博士的女儿谭茜文,她头上簪了一圈的紫丁香,还喷了醉香风卖的丁香花味道的香露,还穿了一身的紫衣,看上去一枝柔韧清雅的紫丁香,气质很好。 还有一个,是从五品太史令的女儿郭华兰,她更出奇,头上簪了几朵蝴蝶兰,又用绫罗剪成花的形状,缝在了裙子上,走起来衣袂飘飘,浑身的鲜花飞舞,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选出来的这十个人,无一例外的都长得很美,这斗花还有一条潜规则,毕竟是给皇室选妃子,所以长得一般的,即使簪的花再美丽,人们也不会选她。 太子妃看着下面这十个美的各有千秋的丽人,心里一抽一抽的,“结果已出,前三名随本宫去见皇后娘娘吧。” “是。” 此时,绿竹从上面下来了,“太子妃娘娘,皇后娘娘说了,趁着众位娘娘都在,多叫几位女郎上去更热闹。” “那......前十名的女郎们随本宫上去吧,其他人请到南池那边用些酒水点心。” 后七名的乐开花,没想到今天还有机会见到皇后娘娘,他们强压下向上的嘴角,跟着绿竹和太子妃去了芙蓉园的高台。 赵原青、赵宝珠和赵羽舒都跟在后面,一起上去了。 到了那里一看,除了娘娘们,太子和三位皇子全都来了,太子妃脸变得更黑了,女郎则心里放烟花了。 众女郎行礼,皇后看着他们笑呵呵,“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各人报了自家的来处,主要是自己爹的官位,皇后等人听的频频点头。 “看到这些年轻的女郎们,本宫才意识到自己老了,惠妃,明昭仪,你们都缺儿媳妇,你们自己来问吧。” 皇后将主动权交给了这两人。 明昭仪没有开口,因为她看重的那人,根本没有选上来,那人是正二品大行台尚书令姜少石的女儿姜艳。 姜艳名为艳,但长得实在是不成,矮胖黑占全了,头发稀少,五官丑陋,簪上花之后,更有一种她在蹂躏花的感觉,根本没人投她的票。 正因为姜艳长相实在不好看,所以虽然她父亲是正二品,也根本没人去她家说媒。 官宦人家娶媳妇,一看品德,二看长相,三看能力,他们可不想娶进一个丑妇,以后生的孩子个个都丑,是以姜艳今年十九岁了,仍然未定下婚约。 明昭仪没跟四皇子说这个事,男人都好色,说了以后四皇子肯定不同意,还是得慢慢跟他讲清楚利害关系,让他心甘情愿的娶了姜艳才行。 姜艳没来,明昭仪也就意兴阑珊了。 第66章 太子妃失算了 惠妃笑眯眯的将下面的十个女郎看了一遍,个个都不错,但她的眼睛只盯着出身好的女郎,她父亲是文官集团的,三皇子最好找一个武将家的媳妇,那样就完美了。 所以,惠妃一眼就看上了常婉瑜,他父亲是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配三皇子正好。 惠妃将常婉瑜叫到近前,笑眯眯的问了几句话,常婉瑜都大方回答了,惠妃喜欢的不行,这女郎可真好啊,长得好,会说话,家世好。 她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塞到常婉瑜手里,“本宫见你十分欢喜,这个镯子你拿着戴去吧。” 这就是想要定下的意思了,却没想到常婉瑜推辞了,“娘娘,这个镯子太过贵重了,臣女不敢要。” “不贵重,不贵重,一个镯子而已,快戴上吧。” “不不不,娘娘,臣女真的不敢要。” 惠妃的脸沉了下来,这是看不上她,看不上三皇子了?真是不识抬举!你不想当我儿媳妇,我还不要呢! 两人僵持了一下,惠妃越来越尴尬,常婉瑜的脸也红彤彤的,但她坚持就是不戴。 此时,一个声音出来给他们解围了,“娘娘,臣女看着这个镯子很不错,能将她送给我吗? ” 众人抬头一看,说话的是五品太史令的女儿郭华兰,她走到惠妃跟前,施了一礼道,“娘娘万福。” 惠妃心情一阵舒畅,狠狠的瞪了常婉瑜一眼,你不要本宫的镯子,有的是人要,哼! 惠妃将郭华兰的手握住,笑呵呵的说道,“瞧瞧这手可真好看,戴上本宫的镯子啊,肯定更加好看。” 她将那只紫罗兰的镯子给郭华兰戴上,别说,手腕白皙柔嫩,镯子紫光温润,相得益彰,十分美丽。 郭华兰再施一礼,“谢娘娘。” “好,好。” 惠妃高兴了,但心里还是有点可惜,这郭华兰的父亲是五品太史令,掌管天文历法的,对三皇子的大业没什么帮助,不过郭华兰长得美,人又识趣,让她当个侧妃也不错。 有了惠妃的前车之鉴,后面的女郎们再说话,就都战战兢兢的,唯恐谁再给他们带镯子。 忽然,明昭仪感觉袖子动了动,一看,是旁边的四皇子拉了一下她,明昭仪用眼光询问他,四皇子的眼神瞟了一下谭茜文。 明昭仪看了看谭茜文,正六品太学博士谭军越的女儿,太学博士天天教学生,对四皇子的大业无益,明昭仪不愿意。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四皇子急了,再扯了一下明昭仪的袖子,明昭仪还是不动,一个六品官的女儿也想当她的儿媳妇,妄想! 两人这一来一去的动静,全都落入了太子妃的眼中,她面露微笑,心中却像挖了似的疼,她顺着四皇子的目光,看到了谭茜文。 十七岁的少女长得极美,紫色的裙摆飘飘,像是一株摇曳的丁香,光是看一眼,就感觉香甜的少女气息扑鼻而来。 太子妃的心中涌起一阵嫉妒,红颜易逝,她已经老了,她看着谭茜文发呆,想着自己的青春年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皇后一直盯着太子妃,见她时不时看一眼四皇子,又傻呆呆的盯着谭茜文看,心里就勃然大怒,这个贱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眉目传情! 看来本宫对太子妃还是太好了,她成婚两年多,一直未曾有孕,本宫都没有计较,一直等她生下嫡子,没想到她却早有了外心,既然这样,还等什么?! 皇后开口了,“谭茜文?” 谭茜文惊讶的抬头,“皇后娘娘,正是臣女。” 皇后笑道,“近前来,本宫看看。” 四皇子急坏了,拼命的扯明昭仪的袖子,明昭仪一把握住他的手,眼神狠厉的制止他,四皇子不动了,只能看着谭茜文走向太后。 “皇后娘娘万福。” “好好好,早听说谭家有个美丽有才的女郎,今日终于得见。” 谭茜文的脸一红,“娘娘谬赞了,臣女不敢当。” “本宫看你好的很,来,这个紫玲珑手镯很不错,正好配你的衣服,赏你了。” 谭茜文惊呆了,“娘娘......这......” “这什么这,快快戴上吧!” 谭茜文往后看看,太子坐在皇后旁边,对她轻轻颌首,谭茜文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将镯子戴在了手上。 这里面,最傻眼的就是太子妃卢若意了,这是怎么回事?她正盯着四皇子呢,怎么一回头,皇后选中了谭茜文,她想干什么?太子想干什么?难道想纳了谭茜文?不行!她不允许! 可是太子妃一个字都说不出,因为她没有这个权利。 她成亲两年,一直没有生下嫡子,她知道太子和皇后都很着急,但是她心里装着四皇子,不愿意给太子生孩子,也觉得生孩子会让她身材变差。 但是,虽然她不愿意生孩子,太子也不能纳别的女人啊!她虽然不喜欢太子,但是她也不愿意将太子与别人共享,更不愿意将东宫的权利与其他女人共享! 火烧到自己身上,太子妃就顾不上看四皇子了,她没好气的瞪了太子一眼。 皇后冷道,“太子妃,你看谭姑娘如何?” 太子妃不情愿的说道,“母后,谭姑娘蕙质兰心,看上去很不错。” “呵呵,你也觉得好,那就好了,将谭姑娘给你做妹妹怎么样?” “什么?” “你和太子成婚已经两年了,至今未有子嗣,本宫想着你整日操持东宫的事务,也许是太累了,干脆将谭茜文接到府里,与你一起分担宫务,你将身体好好养养,早日诞下孩儿才是。” 太子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当着这么多的人面,皇后说她生不出孩子,这个老贱人,真是会给她添堵! “母后......” “你不愿意?” 太子妃看看太子,太子点点头,他已经二十三岁了,本来成婚就晚,两年都没有嫡子,他也很着急了。 太子妃眼睛一闭,“臣妾愿意。” “那就好,等会儿回去后,将东宫好好收拾收拾,给谭姑娘收拾个院子出来。” “......是。” 第67章 闹崩了 皇后这个做法,扰乱了四皇子和太子妃的行动计划,双方都大怒,但是都不敢发作出来。 一会儿,皇上也来了,皇后将刚才的事情一说,皇上同意了,太学博士的女儿,对太子帮助不大,纳了就纳了,当庭将谭茜文封为太子良娣。 太子妃的脸算是彻底裂开了,完了,已经彻底不能改变了。 四皇子的脸也黑了,他刚才在山上的时候就看中谭茜文了,想纳到府中当个妾室,本想让母妃提出来,结果明昭仪就是不同意,完了,美人与他擦肩而过了。 四皇子气的要死,卢若意嫁给太子,谭茜文也被太子给抢走了,难道太子天生就是来克自己的吗? 惠妃也求了个恩典,将郭华兰封为三皇子的侧妃,皇上也同意了。 太子和三皇子都分了个女人,那四皇子呢? 皇上看看明昭仪,他放在心底深处的女人,今日一定得给他们的儿子一个封赏,“老四,你看上哪个姑娘了?跟父皇说说。” 四皇子一阵郁闷,他看上的姑娘被太子给抢跑了。 “父皇,儿臣......” 明昭仪打断了他,“皇上,四皇子脸皮薄,看上的女郎不好意思说,臣妾替他说吧。” “行,那你说。” 明昭仪一咬牙,“四皇子看上的是姜艳姑娘。” 皇上一头雾水,“哪个姜艳姑娘?你们谁是姜艳?” 下面十个女郎全都摇头,惠妃笑了,“皇上,您有所不知,明昭仪说的姜艳,是尚书令姜少石的女儿,她不在这里呢。” “明昭仪,是吗?” 四皇子终于反应过来了,“不......” 明昭仪抢着说道,“正是!” “宣姜艳上前。” 宫人下去传话,一会儿,一个矮胖黑的女郎上来了,皇上看着她稀薄的头发上戴着假发髻,插着一朵大红牡丹,显得脸愈加黑胖,嘴角抽了抽,宁儿喜欢这样的女郎?这口味也太奇特了! 四皇子看到姜艳就是眼前一黑,刚想拒绝,明昭仪就狠狠掐了他一把,四皇子闭嘴了,姜艳的父亲姜少石是正二品尚书令,掌管着大庆国的大部分事务,说是宰相也不为过了,在文官集团中排名第二,十足的权臣了。 姜艳有些气喘吁吁,给皇上皇后行了礼。 皇上和蔼的问道,“你是姜少石的女儿?” “正是。” “你看朕的四皇子怎么样?” 姜艳惊呆了,众人也惊呆了,尤其是惠妃,心里念叨着,皇上还真的要把姜艳赐给四皇子啊?虽然姜艳丑,但是她爹有权势啊!虽然她爹有权势,但是姜艳丑啊! 皇后心中哼了一声,看吧,到见真章的时候,才知道皇上宠爱哪个呢!为了明昭仪,皇上真是拼了。 姜艳却是个胆子大的,她虽然长得丑,人却不扭捏,“请问皇上,哪个是四皇子?” 皇上大笑,“好好好,胆子还不小,那个不就是了?” 四皇子站起身,“姜姑娘,正是在下。” 姜艳的脸忽然红了,四皇子长得白皙俊秀,身材健美,正是她心中情郎的模样,可是,她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梦,因为她知道男人爱美色,他们不会喜欢自己这样的。 两人互相对看了一会儿,姜艳有点痴迷,而四皇子心中却跟吃了苍蝇似的一阵恶心,他长这么大,还从未有如此丑的女人这样看过她,真是恶心至极。 皇上问道,“姜姑娘,朕的四皇子如何啊?” 姜艳眼神清明了过来,“皇上,四皇子很好。” “那,将你许配给他怎么样啊?” 啊?姜艳顿了一下,马上说道,“皇上,臣女面容丑陋,与四皇子并不般配啊!” 众人都被她这番大胆的言论惊呆了,皇上也哈哈大笑,觉得她质朴可爱,四皇子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皇上笑道,“姜少石一身的心眼,怎么养出你这样一个憨憨的女儿?难道朕的四皇子还配不上你了?” 姜艳脸红道,“皇上,不是四皇子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四皇子。” 四皇子看着姜艳的红脸,心里想到,看来这个丑女已经被我的美色给迷晕了,既然如此,那娶了她也不错,到时候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岂不是听话的很? 想到此,四皇子往前走了一步,“父皇,儿臣觉得姜姑娘性格可爱,和她在一起生活,一定很有趣。” 皇上愣了一下,眼中闪过精光,笑了出来,“哈哈哈,皇儿说的甚是。” 姜艳赶忙摆手,“不不不......” 可此时,已经没人听她的意见了,皇上当即下了圣旨,将姜艳赐给四皇子做正妃,但是姜艳毕竟不美,为了弥补四皇子,又挑了一个长得美的女人做侧妃。 为了以示公平,又挑了冯锦梦给三皇子做正妃。 至此,太子、三皇子、四皇子全都是一妻一妾。 赐了一堆婚,皇上一挥袖子走了,剩下的人里,有人欢喜有人愁,最受震动的,就是太子妃了。 短短的时间内,太子和四皇子都有了新的女人,那她呢?她怎么办? 太子妃急的团团转,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四皇子商量一下,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斗花已经结束,皇后和惠妃等人退了,只留下太子妃主持大局。 太子妃朝四皇子使眼色,四皇子心里烦躁,但知道不能得罪她,还是跟着她到了一处花丛中,他们二人在里面说话,清音在外面放风。 太子妃落寞嫉妒的声音响起来,“你跟我说过你不娶妻的,今日你妻妾都有了,该享齐人之福了吧!” 四皇子烦的不行,“享什么齐人之福?丑的不行的一个女人做我的正妃,真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 “姜艳不是你主动说要的吗?你说跟她生活一定很有趣!” “父皇问我了,我能怎么说?意儿,我喜欢的一直是你,你放心好了!” “你放屁!你喜欢的是谭茜文,你今天一直在看她,我都看见了!” 四皇子恼了,“那又如何?我还不能喜欢别的女人了?难道要我守着你一个人吗?你还不是有太子陪伴?又有何资格来说我?!” 太子妃疯笑了两声,“呵呵,可惜谭茜文赐给太子了,你算是得不到了!” 四皇子也生气了,“呵呵,别说我了,以后东宫中多了一个女人,你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讽刺的语气气坏了太子妃,她忽然大哭起来,“我一心爱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四皇子吓了一跳,忙捂住她的嘴,“小点儿声!” 第68章 毒计 太子妃被四皇子捂住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仰靠在四皇子怀里,呜呜呜的哭了出来,看上去好不悲痛的样子。 但是四皇子心中却一阵厌烦,卢若意这样闹腾,万一被人发现了,他们就全都完了,她对自己现在用处不大,是时候想办法摆脱了。 一个主意在四皇子心中酝酿多时了,今日就是提出来的好时机。 他温柔的说道,“意儿,你别哭了,哭的我心都碎了。” 卢若意被这句话抚慰到了,转身扑到四皇子怀中,拳头打着他的胸脯,“你让我难过死了,难过死了!” 四皇子抬头望天,烦躁无比,嘴里却说道,“我也很难过,我也想跟你在一起,但只要有太子在,我们这辈子就都不可能了。” 卢若意停了一下,又继续哭起来。 “意儿,我现在有个办法,能让我们两个在一起,但是得需要你的配合。” “什么办法?” 四皇子压低声音,“只要太子不再是太子,他就不能再霸占你,我就能跟你在一起了。” 卢若意心里一跳,不再是太子,那她也就不再是太子妃了,她感觉有点接受不了。 四皇子见卢若意没吭声,紧紧的将她抱住,凑到她耳边说,“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吗?” “我当然想了......” “跟我在一起只有这个办法,你要是做了,以后我们就长长久久的,要是不做,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恩断义绝,你跟太子好好的过日子去吧!” “不!我不!” 卢若意紧紧的抱住四皇子,四皇子得意的笑了一下,握住卢若意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那就按照我说的做,之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他乌黑的双眸紧紧的锁住了卢若意,将她沉溺在其中。 卢若意微微的点点头,“好。” “我给你一个包袱,你想办法将他放到太子的书房中,之后你就不用管了。” 卢若意感觉有些不对劲,“包袱里是什么?” “是一些太子犯错的证据,顶多让父皇觉得他犯了错,罢免他这个太子的位置罢了。” 四皇子说的云淡风轻的,卢若意却心惊胆战,“会不会出人命?” “绝对不会,太子是父皇的亲儿子,父皇绝对不会动他。” “那我呢?我会不会有事?” 四皇子口是心非的说道,“放心吧,你也没事,到时候我会安排你去道观清修,等过了风头,就将你接到我的府中,若是你不愿意,我就将你安置在外面,我们过小夫妻的生活。” 卢若意有些心动,但是还觉得心里不踏实,覆巢之下无完卵,太子都出事了,她这个太子妃还能有好? 她迟迟不说话,四皇子急了,做出悲伤的样子,“既然你不愿意,就当我们这辈子有缘无分吧,意儿,我们私下里再也不要见面了。” “别,别,你让我再想想!” 卢若意沉吟良久,“行,就按你说的办了!” “真的?意儿,你真是太好了,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四皇子抱住卢如意,啪啪亲了她两大口,卢若意担忧的说道,“你说话可要算数啊!” “当然。” 两人在花丛中密谋的时候,清音就在外面悄悄的听,越听心里越绝望,太子出了事,太子妃能有好?他们这些仆人也会跟着一起斩杀,娘娘,你真是糊涂了! 清音想起自己弟弟,心里默念,娘娘,这次我不会在听你的了,你好自为之吧。 过了一会儿,太子妃先从里面出来,带着清音走了,又过了一会儿,四皇子也离开了。 斗花虽然结束,但宴会才刚刚开始,女郎们被带到南池边吃喝耍乐。 宴会设计的很有心思,从南池引了一些水下来,形成了一个圆圈,将酒菜点心用盘子放到水上,随着水流而动,女郎们坐在周围,哪样食物流到他们那里,他们就拿起来吃,十分有趣。 赵原青懒懒的坐在那里,好一会儿都没看到太子妃,她去哪里了? 过了一会儿,太子妃出现了,身后跟着清音,清音远远的看见赵原青,朝她点了点头,像看到救命恩人一样。 赵原青对蒙九说,“清音像是有话要说,你想办法去见她一面。” “是。” 清音对太子妃说道,“娘娘,奴婢肚子疼,想要去趟茅厕。” “去吧。” 清音去了茅厕,蒙九跟在她身后,两人到了无人处,清音赶忙将刚才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蒙九,“太子妃糊涂了,你们可千万要拦住她啊!” 往太子的书房里放东西?蒙九的表情也变的严肃了,“知道了,你看好太子妃,随时跟我们汇报。” 两人散开后,宴会又举行了一个多时辰,太子妃因为心事重重,很快就解散了,众位女郎开始退去。 赵原青也上了车驾,蒙九将清音的话告诉了赵原青,“公主,看这样子,四皇子想嫁祸太子。” 赵原青骂道,“卢若意这个蠢货!太子要是废了,她也没有好,她傻了不成!” 这么严重的事,必须要告诉太子了。 走着走着,蒙九打开帘子往后看了一下,“公主,有人跟着我们。” “谁?” “看着像是个小伙计。” 赵原青往后一看,一个短打扮十六七岁的小郎君跟在他们的车后面,跑的气喘吁吁的。 “停车,看他想要做什么。” “是。” 车架停下,蒙九跳下来,一把揪住来人的脖领子,“你为何要跟着善贞公主,是谁派你来的?说!” 来人正是鹤年堂的伙计苍耳,蒙九吓唬了他几句,他马上就招了。 他受老板柴东的命令,在芙蓉园等着捡善贞公主的天山雪莲呢,结果善贞公主出来后直接上车走了,苍耳没办法跟着跑了起来,希望半路上善贞公主能将雪莲给扔下来。 赵原青疑惑道,“你们老板为何得知本宫今日簪的花是天山雪莲?” 苍耳摇头,“那小的就不知道了,公主殿下,求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小的什么事情都没干啊,小的再也不捡你的花了,行不行?” 第69章 太子觉醒了 苍耳不是主使人,那么便去找他的主子柴东,赵原青的车驾拐了道,去了鹤年堂。 蒙九下了车,拎着苍耳进去了,柴东正好在前堂,看到之后心里一个咯噔,坏了,被发现了。 他佯装不知,状似生气的上前问道,“这位女郎,为何拉着我家的伙计啊?” “让他自己说!” 苍耳哭丧着脸说道,“东家,小的跟着公主的车跑,被他们给发现了!” “哎呀,你小子真是!” 蒙九说道,“柴东家,别再演戏了,你就如实交代吧,否则必然将你拿到官府里去!” 柴东哎呀呀几声,说道,“我好心让你家公主有天山雪莲簪,你们还将我拿到官府里去,真是不应该啊!” 赵原青走进来,说道,“这天山雪莲确实很美,这花十分难得,多谢柴东家的好意了。” 柴东嘟囔着说道,“其实这花不是我摘的,摘这花的另有其人。” “谁?” “此人公主也见过,正是新上任的陇右节度使孙新,他知道裙幄宴要开了,特意命人快马将此花送来,让我悄悄转交给公主。” “是他啊......” 柴东看赵原青没有表露出恶意,赶紧为兄弟说几句好话,“公主,为了将这天山雪莲及时送到京城,跑死了两匹马,可见孙新对公主......一片真心啊!” 赵原青知道孙新对她有些好感,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出来,不免有些赧然,“这次多谢他,你写信告诉他,以后这样的事情不必再做了。” 说完,转身出去了。 柴东叹了口气,“孙新,兄弟就帮你到这一步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他拿出信笺又写了一封信,“公主已发现天上雪莲是你送的,你好自为之吧。” 又命苍耳送了出去。 过了十来天,远在陇右道的孙新收到了第一封信,直到天上雪莲已送出,嘴角上的笑意还没消失,又拆开了第二封信,公主发现了。 他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本想默默地为公主做些事情,没想到被发现了,那更好,以后他就直接来了。 再说赵原青,坐着车直接去了皇宫,太子妃这件事十万火急,必须得跟母后和皇兄商量。 到了凤仪宫,她将事情一讲,皇后大怒,“今天我看她和四皇子眉来眼去的,就知道没干好事,没想到竟然是在谋划这种抄家灭祖的大事!” 太子还是第一次知道太子妃的事,有些不能相信,“母后,青儿,你们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皇兄,以前没敢跟你说,是因为我们也不确定,这次是太子妃的侍女亲口说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去问问清音。” 其实太子已经相信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最值得信任,就是母后和妹妹了。 “你们先不要轻举妄动,我先回东宫查查。” “皇兄,太子妃两年多都不孕,有些奇怪,你也可以一起查查。” 太子点点头,“好。” 他一路疾行出了凤仪宫,在回去的马车上整张脸都阴沉的厉害,刚才在母后和青儿面前,太子装作无事的样子,但实际心里极其愤怒又很羞耻,同时还有些伤心。 太子和卢若意成婚两年多,一开始他对太子妃不甚满意,但相处久了,也生出了些感情,本想着以后两人好好过,多生几个孩子,没想到今天太子妃给了他一个巨雷,炸的他头都晕了。 太子进了东宫,问道,“太子妃呢?” “回禀殿下,在房中歇息呢。” 太子进了正屋,只见太子妃斜倚在贵妃榻上,一副乏力的样子。 看到太子进去,太子妃忙站起来,“殿下,您回来了?” “嗯,今日可是累着你了?” “臣妾不累,能为母后分忧,是臣妾的福气。” 太子妃拿起桌上的茶杯,给太子倒了一杯茶,“殿下请用。” “好。” 太子端起来一饮而尽,“今日乏了,早点吃饭歇息吧。” 这是要在她这里睡的意思了? 太子妃有些诧异,但仍让清音和莲心收拾床铺,伺候着太子吃了饭洗了澡,两人就上了床。 今天太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折腾了太子妃大半夜,而且下手很重,不像往日里那般怜惜,对她的求饶也像没听到一样。 太子妃气的在太子肩膀上咬了一口,但太子折腾的更狠了,三更天之后,两人才沉沉的睡去。 但其实太子根本没睡着,他心里一堆的事,只装着睡沉了。 过了好一会儿,太子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他睁开眼睛,只见卢若意极缓慢的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梳妆台前,从梳妆盒里摸出个东西填到了嘴里。 太子想要看清楚,她在吃什么? 依稀是个药丸子的模样,难道卢若意生病了,可她为何不跟自己说找太医,而是偷偷吃药? 没等太子想清楚,卢若意已经回来了,他又赶紧闭上眼睛。 再一会儿,卢若意沉沉的睡去了,太子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卢若意醒来后,感觉浑身酸涩,清音上前伺候,说道,“娘娘,太子特意吩咐了,娘娘昨日累着了,今日好好歇歇,不用起的太早。” 莲心说道,“娘娘,太子起来后就赏赐了娘娘一大堆东西,都是娘娘喜欢的,太子对娘娘可真好。” 卢若意心里十分纠结,她现在是太子妃,太子又对她不错,她还要求什么呢?跟四皇子在一起,他真的能给自己需要的吗? 她纠结着起身,收拾好后,就去库房看太子给她的赏赐了。 卢若意走后没多久,太子就返回屋中,直奔梳妆台,打开梳妆盒仔细看。 这梳妆盒分为三层,每层有几个抽屉,太子挨个拉开,一无所获,表面上没有。 他又伸到最里面,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个暗盒,将暗盒拿出来,里面有三个银纸包裹着的药丸子。 太子心里一震,感觉就是这个了,他拿出一个握在手心里,将其他的又放回远处。 此时,卢若意还在前面没回来,太子直奔赵原青的公主府,“青儿,听说你这里有个懂毒的侍女,你让她看看这是什么?” 第70章 避孕药丸 赵原青接过去,“皇兄,这是从哪里来的?” “是从卢若意梳妆盒里找到的,昨晚她半夜起来,偷偷摸了一个吃了,叫你那侍女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好。” 赵原青将温浅叫进来,“你看看这里面都有什么药物。” “是。” 为了让太子放心,温浅拿出她的工具,当着太子的面先研磨,再闻味道,然后又将药丸子化成水,一一去分辨。 “两位殿下,这里面都是避孕的药物,有藏红花,夹竹桃,紫珠草和桂枝,全都是避孕的虎狼之药,尤其这夹竹桃,还有轻微的毒性,长时间服用这个药物,不但无法怀孕,而且怀孕之后还容易滑胎,最重要的是人会慢慢中毒。” 温浅说完之后,就下去了。 太子脸色一片漆黑,“这个毒妇!为了不怀上我的孩子,竟然服用如此剧毒之物!” “皇兄,我觉得这个事不对,卢若意不想怀孕,不难理解,但是她将自己搞成慢性中毒,就不符合事实了,她没有理由要害死自己。” “你的意思是,这药丸子不是她想吃的?” “不,这药丸子是她自己要吃的,但她应该不知道这里面的成分,我猜给她药丸的人,只告诉她能避孕,没告诉她有毒。” 能给卢若意药丸子,还让她乖乖吃的人,只有四皇子赵宁了。 太子咬牙切齿的说道,“赵宁!卢若意!这两个贱人!” 赵原青真是有些同情太子了,上辈子他们根本没有发现卢若意的事,所以还真不知道她原来早就跟四皇子勾搭在了一起。 “皇兄,你先忍忍,且看看她能往你的书房里放什么东西。” “只能如此了,否则我现在就要斩杀了他们!” 太子在赵原青这里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就拿起药丸子回去了,待到卢若意不在房间的时候,又将药丸子放了回去。 他等不及,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等不及。 四皇子回到府中后,想起姜艳那张脸,就怒不可遏,他堂堂皇子,为何要委屈自己去娶一个丑陋的女人!自己看上的谭茜文,偏偏被太子抢走,真是太憋屈了! 他在屋里转来转去,不行,得赶紧去实行自己的计划! 四皇子找来自己最信任的门客樊肖,“叫你做好的东西,做好了吗?” “殿下,已经做好了。” “悄悄的拿来给我,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是。” 过了半个时辰,樊孝给四皇子拿来了一个包袱,“殿下,请您检查一下。” 四皇子打开,里面是一件赭色的长袍,拎起来厚厚的,他掰开自己看看,点头,“不错,这盒子里的东西是赏你的。” “多谢殿下。” “切记不要跟任何人说。” “是。” 四皇子将包袱放起来,着人去通知卢若意,约她老地方见。 没想到的是,给四皇子传话的人,竟然是东宫采买处的紫宁,她和背叛了赵原青的琉璃是同一个干娘,宫中尚衣局的杨秋。 卢若意听到之后,心情有些烦闷,这几日太子对她很好,又是陪她,又是给她很多的好东西,什么事情都听她的,让她觉得当太子妃其实挺不错的,要是她跟了四皇子,估计一时半会儿没这个待遇了。 她有些懒懒的不想动,反正四皇子正妃侧妃都有了,她去了能有什么好位置呢? 紫宁有些急了,四皇子那边还等着回话呢,她笑着催道,“娘娘,紫藤阁那边的掌柜说了,这批首饰都给您留着呢,您要是去晚了,可就让别人给抢光喽。” 卢若意愠怒的看了她一眼,一个小丫头也敢当面催她,真是狗胆包天。 紫宁凑近了,低语道,“娘娘,外面的人可还等着回话呢!” 卢若意犹豫了一会儿,“行吧,那就明日巳时吧。” “奴婢知道了。” 紫宁出去了,将回话告诉了紫藤阁的掌柜,“明日巳时,等着吧。” “行嘞。” 他们这一切,都落入了太子的人的眼中。 自打从裙幄宴回来后,太子就着人时时刻刻盯着卢若意,一刻都不停歇,有任何人见太子妃,都要禀告他。 “明日巳时,紫藤阁?好好好!” 这一晚,太子和卢若意都在辗转反侧中度过。 第二天,卢若意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起来了,太子问她,“意儿,今日无事,为何会起的这样早?” 卢若意有些心虚,撒娇道,“殿下,你的生辰快到了,臣妾想去街上转转,看有没有合适的东西买给你。” 太子的心像被大铁锤砸了一下,他想吐血,但仍强压着情绪,笑道, “好,那我就等着意儿的礼物了。” 卢若意收拾了一番,就坐着车出去了。 太子阴沉沉的望着他的背影,说道,“来人,备车。” “是。” 太子也乘了一辆没有标记的马车,跟上了卢若意的车驾。 卢若意十分心虚,她出宫后没敢直接去紫藤阁,而是先在朱雀大街上逛了一会儿,给太子买了几样东西之后,才慢悠悠的去了紫藤阁。 紫藤阁三楼,四皇子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这个女人为何还没到?她是不是后悔了?” “殿下,来了。” 四皇子从窗口看去,太子妃卢若意慢悠悠的上了楼,他心中冷哼,拿乔什么,待你无用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卢若意躲躲闪闪的上了三楼,轻轻的敲了敲门,四皇子将门打开,一把将她拽到屋里,脸凑到她脖颈处摩擦,“意儿,为何来的如此晚?我都等不及了。” 卢若意挣扎,“这是在外面,快放开!” “外面?我们在外面都亲近多回了?这次怎么就不行了?” 说着,四皇子将卢若意抱得更紧,掐的她喘不上气,一股寒意从卢若意心中升起,四皇子不会是要杀了她吧? 她眼神中的恐惧被四皇子看到了,他惊觉到,事未成,需得忍辱负重。 四皇子将卢若意放开,眼中晕满了深情,“意儿,我刚才太想你了,你不要嫌弃我。” 卢如意抱抱肩膀,那股危险的气息消失了,看着四皇子深情的双眸,卢若意感觉刚才像是一场梦。 “四皇子......” “嘘——!” 四皇子将手指摁到卢若意的嘴唇上,“叫我赵宁,或者宁郎,不要叫我四皇子。” 卢如意的脸红透了,“宁郎。” 这就是四皇子的过人之处了,这份暧昧和旖旎是太子永远都给不了的,而这份小温暖和小意动,是最让女人心动的。 第71章 抓个现行 一墙之隔的太子,站在墙这边安静的听着,纵使他听到了很多遍,但心里仍存着一丝期待,希望母后和青儿在骗他,希望卢若意没有背叛他。 但是让他失望了,当墙那边传来调笑声时,太子希望自己听错了,当那边传来暧昧不清的声音时,他的心已经不再痛苦,只剩下麻木,还有一种只有男人才懂得的羞耻和痛苦。 他是大庆国太子,他三岁开始启蒙,五岁开始习武,十岁被封为太子,十五岁跟着父皇学习处理朝政,如今在朝中早已经独当一面,他的前二十多年,很是顺利,他也以此为傲。 如今的几个不如意都是卢如意带给他的,作为太子妃,她的身份不够尊贵,既不能给他带来兵权,也不能给他带来朝廷的势力,又因为两年多没有嫡子,朝中大臣多有言辞,嫡子是太子稳固的象征,没有嫡子,他始终不能让人相信。 尽管如此,他依然没有责怪卢如意,总觉得他们还年轻,嫡子肯定会有的,感情肯定会慢慢变好的,只有稳固的后宫才是朝堂稳定的基础,他等得起。 太子嘲讽的笑了一下,没想到,他等得起,卢若意却等不起了,他实在是不明白,女人到底想要什么?太子妃的位置,母仪天下的皇后宝座,难道还不够吗? 那边的声音愈加热烈,四皇子像是在惩罚卢若意的不守时,闹腾的很厉害。 太子靠着墙,一动不动,低垂着眼,像是睡着了。 他的贴身侍卫头都快垂到地上了,恨不得自己立刻变成聋子,我的祖母啊,这是能听的吗。 良久,那边的动静歇了。 卢若意累的够呛,趴在床上喘息,白皙的后背裸露着,看上去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 四皇子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发,他可不敢轻视这个女人,太子妃这么高的位置她都为自己舍弃了,将来若是自己满足不了她的愿望,还不知会怎样报复自己。 四皇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这女人不能留太久。 “意儿,我给你的那些避孕药丸你吃了吗?” “吃了,每次我都吃。” “等会儿回去后,你别忘了吃一丸。” “为什么?你不是说,想要我生一个跟你的孩子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听我的,意儿,等这件事了了,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犹豫了半天,卢若意点点头,其实她也不是太想给四皇子生孩子,没生孩子总还可以遮掩,生了孩子就再也回不去了。 四皇子看她高兴,将今天的重头戏拿了出来,一个包袱。 “这个东西,你想办法放到太子的书房中,注意,不要让他发现了,其他的事情,你就不必管了。” “这是什么?” “一件衣服,是太子办差的罪证罢了,父皇知道了,顶多会斥责他几句,不会有太大麻烦的,你放心好了。” 这次出来,四皇子感觉卢若意对太子的心思重了一些,因此说话有些避重就轻。 卢若意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件赭色的衣服,掂量着有些分量,“这衣服好重。” 四皇子有些心虚的说道,“便宜衣服,当然重了,不如绫罗绸缎轻薄,这是底下的人送上来的,你别碰了,上面脏。” 卢若意马上将衣服丢到了一边,四皇子将包袱捆好,放到她手边,“等会儿千万要拿走。” “嗯。” 两人从床上起来,四皇子温柔的给卢若意打理衣衫,还给她将发髻重新梳了一下,将首饰们重新簪上。 卢若意惊喜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 “专门为你学的,喜欢吗?” “喜欢。” 卢如意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笑靥如花,她以前最向往的婚姻生活,并不是多么高的富贵权势,而是夫妻相得。 她最希望找到的丈夫,就是西汉张敞那样的,妻子的眉角有了缺陷,张敞没有嫌弃,而是每天为妻子画眉之后再去上朝,卢若意也想找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太子有权有势,但不够温柔体贴,四皇子正好弥补了这一点。 卢若意站起来,“今天出来的太久了,我该走了。” “嗯,拿着这个,有什么急事,就派人去通知紫宁,我马上会想办法。” “好。” 卢若意拿着那个包袱,出了客房,带着清音和莲心下了楼,上了马车,回了东宫。 刚才,清音和莲心就守在外边,两人越听越心惊,越听感觉自己越要完。 清音还好,早已经跟赵原青交代了,不管是死还是活,反正靴子已经落地了,而莲心还没有,她总感觉太子妃再这样下去,真的是要抄家灭祖啊! 等回到东宫,莲心进了屋,噗通一声给卢若意跪下,“娘娘!” 卢若意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快起来!” “娘娘,奴婢求你收手吧!太子对你不错,你何苦要跟.....” 那个名字,莲心不敢吐出口,“娘娘,你若还是执迷不悟,将来肯定要后悔的啊!” 卢若意恼羞成怒,“住嘴!不许说了!” “娘娘......不!奴婢今天要说个痛快!” 莲心扒住卢若意的膝盖,飞速的说道,“娘娘,天下男儿皆薄幸,那个人也不例外,天下男人皆看重功名利禄,那个人也不例外!娘娘,他为了权势能假装喜欢姜艳那个丑女,说明他也能为了权势假装喜欢你啊!娘娘,你赶紧醒醒吧!” “啪!” 卢若意狠狠打了莲心一巴掌,“你再说!” 但是莲心像疯了一样,四皇子的真实心思他们都看出来了,不知道为何太子妃还是糊涂,对四皇子偏听偏信,她就是要说,就是要说! “娘娘,你也不想想,若不是你是太子妃,四皇子凭什么搭理你?你父亲不过是个书院院长,连个七品官都不是,对四皇子一点价值都没有! 难道凭你长得美吗?裙幄宴上那么多长得美的女郎们,个个家世背景超出你一千倍!四皇子不去娶他们,却跟你一个有妇之夫搅和在一起,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夫君是太子吗?!!娘娘,他靠近你,根本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太子啊!” “你给我住嘴!” 莲心眼神癫狂,卢若意眼神更加癫狂,她掐住莲心的脖子,让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莲心哀求的看着卢若意,眼中缓缓的流下泪水,娘娘...... 卢若意将她往地上一丢,“滚出去。” 第72章 太子妃受刺激了 不管莲心怎么说,卢若意都不为所动,莲心只能无奈的出去了,她朝清音摇摇头,不行的,太子妃听不进去。 清音没进去劝卢若意,一意孤行、自私自利的人,就应该承担后果,不是吗?她惹出这么大的灾祸,都死不悔改,根本已经没有挽救的必要了。 卢若意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单薄的肩膀塌了下去,像是支撑不起她的头颅。 莲心讲的那些,她又何尝不知道,即使一开始不清楚,在长安城呆了两年多,也已经醒悟了,她早已不是范阳书院那个乔装打扮只为梦想的小女孩了。 可是那又如何?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她今天敢甩了四皇子,明天四皇子就让她名声扫地,为今之计,只有按照四皇子的计划朝前走,不管是四皇子赢,还是太子赢,只要留她和家人的命在就好。 一会儿,门外有太子的声音响起来,“太子妃呢?” “回禀殿下,娘娘在屋里。” 卢若意忙擦擦脸上的泪,倒在床上,装作困顿的睡着了。 门开了,一个脚步声走近了,停在了床前,卢若意一动都不敢动,她背着身子,所以没看到太子悲伤肆虐的眼睛。 良久,脚步声又出去了。 “孤有些事要处理,这几天就不回宫了,伺候好你们娘娘。” “是。” 太子走远了,卢若意睁开了眼睛,她一骨碌爬起来,将四皇子给她的那个包袱拿出来,里面是那件赭色的衣服,只要将它放到太子的书房中就好,放进去后她就不管了,剩下的,就交给两个男人吧。 她吃饭,沐浴,休息,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依然如此,还是没有动静,那件衣服仍然躺在卢若意的箱子里。 第三天的时候,有个人急了,悄悄的来找卢若意。 清音回报,“娘娘,采购处的紫宁来了,说有要事禀告。” 听到这个名字,卢若意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本宫现在没空,让她等着。” “是。” 清音出去,“娘娘现在没空,你先等一会儿吧。” 紫宁只能不情不愿的等着。 紫宁的到来,打破了卢若意这两天的宁静,不能再当鸵鸟了,必须要面对这个真实又残酷的世界了。 “清音,叫她进来吧。” “是。” 一会儿,紫宁进来了,她将门关好之后,径直走到卢若意跟前,连礼都没行,开门见山的说道,“娘娘,四皇子问您,那件事情你做好了没有?他还等你的消息呢。” 卢若意没有回答,她惊讶于紫宁对待她的态度,她是堂堂的太子妃,而紫宁只是一个宫女,为何对她毫无礼数,而且如此颐指气使,她在吩咐自己做事? “你这奴才,为何不对本宫行礼?” 紫宁讽刺的一笑,“娘娘,何必讲究那些繁文缛节?赶紧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四皇子还等着呢!” 卢若意气的站起来,一耳光抽了过去! 但可惜的是,根本没抽中,紫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讥讽道,“你一个太子妃和男人在客房中厮混,将祖宗的礼数脸面全都丢尽了,现在却来挑剔我一个小小的奴婢,真是可笑!” 卢若意又气又急,脸涨的通红,“你这个贱人!贱奴才!你放肆!” “不如你太子妃下贱!比我们这些当奴才的还不如!” 紫宁的眼中闪现愤恨和疯狂,卢若意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四皇子也将你收用了?所以你在嫉妒本宫?” 这正说中了紫宁的心事,“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再隐瞒你,四皇子确实收用了我,我现在和你一样,都是四皇子的女人了,我们两个是一样的,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拿乔。” 卢若意气的叫道,“你焉能跟我比?我是太子妃,你只是个低贱的奴才!” 紫宁又笑了,“我呸!都是和四皇子睡的女人,你又比我高贵到哪里去?说到底,你还不如我们这些奴才呢!我们做人奴才的,都知道要守本分,你当了太子妃,却去偷别的汉子,下作无耻不要脸!” “你你你!” 卢若意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而且还这么粗俗,她简直想找个窟窿钻进去,想反驳吧,紫宁说的都是真的。 “你这贱婢好生猖狂,你如何能跟我比?即使都是四皇子的女人,本宫也比你高贵很多!” 紫宁一把将她的手推开,“什么本宫本宫的,烦死了!你很快就不是本宫了!哼,等将来四皇子成就大业,我尚且能露个面封个答应贵人的,你只能窝在小院中了却残生,谁敢带你出去啊!” 这说中了卢若意的痛处,这正是她最担心的一点。 紫宁放肆够了,说道,“四皇子说了,快些将事情做好,他还等着呢。” 说完,她开门出去了,根本不管卢若意的反应。 卢若意呆愣良久,趴在床上无声的流泪,想她从小被人追捧,今日却被一个贱婢羞辱,这在以往是不敢想象的事! 她想起十几岁时,在课堂上时,夫子讲过的一句话,人必先自辱,而后人辱之。 夫子说,一个人必定是有自取其辱的行为,然后别人才得以羞辱他。所以做人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丢失了自己的底线,否则即使你地位再高,钱财再多,也会被人看不起,被人羞辱。 她卢若意就是因为私德不修,连紫宁这样一个小小的奴婢都能当面羞辱,若是知道的人更多了,岂不是连她的家人也被一起羞辱?! 时至今日,卢若意终于后悔了,想象中的刀子终于扎中了心口,来自紫宁的鄙视,比紫宁成了四皇子的人这件事还要让她难过。 第73章 太子黑化了 在外面的清音和莲心都忧心忡忡,若是没有四皇子的授意,紫宁能这般猖狂?这四皇子可真不是人。 两人一起进去,双双跪求卢若意,“娘娘,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干脆跟太子坦白吧。” “不行,坚决不行!” “娘娘,你千万不要一条道走到黑啊!呜呜呜,娘娘,你想想在范阳的老太爷吧,还有你父母弟妹,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是啊,娘娘,四皇子让你拿回来的那件衣服,肯定也有鬼啊!” 这句话提醒了状若疯狂的卢若意,她说道,“对对对,将那件衣服拿出来,我们好好检查检查!” 清音将衣服从箱子里翻出来,在床上摊开,三个人开始研究,这衣服沉甸甸的,表面是一层赭色的布料,按说不该有这个重量。 莲心拿出一把小剪刀,对着衣服的下摆剪了一个小口子,一小块金灿灿的布料露了出来。 三个人都迷糊了,这是什么? 继续剪,刺啦刺啦,刺啦刺啦,外面的赭色布料一点点被扯开,露出里面的布料,一条弯弯曲曲的长虫一样的东西,圆睁着一双大眼,头上还有两个角,长了四四腿,五个爪子...... 清音忽然惊叫一声,一把将衣服收了起来,浑身战栗的说道,“别,别剪了!这这这,这是龙袍啊!这是龙袍!” 龙袍????!!!! 卢若意和莲心都吓住了,莲心一下子将剪刀丢到地上,噗通跪到地上就磕起了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清音扯她,“你做什么,快起来!这龙袍应该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我滴个娘诶,更吓人了!莲心的腿都软了,根本站不起来。 私制龙袍,等同于谋逆篡位,死罪!要诛连九族!别说他们这些小奴才们了,就连太子和皇子们,被皇上发现私藏龙袍,都得掉脑袋! 任何一个皇帝都无法忍受别人觊觎他的皇位,连他的儿子们都不行。 莲心和清音说道,“娘娘,四皇子这是要害死太子啊,这可怎么办啊!” 卢若意的眼中已经没有了眼泪,看到那条五爪金龙的瞬间,她已经明白了四皇子的意思,他要自己将这龙袍藏到太子书房中,然后再借机找人搜出来,给太子安排一个篡位的罪名,太子必然被废,甚至被杀,四皇子的愿望就是实现了。 那她呢?她能跑的了吗?四皇子说会将自己救出去,简直是放屁! 到时候,皇帝必然会追查,是谁怂恿太子谋反,是谁给他提议做龙袍,所有围绕太子的人,全都会被处死,比如太子的门客,幕僚,太子太傅,太傅的学生,太子近臣,全都跑不了。 卢家作为姻亲,也会跟着一起完蛋,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到时候,午门的铡刀都不够砍的!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卢若意脑海中始终萦绕着这几句话。 清音已经镇定了下来,她将莲心拉出去,密语道,“千万要看好太子妃,不要让她出去,我有件急事去办。” 莲心猜到了她要做什么,“你快去快回。” “我知道。” 莲心守着卢若意,谁都不许靠近,清音去了太子的书房,“快去禀告太子,奴婢有急事禀告!” 太子根本没有出去,他一直等着卢若意出招,他看看卢若意到底能做到什么份上。 “让她进来。” 清音进去后,就跪到了地上,先砰砰磕头,“殿下,我们娘娘糊涂了,求您帮帮她,不要再让她执迷不悟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四皇子,四皇子给了娘娘一件龙袍......” “一件什么?” “龙袍!绣着五爪金龙的龙袍!不过殿下,娘娘一开始不知道是龙袍,只以为是一件普通的衣物,殿下,四皇子逼迫娘娘将它放到您的书房中,但是娘娘并没有那么做......” 太子忽然笑了一下,“呵呵......哈哈哈哈......” 清音不敢说话了,她被癫狂的太子吓住了。 “太子妃没有将龙袍放到孤的书房中,她人还挺好的,是吗?” “不,不是,殿下,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你现在,想办法将龙袍给孤拿出来,然后你再想办法告诉太子妃一件事。” “什么事?” “当然是她吃的药丸子的事了。” 一会儿之后,清音同手同脚的出来了,她此时已经傻了,太子妃什么时候吃药了?还中毒了?他们怎么都不知道? 清音回了卢若意的屋中,莲心坐在床上,怀里抱着那件龙袍,而卢若意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娘娘怎么了?” “忽然说头晕闷得慌,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可能是怒急攻心吧。” 清音觉得,娘娘这不是闷了,这可能是中毒了,太子说的对。 两人出了内室,到外屋说悄悄话,“我已经跟太子说过了,他让将龙袍拿过去。” “一起去吧。” 这件烫手山芋,清音和莲心觉得,还是交由太子处理比较好,否则真的会死很多人啊。 太子拿到龙袍之后,也深深的出了一口气。 清音说道,“殿下,娘娘像是毒发了,您能找人给她看看吗?” “回去等着吧。” “谢殿下。” 太子命令去善贞公主府请温浅,就让温浅跟卢若意说个明白吧。 “来人,拿个大火盆。” 火光燃起,太子将龙袍丢到了火盆中,亲眼看着它烧了半个时辰,终于全部化成灰烬,他才放松的出了一口气,靠坐在了椅子上,背后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汗。 一直到今天,太子才算是真的体会到皇权争斗的惨烈和残酷,一旦成功,则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而一旦失败,连个好死都不能。 为什么历史上那么多君王残暴易怒、大开杀戒,也许是因为,周围想杀他们的人太多了,为了自保,只能先出手。 他对着落下的夜幕暗暗发誓,从今天开始,他将不再心慈手软,不再瞻前顾后,该杀则杀,做个无情的孤家寡人。 赵原青那边接到太子的消息,马上带着温浅赶来了。 温浅给卢若意诊了脉,“娘娘这是怒急攻心,再加上体内有慢性毒药,毒气进了肺,一时昏迷了,我给她扎几针就清醒了。” 温浅拿出银针,给卢若意腹部的穴位扎了下去,她腹部中毒最深,此生很难有孕了。 过了好久,卢若意悠悠转醒,“咳咳咳咳咳!” 她朝床边一歪,哇啦啦吐出几口黑血,莲心喜道,“吐了黑血,娘娘的毒是不是就解了?” 卢若意不明白了,“什么毒?本宫中毒了?” 第74章 太子妃黑化了 卢若意嘴角沾着黑血,感觉腹部剧痛,“我中毒了?我怎么不知道?” 温浅回道,“娘娘,奴婢给您号了号脉,您确实中了慢性毒药,而且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什么?不可能!” “真的,娘娘,您回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吃过什么药没有?” “我身体好的很,从未吃过什么药......” 卢若意心里一动,不,她说错了,她一直在吃药, 每次跟太子或者是四皇子行房之后,她就会吃一个避孕的药丸子,这个药丸子是四皇子找人给她炼制的,说对她身体伤害极小,难道是这个药丸子有问题?不能啊! 不,没有什么不可能,四皇子刚刚在龙袍的事情上骗了她,在药丸子上骗她也是有可能的。 一股寒气从心中升起,卢若意的心口疼了一下,又哇啦吐出一口黑血。 “娘娘,你怎么样啊?大夫,快救救我们娘娘吧!” 温浅又给卢若意扎了几针,说道,“你们回忆一下娘娘吃过什么东西,全都告诉我,这样才好对症下药。” “这......我们娘娘的吃食一向十分注意,没有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卢若意心中冰凉一片,她已经知道,问题就出在四皇子给她的那个药丸子上了,还说什么等事情结束后,就将自己接到一起生活,都是骗她的!利用她之后,就会将她毒死!不,在利用她之前,毒就已经下了! 无法难言的悲伤,席卷了卢若意,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她对很多人都没有良心,但她对四皇子是真心的,她将所有的爱和热情都给了他,他怎么能这么辜负自己! 两行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落入了枕头中,卢若意看着杏色的帷帐,觉得自己这二十年就是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走到现在,前方已无路可走,想要回头,也没了机会,只能就此毁灭了。 卢若意惨然一笑,“大夫,烦请你将我身体里的毒性压制一下,我这两日找找线索。” “是,娘娘。” “太子问起来的时候,烦请大夫帮我隐瞒一下,回头我自己告诉太子。” “是。” 反正太子已经知道了,就是他将温浅找来的,所以说不说不打紧。 温浅给卢若意隔半个时辰扎一次针,又给她开了药方,暂时压制了卢若意体内的毒性。 两天之后,卢若意的身体好了一些,温浅先暂时回府了。 其中,太子来看过卢若意几次,他的态度依然温和,但在眼眸深处,却有无法抑制的风暴。 卢若意半靠在床头,“清音,那件衣服呢?” 清音知道她问的是那件龙袍,“娘娘,奴婢已经烧掉了。” 卢若意有些怔怔的,“烧掉的好,烧掉的好啊。” 不过两天的功夫,她却像是过了两三年,脸上的肉都掉完了,皮包着骨头,十分骇人。 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外悄悄的响起,“娘娘,娘娘在吗?” 卢若意的眼神变得疯狂起来,她的头一阵剧痛,恨不得要亲手杀了外面那人,但是还得忍着,“进来吧。” 紫宁走了进来,“娘娘,听说您病了?” “有什么事?” 紫宁撇了撇嘴,“四皇子说了,那件事您办好了吗?” 卢若意忽然笑了,“你告诉四皇子,本宫遇到了一点麻烦,需要跟他商量一下,约他明日巳时在老地方见。” “好吧。” 紫宁不甘心的出去了,卢若意捂住嘴,一阵剧烈的咳嗽,再张开手的时候,整个巴掌上都是鲜血。 清音和莲心都心痛的哭了出来,“娘娘!” “娘娘啊!”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去给我准备洗澡水,我要好好的洗个澡。” 清音说道,“这个时候了,先不要说那些了,你到底吃了什么东西,赶快告诉大夫,让她救救你啊!” “吃了什么?” 卢若意忽然哈哈大笑,“我说吃了后悔药,大夫也能治吗?” “娘娘......” “不必再说了,去准备吧。” 清音和莲心无奈,只能伺候着卢若意洗了澡,擦干头发,折腾到快半夜的时候才休息。 外面已经是星斗漫天,清音和莲心累的都沉沉睡去,卢若意睡不着,坐在梳妆台前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将药丸子从梳妆盒的暗盒里拿出来,凑近了鼻头闻闻,药香味十足,这药丸子,她自从跟太子成亲后,就一直在吃,四皇子说了,这里面都是好药,绝对不伤身体,让她放心。 她很放心,放心的将自己交到四皇子手里,任由他伤害,她可真蠢啊! 卢若意拿起一颗,装到香囊里。 她又打开首饰盒,掀到最底层,那里面也有一个暗盒,打开来,里面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这是来的时候,父亲亲手交给她的。 父亲说,宫中生存不易,假如遇到危急难解之事的时候,若是连累到家族,这匕首就自己用了,保证能一刀致命。 父亲跟卢若意说这番话的时候,卢若意十分不忿,凭什么连累到家族了,我就得去死?我偏不! 如今,她苦笑了出来,父亲的话果然没错,她走错了路,连累了家族,单独赴死,竟然是最好的一条路,可凭什么?她就是死,也得拉着几个陪葬的! 卢若意将这把匕首藏在了枕头下面,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音和莲心叫她叫醒,脸上敷了厚厚的一层粉,才遮盖住青白的脸色,打上胭脂后,看着才有些气色。 太子来了,“意儿,你要出去?” “是,殿下,躺的有些闷,我出去逛逛。” 太子看了卢若意一会儿,“早些回来。” “好。” 卢若意上了马车,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说道,“将紫宁给本宫叫上。” “是,娘娘。” 一会儿,紫宁来了,她对卢如意这般识趣十分得意,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太子盯着他们的背影,脸上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备车。” “是。” 第75章 恶心的真面目 卢若意的车驾出了东宫,去了她和四皇子经常约会的茶楼,三楼的雅间每天都给他们留着。 她进去后,四皇子早已经等在了里面,他迎了上来,“意儿......” 四皇子的声音凝滞了一下,卢若意的脸色也太难看了,他想到了一个可能,心里就一个咯噔,难道这么快毒性就发作了?这也太快了,他的事情还没办完呢! “四皇子,怎么了?” “没事,看你这样,我实在是太心疼了,意儿,你身体怎么了?” “我前两日吐了几口黑血,大夫说我中毒了。” “中毒?怎么会?” 四皇子慌了一下,卢若意为何要跟他说这些?不对!卢若意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自己中毒了?大夫跟他说,这毒很难号出来的。 卢若意没错过四皇子眼中的慌乱,她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真的是他。 “是真的,大夫说我长期吃有毒性的东西,毒入肺腑,已经命不久矣了。” 四皇子眼神地震,这就要死了???太快了吧,他的伟业可怎么办? “意儿,你怎么会中毒的?会不会是大夫诊错了?我去给你找几个好大夫,给你好好的号号脉!” 卢若意有些失望,她盯着四皇子的眼睛说,“不用了,大夫说过了,只要查清楚中的什么毒,就能对症下药了,四皇子,你知道吗?” 四皇子挪开了眼睛,“我哪知道呢,我又不是大夫。” 卢若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你,你笑什么?” 卢若意抓住四皇子的袖子,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子,举到四皇子眼前, “你怎么会不知道?!这段时日,我只吃过你给我的这个药丸子,没有吃过别的药!就是你给我的药丸子有毒!赵宁,你竟然给我下毒!” 卢如意疯狂的脸凑到四皇子跟前,吓得他一把将她推开,“你这个疯女人!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药丸子了!你自己吃药,可不要怪我!” 卢若意幻想过跟四皇子对质的许多场景,但从来没有想过,四皇子根本不承认这件事! 她气的抓狂了,“就是你给我的,你每次都让紫宁捎给我!紫宁就是你的人!” “呵呵呵,太子妃,你可真是糊涂了,紫宁是太子府的人,她怎么能是我的人呢?” 卢若意气的指着四皇子,手指头抖的不成样子,“你你你,亲自做过的事情你竟然不承认,你卑鄙无耻!” “呵呵呵,我这么卑鄙无耻,你竟然也喜欢了多年!说明你就是喜欢这样的人呢!” 四皇子俨然已经变了一副样子,再也不在卢若意面前伪装,装了这么多年,她也累了。 “啊——!赵宁,你撒谎,你收用了紫宁,她肯定是你的人了!” “啊?原来你知道了啊?” 赵宁掸掸身上不存在的尘土,像是嫌弃被卢若意弄脏了似的,“你陪完了太子,又来陪我,我肯定是嫌脏啊。” “赵宁,你卑鄙!” 卢若意哭了出来,“我一直对你是真心的,我全心全意的对你,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她扑了上去,啪啪打了四皇子几下,四皇子不耐烦的将她丢到地上,讽刺的说道, “什么全心全意?你要是全心全意对我,就不应该当太子妃!你说喜欢我,却欢欢喜喜的去当太子妃,还不是贪慕权势,你的喜欢都是假的!” “皇上赐婚,我还能推辞不成?” “那我不管,你若是不想嫁给太子,有很多的方法!反正不要说是为了我!我可背不起你这深情厚谊!” 卢若意像是不认识似的看着四皇子,“既然你觉得我不是真心的,为何还要跟我在一起?为何说只中意我一个?” “唉——!女人真的很麻烦!” 四皇子走到卢若意跟前,拍拍她的脸,说道,“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总是问这些没用的问题做什么?跟你在一起?送上门的女人为何不要?不睡白不睡啊。太子跟我不对付,睡了他的女人,我心里很爽啊!还有一样,只要和一个女人睡了,她对我死心塌地的,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多好用啊!比最忠诚的暗卫还要好用。” 卢若意的眼中,已经是一片死灰,“所以,你对我,对紫宁,都是这样的?” “是啊。” 四皇子贼贼的笑笑,“你不知道吧?男人和女人其实是一样的,女人可以用身体去换一些东西,男人也可以的,女人换的是钱财,男人换的是忠诚,比用金钱还要管用的忠诚,你看,你不就乖乖听我的话了吗,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连那些礼义廉耻都忘记了。” “赵宁,我父亲是你的老师,你就这么对待他的女儿,你对的起他吗?!” “关我什么事,他是你爹,又不是我爹!你都不怕将你爹气死,我何必要怕!” “啊啊啊啊!” 卢若意气的狠狠扇了自己一顿巴掌,我太傻了!太傻了! 四皇子看看屋外,看来,今日是不能善了了,幸亏带的人多。 巴掌声停了,卢若意呆呆的坐着,“药里有毒,对吗?” “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呵呵呵......” 卢如意大笑,有些人,怎么会坏成这样呢?我的眼,怎么会瞎成这样? “我要杀了你!” 卢若意扑到四皇子跟前,将匕首从袖中拔出来,朝他狠狠扎了下去! “哈哈,我早就预料到了!” 四皇子一手握住卢若意的手腕,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死死的钉在墙上,掐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都憋红了,只能四肢挣扎着。 “哎呀,怎么办呢,我本来不想杀你的,你好歹还有点用,不过,谁叫你知道的太多了,要是像以前一样傻该有多好。” 四皇子慢慢的收紧了力气,“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了,那就给你个全尸吧,也算是全了你我的情分了。” 卢若意的眼中全是恨意,她的手拼命挣扎,将身后的墙壁抓的都是印子。 隔壁房间里,一个通气孔里,太子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们,他的身后,分别跪着清音,莲心,紫宁,还有四皇子带的几个侍卫,全都捆的结结实实的。 “殿下,要出手吗?” 太子摆摆手,暗卫退下了。 人在濒死之际,会迸发出无穷的力量,卢若意的手终于摸到了头上的簪子,她拔下簪子,狠狠朝四皇子的手腕扎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 四皇子没动,现在是关键时刻,得赶紧把卢若意弄死,一会儿人来了就麻烦了。 但伤口太疼,他低头一看,簪子尖上闪着蓝光,他的手飞速的肿了起来。 “有毒!” 第76章 双双死亡 四皇子被吓住了,“卢若意,你竟然给我下毒!” 他再也顾不上掐死卢若意了,将她丢在地上,捂着自己的手哀嚎起来,“这是什么毒?你快说!” 卢若意呵呵笑了起来,像个疯子一样,“急死你,我就不告诉你!” 四皇子又掐住了她的脖子,整个脸都狰狞了,“你快说!快说!” “哈哈哈哈!你掐死我吧,掐死我了,你就永远都不知道了!不过有你下去陪我,我一点都不孤单啊!” “你这个贱人!毒妇!” 虽然嘴里骂着,但是四皇子还是不敢再掐卢若意,将她丢在地上,撕开她的衣服,找来找去,“这个毒有解药的对不对?解药你放在哪里?快告诉我!” 卢若意躺在地上,任由他撕扯着,恍惚间,她想起了第一次遇到四皇子的情景。 那年她十四岁,因为跟着爹爹学习功课,总觉得自己天赋过人,做出的文章无比精彩,写出来诗句也那么有才华,她遗憾自己不是男儿,要是男儿就可以参加科考,成就一番事业。 爹爹也宠着她,允许她装扮成男学生到课堂上读书,也就是在那里,她认识到了赵宁。 那是一个雨天,爹爹点赵宁回答问题,他姿容俊秀,站在那里侃侃而谈,爹爹捋着胡须,频频点头,少年人清朗的声音像窗外的雨滴一样,敲打着少女的心扉。 卢若意的心忽然动了一下,脸也跟着红了,她当时不知道那是怎么感觉,只知道看到赵宁就很慌,再也不敢看赵宁的眼睛。 回屋后,她的丫头清音笑道,“小姐,你的脸好红啊,是不是被太阳晒到了,以后别去上学了,那些郎君们不怕晒,你是女郎,可不行啊!” “不,我要去。” 卢若意是个好学的性子,她翻遍了书,找出这么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捂住心口,慢慢的将脸埋到了被子中, 爱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了,而且越来越深厚,她这是爱情啊,对赵宁的爱情啊。 爱情需要回应,而赵宁像是读懂了卢若意眼中的情谊,跟她越来越亲近,他有时候像是感觉到她是女郎,有时候又像是不知道。 十几岁的卢若意不知道,在见多了宫斗的四皇子眼中,她整个人都是透明的,她的整个心思在四皇子眼前,根本无所遁藏。 发现了这一切的父亲,严厉的阻止了她,不允许她再跟赵宁走的太近,但是卢若意不同意,父亲的眼中逐渐染上忧虑。 后来,不知怎么的,她接到了圣旨,被封为太子妃。 对别人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对卢若意来说,却是天塌了,她那天忍不住去找赵宁,却被告知了赵宁的身份,两个人抱在一起,像被拆散了的小情人一样。 还未见面,太子就已经成了隔在他们中间那个碍事的人。 成亲之前,父亲警告她,进了宫后,一定要和四皇子保持距离,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要提起前尘往事。 可惜父亲低估了少女对人生第一次感情的执念,愈是得不到,愈是怀念,更何况,四皇子总是在她跟前晃来晃去的,终于两人突破了道德底线,一步步到了今天。 剧烈的疼痛打断了卢若意的回忆,四皇子慌乱的脸就在他近前,他打了她一巴掌,问道,“解药呢?嗯?快拿出来!你到底在干什么!意儿,我就要死了,难道你不爱我了吗?你想看着我去死吗!” 卢若意闪过一个念头,赵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丑了,当初那个翩翩的少年郎去哪里了? “意儿?你不爱我了吗?不爱我了吗?” 卢若意艰难的点点头,“是啊,我不爱你了。” 四皇子愣了,没想到卢若意居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你,你不是最爱我的吗?你为了我可以做任何事,你忘了?” “呵呵呵,是啊,但那是以前了,我现在不爱你了。” 卢若意觉得很累,她感觉头很疼,整个人忽忽悠悠的,像是看不清楚,“你不也一样吗,你也不爱我了啊!赵宁,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了,我们就这样断了,不是很好吗。” 她闭上眼睛,像是睡了过去。 “意儿,卢若意!你醒醒,你怎么睡着了,你还没告诉我解药呢!” 他摇晃着卢如意,这才发现卢若意的耳后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划的,上面泛着蓝光,很明显有毒。 四皇子感觉头疼头晕,胳膊肿的像大象腿,他将卢若意扔到一边,朝门外爬去,“救我,救我!” 奇怪的很,他的侍卫去了哪里,为何这么半天了,还不进来。 眼前一黑,四皇子也晕了过去。 卢若意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道少女的声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另一个声音说道,“你少读一句了,后面还有一句了。” “还有哪一句?” “情不知所终,一往而殆。” 卢若意梦中像是有所感,原来,她和赵宁的感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结束了,而且愈来愈淡薄,一去不复返,甚至反目成仇。 她尝到了一开始的甜蜜,固守着已经死去的爱情,终于尝到了这酸涩的苦果,可惜是以生命为代价。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两个人都凉透了,门吱呀一声开了,太子走了进来。 他静静的走到卢若意跟前,蹲下来看着她,表情无悲无喜,这个女人带给他一生中最大的屈辱,她这样死掉,对他们都好,下辈子不要再见面了。 太子走到四皇子跟前,踢了他一脚,四皇子的尸体滚了一圈,这么丑陋的一张脸,为什么卢若意却执迷不悟。 太子不是很懂,他也不想再去搞明白这个问题,他唯一的一点温情都给了卢若意,但可惜没有回报。 从今天开始,女人只是他孩子的母亲罢了,再无其他。 冰冷的声音说道,“将太子妃收拾走,四皇子的尸体留下。” “是。” “四皇子随行的人,全部杀掉,都给孤丢到这里,孤倒要看看,那些人是什么反应。” “是!” 第77章 收拾残局 太子带着卢如意的尸体回了太子府,他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周身的空气凝成了冰,冻得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 “来人,将紫宁带过来。” “是。” 一会儿,紫宁被丢到了地上,她再也不复之前在卢若意跟前的猖狂,趴在地上颤抖着,“殿下,殿下......” 太子站起来,走到紫宁跟前,说道,“你是四皇子的人?” “殿下,奴婢错了,饶命啊!” 太子踩住紫宁一只手,用力的碾了下去,踩得紫宁惨叫出声,又马上自己捂住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孤问你话呢?你是四皇子的人?” “是。”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从宫里的时候就开始了。” “你一个小宫女,怎么联系上四皇子的?” “是我干娘牵的线,我干娘是尚衣局的杨秋。” “来人,去宫中将杨秋提过来。” “是。” 半个时辰后,杨秋被提到了东宫,她看到地上的紫宁,就知道完了,马上去咬舌头下的药丸子。 太子身边的侍卫说道,“殿下,她要自尽!” “卸了她的下巴!” 侍卫上前,撂倒杨秋,将她的下巴卸了,从她嘴里掏出个黑乎乎的药丸子。 “她想服毒自尽!” “好好审审她。” “是。” 杨秋的嘴很硬,不管怎么打骂,就是不承认,甚至不承认跟紫宁的关系。 “呵。” 太子冷道,“不张嘴,以为孤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杨秋道,“殿下,你贵为太子,却对我一个小小的宫人用私刑,奴婢一点办法都没有,要杀要剐,殿下随便。” 她摆出一副忠贞不屈,像是被冤枉的样子。 太子却根本不为所动,连眼皮都懒得抬,“既然她不说,也不必再问了,去查查她还有什么亲人,都拿来,一起到地下团聚吧!” “是!” 杨秋急了,她不明白,太子不是一向比较宽厚吗,处置宫人的时候也都有理有据,从不乱打乱杀,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叫道,“殿下,奴才的亲人又有何罪?你为何要抓他们!你若是滥杀无辜,将来就是个暴君!” “呵,暴君?不错,孤喜欢,比什么仁君强多了。” 之后,任凭杨秋怎么叫,哪怕她想要招供,太子也不听了,将她的亲人捉来,一个傻弟弟,一个老父亲,准备全部处死。 杨父吓得不轻,“殿下,太子殿下,小老儿犯了何罪啊?” 侍卫说道,“你女儿指使人,毒杀太子妃,当诛九族,现在只杀你们一家,已经是太子仁慈了。” 杨父吓得跌到地上,问道,“秋儿,可是真的?” 杨秋不说话,自打她父亲和弟弟来了之后,她就知道大势已去,说什么都晚了。 杨父一巴掌打到了杨秋脸上,“你害死我和你弟弟了!你害死我们了!” 杨秋咬住嘴唇,说道,“殿下,我说出幕后主使,你能放了我父亲和我弟弟吗?” “孤考虑考虑。” “是......” 杨秋还没说出口,就见角落里低着头的一个小太监突然间扑了过来,一刀结果了杨秋,然后就口吐黑血,死了。 侍卫们大喊,“保护太子!” 他们将太子团团围了起来,紧张的四处查看,太子反倒镇定,“算了,别找了,估计只有这一个。” 看来,有人不想他问出点什么东西,既然如此,他便不问了,反正答案已经在他心中。 “来人,将紫宁,杨秋的家人,全都处死。” “是!” 杨父被拉出去的时候,还在哭喊,“太子殿下,我们是无辜的啊!” “你觉得你无辜?” “是。” “养出杨秋这样的女儿,你无辜吗?她在宫中害人,因此得来的钱财你没有花吗?” “我......我......” “所以,你不无辜,你享受了杨秋带来的好处,那么她犯的罪,你也要跟着连坐,拉下去。” 这次,杨父再也没有喊冤枉了,和他儿子,还有紫宁一起,全都被处理掉了。 太子的表情一直很平静,他望着卢若意养的牡丹花,还有一个父亲没有解决。 他进到书房,写了一封信,吩咐自己最信任的暗卫,“你将这封信送到范阳,务必亲手送到卢镇手里。” “是。” 一匹快马从京城疾驰而去,两天一夜之后到了范阳,暗卫将这封信送到了卢若意的父亲卢镇手里。 卢镇心脏狂跳,感觉十分不妙,好好的,太子为何要着人给他送来一封信? 他打开后一看,女儿和四皇子私通,被太子发现了,女儿还妄图拿龙袍诬陷太子。 我的天哪! 卢镇一阵头晕,意儿糊涂啊!全都是抄家灭祖的大事,她是怎么做出来的!这个孽女,真是死不足惜啊! 卢镇回到家,跌坐在椅子上,他夫人问道,“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卢镇满脸的泪痕,“家门不幸!夫人哪,我没教育好孩子,让她出去害人了啊!害了别人,也害了我们自己!都怪我!当初就不该让意儿去书院读书,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卢夫人被他吓住了,“老爷,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晚了,晚了!” 卢镇没有将太子的信给别人看,太子没有将此事揭穿,闹的天下皆知,一是因为怕伤了他自己的名声,储君的名声坏掉,就不能顺利的继承王位。 二是,太子宽厚,不想牵连无辜的人,卢若意犯下的是株连九族的罪名,若是揭穿了,和卢镇有关联的许多人,都得被处死,而卢镇是范阳书院的院长,学生众多,有许多人在朝中为官,这件事若是爆出,死伤无数,朝廷动荡。 所以,不能揭穿啊,而太子又咽不下这口气,所以给他寄来了这封信。 卢镇垂泪,家门不幸,他也有责任,他教育了无数的学子,却教育不好自己的孩子,让她犯下这等大错,还有何脸面留在世上? 唯有一死,以消太子的气,让他不要牵连其他人啊! 是夜,卢镇名人熬了一锅甜汤,将剧毒砒霜放入其中,将全家人叫到一起,老的小的全都在,每人一碗甜汤喝了下去。 仆人在外面守候,久久听不到声音,敲门进去一看,大惊失色,“老爷!夫人!” 只见卢镇一家子人,全都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口吐白沫,早已经死去多时了。 暗卫得到消息,快马传回给了太子,太子点头,卢镇还算识相,也省的他再动手了。 第78章 朝廷震荡 太子妃死了,太子先通知了皇后和赵原青。 皇后骂道,“便宜她了,若是这事揭发出来,必然诛她九族。” “母后,卢家人识趣,全都自行了断了,也省的我们再动手,其他人大多无辜,留着也还有用。” 皇后点头,“还是我儿心善,这卢若意有眼不识金镶玉,是她自己瞎了眼!太子,等过阵子,母后再给你挑个好的做太子妃。” 太子却意兴阑珊,“再说吧。” “不能再等了,你如今已经23岁,还没有生下儿子,对你继承大统也不利,以前那卢若意自己不想生,也挡着别人不生,现在她没了,你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有孩子!” 也是,太子点头,“母后,谭茜文已经被封为良娣,挑个好日子接到东宫,太子妃的事不着急,得慢慢挑。” 母子三人商量好后,就将太子妃的死讯上报给了皇上,死因是暴病而亡,皇上没有怀疑其他,按制下葬。 明昭仪那头却急了,她知道四皇子和太子妃的勾连在一起的事,现在太子妃莫名其妙的死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莫非太子发现了什么? 但她不敢说,说出来就是死罪啊! “来人,去将四皇子叫来,说我找他有急事。” 宫人跑了一圈,回禀道,“娘娘,四皇子不在宫中,伺候的人说他出去了,还没回来。” 明昭仪的心不安了起来,“快快去找!” “是!” 京兆府那边,有人报官,“老爷啊,快来看看吧,我们茶楼里出人命了!” 原来,四皇子死在茶楼之后,太子将他丢到那里一走了之,茶楼的伙计许久之后去敲门,里面半天无人应答,他这才推门进去。 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只见一个人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整个人都肿的像个白面馒头一样,都分辨不出五官了! 我的娘啊,这一看就是中毒了,刚才进去的可是个翩翩公子! 伙计赶紧去找老板,老板心道坏了,三楼的雅间长期包给一个有钱的公子,也不知道是京城哪家的少爷,现在他死了,自家也茶楼也别干了。 报官吧! 京兆府的人听说出了人命,赶紧来调查,将茶楼的人全都铐住不许走,房间封锁,挨个调查。 先到了四皇子的房间,只见一个巨大的人趴在地上,口中有鲜血和白沫,四肢肿的像大象腿,他朝门口抓绕着,像是在喊什么人。 旁边丢着个包袱,里面像是装了衣物。 官差将包袱拿起来打开,将里面的衣服抖落出来,看了几眼就大惊失色的说道,“大人,你看!” 领头的官差一看,黄澄澄的金色面料,上面绣着五爪金龙,龙眼灼灼生辉,照的他们大惊失色,“这是龙袍!” “马上封锁这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快请大人来!” 官差飞马跑回了京兆府,将京兆府的最高长官京兆尹贺朝请了来。 在路上,贺朝已经听说了这个案子,到了地方,先看衣服,做的十分逼真的一件龙袍,和皇上身上穿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龙袍不似寻常衣物,一两天的根本做不好,需要几十上百个绣娘做许多天,而且做龙袍的人也不寻常,因为一般的绣娘,根本不懂得怎么做龙袍,只有经验丰富的,才会做出和皇上身上的龙袍一模一样的。 换言之,要么是有人找到了做龙袍的工坊,让人重新做了一件。要么是有人能拿到皇上的龙袍,照着样子画了一件,然后再去找人做。 不管哪种方式,都是极大的犯罪。 贺朝感觉坏了,这京城的天要变了。 “来人,好好检查这人身上的衣物,辨认他是何人,是何种方法死亡的!” “是!” 官差将尸体的衣服剪了一块下来,叫来绸缎庄老板仔细辨别,“你们看这是什么布料?” “老爷,这种布料我们没见过。” “你们是京城最大的绸缎庄了,什么样的布料没见过?” “老爷,这布料薄而不透,又吸汗又不沾身子,而且在太阳下有微光,小人猜测,这应该是江南产的提花素锦,这提花素锦是贡品,各个店里根本没有卖的。” 贺朝听说后沉吟,贡品?贡品们大部分只供皇上皇后和皇子公主们使用,也有极少部分被赐给立功的臣子亲眷,只有有权有势的人才能用这种东西,那这人是谁? “将尸体翻过身子,脸朝着上面。” “是!” 四皇子的尸体被翻了过来,本来俊秀的脸涨的跟个白面馒头一样,贺朝上前,细细的辨认,皇子公主们他都见过,这人是谁? 看着看着,他心里一个咯噔,“马青,你看他像不像......?” 贺朝竖起了四个手指头,马青是他的心腹,瞬间明白了,“大人,你是说他是四......” “对,我看着很像,你仔细看看。” 马青凑到跟前,发型很像,衣服是贡品,鞋子也是宫中的登云靴,袜子也是宫中的样式,最关键的是尸体的玉腰带,有一块玉上刻着一个宁字,而四皇子名为赵宁。 “大人,十有八九。” 那问题就严重了,四皇子中毒身亡,身边丢着龙袍,是他私制龙袍,畏罪自戕身亡呢?还是有人先陷害他,再将他杀死? 但不管怎样,京兆府都管不了这个案子了,得赶紧上报皇上,交由大理寺审理吧,这后面的水可太深了! 贺朝马上进宫,将事情悉数禀告给了皇上。 皇上听了后暴怒,直接将镇纸砸了下来,溅的地上全是渣渣,他咆哮道,“一派胡言,朕的四皇子怎么会死!再敢咒朕的四皇子,我要你的命!” 皇上反应十分激烈,贺朝觉得皇上的态度很奇怪,听闻皇上并不看重四皇子,平时对他跟个小透明一样,最看重的是惠妃的三皇子和皇后出的太子,但现在看来,皇上似乎很看重四皇子? 贺朝叩首道,“皇上,臣不敢妄言,现在只是怀疑,请皇上请熟悉四皇子的人去辨别。” 皇上胸脯剧烈起伏,良久才说道,“来人,去明昭仪宫中问问,四皇子在不在?” 第79章 皇上和明昭仪撕破脸了 一会儿,宫人回报,“皇上,明昭仪说,四皇子出去很久还没回宫,他们也在找。” 皇上的身子软了下来,他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这必然是老四无疑了。 “宣明昭仪进来。” “是。” 一会儿,明昭仪来了,“皇上,叫臣妾有何事?” 皇上痛心的说道,“你看看地上的尸体,是宁儿吗?” 明昭仪转过身子,看到了地上的那具尸体,虽然还没看到脸,但是她的身体已经剧烈颤抖起来,那衣服正是赵宁穿的,还是她亲手做的! 贺朝将尸体的脸摆正了,明昭仪一眼就看到了赵宁那张肿的变形的脸,她大叫一声扑了上去,“宁儿,我的宁儿!” 皇上深深的悲伤了,真的是赵宁,他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贺朝拦住了明昭仪,“娘娘,四皇子身中剧毒,为了您的性命着想,不可靠近啊!” “不行,我要看看我儿子,放开我,放开我!” 但不管如何,贺朝都没让明昭仪接触到赵宁的身体,已经死了一个四皇子了,若是在死一个明昭仪,他就罪不可恕了。 明昭仪哭闹了好一会儿,皇上才说道,“好了,不要再闹了,宁儿活着,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明昭仪哭的身子不停地颤抖,儿子就是她的命,是她的全部希望,她还指望着他有一日能荣登大宝,她自己也成为后宫太后,现在全都破灭了,破灭了! 明昭仪扑到皇上脚下,凄惨的叫道,“皇上,你要给臣妾做主啊!一定要将害死四皇子的人给抓出来,让他们给四皇子赔命啊!” 她哭的凄惨,整张脸全都是泪,白惨惨的小脸一片惊惶,看的皇上心疼极了,他将明昭仪拽起来,抱在怀中安慰,“你放心,朕派人好好查,一定要将凶手捉拿归案!” 贺朝在一旁看的心惊,看皇上这说话的语气和姿态,难道他最宠爱的不是惠妃,而是明昭仪吗? 明昭仪被皇上抱在怀中,皇帝的宠爱和儿子的惨死,让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恶念,脱口而出, “皇上,宁儿一定是被太子和皇后害死的,你要替他报仇啊!” “明昭仪,慎言!” “皇上,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宁儿肯定是被他们害死的!” 虽然皇上从来没将皇后当成自己人,但却从来没怀疑过她,因为皇后做事磊落耿直,心眼也少,而且皇后背靠镇北侯府,只要她不犯大错,将来太子就可以稳稳地继位,无需做这些阴损的事。 皇上将明昭仪从怀中扯开,直视着她的眼睛,威压的问道,“明昭仪,你为何说是太子和皇后害死了四皇子,你有何证据?你知道什么?” “我......” 明昭仪看着皇上的眼睛,像是猛兽盯着猎物一样,那里面全然没有了床榻之间对她的宠爱,只剩下打量和算计。 明昭仪的心哆嗦了一下,她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了,四皇子和太子妃勾搭在一起的事情,极少人知道,万万不能让皇上发现这件事。 她低下头,委屈巴巴的说道,“皇上,臣妾成天在宫中待着,什么都不知道。四皇子死了,对太子最有利,所以臣妾猜测是皇后和太子做的,皇后一向跋扈,您都不放在眼里,你又不是不知道......” “住嘴!” 皇上一把将明昭仪推开,“你作为昭仪,不能议论皇后,你忘了吗!” 皇上看着明昭仪,十分失望,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自己当初喜欢永宁侯嫡女顾从容而不得,后来遇到了明昭仪,感觉他们两个是一样的人,就将明昭仪当做了顾从容的替身,纳入了宫中。 顾从容淡泊明志,生活朴质,对荣华富贵,勾心斗角不感兴趣,皇上本以为明昭仪也是这样的人,没想到四皇子一死,明昭仪也露了馅,她就是一个喜欢权势,而且还敢诬陷皇后的人,真是太让自己失望了。 贺朝感觉气氛不对,再听下去,就是皇家秘辛了,他拱手道,“皇上,臣先行告退了。” 皇上挥挥手,贺朝退下了。 没有人在场,明昭仪的本性全都释放了出来,她失望的看着皇上,“皇上,你往日里说最宠爱臣妾,就是这样宠爱的吗? 现在臣妾的儿子死了,我怀疑是皇后做的,难道这样的话都不能说了吗?我告诉你,我不但怀疑是皇后做的,我还怀疑是惠妃做的,所有人我都怀疑!” 皇上恼羞成怒,“你给朕住嘴!” “我偏不!你越不让我说,我越要说!我怀疑谁,我就说出来!我不像你,明明背后恨皇后恨的要死,还天天跟她虚与委蛇,连句实话都不敢说!” “啪!” 皇上抽了明昭仪一个大嘴巴子,打的她跌倒在地上,嘴角淌血,看来这一巴掌够用力的。 明昭仪愣了一下,就呵呵呵的笑起来,越笑声音越大,哈哈哈哈哈,状若疯狂。 皇上眼中闪过不忍,心疼明昭仪刚失去了儿子,失心疯了也能理解,“你今日仗着朕的宠爱,失了仪态,朕看在宁儿的份上,不与你计较,日后不可再如此。” 没想到,明昭仪听了这话,反而笑的更大,“仗着你的宠爱?哈哈哈哈,你对我宠爱了什么?笑死人了,哈哈哈哈。” “明氏!朕哪里对你不宠爱了?朕经常去你的宫中,也经常给你赏赐!” “去我的宫中?呸!那是在皇后和惠妃那里受了气,去我那里寻求安慰去了!每次我都得耐着性子哄你,等你走了我自己都得平复很久!” 皇上快气死了,“你你你......” “至于那些赏赐?哈哈哈哈,你自己去看看,赏赐给我的都是些什么烂东西!几个瓜果梨桃,几条死鱼,要不就是一堆花花草草,谁喜欢那些不值钱的东西!” 皇上不相信的说道,“不是你自己说,就喜欢那些自然之物,不喜欢那些俗气的金银首饰吗?” “哈哈哈哈,我呸!哪个女人不喜欢那些名贵的金银玉器,谁会喜欢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这可是在宫中,个个都势利眼的很,你赏赐给我一堆不值钱的东西,就是在看低我!我手中没有值钱的东西,拿什么赏赐给下人?拿什么给我的儿女留着?你这是在侮辱我!” 皇上大受打击,“我以为送给你那些东西,是我们两个心意相通,与别人格外不同。” “我呸!快别恶心我了!不过是为着你年轻时爱而不得的念想,找我陪你演戏罢了!如今我厌了!我的宁儿死了,我再也没有心情陪你演戏了!皇上,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明昭仪彻底疯了,以前赵宁活着,她还有几分心力,现在赵宁死了,她的希望全部落空。 她为了得到皇上的宠爱,拼命跟顾从容学习,学她的打扮,学她的做派,可她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儿子死了,钱财也没落得,天天装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好吃好喝都没有,那她还装什么,不装了! 明昭仪讥讽的说道,“皇上喜欢的,根本不是宫中的妃子,而是那出了家的道姑,没想到皇上竟然有这种嗜好,那你还纳妃做什么,干脆去道观找女人算了......” 皇上眼中涌现出杀戮,上前一步,狠狠一脚踢到明昭仪的心窝上,“闭嘴!” 第80章 明昭仪和四皇子的结局 明昭仪感觉心口剧痛,吸气时喉咙像卡住了一样,哇啦一口吐了一堆血出来。 皇上嫌弃的走到一半,蔑视的看着她,“贱人!再敢胡说八道,朕抄你的家灭你的族!” 明昭仪呵呵冷笑,“可惜了,皇上是比臣妾还要贱的人,明知道顾从容不喜欢你,就找臣妾玩那种替身的把戏,真是恶心透了!” 皇上冷道,“明氏,看来你真是不怕祸害你的父母和儿女吗?你是不是忘了,你儿子死了,但女儿还活着!” 明昭仪似乎才想起来,但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呵呵呵,儿子女儿又如何?他们都是你的骨肉,你却真的会为他们好吗? 你看荣昌公主如何?她失了体面,你就将她嫁给崔浩那种烂人,一点都不为她打算。 再看善贞公主又如何?她可是皇后生的,结果又如何?还不是被你百般算计?之前在玉真观里,她......呃!” 明昭仪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皇上掐住了她的脖子,手像铁钳一般紧紧的拧着,拧的明昭仪拼命的抬头,因为不能呼吸,眼珠子都凸了出来。 皇上像看死人一样的看着她,声音里蕴含着巨大的风暴,“本以为你成天只知道情情爱爱,有些争宠的小心思也就罢了,没想到你的心思比我知道的还要深。 既然如此,朕就不能留你了,跟你儿子到地下作伴去吧!” 皇上一使劲,“咔哒”一声,明昭仪的脖子断了,眼睛不甘心的睁着。 皇上哼了一声,将明昭仪丢到地上,拿出帕子来,嫌弃的擦了擦手,“母子都是蠢货!” 他坐回龙椅上,整理了一下表情,“来人!” 贺朝和皇上的大太监刘顺走进来,两人比刚才更恭敬了,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皇上,有何吩咐?” “刘顺,明昭仪听闻四皇子身亡,悲伤之下也过世了,将她的尸身收殓了,先不要安葬,等事后一起发丧。” “是。” 刘顺带着两个小太监,将明昭仪的身体拖了出去,像拖一条死狗一样,丢到明昭仪的寝宫里,就再也没管了。 “贺朝,带人到四皇子宫中搜查,所有和四皇子有密切联系的人,全都捉回去审问,务必要将龙袍的来历给朕调查清楚!” “是!” 贺朝出去了,皇上拿起桌子上的玉玺,后面有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朱红色的印泥染红了这八个字,也染红了皇上的眼。 朕是这天下的主宰,谁都不能觊觎这个位置,即使是朕的儿子也不行!谁觊觎谁就去死! 京兆府,大理寺,刑部全都行动了起来,官差们在京城穿梭不停,将和四皇子有旧的人,全都抓了起来。 老百姓人心惶惶的,怎么了这是,莫非要变天了?做生意的也不敢做了,都早早的收摊回了家,生怕将自己给捉起来。 宫中没有秘密,四皇子身亡,明昭仪紧跟着伤心过世的事,迅速的传遍了宫中,皇后和惠妃全都知道了。 皇后和赵原青说道,“伤心而死?不可能,明昭仪不是那样的人,她心性坚硬着呢。” “母后,打探一番就知道了。” 绿竹出去了一圈,很快就打听到了,明昭仪那边都乱套了,宁林公主赵羽舒听说之后,跑了过去,扑在明昭仪的尸体上大哭大叫。 好几个宫中的宫女们都去探听消息,她们都看到了明昭仪嘴角干渍的血迹,还有她软塌塌的脖子,根本都扶不起来。 人们一看就知道,这是让人掐断了脖子,根本不是伤心过世的,在这个宫中,还有谁会明目张胆的做这种事呢? 人们全都闭上了嘴,如鸟兽散去,只留下不停哭喊的赵羽舒。 回了宫,绿竹趴在皇后和赵原青耳边,细细叙说,皇后叹了口气, “古人云,伴君如伴虎,刻刻要当心,果然如是。 明昭仪抹杀自己的本性,刻意扮作皇上喜欢的样子,陪他二十多年,还以为皇上对她或有几分真情,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赵原青道,“听说几个衙门的人,全都出去捉人了,看来后面还有血雨腥风,明家估计要覆灭了。” 天子震怒,京城动荡,衙门的效率也特别高,不到三天的时间,将明家,四皇子的门客们,亲朋故旧,全都抓了个干净。 刑部大牢里,日夜审问,血水将地面漫了一层又一层,烧烙铁的媒都补了好几次,终于在四天后,将能审问的东西都审了出来。 有三件大事,一件是龙袍,这件龙袍是四皇子亲自画了下来,然后从江南找来了精工的绣娘,关在地下室里,让他们日夜不停的绣出来的。 刑部的人,将地下室打开后,里面只余下几张桌子和一些布匹绣线,那些绣娘,早就被四皇子全都下令鸩杀,埋在了地下室里。 第二件大事,这件龙袍的事,竟然扯上了太子,四皇子的亲信说,四皇子造这件龙袍是为了诬陷太子,但不知为何,竟然没有成功,但因为没有抓到太子也在场的证据,所以这个说法,有待验证。 第三件大事,许多人都三缄其口了,据四皇子最信任的太监说,四皇子和太子妃有勾连,而且已经好了好几年了,从范阳书院的时候就开始了,至于太子妃有没有参与到谋害太子的事件中去,他们也不清楚。 掺和上太子,这事可就大了。 刑部尚书将所有口供全都呈给了皇上,皇上知道后久久不语。 老四的胃口可真大,胆子也真大,比朕年轻的时候还敢做,可惜主意虽好,就是做事不够周全,还是被太子给一锅端了,若是老四成功的话...... 可惜了。 “刘顺,太子报太子妃的死因是什么?” “回皇上,暴病而亡,急病去世。” 皇上点点头,看来太子要脸面,不想让这件事爆出来,也是,自己的后院被弟弟给偷了,那个男人心里都不会好受。 一刻钟之后,皇上已经有了决断,成王败寇,既然老四已死,那就给太子个面子吧。 “传旨,四皇子私自龙袍,意图谋反,忤逆不孝,贬为庶人,赐他毒酒一杯,给他个全尸吧。” “是!” 太监们在旁边,眼睛都不带眨的,将四皇子的尸体抬起来,扒掉他身上的衣服,这是皇子的制式,庶民根本不配穿,再掰开他的嘴巴,灌下一杯毒酒。 可怜四皇子,尸斑都出来了,又喝下一杯毒酒。 “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全部都株连九族,七日后拉到菜市口斩首。” “是。” “明氏教子无方,夺去昭仪位分,贬为庶人,不准入皇陵,丢到乱坟岗,她宫中所有人全都杖杀。” “是。” “还有明家,教出此等无状的子女,祸乱宫闱,虽然没有参与谋反,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所有明家人全都一撸到底,三代之内,男子不允许科举,女子不允许入宫,全部都赶出京城,终生不许进京。” “是!” 第81章 赵羽舒和亲 所有相关人等全都处理了个干净,趁此机会,还有人将平时看不顺眼的人塞到了里面,一块整了。 菜市口的血流了一次又一次,乱坟岗上扔满了没人要的尸体,野狗都比往常多了许多。 京城中人人自危,个个噤若寒蝉,大臣们上朝的时候都老实了很多。 唯一没有被处置的人,就是明昭仪的女儿,宁林公主赵羽舒。 赵原青问道,“莫非父皇是看在明昭仪的份上,对赵羽舒还有一分亲情?” 皇后叹了口气,“皇宫之中甚少有亲情,皇上对四皇子和明昭仪那么狠,又怎么会绕过赵羽舒。 在宫中,皇子和公主的作用不一样,皇子是用来继承皇位的,没有了担心,多了也发愁。 女儿就不一样了,只有极少数能得到皇上真心的宠爱,其他的都是用来交换利益的,不是配给大臣,就是送到外面去和亲。” 和亲? 赵原青的心一动,难道皇上要送赵羽舒去和亲?能送去哪里? 皇后的话很有预见性,果然在几天后,皇上颁布了一条圣旨,封赵羽舒为和宁公主,送到乌蒙国去和亲,嫁给乌蒙国大皇子毡派尔。 随着圣旨的,还有一大堆的赏赐,全都源源不断的送到了赵羽舒所在的宫中。 乌蒙国那是什么地方?西北的西北,听说那里的人根本没有固定的房屋,全都是游牧而居,冬天的时候要找到温暖的地方放牧,等夏天的时候再迁徙回来。 那里没有金碧辉煌的宫殿,更没有精致的生活用品,听说连厕所都没有,只能住在帐篷里,简陋落后极了。 更恐怖的是,听说在那里,女人就像个物件一样,大人物可以随便将自己的妻子赏给别人亵玩,那里的女人甚至不如一匹牛羊值钱,可以被人随意的打骂和买卖。 赵羽舒接到圣旨就炸了,她夺过圣旨看了又看,“不!不!我不相信,父皇,我要见父皇!” 来传旨的是皇上的大太监刘顺,他甩甩拂尘,“和宁公主,皇上现在正忙,请您现在安心备嫁吧,七日后就开始启程去乌蒙国了。” 赵羽舒尖叫道,“不!我要见皇上——!” 她推开刘顺,撞开了挡着她的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太监们追了出去,刘顺喊住他们,“算了,跑慢点,让她去见皇上一面吧。” 赵羽舒在宫中狂奔起来,又高又厚的红墙像是怪兽一样,挡住了她,她拼命的跑啊跑,鞋跑丢了,头上的发髻跑散了也在所不惜,她不想到乌蒙国和亲! 赵羽舒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御书房,太监拦住了她,“公主,皇上在里面正忙。”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鲁甲进去回报,皇上面上平静无波,“既然来了,那就让她进来吧。” “公主,皇上宣你进去。” 赵羽舒又紧张了起来,她抓了抓散成一团的头发,壮着胆子走了进去,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开始磕头,“砰!砰!砰!” 她只大声的磕头,却不说一句话。 皇上皱了皱眉,“好了,有话说话,额头磕破了,还怎么去和亲?” 赵羽舒的眼泪流了出来,哽咽道,“父皇,我不想去和亲!请您收回成命吧!”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皇上,从小的时候起,父皇就很疼她,虽然母妃位分不是很高,但皇上经常去母妃宫里,她和父皇,母妃,还有皇兄,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只要她一哭一撒娇,父皇都会满足她,父皇不会不管她的,不会不管的! 皇上放下手中的朱笔,淡然的问道,“你不想去和亲?” “是!我不想去!” “可以。鲁甲,端进来。” “是!” 鲁甲端进来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个白瓷杯,里面是绯红色的液体。 “既然你不想去和亲,就把这杯毒酒喝了吧!” 赵羽舒愣了,“父皇,为什么?” “舒儿,你说为什么呢,你皇兄犯了死罪,你母妃也死了,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都伏诛了,只留下了你。 朕往日里对你多加疼爱,许多人进谏说要将你一并杀掉,朕都拦了回去,但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朕只能给你找个婆家了,可惜大庆国没人敢娶你,朕只要将你送去和亲,这样才能留你一条命在。 朕为你煞费苦心,你却不领情,那就将这杯毒酒喝了吧,去跟你母亲哥哥作伴,这样朕也好对天下人交代。” 赵羽舒磕磕巴巴的说道,“父皇,儿臣不想去和亲,要是父皇惩罚我,可以叫我去守皇陵!” “放肆!你这样的身份,焉能去守皇陵?岂不是要将祖宗们给气死?!” 赵羽舒跌坐在地上,不是去和亲,就是去死,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皇上瞥了她一眼,心里冷哼了一声。 “二选一,你自己选吧,若是选择去和亲,朕可以多给你一些陪嫁,若是不想去,就喝了这杯毒酒,朕可以好好安葬你。” 赵羽舒站起来,走到近前,看着那个杯子,杯中的毒酒红中带粉,一看就是极烈之毒,喝下去后,不知道会不会跟皇兄似的,肿的像蛆虫一样。 肆意的想象,摧毁了赵羽舒的意志,她后退了几步,撞到了柱子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那你选择和亲了?” 赵羽舒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脸上变得决断了起来,“我去和亲!父皇,我不想死!” “哈哈哈,好,鲁甲!” “公主,您瞧好喽。” 鲁甲端起那杯毒酒,一饮而尽,他将杯子底给赵羽舒看看,“浓郁甘甜,带着些许微酸,公主,这不是毒酒,这是石榴汁啊!” 赵羽舒愣住了,“石榴汁?不可能!” 她将杯子夺了过去,凑到鼻下闻了闻,确实一股石榴的甘甜,“你骗我!” “小的不敢。” 鲁甲后退着出去了。 赵羽舒明白了,“父皇,你骗我!为什么?” “朕没有骗你,舒儿,我只是试了你一下,假如你刚才选择喝下毒酒,我就会放过你,不让你去和亲,可你没有。 这事怪不得朕,只能怪你自己,你自己怕死,不敢以命相搏,只能去和亲,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赵羽舒久久不语,她盯着皇上,似乎从今天开始,才第一次认识她这个好父皇。 皇上毫无愧疚心,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吧,好好备嫁吧,准备的充分一些,到了乌蒙国,日子会过得更好。 你和你母亲哥哥不一样,他们喜欢做一些无谓的坚持,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抱着莫名其妙的骄傲,最后都丢掉了性命。 你为了活命,能屈能伸,能想出百般心机,还能付诸行动,朕相信,你这番做派,在乌蒙国一样也能活的很好。 去吧!” 皇上轻轻一推,赵羽舒呆呆的出了御书房。 鲁甲躬身相送,“和宁公主,请吧。” 赵羽舒回过身,狠毒的盯了他一眼,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啪!” 鲁甲愣住了,“公主!” 赵羽舒低声咬牙怒道,“狗奴才!你敢骗我!本公主打不了父皇,还打不了你吗?” 鲁甲敢怒不敢言,赵羽舒哈哈大笑几声,“敢搅黄了本公主去和亲的大事,皇上第一个饶不了你!” 她哈哈哈的走了,像个疯子一样,母妃和哥哥死了,再也没人真心管她了,她想疯就疯,哈哈哈。 第82章 办喜事 赵原青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惊,没想到这辈子哈塔隆没死,大庆国和乌蒙国没有发生纠纷,大庆国依然送一个公主去乌蒙国和亲。 不同的是,上辈子是被送去和亲的是她,而且顶着害死哈塔隆的名头,去到乌蒙国之后,备受虐待,最后惨死。 而这辈子,被送去和亲的人,换成了赵羽舒,赵羽舒没有恶名,也许会过得好一些。 赵原青摇摇头,不,一样不会好,到了乌蒙国,那里的人根本不把大庆国公主这个身份当回事。 先时还敷衍了些日子,后来就轻贱起来,到后来,毡派尔甚至将她随意赏给下面的军士,幸亏她拼死不干,否则就惨痛至极。 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线,一年后乌蒙国进攻大庆国,找的是哈塔隆被害死的理由,然后她和亲,再两年,大庆国的军队反击乌蒙国,然后她被人刺杀。 她和亲后的两年,大庆国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赵原青烦躁的拔了自己几根头发,她什么都不知道,烦死了。 可现在好好的,为什么要送一个公主去和亲呢?这在国与国的争锋中,其实是一种示弱的表现,尤其是乌蒙国送了质子哈塔隆来的前提下。 除非,大庆国不像现在看到的这么强盛,皇上不得不妥协。 赵原青深深的担忧了,要是这样的话,那一年之后,乌蒙国的进攻是不是会照常发生呢? 不行,得找借口,赶紧到陇右道和西北去看看,和外公他们好好商议一番。 七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宫中给赵羽舒收拾好了嫁妆和行李,装了十几车,皇上又派了一队官兵保护,赵羽舒就准备出发了。 出发这天,皇上皇后,以及后宫的嫔妃,将赵羽舒送到了宫外。 赵羽舒穿一身大红色的衣裙,一改往日清汤寡水的装扮,烈焰红唇,满头珠翠,眼眸流转间,淡然纯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凌厉和深沉。 短短几日,她就变了一副面相。 赵羽舒喝下离别酒,将酒杯丢到地上摔碎,跪倒在地,给皇帝磕了三个头,然后就上车走了。 马走的很快,蜿蜒的车队很快消失在了晨曦中,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终生都不会回来了。 回去的路上,宫妃们都没有笑容,即使贵为公主又如何,还不是说送人就送人,只是空有个名头,还不如寻常百姓家的儿女。 宫中沉闷了几日,皇上也感觉到了,于是召集后宫,要将太子,三皇子,还有二公主赵宝珠的婚事一起给办了,正好去去晦气,热闹热闹。 太子推辞了,“父皇,太子妃过世没有多久,儿臣大办不好,只是纳一个良娣,儿臣自己摆两桌酒也就罢了。” 皇上准了。 但惠妃可不愿意,三皇子是她儿子,赵宝珠是她女儿,一双儿女的人生大事,一定要办的热热闹闹的。 十天后,三皇子娶妃,赵宝珠嫁崔浩,都在同一天。 因为赵宝珠公主的封号已经被夺去,皇上也不允许她兴建公主府,因此她只能嫁到崔家去。 惠妃为了安抚赵宝珠,给她陪嫁了大批的嫁妆,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大红布盖着红箱子,满满当当的铺了满街。 崔家人笑的合不拢嘴,将大门打开,“快快快,将嫁妆停到后院里去。” 崔母和崔意眼热的看着这些嫁妆,好啊好啊,等进来了,他们就可以好好享用了。 嫁妆队伍进了大半,可惜,分给崔浩的院子太小,这些嫁妆根本装不下。 崔母边招呼人,将余下的嫁妆,一半装到了她院子里,一半停到了崔意的院子里。 还有些大件的家具,床桌子卧榻之类的,实在是装不下,都让崔母放到她另外买的一个院子中了。 赵宝珠和崔浩也算是情投意合,这喜事也就办的都欢天喜地的。 只赵宝珠跟着的王嬷嬷看着不像样,她本来是惠妃身边伺候的人,因为赵宝珠出嫁,缺一个管教嬷嬷,就将她安排了过来。 王嬷嬷的长处是,规矩懂得多,人能力也强,但缺点就是,她来赵宝珠身边的时间太短了,和赵宝珠的情谊没有培养起来,因此赵宝珠不太信任她,更信任两个大丫鬟杜鹃和芍药。 王嬷嬷看着赵宝珠价值不菲的嫁妆们,竟然被分散的抬到了崔家各个院子里,悄悄提醒赵宝珠, “公主,这嫁妆乃是女人的私人物品,是女人一辈子的靠山,得牢牢的把控在自己手里,怎么能放到婆婆和小姑子的院子里呢? 公主,赶紧将那些嫁妆都抬回来吧!晚了,被他们拿走一些,可就要不回来了!” 赵宝珠有些犹豫,“嬷嬷,我刚嫁进来,就去要嫁妆,惹恼了婆家人,是不是不太好?” “哎呦,公主,惹恼了又如何?嫁妆是你的,你有权利要回来! 况且今天刚进门,正是立规矩的时候,趁大家脸皮都薄,你赶紧要回来,规矩也就立住了,等日后熟了,你要都不好要!” 芍药在旁边听着,说道,“奴婢去给公主端碗水。” 她出去后,吩咐了小丫鬟两句,然后就去了前院,拦住一个小厮,“驸马何在,公主请他过来。” 一会儿,崔浩乐颠颠的来了,浑身的酒气,还没进院,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驸马。” 崔浩灵魂颤了三颤,扭头一看,一个花枝招展的大姑娘笑眯眯的看着他,“芍药,你怎么在这儿?公主找我何事?” “不是公主找你,是奴婢找你。” 芍药将嫁妆的事说了,边说边觑崔浩的神色,“奴婢觉得,这女人嫁了人,便是婆家的人了,那嫁妆便也是婆家的了,放在哪里又有何不同?老夫人年纪大,有管家的经验,放在她那里更让人放心呢!” 崔浩初时冷了脸,听完这话,登时眉开眼笑,赞许道,“你说的很对,这样才是对公主好,比那王嬷嬷贴心多了。” 他没有进院子,而是转身到了前院,和父母商量去了。 崔家当然不会让赵宝珠将嫁妆带走,实际上,在这桩婚事里,最有价值的不是赵宝珠,而是赵宝珠带进来的这些财物,还有崔家和世家们因此和三皇子搭上的线。 赵宝珠只起到一个桥梁的作用,现在她嫁了进来,姻亲已经成立,这条线已经搭上了,不管赵宝珠死还是活,这条线都不会受到多大影响。 嫁妆也进来了,崔家的愿望几乎都完成了。 其余的,假如赵宝珠能生下孩子,将这种姻亲关系再加强,他们也喜闻乐见,但要是赵宝珠不好摆弄,他们会用别的方法,让她变得听话。 芍药也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卖赵宝珠,她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想当初,她对赵宝珠一心一意,结果赵宝珠不如意了,第一个拿她开刀,她不愿意再对这样的主子效忠,该为自己着想了。 至于嫁妆,芍药冷哼一声,村妞陪嫁几块布,都知道要压到箱子底留给自己的孩子,赵宝珠却想不明白这个道理,纯属活该。 第83章 各人的选择 芍药端着一杯水进了屋,王嬷嬷还在劝赵宝珠,看那样子,已经有点说动了。 赵宝珠点点头,“等会儿见到婆母的时候,我让她将嫁妆搬到我的院子里去。” 王嬷嬷松了口气,终于不负惠妃的嘱托,将公主给说动了。 芍药和杜鹃,都静静的站在旁边,低着头各自思索。 自打和宁公主赵羽舒被送到乌蒙国和亲之后,这两个侍女的思想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以前,他们总以为公主是金枝玉叶,只要抱紧公主的大腿,一辈子都会过上好日子,但现在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公主根本不是金枝玉叶,和普通人家的女儿一样,也是父母用来交换利益的工具,随时都可能陷入险境中。 比如赵羽舒,去了乌蒙国和亲,她都得伺候乌蒙国的野蛮男人,更不要说她的侍女了,估计更惨。 赵羽舒还算是有用的,像赵宝珠这种没用的,脸毁了,名声也坏了,价值很低,就被皇上剥夺了封号,随便的赐给了崔浩。 芍药和杜鹃意识到,公主也不可靠,随时会崩塌,他们得换个大腿抱了,最合适的对象,就是崔浩。 只要他们讨得崔浩的欢心,就能当上姨娘,生自己的孩子,然后翻身做主人。 崔家家底不丰厚,要想过富贵的日子,还得依靠赵宝珠的嫁妆,所以芍药和杜鹃都没有提醒她。 再说崔浩,急匆匆的找到父母,将芍药的话告诉了他们。 崔母一听就炸了,“不行!绝对不能让她搬回去,那些东西,我都想好了去处,一些给你妹妹做嫁妆,一些布置屋子,一些用来补贴家用,件件都有用处。” 崔父斥责道,“不要说的那么直接,让别人听到了,说我们图谋媳妇的嫁妆,说太难听了。” “老爷,那你说个妥帖的办法,反正还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她刚成亲,脸皮还薄,估计不好意思张口,我们就堵住她的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你们可以这般行事。” 崔父一番叮咛,崔母和崔浩频频点头。 崔母又说,“公主年轻,不懂内宅的门道,王嬷嬷那个老虔婆是个内行,要是将她赶走就好了。” “赶走太显眼了,而且赶走这个,还会再派新的来,更麻烦。” “那要如何?” 崔父沉吟,“这人到公主身边时间不长,公主不会完全信任她,她也不会完全忠于公主,估计就是听命行事。 这样的人,其实很好办,想办法策反,让她投靠我们,要是不行,就废掉她,让她经常生病出错,公主自然就疏远了她。” 崔浩放心了,说道,“当务之急,还是要让公主生下孩子,只要她有了我的孩儿,就跟我们一条心了。” 崔母也点头,“正是,女人有了孩子,心就会向着夫家。” 崔父却摇头,“不,不能让她生下我们家的孩子。” 崔浩和崔母惊诧道,“为什么?” “如今朝堂波诡云涌,变幻莫测,今日还在大放厥词,明日就被斩于铡刀下,我们不得不小心啊。” 崔父低声说道,“四皇子死的太蹊跷了,说是被皇上赐死,但听说发现的时候,人就没气了。 在他之前,太子妃也死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也许有太子的手笔也说不定。 若是这样的话,太子就不想表现出来的那么仁慈。 我们家娶了二公主,就是和三皇子绑在了同一辆战车上,万一三皇子惹恼了太子,连带着我们一锅端了怎么办? 所以,这事,我们得两边下注啊!” 崔浩听得认真,“父亲,我们既然已经娶了赵宝珠,还怎么两边下注?太子不会相信我们的。” “呵呵,儿子,你还是太嫩了,表面上我们和三皇子绑在一起,若是三皇子行,我们就支持他,若是他不行,我们就暗地里倒向太子,那赵宝珠就是投诚的砝码。 所以,赵宝珠万万不能生我们崔家的血脉,生出来就是麻烦,我们会被牵连。” 崔父捋捋胡须,为自己这番心思感到得意,他可真是个彪悍的墙头草啊。 这个家里,做主的人是崔父,既然他做了决断,那崔浩和崔母就只有听的份。 崔母说道,“老爷,不让赵宝珠生孩子,我们家就绝后了啊!” “怎么会绝后?让其他女人生不就行了?通房,姨娘,多纳几个,再给浩儿娶个平妻,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可是,赵宝珠怎么会愿意?她肯定要生自己的孩子的!也不会同意浩儿纳妾娶平妻的!” “这还不简单,永远都不让她生出来,不就行了?” 崔父起身,从暗盒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这是南诏国来的绝嗣药,女人只要喝下去,一辈子就生不出孩子了。 等会儿,你到厨房去端一碗甜汤,将药下到里面,亲手端给赵宝珠。 今天是她入门第一天,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亲婆婆给她端的汤,她肯定会喝下。” 崔母将药接过去,指头尖有些颤抖,她是贪财,想要赵宝珠的嫁妆,也想将她压在下面,抖抖婆婆的威风,但她没想让赵宝珠不生孩子啊。 在内宅生存的女人,最懂得女人的生存法则了,一靠男人,二靠嫁妆,三靠孩子。 不让赵宝珠生孩子,老爷有点狠啊,让公主在崔家孤零零蹉跎岁月,她肯定会疯的,那内宅就乱套了,不行,不能这么做。 “这样的话,浩儿就没有嫡子了,一堆庶子也不顶一个嫡子,况且庶子的教养,怎么比的上嫡子,老爷,你还是再想想吧。” 崔父嗤道,“你懂什么,真是妇人之仁,若是赵宝珠有了嫡子,反而不会好好教养庶子,可若是她没有嫡子,我们就可以将庶子庶女记到她名下。 到时候,全都是嫡子嫡女,她为了后半生的安稳,必定会心甘情愿的教养他们,财物也会分给他们。 因为她没有孩子,心里觉得亏欠,在内宅不敢闹腾,在外面也会为我们争取利益。 总之,不让她生孩子,各方都受益,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不要再说了。” 崔母的眼中闪过惊讶和惶恐,难道这才是崔玉冒的真实想法吗?自己当初嫁过来的时候,他是不是也不想让自己生孩子? 崔父有些后悔,今日酒喝多了,人有些飘了,嘴上就没有把门的。 这是男人们收拾原配正妻、控制女人的办法,有些阴损,都是口传面述给儿子,从来不会教给女儿,也不会让妻子知道,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秘密。 如今叫崔母听了去,就有些不妙了。 崔父站起来,掩饰性的说道,“就这样吧,浩儿,你跟我去前院待客,郭氏,你去给公主喂甜汤,务必要让她把药吃了。” “......是。” “郭氏,你记住,我们才是一家人,切莫因为妇人之仁,害了整个家族。” “老爷,我知道了。” 崔父带着崔浩出去了,父子两个对这个主意都欣然接受,他们的眼里只有前途和家族的荣耀。 崔母整理情绪,去大厨房叫了一碗甜汤,加了赵宝珠爱吃的木梨碎,她将药洒到里面,用木勺搅了搅。 崔母的手有些颤抖,心里叹息一声,但仍命人端起托盘,去了崔浩的院子。 第84章 下药 在进崔浩的院子之前,崔母吩咐道,“去将参加婚宴的女客们都叫过来,跟他们说来看新娘子,尤其是少爷的舅妈郭夫人,一定要叫来。” “是,夫人。” 崔母的陪嫁侍女,李婆子,现在是内院的管事,转身去了。 崔母堆起满脸的笑容,进了崔浩的院子,高声说道,“公主,公主!” 赵宝珠听到了崔母的叫声,刚站起来,就被王嬷嬷压了下去,“公主,她是臣妇,你对她无需客气。” “可是她现在是我的婆母。” “公主招驸马,没有婆母这一说,你嫁到周家,也还是公主,他们得跪拜你,这是祖宗的规矩,可不能乱。” “可是......” “公主,这后宅生存,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端看第一次的交锋,若是先头败了,以后也就立不起来了。” 赵宝珠听着有道理,于是又坐了回去,盖头盖得严严实实的。 崔母进了门,看到赵宝珠没动,心里就有些不愉,不过她心里有更大的事,还是堆着笑容,恭敬的说道, “公主殿下,忙乎一天了,饿了吧,我给你端了碗甜汤来,快喝了吧。” 赵宝珠还真有些饿了,今天寅时就起床化妆,怕出恭,几乎滴水未沾,嘴唇都干巴巴的。 红盖头动了动,从里面流出声音,“多谢夫人了。” “不谢,不谢,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来,把盖头掀开些,我喂给公主。” 王嬷嬷觉得于理不合,伸手去接,“夫人,给奴婢吧!” 崔母躲开了她的手,“诶,不用嬷嬷了,我亲手服侍公主,公主嫁到我们崔家,是我们的大福气啊!” “咳咳!” 赵宝珠轻咳一声,王嬷嬷缩回了手,罢了,再说多了,徒惹公主烦心,这崔母态度还算恭敬,就让她喂吧。 杜鹃将红盖头掀上去一半,露出了赵宝珠娇艳动人的脸,美丽娇羞如春花一般,但美中不足的是,粉涂的很厚,看上去有点像假人。 这也怪不得赵宝珠,她的脸被赵原青划拉伤了,好了之后也留下了些细小的疤痕,必须得厚粉才能遮住。 芍药托着碗,崔母赞许的看她一眼,舀起一勺甜汤,慈爱的说道, “这里面加了些新鲜的木梨碎,香甜可口,公主请用。” “多谢夫人。” 赵宝珠毫无防备的喝了下去,一口下去,有如甘露,滋润了她的整个嗓子,她心里更熨帖了。 一个喂,一个喝,配合的无比默契,很快将一碗甜汤喝了个干净。 赵宝珠很满意,崔母更满意,两个人越看对方越开心。 王嬷嬷背对着崔母,冲赵宝珠张嘴,无声的说出了两个字,“嫁~妆~” 赵宝珠刚被人喂了一碗甜汤,就开口要嫁妆,觉得不好意思,轻轻摇了摇头。 王嬷嬷着急的啧了一声,崔母回身看她,笑着说道,“这位嬷嬷可真是奇怪了,你是公主的奴婢,本应听公主行事。 但每次公主还没说话,你倒是先开口了,现在又发出这种怪声怪调,这难道就是宫中的规矩吗?” 王嬷嬷被顶了个哑口无言,因为崔母说的完全在理,不管在哪里,奴婢都要看主子行事,主子不开口,他们万万不能张嘴,否则就是乱了规矩。 但王嬷嬷自觉与他人不同,她是宫中的老嬷嬷,懂得许多人事规矩,又受了惠妃的嘱托,专门来提醒公主的。 而且她也有自己的私心,若是公主最听她的话,她就是公主近前第一人,日子肯定好过。 而想要让公主最听自己的,除了让公主感觉到她的忠心,还得挑拨公主和崔家的关系,让她觉得崔家人不可依靠,只有那样,她才最倚重自己。 不得不说,每个靠近权力中心的人,都有自己的私心,主子想将奴婢攥在手心里,而有些精明的奴婢,也想反过来控制愚蠢的主子。 崔母这话,属于当面挑拨,但很有效果。 因为赵宝珠已经有些厌烦王嬷嬷,这老虔婆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公主,人人都得尊重她,却样样事情教训自己,数她最不尊重自己。 赵宝珠斥责道,“王嬷嬷,不得无礼,退下吧!” “是。” 王嬷嬷靠墙根站着去了,崔母和煦的笑笑,握住了赵宝珠的手, “公主,从今之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合盖亲近些才是,旁人都是外人。” 赵宝珠很赞同,“夫人说的是。” 此时,听到外面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哎呦,公主竟然如此美貌啊!” “是啊,崔家好大的福气啊!” 呼啦啦进来了一大堆人,打头是一个穿着酱红色襦裙的中年妇人,她长得高胖,脸像白面炊饼,眉峰高挑,眼冒精光,红唇厚涂,一看就是个厉害的人。 她熟稔的走到近前,笑呵呵的行了个礼,“拜见公主!” 后面呼啦啦的妇人们,都跟着行礼。 崔母笑道,“公主,这是浩儿的舅妈,宣节副尉郭钰的夫人宁氏,也就是我嫂子,你该叫舅母的。” 赵宝珠知道,这是崔母在叫她认人,她有些羞涩的叫道,“舅母。” 王嬷嬷低着头,翻了个白眼儿,叫什么狗屁的舅母,宣节副尉,一个正八品下的闲散官,公主可是正一品,根本不用叫她,直接称呼为郭夫人就行了。 可是公主根本不听她的,这帮子内宅里的人精们,把她挤到了最边上,说也没机会,算了。 宁氏和崔母对视一眼,爽朗的答应道,“诶!早就听说公主的名声了,百闻不如一见,公主果真是国色天香,看着就好大气端庄的一个人儿呢!” 崔母附和道,“是呢,公主人很大方的。” 崔母和宁氏心中得意,这一声舅母,就将赵宝珠给试出来了,这是个不懂内宅琐事,外强内干的样子货,好糊弄。 就这样,崔母拉着赵宝珠,将崔家的亲戚们都认了个遍,给赵宝珠营造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气氛。 走之前,崔母拍拍赵宝珠的手,“公主,等会儿浩儿就来了,切莫着急。” 赵宝珠有些羞涩,崔母会心一笑,高高兴兴的走了。 他们出去后,王嬷嬷走上前说道,“公主,刚才应该说嫁妆的事情......” “别说了!烦死了!夫人刚才都说你不守规矩了,我看你就是故意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 “公主,冤枉啊,奴婢可是为了你好!嫁妆一定得要回来啊!那是你一辈子的依仗啊!” 赵宝珠将盖头狠狠一摔,“你还没完没了了!不就是些金银玉器,田地铺子吗?给了他们又怎么样?不管给出去多少,母妃和皇兄都能给我补回来!” 她气哼哼的指着王嬷嬷,“你没听见他们说我大方吗?我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嫁妆,那岂不是显得我小气抠唆?我堂堂公主,岂能要这种名声?” 王嬷嬷,“公主......可是......” “别可是了!一边去,看着你就烦!杜鹃和芍药伺候我就好了!” 王嬷嬷长出一口气,她转身站到了墙角,跟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崔浩回来了,他身后跟着一群人,该掀盖头了。 听着鼎沸的人声,赵宝珠的心砰砰砰的跳起来,这热闹,让她忽略了小腹偶尔的抽痛。 第85章 发现端倪 崔浩进来,拿着喜秤掀了赵宝珠的红盖头,众人又是一番夸赞。 喝了交杯酒之后,众人退去,丫鬟们伺候着崔浩和赵宝珠梳洗了,两人便洞房了。 红色的帷幔落下,屋里的红烛映衬着两张喜庆的面容,崔浩和赵宝珠都有些微醺,动作就有些大。 赵宝珠觉得肚子有些难受,推推崔浩,“你轻点儿,疼。” 其实,这不是赵宝珠的第一次,上次在宫中夜宴时,两人被抓了个正着,已经敦伦过了,按说赵宝珠不应该这么疼。 赵宝珠不清楚,崔浩可是明白的很,他知道,肯定是下的药起作用了。 但越是这样,越要力气大些,等事后才好遮掩。 他将赵宝珠抱得紧紧的,笑道,“珠儿,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如何能轻得?我想死你了,你难道不想我吗?” 赵宝珠被哄住了,点点头,“想......” “那就来吧!” 崔浩堵住赵宝珠的嘴,动作更剧烈起来,赵宝珠愈发觉得小腹疼痛,但她以为这是正常,于是咬牙忍着。 等结束之后,赵宝珠拿帕子一抹,一大片血,她惊叫道,“怎么会有血?” 她的落红,早在上次就没了。 王嬷嬷和杜鹃芍药进来,伺候着赵宝珠去洗漱,问道,“公主的月事到日子了吗?” 芍药摇头,“刚过去没多久。” 王嬷嬷皱眉道,“驸马也太粗鲁了,丝毫不顾及您的身体,公主,您不该让他如此放肆的。” 赵宝珠也有些后怕,听说民间男女同房时,有女人大出血死掉,她不会也那样吧? 等再次上了床,赵宝珠便不许崔浩再碰她了,而崔浩也已经完成任务,顺从的答应,两人搂抱着休息了。 此后两天,赵宝珠不再出血,她也就放下心来。 这两天,崔家人全都顺着她说话,让她觉得无比畅快,心里十分满意。 第三天,赵宝珠和崔浩去了宫中,先拜过皇上,得了一番赏赐,之后,两人就到了惠妃宫中。 三皇子也在,他将崔浩请出去,让惠妃和赵宝珠说些体己的话。 “宝珠,这两天在崔家怎么样?他们可有欺负你?” 赵宝珠羞涩的摇头,“并无,母妃,他们都对我很好。” 惠妃看赵宝珠红光满面,春意袭人,点点头,“这崔家还算识相,我儿看着不错。” 王嬷嬷却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娘娘,老奴有话要说。” 赵宝珠恼了,“你闭嘴!休要胡说八道!” “公主,老奴必须得将实情禀告,不能欺瞒娘娘,娘娘,公主在崔家情况不妙啊!” 赵宝珠还要再说,被惠妃挡住了,“宝珠,听听她怎么说。” 于是,王嬷嬷便将这三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重点说了嫁妆的事,还有崔母哄着赵宝珠叫人的事。 惠妃的脸越听越黑,听到赵宝珠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老妇人婶娘的时候,直接拍了桌子, “这崔家欺人太甚!” 赵宝珠拉拉惠妃的袖子,“母妃,他们都是崔浩的亲戚,也便是我的亲戚。” “哪里来的狗屁亲戚,我呸!你糊涂啊!” 惠妃点点赵宝珠的额头,“宝珠,你须得知道,你是公主,不管你嫁给谁,你都是主子,他们都是下臣,你无需行礼,无需尊他们为长辈,这崔家,是在给你下马威呢!” 惠妃虽气,但这事已然发生,只能保证日后不再犯了,女儿刚嫁到崔家,不好闹的太僵了。 “还有嫁妆,等回去了,全都拉到你自己院子里去!母妃给你多带几个人,你放心,那崔家号称清贵世家,绝不敢拦着!” “知道了。” 有惠妃撑腰,王嬷嬷感觉好受多了,“娘娘,还有一事,公主行房后有血,老奴觉得不太好。” 赵宝珠瞪了王嬷嬷几眼,“多嘴!” 她抱住惠妃的胳膊,“母妃,只是第一天有血,现在已经好了。” 惠妃怒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崔浩这个竖子,莫非他洞房的时候故意折腾你?” 有种恶毒的男人,外面看着老实可靠,却专门在床上折磨女人,搞的他们痛苦不堪,打的就是女人脸皮薄,不好意思往外说的主意。 “没有没有,他力气只是稍微大些,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流血,只是偶然罢了。” “来人,去找太医令周全明,让他即刻过来。” “是。” “等等,若是遇见了崔浩,就说本宫头风犯了。” “是。” 惠妃在宫中斗了二十多年,她从来不相信什么偶然,所有偶然的背后,都是有心之人的设计。 崔浩和三皇子就在外殿闲聊,果然看到了太医急匆匆而来,他心里咯噔一下,问道,“是公主不舒服吗?” “不是,是娘娘头风犯了。” 崔浩放下心来,还以为是给赵宝珠看病,不过,看也发现不了,父亲的药是南诏国买来的,太医根本诊不出来。 周全明进了殿中,惠妃给他讲述了一下症状,他便开始给赵宝珠号脉。 号着号着,周全明的眉毛皱了起来,换另一只手,再号。 众人的心,都开始打鼓,惠妃问道,“周太医,公主这是怎么了?” “臣需得再问问,殿下,你是否觉得小腹时而有撕扯之痛,但稍纵即逝,而面部又觉得热潮涌动呢?” “是,太医,我现在的脸都是热热的,我是发烧了吗?” “并没有。” 周全明看看惠妃,她马上会意,将小宫女们都赶下去,只留下贴身的人。 “周太医,请直说吧。” “娘娘,若是老臣没有诊断错的话,公主应该是中了一种叫色如春花的药物,这种药物让人面如春花,看上去气色极好。 但同时,它会让女子的胞宫出血,胞宫很快变薄受损,然后就会不孕。” 这个消息,像个惊雷一样,劈中了赵宝珠和惠妃,赵宝珠喊道,“不可能!周太医,你是不是看错了?” “若不是我见过这样的脉象,还以为公主只是有些宫寒,臣绝对不会看错,公主,你的无故出血就是证据。 若是臣没有料错的话,公主再出血几次,就会彻底不孕。” 赵宝珠身子一软,软软的跌坐在榻上,奇怪的是,她的脸却十分红润,跟她的心境不符。 惠妃急道,“周太医,还有救吗?” “臣也不清楚,只能观察看看了,若是公主能怀孕,便是好了,若是不能,那边是不能了。” 赵宝珠喃喃的说道,“不可能,我怎么会中了这种药物呢?绝对不可能!” 惠妃大怒,“是谁给公主下的药?是谁?!” 王嬷嬷灵光一现,“娘娘,成亲那天晚上,郭氏给公主端了一碗甜汤,亲自给公主喂了下去,不会是她下的药吧?” 第86章 平静的疯了 王嬷嬷跪到地上,狠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痛哭流涕的说道,“娘娘,都是老奴的错,老奴要是当时拦着就好了! 老奴万万没想到,这进崔家喝的第一碗东西里面,就下了药啊!” 惠妃喃喃道,“真是看不出来,这崔家人比宫里的人还要狠。” 只有赵宝珠还是不愿意相信,她抓住周全明,拼命的摇晃,“你看错了对不对?你看错了!” 周全明叹息道,“公主若是不信,可以叫人按压你的小腹,还会有血流出,而且这血绝对不是月信。” 惠妃叫她的侍女胡玲,到后面给赵宝珠按压,果然,没多会儿就传来了赵宝珠的呼痛声,下身果然有血液渗出。 胡玲拿着一块白布回禀,上面的血迹鲜红,“娘娘,你看。” 惠妃的眼睛被刺痛,悲从中来,泪水唰啦啦落了下来,宝珠这是遇到恶狼了,命可真苦啊! 周太医给赵宝珠开了几副药,主要起个安慰的作用,可吃可不吃,然后就走了。 崔浩心里有鬼,看到周太医出去,殷勤的问道,“太医,娘娘的身体怎么样?” 周太医平静的说道,“没有大碍,吃几副药就好了。” 崔浩放下心来,“那就好,多谢太医,您请。” 周太医瞥了他一眼,敢这么糟蹋公主的,这小子还是第一个,真够狠毒的,他转身走了。 崔浩到惠妃宫里,想叫赵宝珠回去,惠妃说道,“不急,等吃了中饭再回去。” 并叮嘱三皇子,要好好招待崔浩。 回头再看赵宝珠,她已经傻住了,呆呆的坐着,好半天都不说一句话。 惠妃抱着她,哽咽起来,“我的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她怒道,“我去找皇上,跟崔浩和离!还要将他下大狱!不,他一家子都下大狱,千刀万剐!” 赵宝珠幽幽的说道,“母妃,没用的,父皇剥夺了我的封号,已经放弃我了,我刚成亲就和离,父皇会觉得我给他丢人了,他不会同意的。” “那也不能再跟这种豺狼在一起了,宝珠,你搬出来,不要在崔家住了!” 赵宝珠答非所问的说道,“母妃,崔浩为何会对我如此?他明明说最爱我的。” “唉,宝珠,你太年轻了,根本不懂男人,男人想要的,从来不是情情爱爱,而是高官厚禄,女人不过是他们的踏脚石和玩物罢了。 再说这崔浩,先前追着赵原青跑,转头就又跟你山盟海誓,人的感情怎么会如此收放自如?说明本就是假的啊!” “那父皇呢?父皇对你和皇后就不这样,他根本不敢这样摆弄你们。” “那是因为我和皇后背后势力强大,皇后是镇北侯府出来的,镇北侯镇守西北,皇上还得指望着他,他根本不敢惹皇后。 我也是,你外公是尚书右仆射,二品大员,把控着大部分文官,皇上也得依仗着他。 除此之外,皇后有太子,我有你三皇兄,我们和皇上相处,依仗的从来都不是情爱,而是这些实实在在的势力啊!” 惠妃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看那明昭仪,有儿有女,但父亲只是个小官,她的依仗就是皇上的宠爱,结果怎么着? 死了,全死了!唯一一个女儿,还被送去和亲! 宝珠,男人的宠爱,就如镜花水月,根本不靠谱啊!” 赵宝珠反驳道,“母妃,要照这么说,崔家应该对我态度恭敬才对,可他们对我比一般人家还不如!” “这说明崔家不按规矩办事,下作!恶毒!卑鄙! 世家大族通婚,除了结两姓之好,还有各种利益交换,生下后代,能让这种捆绑更牢固。 崔家现在对你下药,就是不想让你生他们家的孩子,那就是单方面撕毁合约,不打算跟我们合作了。” 这个事不算小,惠妃让人悄悄将三皇子叫来,一起商量。 三皇子听了也勃然大怒,“崔家这帮下作东西,竟然对宝珠如此造次,真是该死!” “毓儿,崔家这是另有打算了,否则绝对不敢这么做。” “是,母妃,我猜测,他们要么想投靠太子,拿我们做筏子,要么是背后还有别的势力。” “别的势力?还有谁?” “朝中的倒还好说,边关几个节度使都有些骚动,崔家一直钻营着想出头,万一他们投靠了武将那边也说不定。” 形势看上去很复杂,母子三人都沉默了。 良久,惠妃说道,“背后那些先不必管,先将你妹妹从崔家接出来,不能再跟这群蛇鼠一起住了!” 三皇子没吭声,现在并不是好时机,会打草惊蛇。 赵宝珠也不同意,“母妃,我不搬!” “难道你还想跟那帮恶人住在一起?宝珠,他们既然存了心害你,在他们的地盘上,你躲不过的!” “母妃,我为什么要躲?我不躲!” 赵宝珠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对崔浩软弱些,不过是因为对崔浩心存好感,想跟他琴瑟和鸣,做一对鸳鸯夫妻。 如今,知道了崔浩的真面目,她心中那点儿旖旎消失的无影无踪,还谈什么情爱,她只想手刃崔家所有人! “母妃,我不能从崔家搬走,这样会让父皇对我们愈发不满,也会丢你和皇兄的脸。 再说了,我贵为公主,凭什么搬?要走,也是他们走!” 赵宝珠的脸上寒霜一片,“崔家人如此对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我要跟他们好好算账,狠狠地折磨他们!” 惠妃展颜道,“好!不愧是我的女儿,我骄傲的宝珠又回来了! 宝珠,你且记住,你和崔浩成了亲,你依然是公主,他们是臣,只要你拿住这个规矩,就可以在崔家横着走!” “母妃,我知道了,以前是我幼稚了,拿他们太当人了。 既然他们不想当人,只想当狗,那我就让他们全都去当狗,去吃狗屎!” 赵宝珠彻底黑化了,她跟惠妃要了两个嬷嬷,一个懂药理,一个会些拳脚功夫,外加王嬷嬷,一共三个。 还跟三皇子要了一队亲兵,让他们打扮成仆人的样子,不让崔家人察觉。 惠妃说道,“芍药和杜鹃呢,他们两个也得好好叮咛。” “他们两个不行,自打进了崔家,杜鹃和芍药的眼睛活泛的很,一直瞟崔浩,估计是有别的心思了。” 惠妃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 临走前,惠妃又拿出压箱底的一些药,全都给了赵宝珠,让她有机会就用,崔家毒她,她就毒回去。 都是宫里混的,谁没点杀手锏呢。 第87章 黑化了 用过午饭,赵宝珠和崔浩又返回了崔家,两个嬷嬷和一队男仆跟在后面。 马车上,崔浩心有些惴惴的,问道,“珠儿,家里的仆人已经够多了,为何又跟娘娘要了这么多?” 赵宝珠嗔道,“还不是你,洞房的时候太猴急了,惹得我都出了血,母妃着急,让我带两个嬷嬷回去调养调养。” 崔浩心里咯噔一下,眼神闪烁,“都怪我,娘娘没说什么吧?” 赵宝珠没错过他眼中的心虚,心重重的沉了下去,太医的诊断是真的,崔家真的给她下了毒,崔浩也是知情的。 眼睛酸胀,赵宝珠掀开了门帘子,掩饰的朝外看去,午后的太阳治愈了她的眼泪。 再回头,她语气轻快的说道,“没什么,母妃说让我将养一阵子,这几天先不要同房,哼,都怪你!” 崔浩放下心来,搂住赵宝珠,“怪我怪我,我年轻不懂事,谁让我没经验呢,你看我,连个通房都没有,一心为你守着。” 赵宝珠都快吐了,她怎么才发现,崔浩竟然这么会演戏呢,比天桥上的戏子演的还要逼真。 回了家,崔浩先去见了父母,两人听说惠妃没找茬,都松了口气, “女儿嫁到我们家,就是不高兴也得忍着,呵呵。” 崔母说道,“老爷,要不要给浩儿相看起来,先预备几个好女子,反正赵宝珠也生不出来了。” “不急,等过三个月再说,最好让她自己提出来。” “好,我都听老爷的。” 崔浩却有些不痛快,刚成亲,媳妇身上就出血,再不给他找别的女人,这一腔的激情可往哪里释放。 没想到,等回了屋,却有个大大的惊喜等着他。 赵宝珠将芍药和杜鹃叫到前面,说道,“郎君,我身上不爽利,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总不能耽搁了崔家的香火,他们两个都是我从宫中带来的,你喜欢哪个,就收用了哪个吧。” 崔浩微长开嘴,没想到赵宝珠这么贤惠,竟然主动给她纳女人! 再看看芍药和杜鹃,他们两个都比赵宝珠年纪大些,一个妩媚,一个俏丽,比还有些青涩的赵宝珠看着有女人味多了。 崔浩两个都很喜欢! 而芍药和杜鹃,显然已经得了吩咐,面色发红,看向崔浩的眼神含情带笑,欲迎还拒的样子。 崔浩心里泛起了春潮,但他还是要装上一装,他走过去,抱住赵宝珠,看都不看那两人,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谁都不要,只要珠儿你一个。” “郎君,我知道你的心意,可这是早晚的事,郎君若真是为了我好,就收用了她们吧。” 几番推却之后,崔浩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而且一下纳两个,芍药和杜鹃都升级为他的通房。 赵宝珠心中十分悲凉,但这种消极的情绪又转瞬即逝,她还在期待什么呢,不要再傻了。 她虽然没了封号,也是堂堂正正的公主,绝对不会再跟崔浩这等卑贱之人同房。 于是,西厢房给了芍药,东厢房给了杜鹃。 到了晚上,崔浩跟赵宝珠用过饭后,又温存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去了西厢房。 等他出去后,赵宝珠用帕子狠狠擦他亲过的地方,呕了几下。 王嬷嬷心疼她,“公主,若是心里难过,就哭出来。” “哼,我为什么要哭,我要笑,我要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三个嬷嬷担忧的对视,唉,莫得办法啊。 赵宝珠以为她会睡不着,但没想到,她睡得极好,对镜梳妆的时候,面色更加好看,她知道,那是色如春花的药在起作用。 像是回应她似的,下身再次出血了,赵宝珠的心冰凉,又变得冷硬。 崔家所有人,你们好狠的心!不想跟我过了,大不了和离,为什么要害我不能有孕! 你们害我一辈子不能有孩子,那我便让你们绝后! 一大早,芍药便在屋外等着,她头一天伺候崔浩,怕赵宝珠生气。 等进了屋,赵宝珠赏了她一根金钗和几块布料,便让她下去了。 芍药急了,“公主,奴婢还要伺候您呢。” 王嬷嬷将她撵了出去,“你现在是驸马的通房,应该去伺候驸马才对,公主这里有的人伺候。” 芍药站在院中,进进出出的小丫鬟们谁都不看她,嬷嬷们看她像是个陌生人。 杜鹃站在廊下,吩咐人干活,芍药眼热了,往日里那些活都是她和杜鹃一起干的,现在她却被排除在外,像是个外人。 芍药足足站了半个多时辰,都没人搭理她,只得悻悻然返回了西厢房。 她望着窗棂处的花纹发呆,再等等吧,公主没让她喝避子汤,等怀了孕就可以升为姨娘,就可以有自己的院子,有月钱和四时供奉,日子就好过了。 若是再生个儿子出来,还可以分家产,那自己就彻底翻身了。 再见到崔浩时,芍药使出了十二分的解数伺候,崔浩很满意,连着七八天到西厢房歇息。 崔家的人见风使舵,觉得赵宝珠贵为公主,却拢不住男人,还不如一个丫鬟,言语中便轻慢起来,芍药愈发觉得这条路走对了。 而赵宝珠听到这些话,却只哼笑几声,再没其他反应。 杜鹃却察觉出了不对劲,她一向比芍药心眼多,也更了解赵宝珠,现在公主的情况很不对。 按照公主的脾气,她应该死死的霸占住崔浩,谁都不允许靠近,若是有谁沾染了崔浩,应该乱棍打死才对,怎么会主动给他找通房呢。 再联想到公主回宫后,屏退她和芍药的事情,杜鹃敏锐的感觉到,公主和惠妃肯定是有了别的主意。 在崔家这些天,杜鹃越发觉得,崔家人贪婪无比,一点规矩都没有,根本配不上公主,崔浩也是个样子货,她不想找个这样的孩子爹。 杜鹃想通了,因此在当天晚上,跪到赵宝珠跟前,“公主,奴婢不想给驸马当通房,请您撤回这个命令吧。” 赵宝珠语气凉凉的,“哦?为何?当通房不好吗,你看芍药,当的多好啊。” 杜鹃后背发凉,觉得自己做对了,她磕头道,“奴婢只想伺候公主,这辈子都不想嫁人。” 赵宝珠没说话,杜鹃便不停地表忠心,山盟海誓一般的说了很多话。 赵宝珠轻笑一声,“不当也行,你只要替我做件事,我便给你找个好出路。” “公主请说,奴婢万死不辞!” 第88章 毒死崔浩 赵宝珠凑到杜鹃身边,低声说道,“毒!死!崔!浩!” 杜鹃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让你毒死崔浩,你愿意吗?只要你做到了这件事,我便让你一辈子跟着我,荣华富贵都少不了你的。” 杜鹃愣了好一会儿,她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愿意!” “哦,你不怕东窗事发后没命吗?” “没命就没命,为了公主的大事,奴婢这条小命算什么!再说了,公主是大庆国的公主,杀他一个世家子,别人又能如何!” “哈哈哈哈,好,说的好!” 赵宝珠狂笑,此时此刻,她终于体会到了上位者肆意杀戮的快感,看不顺眼就杀,得罪了她就杀。 只是没想到,这第一个杀的,就是自己的郎君,只能说天意弄人。 她笑的猖狂,杜鹃却心惊,往日里公主虽然骄横,但至少有几分人味在,现在这是疯魔了。 崔浩日日睡芍药,赵宝珠日日看着,后宅的闲言碎语像针一样扎到她身上,日日只看到宅子上面四四方方的天空,她快疯了。 若是可以一刀捅了崔浩,杀了崔家人就好了,她继续做回荣昌公主,享受众人的爱戴。 可惜人不能重走回头路,她现在不再是黄花闺女,已然成了妇人。 她也不能肆意妄为,给别人留下把柄,害了三皇兄和母妃,父皇无情,她只能徐徐图之,今天终于找到了机会。 杜鹃变得决然,“怎么杀崔浩,请公主明示,奴婢马上去做!” “不要害怕,不需要你动刀动枪的。” 赵宝珠从梳妆台的盒子里,拿出一个白瓷瓶子,打开来,一股桂花的香气扑鼻而来。 “这是桂花膏,里面掺杂了七日断肠散,你只需要让崔浩吃下去,他便会身中剧毒,几日便可离世。” 杜鹃张口结舌,“怎,怎么让他吃下去?” 赵宝珠有些难以启齿,王嬷嬷便接着说了下去,“你将这桂花膏涂抹到胸脯上,和崔浩同房的时候,他自会吃下去。” 这是崔浩的癖好,赵宝珠知道,芍药也验证过了,每次同房,崔浩必然要这么做。 杜鹃的脸红了,“公主,为何要这么做,奴婢不想做驸马的通房。” 赵宝珠轻叹一声,“算了,嬷嬷,跟她说实话吧。” 王嬷嬷便将崔家下毒的事情讲了一遍,“崔家下了死手,公主一辈子被他们害了,我们绝对不会饶了他们。” 杜鹃难以置信,“是崔夫人端的那杯甜汤吗?” “正是。” 杜鹃一下子就信了,赵宝珠最近几次连连出血,她一直看在眼里,还以为崔浩用力过猛,没想到是崔家下了毒。 她猛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奴婢那时候还给她端着碗,真是瞎了眼!奴婢该死!” “死就算了,这次正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给崔浩下毒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公主,奴婢斗胆问一下,为何要用这个法子?” “因为别的办法都不行,我已经试过了。” 赵宝珠嫁到崔家没几日,厨房的事根本无法插手,想要下毒只能在自己屋里动手。 也许是因为害人者心虚,也以同样的方式揣测别人,所以崔家在入口之事上十分谨慎。 崔浩到了赵宝珠屋里,用茶水点心的时候,只是做个样子,赵宝珠竟然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今天杜鹃求到她跟前,赵宝珠猛然想起来,崔浩还有这个癖好,那正好可以利用起来。 杜鹃的心思已然改变,这崔家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公主,该杀! 她陪伴了公主这么多年,虽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到大事情上,还是知道是非的,她必须跟公主站在一起。 “公主,这事就交给奴婢吧,必然让崔浩吃下去。” “去吧,这次就看你的了,明天我就让崔浩去找你。” “是。” 杜鹃将瓷瓶握在手心里,出去了。 回了自己屋,杜鹃从箱子底下,翻出一块玫红色的薄纱,他们做通房的,第一天伺候郎君的时候,都会穿的喜庆些。 大红色,他们没有资格用,用些玫红色和粉色没问题。 杜鹃用这块薄纱给自己做了个肚兜,薄纱微透,纤秾合度的身体勾人魂魄,崔浩定然会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第二天早上,崔浩来看赵宝珠,这几天他日日歇在芍药屋子里,偏偏看到芍药的时候,冷若冰霜,日日对着赵宝珠嘘寒问暖,跟晚上不是一个人似的。 赵宝珠冷哼,虚伪的男人。 例行对话之后,赵宝珠说道,“郎君,芍药伺候了你几日,也该让她歇歇了,今日该到杜鹃屋里了。” “诶,珠儿,我谁都不找,就找你,这么几天了,你的身子还没好吗?” “没有,再等几天吧。” 崔浩几番推却之后,再次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呵呵,隔几天就当新郎,其实他挺开心的,但又不得不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真是难做人啊。 下午的时候,杜鹃仔细的洗了个澡,用桂花油抹了头发,用无毒的桂花膏涂抹在全身各处,用来迷惑崔浩。 晚上,崔浩去了东厢房,一进门,就露出了色眯眯的本来面目。 杜鹃妩媚,他最喜欢了,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崔浩抱住杜鹃,就往床上拖,杜鹃伸手挡住他,“郎君,容奴婢去准备一番。” “好好好,准备准备!” 杜鹃去了屏风后面,将外衣扒掉,只穿了玫红色的肚兜,并一条玫红色的短裤,白嫩的胳膊和小腿全都露着。 她瞅瞅外面的崔浩,掀起肚兜,将瓷瓶里的桂花膏抹到了胸前,涂了厚厚的一层。 将瓷瓶藏好,杜鹃笑眯眯的走了出去。 烛火下,红色惊艳,白色诱人,崔浩的激情一下子被点燃,将杜鹃抱到床上,就扑了上去。 烛火闪烁,帷幔摇曳,杜鹃盯着头顶的绣花,看着胸前乌黑的头颅,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崔浩闹腾了半宿,终于睡去。 杜鹃将他丢到一边,赶紧下床,用皂角将胸前的桂花膏洗去,这里面有七日断肠散,万一渗透到身体里就糟了。 崔浩很满意,此后连着三四天都去杜鹃屋里,杜鹃也每次都给他吃加了料的桂花膏。 这天,一家子一起吃饭的时候,崔浩忽然口吐鲜血,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崔母大叫,“浩儿,你怎么了?不要吓为娘啊!” 崔父大叫,“快去找大夫,快!” 赵宝珠咯咯一笑,妙啊。 第89章 翻脸 崔家乱成一团,崔浩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气息渐弱,眼见着就不行了。 崔母哭嚎着扑到崔浩身上,“浩儿,浩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为娘啊!” 崔浩抽搐了几下,嘴里吐出一口血,呢喃了一声,“娘,饭里有毒,有毒......” 然后他脖子一歪,眼睛一闭,没气了。 崔母围着他团团转,像个疯子一样叫来叫去,“大夫呢,大夫呢,快叫大夫!” 好一会儿,崔父才带着大夫进来,大夫蹲下,试了试崔浩的鼻息,凉冰冰的,扒开眼皮,瞳孔散了,人已经死了。 他站起身,遗憾的摇摇头,说道,“崔大人,贵公子......已经去了。” “什么?不可能!我儿刚才还好好的!” 崔父根本不信,只觉得从天灵盖冒出一股凉气,冻的他浑身冰冷,瘫到崔浩身上,拼命摇晃他,“浩儿,浩儿,你醒醒,你醒醒啊!” 但不管崔父和崔母怎么摇晃,甚至扇了崔浩几个耳光,他都丝毫不动,只徒留嘴角的血迹。 崔母整个人都软了,疯狂的嘶吼,“不可能,不可能,我儿子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她抓住崔父,“老爷,儿子刚才说饭里有毒,饭里有毒啊!” 崔父暴怒,“是谁要害我儿?我要查个清楚!” 这么着,大夫也别走了,帮着一起查毒,崔父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一般,将整个府里的人都叫出来,一个个审问。 折腾了一个时辰之后,结果出来了,饭里没毒,厨房的人吃了啥事都没有。 大夫感觉不妙,速速告辞了,崔父崔母百思不得其解,儿子怎么就死了呢? 这整个过程里,赵宝珠一言不发,她以为她会伤心,其实并没有,她看着地上死去的崔浩,心中只有恨意。 她想上去问他,为什么要给她下药不让她生孩子,为什么刚成婚就纳别的女人,为什么不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可赵宝珠什么都没说,从她的封号被父皇褫夺之后,她就知道,世上最不可依靠的,就是人的感情了,连父皇的疼爱都能说消失就消失,崔浩的薄情寡义又算什么呢。 赵宝珠望着窗外,粉色的芍药花盈盈的开放,妖艳又美丽,她还这么年轻,一定要像这芍药花狠狠绽放才行,她才不要被这些人困住! 赵宝珠疯笑起来,哈哈哈哈,她要将这帮人全都踩到脚底下,狠狠地收拾他们! 忽然,崔母一个巴掌朝赵宝珠呼过来,“贱人,我儿子都死了你还敢笑!” 崔母被崔浩的死亡冲击的疯了,看谁都像仇人,她看到赵宝珠笑出来,心中的恨意比天都高。 巴掌到了近前,被赵宝珠一把攥住,崔母挣扎道,“放开,我打死你这个小蹄子!” 她毕竟年老,不如赵宝珠力气大,挣脱几下,仍被赵宝珠攥的紧紧的。 赵宝珠冷道,“你这个老贱人,敢辱骂本公主!还敢打本公主!” “我呸!你算哪门子的公主,你就是个克人的丧门星,你要是不嫁给我儿子,他也不会死!” “哈哈哈哈哈!” 赵宝珠大笑,还真的是,若是她和崔浩不成婚,崔浩就不会死,可若是不成婚,她也不会被下药啊,她也一样倒霉! 王嬷嬷说道,“公主,莫要跟这老虔婆废话,奴婢将她拉下去惩治。” “不,我自己来!” 赵宝珠一巴掌扇到崔母脸上,打的她跌倒在地上,赵宝珠又上前一步,踩住了崔母的手,“这只手扇的本公主,我要将你的手给踩烂了!” 她脚下用力,崔母面目痛苦起来,十指连心,疼死她了。 可她嘴上不服输,愈发想要激怒赵宝珠,“我管你是不是公主,总之你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家的人,我儿子死了,你也别想再嫁人!” 王嬷嬷喝道,“放肆!郭氏,你小小的崔家,岂敢束缚住公主!” “呵呵呵,赵宝珠,总之你生是我崔家的人,死是我崔家的鬼!你别想离开崔家!” 没想到,赵宝珠根本不慌,她反倒呵呵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离开崔家的,永远不会!” 王嬷嬷觉得赵宝珠疯了,这等是非之地,还是早早离了的好,“公主,您无需......” “不,我就要呆在崔家,待到他们......死了为止。” 最后几个字喃喃的,根本听不清楚。 崔母觉得赵宝珠疯了,她撕扯着赵宝珠,扯得她小腹微痛,赵宝珠蹲下身子,低声说道, “你们害的本公主再也不能生育,本公主绝对不能饶了你们!” 崔母这下吓住了,恐惧让她回归了理智,磕巴了起来,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不不不,你胡说,不是我们干的!不不不,你不能生育,是是是怎么回事?” 她一副心虚的样子,很明显知道这件事,赵宝珠心中恨意更深,“果然是你们干的!” “不是不是!” 崔母慌乱起来,一个念头划过,她叫道,“我儿子是你杀的对不对?我儿子是你杀的!” 她猛地将赵宝珠掀开,朝崔父爬过去,“老爷,老爷,浩儿是她毒死的!是她毒死的!” 崔父早就察觉了这边的动静,他一向心机深沉,崔浩死了之后,他第一时间考虑的就是赵宝珠的去留。 若是赵宝珠能继续留在他们家,他们就能借上赵宝珠的势,那是再好不过了,得想办法留住她。 崔父呵斥道,“胡说八道!你疯了!” “老爷,是真的!赵宝珠知道我们下药的事了,浩儿一定是她毒死的!” 唬的崔父捂住她的嘴,骂道,“我看你就是得了失心疯了,满嘴喷粪!说的全是胡话!来人呐,夫人疯了,将她扶下去!” “呜呜呜......” 崔母还想再说,但崔父狠狠一掐她脖子后面的穴位,崔母脖子一软,晕了。 过来两个仆人,将崔母背了下去。 崔父站起身,面色如常的说道,“公主,郭氏疯了,她刚才说的话都是呓语,请公主莫要当真。浩儿死了,先处理他的尸身要紧,其他的容后再议。” 赵宝珠敏锐的感觉到,崔父周身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这个男人不容小觑,往日里看错他了。 她点点头,“都听崔大人的。” 一个父亲,一个妻子,面对着地上死去的崔浩,都没有任何悲伤,像是在谈论一件毫不相关的事。 第90章 各有心思 崔父回了屋子,崔母扑上来,“老爷,我说的没错,浩儿就是赵宝珠杀的,她知道我们给她下药的事情了!” “我不聋!” “那你为何把我打晕?还不去找她算账?!” “算什么账?她是公主?我们能奈她何?” “你不去,我自己去!” 崔母朝门口跑去,被崔父一把拽住,一巴掌扇到脸上,“你要想死就自己一个人去,不要拉着我们一家子! 被皇上查出我们给公主下药的事,我们一家子都完蛋!” 崔母不动了,哭嚎道,“那我们儿子就白死了?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呦!” 崔父等她哭了一会儿才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将儿子被毒死这件事掩盖下来,这样赵宝珠才能消气,才不会怨恨我们。” “可是老爷,万一赵宝珠将下药的事情告诉皇上和惠妃怎么办?” 崔父嗤了一声,“告诉又如何?他们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空口白牙的诬陷!咱们后面站着世家,赵宝珠区区一个被舍弃的公主,根本没那么大的分量,皇上不会为了她得罪我们! 呵呵,搞不好皇上还会责怪她不会收拢男人的心,将关系搞坏呢!” 崔母半信半疑的,但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了,互相捏着对方的把柄,日子才能稳当住。 再说赵宝珠那边,回了屋子后,王嬷嬷担心的说道,“公主,崔浩已死,咱们何必要再呆在这崔家,早早离了的好。” 赵宝珠苦笑一声,“离了又能去哪里?我被父皇夺了封号,公主府也没了。” “回宫啊!找娘娘去!” 赵宝珠摇头,“那更不行了,现在崔浩死了,我肯定得背个克夫的名头,父皇肯定不喜,回了宫会带累了母妃和皇兄。” 王嬷嬷叹息一声,天下女子不易,即使贵为公主,也没有多大的自主权。 门响了,王嬷嬷过去开门,是芍药和杜鹃,他们两个一脸慌乱的进门道,“公主,崔浩是死了吗?” “是。” 杜鹃捂住胸口,可算是死了,天天提心吊胆的,她都快要崩溃了。 芍药的反应却不同,她是实打实将崔浩当成自己男人了的,现在男人死了,她可怎么办? “公主,崔郎死了,奴婢可怎么办?不,您可怎么办?” 赵宝珠没说话,王嬷嬷上去抽了她一个嘴巴子“啪”,打的芍药脸红肿一片,跌倒在地上。 “小贱人!还真当崔浩是你自己男人了!你可别忘了,你是公主的人,应该为公主着想!才跟崔浩过了几次夜,就想着变身了!” 芍药捂住脸,泪水涟涟的,“嬷嬷,我没有......” “没有个屁!把你的眼泪收起来!” 芍药胆子大了起来,她一把将王嬷嬷推开,“公主还没说话,嬷嬷为何要打我?” 她扑到赵宝珠跟前,急着说道,“公主,我和崔郎已经过了几次夜,万一有孕了呢,等孩子生下来后,就抱给公主,让他管您叫娘,那样您就有后了。” 赵宝珠愣住了,她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忽然感觉有些悲凉和荒唐,女人的生育就这么重要吗?连一个小小的丫头都能拿肚子威胁她?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赵宝珠慢慢的狂笑起来,越笑越癫狂,把屋里的人都给吓住了。 芍药说道,“公主......你,你不要吓我啊!” 王嬷嬷却有些心疼赵宝珠了,在这个世上,不管多尊贵的女人,到最后都得指望着肚子,要是肚子不争气,说话都没有底气。 她想再抽芍药几个耳光,但又怕她确实已经有了孕,公主有个孩子在手里,也是一条路。 王嬷嬷凑近赵宝珠,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公主,身体要紧,莫要再笑了。” 赵宝珠慢慢的止住了笑意,呆呆的发愣。 王嬷嬷接着说道,“公主,芍药说的也是个办法,万一她肚子里真有了孩子,等生下来您抱过来,将来也有个能依靠的。” 芍药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其他人也都看着赵宝珠,他们都是一个想法,即使公主再尊贵,将来老了也是要有孩子依靠的。 赵宝珠环视一圈,又哧哧笑了起来,她走到芍药身边,问道,“你要将你的孩子抱给我?管我叫娘?” 芍药点点头,“是。” “真是打的好算盘!一个通房生的庶子,抱到我身边,当我的嫡子?将来继承我的嫁妆?该我孩子享受的荣华富贵,全都给你孩子?” 芍药拼命摇头,“不不不,公主,奴婢绝对没那么想。” “我看你就是那么想的!你就是讽刺我生不出孩子,想要谋夺我的财物!” 赵宝珠一脚将凳子踹翻,哐当一声,吓得众人都一个哆嗦。 其实芍药还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她不知道赵宝珠已经不能生了,没想到要太多,只想着赵宝珠手指头缝里漏点儿,她和孩子就能活的很好了。 “公主,奴婢真没那么想,您将来肯定能有自己的孩子,我的孩子孝顺您,您给他点儿就行啊!” 这句话更把赵宝珠给气到了,她捂住头“啊”的一声大喊,“你在讽刺我!你一个小小的丫头,竟然敢讽刺我!” 她跟个疯子似的,揪住芍药的头发,胡乱打了她几巴掌,打的芍药都懵了。 “公主,公主,奴婢哪里说的不对了?” 芍药不知道,王嬷嬷和杜鹃等人可都知道,赵宝珠这是被刺激到了。 王嬷嬷看赵宝珠那眼神,直愣愣的,又偏执又疯狂,她心道坏了,这事过不去了,成了公主的心魔了。 她抱住赵宝珠,“公主,消消气,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等将来我们从别的地方挑个好孩子,不,多挑几个,让他们给你养老。” 没想到,这话更是刺激到了赵宝珠,她一把甩开王嬷嬷,指着她骂道,“连你也瞧不起我对不对?连你也讽刺我生不出孩子?” “不不不,奴婢没有,公主啊,奴婢万万没有那个意思!” “你有,你就是有!” 王嬷嬷大感冤枉,但不管她怎么说,赵宝珠就是一口咬定了她在讽刺自己,闹的越发歇斯底里起来。 众人又劝说了好一会儿,赵宝珠才像是闹累了,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闭,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她满头的珠翠,就这么窝着,众人也不敢把她叫醒,生怕在惹怒了她,悄悄的退了出去。 芍药从众人的只字片语中,明晰了一个事实:赵宝珠不能生了,那她的孩子就是崔浩唯一的孩子了,那......公主的一切应该都是她的孩子的吧?那公主得给她几分面子才行,否则就叫孩子不孝顺她。 欲念在芍药心中疯长,她的心底出现了一只百灵鸟,在蹦蹦跳跳的唱歌。 第91章 性格大变 赵宝珠睡得很沉,很久都不醒,王嬷嬷和新来的方嬷嬷和杨嬷嬷商量了一下,去了一趟皇宫,跟惠妃报告了这件事。 惠妃眼中有泪,“宝珠这是得了郁症了,以往也有妃子得,这个病都是受了刺激,肝气郁滞所生,这是被崔家的人给气着了,我儿真是命苦啊。” 王嬷嬷陪着落泪,“娘娘,现在可怎么办啊,您给个主意吧!” 惠妃摇头,“没有主意,刚成婚没几天崔浩就死了,公主名声肯定受影响,回宫也是难过,还不如在崔家待着,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还算仁义。 若是匆忙回宫嫁人,显得薄情寡义,寒了那些大臣们的心,皇上也不好做人。” 主仆都沉默了,良久之后,惠妃叹息道,“回去吧,好好劝解公主,只要不再出大乱子,随她在崔家怎么折腾吧,崔家那几号人本宫还是能担待的起的。” 王嬷嬷福了福身子,退出去了。 惠妃望着她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女人的命从来都无法自己把控,即使是公主也不例外。 赵宝珠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此时,崔家将还崭新的红色装饰全都撤了下来,张挂起了白幡,对外的说法是,崔浩暴病而亡,掩盖了他被毒死的事实。 众人皆瞠目结舌,才尚了公主不到一个月,这就死了,这也太快了吧! 人们想问又不敢问,个个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但是崔家人演的好,公主赵宝珠也伤心欲绝的样子,他们祭奠了之后就一无所获的走了。 皇上知道之后,果然很不高兴,对赵宝珠的厌弃又多了几分,觉得她克夫,是个不祥之人,不想她再回宫。 幸好,赵宝珠有自知之明,没有提出要回宫,而是呆在崔家,皇上暗中点头,还算她识趣。 崔家人像是和赵宝珠达成了默契,崔家不提下药的事,赵宝珠也不提下毒的事,就这么过起了日子来。 但赵宝珠性格大变,一会儿歇斯底里,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又倒头就睡,一睡就很久,说她疯吧,她也明事理,说她不疯吧,她也不像个正常人。 崔家人也不太正常,崔父开始不着家,崔母日日在房里唉声叹气,崔意心思却动了起来,既然哥哥死了,那她可以招婿啊,招一个男人进来,她不就可以继承崔家了吗? 财帛动人心,崔意决定铤而走险,于是在一次全家人都在的场合提出了这个话,没想到,有两个人齐声反对。 一个是芍药,她捂着肚子说道,“老爷,太太,我的葵水推迟了,也许......也许是有孕了。” 众人神色各异,除了崔母,无人欢喜。 崔父更是脸色铁青,芍药的话显然是打乱了他的计划,他说道,“且慢,我有事情要说。” 什么事情? 崔父站起来,朗声对外说道,“你们进来吧!” 一会儿,两道身影走了进来,前面是一个身姿丰满的红衣女人,后面跟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有几分像崔父。 崔母脑中警铃大震,她腾的站起来,厉声问道,“他们是谁?” 红衣女人盈盈一笑,“这是姐姐吧,我是俏娘。” 崔母大怒,骂道,“去你娘的,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妹妹,给我滚一边去!” 俏娘瞟一眼崔父,“老爷......” 崔父心疼死了,疾走几步挡到俏娘跟前,瞪着崔母,瓮声说道,“瞧瞧你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大家夫人的样子? 实话告诉你,俏娘是我在外面收的二房,她给生了我冶儿,本想着日后再跟你说的,谁叫浩儿没福气,我只得将他们早点领了回来。 以后,他们就住在家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俏娘躲在崔父身后,得意的冲崔母眨了眨眼睛,气的崔母胸口剧痛,眼圈立马就红了。 儿子死了的悲伤还没过去,男人就从外面领回来一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这是想让这个野种继承自己儿子的东西啊! 滔天的恨意从崔母心中喷涌出来,她想杀了这帮人! 这些天,赵宝珠疯了,崔母也疯了,只不过,赵宝珠的疯是沸腾的水,而崔母的疯,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 崔母手伸到袖中,自从崔浩埋了之后,她就在身上装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她要给儿子报仇,她要找机会刺死赵宝珠! 没想到,还没等到给赵宝珠用上呢,这对贱人母子就出现了,那就先给他们用用吧。 越是要干大事,崔母越是镇定,她微微笑了,“是吗?老爷真是瞒的紧,让我好好看看他们。” 崔母最近瘦了很多,脸颊憔悴,枯黄的头发乱糟糟的堆在头上,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看上去没什么威胁。 崔父觉得她屈服了,一个女人没了儿子还能怎么办,只能乖乖听自己的话。 他闪开身子,说道,“俏娘,冶儿,去给夫人敬个礼,这事就算过了明路了。” 俏娘和崔冶走到崔母跟前,两人敷衍的行礼,还没抬头呢,崔母就到跟前了,她扑到两人跟前,一人一刀,不求扎死,只求扎到。 因为,崔母的匕首上抹了剧毒的药物,这是她花大价钱买来的,只要扎破了肉皮,必死无疑。 俏娘和崔冶捂着脖子大叫,“啊!” 血流下来,滴滴答答落到地上,俏娘大叫,“老爷,她杀我!” 崔父急的要命,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他可不想死第二个了! 他奔到近前,先一脚踹飞了崔母,“贱妇!休想害我儿!” 崔母被踹到地上,脑袋磕到了凳子腿,她反倒哈哈大笑起来,“崔玉冒!我儿子死了,你休想让这个小贱种踩着我儿子的骨血往上爬!哈哈哈哈!” “你这个疯子!等会儿再收拾你!” 崔玉冒不再搭理崔母,急着去看俏娘和崔冶的伤势,脖子上两道划痕,看着可怖,其实并不深。 崔玉冒松了口气,“还好,不伤及性命。” 轻松了没一刻钟,崔玉冒感觉坏了,伤口变肿变大,还冒着森森的蓝光,有毒啊! 他回过身,揪住崔母的领子,“刀上有毒!对不对!” “对,哈哈哈哈,他们活不了了!我儿子死了,你的儿子也别想活!” “快告诉我是什么毒,快说啊!” 第92章 一起毁灭吧 崔母哈哈大笑,“我的浩儿死了,你们全都下去给他陪葬!” 崔父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快说,这上面是什么毒?” “我偏不说,急死你!崔玉冒,你瞒的我好苦,这么多年,你竟然将在外面养女人,还有了私生子!你将我置于何地!将我的浩儿置于何地!” “干你娘的,这种时候还说这种废话,真是个大糊涂蛋,怪不得浩儿都被你养没了,你不说,我就去找大夫!” 崔玉冒丢下崔母转身想走,崔母大叫一声,“你也别想跑!” 她扑到崔玉冒脚下,抓起地上的匕首,狠狠扎到了他的腿上,“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跟你的女人孩子一起死吧!” 疼的崔玉冒大叫一声,一脚踹到崔母脸上,踹的她飞出去几米远,吭噔一声掉到地上,歪着脑袋晕了过去。 崔意慌乱的跑过去,“娘,娘,你醒醒,你醒醒啊!” 再说崔玉冒,此时已经顾不得俏娘和崔冶了,他的命才要紧,他扑腾着往外跑,想去找大夫,可惜的是,伤口的毒太烈,刚跑出去十几步,他就扑到地上,吐起了白沫,抽搐了几下子,人就不行了。 屋里的俏娘和崔冶更惨,早就没气了,崔母买的这毒药劲儿挺大啊。 崔意呼喊之下,崔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她看着地上躺着的三个人,呵呵呵的笑起来,“这毒甚好,甚好啊!” 崔意真的是流泪了,哥哥死了,父亲也死了,她的依仗全都没了,女人想要嫁个好郎君,必须得有好家世,他们全死了,谁给她去挣啊! “娘,呜呜呜呜,娘,你为何要毒死爹爹,没了爹爹,我们还如何度日?你糊涂啊!” 崔母支撑起身子,狠狠打了崔意一个耳光,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爹都将外面的女人领到家里来了,你还惦记着他会给你挣前程?你想的美呢! 等俏娘进了门,你爹不但不会管你,还会将你卖了给他的新儿子去换前途!” “可是......” “没有可是,你再说一句,我就送你去跟爹团聚!” 崔意不敢说话了。 奴仆们全都跑到了外面,屋里只有赵宝珠和她的几个仆人,他们静默的站在边上,凉凉的看着他们。 赵宝珠今天打扮的甚是美丽,自打崔浩死了,她像是开窍了似的,每日都打扮的跟朵花似的,也因此让崔母更是恨她,按照崔母的意思,赵宝珠合盖给崔浩守孝三年,应该日日素妆,她倒好,天天招蜂引蝶的,气死她了。 崔母已经杀疯了,看到这样的赵宝珠恨意更深,这个贱女人给她儿子陪葬去吧! 她站起来,抓起匕首朝赵宝珠冲过去,“我要杀了你,给我儿子作伴!” 王嬷嬷等人早有准备,拿起凳子就朝崔母丢过去,崔母本就是强弩之末,被凳子砸了两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她不甘心的指着赵宝珠说道,“你真是个扫帚星,自打你进了门,我们家死的死,伤的伤,再也没有安宁。” 赵宝珠冷笑几声,“这样的罪名我可不敢认,再说了,即使我是个扫帚星,也是你们家求来的,若不是当初崔浩日日讨好我,本公主焉能嫁到你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你们有今日的结局,也是活该!” 杀人诛心,这话让崔母想吐血,但她儿子丈夫全死,已然疯狂,她大笑道,“你也别得意,你已经被我下了药,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哈哈哈哈!” 赵宝珠走到她近前,微微笑道,“我知道啊,所以我也给崔浩下了药,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眼前,滋味很好受吧!” 崔意惊恐的看着赵宝珠,不知道她为何要将窗户纸捅破,一起装傻难道不好吗。 崔母则大叫一声,“我要杀了你!” 她再次扑过来,崔意拦住了她,“娘,不行啊,不行!她是公主,杀了她要诛九族的!” “诛就诛!我不在乎!反正人都是个死!” 崔意又哭了,“娘,可是我在乎啊......” 母女两人缠搅成一团,一个要扑过来,一个不让,崔母气的又扇了崔意几个耳光, “没出息的孬种!杀了你哥哥的人就在眼前,你竟然不敢给他报仇,你哥哥白疼你了!” 但不管她怎么打骂,崔意就是不放开,生怕她伤到赵宝珠一点。 赵宝珠呵呵的笑起来,她觉得太妙了,世上怎么会这么奇妙的事,一个想杀她,一个想拼命的救她,而这两个人竟然是母女。 难道这就是权势地位对人的冲击吗?赵宝珠想试一试,看崔意能做到什么地步。 她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王嬷嬷着急道,“公主不可,有毒!” “嘘,无事。” 王嬷嬷沉默了,赵宝珠将匕首丢到崔意脚下,说道,“崔意,只要你将你母亲杀死,我就给你找个好婆家,还给你添一副好嫁妆,将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怎么样?” “不不不,公主,我绝不!” “呵呵,不要说的那么绝对,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第93章 她想当皇帝 崔意的手哆嗦起来,其实赵宝珠说的都是她想要的,也是她毕生的追求,但是杀她母亲......?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她不敢看崔母,拼命的摇头,滴滴答答的眼泪落下来。 崔母睚眦俱裂,怒道,“赵宝珠!你竟敢挑拨我们母女的关系,你还有没有人性?” “呵呵,新婚当天给儿媳妇下药的人,也配跟我谈人性?我呸!” “你!呵呵,你放心好了,我们母女情深,绝不是被你几句恶言就能挑拨的了的!” “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了,崔意,就看你的了。” 崔意不敢看两人,只低着头,嘴里喃喃道,“不行,不行,我不能杀我娘,不能杀我娘......” 知女莫如母,崔母一看崔意这样子,心道坏了,她这是心动了。 崔母心中剧痛,眼圈红了,一边痛心女儿竟然摇摆,一边心疼女儿要遭受这种折磨。 她叹息一声,罢了罢了,都说儿女是前世的债,今生他们来讨债了,儿子已然死去,不能让女儿也废了,不能让她背负弑母的名声。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扶女儿最后一程,让她遂心吧! 崔母扑到地上,将匕首抓到手里,大叫一声,“赵宝珠,你可要说话算话!” “自然!” “好好好!休要为难我的女儿,我自己来!” 崔母也是狠人,将匕首对准脖子狠狠一拉,刺啦一个大血口子冒了出来,血哗啦啦流。 崔意慌了,抱住她大哭,“娘,娘,你不要这样啊。” 崔母软在她怀中,摸摸她的头发,慈爱的说道,“意儿,娘要去找你哥哥了,以后这世上只剩下你一个人,你要好好活着,娘再也护不住你了。” “不,娘,你不要死,呜呜呜呜......” 崔母又狠狠的看向赵宝珠,“赵宝珠,你说话要算话!” 赵宝珠嗤笑道,“你是自杀的,而不是崔意杀死的,不符合我的条件,所以,我什么都不会给她。” “你你你......!” 噗呲一声,崔母吐出一大口血,倒地而亡,大大的眼睛直溜溜的瞪着赵宝珠,死不瞑目。 崔意心中大恨,母亲明明死了,为什么公主仍然不答应她?!那母亲岂不是白死了? 但她心底懦弱,即使母亲的尸体就躺在身边,仍然不敢反抗赵宝珠,只低着头咬牙切齿。 赵宝珠轻笑一声,“看在你母亲对你一片赤诚的份上,我就答应你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崔意大喜,“请公主明示。” “以后,你要唯我马首是瞻,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明白吗?” “明白,我答应,我全都答应!” 赵宝珠又大笑,笑的崔意不知所措,跟着尬笑几声,王嬷嬷等人却有些惊悚,今日的赵宝珠不同以往,有些不可捉摸。 笑够了,赵宝珠说道,“行了,我乏了,你们将这里收拾了吧,葬礼也该办起来。” 她转身走了,王嬷嬷等人忙乎了起来,一下子死了四口人,得找官府。 京兆府的人来了,很快得出结论,崔母因为怨恨,先杀了崔玉冒、外室和私生子,然后又自杀,不涉及其他人。 崔家的白幡又挂了起来,不到半个月又死四口人,这也太惊悚了,这崔家是不祥之地,这崔家的人,都是不祥之人啊。 崔家周围的人家,陆陆续续搬走了不少,这正合赵宝珠的意,崔家地方小,她住的不舒心,索性全都买了下来,将墙壁凿开,拓宽成一个巨大的院子,两个院子放她的嫁妆,一个院子她来住,一个院子给崔意住,又将前面院子隔开,开始招收门客。 赵宝珠添了几个习惯,一个是喜欢打扮自己,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清醒着,都将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的,不允许自己颓败。 一个是喜欢读书了,她以前不喜欢看书,总觉得纸张里都是繁文缛节,都是锈斑的历史,不值得一看,但现在她却尤为喜欢看史书,还找了几个会讲史的门客,给自己细细的讲,听得津津有味的。 另外一个,就是她喜欢沉思了,眼中不复活泼的光泽,越发像深不见底的潭水般幽深。 这一切都源自于,赵宝珠忽然领悟了一件事,只要她拥有足够的权势,只要她拥有足够多的筹码,就可以操控任何人的命运。 就像她拿一个婆家和些许的财物,就可以引诱崔意弑母,这些东西在她眼里不值一提,却可以挑拨的他们母女反目。 崔母给她下药,她想要报复崔母,只是简单的杀死也太便宜她,只需要拿出些许条件,就可以让崔母心甘情愿的自戕。 杀人诛心,这个报复方式赵宝珠很满意,也很得意。 她忽然体会到了父皇生杀予夺的快乐,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当皇帝,这种当人老天爷的感觉也太爽了。 就像父皇拿荣昌公主的封号吊着她,她像个蒙着眼的驴子一样,追着这个封号跑,受苦良多。 可这个封号,在父皇那里屁都不是,还比不上他一个爱用的杯子,却能决定她的命运。 她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呢?赵宝珠想,她为了这么个破封号,瞎了眼似的嫁了崔浩,被毁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只能守着些许财物,窝在崔家等死。 凭什么呢?凭什么要别人掌控她的生活,决定她的未来,而不能由她把控自己的未来,甚至操控别人的人生呢? 无人知晓的黑夜里,赵宝珠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望着很远处皇宫黑乎乎的影子,心底升起了无尽的欲望。 她也想当皇帝,她也想拥有那生杀予夺的权利,掌控这天下苍生的未来。 不,她也许只是想掌控父皇的未来,让他也尝尝被放弃,被轻蔑,被羞辱的滋味,看看她那好父皇是不是还是那副端正伪善的样子。 赵宝珠呵呵的笑了,她没有男人,也不会有孩子,人人都觉得她没有了未来,可男人算什么,孩子又算什么,她现在要去给自己找一个未来。 在没有实现目标之前,她需要做的,就是积蓄实力,风平浪静只是表面,静水流深才是她的本性。 从这天起,赵宝珠彻底蛰伏了下来,像是变了一个人。 第94章 贺婵铃 在赵宝珠嫁到崔家的这段日子,赵原青也没闲着,她做了一件事,就是帮上辈子的好朋友贺婵铃解决了她的婚事。 贺婵铃的家庭比较复杂,他父亲贺峰驻守在西北,母亲黄氏却被婆母欧阳氏留在京中,而贺婵铃和哥哥贺津一起跟着父亲在西北,一家四口常年分离。 贺峰不能没女人伺候,所以欧阳氏让妾室董氏跟着去了西北,这董氏跟贺峰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也生有一双儿女。 欧阳氏的心思一看便知,故意将黄氏这个正室留在京中许多年,去撮合那董氏和贺津,就因为董氏是欧阳氏妹妹的女儿。 黄氏有苦不能言,她也想去西北和儿女团聚,可欧阳氏拿孝道的大帽子压着她,贺津也对她不喜,只能留在京中。 儿女都在西北,跟着董氏过活,黄氏不但不能找由头折腾她,还得乖乖将府中的出息按时给她送去,生怕她磋磨自己的儿女。 黄氏虽然留在京中,可府里还有小叔子,府中中馈是弟妹林氏负责,她一点都插不上手,硬是被架空的毫无权利,只比个嬷嬷强一些罢了。 久而久之,黄氏也歇了争权夺利和讨好男人的心思,只盼着一双儿女的婚事能顺利些,将来不要像自己一样苦。 黄氏平日里鲜少出门,交际的事多交给欧阳氏和林氏,她自己对京中子弟不甚熟悉,所以给贺婵铃相看郎君的事情便落在了欧阳氏和林氏手中。 这天,欧阳氏将黄氏和贺婵铃叫去,告诉他们,已经给贺婵铃挑好了一个郎君,就是太府少卿秦齐海的嫡次子秦达,而秦家也对贺婵铃很是满意,过几日挑个良辰吉日就可以换庚帖了。 黄氏大惊,“娘,我和婵铃从未听说过这位秦公子,也没有相看过,如何就要定亲了?” 欧阳氏不耐烦的说道,“你整日里在家里待着,到哪里去听说秦公子?” 黄氏喏喏道,“还不是娘你说,不用我出去,只要弟妹一个人就够了。” 欧阳氏将拐杖狠狠一墩,咚的一声,“好了!” 黄氏闭上了嘴巴。 “我不让你出去,还不是因为你嘴笨不会说话,你若是有林氏一分口才,我天天带你出去!” 林氏捂嘴一笑,“嫂子,你就放心好了,秦公子是太府少卿的嫡次子,人长得白净周正,读书好性子好,我特特打听了的,正合婵铃的心意。” 听着是不错,可黄氏没见到人,是万万不肯答应的,她不想女儿再步自己的后尘。 “弟妹,我知道你好心,但此人我从未见过,真是不放心。” 林氏瞥了欧阳氏一眼,欧阳氏眼神复杂,说道,“我知道你心疼婵铃,罢了罢了,我去找秦家那边说说,找个机会让你们见一面。” 黄氏高兴道,“谢谢娘。” 回了屋子,黄氏将这个消息告诉贺婵铃,贺婵铃噘嘴道,“娘,算了,我现在已经不想嫁读书人了。” 黄氏惊道,“为何?你不是说不喜欢那些练武的汉子们,只喜欢读书人吗?” “那是以前,回京这些时日,我接触了一些读书人,觉得他们满嘴的仁义道德,实际净干些脏兮兮的事,还不如那些武人来的直接,所以我不想嫁了。” “这位秦公子与那些普通的读书人不同,先相看了再做决定吧。” “好吧。” 欧阳氏和林氏很快安排了相看,就在永乐坊的荷花坞,黄氏几人坐在前面,贺婵铃在屏风后面,秦达来拜见他们。 黄氏看完之后很满意,确实翩翩佳公子一个,长得好,文采好,礼仪也好,对黄氏十分恭敬。 贺婵铃也很满意,少女都喜欢美貌的少年郎,秦达长得好,贺婵铃一看脸就红了。 屏风是樟木雕刻的,恰好有一条长长的镂空,少年郎含笑的眼睛沿着缝隙寻觅,望入了少女圆睁的杏眼中,少女微红了脸,撇开了头,但又很快看回来,两双眼睛对视一会儿,少女先顶不住,再次含羞的撇开了。 秦达勾起嘴角,微眯了眯眼。 这场会面,双方都十分满意,回家后,欧阳氏又催着换庚帖,黄氏终于同意了,将贺婵铃的八字写好,拿给了林氏,换回了秦达的庚帖。 贺婵铃和秦达的年纪都不小了,成亲时间就定在三个月后。 赵原青也听说了这件事,她皱眉想,上辈子贺婵铃嫁的不是秦达,而是中郎将的次子,刚成亲那人就死了,贺婵铃给他守了一辈子寡,这辈子怎么变了? 贺婵铃和赵原青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后来贺婵铃去了西北,他们联系才少了,但贺婵铃人很好,赵原青不想她出岔子。 赵原青恍惚记得,上辈子贺婵铃出嫁之后,她那二叔就高升了,她母亲黄氏后来去了西北,可惜刚到那里没多久就去世了,只剩下贺婵铃孤零零一个人。 重生带给赵原青最大的副作用,就是凡事多想几步,把人想的坏一些。 听说这门亲事是林氏张罗的,从四品文官的嫡次子,这么好的条件,林氏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女儿嫁呢?她的女儿可是和贺婵铃同岁,也没有定亲呢! 一定有古怪,不行,得去查一查。 赵原青将门客冯彦叫来,“你去打听打听秦齐海的次子秦达,越详细越好,顺便将秦家的事情也打听打听。” “是,公主。” 冯彦以前是做斥候的,打听消息不在话下,他先到街上转了一圈,秦家的风评很正常,唯一有点异常的,就是秦家的三个儿媳妇都不爱出门。 秦齐海有四个儿子,两个嫡子,两个庶子,除了嫡次子秦达外,其他三个儿子都娶了媳妇,但听说秦家家规比较严,儿媳妇不常出来走动。 尤其嫡长子秦猛的媳妇常年卧病,自打成婚后,就极少出来。 冯彦一听就觉得怪,一个儿媳妇不出来也就罢了,哪有三个儿媳妇都不出来的?文官最讲究夫人的交际了,没有夫人的转圜,秦家的官位能坐得稳? 冯彦有些武功,爬墙偷听都不在话下,秦家都是文人,只有几个粗壮的护院,根本拦不住他。 于是,天黑后,冯彦就翻进了秦家,偷听了一夜的墙角。 三日后,冯彦来回复赵原青了,“公主,秦家有问题。” “什么问题?” 第95章 秦家密辛 冯彦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殿下,这秦家的事有些不对付。” “哪里不对付了?为何吞吞吐吐的,直接说来。” “呃......我在秦家查看了几天,这秦家的老太爷像是喜欢爬灰,不对不对,不应该用爬灰这个词。” 冯彦挠挠头,干脆直白的说道,“秦家的老太爷,也就是秦齐海的爹秦仲武,喜欢猥亵他的孙媳妇们。” “什么?” 赵原青瞠目结舌了,还有这种事,“你确定?” 冯彦点点头,“我确定,我在秦家蹲了三天,头一天晚上,秦齐海的三儿媳妇就去了秦仲武的院子,第二天晚上是四儿媳妇,院里淫声浪语不停。” “那大儿媳妇呢?” “大儿媳妇听说体弱多病,但第三天晚上也去了秦仲武的院子,快天亮的时候才出来。” 这个事,赵原青还是第一次听说,不免有些生理性的恶心, “秦家又不是没钱,秦仲武想要女人,去人市上买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要找孙媳妇们?传出去会惹出天大的麻烦。” 冯彦摇头,“我也不知道,但看情形,除了大孙媳妇有些不情愿,三四媳妇都挺顺从的。” 赵原青沉思,上辈子从来没听说过秦家有这样的事,估计是没有爆发出来。 她想起个问题,“对了,这几个孙媳妇有孩子吗?” “除了大孙媳妇有一个女儿,其他两个都没有,秦齐海的三个儿子倒是各有一两个庶出的孩子。” 那就是了,假如秦仲武强占了自己的孙媳妇,那她们再生孩子,到底是算谁的呢?纲常就乱了,还不如不生。 赵原青想到贺婵铃,冒出个念头,不会是秦仲武先看上了贺婵铃,才去让秦家去提亲的吧? 算算年纪,秦仲武有五十岁,贺婵铃才十七八岁,都够做她祖父了,真是恶心!真是该死! 赵原青呕了一声,差点吐出来。 冯彦是男人,知道男人的本性,男人中有不少有怪癖的,像秦仲武这种喜欢人妻的也不少,但专门找自家孙媳妇的也属于少有了,他作为男人也看不起这种人。 “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仲武的三个孙媳妇,个个都是小官家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屈服于一个老头子?你再去查查看。今天查到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 “是。” 冯彦出去了。 赵原青呆坐半天,冯彦以为她不懂,但实际上,赵原青经历了上辈子的惨虐经历,什么样的事情都见过。 在无人约束的角落,人的兽性会凸显,男人的恶劣天性会被激发,秦仲武在秦家这么为所欲为,说明掌控秦家的不是秦齐海,而是秦仲武,而他一定有能拿捏秦家人的把柄,是什么呢? “来人。” “公主有何吩咐?” “去找个人盯着贺家,贺婵铃一旦出门,就速来报我。” “是。” 贺家,林氏告诉黄氏,秦达邀请贺婵铃明日去京郊的马场骑马。 贺婵铃在西北的时候,经常骑马出去玩,策马扬鞭无比畅快,而京城人烟稠密,想要骑马只能去专门的马场。 所以,秦达的这个邀请正合她意,贺婵铃毫不思索就答应了。 第二天,贺婵铃穿着一身正红色镶黑边的胡服,梳了一个小罗髻,绑了两条红色的螺纹飘带,走路的时候,飘带跟着风飞舞,看着英气的很。 贺婵铃在西北住了许多年,沾染了边塞女子的豪爽之气,脸颊粉红,眼睛明亮,乌发在太阳下闪着柔光,笑起来有一股京城闺阁女子没有的生命力,十分吸引人。 秦达看到贺婵铃的时候,像是被惊艳到似的,眼睛闪了闪,他迎上来,温柔的说道,“贺娘子,请上这辆车。” 贺婵铃脸红了红,羞涩的低下头,她最无法抵挡这种温柔的男人了。 她带着一个嬷嬷和一个侍女上了第二辆车,秦达带着仆人上了第一辆车,两辆马车出了京城,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就到了京郊的马场。 有马场的仆役接待他们,先将他们领到了马厩去挑马,然后就去了马场。 马场是一个四边形的泥土地,一边盖了长长的凉亭,放了桌椅,供客人们使用。 秦达和贺婵铃到了凉亭做准备,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声音,“诶,这不是老二吗?秦达,秦达!” 秦达眼中闪过阴霾,低下头狠狠咬了咬牙,须臾之后回身,“啊,原来是祖父,您也来骑马了?” 十来米远的地方,站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身形高大厚实,白脸皮,儒雅中有几分英气,笑呵呵的看着这边,正是秦达的祖父秦仲武。 贺婵铃听到声音,也忙看向那边,秦仲武眯着眼睛十分快速的上下扫视了她几眼,眼底闪过惊艳满意之色,笑的更慈爱了。 他缓步走过来,“老二,你这是带着哪位小娘子来骑马了?” 秦达拱手行礼,“祖父,这是跟我定亲的贺娘子。” 贺婵铃行了个万福礼,脆生生的说道,“秦老爷好。” 秦仲武低头,看着贺婵铃的头顶,少女厚实的长发盘成圆圆的发髻,可爱又俏皮,年轻真好啊,头发都这么茂盛。 “好好好,贺娘子不要这么客气,老二,你带着贺娘子去玩吧,不用管我。” “是。” 秦达挑了一匹温顺的母马,扶着贺婵铃上去,贺婵铃在西北骑习惯了,鞭子一甩,马蹄声嘚嘚响起,她就窜了出去。 土黄色的马场,黄褐色的凉亭,黑灰色的男人们,身在其中的贺婵铃,红衣飘扬,彩带飞舞,鲜亮的像是一团火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秦仲武贪婪的盯着贺婵铃,心中燃起了一团火焰,年轻可真好啊,这个小娘子很不错。 他说道,“老二,你这个亲定的很不错,祖母很满意。” 秦达没说话,目光莫测的看着贺婵铃,秦仲武看他一眼,轻笑道, “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别这么舍不得。你还年轻,以后享受的时间多了去了,先把她让给祖父,放心吧,祖父不会亏待你的。” 秦仲武伸进袖子里,掏出张纸递给秦达,“给你的。” 秦达打开,是一个铺子的房契,地址在朱雀大街,写着他的名字,他惊喜道,“祖父,真的给我了?” “给你了,是个绸缎铺子,里面都是好货,怎么样,祖父没亏待你吧?只要你听话,以后还有更好的。” 秦达喜笑颜开,跟钱比起来,女人真的不算什么,他将房契收起来,“知道了祖父。” 秦仲武笑了,继续盯着场上的贺婵铃,京中的女子多柔弱顺从,这种烈马一样的很少见,驯服的时候肯定有不少乐趣。 贺婵铃骑的飞快,“驾!驾!” 她太喜欢这种飞驰的感觉了,天大地大,任她驰骋,以后成亲后,一定要跟秦达说,多多来马场骑马。 马场入口传来了骚动的声音,片刻之后,进来了一行人,人们议论,“谁呀?这么大的阵仗?” “是善贞公主!” 哦,片刻轰动之后,人们又归于沉静,听说善贞公主现在不好惹了,说打人就打人。 秦仲武皱眉,赵原青怎么来了?麻烦。 第96章 钟燕华 秦达去贺家的时候,马上就有人回报了赵原青,“公主,秦达和贺婵铃出门了。” “好,蒙九,我们也马上出发。” “是。” 赵原青带着蒙九和温浅,跟着秦达的马车,也去了马场。 在场的所有人中,赵原青是地位最高的人,所以挨个都在拜见她,顺理成章的,赵原青见到了秦仲武,秦达和贺婵铃。 秦仲武此人长得高壮,不像他的儿孙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反倒像是个武夫。 他行为举止挑不出毛病,给赵原青见过礼之后,便退到了一边。 等他下去后,赵原青微微皱眉,衣领下她的龙神宝珠在发烫,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事,这是怎么了? 为了验证一下,赵原青又将秦仲武叫回来寒暄几句,果然没错,秦仲武离她近了,龙神宝珠愈加发烫。 赵原青上下打量秦仲武,目光落到了他的手上,秦仲武手上戴了四五个戒指,有红宝石的,有蓝宝石的,还有素圈的。 莫非,这秦仲武也有类似龙神宝珠的东西? 秦仲武无意识的放下手,袖子垂下来,挡住了手上的戒指,这个动作赵原青很熟悉,他这是察觉到了,那看来确实有鬼。 一会儿,贺婵铃满头细汗走过来,高兴的说道,“公主,您怎么来了?” “闲着无聊,来这里玩玩儿。” 远处的秦仲武看着他们,皱眉问秦达,“老二,贺家小娘子和善贞公主很熟吗?” “我也不清楚,但贺婵铃以前一直在西北,估计也熟悉不到哪里去,祖父,你还不了解这些女人,表面上看上笑嘻嘻的,实际上内心恨的不得了。” “嗯,也是。” 秦仲武摇摇头,心里的疑虑消失了,善贞公主眼光高,怎么会管一个小小的武威将军的女儿? 赵原青问贺婵铃,“这就是你定亲的对象?” “是,公主。” “你觉得他怎么样?合心意吗?” 贺婵铃朝秦达看一眼,秦达冲她微微笑,贺婵铃脸红了,“挺好的,他今天主动来带我骑马,很多事情考虑的都很周到,比那些古板酸朽的书生强多了。” 面容俊秀,温柔体贴,这样的少年郎最能打动贺婵铃这样有些舒朗的少女了。 赵原青点点头,“那就好,你去玩儿吧。” 有了她的鼓励,贺婵铃胆子更大了,又上去骑了几圈,她骨子里的天性彻底被释放了出来,清脆的喊声和银铃般的笑声响彻整个马场。 秦仲武忍不住去看她,越看眼睛越热,为了掩饰他的情绪,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但摇动的头出卖了他,贺婵铃骑到哪里,他的目光就追到哪里。 赵原青看的清清楚楚,她冷冷的哼了一声,“不知羞耻的老东西!”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秦仲武看上了贺婵铃,所以让秦达跟贺婵铃定亲,等贺婵铃嫁到秦家之后,估计就会被用他各种手段强占。 贺婵铃这是什么命啊,上辈子守了一辈子活寡,这辈子直接找了个狼窝,贺家怎么这么会挑呢,不好的全让他们挑了。 赵原青又摇摇头,不,一次是巧合,两次就不是了,贺家绝对有问题。 半个时辰之后,秦达护送贺婵铃回去了,秦仲武跟在后面也走了。 赵原青回了府,将冯彦叫回来,“秦仲武的大孙媳妇这两天怎么样?” “她女儿病了,这两天没去秦仲武那里。” 这件事必须得快刀斩乱麻,大孙媳妇这里是最好的切入点了,她的弱点就是她的孩子,她总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吧。 “蒙九,你看那秦仲武有没有功夫?” “看着不像,只是身体比较结实。” “那就好,你带两个人,跟冯彦一起,今天晚上到秦家把秦仲武的大孙媳妇给弄出来,注意不要被人发现了。” “是。” 蒙九带了两个轻功好的,又跟温浅要了一包蒙汗药,晚上子时去了秦家。 冯彦踏好了路,他们到第三进的小套院里,将西厢房里的女子迷晕了,装到袋子里背了出来,带到了赵原青跟前。 蒙九拿块湿布擦了擦女人的脸,她呻吟一声醒了过来,紧接着边尖叫一声,“啊——!” 蒙九喝道,“闭嘴!” 女人叫的更大声了,连滚带爬往后挪蹭了一段,“你你你,你们是谁?” 赵原青开口道,“你认识我吗?” 女人摇摇头,“不认识。” 蒙九说道,“这是圣上亲封的善贞公主。” 女人睁大眼睛,“善贞公主?您真的是善贞公主?” 赵原青点点头,“是。” 女人看看四周,再看看赵原青的服饰,相信了,她大哭起来,跪到地上猛磕头,“善贞公主,求求你,救救我吧,我都要挺不下去了!” 接下来,不用赵原青问,女人就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 这女人名叫钟燕华,是秦仲武的嫡长孙秦瑞的夫人,今年25岁,有一个四岁的女儿。 钟燕华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公主府,但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解救自己和女儿的机会了。 “公主,秦家人都是疯子,禽兽!” 秦家表面上是老爷秦齐海掌权,但实际上把控全家的,却是老太爷秦仲武。 钟燕华刚嫁到秦家的时候,谨遵父母的教诲,要孝顺秦家的长辈,因此一进门就将秦仲武当成一个慈祥的老人家看待,对他就像对待自己的祖父一样。 但日子长了,钟燕华觉得不对劲了,秦仲武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着实让她恶心,隐隐约约让她不舒服,她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但她谁都不敢说。 于是,钟燕华减少了到秦仲武跟前的次数,能不去就不去,哪怕要去,也打扮的十分低调,尽量不引起他的注意。 但秦瑞像是毫无察觉,还埋怨她不敬祖父,秦仲武生病的时候,还要她去伺候。 钟燕华当然不肯去,她和秦瑞爆发了第一次争吵,“家里的仆人那么多,再说男女有别,为何要我一个孙媳妇去伺候?我不去!” 这句话像是触了秦瑞的逆鳞,他勃然大怒,打了钟燕华几个耳光,逼迫她必须去,拿女儿威胁她。 女儿是钟燕华的软肋,她只能无奈的去了,果然如他所料,秦仲武确实没安好心。 更让人绝望的是,不久之后,她就被一碗茶水放倒,等再醒来的时候,身边躺着秦仲武。 说到这里,钟燕华浑身颤抖起来,趴到地上,十分屈辱的哭了起来。 蒙九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她哭的更伤心了。 第97章 变成一头驴 钟燕华哭够了,继续诉说。 她惊惶无助的时候,门开了,秦瑞和婆母走进来,狠狠几巴掌打到她脸上,说她不守妇道,随便勾搭人,要将她浸猪笼,将女儿一起溺死。 钟燕华怕了,她死不足惜,但是女儿还那么小,她舍不得。 她跪在地上,拼命的求他们,好久之后,秦家人才答应了她,但有个条件,从此之后,她就要委身于秦仲武。 无人能体会钟燕华当时的绝望,她想跟人求助都无法开口,回娘家时面对父母的询问,她一个字都不敢说,说了娘家的名声就全完了,弟弟妹妹还怎么嫁娶,只能默默地吞下这一切。 从那之后,秦瑞再没碰过她,给自己纳了两个妾室,跟他们过日子去了。 钟燕华像个麻木的活死人一样,一天一天的过,只有和女儿在一起的时候,她才像个活人。 钟燕华低头哇哇大哭,瘦弱的肩膀支撑不起她的头颅,像一只绝望哀鸣的大雁。 赵原青叹息一声,在这个世界上,女人有时候不是人,只是一个物品,会被买卖,被典当,被赠送,被奴役,没粮食的时候,甚至会被吃掉。 在庆朝,将妻女送给上峰为自己换取官位的事,并不罕见,但像秦家这样,孙子将媳妇送给祖父的事,也不多见,毕竟一般人接受不了。 “秦瑞为何要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钟燕华擦擦眼泪,“会有钱,秦仲武会给他很多很多的好处,秦仲武很有钱。” 她从脖子里掏出个坠子,“公主请看,这是秦仲武给我的,非要我戴着,这样的东西他给了我好几个。” 蒙九接过去,检查一下,递给了赵原青。 这是一块满绿的翡翠,润的流油,半指厚,做成了一块方形的无事牌,系了一条金链子。 赵原青识货,这样的翡翠,在外面至少五百金,秦仲武赋闲在家,秦齐海不过是一个从四品的太府少卿,养着那么一大家子人,还能有钱买这个? “这样的东西秦家有很多吗?” 钟燕华点点头,又摇头,“不,不是秦家有很多,是秦仲武有很多,他给了我一些,也给了秦瑞很多,应该还给他买了铺子,庄子,还有许多的金银。” “秦仲武这么有钱?我记得秦家没什么产业啊,这些东西即使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钟燕华也有些纳闷,“不知道,他屋里什么都没有,每次他给人东西的时候,都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 我有一次听到秦瑞和他爹说,秦仲武可能有个宝藏,不知道藏在哪里,他们猜测是在秦仲武的屋子底下。” 宝藏?还有这种东西?要是真的,早被秦家人找到了,还能继续受秦仲武掣肘? 赵原青沉思,忽然醍醐灌顶的想到,可能真的有个宝藏,只不过不是在屋子底下,而是在秦仲武的手上,不会是他那几枚戒指吧? 有龙神宝珠和小木头人这样的神物存在,戒指形的宝藏估计也会存在吧? 看来,这就是秦仲武把控秦家的手段了,钱能通神,假如他有个宝藏,将秦家人全部拿下根本不在话下。 “除了你,秦家还有谁被殃及了?” “还有我的两个弟妹,都是庶子的媳妇,他们和我不一样,他们觉得秦仲武出手大方,跟着他也不错,索性随他去了。” 赵原青点点头,“你的冤屈我知道了,你想让我怎么救你?” “我要跟秦瑞和离,求公主让我脱离秦家,我再也不要回那个地方,再也不要见到他们!” “只是和离,也太便宜他们了,你觉得丧偶怎么样?” 钟燕华愣了一下,又猛地点头,“丧偶好,丧偶好!” “但这件事还得你配合。” “公主请说,我必定万死不辞。” 赵原青进了里屋,从抽屉里拿出一小袋小麦粉,从她知道秦仲武的恶劣行径之后,她就想到这个办法了。 这是木头小人和木头牛种出来的小麦,磨成了面粉,这面粉做成面食之后,人吃了会变成驴。 赵原青今天就打算让秦仲武先变成驴。 她将口袋递给钟燕华,“你将这小麦粉拿回去,做成吃食,让秦仲武吃下去,然后你就不用管了。” “好,这个请公主放心,过几天就是秦仲武五十岁的生辰,我给他做一碗长寿面,他肯定不会拒绝。” “你记得,一定要用这个面粉,而且做出来的东西,你自己不要吃。” “我记住了。” 蒙九等人又将钟燕华送了回去,钟燕华抱着女儿的小身体,脸埋到她身体里,呼吸着她奶香的气味,喃喃道, “妞妞,我们马上就要得救了,娘马上就能带你逃离这里了!” 过了几天,秦仲武的生辰要到了,头一天晚上,钟燕华就开始动手了,她悄悄到厨房,用赵原青给的面粉,做了一碗长寿面。 子时已过,已经算是秦仲武的寿辰了,这时候第一次去给他祝贺生辰,他一定高兴,肯定能把这面给吃了。 钟燕华将面端到秦仲武屋里,秦仲武果然很高兴,半夜时分,肚子确实有些饿,这碗面来的正好,他三口两口的,便将面全都吃到了肚子里。 钟燕华在旁边战战兢兢的看着,公主给的这面粉,能帮助她报仇吗? 面吃完了,秦仲武擦擦嘴角,“做的不错,燕华,你有心了。” 钟燕华失望了,她敷衍的点点头,“老太爷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啊——呃啊——呃啊!” 钟燕华吓得倒退几步,老天爷啊,见鬼了!不,见妖怪了啊!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秦仲武扑到地上,四肢变成了蹄子,身上长出了黑色的毛,他仰天大叫几声,脑袋变长,耳朵变大,然后变成了一头黑驴! 钟燕华惊叫一声,又马上捂住嘴,秦仲武变成了驴,这就是公主说的办法吗? 她吓的躲到墙角,不敢靠近,秦仲武刚变成驴,还保留着人的意识,他扑腾了几下想站起来,但是失败了。 他破口大骂,“钟燕华你这个贱人,竟然害我!” 但可惜的是,他只能发出“呃啊呃啊”的驴叫声。 秦仲武要吓死了,驴脸上全是人类的惊恐表情,大大的驴眼里冒出了泪水,他变成驴了! 他低头,几个戒指胡乱的丢在地上,他伸出驴蹄子去倒腾,一个都拿不到,完了,他的宝藏! 一人一驴正惊慌的时候,门开了,赵原青带着人走了进来。 看到他们,秦仲武驴叫的更大声了,“呃啊呃啊!” 是不是你害我的?! 赵原青冷道,“吵死了。” 蒙九走过去,一棒子打到秦仲武的驴脑袋上,秦仲武翻了个白眼儿,扑腾晕了。 第98章 自己报仇 秦仲武驴被打晕,蒙九等人将它的脑袋蒙住,捆的结结实实的。 赵原青走过去,将驴蹄子附近的几枚戒指全都捡了起来,秦仲武都变成驴了还不放心这几枚戒指,可见有些古怪,等回去好好查看查看。 钟燕华终于反应了过来,扑过来叫道,“公主,多谢公主救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赵原青示意蒙九,扔给钟燕华一把匕首,“接下来,该你亲自去复仇了,你不是想摆脱秦瑞吗,拿着这把匕首,亲自去杀了他。” 钟燕华从来没杀过人,她的手哆嗦起来,“我......我不敢......” 赵原青冷道,“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现在秦仲武因你而死,秦家人的财路被断,你觉得他们会饶了你吗? 况且秦瑞今日能将你送给秦仲武,明日就能将你送给别人,连你的女儿也一样!不为刀俎,便为鱼肉,你自己考虑吧!” 提到女儿,钟燕华又来了勇气,她这辈子已经完了,不能让女儿也沦落至此。 “我去!我要杀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钟燕华握着匕首,去了第三进的正院,自从她委身于秦仲武之后,秦瑞便不再搭理她,将她赶到小院子住,自己带着两个妾室住在正院,倒像是一家子一样。 钟燕华啪啪啪的拍门,好一会儿里面才有人回话,“谁啊?” “我,开门!” 里面一听是钟燕华的声音,惫懒的说道,“大少夫人啊,大少爷已经睡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钟燕华气坏了,“开门!给我开门!我有事找秦瑞!” 没人再搭理她,钟家的秘辛外人不清楚,他们这些奴才们可都知道,他们表面上恭敬钟燕华,但背地里根本看不起她,觉得她卑贱,竟然去勾搭老太爷。 世人就是如此,个个恃强凌弱,他们不去埋怨下作无耻的秦家人,因为秦家人有钱有势,而将白眼和罪责都给了柔弱的女人,谁让他们好欺负呢。 只有强大了,才有权利说善恶,否则别人说你恶,你便是恶。 钟燕华气的发疯,她拼命的拍门,狠命的踹门,可她那点力气,门动都不动。 赵原青等人就跟在后面,蒙九走过去,“闪开,我来!” 她练过武,人长得健壮结实,她抬起脚,狠狠一脚踢到门上,“哐当”,里面的门栓就断成了两截,门开了。 钟燕华哽咽道,“多谢”,然后就冲了进去。 里面的仆人大叫,“大少夫人,你干什么?诶,你们是谁?” 没人理他们,钟燕华奔到了正房,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这么大的动静,秦瑞早就醒了,他就是故意不搭理钟燕华的,正披着衣服,嘴里骂骂咧咧的。 忽然,门开了,一阵风吹进来,一个人影扑到床前,大叫一声,“秦瑞,我要杀了你!” 是钟燕华,她举着一把锃亮的匕首要杀他! 秦瑞大叫,“钟氏,你不要乱来啊!” 钟燕华看到他早已经红了眼,刚成婚时有多少甜蜜,现在就有多少恨意,这个下作的狗东西,早早就做好了局引她入彀,死去吧! “刺啦!” 匕首扎入了秦瑞的心口,这匕首极快,削铁如泥,深深的扎入了秦瑞的皮肉,他当即就倒了下去。 旁边的小妾尖叫道,“啊——!大少爷!大少爷!杀人了!大少奶奶杀人了!” “闭嘴!再喊我连你一起杀!” 小妾马上捂住了嘴,生怕钟燕华杀她,毕竟她平时没少欺负钟燕华。 秦瑞没有速死,还有两口气,“钟氏,钟氏,救我,救我......” “呸!救你?秦瑞,我当初被秦仲武羞辱的时候,你救过我吗?我跟你求助的时候,你做了什么?你骂我!打我!拿女儿威胁我! 我绝不会救你!我恨你!恨不得你去死!恨不得这辈子从来没有遇见你!” 钟燕华拿着匕首,在秦瑞的身上乱捅,扎的他惨叫出声,钟燕华又哭又笑, “疼死你!你现在所受的痛楚,不及我的万分之一!” 乱刀之下,秦瑞被扎成了血窟窿,早已经没了气。 小妾和仆人们全都被吓住了,跑了个精光,去秦齐海的院子里求助了,“老爷,老爷,大少夫人疯了,她杀了大少爷!” 没一会儿的功夫,秦家的人全都来了,秦齐海和他夫人伍氏,嫡次子秦达,两个庶子秦文、秦年,还有他们的媳妇乔氏,王氏。 院子里密密麻麻站的都是人,秦齐海气急败坏的叫道,“钟氏,住手!你竟敢弑夫!快住手!” 钟燕华从屋里走出来,她头发杂乱像稻草,身上血迹斑斑,手里拿着匕首,眼睛血红,看起来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秦齐海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看来秦瑞大事不妙啊,钟燕华这是杀过人的样子。 “钟氏,马上将刀放下,跪下认罪,我方可饶你一命,否则我必报官,将你绳之以法!” 钟燕华哈哈大笑,“我呸!放屁!你这个糟老头子,有什么资格给我定罪!我偏不跪!” 秦齐海气坏了,想他从四品的太府少卿,在朝堂上别人尊称他为秦大人,在家里是秦老爷,又有秦仲武的巨额资金支持,在外面有钱有地位,还没人敢当着面这么骂他。 他指着钟燕华骂道,“闭嘴!你这妇人满嘴粗言恶语,真是有辱斯文,败坏了我们秦家的名声!” 钟燕华嗤了一声,哈哈大笑起来,“败坏你们秦家的名声?哈哈哈哈,你们秦家有什么名声?你们这群吸女人血,将儿媳妇送给你们爹给自己换财物的下贱玩意儿们,也配有名声!我呸!” 下面人的脸色全变了,这事在秦家不算秘密,秦家人和近身的奴仆都知道,但大家都没有拿到桌面上说过,私下里再不堪,表面上也是个官宦之家,体面的很。 如今,钟燕华将脓包捅破,露出不堪的内里,秦家的男人们都受不了了。 秦齐海,秦达,秦文,秦年,全都张口指责钟燕华,秦家的女人们都低下头,一声不吭。 钟燕华挥舞着匕首喊道,“去啊,去报官啊!我不怕!把京兆府的人叫来,我要跟他们好好说说!” 秦齐海眼中闪过杀意,绝对不能报官,绝对不能让秦家的事情流露出去! “来人啊,大少奶奶疯了,给我把她抓起来!” “是!” 第99章 驴肉炊饼 奴仆们一拥而上,想要去挣脱钟燕华手里的匕首,但钟燕华跟疯了似的,哐哐乱杀,匕首锋利,几个奴仆被刺中,人们就不敢上前了。 他们又找了几根长木头,狠打钟燕华,想把匕首打下来,还是没用,钟燕华已经杀疯了眼,像是不知道疼痛似的,冲到秦家人身边,乱砍乱杀。 秦家人大乱,秦家这几个男人抱头鼠窜,他们的好日子还很长,可是不想死。 奴仆们也是,本来还想着立个功,但看到钟燕华这不要命的样子,也躲到了一边,他们可不想赔上自己的命。 秦齐海灵机一动,“快去把妞妞抱来!快去抱她!” 这是想着用妞妞来威胁钟燕华了,用女儿的性命去威胁,钟燕华一定会妥协。 很快有仆人跑了出去,可惜的是,刚跑出去没几步,就被外面埋伏的蒙九等人给截住了,一棍子敲到脑袋上,倒地不起了。 钟燕华怒不可遏,朝着秦齐海嘶吼道,“老东西!你敢拿我女儿威胁我,我跟你拼了!” 她冲到秦齐海身边,一刀朝他扎过去,秦齐海也拼了命,不顾疼痛攥住了钟燕华的手腕,狠狠一捏,捏的钟燕华疼的脸皱成一团。 女人的力气终究是比不过男人,即使钟燕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不能挣脱秦齐海。 秦齐海狞笑起来,一手拧着钟燕华,一手抽了她一巴掌,抽的她吐血, “贱人!你敢杀我儿子,还想杀我?往日里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我还留着你,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死去吧!跟你女儿一起死!” 说完,他掐住了钟燕华的脖子,狠狠用力! 院外,蒙九对赵原青说道,“公主,钟燕华不行了,要不要去救她?” “再等等看。” “是。” 钟燕华拼命的挣扎,秦家另外三个男人冷冷的站在旁边,三个女人咬着嘴唇麻木又悲哀的看着她。 钟燕华知道,跟这些男人们求助是没用的,他们是自私自利的吸血鬼,她朝三个女人伸出手去,嘴里喃喃的说道,“救我,救我啊!” 若是你们都不救我,还有谁能救我? 钟燕华流下眼泪,和着脸上的血,像是血泪一样。 女人们看的于心不忍,兔死狐悲,钟燕华遭此下场,她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秦齐海的夫人伍氏扯扯秦齐海的袖子,“老爷,杀人不好,教训她一顿就行了。” “滚!再多废话,我连你也杀!” 秦达不满的说道,“娘,爹在教训她,你瞎掺和什么,她刚杀了哥哥,你忘了?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屋里看看哥哥的情况。” 伍氏没动,她仍旧去拽秦齐海,“老爷,钟氏这几年也做了不少事了,你饶她一条命吧。” 秦齐海怒道,“你还替她求情不成,滚!” 他踢了伍氏一脚,伍氏跌倒在地上,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钟燕华的眼睛。 钟燕华悲鸣的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有无限的悲哀,就像她年轻时一样,麻木无奈,彻底失去了活着的勇气。 可又不一样,钟燕华的眼睛里有抗争,虽然只是个小火苗,也灼烧的她心痛,不像她年轻的时候,早早的就顺从了。 伍氏朦胧的想,若是我年轻的时候,能像钟氏一样抗争,以后的日子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钟燕华又去看乔氏和王氏,她们两个也和她一样,被秦仲武糟蹋了,可她们不敢看她,躲着她的眼神。 空气越来越稀薄,钟燕华失望的闭上眼睛,罢了。 秦齐海狞笑,一群柔弱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们,跟他斗,弄不死你。 忽然,他觉得心口一凉,剧痛传来,低头一看,伍氏握着那把匕首,扎入他的肉里,伍氏又转了两下,秦齐海更疼了。 “你你你,贱人......” 砰登——,秦齐海倒下了,圆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手也甩到了地上,解放了钟燕华,钟燕华捂着嗓子咳嗽起来,老天爷啊,差一点就死了。 这等转圜,惊呆了周围的人,秦家三个男人惊呆了,“娘,你干什么?” 伍氏拿着匕首,看着比钟燕华还瘆人,“你们也想死吗?想死的就过来!” 秦达最先炸了,“娘你疯了,我是你亲儿子!你要杀我?” “是我儿子又如何?你个畜生!反正你哥哥已经死了,你要是想他,就跟着一块去死!” “娘,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我我我我,我要报官,报官!我要把这一切都说出去,我快憋疯了!” 伍氏四十岁了,压抑的太久了,疯起来比钟燕华还疯,拔腿就往外走。 秦达几人当然不让她走,当即拦住她,又乱成一团。 赵原青说道,“是时候了,进去吧。” 他们几人进去,不管任何人的呼叫,全都摁在地上,点了人去了京兆府,不到半个时辰,京兆府的人就接管了这里。 京兆府的人恭敬的问道,“敢问善贞公主为何会在这里?” “半夜无聊散心,走到这里听到了呼救声。” 虽然不信,但是,“下官了解了。” 赵原青着人将妞妞抱出来,钟燕华将女儿抱在怀里,像是又回到了人间,人也不疯了,“多谢公主,公主大恩大德,我必定铭记在心。” “嗯,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我知道。” 钟燕华明白赵原青的意思,秦仲武变驴的事太过诡异,绝不能提。 秦家的人全都被带走了,赵原青带着几个人赶着一头驴也走了出去。 众人疑惑,哪里来的驴?哦,也许是善贞公主的癖好吧,半夜遛驴,公主嘛,总是与常人不同。 可惜那头驴太不听话,看到秦家众人就“呃啊呃啊”的叫起来,怎么拽都不肯走,驴眼睛里还大滴大滴的冒眼泪。 蒙九一鞭子抽到驴身上,“快走!走!” 抽一鞭子,驴走几步,再抽一鞭子,再走几步,就这么赶着催着,出了秦家。 “公主,接下来去哪里?这驴怎么办?” 闹腾了大半夜,此时天边泛起鱼肚白,卖早点的小吃店们都开始营业了。 有浑厚的声音传来,“炊饼——!胡饼——!馒头——!肉炊饼喽——!” 赵原青眼睛一亮,“走,找一家胡饼店,将这驴卖给他们,将它剁成肉酱,做成驴肉胡饼!” “是!” 驴叫的更惨了。 第100章 神秘的戒指 庆朝人爱吃驴,驴肉可以做酱肉、炊饼、肉馒头,驴皮可以做皮袄、阿胶,驴蹄子可以卖给跳大神的驱邪,总之驴全身上下全是宝。 驴肉店很多,赵原青等人很快找到了一家,将秦仲武驴低价卖给了店家。 店家欢喜道,“多谢贵人,这么低的价钱买到这么肥的驴,真是幸事啊。” “无妨,但我有个条件,必须得亲眼看着你将这驴杀死。” “没问题,今日就请贵人欣赏一下小人的刀法。” 店主人将秦仲武牵过去,秦仲武大叫起来,“呃啊呃啊呃啊——!” “畜生!叫的忒大声!闭嘴!” 秦仲武驴叫的更大声了,四个蹄子狠狠地抓着地,一步都不想走,眼睛里还有大颗大颗的眼泪。 店主人疑惑道,“这驴好通人性,不过你掉眼泪也没用,谁让你投生一头驴呢,就是被吃的命啊! 小二,给我拿鞭子抽!” “好嘞!” 一个小子跑出来,拿出一条鞭子,狠狠抽到秦仲武身上,疼的他嗷嗷叫,不得不往前走几步,再抽,再走,一会儿就走到了店铺的后院。 秦仲武吓得有点傻了,没想到真的要被当成驴杀,没等他反应过来,店主人拿条黑布蒙住他的眼睛,小二举起一把大铁锤,狠狠砸到驴脑袋上。 秦仲武摇晃了两下,“砰登”,巨大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一炷香的功夫之后,秦仲武就变成了几盆红彤彤的驴肉。 赵原青放心了,像秦仲武这样的人,不,这样的畜生,死不足惜。 她带着蒙九等人回到了公主府,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赵原青拿出了那几枚戒指。 一共五枚,两个红宝石的,一个蓝宝石的,一个金戒指,还有一个银色的素圈。 赵原青一个个试过去,摆弄了一会儿,戒指们没有任何反应,又丢到水里,或用火烧,还是不行。 难道是怀疑错了?这几个戒指没问题? 赵原青不信邪,又拿银针扎破自己的手指,滴血到戒指上,前三个都没反应,滴到第四个的时候,有反应了。 金光一闪,赵原青出现在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十分之神奇,以至于赵原青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看。 这是一个大约十几亩的空间,长满了很多树,这树不是通常的果木乔木,而是金银珠宝树,边上竖着一块匾,“珍宝园”。 有长着金元宝的金子树,长着银元宝的银子树,长着翡翠的,珍珠,红宝石,蓝宝石,其他颜色的宝石,还有碧玺,猫眼,羊脂白玉等等的树。 赵原青从来没见过这种树,她警惕的看看四周,没有人,她叫道,“有人吗?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她,赵原青经历了重生和龙神宝珠这种事,知道这世间是存在一些异常之物的,难道这戒指也是? 是幻术吗? 赵原青抓住一块碧玺,像摘苹果一样把它摘了下来,咔吧一声,一块桃红色的碧玺落到她手中,触之润滑,盈翠欲滴,是真的。 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摘掉碧玺的那块枝丫,又冒出来一个小小的碧玺芽,看那样子,会慢慢的长大。 赵原青终于明白,秦仲武的钱从哪里来的了,怪不得秦家人说他有宝藏,他确实有个宝藏啊,这宝藏不但能生钱,还能藏身。 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庆幸,也就是秦仲武当时没防备钟燕华,吃了面变成了驴,否则他若是有准备,估计会躲到这里来,就抓不到她了。 这些金银珠宝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有很大的吸引力,但对于赵原青来说,却兴致缺缺,因为赵原青自己就很有钱,用都用不完。 再说经过一世,赵原青知道,财并不是最重要的,财物只是实现目标的工具和手段,若是没有能力,反而如小儿抱金街上过,给自己带来遭殃。 上辈子,她就是因为有巨额的财物,但是没能力护住,才被崔家算计死的。 所以,这个能生钱的戒指,绝对不能跟任何人说,这个东西的吸引力,比龙神宝珠和小木头人大多了,就是父皇知道了,也会起贪心。 赵原青的心情平静下来,该出去了,她几番试探,只要心念一动,即刻出去。 再次出现在房间里,她的手里还攥着那块碧玺,果然是实物,不是幻术,甚好。 还剩最后一个戒指,赵原青将血滴到上面,那银色的素圈变成了一条银蛇一样的武器,像是活了一样,在她手上游动。 赵原青吓了一跳,将它丢了出去,只见那银蛇飞到枕头上,像蛇一样将枕头缠成一束,越缠越紧,“砰”的一声,炸了。 之后,银蛇又飞回到赵原青手上,变成了一个银色的戒指。 赵原青惊喜了,这是一件绝好的暗器,关键时刻能保命啊! 她又试验了一番,只要将戒指丢出去,它就能变成一条银色的铁链子,像蛇一样,把目标缠死。 赵原青美滋滋了,这个东西比金戒指可有用多了,要是上辈子她有这个东西,就不会被人折磨死了吧。 事到如今,赵原青有了四件宝物。 一个是龙神宝珠,能避水,入水后如履平地,还能将淤泥变成清水,到了水里能保命,能搞暗杀。 一个是小木头人和木头牛,能种小麦,将小麦磨成面粉,吃了之后能变成驴,可以惩罚恶人,缺陷就是一次只能种八尺见方,产量不大。 一个是珍宝园,可以生产各种金银珠宝,平时没用,但到战时,却可以购买粮草,对行军十分有利。 最后一个,就是这银蛇暗器了,是防身和暗杀的好东西啊。 难道这就是重生的福利了?也许老天爷觉得她上辈子过得太惨,怕自己不能顺利复仇,所以给自己这些东西,帮助自己? 也许是吧。 赵原青将珍宝园和龙神宝珠的镂空珠子串到一起,挂到脖子上藏起来,越低调越好,不能让别人看见。 小木头人和木头牛也很重要,一起放到珍宝园中。 银蛇暗器最重要,赵原青戴到手上,又觉得不妥,这是秦仲武的东西,难免会被人发现了,暂且丢到珍宝园中,之后再拿出来用吧。 恍惚间,赵原青发现,这珍宝园就是一个无人发现的神秘空间,可藏人,也可藏东西,大有用处啊! 她这边收拾了东西不提,过了两天,皇宫来人了,“善贞公主,皇上宣您进宫。” “什么事?” “秦家的事。” 哦,赵原青明白了,估计秦家的审问有结果了,那就去看看吧。 第101章 秦家结局 赵原青到了宫里,秦家的人都在,京兆府已经审问出来了,将结果呈现给了皇上。 皇帝十分愤怒,秦齐海作为朝廷官员,竟敢搞出这种有违人伦的事情,真是有辱斯文,不,是下作无耻,朝廷的脸面都让他给丢尽了。 皇上很快给出结论,秦齐海死有余辜,伍氏杀死他纯属活该,不用负责任。 秦瑞也一样,被钟燕华杀死了正好,钟燕华也不用偿命。 至于剩下的秦达,秦文,秦年,他们知情不报,助纣为虐,也不是好东西,全都判了鞭刑,每人50鞭,不死也残了。 这还不算完,因为皇上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责令秦家五族之内的人,从今之后全都不允许科举,不允许入朝为官,这一招才算绝,算是堵死了他们上升的路。 秦达几人大喊冤枉,为了赎罪,他们将锅全部推到秦仲武身上,说都是他拿宝藏引诱,他们才如此行为的。 皇上来了兴趣,“哦?宝藏?在哪里?” “在......在秦仲武的屋子下面!” 秦达三人都言语凿凿,说秦仲武肯定有宝藏,能时不时拿出一些珍贵的异宝。 皇上派人到秦家去搜,果然发现了一些成色极好的宝物,光找到的几颗珍珠,就比上供的南珠还要大,秦仲武果然有宝藏。 此后两天,皇上派人将秦家翻了个底朝天,秦仲武的屋子下面更是掘地三尺,也没有发现宝藏的影子。 皇上大怒,“秦家庶子,竟敢骗朕!拖出去斩首!” 秦达三人慌了,“不不不,皇上,小人不敢骗您啊!真的有宝藏!” 秦达灵机一动,“皇上,那天晚上,善贞公主也去了小人家,莫非跟公主有关系?” 京兆府也提醒道,“皇上,这秦仲武确实有些蹊跷,直到现在也没找到他的人,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那天晚上善贞公主也出现在秦家,奇怪的是,走的时候牵着一头驴。” 皇上皱眉,为何又有赵原青,最近一段时间,这个女儿越来越不好控制,像是长了脑子一般,再也不是从前那副蠢样子了。 “把善贞公主叫进来问问。” “是。” 就这么着,赵原青被叫进来,问她为何半夜会出现在秦家。 “父皇,儿臣睡不着,出去散心。” “散心到秦家?” “并没有,儿臣只是听到了哄闹声,才去秦家看看热闹的。” 皇上并不信,“那你牵的驴是怎么回事?” 赵原青笑了,“只是在街上捡的,从驴肉馆里跑掉的,儿臣觉得有些野趣,于是牵着玩玩儿。” “那驴呢?” “送到驴肉馆宰了,想必现在已经去了五谷轮回之所了吧!” 线索再次断了,皇上不死心的问道,“你可听说秦家有宝藏?” 赵原青惊讶道,“宝藏?什么宝藏?世上还有这种东西?” 那就是真不知道了,皇上死心了,也是,怎么会凭空出现个宝藏呢? “大胆秦家人,竟敢骗朕!传旨下去,秦达,秦文,秦年,犯欺君之罪,斩首示众!” 秦达三个人傻了,不是50鞭吗?怎么马上就斩首了呢?他们马上屁滚尿流了,“皇上,饶命啊!饶命啊!” 旁边的太监斥责道,“真是不懂规矩,该谢主隆恩的!” 都要被砍头了,还谢主隆恩?可去他的吧! 秦达脖子一挺,反正都是个死,还不如死前好好骂一通,求一个痛快! 他也不跪了,爬起来指着皇上喊道,“你个昏君!我们做错什么了,你就要斩首我们?秦仲武确实有个宝藏,你们没找到那是你们没能耐,接着去找啊!杀我们干什么!” 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秦达好大的胆子! 秦文脸都吓白了,扯扯他的袖子,“别说了,快别说了!” 秦达自觉英雄气概上来了,“怎么不说?我就要说!反正就是个死!我们根本没犯杀头的罪,你凭什么斩首我们,昏君!” 秦文哭道,“哥,快别说了,死也有不同的死法啊,斩首多好啊,一刀就死!”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皇上竟然不怒,反而大笑起来,除了秦达,在场其他人都不寒而栗,不怕皇上怒,就怕皇上笑啊,笑起来死的人更多。 皇上笑够了,悠悠的说道,“自打朕登基以来,从来没有人敢骂过朕,秦达,你是第一个,不错,你很勇敢,朕很喜欢。” 秦达的冷汗唰的一下下来了,他后背发凉,忽然冷静了。 “看来,斩首你不满意,为了奖励你的勇敢,朕赐你剐刑。” 秦达这次知道怕了,整个人软了下来,“皇上饶命啊!” 皇上笑了,“还不会说话吗?嗯?” “会会,谢主隆恩,谢主隆恩啊!” “呵呵,若是再骂,那就判你先剐刑再车裂,再诛你九族。” “小子不敢,谢主隆恩。” 秦家人被拖了下去,秦达闹腾了这么一通,荣升为剐刑,秦文和秦年斩首。 皇上规定了,必须剐够一千刀才让秦达死,行刑的时候,秦达看着旁边一刀毙命的秦文和秦年,羡慕极了,无数次痛恨自己,没事嘴贱什么,活该啊。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人就说了,“知道为什么皇上赐死,还得谢主隆恩吗?” “为什么?” “因为你不谢,皇上就杀你儿孙,诛你九族,还把你挫骨扬灰,所以啊,老老实实谢恩,只死你一个人,敢骂皇上,那就让你绝种啊!” 拜秦达所赐,从那之后,所有被赐死的人全都老老实实谢主隆恩,再没人敢闹腾了,秦达也算是干了件好事。 秦家这事就算过去了,宝藏的事皇上只觉得是天方夜谭,也没再搭理,赵原青也算是平安度过了。 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秦家的行事作风还是慢慢透露了出去,在官宦上层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太恶心,太下作了。 秦家的本家全都受了连累,定了亲的被退亲,成了婚的女儿被休弃,男丁的媳妇全部和离,生怕会碰到一样的遭遇。 不但如此,他们出去行走都受到唾弃,最后没有办法,只能低价变卖家产,离开了京城,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这事在贺家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第102章 又一桩婚事 贺婵铃听到秦家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惊呆了,她万万不敢相信,看上去那么文质彬彬的秦达,竟然做出那种事。 还有秦仲武,看上去很慈祥的一个老人家,怎么会做出那种龌龊的事情呢?他可是个老人家啊,自己把他当祖父一样看待的,从来没有往那些事情上想。 贺婵铃想起马场上的见面,心里一阵恶寒,不会是秦达安排的,让秦仲武特意去相看她的吧? yue~,贺婵铃呕了几下子,这种乱伦的感觉让她要吐了。 黄氏也后怕不已,“玲儿,幸亏这事早早暴露出来,否则等你嫁到秦家,就被他们害了。” “真的是,娘,以后得万事小心才行。” 黄氏点头,“行,我去跟你婶娘说一下,让她给你好好挑挑。” 贺婵铃反感的说道,“娘,不要再麻烦婶娘了,咱们自己找吧,算了,先不要找了,我不想嫁人了。” “不嫁人怎么行?这女人年纪到了就得嫁人,现在不好好挑挑,过两年就没得挑了。” 贺婵铃十分烦躁,“可是跟你一样嫁给我爹,你常年一个人在京城,我爹带着董姨娘在西北过,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 黄氏的脸黯然下来,贺婵铃的话戳中了她的痛处,她叹息一声,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被你爹所喜,所以才希望你找个好夫婿,举案齐眉,琴瑟相和,不要跟我一样。” 母女俩都齐齐陷入沉默,贺津宠妾灭妻,贺家人帮忙掩护,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 但是贺婵铃坚定了起来,“娘,越是这样,我的婚事越不能交给婶娘和祖母做主,不要再让他们给我相看了,你出去给我找。” “好,娘出去给你找。” 母女两人打定了主意,不再麻烦欧阳氏和林氏,那两个人可着急了。 林氏坐到黄氏身边,拉住她的手,满脸愧疚的说道, “嫂子,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秦家是那个样子,要是知道,我也不会将秦达引荐给婵铃啊,这事怪我,怪我。” 欧阳氏也在旁边说和,两个人都是一副歉意满满的样子,黄氏心中的愤愤不平便下去了一些。 她抽回手,坚持说道,“婵铃的婚事就不麻烦弟妹了,我自己来吧。” 林氏回头看看欧阳氏,欧阳氏清清嗓子,说道,“这事是林氏办的不好,我已经说了她,这事先不让她管了,我来操办,我老婆子你总得相信吧!” 婆婆出马,又是这样一副逼迫的样子,黄氏便觉得有点难办,沉吟不语。 欧阳氏眼中闪过不耐,强压着性子说道,“只此一次了,若是还不行,便交由你自己去找,如何?”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黄氏只得点头,“行,那便听娘的。” “诶,这才好。” 过了几日,欧阳氏便告诉黄氏,找到了一家,十分合适,是少府监侯门奎的长子侯浩,今年19岁,在国子监读书,学问十分不错,年少有为。 这次不用黄氏提出来,欧阳氏自己就约了侯家的夫人相看。 这次准备的很充分,侯门奎的夫人贾氏,侯浩全都来了,双方都见了面,侯家人很满意,黄氏和贺婵铃觉得不错,但因为前车之鉴,两人都没发表意见。 等回了家,欧阳氏便催着黄氏表态,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就催了她七八次。 他们越催,黄氏和贺婵铃便越觉得不对劲,怎么欧阳氏这个架势,恨不得他们马上答应似的? 贺婵铃的心思转了起来,说道,“祖母,二叔的女儿和我一样大,这么好的婚事何不给她?” 林氏急道,“那可不行!” 贺婵铃转头看她,“怎么不行了?你们将这门婚事说的千好万好,这么好的婚事应该给你女儿才对。” 林氏尬笑道,“婵铃说笑了,侯家只看上了你,可没看上你妹妹,我们可不敢抢。” 若是还猜不出这里有鬼,黄氏和贺婵铃就白活了。 第103章 侯家的底细 黄氏和贺婵铃搪塞了几句,拒绝了欧阳氏和林氏的要求,匆匆回屋了。 贺婵铃皱眉道,“娘,这门亲事肯定有问题,咱们自己去打听打听吧。” “行,但是铃儿,娘这些年没有在外面经营,认不得几个人啊。”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也没用啊,黄氏无比痛恨自己,这些年过得太颓废了,一点有用的资源都没给儿女积攒下。 贺婵铃倒是想起个人,“娘,别急,我去求求善贞公主,我和公主有几分往日的交情,她也许能帮我。” “好,那你就去试试吧。” 贺婵铃悄悄出了门,去了赵原青的善贞公主府,见面之后说明来意, “此次真的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求到公主跟前,求公主帮帮我,公主的大恩大德婵铃没齿难忘。” 贺婵铃上辈子对赵原青不错,同为女人,赵原青也不愿意看到她被蹂躏折磨。 “你我的情谊不必说这些,你将那人的信息详细说来,我去给你查。” “是少府监侯门奎的长子侯浩。” 赵原青心下了然,是他啊,这不就是上辈子贺婵铃嫁的那个人吗?一进门就死了的那个?之后贺婵铃被留在侯家,收养了一个嗣子,替侯浩孝顺父母一辈子,活活被耗死在侯家了。 这辈子兜兜转转还是遇到这个侯浩了啊? 前有秦达,后有侯浩,这贺家给贺婵铃找的都是什么婆家,最差的都让他们挑出来了,这要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了。 “行,你等我几日,我着人去查查。” “多谢公主。” 贺婵铃走后,赵原青派冯彦带了几个人去打听侯浩,若是打听不到,就去侯家蹲着,肯定能发现点儿什么。 两三天的功夫,冯彦带消息回来了,“公主,探查清楚了。” “怎么回事?” “侯浩快死了。” “什么?” “是真的,侯浩在侯家的内院,整日里咳嗽吐血,进进出出的大夫有许多,但都治不了。” “请了这么多大夫,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们没说是侯浩,说是侯家的一个亲戚,但我们趴在房顶上看了,就是侯浩本人。” “那跟贺婵铃相看的人是谁?” “是侯家的一个亲戚,长得跟侯浩有几分相像,侯浩请大夫,也是借了他的名头。” 怪不得了,冯彦还告诉赵原青,侯家也在商量这件事,想着赶紧催贺家将亲事定下来,在侯浩死之前将贺婵铃娶进来。 这样做的意图有两个,一个是让贺婵铃和侯浩经过一次正经的拜天地仪式,将贺婵铃的名字写在侯家的族谱上,让侯浩在地底下不孤单,可以有个媳妇。 二一个是,等贺婵铃嫁进来后,侯浩肯定没几天就死,到时候可以说贺婵铃克死了侯浩,让她理亏,从而可以将她困在侯家,给侯浩收养一个嗣子,给他们家支撑家业,白得一个劳动力。 “那为什么选中贺婵铃呢?” “侯家人说了,贺婵铃常年在西北,对京城的事不了解,而且听说她性子豪爽大方,到时候他们家一卖惨一逼迫,贺婵铃肯定会心软留下。” “贺家的人,肯定得有好处吧?” “侯家拿出了一个庄子和五个铺子,就是为了换一个官宦人家的好女儿,听说他们悄悄找了好几家,但别人都没同意,只有贺家答应了。” 那就是了,只有足够多的利益,才能让他们这么丧心病狂,只是没想到,几个铺子他们就卖了贺婵铃的一生。 赵原青将贺婵铃叫来,跟她一五一十的讲述了。 贺婵铃气的浑身颤抖,“他们怎么能这么做?他们太过分了!我要去找他们!” “且慢!他们肯定不会承认的,你去找他们,还会打草惊蛇。” “那我们该怎么办?” 贺婵铃有些六神无主了,“公主,那我们只能跑了,我们不在京城待着了,我们去西北找我爹!” “去西北就能避免问题吗?你爹宠妾灭妻,跟那董氏过得像两口子似的,你和你娘去了西北,那董氏吹吹枕头风,你爹没准儿给你安排一个更差的,你和你娘若是立不起来,若是不懂得反抗,到哪里都是被卖的份儿。” 贺婵铃有些绝望,是啊,在京城祖母和婶娘卖他们,去了京城,爹爹不喜他们,一样卖他们。 “请公主明示,我该怎么办呢?” “两种对策,一是撕破脸,直接跟他们干,拿着你的鞭子,看谁不爽就抽谁,闹腾的像个疯子一样,只要你够疯,贺家就不敢强迫你嫁,侯家也不敢娶你。 二是徐徐图之,先隐忍下来,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贺婵铃点头,“第一种倒是可行,我会用鞭子,倒是可以跟他们撕破脸,就是担心他们奴仆众多,万一将我和我娘关起来,给我们一人一碗毒药,让我们死了,也是有可能的。” “按贺家的本性,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你们也别担心,只要你们不怕死,只要你们敢拼命,他们就不敢下死手。” 赵原青也只能点到为止了,这种事情拼的就是人狠不狠,人若是不狠,拿着天底下最厉害的武器,也会被人给辖制住,就看关键时刻人的本性了。 贺婵铃没被逼到那个份上,赵原青不知道她能做到什么程度,连贺婵铃自己也不知道。 “请问公主,第二个方法是什么?如何还治其人之身呢?” “就是将你受的痛苦,让他们自己也受一遍,林氏不是要拿你换铺子吗?那就把她女儿嫁过去,让她也尝尝失去女儿的滋味,让她女儿也尝尝守活寡的滋味。 到时候林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去侯家闹,让侯家也尝尝阴谋被揭开,家门不幸的滋味。” 贺婵铃想起同龄的堂妹贺苗梦,有些犹豫道,“可是,堂妹并没有害我......” “你怎知她没有害你?秦家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她岂能不知?她可有愧疚之情?对你可有安慰之语?” “没有。” “那不就得了,你堂妹和林氏是母女,他们当然更亲,再说了,林氏得到的铺子,将来也会给你堂妹做嫁妆,所以她焉能无辜?” 贺婵铃没害过人,心性天真,总把人想的太好,就跟上辈子的赵原青一样,所以俩人上辈子结局都凄惨,那些心性复杂,心狠手辣的反而过得好。 “这样吧,你回去可以试试你堂妹,一试便知。” 第104章 反算计 贺婵铃心事重重的回了贺家,直接去了堂妹贺苗梦的屋子,贺苗梦对她很热情,“堂姐,你去哪里了?我刚才还找你去玩。” “出去随便走了走。” 贺婵铃看着贺苗梦一副关心她的样子,觉得自己想多了,试探着问道,“堂妹,侯家的公子,你听说过吗?他人怎么样?” 贺苗梦的眼睛闪了闪,眼睛往右瞥了瞥,认真的说道,“他们都说侯公子一表人才,人品上佳,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夫婿呢!” 贺婵铃的心中冒出一句粗话,放屁! 她这个堂妹一说谎,眼睛就往右看,她早就发现了,贺苗梦在撒谎,她知道侯浩的实际情况。 贺婵铃玩笑道,“既然这么好,那就让给你好了!” 贺苗梦忙不迭的摆手,“不不不不,我可不要!” 贺婵铃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贺苗梦眼中闪过厌恶,这说明,她真的知道侯浩的事,这个堂妹很不简单,她往日里被她给骗了! 也许是贺婵铃的表情太过诧异,提醒了贺苗梦,她做的太过了,贺苗梦忙找补道, “我的意思是,侯家人虽好,但是他们家看上的是堂姐你,这么好的姻缘是你的,我不会跟你抢的,你就放心吧!” 贺婵铃心中有千百个想法,有滔天的愤怒,但她却云淡风轻的笑笑,“那就好,我还以为堂妹你想跟我争呢,侯浩那么好的人,我可不想让给你。” “呵呵呵,放心好了堂姐,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不过,贺苗梦马上又兴奋起来,“堂姐,你的意思是,这门亲事你答应了?” “嗯,答应了!” “啊啊,真的太好了,我马上去告诉我娘和祖母,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贺苗梦一刻都不愿意等,拉着贺婵铃去了前厅,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其他人,欧阳氏,林氏,还有贺婵铃的二叔贺栾都十分高兴。 贺婵铃一张一张脸的看过去,一个庄子五个铺子,就值得他们这么高兴吗?他们可想过自己是他们的孙女和侄女?他们拿自己的一辈子换这些钱财,他们能花的安心吗? 他们是一群没有心的恶魔! 一股黑气从贺婵铃的心底升起来,凭什么这些人想卖她就卖她,凭什么?她不服!她从来没有对不起这些人! 从此刻开始,这些人再也不是贺婵铃的亲人,他们都是仇人,贺婵铃要狠狠的报复他们! 欧阳氏叫来黄氏,让她准备贺婵铃的庚帖,要去跟侯家换帖子,还翻开黄历,说七天后就是好日子,就那天办婚礼吧。 黄氏都惊呆了,疑惑的看向贺婵铃,不是去找善贞公主了吗?怎么这就要办喜事了? 贺婵铃冷笑,侯浩快死了吧,等不及要办亲事了吧?我拖死他! 她摇头,故作羞涩的说道,“七天也太着急了,最少得半个月吧。” 贺家人对视几眼,生怕把贺婵铃逼急了,“行吧,半个月就半个月吧!” 既然已经决定翻脸,贺婵铃也不跟他们客气了,“可是时间太短了,我的嫁妆可怎么办?根本准备不齐啊。” 还准备什么嫁妆,反正进去也是要当寡妇的,但为了哄她,欧阳氏说道,“嫁妆的事别担心,祖母有些好东西,都给你加上。” “不行啊,祖母,你的东西都旧了,我要去置办些新的!你还是给我些钱吧,我自己去买!” 钱......?把你卖给侯家就是要换钱的,还给你钱?你想什么呢? “哼!不给我钱置办嫁妆,太没面子了,我不嫁了!” 欧阳氏咳嗽两声,“咳咳,给给,给你两百金!” “两百怎么够?我要两千金!” 林氏窜起来,“两千金?你可真敢要!没有!” “那我就不嫁!” 欧阳氏翻了林氏一眼,“好了好了,两千金就两千金,给你给你!” “现在就给吧!” 贺婵铃将手伸出来,欧阳氏没想到她现在就要,只能忍着牙疼,让人抬了来,给贺婵铃装到个小箱子里。 贺婵铃拍拍箱子,“行,我回去让我娘写庚帖,一会儿就给祖母送来。” “快去快去!” 第105章 黄氏觉醒 贺婵铃抱着红箱子回了屋子,黄氏将门栓好,将贺婵铃扯到里屋,低声问道,“铃儿,公主那边说侯家靠谱吗?” 贺婵铃摇摇头,“靠谱个屁!听说已经要死了。” 黄氏吓了一跳,“那你还要嫁给他?你傻啦?不行不行,赶紧退了去!将钱还给你祖母!” “退什么退?娘,亲我不退!钱我也不还!” 贺婵铃将箱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二百根金条,一条是十金,欧阳氏没有准备,所以拿出来的都是她平时自用的金子,每根都跟纯粹,闪着金光。 要是欧阳氏早知道有这一出,肯定得准备点不纯的金子给贺婵铃,绝不会给她这种好成色的。 贺婵铃一根一根的数过去,不错,一根都不少,她长这么大,欧阳氏这个当祖母的,还没给过她什么礼物呢,这两千金就算是补偿了。 看她云淡清风的样子,黄氏急的掉眼泪,“铃儿,你糊涂啦!侯浩都要死了,你还嫁什么?你可不要吓为娘啊!” “娘,我没有吓你,我真的要嫁。” 黄氏还要再说,贺婵铃嘘了一声,指指外面,黄氏捂住嘴。 贺婵铃将鞋子脱下来,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只见一个影子靠在门边,侧着头正在听着里面的声音。 黄氏也走了过来,瞪大了眼睛,贺婵铃拉着她走回几步,大声说道,“娘,庚帖写好了没有啊?得赶紧给祖母送过去。” “啊啊,还得一会儿!” “快写吧!我都等不及了!” “好好好,别急别急,这就写,我得查查黄历啊!” 母女两人一唱一和的,声音传到了外面,安抚了那人的心。 影子完成了任务,一溜烟的跑了,贺婵铃将门打开,看到了那人的背影,正是黄氏的贴身丫鬟,红草。 母女两人又坐回了里屋,黄氏的脸色更难看了,红草跟了她二十多年了,是她从娘家带来的,没想到也背叛了她,她骂了几声,觉得更心灰意冷。 贺婵铃早时不理解,现在反倒是理解了,黄氏自己不争不抢,丈夫不喜,婆婆也不喜,天天在后宅里闷着,她自己憋屈,仆人们也跟着憋屈,跟着这样的主子一点奔头儿都没有,可不就投靠了别人。 “娘,红草的事暂且不提,我先跟你说侯家的事。” 贺婵铃凑到黄氏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娘,你放心吧,我根本不会嫁过去。” “那你为何要答应?” “我准备让贺苗梦嫁过去。” “什——?” 贺婵铃捂住了黄氏的嘴,“别喊出来,娘,我跟你说,既然祖母和二婶算计我们,前有秦家,后有侯家,这很明显就是打定主意把我卖了,给他们换利益了。” “侯家答应给他们什么?” “一个庄子,五个铺子。” 黄氏虽然天天在府里待着,但是铺子的出息还是懂得,她皱眉道, “你祖母给你的这两千金都够买两个铺子了,再加上置办酒席这些事情,花的也不少,侯家给的这些东西,剩不下多少。” 这么看来,欧阳氏和林氏为的也许不是钱,那他们这么磋磨贺婵铃,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经过这么多事情,黄氏不立起来也得立起来了,再不立起来,他们母女都要完了,这帮豺狼虎豹,是真的敢吃他们啊! 贺婵铃嫁的不好,黄氏必然受累,也许会伤心过世,也会被逼疯,总之都不会好过。 而他们母女不好过,第一个难受的,就是黄氏的儿子贺津,贺津要是不好了......最高兴的肯定就是...... 一个名字从黄氏心里冒出来, 董氏! 董氏是贺峰的妾室,陪着贺峰常驻西北,而黄氏这个正室,倒被丢在京城,许多年都见不到贺峰,两人的位置彻底颠倒了过来。 假如黄氏这一系都不行了,那最受益的肯定就是董氏了。 黄氏说道,“铃儿,若是我猜测的不错的话,这里面肯定有董氏在其中掺和了,他们给你祖母和二婶许以重利,所以她们才陷害你,从而牵制我和你哥哥。” 贺婵铃疑惑道,“可是收买祖母和二婶需要很多钱,西北荒凉,董氏哪里来的钱?父亲让她在西北管家,可她日日叫穷。” 黄氏叹了口气,既悔又恨,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拼着一口气,拼着跟贺峰和欧阳氏翻脸,也要跟着去西北,哪怕贺峰再不喜欢自己,也要赖在那里,就是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而不是被所谓的孝道给捆绑住,让欧阳氏限制住了自己。 如今,女儿被养的不懂得经营,婚事也差点让他们摆布了,只是不知道儿子是不是也是这样,不行了,这京城是不能待了,得赶紧去西北,哪怕拼着翻脸也得去啊! 黄氏欣慰的看着贺婵铃,生机勃勃,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幸好啊,女儿不像自己这样,被规训的一点自己的想法都不敢有,婆家让自己干什么自己就干什么。 她说道,“铃儿,你不懂,西北虽然荒凉,不如京城富庶,但有很多矿产,看着不起眼,但十分值钱,还有西北的粮食和瓜果,虽然产量少,但好吃,在京城都能卖上好价,董氏这话,一听就是在骗你们。” 由此,黄氏确定,这事婆婆欧阳氏,二弟贺栾,二弟妹林氏,贺峰的妾室董氏肯定都参与了,但丈夫贺峰有没有参与暂时还不确定。 但不管他们怎么样,黄氏都不会再忍耐了,她不能让十几岁的女儿顶在前面,她这个当娘,也该负起责任来了。 既然林氏要害她女儿,那自己害她女儿,也不算过分吧。 其实人要想改变也很简单,只要跨过心里那个坎就行了,黄氏花了十几年的时间,被女儿刺激的,终于跨过了那个坎。 她狠心想,谁不会害人呢,惹急了她,她能剁烂了那些人。 黄氏从抽屉里拿出红纸,开始写贺婵铃的庚帖,既然要将贺苗梦嫁过去,必须要将戏给做足了,三媒六聘什么都得有。 贺婵铃说道,“娘,照着秦家那个临摹一份就行了。” 黄氏摇头,“傻丫头,那怎么行呢?秦家那份是真的,咱们现在得写个假的,否则你的八字被写到侯家的族谱上去,你就真的跟侯浩配上了,到了地底下你们也是夫妻。” “娘,那怎么办?” “看我的。” 第106章 黄氏交锋 黄氏展开红纸,首先写贺婵铃的名字,她将“铃”字下面的一点漏了,特意没写,然后将“婵”字,中间一横除了头,这样的话,贺婵铃的名字中就有两个错字。 “娘,这样有用吗?” “有,听以前的老人们讲过,庚帖上的名字写错了字,到了地底下阎王爷就勾不来人,你就是不是侯家的人。” “哦,知道了。” 接着,黄氏又将贺婵铃的出生时辰给颠倒了,“你二婶他们都知道你的出生年月,但记不清楚你的时辰,我将他们颠倒一下,就是错中有对,对中有错,他们即使觉得不对,也不会怀疑我们,只会怀疑他们自己记错了。” 贺婵铃明白了,“娘,你可真厉害。” 黄氏苦笑,“娘可不厉害,娘若是厉害,哪里会落得如此田地,就这些东西,还是我外祖母教我的。” 写好了之后,红草果然来催黄氏了,黄氏默默地看了她几眼,连红草都背叛她,她身边还有谁能信任? 不过,这也给黄氏提了醒,幸亏发现了红草的不对,否则后续一定会露馅。 黄氏将庚帖给了欧阳氏,欧阳氏翻过去看,大体上差不多,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她点点头,“装到盒子里,马上给侯家送过去。” 林氏接过去,站起来说道,“娘,我亲自去吧。” “行。” 刚才贺婵铃拿走两千金之后,林氏和欧阳氏肉疼的不行,林氏马上提出,侯家给的东西太少了,应该找他们再要点儿,正好借着换庚帖的事件,再跟侯家谈谈条件,欧阳氏欣然同意。 黄氏说道,“慢着,我还有话说。” “什么话?” “亲事定在半个月后,虽然时间短,但是婵铃的亲事却不能糊弄,这三媒六聘,嫁妆,酒席,该有的礼节一点都不能少,咱们家该有的热闹一点都不能敷衍。” 欧阳氏想要跳脚了,“嫁妆?不是刚给了婵铃两千金吗?这还不够置办嫁妆的?” “那些钱我决定让她当压箱底的钱了,嫁妆得另办,床柜子这些大件怎么办?被褥衣服怎么办?还有针头线脑的马桶水盆的,这是婵铃用一辈子的东西,该准备的多了,不都得府里办吗?” 欧阳氏没吭声,黄氏这么说,那是不打算掏钱了,看来还想让自己掏。 况且,黄氏应该也没什么钱,大儿子贺峰常年在西北,西北府里的出息都在董氏手里,每年的节礼也都是给自己,从来到不了黄氏手里。 但欧阳氏根本不想掏啊! 林氏更是跳脚了,现在府里的一切都是他们二房的,现在大房要嫁女儿,凭什么要用他们二房的钱啊? “大嫂,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你们大房嫁女儿,凭什么要让我和婆母掏钱啊!” “呵呵,那也行啊,我们不嫁了,反正婵铃还年轻,根本不着急,把庚帖给我!” “诶诶诶,别啊!” 林氏气急,但是黄氏拿庚帖威胁她,一下子戳中了她的七寸,不敢吭声了。 黄氏笑道,“娘,我自己给婵铃置办嫁妆也行,这么多年了,大爷寄回来的钱财都在你那里吧,你给我些,我自己去置办。” 欧阳氏彻底蔫了,“行行行,这事你别管了,我保证给你置办的整整齐齐的,你和婵铃娘俩多说说话就好了。” “多谢娘的体恤了。” 黄氏又带着贺婵铃回屋了,贺婵铃不解道,“娘,为什么还要置办嫁妆?” “铃儿,做戏得做圈套,演的越真,他们越不怀疑我们,再说了,反正最后都是一场空,让他们浪费些钱也是活该。” 欧阳氏根本没那个心情给贺婵铃置办嫁妆,但为了哄她出嫁,戏还得做足了,她拿出两百金,找了一个做喜事一条龙的铺子,交代他们置办嫁妆,务必要保证,外面看着体面,但内里全是糟糠。 这欧阳氏也真不是好东西啊。 搞定了这些,就是最要紧的事情了,怎么把贺苗梦送到轿子上呢? 黄氏说,“铃儿,这事我们办不到,得去求求善贞公主了。” 第107章 神秘空间 黄氏知道,要想让贺苗梦代替贺婵出嫁,光靠他们母女根本做不到,连最亲近的仆人红草都背叛他们了,还有谁能相信?只能求助善贞公主了。 求人得有诚意,空口白牙上门,公主为何要帮助他们? 可黄氏现在没有太多钱财,唯一有的些许贵重之物,就是她的嫁妆,经过这许多年,也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件压箱底的东西。 黄氏拿出个紫檀木的小箱子,打开来,里面有一副红宝石的头面,两只制作精良的金玉的镯子,还有一个卷轴。 打开卷轴,上面画着一轮明月,下面是郁郁葱葱的草地,别的什么都没有。 贺婵铃疑惑道,“娘,这画也不是什么名家的作品,为何会做了你的嫁妆?” “不知道,这是你外祖母给我的,是他们家祖传的,每一代的女人出嫁时都带着,本来应该是给你的,现在要去求公主,旁的东西都没有,只能带着这个了。” 黄氏觉得对不起母亲,贺婵铃安慰她道,“娘,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性命要紧。” “我知道。” 母女两人找了个借口出去了,婚已经定下,贺家的人放下心来,也不再盯着他们,黄氏和贺婵铃轻松的进了公主府,求见赵原青。 黄氏和贺婵铃跪在地上,恳求赵原青的帮助,并将礼物呈上。 “两位不要客气,请起来说话。” 黄氏和贺婵铃站起来,将箱子打开,“区区薄礼,是小妇人能拿出的所有了,请公主不要嫌弃,若是能逃过此次劫难,之后必定回报公主大恩。” 赵原青看了看,对那副头面和镯子不感兴趣,这样的东西她有很多,甚至比黄氏的好很多。 “这是什么?” “一幅画。” 黄氏将画展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是什么名家大作,只是我娘家祖传的,所以带了来献给公主。” 赵原青抬眼一看,无甚出奇的一幅画,泛黄的纸张,上面一个黄色的月亮,蓝黑色的天空,下面是茂盛的草地,没有其他了。 但经历过前面几件宝贝的事情,赵原青比以前敏感了很多,这幅画里没准儿有玄机,否则一幅无名画作为何要代代相传? 她盯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画里的草动了一下。 “咦?” 黄氏问道,“公主,怎么了?” 赵原青说道,“你过来看,这画里的草是不是在动?” “啊?” 黄氏不敢置信,和贺婵铃一起凑到画前,三双眼睛盯着这幅画,果然,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见画里的草像是被风吹动了似的,从左向右倒了下去。 黄氏和贺婵铃都惊呆了,“这这这,这是见鬼了啊!” 赵原青说道,“不是见鬼,也不是幻术,这画应该是个宝贝。” 黄氏听到赵原青这样说,心里有一千个念头划过,但最后还是咬牙说道, “公主,既然小妇人将画带来给公主,不管它是什么宝贝,我都不会拿回去,都会献给公主!” 赵原青一笑,“本宫的宝贝多了,又不缺你这一个,不谈其他,先看看这画的用处吧。” 黄氏和贺婵铃折腾了半天,一直找不到章法,这画没有任何变化。 赵原青已经有了经验,她提醒道,“这画既然是你娘家传下来的,也许需要认血脉,你滴两滴血试试。” 黄氏半信半疑的咬破手指,滴了两滴血在画上,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画像是活了似的,将血吞了进去,画面很快又恢复了干净。 紧接着,画像是被水洗了似的,泛黄色褪去,不再是单薄的纸张,变成了雪白的锦缎一样,右上角出现了四个红色的小字,“捕灵空间”。 三人异口同声的念了出来,“捕灵空间” 这是什么? 赵原青有所猜想,“莫非这画能捕捉人的魂魄?或者是其他活物的魂魄?” 她着人带来一只活鸡,“你试试看,能不能把这只鸡的魂魄收进去?” 黄氏真是吓得不轻,觉得是耸人听闻,贺婵铃看母亲实在不成,将画接过去,“我来!” 贺婵铃拿着画左试右试,嘴里还念念有词,跟个跳大神似的,一会儿离鸡几米远,一会儿又靠近到贴着毛,试了多次之后,忽然白光一闪,那只鸡不见了! 嘿呦! 三人都惊呆了,一起扑到画前,果然在画中看到了一只鸡!而且那鸡还是活的,正咯咯咯的叫呢,但不管它怎么扑腾,就是出不来! 赵原青明白了,这捕灵空间,意思就是能将活物挪到这画里去。 那怎么出来呢? 贺婵铃又试了一番,出来倒是好出来,将画朝下抖落抖落,那只鸡就掉了出来,又咯咯咯的跑到了,还是活着的。 赵原青又叫人拿来两只鸡,挨个试验一番,经过验证,这画最多能放三只鸡,也就是三个活物,而且不能放死物,板凳桌子之类的全都不行,死鸡也不行。 这么一看,这画就是个隐形的马车,而且只能容纳三个人。 虽然有点鸡肋,不过也能解决一些问题了。 黄氏将画拿过去,仍旧坚持献给赵原青,赵原青摆摆手,“本宫不要,这东西对我没什么用,不过,对你却有大用,正好解决你这次的问题。” “请公主明示。” “你不是想要来个偷梁换柱吗?贺家人多眼杂,你们想要将贺婵铃换成贺苗梦不好操作,但要是有这幅画就方便多了,你们只需要如此这般......” 黄氏细细听了,不停的点头,“多谢公主,公主大恩,我们母女必定回报!” 一切商定之后,黄氏带着贺婵铃离开了。 第108章 偷龙转凤 有了善贞公主的支持,黄氏的底气足了很多。 回到府里,她开始有条不紊的给贺婵铃备嫁,白天的时候,就去欧阳氏屋里催嫁妆,一样东西一样东西的检查,催的欧阳氏都烦死了。 但黄氏越是这样,欧阳氏和林氏等人越放心,这样才是嫁女儿的态度,侯家的这门亲事算是彻底稳了,反正也没有几天了,就忍着吧。 黄氏抽空出去了几趟,将欧阳氏给的金条,还有自己的一部分体己,全都换成了全国通用的银票,借着给贺婵铃做嫁妆的名头,全都缝在了她和贺婵铃的衣襟里。 又去首饰店打了几根簪子,全部做成银包铜的,铜比银硬,黄氏让伙计将铜簪子打出一个长长的尖,长约半尺,紧急的时候可以当做武器。 为了迷惑人,又在外面包上了一层银箔,或者金箔,这样也更符合她的身份。 光有钱和武器还不够,她和贺婵铃两个女人,力气不够大,要想防身,还得有药才行。 黄氏放开了手脚,去了药店买了砒霜,耗子药,又找游街的铃医买了许多的蒙汗药,她也不知道真假,但现在有病乱投医,抓到什么就算什么了吧。 除此之外,黄氏又将做针线活的剪刀和锥子磨尖了,露出了白刃,肯定能扎死人。 能准备的都准备了,就看最后一天的发挥了。 头出嫁的一天,黄氏提出来,她要跟着贺婵铃去侯家。 欧阳氏当即拒绝,“不行!婵铃出嫁,你一个当娘的去做什么,有嬷嬷们陪着呢,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林氏也劝道,“大嫂,你若是不放心,我跟着去就行了,你一个当娘的去跟着不合适,等回门的时候,你就又见到婵铃了。” “不行,若是不让我,我就不让婵铃嫁了!” 欧阳氏气的要发晕,“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昏话,这种儿女成婚的大事,岂能是你瞎捣乱的?” 黄氏像个无赖似的,哭闹着喊道,“我就这一个女儿,若是不亲眼看到侯家的情况,我是万万不放心的!婆母,你不会是骗我的吧?这侯家是不是根本不是良配?” 这么一说,欧阳氏和林氏心虚了,可不是有问题吗? 欧阳氏骂了两句,“罢了罢了,你想去就去,但你不能直接去,被人发现了于理不合,你扮作一个送嫁嬷嬷吧,这样侯家也发现不了。” 嘿,这正合黄氏的意思,她马上满意了,“多谢婆母。” 回了房,黄氏和贺婵铃紧紧的抱在一起,贺婵铃有些害怕,“娘,这样真的成吗?万一我真的嫁到了侯家,就再也出不来了!” “婵铃,别担心,即使不成,娘凭着这条命,也能将你救出来。” 到了要出嫁的那天,寅时一刻,整个贺家就忙活起来了,喜娘进了贺婵铃的屋子,开始给她装扮。 看着贺婵铃装扮一新,又穿了喜服,蒙上了盖头,欧阳氏和林氏才觉得心落了下来,谋划了这么久的事,终于要有好结果了。 黄氏里面穿了她的衣服,衣襟里缝了她的银票,袖子里装着药粉和剪刀锥子,头上簪着她打的银簪子,正合她嬷嬷的身份。 而且贺家的嬷嬷衣服,都是统一的靛蓝色,做的肥大,正好遮掩了黄氏的秘密。 整个贺家的人都忙了起来,欧阳氏、林氏都围着贺婵铃,生怕她跑了,贺栾在前面招呼亲戚,没人顾得上黄氏。 而唯一没有露面的,就是贺苗梦了。 贺苗梦是二房的女儿,在府里很受宠,这样大好的日子,她作为贺婵铃的堂妹,是应该起来送嫁的,但因为时辰太早了,贺苗梦不想起来,林氏也没管她,让她继续呼呼大睡。 黄氏去了贺苗梦的院子,她早已经踩好了道,去了敲门,捏着嗓子说道,“二小姐,二小姐!” 小丫鬟听到声音,打开门,见到黄氏的嬷嬷服,问道,“嬷嬷,怎么了?” “二小姐呢?二夫人找她。” “在里面,你随我来。” “好。” 小丫头转身,黄氏砍了一下她的脖子,小丫头倒在地上,黄氏掏出捕灵空间,将她收了进去。 她疾步走到里屋,贺苗梦在床上睡的正香,黄氏辨认了她的脸,确实是她,也一样收到捕灵空间里。 第109章 换人 黄氏头一次做这种事,心里跳的厉害,贺苗梦和小丫鬟全都让她收到了捕灵空间里,她又将床上的被子铺好,摆成了人睡觉的样子,然后才悄悄的退了出来。 天上的月亮还很高,贺苗梦的院子里乌漆嘛黑的,一时半会儿没人来这里。 黄氏又返回了贺婵铃的屋里,看到她,欧阳氏和林氏松了口气,临门最后一脚了,黄氏可不要生乱。 贺婵铃已经打扮好了,她一身红衣,满头珠翠,极力压制的眼眸中透着焦灼,看到黄氏她才松了口气,用眼神询问着。 黄氏冲她点了点头,贺婵铃放下心来,那就好。 从此刻开始,黄氏对贺婵铃寸步不离,一直到上花轿,都跟在旁边。 侯家来迎亲的人,仍然是那个假侯浩,黄氏看到他的时候,满眼的恨意,这个年轻人,也是豺狼一个,跟侯家一起哄骗她的女儿,这个人也不能饶了他! 假侯浩背起了贺婵铃,出了贺家的门,贺婵铃身子有些发抖,太好了,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假侯浩察觉到她的不安,低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有你在?就是因为有你在,事情才变得更坏! 贺婵铃心中大恨,这个恶人,到现在还在骗她!侯家的内情,他能不知道?这也是个刽子手! 假侯浩将贺婵铃放到轿子里,也放了心,只要贺婵铃出了贺家,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一半了。 大红的轿子离开了贺家,到了侯家,在宾客的见证下,贺婵铃跟假侯浩拜了堂,礼成之后,贺婵铃就进了新房,只留下假侯浩招待宾客。 黄氏偷眼观察,侯家来的宾客不算太多,大部分都是至亲,人们脸上的神情都有些莫测,尤其侯浩的父母,满眼憔悴,一看就是强撑着。 黄氏心中暗骂,做这种恶事,怪不得你们家断子绝孙,活该! 他们去了新房,侯家几个迎亲的亲戚说了一些添喜逗乐的话之后,也就撤退了,只留下贺家的四个送嫁嬷嬷,还有两个陪嫁丫鬟。 黄氏拉下脸,说道,“你们都去门口守着,我要跟小姐说两句贴心的话。” 另外三个嬷嬷不肯,他们接了欧阳氏的任务,一定要看紧了黄氏,谨防她闹事。 “大夫人,有什么要紧的话,就这么说吧,奴婢们在这里伺候着。” 黄氏怒了,“怎么?我说的话你们都不敢听了?都给我滚出去,耽误了我和女儿的事,我要你们的命!” 嬷嬷们撇撇嘴,吓唬谁呢,口气这么大,谁要谁的命还不一定呢,贺家根本没有黄氏说话的份,他们还是没动。 贺婵铃将红盖头掀开,怒道,“你们这帮贱婢,竟敢不听我娘的话,我不嫁了!” 这下子, 嬷嬷们慌了,今天的事办不好,那真的会丢命。 “大小姐,我们马上出去,马上出去。” “都给我滚,一个都不能留!” 三个嬷嬷和两个陪嫁丫鬟都退了出去,黄氏将门栓好,防备着他们进来。 虽然心中恼怒,但现在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母女两人赶忙操作了起来。 黄氏掏出一包蒙汗药,用茶水化开,而贺婵铃则丢开红盖头,扯下满头的首饰,将身上的红嫁衣和红绣鞋脱了下来。 黄氏从袖子里拿出捕灵空间,展开一看,贺苗梦还在睡着,那个小丫鬟还在晕着。 她抖落抖落,将贺苗梦抖出了画面,出现在了床上。 贺婵铃激动的捂住嘴,成了,贺苗梦真的被带出来了,她要得救了! 黄氏掰开贺苗梦的嘴,将蒙汗药给她灌了进去,贺苗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为何会看见大伯母呢。 然后她就失去意识了。 黄氏低声道,“快,给她换衣服!” “好!” 两人将红嫁衣套在贺苗梦身上,头发也简单的梳了个发髻,将首饰戴好,红袜子和红绣鞋全都穿好,又盖上了红盖头。 然后扶着贺苗梦躺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为了迷惑嬷嬷们,特意将她的头和脚露出来。 一切就绪之后,黄氏打开捕灵空间,将贺婵铃收了进去,她心中激动,快要成功了,可千万不能有失。 黄氏拿出帕子,上面抹了一些葱姜水,本意是想着刺激的自己流些眼泪,没想到帕子还没沾到脸上,就已经泪水满面了。 她不知道是哭可怜的女儿,还是哭可怜的自己,总之泣不成声,眼睛哭的又红又肿。 过了一会儿,外面几个嬷嬷忍不住了,低声叫道,“大夫人,开门吧,开门!” 黄氏擦擦眼泪,将门打开,“进来吧。” 几个嬷嬷看到黄氏的眼泪,又看到床上红彤彤的人影,心里的石头掉了下来,人还在就好,他们也怕黄氏临场反悔,跟贺婵铃跑了怎么办? 嬷嬷们上前叫道,“大小姐,大小姐?” 黄氏说道,“别喊了,早上起的太早,又跟我哭了一会儿,人累的睡着了。” 嬷嬷们便不再喊,但有个嬷嬷不死心,想去掀贺苗梦的红盖头,黄氏心里一跳,厉声说道, “红盖头应该是新郎头一个掀,你懂不懂规矩!若是搅的我女儿将来不幸福,你担待得起吗!再敢造次,我唯你是问!” 这个嬷嬷吓的手一哆嗦,再也不敢动了,另外几个嬷嬷也站的离贺婵铃远远的,生怕被牵连。 气氛顿时冷凝下来,只听到红色的烛火噼里啪啦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黄氏说道,“我去趟茅厕,你们在这里盯着。” “是。” 黄氏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大小姐睡的正香,谁也不准打扰她,听到没有?” “听到了。” 黄氏这才放下心来,慢悠悠的出去了。 几个嬷嬷对视几眼,嗤了几声,他们都是林氏的人,根本不把黄氏放在眼里,且容忍她这一天,等回了府自有老夫人去收拾她。 但这几人到底顾忌着黄氏说的话,都不敢动贺苗梦。 再说黄氏,出了门后就一路狂奔,出了后院朝前院跑去。 第110章 侯家大乱 今日是侯家的大喜之日,院子里熙熙攘攘的,有宾客,有仆人,穿梭不息的,没人注意黄氏一个乌突突的嬷嬷。 黄氏穿过人群,朝着男宾那边走去,侯家的人都在那里,侯浩也在其中。 看着侯家人在那里觥筹交错,她真想将袖子里的砒霜给他们投到井水里去,让他们一家子都毒死。 可是不行,这里面有许多人是无辜的,再一个,真的那么做了,她和女儿就走不了了。 黄氏拉住一个丫鬟,“诶,这位姐姐,烦劳你去给我传个话。” 那个丫鬟停住,“什么话?” “我是贺家的嬷嬷,你去跟你们少爷说,我们小姐有几句私房话想跟他说。” 黄氏攥住丫鬟的手,将一角银子塞到丫鬟手中,丫鬟摩挲一下手,秒懂,她笑道,“嬷嬷别急,我马上去说。” 黄氏就在旁边等着,看那个丫鬟找到侯浩,跟他低语了几句,侯浩抬头看向黄氏的方向,黄氏跟他点点头。 侯浩明白了,寒暄几句,朝黄氏走过来,和气的问道,“何事?” “我们小姐有些话,想亲口对姑爷说,请姑爷跟我来吧。” 侯浩不疑有他,在前面走,黄氏跟在后面,走到月亮门的时候,那里正好有一片竹林,黄氏看前后无人,掏出剪刀就扎到侯浩的脑袋上。 侯浩哀嚎一声,捂着脑袋栽倒在墙边上,他回头道,“你做什么?” “做你老爹!” 黄氏掏出捕灵空间,在侯浩震惊的神色中,将他收到了空间里。 之后,黄氏卷好画轴,塞到袖子里,继续返回前院,从正门大摇大摆的出去了,侯家根本无人注意她这样一个老嬷嬷。 黄氏出了门,按照之前规划的路线,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身上的嬷嬷服脱下来,裹成了一个包袱,又将自己的脸用黄粉抹成姜黄色,伪装成一个体弱多病的中年妇人。 之后,黄氏去了最近的车马行,雇了一辆马车,往城门走去。 这是她和赵原青定好的计策,她从侯家脱身之后,就去城门口集合,那里有赵原青给她找的人,护送他们一路去西北。 再说侯家,几个嬷嬷在屋里等着,好半天了黄氏都不回去。 他们疑惑道,“去个茅房怎么这么久?莫非是掉到茅坑里了?” “哈哈哈,估计是,看她的样子就是笨的很,只是占着个大夫人的位置,其实没能耐的很,连自己的男人都抓不住,还不如我们这些下人呢。” 世人皆慕强,尤其是在趋炎附势的贺家,像黄氏这样的,身为主子却立不起来,连仆人们都看不起她。 反正也是无聊待着,这几个人来了劲,竟然就这么说起了黄氏,一句比一句过分,说到兴奋的时候,还哈哈笑起来。 一个嬷嬷感觉不对劲,“诶,咱们这么说大夫人,怎么大小姐还没醒呢?” 另一个嬷嬷去掀贺苗梦的红盖头,另一个人阻止她,“别掀,犯了忌讳!” “我管她呢,将来过得不好也是她活该!” 那个嬷嬷,就是刚才被黄氏痛骂的,她心里正憋着一口气,就打算出在贺婵铃身上,黄氏越不让她掀,她越要掀。 她将红盖头用力一扯,床上的人顺着她的力气倒了下来,头歪倒在了一边。 嬷嬷惊呼一声,贺婵铃怎么看着软趴趴的没力气,她不会是死了吧? 她扑到床边,叫道,“大小姐......啊!二小姐!怎么会是二小姐?!” 另外几个嬷嬷也吓的上前,“二小姐?啊呀啊呀!真的是二小姐!她怎么会在这里?” 床上的人,正是贺苗梦,只见她脸色惨白,眼睛闭得紧紧的,嘴唇微翕。 嬷嬷们吓的,将手指颤抖的放到贺苗梦鼻子下面,呼—呼—,有微弱的气息扑到他们的手指上。 “还活着,太好了!” 嬷嬷们又松了口气,还以为二小姐死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可是二小姐怎么会在这里?大小姐呢?新娘子呢? 看着贺苗梦身上的嫁衣,嬷嬷们全明白了,黄氏和贺婵铃这是来了一招偷梁换柱啊! 黄氏上茅房半天都不回来,肯定是跑了!可是大小姐在哪里?他们明明盯着她上轿子,盯着她进新房的啊!她怎么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就不见了呢? 嬷嬷们慌乱成一团,在屋里四下查找,床底下,桌子底下,凳子底下,屏风后面,柜子里,甚至房顶都找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他们跌坐在地上,坏了坏了,大小姐和大夫人跑了,二小姐嫁了进来,那岂不是坏了二夫人的事了! 他们都是林氏的贴心人,知道侯家不是良配,现在二小姐嫁进来,他们事情没办好,林氏绝不会饶了他们的! “快快快,快回府通知二夫人!” 一个嬷嬷爬起来,慌慌张张的跑到门口,那里还停着贺家的马车,车夫们全都到侯家吃酒去了,嬷嬷骂道,“天都塌了,还吃吃吃,吃死你们!” 无人给她赶车,她只能拍着大腿,一路往贺家跑去了。 再说侯家那边,侯浩的父母侯海友和蒙氏在前厅招呼,等了好半天发现假侯浩没了,侯海友皱眉道,“少爷呢,去哪里了?” “没看到,老爷。” “去把他找回来。” “是。” 几个下人去找侯浩,侯海友闷头喝了一口酒,亲儿子在后面躺着,眼见着要死了,为了给他娶个媳妇,还得强撑着演这么一场戏,明明不高兴还得强装着高兴,真是一言难尽啊。 侯海友长叹一声,穷尽半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现在还要死了,莫非老天爷要绝他的后不成? 蒙氏也不高兴,嗔道,“你喊他做什么?难道还想让他替浩儿入洞房不成?我可不答应!” “哎呀,怎么可能,总得将他叫来,打发了这些客人走了才是。” 侯海友两口子都打算好了,假侯浩将贺婵铃娶进来,当然是不洞房的,然后给贺婵铃喂下一杯下了迷药的水,再将真侯浩抬到新房里去。 这样就是给侯浩冲喜了,若是侯浩就此好了,那就算冲喜成功。 若是侯浩死了,就说是贺婵铃克死的,到时候再哭哭啼啼一番,跟贺婵铃卖卖惨,将她留在侯家,替他们支撑府里的生活,照顾他们老两口,再收养个嗣子到侯浩名下,他们侯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他们打算的挺好,可是假侯浩去哪里了?得把戏演完才行啊! 第111章 贺家大乱 再说贺家,郑嬷嬷跑了回去,她进了门,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二夫人呢?二夫人在哪里?” “二夫人在屋里休息呢!” 原来,林氏和欧阳氏送贺婵铃出门之后,都累的不行,回房补觉去了,现在正睡的昏天黑地的。 郑嬷嬷啪啪啪的敲门,“二夫人,二夫人!快醒醒吧!” 林氏被吵醒了,她气恼道,“什么人?” “二夫人,是我啊,郑春桃,奴婢有急事禀告啊!” “春桃?” 林氏披上衣服开门,外面果然站着郑春桃,她疑惑道,“你不是去送嫁了吗?怎么现在回来了?” 郑春桃一拍大腿,哭丧着脸说道,“哎呦喂,二夫人,天都塌了,嫁到侯家的不是大小姐,是二小姐啊!” “什么?” 林氏的瞌睡虫一下子就飞了,“你说真的?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二夫人,就是二小姐啊,黄氏跟大小姐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二小姐昏睡不醒呢!” “那那那,黄氏呢?” “跑了!说是去茅房,然后再一去不返了!” “不可能,二小姐还没起来呢!” 林氏慌了,一把将郑春桃推开,急急忙忙的往贺苗梦的院子里跑去。 到了门口就大叫,“梦儿!梦儿!” 一个小丫鬟开门,“二夫人。” “二小姐呢? “在屋里睡觉呢。” 林氏松了口气,三步并两步进了屋,梦儿梦儿的叫着,无人回应。 她的心又提了起来,掀开床幔,被子整整齐齐的堆在床上,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有人。 林氏的手哆嗦起来,根本来不及思考,一把将被子掀开! 里面根本没人,只有窝起来的几件衣服,裹成一个长条。 贺苗梦真的不见了! 林氏将小丫鬟抓过来,厉声问道,“二小姐呢?你不是说她在睡觉吗?!她人呢!” 小丫鬟吓坏了,她哆嗦着声音说道,“二夫人,我是院子里伺候的,二小姐一直没叫起,也没点灯,我就以为她在睡着。” 林氏大怒,一巴掌抽到她脸上,打的她跌倒在地上,“没用的东西!要你们做什么!” 郑春桃在后面跟着哆嗦了两下,完了,估计他们都要受惩罚。 事已至此,林氏已经明白了,黄氏和贺婵铃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贺苗梦给运出府,换到侯家去了! 当务之急,是先将贺苗梦给带回来。 林氏转身出门,“走,跟我去把二小姐带回来!” 行走间,林氏皱眉,今天这个事情肯定不好办,侯家未必肯将贺苗梦给还回来。 要知道,为了让贺婵铃嫁过去,林氏先是要了一个庄子和五个铺子,后来又特意去要了一千金,侯家花了这么多钱,要是得不到一个媳妇,肯定不干。 现在黄氏和贺婵铃跑了,侯家为了完婚,肯定得想办法将贺苗梦给留下,这个事情不好办啊,估计得打起来。 想到此,林氏派人去将贺栾喊起来,又将府里的壮丁们全都叫了出来,一共浩浩荡荡二十多个人,一起去了侯家。 再说侯家那里,仆人找了一大圈,还是没找到假侯浩。 “老爷,没找到少爷。” 侯海文怒了,“这种关键的时候,他到底去哪里了?客人们都等着呢!” 仆人不敢说话了,侯海文将酒杯重重的放下,“滚去接着找!” “是。” 侯海文心中恼怒,才将贺婵铃娶进来,这个西贝货就开始不听话了,莫非想要造反不成?难道还想代替他亲生儿子了? 他站起来,支撑着身体再去应付那些客人。 忽然,门口传来了喧闹声,众人抬头看去,进来了一伙人,前面是一男一女,后面跟着些杂役。 众人低语道,“他们是谁?” “怎么看着像是来闹事的?” 侯海文和蒙氏认了出来,这不是贺家的二老爷和二夫人吗?前几天还来要求加钱,否则就不让贺婵铃嫁过来,哼,重利之人! 这气势汹汹的想要作何? 侯海文迎上去,疑惑的问道,“亲家,你们带着一帮人来,这是为何啊?” 贺栾拱拱手,“亲家,有个误会啊!” “什么误会?” 他们在这里寒暄,林氏不耐烦了,她着急见到女儿,急道,“我跟我们家大小姐有几句贴心话要讲。” 说完,她直接朝后院走去,郑春桃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几个壮实的婆子。 侯海文一看就不对,这怎么跟抢亲似的? “诶,你要做什么?站住!” 林氏跑的更快了,贺栾配合着将侯海文拦住,“侯兄,我们两个喝一杯。” 谁他娘的跟你喝啊,侯海文心中腹诽,但都是在朝堂上混的,撕破脸不好,他只得敷衍几句,朝蒙氏使个眼色。 蒙氏明白,她马上起身,带着婆子丫鬟,并来的女眷们朝后院去了。 林氏先一步进了新房,果然看到两个嬷嬷和两个丫鬟围在床边,床上一个红彤彤的人影。 林氏抱起来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女儿贺苗梦,闭着眼睛昏睡不醒,林氏拍拍她的脸,“梦儿,醒醒!醒醒!” 贺苗梦不动。 一个嬷嬷大着胆子说道,“二夫人,二小姐一直没醒,估计是给下了药了。” 林氏可不像黄氏那么好说话,直接一个耳光甩到了她脸上,“没用的东西,早就叮嘱你们了,将大小姐看好了,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这个嬷嬷捂住嘴,不敢说话了。 “等我回去了,再好好收拾你们!” 林氏将贺苗梦身上的红嫁衣往下扒,扒了一半又放弃了,因为里面就是里衣,这样出去根本不行。 “黄氏这个贱人,藏得这么深,做的这么绝!你们可透露了侯家的情况?要不她为什么突然跑了?” 嬷嬷们摇头,“没有没有,我们一句话都没多说。” “莫说那些了,来将二小姐背上,我们先回去。” “是。” 范嬷嬷将贺苗梦背到背上,齐嬷嬷用被子护住贺苗梦,林氏带头,一起往外走。 刚出房门没几步,就遇到蒙氏等人,蒙氏喝道,“站住,林氏,你想做什么?” 第112章 贺家侯家大战 林氏敷衍的笑道,“亲家,这个丫鬟身体不好,我把她带回去,再给你送一个好的来。” 蒙氏看捂的那严严实实的样子,根本不信,她往前走了两步,一眼就看到了背上那人红彤彤的绣鞋,还有露出来的红色的裙边。 这根本不是什么丫鬟,而是贺婵铃!现在林氏想把他们家刚娶进来的媳妇带走! 蒙氏心里怒了,花了那么大的价钱买的人,林氏说带走就带走,将他们侯家置于何地?带这么一帮人来,就是故意来给他们难堪的! 蒙氏急走几步,一把将贺苗梦头上的被子掀开,露出里面的人,果然是他们家刚进门的媳妇! “林氏,你撒谎!这根本不是小丫鬟,这是我们家新娶进门的媳妇贺婵铃!” 林氏有些慌,摆手道,“不不不,不是贺婵铃。” “就是她!林氏,我们家娶贺婵铃是三媒六聘,经了官府的,你们家收了聘礼,他们也已经拜了堂,贺婵铃现在已经是我们侯家的人了!你把她放下!” 侯家今天来的都是亲戚,一看形势不对,当即将林氏几人围了起来。 林氏带来的人虽然多,但怎么都比不上侯家的人,要是真的打起来,她根本占不了便宜,只能虚与委蛇了。 林氏挡在前面,笑着说道,“亲家,这里面有误会,有个天大的误会啊!” 蒙氏冷笑,“什么误会?是你要了天价聘礼是误会?还是你拿了钱又把新娘子抢走是误会?” 林氏尬笑着,将蒙氏扯到一边,低声解释道,“亲家,实话跟你说吧,这新娘子......呃,这新娘子搞错了!” “搞错了?” “是啊,本来嫁到你们家的,应该是我大伯子家的女儿贺婵铃,庚帖上写的也是她的名字。 但谁让这帮狗奴才们办事不利呢,他们竟将我的二女儿给抬到轿子上了,哎呦喂,我一看,这不对啊,得赶紧换回来啊!” 蒙氏睁大眼睛,“当真?” “当真啊!亲家你信我,这新娘子可不能搞错了,我现在就将我女儿带走,将贺婵铃给你带回来!” 蒙氏走过去,细细看贺苗梦,果然长得跟贺婵铃不同,贺婵铃个子高,脸盘圆润,头发黑润,一看就是个耿直爽朗的样子。 而现在这个女子,脸盘小,鼻头细,长得也更白,确实不是贺婵铃,而且她头发凌乱,发髻都没好好梳,红嫁衣胡乱的穿着,一看就是仓促裹上的。 蒙氏的目光像是凝滞了,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划过她的脑海,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出现在她的心中。 贺家这是内讧了,黄氏和贺婵铃发现他们侯家的问题,所以不想嫁过来,但是又没有能力反抗,于是顺势而为,干脆来个李代桃僵,用林氏的女儿代替了贺婵铃。 不得不说,蒙氏猜的挺对,宦官人家混的人,谁不懂得些阴损事呢? 那现在该怎么办? 让林氏将她女儿带走?那他儿子怎么办?谁来给她儿子冲喜?众目睽睽之下,就任由林氏将人带走,他们家以后还怎么做人? 至于林氏说的,什么将贺婵铃还回来这种屁话,蒙氏根本不信,黄氏和贺婵铃既然打算跑,绝对会跑的远远的,搞不好现在都出城了,回来个屁。 所以,贺苗梦不能走。 他们给了贺家一个庄子,五个铺子,一千金,还花了不少钱操持婚礼,现在林氏口头套白狼的就想将贺苗梦带走,妄想! 反正已经嫁进来一个女人,管她是谁的女儿呢,必须得留下,必须得给他儿子冲喜! 想到此,蒙氏惊讶道,“亲家,没错啊,这就是贺婵铃啊。” 林氏急了,“你再仔细看看,这真的不是贺婵铃,这是我女儿贺苗梦啊!” 蒙氏笑了,“我的好亲家,你真的是糊涂了,贺婵铃我还能不认识,我亲自相看过的,这就是她啊,好了好了,我看你是太累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边说,她边推着林氏往外走。 林氏叫道,“哎哎哎,真的不是贺婵铃啊!” “是,怎么不是,我说她是她就是,走吧走吧。” 林氏忽然明白了,蒙氏在骗她!她早看出来这不是贺婵铃了,她现在想来个将错就错,将梦儿给留下,那可不行,她的梦儿绝对不能嫁给侯浩那个病秧子! 贱人蒙氏,她儿子都要死了,还妄想她的好女儿,呸! 林氏也不虚与委蛇了,对着王嬷嬷和齐嬷嬷吼道,“快走!” “是!” 蒙氏也大吼,“站住!我看谁敢抢走我的儿媳妇!” 第113章 谁比谁狠 林氏和蒙氏一起怒吼,一个叫着让赶紧把贺苗梦背走,一个叫着把儿媳妇给留下。 侯家的人全都围拢在了林氏等人周围,一起叫道,“不许走!” “将新娘子留下!”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莫非要抢亲不成!” 眼见着,这就要打起来了,林氏只带了少许人,气势上根本不够,她忙叫道, “不是不是,我们没有!各位,只是新娘子搞错了,我们将这个新娘子带回去,再换个新的来!” 哦,众人们都了解了,敢情是新娘子错了,但在场的人都不傻,现在让你把人带走,侯家鸡飞蛋打了怎么办? 蒙氏大喊,“别听她的!这就是我们家的儿媳妇!她现在想将人抢走,大家给我抢回去!不能让她羞辱了我们侯家的颜面!” 这话可就严重了 ,必然不能让林氏得逞! 侯家人一拥而上,将贺苗梦从王嬷嬷身上抢过去,将王嬷嬷和齐嬷嬷拨拉到一边,拉扯着贺苗梦就回新房去了。 林氏大叫,“那不是贺婵铃,那是我的女儿,你们住手!住手!” 没人搭理她,遇到这种稀罕事,侯家的人又兴奋又可乐,比参加婚宴还要高兴,呼啦呼啦的跑了。 林氏看着她带来的仆人们,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啊,赶紧追啊,把二小姐抢回来!” 侯家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蒙氏不好直接揍林氏,但又想收拾她,于是拉住一个女人的手,“二嫂子,这事拜托你了。” 二嫂子卫氏是侯家的一个本家媳妇,平日里泼辣的紧,等闲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不管是对骂还是对打,她就没输过。 卫氏平日里最喜欢这种场合了,袖子早就撸起来想上场了,她点头道, “弟妹,这事就交给我了。” 蒙氏放心而去。 林氏追着叫道,“你站住!” 没想到,一个厚实的胸脯挡在她跟前,“你才站住!” 林氏抬头一看,一个敦实的中年妇人站在她跟前,身板粗的能顶她三个,眉毛竖起,双目圆睁,碎发蓬着,跟那戏里的武生似的,十分粗鄙。 林氏是个精细人,长得也细条,最不喜欢这种敦实粗重之人,她皱眉道,“你是何人?让开!” 殊不知,卫氏也最不喜欢林氏这类人,在她看来,这种人长得小巧,心眼子也跟针尖儿似的,都是面甜心苦的蛇蝎之人,还不如他们这种人来的爽快。 对付林氏这种人,卫氏早已经有了招数,就是不跟她废话,直接上手干。 卫氏伸出蒲扇似的手,推搡林氏,“你让我让开,我就让开,你算老几?” 林氏没防备,又长得单薄,竟然被推搡着转了一个圈,晕乎乎的倒在仆人身上,旁边人看在眼里,噗嗤笑了出来,“卫氏,你可真行。” 卫氏也呵呵笑,“对付这种人,就得这样。” 林氏大怒,她平日里极在乎脸面,现在被卫氏跟拨浪鼓似的折腾,面子都丢尽了。 “粗鲁的贱人,我跟你拼了!” 林氏朝卫氏扑了过去,她那点力气根本不够看,卫氏接住她,双手放到她肩膀上,直接又把她转了一个圈。 众人哄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林氏又羞又恼,只能冲着她的仆人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啊?赶紧给我打她啊!” 那十几个婆子,全都冲了过来,卫氏也早有准备,振臂一呼道, “来人啊,给我打死这帮不知道哪里来的强盗!敢抢我们侯家的新娘子,不想活了你们!” 侯家的亲戚们,还有他们带着的丫鬟婆子们也都扑了上来,揪头发的,扯衣服的,抓脸的,十八般武器全都用上了,这帮女人们就都混战成了一团。 林氏带来的仆人全都被围剿了,她就变成孤家寡人了,正好把她留给卫氏。 卫氏知道她是个夫人,也不打她,就纯折磨她,拎着她跟个小鸡仔似的转圈,正面一圈,反面一圈,转的林氏晕头转向,站都站不住。 林氏抵抗不了,就开始骂,“你个粗鄙的妇人!长得跟个磨盘似的,丑的出奇!你男人肯定看到你就想吐,连你的炕都不想上!所以你才这么疯癫!” 这话相当恶毒,算是直戳卫氏的肺管子了。 不巧的是,卫氏还正好经历过这些,她本来骨架长得就大,生了孩子之后,身子更是大了一圈,她男人确实也不喜欢她,也想纳妾,但是被她收拾老实了。 今日林氏敢这么刺她,还说的如此直白,卫氏是真的怒了。 “你个臭不要脸的老女人!我胖怎么了?我壮怎么了?我堂堂正正做人,大大方方做事! 不像你,穿的人模人样,却来偷人家的新娘子!竟做些下作无耻之事!背后不知道多龌龊呢!” 卫氏越说越怒,将林氏的发髻扯乱,簪子坠子也全都丢到地上,猛踩几脚,全给它踩烂了。 林氏尖叫,“我的红宝石簪子!好贵的!你赔得起吗!” 卫氏冷笑一声,踩得更狠了,“什么边角料做的簪子,值个狗屁钱!你这样的簪子,我都不稀罕戴,全都赏给下人了!” “啊——!我打死你!” “我还打死你呢!臭不要脸的女人,当着未婚的女郎,说什么男人上炕不上炕,粗鄙到极点!穿的这么体面,人却这么磕碜!” 卫氏也不客气了,啪啪两个耳光扇到林氏脸上,蒲扇似的手打人极疼,林氏捂着脸想晕。 但她不能晕啊,她女儿贺苗梦还在新房里呢,还得去救她呢! 林氏一推卫氏,“今日我不与你纠缠了,让开!” 那可不行,卫氏的任务就是拦住林氏,绝对不会让她进去,“不行,你今日就在这里老实待着吧!” 林氏还算好点,她带来的那些仆人全都被打的稀巴烂,用绳子捆成一串蚂蚱,全都丢到了一起。 所以,不管林氏怎么折腾,卫氏就是不让她走,林氏只能大喊贺栾,希望他能来帮自己。 而贺栾,彻底被侯海文困在了前院,男人狠起来可比女人狠多了,侯海文几句话就套出了贺栾的来意,呵呵笑了几声,给他灌了一杯酒,就让他晕乎了。 带来的十几个男仆,无声无息的就被搞定了。 贺栾和林氏狠,敢卖了自己的侄女,但侯海文和蒙氏比他们还狠,敢骗一个无辜的官家小姐,给他们儿子冲喜,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假侯浩迟迟没找到,贺婵铃跑了,贺家又跑来闹事,这一切激发了侯海文心中的狠毒,他娘的,都欺负他儿子要死了,都看不起他,今天就让这帮人看看他的厉害。 侯海文吩咐道,“去给夫人说,让少爷和儿媳妇今日就洞房。” “是。” 第114章 冲喜冲死了 侯海文的话传到了新房里,蒙氏点点头,“我知道了,去跟老爷说,我正有此意。” “是。” 蒙氏心中也是发了狠,好不容易找来的假侯浩跑了,这不是自己的儿子就是靠不住,关键时刻根本指望不上,还是指望自己儿子吧。 她命人将贺苗梦放到床上,嬷嬷们看她的眼色行事,根本不把贺苗梦当回事,“吭登”一声,就把她丢到了床上。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贺苗梦体内的蒙汗药劲儿下去了不少,人有些雾蒙蒙的,似乎是要醒来的样子。 “来人,去把少爷抬过来,现在就让他们圆房。” “是。” 这些人都是蒙氏的亲信,知道说的是蒙氏的亲生儿子,真的侯浩。 几个嬷嬷出去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抬着一张软榻来了,上面躺着一个瘦弱不堪的年轻人,眼睛迷蒙的睁着,像是清醒,又像是昏迷。 这正是蒙氏的亲儿子,侯浩,他出生之后,就有不足之症,大夫就说活不长。 但是侯海文和蒙氏不死心,精心的养了这么多年,什么方法都想了,但侯浩还是一点点的虚弱了下去。 按照大夫的说法是,胎里带来的元气就不足,总是差着一口气,所以就活不成。 大夫隐晦的告诉侯海文,侯浩这么弱,跟蒙氏关系不大,主要还是侯海文精元弱,再生也还是这样,侯海文自己也知道,从此就死了心。 但今天看来,儿子再弱,也是自己的,有事还得指望着他,别人家的儿子再好,收养了来,也养不熟。 蒙氏凑到侯浩耳边,温和的说道,“浩儿,浩儿。” 侯浩勉力睁开眼睛,“娘。” “诶,好好好,浩儿,娘告诉你,你娶媳妇啦!” “媳妇儿?” “是,就是那个,你看!” 蒙氏指着贺苗梦,一个嬷嬷托着贺苗梦,将她的脸偏向侯浩这边,贺苗梦微动了一下。 侯浩看清了,笑了笑,又倒回了榻上,就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让他大喘气。 蒙氏心里难过的不行,但再心疼也得狠一次心了,要不儿子死了,只剩她和老爷两个人,还不得被族里的人给吃绝户了,将来老了肯定不好过。 “儿子,你再忍忍,跟你媳妇行了房再睡,行吗?” 侯浩有些怕,“娘,我,我恐怕不行啊!” “你行的,只一会儿就好了,撑住啊儿子,只要能留下个后,我和你爹就不难过了!” 蒙氏哽咽起来,但当着儿子又不能落泪,又强挤出一丝笑容。 侯浩点头,“那好吧。” “儿子,别担心,有嬷嬷们帮你。” 外面还有林氏等人的吼叫声,所以这事得紧着办。 嬷嬷们听了令,先将贺苗梦的衣服扒了个干净,丢到了床上,又将侯浩的衣服轻手轻脚的脱了,让两个人躺在一起,盖上了一床红被子。 侯浩当然是不成的,干巴躺了一会儿,蒙氏又吩咐道,“去拿参片,给少爷含着。” “是。” 百年的老人参片拿来,给侯浩含上,人参大补,侯浩吸了一会儿,果然身上就有了些力气。 “开始吧。” “是,夫人。” 两个有经验的嬷嬷上前,一个摆弄侯浩,一个摆弄贺苗梦,让他们两个行房。 这种事在大户人家并不罕见,传宗接代太重要了,为了要孩子,再不可思议的方法都能想出来,生存比脸面重要多了。 侯浩体贴爹娘,尽力的配合他们,至于贺苗梦,他根本不关心,与他何干,两个心狠的,生出来的也不是善茬。 贺苗梦迷迷糊糊的感觉不对,她一会儿觉得很亮,一会儿又觉得很黑,一会儿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一会儿又觉得暖呼呼的。 一会儿耳边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一会儿又是男人的喘气声。 贺苗梦有些怕,像是做梦,又不像,她拼命的睁眼,但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根本睁不开。 忽然,身上像是注入了力气,神魂终于回到了身体,她猛地将眼睛睁开了。 啊,怎么有张男人的脸,正迷迷糊糊的看着她! 贺苗梦尖叫起来,“啊——!有男人!来人啊!” 她刚醒来,身上正是有力气的时候,人又被吓到了,所以手像是风火轮似的抡了起来。 啪啪啪啪啪,全都打到了侯浩身上,打的他噗嗤吐出一口血。 嬷嬷们大叫,“少爷!” 贺苗梦这才发现,她浑身赤裸着,正躺在这个男人身边呢,她更惊吓了,“啊,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怎么回事?” 她吓的不行了,不知道是做梦,还是被绑架了,胡乱的将被子裹到身上,就想往床下跳。 可她没有个准头,一下子跳到了侯浩的身上,duang的一下,就坐到了侯浩的胸脯上。 侯浩本就是个病秧子,瘦的只剩下肋骨了,被贺苗梦这么一坐,咔嚓肋骨就断了,又吐出几口血。 本来他就只提着一口气,若是不折腾着一遭,还能多活几天,现在这一口气被透支了,人迅速的就衰败了。 蒙氏大叫,“儿子!” 她狠狠一巴掌扇到贺苗梦脸上,“滚开!别伤到我儿子!” 贺苗梦也不是好惹的,她不清楚状况,只以为自己被人害了,根本不起身,还在侯浩身上重重的坐了两下, “你们想害我,没门儿!知道我是谁吗?赶紧放我离开!” 侯浩惨叫一声,“娘......” 白眼一翻,被压死了! 第115章 要给我儿子陪葬 侯浩死了,贺苗梦毫无察觉,她只以为这是个登徒子,没想到他是个病秧子,还嘚瑟的坐了几下,威胁道,“快放我出去!否则我爹娘肯定饶不了你们!” 蒙氏看着侯浩嘴角那丝血迹,骇的大叫,“儿子!我的儿!” 她扯住贺苗梦的头发,将她甩到地上,“滚开!” 又对嬷嬷们说,“给我摁住她,等会儿我要好好收拾她!” “是。” 仆人们将贺苗梦困住,贺苗梦扒拉着被子尖叫,没几下的功夫,被子又被扯掉,浑身赤裸着,嘴里塞上了一块巾帕。 这是仆人们看蒙氏的脸色,在故意折腾贺苗梦。 蒙氏抱住侯浩的头,连声叫道,“浩儿!浩儿!” 侯浩毫无反应,眼睛松松的闭着,头无力的垂着。 蒙氏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将手指放到侯浩鼻子底下,毫无声息,她不死心,又将耳朵放到侯浩胸口,被扎了一下。 “啊!儿子!” 侯浩太瘦了,断掉的肋骨竖了起来,戳到了蒙氏的脸,蒙氏低头一看,三根骨头像是要刺破皮肤,赫然在她眼前。 “我的儿子啊!你你你,你死的好惨啊!” 蒙氏大哭起来,心里痛到极点,本来是想让侯浩跟贺苗梦圆房,能冲个喜,再留个后的,没想到现在把儿子给冲死了,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冲呢,那儿子还能多活几天。 “呜呜呜呜,我的儿啊!” 蒙氏哭的凄惨,周围的仆人们也脸色刷白,完了完了,这下府里的天彻底塌了。 贺苗梦也吓得不轻,她只是坐了两下子,怎么人就死了呢。 她嘴里堵着东西,呜呜呜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焦急的四处看,看着看着,发现了一个熟人。 那个穿着葛绿色衣服的,手上一个大痦子的,不是侯家夫人的管家婆子彭嬷嬷吗,之前侯夫人去贺家谈聘礼的时候,就是带着这个彭嬷嬷,贺苗梦对她的大痦子印象深刻。 一个恐怖的念头从贺苗梦心里冒了出来,这不会是侯家吧?不会吧? 她拼命挪动身体,去看那个红色常服女人的脸,我的天哪,真的是侯夫人蒙氏!上次她穿的紫色衣服,这次穿了红色又打扮的喜庆,她刚才没认出来。 贺苗梦软软的坐了回去,冰凉的地面也不如她的心冰凉。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现在是她嫁进了侯家,而不是贺婵铃,现在她又把侯浩给弄死了,一切都朝着最坏的结果发展了。 贺苗梦想杀了贺婵铃,这个大贱人,不用想,这一切肯定是她搞出来的!该死的,她老老实实的嫁到侯家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将她置于这种危险的境地! 坏人从来不会怪自己坏,只会怪别人要反抗,贺苗梦也是如此。 但此时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贺婵铃以后再想办法收拾,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给救出去啊! 贺苗梦决定装乖卖惨,这也是她常用的一招。 所以,当蒙氏歇斯底里的扑过来,掐贺苗梦的脖子的时候,贺苗梦挤出两行眼泪,调整出最可怜的样子,巴巴的看着蒙氏。 但这一招没有奏效,蒙氏不但不心软,怒火反而更盛,她一巴掌抽到贺苗梦脸上,“贱人!装什么委屈,刚才不是挺狠的吗?休要用这一招来对付我,去找男人还有用些!” 再狠狠几巴掌,抽的贺苗梦脸皮红肿,头晕眼花,蒙氏已经顾不得官夫人的仪态了,上手又抽又扯,撕的贺苗梦头发下来了一大把。 拉扯间,贺苗梦嘴里的巾帕掉了下来,她终于能说话了,急不可耐的喊道,“侯夫人,误会啊,真的是误会,我不是故意的!” “误会你个娘西皮!你害死我儿子不是故意的?要不是你狠坐几下,我儿子能死?” “我我我......” 贺苗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辨无可辨,“侯夫人,我真不知道那是你儿子,要是知道,我肯定会手下留情啊!” “留情你爹啊还留情,你什么玩意儿也敢说给我留情,话都不会说的东西!” 蒙氏使劲一薅,贺苗梦又一大把头发掉了下来,疼的她一声惨叫,“我不敢了,侯夫人,我再也不敢了呀!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到的这里呀,呜呜呜呜......” 贺苗梦疼的哭起来,她是真的委屈。 蒙氏冷笑,“不知道个屁!你爹娘干的事你能不知道?装什么清白呢?告诉你,这一招在我面前不好使!不过是你们算计贺婵铃没成功,叫人叫反算计罢了!” 蒙氏自己打的不解气,气喘吁吁的侧开身子,对嬷嬷们喊道,“有什么招数,都给我使出来,给我好好折磨折磨她!” “是!” 嬷嬷们扑上前,他们折磨人的招数可多多了,贺苗梦现在浑身赤裸,拧都能拧死她。 再捡起巾帕塞到嘴里,一个掐住手,一个开始上手拧,哪里肉嫩拧哪里,拧他个三四圈,贺苗梦哪里遭过这种罪,疼的眼泪汪汪的。 另一个嬷嬷更是有损招,她常年做针线活,衣角上插着一根针,她将针拿出来,嗖嗖嗖开始扎,扎的贺苗梦白嫩的皮肤上,一个个小血泡,看着都疼死了。 这下子,贺苗梦真的忍不了了,那是真疼啊! 她拼死挣扎,力气猛然增大,甩掉了几个嬷嬷,她将巾帕掏出来,歇斯底里的大喊道,“放开我!” 贺苗梦朝门口爬去 ,边爬边喊,“爹,娘,救我,救我啊!” 声音极其凄惨,像是要被宰的一头猪。 其实贺苗梦根本不知道她爹娘来没来,她只是自然的喊了出来,人在走投无路,极其无助的时候,会无意识的喊爹喊娘,就跟小时候一样。 贺苗梦也是一样,趴在地上,指甲里全是血,一叠声的喊娘。 蒙氏想起外面的林氏,急道,“快,捂住她的嘴!” 彭嬷嬷上前,捂住了贺苗梦的嘴,“夫人,还接着折腾吗?” “不了,趁现下无人,给我把她勒死,给我儿子陪葬!” “这......” 彭嬷嬷没敢动手,贺苗梦毕竟是管家小姐,杀了她京兆府肯定得管,跟打杀个小丫鬟根本不一样。 贺苗梦睁大眼睛,什么玩意儿?还要杀了她给侯浩陪葬?太狠了! 她更加挣扎起来,“呜呜呜!” 彭嬷嬷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别看现在蒙氏吼得凶,那是被侯浩的死给刺激到了,所以说这些发泄怒气的话。 她能说,但他们这些奴才们可不能照着做,尤其是这种杀官家小姐的事,要是真的干了,京兆府询问的时候,蒙氏就可以一推二六五,将责任推给她,到时候被砍头的就是她,而蒙氏啥事没有,她不白死了? 想到此,彭氏嘴上答应着,手下却悄悄一松,就被贺苗梦挣脱了出去! 贺苗梦是真的怕了,赤裸着身体也顾不上了,什么都没有命重要,拉开门栓就跑了! 彭氏哎呀一声,顺势往后一倒,跌倒在地上,嘴里还喊着,“别跑!” 她这戏演的挺好,蒙氏哎呀一声,“真是没用,快去追啊!” “是!” 第116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门外,林氏被卫氏包围着,也折腾的差不多了,她时刻关注着新房那边的动静,也听到了贺苗梦的惨叫声。 林氏呼喊道,“放开我,我要去救我女儿!” 卫氏当然不放,“想都别想!” 林氏挣脱不开,只能绝望的看着门口,过了一会儿,一个白皙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不着寸缕,头发凌乱,浑身伤痕,大声喊着,“娘,娘!” “啊!我的儿啊!” 林氏一看,那就是自己的女儿贺苗梦啊,她拼命挣脱了卫氏的束缚,朝着贺苗梦奔去。 卫氏等人全都惊呆了,我的天哪,没穿衣服啊! 后面更是传来轰动声,因为这里不光有女人,还掺和着一些看热闹的男人,贺苗梦这个样子全都被他们看光了。 别看林氏心毒,但对自己的女儿也是真心真意的,她边跑边脱外衫,等到了贺苗梦近前,赶紧裹住了她,“梦儿,别怕,娘在这里。” 后面人议论的声音更大了,因为林氏也脱了,这母女俩都衣冠不整啊! 但现在,林氏也顾不上这些了,自己好歹还穿着一层中衣,贺苗梦什么都没穿,身子都被看光了,以后婚嫁算是困难了。 贺苗梦抱住林氏,感觉像做梦一样,浑身哆嗦着,“娘,你来了,我怕!” “别怕,娘在这里。” “娘,刚才侯夫人折磨了我半天,她还要打死我,给她儿子陪葬!” 林氏勃然大怒,“陪葬?我呸!她儿子也配!” 停了几息,林氏反应了过来,“不对,侯浩死了?他不是还活着呢吗?” 贺苗梦有点不敢说,小声咕咕道,“刚才死了......” 这个问题很关键,林氏急了起来,侯浩死了,侯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梦儿,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娘,我刚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侯浩也没什么都没穿,看侯夫人的意思,想让我跟他儿子圆房。” 林氏的脸黑了,“这个杀千刀的蒙氏!他儿子都要死了,还拖着我女儿的前程,真是黑心的奸贼!怪不得她儿子死了,活该!那她儿子怎么死的?” “呃......” 林氏一看贺苗梦的脸色,就知道跟她有关系,她急道,“快说,这个事情很重要,给我如实说来!” “娘,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个男人心里怕得很,就想从床上跳下来,没想到坐到侯浩身上,他,他就死了!呜呜呜......” 贺苗梦又开始装乖卖惨,这一招对林氏还是很有用的。 林氏马上就相信了,喃喃道,“坐一下就死了,他是纸做的不成,竟然这么脆?” “呃......坐了好几下。” “坐十几下也死不了,他就是太脆了!” 母女两人习惯性的将责任推给了侯浩,内疚感马上消失。 “娘,侯夫人要杀了我,这可怎么办?” 林氏自信道,“放心吧,她绝对不敢杀你,你爹是官身,你是官家小姐,她要是杀了你,她也得偿命!” 贺苗梦放心了,紧紧的抱着林氏。 又过了一会儿,蒙氏也出来了,她命人抬着侯浩的尸体,放到林氏跟前,“林氏,你女儿杀了我儿子,要给我儿子偿命!” 林氏可不是好糊弄的,将贺苗梦挡在身后,骂道,“放屁!蒙氏,我女儿昏睡不醒,又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杀你儿子? 要我看,十有八九是你儿子已经死了,你干脆抬到我女儿身边,想要诬陷她!” 林氏越说越自信,叫嚣道,“梦儿,你说,是不是!” 贺苗梦其实也不太清楚,因为她一醒来,侯浩就被她压死了,没看到侯浩活着的样子,她马上附和道,“就是这样!娘,他们诬陷我!” 三言两句之间,林氏就转圜了境地,形势变得对她有利起来,蒙氏啊呀呀气道,“就是你女儿害死了我儿子,我的仆人们都看到了!” “嗤~,都是你的仆人,当然向着你说话,你们一起做戏都有可能!总之我女儿是无辜的!” 蒙氏被气的差点晕倒,“你你你!” “你什么你?蒙氏,我还要说你想要谋杀我女儿,给你儿子陪葬!” 后院闹的这么大,前院也听到了,侯海文急匆匆赶来后,就听到侯浩死了的消息,当即眼前一黑,后退几步差点跌倒。 事情闹得这么大,已经出了人命,喜事变成丧事,各自又有各自的说法,私下里处理已经不行了,必须得经官府了。 京兆府的人很快来了,就地审问,当庭验尸。 侯浩的身子还没凉,嘴里的参片也还在,再加上侯家仆人们的证词,京兆府很快得出了结论。 侯浩本就身子虚弱,不适合大补,被人参强提了气,虚不受补,外强中干到极致,再加上又想强制同房,透支了不少元气,已经是强弩之末末末了。 再加上贺苗梦那几下重击,坐断了侯浩的肋骨,刺中了他的内脏,大出血而死。 不过,仵作说,即使没有这一遭,侯浩也活不过今天。 总之一句话,侯浩是被蒙氏和贺苗梦一起害死的。 案子结了,蒙氏和林氏各有各自的理,又闹得不可开交。 侯海文的脸黑的像煤炭,一言不发,贺栾也是一样,都没说话。 他们都在朝为官,虽然官阶不高,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如此闹下去,肯定会影响了朝廷氛围。 于是,京兆尹贺朝提出来,给两位调停一下,侯海文和贺栾都同意了。 侯浩没了,贺苗梦也不可能给他陪葬,至于跑掉的贺婵铃,大家提都没提,都是后院的阴私损事,只能做不能说,给大家留面子。 于是只能谈钱了,贺家将聘礼全部退回,另外因为侯家死了人,损失更大,所以贺家得补偿。 侯海文提出来,让贺栾赔偿双倍的聘礼,贺栾当然不干,侯海文冷笑道, “姓贺的,我儿子死了,我已经绝后了,你若是不答应,我也可以让你儿子死一死,让你也绝后。” 贺栾怕了,侯海文现在就是被逼急的兔子,真敢咬人啊。 没有办法,贺栾只能答应了这个条件,拿出两个庄子,十个铺子,还有两千金给侯家,可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只能商量十天内还清。 于是,这事就这么结束了。 林氏拥着贺苗梦,跟在贺栾后面,匆匆上了马车,飞一般的回贺家了。 第117章 黄氏打算 贺栾和林氏带着贺苗梦回了家,欧阳氏知道之后,气的差点厥过去,这不是人财两空吗! 贺栾说道,“娘,先别提那些了,快拿钱出来吧,要不然侯家跟我们没完。” 收到的聘礼还没焐热呢,就又得还回去,还得赔偿侯家两个庄子,十个铺子,两千金,折成钱有七千金。 再加上给黄氏的两千金,欧阳氏一共得损失九千金。 这些年贺峰送回来的钱欧阳氏一点没给黄氏,全都搁自己兜里了,这下得全都掏出来了,可把欧阳氏疼的要命。 拿出这些钱后,欧阳氏就病倒了,之后缠绵病榻,再也没心劲儿管府里的事,也算是造了恶报了。 贺家的日子陡然难过了起来,贺栾和林氏气急败坏,他们四处找了黄氏和贺婵铃没找到,也就放弃了。 “他们没地方去,肯定去西北找大哥去了,赶紧给他们写信,通知他们。” “对,还有董氏,得单给她写一份,告诉她黄氏跑了。” 还真让黄氏给猜对了,林氏早就跟贺峰的妾室董氏联合了,就是打算耗死黄氏和贺婵铃,给董氏的儿女扫清障碍。 两封信送到了驿站,付了加急的费用,快马送去了西北。 再说侯家那边,收到了贺家赔偿的七千金,还有退回来的聘礼,侯家将侯浩埋了,但接下来,也陷入了困境。 侯家现在有钱还无后,马上成了宗族的香饽饽,许多人都想将儿子过继给他们,继承他们的财产,天天带着儿子去围堵他们,侯海文和蒙氏整天烦不胜烦。 因为这些钱财,后来还惹出了人命官司,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再说黄氏,她和贺婵铃出了京城,赵原青派去的人护送了他们一段路程,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就返回了。 黄氏和贺婵铃停了下来,乔装打扮成母子,找了间客栈住下来。 贺婵铃问道,“娘,接下来该怎么办?” 经过这一系列事情,黄氏已经镇定了很多,“先将画里的人给处理了。” 她拿出捕灵空间,上面有两个人,一个是贺苗梦的小丫鬟,一个是假侯浩。 他们还维持着进去时候的状态,小丫鬟昏迷着,而假侯浩一脸惊讶的望着画面外的黄氏和贺婵铃。 贺婵铃惊讶道,“娘,他不会能看到我们吧?” “有可能。” 画里的假侯浩恐惧的大叫起来,拼命的跑,可不管怎么跑,他都跑不了多远,始终停留在那块地方。 黄氏说道,“他能听到我们的声音,也能看到我们的脸。” 假侯浩疯狂的跑了半天,仍旧跑不出这片草地,回头一看,天上还挂着那轮明月,更恐怖的是,旁边是黄氏和贺婵铃巨大的脸,比月亮还要大,也挂在天上! 天哪,这到底是哪里?天上那两个巨人脸是怎么回事啊! 假侯浩看过不少奇闻轶事的书,他以为自己是掉进了巨人国,外面那两个巨人要吃他呢。 他拼命的跑啊跑,忽然,耳边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声音,就像是打雷一样,吵的假侯浩耳朵都流血了,像是那两个巨人在说话,他更惊恐了。 黄氏和贺婵铃看着他拼命的跑,腿蹬的挺快,但就像是被人拽住了似的,根本没动地方。 “娘,怎么处理他?” “杀了。” “杀了?” “对。” 贺婵铃有些不敢,“娘,用不着杀人吧?” 黄氏摇头,她的心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她是踩死一只鸟都要念阿弥陀佛的人,只求能多做善事给自己赎罪,给儿女积德。 可经历过这些事,黄氏才发现,她的善良不但换不回好意,还会让别人觉得她好欺负。 “铃儿,从前娘教给你的都错了,在世界上生存,一味的善良好心,并没有什么好结果。 你看娘,听夫君的话,孝顺公婆,换来的却是夫君不爱,公婆不喜,女儿被卖,所以这样的活法有问题。” 贺婵铃也很迷茫,“娘,那该怎么活呢?” “不要那么乖顺,要犀利泼辣一些,别人骂你你就骂回去,别人打你你就打回去,别人想要杀你,你就先把她杀了。” 想到董氏,黄氏又讽刺的笑笑,“还有,没事不要太好心,万一对方是条毒蛇呢。” 贺婵铃点点头,“娘,我知道了。” “铃儿,女人在这世上生存不易,大部分都得依靠着男人,可娘现在发现,男人心性易变,不能依靠一辈子,所以我们还是要靠自己。 从今天开始,将以往学的那些全都抛弃,我们重新学点新的,等准备好之后,我们再去西北。” “好,我听娘的。” “现在,先跟着娘,将这假侯浩处理了,他配合侯家害你,死有余辜,今日我们不杀他,将来他必然杀我们,所以他必须死。” “嗯,我知道。” 怎么杀假侯浩,还真是个问题,黄氏不敢将他抖落出来,假侯浩是个男人,力气比他们大,万一反扑他们两个怎么办? 贺婵铃灵机一动,“娘,这画是活的,侯浩在里面也能动,我们能不能不让他出来,就这么杀了他?” “怎么杀?” “比如砸死他,或者用热水烫死他?” 黄氏沉吟片刻,“可以一试,但热水沾到画上,估计会伤了画,先试试砸死他吧。” 说起来麻烦,做起来反而很简单,贺婵铃将画放到桌子上,拿起一个杯子,照着假侯浩就拍了过去,“砰!砰!” “啊——!” 一声极其细微的动静传来,贺婵铃停了手,“什么声音?” 再看画中的假侯浩,已经躺着不动了。 假侯浩经历了此生最恐惧的时刻,天上蓦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形物体,上面四个大字,“同福客栈”。 同福客栈?什么意思? 假侯浩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那巨大的圆形东西砸到他身上,砸的他后背巨疼无比,惨叫一声,倒下就再没了声息。 贺婵铃拿起杯子,“娘,他不动了,不会是死了吧?” “不清楚,也许是装死也说不定,再砸几下。” “好。” 贺婵铃又砸几下,假侯浩都一动不动,还像是变大了似的。 两个人大着胆子,试探着将假侯浩抖落出来,只见假侯浩早已经变成了扁扁的一片,死的都没形状了。 “砸......砸扁了?” 黄氏松了口气,“死了好,死了好啊,我们母女身弱力小,有这个东西傍身,也能走到顺畅些。” 黄氏又交代贺婵铃,不能对任何人提起这个东西。 “连哥哥也不能说吗?” “不能,这东西传女不传男,你哥哥未必能用,再说我许多年未见你哥哥,他又娶妻生子,还会不会跟我们一条心,也未可知。” “嗯。” 后面两天,两人去了一趟乱坟岗,将假侯浩的尸体丢在那里,晚上的时候就被野狗吃掉了。 又找了个人牙子,卖掉了贺苗梦的小丫鬟。 然后母女两人就离开这里,换了个地方,买了几个仆人,专挑那身强体壮,又面相忠厚的,调教几日之后,买了车马又继续赶路。 此后,黄氏一边赶路一边买人,路途辛苦遥远,也能看出人的本性,有那不好的,又沿路卖掉,偶尔有一两个想要造反的,也被黄氏和贺婵铃收拾了。 黄氏拿着捕灵空间,贺婵铃拿着鞭子,恩威并施,赏罚分明,两个人驭下越来越熟练。 等快到西北的时候,黄氏已经买了百十号人,都是对她忠心又身强体壮的,有的人还有些异常的本领。 这些人是黄氏的底气,她多年没来西北,府里必然已经是董氏的天下,她若是没有自己的人,一进府就会被算计死,所以必须得培养自己的嫡系。 西北要到了,看着那黄土漫天的城墙,黄氏心中毫无惧意,以后肯定是打不完的硬仗了,不过她不怕,谁挡她的路,她就弄死谁。 她现在,无所畏惧。 第118章 准备去西北 黄氏的故事稍后再叙,再说回赵原青。 她派人将黄氏和贺婵铃送走,这事她做的不后悔,贺婵铃是她的朋友,有前世的情分。 再说,贺婵铃的父亲贺峰是外公镇北侯赵振国帐下的武威将军,等将来赵原青去了西北,黄氏和贺婵铃或许可用。 崔浩已死,崔家人也受了报应,赵宝珠被困在崔家,变得疯癫,这两个上辈子直接的仇人都已经遭到报应,该去寻找其他的线索了。 赵原青找太子哥哥商量了一番,决定去陇右道了。 陇右道节度使孙平眼瞎体残,被卸了职位,由他的义子孙新接替了节度使的位置,现在已经带着人返回了陇右道。 在返回之前,孙新已经答应和太子联合,并且透露了陇右道的秘密,就是陇右道发现了精铜矿,金矿,还有一个铁矿。 而这些东西,孙平全都没有上报,而是把控在自己手中,分给他的几个义子掌管着。 这几个矿,对朝廷的意义很大,但太子和赵原青商量的结果,是想悄无声息的收拢到他们手里,不跟皇帝透露,所以一定要亲自走一趟。 外公就在西北镇守,而西北和陇右道接壤,赵原青也想顺便去外公那里看看,按照时间线,一年后乌蒙国就会进攻大庆国,之后外公和舅舅全部战死,她才被送到乌蒙国和亲。 外公的军队强悍,精良,庞大,怎么会打不过散兵游牧的乌蒙国呢?赵原青觉得必有缘故,她想亲自去探查一番。 赵原青拿出一张地图,正是乌蒙国质子哈塔隆给她的,按照当初的约定,哈塔隆给赵原青乌蒙国的地图,赵原青负责送他回乌蒙国。 是时候兑现承诺了,哈塔隆回国,必然会和他的庶兄,现在乌蒙国的国王毡派尔展开权利争夺,这对大庆国是好事,他们鹬蚌相争,就顾不得侵犯大庆国了。 但要带哈塔隆走,必须得解决一个问题,就是庆国必须得有一个哈塔隆,他不能出事,否则乌蒙国就会以此为条件,出兵庆国。 赵原青让蒙九通知了哈塔隆,约他在一处书肆见面,在内室,赵原青跟他讲明了来意。 “你能走,但哈塔隆不能走,你明白吗?” 哈塔隆很聪明,马上明白了赵原青的意思,“公主请放心,我有替身,他可以伪装成我,继续待在庆国。” 赵原青不信,“你还有替身?那为何你不早用?干脆让你那替身来庆国,你留在乌蒙国不就行了?” 哈塔隆苦笑,“当时形势十分不利,我是被压着出的乌蒙国,根本没有机会逃跑。” 赵原青点头,“怎么处理,是你自己的事,本宫不干涉,我兑现承诺带你走,但哈塔隆不能死在这里,你明白吗?” “明白,公主请放心。” 过了两日,哈塔隆带了一个人来见赵原青,摘下帽子,果然长得跟哈塔隆十分相似,声音语调也没有差别。 “公主,我平日里深居简出,不与人深交,他们都不了解我的个性,宁其真模仿的我很像,肯定不会被外人识破的。” 这个替身名叫宁其真,是哈塔隆的母亲给他准备的,本来是预备着引诱敌人的,后来一直没用上,现在也算是人尽其用了。 这是哈塔隆的选择,赵原青自然会尊重他。 他们走出去的背影,简直一模一样,看上去感情也很好,就像是亲兄弟一样。 赵原青忽然恍惚起来,何为真,何为假?假亦真来真亦假,但愿哈塔隆不要后悔。 去西北,除了哈塔隆,还要带上孙平的妾室许氏,孙平以为她已经死了,其实并没有,只是被赵原青藏了起来。 许氏曾经十分受宠,知道孙平不少事,等去了陇右道,肯定对他们帮助甚大。 为了更好的控制许氏,赵原青让温浅调制了一些慢性毒药,每旬都需要服用解药,否则就会七窍流血而死,这么操作了一阵子,许氏终于彻底老实了。 嫡公主要出京,必须得师出有名。 按照大庆朝规定,未经皇帝允许,所有未分封、未有封地的皇子全都不允许离开京城,主要是怕他们会拥兵造反。 公主虽然没有这个规定,但要离京,也必须得经过皇帝允许,不能擅自离开。 现在赵原青想要离京,必须得找一个正当的理由,赵原青用的是想要扩展香料馆醉香风。 如今,醉香风已经垄断了京城的绝大部分香料生意,现在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西域来的香料商人们,来到京城之后,先到醉香风报到,将香料卖给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逗留很长时间,然后他们再背着京城的好货回到西域,倒卖给西域人。 西域商人挣钱比以前快,来往比以前频繁,贸易比以前增多,带来的结果就是,京城的西域人越来越多,西域和大庆的关系也变的好了起来。 同时因为要做香露,赵原青买了好几个大庄子,雇佣了许多的平民种植鲜花和绿植,让大量游手好闲的人有事可做,也让京城的老百姓手里钱多了,治安也好了起来。 这些结果都很好,但只是对于平民的。 但在以前的香料商人,和上面人看起来,就不太愉快了,因为香料香露的利润太大了,而这些利润全都进了赵原青一个人的腰包,钱都让她一个人挣了,好让人气愤啊! 就有人告到了皇帝跟前,说善贞公主赵原青与民争利,行差踏错,应该卸下商人的身份,回归到公主本身,天天吃喝玩乐就好。 第119章 说服皇帝 赵原青进了宫,求见皇帝,“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请父皇应允。” “你先说说看。” 皇帝坐在龙案后面,看上去比之前老了一些,眼角的皱纹出来了,两鬓也多了一抹白。 皇帝的心情确实不怎么愉快,四皇子死了,明昭仪也死了,往日里像百灵鸟一样逗他开心的人,一下子都没了,皇帝还有些不适应。 再加上三个女儿也不省心,赵羽舒嫁到了乌蒙国,到了那里之后,也不帮着调停关系,跟死了一样,一点用都没有。 赵宝珠更让皇帝堵心了,嫁到崔家之后,崔家人差点都死绝了,落了个克夫的名号,连带着皇室的所有女儿都不好嫁了,前阵子大臣们纷纷给孩子们定亲,生怕皇帝给他们指婚,真特娘的憋屈。 自那之后,赵宝珠跟得了癔症似的,一会儿疯一会儿笑的,行事更加猖狂无度,若不是惠妃求情,皇帝早就斥责她了,罢了罢了,到底是自己女儿,算了。 唯一还正常的,就是赵原青了,但想到大肆敛财的醉香风,最近大臣们纷纷告状,皇帝叹息,烦死了。 “父皇,儿臣想出京游历一番,去各地查看经济情况,在那里开醉香风的分店。” 皇帝不高兴了,“你的醉香风已经够挣钱了,难道还想开到全国去?善贞,莫非你真如别人所说的,想要挣了全部香料的钱,与民争利不成?” 赵原青诧异道,“父皇,何出此言?京城中有名的招牌都开了多个分店,比如卖绸缎的瑞宁行,卖点心的二十一街,哪个不是分店满天下?他们挣得钱比儿臣多多了,怎么不说他们与民争利呢?” 皇上气急,“你是公主,与他们不同。” “如何不同了?他们是父皇的子民,儿臣也是父皇的子民,都是子民,权利应该平等,难道这天底下的钱只能他们挣,儿臣就挣不得?” 皇上不高兴了,觉得赵原青态度不恭谨,冷脸道,“莫要再说了,这事朕不同意。你是嫡公主,有封邑,有赏赐,比平民好多了,不需要去开店铺。” “公主又如何?父皇,儿臣是有些封邑,但那是对儿臣的补偿!” “胡说八道!那是朕对你的赏赐,怎么能是补偿?朕又不曾亏欠你!” “父皇,儿臣确实是公主,也享受了一些好处,但儿臣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看看赵宝珠,被夺了公主封号,被父皇嫁到了崔家,现在寡妇一个,名声也坏掉,父皇身为她的父亲,本应该保护她,却弃她如敝履。 再说赵羽舒,被父皇送到了乌蒙国和亲,那里荒凉寒冷,没有粮食可种植,生活艰难,听说那里的人野蛮粗鄙,日子还不知多难过。”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皇帝沉默不语了。 “父皇,儿臣们确实享受了一些好处,但也承担了巨大的代价,平民们虽然没有封邑,可他们也不会在形势动荡时,被送到别国去和亲! 明明是男人们的错误,为什么要女人承受代价?而我们这些公主,更是首当其冲!” 想到上辈子的经历,赵原青又气又怒,“公主又如何?说起来多么高贵,但到了敌国还不是连仆役都不如,任由他们凌辱!” “放肆!住嘴!” 这话极大的刺激了皇帝,谁都知道的事实,但没人到皇帝跟前说,生怕会惹怒刺激他。 皇帝将桌子上的玉镇纸砸到地上,“哐当”一声,上好的鸡油黄变成了碎片。 呵呵,赵原青冷笑,说到痛处,就开始发脾气砸东西,父皇比自己想象的更无能,若是大庆国能将乌蒙国压制的死死的,根本不需要将公主送去和亲。 “我偏要说!儿臣情愿跟那些平民们的女儿们换一换,我去当个老百姓,他们来当这个公主,他们去别国和亲!” 赵原青气的眼圈都红了,皇帝冷静了下来,看她是真的伤心了,不像是装的。 可能是被赵宝珠和赵羽舒的遭遇刺激到了吧。 这毕竟是自己最后的女儿了,皇帝心软了下来,“善贞,朕不会那样对你,你就放心吧。” “君无戏言,父皇敢发誓,永远不送我去和亲吗?” 皇帝沉默,他不能。 因为赵原青说的一点错都没有,不管在哪个朝代,公主的一个重要功能,就是用来联姻,不是赐给大臣,就是送去和亲,只有那极其宠爱的,才能活的畅快一些。 刷啦啦,两行眼泪掉落下来,赵原青眼睛红的像兔子,吸吸鼻子,弱弱的说道, “我知道了,父皇,你放心,将来你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即使是那千里之外的国家也在所不惜,儿臣必定不会让父皇为难。” 皇帝的心软成一团,巨大的愧疚从心里升起来,自己的女儿都被送出去和亲,为国家换取利益,开个铺子挣钱又怎么了?这帮大臣们真是不开眼,一点都不体会公主的难处,不体会朕的难处,天天就知道挑毛病。 赵原青瞥了瞥他的脸色,说道,“铺子也不开了,反正将来也要被送出去和亲的,开的再大又有何用。父皇,儿臣告辞。” 说完,赵原青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声音,“慢着。” 赵原青低着头,嘴角轻轻的勾起。 “父皇,又有何事?” 皇帝沉吟道,“朕考虑过了,开个铺子也不算什么大事,你想开就开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赵原青眼睛亮亮的看着皇帝,“真的吗?” “真的!” “父皇真好!父皇真厉害!” “好好好,不过,你一个女子出行,到底不安全,朕给你派一列士兵,保护你的安全。” “是。” 事情解决了,赵原青高兴起来,皇帝也高兴了,“来人,将江南新上供的茶饼拿十个来。” 大庆国人喜茶,尤爱茶饼,赵原青也是爱茶之人,太监拿来十个茶饼,褐色油纸包裹着,也挡不住它的清香。 皇帝和蔼的说道,“善贞,你一向爱喝茶,既然要出去,这些茶饼就随身带着,想父皇和母后的时候,就拿出来喝一杯。” “谢父皇。” 赵原青带着十个茶饼,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皇宫,皇帝看着她挺直的背影,眼睛眯了眯,这个女儿的心思是越来越大了。 高高的宫墙,被赵原青抛在后面,她走的不急不缓,像是最有耐心的猎手。 忽然,赵原青嗤笑出声,怪不得人们说,女人要以柔克刚,要像水一样柔,只要装的像个天真的白痴,崇拜的看着男人们说话,装乖装柔弱,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弱,有时候比刚硬更好用,原来,男人们喜欢女人们柔弱啊。 宫门就在近前了,朱红的大门有十几米高,上面的金色铆钉牢牢的钉在门上,像是能钉住无数人的一生,将他们牢牢的锁在宫中。 赵原青迈过高高的门槛,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可惜了,她再也不要如此,再也不要柔弱的讨好别人,将自己的人生交给别人掌握。 她的人生,她要自己做主,她想要什么东西,就亲手去拿。 第120章 茶叶有毒 赵原青回了公主府,先将温浅叫来,“你给我看看这十个茶饼有没有什么问题。” “是。” 不怪赵原青疑心,从两辈子的经历来看,她这个父皇根本不是这种讲究儿女温情的人,突然间给她十个茶饼,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温浅懂毒,她挨个将茶饼打开,一个一个泡水去试。 “公主,这茶饼里并没有常见的毒药,比如砒霜鹤顶红之类的,我再喂鸡喝了试试。” 温浅又找来几只鸡,还有两只猫狗,全都喂了这浓茶水,喝完之后,这些小动物全都没死。 不过,也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几只鸡拉稀了。 温浅说道,“鸡的肠胃较弱,也许是消化不了这浓茶水,既然这些畜生没死,说明这里面没有急性毒药,但有没有极慢性毒药,还未可知。” 温浅又找来一个白色的大瓷盆,将浓茶倒进去,拿了一个火盆来,在上面慢慢的烤,越烤水越少,温浅拿一双筷子轻轻搅动。 “咦,公主请看。” 赵原青凑过去,只见盆底的水还剩极少,在旁边出现了一簇一簇湛蓝色的结晶,就像是嘎巴的盐粒一样,随着水的减少,蓝色的结晶越来越多,在白色的盆底簇拥着,看上去很美丽。 “这是什么?” 温浅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总归不应该是茶水里有的,看它颜色湛蓝,大概率是有毒。” “有毒?” “对,公主有所不知,一般颜色越鲜艳的食物,毒性越大。” “哎,它又变了!” 就像是变戏法似的,只见那蓝色的结晶又咔吧咔吧变成了白色的粉末。 又接着烤了好一会儿,那粉末再无其他变化,温浅才将盆子拿了下来。 她拿起白色的粉末,用手指碾了碾,又凑到鼻前闻闻,“公主,具体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我怎么觉得,这像是炼丹的路数,可以问问炼香露的人,他们或许知道。” 这么一说,赵原青也想了起来,这瓷盆子就像是炼丹炉,这茶水就像是香料,确实很像炼丹。 她命人将吴荣叫来,他现在是炼丹的大师傅,技术最好。 吴荣听说之后,从炼丹房拿来一块拳头大小的蓝色结晶,“公主,是不是这样的?” “看着很像。” 吴荣将那结晶放到盘子上,用火烤了一会儿,果然出现了白色的粉末,和温浅烤出来的一模一样。 “这东西还可以变回蓝色。” 吴荣拿出一杯水,将白色的粉末放进去,融化之后,杯子里的水变成了淡蓝色,吴荣又加了些粉末进去,水的颜色变成了深蓝色。 温浅也拿出一杯水,将她烤出来的粉末丢进去,果然也变成了蓝色。 吴荣说道,“果然如此,和我猜测的不错。” 赵原青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公主,这东西是从铜矿山里找到的,一般生在铜的旁边,所以我们判断这里面应该有铜。 这东西烤干的时候,会变成蓝色,而烤的更干了,就会变成白色,将它丢到水里面,就会变成蓝色。” “本宫看到了,有毒吗?” 吴荣犹豫了一下,“这东西闻不到什么味道,但我们炼制的时候,偶然有水滴溅入到嘴里,尝起来一股铁锈味,总之不是好东西。” 温浅说道,“铜铁也好,金银也罢,入了人体,都会伤肝伤肾,长久服用,身体就会败坏。” 赵原青明白了,“那就是有毒了。” 想也是,茶饼里怎么会有蓝色呢。 温浅将十个茶饼,全部扯碎了,放上少许的水,戴上鹿皮手套,细细的揉,果然一会儿之后,水先变成了棕褐色,然后中间又掺杂着靛蓝色。 “公主,这是个茶饼里全都有毒物。” 赵原青冷笑一声,自己这个好父皇,果真没让自己失望,看来他想让自己变得体弱多病,折腾不出火花来,最后因病而亡。 吴荣说道,“公主,这东西名为胆矾,一般用来炼丹或者炼香露,常人没有这些东西,而能提供这么多胆矾的,肯定有炼丹房。” “炼丹?” 赵原青马上想到了一个人,国师邹楚,他博古通今,能观星看天象,听说他以前做过道士,肯定会炼丹。 这些东西,十有八九是他提供给皇帝的。 既然皇帝已经出手了,那么赵原青也不必再客气,皇家没有亲情,有感情的全都死了,想要活下去,就要狠一些。 怎么办呢? 赵原青转过头,盯着吴荣,盯得他有些坐立难安,疑惑的问道,“公主,怎么了?” “吴荣,你想当国师吗?” “国,国师?” “对,你想当吗?” “我,我没想过。” “那你现在可以想一想了,不用现在回答我,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明天来回复我。” “是。” 吴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被这个消息砸的有点头晕。 温浅问道,“公主,这茶叶怎么办?” “收起来留着,等将来肯定有用。” “是。” 接下来,赵原青又召见了醉香风的掌柜,既然要去开分店,就得准备起来,准备人手,货品,启动资金,等等。 第二天,吴荣来找赵原青了,过了一夜,他坚定了很多,“公主,我想当国师。” “好,你很有理想,本宫会助你坐上这个位置,但那之后,你要替本宫做事。” 吴荣叩拜在地上,“小人必定万死不辞。” 可是,怎么才能当上国师呢?吴荣又茫然了。 “本宫问你,皇上最关心的是什么?” “呃,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赵原青摇头,“不,一个人,自从他当上皇帝之后,他最想要的,就是能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坐着,所以,他最关心的事情,就是想要长命百岁,你明白了吗?” 吴荣悟了,“是啊,可是公主,这跟我当国师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这个国师,应该在给皇上偷偷炼丹,想要让他长命百岁,你只要有了炼长生丹的本事,就能替了他。” “可是......我没那个本事。” 赵原青一笑,“本宫说你有你就有,只要你能取信于皇上,你说什么他都相信,你炼出什么丹药,他都会吃下去。” 吴荣忽然知道赵原青想要他做什么了,他心里哆嗦了两下,但想要建功立业的欲望还是战胜了他,他的胆子又壮了起来。 “但听公主吩咐。” “好,本宫为你好好谋划,你现在进宫肯定不行,得先去历练一番,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你先去西域,学习炼丹的本事,再去一个知名的道观,为自己镀一层金,一年后再回来,本宫再想办法让你入宫。” “是,小人都听公主的。” 赵原青让吴荣下去好好准备一番,跟家人告别,等过几天,就送他出京。 吴荣踌躇满志的走了,光明的前途就在眼前了,现在的善贞公主很有能耐,肯定能帮他实现愿望。 吴荣走到炼丹房的二楼,遥看远方皇宫的一角,巍峨庄严,啊,能进到里面,那得是多么的荣光啊。 第121章 出发 赵原青处理了醉香风的事,和皇后,太子告别。 皇后依依不舍,心疼的掉了许多眼泪,“青儿,母后舍不得你,你一个女郎,去那么远的地方,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还是在京城里待着吧。” 赵原青笑道,“母后,儿臣不是一个人去,我带了不少侍卫,他们会保护我的,再说兹事体大,必须得我亲自去。” 太子说道,“母后,莫要担心,我也会给青儿人手的。” 皇后只得点头,她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涉及到父亲镇北侯,以及太子的位置,必须得最信任的出去,青儿是最好的人选了。 她抱住赵原青,“青儿,你一定要安全归来啊!” “我会的,母后放心吧。” 在出发之前,赵原青从门客中找了两个游侠,他们身手不错,护送着吴荣出了京城,往西域去了。 皇上给了赵原青二十个人,太子也给了二十个,皇后给了两个嬷嬷,再加上赵原青自己带的蒙九、温浅等二十几个人,一共七八十个人。 除了人手,还需要准备钱,吃食,各种物资,赵原青全都交代下去了,让他们准备。 但赵原青自己还准备了一份,她有珍宝园,这珍宝园除了长金银财宝之外,还能放东西,相当于是个隐蔽的空间。 赵原青试过了,放到珍宝园中的东西,经久不腐,像是天然能保持食物的新鲜。 出门在外,安全和食物是最重要的,即使是公主,也不能什么都假手于人,也要留一手。 赵原青命人准备了许多的吃食,还有兵器,书籍,药品,衣物,用品等,全都放到了珍宝园里。 除此之外,还有小木头人和小木头牛,赵原青让他们天天晚上耕地种麦子,磨麦子,最后得到了几袋子的面粉,等后面看谁不顺眼,就可以让谁变成驴。 小木头人放到珍宝园里,珍宝园是金戒指,赵原青戴在了手上,银蛇暗器是银戒指,也戴在手上。 龙神宝珠依然挂在脖子上,由镂空的金球保护着,谁也看不到。 这些,就是赵原青关键时刻保命的东西了。 孙平的妾室许氏,被人打扮成嬷嬷的样子,混在人群里,一起出城。 还有哈塔隆,他是乌蒙国人长相,高鼻深目,皮肤冷白,没办法装扮成大庆国人。 赵原青让人将她的马车改装了,车厢下面加了一个巨大的暗箱,让哈塔隆躺在了里面。 一切就绪之后,就该出发了。 嫡公主出行,当然不能大张旗鼓的,那会被有心人狙击。 所以,赵原青伪装成商队,装作到京城的游商,带着这百十号人,从京城出发了。 车辙在青石板路上嘎嘎响,赵原青撩起车帘往外看,皇宫离她越来越远,朱雀大街上琳琅满目的店铺们也被她丢在身后,京城的浮华渐渐远去了。 一处三层的茶楼上,一个包间里,窗户大开着,赵宝珠立在窗前,她旁边站着崔意,两人望着赵原青远去的车队,沉默不语。 赵宝珠今日穿了一身绯红色的袒胸装,露出了一小片雪白的酥胸,又披了一条白纱的披帛,半遮半掩的,有种诱人之美。 她梳着繁复的交心髻,上面戴着整套的嵌绿松石凤鸟金首饰,画了浓妆,玫瑰色的花钿,胭脂色斜红,让她看起来妩媚又隆重。 自从崔家出事之后,赵宝珠打扮的愈发大胆,甚至是轻浮,有一次,她因为胸脯露的太多,还被皇上斥责了。 不过那又如何,赵宝珠根本不在乎,她反倒将领子又拉下去一点,露的更多了,气的皇上大骂,叫她马上滚出去。 赵宝珠冷哼一声,起身就走。 因为这个事情,惠妃还找她谈了,隐晦的问她是不是寂寞了,若是觉得夜晚孤枕难眠,可以养几个面首,但万万不要惹皇上生气,怕连累了她皇兄三皇子。 赵宝珠初听有些感动,听到后面又有些失望,“母妃,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连累皇兄的。” 惠妃也有些难过,“宝珠,莫怪母妃这么说,实在是你惹出来的事情太大,名声变得太差了,你父皇不喜,也连带着斥责了我和你皇兄。 宝珠,低调些好吗?你看这深宫中,多少龌龊至极的事情发生,但只要不闹到脸上来,就可以假装体面,大家都需要这份体面,哪怕它是假的,答应母妃,别闹了,好吗?” 赵宝珠抬起头,将眼泪憋了回去,“我知道了,母妃。” 但没想到,三皇子倒是挺喜欢赵宝珠的这份开放,还给她介绍了几个男子,都是在朝中与他有些利益纠葛的人。 两次之后,赵宝珠就明白了三皇子的意思,她从茶楼里回去后,将自己关在屋里,满脸狰狞的,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砸到最后,她虚软的倒在地上,默默地流泪。 但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不敢跟任何人说,崔意和仆人们都在外面听着她的动静,她不能流露出一丝丝软弱。 母妃说,“宝珠,你已经成家了,该长大了,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任性妄为了。” 赵宝珠很茫然,只是办了一场婚礼,在崔家待了十几天,就叫成家吗?就要一下子什么都懂吗?她做不到啊。 三皇子说,“宝珠,你已经不是待字闺中的女郎了,也经历过男人了,这些事情做一次也是做,做一百次也是做,有什么分别?况且你又打扮的这么招摇,难道不是对别人的邀请吗?” 啊啊啊啊,赵宝珠恨得将床单扯成了碎片,皇兄是什么意思?他让我去跟那些男人调情逗乐,为他换取利益,最后还要说是我水性杨花,自甘下贱吗?我呸! 赵宝珠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这张脸,明媚,美丽,绯红的脸颊,透着青春的气息,哭过的眼尾,像点了殷红的胭脂,艳丽多情。 她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有了妇人的妩媚,但又有未婚女郎的青涩,这两种气质糅合在一起,让她看起来迷人极了。 更何况,她还死了男人,是一个寡居的小寡妇,人人都觉得她寂寞,个个都想占她的便宜,即使她贵为公主,也有不怕死的,想上来试一试。 镜子里的脸,又变得凌厉起来,他们想让她人尽可夫,变得跟娼妓一样吗?妄想! 可是,赵宝珠又迷茫起来,她现在除了有些嫁妆钱财,别的什么都没有,那些贵妇人觉得她性情乖张,命硬克夫,谁都不敢接近她。 那些男人,只想占她的便宜,用那种黏糊糊的目光看着她,正经的事一件都不愿意跟她讲,她的那些宏图伟业毫无进展。 谁都无法依靠,她只能依靠她自己,可是,“我自己又有什么本钱呢?” 赵宝珠喃喃自语,镜子里那张脸迷茫着,眼波流转处,自带一股旖旎的风情。 赵宝珠从未见过这样的自己,她看呆了,她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些男人一脸痴迷的看着自己,原来她这么好看啊。 “我不是没有本钱,我的本钱就是我自己啊,哈哈哈哈!” 赵宝珠疯狂的笑起来,本来以为自己贵为公主,想要什么都能轻松得到,没想到,最后还要像别的女人一样,靠自己的身体为自己争取利益。 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只要能站的更高,区区皮相又算得了什么?既然逃避不了出卖自己,那何不自己出去卖?总比被皇兄卖好的多吧。 第122章 哈塔隆 良久之后,赵原青的车队看不见影子了,赵宝珠轻声问道,“都是公主,为何她的日子过得这么好?我却沦落至此?” 崔意小心的回答道,“她.......呃,她是皇后的女儿,她的哥哥是太子。” “可我的母妃是四大妃之首,我的哥哥是三皇子,并不比她差的太多。” “呃......她外公是镇北侯,她舅舅是镇国大将军,他们手握重兵。” “可她外公远在西北,鞭长莫及,而我外公是尚书右仆射,正二品,不比她外公差太多,而且我外公就在京城,触手可及。” 崔意抿了抿嘴,知道赵宝珠这是又犯了犟劲儿了,她现在常常钻牛角尖,偏执的很。 “也许是追随她的人多吧,许多能人在她身边,她想做什么都能做成,想挣钱就挣钱,想做事就做事,她能耐大,人们就拿她当回事,男人们也不会看不起她,连皇上都会容忍她。” “追随的人多......能做成事......能耐大......” 赵宝珠像是悟了什么,独木不成林,她也要想办法找些忠心有能耐的人才行,其他再徐徐图之。 起风了,风从窗户吹进来,吹的赵宝珠身上的披帛飞起来,挡住了她的脸,冷的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崔意哆嗦了一下,“公主,天凉了,咱们回去吧。” “走吧。” 两个人转身走了,崔家人死了以后,只剩下这姑嫂二人,竟像是相依为命了一般,关系也比以前变好了。 走了两个时辰,赵原青的车队出了京城,上了官道之后,出现了分歧。 赵原青跟皇帝说,她要去江南开醉香风的分店,所以应该往东南走。 而实际上,赵原青是要去陇右道,所以应该往西北走,而哈塔隆要去乌蒙国,应该往北走。 赵原青带了三拨人,皇帝的,太子的,她自己的,太子的人算是自己人,而皇帝的人却是来保护她,同时也是监视她的。 一旦赵原青往西北走,这帮人马上会传信给皇上,皇上必然会派人拦下她。 西北是驻军之地,陇右道,关内道,西北,三块地方接壤,都有重兵把守,是军事重地,即使赵原青是公主,也不能随意进出这些地方。 假如皇子出入这里,更是有拉拢节度使,想要谋反的嫌疑。 所以,赵原青想要去陇右道,必须得瞒过皇上这些人,对此,赵原青早有对策。 又走了半天,天色渐晚,他们此时已经远离京城,到了一个镇子上。 赵原青包下镇上最大的客栈,她和亲近的人在客栈里住,而那些士兵们都在外面扎营安置。 马匹牵到后院,吃草料喝水,几十匹马凑在一起,啾啾的叫个不停,赵原青的马车停在角落里,无人注意。 等到半夜的时候,马车里爬出来一个人,正是哈塔隆,他在车厢地下藏了一天,此时趁无人爬出来,哈塔隆看看天空,眼泪差点掉出来,来到京城长安许多年,终于可以回国了。 蒙九早已等在旁边,她小声说道,“请随我来。” 两个人穿过夜色,从后门进去,到了赵原青的房里。 赵原青早已经等在了那里,哈塔隆深施一礼,“多谢公主大恩。” “哈塔隆,本宫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到了,等你回国后,切莫忘了承诺本宫的事。” “公主请放心,我必然不敢忘。” 蒙九教给哈塔隆一个包袱,“这里面有些许衣物和银两,还有路引,方便你行事。” 哈塔隆将包袱打开,先看路引,赵原青给他开了一个乌蒙国来的商人的路引,正合他的容貌身份,也省的再做伪装了。 哈塔隆谢过赵原青,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定睛一看,是两个一寸多长的小腰鼓,棕褐色,上面还刻着花纹,这两个小腰鼓用一根皮革线连着。 哈塔隆用力一扯,将两个小腰鼓扯开,递给赵原青,温浅接过去,查看无事后才给了赵原青。 “公主,这小腰鼓是桦树皮所制,是我小时候,我母亲亲手为我制作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带在身边。 此次回国,我必定会面临许多危险,许多人肯定不能信任,因此,日后和公主联系时,以此腰鼓为证,只有拿着这个腰鼓来找公主的,方才是我的人。” 赵原青点点头,这哈塔隆还挺谨慎。 “那就再加一道防线吧。” 赵原青拿起桌子上的纸笔,写了一句诗,“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她将纸递给哈塔隆,“等将来再见时,我们就以此诗对峙吧,我的人说上半句,你的人说下半句。” 哈塔隆接过去,在心里默念几遍,心中涌起了万丈豪情,“好。” 大丈夫做事,无需多言,哈塔隆再抱一抱拳,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噔噔噔下楼梯,进入了夜色中。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哈塔隆反复在心中默念这几句,将手中的纸条揉成一团,塞到嘴里咽了下去。 十年了,他从一个少年长成了一个青年,终于要回国了,只是不知道母亲还在不在,他的朋友们还在不在。 屋中,蒙九问道,“公主,他来庆国十年,现在孤身一人离开,京城距离乌蒙国遥远,他能回的去吗?” “谁都有几张底牌没有掀开,哈塔隆毕竟是乌蒙国大王后的孩子,国王唯一的嫡子,肯定有人站队他这一边,这些年应该有人在庆国悄悄接应他。 若是他不幸死了,那就是他的命,那京城那个就变成真的了。” “是。” 接下来,就该处理赵原青自己的事了。 第123章 伪装 赵原青决定,不跟着大部队走,而是让她的侍女文杏装扮成她的样子,代替她去江南开分店。 文杏舍不得,“公主,奴婢想待在你身边,为你分忧解难。” “你把这件事情做好了,就是为我分忧解难了。” 文杏只得点点头,也幸亏她常年伺候赵原青,熟悉她的言行,对醉香风的事情也知之甚多,所以假扮起来不算难事。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需得改变容貌,骗过带来的那些人。 这个好办,文杏梳成赵原青的发髻,穿上她的衣服,将眉毛和眼睛画的像一些,然后再戴上一个面纱,时时刻刻不要摘下来就行了。 文杏照着做了一番,赵原青点点头,“很好,你以后就这么装扮。” 文杏扁扁嘴,差点哭出来,“可是公主,奴婢将人全都带走,你可怎么办?” “我带着蒙九和温浅,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奴婢......” “不要可是了,就这么定了!” 文杏不说话了,赵原青又提醒道,“从明天开始,切莫再言必称奴婢,那样会暴露你,得说我。” “是,奴婢...我知道了。” 赵原青让文杏练习了好一会儿,不再口称奴婢才放心。 又叮嘱她,“这人露破绽,都是从细微处,眼神和言语最重要,你只要记住一个原则,你现在是公主,不需要对任何人客气,而且越跋扈别人越不会怀疑你,只要你拿捏住这一点,就不会出差。” 文杏点头,“我知道了。” 这一忙,就是大半夜过去了,他们几个人抓紧机会补了补觉,等卯时一刻,就有伙计来叫他们起床。 赵原青装扮成文杏的样子,穿了她的衣服,跟在她身后下楼。 赵原青悄悄抬眼望去,并没有人怀疑她,这个世界尊卑有序,奴仆们都微驼着背,不敢直视主人,而主人们没事也懒得看奴婢的脸。 人们都习惯错位凝视,偷偷的观察,主打一个,你看我的时候,我不看你,你不看我的时候,我就看你。 如今也是这样,到赵原青身边的人,都垂着眼,无一人发现她和文杏换了身份。 吃过饭,文杏下令,“这四人水土不服,昨夜上吐下泻的,不要再跟着走了,趁早回京吧。” 这四人,指的就是赵原青,蒙九,温浅,还有许氏。 “是。” 他们四人留在原地,看着文杏上了马车,文杏朝赵原青挥挥手,便带着人群走了。 再次回到房间,蒙九问道,“公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许氏猛地抬头,“公主?公主刚才不是走了吗?” 赵原青嗤笑一声,“让你失望了啊,本宫没走。” 许氏也是没认出来,以往赵原青穿着华贵,珠光宝气的,现在却荆钗布裙,整个人灰扑扑的,不怪她没认出来。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蒙九斥责道,“去哪里,不是你该问的事,闭嘴!” 许氏不说话了,她瞟瞟他们,眼中闪过暗芒,只剩下三个女人,应该很好逃跑吧。 温浅拿出几套布衣,他们四个换上,又将头发散开,梳成极简单的发髻,没用首饰,而是一人一块帕子,将头发包上。 他们这是要装扮成要去投靠亲戚的几个姐妹。 按照年龄,蒙九最大,温浅行二,许氏第三,赵原青年龄最小,又拿出四张路引,上面已经写好了各自的名字。 起的也简单,路大花,路二花,路三花,路四花。 因着大庆朝人口管理严格,老百姓轻易不能出城,女人们因为能生孩子,有生育价值,所以管的更严,平常的良家妇人不允许去太远的地方,能自由行走的,一般是商人,或者是被贩卖的奴婢。 所以,赵原青几个人的身份,现在就是商人。 在外行走,各个阶级有各个阶级的规矩,按照大庆朝法律,商人不允许穿华贵的绸缎,只能穿布衣和便宜的绫罗。 也不能骑马和坐华贵的马车,只允许骑驴,和乘坐简陋的驴车。 所以赵原青他们几个现在只能穿布衣,要想去陇右道,只能骑驴或者坐驴车。 哪里去找现成的驴呢? 赵原青眼睛闪了闪,若是遇到坏人,让他吃个饼子,倒是可以变成驴了,可现在只能去驿站租了。 大庆朝商业发达,光靠两条腿走路效率太低,所以应运而生了很多赁驴馆,这些赁驴馆都开有多个分店,在这个店里租了驴,可以到前面的店铺去还,方便的很。 赵原青四人租了两辆驴车,她跟温浅一辆,蒙九和许氏一辆,交了押金,便赶着驴车继续赶路了。 此时,他们离开长安没多远,所以还在京畿道,沿着西北方向的官道走,就能离开京畿道,进入陇右道。 陇右道是一个长条形的区域,像是一条伸展的蛟龙,孙新的节度使府邸就在凉州,他们坐着驴车,大约要走一个月。 第一天,无事发生,但第二天晚上住店的时候,遇到麻烦了。 他们一行四人进了一家客栈,一进门,就被堂屋里的三个男人盯上了。 大胆的目光从上到下的扫视着他们,肆无忌惮,黏糊糊的,就像是鼻涕虫一样,赵原青心里一阵恶心,这种眼光她很熟悉,上辈子经常见到。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平民服饰,若是穿着华贵,男人们忌惮他们的身份,就会老实,衣服有时候就是保护色。 她们四个人,又因为常年不劳作,所以皮肤格外白皙,比柜台后面的老板娘看着水嫩多了。 平日里这些男人,少有见到这样水灵的人,难怪他们会被盯上。 蒙九将赵原青挡在身后,隔离了那三个男人的目光,几人开了房,去了楼上。 进到房里,蒙九将手放到脖子上一抹,问道,“四妹,要不要......?” 赵原青摇头,“那样太便宜他们了,现在我们缺驴,让他们变成驴吧。” “是。” 赵原青又看向许氏,“你,去把他们引诱进来。” “我?凭什么我去?” 蒙九听了这话,想揍她,低声呵斥道,“公主的话,你敢不听!” 赵原青轻笑道,“我们四人里面,你最娇媚诱人,你不去谁去?” 许氏想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美滋滋咧开嘴道,“行吧,我去就我去,你们等着。” 等她出了门,蒙九说道,“她一个被囚禁之人,还要公主去哄她,是何道理?” “我们这一路要花很长时间,若是能哄的她跟我们一条心,对我们会有帮助,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是。” 第124章 西域人 不过,毕竟刚出来,赵原青不放心许氏,让蒙九出去盯着她。 蒙九出了房,到楼梯的拐角处,听着下面的动静。 许氏今年24岁,正是花信之年,在公主府的这些日子,赵原青没有虐待她,她好吃好睡的,养的皮肤通透,乌发浓密,眼睛黑亮,嘴唇殷红,透着一股勃勃的生机。 在男人眼里,这样的女人是极有吸引力的,代表着旺盛的生育能力。 许氏伺候过前节度使孙平,早已不是黄花闺女,有种妇人的敞亮和大方。 她走到三个男人的桌子旁,歪歪的站着,特意将胸脯挺了挺,悠悠的说道,“三位大哥,喝酒呢?” 这三个男人三十来岁,穿着青黑色麻毛织成的粗褐,头上却不伦不类的带着细布幞头,脚下是麻履,怎么看怎么都不搭。 许氏就有点犹豫了。 三个男人暗暗对视几眼,一个人开口道,“小娘子是长安人?” “啊,是。” “怪不得,这长安的雅言听上去真是极美。” 许氏觉得更不对劲了,因为她并不是长安人,她是土生土长的凉州人,说话也是凉州口音,自从来到长安之后,才跟着公主府的人学的,口音并不纯正。 但这几个人根本没听出来,再加上他们说话有些拗口,说话的时候,嘴巴的动作很大,比如说这个“极”字的时候,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去了,至于这么大劲吗,就像是初学说话的孩子一样。 许氏便有些瑟缩,但还记得赵原青布置的任务,于是干笑道,“几位听着不是长安人,是从哪里来的?” “哦,啊,我们从西域而来,来这里贩卖胡椒的,喏,小娘子请看,这羊肉上就是我们的胡椒。” 大庆国人喜食羊肉,多为水煮白切,配着粟米饭吃,或者是各种羊肉烧饼,羊肉馒头,但羊肉膻味大,所以上面撒上一层胡椒,去除羊肉的腥味。 而大庆国本身并不产胡椒,多从西域和南亚而来,所以专门有一批商人做胡椒生意,因为路途遥远,所以胡椒价格昂贵,贩卖胡椒的商人也大发其财。 许氏低头看,盘子里是厚切的羊肉,上面撒着一层胡椒,许是凉了,盘子边上有凝固的羊油。 除了羊肉,还有一盘子葫芦头杂糕,已经吃去大半,一盘子樱桃煎,吃的只剩下几个,三碗麦饭,一壶酒,一壶茶。 这菜点的,四个字,不伦不类。 孙平是节度使,经常领兵打仗,因此对周围一切事物都保持高度怀疑,许氏跟着他耳濡目染,警惕性也很高。 不过她没露声色,笑道,“这胡椒不错。” 她笑起来有股天真的媚态,这也是孙平宠爱她的原因,三个男人眼睛亮了,先前那人更热情了,“小娘子,若是不嫌弃,就跟我们兄弟喝几杯,想吃什么,我们再点。” “不了不了,我们的饭也快做熟了。” “哦,小娘子是几个人,要去哪里啊?” “四个人,要去......要去远方投靠亲戚,几位大哥好喝,我回去了。” 说完,许氏转身边走了,身后的三个男人盯着她,露出势在必得的眼神。 许氏走到楼梯拐角,看到蒙九,吓了一跳,“你在这里作甚,吓死个人!” 蒙九本就看她不太顺眼,觉得她一点当囚犯的自觉性都没有,除了刚来的时候老实了几天,其余时间都支棱着,一点都不乖顺。 “吓死你得了!” “呸!” 两人逗了两句嘴,返回了屋中。 许氏开口道,“四妹......嘻嘻嘻......” 她没忍住,捂住嘴笑了两下,之前公主狠狠收拾她,差点把她整死,现在又让自己叫她四妹,嘻嘻嘻,自己也算是公主的姐姐了,想起来就好得意啊。 蒙九斥责道,“笑个屁啊!事情没办好,还笑!” 赵原青也冷下脸,她不笑的时候,还是挺凶的,许氏马上老实了。 “公主,那三个人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许氏将看到的说了一番,“他们是西域来的商人,却没有穿西域人常穿的宽袍,也没有戴圆形小帽,而是穿着下等人才穿的粗褐,却戴着中等人的细布幞头,这衣着就不对劲。 还有,他们声称是西域人,叫了一盆羊肉,却没吃几口,任由羊肉凉了,而西域人最喜欢吃羊肉了。 他们还叫了女人们才爱吃的樱桃煎,中原人爱吃的麦饭,总之吃食上很不对劲,不像是西域人。” 赵原青点点头,“做胡椒生意,必定赚的很多,西域人喜好颜色艳丽的衣服,必然不会打扮的如此寒酸低调,你观察的很细致,还有吗?” “还有他们说话,有些拗口,但也不像西域口音。” “长得像西域人吗?” “白倒是挺白的,但眉目并不深邃,黑发黑眼,不过西域也有许多人长得像中原人,这个并不好说。” 赵原青沉思,不是中原人,不是西域人,难道是乌蒙国,突厥国那边的人?不对,那边的人更加高鼻深目,眼珠头发都不是黑色,那就是吐蕃和南诏的? 她又摇头,不是,越往西北,男子身板越浑厚,越往西南,男子皮肤越黑亮,这三个人长得白皙,还黑发黑眼,难道是高丽新罗和契丹那边的人? “你做的很好。” 许氏又有些扭捏的说道,“我再说一个事啊,可不是我自吹自擂,我觉得这三个男人对我甚是感兴趣,眼神很大胆。” 赵原青说道,“你确实长得很招人,但还有一种可能,他们不是对你一个人感兴趣,而是对所有女人都感兴趣。”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登徒子?” “登徒子有可能,花癫疯有可能,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做女人的生意,所以看到女人就像看一个货物,自然放肆的打量,评价这个女人的价值。” 赵原青终于想起来这三个男人的眼神像谁了,上辈子,乌蒙国的毡派尔,要将她送给一个下属当做奖励,就是这么色眯眯又居高临下的扫视她的。 后来,将她扯走的时候,她拼命的反抗,文杏哀求着替了她去,最后被折磨的下身流血烂掉,活活疼死了。 自那之后,赵原青就变了,谁想靠近她,她就杀谁,毡派尔怕她死了不好交代,就再没敢使劲折磨她。 想起上辈子的事,赵原青心里一哽,毡派尔,你好好等着,我必然亲自取你的性命。 “蒙九,你悄悄到后院,看看这三人的行李,他们既然是商人,肯定得有货物。” “是。” 第125章 观察发现 蒙九下了楼,看那三个男人还在吃,于是悄悄转头去了后院。 他们的驴被牵到马厩里喂粮草,蒙九慢慢走过去,一边看着驴吃,一边打量着四周。 这是客栈的后院,靠墙的是马圈,茅草搭了一个棚子,下面是一圈石槽,一圈驴和马正在吃草。 马圈对面停着车架,有的带棚,有的无棚,偶尔有一两个人在车驾旁看着,防止别人盗取财物。 蒙九装作无意识的扫过去,看到了两辆四轮车,车长约八尺,宽约五尺,在一众车架中很是显眼,因为它太大了。 普通的车驾只有五六尺,这个足足长了一半。 更引人注目的是上面的箱子,棕褐色的箱子并排叠放着,一辆车上有八个,两辆车共有十六个。 这客栈里住的都是行商,蒙九也没在意,估计是哪家的货吧。 她正想着呢,一个男人从车后冒了出来,拿着个胡床放到了车把边上,大喇喇的坐了下来,眼睛警惕的看向四周。 蒙九马上转了身,这男人和堂屋里喝酒的那三个男人打扮相同,但模样不同,说明他是盯着货品的。 蒙九摸了摸驴的脑袋,毛驴温顺的闭上眼,靠近蒙九的手,让她再摸,蒙九索性借着这毛驴,在这里停留一会儿。 胡椒这个东西,也就是花椒,能有多重? 若是青胡椒,带着些许水汽,还有些重量,那晒干的胡椒,轻的很,一个麻布袋子就能装很多。 对了,胡椒得用布袋子装,透气通风,防止发潮长毛。 可这几个卖胡椒的,却用笨重的箱子装,怎么看怎么不对啊。 想到此,蒙九低着头,往自己的车驾旁边走,那男人看蒙九过去,马上直起身子,警惕的盯着她。 哦,一个穿着粗布衣服,包着头巾的女人,男人的心又松了下来,没把蒙九当回事。 不过,他还是紧盯着蒙九的脸,想看清她的样子,等看到蒙九嘴角两条法令纹后,他又没兴趣了,老女人。 自始至终,蒙九没有抬头,因为赵原青说过,她的眼睛太亮了,稍微一应激,眼神就锐利无比,带着一抹淡淡的杀气,一看就是有功夫的人,所以,如非必要,不要与人对视。 这时候,蒙九想起许氏,心里微微一哂,怪不得公主让许氏去打探消息,自己去肯定不行。 思虑间,蒙九走到他们车架旁边,装着去拿东西,实际却盯着那两辆车的车轮。 后院没有铺鹅卵石,全都是土地面,所以蒙九一眼就看到了那两辆车的车辙,十分完整清晰,比旁边的车辙看着清楚多了,而旁边的车辙几乎没有。 蒙九很快得出一个结论,这车上的东西必然十分沉重,否则压不出这么清楚的车辙。 蒙九的眼睛很好使,她以前是战士,最要紧的就是一双视力好的眼睛,能在十米外都能看清敌人的眼睫毛。 车轴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了蒙九的注意力,车轴的截面上刻着一个图案,就像是大庆朝的太极图一样,但太极图上有两个太极阴阳鱼,左旋转或者右旋转。 而这图案却是三个阴阳鱼,呈现左旋转。 蒙九暗暗心想,这雕刻的师傅手艺真差,太极图都能雕刻错。 她磨蹭的时间长了,那男人不耐的站了起来,朝蒙九看过来。 蒙九从车围子里拿出个小包袱,拍打拍打,背在身上,转身走了。 男人的目光一直尾随着她。 一会儿,那三个男人吃完了饭,也过来了,“弓二,我们吃完了,该你去吃了。” “刚才过来了一个女人,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男人讲述了一番,另外三个男人摆摆手,“没什么,刚才我们已经在堂屋看到了,是一起的四个女人,有两个长得很美,有一个还来勾搭我们,哈哈哈。” 男人们猥琐的笑了起来。 如果赵原青他们在这里,就会发现这几个人讲的根本不是长安雅言,也不是其他地方的方言,而是一种异邦话。 “你们打算怎么办?” “四个女人,不要白不要,我们可以好好的玩一玩,玩完了再去卖掉,那四个女人长得很不错,肯定能卖上好价。” “行,等晚上再说吧。” 一个男人摇摇头,“不,晚上动静太大了,女人们尖叫起来烦的很,看我的。” 只见他拿出一把匕首,“将他们的车轴割断,让他们在半路车坏了不就行了,那时候人必定少的多。” “好主意,还是你够坏。” 那男人爬到车底,将赵原青他们两辆车的车轴,在中间用匕首使劲挖,挖出了一个大豁口,只连着薄薄的一层。 那辆车也如法炮制,保管叫赵原青他们走上几十里地,车辙就断掉。 而他们只需要跟在后面,等着捡现成的就行了。 之后,一个男人去吃饭,剩下那三个守在车旁边,寸步不离。 蒙九回去,将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车辙很深,说明车上的东西很沉,那是装的什么?” 许氏说道,“还能是什么,银子呗,要不就是铜钱,孙平的铜矿拉出来的东西,车辙有一寸深。” 赵原青看她一眼,“隔墙有耳,陇右道的东西你不要随便说,被有心之人听去了,你性命不保。” 许氏闭上了嘴。 温浅说道,“反正绝对不会是胡椒,有没有可能是香料,一些香料是粗糙的矿石,也很沉。” “有可能,但矿石没必要掩藏,人们又不会偷,特意说成是胡椒,肯定有鬼。” 蒙九说道,“也许是银子,但十六个箱子,那得多少钱?他们从哪里来,又要去哪里?换成银票揣在兜里岂不是更好?” 赵原青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里面不是东西,而是人。” “人?” “对,身份重要的人,或者是很值钱的人,对了,蒙九,你在箱子周边可看到气孔?” “呃......那箱子乌突突的,我没有注意。” 这个问题暂且搁置,蒙九又说了那图案,并拿纸画了出来。 一个圆中间,是三个阴阳鱼,这一个的头,衔着上一个的尾巴,头尾相接。 赵原青不认识,蒙九也不认识,温浅却觉得有些熟悉,她拿过去仔细看了一会儿,说道,“我见过这个,这是倭人的东西。” “倭人?倭国来的?” “对,在西北的时候,偶尔有各国的奸细,去西北军那里刺探军情,有一次抓住了一个倭人,他贴身的衣物上,就绣着这样的东西。 听军中的文书说,这是倭国的纹路,是仿照我们大庆国的巴纹改良的,我们是两条太极鱼,他们就三条,像图上这种,是向左边旋转的,就叫做三头左巴。” 蒙九说道,“马车上雕刻着这个巴纹,样子又宽又大,十有八九是定制的。 而这几个人鬼鬼祟祟,装作西域人的样子,满嘴谎言来我们大庆,肯定没安好心,四妹,我们该怎么办?” 赵原青规定,在路上的时候,称呼她为四妹,一定不能叫公主。 “既然有怀疑,那就一定有问题,抓起来问问就知道了,一切计谋,唯快不破。我们今天就动手。” “是。” 第126章 下手 蒙九将暗藏的匕首拿出来,“四妹,我这就去潜伏着,找机会将他们几个抓起来。” 四个人里她武功最高,温浅粗通拳脚,赵原青不懂武艺,只有几件护身的宝贝,而许氏一点都不懂,只有蒙九去了。 赵原青说道,“不,他们是四个精壮的男人,你一个人根本对付不来。” “那怎么办?” “我们女人不比男人力气大,所以想要对付男人就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利用女人的优势,将他们迷惑之后再动手。 另外一种,就是借助外力,使用巧劲儿,将这些男人放倒。” 利用女人的优势? 蒙九看看自己,三十多岁了,略带老态,锋芒毕露,她摇摇头,没有女人的优势,倒是有几分男人的优势。 温浅也二十八九,整日里与药毒为伍,拿药放倒一个人眉头都不皱一下,玻璃质的眼睛平静无波,看人的时候就像眼镜王蛇,冷飕飕的瘆人,不行不行。 让公主去?更不行了。 许氏站起来说道,“我去,我有女人的优势,先魅惑他们,再迷晕他们。” 赵原青摇头,“不行,你刚才去了一趟,估计已经引起他们的怀疑,现在再去,就是自投罗网了。” 这样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办? 赵原青对温浅说道,“蒙汗药拿出几包来,要劲儿大的。” “好。” 温浅打开包袱,从夹层里掏出两个油纸包,“这是蒙汗药和软筋散,四妹,该怎么用?” “人人都有占便宜的心理,不管多富贵的人,假如有便宜可占,他们都不会拒绝。 我们找到店家,让他们做一锅汤,当做客栈的例汤,送给各位客人,每个人都有,那四个倭国人必定不会怀疑。” 蒙九皱眉道,“可是他们和我们的口味不符,万一做的汤,他们不吃怎么办?” 许氏附和道,“对啊,煮的那么嫩的白切羊肉他们都不吃。” “那就做他们爱吃的汤。” “倭国人爱吃什么汤,谁能知道呢?” 赵原青微笑,“我知道,宫中常有各国来使,每次宴会时,皇上都命御膳房给他们做符合他们家乡口味的饭菜。” 大庆国强大,富庶,广袤,京城长安更是繁华,发达,时尚,比周边国家领先许多年。 周边的小国经常派使节来长安访问,许多人因为爱好大庆国文化,常年停留在长安学习,生活,也有许多的外国人来做生意。 因此,长安城里也有一些为这些外国人开的小馆子,皇城也是如此。 “这倭国人,最喜爱一种大酱汤,水烧开放大酱,再加上些许豆腐和时令蔬菜,最重要的,是添加一种叫昆布的菜。 听说那昆布是海里产的,倭国有很多,不过我们这里不临海,很少见到,价格也比较昂贵。” 许氏问道,“到哪里去找这昆布?” 赵原青摇头,“不,不放昆布,太过刻意,反而会暴露我们,寻常的蔬菜就行了。” “大酱又是什么?” “就是菽做的豆豉。” 哦,其他几人都了解了。 许氏疑惑道,“四妹,你贵为......为何会知道这么多厨房琐事?” 赵原青没回答,上辈子在乌蒙国,别说厨房琐事了,一切脏活累活她都要自己干,一两年的时间,她就由一个尊贵的公主,变成一个熟练的奴婢。 蒙九拽了一下许氏的袖子,无声的说道,“闭嘴!” 许氏默然。 温浅站起来,“我去找厨房的人,让他们做这大酱汤。” 蒙九也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都是心思缜密之人,对于赵原青的异常,当然有察觉,但他们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也见过不少龌龊之事,深知每个人都有不能言说的秘密。 公主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也许是有些难言之隐吧,公主不说,他们就不问,保持边界感,做好奴仆的本分就行了。 两个人出了房间,此时天色已晚,客人们大多都已经用过饭,回房休息了。 他们找到客栈老板,询问客栈可有送汤的服务,巧的是,还真有。 这也是客栈老板招揽客人的一个小技巧,尤其是晚上来的客人,白送一碗汤,他们乐意住下。 “都有什么汤?” “秋冬寒冷,多做胡辣汤,春夏炎热,多做素菜汤,也有菉豆汤。” 温浅问道,“可做过菽做的豆豉汤?” 老板摇头,“没有,豆豉做汤,岂不是很咸,汤越淡越好。” 蒙九将左手伸到老板跟前,里面是一块碎银子,“今天就做一次如何?” 老板没接,反而警惕的看着他们,“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们,这里是京畿道,长安脚下,经常有衙役来巡查,你们莫不是想用我的汤害人?想都不要想!” 不怪老板紧张,因为来往客商和外国人较多,经常发生水土不服,或者下药致人生病的官司,为了维护大庆国的商业秩序,朝廷管的很严,老板们也都很警惕。 蒙九将右手伸出来,赤亮的匕首抵着老板的腰,“现在能做了吗?” “你们果然是......” “放心,不会出人命,保不齐你还能立功,快点,老娘的耐心是有限的!” “......行。” 客栈老板带他们去了后厨,让厨师做一个豆豉汤,厨子道,“那还不简单?” 炒过菜的大锅里,直接倒入半锅水,随便挖一勺豆豉化开,案板上还剩一把青龙菜,一块白豆腐,全都切碎丢进去,煮熟后再滴几滴麻油。 趁厨子转身的功夫,温浅将药撒进去,搅了搅,完美。 汤盛好了,叫小伙计来端,温浅跟着出去,塞给他几个铜板,如此这般嘱咐了几句,小伙计走了。 一楼井字号房,小伙计叫开门,“四位客人,汤好了。” 那几个倭国人一闻,浓郁的味噌味,还有香香的麻油味,青葱的菜叶和白豆腐,口水要出来了。 一人警惕的问道,“为何要给我们汤?” “这是客栈的添头,每天都有的,每个客人都有一碗。” “放在这里吧,我们等会儿喝。” “哎呦,客人呐,你们赶紧喝吧,这碗不够,我还得收走,别的客人还等着呢。” 三个人无法,只能将汤喝了,离开家乡太久了,太想念味噌的味道了,他们越喝越馋。 小伙计将碗收走,又给后院守着的那个倭国人送了一碗,那人被风吹的有点冷,喝的更快。 蒙九和温浅在远处盯着,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四个男人全都倒下了,药效十分好。 他们叫来赵原青,直奔后院的箱子,拿刀将锁头砍断,掀开箱子一看,一个被堵住嘴巴,五花大绑的少女出现在眼前。 但她不是大庆国装扮,上身是黄色的短衣,下身是红色的长裙,头发编成辫子盘头一周。 “新罗人?” 第127章 新罗婢 赵原青他们将其余箱子上的锁砍断,在里面又发现了十五个女子,无一例外的全都是新罗人打扮,新罗人发饰。 而且这些女子看上去,小的不过十二三岁,大的不过二十出头,都是妙龄少女。 她们个个被蒙着眼睛,堵住嘴巴,四肢捆绑着,有的昏睡着,有的清醒着,听到箱子打开,就开始拼命挣扎。 赵原青,蒙九,温浅一看就变了脸色,“新罗婢?” 大庆国近年来大力发展商业,长安逐渐成为世界上最大、最繁华的城市,吸引了很多外国人来这里做生意,其中也包括新罗人。 新罗商人给大庆国带来牛、马、苎麻布、人参、折扇等,从大庆国带走丝绸,茶叶,瓷器。 但随着贸易的增多,另一种灰色的交易也开始抬头,就是新罗婢。 新罗女人不同于大庆国女人,他们皮肤白皙细腻,身材娇小匀称,鹅蛋脸,五官精致秀美,有种清新脱俗的美丽。 除此之外,新罗女人能歌善舞,身娇体软,唱起歌来如鸾凤之音,百鸟莫不翔集其上。 这里面也有有心之人的故意吹捧,但不可避免的是,新罗婢逐渐被大庆国达官富豪追捧,他们都乐于买一个漂亮的新罗婢,成为他们的姬妾、舞者或者禁脔。 有需求,就有买卖,因此新罗婢的贩卖成了暗地里的一门生意。 在大庆国,有三种女人最为男人们喜爱,一个是新罗婢,一个是胡姬,另外一个就是扬州瘦马。 胡姬从西域和南亚而来,她们个子高挑,皮肤白皙,头发金黄或栗色,眼珠多湛蓝,就像是波斯猫的眼睛一样。 她们穿着宽袍长袖,束着细细的腰身,十分能歌善舞,跳的胡旋舞在整个大庆国都十分有名。 这些胡姬相比大庆国的女人,有一种异域、开放、迷离的美,瞬间征服了大庆国的人。 同新罗婢一样,应运而生的,就是胡姬的奴隶贩卖,奴隶商人们想尽一切办法,将新罗婢和胡姬运送到长安,为他们换取利益。 这些都引起了新罗和西域等国的不满,大庆国皇帝几次申斥女奴的买卖,还下了禁买令,但依然抵挡不住贪婪之人的行动。 想必,这十六个新罗人就是被贩卖的奴隶了。 蒙九有些疑惑,对赵原青耳语道,“四妹,贩卖新罗婢的多为新罗商人,而那四个男人都是倭国人,这是为何呢?” 赵原青眸子冷冽,“还能有什么,挑起祸端罢了,这几个倭国人十有八九是海盗,他们乘船到新罗,掳走这些女人之后,再走海路,从我国沿海的淮南道登陆,辗转到京畿道。” 蒙九明白了,“他们扮作西域人的样子,过长安而不进,而是先到西北转一圈,再到长安,就是为了嫁祸给西域人。” “对,这帮倭国人做事极其谨慎小心,攻心有术,而且行事狠辣,很难对付。” 大庆国的人对倭国人不算陌生,他们极其喜爱大庆国文化,每年都派许多人来学习,将大庆国的建筑,文化,礼仪,饮食,服饰全都学了个遍,统统搬回到了自己国家。 但许多人都被他们谦卑的外表骗了,不知道他们是农夫养的蛇,极善于反咬一口。 此事就不能善了了,闻声而来的客栈掌柜大喊一声,“我滴个娘嘞,这是要害死我喽!” 掌柜吓得差点尿裤子,贩卖新罗婢,那是要砍头诛九族的,要命了啊! 他指着赵原青几人说道,“我要报官,你们谁都不许走,都给我作证啊,这些人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啊!” 小伙计赶忙去报官,客栈掌柜气的围着那个倭国人转了一圈,狠狠一脚踢到他裆部,“狗崽子想害我,干你娘的,老子张罗个客栈容易吗!” 那个倭国人已经被迷晕,但扎心的疼痛,仍让他在昏迷中蜷缩起了身子。 客栈掌柜吩咐道,“去,把那三个都给我抬出来,扒了他们的衣服,给我泼水!” 伙计们全都行动了起来,个个都义愤填膺,这个客栈关系到他们一家老小的生活,毁了客栈,就是毁了他们的好日子,干死他们! 另外三个倭国人被抬出来,个个被扒光了衣服,只剩下里裤子。 伙计们先拿着冷水泼他们,冷的他们一阵哆嗦,接着又拿滚烫的开水,烫的他们一抽一抽的。 反反复复,一会儿凉一会儿烫,这四个人的皮肤很快变得红彤彤,浮肿了起来。 这么折腾了一会儿,巨大的疼痛终于冲破了蒙汗药的药劲儿,这四个人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一个人大喊道,“&^*%&*(*^%^^&**((!!!” 他说的是倭国话,人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都是自己最熟悉的语言。 这人意识到不对,马上闭上了嘴巴,再张口,已经是拗口的大庆话了。 可大家都听见了,疑惑道,“他说的什么?” 一个小伙计喊道,“我知道,他说的是倭人的话!” 原来,这客栈因为在西域到长安的必经路上,经常接待一些外国的客人,为了跟客人沟通,客栈就提拔了一个机灵的人,让他学几句外语,做译语者,专门来接待外国客人。 伙计马超因为有语言天赋,自学了几句西域话,高丽话,新罗话,波斯话,倭国话,突厥话等。 马超站出来,喊道,“掌柜的,他说的是倭国话,他是倭国人!” 不止倭国话,马超知道的更多,他走到一个倭国人跟前,一把扯下他的裤子, “掌柜的你看,他裆里还围了块三角布,这就是他们倭国男人的特征!” 一块白麻布的三角巾,前后兜住,上面穿了一根麻绳,捆在腰间。 大庆国的男人,要么穿开裆裤,外面穿披挂,要么直接穿合裆裤,从来不会这么穿。 掌柜的眼中闪过狠厉,“那三个也给我扒下来!” 另外三个也被扒下来,全都是一样的三角斤。 “全都是倭国人!” 掌柜的知道今天麻烦了,若是将来查出,有贩卖新罗婢的商人住过他的店,他也会被问责。 这几人敢祸害他,他们也别想好过。 趁官兵还没到,“给我揍他们!揍死了算我的!” “是!” 几个伙计扑上去,摁住几个倭国人开始狠揍,他们没穿衣服,又吃了软筋散,浑身无力,被揍得鬼哭狼嚎的,倭国语不停地冒出来。 马超喊道,“掌柜的,他们骂你!” “狗东西们,敢骂我!我打死你们!” 掌柜的抄起旁边搂草的耙子,狠狠拍了上去,“我让你骂!我让你骂!” 这耙子是木制的,磨得尖尖的齿,抽在身上,疼的倭国人一个哆嗦,往回撤的时候,尖齿化在皮肤上,一道道血痕,疼的他们痛呼,再也不敢骂人。 又折腾了一会儿,官差来了,“怎么回事?” 第128章 审案 官差很重视这件事,他们现在所属的区域隶属咸阳,离长安很近,承担着保障长安安全,为长安铲除可疑危险人物的任务。 所以,一听有人贩卖新罗婢,官差们马上集结了全部的人手,整个县衙的人都过来了。 领头的正是县令翁正耀,他被人从后院叫起来,一听说本县出现了贩卖新罗婢,心里暗骂, “娘的,皇上不久前刚发了禁止买卖外邦奴隶的命令,我管辖的地方就出现了新罗婢,真是晦气!” 不过转念又一想,没有危险,也就没有政绩,这不正好是他立功表现的机会吗,必定干的漂亮一些,年末的时候评个上上等。 翁正耀来到现场,先看了那十六个新罗女人,点点头,“来人,叫译语者,问问他们是哪里来的。” “是。” 县衙有专门的译语者,各国的语言都懂,比马超的水平还要高。 客栈掌柜的也想表现一番,避免后续被牵连,他凑上去说道,“大人,小人还发现了一件事!” “何事?” “这几个人不是西域人,他们全都是倭国人,大人,这几人不敢露出真面目,装作西域人贩卖新罗婢,明显是包藏其他祸心,想要陷我们大庆国于不义啊!” 翁正耀严肃起来,“真是倭国人?” “真的是啊!大人,这都是小人和伙计们刚才发现的,要不是我们心思细腻,一心为咸阳的安危着想,就被他们给骗过去了!” 翁正耀心里一塞,知道客栈掌柜的意思,“行了行了,你先退后,本官先审查审查。” “是是是。” 全体人员退后,咸阳县衙接管了客栈,全体住店客人都在屋里,不允许出入。 而客栈掌柜、伙计,还有赵原青四人,作为证人都不允许离开,全到一楼的厅堂里等着。 衙役们围拢住了两辆马车,将这些新罗婢们抬出来,搬到厅堂里,有女衙役上前,解开他们的绳子,给他们检查身体。 至于那四个倭国人,衙役们可就不客气了,拿刀赶着他们,自己走到了厅堂里。 翁正耀坐在上首,开始审案。 先问四个倭国人,他们异口同声的喊冤,说自己是西域人,来长安卖胡椒,但装胡椒的车不知被谁给偷了,至于那装新罗婢的车,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是谁的他们也不清楚。 一个倭国人指着客栈掌柜说道,“大人,我们的车在客栈里丢的,新罗婢又莫名其妙出现,我怀疑这店家就是贩卖新罗婢的幕后之人,他将我们抓住,就是在贼喊捉贼,我们实在是冤枉啊!” 客栈老板最害怕的事情出现了,不管谁在他的客栈里干了坏事,都可以推给他,绝对不行! 他一蹦三尺高,“操你娘的,奸诈的倭国人,这就是你们的马车,我和我的伙计们都可以作证!” 他又跪在地上磕头,“大人,这人说的全是谎言,小人冤枉,我们本本分分做生意,可不敢做那种砍头的事啊!” “肃静!” 人们都老实了,一会儿,译语者过来,低声跟翁正耀交代,那些女人确实是新罗的,都会说新罗话,他们是被人套袋子,或者是用迷药迷晕,然后被装上车带走的。 之后,就被装到了箱子里,辗转来到了大庆,算算时间,大约有一个多月了。 “让他们来指认这四人。” 十六个新罗女人走过来,看了看那四个倭国人,却异口同声的说,没见过他们。 一个人说不是,还可以说他们撒谎,但十六个人都说不是,那就真的不是了。 四个倭国人得意起来,“大人,早就说不是我们干的,你们都冤枉我们了,定然是这客栈掌柜干的。” 掌柜的身子软了,“大人,真的不是我啊。” 翁正耀也疑惑起来,“既然不是这四个人干的,那你们吃饭如厕的时候怎么办?是谁解开你们的绳子,让你们做这些事?” 十六个女人同样的回答,有一个人。 为了方便运送他们,也为了顺利的制服他们,这些女人一天只允许吃一顿饭,喝一点点水,至于如厕,更是少之又少,只要维持不死就行了。 “什么样的人?” “一身墨色衣衫,带着帽子和纱巾。” “他说话什么样?” “没有,他从未说过话。” 县衙配有画师,按照这些人的供词,画了一个人像出来,大约五尺上下,一身肥大的黑袍,眼睛被白纱蒙着,手上也戴着手衣。 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翁正耀轻轻摩挲手指,也就是说,还有另外一个人跟在这四个倭国人身边,每到需要露脸的时候,这四个人就消失,而由那个人负责吃喝拉撒。 这样的一个人,必然得紧跟着这辆车,而且寸步不离。 翁正耀大声吩咐道,“来人!” “是!” “将客栈里的人,一个一个的提过来,本官要逐一审问,那人必定在这些人中!” “是!” “这些新罗女人受苦了,将他们安置到闲置的客房中,先好生看管着,等稍后再送他们回国。掌柜的,你去帮忙。” “是,大人!” 掌柜的爬起来,务必要保证此事办的尽善尽美,扫清他的嫌疑。 四个倭国人喊道,“大人,我们是冤枉的,请放我们走吧!” “我们只是西域来的商人,现在货物被偷了,你们还如此对我们,你们大庆国真是过分!” 翁正耀微微一笑,“本官且问你们,你们在西域多少年了?” “我们都是西域本地人,在那里长大的!” “很好,那本官问你们,西域人最爱吃的饼是什么?” 这个简单,一个倭国人回道,“是胡饼,也叫馕。” “说的好,那你来回答我,最大的馕叫什么?” 那个倭国人磕巴了,“最,最大的馕,就叫最大的馕呗,还有什么名字。” 其他三个倭国人意识到不对,他们也是很狡诈的,马上开始眼神交汇。 “是不是叫坡罗?” “啊......是是是!” 翁正耀突然翻了脸,将桌上的杯子狠狠掷向那人,砸的他一脸水, “满嘴胡言!这坡罗是西域人最爱吃的手抓饭,每个西域人都知道,你们竟然对此一无所知,这说明,你们不但不是西域人,你们甚至连西域都没去过!” “可我们会说西域话啊!不信大人你考考我们!” 译语者上前一步,“我也会啊,会西域话,又不能说明你就是西域人。” 翁正耀说道,“来人,堵住他们的嘴,将他们运回县衙,给我上大罚,必要将他们的来历给挖出来。” “是。” 四个人被堵住嘴带走了,再也还不出冤枉。 赵原青等人在旁边看的心服口服,这县令好会审案子! 第129章 黄雀在后 厅堂里只剩下赵原青四人还未审问,翁正耀问他们,“客栈掌柜说是你们迷晕了那几个人?你们有迷药?” 蒙九上前一步回话,她是大姐,理当由她出头,“是,大人,那几个人眼神猥琐,行为不轨,妄图对我们姐妹不利,出于自保,我们只能先动手。” 赵原青补充道,“大人,若不是迷倒了这几个人,也不会发现新罗婢的事情。” 这倒是,翁正耀检查了一番他们的路引,正规合格,问了他们的来历,点点头,“以后不可再乱用迷药。” 说归说,不过翁正耀很开明,知道几个女人走远路不安全,没有收了他们的迷药,让他们回了自己屋子。 再说那几个倭国人,被抓回县衙之后,先上夹板,再上夹棍,折磨的鬼哭狼嚎的,但这几人嘴还挺硬,怎么都不承认自己贩卖了新罗婢,也不承认自己是倭国人。 翁正耀有些纳闷,贩卖新罗婢并不是死罪,承认了还能减轻几分惩罚,他们为何执拗的不认?莫非......这后面还有更大的目的?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屋外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声音,开始下起了小雨。 现在正值五六月份,雨水开始多了起来,翁正耀微微一笑,真是天助我也。 他如此这般吩咐了下去,衙役们纷纷去布置。 待到卯时,雨渐渐停歇,太阳从云后探出了脸,掌柜的来禀告,厨房已经做好了饭,请衙役和客人们去吃。 但因为人数众多,小二忙不过来,所以请各位自己到厨房去端。 翁正耀吩咐道,“先让那些新罗婢吃。” “是,大人。” 女衙役和译语者去叫,那些新罗婢褪去了昨日的紧张,但仍有些坐立不安,问道,“我们会被抓起来吗?” 译语者回答,“不会,凶犯已经被抓住,大人交代过了,过两日就送你们回国。” 众人这才放下心,轻松的去吃饭。 客栈是坐北朝南的两层小楼,厨房在东侧,人们想要盛饭,须得从厅堂步行到厨房,将饭端回来吃。 刚下过雨,满地的尘土已经变成了泥,一踩陷一脚,新罗婢们站在门口有些犹豫,他们看看脚底的勾背鞋,亮丽娇艳,沾了泥就不好了。 此时,已经有衙役将饭端了回来,雨天阴凉,厨师今天做了糊涂汤饼,打了散散的金色蛋花,还滴了麻油,冒着一股喷香的热气,看的本就前心贴后背的新罗婢们,纷纷咽口水。 译语者说道,“客栈里备有草鞋和木屐,请各位自取。” 好耶! 十六个新罗婢纷纷去墙角,那里放着七八双草鞋,并十来双木屐,他们一人一双,开始按顺序往外走。 赵原青四人也下了楼,等在旁边。 忽然,赵原青觉得气氛肃然起来,只见刚才还一派闲散的衙役们都站直了身子,紧紧的盯着院中的新罗婢。 他们在看什么? 赵原青目光追随过去,他们在看这些新罗婢的脚底,只见他们或穿着草鞋,或踩着木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 那些穿草鞋的自不必说,而那些穿木屐的,却有几个歪歪扭扭,像是穿着很不习惯,只有走在前面两三个的女子才穿的自如些,先一步进了厨房。 灶台前站了两个衙役,他们看到进去的新罗女人,互相使了个眼色。 一人盛了一碗汤饼,递到第一个女人手里,待她转身之后,却一脚踢向她的膝盖窝,嘴里大叫,“哪里走!”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新罗女人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样,将碗往旁边一丢,轻轻一弹,便飞出去几米远。 衙役大叫,“抓住她!她不是新罗人!” 那人听到后,跑的更快了,几步就出了厨房,往客栈的大门口奔去,那里早已经有衙役等待在那里,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新罗女人们尖叫成一团,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衙役安抚道,“不要害怕,跟你们没关系!” 话虽然这么说,但衙役的大刀却朝第二个进来的新罗女人砍过去,“受死吧!” 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只见刚才还吓得鹌鹑一样的新罗女人,飞速的飘了出去。 衙役大喊,“还有一个!” 第二个新罗女人出了厨房,只见几十个衙役已经将院子堵得水泄不通,外面传来了兵器的声音,想来第一个已经打上了。 她一看不好,只能返回厨房,抓住一个新罗女人,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把匕首,横在新罗人的脖子上,喊道,“放我走,不然我杀了她!” 众人哗然,“男人!你是男人!” 原来,这穿着一身紫衣的新罗女人,一开口,竟然是清朗的男声,她竟然是个男人! 可看她面容昳丽,身形娇小,皮肤白皙,比旁边的新罗女人还像女人。 他牢牢摁住新罗女人,显见着力气不小,恨恨的说道,“狡诈的大庆人,让我走,不然我杀了她!” 这人不但会说新罗话,还会说流利的大庆国话。 此时,外面传来欢呼的声音,“抓住他了!” 原来,衙役们在房顶上放了一张网,将第一个新罗人赶到墙边后,便将网放下,罩住了他。 一会儿,第一个新罗人被推进来,已经有衙役检查过她的身体,回禀道,“大人,这也是个男人!” 第二个人一看,将匕首摁的更深,人质的脖子里渗出血迹,他狠厉道,“把我们俩放了!不然我杀了她!” 网兜里的第一个人拼命挣扎起来,“放了我们!” 也是一口流利的大庆国话。 翁正耀早已经等在旁边,这和他昨天想的一模一样。 昨日他审案时,发现那些新罗女子都没见过那四个倭国人,而是由另外一个人来给他们喂食喂水,便猜测到肯定有同伙跟在身边。 所以他打了个马虎眼,故意在四个倭国人面前说,他们的同伙就在住店的客人中,从而降低他们的防备心。 但从始至终,翁正耀都没那么想过,猎手最好的隐藏方式,就是隐藏在猎物中,所以同伙肯定就在这群新罗婢中。 为了引他们出现,正好又下了雨,翁正耀就设计了这样的方式。 倭国人从大庆国学习了很多东西,其中一项,就包括雨天穿木屐,所以他们的木屐穿的很熟练。 而新罗人则不同,下雨他们习惯穿草鞋。 这样一对比就出来了,穿木屐熟练且走的快的,十有八九是倭国人。 果然,还真让翁正耀给试探出来了,新罗婢中果然隐藏了两个倭国人,而且是男的。 杂役们将其他新罗婢都聚集到一起,让女衙役挨个检查,“大人,除了这两人,其余都是女人。” “好。” 翁正耀冲两个倭国人喊道,“快快放了这名女子,否则本官定然饶不了你们!” 第二个倭国人喊道,“你知道她是谁吗?快放了我们,否则我杀了她,你们大庆国也不好过!” 翁正耀皱眉,“她是什么人?” 那个新罗女子喊了一串话,译语者翻译道,“大人,她说她是新罗乐臻郡王的女儿,金玄贞。” 这可就麻烦了。 第130章 揭穿底细 翁正耀是国家官员,熟悉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是他的本职工作,他一听就知道这事有点麻烦。 新罗国与大庆国贸易往来很多,两国关系很不错,若是金玄贞死在大庆国,再被有心之人挑唆,就会传成新罗乐臻郡王的女儿被当成新罗婢贩卖到大庆国,这对新罗国是一种羞辱,两国关系必定会受到影响,发生战争也有可能。 这倭国人所图甚大,没安好心啊! 不能让金玄贞出事,也不能让这两个倭国人都死了,还得留着他们问话呢。 那个倭国人叫嚣道,“快放了我们!不然我就杀死她!” 翁正耀哼了一声,轻轻一挥手,从墙头上竖起了几支箭,朝着那个倭国人飞了过去! “嗖——!嗖——!” 正中那个倭国人的大腿,刺痛之下,他大叫一声,手就松了,旁边的衙役猛地往前一扑,拿一口大锅扣住了他的脑袋,把他闷的跟个瞎驴一般,再怎么挣扎已经是徒劳了。 金玄贞趁势跑了出来,有些瑟瑟的抱住了自己。 网里那个倭国人见识不好,竟然从怀中掏出个东西,想往嘴里塞,衙役一看不好,“他要自杀!” 手上用劲儿,先卸了他的胳膊,再卸了他的下巴,叫他再也死不成。 锅底下那个也一样的待遇,都卸了胳膊和下巴,为以防万一,还扒光了衣服,只留下个三角带,和那四个倭国人一样的装扮。 厅堂再次成了官府大堂,两个倭国人被摁倒在地上,翁正耀开始审案,“你们到底是何人?来我们大庆国,意欲为何?” 两人冷哼一声,根本不说话。 “来人,给我打!” “是!” 衙役们根本不客气,拿着四尺多长的堂板狠狠拍到这两人的嘴巴上,“啪!” 一板子下去,倭国人的嘴巴就拍出了血,两板子下去,门牙就松了,三板子下去,就呸呸呸吐出几颗牙。 一人喊道,“你们这是虐待!我要找我们国家的使节,你一个小小的县令,不配与我们说话!” 没等翁正耀说话,一个衙役一板子拍到他的后背,叫他吐出一口血,“干你娘的,你个狗东西,还敢侮辱我们县令,老子打死你!” 板子啪啪打下去,这两个人又光着身子,被打的满身红痕,再也不敢嘴贱了。 翁正耀挥挥手,“郭县丞,念给他们听。” “是。” 郭县丞上前,拿出几页纸,开始大声读起来,“倭国一行当,名为“忍”,亦为“隐”,主要为主人从事各种暗杀、破坏、打探消息、收集敌方情报,搅乱敌人后方等细作活动。” 这话一出口,地上两个倭国人的脸色变了。 赵原青等人的脸色也变了,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倭国的忍者,说是忍者,其实就是刺客、斥候、奸细。 “因为多在深夜活动,“忍”多穿着与天空颜色接近的深蓝色或深紫色,方便掩饰行踪。” 地上丢着两套新罗女装,一个是深蓝色,一个是深紫色,他们即使伪装成女人,也依然选择最习惯的颜色。 “因为经常悬挂和飞檐走壁,所以“忍”严格控制体重,比常人都要瘦。” 可不是吗,这两个人又瘦又白,就跟那拔了毛的小鸡仔似的,肋骨都能看到,瘦弱的很,再加上个子矮小,怪不得能装成女人。 郭县丞念一句,那两个倭国人的脸色就白一分,没想到他们最大的秘密被揭了个底朝天,有的一丝丝得意也荡然无存。 “ “忍”的武器,多为自制,一般从生活中而得,藏匿在触手可及处。” 衙役将他们的衣服抖落、搜查,果然在衣襟内部、暗兜里、鞋垫下面、头发里,发现了一些尖锐的毒针,牛筋做成的弹力绳,不知名的药水,不知名的药物,有毒的木头做成的簪子、小叉子等,林林总总一堆的小东西丢在地上。 这两个人看着武器被缴,彻底的丧了气。 翁正耀冷笑一声,“忍也好,隐也好,不管叫什么,都是从我们大庆国学去的,郭县丞,叫他们好好认认祖宗!” “是!你们二人听着,你们国家的忍术,学自我们的《孙子兵法》,你们所推崇的斥候技能,都来自于我们道教的金木水火土,五行遁术! 哼,两个狗东西,敢在你关公爷爷面前耍大刀!瞎了你们的狗眼!” 郭县丞越说越激动,下面的衙役们也跟着激动起来,“什么忍,什么隐的,不就是细作刺客吗,说的那么好听,做的还不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事!” “对,有能耐站起来和我们打一架啊!你们两个狗东西!” “啪啪啪!” 这两个倭国人又挨了一顿揍,但都没了之前趾高气扬的模样,他们知道自己完了,两国相交,奸细的结局最惨,不被敌国杀掉,回去了也是个死。 翁正耀吩咐人,将他们带走,一定要看好他们,万万不可让他们死了。 那些新罗婢,都挨个问了身份,看还有没有身份特殊的人。 事情就告一段落了,兹事体大,咸阳又距离长安很近,所以翁正耀决定,马上快马加鞭,将此事汇报给朝廷,由朝廷统一处理。 在临走之前,翁正耀好好夸赞了客栈掌柜,说他警惕心强,经营有方,懂得为客人着想,这次立了大功,所以赏赐给他二十金。 客栈老板欢喜的合不拢嘴,本以为这次要完,没想到不但没完,还能获封赏,真是意外之喜啊! “嘿嘿,小人能求大人一件事吗?” 翁正耀觉得今年的上上等应该能评上,心情大好,“你说。” “听闻大人写得一手好字,能否求大人给我的客栈题个名字呢?有了大人的墨宝,小店必然蒸蒸日上啊!” 这个马屁拍的翁正耀很是开心,于是提笔写了四个大字,“悦来客栈”,还落上了他的大名,盖了印鉴。 掌柜的捧着字笑的很开心,他看人准的很,翁县官断案如神,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有了这幅字,他就可以借着翁县令的东风,更上一层啊。 他的预料果然没错,凭借这个案件,翁正耀被朝廷大加赞赏,此后平步青云,被调入刑部,成了大庆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刑部尚书。 而悦来客栈,也成为了附近最出名的客栈,掌柜的果然发了大财。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发没有牵动,所以倭国人的阴谋诡计没有得逞。 这个案件,让大庆国与新罗的关系更融洽,避免了一场战争,也戳破了倭国在大庆国的伪装,在之后的来往中,大庆国多了几分警惕,从而避免了很多无谓的损失,保障了沿海海域的安全。 翁正耀又赏赐了赵原青等四人,一人五金,听闻他们要去西北投奔亲戚,还邀请他们在咸阳购置些樱桃再走。 咸阳盛产樱桃,每次科举考中的进士,皇上都会赏赐他们吃樱桃,而这樱桃,大多都出自咸阳。 “你们可以采买一些,自己吃也好,在路上卖掉也好,总有几分益处。” 大庆国做生意气氛浓厚,行商们只要在路上,行囊就不是空的,里面总有商品,边进货边卖货,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降低交通成本。 像赵原青他们这样,行囊空空,不着急贩卖货物的,看起来根本不像商人。 于是,赵原青他们决定再停留一日,到咸阳的樱桃园去采购一批樱桃,到前面去卖。 越往陇右道,越是荒凉,水果多为文林果,水灵灵的樱桃很少,应该能卖上好价。 人果然是被身份所限定,规定了哪个身份,便照着这个身份所思所想,他们越来越像商人了。 第131章 卖樱桃 第二天,赵原青四人打听着去了附近的樱桃园。 雨过之后,樱桃分外水灵灵,挂在树上一簇簇的,看着就像喜庆的小小灯笼,园主人介绍说,这种樱桃名叫红灯。 大庆人喜爱吃樱桃,不但皇家领头吃,民间也吃樱桃成风,走亲访友也会送成盒的樱桃。 赵原青摘一个尝尝,枣子大小的樱桃,果形饱满,闪着诱人的光泽,咬下去呲出一股甜汁,吃到最后,还有一丝微微的酸,好吃极了。 “就买这家了。” 园主人听说他们要走远路,特意好好包装了一番,先在竹篓里铺上一层茅草,再来几层草纸,然后就开始铺细麦糠,一层麦糠一层樱桃,专挑了还未完全成熟的,这样的好存放。 赵原青又叫园主人准备了几篓新鲜成熟的,悄悄放到了珍宝园的空间里,那里恒久不腐,樱桃能时刻保持新鲜。 他们又重新到驿站租了两辆驴车,将樱桃放了上去,也顺带采买了一些丝绸,四辆驴车盛的满满当当的,这样看起来,就更像商人了。 再重新出发之前,赵原青四人又改变了一下装束,之前的打扮太良家了,看上去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这几日他们发现,女人打扮的太规矩了,在别人眼里就是好欺负的代名词,人们对他们说话的语调都莫名的不耐烦。 有那装扮的野蛮些的,或者是长得就比较凶的,别人跟他们说话的时候都会比较老实,打扮的越像土匪,就越安全。 四个人换下了大庆国的衣服,换上了方便的胡服,又简单将头发梳成一束,脸上抹了一层姜黄粉,将眉毛挑高,看上去就是一副精明不好惹的样子了。 之后,他们赶着驴车,离开了京畿道,进入了陇右道。 陇右道与京畿道逐渐不同,茂密的植被逐渐变得稀疏,多了许多的胡杨林,这种树夏天翠绿摇曳,秋天美如金色波浪,一年四季都美的像是一幅画。 空气也不再湿润,多了一股黄土的味道,傍晚风吹起时,刮得赵原青他们一人一脸土。 幸亏在许氏的提醒下,他们早有准备,拿出帷帽和羃离,全副武装的戴了起来。 走了一天多,路上的行人变多,有胡人,波斯人,西域人等,大多牵着马匹,赶着驴车,个个都是满满的货。 路边还有标识,上书三个大字,“西域道”。 这是经由大庆国长安西市出发,经陇右道、西域,到中亚、西亚的一条道路,专门用来将大庆国的丝绸、瓷器、茶叶等商品运送出去,而将西域等地的香料、马匹等运送进来,是一条繁华的商道。 西域道大部分都在陇右道的区域,沿着西域道,有陇右道的本地人开的客栈,饭馆。 也有不少本地人,守着这些南来北往的客商,想要从他们手里买些新鲜的货物。 这天傍晚,赵原青几人停下来,找了个客栈歇脚,将累瘫的驴赶到赁驴的驿站去,换了几匹新驴。 再打开竹篓查看,里面的樱桃已经完全熟了,呈深红色至近乎黑色,一看就甜的很。 赵原青几人拿出来洗了一些,等不及回屋,就在后院吃了起来,轻轻一咬,哎呀,比前两日还要甜上许多。 他们捧着盘子,大快朵颐,走了这一路,如今有甘甜的樱桃慰藉,旅途的疲劳瞬间散去了很多。 他们这番举动,很快吸引了旁边人的目光,有人问道,“你们吃的什么?” “樱桃。” 看着紫红色的大樱桃,那人咽了咽口水,“卖吗?” 赵原青几人对视几眼,“卖啊!” 这么麻烦的,将两驴车樱桃运了两三天,不就是为了卖吗? “给我来一斤,不,两斤!” “好嘞!” 几人将两竹篓樱桃抬下来,从麦糠中捡出樱桃,用木杆称称了,足称两斤,又配套的准备了油纸,包好了递给那人。 价钱当然不低,是进价的三倍,但买家和卖家都觉得很值。 那男人喜笑颜开的将樱桃捧走了,赵原青疑惑道,“是不是我们卖的太便宜了,我怎么这人一副占了便宜的样子。” 蒙九等人也一脸懵,让他们杀人可以,但是做买卖,没经验啊。 正好,旁边也有人开始摆摊,这是个从长安出来的商人,跟赵原青他们是一路。 只见他打开一个包袱,摊开在车上,上面是满满当当做好的幞头,全部都是青黑色。 幞头是大庆国男人常戴的一种帽子,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出街见客时,都会戴着幞头。 幞头由黑色的薄罗纱做成,既能透气,又能吸汗,最重要的,能掩盖脏污的头发,让男人形象瞬间变好。 这些西域道上的商人们,有要去西边的,有要去长安的,个个都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 这个崭新的幞头,马上能解决他们的问题,让他们瞬间变成一个体面的商人。 那人喊道,“新鲜的幞头喽,长安城最流行的样式,快来看看吧,戴上能让你马上变新郎,谈生意都能发大财喽!” 客栈里的人们一听就围了过来,尤其要去长安的,谁不想体体面面的进城呢,世人势利,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穿戴好了才好谈生意。 “这幞头怎么卖?” “五两银子一个!” “五两?你抢钱呢?” “嗨,掌柜的,我千辛万苦运过来,要你五两一点都不贵啊,戴了我这幞头,你进城门时,守城的都不会拦你!” 这话说到那人心里去了,他带的货要赶紧出手,若是被守门的卡住进不了城,损失极大。 没再犹豫,他拿出银子买了一顶。 开了头,后面的就好卖了,客人们排着队,一人买了一顶,男人们都好攀比,看他买了,哪怕觉得贵,也忍着肉疼买了一顶。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那人一包袱的幞头竟然卖了个干净。 赵原青几人在旁边看的有点目瞪口呆,在长安城不过一百个铜板的幞头,竟然被他卖出了五两银子的高价,这就是翻了五十倍啊! 老祖宗说,无商不奸,果然没错啊。 不,应该说这人会做生意,便宜的幞头竟然被他卖出这么高的价钱,而他们千辛万苦运送的樱桃,进价是200文一斤,他们才卖了600文,简直是亏死了。 不行,得涨价!要涨成......涨成一两银子一斤吧!翻了五倍,比五十倍还差上许多。 还没等二次喊价开始,先前那买樱桃的男人跑了出来,气急败坏的喊道,“你们的樱桃有毒,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要报官,将你们抓起来!” 第132章 一个樱桃引发的惨案 赵原青说道,“不可能!我们的樱桃没有毒!” “有毒!我儿子都死了,报官!我要报官!” 客栈掌柜的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男人喊道,“我儿子被这几个女人的樱桃害死了,掌柜的,你帮我报官啊!” 掌柜的一拍大腿,“哎呀,正好有几位官差在这附近巡视,我去叫他们!” 说完,掌柜的飞一般的跑了。 赵原青几人对视一眼,感觉十分蹊跷,“这位客人,那樱桃我们自己也吃了的,根本无毒,你儿子现在在哪里,我们懂些药理,可以给他看看。” 简简单单一句话,男人却反应十分激烈,“看什么看?害死了我儿子你们还想看?莫非你们想再害他一次?” 赵原青恼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说我们害死的,就是我们害死的?不看到人,我们绝对不承认!走,我们去看看!” 说完,赵原青领着蒙九几人,就往男人的屋里走,那人拦在那里,“不许去,等官差来!” 赵原青耐心道,“万一你儿子还有救呢,我们还可以救他一命。” “没救了,我可怜的儿子没救了啊!他被你们害死了!” 那男人拦着赵原青等人,就是不让她看,蒙九握住袖子里的匕首,温浅也将手伸到袖子里,赵原青冲他们微微摇了摇头。 暂且不动,看看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此时,听到喧哗声,客栈的人们都出来看,大家或者一脸莫名,或者有些同情的看着赵原青几人。 赵原青捕捉到了这丝情绪,同情?为什么? 他们现在在陇右道的秦州,此处临近西域道,商业较为发达,是秦州重要的税收来源,再加上皇上三令五申,要保证过往行商的安全,因此秦州县衙派官差日夜巡逻,防止发生安全问题。 因此,官差来的很快,不到半炷香的功夫,来了六个带横刀的衙役,他们的幞头和衣服上,都用红线绣了一个“捕”字。 打头的那人四十多岁,大约是捕头,他脸拉着,凶狠的问道,“怎么回事?” 男人“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大人哪!这几个女人卖给我有毒的樱桃,将我儿子给害死了,你们可要替我做主啊!” 捕头看向赵原青四人,上下打量他们几眼,目光十分不善,“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害死他儿子?” 赵原青想要说话,蒙九先上前一步,恭敬的施了一礼, “大人,我们是寻常生意人,从长安而来,刚才卖了些樱桃给这个人,他就说他儿子死了,大人,我们的樱桃无毒,我们自己也吃了的,不信,请大人试试看。” 捕头看了蒙九几眼,冷道,“生意人?从长安来,要去哪里?” “要去西域。” “去西域做什么?” “去进些香料卖,京城最近流行香露,急需大量香料,我们想做这个生意。” “路引拿来。” 蒙九说道,“大人,路引先不着急,还是先去看看那人的儿子吧,万一还有救呢。” 一个衙役呵斥道,“官差办案,还容你一个小女子置喙,让你拿你就拿!” 蒙九暗咬牙关,将路引递过去,捕头细细看了,“四姐妹?” “是。” “长安还有亲人吗?” 蒙九摇摇头,他们从一开始就没编亲人这个角色,“我和二妹寡居,三妹和四妹还未嫁人。” 捕头忽然心情愉悦起来,呵呵了两声。 赵原青紧盯着他的眼睛,不对,这捕头不着急去看死了的人,一个劲儿的调查我们做什么? 她再看看死了儿子的男人,一点悲伤慌乱的神色都无,像是完成任务似的,嘴角勾起。 赵原青吸了口冷气,莫非她们的身份暴露了?被人发现她善贞公主乔装出行了?这是有敌方追到他们,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今天这个事情肯定有蹊跷,是谁?是谁想要害她? 捕头挥挥手,“给我抓起来!” 赵原青几人大喊,“大人,无凭无据,为何要定我们的罪?我们没有罪!” “大胆无知妇人,如今证据确凿,你们还敢抵赖!来人,将证据搬来!” “是!” 另两个衙役抬着一个席子,放到了地上,上面躺着一个年轻人,他眼睛紧闭,嘴角流血,像是已经死去的样子,手里摊着几个樱桃。 “看吧,他手里的樱桃就是证据,他就是吃了你们的樱桃死的!来人,将他们给我抓起来,带回县衙!” “是!” 第133章 游侠杨逸 几个衙役上前,就想拿了赵原青几人。 赵原青跟蒙九使了个眼色,蒙九用力一推,赵原青便突破了几个衙役的包围,扑到了那个男人身边。 她蹲下,飞快的试了试男人的鼻息,毫无气息,果然是死了。 赵原青碰到了男人的脸,冷的像冰块,还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嘴角的鲜血不像是从嘴里流出来,反而像是抹上去的。 这人早就死了,根本不是刚才死的! 捕头呵斥道,“你这妇人在干什么,还不把她给我抓起来!” 又两个衙役扑过来,赵原青后退几步喊道,“这人不是刚死的,他早就死了,人都发臭了!他不是我们害死的!” 衙役们都看向捕头,那死了儿子的男人也看向他,捕头阴狠的一笑,“臭娘们儿,真是麻烦,心眼儿还挺多,我说他是你们害死的,就是你们害死的!给我抓起来!” 蒙九、温浅和许氏,忙跑过来,将赵原青围住,眼神示意她,要不要表明身份? 赵原青摇摇头,还不知道对方是谁,是因为什么冲他们来的,先顺势而为吧。 她喊道,“不用抓,我们自己跟你们走!” 捕头冷笑,“早这么识趣不就行了?带走!” 两个衙役押着他们,另几个衙役赶着他们的驴车,一起回了秦州县衙。 赵原青四人直接被关到了大牢里,离得老远都能听到外面传来衙役们的欢呼声,“好新鲜的樱桃,快将大伙都叫来,我们将它分了!” “是,头儿!” “先给大人留一份,再给孙郎君留一份。” “好嘞,忘不了!” 那群衙役,如同强盗一般,竟然招呼都不打,就将他们的樱桃给分了! 赵原青愤然道,“没想到,这秦州县衙竟然如此腐败,不但无故抓了我们,还将我们的樱桃给分了,真是岂有此理!” 蒙九、温浅和许氏也愤愤然,蒙九低声说道,“这秦州离长安也不过七百多里,仍在长安辐射范围内,没想到就已经如此了。” 赵原青也低声回道,“这是因为陇右道手里有兵,所以他们胆子大上许多,前节度使孙平在皇帝跟前,底气也足的很,上行下效,下面人也跟着猖狂。” 赵原青心里暗暗叹气,皇帝一直想把军权全部都收回到朝廷,但上辈子一直到她死,都没有成功。 反而在表露出这个意图之后,边境便发生了几场战争,甚至能威慑到长安,皇上只能掏钱掏粮,哄着这几个节度使,他们才将敌人给击退了。 从那之后,皇上再也没提过收回军权的事,而且在和节度使的交锋中,还隐隐了落了下乘。 想到此,赵原青内心伤感,可惜外公忠心爱国,一心为大庆,反而早早战死,若是他活着,大庆国的结局必然不会如此。 “不过,他们提的孙郎君是谁?” 许氏开口道,“我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孙平的义子,具体是哪个,我不清楚。” 据许氏说,陇右道前节度使孙平,就是被孙新搞得半死不活的那个人,他有几十个义子。 他的义子起名,旧名弃之不用,全部改姓孙,然后按照天干地支起了二十二个,后来的义子因为天干地支不够用了,就随便起。 至于孙平到底有多少个义子,估计连孙平自己都不知道。 孙平将他这些义子,一部分留在身边,替他管理重要事宜,一部分放到陇右道各地,给他们少部分兵马,跟当地的官府抗衡,慢慢的将他们架空。 比如这秦州,就是有两套班子,一套是朝廷派下来的官员,一套是孙平派下来的义子,到底哪个有实权,专看他们的比拼结果。 若是孙平的义子赢了,那这块地方就是他说了算,若是他输了,孙平就会派人暗杀这个官员,朝廷就再派新的来。 久而久之,陇右道不少地方的官员都变成了孙平的人。 而这些地方的治理,也就全听孙平这些义子的,但他们许多人只懂得阴狠蛮横的杀人捞钱,根本不管下面的百姓,所以很多地方都一团糟。 赵原青深吸一口气,没想到外表看着光鲜的陇右道,内里竟如此糟烂! 难怪一年后,乌蒙国的军队进攻大庆,陇右道竟然阻挡失败,任由乌蒙国的铁蹄踏入了长安。 唯一庆幸的是,孙新已经将孙平搞得半死不活,孙平想要依靠这些义子搞事情的阴谋诡计破灭了。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说,因为孙平不行了,而孙新上位,那些义子们肯定不满意孙新,必然会有一番夺权的大战。 这陇右道,最近肯定不太平了。 四人都沉默了下来,这大牢里乌沉沉的,只听得水滴答滴答的声音。 忽然,一声轻笑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说道,“这长安来的女子果然可笑,都要去当官妓了,还有心思讨论这等朝廷大事。” “谁?” 那个声音顽皮起来,“呵呵,你们找啊,看能不能找到我!” 赵原青四人举目望去,这是一排的木头牢笼,有的是空的,有的里面关着人,穿着白色的囚衣,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对面墙上插着几根火把,照的这里面昏黄阴暗,只能看几米远。 “谁,是谁在说话?” “嘿嘿,你们找啊!” 声音更肆意起来,一会儿,进来了一个衙役,吼道,“喊什么喊,肃静!” 那个男人骂道,“肃静你爹呢!马虎给我滚!惹恼了爷爷,我趁你酒醉阉了你!” 衙役马虎哼了一声,竟然真的走了,看来他很惧怕这个人。 此时,赵原青也看到了他,在他们隔壁的牢笼里,有一个人,他没有在地上,而是像壁虎一样,挂在屋顶的墙壁上,正戏谑的看着赵原青他们。 赵原青一笑,“找到你了。” 那男人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一丝声音也无,蒙九低声耳语道,“他功夫在我之上。” 那人说道,“刚才不算,是我自己暴露了,不是你们找到我的。” 赵原青觉得这人十分神奇,都被关到监牢里了,还有心情玩这种可笑的小游戏。 昏黄的火把下,这人慢慢的走近,整个人显现在赵原青几人眼前。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他一身白衣,在这肮脏的牢狱里,竟然干净的像天上的云彩。 他身高约七尺,肩膀宽阔,长得很是高大。 头发盘成发髻梳在头顶,没有戴幞头,只插了一根簪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有一缕头发从额边垂下,平添了一份洒脱,半掩着他的眼眸。 赵原青对上他的眼睛,心里一惊,这人长得好生俊俏,这是她两世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他皮肤白皙,剑眉星目,五官精致,嘴角带着一抹调皮和不羁的笑。 更出奇的是,他耳边竟然插着一朵嫣红的杜鹃花,那杜鹃花水灵灵的,明显是刚摘下来没多久。 他在这大牢里,到哪里去找这么新鲜的花? 男人再次轻笑,“你们也看呆了吧?呵呵,我就知道,我每次出场,一堆大姑娘小媳妇都能看傻了眼。” 赵原青回头,果然见蒙九温浅和许氏都有些不好意思,尤其许氏,脸红红的。 “你是何人?” “我?” 男人轻撩一下头发,像花孔雀开屏,说道 ,“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游侠儿杨逸。” “杨逸?” 赵原青回想,两辈子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杨逸一看他们四个的表情,哎呀一声,“你们果然没听说过我,我就说了,一定得去长安好好闯荡一番,做出几件大事才行,要不然根本不能名扬天下。” 名扬天下?这人莫不是有点什么病吧? 第134章 官妓营 杨逸说完这话,便从怀里摸出个水银镜子,自顾自的照了起来。 赵原青问道,“杨逸......”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请叫我大侠,否则我不回答。” “......杨大侠,你为什么说我们要去当官妓了?” 杨逸哼了一声,整理了鬓边的杜鹃花,将镜子塞回到怀里,不慌不忙的说道,“因为我见过很多了,你们是外地来的吧,长安来的?” “对。” “同行没有男人,只有你们四个女人?” “正是。” 杨逸扫视他们几眼,“年纪不大,长得也都不错,同行又没有男人保护,岂不是很好的下手对象? 随便找个罪名,抓到牢里,饿上几天,没力气了,就可以定罪,拖到官妓营里,开始营业了。 这样的事情,我来秦州之后,见过不少了。我问你们,你们是不是被人说杀人了?” “呃,说我们毒死了人。” “那不就行了,是不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对,但是那人的尸体都发臭了,根本不是我们害死的。” 杨逸摆摆手,“我知道,那人是老戏子了,已经害了好几拨人了,之前是一个老者,那个老者彻底臭了,不能用了,就换了这么个年轻男人,喏!” 杨逸指指远处一个空着的牢笼,说道,“之前他还在那里待着,后来被弄死了,就被当成道具了,等用臭了就扔掉,再换成别人。” 赵云清几人有些惊讶,没想到背后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可是,“为何要将良家妇女打成官妓?” 话刚说完,赵原青就明白了,这应该是孙平在陇右道收拢下面兵士的一种手段。 孙平身为陇右道节度使,手下有十几万的兵将,为了让这批人忠心于他,必然要给他们发钱,发粮食,发马匹,发兵器,还得给他们发女人,满足他们的私欲。 怪不得,孙平发现精铜矿之后,不上报朝廷,因为他要自己炼制武器,发现金矿之后,同样不上报,他要留着收买人心。 而他要拿到陇西群牧使,就是为了掌握大庆国的马匹。 这人真是一心想要造反啊。 而现在,孙平为了满足士兵的私欲,却乱抓女人,逼良为娼,真是可恶至极! 杨逸说道,“寻常的官妓,要么是犯罪的官宦家属,要么是良家妇女卖身,要么是敌国的奴隶,可现在是太平盛世,人人安居乐业,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官妓,那帮人可不就另辟蹊径? 等着看吧,你们过几日饿的没有力气了,就被拖到官妓营去了。” 赵原青问道,“陇右道其他地方,是否也是这样?” 杨逸嗤了一声,“自己的安危都要没有了,还去关心别人?是有如何?这陇右道都在姓孙的名下,他那些干儿子们有样学样,可不处处都是这样。” “为何无人上报给朝廷?” “为何要说?反正受害的都不是本地人,而本地的居民和官兵还因此受益,他们为何要说?” “那失踪女子的亲眷无人来寻吗?” “找也没用,这西域道长几千里,一路上除了官兵,还有劫匪强盗,还有人贩子,还有吃人的野兽,哪里能找得到呢。 况且,他们捉女人,也不止是这一种法子,有的被拐卖,有的被抢劫,根本没办法找,家眷来了,也只能死心。” 赵原青脸色肃然,这陇右道的情况竟如此严重,皇上知道吗? 杨逸奇怪道,“你们到底是何人?往日我跟那些女人说的时候,他们都吓得惊慌大叫,你们为何如此淡定?” 赵原青没有回答,反问他道,“你号称游侠,侠之大者,抑强扶弱,匡扶正义,你为何没救那些女人,眼睁睁看着他们没入了官妓营?” 杨逸不高兴了,“呦呦呦,我好心告诉你们事实,你们反倒责备上我了?我是游侠不假,但你也不能用圣人的标准要求我做事情,你这是道德绑架!我又不是那些女人的什么人,凭什么要我去救他们!” 赵原青心中叹息,杨逸说的甚是,这事怪不得他,但她确实心情不好,不再搭理杨逸,返回身坐到地上。 蒙九和温浅许氏,也跟着赵原青一起,齐刷刷的坐在地上,四个女人全部静默,看上去有些单薄有些可怜。 杨逸有些不落忍,他本就是古道热肠的性子,二十出头的年纪,又爱说话又要面子。 他挠挠头,烦躁的开口道,“算了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一个月前就到了秦州,发现了三个女人被害,于是跟着去了官妓营,将她们救了出来,没想到被发现了,于是被关到了这里。” 赵原青回道,“你武功如何?你不是侠客吗,为何会被他们抓住?” “我武功当然极好,我是我师父最得意的弟子,但我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我将那三个女人解救出来,送他们上了驴车,官兵追上我之后,几十个弓箭手指着我,我想跑也跑不了啊。” “他们判了你何罪?” “搅乱治安,关我半年。” “可我看那个衙役马虎很怕你?” “那是因为我武功好,我会缩骨功,能从这木栅栏里出去,他想揍我,被我半夜出去扒光了衣服,他就不敢惹我了。” 赵原青奇怪道,“那你为何不跑?” “为何要跑?我出来闯荡江湖,到哪里不是闯荡呢,再说在这里有吃有住的,省的我自己花钱住店,想出去了我就出去一趟,晚上回来睡觉就行了,他们也不会管我。” 杨逸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最重要的是,若是这天下都跟秦州一样,去再多地方,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你相信我,不是所有地方,都跟秦州一样、都跟陇右道一样,还是有许多好地方的!比如长安,长安就很好!” 杨逸来了兴趣,“真的?” “真的!” “诶,那我就去长安好了!看你们几个表现,那长安的女子肯定格外不同!” “杨逸,你去长安,想要做什么?” “我想娶最漂亮的女人,我想当最厉害的盖世英雄!” “漂亮女人养起来很贵的 ,你有钱吗?盖世英雄见了官员也要下跪的,你不想当官吗?” “呃......” 杨逸摸摸口袋,若是有钱,他又何必住牢房呢?若是有官职,他又何必怕一个小小的秦州县令呢? 赵原青看出了他的窘迫,没再逼他,循循善诱道,“若是你帮助我们杀死孙平的义子,解救官妓营里那些女人,我就给你一笔巨额答谢费,还将你介绍给京城的大官,怎么样?” 第135章 联合 杨逸没直接答应,反问道,“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能对我许这种承诺?” “我们的身份不方便说,日后若是有缘,你肯定会知道,这笔买卖对你好处多多,你就说,到底做不做吧?” 杨逸犹豫了一会儿,反正在这秦州监牢里住着,也无甚意思,还不如出去闯一闯! 只要杀了那孙平的义子,秦州肯定大乱,就没人再追究他的事。 他一砸拳头,“干了!” 这人虽然长得不错,但脑子却有些简单,说好听叫赤诚,说难听叫傻,只听了赵原青几句话,就决定跟她干,丝毫不考虑赵原青能不能兑现承诺。 这也是年轻游侠的一个特征,好行侠仗义,冲动热血,所以死的也都挺快,损耗率极高。 “怎么干?什么时候干?你说。”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他们刚把我们抓进来,警惕性肯定没那么高,你知道官妓营在哪里吗?我们直接去那里。” “知道,可是你们四个女人,去了那里,也只是被抓起来的命,那里驻扎着孙丑的军队,大概有两千多人,你们根本打不过,连我都不行。” “我们不跟他们硬碰硬,只将官妓们解救出来。” 杨逸看赵原青胸有成竹的,以为她有什么万全之策,京城来的人就是有两把刷子吗,“那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我和我大姐去解决孙平的义子,你和我二姐三姐到官妓营里,将那些官妓们带出来,中途肯定会遇到拦军,那时候就靠你出手了。” 杨逸心一狠,“没问题,那些女人就交给我了!” “行,稍等片刻。” 接下来,杨逸眼睁睁看着赵原青四人当着他的面,变了一个戏法。 只见温浅从怀中掏出几个纸包,在蒙九脸上涂涂抹抹的,半炷香之后,蒙九就变成了一个瘦削的年轻男人。 “易容之术!长安果然有能人!” 然后,又捯饬一番,将赵原青易容成一个小厮的样子,和蒙九看起来像是一主一仆。 温浅和许氏也略作打扮,不过他们打扮的方向正好相反,而是打扮成两个风姿绰约的女人。 “好了,现在看你的了,我们怎么能从这牢里出去?” “等等,你们都乔装打扮,我就这样子出去,一眼就被认出来,不好不好。” 杨逸转过身,将身上的白衣脱下,众人这才发现,他这衣服是两面穿的,外面是白色,里面是黑色。 他此时将黑色穿在外面,发带也换成黑色的,鬓边的杜鹃花扔到地上,连袜子都翻了个个儿,白色袜子变成黑色,又摸出一块黑色的三角巾蒙到脸上。 瞬息的功夫,就由一个白衣飘飘的游侠儿变成了一个暗夜里冷冽的杀手。 赵原青觉得,杨逸肯定隐藏了实力,他绝对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接下来,杨逸好好在他们面前,表演了一番什么叫缩骨功。 只见他伸开双臂,暗自用内力,关节咔巴咔巴响,手臂像是被什么东西摁了回去,登时就断了一截。 腿也是如此,卡巴卡巴之后,他就矮了一截。 连整个人都薄了一层,看上去就跟个十六七岁没长成的少年似的。 杨逸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得意道,“嘿嘿,这是我师门的独门绝技,好了,接下来看我的了。” 他走到木栅栏前,轻轻一掰,便掰开了一个宽缝,他轻松的钻了出去。 冲赵原青几人招招手,“走,我们出去。” 这就行了? 赵原青点点头,他们几个鱼贯出去,跟着他往外走,其他牢里的犯人们看到了,只是撩撩眼皮,谁都不管。 “我天天出去,他们都见习惯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此时已经是戌时,衙役们大都已经放衙,只剩下一个值班的马虎。 他面前摆着一盘子樱桃,正是赵原青他们的,如今已经是吃上了。 一盘子葫芦头杂糕,一碗冷陶,一壶酒,正美滋滋的喝着,人有些醉醺醺的。 杨逸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嗨!” 马虎刚抬头,杨逸的手拂过他的太阳穴,轻轻一摁,马虎便像是被雷劈到了一般,头一栽,磕到了桌子上。 “别担心,他没死,我只是点了他的睡穴,我们走吧。” “走!” 杨逸熟门熟路,领着他们从县衙的后门走了出去,那里守门的衙役也玩忽职守,自己玩去了,根本没人管他们。 站到了大街上,这五人被六月的晚风吹的有些发凉,刚才紧张的心,似乎才放下来一些。 第136章 商讨对策 被风一吹,几个人清醒了一些,该去解救那些官妓了。 赵原青问道,“杨逸,该往哪里走?” “孙丑的驻军在秦州城郊,官妓营就在边上,离这里有几十里地。” 杨逸看看他们,为难的说道,“我自己一个人倒是可以跑过去,可你们四个女人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们找几匹马就行了。” 马是金贵的东西,普通老百姓家里没有,还得回秦州县衙找,他们偷摸的回去了一趟,马厩里根本无人看守,一人牵了一匹马出来了。 再次上马,甩开鞭子,朝着秦州城郊去了。 一个时辰后,他们就接近了孙丑的驻地,距离两里多地的时候,就不能再靠近了,将五匹马找了个小树林拴了起来。 杨逸将他们交代了情况,驻军大概有两千人,而官妓大约有一百来人,没有准确数字。 按照大庆国法律,官妓在官妓营待着,有需要的时候,出来接待官员,也可以接待富人,只有那罪责深重的,才会被送到军营当军妓。 军妓的待遇比官妓营差很多,军兵们个个血气方刚,天天都想要女人,官妓们只要进了军营,先是被折腾的身体虚弱,然后染上一堆病,也没人给治,死了就埋掉。 因此,进了军营的官妓损耗极快,三年两载的人就没了。 本来,秦州的官妓应该有一部分在秦州县城,一部分在军营,但谁让孙丑跋扈嚣张,为了犒劳手下的士兵,将所有官妓都拉到了军营。 就这还不满足,又打上了过路商人的主意,看到单独一行又长得不错的年轻女人,一律掠来,给他的军妓营换新。 自此,竟将秦州驻军变得跟个淫窟一般,现今前线无战事,这孙丑带着这两千人,四处打猎玩耍,要不就吃喝玩乐玩女人,竟像是个土皇帝一般。 前一个秦州县令不服气孙丑,已经被暗杀了,这个县令老实的很,根本不敢惹他,任凭他为所欲为。 赵原青再次皱眉,竟不知这孙丑的军队乌糟成这样,这不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了,这就是土匪啊,怪不得上辈子,乌蒙国的军队一打进来,陇右道就节节败退。 赵原青沉沉思考着,其他几人都等着她发号施令。 杨逸也看出来了,虽然赵原青看着年纪最小,但却是做主的那个人,但只有四个女人,怎么制服这2000人,根本不可能的事。 他说道,“拯救这100多个官妓,并不是小事,救了她们,把他们安置在哪里?那些军兵们,又如何放过你们?你们根本跑不掉,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从长计议吧。” 赵原青摇摇头,“不,来都来了,就一定要将他们铲除掉。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这么多的官妓,确实无法安置,那既然如此,就将这里变成我们的地方不就行了?” “怎,怎么变成我们的地方?你要造反?” “呵呵,比造反可简单多了。” 蒙九和温浅明白了赵原青的意思,他们都一齐看向许氏,许氏紧张的磕巴了,“看,看我干什么?” 赵原青笑道,“这一路上,我都忘了你的身份了。” 许氏的身份? “我是你的三姐......你说我是孙平......的小妾?” “是啊,今天,我们就要扯你这张虎皮,来骗骗孙丑了。” 赵原青指指蒙九,“你,现在是孙平新收的义子,就叫孙俊吧。” 蒙九点头,“行。” “我现在是孙俊的小厮。” 正好,他们俩都是男人装扮。 赵原青指指许氏,“现在,恢复你的身份,你是孙平的小妾。” 再指指温浅,“你,就是许氏身边的管家嬷嬷。” 杨逸看的有点发愣,“你们是孙平的人?” “不是。” 杨逸往旁边跳了一步,“孙平也不是好东西,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放心吧,我们是好人,来,我给你安排个任务。” “你先说,我看能不能做到?” “等一会儿,等我在里面挥手暗示的时候,你就给我杀人,我暗示一个,你就杀一个。” “行,行吧。” “你有弓箭吗?暗器有吗?” 杨逸点点头,“我百步穿杨,但我暗器有限,最多能杀十个,不能更多了。” 赵原青看向蒙九,蒙九手伸到靴子里,掏出一长串连铁炮,“这是十个铁炮,只要将它丢向目标人物,就会炸了他的头,你拿去用。” 杨逸接过去,欣喜不已,这种先进的东西还是头一次看到,“行,没问题。” 蒙九瞪他一眼,“可别乱扔,若是扔错了,我炸翻了你的脑袋!” “呵!” 接下来,赵原青又布置了一番,又返回去,将马匹牵来,一人一匹,做出风尘仆仆赶路的样子,向驻地走了去。 孙丑的军营,说是营地,其实并没有扎帐篷,因为不是短行军,孙丑在秦州有三年了,为了吃喝享受,专门盖了一排大房子,分给军兵们住。 他自己在中间搞了一个大房子,装饰的跟皇宫一般,天天在里面醉生梦死。 又在营地东侧盖了一排小房子,房顶用红色生漆涂抹,搞的跟勾栏院一样,这就是军妓营。 此时,这排小红房子里灯火通明,每间房子前面,都排着队等着一列士兵,这都是等着睡军妓的人。 而房子里或是淫声浪语,或是辱骂责打,或是大声求饶,或是哭声连天。 偶尔有一两个赤身裸体的女人,从里面跑出来,就又被军兵们嬉笑着推了回去,他们像是玩耍一个小猫小狗一样,逗耍着他们。 女人越惊慌、哭的越凄惨,男人们越兴奋,蹂躏女人的身体和情绪,让他们体会到上位者极致的快乐,他们畅快的享受着捕猎的快感。 有什么,比的上肆意揉捏同类更快乐呢? 人类的兽性,在此刻显露无疑。 此时已经是亥时,在这暗沉沉的黑夜里,秦州城里的老百姓们早已经坠入梦乡,而这里,却像是无人监管的地狱一样,惨烈无比。 第137章 解救 赵原青有些生理性的恶心,她又想起了上辈子在乌蒙国的那些事。 他们这些战败国的女人们,也跟这些女人们一样,像猪狗一样的被关起来,每当有士兵想要发泄的时候,就随便拖出去一个,扒光了衣服就地开始。 女人们的惨叫声,能穿破天际,惊飞了树上的飞鸟,可不管他们叫的多么惨,也没有人来救他们。 女人,在战争年代显得那么柔弱不堪,他们唯一的价值,就是被男人欺辱,或者是拿出去换取利益,或者是没粮食的时候被吃掉。 再不能如此了,一定要积蓄最多的力量,一定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样才能从棋子变成棋手,才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更甚者,可以把控别人的人生。 醉香风,就是赵原青给自己积蓄的经济力量。 赵原青摸摸脖子上的龙神宝珠,还有手上的银蛇戒指,这就是她给自己积蓄的武力。 只要武力值够强,女人也可以是棋手,也可以是猎手,也可以展开杀戮。 赵原青的神色坚定起来,“不要怕,我们不会输,走吧。” 四个女人,牵着马,一步步朝军营走去。 杨逸跟着走了一段,然后便停了下来,他轻轻一弹,便飞到了一棵树上。 夏天的胡杨林,树干虬劲,枝叶茂盛,在夜晚变成了暗绿色,将一身黑衣的杨逸掩盖的严严实实。 他藏在一根树杈上,遥望着赵原青四人,整个军营都在他的俯视之中。 还有十几米的时候,赵原青四人便被发现了。 巡逻的士兵站住,将长枪对准了他们的方向,喊道,“站住!谁在那里!” 赵原青往前一步,行了个拱手礼,大声喊道,“这位兄弟,自己人,自己人啊!” 是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 这就是温浅的药的作用了,这女人扮演男人,有两个最大的破绽,一个是喉结,一个是声音,容貌和身形反倒在其次。 温浅拿出一块琼胶,软软的,捏成喉结的样子,贴在赵原青和蒙九的脖子上,又抹了姜黄粉,看上去就像个年轻男人了。 又拿出两颗药丸子,这是软化声带的,吃下不过片刻功夫,声音便低沉厚重了下去,听上去像是男人了。 温浅解释道,“这药伤嗓子,跟患了风寒的效果相同,所以不能多吃,吃多了就真变成男声了。” 赵原青熟稔的喊,巡逻的士兵一听是男人,更紧张了,这大半夜的有男人来,莫非是有人偷袭? 坏了,这都三年没打过仗了,哪里来的敌人? 他慌了,“都给我出来!马上出来!手里的兵器都给我放下!” 赵原青笑道,“兄弟,我们是自己人,哪里有兵器呦?” 那边却不放松警惕,朝后面喊道,“有人来了!快过来支援!” 军妓营离这边不远,一堆的士兵们还在等着,听到这边有声音,都跑过来看热闹,“怎么了?怎么了?” “有人偷袭!” 赵原青几人走了出来,“没有没有!我们是孙节度使的人,来见你们的长官!” 看到出来的人,士兵们松了口气,两男两女,手里没有兵器,只牵着四匹马。 “你们是何人?” 蒙九一拱手,“各位兄弟,我是节度使孙平前不久刚收的义子孙俊,这是我的小厮。” 她又指着许氏说道,“这是节度使的宠妾许氏,这是她的管事嬷嬷,我们有急事要见你们的长官孙丑。” 第138章 杀死孙丑 士兵听到孙平的名字,犹豫了,那可是陇右道的节度使,不过前阵子身体不好,卸任了,现在换成了孙新。 来人是孙平新收的义子? 士兵赶忙去通知孙丑,孙丑正搂着两个女人睡觉,听到后坐了起来。 “孙俊?” 他回想了一下孙平义子的名字,除了天干地支那二十二个,剩下的谁知道都叫什么名字。 管他呢,先出去看看,反正自己手里有兵,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孙丑穿上衣服,带上几个亲卫,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果然看到四个人,两个年轻男人,两个年轻女人,兵将一个没有,不由得松了口气。 蒙九看到孙丑,客客气气的躬身施了一礼,“丑哥,初次见面,您安好,小弟是父亲刚收的义子,孙俊。” 丑哥......? 孙丑脸黑了,他娘的,他最烦别人叫他丑哥了,叫孙哥也很烦,不是孙子,就是丑,全都不是好词。 旁边的士兵们,想笑又不敢笑,个个都憋成了痛苦面具,互相看两眼,完了,更憋不住了,丑哥,哈哈哈哈。 孙丑想发火,可蒙九偏偏又极有礼貌,恭敬的说道,“丑哥,小弟有急事找你。” 孙丑耐着性子说道,“兄弟,还是叫我十二哥吧,其他弟兄都这么叫我。” “好的,十二哥,小弟有急事找你,我们进屋去说。” “诶,这里都是我的兄弟,你说吧。” 孙丑并不相信蒙九,忽然蹦出一个男人来,就说是孙平的义子,就要进他的军营,谁敢信? 蒙九淡然一笑,“我知道初次见面,十二哥并不相信我,你不信我,总得信许娘子吧,她可是义父最宠的女人。” 蒙九闪开身子,露出了后面的许氏,许氏朝孙丑颔首,“老十二,又见面了。” 孙丑的脸又黑了,其实他比许氏年纪还大,让许氏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叫他老十二,太不霸气了。 他憋着气仔细的看许氏,以前集会的时候,他是见过许氏的。 那时候,许氏穿金戴银的站在孙平身后,而他坐在下首,这么一看,长得确实有点像,但衣服却不复光鲜,而是灰扑扑的,像是赶了很久的路。 许氏知道他疑心,说道,“老十二,好久不见,节度使有危情,命我和孙俊带人来向你求救,这是信物!” 说完,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玉佩,这是孙平当初快死的时候,许氏从他身上偷摸拿的,本想着拿来换钱,没想到今天先用上了。 孙丑接过去,一眼就认出来了,上面有一个黄色的缺口,确实是孙平随身携带的,他马上就信了九成。 “义父怎么了?” “老十二,你们义父被孙新给害了啊,他本来想将节度使的位置传给你的,结果被孙新给截胡了......” 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什么,节度使的位子要传给孙丑? 孙丑马上紧张了起来,这种大事能在这里说吗,人多嘴杂,肯定会传出去。 他忙制止道,“诶诶诶,且慢且慢,许娘子,我们进屋去说,进屋去说。” 这下子,不用他们说,孙丑自己就领着他们进屋了,还特意将士兵们拦在外面,只留下了两个最信任的亲兵。 进了屋子,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赵原青几人皱了皱眉。 孙丑自己也闻到了,略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不会说自己,冲着床上的两个女人喊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这两个女人也是军妓营的人,是平日里孙丑比较喜欢的,两人是一对姐妹,长得颇为相像,一个叫明寒,一个明善,他们的父亲犯了罪被抄斩,女眷全部入了官妓营。 明寒和明善胡乱的披上衣服,慌慌张张的出去了,走过赵原青几人身边的时候,还偷偷打量了他们几眼。 出去后,两人并没有走远,而是就站在门口,光明正大的偷听。 外面的军兵们也没管她们俩,她们毕竟是孙丑的女人,要是得罪了她们,给自己上个眼药怎么办。 屋里,孙丑急切的问道,“许娘子,义父到底是怎么说的?他说要将节度使的位置传给我,可有证据?可有向皇上举荐?” 名利动人心,节度使的位置就使得孙丑完全没了防备,只想着要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答案。 许氏点点头,“有,你义父写了一封推荐文书,上面陈述了孙新的罪状,但差点被他发现,这才命我带人逃出来,到长安想办法呈给皇上。” “拿给我,我去给皇上!” 许氏指指蒙九,“在他那里。” 孙丑毫无防备,走到蒙九跟前伸手,“拿来吧。” “好。” 蒙九将手伸到怀中,掏出个白色的东西,孙丑松了口气。 变故突生! 只见蒙九将掏出来的东西,往孙丑脸上一抛,孙丑暗想不好,条件反射的往后一跃! 什么袭击都没有,只是一块白绫布做的手帕子,糊住了孙丑的脸,让他暂时看不清前面。 就在此刻了! 蒙九从袖中顺出一把淬了毒的匕首,跳到孙丑跟前,狠狠扎了进去! 孙丑心口一凉,我命休矣! 他拼命往后挣扎,可那白绫布像是长在了他脸上一样,怎么都拂不开,剧痛从心间传来。 完了,我完了。 这是孙丑最后的念头,然后他就倒下不动了。 他的两个亲兵根本没反应过来,大叫道,“你们干什么?” 赵原青喝道,“住嘴!孙丑贪污受贿、徇私舞弊、残暴无道,我们奉节度使的命令来处理他,你们若是再喊,将你们一起诛杀!” 两人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现在孙丑已死,他们这2000人群龙无首,这四个人又来历不明,下手凶狠,实在是犯不上赔上自己的一条命啊。 蒙九将孙丑脸上的白绫布掀开,这上面撒了些水,沾到皮肤上不容易拿下来,是杀人越货的一个好帮手,蒙九就是借着这块白绫布,完成了不少任务。 孙丑双目圆睁,狠狠地瞪着蒙九,死不瞑目。 蒙九冷笑一声,“死在老子手上的人多了,莫以为这副鬼样子能吓到我!” 她环视一圈,发现了孙丑的佩剑,抽出来,就给孙丑又抹了一遍脖子,将他的头砍了下来。 鲜血四溅,两个亲兵看的有些哆嗦,好久不上战场,没见过这么野蛮的杀人方式了。 明寒和明善从门缝里看的清清楚楚,两个人惊讶的捂住嘴巴。 “他们杀了孙丑,姐姐,我们有救了!” “不一定,也许死的是豺狼,来的是虎豹。” 第139章 取而代之 杀死孙丑,这是赵原青计划的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要收服这里,铲除那些已经变恶的兵士,解救被掳掠来当官妓的行商。 蒙九拎着孙丑的头,狠踹一脚屋门,外面偷听的明善和明寒躲到了一边。 外面的人感觉不对,不是说要将节度使的位置传给孙丑吗?为何气氛如此肃杀? 门开了,蒙九走了出来,用力一抛,孙丑的头便叽里咕噜的滚了下去,滚到了众人中间。 此时,天黑的没有月亮,只有寥寥几根火把,一时半会儿看不清楚。 待人们拿来火把,仔细照亮,才发现这是个人头!再一看,是孙丑的人头! “轰——!” 现场的军兵全都炸了,孙丑死了,他们的长官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有人在偷袭他们! 这帮人酒也不喝了,女人也不找了,开始胡乱的大喊,“有人偷袭!敌军来了!” 有人去找自己的兵器,有人偷摸的想跑,有人去报信,有人拿着自己的武器,对着赵原青几个人虎视眈眈。 更有人,看着孙丑的头,心中闪过喜意,不管来的是谁,现在孙丑死了,他们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更多的人跑了出来,更多的火把点起来,照的这里亮如白昼。 几乎所有的军兵们都醒了,拿着武器聚集在前面,如临大敌的看着赵原青几人。 那些官妓们,也都披着衣服,胆战心惊的站在门边,怯怯的看着这边。 一边是两千人,一边是四个人,实力对比悬殊。 人多,胆子便大,几个领头的喊了起来,“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杀我们的长官?” 其他人跟着喊,近两千人的声音,差点震破天,声浪喷的树上的叶子都跟着晃动。 蒙九示意他们停下,众人不说话了。 蒙九喊道,“各位,孙丑犯下重罪,节度使早有察觉,特意派我们来处理他,跟你们无甚关联! 你们不要惊慌,节度使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由我接替孙丑的官职,继续带着你们驻扎在这里——!” 下面的人神色各异,一眨眼的功夫,孙丑就死了,孙俊就要上了?这到底是哪里跑出来的个人,上来就要管着我们? 下面有人马上就动了起来,有三五个人聚集在一起,围住了其中一人,这人正是孙丑的副将,庞建。 庞建早就看不上孙丑,觉得他酒囊饭袋一个,天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玩女人,早有替代之心,可惜的是,能领兵的一定得是孙平的义子。 当初庞建也想拜孙平为义父,天天想办法到他跟前晃悠,可惜孙平根本看不上他,他只能无奈的沉寂下来,给孙丑这个废物当副将。 如今,孙丑被杀,这不正是他的好机会吗? 孙俊杀孙丑,想取而代之,那么他就杀孙俊,也来个取而代之,等孙平的人发现之后,他早已经坐稳了位置,这支军队不就成了他的了吗? 想到此,庞建眼神示意拥护他的一些军士,慢慢朝着前面簇拥了过去,也想来个出其不意,将这赵原青几人斩于当场。 第140章 反杀 赵原青几人站在高处,将下面的情形尽收眼底。 只见一些军兵汇聚成一股人流,朝他们慢慢涌过来,每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眼神十分不善。 不好!他们想要造反! 这种情况,赵原青早有防备,空降一个长官,谁会听呢?肯定得挑战一下。 蒙九拿刀对着他们,“站住,你们想干什么?!” 下面这些人不回话,庞建低声说道,“兄弟们,别迟疑,他们只有四个人,其中两个还是女人,必然不是我们的对手。 哪个兄弟敢上去砍第一刀,等事情结束之后,我就让谁做副将,金子随便给,女人随便睡。” 有个冲动的,叫王小的,马上就心动了,“建兄,我来!” “好,那你去吧。” 王小拿着自己的大砍刀,就往前冲去,他破开人群,直冲着蒙九看去,只要将这个新来的孙平义子砍死,他们就能自由了! 众人都闪了开来,看着王小冲上去。 大家都等着看结果,他们不管什么谁的义子,最后谁有实力 ,谁刀子快,他们就听谁的。 王小是个莽汉,比蒙九宽了足足一倍多,根本没把蒙九放在眼里。 他冲到蒙九跟前,狠狠砍了下去! 蒙九丝毫不退,此时若是退了,在一众人眼里,就是懦弱无能之辈,将来还怎么驭制他们,因此绝对不能退。 蒙九可是上过战场的,比没打过仗的王小有经验多了,她身子往旁边一歪,便躲开了王小的砍刀。 王小咦了一声,再次举起砍刀。 可他这刀太过笨重,看着虽然能唬人,但真用起来,一点都不灵便。 就这砍下去再抬起来的功夫,蒙九已经扑到他的身前,将匕首狠狠扎了进去,“噗呲——!” 鲜血泵出,喷了蒙九一脸,她眼睛眨都不眨,再拔出来,狠狠扎进去! 王小疼的嗷了一声,“我的娘啊——!” 这就是他的遗言了。 蒙九将匕首拔出来,狠狠一脚踹到王小身上,王小那巨大的身躯便扑腾扑腾的滚了下去。 “啊!” 下面人惊叫起来,王小这个吨位的,都能被这孙俊一下子就宰了,这人不好弄啊。 庞建脸色十分难看,没想到这孙俊功夫这么厉害,那两下子一看就是练过的。 但他不死心,再次诱惑道,“哪位兄弟还想冲一冲,我必有重赏。” 无人再愿意动,你庞建想当长官,那你就自己上,拿兄弟们的命去填,算什么本事,再说给的钱再多,命都没了,拿什么享受。 没人是傻瓜。 庞建心中暗骂废物,改变了个策略,“哪位兄弟的弓箭暗器好使,可以给他一下子,让他马上命丧黄泉。 兄弟们,这人如此狠辣,他要是当了长官,咱们可没有现今的好日子喽,想要逍遥那可是不成了。” 后面这句有人听进去了,一个叫张朝的说道,“我有暗弩,可以一试。” “好好好,张兄弟,就看你的了!” 张朝点点头,他也不是为庞建,若是他将孙俊给杀了,那他不就能上去了吗?还用的着让庞建上去? 他说道,“你们略闪开,我得对准孙俊。” 庞建他们略微闪开,中间露出一条长长的缝隙,上面的赵原青等人一眼就看到了。 再看中间那人,捏捏袖子,然后慢慢抬起了胳膊,这一看就是要发射暗器啊。 赵原青喊道,“动手!” 下面人吓了一跳,动什么手? 忽然,“嗖——”,破空之声传来,人们抬头,还没找到声音来自哪里,就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掉到张朝脑袋上。 然后听到,巨大的“砰”的一声,张朝的脑袋炸了! 四散的鲜血和脑浆,喷涌了周围人的脸,尤其是庞建,他因为离的最近,整张脸都被血给淹没了。 这下子,庞建终于惨叫一声,血糊到自己身上,他终于对死亡有了切身的体会,他不想死。 赵原青满意的看向远处,这是杨逸发来的暗器,看来他身手果然不错,出手精准。 远处的杨逸,仍旧藏在枝干中,他吹了吹手,一股铁销的味道。 他将蒙九给她的铁炮放好了,这东西威力真大,可千万不能让它在自己手上给炸了。 军兵们乱成一团,有的失声大喊,“火药!他们有火药!” “快闪开,快闪开!” 众人全部都闪开,只留下无头的张朝,整个人血淋淋的。 赵原青满意的看着他们,示意蒙九,蒙九喊道,“这下子,你们都知道了吧? 你们莫不是以为,只有我们四个来的? 哼!若不是后面有大批人马,我们四个人岂敢独身来这里?你们看——!” 她往远处一指,人们跟着往后看,后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胡杨林的树叶,被风吹的哗啦啦响。 “看到了吗?那里面埋伏着大批的人手,他们手里有弓箭,有火器,有毒药,只要谁敢不听话,就将谁立马杀死!” 人们再往后看的时候,只觉得那后面黑漆漆的,像是地狱的大门朝他们敞开。 每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杨逸调皮的个性起来了,他拿起一根树枝,抽了远处的一个鸟窝,里面的老鸹飞起来,“哇——哇——” 冲出了林子,朝着光亮飞了过去。 许多人都吓得不行,他们本就是天天吃喝玩女人,个个都肾虚的不行,如今听到看到这副诡异的样子,有的当时就跪了。 “长官,饶命啊!” “你就是我们的长官啊!” 一个人跪了,其他的也跟着跪了下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呼啦啦跪倒一大片。 庞建也不情不愿的跟着跪了下来,一起大呼,“长官。” 赵原青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141章 过渡 此时,夜已经深了,蒙九说道,“诸位先回去休息,明日早上辰时在此集合,我们共商事宜。” “是。” 士兵们三三两两的散了,庞建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但也只能回去了。 那些官妓们哆哆嗦嗦的,站在红房子门口看着赵原青他们,有胆子大的上前问道,“军爷,我们该怎么办呢?” “你们暂且回去,待明日再做打算。” “是,谢军爷。” 官妓们回了屋子,关上了门,有些人从窗户里偷偷看着赵原青几人,不知道这新来的长官如何,他们的命运是不是还如此悲惨。 赵原青几人进了孙丑的屋子,又被熏了出来,太臭了,干脆到前面的树林里去商量事情。 杨逸从树上跳下来,得意的说道,“怎么样,我准头厉害吧?” “确实不错。” “刚才在人群中,我看到有一个人,在暗搓搓的鼓动他人,那两个想杀你的人,都是他挑拨的,要不要我给你杀了他!” “等一会儿,待他们睡熟了再说。” “好。” 关于这两千个士兵,一开始,赵原青的意思是,想要把控在自己手里,但现在发现不行。 一个是,她是女人,长期在军营里终究不方便,早晚会被发现,那些士兵一定会群起而攻之。 二一个,她没有武功,治不服这些人,现在只是唱了个空城计,暂时把这帮人给吓住,等他们发现不对了,肯定会造反。 三一个,她的身份是公主,若是手里有了兵马,那就是拥兵自重,不但皇上会忌惮她,连太子哥哥都会忌惮她,为了这乌糟的两千人,根本不值得。 所以,这两千人,她不能沾手,必须得送出去。 给谁呢?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孙新,一个是太子。 孙新是新封的陇右道节度使,将这些人给他是正当,而且孙新貌似对她有些情谊。 可赵原青摇了摇头,不行,上辈子最大的教训,就是男人不能相信。 男人的情谊,就像清晨的露珠一样,看着好看,太阳一出来就没了。 他们的深情,是随着女人的变化而变化的,女人变老了,没钱了,地位下降了,没有魅力了,他们就变得薄情了。 所以,仗着孙新对自己貌似有情义,就对他托以重负,根本不行,万一他是又一个崔浩呢。 因此,只能将这些人给太子,这样既能解了自己的围,也能帮哥哥增加一份力量。 这一路走来,赵原青也明白了,男人有男人的路数,女人有女人的路数,她想要解决问题,得从女人的角度出发。 女人虽然柔弱,但只要方法得当,就能控制男人,也能改变局势。 于是,她放弃了这两千人,转而将目光投射到那些官妓身上,她想组建自己的一支娘子军,或者说,是暗杀营,专门替她解决问题。 赵原青问杨逸,“你可认识一些做暗杀事情的游侠儿?最好是女人。” “认识几个,你要作何?” “把他们介绍给我,我有用处,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 “行。” 赵原青看他自信的样子,不禁问道,“你答应的这么快,这荒郊野外的,你有办法联系到他们吗?去驿站送信,还是用信鸽?” 杨逸笑笑,“干我们这行的,都有自己的路数,为了安全计,不能告诉你,望你海涵。” 他这么说,赵原青也没再问下去,谁都有自己的秘密。 “等你给我找来人,我便给你一封信,还有一笔钱,你到京城去找一个人,他能带你进太子府,你要是愿意为太子做事,便留下,若是不愿意,也可自行离去。” “太子?” “对。” 杨逸的神情认真了起来,“你们是太子府的人?” “那你就别问了,总之这是我对你的感谢。” 杨逸点点头,这已经大大超出他的预期了,进了太子府,是不是就能飞黄腾达了?他们游侠的一生,不就是找个好主人,为他做事,青史留名吗? 除了皇帝,还有谁能比得上太子? 一个时辰到了,赵原青命蒙九吹起了号角,“呜呜呜——!呜呜呜——!” 雄壮低沉的号角声响彻整个军营,睡的正香的士兵们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怎么回事?” “什么声音这么吵?” 过了好一会儿,这帮人才反应过来,“号角响了!有人吹号子!” 半夜吹号角,意味着有敌人攻入,要紧急集合。 可自打他们来这里之后,从来没有敌人,孙丑也从来没有半夜吹过号角,于是马上有人意识到, “特娘的,这不会是刚来的那个新长官,想要操练我们吧?” “肯定是,不是说明天才说事吗,现在半夜又折腾我们,真踏马的!” 这帮人早已经从士兵变成了兵痞,天天吃喝玩乐玩女人,从来没打过仗,半夜更没有操练过,个个如烂泥一般根本不愿意起来。 有胆子大的,便起哄道,“我们就是不去,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就是!”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他们还是不敢不去,但为了显示自己的能耐,特意拖延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赵原青在上面看着,号角吹响之后,过了一会儿,先有一批人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 温浅点了一根香,半炷香之内出来的站左边,一炷香之内的站右边,再晚了的,站到中间。 两根香点完了,还有人没出来。 蒙九说道,“刚才那是敌人偷袭的号角,若是真的有敌人来犯,就照你们这出来的速度,早都死八百回了!” 下面有人不服气的喊道,“这不是没来吗?长官,你这是欺骗我们!” “对,就是欺骗!” 蒙九看了一眼先说话的那人,“你,站出来!” “站出来就站出来,谁怕谁啊!” 那人大摇大摆的出来,“我说的不对吗?明明没有敌人来犯,你为何要将我们喊起来?!” 蒙九冷笑一声,她在西北当兵也有许多年,甚少见这样无赖的兵,这样的兵若是上了战场,那就是敌人的帮手,本国人的灾难! 她看了一眼赵原青,赵原青轻声说道,“我来吧!” 只见了两次血,还是不够,那就再接着来吧! 赵原青喝道,“主帅发令,难道还要向你请示?既然你这么不情不愿,那就接着睡去吧!” 她将银戒指摘下来,放入袖中,戒指顿时变成一条银链,赵原青向着那人轻轻一丢! 第142章 杨逸的身手 一条银蛇出现在众人眼前,众人还来不及眨眼,就只见它将刚才那人死死的捆住,然后用力收紧。 只听得“砰”的一声,伴随着惨叫,那人的身体被截成了几段,飞射到了四处。 银蛇任务完成,像是活了似的,又嗖的一声,飞回到赵原青袖中。 众人的盹儿,全都吓没了,那是什么。 “蛇啊!活的蛇,银色的,它会杀人!” “这人养蛇,她是蛇人!” 众人惊叫起来,再次老实了,不敢再歪歪斜斜的站着,个个都站直了身子。 蛇人,传说是南诏国的一种职业。 南诏国,温和多雨,气候潮湿,多山地丘陵,植被茂盛,因此生产各种毒蛇。 因此,便诞生了蛇人这种职业,听说他们从小就以身侍蛇,吃蛇肉,喝蛇血,攒了一身的毒,只要跟他接触,就能被毒死。 除此之外,蛇人还驭蛇,他们能驱使蛇杀人,小蛇在半夜的时候爬到人的嘴巴和耳朵里,将人咬死,大蛇便如刚才那般将人捆住,斩成几段。 刚才赵原青的银蛇戒指,便像是一条蛇一样杀人,他们因此将赵原青认成了蛇女。 赵原青微微挑眉,这样也不错,能将银戒指给掩饰过去了。 听到外面的惨叫声,屋里一直躺着的几十个人都忍不住了,本想跟新来的长官掰掰手腕子,没想到他又杀人了,这帮人怕死,于是全都跑了出来。 但是已经晚了,赵原青已经决定给他们一个教训了,如此不守军纪的人,即使活着,将来也是灾祸。 蒙九宣布,“最后来的这批人,不守军纪,按照军规,格杀勿论!” “长官,不要啊!” “晚了,杨逸,上吧!” “是!” 今天这杀人的任务,就交给杨逸了,他从腰上抽出了自己的宝剑。 赵原青这才发现,他的剑软到极致,可以缠在腰上当腰带,他这宝剑并不是通常的锃白宝剑,而是乌漆嘛黑,连刀刃都没有,浸入到夜色中,根本看不到。 杨逸轻轻一跳,便弹出去几丈远,落到那几十个人中间。 只见他左一步,一挥宝剑,一个人的人头便落地了,又一挥宝剑,又一个人的胳膊就没了。 他这宝剑极快,死的人还没感觉疼,甚至血都没有喷涌出来,人就不动了。 “啊——!杀人狂魔啊!快跑!” 人们吓得四散奔逃,可杨逸的动作更快,他将宝剑甩出去,那宝剑便像是活了一样,绕着人们飞了一圈,一圈人便抹了脖子。 再飞一圈,又几个人被抹了脖子。 宝剑飞回到杨逸手中,还剩下几个,吓得尿了裤子,跪在地上喊道,“大哥,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杨逸回头看赵原青,赵原青看蒙九,蒙九喝道,“军令如山,非同儿戏,绝不更改!” 杨逸沉默的回头,砍菜一般,将几人抹了脖子。 他的剑无声的垂了下去,整个人一身黑衣,肃杀的站在那里,周围凝结着一层杀气和死气,人们看到直咽唾沫,这是黑无常索命啊。 那宝剑,杀了这么多人,竟然一丝血都没有沾,真是个宝贝。 蒙九喊道,“可还有人不服?” “不不不,没有。” “好,你们听着,半炷香之内来的,算是合格,半炷香之后来的,按军规打二十大板,一炷香之后来的,打四十大板!你们听不听?” “听听听,我们听!” “好,现在开始执行!” 两千个人开始互相打板子,板子都不够用,但谁都不敢偷奸耍滑,一直打到了天亮,才捂着屁股回去。 杨逸指着庞建说道,“就是那人,就是他怂恿人造反。” “杀了他。” “是。” 杨逸飞起,跳到庞建跟前,一把将他揪出来,庞建慌乱道,“你要做什么?” 蒙九说道,“你昨天晚上怂恿那两人挑衅我,不听上级指挥,妄图掀起军变,该杀!” “我没有.....” 一剑致命,庞建的脑袋掉了。 现场落针可闻,众人不敢呼吸了。 蒙九说道,“看见了吗?不管你们是暗自动手脚,还是明目张胆的违抗命令,我都看的到,若再出现此类事件,格杀勿论!” “是!” 这次的动静,比前几次整齐多了,都老老实实的回屋了。 杨逸回过来,轻轻一笑,如春风化雨,笑的十分甜,跟刚才那个屠夫样子相差甚远。 赵原青不再敢轻视他,怪不得秦州县衙的衙役不敢惹他,这么个大杀神,谁敢惹? 她忽然有些犹豫,将这样一个人放入京城,送到太子身边,到底是好是坏? 他一人就可顶一个营的兵马,若是他临阵倒戈怎么办? 不,凡世间之能人,能不能为我所用,不在于这个能人,而在于我,若是连把控人的自信和勇气都没有,能做成什么事? 已经活第二次了,没做过的事情多了,总得要试一试才知道。 赵原青冲杨逸轻轻一笑,杨逸眼睛眯起来,璀璨的桃花眼更是灼人。 赵原青移开了眼睛,所有的男人,她都不为所动。 天已经大亮,兵士们将地上的死尸拖走,将地面洗刷干净。 原来孙丑任命的各级将领挨个上来汇报,赵原青和蒙九商量过后,给他们分配了任务。 蒙九在西北多年,脑中有成熟的操练兵将的章程,直接按着改了,将领们听得内心佩服,这一看就是行内人,比孙丑可强多了,心中的佩服多了起来。 人都是慕强的,更不要提这些当兵的,内心只服强者,现在赵原青和蒙九几人演了这么一场戏,杀了一些人,更拿出了些真东西,他们终于真的驯服了。 军营算是暂时恢复了平静。 杨逸向赵原青提出,他要回一趟秦州,去联系懂暗杀的江湖人,之后便一个人走了。 而赵原青,则开始处理这些官妓。 第143章 范十一娘 杨逸快马加鞭,回了秦州,他这次没再回秦州县衙,既然已经跟赵原青做了交易,不日将去往长安,所以这县衙监狱也不必再住了。 他进城下马,去了告示墙那里,掏出一块黑炭,趁没人注意,在上面画了一个圆形,然后在里面又画了一个小圆。 之后,杨逸便离开了告示墙,找了一块墙,靠在墙边等。 这是他们这个行当里的暗语,每当需要联系人的时候,他们不会找驿站,也不会用什么信鸽之类的东西,他们江湖人,只用自己的路数。 他们会在当地的告示墙上,画上相应职业的符号,然后等在旁边,自有看到符号的人来找他。 比如,这一大一小两个圆,就是在找懂暗杀的人,而且是女暗杀者。 日头从东方逐渐升到了头上,杨逸被耀眼的太阳照的有些昏昏欲睡,昨天一晚上没睡,杀了几十个人,有点累。 忽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咳嗽声,“咳咳咳!” 杨逸没理,还是继续迷瞪,声音大了,“咳咳咳咳咳咳!” 杨逸猛地惊醒,抬头看去,只见告示墙不远处,站着个挎篮子的中年妇人,她像是嗓子痒了似的,使劲的咳嗽,边咳嗽边四处张望。 和杨逸对上目光的时候,女人停住了,咳嗽声也停了,她眼睛眯起来,锐利的盯着杨逸,两只手无意识的圈成了一个圈。 杨逸看了看她的手,知道她就是今天能联系上的人了,微微点点头。 他们这行就是这样,遇到谁全凭缘分,赶上谁就是谁。 女人看了杨逸一眼,转身走了,杨逸慢慢的跟在后面。 走到一个无人处的时候,女人停了下来,装作整理手中的篮子,低声说道,“我是范十一娘。” “杨逸。” 先互报姓名,这是江湖规矩,而且必然都是真姓名,若是不实,就会被传出去,下次再有活儿,就没人找你了。 “你那里有什么活儿?要暗杀谁?” “不是暗杀,是一个人要找几个女人当师傅,教她手底下的人暗杀术。” 范十一娘犹豫了,“教人......我们这行都是祖传手艺,如何能教人?” “那就在你自己了,你若是不愿意干,我就去找别人。” “别,我先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行,我在这里等你,今天若是你不给我回信儿,这事就算了。” “行。” 范十一娘挎着篮子匆匆回去了,她三拐两拐,停在一个大院子门前,左右看看无人,推门进去了。 这是一个大杂院,正间五间,东厢房和西厢房各三间,左右两边是茅厕和厨房。 范十一娘带着两个女儿租了东厢房,母女三人住在这里已经一年多了。 东厢房的李秋娘看到范十一娘回来了,忙迎上来问道,“十一娘,我跟你说的那个事情怎么样了?” “呃......李娘子,再说吧,我女儿们还小,我还想留她们在身边待一段时间。” “还待啊,都多大了,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肚子都大了,我跟你说,我哥哥家两个侄子真的很不错,他们姐妹一起嫁进去,互相照顾,多好啊!” 李秋娘扒拉着范十一娘,不想让她走,范十一娘低头看着她的手,眼中闪过杀意,抬头又温和的说道,“李娘子,我今日有急事,改日再说吧。” “呃......那明天吧,明天可得给我信儿啊!” “明天再说。” 范十一娘推开李秋娘,紧走几步进了屋。 屋里的两个女儿,都站在窗户前面,冷脸看着外面的李秋娘。 回头一看,两张美丽的芙蓉面,身条纤细,怪不得李秋娘想介绍给自己的两个侄子,这大半年,日日都追着问,着实烦人。 大女儿范真说道,“娘,跟她废话干什么,我半夜出去,弄死他那两个侄子不就行了。” “嘘,真娘,你还是没记住,干我们这行的,不能杀人,只有主人让我们杀,我们才杀。” “什么主人主人,我就是自己的主人,这李秋娘天天都要将我和丹娘拉郎配,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不行,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这李秋娘虽然烦,但罪不至死。” 范丹吹吹手指甲,凉凉的说道,“大姐,不用半夜出去,将那李秋娘挑拨一番,让她们狗咬狗不就行了?弄不死她,让她不好受也是可以的。” “好了,先说正事。” 范十一娘将篮子放下,将杨逸的话说了一遍,问道,“你们说,我们要去吗?” 两个女儿都异口同声的说道,“去啊,为何不去?” “正好可以摆脱了这里,去吧!” 范十一娘点点头,“行,那就听你们的吧,现在开始收拾东西吧,我们马上就走。” 这范真和范丹,其实并不是范十一娘的亲生孩子,而是她买来的。 干他们这行的,都是祖传手艺,若是有亲生的孩子,就传给亲生孩子,若是没有,就买两个,当成亲生的,一边传给他们手艺,一边靠他们养老。 干暗杀的,有孩子的少,有的暗杀失败死了,有的执行任务的时候,爱上了任务目标,背叛了主人,被弄死了,侥幸活下来的,也不敢相信任何人,只能像孤狼一样活着。 平时这些搞暗杀的人,看起来跟平常人没什么不同,没有任务可接的时候,他们就跟平常人一样。 不,还不如平常人,平常人手里有份工做,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日子是规律的。 而他们这些搞暗杀的人,除了要练习手艺,还要想方设法挣钱养活自己,毕竟不是天天都有人要雇佣他们暗杀,有的一辈子也接不到几个活,干不下去就转行了。 范十一娘也是一样,她干了半辈子暗杀,也挣了几个钱,心已经疲惫,不太想干这个了。 而两个女儿手艺刚学成,还处在新鲜的时候,日日都想出去干两票,但祖上有规矩,无故不得杀人,因此只能在这里干耗着,装作死了男人的母女,平日里做点绣活维持生计。 范真的绝活是功夫好,暗器功夫好,适合偷袭。 而范丹身体不好,不适合动武,因此范十一娘教了她媚功和毒功,适合潜入后院杀人。 母女三人一人一个包袱,屋里其他东西都不要,开了门就往外走。 李秋娘一直盯着他们,看到三人出去又追了上来,“十一娘,这是要去哪里啊?” “啊,走个亲戚。” “亲戚,你还有亲戚?” 范真已然是不耐烦,干你屁事啊,天天问问问的,我们去哪里跟你有关系吗? 她回头,甜甜的笑道,“婶子,你叫你两个侄子,明天下午到胡同口那里等我们,我们明日就回来。” “哎哎哎,好嘞!” 范丹拉着李秋娘的手,笑吟吟的说道,“婶子,等明天的时候,我们好好相看相看。” 不经意间,她的指甲轻轻一弹,一抹白色的药粉弹到了李秋娘的手上。 范十一娘拉了范丹一把,让她不要太过分,带着范真和范丹匆匆走了。 走到胡同口,范真站住,胡同口有一块石头,李秋娘侄子来的时候,最爱坐到上面,范真将石头搬了一下,微微翘起,等明天他坐的时候,肯定会往前栽下去,到时候砸他个半死。 院里的李秋娘手痒的不行,抓挠了半天不能解决,还肿了起来,难受的她一晚上都没睡好。 不过,那就跟范家母女三人没关系了。 第144章 处理官妓 范十一娘带着两个女儿,到了告示墙那里,杨逸等在那里。 看到他们过去,杨逸并没有意外,干暗杀这行的,他还是了解的,与其东一榔头西一棍子的,天天出去找雇主,不如盯准了一个雇主踏实的干,至少安稳一些。 “走吧。” 看到杨逸的好相貌,范真和范丹并没有当回事,娘告诉过他们了,干他们这一行的,最大的忌讳就是对男人动真情,女人动了情,就有了软肋,最后都是个死。 所以,他们学习暗杀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戒男人。 而杨逸对范真和范丹没有所谓,他们都是刀尖上游走的人,活一天算一天,没有明天,只活在当下,无关之人皆是浮云。 秦州郊区离得比较远,杨逸租了一辆驴车,范家母女三人坐车,他骑马,朝着军营出发了。 再说赵原青那边,军兵们都收拾妥当了,该处理官妓的事了。 她命人将官妓们都带出来,走出来一百多个青年的女子,还有几十个老人和小孩子。 赵原青这才知道,这些老人们都是官宦的家属,母亲婆婆祖母之类的,而那些小孩子,有的是官宦的家属,有的是这些官妓生的。 这些官妓日日被军兵欺凌,孙丑又不管避孕之事,随便他们折腾,就有不少女人怀了孕。 怀了之后也无法避免被欺辱的命运,有的女子体弱,就被折腾的流产,之后一两年的,人也就没了。 有的身体好的,就能坚持到孩子生下来,之后就在军营里随便长大。 孙丑也不管这些,反正都是官妓的后代,长大了男的继续为奴,女的继续为娼,子子孙孙都是这个命运,就当猪狗一样养着了。 赵原青在军营巡视一圈,这才发现,在前面大屋的后面,有一排小房子,这些人就住在里面。 军营也不能白养着他们,他们日日帮着做饭,洗衣,打扫,有军兵喜欢老妇人和小孩子,也会拉到红房子里猥亵一番。 有受不了欺辱的,就会想办法自尽,心中还有牵挂的,就靠着干些活计和女儿媳妇们舍身,得来些吃食,苟延残喘的活着。 这些人齐聚到赵原青面前的时候,个个都一脸麻木,呆呆的看着他们。 有一些官妓却搔首弄姿的,不停的给蒙九抛媚眼,想早早争取这个新任长官的喜欢,给自己讨些方便。 搞的蒙九十分郁闷,她一方面厌恶他们身为女子为何如此卑贱,一方面又同情他们,在这吃人的地方,只能如此过活。 蒙九侧过身,低声请示赵原青,“公主,该如何做?” “先按照花名册,将官妓、掳掠来的女子分开,还有这些新生的孩子们,都区分清楚。” “是。” 蒙九命军营里的掌书记李甲将官妓的花名册拿来,开始一个一个的点名。 大庆国官妓分配规则,朝廷查处官员之后,根据罪责大小,决定家眷的流放地点,若是罪孽深重,则流放到偏远地区,若是轻,则流放到近处。 还有的,托托关系,也可以留在长安。 但朝廷有规定,这些罪臣家属不允许买卖,一直到死,都是戴罪之身。 秦州离长安不算远,这些官妓被分流到这里,也算可以了,但没想到碰上个畜生一样的孙丑,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还不如分的更远一些。 李甲叫一个名字,就走上来一个人,赵原青细细的端详他们。 这些人的祖父、父亲以前都是朝廷命官,他们的妻子女儿也曾经参加朝廷的宴会,没准赵原青还见过他们。 但已经两辈子,时间隔得太长了,这些女子又被折磨的形容憔悴,赵原青一个都认不出来。 她摇摇头,仰望高悬的烈日,哪怕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赵原青也不愿意移开,只有这滚烫的温暖,才可以驱散她身上两世的寒气。 所以,赵原青没有看到,一个红衣女子盯着她,惊讶的张开嘴巴,好一会儿,像是确认了似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点完名,李甲报告: 正经女妓,86人,皆在12岁到40岁之间,其中有本来的朝廷分配的官妓,也有官妓生下长大的孩子,这三年来死掉的,35人。 除了女妓,还有男妓,12人,专供有龙阳之好的军兵使用。 这些男妓,一部分是女妓生的孩子,一部分是罪犯家属小男孩长大的。 掳掠来的良民:活着的还有39人,死掉的没有统计。 官妓亲眷:老妇人,28人。 孩童:男,12人,女,7人,均在5岁以下,都是这几年来生的。 蒙九请示赵原青怎么处理,赵原青吩咐道,“良民问清楚是从哪里来的,每人赔一笔钱,送他们回家。” “是。” 蒙九叫来了军营的账房,让他支一笔钱财出来,账房叫张克,他为难的说道,“大人,没那么多钱,钱都在孙丑那里。” 原来,这秦州军营的收入有两部分,一部分是孙平拨下来的钱,一部分是秦州县衙上供的钱,都在孙丑那里。 孙丑极其贪财,吃喝粮食大部分都是秦州县衙送来的,他只掏出少少的一部分,剩下都自己攒着,只赏赐给他亲近的一些人。 赵原青命人翻了孙丑的屋子,一开始没找到,屋里除了一些散碎的银两,并无其他财物。 赵原青根本不信,她在屋里转了两圈,盯上了里屋的大土炕,秦州冬天不算太寒冷,这种能取暖的火炕,只有更北方采用,他们这里用的人极少。 “给我将这土炕挖了!” “是!” 蒙九指挥着人,拿着铁锹将炕给挖了,屋里尘土飞扬,呼啦啦的土坯全都掉到了地上。 一会儿,传来了士兵的惊呼声,“大人,这下面全都是金子!” 待收拾干净了,赵原青进去看,土炕的土坯全都收拾到了旁边,露出中间一个长方形的大坑,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一块块的金砖,看那样子,至少得有两三万金。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红色的箱子,一个里面装满了银锭,一个里面装满了珠宝字画,地契房契等。 原来,这孙丑贪财好色,又是个守财奴的性子,只进不出。 这几年,孙平给他的军费,他不舍得给下面的人,自己偷藏了起来,又从本地大族那里抢,从官宦家眷手里抢来,从过路商人手里抢来,总之只要从他这里过的,都要叫他拔几根毛。 这样几年下来,就攒了这一大堆的财产。 他嘎嘣一下死了,这财产就都成了赵原青的了。 第145章 剐刑 赵原青并没有将这钱放入自己的腰包,一是她不缺钱,光珍宝园里掉的金银财宝,她几辈子都花不完。 二一个,这里面有一部分是军费,外面那两千人都等着花呢,军饷也克扣了很长时间,治兵讲究奖惩分明,只有罚没有奖,根本无法服人。 不过,赵原青不会直接将这钱发给他们,再等等吧。 她命蒙九取了一些钱财,分给了那39个良民,并派温浅带人,护送他们回秦州县城,在那里先找个地方看病养伤,等好一些了,再找过路的商队回家。 接下来,找出那些猥亵小孩子的人,全部绞杀。 大庆朝法律规定,强奸或猥亵十岁以下的孩童,即使这些孩童是同意的,也要判绞刑。 这些人当然不承认,但赵原青让那些小孩子们一个个的都指出来。 那些几岁的孩子,十来岁的男妓和十几岁的女妓,一开始让他们指的时候,他们还不敢,怕会招致更猛烈的报复。 赵原青开口说道,“庆国法律规定,成年人不得奸污十岁以下的孩童,你们放心大胆的指出来,我......我们肯定会为你们做主。” 那个红衣女子听到赵原青的声音,越发激动,强压着眼中的泪水,牢牢的盯着赵原青。 有了赵原青的鼓励,有个胆大的男妓,指出了一个士兵,“就是他,在我七岁的时候,那个......那个了我。” 那人跳脚了,“你放屁!我根本没做!你小毛孩子一个,谁认识你啊!” 蒙九上去,直接给了那个男人一脚,踢得他跪到了地上,“还敢抵赖!” “我真的没有!” 总之,无凭无据的,这个男人就是打定主意,咬紧牙关坚决不承认,反正赵原青他们也没看见。 此时,一个女妓扑了出来,跪倒在地上,哭喊道,“大人!贾勇这个不是人的狗东西,我的念儿就是被他害死的啊!我的念儿才九岁,就被他搞得后庭破裂流血而死啊!大人,这贾勇专门害小孩子,他罪该万死,求大人为我念儿报仇啊!” 贾勇吼道,“你这贱女人,简直是胡言乱语,你儿子死了,那是他命薄,与我何干,再敢胡说,我揍死你!” 不用再指正了,十有八九是真的,这贾勇看向孩童的眼神里,自带邪淫,与旁人格外不同。 赵原青喝道,“抓起来!” “是!” 还没等蒙九出手,贾勇从地上窜起来,朝军营外跑去,不是要杀他吗,他兵都不当了,跑了得了! 赵原青冷笑,今日就拿你开炮了! “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谁敢放走他,谁就替他顶罪!谁抓住他,就赏谁十金!” 刚被收服的军兵们急于表现,纷纷追了上去,贾勇大骂,“你们这群翻脸无情的狗东西,枉做兄弟!” 但双拳难敌四手,贾勇被抓了回来,捆在了柱子上。 有四个人抓住了贾勇,赵原青命人拿出了四十金,当着众人的面,赏赐给了这些人,其他人都看呆了,新来的这个官,可是比孙丑大方多了,有事他真发钱啊。 这下子,那些妓女和孩子们都知道了,赵原青他们是来真的,不是在诓骗他们了,于是又指出来了几十个。 这样的人,其实也很好认,毕竟有这种变态欲求的,并不多,大部分喜欢的都是正常的女人,在两千多个士兵中,一共有47个。 按照大庆国法律,轻则流放两千里,重则绞刑,更重者,剐刑。 蒙九宣告了这个结果,并宣布,“现在就行刑。” 于是,在一片鬼哭狼嚎中,21人被判流放,全都拷了起来,被押送去了秦州县衙。 另有26人,押到高台上,一根粗麻绳捆到脖子上,往下一踹,边啊啊啊的叫了起来,绳子收紧,这些人都慢慢的吐了舌头,勒死了。 剩下最嚣张也最可恨的贾勇,判了剐刑。 赵原青规定,所有人看着他行刑。 贾勇被捆在柱子上,行刑的人跟他比较亲熟,割一片,贾勇就痛叫一声,吓得那人手一哆嗦,再割一片,贾勇再喊,喊的那人再一哆嗦。 几片之后,那人受不住了,跪到地上,“大人,小人不行了,还是找其他人来吧!” 蒙九喝道,“剐个恶人都不敢,真是懦弱!等到了战场上,敌人砍你的头,挖你的胸脯,吃你的内脏,拿着你的头当球踢,比这残忍百倍,难道你也不行吗?” 这帮人都没怎么打过仗,只觉得蒙九是在骗他们,不服气的说道,“大人言重了,怎会如此,战场上都准备有粮草辎重,怎会吃人?” “就是。” 蒙九冷笑一声, “一帮没见识的酒囊饭袋!在外行军打仗,若是遇到极端天气,或者狂风暴雨,或者大雪封山,粮草哪里跟的上,饿肚子的时候多了! 那时候饿的书皮都要吃掉,只能吃人了!先吃俘虏,再吃自己人!到最后,谁弱就吃谁,只剩下那个最强的!” 士兵们听到汗毛竖立,但看蒙九肃然冷酷的脸,又觉得她说的都是真的。 蒙九说的,当然是真的,只不过,不是庆国发生的事,而是外族两个部落之间的事。 这两个部落为了争夺底盘,在山中对峙半年之久,从碧草盈盈的夏天,一直对峙到白雪皑皑的冬天,后来雪崩之后,外面的粮草和援军进不来,这两个部落就开始互相残杀,开始吃人,吃完敌人的,再吃自己的人,最后等到第二年夏天,冰雪融化之后,剩下的那几十个人才出来。 这些人都是吃了几个月的人肉才能撑着活着出来。 当时,赵原青的外公镇北侯赵振国正好经过那里,听说他们的来历之后,便马上下令,将他们全部射死。 人吃过人之后,血液便变得不干净,身上会带着毒,会传染给人。 另一个人,吃过人肉的人,就像是吃过人的老虎一样,都有了瘾,一旦有机会,他们还会吃,已经变成了食人狂魔,所以必须杀死。 人们老实了。 蒙九又喝到,“若是你不敢,现在就滚蛋,我们不找孬种当兵,你现在就滚!” “我敢!敢!” 那人又拿起刀子,割在贾勇身上,贾勇惨叫一声,那人赔罪道,“哥哥,不怪弟弟残忍,是你自己先造的孽啊!我可不愿意被赶回家啊!” 众目睽睽之下,贾勇被剐了,一场血淋淋的行刑之后,再也没人敢靠近这帮官妓了,大家情愿憋着,也不想死。 官妓们也长出了一口气,来的这个官,看上去好多了,他们的日子是不是能松快一些了? 接下来,就需要处理这些官妓了,杨逸带着范十一娘早已经回来了,就等着赵原青的召唤。 第146章 选人 杨逸的任务结束了,赵原青递给他一封信,“你拿着这封信,到太子府去找太子的亲卫,他会带你去见太子的。 我在信里,已经言明了你的能力,太子是爱惜人才之人,肯定会重用你的,当然,你若不愿意留在太子府,太子也不会为难你。” 杨逸将信接过去,“你到底是何人?” “无需再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赵原青又拿出一叠银票,并一包碎银子,“这是一万两银子,这是碎银一百两,是给你的谢礼,如果不够,我再给你加。” “足够了。” 杨逸并不是贪财之人,这些银子够他用很久了,他不客气的接过去,和信一起揣到了怀中。 “行,那无事我走了。” “好,再会。” 杨逸牵来了马,翻身上马走了。 赵原青吩咐人,将范十一娘和两个女儿带了上来。 “刚才的情形你们也都看到了,我找你们来,是想让你们从这些官妓中挑出些人来,培养成杀手,将来替我执行任务,你们觉得能做到吗?” 范十一娘沉吟片刻,问道,“大人,培养杀手,需要花费许多的钱财,不是个小数,我想先问问大人,您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这你不用担心。” “好,那我再说了,这女人做杀手,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突袭,半夜或者设计一个情节,杀死目标,这种杀手需要有武力。 另一种是潜伏,需要花费些时日,杀手潜伏到目标家中,或者是能接触到任务目标的地方,等熟悉环境之后,再通过下毒或各种意外杀死目标,这种杀手不需要太多武力。不知大人需要培养的是哪种杀手?” “都可以,也都需要,这两种,你都能教吗?” “我粗通拳脚,可以教一些轻功之类的,方便下院子和逃跑,但是太强的功法就不行了,其他的,媚功,毒术,杀人的路数之类的,我都可以。” 赵原青点点头,听上去,这范十一娘本身还不错,都懂一些。 “这做杀手,有什么要求吗?你看那些官妓们有几个能行的?” “大人,若是培养第一种杀手,那些成年的官妓估计是不行了,他们根骨已经发硬,练不了武功了,那些小的,倒是可以试试,但行不行,还得看天赋。 那些成年的,若是想当杀手,一部分可以培养成姨娘,外室之类的,潜伏到目标身边,做些刺探消息,暗杀的活。 这样的杀手,就得培养他们的媚术和暗杀路数,这样的杀手,需得长得美,或者长得有特点。 另一种,长得不太美的,比如那些老妇人,或者是小孩子,面目平庸者,可以培养一些特殊的技能,比如算账,管家,梳头等,可以潜伏到目标家中,根据形式做事。” 赵原青点点头,说的不错。 范十一娘话头一转,“但是,我刚才讲的那些都是术,只是技能,要是想当一个合格的杀手,最重要的,是具备清晰的头脑,果敢的性格,坚毅的行动力,不怕杀人,不惧死亡,若是不具备这几点,不管她技能多么厉害,最后都会失败。” “怎么说?” “大人,这女人爱感情用事,执行任务的时候,跟任务目标耳鬓厮磨,日日相处中,极易爱上他们,然后倒戈相向,从而导致任务失败。 不过,许多任务目标并不会真的爱上杀手,都是将错就错,利用他们来反算计背后之人,所以这样的杀手结局都很惨。” “你说的有道理。” “还有许多杀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觉得岁月静好,于是半路舍弃任务,就跟着任务目标过起日子来了,这样的事情也是很多的。” “这样也能理解,女人嘛,说到底还是想找个好男人,过安生日子,谁又愿意颠沛流离呢?” “大人,您能理解就好,我的意思是,即使你培养了一些杀手,可能一放出去,他们或爱上人走了,或贪图生活走了,总之会损耗很多,需做好做无用功的心理准备。” 赵原青有些好奇,“你说的这么详细,可是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是,我曾经待过的杀手组织里,共有92个女杀手,因为爱上任务目标被反杀的有23个,因为贪恋红尘中途退出的有48个,执行任务失败被杀掉的有17个,最后剩下的只有4个。” “杀手大约能干多长时间?” “不好说,但大部分人第一次任务就会失败,只有挺过去第一次之后,才会变得合格,多杀几次人后,才能变成冷血无情的杀手。” 范十一娘跟赵原青说这么多,是想让她打消这个念头,费尽心力培养一堆杀手,结果一执行任务全都跑了,那岂不是白干了? 赵原青说道,“无妨,先挑几个人试试吧,若是成了当然更好,若是不成,那就算了。” “既如此,我听大人的。” 范十一娘给赵原青的建议,要做杀手,得敢杀人,所以先试试他们的胆子大不大,怕不怕见血。 这个比较简单,从厨房拿出来一堆活鸡,让官妓们去杀鸡。 有的人拿着菜刀,被一只鸡吓得呜哩哇啦乱叫,根本不敢下手,范十一娘摇摇头,连鸡都不敢杀,如何去杀人,不行不行。 有的人就冷静很多,一刀砍在鸡脖子上,头身分离,眼神冷酷,这样的勉强够格。 这个步骤,挑出来了17个,其余的全都淘汰。 这些女人在军营中已经被驯出了极大的奴性,根本不懂得反抗,即使在被无限伤害的时候,他们能想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跪下求人。 若是跪一会儿不起作用,那就长跪不起,将头磕破,企图用更卑微的姿态,祈求上位者的同情和可怜。 可是他们不懂,他们越卑贱,越能激发上位者心里的恶念,越想狠狠地凌辱他们,只有反抗才能得到公正的对待,而他们的脊梁骨已经彻底碎了,站不起来了。 赵原青放弃了他们。 第147章 红灯教 第二个步骤,要不怕死。 赵原青问他们,“你们可怕死?” 这17个女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不怕!” 虽然赵原青没说要做什么,但所有人都感觉到,这对他们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谁都不想放弃。 “好,那就从那棵树上跳下来吧。” 军营前面,有一棵胡杨树,大约有十来米那么高,站到树顶往下看时,人会有些眩晕。 这些女人一个一个的过去试,范十一娘本事很好,她也想在赵原青面前露一手,只见她夹起一个女人,朝前猛跑几步,先跳上低矮的树枝,然后再蹦到高处,将女人放下。 赵原青心中满意,她确实有几分本领,光凭这不得了的轻功,也能轻松的下院子杀人,怪不得能活到最后。 范十一娘往下一跳,双臂展开的时候,就像天边的鸿雁,又轻又美。 她朝女人喊道,“好了,你跳下来吧!” 女人往下一看,茂密的枝叶下面,是几颗圆乎乎的脑袋,人看着小了很多,地面看起来那么硬,她跳下去,会不会死啊? 她犹豫了。 “快跳啊!” 过了好一会儿,女人犹豫的喊道,“我......我不敢!” 范十一娘及时说道,“大人,此事只能试一次,且必须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这时候是人的真实反应,等以后她执行任务被捉到的时候,此刻就是她的反应。 若是不怕死,她便不会出卖大人,慷慨赴死,若是她怕死,就肯定会出卖你。” 赵原青明白她的意思,怕死的干不了这个活,活没干成,还把主人卖了,必须得像荆轲刺秦王的荆轲那样的勇士才行啊。 “换第二个。” “是。” 女人被抱了下来,换了第二个,第二个也不行,一样怕死,不敢跳。 第三个是个老妇人,她听完后,眼睛一闭,直接就往下跳了,看那样子,纯属已经活腻了。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但没想到,下面根本不是梆硬的泥土,在接近地面的时候,有一张网兜起来,接住了她。 若是能用之人,赵原青怎么会舍得他们死呢? 照着这个办法,十七个人只剩下了九个,其中三个老妇人,六个年轻女人。 赵原青将他们叫到屋中,问道,“你们可愿意为我做事?” 有一人大胆的说道,“请大人明示。” “你们都是官妓,我现在将你们解救,也不过是不再受往日那种磋磨,但将你们送回秦州官妓署之后,等养好身体,还是要接客。 若是你们为我做事,便不用再做官妓。” 九个人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愿意为大人做事!” “好!我要你们做的,就是根据个人的技能,学些本领,等将来我需要的时候,可以潜伏到某个人的身边,为我刺探消息,甚至是杀人。你们敢吗?” 九个女人都激动起来,“敢!大人,我们敢!” “大人,我们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有什么不敢的。” “好,接下来,我会找人教你们本事,你们等待差遣就好了。” “那大人,我们的家人呢?” “你们放心,你们的家人,我会另找地方安排,不会再让他们呆在官妓署。” “是,谢大人。” 赵原青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值得相信,但反过来,他们也不知道,赵原青是否值得相信。 所以,照顾他们的家人,让他们安心,反过来,也是拿他们的家人当人质,来挟制他们。 赵原青虽然是公主,但也只是掌握了一些资源,本质上和这些女人没什么不同,他们都犹如浮萍一般,在这个世界上漂泊着,他们被拘囿在一个小小的空间内,命运都掌握在男人手里。 赵原青想试一试,看她能不能通过这些女人,来为自己增加一些力量,可以与那些男人抗衡,与命运抗衡。 而她给这些女人们机会,也想看看,她们能不能挣脱命运的枷锁,有不一样的人生。 赵原青命人带他们下去,收拾一番后,就可以跟着范十一娘学习了。 范十一娘很专业,将这九个女人分了类型: “大人,那三个老妇人,可以做嬷嬷,由人牙子安排进去,埋伏到目标身边。 那六个年轻的,都不是黄花闺女了,长得都不错,可以好好调教一番,将来可以情杀人。” 赵原青点点头,“可以。” 这范十一娘表现的不错,赵原青决定用她了,她现在用人,最相信的,就是蒙九和温浅等人了,都是她从公主府带出来的。 但其他人,只能是凭本能用,她既无人可以调查范十一娘的背景,也无人可以制衡她,只能用着看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用些普通的收买人心的方法了,就是给钱。 赵原青问范十一娘,“你是如何收费的?比如杀一个人多少银子?或者什么赏赐?” “几十两银子也有,几百两也有,请大人看着给。” “往日里,你拿到最大的赏赐是多少?” “我曾经替一个雇主杀一个人,那个人给过我八百两银子,那是最多的一次了。” “八百两?” 赵原青拿出两张银票,“这是两千两,你先拿着,等以后看你表现我自有赏赐。” “是,谢大人。” 范十一娘很欣喜,干他们这一行的,都在刀尖上舔血,冒这么大的风险,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想要挣钱过生活,所以赵原青这招很合她心意。 而且赵原青很大方,说给就给,比往日里一些还想要赖账的雇主强多了。 出于感激,范十一娘决定,必定要好好教那些女子,让他们好好为大人做事情。 她补充道,“大人,建一个杀手组织,毕竟不是朝廷允许的事,所以还有一些避讳。” “什么避讳?” “通常会取一个杀手组织的名字,待到杀人的时候留下一个暗号,让大家都知道,起到震慑的作用。 而且,杀手组织的头目,通常会戴一个面具,从来不以真实面目示人。” 赵原青点点头,“好,多谢你提醒,日后若有不当,随时提出来。” “是。” 范十一娘出去了,赵原青沉思,那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呢? 她望着外面的那排红房子,每个门口都挂着一个红灯笼,风吹动的时候,红灯笼摇摇晃晃的,看似妖冶诱人,却飘浮不定,犹如女人的一生。 这杀手组织,就叫红灯教吧,像红莲业火一样,燃尽这世间的罪恶。 第148章 梅莺莺 过了一会儿,许氏进来传,“公主,有个官妓要求见于你。” “叫她进来吧。” “是。” 一会儿,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走了进来,赵原青知道她,她是刚才被选中的九个官妓之一。 红衣女子跪在地上,深深的磕了一个头,赵原青有些诧异,“你有何事?为何会行此大礼?” 那女子抬起头,已然是满眼的泪水,“敢问大人,你可是.....可是善贞公主?” 豁~! 没想到,赵原青的身份竟然被一个官妓给看了出来! 蒙九和温浅马上警惕了起来,他们只有区区四个人,若是被外面的军兵们知道了,有人拿着公主的行踪报告给皇上,皇上必然会起疑心。 按照公主既定路线,她现在应该在去江南的路上,但现在却在陇右道,皇上肯定会怀疑她想要造反,连太子和皇后都会受牵连。 蒙九抽出刀,放到了红衣女子的脖子上,就等着赵原青发号施令,一刀将她抹了。 许氏也警惕的站在门口,小心的盯着外面。 赵原青摸摸脖子上的喉结,粘的挺结实的,声音也还是男声,脸也抹的姜黄,看着连女人都不像,这人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她轻笑一声,示意蒙九别紧张,问道,“你如何得知?” 那女子捂住嘴,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果然是公主,真的叫我给等到了,老天开眼啊,呜呜呜......” 她哭的声音呜咽,想说什么又抑制不住泪水,只得趴在地上先哭个痛快。 蒙九放下了刀,但仍不放心,站在她旁边守着。 这女人哭了一阵子,强压着心中的激动,擦了擦眼泪,说道,“公主,你肯定不记得我了,但我嫡姐你应该知道,她就是梅龄月,前太子太傅梅龙刚的嫡长女。 ” 她这么一说,赵原青想起来了。 九年前,那时候她还小,朝廷发生了一件科举舞弊案,身为太子太傅的梅龙刚那年被任命为主考官,但有人爆出来他徇私舞弊,泄露考题,科举还未开始,但考题已经传的满天飞。 梅龙刚被问责,他当庭否认,坚决不承认自己泄露了考题。 皇上也有些犹豫,因为梅龙刚平时表现的十分清廉,为人又刚直不阿,学问十分高深,否则也不会被任命为太子的老师。 如果查出梅龙刚真的有问题,而且又是科举舞弊,势必会伤害天下考生的心,对太子也有影响。 但是,此时冒出一个人,举着铁证,说梅龙刚泄露了考题,这个人就是梅龙刚嫡长女梅龄月的未婚夫张寅杭。 张寅杭向皇上举报,说梅龙刚的书房里有一个暗格,那里面放着梅龙刚偷抄出来的试卷,那试卷足以证明梅龙刚科举舞弊。 刑部的人带人去搜查,果然在梅龙刚的书房一幅画后面,发现了一个暗盒,那里面有一套完整的试卷,同时里面还有银票二十万两。 证据确凿,又因为这件事是梅龙刚女儿的未婚夫说出来的,更增加几分可信度。 梅龙刚大惊,大呼冤枉,但试卷和银票摆在眼前,又有女儿的未婚夫言之凿凿的作证,因此辨无可辨,很快被判了斩刑,妻女全部投入官妓署,当了官妓,这其中,也包括梅龙刚的嫡长女梅龄月。 他们之间的纠葛赵原青并不清楚,她那时候还小,只记得张寅杭此人,在朝中争议颇多,连母后也在无人的时候跟身边人说过他一些。 有人说他出卖自己的未来岳丈,也有人说他刚直不阿,为天下读书人着想,是官员的表率,若是每个当官的都像他一样正直无私,那这天下就太平了。 随着时日渐久,第二种说法占了上风,此后,张寅杭平步青云,连升几级,现在不过而立之年,已经是正四品上的中书侍郎。 再加上,后来张寅杭娶了礼部尚书的女儿,在岳家的护卫下,将来前途一片大好。 赵原青回过神,“你说你是谁?” “公主,我是梅龙刚的小女儿,我叫梅莺莺,你可能不记得我,我今年15岁,出事那年我6岁。” 赵原青对她无甚印象,对梅龄月却有些印象。 梅龄月长得花容月貌,又端庄贤淑,父亲又是太子太傅,是长安城不少贵妇人心中梦想的儿媳妇,皇后当时说,若不是梅龄月比太子大几岁,实在是不合适,就将她定给太子了。 后来,梅龄月和张寅杭定了亲,张寅杭长得好家世也好,人们都说两个人是天作之合,后来遇到这种事,也是天意弄人。 投入到官妓署这种地方,能有好才怪呢,那些官妓里并没有看到梅龄月。 “你姐姐呢?” 梅莺莺的眼泪又欻欻落了下来,“公主,我们被押到官妓署后,张寅杭来了一趟,将我姐叫了出去,当天晚上,我姐独自坐了半宿,嘴里一直念叨着许多话,后来没过几天,她就自戕了!呜呜呜呜!” 梅莺莺又哭了起来,“我母亲和祖母很是伤心,又因为受不了官妓署的日子,有人拉他们出去欺辱,我母亲.....我母亲就撞到墙上死了! 我祖母年事已高,我又年纪小,没有男人盯着我们,我祖母勉强抚养我长大,后来我到了十岁,被拉去接客,我祖母阻止他们,被推到地上摔断了骨头,没多久就伤心过世了,呜呜呜......” 说起来都是满心的心酸,梅莺莺想起去世的亲人,哭的不能自抑。 赵原青没有打断她,听她静静的哭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她更了解这官妓营是个什么东西,对女人来说,就是地狱。 赵原青对梅莺莺很陌生,但她见过梅龄月,印象中那是一个贤淑温柔的女子,对她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经常笑的温柔,颇有耐心。 梅莺莺,也算是故人之妹了。 良久,赵原青问道,“你找我想要做什么?你若是不想做官妓,我可以给你找些别的事情,让你好过一些。” 第149章 复仇 梅莺莺摇头,“不!公主,我并不想走,我找公主,想让公主帮我复仇!” “复仇?向谁复仇?” “向张寅杭!公主有所不知,我父亲根本没有泄露考题,我姐姐死前,向我祖母说了一件事,在那之前,张寅杭打着向我父亲请教功课的名头,进到我父亲的书房里,那时书房中无人,他呆了好一会儿才出来,那试卷,肯定是他放进去的!” “这个事情,你们当时跟刑部说了没有?” “说了,可刑部的人说,此事不足以为证据,进出我父亲书房的人多了,要是这样的话,那人人都是罪犯。” “刑部说的有道理,你姐姐说是张寅杭做的,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我帮你,岂不是谋害朝廷命官?” 梅莺莺呜呜呜的又哭了起来,“公主,我也无甚证据,只是听我姐姐说的话。 那天晚上,我姐姐回来后,像傻了一样跟我们说,张寅杭一开始根本就没看上她,所以最终也不会娶她,而且他已经糊弄着我姐姐把身子给了他,我姐姐那个时候已经怀孕了。” “怀孕了?真的?” “真的,我记得那天晚上,我母亲掀开我姐姐的衣服,她的肚子鼓鼓的,我母亲疯了一样打我姐姐,说她被男人迷了心窍,自甘下贱,害了全家人,我姐姐一动不动的,任由她打骂。” 赵原青的脸有点火辣辣的,感觉也像是在骂她,她上辈子也是被男人迷得昏天黑地的,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后来过了几天,我姐姐一直念叨着,是张寅杭害了父亲,那试卷就是他藏的,再后来,她就上吊了。 我母亲将她救下来的时候,她喃喃的说,张寅杭说了,只要她死了,他就饶了我们,不让我们受罪,那她就去死了好了! 姐姐又被他骗了啊,又被他给骗了!呜呜呜呜!” 梅莺莺再也说不出有用的话,只趴在地上哭。 赵原青也叹息一声,女人解决问题的能力真的很差,絮叨一些事情之后,只会哭哭哭,永远不如男人杀伐果断,再深厚的感情也能说杀就杀。 梅莺莺这番话,赵原青已经信了九成,因为她上辈子也被男人坑过,自是知道,男人想要利用女人的时候,大部分都是以情控制他们,他们犹如最有耐心的猎手,抓住一切机会,为自己谋取好处,等女人没用之后,再给她们致命一击。 比如,崔浩对赵原青,四皇子对卢若意,张寅杭对梅龄月。 “那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梅莺莺擦擦眼泪,“我祖母和母亲去世之前,一直叮嘱我,有机会见到贵人,一定要想办法给家里人报仇。 当年,他们想办法找来一些纸张,将贵人们的脸全都画了下来,叫我牢牢的记住,其中一张,就是公主小时候的模样,还有皇后的样子,我这些年看过很多次,已经深深刻在脑子里了。 我初见公主,虽然公主声音为男声,但个子,还有胸脯,还有走路的样子,我都能看出公主是个女人。 再加上公主长得既像小时候的模样,也很像皇后的样子,我只能猜测着去蒙一蒙了,若是成了,那我还有一线机会,若是不成,死了也就死了。” 赵原青听完了,“你先退下吧,我再考虑考虑。” “是。” 梅莺莺爬起来出去了。 赵原青问蒙九几人,“你们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 蒙九说道,“有几分可能,但也有可能说谎,她到底是不是梅莺莺还两说,毕竟隔了九年的时间,梅家的人都死绝了,我们即使去查,也只能到刑部看看卷宗,别的什么都查不到。” 温浅说,“假设她是假的,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呢?若是为了揭穿公主的身份,偷偷说给别人,岂不是更好?何必当面指出来?我觉得她应该是真的。” 许氏说道,“公主,她说的这个张寅杭,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本家应该是陇右道的。” “是吗?你详细说说。” “陇右道有两个世家大族,一个是张家,一个是李家,张家势力更大,家里分支很多,在各地都有子弟,对陇右道的掌权者影响很大,以前孙平就曾受他们的掣肘。 这个张寅杭,他的名字中有个寅,像是张家的“寅”字辈儿,我觉得他十有八九是张家的人,那这样的话,就说明他背后有大家族的支持。” 这个事情,赵原青还是第一次听说,怪不得,梅家被流放到这秦州,这不是就是到了张家的地界儿吗,那他们整死梅家的人,轻而易举,而梅家的人也早早都死掉了。 “张寅杭这人如何?蒙九,你和温浅了解吗?” “只听说他与夫人琴瑟相和,有一儿一女,其他的没有什么特别的。” 赵原青在脑袋里翻了翻,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信息,她的信息来源太少了,此时此刻,赵原青又想在红灯教的任务里加上一条了,就是收集消息。 信息不全,无法做判断啊。 不过,不管梅莺莺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只要她愿意去刺杀张寅杭,赵原青都愿意让她去。 当年梅龙刚是太子太傅,是太子一派的人,而且德高望重,为太子招揽了不少人才。 后来梅龙刚被揭发科举舞弊,被午门斩首,他推举的不少人才都被皇上疑心,再也没有重用过 ,太子的人才建设也因此停滞了好几年,被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人占了不少好位置。 太子也因此受到了皇上的冷落,觉得他心盲眼瞎,连这样包藏祸心的人都看不出来,之后太子蛰伏几年,最近几年长大了,境遇才好了一些。 想到这里,赵原青突然一个心惊,太子的境遇刚好了一些,上辈子就发生了她的事,那之后,太子再次受到皇帝冷落,境遇又变差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冲着太子去的,不,是冲着那个皇位去的,到底是谁?早在九年前就开始布网呢?是三皇子?四皇子?还是大皇子? 想不清楚,赵原青也不想再想了,不管怎么样,先搞死张寅杭这个既得利益者吧! 第150章 计策 赵原青命人将梅莺莺叫进来,“我答应你了,助你去复仇。” “真的?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你先跟我说说,你打算如何去复仇?” “我......我现在身无长技,唯一会的,也就是伺候男人了,我决定卖身到张家,想办法接近张寅杭,挑拨他和他夫人的关系,给他们下毒,杀死他们!” 梅莺莺说的,都是后院里普通夫人杀人的路子,没什么新奇的,但这已是她能想到的极限了。 赵原青又将范十一娘叫进来,让梅莺莺再讲一遍,问道,“你觉得她这样去杀一个朝廷命官,能行吗?” 范十一娘沉思片刻,回道,“大人,有很大的难度。 其一,达官贵人家买人,只从熟悉的人牙子那里买,从来不再陌生人那里买。 其二,贵人家想要买妾室,更会挑的仔细,只会买良家子,没开过苞的,像梅姑娘这样的,根本见不到贵人。 其三,即使混了进去,那贵人也不一定就能看的上梅姑娘,再说了,要想在后院有些许动作,一定得有些许权利,而主母肯定会盯的她死死的,别说毒药了,她的东西都会被丫鬟们翻的干干净净,所以机会很少很少。 所以,这样贸然进去,很难很难。” 梅莺莺脸色灰白,“那就没有办法了吗?那我,我天天在张寅杭上衙的路上等着,他一出来,我就去捅了他,捅死他!” 范十一娘笑了,“姑娘,朝廷命官都有护卫,小厮,再说他们不是坐马车,就是骑马,你贸然闯过去,马蹄子都能踢死你。” 梅莺莺绝望了,她知道范十一娘说的是真的。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他害了我们家这么多人,我竟然连复仇都不能,我没用,我真的没用啊!” 梅莺莺又哭了起来。 赵原青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有没有好办法?” “大人,梅姑娘说的这个张寅杭,我也听说过,这人洁身自好,与夫人相敬如宾,在长安名声很好,听说他不纳妾,只守着夫人一个人过,所以梅姑娘想要用外貌激发张寅杭的淫欲,那是不成的。” 范十一娘冷冷一笑,“但是,以我这么多年接触的人来看,这男人没有不好色的,男人即使死了,也是个色鬼,所以这张寅杭不纳妾,只守着一个女人过,肯定是假的。 他这样做,只有几个原因,要么不行,要么迫于岳家的压力,不敢明面上纳妾,但这样压抑着,他的欲念会愈加强烈,搞不好会背地里养女人,但这样的人,即使养女人,也不会随便养一个貌美的,他们大多会养与故人长得相像的女子。” 赵原青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是说,他们会养一个年轻时求而不得的女人?” “是,而且这样的男人很多,比如有的人会养和离的心上人,或者和死去的情人相似的女人,或者是因为家世不能娶的表妹之类的,总之很多。 要想接近张寅杭,就需得搞清楚,他当年是否有念念不忘的女人,我们按图索骥,找出这样一个女人,再以一种天定良缘的方式,送到他身边,他就一定能接受。” 赵原青明白了,这范十一娘果然有招数,给人送女人还有这么多道道。 张寅杭念念不忘之人,会不会是梅龄月呢? 她问梅莺莺,“你长得像你长姐吗?” 梅莺莺也听懂了,“我们是亲姐妹,应该是像的吧,但我长姐温柔娴静,我性子泼辣些,也许有点像,也许也没那么像。” 范十一娘笑了,“大人,这样才好,若是长得一模一样,性子也一模一样,反而太过刻意,张寅杭也会怀疑,像个三四分正好,让他偶尔能看出几分,将他心底的欲念勾起来就最好。” “那遇见之后呢?” “遇见之后,若是张寅杭收了梅姑娘,接下来,就看她自己的发挥了,挑拨夫妻关系也好,栽赃嫁祸也好,或者夜里杀了他也好,都能随心所欲的做,只要她握住了男人的心。” “你想怎么做呢?” “我想让张寅杭也尝尝我们梅家的滋味,男的全都斩首,女的世代为娼!” “好,你有这个志气就好,我会助你。” 第151章 杨逸见太子 赵原青命温浅给梅莺莺调理身体,梅莺莺今年15岁,她刚过了12岁就开始接客了,身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掀开衣服一看,众人都掩面,这也太惨了。 温浅看过之后,给她配了些药,有吃的有抹的,幸亏梅莺莺年纪小,身子还在长,恢复的也会快一些。 范十一娘给梅莺莺制定了一套复仇策略:将梅莺莺打扮的和梅龄月有四五分像,然后给她安排一个好赌的男人,要把她卖到青楼里去,这时候让张寅杭来一个英雄救美。 只要梅莺莺进了张寅杭的后院,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再说杨逸,他骑着一匹快马,到了长安,打听着去了太子府,要求见太子。 他拿着赵原青的信物,因此很顺利的见到了太子。 杨逸虽然自觉狂放不羁,但见到太子还是很恭谨,“殿下,这是一个男人让我亲手交给你的。” “男人?” 太子自忖,怎么会是男人,青儿不是女人吗?他瞟了杨逸一眼,没说话。 自打发生太子妃的事情之后,太子逐渐变得喜怒不形于色,他面无表情看看信封上面的封泥,鲜红色,很完整,这信没被拆开过,送信来的这个人还算守规矩。 太子将信拆开,细细的读了下去。 赵原青在信里说了几件事: 第一,送信来的这人叫杨逸,是个武功十分高强的游侠儿,半炷香的功夫,可杀几十个人,可顶一个营的兵力,希望太子将他留下,必要时能发挥作用。 第二,将秦州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太子,现在秦州有两千兵力和一堆金银珠宝,让太子派可靠的人去接收,以后这两千人就是太子的了。 第三,官妓的事情,叫他的人妥善处置,不要再像孙丑一样。 第四,自己没跟杨逸说自己的身份,希望太子给她保密。 赵原青也没跟太子说红灯教的事,皇家亲情很少,这红灯教是她保命的东西,谁都不能说。 太子心里是极兴奋的,太好了,他马上要有自己的兵马了,但即使这样兴奋,他也只是微微的挑了挑眉。 身为皇子,是不允许手底下有兵马的,哪怕是跟武将走的近了,皇帝也会忌惮,生怕他们拥兵造反。 只有封了王,且有了封地之后,才能在封地上养些兵马,在京城,是想都不要想的。 所以,这两千兵马落到太子手里,便让他如虎添翼,在关键时刻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青儿这事办的好啊! 太子低着头,大脑飞速的旋转着,自己是出不了京城的,那该让谁去秦州,既能把控着两千兵马,又不会背叛自己,为自己所用呢? 这一想,时间就长了。 杨逸在下面等的着急,他不明白太子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看完信就在那里发愣呢,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又一炷香的功夫,太子还没动。 杨逸有些不耐烦了,若是常人肯定会吓得不能动,但杨逸是见过大场面的,他不想再等了,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咳咳!” 太子猛然惊醒,抬眸,眼如利剑朝杨逸看过来。 杨逸感觉到一股杀气,整个人像是刺猬一样,支棱了起来,煞气顿现。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睛里看到杀意,但转瞬之间,又卸了下来。 太子敛回目光,微微笑道,“杨豪侠,对不住,孤想的出神了。 听说你功夫十分不错,你现在可有地方去?若是不嫌弃的话,可愿意在孤的府里做一个门客?你放心,孤定然不会亏待于你,若是你想做官,待有合适的位置,孤一定会优先推荐你。” 太子笑的十分谦逊客气,嘴角像是画好的,上下八颗牙齿露出来,满脸真诚。 可阅人无数的杨逸,心里却冒出两句话,笑的好假,果然是伴君如伴虎,脸变的太快了。 杨逸也是有经验的,恭敬的说道,“殿下,我性子粗野,喜欢畅游天下,这......” 太子秒懂,笑道,“那孤就不勉强杨豪侠了,名山大川,浩瀚江湖,才是你们这些豪侠的归处啊。” “呵呵。” 拽的什么拗口的词语,杨逸听着更别扭了,就不能说大白话吗。 太子说道,“来人,拿两千两银票来,送给杨豪侠。” 一会儿,宫人拿了银票,杨逸不客气的收到怀中,“多谢殿下,若是无事,杨某就告辞了。” “好,杨豪侠慢走。” 杨逸转身就走,太子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出声挽留。 太子添了一个毛病,这毛病他没跟任何人说过。 自打太子妃卢若意死了之后,太子便觉得,平日里越是恭谨守礼的人,背地里越龌龊不堪,越是长得好看的,毒性越大。 因此,他现在看到长得好看的男男女女,不自觉的就会排斥,反而看到那些长得一般,甚至丑陋的才会觉得好一些。 太子看到杨逸的第一眼,心里就不喜欢他,杨逸长得太好了,比他见过的很多男人都要好看。 但太子见到杨逸的第一眼,心里涌现出的竟然是,我将来新的太子妃不会又看上他,再次背叛我吧。 太子妃卢若意的背叛出轨,对太子的心理打击,远超他的想象,即使贵为太子,他也变的不自信了。 杨逸走了,对他们两个人都好,只可惜了赵原青给他们搭桥的这片心意了。 他出了太子府,长出一口气,这宫里果然不是正常男人待的地方,只有将下面割了,才能坦诚面对那两张脸皮的太子吧。 这个官,谁愿意做谁做,他可不想做了,还是闯荡江湖来的畅快。 杨逸掏出那两千两银票,轻嗤一声,太子还不如一个女人大方,喝酒去! 第152章 英雄救美 杨逸决定,到长安最大的酒楼,去喝几碗好酒,吃几碗好菜,然后就离了这京城,回他的家乡去。 长安最大的酒楼,名曰杏花楼,在长安的朱雀大街上,有三层,占地两亩,是达官贵人们饮酒的好去处。 杨逸骑着马,洋洋洒洒的在朱雀大街上游荡,他长得好看,又骑着高头大马,遇到美丽的女子,还会飞一个眼风,逗得女子羞笑,一副花丛好手的模样。 大庆国民风开放,女子们看到杨逸这等标致的模样,有胆子大的,就会嘿呦几声逗他,还有的,将香包扇子帕子丢到杨逸身上,想要和他春风一遇。 杨逸美的不行,看到一家花店,飞身下马,掐了一朵大红的芍药戴到耳边,店老板喊道,“我的落金池,才开的!” 杨逸丢下一块银子,“够不够?” 店老板捡起来,在手里掂了掂,乐道,“够了够了,足够了!” 杨逸哼了一声,飞身上马,初夏的太阳悬在高空,照的他皮肤白皙透亮,耳边的芍药花衬的他人比花娇,竟是比女人还要魅惑。 追着他大呼大叫的人更多了,有些好男风的男人,也加入了进来,“兄台,来一杯吗?我请客!” 杨逸一看对方那淫意的目光,骂道,“滚!” “杏花村的好酒!” “滚蛋!爷爷差你一杯酒!” 杨逸就这么嘚瑟的一路走来,收获了满怀的香包和帕子,还有无数的赞美。 到了杏花楼,杨逸下马,有伙计殷勤的接过缰绳,“客官,这马我替您牵到后院去,保准喂的饱饱的。” 另一个伙计迎上来,“客官,小的带您上楼,你想吃点什么?” “给我来一个包间,上几壶你们店里最好的酒,再上几盘招牌菜。” “好嘞!” 伙计觉得杨逸是个大客户,长得俊,穿的潇洒,又骑着高头大马,以为他是外地来的富家公子哥儿,包有钱的。 “客官,小的带您去三楼雅间,那里清静,前面能看到中庭,后面能看到曲江水,视野好的很。” “好。” 小二边走边讲笑话,逗得杨逸心花怒放,刚才被太子膈应的那股劲儿消失了。 到了三楼雅间,果然如小儿所说,打开前窗,能看到中庭,一楼看的清清楚楚,打开后窗,曲江水蜿蜒,景色十分不错。 杨逸很满意,扔给小二一块碎银子,“赏你了,将好酒好菜给小爷速速上来!” 小二乐不自胜,“好嘞!” 有钱果然好办事,一会儿,小二就上了四个凉菜,四个热菜,一碗乳酪,一壶好酒,杨逸美滋滋的吃起来。 吃着吃着,似乎有男女的争论声从旁边传来。 一个女人又羞又恼的说道,“你放开我!” 一个男人醉醺醺猥琐的说道,“放什么放,你跟我来这里吃饭,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你放屁!我只是答应跟你来吃顿饭,可没答应跟你做别的,放开我!” “呵呵呵,装什么贞洁烈妇呢,又不是没跟男人睡过,早就不是黄花闺女了!” “你放肆,我可是公主,你这是在侮辱本公主!” 杨逸的眉毛一挑,公主?他还没见过公主呢! 他将酒杯放下,在屋里转了一圈,确定声音来自于旁边的雅间,他兴致来了,将后窗打开,站在那里听到更清楚。 只听得那男人笑道,“什么公主,皇上早就废了你的封号,你现在就是个无名无实的废公主,就是个小寡妇!既然来了,就好好陪陪我,哄的我高兴了,我便可以在皇上面前说你几句好话,你的日子还好过些。” “啪!” 杨逸捂了一下脸。 “啪!” 又响了一下,只听的男人怒道,“贱女人!敢打我,你是公主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跟个婊子一样,装什么贞洁烈妇?你若是不想跟我睡,何必要穿成这副勾引人的样子,何必要跟我来吃酒?” 女人狂叫,“我皇兄只说陪你吃酒就好!我现在不干了,放我走!” “没那么容易!三皇子已经答应我了,只要你陪陪我,他的事情我就给他好好干......美人,来吧!” “啊——!你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 杨逸听得心烦,那边真的是公主?公主不都是金枝玉叶的,在皇宫里待着吗?为何会在这小小的杏花楼里,被......被凌辱?跟那官妓营里的官妓没什么不同。 那边叫的更惨了。 杨逸出了屋子,只见两个壮汉站在隔壁门口,看见他瞪了他一眼,不让他靠近。 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在门口急的要哭,“让我进去吧,求求你们了。” 两个壮汉理都不理,只挡着丫鬟,不让她进去。 杨逸又回屋,将门关好。 女人叫的更大声了,听上去凄惨极了,杨逸啧了一声,皱眉道,“女人真麻烦。” 他翻过后窗,两只手扒在窗户上,以手代脚,移到隔壁,声音更大了。 杨逸推开窗户,看到一个女人趴在地上,正拼命的往外爬,一个中年男人正扯着她的裙子,边哈哈笑边往回拉。 这样的场景,杨逸在官妓营里见过许多次了,越到这种不可言说的时刻,男人越像禽兽,女人越像玩物。 “救命啊!” “哈哈哈,果然有趣!三皇子不欺我也!” 杨逸扬声叫道,“哎,她不愿意,你没听到吗?” 第153章 一见钟情 杨逸这一嗓子,惊住了屋里的两个人。 中年男人回头,看到杨逸,先惊后怒,“你是何人?为何趴在本官的窗户外面?赶紧给我滚蛋,少管闲事!” 杨逸低笑一声,反而从窗户里跳了进去,“你这样龌龊的人,竟然是个官?那一定是个狗官!” 听到声音,女人回过头来,朝着杨逸大叫道,“救命啊,救我!” 两人目光相对,杨逸眼神恍惚了一下,这女子似曾相识,像是在哪里见过。 只见眼前的女子,大约十八九岁,白皙透亮的鹅蛋脸,尖尖的下巴,圆圆的杏眼,大大的双眼皮,圆润挺巧的小鼻子,像桃花瓣一样红润的嘴巴。 脸上画了淡妆,黑色的眼线轻挑,让她天真娇俏中增加了几分魅惑和刁蛮,像个辣辣的小灯笼椒。 她梳了一个高高的发髻,因为拉扯,一缕头发垂在耳边,看上去凌乱又明媚,带着一股原始的欲望。 里面穿了一件粉色的长裙,腰封束到胸下,勒的两个胸脯鼓鼓的,肌肤欺霜赛雪,外面披了一层薄透的黑纱,这种暗黑与娇嫩糅合在一起,让她看起来迷人极了。 杨逸感觉她像自己小时候养的那只小兔子,白白的,小小的,很可爱,很想抱。 又觉得她像春天里,迎面吹来的桃花瓣,粉粉的,嫩嫩的,很香,很软。 这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杨逸只看了那女人一眼,却觉得像过去了一万年那么久,久到他竟然畅想着将她搂在怀中,压倒在床上,与她生儿育女,度过此生。 此时此刻,他想起师傅的一句话,“年纪也不小了,赶紧找个媳妇成家。” 杨逸的心“砰砰砰”的跳了起来,耳朵迅速的红了起来。 女人又叫道,“这位豪侠,我是荣昌公主赵宝珠,求你救救我,只要你救了我,我必有重赏!” 杨逸有些惊讶,“你真的是公主?公主不应该待在皇宫里吗?” 赵宝珠的脸绝望起来,那中年男人哈哈大笑,“你说的甚是,她这副淫荡勾人的样子,怎么可能是高贵的公主? 年轻人,你别被她骗了,她根本不是什么公主,就是这杏花楼的一个妓子罢了,我花钱买了她,只是她不识趣在这里闹腾罢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出去。” 说完,那中年男人又去扯赵宝珠,他背着杨逸,阴狠的脸对着赵宝珠,无声的说道,“臭婊子,待会儿要你好看!” 赵宝珠十分恐惧,难道今日就要被这个男人凌辱了吗?我命休矣啊! 正当她绝望的闭上眼睛,准备认命的时候,只觉得身上一轻,只见那游侠将身上的男人拎了起来,噗通一声扔到旁边。 男人摔了个狗啃屎,刚想大叫,让外面的仆役进来,就见那游侠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脖子,男人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杨逸点了他的哑穴。 男人惊恐的扑腾了两下,像旱地上惊吓的鸭子,使劲往门口爬去。 杨逸又轻轻一点,这次点了他的睡穴,他眼皮沉沉的垂了下去,瞬间入梦。 赵宝珠在旁边看的惊呆了,这段时间,她为了招揽门客,也见过不少游侠,但没有一个人有这个男人的武功,他太厉害了! 赵宝珠低着头,眼珠子咕噜噜转,不让杨逸看到她的神色,她心中涌起了一个念头,她要得到这个男人,她要让这个男人做她的护卫,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再抬头的时候,赵宝珠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看起来十分可怜,“这位豪侠,多谢你帮助我。” 杨逸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十分温柔,“无需在意那些,你先起来吧。” 赵宝珠咬住嘴唇,撑住手臂,想要爬起来,但刚才挣扎的太狠,手臂拉伤了,使不上力气,她哎呀一声,倒了下去。 意料之中的摔倒,并没有到来,因为杨逸抱住了她。 赵宝珠窄瘦的身子,靠在杨逸怀中,身后是结实宽阔的胸脯,令赵宝珠有一种世上终于有人可以给她依靠的感觉。 自从她嫁到崔家之后,母亲不再愿意管她,皇兄干脆拿她的美色换取利益,她惶惶然如惊弓之鸟,自觉这世上无人再愿意爱她,无人再愿意护佑她。 今日,这游侠儿的一个倚靠,竟让赵宝珠鼻头酸楚,差点落下泪来。 杨逸却是另一番感受,这女子果然如他想的那样,轻飘飘如一片云彩,软的像棉花,低头的时候眼睫毛一眨一眨的,俏皮又可爱。 转瞬,杨逸的耳朵又红了,因为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赵宝珠胸前的两片雪白,他觉得这样十分不妥,迅速的移开了视线。 两个人像是凝住了似的都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杨逸像是惊醒了似的,将赵宝珠放到了一边,有些无措的说道,“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眼睛垂着,没敢看赵宝珠,红晕从耳后升起,晕满了整张脸。 赵宝珠惊讶的看着他,看这人长得花容月貌,比女子还要美丽,本以为是个情场老手,难道竟然是个雏儿吗? 呵呵呵,赵宝珠心中狂笑起来,竟然对女人这么没有经验,那就好办了,只需要对他略微出手,他必然会被自己勾引到手,到那个时候,自己想让他杀谁,他就能杀谁。 赵宝珠抖抖肩膀,右肩上的黑纱滑落了下去,露出她白玉无瑕的大片肌肤。 她怅然的想,也许,她现在真的是一个妓子了吧,想要什么东西,就拿自己的身体去换。 可是,如果不用自己的身体,她又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钱?权势?关系?她什么都没有啊,连三皇兄都拿她的身体去换利益,她为什么不行呢。 哦不,女人还有一样一本万利的本事,就是卖惨,卖的越惨,男人越同情,将他们的英雄之气激发出来,一样能达到目的。 赵宝珠侧过身子,将赤裸的肩膀朝向杨逸,带着哭声说道,“没有关系,大侠救了我,我无以为报,若是大侠喜欢我,我......我愿意......” 一副被欺负到极致的样子。 杨逸叹了口气,用两个手指头拎起她的黑纱,将她的肩膀盖得严严实实的,正色说道,“女郎不必如此,杨某不是那种趁火打劫之人。” 赵宝珠的肩膀盖得严严实实的,她终于松了口气,身子软了下来。 第154章 心动 赵宝珠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还以为这个男人也跟以往那些一样,个个都想占他便宜。 她从地上站起来,用黑纱盖住了肩膀,整整头发,说道,“我们走吧。” 杨逸问道,“这个男人如此对你,你不报仇吗?” “怎么报仇?他是从三品归德将军俞引,掌管着长安城的一列兵马,若是我伤了他,我父皇不会拿他怎么样,反而会斥责我。” 杨逸惊道,“父皇?你真的是公主?” 赵宝珠苦笑道,“是,我真的是公主,让你见笑了,你没见过如此狼狈的公主吧?”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很好,是这个人做事下作,对你无礼。” 赵宝珠感觉心里慰藉了一些,自她从云端掉落,许多人看不起她,有的人即使表面对她客气,背地里也说她克夫,说她淫荡,很久没有人这么真诚的对待过她了。 既然打定主意要收了这个人,赵宝珠决定赤诚一些,想必他们这些江湖人更吃这一套吧! 她正色道,“大侠,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荣昌公主赵宝珠,你听说过我的事情吧?我的封号已经被皇上剥夺了,现在只是二公主,我夫君崔浩暴病而亡,我现在孀居在家。” 杨逸还真的听说过赵宝珠的事,因为她的事情闹得太大了,先是被夺去封号,又嫁给世家子崔浩,没几天崔浩死了,赵宝珠就成了小寡妇了。 民间最爱皇家的香艳之事,赵宝珠的这些事早被人写成小黄书,在地下书店传遍了,在长安之外的其他地方,说书人更是改头换面的大说特说,将赵宝珠说的跟荡妇淫娃,人尽可夫一般。 “呃......” 杨逸微微迟疑,赵宝珠便看了出来,“我的名声是不是很烂?” “不不不,是他们胡说八道,公主看上去很好,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 这是杨逸的真实想法,经过说书人的发酵,杨逸以为赵宝珠是一个特别淫荡的中年女人,就像青楼里的女人一样,只想着勾引男人。 但今天见面才发现,赵宝珠不过双十年华,天真可爱,只是打扮的风尘一些,更不像说书人说的欺男霸女,而是一个三品的官员都可以欺辱她。 杨逸从未见过这样凄惨的公主,连她的父亲皇帝都不喜欢她,甚至都不尊重她,让她沦落到如此境地。 他心里升起一股怜爱之情,想呵护她,想为她撑腰,想保护她。 想着想着,杨逸又为自己这种想法吓了一跳,我在想什么,竟然如此亵渎公主。 赵宝珠却认真了,盯着他的眼睛,有些顽皮的问道,“真的吗?我哪里好了?” 她圆圆的杏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杨逸,微微翕动的睫毛,像是扫在了杨逸的心上,痒痒的,让他面红耳赤起来。 杨逸狼狈的移开眼睛,“是真的,公主哪里都很好,根本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赵宝珠牢牢的盯着他,无声的笑了,看吧,她就说了,这个男人跟其他男人没什么不同,一样贪图她的容貌,一样被她的美色蛊惑。 只不过,别的男人像饿狼一样,直接扑上来吃,而这个男人还未经人事,像个毛头小子一样青涩,但最后,他还是想要吃掉她。 赵宝珠的心毫无波动,她再也不会因为哪个男人的甜言蜜语红了脸,她再也不会相信男女之间还有什么真情。 男人的甜言蜜语,不过是用来吃掉女人的手段罢了,一旦得了手,他们就会暴露真面目,在经历了崔浩这样的中山狼之后,赵宝珠不会相信任何男人。 但反过来,赵宝珠却要像男人用情感控制女人一样,用情感去驾驭男人,这样的控制方式,又牢固又省钱,还很有效。 不过是陪他睡几次罢了,又不是没睡过男人,赵宝珠麻木的想,反正我的名声已经烂掉了,也无所谓了。 赵宝珠叹息一声,“大侠可愿意送我回府?” “当然可以,公主,我姓杨名逸,请公主直呼我的名字即可。” “杨逸,真好听。” 赵宝珠声音柔媚好听,杨逸的名字经由她念出来,像是蕴含无限缱绻,杨逸又一阵耳热。 “走吧,我护送公主回去。” 说回正经事,杨逸又严肃了起来,“公主,真的不惩罚这个登徒子吗?” “不用了,会给我三皇兄惹麻烦。” 三皇子在杨逸的心中也变差了,贵为皇子,却卖妹谋利,什么东西!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他伤害了公主,我便给他点厉害瞧瞧。” 杨逸蹲下身,将俞引的哑穴和睡穴点开,俞引睁开眼睛,看到杨逸这张俊脸,马上大叫,“你敢谋害朝廷命官,好大的胆子,快把我放了!” 杨逸冷笑一声,“点个穴而已,叫什么谋害,你对公主意图不轨,老子惩罚你是应该的!” 俞引大叫,“放开我!救命啊!” 他叫的凄惨,外面守门的护卫终于察觉到不对,拍门喊道,“大人!大人!怎么了?” “你们快进来,有人要害我!” 两个护卫推门想进,可是门栓插着,他们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杨逸将俞引拎到了窗前,俞引一百多斤的体重,在杨逸手里却像拎着个小鸡仔儿一样轻松。 俞引终于知道杨逸要干什么了,他要将自己丢下去啊,这可是三楼,丢下去会摔死的! 他终于知道怕了,哀求道,“壮士!豪侠!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冒犯公主,你饶了我吧!” “不行!对公主不轨,就是要付出代价!” 俞引恼了,“你懂个屁!又不是我主动的,是三皇子跟我谈好的,只要让二公主陪我一次,我就给他做事,你应该找他去啊!” “哼!我先收拾你!回头再收拾三皇子!” 杨逸再也不听俞引的哀求,将他拎出窗户,用力一抛 ,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俞引就飞了出去! 下面是平地,不远处是曲江水,杨逸力大无比,将杨逸丢出去了几十米远,直接丢进了曲江里。 此时,门也被人撞开,俞引的护卫进来,大叫道,“大人!” 杨逸一指窗外,“他跳河了,你们赶紧下水去捞,他还能有一口气。” 护卫往下一看,只见水里有个人在上下扑腾,果然是他们大人,他们狠狠瞪了杨逸几眼,不敢耽搁,赶紧下去了。 赵宝珠十分满意,心里舒爽的不行,俞引这个色鬼,终于被报复了。 她若是像杨逸一样,有力气又有武功,那这些男人是不是就不敢欺负她了?果然还是当男人好啊。 杨逸伸出手,赵宝珠将手放到他的手臂上,扶着他下去了,两人出了杏花楼,往赵宝珠的家去了。 第155章 门客 杨逸护送着赵宝珠回了家,有他在旁边保护着,赵宝珠感觉安全了很多。 回了家,稍作停留,杨逸便想告辞,他还是不习惯在一个单身女子家待的太久。 赵宝珠拦下了他,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杨豪侠,你可有去处?” “暂无,不过我......” 杨逸话未说完,赵宝珠便说道,“那杨豪侠可愿意做我的门客?无需做太多事,只要保护我的安全便好,你今天看到了,对我不轨的人很多,依靠我自己根本不行,我急需一个杨豪侠这样的人。” 杨逸犹豫了一会儿,他对赵宝珠有些朦胧的好感,确实想离她近一些,但又担心对赵宝珠不好。 “我一个单身男人,留在公主府中会不会有碍公主名声。” “无事,我的府中有一些门客,其中有一些是男人,他们都住在前院,杨豪侠不必因此介怀。” 杨逸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赵宝珠命人领着他去前院,果然在那里发现了十几个门客,有七八个男人,还有两三个女人,有的会武功,有的会幻术,有的会做生意,有的会说书,各有长处。 杨逸放下心来,挑了一间屋子住了下来,也好,先这么过吧。 再说俞引,他被杨逸丢到曲江之后,“吨吨吨”的喝了好几口水,“救命啊,吨吨吨~~~~” 俞引不会水,喝的肚子涨如皮球,整个人晕晕乎乎,感觉已经看见黑白无常了,才感觉有人朝自己游了过来,“大人,大人!” “救,救命......” 俞引的护卫拦住他的腰身,将俞引带了上去,到了岸上,两个压住四肢,一个摁住肚子 。 俞引衣服被解开,肚皮涨的像癞蛤蟆一样,护卫摁住他的肚子,使劲往下压。 “噗嗤!” 俞引吐出一口水,再压,再吐,护卫像是擀饺子皮一样,擀着俞引的肚皮,终于把他的肚皮擀平了。 可惜俞引还是没醒,护卫又将他扛到肩膀上,在曲江边上开始绕圈,俞引的肚子被颠的很难受,又噗嗤噗嗤吐出几口水。 过了好一会儿,俞引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哎呦~~~~” 护卫大喜,“大人,你醒了!” “醒了,再不醒我就见阎王去了!” 俞引睁开眼,发现周围围着一群人,个个对他指指点点,笑的特别开心,他一下子就恼怒了。 “赵宝珠这个贱人!她敢算计我!还有刚才那个男人,他是谁!不行,我得找三皇子去,他敢算计我!” 俞引恼羞成怒,怒气冲冲的走了。 见了三皇子,俞引冷笑道,“殿下,你竟然如此没有诚意,既然二公主不情愿,为何要将她介绍赵毓给我?” 三皇子赵毓愣了,“俞大人,何出此言呢?二公主不是陪俞大人吃酒去了吗?” “哼!吃什么酒,你看看我这样子,这都是你那好妹妹干出来的!” 俞引全身湿透了,帽子上甚至挂着一根水草,看上去狼狈不堪。 护卫三言两句解释之后,三皇子才明白,原来是有个男人突然冒出来,将赵宝珠给救走了,而且将俞引扔到了曲江水里。 三皇子心中大怒,这个赵宝珠,真是太不听话了,这么点儿事都办不好! 他笑着解释道,“俞大人,这肯定是个误会,下次吧,下次我一定让二公主陪你好好吃酒。” “哼!算了,我可没那个福气!” 俞引一甩袖子,走了。 三皇子气的在后面骂道,“你看他这副狗胆包天的样子,竟敢对本皇子如此不敬!” 他的幕僚说道,“殿下,你身为皇子,何必要对一个三品的俞引这么好的脸色,惯得他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现在都敢骑到殿下脖子上去了!” “唉,我也不想如此,可俞引掌控着长安的一列兵马,手里有些权利,我若是与他交好,情势会对我有益些。” “可也不该用二公主去讨好这俞引吧,二公主毕竟是皇上亲女,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会说你冷血无情,不顾骨肉亲情。” “呵呵,我冷血无情?我不顾骨肉亲情?父皇比我还不如!” “殿下,慎言啊!” 赵毓哼了一声,“反正二公主闲着也是闲着,若是能用她的身体给我换些东西,也算是她做了一件好事了。” 幕僚见劝不住赵毓,也不再说了,只是在心里鄙夷赵毓,贵为皇子,却用亲妹子的身体去给自己换利益,一是毒,二是蠢。 他的蠢在于,竟然相信二公主陪俞引几次,俞引就能为他做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男人看重的永远是权势,权势,权势! 所以想要男人为你做事,就拿权势去换!女人?呵呵,有了权势,想要多少有多少?别说一个寡妇公主了,你想要皇后,皇帝也会给你! 幕僚在心里摇头,蠢,行事又如此下作,下作也就罢了,事情没办好,还让人家发现了,真他娘的蠢笨如猪啊! 这样的人,还想当皇帝?我呸!即使他侥幸上了台,也是个傀儡,根本制不住下面的朝臣,跟着他早晚完蛋! 几个幕僚互相使使眼色,都觉得三皇子此人,不值得再拥护,赶紧扯呼吧。 他们虚与委蛇几句,便告辞离开,将自己的盘缠细软收拾一番,找了借口,全都悄悄的走了。 等三皇子知道之后,跳脚骂道,“有眼无珠的东西们,等将来我......了,必定要你们好看!” 骂也没用,当务之急,是先收拾了赵宝珠。 三皇子急匆匆出了府,去找赵宝珠算账了。 进了崔家,赵毓吼道,“赵宝珠,给我出来!” 赵宝珠早就料到三皇子这一遭,早早的将杨逸叫到近前。 赵毓进门后,直奔赵宝珠,抬手就是一巴掌,朝着赵宝珠的面门而去。 但意想之中的巴掌声并没有响起来,因为他的手被人抓住了。 赵毓回头一看,一个极好看的男人站在赵宝珠身边,怒目圆睁的瞪着他,牢牢攥着他的胳膊。 “你是谁?” “二公主的门客。” “门客?一个吃软饭的狗东西,也敢忤逆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呵呵,我凭本事吃饭,总比你这卖妹求荣的三皇子好多了!” “你!” 三皇子被骂中心事,想挣脱又挣脱不开,恼羞成怒冲赵宝珠吼道,“我是你皇兄!快让你的狗将他的爪子挪开!” 杨逸也看向赵宝珠,等着她发号施令。 赵宝珠轻笑道,“别管他。” 于是杨逸没动,三皇子吼道,“我的人都死了吗?快把他的爪子给我剁了!” “是!” 三皇子的人上来,想要来个人多力量大,但是被杨逸一脚一个,全都踢到了院中,连杨逸的边都没挨着。 第156章 无奈 这几下子,让三皇子见识到了杨逸的功夫,一个顶十个,他心思转的极快,这样的人才,合该给自己用啊,留在赵宝珠跟前那就废了。 三皇子的脸色变得好起来,“这位侠客,我看你功夫不错,跟在赵宝珠身边可惜了,你可愿意为我做事?我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杨逸还没说话,赵宝珠先急了,“皇兄,这是我的人!你不能跟我抢!” “我怎么不能抢了?我能抢到就是我的本事!” 三皇子根本没将赵宝珠放在眼里,对着杨逸和颜悦色的说道,“赵宝珠给你的,我都能给你,赵宝珠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怎么样,跟我走吧!” 巨大的绝望,从赵宝珠心里升起来,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用的人,难道老天爷又要从她身边夺走吗? 她紧张的盯着杨逸,眼泪不自觉的铺满眼底,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回答。 三皇子很得意,没有人能拒绝他开出的条件,他想要什么,他都能给,哪怕是赵宝珠也行,他也能给。 没想到,杨逸低笑起来,“呵呵呵......” 三皇子愣了,“你笑什么?” “我笑这皇家如此乌糟不堪,甚至不如寻常百姓家,普通老百姓都知道兄妹情深,守望相助,在你们皇家却根本没有任何情谊,只有利用和伤害,难道你们做兄妹,就是为了互相出卖吗?” 这个话很重,三皇子却毫不在意,他嗤了一声,“你懂什么?我们皇家的儿女,自小受的教育就与常人不同,我们必须要斗,必须要将其他兄弟踩在脚下,这样才能登上那个位置。 普通人?呵呵,普通人尚且为一间铺子,两亩良田,几尺布头斗个不停,更何况这天下至尊的位置呢?你不是我,你不懂我。少废话,本皇子看你有几分本事,愿意给你个机会,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赵宝珠急道,“不要答应他!求你!” 她死死拽着杨逸的袖子,哀求的看着他。 杨逸本就没打算答应三皇子,他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会跟你走的。” 三皇子又嗤笑一声,“你看上赵宝珠了?呵呵,你以为我这妹妹是什么好人?告诉你,她的心比我还黑,我们皇家,可不会出什么纯洁的小白兔!” “不要再说了!” 杨逸将三皇子往外一丢,三皇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的他的屁股差点摔成八瓣,他捂着屁股大骂,“你敢对皇子不敬,我杀了你!” 杨逸捡起一片树叶,“嗖”的飞了出去,钉到了三皇子耳朵旁边的地上,“咔嚓”,叶子射进青石板上,而叶子还好好的,脉络都清清楚楚。 三皇子抖了一下,差一点,他的耳朵就没了,这人好深的功夫,好厉害的准头儿! “再敢胡说八道,下次我就不客气了!” 三皇子站起来,没敢再跟杨逸缠搅,他自己也明白,道不同不相为谋,杨逸跟他不是一路人,多说无益。 他转身就走。 赵宝珠在后面得意的喊道,“今天这种事我再也不做了!以后再也不要找我!再找我,我就让他打你!哈哈哈哈!” 三皇子回头看了赵宝珠一眼,冷冷的说道,“宝珠,你还是那么幼稚,永远学不会自己生存,永远都要依赖别人,所以你永远都会失败,你就不想想,别人会让你依靠一辈子吗? 你永远都不会懂,人和人之间,只是利益交换,什么亲情爱情都不可靠,你又有多少价值给别人呢?” 他又冷冷的看了杨逸一眼,“呵~,男人,又是一个男人,他比崔浩好吗?” 三皇子冷冷的走了。 他不觉得自己对赵宝珠不好,他觉得,他给赵宝珠找了一条很适合她的路,顺便给自己谋取些好处罢了。 一个被父皇厌弃的公主,被夺去了封号,除了年轻鲜亮的外表,还有什么价值吗?转圜于有权势的男人之间,给她自己谋取好处,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不趁着年轻时积攒些势力和利益,为自己谋取一个更好的未来,难道等人老珠黄之后,寂寞黄昏孤独冷吗? 呵呵,她没瞧见那些失势的老公主、老太妃们,在道观里待着,还要看那些尼姑们的脸色呢,被人看上的了,还不是一样要陪男人。 罢了罢了,三皇子永远也不会跟赵宝珠明说,在他们这些男人眼里,这些女人都是他们可利用的资源,赵宝珠是,母妃也是,她们都一样。 三皇子丢下这句话走了,赵宝珠紧张的看着杨逸,生怕他因为刚才的话产生不好的念想。 “你不要相信他说的,我不是那样的人......我......” “我知道,公主,你不必说。” “不,你不知道!” 赵宝珠的疯劲儿又上来了,自打崔浩死了之后,她疯了一阵子,后来好了,但今天被三皇子刺激的又疯了。 她急切的想要跟杨逸证明自己,“你不要觉得我很脏,我是嫁过人,但我只跟崔浩好过,我跟其他男人都是清白的!” “公主,你无需跟我说这些,这是你的私事。” 杨逸觉得赵宝珠的情绪有些不对,“公主,你累了,先回房歇息一会儿吧。” “不,我不累!” 赵宝珠慌了,她想起三皇子的话,是啊,她除了现在年轻美丽的外表,别的什么都没有,她什么都给不了杨逸!那杨逸凭什么留下来,凭什么帮助她? 不,再过几年,她就老了,她连年轻的身体都给不了杨逸了,她怎么才能留住他呢! 赵宝珠的脑袋又疼了起来,她要留下杨逸,她一定要留下杨逸!她确实要依靠他,用他来抵抗外面的那些恶人,她一定要做到! 她推着杨逸往里屋走,“你跟我进来,你来!” “公主,你要做什么?” 赵宝珠的力气变得很大,她将杨逸推坐到椅子上,坐到他的腿上,将自己的衣襟扯下,露出白皙的肩膀。 杨逸睁大眼睛,“公主!” “嘘,别说话了!” 赵宝珠双手捧住杨逸的脸,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软软的,香香的,凉凉的,这是杨逸此生第一次的体验,他整个人都定住了。 第157章 梅莺莺开始复仇了 杨逸一动不动,任由赵宝珠吻住,他的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赶紧走,这是公主,是你招惹不起的人,你应该找一个和你一样的江湖女子,浪迹天涯。 但是另一个小人心花怒放的说道,别啊,她正好是你喜欢的类型,干脆留下跟她一起吧,你不是喜欢她吗? 杨逸心里一震,是的,我喜欢她,尽管赵宝珠是个公主,而且死了男人,可我就是忍不住喜欢她,想要对她好,不想离开她。 唇上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杨逸的身体紧绷了起来,罢了罢了,人生苦短,难得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不管她是公主也好,小寡妇也罢,反正她现在不是有夫之妇,与她在一起又如何。 杨逸是江湖中人,性情潇洒,犹豫片刻便做出了决定,他要跟赵宝珠在一起。 可他又是一个传统的人,一旦得到了赵宝珠,便会对她负责,不会随便抛弃他。 杨逸下定了决心,便伸出手,抄起赵宝珠的腿,将她腾的一下子抱起来。 赵宝珠吓了一跳,抱住他的肩膀,“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 杨逸虽然还未经过男女之事,但一旦决心要做,脸皮便如城墙厚,他戏谑的看着赵宝珠,“不是想要我吗?别着急,我们去床上。” “谁......谁想要......!” 赵宝珠脸红了,狠狠捶了杨逸几下,杨逸哈哈大笑,抱着赵宝珠,阔步进了里屋,帷帐放下,一室春光。 恍惚中,赵宝珠看着摇晃的帷帐,心里想到,怪不得那些女人说起这些事情,总是兴奋不已,原来这种事竟然有无限乐趣,这杨逸可比崔浩像男人多了。 她又想,既然杨逸得了乐趣,那以后是不是就会死心对我,甘愿受我驱使了? 杨逸餍足的想,这男女之事果然有趣,怪不得那些男人得了钱财,先往妓院里撒,现在赵宝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以后就要好好对她,我的女人,谁都不能欺负。 杨逸抱着赵宝珠,两个人同床异梦,像走了十万八千里路一样,都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起来,旧日换新天,杨逸果然对赵宝珠言听计从,时刻不离她身边,所有想要占赵宝珠便宜的男人,都被杨逸狠狠教训了。 他武功特别高强,只拿出十分之一,已经在长安城无敌手了,很快的,人们便听说了,二公主赵宝珠身边有了一条厉害的狗,逮着谁就咬谁,于是便不敢再对赵宝珠轻慢。 这正是赵宝珠想要的结果,她想要人们的尊重,既然求不来,那就打来,只要打的他们老实了,他们就不敢对自己不敬了。 赵宝珠十分满意,对杨逸愈发的好,两个人宛如小夫妻一般,就这么过了起来。 再说赵原青那边,她在秦州等待太子的人来接替她。 在等待的几天时间里,赵原青命人在秦州找了一个院子,将九个官妓,还有他们的家人,都安置在里面。 过了两三天,太子的人来了,赵原青和他们做了交接,将秦州这两千兵马,还有找到的金银财宝全都交给了太子的人。 他们十分满意赵原青的识趣,一个有能力又没有野心的公主,才是太子的助力,若是赵原青想要当个皇太女之类的,那可就难办了。 太子的人接收这两千兵马,比赵原青还要顺利,只需要找到几个领头的,抬出太子的名号,承诺给他们锦绣前程,便能以傀儡控之,比孙平义子的名头好用多了。 这年头,皇室才是正统,人人向往之。 赵原青再待下去,就不够识趣了,她痛快的告别,带着蒙九几人,返回了秦州,他们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准备梅莺莺的事。 梅莺莺的身体好了很多,她年轻好养,不过二十几天,就养的皮光水滑,看上去恢复了十几岁的好看样子。 范十一娘教了她一些本事,如何在后院辨别一些隐私手段,有毒的东西,迷惑男人的方式,一些房中术,还教给了她几招杀人保命的本事。 温浅给梅莺莺配了一些药粉,找首饰店打了几根铜包银的空心簪子,将药粉灌注进去,留到关键时刻用。 接下来,就该实施计划了,在那之前,要给梅莺莺安排一个真实的身份。 在这方面,范十一娘有经验,她建议道,“大人,这安排身份,不可全假,最好是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这样对方才查不出来。” “如何真真假假?” “梅莺莺的身份是假的,所以必须安排一个真实身份的人在她身边,这样就能迷惑张寅杭。” 想要张寅杭英雄救美,就必须让梅莺莺足够惨,而且这个惨还必须在张寅杭面前表现出来。 为此,赵原青和范十一娘细细谋划了一番,给梅莺莺做了一个身份,便将她悄悄送到长安城去了。 长安城,永兴坊。 屠夫孟大醉醺醺的回家了,最近,他染上了赌瘾,玩的越来越疯。 白日里,他杀猪卖肉,等肉卖的差不多了,便揣着银钱去了赌坊,在那里厮混半天,手气好便赢一些钱,手气不好便输的精光。 但不管输赢,孟大总会给自己留着几文钱买酒,边喝边往家走。 刚一进门,便见老娘董氏兴奋的招呼他,“儿子,你可回来了!快进来!” “何事?” “我给你找了个媳妇!” “媳妇?” “是啊,快进来!” 孟大迷迷糊糊进了屋,果然在炕上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子,像是裹着一抹白色的衣裙,“真是女人?” “娘还能骗你不成?” 孟大上去摇晃了摇晃,“睡着了?” “别弄了,她头摔破了,又叫我一杯子蒙汗药灌下去,晕着呢!儿子,给你当媳妇怎么样?” 孟大点点头,“行吧。” “嘿,我这就去找坊正,趁这个女子昏迷着,将她和你的婚书给写了。” “娘,那这女子的身份怎么办?” “嘿,给坊正多塞些银子,他们只会办好,你就不用管了。” 董氏匆匆忙忙的出去了,只留下孟大一个人。 孟大喝的正醉,他人又混不吝的,好久没有去妓馆发泄,看到这样窈窕的女子,兴致马上来了,干脆脱下衣服,将女人扒个精光,趴到她身上动作起来。 无名女子一动不动,孟大将她的脸翻过来,露出俏丽的一张脸,正是梅莺莺,只不过,她因为吃了蒙汗药,早已经人事不省。 即使梅莺莺醒着,她也会一动不动,早在来长安之前,赵原青便同她交代了此行的凶险, “你可能被骂被打,被凌辱被折磨,甚至失去生命,你再好好想想,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不,公主,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复仇是我和我家人的唯一愿望,哪怕即刻死了我也在所不惜,其他都不算什么。” “好,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此去艰难,也没有太多人助你,你千万小心,希望你能平安归来。” “是,谢公主,莺莺代梅家一百二十口谢公主大恩大德。” 梅莺莺视死如归的出去了,再也没有回头。 第158章 落入圈套 董氏出了家门,去了永兴坊的坊院,找到坊正,陪着笑说道,“大人,劳烦你给我儿子写一封婚书。” 坊正看她一眼,“这次能成吗?” “保准能成,大人,你就写吧。” 这董氏在永兴坊是个有名的人,她今年五十多岁,是个远近闻名的媒婆,给许多人说了媒,跟坊正经常打交道。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给别人总说媒的原因,将自己儿子的缘分都给说走了,所以董氏儿子孟大的婚事十分不顺利。 董氏手里掌控着不少男女的资源,有了好的,都先给儿子相看,前前后后也娶了三个女人了,但无一例外的全都黄了。 第一个媳妇,还没娶进家门,媳妇就跑了。 第二个媳妇,进门半年多,孟大不喜欢,两个人怎么都不对付,总是打架,后来将媳妇打跑了。 第三个媳妇,娶了一年多,孩子生不出来,还凶的要死,孟大和董氏都不满意,两个人一起将她给赶跑了。 这么几次下来,就没人愿意嫁给孟大了,没有媳妇管束,手里钱又多,孟大染上了赌瘾,有点钱都撒到赌坊去了,好人家的女儿更不愿意嫁进来了。 因此,孟大的婚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都足足两年找不到媳妇了,董氏急的不行,于是将主意打到了过路女子的身上。 董氏无事的时候,就去城门附近晃悠,想诓骗一个外地来的独身无势力的单身女子,可惜一直没成功,结果昨天有个大惊喜,哎呦喂,城墙根下竟然躺着个单身的女子,脑袋破了流着血,晕晕沉沉的样子。 董氏忙上去问道,“小娘子,小娘子,你怎么了?” 那女子睁开眼睛,虚弱的说道,“大娘,救我啊,有人将我的东西给抢走了。” 董氏抬头一看,果然看到很远的地方,一个闲汉抓着一个包袱跑的飞快,她浑不在意的说道,“小娘子,早跑的不见人影了,老身腿脚不利索,根本追不上啊。” “啊?那我可怎么办啊,我的钱财路引都在那里面。” 董氏眼珠一转,“小娘子,你是哪里人?你的亲人在哪里?我去给你叫他们。” “大娘,我是河东道蒲州人,我父母去世了,我来长安投亲,来找我舅舅。” “你一个人?” “是,我跟着商队来的。” 董氏一听,热情顿起,妙啊,外地的,单身的,妙龄的女子,长得好看,年纪也不大,看这大屁股,肯定能好生养,当即想绑到家里,让她和孟大去洞房。 于是,董氏笑的更亲和了,“小娘子,长安大的很,你又没有亲人,先跟大娘到我家去怎么样?若是你白天找不到住处,等晚上宵禁的时候,会被金吾卫杖杀的。” 女子吓得一个哆嗦,“真的吗?” “那老身还能骗你?不信你问问其他人。” 果然有蹲在城墙根晒太阳的人说了,“是啊,戌时宵禁就开始了,在那之前就得回家。” 女子挣扎着坐起来,红着脸说道,“那就麻烦大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先跟我回家住一宿,等明日我带你去找坊正,帮你问问你舅舅的消息。” “好,大娘你心眼真好。” “好说好说。” 董氏扶着女子,慢悠悠的走了,走了几步,见女子有些虚弱,又租了辆驴车,载着她回了家。 女子更是感激,她坐在驴车上,遥望着城门的方向,范十一娘和蒙九站在那里看着她,她朝两人点点头,又忍着恶心敷衍董氏。 是的,这人正是梅莺莺,范十一娘和蒙九在长安城转了几天之后,给她挑中了董氏,打算经由董氏和孟大,将她送到张寅杭跟前。 要报仇,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董氏带着梅莺莺回了家,给她倒了一杯水,“小娘子,渴了吧,来将这杯水喝了,在我家住一宿,我带你去找你舅舅。” “谢谢大娘。” 梅莺莺丝毫没有表现出怀疑,拿过去就喝了个干净,董氏又乐又愁,真傻啊,好久没见过这么傻的了,这样的傻女子生出来的孩子,岂不是个憨货? 这水,当然不是干净的,董氏在里面加了蒙汗药,梅莺莺喝下没多久,就感觉脑袋昏沉沉的,她知道情况不对,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就是半路死了,也只能怨自己运气不好。 梅莺莺往后一倒,软软的倒在了炕上。 董氏嘿嘿一乐,将她的双腿抬到炕上,整个人滚了上去,死死的躺着不动了。 蒙汗药这种东西,董氏有很多,她做了三十多年的媒人了,做过好媒,也做过恶媒,遇到那种不愿意嫁的女的,而男方又实在想要的,就得使点阴损的办法。 下蒙汗药,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下春药,让女方饥渴难耐,期盼着找男人,后面还能倒打女方一耙。下绝育药,给那不允许生孩子的女人,让她不知不觉中就没了生育能力。 想要什么办法,董氏就有什么办法,想要什么药,董氏就有什么药,没有她配不成对的男女。 按照老路子,董氏果然收拾利索了梅莺莺。 坊正伸出手,“女子的身份拿来。” “在这里。” 董氏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女子的名字,户籍信息,父辈信息,生辰八字等,并孟大的信息一起。 坊正接过去,将孟大和女子的信息登记在册,查证之后无误,于是给他们二人写了婚书,孟大和这女子的婚事就算成了。 婚书一式两份,坊正都递给了董氏,“拿着,男女各一份。” “多谢大人。” 董氏摸出个荷包,塞到坊正手里,坊正摁摁,硬硬的,看起来是银子,他满意的笑了。 事情办成了,董氏心里满意,天老爷,有钱能使磨推鬼啊,她儿子又有了媳妇了,有这份婚事在手,那女子就跑不了了。 董氏当了三十多年的媒婆,手里最多的就是生辰八字和户籍信息了,每说成一对媒,她就能拿到男女的个人信息,这么多年,攒了一大堆。 董氏这人极有心机,她没有将这些生辰八字烧掉,而是悄悄的放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不,今天就用上了,梅莺莺没有身份,董氏就从以往的女子中挑了一个死了的出来,给梅莺莺安上了这个身份,以后,梅莺莺就是有身份的人了。 再对梅莺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行再揍几顿,关上一阵子,等怀上孩子,她就老实了。 董氏都是做熟了的,她美滋滋的回家了。 第159章 婚书 等回了家,董氏推门进去,屋里一股难闻的气味,董氏顿时明白了,儿子这是憋狠了,已经忍不住了。 再看孟大,光裸着从炕上坐起来,揪着梅莺莺就打了起来,“啪!啪!啪!” 梅莺莺先被他奸了两次,本就折磨的难受,又被打了一顿,头上的伤口更疼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一张肥胖的男人脸映入她的眼帘,喷着一股酒臭气,正揪着她啪啪打脸。 梅莺莺狠狠的哆嗦了一下,她又梦回了官妓营,好可怕! 她四下里一看,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有,她已经从官妓营出来了,她现在正在复仇。 可这人是谁啊?她不是被一个老太婆带回家了吗? 不管怎么样,叫就对了。 梅莺莺尖叫一声,“啊——!!你是谁?救命啊——!” 孟大更恼了,“贱人!还敢喊,给我闭嘴!” 他蒲扇似的手,捂住了梅莺莺,差点把她捂的死过去。 董氏忙去拉孟大的手,“儿子,好不容易得来的媳妇,你可不能把她弄死了,你都没了三个媳妇了!” 孟大酒意有些散了,恼怒道,“娘,这小贱货不是处子!早叫人破了瓜了!” “什么?” 董氏也大惊,她挑的时候专门挑的年轻的,这女子看着不过及笄之年,怎么会破瓜呢! “不可能,你肯定搞错了!” “诶呀,娘,是我知道还是你知道,我都睡过三个了,她那下面不对劲的很!” 孟大这人,别看是粗鲁的屠夫一个,但家里并不缺钱,他本人又自恃威猛高大,再加上自个老娘是个媒人,因此对娘子的要求甚高,处子是第一个要求。 因此,发现梅莺莺不是处子之后,孟大马上就恼了,“娘,我不要她当我娘子,你把她弄走!” “不行不行,这婚事刚写好,你且等等。” 梅莺莺在旁边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但听到婚书二字,还是心里一动,难道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吗? 但现在,她应该做的,是演好一个受凌辱的柔弱女子。 梅莺莺仰头,闭着眼睛嚎叫起来,“啊——!救命啊——!有人奸污小娘子啊——!” 她嗓子极细极尖,又拼出全力喊,这一嗓子就传出了院子,喊的树上的山鹛都呼啦啦飞走了。 董氏被吓住了,赶忙捂住梅莺莺的嘴,“小娘子,可不敢乱说!” 在大庆国,对男子强奸女子的罪名定的很重,徒一年半到三年,导致女子死亡时,甚至会判死亡。 董氏经常借着药物,对女子下这种狠手,因此,为了逃避刑罚,她对这方面的法律研究的很细,每次都能轻松逃过。 董氏眼中闪过狠意,低声说道,“小娘子,我儿子可没有奸污你,你搞错了。” 梅莺莺心中恨极,她眼睛瞟了瞟自己赤裸的身体,又看看孟大,他也赤裸着呢,怎么都不能说清白。 董氏斥责孟大,“快把衣服穿上,让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孟大哼了一声,将衣服胡乱穿上,坐到一边生闷气。 只剩下梅莺莺光着了,她极不舒服,当着两个陌生人没穿衣服,她安全感降到最低,她惶恐的挣扎起来,也想穿衣服。 但董氏偏偏不让她穿,这是她过去二三十年总结出来的一个好手段,女子光着的时候,是最好审问,也最好说话的时候,此时逼迫她,她最容易就范。 这世道,在贞操方面,对女子的要求极高,而对男子要求却寥寥,只要略施计策,就能将男子奸污女子,改换成女子下贱,主动勾引男子。 董氏就打算用这一招。 她捂着梅莺莺的嘴,笑眯眯的说道,“小娘子,老身我好心救你回家,还给你水喝,你劳累睡着的时候,老身出去给你打听你舅舅的消息,你不感谢老身就算了,怎么还勾引我儿子呢?” 梅莺莺不动了,她睁大眼睛,愤怒的看着董氏,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下作无耻之人!明明是她儿子奸污自己!怎么能说自己勾引她儿子呢! “呜呜呜呜!” 董氏笑了,手捂得更紧了,一个字都不允许梅莺莺说出来,“我哪里说错了?是不是你主动跟着我回家的?是不是你自己躺到我家炕上的?我可没有逼迫过你!” 梅莺莺惊恐的看着董氏,她从小在官妓营长大,见的最多的,就是淫欲饥渴的男人们,对付他们,只需要身体上受罪,但极少有这种勾心斗角的内宅手段,梅莺莺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倒打一耙的事,她有些裂开了。 董氏得意道,“小娘子,你这样的,就是报到官前,也不会是我儿子奸污你,最多就是个通奸,我儿子落不了好,你也一样,明白吗?” 此时此刻,梅莺莺想起一个词,兵不血刃,这老太婆好生厉害,三两句就倒转乾坤了。 她本来的目的,也不是弄死孟大,于是点头。 “好好好,小娘子如此识趣,那就好办了。” 董氏将梅莺莺推倒,一看那个样子,还不是最近的,至少得两三年了,梅莺莺羞耻的大叫一声,眼中噙满泪水。 董氏却不如刚才慈爱,她狠狠拧了一下梅莺莺,疼的她再惨叫一声。 骂道,“早就伺候了男人的小蹄子,跟我在这里装什么雏儿呢!没准肚子里都揣上了!” 梅莺莺感觉无比屈辱,她含着眼泪,将衣服扒拉过去,胡乱的穿上。 董氏拿出那两份婚书,深深的后悔了,早知如此,就不花大价钱做这两份婚书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人,小小年纪就破了瓜,十有八九生不出孩子来了,那要她有什么用。 董氏深谙这一行,女子破瓜年纪太早,胞宫根本长不大,盆骨也不够宽,早早的怀孕流产几次,之后就会不孕,要不然就是生下个不健康的孩子,难产而亡。 而这女子,现在还活着,说明她极有可能怀孕流产几次了,根本没有生育能力了。 董氏要梅莺莺,是要她给自家生儿子的,现在儿子生不了,还不知道倒了几手,没准儿脏病也是有的,这样的人,不是主家打出来的通房丫头,就是哪里的暗娼。 还说什么找舅舅,我呸! 董氏怒从心头起,终日打雁,今日被大雁啄了眼! 几瞬之间,董氏就将梅莺莺的经历猜了七八成,她忽然面目狰狞。 第160章 糊弄过去了 屋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孟大不说话,董氏也不说话,梅莺莺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看,董氏正盯着她,像是鹰隼盯着猎物,恶狠狠的。 梅莺莺就打了个哆嗦,弱弱的说道,“大娘......” 董氏狞笑一下,揪住梅莺莺的头发,就扇了她几个耳光,骂道,“小蹄子,你敢骗老娘!这么多年,敢骗我的人都变成泥了!” “我骗你什么了?啊,你放开我!” “小蹄子!你明明不是黄花闺女,为什么骗我说你未婚?” “我......我从未说过我未婚啊,大娘,你误会我了!” 董氏打累了,喘了几口粗气,回想两人的对话,确实梅莺莺没说过,但谁让她长得那么显小,却早早就不是黄花闺女了呢!总之她就是被骗了。 她又抽了梅莺莺一巴掌,“那你为什么破瓜了?给我说!” 梅莺莺心里恨得不行,她这十几年一直关在官妓营里,极少跟外面的人沟通交流,本以为找个老婆子搭个桥就能见到张寅杭了,没想到刚一出来就栽了,她心里有些绝望,就自己这点儿能耐,连个老婆子都对付不了,还怎么去对付张寅杭。 两行眼泪落了下来,人经历过的所有一切,都写在了身体上和脸上,即使她不说,别人也会按图索骥的揣摩出来。 “呵~~~,呜呜呜呜......” 梅莺莺又哭又笑,董氏看的不耐烦,又抽了她一巴掌,“少在我面前装了,你这样的,老娘我见得多了!” 董氏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孟大却被打动了,他现在觉得梅莺莺哭的实在好看,于是说道,“娘,打几巴掌也就算了,打坏了我还怎么用。” “用个屁!这个不行,生不了孩子,娘再给你找一个。” 孟大不说话了,反正有女人用就行。 梅莺莺无奈的说道,“大娘,实不瞒你,我父母早死,跟着叔婶长大,他们在我十二岁那年就将我卖给了山中的猎户,猎户以打猎为生,后来被老虎追,掉到山下摔死了,叔婶想要收二次彩礼,再将我卖了,我没有办法,才逃了出来。” 孟大一听就信了,只是觉得有些不吉利,“娘,她前一个夫君死了,她克夫,我不要这样的娘子。” 董氏翻了孟大一眼,“你懂个屁!闭嘴!” 梅莺莺自以为编的天衣无缝,谁知道董氏却半信半疑,因为董氏也经常干这样的事,她有时候为了将一个小娘子塞到某个府里,也会给她编造些来历,还会伪造路引户籍,总之整个链条上的事情她全都干过。 这小娘子的话这么一听,怎么那么像编的啊!这说的都是她的词啊,她往日里骗别人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这套词,是范十一娘编出来的,她行走江湖,也是这样骗人的,但她主要业务毕竟是暗杀,不是搞人事,遇到董氏这样的专业人员,就显得不足了。 董氏出其不意的问道,“你说你是河东道蒲州人,你那里的山是什么山?” “啊?呃,叫中条山,大娘可去过?” 董氏当然没去过,她只是为了诈梅莺莺一下,山叫什么名字根本不重要,她只是为了看看梅莺莺的反应。 她没回答,转而问道,“你们那里的吃食是什么?和长安可一样?” “我们那里常吃不托,用麦面做的,长安的吃食是什么,我不知道。” 梅莺莺从床上爬下去,小心翼翼的站到了地上,“我做饭的手艺还不错,大娘可愿意尝尝,我给大娘做一碗。” 她看了看孟大,又讨好的说道,“给大哥也做一碗。” 折腾了这半天,董氏和孟大都饿了,他们诓个女人回来,就是要洗衣做饭生孩子的,如今看梅莺莺主动要求做,自然没有不从的。 “去吧。” 董氏领着梅莺莺去了厨房,看着她舀了麦面,和成一个硬硬的面团,又将厨房剩下的菘菜,切成细丝,葱姜一样切丝。 孟大是屠夫,家里不缺豚肉,梅莺莺问了董氏,切了一小块肥瘦相间的,剁成细细的肉臊子。 水开了,梅莺莺托着那块面,用刀削成一条一条的,面条在空中飞舞,看着很是诱人。 这期间,董氏一刻都没离开过,她怕梅莺莺给她下药,因为她经常在吃食里给别人下药。 梅莺莺将煮熟的面条捞起来,又起火烧油,将菘菜和肉臊子炒熟了,将面倒进去,喷香的气味涌出厨房,董氏和孟大吸了吸鼻子,好香。 两碗炒不托做成了,端到了董氏和孟大跟前,梅莺莺说道,“大娘,大哥,请吃吧。” 董氏亲自看着梅莺莺做的,确定她没有动手脚,放心的拿起筷子吃起来,一进口,咸香好吃,不错。 孟大的反应更直接,他呼噜呼噜的,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一盆子炒不托吃了个干净。 董氏边吃边寻思,这小娘子手艺不错,一看就是做活做惯了的,那肯定就不是暗娼了,暗门子里的人,一般都是娇养着,从来不做这些,看来她真的是猎户的媳妇,没骗自己。 梅莺莺在一边伺候着,董氏不急不慌的吃完了,将筷子放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都折腾半天了,才想起问名字,梅莺莺回道,“大娘,我叫李桑叶,大娘,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真是来长安寻亲的,我被大哥......” 董氏瞪了梅莺莺一眼,她将余下的话吞了回去,“我还给你们做了饭,总之你们没吃亏,大娘既然不愿意帮我,那我走了。” 梅莺莺转身就往外走。 董氏急了,这下她真的相信了,人家孤身一个小娘子,就是有点不对劲,也骗不着她什么啊,既然如此,这小娘子得留下啊,她可都给她写了婚书了。 “诶诶诶,等等等等!” 董氏一把将梅莺莺搂住,脸上又堆起笑容,“李娘子,别走啊,老身给你指一条路,怎么样?” “大娘你说,我现在无依无靠的,路引钱财也丢了,什么都没了。” 无依无靠好啊,董氏笑道,“李娘子,你就是找到你舅舅,也不能在他那里常住,还是得嫁人,既然如此,还不如就嫁给我儿子得了,咱们知根知底的,多好啊!” 梅莺莺看看孟大,孟大冲她咧了咧嘴,梅莺莺装出一副羞涩的样子,“这样行吗?” “行,怎么不行?我儿子是屠夫,挣的多,家里天天有肉吃,我是媒人,也有不少进项,你再找也找不到条件这么好的。” 梅莺莺扭捏了一会儿,便答应了,“好吧,可是大娘,我的路引都丢了,这无媒无聘的跟着大哥,我可不愿意。” “那哪能呢!” 董氏得意的将婚书拿出来,“你看,婚书都给你写了,从今以后,你就叫杨七娘可好?” 梅莺莺将婚书拿过去,有些不敢相信,事情竟然如此顺利,她最想要的身份已经拿到了,连证人都有了,董氏和孟大就是她的证人。 “呃,行吧,那大娘,你还得帮着我找找我舅舅。” 董氏敷衍道,“找,找,先改口叫娘吧。” “......娘。” “行了,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把碗筷洗了去,将厨房里好生收拾了。” “......好。” 梅莺莺咬着嘴唇,干活去了,就当是见张寅杭之前的演练了,她演技太差了,差点被董氏戳穿了,正好拿他们两个练练手。 第161章 要卖掉她 等梅莺莺出去了,董氏却又和孟大商量,“儿子,这小娘子你先用着,等腻了就将她卖掉,娘再给你找个好的。” “为何?你刚才不是说她挺好的吗?能做饭,还能干活。” “那能顶个屁用!你都二十好几了,还没孩子呢,给你找媳妇,最重要的是传宗接代,她年纪小,还伤了身子,根本生不了,这样的媳妇不能要!” 在这方面,孟大一直听董氏的,“行,娘你做主吧,那她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卖了不就得了,反正婚书也写了,她现在就是你的娘子,可以将她卖到妓院,卖给人牙子,典给别人做娘子也可以,总之娘有门路。” 母子两个在屋里商量着梅莺莺的去处,根本没把她当个人。 此时此刻,梅莺莺早已经从厨房出来,蹲着走到正屋窗下,听着这母子两人的对话。 边听边咬牙,这母子两个可真如豺狼虎豹一般,若今天在这里的不是她,而是一个普通的小娘子,不知道会被他们毁成什么样。 不过,卖了她正好,这样就可以靠近张寅杭了。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刚刚寅时,梅莺莺就被董氏叫了起来,“七娘,起来干活了。” 梅莺莺迷迷糊糊的,“什么活?天还黑着呢。” “你男人要去杀猪了,你去帮着他。” 梅莺莺差点尖叫起来,杀猪?还要杀猪?但她很快冷静了下来,别说杀猪了,杀人她现在都敢,正好了,接着练手。 梅莺莺穿好衣服,跟着到了后院,孟大已经捉了一头肥猪,他自己拿刀子捅死,董氏接猪血,烧热水,将脱猪毛和洗大肠的任务就交给了梅莺莺。 梅莺莺闭着气,拿着个刀子一点一点的刮猪毛,又洗臭的不行的猪大肠,恶心的她差点要吐出来。 当人媳妇可真难啊,十五岁的梅莺莺无数次的感慨,她没有正式嫁过人,所以有些迷惑,嫁人难道就是这样吗? 忙完了,孟大将猪肉分好了,梅莺莺和董氏帮着他推到摊位上去,董氏捶捶后腰,“我累得很,先回去睡一觉,七娘你在这里帮着你男人卖猪肉。” “是。” 梅莺莺也很累,她十五岁的小身板,力气和精力说起来比董氏差远了,困得她直打瞌睡。 孟大也很累,以前他自己一个人没办法,现在有了梅莺莺,他往椅子上一靠,说道,“盯着点摊位,我闭会儿眼。” “好。” 只剩下梅莺莺一个人干活了,太阳从东边升起来 ,集市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看到这里有个鲜亮的小娘子,问价的人多了起来,“这豚肉怎么卖?” 梅莺莺回答了几次,卖出去几份很顺利,孟大偶尔睁眼,见她干的不错,只将钱匣子抱在自己怀里,其他事情就不管了。 卖到日上三竿的时候,一头肥猪都卖完了,孟大十分满意,这女人做生意,比他自己可强多了,尤其是好看的小娘子,吸引不少男人来买。 他将钱匣子的钱搂到怀中,只留了十来个铜板给梅莺莺,说道,“将东西推回去,我有事忙去。” “你有何事?” “管得着吗?” 孟大突然变的凶狠,“臭娘们,不该问的事情别问!” 他甩袖子走了,旁边的摊主说道,“他去青玉柜坊赌钱了,小娘子你先回去吧,他不玩够不会回家的。” 梅莺莺黯然,将摊位收拾了,拉着小推车回家了。 回家之后,董氏睡醒了,又叫她做饭吃饭,梅莺莺垫吧一口之后,董氏又使唤她洗衣服,好不容易弄完闭了一会儿眼,孟大回来了,又开始折腾她。 折腾完了继续做饭洗碗,伺候着董氏母子二人之后,梅莺莺才能躺下来休息。 她很困,但却一点都睡不着,这样下去不行,给孟大当媳妇当的越好,他们越是离不了她,越是不想卖她,必须得给他们搞破坏才行,让他们厌弃她才是正理。 第二天早上,再被叫起来帮着杀猪的时候,梅莺莺摁着猪的身子,在孟大拿刀比划的时候,梅莺莺从袖子中褪出一根簪子,狠狠扎到猪身上。 猪疼的嗷一声惨叫,翻身一滚,竟然挣脱了绳索,从板子上滚了下来。 孟大大叫一声,“快摁住它!” 谁敢摁啊,董氏吓的跑到一边,梅莺莺嘴上叫着害怕,又找准机会扎了猪两下,肥猪大怒,到底是哪个人类在挑衅它! 它看了一圈,将目光对准了最凶恶的孟大,就是他了! 猪的智商很高,它从这个男人身上闻到了同类的血腥味,啊——!我们的敌人! 两百斤的肥猪朝着孟大冲了过去,孟大吓得大叫一声,扔掉刀子就往前跑,但四条腿的猪跑的更快,几步冲到孟大跟前,朝着他的屁股狠狠一顶。 只听得孟大啊的一声惨叫,他的身子飞出去几米远,又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疼死它了。 肥猪又朝着董氏和梅莺莺过来,两个人尖叫一声跑到屋里,肥猪转了一圈,朝门口飞奔而去,顶开大门,竟然跑了! 孟大大叫,“我的猪!我的猪!那可是五两银子收来的啊!” 可惜猪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董氏跑出来扶他,“儿子,你快起来,快起来啊!” 孟大这人极其迷信,他站起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指着梅莺莺说道, “娘,此女不祥啊,昨天她来了,我就输光了钱,今天又丢了猪还摔了身子,此女不吉利,她克死了第一个男人,可比又把我给克死啊!赶紧将她卖掉吧!” 董氏做媒婆的,经常去给人合八字,也十分信这些。 她此时此刻才一拍大腿,“哎呀,光想着弄个媳妇了,忘了给你们两个合八字了!” “合什么八字?不用合!一看就不合!卖掉,赶紧卖掉!” “行,那就卖掉!现在就卖!” 这娘俩本就不是好东西,留着梅莺莺也是想着有个劳动力,等以后就卖了,既然现在觉得她不行了,马上就想舍弃。 说干就干,孟大拎起地上的绳子,将梅莺莺捆起来。 梅莺莺哭诉道,“大哥,你们别卖我啊!” 孟大根本不搭理她,找出块脏帕子塞到梅莺莺嘴里,之后,就和董氏出去找肥猪去了。 第162章 张寅杭 董氏和孟大跑了出去,五两收回来的大肥猪可不能跑了,两人气喘吁吁的跑了好几条街,终于在一个死胡同将肥猪给堵住了,在街坊邻居的帮忙下,大肥猪被捆了起来,运回了家里。 街坊们跟着进来,都看到了院中的梅莺莺,有人问道,“董娘子,这是谁?” “我儿子新娶的媳妇。” 梅莺莺支支吾吾的,可惜被帕子堵住了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为何捆着?” “哎呦,我儿子看不上,干脆卖掉,重新换一个。” 董氏没敢说梅莺莺克夫的事情,生怕别人嫌弃卖不出去, “正好,各位都在这里,大家看看谁愿意买,十两银子马上就能拎回去,契书今天就能写,若是不愿意买,典回去当个小妾也是可以的。” 说着,董氏将梅莺莺的脸拨来拨去的,“看这脸又细又嫩,这身条多好,当个暖床的通房也好。” 梅莺莺觉得十分屈辱,感觉自己跟个牲口似的,被人看牙口好不好。 此时,从人群中出来一个人,是孟大在赌坊的赌友王峰,他上前几步,凑到孟大跟前,低声说道, “孟兄,你这娘子看着不错,别随便卖了,我给你找个好买家,保准能卖个好价。” “什么买家?” 王峰看看周围,“人多嘴杂,等没人了我再跟你说。” “行。” 孟大马上同意了,跟董氏谢过了街坊邻居,将他们送走了,叫了王峰到屋里,“王兄,你说。” 王峰低声说道,“你听说过中书侍郎张寅杭吗?” 孟大摇头,“大官?不知道。” 董氏却听说过,“我知道,王郎君,这人怎么了?” “听说他喜好一种类型的女人,买了许多个偷藏起来,我看你这娘子跟他喜欢的女人长得挺像,你可以卖给他,他若是要,肯定能给你个高价。” 董氏和孟大心动了,“可我们不认识这位大人,怎么卖给他?” “别急,我可以给你们牵个线,你等我两三天。” “行。” 王峰走了,回去找买家去了。 说起来,这事也算是巧了,赵原青几人的计划是,先给梅莺莺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然后机缘巧合之下,将梅莺莺送到张寅杭面前。 可他们的消息滞后了,他们没想到的是,梅龄月早已经成为了张寅杭的心魔,让他这九年来根本忘不了,因此瞒着夫人,置办了一个外宅,并买了好多个长得像梅龄月的女人,偷偷放在里面。 张寅杭现在是从四品中书侍郎,他夫人是礼部尚书的嫡女,受迫于岳父的官位,所以张寅杭一直不敢折腾到夫人跟前,只敢偷偷的整,派他的心腹到妓院、人牙子那里去找跟梅龄月长得像的人。 这王峰,就是其中的一个下线,他看到梅莺莺的第一眼,眼睛就亮了,这个长得很像张大人给的画像上的人啊,又来了一笔外快。 这就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范十一娘和蒙九最近几天一直在长安城内转悠,就是想把梅莺莺送进去,没想到正瞌睡的时候,来了个枕头,省了他们的事了。 范十一娘跟着王峰,见到了张寅杭的心腹马成,将梅莺莺报了上去,马成爽快的答应了,“先送过来,让大人掌掌眼,若是行就收了,还是老价钱一百两,若是不行就退回去。” “是是是,多谢马大哥。” 范十一娘又惊又喜,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张寅杭了,她和蒙九商量一番,两个人偷偷去见了梅莺莺一面。 梅莺莺被董氏和孟大关在柴房里,蒙九放哨,范十一娘悄悄进去。 梅莺莺看到她,马上惊喜的睁大眼睛,嘴里呜呜呜起来,范十一娘拿下她嘴里的手帕,低声说道, “董氏和孟大马上要将你卖给张寅杭了,你要做好准备,千万不要暴露了。” 梅莺莺点点头。 “你别怕,我们肯定会帮着你的。” 梅莺莺又点点头。 “行,那我走了,你记得,演的越自然,张寅杭越不会怀疑,若是实在不会演,做你自己就好了。” “是,谢谢婶子。” “董氏和孟大,过后我再收拾他们,现在还不宜动。” 梅莺莺摇摇头,“不用,等事毕了,我亲自收拾他们。” “也好,你万事小心。” 范十一娘摸摸梅莺莺的肩膀,又给她将手帕塞上,悄悄的走了。 马成回了张家,到书房告知张寅杭,“大人,如意坊又有新的首饰了。” 这是主仆两人之间的暗号,他们从来不在府中提起任何有关的字眼,而是全部用暗号代替,所以张寅杭在外面置办了外宅的事,从来没被夫人乔氏发现过。 “成色怎么样?” “听说不错。” 张寅杭放下手中的画笔,看着宣纸上的红梅,鲜红似血,就像九年前,梅龄月托人给他送来的那个盒子,打开后,也是这样鲜红。 当年,张寅杭骗了梅龄月,他说自己从来没喜欢过她,跟她定亲只是听从家里人的安排,但其实并不是。 那时候,张寅杭二十一岁,正是年少慕艾的时候,而梅龄月是满长安都称道的妙龄女子,长得极白又极温柔美丽,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直到今天,张寅杭依然忘不了梅龄月那一身白糯的肌肤,过去九年了,他见识过许多的女人,再也没见过那样莹润的肌肤,见的女人越多,他越怀念梅龄月。 若是有可能,他也想留下梅龄月,但是不行,这是家里人定下的计谋,既然打算扳倒梅家,就一定要斩草除根,梅龄月怀了他的骨肉,更不能留了,他的骨血,万万不能出生在官妓营里。 果然,他刺激威胁梅龄月之后,梅龄月就上吊了。 秦州官妓营就在他们张家的地盘上,张寅杭很快得到了消息,他怅然若失,那么好的女子,死了实在可惜,悄悄藏起来当个外室也是可以的。 但很快有人求见他,说梅龄月给他留下一件东西,必须要他亲手打开。 张寅杭以为梅龄月旧情难忘,怀着满腔遗憾去见了那人,那人递给他一个盒子,说东西就在里面。 张寅杭将盒子打开,仔细看了几眼,忽的大叫一声,将盒子丢到地上,“啊!血!血!” 来人冷笑一声,“张郎君,怕什么啊,这可是你的亲生孩儿啊!” “你你你,给我将他抓起来!” 那人有些武功,哈哈大笑而去,边笑边叫道,“张郎君,这可是你的长子,你亲手杀死了他,你可要记得清楚啊!” 张寅杭听了这话,更是悔恨惊吓,他毕竟才二十一岁,还没有修炼出无耻狠毒的心脏,看着地上血淋淋的胎儿残肢,大叫一声,撅了过去。 等张家人来了,才慌乱的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又去查看张寅杭。 张寅杭感觉被脏东西追上了,做了许多天的噩梦,直到张家人找了几个跳大神的,又给他喝了几碗符水才好了一些。 张家人又气又急,“一个官妓的胎儿也敢说是我们张家的血脉,她也配!” 张家人发了狠,找了人一定要收拾梅家人,很快,梅龄月的母亲就被逼着接客自尽,梅莺莺和祖母也没有逃过,被折磨的极惨。 这是梅龄月的母亲欧阳氏做的,梅龄月上吊之后,欧阳氏抱着梅龄月的尸体呆坐了半宿,他们刚进来,还有几个愿意帮着他们的人。 欧阳氏亲手剖开了梅龄月的肚子,将未成形的胎儿放到一个木盒子里,托人去送给张寅杭,他的亲生儿子死了,他总要见上一面吧。 之后,欧阳氏就被逼着撞墙死了。 张家虽然收拾了梅家的人,但张寅杭也没好过,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低沉之后,张寅杭添了一个毛病,就是不能见血,他竟然开始晕血了。 死的毕竟是他的长子,男人是很看重长子的,梅龄月和那个长子,逐渐成了张寅杭的心魔,他妄想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复制他们,只要找到相似的人,让她生一个儿子出来,似乎就能弥补梅龄月。 第163章 初见面 张寅杭将桌子上的红梅画作收起来,自从他添了晕血的毛病之后,为了锻炼自己,张寅杭经常画红色的东西,红梅,红花,红色的鱼。 但红色本就使人易怒,张寅杭画的越多,心中越是烦躁不堪,偏偏他回到家中之后,对着夫人乔氏还得和颜悦色,装出一副好夫君的样子,这让他更加压抑暴怒,所以外宅里的那些女子们就遭殃了。 “去安排一下,明日就去见见。” 马成应道,“是。” 他马上出府去找了王峰,吩咐他,“明日在如意坊的后院,你带着那女子去,事成之后,女子身价一百两,你的好处费二十两,写死契。” “好,小人知道了。” 王峰去找了董氏和孟大,恭喜道,“婶子,孟兄,找到买家了,明日去见。” 孟大问道,“多少钱?” 王峰竖起两根手指头,“二十两,这还是我跟卖家说了好久的,一开始他们只肯给十五两。” 董氏有些不满意,“也就比个丫头贵一些,这中书侍郎好生小气。” 王峰忙掩饰道,“处子的价钱和小妇人是不一样的。” “行吧。” “但有一样,得签死契,不得赎回,以后生死与你们无关,她的身份契书都带着。” “没问题。” 说定了,董氏和孟大准备了一番,怕梅莺莺反抗,于是出发前又给她灌了一碗蒙汗药,让她昏睡过去。 为了卖个好价,可以让张寅杭一眼看上,董氏又到成衣铺子里,买了一身素色的衣裙,给梅莺莺换上,将她擦拭干净,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不得不说,董氏这番打扮,还真是赶巧了,这身淡色的衣裙正好将梅莺莺恬静温柔的那部分气质烘托了出来,看上去就跟梅龄月像了七成。 孟大将梅莺莺放到小推车上,盖上被单,母子两人推着梅莺莺去了如意坊。 如意坊是长安一个有名的首饰铺子,前面是两层楼,第一层是低价首饰,第二层是雅间,专为贵妇人们提供近身服务的,多为名贵首饰。 后面是一个大院子,有多间正房和厢房,一些首饰匠人在这后面工作。 但许多人不知道的是,这如意坊不止做女人生意,也做男人生意。 前面的那些首饰是卖给女人的,同时也是吸引女人来的一个噱头,同时,如意坊还从事贩卖女人的生意,是非法人口买卖的一个中转站。 比如,从外国贩卖来的新罗婢、胡姬、扬州瘦马、中亚女人,有一些送到这里来,让男人们相看。 还有些拐卖的良家妇女,黄花闺女,或者是来买首饰的无权无势的女子,只要被男人们看上了,如意坊都会想办法弄来。 假如遇到了极美丽的女子,想要的男人太多,如意坊还会举办拍卖会,价高者得,男人们觉得十分有趣味和野性。 因此,这如意坊不止女人们来的多,男人们也来的多,他们打着给夫人或情人买首饰的名头,因此女人们从不怀疑。 这个秘密,仅在男人间流传,而且是在达官贵人之间,少有平民百姓,不少人猜测,这如意坊的背后,不知道是哪位高人。 但猜测归猜测,能上这里来的男人,个个都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性子,因此即使心里嘀咕,也止不住进来的脚步。 张寅杭就是被一个同僚介绍来的,来几次后他发现,这如意坊保密性极强,比普通的青楼妓院保险多了,因此成了这里的常客。 董氏和孟大由王峰领着,到了如意坊的后院,有人接过了他们的小推车,叫他们在外面等着。 孟大有些着急,“诶,钱还没给,人不能推走!” 王峰说道,“孟兄莫要着急,如意坊这么大的铺子,还能少了你的银钱?” 孟大只得作罢,和董氏在外面等着。 伙计们将梅莺莺推进去,掀开被单一看,一个窈窕女子躺在车上,整个人昏沉沉的,扛起来便向一号房走去,张寅杭便等在那里。 敲敲门,马成开了门,伙计将梅莺莺放到了床上,客气的说道,“客人请验货,若是行就留下,若是不行就算了。” 马成挥挥手,伙计出去了。 等门关好,张寅杭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虽然做的是下作的事,但却极好面子,每次都躲在屏风后面,让马成接待伙计,等伙计出去了才出来行事。 这个敢做不敢当,道貌岸然的狗东西。 张寅杭走到床前,就看见了一道瘦削的素白身影,张寅杭的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当年的梅龄月也是这般文气窈窕。 他碰了一下女子,女子没动,看来是下药了,这个业务张寅杭很熟,不少女子是被拐卖来的,不用些手段,她们根本不会来。 张寅杭将女子的上身翻转过来,女子的脸在他面前显现出来。 圆圆的一张脸,微尖的下巴,远山眉,紧闭的眼睛,殷红的菱形嘴唇,元宝一样的耳朵。 张寅杭的心急速的跳了起来,这女子长得有五分像梅龄月,他拨开女子的领子,露出了里面莹白晶润的肌肤,他上手摸了一把,细如羊脂白玉,好皮子,就像当初的梅龄月一样。 加上这身肌肤,这女子就有七分像梅龄月了,可惜眼睛没睁开,但张寅杭已经很满意,决定要了。 他站起来,冲马成点点头,“要了。” “是。” 马成出去,跟站在门口的伙计说道,“这次店里有什么好货?” 伙计早有准备,拿出一个托盘,“双翔凤簪子,梅花步摇簪,玉蝴蝶纹步摇,客官请挑一个吧。” 张寅杭挑了玉蝴蝶纹步摇,付了五百两银子。 这就是如意坊的规矩了,他们为客人提供贩卖女人的场所,为客人保密,而客人们的回馈就是在这里买一件首饰,当做给如意坊的佣金了。 马成又拿一百二十两给了王峰,王峰喜滋滋的收起来一百两,大头自己吞了,将二十两给了孟大。 又拿着婚书,写了卖身契,到县衙里备了案,杨七娘这个人,就变成了马成的仆人。 是的,张寅杭为了隐藏自己,所有买来的人,主人全部写成了马成,而不是他自己,万一被人查出来,他也能逃脱责任。 如意坊的售后服务很好,找了一辆封闭严实的马车,将梅莺莺装到上面,运到了张寅杭的外宅。 第164章 外宅 在马车上的时候,梅莺莺就被颠簸醒了,她看着摇晃的车顶,知道这是往张寅杭的外宅去了。 她动动胳膊,将头发拽松了一些,几缕碎发从耳边垂下来,增添了几分蓬松慵懒的美感,她这样子是最能迷惑人的了。 车行了小半个时辰,停了下来,一只手掀开帘子,一张成熟俊秀的男人脸露了出来,这正是张寅杭。 他今年正好三十岁,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纪,偶尔有少年人的活泼之气,又有中年人的沉稳之气,相比九年前,他眉眼更加深邃,鼻梁更加挺直,脸型更加精致,看上去犹如醇厚的老酒,举手投足散发成熟魅力。 梅莺莺没认出他来,她其实只见过张寅杭一次,还是在六岁的时候,年代久远,早已经忘记了。 这时,范十一娘的话响了起来,若是不会演戏,那就做你自己。 梅莺莺啊的一声,从车厢里坐起来,捂住自己的领口,无助的说道,“你是谁?这是哪里?我夫君和婆母呢?” 她的剪水双眸,在微暗的车厢中闪着莹亮的光,透着一股灵气,声音如黄莺唱歌,好听极了。 张寅杭愣住了,这双眸子,像极了梅龄月,但又不像。 梅龄月的眼神永远是温柔的,温顺的,平静的,而这双眼睛却是活泼的,跳跃的,这声音也脆脆软软的,十分好听。 有七分像了。 梅莺莺看他没说话,更害怕了,当了这几年的官妓,其实她很怕男人,尤其怕男人燃起欲望时,那侵略性的眼神。 她握紧了领子,往后面躲了躲,颤抖着声音说道,“你是谁?我夫君和婆母呢?” 张寅杭回过神来,他缓下声音,似乎将全部的温柔都投注到梅莺莺身上,“你叫杨七娘?” “......是,你怎么知道?” “你莫怕,七娘,你夫君和你婆母将你卖给我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府中的人了。” “什么?” 梅莺莺失声叫道,两行眼泪落下来,“他们为什么要卖我!我很能干活的!我做饭也好吃!” 张寅杭笑了,觉得梅莺莺甚是有趣,又觉得她傻的可爱,男人想卖自己的女人,还管她能不能干活?真是愚蠢的可笑,男人想卖就卖了。 不过他不会直接讲出来,道貌岸然,虚伪做作,已经深入他的骨髓。 他耐着心思解释道,“下来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需听我的差遣。” 张寅杭神色淡淡的,自带几分官威,眸子中蕴含着隐藏的风暴。 梅莺莺忽然怕了起来,能在弱冠之年就谋害他们梅家一百二十口的人,怎么会是好相与的? 她赶紧从车厢里爬下来,束着两只手,拘束的低着头,不敢看张寅杭。 张寅杭抬起她的下巴,一寸一寸的看过去,像,实在是太像了,这像,不在于五官和身条,而在于神态和气质,若是眯缝着眼睛,看不清整个人的时候,就像年轻的梅龄月站在自己面前。 他脱口而出道,“梅龄月?” 梅莺莺皱起眉头,迷迷糊糊的,花瓣一样的嘴巴说道,“郎君,什么梅龄月梅龄日的,你在说什么?” 张寅杭仔细观察梅莺莺的神情,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他笑了一下,真是迷糊了,怎么会以为梅龄月回来了呢,她早都死的透透的了,骨头都烂了。 “无事。” 张寅杭松了口气,放下手,说道,“从今日起,你就在这里住着。” “是。” 外宅的管家是个婆子,名叫孙氏,她按照张寅杭的要求,将梅莺莺安排到一间厢房里,厢房外面贴上一张白纸,上面写了一个数字,“十七。” 梅莺莺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孙氏也不瞒着她,反正她早晚都会知道,“我是这宅子的管家,你叫我孙嬷嬷就行了,这宅子里住着的,都是大人的女人,你是第十七个。” “啊?十七个,这么多。” “对。” 孙氏看了看梅莺莺的头上,两只铜包银的簪子,光秃秃的,一看就没什么钱,又来一个穷的,相貌跟那十几个都有些相似。 给张寅杭管了这么久的家,孙氏也了解了,大人估计是对哪位娘子念念不忘,所以找来的女人都长得有些相似。 梅莺莺进了屋子,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像是有人住过的,她疑惑的问道,“孙嬷嬷,这屋里有人住吗?” 孙氏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现在没人了,你住吧。” 说完,她没再搭理梅莺莺,转身走了。 梅莺莺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动,听着外面脚步声走远,她才慢慢的抬起头,眼睛里瑟缩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警惕和防备。 她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床上有被褥,桌上有茶壶茶杯,梳妆台上有女人的首饰和胭脂水粉,箱子里有一些女人的衣服,靠墙的地上还有几双女鞋。 很明显,这屋里有人住,但孙氏说没人,只有一个可能,这屋里的女人要么卖了,要么死了。 梅莺莺掀开被子,床单,果然在上面发现了一些新鲜的血迹,斑斑驳驳的。 她心中马上升起一个念头,这张寅杭,不会是在床上有些恶习,所以跟他行房过的女人都会死吧。 不怪梅莺莺这么想,她在官妓营见过不少被做死的女人,她心里也怕的不行,难道这张寅杭看着斯文,实际上也是如此? 外面有脚步声,梅莺莺赶紧坐回床上,老实的搭着手。 门开了,孙氏领着一个婆子进来,“杨七娘,这是郑婆子,她懂些医术,让她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好。” 郑婆子让梅莺莺将衣服全都脱掉,先搜了她的衣服,看里面有没有不安全的东西,接着检查她的皮肤和下身,看她有没有花柳病、皮肤病,又号脉,看她有没有怀孕。 这都是张寅杭交代的,张寅杭很怕死,这些女人的来源又太杂了,因此他专门雇了郑婆子,定期给这些女人们做检查,防止他们将恶疾传染给他。 郑婆子说道,“身体很干净,没有恶疾,没有怀孕,只不过,不是处子。” 第165章 怎么杀死张寅杭 两个人检查了又出去了,只剩下梅莺莺,屈辱的将衣服穿上,她实力太差了,到哪里都是任人宰割的命。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粗使婆子抬进来一大桶水,让梅莺莺洗澡,说今天晚上准备着伺候张寅杭。 梅莺莺不想洗澡,她在没来之前,幻象过许多次见到张寅杭的情景,她想跟他虚与委蛇,跟他虚情假意,先将他骗过之后再如何如何的报仇。 但见到张寅杭之后,梅莺莺却发现自己根本忍不住,她看到他,就想起被梅家被砍头的男丁,上吊的姐姐梅龄月,撞墙的母亲,含恨而死的祖母。 现在让她去给张寅杭陪睡,在他身下婉转吟哦,她根本做不到,她能吐出来,她对不起死去的梅家人! 梅莺莺将整个人卧到了水中,重重的呼吸着,她下定了决心,等会儿张寅杭过来的时候,就弄死他! 她洗完澡后,将那两根铜包银的簪子拿出来,这里面,一个是蒙汗药,一个是毒药,就毒死张寅杭算了,她做不到公主赵原青说的徐徐图之。 门响了,有人敲门,“十七号,在吗?” “啊?在。” 梅莺莺意识到,这是在叫她,她打开门,门口站着个婆子,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盘吃食。 “进来吧。” 那婆子进来,将东西放到桌子上,将门关上,悄声说道,“娘子,是我,丁婆子。” 梅莺莺仔细看了看她,惊讶的捂住嘴,“怎么是你?” 赵原青收了九个官妓,六个年轻的,三个年老的,这丁婆子就是其中一个,她也被范十一娘培训了一段时间,派出来执行任务了,这次的任务就是配合梅莺莺报仇。 丁婆子低声说道,“范师傅想安插几个人进来,帮着你报仇,但这宅子不招丫鬟,只找粗使的婆子,所以那几个丫鬟进不来,我会做饭,所以被招到厨房帮厨了。” 有人帮忙,梅莺莺觉得有了依靠,她松了口气。 丁婆子问道,“娘子,你打算怎么做?” “张寅杭让我洗了澡,估计今天晚上要我陪床,我想今天晚上将他结果了。” “怎么结果?” “用毒。” “行吗?” 梅莺莺其实心里没底,“不知道,也许行,也许不行,若是用毒不行,我就跟他拼了!” “哎呀,你十几岁的小身板,跟他拼根本不行,他一巴掌能把你扇到地下去。” 梅莺莺一咬牙,“只能如此了。” 丁婆子在四周看看,她经验比梅莺莺还要丰富一些,“这房间里没有利器,连茶壶茶杯都是木头做的,看来是防着女人们自杀或者杀人了。” 她沉思片刻,“你等等我,我来帮你想办法。” “多谢丁婆婆。” “莫要说这些,这些狗官,都是我们想要杀而诛之的对象。” 丁婆子拿着托盘出去了,到了厨房,两个大厨和早来的帮厨已经吃上了,他们摆了一桌子好菜,又烫了一壶酒,美滋滋吃的正欢。 一人叫道,“丁婆子,快点来吃。” 丁婆子点头哈腰的说道,“不敢不敢,各位姐姐先吃,我先将厨房收拾了。” 第166章 帮手 丁婆子说要主动干活,其他人当然愿意了,他们客气了两声,就不管不顾的吃喝上了。 丁婆子先收拾了没用完的菜,又刷了盆子和碗筷,再将案板和菜刀收拾了,将东西规整的整整齐齐的。 她边收拾边回头看,几个人已经喝的醉醺醺的,没人注意她这边,她将菜刀用一个菘菜的叶子裹住了,掀开袍子塞到自己腰上,别好了。 梅莺莺的屋子里,没有任何能杀人的东西,丁婆子决定给她偷一把菜刀。 厨房的菜刀有两把,一把是常用的菜刀,丁婆子没敢拿,怕那帮人还要用,还有一把砍刀,不常用,但是因为常砍骨头,所以锋利的很,就拿这把去杀张寅杭吧。 她捂着肚子,对那几人赔笑道,“老姐姐们,我肚子有些疼,先去个茅厕。” “去吧去吧,真是麻烦。” “嘿嘿,老姐姐们吃完了,碗筷留着,我回来洗。” 丁婆子溜出去了,耽误的时间比较久,她怕张寅杭已经去了,赶紧去了梅莺莺的十七号房。 “娘子。” 梅莺莺打开门,“丁婆婆,他还没来,你赶紧进来。” 丁婆子前后瞅瞅,进了屋子,她将菜刀掏出来,“娘子,用这个砍他吧,保准能砍死。” 梅莺莺将菜刀拿到手里,掂了掂,“行,我先给他下药,然后再砍死他。” 放哪里呢,两个人四下看了看,将菜刀放到了床底下。 第一次执行杀人任务,两个人都很紧张,丁婆子告诉梅莺莺,“公主说了,她在外面也做了布置,到时候你见机行事。” “行。” 两人说着话呢,外面传来了说话声,“杨七娘?” 是管家孙氏,梅莺莺答应了一声,“哎!” 她和丁婆子面面相觑,怎么办? 说要见机行事,这就来了,丁婆子往地上一看,掀开床围子滚到了床下,朝梅莺莺努努嘴。 梅莺莺点点头,将床单弄好,赶紧开了门,说道,“孙嬷嬷,何事?” 孙氏走进来,有些不满意的说道,“怎么这么慢,你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厨房送了些吃食,我在吃饭。” “别吃了,赶紧把牙刷刷,大人喜欢干净的。” “是。” 孙氏叫了一个婆子,将梅莺莺没吃完的饭菜端走了,又亲自监督着她刷了牙。 然后给她梳了一个交心髻,发髻下面围了一圈碎珍珠,发髻上插了一把白碎花鎏金玳瑁钗,又给她戴上一对白玉兰花的耳坠子。 孙氏打扮的很熟练,像是已经装扮过很多次的样子。 镜中人逐渐出现,梅莺莺的眼眶有些发红,镜中的她看起来好像长姐啊,发髻也像,首饰也像,长姐最喜欢素色的打扮,所有的首饰中,最喜欢珍珠。 但父亲清廉,家里没有太多的钱买名贵的首饰,圆润晶莹的珍珠都很贵,所以长姐就转而买碎珍珠,有扁的,有缺一块的,有颜色发黄的,买来之后,长姐自己钻眼儿,拿线穿起来,做成各种首饰。 长姐最爱用碎珠串围在发髻上,搭在前额上、后脑上,看着有一种别样的温柔和娴静。 梅莺莺使劲眨了眨眼,将眼泪憋了回去,笑道,“嬷嬷的手真巧,梳的这发髻真好看,这首饰也好看,我从未见过如此名贵的首饰。” “嗤~,这就名贵了?真是没见识,等你把大人哄好了,什么都会给你的。” 她抿了抿梅莺莺的头发,“这发髻我都梳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每个进来的人都梳这个发型,都用差不多的首饰,等会儿大人来了,你好好伺候着,接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谢谢嬷嬷。” 孙氏从衣柜里找出一套银白色绣碗碗花的襦裙,让梅莺莺换了。 看起来更像梅龄月了。 “好了,我去叫大人。” “诶,嬷嬷。” 梅莺莺叫住孙氏,拽住她的袖子,“方才我看了一下被子,那上面为何会有血迹?请嬷嬷帮帮我,将来我得了大人的欢喜,肯定忘不了嬷嬷。” 孙嬷嬷也愿意卖她个好,“实话告诉你,大人在床上有些毛病,行房的时候还好,但完事儿之后总是喜欢打人,你切记别惹他,少挨点揍。” “啊?这......” 孙氏不想再说,摆摆手走了。 梅莺莺有些惴惴的,将铜包银的簪子拿出来,将里面的蒙汗药和毒药全都倒到茶壶里,摇晃摇晃,等会儿给张寅杭喝了。 门口传来声音,是张寅杭,“杨七娘?” 梅莺莺差点将茶壶给摔了,她赶忙放下,有些怆然的回头,只见门口站着张寅杭,他正看着她。 “大,大人?” 张寅杭却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微微的睁大,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像,真像啊。 这窈窕的身子,这微削的肩膀,回过头来的纯情美丽的脸,挺翘的小鼻子,耳边摇晃的坠子,都像极了梅龄月。 张寅杭激动起来,“阿月,阿月!” 他几步进了门,走到梅莺莺跟前,梅莺莺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不管是张寅杭这个人,还是任何一个男人,冒然靠近她的时候,她都会条件反射的害怕。 梅莺莺闭了闭眼,看上去更惹人怜爱了。 张寅杭一把抱住了她,摸着她的头发,深情的说道,“阿月,别怕,我在这里,我保护你。” 梅莺莺想吐。 孙氏悄悄的将门关上,我滴个乖乖,一共二十三个女人,死了六个,今天来的这个,是大人最喜欢的,从来没见大人有这么激动的时候。 “大人......” “不要叫我大人,叫我阿杭。” 梅莺莺叫不出来,这是长姐对张寅杭的专属称呼,她不想叫,她恶心。 “小女子不敢。” 张寅杭笑起来,“阿月别怕,我现在是中书侍郎,权力不小,你无需害怕。” 梅莺莺觉得张寅杭有些疯,一会儿像是在过去,一会儿又像是在现在,他有毛病。 此时,张寅杭的身体里像是分裂出了两个人,一个将梅莺莺当成梅龄月,在表演深情,一个却不时的提醒他,这不是梅龄月,梅龄月早死了,这是他今天刚买的女人,杨七娘。 第167章 第一步下手 张寅杭抱得太紧了,梅莺莺感觉很不舒服,她推了推,“大人......” 张寅杭没动,他忽然抽泣起来,“阿月,我很后悔,我真的很后悔啊,要是我们的孩子活着,现在都八九岁了。” 梅莺莺感觉脖子湿湿的,张寅杭哭了。 呵呵,梅莺莺仰起头,对着房顶扯开嘴角,无声的笑了一下,魔鬼的眼泪,真虚伪,孩子?你合该断子绝孙才好。 张寅杭哭够了,他擦擦眼泪,这杨七娘格外像梅龄月,对着她哭,就像是对着梅龄月一样,哭完心里舒服多了。 接下来,就该办正事了,男人嘛,哭的再惨,女人还是要睡的。 “阿月,走,我们去床上。” 梅莺莺忙笑了一下,推开张寅杭,往桌子走去,“大人,先喝杯茶吧。” “春宵苦短,喝什么茶。” 梅莺莺飞快的倒了一杯,递给张寅杭,“大人,哭了一会儿也累了,喝一杯吧。” “不用。” 这就是梅莺莺不了解张寅杭了,这人当官之后,在外面十分谨慎,有三不吃三不喝。 不清楚来源的,没亲眼看着的,经了别人手的,全都不吃不喝。 他偶尔被同僚笑话,细致的像个女子一般,但张寅杭浑不在意,保命为上。 梅莺莺还要再劝,张寅杭直接将杯子扫到地上,眼中燃起欲望的星火,嘴角勾起,气质陡变。 前一刻还像个悲伤的深情男,这一刻就像个猥琐的登徒子了。 他再也没有耐心,抄起梅莺莺就往床上走去,梅莺莺尖叫一声,“啊——!放开我!” “嘘,阿月,别喊了。” 梅莺莺是真害怕,这张寅杭跟官妓营那些军兵有什么区别,她挣扎着想要跳下来。 这下子,把张寅杭给惹恼了,他耐着性子哄了这么久,这女人怎么回事?看着长得像阿月,但性子一点都不温顺羞涩,叫什么叫! 他身体里暴力因子被激发了出来,他娘的,在府里要哄着乔氏那个女人,就够让人烦的了,在外面还要哄着买来的这个女人! 乔氏父亲是礼部尚书,他不得不哄,可这个女人凭什么,她是自己买来的! 张寅杭用力一丢,将梅莺莺扔到了床上,“咚”的好大一声,梅莺莺的盆骨撞到床板上,她捂着腰窝,蜷缩起了身子,太疼了,疼的她岔气了。 张寅杭却一点都不怜惜,梅龄月的戏已经演完了,现在该杨七娘上场了。 他揪住梅莺莺的头发,将精致的发髻搞得一团乱,碎珠链子也扯断了,飞的到处都是。 梅莺莺的惊吓程度又提升了,叫的更大声了,“啊——!” “啪!” 张寅杭抽了她一个耳光,又掐住她的脖子,瞪着眼睛,恶狠狠的说道, “喊什么喊,我叫你两声阿月,你还以为你真的是阿月呢!臭婊子,老子买你来,是让你伺候我的,不是让我伺候你的!” 梅莺莺说不出话来,她心里怒骂一万句,这张寅杭真是性情不定,刚才还抱着她哭,现在就要杀她,他有病吧!他真的有病! “呜呜呜呜!” 梅莺莺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只能眼泪汪汪的看着张寅杭。 没想到,张寅杭又抽了她一个耳光,骂道,“乔氏!老子早就想揍你了,你不就是有个好父亲吗?看你那嚣张的样子!等你父亲落了职,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梅莺莺懵了,乔氏是谁? 乔氏是张寅杭的夫人,父亲是礼部尚书,外面看起来温柔贤惠,实际上是个嫉妒心极强的母老虎,在府里压得张寅杭不敢有任何外心。 梅莺莺挣扎起来,但张寅杭却像是找到了乐趣,掐住她的脖子不动了,嘴里开始历数乔氏做过的恶事,看那样子,一时半会儿还说不完。 这是把她当成了乔氏啊,这人有癫狂症吧。 梅莺莺的两条腿拼命的蹬着,想要挣脱,但男女的力气相差太大了,她的小身板在张寅杭手里就像个小鸡仔一样,张寅杭一只手就能压制住她。 梅莺莺拼命的想范十一娘教给她的本领,媚术,暗杀的手法,与人相处的方法,骗人的技巧,一大堆。 可是全都用不上,在张寅杭的力气下面,都没用。 她想用媚术,但是她现在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一样,根本迷不住张寅杭。 还有最后一招,卖惨吧,越惨越好。 梅莺莺躺在床上,张寅杭背对着房门,看不到床下,所以他看不到,有一个褐色的人影,从床下一点点的爬出来。 是丁婆子,她在床底下听的心惊肉跳的,怕梅莺莺死了,所以想悄悄爬出来救她。 她看向梅莺莺,梅莺莺朝她微微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最后时刻,她还想再试一试,她想亲手复仇。 丁婆子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退回到床下,将菜刀握在手里,时刻准备着。 卖惨吧。 梅莺莺不再动了,像死了一样,紧闭着眼睛,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薄薄的肩膀抖动着,看上去可怜极了。 张寅杭有些懵,怎么了这是?不应该大喊大叫,跟自己拼命地求饶吗? 他迟疑的松开手,梅莺莺的脖子解放了出来,她喘了几口气,捂住脸,呜呜呜的大声哭泣来。 想起被砍头的父亲和哥哥,含恨而死的长姐和母亲,梅莺莺的悲伤再也抑制不住,全部涌出来,将她淹没了。 张寅杭的理智回来了,他再次想起来,这是杨七娘,不是乔氏,刚才他玩嗨儿了,将杨七娘当成了乔氏打骂一顿,估计是让她害怕了。 张寅杭又找回了翩翩公子的感觉,温柔的说道,“别哭了,都怪我。” 梅莺莺不搭理他,张寅杭搂住了梅莺莺的肩膀,凑近她的脸,笑眯眯的说道,“别哭了,哭的像个小野猫一般。” 梅莺莺心里骂道,这人的身体里到底住了几个魂儿,怎么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大人......” “嗯?怎么了?” 张寅杭贪婪的看着梅莺莺的脸,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太像梅龄月了。 “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句话。” “好。” 张寅杭宠溺的凑过来,将耳朵贴到梅莺莺嘴边。 梅莺莺看着他的侧脸,心中发狠,就是此刻了! 她将头上的鎏金玳瑁钗拔下来,钗头是玳瑁,钗股半乍长,是银加了铜做的,头磨得尖尖的,看着就锐利无比。 梅莺莺眼中恨意顿现,将钗股插到了张寅杭的耳朵里! 张寅杭痛到失声,张大嘴巴想叫出来,但太疼了,耳朵要聋了,脑浆子都要搅烂了,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来。 他一把将梅莺莺推到旁边,大叫一声,“贱人!找死!” 话音刚落,只见从床底下窜出一个老婆子,她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在张寅杭惊呆了的眼神中,将张寅杭扑倒在床上,拿块汗巾子堵住了张寅杭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