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当质子？我叛国你哭什么》 第1章 女帝?你快亡国了知道吗! “霄儿，你是朕最疼爱的儿子，可是如今周国势强，女帝在边境陈兵百万，唯有将你作为质子送往周国，方可换得我大楚三年安定。”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 这一路上，楚霄只要想起这一幕，就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感慨一句。 这前身怕是个傻子吧？ 楚霄本是后世大夏战神，南征北战为大夏打下了无边疆土，却在一场战争中遭歹人算计而死，穿越到了七国并立的时代，成了楚国二皇子。 二皇子是楚王一夜风流的产物。 庶出，母亲是个宫女。 二皇子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一辈子的父爱，最后却被楚王以父爱之名，三言两语骗得自告奋勇做了质子，结果没撑到周国帝都便一命呜呼了。 最宠爱的儿子？ 呵。 耗材罢了！ “二殿下，到了殿上之后你不必开口，一切交给我们即可。” 使团队长郑淮提醒道。 说是提醒，可是他话语中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味道，此次他率领使团访问周国是为了议和，至于这个向来不得宠的二皇子，不过是个“贡品”罢了。 “楚国使团到~！” 随着老太监的一声高唱，楚霄跟随着使团走入了麒麟殿内。 满朝文武全都侍立在大殿两旁。 抬头望去，在那金丝地毯的尽头处，周国女帝正端坐在龙椅上，哪怕面前有珠帘遮挡，依旧难以掩盖她身上那股子雍容华贵的气息。 “你就是楚平安的二儿子？” 女帝开口问道。 还未等楚霄开口，使团中的谋士便抢先一步站了出来：“陛下，这位就是我王最宠爱的儿子楚霄殿下，今日殿下亲领使团是为了……” “朕问你了吗？” 女帝的声音中隐隐有些不悦。 帝王一怒，就连大殿中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几度。 谋士低头，不敢再言。 周国群臣见状也纷纷跳出来发难，指着楚霄的鼻子大声呵斥道：“大胆，我大周女帝陛下，万金之尊，你见到陛下竟敢不跪？” “蛮夷小国，不知礼数。” “还不速速跪下！” “……” 郑淮顿时心里一沉，使团赶来的路上，他与使臣谋士们推算了各种有可能的情况，却没想到周国竟然先从二皇子入手了。 现在，只能看楚霄的了。 可是楚霄从小就不得宠，连像样的老师都没有，到了临近出发的时候，楚王才派人给他紧急培训了番出使的注意事项。 他能应对眼下的局面吗？ 外交无小事！ 楚霄今日如何应对，将直接关系到楚国的颜面与利益：若他跪了，周国君臣目标达成，从今往后大楚颜面尽失，若他不跪，将要直面女帝怒火。 他会如何应对？ 楚国使团众人满脸紧张，周国群臣却纷纷等着看笑话。 众目睽睽之下，楚霄冷哼一声。 “跪？我为何要跪？” “哗！”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周国群臣本是想给楚霄一个下马威，在气势上压过楚国一头，谁知这楚国二皇子竟然敢在陛下面前如此狂妄无礼。 “放肆！” 周国兵马大元帅周开江怒斥道：“黄口小儿，竟敢在我大周朝堂上如此放肆，就是你父王，也不敢对我陛下如此无礼！” “请陛下降罪！” “……” 周国群臣纷纷请命。 “肃静！” 武曌打断了朝堂上的骚乱，低头看向楚霄：“你既是楚国送来的质子，就该遵从我大周礼法。你对朕如此不敬，难道……楚国是想对大周宣战吗？” 宣战？ 郑淮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完了，全完了！ 女帝在周楚边境陈兵百万，吓得楚王破了胆，这才将楚霄当作质子遣送周国，希望女帝能够退兵，谁知楚霄简简单单一句话便触怒了女帝。 谈判退兵？ 女帝不直接开战就算是烧高香了！ 郑淮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可是这种世面他还真就没见过，眼下就算他有心补救也是无力回天，只能一脸绝望地看向楚霄。 这烂摊子你自己收拾。 郑淮充满绝望的眼神中，终于还是楚霄站了出来。 可他一开口，郑淮更绝望了。 只见楚霄直视女帝，冷笑一声：“如今周国危如累卵，随时都有灭国之危，你身为周国女帝，非但不思励精图治，反在这里妄自尊大。” “要说下跪？” 楚霄嗤笑一声，直视女帝：“那也该是你这昏君，给我下跪！” “啪！” 武曌闻言柳眉倒竖，怒得直拍龙椅。 “你好大的胆子！” 使团众人全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现在他们不求建功立业，为国争光，只求楚霄能少说两句混账话，让女帝不至于太过愤怒。 “陛下息怒！” 可是，楚霄却丝毫没有住口的觉悟，只见他背负双手，径直走到大殿中央，抬头直面女帝的目光，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畏惧。 “周国兵马横扫六合，你以为已经征服了六国？” “不是吗？” “嗤！诸夏纷争绵延千年，又岂会因你大周一时强盛而屈服于淫威之下，你可知六国只是表面臣服，私下早已结成反周联盟。” 楚霄嗤笑一声。 周开江吹须瞪眼：“六国联盟，那又如何？大周的疆域不是吹出来的，是在一场场战争中杀出来的！我有精兵百万，六国宵小能如何？” “哦？是吗？” 楚霄挑了挑眉，在天下舆图上点出了周楚边境的一座城池：“若我是楚国兵马大将军，对驰原郡动手，不知诸位将军应当如何应对呢？” 诸多武将纷纷看了过来。 驰原郡是一座位于周楚交界处的城池，这里曾经属于楚国，地势平坦易攻难守。 唯一的一座城池，也是座孤城。 一旦被围，必是死路。 周开江见状冷笑一声，信心满满道：“我早就料到你这黄口小儿会从这里做文章，翻了几页兵法，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既然你想要与我推演一番，那我就如了你的意。” “驰原城的确是一座孤城。” “可是，驰原郡物产丰饶，有楚水粮仓之美名，纵然你动用楚国所有兵力将驰原城围困，这座城足以坚守半年之久！” 第2章 二殿下，求你别说了! 六国反周，火烧驰原。 楚霄用一场推演，向周国君臣证明了他的能力，此时再也没有人怀疑他口中的灭国之危，至于此前的“下马威”一事，更是早已被众人抛到了脑后。 很快，一把椅子搬来。 他国皇子，却能公然坐在大周朝堂之上。 这是史无前例的事情。 可是今天，武曌却为楚霄破了这个例，待楚霄坐下之后，女帝挥手示意身旁的宫女，掀开了面前的珠帘。 没有了珠帘遮挡视线，一张美的惊心动魄的脸庞出现在楚霄面前，只是现在，那张俏脸上却隐含着一丝急切：“依先生之见，六国联盟应该如何应对？” 武曌不再高高在上，语气中满是请教。 女子为帝，本就不易。 这皇位传入她手中之后，她兢兢业业使得大周空前壮大，可在这个过程中却也埋下了不少的隐患，正如楚霄所说，这些隐患甚至可能会让大周亡国。 这由不得她不紧张。 现在，楚霄尖锐地指出了大周的问题。 那他会不会有办法？ 武曌满心期待。 楚霄见她如此表现，知道这位大周女帝已经被自己折服了。 开局被送来做质子？ 那又如何！ 就凭自己前世打过的大大小小的战争，就算是天崩开局，自己也要力挽狂澜改变命运，就算是做质子，自己也要做到最牛逼的质子！ “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六国多年来互相侵伐，眼下虽然因为周国而组成了联盟，却也不是铁板一块，这个联盟看似牢固，可是只要略施小计，便可使其分崩离析。” “只需……” 楚霄正要分析六国联盟的处境。 可就在此时，郑淮却突然站起身，大吼一声打断了他。 “殿下，不能说！” 郑淮脸色苍白，直冒冷汗。 祖宗喂！ 你踏马别往下说了！ 前一刻，郑淮还在感慨二皇子才学智谋无双，有二皇子的鼎力支持，本次的两国谈判中，使团必然可以为楚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可是下一刻，郑淮却眼前一黑。 虽然郑淮不知道二皇子究竟是怎么得知六国联盟的消息的，可是以二皇子所表现出的才情和谋略，他的计谋那决定是可以放在战场上真刀真枪使用的啊。 再让这小祖宗说下去，联盟的裤衩子都被扒干净了。 咱不是来谈判的吗？ 怎么现在变成给周国出谋划策的了？ 这合理吗？ 武曌正等着楚霄给自己出谋划策呢，被郑淮这一打断，心里顿时便生出了不悦，只见她目光一扫，一旁的武将们立即冲上前去，堵住了郑淮的嘴。 “先生，您继续说。” 一众武将略显谄媚道。 “第一，离间计！” 楚霄负手而立，侃侃而谈道：“六国彼此之间只靠脆弱的信任相连接，既然如此，想要瓦解他们的联盟，就要从“信任”二字着手进行筹备。” “首先，与六国分别签订和平条约。” “对每个国家的条约中，都要附带一些极具吸引力的条件，比如各种援助，军事支持等。” 楚霄话音落下，有武将提出了疑问。 “那他们会接受吗？” 楚霄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他们接不接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消息散布出去，让各国的国君开始怀疑，他们那所谓的反周联盟中出了一个叛徒。” “并且，已经从周国拿到了援助！” “如此一来……” 楚霄没有说完，可是大殿中却传来了一阵吸气的声音。 毒，太踏马毒了！ 阴谋之所以会失败就在于它是不可见人的，一旦被人戳穿其中关键环节，整个计划就会全线崩盘，可是现在楚霄拿出的却是个彻头彻尾的阳谋。 楚霄的计划，完全是公开的。 六国，皆可签订条约。 如此一来，六国联盟自然就不能通过破坏某些秘密行动，来破坏周国的计划。 其次，便是利益诱惑。 周国作为第一大国，每个国家都会被周国提供的利益所诱惑，即便他们表面上依旧维持着联盟的关系，却也会在暗地里计算自家得失，导致互相产生猜疑。 猜疑一旦产生，信任便会崩塌。 六国之间的信任基础被动摇，即使他们尝试沟通协调，也无法完全消除对彼此的猜疑，因为利益是真实存在的，总有一方可能为了自身利益选择背叛。 “脏，这手段太脏了！” 礼部尚书感慨道。 可是武将们哪里会管这手段脏不脏？ 好用就行！ 有几个行动派，甚至现场拿出纸笔，将楚霄所说的计划一字一句全都原原本本的记录了下来，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楚霄很贴心的停顿了一下，等他们做完笔记才继续说道。 “第二，反间计！” “六国皆有质子被送到周国，可是……谁又会心甘情愿地在异国他乡做个孤苦伶仃的质子呢？若以厚利许之，想要收服他们并非难事。” “日后，他们对周国感恩戴德。” “到时候再将他们放回故国，暗中帮助他们争得储君之位。” “若成，他们日后必定唯周国马首是瞻。” “就算不成，有周国暗中推波助澜，诸国皇子争储之时，也必然会使得国内动荡不安，国力大为损伤，再也无力与周国抗衡……” 诸多文武大臣如同学生一般，纷纷做着碧姬，看向楚霄的眼神中充满了尊崇。 诸多文武大臣看楚霄如同看老师一般，眼神中充满了尊崇。 可是，郑淮眼中却满是绝望。 他知道，联盟完了！ 不说别的，单单就这一条离间计，便足以六国联盟土崩瓦解，使六国之间的信任荡然无存，从今往后彻底变成一盘散沙，再也没有任何凝聚力。 “啊！！！” 郑淮奋力挣脱，吐出了嘴里的破布。 “楚霄……！” 郑淮眼角都瞪裂了，脸上满是血泪，“楚霄，你作为大楚二皇子，为什么要反过头来帮助敌国？难道就因为陛下派你来做质子吗？” 为什么？ 楚霄沉思片刻，认真回答道。 “不为什么。” “从被选中做质子的那一刻开始，楚国二皇子就已经死了，现在我只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在周国能过上好日子，仅此而已。” “……”郑淮顿时无言以对。 是啊，质子！ 古往今来，又有哪个受宠爱的皇子，会被派到别国当质子的？ 想到这里，郑淮苦笑一声。 报应，全是报应啊！ 其实，楚霄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毕竟楚国二皇子的确已经死了，可是这话落在郑淮和周国君臣的耳朵里，却充满了仇视楚王的味道。 “来人，将楚国使团关押起来，留待先生发落。” 武曌开口说道。 楚霄今日言及的谋略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绝对不能流传出去，既然这楚国使臣已经听到了消息，那便不能再放他们回国了。 处置完使团，武曌扭头看向楚霄。 一双美眸中满是欣赏。 楚霄今日所展现出来的才情、谋略着实让人惊恐不已，如此一个运筹帷幄的毒士，若能将其收入自己帐下，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楚王没有识人之明，使得明珠蒙尘。” “可是，朕识得！” 武曌看楚霄越看越欢喜：“朕封你为太子太傅，从今往后你便是太子之师，特许你剑履上殿，入朝不拜，赞拜不名！” 如此一个毒士。 要么为我所用，要么为我所杀。 别无二路！ 楚霄多番策划步步铺垫，为的就是能在周国站稳脚跟，眼下女帝抛出橄榄枝，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即便行礼谢恩道：“臣，多谢陛下！” “陛下圣明！” 满朝文武纷纷高呼，众人扭头看向楚霄，眼神中全都充满了羡慕。 太子太傅。 帝师！ 谁能想到，这位在故国落魄不受宠的楚国二皇子，竟然以这种方式走上了大周朝堂，帝师之名加身，从今往后他只怕是要一飞冲天了！ “朕有些乏了，众爱卿若无事起奏，便退朝吧。” 满朝文武纷纷告退。 楚霄正准备离去，身后却传来了武曌的呼唤：“先生留步，今日听君一席话，朕收获颇多，若先生不弃，还请先生到后宫一叙。” 楚霄闻言不禁一愣。 后宫？！ 让自己给太子做老师，不是应该去东宫吗。 怎么变成后宫了？ 难道是女帝看自己容貌俊美，想要将自己纳入后宫收做面首不成？ 嘶！ 第3章 女子本柔 历朝历代，后宫都被称作禁地。 男人止步！ 武曌身为大周有史以来唯一女帝，自她登基以后，大周后宫更是变得神秘无比，别说是外人，哪怕当朝重臣也不曾踏足过后宫。 楚霄，是唯一一人！ 不过，楚霄想象中的香艳场景并未出现，女帝似乎并没有将他纳入后宫的意思，而是带着他径直来到了御书房。 “先生请。” 楚霄走进御书房四下打量了一番，他本以为武曌身为女子，御书房中或许会有些脂粉气息，可亲眼一看却颠覆了他的认知。 御书房中，相当简陋。 桌案上满是奏折，龙椅后挂着天下舆图，此外，便是一排排的书架。环顾整个御书房，唯一能称得上装饰品的，就是桌案旁边挂着的一副画。 那是一副自画像。 画中的女子身穿长裙，横刀立马英姿飒爽。 楚霄盯着看了许久。 女帝指着画像满脸自豪：“朕即位之时，大周贫弱，曾一度被齐国攻到皇城，这画上所绘，便是朕御驾亲征时的景象。” “先帝将皇位传授于朕，开了女子为帝的先河。” “所幸，朕没让他失望。” “自朕继位以后，西征蛮夷，抗击北寇，横扫八荒，六国臣服，国力日益强盛，朕为大周打下了一片大大的疆土！” 楚霄点了点头。 女子为帝本就不易，武曌非但坐稳了皇位，还亲手将大周打造成了如今这般强横的帝国，这份功绩让她足以流传千古了。 “朕未遇明师，画工实属一般。” “让先生见笑了。” 楚霄再次看向墙上的画，女帝说她画工一般是谦虚了，她的笔触很细腻，那画中人栩栩如生，好似下一秒就能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可是，细看画中女帝眉眼，却又与武曌有所不同。 武曌将画摘下：“这幅画自画成以来，便有画无字，朕也曾想要找人题字，却始终不曾遇到合适之人，便一直耽搁到现在。” “今日幸遇先生，能否请先生留下墨宝一副？” 楚霄闻言，不禁皱了皱眉。 带兵打仗他擅长。 可要说到咬文嚼字，自己可是远远比不上外面那满朝腐儒，连那满朝大儒都入不了女帝的眼，她怎么就偏让自己来题字？ 这不是难为人吗？ 难道，是在试探自己的斤两，看自己够不够格做太子太傅？ 楚霄沉思片刻，走到案前提笔。 “献丑了！” 话音落下，他笔走龙蛇，刷刷刷写下了四行诗句，吹干墨迹之后，将其呈到了女帝面前：“陛下请看。” 女帝笑着接过画像，简简单单瞥了一眼。 这一看，却再也挪不开眼了。 本来，她并不期待楚霄能作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诗句，请楚霄为自己的画像题词，也不过是想要借此机会拉近双方的距离。 帝王心术，不过如是。 可是当她看到画上的四行诗以后，却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击中了一般，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樱唇轻启低声诵读了起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武曌读完以后，俏脸上立即便飞起了两朵云霞，双手紧紧抓着画像，嘴里依旧在不停回味着：“云想衣裳花想容，好诗，好诗……” 话未说完，她脸上竟滑落了两行清泪。 楚霄被这一幕惊呆了。 卧槽，看哭了？ 我不就是随手抄了首诗吗？ 劲儿这么大吗？ 楚霄在诗词之道上所学不深，要为女帝现作一首实在有些难为人，索性便从自己前世记忆中，直接抄了一首来撑撑场面。 武曌虽为帝王，终究是个女子。 国战当头，她可以披上铠甲御驾亲征，可是画像之时，终究还是难掩心中小女儿态，悄悄地为自己画上了一袭漂亮长裙。 清平调，是诗仙为杨贵妃所作。 短短四句极尽赞美之言，将杨贵妃描述的如同天上仙女一般动人，既然女帝爱美，楚霄便投其所好，抄来了这首清平调。 楚霄抄诗本是想撑撑场面。 没想到这一抄，竟把女帝眼眶都给抄湿了。 罪过，罪过！ 良久，武曌才回过神来，抬手擦去眼角泪水：“朕从未见过如此惊才绝艳的诗句，一时失态，让先生见笑了。”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将画卷起珍藏了起来。 正如她所说。 这幅自画像画成以后，她不止一次找到朝中大儒，希望有人能为她的画像增墨添彩，可是却始终不曾得到佳句。 那些大儒，文采斐然。 可是他们所作的诗句，要么是歌颂女帝的功绩，要么是称赞女帝的勇猛。 称赞容貌的一个都没。 所以，武曌宁可让画空着，也没让他们题词。 要说，也怪不得他们。 武曌贵为一国至尊，又为大周创下了不世功绩，成为了大周有史以来手腕最为强硬的帝王，这满朝文武有几个敢直视她的？ 至于称赞陛下的容颜？ 咋的？ 你老小子想睡了陛下？ 大逆不道！ 多年来，女帝一直将那一丝小女儿态藏在心里，藏得深深的，从未向任何人诉说过，没想到今天倒是被楚霄捡了漏。 “多谢先生！” 武曌开口感谢时，脸上再也不复女帝的霸道。 那双眸子，满是柔情。 她将画卷收藏起来之后，拉着楚霄的手走到书架旁：“这御书房中所藏皆是历代圣贤之言，一百七十二个书架，共计五万七千本书。” “朕殚精竭虑，所读也不过十之一二。” “幸而老天有眼，将先生这等大才送到了朕的身边，日后若先生愿意，可多来御书房中走动走动，与朕共襄国事。” 武曌回眸，那乌黑的眸子宛若两汪水潭，让人想要沉溺其中。 两人离的很近。 越来越近。 御书房中，气氛越来越香甜，这股香甜让楚霄觉得浑身燥热，女帝的手心也变得越来越黏糊，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陛下，东宫……” 女卫的突然到来打破了御书房中这香甜的气氛，武曌连忙把手收了回去，转过身去，整理了一番仪容。 女卫看着慌慌张张的两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怪异之色。 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第4章 为师也略懂一些拳脚 武曌转过身来，恢复了女帝的姿态：“海棠，你带楚先生去东宫。” “是！” 海棠应声准备离去，可是，还没等她走出几步，却又被女帝叫住了：“下次再到御书房来的时候，要记得先敲门！” “……是！” 海棠憋着笑，陛下的语气怎么如此羞恼？ 难道，后宫要有主了？ 海棠边悄悄端详着这位楚太傅，边思索着，若是女帝将这位楚太傅纳入后宫，日后自己该如何称呼他？ 皇后爹爹？ 未久，东宫到了，海棠边开门边提点道：“皇后……呃，楚大人，太子殿下性子有些顽劣，待会还请您万万见谅。” 顽劣？ 楚霄轻笑一声：“有多顽劣？” “咻！” 大门刚一打开，便听到了一声破空声袭来，只见一支利箭破空朝着楚霄袭来，海棠显然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遭，立即上前要替楚霄拦截。 可他还未出手，楚霄却一把抓住了那支羽箭。 “是挺顽劣的！” “既然如此，可得好好调教调教！” 楚霄阔步走进东宫。 海棠看着地上那只利箭，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之色，没想到楚霄不仅计谋出众就连身手都这么好，看来这下，太子是遇上对手了。 “你们几个，全都给本宫站好了！” 楚霄刚走进东宫便听到了一声娇叱，只见三个先生模样的人头顶苹果站在那里，不远处一个身穿红裙的少女正张弓拉箭对准了三人。 “殿下，饶命啊殿下！” “殿下饶命！” “……” 三个先生吓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这就是太子？ 楚霄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周国不仅皇帝是女的，就连太子也是女儿身，看她的模样长得娇俏可人，可这风格却着实是彪悍的狠啊！ “你是谁？” 武婍婍看到楚霄的到来放下了弓。 三个先生松了口气。 楚霄走上前去，把三位先生头顶的苹果拿了下来，咬了一口边吃边说道：“我是陛下钦点的太子太傅，今后就是你的老师了。” “你就是楚霄？哼！” 武婍婍冷哼一声。 她虽然未出东宫，可是这皇城中发生的事情，却也瞒不住她，早在楚霄到来之前她就已经得到消息称：陛下为她找了一个楚国废物皇子做老师。 楚国？废物皇子？ 真是可笑！ 武婍婍作为是女帝的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久以来自然养成了目空一切的性子，在她看来，就是楚王也没资格做她的老师。 区区一个二皇子？ 他凭什么！ 武婍婍俏脸森寒：“本宫不知道你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她封你为太子太傅，不过，想做我的老师可没有那么容易。” “哦？你想抗旨？”楚霄一脸玩味道。 “你……”武婍婍柳眉倒竖。 她本是想借机羞辱楚霄一番，最好是能把他赶出皇宫，让皇帝妈妈免了他的官，没想到楚霄竟然张嘴就给自己扣上了“抗旨不遵”这么大的帽子。 大周重礼。 哪怕她是女帝最宠爱的女儿，可是一旦抗旨不遵这个帽子扣上了，到时候她在那些文官口中也要落得一个不忠不孝的罪名。 “凭你想做我的老师，你有何本事？” 武婍婍咬牙道。 楚霄坐在椅子上，边吃苹果边说道：“我的本事，在麒麟殿中已经对陛下展示过了，怎么，难道太子殿下在质疑陛下的判断吗？” “你……” 武婍婍气得腮帮直鼓。 这个人好烦啊！ 动不动就拿皇帝妈妈来压我，这算是什么本事？ 就在此时，她眼珠一转。 “好，既然你说麒麟殿，那我们就说说麒麟殿中的事情，你作为楚国二皇子，却帮助周国出谋划策对付六国联盟，你这等不忠不孝之人，有什么资格做我的老师？” 武婍婍满脸鄙夷道。 周国首重忠孝，哪怕是她这个太子也不例外。 现在，眼前就站着个不忠不孝之人，如果自己以忠孝为由向楚霄发难，不知道能不能让皇帝妈妈收回旨意，免了他这太子太傅的身份。 楚霄闻言，微微一笑。 这小妞挺刁钻！ “何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国君要有国君的样子，臣子才会为国君卖命，父亲要有父亲的样子，子女才会以父亲为荣！” “为君，楚王贪恋权色，治国无方。” “为父，他将儿子送往敌国，借此来苟延残喘。” “他凭什么受人爱戴？” 楚霄开口说道。 “你……”武婍婍终归还是太年轻，听楚霄说完之后心里纵然有千万个不服，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气得站在原地直跺脚。 楚霄却不紧不慢，自顾自地啃着苹果。 “咔嚓！” 他这副姿态让武婍婍愈发恼怒，跺了跺脚娇叱一声：“不忠不孝之徒，还敢在我面前颠倒黑白，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音落下，武婍婍骤然拔出腰间长剑。 “铮！” “殿下，不可啊！” 海棠惊呼一声，楚霄不但是陛下钦点的太子太傅，还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后爹爹，若太子真的伤了楚霄的性命，绝对会遭到陛下的责罚。 可是眼下二人的距离不过三尺远。 如此近的距离，众人就是想要出手救援也是有心无力。 “铮！” 武婍婍手中长剑颤鸣，剑锋闪烁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楚霄刺了过去：“贼人，待我拿下你之后，再去找陛下定夺！” 楚霄见状，微微一笑。 “你这劣徒！” “既然你听不进至上真理，为师也略懂一些拳脚。” 楚霄微笑着说道。 眼看长剑即将袭来，楚霄一甩手里的苹果核。 “叮！” 苹果核精准无比地打在剑锋上，这力道虽然不大，却是十分巧妙地将武婍婍的长剑击偏了几分，还没等武婍婍回过神来，楚霄便冲了上来。 “唰！” 武婍婍只觉得眼前一花，楚霄便欺到了面前。 “啊！你……” 武婍婍惊呼，顿时乱了方寸。 她正要变招抵挡，却突然觉得手腕一疼，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由得闷哼一声，就连手中长剑也不由得脱手而出，被楚霄夺到了手中。 “放肆，你敢动我？！” 武婍婍怒斥一声。 她作为女帝的掌上明珠，宫中的人全都对她毕恭毕敬的。 谁敢如此对她？ 楚霄敢！ 楚霄将她擒下之后立即横放在腿上，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那挺翘的臀上，指掌与软肉相交，顿时便激起了一阵波浪。 “你，放肆！” 武婍婍俏脸羞得宛若能滴血。 她剧烈地挣扎着，可是在楚霄面前，她所学的那些花拳绣腿完全无处施展，任她如何挣扎，都无法从楚霄的魔掌中挣脱。 远处，众人看得一阵心惊。 虎，太踏马虎了！ 这位新来的太子太傅还真不是一般的虎啊。 这这这…… 这是我们可以看的吗？ “啪啪啪！” 阵阵打击声，响彻太子府。 楚霄连抽了十几巴掌，这才松手放开了恼怒的武婍婍。 “啊！” 武婍婍尖叫一声，恼羞成怒。 “你敢打我？” “你们都是死人吗？看着他欺负我，都给我上，谁拿下这个贼人，本宫重重有赏！”武婍婍指着周围的护卫喊道。 可是，海棠一个眼神，护卫却全都不敢再动。 他这可是陛下钦点的太傅啊！ 武婍婍见此情形，愈发恼怒，再次提剑朝着楚霄冲了过来。 楚霄闪身躲过，笑着开口说道：“你的剑术练的不错，可是剑术练到极致，也只是十人敌罢了，你想不想学万人敌之术？” 第5章 加封太傅 “想教我？先打过了我再说！” 武婍婍疯了般提剑杀来，看上去已经拼了全力。 “真拿你没办法。” 楚霄无奈摇头。 片刻后，武婍婍再次被按在腿上抽屁股，这次她彻底服了，红着脸叫道：“停，停下来，我服了还不行吗。” 楚霄松开手，认真道：“所以现在能听老师讲课了吗？” 武婍婍乖巧点头，揉着屁股道：“我不想学什么万人敌的本事，老师，你教我剑法好不好，求求你了。” “只要你肯好好学，教你剑法也不是不行。” “好，我一定好好学。” 武婍婍瞬间兴高采烈，她天生好武，就是想找个厉害的老师教自己，面前这个老师剑法又强，长得又英俊，不正好合适么？ “今天时候不早了，就先到这里吧，明天再来教你。” 楚霄舟车劳顿，着实有些累了，当即告辞，武婍婍依依不舍将他送到门口，叮嘱道：“那老师明天一定要来哦。” “一定。” 楚霄摆摆手，慢悠悠朝宫外走去，结果快出宫时被一个太监叫住。 “楚先生留步！”太监匆匆赶来，拱手道：“陛下有请。” “哦？” 楚霄略一思索，笑道：“既然陛下有旨，我自当遵从。” …… 女帝的寝宫内。 她两手负背，在地上来回的踱步，看着去而又返的楚霄神情渐渐玩味。 “你倒是厉害，连朕的女儿都敢教训，谁给你的胆子？” “当然是陛下。” “教书育人，光靠一张嘴可不行，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说这些话的时候，楚霄脸上堆满笑意，见他这个样子，女帝很难不去认同。 “罢了，算你有理，那朕答应你的条件也该兑现。” “来人啊！再拟一道旨意，即日起，楚霄俸禄翻倍，赐宅邸一座。” “可自由出入宫内，婍婍那边的一些事情，都交由他全权处置。” 为帝王者，本就是当世人杰，更何况眼前之人，以女子之身登临龙位，最是了不起。 说到做到，言而有信，楚霄心中倒也涌现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楚霄深呼吸几口气，摆正了自己的态度。 “陛下放心，殿下那边我会尽力教授，只要她虚心好学，必将有八斗之才。” 楚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女帝两眼放光，他要真有那么大的能耐，都是朝廷之幸，社稷之福。 没有更要紧的事情，楚霄转身离开，便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 谁都没有想到，不多久的时间里，女帝连下三道旨意。 小太监再一次追逐楚霄的脚步，作为伺候在女帝身边的人，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楚……楚大人，陛下有旨，已将城南的一处宅子赏赐给你。” “那里本是靖国公的府邸，前几年他有过错，被陛下罢黜官职，收回爵位，驱逐出城，连同那处宅子也都荒置。” 小太监卖力介绍，楚霄立马来了兴趣，原身犹如丧家之犬，自己重新来过，必得在这城中站稳脚跟。 能有一处安身立命之地，简直是再好不过。 “有劳公公前来告知，还请转告陛下，她不负我，我不负她。” 楚霄语出惊人，小太监瞪大眼睛，还以为自己耳朵出现问题。 再三确认，的确是这样一番言语，连忙回去通禀。 另一边。 楚霄时间上不曾耽误，来到地方，府门上方新挂的牌匾鎏金大字，极为惹眼。 更有一些伺候的奴仆早早等候，左顾右盼。 楚霄快步上前，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眼院子里，却没想到会被其中一人拦下。 “你这人好是无礼，这可是当朝太傅大人，楚霄楚大人的府上。” “随随便便就往里闯，小心他治你的罪。” 说话的那人个头不大点，却给人一种极为精干的感觉。 楚霄一眼相对，询问过后，才知他是府上的管家，是女帝特意派来伺候的。 “那就对了，赶紧把路让开，让我进去瞅瞅。” 楚霄又要往里走，管家赵五两眼瞪直，很是发愣。 “你这厮，怎么就听不懂我的话？” “这是……” “楚霄楚大人，就是我，如假包换。” 楚霄嘿嘿一笑，更是踮起脚来朝着里面张望，赵五倒吸几口凉气，吃惊不已。 “这什么不早说？怪小的有眼无珠，老爷快往里请。” 赵五绝对是个人精，太清楚没有人敢在这种事情上乱开玩笑。 当即就对楚霄恭敬了不少，两手一抬，其他人敲锣打鼓，欢迎楚霄走到里面。 挺大的院子，此刻却冷冷清清，杂草丛生不说，青石铺好的地面也有许多处的破损。 楚霄看了几眼，倒也能够理解，毕竟此处地方荒废了好几年。 “不管那么多，先给老爷我弄点吃的，这肚子饿的不行。” 说话间，肚子已经在抗议，咕噜叫声让赵五面露尴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看出他的为难，楚霄更是惊奇。 “怎么？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说，这么大的一座宅子，连口吃的都没有。” “老爷，还真是，咱们初来乍到，早些没有准备，这院子里怕也只有这几株野菜能够充饥。” 赵五实话实说，他已经派人前去户部的衙门，领取银钱粮食，只等灶台开火一切就能回归正轨。 楚霄轻叹一口气，只好等待，就在他转身离开之时，一个仆人快步跑回到院子里。 被青石板绊倒在地，摔了一个狗啃泥，好不容易挣扎着站起身。 赵五连忙上前。 “混账东西，粮食呢？银子呢？老爷还在等着，速速拿来。” 仆人两手空空，被赵五言语催促，差点没哭出声。 “没有，连个屁都没有。” “户部衙门都不让我往里走，等了大半天都不见管事的大人，到最后还被人家棍棒教训了一顿。” “那你就没提老爷的名讳，吓唬住那些兔崽子们吗？” “提了，怎么没提？他们说咱们老爷就是个屁，丧家之犬，就靠花言巧语蒙骗陛下。” 仆人越说越委屈，全然没有注意到楚霄就在一旁站着，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还说什么？”楚霄开口询问。 赵五大吃一惊，赶紧给仆人去使眼色，怎奈何仆人没有察觉到。 便把原话复述了一遍。 “他们还说楚霄是狗娘养的，在自己国家不得宠，跑到这里来卖弄。” “还说为了讨三公主殿下的欢心，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说不准就是靠着车轴转轮之功。” 如此污秽之言，对于楚霄最是羞辱，赵五上前将那人一脚踹在地上，生怕他再说下去楚霄都会要有杀人的心思。 第6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文人天赋觉醒，楚霄自诩为很有涵养之人，轻易不会动怒。 哪能知道户部衙门的那些人把话说的太难听，是可忍，孰不可忍。 “走，找他们去！” 楚霄怒气冲冲的开口。 “老……老爷？” 仆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赶紧去跟楚霄赔礼道歉，又不忘记在他的伤口上撒把盐。 “老爷，户部掌管钱粮，平日里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别说你太傅有名无实，就是当朝的大将军过去人家都不给面子。” “那是你们没本事，都给老爷我瞧好了，看看这事情得怎么办才算漂亮。” 楚霄冷哼一声，自己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主，也得给这些仆人都做个榜样，借机凝聚一下人心。 听到他这样说，赵五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紧紧跟随脚步。 过去些许时间，户部衙门的门口，楚霄当众击鼓。 衙门外都有鸣冤鼓，只是六部各有分管，大多当做摆设。 谁能想到楚霄过来便不管不顾，用力敲击，引来太多人的驻足围观。 衙门里，户部尚书赵贺的叫骂声音越来越大。 “还不赶紧把人赶走，楚霄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到我这里来找不痛快！” 他身为前宰相之子，年纪轻轻就做到尚书位置，本来就对楚国有敌意，现在女帝重用这个质子，在朝堂上他就心里十分不爽了。 “大……大人，你还是出去看看，他在击鼓鸣冤。” 户部侍郎杜如晦开口说道。 赵贺心神一慌，本不想对楚霄理会太多，却没想到他能将动静闹得这么大。 再不出去，百姓议论声音大，传到女帝的耳朵里还不知道会怎样计较。 不多时，赵贺便与楚霄再次见到，上下打量几眼，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楚大人。” “大家快来看看，这就是被楚国皇室驱赶之人，跑到我们大周来。” “欺宗背祖，太傅大人，要不你先回去，改日我让人给你送上几斗米。” 赵贺对于楚霄的敌意日渐加深，话里话外，都是轻视鄙夷。 人群中也有一阵嘲笑声，大多是大周都城中的商贾富绅。 “老爷，要不我们还是回去，上个折子等陛下裁决，给我们做主。” 赵五语气担忧，清楚楚霄敌国皇子的身份，在这里跟户部尚书赵贺争论毫无好处。 还不如暂时退避，保全自己为好。 楚霄不去理会，区区一个赵贺对付起来又能有多难，他自有办法。 见他不打算厉害，赵贺冷冷一笑，更是不耐烦。 “他要愿意击鼓鸣冤，那就让他敲个够。” “反正银子没有，粮食更没有，太傅大人要是饿不住，街上的泔水也是好滋味。” 赵贺把话说完，现场一片哄笑声音，跟在楚霄身边的几人赶紧上前劝说。 “老爷，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先走为妙。” “是啊！这可是赵贺赵大人，惹不起，真惹不起。” “都住嘴，你们要想吃好喝好，就听老爷我的！” 楚霄面色讥讽，从始至终都没有把赵贺放在眼里，想在他面前立下威风，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包括赵五在内，几名仆人面面相觑，全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忘了你们是要吃谁家的饭，不想跟着老爷混，那就赶紧滚蛋。” 楚霄摆了摆手，自己身边不留无用之人，赵五咬了咬牙，哪能拎不清轻重。 再怎么说楚霄都是朝中一品，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 几人围拢到他的身边，随时听候差遣。 不等赵五反应过来，楚霄一拳头砸在他的胸口，接着开口说道。 “别傻站着，倒地就哭，我给你请人来吹吹打打。” 赵五愣在原处，没能反应过来，楚霄却已经开始哭嚎不止。 “户部衙门，皇帝的手谕都不认，对我们又打又骂。” “可怜我这府上的管家，从小跟着我，吃不饱，穿不暖，这么憋屈的就离开了人世。” 一手拍在大腿上，楚霄干哭无泪，赵五后知后觉，倒地痛呼一声抽搐几下，再没有了动静。 “你们也别愣着，去找出殡的队伍，让他们过来好好吹奏，完了又重赏。” 楚霄叮嘱几句，几名仆人不敢耽搁，脚底抹油，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已经走回到院子里的赵贺听到外面的哭喊声，全然不放在心上。 摆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 “就这还是皇子，我看就是泼皮无赖，跟我斗还太嫩了点。” “都不要管，让他们随便折腾。” 赵贺他没有认识清楚问题的严重性，外面的动静越闹越大，楚霄也算是下了血本，请来两班子出殡的队伍。 要唱对台，摆开阵势，敲锣打鼓，唢呐声响便让街上的百姓全都围拢。 等到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不断有人开口询问，楚霄也不再遮掩。 赵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真的归了西。 楚霄用手指着，大声开口说道。 “大家都来给评评理，我是当朝的太傅，陛下钦定。” “岂料户部衙门看人下菜碟，不给我们钱粮，府内都已经有人饿死。” “我带着几人过来讨要说法，人家说我们是狗娘养的，还说陛下瞎了眼，棍棒加身，一顿乱揍。” 楚霄的话真假掺半，最让人听信，现场哗然声一大片，死个奴仆倒也没多大的麻烦。 只是说女帝瞎了眼，这事情可大可小，真要揪着不放都该是杀头的罪过。 值守在户部衙门的兵卒也都感到惊骇，刚想上前驱逐，楚霄一屁股坐在地上，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 “没天理！太没天理了。” “堂堂的户部衙门，竟然说自己没有钱，该不会是被姓赵的贪污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就要饿死我们这些朝廷命官。” “陛下要是知道，还不得气到晕厥，此等贪官污吏，岂能不去惩治？” 事情越闹越大，城内的百姓听到消息后纷纷朝着此处聚拢，都想要一睹为快。 户部衙门的大院里，赵贺咬紧牙关，眼神变得恶毒。 “这个混蛋，他这是污蔑，这是构陷，随本官一起出去，堵住他那张臭嘴。” 没做亏心事，才不怕鬼敲门。 赵贺显然不属于这一种，心头泛虚，生怕一些话穿到了女帝的耳朵。 第7章 狮子大开口 一出闹剧即将上演，楚霄愿下血本，请了一帮人来户部衙门的门口吹奏敲打。 赵贺阴沉着一张脸走出来，看着他这副要耍无赖的劲头，实在没有办法。 “楚霄，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到底想怎么样？” “这是户部的衙门，容不得你来放肆，撒泼耍混，谁给你的胆子？” 他不说这些话倒也罢了，刚说出口，更让楚霄脸上神情变化，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一手拍在大腿上，高呼出声。 “走过的路过的，大家都来瞧一瞧，看一看。” “户部尚书赵贺，赵大人好大的威风，我奉旨前来讨要钱粮，他欺君罔上，他好大的胆子。” 楚霄绘声绘色的描述，就差哭出声来，一个凄惨而又悲凉的故事惹来许多人为他鸣不平。 眼看局势就要失去控制，赵贺倒吸几口凉气，赶紧上前。 “别……别这样。” “我怕了你还不行？不就是要钱要粮，按照一品官员的标准，我现在就安排发放。” 赵贺咬着牙答应下来，本以为能将楚霄稳住，至少让他少一些折腾，就此离去。 事实完全相反，楚霄嘴角上扬，浮现出一抹古怪笑意。 凑近到赵贺的耳朵旁，小声开口说道。 “赵大人，我府上那么多张嘴，已经饿了多日，不得给点补偿吗？” “要按标准发放，我还至于这样卖力的吆喝，图的是什么？” 楚霄看似是在和赵贺讲道理，实际的情况大不相同，完全是要借着这次机会敲他的竹杠。 意识到问题所在，赵贺猛地向后退却几步，眼神提防。 “姓楚的，你不要欺人太甚，总共耽误了你半日的时间，就敢狮子大开口。”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赵贺狠狠的瞪了楚霄一眼，无论如何都不能上他的当。 殊不知，楚霄根本就不是在和他商量。 见他不答应，又走到人前，招呼着唢呐吹响，声音更大一些。 “可怜我这奴仆，再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赵大人竟然说他活该。” 刚才悄声言语，无人听得清楚交谈内容，楚霄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人群之中，一片哗然，都要赵贺给出一个合理解释。 “当大官的，就能随便欺负人吗？” “就是！不把普通人的命当命，大家别怕，一起去告御状，让陛下来主持公道。” 不少人都站在了楚霄这边，户部衙门一向是常人勿近，里面做事的人姿态过于高傲，路人缘都被他们硬生生的败光。 楚霄又走回到赵贺身边，眼见他脸色难看，铁青一片，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赵大人，我也不会讹的太狠，给我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上三成，这事就算了结。” “你看怎么样？” 楚霄一副在替赵贺着想的样子，差点没让他气到吐血，咬紧牙关，硬是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你个楚霄，你真是欺人太甚！” “罢了，就算我倒霉，就按说的数，我让人亲自给你送到府上去。” 赵贺不想事情再往大闹，生怕传到女帝的耳朵里，心情不顺想要彻查户部，翻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赵大人，口说无凭，你得给我点凭证。” “万一又赖了账，我又该找谁说理去？” 楚霄好心的提醒，赵贺狠下心来，便给他写了一张字据。 “现在总行了吧？” “当然，一点问题都没有！” 楚霄伸手夺过，接着转过身去，看着赵五横躺在地上动也不动，都想给他颁发演员的终身成就奖。 只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东西刚刚拿到手，这场戏还得接着演完。 楚霄神情痛惜，招了招手，就让几名仆人到了自己跟前。 “赵大人慷慨解囊，咱们也不能再闹下去。” “都别傻站着，把自家人抬回去，早点入土为安，往后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嘞！” 听了楚霄的话，一众仆人强忍住不笑出声，以免在百姓面前露馅。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赵贺心中窝火，却无丁点的办法，也只能是将一口恶气咽到肚子里。 另一边。 回到了府里，赵五立马从别人的背上跳了下来，活蹦乱跳。 走到楚霄跟前，又惊又喜，佩服到五体投地。 “老爷，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把赵大人戏耍的团团乱转，他还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下可好，粮食银钱的问题都解决，那咱们府上的日子想不过的滋润都难。” 说话间，外面就传来叫喊声，户部衙门押送钱粮的人前脚赶后脚，很快来到。 “老爷，我还是先回避，免得穿帮。” 赵五着急去找能够藏人的地方，就在他迈开腿想要走的时候，楚霄抬手就将其制止住。 “瞧你现在的样子，太没出息。” “躲起来干什么？你去交接，就是要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的看。” “从今往后都得知道，咱们楚府不是好惹的，别什么阿猫阿狗就敢骑在头上来拉屎撒尿。” 楚霄的话干脆利落，绝非玩笑，赵五和另外几个仆人都将眼睛瞪大，神情错愕。 “这……这怎么能行？” “老爷，你初来楚地，有所不知，户部的赵大人可不敢得罪。” “他……” 赵五吞吞吐吐，有些话始终说不清楚，楚霄都替他感到着急。 正想开口催促，户部衙门的人已经走入院内，正是侍郎杜如晦亲自来送。 看到赵五好端端的，他脸上的神情不停变化，极不自在。 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赶紧将视线错开，回避起来。 “楚大人，按照朝廷律法，一品官员所领之物都在这里，乃是一月用度。” “俸银三百两，你清点一下数目，我也好回去复命。” “无妨，杜大人的为人我还是有听说过的，经你手的东西，不会有错。” 楚霄走到杜如晦的身边，早在楚国之时，便常有听说他是一位贤能之臣。 只是在户部中多受提防，经常被赵贺压着一头，没有机会去施展自己的才能。 若能结交，倒也能解楚霄在大周孤身无援的窘境。 第8章 朝堂惶恐 对于楚霄抛来的橄榄枝，杜如晦不敢轻易的往住接。 转过身去，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见此情形，楚霄也不再去紧逼，只是一笑了之。 等到他人离开后，赵五赶忙上前，疑惑开口。 “老爷，户部官员内部素有矛盾，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只是这位杜大人一向不与任何人亲近。” 听赵五这样说，楚霄没忍住的笑出声，也知道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便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上，抬起手来，指向了厨房所在的位置。 “都别在这里傻站着，忙活起来，煮一锅热粥分给你们喝。” 楚霄拿出一块碎银子，并不在吃喝上吝啬，赵五另外几人全都面露感激，一瞬间干劲十足。 就在他这里忙忙碌碌之时，远在楚国，朝堂上更有一场唇枪舌战，争论不休。 “陛下，要我看郑大人所说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毫无取信之处。” 满朝文武，各执一词，郑度面色难看，嘴角剧烈的抽搐几下。 他是郑淮的弟弟，老早就从侍从那里得到了关于哥哥的消息，对楚霄在大周朝堂的举动一清二楚。 别说他们不信，哪怕自己刚听到也感觉不可思议。 “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 “二殿下的确出现在大周，还在为大周女帝出言献策，已是叛国之举。” 郑度声音洪亮，对于他刚才所言，在场之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少人没能忍得住笑声，与他指指点点，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郑大人，我看你是老糊涂，二殿下打仗确是一把好手，可要让他当个谋士，出言献策太不可能。” “他献出的计策，女帝就算要听，那也是与我大楚有利。” 群臣满是不屑，言语轻视鄙夷，就连太子也在一旁暗暗发笑。 不断的给郑度使眼色，要他赶紧换个话题，可别在朝堂上闹出笑话。 眼见如此，郑度脸上堆满苦笑，神情最是苦涩。 “陛下，请听臣把话说完。” “放肆！还不速速退去，莫要惹得陛下不高兴。” 见他不听自己的话，太子横眉竖眼，顿感不悦。 “殿下，你有所不知，二皇子已不是昔日的二皇子。” “此人必将是我大楚心腹大患，还请陛下与太子殿下早早做出准备，以防止不测之事。” 见他神情如此严肃，言语又是激烈，太子的心里头也没了底，很是发虚。 楚国皇帝楚平安拍桌而起，更是气愤，就让郑度赶紧把话说清楚，切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那个逆子，怎么就还能活的过来，跑到别国去是要把我大楚皇室的脸都给丢尽吗？” 楚平安怒气冲冲，郑度欲哭无泪，想把当日在大周朝堂上所经历的一切详细说出口。 朝堂上，又有人出言将其打断。 “郑大人，你开什么玩笑，就算二皇子被大周收留那又能怎么样？” “别忘了，他本是我楚国的二皇子殿下，再怎么样都会被人家防备着。” “既不能领兵，那便是一个废物而已，又能是多大的麻烦。” 朝堂上的一些人，当初参与到陷害楚霄的事情里，本还有些放心不下。 听了这些话，总算是长出一口气，打消掉心中的所有顾虑。 楚霄长处在于领兵，身处异国，女帝岂可能放心大胆的将军队交到他的手里。 千防万防，光靠一张嘴，楚霄谋略上是长是短，他们可都清楚的很。 就算是再怎么心有不甘，也都是龙入浅滩，有心无力。 “众位爱卿所言有理，只是此等逆子败坏我皇家颜面，着实过分。” 楚平安还在计较着这些没有用的，郑度急的满头大汗，实在按耐不住。 “陛下，错了，你们都错了。” “放肆！天错地错，陛下，怎么会有错？” 朝堂上并不缺少溜须拍马之人，太子也怕自己身边的得力之人招惹来皇帝怒火，赶忙上前制止。 “郑度，你好大的胆子，怎么敢跟陛下这样说话？” “殿下，我说的千真万确，句句属实。” “二皇子不仅为大周出言献策，而且算无遗漏，将我大楚朝堂之心思全都看破，消息绝不会有错，很快就会传到大楚。” 郑度越是解释，在场之人就越不肯相信，楚平安更是将眼睛微微眯起，视线透过一条缝隙，直直的盯着他的一双眼睛。 眼看自己所说，取得不了任何人的信任，郑度额头上渗出许多的细汗珠子，再也冷静不了。 便把楚霄当初说过的话，一五一十的讲给众人听，没有一丁点的出入。 本以为能够令众人取信于他，却没想朝堂上的质疑声，只多不少。 “二皇子不善谋略，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你如此鼓吹，安的是什么心！” “就是！他离开楚国没有几日，就算是受人指点，进步未免神速。” “陛下，我若有半句假话，便将我五马分尸，头颅悬于城墙上，警示世人。” “楚霄已非我大楚皇子，他若倒戈，必将成为我大楚的一大国难。” “有朝一日，他若领兵来攻，诸位大人谁敢说能够应敌。” 郑度拿自己的性命去做担保，不容别人质疑，太子倒吸几口凉气，面色恍然。 楚平安更是皱紧了眉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当初要置楚霄于死地。 父子也好，兄弟也罢，彼此间的那点情分早就消磨殆尽。 真有一日楚霄引领大军，大楚之国情况岌岌可危，险峻异常。 “郑爱卿，你可知道君无戏言，在朕面前开不得半点玩笑。” 楚平安抱有一丝希望，试探性的开口。 第9章 再下一次杀手 楚国朝堂上，当着这些文武的面，哪怕是再借给郑度一个胆子，他都不能胡乱言语。 确认无误，楚平安看向太子所在的位置，后者心领神会。 “今日的朝会就到这里，诸位大人都请回吧！” 关乎楚霄，太子哪能不往心上放，等到众人离去，特意将郑度叫到了楚平安的身边。 好让他单独询问起一些细节之处。 聊着聊着，楚平安脸色变化。 “这个逆子，背叛国家，罪无可恕。” “郑爱卿，那你倒是说说看，对他应该如何处置？” “回禀陛下，二皇子不可留，如若不然，必将危害江山社稷。” 听到郑度这样说，太子赶紧上前几步，面露阴狠。 “父皇，他已不是我大楚皇子，更与你断绝关系，与其留着为别国效力，还不如……” 太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早就把楚霄恨的牙根痒痒，这次理由充分，一定要把他置于死地。 “非这样不可吗？” 楚平安犹豫些许，虎毒尚不食子。 太子与郑度眼神交流，谁都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父皇，你不妨想想，你当他是儿子，他还当你是父亲吗？” “陛下，太子所言有理，二皇子在大周朝堂上将你辱骂，臣亲耳所听。” 又一瓢脏水泼在楚霄身上，楚平安总算是狠下了心。 没过多久便松了口。 “投靠他国，罪无可恕。” “那就依你们所言，朕不会再管这件事情。” 想起楚霄那张面庞，楚平安接连叹息，摇头不断。 待他离开后，郑度赶紧来到太子身边，小心翼翼，随时听候差遣。 “郑度，你给孤把话说清楚，二皇子谋略当真超绝。” “殿下，下官怎么敢在这种事情上跟你打马虎眼。” “下官所言，千真万确。” “那就留他不得，你去挑选人手，前往大周境内，伺机而动。” “记住了，孤要死的，不要活的！” 最后的几句话，太子特意加重语气，再三强调。 郑度想起楚霄在大周朝堂上对他的一番言语羞辱，心中的恨意同样滔天。 当即答应下来，流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意。 “殿下放心，下官一定把这件事情办的漂漂亮亮，不出纰漏。” 两人密谋的同时，大周境内，都城之中，楚霄正忙着胡吃海喝。 刚和户部衙门讨要来的俸银，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来到醉香楼中消费一次，就已经所剩无几，以至于这里的不少花娘都开起他的玩笑。 亏他还是朝廷一品大员，兜里头也没几个大子，花完后整个府上的吃穿用度都成问题。 回到府上，楚霄脸上不见喜色。 赵五赶紧来到身边，试探性的开口说道。 “老爷，你可是为银子的事情烦恼？” 见到楚霄点头，他便话赶着话。 “朝中的那些大人，一个个出手阔绰，就靠这点俸银哪里能够。” “老爷不必担心，你现在受陛下重用，自有人把银子送上门。” 赵五的话已经足够委婉，楚霄还是听出其中暗藏之意。 用力拂袖，太多的不满。 “胡说八道，贪污受贿，那是奸臣行径。” “老爷我不屑于做那种事情，就算是缺钱花，也得是靠本事所得。” 楚霄嘴角上扬，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旁人说这话会是玩笑，在他这里情况大有不同。 自己拿手的本事可有不少，随随便便亮出一样，那都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就在楚霄琢磨着怎么搞点银子来，却有人来到府上，着急忙慌。 按照惯例，哪能让其直接进来，赵五还想替楚霄出去当好门头。 万万没有想到，来人竟然会是长平公主身边的近侍。 赵五来不及多想，着急走回到府内。 “老爷，二公主派人来请，说是要你到她那里去。” 听了这话，楚霄眼睛眯起，一抹疑惑之色闪过眼底。 女帝有三个女儿，武婍婍排行老三，是最小的一个，二公主请自己所为何事？莫非是听说自己的才华，想要一睹风采？ “把人叫进来，我都要跟他问清楚，所为何事。” 身在大周都城，楚霄总得将一些事情确认好，以防止有人给他挖坑做局。 人心隔着肚皮，总得提防着，要不然被人家卖了还得帮着数钱。 男人一袭青衫，模样清秀，楚霄愣神片刻，都以为二公主有一些怪癖。 转念一想，堂堂一个公主喜欢养着美男，倒也说的过去。 长平公主，本名武冰云，比起她那个妹妹火爆的性子，她在人前内敛，又是刚烈。 当初被敌人俘虏到军营，差点就绝食而亡，不禁令人感到佩服。 察觉到楚霄异样目光，男人嘴角抽搐几下，诧异的开口说道。 “楚大人，公主喜好诗文，才留我在她身边。” 听了这话，楚霄恍然大悟。 一手拍在额头上。 “不好意思，是我想法龌龊。” “那不知公主此次请我到她府上去，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吗？” “楚大人，公主在府上设下宴席，邀请来的都是文人雅士，想要以诗会有。至于这帖子为什么会送到你这里来，我也奇怪。” 不仅要送，还是他亲自来送，男人摇头苦笑，实在不能理解。 听到他这样说，楚霄瞪大眼睛，气不打一处来。 “这又怎么？我教授三公主学问，肚里也有诗海，长平公主请我过去那是她有眼光。” “楚大人，你可真会玩笑，懂点学问可不见得能在诗词上有多少造诣。” “谁不知道你以前领兵征战，那是一绝，要说一个雅字，跟你怕是沾不了多大关系。” 男人还真不是对楚霄瞧不上眼，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他最是体会的到。 “你不相信没关系，有机会给你露上一手，保准你心服口服。” 楚霄懒得废话，伸了伸腰，反正武冰云派人来请，自己去上一趟倒也不是不行。 倒要看看男人口中的文人大儒，到底多么了得，还是名声在外，本事一般的那些。 第10章 当众立威 等到青衫男子离开，赵五着急的走到楚霄身边，言语关切。 “老爷，我看这事还是得慎重些，长平公主喜好诗文，府上门客大多有绝技傍身。” 他挠了挠头，不敢直来直去，却也把楚霄气的够呛。 “怎么？连你也觉得本老爷才疏学浅，诗词上的造诣比不得那些人。” “呵！” 楚霄冷笑几声，越是这样，越得让他们开开眼。 接着开口说道。 “你去交接一下手上的要紧事，把自己收拾干净，跟着本老爷一起过去。” “以诗会友，那又怎么样？本老爷送你句话，叫做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楚霄语出惊人，赵五用力吞咽几口唾沫，好不容易才让内心平复。 但也不好再去拆楚霄的台，只能按照他的吩咐，赶紧去做。 没过去多久的时间，两人走在街上，朝着长平公主的府邸缓步而去。 一路上，都有不少人讨论此次设宴，据说还请来曾执掌国子监，现已闲赋在家的一位大人。 赵五越听越觉得骇然，都想开口将楚霄劝住，却见他斗志昂扬，丝毫没有要改主意的打算。 很快到了地方，公主府建造的富丽堂皇，此刻府门大开，宾客络绎不绝。 有几个奴仆站在府门前，恭敬迎接每一位客人。 却在楚霄走到跟前时，管家抬手将他拦下。 “你是哪位？怎么不记得有给你送过帖子。” “二公主今日在家中设宴，请的都是文人雅士，混吃混喝的请到别处去。” 管家的话看似客气，实则不然，完全是没把楚霄放在眼里。 赵五都替楚霄感到憋屈，赶忙上前。 “瞎了你的狗眼，这位是楚霄，楚大人。” “当朝太傅，就是二公主见了都不敢这样无礼，谁允许你跟他那样说话的。” “我当是谁，原来是楚大人。” 管家阴冷一笑，并不打算客客气气的将楚霄迎进府内。 而是将他晾在一旁，忙着去别人交谈。 说话间，户部尚书赵贺来到府门前，管家的脸上立马堆满笑意，快步走了过去。 “赵大人，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快往里面请，我家公主常常说起，让我一定把赵大人招待好。” 如此献媚模样，全被楚霄看在眼里，都懒得去拆穿他的那点心思。 有权有势的就去巴结，自己空有一个太傅的头衔，手中权力极其微小。 到头来还要被一个下人瞧不上眼，想想都觉得来气。 “老爷，要不行我们就回去，明明是他们请你过来，到头来这样区别对待。” “这种鸟气，不受也罢。” 赵五替楚霄打抱不平，却不曾想所说的话都被赵贺听到。 侧过脸来，就与楚霄视线交汇，不禁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哎呦！我当是谁？怎么楚大人也来这里。” “这等场合，怕是与你这种粗鲁汉子没多大关系吧！” 他的言语中充满轻视鄙夷，对于楚霄针对意味十足。 故意说的大声，在场不少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轰然大笑。 管家也赶紧上前，看似是替楚霄着想，实则不然，又是对他的一番挖苦。 “楚大人，不，叫你楚将军更合适些。” “我们大大周不比你们楚国，重武轻文，你还是回去练习枪棒，等有比试的机会小人一定通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楚霄冷哼一声，自己一直没有表态，并不代表他软弱可欺。 赵贺倒也罢了，堂堂户部尚书，六部重臣，说几句难听的话自己初来乍到也不好揪着不放。 可眼前之人，不过是公主府上的一个管家，也敢跟自己这般大放厥词。 感受到楚霄怒火，管家眼神惊诧，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犹豫之时，便被楚霄用力推倒在地，刚想挣扎着站起身来，一只大脚就踩在了胸膛处。 疼的他龇牙咧嘴，惨叫不断。 见此情形，赵贺立马上前，朝着楚霄大声呵斥。 “楚霄，你好大的胆子，二公主府中设宴，如此要紧时刻岂容你放肆。” “你是不把二公主放在眼里吗？” 赵贺随口的几句话，却在不经意间挑拨关系，不少人都在私下议论，觉得楚霄难改本性。 “我乃当朝太傅，官居一品，你一个户部尚书也敢直呼我名。” “该怎么称呼？自己斟酌。” 楚霄眼底暗藏一缕寒光，几句话就让赵贺呆愣在原处，意识到他有多么不好对付。 大楚朝堂制度森严，品阶不代表权力，但也能彰显身份的尊贵。 六部尚书不过三品，再有实权也得在人前对楚霄客客气气。 被楚霄言语相逼，赵贺心不甘，情不愿，但也只能咬着牙开口。 “楚大人，你打他，便是打公主的脸。” “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公主怪罪下来，你这个太傅大人吃不了也得兜着走。” 赵贺差点没气的将后牙槽咬碎，始终从楚霄身上占不得半点便宜。 本以为能用几句话将楚霄震慑住，事实和他所想的完全相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楚霄可不能忍受这口恶气。 加重几分气力，管家疼痛不已，大喊大叫，闹出的动静很快将武冰云惊动。 武冰云着急赶来，步伐匆忙，等她见到楚霄如此霸道之举动时，眼里闪烁异样光芒。 “楚霄，你到底想干什么？” “公主殿下，这话应该我来问你。” 楚霄并不退避，占着道理，他有的是底气去争论。 “公主派人到我府上去，专程请我。” “我念公主恩情，特意来此赴约，此人却将我拒之门外，言语中大有不敬。” “我倒是想问公主几句，你这府上，到底是谁说了能算？” 短短的几句话，却暗藏不少的杀机，管家的脸色骤然变化，连忙改口。 “楚大人，误会，都是误会啊！” “我要知道是公主专程派人去请，岂敢将你拦在门外。” “就算不知，我乃朝中一品大员，轮得到你这种货色欺负到头上吗？” 楚霄转过身来，目光如炬，直勾勾的盯着赵贺去看。 第11章 不依不饶 公主府外，满是议论的声音。 武冰云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咬紧嘴唇，顿感为难。 一个是户部尚书，六部重臣，一个又是自己引荐，得女帝看重，刚刚加封太傅。 两人之间若是吵闹，必将成为当朝的一大丑态，被人津津乐道。 就在她为此为难，陷入犹豫不决的境地中时，楚霄忽然改口，不再计较。 武冰云喜出望外，眼神中充满感激，不等她与楚霄说一句感谢的话，赵贺在一旁怒冲冲的开口。 “殿下，这种莽撞之人，岂能来此风雅场合。” “要我来说，就该将其赶走，以免坏了大家的兴致。” “赵大人，你的话似乎有些多，他是我请来的客人，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武冰云心中本就窝着一团火，赵贺还不长眼，自己撞了上来。 一听这话，赵贺脸色难看，嘴角抽搐几下，只能是忍下一口恶气。 武冰云出言邀请，一定要让楚霄与她一同走进府内。 府内果然热闹，只等夜色笼罩。 此处便将成为风雅之士吟诗作赋的好地方，假山流水，月光杯中有美酒，更有难得一见的美人艳舞。 楚霄忍不住多看几眼，咂了咂嘴，如此动静惹得不少人将视线挪动到他的身上。 武冰云脸色微红，连忙开口说道。 “楚霄，我请你来是知你有才学傍身，可不是让你出尽丑态的。” “闹出笑话，我这张脸要往哪里搁？要让陛下知道，更会迁怒于你。” 她好心提醒，楚霄一笑了之，又找了个由头走到别处去，好好欣赏感受。 哪能想到赵贺会不依不饶，到了公主府上，还把他死死盯住。 “姓楚的，别人不知道你肚子里有几两墨，我可是一清二楚。” “等着瞧吧！” 他冷冷一笑，眼里暗藏阴狠，看那架势是不想楚霄好过。 在他离开后，赵五快步来到楚霄身边，最是气愤。 “老爷，他怎么敢的？你好歹是朝中一品，改日一定要在陛下面前将其弹劾，让他尝点苦头吃。” 楚霄摇了摇头，苦笑不断，可不会跟一条疯狗去计较。 光顾着欣赏歌舞，忽然间，武冰云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所有人都坐回到位置上，武冰云走在人前，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月光美酒，又有高朋满座，正是好时候。” “本公主爱好诗文，最喜结交汝等儒雅之人，还请各位不吝赐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武冰云作诗一首，话音落下便赢得众人的喝彩。 “公主殿下才学横溢，以月为题，应景当下，实在令我等感到佩服。” “是啊！好诗，好酒，大家共饮。” 有人又站起身来，即兴发挥，一首祝酒的词更是将气氛烘托到最高潮。 美酒下肚，在场的这些宾客也不再感到拘束，私下里交谈，各有一段好诗好词。 楚霄无心理会，只顾着填饱肚子，公主府上的吃食别处可比不得。 光是几样点心，不仅造型精致，一口咬下去又酥又脆，当真让人停不下嘴。 赵五站在他的身后，看着旁人以诗会友，时不时传来一阵哄笑声。 唯有楚霄这里冷冷清清，无人问津，与整场宴会显得格格不入。 武冰云目光扫视，到最后停留在楚霄的身上，也不经叹息出声。 都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楚霄当初论辩朝堂，胜在谋略。 诗词歌赋上，怕真的是一窍不通，叫他到这里来着实不该。 “各位诗友，公主殿下先前就已经说过，今日相聚不论别的，只求风雅。” “我与各位或多或少都有打过照面，算不得陌生，想来诸位也是一样。” 赵贺举起酒杯，言语上好一番铺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见此情形，武冰云暗暗察觉不好，赶紧朝着楚霄看了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楚霄仍然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只将葡萄剥了皮，一手送进嘴里，有滋有味。 与此同时，赵贺也将矛头对准到楚霄的身上。 毫不客气的开口说道。 “楚大人，既然是要以诗会友，大家都有准备，你呢？” “还请给我们开开眼，别只顾着吃吃喝喝。” 赵贺话语里的针对意味，最是明显，不少人都将脸色变化不停，在心里头替楚霄捏了一把冷汗。 意识到不好，武冰云赶紧开口，就是要替楚霄解了当下之围。 “楚太傅善于谋兵，朝堂论辩，诗词上怕是没有多大造诣。” “大家尽兴即可，不必为难。” 她本以为楚霄能够借坡下驴，就算是将这件事情揭了过去。 谁能想到，楚霄不仅没有顺着她的话讲，反而选择要和赵贺正面硬刚。 “诗词而已，信手拈来。” “就这东西还要提前准备，赵大人，你是有多不行啊？” 楚霄的话震耳发聩，赵贺瞪大眼睛，差点没被气到当场吐血。 难以置信的开口道。 “楚霄，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也不怕大话闪了舌头。” “诗词要有功底，绝非一日可学，好高骛远，狂徒也！” 他把话说完，不少文人大儒都对楚霄耻笑出声，谁都知道大楚二皇子长处在于领兵作战。 朝堂辩论已经是很了不得，诗词上没有多少造诣，也是合乎情理。 偏偏他口无遮拦，当着这么多文人大儒的面，狂妄之言想不把人得罪都难。 “太傅大人，要我看今天的场合不太适合你，还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说话之人乃是楚都陆丰书院的院长，最擅长借景抒情，绝句闻名天下。 有了他的表态，其他人更对楚霄失了兴趣，只当他是跳梁一般的小丑，前来哗众取宠。 武冰云在一旁干着急，不停的给楚霄使眼色，多希望他能够适可而止。 要知道一个人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上去与人争论，完全属于扬短避长，自讨苦吃。 本以为楚霄能够听劝，事实完全相反，他脸上流露出一丝古怪笑意。 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光说不练，假把式。” “赵大人，你就当我是吹牛，你倒是亮上一手真招，也让大家长眼。” 楚霄耸了耸肩，一副将他瞧不起的样子。 第12章 呼作白玉盘 言语上针锋相对，好似针尖与麦芒，谁都不肯相让。 赵贺气急败坏，直接甩了一张冷脸，不耐烦的开口说道。 “太傅，莫要胡闹，你不过一个外行人，也好意思让我亮亮真招。” “赵大人才是误会，有句话说的好，你方唱罢我登场。” “你我也可比试一番，谁好谁坏，大家自有评判。” “怎么？你该不会是不敢吧！” 楚霄神情玩味，语气更是戏谑，赵贺还有一些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回到肚子里。 “你……你才不敢！” “那就试试？” 楚霄不退不避，反而是将在场不少人都给逗笑，情急之下，武冰云朝着他快步走去。 等到了跟前，小声开口劝说道。 “你要胡闹到何等地步？他是进士出身，又是宰相之子，从小就受到熏陶。” “在场这些人里，要说诗词上的造诣能够胜得过他，谁都没有万分的把握。” 武冰云好心提醒，多希望楚霄能够收敛一点锋芒，这样去做纵使出尽风头，到最后也会成为人们常挂在嘴边的笑话。 “殿下多虑，既然是以诗会友，我又岂能落后于人。” “更何况，他这样的人。” 楚霄继续用言语去刺激，赵贺就差把后牙槽咬碎，真应了那句老话，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 “太傅，那就按照你说的来，既然是要对赌一场，总得有个彩头。” “我先你后，免得说我欺负一个不通一窍之人！” 被楚霄彻底激怒，赵贺满脸愤恨，不断开口追问。 眼看两人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形势愈演愈烈，武冰云想要劝阻，心有余而力不足也。 “我听说文人墨客，最看重一物，便是书房中的砚台。” “这样吧！赵大人若是输了，砚台归我。” 楚霄看似随意的几句话，实则不然，震惊在场的每一个人内心深处。 文人有风骨，笔也好，砚台也罢，输给对方不比一巴掌打在脸上要光彩的多。 在场有不少人，都以为楚霄是疯了，才能够说的出这样的话，完全不经过大脑。 事实恰恰相反，他将眼睛微微眯起，目光牢牢锁定在赵贺身上，对其充满挑衅。 “你……你欺我太甚！” “比就比，谁怕谁？” “那要是你输了，我可不稀罕你那破砚台，怕也没有。” “我要你当着诸位的面，学狗叫，好好的学！学到我满意为止！” 堂堂户部尚书，又是宰相之子，往日里高不可攀，说话做事都端着姿态。 还是头一次被人说到急眼，这样动怒。 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不管谁输谁赢，两人之间的矛盾都将变得无法调和。 武冰云赶紧走到楚霄身边，不等她开口劝说，赵贺又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 “楚太傅，你该不会才把话说完就不想认下，要有公主为你说情，我倒能大方的将你饶过。” “不必学狗叫，也不必坐在那里，过来给我倒酒，今夜过去算作无恙。” 赵贺正在气头上，言语上对于楚霄满是羞辱，一丝一毫的情面都不给他留下。 武冰云转过身来，眼神冰冷，刚想警告几句，楚霄就将话茬稳稳接住。 如此一来，她就算是有心要帮，也都没了机会。 “那就请大家做个见证。” “我先来！” 赵贺为了能让楚霄颜面尽失，不惜施展出自己毕生绝学。 在地上三步一停，来来回回，眉头紧紧皱着，过去半柱香的时间，总算面露惊喜。 同样是以月为题，才说了前两句，就已经赢得现场一片喝彩声音。 “赵大人果然是文采超绝，如此押韵，古往今来，几人能比？” “是啊！相思之情，也在其中，我等佩服，佩服啊！” 在场的这些文人墨客，无不出言恭维，楚霄听了几句后就摇头苦笑。 不过是堆砌辞藻，听着好听，根本经不起推敲。 实际上糟糕透顶，在楚霄记忆里，古来诗词大家能够与其媲美者，数之不清。 等他诵读完，拍手叫好的声音一大片，不少人举杯相庆，仿佛他已经是胜券在握。 武冰云流露出一丝凄惨笑意，看向楚霄的眼神充满担忧。 “完了，这样的好诗，就算是我都不一定能够胜得过。” “堪称完美，无可挑剔。” 她咬紧嘴唇，想了一个折中办法，让楚霄就此认输，不过是端茶倒水而已，做做样子她再站出来说情，也就作罢。 偏偏楚霄不肯按照她所说的去做。 站起身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公主，且看我怎么将他赢下。” 楚霄走上前去几步，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接着开口说道。 “你刚才以月为题，映照当下，那我也不能以巧取胜，就照着你来吧！” 楚霄并不思考，也没有向赵贺那样表现的为难。 脑海中记忆汇聚，仿佛诗仙李白就在身边，视线俯瞰而下，正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诗仙，李白，我绝不丢你的人。 楚霄心中暗道一声。 紧接着开口说道。 “小时不识月。” “呼作白玉盘。” 都已经有人做好了要去嘲笑楚霄的准备，万万没有想到，他脱口而出的一刹那，那几人脸色变化，青一阵白一阵。 “这……这怎么可能？” “好一个呼作白玉盘，妙，太妙了！” “这真的是他作出来的诗吗？当世之才，谁能出奇左右？” 赞许的声音已经连成一大片，赵贺心中涌现出一股悲凉之意，行家里手，刚一亮招就知道自己输的有多彻底。 武冰云目光停留在楚霄身上，略做沉思，渐渐化为欣赏。 将眼睛闭起，沉浸在诗词意境中，仔细感悟。 第13章 雅俗共赏 面对众人的褒奖，楚霄内心平静，不见波澜。 诗仙的名号可不是谁都能担当得起，他随便诵读一首，那也是盖压全场。 “诸位莫急。” 楚霄手中有美酒，对月遥饮，有人笑他穷讲究太多，好看但没用。 殊不知，对于楚霄来讲，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他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 “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话说出口，话音未落，在场的这些文人大儒，呆愣者比比皆是。 就连赵贺都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看向楚霄的眼神中，又惊又恐。 “彩！” 武冰云走到人前，拍手称绝，更是给出了一番中肯的评价。 “太傅大人果然是有真本事傍身的，名不虚传。” “此诗不仅写出月亮初升时，宛若仙境的景致，更是借用稚嫩孩童之口，比喻的恰到好处。” 她刚把话说完，又有不少诗词大家对楚霄的这首诗进行品鉴，各有钦佩之意。 “诸位，这只是上半篇罢了，你们且耐下心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楚霄寥寥数语，在场之人又将脸色大变，赵贺额头上渗出许多细汗珠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光是这半篇诗文，他就已经输的彻彻底底，谁知楚霄还有后手，当下的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楚霄闲庭踱步，神态悠哉。 又开口说道。 “仙人垂两足，桂树何团圆。” “白兔捣药成，闻言谁与餐？” “诸位，献丑了。” 楚霄有实力却不骄满，更赢得了一阵叫好声，不少人快步走到他的跟前，想要求教一二。 楚霄则是委婉推脱掉，随即将视线挪动到赵贺的身上。 语气戏谑，故意言说道。 “赵大人，说过的话可还算数。” “你书房砚台，是你给我送来，还是我亲自去取？” 在场这么多人，脸色骤然变化，都将急切的目光投向赵贺所处的位置。 当下情形，岂能是他赖得掉，文人墨客最重信义二字。 失信于人，日后必将成为茶余饭后之谈资，再不可能抬得起头。 “赵大人，太傅在与你讲话，可曾听得到？” 眼见赵贺迟迟没有反应，武冰云冷笑几声，便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想起先前他对楚霄的那番言语，针对意味十足，当下也算是一种报应。 “我……我认输。” 赵贺紧紧咬着牙关，硬挤出一句完整的话，脸上神情充满不甘，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接着开口说道。 “太傅，容我一点时间，到时候必将砚台送到你的府上。” “也好，赵大人愿赌服输，着实可敬。” 楚霄欣然答应，再去看旁人反应，哪里还敢对他有一丝一毫的轻视。 满脸的热切，恨不得到他身边来讨教学习。 武冰云在一旁苦笑出声，只好给众人腾出地方，顷刻间的功夫，便有不少围在了楚霄身边。 反观赵贺那里的情况，此刻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姓楚的，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情没完。” 赵贺颜面扫地，哪里还好意思继续留在此处，用力拂袖，转身就走。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楚霄脸上神情变化，流露出一丝玩味笑意。 “大家莫着急，要说作诗，我还真有点心得。” “只是最近手头拮据，家里头都快揭不开锅，还希望大家能够意思意思。” 楚霄一改刚才的大家风采，一副市侩嘴脸，不少人都呆愣在原处。 明白了他话中之意，纷纷掏出银两，少了不嫌，多了更好。 楚霄全都收下，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是百两收入。 见他这个样子，武冰云在一旁轻咬着嘴唇，都以为是自己花了眼睛。 走到跟前，还真见楚霄爱财如命，顿时哭笑不得。 “你好歹也是朝中大员，一月的俸银足够你日常所花，怎么还这样贪恋。” “亏我还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诗词上有造诣，文骨更傲。” 武冰云摇了摇头，刚刚失了兴趣，却没想到楚霄随口的几句话，又让她心神一颤。 “吟诗作赋，离不开一个雅字。” “可人活在世，有雅无俗，岂不累的慌？” “雅俗共赏，才叫真正的有学。” 说完这些话，楚霄可没功夫跟武冰云论扯一些没有用的。 收了别人的银钱，总得给人家些许的指教。 却没想到武冰云不肯答应，直接车拽住他的一条胳膊，远离人群喧闹。 “楚霄，你刚才说雅俗共赏，我觉得有理。” “然后呢？” “公主殿下，你不能这样欺负人，影响我赚钱啊！” 楚霄瞪大眼睛，不明白武冰云这是要搞哪一出，总不能仗着自己身份尊贵，就想独占。 非要那样，也不是不行。 楚霄坏笑几声，接着说道。 “得……得加钱！” 听了这话，武冰云差点没被气到吐血，还拿楚霄一点办法都没有。 “少废话，不就是钱吗？本公主有的是。” “跟我走，保证不会将你亏待的。” 武冰云眼里充满期待，她的脑海中涌现出无数想法，唯有楚霄的那一句雅俗共赏，让她的心里头也荡起涟漪。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当下只想要和楚霄好好探讨一番，哪能看着他跻身人群，好似菜市场那般的乱糟。 “公主殿下，这就是你的不懂，何为雅俗？这就是雅俗！” 楚霄特意加重了语气，武冰云心头一惊，更对他刮目相看。 “我就是不懂，才想跟你讨教。” “来人！去府库支取黄金百两，拿给太傅大人。” 武冰云的话绝非玩笑，身边伺候的一名仆人眼神惊骇，百两黄金说给就给，不知道要羡煞多少在场的人。 有了钱，好办事，楚霄也信守承诺，没有再去扯出一堆没有用的。 紧紧跟随武冰云的步伐，来到了后庭院中，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小桥流水，花香鸟语，明月当空，更衬托出别致的美感。 相比于前院的喧闹，这里宁静祥和，更令人心神向往。 武冰云放下姿态，来到楚霄身边，与他请教诗词上的一些要领。 却没想到，楚霄接下来的话，令她大开眼界。 第14章 不拘一格 在这之前，武冰云从来都没有想过，诗的形式多种多样。 她的认知里，不过是五言七言，到了楚霄这里却打破这些桎梏，真正做到不拘一格。 “公主，诗文被创造出来，不就是为了表达情感吗？” “既然是表达情感，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致使其变得呆硬死板。” 楚霄摇头苦笑，他倒是能够理解当世之人在于一些事情上的认知浅薄。 只是武冰云虚心求教，他也愿意说出这其中奥妙。 “照你的意思，只要意思表达出来，即可。” “是这样吗？” 武冰云的心里头好似有一团小鹿乱撞，激动不已。 得到楚霄肯定的答复后，更是喜出望外。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本公主白活这些年岁，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得，跟你比起来，可谓云泥之别。” “公主不必这样轻薄与自己，我也有一言相赠于你。” “莫要顾及旁人目光，路是自己的，怎么走也该是自己说了算。” “人生如此，诗文如此。” 楚霄交代过后，便在桌前为自己斟满一杯酒，细细品尝。 他刚才的一番言语，也让武冰云茅塞顿开，彻底拜服。 “真没想到，人人奉你为杀神，到头来成了儒雅。” “消息一经传开，天下各地，黎民百姓，必会汗颜。” 武冰云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看着湖中有鱼，脱口而出几句话，也能称之为诗。 又指向枝头小鸟，脱口成章。 如此进步，全都得益于楚霄刚才的指点，看着她一旁欢快模样，楚霄也跟着高兴。 “公主殿下，你身形轻巧，可有练武的喜好。” 注意到楚霄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自己身上，武冰云脸色羞红，赶紧转过身去。 “是有学习，只是不得其中精髓，有形无实。” 她轻微的叹息，本以为楚霄听不真切，事实完全相反。 楚霄走到跟前，又对她的身材细细打量，不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难道是觉得我体型臃肿肥胖，不配起舞吗？” 果然，女子爱美，从古到今。 见武冰云如此敏感，不容旁人质疑自己的身材，楚霄实在是没有忍住，当场失笑出声。 “公主，你可不能冤枉好人，我看你身段玲珑，这小蛮腰一手可握，不练舞都是可惜。” “只是寻常的舞，对你来说不太适合。” 楚霄努力回忆，脑海中涌现出许多的画面，听他把话说完，武冰云眼里更是疑惑。 难掩心中的好奇，连忙开口询问。 “不练寻常之舞，那练什么？” “太傅大人，你就别和本公主蓄意遮掩，有什么话直说便可。” 武冰云性子急，最不喜欢楚霄说话大喘气，故意吊起人的胃口。 再三开口催促，不再给他留有回旋的余地，就在当下，要把话说的清清楚楚。 此情此景，楚霄脸上笑意更为浓重。 就朝着武冰云招了招手，笑着开口说道。 “公主要是不嫌弃，到我跟前来，与你细细的说。” “你……你大胆！” 注意到楚霄眼里的不怀好意，武冰云瞬间变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我是当朝公主，你最好老实一点，眼睛往哪里看呢？” “这……” 楚霄赶紧挪开视线，心想这事情怎么就能怪到他的身上，要怪也是武冰云穿的衣服不够得体。 胸口一片春光，乍现眼前，弯腰时最为明显，他自然要多看几眼。 玩笑几句话，也算缓解掉两人之间的尴尬。 楚霄轻咳几声，一本正经的样子，认真开口说道。 “我这可都是秘密，公主要是不愿意听，那就当我没有提起。” “别……你说说看！” 有了刚才的事情，武冰云对于楚霄再也不敢轻视，连忙抬手制止住。 一定要他把话说清楚，自己斟酌过后，再做决定。 便走到了楚霄身边，主动贴近，侧耳聆听。 楚霄低头去看，那般沟壑，怕是冠绝古今，能出其左右者寥寥无几。 脱口而出的一个深字，更把武冰云气到吐血，一手将他推开。 “登徒子，你敢对我不敬。” “公主，误会，都是误会。” 楚霄知道这事情可大可小，连忙将武冰云的两只手牵住，想要证明给她看。 才好遮掩过去自己的心虚，以免她揪着不放。 月光下，池塘边，两人翩翩起舞。 不同于武冰云所认知的那样，力道刚劲，都有些令人感到血脉喷张。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武冰云的一只手就这样被楚霄拉住，从前想都不敢想过。 “你……你好生无礼，知不知道，本公主的手不能随便牵。” “再不松开，我让人剁了你的爪子。” 古人注重名节，一贯奉行男女授受不亲，互相看上几眼都得面露娇羞。 手拉着手，如此亲密无间，都算越过了一条红线。 “公主，牵手是礼貌，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放轻松点，跟着我的节奏。” 楚霄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更加坚定了心思，一定要让武冰云开开眼。 别总是那一套老旧的想法，是时候焕然一新。 “你……你要干什么？” 跳着跳着，楚霄的另一只手也不老实，就想放在武冰云的腰上。 不等他将手落下，武冰云用力挣脱，接着就从桌上的剑鞘里抽出一把宝剑。 直直的对准到楚霄的胸口处。 “如此轻薄于我，你好大的胆子。” “牵手倒也罢了，又想……想摸我身子！你该死！” 武冰云怒从心起，都不给楚霄解释的机会，就用剑朝着他的胸口处直直的刺了过去。 本以为楚霄能够及时躲开，事实和他所想的大有不同。 楚霄将眼闭上，不仅没有躲避，反而朝着她缓步走近。 “我诚心教授，公主却不相信，那就只能以死证明。” “诗文也好，舞蹈也罢，我这里的总是有些新奇，你欣赏不来那是你的问题。” 楚霄嘴上这样说，心里头却不平静，真怕武冰云收不住手，一刀刺穿他的胸膛。 好在最让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武冰云见他神情凛然，绝非装模作样。 连忙收住了手上的气力。 第15章 芳心暗许 也不是三岁的孩童，岂能分辨不出真假。 武冰云眼见楚霄神情凛然，心中泛起嘀咕，试探性的开口说道。 “你刚才的那番举动，当真是为了教我舞技，没有坏心思吗？” “公主殿下，天地昭昭，日月可鉴。” 就知道她对自己放心不下，楚霄举起手来，对天发誓。 几句话说出口，总算打消掉武冰云心中顾虑，便见她的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极为尴尬的开口说道。 “就当是我误会于你。” “我……我与你道歉。” 武冰云能够及时改正，在楚霄看来很不容易，出生皇家，像三公主那样的刁蛮性格才叫常见。 “二公主不必挂怀在心，也怪我没有与你解释清楚。” “此舞名为拉丁，乃是从西域传到我中原之地，中原人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楚霄所讲的话真假掺半，也让武冰云深信不疑，用力的点了点头。 仔细回忆，刚才和楚霄亲密接触下，心中还真有些许的悸动。 “楚太傅，那……那请继续吧！” 她鼓足了勇气，说出口一些极为大胆的话，便将眼睛缓缓闭上，准备用心去体会。 接下来的时间里，楚霄一手搂在武冰云的腰上，另一手与她紧紧相握。 拉丁舞蹈最讲究二人之间的默契配合，肌肤紧紧贴在一起，时而静，时而动。 要有一人脱了节奏，必将失去美感，更有可能两人腿脚扯绊在一起，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楚霄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都说万事开头难，他要教会武冰云这一支舞蹈，总得下点功夫。 万万没有想到，武冰云的悟性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一个动作只等他演练过一遍，便已经印在了脑海中。 和他配合起来，那份默契无人能及。 跳完一支舞，画面一瞬间定格，楚霄低眸去看，武冰云眼里闪烁异样光芒。 目光交汇，她的耳根子又红又烫，又意识到楚霄的一只大手正扶在她的腰上，顿时敏感。 赶紧从楚霄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用力的吞咽几口唾沫，好不容易才让内心有所平复。 “你……你不许把刚才的事情讲出去。” “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公主细腰，向来都不是什么人想摸就能摸的。 武冰云越是警告，楚霄就越觉得有趣，忽然间玩心大起。 抬起一只手来，对着空气抓去，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让武冰云的内心掀起大的波澜，可谓激荡汹涌。 “你……你怎么敢！” “公主，我这是勤学好问，私下里也会去练习。” “你要能像我一样，保准你进步神速。” 楚霄语出惊人，武冰云又气又恼，着实是拿他没有一丁点的办法。 却在内心涌出一种极为异样的感觉。 抬眸去看，楚霄面容坚毅，正目视着前方，无心她这里。 却让她的心里头更有涟漪，回想起刚才的一些情形，她的手掌曾在无意间抚摸到楚霄的胸膛处。 肌肉成块，硬邦邦的，让她的脸色再一次泛起红晕。 “再有机会，本公主还是想和你有所请教，不要拒绝便好。” 她倒想把话说的干脆利落点，又怕楚霄误会，吞吞吐吐大半天，到最后也还是含糊其辞。 楚霄心领神会，并不戳破，暗喜过后便点了点头。 “只要公主需要，我随叫随到。” 两人客气一番，时间已经不早，前院的那些儒雅之士都已离散。 各回各的家里，剩下不多几个，武冰云上前客气几句，接着又要将楚霄亲自送出府。 如此特殊的待遇，赵五跟在楚霄身边，都有些难以置信。 强忍住心中的好奇，一直等到了街面上，四下无人，这才开口问道。 “老爷，二公主素来清冷，很少有人相近。” “怎么到了你这里？还要亲自送出府门，最是上心。” “混账东西，老爷我的事情，还用不着你跟着瞎操心。” “走！回府！” 楚霄一想到还有一次轮盘抽奖的机会，更有一次抽卡机会，心里头便乐开了花。 当下不用，也总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第16章 引人注意 回府的这段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赵五紧紧跟在楚霄身边，心中懊悔不已，别家的老爷出门都是乘坐轿子。 唯独到了楚霄这里，府上人手紧缺，也没能安排妥当。 生怕楚霄责怪下来，一直等到回到府上，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有多么多余。 从始至终，楚霄都没有说过他半个不字。 回到了屋子里，一个婢女端来热水，要给他泡脚解乏。 楚霄习惯不来，摆了摆手，就让她把洗脚的木桶放下，到外面候着去即可。 洗脚而已，还不至于让人专门伺候，那名婢女站在原处，两眼发愣。 连忙开口请示。 “老爷，莫非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奴婢一定改正。” “这说的什么话？” “老爷不让奴婢伺候洗脚，难道不就是嫌弃奴婢笨手笨脚吗？” 那名婢女深受一些老旧思想的茶毒，听她把话说完，楚霄哭笑不得。 用力的摆了摆手，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从今往后，老爷我不需要你们这样伺候，做好你们份内的事情就已经足够。” 楚霄泡过脚后，确实解乏，在床榻上翻了几个身，很快熟睡。 第二天。 他一如既往的来到宫内，要给武婍婍教授学识。 哪能想到武婍婍不按常理出牌，他刚走进来，便扬起鞭子要来抽打。 得亏楚霄反应迅速，才没能让她诡计得逞。 眼见如此，武婍婍赶紧丢掉手中鞭子，快步走到楚霄身边。 “先生，我就是想看看你反应能力怎么样？真是厉害。” 呵！ 这话也就骗骗三岁孩童，楚霄可不相信，过去便把武婍婍一手抓住，接着就要给她点教训。 几巴掌打下去，武婍婍情不自禁的发出声，很是意犹未尽。 但也起到效果，对楚霄客客气气，不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样张牙舞爪。 “我们今天学点什么？” 她都有些迫不及待，对于寻常的学问提不起半点兴趣，只爱兵法。 既然这样，楚霄就如她所愿，又想起一些经典案例。 当他讲到孙十万的时候，武婍婍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先生，你说的这人也太蠢了一些，十万大军敌不过人家八百，亏他还好意思逃回江东去。” “要我说，这样的人就不配领兵作战，简直是底层将士的噩梦。” 武婍婍和楚霄展开激烈的讨论，本以为能够占得优势，谁知楚霄只用了一句话便让她无言以对。 “三公主，兵不在多，而在于精。” “别说是八百人，就算是八十人，如果武器装备，训练程度，都达到一个顶尖水平的话，大破十万民军又有何难？” 楚霄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却让武婍婍瞪大了眼睛，那种感受前所未有。 她喜好刀枪，一直以来都想着能够统领一支兵马，与敌国作战。 从来都没有想过，打仗还能像楚霄所说的那样，当下开了眼界，对他的看法有了很大改变。 “真没想到陛下这次给我找了一个有本事的。” “可比以前那些只会说之乎者也的要强的多。” 她眼神闪烁不停，内心略有犹豫，挣扎过后还是走到楚霄跟前。 恭恭敬敬的开口。 “先生，还请多多赐教。” 几日的时间很快过去，楚霄不负女帝重托，在他的教导下，武婍婍仍然蛮横，但却不像之前那样不讲道理。 消息传到了女帝的耳朵里，小太监在她身边仔细禀告，一点遮掩都不敢有。 “陛下，奴才亲眼所见，三公主对太傅大人礼敬有加，可不敢有太多的违逆。” “好！好啊！” “朕还真是没有看错人，这个楚霄的确是了不得，武能上马，文能执笔！” 女帝君心大悦，立马就下了一道圣旨，要给楚霄封赏。 传旨的太监走后，她又觉得远远不够，紧接着又下了一道旨意。 圣旨追赶圣旨，这在大周的朝堂上，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街面上，传达皇帝旨意的小太监一刻时间不敢耽搁，引起许多人的注意。 消息传到了赵贺的耳朵里，气死他咬牙切齿，手里的一个茶盏直接摔在了地上。 茶水四溅，惊的身边人赶紧开口劝说。 “他不过是在楚国难有立足之地，犹如上家之犬。” “当下得宠，那也只是一时，哪能比得过老爷你。” “那是当然，我赵家世受皇恩，只是他屡次三番与我作对。” “该死，实在该死。” 赵贺一手紧紧攥住，脸上神情变得阴狠，势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有所计较。 而在楚府之内，楚霄正听着太监宣读圣旨，不等他双手接过，又有一道旨意下达。 楚霄哪能预想的到，还以为是哪里出了错误，连忙开口询问。 “楚大人，陛下对你恩宠，这两道旨意都是给你的。” “快快接旨吧！” 传旨的太监恭恭敬敬的开口，楚霄赶忙接过圣旨，嘴上不说，心里头却乐开了花。 别的封赏都不重要，唯独金银赏赐，最让他喜欢。 都让赵五放在府库，严密看管，往后的日子得往好了过。 却没想到这些情况也被大公主得知，听着身边之人禀告完，她撇了撇嘴，脸上神情极为不屑。 “我怎么感觉，更是一个招摇撞骗之徒。” “两位妹妹都是上了他的当，自己还没有察觉到，这样的人靠着一张花言巧语，可恨，太可恨了。” 她抬手示意身边人，等他走过来，便有所交代。 楚霄好端端的走在路上，哪能想到会被人突然用麻袋套在了头上。 眼前一黑，顿时没有了方向感。 刚想挣扎开来，就感觉到后腰上有尖锐之物顶了过来。 “你要敢乱动一下，我保准叫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男人冷冷一笑，楚霄空有神力，却不得发挥机会。 紧紧皱起眉头，试探性的开口询问。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话说出口，丝毫回应都得不到，对方仿佛是铁下了心。 “胆敢叛魏降楚，二皇子殿下，你这条命活的够久，是时候交出来了。” 第17章 身陷囫囵 “跟我们走，在你死之前，有些事情得交代清楚。” 男人对于楚霄始终防备，刀尖就抵在他的腰上，只要楚霄敢去挣扎，必将当场洒血。 没有更好的办法，楚霄只能是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听这些人话里的意思，只怕是郑度回到楚国后，没少进献馋言。 朝堂上，想要将他除之后快的人更有不少，只是没想到敢找来大周都城。 楚霄倒有些好奇，要与他见上一面的，到底会是哪一位。 便被这些人一路押送，走进去一处庭院里，门槛太高差点就把他给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我说你们几个，做事能不能认真点？没见着你们主子之前要把我摔死，想来你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少废话。” 男人用刀把朝着楚霄的腰窝上用力击打，那种痛无语言说，哪怕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得嗷嗷的叫出声。 楚霄强忍下来，想要寻求到一丝机会，却没想到会有人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阴冷的开口说道。 “二皇子殿下，多日不见，你还是跟原来一样，脾气臭的要死。” 一听这话，楚霄心中不免起疑，如此陌生的声音，又像是对自己熟悉的很。 “你是什么人？” “殿下贵人多忘事，我在太子身边当差，可是与你见过多面的。” 男人把话说完，又用刀身在楚霄的脸上不停拍打，满是挑衅的意味。 “叛魏降楚，殿下，你可知这是什么罪？” “陛下很生气，要我们把你带回去在朝堂上公开审问。” “只是太子殿下念及兄弟之情，另有一番安排。” 男人话锋一转，看似随意的几句话，却让楚霄嗅到了一丝非同寻常。 麻袋套在头上，他只能凭借声音去感知，院子里至少有七八人。 严防死守，早就将他退路断绝。 “有什么话就请直说，不必遮遮掩掩，弯弯绕绕。” 楚霄心知优势不在，只能是在言语上做出一丝让步，将这些人暂且稳住。 “二皇子果然是爽快人，那我就直说了。” “太子殿下要你充当一颗暗子，潜伏在大周的朝堂上，有朝一日听候差遣。” “二皇子，太子殿下一片好心，你可不能辜负。” 男人的话很是响亮，就怕楚霄听不清楚，却不曾想，他脸上正有一丝耐人寻味之色浮现而出。 “太子殿下还真是好心。” “只是这脸皮厚的，堪比城墙，我有这样的下场不都是拜他所赐吗？” 楚霄挺直身子，义正言辞，接下来说出口的几句话，让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大吃一惊。 “大周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还之！” “你们那个狗屁的太子殿下，真够不要脸的，让我吃尽苦头还要让我给他卖命。” 趁着几人发愣的间隙，楚霄猛的发力，麻绳断裂，一手扯拽掉套在头上的东西，接着就从身边人手里把刀夺过。 毫不犹豫的挥砍下去，却没有人注意到他嘴角上扬，一丝古怪笑意赫然浮现。 “且慢！” 一道娇喝声从身后传来，楚霄不去理会，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杂碎，不过是太子身边的一条狗，我先宰了你们。” “楚……太傅大人！误会，都是误会！” 大公主脸上神情万般焦急，真怕楚霄挥刀砍下，让自己身边的几名侍卫都将性命丢掉。 听到她这样说，楚霄慌忙回过头来，又惊又恐，手里的刀仍然紧紧握着。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把公主殿下也掳掠到这里。” “莫慌，我必将公主保护好。” 楚霄把话说完，在场几人哭笑不得，连忙跪倒在地，与大公主恭敬行礼。 “都起来吧！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这么多人都看不住他一个。” “传出去还不知道会被人怎样笑话。” 大公主很是苦恼，恨铁不成钢，摆了摆手就让这些人到后院去，省的碍她的眼。 楚霄环顾四周，嘴巴张大，更为吃惊，自己竟然身处公主府中。 一番表演下来，天衣无缝，让人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 殊不知，他早就看穿了这些人的身份，口口声声从楚国而来。 身处楚都，就该一刀将自己了结，快速撤离，而不是带费周折的把自己带到一个陌生地方。 楚霄本就有所怀疑，让他真正做出判断的，恰恰是大公主对他的一次考验。 要他潜伏在大周的朝堂上，日后堪当大用，就以太子的那点头脑，根本不可能想到这种层面上。 楚霄并未拆穿，陪着大公主把戏演完，反而让对方心生愧疚。 借此机会，楚霄果断开口询问道。 “公主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 楚霄越是表现的关切，大公主的心里头就越不是滋味，眼神躲闪，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等到最后，干脆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出来。 “手底下的人羡慕嫉妒，背着我把你抓到这里来，想给你点小小的教训。” “误会，都是误会。” 她尴尬一笑，楚霄看破不说破，赶紧解释道。 “也怪我这几日出尽风头，招人记恨也是应当的。” “只是公主殿下一定要明辨是非，我既已来到大周，就绝对不会再有二心。” 楚霄的话情真意切，看不出一丝虚假迹象，大公主轻轻点头，倒也相信了几分。 院子里，除了大公主再无一人，楚霄试探性的开口。 “既然是误会一桩，解了误会，那我就先回去了。” “公主殿下，有机会我再来拜访。” 楚霄笑了笑，还不等他迈开腿，大公主便从身后将他叫住。 “来都来了，想走，能有那么容易吗？” 听了这话，楚霄故作吃惊。 “怎么？公主殿下还有别的吩咐吗？” “我……” 大公主也没想到楚霄身手了得，自己挣脱了束缚，更给她上了一堂大课。 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合乎情理，让人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好好的计划都被打乱。 干脆把话挑明。 “都说你武能上马，文能执笔，不仅身手了得，谋略更是超绝。” 第18章 提心吊胆 “本公主偏偏不信，谁知道你是不是靠花言巧语，哄骗了两位妹妹，就连陛下也都着了你的道。” 大公主吐露心迹，不再掩饰，楚霄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表现的不慌不忙。 接着开口说道。 “公主不信，那是公主的事情。” “与我何干？” “你……你少在我面前说这些没有用的，有本事就跟我过上几招，看看你是真有本事，还是徒有虚名。” 不同于另外两人，大公主生性稳重，而又不失果断。 最重要的，还是经验和阅历摆在那里，绝不好轻易的糊弄住。 楚霄本不想和她再起争执，没有任何的必要，只可惜自己想要走脱也是一桩难事。 干脆陪她玩玩，也好让她认识清楚，两人之间的差距绝非一星半点。 大公主让人端来一盘棋，要和楚霄对弈。 “棋局如战局，你能让我三妹信服，说明还是有点手段的。” “只是光凭嘴说，见不得真本事，请出招吧！” 她眼神微冷，一手落子，就已经占据了先机。 看似对楚霄客客气气，实则不然，已经打算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绝杀。 到时候再将消息外传，也让朝堂上的那些腐儒都好好瞧瞧，更让自己的两个妹妹擦亮眼睛。 别被人家用花言巧语给哄骗到，人心险恶，必须得揭露出来才行。 不得不说，大公主的棋技的确了得，步步为营，很快就将楚霄逼入绝境。 照这个情形发展下去，楚霄的赢面将会被无限压缩，根本就没有翻盘的机会。 “看来太傅大人也只是嘴上的功夫，把话说的漂亮，真到了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大公主冷冷一笑，这样的话最是伤人，也是她故意为之。 却没想到楚霄面色平静，不见一丝一毫的波澜。 更是轻笑出声，接下来说出口的一句话，令人不由自主的要去琢磨其中深意。 “公主殿下，棋盘如战场，这话不假。” “可在战场之上，一败再败，也不见得就是必死之局。”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古往今来创下奇迹者，比比皆是。” “公主请看！” 楚霄既然敢接下她的对决，便是有十足的把握，不至于让自己陷入到败境中。 一子落下，无怨无悔，看似楚霄局面崩坏，犹如大军溃败。 却在他的一步妙棋后，情况反转，大公主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开口。 “这……这怎么可能？” “公主殿下，命由天定，事在人为。”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 楚霄淡淡一笑，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并没有表现的多么意外。 他的脸色越是平静，大公主的内心深处就越慌乱。 “你之前舍弃诸多棋子，看似是被逼无奈，入了险境。” “实际上是以退为进，让我轻敌大意，又早早的做好准备，在此扭转形势。” 大公主意识到自己上了当，奈何已经没有机会，楚霄依靠的可是战谋巅峰的大脑。 苦心谋划，这一刻才显现出真正的杀机，不给大公主留有喘息的余地。 又动一子，又让她大开眼界。 棋盘上，属于自己的黑子的生存空间正在被不断压缩。 时间一晃而过，桌上残局，她已经无力扭转。 两手紧紧攥住，渗出许多的细汗，也只能任由楚霄将她剩下的几颗棋子也给蚕食干净。 猛的站起身来，彻底服气，看向楚霄的眼神中也和最开始的时候有了很大不同。 “我本以为你只是嘴上厉害，对弈这一整局，算是让我开了眼界。” “公主殿下，用兵之道，伐谋之略，不在于一时的得失与胜败。” 楚霄还有话要讲，却担心让大公主丢了面子，犹豫之时，她就已经将楚霄的心思看破。 连忙开口催促道。 “输棋不输人，我还不至于那样小心眼。” “你有什么话只管跟我说，我要是跟你计较，算我的不对。” 大公主倒也是明白事理，走到楚霄面前，和他虚心请教。 不断的开口追问，一定要让楚霄正面回答，而不是模棱两可，将自己随随便便的糊弄住。 “用兵以险，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到最后一刻，不可断言，更不可掉以轻心。” 楚霄认认真真，这些话绝对是掏心窝子，不掺杂任何虚情假意。 大公主听过后，用力的点了点头，全都牢记在心。 “看来公主殿下也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告辞。” 楚霄行了一礼，接着转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公主不禁唏嘘。 总算明白了自己的两个妹妹，怎么能让楚霄治理的服服帖帖，眼前之人虽为别国皇子，却也真的胸怀大志，身负大才。 另一边。 楚霄走到街上，只感觉到莫名其妙，这下子走路都得多留个心眼。 以防止再被人用麻袋套在头上，平白无故的落入到被动境地中，空有神力发挥不出来。 现在想想他都有点来气，刚想抄近路回到府上，走进去一条小巷子里，走着走着，便听到前方拐角处传来异样声响。 楚霄皱起眉头，却没想到大公主会跟了上来，身边还有两个仆人。 “楚太傅气魄非凡，本公主佩服，仔细想想还是要把一些事情跟你说清楚。” 她跟上来本来是打算讲出实情，却见到楚霄脸上的神情极为异样。 有些时候，人的直觉是很准的，预感到危险的时候就该扭头走掉。 如若不然，便会是像大公主一样的处境。 女帝给她取名武嫣然，从小教授的帝王权术，跟另外两名公主的性子截然不同。 让她生性多疑，常常会有防备的心理。 巷子尽头，突然间窜出几人，手中之弩扣下扳机，激射而来的短箭让人避无可避。 幸亏她带在身边的这些侍卫都是死忠，没有一个退缩，纷纷挺身上前。 帮她挡下致命的一击，却都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几下，再也没了动静。 几条鲜活的生命，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就此丧失掉。 第19章 神力盖世 楚霄贴着那个墙边，勉强躲避开来，赶紧朝着武嫣然所在的位置看去。 “小心！” 他大喊一声，武嫣然神情慌张，连忙回过头去。 才意识到这些刺客早有准备，特意等他们走进巷子里，再动手就是前后夹击。 退路全无，武嫣然咬着牙靠近到楚霄的身边，心中涌现出一股凄凉之意。 “这些都是什么人？” 她的心中充满疑惑，这可是大楚的国都，按说不该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禁怀疑起这些人的来历，只怕是远远超出预料。 “公主殿下，你不都已经表演过一次，之前是假的，现在是真的。” “多简单的事情，楚国朝堂必然是得知了我为你大周出言献策。” “派出杀手，赶尽杀绝，太正常不过。” 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楚霄也没心情配合着武嫣然再把戏演下去。 直接将她之前的一些小把戏给拆穿，让她愣在原处，许久才回过神。 “原来如此。” “呵！你还真是不简单，既然早就看破，怎么一直装作无知。” “越是聪明的人，越可能死的快，这是人生哲学。” 楚霄跟武嫣然背靠着背，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杀手朝着他们逼近。 “现在怎么办？你倒是想想办法！” 武嫣然刚刚还波澜不惊，一瞬间陷入到慌乱的境地，两人赤手空拳，面对十数名刺客的围攻，只怕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她都已经做好了最快的打算，再怎么说自己都是大楚的***。 哪怕不敌，也绝对不能落在这些人的手里，遭受他们的羞辱，丢失国家颜面。 “一会儿要真有不测，你便抢在他们之前结果了我的性命。” “算我欠你的一份情，等到了阴曹地府，我再归还。” 武嫣然语出惊人，楚霄瞪大眼睛，好不容易才让内心平复。 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公主殿下，好端端的，怎么还说起胡话？” “就这几个歪瓜裂枣，还不至于让你萌生出自尽的想法。” 楚霄先给武嫣然吃下一颗定心丸，接着观察起这些人的路数。 底盘很稳当，持刀的动作乃是大楚边军常用，一个个眼神犀利，只怕也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 别看这些人其貌不扬，一个更比一个要有手段，都是经历过大场面，早已将生死看淡。 换了旁人，这样的一番情形还真的不好招架住。 楚霄却不放在心上，从始至终，脸上都有淡淡笑意浮现。 感受到他的轻松得意，武嫣然疑惑不已，赶紧开口询问。 不能楚霄回答，逼近的几人里面，为首一人先开了口。 “二皇子，叛魏降楚，陛下震怒，有圣旨给你。” 听男人把话说完，楚霄差点没当场笑喷，都已经是来要自己的命，还扯一些没有用的。 “老皇帝真是糊涂，他都不认我这个儿子，把我赶出了楚国。” “既不是魏人，何须听他的旨意。” 楚霄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不欠缺道理，就连武嫣然也都嘲笑起。 “怎么？圣旨上写的，该不会是要让我大楚太傅挥刀自尽。” “笑话，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两人一唱一和，很快就将前来刺杀之人惹怒。 彼此间对视一眼，停下了去掏圣旨的动作，丢弃手中之弩，纷纷拔刀。 “既然二皇子决心叛国，那也没什么可说的。” “陛下旨意，要你的人头，我等方可回去交差。” 那名军校把话说完，一声令下，就有不少人持刀朝着楚霄冲来。 武嫣然嘴上功夫厉害，身手着实一般，还不能交手就崴了自己的脚。 楚霄瞪着眼睛，都有一丝怀疑人生，原本打算跟这些人大战一场，当下也得改变计划。 牵起武嫣然的手，朝着他们防守较为薄弱的一方猛冲过去。 有人不知死活，竟然正面迎了上来。 手中长刀高举过头顶，就想将楚霄劈翻在地。 如此招数，最为简单，也最为奏效。 楚霄要是没有记错，边军之中的这点路数，还是原身曾经传授给他们的格杀技巧。 当下用在自己的身上，简直就是班门弄斧，毫无作用。 借用典韦神力，楚霄侧身躲开一刀，接着就徒手抓了过去。 谁都没有想到，精钢打造的长刀会被楚霄用手掰成两段。 不等那人反应，楚霄手握刀尖，直接贯穿了他的胸膛。 用力去摁，那名刺客口吐鲜血，等到楚霄松开手的时候，身子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去。 失了重心，一头栽倒在地上，就是殒命。 谁都没有想到楚霄会这样生猛，一个个愣在原处，胆子稍小点的握着刀的那只手都在发颤。 不管领头之人怎样催促，就是不敢上前半步，都害怕会被楚霄用力撕成两半。 “一群没用的东西，我等奉旨前来，早就该抱有必死之决心。” “畏畏缩缩，丢人现眼。” 领头的那名军校还真不是只会嘴上凶狠，也给手底下的人做了一个榜样。 长刀划在地面，滋滋的声响让人心惊。 武嫣然用力吞咽几口唾沫，抬眸去看楚霄的反应，又想到他刚才勇猛威武的样子，不禁纳闷。 如此了得的身手，之前倒也有见识过，但还是能够肯定，楚霄从未使出过全力。 “要不还是先走，他们人多势众，不一定拼得过。” 武嫣然就怕楚霄冲动之下，错误判断形势，连忙开口提出自己的建议。 话说出口，话音都不能落下。 楚霄就已经冲上前去，一改刚才的怯懦样子，夺过一把刀来便开始尽兴的表演。 仿佛典韦附体，神力不可抗。 一刀劈砍过去，刺客横刀去挡，下场可以预料的到。 刀断人亡，很快就倒在地上成为一具尸体。 看到这一幕，其他人瞪大眼睛，光是胆子都已经被吓破。 哪里还敢继续冲到跟前，领头的那名军校深知这次任务艰难，远远超出预料。 “二皇子，休要顽抗，躲得过一时，你躲不了一世。” “汝这样的叛国之人，天理难容。” 第20章 我在帮你 “少废话，你该不会只会跟狗一样狂吠，一点真本事都没有。” 楚霄耸了耸肩，要不是怕这些人趁着他不注意将武嫣然伤到，早就犹如砍瓜切菜，三两下的功夫就都将他们料理干净。 那名军校无法接受任务失败的事实，提刀冲了上来，也只是跳梁小丑般的行为。 从始至终，他都不会是楚霄的对手。 被楚霄一脚踢翻在地，身上的骨头断裂许多根，咬着牙挣扎着站起来。 “杀……杀了他！” 军校自知楚霄身手了得，贴身肉搏他们不会是对手。 干脆不再去遵守规矩，便有几人投掷出来暗器，武嫣然眼看楚霄来不及躲闪。 便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下一枚飞镖，扎进去她的肩膀处，钻心般的疼痛让她没忍住的叫出声。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很令人浮想联翩，楚霄回头去看，已经见到她的衣裳被血染红。 那名军校放声大笑，阴冷的开口说道。 “上面有剧毒，你就等死吧！” “大家一起上，杀了他，回去不缺赏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人本就是把头别在了裤腰带上，前来卖命。 许诺好处，更让他们没了顾虑，生死都有一场富贵，还有什么好惧怕的。 一起冲了上来，楚霄记着军校刚才所说的话，飞镖上有毒，必须尽快得到救治。 这样一来，留给他的时间就没多少，也不再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没回去多久的时间，就将剩下的三五人砍翻在地。 赶忙走到武嫣然身边，想要解开她的衣裳查看伤势。 却被她一巴掌打在脸上。 一瞬间，空气好像凝固。 “我……我不是故意的。” 武嫣然连忙开口解释，不停的吞咽唾沫，自觉心虚愧疚。 楚霄咬着牙，有苦难说，便用力将她肩上的衣服撕开一个洞。 雪白肌肤露在眼前，被飞镖刺中的那一处，伤口不断的往外流血，让人触目惊心。 武嫣然强忍疼痛，嘴上嘟囔几句。 “城内巡街的士兵都是干什么吃的？这边动静闹得这么大，迟迟没有赶来。” “你带我回府上，让太医院派人来，他们是可以处理好的。” 武嫣然都有些神志不清醒，说话做事仿佛不经过大脑，暗器上既然有毒，毒效必然猛烈。 用不了多久的时间，都等不到太医前来，她的这条命就将保不住。 楚霄眉头紧皱，再不紧急处理伤口，后果难以预料。 “你……你干什么？” 眼见楚霄又把手伸了过来，武嫣然倒吸几口凉气，大喊出声。 “闭嘴。” “还有，从现在起你最好管住自己的手，再打到我的脸上，保准你会后悔。” 楚霄说这些话的同时，两手用上力气，又将那个口子撕大了些。 接着低头凑近，武嫣然眼里泪花不断闪烁，倒想要再给楚霄一巴掌，奈何身体乏力，根本不允许她那样去做。 “流氓，混蛋。” “你怎么敢趁人之危？这样轻薄于我。” “你等着，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武嫣然咬牙切齿，对于楚霄的憎恨之意，前所未有的强烈。 却怎么都不会想到，她对楚霄的误会太深，楚霄从来都不是要占她的便宜。 用嘴去吸出上口里的毒素，效果不一定好，但也得尝试过了才知道。 同样的动作，楚霄重复多遍，到最后实在是没有力气折腾，再去看武嫣然已经晕厥不醒。 连忙用手去搭她的脉搏，平稳有力，比刚才要好了不知多少。 这样一来，楚霄也能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归于安稳。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着赶过来的人也有不少。 正是街上巡逻的士兵，看到武嫣然衣不蔽体，楚霄就在身旁蹲坐着，纷纷拔刀。 别看楚霄现在是大周太傅，哪怕是百姓心中都有不小的看法。 不过是一时之间得宠，一个背叛他国的皇子怎么可能真正得到重用。 “楚霄，你好大的胆子，怎么敢对公主殿下这样。” “这下子，不死也得让你脱层皮，有你好受的。” 一名校尉怒冲冲的开口，楚霄懒得理会，上去就是一脚，重重踹在他的肚子上。 “瞎了你的狗眼。” “我乃朝廷一品大员，再怎么样还轮不到你用刀指着。” “好好的看，要不是我给公主殿下吸出毒血，她现在都该没命。” 楚霄出过一口恶气，接着就要让他们把人送回到府上，尽快找太医来医治。 那名校尉才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连忙低下头去，不断的跟楚霄赔罪。 消息也传回到了宫里，女帝一手拍在桌案上，猛的站起身。 “好大的胆子。” “敢把刺客派到我大周都城，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嫣儿的情况怎么样？脱离危险了吗？” 女帝开口询问，伺候在身边的小太监不敢隐瞒，就将楚霄替武嫣然吸出毒血，还以一人之力格杀十数名刺客的事情讲出。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女帝脸色大变，万万不敢相信。 “这……这怎么可能？” “他倒是临危不乱，肩扛得起责任，朕……” 女帝咬紧嘴唇，欲言又止，只好先让小太监替自己去一趟武嫣然的府上。 她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现在身体最是虚弱，不管怎么说都得照顾好。 “通知内务府，吃喝用度，全都调拨最好的。” “也给那些太医下一道旨意，嫣儿的身体亏空之处必须要补足，要有差池，朕治他们的罪。” 箭头上被涂抹了毒药，以至于武嫣然一直都处于昏迷的状态。 哪怕是脱离了生命危险，也一直不得清醒。 等到第二天，天色大亮，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她的几声咳嗽，也引起在身旁伺候人的注意，纷纷到跟前来查看情况。 没过去多久的时间，能在太医院排上号的人全都赶来，轮番为她搭脉。 女帝也放下手头上的政务，前来看望。 一名太医跪倒在她的身前，恭恭敬敬的开口。 “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已经没有大碍。” 第21章 顾念恩情 “最近几天只需要安心休养，便可恢复如初。” 听他把话说完，女帝高兴不已，连忙走到病榻边上。 “嫣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胆敢有人对你下毒手，这件事情朕不会轻易算了的。” 女帝对自己的这几个女儿，最是疼爱，绝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曾几何时，二公主上街时招人调戏，哪怕是无心之举，事先不曾得知她的身份。 女帝得知后，一道旨意便将其满门抄斩，那件事情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可谓人尽皆知。 当下出了这样的事情，都让武嫣然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差点没了性命。 在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有种预感，女帝为此开战也都有很大的可能。 武嫣然挣扎着坐直身子，剧烈的咳嗽几声，脸上刚有的一丝血色又消失不见，变得极其苍白。 “公主殿下，你现在刚有康复的迹象，不宜动气。” “没你说话的份，滚一边去。” 对于太医的好心提醒，武嫣然根本不领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接着就和女帝讲起当时的一些细节之处，自己要救不回来倒也罢了。 当下情形，可谓有惊无险，因此开战实在不该。 “敌强我弱，还请陛下三思，切不可因为儿臣的这点事情影响国运。” “儿臣心中有愧。” 武嫣然着急不已，眼里已经有泪珠打转，差点就没有忍住。 见她这个样子，女帝重重的叹了口气，倒也明白事情关乎重大，其中的利害关系绝不只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抬了抬手，干脆允准了武嫣然刚才所讲，不必去争一时之气。 更对她宠溺有加，认认真真的开口说道。 “嫣儿，这次你受委屈了，有什么要求尽管往出提，朕一定满足。” “真……真的？” 听了女帝的话，武嫣然面露惊喜，嘴唇轻轻蠕动。 看她现在的样子，一定是有话要讲，只是当着许多人的面，似乎难以启齿。 眼神上不断的暗示，女帝心领神会，转过身去便显露威严之相。 “你们都到外面去候着，没有朕的旨意，谁都不许进来。” 她刚把话说完，话音都不能落下，宫女太监也好，负责诊治的太医也罢，谁都不敢在此久留。 惹得皇帝不高兴，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那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的事情。 在他们都离开后，女帝又将视线挪动到武嫣然的身上，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的一些心意。 哪怕没有说出口，也是一清二楚。 “嫣儿，在朕面前就不要遮遮掩掩，有什么话只管往出说。” “我……我想让楚霄来一趟。” 提到楚霄两个字，女帝的脸色显得极为平静，早有预料。 “楚霄？他倒是了不得，朕也听说，他以一己之力就将那些刺客全部杀死。” 现在说起来，女帝都觉得难以置信，如此恐怖的实力，大周境内能与之相比者，寥寥无几。 “要不是他舍命相救，又帮儿臣吸走毒血，这是救命之恩。” “儿臣想要见上一面，跟他说声谢谢。” 武嫣然在女帝面前仍然是有所遮掩，有些话实在不方便讲出。 瞧她害羞模样，女帝心中暗有猜想，倒也没有将其戳穿。 “都听你的。” “朕这就下一道旨意，让他立马过来。” 与此同时，楚府之内，楚霄正在跳一段健身操。 发生的事情早已经传遍城内，赵五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回到府上。 本来还想说一些溜须拍马的话，见楚霄就好像没事人一样，不禁哭笑。 “老爷，沿街百姓都在称赞你的神勇，朝廷里的一些大人也都有心结交。” “仅仅一个上午，都有不少人登门拜访，你怎么一个都不去见？” 赵五实在是想不明白，满心的疑惑，再不诉说出口都得憋屈的要死。 楚霄无心理会，自己喊着拍子，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过去得有半柱香的时间，他这才将动作停下，转过身来，开口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 见此情形，赵五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深呼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让内心有所平复，就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讲出。 不等话说完，楚霄随口一句。 “蠢货。” “老……老爷，这话怎么说？” “用脚趾头想都不能让那些人进来，老爷我要是把他们一一接待，你可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楚霄心情很不错，倒也愿意指点一二。 看着赵五满脸疑惑，不知所措的样子，直接开口说道。 “老爷我要是把这些人请进了府内，没别的下场，朝中大臣立马就会有人站出来。” “他们会说我结党营私，会说我居心不轨，到那个时候，你让陛下如何处置，她又能如何处置？” 楚霄冷冷一笑，自己刚刚来到大周，毫无根基可言。 真要有人在朝堂上弹劾，登门事情又是属实，暗中到底有没有勾结就已经不重要。 到那个时候，女帝迫于各方的压力，为了平衡朝堂局势，也得将自己牺牲掉。 身为帝王者，从来都不会因小失大，她不久前能赏赐给自己一个太傅的虚职。 不久之后，就能把自己的人头借过去用上一用。 楚霄把这些话说，赵五倒吸几口凉气，满脸的惊恐。 颤颤巍巍的开口道。 “真……有这么恐怖吗？” “你说呢？” 楚霄目光紧逼过去，刚想给他长点记性，传旨的太监就已经到了楚府门口。 回想起楚霄刚才所说的话，赵五便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脸色变化不停。 “老爷，该不会是？” “说你蠢，还真是一点都没说错。” 楚霄摇头苦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自己早就将一些风险规避掉，当下的旨意绝不可能是降下责罚。 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在府门口见到了传子的太监。 “太傅大人，陛下有旨，要你现在就到***的府上。” 第22章 玲珑八面 “什么事？” 楚霄故作吃惊，心里头最是清楚，只怕是要感念自己的一份恩情。 但还得装毫无所知的样子，这些传旨小太监看着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实际的情况完全相反，哪一个都是女帝身边信得过的人。 更是她的一双眼睛，在楚府的所见所闻，必将传到她的耳朵里。 自己表现的稍有问题，都有可能引来帝王猜忌。 “公公，有劳你过来一趟，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楚霄招了招手，就让赵五拿来几块碎银子，强塞进去小太监的手里。 如此微小的一个动作，却让小太监面色惊喜。 他们这些人也就靠着皇帝才能威风，到了外面常常不被人待见。 当下在楚霄这里能有特殊，便对他增添好感。 说话也客客气气。 “太傅大人，还是要早点过去，不要让陛下等的太久。” “大公主也在翘首以盼。” 最后几句话，看似随意，实则不然。 不被人觉察到，就已经给楚霄透露出许多的信息。 他眼神感激，又掏出几块碎银子，最舍得往出花。 “多谢公公，我这就动身。” 等到太监离开，赵五走到楚霄的身边，疑惑不已。 “老爷，就是几个阉人罢了，至于这个样子吗？” “咱们的那点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可得省着点花。” 作为府上的管家，赵五事事都得考虑到，忍不住开口提醒。 楚霄笑骂几句，懒得跟他解释太多，直接动身赶往公主府上。 等到了地方，他变身成为表情管理大师，神情万分焦急，一路快跑进去府里。 知道是女帝的旨意，也就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到了院子里，楚霄大声呼喊。 “公主，你没事吧？自从回去后，我是茶饭不思，就念着你。” 听到楚霄这样说，武嫣然的脸上绽放笑颜，女帝倒也哭笑。 “这家伙，来大周之前，好歹也是皇室成员，王爷之身。” “怎么一副市侩嘴脸，真让人难办。” 女帝站起身来，清楚武嫣然是要和楚霄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便也顺从她的心意。 推门而去，看着楚霄额头上渗出许多细汗，心中倒也有了一丝不忍。 “太傅，怪朕没有把话说清楚，让你着急的往过赶。” “不要太担心，嫣儿已经没有大碍，她就是想见你一面。” 楚霄演技到位，女帝对他更有好感，离开时所讲的几句话，更是意味深长。 “我以国士待之，君以国士报我！” “好！好啊！” 女帝拂袖离去，可谓高高兴兴，不等楚霄回过神，武嫣然的声音也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还请太傅进来，我有话要与你讲。” 听着声音，楚霄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走进去后就闻到一股草药味道，最是浓郁。 武嫣然伤势刚有好转，坐起身来，时不时的就要咳嗽出声。 看到楚霄的第一眼，却有淡淡笑意流露。 “公主，这么着急叫我过来，有话就请直说。” “当然，救命之恩无以报答，公主要是过意不去，我倒可以提点意见。” 楚霄前面的话还很正经，很快就转变风格，武嫣然差点没把眼珠子惊掉在地上。 都不知道该怒该喜，拿他毫无办法。 本已经鼓足了勇气，这一刻又有点怯场。 内心建设，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她才开口说道。 “你当时轻薄于我，这笔账怎么算？” “公主，你怎么能冤枉人！我那是在救你的命。” 楚霄感觉自己比窦娥还要冤，六月的天，说不准得下一场大雪。 见他这样的反应，武嫣然没忍住的笑出了声，犹如银铃铛摇晃，悦耳动听。 “好了，我就跟你开个玩笑。” “但你确确实实看光了我的身子，更是……” 有些话难以启齿，武嫣然脸色羞红，趁着楚霄没有反应过，又将自己的心意说出。 “太傅可有心仪之人。” 一听这话，楚霄哪里还能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连忙摆了摆手。 心想自己就算是命犯桃花，那也不能同时招来两位公主的喜欢。 他用力吞咽几口唾沫，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内心有所平复。 看着武嫣然眼神失落的样子，再也不能淡定如初。 直接答应下来恐有不妥，又不能拒之千里，获取好感度的机会可不能白白错失。 接下来，楚霄说出口的一句话，让武嫣然他的印象大为改观，肃然起敬。 “公主，天下未曾安定，何以为家？” 武嫣然眼里闪烁晶莹，看着楚霄一本正经的模样，说出口的话不似虚假。 心中荡起涟漪，那种感觉前所未有。 “外面传闻，果然不虚。” “怪不得两位妹妹都在讲你的特殊，文武双全，胸怀大志，着实应该。” 她心里头好似一头小鹿乱撞，砰砰直跳，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都不能和楚霄目光直视，脸色羞红，像是红透了的果子，随时可以采摘。 又收获了一些好感度，楚霄心中暗喜，赶紧上前来查看她的伤势。 确认没有问题，这才放下了心。 “公主，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养着。”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楚霄这样主动，反而让武嫣然有些适应不来，赶紧岔开了话题。 看向楚霄的眼神中，流露出丝丝担忧，紧接着开口说道。 “楚国朝堂行刺失败，不会善罢甘休，你打算怎么办？” 这样的话一说出口，房间里的气氛很快变得沉重。 有些事情，并不难猜测的到。 武嫣然目光直视，本以为楚霄能够惊慌失措，适当低头服软，寻求她的庇护。 说一千道一万，楚霄在大周都城也只有一个太傅的虚衔。 听着好听，却无多大用处，再有危险都不见得手底下能有人为其护卫。 “你要是求求我，说不定我还能去跟陛下求情，给你安排一些人手。” “公主好意，在下心领，只是就不必劳烦到陛下面前去。” 第23章 桃花之运 “就算他们还不打算将我放过，那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楚霄挺直身子，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绝非玩笑。 见他这个样子，武嫣然不禁苦笑出声。 “那你就自求多福。” 有些话，对她来说，实在是难以启齿。 看着楚霄离去的背影，心中荡起涟漪，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回到了府上，楚霄屁股都不等坐热乎，又有人登门拜访。 赵五走到楚霄面前，紧咬着嘴唇，支支吾吾了大半天，也都没能把话说清楚。 “混账东西，你要再敢这样，看老爷我怎么收拾。” 楚霄开口催促，赵五深呼吸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将内心平复。 接着说道。 “老爷，你还是快出去看看，公主亲自前来。” “什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楚霄眉头皱紧，自己才刚从公主府上回来，武嫣然怎么就尾随而至。 “不……不是！” “是二公主和三公主，她们一起来了。” 听到赵五这样说，楚霄眼睛瞪大，一瞬间愣在了原处。 “开什么玩笑？” “怎么还组起团来，我这里也不是什么旅游胜地。” 被楚霄的一番言语给惊讶到，赵五满脸疑惑，不能理解他刚才所讲的那些话。 只是为楚霄提了个醒。 两位公主正在府门口等候，彼此的车轿都不肯相让，他要再不出去调解矛盾，就怕两人得吵闹起来。 “这怎么能行？两位公主在我的府门前大吵一架，传出去还不知道会被人作何感想。” 楚霄摇了摇头，一分一秒的时间都不能耽误。 快步而去，没过多久的时间便与两人见到。 武婍婍面露惊喜，赶紧上前几步，语气极为关切。 “听说你们遭到刺客暗算，闹出了人命，可还要紧。” 不等楚霄回答，武婍婍也挤在了前面，朝着楚霄作揖行礼。 “先生，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你跟我讲来。” “我去为你报仇！必让他们付出代价。” 两位公主谁都不肯有一丝的让步，眼神对视，顷刻间，电光火石般。 见此情形，楚霄赶紧站在她们的中间，无奈到了极致。 苦笑着开口说道。 “我倒没什么要紧的，就是***受了点伤。” “有劳两位跟着操心。” 楚霄能够很清楚的感知到，大大周的两位公主此刻相争，都是由他而起。 要不能将这个问题很好的解决，只怕消息传到女帝的耳朵里，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怪罪。 接下来的时间里，楚霄耐下心来，要不公然去偏袒某一方。 从始至终都是和她们有说有笑。 “罢了，既然先生没有大碍，那我也就放心许多。” “还请先生早点到宫内教我学识，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武婍婍这样的一番言语，令人不好琢磨，武婍婍却不遮掩。 走到楚霄面前，莞尔一笑，眼神中多有赞许之意。 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 “楚太傅不仅诗词上造诣颇深，拳脚的功夫也都不弱。” “烦请寻个时间，到我府上去，让我皆有讨教。” 把话说完，她便朝着武婍婍看了过去。 接下来所说的话，耐人寻味，其中深意还得慢慢的往出品。 “妹妹，你现在年纪还小，该把心思放在要紧的事情上。” “楚太傅教你学识，那是陛下钦定，千万不能让他难做。” 说完这些话，武婍婍转身离开，好似没有一丁点的留恋。 唯有楚霄的心里清楚，她刚才的那几句话看似随意，实则是对于武婍婍的一种警告。 胆敢越过雷池半步，首先她过不了女帝那一关。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武婍婍离开后不久，武婍婍气的咬牙切齿，两脚跺地。 “先生，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可别忘了到宫里来。” 短短一日的功夫，三位公主都对楚霄的好感蹭蹭往上涨。 无形之中，成了他的一种压力，还没有办法忽视掉的那种。 场面过于平静，赵五赶紧走到楚霄身边，也被这一幕震惊的说不出来话。 刚想开口询问几句，就被楚霄狠狠的瞪了一眼。 “去做你的事情，别整天好打听，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好……好的！” 赵五嘴巴微张，三位公主哪个不都是倾国倾城，绝美的容颜。 怎么到了楚霄面前，一个更比一个主动，着实是让人难以想象。 只是楚霄不愿意过多谈论，他也不敢妄加言语。 哪句话要是说的不对，都可能惹得楚霄不高兴，到时候降罪到自己的身上。 赵府。 一名仆从着急忙慌的走到后院，赵贺正在等候消息。 脸色阴沉，心情并不是太好。 “到底怎么样？” “楚霄那个混蛋，被叫到了***的府上，到底所谓何事？” 他也很想楚霄会挨一顿痛骂，被女帝无辜迁怒。 却也抵不过楚霄护卫有功的事实。 以一己之力将那些刺客全都料理掉，如此神勇，女帝的心里头不知道得有多高兴。 “大人，陛下并未降罪。” “只听人说楚太傅被叫到了屋内，***与他促膝长谈，足有一两柱香的时间。” 听他把话说完，赵贺的脸色猛然变化，嘴角抽搐几下，顿感不悦。 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更有令他感到震惊的消息。 “你……你说什么？” “你再给我说一遍！” 赵贺瞪着眼睛，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一手扯拽住奴仆的衣领处，恶狠狠的开口。 “敢在本大人面前胡言乱语，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大人，小的所言千真万确，绝无半分虚假。” “求大人明察秋毫！” 得到了极为确切的答案，赵贺的咆哮声回荡在整个院子里，经久不息。 “楚霄！我跟你势不两立。” 他哪能想到，***对楚霄青睐有加倒也罢了。 武婍婍与三公主也是一样，特意前去楚府看望，为此两人还闹出一些不愉快。 要不是他府上的奴仆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大人，也真够奇怪的，两位公主就连楚府的门都没有走进去。” 第24章 朝堂献丑 “先后离开，那模样，要多不舍就有多不舍。” 男人显然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口的这些话，将会给他招惹来巨大的痛苦。 想想也是，赵贺对武婍婍爱慕不已，前不久还想在诗词大会上出点风头。 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哪能想到楚霄会从半路杀出来，完全破坏掉他的计划。 赵贺咬紧牙关，想到楚霄的那张脸便有些发狠。 “没完，这件事情没完。” “连我的女人都敢抢，迟早有一天我得让他尝尝厉害，知道这样去做的下场。” 反正也没有旁人在场，赵贺口无遮拦，便把自己心里的那点龌龊想法都讲了出来。 谁不想攀龙附凤，要有机会，他也愿意和武婍婍那样的人间尤物共度春宵。 光是想想心中都有荡漾，岂能容忍楚霄横插一脚，坏了自己的好事。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一切本该归于平静。 楚霄官居一品，荣誉在身，倒也不需要日日到朝堂上。 闲来无事，便会去花鸟市场上闲逛一圈，培养点自己的兴趣爱好。 哪能想到女帝的一道旨意，紧急召他入宫，时间上不得耽搁。 传旨的小太监受过楚霄恩惠，趁着没人注意的，赶紧走近到他的身边。 “太傅大人，你可得抓紧点时间，路上多多准备。” “朝堂上的那几位大人，都要参你一折子，陛下让你过去，也是方便与他们当面进行对质。” 提前给楚霄透了底，倒不至于让楚霄站在了朝堂上，手足无措。 从此处前往太和殿上，也得有半柱香的时间，足够他思考出应对的办法。 “公公，真是有劳了，这点银子你先收着。” “往后必有重谢。” 楚霄不动声色，递过去一个钱袋子，他提前透露出的这点消息可是帮了自己不小的忙。 越是这种时候，越得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别没等到当上将军，统领军队，就早早的死于朝堂争斗中。 真要是那个样子，楚霄光是想想都觉得憋屈。 见他出手如此大方，小太监笑的都快合不拢嘴，赶紧将那个钱袋子收好。 “太傅大人，那咱家就先走一步，你定要早点动身。” “公公放心，关乎自己身家性命，不会有丁点的疏忽。” 楚霄客客气气，把人送走后，便开始分析起来其中的一些利害关系。 大周的朝堂上，看自己不顺眼的大有人在。 在这其中，当属赵贺对他的敌意深重，又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今日危难都少不了他的参与。 想明白了关键之处，楚霄也不必提心吊胆。 左右都是不可避免，那就在朝堂上跟他们辩论一个高低。 自己想要在大周站得住脚，少不了与这些人明争暗斗，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朝堂上。 文武百官神情肃然，看着楚霄从面前经过，一个个都流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女帝坐在高处，视线俯瞰而下，直直的落在楚霄身上。 “爱卿，可知道朕要你来这一趟，所为何事？” 当众发问，女帝倒不是想对楚霄施以为难，只是给他一个喘息的时间。 好过朝堂上的一些人，上来就是一顿为难，让其不好招架。 楚霄感念这份恩情，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中多有流露。 接着上前几步，恭恭敬敬的开口。 “臣，不知。” “只是陛下派人传旨，臣便耽误不得一丁点的时间。” “陛下令旨，臣定当遵守。” 这些话看似随意，实则不然，说的极为巧妙。 女帝眼神惊喜，对楚霄刚才的一番言语最是肯定。 不管有人怎样将他为难，先表明自己的心迹，当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楚霄话音未落，赵贺就站了出来，冷冷的发笑。 不屑一顾的开口说道。 “你还真是张嘴就来，不假思索。” “只是不知道这些话几句真，几句假，你要对陛下真的忠心，又怎么会勾结旧国死士，妄图加害到***的身上。” 一听这话，楚霄差点没笑掉大牙，猛地回过头来。 “赵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要照你的意思，那些刺客与我一伙，到最后又怎么都丧命在我的手中。” 楚霄将眼睛微微眯起，视线透过一条缝隙，直逼到赵贺的身上。 说话要经过大脑，而不是凭借自己的喜恶，随随便便。 就算是要把屎盆子扣到楚霄的头上，那也应该经过深思熟虑。 如此言语，都不怕满朝失笑，数落他的不是。 “楚太傅，何必急着解释，你夺取他们的性命，不正是为了取得陛下信任。” “这样的小把戏，糊弄的过别人，却糊弄不过我这里。” 赵贺在朝堂上对楚霄发难，明目张胆的报复，恶毒心思昭然若揭。 楚霄微微皱眉，抬头望向女帝所在的位置，她正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并没有立马表明态度。 如此一来，楚霄便将一些事情猜测到，只怕是对自己的一次考验。 只是赵贺在无形中充当了人家的棋子，还不自知，在那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实乃跳梁小丑，令人觉得滑稽可笑。 楚霄嘴角上扬，脸上神情渐渐变化，到最后耐人寻味。 既然当朝女帝想要欣赏这一出闹剧，那自己就得配合着。 故意走近到赵贺的身旁，便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 “赵大人，要照你这么说，在场的王公大臣就都是傻子，连陛下也是愚钝。” “都不如你，是这样吗？” 楚霄眼神中暗藏一抹冷意，这几句话足以让赵贺感受到危机袭来。 战场上，比拼的是运筹帷幄，还有一身的武艺。 当下情形却有很大不同，更看谁言语巧妙，不知觉中就已经给对方把坑挖好。 楚霄看似随意的几句话，赵贺咬紧牙关，脸色立马变化。 慌张的开口解释。 “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可没有那样说过。” “既然这样，就请赵大人把嘴闭上，陛下和诸位大人自有明辨，用不着你来教他们做事。” 第25章 替你出头 楚霄不想和他磨嘴皮子，没有一点实际的意义，转过身来，面向女帝干脆利落的开口说道。 “陛下，我被加封太傅，官居一品，这难道还不算是取得信任吗？” “何必上演这一出苦肉计，更像是画蛇添足，让赵大人在这里不断的往出挑毛病。” 当着一众人的面，楚霄所讲之话自有道理，谁都反驳不了。 女帝略有沉思，回过神来后，不禁笑出了声。 “楚霄说的在理，尔等莫要胡乱猜测，把人冤枉。” 身为一国之君，当下态度明确，便是对楚霄的一种肯定。 任凭赵贺心中怎样不甘，也都只能老老实实，退避到了一旁。 此番闹剧刚要落下帷幕，都不给人留有喘息的机会，一个小太监着急忙慌的前来禀告。 此时此刻，已经在外面候着。 女帝皱起眉头，声音威严，便让人到跟前来说话。 小太监连滚带爬，到了殿堂之上，惹得不少人当场发笑。 见此情形，女帝沉下去脸色，顿感不悦。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在朕面前，有什么事情只得娓娓道来，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她大手一挥，站在身边伺候的秉笔太监，走过去就对那人教训一通。 接着把他搀扶起来，要紧的事情耽误不得，必须要尽快说出口。 “陛下，楚国再派使者，已经距离楚都不足三十里。” “探听到的消息，他们此次前来，是为了归还江洲十六郡！” 说完这些话，小太监浑身虚脱，再无力气。 如此要紧的事情，真可谓十万火急。 不过三十里的路程，用不了多久的时间便能赶到。 朝廷必有部署，要因为他的迟误而有耽搁，便是万死难辞其咎。 得知了这一情况，朝堂上鸦雀无声，那些文武大臣不久前还吵闹的不可开交。 真遇上事情，一个更比一个想要躲开，楚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岂能想到赵贺会借机发难，阴阳怪气的声音，极不和谐。 “楚太傅，此乃我大周大事，你不能帮忙倒也罢了，还敢在一旁公然发笑。” “要我说，你和楚国之间，藕断丝连。” 赵贺满脸阴狠的笑容，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一行为，同样招惹来女帝不满。 不等女帝开口，楚霄抢先说道。 “赵大人真会说笑，我乃大周太傅，在你嘴里，怎能分出你我？” “大周，亦是我国。” 想要立足朝堂，楚霄就不能对赵贺这样的人有一丁点的相让，哪怕他身后还有人帮着撑腰。 当前不在，那便是自己的一大机会，更得让赵贺明白一个道理。 就算是摘茄子，也得看看老嫩，欺负到自己的头上，该他尝尝苦果。 女帝站起身来，抬手将两人的争吵声制止住，接着走到一人跟前。 礼部尚书李青山，早有预料，此刻恭恭敬敬的开口。 “陛下，归还江州之地，乃是当下最要紧的一大国事。” “楚国来使，当以礼相待，只是时间上有些仓促，怕是来不及准备。” “臣担心……” 李青山把头低下，话到了嘴边又忍住不说，明摆着是要吊起女帝的胃口。 “混账东西，时间仓促，岂容你在这里白白浪费。” “给朕把话说清楚。” “陛下，臣怕潦草准备，有失礼节，会让旁人笑话我大周没有气度。” 听了这话，女帝皱起眉头，也觉得有些难办。 关乎国家颜面，要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必会惹来耻笑声音。 不等她想出应对的办法，楚霄拱手而出，就在她的身边。 朗声开口说道。 “陛下，我有办法，能解当下困局。” “楚霄，你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不加请示，肆意讲话的。” 赵贺正愁没有机会去抓住楚霄的尾巴，却没想到他会自己跳了出来。 绝好的机会，便不可能让其从手中轻易的流失。 赵贺话赶着话，紧接着开口说道。 “大周朝堂之事，你虽为太傅，也没有资格去干涉。” “本是楚国皇子，楚国来使，你都应该避嫌。” “当下情急，难道是想逼着陛下，为你楚国使者讨要好处吗？” 听赵贺把话说完，在场有不少文武大臣，全都点了点头。 看向楚霄的眼神都和最开始的时候有了很大不同。 他要真是朝三暮四，不忘旧国，便是大周朝堂的一大祸害，万万不能将其留下。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希望女帝能够将其严惩。 “陛下，楚霄胆大包天，不思报你之恩情，反而是要在这种节骨眼上，想要与你提出条件。” “狼子野心！此乃狼子野心啊！” 礼部尚书李青山，言语激烈，自己都搞不定的事情要让楚霄抢了风头，日后的脸面又该往哪里搁。 在他们的鼓动之下，女帝脸色渐渐难看，转过身来目光直视。 “楚霄，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话吗？” “若要为旧国谋取好处，尊口免开，否则的话，别怪朕翻脸无情。” 女帝丑话说在前面，要不是几位公主对他喜欢，早就将他赶出朝堂。 胆敢妄言，干预朝政，此乃不可饶恕之大罪。 所有人都将视线挪动到了楚霄身上，一定要看他的笑话。 谁又能想到，从始至终，楚霄都面色不改，极为平静的应对。 众人对他言语上的攻击，不过是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 女帝问起，那就实话实说。 “陛下，众位大人对我有误解，我刚才所言，并非是为楚国谋。” “而是觉得李大人所担心的，都是多余。” 楚霄抬眸冷笑，楚国派来使者，归还江州十六郡必然是心不甘情不愿。 过程中，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艰难曲折，以礼相迎，只怕会让人家生出轻视之意。 如此言语，已然是把人得罪。 礼部尚书李青山上前几步，用手指着，恶狠狠的开口。 “何为多余？” “大周对外，得有两面二字，照顾的不够周全，难道是要旁人来看笑话吗？” 礼部尚书虽为三品，但也是实实在在的握有权力。 第26章 演好一场戏 相比之下，楚霄空有一个太傅头衔，还真不让他放在眼里。 女帝视线紧逼，也不想让楚霄有所逃避。 “既然多余，那就讲出你的道理，莫要白话。” “陛下，你若以礼待之，正合了对方的心意，就该被其挑理，无穷无尽。” “与其仓促准备，还不如给他冷脸，先将他晾上一两日的功夫。” “如此一来，便让其自乱阵脚，不好招架得住。” 楚霄语出惊人，满朝文武全都大变脸色，一个个瞪着眼睛。 赵贺赶紧上前几步，大声开口呵斥。 “楚霄！你少在那里信口开河，站着说话不腰疼。” “如此做派，让他国作何感想？都以为楚地不讲礼节，日后不再来往。” 得亏赵贺还是户部的尚书，在一些事情上毫无见解。 楚霄并不着急，耐下心来等待，事情的发展和他所想的并无太大不同。 女帝流露出很欣慰的笑容，接着就将他的建议采纳。 “太傅所言有理，与其仓促准备，还不如出其不意。” “传朕的旨意，将楚国来使安置在驿馆内，让他歇息一两日。” “好酒好菜，不可怠慢。” 皇帝所言，再没有更改的可能。 赵贺与李青山对视一眼，全都暗暗觉察到不好，楚霄风头出尽，再这样下去还不得骑在他们的头上，作威作福。 “也没别的要紧事情，众位爱卿还请回去，各司其职。” “切忌约束部下，他国来使，不得街上出丑，让其取笑。” 女帝交代过后，转身就走，楚霄占了先机，心中最是痛快。 故意从赵贺的面前走过去，让他气的咬牙发颤，全然没有一点办法。 等到楚霄离开，李青山来到赵贺身边。 “赵大人，丞相不在朝中，才让他这般猖狂，处处与你作对。” 回想起刚才的一些事情，赵贺猛然醒悟。 “李大人，此等宵小，你我共恨之。” “要有机会，我看还是得给他点颜色瞧瞧，要不然他都不知天高地厚。” 赵贺讲出内心想法，与李青山不谋而合，两人的脸上都有冷笑浮现，便算是结成了同盟。 另一边。 楚霄回到府上，心情大好，特意让赵五帮自己找来一些吹弹好手，也好解闷。 寻访能人，也得要一定的时间，赵五拍着胸口保证，银子到位就都不是问题。 第二日。 楚霄一如既往，早早起来，就在池塘边抛喂鱼食。 看着鱼儿激烈争夺，不禁笑出了声。 忽然间，赵五跑进了院子里，大声喊叫。 “老爷，不好了，小的按你所说去戏园子里寻访吹弹好手。” “哪能想到会碰上一些不通教化之人，上来就对小人拳打脚踢。” “你瞅瞅，小人这张脸都被打的没了样，这一路上不知遭了多少人的嘲笑。” 听赵五把话说完，楚霄的脾气蹭的一下上来，再也不能忍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街打人哪能说的过去。 最为要紧的，打的还是自己的仆人，这事情一旦传到了旁人耳朵里，还不知道会怎样发笑。 自己在大周都城本就没有根基，态度要不强硬点，必然会有更多的麻烦找上门。 “走！老爷我跟你过去，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刚开始的时候，楚霄并没有往太复杂的层面上去想。 等到了地方，才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打人的那是楚国使者，倒是个生面孔，等了一日不被召见，心中窝火。 就来这戏园中听曲，却见赵五要把人带走，正愁没地方撒火，就都将气发泄在他的身上。 “你可知我是谁？” 楚霄走到跟前，眼睛微微眯起，自己贸然前来，明里暗里不知道已经被多少双眼睛盯上。 只怕用不了多久，又会有人在朝堂上将他弹劾。 此情此景，自己必须有点表示。 “看着眼熟，可曾见过？” “笑话，我乃二皇子。” 楚霄故意把话说的大声，不少人都凑近到跟前，想要看个热闹。 使者大惊失色，不像郑度那样稳当，脸上神情极为复杂。 不等他反应过来，楚霄上去就是一脚，重重的踹在了他的肚腩处。 “瞎了眼的东西，在楚国见到，你得与我行礼。” “在这楚都中，也容不得你在我面前放肆，敢打我的仆人，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吗？” 楚霄正愁没有机会向女帝表明心迹，当下来说，简直是再合适不过。 大庭广众之下，他对楚国使者的拳打脚踢，都被看在眼里。 很快就传到了宫里，武婍婍正与女帝在御花园中闲逛。 得知这一消息，嘴巴微张，脸上神情最是担忧。 “楚太傅可曾吃亏？” “回禀公主殿下，太傅大人身手很不错，楚国来的使者不是他的对手。” 听了这话，武婍婍才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安稳落下。 又怕女帝会因此降罪，赶紧为楚霄求情。 “打便打了，即是事出有因，那就不宜追究。” 女帝抬了抬手，淡然的开口说道。 太监虽有不懂，但也久在她身边伺候，知道问询的太多对自己没有好处。 等他离开后，武婍婍却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讲出。 “他做事倒也沉稳，这次怎么就会冲动，当街打人。” “再怎么说他也已经是大大周的太傅，在一些事情上应当注意。” “依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楚霄可不傻，这也不是冲动所为，不过是他给朕演的一出好戏。” “或许是有巧合的成分在，既然撞上，那就借此机会堵住朝堂那一众人的嘴。” 不愧为一国之皇帝，她的这番分析，头头是道，句句在理。 而在街面上，楚霄把人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接着说出口的话，更让人心振奋。 “我早已不是魏人，岂能给你留有情面。” “来我大周，应当夹着尾巴，再敢惹是生非，看我不取你的命。” 他朝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接着挺直胸膛，扬长而去。 “好，既然如此，那我还真有件事情要请你帮忙！” 赵五本就是想借此机会过过嘴瘾，却没想到楚霄竟真有事情要交付给他。 他干涩的咽了口唾沫，心中已有几分退意。 第27章 早有预料 这可并不是他只会动嘴皮子，而是楚霄身为当朝太傅，女帝身边的红人。 在这大周皇都又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了的？ 他赵五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是一名管家而已。 楚霄此时托付给他的事情，真是他能够承担得起的吗？ 楚霄自然也看出了赵五眼中的退意，于是便故作无奈的对其说道：“罢了，就知道你与我不是一心，看来此事只得作罢咯！” 赵五有心想顺着楚霄这话将事情搪塞过去。 可却又觉得有些舍不下这张脸皮。 于是他咬了咬牙，故作强硬的对楚霄说道：“老爷有话尽管直说，我赵五决不食言！” “好，我就知道你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楚霄夸赞赵五两句，随即将嘴凑到他的耳边：“自从我入朝为官以来，户部尚书赵贺对我百般刁难。” “我对他早已经是恨之入骨，只碍于双方的同僚关系而不能与其撕破脸皮！” “你我既为知己，我想拜托你替我除掉赵贺，以解我心头之恨，不知你意下如何？” 赵五闻言心头巨震，可等他抬头看向楚霄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赵五见状不由得长舒口气：“老爷，我胆子小，您可别吓我啊！” “刺杀朝廷命官，那可是满门抄斩的重罪，您这不是要我把一家老小的性命全都搭进去吗？” “既然没这个胆量，那就不要说什么大话，本本分分跟在老爷身边，就算你只是一个无用之人，老爷也照样养得起你！” “可唯独有一点你要记住，我不喜欢说大话的人，真有要用到你的时候，不用你夸口，我也自然会吩咐你……” 赵五连连称是，同时心中的一块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楚霄带着赵五回到府中，随即又为其下达了一个命令。 “派两个人跟着那个楚国使者，看看他平日里都与谁交往，和谁走的较为密切。” “陛下不想亏待了楚国使臣，所以命令户部尚书筹备大礼，最近两天宫中想来不会召见他！” 自己才刚被送来做质子不久，楚国便匆匆忙忙派来了一位使臣。 言说是为了归还江州十六郡，可实际上却是冲着自己而来！ 周国近些年来的实力的确突飞猛进，要比之前强出许多，可楚国却也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送自己这个不得宠的皇子来做质子自然可以。 可真要让他们平白归还周国土地。 那简直是比从他们身上割肉还难。 更何况江州十六郡下辖面积将近万里，那可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是楚国与周国古来便有争议的战略缓冲区域。 如今楚国突然提议要归还这片土地。 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是冲着自己而来！ 原主战功赫赫，早已经达到了功高盖主的程度。 楚平安对他不甚喜爱。 太子更是从未将他当做兄弟。 如今自己投靠周国，并且成为了周国国士。 依照太子那很辣的心性，必然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才肯罢休！ 不过自己现在毕竟是宫中太傅。 而且又深受武瞾信任。 即便楚国不肯归还江州十六郡，日后自己提兵挂帅，同样也能够为周国夺回这片土地。 楚平安和太子不是傻子。 他们应该知道仅凭一块土地是难以将自己置于死地的。 想要达成这个目的，还需有人推波助澜。 楚霄料定那个使臣绝非善类，对方此次前来必然会想方设法行贿周国重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在朝堂之上落井下石，彻底置自己于死地！ 不过这对楚霄来说绝非一条死路。 反而这还是他盘活当前局面的绝佳契机！ 赵五受了楚霄命令，派人盯着那名楚国使者，被派去的两人每日里都泡在戏园子里听曲，着实是让赵五羡慕不已！ 奈何赵五是楚霄的管家。 平日里必须守在府中，不能擅离半步。 否则他都想亲自去监督那名楚国使者，好借此换个工费游玩的机会！ 那楚国使者一连在戏园子里待了两天。 白天听词唱曲，晚上便回驿馆休息。 直至第三天傍晚，他在离开戏园子之后并未直接返回驿馆。 而是坐上一辆提前停靠在戏园子外的马车，直奔赵贺府上而去！ 赵贺最近几天心中一直憋着一股闷气。 自从取消来到周国，他不仅处处受对方掣肘，就连宫中的地位也被对方取代。 尤其是对方上次带人在自己的衙门口胡闹，还惹得那么多人一同来看笑话。 区区几百两银子对他这个户部尚书来说自然不成问题。 但这一口恶气却一直梗在赵贺的喉咙，迟迟无法下咽！ 如今楚霄已经成为了赵贺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每日里都恨不得能生啖其肉。 如今楚国派来使者，他自然也有所察觉。 本想与对方商讨一下合作之事，可奈何他身为朝中重臣，无数双眼睛紧盯着自己。 他也不敢随随便便与外国使臣私下往来。 否则这件事情若是传到了女帝的耳朵里。 他辛苦打拼的前程恐怕就将化作泡影了！ 只是随着楚霄在宫中愈发受到女帝的重视，三位公主对他也是倍加青睐，赵贺便越是将楚霄视为自己最大的隐患，他曾有意伙同其他同僚联名检举楚霄，但那些人多是趋炎附势的墙头草，如今楚太傅是女帝身边的红人，他们想要巴结都找不到门路，又如何肯随他落井下石？ 礼部尚书李青山虽然有和他一样的想法，奈何李青山官职敏感，身为礼部尚书，若恶语中伤同僚，只怕会引得女帝排斥，反让自己一番努力落得一个满盘皆空。 赵贺明白李青山的难处，自然也不愿让其卷入其中。 但李青山却给赵贺提出了一个建议，那就是由让人引出话题，再由他们添油加醋。 楚霄本就是楚国送来的质子，来此意图尚且存疑。 女帝对其赞赏，那也是建立在他能教导公主的基础上。 但若是真遇到了国家大事，需要做出一番决断的时候，他们相信凭借女帝的智谋和远虑，绝不会姑息养奸。 届时他们再引出话题，矛头直指楚霄的身份。 相信女帝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一味偏袒对方。 但计划虽然周密，谁来做这个出头鸟却是个问题。 赵贺原本正为此事一筹莫展，结果恰好来了个楚国使臣。 这不是打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吗！ 第28章 沆瀣一气 他本想端着架子，等那楚国使臣亲自来找自己。 结果对方又是个榆木脑袋。 压根就不开窍！ 近几日他下朝之后便时常前往戏园子，只想在这楚国使臣面前露一露脸。 可结果对方对他的存在恍若未见。 这可着实是将赵贺气了个够呛！ 这天晚上，赵贺才刚吃过晚饭。 正准备将白天未曾处理完的公务再处理一下。 却忽听书房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赵贺虽然心胸狭隘，但他却算不得是奸臣。 虽然他对楚霄颇为排斥，甚至有要将对方置之于死地的想法。 但这也仅限于他对楚霄的不信任。 在他看来，对方身为楚国二皇子，如今以质子身份来到周国，那也应该难舍故土，处处要为楚国考虑。 虽然对方之前在朝堂之上舌辩群儒，并且因此深得女帝赏识。 但这些在赵贺看来也不过是他的计谋而已。 楚国和周国之间的争执至今未断。 谁知道楚霄此行是不是楚国的一桩阴谋？ 更何况楚霄之前便是战功赫赫的军中名将。 若换做他是楚王。 他绝不会将这样一个良才轻易送到周国。 从始至终他都一直在以自己的想法揣度楚霄。 但他却从未了解过楚霄之前在楚国面临的是怎样的待遇。 因为庶出身份而不受宠。 因为皇权之争而遭受排挤。 也亏得原主是个心胸豁达之人。 即便面对这些不公正的待遇也同样愿意为楚国南征北战。 如果换做旁人，恐怕早就因为这些不公正的待遇而彻底反叛了，又何来今日的这些遭遇？ 赵贺手中拿着一本簿册，正欲翻阅。 听到门外的这阵脚步声后，他重重的将手中簿册摔在桌上：“何人在我门外喧闹？” 赵贺平日里处理公务的时候最忌讳有人搅扰。 而他府中的这些下人，奴婢也对他的这个习惯极为了解。 如今突然有人打乱了自己的思绪，赵贺难免动怒。 听到他的这声怒斥，门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老爷，是我，赵安！” 听到来人是赵安，赵贺的情绪终于有了几分缓和。 赵安从小便跟随在他的身边，是他的伴读书童。 而在他继承了赵家家业之后，他便将这个自幼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书童提拔成为了管家。 赵安管家兢兢业业。 平日里从未出过半点差池。 如今他行踪如此慌张，只能说明是有急事想要禀报。 “进来吧！” 得到赵贺的准许之后，赵安推开了书房大门：“老爷，外面有人想要拜会，还自称是楚国使臣。” “我一时琢磨不透老爷的想法，但又担心怠慢了贵客，于是便想来向您询问一番，看您是否要接见此人！” 这使臣在楚国的地位可能并不算高。 可一旦出使别国，那就是皇权的代表。 就连女帝武瞾都不敢轻易怠慢的使臣。 赵安区区一个管家，又岂敢冷落对方太久？ 可奈何朝中律法森严。 就连朝臣私下往来都要受到极大的局限。 就更别说是当朝权臣与别国使臣私下往来了。 这件事情若是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即便无事也得被传出事情来！ 听到赵安的这番询问，赵贺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容。 等了这么多天，这楚国使臣终于开窍了！ “偷偷把他请到中堂，切记不要被别人知晓。” “是！” 打发走了赵安之后，赵贺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并对着一旁的铜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楚国突然派使臣出访，看来应该是冲着楚霄这个质子而来。” “我倒是要看看楚平安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看他是不是想借楚霄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赵贺虽然已经决意接见楚国使臣，但他却还是端着架子晾了对方一盏茶的时间。 那楚国使臣坐在中堂急的团团乱转。 他自知自己身份敏感，唯恐此行会被别人发现。 至于管家赵安，则是一直跟随在楚国使臣的身旁安慰对方。 直至一盏茶的时间过后，身为正主的赵贺方才姗姗来迟。 他刚一进堂屋便对楚国使臣拱手说道：“下关公务繁忙，一时代慢了尊使，还望尊使勿怪！” 这楚国使臣虽然心中郁闷，可在听到对方的这番话后却仍是回礼说道：“赵大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下官深夜叨扰，已经十分惭愧，却没想到赵大人直至此时仍未休息！” “嗨，赵某侥幸，愧领了一个户部尚书的职衔！” “泱泱大国，每日里都有钱款进出，我既然身居此职，那自然是要对得起朝廷信任。” “公务繁忙直至夜深，这对下官来说早已经是常态。” “只是不知尊使今日前来，究竟是有何指教？莫非是因为朝廷迟迟未曾接见，导致尊使心生不耐，故而跑到下官的寒舍兴师问罪来了？” 听到赵贺的这句反问，这名使臣只觉得心头一颤。 可等他抬头看向赵贺的表情，发现对方是在与自己开玩笑的时候，他却也不免长舒了口气。 “赵大人莫要拿此事来开玩笑，下官就算有天大的胆量，也绝不敢对大人兴师问罪！” “自从下官自从来到京城，便常听人提起赵大人的大名，虽然一直无缘拜会大人，但我对于大人的名号却是如雷贯耳，心中也是尤为仰慕。” “今日闲来无事，我便想着前来拜会大人一番，也好借此机会向大人讨教一下为官之道！” 楚国使臣的这番话虽然极尽谄媚之意，但却恰好搔到了赵贺的痒处。 赵贺平日里便最看重这些虚名。 如今见对方对自己如此恭敬，他心中岂能不高兴？ 他伸手摸了一下放在桌上的茶杯，随即对赵安说道：“尊使的茶水已经凉透，这岂是咱们周国的待客之道？还不快去为尊使泡一壶新茶！” 赵安闻言，福至心灵，顺手端起那尚且温热的茶壶，急匆匆离开中堂，只将此处留给了赵贺和使臣两人。 赵贺对那使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也顺势坐在了椅子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尊使有事尽可直说，赵某可不喜欢绕圈子！” 楚使闻言也不废话，当即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只锦盒。 锦盒打开，流光溢彩，里面放着的竟然是一颗大如龙眼的明珠！ “下官此行，并无他求，只想请赵大人在明日早朝帮我说两句话，以说服贵国女帝处死楚霄！” 第29章 暗中监视 楚使离开赵府，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街巷空无一人，他在随从的陪同下匆匆上了马车。 他自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天衣无缝，却不知自己这番蝇营狗苟的龌龊勾当都已经在赵五派出的两名眼线的监视之下！ 赵府中堂，赵贺摆弄着那颗夜光明珠，赵安则在一旁恭敬服侍：“老爷，您莫不是真答应了那楚使的请求，真要在朝堂之上落井下石？” 赵安虽然只是一介管家，可他自幼陪伴在赵贺身边，知书达理，自然也明白何为为官之道。 正所谓纸包不住火。 天子脚下，人多眼杂，官僚府邸发生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当朝女帝的眼睛。 这颗珍珠纵然价值万金，可一旦与受贿二字扯上关联，却也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更何况楚霄如今还是女帝身边最得宠的朝臣，赵贺此时进言，只怕是会引起女帝猜忌。 入朝为官本就是如履薄冰，赵安对那试图将赵贺拉入火坑的楚使明显没有什么好感。 听到赵安这番问话。 赵贺笑着摇头说道：“你跟随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的性格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原本忧心赵贺卷入此事的赵安闻言稍觉安心。 可下一秒他的心却又重新沉入了谷底：“就算没有这颗明珠，我也一样要置楚霄于死地。” “楚霄不死，于国不利，而他这一死，不仅能让朝廷顺势收回江州十六郡，更是能让周，楚两国罢兵言和，换取边关百年安稳！” 赵贺说到此处，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一口：“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贸然卷入此事，可能引得女帝猜忌，可为了大周千秋社稷，我不得不这么做……” 赵贺心中有自己的揣度。 楚霄对于眼下局势也有自己的判断。 女帝下午已经降下钧旨，明日麒麟殿内接待楚使，文武官员皆需上殿作陪。 自己刚被送来当做质子，楚国便又派来使臣商谈归还江州十六郡的事宜。 那江州十六郡原本是两国战略缓冲之要地，周，楚争雄，战事不断，哪怕边关局势吃紧，楚国都不曾放弃这片土地。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片土地对于楚国来说太过重要。 江州十六郡依托群山而建，易守难攻，而都郡后方便是楚国腹地，是一马平川的平原所在。 周国派兵占据了江州，便是居高临下，俯瞰中原。 如今周国国力已经日渐强盛，隐约有成为霸主的风姿所在。 只是周边战事吃紧，国力尚且空余，无法最大限度的释放战争潜力。 楚国此时割让土地，就相当于饮鸩止渴。 而能让他们宁愿做出如此牺牲也要达到的目的恐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将自己这个送到周国的质子接回国内，或者干脆直接处死于周国。 江州虽然不是富饶所在，但这里却是周，楚两国接壤的核心区域，是两国各自的软肋所在。 早在楚使访周的那一刻开始，楚霄就已经揣测到了楚国的图谋！ 不过身为从现代穿越而来的穿越者，楚霄可不会坐以待毙。 区区一个楚使还不足以让他磨刀霍霍。 他要借着这个机会将赵贺一并拉下马来。 既然他们几次三番主动挑衅，那他就要让他们为之付出代价。 想到此处，楚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此时他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胜券在握，执子入局！ “赵五，准备好官服，轿辇，明日清早，我要进宫面圣……” 次日清晨，雄鸡报晓，远处天边也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楚霄身着绣有麒麟图案的大红官服，坐上提前准备好的轿辇，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神情。 赵五拿着一顶纱帽，跟随在轿子旁边，因为起的太早，困得他连连打着哈欠。 楚霄撩开轿帘，看了一眼赵五：“没出息的东西，定是昨晚又去青楼了吧？” 对于这个赵五，楚霄可谓是极为宽容。 若是换作原主的性格，赵五这般吃喝嫖赌不思进取，恐怕早就被军法处置了。 赵五做贼心虚，搔头笑道：“我这不是闲着也没什么事吗，见您睡下了，就去找春香楼的翠萍喝了两杯。” “因记得您之前说过要进宫面圣，所以才提早些回来，免得耽误您的事情！” 赵五虽然是被指派而来。 但他对楚霄却也忠心。 虽然此人吃喝嫖赌，陋习颇多，但最起码楚霄并没发现他有什么吃里扒外的行径。 尤其是这次监视楚国使臣，赵五更是出了不小的力气。 有这样一个人跟在身边，却也能给楚霄免去许多麻烦！ 楚霄闻言笑骂道：“按你这么说来，我反倒是应该赏你了？” “老爷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赵五不敢贪功，更不敢邀赏……” 赵五话还没等说完，轿内便抛出了一锭元宝，自从得到公主赏赐的一千两黄金，楚霄出手可谓极为阔绰。 大周金银的兑换比是一比十，一两黄金可以兑换十两足色的白银。 而寻常一户京城人家，每年的花销也无非就是二三十两银子。 楚霄每月俸禄是白银三百两，这就已经是官员当中最高的了。 而朝廷官员除去每年能够得到固定的俸禄之外，还有岁赏，养廉等一系列的额外补贴，收入可谓十分可观。 楚霄刚刚丢给赵五的是一锭五十两的官宝。 这是他之前在户部领来的俸禄。 沉甸甸的银子握在手里，赵五反而觉得有些心虚。 他干涩的咽了口唾沫，握着元宝的手都在颤抖：“老爷，您这是要买我的命？” 楚霄闻言嗤笑道：“你的命就值五十两银子？那也未免太便宜些了吧？” “那您赏我这银子……” “你之前办事有功，昨晚提供的消息对我有很大的帮助，这是我给你的赏钱。” “之前为我办事的兄弟也都不要怠慢，银子花光了就去账房支取，只要笼络住了人心，一心为我办事，这样的好处日后少不了你的！” 楚霄深知何为恩威并施。 不可能白白亏待了赵五。 在京城监视朝廷命官，这事一旦暴露那就是掉脑袋的罪过。 赵五为自己办事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楚霄又岂会吝惜一点黄白之物！ 第30章 唇枪舌剑 兜兜转转来到皇宫。 神武门外已经站满了等待上朝的官员。 这里是群臣上殿之地，他们所乘的轿辇也需在此处驻足。 楚霄下了轿，接过赵五递来的纱帽：“带着他们找地方喝杯茶水，下朝之后来这里接我，切莫延误时辰！” 楚霄这番叮嘱说的毫不避讳。 如此也引来了周遭许多官员们的注视。 这些注视的目光或是钦佩，或是赞誉，不过这多来自于武将。 至于那些戏谑，蔑视的目光，则多来自于文臣。 自古朝纲文武不和，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困扰当权者的魔咒所在。 即便是日渐昌盛的大周，也是如此！ 楚霄之前在朝堂上的一番高谈阔论让武将们为之折服。 这群一心为国，并无功利之心的忠臣良将自然愿意接纳这个满腹良谋的楚太傅。 只是那群文臣却没有他们这种宽广的心胸。 他们认为楚霄前来必有图谋。 甚至认定了楚霄是里通外国的暗探！ 只是他们也不动脑子想想，如此一位少年成名的良将，楚王究竟是抽的哪股邪风，要将他作为暗探安插在周国？ 若不是原主出身不好，又受太子排挤。 他才懒得出使周国，做一个受人掣肘的狗屁质子！ 不过在这些复杂的目光注视当中，还有两道目光较为奇特。 他们分别来自于赵贺和李清山！ 这二人一个是户部尚书，一个是礼部尚书。 都是朝中重臣，女帝身边的红人。 按理来说如今群臣都在此处等待上朝。 他们必将成为此处的焦点所在。 只是楚霄刚一下轿就发现群臣散落各处，只有赵贺和李青山的身边空空如也，无人靠近。 楚霄是何等聪明的人物，自然看出了其中问题所在。 这二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满是忌惮与阴鸷，显然将他当成了砧板鱼肉，口下餐食！ 楚霄将目光转向二人，眼中也满是蔑视之意。 李清山虽是文臣，但却自视甚高，其性情甚至比之武将还要蛮暴。 见楚霄竟用如此轻蔑地眼神打量自己，李清山顿时怒不可遏，挽起衣袖便要前来讨要说法。 楚霄两世为人，又是精通拳脚的人物。 莫说只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就算是对上戍边武将，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见对方被自己挑动的心火旺盛，楚霄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得意，同时心中也盘算起了应该如何收拾对方！ 就在两人即将针锋相对之际。 一阵低沉的鼓声突然自城头响起。 城门缓缓打开，皇宫内的甬道已经被打扫的纤尘不染，焕然一新！ 净水泼街，红毯铺地。 这是对待上邦使臣才有的礼仪。 而这一切筹备工作，之前全都被武瞾交给了李清山。 看着面前这一派景象，群臣纷纷赞誉起了李清山的能力，一番吹捧直说的李清山飘飘欲仙。 可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自一旁响起：“陛下将接待使臣的筹备事宜交给李大人来负责，本意是想让李大人借此表现我大周身为上邦的威严。” “楚国曾经虽然国力昌盛，可如今却已经是日薄西山，这一点从他们主动归还江州十六郡便可见一斑！” “李大人在此时设下如此隆重的接待规格，莫不是想要向楚国示弱？是想堕了我大周的威严？”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拍李清山马屁的众多文官顿时哑口无言。 李清山被气得脸色铁青，转头看向说话的楚霄：“楚太傅，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是在影射本官奴颜婢膝，刻意讨好楚使不成？” 楚霄本就看李清山不顺眼。 如今得到这个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他用笏板轻拍掌印，满脸蔑视的对李清山说道：“李大人，您既然已经明白楚某话中含义，那有何必多此一问呢？” “女帝下旨接待楚使，那不过是为了维持本国体统，不想在别国面前失了颜面。” “反倒是你，曲解女帝圣意，用如此高的规格接待一个下邦使臣，你还说你不是奴颜婢膝？” 自从被当做质子送出楚国的那一刻开始，楚霄就已经彻底和楚国划清界限。 对于楚国的讽刺和蔑视全都是他发自内心。 并无半点作伪之意。 群臣闻听此言，私下里已经有了议论之声。 李清山被气得脸色铁青，伸手直指楚霄面门：“你你你，亏你还是楚国皇子，没想到竟然会说出这般话来，难道在你看来，楚国就如此不堪吗？” 李清山被气昏了头脑，已经变得口不择言。 他本意是想借楚霄的出身攻击他数典忘祖，却不想这正好搔到了楚霄的痒处。 楚霄闻言轻蔑一笑：“我的身份，在座的某些同僚倒是记得比我还要清楚啊！” “没错，我楚霄的确是生于楚国，长于楚国，可我现在吃的是周国俸禄，自然是要为朝廷考虑！” “我不像在座的某些人，名为周臣，实为国贼，能力堪忧，但却有排他之心，容不下为国尽心的忠臣良将，反而假借博文之名素餐尸位，拿着百姓赋税却不作为！” 楚霄说到此处，抬头直面李清山：“像是此等人物，还奢望百年之后能够流传于世，却不知自己终将沦为话柄，为后世之人所耻笑！” 李清山广募门客，意图着书立说。 这是朝中众臣人所共知的事情。 他想要借此机会名垂千古，却不料想如今竟然被楚霄拿来当做笑柄，一味攻击。 李清山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被气得晕厥过去。 幸亏身旁有同僚在侧，这才出手搀扶了一把！ 李清山被气得老脸通红，指着楚霄的手一个劲的发颤：“楚霄，今日之耻，来日必报，老夫誓不与你罢休！” “要是李大人真能活到那个时候，楚某倒也乐得奉陪。” “陛下有旨，群臣进殿！” 随着楚霄话音刚落，一声唱喏也自麒麟殿内响起。 群臣文东武西，依次进入殿内。 武瞾早已经坐在龙椅之上，单手撑着额头，注视殿下众臣。 “楚国使臣，现在何处？” “回禀陛下，楚使正在神武门外候旨，等待陛下召见！” “既然如此，那便宣楚使上殿吧！” 第31章 不情之请 武瞾在降旨宣召楚国使臣的时候，目光在楚霄身上扫过。 她的眼神中似乎夹杂着几分焦虑莫名的情绪。 楚霄明白面临这种境况，武瞾将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她一个人的天下。 身为女帝，她高高在上，俯临万物。 可在涉及到国家利益，涉及到权谋争端的时候，她也要采纳群臣的意见。 也要在必要的时候做出让步！ 此次楚使前来，所谓何意，人所共知。 江州十六郡对于大周而言何等重要，这更是不言而喻。 楚国与周国，谁能率先争得江州十六郡。 下一场战役开始时，哪一方就能抢占先机！ 武瞾爱惜楚霄的才华和能力。 但她也要为大周负责！ 楚霄看出了武瞾心中的纠结，只是笑着对其深鞠一躬，态度可谓十分谦逊。 君以国士之礼相待，我以国士之礼报偿！ 今天的楚霄早已经做好了舌战群儒的准备。 他倒是要看看，有谁能拿走自己的这条小命！ “楚国使臣到……” 一声声唱喏自殿外传来。 从神武门一路传至麒麟殿前。 殿上群臣文东武西，站列两旁。 楚使楚天恒手捧一只托盘，快步上殿。 “楚臣楚天恒，拜见大周大皇帝，大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天恒双手高捧托盘，恭恭敬敬行礼。 武瞾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笑容，开口对其说道：“贵使远道而来，却在京城被怠慢数日，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怕是楚皇要责备我大周无礼，待客不周啊！” “大皇帝言重了，天恒此次前来，在贵国京都饱览风光，并对人文礼乐有了更加透彻的了解。” “此次返回楚国，我必将此等见闻上奏吾皇，要扬长避短，共学人文！” 楚天恒身为使臣，一张巧嘴能言善辩，倒是让武瞾为之赞叹：“朕原以为出身楚国的楚太傅就已经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辩。” “没想到楚国人才济济，哪怕是一使臣，也能将话说的如此圆滑无缺，但是让朕感叹！” 说到此处，武瞾话锋一转：“不过楚皇差贵使前来，想来该不会只是在朕的面前卖弄唇舌的吧？究竟有何意图，贵使不妨明说！” 楚天恒见话题已经被引入正题，索性直接开口说道：“既然大皇帝垂问，那臣就不再隐瞒了！” “吾皇此次差遣微臣出使贵国，为的是永罢干戈，搁置争议！” 楚天恒说着，放下手中托盘，并在金阶下顺势展开：“江州十六郡横亘于周，楚两国之间，向来是两国必争之所在。” “今女帝登基，天下隆庆，楚皇也想借此机会修缮两国关系，意在永罢兵戈，只要您愿意答应我们一个小小请求，江州十六郡即刻便可归还！” 那地图上绘制的便是两国接壤的江州十六郡。 上面绘有旗帜的位置是楚国屯兵之地。 楚天恒指着两国界线上的旗标说道：“陛下请看，上绘旗标之地，如今楚国均已撤兵，贵国随时可以接管边境，这就是吾皇的诚意所在！” 随着楚天恒拿出边境地图，在场众多朝臣也都纷纷凑过去观看。 朝中有几位资历较老的武将对于边境战况较为了解，看到这上面的点位后也都纷纷点头。 虽然朝廷一直没能收回江州十六郡的实辖权。 可是这几位老将却一直都在厉兵秣马，只期待有朝一日能为国建功。 要看这地图是否属实。 他们自然最有发言权！ 武瞾从他们的这番态度中看出了这地图的真伪。 她重新坐直身子，态度也有几分转变：“贵使所言非虚？” “陛下所不信任，现在便可传令，臣既然已经在此驻留数日，自然也不介意再多住上几天！” 楚天恒这番态度打消了武瞾的疑虑。 武瞾微微颔首道：“既然贵国有如此大的诚意，那朕倒是也想听听，贵国对我周国究竟有何诉求！” “我们的诉求很简单，只想引二皇子楚霄回国，至于质子人选，他日我们必将再送来一位！” 武瞾闻听此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她早就知道楚国派遣使臣前来，肯定是为了楚霄。 却没想到对方态度竟然如此明确，坚决，跟本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不知贵国突然想要迎回楚太傅，究竟所为何意？莫非是贵国担心我周国待客不周，会怠慢了太傅不成？” 武瞾在朝堂上罕见的选用插科打诨的态度对待一名臣子。 这倒是让其他诸臣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他们看来楚霄虽是人才。 可对方毕竟也是楚国二皇子，是楚国人。 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从始至终他们都对楚霄有几分戒备之心，甚至是明里暗里排挤对方，只担心对方有朝一日会将他们取而代之。 如今武瞾的这番态度更是让他们为之吃味。 身为大周皇帝，为了一个质子放下身段。 这如何能不让身为朝臣的他们腹诽？ 楚天恒之前便听郑淮说起过周国女帝对于楚霄的重视和偏爱，如今看来果然非虚。 只是他此次出使之前已经接到了太子的死命令，太子要求他无论如何都要将楚霄带回楚国。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能借江州十六郡为筹码，强迫周国处决楚霄，来一招借刀杀人，也免得他落得一个戕害手足的骂名！ 楚天恒想到太子对于自己的叮嘱，再想想楚霄之前在街头踹的自己那一脚，心中想法变得愈发坚定起来。 他抬头望向武瞾，开口对其说道：“大皇帝误会了，臣引回楚霄是为了让其受审，并非是为了将其带回国内保护起来。” “若是大皇帝愿意的话，您也可以下令处决楚霄，以解吾皇心头隐患，待到那时，我楚国不仅会按照约定归还江州十六郡，同时还会另有报偿，请陛下明鉴！” 楚天恒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 中气十足。 在场群臣闻言纷纷侧目，全都看向了跪在殿前的楚天恒。 武瞾心中虽有不满，但却仍旧强压怒意，笑着问道：“楚太傅自从来到周国，行事恭谦，几次为朕分忧，堪称良臣典范。” “不知贵国因何缘故，竟要杀此良臣啊？” 第32章 赤裸裸的偏袒 “因为他背叛国家！” 楚天恒说着，转头看向身旁的楚霄：“他身为楚国皇子，虽在周国任质子之身份，却也断然不该出奸计以抗楚国。” “他之所为，使团长郑淮均已上报吾皇。” “吾皇与其虽为父子关系，却也不能眼看着祖宗基业毁于此人之手，故而愿以江州十六郡为代价，恳请大皇帝处死楚霄，以正视听！” 江州十六郡。 良田万顷，百姓百万。 无论对于周国还是楚国，这都是一块战略要地。 楚国以如此代价换取楚霄一死，这足以见得他们的决心！ 武瞾此时虽是面沉如水，但却仍旧点头说道：“嗯，贵使此番言论，代表的可是楚皇？” “此乃吾皇口谕！” “好，楚太傅，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 “臣以为楚天恒此言，狗屁不通！” 楚霄语不惊人死不休，刚一开口，便惹得朝堂一阵哗然。 两国谈判，自当雅量。 谁都没想到楚霄身为太傅，言辞竟会如此粗鄙。 直骂的身为使臣的楚天恒脸色涨红，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楚霄言论虽然粗鄙，可武瞾却并未因此动怒，反而还笑意盈盈对他问道：“你言说贵使此言不合情理，那你倒是说出些道理来。” “你虽然是朕册封的太傅，可却也不能平白辱骂一国使臣，否则岂不是要被人认定是我周国君臣不懂礼数？” 武瞾这话说的可谓轻描淡写。 但这话听在赵贺，李青山之流的耳朵里，却如同是晴天霹雳一般，让他们一时难以招架。 他们心心念念想置楚霄于死地。 可武瞾如今却将自己和楚霄绑定起来。 这不是明摆着袒护楚霄吗？ 这下别说是楚国使臣。 就算是他们想要落井下石，也要提前掂量一下才行。 赵贺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却拿楚霄没有任何办法。 楚霄朝前跨出两步，站在与楚天恒平行的位置：“陛下，楚使说臣背叛国家，这一点臣万不敢认！” “臣被楚国皇室推举，送来周国担任质子，承蒙陛下不弃，这才担任了太傅一职。” “陛下对我恩同再造，我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 “既来周国为质，要奉周国为家，我为自己的国家出谋划策，如何能背负上一个叛国的骂名？” 楚霄此言一出，武瞾微微颔首：“贵使，你觉得楚太傅此言如何？” 楚天恒咬牙切齿道：“就算楚霄真的是奉行质子为臣的准则，那也不该为周国出谋划策，反以母国为纲，二皇子可别忘了，你的身上流淌的可是陛下的血脉！” 楚天恒也想以楚霄的出身作为他攻击楚霄的切入点。 却不知道楚霄早已等待他多时！ 这个时代虽然奉行父子伦常的理念，但是别忘了，楚霄可是从现代穿越来的。 他所经受的教育，所得到的前人智慧，远非这群酒囊饭袋所能相比。 身为礼部尚书的李青山在斗嘴的时候都尚且输给了他，更遑论区区一个太子府属官，不学无术的楚天恒！ 楚霄微微颔首，同时开口说道：“贵使说的没错，我的确应该一直谨记自己的血脉传承，谨记自己的身份！” “我是楚国二皇子，这些年来南征北讨，为楚国立下赫赫战功，只因为我母亲并非妃嫔，而是宫中一名婢女，所以导致父皇对我从不正眼相看，身为皇兄的太子更是将我视为功高震主，意图篡位的谋逆之臣！” 楚霄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 就连楚天恒，此时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在他们看来，皇室威严甚至要高出性命。 楚霄身为皇室子嗣，又如何能将这番血淋淋的经历暴露出来，呈现在别人面前？ 楚霄说到此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凄然的笑容：“父不以我为子，兄不以我为弟。” “我出征得胜，凯旋而归，到头来却落得一个质子的身份，要受自己的父兄排挤，远至他国，成为一个受人掣肘，朝不保夕的质子，这，就是我该铭记的血脉亲情吗？” 楚霄怒目圆睁，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紧瞪着面前的楚天恒，身上的杀气显露无疑，只让楚天恒感觉到一股莫大的压力席卷而来。 楚天恒仿佛是一只被包裹在树脂里的蚂蚁，在这种杀气的包裹之下，全然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可是即便如此，楚天恒仍旧咬牙说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 “二皇子有违君臣纲领，不顾父子人伦，理应归国受审！” 楚霄闻言冷笑一声：“阁下说的没错，自古君为臣纲，父为子纲，此为人伦之理。” “但阁下有没有听说过另一句话，叫君不义臣投外国，父不慈子奔他乡？” “自我被驱逐出楚国境内，被送往周国担任质子的那一刻开始，我与楚国就已经恩断义绝，我如今是大周臣子，是陛下钦封的太傅，你想要我的性命，那也要看陛下答不答应！” 楚霄说到此处，抬头望向坐在龙椅上审视自己的武瞾：“如果陛下愿为江州而牺牲楚霄，楚霄绝无怨言，愿领一死，即刻自裁！” 楚霄刚刚这番言论，给在场群臣全都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他们之前一直以为楚霄只是一个会哄女人开心的小白脸。 认为对方能够担任太傅无非取巧，若不是三位公主皆垂青于他，女帝也不会对他加以重任。 可直至刚才的这番辩论结束，他们突然意识到了双方之间的差距所在。 楚霄岂止是能言善辩？ 这简直是舌灿莲花！ 楚天恒被他驳斥的不知如何应对。 最让他吃惊的是楚霄竟然敢主动撕开伤口，让人看到他的过往！ 要知道，楚霄之前在楚国可是最忌讳有人提起他的生母，哪怕为此杀人也并非罕事。 如今他主动揭露此事，已经在这番辩论当中占据了上风，如此一来，他再想扭转局面，可就难上加难了！ 想到此处，楚天恒转头望向了文臣第二列中的赵贺。 他之前曾和赵贺通过气，此时正是需要对方出手的时候！ 赵贺脸上流露出一丝冷笑，同时开口对楚霄说道：“如果楚太傅真有为陛下分忧之心，那就该引剑自戕，而不该将选择的权利交给陛下。” “若是陛下真为了百姓安危，为了国家未来而杀了楚太傅，那陛下岂不是也要担上一个杀害忠良的恶名？” “你这么做，不是故意要陷陛下于不义吗？” 第33章 反将一军 赵贺目的很明确。 即便是冒着触怒女帝，担负一个戕害同僚的骂名，他也一定要置楚霄于死地。 如今楚霄扬言愿意自裁，为大周换回江州十六郡。 那他就要借机会落井下石，达成自己的最终目的！ 听到赵贺这句神补刀，楚天恒真恨不得给他竖个大拇指。 能将时机把握的如此恰到好处，当真是有些见缝插针的本领！ 楚霄闻言冷哼一声：“赵大人，你以为本太傅当真是贪生怕死之辈吗？” 楚霄说着，一把扯开官服，在武瞾面前袒露胸怀，坚实的臂膀也裸露在外。 他身上的道道伤疤，都是昔日里为国建功的凭证。 楚霄虽然年轻，可身上的伤痕却是新伤压着旧伤，道道蜿蜒如同蜈蚣一般。 “我楚霄这些年来到处征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足有几十处，战场之上乱刀加身我都不惧，你以为我会吝惜自己一条性命吗？” “你说我给陛下出难题，那我倒是想要问问你，比起楚国的州城府郡，比起楚国的金阶玉殿，区区江州十六郡又算得了什么？” 楚霄说到此处，壮志慨然：“只要我楚霄还活着，我就可以让这些东西尽数成为陛下的囊中之物，天下之大又能如何？只要我周国兵马一至，同样要让他望风而逃！” 楚霄此话绝非虚言。 他的确有这样的本领！ 诸国虽不久战，但每隔几年却都会评选出各国的优秀将领。 而楚霄已经代表楚国几次蝉联首位。甚至有些将领还认为其日后很有可能会冲击军神的头衔。 自古至今，能被称之为军神的将领也是寥寥无几。 至于近百年间，更是无人能担得此桂冠！ 楚霄被当做质子，流放周国，被人认为是楚国内患已经尽皆攘除，认为是楚皇想要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谁能想到前途堪比军神的楚霄竟会是因为朝野党争，而成为了政治博弈的牺牲品？ 来到周国以后，楚霄一直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左右逢源。 这也致使周国群臣全都忘记了他还是一位少年名将，身上背负着累累战功！ 楚霄这番壮志豪言堵住了赵贺的嘴。 可跪在一旁的楚天恒此时却有些忙乱：“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吃里扒外，想在帮助外敌分疆裂土？” 楚天恒太过慌乱，如今已经口不择言。 而面对他的这番指责，楚霄只是冷笑一声：“贵使说的没错，如今这朝堂之上的确有人吃里扒外，不过这人不是我，而是赵贺，赵大人！” 楚霄话锋一转，矛头直指赵贺。 赵贺万没想到祸水竟会被引到自己身上，一时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楚霄，你在胡说什么？” “赵大人不必急着否认，我说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 “昨日晚间，这位贵使离开戏院，乘车前往赵府，期间你二人相谈甚欢，他在你府上逗留了近一炷香的时间，” “事成以后，你一路送他出了府门，且在出门之时左顾右盼，生怕有人察觉你私下会见外使，你以为你这番作为天衣无缝，却不知道隔墙有耳，你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看在了眼里！” 楚霄派人监视赵贺，主要是为了拿捏对方的把柄，但并不是执意要与对方撕破脸皮。 没有老板会喜欢背地里打小报告的员工，这一点换做君臣之间也同样如此！ 楚霄想要对付赵贺，有千万种办法，动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针对对方，这不是楚霄的行事风格。 可惜赵贺为人太过卑劣，不仅三番五次针对自己，而且还想致自己于死地。 正所谓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他？ 既然对方丝毫不懂收敛，那他就要给对方一些教训，让他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朝臣私会外使，无论在哪个国家，这都是大忌！ 碰到明君，即便能够容让，心中也难免会有芥蒂。 若是换作昏君，因此而死也并非罕文！ 赵贺本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楚霄竟然提前派人监视他，只想抓住他的把柄。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陛下明鉴，楚天恒昨夜虽然曾出入微臣府邸，可所谓的也不过是探听一下朝廷的安排罢了！” “臣对朝廷忠心不二，对于陛下更是绝无异心，还请陛下明鉴，切莫听信小人谗言啊！” 赵贺跪在地上频频磕头，表现得极为惶恐。 楚霄微微眯起眼睛，并对赵贺说道：“赵大人，黑锅不扣在自己身上，是不是就感觉不到沉啊？” “楚某不过是将你做过的事情如实禀告陛下，你就口口声声说我这是小人谗言。” “那你刚刚三番几次想要置我于死地，难道就是忠臣之举，是同僚情谊吗？” 楚霄一句反问，直说的赵贺哑口无言。 就算他全身都是嘴，这次也说不出半点道理来！ 武瞾轻抚额头，开口说道：“赵贺，太祖禁令你应该了解，身为朝臣与外使私通，该当何罪？” 赵贺闻言，虎躯一震，结结巴巴的嗫嚅道：“罪在不赦，理应斩首……” 在说出这番话时，赵贺的身体已经彻底瘫软。 此时他仿佛看到了牛头马面，勾魂二使正朝着自己走来。 他已经彻底认命，不再做任何争辩。 整个人瘫在地上，如同一只被压扁了的蛤蟆。 见他如此颓然，武瞾这才说道：“念在你昔日为朕分忧，也有苦劳，朕免你一死，只罚你一年俸禄，同时关于江州十六郡的事情，你不许再有任何掺言。明白了吗？” 死里逃生的欣喜让赵贺激动的无以复加。 原以为自己这次必将是死路一条，却没想到死中得活，只被罚去一年俸禄。 这对他来说绝对是绝无仅有的好消息。 赵贺跪在地上连连叩首，他的官服都已经被汗水打湿。 而坐在龙椅上的武瞾此时也将目光投在了楚天恒的身上：“贵使，你也起来吧！” 楚天恒踉跄着从地上爬起，却见武瞾此时也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贵国的意思朕已经听明白了，你们是想借我之手，妄杀忠良，所谓的江州十六郡，不过是托词而已！” 第34章 肱股之臣 楚天恒闻言连忙说道：“大皇帝明鉴，我国国君绝非此意，我们只是想要引渡楚霄回国而已！” 武瞾眉头微蹙，缓缓开口问道：“回国？他该回的是哪个国？” 楚天恒微微一愣：“大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楚霄受朕册封，如今已经是本国太傅，你们想用区区江州十六郡来换走朕的股肱之臣，你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股肱之臣！ 这四个字一说出口，朝堂之上寂然无声。 能够被用这四个字来形容的臣子，称其一声位极人臣也不为过。 这四个字的分量，远比疆土来的更加贵重！ 楚天恒还不死心，仍旧说道：“大皇帝，江州十六郡与贵国边境毗邻，就连百姓生活方式都与周国近似，我国想要归还江州十六郡，也是希望两国能够永罢干戈，重修旧好。” “至于楚霄，他来到贵国不过月余，况且只是一武夫，就算留下又能给贵国起到什么用途？” “臣下以为，相较于江州十六郡，区区楚霄根本不值一提，只要大皇帝愿意答应我们这个提议，我们还可以继续追加筹码，直到大皇帝同意为止！” 楚天恒此次出境，代表的不仅是楚国，同时也代表着太子。 他深知自己一旦失败，所要面临的下场将会是如何。 依照太子心狠手辣的性格，如果这次谈判失败，他最终肯定难逃一死。 如今这场谈判的胜负已经与他的生死挂钩，这让他如何能够掉以轻心？ 江州十六郡可是周国梦寐以求的东西。 不仅仅是他，就连太子也认为这个条件一经提出，武瞾肯定无法回绝。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诱惑力如此之强的条件，还真就被这位女帝一口回绝了！ 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甚至不惜开出空头支票。 反正到时想要兑现，他们也要去找太子才行。 自己只管谈判，其他的事情自有别人善后。 可即便条件追加到了这个程度。 武瞾还是摇头拒绝：“如贵使所说，这楚霄不过是一介武夫，贵国又何必连他都容不下？” “自从他被送到我周国境内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是我周国子民，我周国绝不会为了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放弃自己的同胞，牺牲自己的功臣！” 说到此处，武瞾挥了挥手：“贵国的条件的确很有诱惑力，但是恕朕不能答应，江州十六郡百年前被贵国掠夺，相信总有一日我周国也能凭借自己的实力再将其夺回来！” 武瞾此时当真表现出了一国之君的风范。 这番回答不卑不亢，震慑意味十分明显。 而她对楚霄的这番袒护，也让殿上群臣群情激奋。 能够效忠这样的帝王，也算是身为臣子的一大幸事！ 楚天恒被武瞾怼的无话可说，他脸色涨红，憋了半晌，这才色厉内荏的问道：“听大皇帝的意思，莫不是要与我楚国开战？” “贵国如今虽然国力昌盛，可周边诸国虎狼环伺，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大皇帝要在此时再树强敌，那对于本国而言绝非明智之举，还请大皇帝三思而行，莫要误国误民啊！” “大胆！” “放肆！” “朝堂之上岂是你信口开河的地方？敢对女帝不敬，我看你是找死……” 楚天恒此言一出，顿时引得群臣纷纷怒斥，尤其是那些性格粗狂的武将，更是恨不得将其活活撕碎。 而楚天恒之所以如此嚣张，主要还是因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个不成文的俗规。 他以为自己能够凭借使臣的身份信口胡言，安然无恙。 却不知道他的这番作为早已经引得楚霄不满！ 见他态度如此嚣张，楚霄也不废话。 他一脚将其踹翻在地，单手提起金阶前的一尊盘龙灯盏，直朝着楚天恒的胸口砸了下去。 得益于原主这幅强健的身躯，这尊重达百斤的灯盏在他手中如若无物。 楚天恒也没想到楚霄竟然会不按常理出牌。 一时眼睛瞪得老大，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直至被灯盏砸在胸口，鲜血顺着七窍涌出，他仍是那副怒目圆睁，一脸吃惊的神情。 楚霄蹲在他的面前，冷声说道：“刚刚与你辩驳的，是大周太傅楚霄。” “如今动手杀你的，是楚国皇子楚霄！” “狗奴才，以为自己攀附上了太子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若是你在天有灵，还请给太子托梦，告诉他有朝一日我楚霄必定提兵亲至，再赴楚宫，等到那时，我要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楚霄虽然是穿越而来。 可是对于原主的遭遇，他却也都感同身受。 莫说那个狗太子一直对他步步紧逼，三番几次想要治他于死地。 就算双方秋毫无犯，只要日后有机会，楚霄也一定要为原主报仇。 他不能容许任何威胁存在，哪怕对方是一国太子！ 楚天恒口中鲜血狂涌，在楚霄这番警告中猝然离世。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最终竟会死在周国，死在本该沦为弃子的楚霄手上！ 楚霄杀了楚天恒，随即屈膝跪倒在地：“微臣一时冲动，出手杀了楚使，还请陛下降罪！” 武瞾虽然将这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但她眼中却全无半点波澜。 “以臣子之身份，行悖逆之举动，楚太傅杀他也是为了扞卫朕的威严，既是如此，那便不予责罚了！” “谢陛下！” “将楚使楚天恒的尸体盛殓，派遣队伍送其回归灵柩楚国，同时将朕的态度转发给楚国。” “朕不会为了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放弃我朝中良臣，战场上丢掉的东西，总有一日我们要从战场上夺回来，要为一地而失一忠臣，这样的买卖，朕不做！” “同时朕也要警告各位爱卿一句，国泰民安固然重要，可摇尾乞怜也换不来长久的安宁，朕知道你们当中的有些人肯定会对朕的此番决断深感不满，但若是今日楚国要换的是你们，你们又将作何感想？” 武瞾这番话字字深入人心，让在场上的许多朝全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他们试问自己的确没有为国牺牲的勇气。 所以才会深感惭愧！ “朕乏了，今日的朝会就先到这里，退朝吧！” 第35章 怀恨在心 随着太监的一声唱喏，群臣分为左右两列，离开了麒麟殿。 经过这一场交锋，楚霄在群臣心目中的地位再次拔高，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是因为武瞾对于楚霄的偏袒。 不仅宁愿冒着两国开战的风险保下楚霄，而且还任由楚霄砸死楚天恒而不阻拦。 要知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可是亘古不变的规矩。 楚霄虽是楚国皇子，可现在毕竟是周臣身份，如此擅自杀人，对于周国影响实在不好。 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够得到宽恕，从此便能看出武瞾对于楚霄有多宽厚！ 出了麒麟殿后，群臣纷纷围拢上来，主动和楚霄搭话。 楚霄虽然是朝中一品，但却并不端着架子，也乐于与诸位同僚闲谈。 众人边聊边走，倒是将刚刚受到责罚的户部尚书赵贺独自留在了后方。 赵贺看着楚霄离去的背影，看着群臣如众星捧月般将他围在中间，不由得气的咬牙切齿：“这群势力的狗！” 若是换做往常，站在出现这个位置的应该是他赵贺才对。 只是如今人走茶凉，自己刚刚受到女帝斥责，他们又岂敢接近赵贺，都怕与其交往过密可能会惹得一身骚！ 赵贺心中愤懑，却也没有半点办法。 就在他暗自生着闷气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大人暂且留步！” 赵贺转头望向身后，发现追来的竟然是礼部尚书李青山。 要说这两人也的确是难兄难弟。 都削尖了脑袋要找楚霄的麻烦，可最终却又在对方的手上吃了不小的亏。 赵贺一见追上来的是李青山，心中的愤懑立刻消减几分：“李大人，您怎么被甩在后面了？” 李青山是个老油条，平日里上朝经常偷懒，退朝往往却是第一个离开。 对于他这样的行为，大家早已经是见怪不怪，毕竟礼部相较于其他五部本就比较清闲，李青山如今又已经上了年纪，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着书立说上面，对于他的这种行为，大家往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双方没有利益冲突，谁都不会因为一点小事随意和一个朝中正二品大员过不去！ 听到赵贺这番询问，李青山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容：“赵大人有所不知，老夫年事已高，却又贪嘴，前几日多吃了些海鲜，害了风病，走起路来颇为疼痛啊！” 赵贺闻言连忙上前搀扶：“老大人身患重病，却还为了国事操劳，当真是我等同僚之楷模！” 两人一唱一和，相互恭维。 而李青山也在赵贺的搀扶之下一路离开了麒麟殿。 其实李青山有没有病，赵贺心里比谁都清楚。 今早上朝之前，李青山还生龙活虎，全然没有半点不适，怎得一到退朝之后就突然得了风疾，双腿疼痛难以走路？ 这分明就是他的托词而已！ 朝中对于官员约束十分严厉，平日里同僚私下不得往来，这是规矩。 想要谈话，要么是在朝堂之上，集思广益，要么就是趁着退朝离宫前的这段时间，借着这个机会相互聊上几句。 毕竟实在皇帝的眼皮底下，也能免去别有用心之人的妄议和揣度！ 两人相互搀扶，携手走出一段距离，确定无人跟随之后，李青山这才开口说道：“赵大人一心为国，却被楚霄以谗言陷害，想来心中应该颇为不满吧？” 赵贺苦笑一声道：“老大人既已知晓，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我赵贺自从担任户部尚书以来，行事兢兢业业，全无半点藏私，哪怕是劝诫陛下收回江州，也是一心为国。” “谁料想楚霄对于陛下的蛊惑竟然达到了如此地步，陛下宁愿听信楚霄谗言，也不愿意借此机会收回失地，永罢干戈！” 提起这件事情，赵贺的确觉得有些委屈。 毕竟在他看来，自己此举一心为民，却没想到竟然落得一个被罚俸禄的下场。 朝廷给予官员们的待遇十分优厚，诸如赵贺这种掌握有实权的二品官员，每年俸禄，养廉等一系列银两加在一起也有十几万两白银之多。 况且武瞾下旨罚去赵贺的一年俸禄，这里面也并不包括多达十几万两的养廉银。 这项惩治明显是形式大过意义，是想借此机会堵住朝臣们的悠悠之口！ 可官职做到了赵贺这个程度。 所谓的银两俸禄对他来说也就不重要了。 他看重的更多是地位，是颜面。 武瞾如此厚待楚霄，对方以质子身份入朝，却被册封一品太傅官职，一跃登天。 这让他们这些寒窗苦读，打磨履历，耗尽半生心血才爬上这个位置的官员们如何能够接受？ 面对李青山的这番询问，赵贺心中百味杂陈。 说起话来也比之前直接许多。 听到赵贺这怨气满满的回答，李青山冷哼一声：“那个楚霄，不过是仗着陛下对他的宠爱胡作非为罢了。” “老夫在朝为官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说也是他的前辈，可他今天却在诸位同僚面前说我是素餐尸位，说我沽名钓誉，日后必将沦为笑柄！” 为了着书立说，后世流芳，李青山几乎是将自己这些年来为官积攒下的积蓄全都花在了这上面。 他一方面兴修学堂，为自己积累声誉。 一方面又笼络了许多饱学之士，将他们收为幕僚，从中协助。 武瞾也早就知道他的这番作为，但因为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所以也便并未过多过问，只是任由李青山折腾。 近段时间李青山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他隐隐约约有种预感，那就是自己可能即将大限将至。 为了死后能够传诵美名，他便将主意打到了江州十六郡上面。 天下才子多出江州。 江州号称是名士云集之所在。 如果他能够在在位之时促成江州回归，那他一定能够声名远播，即便是死后也能得到后世赞颂。 可就是这种迫切的期望，却被楚霄一手打断。 在他看来，自己的声誉比什么都重要。 即便江州回归的代价是要牺牲楚霄的性命。 为了大局考虑，楚霄也不该拒绝！ 第36章 合谋 期望的落空让李青山的内心变得有些扭曲。 在提起楚霄的时候，李青山面目明显变得狰狞起来。 他脸色阴鸷，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楚霄行事卑劣，不禁目无尊长，而且还私下里派人监视赵大人你，要不是因为他的监视，赵大人又怎会受到陛下训斥，颜面扫地？” 赵贺心中对于楚霄虽然也颇为记恨。 但是相较于李青山，他明显更为收敛。 听到李青山的这番话后，他隐约揣度出了对方的弦外之意。 李青山将他叫住，与他做了这么多的铺垫，恐怕是想拉着他一起对付楚霄！ 赵贺心中了然，于是开口说道：“楚霄固然可恨，但他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了扞卫陛下的威严而动手杀了楚国使臣，这一点倒也值得钦佩。” “况且我等身为同僚，也不该因为这一点小事而对他怀恨在心，李大人，您看呢？” “我看？” “我看莫不是你赵大人被楚霄吓破了胆，已经连与之一较高下的胆量都没有了，读书人懦弱到如此程度，当真是丢读书人的脸！” 李青山受了刺激，内心已经失衡，逐渐变得扭曲。 面对赵贺这个同僚，他也恶语相向，只因为赵贺不选择与他站在一起。 面对李青山这番责骂，赵贺无奈苦笑道：“李大人，我能明白您的心情，被一个小辈如此顶撞，心中难免有所不满。” “可是如今陛下明显有意偏袒楚霄，就算你我心中不满又能如何？咱们斗得过当今天子吗？” “依我看来这件事情不如就过去吧，任凭他楚霄如何折腾，咱们只管尽分内职责，人狂自有天收，相信总有一天他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赵贺出言宽慰了李青山一番，可李青山此时却仍显得十分恼怒。 他将赵贺拉到一旁，开口对其低声说道：“老夫年事已高，已知天命将近，恐怕即将不久于人世。” “我在朝中还能任职几年时间？我如今已经是六十有四，等到过了明年，我也就该辞官归隐，告老还乡了。” “但你不一样，你如今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你起码还要和楚霄共事二十几年的时间。” “难道你想往后都被他压上一头，处处看他占尽风头吗？” 李青山这番话字字句句都说进了赵贺的心里。 赵贺寒窗苦读，一朝得中，拼尽半生这才爬到如今的位置。 凭什么一个楚国来的质子，不经任何努力，就能爬到他的头上？ 更何况赵贺本就是心野之人，四十出头的年纪就一路攀升到了一部尚书的位置，假以时日，必将得以更进一步。 他可不甘心只做一个户部尚书，他还想拜相封侯，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只是楚霄的出现已经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甚至让他隐约感觉自己的晋升之路受到了阻碍和威胁。 他想更进一步，那就必须除掉这个绊脚石。 他虽然不愿承认自己有这个卑劣的想法，但这个想法就一直萦绕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眼见着赵贺表情再三变化，李青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得逞。 他拍了拍赵贺的肩膀，开口对其说道：“赵大人，老夫能够理解你的想法，毕竟老夫也曾经年轻过，也是从你这个年纪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听我一句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要是真想得偿所愿，真想更进一步，那你就不能一直秉持着妇人之仁，更不能忍气吞声，承受楚霄的冒犯！” 言语的力量比之刀剑更加强大。 更何况李青山还把话说的如此真切，故意拉近与赵贺之间的关系。 果不其然，赵贺最终还是被李青山说动。 “李大人，依照您老所见，我应该怎么办？” 李青山此时俨然成为了赵贺眼中的救命稻草。 面对赵贺出言相询，李青山并未作答，只是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见此情景，赵贺脸色骤变：“您让我杀人？这未免不太合适吧？” “谁让你亲自动手了！” “那您是想让我雇凶杀人？” “这更不行了，那楚霄乃是楚国悍将，力能扛鼎，今日在朝堂之上，他随手便能拿起重达数百斤的灯台，想要雇凶杀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见赵贺句句不离杀人。 李青山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笑眯眯的对赵贺说道：“赵大人糊涂啊，想杀楚霄，自然是要师出有名，你我不能亲自动手，但咱们可以借刀杀人啊！” “老大人，这就更行不通了，楚皇以江州为凭，想要借刀杀人，都被陛下一意回绝，就连楚霄杀害楚国使臣，陛下都不予责罚，继续偏袒。” “你我想要借刀杀人，那得是什么样的刀才能杀得了他？普天之下还能有比江州十六郡更大的筹码吗？” “有，而且就在京城！” 李青山脸上笑容不减，一副老谋深算的嘴角。 赵贺经过李青山的一番诱导，心中已经动了杀机。 见对方言之凿凿，他求知欲望变得更加迫切：“真有这样的筹码？还请老大人示下！” 李青山故作神秘，只笑着说了三个字：“麒麟会！” 这三个字一说出口，赵贺顿觉一声霹雳在耳边炸响。 这麒麟会乃是前朝余孽组成的一个组织，大周建国百余年，麒麟会就如同附骨之疽，一直存在。 先帝在位时几次下诏，剿灭麒麟会，并将麒麟会打成邪教，人人得而诛之。 自此以后，麒麟会偃旗息鼓，距今已有十几年的时间。 只是即便麒麟会已经消失了十几年，它给大周带来的影响和恐惧也一直在众人心中挥之不去。 如今再度听到麒麟会这个名字，赵贺顿觉不寒而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李青山看出了赵贺心中的恐惧，但却仍自顾自的说道：“先帝下旨剿灭麒麟会，但却并未彻底将其赶尽杀绝。” “如今麒麟会的一股分支就在京城藏匿，并且隐约有要复辟的趋势。” “我们可以借机扶持麒麟会复辟，这样不仅能够给陛下带来压力，让她重视咱们这些老臣，同时还能借此机会诱使楚霄签下军令状，让他负责剿灭麒麟会。” “朝廷与麒麟会纠葛百年，却始终不曾斩草除根，区区一个楚霄，又岂会是麒麟会的对手？” “到时剿灭失败，我们便将所有罪责全部推卸到楚霄头上，再以军令状作为证据，迫使陛下处死楚霄！” 第37章 开办学堂 李青山为了报复楚霄对于自己的嘲讽和奚落，决定要将楚霄置于万劫不复的深渊。 为了让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他又专程拉上身为户部尚书的赵贺，只为能够有个同党。 赵贺直至此时才知道这位李大人竟然如此歹毒。 一时间不免有些迟疑。 麒麟会被朝廷定义为邪教，可不仅仅是因为朝廷对于麒麟会久攻不下，难以彻底剿灭。 而是因为麒麟会蛊惑民心，妄图自立，之前甚至还妄想割裂周国版图，划地自治。 这些年来麒麟会始终贼心不死。 只是近二十年来麒麟会才变得偃旗息鼓。 赵贺原以为麒麟会已经彻底覆灭。 却没想到李青山竟然和麒麟会有所勾结！ 李青山看出了赵贺眼中的迟疑，于是开口对其说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赵大人应该比老夫清楚。” “陛下之所以会对我等同僚如此怠慢，还不是因为如今国内安泰，又无外敌袭扰？” “赵大人要是想要重新获得女帝垂青，那就必须要做出一番功绩才行，麒麟会不过是你用于晋升的跳板而已，由朝廷镇压，麒麟会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李青山身为礼部尚书，老谋深算，对于人心的把控可谓精妙至极。 他看出了赵贺对于未来的担忧，对于楚霄的排斥，所以才会做出此番提议，希望借此笼络赵贺。 赵贺思忖良久，最后咬牙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若能借助这个机会除掉楚霄，即便是要担负一些风险，我也愿意一试……” 此时，武琦琦的寝宫内。 楚霄正在教导武琦琦剑法。 楚霄身为统军将领，在战场上屡挫强敌，自身对于兵器的把控自然是炉火纯青。 只是一番教导下来之后，武琦琦却显得颇为不满：“楚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教我的剑法怎么都这么丑啊！” 在武琦琦看来，剑法就已经潇洒随性。 毕竟剑为兵中君子，本就应该是翩然若仙。 面对武琦琦的这番抱怨，楚霄只是摇头笑道：“你是想学花拳绣腿，还是想学真正的杀人术？” “当然……当然是要学杀伤力强的了，我要和大姐一样，做一个女侠，才不要像二姐那样做一个文武弄墨的书呆子！” 武琦琦对于二公主似乎颇有微词，在提及两位公主的时候，她的态度明显有些区别。 楚霄收剑入鞘，严肃地对她说道：“剑法可不是只供人观赏的花架子，这是两军阵前，相互厮杀的技艺。” “在战场上输了一招，那就要被砍了脑袋，所以战场上的剑法多数都是攻击人的要害部位，比如头，胸，腹部等部位。” “你之前的剑招我也见过，那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你要是真想像***那样成为一代女侠，那就必须要摒弃不切实际的想法，要切记你不是一个只会刷刷剑花的花架子！” 楚霄这番告诫让武琦琦受用颇深，她一把丢下手中的长剑，颇为不满的嘀咕道：“看来之前母亲请来的那些剑师都只是来糊弄事的，一个个只会教我些花拳绣腿，害我被你骂这么惨！” 面对武琦琦的这番抱怨，楚霄只是笑而不语。 他用剑鞘挑起武琦琦丢在地上的宝剑：“做人要如同兵器一般，要藏锋于鞘，不显锋芒，只有这样才能堪称君子，你性格太过跳脱，不适合学剑，倒不如像二公主那样钻研学问！” 一提及二公主，武琦琦的嘴顿时撅的老高，看那样子似乎能够挂上两只油瓶。 楚霄觉得好笑，于是便一屁股坐在了武琦琦的身边：“你为什么对二公主有这么大的成见？” “因为我二姐从小就处处管着我，比母亲管得还要多！” 一提起二公主，武琦琦顿时打开了话匣子：“我们三个还小的时候，父皇便因重病去世了，皇室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于是父皇便将皇位传给了母后。” “母亲继位之后，对我们姐妹三人疏于管教，大姐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学习剑术，想要做一个卫国戍边的大将军，为母亲排忧解难！” 楚霄闻言微微颔首：“难怪***实力强悍，颇有种巾帼不让须眉的风采，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啊，大姐学习剑术，二姐就钻研诗书，他们都想为母亲排忧解难。” “但是我不想，母亲有她们协助，治理国家全无问题，我也想像大姐那样，学得一身武功，做一个除暴安良的侠女，但我二姐从小就敦促我读书，我不肯学她还罚我，我都烦死她了！” 武琦琦青春年少，性格欢脱。 而且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子，最是仰慕强者。 楚霄之前打败了她，虽然让她觉得有些丢人，可随即对于楚霄的仇恨却又变成了仰慕。 加之这段时间的接触，武琦琦逐渐了解了楚霄的性格，也将其当作了自己的朋友，甚至隐约间还对其生出了几分朦胧的好感。 两人独处之时，武琦琦也愿意将这些心事讲给楚霄听。 而在得知了姐妹二人的纠葛之后，楚霄笑着对她说道：“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二公主对你严格约束，也是希望你日后能学有所成，替陛下分忧！” “就算你不理解二公主的良苦用心，也不该对二公主心怀仇怨，你们毕竟是姐妹，总不能因此阋墙吧？” “哎呀，我也不是真恨我二姐，我就是觉得她太唠叨了，其实我二姐这个人还是蛮不错的，她用自己的体己钱修了一所学堂，平日里还会隐藏身份，亲自去任教，这一点我还是很敬佩的！” 武琦琦快人快语，而楚霄也对这位二公主生出了几分好奇之心。 周国较为封建，这也是封建国家的传统使然。 女先生这个职业古往今来都并不常见，更遑论是堂堂公主屈尊授课，这更是罕有之事。 楚霄面露笑意，开口对武琦琦说道：“想不想出宫去玩？” 武琦琦闻言嘴撅的更高：“你明知道母亲不准我出宫，还和我开玩笑！” “有我做保，陛下不会拒绝，你去换身行头，咱们这就出宫……” 第38章 寓教于乐 片刻过后，武琦琦换了一身长衫装扮，她头梳发髻，手持折扇，一副清秀的文生装扮。 反观楚霄，他也换下了自己的一身官袍，转而穿上了一身利落的短装。 相较于武琦琦，他的着装更加简单，到那一身健硕的肌肉却让人不容小觑。 两人故作主仆装扮，为的就是在京城行走更加方便。 武瞾知道武琦琦生性跳脱，担心她在外面惹是生非，有损皇家威严，于是才会禁足，不允许其随意出宫。 如今得到了出宫行走的机会，武琦琦十分欢腾，也不问楚霄要去哪里，只一味的敦促他快走。 出了宫门之后，楚霄带着武琦琦在城内游玩了一番。 武琦琦对于一切全都十分好奇，而楚霄也只跟在武琦琦的身后负责付账。 也亏得楚霄身边常带着银两，只为应对不时之需。 若是换作其他官员的习惯，他们如今就得被扣押在摊位前给人家打工还债！ 两人在城内畅玩一番，武琦琦耍的十分尽兴。 吃过午饭之后，武琦琦伸了个懒腰：“玩够了，咱们回宫吧，不然母亲知道就要罚你了！” 楚霄闻言笑着说道：“我既然敢带你出宫，那就自信陛下不会迁怒于我，我既然是你的老师，那自然是要教你学问，否则我这个太傅岂不是白当了！” “可是你今天也没教我什么啊，你就只顾着带我玩，要是被母亲知道了，看她还不罚你！” 武琦琦皱起小鼻子，满脸娇憨的与楚霄调笑。 楚霄笑眯眯的对她说道：“有些学问是宫中学不到的，必须要走出来，才能学得到！” 说到此处，楚霄一指街边往来的摊贩和百姓：“你看他们，为了生计奔波劳碌，是不是很辛苦？” “嗯，的确是！” “那你会不会觉得这是朝廷对他们的照顾不周？” “这，可能的确有吧！” 看着那些为了生计奔波劳碌的百姓，武琦琦一时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见武琦琦开始思考，楚霄又对其说道：“可如果朝廷真对他们不闻不问，他们或许连挣扎求生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这一切全都建立在国泰民安的基础之上，女帝励精图治，百官协力治国，大周国泰民安，边关不起战乱！” “像是这样安稳，平静的生活其实很少，如今的盛世来之不易，这群百姓也应该为此感到满足！” “可是他们很累啊！” 武琦琦有些疑惑的反问道：“明明他们这么累，为什么还会感到满足？” “因为有人比他们更累！” “陛下操劳国事，常常批阅奏折到深夜，***为了实现保境安民，为陛下分忧的愿望，常年剑不离手，打磨功夫，二公主用自己的体己钱来办学堂，亲自授课，所为的不都是天下黎民吗？” “不单单说他们，就算是如今朝中的列位官员，也无一不为国家殚精竭虑，只希望黎民百姓能够过上富足的生活！” 武琦琦若有所思，微微颔首。 可随即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是他们今天不是还在朝会之时逼迫母亲将你交给楚国发落吗？” “还有那个被你砸死的楚国使臣，难道他也是为了国家考虑吗？” 武琦琦提出的问题虽然尖锐，可是楚霄对此却是十分满意。 武琦琦能够问出这些问题，恰恰说明武琦琦是在思考问题，是在判断自己所说的是对是错。 他被武瞾册封为太傅，最重要的职责就是教导公主。 如今朝野上下对他非议颇多，更有甚至恨不得能将他除之而后快。 他必须要做出一番成绩，堵住这些人的嘴。 武琦琦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之前许多名师都奈何不得她，若是自己能够让其一鸣惊人的话，那想要堵住非议者的嘴还不是轻而易举？ 楚霄见自己的教导已经有了效果，满脸笑意的开口解释道：“是啊，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国家，为了黎民百姓！” “江州十六郡横亘于周，楚两国之间，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没有险要可守。” “这里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谁能夺得江州，谁就能把控战场时局，就算无心侵略对方，只要能将江州握在手中，也同样能够高枕无忧！” “群臣进谏，希望陛下以我换取江州，不就是为了国家利益考虑吗？” “而在楚国看来，我身为质子，如今却投靠周国，这已经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威胁，楚使在殿上据理力争，也是要为国家免去一桩威胁。” “抛去立场不提，我们都在努力，只是所在的角度不同，考虑问题的方式自然也有所不同！” “你还年轻，有***和二公主为你分担压力，你自然可以自由自在。” “可若有一日陛下真的需要更多人的协助呢？你还能以公主的身份置身事外，将所有的压力全都推卸给别人吗？” 楚霄这番教导发人深省。 而武琦琦也在此时陷入沉思。 楚霄知道这个时候要让武琦琦自己消化，于是便提议由武琦琦带路，前往二公主武冰云开设的学堂参观一番！ 武琦琦生性虽然顽劣，但却也并非真的胡搅蛮缠。 她与楚霄一路来到学堂，楚霄刚一到门外便听到一阵朗朗书声！ 这是一处新修的庭院，高墙深院，红砖碧瓦，一看便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在稚嫩的读书声中还掺杂着武冰云教导学生，讲述历史的声音。 楚霄听觉灵敏，隐约听到了麒麟二字！ “来都来了，要不进去看看？” 楚霄对武冰云的教学能力颇感兴趣，想要借此机会领教一下这位二公主的学问。 武琦琦显然有些拉不下脸来，不想与武冰云见面，于是便低声嗫嚅道：“你自己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闻听此言，楚霄当即说道：“难道你就不想看看二公主为这些孩子付出了多少心血吗？看来我刚刚对你的教导全都是白费口舌！” 见楚霄动怒，武琦琦这才不情不愿的说道：“行了，别生气了，我和你去还不行吗！” “嗯，这才对嘛，只要你表现良好，以后我会常带你出宫来玩的！” 第39章 亲身授课 楚霄伸手推开大门，院内的朗朗书声骤然停歇。 武冰云和武琦琦装扮相仿，都是女扮男装，不过相较于身材平庸，尚未完全发育的武琦琦，武冰云的男装明显蕴含着几分独特的韵味。 武琦琦躲在楚霄身后，似乎是对二姐颇为畏惧。 楚霄也没想到武冰云竟是在院中教导学生，一时间也因冒失闯入而颇觉尴尬。 三人大眼瞪小眼，一时谁都不曾说话。 直至片刻过后，一名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楚霄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闯进我们学堂？” 小男孩一开口，尴尬的氛围这才得以化解。 楚霄笑着对小男孩答道：“我是你们先生的朋友，此次前来是为了考校你们学问的！” 楚霄之前曾在晚宴上一鸣惊人，技压群雄，让武冰云为之钦佩。 再加上楚霄身为当朝太傅，能将自己那刁蛮任性的三妹管束的服服帖帖，想要管教这些孩子自然也绝无问题。 楚霄一句话打破了僵局，随即他便接替了武冰云的工作，开始为这些孩子讲课。 这个时代没有黑板，没有粉笔，先生讲课更没有板书一说。 武冰云给他们讲课所用的书籍全都是公主府的幕僚闲暇之时编撰，并由武冰云亲自聘请书馆进行抄录的。 学堂共有近百名学生，全都是这周围贫苦人家的孩子。 武冰云将他们聚集到这里，为他们授业解惑，只希望他们有朝一日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参加科考，鱼跃龙门，扭转眼下的生活状态，同时也能为朝廷尽一份心力！ 不过武冰云的出发点虽好，但这些入学的孩子有早有晚，学习的课程参差不齐。 武冰云常常要给新学员复习旧知识，如此一来又耽误了不少的课程！ 不过根据楚霄的一番考校，他发现这些学生的基本功倒是十分扎实。 古今诗词，各类典故，只要提问，他们便能对答如流。 其水平甚至要比武琦琦这个有名师教导的公主还要高出许多。 楚霄给这些孩子边考边讲，每每讲到一处新知识的时候，他都会用生动的典故加以佐证，加深孩子们的印象，将寓教于乐发挥到了极致。 武冰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教书方式，见孩子们听的认真，就连她这个先生也不由得学习了起来。 直至天色将晚，武冰云给学生们放了学，这些孩子仍旧恋恋不舍，不愿离开。 学生们全部离开以后，楚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二公主，您每天都来这里给孩子们授课？” “也不是每天都来，有时母亲的公务较为繁忙，我也会入宫帮忙处理公务，孩子们就要少上一天课！” 说到此处，武冰云转头望向武琦琦：“楚太傅，小妹怎么突然出宫了？” “是我带她出来的！” “学习不能只着眼于书本，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今天带三公主出宫，主要是为了让她体恤黎民之苦乐，这样才能理解陛下和二位公主的不易！” 楚霄的教育方式相较于这个时代还是稍显前卫。 武冰云闻言微微颔首，随即又对武琦琦问道：“你没给楚太傅惹来什么麻烦吧？” “二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能惹出什么麻烦！” 面对武冰云的盘问，武琦琦明显有些不太满意。 而楚霄也终于明白了武琦琦为何会对武冰云不满的原因。 相较于对武琦琦较为放纵的***，二公主武冰云对待武琦琦的态度明显更加严厉，管束也更多一些。 这可能和武冰云本身的性格有关。 但同时也和当今脆弱的皇室分不开干系。 先帝无子，育有三女。 女帝退位之后，或是从藩王处过继一人继承皇位。 或是直接将皇位传给如今的三位公主之一。 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将会引发一场争夺皇位的血雨腥风。 武冰云对武琦琦严格要求，或许也是希望自己这个三妹能够在未来的风浪当中明哲保身。 毕竟皇室关系本就复杂。 谁都难以保证自己能够独善其身！ 武琦琦尚且年幼，自然不能理解武冰云的良苦用心。 反倒是身为局外人的楚霄，看出了武冰云的顾虑。 他轻咳两声，打断了姐妹二人的争吵：“二公主不必如此担心，三公主在我身边也还听话，我带她出来自然也会为皇室威严所考虑，肯定会约束三公主，不做出格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楚太傅了！” 见他二人相谈甚欢，武琦琦颇为吃味，她冷哼一声，坐在一旁，也不搭理谈话的两人。 对于这位三公主的性格，楚霄也有些捉摸不透。 他并未过多注意武琦琦，而是和武冰云谈起了有关于学堂革新的事情。 这个学堂刚开启的时候，前来读书的学员就只有寥寥十几人。 可是随着武冰云的名头越传越广，来这里读书的学员也就变得越来越多起来。 直至如今，这里的学员已经扩充到了近百人。 而武冰云想要照顾到这些学员，就必须要重讲旧课，可如此一来，却又耽误了老学员的学习时间！ 楚霄提议给新老学员分班管理，多请几位先生来此授课。 课本不能只用一版，需要根据学员入学的时间不同而更迭课本，让他们从中学习到更多的新知识。 同时教授给学员的知识也不能只局限于诗文，还需要加入历史，民生一类的新科目，只有这样才能让学员全方面发展，日后也有参加科考的机会！ 楚霄的这番提议给了武冰云极大的启发，至于聘请先生授课这一类的事情，对于武冰云而言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谈及编撰课本的时候，武冰云显得有些为难：“我府中的那些幕僚自视清高，平日里让他们为学员编撰课本他们就颇有微词。” “如今楚太傅提议要新增这么多的科目，类别，想来书籍迭代怕是要更加迅速。” “想让他们参与进来，恐怕是有些难办！” 楚霄闻言笑着说道：“殿下不必为此担心，若是他们不愿效力，楚某为之代劳便是！” 第40章 国子监 武冰云万没想到楚霄竟然愿意协助自己，来办学堂。 一时竟然喜不自胜。 “没想到楚太傅竟然愿意帮我这么大的忙，我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一旁的武琦琦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口中喃喃自语，似乎颇为不满。 楚霄笑着摆了摆手：“能够为国家培养人才，这不也正是我这个太傅的分内之职吗？” “更何况我本就需要给三公主授课，借此机会帮忙编撰书籍，也只是顺手而为罢了，只是楚某有一言，不知公主是否爱听！” “太傅有话尽管直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礼！” “公主有心为陛下排忧解难，培养人才，这本是一件好事，可如今天下学堂，多在礼部管束之下，礼部尚书李青山，为人吝啬狭隘。空有文士虚名，就连他的那些弟子，也都只是些目光短浅，沽名钓誉之辈！” “如今天下人才缺乏，主要是因礼部大行其道所导致，公主若愿听我一言，不如请陛下为此间学堂正名，直接划归朝廷，免受礼部辖制，这样才能为朝廷培养更多的人才！” 楚霄此言并非落井下石。 其实武冰云同样也对李青山不满。 李青山最近几年空拿朝廷俸禄，却只忙着给自己着书立说。 他门下的那些弟子多数都受他保荐，入朝为官，如今礼部说是姓李也不为过。 而且这李青山还胆大妄为，他家中有一子名叫李凡，两榜进士出身，才貌不扬。 可他之前却敢和女帝提亲，希望女帝能将二公主武冰云嫁给李凡，两家结成儿女亲家！ 自古皇室赐婚，都是当朝皇帝主动提议，从来没有臣子敢上殿面君，要求指婚。 若不是女帝仁善，念在他是两朝老臣的份上不曾追究此事，恐怕李青山要因此背负一个欺君之罪！ 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却尸餐素位，担任礼部尚书几十年之久。 楚霄对他不满，自然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楚霄说这番话的目的可并非是为了谋求礼部尚书这个职位。 虽说他这个太傅的官衔的确没有什么实权，更多的只是像吉祥物一样，空有一点象征意义。 但这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简直就是再合适不过。 毕竟他初来乍到，一没背景，二没功绩。 如果谋求太多，不仅会授人话柄，同时还可能引得女帝对他心生不满！ 武冰云闻听此言，微微颔首：“不知太傅有何高见？” “公主想要为国家培养人才，那就不能只用您自己的头衔命名学院，而是要以朝廷的名义为这间学院命名，方能彰显皇恩浩荡！” “依我看来，不如请陛下赐字，就将这间书院命名为国子监，意在为国取仕之意，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楚霄这个提议一说出口。武冰云多事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她秀眉舒展，口中轻声呢喃道：“国子监，国子监，这倒不失为是一个好名字！” “是啊，只要有个朝廷赐予的头衔，公主再想请人编撰书籍，聘请先生前来任教，那就都能变得容易起来了，而且如此一来，我这个太傅也就能时常来此授课，不必再有约束了……” 楚霄做出此番提议，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 他身为太傅，官居一品，可以不争，但不能无权。 武琦琦早晚是要出师的。 而女帝明显也不能再生出一个皇子让他教导。 总有一日他这个吉祥物是要被淘汰的。 与其坐等被淘汰，那还不如提前想着办法，稳定自己的地位。 国子监若能顺利建成，拥有朝廷和武冰云这个公主的双重背书，它便将一跃成为周国境内最高学府。 他这个太傅想要获得一个副院长的头衔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如此一来，他这个太傅起码能和礼部尚书的职权不相上下，而且因为提前做出分割，礼部也约束不但自己。 若是这国子监日后真能出现几个允文允武的状元之才，在朝中显露头角，一鸣惊人。 那他这个太傅岂不是也要跟着身价倍增，水涨船高？ 这一切都在楚霄的算计之内。 包括带武琦琦出宫学习，借言来此参观，这都是他目的中的一部分！ 天色将晚，武冰云乘坐马车回府。 临行之前她恳求出现，亲自送武琦琦回宫。 身为姐姐，她最了解自己这个小妹的性格。 唯一能治住她的两个人就只有武瞾和楚霄。 如今武琦琦出得宫外，要是没有楚霄亲自押解，她说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楚霄欣然答应了武冰云的这一请求。 师徒二人循着夜色，徒步回宫。 期间楚霄还在考虑国子监的事情。 武琦琦跟在他的身边，与他说话也只是有一搭无一搭的应答。 武琦琦心中颇为不满，于是开口对他问道：“你该不会是喜欢我二姐吧！” “啊，嗯……嗯？” 楚霄仍旧是下意识的搪塞武琦琦，可说着说着突然察觉到话不对味。 他转头望向武琦琦，却发现对方正气呼呼的瞪着自己：“你去做你国子监的教书先生吧，我不要你教了！” 武琦琦说完扭身就走，将楚霄一人甩在了身后。 楚霄一拍额头，心说自己简直就是自找苦吃！ 他急忙忙追上武琦琦：“公主殿下，你这是又怎么了？” “我怎么了？自从咱们出了学堂，你就一直心不在焉，你肯定是一直想着我二姐呢！” 武琦琦转过头的时候，楚霄明显发现她眼眶有些发红。 见此情景，楚霄哭笑不得道：“我想二公主？我想得着吗！” “二公主可是金枝玉叶，我不过就是一个别国派来的质子而已，我刚刚是在考虑国子监若能得到陛下批准，我也能借此谋取些实权！” 楚霄被迫无奈，只能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武琦琦虽不知道他这话中有几番真心，可见对方态度还算诚恳，心中不免有几分窃喜。 少女心思总是春，武琦琦对楚霄芳心暗付，自然不能接受楚霄肖想别的女人。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二姐，也同样会让武琦琦打翻醋坛子！ 见武琦琦破涕为笑，楚霄总算松了口气。 就在他准备将武琦琦送回宫中便回府休息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好一个花丛浪子，果然生性风流。” “今日既然得见，就请阁下留下些东西吧！” 第41章 深夜遇险 楚霄和武琦琦走的是一条巷道，道路两侧都是深宅大院，平日里鲜少有人从此穿行。 之所以要从这里回宫，主要是因为此处距离皇宫较近，且走起来更为便利，不会招惹他人注意。 按理来说这一行理应畅通无阻，毕竟这里乃是天子脚下，多想不开的人才会尝试在此处逞凶。 可如今不仅仅是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而且看这个架势，似乎并不准备放他们离开。 楚霄转头望向身后，便见一名身穿夜行衣的男人正紧盯着自己。 那人手中提着一把短刀，脸上蒙着面纱，说起话来面纱阖动，明显是想要借机隐藏自己的身份。 楚霄朝前跨出半步，将武琦琦护在自己的身后：“你是什么人，竟然敢阻拦我们的去路，你知道我是谁吗？” “听说了，你不就是当朝太傅吗？” 那人双手环抱前胸，颇为高傲地说道：“知道你的身份又能如何？一个书呆子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 对方这番态度可谓十分狷狂，俨然并没有将楚霄放在眼里。 不过在听到对方书呆子这声称呼的时候，楚霄突然笑了。 原本他还以为这又是阴魂不散的楚国刺客要对自己不利。 可就如今的情况来看，对方似乎并不是楚国刺客，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底细！ 想到此处，楚霄决定逗逗对方。 “既然知道我是当朝太傅，那就乖乖给我们放行，否则我一纸诉状呈递陛下，保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呵，吓我？你当我是吓大的吗！” 那人说话之间直朝着楚霄冲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跨越数丈距离，而对方手中那把明晃晃的钢刀，也架在了楚霄的脖子上。 “看你是个书呆子，我不想与你为难，把你身后那个丫头留下，自己滚！” 楚霄闻言，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要说他在京城，树敌的确不少。 暂且不说一直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楚国太子，单单是赵贺，李青山之流，与他就多有仇怨，私下寻仇报复也不无可能。 可武琦琦是当朝公主，平日里虽然性格有些粗鲁。却也不至于给自己惹得杀身之祸吧？ 要说她在宫外有敌人，那更是无稽之谈。 武琦琦平日里就在宫中，被管束的极为严格。 要不是因为楚霄主动提议带她出来，恐怕武琦琦都没机会踏出长乐宫的门槛！ 这样一个宅女，平白无故被人盯上，那绝非是寻仇这么简单！ 对方只有一个人拦住他们的去路，看样子也不像是拦路抢劫的匪徒，否则绑架自己这个太傅，岂不是要比绑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更有价值？ 想到此处，楚霄对对方的身份已经生出了几分质疑。 他开口对对方问道：“你张口就要我把她留下，还说愿意放我一马，莫非在你看来，她比我更加重要？” 那人闻言冷笑一声，同时用看待白痴的眼神打量了楚霄一番：“和当朝公主相比，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不杀你不过是不想脏了我的刀，你要是再敢废话，别说我对你不客气！” 这人态度十分嚣张，说话间手中的钢刀已经朝下压下几分，在楚霄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楚霄不确定他是否还有同党，所以并未轻举妄动：“你想在京城掳掠公主，莫非你不要命了？” “这里是天子脚下，如今已经快到宵禁的时间，等下巡城将士查巡街道，你要是被发现了行踪，必将会被乱箭所杀，现在走，还来得及！” 听到楚霄这番威胁，那人不由得冷笑一声：“书呆子就是书呆子，看你就长了一副没脑子的模样。” “宵禁又能如何？巡城将士又能如何？” “只要公主在我手里，他们敢对我动手吗？” “你要是再敢废话，耽误老子的时间，老子现在就一刀抹了你的脖子，还不快滚……” 对方一味与自己废话，试图胁迫自己离开，这恰恰说明了他的心虚。 他怕杀了自己没办法处理尸体。 担心这件事情闹大可能会被朝廷下令缉拿。 楚霄凭借这番试探推断对方没有同党。 在对方恐吓自己的同时，楚霄抬手端住对方的手腕，同时挥拳砸在对方的胸腹。 这一拳势大力沉，砸的对方连连后退，脸色苍白。 不过楚霄身上毕竟有伤，刚才那一架牵动伤口，导致他未能完全托稳对方手中的钢刀，刀锋下落，划破了他的衣襟。 也亏得对方为了身影便利，易于躲藏，特地带了一把短刀。 如果刚刚砍落得是长刀的话，恐怕楚霄早就被开膛破肚了！ 两人双双后退，楚霄被武琦琦扶住：“楚霄，你没事吧？” “我没事，这人是个高手，而且是冲着你来的，你先走，不用管我！” 楚霄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却料定对方来者不善。 刚刚那一刀势大力沉，远非常人臂力所能相比。 要不是楚霄拥有充沛的实战经验，再加上这副躯体强度超群，恐怕刚刚那一刀他就得吃亏！ 两人说话之间，对方已经重整旗鼓，再次将目标锁定在了楚霄的身上。 “没想到你这个不起眼的书生竟然也是一个高手，难怪，难怪武瞾会放心将公主交付给你，原来是有所仰仗！” 楚霄扯动衣襟，掩盖住刚刚那道衣服上的裂痕：“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对公主不利？你不知道这是要被诛九族的罪过吗！” “诛九族？老子的九族早就不知死了多少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原本的目标其实是二公主武冰云，要不是因为她生性谨慎，出入都有侍从陪伴，我早就得手了！” “不过不论是二公主还是三公主，只要能抓到一个，都算是大功一件。”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个书呆子，并不想与你为难，没想到你也是个高手，而且一再坏我好事，既然如此，那就留不得你了，受死吧！” 对方说话之际，猛然发出一声怪叫，紧接着身体骤然**，如同一只巨熊一般，提刀便朝着楚霄冲了过来，看他手中狂刀挥舞，俨然一副癫狂模样，楚霄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戒备之心！ 第42章 浮出水面 “你先退到一旁，让我来对付他！” 楚霄这番话说的虽然简短，但却让武琦琦颇为安心。 面对这个劲敌，武琦琦并未选择退缩，而是和楚霄站在了一起：“别忘了我也是学过剑术的人，我和你一起对付他！” 对方在动手之前先是发出一声怪叫，紧接着身形骤然膨大，就连身上的肌肉也都变得鼓胀起来。 对方的这番变化一时让楚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接触过这类看似唬人的邪功！ 楚霄如今虽然还在咬牙坚持，但他刚刚与对方交手，的确已经牵动了身上的伤势。 想要对付如此劲敌，仅凭他单打独斗恐怕不够。 面对武琦琦提出的想要帮忙的请求，楚霄顺势应承下来：“帮忙可以，但是要注意安全，你只管在侧面骚扰，帮我吸引他的注意力！” “好……” 两人说话之间，这壮汉已经冲到了楚霄面前。 武琦琦手握拳头，中指关节突出在外，挥拳直朝着对方太阳穴砸去。 这是楚霄之前教她的空手入白刃的诀窍，攻击对方身体的薄弱部位，能够有效牵制对方的注意力！ 这壮汉显然注意到了武琦琦这一招。 在武琦琦的拳头即将砸在他太阳穴上的时候，他推手横栏，意图格挡，而武琦琦则是借着对方的推力灵巧的跳到了一旁，并未选择与对方硬碰硬。 一拳砸在空处，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壮汉一时有些愣神，似乎并未搞懂武琦琦的意图。 而与此同时，站在他对面的楚霄已经抬腿踢在他的胯下。 撩阴腿！ 这是最为卑劣，但却最行之有效的招数！ 楚霄一脚踢在对方胯下，壮汉脸色瞬间由白转青，手中钢刀都险些掉落在地。 可是即便如此，他手中的兵器仍未丢弃，挨了这一脚之后，壮汉的状态明显更加激进，他咬牙切齿地挥刀，直朝着楚霄劈来，楚霄纵身一跃，堪堪避过，可他身旁的一尊拴马桩却被拦腰砍断，火花迸溅！ 武琦琦此时已经绕至这名壮汉身后，作势想要偷袭。 而半空中的楚霄也已经抬脚朝着他的面门踹来。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壮汉只格挡来自楚霄的攻击。 他将刀横在面前，借此格挡楚霄这一脚，而他后方的武琦琦则是舒展双臂，两只手掌直朝着他的耳朵拍去。 双峰贯耳。 若是不加以招架，能够扇穿一个人的耳膜！ 这些全都是楚霄以前积累的经验，后来又被他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武琦琦。 以前那些所谓的高手教授武琦琦的不过是些花拳绣腿，所谓的剑法也都是些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他们以为武琦琦有武瞾庇护，此生应该是一路通畅，绝无半点阻碍。 却不知道生于帝王之家，本就是危难重重，武琦琦终有一日也要自己面临危机，而她所学的这些东西，终有一日也都会派上用场！ 武琦琦擅长轻功，双峰贯耳在轻功的加持下威力大增，拍在这名壮汉的脸上，让其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两行鲜血自他的耳道流出，他手中的短刀也掉落在了地上。 武琦琦本想上前拾刀，却被楚霄一把拉开。 那壮汉虽然跪在地上，被伤的不轻，可在武琦琦靠近的时候他却从手中甩出两把短刀，意图夺取武琦琦的性命。 幸亏楚霄借着月色看到了他手中短刀反射的寒光，这才在关键时刻救了武琦琦一命。 武琦琦受到惊吓，小脸惨白。 对方就地一滚，想要夺刀，结果地上的断刀却被楚霄踩住，任凭他如何用力都难以将其拔出。 此时他已经丧失听力，难以辨别周围的声音。 忽见得街角隐隐有火光跳动，还以为是有巡城将士闻声而至，于是便想弃刀潜逃！ 对方刚刚差点伤到武琦琦，这已经让楚霄心中泛起杀意。 见对方想要逃跑，楚霄用脚尖勾起地上的短刀，顺势抓到在手，直朝着准备逃离的壮汉砍了过去。 对方虽然丧失了听力，但是感官却因此变得更加敏锐。 他察觉到了颈后袭来的凉风，好忙侧身闪躲，楚霄一刀未曾伤及对方要害，只砍下了他的一条右臂。 壮汉吃痛败走，连断臂都顾不得捡。 直至对方逃离，楚霄这才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 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武琦琦，楚霄开口问道。 “我没事，刚刚幸亏有你！” 武琦琦应了一声，上前想要搀扶楚霄，却发现楚霄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浸湿。 原来他最开始架住的那一刀并不是没有对他造成伤害，只不过那刀太过锋利，砍出伤口之后并未直接流血。 是楚霄在与对方缠斗的时候扯动伤口，这才导致鲜血淋湿了衣襟。 楚霄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没事，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 来到周国之后，自己已经一连受了两次伤。 一次是为救大公主而与歹人鏖战。 这次是为救三公主而与高手搏杀。 楚霄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招惹了哪路瘟神，怎么自从来到楚国以后自己就这么倒霉！ 武琦琦将楚霄架到一旁，扯开了他的衣襟。 楚霄的胸口被划出了一道长约半尺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淋漓，并不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武琦琦伸手要脱自己的外衣，却被楚霄伸手阻拦：“你是千金之躯，不可如此自贱！” “闭嘴吧你，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力气说话！” 武琦琦并不是矫情的女孩子，她拍开楚霄的手，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其撕成碎布条，掺裹在楚霄的伤口上。 期间下手太重，楚霄还会忍不住发出闷哼。 武琦琦听到哼声，力气就会减小几分，这也算是对于楚霄的一点关照…… “伤口包扎好了！” 武琦琦站起身来，准备去找巡城军队护送他们回宫，结果却发现楚霄正握着那把短刀的刀柄，一脸凝重。 “你这是怎么了？” “你看看，这上面是什么东西！” 楚霄将刀柄凑到武琦琦的面前，武琦琦只看了一眼，随即便开口答道：“这是麒麟啊，母亲不是常在麒麟殿召开早朝吗，难道你连圣兽麒麟都不认得？” 第43章 误会 大周自古以龙为尊，举凡天子，皆以龙自居。 唯有当今女帝，并非正统顺位，再加上其身为女子，不敢效法几代先君，于是便以麒麟代表自己，甚至就连每日处理公文，召开朝会的金殿也被更名为麒麟殿。 为的就是避大周历代先君之讳！ 因为女帝的影响，导致大周民间也出现了隐隐奉麒麟为尊的趋势。 虽无官府明令要求，但百姓也会自发杜绝使用与麒麟相关的各式用品。 此等规矩，历朝历代皆有，本没什么好质疑的。 可单单是凶犯所用的这把刀上，竟然纂刻有麒麟图案。 要知道，这可是用来杀人越货的凶具。 那凶犯就算全知全能，总也不会兼职铁匠吧？ 这刀柄上的麒麟图案，一时引起了楚霄的怀疑。 “你把那条手臂捡回来，我要检查一下！” 武琦琦虽然觉得有些恶心，但却仍强忍着作呕的冲动，用脚将那条断臂踢到了楚霄的身边。 楚霄毫不避讳，拿起那条手臂，顺势扯下了衣袖。 在月光的映射下，泛着惨白的手臂上明显纹有造型怪异的纹身。 那纹身像是缠绕在手臂上的腾蛇，周身又有云纹图案。 武琦琦心中颇为疑惑，凑上前开口说道：“按照本国的刑规，只有戴罪之人才要在身上刺绣，以彰显其罪责。” “莫非此人也是个行凶作恶的惯犯，早就已经被官府打上了烙印，今日遇到咱们，不过是机缘巧合？” 听到武琦琦的这番推断，楚霄面容凝重的摇头道：“绝无这种可能！” 他拿着那条手臂，在月光下仔细甄辨一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上面纹的应该是麒麟覆海的图案。” “至于纹身一事，你也有些以偏概全，我朝的惯例可并非是只有凶犯才须纹身，以示惩戒，据我所知，周边多国边军也都有依靠纹身证明身份的惯例，这样可以防止边关将士战死沙场。面容被毁难以辨别其身份！” 武琦琦闻言颇有些吃惊：“那你的意思是，这是边军将士？” 此事若是真牵涉到了周国边军，那事情可就复杂了。 这样就代表着边军可能存有不臣之心，亦或者是分封边疆的藩王可能是想借此机会谋夺皇位，意图提前除掉自己，给自己铺路！ 武琦琦心中一时百味杂陈，甚至斟酌起了是否该将此事告知给武瞾。 周国才刚平定不过是十几年的光景，她可不想因为这次遇刺之事再将周国百姓推至战乱的深渊！ 谁料想武琦琦此言刚说出口，楚霄便又摇头说道：“不对，这人应该也不是边军！”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用的是单手刀！” 战场之上，两军交锋，看重的不仅仅是以最大的限度杀伤敌军，同时还有保全己方将士的性命。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 依照楚霄脑海里存留的原主带兵征讨的经验，边军将士多用陌刀，枪，戟一类的长兵器，使用短兵器的虽然也有，但多数都是负责带兵打仗，不需要冲在第一线上的统帅。 如果对方真是边军统帅，又何必放弃大好前程，来此行刺公主？ 而且对方被砍下的这只右手虎口并无老茧，这边说明此人擅长使用左手刀。 江湖上用左手刀的往往只有两类人，一类是真正的杀手，平素只以杀人为生。 另一类则是左撇子，天生左臂异于常人！ 不过楚霄之前才接过此人一刀，对方刀法虽然凌厉，可却未曾达到所谓的异于常人的程度。 如此想来，此人就怕就是职业杀手，平日里依靠杀人为生。 至于为何选择对武琦琦下手，恐怕还是因为这位三公主的身份特殊。 楚国使臣才刚在麒麟殿上丧命。 恐怕楚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自己带武琦琦出宫，若是武琦琦真的被对方掳走，以此胁迫女帝。 那楚国借刀杀人的计划说不定真的能够得以实现！ 武琦琦嫌恶的看着那条手臂，抬脚将其踢到一旁。 楚霄手中仍提着那把钢刀不放，他总觉得这刀来历绝非寻常，顺藤摸瓜说不定能够查出杀手的来历！ 眼见着天色将晚，为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武琦琦尝试着想将楚霄从地上扶起。 奈何楚霄身材高大，又有伤在身，行动不便，武琦琦几番尝试都未曾将楚霄扶起，反而还将自己累的满头香汗。 就在这时，街角处突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楚霄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来了精神：“来人，快来人！” 负责巡视城中防务，规范百姓入夜宵禁的乃是朝廷金吾卫。 每晚一到戌时，他们便会沿街巡视，敦促百姓不得夜行，以免有人借故犯下作奸犯科之事！ 本来他们只在大路巡视，对于这种深巷不会过多理会。 却没料想还未经过，便先听到了一阵呼声。 朝着巷子内看去，便见一名妙龄少女正与一名青年纠缠在一处，而那青年手中赫然提着一把明光闪闪的钢刀。 领头的金吾卫见此情景厉声呵斥道：“大胆凶犯，天子脚下岂容你如此作恶，还不速速放了那名女子，免得惹来杀身祸端！” 说话之间，那金吾卫已经取下背负的弓箭，瞄准了楚霄。 武琦琦见此情景，连忙阻拦道：“你们误会了，他没有劫持我，我是当朝三公主武琦琦，这是女帝钦封的太傅楚霄，我们在此遇到危险，是楚太傅舍命相救，故而才能脱离险境！” 金吾卫虽不知武琦琦此言是真是假。 可对方已经报出两人名号，一个当朝公主，一个官至太傅，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袖手旁观。 “你们在此等候，莫要靠近深巷，他二人等下若有危险举动，不要顾及我的死活，只管放箭射杀他们！” 这金吾卫小统领但也是个人物，面临如此情况，非但全然不惧，甚至还敢孤身直入，准备探查两人身份。 武琦琦自知仅凭一张嘴是难以说服对方，于是便对这名统领开口说道：“你只管派人将我们送回宫中，我的身份是真是假，回到皇宫之后自会有人证明！” 第44章 麒麟会 这名金吾卫统领小心翼翼来至两人身边，生怕自己会遭受到暗中伏击。 武琦琦对此颇为无奈，但却没有任何办法。 女帝平日里对她约束十分严格，不许她随意进出宫闱，所以她的身上也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自己是皇家身份的凭证。 她这次和楚霄微服私访，本意就是为了出来一品人间百态。 所以衣着装扮十分低调。 要不是为了救治楚霄，给他的伤口止血，武琦琦脱掉了自己的外袍。 恐怕这名金吾卫统领还分辨不出武琦琦是女儿身！ 来到两人身侧，这名金吾卫统领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 他虽然官居五品，职位不低。 但却也没资格接触到诸如武琦琦一类的大人物。 至于太傅楚霄，他倒是有所耳闻，只知道这位楚太傅是楚国军神，号称无往不利，是受歹人陷害，这才被送来作为质子。 再看面前这人，虽然颇为年轻，但眉宇间的确暗含几分杀意。 对方手中钢刀的刀刃尚有未曾拭去的血迹，旁边还丢有一条被斩落下来的断臂。 楚霄半边身子斜倚在一名大户人家的拴马桩上，一条手臂被压在身下。 这名金吾卫统领见此情景顿时大惊失色：“那是你的胳膊？” “不是，我的胳膊在这呢！” 楚霄费力的从身下抽出已经被压麻了的手臂，并在对方面前甩了两下：“这是那名刺客的手臂，他被我和公主殿下联手击退，逃跑时连自己的兵器都顾不得带走。” “我本想将其就地斩杀，以儆效尤，却没想到此人颇有手段，竟然躲过了背后一刀，只被我砍了一条胳膊！” 楚霄说到此处，这金吾卫统领才总算相信了两人的身份。 楚太傅之前为救大公主而负伤，这件事情曾有金吾卫参与其中，他自然也有所耳闻。 如今距离楚霄受伤不过几日，再遇劲敌难免无法招架。 毕竟即便是军神，也终究要有力尽的时候。 所谓神勇无敌的人物，恐怕也只在民间话本里才有传闻！ 这名金吾卫统领得知两人身份，丝毫不敢怠慢。 他撩起衣袍，跪倒在地：“金吾卫统领赵凌峰，参见公主殿下，参见太傅大人！” 武琦琦担心楚霄的伤势，不愿在此浪费时间，于是赶忙对赵凌峰敦促道：“别废话了，你没看到太傅他还有伤在身吗？赶快把金吾卫都叫过来，护送楚太傅进宫诊治！” “卑职遵命！” 赵凌峰一声令下，金吾卫倾巢出动，他们用甲胄和兵器制作出了一副简易担架，让楚霄躺在上面，紧接着便抬着楚霄直奔皇宫而去。 楚霄即便躺在担架上，那把刀也始终未曾离开身边。 武琦琦，赵凌峰两人跟随在他的身边两侧。 楚霄拿着那刀对赵凌峰问道：“赵将军在金吾卫任职已有几年时间了吧？” “回太傅大人的话，卑职在金吾卫任职已有二十五年！” “如此说来，您也是一位老将了！” “老将之称愧不敢当，但也算是见过一些大场面，当初女帝继位，群臣反对，那时我虽然年轻，却也曾随金吾卫中郎将对那群谗臣进行过镇压！” 提及昔年往事，赵凌峰满脸自豪。 他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官职和地位，这一切都和他这些年来的打拼分不开干系。 从一名最普通的，没有品级的金吾卫一路爬升至如今的位置，这已经是光宗耀祖，显耀门楣。 他如今不过四十几岁的年纪，如果能够凭借努力再积累几分功绩，说不定他也能再进一步，冲击一下金吾卫中郎将的位置！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免更加得意。 而就在此时，楚霄突然将那把刀柄篆刻着麒麟纹饰的钢刀递到了赵凌峰的面前。 他这突兀的举动吓了赵凌峰一跳。 赵凌峰脚步一滞，眉头微蹙：“楚太傅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让你看看这把刀上的纹饰，看看你认不认得这把刀！” “这就是之前行刺殿下的那名杀手遗留下来的兵器？” “没错！” 得到确切答复，赵凌峰接过钢刀，先是细致打量了一番刀身，随后方才看向刀柄。 在观察刀身的时候，赵凌峰表情如常，并未出现变化。 直至在看到刀柄的时候，赵凌峰突然瞪大眼睛，满眼惊慌错愕的神情：“这，怎么可能！” “什么不可能？莫非是这刀上还真有什么玄机不成？” “没错，如果这刀真是那名杀手留下的话，那其中的玄机恐怕不小！” 说到此处，赵凌峰略一停顿：“楚太傅并非是我周国生民，对于周国历史怕是不太了解，其实早在周国创建之前，本国的国祚还处于乱世之中！” 楚霄闻言微微颔首：“这个楚国也曾有所记载，说起来我大周太祖高皇帝还真非等闲，能在乱世当中独树一帜，一手创建起如此庞大的国家，如今想来，楚某仍觉钦佩不已！” “话虽如此，可这刀的渊源，也正源自于几百年前的乱世……” 昔年周国境内狼烟四起，各地群雄分裂，相互蚕食，都想在乱世之中创建一番功勋。 也就是在这群雄割据的乱世之中，一个邪教悄然滋生，并为自己取名麒麟会！ 麒麟卫初任会主号称是汉室遗民，是应当承袭贵胄的皇亲国戚。 他拉拢起了一批亡命之徒，组建起了这个名为麒麟会的组织，四处招兵买马，短短数年之内便攻城略地，占据了周国半壁江山。 那时大周太祖高皇帝也已经扯起义旗，准备为民请命。 两方势力互相厮杀，一连缠斗十几年，麒麟会最终方才偃旗息鼓。 麒麟会失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不善打仗，正相反，麒麟会初任会主曾凭借自己前朝皇室的身份将不少大将收入麾下，战斗力可谓十分彪悍。 他们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他们失去了民心。 据传麒麟会尤爱丹汞之术，甚至曾传出过会内高层以婴儿入药，只为炼制出所谓的不死仙药。 麒麟会在自己管辖的区域内横征暴敛，丝毫不将百姓生死放在心上。 这也最终导致他们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最终被太祖皇帝伙同百姓联合推翻！ 第45章 卷土重来 麒麟会最终被太祖皇帝推翻，初任会主莫名失踪，会内高层被一网打尽。 有关于这位初任会主。 有人说他是吃多了丹汞，中毒而亡。 有人说他是在两军交战期间妄图逃跑，被乱箭射死。 更有甚者，甚至说这位初任会主是大道得成，白日飞升，已经成仙做祖。 总之各类风闻频传，朝廷并未置喙。 其实当年攻破麒麟会总部之后，太祖皇帝曾派人仔细打扫战场，意在搜寻麒麟会初任会主的遗体。 但是直至最终也查无所获，只是初任会主居住的宫殿莫名起火，变成了一片废墟，怀疑是其畏罪纵火，自焚而亡！ 麒麟会被剿灭之后，周国百姓的确是过了十几年的安稳生活。 直至十几年后，各地婴儿丢失事件频发。 引起了朝廷注意。 太祖皇帝下旨彻查，却得知了一个令人惊愕的传闻：麒麟会竟然再次卷土重来了！ 丢失的那些婴儿全都变成了麒麟会那群假方士的药引子。 他们辗转各地，专门蒙骗那些重病在身，欲求康复的富商。 借他们之手，或是买，或是骗。或是偷，或是夺，收集了许多无辜的婴儿。 随后他们便将这些婴儿以邪术进行炮制，练成丹药，卖给这些富商服用，还美其名曰是用先天阳气滋养身体，可以让服药之人百病全消。 当年这一场大案，不知牵扯出了多少富商，查处了多少麒麟会的败类。 仅是处死之人，在全国境内就有上万之多。 而根据那些麒麟会余孽的供述，当年麒麟会总部被攻破以后，会主的确死在了火场。 但他只是肉身被火焚毁，一缕真灵不灭，十八年后转世轮回，再度率领麒麟会卷土重来，意在颠覆周国江山！ 当初这番言论着实是在朝野上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尤其是那些文臣，更是对鬼神之说十分笃信。 不过太祖皇帝毕竟是马背上的英雄，又岂会轻信这些所谓的市井传闻？ 太祖皇帝当即下旨，要对邪教麒麟会赶尽杀绝，凡有人杀麒麟会一人者，赏银三十两，活捉一人者，赏银五十两。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起了民间逮捕麒麟会会众的轰动。 一时间百姓踊跃参与，即便是打不过麒麟会会众，也会向当地官府告知情况，一但证明消息属实，提供消息者也能够得到不菲的奖赏。 就这样，麒麟会再度被朝廷镇压，逐渐没了声息。 但就当所有人都以为麒麟会的计划这次已经彻底失败的时候，麒麟会再次卷土重来，又给百姓们带来了极大的恐慌。 “麒麟会就像是一个阴魂不散的厉鬼，即便朝廷竭力镇压，每过几十年，它还是会重新复辟。” “上次朝廷剿灭麒麟会还是在二十三年前，麒麟会在京城犯下累累血案，先帝震怒，降旨剿灭，我那是虽然加入金吾卫不久，但是却也参与到了其中！” 说到此处，赵凌峰干涩了咽了口唾沫：“我们如今提起麒麟会的罪行，往往都是一笔带过，因为没见过那种残酷的景象，远想不到麒麟会的凶残。” “那次我与同期的弟兄攻入麒麟会在京城的老巢，那里就像是人间炼狱，随处可见用人骨制程的各类器具，还有已经被剥下的整张人皮挂在院子里晾晒。” “就连他们使用的丹炉也都是血迹斑斑，每每回想起来，我仿佛都能听到那些无辜的婴孩在我耳边放声啼哭……” 说到此处，强如赵凌峰都不由得面露悲戚之色。 他在金吾卫中供职二十五年，只有那次目睹的景象让他至今难以忘怀！ 武琦琦此时也颇为揪心：“我年幼时也曾听母亲提起过这个麒麟会，但是据说二十三年前父皇下令剿灭麒麟会的时候，已经生擒会主，并将其处以极刑。” “那此麒麟会已经被确认彻底剿灭，怎么如今又会卷土重来？莫非那麒麟会会主真是永生不灭的仙人不成？” 还不等赵凌峰回答，楚霄便先开口说道：“哪有什么永生不灭的仙人，有的不过是装神弄鬼的败类罢了。” “根据我的推断，这个麒麟会应该也和皇位一样，采用的是继承制，而有资格继任麒麟会会主这个职位的，就只有历代麒麟会会主的血裔！” “赵将军说这个麒麟会每过十几二十年就会重新出现，那是因为这个时候前任会主的继承人也已经长大，并且拥有了能够管理麒麟会，带领其对抗朝廷的能力。” “朝廷之所以也会在剿灭邪教的道路上屡屡受挫，那是因为没能做到斩草除根，始终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些隐患！” 楚霄这番分析入情入理。 而一旁的赵凌峰也点头认同了楚霄的说法：“楚太傅说的没错，朝廷每次剿灭麒麟会，都会对会主进行一番画像，归入档案。” “有几次朝廷对于麒麟会的剿灭大获成功，为了打破初任会主一灵不灭，转世重生的荒唐传闻，朝廷曾拿出历任会主画像进行过比对，最终确定他们虽有相似，但却绝非一人。” “基本坐实了楚太傅刚刚这番推断！” 有了赵凌峰的站台，楚霄的话便有了十足的分量。 武琦琦对楚霄投去一个赞佩的眼神，而楚霄则是轻轻一笑，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说到此处，赵凌峰话锋一转：“我当年与麒麟会会众交战时，他们所用的就是这种统一制式和规格的兵器。” “不仅如此，而且他们还会在身上纹上与麒麟相关的纹身，借此表明自己的身份，我刚刚只看到这把刀，便料定麒麟会很可能再度卷土重来了，只是具体情况，恐怕还要经过进一步查验才能确定！” “不必查验了，我之前砍下的那条手臂上就有麒麟图案，你若是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检查一下！”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同时也为了将行刺公主一案调查清楚，赵凌峰已经命人将那条手臂封存保管。 听到楚霄这句话后，赵凌峰表情变得更加凝重：“如果真像楚太傅所说的这样，只怕麒麟会当真再度卷土重来了！” 第46章 隐形杀手 被斩断一条手臂的赵龙光也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会出师不利，栽在一个看似文弱的读书人手里，甚至就连会里给自己配备的那把刀都丢了！ 幸亏他实力强劲，对于那周边的情况也还算了解，虽然身处险境，但还是赶在金吾卫巡街之前逃离了那里，没有落得一个身陷囹圄的下场！ 他手捂着伤口，穿房跃脊，最终停在了一座规模宏伟的建筑前。 门上的兽口铜环被人握的锃光瓦亮，由此可以看出这间宅子的历史绝对不短！ 他急切的扯动门环，用力拍门。 因为他在与楚霄搏斗的时候被武琦琦出手偷袭，硬接一招双峰贯耳，导致他的耳膜已经被打得穿孔，听力也不像之前那么敏锐。 在他听来自己的敲门声似乎是微乎其微。 可在院里人听来，这声音却像是敲鼓一般。 负责看守宅院的门子极不耐烦的打开了门，见赵龙光半边身子已经被血染红，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龙光，你这是怎么了？” 赵龙光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来人，只见对方嘴唇开阖，但却不曾发出半点声音：“你说话怎么这么小声啊？我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赵龙光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门童周福这才注意到赵龙光双耳滴血，似乎是受了内伤。 院子本就拢音，赵龙光大声一喊，院里顿时犹如惊雷滚滚，吓得周福赶忙将他拉进了自己所住的厢房。 周福知道赵龙光听不到自己说话，于是便拿出纸笔，平铺在赵龙光的面前：“写字，咱们写字沟通，要不然你听不到我说话！” 赵龙光疑惑的看着周福，并对其摇了摇头。 周福万般无奈，只得拿起毛笔，率先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你这是怎么搞的？” 赵龙光福至心灵，也写字答道：“行动失败，被人偷袭了，老爷在哪，我要见他！” “老爷正在中堂，和客人谈话，除了周泰之外，其他人不能打扰！” 周泰是这府里的管家，同时也是这位“老爷”的心腹之人。 周福是府里的门童，平日里负责的就是迎来送往，接待客人。 按理来说他本不应该和赵龙光相识，毕竟两人身份相差悬殊，赵龙光是麒麟会成员，又是一个依靠杀人为生的杀手。 周福在府里地位虽不算高，可好歹也是大宅门里的一个人物，和赵龙光这样的下九流相比，强出不止一星半点。 事情说起来，还要追溯到两年前。 周府这位大老爷虽然不是官家中人，但却是京城有名的豪绅之一。 就连朝廷里那些叫得上名字的官员，和这位周老爷也都有些交情。 三年前周老爷病重，这件事情短时间内传遍京城，大大小小各级官员或是亲自前来拜访，或是派人表达诚意，总之哪怕面临朝廷的监督，他们也不曾对此事置若罔闻。 只是那时周老爷已经病入膏肓，即便是有官家人物前来拜访，那也只是装装样子，壮壮门面，压根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就这样，周老爷卧病在床一年有余，周泰帮忙治理家族井井有条，每日里想的都是如何为老爷排忧解难，延长寿命。 那时周老爷已经行将就木，即将不久于人世。 家里那时甚至已经为周老爷准备好了寿材，只怕某天老爷驾鹤仙逝，家族一时没有准备。 谁知某天家里突然来了一个神秘的客人，那人前来拜会，也不说他的身份，只说他与周老爷约好，能救对方一命。 大管家周泰那时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将人请到家中。 据说那人只给周老爷吃了一颗质地暗红，大如龙眼的丹药，周老爷便顿觉神清气爽，仿佛百病全消，当时便能下地，亲自拜谢来客。 那人说他既不求财，也不贪图周老爷的感谢。 只是自己走一个亲戚，如今没有一份正经差事，希望能够送到周老爷的府里，赏他一碗饭吃。 自那以后，赵龙光便出现在了周家。 说起来也奇怪，赵龙光平日里在周家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几乎没有什么工作安排。 周老爷还会在每逢初一，十五的时候赏给赵龙光一些银两，让他出去花天酒地。 周老爷病愈之后身体虚弱，大夫说应该忌凉，不能沐浴。 可每逢每个月的初二，十六两天，也就是赵龙光回来的次日，周老爷都会例行沐浴，并由大管家周泰亲自服侍。 平日里周老爷对于赵龙光也是十分关照，就连身为大管家的周泰对于赵龙光也是毕恭毕敬，丝毫没有半点轻视。 赵龙光为人豪爽，每次周老爷赏下的银子有富裕，他都会给周福等人买些酒肉，陪他们一同吃喝。 正因如此，所以周福和他的感情还算不错。 两人关系也比较密切！ 往常赵龙光极有分寸，没有周老爷的邀请，绝不会轻易去打扰周老爷。 可是今天的他仿佛是变了个性格，见到周福的回答之后，他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还继续敦促道：“我要见老爷，我有话和他说，你现在就带我去见他！” “可是老爷现在在会见贵客，你要是贸然前去打扰，只怕会惹得老爷不高兴！” 周福是贫苦人家的孩子，被卖到周家就是为了谋求活口，混口饭吃。 虽然平日里管家对于他们的管理十分严格，但周家待遇远胜其他府邸，这些委屈周福也就都咬牙忍耐下来了。 他深知大管家的性格乖张怪异，一旦打扰到了老爷谈话，他势必要为此付出代价。 本想劝说赵龙光稍安勿躁，等到贵客离开之后再去面见老爷也不迟。 谁知他才刚写完字，赵龙光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同时眼睛凶光毕露。 周福不知道赵龙光是杀人凶犯。 其实整个周家除了周老爷和周泰之外，没人知道赵龙光的底细。 可是如今面对赵龙光那如同野兽般凶恶的眼神，周福心中却没来由的涌现出了一股惊慌，畏惧之感。 他双腿颤抖，险些被吓尿了裤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龙光回来了吧，老爷在中堂等他！” 第47章 周老爷 周福此时已经被赵龙光拎着衣领从地上提了起来。 他被勒的双眼暴突，呼吸困难，完全不懂已经变成残废的赵龙光为什么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听到门外传来的管家周泰的声音，他连忙用手猛拍赵龙光的手臂，并连连伸手指向门外。 赵龙光心中会意，随手将它丢在地上。 周福被摔的七荤八素，连滚带爬的跑到门口：“管家，赵龙光的确回来了，但是，但是他要杀我！” 随着门被打开，周泰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孔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听到周福的这番控诉，他笑着开口说道：“周福，你胡说什么呢，龙光可是本分人，他怎么可能会杀人？” “可是他刚刚还说自己行动失败，想见老爷，而且他还被人看断了一条胳膊，耳朵也聋了……” 周福惊慌失措，一股脑的将所有事情全都告诉给了周泰。 可是随着她说的越来越多，他发现周泰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阴沉。 “大管家，大管家？” 周福连喊两声，这才将周泰的注意力转移回来：“嗯？怎么了？” “您刚刚，有在听我说话吗！” “啊，当然了，你说龙光性情大变，这可能是和他最近受到的刺激有关，他家里出了些事情，老爷这次叫他过去，就是想早和他交代一声，让他休息几天！” 周泰应付了周福几句，随即开口对他说道：“你快去吧龙光叫来，我要带他去见老爷，今晚是老爷沐浴的时间，千万不要耽搁了！” “是，我现在就去叫他，不过您和他说话一定要大着点声，否则他听不见！”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快去叫人吧……” 周福万般无奈，只得重新回到厢房，他鼓起勇气拍了拍赵龙光的肩膀，同时伸手指了指门外的周泰。 赵龙光转头看向门外，并对周泰点了点头。 周泰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并对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周泰的意思很明确，他想让赵龙光杀了周福！ 周福此时还沉浸在恐惧当中，并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他刚转过头想和周泰说话，却忽觉身后传来一阵寒风，紧接着便听到了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的声音。 他的眼前瞬间血红一片，最后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赵龙光那副杀气腾腾的脸孔。 可是他刚刚明明是背对着赵龙光的啊！ 脑袋被扭转一百八十度，脸被转到背后的周福几乎是在刹那之间气绝身亡，留给周泰的就只有一个后脑对着自己。 周泰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阴鸷的笑容，随即对着赵龙光高声说道：“跟我走吧，老爷在中堂等你！” 周泰如今也已经年逾五旬，是一个身穿青色长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 他看似身材瘦小，其貌不扬，可这一句话竟然震得厢房的横梁簌簌落尘。 显然他也是一位高手，其实力起码要凌驾在赵龙光之上！ 面对周泰，赵龙光不在像是之前那样桀骜不驯，反而是十分顺从地跟随对方一路前往了周府中堂。 中堂内摆放着一只浴桶，浴桶旁边有一个磨盘。 那磨盘已经被不知名的血肉沾染的血红一片，磨盘下方放着一只木盆，木盆上覆盖着一张滤网。 磨盘碾碎的骨肉被滤网过滤，只剩下最纯粹的血液滴落在木盆当中。 浴桶前方摆放着两张太师椅，一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人坐在太师椅上，手拿烟袋，笑意盈盈地看着赵龙光。 “受伤了？” 老人年纪虽高，但却精气十足，这一句询问直如同洪钟大吕，扣人心弦，就算是鼓膜破裂，接近半聋状态的赵龙光也听得一清二楚：“龙光办事不力，还请老爷责罚！” 坐在太师椅上的周老爷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无妨，无妨，这次的任务本就有些强人所难，你会失败也并不意外，反倒是你身上的伤……” “都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呵呵，丢了条胳膊还只是皮外伤？” 周老爷干笑两声，如同夜鹰低鸣，直听得人心里一阵阵没来由的发寒。 赵龙光似乎急于证明自己，连忙对周老爷说道：“老爷您看，我被砍得是右手，而我自从出道以来，一直都以左手刀法见长，即便是丢了一条手臂，也并不妨碍我用刀！” 周老爷并未做答，只是摆手说道：“你我之间毕竟有着两年的主仆之情，就算你丢了一条手臂，我也不会治你于不顾。” “这两年来，你为我找到了四十八名纯阳童子替我续命，若是没有你，恐怕我这糟老头子早就随着棺木一同朽烂了！” 赵龙光闻言连忙说道：“老爷说的是哪里的话，您是天降福星，必将万寿无疆，我也不过是为您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您如此客气，让我如何自处！” 赵龙光能在周府生活两年而不被人发现他的底细，这主要还是依赖于他的口才。 此人就算不做杀手，也可谓是一个人才。 只可惜他不走正路，误入歧途，最终沦落到这步田地。 他虽然是武林高手，可却也知道自己与面前这位老人有着多大的差距。 所以面对对方的审视，他压根不敢有丝毫忤逆，否则想要将他除掉，那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周老爷闻言笑着摆了摆手，同时伸手入怀，取出一锭黄金：“这两年你跟在我的身边也辛苦了，断臂难以重续，就算是你们会主恐怕也没这个能力。” “这里是一百两黄金，你先找个地方疗养一下伤势，等到京城风声过去之后，再回府里，到时我必将给你一个交代！” 老人随手将金锭丢给赵龙光。 赵龙光眼疾手快，一把接在怀中，同时顺势跪倒在地：“既然如此，那龙光就不给您添麻烦了，希望您老保重身体，日后龙光若是还有给你效力的机会，赴汤蹈火，龙光在所不辞！” 赵龙光说完，从地上站起身来，而管家周泰此时则将那包裹着碎骨和碎肉的滤布递到了他的面前：“既然是要离开，那就把这些东西捎带着丢出去吧，老爷不喜欢这些东西，嫌晦气！” 第48章 阴谋得逞 赵龙光接过打包好的滤布，又对周老爷深鞠一躬，随后转头离开了中堂。 他拎着的那只包裹里。隐约还能看到类似婴儿手指的细小骨骼。 直到赵龙光离开以后，周泰这才对周老爷问道：“老爷，真就这样放他离开吗？要不要我现在赶去把他杀了？” 周老爷闻言微微摇头道：“不必，我已经提前查清了他的住处，明天将他和周福的尸体埋在一起便是！” “我明白了，那我伺候您沐浴！” 周泰刚要端起地上的木盆，却被周老爷伸手阻拦：“贵客还在府内，你我不可唐突，沐浴的事情还是先等一等吧！” 闻听此言，中堂屏风之后，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周兄和我何必如此客气？莫非是想以此作为借口，赶我不成？” 原本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周老爷。 在听到屏风后传来的这番话时竟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李大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您可是老夫的救命恩人，恩同再造，老夫岂能知恩不报，反而赶你离开！”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我说周泰啊，快伺候你家老爷沐浴，莫要错过子时，耽误了你家老爷采补月阴之气！” 周泰闻言不敢怠慢，端起地上的木盆，将整整半盆鲜血一股脑的全都倒进了浴桶里。 那浴桶内除了血水之外，还漂浮着各类奇珍药材，有些甚至连大内皇宫都存货寥寥。 周老爷褪下自己的外袍，一身皮肤竟然如同凝脂一般细润光滑，丝毫不像一位年逾七旬的花甲老人。 在周泰的搀扶下，周老爷坐进了浴桶。 而之前一直躲在屏风后面那人，此时也已经显露身形。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和楚霄有过一场骂战的礼部尚书李青山！ 此时他身着一身黑袍，袍服上绣有金丝麒麟图案。 他大袖一挥，随意坐在另一张太师椅上：“这个赵龙光，亏得老兄你对他如此关照，没想到他竟是一个如此无用的废物，到头来连一个重伤在身的楚霄都斗不过！” 周老爷闻言摇头说道：“李大人此言差矣，此人近两年来虽然疏于练习，可是一身功夫却也不至于荒废到如此地步，我觉得他之所以会失手，恐怕还是因为您的命令。” “既然您心心念念想要置楚霄于死地，那您为什么不让赵龙光亲自动手，反而是要赵龙光掳掠公主？他面对两人合围，难免陷入颓势，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啊！” 李青山闻言嗤笑一声：“想杀楚霄自然是再容易不过，可是要在杀死楚霄的同时确保我能青史留名，这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我让赵龙光掳掠三公主，就是要逼迫楚霄立下军令状，用他的一条性命换取江州十六郡回归大周，只有促成此事，我才能成为青史留名的大周第一干吏。” “否则我就算将书稿编撰的天花乱坠，最终也只是为他人徒做嫁衣，百年之后又有几人能够记得住我？” 周老爷闻言微微颔首：“李大人虽然已经加入麒麟会，可是一颗心却始终在为朝廷考虑，老夫佩服，佩服啊！” “嗨，周兄这话明摆着是在寒碜我啊，试问天下读书之人，苦学十载，谁不是为了入朝为官，名留青史！” “奈何如今天下平定，我等文臣皆不受重视，朝廷对待我等弃之如敝履一般，我要是不想些办法重新为同僚们争取一些地位，只怕日后朝中就难有我等的立锥之地了！” 李青山这话说的虽然好听，可是他所图谋的不过是能够青史留名的美梦而已。 周老爷连声附和，表示理解，可是脸上的笑容却始终有些耐人寻味。 他将浸有人血的热水撩到自己身上：“李大人，您之前说是要重新引荐一位同僚入会，不知此人究竟谁？” “他是户部尚书赵贺，是我非常看重的一个晚辈！” “可我听说此人才刚年过四旬，如今引荐他入会，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周兄有所不知，我明年就到了六十五岁，已经到了辞官归隐，回乡颐养天年的时候。” “这二十年来麒麟会一直偃旗息鼓，从未在朝廷当中培植起属于自己的势力，有朝一日我若是辞官不做，那麒麟会在朝中岂不是要失去依仗？” “此人虽然年轻，但却颇有些才学，如今才刚到了不惑之年，就已经是官居二品，朝中骨干。” “若是他能够得到会内支持，日后封侯拜相也不无可能，如此一来，麒麟会便能通过此人协助重新焕发中兴之势，但是身为引荐之人，你我也将跟着沾光啊！” 李青山在说这番话时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而周老爷闻听此言却是摇头说道：“李大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得会主搭救，苟活至今，已经是意外之喜。” “我对麒麟会只有感恩之情，绝无非分之想，哪怕会主想要我的全部家当，我也绝不会有半点推辞，至于日后能否得到会主赏赐，这些我是想都不敢想！” 周老爷这番话说的可谓是极有分寸。 而李青山听到之后也不由得赞叹道：“麒麟会能有周兄这样的骨干，这简直就是麒麟会的福气所在。” “周兄尽管放心，下次见到会主，我一定会将你的这番肺腑之言如实禀告，让会主也知道知道你对麒麟会的这番良苦用心！” “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谢李大人替我美言了……” 两个老狐狸在周府相互吹捧，为的不过是达成此次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此时的皇宫大内，两位御医正在为楚霄进行问诊，其中一位御医检查完了楚霄胸前的伤口之后说道：“楚太傅毕竟年轻，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所以这点皮外伤算不得什么大碍，只要缝合伤口，定能保证后顾无忧！” “我与王太医看法相同，还是觉得楚太傅的伤口需要缝合，这道伤口实在太长，一旦楚太傅剧烈运动，就可能会牵动伤口，造成更加严重的流血情况。” “楚太傅如今身体虽然已经有所恢复，可是气血亏虚却并不容易弥补，想要补足气血，首先就要堵住疏漏！” 第49章 君臣会谈 听说要给楚霄缝合伤口，房间内一时鸦雀无声。 两名御医没有得到授意，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 武琦琦沉默良久，开口问道：“缝合伤口，是要直接缝吗？” 对于自幼养尊处优的公主而言，简单粗暴的缝合伤口，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被问及此事的两位御医此时的态度倒是颇为淡然：“公主殿下尽管放心，我二人进入御医院前，曾在边军效力多年，救治伤员数不胜数。” “楚太傅如今的状况并算不得复杂，只要对伤口稍加处理，止住流血，必可安然无虞！” 两人虽未直接作答，但其话语中的隐意却已经表达的十分明确。 直接缝！ 两军作战，物资紧缺，为了更快救治伤员，军医所采用的手段往往简单，粗暴。 直接缝合伤口对他二人而言自然是绝无问题。 但楚霄撑得住吗？ 武琦琦看了眼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楚霄：“二位，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公主殿下，不要再难为两位御医了，这点小伤并不碍事，让二位先生尽管动手便是！” 武琦琦抿着嘴唇退至一旁，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两名御医对望一眼，开始各自着手为楚霄处理伤口。 剥开伤口，烈酒清洗，一个个步骤有序进行。 起初他们还担心楚霄可能会因为疼痛挣扎，影响缝合的精确，但他们显然低估了这位战场军神的忍耐力。 楚霄躺在床上，紧咬牙关，双拳紧握，疼的冷汗直流，青筋暴起。 即便如此，他仍未发出一点声音，更没有因此挣扎，导致两位御医无从下手。 两人穿针引线，为楚霄一针一针缝合伤口。 看似十分残忍，到这对于刚刚经历了烈酒清洗的楚霄而言却是小儿科。 武琦琦抿着嘴唇，等候在一旁，她不敢离开这里，不想让楚霄离开自己的视线。 这位从小娇生惯养，从没有任何烦恼的三公主如今正在暗暗自责，她自责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大姐那样武力超群。 不能像二姐那样博学多才。 如果自己真能像两位姐姐那样优秀，或许楚霄就不必受这么重的伤了！ 就在武琦琦胡思乱想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唱喏：“陛下驾到！” 两位御医此时刚好将楚霄的伤口缝合完毕，听说武瞾驾临，顾不得染血的双手，连忙跪倒在地。 随着房门被推开，身着龙袍的武瞾出现在了四人面前。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名御医跪地请安，武瞾则是微微颔首：“二位，辛苦你们了，楚太傅伤情如何了！” “回禀陛下，楚太傅只受了些许皮外伤，经过我二人缝合处理，如今已经并无大碍，只要经过一番休养，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病根！” 听到两名御医的回答，武瞾微笑着说道：“当初你二人受边军大将赵岐推举，入宫担任御医之职，先帝还曾对你们抱有怀疑，认为你们难以胜任。” “如今看来赵岐将军果然是慧眼识珠，将你们二人送到宫中，却是帮了朕的大忙！” “陛下太客气了，能为陛下分忧，这是臣等的荣幸所在！” “刘瑾！” “奴婢在！” “带二位御医下去领赏，千万不要亏待了朕的功臣！” “奴婢遵命……” 待到二人离开以后，武瞾这才看向床上的楚霄。 经过刚刚的一番折腾，楚霄此时面如金纸，起身都显得异常困难。 可即便如此，君臣之礼却仍不可废。 “臣楚霄，给陛下请安！” 他刚想挣扎起身给武瞾行礼，却被武瞾伸手阻拦：“楚太傅为救琦琦出生入死，朕应该感谢你才对。” “你若是再给朕行礼，那岂不是显得朕太不近人情了吗？” 楚霄闻言笑着说道：“陛下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微臣未经请示，擅自带着三殿下离开皇宫，这才导致殿下遇险。” “莫说是拼死相救，就算是肝脑涂地，那也是微臣应该做的！” 楚霄话音刚落，武琦琦便先跪了下来：“母亲，我知道错了，请您惩罚我吧！” 面对武瞾，武琦琦没有任何顽劣和任性，只是乖乖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武瞾深吸口气，开口说道：“琦琦，朕让你留在宫中，并不是真的担心你会在外面惹是生非，而是因为你的身份敏感，异于常人。” “你大姐，二姐早已经独立在外，且有自己的门客，势力。” “唯独你自幼便跟随在朕的身边，始终未曾经受过历练，今日之事虽然危险，可却也是楚太傅以身试法，为你上的最好的一课，楚太傅的观点，你二姐都已经转告给朕了，如果你真能不辜负朕和太傅的寄托，努力上进，朕对你的管束也可以适当放宽一些！” 武琦琦本以为自己这次会遭受重罚。 却没想到母亲竟然一改常态，非但没有惩罚自己，而且还说要放宽对于自己的管束。 这对于武琦琦而言可谓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武琦琦微微点头，同时抬头望向病床上的楚霄。 师徒四目相对，武琦琦发现楚霄也在看着自己，而且还对自己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好了，琦琦，你今晚受惊严重，该回去休息了，朕还有话要和楚太傅说！” “孩儿遵命！” 随着武琦琦的离场，房间内只剩下武瞾，楚霄君臣二人。 武瞾缓缓开口道：“赵凌峰已经将那把麒麟刀送到朕的面前了，根据比对，那就是麒麟会所用的佩刀！” 麒麟会几乎已经成为笼罩在周国上空的一片阴云，成为了这个组织对于朝廷的一个恶毒诅咒。 每逢十几二十年的时间，麒麟会总会再次出现，兴风作浪。 即便是派兵清剿，弹压，最终也是难以达成目的！ 如今再度提起麒麟会，武瞾表情明显变得凝重起来：“算下来距离上次清剿麒麟会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的时间了，麒麟会卷土重来，这似乎是我们应该考虑到的事情！” 这些年来武瞾励精图治，为的就是积蓄力量，以应对麒麟会的冲击。 但她万没想到，麒麟会这次竟然会将目标放在自己女儿的身上！ 第50章 委以重任 楚霄闻言微微颔首：“我之前在楚国阅览书卷，也曾看到过一些对于麒麟会的记述。” “之前在与赵将军聊天的时候才总算是详细了解了有关于麒麟会的秘闻！” “家丑不可外扬，这次真是让你见笑了！” 麒麟会的重现似乎给武瞾带来了极大的打击。 她由朝堂上那个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的第一女帝变成了一个意志消沉的普通女人。 楚霄知道，武瞾这是受到了武琦琦遇袭的影响。 身为母亲，她看似能够对此事谈笑风生，可实际上心中更多的却还是对女儿的挂牵！ “楚霄既然身为周臣，那自然是要为陛下排忧解难，陛下大可不必将麒麟会复辟视为丑闻，这个组织能够一连在周国境内延续百年，那自然是有其滋生的土壤。” “想要解决问题，恐怕还是要从根本处理才行！” 身为女帝，武瞾的压力可想而知。 如今麒麟会再度生事，朝中必然因此出现非议。 无论是为了报答武瞾对于自己的维护和信任，还是为了保全自己在周国的地位，楚霄此时都不能袖手旁观！ 听到楚霄的话后，武瞾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听楚太傅的意思，你有办法对付麒麟会？” “对付麒麟会自然是再简单不过，举全国之力对其进行清剿，莫说区区一个麒麟会，就算是再庞大十倍的组织又岂能是朝廷的对手。” “但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想要解决掉麒麟会，首先需要铲除麒麟会赖以滋生的土壤，我不信区区一个邪教，能在无人帮扶的情况下屡屡复辟成功，若是他们真有这样的能力，那当初建国的恐怕就不会是太祖皇帝了！” 楚霄之前便对那名杀手的意图做出了一番推断。 他总觉得对方看似是要掳走武琦琦，可更深层次的目的还是要针对自己。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在他的头顶，而他则像是蛰伏水中的一条鱼龙。 若被这张无形之网彻底缠缚，等待他的就将是一条思路。 若是能够挣脱束缚，鱼跃龙门，那说不定还能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如今破局的关键就在他的眼前。 楚霄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 听到楚霄这番分析，武瞾开口对其反问道：“听你的意思，你是认为有人一直在充当麒麟会的保护伞？” “没错，不仅有人这么做，而且还不只是一个人。” “同时他们的地位应该不低，手中权柄远超常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为麒麟会提供更多的庇护，让这个早已经被定性为邪教的组织一连延续百年之久！” “那为麒麟会充当保护伞的人，他们又有什么目的？” “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借助麒麟会的邪术延寿，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面对生死之事的时候，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真正的坦然面对，哪怕强如李青山，号称当代第一文圣，博古通今，他不也在着书立说，希望能够让自己流芳百世吗！” 楚霄原本也不明白麒麟会得以延续的原因所在。 可直到他和赵凌峰谈过话后，他突然明白了麒麟会的存在价值。 剥夺一个人的寿命，借以延长另一个人的寿命。 这就是麒麟会被定义为邪教的根本原因。 但这个邪教的定义，只是对无辜百姓和心存正义的执法者而言。 对于那些手握权柄，又对生命没有任何敬畏的人来说，所谓的邪术也不过是为其服务的工具。 在他们的眼里，寻常百姓的性命不过贱如蝼蚁。 借他们的命来续自己的命。 何乐而不为呢？ 麒麟会只要掌握了这个手段，那就拥有了控制所有人的可能。 人对死亡总是存在着莫名的恐惧。 而这恰好就是麒麟会能够受人庇护的最根本的原因！ 武瞾原本并未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 或者说她之前从未考虑过这件事情。 女人总是感性的，哪怕身为女帝也不例外。 当年剿灭麒麟会的时候先帝还在世，武瞾那时才刚被册封为皇后不久。 所有的风雨都有先帝为她抵挡，她自不必有太多的考虑。 后来麒麟会覆灭。 先帝驾崩。 武瞾登基。 她不敢翻阅有关于麒麟会的卷宗，不忍去看麒麟会曾经犯下的累累血案，甚至她连麒麟会是如何存在的都不了解。 她只知道这个邪教拥有周期性的生命。 而且不死不灭，如同附骨之疽。 她曾寄希望于先帝已经将麒麟会全部剿灭，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防备这个邪教。 那些记载着麒麟会罪证的案卷各个重如千钧，因为里面记载的是一条条曾经鲜活的生命！ 直至此时，武瞾终于鼓起勇气面对这个如幽灵般存在的邪教。 “如你所说，支持麒麟会的十之八九就是朝中大臣了？有没有可能是藩王意图篡权夺位，所以支持麒麟会复辟，准备强迫朕来禅位？” 面对武瞾提出的疑问，楚霄几乎是十分果决的回答道：“不会！” “你为何如此断定？” “因为我想不会有人会愿意与麒麟会共天下！” 麒麟会的一直以来打出的口号都是建国，是要将当权者取而代之。 藩王即便想要夺权，他们毕竟也是皇室宗亲。 难道他们会与虎谋皮，为了给朝廷施加压力，转而出卖自己的利益？ 藩王不是傻子，她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况且麒麟会杀手还是出现于京城，近来频频发生的人口失踪案也都是以京城为中心，向外辐射。 这说明培养麒麟会的应该并非武瞾推断的藩王，而应该就是某些居心叵测的朝中重臣！ 武瞾知道楚霄心中已经有所推断，于是对他开口说道：“既然你心中已有推断，那朕便放权给你，由你来负责处理麒麟会复辟一事！” 楚霄闻言，颇为惊讶：“可是臣身受重伤，如今已经如同废人一般，您就不怕我会耽误了大事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相信你定能将此事查的水落石出，明日我便划定一队金吾卫，交由你来统领，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寄托，务必要还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 第51章 金殿赐座 次日清晨，麒麟殿上。 群臣交头接耳，不知武瞾为何迟迟不曾上殿。 大太监刘瑾站在金阶之上，手持拂尘，老神在在，一副泰然自若之色。 一名臣公忍不住心中的躁动，开口对刘瑾问道：“公公，今日早朝可还如期召开？” 刘瑾微微睁开眼睛，瞥了对方一眼：“陛下没提前通知取消，那自然是要如期召开的，怎么，你陈大人就连这一时半刻都等不得了？” 此人名叫陈光达，是从州府衙门新提拔上来的官吏，如今任吏部侍郎一职。 之前武瞾委任楚霄担任太傅，此人几次三番上奏反对，引得武瞾对其颇为不满，刘瑾也对这个多管闲事的陈大人没有什么好脸色。 陈光达被反呛一句，悻悻然退至一旁。 赵贺面带忧虑的看了李青山一眼，却见李青山手持笏板，站的笔直，丝毫不曾左顾右盼，全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态势。 赵贺昨晚已经听从李青山的安排加入了麒麟会，成为了麒麟会正式成员之一。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觉得惴惴不安，似乎生怕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会被别人发现。 他号称是大周最年轻的官员之一，能够官居户部尚书全凭他的真才实干。 凭借他的这一番作为，以及这些年来积累的阅历，未来想要一步登天也绝无问题。 若不是他深陷于与楚霄勾心斗角的矛盾当中，反被李青山借此机会利用，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惴惴不安，良心不宁。 对于下方群臣各种各样的态度。 刘瑾并不感冒。 他侍奉大周三代皇帝，下方群臣更是如同跑马灯一样换个不停。 只是事到头来，殿内群臣已经几经轮转，而他这个大内总管却还能站在这里，与群臣谈笑风生！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揣测武瞾为何迟迟不曾现身之际。 一声唱喏突然从殿外传来：“陛下驾到！” 此言一出，群臣俯首。 众人齐刷刷跪在地上，迎接武瞾的驾临。 赵贺，李青山这两位各怀鬼胎的搭档也都恭顺的跪在地上，不过在女帝经过的时候，赵贺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结果他却发现女帝的身边竟然还有一双脚！ 这麒麟殿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踏入的。 除去朝中重臣，各国使节，其余闲杂人等根本没资格踏入这间正殿。 哪怕是皇亲国戚，想要进宫拜访，女帝也只会在自己的书房召见他们。 可如今跟随在女帝身边，一同上殿的这位，究竟是什么人？ “诸位爱卿，上朝吧！” “臣等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谢陛下！” 群臣从地上爬起，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尊高高在上的王座。 武瞾坐在龙椅之上，目光沉凝，注视众人。 而在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白衣，脸色苍白的年轻人。 那人站在武瞾身边，面容冷峻，目光一直在以李青山为首的文臣身上来回扫过。 此人不是别人。 正是缺席了今天早朝的新任太傅楚霄！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赵贺之前的推断，能够跟随武瞾一同上殿的，还真不是普通人！ 昨日楚霄遇险，这整件事情的最大推手就是礼部尚书李青山。 可如今面对楚霄的注视，他却是丝毫不曾显露出半点心虚，反而还满脸笑意的对楚霄点了点头。 看他这副模样，似乎昨日清晨在午门前的辩论已经被其全部忘记。 “楚霄，你好大的胆子，身为臣子，竟敢僭越，不仅站在女帝的身边，还如此坦然的接受同僚们的跪拜，你究竟是何居心？” 第一个向楚霄开炮的并不是礼部尚书李青山。 这个平日里最遵循规矩的老学究今天竟然罕见地熄火，并没有对楚霄口诛笔伐。 提出抗议的是李青山的下属，礼部侍郎刘昌平！ 李青山还有一年的时间便要辞官归隐，回乡颐养天年。 如今礼部正值青黄不接的时候，李青山迟迟未曾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接替自己的官职，这对刘昌平来说无疑是一个莫大的机缘。 如果他能够得到李青山的保举，引荐，更进一步绝无问题。 昨日的午门之争他可都切实看在眼里，如今抢着要做出头鸟，其目的无非就是在李青山的面前赚取一些好感。 不过他此次用功终究是徒劳。 就连李青山也不由得在心里对其大大的鄙夷了一番。 他也不动动脑子想想，龙椅旁边的位置，那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站的吗？ 周国建国以后，废除了前朝许多繁文缛节，其中就有一条上殿视君者，有意刺王杀驾！ 前朝连官吏上朝都不允许直视帝王的眼睛。 更别说是随随便便站在皇帝身边了。 楚霄能站在那里，能接受群臣跪拜，这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武瞾特许。 你刘昌平这个时候站出来鸣不平，究竟是想斥责楚霄不守规矩，还是想要驳斥女帝，打女帝的脸啊？ 果不其然，刘昌平此言一出，武瞾表情骤然变得凝重。 “刘昌平，楚太傅站在这里是朕特许，你有什么不服的吗？” 今日的武瞾明显不像往常那样平易近人。 这也就是李青山之前为何不曾开口的原因。 他记得以往只要群臣下拜，即便武瞾不曾落座，也会先让群臣起身，不会让他们跪的太久。 这主要是为了照顾一些身体孱弱的老臣，免得他们跪的太久引发伤病。 可是今天武瞾却让他们从开始跪到结束，直到武瞾落座，这中间还有片刻停顿。 由此便能看出女帝今天的心情并不算好，此番举动可能是有意向群臣施压！ 听到武瞾这番反问，刘昌平不由得心头一惊。 他也没想到自己刚想表现一次，结果就踢上了铁板，连忙开口解释道：“臣只是觉得楚太傅这番做法有些不妥，并没有任何的不满之意，还请陛下明鉴！” 武瞾闻言冷哼一声，同时转头看向刘瑾：“朕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回禀陛下，准备好了！” “既然如此，那便赐座吧！” “奉陛下旨，为楚霄楚太傅赐座！” 第52章 公布消息 此言一出，群臣惊愕。 他们眼睁睁看着两名太监将一张紫檀木椅抬上金殿，摆放在了金阶下方最醒目的位置。 “刘瑾，扶楚太傅入座！” “奴婢遵旨！” 刘瑾应了一声，随即搀扶着楚霄走下金阶，坐在了那张椅子上。 女帝坐在最上方的位置。 楚霄坐在正下方。 金殿赐座，这可是古今未有之殊荣！ 众人看着楚霄坐下的木椅，个个心中艳羡不已。 他们都是凭借努力一步步爬到如今这个位置，金钱，权利早就很难打动他们。 唯一能够打动他们的，就只有声誉，也就是所谓的虚名！ 天下熙攘，唯争名利。 而名利二字，名甚至还要排在利的前面！ 楚霄如今坐的这个位置，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终生难得的地方。 可此时的楚霄却全然没有半点喜色，只是目光沉凝的坐在椅子上，任凭群臣瞩目。 “我想各位爱卿心中可能都在疑惑。” “你们在疑惑朕为何要给楚太傅赐座，为何要给楚太傅这么高的礼遇，对吧？” 女帝恢宏的声音在殿内传荡。 有了刘昌平这个前车之鉴，如今没人再敢提出异议，都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面对众人此番态度，女帝只是冷笑一声：“你们心中可以不满，也可以认为朕厚此薄彼，但是朕希望你们能够搞清楚一点道理，那就是我大周的官职，从来都是有德之人居之！” “三公主顽劣，人尽皆知，朕也曾广纳良才，希望能够着重培养三公主。” “在座的各位许多都背负着名士的雅称，可是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将朕的女儿教导的如何？” 面对女帝这番质问，之前心中颇为不满的众人此时也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女帝这话说的没错，他们当初都曾有机会出任太傅一职，只可惜武琦琦实在太过顽劣，不听训教，引得这群所谓名师焦头烂额，最终无奈之下只能请辞，宁愿继续为官，也不想和这位三公主继续打交道。 直至楚霄到来，武琦琦的性格才有所收敛。 太傅之职虽然官居一品，但却并无实权，实际上他们当中许多人担心的都是有朝一日武琦琦可能继位，而楚霄这个太傅在那时可能会摇身一变，跻身太师。 太师可是在三公之列。 到时他可就是手掌重权，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了！ 自己没有能力，又不许别人更进一步。 这就是文臣们的狭隘思想。 而武瞾今天的这番举动，就是要向他们开炮！ 众人一言不发，自觉无可辩驳。 与此同时，武瞾开口说道：“昨夜晚间，楚太傅带领三公主回宫，半路遭遇偷袭。” “楚太傅拖着重伤之躯，抵挡来犯之敌，保住了三公主的安全，这也就是朕今天为何要为楚太傅赐座的原因。”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肯定有许多人心中对此颇为不服，但如果你们也能够做出与楚太傅同样的功绩，朕也一样会为你们赐座，将你们奉为座上之宾！” 说到此处，武瞾低头看向楚霄：“楚太傅，把你的伤口给各位大人看看！” 楚霄会意，扯开衣襟，一道长达一尺，狰狞可怖的伤口如同蜈蚣一般呈现在众人面前。 伤口的针脚十分细密，缝合的工艺十分精湛。 为了防止伤口感染，同时也为了便于消毒，那两位给楚霄缝合伤口的御医并未给楚霄包扎伤口，只是任由其裸露在外。 “诸位看到楚太傅身上的伤口了吧？要不是楚太傅武力超群，昨天那一刀恐怕就将剖开他的胸膛了！” 群臣此时彻底安静下来，无人再对楚霄所坐的这个位置抱有任何非议。 见群臣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怨声载道，武瞾这才提起下一个话题：“按理来说今日不该召开朝会，毕竟六部公务繁忙，理应多多休息，不该局限于这些繁文缛节。” “只是今日有件事情，必须要和诸位说明，此事事关我大周国祚，关乎着千万百姓的生死存亡！” 群臣每日清晨都会前往午门集结，若是召开朝会，则午门开启，群臣放行。 若是不召开朝会，女帝往往会派遣宦官提前等候在午门进行通告，到时各级官员再各司其职，不必前往麒麟殿集会。 一连召开数日早朝的情况在大周的确较为罕见。 这主要是因为各部各司其职，配合得当，国家机器运转协调，呈递到武瞾面前的所有奏折几乎都是需要亲自裁断的重要内容。 至于相对简单的内容，会在各部被提前刷掉，借此减轻武瞾的任务量。 近几年间大周境内一片祥和，尤其是随着国力提升，周边诸国纷纷选择向周国臣服，这也极大程度杜绝了边关战事的发生。 众人闻听武瞾此言，便知道肯定出了大事。 他们纷纷站直身子，目光一致转向武瞾，只等这位女帝示下。 武瞾轻启丹唇，仅仅只说了几个字，却让众人有种如遭雷击之感：“麒麟会，复辟了！” 能够站在这里的诸位大臣无一不是老资历。 他们对于麒麟会的见解可谓是十分透彻，透彻到了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如坠冰窟的程度！ 一名身材魁梧，须发皆白的武将跨步上前，开口说道：“陛下，有关于麒麟会的事情可不能无的放矢，先帝当初在位之时，已经将麒麟会剿灭殆尽，就连位于兖州武城的总部也被彻底覆灭。” “怎么如今无端端突然又出现了一个麒麟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人说话虽然嚣张，但他却有嚣张的资本。 此人名为马国成，是先帝时期的老将之一。 当年先帝降旨剿灭麒麟会，就是这位马老将军身先士卒，带领军队攻入被麒麟会占据半数的兖州，与敌人进行殊死搏斗。 后来朝廷大获全胜，麒麟会自此偃旗息鼓。 马老将军立下首功，如今已经是武将一品，同时也是先帝留给女帝的顾命贤臣之一！ 听到马国成的质问，武瞾无奈说道：“马老将军，朕岂会拿这件事情来与诸位爱卿开玩笑？” “此事千真万确，楚太傅昨夜遇袭，就是麒麟会亲手所为，楚太傅还打落了对方手持兵器，如今已经被金吾卫封存！” 第53章 陈年旧案 武瞾此言一出，朝堂上的群臣顿时议论纷纷。 上次清剿麒麟会，距今已有二十三年，那一次先帝亲自督战，老将军马国成挂帅出征，为了能够永绝后患，保境安民，朝廷几乎将所有重要将领全部聚集到了一起，商讨战术。 最终凭借战法得当，将士勇猛，他们一路攻城拔寨，夺取兖州，捣灭了麒麟会的据点。 经此一役，先帝气血耗尽，重病垂危，最终死于病榻，传位于女帝武瞾。 麒麟会就此销声匿迹，所有记载先帝功绩的史书全都言说是在先帝的带领之下麒麟会才被彻底剿灭。 二十几年的安宁已经打破了麒麟会死灰复燃的周期顺序，这也让朝中群臣一度误以为麒麟会真的已经彻底覆灭。 如今时隔二十几年，麒麟会再度出现，而且还妄图在重兵把守的京畿要地掳掠公主。 这让他们如何能够相信？ 武瞾自然也知道仅凭自己一家之言难以服众。 她虽然身居高位，富有四海。 可是朝廷不是一言堂。 国事也不同于儿戏。 她要借此机会重用楚霄，那就必须要拿出让群臣信服的理由才行！ “刘瑾，派人把楚太傅得到的东西都带上来吧！” 女帝一声令下，刘瑾立刻吩咐下去。 片刻过后，一只托盘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托盘里不仅放着一把染血的钢刀，同时还有一条上面带有纹身，已经变成青灰色的手臂。 “马老将军，麒麟会众都有什么特征，您还记得清楚吗？” “当然了，对于那群奸恶之徒，老夫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不会忘，那麒麟会众行动之时常以黑纱蒙面，他们惯使大刀，刀鄂用的是麒麟吞口。” “我似乎还记得他们当中的成员往往会在身上纹有麒麟踏浪的纹身，之所以要以麒麟会命名，那是因为麒麟会初任会主自称是北朝康庄王后裔，为避北朝诸帝之讳，不敢以神龙自居，故而退求其次，以圣兽麒麟命名这个邪教！” 马国成不愧是武将中的领袖，虽然年事已高，可是头脑却仍十分清醒，能够将当年之事一五一十的详述出来。 女帝微微颔首，并对刘瑾使了个眼色。 刘瑾会意，亲自端着托盘来到马国成的面前：“马老将军，您看您所说的麒麟踏浪的纹身，是不是就是这条手臂上的这种？” 马国成头脑虽然清醒，可毕竟老迈年高，眼神不济。 他端起那条手臂，仔细打量了许久，这才点头确认道：“没错，这就是麒麟会的麒麟踏浪！” 有了马国成这个亲历者作为见证，众人终于相信了武瞾所说的麒麟会复辟的事实！ 朝堂上如今有许多武将全都是当初事件的亲历者，与那群文臣的怯懦态度不同，他们对于麒麟会的态度简直可以用深恶痛绝来形容。 一听说麒麟会卷土重来，重武将纷纷上前请命，希望武瞾能给他们一个表现的机会。 可谁知武瞾并未理会这些武将请战的诉求，反而是先从自己的衣袖里抽出了一连串的状子。 “各位爱卿今早是不是都还在疑惑朕为何会姗姗来迟，为何不像往常那样第一时间来到殿内？” 听到武瞾此言，陈光达满脸尴尬，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提问被刘瑾告知给了武瞾。 抬头瞥向刘瑾，却发现对方正一脸淡漠的陪在女帝身旁，并无任何异常表现。 武瞾自然不会理会堂上一名小吏的态度，她随手翻开状纸，一件件念诵道：“大周武瞾九年，京西石牌坊村失踪幼儿两人，两人失踪间隔共十四天，分别为八月初一正午，八月十五傍晚被家属发现！” “大周武瞾十年，京西天琥村失踪幼儿共计一十六人……” “大周武瞾十一年，京北临城县失踪幼儿共计二十一人……” 随着武瞾不断念出状纸上记述的数字。 群臣心中也愈发胆寒。 这种大批量的幼儿失踪事件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们这些麒麟之乱的亲历者远比别人更加清楚。 女帝继位十七年，立国号为曌。 而在女帝继位第九年时，京城便有幼儿失踪案件发生。 而且是频发！ 京城虽然是富庶之地，但买卖幼儿之事仍然屡禁不止，况且大周律法森严，对于作奸犯科之人，一旦被打入奴籍，那便是永生永世难以翻身，就连子孙后代也都将被冠以一个奴隶的头衔。 所以京城猖獗，屡禁不止的人口失踪案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奴隶买卖交易，这也就增加了官府打击人牙子的难度。 这些状纸上记录的还只是记录在案，未曾破解的人口失踪案。 如果要将那些暗地里被害的奴隶，以及因为家庭贫困而被售卖的幼儿的话，总数恐怕要比这个还要恐怖得多！ 毕竟在京城想要买一个奴隶甚至比买头牲畜还要容易。 能够被逼得铤而走险，去偷，去抢，这便足以说明这群麒麟会的成员对幼儿的需求有多庞大！ “京兆尹何在！” 念完了状纸上累计的陈年旧案之后，武瞾将手中状纸摔落在地，凤眸含煞，直看向下方众人。 京兆尹刘汉生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陛，陛下，微臣京兆尹刘汉生，叩见陛下！” 刘汉生此时满头大汗，脸色铁青，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 武瞾猛地一拍龙椅，指着刘汉生质问道：“刘汉生，朕在位十七年，京城足有九年血案不断，你这个京兆尹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连一桩悬案都未能侦破！” 面对武瞾的质问，刘汉生连忙解释道：“陛下，不是微臣不想破案，而是所有案件都发生在乡村等地，人口本就稀疏荒僻。” “再加上幼儿失踪之时并无人看护，就连想找一个目击证人都是奢望，在这种情况下，微臣很难找到破案线索啊！” “那你就隐瞒真相，将这些卷宗全都压了下来？你知不知道这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你良心何安！” “陛下，臣也是不想引起恐慌，故而隐瞒真相，否则一旦引发百姓惶恐，京城必将大乱啊！” 第54章 毛遂自荐 无论刘汉生如何狡辩，他罔顾国法，在任渎职之事都已经是板上钉钉。 武瞾冷冷的看着刘汉生，一字一顿对其说道：“这状子上记述的失踪幼儿足有数百人之多，你这九年间不仅一桩案件未破，而且还罔顾事实，打压失踪幼儿的父母，不准他们上告。” “亏得朕一直觉得你是先帝在位时留下的老臣，理应对你多几分关照，却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败类！” 说到此处，武瞾已然是怒不可遏：“禁军何在！” “卑职在！” “将这个素餐尸位，不理民情的京兆尹给朕拖出去砍了！” “是！” 天子一怒，血流千里。 武瞾一声令下，立刻有两名禁军进殿，左右架起刘汉生，直接将其拖出殿外。 群臣似乎是被武瞾的冷酷和决绝所震慑，无一人再敢谏言。 自从武瞾登基以来，一直奉行施仁政的管理方针，对于臣子的惩戒最多就是革职或是罚俸，从未有过杀人之举。 如今刘汉生成为了第一块试刀石。 这说明武瞾的执政方针已经出现了转变。 之前如刘汉生这般渎职的官员，现在也都感受到了何为唇亡齿寒。 随着殿外求饶的呼喊声戛然而止。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荡。 刘汉生已死，京兆尹这个肥缺就算是空闲下来了！ 只是以往利欲熏心，削尖了脑袋都想更进一步的各位臣公，此时却都像是哑巴了一般，没人再敢毛遂自荐，也没人想在这个时候做出头鸟。 武瞾先斩一人，心中怒意稍定：“各位爱卿，麒麟会作乱一事，你们认为应该如何平定？” 闻听此言，众人顿时来了精神。 老将马国成率先开口说道：“陛下，末将以前曾和麒麟会打过交道，末将以为这件事情应该从速，从急，即刻着手解决。” “末将愿率领五千精兵，绞杀麒麟卫，再为朝廷最后尽一份心力！” 马国成还有三个月就要过六十五岁的生日了，按照朝廷惯例，等到那时他就要解甲归田了。 这么多年的疆场厮杀早已经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他的身体早就被各种隐疾所困扰。 他想再次挂帅出征，也的确是如他所说的那样，想要给朝廷再尽一份心力。 正所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这位老将不愿以庸庸碌碌的结局结束自己的一生。 他希望能够马革裹尸，战死疆场，这也不失为是为将者的一种追求。 只是面对马国成这壮志未酬的壮语豪言，李青山却给其泼了一瓢凉水：“马老将军，时代变了，如今的战场厮杀，早已经不是您年轻时所经历的那样了。” “您想和麒麟会来一场真正的决战，可是您知道麒麟会盘踞在哪吗？如今的麒麟会就隐藏在京城当中，难道您还能一个个的去脱他们的衣服，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纹身吗？” “您和我都老了，都应该顺应天意，安心辞官颐养天年了。” “就算朝廷真给您一次挂帅的机会，您也未必能够重复当年的荣光咯，依我看啊，您还是早些安分下来，就守着您昔日里创下的功勋好好活着吧！” 李青山看似是在劝诫马国成。 实际上却是在嘲弄对方已经年老气衰，再次上阵怕是要贻笑大方！ 大周文武素来不合，李青山此言一出，文臣们顿时哄堂大笑，全然没给这位昔日里为国分忧的老将留下哪怕一丁点的情面！ 马国成在朝中威望极高，堪称是武将心目中的领袖。 面对这群文官的肆意嘲弄，众武将顿时义愤填膺，各个瞪起虎目，恨不得能将这群文官暴打一顿！ 眼见着双方剑拔弩张，局面已经难以控制。 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楚霄此时缓缓开口道：“李青山，这就是你这个礼部尚书对待有功之臣的态度吗？” 楚霄此言一出，原本群情激奋的群臣顿时变得安静起来。 他们纷纷将目光转向楚霄，却见楚霄此时已经踉跄着站起身来。 刘瑾见状连忙上前搀扶，而楚霄的目光则是紧盯着以李青山为首的一众文臣，直看的他们背脊发凉，如芒在背。 “尔等身为文臣，理应懂规矩，知廉耻。” “且不说马老将军这些年来为国为民分忧几何，就单单是论及资历，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对他恶语相向？” 楚霄说至此处，猛然转头看向李青山：“不仅他们没有这个资格，你这个礼部尚书更没有！” 李青山被楚霄反将一军，顿时被气得脸色铁青：“楚霄，我和马老将军是共事多年的同僚，我们如何相处，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同僚？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李大人，你担任礼部尚书多年，监管天下礼学之事，如今朝堂上的大多数臣公姑且都能算作是你的门生弟子。” “他们肆意嘲讽马将军，对一个为国尽忠的忠臣毫无敬重之心，难道这就是你这个礼部尚书这些年来的作为吗？” 楚霄不仅将矛头对准了老对头李青山，而且还连带着刚刚肆意嘲讽马国成的所有文臣全都牵连其中，骂了一顿。 眼见着李青山吃瘪，那些原本哄笑一片的文臣此时纷纷偃旗息鼓，一个个都变成了泄了气的皮球。 反而是之前还与楚霄处处作对的户部尚书赵贺，现在却站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马老将军为国为民，忠勇可嘉，我等同僚的确不该因为老将军的年纪而轻待了他！” “赵大人今天总算是说了句公道话，不容易啊！” 楚霄说起话来夹枪带棒，暗有所指。 赵贺心虚，并未争辩，只是退回到了人群当中。 楚霄先是呵斥群臣一番，继而来到马国成的面前：“马老将军为国为民，操劳一生，如今这点小事若是还要您老亲自处置，那我们这些后辈岂不都成了笑话！” “若是老将军愿意相信楚某的话，楚某愿意代表朝廷处理此事，楚某可以向陛下保证，也可以向老将军保证，一定会顺利解决麒麟之乱，绝不会让当年的悲剧重演，不知老将军意下如何？” 第55章 军令状 楚霄刚刚在马国成的身上看到了英雄迟暮的悲凉之感。 这让他想到了自己当初曾在史书上学到的一位老将，廉颇的故事！ 只是如今麒麟会内忧频频，且问题愈演愈烈。 凭借一个只知道在战场上厮杀的老将是不足以解决问题的。 麒麟会如今存在的最大问题就是这个组织已经脱去了邪教的外衣，融入到了民间百姓当中。 想要将他们从百姓当中剥离出来，这是十分困难的一件事情。 先帝当年选择攻上麒麟山，借此剿灭麒麟会，这个想法固然是好的。 可是麒麟山就像是一座锁妖塔，如果冒然将其打破，必然会导致魑魅魍魉倾巢而出！ 如今大周所面临的情况也就是如此。 而这恰恰就是凭借武力最难解决的问题！ 听到楚霄的这番话后，马国成突然笑了。 “楚太傅，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完成的差事啊！” “老夫年事已高，就算失败也不妨事，可你毕竟还年轻，还有广阔的未来，你若是输了，那不仅是要丢了颜面，同时还可能会葬送自己的一番前程！” 马国成并非是冲动之人。 早在包揽下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过了自己可能会因为这个任务而身败名裂。 但真正的勇士就是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身为一位军中老将，他有自己的坚守，也有自己的判断。 楚霄刚刚能站出来维护自己，这是马国成远远未曾想到的。 他知道楚霄性格刚硬，也知道楚霄和李青山明里暗里一直都有矛盾。 但他从未想到楚霄竟然敢在殿上公然炮轰李青山，公然与其撕破脸皮。 这已经超出了马国成所想的限度。 同时也让他对这个晚辈由衷钦佩起来。 楚霄闻言微笑道：“您当初接下剿灭麒麟会的军令的时候，不也未曾想过得失吗？” “那倒也是！” “为国尽忠，何谈得失！” 马国成如今倒是对楚霄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没想到他入朝为官这么多年，最终竟然还是在一个年龄相差几十岁的晚辈身上找到这样的感觉！ 楚霄闻言，对马国成深鞠一躬。 紧接着他高声对武瞾说道：“陛下，微臣楚霄，来自楚国，以质子之身，偏得陛下荣恩。” “入朝以来，幸得陛下以国士之礼相待，楚霄深感惭愧，不敢妄自应承。” “如今周国逢此内乱，楚霄愿以此身前程报偿陛下知遇之恩，恳请陛下降旨，将剿灭麒麟会之任务交由微臣着手解决！” 楚霄这番话说的可谓是铿然有力。 武瞾看向楚霄的眼神也充满了认同和欣喜。 她之前本想凭借斩首刘汉生，震慑群臣来推行此事。 却没想到中途被人打断，难以复提。 她虽然是当朝国君，可是要强行委任一个别国送来的质子担当大任，却也有些不太合适。 故而她只能暂时搁置这个想法，准备等有机会的时候再与群臣商议。 她没想到楚霄竟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不仅为自己排忧解难，而且还主动揽下了这份重担。 如今武瞾对于楚霄当真是十足的喜爱，她只恨楚霄不是自己的儿子，否则储君一事又岂会成为她的心头之患？ 她刚想借此机会任命楚霄，却没想到刚刚才被楚霄反呛一通的李青山此时竟然再度站了出来：“楚太傅，你真是好大的口气！” “既然你也知道你是楚国质子，你又有什么资格染指我们周国的内政？” “难道就凭借你这个所谓的太傅身份，你就妄图对朝政指手画脚吗？” 李青山此言一出，顿时惹得他的拥趸纷纷附和。 这群人才刚失了颜面，如今正想借此机会找回场子。 但他们却没发现武瞾看向他们的眼神已经变得冰冷阴鸷，如同蛇鹫！ 武瞾原本并不干涉朝臣之间结党对立之事。 人毕竟是群体动物，在一个集体里总是喜欢抱团取暖。 而像是他们这样的抱团取暖，对于当权者来说其实是利大于弊。 毕竟只有朝臣分化，相互掣肘，皇帝才能更好的把控全局。 如果他们凝聚成了一块铁板，行欺上瞒下之举，那才是国家真正的灾难。 只可惜武瞾的纵容换来的却是他们的变本加厉。 周国多年未曾发生战乱，这群文臣早已经忘乎所以。 他们频频打压武将集团，双方关系早已经是势同水火。 如今李青山竟然敢对自己私下里支持的楚霄出言不逊，甚至妄图引导舆论攻击楚霄，这更是触及到了武瞾的逆鳞。 武瞾脸色阴郁，开口问道：“李大人，朕都未曾嫌弃楚太傅的身份，你身为同僚却几次三番以此攻击，甚至质疑楚太傅的用心，你这是什么意思？” 武瞾本以为自己这次的强压能够让李青山有所收敛，却没想到李青山这次竟然变得极为强硬起来：“回禀陛下，微臣只是觉得麒麟之乱涉及到我周国内政，楚太傅一心为国，诚然可敬，但他对我周国历史并不了解，贸然插手此事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那依照你的意思该怎么办？要不然朕干脆委任你这个礼部尚书亲自带兵，你看如何？” “我……” 李青山被问的哑口无言，但却仍旧不愿妥协。 就在君臣之间相执不下之际，赵贺突然开口说道：“陛下，臣觉得此事也好解决！” “赵大人，你觉得应该如何解决？” “楚太傅是大楚名将，这一点诸位同僚人所共知，楚太傅既然有意力挽狂澜，那不如就此立下军令状，若是能够完成，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能完成，咱们依照军令形式，起码也能服众！” 直至此时，武瞾这才了解到他们的险恶用心。 李青山唱红脸，赵贺唱白脸。 两人一唱一和，就是为了达成这个强迫楚霄签署军令状的目的。 这军令状一旦签上，那就意味着楚霄上当了，而且是她这个皇帝亲自逼着楚霄上当！ 她刚想以国家大事并非儿戏来严令拒绝赵贺的这个提议，却没想到楚霄竟然直接应承了下来：“好啊，不过区区军令状而已，楚某签了便是！” 第56章 对赌协议 从楚霄答应签署军令状的那一刻开始，他与李青山，赵贺之间便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楚霄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也不会因为双方之间的同僚关系而对对方手下留情。 区区一个麒麟会而已，邪教组织还妄图在民间立足，想要抓到他们的把柄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楚霄之所以愿意留在周国，一方面是希望能够借助周国不断扩充的国力报复楚国，为当初遭受了不公平对待的原主报仇。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报偿武瞾的知遇之恩，希望能够帮助周国成为真正的一方霸主。 君以国士之礼相待，我必以国士之礼报偿。 楚霄当初的许诺绝非只是说说而已。 他是真的有心回报周国，回报女帝。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一味容忍李青山之流的步步紧逼。 对于他们的迫害视而不见！ 李青山三番两次刻意与他发生矛盾，今天更是扬言自己不便插手此事。 楚霄是何等样的性格？他岂会让李青山就此如愿？ 见楚霄答应签署军令状，李青山，赵贺等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 武瞾自知是计，于是当即说道：“麒麟之乱涉及国事，不应如此草率施为，立什么军令状，朕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陛下，楚太傅想要插手我周国内政，那就必须要有一个赌注才行，否则若是日后我周国再度昌盛，各国全都送来质子，那我周国未来的国事又该由谁来定夺？” “是由陛下，还是由这些所谓的太傅之流啊！” 李青山今天性情大变，全然不顾武瞾的颜面，说起话来夹枪带棒，就连平日里将他奉为意见领袖的那些同僚现在也不敢插嘴此事，同时心中都还在暗暗揣度，不知道这位李大人性情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耿直，不懂进退？ 武瞾闻言，冷笑一声：“李大人，朕看你是礼部尚书担任的太久，已经忘记尊卑秩序了吧！” 武瞾能够坐上这个皇位，凭借的绝不是她与先帝的裙带关系。 先帝也有许多同胞兄弟，他们个顶个也都是堪比枭雄的人物。 先帝当初之所以力排众议，要将皇位传给武瞾，那是因为武瞾性情刚烈，巾帼不让须眉！ 饶是他李青山号称三朝老臣，地位崇高，如此顶撞当朝皇帝，武瞾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李青山何时受过这样的对待，心中不免有些不忿：“陛下，老臣也是为了朝廷考虑！” “为了朝廷考虑，就是你咄咄逼人的理由？” “你李青山不过是从一品，楚太傅可是朕钦封的正一品，你不顾尊卑秩序，几次三番出言不逊，在朝堂之上还敢公然出言顶撞朕这个皇帝，这就是你李青山的为官之道吗？” 李青山还想辩驳，却听武瞾冷声说道：“朕看你是老糊涂了，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来参加早朝了，只管在家着书立传吧！” 武瞾此言一出，朝野上下一片寂然。 先是斩了一位京兆尹，紧接着又将礼部尚书革职圈禁。 今天朝堂上的动荡，已经堪比女帝登基这十几年来的总和！ 李青山铁青着脸色，摘下头上的乌纱帽：“既然陛下如此垂怜老臣，老臣领旨谢恩！” 李青山将头上乌纱交给了一旁的刘瑾，紧接着便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楚霄对此并不得意，他目光在群臣身上来回打量，同时开口对他们说道：“想逼楚某签下这份军令状的恐怕不只是赵大人和李大人吧？” “在座的诸位同僚，你们是否也有想将楚某置于死地的心思？” 众人闻言纷纷低眉，没人敢与楚霄对视，也没人敢表露自己的心迹。 号称文臣之首的李青山都刚刚被处置。 他们要在这个时候做出头鸟，最后的下场恐怕是要比李青山凄惨十倍百倍。 就在此时，赵贺开口敦促道：“楚太傅既然决心签署军令状，那就无需继续拖延了。” “莫非你是对侦破本案没有信心，所以才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不想因此丢掉了官职？” 楚霄闻言，冷笑一声：“功名于我何加焉？难道你以为楚某就只是一个贪图浮名的庸才吗？” “楚某只是不想让你们当中的某些人如愿，不想让你们心中盘算的奸计得逞，既然你赵大人步步紧逼，那楚某今天就和你对赌一番如何？” 赵贺闻言，皱起眉头：“如何对赌？” “若是我赶在李大人任期之内查清本案，将麒麟会匪首绳之以法，李大人你敢不敢主动辞掉官职，来一个解甲归田？” 要让李青山主动辞掉官职，这绝对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李青山这些年来兢兢业业，行事不求有功，但一定是但求无过。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安稳隐退。 俗话说得好，富贵无三辈，清官不到头。 一个官员能在朝中任职到年满结束，最后来一个功成身退，这绝对是对于一名官员政绩的莫大赞同。 而李青山的家乡如今甚至有人为他修起了门楼，俨然是要将李青山打造成万古流芳的文道大儒。 可如果他真的因为这个赌约而辞去官职，不仅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要前功尽弃，就连原本已经唾手可得的名声恐怕也将毁于一旦。 听到楚霄提出的这个提议，李青山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楚太傅，你这是在刻意针对老夫吗？” “没错，我就是在针对你！” 楚霄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李青山的厌恶，继续说道：“楚**生最恨的就是沽名钓誉的小人，而你李大人恰好就是一个。” “自从楚某来到周国，你几次三番挑衅于我，楚某能忍住火气，没一剑砍杀了你，这已经是我身为皇族的涵养了！” “你和赵贺对我步步紧逼，这仇我是不会忘的，今天我就是要和你们二人赌上一场，如果我输了，我主动回归楚国，用我一条性命换取江州十六郡！” “你们二人若是输了，那就乖乖卸甲归田，不要再找任何理由，楚某也不愿与尔等同朝共事！” “楚某此番提议，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第57章 委以重任1 听到楚霄这番话后，之前一直态度强硬的两人也不由得有些迟疑。 他们排挤楚霄，设局迫使对方签署军令状。 一个是为了名。 一个是为了权。 只是如今楚霄掰开了，揉碎了，和他们谈起此事。 他们二人却又变得迟疑起来。 毕竟这个赌约一旦失败，他们所要付出的代价可就实在太大了！ 眼见着两人变得迟疑起来，楚霄冷笑一声，开口对他们说道：“大家都是帮忙人，谁也不必藏着掖着。” “李大人，你不是一直渴求流芳百世吗？只要楚某败了，你就可以拿着楚某的人头换回你心心念念的江州十六郡，等到那时，你就是大周的功臣，是万民敬仰的存在！” “赵大人，你排挤楚某，无非是因为楚某挡了你的路，你辛辛苦苦打磨二十几年，这才一路爬到这个从一品的位置，可是楚某刚一来到周国，就被陛下册封为正一品太傅之职。” “你怕我挡了你的路，怕我未来会踩着你的肩膀往上爬！” “既然如此，那你就应该与我签下这份对赌协议，如此一来，只要楚某失败，你就少了一个劲敌，日后再想更进一步，就不用再担心有我这个阻碍，赵大人何乐而不为啊？” 楚霄字字锥心，将他们两人心中的阴谋全都讲述了出来。 赵贺毕竟年轻，还要些脸面，面对楚霄这番言语刺激，还知道脸红。 可李青山却是一个厚颜无耻的典范，面对楚霄明里暗里的讥讽，他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开口说道：“楚太傅说的没错，在老夫眼里，你楚太傅的性命还真没有江州十六郡重要！” “既然如此，阁下敢与我对赌吗？” “赌就赌！” 二人一拍即合，当即签下赌约。 此时距离李青山年满卸任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楚霄要在这几个月内查清麒麟会的所在，瓦解麒麟会的根基，并将麒麟会匪首绳之以法，交由朝廷审判。 如果他能够成功。 李青山，赵贺二人主动辞官，离开京城。 如果他做不到。 楚霄就要被遣返回楚国，并用他的一条性命来换取江州十六郡。 双方赌约制定完毕，武瞾又对楚霄委以重任。 京城中驻扎的金吾卫原本只由大公主武嫣然独自掌管，自今日开始，楚霄和武嫣然共掌金吾卫。 楚霄拥有金吾卫的调遣之权力，而且还可以不经宣召，随时进宫，向女帝汇报有关于麒麟会的情况。 这也就代表着楚霄不仅是文臣之首，同时还拥有一定的军权。 金吾卫人数虽不算多，但却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尤其是在京城，金吾卫所能行使的权力更不是寻常军队所能相比。 武瞾将金吾卫交由楚霄管辖，看似是让他调查麒麟之乱，实际上确实借此机会给了楚霄辖制群臣的权利。 虽然李青山和麒麟会的关系匪浅，可是如今有了楚霄，他再想和麒麟会暗通款曲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一场早朝就在这种剑拔弩张的不愉快的气氛下草草结束。 礼部尚书一职虽然暂由李青山继续代理，可是通过武瞾的态度也看得出来，这个位置迟早是要换的！ 武琦琦本想留楚霄在宫中继续调养身体，但却被楚霄婉言拒绝。 他的身体并没弱到这个地步，虽然之前那一刀的伤害着实不轻，但凭借原主这些年来积累下的基础，那点小伤却也的确算不得大事！ 楚霄离开皇宫，回到府邸，便将自己关了起来。 哪怕是赵五过去送饭，楚霄也只是让他放在门口，不肯让他进房间半步。 负责统领金吾卫的大公主武嫣然原本还等着楚霄去和自己交接工作，自己好将能调遣金吾卫的半块虎符交给对方。 却未想到等到傍晚楚霄都迟迟不曾现身。 前往宫中寻找，却被武琦琦告知楚霄早已经在退朝之后便离开了皇宫。 无奈之下，武嫣然只能亲自前往太傅府。 而武琦琦担心楚霄的身体，也非要带着两名御医一并前往太傅府，说是要为楚霄检查身体。 姐妹二人一同来到太傅府，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 管家赵五言说自己大人已经小半天的时间未曾露面。 就连中午送去的饭食都还放在门口，并未动过。 赵五这么一说，武嫣然和武琦琦顿时全都变得担心起来。 她二人相互对望一眼，最终决定亲自前往楚霄的卧房一探究竟！ 此时的楚霄正在给一张面具描眉。 桌案上满是灰土和粉尘，显得异常狼狈。 描好了面具之后，他缓缓将其拿起，戴在自己脸上。 面具与脸颊贴合紧密，镜子里出现的是一张面目粗犷，须眉戟张的脸孔。 楚霄用手轻抚面具，颇有些得意的喃喃自语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手艺却没有一丁点的倒退！” 就在楚霄顾影自怜之际，房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楚霄以为是赵五刻意弄出的动静，心中颇为不满，一时间不由得皱起眉头。 谁知就在下一秒，楚霄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两道身影出现在了楚霄面前。 楚霄此时坐在桌前，手拿着铜镜，一脸错愕的转头看向门外两人。 武琦琦见到戴着面具的楚霄，被吓得发出一声刺耳尖叫，径直躲到了武嫣然的身后：“大姐，他就是昨晚行刺我和楚太傅的刺客！” 没错，楚霄刚刚做的就是赵龙光的面具。 其实今天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他都在用来做面具，而他所做的赵龙光的面具也不过是用来练手的工具而已。 他很多年前便学会了制作面具的技法，通过一番勤学苦练，甚至已经达到了能够以假乱真的地步。 只不过因为这个技术受众层面太过狭窄，他也不可能真顶着别人的脸去做坏事，所以平日里只是将其作为一个打发时间的工具，娱乐一下而已。 直至他这次揽下这桩平定麒麟之乱的重任，他这才重新想到了自己以前的这个技能。 如果能够加以利用的话，这个技能一定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为了能够迷惑别人，他专程做了一个赵龙光的面具试手，想让武琦琦帮忙判断一下自己的技术是否有所退步！ 第58章 一场误会 却没想到实验还没来得及展开，自己就先被武琦琦和大公主堵在了房间里。 楚霄刚想辩解，却见武嫣然已经抽手拔剑：“好个恶贼，竟敢对朝廷命官不利，找死！” 武嫣然自幼习武，也算得上是一位高手。 说话之间她提剑袭来，一把长剑直对楚霄的胸膛突刺而来。 见此情景，楚霄不由得大惊失色。 他将铜镜挡在胸前，铜镜与剑锋对撞，迸发出了阵阵火星。 武嫣然见对方身手如此灵动，又抬脚朝着楚霄踢来。 楚霄仓皇应对，一时招架不住，后退时带倒了屁股下的椅子，直接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一下摔的着实不轻，楚霄胸前的伤口被撕裂，疼得他龇牙咧嘴。 武嫣然眼见着对方面目如此狰狞，还以为对方是在挑衅自己，当即把剑直接架在了楚霄的脖子上，并用脚踩住了楚霄的胸膛。 这一脚将楚霄踩得险些从地上蹦起来，脸上青筋暴露，咬牙切齿。 武嫣然见对方还敢发狠，脚下踩的更重了几分：“就是你这恶徒妄图对我三妹不利？说，你把楚太傅藏哪去了！” 楚霄疼的龇牙咧嘴，沙哑着声音对武嫣然说道：“你先把脚挪开！” “还敢和我讨价还价！” “我，我就是楚霄啊……” 直到楚霄忍不住疼痛，伸出双手试图挪开武嫣然的脚。 一旁的武琦琦这才发现端倪。 赵龙光昨晚被楚霄砍断了一条手臂，按理来说应该是独臂才对。 可是如今的“赵龙光”不仅有双臂，就连身体也明显要比昨晚瘦弱，高挑几分。 见此情景，武琦琦这才意识到她们可能闹出了乌龙。 她当即上前拦住了准备继续逼问楚霄的武嫣然，并将对方手中的剑强行挪开。 “大姐，咱们可能弄错了，这好像真是楚太傅！” 楚霄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并伸手撕下了贴在脸上的面具。 眼见着楚霄这番如同大变活人般的操作，武嫣然，武琦琦二人不禁瞪大了眼睛。 楚霄将面具丢在一旁，活动着剧痛的肩膀对两人说道：“我会做面具，能够遮掩本来面容。” “这次是想做张面具请三公主看看，是否能做到以假乱真。” “没想到，没想到你们竟然会直接闯进来，还打了我一顿！” 楚霄心中此时当真是倍感冤枉。 自己一心一意为国分忧，到头来却落得一顿暴打，这找谁说理去？ 知道自己做错了的武嫣然不复之前的强硬态度，满脸堆笑着对楚霄说道：“楚太傅莫要生气，本宫是见你迟迟不去金吾卫军营报道，故而才想着给你送虎符过来。” “谁知道你竟然在府里研究起了面具，还如此忘乎所以！” 面对武嫣然的这番解释，楚霄倒是也能理解。 金吾卫不是寻常组织，金吾卫的职责是拱卫京师，没有朝廷御赐的虎符的确难以随意调度。 武嫣然来给自己送虎符，这也是为了支持自己的工作！ 楚霄微微颔首，心中怨气消减几分：“公主不必如此顾虑，楚某本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我之所以要复刻面具，主要还是为了查案更加便利！” 说到此处，他又看向武琦琦：“三公主，我这面具做的像吗？” 武琦琦闻言点头道：“不仅是像，简直就是以假乱真，不过光脸像也不起作用啊，你的身材和昨晚那个刺客还有很大的差距呢！” “只要容貌能够做到惟妙惟肖，身材的问题其实更好解决，无论是垫身高，亦或者是充盈肌肉，想要将自己的形体重新塑造都不成问题！” “只是这面具也有弊端，三公主只是昨晚见过那杀手，对其并不熟悉，所以才能被我唬住。” “如果我今天伪装的是你们熟悉的人，恐怕你们一眼就能发现端倪！” 武嫣然对于楚霄制作的面具似乎也很感兴趣，她用手摆弄着楚霄制成的那张面具，随口问道：“那些应该如何解决？” “这几乎无解，唯一能够杜绝被发现的可能就是少说或者是尽量不说话，并戴一只斗笠一类的东西，尽量遮掩自己的面容！” 武嫣然拿着面具在自己的脸上比量了一下，只觉得那面具薄如蝉翼，而且拿在手中细腻温润，全然感受不出半点虚假。 这就像是一张刚刚从人脸上剥下来的真皮，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一时间让武嫣然莫名感觉一阵胆寒，她随手便将那面具丢在了桌上。 “楚太傅，这面具你是怎么做的？该不会是用人皮吧？” 看着武嫣然那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楚霄不禁笑着说道：“公主真是太爱开玩笑了，楚某身为朝廷官员，怎会知法犯法，用人皮来做面具？” “我是用面粉先做了一个模具，又用一定比例的鱼皮混合猪皮熬成皮胶灌注，待到皮胶冷凝成形之后，需要一遍遍的揭取，只取中间最细润的一层。” “然后再将提前准备好的毛发植入在这张面具上面，如此才算是大功告成！” 楚霄说着，指了指一片狼藉的桌面：“这不都是我用来制作模具所用的工具吗！” 听到楚霄这番解释，武嫣然和武琦琦这才放下心来。 武琦琦继续摆弄那张面具，而武嫣然则是对楚霄说道：“楚太傅，今天早朝发生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李青山和赵贺对你步步紧逼，明显是不想让你查收此事，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楚霄略一沉吟，开口反问道：“殿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了！” “真话就是我觉得他们二人可能和麒麟会有染，尤其是那个李青山，甚至可能是麒麟会的某位首脑！” 闻听此言，武嫣然不禁皱起眉头：“楚太傅，我知道你对这二人不满，但是凡事要讲证据，可不能凭借你的三言两语就随随便便给人治罪！”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楚某此言绝非恶意中伤同僚，也并不是我空穴来风，随意杜撰。” “自从提起麒麟会的事情，李青山便一直表现得极为抗拒，平日里他向来都是明哲保身，很少插手国事，今天为了阻止我平定麒麟之乱，他甚至不惜与陛下作对，您觉得这正常吗？” 第59章 教书先生 面对武嫣然的这番质疑和否决。 楚霄显得浑不在意：“李青山毕竟是三朝老臣，殿下不肯怀疑此人倒也正常。” “请陛下放心，楚某一定会想办法揭露此人的真面目，让他的狐狸尾巴彻底暴露在您和陛下面前。” “等到那个时候，楚某自然会将其绳之以法，并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楚霄此言绝非虚假。 他已经决定要着手调查李青山和赵贺。 而这也让武嫣然颇为担忧：“楚太傅，本宫知道这二位大人曾几次三番在母亲面前表达过对您的不信任。” “可您既然已经入我周国为官，那就理应有几分谦让之心，不应该将事情做的太绝。” 见武嫣然态度如此笃定，楚霄也不好过多反驳。 他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同时顺手收起了放在桌上的半块虎符。 “陛下将半数金吾卫交给我来统辖，公主的心中该不会有什么芥蒂吧？” 武嫣然闻言摇头道：“只要是为我大周效力，莫说只是割让手中的半数权利，就算是金吾卫的管理权全部交给楚太傅，嫣然的心中也全无半点芥蒂！” 听到武嫣然的这番回答。 楚霄脸上看似带着笑容，可心中却是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之前他还一直以为这位***是想借所谓的同僚关系打压自己。 是因为自己分走了她手中的半数权利而为之不满。 可直到他看到对方那真挚的眼神的时候，他这才明白是自己错怪了对方。 这位***并非是因为手中的权利丢失而刻意刁难自己。 她是压根就不想理会这些权谋之争。 只是想凭借自己的努力维护朝堂的安稳而已。 如此看来，她倒是很像原主。 同样是一心一意为国尽忠。同样是拥有统军才能的少年英杰。 只是她拥有一个好母亲。 可以给予她足够的信任和庇护。 而原主却只能面对父兄的打压郁郁而终。 至死都未能完成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眼见着气氛变得有些僵硬，坐在一旁的武琦琦随手放下了面具：“太傅，明天咱们还能出宫吗？” 女帝才刚准许了武琦琦可以在皇城内外自由行走。 生性贪玩的武琦琦自然是不愿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毕竟帝王之心不可揣测。 她也不敢确定母亲是否会在哪天突然转变性情，再次将自己禁足于皇宫大内！ 听到武琦琦的询问，楚霄笑着对其说道：“麒麟之乱已经开始，所有的皇亲国戚都可能会成为麒麟会此次迫害的目标。” “你昨晚才险些刚遭麒麟会的毒手，今天又想出去玩耍，难道你就不担心会再遇到歹人吗？” 武琦琦闻言撅起小嘴，低声嗫嚅道：“可是母亲已经将金吾卫的半数管辖权交给了你，金吾卫中个个都是绝顶高手，难道还不足以保护咱们的安全吗？” 武琦琦毕竟年幼，看待问题太过片面。 她只知道楚霄手中掌握着半数的金吾卫，却不知道楚霄现在正面临着多大的压力。 如果他不能在约定的时间内将麒麟会彻底覆灭的话，那他这颗人头就将会成为李青山和赵贺的垫脚石。 等到那个时候，楚霄恐怕将会重蹈原主的覆辙。 再度成为被太子迫害致死的一缕冤魂！ 武琦琦并不像***那样消息灵通，他不知道楚霄今天公然在朝堂上和两位重臣进行对赌。 也不知道楚霄一旦失败，最终必将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并未将这件事情告知给武琦琦。 那是因为她不希望自己的小妹掺杂进此事当中。 她和二公主都没有争夺皇位的意愿。 这两姐妹一个好武，一个好文。 可以作为帝王身边的臂膀，但却难以承担大任。 所以这个皇位最终恐怕还是要落在这位三公主的身上。 武琦琦生性活泛，远不像她姐妹二人那样木讷。 大公主武嫣然也有意将自己这位小妹培养成为母亲日后的继承人。 所以她不希望武琦琦太早掺杂进群臣争端当中。 免得朝臣的派别之争可能会影响到小妹日后继位！ 她微微皱起眉头，刚想苛责武琦琦贪玩，却听楚霄开口说道：“明日里我要去书院做教书先生。” “三公主若是愿意的话，可以与二公主同行，一同到书院里听我传道授业。” “不过我要事先把话说清楚，一旦到了书院，我可就不是楚太傅了，到时我只是一个教书先生，你也要听从我的安排，若是违反了我的规矩，别怪我打你的掌心！” 闻听此言，武琦琦的小嘴顿时撅得老高：“出宫还要上课啊！” “那你究竟要不要出宫？” “我……好吧，我上！” 武琦琦拖着长音宣泄着自己的不满，但却还是听从了楚霄的这番安排。 武嫣然万没想到昔日顽劣的小妹竟然会对楚霄如此言听计从，一时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楚太傅，你果然有些本领，竟然能让我小妹对你言听计从！” 原本武嫣然一直当楚霄是个书呆子。 即便对方曾经在战场之上屡立奇功，可仅凭对方乖乖听从楚王安排，来到周国作为质子，她便认定了对方是个不懂变通的榆木脑袋。 在她看来，只要自己有功绩在身，那就不应该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 正所谓君不义臣投外国，父不仁子奔他乡。 堂堂一国功臣，最终竟沦落到这步田地。 这就是武嫣然看不惯楚霄的原因。 可直至看到自己小妹对于楚霄的言听计从，大公主这才相信了武瞾看人的眼光。 武琦琦这个混世魔王的头衔可不是白白得来的。 这些年来她不知气走了多少女帝为她专程聘请的名师。 能像楚霄这样坚持在宫中任教的简直是少之又少。 而能让小妹像如今这样听从楚霄安排的先生，之前更是从来没有！ 尤其是母亲甚至因为楚霄的说情而放松了对于小妹的训教。 答应了小妹可以在皇宫内随意出入。 这也足以说明母亲对于楚霄的信任。 同时也能间接说明这位楚太傅的能力究竟有多强！ 第60章 楚霄的打算 送走了两位公主之后，楚霄又马不停蹄的前往了武冰云的府上。 武冰云此时正与自己府中的幕僚编撰书稿，准备送往书局印刷，用作孩子们的课本。 关于将书院扩编成为翰林院的事宜。 武冰云已经正式向女帝提交。 这毕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所以这个提议一经提交，女帝便立刻将其提上日程，准备在与朝臣进行一番商议之后便酌情拨款，扩建书院！ 楚霄之前给出的一番建议可谓是给武冰云带来了极大的帮助。 武冰云以高薪作为条件，又从京城聘请了几位名师，前往书院任教。 至于她府中的这些幕僚。 在得知了这间不起眼的书院很可能会成为朝廷出资，专门为朝廷输送人才的正式机构以后，态度也与之前截然相反，转而十分热切的与武冰云一起编撰起了书稿。 这些幕僚往往都是些屡第不中的落魄举子。 因为知道这位二公主喜好诗文，所以才借此投其所好，来到公主府中混口饭吃。 虽然他们平日里全都是依靠武冰云的资助才能苟活。 但他们却也打从心底看不起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 他们偏执的认为这些孩子即便读再多的书，最终也难有出息。 与其在这些孩子的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过好自己的日子，只讨好二公主便是。 可他们哪知道武冰云的良苦用心。 哪知道这些孩子全都是武冰云眼中的国之栋梁。 他们每日里的懈怠，在武冰云看来全都是不负责任。 若不是因为看他们可怜，而其中的佼佼者也的确深得武冰云的喜爱。 恐怕武冰云早就一气之下将他们驱逐出公主府外，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不过自从知道这间书院即将和朝廷扯上关系之后，他们的态度就变得十分殷切。 虽说他们已经无缘科举，此生恐怕都难有入朝为官的机会。 可如果他们真的能够教导出一名状元之才，日后能在朝中权倾一方的话，那他们这些负责编撰书稿的先生说不定也能借此机会扬名天下，总不至于落得一个寂寂无名的下场！ 武冰云紧锣密鼓的编撰书稿，早已经下令不接见任何客人。 可在得知楚霄上门亲自拜访之后，武冰云却还是第一时间在中堂接见了他。 这在府里的管家和丫鬟们看来简直就是稀罕之事。 要知道这位二公主平日里对待任何人可都是冷若冰霜。 在她忙碌的时候，哪怕是陛下下令召见，她也敢一口回绝。 能让武冰云的态度变得如此殷切，甚至不惜放下手中的工作亲自接见。 这便足以说明楚霄在武冰云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只不过这些下人可不敢在武冰云的面前乱嚼舌根。 即便知道了这件事情，也只敢在心中暗自腹诽，偷偷摸摸的吃一吃瓜！ 武冰云来到中堂。 见楚霄正在那里坐着喝茶。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竟然将楚太傅吹到了本宫府上来了！” 武冰云一改往日冰山美人的姿态，竟然主动和楚霄开起了玩笑。 楚霄闻言笑着说道：“下官闲来无事在街上闲逛，因为一时口渴又找不到茶棚，所以才想来殿下的府上讨碗水喝！” 武冰云闻言笑着摇头道：“我这里可是整个京城最为荒僻之所在，你楚太傅的太傅府距离我这公主府可是有着将近半个时辰的车程，楚太傅说来本宫这里喝茶，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了吧！” 楚霄也不急着反驳，只是靠坐在椅子上对武冰云问道：“今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殿下可曾有所听闻？” “楚太傅巧舌如簧，以一敌二不落下风，这件事情本宫自是有所耳闻。” “不过你楚太傅总不会是因为在朝堂上吃了瘪，所以跑来和本宫诉苦的吧？” “楚某只是自觉前途堪忧，担心日后受同僚打压，难以继续为任，所以才想到公主的府上谋个差事，也好为以后做做准备！” “你是想到翰林书院任教？” “公主真乃妙人，竟然直接猜出了楚某心中所想！” 楚霄随手放下茶杯，并对武冰云说道：“陛下命我调查麒麟之乱，可我直至如今却仍没有任何思路。” “之前我和三公主刚离开书院，便遇到了麒麟会的埋伏，所以我料定麒麟会应该早就盯上了书院，而那日那名刺客的目标很可能是二公主您！” 听到楚霄这大胆的推论，武冰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可是我每次前往书院任教都会改换妆容，就连随身保护我的侍卫都被我勒令不能靠近书院。” “按理来说麒麟会不该知道我的身份，更不该选择对书院里的一名先生下手！” “楚太傅，您的此番推断是否太过牵强了？” 楚霄闻言笑着说道：“如果只是单从麒麟会的角度出发的话，他们随随便便对一名教书先生下手的确有些不合常理。” “可如果朝中有人作为麒麟会的策应，并将公主您的身份泄露给了麒麟会呢？” “如您所说，您的那些贴身侍卫以往都会驻留在距离书院较远的地方，那要是麒麟会私下里对您动手的话，他们能否借助这个空档成功将你掳走？” “可当日他们为何没有对我动手，而是选择对我小妹动手？” “因为那日我在您的身边！”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那天不仅有我在书院任教，而且您的贴身护卫还曾因为时间太晚的缘故，直接前往书院门前接您离开。” “那日我们遇到的歹徒只有一人，您的身边高手如云，他自知不是宫中护卫的对手，所以才转而将目标瞄准了三公主！” 楚霄再次将宫中可能有麒麟会内应的理论搬出。 同时他也做好了武冰云会反驳自己的准备。 可让他意外的是武冰云的态度与武嫣然截然相反。 面对楚霄的这番论述，武冰云没有产生丝毫怀疑，反而还顺着楚霄的话题继续推论了下去：“你的意思是麒麟会其实早就已经盯上了我，而我的身份早就已经被人泄露给了他们！” “你要前往书院任教，是不是也想借此机会暗中调查，看书院周围是否安插有麒麟会的眼线？” 第61章 走马上任 如今有关于麒麟会的任何事情都理不出头绪。 虽然明知道麒麟会就隐匿在京城之中。 可如果抓不住头绪的话，那就难以对麒麟会进行调查。 想要找到突破口，那就必须要回到整个案件最初的位置。 楚萧左思右想。 还是觉得这整场事件的最初缘由似乎都起源于武冰云所开设的这间书院。 虽然他并不知道麒麟会掳掠公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但他相信这次的失手绝不会让麒麟会偃旗息鼓。 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对武冰云采取第二次行动！ 既然他已经将调查案件的所有责任全都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他如今自然是要身先士卒，亲自前往书院，调查整场事件的始末！ 武冰云的性格并不像武嫣然那般直率。 通过楚霄的这番阐述，武冰云逐渐意识到了麒麟会的目标可能真在自己身上。 不过出生于帝王之家的武冰云绝不会对所谓的邪教低头。 坚持创办书院的思想也绝不会因为区区麒麟之乱而打消。 武冰云抬头看向楚萧，面带微笑的对其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代表书院，欢迎楚先生的加入了！” “只是如果朝中真有麒麟会的眼线的话，那你贸然出现在书院，岂不是也会成为麒麟会的目标？” “若是麒麟会中的那些匪类因为你的出现而取消行动的话，那你的这番计划岂不是都要前功尽弃？” 武冰云这番顾虑并非没有道理。 可取消接下来的一个举动却向武冰云证明了他的深谋远虑！ 楚霄从怀中取出那张特制的人皮面具，并将其展开，贴合在自己的脸上。 将面具贴好以后，他又用手指蘸了些茶水，涂抹在自己脸颊两侧，皮肤与面具贴合的位置。 随着茶水干涸，那张做工精巧的面具竟然真的与楚萧的皮肤融为一体。 楚萧此时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就连说话时的表情和神态都与之前判若两人。 哪怕武冰云和楚萧面对面的坐在一起，都未曾发现什么端倪。 直至楚萧接下那张面具，武冰云这才惊诧的对其问道：“楚太傅，你这面具是从哪得来的？做工竟然如此精致！” 楚霄随手将面具丢在桌上，并笑着对武冰云说道：“这面具是我闲来无事自己做的，仿照的就是我昨天遇到的那名麒麟会刺客的面容。” “之前***曾与三公主一同前往寒舍，要将调用金吾卫的虎符交给我。” “那时我带上这张面具与三公主见了一面，三公主还被这面具吓得不轻呢！” 楚霄说及此事，脸上满是洋洋得意的神采。 武冰云闻听自己小妹竟然吃了这么大的亏，也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了这张面具，楚萧便可以自由出入书院，不必担心被麒麟会的人发现。 毕竟那群麒麟慧众对他也不了解。 只要他戴上自己特制的面具，便足以蒙混过关…… 离开周府的赵龙光带着周老爷赏赐的银两，一路潜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周老爷这些年来虽然给了他许多赏赐，但他却并未随意挥霍，而是将这些赏赐全都折换成了银两藏在自己的住处。 他深知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 知道自己有朝一日必然会成为牺牲的对象，而到了那时这些金银便会成为保命之物。 他肩头断臂处的伤口经过一番包扎已经止住流血。 回到家中之后，他挪开了摆在堂屋的桌子，并将桌子四脚所压着的四块地砖掀开。 每块地砖下面都放着一只由铅铸成的箱子。 而这箱子里放着的便是他这些年来积累下的金银票据！ 他将四只箱子从地下提出。 将里面的所有金银全部汇聚一处。 准备好了一切东西之后，他便背着包袱准备逃离。 谁知才刚跑到院中。 他突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年近五旬的老人，身材有些佝偻，头发有些花白。 那老人的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衫。 虽然看似有些老迈，可是走起路来却是龙行虎步，颇有几分高手的气度！ 老人身后跟着一名年轻人，那年轻人推着一辆推车，车上放着一卷芦席。 芦席太短，遮不住里面包裹着的尸体。 尸体的一只手悬在车外，随着车子被推行而晃动颠簸，仿佛随时都要活过来一般。 一看到这老人，赵龙光的脚步顿时站定在原地。 “周泰，你怎么来了？” “奉老爷之命，前来送你一程！”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周府的大管家周泰。 赵龙光一连在周府住了几年的时间，对于这位大管家，他自然是十分了解。 他缓缓将头抬起，目光直迎向对方。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对撞，仿佛迸发出了阵阵火光。 赵龙光明显感受到了周泰眼中暗含的杀意。 他冷笑一声，开口问道：“难道周老爷就这么容不下我吗？” “赵龙光，你为麒麟会效力这么多年，应该懂得会里的规矩。” “你这次行动失败，并因此丢掉了兵器，已经导致麒麟会彻底败露。” “如果不杀你，那朝廷很可能会将你作为突破口，转而调查到老爷的身上。” “这些年来老爷对你不薄，只因为李大人的一番举荐便将你奉为上宾，一直将你养在府里。” “如今正是你报答的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多做无谓的挣扎，让咱们给彼此都留几分体面！” 周泰这话说的虽然客气，可他眼中的杀气却是难以抑制。 赵龙光在周府住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位大管家的实力，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对方看似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老人。 可实际上这位大管家才是一顶一的高手。 周老爷身边从不设有守卫，只有周泰这名大管家日以继夜的陪在他的身边。 看似是因为周老爷位高权重，没人敢对他这位富绅下手。 可实际上仅是赵龙光知道的暗杀。 就在周府出现了不止几十上百次。 只是每次一出意外，周泰这位大管家总是会恰逢其时的出手。 不管对方派来多少高手，最终都会折戟在周泰的手里。 而且周泰还对周老爷忠心耿耿。 这才是对方最可怕的地方！ 第62章 合葬一处 赵龙光看向周泰的眼神颇为忌惮。 他此生虽然杀人无数，但是却从未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对敌。 他也知道就算自己仍处于全盛状态，恐怕也斗不过这位周管家。 但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哪怕是赵龙光这种顶尖杀手也不例外。 他后退两步，脸上勉强流露出了一丝笑容：“周管家，咱们毕竟一起共事多年，您老总不至于赶尽杀绝吧？” “不如你我做个交易，我这便离开京城，从今以后再不回来，这些年来积攒下的金银，就算是我向您老买命的钱，您回去告诉周老爷，就说我已经被您铲除，自今日开始，天下再不会有赵龙光这个人！” 为了能够打动对方，赵龙光将身上的包裹扯落，将里面装藏的所有金银全部倾倒在周泰的面前。 周泰那双深陷的老眸并无任何异动。 反倒是跟随在他身边的那名推车青年眼中闪过了一丝贪婪的光。 看到堆砌在地上的金银珠宝。 周泰缓缓抬头，再度看向赵龙光：“老爷说的还真没错，你果然是早有准备！” “做我们这行的最怕朝不保夕，不知哪日便会成为上位者牺牲的对象。” “我若是不提前做些充足的准备，事到临头岂不是要颇为被动？” 周泰闻言微微颔首：“你很聪明！” “这么说来，您是打算放过……” 赵龙光话还没等说完，便见周泰大袖一甩，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把短刃：“既然你如此聪明，那我便更留不得你，否则日后一旦东窗事发，你必将成为一大隐患！” 周老爷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全都见不得光。 这不仅仅关乎到了周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 同时也关乎到了这位周老爷死后清誉！ 他这些年来给自己打造的全都是士绅的形象，对于周边的贫苦百姓，他每年都不遗余力的资助，就连朝中的那些官员对他也是钦佩有加，颇为恭敬。 这也是为何在得知他重病的时候，那些朝廷官员宁愿违背约束，也一定要过府探望的原因。 后来他受李青山引荐，加入到了麒麟会。 也恰恰是李青山将赵龙光派遣到了他的身边，为他寻找幼年男女，滋补阴阳。 麒麟会虽然早就被判定成为邪教组织，但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他们所吹捧的邪术的确有着奇效。 周老爷从一个垂垂老矣，濒临死亡的老人摇身一变容光焕发，竟被麒麟会的邪术再度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只不过从这以后，周老爷的性情就开始变得十分怪异。 他开始深居简出，性情也要比之前更加孤僻。 尤其是在面对身边人的时候，他更是处置果决，从不拖泥带水，若是换做之前，他恐怕都不屑于与赵龙光这种杀手为伍，更遑论将其养在身边。 可自从得知了童男童女的鲜血能够挽救自己的性命， 他便开始做出了让步。 他不仅将李龙刚豢养在自己身边，而且还对其所作所为百般纵容。 丢失孩子的那些乡村，全都是周老爷曾经资助过的地方。 其中有几个受他资助较多的乡村，甚至还供有他的生祠，由此可见这些百姓对他的敬意有多虔诚。 人活百年终须一死，周老爷自然也明白这样的道理。 可是为了苟且延寿，他最终却选择了这样的邪术，并与心中的正道背道而驰。 他不想被其他人知道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不想在死后成为他人议论的话柄，更不想百年之后，自己的坟墓被愤怒的百姓掘开，再将自己的残骨鞭尸。 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而麒麟会，更不能容许任何潜在的威胁存在！ 周泰说话间已经冲到了赵龙光的面前。 他手中短刀寒芒一闪，直奔赵荣光的咽喉划去。 他此时的这番表现丝毫不像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 身手矫健利落，宛若一只灵猫。 至于跟随在他身后的那名年轻人。 此时则是放下了手中的推车，直跑到赵龙光丢下金银的位置，用手不断捡拾，并将其塞到自己的怀中。 周泰虽然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但他却并未勒令这名年轻人。 反正只要杀了赵龙光，这些东西也是他的。 周老爷行事向来只看结果。 从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赵龙光虽然是准备逃离，但他的身上却也带了一把短刀保命。 他双手双刀，左右交修。 虽然之前被楚霄，武琦琦左右夹击，斩去了一条右臂，但他却并未因此丧失战斗力。 他单手持刀，死命抵挡。 而周泰的攻击则是愈发猛烈，刀刀都直奔赵龙光的咽喉而去！ 两人交手只数个回合，赵龙光就已经疲于抵挡，满头大汗。 面对他此时的窘态，周泰的攻势却并未因此松懈。 两人姑且都算得上是一流高手。 自然知道对方实力有多强劲。 倘若在交战之时有一丝松懈，那等待自己的必将是狂风暴雨的凌厉攻击。 正所谓狮子搏兔尚用全力。 更何况赵龙光做了这么多年的刺客，手下人命无数，他的临场能力绝不会因为丢掉了一条手臂而丧失！ 他一边疯狂攻击赵龙光，一边还不忘对其言语攻击：“龙光，你我一同共事多年，私下里也算有些交情。” “与其弄得如此难堪，还不如你自己乖乖束手就擒，我可以保证你死后将你的尸身入土为安，绝不会让你曝尸荒野！” 赵龙光闻言冷笑一声：“你带周福的尸体过来，想来就是为了与我掩埋在一起吧？” “没想到老东西竟然如此吝啬，连一个多余的坑都不愿给周福挖！” “反正终究都是要入土的死人，多一个坑，少一个坑又有什么所谓？” “更何况周福年轻，如此死在你的手里，只怕自身怨气极重，与其让他祸乱家宅，还不如将他与你这个真凶掩埋在一起，同时还能借助你的凶气镇压一下他的亡魂，这也算是你给周家做的最后一点贡献！” 攻心计策无论在何时都不过时。 哪怕是两人对战之时也同样如此。 听到周泰的这番言论，赵龙光心中一时恍然，肩头随即便被周泰砍中了一刀！ 第63章 丧子之痛 周泰手握着刀柄向下猛压，准备借此机会重创赵龙光。 谁料想赵龙光只是单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同时皮笑肉不笑的对他问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刚刚推车那个是你儿子吧？” “是又如何？你连我都斗不过，难道还想对我儿子不利？” “不是我想对他不利，而是他自己自寻死路，你现在尽管看一看他，你看他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赵龙光此言一出，周泰顿时大惊失色。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青年，却发现原本正往怀里大把揣着金银的儿子此时竟然口吐白沫躺倒在了金银堆上。 见此情景，周泰顿时目眦欲裂。 周泰自幼习武，身手十分了得。 周老爷爱惜他的人才，将他带在身边，这些年来赏赐给他金银美女无数，这也是周泰为何会对老爷如此忠心的原因。 只是举凡习武之人都有一个弊病，那就是功力越强，越难以人事。 尤其像是周泰这种自幼习武的高手，想要繁衍后代更是十分困难。 周泰这个儿子是他老来得子，与周府的一个丫鬟所生。 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已经年逾四旬。 那时他已经对是否能留有后代的事情不抱任何希望。 直至他发觉与他有染的丫鬟怀有身孕以后。 周泰大喜过望，当即便向老爷请命，将那丫鬟赏赐给了自己，并与其结成婚配，风风光光迎娶过门。 只可惜那丫鬟最终在床榻之上难产而死，只给周泰留下了这一个男丁。 而周泰自那以后心灰意冷，认定自己是不祥之人，便只将这孩子带在自己身边一心抚养，再不想着续弦之事。 可以说他能够坚持到现在，全都仰赖着这个孩子作为精神支柱。 却不料想自己平日里对其太过宠溺，疏于管教，使其养成了贪财的性格，如今竟然会成为害死他的一桩过失。 赵龙光看似平日里会宴请周府家丁，丝毫不将钱财放在眼里。 可实际上身为杀手，这些金银全都是他刀尖舔血积攒下来的。 他又岂会不将其放在眼里？ 他当初买下这间林间小筑，并打造了四只铅匣，将自己这些年来积累的金银全部藏匿其中。 为了防止有人发现他藏匿金银的地点前来偷窃，他还专程在这些金银器皿上涂抹了烈性毒药，只要肌肤对其有所接触，毒药便会渗入肌理，致人死命。 就连他每次前来取钱都要戴上一双人皮手套。 只是周泰的儿子并不知道其中缘由，一见金银便红了眼，竟敢直接用手去抓拿，这才导致毒入骨髓，如今眼看即将不治。 周泰眼见着儿子中毒倒地，一时分心，被赵龙光一脚踹开。 此时他已经无暇顾及赵龙光，只是急匆匆跑到儿子身边，将其从地上抱起：“周怀，你怎么样了周怀？” 面对父亲的殷然呼唤，周怀费力的睁开眼睛：“爹，我好难受，我喘不上气！” 闻听此言，周泰不由得老泪纵横：“儿啊，你坚持住，爹现在就带你回京问诊！” 周泰说着便要将周怀抱起，可周怀此时却伸手拦住了他：“爹，别白费力气了，我好像看到我娘了……” 自打周怀出生那日起，他便从未见过他娘。 只因为周怀降生当日，他娘便已经因难产而死。 那丫鬟对周泰一往情深。 哪怕明知强行生下孩子是死路一条，她也一定要为周泰留下一个后代。 也正因如此，才导致他母子二人此生难以相见。 如今周怀言说自己看到了娘亲，周泰便知道儿子这是毒入骨髓，即将不治。 他虽然心如刀绞，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是抱着儿子跪坐在地，口中不断发出悲嚎之声。 反观那赵龙光也是一个亡命之徒。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想着要将自己的那些金银带在身边。 毕竟君子无钱处处难。 他如今已经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若是身边再无银钱，那他即便逃出京城，最终也得落得一个冻饿而死的下场。 他用那张摊在地上的包袱皮包起了大半金银。 看着抱着儿子悲嚎出声的周泰，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幸灾乐祸之色：“周泰啊周泰，你这些年来替那老东西做了多少恶事？没想到如今这些事情都报应在你儿子的身上了吧！” 眼见着儿子逐渐没了生息，周泰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起来。 “赵龙光，我要你给我儿子偿命……” 周泰一把将怀中的儿子推开，紧接着再次提刀，直朝着赵龙光冲去。 两人在这旷野之间再度厮杀。 周泰虽然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但有怒气的加持，他的实力竟然更胜往常。 反观赵龙光则是被周泰打的节节败退，再加上身上的金银实在过重，导致他辗转腾挪都不似之前那般灵便。 只是片刻功夫，赵龙光便又被周泰斩去了一条手臂。 如今他双臂尽失，只余双腿，固然还能施展轻身之术，可想从一个高手面前就此逃离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周泰单手提着染血的短刀，迈步直朝着赵龙光逼近：“亏我之前还想着遵从老爷之命，让你的尸骨入土为安。” “没想到你心机竟然如此歹毒，明明已经是将死之人，竟然还要害我儿子。” “赵龙光，我今天不仅要让你死在此地，而且还要将你的尸骨喂给野狗，让你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周泰对于赵龙光的恨意简直呼之欲出，那血红的双眸足以印证周泰心中此时的愤怒。 赵龙光知道自己不敌，转身想要逃离。 周泰并未追赶，只是将手中短刀猛甩出去。 那刀从赵龙光的后心刺入，又从他的胸前探出一点尖锋。 鲜血顺着刀尖滴落而出，瞬间便殷红了赵龙光的前胸衣襟。 赵龙光呆呆站立在原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前胸。 眼看着鲜血渗出，他这才感觉呼吸困难。 他猛然转头看向后方的周泰，眼中满是愤恨的神情：“周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如果你还有机会做鬼的话，尽管可以回来找我，我周泰不介意再送你一程！” 第64章 教书先生1 经过与武冰云的一番商讨，楚霄最终决定前往书院担任教书先生一职。 这么做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贴身保护武冰云的安全。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借此机会探查麒麟会的蛛丝马迹，借此找到麒麟会的突破口。 回到家中的当晚，楚霄便又为自己做了一张人皮面具。 这张人皮面具做工可谓十分精巧。 而为了能够让这人皮面具看起来更加真实，他还专程给自己做了三缕长髯。 如此装配起来。 楚霄便像极了一个学识渊博的老夫子。 次日清晨，武冰云专程派车来到太傅府，迎接楚霄前去任教。 不过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同时不被麒麟会察觉。 楚霄对赵五的解释只是前往二公主的府邸与二公主吟诗作对，切磋文学。 他先乘坐公主府的车驾前往公主府。 再在公主府乔装改扮，与武冰云一同前往书院。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书院任教。 对于武冰云一手创建的这个书院还颇有些好奇。 两人在车上对坐，武冰云对楚霄叮嘱道：“你这次要教的是长龄班，这里多数都是些十五六岁的孩子，之前已经在书院中打下了些基础。” “不过相较于你前日教导的那些孩子而言，这些长龄班的孩子性情要更加顽劣一些。” “你这个做先生的可一定要按捺住自己的脾气，绝不能和这些孩子斤斤计较，毕竟这些孩子入学之前，我便已经和他们的父母许诺过，要对他们负责！” 武嫣然，武冰云，武琦琦三人虽然同为姐妹，可是这三人的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武嫣然直率，武冰云细腻，武琦琦则是古灵精怪。 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这句话在这姐妹三人的身上可谓体现的淋漓尽致。 楚霄闻言，笑着对武冰云说道：“院长大人尽管放心，我今日既然受雇于你，那自然是要听从你的命令行事。” “至于这些孩子，他们就算再顽劣，还能有我那徒儿顽劣吗？” 楚霄口中所说的徒儿，指的自然就是三公主武琦琦。 见楚霄一派故作老成的模样，武冰云不由得捂嘴轻笑：“那倒也是，若是论起小妹，恐怕京城再没有纨绔能出其左右了……” 事实证明，理想和现实间所存在的差距绝非言语所能弥补。 楚霄原以为三公主就已经是顽劣的代名词。 可等他来到这个所谓的长龄班后，他终于切实领会到了何为顽劣，也终于明白了武冰云为何会提前叮嘱自己不要和这些孩子斤斤计较。 他踏入书院大门的时候，一群孩子此时都正围在一起，他们似乎是在围观着什么，而且还在拍手叫好。 哪怕面对他这个教书先生，这群孩子也丝毫不曾有所收敛，仍旧是我行我素，只顾着围在人群当中看热闹。 楚霄见此情景，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快步上前拨开人群，便见一胖一瘦两名少年正厮打在一起。 那身材健硕的少年眉宇间颇有几分匪气，他将那瘦弱少年骑在身下挥拳猛打，而那瘦弱少年不仅用双臂左右格挡，时不时的还会屈起膝盖顶对方一下。 两人实力相差虽然悬殊，但那瘦弱少年却不曾有半点怯战。 至于围在周边的这些少年，则就是因为眼前这一派场景而拍手叫好。 楚霄见此情景，不由得冷了脸色。 他快步挤入人群，一把揪住那健硕少年的衣领，猛的将其从地上提了起来。 瘦弱少年眼见着有人前来拦阻，并且将身上的对手扯了下去，于是便从地上猛窜而起，挥拳准备再打对方。 谁料想他还没来得及动手，楚霄便先他一步伸手攥住了他的拳头。 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性情刚烈的年纪。 两人虽然受制于楚霄，但却仍旧奋力挣扎，就像两只斗红了眼的蛐蛐一般，不肯有半点服输！ 只可惜他们两人面对的乃是号称大楚第一悍将。 同时也是周边所有国家一致评价出的最有可能冲击军神之位的少年英才。 原主像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已经在战场之上左右冲杀，率领楚国大军攻城拔寨，斩杀敌将无数了。 哪里像他们这样不顾同窗之情，公然在书院争斗，而且还有这么多的学生在一旁拍手叫好！ 楚霄拎着一人的衣领，提着一人的手腕，将两人强行带到自己的讲台前。 剩余的那些学生性味缺失，只能纷纷落座于各自的位置，等待这位眼生的先生训教。 楚霄将两人带到讲台前，开口对那身材壮硕的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兰玉！” “你呢？” “我叫马寅虎！” “既然身为同窗，为何要在此争斗？” “因为他骂我是没娘的孩子，还说我不配来此读书！” 马寅虎身材瘦削，经过刚刚这一番厮打，身上已经沾满了灰尘。 他的衣襟被李兰玉扯烂，袒露出了那瘦如竹竿的身体。 听到马寅虎这番不肯服输的控诉，楚霄突然对其萌生出了几分好感。 他转头看向李兰玉，面容严肃的对其问道：“你为何要恶语中伤同窗？” “因为他的确就是个没娘的孩子，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李兰玉不听训教，直至此时还在固执己见。 而面对对方的这番嘲讽，马寅虎的双眼骤然变红，他当即挥拳猛朝着李兰玉的鼻子捣去，速度之快就连李兰玉都未曾反应过来。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霄再度出手。 他伸出手挡在李兰玉的面前，而马寅虎这一拳则是打在了楚霄的手掌上。 别看李兰玉身材壮硕，可要实打实的挨马寅虎这一拳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马寅虎自小便跟随老爹做工，虽然看似身材瘦弱，但却早已经锻炼出了一副结实的身子骨。 眼见着对方这一拳竟然被这位教书先生轻易拦住。 李兰玉不由得被吓得脸色煞白，只担心刚刚那一拳会落在自己的脸上。 楚霄挡住这一拳后，将马寅虎拉到了自己身边：“没有母亲不是你的过错，也不是他们攻击你的理由！” “你既然名字中有虎，那就应该像猛虎一般心胸开阔，着眼于万里山河！” 第65章 第一课 马寅虎在书院当中就读两年。 他也就被李兰玉及其那些同伴欺负了两年。 他不是没有娘亲，而是在他出生不久后，他娘便生病亡故，只留一对父子艰难求生。 可即便生活困苦到了如此程度，马寅虎的父亲也从不曾亏待儿子分毫。 家中贫困，难读私塾。 马寅虎的父亲便将他送到了武冰云开设的这间书院。 哪怕家中生活贫苦，只要能让孩子读书，他也愿意承担更多的压力。 马云虎对于母亲的记忆虽然几近于零，但他却知道母亲是为自己而死，所以对于母亲可谓十分崇敬。 李兰玉是屠户世家出身，他父亲，爷爷都是有名的屠夫。 虽然这个职业算不得什么露脸的存在，可因为家中条件优于马寅虎，所以李兰玉才能吃的如此壮硕，完全碾压其他同龄人一头。 他平日里便借着自己体格魁梧欺负其他的同窗。 而一无背景，二无家室的马寅虎更是成为了他日常欺凌的对象。 只不过马寅虎的性情与旁人不同。 旁人在面对他的欺凌的时候往往会选择忍气吞声，碍于其体格壮硕，不愿与其为难。 唯独这个马寅虎，每次受他欺辱都会选择反击回去，甚至不惜因此与他发生厮打。 之前负责教导他们的那些先生往往都会选择息事宁人。 毕竟他们到李兰玉的家中买肉。 李兰玉的父亲往往还会看在教书先生的面子上，多给他们一两二两。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这些教书先生平日里自然是要多给李兰玉一些关照。 也正是因为这些教书先生的无底线纵容，才导致李兰玉平日里便以欺辱同窗为乐。 今天早晨便是他主动挑起了与马寅虎之间的冲突。 以马寅虎自幼丧母为攻击点，伙同自己的那些同伴对马寅虎再三嘲弄。 马寅虎实在按捺不住心中恼怒，于是便与其厮打在一起。 直到楚霄来此任教，这才出面制止了两人间的冲突。 通过李兰玉刚刚的这番表现，楚霄发现其不过是个银样蜡枪头。 他不过是仗着自己家中富裕，再加上之前那些教书先生对他的纵容，所以才敢如此行事。 若是之前那些教书先生没有偏颇。 又怎会有今日之事的发生？ 经楚霄这一番劝导，马寅虎也不再像是之前那般急躁。 楚霄放开两人，同时开口对下方的一众学员说道：“正所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你们能够一同来此读书，结下同窗之缘，这便是你们前世修来的福分。” “容我说句实话，如果没有朝廷下令创建这间书院的话，在座的各位恐怕连书都读不起。” “既然有机会读书，那你们就应该抓紧这个机会，而不应该如此荒废时间，围观同窗争斗，正所谓业精于勤，荒于嬉，朝廷设下这么优渥的条件教导你们，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回报吗？” 楚霄这番话说的可谓铿锵有力。 在座的这些学员此时也都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就如武冰云所说，他们之前便已经打下了夯实的基础。 楚霄的这番教导是否受用，他们心中自然有所领会。 而眼见着他们的行为逐渐规范起来，楚霄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欣然的笑容。 他转头看向马寅虎，眼中满是柔光：“你虽然出身寒微，但却不畏强横，为了扞卫自己的母亲，不惜与同窗大打出手，你的这番胆略，先生我很欣赏！” 马寅虎原以为楚霄要因为此事训诫自己。 毕竟自己之前在与李兰玉争斗的时候，那些先生所采用的全都是息事宁人，和稀泥的策略。 哪怕自己提出异议。 最终受到训责的也只是自己。 马寅虎原以为今天的结局最终也将如此。 却没想到这位新来的教书先生竟然会大改态度，转而对自己褒奖起来。 一直以来李兰玉都是先生们追捧的对象。 如今突然有了如此落差，李兰玉心中自是颇为不忿。 “先生，他刚刚可是在与我相斗，为何你只夸他的胆略，却不曾对我有所夸赞？” 闻听此言，楚霄转头看向了李兰玉。 只见对方脸上此时满是不耐之色，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 楚霄冷笑一声，开口对其问道：“你觉得我该夸赞你什么？” “是夸赞你像长舌妇一样不修口德，拿别人心中的痛苦讽刺他人，还是夸赞你只会凭借力气仗势欺人，借此满足你可怜的自尊心？” 对付这种熊孩子，楚霄最有办法。 想要让其听话，那就必须亲手打破他的自尊心。 只有让他将心中那卑微的骄傲彻底放下。 对方才能有所蜕变。 否则即便是留在书院享受最好的资源，他最终也只会沦为一个废物，沦为一个如他父亲一般杀猪卖肉的屠户。 面对楚霄的这番讽刺，李兰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书院院长当初教授我们的第一课可是有教无类，虽然我们家中贫寒，可来此读书就是要被一视同仁。” “先生对学生如此讽刺，这未免有些不太合适吧？难道在先生你的眼里，我们就只是一群无用之人吗？” 李兰玉的这番言辞倒是让楚霄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并非是因为他巧舌善辩，而是因为他会颠倒黑白。 若是能够将其送回到楚霄穿越来的现代，那他倒是从事新闻行业的一个顶好的苗子。 毕竟新闻学往往也需要煽动人心，颠倒是非，借此来为自己谋取流量，聚焦热点。 只可惜楚霄平生最恨的便是那些颠倒黑白的家伙。 诸如李兰玉这种人。 楚霄更是不会给其什么好脸色！ 面对李兰玉的这番质问，楚霄微笑着点了点头：“你这话说的的确没错，在我眼里，你们还真就是一群无用之人！” “所谓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你凭借武勇欺压同窗，马寅虎他最终认输了吗？” “你连自己的胜负欲都战胜不了，转而采用如长舌妇一般的手段恶意中伤同窗，你又是否战胜了自己？” “你先是输给了对手，后又输给了自己，你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第66章 男儿当自强 楚霄这番讽刺直说的李兰玉脸色涨红。 李兰玉想要辩驳却又无话可说，只是涨红了脸站在原地。 他的这副姿态引得下方众人一阵哄笑。 而面对这群麻木不仁，只会围观同窗争斗的学员。 楚霄对他们同样没有好脸色。 “诸君不必如此哄笑，其实在我看来你们和李兰玉一样也都是废物！” “在这学堂当中能被称之为英雄的便只有马寅虎一人，因为他不惧强权，不畏争斗，这才是堪称国家栋梁之才的典范！” 楚霄这番话直说的在场众人哑口无言。 可转而便又有一名学员对他提起了驳斥：“先生此言大谬！” “我这番话有何荒谬，阁下不妨站起来直说！” “先生说马寅虎是国家栋梁之才，殊不知如今的天下朝堂早已经被门阀世家所包揽，他们能够享受到最好的资源，能够得到前辈的引荐，致使无数才子落榜于民间，晋升无门！” “所以就算我们真的是栋梁之才，最终也不过是宝珠蒙尘，流落世间，最多只能落得一个如先生这般教书育人的结局！” “难道在先生看来这就理应是读书人的归宿吗？” 楚霄原本并不对这个长龄班抱有什么希望。 可是通过刚刚的这一番辩论，楚霄却又收回了心中所想。 之前是他太过狭隘，只当这些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都是些不堪教化的顽童。 可就如今的情况来看，这些孩子倒是远超他的想象。 起码对于当今局势的理解和认知，以及自身积累的底蕴已经远非常人所能相比。 面对对方的这番质问，楚霄并不恼怒。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并对这名学员说道：“阁下此言有理，当今天下的确晦涩不明，而你们所谓的世家良才也的确因为家族萌荫而享受到了比你们更多的资源！” “但是也请诸位听我一言，你们如今所享受到的一切，已经是国家能为你们提供的最大限度。” “这间学堂虽然不能帮助你们一飞冲天，但却能让你们无限拉近与那些世家良才之间的差距，让你们也有机会与他们同台竞技，有朝一日说不定也能凭借科考一飞冲天！” “先生此言是不是有些太想当然了？” “古往今来又有几名寒门贵子能够凭借科考一飞冲天，多数也不过是那些世家良才的垫脚石！” 对方的这番反驳给楚霄提供了一个引入话题的机会！ 楚霄笑着摇头说道：“不是先生我想当然，而是在座的诸君对于前景实在太过悲观。” “先生我有一首小诗，想要敬献给在座诸君，不知诸位想不想听？” “正要领教一下先生的学识！”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傍晚时分，楚霄合拢书本，望向坐在下方的一众学员：“诸位，时间到了，咱们也该放学了！” 原本顽劣不堪的众人在听到楚霄这番话后竟然齐刷刷一同起身，并对楚霄深鞠一躬：“先生再见！” “诸君明日再见！” 学员们排成两列，井井有条的离开了书院。 每人在路过楚霄所在的讲台时都会对他鞠躬行礼，显然已经被他今天的这番教导所折服。 直至绝大多数学员都已经离开以后，楚霄这才注意到站在自己面前不曾离开的马寅虎。 “寅虎，你怎么还不回去？” 面对楚霄关切的询问，马寅虎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苦笑：“先生，寅虎留下，是想向您辞别！”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提起辞别了？先生今天已经帮你教训了李兰玉，相信他日后绝不再会与你为难！” “不是李兰玉的事情，而是我家中的事情！” 马寅虎支支吾吾，颇为惭愧的和楚霄提起了家中的窘迫。 原来马寅虎的父亲是以打铁为生，因为其手艺精湛，工价低廉，所以深得周边村镇乡民的追捧。 要说之前马家的生意也还算不错。 虽然打铁的工作较为劳累，可是要养活父子二人却也算不得是什么难题。 只是半月之前，突然有人到访马家铁铺，要求马寅虎的父亲按照图纸为他打造十把长刀。 昨天长刀才刚打造完毕，被人取走。 当晚便有官府前往店铺，抓走了马寅虎的父亲。 对方言说马寅虎的父亲是与反贼有所勾结，所以要拿他回去问审。 马寅虎的父亲在被带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儿子放心，说他一定会尽快在牢中交代好事情的经过，好能早些出来照顾马寅虎的生活。 马寅虎对于父亲自然十分信任，于是昨晚便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直至他今天中午放学，赶回家中吃饭。 本以为能够见到父亲，却没想到父亲竟还没有回来。 他知道父亲被关押在牢狱之中，只怕凶多吉少。 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积攒些银两，看能否将父亲从牢中捞出。 别看马寅虎如今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可他这些年来却也在父亲身边学得了一身铸造的本领。 他今天向楚霄辞别，就是为了回去继承父亲的铁匠铺。 而在得知了此事详细经过之后，楚霄的表情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只因为打了十把刀便被官府拘押。 而官府抓人的缘由竟然是与反贼有所勾结。 这不由得让楚霄想起了他之前从赵龙光那里夺来的那把麒麟大刀。 如此想来，马寅虎的父亲恐怕是受到了别有用心之人的检举，所以才会被官府抓获。 而那检举之人十有八九便是请其打刀的麒麟会会众！ 楚霄用手轻拍马寅虎的肩膀，同时开口对其问道：“你父亲会不会武功？” 马寅虎闻言摇头道：“自我记事起，父亲似乎就只会打铁，从未说过自己会武！” “不过之前倒也曾有人来过我家铁匠铺，说过要请我父亲出山之类的话……” 马寅虎这番回答虽然模棱两可，可楚霄还是从中听出了些许端倪。 由他猜测来看，马寅虎的父亲十之八九也是一位高手。 而且是那些麒麟会众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他们之所以会向官府检举，恐怕就是为了借此机会除掉此人。 马寅虎的父亲如今已经被下入牢狱，生死不知。 依照麒麟众斩草必须除根的硬核，他们接下来十之八九是要对马寅虎下手！ 第67章 马家村 马寅虎带着楚霄兜兜转转，一路来自了一个名叫马家村的地方。 这个村子距离京城约有十几里的路途，对于楚霄来说，这段路程并不算远，可对于马寅虎这种仍在长身体的孩子来说，这段求学之路却显得有些勉强。 回到村中的时候，马寅虎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村口有几名稚童正在玩耍，见马寅虎回来便纷纷迎了过来：“虎哥，你今天又学到了什么字？等下能不能教教我们！” 马寅虎对待李兰玉的时候虽然不假辞色，可在对待这些孩子的时候却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和温柔。 他随手为一个孩子掸去衣襟上的灰尘，后又笑着对身旁几人说道：“好，不过我要先带先生去我家做客，等招待完了先生之后，我再回来教你们！” “好，谢谢虎哥……” 面对孩子们的顺从表现，马寅虎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在带楚霄回家的途中，楚霄颇有些疑惑的对马寅虎问道：“你每天都会将从书院里学来的知识教给这些孩子吗？” “嗯，武先生曾教导过我们要温故而知新，这些孩子喜欢学习，而学习也是他们未来的唯一出路，我既然能为他们尽一份绵薄之力，那自然不能有所吝啬！” 马寅虎不仅生性好强，不畏权势。 同时他也是长龄班中成绩最好的一名学员。 他口中所说的武先生想来就是一手创建了书院的武冰云。 而面对马寅虎这种公而忘私的态度，楚霄也是颇为欣赏。 “既然这些孩子都想学习，那为何不将他们引荐到书院？” “因为太远了！” 马寅虎看向连通村外的那条道路：“从这里去书院要走十三里路，我每天上学都要从家中早走大半个时辰，这样才能避免错过！” “他们年纪还小，要长途跋涉前去求学，家里肯定都不放心。” “更何况这一路上还不知有多少艰险，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的话，只怕他们难以自保！” 马寅虎这简短的解释恰恰说出了寒门学子的无奈与心酸。 武冰云虽然给了他们一个跨越阶层的机会，让他们有机会参加科考，并与那些富家子弟同台竞技。 可是求学途中的艰难困苦却只能由他们自行克服。 周国如今虽然国力强悍，可是想要广收天下学子却仍旧是一件奢望。 像是马寅虎这样的学生，在大周境内已经属于幸运。 虽然每日求学，往来跋涉就需两个时辰的时间。 但他起码还能读得到书。 学得到知识。 这相比于那些求学无路的寒门学子而言，已经是一种极大的优待！ 楚霄并未继续纠结此事，只是那几个孩子求学的场面却也始终萦绕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 两人一同来到马寅虎的家中。 这是一个规模尚可的铁匠铺。 门前砌有一只熔炉，铁毡，铁锤一类的东西随意摆放。 旁边窗下的空地上还摆放着许多半成品的农具以及其他器械。 虽然马寅虎的父亲已经郎当入狱，可是淳朴的村民却并没有将这些东西占为己有。 炉膛里的火早已经熄灭，只剩下尚未清理的碳灰。 熔炉后方是三间用土坯盖起的茅屋，虽然样式颇为简陋，但却也不失为是一处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 马寅虎并不因为家中的贫瘠而自卑，反而十分大方的邀请楚霄到家中做客。 楚霄随马寅虎一同来到屋内，发现这看似简陋的茅屋，却颇有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 房内正中央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做工精致的方桌。 方桌旁边摆放着两张木椅。 桌上放着茶壶，但却没有茶盏，只用了两只带有锔钉的瓷碗代替。 马寅虎想要烧水给楚霄沏茶，但却被楚霄制止：“我没那么多的规矩，就给我倒碗你们的井水来吧！” 趁着马寅虎出门打水的期间，楚霄仔细打量起了房间内的布置。 他所在的位置是马家的中堂，也是父子二人日常吃饭，待客的地方。 左右两侧分别有两个卧房，这便是马寅虎与其父亲的起居之所。 后院还有一处空地，堆叠着成袋的木炭以及两只已经被砍得满身刀痕的木桩。 楚霄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只觉得那两个用于试刀的木桩十分眼熟。 他来到后院，打量着这两只木桩。 脑海间恍然出现了前世看过的电影里的场景。 “这好像是练拳用的木人桩！” 楚霄用手在木人桩上来回摩挲。 恍然间他好像摸到了几处细不可查的凹痕。 这凹痕隐藏在刀痕的下方。 再加上木人桩之前受到过打磨。 所以凭借肉眼很难察觉。 他下意识的握拳贴合，发现这木人桩上的几处凹痕竟真的与突出的指骨类似。 只是对方的拳头明显要比他更大一些。 所以上面凹痕的间距也要略宽！ 就在楚霄观察之际，马寅虎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先生，您对这两个木桩也很感兴趣吗？” 马寅虎的这一个“也”引起了楚霄的注意。 他收拳回身，负手而立，笑眯眯的对马寅虎说道：“我看这两个木桩做工精巧，颇似人形，所以才觉得有些好奇。” “这是你父亲做的吗？” “家中的所有摆设全都是父亲做的，只是相较于房内的桌椅板凳，这两只木桩的时间要更久一些，自从我记事开始，这两只木桩便一直摆在后院，成为客人们试刀的工具！” “可我看外面窗下放着的多数都是些农具及炊具，并未见有刀枪兵刃，怎么这两个木桩上会有这么多的刀痕？” “如今正值农忙之际，所以才会有乡亲们来打农具，若是换做往常，就连农具也不多见。” “父亲为了补贴家用，也常会接一些打造兵器的活计，这上面的刀痕便是那些客人留下的！” 楚霄闻言微微颔首，这两个木桩上面的刀痕深浅不一，但多数都是由长刀留下的，这也从侧面证明了马寅虎的说法。 只是这木桩上被人削掉的那处拳印究竟是被何人留下？ 难道马寅虎的父亲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吗？ 第68章 木人桩内的秘密 “寅虎，你刚刚问我是否也对这木桩感兴趣，难道之前还有别人也留意过这木桩吗？” 大周民俗彪悍，尚武成风。 加之麒麟会屡屡作乱，官府难以管束，于是便对民间的兵器持有进行严格监管。 比如百姓藏刀不过三把，刀长不过二尺，刃锋不得开全等一系列的规定。 如果有人过多的藏有兵器，一旦受人检举，那便会遭受到官府的盘查。 而类似马寅虎父亲这种，一连为人打造十把兵器。 已经可以认定为蓄意谋反！ 对方能在被官府缉拿的时候表现的如此淡然。 这便说明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种种迹象全都表明马寅虎的父亲绝非常人。 而这也让楚霄对他的好奇愈演愈烈！ 听到楚霄的讯问，马寅虎点头说道：“之前还曾有人出高价想买这两只木桩，但却被父亲一口回绝。” “那时父亲曾以开玩笑的口吻和我说过，这两只木桩是我之后的老婆本，要留给我们马家传宗接代！” 楚霄觉得马寅虎父亲这番言论颇为可疑。 可是仔细端详了一番，却又并未发现这木桩有什么异常。 他围绕着木桩走了两圈，最终发现这木桩两侧似乎有两条不易察觉的细线。 这两条细线自上而下贯穿木桩全身。 说明这木桩应该是有夹层。 而且看这木桩上密布的累累刀痕，足以见得是江湖高手遗留下来。 来找马寅虎父亲锻造兵器的人想来身份应该是非比寻常。 这些江湖一流高手只能在木桩身上留下痕迹，但却无法将木桩斩断。 想到此处，楚霄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凌厉之色。 他单手搭在木桩的肩头，同时猛的用力往下一拍。 只听得咯嘣一声轻响。 那木桩竟然从肩头的位置四分五裂，直接垮倒在地。 而在碎裂的木头当中还夹杂着许多被铸成条形的白银。 楚霄只是用眼睛粗略扫了一眼。 便察觉出这白银的数量约有千两之多。 一只木桩里就夹杂有这么多的私货。 这两只木桩加在一起，哪怕是在京城买栋宅子也并无问题。 难怪之前有那么多人上门求购这两只木桩，看来这里藏有金银的事情应该早就已经被人知晓。 而如此也便侧面印证了楚霄之前的推断，马寅虎父亲的身份绝不简单！ 看着散落在地的白银，马寅虎一时呆愣在地。 他自幼便跟随在父亲身边学习打铁，虽然从小到大父亲从未让他受冻受饿，但马寅虎也了解家中的情况比较拮据。 所以相较于其他的同龄人，马寅虎明显要更加成熟。 只是这十几年来一直坚持的固有观念突然在此时被打破。 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竟然摇身成为了富家少爷。 眼睁睁看着自家摆放了十几年的木人桩里竟然夹杂有千两白银。 别说是尚且年少的马寅虎。 就算是换做一个成年人，恐怕一时间也经受不了这么大的落差！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且不论马家的这些银子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单单是了解马家细情的那些人，就一定不会放过这到嘴边的肥肉。 他们之所以不曾在白天出动想来，是因为村中人多眼杂，再加上马寅虎父子在村中都是有人缘的人物。 有人想要趁白天前来行窃，那显然要冒极大的风险。 而这里存放的这些白银也足以他们深夜冒险，杀人越货！ 楚霄先是随手拍碎了一只木人桩。 随后又径直走到另一只木人桩的前方：“寅虎，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你父亲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些金银和他原本的身份而受人构陷，锒铛入狱。” “这两只木人桩的底细你不清楚，可之前前来求购的那些人却显然对此十分了解。” “如今你父亲已经被捕入狱，这东西留在这里也将成为祸害，你看究竟是让我将其打碎，取出金银，还是继续将其留在这里，作为鱼饵，引诱那幕后之人主动上钩？” 马寅虎虽然年少，但却心思缜密，性格顽强。 这一点从他之前与李兰玉的斗殴当中便能看得出来。 楚霄虽然是他的授业恩师，但却并不打算替他做主。 他身为朝中一品，位极人臣。 这千两白银虽多，却也比不过他的名声重要。 他从未将这黄白之物放在眼里，由此询问也只是想看看马寅虎的意见。 马寅虎闻言抬头望向楚霄：“先生，我想用这些银子换取我父亲一条生路！” “你的孝心的确可嘉，但我觉得你的想法却太过幼稚！” “先生，这是何意？” “如果你真将这些银子交给官府，那他们一定会认定你父亲与反贼有勾结。” “且不说你父亲当年的身份究竟如何，单单是依照大周律法之规定，常人持刀超过三把，就已经违反了律条。” “你爹一连为人打了十把钢刀，这已经足以被视作谋反。” “若是他真能在牢内将所有事情交代清楚，并协助官府缉捕买家，那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如果你真将这些银子送到了官府当中，那就意味着铁案坐实，等到那个时候，饶是你父亲有天大的冤屈，恐怕也将难以洗脱，一桩冤狱必将铸成！” 虽然人都说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但那也只是针对普通案件而已。 如今马寅虎父亲涉及到的可是麒麟会反贼，这可是足以轰动朝野的大事啊！ 京兆尹刚被斩首，如今京城上下人心惶惶。 大理寺肯定也想借此机会抓个典型，好在武瞾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能力。 如果真的按照马寅虎所想，拿着银子钱去赎人的话，那只会被当成是做贼心虚，再想出狱恐怕也将更加困难。 马寅虎听懂了楚霄的这番解释。 再次看向那木人桩时，眼中明显流露出了几分悲切之情：“纵有如此多的金银又有何用？到头来连我父亲一条性命都换不回来，先生，请您帮我将它打碎，我想看看我爹究竟藏有多少秘密！” 楚霄闻言微微颔首，再度抬手拍在了那木人桩上。 随着一声闷响传来，那木人桩头部碎裂，里面掉出了一本泛黄的书卷。 第69章 刀谱 木人桩被打碎。 里面掉落的东西却让师徒二人为之吃惊。 与上一只木人桩不同。 这只木人桩里藏有的并非金银，而是隐藏在木人头部的一本旧书。 这木人桩的密封性极佳，虽然在外面风吹日晒十几年，可这里面的旧书却只是有些泛黄。 上面的字迹并无半点模糊。 就连纸张也保持的完好如初。 楚霄随意翻开这本旧书，便见扉页写有两个大字：刀谱！ 虽然并无名号，也不知着书之人究竟是谁。 可这两个字的书名却写的铁画银钩，其中颇有几分韵味。 马寅虎对于这本旧书也颇为好奇，他急匆匆来至楚霄身边，与其一同翻阅起了这本旧书， 这刀谱就像是一本连环画册。 上面所画的是各种步伐以及出刀方式，放在一起翻阅显得十分连贯，而在每一页的下方都有一行小字，上面标注的是在用刀同时应该如何运气，以气御刀所能展现出的威力。 楚霄从现代穿越而来，自然是对于影视剧中的那些武林高手神驰向往。 小的时候他也曾有过一个武侠梦。 直到长大后他才知道原来武侠小说中的那种飞檐走壁，杀人于无形的神功并不存在。 被传送的神乎其神的武学技巧多数都还是些踩脚趾，插眼睛的下作招数。 在了解到了这些之后，他感觉自己的武侠梦似乎被现实彻底打碎。 以至于如今看到这本刀谱的时候，他也只觉得这是无聊之人的恶作剧而已。 他随手将刀谱塞给马寅虎：“快去找个包袱皮，把地上的银子装起来，今晚你应该和我一同离开，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 楚霄拥有原主的实力和记忆，也算得上是一位万夫不当的高手。 可是即便如此，他仍不托大。 面临危险的第一时间还是想着要带马寅虎离开。 而并非是留在这里与那些可能潜藏在暗处的杀手死磕。 一来是因为他身上的伤势尚未痊愈，现在发挥不出全部实力。 如果对方再次派出如赵龙光一样的高手，能否应敌尚且未知。 二来则是因为马寅虎这个拖油瓶让他不得不谨慎行事，如果是他独自面临高手的偷袭，即便不能制敌，他也能够做到全身而退。 可马寅虎毕竟只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年。 他可并不拥有楚霄这样的实力。 一旦面临危险，他很可能会成为楚霄的软肋和突破口。 他可不希望自己因为马寅虎而受制于人。 而马寅虎这个暗藏有许多秘密的父亲又是他顺藤摸瓜调查麒麟会的一大突破。 无论是出于师长对于弟子的保护，还是出于为了调查事情真相而必须做出的让步，他都必须要照顾好马寅虎。 只是在听到他的询问后，马寅虎却是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先生，我不能离开！” “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留在这里会有危险吗？” “我知道，但是我娘的坟就在我家后面的树林里，如果真如您所说，有人要对我不利的话，如果我离开了，他们会不会对我娘的坟下手？” “我爹从小就教导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我娘。” “所以今天就算是死，我也绝不能离开家中半步，我不能辜负我爹对我的嘱托，更不能将我娘独自留在这里！” 马寅虎虽然从小便缺少对于母亲的记忆， 但这并不代表他对自己的母亲没有感情。 对于这个因自己难产而死的母亲，马寅虎心中的感情明显更加深厚。 所以哪怕面对父亲这些年来的隐瞒和欺骗，马寅虎同样选择遵从父亲的嘱托，要留在这里保护母亲的坟冢。 学堂放学时是下午，如今已经到了晚间时分。 楚霄听到马云虎的这番解释，又看了一眼如今的天色，最终无奈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陪你留在这里了！” 楚霄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但马寅虎在听闻之后却不由得瞪大的眼睛：“先生，您应该尽早回去，不应该留在这里！” “这些事情全都是因我与父亲而起，断不应该因此牵连先生，无论有什么危险，我马寅虎都可以独自面对……” 马寅虎话还没等说完，楚霄便拍着他的肩膀摇头说道：“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你既然认我这个老师，称我一声先生，我就断不该让你独自留在此处，以身犯险！” “若是你愿意随我一同离开，那咱们现在便即刻启程回京，等回到京城之后，我可以确保你安全无虞，如果你真不愿离开，那我便陪你守在此处，不过区区杀手而已，我还未曾放在眼里！” 楚霄此言绝非空谈。 毕竟原主也是从刀枪堆里滚出来的，昔日里战场之上舍命拼杀，多少次险死还生，都未曾让他有所动摇。 如今不过是区区一群杀手而已。 又岂会被他放在眼里？ 马寅虎虽然是被楚霄的这番言论所感动，但他却还是固执的不肯离开。 楚霄无奈，只能选择与他一同留在这里。 眼见着天色将晚，马寅虎便主动提议做饭款待楚霄。 别看楚霄曾在战场之上叱咤风云，如今又是位极人臣的当朝太傅。 可是论及做饭，他却远比不过马寅虎这个少年。 他在灶台旁忙碌了一番，结果却给自己熏的灰头土脸，连连咳嗽。 反观马寅虎则是在灶台前辗转腾挪，颇为灵巧，而且什么事情都能做的井井有条，丝毫不曾拖泥带水。 楚霄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备受打击，于是便回到房中，随手翻看起了那本从木桩脑袋里掉落出来的刀谱。 起初他只当这是无聊之人用于哄骗别人的把戏。 可真当他仔细翻阅了几页之后，他却发现这刀谱的确货真价实。 他从原主那里继承了使用兵器，学习拳脚功夫的全部记忆。 所以在翻看这本刀谱的时候，他的身体也会下意识的做出反应，比如双腿模仿用刀时的下盘动作，手腕旋转，揣摩刀谱上记录的出刀角度和力量。 楚霄经过这一番试探和揣摩，竟真从其中领悟出了几分精妙。 他转头望向门外，发现熔炉旁放着一把已经造好的柴刀。 他快步出门外，一把抓起柴刀，紧接着便忘情挥舞了起来！ 第70章 尊师重道 楚霄一边练习着这套刀法，一边感受着气息在自己体内运行的轨迹。 恍然间他似乎真感觉到了一股气流在自己的胸口升腾盘旋，他的四肢百骸因此倍感舒畅，就连之前重伤的身体也因为这股气流的运转恢复了许多。 楚霄的动作由原本的略显笨拙逐渐达到了行云流水的程度。 这把柴刀虽然被打磨的锋利，但是与寻常兵器仍旧难以相比。 楚霄练习刀法时裹挟起了身边的落叶，在一片落叶从眼前掠过的时候，楚霄猛然出刀，刀锋从树叶中间划过。 虽然看似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刀，可当那树叶落在地上的时候，却在霎时间分成了两半。 楚霄那一刀竟然劈开了空中飘散的落叶。 这可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战绩！ 不知何时，马家门前站满了许多孩童。 楚霄之前曾在村口见过这些孩子，他们就是向马寅虎虚心求学的那些孩童！ 想来他们应该是不想错过今晚学习的机会，所以才跑到马家准备向马寅虎讨教学问。 却没想到他们刚一来到这里，便见到了楚霄挥刀，劈开落叶的一幕。 这些孩童并没有被楚霄狂乱的刀法吓到。 反而还十分惊喜的对楚霄殷切询问起来。 这些孩子如今都处于贪玩的年纪。 面对诸如楚霄这样的高手自然是充满了好奇心。 楚霄虽然不堪其扰，却也不愿在这些孩子的眼中留下坏印象。 于是他便坐在门前的熔炉旁，给这些孩子讲起了自己当初在战场上的经历。 因为他继承了原主的所有记忆，所以在回想起当初经历的那些事情时，那一幕幕经历就如跑马灯般从他的眼前掠过，让他有种身临其境之感。 这些孩子最喜欢听的便是那些玄之又玄的英雄故事。 在听楚霄提起自己以前打过的那些胜仗的时候，这些孩子也都激动的满脸通红，仿佛置身于那个金戈铁马的战场，亲眼目睹到了楚霄横刀立马的英姿！ 楚霄讲的兴起，孩子们也听的认真。 就在这时，楚霄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唤：“先生，可以开饭了！” 马寅虎之前一直在后院做饭，并不知道前院发生的事情。 他刚一出门便见这些孩子全都围坐在楚霄的身边听着故事。 而楚霄此时则是讲的聚精会神，每到激动处时他还会以手做刀，在空中胡乱挥舞，仿佛在与那些看不见的敌人厮杀。 听到马寅虎的这声呼唤，楚霄笑着对众人说道：“先生要去吃饭了，你们也都该回家去了！” 楚霄本以为自己交代完后这些孩子便会离开。 却没想到听到吃饭二字的时候，这些孩子却都暗自咽起了口水，自顾自的在原地扭捏，却无一人带有离开的意思。 楚霄对此颇感奇怪，转头看向了后方的马寅虎。 马寅虎颇为无奈的对他们说道：“全都去后院洗手，准备吃饭吧！” 得到了马寅虎的准许，这些孩子仿佛得到了圣旨一般，欢蹦乱跳的跑进了后院。 马寅虎将楚霄扶起，而楚霄也终于得以问出问题：“这些孩子经常在这里蹭饭吗？” 马寅虎闻言笑着摇头道：“他们不常来蹭饭，因为我和我爹也很少吃晚饭！” 经过一番详谈，楚霄方才得知，因为村中耕地较少，加之百姓还需向朝廷缴纳赋税，所以即便到了如今的盛世，村民也始终保持着一日两餐的传统，过午不食。 只是面对饥饿，大人们尚且能够忍受，可这些还在长身体的孩子们却是不堪其扰。 他们之所以会在外面玩到这么晚的时间，主要还是想戒娱乐忘记饥饿。 而要说村中生活尚且不错的，恐怕也只有马寅虎父子了。 可即便生在铁匠世家，收入还算不错。 马家也很少有机会吃一顿晚饭。 至于这些孩子一有机会也会跑到马家来蹭些吃食，借此填填饥肠辘辘的肚腹。 对于他们的这种行为，马寅虎早已经是司空见惯。 只是从现代穿越而来，一直养尊处优的楚霄还并不知道古代民间竟然如此贫苦！ 来到后院，那几名顽童已经坐在一处。 马寅虎从锅中端出已经热好的野菜团子，后又盛了满满一盆的面汤。 这些东西放在京城那简直就是最末等的吃食。 至于紫禁城内，更是连见都见不着。 楚霄穿越至今，哪一顿不是锦衣玉食？ 如今看到这些食物，他顿时有种难以下咽的感觉。 反观马寅虎和其他孩子，对如此粗糙的食物却仍吃的津津有味，狼吞虎咽。 楚霄见此一幕，心中不免生出几分酸楚之感。 如今大周在武瞾的统治之下的确已经欣欣向荣，一片大好。 但这一切也都仅限于百姓们能够勉强果腹，谋求温饱，边境稳定，不至于有强国伺机入侵而已。 对于百姓而言，生活富足稳定便堪称太平盛世。 这些孩子所过的生活比起他们的父辈已经强出数倍不止！ 眼见着楚霄手持碗筷，却迟迟不曾动手，马寅虎便预料到了楚霄是觉得饭菜难以下咽。 “先生，您跟我来！” 马寅虎放下吃了一半的野菜团子，在楚霄耳边轻声呼唤了一声。 楚霄心中颇感怀疑，随着马寅虎一同来到了中堂。 却见马寅虎像变戏法一样从自己的房间里端出了一只瓦盆，盆里放着的则是一盆香喷喷的鸡肉。 他赧然一笑，对楚霄说道：“家里没什么能够招待贵客的东西，只有这只母鸡，是我爹养来生蛋用的。” “我将这只母鸡杀了炖汤，想要借此款待先生，那几个孩子时常便来我家蹭饭，吃饱了便能打发。” “先生先去我的房里把鸡汤喝了，我去照看着他们几个吃饭，等下吃完饭后，我再给您安排住处！” 马寅虎家中虽然贫困，但他这尊师重道的情感却让楚霄为之钦佩。 这村子虽然是在京城管辖之下，可是其贫困程度却着实让人难以想象。 这只母鸡恐怕就是马家最值钱的东西。 可是为了招待自己，马寅虎却愣是杀了这只母鸡，并将其熬成了一锅鸡汤！ 第71章 高手到来 看着地道面前的这盆鸡汤，楚霄心中不免百味杂陈。 “你喝了吗？” 面对楚霄的询问，马寅虎只是满脸尴尬的摇了摇头：“这是我给先生准备的鸡汤，我岂敢私自受用？” “把鸡汤端出去，和那几个孩子一起喝吧！” 闻听楚霄此言，马寅虎不由得一愣：“先生，这是学生特地为您准备的，您……” “我在京城虽算不得是锦衣玉食，可凭借着这身教书的本领，想要吃口饱饭却并非难事。” “你看你，身材瘦弱，一看便是缺乏营养，这样又如何能够报效国家？” 马寅虎虽然听不懂楚霄所谓的“营养”为何意，但是端着这个盆香喷喷的鸡汤，马寅虎的确有些馋涎欲滴。 眼见着马寅虎迟迟没有动作，楚霄的脸不由得垮了下来：“既然你如此为先生着想，那如今为何不按先生的意思行事？先生来到你家中做客，可不是为了喝你这一碗鸡汤而来！” “听先生的话，把这盆鸡汤端去与那些孩子同享，先生吃野菜团子也同样能够果腹，你不必为我担心……” 最终在楚霄的坚持下，马寅虎将那盆鸡汤端到了后院，与那几个孩子共享。 这些孩子平日里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是吃肉了。 眼见着这难得的油水，这些孩子表现的就像是一头饿狼一般，对着盆中的鸡肉便是一顿抢食，就连那些细小的骨头都被一并嚼碎咽进了肚里。 楚霄吃着粗糙干涩的野菜团子。 心中不断思忖着何为盛世。 所谓盛世理应是国泰民丰，四海升平。 如今的周国虽然正处强盛，国家太平。 可是这些百姓们的生活却不见得有多好。 在楚霄看来，国家强盛的体现应该是百姓能够吃得饱饭。 可是为了向国家缴纳足够的赋税，这些百姓每日里只能吃两顿饭。 甚至就连本该当做栋梁培养的孩子。 也都面临着食不果腹的局面。 这样虚假的盛世真能算得上是盛世吗？ 楚霄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从现代穿越而来，自己所拥有的知识对于这些处于封建王朝的古人来说就相当于是降维打击。 他认为自己全知全能，所以拥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哪怕女帝对他委以重任。 他也同样能够坦然接受。 甚至他还带着三公主武琦琦前往京城体会民间疾苦，认为这就是对武琦琦的教导。 可等他真正来到民间，来到这些百姓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原来最该受到教导的就是自己。 身居高位的他已经背离初心，对于这些百姓们的疾苦视而不见。 一时间他就觉得自己有些冷酷。 这也让楚霄心中变得焦躁难安。 吃过饭后，马寅虎将这些孩子一并送走。 再次回到家中的时候，他发现楚霄还站在后院。 楚霄手中握着那把柴刀，面对着那只脑袋被震碎的木桩。 马寅虎被他的这番举动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站在门口对楚霄问道：“先生，您干什么呢？” 楚霄转头看向马寅虎：“你父亲从来未曾在你面前展现过武力吗？” 马寅虎闻言笑着说道：“我父亲只是一名寻常的铁匠，并不会武，又哪会展现什么武力……” 马寅虎话未说完，便见楚霄扬手朝着面前的木桩劈去。 楚霄这个动作曾经在后院上演过无数次。 曾经也有高手前来寻找马寅虎的父亲锻刀。 而在锻刀结束之后也会拿这木桩作为试手的目标。 只是任凭那些高手实力如何强劲。 最终也难免要在这木桩面前折戟。 就在马寅虎以为楚霄最终也将以失败告终的时候，那把打磨的并不算锋利的柴刀竟有一半都被砍进了木桩当中。 这可是之前那些高手从未有过的成绩。 目睹了眼前这一幕的马寅虎不由得有些瞠目结舌。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向马寅虎证明了他的吃惊为时过早。 他只见楚霄手腕一扭，那柴刀竟然在木桩内被旋转了半圈，随着楚霄一声低叱，木桩竟然从中爆裂开来。 木屑四散飞溅，有不少全都崩进了门框和柱子里。 可是站在不远处的马寅虎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他只是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景象。 看着那历经十几年风雨始终不曾裂开分毫的木桩在楚霄这一刀之下分崩离析，碎成一地木屑！ 就在马寅虎站在原地愣神之际，楚霄转头望向房顶，缓缓开口说道：“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请阁下现身吧！” 马寅虎从始至终都未曾发觉有人来到了家中。 他一直以为家中只有自己和楚霄两人。 也就是在此时他才发现这位白日里和蔼可亲的师长竟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复之前的和善，体贴，转而变得锋芒毕露，犹如一只择人而噬的猛虎！ 听到楚霄的这一声呼唤，房顶传来了一声冷笑。 随着一阵微风拂面，一名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男人出现在了楚霄和马寅虎的面前。 那人与楚霄保持着一丈的距离。 一双眸子自黑纱后方穿过，细细打量着面前的楚霄：“本以为你就是一个教书先生，却没想到你竟还是一位隐藏的高手，刚刚那刀着实不凡，已经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对方虽然是在恭维自己，可这话在楚霄听来却是尤为刺耳。 楚霄伸手抠了抠自己的耳朵，同时颇为不屑的对面前的黑衣人说道：“你对我刮目相看，你凭什么？” “呵，死到临头还嘴硬的，我见过不止一个两个了，看你身手那么俊俏，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临死之前你可以向我提出一个条件，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肯定不会拒绝！” 对方这话说的可谓十分狂妄，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势头。 楚霄料定对方吃定了自己。 于是开口对对方问道：“你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不是那本藏在木人脑袋里的刀谱？” 对方并未作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派你前来的幕后真凶%又是不是在京城为非作歹的麒麟会？” 对方并未直接回答楚霄的问题，只是缓缓抬头看向楚霄：“一个问题已经答完，你该引颈受戮了！” 第72章 怀璧其罪 那人冷冷说了一句，随后猛的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刀，直朝着楚霄突刺而来。 这刀虽长，可质地却十分柔软。 之前一直被其藏在腰间的位置，使用时顺势抽出，便能杀的敌方一个措手不及。 此种兵器皆属于奇门之类。 楚霄临阵多年，斩杀过敌人无数，对于各类奇门兵器都有一定的了解，更遑论是区区软刀。 所以早在对方做出身体前倾的动作的时候，楚霄便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眼见着对方挥刀直取自己咽喉。 楚霄当即后退两步，同时架起手中的柴刀格挡。 别看这刀身柔软如同藤蛇。 可在这黑衣人的真气催动之下，这刀顷刻之间便变得笔直，刚硬，挥砍之力足以开山裂石。 若是换做之前，楚霄恐怕还不会是此人的对手。 毕竟他之前一连遭遇两次袭击，身负重伤还未痊愈。 面临一个与他实力相当的对手，想要取胜绝非易事。 可自从得到了那本无名刀谱，并加以练习之后，楚霄突然发觉那股奇怪的气流似乎治愈了自己体内的大部分伤势。 虽然残留在身体上的外伤并未痊愈，可是他的身手明显要比之前灵活许多，在与敌对阵厮杀时的疼痛感也不再像是之前那么强烈。 每每伤口即将因为他的动作幅度过大而被撕裂的时候，那股温热的气流都会凝聚在他的伤口周围，替他散去疼痛，缓解伤情。 再加上之前从那刀谱中学到的奇异招数。 楚霄竟以重伤之躯压的这黑衣人无力招架，逐渐落入下风。 这黑衣人与楚霄一连过了几十招，也逐渐发现了楚霄的刀法不同寻常。 他用手中的长刀逼退楚霄，看向楚霄的眼神明显有了几分波动：“莫非你偷学了那刀谱上的刀法？” “我不过是恰好得到了那本刀谱，恰好学习了一下上面的招数！” “所谓偷学，实乃无稽之谈，毕竟前辈创下这本刀谱，本就是要供后世学习，你们能为这本刀谱构陷他人，难道我就不能瞻仰前辈传承，用于抗击敌人吗？” 楚霄这番话说的可谓是铿锵有力，诡辩二字被他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在听到他的这番话后，这黑衣人却是冷笑一声：“你用我们麒麟会前辈创造的刀法来对付我们，这未免太过贻笑大方了吧！” “什么？你说我刚刚所用的那套刀法是由你们麒麟会传承下来的？” “没错，不仅仅这套刀法传承自我们麒麟会，就连隐姓埋名的马长青，也同样是我们麒麟会的叛徒。” “我此次前来就是要奉新任会主之命取回刀谱，至于马长青，他入狱完全是因为自己咎由自取，与我并无任何关系！” 马寅虎本不知道所谓麒麟会的含义。 更不知道这个组织是当今人人喊打的一大邪教。 只是在听到父亲马长青的名字的时候，马寅虎的情绪突然爆发：“你胡说，我爹才不是什么叛徒，我爹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马寅虎这一声怒斥顿时让楚霄的心凉了半截。 虽然他之前便已经预料到了马长青可能会和麒麟会存在有某种关联。 可如今听着这番话从麒麟会杀手的口中说出来，楚霄心中却仍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可是对马寅虎寄予厚望，而且认为马寅虎日后将能成为国家栋梁。 如果真因为他爹的事情而连累到了这孩子的话，那无论是对于朝廷还是对于马寅虎来说，恐怕都将是一种莫大的损失。 而且他最担心的就是这杀手可能会因为知晓马寅虎的身份而对他下手。 可如今马寅虎这一喊，却也彻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杀手转头看向马寅虎，声音冷清的对其说道：“当年你爹叛离麒麟会，带着你娘一同私奔。” “若不是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放他离去，又哪有你父子的今日？” “我今天本不想杀你，奈何你竟然主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与其等待当年之事被一并查清，还不如让我先除掉你这个孽障，也免得我再因你爹遭受责罚！” 这杀手刚才已经与楚霄有过一番交手。 两人实力只在伯仲之间。 谁都未曾伤到对方。 如今经过片刻僵持，杀手的体力已经有所恢复。 他不再将目标锁定在楚霄的身上，而是将目标转移到了马寅虎的身上。 要知道，这杀手此时与马寅虎的距离只在咫尺之间。 只要他稍微动一动手，马寅虎就将身首异处！ 杀手挥刀直朝着马寅虎的后颈砍去。 楚霄也在此时丢出了手中的柴刀，想要借此阻拦杀手的动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寅虎突然回身，手腕下压，三支袖箭从他的衣袖中激射而出，直取这杀手的眉心，胸膛！ 眼前的一切都只发生在顷刻之间。 杀手意欲杀人，挥刀时身体前倾。 马寅虎释放袖箭，趁着的也正是杀手动手的这一时间。 马寅虎释放暗器的时间真可谓是恰到好处，而与此同时楚霄也已经将手中的柴刀甩了出去。 杀手先是胸腹中箭，动作一时出现迟缓。 楚霄手中的柴刀抛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一刀砍下了那杀手持刀的右手。 第三支袖箭正中那杀手的眉心，杀手轰然倒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楚霄心中大为惊骇，忙不迭跑到了马寅虎的身边：“怎么样，你没事吧？” 马寅虎闻言摇了摇头，同时满脸愧疚的对楚霄说道：“先生，对不起，我之前一直在骗你！” 楚霄此时全然顾不得马寅虎对自己的欺骗。 他只是急切的检查着马寅虎的身体，确定对方没有受伤，他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马寅虎摘下绑在手臂上的袖箭，自顾自的对楚霄说道：“其实我爹早在投案之前便已经知道可能会有人要对我不利，于是临行之前，他将这副袖箭交给了我，只为让我在关键时刻能有自保之力。” “我爹其实不只是一名铁匠，同时还是一名暗器师。” “他临走之前交给了我一本秘籍，名叫暗器百解，还让我务必要守好后院的木桩和这本秘籍，切不能被别人发现，否则很可能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就是我爹临行前叮嘱我的最后一句话！” 第73章 黄雀在后 楚霄两世为人，自以为自己已经算得上是老谋深算。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玩弄于鼓掌之中。 眼见着楚霄迟迟不曾说话，马寅虎还以为这位恩师是在生自己的气。 正当他准备向楚霄道歉认错的时候，突然间楚霄对他摆了摆手：“来我这里！” 马寅虎虽然不理解楚霄的意思，但却还是靠近到了楚霄身边。 就在此时，一道寒光突然朝着楚霄的眉心急射而来。 楚霄反应迅速，当即将那柴刀横在面前，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那寒光被柴刀抵挡，掉落在地而楚霄手中的柴刀上，也明显多出了一点如黄豆般大小的凹痕。 楚霄低头望向脚下，发现一枚飞镖恰好掉落在脚下。 使镖之人腕力十足，在如此远的距离内竟然能用飞镖在柴刀上留下一道凹痕。 如果不是楚霄提前察觉到了身边还有动静，并示意马寅虎靠到自己身边的话，刚刚这枚飞镖射穿的恐怕就是他师徒中一人的脑袋了！ “小伙子实力不错啊，不仅杀了我的狗，而且还提前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一个阴测的声音自远处房顶响起。 这声音尖锐如同有人用手指刮挠墙面，直听的马寅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楚霄将马寅虎护在身后，手举柴刀放在胸前：“究竟是何人在此装神弄鬼？既然身为高手，那不妨出来与我一见，藏头露尾又算得上什么好汉？” “我一直都在这里，只是你看不见我而已！” 楚霄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只见一张惨白的面具在空中漂浮。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景象直吓的马寅虎发出一声尖叫。 饶是他心智成熟远超同龄。 可在面对如此诡异的景象的时候，心中仍旧不免会生出几分恐惧。 反倒是楚霄，在面临眼前这诡异场景的时候仍能做到泰然自若。 “看你这副装神弄鬼的模样，想来也是见不得人的麒麟反贼吧？” “我是麒麟会的戏彩师，你杀了我的狗，拿了我的书，我爱惜你的人才，不要你的性命，这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恩赐！” “乖乖交出暗器百解和那本无名刀谱，我可以考虑放你们师徒一条性命。” 戏彩师这番话说的可谓十分狂妄。 似乎压根就没将楚霄放在眼里。 而面对对方的这番威胁，楚霄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如此狂妄，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我既然能杀你的狗，那也就能杀你，想要那本无名刀谱，不如自己过来取啊！” 面对楚霄的威胁和挑衅，戏彩师冷笑一声：“小子，我现在是在通知你，而不是在和你商量。” “对于这本无名刀谱，我们麒麟会势在必得，我只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考虑，如果你愿意交出刀谱，那等一下便带着刀谱前往村口与我交易。”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便带着麒麟会的铁骑踏平李家村，再从你们的尸体里将那本无名刀谱搜出来。” “我已经带人封锁了整个李家村，就算是插上翅膀，你们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应该如何取舍，就看你的意思了！” 戏彩师说完，大袖一挥，如同一只蝙蝠般跳下房顶，倏然远去。 直至此时，马寅虎还没有从恐惧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他从楚霄的身后露出双眼睛，紧盯着戏彩师刚刚所在的那处房脊，声音颤抖着问道：“老师，那个戏彩师究竟是人是鬼？” “寅虎，你记住，这个世上没有鬼，只有装神弄鬼的人！” 楚霄早就看出了那戏彩师装神弄鬼的套路，今天天空虽然是星辰点点，但是明月不显，月光晦暗，难免会对视觉造成一定的影响。 那戏彩师身穿黑色大袍，将自己笼罩在黑暗当中。 早在自己与那名麒麟会杀手对阵的时候，他便已经登上了房顶，坐山观虎斗。 因为那黑色长袍将他的身体全部隐匿在了黑暗当中。 所以只要一点光亮折射，他脸上的那张白色面具就会显得分外明晰，就如同一张漂浮在夜空中的鬼脸一般。 实际上他整个人都坐在那里。 只不过马寅虎夜视能力不佳，所以未曾发现此人而已。 原主在战场上辗转多年，死在他刀下的敌人无数。 如果这世界上真有鬼神作祟的话，原主又岂能活到得胜凯旋，又被自己的父兄联合排挤？ 他仅用三两句话便将马寅虎焦躁的情绪安抚下来。 他拉着马寅虎回到中堂，满脸严肃的对其问道：“你现在必须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都有什么事情隐瞒了我。” “那两只木桩里藏有秘籍和银两，你爹临走时有没有告诉你？” 听到楚霄的询问，马寅虎严肃的摇了摇头：“没有，我爹只在临行前将那本暗器百解交给了我，而且不让我告知给任何人知道。” “那你又是如何学会使用袖箭的？” “半年之前，我爹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有一次我放学回家的时候，我爹将我拉入房中，并将那套打造好的袖箭交给了我。” “接下来这半年时间里，只要一有闲暇时间，我爹就会教我如何使用袖箭，而我因为之前曾见他为别人打造过暗器，所以对于袖箭上手极快，但从始至终我从来没对别人使用过，刚刚杀人也只是被逼无奈！” “也就是说你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你爹在替人打造暗器了？” “对！” 直至此时楚霄方才发现，自己从始至终竟然一直都被马长青父子蒙骗在鼓里。 一本暗器百解，一本无名刀谱。 两样看似算不得贵重的东西，但却能够引得麒麟会前来竞相争夺。 刚刚那个戏彩师虽然一直未曾表露出真正的实力，可仅凭对方那一手暗器技艺，楚霄便断定对方应该是武林高手。 要知道他刚刚所用的那把柴刀乃是用精钢铸造而成。 寻常人就算是用刀枪与之相拼，恐怕也难以留下如此深刻的痕迹。 那戏彩师只用一只轻飘飘的飞镖，就能够在精钢打造的刀身上留下一处黄豆大小的凹痕。 这种腕力，远非常人所能企及！ 第74章 楚霄的计划 不过想到此处，楚霄却又暗自钦佩起了马寅虎的定力。 马长青既然早早便将使用袖箭的技艺教授给了马寅虎，那就说明马寅虎也早就拥有了自保之力。 古人云，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之前他还一直觉得马寅虎只因李兰玉的嘲弄便对其大打出手，实属不该。 可就如今的情况来看，马寅虎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忍住不杀人。 这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定力了！ 他能为了守住自己母亲的坟墓宁愿一死。 这便足以说明母亲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李兰玉拿马寅虎的父母做文章。 这无疑是触及到了马寅虎的软肋。 若是换做其他同龄人，在心智尚不成熟的情况下，因一时冲动铸下血案都有可能。 马寅虎只是与对方缠斗一处，甚至因此吃了不小的暗亏。 这已经足以说明他的定力远超常人！ 至于马长青为何不肯将木桩中藏有无名刀谱和银两的事情告知给儿子。 细想下来其实也很简单。 无非就是因为马寅虎的心智尚不成熟。 再加上那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实在道尽了人间真理。 将这两样东西交给一个尚不成熟的孩子，那那无疑是将一把杀人的快刀交到了一个疯子的手里。 谁又能保证马寅虎会因为这两样东西受到如何的影响？ 恐怕就连马长青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遇事竟会如此沉着，冷静。 要不是因为楚霄的舍命相助感动了马寅虎。 恐怕直至此时马寅虎都不会将自己身上背负的秘密和盘托出！ 讲述完了自己的这番经历之后，马寅虎又有些无措的对楚霄问道：“先生，那个戏彩师说他要带领铁骑踏平整个村庄。” “倘若真的如此的话，那岂不是我害了这些乡民？” 马寅虎就算遇事再成熟，他也无非只是个孩子而已。 面对如此严峻的处境，马寅虎一时也没了主意。 于是乎他只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楚霄。 希望楚霄能在此时为他想出一个办法。 楚霄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他缓缓对马寅虎说道：“你爹之前可是曾叮嘱过你，千万不要将暗器百解的存在告知给别人。” “你如今将这本书的事情告诉给我，难道就不怕我会暗起不良吗？” “先生为了救我，甚至不惜与那麒麟会的恶徒死命相搏，我虽然尚且年轻，却也能够辨别善恶。” “先生对我如此关照，我又怎会怀疑先生？” “既然如此，那就将那份暗器百解交给我，由我亲自去和戏彩师谈判！” 闻听此言，马寅虎不由得一惊：“先生，那戏彩师可是麒麟会的人，您和他去谈判，又能谈出什么结果？” “既然你我都知道此次谈判谈不出结果，那就必须有人为之出头。” “麒麟会凶名在外，早已经被朝廷列为邪教行列，他们说要踏平村庄，那是绝对做的出来的！” “而且就算你将暗器百解交给了他们，他们最终仍旧会选择屠村杀人，绝不会有半分收敛，只有让他们投鼠忌器，李家村才能免于灭亡！” 此时陷入睡梦中的村民们还不知道他们如今面临的境地有多窘迫。 他们的性命此时全系于楚霄师徒的手中。 而面对楚霄的这番解释，马寅虎的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挣扎：“先生，可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您岂不是……” “你是说我可能会因此而死的，对吗？” “嗯！” 马寅虎虽然不愿亲口说出这个死字，但他心中的想法的确如此。 戏彩师有多危险，他刚刚已经领教到了。 这本暗器百解如今就是一块烫手山芋。 马寅虎甚至已经在心中暗暗责怪起父亲为何要将这本暗器图谱交给自己，反而给自己惹祸上身。 楚霄能够感受到马寅虎对自己的关切。 他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和善的笑容：“你放心吧，凭借我的本领，戏彩师想要杀我也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他们此次的目标只是这本秘籍，又不是我的这条性命。” “如果他们真敢对我不利，那我就毁掉这本暗器百解，让他们的期望彻底落空！” 说到此处，楚霄在心中默默掐算了一下时间。 距离戏彩师与他约定的半柱香的时间所剩无多。 如果他再不带着这本秘籍前去赴约的话，戏彩师可能真会说到做到。 “寅虎，快把暗器百解给我，否则就来不及了！” 面对楚霄的敦促，马寅虎只得狠下心来，从门口熔炉的碳灰里取出了那本用牛皮纸包裹的暗器百解。 “这就是我父亲临行前交给我的那本书，先是务必要保证安全，若是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那就将这本秘籍交给戏彩师，犯不着为了一件死物丢掉性命！” 楚霄闻言微微颔首，并再次拍了拍马寅虎的肩膀：“带着那包银子，在这里等我。” “如果一个时辰之后我还不回来，那你就带着银子从后山走小路回京城，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楚霄对于马寅虎可谓十分欣赏。 这个少年的饭量，心智无一不证明他日后将是一个可塑之才。 楚霄可不希望这样一个国之栋梁白白折损在麒麟会的手里。 而在听到他的这番叮嘱后，马寅虎却是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我都会在这里等先生回来。” “这一切的事情全都是因我父亲而起，如果麒麟会真的要屠灭整个李家村的话，我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取村民的安全！” 马寅虎话语虽轻，但这番话说的却是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楚霄心中倍感宽慰。 他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带着两本秘籍直奔村口而去。 而此时，戏彩师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 他的身后跟随着近百名身穿甲胄的铁骑。 那群人手中各个提着长刀，一副杀气凛凛的模样。 似乎只要片刻过后，楚霄还不出现。 他们便要杀进李家村中，将所有村民尽数屠灭！ 戏彩师胯下的马匹此时已经躁动不安。 他轻轻伸手抚摸着马鬃，口中不断安抚道：“安静，半个时辰的时间还没到呢，你先暂且忍耐一下！” 第75章 单刀赴会 如果此时有人恰好站在这匹马的面前， 那他就能看到这匹马的猩红双眸，以及额头上所生有的那支螺旋状的独角。 这匹马身长将近一丈，高度七尺有余。 身材魁梧的戏彩师骑在它的身上，也被衬托的如同一名顽童一般。 这匹马浑身的毛发血红一片。 那猩红的双眸中更是隐隐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至于跟随在戏彩师身后的那些骑兵的坐骑，都有意无意的与这匹马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仿佛在它们的眼里，这匹马根本就不是它们的同类。 而是一个嗜血的怪物！ 戏彩师像是哄孩子一样安抚着胯下的坐骑。 就在这时村口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眼见着来人是楚霄，戏彩师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你终于来了！” “是啊，我来了，你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了！” “你知不知道你手中掌握的那两本秘籍我追寻了多久？” “那可是麒麟会梦寐以求的东西，是能够让我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西！” 戏彩师此时状似癫狂。 紧盯着楚霄手中的两本秘籍挪不开眼睛：“既然你已经信守承诺，那我自然也不会食言。” “看到我身后的这一百名铁骑了吗？只要你愿意将这两本秘籍交给我，我立刻就命令他们撤出李家村！” 戏彩师以为楚霄是碍于他的威胁才会带着两本秘籍与他见面。 却不料想在听到戏彩师的话后，楚霄竟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火折子，顺势点燃了那本被戏彩师视为性命的无名刀谱！ 这本无名刀谱已经在木桩的脑袋里存放了多年。 虽然未曾朽烂，但却也已经干燥不堪，甚至就连楚霄之前翻阅的时候都刻意收着力道，生怕会将这脆弱的古籍扯烂！ 如今楚霄用火折子将其点燃，在深秋风势的催动之下，这本无名刀谱瞬间燃烧起来，只在顷刻间便化作一滩飞灰。 见此情景，戏采师顿时被气的脸色铁青：“你，你是在挑衅我吗？你是要找死吗？” 面对对方这副狰狞的面容，楚霄只是冷笑着说道：“我平生最恨有人威胁我，而你，恰好触及了我的底线！” 楚霄这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了戏彩师的耳朵里。 戏彩师向来自视甚高。 之前甚至未将楚霄放在眼里。 他向来只忠于麒麟会会主，其他任何人的性命在他眼中都不过蝼蚁一般。 这也是他为何能亲眼目睹自己的手下被楚霄和马寅虎联手杀害，但却未曾施以援手的原因。 甚至在等到对方惨死以后，他还能轻描淡写的将对方称之为狗，丝毫不将手下之死放在心上。 种种迹象都能表明他对生命的淡漠和蔑视！ 如今看到自己追寻已久的无名刀谱竟然被楚霄付之一炬。 戏彩师心中大怒，当即变相将杀掉！ 谁料想还没等他动手，楚霄便先伸手拦住了他：“戏彩师，动手之前我劝你考虑好，我可是学过这无名刀谱的最后一人！” “你要是杀了我，那这本无名刀谱可就算是彻底失传了，如果你还想借着这两本秘籍一步登天的话，那就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戏彩师本以为凭借李家村全村百姓的性命，就能胁迫楚霄向自己低头。 却没想到事到临头，自己竟然被对方反将了一军。 暗器百解虽然重要，可也不过只是一件附属品而已。 被麒麟会视为重中之重的，其实是这本遗自于麒麟会前辈的无名刀谱！ 这本无名刀谱失踪多年，直至前段时间才有人接到消息，说是刀谱在十六年前叛逃出会的马长青的手里！ 麒麟会委托马长青打造的十把麒麟刀，不过是用于投石问路的工具而已。 因为麒麟刀是麒麟会的特有兵器，寻常铁匠根本不敢打造，担心可能会惹祸上身。 只有急于赚钱补贴家用的马长青才会因为麒麟会开出的高价诱惑而应承下来。 并将十把麒麟刀打造的如此完美。 麒麟会也正是通过这一点才断定了马长青的身份。 并且找到马长青，准备夺回那本无名刀谱！ 至于后面的事情，就如马寅虎所说的那样，马长青这十六年间一直未曾将自己身怀武艺的事情告知给儿子。 可实际上他却通过这本无名刀谱修炼成了一名真正的高手。 并且让前来登门抢夺刀谱的麒麟会会众付出了惨重代价。 被逼无奈之下，这群麒麟会会众竟然想出了检举马长青私通反贼的路数，并因此导致马长青锒铛入狱。 而他们在马家几番搜寻，却始终未曾发现有关于无名刀谱的任何踪迹。 他们哪里会知道马长青早就已经将那本刀谱记得烂熟于胸。 至于刀谱的原本则被他藏在了后院木桩的脑袋里！ 这两只木桩平日里便被当做试刀的工具。 已经在这里矗立了整整十几年。 谁又能想到这里竟然暗藏着价值千金的一本神秘刀谱？ 马长青的这个灯下黑的计策取得了成效。 麒麟会会主因为手下办事不利勃然大怒，最后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自己手下的戏彩师。 戏彩师带领手下来此寻找无名刀谱的下落，结果恰好听到了楚霄与马寅虎的一番谈话，并且在楚霄与自己手下交手的时候看出了楚霄所使用的刀法出自于那本无名刀谱。 如此一来，所有的线索便全都汇集到了这师徒二人的身上。 他知道楚霄是个高手，若要蛮夺势必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为了能够在减小伤亡的同时将这两本秘籍夺回，他这才想到了要以李家村村民的性命威胁楚霄的办法。 本以为此举天衣无缝，应该能够逼得对方向自己低头。 却没想到楚霄反其道而行之，率先点燃了那本无名刀谱，反倒让自己陷入到了被动的境地。 戏彩师身后的百名骑兵跃跃欲试。 似乎都想和楚霄讨教两招。 戏彩师伸手制止了他们，并对楚霄冷声问道：“好啊，没想到你竟有如此胆量，剑走偏锋！” “只是你说你是最后学习了那刀谱的人，我又怎知你学会了那刀谱中的几分本领？” “未经验证便想和我讨价还价，你未免太小看我戏彩师了吧！” 第76章 支援赶到 闻听戏彩师此言，楚霄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若不信，现在尽管动手，你看看今天是否能够得到刀谱，又否能够将这李家村尽数屠灭！” 楚霄只是独自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把柴刀。 可他的身上此时偏生出了一股让人为之心惊的凛然杀气。 仿佛他一人站在那里，便足抵得上千军万马。 被麒麟会用特殊技法养育的战马本不怕战场兵戈，更不惧血气弥漫。 哪怕是遇到了如狮子，老虎一般的猛兽，这战马也同样胆敢与之对抗。 除了戏彩师胯下骑的这匹独角汗血马外，这些战马几乎不怕任何其他的生物。 可此时面对身上散发着凛凛杀气的楚霄，这些战马竟然再次被吓得后退。 骑在马背上的麒麟会众感受到了坐骑的紧张。 他们勒紧缰绳，想让让坐骑靠前。 可这些平日里对主人命令极为服从的战马，此时却个个打着响鼻，不断后撤，即便是被勒的直翻白眼，人立而起，也断不敢向楚霄靠近半步。 戏彩师胯下的独角汗血马也感受到了楚霄身上散发的凛凛杀气。 但这匹马本就不是凡种。 自然不会像其他马匹那样表现的不堪。 面对眼前这名劲敌，独角汗血马竟然显得十分兴奋，眼中的猩红光芒也又旺盛了几分。 戏彩师伸手轻抚马鬃，同时抬头望向面前的楚霄：“你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呀，莫非你真不怕死？” “怕的应该是你才对！” 楚霄提起手中的柴刀，直指戏彩师的面门：“若有胆量，那便尽管放马过来，与我一战。” “我若赢了，你便带着你的手下滚出李家庄，上一辈的恩怨不要牵扯到下一辈的身上，从今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的弟子！” “那我要是赢了呢？” “你若是赢了，我便和你一起回麒麟会，我不仅会帮你画出那本无名刀谱，而且还任凭你们发落。” “这笔买卖，你不亏！” 楚霄认定了对方是对那本无名刀谱感兴趣。 所以刚一见面他就点燃了那本无名刀谱，为的就是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即便他是战场上的万人敌。 即便他学习了那本无名刀谱，并在体内凝聚出了传说中的真气。 可他也并不认为自己真的能够与戏彩师身后的这一百名铁甲骑兵相抗衡。 他之前只当麒麟会是江湖上的邪教组织。 可他却没想到麒麟会麾下竟然会有铁浮屠！ 这可是号称战场之上无敌手的存在。 全副武装的铁浮屠，在冷兵器战场上堪比坦克。 他楚霄就算是长了三头六臂，也难以与其相抗衡。 而他之所以要给自己争取时间，无非是还怀有一个想法：武嫣然会来救自己！ 自己和这位大公主姑且也算是有些私交，况且如今自己奉命调查麒麟会，半数的金吾卫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自己无缘无故失踪，大公主不应该不闻不问。 而只要她稍稍查问一番，便能知道自己来到了李家村。 他赌的就是武嫣然不会对自己不闻不问。 而按照时间推断的话，金吾卫应该也会尽快赶到这里。 只要他能够把握住这个时机，将时间尽量拖延的更久一些，那就能够保全李家村的村民，免得造成生灵涂炭的惨剧。 至于那本无名刀谱，他的确已经记了下来。 但要让他将其拱手让给麒麟会，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做的。 之前没学习那本无名刀谱的时候，他只将其当成小人书。 可在学习了那本无名刀谱之后，他却发现这刀谱蕴含的威力十分强大！ 那刀谱中总共会有三十六式刀法。 看似都是最基础的招数，可一旦将其融会贯通，却又能够调度起自身的全部力量，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威力。 因为有原主的经验作为铺垫，所以楚霄对于这套刀法上手可谓十分迅速。 他逐渐揣摩到了这刀谱的规律，察觉到了每一刀的威力似乎都在逐层累积。 他之前在与戏彩师手下对敌的时候，仅仅用出了四刀连贯，就从身受重伤难以招架的局面中抽离出来，并逐渐占据上风。 不过运用刀法的招数越多，他体内的力量就会被抽离的越快。 虽然那股真气萦绕在他的体内，能够保证他的五脏六腑不受反震。 可是一旦在战场上出现脱力的情况，那也无疑是死路一条！ 楚霄在与戏彩师打嘴炮的同时，心中也在一直揣度着这本刀谱。 逐渐的，他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明悟的笑容。 而立功心切的戏彩师终于也不再留手，他勒紧手中的缰绳，纵马直朝着楚霄冲了过去。 他胯下的这匹独角汗血马发出了一声嘶鸣。 宛若一股疾风一般，顷刻间便冲到了楚霄面前。 戏彩师手中所持的是两根短棍，在冲到楚霄面前的时候，他将两只短棍衔接一处，那短棍瞬间变成了一根齐眉棍。 他以力劈华山的姿态将手中短棍朝着楚霄的脑袋砸了下来。 而原本正在沉思中的楚霄似乎感受到了威胁降临，猛的回过神来，并将手中柴刀架在头顶。 刀棍相冲，楚霄只觉得自己手臂发麻，就连脚下的土地都因此陷下了几寸。 戏彩师这一棍的力量可不仅仅来自于他的双臂，同时还来自于他胯下这匹独角汗血马的冲势。 楚霄能够硬接对方这一棍已经是颇为不易，他只觉得双臂被震的发麻，手中的柴刀似乎还在不断震颤。 这股力量本应震伤他的内脏，可是因为有真气在体内萦绕，所以楚霄并未被对方这一棍所重伤。 戏彩师一击得中，调转妈头，再次与楚霄拉开了距离。 他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阴恻恻的笑容，同时开口对楚霄说道：“你刚刚硬接了我一棍，现在五脏六腑应该都感觉气血翻腾吧？” “我这棍力专伤内脏，用不了片刻的功夫，你就会内脏爆裂，七窍流血而亡。” “你要是想要留得一条性命，那就乖乖归顺于我，只要你肯吃下这颗豹胎易筋丸，我便出手为你化解内力，留下你这一条性命，你看如何？” 第77章 借力打力 戏彩师以为自己吃定了楚霄，所以才表现的洋洋得意。 他从怀中掏出一颗如拇指大小的丹丸，放在手中不停的揉搓，并对楚霄居高临下的说道。 在他看来，只要挨了自己这一棍，那就相当于在阎王的生死簿上被点了名。 任凭楚霄天大的英雄，面对生死威胁的时候，也必须要向自己低眉俯首才行！ 谁知面对他的这番言辞挑衅，楚霄却只冷笑了一声：“豹胎易筋丸？你自己留着吃吧！” 楚霄说着，竟然纵身而起，单手握着柴刀，直朝着戏彩师劈了过去！ 刚刚在与戏彩师那名手下搏斗的时候，他已经出现了力竭的趋势。 虽然刚刚凭借烧毁无名刀谱和与戏彩师讨价还价争取了片刻时间。 可他仍旧觉得自己身体乏力。 即便与对方交手也只能陷入防守当中！ 这无名刀谱上的刀法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一旦运用便会疯狂抽取用刀之人的力量。 这刀法就像是一个隐藏在楚霄体内的莫大黑洞。 一旦力量被耗空的话，接下来它要吸取什么，楚霄就不得而知了！ 刚刚挨了戏彩师的当头一棒。 楚霄的确觉得双手震颤发麻。 一时难以招架。 可谁知就在这时，那股自外界传来的力量竟然被他的真气化解，并融入到了他的体内。 楚霄只觉得原本空乏的力量再次得以恢复。 虽然只恢复了几分，但却也要比之前好上许多。 所以他这次选择主动出击，要借着戏彩师的反击之力给自己充能。 此时，这位在江湖之上久欲盛名的戏彩师仿佛成为了楚霄眼中的充电宝。 楚霄高高跃起，手中柴刀猛朝着戏彩师劈下。 戏彩师见此情景，大惊失色，连忙举起手中的短棍抵挡。 楚霄这一刀势大力沉，直接将戏彩师的短棍压了下去。 短棍被压到了戏彩师的肩膀上，而那把柴刀也已经架在了戏彩师的肩头。 只要戏彩师的力量稍有不怠，这把被打磨的异常锋利的柴刀就会顺势斩下戏彩师的一条手臂！ 戏彩师深知麒麟会内部的竞争有多残酷，自己一旦变成了残废，那就将会失去原本的价值。 等到那个时候，他必将会被会主一脚踹开。 而当初那些受他压制，排挤的会众，恐怕将要一拥而上，直接将他碎尸万段！ 一想到此处，戏彩师顿觉不寒而栗。 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总会迸发出无限潜能。 戏彩师身为江湖一流高手，自然不会只有区区这点手段。 眼见着自己不是楚霄的对手，他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的独角汗血马立刻人立而起，试图将身上的楚霄给甩下去。 楚霄双脚踩在这匹独角汗血马的脖颈上。 为了能够站稳一些，他还将脚插进了马鬃当中。 本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站稳脚步，却没想到这独角汗血马的身上竟然长满了鳞片，滑溜异常。 如今宝马人立而起，楚霄顿时脚下打滑，直接摔下马来。 这独角汗血马虽然生性彪猛，但却颇通人性。 眼见着敌人摔下马背，独角汗血马不用命令，便直接抬起前蹄朝着楚霄踩了下来。 骑在马背上的戏彩师气喘吁吁，可脸上却流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 这匹独角汗血马自幼便以山中猛兽血肉为食，体格壮硕，重逾千斤。 就算是山中的熊虎猛兽，也架不住这独角汗血马的马蹄猛踩。 楚霄不过区区一介凡人而已，一旦被马踩中，必将落得一个骨断筋折的下场！ 此时的戏彩师已经顾不得那本无名刀谱。 能否完成任务与自己这条小命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而且他刚刚在楚霄的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和敌意。 如果真能将此人彻底铲除，带着他的头颅返回麒麟会，那或许也能在会主面前将功折罪。 楚霄刚刚被甩下马背，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戏彩师料定楚霄无可躲避。 只等着看他惨死马蹄的悲凉下场。 这独角汗血马的马蹄硕大，堪比人头。 踩在地上尘土飞扬，一时间遮盖住了戏彩师的视线。 他伸手拂去面前的灰尘，想要看看楚霄是如何被马踩死的。 可等面前灰尘散去的时候，他发现这独角汗血马的马蹄竟然还悬在半空，未曾踩落。 至于本应该被踩的七窍流血的楚霄，此时正一手握着柴刀刀柄，一手托着柴刀刀身，生生架住了那硕大的马蹄！ 戏彩师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场景。 他不知道区区一介凡人为何会有如此力量。 他平生装神弄鬼，早就习以为常。 可如今被马踩在身下的这位究竟是人是鬼？ 莫非与自己相比，他才是那真正的异类？ 戏彩师心中一时思绪杂乱，竟然忽略了马蹄下的这位劲敌。 楚霄口中发出一声暴喝，双臂猛的向上一推，这匹独角汗血马的身体朝旁边略一踉跄，重达千斤的身体竟然被楚霄一力推开！ 戏彩师原以为楚霄就算不死，也得被这一击重伤。 却不料想脱离了独角汗血马的压制之后，楚霄镜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 而他的身下的确出现了一个人形凹坑，向下陷落将近二寸有余！ 就连楚霄心中都不由暗叹起了这无名刀法的神奇之处。 就连他刚刚都以为自己这次即将蒙难。 没想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竟然真凭借着体内一股真气抵挡住了独角汗血马这来势汹汹的一脚。 独角汗血马这一脚给他充能不小。 他再次感觉自己体内力量充盈。 同时挥刀直朝着那汗血马的马蹄砍去。 虽然这独角汗血马是天生异种，珍贵无比。 可如今面临的毕竟是生死之争，而楚霄又不是贪财之人。 与其留下这匹战马供戏彩师驱遣，那还不如就地将其斩杀，也好借此削弱一下戏彩师的实力。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刀应该能够顺势砍断马腿。 却没想到这独角汗血马的鳞甲厚重，坚韧无比，楚霄这一刀虽然砍的马蹄上鳞甲纷飞，鲜血狂飙，但却也只伤到了外层皮肉，未曾伤及马蹄筋骨。 独角汗血马，一时吃痛，凶性爆发，竟然将背上的主人甩落了下来。 戏彩师失去了坐骑的助力，面对楚霄那渗人的眼神，心中竟没来由的涌现出了一丝惶恐！ 第78章 扭转乾坤 戏彩师可能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坐骑甩落在地。 在他直面楚霄的时候，他的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恐惧的神情。 这种恐惧并非是来自于两人实力上的差距。 而是因为楚霄刚刚带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 对方不仅在短时间内恢复了全部实力，而且还在被独角汗血马猛踩了一脚的情况下仍旧具有战斗力。 这在戏彩师眼里看来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的楚霄在他的眼里已经不再是一个凡人。 这是堪比神明的存在，是足以击溃戏彩师心中所有信仰的存在！ 他手中握着短棍，还想继续抵抗。 可刚刚被独角汗血马那一脚充能了的楚霄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楚霄再次挥动柴刀，以力劈华山的姿态直朝着戏彩师劈去。 戏彩师此时完全丧失了打败对方的信心，甚至连随身携带的暗器都不敢再放，他只是仓皇的将手中的齐眉棍架在头顶，以为能够借此抵挡对方一击。 可这齐眉棍终究是木头质地。 哪怕是麒麟会专程为他在山中采集的奇异树种打磨成的这根长棍。 在面对铁器时，其本身的质地同样不堪一击！ 众人只听得一声脆响，紧接着便见那根齐眉棍被从中劈成两截。 与之被一同劈开的，同时还有戏彩师的一颗头颅。 跟随在戏彩师身后的百名铁骑是眼睁睁看着戏彩师的半个脑袋滑落在地的。 只剩半边头颅的尸体在原地摇摇晃晃，最终轰然倒地。 楚霄收回手中的柴刀，并将刀上沾染的血迹和脑浆一并甩落。 此时的楚霄仿佛九天杀神一般立在这一百名铁浮屠的面前。 而在冷兵器时代堪比坦克的铁浮屠如今竟被楚霄身上的杀气震慑的不敢朝前跨出半步，连他们跨下的战马都瑟缩着不断后退！ 楚霄单手持握柴刀，目光冷冽的看向众人：“胆敢跨出一步者，死！” 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戏彩师既然能够率领这群铁浮屠，那便说明他在这群人心中的地位应该不低。 如今戏彩师已经死在了他的手里。 这群铁浮屠恐怕也不敢轻举妄动。 谁知就在这时，刚刚被砍伤了一条马腿的独角汗血马竟在远处发出了一声长嘶。 也恰恰就是这一声嘶鸣，引得一名铁浮屠胯下的战马蠢蠢欲动，下意识的朝前跨出了半步。 楚霄目光一凛，脚尖一挑，被从中劈开的半截齐眉棍便如同激射的箭矢一般，直朝着那名铁浮屠的胸膛射了过去。 哪怕对方身上穿着的是铁甲，在这半截齐眉棍面前也仍旧如同纸糊的一般。 众人几乎全都听到了一声金属被撕裂的响声，紧接着便见那名铁浮屠手捂着胸膛翻倒在地，而那半截齐眉棍早已经贯穿了他的前胸，并从他的后心探出。 如果说楚霄一刀斩杀戏彩师，给他们带来的只有震撼。 那刚刚这一脚。给这些铁浮屠带来的恐怕就只有深切的绝望和恐惧了！ 铁浮屠虽然号称陆战无敌，可是在面对真正的高手的时候，他们却只能沦为铁皮罐头。 眼看着身边一名全副武装的同伴如此轻易的横尸当场。 剩余的铁浮屠不敢继续逗留，连忙调转马头，仓皇逃离了李家村。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楚霄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凝重的神情。 如果实力允许的话，他应该将这些铁浮屠赶尽杀绝，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脸，虽然自己戴着面具，但自己书院老师的身份却已经暴露在了麒麟会的眼皮底下！ 不过细一想来，这对自己倒也有利无害。 翰林院若是真能被麒麟会盯上的话，那自己也就不用费劲巴力的亲自去找麒麟会的麻烦，只等麒麟会主动上门，来找自己便可以了！ 别看这麒麟会号称邪教，举止张狂。 可实际上他们对于自己的行踪隐藏的却十分完美。 之前他与武琦琦遇刺的时候，金吾卫差点将京城掀了个底朝天，也未能找到那名被他砍断一臂的刺客。 如此便能说明他们在京城隐藏的极深。 李青山和赵贺之所以敢和自己打这个赌，就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会轻易找到麒麟会。 可如果自己做事足够张狂，迫使麒麟会来找自己呢？ 这样他便能以逸待劳，守株待兔，只等这群凶徒伏法便可！ 楚霄想到此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冷笑。 与此同时，他的身旁突然传来了一阵咀嚼声。 那声音听来似乎是有人在咯嘣咯嘣的嚼骨头。 可他的身边并无活人，有的只有两具尸体而已！ 饶是楚霄胆大，不信鬼神之说，在听到这咀嚼骨头的声音的时候也不免得被惊出一身冷汗。 可等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时候，却发现咀嚼骨头的并非是人。 而是之前将戏彩师甩落在地的独角汗血马。 那马是山中异种，行动迅捷如风。 只是这马不仅生的怪异，同时就连习性和食性也都十分怪异。 这马全身上下长满了鳞片，只有颈部长有鬃毛。 马身上的鳞片坚硬如同铁甲，刀斧劈砍也难以伤及分毫。 要说这马最怪异的便是它的食性。 寻常的马匹多是以草为食，最多吃些精粮，鸡蛋。 可这独角汗血马偏偏是以血肉为食，而且性格极其狂躁。 别看这马如今已经生得一人多高，身长足有一丈。 可即便如此，这马也未曾成年。 独角汗血马一生只认一个主人，而且一旦成年之后，独角汗血马变再不能被驯服，即便是被人擒获，强制奴役，这马也会选择绝食自杀，断不会向人俯首。 想要降服独角汗血马，就必须要在其未成龄时以力降服，只有被这独角汗血马主动认定为主人，才能完全驾驭此马。 那戏彩师虽然能够凭借实力勉强压制住这独角汗血马，可是因为这宝马未曾主动认主，所以才会在关键时刻将他甩下马背，致使其丧命于楚霄刀下。 楚霄之前是为了削弱戏彩师的实力，所以才想砍断马腿。 如今戏彩师已死，眼见着这稀有的宝马就在自己面前，楚霄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第79章 降服宝马 戏彩师为了更好的驾驭这匹宝马，已经一连数月断绝了这宝马的血食。 这马虽然平日里也以牧草为主食，可除此之余，这马却还需要啃食新鲜血肉，借此维持自己的体能。 其实无论牛羊还是马匹，它们全都是杂食动物。 之所以平常只能看到这些动物吃草，那是因为它们并不具备捕猎的能力。 而一旦拥有吃肉的机会，它们也不会轻易放过。 只不过相较于这些动物而言，这独角汗血马明显是其中的异类。 楚霄之前那一刀险些砍断了马腿，着实是让这宝马受惊不小。 原本这宝马已经想要逃离，可最终却又被戏彩师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所吸引，壮着胆子跑过来啃食血肉，全然不顾这是自己的前任主人！ 不过面对独角汗血马的此番作为，楚霄心中倒是颇为欣喜。 马匹相较于其他动物更通人性，而且更念旧情。 想当年三国便有传闻，关羽败走麦城，丧于吕蒙之手，赤兔马不饮不食，一连数日，最终将自己活活饿死，追随先主而去！ 虽然这只是小说中的杜撰，可却也能从侧面说明马对于主人的感情的确十分深厚。 如今戏彩师才刚死，这独角汗血马便来啃吃他的尸体。 这便说明独角汗血马从未认主。 而楚霄此时恰好可以将这宝马收入囊中！ 有关于这独角汗血马的记忆，楚霄还是从原主那里继承得来的。 原主当年在战场上东挡西杀，更换过坐骑无数。 可最让他魂牵梦萦的却还是这仅存于传说中的独角汗血马。 据说此马能够日行一千，夜行八百，是当之无愧的千里良驹。 只是这种宝马向来只存在于传说当中，哪怕原主已经打遍了周边国家，与无数名将有过往来，也从未有幸见证过这宝马的真容。 传说这独角汗血马只生活在山林之中，以豺狼虎豹为食。 独角汗血马一旦出现，那便是万马之主。 哪怕是如狮，虎一类的猛兽。 再见到这独角汗血马的时候也同样要退避三舍，不敢轻易触其锋芒。 原本原主一直以为这只是民间杜撰出的传说而已。 可如今真正见到这匹宝马的时候，楚霄却发现这看似玄之又玄的风闻并不仅仅是传说。 这独角汗血马生的威武健硕，的确堪称是万马之主！ 这宝马可能是实在恶极了，哪怕面对着之前险些砍断它一条马腿的敌人，独角汗血马也仍未退避，更没逃跑。 它只是打着响鼻，不断的向楚霄示威，同时大口大口啃食着戏彩师的血肉，戏彩师那被削掉了一半的脑袋已经被这独角汗血马啃了个干净，鲜血顺着颈部的伤口汩汩涌出，又被这宝马痛饮一番！ 楚霄看着面前这匹宝马，越看心中越是喜爱。 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一把按住这宝马的脖颈，翻身直接跳上马背。 这独角汗血马虽然只处于亚成状态，可身为万马之主的威严却不容许有人奴役自己。 楚霄骑上马背的一瞬间，这独角汗血马当即人立而起，险些将他从背上甩落下去。 这独角汗血马身上的鳞片十分光滑。 再加上戏彩师之前未能降服这匹宝马，也无法在这马身上安置马鞍。 所以他只能骑在这宝马光滑的鳞片上，因为没有任何阻隔，所以才导致他被轻易甩下马来。 如今这独角汗血马想要借助相同的一招甩下楚霄。 可楚霄毕竟不是戏彩师，又岂会被其轻易得逞？ 他心中对此早有准备，在这独角汗血马人立而起的同时，他已经伸手抓住马鬃，稳稳悬在了半空！ 这独角汗血马的身体太过沉重，只站起片刻功夫。便又重重回落在地。 楚霄借着这个机会，一手抓着马鬃，一手握拳重重砸在马头上。 独角汗血马转头想要啃咬楚霄，那一口血气森然的獠牙眼看着就将触碰到楚霄的手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霄猛的握拳，直接砸在了独角汗血马的鼻子上！ 任何动物的鼻子都是一处薄弱的位置。 楚霄这一拳势大力沉，直砸的这独角汗血马一阵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不过这独角汗血马可不会如此轻易的屈服于楚霄。 眼见着甩脱不掉身上，这人独角汗血马以蹄跑地，紧接着猛然向前冲刺，借助惯性直接将楚霄甩了下来。 不过楚霄的反应倒也十分敏捷。 在即将被甩下马身的时候，楚霄再度伸手抓住马鬃，同时盘起双腿夹住了马脸。 紧接着他再度挥拳猛砸这独角汗血马的额头和鼻梁。 他的体内虽然有一股真气，能够帮助他吸收外来的伤害。 可他毕竟还是肉体凡胎。 一双拳头也是肉长的。 就这样拳拳到肉，猛砸这独角汗血马的脸颊，鼻梁。 楚霄的拳头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经血肉模糊。 不过这独角汗血马也同样没好到哪去，经过楚霄这一顿猛砸，这独角汗血马脸上的鳞片早已爆裂，鲜血顺着鳞甲的缝隙股流出，并与楚霄的鲜血融合在了一起。 终于，这独角汗血马经受不住楚霄的摧残，前蹄一软跪在了地上。 而楚霄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只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他在这独角汗血马的面前站直了身子。 并伸手去摸这宝马的额头。 面对楚霄的抚摸，这独角汗血马再不敢反抗，只是闭起眼睛默默承受。 看到独角汗血马的这番表现，楚霄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更为得意的笑容！ 原主苦心寻觅多年的宝马。 最终竟被麒麟会送到了自己面前。 戏彩师至死未能降服的马匹，如今就这样跪在自己的脚下。 面对自己的抚摸不再反抗，这便说明这匹独角汗血马已经完全臣服于自己。 从今以后，这匹号称万马之主的猛兽便将是他楚霄独有的坐骑！ 想到此处，楚霄不禁豪气干云。 他一把抓起插在地上的柴刀，同时单手按住马颈，纵身翻上马背，骑着这匹宝马在村前不住地驰骋！ 之前被楚霄射死了主人的那匹战马目睹了楚霄降服独角汗血马的全过程。 那匹战马在面对独角汗血马时四蹄都在打颤。 哪怕被吓得屎尿齐流，也不敢离开半步！ 第80章 送你的礼物 铁浮屠所骑的战马虽然不如独角汗血马这样血统优良。 可这马却能承载着几十斤重的马甲和数百斤重的战士在战场上来回冲杀。 这也不是寻常的马匹所能相比！ 麒麟会之所以能够长盛不衰，甚至反搅的大周鸡犬不宁，很大原因就是因为麒麟会手中掌握的这些资源。 麒麟会毕竟是由前朝皇室所组建的一个组织。 即便如今这个组织已经背离初心，可是组织本身所蕴含的底蕴却也同样不容小觑。 大周如今虽然国力强盛，但却不敢轻易向周边其他国家开战。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周国的战马血统不够优良。 不足以让周国的骑兵驰骋沙场，开疆拓土！ 赵飞龙俘获的这匹铁浮屠的战马才是真正血统优良的宝马。 他将被独角汗血马啃食了一半的戏彩师的尸体扛起，绑在了这匹战马的身上。 随后他又骑着这匹独角汗血马回到村中，向马寅虎报了平安。 那匹战马一直跟随在独角汗血马的身后，寸步不离。 而马寅虎在看到双眼猩红，口中仍旧留有血迹的独角汗血马的时候，又被吓得发出了一声惨叫，险些直接晕倒在地。 楚霄向他讲明了这匹宝马的由来，又告知他这匹宝马已经被自己降服，马寅虎这才放下心来。 得知戏彩师已死，铁浮屠也已经被楚霄一人吓退，马寅虎更是由衷的钦佩起了自己这位老师。 楚霄翻身下马，并对马寅虎开口说道：“寅虎，你不能继续留在村里了，你要跟我一起回京！” 闻听此言，马寅虎当即摇头拒绝道：“老师，我还要守着我娘的坟墓，不能离开村子。” 楚霄早就想到了马寅虎会回绝自己，可这次他的态度却显得十分坚决：“就算你离开了，麒麟会也不会对你娘的坟墓下手。” “可如果你不肯离开，那所有的村民恐怕都将因你而受到牵连！” “戏彩师对我的威胁，你都已经听到了。” “他们的目标只有那本无名刀谱和你手中的暗器百解，除此之外，他们不将任何东西放在眼里，哪怕是人命也是如此！” “你爹既然已经教会了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那你就更应该知道这些东西不仅仅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就连与你朝夕相处的这些村民也可能会因为这两本秘籍而遭受牵连。” “铁浮屠虽然已经溃败逃离，可很难保证他们何时还会卷土重来。” “等到他们下次回来，他们绝不会像这次这样善罢甘休，等到那时，如果你还在村里，那哪怕是为了泄愤，他们也一样会将所有村民赶尽杀绝，难道你想因为你一个人而牵连村里所有人吗？” 楚霄此时的态度十分坚决，执意要让马寅虎随自己离开。 可面对楚霄的这番劝解，马寅虎最终还是摇头说道：“先生，我既然已经答应我爹要留在这里守着我娘，那我就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半步。”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相信麒麟会不会这么快回来。” “我爹之前临行时曾叮嘱过我，让我在家中等他出狱，如果我就这样跟您离开了，那万一我爹出狱，他又该去哪找我？” 说到此处，马寅虎又从房中提出了一只包裹：“这是我爹之前为人打造的一套兵器，只是放在家中整整十年有余，却始终未曾见人来取。” “今天先生为救我性命不惜出生入死，我自作主张，将这兵器送给先生，以谢先生厚恩！” 马寅虎说话间便将那沉甸甸的包裹交到了楚霄手中。 楚霄只是随手一拎，便察觉这包裹极具分量。 他将包裹打开，发现这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杆可以拼装的长枪。 虽然已经放置了整整十年有余，可是这长枪的枪头却仍旧是锋芒毕露，犹如寒霜。 楚霄将三截枪身尽数拼装，一杆长约七尺的长枪当即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长枪的枪头便有一尺，上面还嵌有一簇红缨。 枪身衔接处镶嵌着金箍，不仅十分坚固，而且衔接的恰到好处。 楚霄手提着长枪抖了个枪花，马寅虎见状立刻拍手叫好：“先生果然不愧是高手，任何兵器都能信手拈来，看来这把长枪交付给先生，也算得上是物归原主了！” 这把长枪的做工十分精湛。 而且光看外表也能知道其价值不菲。 楚霄仔细打量了这把长枪一番，可随后却又将其交还给了马寅虎：“这枪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这毕竟是你爹的心血凝结而成，如果我就这样轻易将其拿走，日后你爹若是问起，你又该如何与他交代？” 楚霄虽然喜欢这把称手的长枪，但他并非贪婪之人。 马寅虎虽然也已经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拥有自己的决断能力， 但他身为师长，也绝不会乘人之危，更不会横刀夺爱。 面对楚霄的推辞，马寅虎的表情却显得有些落寞：“先生，我爹与麒麟会反贼相互勾结，如今既已收监下狱，那便说明他的罪名已经被坐实！” “咱们平心而论，你觉得我爹当真还有出狱的机会吗？” 马寅虎这一句问话直说的楚霄哑口无言。 楚霄沉默半晌，最终方才开口道：“待我回京之后，会帮你上下打点一番，如果你爹罪名不重的话，说不定还有释放的可能！” 麒麟会刺杀当朝公主，这件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满朝文武也因此变得人心惶惶。 此时朝廷急需严惩一个典型，借此树立朝廷的威信。 而马寅虎的父亲马长青，十有八九便是这个替罪羊！ 楚霄不忍让马寅虎伤心，所以只能出言安慰，试图缓解这一尴尬的氛围。 可谁知在听了楚霄的这番话后，马寅虎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先生不必为了我的事情为难，我爹当初既然选择主动投案，那便说明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杆长枪姑且算是我爹留给我的遗物，我如今将其送给先生当做礼物，也算是了却我爹的一桩夙愿。” “这把长枪在我家中藏匿多年，若不能为其寻得一个真正的主人，那岂不是辜负了我爹当年的一番苦心？” “还请先生莫要推辞，就将其收下吧！” 第81章 回京 楚霄虽然还想拒绝，可面对着马寅虎的殷切注视，他最终却还是将这番话给咽了回去。 “既然如此，那这把长枪我就暂且收下，日后你爹若是出狱，为其寻找到了真正的主人，我再将其归还给你们马家！” 楚霄前两次在京城遇险，之所以会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一来是因为对方每次都是出手偷袭，而他的身边还恰好都带着拖油瓶。 二来便是因为楚霄来此并无一把趁手的兵器。 他之前在战场上所使用的兵器早就已经被太子追缴，收归国库。 美其名曰是委派楚霄来周国出使，促进两国关系，自今以后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可实际上却不过是担心楚霄可能会杀得一个回马枪，凭借自己在军队当中的地位和威望，扯旗造反，威胁到他的储君之位。 原主那时不争不抢，只想尽早离开原生家庭。 这才导致了楚霄穿越而来，频频吃瘪，身上新伤套着旧伤，压根就没有痊愈的时候！ 如今他先得了独角汗血马，后又得到了马长青精心锻造的这一杆长枪。 楚霄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实力倍增。 莫说对付几个杀手，就算再让他对付一次戏彩师，他也有信心能够将其斩于马下！ 收下了这把长枪之后，楚霄再度对马寅虎问道：“你确定不跟我一起离开吗？你就不怕那群麒麟会反贼会卷土重来？” “先生才刚刚杀过他们的锐气，并将匪首斩于刀下。” “这群反贼就算再想回来，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先生的对手。” “更何况书院明日还要开课。就算我今日不与先生一同离开，明天也会前往书院继续听先生授课，先生不必担心我的安危，只等我去书院相见便是！” 马寅虎之所以不肯离开，主要原因还是担心母亲的遗骨可能会遭受毁坏。 像是这样的赤子之心，楚霄又怎能忍心辜负？ 况且那群铁浮屠刚刚才被他杀的望风而逃。 如今就算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恐怕也不敢轻易进犯李家村。 马寅虎这番分析倒也没错，楚霄也因此放松了对于这群麒麟会反贼的戒备。 他伸手摸了摸马寅虎的头顶，同时开口对其说道：“你有孝心，又有胆量，这是好事。” “但你要记住，凡事都要量力而行，切记不能一意孤行。” “你爹虽然交给了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但你爹却并未教授你何为激流勇退，更没教授你应该如何度过眼前的危机！” “你担心母亲的遗骨受人破坏，这个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希望在此之前你能保护好自身安危，如果那群麒麟会反贼去而复返，你切记千万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要以保证自身安全为主！” 马寅虎闻言重重点了点头：“先生尽管放心，学生谨记您的教诲！”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京城了，有关于你爹的事情，我会委托武院长帮你打探，若是明天我不能前往书院任教，那你也先不要着急，对于你爹的事情我会尽量斡旋！” 如戏彩师所说，马长青在十几年前便已经脱离了麒麟会，且这些年来从未和麒麟会有过什么交集。 这种情况下，楚霄还是希望朝廷能够对其从轻发落。 毕竟马长青还有一个儿子需要照料，而朝廷对于百姓也应该采取宽厚的态度。 不能为了安抚民心，树立典型，就随意杀害一个无辜百姓。 更何况楚霄还准备通过马长青来获取关于麒麟会的更多信息。 如果他就这么死了，那楚霄接下来的线索恐怕就又要断了！ 他重新将那长枪拆成三节，放回包裹。 紧接着背着包裹扬长而去，只剩马寅虎一人独自站在门前，望着楚霄离去的背影。 临出村的时候，楚霄又将那具铁浮屠的尸体一并带走。 朝廷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与麒麟会明争暗斗，可是有关于铁浮屠却一直显得十分神秘，颇有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感觉。 这次他便要将这铁浮屠的尸体带回府中。 仔细研究一下这铁浮屠的命门所在。 若是能够找出什么破绽。 日后朝廷军队在战场上面临铁浮屠时，胜率便能大大提升。 这些铁浮屠的实力不容小觑。 楚霄之前也不过是仗着那本无名刀谱的增幅，才能够凭借半根齐眉棍射杀铁浮屠。 这一方面要仰赖那本无名刀谱在他体内运生出的一股真气。 另一方面也要多亏了那半根齐眉棍的质地坚硬，不输钢铁。 无论是那根齐眉棍，还是胯下的汗血马。 都让楚霄对麒麟会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那根齐眉棍暂且不说。 虽然棍身质地坚硬，不输钢铁。 可是在自然界内想要找到可以与之媲美的存在却也并非不可能。 单单是胯下这匹生有独角，长有鳞片的汗血马。 就已经颠覆了楚霄原本的认知。 原本他以为这种怪兽只能在《山海经》这一类的奇书当中出现。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在另一个平行世界见到这种奇异生物，并且能够凭借自身武力将其驯服。 这汗血马虽然如今正处亚成年状态，可其奔跑速度却同样迅捷如风。 李家庄距离京城足有十几里路。 原本楚霄预计自己骑马恐怕也要半柱香的时间才能抵达京城。 却没想到凭借胯下的这匹汗血宝马，他最终竟然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回到了京城，这距离他之前推算的时间足足缩短了近三分之二。 回到京城，城门此时尚未关闭。 城前一片灯火通明，还有客商正在接受检查。 楚霄骑着一匹模样怪异的马匹，且身后跟随的马匹上还有两具尸体。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往来商客以及百姓们的恐惧。 眼见着后方的队列出现了躁动，负责巡查的士兵立刻前来维持秩序。 而等他看到那匹浑身长满鳞甲，双眼如同宝石一般血红的马匹，也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他朝后退了两步，指着骑在马背上的楚霄说道：“你是什么人？竟然妄图骑着怪物入城！” “还不下马接受检查！” 第82章 偶遇公主 面对对方这副趾高气昂的质问，不仅仅是楚霄心里不爽，就连他胯下的这匹独角汗血马也都跟着打起了响鼻。 这匹宝马颇通人性。 如今既然已经降服楚霄，成为了楚霄的坐骑。 那自然不会允许别人如此顶撞自己的主人。 正当着宝马准备呲出獠牙啃下这守城士兵的脑袋的时候， 楚霄伸手拽住独角汗血马的马鬃，强行将那散发着血腥气的大嘴给拽到了一旁。 “我是……” 楚霄刚想说自己是当朝太傅，是三公主武琦琦的授业恩师，却突然想起自己的脸上戴着人皮面具，身上也并未携带令牌一类的凭证。 他骑在马上一时间有些尴尬，而那名守城士兵则因为独角汗血马的恐吓倍感惊慌，将与他一同守城的几名将士全都叫了出来。 众人将这一人一马团团围住，手中长枪对准了楚霄的胸膛。 眼见着双方势头剑拔弩张，一个不慎便可能引发械斗。 就在这关键时刻，这群巡城士兵的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脚步声中掺杂有铁甲摩擦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一声颇为威严的怒斥响起：“尔等身为巡城士兵为何不为百姓敞开方便之门，而要拦阻在城前，延误通行？” 楚霄骑在马上，眼界宽广，一眼就看到了说话那人！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金吾卫统帅赵凌峰。 而在他的后方还跟随着一名骑在马背上的女子，武嫣然！ 武嫣然身后整齐划一的跟随着几百名金吾卫。 而诸如赵凌峰这种位高权重的人物。 在她的面前也只能执鞭坠镫，这便是他身为臣子最大的荣幸所在！ 看到身后出现的金吾卫，这名巡城士兵顿时被吓得大惊失色。 他连忙跑到赵凌峰的面前解释道：“回禀大将军并非是我们有意阻拦道路，而是有一人骑着一匹怪物妄图进京，那怪物生得十分骇人，我们只怕会扰乱京城安宁……” “胡说八道，普天之下何来怪物一说？更何况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本将军就不相信此处竟敢有邪祟作乱，带我过去看看！” 不得不说，赵凌峰这番话说的当真是铿锵有力，振奋人心。 就连之前受独角汗血马震慑的那群百姓，此时在听了赵凌峰的这番话后也都纷纷回过神来。 在那名巡城士兵的带领下，赵凌峰来到了城门前。 他之前虽然和楚霄打过一个照面，可因为楚霄如今改换容貌，就连他也一时未能认出对方。 看着那匹威武雄壮的独角汗血马。 赵凌峰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炽热：“好，真是一匹好马！” “将军，他身后还跟随着一匹马匹，那马匹的背上还驮着两具尸体！” 赵凌峰并没像那名巡城士兵一样沉不住气。 他并未急着盘问楚霄的身份，而是绕过独角汗血马，来到了楚霄身后，看到了另一匹马背上驮着的两具尸体。 戏彩师的尸体已经被啃去头颅，辨不清面貌。 可另一具尸体却是全副武装，身披铁甲，俨然便是麒麟会麾下号称战力无双的铁浮屠！ 赵凌峰当年可是亲自参与过朝廷对于麒麟会的清剿。 对于这些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铁浮屠，赵凌峰的记忆可谓尤为深刻！ 起初他将楚霄当成了麒麟会的成员，可当他发现那铁浮屠已经气息全无，胸口插着一根如儿臂般粗细的尖刺的时候，他这才意识到对方绝非是麒麟会的成员！ 他伸手喝退了那名巡城士兵。 随即来到楚霄面前：“这位义士如何称呼？” “在下姓楚，你可以叫我楚先生！” 楚霄并未在赵凌峰的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他也不确定这位金吾卫统帅是否可信。 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今整个朝廷都已经被麒麟会渗透。 根据楚霄的推断，朝中可能有许多官员都已经成为了麒麟会的爪牙。 谁能保证这位昔日里与麒麟会不共戴天的赵大将军是否也会成为麒麟会的一员？ 如果他在此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岂不是将自己最大的底牌泄露了出去？ 面对楚霄这番高傲的态度，赵凌峰丝毫不显得恼怒。 他知道越是有本领的人，脾气往往就越是古怪。 面对楚霄这番气势凌人的姿态，赵凌峰只是面带笑意的开口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二人应该是死于阁下之手吧？” “不过区区两名宵小，解决他们也无非是举手之劳！” “那是，那是！” “不过不知楚先生带着两具尸体进京究竟是有什么目的？是为了向朝廷邀功，还是……” 赵凌峰话音未落，楚霄便当即打断了他：“我看你身披甲胄，想来身份应该不低。” “可你刚刚为之牵马的那名女子，身份似乎还要在你之上吧？” “那是自然，在下刚刚为之牵马的那位乃是我周国***，身为臣子，能为公主牵马，这是我的荣幸所在！” 赵凌峰此时的态度可谓十分谦和，可楚霄却不想看他在这演戏：“我有话要和公主说，你还是请公主过来与我叙话吧！” 闻听此言，赵凌峰不禁脸色一变。 他可以容忍楚霄对自己的冒犯，那是因为他看出了楚霄的实力，钦佩楚霄的此番作为。 可武嫣然身为大周***，那可是他赵凌峰的君！ 古语有云，君辱臣死。 楚霄竟然当着他的面冒犯***，赵凌峰又岂会如此纵容对方？ “阁下这话未免说的太大了吧？***身份尊崇，可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都能与之交谈的。” “在下虽然不才，却也是金吾卫统帅之一，如果阁下不嫌弃的话，有话可以尽管与赵某明说。” “关于阁下的诉求，赵某会原原本本的转告给公主，绝不会有任何私藏！” 楚霄对于赵凌峰的印象还算不错，并不想因为这件事情与之闹僵关系。 面对赵凌峰的这番提议，楚霄微微颔首，同时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阁下转告***，就说楚某想要将这铁浮屠的尸体交给朝廷，以期朝廷能够发现铁浮屠的破绽所在！” 第83章 满百不可敌 先帝当初得知自己身患重病，唯一的愿景就是亲自挂帅，带兵征剿麒麟会。 当时所有朝臣都知道先帝这是想为周国的后世之君攘除隐患。 想要让在周国盘踞百年，搅扰的人心惶惶的麒麟会自此消失。 为了能够功于一役，先帝当初足足调集了数万军队参与这场绞杀。 当时的周国还不像如今这样国力昌盛。 这数万士兵已经抽空了京城以及周边几个重地的所有防卫力量，不仅是要功于一役，同时也颇有种一意孤行的态势。 如果这个时候麒麟会选择放弃兖州，反攻其他区域的话，那被作为目标的区域很可能会瞬间失守，并被麒麟会彻底瓦解。 如此一来，麒麟会想要建国便绝非空谈！ 那时谁都知道朝廷可能隐藏有麒麟会的内应。 可是先帝还是这么做了。 并非是先帝贪图名利，想要为自己奠定功勋。 而是因为麒麟会太过狂妄。 铁浮屠更是号称万夫难敌！ 麒麟会那时甚至公然喊出了口号：浮屠不满百，满百不可敌！ 而那次的一场大战，麒麟会出动了麾下所有铁浮屠，总数共有近千人，在兖州与先帝率领的军团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厮杀。 这场战争最后虽然是以先帝的胜利结束，可就是因为有铁浮屠作为根基奠定，所以才导致麒麟会并未被彻底剿灭。 先帝也因为这场战争的损失实在过重，一时间急火攻心，病情再度加剧。 而麒麟会也因为朝廷的这场大力围剿损兵折将，足足偃旗息鼓二十几年，方才再度崭露头角！ 哪怕二十年前的那场大战声势如此浩大，并给麒麟会带来了如此重创。 他们却并未在战场上找到哪怕一具铁浮屠的尸体。 没人知道那些铁浮屠究竟是战死之后被人收尸，还是近千名铁浮屠无一伤亡，并掩护着麒麟会高层全身而退。 总之这支号称铁浮屠的军团已经成为了朝廷的梦魇。 尤其是在朝中那些将士们看来，这支号称铁浮屠的军团更是如同鬼魅一般神秘，而且无论如何都难以将其杀死。 这就是赵凌峰为何在见到铁浮屠的尸体的时候竟会显得如此惊讶。 这也是他这么高傲的一个人物，为何会任凭楚霄如此猖狂的原因！ 军中的地位并不仅仅是按照资历高低来排布的。 实力的强弱同时也是用于衡量地位的一大因素。 赵凌霄就是在这种如此残酷的环境下脱颖而出。所以他对于强者的态度要远比旁人更加虔诚。 听说楚霄竟然要将这句铁浮屠的尸体交给朝廷。 赵凌峰顿时生出了几分钦佩之感。 别的不说，单单是楚霄能够击杀铁浮屠这一点，便足以断定此人实力非凡。 就算他想用这句铁浮屠的尸体为自己谋求一份高官厚禄，那也并不为过。 毕竟如今周国的军力虽然强盛，可军中有实力的将领却仍旧是十分匮乏。 就算他不愿参军入伍，冒这个风险，他也完全可以凭借这具尸体换取朝廷的赏金。 单单是这铁浮屠身上穿着的这套甲胄便可以从朝廷那里换取黄金万两，让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他能摒弃功名利禄，这一点自然是值得赵凌霄的钦佩。 同时赵凌霄也知道这件事情可大可小，的确不是自己所能插手过问的。 他闻言微微颔首，态度变得更加谦和：“既然如此，那就请楚先生在此稍等片刻，我去通知公主一声！” 交代完后，他又转头看向那名巡城士兵：“今晚提前关闭城门，未曾经受检阅入城的，就先安置他们在城外稍等一夜，等到明日卯时城门开启之后再经受检查！” “卑职遵命！” 这名巡城士兵只会按照军令行事，赵凌霄虽然与他并非一个系统，可对方身为主将却也能够命令他这个小小的士兵。 有了赵凌霄的受益，他当即下令驱散拥堵在城前的百姓。 随着城门关闭，楚霄成为了今夜进城的最后一名幸运儿！ 此时的楚霄也因为自己考虑不周而有些懊恼。 如果他能够提前向女帝申请一份证明的话，如今进城就不会如此困难了。 想到此处，他决定让武琦琦明日进宫为自己讨要一份身份凭证。 至于今晚能否顺利回家，恐怕还要仰仗***武嫣然的协助才行！ 武嫣然原本便是受小妹武琦琦的苦求，这才决定带兵出京，去寻找楚霄的下落。 原来自从学院放学之后，武琦琦和武冰云便一直在等候楚霄。 可两人一直从下午等到傍晚，却始终不见楚霄出现。 等他们前往楚霄任教的学堂的时候才发现那里早已经人去楼空，楚霄和他的那些学生竟然在同一时间不知所踪了！ 武琦琦原以为是楚霄受到了麒麟会的劫持，于是赶忙托关系找到了这个长林班的学员了解情况。 在得知最后离开的除了楚霄还有一个叫马寅虎的学生之外。 武琦琦便将目标放在了马寅虎的身上。 经过她的一番查问，最终得知了马家住在李家村，距离京城足有十几里路。 武琦琦和武冰云手中没有兵权，不能随意出城。 为了能够找到楚霄，两人只能求到***武嫣然，希望这位长姐能够出面，替他们去寻找楚霄的线索。 武嫣然身为习武之人，自然是比这两位妹妹更加沉得住气。 得知楚霄失踪，她并不显得慌张，只是认为楚霄可能是因为马寅虎生性顽劣，所以前往李家村前去拜访马寅虎的父亲。 可当他们在李兰玉的口中得知马寅虎的父亲已经入狱以后，她们这才察觉出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可是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为了确保此次出京能够顺利，武嫣然又专程找到了赵凌峰，命令其调集手下军队随自己一同出京，意图前往李家村，寻找太傅楚霄！ 不过从始至终楚霄的身份都一直被严格保密，所以赵凌峰只知道***命令自己调集军队，却并不知道他们这次出京是为了找人。 武嫣然得知了有一神秘人骑着一匹独角汗血马，而且还带回了一句铁浮屠的尸体。 她心中便涌现出了一个大胆的判断，料定此人十之八九便是擅自离京，并前往了李家村的太傅楚霄！ 第84章 相邀过府 在赵凌峰的陪同下，武嫣然来到了城门前。 楚霄此时也已经下了马，而那匹汗血宝马则一直跟随在他的身后，像是一只温顺的宠物。 只是这匹烈马虽然温顺，却仍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至于那匹身披甲胄，跟随在汗血宝马身后的战马，在其映衬之下却也显得略微单薄。 楚霄见到武嫣然，当即捂嘴轻咳两声，似是在和对方表明自己的身份。 武嫣然心中了然，于是开口说道：“我听说阁下不仅斗杀了麒麟会的铁浮屠，而且还要将铁浮屠的遗体交给朝廷，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此事的确属实，但我要交给朝廷的可不仅仅是一具铁浮屠的尸体，同时还有铁浮屠骑乘的战马！” 楚霄只是摆了摆手，那匹战马便十分顺从的来到了他的身边。 “此马能够承载几百斤重物，日夜奔袭数百里，乃是麒麟会悉心培养出的异种，我知道朝廷素来缺少战马，于是便想将这马匹交给朝廷，用于研究，看是否能改良一下我周国战马的血统！” 楚霄毕竟是行伍中人，见识过战场上的惨烈，同时也知道战争有多残酷。 拥有一匹合格的战马，绝对是保存战士实力的最佳途径。 而往往骑兵的优劣也会直接关系到一场战局的胜负。 楚霄有意要将这匹战马交给朝廷。 武嫣然听完顿时喜出望外！ 铁浮屠骑乘的全都是未经阉割的公马。 这些马匹烈性虽重，可是却能相较于普通战马拥有更加强悍的体力和斗性。 需要上阵的马匹可是要有极大的胆量，否则就算有再优秀的体能素质，最终也只能沦为盘中餐！ 这匹战马之所以在楚霄面前表现的如此温顺，那是因为楚霄降服了独角汗血马，并得到了这匹马中王者的认可。 铁浮屠的战马就算再强，也绝强不过这独角汗血马。 所以在面对楚霄的时候，这战马心中的惧意甚至要强于面对独角汗血马。 武嫣然来到这战马身前，伸手摩挲着马身披着的铁甲。 这铁甲虽然厚重，可隔着甲胄却仍旧能够感受到马匹体内蕴含的力量！ 武嫣然心中暗自窃喜，同时点头说道：“先生能够为国着想，着实是让本宫钦佩。” “若是先生不弃的话，可愿随本宫回府一叙？正好本宫也想讨教一下先生，是如何处决这铁浮屠的！” 大公主武嫣然痴迷武学，性格强硬，号称冰山美人。 虽然早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可对于女帝提出的几个招赘人选，武嫣然却是不假辞色，严词拒绝。 根据武嫣然所说，她是想要趁着自己年轻，为国家建立一番功勋。 但是暗地里所有人都认为武嫣然是心有所属，所以才看不上那些女帝为其物色的驸马。 如今见武嫣然竟然公开邀请这个身份不明的萧先生。 所有随行之人似乎全都坐实了心中的推想。 赵凌峰虽然也担心楚霄来路不正，可能会对大公主不利。 可奈何他就只是军中一名小小将领。 又哪有资格干涉大公主的私人生活？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而楚霄此时则是缓缓开口道：“承蒙公主高看，萧某却之不恭了……” 武嫣然带领楚霄直奔公主府而去，被调集的金吾卫就地遣散，而城门也因今晚发生的小插曲而提前关闭，并未开启。 那些之前受阻的百姓以及商队只能在城外过夜。 巡城士兵各司其职，并未受到此事影响。 回去的路上，武嫣然不断打量着楚霄胯下的汗血马：“这马生的好生威武，头上这根独角是天生的吗？” 面对***的询问，楚霄点头说道：“我之前曾在《相马经》中看到过此马的记述，传说此马生于深山，专以血肉为食，性格彪猛，不惧虎豹，能日行一千，夜行八百，是真正的千里良驹！” 闻听此言，武嫣然则舌道：“如此说来，这马应该极为贵重，可又为何会随随便便落到你的手里？” 楚霄闻言不禁轻笑一声：“说来到也凑巧，这马原本是麒麟会戏彩师的坐骑，只是此人空有一匹宝马，却未能将其降服，他在与我打斗之时不慎落马，反被我抢占先机，毙于刀下。” “他死之后，这匹宝马去而复返，可能是因为长期未曾摄入血食的缘故，便将他这位昔日主人当成了自己的食物，啃掉了尸体的半颗头颅！” 说到此处，楚霄朝着后面努了努嘴：“那马背上背着的无头尸体便是戏彩师，可怜一代暗器宗师，最后竟死的如此凄惨！” 楚霄说这番话并不是为了标榜自己的实力，也并非是有意嘲讽戏彩师。 他只是觉得像这样的高手最终却只能沦为麒麟会的马前卒，未免有些太不值当。 他不知道这麒麟会究竟是有怎样的魔力，竟然能够吸引这些高手相继加入。 哪怕面对朝廷的围剿，也能做到几百年来经久不衰，直至如今竟再度卷土重来！ 武嫣然也是个爱马之人，对于戏彩师的死，她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对于这仅存于传说中的宝马，她却比较好奇：“这马对你如此驯服，想来现在应该已经认主了吧？” “是啊，之前为了降服这匹烈马，我险些废了双拳，若是未能将其降服，恐怕我最终的下场也要和戏彩师一样，人头都要被啃光了吧！” 两人说话之间便已经来到了公主府。 只是楚霄才刚在府门前驻足，便听公主府后院的马厩里传来了一阵喧嚣之声。 原本安静的马匹此时就像是吃错了药一样，不仅在马厩里来回乱窜，而且还不断发出嘶鸣之声，仿佛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陷入到了恐惧当中。 武嫣然听到这声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而楚霄则是泰然自若，伸手摸了摸胯下宝马的马鬃。 随着独角汗血马的一声嘶鸣传出，马厩里的马匹纷纷安静下来。 至于跟随在楚霄后方的那匹战马，则是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思明吓得四蹄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武嫣然见此情景不由得感叹道：“马中王者，名不虚传！” 第85章 私下提审 将马匹交由府中的养马师照料之后，楚霄和武嫣然一同来到了公主府的中堂。 侍女已经在此准备好了茶水。 楚霄落座，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幸亏在城门前遇到了公主，否则我今晚能否进城恐怕都是未知数！” 武嫣然见他露出了本来面目，不由得捂嘴轻笑道：“既然是去二妹的书院任教，你又何必改换妆容？母亲在那书院周围增派了许多兵力，莫说是麒麟位，就算是一只麻雀。也飞不进院里！” 武瞾爱女心切，在得知了楚霄遇袭很可能和武冰云有关之后，便在书院周围增派了兵力，意在防止麒麟会乘虚而入。 武嫣然只是认为楚霄改换容貌是为了防备麒麟会对他的报复。 却没想到楚霄闻言却摇头说道：“我改换容貌主要是为了不引起麒麟会的警惕，根据我对麒麟会的了解，他们刚刚铩羽而归，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对书院展开新一轮的攻势。” “这群反贼的意图很是明确，他们就是要在京城闹出一番大动静，借此向朝廷施压。” “不过他们的具体意图，我现在还未能揣测清楚，不过我今天倒是在李家村找到了些许关于麒麟会的线索，此次回来正是要与***说明！” 武嫣然早就已经知道了麒麟会复辟的事情。 对于这个在大周横行多年的邪教，害死自己父皇的间接凶手。 武嫣然也时刻盼望着能够将其彻底剿灭，以告慰先帝的在天之灵。 如今听说楚霄掌握了线索，武嫣然连忙追问道：“楚太傅掌握了什么线索？莫非麒麟会的老巢就在李家村？” 武嫣然彪悍有余，但谋略不足。 听到她的这句反问，楚霄险些被喝进口中的茶水呛死。 麒麟会的老巢要真在李家村的话，他楚霄就算是长了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当初先帝率领数万大军亲征兖州。 尚且未能拦住拥有千员铁浮屠的麒麟会。 如今仅凭他楚霄一己之力，能够将其吓退就已经是十分不易。 要是他真一头钻进了麒麟会的老巢。 那被独角汗血马啃掉头颅的恐怕就真是他自己了！ 楚霄将自己在李家村的经历原原本本的讲述给了吴冰云。 他并未隐瞒有关于马寅虎的身份，同时还将那杆由马长青锻造的长枪拼装起来，交给武嫣然过目。 他并不认为加入麒麟会是什么污点，更不认为这就是能给马长青定罪的理由。 且不说马长青还有一个儿子需要照料。 就单凭他十几年前就已经退出了麒麟会，这一点便能看出他绝对无心与麒麟会勾结。 否则他又何必退而复返，非要与麒麟会扯上关系？ 那本无名刀谱已经在他与戏彩师的对峙中被烧毁，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本暗器百解取了出来，并放在武嫣然的面前。 “这本暗器百解和那本无名刀谱便是麒麟会此次前往李家村的目标，那本无名刀谱已经被我学会，原本被烧毁，如今这本秘籍理应交给公主，并由朝廷亲自发落！” 暗器之道并非大道，虽然古往今来也有许多高手仰赖暗器成名，可是这些高手最终落得的下场多数却都十分凄惨。 就比如几十年前便因暗器出名的戏彩师，当年麒麟会覆灭，戏彩师一时偃旗息鼓，所有人都认为他可能死在了与某位江湖高手的决斗当中，却没想到他竟然拜到了麒麟会的门下。 此次麒麟会复辟，他也顺势出山，还没等在江湖上展露一番头角，便命丧在了楚霄的柴刀之下，最终落得了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武嫣然虽是女流之辈，但却有一颗问鼎名将之心。 看着面前的这本暗器百解，她只是冷笑着说道：“暗器一途终究是微末小道，这一点从戏彩师最终的下场也能看得出来。” “这本暗器百解，在本宫看来也只是一件无用之物！” 虽然这本秘籍是麒麟会想要得到的目标之一。 但在武嫣然的眼里，这的确就是一件无用之物。 楚霄对于武嫣然的态度并不显得惊讶。 他笑着开口说道：“殿下自幼习武，自然看不上暗器一类的微末手段，可要说暗器是无用之物，微臣却也不太认可。” “那马寅虎不过是名十几岁的孩子，却能够凭借一手袖箭射杀一名麒麟会中的顶级高手，暗器出其不意，威力惊人，这便是其关键所在！” 说到此处，楚霄略一停顿：“若是能够将这秘籍细心钻研，将这上面的暗器复刻下来，交由咱们军中将士装备使用，那他们在战场上说不定能多一个御敌的手段！” 马寅虎使用袖箭毙敌的场景，楚霄直至此时仍感记忆犹新。 这还只是一个未曾经过训练的十几岁孩子所展现出的威力。 如果将这些暗器装备在军中将士们的身上，那他们所展现出的威力定然是要强出马寅虎许多。 武嫣然闻听此言，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太傅这个提议确实标新立异，本宫之前的确未曾想到，看来有关于暗器这件事情上，是本宫太过狭隘了！” “殿下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殿下行事光明磊落，自然看不上这些微末伎俩，只是微臣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殿下应允！” “太傅有话尽管直说，你与本宫何必如此客气？” “臣想提审马长青，此事可能需要殿下从中做保！” 想要提审马长青，首先就要先过大理寺那一关。 楚霄虽然是太傅，可他在大理寺那边却没任何情面。 他倒是也可以通过女帝来解决这一问题。 可如今已经是深夜，楚霄虽然已经获准可以随意进宫面圣，可要在这半夜三更骚扰女帝，楚霄却仍觉得不太合适。 闻听此言，武嫣然微微颔首：“不过些许小事，太傅何必客气，本宫现在就陪你去一趟天牢，提审嫌犯马长青！” “既然如此，那便多谢殿下了！” 当朝公主虽然共有三位，可最得女帝荣宠和信任的，却还是***武嫣然。 有武嫣然跟随，要提审一个犯人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第86章 意外收获 武嫣然和楚霄一同来到天牢，为了掩盖两人的身份，他们还专程穿了黑衣，带了斗笠，全身上下遮盖的严严实实。 之所以一路能够畅通无阻，那是因为武嫣然随身携带了金吾卫统帅令牌。 在前往天牢的路上，武嫣然还不忘对楚霄叮嘱：“明天要是再单独行动，那就将调集金吾卫的兵符随身携带，只要有那枚兵符在手，放眼天下就没人敢拦你！” 天牢一片静谧，两队兵丁正在外围来回巡视，而负责看守天牢的狱卒则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像是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早已经是常态。 天牢关押的都是重刑犯，寻常的作奸犯科之徒甚至没有资格被关押到这里。 这里关押的或是达官显贵，或是江洋大盗。 总之都是些有头有脸，手眼通天的人物。 而为了防止他们在此处闹出事端，天牢外围可谓是层层把守，重兵布防。 除去狱卒和士兵这两道防线之外，最外围还有负责巡视，缉凶的金吾卫！ 有了最外面的两道防守，负责看管犯人的狱卒就不免显得有些多余。 而他们与这些犯人接触的最多，平日里所能捞到的好处自然也就最多。 他们每日里都会在这里饮酒作乐。 同时借此勾引那些案犯们的馋虫。 如果有人想要向他们讨碗酒喝，那他们便能借此收受贿赂。 能在天牢担任狱卒的全都是在朝中有些背景的官宦子弟。 他们可能因为在家族中的地位不高，也可能因为出身不好，所以才被家族安置到此处，也能落得一个一辈子衣食无忧！ 武嫣然带着令牌长驱直入，与楚霄直接闯进了天牢。 为了掩盖楚霄的身份。 武嫣然不仅对自己的身份有所遮掩，甚至就连随从都没带一个。 他二人闯入天牢的时候，几名狱卒喝的正酣。 眼见着有人闯入，其中一个拍案而起：“什么人，竟然敢擅闯天牢！” 面对对方的盘问，武嫣然也不作答。 她随手掏出令牌，顺手丢到了酒桌上。 当看到令牌上刻着的金吾卫三个字的时候，这几名狱卒只觉得双腿发软，天旋地转，就连起身都不免有些吃力。 金吾卫掌管的可是京城上下的生杀大权，这里关押的这些犯人全都是由金吾卫逮捕，并移交给大理寺发落。 金吾卫手中掌握的可不仅仅是维持秩序，缉拿犯人的权利。 他们同时还有提审犯人，处置犯人的资格！ 相较于金吾卫而言，这些负责看押犯人的狱卒才是最底层。 别看他们平日里能仰仗着手中掌握的小小权利混吃混喝。 可一旦栽到了对方手里，对方轻而易举就能扒下他们一层皮来！ 刚刚骂人的那名狱卒表现的最为不堪，他扶着桌角站了起来，还没等挺直身子便先跪在了地上：“卑职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武嫣然并未作答，只是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楚霄。 她显然是不想暴露自己女子的身份，于是便想让楚霄替自己作答。 楚霄福至心灵，当即开口说道：“你们几人身为天牢狱卒，本应遵守法纪，看押犯人，可你们却在这里吃吃喝喝，疏于职守，要是我向上面参你们一本的话，你们几个……” 楚霄说到此处，当即戛然而止。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的太透彻。 这几名狱卒显然听出了楚霄的弦外之音，于是赶忙对他求情道：“大人，我们几个混上这个位置也不容易，虽然平日里吃吃喝喝，可那也都是凭借着一番劳苦换回来的！” “您要是真向上参我们一本，那我们非但要因此丢了饭碗，就连一家老小也都要随着我们一起饿死，还请大人法外开恩，饶过我们几人一次，大人若有什么差遣，我们尽管照办便是！” 这几个狱卒也都是聪明人。 他们知道金吾卫不会随意来到天牢。 对方此次前来明显是有所意图。 而根据他们之前所掌握的规律，每每金吾卫私下前来，或是要替陛下解决一些不该开口的人，或是收受了别人好处，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天牢环境苛刻，且与外界隔绝。 这里关押的许多犯人全都犯有重罪自知，他们自知求生无望，便会在这天牢当中了结自己的性命。 所以诸如天牢这类的地方，每天死上个把人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 如今武嫣然，楚霄一同前来，而且表现的如此神秘。 这几名狱卒便将他们两人当成了是收受别人贿赂，前来杀人灭口的刽子手！ 他们此番示好也是为了打消两人戒备。 毕竟大家来此的目的都是为了求财。 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撕破脸皮！ 只是楚霄至此时还未曾发觉此人的弦外之音。 眼见对方如此上道，他微微颔首，开口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满意了，不过提醒你们一句，以后当差一定要兢兢业业，千万不要把把柄落到别人手里。” “否则下次上面再来巡查，你们可未必就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我们以后一定注意，绝不会再犯此类错误，只是不知大人此次前来究竟是为了提审哪个犯人？” “李家村，马长青是关在这里吧？” 楚霄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提审马长青，并在马长青那里询问关于麒麟会的一切事宜。 只是在听到楚霄的提问后，那名狱卒脸色明显有些难看。 见对方支支吾吾不肯说话，楚霄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怎么？人不是已经送到天楼了吗？为什么不肯让我们提审？” “大人，不是不肯让您提审，而是此人涉及麒麟邪教，您要是将其暗中铲除，我们实在不好交代啊！” 这狱卒前半句话说的倒还有些道理。 可等他说到后半段话的时候，楚霄却怎么听都不是滋味。 “暗中铲除？” “是啊，您不是收了好处，想来杀人灭口的吗？” 这狱卒以为楚霄的态度已经表明，所以说起话来嘴上就没了把门的。 他这话刚一说出口。 楚霄和武嫣然心头皆是一颤！ 第87章 不速之客 楚霄冷笑一声，开口对其反问道：“像是这样的事情，之前应该在天牢发生过很多次吧？” 这名狱卒自以为楚霄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刽子手。 于是说起话来没有遮拦。 直接将心中所想抖落了出来。 面对楚霄的质问，此人只觉后背直冒凉气，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大人，怎么听您的意思？您不是冲着这事来的？” “我身为当朝太傅，你觉得我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眼见着对方露出马脚，楚霄索性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顺手摘下了头上的斗篷。 最近这段时间，楚霄在京城崭露头角，已经成为了名震一方的人物。 这几名狱卒虽然并未见过这位楚太傅的庐山真面目，可对于楚霄的名声却是如雷贯耳。 试问当今京城谁不知道有一位自楚国而来的太傅接连两次力挽狂澜，救公主与危难之际？ 又有谁不知道那位太傅大人在朝堂之上舌战群儒，诘问四方，最终生生是将剿灭麒麟会的任务揽到了自己的肩头，并和陛下对赌要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将麒麟会彻底剿灭！ 民间传闻难免要掺杂一些杜撰的成分。 可恰恰也就是这些杜撰，却为楚霄蒙上了一层极具英雄主义的色彩！ 等他接下头上斗笠的那一刻，这几名狱卒全都双腿一软，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楚霄身份可能作假，可摆在桌上的那块金吾卫令牌却做不得假！ 况且当今朝廷又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冒充当朝太傅，跑到天牢里来招摇撞骗！ “我等不知太傅大人亲临，有失远迎，还请太傅见谅！” 楚霄闻言略一摆手：“你们不必如此多礼，全都起来答话吧！” 几人纷纷从地上起身，但却全都垂头丧气。 尤其是刚刚说漏了嘴的那名狱卒，更是连抬头去看楚霄的胆量都没有。 楚霄迈步来到他的身边，同时开口对其问道：“你刚刚将我们错认成了收人钱财，前来消灾的刽子手，还说这类事情之前常有发生。” “那我问你，这天牢之前是不是常有金吾卫以提审犯人的名义前来行不轨之事？” 楚霄的话语虽然轻柔，可他的语气中却明显掺杂着不容忽视的强硬。 这名狱卒干涩的咽了口唾沫，开口对楚霄说道：“楚太傅，这件事情我告诉了您，您可千万不要对外传出去啊！” “你放心吧，楚某向来守口如瓶，绝不会出卖自己的朋友！” 这一句朋友无形间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这名狱卒也放下了心中的戒备，鼓起勇气对楚霄说道：“实话和您说了吧，迫害犯人，杀人灭口的事情在我们这里已经不能说是时有发生，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这名狱卒此言一出，就连原本波澜不惊的***武嫣然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可是负责主管金吾卫的将领之一，金吾卫内部竟有人敢如此行事，这和她也绝脱不开干系！ 楚霄感受到了武嫣然的紧张，于是在背后对武嫣然做了一个摆手的手势，示意对方冷静下来。 “你继续说！” “其实每次送来关押的犯人，我们都会提前过一遍筛子。” “如果那些犯人犯下的只是例如贪污或是杀人一类的罪行，牵扯不到其他人的话，我们便会将他们关押到最后面的尾房。” “您别看此处关押的都是重刑犯，可是大理寺的案件一桩压着一桩，等到审问他们，不一定要到猴年马月。” “将他们关在尾房，一方面方便我们管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关进来后便无人问津，我们也不必大费周折！” “若是知道被关押进来的犯人里有结党营私，或者是替朝中大人办事的人，我们便会将他们关在排头的房间里。” “这些人往往藏着许多秘密，而有些人是不希望他们把秘密说出去的。” “要想让他们永久的保守秘密，那就必须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不会惹火烧身！” 说到此处，这狱卒无奈叹了口气：“我们也知道这样的做法不对，可我们就只是一群小虾米，压根管不了龙王的事，而且以往那些被派来办事的人，态度往往一个比一个强硬，就像您二位刚才那样，我刚刚也是受您震慑，一时脑袋没转过弯来，所以才误解了您二位的身份！” 经过对方这一番讲解，楚霄这才知道天牢里的水竟然这么深。 了解完了这其中的规矩之后，楚霄的声音不由得放缓了几分：“我刚刚提出要提审马长青，但你却是百般阻挠，莫非你是担心有人要杀马长青？是不是你已经提前得到了风声？” 楚霄这一询问并非没有道理。 毕竟马长青是他追查麒麟会的关键所在。 有李青山，赵贺这二人给他使绊子。 调查此事必然不会太轻松！ 面对楚霄的询问，那狱卒左右环顾了一遭：“我们之前的确已经得到消息，说是今晚上面会派人来勾魂，具体勾的是谁我们并不知道，可最近这段时间唯一被送进来的新人就是马长青！” 就在几人说话之际，牢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里面的，收拾一下，勾魂的来了！” 一听说勾魂的来了，这几名狱卒顿时都慌了神。 刚刚给楚霄介绍这其中规矩的那名狱卒忙不迭的推了推楚霄：“太傅大人，您可千万不要把我刚才说的话给泄露出去，否则下次被勾魂的恐怕就是我了！” 眼见着众人如此慌张，楚霄便知道这所谓的勾魂人应该就是前来暗杀马长青的真凶！ 楚霄也不与其多废话，只是低声交代了一句：“不要告诉他们有人来了，就当我们不存在！” 楚霄说完，顺势拉起武嫣然，直接躲进了旁边敞着门的一间牢房。 两人穿的都是黑衣，再加上这牢房内本就被封闭的密不透风，光线昏暗，两人躲在角落，倒也难以察觉。 这几名狱卒简单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残局，随即打开牢门，迎进了衣着与楚霄，武嫣然如出一辙的两名黑衣人。 第88章 重金收买 这两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 胖子像是矮冬瓜，瘦子像是瘦竹竿。 可是这两人一进牢房，楚霄便感受到了来自这两人身上的压迫感。 他感觉自己因为学习了无名刀谱修炼出的真气，此时正在蠢蠢欲动。 这说明这两人应该也都是高手，而且实力起码能和戏彩师相匹敌！ 两人走进天牢，也不与这几名狱卒搭话。 那瘦子左右还是一遭，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根金条：“黄鱼开路，还请列位行个方便！” 那胖子显得有些没心没肺，他不顾这几名狱卒的注视，走到桌前，径直拿起酒坛，咕咚咚灌了起来。 喝到兴起时他还伸手去撕桌上的鸡腿，直吃的满嘴流油，不亦乐乎，丝毫没将在旁边大显瞪小眼的几名狱卒放在眼里。 之前与楚霄攀谈的那名狱卒已经察觉出了几分端倪，看着对方握在手中的那根金条，他眼中闪过了一丝垂涎之色。 他们在这虽然平常也能捞些好处，但多数却全都被上级盘剥了去。 能够落到他们手里的无非就是三瓜俩枣，添个酒钱而已。 至于之前来办事的那些人，又有几个能将他们放在眼里？ 正所谓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 如今眼见着这黄澄澄的金条就摆在自己的面前，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可碍于楚霄还在此处，这名狱卒也只能装傻充愣。 他看着对方手中的金条，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容：“阁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不是例行公事，前来提审犯人的？” 那瘦子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没错，我们的确是来提审犯人的，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送犯人上路。” “这根大黄鱼就算是我给几位兄弟的见面礼。烦请几位行个方便，将马长青带出来吧！” 听说对方也是冲着马长青而来，那狱卒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对方可是在大理寺留下了名号的反贼朋党，是他们这些狱卒需要重点关照的对象。 如果马长青真就这么轻易的死在了天牢当中，那他们几个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狱卒心中暗暗叫苦，不知马长青究竟得罪了哪方神圣。 眼见着对方迟迟没有动作，那胖子猛的将酒摔在桌上，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我大哥让你们把马长青提出来，你们耳朵塞驴毛啦！” 这胖子中气十足，说起话来如雷霆贯耳，直震的整间牢房都轻颤不止。 那瘦子眼见同伙动怒，伸手示意对方冷静，随后又对那几名狱卒说道：“我这兄弟脾气不好，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我们知道这马人里是当今朝廷的要犯之一，可我们此次也是有备而来！” “各位兄弟只管放心，杀了人之后，我们会将所有事情全部善后，绝不会牵连到各位，你们只管将人带出来，事成之后我另有答谢！” 这瘦子似乎是生怕几人不肯答应，说话间又从怀中掏出了两根金条，并将其一并放在桌上。 这每根金条都有五十两重。 三根加在一起足抵得上一千多两银子。 正所谓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料不肥。 这群狱卒平日里当差虽然安生，可每月所能领到的俸银却不过仅有几两而已。 换做寻常人家，这些银子自然是足够吃穿用度。 可他们不仅要在外交际应酬，平日里还要经常出入青楼酒肆，挥霍无度。 平日里从犯人那里榨取的银子最多也就能让他们添两碗酒喝。 如今眼见着这黄澄澄的金条就摆在自己面前，只要应下此事，就能将黄金揣进口袋。 这几名狱卒又如何能不动心？ 只是当朝太傅楚霄还在此处监督。 而跟在楚霄身边的那人，虽然看不清性别样貌，但能与当朝太傅站在一起，便能笃定其身份不凡。 有人在天牢草菅人命的事情已经被泄露出去。 他们还不能保证楚霄是否会为他们保守秘密。 如果他们此时再任凭马长青命丧于对方之手。 那他们就真要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想到此处，为首的那名狱卒摇头说道：“并非是我们不想给二位行个方便，主要是马长青身份敏感，是朝廷在押的重要人物。” “莫说是将他交由二位处置，就算他在这天牢当中少了根汗毛，我们几个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说到此处，那狱卒似有意似无意的转头看向楚霄藏身的那间牢房：“还请二位多多担待，这人犯，你们今天是带不走了！” 这胖瘦两名杀手似乎以为凭借手中的金条就能够说动这群狱卒为他们效力。 却没想到金条拿在手中，竟还会被人严词拒绝。 那瘦子并未因此动怒，只是斜靠在墙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几名狱卒。 而那胖子在啃吃了一只鸡腿之后，则是攥紧了手中的鸡骨头，并对那几名狱卒吼道：“竟敢不给我们兄弟面子，简直找死！” 那胖子说话之际便将手中的鸡骨头朝着几人掷了出去。 别看被他丢出去的只是一根长约三寸的鸡骨，可那根骨头划破空气的破风声却让楚霄意识到了这根骨头所蕴含的威力。 这根鸡骨头若是插在人的身上，其所造成的杀伤力绝不会亚于一根箭矢！ 楚霄救人心切，再顾不得隐藏，当即暴喝一声：“全都闪开！” 这群狱卒虽然被酒色泡坏了身子，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一无所能。 能够在天子脚下担任天牢狱卒的，又岂会有无能之辈？ 在楚霄发出提醒的同时，几人也都注意到了那根朝自己飞来的骨头。 众人纷纷侧身躲避，而那根鸡骨头则是径直盯进了对面的一根梁柱上。 实木打磨出的梁柱竟然被这根鸡骨头生生钉进二寸有余，他们甚至可以看到那根骨头周围的裂痕。 见此情景，这群狱卒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而这胖子杀人失败，暴怒不已，也将目光转向了楚霄躲藏的那间牢房：“谁在那里躲躲藏藏，还不给老子滚出来！” 楚霄见对方出手如此狠辣，心中也不免生出了几分杀机。 若是任凭此人为非作歹，日后说不定又要有多少无辜之人丧命于他手！ 第89章 职业杀手 眼见着楚霄已经起身，武嫣然便想随他一同出来。 却不料想楚霄起身后伸手按了一下武嫣然的肩膀，同时低声对其说道：“殿下尽管放心，卑职一人足以对付他们！” 自从两人进门开始，楚霄便发觉这两人实力不俗。 之前遭遇偷袭的时候，他和武嫣然双双受伤。 如果任由武嫣然与对方拼斗的话，只怕这位***的伤势又要被牵动。 至于他自从修炼了那本无名刀谱，不仅实力得到了拔升，就连体内的一股真气也随着与人争斗愈发壮大。 之前在与戏彩师相争之时，他便因此得到了极大的裨益。 如今又有人来主动挑衅，他自然是要亲自出面解决对方！ 那胖子距离楚霄更近。 听到了楚霄在牢房中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在那里独自念叨什么？难道是怕了我们兄弟不成？” 楚霄闻言只是冷笑一声：“怕只怕你们在奈何桥上迷了路，反自投到畜生道去！” 楚霄的这一句奚落引得胖子更加恼怒。 他将桌上的餐食一并扫落在地，紧接着双手掀起方桌，直朝着走出监牢的楚霄砸了过去。 别看双方之间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可这桌子却丝毫没受到半点影响，直冲着楚霄面门而去。 虽然那几名狱卒都知道楚霄是高手。 可眼见着对方气势汹汹，出手狠辣，他们几人心中也都不免有些不安。 正当他们以为楚霄要被打的措手不及的时候，一声脆响突然自楚霄那里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只拳头穿透了那方桌的桌面，并在另一侧穿了出来。 楚霄一拳打穿了方桌，又轻而易举的将其放在地上。 那胖子也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神秘人竟然会有如此手段，一时间生出了与之较量的心思。 只听他口中发出一声怒喝，紧接着便大跨步直朝着楚霄跑了过去。 他每跨出一步，地面都会因为他的体重而震颤。 跑到楚霄面前的时候，他伸出那如蒲团般的巴掌，朝着楚霄的面门兜头打了过去。 面对对方的凌厉一击，楚霄不闪不避，反而挥拳与其对砸在了一处。 一拳一掌相互对撞。 众人只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那瘦子知道自己的弟弟横练筋骨，一身糙肉堪比蛮熊。 至于这突然出现的神秘人，虽然能够一拳打穿桌子，看似有几分本领，可相较于自己那弟弟而言，恐怕或多或少还存有些差距。 他以为自己兄弟吃定了对方，便没将楚霄放在眼里。 可如果他知道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便是赫赫有名的楚太傅。 就连麒麟会的戏彩师也已经死在了对方手里的话。 想来他们兄弟也不会嚣张到如此地步。 所有人都以为被打的骨折的是楚霄。 毕竟这两人的身材相差实在太过悬殊，而那胖子又是一个专修外力的高手。 与其进行拳脚对决，那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就算楚霄真是高手，恐怕也难以从中占到便宜。 可随着那胖子奔跑扬起的灰尘散去的时候，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那胖子已经踉跄的退至墙角。 刚刚被他挥出的那只手掌已经柔若无骨般的垂落在侧。 至于身材消瘦的楚霄则仍旧站在原地。 唯一的变化就是他脸上的斗笠因为刚刚激起的风而被吹拂，让人看出了斗笠下遮盖着的半张脸。 楚霄不仅年轻，而且还是一位十足的美男子。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刚一来到周国便得到三位公主的青睐！ 其实就算原主没有争雄天下的本事，就算他没有生于皇室的显赫身份，仅凭借着这张脸，他也同样能够做一个花瓶，能够让自己一辈子衣食无忧。 只可惜他的身份和他的性格导致了他最终必将以悲剧收场。 而最终却是楚霄承袭了这一切。 并顶着这张脸重新开始生活！ 那胖子握着自己已经被打断的手腕，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 瘦子见此情景，当即大惊失色，快步来到弟弟面前：“三石，你怎么样了？” 王三石听到哥哥的询问，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家伙看似身体孱弱，但却是一个内家高手，我刚刚与他对拼一拳，只觉得他体内真气浩如烟海，我不是他的对手！” 王三石可是名震江湖多年的杀手。 他与他哥哥王三金出道多年无往不利，曾有许多江湖前辈死于这兄弟二人之手。 据传就连麒麟会也曾对他们抛出过橄榄枝。 只是这兄弟二人不想与麒麟会这类的邪教扯上关系，更不想因此成为朝廷的敌人，于是婉拒了麒麟会的邀请，继续我行我素。 不过王三金和王三石这两兄弟也并非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们拒绝麒麟会的招揽，那是为了明哲保身。 毕竟如果只杀些普通人的话，那还不至于招致朝廷的注意，而地方官府也拿着神出鬼没的兄弟二人没什么办法。 他们这次就是受到了专人邀请，想让他们潜入天牢，除掉马长青。 虽然这些年来死在他们兄弟手中的无辜之人已经难以计数。 可要到由大理寺亲自监管的天牢杀人，他们却也是头一遭。 正因如此，所以他们才会想到一路用金条行贿，希望狱卒能够行个方便。 如果换做往常，双方肯定一拍即合，也不必浪费如此周章。 只是可惜他们选择的时间太不凑巧，楚霄刚刚得到了有关马长青的确切信息，前来提审，结果转过头来便遇到他们兄弟想要结果马长青。 楚霄这次可是赌上了自己所有的身家性命，自然不可能任凭对方如愿。 双方的一场鏖战已经必不可免，而王三金在听到弟弟的这番叮嘱后，表情不禁变得凝重起来：“没听说京城有你这么一号高手啊，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坏我们兄弟好事？” 听到对方的质问，楚霄只是冷笑一声：“就凭你们两个鸡鸣狗盗的毛贼，也配让我亲自出马？” “我此次前来不过是为了提审马长青，结果就恰好遇到不懂事的，竟然想要和我抢人，你弟弟已经被我废了，你这个当哥哥的难道也要步他的后尘吗？” 第90章 生擒王三石 楚霄这番态度可谓十分轻蔑，丝毫没将王三金和王三石放在眼里。 这兄弟二人全都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高手，自诩也有几分威名。 如今被对方如此轻视，王三金顿时按捺不住心中怒火。 他从腰间抽出两把短刃，目露凶光对楚霄说道：“这里毕竟是京城，我本不欲将事情闹大。” “可既然你如此看轻我兄弟二人，那我今天就偏要和你过上几招！” 说话之间，王三金已经直朝着楚霄冲了过来。 那几名狱卒看的心中暗自焦急，但却不敢随意上前插手争端。 他们虽然也有些功夫，可其实力也仅限于管理犯人，防止暴乱而已。 这王三金和王三石全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他们若是轻易染指这场争端，那最终必将是自讨苦吃！ 楚霄刚刚虽然打断了王三石的一条手臂，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仅剩独臂的王三石也绝非他们所能应付的。 戏彩师之所以会失败，那是因为他轻敌。 可王三金得到了警示，在对付楚霄的时候自然是有章法可循。 他只是一味的用手中兵器缩短与楚霄之间的距离。 楚霄每次出拳，他便用兵器格挡。 他自然也知道楚霄的拳大力沉，难以抗衡。 可对方毕竟也是肉体凡胎，绝不敢轻易与自己手中的双刀相对。 他便是凭借着手中双刀不断压制楚霄。 试图寻找楚霄的破绽，从他身上占取些便宜。 他们这次接到的任务是由一个陌生人介绍而来，他们甚至连雇主的身份都不知道，只知道对方出手阔绰，仅仅是定金便给了二人二十根金条。 二十根金条，整整一万两白银。 这可是他们之前杀人的几倍乃至几十倍的报酬。 正是因为得到了对方的资助和许诺，所以他们出手才会如此阔绰，一路都用金条打点，横冲直撞闯进了天牢当中。 只可惜超能力并非时时有效。 如今他们便已经陷入到了被动当中！ 楚霄一时间见不得对方的身，心中也自有些急躁。 正在远处旁观的几名狱卒，见此情景，福至心灵，顺势拔出腰间的佩刀，并直朝着楚霄丢了过来：“大人接刀！” 那把妖刀划过半空，直朝着楚霄飞了过来。 王三石见此情景不由得发出一声怒喝，他刚想腾身跃起，上前抢夺，却见一道黑影从他头顶掠过，犹如飞燕般灵巧的接住了那把钢刀。 王三石伸手要抓对方的脚踝，而对方也恰好一脚踩在了王三石的肩头。 这一脚泰山压顶直踩的王三石双腿一软，顺势跪倒在地。 楚霄以金鸡独立的姿态稳稳站在王三石的肩头，摸索着手中钢刀。 王三石几次挣扎想要起身，可膝盖处传来的剧痛却让他难以做出任何动作。 楚霄刚刚那一脚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道。 这不仅导致王三石的膝盖崩碎，同时也抽空了他的所有力气。 楚霄将刀缓缓架在王三石的脖颈上，同时抬头望向仍在与自己对峙的王三金：“是你要是再敢轻举妄动，我就一刀砍了他的脑袋！” 不在在场众人此时全都屏住了呼吸，谁都没想到这昔日里嚣张到不可一世的江洋大盗，如今竟然轻易被楚霄踩在脚下。 王三金心中焦急，不顾楚霄的阻拦仍朝前跨出半步。 可也就是他这半步惹怒了楚霄，楚霄手中的钢刀下压几分，王三石的脖子上顿时被割出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鲜血顺着脖颈处的伤口流出。 王三金顿时被吓得呆立原地，不敢动弹。 “只要你放了我弟弟，不管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王三金和王三石自小父母双亡，只有兄弟二人相依为命。 兄弟两人十二岁时被一名高人收入门下，传授武艺。 追随师父学艺十年，恩师病故，两人这才恢复了自由之身。 可他们下山之后却并未如武侠小说中所写的那样秉承师傅遗愿，惩奸除恶，四海扬名。 反而因为他们幼年时所遭遇的种种不公而生出了报复无辜之人的心思。 兄弟两人的性格本就极为偏激。 再加上他们学得一身武艺。 行事举止愈发张狂，全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就这样兄弟二人逐渐在江湖上崭露头角，拼杀出名声。 因为利益的驱使，两人最终踏上歧途，成为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 这些年来他们辗转各地，杀人无数。 已经完全泯灭人性。 可即便如此，他们却仍将亲情放在首位，兄弟二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感情深厚！ 像是王三金这种生性淡漠，枉顾人命的杀手，也只有亲人的安危才能让他有所收敛。 而在听到王三金的话后，楚霄只是冷笑一声：“想让我放过你弟弟也行，你先跪下和我说话！” 闻听此言，王三石虎躯一震：“哥，不能跪！” “你，你有种就杀了我，我哥一定会替我报仇，反正老子这些年来杀人无数，早就已经活够本了，今日就算死在你手又能如何？有种你动手啊！” 王三石为了保全兄长尊严，不断挑衅楚霄。 可他的这一做法却让王三金变得更加紧张，王三金只怕楚霄会被激怒，真的做出伤害到自己弟弟的行为。 面对楚霄的胁迫，王三金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弟弟，只要你愿意留他一条性命，哪怕要用我的命来换，我也绝无半点怨言！” 眼看着昔日里高傲的兄长竟为自己向人下跪。 王三石的眼中不禁流出了泪来。 而面对王三金的这番请求，楚霄只是冷笑着说道：“王鑫，王磊两兄弟在江湖之上赫赫扬名，江湖上谁听到你兄弟二人的名声能不胆寒？” “不过你们尽管放心，你们所犯的罪行自然有朝廷清算，本官不会越俎代庖，对你们的生死妄加决断！” “我只问你一句，指派你们来杀马长青的究竟是谁？你们又是收了对方什么好处，才不惜铤而走险，强闯天牢？” 面对楚霄的询问，王三金摇头说道：“幕后之人的身份就连我们也不知道，对方托人找到我们，提前预支给了我们二十根金条，而且对方还许诺我们事成之后额外追加三十根，算作我们此次的报酬！” 第91章 借你的人头 王三金为了救自己的弟弟，不惜将幕后真凶的全盘计划全部和盘托出。 而在听到了他这番话后，楚霄只是微微点头，同时开口对其说道：“五十根金条，这还真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整整两万多两银子，就只是聘用你们到天牢里杀一个囚犯，你们就不觉得这桩买卖简单的有些过头了吗？”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有什么不对的？再说这桩买卖或难或易，那都是雇主的事情，和我们兄弟又有什么关系？” 王三石的双膝已经被压碎。 如今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可即便如此，他这张嘴却仍旧是硬的很。 面对架在脖子上的快刀，王三石丝毫不显慌张，反而还敢出言顶撞楚霄。 王三金被弟弟的这番举动搞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可楚霄却并未因此与王三石为难，反而是笑着开口说道：“王三金，想救你弟弟倒也不难，我只想知道剩余的那三十根金条该怎么领取！” “你想黑吃黑？” 楚霄此言一出，就连王三金都变得惊讶起来。 他的脑海中几乎是第一时间闪出了黑吃黑的这个想法，可随即他又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摒弃至脑后。 对方既然敢出手拦阻他们兄弟二人，那便说明对方是想借此保住马长青。 若非如此，对方绝不会深夜来到天牢。 更不该以身犯险，多管闲事！ 而且看对方的身手和言辞，想来对方应该是官府中人。 既然是官家的人，那就没理由会为了黄白之物逾越法度，随意杀人。 想到此处，王三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 他抬头望向站在弟弟肩头的楚霄，声音颤抖着对其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借此机会，将我的雇主吸引出来吧？” “聪明！” 楚霄随手打了个响指，同时指着王三金说道：“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做杀手实在可惜！” “只要你肯将和雇主接头的办法告诉我，我就饶你和你弟弟一命，至于后续朝廷该如何惩治你兄弟二人，这是朝廷的事情，和我并无关系！” 闻听楚霄此言，王三石再次挣扎起来。 同时他还声嘶力竭的对王三金吼道：“大哥，绝不能把和雇主接头的办法告诉他，否则你我兄弟日后又该如何在江湖立足？” 楚霄听他这番口叫着实聒噪，于是猛的抬脚踩在了他的肩头。 这一脚直踩的王三石再次下陷几分，膝盖的碎骨也都扎进了他的血肉当中，疼的他发出一声哀嚎。 “再敢废话，我现在就把你的脑袋割下来！” 说到此处，楚霄抬头望向王三金：“实话告诉你吧，就算你将与雇主接头的消息告知给我，等待你兄弟二人的最终也将是死路一条。” “你们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早已经被大理寺记录在册，之前朝廷便准备派出天罗地网搜捕你们，只不过是碍于麒麟会再次复辟，这才暂且放了你们这群毛贼一马！” “你也可以选择不将与雇主接头的办法告知给我，借此保全你们兄弟在江湖上的名声，不过这样一来，你弟弟就得比你先走一步，到时黄泉路上可就没人能和你作伴喽！” 楚霄手中的快刀再次下压几分，鲜血几乎已经染红了王三石的衣领，甚至将他的衣服前襟都染成了淡粉色。 王三金这些年来一直与弟弟朝夕相处，他兄弟二人的感情远非常人所能相比。 即便明知最终将是死路一条，可他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弟弟死在自己面前。 眼看着楚霄的手越来越用力，王三金当即暴喝一声：“刀下留情！” “那就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 楚霄此时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 也就是这一声怒吼，彻底将王三金的心理防线击溃。 王三金手中双刀落地，身体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堆在一起：“我告诉你，我们和雇主约定三天之后在京郊以西的紫竹林见面，到时我会身穿黑衣，头戴斗笠，提着马长青的脑袋前去赴约！” “难道你就不怕雇主赖账，反而将你也给杀了吗？” “干我们这行有自己的规矩，我相信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王三金对于雇主的人品似乎十分信任。 而在交代完了接头办法之后，他抬头望向了楚霄：“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现在是不是该放开我弟弟了？” “没错，我的确是该放开他了……” 楚霄十分轻巧的从王三石的肩头跳下。 而王三金也在此时直朝着弟弟扑了过来。 他并没有注意到楚霄话语中的森然气息。 但他却注意到了楚霄手中的刀芒闪烁！ 在刀光闪过的一瞬间，王三金心头一凛，同时对弟弟吼道：“三石，快躲开……” 只可惜王三石的双膝已经被压碎，此时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 再加上楚霄这一刀快如闪电，即便王三石处于全盛时期，也未必就能够躲过这一刀！ 只听得噗嗤一声闷响。 王三石的一颗头颅当即飞旋上了半空。 无头尸体跪在原地摇摇晃晃，鲜血顺着他脖颈处的断口喷涌而出，直将头顶的房梁染的通红！ 王三金亲眼看着弟弟惨死，他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双眼变得血红：“为什么？明明我都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杀我弟弟？” “因为我要借你的人头一用！” 楚霄说话之间，已经将那把沾染着王三石鲜血的快刀直朝着王三金掷了过去。 楚霄这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而王三金又正处于悲愤交加的状态，心中一时没有防备，恰好被这一刀刺中了胸膛。 快刀从他的胸前刺入，后背探出。 大半刀身都已经贯穿了他的身体，只剩下刀柄裸露在外，还在摇摇晃晃。 王三金扑通跪倒在地，眼中的恨意仍未散去。 他紧盯着面前的楚霄，咬牙切齿对其说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觉得将你的人头易容，应该能够伪装成马长青的面貌。” “若是不将你杀掉，我又该去哪里找一颗像样的人头顶替？” 第92章 烂摊子 楚霄浑然不惧王三金临死前的反扑，迈步来到王三金的面前，一把拔出了插在他胸前的快刀。 随着刀被拔出，王三金也倒在地上，口中鲜血狂涌不止。 楚霄甩了甩刀身上沾染的血渍，一刀将王三金的脑袋砍了下来。 此时地上有两颗人头咕噜噜乱转。 两具尸体流出的鲜血几乎已经将整座天牢的地面全都染红。 楚霄用刀尖挑起了王三金的发髻：“找个东西，帮我把人头包起来！” 楚霄将人头甩给了那名之前与他侃侃而谈的狱卒，随后又对其他几人说道：“这两具无头尸体，拖去喂狗吧！” 金吾卫搜捕犯人，有时也需要狗的帮助。 这些狗虽然无法与后世的警犬相比，可是其在协助征集方面起到的作用却仍旧十分巨大。 最主要是金吾卫的养狗场就开设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地方。 据传说金吾卫中有个惯例，那就是受刑致死的犯人无需向朝廷禀报，更不需将尸体入土敛葬，只需要将其拖去喂狗即可！ 对于这个传闻的是非真假，楚霄并不了解。 但他知道用死尸喂狗的确可以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果不其然，见识到了这位楚太傅的手段之后，这几名狱卒全都变得乖顺起来。 他们将这两具无头尸体拖了出去，而那名狱卒也找了一个包袱皮，将王三金的人头包裹了起来。 “带我去见见马长青，我还有话要和他说！” 这名狱卒此时再不敢反抗楚霄的命令。 直接将楚霄和武嫣然带到了关押马长青的牢房。 马长青虽然已经年逾四旬，但却生得一副魁梧样貌。 与那些面黄肌瘦，一看便营养不良的村民不同。 常年的打铁铸造，让马长青锻炼出了一身健硕的肌肉。 即便他靠坐在墙角，不曾彰显身段，楚霄也能够一眼看出他的体内蕴含着十足的力量！ 果然不出他所料，马长青也是一位武道高手！ 不过对于这位武道高手，狱卒却没有丝毫的好脸色。 来到马长青的牢房门前，他伸手抓住门上的锁链，同时猛的摇晃几下。 突如其来的噪音将马长青从睡梦中惊醒。 他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站在牢门前的两名黑衣人。 马长青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他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苦笑，同时开口说道：“没想到会主竟然将杀手派到了这里，看来他是真想将我置于死地啊！” 马长青口中叹息一声，随即从地上坐起身来：“二位兄弟是来杀我的吧？” 武嫣然刚想说明自己的来意，却被楚霄伸手阻拦。 楚霄朝前跨出一步，同时开口对马长青说道：“你怎么放心将你儿子独自留在李家村？” 听对方提起自己的儿子，马长青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们把我儿子怎么样了？” “你放心吧，我们对你没有恶意，至于你儿子，之前的确险些遭受了麒麟会的毒手……” 楚霄话还没等说完，便被马长青开口打断：“你不是麒麟会派来的杀手？” “我当然不是了，我是来救你的！” 楚霄对狱卒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将牢门打开。 楚霄，武嫣然一同走进了牢房当中。 楚霄从怀中摸出了一本秘籍，并随手将其甩到马长青的面前：“这是你儿子交给我的秘籍，有了这个，应该能够证明我的身份了吧！” 楚霄甩给马长青的便是那本暗器百解。 马寅虎之前将这本书视如珍宝，哪怕面对戏彩师手下的胁迫，他也不曾交出这本秘籍。 如今见这本秘籍竟出现在楚霄的手中。 马长青对他的怀疑立刻削减了几分。 “没错，我离家之前的确将这本秘籍交给了寅虎，并叮嘱他绝不能擅自将这本秘籍交给别人！” “但除此之外，你还能用什么证明你的身份？” “我找到了你藏在后院木桩里的无名刀谱，和你这些年来积攒下的两千两银子。” “戏彩师之前想要抢夺那本无名刀谱，并且扬言要血洗整个李家村，为了保全村民，并与戏彩师周旋，我亲手烧掉了那本无名刀谱，至于你积攒下的那些银子，我交给了马寅虎！” “我是他的私塾老师，他现在还在村里等你！” 马长青本来已经看淡了生死。 早在他被关押进天牢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于度外。 他以为这两本秘籍只要不现世，麒麟会就不敢拿他的儿子怎么样。 但他却没想到麒麟会会如此没有底线。 竟然选择对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孩子下手。 楚霄说出了关于他的所有秘密，同时也知道了无名刀谱和暗器百解的下落。 这两本秘籍就是麒麟会构陷他的原因。 如果楚霄真是麒麟会派来的杀手的话，得到了这两样东西，自然也就没必要再与他纠缠。 虽说他当初曾是麒麟会治下最杰出的铸造师。 但天下英才辈出，如过江之鲫。 想要找到一个能够替代他的铸造师绝非难事！ 直至此时，马长青终于相信了楚霄的话！ 他连忙对楚霄追问道：“寅虎现在情况究竟如何？戏彩师没有伤害到他吧！” 他第一时间追问的不是有关于那本无名刀谱的事情，而是关心自己儿子的安危。 由此可以看出，他这个父亲还算合格！ 楚霄微微颔首，同时开口说道：“我救下了马寅虎，斩杀了戏彩师，如今这场危机已经算是暂时度过！” “不过如今麒麟会已经将你父子当成了目标，你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最后必将死路一条。” “哪怕是为了你儿子，你也必须跟我走，有关于麒麟会的事情，我还需要和你慢慢了解！” 马长青是现存的唯一一个突破口。 楚霄自然不能让其陷入险境！ 马长青并未反驳楚霄的提议，只是对楚霄提出了一个要求：“想让我帮你倒也可以，但在此之前你必须要让我见到寅虎，我要确定他的安全才行……” 就这样，楚霄带走了马长青，只留给那几名狱卒一个收拾牢房的烂摊子。 临行之前他还特地叮嘱这几名狱卒，如果有人问起马长青的去向，就说马长青在牢中暴毙，绝不能说是他带走了马长青！ 而被他一并带走的除了马长青之外，同时还有王三金的那颗人头！ 第93章 误会1 楚霄将马长青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并关押在了这里。 起初对于他的这个决议，武嫣然并不满意。 在武嫣然看来，马长青不仅仅是和麒麟会有关的反贼。 同时还是一个武林高手，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楚霄实力虽强，可狮子还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是人？ 武嫣然担心马长青会有不臣之心。并做出什么对楚霄不利的举动。 面对武嫣然的这番顾虑，楚霄只是笑着应付了几句。 他相信马长青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就因为细理石马寅虎的救命恩人！ 马家父子如今已经被麒麟会盯上。 能否逃出生天还要靠他楚霄从中协助。 况且麒麟会现在已经被朝廷盯上，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就算他马长青真的能够逃离太傅府，那也逃不出朝廷的手掌心。 与其选择反抗，那还不如与自己合作。 马长青是个聪明人，他应该懂得如何衡量利弊！ 回到家中已经是半夜。 楚霄不仅辗转京城内外，教了整整一天的书，而且还一连经历了两场恶战，斩杀了四名劲敌。 就算他学习了无名刀法，体内有真气萌发。 如今却也感觉困顿非常，仿佛浑身的力量都被透支了一般。 回到房间他倒头就睡。 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楚霄朦胧间觉得房中似乎多出了一股异香。 他被这股异香唤醒，转头望向身侧，却发现屋中桌前竟坐着一道倩影！ 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让楚霄瞬间变得精神起来。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紧接着便开始检查自己的着装。 等到他确定自己昨晚是和衣而眠以后，他这才长舒了口气。 可紧接着他的头上便被一件黑衣蒙蔽，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将头上的衣物扯落，紧接着便看到了三公主武琦琦那张怒意盈盈的脸。 武琦琦将脸凑到了他的面前，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撞到了一起。 楚霄想要后退，可如今已经是退无可退。 “殿下这是干什么！” 面对气势汹汹的武琦琦，楚霄脸上勉强流露出了一丝笑容，同时颇有些心虚的对对方问道。 “你昨天去书院教书的时候，穿的不是这套衣服吧？” “我和二姐昨天苦求大姐出城寻你，可你回来之后非但不给我们两人报声平安，而且还在外面换了衣服。” “说，你究竟跑到哪里鬼混了！” 武琦琦玉面含煞，说话时双眸不断在楚霄的身上打量。 楚霄被武琦琦这番注释看的一阵心虚，他用被子裹住全身，只露出一颗脑袋：“我昨晚是因为到学生家中家访，所以才耽搁了回来的时间！” “***昨天的确曾带兵出城寻我，但还没等出京，便在城门前与我相见了！” “这么说来，你这衣服是在我大姐那里换的了？” 眼见着武琦琦话说的越来越暧昧，楚霄连忙开口打断了她：“你胡说什么，我这衣服……” “嗯？” “唉，行吧，我这衣服的确是在***的府中换的！” 楚霄眼见着搪塞不过，索性破罐子破摔。 结果他这句话一说出口，算是彻底点燃了武琦琦的怒火。 武琦琦就像是一只暴怒的小兽，直接窜到了楚霄的床上：“好啊，亏我和二姐对你如此担心，昨天晚上几乎整夜没睡。” “可你竟然跑去我大姐的府邸，与我大姐在一起厮混，姓楚的，你对得起我吗！” “你，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 武琦琦对着楚霄一阵撕打，直到将楚霄的头揉成了乱蓬蓬的鸡窝，楚霄的衣襟也被武琦琦扯开，楚霄这才终于找准机会，将武琦琦按在了床上。 武琦琦气喘吁吁，脸色涨红，眼中更是蓄满了泪水。 她就像是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气鼓鼓的紧盯着楚霄，似乎是在等待对方的解释。 “你，你说吧，你有什么可解释的！” 眼见着楚霄面容严肃，一向刁蛮任性的三公主此时也不免心生惧意。 她很少见到楚霄会有这副表情。 哪怕之前为保护自己身受重伤，楚霄也同样能够谈笑风生，不曾因而迁怒自己。 正是因为了解楚霄的性情，所以武琦琦此时才不敢胡闹。 见武琦琦终于安静下来，楚霄这才开口说道：“其实我昨晚一直在调查关于麒麟会的事情，那套夜行服的确是在***的府中更换，不过那也是为了前往天牢，提审犯人……” 楚霄毫无保留，将昨晚的一番经历全都讲述给了武琦琦。 而在得知楚霄先后历经两番奇遇以后，武琦琦眼中不免闪过了一丝艳羡之色：“先是无名刀谱，后是汗血宝马，我都要怀疑你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了！” 楚霄坐在床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随后开口对武琦琦说道：“那匹独角汗血马现在还在***的府中，我身份敏感，不能轻易暴露，所以只能暂时将其寄养在那！” “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见楚霄态度变得冷漠，武琦琦心中也不免生出了几分愧疚。 一想到楚霄昨晚是在为了母亲的事情奔波，而自己今天又误会了他。 武琦琦便觉得愧对楚霄。 她凑到楚霄面前，一把挽住他的手臂：“楚太傅，别这么小气嘛，我也是因为担心你，所以才一大清早就来询问你的去向！” “要是知道你昨晚一直在和大姐查案，那我也就不会来烦你了！” 楚霄倒不是真生武琦琦的气，主要是他觉得武琦琦的性格实在太过刁蛮，需要管束。 所以面对武琦琦的这番解释，楚霄仍旧不为所动：“别以为说两句好话我就会原谅你，看你刚刚那副样子，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做派！” 面对楚霄的斥责，武琦琦丝毫不显得恼怒。 她只是将楚霄的手臂抱在怀中，而如此一来便导致楚霄的衣襟再次被扯开。 就在武琦琦撒娇卖萌，祈求楚霄原谅之际，院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二公主，我家老爷回来的晚，现在应该还在休息，要不您先稍等片刻，容小人先去通禀一声？” 第94章 试探 听到门外传来赵五的声音，楚霄和武琦琦同时脸色一变。 武琦琦平日里最怕的就是她这个二姐。 如今眼见着自己要被堵在屋里。 武琦琦就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四处乱窜，试图寻找一个能够藏身的地点。 谁知她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结果却发现楚霄这房间简直就是固若金汤。 不仅房间小的一眼便能得看过来。 就连楚霄睡得床也是实心的，压根就没有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 就在武琦琦进退两难之际，房门被武冰云一脚踹开。 满脸慌张，胸脯起伏的武琦琦和头发蓬乱，衣冠不整的楚霄全都被武冰云堵在了房里。 武冰云见此情景不禁美眸含煞，表情也变得愈发阴沉。 武琦琦还想说话，却被武冰云开口打断：“小妹，你怎么在这？” “我，我是来探望太傅的……” 武琦琦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于是只能支吾着说了一个连自己都信不过的答案。 武冰云先是朝楚霄投去了一个愤怒的眼神。 随即又转头对身后的赵五问道：“赵管家，你家老爷平日里就是这么休息的吗？” 这位二公主平日里虽然只喜欢些诗词歌赋， 可如今发起火来，那种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却同样让人不寒而栗。 赵五此时心中暗暗叫屈，他刚才可没有替楚霄打掩护的意思。 之所以一味的阻拦武冰云，的确是因为楚霄昨晚回来的太晚，担心武冰云的冲撞可能会招致楚霄不满。 他毕竟是太傅府中的管家。 既得罪不起二公主，也得罪不起楚霄。 想要做好这份差事，那就只能从中协调，左右逢源。 结果他就就协调出了这么一个结果！ 面对武冰云的质问，赵五面露尴尬，退至一旁，同时又对楚霄投去了一个钦佩的眼神。 楚霄从被送到周国至今，总共也才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不仅引得三位公主在他身边来回打转，如今竟然还将当朝三公主藏在了自己的卧房，来了一个金屋藏娇。 赵五虽然感觉心中颇为委屈，但却也对自家老爷的这番手段颇为赞赏。 而面对赵五的揶揄，楚霄也只能对其挥挥拳头，以示威胁。 他轻咳两声，开口说道：“咳咳，赵五啊，三殿下早晨还没用过早膳，你快让厨房为三殿下准备些吃食，带三殿下先去中堂用膳！” 赵五福至心灵，连忙开口应承：“老爷放心，奴才这就安排！” 赵五说完，对站在原地如鹌鹑般的武琦琦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和自己离开。 武琦琦此时如蒙大赦，连忙绕过脸色阴郁的武冰云，随着赵五一同前往了中堂。 待到二人离开以后，武冰云这才冷面含煞的对楚霄问道：“楚太傅，你和我三妹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霄此时心中大感委屈，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满脸苦笑着对武冰云说道：“我就知道二公主一定会误会，但请您务必相信楚某，楚某与三公主绝无任何逾距之举！” 楚霄这番话说的可谓十分恳切，而武冰云在听完后也是无奈叹了口气：“楚太傅为人正派，本宫自然相信你的为人。” “只是小妹如今尚且年少，毕竟是少女怀春的心思，她如今已经对楚太傅芳心暗妇，难道太傅对我小妹就真的没有半点心思吗？” 武冰云这番话说的可谓十分直白，而楚霄此时则是无言以对。 武琦琦为人活泼开朗，并未被宫中那些繁文缛节所影响。 要说是否对其有爱慕之心，楚霄并不否认。 可两人之间的身份相差实在太过悬殊，况且楚霄如今领受的又是当朝太傅之职。 他与武琦琦是师徒名分。 他又岂能对武琦琦动什么歪心思？ 更何况楚霄虽然已经位极人臣，但他却并不认命。 他心中还怀揣着原主的怨恨，还希望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带兵重返楚国，去找楚皇复仇。 什么父子兄弟，什么纲常伦理。 此仇若是不报，他楚霄绝对咽不下这口恶气。 楚霄不仅背负着他与武奇之间的身份差距，而且如今还面临着国仇家恨的重担。 面对武冰云的询问，他只将这当成试探。 所以摇头说道：“二公主莫要担心，我既然是周臣，那自当遵循君臣之礼，绝不会对三殿下有任何肖想。” “况且如今皇位悬而未决，三殿下有朝一日说不定还要继承女帝的位置，楚某也不想耽误了三殿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武琦琦对于自己的感情，楚霄又如何能感受不到？ 可感受得到是一回事，能否答应却又是另一回事。 正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 楚霄不想让一段感情成为自己的负累！ 面对楚霄这斩钉截铁的回答，武冰云无奈叹了口气：“我今早之所以急着来找太傅，一方面是担心太富可能遭遇危险，另一方面也是有件事情要与太傅说明！” “殿下，有何指教？” “楚使楚天恒的尸体已经被送回了楚国，陛下派出的使者也向楚皇说明了我大周的态度！” “太傅大人既然已经是我大周之臣，那就绝不能轻易交给对方，更不能任凭他们对我大周内政指手画脚！” “可是如此一来，楚皇便提出了第二个建议，他希望母亲能够将三妹远嫁楚国，嫁给太子为后，如此一来不仅能够促成两国关系，同时还能够让两国永罢兵戈！” “之前因为你的去留，陛下已经和朝中群臣有过一次口舌。” “此次这件事情已经引起了朝中群臣的非议，他们一致认为远嫁小妹是明智之举！” 楚霄闻言，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楚皇既然敢提出如此要求，想来楚国的聘礼应该也不会少吧？” “楚国如今已经拿捏住了我们的软肋，楚皇的聘礼便是江州十六郡！” 江州十六郡，又是江州十六郡！ 楚霄万没想到楚平安为了给太子铺路，竟然愿意翻来覆去的炒冷饭，竟然愿意将这万里疆土拱手让给周国。 不过他也知道楚国为何会有此决定。 那是因为楚国的实力已经衰微，不足以占据江州，对抗周国！ 第95章 隔墙有耳 楚霄微微颔首，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冷笑：“看来为了给太子奠定道路，楚皇的确下了血本！” 武冰云闻言追问道：“关于此事，不知楚太傅有何看法？” “殿下知道楚皇为何三番两次要与我国言和，为了能和我们搭上关系，甚至不惜拱手让出江州十六郡吗？” “那不是因为他们有愧于太傅，担心太傅有朝一日会报复他们吗？” “不不不，楚皇虽然懦弱无刚，可他毕竟是一国天子，我虽然是他最忌惮的皇子，可念在父子伦常，他也不会对我如此敬畏。” “起码在他看来，我只是一枚只能由他调度的棋子，当年我为他征拥天下，打遍周边诸国，这才奠定了如今的大楚盛世，可最终他不还是为了给太子铺路，生生将我踹到这里吗？” 楚霄说到此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不知是否是受到了原主情绪的左右，此时他竟觉得心中有些酸涩，仿佛的确受到了亲人的背叛一般。 “他们之所以急着要将江州十六郡转让给咱们，那是因为楚国的实力如今已经是外强中干。” “他们如今已经没有实力继续雄踞江州，并与咱们隔江相望，遥相对峙。” “而如今的周国却是如日中天，不知何时便会跨江而过，侵吞楚国的大片疆域！” “楚平安之所以急于将我置于死地，那是因为我了解楚国如今的实力，眼见着无法凭借江州十六郡将我换回，他便想出了这个所谓的和亲之策，希望能将三公主绑在他们的战车上！” 楚霄这番分析可谓入情入理，而对于楚国如今的境况，没人比他更有发言权。 毕竟他本就是从楚国脱身而出，而且最了解楚国的军事状况。 起初平定周边诸国的时候，楚国的国库的确还算充盈。 可是随着外敌尽数消散，楚平安和太子便开始了挥霍无度的生活。 这父子二人宠信谗臣，疏远武将。 就连自己这个统军挂帅的二皇子也同样被他们排斥，排挤。 他二人的这番作为使得朝堂分崩离析，群臣相互猜忌。 再加上最近几年百姓粮食欠收，各地赋税难以收缴到位。 如今的楚国国库应该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如果此时周国出征，那必然会对楚国的局势造成极大的压力。 楚平安之所以处心积虑要和周国皇室扯上关系，就是因为他知道没有了楚霄作为依靠，他未来的日子将有多难过！ 听完楚霄的这番分析，武冰云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那依照楚太傅说来，如今的楚国就是外强中干，已经没有实力与我周国抗衡了？” “殿下的这番说辞虽然有些笼统，但现实情况也的确如此，楚平安处心积虑要和我周国联姻，为的不过就是借助三公主来与咱们周国取得合盟关系！” 说到此处，楚霄开口问道：“对于楚国提议和亲一事，不知三公主如今有何看法？” “这件事情母亲还不曾告诉小妹，她担心小妹性格太过执拗，知道此事可能会闹出祸端！” 说到此处，武冰云无奈叹了口气：“可就算不将此事告诉小妹，朝中群臣的那一关也同样难过啊。” “如今朝中许多文臣都认为拿回江州十六郡才是当下的重中之重，毕竟咱们周边还有赵国，燕国等诸多强国，随着国力愈发昌盛，这些国家也已经将我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此时在与楚国撕破脸皮，那我们将要因此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朝中群臣想要借此机会联合楚国，可如此便要牺牲小妹的幸福……” 两人在房中就这件事情洽谈许久。 他们一直以为武琦琦已经去中堂吃饭，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却不想赵五为武琦琦准备好了饭菜之后，武琦琦却一心只想着楚霄，又偷偷端着餐盘跑回了后院。 她来到楚霄门前，想要强闯却又担心会受到二姐斥责。 于是便躲在门外偷听两人的谈话，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将这饭菜送进去。 却不料想听着听着，她便听出了两人谈话中的端倪。 不过楚霄和武冰云此时还不知道隔墙有耳。 在听到武冰云的这番话后，楚霄当即开口说道：“不管他们有何想法，三公主都绝对不能嫁到楚国！” 楚霄此言真可谓是振聋发聩，而且话语声中明显夹杂着几分愠怒之感。 武琦琦将这一声怒喝听在耳中，虽然对自己未卜的前途颇为担忧，可心中却也没来由的泛起了一丝甜蜜之感。 “楚某虽然出身于楚国，但却也绝非护短之人，况且楚平安父子对我不仁，我又何必念及父子之情？” “他们想要与三公主联姻，这件事情楚某绝不答应，至于那些文臣心心念念的江州十六郡，只要给我一千铁骑，我便可以将其尽数吞下！” 楚霄在楚国生活了这么多年。 他非常了解楚国皇室有多黑暗。 原主当年立下累累战功，最终却仍落得一个被排挤出局，送到周国担任世子的下场。 武琦琦以和亲公主的身份被送往楚国，最终的下场恐怕要比原主更加凄惨。 楚霄心中早已经对武琦琦萌生出了几分好感。 自然不能眼看着这古灵精怪的女孩被推进火坑。 而在听到楚霄的这番话后，武冰云颇为无奈的对他说道：“可是你之前才刚与李青山，赵贺定下赌约，要在两月之内铲除麒麟邪教。” “在此之前你已经没有上殿进谏的权利，我也不清楚母亲是否会向群臣做出妥协。” “如果楚太傅真想出面干涉此事的话，那你就需要尽快铲除麒麟邪教，只有这样才能为小妹提供些帮助，如今朝中群臣势大，很多时候就连母亲都不得不对他们做出妥协。” 这一点楚霄之前便已经看出。 武瞾看似是在朝堂之上说一不二的一代女帝。 可实际上她在日常当中却也处处受到掣肘，很多事情还要看那些权臣的脸色。 若非是为了平衡君臣之间的关系，他也不可能借机上位。 可如果真有人要将主意打到他想保护的人的身上。 那他即便是豁出性命，也要与对方一战到底！ 第96章 你娶我吧 武冰云与楚霄商议完了此事之后，便急匆匆离开了太傅府。 她如今已经探明了楚霄的态度。 还急着回宫说服女帝，打消与楚国联姻的想法。 武冰云离开的时候，武琦琦就躲在游廊的房梁上。 她这些年来的本事倒也未曾白学。 起码攀梁上柱的本领还是有的。 待到武冰云走远之后，她这才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并端着餐盘走进楚霄的卧房。 楚霄此时正对着铜镜给自己化妆。 而他所画的妆容，仿照的正是马长青的长相。 他昨天砍下了王三金的人头，并将其带了回来。 如今他只需要在自己的脸上画出形似马长青的面具。 到时再将其贴合在王三金的脸上。 借着王三金脸上的血污便能够起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虽然想要逼真他也可以抱着王三金的人头直接化妆。 可他毕竟不是入殓师，让他抱着一颗死人头化妆，他自问也没那么好的心理素质。 再次见到楚霄动用这易容的本领，武琦琦已经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反应激烈。 她将餐盘放在了桌上。 随后又来到楚霄的身边：“麒麟会的事情有眉目了？” “是啊，这一切还要多亏***从中协助，若是没有***的帮助，我也不能随意进出天牢，更不可能提审到马长青！” 楚霄一边往人皮面具上粘着眉毛，一边随口对武琦琦说道。 再次听楚霄提起***，武琦琦却不再像之前那般恼怒。 她用手揉搓着自己的衣摆，站在楚霄的身后低头不语。 见此情景，楚霄开口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武琦琦闻言这才将头抬起，而她的脸颊此时已经生出了两朵红霞。 “我，我的确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那就说吧……” “扭扭捏捏，可不像是你的性格！” 楚霄放下手中的镊子，随即又拿起粉饼往自己的脸上拍起粉来。 下一秒武琦琦突然开口，而楚霄则差点将粉饼塞进自己的嘴里。 “我想你娶我！” 武琦琦此言一说出口，楚霄的眼睛顿时瞪得如同铜铃一般。 他仿佛见了鬼一样，透过镜子紧盯着身后的武琦琦。 半晌过后，他结结巴巴的开口反问道：“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要你娶我！” “你……” 楚霄放下手中的粉饼，霍然起身：“我可是当朝太傅，你与我是师徒关系，你让我娶你？” “师徒关系又怎么了？反正咱们的年纪又没差多少！” “那也不行，我是臣，你是君，自古君臣有别，更何况你又是当朝公主，万金之躯，这话怎能从你嘴里亲自说出？” “我倒是不想说，可也不见你提啊！” 面对楚霄的这番指责，武琦琦却显得理直气壮：“你和我二姐的那番谈话我都已经听到了。” “你不想我嫁到楚国，还说要带着一千兵马夺回江州。” “既然如此，那你直接向母亲请婚，到时我下嫁给你，不就能堵住群臣的悠悠之口了吗？” 面对武琦琦的这番歪理邪说，楚霄只能伸手将其打断：“打住，你不要把问题想的太简单。” “首先，即便陛下给你我赐婚，也不会堵住朝臣的悠悠之口，相反他们还会认为我想帮你篡权夺位，毕竟如今大位悬而未决，许多藩王也都有心争夺皇位，一旦女帝指婚，那很可能会引起藩王质疑，反而动摇了朝廷的统治！” “其次，我现在和李青山，赵贺之间的赌约还未达成，如果在两个月之内我不能将麒麟会彻底铲除的话，到时我不仅要卸去太傅的官职，而且还要被遣回楚国，任人宰割！” 说到此处，楚霄无奈叹了口气：“你在此时让我请婚，很可能会被人认定是女帝有意偏袒，到时群臣之口更难堵住，女帝也会更加难做！” 楚霄这番分析可谓是有理有据。 可武琦琦却并未将他的这些话听进心里。 她只知道楚霄拒绝自己的原因里并没有不喜欢自己。 于是接下来她便问了一个差点让楚霄吐血的问题：“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面对武琦琦那审视的目光，楚霄只得点头说道：“喜欢，但是……” “没有那么多的但是，只要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就没人能阻止咱们在一起！” 武琦琦十分霸道的打断了楚霄的话。 同时起身对他说道：“你要是有心娶我，那就尽快向母亲请婚。” “哪怕你到时输了赌约，真的要被遣送回楚国，我武琦琦也愿意跟着你，不管是刀山火海，我都会陪你闯过去！” 武琦琦这算不得告白的告白字字句句全都戳进了楚霄的心窝里。 楚霄自从穿越至今，从来没有得到过有人如此的关切和认可。 父不以他为子，兄不以他为弟。 宦海浮沉，勾心斗角。 他浮浮沉沉，如同海上扁舟，搏风击浪，为的也不过是给自己争取一处安身之所。 如今听到武琦琦的这番告白，看着对方那坚定的眼神。 楚霄心中仿佛有一层硬壳被击碎。 师徒之名，君臣之礼，在此刻彻底被抛诸脑后。 他转身挽住武琦琦的肩膀，刚想吻上去，却被武琦琦一把推开。 这突如其来的一推让楚霄有些尴尬。 武琦琦更是被他的这番举动搞得面红耳赤，羞怯得将头转到了一旁。 眼见着楚霄脸色有变，武琦琦连忙对他说道：“我不是不让你亲我，就是，就是你顶着这张脸，让我感觉不太自在……” 楚霄的心结被武琦琦的这句话给彻底打开。 他轻笑一声，随手揭下脸上面具：“这样呢？” 这次不用楚霄主动，武琦琦便将自己的脸贴了上来。 她在楚霄的嘴唇上轻轻啄吻，同时伏在他的耳边说道：“我知道你的心里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但你不必担心，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强，绝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要报复楚国，我也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支持你，帮助你！” “就算有一天你被所有人抛弃，我也绝对不会放弃你，无论是贫是富，无论是生是死，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第97章 午夜怪人 两人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武琦琦对于楚霄更为依赖。 整整一天的时间，武琦琦都一直赖在太傅府，说什么都不肯离开，直至傍晚时分，楚霄这才强行将武琦琦送走。 为防止武琦琦中途遇到危险，楚霄专程将武琦琦送回了宫中。 回去的路上，武琦琦还不忘对楚霄问道：“明天我还可以找你吗？” 楚霄伸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想要找我随时都行，不过要先得到陛下的允准！” 武琦琦吐了吐舌头，娇笑着靠在楚霄怀中：“母亲现在应该还在为楚国求亲的事情烦恼，没空管我，如果你明天不去书院任教的话，我就去找你！” 武琦琦最怕的便是二公主武冰云。 再加上她如今和楚霄确立了恋爱关系，便更不愿在武冰云面前露面，以免被其发现端倪。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直至来到宫外。 楚霄命赵五停住马车，随即对武琦琦说道：“等一下我还有事情要做，就不与你一同进宫了，最近进出宫闱记得注意安全，如今京城乃是多事之地，你身份敏感，不得不防……” 送走了武琦琦后，楚霄重返太傅府。 他来到后院一间闲房，并在这里见到了被他营救出来的马长青！ 马长青此时正坐在桌前摆弄着一些散碎的部件，一旁的桌上还放着一把刚刚拼接好的弩。 楚霄径直走进房中，拿起那把弩机，他手中把玩着弩机，同时开口对马长青问道：“我听赵五说你今天不吃不喝，只是让他在集市上帮你买了些木料和鹿筋？” “没错，我还要多谢那位赵管家的协助，若不是他，我也不可能组建出这把弩机！” 这弩机拿在手上十分轻盈，其长度仅有一尺左右，完全可以藏匿在长袍下方。 而且拿在手上极为轻便，同时上面还刻有瞄准装置。 这只弩机做工可谓十分精良，马长青不愧是被麒麟会培养出的顶级工匠，他的这番手艺倒是让楚霄颇为钦佩。 “你在我的府邸非常安全，麒麟会不可能轻易渗透到这，更没有机会对你不利！” “你做这个东西，未免太多余了吧？” 楚霄摆弄着弩机的同时，又拿起了马长青已经制造好的弩箭。 大周戒律森严，对于百姓持械数量都有严格要求，更遑论是弓箭一类具有远距离杀伤性的武器。 所以即便马长青能够通过赵五为他筹措的材料制造出一把弩机，他也不可能在市面上买到合适的弩箭。 桌上放着的弩箭全都是他自己做出来的，选材是小指粗的木杆上绑缚着用兽骨打磨成的箭尖。 楚霄将箭尖复位，对准了一旁的墙壁射了一箭。 用兽骨打磨成的箭尖竟然射进了墙内几分，箭矢不断晃动，但却并未因此崩碎或是折断。 楚霄望着钉在墙上的箭矢，一时有些呆滞。 而马长青此时则是缓缓起身，顺手接过了他手中的弩机：“你忘了昨天在天牢，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了吗？” 楚霄眉头微蹙，随后忽然想起自己昨天曾答应马长青，要带他回李家村去见儿子。 “你这弩是为自己准备的？” “嗯，我怀疑麒麟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你昨天刚杀了戏彩师，按照麒麟会主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回来！” 马长青说话间从桌上拿起一只木匣，并将其扣在了那只弩机的上方。 木匣里放着的全都是他提前打磨好的兽骨箭头。 他一手握着弩机的后托，一手托着弩机机身，随着手指扣动扳机，十几支箭矢几乎在顷刻之间被射了出去。 十几支箭矢围绕着之前钉在墙上的那支组成了一个圆圈。 而在见识到这连弩恐怖的火力之后，楚霄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诸葛连弩吗？ “你怎么知道？” 诸葛连弩可是华夏最杰出的冷兵器之一。 这款冷兵器的问世几乎扭转了冷兵器时代的格局，堪称是冷兵器时代的“热兵器”！ 楚霄也是在见到了马长青使用这把连弩展现出的恐怖杀伤力后，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个名字。 而随着他将这个称谓脱口而出，马长青也颇为疑惑的转头看向了他。 楚霄干笑两声，随即搪塞道：“我不是有暗器百解吗？我是在那里看到的！” “可是暗器百解里面根本就没有关于诸葛连弩的制造方式，甚至连这个名称都未曾收录！” 马长青双目炯炯，紧盯着面前的楚霄，似乎是想从对方的身上看出什么端倪。 面对对方审视的目光，楚霄并未正面作答，只是对其敦促道：“既然要回李家村，那你就赶快收拾一下吧，再等一会城门关闭，再想出城就困难了！” 两人进行了一番简单的休整，楚霄背上了马寅虎昨晚送给他的那杆长枪。 而马长青则是将那只诸葛连弩带在了身边。 两人循着夜色骑马出城，直奔李家村而去。 而此时的李家村内，马寅虎正在给村中的几名幼童教课，将自己从学堂中学来的那些知识毫无保留的传授给几人。 再给这几个孩子授课的时候，马寅虎的目光时不时还会看向村口。 他虽然也知道楚霄所谓的帮助可能只是对于自己的搪塞。 但他却也希望有奇迹发生，希望自己能够再与父亲相见。 监督几个孩子默写了一遍诗文之后，马寅虎便敦促着这些孩子早些回家，免得家中大人惦念。 送走了这几个孩子之后，马寅虎收起课桌，准备休息，却不料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烈烈寒风。 这风只吹的门外树叶盘旋，树枝摇曳，呜呜作响。 马寅虎收起桌椅，准备关门上锁，就在这时，一只白森森的手掌突然穿过门缝，阻挡住了马寅虎的动作。 “小兄弟，你爹回来了吗？” 马寅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怪手给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随后便见屋门打开，一个脸色惨白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前。 那男人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容，全身上下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都惨白一片。 尤其是他那诡异的笑容，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马寅虎偷偷将手背到身后，并对男人摇头说道：“我爹不在，你有什么事情吗！” 第98章 阴魂不散 面对全神戒备的马寅虎，男人皮笑肉不笑的步步紧逼：“我找你爹自然是有事情想要解决，你爹当初拿走了我两样东西，现在理应还回来了！” 马寅虎继续后撤，却不料一下撞在了桌子上。 他强忍着腰间的剧痛对男人说道：“这是你们和我爹之间的恩怨，和我并无任何关系，我并不知道我爹将拿你们的东西放在了哪里，如果你想要，那就去找我爹要吧！” 男人打量了马寅虎一番，随即笑着对他说道：“我的确派人去找你爹了，但我并不是为了要回属于我的东西，而是为了要你爹的一条性命！” 男人缓缓坐在桌前，随意打量着房间内的布置：“你爹当年在麒麟会内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我当初将他视为心腹，甚至不惜将传承百年的刀谱原本和暗器百解都交给了他。” “我以为他永远都不会辜负我的信任，我以为他会为我效劳，替我铲平一切困难，却没想到他最终竟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了我，而且还生下了你这么一个孽种！” 那男人说到此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他手拍桌案，猛的站起。 那张实木方桌竟被他一掌拍出来一道裂隙，险些从中间断成两半！ 马寅虎见此情景顿时大惊失色。 此时他再顾不得与这男人纠缠，甩手便放出了隐藏在衣袖中的袖箭。 三枚袖箭一支直取眉心，另外两支则直朝着男人的胸口刺去。 之前戏彩师的那名手下便死于这袖箭的偷袭。 而这也是马寅虎唯一的自保手段。 只是面前这男人深不可测。 全然不是区区三支袖箭就能对付得了的。 男人不闪不避，只是侧身一躲，再次回过头时，马寅虎发现那三支袖箭竟然一并被男人攥在了手中。 男人手掌用力一捏，那三支精钢打造的袖箭竟被他从中掰成了两截。 袖箭落地，劈啪作响。 马寅虎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转身想要逃离，却只觉得身后传来一阵风声。 紧接着他便撞在了一道黑色身影的身上！ 马寅虎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便已经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并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马寅虎双脚不停踢蹬，却拿面前的男人无可奈何。 男人用那双冰冷的眼眸紧盯着马寅虎，同时缓缓开口对其问道：“那本无名刀谱，是不是已经被你的老师给烧掉了？” 马寅虎被掐的脸色泛青，呼吸困难，可即便如此，他却仍旧咬牙说道：“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拿到那本无名刀谱！” “聒噪！” 这男人全无半点爱幼之心，他提着马寅虎的脖子，猛地将其摔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那本就从中间裂开的桌子，被马寅虎砸的四分五裂。 马寅虎只觉得喉咙一阵腥咸，紧接着便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可是即便如此，他却仍旧想要挣扎起身。 在他的目光里可以看到对于这男人的仇恨，怨愤，以及深深地不屑。 男人身居高位，名震江湖，这些年来从未有人敢用这种目光审视自己。 面对马寅虎这挑衅意味十足的目光，他再次变得暴怒起来。 他上前一把提起马寅虎的衣领，并将其高高举在半空当中：“你竟然敢这么盯着我看，你就不怕我一掌毙了你吗？” 马寅虎虽然已经被后背传来的剧痛搞得呼吸不畅，脸色惨白。 可即便如此，他却仍旧十分强硬的说道：“就算你一掌拍死我又能如何？难道拍死了我，你就能够找回那本无名刀谱吗？” “我知道我爹入狱便是你们一手促成，而你们这群麒麟的会的反贼压根也没想过要放过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对你摇尾乞怜？” 原本暴怒的男人。在听到马寅虎的这番反问后突然变得冷静下来。 他脸上的表情逐渐从愤怒演变成了欣喜。 并重新将马寅虎放回到了地上。 他亲手为马寅虎整理好了衣领。 并用手按在他的肩头，将一股极为精纯的内力传入到了马寅虎的体内。 原本已经重伤浑身剧痛的马寅虎，此时只觉得一阵温热之感席卷全身。 他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咬牙切齿对其问道：“你在对我做什么？” 面对马寅虎充满仇恨的审视，男人只是随意说道：“你是我这些年来从未见过的好苗子，我要将你带回麒麟会，收你为徒，我要将你培养成一把尖刀，让你替我开疆拓土！” 闻听此言，马寅虎顿时瞪大了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们不过是一群反贼而已，我马寅虎就算是死也绝不会与你们合作，有胆量你就直接杀了我！” 马寅虎年纪虽小，但却能分清是非曲直。 况且他的父亲就是因为麒麟会的陷害才锒铛入狱。 他自然不会选择和麒麟会搅在一起。 可面对马寅虎的这番痛骂，男人却显得不屑一顾。 再用真气梳理了马寅虎的经络，为他缓解了体内伤势以后，男人伸手捏住马寅虎的下颌，并将一颗如指腹般大小的红色药丸塞进了马寅虎的嘴里。 马寅虎知道对方用意不善。 可奈何那药丸入口即化，还不等他将其吐出，便已经流进了他的喉咙当中。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 “豹胎易筋丸！” 男人将马寅虎从地上提起，同时目光冷冽的对他说道：“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父，我叫刘步云，是现任麒麟会会主，昨天被你老师斩杀的戏彩师，就是我的手下！” 刘步云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只信封：“这里有我给你老师写下的一封信，如果他愿意救你，三天之后便在京郊周家大宅与我相见。” “如果他并不将你这个徒儿放在心上，那你以后便跟在我的身边，乖乖做我的徒弟吧！” 刘步云放下手中信封，并将马寅虎夹在怀中。 马寅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他手中却像是一只鸡仔一般任人摆弄。 自从吃了那颗豹胎易筋丸后，马寅虎便觉得自己浑身瘫软，再提不起半点力气。 刘步云夹着马寅虎迈步出了中堂，将他丢上马背，随即扬长而去。 离开刘家村前，马寅虎的目光还一直紧盯着村口的位置。 直至此时，他还期望能再见父亲最后一面。 只可惜他与父亲，最终只差百丈距离！ 第99章 邀请函 楚霄和马长青一路疾驰来到李家村，这一路上马长青一言不发，只殷切盼望能够早些见到儿子。 自从妻子去世，只有他父子二人相依为命，马长青既当爹又当娘，好不容易才将马寅虎拉扯长大。 父子二人从未分别过这么长的时间，如今终于恢复自由，马长青殷切盼望能够再见儿子一面。 只是心中的盼望在回到家中的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中堂一片狼藉，破碎的桌案，折断的袖箭，地上的脚印，无一不预示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鏖战。 马长青见此情景，双眼血红，他像是疯了一样在房间里来回寻找，希望能够看到儿子的身影。 楚霄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他迈步来到厨房的小桌前，发现这里放置有一只信封。 楚霄随手拿起信封，还没来得及翻阅，便见马长青急匆匆从当中走出：“我儿子呢！” 马长青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状如疯虎，对楚霄厉声质问。 楚霄拿起信封，放在马长青的手中：“你儿子被人掳走了，不过对方留下了一封书信……” 还不等他将话说完，马长青便急切撕开信封，阅读起了里面的书信。 半晌过后，读完了信的马长青如同被人抽空了骨头。 他踉跄两步，险些跌坐在地，楚霄见状连忙上前搀扶，而马长青则是声音颤抖着问道：“那本无名刀谱，被你学去了？” “没错！” 一听对方提起无名刀谱，楚霄便知道马寅虎已经落入到了麒麟会的手里。 马长青在楚霄的搀扶下坐了下来，他手拿书信，苦笑着说道：“你知不知道那本刀谱，是邪物！” “邪物？” 楚霄闻言，不禁一怔：“那本刀谱编纂精妙，能够化力于身，使人越战越勇，你怎么会说这本刀谱是邪物？” 在楚霄看来，这本无名刀谱简直就是凌驾于其他所有武技之上的产物。 化力于身，藏气于胸，能够凝结真气，治愈自身伤病，这简直就是bug般的存在！ 面对楚霄的质问，马长青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勉强：“我知道我说此话你肯定不信，但你也是习武之人，你想想天下哪有不败的神功？” 马长青挣扎着坐直身子，满脸苦涩：“这本刀谱名为逆魔刀，你说的没错，这刀法的确能够化力于身，将敌人的攻击转为己用，但这也有一个副作用，就是使用者使用刀法招式越多，就越容易被左右心智！” “你学习了这本刀谱之后，是不是感觉胸中凝聚出了一股真气？” “对，而且那真气还能治愈伤病，让人无往不利！” “那其实就是逆魔刀中所谓的魔，也就是你的心魔，你使用刀法次数越多，你的心魔就会越发壮大，终有一日你会彻底被心魔操控，成为一个杀人魔头！” 马长青仿佛想到了过去某些不好的经历，在提及此事的时候，他明显有些伤感。 楚霄虽然也知道凡事都有代价，可对于这本《逆魔刀》，他心中却是好奇大于排斥。 在他看来，马长青不过是麒麟会培养的一名工匠而已，至于《逆魔刀》和《暗器百解》应该都是他从麒麟会盗窃出来的秘籍。 可是从马长青对于这本刀谱的了解来看，他的揣测似乎还有疏漏。 马长青的身份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 楚霄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接过了马长青手中的那封书信。 马长青满脸颓然的对他说道：“我原以为《逆魔刀》刀谱已经被付之一炬，麒麟会日后不会再追寻此物。” “却没想到魔刀不灭，竟然被你一一学去！” 这书信上的内容很是简单，麒麟会邀请楚霄三日后的晚间前往京郊周家大宅一叙，并要求楚霄带上马长青。 如果楚霄和马长青还想救回马寅虎，那就不要报官，独自赴约，否则马寅虎必死！ 书信的落款只有短短三个字：刘步云！ 这三个字写的铁划银钩，颇有风骨。 楚霄将书信揉碎，抛落在地：“这个刘步云，是麒麟会的什么人？” “他就是麒麟会会主。” “而且是前任会主！” 二十三年前，朝廷筹备大军，镇压麒麟会，那一任麒麟会会主就是刘步云。 朝廷动用数万兵力，几乎踏平了麒麟会藏身的兖州城。 先帝为了缉拿刘步云，更是布下了天罗地网，结果最后还是被刘步云逃出生天，带领着麒麟会一众高手平白消失！ 提起刘步云，马长青眉头不禁紧皱：“没想到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刘步云竟然还不肯放过我！” 马长青曾是麒麟会中最受众望的青年俊才。 他实力强劲，心思缜密，唯独一点缺憾就是性情太过刚直。 可即便如此，他仍就深受实任会主刘步云的赏识。 麒麟会讲究的是无物，无我，以求超脱。 他们将世间万物视作上天赐予的养料，这就是他们为求长生不惜用血肉沐浴的原因！ 只是马长青天生是个多情种，他触犯了麒麟会的禁忌。与一个女孩相爱了！ 《逆魔刀》是麒麟会的禁制，是哪怕历任会主如此疯狂，都不敢轻易染指的存在。 刘步云发现马长青与那个女孩相爱的时候，他已经情根深种。 为了让他做到断情绝爱，让他日后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刘步云将《逆魔刀》的刀谱交给了马长青。 他要求马长青修炼《逆魔刀》，借此达到断情绝爱的效果。 马长青不想与心爱的女孩分离，更不想因为修炼魔刀，最终导致爱人惨死在自己的刀下。 为了保全爱人的性命，他带着《逆魔刀》和《暗器百解》的秘籍，深夜逃离麒麟会，并遭受麒麟会一众高手的拦截围剿。 一路颠簸，指使那个女孩早产。 为保住马长青性命，女孩在一间民居生产之后便选择自杀，以此谢罪。 那群高手看在两人情深义重的情分上，最终饶过了马长青，至于此事背后是否有刘步云的授意，这一点马长青并不知情。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而刘步云就是酿成这一切惨剧的罪魁祸首！ 第100章 郎情妾意 这是马长青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提起自己的过往。 将自己的伤口撕开，血淋淋的袒露在别人面前，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楚霄万没想到马长青还有这样的过往，更没想到面前这个胡子拉碴，邋里邋遢的铁匠竟然曾与麒麟会会主之位擦肩而过！ 楚霄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马长青，只能选择相对无言。 半晌过后，马长青率先打破僵局：“这场邀请，你不能去！” “我不去？我不去寅虎怎么办！” 马寅虎可是楚霄看中的好面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更何况若不是因为他的纵容，马寅虎也不会遭此横祸。 他可不是遇到困难就只会退缩的人，面对马长青的劝阻，他的态度显得十分坚决：“我不能因为危险就置寅虎的安危于不顾，你是他爹不假，可我也是他的老师！” “刘步云要的不是你这个人，是《逆魔刀》的刀谱！” 马长青转头看向楚霄，颇为严肃的对他说道：“这本刀谱是麒麟会第三任会主所创，此人嗜武成痴，而且极爱虚名，他当年表示因为修炼《逆魔刀》而走火入魔，最终爆体而亡！” “逆魔刀如不加以限制，那就是祸国殃民的邪术，你若是为了寅虎而将刀谱交给刘步云，那你就是全天下的罪人！” 楚霄能够理解马长青的想法，但是在他看来，马长青就是迂腐的代名词。 “马长青，为了天下苍生，你要牺牲自己的儿子？” “我可以用我的命去换回他的命！” “你的命？你的命能值几个钱？” 楚霄此言一出，马长青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楚霄不顾对方的凝视，自顾自的说道：“如果换做我是你，那我一定会做出最自私的选择，什么天下苍生，全都给我靠边站！” “你妻子当初身陷囹圄，却还给你生下了这个儿子，你只是担心这本刀谱重新现世，就要为此舍弃儿子的性命，你对得起你妻子，对得起你儿子吗？” 楚霄的话好像连珠炮，字字句句直扣人心。 马长青沉默无言，只是低着头，似乎是在反思自己。 “刘步云想要刀谱，那就从我手里夺回去，正好我还想借此机会将麒麟会一网打尽呢，既然他都主动找上门来了，那我也就省得麻烦了！” 有这本刀谱的加持，楚霄有信心挫败一切钱给。 至于所谓的心魔，楚霄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就是头铁，他不信自己能被所谓的心魔控制，他倒是要让对方知道知道，谁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刘步云掳走了马寅虎，却将马长青这些年来积蓄的银两留了下来。 由此可见，对方并不求财。 马长青将铁匠铺关门落锁，带着那包银子随楚霄再度返回京城。 他并不知道自己那时距离儿子仅有百丈远的距离，如果他能快一些，再快一些，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只可惜事由天定，岂随人心？ 楚霄二人再度回到太傅府，并将王三金的人头丢了出去。 既然刘步云已经知道马长青还活着，那他也就没必要继续伪装了。 至于刘步云为何会知道这件事情，楚霄并不想深究。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那几名狱卒绝对没有出卖消息的胆量，而且他们也没有这个资格。 他们接触不到身为麒麟会会主的刘步云。 极少数有能力接触到的，那也是朝中的达官显贵，或是京城中的富商豪绅。 有官员与麒麟会有染，楚霄丝毫都不觉得惊讶。 别忘了麒麟会手中可是掌握着能为人延寿的手段，哪怕这种手段需要以牺牲人命作为前提。 在那些达官显贵的眼里，人命如同草芥。 能为自己延续生命，牺牲别人又算得了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日子里，楚霄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陪伴武琦琦。 他去书院任教，武琦琦也要跟在身边。 而闲暇之余他也会带着武琦琦在街上闲逛，带她吃些宫中吃不到的街头美食。 武琦琦陷入爱河，表现十分明显。 原本那位刁蛮任性的小公主，随着楚霄的约束已经变得文雅有礼，不再像之前那样毛躁。 而楚霄也在武琦琦这里找到了初恋时的感觉，两人蜜里调油，如胶似漆，着实羡煞旁人。 不过朝中有关于和楚国和亲的事情如今也已经成为了焦点。 许多朝臣几次进谏，要求武瞾答应楚皇的提议，送武琦琦出国和亲。 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那就是楚国现在应该广结盟友，断不该在周边树立敌人。 武瞾对此颇为头疼，可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她虽然是九五之尊，可却也不能和满朝文武公开唱反调。 朝堂不是她的一言堂，这些大臣相互关联，盘根错节，一旦撕破脸皮，很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 单单是一个麒麟会复辟就已经让武瞾头疼不已。 楚国如今又来求亲，这让她一时有些无暇他顾！ 此时，武瞾正坐在书房批阅奏折。 二公主武冰云从旁协助，可群臣递上来的奏折多数还是和和亲有关。 武冰云虽然平日里对武琦琦管教严厉，可却还是打从心底疼爱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妹。 面对这些奏折，武冰云颇为不满地说道：“这些大臣太过放肆，竟然都管到咱们的家事上来了！” 武瞾闻言无奈叹道：“两国和亲，古已有之，他们心心念念想要收回江州十六郡，试图促成和亲，倒也无可厚非，只是琦琦那个性格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最近几天她常常出宫，就连我都管不住她了！” 武冰云闻言低声问道：“母亲就没发现小妹有什么特异之处吗？”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最近我倒是觉得琦琦的性格变得内敛了很多，宫中起码不像之前那样鸡飞狗跳了！” 说到此处，武瞾感慨道：“这个楚霄倒是有些本领，竟能将琦琦管束到如此程度！” 武冰云轻笑道：“母亲，小妹突然转性，可不仅仅是源自于楚太傅的管束，您的小女儿现在是春心萌动，少女怀柔了！” “你的意思是，琦琦喜欢上了楚霄？” “我看不仅是琦琦喜欢上了楚霄，应该是他二人相互爱慕才对！” 第101章 忌惮 武瞾闻言，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她心中对于楚霄倒是颇为认可，毕竟抛去身份不提，楚霄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能力出众。 可如今满朝文武对于楚霄颇为排挤。 如果他们知道武琦琦心系楚霄，恐怕是要加大力度强迫自己，答应楚皇联姻的请求。 况且武瞾也明白自己这三位女儿的性格。 大女儿武嫣然性格强硬，喜好杀伐，是一员虎将，却不适合治国。 治大国如烹小鲜。 绝非凭借武勇便能治理好一个国家的。 二女儿武冰云性格虽然相对内敛，可是喜好诗文，不理国事，却也不是一个统御群臣的最佳人选。 大周立国至今，不是没出现过因贪图喜好而偏听偏信的帝王。 这样的帝王一旦出现，对于整个国家都将是莫大的打击。 武瞾思来想去，能够继承大统，并有希望协助自己排忧解难的就只有小女儿武琦琦。 武琦琦虽然性格有些刁蛮，但却并非不听训诫。 起码楚霄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还是一个可塑之才。 虽说各地藩王也都不乏有子嗣可以继承皇位。 但一旦选用藩王子嗣继承皇位，很可能会导致藩王之间的势力出现倾斜，造成更大的隐患。 武瞾并不是独裁者，她也没想过要将权力彻底拿捏在手里。 但先帝传承给她的一个偌大的国家，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就这样分崩离析！ 武琦琦是未来皇位的继承者之一，如此一来，为她挑选夫婿就必须慎之又慎。 性格不能太强势，以免未来压制不住。 能力不能太孱弱，毕竟要协助治理朝政。 最主要是对方必须要入赘皇室，所生子嗣必须随武琦琦姓武，日后为大周皇室传宗接代，继承皇位，这一点绝对不能马虎。 武瞾自然也知道这个要求有多严苛，尤其是对于楚霄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来说，他真的能够答应吗？ 亦或者说就算对方答应。 武琦琦能够压制住对方吗？ 万一有朝一日楚霄篡权夺位，越俎代庖，那大周江山是不是也要就此落入到楚霄的手中？ 保证皇室正统的传承，不能让大位旁落，这也是武瞾担负的一桩使命！ 武瞾心绪纷乱，一时难以作答。 武冰云见此情景，开口对武瞾宽慰道：“儿臣知道母亲心中所想，是担心楚霄有朝一日可能会反压小妹一头，但我觉得母亲大可不必有此顾虑！” “为何？” “因为如果楚霄真有狼子野心，他兵权在手之时便可篡夺皇位，将楚平安父子取而代之！” “他当初主动放弃兵权，以质子身份被送入我周国，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他并无争斗之心吗！” 武冰云在提及楚霄的时候，态度明显有所变化。 武瞾虽是皇帝，可却也是一位母亲。 她心思敏锐的察觉到平日里待人疏离，不假言笑的武冰云在提及楚霄的时候脸上始终洋溢着淡淡的笑意，就连解释自己看打的时候，也会有意无意偏袒对方。 她的这番态度引起了武瞾的警觉。 她怀疑自己这位二女儿恐怕也已经为楚霄沉沦！ 她轻咳两声，开口说道：“冰云，娘问你，你觉得楚霄此人如何？” 武冰云并未听出武瞾话语中的深意，满脸笑意的开口说道：“楚太傅为人豪气，又有侠义之心，而且他没有架子，不像朝中大臣那样目中无人。” “我开设学堂，并更名为翰林书院的提议就是楚太傅提出来的。而且他还亲力亲为，亲自任教，就连学生们也都对他夸赞有加……” 在武冰云的眼里，楚霄只有优点，没有缺点。 可越是如此，武瞾就越是心惊。 她不知道楚霄究竟给自己的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全都迷的神魂颠倒。 武琦琦也便罢了，毕竟是涉世未深。 迷恋上楚霄也算正常。 可武冰云平日里便是一副冰山美人的做派，对于同龄人的追求向来不假辞色。 武瞾也曾有意将自己满意的青年俊才引荐给武冰云，可她对于他们的态度向来是冷漠非常。 如今见武冰云对楚霄赞赏有加，这不禁让武瞾心中涌现出了一股莫名的危机感。 自己的两个女儿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 这种事情哪怕是放在寻常人家，那也是不可外扬的家丑。 更何况她们是皇族世家，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紧盯着，只试图从她们的身上揪出一丁点的过错！ 武瞾轻咳两声，开口说道：“琦琦和楚霄的事情。我会再作考虑，冰云，把那几本奏折递给我……” 楚霄将武琦琦送回宫中，随后又重新折返回太傅府。 白天时他已经命令赵五前去那个大宅探听情况，发现这座宅院坐落于京郊，三面环山。 楚霄提前将此事告知给了武嫣然，而武嫣然则提前带兵埋伏在了这座大宅周边的山林里。 他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够将这群反贼一网打尽。 不过这件事情他并未告知马长青。 因为他担心马长青得知此事可能会从中作梗，毕竟这次的行动是以马寅虎的性命安危做赌注！ 刘步云二十三年前能在朝廷的包围之下逃出生天，这便足以说明此人能力果决，非同寻常。 若是对方提前察觉出有什么端倪，只怕今晚的行动要以失败告终！ 楚霄做足准备，只为功于一役。 几百名金吾卫被安置在山林当中，只等楚霄放飞穿云箭，他们便要联合剿匪，共诛敌军！ 当日晚间，楚霄与马长青骑马前往了周家大宅。 而刘步云已经和周老等人在此等候多时。 周老昨天刚刚沐浴一次，如今精神焕发，一身皮肉嫩的如同剥了皮的鸡蛋，吹弹可破。 他站在刘步云的身边，笑意盈盈开口说道：“若是没有会主相助，那便不会有老夫的今日，能为会主分忧效力，这也是老夫的福分！” 刘步云闻言冷笑一声：“周瑞，你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要论年龄，本会主不小于你，你不必在我面前自称老夫，楞充长辈！” 第102章 少会主 刘步云头发乌黑，腰板笔直，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有修为傍身的中年男人。 反观周瑞，他虽然得到了麒麟会的驻颜术，但费尽心机却也只能延缓衰老，如今他已经接近百岁高龄，虽然依靠血肉滋养能保自己鹤发童颜，但明眼人仍能一眼看出他的年纪。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任谁都想不到刘步云竟会比周瑞还要年长！ 而面对刘步云的警告，周瑞却是一脸谄媚的笑道：“会主言重了，我只是想和您表表忠心，您之前吩咐我，要在江州建设分舵，这件事情我已经操办完毕，我斗胆向您请问一句，您是如何驻颜有术，可得永生的？” 周瑞这一生过得可谓十分精彩。 年轻时财富傍身，一生未曾受过贫寒。 虽然大周的商贾地位最低，导致他一生无缘仕途。 但周瑞却凭借自己的财力和手段玩转官场，让那些达官显贵围着他打转。 年老时他也不曾服输，更不愿就此一死了之。 他到处寻访延寿秘诀，为此甚至不惜与麒麟会为伍。 至于因为他的牵线搭桥，麒麟会重新复辟，成功扩充了势力，并且在大周站稳脚跟。 而他也到了麒麟会的延寿法门，生生为自己延寿十几年的光阴。 只是人越有钱越是怕死，周瑞也不例外。 欲壑难平这四个字在他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延寿十几年的代价就是每年杀害二十四名孩童，而这一行为他已经持续了十几年，已经有几百名孩童惨死于他的手中！ 但他并不满足。 他还想要更多。 他甘愿沦为麒麟会的马前卒，为的就是得到刘步云的延寿秘诀。 面对他的询问，刘步云冷笑一声：“气满不思食，神满不思眠。” “想要延寿，那就要断绝人欲，超脱物外！” 说到此处，刘步云略一停顿：“麒麟会对于下属的要求是存天理，灭人欲，本会主以身作则，至今仍是元阳之体，精气不泻，元阳不失，寿命自然绵长，至于你嘛，晚了！” 刘步云的这个延寿秘诀，听得周瑞满脸尴尬。 他一生共娶了十七房妻妾，诞下子嗣二十六人。 如今他的长子已经去世五年，最小的儿子却还不过三岁。 他平日里沉迷房事，贪淫好色，哪怕是用邪术续命，也不曾有半分收敛。 刘步云的这套延寿秘诀，对他来说还真无法受用！ 见他面露尴尬之色，刘步云也懒得与他废话：“去把少主请出来，就说一会他爹要来见他！” “是，属下遵命！” 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周太公周瑞，如今在刘步云的面前却表现得像是仆从一样言听计从。 周瑞匆忙去了后院，不多时便带来了一名衣冠楚楚的少年。 他便是三天前被刘步云掳掠来的马寅虎，刘步云喂他吃了一颗豹胎易筋丸，将他豢养在周府。 马寅虎性格执拗，无论如何都不肯拜他为师，而且还说刘步云是邪教，是反贼。 周府是麒麟会如今的大本营，这里生活的家仆，女眷，多数都是隶属于刘步云麾下的麒麟会成员。 面对马寅虎的这番说辞，他们心中极为不满，几次三番想要出手教训马寅虎。 为了防止他们对马寅虎不利，刘步云索性坦明了他的想法。 他这一生没有子嗣，日后会主传承怕是要落在马寅虎的身上。 如果有人敢对马寅虎不利，那就是与他刘步云对着干。 如此一来，马寅虎摇身一变成为了少会主，并在麒麟会拥有了超然地位。 见到马寅虎，刘步云的眼中闪过了深切的喜爱。 最近几天他一直在为马寅虎推宫行血，疏散药力，为的就是能够让豹胎易筋丸的药性在他的体内得到充分的挥发。 豹胎易筋丸是控制别人的毒药，但却也是增进修为的神药。 豹胎易筋丸能够更改人体内的脉络走向，同时拓宽经脉，让的实力得到提升。 但与此同时，这种邪药也具有一定的依赖性和危险性。 超过一段时间不服用的话，豹胎易筋丸的药力就会在人的体内不受控制，到时真气逃窜，很可能会冲破经脉，置人于死地。 刘步云给马寅虎服用豹胎易筋丸，原本是为了借此控制马寅虎，同时也要让马长青为他当初的所作所为后悔。 毕竟当初马长青也曾是刘步云挑选的继承人，如果他不曾逃离，如今的会主就应该是他！ 可是这出于报复的想法最终竟然演变成了认可和期待。 随着他为马寅虎疏散药力，他逐渐发现马寅虎竟然是个难得的练武奇才。 马寅虎的经脉宽度异于常人，豹胎易筋丸的药力在他的体内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发挥，马寅虎如今虽然还只是一个武道白痴，可是假以时日，他必定能够成为名震江湖的高手！ 看到马寅虎，刘步云的眼中就露出了一丝深切的笑容：“寅虎，今天感觉如何？” 马寅虎狠狠瞪了刘步云一眼：“别叫的这么亲热，我嫌恶心！” 刘步云热脸贴了冷屁股，但却丝毫不显得恼怒。 他笑意盈盈对马寅虎说道：“你我师徒何必搞得如此生分，日后待到我归隐江湖，偌大的麒麟会就都是你的产业，等到那时，你便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的麒麟会主，难道这还不足以让你我师徒放下芥蒂吗！” 马寅虎闻听此言，冷笑一声：“可我宁愿做一个籍籍无名的铁匠，也不想和所谓的麒麟会有所联系，我可不想和你们一样，一辈子都只能坐一个过街老鼠，连看一眼天空的勇气都没有！” 马寅虎的这番话深深刺进了一众麒麟会众的内心。 他们纷纷朝马寅虎投来了仇视的目光，可马寅虎对此却是凛然不惧！ 刘步云感受到了属下们的不满，他轻咳两声，开口说道：“少主毕竟年少，性格直率，你们不可与他置气，如果被我发现有谁胆敢对会主不敬，别说我对你们不客气！” 刘步云此言一出，麒麟会众纷纷俯首。 心中再多的不满此时也只能化作无奈。 谁叫他们没有绝佳的天赋，不能受到会主的垂青呢？ 第103章 赴约 其实就连马寅虎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刘步云最近几天的确是给了他极大的关怀和照顾。 马寅虎刚一来到周府的时候，就曾见过刘步云发脾气。 那是因为一名手下办事不力，触怒了刘步云。 刘步云一气之下拍出一掌，只一掌便将那人打的四分五裂，尸体残缺不全。 从那时他才真正领会到刘步云的真正实力。 也知道那日对方掳掠自己可也是收敛了许多。 可马寅虎自幼和父亲一起长大，对于父亲的感情远非常人所能相比。 刘步云为了得到《逆魔刀》刀谱，不惜将自己父亲送入天牢，这让马寅虎如何能与对方亲近的起来？ 刘步云先是震慑手下一番，随后又和颜悦色的对马寅虎说道：“为师已经得到消息，你爹并未死在牢中。” “如今你爹已经被人救走。他今晚就会和你的那位老师一同来到！” 闻听此言，马寅虎大喜过望：“我真的能见到我爹？” “没错，你不仅能见到你爹，而且你还有机会和你爹一起离开，为师可以带你们去江州生活，咱们从此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刘步云说到此处，脸上笑容变得更加得意。 就在此时，马寅虎态度突然变得冷淡起来：“我可从没说过要去江州，我生在李家村，长在李家村，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这里！” 刘步云原以为自己有机会和马寅虎拉近距离，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执拗。 面对马寅虎的这番说辞，刘步云无奈摇头道：“既然你执意要留在此处，为师自然是要遂你的心愿，只要你愿意与我学习，愿意继承我的衣钵，我就保证没人能够伤害到你们父子！” 刘步云此言绝非虚假。 别看麒麟会当初曾遭受过灭顶之灾，可如今的麒麟会同样有着深厚的底蕴。 毕竟是延续传承了几百年的组织，底蕴深厚，绝非轻易就能打败！ 马寅虎知道自己拗不过对方，索性不再与对方废话，只一心盼望能够早些见到父亲。 刘步云陪在马寅虎的身边，寸步不离。 麒麟会其余高手已经在此处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楚霄，马长青自投罗网。 门外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马寅虎的态度也逐渐变得热切起来。 就在这时，一马当先。 周府大门被暴力撞破，一匹魁伟健硕的汗血宝马破门而入，马上之人手提长枪，英姿飒爽，面白如玉，气度斐然，赫然便是大周太傅，楚霄！ 楚霄的身后还跟随着另一个人，那人身穿黑衣，目光冷冽，一身肌肉线条匀称，虽然已经人近中年，但却仍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魅力。 一见此人到来，马寅虎立刻变得兴奋起来：“爹，我在这！” 马寅虎急着想要冲向那人，却被刘步云一把按住。 那男人见此情景，即可从袖中掏出一架连弩：“刘步云，放开我儿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十六年前叛逃麒麟会的马长青！ 面对马长青的威胁，刘步云冷笑一声：“十六年了，长青你也老了！” “少废话，放了寅虎！” “长青，你我师徒时隔多年再次相见，还不曾坐下来叙叙旧，你便对为师刀兵相向，难道你这些年来就没有一点长进吗？” 刘步云话虽如此，但却还是松开了紧按着马寅虎肩头的手臂。 马寅虎如乳燕归巢一般冲向马长青。 马长青也翻下马背，一把抱住了马寅虎。 父子相见，感人至深。 刘步云将目光投向了骑在马背上的楚霄：“楚太傅好本领，不仅杀了我手下悍将戏彩师，甚至还降服了这匹烈马，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楚霄将长枪挂在马鞍之上，同时拱手笑着对刘步云说道：“我能有如此机遇，还要感谢会主慷慨才行，否则这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独角汗血马，又岂会被我驾驭！” 刘步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嘲弄：“楚太傅既然认得此马。那便该知道此马妨主吧？你先是修炼了我麒麟会的刀法，如今又骑上了这匹汗血马，难道你就不怕今日里会有来无回吗？” 楚霄耸了耸肩膀：“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藏头漏尾，反受他人耻笑？” “会主若是愿意赐教一二，楚某也不介意在此领受！” 楚霄有逆魔刀绝技傍身，自然不将刘步云放在眼里。 面对楚霄的这番挑衅，刘步云冷笑一声：“楚太傅，别以为逆魔刀能化力于身，你就能立于不败之地，想要杀你，我有的是手段！” 刘步云打了个响指，周府上上下下立刻涌现出了数十名弓箭手。 他们将周府内外围得一个水泄不通，只要刘步云一声令下，楚霄立刻就会被射成筛子！ 面对对方的提前预设，楚霄并不显得忙乱：“会主能在楚某来到之前做好准备，设下囚笼，难道楚某就不会提前做好准备。只会白白前来送死吗？” 楚霄说着，伸手扯开衣襟，露出了里面的一件明黄色软甲：“这是天蚕软甲，可保要害无忧，在楚某被射死之前，楚某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先将会主带走，或者是与会主您同归于尽！” 楚霄说着，脸上流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会主手下高手如云，可楚某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如果会主非要强逼，楚某也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楚霄的这番威胁果然奏效，那群弓箭手有所忌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步云并未继续与楚霄为难，他挥了挥手，弓箭手就此散去：“我散退他们可不是因为怕了你楚太傅的威胁，而是我不能让我的徒儿以身犯险。” “刀剑无眼，若是伤了我的宝贝徒儿，那可就不好了！” 面对刘步云此番言论，马长青当即反驳道：“刘步云，我组你早就已经没有了师徒名分，你不必在此惺惺作态！” 闻听此言，刘步云冷哼一声：“蠢材，早在你离开麒麟会的那一天起，你就已经被我逐出师门，我说的徒弟，是寅虎！” 刘步云此言一出，马长青顿时瞪大眼睛，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马寅虎：“寅虎，你真的拜他为师了？” 第104章 蛊惑人心 面对父亲的质问，马寅虎摇头说道：“爹，他可是将你送入天牢的罪魁祸首，我怎么会拜他为师，一切都是他信口胡诌的！” 刘步云闻言也不恼怒，只是微笑着对马长青说道：“长青，豹胎易筋丸的滋味，你还记得吗？” 只一句话，便让马长青瞪大了眼睛。 豹胎易筋丸，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 作为麒麟会主控制下属的手段之一，豹胎易筋丸的毒性发作，绝对能折磨的人生不如死。 当年为了摆脱折磨，他自己废掉了大半修为，强硬散功，这才勉强将药毒祛除体外。 可即便如此，他每逢月圆，阴盛阳衰之际也还是会有痛彻骨髓，如针扎一般的痛苦！ 在得知刘步云给儿子喂下了豹胎易筋丸，马长青顿时怒不可遏：“刘步云，你已经害了我半辈子，难道连我的儿子你都不愿意放过吗？你究竟想怎么样！” 马长青手指扣在连弩的扳机上，箭在弦上，随时都可能发射。 周家大宅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谁都不确定马长青是否会因为暴怒而选择对刘步云下手。 而面对对方的威胁，刘步云只是冷笑一声：“你若是真有胆量对我动手，十六年前就该一刀砍下我的脑袋，而不是带着那个女人逃出兖州！” 说到此处，刘步云不退反进：“长青，跟随在为师身边有什么不好？做麒麟会下一任会主又有什么不好！我将你视如己出，你却因为一个女人背叛我，你对得起为师对你的一番栽培吗！” 刘步云说到最后，声音陡然拔高，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 大院内狂风骤起，落叶卷籍，肃杀之气油然而生，而马长青则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他连连后退，面露惧色，就连手中的连弩都险些掉落在地。 楚霄明白，这次师徒相争，终究是刘步云占据了上风。 马长青心中就算有无尽的恨意，在面对这位昔日师长的时候，也同样会心生胆怯。 麒麟会主，果然名不虚传！ 楚霄翻身下马，挡在两人之间：“会主大人果然厉害，仅凭一己之力，便能搅得风起云涌！” “楚太傅也并非凡人啊，这些年来，有胆量骑在马上与我对话的，你楚太傅还是第一个！” 楚霄闻言笑着摇头道：“会主大人谬赞，楚某不过是一介书生，今天要与会主比拼，拼的也无非就是嘴皮子罢了！” “楚太傅尽管赐教，我洗耳恭听便是！” 楚霄微微颔首，同时开口问道：“我听闻贵会秉承的是程朱理学，讲究的是存天理，灭人欲，就连堂堂会主大人，也是终身不娶，未育子嗣，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此事属实，我认为既然要追求大义，那就必须有所付出，否则留有软肋，任人掣肘，何谈成事！” 刘步云看似年轻，实则如今已经年逾百岁。 相比楚霄，他明显更加深沉。 原因无他，这是岁月的沉淀。 百年积累让时间对他而言已经成为了最无关紧要的东西，而在他的眼里，除去自己的继承人，旁人皆为蝼蚁！ 哪怕他口口声声尊楚霄为太傅，可是他对楚霄的太傅却仍旧是不屑一顾。 哪怕马长青与他有着近二十年的师徒情分，直言对方背叛了自己，他也同样会不留余地的下令追杀。 所谓灭人欲，便是如此！ 面对刘步云的这番回答，楚霄笑着摇头道：“既然贵会主张灭人欲，那会主又为何执着于为自己选定继承人呢？会主是否也对贵会秉持的理念抱有质疑？或者说贵会历任会主，其实都是如此？” 想要让对方破防，首先就要尝试动摇对方的信仰。 楚霄身为穿越者，在搞人心态这方面自然是降维打击。 面对楚霄的连番质问，在场众人的脸色纷纷变得凝重起来。 楚霄感受到了那些几乎能够渗透全身的杀气，这说明他的质问已经起到了效果。 他本以为刘步云也会因此愤怒，却没想到身为麒麟会主的刘步云，面对楚霄这番质问，所表现出的只是淡漠一笑：“楚太傅说的没错，存天理，灭人欲，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我白首穷经，虚度百年光阴，最终才悟出这个道理，没想到楚太傅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能够将世事看得如此通透，既然如此，你怎么就没看透自己的结局呢？” “我的结局？” 楚霄笑着说道：“我如今已经是位极人臣，地位超然，在你看来，我的结局又会是如何？” “你的结局将会是被当权者摒弃，因为你太过能干，功高震主，像你这样的人，往往会引起当权者的猜忌和防备，而你如今得到的一切，最后都将随你成为梦幻泡影，你信吗？” 刘步云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笑意，似乎压根就没将手持连弩的马长青和修炼了逆魔刀的楚霄放在眼里。 而面对刘步云的这番解答，楚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沉默了下来。 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 这是老祖宗凭借几千年积累给出的为臣者最好的答案。 原主因何被流放？还不是因为战功赫赫，封无可封，动摇了太子的储君之位？ 如今大周阴盛阳衰，女帝膝下只育有三位公主。 若有一日，女帝禅位于某位公主，那她是否也会因为顾忌自己而将自己流放？ 只是刹那间，楚霄心中便涌现出了无数想法。 人都是自私的，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的便是这般道理。 他为报女帝之恩，行国士之举，最终他所得到的，真的能够与他的付出相配吗？ 楚霄心思杂乱，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就在这时，马长青的声音突然自他的身后响起：“刘步云老奸巨猾，最善蛊惑人心，楚太傅，你千万不要中了他的圈套！” 马长青的一声呼唤重新将楚霄拉回到现实当中。 而面对马长青的这一番说辞，刘步云只问了楚霄一句话：“你敢保证，你的未来不会如你所想的那样以悲剧收场吗？” 第105章 火拼 楚霄沉默无言，并未作答。 只是他手中长枪也未曾离手。 他无时无刻不防备着刘步云的突袭，虽然对方并未表现出此番倾向。 刘步云一句话说进了楚霄的心坎里，随后又转头看向马长青：“长青，你的身份已经败露，即便你已经与为师，与麒麟会脱离关系，你反贼的罪名也不会被轻易摘下了！” 刘步云说着，目光转向了马长青身边的马寅虎：“当年你为了祛除豹胎易筋丸的药性，不惜自废武功，如今你根基尽毁，已经成了无用之人，可是你的儿子，却继承了你的天赋，我要将他带在身边，传功授业，让他日后继承我的衣钵，成为新一任麒麟会主！” 刘步云看向马寅虎的眼神充满了慈爱，此时的他仿佛不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麒麟会主。 而是变成了一个慈祥和蔼的长辈，在看着自己的后代一般。 面对刘步云的这番提议，马长青义正言辞的拒绝道：“刘步云，你不要痴心妄想了，寅虎，你绝对带不走！” 刘步云闻听此言，不由得长叹一声：“长青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世道多艰，人心不古，你是反贼，你的儿子也会被人打上反贼的烙印，这就是定局！” “难道你非要让寅虎跟着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一辈子都过被人围追堵截，喊打喊杀的日子吗？而且麒麟会究竟有什么不好？你不也是被麒麟会抚养长大的吗？” 刘步云说的没错，马长青的确是被麒麟会抚养长大的。 当初刘步云捡到马长青的时候，马长青还只是一个襁褓里的弃婴，被人丢在草丛，奄奄一息。 刘步云率部逃窜，试图摆脱朝廷的缉拿，也正是在此途中，他捡到了马长青。 那时会中众人一直认为刘步云应该舍弃马长青，且不论他们这一路颠沛流离，马长青能否存活。 就单单是带着一个婴儿在队伍里，一旦马长青哭闹，也很可能会引起追兵的注意。 面对众人的提议，刘步云义正言辞的拒绝。 这一路上马长青都不曾哭闹一声，而当晚更是天降甘霖，冲淡了他们一路上遗留的气味，使得金吾卫的猎犬无法锁定他们的行踪，让他们得以顺利逃出生天！ 自那以后，刘步云便一直将马长青带在身边，教他读书认字，教他拳脚功夫。 马长青自幼便表现出了练武天赋，刘步云便亲自传授他武艺，并由麒麟会高手亲自给他喂招，将他培养成了一等一的高手。 那时的刘步云已经年近七旬，长久的教导和陪伴让他逐渐将马长青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当作了自己的继承人。 本来马长青应该按照刘步云为他提前预设的路线一路走下去。最终顺势接替会主之位，并成为号令一方的一代枭雄。 只可惜马长青情窦初开，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 之后的事情马长青已经和楚霄说过了。 他与那女孩珠胎暗结，背离麒麟会。 刘步云派兵追杀，女孩为保马长青选择自杀。 而初生的马寅虎就像当年的马长青一样，不曾发出半点哭闹的声音，借此保住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听刘步云提起当年之事，马长青立刻想起了当初随自己叛离麒麟会，最终被逼自刎的亡妻。 如果不是眼前这位恩师苦苦相逼，他与妻子又岂会天人永隔？ 想到此处，马长青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如果能让我再选一次，我宁愿死在路边，也绝不想被你收养，更不想与麒麟会再有任何瓜葛！” 马长青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钢刀，狠狠刺进了刘步云的心中。 刘步云脸色骤然沉凝，同时声音冰冷地说道：“既然你恨为师到如此地步，那为师今天索性就给你一个痛快！” 刘步云说话之间骤然动身，只顷刻间便挪移到了马长青的面前，其速度之快绝对是楚霄平生仅见，也就是在此时，他才真正领会到了这位麒麟会主的真正实力！ 刘步云伸手掐住马长青的脖子，这个终年打铁，肌肉健硕的壮汉在对方手中却像是一直任人拿捏的小鸡，全无半点反抗之力。 正当刘步云准备一把扭断马长青脖子之际，马寅虎猛的上前，重重撞在了刘步云的身上：“放开我爹！” 面对情绪激动的马寅虎，刘步云随手便将其拍到了一旁。 马寅虎身体如同风中落叶，飘忽着飞出老远，又重重砸落在地，口中鲜血狂飙，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你们父子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压根就不该对你们存有一丝善念！” 此时的刘步云已经被彻底激怒，马长青父子二人在他眼里不过蝼蚁一般，可他们却敢三番两次忤逆自己，这让刘步云如何能够接受？ 正当刘步云准备一把扭断马长青的脖子之际，一杆长枪从斜下里探出，直朝着刘步云肋下刺去！ 无论是何等样的高手，肋部都是罩门锁在。 毕竟肋骨强度并不算高，而又承担着保护内脏的作用，一道肋骨被刺穿，任凭天大的英雄也要就此授首！ 果不其然，楚霄这一手段的确起到了作用，就在那长枪即将刺中刘步云身体的时候，刘步云骤然转身，一把攥住了枪头，任凭楚霄如何用力，都难以向前寸进分毫！ “楚太傅，你太狂妄了！” 刘步云只是冷冷说了一句，随即手臂一震，楚霄只觉得自己如同置身于狂风浪涌之中，身体不受控制，竟随着对方的节奏摇晃起来！ 被逼无奈之下，楚霄只能放弃手中长枪。 而刘步云反客为主，当即手握长枪，直朝着楚霄射了过去！ 楚霄反应迅捷，当即侧身闪避，那杆长枪刺破了他的外袍，并顺势钉在了身后的立柱上，枪身没入立柱三分之一，由此可见其腕力惊人！ 眼见着会主已经动手，麒麟会众多高手立刻现身，他们将楚霄，马长青团团围住，而马长青此时正手拄双膝，不停咳嗽！ 刚刚在刘步云转身掷枪的同时，马长青用藏在手中的袖箭偷袭了刘步云，迫使对方松手，放开了自己。 如今他们身陷囫囵，已经被逼入绝境当中！ 第106章 点拨 三支毒针刺进了刘步云的手掌。 这似乎是他近三十年来唯一一次受伤。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袖，刘步云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一群蝼蚁，竟然胆敢伤我……” “杀光他们！” 此时的刘步云再次恢复成了杀伐果断的麒麟会主。 对于马长青这个旧日弟子，刘步云毫不容情，当即命令手下要将其赶尽杀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霄自怀中摸出一支竹筒，并顺势拉下了引线：“会主大人，你太小看我了！” 随着引线拉下，一抹火光瞬间升空，并在天空中炸响，形成了一道绚烂的烟花！ 刘步云见此情景，眉头微蹙：“你竟然带人来了？你就不怕被我发现，反而祸及马寅虎的性命？” 楚霄闻言笑着说道：“怕，可是怕又能如何？就算我没有提前埋伏手下在这周围，难道你就能够放过我们吗？我看未必吧！” “没错，的确未必，但在你的援军赶到之前，我也有信心能够杀你！” 刘步云说话之间，顺势冲到楚霄面前，就在他即将触及到楚霄之际，楚霄突然出手，从身边一名麒麟会高手的手中夺下了一把快刀。 他持刀在手，目光冷冽：“会主不是心心念念想要拿回逆魔刀的刀谱吗？今天我就在你面前演练一番，希望你能够记清！” 逆魔刀虽然出自于麒麟会之手，可是因为其邪异霸道的威力和会蚕食人心性的特质，早在多年以前便已经被列为禁术，无人能够学习。 当年刘步云为了让马长青能够做到断情绝爱，这才将逆魔刀刀谱交到他的手中，希望他能够修炼魔刀，改换心性，最好是手刃爱人，彻底将麒麟会的教义宗旨贯彻下来。 却没想到马长青那时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非但没有受刘步云的影响，反而还带着逆魔刀刀谱叛教而去，导致这本刀谱就此失传。 随着楚霄焚毁逆魔刀刀谱，这套刀法也就此失传。 刘步云想要重复麒麟会的昔日荣光，那就必须要夺回逆魔刀刀谱才行。 他要借助逆魔刀培养一支悍不畏死的军团，要让他们代替自己争霸天下，完成自己光复麒麟会的宏愿！ 此时刘步云满眼炽热的紧盯着楚霄，不愿忽视楚霄任何一个动作。 楚霄双手握刀，口中暴喝一声，挥刀直朝着刘步云挥砍而来。 逆魔刀在半空中挥出了一道亮银色的轨迹，刘步云心中暗道凌厉，也随手从一名手下的手中夺过了佩刀。 二人瞬间厮杀在了一处，手中兵器相撞，金铁交鸣之声贯彻整个院落。 楚霄愈战愈勇，手上动作大开大合，体内真气狂涌，如同江海翻覆，凭借着逆魔刀化力于身的特性，他竟然与拥有百年修为的刘步云斗得一个旗鼓相当。 刘步云此时也逐渐发现了逆魔刀的精妙之处。 逆魔刀之所以号称天下无敌，并非是刀法本身有多凌厉，而是真气，刀法佐以用刀之人的勇武果断，三者合而为一，共同形成了这套刀法。 楚霄之前在与刘步云争辩的时候向来是枪不离手，时刻戒备，生怕刘步云趁乱偷袭。 可如今的楚霄却将谨慎二字抛诸脑后，手中刀法大开大合，每一刀都是奔着拼命来的。 只攻不防，这才是逆魔刀的精髓所在！ 兵器相撞之声不绝于耳，楚霄虽然仗着一时血涌压制住了刘步云，可是百年修为又岂会被修炼不久的逆魔刀强压一头。 刘步云逐渐占据上风，并抽空对楚霄做出指点：“你凭借真气护住周身经脉，以及内脏，这一招看似取巧，实则却是最愚蠢的举动，逆魔刀讲究的就是一个一往无前，如你这般畏首畏尾，你又如何能够发挥出逆魔刀的全部威力！” 刘步云说话之间，用力前压。 楚霄将刀架在胸前，死命格挡，却不料刘步云突然发力，楚霄直接被顶撞出去，身后中堂大门被他撞烂，楚霄的嘴角也流出了一丝血渍！ 此时***武嫣然已经带领手下金吾卫将周家大宅团团包围。 步兵披甲执锐，固守前方，神机营压住左右侧翼，谨防敌人反扑，麒麟会一众高手见状立刻出面迎击，双方一时战作一团，直杀得天昏地暗，难舍难分！ 楚霄和刘步云好一番厮杀，直从前院打到了后院。 楚霄刚刚被撞一下，体内真气散乱，锐气泄去几分，颓然坐倒在地。 刘步云单手持刀，站立在楚霄面前，如同老师一般纠正着楚霄的错误：“不要把真气护在周身脏腑，要尝试以气御刀，配合你一往无前的气势，想来应该能够起到不同凡响的效果！” 楚霄用手擦拭了一下嘴角血渍：“你为什么要指点我？” “因为你是可塑之才！” 刘步云将手背到身后，目光冷冽的看着楚霄：“对我而言，所谓的门第之见简直就是最愚蠢的说辞，从长青叛教后的十六年里，你是第二个让我眼前一亮的好苗子！” “你既然学了我麒麟会的逆魔刀，那就有义务将逆魔刀发扬光大，起来，继续和我过招，如果你这次还不能让我满意，那我就一刀结果了你！” 刘步云挑起地上的长刀，随手将其甩给了楚霄。 楚霄一个鱼跃从地上站起，顺势将刀接在手中。 两人再次展开厮杀，而楚霄也依照刘步云的指点，以气御刀，动作再次变得凌厉起来。 一把快刀被他挥舞的密不透风，可刘步云对此却仍不满意：“慢，太慢，还是慢！” 刘步云逐渐领会到了逆魔刀的招式诀窍，开始与楚霄以刀法相拼，虽然没有真气加持，可却仍旧将楚霄杀得溃不成军。 半晌过后，楚霄身上已经满部刀伤。 逆魔刀化力于身的根源在于凝聚在胸中的一点真气，而这真气也不知道被刘步云打散了多少次，每次打散之后重新凝聚，这股真气都会凝实几分。 而每次真气被打散的痛苦都让他有种痛彻骨髓，宛若被剥皮抽筋的苦楚！ 第107章 两败俱伤 面对手拄单刀，气喘吁吁的楚霄，刘步云面色阴沉，手中长刀紧握：“你太没用了！” “我给你了这么多的点拨，难道你最后的进步就仅限于此了吗？” 看着面前的楚霄，刘步云的确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而面对对方这种杀人诛心的言论，楚霄的脸上竟流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 “你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学会逆魔刀了吗？” 面对楚霄的询问，刘步云冷笑一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装神弄鬼，同样的招数只能使用一次，等到第二次就不灵了！” 刘步云说着，缓缓抬起手中的钢刀：“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如果你最后不能让我满意，我就一刀砍了你的脑袋。” “如今，到了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刘步云迈步上前，手中钢刀猛然举起。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楚霄身上的伤口正在以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愈合。 原本已经被他击溃数次的真气再度凝聚，而且运转的速度明显要强于之前许多！ 楚霄再度起身，他的双瞳已经变成了邪异的幽蓝色。 刘步云曾经阅读过逆魔刀谱，知道这就是刀谱里面记载的入魔的表现。 只是他实在不理解，楚霄学会逆魔刀才不过三五日的光景，他是如何能够做到刀法大成，轻易入魔的程度的？ 不给刘步云任何反应的机会，楚霄已经双手握刀，冲到了刘步云的面前。 他双手挥动，钢刀猛砍，这一次竟然给刘步云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刘步云以手中钢刀抵抗，只觉得手臂被震得一阵麻木，与此同时，刀柄也传来了一阵黏腻的触感。 他低头望向持刀的手，才发现自己的虎口已经被震裂，鲜血已经染红了刀柄。 直至此时，攻守易形，原本只能被动挨打的楚霄，如今竟然逐步压制住了刘步云。 反观刘步云则是被楚霄杀的节节败退，而且他发现楚霄的瞳孔颜色竟然随着两人交战时间的增长而逐渐变得更深！ 他之前曾经看过逆魔刀谱。 那刀谱中对于瞳孔的颜色有着非常明确的记载。 如果使刀之人的瞳孔从幽蓝色变成了深紫色，那就证明对方已经正式进入到了入魔阶段，此时的逆魔刀刀法已经大成，而对方也会被心魔所摄，逐渐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 此时的刘步云心中竟然隐隐生出了几分恐惧之感。 眼前的楚霄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压力，而他此时只能被动承受。 终于他手中的刀因为抵挡不住楚霄的猛力挥砍而从中折断。 楚霄猛的将刀挥出，却在即将砍中他脖颈的时候停滞，距离他颈部动脉只有一寸间隔。 刀锋引出的罡风吹的刘步云的发丝都在微微震颤。 刘步云原本已经闭目待死，可直至片刻过后，他睁开眼睛，却发现楚霄竟然已经将刀收回，并一脸漠然的站在他的对面。 面对刘步云的审视，楚霄冷笑一声：“你也会怕死吗？” 刘步云朝后趔趄两步，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已经被汗水湿透。 随着院内的冷风侵袭，他竟然感受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楚霄的瞳孔颜色已经恢复如常，再不像之前那般深蓝色。 他颇为惊诧的对楚霄问道：“为何你只修炼了短短几天，便能将逆魔刀掌握的如此纯熟？况且我刚刚已经学会了逆魔刀的所有招式，又为何不能发挥出如此强劲的实力？” 逆魔刀刀谱本身就有一股极强的魔力。 这也是楚霄为何只翻阅了片刻时间，便能将上面的所有招式全都一一记下的原因。 只要一旦翻阅了逆魔刀谱，上面的一招一式就会像烙印一样被打在阅读者的脑海当中。 而因为使用逆魔刀便会引发心魔的言论由来已久。 所以即便拥有这足以独步天下的刀谱，麒麟会历任会主也无一人胆敢修炼。 毕竟谁都不想成为一个只知道杀戮的魔头。 谁都不想步当年编撰逆魔刀谱的那位前辈的后尘。 即便是号称史上最杰出会主的刘步云，他也只敢翻阅逆魔刀书后的详解，而不敢一窥刀谱全貌。 要不是因为近些年来麒麟会的势力逐渐衰微，他想借着逆魔刀重新提升麒麟会在江湖中的地位。 他也不会连续派出这么多的高手对马长青父子赶尽杀绝。 只可惜最终他功亏一篑，不仅逆魔刀刀谱被楚霄付之一炬。 就连自己维持了几十年的不败神话也被这个年轻人一举打破。 他认定自己必死无疑，于是便想在临死之前刨根问底，问一问逆魔刀的根源。 谁知在听了他的询问后，楚霄只是摇头说道：“所谓逆魔刀能够引动心魔，这虽然并非虚言，可却也并不是事实。” “逆魔刀的确能够引动心魔，而那心魔不过是学刀者的好胜之心。”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编撰逆魔刀刀谱的这位前辈似乎是为了争雄天下，夺得第一高手的桂冠，所以才会编撰出如此霸道的刀法，并想出了以气御刀的法门！” 身为麒麟会会主，刘步云对于逆魔刀的历史自然了解的十分详彻。 听到楚霄的这番话后，刘步云微微颔首：“你说的没错，逆魔刀的确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编撰出来的，可这与心魔又有什么关系？” “当初那位前辈的好胜之心便是他被引动的心魔，后来逆魔刀编撰成功，而他也因为这第一神功的威力称霸武林，那时的他早已经被好胜之心所占据，也就是后世传闻中的心魔夺舍！” 楚霄说到此处，一把甩出手中的钢刀，并将其钉在了距离刘步云不远的一根门柱上：“可是我并没有当初那位前辈那样的好胜之心，所以所谓的心魔对我根本起不到作用，而我，也不会杀你！” 在刚刚濒死的那一刻，楚霄突然想明白了刘步云与自己所说的道理。 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如果自己真将麒麟会赶进杀绝的话，那未来被武瞾清算的，又会不会是自己？ 他不想步原主的后尘。 麒麟会就有必要存在！ 第108章 网开一面 从始至终楚霄全都表现的十分淡漠。 而面对他的宽容，刘步云却不曾离开。 眼见着对方仍站在原地与自己对峙，楚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我已经答应放你一马了，难道你还要自己寻死吗？” 刘步云闻言微微摇头：“我并非一心寻死，而是想问问你，你是如何将逆魔刀的威力发挥到极致的？难道就因为我没有那一口胸中真气，才导致我发挥出的威力与你相比天差地别吗？” 楚霄闻言冷笑一声：“以气御刀的确能够对逆魔刀的威力起到一定的增幅，可即便没有真气，逆魔刀的威力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我之所以能够在最后关头发挥出那么大的威力，那是因为我前面的招数每一招都在按部就班的叠压累积，这套的刀法并非是你用的那样杂乱无章，只有按照步骤使用刀法，才能凝聚威力于最后一刀！” 楚霄也是在与刘步云拼命的最后一刻才发现了逆魔刀的这点妙处所在。 他前面所使用的刀法，每用一招都会抽空他体内的一部分力量。 而随着他使用的招数越多，他体内被抽走的力量也会越多。 在此同时他受到外力打击。 他体内的真气就会吸收外力转换于自身，这便是之前被刘步云提起的化力于身。 因为与他对敌的是刘步云这个有着近百年精纯修为的老妖怪。 对方所发挥出的实力完全凌驾在他之上，所以他才能从刘步云的攻击中汲取到足够的力量使出最后一招。 如果对方的实力只是与他持平或者略逊于他的话，他想使出最后一招，那就必须抽空自己的所有力量。 可能前面的招式还没等叠压完毕，他便先被这诡异的刀法抽成了人干！ 有了楚霄的这番提点，刘步云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他将手中钢刀钉在地上，双手抱拳对楚霄深施一礼：“多谢你高抬贵手，日后若是能再相见，你必是我麒麟会的座上之宾！” 虽然经过刚才的一番缠斗，两人都已经是油尽灯枯的状态。 可想要从此逃离，对刘步云来说却算不得什么难事。 只见刘步云足尖点地，纵身一跃跳上了房顶。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转头看一眼楚霄：“楚太傅，后会有期！” 刘步云留下一句话后便消失在了夜空当中。 待到对方消失不见，楚霄突然脸色一白，紧接着直接呕出了一口鲜血。 他一连朝后退了几步，这才勉强扶住身旁的假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其实他刚刚的那番表现不过是强撑着而已。 逆魔刀能化力于身，这个技能堪称变态。 可越是变态的技能，所带来的副作用也越强。 化力于身的原理类似于七伤拳，欲伤人，先伤己。 这就是楚霄之前在与刘步云对抗的时候，为何会选择用一股真气护住自己周身脏器的原因。 并不是因为他没有那一往无前的气势，也不是因为他畏首畏尾，贪生怕死。 实在是因为这化力于身的特性太容易反噬自身，稍有不慎便会被搅得一个五脏碎裂，横尸于此的下场！ 楚霄刚刚射出那一刀，看似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表示自己愿意放刘步云一马。 实际上他也不过是强撑着而已。 刀握在手。 那就注定要引起刘步云的怀疑。 凭借实力震慑对方，说不定还能有一丝的转机！ 楚霄自从穿越以来，虽然历经几次刺杀，险象环生，更是在李家村遭遇劲敌，险些被戏彩师斩于马下。 可即便是将他之前所遭遇的那些危险经历全部叠加在一起，相较于刚刚的这生死一刻却也显得不值一提。 如果刘步云此时杀个回马枪，那楚霄定是无力回天！ 不过刘步云虽然就此逃离，并未回来。 但楚霄却等到了另一个人。 周瑞！ 原来贪生怕死的周瑞早在楚霄赶到此处的时候就已经躲藏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原本他以为后院应该无人注意，那些麒麟会高手应该只会将前院当成他们的战场。 可直道楚霄和刘步云一路厮杀到后院。 周瑞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死了。 他本以为自己也会遭受波及，却没想到楚霄最终竟然击败了刘步云，而且还凭借诡计将刘步云惊走。 身为麒麟会的中间人，他可是深谙楚霄和李青山，赵贺之间的那些恩怨纠葛。 如今麒麟会一众高手身陷重围。 就连身为会主的刘步云都已经匆忙逃离，不知所踪。 这意味着他周瑞从今以后怕是要因此失去麒麟会这个靠山。 如果他还想重新寻找一座靠山的话，那就只能将目光着眼于李青山和赵贺的身上。 既然如此，那何不将楚霄的人头当做投名状。 他如今虽然年迈，可是经过人血的滋养，身体却还算得上硬朗。 正是出于这种想法，所以周康才毫不犹豫的走出门来，他手中提着一把快刀，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楚太傅，你应该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面对对方的这番询问，楚霄只是冷笑一声：“你不过一个老而不死的老贼而已，竟敢自称黄雀，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着周瑞握在手中的钢刀，楚霄冷笑着质问道：“你拿刀出现在本太傅面前，难道是想杀了本太傅吗？” “没错，只要杀了你，那我就能够得到李青山的保护，如今我与麒麟会之间的关系已经被朝廷获知想要脱罪，那就只能着眼于李青山！” 说到此处，周瑞颇为自得的摆弄起了手中的短刀：“这些年来为了续命，我不知用这把刀剃了多少婴孩的骨肉，如今就让我用这把刀来送你一程，希望楚太傅你泉下有知，千万不要怪罪老夫，毕竟我也只是为了活命而已！” 周瑞说话间跨步朝着楚霄奔来。 此时他已经高高举起手中的短刀，正欲刺穿楚霄的心脏。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突然奔入后院，同时扣动了手中连弩的扳机。 一阵尖锐的破风声响起，十几支弩箭激射而出，只在顷刻之间便将周瑞射成了筛子！ 第109章 李代桃僵 出手射杀了周瑞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随楚霄一同前来的马长青。 这十几支弩箭从一侧射入，又从一侧钉出，完全将周瑞的身体贯穿，并将他身旁的一座假山射的千疮百孔。 他手中钢刀掉落在地，满脸痛苦的转头看向马长青。 马长青此时仍保持着射击的姿态。 他看周瑞的眼神有些怪异，明显不知道此人究竟从何而来。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毕竟早在他和楚霄闯入周府的之前，周瑞便已经提前嗅到危机，并且藏匿在了后院房中。 从始至终马长青都未曾见过此人，更不知道他与刘步云之间的关系。 因为担心周瑞可能会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楚霄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拾起地上的短刀，一刀直接划开了周瑞的咽喉。 周瑞手捂咽喉，颓然跪倒在地。 原本身上的贯穿伤便已经让他气息奄奄，如今楚霄补上的这一刀更是彻底断绝了他的生机。 他口中徒劳的发出嗬嗬的声音，妄图将空气吸入到自己的肺中。 只可惜随着气管被割断，鲜血倒流进体内，他不仅无法呼吸空气，甚至连话都难以说出。 马长青见对方已经没了威胁，于是便立刻上前将楚霄扶起。 楚霄手扶着一旁的假山，气喘吁吁的对马长青问道：“寅虎呢？” “寅虎已经被金吾卫送走，他体内豹胎易筋丸的毒性发作了！” 原来是马寅虎刚刚受到了这场恶战的刺激，再加上初见父亲，心绪难平，所以提前勾动了体内的毒性，这才被金吾卫带走疗伤。 楚霄只是从地上站起，便几乎耗空了全部力气。 因为这一战牵扯到了脏器，所以他忍不住再次呕出一口鲜血。 马长青见此情景连忙将他扶住，同时指着跪在地上，气息奄奄的周瑞问道：“他是什么人？刚刚为何要对你不利？” 楚霄放走了刘步云，正愁不知该如何向朝廷交代。 如今听到马长青的这番问话，他心中立刻有了揣度：“我刚刚与刘步云进行了一番鏖战，我被伤及内脏，他也透支了元气。” “就在我即将命丧于他刀下之际，你突然现身，射伤了他，你师徒之间的宿怨直至今日也终于算是有个了结了！” 马长青这些年来虽然一直游历在外，可是这些年来的游历并未让他变得成熟，反而致使他的心思一如既往的单纯。 要说马长青倒也算是好命，这些年来从未受到过旁人坑害。 无论是在麒麟会，还是后来辗转到了李家村。 他所遇到的都是些真心实意对待他的人。 哪怕是当初逼迫他修炼逆魔刀，想让他亲手手刃自己妻子的刘步云，其实对他也是极为偏爱，百般关照。 毕竟刘步云当年是真的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继承人。 只是马长青最后为了扞卫爱人选择与刘步云反目，致使师徒二人分道扬镳。 对于刘步云的底细，马长青还算了解，所以在听到楚霄这番说辞的时候，刘步云并未产生怀疑，反而是心中生出了几分杂乱的情绪。 他不知自己究竟是该高兴还是应该悲哀。 当初那个视自己如己出，一心要将大业传承给自己的恩师，到头来竟然死在了自己的手中，而且还死的如此凄惨！ 一方面是那个已经去世多年，已经成为他心中挥之不去的伤痛的爱人。另一方面又是那个抚育自己，教导自己，将自己视如己出的老师。 马长青一时心胸激荡。竟忍不住也呕出了一口鲜血！ 周瑞受伤严重，还未支撑片刻功夫，便闭上眼睛溘然长逝。 与此同时，前院的一场恶战也就此进入尾声。 武嫣然率领的金吾卫将在场的麒麟会众多高手杀的节节败退，死伤惨重。 武嫣然一马当先，拼杀勇猛，再将前院的麒麟会成员斩杀殆尽之后，她又急匆匆闯入后院，前来探查楚霄的情况。 等她看到楚霄和马长青全都口吐鲜血，以靠在假山上的时候。 武嫣然不禁脸色骤变。 她顾不得一旁的马长青，连忙上前扶起楚霄：“楚太傅，你没事吧？” 楚霄此时虽然面如金纸，可脸上却仍旧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有劳***挂念，卑职并无大碍！” 武嫣然转头看向跪在一旁的周瑞的尸体，眉头当即皱了起来：“他是何人？为何会死在此处？” “他就是前任麒麟会会主刘步云，因为与我决战，伤了本源，故而衰老到了这副模样！” 除去马长青和马寅虎之外，如今的幸存者中，见过刘步云的便只有楚霄一个。 而后院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除去他楚霄之外，再也没人知晓。 如今刘步云已经逃离。 周瑞也已经死在了楚霄的刀下。 只要马家父子不将此事声张出来，那楚霄就能借助李代桃僵之法，将所有罪责全都推卸到周瑞的身上。 他之前已经在朝堂之上许下豪言壮语，一定要将麒麟会绞杀殆尽。 如果被人知道麒麟会会主刘步云如今仍旧逃离在外的话，那他不仅要因此辞去官职，而且还要被以李青山为首的一众文臣遣返回大楚！ 楚霄运筹帷幄，自然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至于李青山和赵贺，他二人必然认得周瑞，可这对于楚霄来说却并无所谓。 周瑞在这整场事件当中起到的是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李青山和赵贺之所以能和麒麟会扯上关系，就是因为有他从中牵线搭桥。 楚霄如今就是要将周瑞的尸体带回，并且亲自告诉他们这具尸体的主人就是刘步云。 如果他二人敢对自己的说法有所质疑，那他就就此揭露两人与麒麟会之间的关系，让他们两个不仅做不成官，还要因此人头落地！ 楚霄心中打定主意，于是便要求武嫣然带领金吾卫先打扫战场，而他要将这些尸体全部运送回去。 楚霄身受重伤，再执行押运任务自然十分勉强。 为了确保他的安全，武嫣然将打扫战场的任务交给了赵凌峰。 而她则是与楚霄同乘一马，一并返回宫中复命！ 第110章 密谋 楚霄被武嫣然带回皇宫，因为这次受伤太过严重，所以躺在床上一连昏迷数日。 而身为三公主的武琪这段时间就一直陪伴在楚霄的身边，不离不弃。 武瞾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也知道自己的女儿的确对这位楚太傅用情至深。 只是如今朝堂上对于是否要派伍琪琪前往楚国和亲的事情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江州十六郡是大周心中永远的痛，先帝当初只有两个遗愿，一是希望能将麒麟会彻底剿灭，二就是希望能够收回江州，将江州彻底划归周国！ 只是如今大周的情况实在不适宜对楚国用武。 正所谓远交近攻。 武瞾登基后的这些年来，虽然一直致力于对其他国家进行交往，可是因为各国彼此存有间隙，所以联合策略收效甚微。 楚国近些年来的国力虽然已经不比当初，可是楚国起码没有外患存在，楚皇楚平安起码掌握着对于国家的绝对统治权。 而她虽然也深耕朝政十几年，可如今朝中却仍有许多臣公对她怀有意见。 若想开战，凭借周国如今的状态，能否取胜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楚霄这次打击麒麟会所收到的成效确实十分明显。 这场战斗导致麒麟会中绝大多数高手全部丧命于金吾卫的刀下。 死难者十之三四，伤者不计其数。 这是近些年来朝廷极少数的在对战麒麟会的过程中取得的巨大胜利。 而这一切自然也归功于楚霄从中做出的努力！ 李青山和赵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非但没有半点欣喜，反而还有种如遭雷击的感觉。 他们本以为凭借这次行动就能够将楚霄彻底扳倒。 不仅要让对方彻底失去官职，同时还要将对方送回楚国，借此换回江州十六郡。 这样一来，他们不仅能够拔出楚霄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同时还能因为主张迎回江州十六郡而名留青史，从今以后成为人人赞颂的功臣！ 只可惜他们两人的计划最终因为楚霄而彻底流产。 不仅如此，而且他们还听说麒麟会会主刘步云已经死在了周家大宅。 为了探听这个消息的虚实，李青山几乎是动用了自己的所有关系，只为能够得到一些详实的线索。 可是楚霄早就料到了他会有这一手，于是在回宫之前特地叮嘱武嫣然，一定要让金吾卫封锁消息，对此绝不能有半点透露！ 楚霄手中虽然并未掌握实质性的证据，但他料定李青山和赵贺，私下里应该和麒麟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在多次打探消息未果之后，李青山最终停止了挣扎。 他将赵贺请到了自己的府中，满脸愁容对其说道：“刘步云已死，周瑞如今也不知所踪，朝堂上的局势波谲云诡，我已经决定提前向陛下请辞，这样起码还能给自己留有几分颜面！” 身为老牌政客，李青山自然知道朝堂之上绝无戏言。 他之前和楚霄已经定下赌约，在他告老还乡之前，如果楚霄能够将麒麟会一网打尽，那他便要辞去官职，自今以后不再担任这个礼部尚书！ 如今麒麟会是否覆灭还尚未可知，他此时恰好可以借着这个空档告老还乡，如此一来不仅能够保住自己的名誉，同时还能够从朝廷那里得到优待。 否则若是等到事情查实的那一天，那他就只能被迫辞去官职，履行他与楚霄的赌约了！ 他之所以要将赵贺请到自己的府上，并非是要向对方卖惨，而是想要试探一下赵贺的态度。 毕竟如今他二人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如果能够联合起来一同对付楚霄，那说不定还有逆转乾坤的机会。 赵贺原本并不打算与楚霄为难，虽然两人之前的确有些冲突，但那也仅限于争风吃醋，还并未达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若不是因为李青山的一番蛊惑，他二人也不至于因此反目，甚至为此定下赌约。 如今见李青山竟然要抽身而退，赵贺连忙开口对其说道：“李大人，你我二人如今都已经深陷此局，您要在此时抽身而出，这未免太不地道了吧？” “可是楚霄对付麒麟会，如今已经取得成效，就连那麒麟会主刘步云都已经死在了他的手里，仅凭你我二人，又如何能斗得过他？” “老夫本就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如今早些向朝廷请辞，也无非就是授同僚以话柄，被人背后戳戳脊梁骨罢了！” “可我要是继续赖在朝中，不肯请辞的话，万一到时这传闻坐实，那我岂不是要颜面扫地，反落得一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李青山早就将赵贺绑到了自己的战车上。 所以他并不担心对方会与自己反目。 他在朝为官这几十年，不仅交下了朋党无数，同时也借此机会为自己积攒了许多财富。 就算他最终真的因为赌约失利落，得一个灰头土脸，被迫辞官的下场。 他也同样可以凭借自己这些年来的积蓄过得风生水起，不必担忧未来。 反观赵贺，对方如今不过年逾四旬，就已经爬上了户部尚书这个位置。 要论前途，他比自己更有前景。 而这也就是李青山为何要执意将赵贺拉到自己这个阵营的原因！ 正所谓人急生智，狗急跳墙。 他赵贺就算为了自己的前途，也绝不会轻易任凭楚霄做大！ 眼见着李青山已经有了抽身而出的打算，赵贺连忙开口说道：“李大人对于局势倒也不必如此悲观，他楚霄虽然完成了这场赌约，可是朝廷却也要对麒麟会中的那些死难者的身份一一进行查验！” “根据我对朝廷的了解，这一番查验下来，没个个把月恐怕是难以完工，如果咱们能够借此机会引楚霄犯错，到时再强迫陛下发落楚霄，那被辞官的就不是你我，而是他楚霄了！” 赵贺如今只想着该如何维持自己的地位，却全然不曾想到自己正被李青山一步步牵着鼻子往前走。 见对方有了提议，李青山的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笑容：“赵大人此言的确是有几分道理，可要引诱楚霄出错，此事谈何容易？” 第111章 里通敌国 李青山用心险恶，不仅要借助赵贺将楚霄赶尽杀绝，借此维稳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他甚至还想将所有罪责全都推卸到赵贺的身上。 由赵贺亲自出谋划策，并落实此事！ 面对李青山的询问，赵贺眼珠一转：“李大人知道郑渡吗？” “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此人应该是楚皇楚天然的心腹吧？之前楚国送楚霄来做质子，这其中似乎就有郑渡的参与！” 李青山身为周国高官，对于周边其他国家的高层自然也都有一定的了解。 尤其是对于这个颠倒黑白，善生事端的郑渡。 李青山更是早有耳闻。 听到李青山的回答，赵贺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阴鸷的笑容：“李大人说的没错，这郑渡的确就是楚天然身边的谋士。” “有一件事情李大人应该并不知道，赵某早年间便出生于江州卓郡，与郑渡乃是同乡，后卓郡大旱，难以为生，所以我的父母才会带我逃到周国来讨生活。” “而在此之前，我与郑渡乃是同窗好友，莫逆之交！” 卓郡虽然只是一处小小的县郡，可此地从古至今却也算得上是人才辈出。 无论是赵贺还是郑渡，他们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足以改变一个国家策略的存在。 只可惜这两人虽然有才华，有能力，但却始终不曾将自己的这身能力应用到正途。 如今赵贺被逼无奈，竟然想到了自己昔日的这位同窗旧友。 而在得知了他与郑渡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后，就连李青山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小卓郡，竟然一连养育出了你与郑渡这两位人才，只是老夫之前怎从未听你提起此事？” “因为江州十六郡一直都是周，楚两国的必争之地，我如今虽为周臣，可若细算起来却应当是楚民。” “我不想有人知道我的这重身份，以此来做文章，于是便一直隐藏我的身世，直至今日才向李大人阐明！” 李青山闻言连忙拱手：“没想到赵大人竟对老夫信任到了如此程度，赵大人尽管放心，老夫一定会替你保守秘密，绝不会让别有用心之人借此戕害于你！” “有李大人的这番保证赵某就放心了，当下破局之策便就在我这位昔日同窗的身上，楚国有意要与周国通婚，并且点名要迎娶三公主，而据我所知，三公主对于楚霄早已芳心暗付，两人如今只差向陛下请命赐婚！” 说到此处，赵贺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冷笑：“待我回府之后便修书一封，要求郑渡重提此事，并派人赴周前来提亲，我倒是想要看看他取消到时又会作何反应，看他会不会露出破绽，让咱们抓到反败为胜的契机……” 楚霄此时还不知道李青山与赵贺的这番诡计阴谋。 他想以李代桃僵之法逼迫李青山和赵贺辞官。 却不知道对方如今也正在想方设法陷害自己，希望自己能够露出马脚，让他们反败为胜！ 楚霄虽然在周瑞的身份上动了手脚，将其伪装成了刘步云。 可他经过这一场鏖战后的昏迷却是实打实的。 他与刘步云的那场战斗可谓是危险重重，化力于身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负担，而那一次次被打散重聚的真气也给他的内脏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回到宫中之后，楚霄一连昏迷数日。 每日子午二时，他都会七窍流血，呼吸渐微，仿佛即将不久于人世！ 为了能够保住楚霄这个功臣，同时也为了不让女儿难过。 武瞾几乎请动了京城所有名医，并且号召所有御医为楚霄会诊。 近百名大夫围绕着楚霄观察了一天一夜。 可却始终不曾发现这位楚太傅的身上有什么端倪。 明明对方回来的时候衣服满是破洞和血渍，可在被抬到床上之后，众人却又发现对方的身上并无任何外伤，而且肌肤光滑细润，如同新生。 存在在楚霄身上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的气息不稳，而且体内的伤情似乎也并不稳定。 明明这些名医已经用尽手段，为他开出了许多治疗内伤的药方。 每逢子午二时，极阴极阳之际，楚霄的体内又总会出现真气颠倒，气血紊乱的情况。 那奔腾的气血和真气便是楚霄七窍流血的根源所在。 只是即便这些名医用尽手段，也只能勉强维持住楚霄的状态，难以为其根治病情。 出于担忧和关切，武琦琦几乎每天都陪在楚霄的床边。 武瞾几次前来探访，都发现女儿伏在楚霄的床边瞌睡。 可是即便武琦琦已经疲惫到了如此程度，每次听到房间里传来的风吹草动，她却总会在第一时间惊醒。 昔日里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如今竟然变成了楚霄床边的望夫石。 武瞾平日里对于武琦琦的管教虽然严格，可如今见女儿衣不解带，却也同样心疼不已。 她也曾让武嫣然和武冰云相继劝解武琦琦。 可平日里对于两位姐姐极为惧怕的三公主，这次却是出奇的硬气。 她非但不肯离开楚霄的身边，甚至还不许别人接替自己的位置。 对于楚霄，她的确付出了自己的全部。 而楚霄，也对外界的一切存有一定的感应。 此时的楚霄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处巨茧当中，就像是一只等待破茧的蝴蝶。 只是这只巨茧阴阳颠倒，寒热交替，不仅让他十分难受，而且还难以从中脱离出来。 对于外界的声音他可以听得一清二楚，甚至就连武琦琦出于担心的低声呢喃他也都一字不落的听进了心里。 可是即便如此，他却始终无法对外界的刺激做出任何的反应。 他就像是一个被困在自己身体里的灵魂。 无法苏醒，无法脱离！ 眼见着时间即将到达第七天，武琦琦也因为终日的守护变得愈发憔悴。 武瞾三人几次三番前来劝说，可却始终不曾起到半点作用。 始终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任凭武琦琦去了。 这天武琦琦轻轻拉着楚霄的手，并将其搭在自己的耳畔：“楚霄，你已经昏迷七天了，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的话，就请你给我一点回应，不要再让我傻等了，好吗！” 第112章 苏醒 这位刁蛮任性的小公主此时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怕。 她怕自己会因此失去对方。 也怕再听不到楚霄的任何回应。 她知道如今满朝文武都对自己虎视眈眈，知道他们想用自己去换取江州十六郡的回归。 身为公主，她外表看似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却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的未来。 她只是一只被权臣握在手中，随意摆弄的布娃娃。 哪怕是身为帝王的母亲在许多时候都不得不向那些权臣低头，又何况是她呢？ 此时的武琦琦内心孤独，没有依靠。 她急切的希望楚霄能够苏醒。 希望对方能够重新给自己带来希望。 能够保护自己，不受别人的威胁！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将楚霄当成了自己的保护神。 而随着泪水不断滴落在楚霄的掌心，楚霄也忽觉自己的心脏抽痛了一下。 正是在那一瞬间，楚霄感觉一直禁锢着自己的屏障似乎突然被击碎。 他下意识的勾动了手指，而这也撩动了武琦琦的一缕发丝！ 在楚霄昏迷的这几天时间里，武琦琦已经不知多少次拉着楚霄的手低声呼唤。 这是那些大夫告诉她的，有可能唤醒楚霄的手段！ 日以继夜的守护，一次又一次的呼唤，可却始终未曾取得效果。 武琦琦心中的失望不断累积，直至今天，她终于得到了来自爱人的回应！ 武琦琦瞪大眼睛，抬起头来。 她不确定刚刚的动作究竟来自于楚霄，还是外面的风在作祟。 她的眼睛紧盯着楚霄，同时声音嘶哑的问道：“楚霄，你醒了吗？” “如果你醒了，就给我点回应吧……” 武琦琦一连问了两句，可回应她的却只有沉寂。 就在她心灰意冷，以为刚刚那只是幻觉的时候。 楚霄突然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傻丫头，我当然醒了！” 震惊，喜悦，委屈…… 无数情感涌上心头，让武琦琦再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一头扎进楚霄的怀里放声痛哭，一边哭还一边伸手猛锤楚霄的肩膀：“你醒了还要吓我，我还以为你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你这个坏蛋……” 望着怀中痛哭的少女，楚霄的心中一时也不免有些酸涩。 对于楚国求亲的事情，他之前便已经听武冰云提起。 武瞾虽然不愿答应这件事情，可是朝廷不是一言堂，有时她也不得不做出让步。 楚霄明白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武琦琦要承担多大的压力。 面对武琦琦的哭诉，楚霄只是用手揽住她的肩膀，轻声对她安慰道：“放心吧，只要我醒了，就没人能再欺负你了！” 楚霄话语虽轻，可其中却满含不容置疑的意味！ 这段时间他虽然一直处于昏迷当中，但他却知道是谁一直守护在自己的身边。 再度苏醒的楚霄仿佛已经脱胎换骨，他体内的真气变得充盈无比，就连之前在与刘步云交手时被打断的经脉如今也被再度接续，并且拓宽了许多。 楚霄的实力起码要比昏迷之前提升数倍有余，如果说之前的他在面对刘步云的时候尚且感觉有些吃力，那如今的他若便有八成把握能将刘步云斩于马下！ 随着实力一同提升的自然还有楚霄那难以抑制的情绪！ 他知道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朝中有许多人都对武琦琦虎视眈眈。 他们想要夺回江州十六郡。 却又不敢轻易发兵。 于是便想着用一个少女的幸福来换取他们名留青史的契机！ 武琦琦之所以会对自己如此依赖，就是因为这群居心叵测之徒一直在打她的主意！ 武琦琦哭诉了一阵，情绪总算稳定下来。 而此时，得到消息的武瞾也急匆匆来到了楚霄的病房。 “楚太傅感觉如何了？” 面对武瞾关切的询问，楚霄挣扎着想要起身：“微臣昏迷数日，承蒙陛下关心，若非陛下挂念，微臣恐怕也难以苏醒！” 眼见着楚霄要为自己起身行礼，武瞾连忙上前阻拦：“要不是各位御医协力相救，太傅这次怕是真要命悬一线了，朕也后悔让太傅身犯险境，幸得太傅无恙，否则朕岂不是要痛失股肱之臣？” 武瞾这话说的可谓极为动听，不仅抬高了楚霄的身份，同时还将自己营造成了一副仁德君主的形象。 君臣二人客套几句，武瞾转头看向了坐在床边的武琦琦：“琦琦，楚太傅如今已经行转，你也该回去休息一下了！” 武琦琦还想拒绝，却又听武瞾严厉说道：“你之前担心楚太傅的安危，不愿离开，朕便一直由着你的性子。” “可如今楚太傅既然已经苏醒，那你就该保重身体，否则若你再被累出什么病来，难道还要楚太傅拖着病体再照顾你吗？” 接连数日的陪伴的确让武琦琦身心俱疲。 听到母亲的这番劝阻，再看到楚霄正对自己微微点头，武琦琦这才不情不愿的应承道：“既然如此，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武琦琦离开以后，哎呀！房间里便只剩楚霄和武瞾二人。 武瞾坐在楚霄的床边，缓缓对他说道：“琦琦对你，可真是用情至深啊！” 楚霄闻言愧疚一笑：“臣未能尽到为人师长的本分，竟然和三公主萌生了感情，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发落微臣？” “你与琦琦年岁相当，况且你又未曾婚配，与琦琦情投意合，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我不是老古董，也没有那么深的门第之间，你二人既然情投意合，朕自然不会横加阻拦，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就凭你现在的身份，你日后该如何与琪琪相处？” 楚霄闻听此言，不由得一愣：“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楚某怎么没听明白？” “你现在虽然是我大周的太傅，可毕竟也是楚国的皇子，朕虽然育有三个女儿，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却还是琦琦！” “琦琦未来夫君很有可能是我大周的摄政王，而摄政王的这个头衔，是绝不能落到一个他国皇子的身上的！” “你与琦琦情投意合，朕不反对，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身份有朝一日会给琦琦带来多大麻烦？” 第113章 推心置腹 面对武瞾的这番质问，楚霄不由得沉默良久。 君臣二人相对无言，半晌过后楚霄方才说道：“陛下是希望臣能知难而退，从此以后不再骚扰三公主吗？” 武瞾正欲开口解释，却又听楚霄开口说道：“如果陛下需要为三殿下树立威信的话，臣愿意回归楚国，换取江州十六郡归还大周，借此为三殿下奠定威信！”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楚霄的心没有任何波动。 他此时终于领会到了刘步云离开前所说的那番话，也明白了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不过为了爱人，他愿意有所付出。 武琦琦为了他能够衣不解带，守着自己足足七日。 他又如何不能为武琦琦登基铺路，从而舍弃自己的一条性命？ 这次的行动让他领悟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个人的武力不足以扭转整个战局。 就像刘步云，空有百年修为，最后又能如何？还不是要在金吾卫的围剿之下仓皇败走？ 他就算学习了逆魔刀，也抵不过楚国万千甲士。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个人的力量又岂能和国家的力量相抗衡？ 只是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心中难以掩饰的涌现出了一股悲哀之感。 没想到他为了大周付出这么多，到头来竟然要沦落到这般田地！ 就在他心中胡思乱想之际，武瞾却摇头对他说道：“楚霄，难道在你的眼里，朕就是这等无情无义之人吗？” 楚霄闻言略微一愣，等他抬头看向武瞾的时候，却发现对方脸上流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朕刚刚对你只是试探一番，朕知道你实力拔群，如果你想，完全可以劫持了朕，然后顺利逃离皇宫，或者你干脆凭借武力镇压，要求朕传位给你，从此担任摄政王一职！” “但是你面对危险的时候却并未做出这些选择，你宁愿用自己的性命为琦琦奠定继位之路，也没想过要背叛琦琦，对朕不利，将琦琦托付给你，朕放心！” 武瞾此时不再是那个坐在高位之上的冷酷女帝，而是变成了一个慈祥的母亲，一个为女儿挑选心上人的母亲。 “你和琦琦的身份差距并不来自于你们的位置不同，而是来自于你与她的国籍不同，你是楚国二皇子，即便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即便叛逃楚国，归顺大周，也同样有人认定你是暗藏祸心！” “至于琦琦，如果日后她真要与你结合，你们夫妻所要面临的压力将会有多大，你考虑过吗？” 武瞾缓缓起身，开口说道：“先帝驾崩以后，朕顺势继位，虽然是有先帝遗诏，可仍有人说朕是牝鸡司晨，此乃取乱之道！” “这些年来，朕励精图治，施以仁政，为的就是希望能够堵住全天下的悠悠之口，可是即便如此，史料之上对于朕的记载也绝对是毁誉参半，不会太过客观！” 武瞾短短几句话，便说尽了自己的心酸无奈，也将武琦琦未来可能面临的压力讲述的一清二楚。 楚霄微微颔首：“我能明白陛下的意思，但我不知道我能为琦琦做些什么！” “你能做什么？” “我能尽我所能，为她开疆拓土，我能将她扶正为名正言顺的大周第一女帝，也能将那些反对的声音彻底镇压，让她从今以后没有后顾之忧。” 说到此处，楚霄略一停顿：“可是这些，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楚霄看着武瞾，缓缓开口问道：“陛下，身为一位皇帝，您做的已经足够好了，如今大周国泰民丰，周边国家不敢轻易进犯，可以说这些都是您的功劳，您是历史上独树一帜的皇帝，不论男女！” “但是您有没有想过，在考虑继承人这件事情的时候，您太过自私了？你只想将皇位传给琦琦，您有没有考虑过她是否愿意接替这个位置？这对她来说又将是一场多艰巨的任务？” 说到此处，楚霄不禁长叹一声：“我知道您肯定会说身为皇室子嗣，这就是她的宿命，可是我相信人的宿命绝非如此轻易就能被指定，如果我真的能够得到您的认可，我希望能够为她分担更多的压力！” 楚霄这番话说得十分恳切，他对武琦琦不仅有爱，同时也有关切，有同情。 武琦琦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子，她不应该被约束在这座巨大的牢笼里，武瞾也不该太早把整个国家作为包袱，强加在武琦琦的肩头。 面对楚霄这番争论，武瞾沉默良久，最终开口说道：“如果你真能够履行诺言，为琦琦排忧解难，即便是将皇位传给你，我也并不吝惜！” 武瞾此言一出，楚霄顿时沉默当场。 他万没想到武瞾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这让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面对沉默的楚霄，武瞾自顾自的说道：“早在先帝将皇位传给我的那一刻起，这个皇位代表的就已经不再是权利，而是沉甸甸的责任。” “无论是谁承担起了这份责任，他都要秉持列位先帝的遗愿，让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无论是你，还是琦琦，亦或者是嫣然，冰云，我希望你们能够承担起这份责任，千万不要成为大周的罪人！” 说到此处，武瞾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容：“相比于我的三个女儿，我更希望最后扛起责任的是你，身为一位母亲，我总是自私的，我不想我的三个女儿承担更大的压力，这份重担，终究还是应该落在男人的肩头！” 此时的武瞾和楚霄似乎已经脱离了君臣的范畴，武瞾毫无保留的说出了心中所想，而楚霄在沉默了许久以后也开口说道：“陛下，将我委派到江州吧！” “谈判桌上得不到的东西，注定要用武力夺回，我或许可以凭证这场战争，打消他们对我的所有揣测！” 楚霄已经准备好了。 他要帮助武琦琦夺回江州十六郡。 他对楚国本来就没有感情，恨屋及乌，因为原主那番惨无人道的经历，他对楚国就只有无边的恨意。 面对楚霄的主动请缨，武瞾微微颔首：“就算你不说，朕也有这个打算。” “朕现在缺少的，只是一个合适的契机！” 第114章 沆瀣一气1 楚霄昏迷不醒的消息不径自走，短短数日之内便传遍整个京城，就连朝堂上也充斥着此类传闻。 赵贺多方打听，却始终没能得到确切的消息来源。 为了防止自己因为赌约而丢掉官职，赵贺最终决定执行自己的计划，与郑渡合谋，促成两国联姻。 他的书信被秘密送到了楚国，送到了郑渡的手中。 信中写的很是明确，如果能够促成这桩婚事，就能保证两国永罢干戈，从今以后睦邻友好，不必再担心周国会对楚国悍然用兵。 而如果失败了，楚国也可以借此机会发兵江州十六郡，并将其彻底占领下来。 到时有他和李青山从中协助，可以让文士集团对女帝施压，强迫周国归还楚霄这个太傅，借此换取楚国退兵，恢复两国原本的局面。 总之最终无论结果如何，楚国在这场交易当中都能确保稳赚不赔。 当然了，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赵贺送给郑渡的好处。 在送给郑渡的书信里，赵贺夹杂有十张一万两的银票，这银票可以在江州通汇兑换，也就是整整十万两白银！ 郑渡虽然凭借自己的口才成为了楚皇楚平安身边的大红人，可是楚皇生性吝啬，再加上国库本就空虚，郑渡能够捞钱的机会自然是少之又少。 这十万两银子可是送到了郑渡的心坎里，他在回信中表示自己一定会促成此事，请赵贺尽管放心。 而拿出这笔银子虽然让赵贺颇为肉疼，可与他的户部尚书的官职相比，这十万两银子却算不得什么。 毕竟他如今还年轻，只要能够保住官职，未来必定前途无量。 守着户部这个钱袋子，别说区区十万两白银，就算再多几个十万两，对他来说也不成问题。 为了能够保全自己的官职，达成自己的目的，赵贺已经越陷越深。 当初只是因为一时置气做出的赌约，如今正将他拖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夜晚，楚国皇宫灯火通明。 楚皇楚平安和太子楚天舒正在看歌女跳舞，父子二人左拥右抱，极尽奢靡！ 自从楚霄被送走以后，他们二人便常常这样饮酒寻欢，丝毫不理国事。 如今朝中一切大事小情的决策权几乎全都被交到了郑渡这个小人的手中，而他的地位也因此水涨船高，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可是即便如此，在楚平安面前，郑渡仍旧保持得十分谦逊，楚平安喝到兴起，开口对郑渡说道：“郑渡，你去跳舞给朕看！” 郑渡闻言，不敢怠慢，立刻冲入到舞女当中，扭腰晃胯，做出各种滑稽的舞蹈动作，以此取悦楚平安。 楚平安乐得前仰后合，就连楚天舒也不禁嘲笑起了郑渡的丑态。 对于楚天舒的嘲笑，郑渡心中虽然颇为不满，可他的脸上却不曾有丝毫表现。 郑渡知道自己的身份，他看似是楚平安身边的御史言官，实际上他不过是对方眼中的跳梁小丑。 为了给楚天舒铺路，楚平安甚至不惜将次子楚霄排挤出国，丝毫不在意对方这些年来为楚国立下的累累战功。 与楚霄相比，他郑渡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在楚平安的眼里，他或许连一条狗都不如。 他如今能做到的就是想尽办法取悦楚天舒，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在朝中站稳脚跟，让他能够继续图谋以后的计划！ 他滑稽的舞姿引得楚平安哈哈大笑，宴会过后，楚平安将他留了下来：“爱卿，今晚的宴会，你高兴吗？” 郑渡闻言连忙说道：“能够侍奉在陛下左右，微臣每天都感觉自己像是在过年！” “可是你身为朝中三品，却要为我父子取乐，你就不觉得委屈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微臣不过侥幸，能够为陛下献歌献舞，其他人想要这个机会，还未必能有这样的福份呢！” 郑渡着实是将谄媚小人的嘴角发挥到了极致。 可偏偏楚平安就喜欢别人这样恭维自己。 面对郑渡这道堪称虚伪的讨好，楚平安当即说道：“难得爱卿你有这样的忠心，朕今天要大大的褒奖你一番，你说你想要什么赏赐，是想要加官进爵，还是想要香车美女，只要你说，朕无不应允！” 面对楚平安这番醉话，郑渡心中不禁冷笑一声。 别看楚平安是楚国之主，每日里挥霍无度，可他对于下级官员却是十分吝啬，甚至已经达到了变态的地步。 许多官员就连俸禄都已经被拖欠了许久，逼得那些官员不得不贪污受贿，卖官鬻爵。 只是如此一来，本就晦涩的朝堂环境也因此变得再度恶化，可是楚平安非但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而且还继续我行我素，任由下属官员贪污腐败。 相比之下，郑渡就算得上是较为克制得了。 他知道楚平安不会给自己什么实质性的赏赐，于是便对楚平安开口说道：“陛下如果非要赏赐，就请陛下赐臣无罪！” 楚平安闻言不禁笑着说道：“爱卿无罪，爱卿自然无罪，只是不知道你为何要向朕提出这个要求？” “臣斗胆重提旧事，希望陛下能够主持太子与周国联姻，此事对我楚国有百利而无一害，臣也是出于为国家考虑，所以不得已重提旧事！” 为了那十万两银子的贿赂，郑渡甘愿冒险。 对于联姻的这件事情，因为周国态度晦涩不明，迟迟没能给出一个明确的表态，于是楚平安便下令不得重提，违者立斩。 只是郑渡拿了赵贺的好处，自然不能辜负对方的这番嘱托。 更何况他未来还想从赵贺手中得到更多的好处，自然不能只做这一锤子买卖。 听到他的话后，楚平安眉头微蹙：“朕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件事情不许再提，你怎么还和朕唱反调？” “今天朕高兴，姑且恕你无罪，日后你若是再犯，别说朕不顾念君臣之情！” 楚平安说完便要拂袖离开，就在此时，郑渡鼓起勇气叫住了他：“陛下，请您听臣一言！” 第115章 里应外合 楚平安站在原地，脸上满是不耐之色：“郑渡，是不是朕对你太宽容了，导致你竟然如此放肆！” “陛下，非是微臣放肆，而是此事事关我楚国根本，事关太子能否顺利继位，臣拼死也要一吐为快！” 楚平安虽然昏聩，但他对于楚天舒却是十足的爱护。 听说此事涉及到了楚天舒，楚平安立刻转过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此事怎会与天舒扯上关系？” “如今二皇子在周国地位水涨船高，我们若是不对其加以遏制，早晚有一天二皇子会卷土重来！” 这些年来的君臣交往，让郑渡能够准确拿捏楚平安的软肋。 听到郑渡这番话后，楚平安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有几分道理，你继续说！” “臣希望太子与周国公主联姻，一方面是因为这样能够让我国和周国重修旧好，我们也不必一直提防着周国。” “二来也是因为如此一来我们便能占据先机，进可攻，退可守，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郑渡效仿赵贺书信中的那番说辞：“如果此次联姻成功，您和周国女帝结成了儿女亲家，以后江州十六郡就算归还给周国，我国也并无损失，还能因此多出一道天然屏障！” “若是联姻失败，我们就借此机会兵发江州，将江州彻底占领，给周国施加压力，到时周国内部必将会因此打乱，我们可以借此机会提出要求，让周国将二皇子归还给我们！” 说到此处，郑渡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般的笑容：“我知道陛下一直担心二皇子篡夺皇位，担心他可能会为了皇位手足相残，但如此一来，您的顾虑就可以完全打消，二皇子也不会再对太子构成任何威胁！” 郑渡这番分析可谓是有理有据，楚平安听完后不禁微微颔首：“倘若真如爱卿所说这样，那这桩买卖的确是稳赚不赔，只是朕听闻那周国三公主生性十分刁蛮，若是嫁过来以后天舒反受其制，那我楚国江山岂不是要拱手让人了？” 听到楚平安的这番顾虑，郑渡险些笑出声来。 楚平安不知道周国的实况，可他却了解的十分清楚。 周国三公主武琦琦号称是女帝武瞾的未来继承人，绝对不会为了区区江州十六郡就被嫁到楚国和亲。 他之所以要极力撮合此事，为的不过是完成赵贺对他的委托，希望日后能够在赵贺那里得到更多的好处。 未曾想楚平安竟然把两国和亲之事给当真了，而且还担心楚国未来的传承问题。 为他看来，楚国如今已经是日薄西山，要不是因为周国崛起的速度实在太快，导致周边国家都对这个庞然大物充满了忌惮。 周国想要夺回江州十六郡那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至于楚国，在周国的眼里，恐怕是连对手都算不上。 也就只有楚平安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会觉得周国会对贫瘠的楚国有所企图！ 不过心中虽然是有如此想法，但郑渡并未在情绪上表露出来。 他满脸笑容的对楚平安说道：“陛下尽管放心，臣以为此事不足为虑，殿下文治武功，乃是千古少有，想要降服一个区区和亲公主，绝对不成问题！” “更何况如此一来，无论成败，殿下的皇位都不会再受到动摇，而且实不相瞒，臣在周国还有一个同窗，如今担任的是户部尚书一职，到时我与同窗联袂合作，迎回二殿下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楚平安为了保住楚天舒的太子之位，不惜将同为自己儿子的楚霄遣送出国，前往周国担任任人宰割的质子。 可是即便如此厚此薄彼，楚平安心中也全然没有半点愧疚。 可能在他看来，楚霄的出生本就是一场错误。 而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在为他的母亲赎罪而已！ 他心中对于楚霄没有愧疚，有的只有顾虑而已。 他担心楚霄有朝一日会卷土重来，担心他的能力太强，可能会动摇楚天舒身为长子的继承权。 郑渡自然也知道这父子三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不仅仅是楚平安和楚天舒，就连他也不希望楚霄活着回来。 毕竟当初驱逐楚霄，也有他从中作梗。 如果这位二皇子真有朝一日卷土重来，那他必然也将受到清算！ 郑渡这话说的虽然违心，但却字字句句都说进了楚平安的心坎里。 起码在他看来，楚天舒就是如此优秀。 他面带微笑掉头说道：“爱卿言之有理，天舒如此优秀，想要压制住一个和亲公主自然全无问题，既然如此，那你觉得朕接下来应该如何是好？是派遣使者前去求亲，还是增兵江州，为咱们接下来的计划增加筹码？” 眼见着楚平安已经被自己说动，郑渡连忙开口道：“在臣看来，增兵江州为时尚早，不如先准备聘礼，送往周国，先向他们表达诚意。” “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咱们先将诚意摆出来，难道还担心周国不会答应吗？” 闻听此言，楚平安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既然如此，那一切就都按照爱卿的意思来办，明天你便前往国库，为太乙寻找合适的聘礼，一定要表现出咱们的诚意，而且不能落了俗套，至于前去求亲的使团，也由你亲自选定便是！” 眼见着自己的计划成功，郑渡顿时喜不自胜。 他连忙开口对楚平安说道：“陛下尽管放心，微臣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寄托，一定会将此事解决的完美，妥善，务必要将周国公主迎娶过门……” 郑渡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楚平安，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而另一边，楚霄正在陪武琦琦在宫中赏月。 自从楚霄昏迷，武琦琦不离不弃陪伴在他的身边，两人的关系就算彻底被捅破了。 楚霄早就被武瞾获准可以随意进出宫闱，所以他常陪在武琦琦的身边，对她的要求更是向来有求必应。 楚霄在用自己的所能弥补对于武琦琦的亏欠，同时也在为两人即将到来的分别做准备。 他要前往江州，夺回这片周国丢失多年的土地，为武琦琦未来继位夯实基础。 而他如今所或缺的，不过是一个合适的契机罢了！ 第116章 许诺 明月高悬，银光撒地。 偌大的皇宫寂静无声，显得颇有些冷冷清清。 武琦琦依偎在楚霄的身边，柔声问道：“母亲答应咱们的事情了吗？” 楚霄自然知道武琦琦问的是什么，但他并未直接作答，只是随口对武琦琦问道：“你从小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吗？” “什么样的？” “就这样待在这个毫无温度的皇宫里，每天面对着那些不苟言笑的太监，宫女们吗？” 武琦琦微微颔首：“是啊，母亲对我约束要更严格，不许我在外惹是生非，不许我随意出宫，出京，那些宫女对我畏之如虎，因为只要我一句话，就能掌握他们的生杀大权！”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武琦琦语气明显有些低沉，落寞：“其实我只是想找一个玩伴而已，只是他们不理解，母亲也不理解！” 武琦琦从小便被冠以刁蛮之名，可是谁谁都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片落叶掉在了武琦琦的头上，又被楚霄随手扫落：“生在帝王之家，就是要学会忍受孤独，大公主是这样，二公主也是这样！” 武琦琦蜷在楚霄怀中，有些疑惑的对他问道：“那你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 楚霄被问得一愣，不知该回答自己以前的生活，还是原主以前的生活。 楚霄穿越来之前只是一个朝九晚五的普通社畜，原生家庭还算幸福，给他的教育也是中规中矩，他几乎是按照人生本该预设好的模板按部就班的生活，在几年后的某天与一个同样平凡的女孩一同走进婚姻殿堂。 至于原主，他似乎是所有不幸的集大成者。 母亲身份卑微，父亲荒淫无道。 楚皇楚平安强行临幸了即将被放出宫的宫女，也就是原主的母亲。 母亲怀孕，受皇后排挤，被打入冷宫。 虽然不用工作，但却食不果腹。 属于妃嫔的任何待遇她都没有，原主小时候最盼望的就是每逢年节，内务府发放些柴米油盐，这样他便能和母亲吃饱些，穿暖些。 母亲一直教导他要忠于楚国，别忘了他身上流淌的是皇室血脉，仿佛当年的不幸对她来说却是一场莫大的福泽。 原主受到了母亲的影响，也愚忠于皇室，愚忠于这个残缺破败的国家。 直到秋季围猎，原主三箭三中，引起了楚平安的注意，他这才被编入军中，有了能够接触这个所谓父亲的机会。 而他的母亲，也凭借着楚霄在战场上积累的赫赫战功母凭子贵，过上了几年难得的好日子。 只可惜冷宫的日子非常人能够忍受，母亲多年以来积劳成疾，只被提拔为贵妃没有几年，便因油尽灯枯，溘然长逝，而那时的楚霄，还在战场上与敌人浴血搏杀！ 楚霄回到皇都，得知母亲病故的消息后心神激荡，引发旧疾，险些病死在床榻上。 也正是他的这个反应，引起了楚平安父子的戒备和忧虑。 楚平安是亲手造成这一切灾难的罪魁祸首，而楚天舒，则是皇后唯一的儿子，也是未来皇位的继承人。 他们父子心虚，胆寒。 他们担心有朝一日楚霄做大，可能会报复他们，而他的报复，将会以颠覆楚国江山为代价！ 为了能够掩饰心中的恐惧，为了能够将这个麻烦永远排除在外。 楚平安不惜将身为少年战神的楚霄送出国门，遣送周国，担任人人喊打，朝不保夕的质子。 但他可能也没想到，当初那个受母亲引导，唯唯诺诺的二皇子楚霄早已经死在了前往楚国的中途。 如今取代他的，是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楚霄！ 可能是受到了原主潜在情绪的影响，在回忆起那段冷宫经历的时候，楚霄竟然忍不住流下泪来。 仿佛有一口气梗在他的胸间，让他一时有些呼吸困难。 武琦琦感受到了楚霄情绪上的变化，于是便轻声对他安慰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楚霄握着武琦琦的手，将它拉到自己的胸前：“陛下想要找一个契机，将我委派到江州驻防！” 楚霄此言一出，武琦琦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母亲要将你派往江州？” 江州乃是楚国屯兵的势力范围，两国军队遥相对峙，将这里当成了未来可能被启用的一处战场。 可以说江州十六郡就是横亘在周，楚两国之间的一个大号火药桶。 而楚霄的敏感身份，就是一根随时可能引爆这只火药桶的火柴！ 武琦琦不希望楚霄以身犯险，却不想听到武琦琦的质问后，楚霄只是笑着说道：“是啊，陛下了解我和楚平安父子的恩怨，想给我一个替母报仇的机会，如今机会已经送到面前，我又岂能平白舍弃！” 楚霄并没有提起武瞾的打算。 也没说自己有意要给武琦琦铺路的事情。 他不想给武琦琦增添太大的负担，因为从某种情况来看，他们似乎同病相怜。 武琦琦沉默良久，这才对楚霄问道：“如果有一天真要你报仇，你能下得去手吗？” 在她看来，楚平安毕竟是楚霄的父亲，而楚天舒又是楚霄的哥哥。 虽然史书上也曾记载过许多为了争权夺位，父子相残，兄弟相争的惨剧。 但武琦琦还是怀疑事到临头，楚霄能否痛下杀手！ 楚霄微笑着对武琦琦说道：“报仇未必就一定要杀了他们，我有更多的手段可以报复他们，比如让楚国亡于楚平安之手，让楚天舒从太子储君，彻底跌落神坛，从此沦为一个平民百姓！” 楚霄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他要将武琦琦扶持成为第一女帝。 而第一步，就是兼并楚国！ 武琦琦感受到了楚霄话语中的霸道和决绝，她脸上流露出一丝轻笑：“当初你刚被送来的时候，还一直在遮掩锋芒，试图藏拙，那时候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个庸碌之辈，外界传闻言不符实！” “可是随着后来的接触，我发现你要比我所想的强出许多，不仅实力更强，头脑也更灵活，但我知道，你所表现出的那些，都不是完整的你！” 第117章 完整的你 武琦琦说到此处，笑眯眯的打量着楚霄：“只有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才是真正的白马将军，少年英才！” 自从楚霄三箭三中，被选拔到军队当中。 这些年来他东荡西杀。南征北战，立下了无数战功，也被周边各国所吹捧。 可是楚霄之前的藏拙，却让人一度觉得所谓少年英雄实在名不副实。 就这样一个庸碌之辈，何谈南征北战，他又有什么资格能够被各国列为名将？ 直至此时，楚霄毫不掩饰，锋芒毕露。 情人眼里出西施，此时的楚霄，在武琦琦的眼里，就是上天赐予的完美化身！ “只要有你陪在身边，我宁愿不做什么白马将军！” 楚霄没有原主争拥天下的雄心大略，他更想做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纨绔子弟。 武琦琦闻听此言，嫣然一笑，心中自是无比甜蜜。 “你说在等一个机会，让母亲将你委派到江州，你等的这个机会究竟是什么？” “等楚平安派人商谈和亲之事！” 楚霄此言一出，武琦琦顿时瞪大了眼睛：“和亲？母亲不是已经答应你我的事情了吗！” “陛下的确认可了我，但楚平安也不会善罢甘休，其实无论此次和亲成败与否，楚国都能从中获利，楚平安虽然昏聩，可郑渡却是一个聪明人，应该如何取舍，他比楚平安明白！” 楚霄说到此处，略一停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楚国使团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派遣至此，到时我会和陛下唱一出双簧，再杀一个楚国使臣！” 楚萧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流露出的笑容让武琦琦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而郑渡为了尽快促成他与赵贺的合作，也在国库中挑选了合适的聘礼，并且认真组建了一个使团。 为了能够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小目的，他甚至将自己的侄儿塞进了这支使团里。 相较于能说会道，长了一张巧嘴的郑渡。 他侄子郑经纶却是一个十足的庸才！ 虽说郑渡之前也曾想过许多办法，提携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侄子，可奈何对方吃喝嫖赌，贪淫好色，只想着凭借自己的名号狐假虎威，压根就没有替自己分忧的心思！ 郑渡虽然颇讨楚平安的欢心，可是楚天舒对他却是不太待见。 为了能够让郑家得到更好的发展，郑渡不得不投其所好，再培养一个只属于楚天舒的“郑渡”！ 他想将侄子培养成自己的替代品，所以这次提亲，郑经纶必须参加！ 子夜时分，郑渡带着几十箱金银宝货回到自己的府中，并命人将郑经纶叫了过来。 郑经纶原本早已经在京城有名的烟雨楼就寝了，而陪伴他的便是烟雨楼有名的花魁小姐。 凭借叔叔郑渡的名号，郑经纶每日里狂赌烂嫖，丝毫不知收敛。 看着一脸疲态，魂不守舍的侄儿，郑渡表情顿时变得阴沉下来：“经纶，你去哪了？” “回叔父，您不是让我投太子所好，让我与他拉近关系吗？最近我常在太子经常光顾的烟雨楼中逗留，只为享受一下太子平日里享受的待遇！” 听到郑经纶这恬不知耻地回答，郑渡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险些被其气得呕血。 他霍然起身，顺手抓起他从国库中挑选出的一支玉如意，刚想用来去砸郑经纶，可最终却又将其放了回去。 楚国国库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出的地方，哪怕是身为楚平安心腹的郑渡，这些年来进入国库的机会那也是屈指可数。 这次好不容易有了进去的机会，他在里面自然是要为自己挑选几件看上眼的宝贝。 这支玉如意据说是当年沙陀国进供的珍宝，这次也被郑渡顺手取了出来。 他将玉如意放回桌上，却见郑经纶已经凑到了盛放金银珠宝的那些箱子前。 整串的玛瑙，成棵的珊瑚，用斗装盛的珍珠，还有大如面盆的玉璧。 这里面盛放的东西随便拿出一件都能在外面被抢破了头。 可如今却只是被随意丢弃在地上，仿佛废品一般。 郑经纶脸上带笑，挑挑拣拣，有从里面过滤了一遍。 最终他从箱子里取出了几颗大如牛眼的珍珠，并将其一并揣进自己怀里：“这几颗珍珠就给我那几个相好的送去，免得她们总说我没气量，是个守财奴！” 听着郑经纶的这番窃窃低语，郑渡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 “经纶，你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吗？” 郑经纶继续搜刮着箱子里的宝贝，同时满不在乎的对郑渡说道：“这还用说吗，这肯定是陛下赐给您的啊！” “这是太子与周国三公主和亲的聘礼！” 郑渡说到此处，声音有了几分缓和：“陛下命我组建使团，选拔合适的人才前往周国，为太子求亲，我思来想去，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所以想派你前往周国，担任此次重任！” 郑经纶闻听此言，眉头微蹙：“叔叔，我不想去！” “为什么？” “您忘了之前被派去索要楚霄的使臣了吗？就那个楚天恒！” “他可是皇亲国戚，最终不还是死在了周国，周国的水太深，常人难以涉足，您可就我这一个侄子，咱们郑家日后可还指望着我来传宗接代，您要把我派去周国，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面对郑经纶的这番推辞，郑渡只是笑着对其说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在周国皇室为你铺定了道路，你到周国之后，不用在公馆下榻，直接去找户部尚书赵贺，他是我的同窗旧友，会给你提供帮助和保护！” 哪怕郑渡把话说到了如此程度，郑经纶仍是不情不愿想要拒绝。 眼见着说不动他，郑渡只能将手探入怀中，从中摸出了一张一万两面值的银票：“只要你肯去，我就把这张银票给你，你不是喜欢那个烟雨楼的花魁吗？到时候我准许你替她赎身！” “您同意我娶凌烟了？” “娶可以，但不能明媒正娶，她只能给你做妾！” 郑渡说到此处，语气变得凝重几分：“我好歹也是朝中重臣，不能因此而授旁人话柄，让你纳她为妾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这件事情，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第118章 使团出京 有关于楚国的一切动向。 周国皇室都有掌握！ 虽然如今处于和平时期，但两国也都在彼此之间安插了属于自己的卧底。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句话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很适用！ 关于楚国意图和亲的事情，周国许多臣公都已经有所耳闻。 而为了配合楚霄演一出大戏，武瞾并未直接拒绝对方的提议，而是任由楚国示好。 武瞾的这种暧昧态度也引得朝中群臣议论纷纷，这其中要说最兴奋的，那还当属李青山和赵贺。 只要楚国使团进京，那就意味着他们的计划成功。 进可攻，退可守，想要拔除楚霄这根钉子，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楚霄自然也得到了有关于楚国组建和亲使团的消息。 而这个消息，他是从***武嫣然那里得来的！ 金吾卫大营内。 武嫣然身着甲胄，手端茶杯，一副飒爽英雄的做派，正在与楚霄对坐饮茶。 “你的打算，母亲已经和我说了，没想到为了小妹，你竟然能做到如此程度！” 武嫣然看向楚霄的眼神充满了赞许和钦佩，而在听到武嫣然的这番话后，楚霄却是笑着摇头道：“我这次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我自己报当年之仇，殿下这话千万不要当着三公主的面说，她心思敏感多变，我怕她会胡思乱想！” 要为原主报仇雪恨。 这也是楚霄主动请缨，要前往江州的目的之一！ 他要成为楔进敌人心脏里的一根钉子，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感受到痛苦，感受到恐惧！ 武嫣然微微颔首，并从桌下取出一张信封：“这是你要的情报！” 楚霄顺手将信封接过，并从里面抽出张写满了名字的名单。 “楚平安还真是下了血本了，为了给楚天舒求亲，竟然组织了一支规模如此巨大的使团！” 这名单上记录着整整几十个名字，而这其中最吸引楚霄的，还是排在名单首位的郑经纶。 “没想到他也来了！” 楚霄满脸玩味的看着手中的名单，想起了当初原主还在楚国时，郑渡颠倒黑白的那副嘴脸。 说起来，他和郑渡，也算是老冤家了！ “这里有你认识的人？” “何止认识，简直就是仇深似海啊！” 楚霄笑着将名单收起，塞进怀中：“多谢殿下帮我筹措这些消息！” “楚太傅太客气了，这不仅仅是母亲授意，同时也是我对楚太傅的一番感谢，毕竟你还帮我剿灭了麒麟会，就算是投桃报李，我也该尽力而为！” 武嫣然自带着几分渣女风范，这番回答真可谓是天衣无缝。 楚霄面带笑容拱了拱手：“待我拿下江州，必将好好感谢***！” 可随即，他又话锋一转：“麒麟会死难者的清查工作做得如何了？我可是还等着李青山和赵贺履行赌约，主动辞官呢！” 楚霄并未声明这二人与麒麟会之间的关系，并非他有意给这二人留有情面，而是担心此事一旦揭露，可能会被人认定是他蓄意报复，落井下石。 反正当日赌约还有武瞾作为见证，要让他二人主动辞官也不成问题，楚霄也懒得计较这些微末小事。 毕竟若是真论起来，他当日也私放了麒麟会会主刘步云，要说身份，他们谁都不算清白！ 武嫣然面带微笑对楚霄说道：“这件事情目前已经在收尾阶段了，这次麒麟会死者过半，伤者也已经被全部收监，经过我们的一番审问，如今已经锁定了麒麟会的藏身之地，只要将这个组织的老巢彻底覆灭，这件事情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楚霄之所以有此一问，只要是担心他用周瑞冒充刘步云的事情可能会败露。 武嫣然不是傻子，想要蒙骗过她的眼睛，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知是武嫣然刻意包庇，还是他之前的那番谎言起到了效果，有关于刘步云的事情并未被人提起，而楚霄现在唯一考虑的就是如何在自己离开之前将这件事情处理完毕，将李青山和赵贺的潜在危机彻底扼杀于萌芽之中…… 郑渡还不知道自己组织的使团名单已经败露，也不知道身为猎手的楚霄已经盯上了被他寄予厚望的侄子郑经纶！ 离开的前夜，郑渡将郑经纶叫到了中堂：“经纶，明天就要出使周国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郑经纶面带笑意对郑渡说道：“您放心吧叔叔，凌烟我已经安顿下来了，烟雨楼各处我也都已经打点好了，肯定没事！” 郑渡长叹一声，无奈说道：“你爹娘走得早，这些年来只有我这个叔叔照顾你，我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郑渡看着面前不成器的侄儿，也为自己这些年来对他的娇惯和纵容充满了悔恨。 面对郑渡这番苦口婆心的说教，郑经纶显得浑不在意：“叔叔，这话我从小听您说到大，耳朵都听的起茧子了，我知道您为我好，我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咱们郑家一定会在我的手中继续发扬光大！” 虽然郑渡对郑经纶满是忧虑，可在听到他这番话的时候，心中还是颇为欣喜。 他又取出一张银票，并将其递到郑经纶的面前：“这银子你拿着，到了周国需要各处打点，也要和使团里的其他成员打好关系，我这次选拔的都是达官显贵，皇亲贵胄，日后他们会成为你在朝中的助力，你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郑经纶虽然对郑渡的说教颇为不满，可在递到面前的银票的时候，脸上却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笑容。 他将银票接在手中，满脸堆笑的对郑渡说道：“叔叔尽管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额！” “嗯，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准备准备吧，明日清早，我会亲自送你们出京……” 郑渡选拔的使团成员，全都是些纨绔子弟。 他深知如今的楚国已经再难恢复当年的中兴气象，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艘大船倾覆之前，安顿好自己的家人，免受舟船倾覆的危机！ 次日清晨，郑渡护送使团一路出京，而身为国君的楚平安和身为储君的楚天舒，却无一人到场陪同！ 第119章 依依惜别 郑渡虽然早就想到了结果可能会是如此，可眼见着楚平安父子对于这次和亲如此轻视，心中却也不免生出几分失望之感。 他迈步来至郑经纶身边，低声对其交代道：“凡事切记，要以安全为先，如果中途遇到什么危险，即便是拼的这些聘礼不要，也一定要保证自身安全！” 郑渡生于江州，曾经也曾经历过江州的饥荒。 赵贺是与父母在那时背井离乡，离开江州谋求生活。 而郑渡却是因为家中贫困，无法动身，只能留在江州，等待朝廷的赈灾粮款。 只可惜那时的大楚并未将江州放在心上，虽然江州百年前就已经被划归到楚国版图，可是大楚历代君王却始终只将江州当做是战略缓冲地带。 而且周国军队还在与楚国隔江相望，对于这个随时可能被敌人吞并的江州，楚国并未将其当成自己的领土，更没有将江州百姓当做是楚国的子民！ 面对天灾，仅凭区区百姓又如何逆转困局？ 郑渡的父亲和母亲那时都已经年迈，为了将口粮留给年幼的郑渡，两人忍饥挨饿，最终病逝。 郑渡的哥嫂那时已经分家，状况同样拮据，可就是为了郑渡，哥嫂二人不惜饿死了自己的长子，带着郑渡这个幼弟艰难求生。 后来灾情得以缓解，郑渡也因头脑聪慧而逐渐崭露头角，哥嫂为了供他上学，未生子嗣，直到郑渡进京赶考，哥嫂年近四旬，这才终于诞下了第二个儿子，郑经纶！ 只是长年劳作导致郑渡的哥嫂积劳成疾，虽然郑渡那时已经考取功名，并接他们在京城过上了几年好日子，可是郑渡的哥嫂最终还是因病亡故，溘然长逝。 郑渡那时已经被提拔为三品御史，为了报答哥嫂的养育之恩，他拒绝了许多达官显贵要将女儿嫁给自己的拉拢，只是孑然一人照顾着侄儿郑经纶。 如今他也已经年近五旬，仍旧终身未娶。 郑经纶在他的抚恤下从未吃过任何苦头，当真是要风便是风乍起，要雨便有雨来急。 郑渡把控朝堂，成为权臣，结党营私，排除异己。 在外人看来他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权臣，是旁人竞相拉拢的对象。 而在郑经纶的眼里，郑渡就只是那个慷慨无私，对他包容有加的叔父。 从小到大，他犯下的任何错误都有叔叔替他出面解决。 当年哥嫂的养育之恩，郑渡至今无以为报。 所以他便将这份恩情，这份关照，全都用在了侄儿郑经纶的身上！ 面对郑渡的循循教诲，郑经纶忽觉鼻头一酸。 他用力点了点头：“您放心吧叔叔，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您也一定要保重身体，等我回来！” 郑渡闻言，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直至此时他才感觉到侄儿真的长大了。 他轻轻摸了摸郑经纶的头顶，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一定要小心楚霄，此人危险，不得不防！” 不知为何，郑经纶离京前夕，郑渡一直觉得心绪不宁。 按理来说他本不应该将楚霄放在眼里，他郑渡把控朝堂这么多年，对于权谋之事可谓是了如指掌，莫说只是一个楚霄，就连他爹，楚皇楚平安，也一样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 但是楚霄对于郑渡而言，似乎一直都是一个变数，是一个难以捉摸的存在。 当年楚平安册立楚天舒为太子，这其中就有郑渡的影响和安排。 而之所以会如此，并非是因为楚天舒的皇长子身份，而是因为楚天舒的外公是楚国镇国公，颇有权势，他需要表达出诚意，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 至于楚霄，他的母亲不过是宫中一名奴婢，是最上不得台面的人。 对方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的好处，郑渡自然也懒得高看对方一眼。 况且楚平安风流成性，极好女色，这些年来宠幸过多少宫中的女婢，恐怕连他自己都记不清。 楚霄的母亲不过是命好，只被宠幸一次便暗结珠胎，母凭子贵。 但这在楚平安和郑渡看来，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以说是郑渡一手操控了这一切，也是他间接造成了楚霄母子的悲惨生活。 他原以为楚霄可能会永远被囚禁在宫中，也可能会在楚天舒登基后的某一天被处死，或者是被流放。 却没想到这个由贱婢所生的，名不正言不顺的所谓皇子，不仅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进去了军营，成为了统兵打仗的将军，而且还逐步脱离了他和楚平安的掌控，成为了负有盛名的军神，并在军中树立起了极高的威望！ 就这样，昔日里如同猪狗一般卑贱的皇子，摇身一变成为了军神，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变数。 怕被清算的不仅仅是楚平安父子，老谋深算的郑渡也是一样。 他发现事态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而这恰恰就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郑渡将楚天舒排挤出了楚国，以为他身为质子总不会再翻起什么风浪，却不料想变数终究是变数，即便离开了楚国，离开了军营，他同样能在被视为敌国的周国混的风生水起！ 除掉楚霄，已经成为了他心头上的一根尖刺。 之前几次三番都未曾成功，这让他的心态逐渐失衡。 如今有了赵贺的协助，他二人里应外合，或许可以功于一役。 而此次派出郑经纶协同，也不过是希望郑经纶能够借此机会给自己镀金，能够在未来接替自己的位置。 只是不知为何，他一直觉得心中惴惴不安，仿佛郑经纶一旦抵达周国，就可能会遭遇不测。 所以临行之前，他几次三番叮嘱郑经纶小心楚霄，为的就是给侄儿提个醒，希望侄儿能够不出意外，避免祸端。 郑经纶微笑答应，随即便在使团其他成员的敦促下上车离开。 望着车队离去的背影，郑渡心中的顾虑变得越来越重。 他以为自己一切计划全都设计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楚霄早已经化身猎手，将狩猎的目标锁定在了郑经纶的身上。 他要将原主当年所经历的一切不公正的待遇百般奉还。 而郑经纶，不过是郑渡昔年所犯下的罪行的一点利息！ 第120章 吐露心扉 自从楚霄和武瞾定下了计划以后，武瞾就未对武琦琦再进行约束。 虽然明知道楚平安有意联姻，想要让楚天舒迎娶武琦琦。 但她既没有表现出答应的想法，也没有表现出拒绝的意思。 反倒是武琦琦，隔三差五便往太傅府上跑，而且一待就是一天，这件事情倒是引得满朝文武人尽皆知，而且私底下议论纷纷，都对此事颇有微词。 在他们看来，即便楚天舒没有求娶武琦琦的想法，身为公主，先帝血脉，武琦琦也应该约束自身，断不该做出如此自轻自贱的举动来。 毕竟这还是一个封建时代，沾衣裸袖便为失节。 武琦琦每日里和自己的师长纠缠不清，而且还常常跑出宫外与其私会，这若是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岂不是会导致整个皇室都沦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就连他们这些朝廷官员都要跟着一起沦为话柄？ 他们自以为楚霄的质子身份配不上武琦琦。 至于武瞾对于楚霄的偏袒，那更是大错特错。 他们始终秉承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 全然不顾楚霄曾经经历过怎样不公正的对待，也不曾考虑楚霄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被送到周国来做质子。 他们考虑的就只有楚霄身为楚国名义上的二皇子，是否会真的忠心于大周。 楚国送来自己的二皇子担任质子，私下里又是否有着他们的考虑和图谋！ 每次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武琦琦都会大发雷霆。 反观楚霄，却颇有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面对外界的这些流言蜚语，楚霄丝毫不显得动气，反而每每还会出言宽慰武琦琦，告诫她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 这天武琦琦来到太傅府，却发现中堂内竟然摆着一张沙盘。 而沙盘里面构建出的地理位置，赫然便是与江州遥对的九江府！ 江州之所以会有这个称谓，原因就在于这个九江府。 原本江州和九江府共处一地，共同归属于周国管辖。 九江府原本名为江州，归属于大周下辖十三州之一。 后来周楚相争，不幸落败，原本的江州守军被切断物资供给，难以为继，只得无奈退守后方，强行渡江。 楚国借此机会夺下了原本属于大周的江州十六郡，而大周守军也因为损失惨重，再没有反攻的机会。 就这样，原本的江州被割裂出了一半，成为了如今的江州十六郡。 而原本的江州也因为这一次溃败被革州为府，更名为如今的九江府。 楚国之所以要将割裂出来的这片土地命名为江州，一来是为了讽刺周国，让他们感受到耻辱，二来也从侧面证明了他们的野心远不止于吞并半数江州。 他们还想踏上九江府，将整座江州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近百年，可是如今的大周文臣却始终不曾忘记当年的耻辱。 江州十六郡的陷落成为了他们心中不能被揭开的一块疮痂。 这也是他们为何宁愿牺牲掉武琦琦的幸福，执意送武琦琦去楚国和亲，也一定要换回江州十六郡的原因。 九江府一日不更名为江州，这块失地一日不能被收回，这种耻辱就要永远萦绕在他们的心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武琦琦看到沙盘，明显十分好奇。 作战地图她看过不少，可要将原本晦涩难明的地图搬到桌上，以更直观，更立体的方式呈现在眼前，这倒是让武琦琦感觉颇为新奇。 此时楚霄就站在沙盘前方，看着这上面构建出的山川河岳，以及记录详实的各处屯兵地点，楚霄的脸上不免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张沙盘，就出自于他的手笔。 严格来讲应该是他协助武嫣然，以及金吾卫中一众将领合力制作。 而他制作这张沙盘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给自己屯兵九江府做准备。 见恋人来到，楚霄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得意，更难遮掩。 他对武琦琦摆了摆手：“过来看看，看这个沙盘做的怎么样！” 武琦琦来到沙盘前，看着上面做工精致的各处区域，不禁瞪大了眼睛：“这可比地图详实多了，而且看起来也更加方便了！” “没错，我要借着这次楚国求亲的机会和陛下唱一出好戏，让陛下将我流放到九江府，而到时我将在此屯兵，作为你日后登基最坚实的护盾……” 楚霄面对这张沙盘，激动得有些忘乎所以，一时不慎将自己的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 原本还在观察沙盘，满脸新奇的武琦琦在听到这句话后不由得冷了脸色。 “你离开我，离开京城，就只是为了扶持我登基吗？” 说到此处，武琦琦不禁闹起了小孩子的性子：“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权利？是想娶我，还是想做大周的摄政王？” 看着武琦琦鼓起来的如同小河豚般的脸蛋，楚霄不禁又爱又怜。 他并不怪武琦琦内心敏感，因为即便是他，也舍不得与对方分离。 人都是感官动物，会下意识地被情感支配。 但是楚霄心中清楚，想要长久的和武琦琦在一起，他就必须作出相应的牺牲。 他伸手戳了戳武琦琦的脸蛋，笑着对其问道：“生气了？” “你少和我嬉皮笑脸的，回答我的问题！” 见武琦琦动起了真格的，楚霄无奈对其说道：“我当然是喜欢你啊，可是你本身就代表着权力，从一出生开始，就和权力挂钩，你我想要摆脱权利的桎梏，我们做得到吗？” 楚霄将武琦琦拉坐在椅子上，指着面前的沙盘说道：“陛下登基以来，所面临的压力并不来自与江州十六郡，周国面积广博，被割裂一块又能如何？” “陛下一直面临的都是因为江州十六郡的丢失而引来的内部压力，无论是各地藩王，还是朝中文武群臣，他们都可以拿这件事情攻击陛下，质疑陛下，而这，就是一处巨大的症结！” “我要以身入局，入主九江府，为的就是将症结打破，让你，让其他的后世之君能够免受掣肘，而这，是我眼下唯一能替你去做的事情！” 第121章 新式武器 其实相比于武琦琦，楚霄自己更不想走。 他知道如今周国的朝局环境有多复杂，一旦自己离开，武瞾所要面临的压力将会更大，而武琦琦的李巍也将面临更大的阻力。 仅凭一个武嫣然根本解决不了所有问题。 可越是这个时候，楚霄就越要做出清醒的判断。 他可以留在京城，可以继续享受与武琦琦的温存。 可是有朝一日武琦琦继位面临压力，需要帮助，他又能为对方做什么？ 屯兵九江府，不仅能够抵御外敌，着眼失地，同时也能给武琦琦构建一个稳定的后方。 若成，则江州精兵尽归武琦琦统辖，可以成为扞卫大周的一柄长矛，一面坚盾。 若不成，他可以带兵进京，保驾勤王。 哪怕到最后他们要面临腹背受敌，无力回天的局面，有了九江府，就相当于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有了能够进退回旋的余地。 大不了到时退守九江郡，哪怕是隐姓埋名，他同样能够保护武琦琦不受是非侵扰，两人携手与共，起码还能活下去！ 楚霄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而原本还在气头上的武琦琦在听到楚霄的这番话后却不由得潸然泪下。 她一头扎进楚霄的怀里，声音哽咽着对他说道：“我宁愿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什么皇位，什么富贵，我什么都不稀罕！” 这是武琦琦出自于真情实感的一番话，她靠在楚霄肩头，泪水颗颗滴落。 楚霄轻拍着武琦琦的肩膀，声音温柔的对她说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只是要去九江府，又不是要去送死，你不用这么担心！”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 就在两人如胶似漆，黏在一起的时候。 一声轻咳突然从门外响起：“楚大人，您要的东西，我做出来了！” 武琦琦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她连忙起身，脸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 站在门外，打扰了两人甜蜜时光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曾与楚霄并肩作战的马长青！ 楚霄上次不畏艰险，舍命救助马寅虎，这给马长青带来了极大的感动。 自那以后，马长青便自愿成为了楚霄的幕僚，并一直带着马寅虎住在楚霄的府上。 见来人是马长青，楚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惊喜的笑容：“爆炸箭头，你准备出来了？” “没错！” 这个时代的科技已经变的十分发达，无论是铸造，亦或者是纺织，就连火药也已经被研发出来。 楚霄上次用来向金吾卫传递信息的火箭烟花，就是由火药作为推进动力，制作而成。 只是这个时代的科技树似乎有些被点歪了，像是火药这种能够在战场上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的存在，竟然被他们装进纸筒里做成了烟花，只用来取乐，却不懂得用来御敌。 楚霄自从上次使用了一次火箭烟花之后，便对这个时代的火药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兴趣。 他凭借制作烟花的黑火药成功制作出了炸弹和破片手雷，但是因为不满足于其威力，他又在里面添加了白糖。 这样一来，手雷的威力变得更大，但是单一手雷所能起到的杀伤效果毕竟有限，所以他另辟蹊径，综合马长青之前对付刘步云时制作的连弩，别出心裁的提出了制作爆炸箭头的创意！ 他提出构想，马长青负责实施。 两人的配合真可谓是天衣无缝。 马长青在制作箭头的模具上做文章，将中间铸空，用于填装火药，而制作箭头的铜铁比例也被他进行了一定的调整。 原本的箭头讲究的是韧性，要求是更重，贯穿性更强，而这样一来其造价成本也将因此变得更高。 经过马长青的改良，爆炸箭头变得更薄，更轻，做工虽然稍微复杂一些，但是价格却更加低廉。 最主要是新制作出的爆炸箭头不需要可以追求精准度，不用瞄准重装骑兵裸露在外的要害部位进行射击，只要射中对方的甲胄一类的位置，箭头爆裂摩擦出火星，就会引燃内部添加了白糖的火药。 白糖不仅能够助燃，还能增加火药爆炸时的威力。 一旦射中某个部位，火药引爆甲胄，就会对人体造成严重的撕裂伤。 这可要比单纯的短兵相接来的更加暴力，也更能震慑人心！ 得到了马长青的确切回答，楚霄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得意。 “请殿下移驾，我给你看看我们新造出来的好玩意！” 楚霄带着武琦琦来到太傅府的后花园，原本种满了各种花树，春意盎然的花园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处光秃秃的所在。 这里摆放着各种用于冶炼的工具，就连木人桩都有好几个。 一张长桌上摆放着***弩，手弩旁边放着类似于弹匣的铁盒，里面放着的是连排的弩箭。 距离这张长桌约三十丈远的地方，摆放着一套甲胄，甲胄披在木人桩的身上，而在这个距离看来，那甲胄就只有一枚铜钱大小。 武琦琦看着桌上摆放的手弩，颇为好奇的说道：“这么远的距离，手弩能够射到目标吗？” 马长青闻言恭声说道：“殿下尽管放心，这手弩的弓弦和内部的部件都是我特殊制作的，三十丈射穿轻甲并无问题！” “你说的这个轻甲，指的是皮甲？” “不，是锁子甲……” 马长青话音未落，楚霄已经拿起手弩，对准了远处如同硬币般大的木人桩。 只一箭，便射中了目标！ 远处传来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有烟雾升腾。 楚霄将手弩递还给马长青：“这个距离之内，准度倒是不差，就是不知道这么远的距离下穿透力究竟有多强，填装微量火药的情况下，爆炸箭头的杀伤力还能有多大！” “大人请移步前方，咱们一看便知！” 三人来到木人桩前，却发现木人桩上披着的锁子甲已经被撕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就连被保护在里面的木人，也被炸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如果这是一个真人的话，只刚刚这一下，便足以炸的肠穿肚烂，横尸就地！ 第122章 计划 看着面前这只木人的惨状，武琦琦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她虽然也设想过这手弩的威力会有多强，可她完全没想到这手弩造成的杀伤力竟然会如此恐怖！ 武琦琦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楚霄看着这木桩被炸裂的前胸：“如果是重甲骑兵的话。爆炸箭头起到的杀伤力就不会有这么强了吧？” 楚霄未来的敌人可不是这些穿着锁子甲的步兵和轻骑兵。 对他而言，这些兵种并不至于对他构成威胁。 且不论他在现代掌握的那些知识，单单是原主给他遗留的那些宝贵记忆，就足以让他取之不尽。 对付轻骑兵和步兵，常规武器，火炮，亦或者是铁蒺藜这一类的钝器都能起到极佳的打击效果。 楚霄未来要对付的是诸如铁浮屠那样的重甲骑兵，是那些在战场上堪比移动堡垒的存在。 虽然楚霄有击杀铁浮屠的战绩，可是他知道这种成功难以复制。 且不说铁浮屠的实力强劲，防御坚实，远非寻常士兵所能相比。 就单单是铁浮屠的配合，就不是寻常兵种能够打得出来的。 先帝当年御驾亲征，数万精兵铁壁合围，却硬是被麒麟会的铁浮屠撕出了一道缺口，掩护着刘步云逃离了包围。 上次周家大宅的一场恶战，朝廷看似大获全胜，俘虏麒麟会高层众多，可实际上一直被视作精锐的铁浮屠却并未现身，甚至没有人知道这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究竟藏匿在何处。 而这，也是迫使楚霄投鼠忌器，并未对刘步云赶尽杀绝的原因。 他那是不仅已经是强弩之末。 同时这支铁浮屠也成为了掣肘他的一大阻碍！ 听到楚霄的询问，马长青微微摇头：“如今我们手中并没有军队列装的重甲作为模型，就连这套轻甲，也是委托了***的关系才勉强得来，不过根据我的估算，想要在重甲骑兵的身上取得同样的杀伤效果的话，攻击距离恐怕是要拉近到十丈以内才行！” 十丈。 三十米。 这段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实在太近了！ 尤其是铁浮屠骑乘的还都是麒麟会特殊培育出的马匹，速度更快，耐力也更强。 在这种距离内对骑兵发动偷袭，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楚霄面容变得凝重起来，语气也变得更为严肃：“我要翔实的数据，不要你所谓的估算，***府内有一套铁浮屠的甲胄，你现在就派人去取来，就说是我的命令！” “我这就去办！”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马长青对于楚霄的性格有了一个明确的了解。 这位太傅大人平日里嘻嘻哈哈，似乎是从不将事情放在心上。 可一旦到了需要认真的时候，他又会变得比谁都较真，比谁都严肃。 这一点无论是从他制作沙盘，还是从他改进爆炸箭头的工艺都能看得出来。 不过这也怪不得楚霄，毕竟如今认真，在战场上就能少一些失误，每一名将士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楚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赴死，更不能接受他们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死！ 马长青派人去公主府借铁浮屠的铁甲，武琦琦低声对楚霄询问道：“你研究这些东西，难道真的是为了夺回江州十六郡？” 楚霄闻言，笑着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这么做！” 武琦琦拉着楚霄来到一旁，手里摆弄着楚霄刚刚用过的那把手弩：“天下之人都遵循周礼，而周礼又以孝义为先，江州十六郡对于周国来说固然重要，可是这块土地却也在百年前就被楚国夺取，你如今要收回江州十六郡，就势必要与你的父兄刀兵相见！” 说到这里，武琦琦端起手弩对准了远处的目标：“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背负骂名，即便不做这个女帝，我也不会觉得遗憾！” 扳机被扣下，箭矢激射而出。 远处的目标虽小，却还是被武琦琦一击命中。 看着远处传来爆炸的声音和烟雾，武琦琦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笑容。 楚霄自然也能明白武琦琦的良苦用心，他笑着摇了摇头，同时对武琦琦说道：“很多时候我们都只是一尾随波逐流的鱼，我们以为自己能够改变游动的方向，以为自己能够逆流而上，殊不知那只是浪头还不够大，风力还不够强！”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那就必须要表现出我的价值，赢得群臣的认可。这不只是要做给陛下看的，同时也是要做给那些人看的！” 楚霄说到此处，自觉话题太过沉重，于是便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想不想去九江府逛一逛？” 即将到来的分别让二人的心情难免都有些不适。 而在听到楚霄的这句问话后，武琦琦微微点了点头：“想！” “我也想看看你未来生活的地方，究竟是怎样一个所在！” 楚霄之所以要准备那个沙盘，为的是迎接楚国使团的到来。 他想要给自己创造一个机会，给武瞾创造一个机会。 那就必须要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才行！ 之前他还一直没想好应该如何找这个机会。 毕竟他上次已经杀了一个楚国使臣，也被武瞾保荐了下来。 所以这次，楚霄决定故技重施，再多杀几个楚国使臣！ 如今楚国派遣使团押送提亲的珠宝。 楚霄要做一次江洋大盗，将郑经纶押送的这批珍宝全都抢下来。 到时他再回京，并在郑经纶提出和亲的时候持反对意见，如果郑经纶胆敢对自己不敬，他便提刀杀人，以正视听。 这样不仅能够震慑李青山，赵贺之流，让他们以后有所收敛，同时还能够借着这个机会给武瞾一个话柄，让她将自己贬谪到九江府。 这个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而郑经纶又是郑渡最疼爱的侄子。 楚霄一直没有忘记当初郑经纶落井下石，给原主带来了多大的影响和伤害。 如今好不容易能够报复回来，他自然是要连本带利，让郑渡一并偿还！ 为了能够讨武琦琦欢心，他决定这次带上武琦琦一起去九江府。 而此时，由郑经纶主导的楚国使团，还不知道他们即将大祸临头！ 第123章 九江府 第二次实验再楚霄的主持下得以进行，爆炸箭头对重甲的杀伤力有限，甚至连马长青之前推断的十丈距离都打不到，有效杀伤距离只能被限制在五丈以内。 这并不是因为爆炸箭头填装的火药不够，正相反，爆炸箭头内填装的火药每次都能够顺利引爆，并且对重甲造成不俗的伤害。 重甲防御力虽然惊人，可是一旦甲胄被击碎，重甲形成的破片将会对披甲者造成更为严重的伤害，这种伤害甚至要远超爆炸箭头本身！ 对于攻击距离过近的这个问题，马长青也提出了几个解决方案，比如更改箭头的形状，增加穿透力，或者是改进填药量和火药的配方，增加箭头的爆炸威力。 对于马长青提出的这几个解决办法，楚霄无一例外全部否决。 火药的配方他已经尝试更改过了，如今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威力。 再想增加威力，除非他能主导一场科技革命！ 至于改进填药量，这个楚霄倒是也考虑过。 但是因为火药的造价比较高，而爆炸箭头以后要列装给更多的军队，所以出于成本考量，楚霄最终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 至于改变箭头形状借此增强穿透力，这个楚霄倒是和马长青进行了一番实验，只可惜最后的结果还是差强人意。 为了让爆炸箭头在接触目标之后更容易被引爆，他们改变了原本的铸造工艺，让箭头变得脆化。 脆化的箭头在贯穿了锁子甲后会发生形变，从而引爆肩头内填装的火药，借助箭头破片和爆炸带来的威力杀伤敌人。 只是在面对重甲骑兵的时候，这些爆炸箭头拥有的特性就全都变成了累赘。 为了能够改变这个问题，楚霄提议将发射器由原本的手弩改为弓箭，并将爆炸箭头的箭头进行硬化。 将手弩和弓箭分为两个类别，采取不同的铸造工艺，这就是楚霄解决问题的办法。 只要箭头能够和重甲摩擦出火星，就能够引燃箭头内填充的火药。 而由爆炸引发的破片效应足以杀伤那些如同乌龟一般防御坚固的重甲骑兵！ 况且战场上普通的轻骑和步兵本来也没有多大的概率能够遇到敌方的重甲骑兵，正所谓杀鸡焉用牛刀。重甲骑兵作为一支军队的王牌，往往会在最后的关头被启用。 而楚霄的破甲箭，打的就是这群王牌！ 改进工艺并非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事情，即便是马长青这样经验十足的铸造师，想要解决眼下的问题也绝非一时半刻。 楚霄将手头上的工作全都丢给了马长青，而他则是率领了几十名金吾卫，带着武琦琦前往了九江府！ 这群金吾卫由金吾卫统领赵凌峰亲自率领，是由***武嫣然亲自委派。 武嫣然知道此次行动非同小可，楚国如今虽然实力衰退，可是这支使团代表的毕竟是楚国的颜面，况且押送了这么多的金银宝货，其卫队的实力肯定非同凡响！ 楚霄离京之前，武嫣然甚至想将自己的半块虎符交给他。 凭借这半块虎符，楚霄完全可以调度九江府驻防的所有精锐，想要扑灭这支来自楚国的使团自然也绝无问题。 不过面对武嫣然的好意，楚霄却是婉言拒绝。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 九江府的军队一经调动，那就算规模再小，也必将会引起楚国的警惕。 到时他除非是将这支使团彻底剿灭，否则消息一旦传将出去，必将引发两国冲突。 楚霄可是还指望着这群冤大头来给自己创造机会呢。 劫掠他们的物资，让他们到时下不来台，楚霄的目的自然也就达到了。 至于九江府的军队，楚霄用不着调度。 使团卫队的实力虽然肯定不同凡响，但是出于两国关系的考虑，这支使团卫队的规模绝不会太大。 这次行动的前两天楚霄已经让马长青加班加点的为自己准备了一百把手弩，三千支爆炸箭。 虽然平摊到每一名金吾卫身上并不算多。 可金吾卫毕竟都是高手，说是能百步穿杨也不为过。 每人三十支爆炸箭头，对他们来说足够了！ 楚霄毕竟是楚国二皇子，虽然当年在楚国并不受宠，但他对于郑经纶的了解却是十分透彻。 他知道此人贪淫好色，平日里便喜欢留恋花街柳巷。 如今离开了他叔叔的管束，他的行为恐怕是要更加放肆。 所以在抵达了九江府后，楚霄每天的任务就只有两个，白天带武琦琦在城内闲逛，吃吃喝喝。 晚上则是带着这位女扮男装的三公主在勾栏听曲，寻欢作乐！ 楚国虽然早就将江州十六郡划归到了他们的版图，可是因为对于此地始终怀有芥蒂，所以楚国一直对其放任自流，也不加以扶持，管束。 这就导致江州贪官污吏横行无忌，百姓食不果腹，甚至已经达到了卖儿卖女的程度。 有些世家门阀凭借着家族中的关系离开了江州，或是迁居他地，或是干脆落户九江。 至于那些穷苦百姓，则只能继续忍受贪官污吏的剥削。 那些穷苦人家的姑娘求生无门，最终被迫来到九江府，命好的还能嫁给老实本分的丈夫，在此落足，开始新的生活。 那些运气差的，被迫无奈之下，就只能沦为娼妓，供人玩乐，所过得生活与在江州也并无两样。 也就是因为这种环境，导致了九江府的风月产业极为发达。 楚霄身为现代人，按理来说观念已经十分发达。 可在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却只有一个感觉：似乎自己才是古代人！ 来到这里之后，他似乎被披上了封建的外衣。 九江临江，气候温热。 如今虽是初冬时节，可此地的气温却并不像京城那样寒冷。 街上随处可见有衣着暴露的少女揽客，青楼妓院几乎是随处可见。 他甚至还能看到有身穿官服的当地官员出入这种场所，而且还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 这种恶劣的环境让人为之作呕。 而也正是因为这种环境，才导致九江府成为了滋生罪恶的温床！ 第124章 目标上钩 许多在中原作奸犯科之徒，为了逃避国法制裁，会一路南下，开到九江读。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在这鱼龙混杂之地谋求一条生路。 而往往也正是这种人，才能够在此处混的风生水起。 如今九江府内有许多青楼，便是这些作奸犯科之徒开设。 台上的舞女搔首弄姿，下方的嫖客从口袋里掏出金银作为打赏，纷纷朝着台上抛去。 那舞女被砸得四处闪避，台下之人以此为乐，笑声哄堂。 楚霄坐在台下，无心观赏，只是四处打量，试图寻找自己的目标。 他在这里蹲守了这么久，只为等待郑经纶的到来。 最近几日他辗转了几间青楼，全都是九江府首屈一指的存在，可是却始终不曾见到郑经纶。 城门处的守卫也已经被他派人收买，只要楚国使团出城，他就会提前得知消息。 他之所以一直蹲守郑经纶，主要是为了在城内解决问题。 毕竟这九江府本就是人多眼杂之处，此处发生凶案，那早已经是家常便饭。 一旦出了城，若是闹出人命，那就要惹麻烦了！ 楚霄可不想给楚平安和楚天舒话柄。 若是能够将矛盾在青楼引发，那楚平安就算吃了哑巴亏，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对于楚霄这目不斜视的做派，武琦琦还是比较满意的。 毕竟没哪个女孩子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心上人仅盯着别的女人看。 不过楚霄虽然没看，可武琦琦却看得津津有味。 这位公主殿下女扮男装，倒也有几分飒爽姿态。 看到兴起之时她也会抛出银两作为打赏，直惹得台上的舞女心花怒放，对着她一个劲的眉目传情！ 楼内的气氛逐渐被推升至顶点。 就在此时，楼外突然传来一声唱喏：“郑大人到！” 能够坐在此处寻欢作乐的，无一不是身份显赫之辈。 哪怕是主管九江府的官员，出入青楼也不会如此张扬。 毕竟身为朝廷命官，却出入此等风月场所，就算朝廷不管，一旦传将出去，也会对他们的声誉造成一定的影响。 所以在听到这声唱喏的时候，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门外，随后便见十几名青年鱼贯而入，他们的身后还跟随着几十名护卫。 此等做派，倒是罕见。 哪怕此处聚集的都是些有身份的人物，看到对方这副做派，却也都有些好奇。 他们好奇的并不是对方的身份。 他们好奇的是这究竟是哪里来的缺心眼，嫖妓还带着这么多随从！ 为首的一名青年刚一进门便引起了楚霄的注意，对方不是别人，正是楚国御史郑渡的侄子，郑经纶！ 跟随在郑经纶身边的那些青年，便是郑渡一手选拔出来的达官显贵，官宦子弟。 按理来说江州和九江只有一江之隔，虽然要跨越江州郡，可他们也不至于在路上耽搁这么长的时间。 主要是郑经纶贪淫好色，而江州所面临的情况又与九江类似，全都是青楼遍地，一派风月景色。 郑经纶好不容易离了叔叔的约束，在江州一连游玩了数日，郑渡给他的两万两白银成为了他嚣张跋扈的资本。 他将郑渡临行前的嘱托贯彻到底，与这些世家子弟彻底成为了嫖友。 这一路上他们出入花街柳巷，挥霍的银两不计其数。 今天终于到了九江府，他们所选的第一站自然就是排在九江府最前列的青楼了！ 郑经纶穿金戴银，出手阔绰，一看便是身份不凡。 他刚一进青楼，便立刻有伙计迎了上来：“这位爷，您可是有日子没来了！” 郑经纶闻言，不由得一愣：“我？你认得我？” “爷您可是人中龙凤，贵人之姿，小的我对您那可是一见如故啊！” 这伙计一张巧嘴如同是抹了蜜般哄得人开心。 郑经纶一听对方将自己捧到了天上，哪里还顾得上追究对方的语病，当即从怀中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锭子：“你小子会说话，这是爷赏你的！” 伙计接了银子，顿时喜不自胜：“呦，谢大爷赏，大爷您里面请……” 郑经纶这番作为全都被楚霄看在了眼里，对于对方这副招摇表现，楚霄心里不由得笑开了花。 他表现的越招摇，就越能给楚霄提供便利。 伙计刚刚的一声高呼，已经将许多客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这里鱼龙混杂，客人身份迥异。 说不定就有哪个江洋大盗，亡命之徒盯上了郑经纶这个肉头。 楚霄知道依照郑经纶的性格，他肯定不知道何为收敛。 尤其是凭借着他叔叔的名号，江州郡的那些官员对他一定是十分吹捧，让他完全忘乎所以。 若非如此，他刚刚也不会搞出这么大的排场来。 只可惜相较于他叔叔，他还是有些欠缺。 这里是九江府，不是江州郡，不是受楚国管辖的地方，自然也不用看他叔叔的脸色。 花街柳巷，是最容易引人口舌的地方。 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在女人的面前丢了颜面。 所以用不了多久，郑经纶就得在这里惹下大错。 楚霄想要对付郑经纶，完全不需要自己出面，只等郑经纶惹下祸端，他再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果不其然，郑经纶刚一入座，便表现出了嚣张和狂妄。 面对台上的舞女，郑经纶豪掷千金，要求对方下来陪自己。 那舞女自知自己得罪不起对方，于是匆匆下台，不想与郑经纶发生口舌纠纷。 可郑经纶却自觉自己失了颜面，坐在椅子上兀自骂个不停。 他的这番表现引起了许多客人的不满，一名较为面善的中年人开口对他说道：“这位公子，这里只是听曲的地方，不是狎妓所在，你要是真想与舞女风流一夜，那也要征得对方同意才行！” 郑经纶闻听此言，冷笑一声：“不过是个贱女人而已，老子有的是钱，想睡她一晚又能如何？再说了你是哪里来的烂蒜，竟然管起了我的事情，你是觉得自己皮子紧，想让我的手下给你松松吗？” 面对对方的喝骂，中年男人只是微微眯起眼眸。 下一刻，一把钢刀架在了郑经纶的脖子上，这位嚣张跋扈的郑大少爷顿时被吓得呆立当场！ 第125章 九江府君 自从江州被分裂为左右两个部分，九江府便成为了一个独立于朝廷体制之外的存在。 当年的江州司马被免去官职，就连这个官衔都被彻底取缔。 取而代之的是九江府君，这是一个集军，政于一体的存在，往往是由当地世家推举而来，负责管理这片混乱无序的法外之地。 九江府君所要承担的责任除去统领兵马，维系秩序之外，还需要向朝廷缴纳大量的赋税。 别看九江府只有正常一州的一半大小，但是九江府每年向朝廷缴纳的赋税却是其他州的两倍有余。 九江府君的存在意在维护门阀势力，同时也依赖着门阀势力的土壤作为扎根的温床。 如今的九江府君名为赵龙广，据说为人神秘，且并无心府君之职。 郑经纶不了解此地情况，自以为凭借自己带领的大楚禁军就能在九江府横行霸道。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踢到了铁板。 刚刚被他出言辱骂的这位，就是九江府君赵龙广！ 这间歌坊名为极乐居，坊主也是赵龙广。 每逢公务结束，稍有闲暇，赵龙光便会来此听曲，偶尔也会亲自登台弹奏一首。 原本今日莅临极乐居，赵龙广的心情也还不错。 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郑经纶这个愣头青，还敢对自己出言不逊！ 赵龙广见郑经纶被吓得脸色铁青，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伸手轻拍郑经纶的脸颊：“年轻人，有些话说不得，说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直至此时，赵龙广心中仍未曾生出争强好胜的心思。 身为九江府君，他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凭借家族影响和大把金银换来的位置，让他行事作风必须颇为小心。 虽然他未曾接到有关于楚国派遣使团访问周国的消息。 但是他也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有着背景。 况且赵龙广身居高位，他又岂会自降身份，与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置气？ 只可惜赵龙广虽然有意放过他们，但郑经纶的手下却是一群酒囊饭袋。 郑渡一心只想着给侄子铺垫道路，笼络资源，却从未想过这支使团缺乏外交经验，一旦遇到麻烦，会给周国惹来多大的事端。 眼见着郑经纶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他的一名随从顿时来了脾气：“把刀挪开，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持刀之人身着黑衣，如同一把笔直的标枪般矗立在赵龙广的身侧。 面对对方的质问，他只是冷然说了一句：“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触怒府君，只有死路一条！” “好大的口气！” “来人，把这间挂羊头卖狗肉的歌坊给我砸了……” 那人来了脾气，不加思考，当即就要派人砸了极乐居，毫不在意郑经纶是否还在对方手里。 坐在一旁的楚霄见此情景，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笑容：“这个郑经纶，果然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比他的叔叔差远了，就连身边藏着一个奸佞小人，他这一路上都没有察觉！”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奸佞小人？” 对于楚霄的这番评价，武琦琦显得颇为好奇，在她看来，那人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虽然帮的是倒忙，可最起码勇气可嘉，怎么都算不上是奸佞小人吧。 楚霄明显看穿了武琦琦的心中所想，他笑着对武琦琦解释道：“那人看似是在为郑经纶解围，试图给对方营造压力，逼迫对方就范。” “可实际上他确实想要借此机会刺激对方，希望对方能够一怒之下直接宰了郑经纶！” “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他们不是一个团体吗？” “一个团体也要区分出主次关系，郑经纶凭借他叔叔在楚国的影响，这次使团出使周国，为的就是给郑经纶搭台唱戏，如今有人想要抢他的风头，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杀了他！” 武琦琦毕竟年轻，没经过这些勾心斗角的权谋争端。 更何况她本就是皇室出身，从小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又哪里能领会到世道艰辛，人心险恶！ 原本在此处听曲看戏的客人全都纷纷离开。 他们知道自己不该被卷入其中，因为如今坐在他们面前的是九江府君。 一时间偌大的歌坊就只剩下三桌客人。 一个是稳如泰山的九江府君。 一个是命在旦夕的郑经纶。 另外两个，则是躲在角落，静待时机的楚霄和武琦琦。 郑经纶的那名随从才刚下命令，便有十几名楚国禁军一窝蜂似的涌了进来。 他们手中各持器械，杀气腾腾，刚一进门便将兵器对准了赵龙广。 “放了我们郑大人，有话可以慢慢说！” 那禁军统领虽然对于郑经纶颇为不屑，但如今毕竟是奉皇命护送郑经纶出使，如果郑经纶真在九江府出了什么意外，那他这个禁军统领自然也是难辞其咎！ 面对对方气势汹汹的警告，赵龙广将目光转向了郑经纶：“郑大人，你是哪里来的大人？” “我，我是楚国使团，奉皇命前来求亲！” 郑经纶此时全然失了气度，说起话来都结结巴巴，显然是被脖子上架着的这把钢刀给吓破了胆。 赵龙广得知对方身份，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轻蔑笑容：“假扮使团，扰乱秩序，的确该给你们一点教训才行！” 面对那一把把对准了自己的刀枪器械，赵龙广非但没有半点恐惧，反而还能说出这种话来，这足以证明赵龙广的胆量有多强。 而随着赵龙广的一声令下，极乐居二层立刻飘下了许多缦带，紧接着便是身姿蹁跹的十几名舞女从天而落。 她们手中各持兵器，刚一落地便与这群楚国禁军厮杀到了一处。 那名黑衣人将刀收回，退守在赵龙广的身边，同时一脚将郑经纶踹翻在地。 郑经纶滑溜的如同泥鳅一般，眼见着乱战开始，众人无暇他顾，他便趁乱爬着逃离了战场。 那名黑衣人还想派人前去追赶郑经纶，但却被一旁的赵龙广伸手阻拦。 赵龙广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已经戴上了面纱的楚霄，武琦琦二人：“不必担心，有人会替我收拾他！” 第126章 勒索 九江府，此时热闹非凡。 此处本就以风月为先，再加上彼岸临江，风景绝美，所以常是附庸风雅之人的往来之地。 只是人人上街都是为了寻欢作乐。 只有郑经纶在街上疲于奔命，只想尽快回到酒楼，寻求护卫们的庇护。 为了避免引起两国矛盾，郑渡只给这支使团派遣了三十名随行的护卫。 他对自己这个侄子很是了解，知道对方一旦掌握太多的权利就会飘飘然忘乎所以，所以少派些护卫既是对他的约束，也是对他的保护。 本以为这样就能够让郑经纶在外有所收敛。 却不知道江州官员为了攀附他的关系，简直是将郑经纶捧上了天。 区区一个出国和亲的使臣，竟然被他们吹捧成为了二号皇帝，其待遇甚至还要在江州司马之上。 正是这场荒唐的闹剧让他逐渐忘乎所以。 也正是他今晚的所作所为，注定要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使团居住的客栈较为偏僻，郑经纶美其名曰是为了避免招摇，实际上却不过是为了压缩使团的经费，好给自己多预留一些嫖资。 疲于奔命的郑经纶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他生怕赵龙广身边那名黑衣人会一路追杀而来，所以他边跑边往后看，这一路上不知撞到了多少路人。 对于这种情况，路人们早已经是司空见惯。 九江府治安不比中原，当街械斗，杀人抛尸等看似骇人听闻的事件在这处混沌无序之地却是屡屡发生。 先帝也曾尝试过改变这一境况，奈何自从江州分裂，九江府成为了抵御楚国的前沿阵地，这里就逐渐被世家门阀控制，蚕食。 如今朝中许多官员，便出自于这些世家，他们相互之间盘根错节，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哪怕是富有四海，自称天子的历代先帝，想要整肃九江府也必须要量力而行。 毕竟抛去此处的治安不提，九江府下辖军队的确骁勇，而九江府每年为朝廷缴纳的赋税，也的确是朝廷经济的一大支柱。 对于九江府的妥协，其实更像是朝廷的无奈之举。 不过大周对于九江府的态度，起码要强于楚国对于江州郡的态度！ 被郑经纶撞到的路人并未与其为难，他们只当郑经纶是在花街柳巷惹了祸端，毕竟此类争风吃醋的事情，在这里也是常有发生。 郑经纶连滚带爬，直跑的气喘吁吁。 他这些年来沉迷酒色，早已经被淘空了身子，如今能够坚持到这种程度，这已经是被恐惧激发出了潜能。 回到客栈需要经过一处深巷，郑经纶看着前方影影绰绰，随风飘摇的灯笼，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当即便朝着那灯笼所在的方向冲去。 可就在他即将摆脱黑暗，拥抱光明的时候，他忽觉身后传来一阵凉风，紧接着便是一只大手扣在了他的肩头。 这突如其来的恐惧让郑经纶彻底被吓破了胆，他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同时裆下传出一阵暖流，紧接着便是稀哗的水声响起。 这位在楚国不可一世，在江州郡甚至被捧成了二号皇帝的郑大人，如今竟然被这一拍给吓尿了裤子！ 郑经纶干涩的咽了口唾沫：“我实在是有眼无珠，竟然开罪了阁下，还请阁下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马吧……哦对了，我叔叔是楚国御史郑渡，你们写信给他，他会给你们银子的！” 郑经纶此时哪里还有之前在极乐居时那副嚣张跋扈的姿态，他被吓得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清楚，很不敢随意转头，窥探身后之人的样貌。 “把头转过来！” “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 “我懂你们的规矩，如果我没看到你们的脸，那就可以留一条生路，可我要是看到了你们的脸，那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郑经纶虽然贪淫好色，是个十足的小人。 但是不得不说，对方这份警惕性，的确不是常人所能相比。 只是面对对方的推辞，郑经纶身后那人明显有些不悦。 郑经纶只觉得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被抵在自己的腰上，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吓得郑经纶汗毛倒竖，险些叫出声来。 “我让你转头，你就转头，你要是在敢说一句废话，我就一刀捅死你！” 郑经纶摄于对方的威胁，只能哭丧着脸转过头来。 可他转头迎面看到的，却只有两双眼睛！ 郑经纶见此情景，顿时被吓了一跳，就在他即将惊声尖叫之际，一只大手突然服盖在了他的嘴上，并将他的嘴捂得严严实实。 已经到了嘴边的尖叫声被对方一巴掌拍了回去，同时被塞进嘴里的，还有一颗滑溜，微调，自带着几分药香的丹丸。 郑经纶后退两步，伸手便要去抠自己的喉咙，那人见状也不阻拦，只是对他冷声说道：“你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刚刚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 郑经纶跪在地上，扣嗓子眼扣的自己涕泪横流。 他抬起头对那人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我穷追不舍！” “因为你得罪了我们大人，你必须要付出代价！” “你们大人究竟是谁？” “你觉得在这九江府内，又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权利？” “我知道了，那人是九江府君！” 想到自己刚刚的一番所作所为，郑经纶顿觉自己后背直冒凉风。 九江府君，威名赫赫，哪怕是身在楚国的他，对此也有所了解。 他跪在地上吐的胃里直反酸水，可却始终不曾将那颗丹丸从口中吐出：“你刚刚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是毒药吗？” “聪明，那是我们府君大人亲自炼制的豹胎易筋丸，三日之内若不服下解药，但是你就将毒发身亡！” 说到此处，那人从怀中抽出一张地图，一把将其甩到郑经纶的面前：“我知道你这次押运了许多金臻珠宝，我家大人想要留下一部分，作为你这次冒犯他的赔偿。” “三日之后，按照地图上的路线携宝出城，等拿到了东西我自然会给你解药。” “若是你胆敢耍什么花招，或者是敢报官的话，那就乖乖等死吧！” 第127章 背锅侠 郑经纶虽然知道自己身上承载着叔叔对于自己的寄托。 可对于这些黄白之物而言，他更看重自己的性命。 对方刚刚的这番勒索已经让郑经纶彻底被吓破了胆。 他哪里还顾得上分析这番话的真伪，只是忙不迭从地上拾起那卷地图，并对来人追问道：“三天之后，我该怎么联络你们？” “你只管带着东西上路便是，等到了合适的时间，我会主动来找你的！” 郑经纶闻言，干涩的咽了口唾沫：“那我要怎么相信你？” 那人闻言，声音顿时变得冰冷：“不要试图与我讨价还价，你要是不信我说的话，可以选择从其他道路通行，命只有一条，你自行斟酌便是！” 郑经纶虽然从小跟随在郑渡的身边长大，但他却丝毫没有学习到郑渡身上的那些优良品行。 这也只能怪郑渡一直顾念兄嫂恩情，对于这个不成器的外甥，他几乎是有求必用。 一直生活在他的羽翼下的郑经纶，性格难免会有缺憾！ 郑经纶见对方发怒。不敢继续辩驳，只得无奈点了点头。 正所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不信对方能够将他带往京城的聘礼全部劫去，他对这两名劫匪的人品甚至还抱有一丝幻想。 见郑经纶已经应承下来，那人冷笑一声，随着拉着身边的同伴纵身跃起，借助轻功消失在了长夜之中。 脱离险境的郑经纶此时长舒了一口气，想到自己遭遇的这一切全都是因极乐居的一场口角引发，他非但没反思自己的过失，反而还将过错全都推卸到了九江府君赵龙广的身上。 “该死的九江府君，待到我抵达京城，一定要在周皇面前参你一本，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极乐居内，那十几名舞女已经将随郑经纶一同前来的禁军全部擒获，并强行押缚在地。 包括刚刚那个一直在旁边添油加醋，险些害死了郑经纶的青年，如今也已经被擒下，正哭丧着脸蹲在一旁。 至于那名禁军统领，却是一把好手，面对十几名舞女的联合绞杀，他竟然能与对方僵持下来，一时谁都奈何不得谁。 就在双方激战正酣之时，赵龙广突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下属见此情景立刻上前关切的询问道：“府君，您是不是着凉了！” 赵龙广微微摆手：“可能是最近几日公务繁忙，我也因此染上了风寒，不妨事，不妨事……” 赵龙广以为自己是得了风寒，殊不知自己现在正在被人在背后腹诽。 他这个管束一方的九江府君，如今已经被人记恨，成为了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这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那对雌雄双盗，如今已经揭了面纱，正在城中逛着夜市。 武琦琦手中摆弄着她从街边药房买来的山楂丸，颇有些好笑的说道：“明明只是一颗普通药丸，却楞被你说成了什么豹胎易筋丸，要不是我知道这药丸的底细，恐怕连我都要被你骗过去！” 楚霄闻言，笑着说道：“我这点小伎俩就算骗得过别人，也肯定骗不过公主你啊，其实我也不过是吓唬吓唬那个郑经纶而已，要不然怎么让他听咱们的话！” “可是你劫了这批聘礼又打算怎么处置？大姐说楚国这次带来的可都是国宝，个个都是价值连城的存在，就这样在九江府被人劫走，楚平安会善罢甘休吗？” 楚霄抬头眺望远方，那里是楚国所在的方向：“九江府与江州郡隔江相望，百年间楚国却从来不敢犯境半步，他们的实力已经远不如当年，就算劫了他们的东西，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说到此处，楚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更何况这一切不也都是楚平安父子欠我的吗？如今我也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这只全是取，不算是偷！” 楚霄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和楚天舒有这么深厚的交集。 原以为对方不顾手足之情，将自己发配道周国来当质子就已经是很过分的事情了。 却不曾想对方如今竟然对自己的心上人也有所肖想，甚至还亲自派人来周国求亲。 不得不说，这对兄弟之间的羁绊实在太深了。 深到就连楚霄都难以拒绝这位皇兄的好意了！ 他的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劫下这批聘礼之后，他要将所有的金银珠宝全都换做银两，用于在九江府招兵买马，积蓄实力。 虽然九江府并不直接听命于朝廷的管辖，可他如今却已经将九江府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九江府靠近水源，无论是农业还是渔业全都十分发达。 他要在上位之后彻底扭转九江府混沌无序的局面，要让百姓能够在此安居乐业，同时也要将那些荼毒百姓，欺压无辜男女的青楼娼馆一一关停…… 经过近半炷香的缠斗，那名禁军统领最终还是因为寡不敌众而败下阵来。 赵龙广并未难为此人，而是在其被擒获后拍手说道：“阁下好俊俏的功夫，想来在楚国皇宫官职不低吧？” “在下不才，官拜正三品，是大楚大内禁军统领！” “堂堂禁军统领，保护的就是这样的酒囊饭袋？” 赵龙广说着，将目光转向了那名跪在地上的青年。 青年见赵龙广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当即又变的嚣张跋扈起来：“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还不抓紧放人？若是惹怒了我们大楚圣上，顷刻间便能派兵踏平你们九江府！” 面对对方这番疯狂叫嚣，赵龙广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了几分不耐之色：“青云！” “卑职在！” “去赏给他几个巴掌，让他懂得安分一些！” “卑职遵命！” 身穿黑衣，腰悬宝刀的青云得到命令毫不迟疑，当即上前，猛甩了这青年几巴掌，将其打的后槽牙都从嘴里飞了出来，脑袋也被打得嗡嗡作响。 处理完了这人之后，赵龙广又抬头望向站的笔直的禁军统领：“赵**生最敬重英雄，你和你的手下我不为难，但也请你回去之后告诫那些使团里的少爷，让他们安分一些。” “下次要是再在九江府内闹出什么事端，那可就不只是挨巴掌这么简单了！” 第128章 丢失的钱袋子 那青年还想说话，却被周正春用眼神阻拦。 他担任禁军统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输的如此挫败。 这小小的极乐坊看似只是一个喝酒取乐的地方，可实际上这里却是高手云集，绝不简单。 这次被他率领出京，负责保护使团的全都是宫中的精锐，也是他手下的心腹。 这些禁军全都经历过战争，手上见过血，实力自然也要强于普通士兵。 可在面对这群舞女的时候，他们却在顷刻之间被打的溃不成军。 他这个禁军统领虽然能够在短时间的缠斗中占到一丝便宜，可如果不抱有以命搏命的打法，只想单纯制服对方的话，那也是空谈一场，绝无胜算可言！ 周正春并非是量小之人，他也并不是不懂礼数。 郑经纶在这里犯下过错，莫说只是受对方小惩大戒，就算是将脑袋留在这里，他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九江府不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涉足的所在。 原本他只想借道九江府，尽快离开此处。 毕竟想要前往大周皇都，九江府是难以绕开的一条道路。 可谁知道郑经纶贪淫好色，行事荒唐，竟非要使团驻留在此，供他享乐几天。 如今招惹到了这个看似神秘莫测的中年男人，也不知对方究竟是何路数。 郑经纶受其叔叔娇惯，生性十分蛮鲁。 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也不知对方是否愿意善罢甘休。 周正春心思杂乱，命令手下强压着那名青年离开了极乐坊。 而侍卫青云此时则来到了九江府君赵龙广的身边：“府君，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要不要卑职在极乐坊增派一些人手，免得他们再来寻衅滋事？” 赵龙广微微摆手：“不必了，让他们全都退下，你也先离开，等下我要在这里接待两位贵客！” “可是府君……” “没什么可是的，尽管照办便是！” 赵龙广虽然是九江府君，是掌管九江府万千黎民生死的主宰。 但他却并没有寻常上位者那般高高在上的气度，反而看起来十分谦和有礼，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文人雅客。 面对赵龙广的一再坚持，青云只能无奈离开。 赵龙广起身，来到楚霄和武琦琦刚刚落座的那处位置，并在椅子上拿起了一只钱袋：“这两个年轻人还真是不小心，连钱袋子都丢在了这里，看你们等下如何脱身……” 刚刚威胁完了郑经纶的楚霄和武琦琦此时心情大好，正在夜市上逛吃逛吃。 九江府不比中原这里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也没有京都的宵禁条例。 所以哪怕如今已经临近子时，街上仍旧是人来人往，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而武琦琦则正在一个摊位前吃着小吃。 楚霄满脸宠溺，刚想掏钱结账，伸手一摸却发现自己腰间的钱袋子竟然没了！ 虽然这次带武琦琦出京，两人随身携带了许多黄白之物。 可是秉着财不外露的思想理念，楚霄进出那些风月场所时，身上就只带着钱袋子里装的一些散碎银两。 当然了，对于他和武琦琦这类富贵人家的公子和小姐而言，五十两的银锭子，也算是散碎银两…… 楚霄起初还以为自己的钱袋子被人偷了。 可他身为高手，绝不可能如此马虎。 若是连被人偷了钱袋子都不知道，那偷他的小偷也就不必再当小偷了！ 思来想去，楚霄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他们之前蹲点的极乐坊。 为了防止武琦琦吃醋，他在极乐坊中可是一眼没看。 反倒是这位三公主不仅看舞女看的不亦乐乎，而且还拿着自己的钱袋子随意打赏，只是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这位小公主便豪掷了数百两白银，结结实实过了把瘾！ 他们两人追踪郑经纶时走的较为焦急，毕竟郑经纶那时已经被人吓破了胆，像狗一样从人群当中溜走。 他们两个担心失去对方的踪迹，于是便也起身追出，压根就没注意自己这些随身物品。 如今想来自己那钱袋子恐怕就是落在了极乐坊。 转头看看还在与老板热心交谈的武琦琦。 楚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宠溺的笑容。 他从手上取下一枚镶金嵌玉的戒指，并来到武琦琦的身边：“大小姐，吃饱了吗？” 武琦琦腮帮子鼓的老高，就像是只小松鼠一样。 她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抬头望向楚霄：“你是没钱了吗？” 楚霄不知对方何时变得这么聪明，一时间竟被问的有些心虚。 还不能楚霄作答，武琦琦便又说道：“我陪你出京游玩，你还不让我吃饱饭，你是不是想故意饿死我！” 楚霄被武琦琦这句话雷的一脸黑线。 而那之前还在与武琦琦交谈的老板则被两人的这番谈话逗得哈哈大笑。 他仿佛看出了楚霄的窘迫，于是便开口对武琦琦说道：“小姑娘，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我们九江人士啊！” “是啊老板，我们是从京城来的！” 武琦琦费力咽下一大口食物，同时对老板应答道。 “原来是从京城来的，怪不得看这里哪哪都好奇，既然是远道而来的朋友，那今天这顿饭就算是我请了，快和你相公早些回去吧，九江府的夜里乱的很，千万别被歹人盯上！” 老板此话并非虚言，九江府暗地里存在的那些黑暗之事，绝非武琦琦和楚霄两个外来者能够领会。 楚霄自然知道老板这是有意为自己解围，但他却从来不是占别人便宜的人。 他随手将那枚戒指放在桌上，同时开口对老板说道：“我们刚刚好像是将钱袋子落在了极乐坊，如今的确是该回去寻找一下，这顿饭自然是不能白吃的，这枚戒指跟随在我身边多年，就算是我留给您的一件抵押，等下找回了钱袋子，结了您的饭钱，我再将这戒指赎回去！” 楚霄可是将自己未来的发展重心放在了九江府。 他日后想要取代赵龙广，继任九江府君。 那就一定要给这里的百姓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 如果日后传出当朝太傅带着三公主在九江街头骗吃骗喝。 那他这张老脸又该往哪里搁？ 第129章 见君不拜 两人再度回到极乐坊。 回来的路上，武琦琦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路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楚霄紧握着武琦琦的手，不肯松开。 见对方如此消沉，楚霄笑着打趣道：“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是不是刚刚吃的太多了？” “我就是觉得自己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说话！” 听到武琦琦的低声涅普，楚霄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加明显。 他对武琦琦柔声说道：“不过是一只钱袋子而已，就算丢了又能如何？更何况那钱袋子只是落在了极乐坊，咱们回去取了便是！” “可是那只戒指，应该是你们皇室的信物吧？” 原来武琦琦耿耿于怀的并不是丢失的钱袋子，而是楚霄用于抵押的那枚戒指。 武琦琦说的没错，那枚戒指不仅仅是皇室的信物，同时也是原主的母亲留给他的一件信物。 那枚戒指似乎是唯一一件能够证明楚平安对原主的母亲怀有感情的证明。 当年原主的母亲在冷宫中诞下一子，楚平安十分罕见的前往冷宫，召见了这个可怜的女人。 他并没有给女人任何的赏赐，甚至连一句关切的话都没说。 他只是在临行时将自己手上佩戴的戒指取了下来，看似是赏赐给女人，实则不过是给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孩而已。 女人将这枚戒指当做了楚平安对自己的垂青。 她一直悉心呵护珍藏着这枚戒指，并在自己临去世前将这枚戒指留给了楚霄，希望这枚戒指能够唤醒楚平安心中缺失的父爱，能够为自己的孩子换取一份衣食无忧的生活。 只可惜最终的结局差强人意。 女人在冷宫中生活了十八年，抚养原主到十八岁。 原主进入军营，在边关建功立业。 女人母凭子贵终于得到了当初那些下人们的尊敬，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婢女服侍。 只可惜那时女人的身体早已经被熬的油尽灯枯。 即便有生活的滋养，她也已经时日无多。 她将这枚戒指留给了儿子。 而原主也一直将其带在身边。 他虽然痛恨自己的父亲，但对于母亲却有着极为深厚的感情。他知道当初在冷宫里，如果没有母亲的哺育，他恐怕活不到十八岁。 也正是因为这枚戒指的牵绊，哪怕他受尽了不公正的待遇，他也一样为楚平安东挡西杀，创下了累累功勋，并为楚国打下了未来几十年的太平。 直至后来原主死在了被送往周国担任质子的路上，而楚霄，好巧不巧的占据了他的身体，代替他重活一世。 这枚戒指在原主的心中或许有着极为厚重的分量。 可是在楚霄看来，这不过是楚平安用于pua原主母子的手段而已。 什么狗屁皇室信物，他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哪怕是那个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所谓皇室，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狗屎一般。 那个肮脏龌龊，藏污纳垢的地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 至于那枚戒指，如果真能抵得上一顿饭钱，那也算是物有所值，总不至于留在身边碍自己的眼！ 面对武琦琦的自责和惭愧，楚霄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枚戒指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也不至于让你为此闷闷不乐，只要你开心，就算只用那戒指换一顿饭，我也心甘情愿……”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极乐坊的门前。 之前还宾朋满座的极乐坊内，如今便只剩赵龙广一人。 赵龙广独坐案前，手抚琴弦，眼见着门前出现两道身影，他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楚太傅，三公主，你们终于来了！” 见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楚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知道我们的身份！” “在下赵龙广，九江府府君！” 楚霄虽然知道周国有九江府君这个独特的官衔，可却没想到这位九江府君竟然如此狂妄。 赵龙广的官职如果按照朝中官衔计算的话，最多只在四品之列。 就算武琦琦不在这里，仅凭他这个太傅的头衔，也足以压得对方起身行礼，而不该像现在这样毫无礼数的坐在自己面前。 楚霄并不是争强好胜之人，也从未想过凭借自己的官衔压对方一头。 只是眼见着对方对武琦琦不敬。 楚霄心中还是难免生出了几分不满：“府君大人的排场未免太大了些吧，见了当朝公主竟不起身行礼？” 赵龙广闻听此言并不动怒，他只是抬头撇了楚霄一眼，随即笑着对其说道：“楚太傅想来还不了解我九江府的情况，三公主，要不劳烦您为他开解释一下？” “楚霄，当初江州割裂，九江府应运而生，那时九江府军心溃散，民心难聚，已经俨然成为了一座废城，就连朝中官员也没人想来此处任职。” “时任文宗皇帝为了重振九江府，同时也想给朝廷分担一定的压力，于是便册立了九江府君这个官职，九江府君虽听朝廷调遣，但却不尊朝廷法度，不仅掌握着此地军民人等的生杀大权，同时还有见君不拜，进京不朝的资格，赵府君不需对我行礼，这也是文宗皇帝当年的旨意！” 楚霄原以为这个所谓的九江府君最多也就是刺史一级的官职。 还并未将赵龙广放在眼里。 可如今听了武琦琦的这番解释，他这才意识到面前的赵龙广在九江府拥有多大的权威。 掌握着军民人等的生杀大权，这就相当于是九江府的皇帝。 听调不听宣的这个资格，他更只是在神话里听说过。 而即便是神话里有资格听调不听宣的那位，那也是曾和孙悟空斗得天昏地暗，肉身成圣的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 他打量着面前的赵龙广。 却始终未见对方生有三只眼。 此时他终于明白武瞾为何会同意将他调遣到九江府了。 大周文皇帝当初之所以会给九江府君这么大的权利，那是因为九江府百废俱兴，而且还是对抗大楚的第一道防线。 若是不给九江府君足够大的自治权，恐怕如今整个江州都将落入到楚国的手中！ 文皇帝当年的这番决议，想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第130章 推心置腹1 在当年那个战乱四起的年代，给九江府足够的自治权，让九江府顶在大楚和大周之间，为积弱的后方争取一丝喘息之机。 这也是大周文皇帝作为王者的远见卓识。 只是战乱时代可以这么做。 可如今大周已经今非昔比，甚至就连百年前被楚国割据的江州十六郡，如今也隐隐有被收回的趋向。 如果再给九江府这么大的权利的话，那到时江州郡被收回，两地是否还要合为一处？ 如果被九江府君掌握了整个江州郡的话，仅凭这一块水土丰沃的宝地，九江府君恐怕就能造朝廷的反了！ 武瞾应该是希望楚霄能够管理九江府，出任九江府君这个职位。 而如果他能坐稳这个位置的话，他和武琦琦的婚事应该就能就此敲定下来！ 楚霄心中一时闪过了无数想法，而赵龙广那双深邃的眼眸似乎也早将他的心事洞穿。 “二位请坐吧，远来是客，请二位听我弹奏一曲！” 其他桌面上早已经被收拾的一干二净，只有距离赵龙广最近处的一张桌子上还摆放着一只茶壶，两个茶盏。 茶壶前放着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那便是被武琦琦遗失在此处的东西。 楚霄也对赵龙广这个九江府君充满了好奇，眼见对方请自己入座，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坐在了赵龙广的面前。 至于武琦琦，虽然大周文皇帝当初曾给了九江府君极大的权利，可是两人之间毕竟是君臣之分，所以武琦琦面对这位九江府君也丝毫不显得紧张，只是靠着楚霄坐了下来。 赵龙广取下了插在头上的发簪，将头发披散开来，手指在琴弦上不断拨弄，清脆悦耳的乐声从琴弦上散出，宛若高山流水，令人耳音清明。 赵龙广如今弹奏的乐声与极乐坊之前的乐声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极乐坊的乐声是引人沉沦，让人畅游在无边欲海。 可赵龙广如今的乐声却颇有几分高山流水，知音难寻的苦闷之感。 这与他高高在上的九江府君的身份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同时也让楚霄对于赵龙广产生了几分好奇与同情。 赵龙广弹奏的十分入神，恍然间眼中竟然已经蓄满泪水。 片刻过后，乐声戛然而止，而武琦琦仍旧沉浸在那美妙的乐声当中无法自拔。 赵龙广伸手擦去眼角的泪痕。 苦笑着对面前的二人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啊，龙广刚刚有些失态了！” “府君说的这是哪里的话？高山流水，知音难寻，我能感受到府君乐声中的悲凉之感，但这似乎与您的身份截然不同啊！” 听到楚霄的这番评判，赵龙广明显有些吃惊：“我听说楚太傅之前是军中骁将，并且曾为楚国立下过累累战功。” “原以为您在音律之上应该有些欠缺，却没想到楚太傅竟能听出龙广的心中所想，这真是让我有些惊讶啊！” 仅从对方这只言片语当中，楚霄便能得知这位九江府君在朝中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 就连朝廷对于九江府的掌控应该也不如赵龙广对朝局的掌控来的透彻。 如此一来，这件事情可就微妙的多了。 赵龙广身为臣子，但却对朝堂之事了如指掌。 武瞾身为国君，但却无法直接管辖九江府。 这九江府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国中之国。 也成为了一根横亘在朝廷心中的尖刺！ 面对赵龙广的这番质疑，楚霄并未动怒，只是缓缓说道：“高山流水，知音难寻，府君空有寻觅知己之心，但却始终不愿降下身段，不愿放下肩头背负的九江府的重担。” “像你这般的高岭之花又有何人能够企及？又有何人胆敢僭越，与你相交？” 赵龙广虽然贵为九江府君，掌握着一地生死。 可是他刚刚的乐声中却充满了寂寥孤独之感。 丝毫没有属于上位者的雄心大略。 楚霄仅凭这乐声便断定了赵龙广的心事。 而在听到了楚霄的这番分析后，赵龙广的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笑容：“谁说赵某寻不到知音？楚太傅您，不就是我的知音吗！” 楚霄闻言摇头说道：“我算不得是府君大人的知音，最多只能算是您的竞争对手而已！” “您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和三公主的到来，那想来您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我此行的目的。” “我想借此机会博得女帝的信任，同时也想争取一下这个九江府君的位置！” 楚霄说到此处，目光灼灼紧盯着赵龙广：“若是这样来算的话，你我岂不就是竞争对手？” 赵龙广伸手按住仍在颤动的琴弦。 同时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释然的微笑：“为何你我只能是竞争对手，而不能是相互帮扶的朋友呢？” “你既然已经听出了我有知己难觅的困苦，怎么就知道我不能为了寻找一个知己而自愿放弃这个府君之位呢？” “功名利禄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第一选择，正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我做了这么多年的九江府君，对于这个位置早已经厌烦了，若是真能借此机会摆脱樊笼，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赵龙广在这件事情上看的倒是很开。 可在听了他的这番话后，楚霄却是眉头微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九江府之所以能有今天的繁盛，仰仗的恐怕是扎根在此的世家门阀吧？你这个九江府君也是凭借着他们的支持才坐上这个席位，若是你真将这个位置交割了出去，那你岂不是就此丧失了价值？” 在楚霄看来，如此多愁善感的府君，十之八九是被人强行扶持上来的傀儡。 他楚霄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是绝对不可能到九江府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的。 可如果他真的夺了赵龙广的位置，赵龙广一旦失去了对于那些世家门阀的价值，那等待他的下场恐怕是比死还要凄惨。 可谁知在听了楚霄的话后，赵荣广只是摇了摇头：“既然你明知道我代表的是世家门阀的利益，那你怎么就没有想过我赵家是否也是此地的门阀之一呢？” “想要为难我赵龙广，他们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第131章 吐露心扉1 赵龙广这个府君的确是被人强行架起来的。 而如他所说，赵家也的确是九江府中的执牛耳者。 赵龙广虽然被强行推举上了九江府君的位置，但他志不在此。 当年的赵龙广只是一心想做一名琴师。 而这应该也是受到了九江府风月行业如此兴盛的影响。 只可惜赵家历代并无能够比肩赵龙广之人。 赵龙广仿佛出水芙蓉，出淤泥而不染。 那些世家子弟身上沾染的恶习，赵龙广并未染上半分。 他三岁学琴，五岁谱曲。 仅仅十二岁的年纪便夺得了九江府第一琴师的桂冠。 那时的赵龙广被其他世家赞颂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可是时任家主的赵老太公却生生折断了赵龙广的羽翼，并用九江府君这个官职作为牢笼，将年幼的赵龙广生生圈禁了起来。 赵龙广二十岁便接替了九江府君的席位。 在这个位置上一坐便是二十几年。 他由当初那个翩翩少年成为了如今这个中年人。 当初曾向他许诺，只要能够培养出后继之人，便会许他自由的赵老太公如今早已作古。 而赵家也再未出现一个能出他之右的天才子弟。 赵龙广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希望，也承载了太多的责任。 他无时无刻不想将这个重担卸下，可是他要为那些世家门阀负责，他要为他们的利益负责。 朝廷对于九江府的态度一直都是放任不理。 这与大周文皇帝当年的旨意有关，同时也与周，楚两国之间的局势有关。 楚国如今虽然国力积弱，可是周国现在也同样面临着虎狼环四的局面。 如果两国之间的平衡一旦被打破，那接下来很可能会酿成一场恶战。 武瞾不能输，她也输不起。 先帝当年带兵意图剿灭麒麟会，想要功于一役。 结果这个想法最终落空，不仅熬垮了先帝的身体，同时也给中国的国力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当年被透支的国库，直至最近几年才终于变得充盈。 武瞾只想将一个平稳运行的国家交给自己的女儿，而不希望在此期间再出现什么差错。 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武瞾如今便是这个想法。 若是后世之君能不忘国耻，收回江州郡，再将两地合并在一处的话，那也算是后世之君创下了功绩。 可如果后世之君没有这样的能力，仅凭着她和先帝积累下来的财富起码也能保证周国运转百年而不出差错。 可是如果这个脆弱的平衡再被打破的话，那接下来周国的运转恐怕也将受到影响。 等到那个时候，不仅她要背负骂名，就连她的女儿也要因此遭受牵连！ 赵龙广在等，等待朝廷降旨收回九江府的管理权。 等到那个时候他便能卸下身上的所有重担，追求自己想要追求的生活。 武瞾也在等，等将自己身上的担子卸下，等后世之君有朝一日能够凭借强盛的国力荡平周边强敌，再将九江府与江州郡合为一处，将当年的失地夺回，同时也将九江府的权利褫夺！ 两人虽然有着同样的想法，可是因为两人所处的环境不同，面临的压力不同，所以解决问题的方式也不同。 直至楚霄的出现，打破了原本微妙的平衡。 武瞾终于有了收回九江府的想法。 而赵龙广也终于看到了卸下身上重担的机会。 其实自打楚霄和武琦琦进入九江郡，他就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两人，既审视楚霄的品性，同时也想看看被武瞾内定为继承者的武琦琦究竟如何。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下来，他发现楚霄并非像是外界传闻的那样，是一个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莽夫，做事不经过大脑。 而武琦琦也并非像是宫中之前流传的那样生性顽劣，不受约束。 虽然在楚霄身边的时候，这位三公主还是会显现出一些小女儿的姿态。 可是起码在大事上面，武琦琦并没有由着自己的性子，而是一切听从楚霄的安排。 要说这两人倒也算得上是性格互补。 楚霄便是极少数的能够压制住武琦琦性子的人！ 楚霄也没想到赵龙广竟然会愿意放权。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试图用茶水抑制自己心中的悸动和不安。 要知道九江府君这个官职在大周那就是二号皇帝。 而且赵龙广手中掌握着九江府上下的生杀大权，不必受到朝中那些臣公的牵制。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就是九江府真正的主宰。 他比皇帝还要爽！ 只可惜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在楚霄看来九江府君是一块令人馋涎欲滴的肥肉。 可在赵龙广看来，这个位置却只是牵绊着自己，让自己无法追寻理想生活的枷锁。 赵龙广可能是看出了楚霄心中的质疑，于是笑着从怀中摸出一方印章：“如果楚太傅不相信龙广的这番话的话，龙广愿意将府君玉印交给太傅，只要你拿了这方语音，咱们二人就算是就此交割了九江府君的职位！” 在赵龙广看来，这个职位就像是一块烫手山芋，他恨不得能够早些将其抛出。 如今好不容易来了楚霄这个接盘侠。 他自然是想早些解脱。 却不想看着摆在面前的这方玉印，楚霄却只是摇了摇头：“我的确有心接任这个官职，可是现在却还不是时候。” “我这次来九江府，为的是楚国派遣和亲的使团，我要到九江府任职，还需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才行，所以还要劳烦府君先帮我占着这个位置，等我何时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再来帮你解脱也不迟！” 面对对方的这番好意，楚霄心中却生出了几分惭愧之感。 亏他之前威胁郑经纶的时候，打出的还是九江府君的名号。 早知道赵龙广这么好说话的话，他当初就应该再想一个背锅侠，而不应该将这么老实巴交的一个府君推到前面替自己背锅。 赵龙广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或者说哪怕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毕竟从始至终他都没将郑经纶放在眼里。 被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号又能如何？难道伟人的名讳还怕被蝼蚁传颂吗？ 第132章 训教 通过今天的这番接触下来，楚霄逐渐了解到了九江府君赵龙广的性格。 这位九江府君看似孤高。 可实际上却是一个渴望拥有朋友，渴望追寻理想生活的可怜之人。 对方建造这座极乐坊，想来也无非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这个做琴师的梦想。 只可惜郑经纶这小子实在不上道，竟然踢到了赵龙广这块铁板。 在九江府得罪了九江府君。 也亏得他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楚霄和赵龙广相谈甚欢，而赵龙广也表现出了希望能够放权与楚霄的想法。 这对于楚霄来说无异于是一件好事，若是能够兵不血刃的接管九江府，这倒也能为他免去许多麻烦。 至于此处存在的那些世家门阀，只要他楚霄一经出手，想要整治对方无非是举手之劳。 毕竟赵龙广代表的就是这些世家门阀的利益所在，只要他保留赵龙广，并对其委以重任，哪怕只让对方担任一个虚职。 只要在不触及这些世家门阀利益的前提下，这些世家门阀就绝对不会找他的麻烦。 毕竟他们之间还有一个赵龙广作为斡旋。 依照赵家在九江府的势力，也不会有人胆敢直接与赵家作对。 周正春在被赵龙广释放之后，垂头丧气的回到了使团驻留的酒楼。 郑经纶此时正被一群使团成员围在一起嘘寒问暖。 而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巴结郑经纶，希望日后回到朝中能够得到其叔叔郑渡的重用。 别看郑经纶之前表现的嚣张跋扈，仿佛一副很不好惹的姿态，可实际上对方不过是个银样蜡枪头。 如今眼见着周正春回来，他顿时被吓得坐立不安，只是低头不语，全然没有之前那副嚣张跋扈的姿态。 别看周正春只是宫中的禁军统领，看似官职比不得郑渡。 可是郑经纶心里明白，眼前的这位禁军统领是有能力与他叔叔掰一掰手腕的！ 周正春这个禁军统领可是凭借着自己的实力一刀一枪拼上来的。 并不像郑渡那样依靠趋炎附势，卖弄嘴皮子得到的重用。 朝中有许多老臣对于郑渡十分反感，可是他们对于周正春却是十分看重。 郑经纶离京之前，郑渡也曾苦口婆心的劝解过他，让他千万不要和周正春闹出什么矛盾，更不要尝试着巴结对方，与对方走的太近。 此人性情刚正不阿，完全不是利益能够驱使得了的。 而且郑渡预感，自己迟早可能要与周正春有一场交锋。 所以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尽量让侄子明哲保身，千万不要留给对方任何把柄，否则一旦被对方抓住了小辫子，日后便很可能是对方针对自己的一个突破口！ 但郑经纶想要息事宁人，周正春却显然没有这种想法。 周正春在堂中占了片刻，直将使团众人震慑的一言不发。 片刻过后，周正春方才缓缓开口道：“郑公子，请您跟我来一趟！” 郑经纶虽然被委任为使团团长，但是他却并没有任何官职可言。 周正春虽然是他们这次的随行，可对方毕竟是一位四品武将，如今周正春发话，郑经纶又岂有不遵从的道理？ 郑经纶如同做错了事的学生，跟随着周正春一同来到了他的房间。 周正春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郑公子，你知道你今天招惹的那位是谁吗？” “我……我不知道！” 郑经纶在楚国那可是人人追捧的对象，京城中谁不认得这位纨绔子弟，谁不知道他乃是当朝御史的亲侄子？ 平日里那些达官显贵巴结他都来不及，又有谁敢如此与他说话？ 面对对方这副颐指气使的姿态，郑经伦本想动怒，可最终却又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他始终没有忘记叔叔对于自己的教诲。 也知道出门在外自己应该少惹麻烦。 如今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周正春手中的把柄，如果他再将事情闹大的话，难保周正春会不会以此事刁难叔叔。 虽然郑渡平日里对于郑经纶十分宠溺。 可郑经纶也绝非是半点正事不懂，一心只想着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 听到对方的这番回答，周正春的脸色逐渐冷峻下来：“你刚刚招惹的那位乃是九江府君赵龙广，九江府君进京不朝，他可是这九江府内执掌生杀大权第一人！” 听到周正春的这番回答，郑经纶逐渐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将他截停在胡同里的那两名黑衣人。 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周将军这件事情非我所愿，只是那九江府君与我产生了口角，所以我才会无意得罪了他……” 郑经纶还想解释，却被周正春伸手阻拦：“你与他之间发生矛盾的经过我不想听，早在咱们出京之前，我便几次三番提醒过你，希望你能够谨言慎行，戒骄戒躁，千万不要为我楚国惹出事端。” “可是你这一路上眠花宿柳，丝毫不懂收敛，如今到了鱼龙混杂的九江府，你又闹出这样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九江府与江州十六郡的关系？你又知不知道周国百姓向来将咱们视如仇寇？” 说到此处，周正春的声音陡然提高。 饶是郑经纶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如今面对对方这番强硬的姿态，他也不免有些心虚起来。 “周将军，这件事情的确是我做的不对，你看接下来我该如何补救？” “明天我会亲自带些礼物前往公廨，看看能不能为你的事情与九江府君说和一番，九江府向来不听从朝廷的号令，此处囤积的军队也全由九江府君一人管辖。” “如果此次的矛盾因为你而激化的话，那九江府与江州十六郡很可能要因此爆发冲突，等到那个时候，别说是此次和亲计策能否成功？就连你叔叔和陛下原本制定的计划恐怕都将因为你的一次口角而彻底落空！” 郑经纶再傻，此时也已经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撩开衣袍，顺势跪倒在了周正春的面前：“周将军，经纶年少，惹下祸端，还请周将军务必从中周旋，千万不要置我于险境啊！” 第133章 登门拜访 周正春虽然与郑渡素来不和，甚至打从心底对对方排斥。 可是他身为从军之人，心气高傲。 纵然看不起对方，也绝不会拿对方的家人下手。 郑经纶这次虽然做出了有辱国体的事情，可是他身为使团团长，周正春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身陷险境。 更何况楚国如今的国力已经不比当年，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情而导致九江府与江州爆发冲突的话，那楚国如今的实力恐怕将会因此暴露。 以前的楚国实力强劲。 完全可以称之为是霸主级的存在。 当初的楚国东征西讨，曾将周边国家的许多国土纳入到自己的版图当中。 而这其中也就包括如今的江州十六郡。 经过这些年间的发展，周边国家的实力稳步提升，只有楚国的国力陷入到了衰退的泥潭当中。 楚平安父子贪图享乐，不理国事。 这更加加速了楚国的衰败进程。 周正春虽然明知困局如此，可他却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扭转眼下的败局。 在职权方面，他只是宫中的一名禁军统领。 所统御的兵马也不过只有千余人而已。 在能力方面，他的能力虽然出众，可却远比不得郑渡受宠。 造成这一切局面的根本原因就是他的性格太过耿直，不像郑渡那样会讨楚平安的欢心。 郑渡能够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楚平安哄的团团乱转，甚至将国家大事全都交给他这个御史管理。 可是他周正春这个禁军统领，几次上谏，却都引得楚平安勃然大怒，甚至险些罢黜了他的官职。 要不是有朝中那些老臣为他合力保荐，恐怕他如今连禁军统领的这个官职都要一并丢掉。 也正是因为这些事情，所以他逐渐将郑渡当做了是坑害国家的罪魁祸首。 不过对于郑经纶，这个郑渡的亲侄儿。 他却并未恨屋及乌，也并未因此迁怒对方。 面对郑经纶的这番恳求，周正春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好了，哪怕只是看在陛下和太子的面子上，我也绝不能让九江府君因为此事而迁怒到你！” “但是从明天开始，你必须要在酒楼禁足，包括使团中的其他人，没有我的允许，都不准离开酒楼半步。” “明天我会亲自挑选一些礼品前往公廨拜访九江府君，至于此事最后能够如何，这一切全都要看九江府君的态度了……” 周正春为了两国和平不起战事，甚至不惜舍下自己这张老脸要去亲自求见赵龙广。 但他哪里知道面前的这位“郑大人”，已经为了苟求活命，将整个使团出卖。 楚霄仿佛将一切都算计好了一般，定下三天之后在城外相见，周正春便想出了这个要与赵龙广和谈的事情。 要是没有这件事情耽搁的话，依照周正春的性格，他应该在明早即刻启程，而如此一来，楚霄的全盘计划恐怕也将因此落空，他也要与郑经纶押解的这些宝物失之交臂！ 次日清晨，周正春从郑渡准备的聘礼中挑选了几件看得上眼的宝物，随后命人将其打包，一同带到了九江府的公廨。 而早在他之前，楚霄和武琦琦便已经在此做客。 不过与周正春不同的是，周正春是为了解决郑经纶的事情主动前来，而楚霄和武琦琦确实受到了赵龙广的邀请，所以才会来此做客。 赵龙广终于看到了将自己肩头重担卸下的机会。 所以他不遗余力讨好楚霄，只希望对方能够接过这份重担，替他管理九江府。 今天早晨楚霄还没起床，赵龙广派出的说客就将他堵在了客房当中。 幸亏出京以后楚霄表现的还算规矩。 虽然日日与武琦琦厮守在一起，但两人却始终未曾越雷池半步。 否则今天若是一并被堵在房里，那武琦琦的名声恐怕也要因此败坏了！ 三人坐在中堂喝着茶水。 赵龙广一边为两人倒着茶水，一边颇为殷切的对他们讲解：“如今二位喝的这个名为临江香茶，是茶农在江边种植的茶树，并用九江江水为之灌溉！” 楚霄将茶杯端起，放在鼻子下方闻了一下。 他只觉得这茶水香气四溢，仿佛是有形之物在自己的面前萦绕。 武琦琦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随即忍不住赞叹道：“我早在年幼之时便听母亲提起过九江府的临江香茶，据传在文皇时期，这九江香茶还曾作为贡品进贡宫中，只是随着后来江州分裂，就连朝廷也再难享受如此珍味了！” 赵龙广闻言微微颔首：“是啊，主要是这九江香茶的灌溉工艺十分复杂，想要采摘这上等茶叶就需要茶农亲自挑着水桶，前往上游结冰处去担初春之时冰雪新融的雪水灌溉茶树。” “百年前江州一分为二，那段每年冬季都会结冰的上流水段也已经被分给了江州郡，我们如今喝到的临江香茶其实都是未经雪水灌溉的次品，自然不能用于进贡皇室，否则岂不是要落得一个欺君之罪？” 赵龙广这话看似说的漂亮，实际上不过是在搪塞武琦琦而已。 其实早在文皇帝将江州郡割让给楚国开始。 九江府就已经与朝廷离心离德。 这些年来九江府之所以会一直给朝廷缴纳赋税，那不过是为此博取朝廷的认可，以免落得一个腹背受敌的局面。 如果九江府真的能够割地自居的话，恐怕历代九江府君就连朝廷的账都不会买。 只有朝廷派人收回九江府，才能解决眼下的困局。 而如今的楚霄恰恰就是打破这一僵局的契机！ 就在三人品茶聊天之际，门外突然跑来一名小厮，并对赵龙广低声耳语了几句。 原本眉头微蹙，颇为不满的赵龙广，在听到小厮的汇报之后，笑着对楚霄说道：“楚太傅，说来到也凑巧，这次负责护卫楚国使团的乃是禁军统领周正春。” “想来您二人在楚国时应该也颇有渊源，而这位周将军现在正在公廨之外意图求见，不知楚太傅是否有意要与故人一见？若是想要见面的话，赵某这便派人请他进来！” 第134章 窃听 面对赵龙广的询问，楚霄笑着摇头道：“我与这位周将军虽然算是老相识，可是他毕竟是楚皇麾下，与我心德不一，我若在此与他见面，那难免又要发生一场纷争，就请府君在此安心待客，我与三殿下也先行告退了！” 赵龙广闻听此言，连忙伸手制止楚霄：“楚太傅莫要如此急性，我这公廨后方还有一个隔间，那里是我平常私下待客之处，也较为宽敞。” “不如就请殿下和太傅移步隔间，待我接待完了这位周将军之后，咱们再喝茶叙话也不迟啊……” 楚霄拗不过赵龙广的邀请，最终留了下来。 而赵龙广口中所说的这处隔间，与中堂就只有一墙之隔，中堂内谈话的声音，这里可以听的一清二楚，楚霄刚一进入这处隔间，便对赵龙广的心思了然于胸。 对方邀请自己留在此处，看似是想等接待完了周正春后再与自己聊天饮茶。 可实际上对方只是在借此机会打消自己的疑虑，希望能与自己拉近关系。 其实促进九江府回归朝廷，此事并非只利好楚霄。 赵龙广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朝廷绝不会放弃九江府，更不会放弃江州郡。 他既然在朝中安插有眼线，那就应该知道楚国之前几次派遣使团到访京城，所商议的无非就是用江州郡来换取他这个二皇子。 从这里便能看出楚国的实力已经远非从前。他们已经不具备有强占江州郡的实力。 随着周国的实力提升，带给楚国的威胁也越来越大。 总有一天，哪怕周国不提出要求，楚国也一样会主动提议解决百年前的领土纠纷。 这就是眼下的大势所趋。 可如果真的到了那天，朝廷会允许再出现一个江州府吗？ 朝廷会再册立一个江州府君，并任由对方势力逐渐做大，并与朝廷之间的关系逐渐僵化吗？ 大周文皇帝当年选择册立九江府君不过是无奈之举。 这个并不符合规制的官职，总有一天要被革除。 赵龙广应该早就看穿了这一切，所以他才会有放权于朝廷，希望九江府能不被波及的想法。 毕竟若有一日江州得以回归。 到时大周势必还是要将江州十六郡与九江府合并一处，不可能任由这两地分割成为两个小型政权，并由他们自治自立。 赵龙广这么做不仅能够向朝廷示好，同时也能极大保留这些世家门阀手中掌握的利益。 这就是他作为九江府君，被世家门阀推崇的原因。 而赵龙广要将楚霄留在此处，亲耳倾听他和周正春的谈话。 为的也正是这个原因。 他不能让楚霄对自己产生怀疑，因为这样一来两人日后的合作就难以推进。 他必须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同时要让楚霄打消对自己的戒备。 可是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诚意？ 这也是摆在他面前的一个问题。 昨天主动上交府君印章不过只是一个试探而已。 今天的挽留才是这整场行动的重中之重。 楚霄能够理解赵龙广的这番深意，同时他也不介意留在这里。 既然对方向他主动示好，那他自然也要做出相应的回报，不能白白驳了对方的面子。 而且他也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而赵龙广就是一个少有的聪明人！ 周正春被公廨的杂役带到中堂。 中堂桌上已经被撤去两只茶杯，只有赵龙广的面前还摆着一只。 赵龙广手中端着茶壶，转头看向门外。 眼见着周正春手提礼盒匆匆来到，赵龙广立刻站起身来，迎接上去：“周将军亲自到访，着实是让我这公廨蓬荜生辉啊！” 周正春闻言连忙说道：“府君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正春此次前来，其实是为了给使团赔罪，郑经纶昨日在极乐坊与府君发生冲突，这件事情我还需要向府君赔罪才是！” 为了避免两国争端，周正春可谓舍下了自己这张老脸。 而面对他的这番谦让，赵龙广却是笑着摇头道：“周将军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贵使团远来是客，赵某理应略尽地主之谊。” “昨晚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如果赵某真因这一点小事便斤斤计较，那岂不是愧受了这九江府君之职？” 对方这话说的虽然漂亮，可周正春却仍旧心怀警惕。 九江府常驻百姓足有数十万，此处藏龙卧虎，乃是一片是非之地。 赵龙广看似谦和有礼，仿若翩翩君子。 可他如果真是这般善男信女的话，那他就没有能力统御好这九江府了。 仅凭对方的态度，看不出什么端倪。 如果他周正春真的如此轻信，那他也就不配做大楚皇都的禁军统领了！ 面对赵龙广的这番谦和发言，周正春也同样面带笑容，并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几只礼盒一并放在桌上。 “我知道九江府物华天宝，乃是一处富饶之地，为了代替使团赔罪，我这次专程带了几件薄利，虽然不成敬意，但却也能表示我们的一番心意，还请府君笑纳才是！” 周正春说话之际已经将礼盒打开。 他随身共携带有三只礼盒，第一只礼盒里装的是一对仿佛牛眼般大小的夜光明珠。 如今虽是白昼，可是这礼盒一经打开，房间里却仍旧被蒙上了一层宝色。 两颗明珠摆在一处，相得益彰，着实是一对难得的珍宝。 而摆在这两颗珍珠旁边的，是一把红色的如意。 那如意通体是由玛瑙雕琢而成，其质地晶莹剔透，绝不亚于郑渡私藏的那把玉如意。 这两件宝贝已经摆出，赵龙广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做九江府君的这些年里虽然见过许多宝贝，可这两件却都是楚平安这些年来收藏的国宝。 就算倾尽他九江府的万贯财富，他也无处搜罗着天才地宝。 哪怕像是他这等出尘的人物，在看到这珍宝的时候也不由得双眼发直。 周正春眼见着赵龙广表现失态。 便知道这里送进了对方的心坎里。 而后他又拿起放在身旁的第三只礼盒。 这只礼盒相比于前面两只明显要大上许多。 而在拿出这只礼盒的时候，就连周正春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了一丝肉疼之色。 第135章 伯牙绝弦 老话说的好，崽卖爷田心不疼。 这也就是郑渡为何能够牺牲国家利益，来为自己谋利的原因。 在他看来，楚国这艘大船即将倾覆。 他如今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多从这船上撬些钉子，好为自己的家人谋求份出路。 不过与他相比，周正春却是一个十足的忠臣，贤臣。 他能够为了两国和平，为了给楚国留一块遮羞布而舍下自己的老脸。 为了能够取得赵龙广的谅解，他不惜从给武琦琦的聘礼当中挑选了三件价值连城的国宝，只为能够博取对方的谅解。 正所谓阎王好斗，小鬼难缠。 想要说服这位九江府君，停止追究郑经纶的责任。 他必须要下些血本才行！ 为了能够投其所好。 周正春今天专程在外打听了一下这位府君大人的爱好。 在他得知这位府君大人喜好音律，平日里常在极乐坊中弹琴奏曲的时候，他便想到了楚国这次送给周国的一件珍宝。 那就是如今放在匣中的这把名为伯牙绝弦的古琴！ 在楚霄看来，这个世界更像是他原本那个世界的平行版本。 这里也有许多他前世耳熟能详的典故。 同时也有许多他感觉无比熟悉的国家。 只是这个世界的历史不能以前世的历史经历作为考量。 在历史方面，这个世界是混沌无序的。 可是许多典故却都是两个世界通用的。 就比如伯牙绝弦，知音难觅等典故。 只要楚霄说，赵龙广就能明白。 而如今放在匣中的这把名为伯牙绝弦的古琴。 便是根据当年的传说流传而来！ 前面两件用于当做敲门砖的礼物便已经如此令人惊艳。 这第三只匣中所盛放的宝物，就连赵龙广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赵龙广的眼睛紧盯着被周正春捧在河中的这只木匣。 而随着木匣缓缓打开，一把琴首上雕琢着鸣凤的古琴呈现在了周正春和赵龙广的面前。 古琴无弦，只有琴身。 可是即便如此，这把古琴仍旧吸引了赵龙广的目光，并让赵龙广激动的身体都在打颤。 “这，这莫非是……” “这便是相传遗失了千年之久的伯牙绝弦！” 赵龙广喜好音律，甚至已经达到了嗜琴成痴的地步。 看着摆在面前的这把古琴，他激动的无以复加，伸手想去抚摸，却又在即将接触到琴身的那一刹那将手缩了回来。 “此等宝物理应沐浴焚香之后再行参拜观礼，绝不能如此轻易唐突了宝琴！” 赵龙广先是在口中呢喃了一句，随后又抬头望向面前的周正春：“周将军，此等宝物实在太过贵重，赵某不能领受！” 话虽如此，可在说话的时候，赵龙广的眼睛却一直紧盯着面前的古琴未曾挪开。 一看到对方这番表现，周正春心到这次的事情肯定有回旋的余地。 不过一想到楚国国宝竟就这样流落到了对方的手里，他的心中也不免有些心疼。 面对对方的推辞，周正春连忙开口说道：“府君大人莫要如此客气，你我都应该知道这把古琴的价值，也应该明白这把古琴历经千年却未曾上弦的原因！” “传闻当年伯牙绝弦，只为祭奠好友钟子期。” “这把古琴年深日久，已经不知是否是伯牙当年所用的那把。” “只是这其中蕴含的典故直至如今仍流传于世，这便能说明这把古琴所蕴含的意义绝非轻易便能被抹杀！” 周正春说到此处，将那琴匣合拢，并顺势推到了赵龙广的面前：“所以无论如何，还请府君大人收下这把古琴，至于您与使团摩擦之事……” “些许小事而已，赵某从未想过追究！” 赵龙广这次回答的倒是十分痛快。 因为他本来也没将昨天的事情放在眼里。 极乐坊建成这么多年，像周正春这样的愣头青不在少数。 只是昨日恰好赵龙广在极乐坊中，所以才与郑经纶发生了几句口角。 若是换做以往，遇到这样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赵龙广出面，巡城军队便能自行解决此事。 赵龙广并非小肚鸡肠之人，也无心与对方计较此事。 而在得到了这个确切的答复以后，周正春满脸堆笑，连连应承道：“府君大人宽厚待人，周某实在钦佩不已，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府君大人了……” 周正春说话间便要起身离开，赵龙广见状连忙对其挽留道：“周将军亲自登门，切不可轻易离开，我现在便命人摆酒设宴，你我一定要喝上几杯！” 周正春闻听此言，连忙摆手说道：“府君大人的好意，周某心领了，只是使团众人如今还正在酒楼当中等待着周某，若是我不早些回去，恐怕他们是要胡思乱想，喝酒之事不妨改日再说，若有机会，周某也正听府君大人抚琴一曲呢……” 二人相互寒暄了几句，赵龙广这才亲自送周正春离开了公廨。 等他再度回到中堂的时候，楚霄和武琦琦已经坐在堂中。 而那三件宝物此时还都放在桌上。 赵龙广来到桌前，径直将那两颗明珠和玛瑙如意一并塞给了武琦琦：“这周正春倒是个妙人，为了博取谅解，竟不惜将如此贵重的宝物拱手奉上！” 楚霄闻言只是笑着摇头道：“对于他们而言，国家的东西根本无关紧要，反正并不涉及到他们的切身利益，拱手相让又能如何？” “这明珠和如意就送给三公主吧，此等珍宝也只有公主殿下受用的起，至于这把伯牙绝弦……” 赵龙广爱好音律，这些年来也收集了许多名琴。 可唯独这把号称当世第一名琴的伯牙绝弦，赵龙广却是耗尽心力也未曾将其纳入囊中。 他之前曾有过多番打听，最终得知这把古琴被收藏于楚国的皇宫。 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恐怕都难以一睹这宝琴的芳容。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不仅能够看见，甚至还能切实的将其摆在眼前。 赵龙广绝非贪婪之人，可如今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宝物，他却也难免有几分心动。 只是楚霄如今还在他府上。 而按理来说，楚霄这位楚国皇子似乎比他更有资格决定这把古琴的去留！ 第136章 阴谋 楚霄看出了赵龙广心中的迟疑，于是笑着对他说道：“这既然是周正春送给你的赔罪谢礼，那自然是应该由你自行处理解决，这把古琴，我看你就收下吧！” 这把伯牙绝弦，在懂音律的人的眼中自然是价值万金。 可若是落到了不解音律之人的手里，这把古琴恐怕分文不值。 这也就是为何这把古琴在楚国国库珍藏了几百年，却始终未曾找到一位属于自己的主人的原因。 郑渡将这把古琴作为聘礼之一，送往周国，想来也正是看出了其本身蕴含的价值，但却又苦于楚国无人了解。 与其让宝珠蒙尘，还不如为其寻觅一位真正的主人。 而如今的赵龙广，似乎就是这把伯牙绝弦最终的归宿！ 听到楚霄这番话后，赵龙广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并非是贪婪之人，这些年来也见过珍宝无数。 可唯独这把古琴是他朝思夜想，魂牵梦萦之物。 如今看到这把古琴，就连自诩雅士的他也不免动了贪念。 细细想来，自己与那些争名逐利的商贾又有什么区别？ 想通此事之后，赵龙广眼中贪婪尽消。 他将锦匣合拢，并将其推到楚霄面前：“我自诩风流雅士，以为自己超脱凡尘，却没想到如今看到这把古琴，却又因此动了贪欲。” “楚太傅慷慨，刚刚这番话也的确让我受用良多，如今我就将这把名琴物归原主，至于该如何处置，就由楚太傅您亲自发落吧！” 此时的赵龙广，眼中再不负贪婪之意。 而他这番自发的行径也让楚霄暗自钦佩起来。 一个人就连自己的心爱之物都能舍弃，那又何况区区一个九江府君的虚职？ 不过楚霄并非是会夺人所爱的人。 更何况在他的心里，他早就与楚国割席。 这古琴虽是楚国之宝，但却又与他有何关系？ 楚霄想到此处，随手扫落了桌上的一只茶杯。 茶杯落地，摔的四分五裂。 门外伺候着的小厮听到声音立刻跑过来查看，可随即又被赵龙广拂袖驱离。 “楚太傅这是何意啊？” 赵龙广心中不解，询问一句。 楚霄闻言，笑着对赵龙广说道：“我刚刚打碎了您府上的一只茶杯，如今便用这把古琴代为偿还！” 说至此处，楚霄缓缓站起身来：“伯牙绝弦，是因知音难觅，这把古琴在楚国空放千年，不也始终未曾找到属于自己的知音吗？” “既然这琴如今已经找到了懂得自己的主人，那府君就切不该将其拒之于外，至于我与楚国，早在母亲离世之后便已经划清界限，自此以后再无往来，下次再有交集，怕也是战场之上，兵戎相见，这把古琴究竟如何去留？其实楚某也没有处置的权利！” 留下这句话后，楚霄拉着武琦琦的手施然离开了公廨。 武琦琦离开之前还不忘将桌上的那两枚明珠和一把玛瑙如意顺走，毕竟那是赵龙广送给她的礼物。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赵龙广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位楚太傅当真是个妙人，若是日后能来我九江府任职，或许真能化解九江府的一场危难……” 两人离了公廨，武琦琦对楚霄低声嘀咕道：“没想到你们楚国的家底竟然这么厚，随随便便拿出的东西便是一国珍宝，万金难求！” 韩毅闻言笑着应道：“是啊，楚国的家底的确雄厚，可这些东西真的属于他们吗？楚国当年仗着自己实力强劲，曾将周边无数小国灭国，国库里珍藏的这些奇珍异宝，也只是那些小国劫掠而来，其实无论是那把古琴还是这两颗明珠，这上面全都沾染着无辜之人的鲜血！” 楚霄此话绝非虚言，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单单是原主，在投军之后便已经协助楚平安一连灭掉了几个国家。 这些国家流亡的珍宝最终全都落到了楚国的手里。 至于这把伯牙绝弦的来历，恐怕就要追溯到千百年前被楚国灭亡的国家了！ 武琦琦闻听此言，眼中没来由的闪过一丝厌恶。 她随手便将那装着明珠的宝盒丢在地上：“没想到这看似璀璨的明珠竟然是用人血凝聚而成，这东西拿在手里，岂不是要被亡魂报复？” 这两颗明珠价值万金。 恐怕也只有武琦琦这位大周三公主才舍得将其随意丢弃。 楚霄见状连忙将其接在手中，随后又笑着对武琦琦说道：“当初的那些血债全都是楚国一手犯下，就算真的有亡魂报复，那也应该报复楚国，而不应该报复到你我的身上。” “更何况这明珠本就是天地凝结，而成本也不该属于一个人，哪怕如今落到你的手中，也不过是缘分已至，该由你暂时保管而已！” 楚霄之前便已看出了武琦琦对于这两颗明珠的喜爱。 毕竟是女孩子，就喜欢这些闪亮的装饰品。 这两颗明珠并非是老蚌体内孕结出的珍珠。 而更像是某种奇珍矿石中开采出来的。 楚霄将这两颗珍珠拿在手中，准备日后等到武琦琦继位的时候，为其镶嵌在皇冠之上，作为楚国的传世珍宝。 这次周正春虽然为了给郑经纶解决麻烦而被迫拿出了几件珍宝。 但这对于楚霄来说还远远不够。 他这次的目的是要将郑经纶押送的所有宝物全部劫掠，他倒要看看到时这支使团抵达京城，又能以什么聘礼求亲！ 他就是要将这只使团剥削的一无所有，然后再以楚国求亲没有诚意为由，再杀几个使团成员。 到时武瞾因此佯装震怒，将他发配到九江府。 他便能借此机会接替赵龙广的九江府君一职，在此处暗中积蓄力量，为武琦琦日后继位做铺垫！ 想到此处，楚霄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 而一旁的武琦琦见对方流露出这么一副鸡贼模样，也不由得下意识远离了对方一些。 等楚霄回过神的时候，武琦琦已经与他隔着一条街的距离。 楚霄上前拉起武琦琦的手，故作严肃对其问道：“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远？” “因为，因为我怕你把我卖了……” 第137章 劫道 两人在街上嬉戏打闹，引得旁人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 直至跑累了后，武琦琦这才气喘吁吁的坐在街边一个茶摊前，喝起了茶水。 楚霄看着街上往来的人群，随即将目光瞄向了街角处的一间绸缎庄。 “明天就到了行动的时候了，咱们理应准备几套着装，以免暴露身份！” 最近几天只有楚霄带着武琦琦在街上闲逛。 赵凌峰奉命带领的那些金吾卫始终躲在客栈当中不曾露面，只等楚霄计划落实之后，再由他们进行参与和执行，从始至终，他们都无需过问任何事情。 可怜赵凌风这位金吾卫统领还不知道楚霄带他们出京是为了劫道。 此人的性格与周正春有几分相似，若是被他知道了此次任务的详尽情况，恐怕他抵死也不会随楚霄出京。 来到九江府的这几天，应该是武琦琦这辈子过的最为畅快的几天。 在这里不仅能够挥金如土，而且在楚霄的庇护之下，她还能够肆意妄为，不必在意那些别人偷来的目光。 而楚霄也的确尽到了自己身为男友的职责。 他陪着武琦琦疯闹，也给了武琦琦最大的尊重和关怀。 经过这一番接触下来，他发现这位在宫中享有“凶名”的三公主也并非像是旁人说的那般顽劣不堪。 她只是喜欢放空天性，不想被皇宫的牢笼囚困而已。 喝过茶后，两人来到绸缎庄，在这里买了几十套夜行衣。 九江府鱼龙混杂，夜行衣在这里是十分紧俏的黑市物资。 楚霄为买这些夜行衣可是花费了大价钱。 不过区区这点花费，与周正春押解的那些国宝相比，那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回到客栈，楚霄将赵凌峰叫到了自己的房间：“赵将军，这几天等急了吧？” 赵凌峰跟随楚霄离京的这几天，的确是过了几天轻松的日子。 他不必再像之前那样每日里为了巡查之事奔波。 也不用每天晚间宵禁之后亲自带着一营兵马在城中巡视，以免出现什么差错。 虽说一时的闲适的确让他有些不太适应，但通过这几天的休养，他的精神状态明显要比之前好上许多，神经也不再像是在京城那样时时紧绷。 面对楚霄的询问，赵凌峰笑着摇头道：“偷得浮生半日闲，最近几天远离战乱，我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 “只可惜轻松的日子要过完了，明天执行完了任务之后，咱们就要回京复命了！” 楚霄此言一出，赵凌峰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虽说这几天生活过得的确慵懒，但他却始终未曾忘记这次离京的目的。 ***可是叮嘱他一切听从楚太傅的安排。 如今见楚霄面容严肃，提及明日的任务。 赵凌峰便知道决战之日已经到来，而自己也即将卸下身上的懒散，重新投入到新的战斗当中。 “楚太傅有什么任务尽管安排，我与我麾下的兄弟，一切听凭您的发落！” 赵凌峰这番话说的可谓掷地有声。 而楚霄对于他的这番表态也显得十分满意。 楚霄拿起桌上的一包夜行服，顺势将其塞到了赵凌峰的怀里：“劳烦赵将军将这些衣服分发给你手下的将士，今夜子时，你们在客栈门口等我，到时我自然会给你们发配任务！” 楚霄已经告知郑经纶，他明天会在商队的必经之路等着对方。 他之前给郑经伦喂下的那颗虽然只是山楂丸。 但想来胆小怕事的郑经纶应该没胆量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九江府内虽然鱼龙混杂，但这并不代表楚霄就可以率领几十名金吾卫在城内横冲直撞，胡作非为。 要想确保这支队伍能够顺利出城，提前埋伏在使团的必经之路，那今晚就必须要提前出发，绝不能有任何延误。 否则一旦耽搁了时间，他的这个计划恐怕就要全盘作废了！ 当天夜里，所有金吾卫枕戈待旦，只等此时一到他们便纷纷换上夜行服，一同出现在了客栈门前。 和郑经纶一样，楚霄选择落脚的这间客栈也较为偏僻。 不过他可不是为了省钱，而是为了远离百姓们的视线。 毕竟这几十人的规模不大不小。 一旦行动起来很可能会引起别有用心之人的警惕。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必须要尽量隐匿自己的行踪。 而他的这个选择也在今晚体现出了意义！ 与他们相隔的一条街内，商贩云集，行人往来如梭，可谓热闹非凡。 而他们如今所在的这条道路上，别说是人，就连一只夜里出来觅食的老鼠都没有。 这间客栈的生意本就不好。 要不是这次有楚霄带队前来光顾，恐怕这客栈就要被迫倒闭了。 他已经提前和客栈的老板与伙计打过了招呼。 这二人也懒得多管楚霄的闲事，今晚早早闭门落锁，已经在房内睡去。 只剩下楚霄等人集结在客栈门口。 准备筹划接下来的行动。 赵凌峰先是清点了一下身旁手下的人数，随即对楚霄开口说道：“回禀楚太傅，大周金吾卫共计八十一人，全数在此，听凭您的发落！” 楚霄闻言微微颔首，同时对面前的一众金吾卫说道：“各位，搅扰了你们的清梦，实在抱歉，只是本官此次率你们出京，为的是执行一场不能被常人获知的任务。” “想来最近几天，各位兄弟也已经休息足够了，那咱们今晚便趁夜行动，功于一役，待到明天任务结束以后，楚某一定会对各位论功行赏，到时再带领各位回京复命！” 楚霄这几天可是一直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这些金吾卫。 他为的就是关键时刻这些金吾卫能不给自己添麻烦。 听到楚霄的话后，赵凌峰当即说道：“楚太傅有什么任务尽管安排，我等遵从***之命，此次出京要以楚太傅的命令为先，只要楚太傅令有所指，我等就算拼得一死，也一定要将任务贯彻完成！” 楚霄见赵凌峰将话说的如此悲壮，楚霄当即笑着说道：“这次的任务虽然艰巨，但却也不至于像赵将军所说的这样需要出生入死。” “我这次带你们出京，不过是希望你们能够帮我劫道而已！” 第138章 拜请援助 楚霄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险些将赵凌峰的大脑说宕机。 赵凌峰脑海中已经幻想了此次任务的无数种可能。 这其中就包括楚霄是否要带领他们前来暗杀现任九江府府君。 毕竟九江府已经逐渐演变成为了朝廷的一大威胁。 如果朝廷决议收回九江府，这件事情的确不会被他们知晓。 他与他麾下的金吾卫早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却没想到楚霄的任务听起来竟然如此儿戏。 让他们这些拱卫京师的金吾卫随他出来劫道。 亏他楚霄能想的出来！ 赵凌风一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话，于是表情极不自然的又对楚霄问了一遍：“楚太傅我刚刚可能没听清您说的话，要不您再说一遍？” 楚霄也不气恼，按照赵凌峰的意思又将话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这次在诸位出京的目的是为了让你们帮我劫道，而我这次要劫的目标便是楚国准备运往我周国皇都的聘礼！” 楚霄也不隐瞒，直接将话坦明：“楚国太子楚天舒，也就是我的皇长兄，意欲迎娶三公主武琦琦，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事情你们应该也能看得出来，我与三公主相互爱慕，绝不能将她拱手让人！” 这是楚霄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如此直白的表露爱意。 他这番话一说出口，武琦琦顿时俏脸通红，含羞带怯的打了楚霄肩膀一下。 “楚天舒贪淫好色，生性风流，如今虽未继任帝位，可是他东宫的女眷却也有近百之数，我绝不能容忍三公主被嫁到楚国受人凌辱，更不能让朝中奸党阴谋得逞，让他们借用三公主的幸福换取已被割裂百年的江州十六郡！” 楚霄说到此处，双手抱拳，一躬到地：“我知道诸位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并不屑与楚某背负贼寇之名，只是楚某如今无计可施，只有这一个办法能够让我与三公主不受分离之苦，所以烦请各位施以援手，楚某在此，拜谢了！” 楚霄抱拳行礼，迟迟不曾起身，武琦琦见状，也当即对着众人行礼，态度诚恳。 赵凌峰的确是有自己的坚守，其实不仅是他，就连他麾下的这些金吾卫将士也是如此。 就如楚霄所说，他们不愿背负一个贼寇的骂名。 也不愿意和楚霄一起去趟这趟浑水。 让他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哪怕是死于战阵之上，他们心中也绝无怨尤。 可真要让他们背弃自己的良心，做出如此举动，他们心中的确有些排斥！ 只是楚霄此言字字泣血锥心。 更何况还有一个三公主武琦琦夫唱妇随，准备一同拜请众人。 他赵凌峰敢驳楚霄的面子。 也敢在任务执行之前抗旨不遵。 可他唯独不敢让身为储君的三公主给自己鞠躬行礼。 以君拜臣，这不是要他折寿吗？ 眼见着武琦琦即将跪倒，赵凌峰连忙上前扶住了她：“三公主，楚太傅，您二人给我行礼，这不是明摆了想让赵某折寿吗？快快请起，咱们有话好说！” 楚霄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若不是为了留住武琦琦，他又怎肯做出如此自降身份的事情？ 面对赵凌峰的劝阻，楚霄摇头说道：“赵将军若不应允，楚某今日便长拜不起！” 赵凌峰在金吾卫中任职这么多年，何曾见过楚霄这样的滚刀肉？ 眼见着对方态度如此坚决，赵凌峰被逼无奈，长叹一声：“不就是做次贼吗？赵某答应太傅便是！” “赵将军真愿答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赵将军了！” 楚霄其实早就想过，他与赵凌峰最终将有这一番拉扯。 赵凌峰毕竟是金吾卫统领。 虽然在朝中官职并不算高，但却也是军队当中掌握有实权的人物。 哪怕是受到了***武嫣然的指派，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背离了赵凌峰的行事作风，他也同样可以一口回绝。 楚霄毕竟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对于这些军中将领的性情，她其实比谁都了解。 这些军中将领各自都有自己的底线，若不是铁打的真汉子，又如何能在军中一步步将自己的地位打磨至此？ 楚霄曾想过无数办法要劝说赵凌峰。 可他最终所能想到的就只有如今这出苦肉计。 其实就算赵凌峰最终仍旧拒绝，说什么都不肯参与今晚的行动。 他楚霄哪怕只有一人一骑，也一定要尝试一番，绝不能让这批聘礼轻易被送到京城。 毕竟这批聘礼关系到的是他和武琦琦的幸福。 如果他连尝试阻止的勇气都没有的话，他又如何对得起武琦琦对他的一番寄托？ 眼见着身为主帅的赵凌峰都已经应下了这件事情，剩余的这些金吾卫将士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按照楚霄的要求，他们一同来到九江府的西郊城外进行埋伏。 而这里就是楚霄在地图上为郑经纶标注好的，他们将要截取物资的必经之路！ 其实九江府西郊的官道本就是前往京城最便捷的途径。 但是周正春毕竟是军中老将，他的想法远非常人能够轻易揣测。 如今他押解着如此重要的物资，难保他会不会为了确保安全，选择绕道而行。 就在楚霄带领军士埋伏在西郊官道两侧的同时，郑经纶也端着一壶茶水来到了周正春的房间：“周将军，您还没睡呢？” 周正春的桌上摆着一张地图，此时他正在安排明日进京的路径。 眼见着郑经纶前来拜访，周正春收起了桌上的地图，并笑着对其说道：“时间尚早，我想研究一下明日进京的路径，怎么郑公子也还没睡？” “我对昨日的事情始终怀有歉意，此番前来是想为周将军奉茶赔罪，还望周将军能够谅解晚辈！” 周正春虽然与郑渡素然不和，但是此人心胸开广，并未因此事而对郑经纶产生抵触和厌烦。 若非如此，他今天也不会主动出面为郑经纶做这个说客。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敦厚的郑少爷，即将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139章 里应外合1 周正春闻听此言，当即起身：“你我既为同僚，理应携手共度难关，昨日之事实属误会，如今在我的一番斡旋之下，九江府君也已经同意息事宁人，郑公子不必忧虑，此事已经无碍！” 郑经纶给倒了杯茶水，随即笑着对其说道：“虽说九江府君已经同意息事宁人，可那不也是看在您老的面子上吗？若是没有您的协助，想来九江府君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说到此处，郑经伦有意无意看向了桌上卷起的地图：“周将军刚刚是在考虑明日进京的路线吧？” “没错，从九江府前往京城共有两条道路，一条途经西郊，是官道，另一条途经东郊，是小路。” “按理来说咱们走大路应该更为便捷，可是咱们此一行太过招摇，我始终担心会有歹人在路上埋伏，意图截取咱们押送的聘礼，所以我如今的想法是走小路，不知郑少爷有何看法？” 郑经纶见周正春竟然主动询问起了自己的意见，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受宠若惊之感。 一想到自己被迫服下的那颗“豹胎易筋丸”，郑经纶心中便有了决定：“依我看来，咱们此次正应走大路进京！” 见郑经纶与自己的意见相悖，周正春也不恼怒，只是笑着对其问道：“郑公子为何提议要走大路？咱们走小路不是更加稳妥吗？” “如周将军所说，咱们走小路的确更加稳妥，可是您别忘了，咱们这次代表的可是我大楚王朝，是皇室的威严。” “如果咱们真从小路进京，固然这一路上的安全可以保证，可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岂不是要被人说成我楚国将士个个都是投机取巧，胆小如鼠之徒？” “更何况您这次率领的全都是禁军中的精锐，就算真的遇到山中剪径的毛贼，那也能轻易打发了对方，难道周将军身为禁军统领，对于自己的手下还不信任吗？” 郑经纶这个理由虽然略显牵强，可在周正春听来却是深以为然。 他身为军中主将，自然是要以国体为先。 更何况他们此次来到周国乃是为了两国联姻。 如果真的取小道绕行，抵达京城。 这样固然更加保险，可却先自堕了几分自家的锐气。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周正春点头说道：“郑公子说的确是有几分道理，这九江府虽然鱼龙混杂，可若想有人劫掠我使团的物资，却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才行。” “既然如此，那便按照郑公子的意思来办，咱们明日便从西郊走大道前往京城，还请周公子吩咐下去，让使团成员明日一早在酒楼门前集结，莫玩太晚，耽搁了进程……” 有了郑经纶的从中协助，此番所有计划全部被推入正轨。 楚霄一夜的等待换来的是即将成功！ 而郑经纶虽然对自己的这番举动颇为愧疚，可一想到自己的这条小命，却也只能将所谓的仁义道德抛诸脑后。 次日清晨，楚国使团离开了九江府，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 周正春言而有信，是率领使团走的的确是西郊官道。 临行之前他还特地叮嘱手下一定要小心戒备，他们这次押解的聘礼价值贵重，不容有失，倘若中途真出现了什么闪失，他们就只能一死以谢朝廷了！ 经过在道路两侧的一夜趴伏，赵凌峰等人身上的衣物都已经被露水打湿。 就连楚霄和武琦琦的衣物也已经湿透，可是为了保证埋伏的隐匿性，他们当中无一人挪动分毫，都在静静等待着这只楚国使团的到来！ 直至日上三竿，他们身上的衣物从湿透又变得干涸。 官到远处终于传来了一阵车马行进的声音！ 一听到这个声音，楚霄立刻转头看向了身旁的赵凌峰。 赵凌峰明显也关注到了这一点，他低声对楚霄问道：“等一下双方动起手来，我等应该如何自处？” 在赵凌峰看来，楚霄毕竟是楚国的二皇子。 就算对楚国将士留有旧情也能理解。 他之所以有此疑问，就是为了让自己和手下能够保持分寸。 姑且也算是卖楚霄一个人情。 谁知在听了赵凌峰的问话后，楚霄并未作答，只是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赵凌峰见此情景，心中已是了然。 楚霄这明显是要将反抗者赶尽杀绝。 不过这倒也正迎合了赵凌峰的心意！ 赵凌峰当即对手下吩咐下去：“使团中有反抗者，格杀勿论，未经反抗者，一律放行，切记我们这次要劫的只是他们的聘礼，绝不能将使团赶尽杀绝，以免坏了楚太傅的大事！” 楚霄昨晚便已经将自己的计划和盘告知给了赵凌峰。 赵凌峰毕竟是率领金吾卫的统领。 此次任务能否成功还需要有赵凌峰从中协助。 如果他与赵凌峰都有所隐瞒，离心离德。 那这次的任务就算成功，恐怕两人之间也会留有隔阂。 听到赵凌峰的命令，金吾卫纷纷表示听从。 可就在使团即将靠近他们设伏地点的时候，楚霄突然听到一声马嘶，紧接着便是周正春下令戒严的声音！ 原来周正春胯下骑着的是一匹曾上过战场的战马。 这匹战马年岁虽高，但却能够敏锐的察觉到周边的异样，并能够提前为主人预警，躲避灾祸。 周正春向来将这匹老马视为宝贝。 若不是因为这次的任务较为艰巨，他也不会将这匹老马带出楚国。 如今见着老马突然警戒。 周正春便知道自己心中的顾虑已然成为现实。 随着周正春的一声令下，负责护送使团的几十名禁军立刻将使团众人以及承载着聘礼的车辆团团围住，以防有人会对这些使团成员不利。 周正春勒紧马缰，在原地转了两圈，但却始终未曾发现有人埋伏的迹象。 他知道自己这次遇到了高手，于是便高声对着两侧林间喊道：“不知是哪路豪强在此剪径，有胆量的还请出面叙话！” 面对周正春的激将，楚霄并未上当。 周正春话音未落，迎接他的便是从林间两侧射出的无数箭矢！ 周正春反应迅捷，感受到危险的同时便立刻纵身跃起，勉强躲过了两侧箭矢的激射。 只是可怜了他胯下的这匹战马，只在顷刻之间便被无数箭矢射成了筛子！ 第140章 交锋 看着倒在地上的战马，周正春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痛惜的神情。 他从军至今二十三年，这匹马追随了他整整二十年。 这二十年里，他身边的战友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是这匹老马却始终跟随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出生入死。 他能有如今的地位，这匹老马真可谓是功不可没。 如今眼见着这匹老马惨遭射杀，周正春不禁气的双眼发红。 他猛的从背上抽出大刀，立定原地也不闪避，只是目光冰冷，紧盯着官道两侧的林间。 这官道两侧林深树密。 此时恰逢有风吹过，两侧树影摇曳，仿佛有千军万马在此蛰伏。 身后的使团此时已经紧缩成一团，周正春从楚国皇宫带出的禁军正将他们牢牢围住。 楚霄知道周正春乃是这支队伍的灵魂所在，如果不能先将此人击败，想要劫走这批宝物简直难如登天。 他伸手按住了身旁蠢蠢欲动的赵凌峰：“让我来亲自会会他！” 周正春从军要比楚霄早上十几年的时间。 楚霄从军的时候，周正春已经从前线退伍，并且被楚平安选中，成为了宫中的禁军统领。 楚霄年幼时便对这位正气凛然的大将军颇为仰慕。 一直想要与其切磋一番。 只可惜直到他后来征战沙场，建功立业。 他也始终未曾迎来与周正春交手切磋的一个契机。 如今原主虽已远逝，可是楚霄却仍准备将原主的儿时梦想贯彻到底！ 他纵身从林间越出，脸上戴着面罩。 一双狭长的眼眸注视着面前的周正春，两人四目相望，仿佛在空中迸溅出了一阵火花。 “你的马是我杀的，识相的把你押送的这批宝物留下，我可以留你和你的手下不死，如若有人胆敢反抗，杀无赦！” 这杀无赦三个字从楚霄的口中说出，当真是气度凛然。 他从军多年，身上自然也蕴养出了几分杀气。 如今他只一开口，便让以郑经纶为首的一众使团成员暗自心惊，都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矗立原地，手持长刀的周正春！ 周正春战马刚死，心中怒意正盛。 眼见着楚霄竟然出面挑衅，他自然不可能任由对方猖狂下去。 还不等楚霄说第二句话，他便扬起手中钢刀，直劈向面前的楚霄。 楚霄不闪不避，出刀相对，两把钢刀在半空中对撞在一起，发出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同时也迸发出了一阵火花。 周正春虽然骁勇，可毕竟年事已高。 他如今已经年近五旬，手上的力气自然不似楚霄这般充足。 两刀相对，他一连朝后退了几步，掌中钢刀震颤，险些脱手落地，反观面前的楚霄，则是气定神闲，他只是看着面前的周正春，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冷笑。 “周将军，你已经老了，也应该服输了！” 楚霄这句话并不是在嘲讽周正春，而是他真心希望周正春能够弃刀服输。 在他看来，周正春是楚国少有的君子。 当初原主母子被囚禁于冷宫，也是周正春时常派人接济，从不曾忘记这位只被临幸了一次的嫔妃。 幼年时楚霄便对这位身着金甲，气宇轩昂的大将军印象深刻。 这也是他后来为何会选择从军卫国。 并一直惦念着要与周正春切磋一番的原因。 只是那时周正春才刚而立之年。 他正直当打，并在两军阵前培养出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自然会成为原主心目中的英雄。 可是如今的周正春俨然是将英雄迟暮四个字表现到了极致。 朝堂不明，大厦将倾。 他区区一介武将，既不善言辞，又不受重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楚朝堂就此糜烂下去。 他心中虽有无尽的愤恨与懊恼，但却始终无处发泄。 如今他才年近五旬，但却已经两鬓斑白。 虽然已经成为宫中的禁军统领，是皇帝身边的近臣，但他却始终不曾将自己的一身武艺放下。 只是岁月无情。 就算他有鹰击长空的雄心壮志，如今也已经是英雄迟暮，昨日黄花。 楚霄只与他交手一次，便感受到了周正春的实力不足。 他希望这位原主心目中的英雄能够就此认输，这样他便能有个理由放过对方，只将这批聘礼留下。 虽然他不想杀了周正春，但是他也绝不能让这只使团带着聘礼顺利抵达京城。 这是他对武琦琦的承诺！ 感受着双方力量上的差距，周正春心中也不免有些慨然。 他将手中钢刀插在地上，随即甩了甩手腕。 再次看向楚霄时，他的眼中明显多出了几分不屑：“看你身手不凡，想来也是个练家子，只是你空有一身武艺，却不想着报国尽忠，竟在这里擅自阻拦别国使团，还妄图劫取我们押运的宝物！” 说到此处，周正春再次将刀提起：“今日老夫就算拼得一死，也绝不能让你这宵小轻易得逞，你若真想劫走这批宝物，那就先从老夫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周正春这番话说的可谓铿锵有力，而他那凌厉的眼神也在告诫着楚霄，他绝不会轻易舍弃这批聘礼！ 这不仅仅是一批聘礼，同时也是楚国如今仅有的威严。 所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他周正春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都仰仗皇室对他的提携。 虽说楚平安如今昏庸无道，已经不再是昔日里那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帝王。 可是他身为楚臣，却也不能让国家如此蒙羞！ 面对周正春的这番回击，楚霄并未与其争辩，只是无奈对其说道：“如今的楚国还值得你如此付出吗？我虽然只是一个拦路剪径的宵小，可是实力却远在你之上，如果你继续坚持下去的话，我就只能将你斩于刀下！” “到时你连命都没了，又如何能够保住这批宝物？” 周正春闻听此言，冷笑一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想要宝物，那就尽管动手，就算战死沙场，那也是周某命当如此！” 周正春说话之间，提刀再度掩杀而来。 楚霄无奈，只能再次与其过招。 只是此时他已经对周正春生出几分敬意，并不想为了一批宝物葬送对方性命。 眼见着对方锐气正盛，楚霄当即对着林间喊道：“夺车取宝，反抗者死！” 第141章 拼杀 周正春早就预料到了楚霄肯定还有其他的帮手，因为刚刚他在遇到袭击的时候，官道两侧乱箭齐发，那根本不是楚霄一个人能够达到的火力。 但楚霄竟然敢一个人出来叫阵，这便说明他肯定有自己的底气。 谁都知道两军阵前一旦斩杀了对方敌将，那便能大挫军心。 可是想要斩将却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周正春知道自己不是楚霄的对手，可是这批礼物代表的可是大楚最后的颜面。 如果连这个都丢失的话，那他不仅对不起楚皇楚平安。 更是愧对自己身后的这群兄弟！ 毕竟是他将他们带出楚国。 让他们随自己一同护卫使团。 如果这批聘礼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不仅他要承担责任，连带他的这些手下恐怕也都将会受到朝廷的严惩。 周正春双手持刀，用力将楚霄逼退。 随后他又对着后方护卫使团的那群士兵们喊道：“保护车辆，绝不能让这些恶贼得逞！” 从楚霄刚刚那句话中便能听得出来，他这次的目标只有这些宝物，并不想要害人性命。 而直至此时，周正春还一直将楚霄当成是普通的贼寇，并不知道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便是他楚国的二皇子！ 他原以为区区一群贼寇应该不是他手下禁军的对手。 可等赵凌霄率领金吾卫从两侧冲出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小看了敌人。 这些金吾卫虽然全都换上了夜行衣，就连脸上也都带着面纱。 但是那紧身的夜行衣却将他们的身材显露无疑。 这些可不是那些贪图享乐，每日里吃的脑满肠肥的贼寇。 这些黑衣人身材健硕魁梧，肌肉虬劲，而且动作干脆利落，整齐划一，明显是受到过特殊训练。 周正春刚一看到这群人的身材和行头，便知道他们肯定不是普通的盗匪。 此时周正春的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眼见着自己的手下被团团包围。 周正春恨的咬牙切齿，可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通过这群人的身材和动作断定他们十之八九也是军人。 而眼前这名年轻人，身手如此利落，甚至能与他相拼不落下风，这便说明对方的身份也定然不俗。 此时周正春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可能。 那就是这群人可能都是九江府君赵龙广的手下。 赵龙广收了他的礼物还不罢休，如今竟然还要将他准备押解到京城的这些聘礼一并收下，这简直是贪得无厌！ 一想到昨天自己送出的三件礼物，周正春便觉得一阵肉疼。 他咬牙切齿的对楚霄质问道：“你是不是赵龙广的手下？是不是他派你们来的？” 楚霄不想连累赵龙广，同时也不忍心欺骗面前这个性情耿直的老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同时开口对周正春说道：“周将军，难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清楚吗？我们想要的并非是你押解的这些宝物，也并非是想要使团众人的性命，只要你愿意认输，愿意将车上押解的这些珍宝拱手相让，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而且会主动放行，任凭你们进京。” “可你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你只是想要羞辱我们楚国吗？” “就凭楚平安父子的所作所为，难道如今的楚国还值得我羞辱吗？” “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目的，周将军若是为自己的手下考虑，那就绝不该再多问一句！” 楚霄将话说到此处，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周正春也知道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他转头望了一眼正在与金吾卫对峙的众多禁军，口中无奈叹了口气：“兄弟们……” “拼了吧！” 周正春仅用一句话便激起了这群禁军的血性。 任凭楚霄说再多的话，也难以抵消周正春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 这群大楚禁军纷纷抽出随身兵器，并与身旁的金吾卫战至一处。 虽然楚霄已经有言在先，有人胆敢反抗，那便格杀勿论。 可是这群士兵此时仍旧抵死反抗。 不曾有半分退缩。 赵凌峰无奈之下只能下令手下大开杀戒。 双方间的鏖战一触即发，躲在草丛里的武琦琦更是被吓的花容失色！ 之前楚霄在京城遇险。 武琦琦也算见过一番大场面。 可是当日楚霄遇袭的场景要与今天相比，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天空中血雾横飞，兵器对撞之声此起彼伏。 金吾卫个个都是从军中选拔出的精锐，是百战精兵。 可是周正春麾下率领的这些禁军也都不是易于之辈。 他们个个都是军中老将，不仅临敌经验十分丰富，就连战力也都个个拔群。 百余人的厮杀在这条并不算宽阔的官道上进行着。 而楚霄也看出了周正春的决绝之心！ 两人经过一番对拼之后，周正春已经气喘吁吁，他的身上被留下了数道伤口，其中最严重的一道自他的肩膀划到腹部，将他身上的甲胄一切为二。 至于楚霄，他的身上也被留下了几道血洞，只不过他身上穿着的是夜行衣，所以血迹看起来并不明显。 像是周正春这样的军中老将，想要将其挫败，不付出一番代价是不可能的。 楚霄虽然早就做好了付出代价取胜的准备，但他也没想到对方明明已经这么大的年纪，战斗力却还如此彪猛。 楚霄伸手擦拭了一下肩头流出的血渍。 他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周正春手拄单刀半跪在地，此时他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从地上站起，他即将面临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失败，而这也将是他的最后一次失败。 在面前这名年轻人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我感觉你很像我的一个晚辈，而他如今也在周国！” 周正春声音缓慢，嘶哑。 “年幼时他生活窘迫，我还曾帮助过他们母子，后来他也在军中效力，并立下了累累功勋，却没想到最终因为朝堂的黑暗，他竟会被排挤出局！” 周正春说到此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在战场上的表现应该也会如你一般骁勇，只是他应该不会像你这样，做出这番蝇营狗苟的作为！” 第142章 舅甥相认 楚霄万没想到周正春此时竟然会提及原主。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同时开口对其问道：“你对这个年轻人竟有如此深厚的感情，看来他应该是你很重要的人！” “是啊，的确很重要，因为他是我的外甥！” 周正春此言一出，楚霄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只知道原主的母亲出身寒微，原本只是宫中的一名婢女。 却不知道母亲竟然与周正春还有关系。 楚霄下意识朝前跨出半步，同时开口对其问道：“你说那个年轻人是你外甥？那当初他被排挤出局时，你为何不肯帮他？” 楚霄的这句质问。既有对自己身世的不解，同时也有对周正春的怨恨。 此时他的心绪仿佛下意识的被原主所左右。 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就竟说出这句话来。 面对楚霄的质问，周正春苦笑一声：“最开始时我不过是皇宫中一个养马的奴隶，而我妹妹那时也被打入奴籍，成为了宫中的一名婢女。” “我得楚国先皇赏识，被选拔进了军中，而我妹妹那时也已即将出宫，到时便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说到此处，周正春的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凄苦：“只可惜我妹妹离宫之前被楚平安临幸，怀上了我那本不该出世的外甥。” “我当初受先皇赏识，也曾许诺绝不背离，所以即便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有胆量去找楚平安要个说法，我妹妹诞下子嗣，被幽禁于深宫之中，她自觉丢脸，不愿见我，而我也只能时常派人送去些东西，接济他们母子，希望妹妹在深宫中的生活能够过的顺遂一些！” 两人说话期间，周正春已经恢复好了体力。 他缓缓从地上站起，并对楚霄说道：“妹妹离世以后，我便与我那外甥再无交集，他不知道我是他的舅舅，我也希望他能够远离楚国，免遭殃及，说起来他如今的年纪应该如你这般，只是他曾在战场之上立下过累累功勋，断不会如你这般藏头露尾，只甘心做一个鼠辈！” 周正春此言一出，楚霄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无奈。 他随手揭下了脸上的面纱，并对周正春缓缓说道：“舅舅，我让你失望了吧！” 直至周正春一连两次讽刺自己的时候，楚霄这才明白周正春已经使出了自己的身份。 否则凭借他的那番性情，他是绝不会和自己多说这番废话的。 他不愿向自己求饶，也不愿承认失败。 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断不会为了祈求活命而打感情牌。 说到头来，他也只是为了能逼自己显现真容。 而楚霄也应该满足他的这个愿望！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孔，周正春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苦笑：“果然是你！” “我一直戴着面罩，你怎么会识破我的身份？” “你当初代表楚国上阵征战的时候，我曾作为督军，远远观察过你，你在战场之上表现骁勇，毫无畏惧，这和你刚刚对付我时的态度如出一辙！” 说到此处，周正春略一停顿：“而且除你之外，又有谁能对楚国抱有这么大的恨意？” 是啊，恨意。 这两个字用来形容楚霄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因为一夜荒唐，因为身份不受认可，楚霄和母亲被囚禁在深宫整整十几年的时间。 因为权谋之争，为了给长子铺路。 他又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送出楚国，不远千里来当质子，过的仍旧是那朝不保夕的生活。 在这种种非人的待遇之下，他怎能不对楚国怀有恨意？ 今日里他带兵前来劫掠聘礼，不也是为了给受尽委屈的原主出一口恶气吗？ 楚霄只在周正春的面前展露了一下真容，随即又将面纱戴在了脸上。 “既然你我舅甥已经相认，你现在认输，我放你一马！” 楚霄不想再与周正春刀兵相见，转而苦心规劝对方。 谁料想在听了他的这番话后，周正春却只是冷笑一声：“你在战场上与敌人拼杀的那股悍勇气概呢？怎么如今竟然消失的荡然无存了？” “就因为我是你舅舅，你就要高抬贵手？难道你就不怕我一刀砍了你的脑袋吗？” “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想杀你！” 周正春如今已然是强弩之末。 楚霄之所以不杀他，主要也是念及旧情。 可谁知在听了楚霄的这番话后，周正春竟摇头说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如今我等败局已定，这批宝物注定是要落到你的手里，我愧对陛下，愧对楚国，今日一死，姑且算是回报皇恩吧！” 周正春说到此处，大跨步朝着楚霄直冲而来。 楚霄站在原地也不闪避。 只是眼睁睁看着那刀锋冲着自己头顶劈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排弩箭突然自远处飞来。 这弩箭贯穿性极强，只在顷刻之间便将周正春的身体贯穿，并全部钉在了道路另一侧的树干上。 周正春手中钢刀落地，而他也顺势跪倒在了楚霄的面前。 远处赵凌峰单手持刀砍杀了一名大楚禁军。 他另一只手上还端着手弩，手指还扣在扳机上未曾挪开。 是他在刚刚那千钧一发之际动手射杀了周正春。 他以为自己救了楚霄一命，却不知道那一切都只是周正春的计划。 早在认出楚霄路数的那一刻，周正春便不再忍心伤害这个外甥。 但是他也知道外甥对于楚国的恨意，知道今天这批宝物再难保全。 他刚刚之所以会说出那番话来，主要是希望楚霄能够不要背离初心，日后不要再做出这种偷鸡摸狗之事。 起码在他的心里，外甥始终是那个立马疆场的少年将军，而不该是如今这个身穿着夜行衣，畏首畏尾打着强盗招牌的奸佞小人！ 楚霄将刀丢在地上，并顺势扶住了即将倒下的周正春：“你明知道我不会杀你，你为什么还要寻死？” “任务失败，唯有一死才是解脱，我生性刚直，不愿被人审问！” 周正春此时已经深受重伤，气若游丝。 他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楚霄的脸颊：“而且只有我死，才能让你在周国站稳脚跟，让他们相信这并非是你我里应外合的计策。” “楚霄，我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希望你能，能原谅我……” 第143章 凶相毕露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周正春临死前的一番肺腑之言触动了楚霄。 而楚霄最终也决定给予这位沙场老将以最后的体面！ 随着周正春被赵凌峰射杀，这也意味着这只使团如今已经彻底失去了保护伞。 仅剩的十几名大楚禁军，除了仍有几人在拼死反抗之外，剩余的十来个人此时都已经放下兵器，跪在地上，俯首投降。 赵凌峰对于这些溃军最为不屑，当即便要下令将他们全部诛杀。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霄却出面拦住了他：“万万不可杀了他们！” 赵凌峰颇为不解，转头看向楚霄：“如果不杀他们，咱们的身份很可能会败露，等到那个时候，一切就都完了！” 使团中的众人并不知道赵凌峰口中所说的身份是为何意。 他们也绝对想不到这个率众前来劫掠使团的竟然会是他们楚国的二皇子。 楚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耳畔，让面罩带的尽量牢固一些。 他来到众人面前，不顾那几名被强压在地的禁军足以杀人的目光，随手打开车上的一只箱子，映入眼帘的便是晃人二目的金银珠宝。 这些东西，他之前从未见过。 楚平安在自己的身上挥金如土，可他对于麾下将士却是十分吝啬。 就连跟随在他身边多年，深受厚爱的郑渡还要从他的这些藏品里偷拿。 这便足以看出楚平安平日里对手下的人有多苛待。 至于楚霄，这个本就没资格继任的二皇子。 对于车上的这些珍宝，他更是无缘一见。 如今看到楚平安只为了给太子求亲，便能将国库中的国宝全部拿出，这让他更为蒙冤而死的原主感到不值。 他重新将箱子合拢，并对赵凌峰说道：“此去京城山高路远，这支使团还需要有人护送才行，你忘了咱们之前的协定了吗？咱们这次只求财，不杀人！” 楚霄说到此处，转头看向被押解在地上的那几名禁军。 他们几人都是刚刚抵死反抗，不肯投降的顽固分子。 要不是有楚霄出面阻拦，他们几人早就被赵凌峰下令斩首了。 见楚霄出面斡旋，赵凌峰无奈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这几人便听你的安排吧！” 楚霄对赵凌峰拱了拱手，以示感谢，随即又对这几名禁军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周将军最忠诚的部下，如今周将军已死，我希望你们能够将其厚葬！” “你们几个的性命我不取，但我也不希望会在大周皇都见到你们，掩埋了周将军的遗体以后，你们即刻返回楚国，汇报此处的情况，若是想要找我寻仇，那我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楚霄这番话绝非说说而已，金无畏此时全都拱卫在他的身边，只要他一声令下，这几名禁军顷刻之间便会被剁成肉酱。 在对这几名禁军交代完了以后，楚霄又转头看向了跪在地上，已经丢弃兵器的那十来名禁军。 此时他们个个耷拉着脑袋，就像是霜打的茄子。 面对楚霄的注视，他们不敢抬头与之对望，只是像受到了惊吓的鸵鸟一样，试图将头埋得更低。 不仅仅是赵凌峰仇恨叛徒，就连楚霄也是如此。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往往就是这些叛徒，才能安全的活到最后。 就比如现在他们的投降为自己换取了一条生路。 即便愧对国家，愧对战友，可这对于已经被吓破了胆的他们来说，也已经全都无关紧要。 楚霄转头看向身旁的金无畏，同时开口对他们说道：“将这些东西全部带回九江府，至于这些已经投降的禁军，不要伤及他们的性命，让他们护送使团北上进京！” 听说自己能够留得一条性命，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十来名禁军立刻跪在地上频频叩首。 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身为军人的尊严。 为了能够留住自己这条小命，他们甚至不惜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对于他们此时的表现，楚霄眼中只有不屑。 他伸手一指被护在人群最中央的郑经纶：“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郑经纶刚刚见证了这一番血腥的场面，如今他已经被吓得两股战栗，浑身直冒冷汗。 他刚刚在人群里可是眼看着周正春被赵凌峰用手弩射杀。 这个与他叔叔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的政敌，最终竟然如此荒唐的死在了大周。 这是他之前从来都不曾想到的事。 此时他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毕竟周正春对他之前可是十足的关照。 楚霄将他带到远处，同时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道：“这次的事情，你做的不错！” 郑经纶强压住心中的恐惧，满脸堆笑的对楚霄说道：“既然我已经完成了您吩咐的任务，那您是不是也该将豹胎易筋丸的解药给我了？” 楚霄闻言，冷笑着说道：“哪有什么解药，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给你吃过毒药，之前在巷子里喂你的那颗，不过是山楂丸而已！” 郑经纶闻听此言，顿觉五雷轰顶。 亏他这几天提心吊胆，甚至连客栈都不敢迈出半步。 他一直以为自己身中奇毒，应该按照楚霄的吩咐行事。 却不料想从始至终对方一直都在诓骗自己。 所谓的毒药不过是托词，可他却因为心中的恐惧而害死了周正春！ 正所谓泥人还有三分火气。 更何况是他这号称京城第一纨绔的郑经纶？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伸手拽住了楚霄的衣领，同时厉声对其质问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将我置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因为你的一句谎言，我竟然害死了周将军，你真该死！” 此时的郑经纶眼中凶光毕露，仿佛是一头暴怒的野兽。 而面对他的质问，楚霄只是冷笑一声：“我如果不这么说的话，你会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吗？” “与其说是因为我，你才害死了周正春，那还不如说是因为你的胆小怕事，因为你的懦弱自私，所以才导致周正春惨死！” “而且我警告你，我没有给你喂食毒药，但并不代表我没能力杀你。” “如果你再敢对我不敬，我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 第144章 周密安排 楚霄只一句话便将郑经纶吓得后退了几步。 他终究只是一个顽固，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存在。 面对楚霄对他的威胁，他不敢有半点反抗，同时他也下意识的松开了楚霄的手。 楚霄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随手丢到郑经纶的手中：“拿着这锭银子给周正春置办一套棺椁，你们使团押解的所有珍宝我会照单全收，安葬好了周正春后你们再行进京。” 说到此处，楚霄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我的人会一直跟随在你们的身后，确保你们不会逃回楚国，同时你也不要想着搞什么小动作，否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楚霄说着，伸手拍了拍郑经纶的脸颊。 郑经纶脸上的肥肉因为他的拍打而颤抖。 他的表情逐渐变得阴鸷，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楚霄看出了他心中的愤怒，但却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郑经纶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玩物而已。 他叔叔郑渡的确是一个难缠的角色。 可他，还不够资格！ 楚霄之所以要将这件事情的真相告知给郑经纶，就是为了让其给自己保守秘密。 他要让郑经纶知道是谁害死了周正春。 也要让他日后说话之时，心中能够有些分寸。 杀周正春，的确只是无奈之举。 若不是因为形势所迫，哪怕只是看在原主的份上，他也应该对周正春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不过对于统军多年的周正春来说，死在敌人的手里或许就是最好的归宿。 如他所说，像他这样耿直的性格，的确不该受人审讯！ 在将事情的真相告知给了郑经纶以后，楚霄重新回到赵凌峰的身旁，并对其开口说道：“劳烦赵将军将这十几车珍宝全都送回九江府，你将我的这封手书交给九江府君赵龙广，到时他自然会妥善安排这些珍宝！” 闻听此言，赵凌峰不由得一愣：“楚太傅不和我们一起了？” “我要和三殿下先行返京，并在京郊围场与陛下会面，陛下此次是以秋闱打猎的名义为我和三殿下争取的时间，如果我们迟迟不曾返京，陛下那边也不好交代！” 赵凌峰原本一直以为此次行动只是楚霄和***的一番商定。 却没想到这背后最大的支持者竟然是身为女帝的武瞾！ 早在离京之前，他便听说女帝准备前往京郊围场狩猎。 此次狩猎，***和二公主也都要陪伴在女帝身旁。 他原以为这只是女帝为了庆贺麒麟会被彻底剿灭，所准备的一场盛会而已。 却没想到这其背后的目的竟然是为了给楚霄的行动做遮掩。 好让他能够在九江府执行他这不可告人的任务！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赵凌峰再不敢像之前那样因为此事心怀芥蒂。 因为有了女帝的首肯，这件事情就相当于是圣旨。 他赵凌峰就算是有天大的胆量，也绝对不敢抗旨行事。 他双手抱拳，并对楚霄身鞠一躬：“楚太傅尽管放心，末将一定会将此事处置周全！”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赵将军了……” 楚霄要求郑经纶厚葬周正春，主要也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既然要为自己营造不在场的证据，那他自然是要比这个使团先一步回到京城。 不仅如此，而且他还给郑经纶设下了一个圈套，接下来他要引导这个使团一步步钻进自己的圈套里，并为自己出任九江府君铺平道路！ 武琦琦最近几天在九江府玩的可谓十分尽兴。 她前面十几年的光阴全都是在皇宫中度过，每日里看到的都是红砖碧瓦，宛如井底之蛙。 虽然能够享受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待遇。 可这对于年少的武琦琦来说却仍旧是负担和枷锁。 直至这次离开了京城。 武琦琦才算是找到了快乐的真谛。 哪怕是在返回京城的路上，武琦琦也一直在和楚霄热烈讨论着这一路上的见闻和经历。 最快乐的日子是和最心爱的人一同度过。 这绝对是武琦琦这一生中最畅快的体验！ 楚霄在这一路上不仅充当着护花使者的职责，而且还做好了一个身为聆听者的本职工作。 这一路上武琦琦笑笑闹闹，而楚霄就这样一直宠溺的陪着她。 两日的路途颠簸对这对正处于热恋中的男女而言似乎算不得什么。 直至两日之后，二人顺利返京。 并在京郊围场与女帝武瞾会面。 京郊围场，乃是大周历代先皇秋闱打猎的地方。 朝廷每年会在此处放养各类动物，供皇室成员射猎游戏。 不过自从武瞾继位以来，这项原本专属于皇室的娱乐项目似乎就此消失了。 虽然其他皇室成员还可以来到此处射猎。 可是身为女帝的武瞾却从来不曾涉足此处。 这次来此射猎，武瞾不仅将三位公主带在身边，而且还带了几位她最仰赖的臣公。 而太傅楚霄，赫然便是其中之一。 有人说武瞾此举是为了促进楚霄与三公主之间的关系，是她有意想要将这两人撮合到一起。 也有人说此次围猎明显就是一场鸿门宴。 楚霄看似是参与到围猎中的猎手之一，可实际上他却很可能是这次围猎的猎物。 想要换取江州十六郡，那就必须要牺牲三公主武琦琦的幸福。 楚霄虽然也是楚国皇子，可他和楚天舒的身份却有着天壤之别。 他们认为武瞾想要成为千古一帝，想要盖过历任先皇的丰功伟绩，那就必须要收回江州十六郡。 与其要为这一地得失大动兵戈，那还不如将身为三公主的武琦琦送到楚国和亲，这样不仅能够换回这块土地，同时还能保证周，楚两国永罢兵戈，自此以后大周便又少了一个劲敌。 总之朝中众人对于此事众说纷纭，而赵贺也因此事前去拜访了礼部尚书李青山。 自从上次朝堂上的一番争辩，李青山被武瞾免去了官职，如今赋闲在家，只管编撰自己的书稿，却也乐得自在逍遥。 赵贺坐在堂上，手端着茶杯，但却显得坐立难安。 直至半晌过后，身穿着一袭白袍的李青山这才从书房走出。 第145章 暗度陈仓 李青山的脸上还带着未曾干涸的墨迹，可他的嘴角却始终洋溢着餍足的笑容。 他手中攥着半部书稿，一见赵贺便对其说道：“赵大人，来来来，快来拜读一下本官的着作！” 李青山为了能让自己扬名立万，几乎是将自己的全部心血全都倾注在了这部书上。 如今这书稿已经初具雏形，也难怪他会如此沾沾自喜。 眼见着那半部书稿已经被递到自己面前，赵贺随手接过，却又有些不耐的对李青山说道：“我的李大人，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有闲情摆弄您这些书稿？” “赵大人此言何意？是天塌下来了，还是地陷下去了？” “天没塌，地也没陷，只是你我的乌纱快要保不住了！” 闻听此言，李青山笑着摆了摆手：“赵大人莫要在此危言耸听，你我二人的乌纱不还都牢牢在头上戴着呢吗？又有谁有这么大的本领能在你我的头上摘走这顶帽冠？” “当然是那个神通广大的楚霄了，此次陛下京郊围猎，他楚霄可是陛下的座上宾！” “而且我听说金吾卫那边已经将麒麟会全部死者的名录一一核对出来，确系并无缺漏，你我与楚霄之间的赌约很快就要生效了，咱们两人的乌纱就快被他摘掉了！” 此时赵贺的心中也正暗自懊悔，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和李青山这个疯子沆瀣一气，转过头来对付楚霄。 对方仅差几个月的时间便能功成身退。 这些年来他早已经捞够了银子，并且给自己在朝中发展了一个规模极为庞大的党羽。 就算离开了朝廷，他积攒的那些银子也同样可以让他子子孙孙受用无穷。 更何况如今他已经凭借着礼部尚书的影响力，即将编纂完成这本书稿。 当时这本书稿一经发布，他说不定还能落得一个圣人的头衔。 等到那个时候，史书上不会记载他的过失，只会记载他的功绩。 可是自己呢？ 自己少年成名，当初也曾是无数人仰望的存在。 可就是因为一念之差，他选择与李青山沆瀣一气，并对楚霄赶尽杀绝。 他本以为凭借这番举动就能为自己在朝堂中的地位奠定基础，以为女帝能够因此高看他一眼。 谁料想这楚霄的本领竟然如此之大，非但解决了祸乱大周百年之久的麒麟会，而且如今还得到了女帝的邀请，成为了这场围猎的座上宾。 谁知道这几日楚霄会在女帝的耳边吹什么风？ 现在京城内外都传的沸沸扬扬，言说是女帝可能要将三公主许配给楚霄。 谁不知道当今朝中三位公主，唯有武琦琦最有可能继承女帝的皇位？ 如果此事当真做实的话，那武琦琦一旦登基，楚霄便将摇身一变，成为大周的摄政王！ 就凭他之前几次三番的针对，等楚霄真当上了摄政王的那一天，他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李青山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于是笑着对他说道：“些许小事，何劳赵大人如此忧心？你我与楚霄的赌约虽然即将生效，可是如今朝中正值用人之际，难道赵大人还担心自己真的因此丢掉官职吗？” “李大人这是何意？” “只要你肯放下读书人的脸面，主动承认错误想，那楚霄也不会执意为难于你，再加上朝中如今正值人才匮乏，到时女帝在为你出面说上两句，这件事情定能大事化小！” 赵贺闻言，眉头微蹙，心中不免衡量起了李青山为自己提出的这个建议。 若是真能保住这个官职，那他自然乐得一试。 虽说此事事关颜面，可是与自己的前程相比，颜面又能算得了什么？ 不过依照楚霄那睚眦必报的性格，他自己主动承认错误容易，可要让对方息事宁人却难免有些困难。 而且李青山怎么会如此好心给自己提起建议。 他之前可是对于这个礼部尚书的位置看的极重，一直盘算着要在卸职之前收回江州十六郡，如此便能让自己青史留名。 如今李青山的反应的确是让赵贺有些疑惑。 他轻咳两声，笑着对李青山问道：“咳咳，那个李大人，您将这么好的计策交给了我，那您又准备如何保住自己的官职？” 李青山转头瞥了他一眼，笑眯眯的对他问道：“怎么在你赵大人的眼里，老夫就只是一个无用到要为了官职，和人卑躬屈膝，摇尾乞怜的地步？” 赵贺闻听此言，顿时在心里暗骂了李青山一番。 他这番言论看似是想抬高自己的身价，可实际上却是明里暗里讽刺自己。 这一点赵贺又如何能听不出来？ 可为了保住头上的乌纱帽，赵贺如今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听到李青山的这句质问，赵贺只是连声应承道：“李大人说的没错，您毕竟是两朝老臣，在朝中门生故吏多不胜数，您自然不能做出如此自降身份的事情。” “只是您之前不是一直指望着朝廷收回江州十六郡，好能借此机会名留青史吗？如今轻易便要放弃，这有点不符合您的作风啊？” 眼见着赵贺竟对自己用出了激将法，李青山轻蔑一笑，同时指了指被赵贺随手放在桌上的半部书稿：“老夫之前的确希望朝廷能够收回江州十六郡，借此博取一个青史留名的机会。”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我这书稿未曾问世的前提下。” “如今我半部书稿已经大成，剩下的半部也即将杜撰成功，在我有生之年，这部书稿不仅能够问世，而且还能流传，我仅凭着这一部奇书便能名留青史，又何必卑躬屈膝，摇尾乞怜，执意求这虚妄之事呢？” 李青山在提及此事之时颇为自得。 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名留青史，被天下莘莘学子赞颂为文圣的那一天。 只是听到了他的这番回答，赵贺却险些将自己的鼻子气歪。 他万没想到这老匹夫竟然还留了一道后手。 合着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受他指使的小丑而已！ 赵贺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却拿对方没有半点办法。 沉默良久，赵贺方才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提前恭喜李大人了！” 第146章 贵客到访 赵贺的这番恭维可谓是不情不愿。 而他的态度也都被李青山尽数收于眼底。 李青山如今已经有了仰仗，自然不再将这个昔日盟友放在心上。 反正凭借着这本书稿，自己同样能够名留青史，那又何必卑躬屈膝去讨好楚霄，又何必在意这个如今已经被夺去了实权的官职？ 武瞾继位之后，李青山曾几次三番以为天下学子兴修学堂的名义从户部要求拨款。 而这绝大多数的款项，全都落入到了他这个礼部尚书的口袋里。 真正用在那些学子身上的其实寥寥无几。 他也正是凭借着这番中饱私囊的作为才能赚的钵满盆满。 这一点别人不知道，可身为户部尚书的赵贺却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赵贺手中如今还把握着他之前从户部支取银两滥用的凭证。 只是双方如今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也犯不着因为这一点小事而与李青山撕破脸皮。 他只是冷冷恭维了李青山一番，随后便拂袖离开了尚书府。 如今他手中掌握的这个证据，只能当做他未来的退路。 如果真如李青山所说的那样，楚霄能够原谅他之前的过失，并不再追究两人之间的赌约，那便就此作罢，他也懒得再与李青山计较这件事情。 可如果对方执意揪着这件事情不肯罢休，那他到时也就只能将李青山供述出来了。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 若是能够依靠牺牲仕途将尽的李青山保住自己的官运。 这对于如今的赵贺来说却也值得！ 李青山并不知道他之前的所作所为给这个国家埋下了多大的隐患。 如今盯上赵贺的不仅仅是太傅楚霄。 同时还有当日败走周府，准备秘密潜逃到九江府的麒麟会会主刘步云！ 麒麟会当日虽然被金吾卫绞杀了大半骨干成员，落得一个损失惨重，几近覆灭的下场， 可是别忘了刘步云的麾下还有一支由铁浮屠组成的军团。 这支军团的实力远非寻常劲旅所能相比。 哪怕是当年由先帝率领的数十万大军，也同样未能阻止住铁浮屠的脚步，还是让他们带走了刘步云。 不过刘步云也不是傻子，他知道学习了逆魔刀的楚霄已经远非自己所能抗衡，与其继续留在周国，做一只过街老鼠，那还不如想办法离开这处龙潭虎穴，日后徐徐图之，说不定还有反攻长安的机会！ 赵贺回到府中的时候，管家急匆匆前来禀报，说有一位客人正在中堂等他。 要知道赵贺平日里自视甚高，可从来不曾接待过陌生客人。 哪怕当初身为质子的楚霄来自此处。 他也同样敢将其拒之门外。 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客人，非但未经通报，未曾验明身份，而且还被管家请到了中堂。 这自然引起了赵贺的不满。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同时开口对管家喝问道：“是谁允许你把陌生人带入府中的？是不是你收受了此人好处？这才会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面对赵贺的质问，管家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是奴才收了他的好处，而是此人似乎和周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我若是不将他请到中堂，他便要向楚太傅告发您的罪行，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只能出此下策啊！” 这管家是赵贺的多年好友，说是管家，实则两人的关系早已经如朋友一般。 赵贺将其视为心腹，每每有大事，都会与其商讨一番。 之前李青山引荐赵贺加入麒麟会。 赵贺便也将这件事情与管家进行了一番商议。 管家起初对于此事一直保持着质疑态度，只是那时赵贺早已经利欲熏心，只想着假借麒麟会之手排除异己，又哪里能够听得进管家的劝阻？ 所以最终赵贺落得了一个被麒麟会掣肘，被李青山抛弃的结局。 如今听说来人和周家有关，他便知道此人肯定是麒麟会逃脱的骨干。 如果对方真将这件事情告知给了楚霄，且不说对方结局将会如何，单单是他，恐怕就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朝廷对于麒麟会向来保持着宁杀错，不放过的态度。 当初先帝在位之时，便曾因朝臣与麒麟会有勾结，一怒之下斩杀了朝中十几位高官，引得朝野震荡，人心惶惶。 虽然武瞾登基以后并未像先帝那样做出过大肆处决群臣的举动。 可如果这件事情被揭露出来，那他赵贺就很可能会成为武道的磨刀石。 到时不仅仅是他，就连他家中老小，恐怕也将因此受到牵连。 如今麒麟会早已经是昨日黄花。 想来对方来找自己，也无非就是想要些金银安身。 想到此处，赵贺佯装镇定地对管家问道：“这件事情都有谁知道？” “客人来的十分凑巧，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人接待！”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对外言说此事，我先去中堂接待客人，你去给我二人泡壶茶来……” 赵贺交代了一句，随后便急匆匆来到中堂。 管家性情谨慎，同时也知道对方来者不善。 所以在将对方请到中堂之后，他便将原本侍奉在此处的家丁奴仆全部遣散，只有他一人接待这位贵客。 那客人看似约有五六十岁的年纪，他两鬓斑白，脸上也出现了许多细不可见的皱纹。 只是这客人的容貌虽然衰老，但他身上的一股凌厉气息却不曾随着岁月的蹉跎而有半分衰减，反而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单凭一股凌厉的气息便压制的管家不敢怠慢。 要知道，身为尚书府的管家，他在京城也算得上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虽然在府内他要对赵贺卑躬屈膝，并以老爷相称。 可一旦出了这间尚书府，要被称为爷的就是他了！ 所以这些年来，他的身上也早已经养出了几分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度。 只是这种气度在于面前的男人相比之下，却不免有些落于下风。 赵贺急匆匆来到中堂，便见那男人手中端着一盏已经冷掉的茶水，正兀自品尝。 而进入中堂的赵贺，一见这男人的相貌，便觉得呼吸一阵停滞。 同时他双腿一软，身体不由自主的跪倒在了男人面前！ 第147章 祸水东引 赵贺之所以会如此震撼，那是因为坐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麒麟会会主刘步云。 当初赵贺受李青山引荐加入麒麟会。 入会地点便在周府，周老太爷周瑞便是两人的引荐人。 而当日里赵贺向其许诺效忠的，便是如今坐在他面前的这位麒麟会主。 他加入麒麟会至今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在他的印象里，当日见到的麒麟会主风神俊朗，俨然便是一副中年男人的相貌。 可是如今再看到麒麟会主刘步云，他却发现对方的容貌竟然出现了极为明显的衰老。 尤其是眉眼之间的疲惫之意，更是让赵贺觉得心惊！ 二十年前，先帝统兵征讨兖州，那时的麒麟会主便是刘步云。 而根据史料记载，那时的刘步云便已经年近八旬，是一个已经统治了麒麟会整整几十年的老妖精。 细算下来，当日他许诺向其效忠的应该是一位百岁老人。 可是当日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容貌不过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赵贺早就听坊间传闻说麒麟会有驻颜之术，不仅能够让人永葆青春，同时还能让人返老还童。 起初他对于这些说辞并不相信，而他加入麒麟会的目的也无非就是借麒麟会之手将楚霄排挤出局。 可当他见到了刘步云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市井中的传闻绝非虚言。 麒麟会中可能还真有养神驻颜的邪门手段！ 如今见到样貌衰老的刘步云，赵贺心中的想法变得更加笃定。 而因为当日刘步云给他的震撼实在太过巨大，所以如今见到这位已经式微的麒麟会主，这位户部尚书还是忍不住要对其下跪行礼，以表忠心。 面对赵贺的这番恭敬姿态，刘步云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只是随意挥了挥手，赵贺便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竟直接从地上站直了身子。 嗯这一手隔空搀扶的手段更加让赵贺对其心悦诚服，而他此时也终于明白何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了。 之前所有反抗的心思此时全都烟消云散。 赵贺恭敬的对刘步云问道：“会主此来不知有何吩咐？” “朝廷出手剿灭了麒麟会，本会主如今也已经成为了丧家之犬，之前那些入会已久的朝廷老臣全都对本会主的命令置若罔闻，反倒是你这个新加入不久的赵大人，却还对我忠心耿耿，这可真不容易啊！”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属下有幸加入麒麟会，这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能够为会主分忧效力，这更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会主有事尽管吩咐，只要属下能够做到，属下绝对不会推辞！”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赵贺在朝中为官这么多年，虽然的确有他的真才实干，可是能够晋升的如此迅速，却也与他的这张巧嘴脱不开干系。 要不是因为他晋升的速度太高，导致自己眼高于顶，竟然招惹到了楚霄这个异类。 他与楚霄联手，日后应该会有更加广阔的前途。 只可惜如今他已经一错再错，再难回头。 而讨好，恭维面前的这位麒麟会主，对他也并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其实早在多日之前，他便已经听说麒麟会主刘步云也已经死在了金吾卫当日的围剿之下。 只是对于这件事情他始终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他并不相信这个与朝廷周旋了近百年的麒麟会主能够如此轻易的死在金无畏的手中。 如果金无畏真有这种本事的话，那他们也就不会一直被麒麟会牵着鼻子走了。 如今刘步云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所有谣言不攻自破。 这也让赵贺心中愈发对这个神秘的麒麟会产生了几分好奇与向往。 刘步云放下手中茶杯，笑着对赵贺说道：“赵大人的这番忠心，本会主已经感受到了。” “本会主此次前来，主要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赵大人！” “会主有事尽管吩咐！” “如今大周已经再无我麒麟会立足之地，我麾下虽然还有一支铁浮屠，可是想要凭借这区区兵力与朝廷抗衡，却也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 “本会主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暂且离开这处是非之地，我有意想要前往九江府藏身，可碍于身上的盘缠不够，所以想和赵大人你借一些银两！” 刘步云如今虽然已经落魄，可他好歹也算得上是当世英雄。 他口中说是借钱，可身上的压迫感却已经席卷而来，直接将面前的赵贺裹挟在了其中。 赵贺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只置身于树脂中的蚂蚁，正被一股粘稠，压抑的氛围所笼罩。 再看向面前的刘步云，虽然对方并无任何动作，可在如今赵贺的眼里，他却仿佛变成了一只斑斓猛虎，正对自己怒目相向，随时准备挥出利爪。 赵贺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心中的恐惧显化。 但他也明白心中的危机就来源于眼前的现实。 如果此时他胆敢拒绝，那这位昔日里的麒麟会主想要扭断他的脖子也会像是猛虎扑羊一样简单！ 赵贺是个聪明人，知道何时应该做出怎样的取舍。 听到对方的这番提议，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道：“不过区区银两而已，对于属下来说算不得什么。” “我可以为会主提供白银二十万两，以供会主沿途所需，不过也请会主听属下一句规劝，九江府绝非善地，如今女帝已经决定要在九江府布局，恐怕不日便会将此地收归朝廷管理。” “你若是真想找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在，那还不如跨江东去，直奔楚国，如今楚国正值内乱之际，诸侯纷乱，自顾不暇，您正可以带着这一队铁骑前往楚国安身立命，等何时势力得以壮大，再重返周国，以图帝位，岂不美哉？” 赵贺之所以提议要让刘步云前往楚国，主要也是为了搅乱江州局势，让朝廷收回江州变得更加困难。 同时这样还能将刘步云排挤出周国之外，以免日后再受敲诈，或者反受对方威胁。 刘步云显然看出了赵贺心中的想法。 他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可声音却变得冰冷刺骨：“赵大人，你是在利用本会主为你铺路吧？” 第148章 汇报计划 听到刘步云的质问，赵贺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会主言重了，属下只是担心会主留在九江府可能再受朝廷掣肘，楚国江州本就是一片无主之地，若是您能够割据江州自立，那必然会成为周国的心腹大患。” “而且实不相瞒，属下在楚国朝中有一位至交好友，能够为会主提供一定的帮助。” “在我二人协作之下，会主想要雄踞江州，简直易如反掌，况且江州地方本就混乱无序，会主想要在那里开枝散叶，重振我麒麟会之荣光，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赵贺跪在地上几乎将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说辞全都想了一遍。 他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迟迟不敢抬起头来。 就在这时，刘步云的声音突然自他的头顶响起：“把头抬起来说话！” 赵贺强压着心中的恐惧，抬头看向刘步云。 原本心中坠坠不安的他，在看到刘步云脸上洋溢的笑容的时候，心中的恐惧也退散了几分。 刘步云提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你是想借我之手割据江州，好给楚霄日后收回江州增添麻烦！” 刘步云此言一出，赵贺的头上顿时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早就知道麒麟会主老谋深算，却没想到对方其智近妖，只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 他的脸上洋溢着尴尬的笑容。 心却已经坠到了谷底。 他不知道刘步云接下来会如何处置自己。 但他却对那些市井中传闻的麒麟会的阴邪手段充满了恐惧！ 就在他胡思乱想，坠坠不安，呼吸也变得沉重之际，刘步云突然松开了他的衣领，并笑着对他说道：“不过你的这个提议倒是不错，要是真能给楚霄那小子带来些麻烦，我也乐于为之！” 楚霄虽然亲手葬送了刘步云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家业，可是对于刘步云来说，楚霄却是一个难得的对手。 他的那个不成器的徒弟脑子里只想着女人。 十几年的光景都已经过去了，可对方如今却仍想着要找自己报仇。 马长青压根理解不了他的良苦用心，更不知道他当初为何要让其学习逆魔刀。 对他而言，当年收养马长青就是一个错误。 早知道对方是一个如此优柔寡断的性格，那他当年就应该任凭其被舍弃在荒郊野岭，成为豺狼虎豹的腹中餐食，起码不至于让他为了一个如此不成器的继承人而费心劳神。 相较于马长青，他发现楚霄的性格其实与自己更加类似。 刘步云刚接任麒麟会会主这个位置的时候，麒麟会内部同样混乱不堪。 那时麒麟会四位长老相互之间勾心斗角，并将麒麟会搅的乌烟瘴气。 刘步云那时虽然被选定为会主，可是相较于四位长老，他才是实力最弱的那一个。 最初几年他始终处于被架空的状态。 而为了能够逐步掌握权力，他只能依附于当时实力最为孱弱，根基最为浅薄的纪法长老。 他追随纪法长老，更改麒麟会法度，并逐步蚕食，削弱其他三位长老的实力。 就凭借这种温水煮青蛙的策略，几年之后麒麟会其他三位长老的实力被削弱至最低，就连身边的附庸多数也都归顺到了纪法长老的身边。 纪法长老俨然将他当做了自己的继承人，对他可谓是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栽培。 刘步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获得了纪法长老的认可，并且借他之手除掉了其他三位长老。 而后他又以当年与纪法长老一同制定下的法度，以同门相残的罪名将纪法长老驱逐出了麒麟会，并派人暗中跟随，将其除掉。 从布局到实施，刘步云整整用了十年的时间，这才打破了四位长老对于麒麟会的垄断，并且逐步将原本属于会主的权利收为己有。 他就像是一条阴鸷的毒蛇，一直躲在暗处，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他希望自己未来的继承人也能是这样，所以他才会让马长青遭受了那么多的磨难。 那时他甚至将自己带入到了纪法长老的位置上，心中已经做好了愿为麒麟会牺牲的准备。 如果当年马长青选择学习了那本刀谱。 如果他选择隐忍而不是叛教。 如今的他恐怕早已经大仇得报，并且成为了麒麟会的掌权人。 只可惜从始至终他都不明白刘步云的良苦用心。 而刘步云派出的杀手当年之所以没有对马长青赶尽杀绝，主要也是看在他这位会主的面子上。 否则仅凭麒麟会的实力，想要杀掉马长青和其妻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又何必与其苦苦纠缠那么久的时间！ 师徒二人的再度相见同样是以刘步云的失望告终。 这些年来的红尘历练并没有让马长青得到任何进步。 他还像是当年那样性格冲动易怒，未曾学会隐忍。 反倒是被送到周国担任质子的楚霄得到了刘步云的认可。 无论是对方同意担任质子的这一做法，还是对方在即将取胜时却选择放自己离开的这个决定，都让刘步云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楚霄当日的做法并非是放虎归山，而是为了能够保证自己在周国的影响力。 毕竟谁都知道那日铁浮屠并未出击。 而只要这支军队还在，麒麟会就总有一日还会卷土重来。 至于到时的麒麟会会主还是不是他刘步云。 这一点对于朝廷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刘步云赞同了赵贺的提议，同时开口对其说道：“我会前往楚国，并在江州重新发展麒麟会的势力。” “我需要你在朝廷为我密切监视女帝和楚霄的动向，如果朝廷针对江州有什么动作，你要在第一时间通报给我，切记不能有任何的延误和隐瞒！” 眼见着能够送走这尊大佛。 赵贺心中窃喜。 哪里还敢讨价还价。 他连连点头应声，并对刘步云保证道：“会主尽管放心，朝廷有关于九江府和江州的任何动向，我都会第一时间传递书信告知给您。” “等您到了江州之后，我也会让我那朋友对您多加关照，日后您若真能卷土重来，属下还愿为您效鞍马之劳！” 第149章 辛秘 西郊猎场，武瞾坐在帐篷里，手中仍在翻阅着奏折。 楚霄坐在她的身旁，像是一个等待老师发问的学生，显得颇为约束。 半晌过后，武瞾放下手中的奏折，开口对楚霄问道：“楚太傅，你对九江府有何看法？” “臣以为九江府应该收归朝廷管制，因为日后被划归楚国的江州十六郡也必将被收回。如果不将九江府的管理权收回朝廷的话，九江府军很可能会辖地自重，不服朝廷管制。” “微臣此次前往九江府，发现此处民风悍勇，而且多数都被世家门阀所裹挟，简直就是一处不尊王教的化外之地，如果继续这么纵容下去的话，九江府日后必将酿成大患！” 楚霄之所以会这么说，一方面是因为他想前往九江府，并在那里布局，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 二来也是因为九江府眼下的确面临这样的困局。 朝廷对于九江府的管制可谓十分薄弱。 九江府在朝廷的眼里就是一块能够给朝廷缴纳大量赋税的肥肉而已。 至于朝廷如何从这块肥肉上榨取油脂，这根本就不是当权者考虑的问题。 实际上他们从九江府榨取的这些利益其实全都来自于那些穷苦百姓。 为了能够换取银两，吃上一口饱饭。 那些底层百姓甚至不惜出卖肉体，甚至做出违法乱纪的勾当。 地方上也常有土匪恶霸，以向百姓借贷的名义对他们进行敲诈和勒索，如果他们没钱偿还，那便拉着他们的妻女去青楼售卖，是为肉偿。 像是此等逼良为娼的举动，在中原境内绝无发生。 可偏偏就在这处九江府中，这一切仿佛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百姓们对于这一切灾难仿佛都已经习以为常。 他们既不抱怨，也不反抗。 就只是麻木的默默承受。 至于那些当权者，所谓的也不过是各自家族间的利益而已。 他们全都是各个世家推举出来的，是花银子托关系才坐上如今的官职。 他们所要考虑的就只是怎样更好的为自己所代表的家族谋取利益。 而这也恰恰就是赵龙广所最不齿的行为！ 虽然赵龙广本身代表的便是九江府最大门阀，赵家的利益。 但他如今所做的一切可以说是赶鸭子上架，而他面对九江府如今的乱局，也已经深恶痛绝。 他希望有人能够出面扭转这一切。 甚至希望朝廷能够将九江府的管理权收回，只要能够治理九江府的乱象，只要能让百姓不再像之前那样受人盘剥，那对于他们来说便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他才会将希望寄托在楚霄的身上，甚至不惜将九江府君的印玺交给楚霄，只希望他能接过这杆大旗，能够一改如今九江府混乱的局面。 楚霄能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所以他才会在武瞾面前说出这番话来。 而在听完了他的话后，武瞾只是微微颔首，直至半晌过后，武瞾方才说道：“朝廷对于九江府的姑息纵容，是否让你感觉失望？” 楚霄闻言苦笑一声：“自大周文皇帝割让江州开始，这里就注定要成为一片王法难及的化外之地，微臣虽然不是本国人士，但对于九江府的历史却也有着一些了解。” “当年周楚两国大战，江州难以抵御楚国的进攻，负责守卫江州的将士被杀得丢盔卸甲，渡江而去，他们在九江府划地自治，拒不奉行朝廷旨意，那时的周国国力孱弱，已经是风雨飘摇之际，大周文皇帝也是在无奈之下才做出了放弃江州十六郡，退守九江府的想法。” 武瞾闻言，微微颔首：“是啊，当初大周的国力的确孱弱，而九江府的形成也的确是因为那些溃兵划地自治，并且拒不执行朝廷的命令。” 说到此处，武瞾话锋一转：“可要说此事，其实也不能全怪那些溃军。” “朝廷当年曾册封过一名军需官，名叫武伯骞，此人当年临危受命，要为江州守军运送辎重。” “只可惜此人胆小怯战，运送这批粮草辎重，足足在路上耽搁了几个月的时间，这才导致江州守军因此溃败，无奈之下只能退守九江府，也正是因为如此，江州十六郡才平白落入到了楚国之首！” 说到此处，武瞾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苦笑：“而这位军需官武兆骞，便是我武家的先人，收回江州十六郡，一雪前耻，也因此成为了我武家心中的一大心结。” “哪怕是在我父亲临终之前，他也同样曾和我提起过此事，不过那时我还不曾有幸进宫事君，更没想到我有朝一日竟然能够坐上这九五至尊之位，并且将家父遗志贯彻到底！” 武瞾再提起自家这桩丑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尴尬。 直至这个时候楚霄才发现，面前的这位女帝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强许多。 他可从来都不知道这段辛秘，显然是朝廷有意对外隐瞒此事，不希望当朝女帝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百姓的非议。 武瞾能够在自己面前将家族的丑闻讲述出来。 并且听她的意思，似乎也急切的想要将江州十六郡收回。 这顿时让楚霄意识到了面前这位女帝的强大。 一个人最可怕的不是犯下错误，而是他不能正视错误。 如今的武瞾既能认错，也能改错，这便是上位者的风采所在！ 楚霄微微颔首，同时语气坚定的开口说道：“只要陛下有需要，微臣哪怕肝脑涂地，也一定要为陛下收回江州，以解陛下多年来的心愿！” “你知道朕为何要和你说这些事情吗？” “那是因为陛下信任微臣！” “你在九江府所做的一切，朕都已经知道了，同时你与周正春的关系，朕也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 “你的母亲和舅舅全都死在楚平安的手里，这便是朕愿意将此事告诉你的原因，朕相信你会在合适的时候做出最恰当的选择，如果你想要复仇，朕会举倾国之力帮你复仇！” “但这前提是你必须要效忠皇室，必须一心辅佐琦琦，我要让大周在你和琦琦的协作之下重现昔日的荣光，这就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第150章 布局 离开西郊猎场的路上，楚霄心中一直回想着武家曾经犯下的过失。 他万没想到丢失百年的江州，竟然会是因为武家先祖的一时懦弱而引起。 不过在得知了这整件事情的真相之后，他却也对大周皇室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当年的罪人之后，如今竟然能够在朝中称皇。 先帝竟然会立武瞾为后，并且在自己弥留之际将这偌大的江山交给武瞾。 这已经不仅仅是出于夫妻之间的信任。 这就是先帝知人善用的最大体现。 他知道武家人的心中一直梗着一口气。 一直想要收回江州十六郡。 武瞾为他一连养育了三个女儿，而先帝当初选择传位之时，应该也对武瞾进行了详细的考量。 只有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才能传位于武瞾。 而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武瞾临危受命，将原本积弱的大周重新恢复成了一个强国，并且只差一个江州未曾收回。 只要朝廷收回了江州，并且重新在江州驻军。 那就相当于在大楚的心口插上了一根尖刺。 日后只要楚国有所动作，这根尖刺就随时都可能刺穿他的心脏，对他产生致命的威胁。 楚国这些年来之所以能够保持与大周秋毫无犯的关系。 其实就是因为有了江州和九江府这两处原本和为一处的缓冲地带。 楚国当年之所以不惜倾全国之力，也一定要将江州啃下来。 为的就是给子孙后代打造一处缓冲地带。 只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处缓冲带如今都已经成为了混乱无度的法外之地。 再加上楚国如今国力衰颓，再不复当年的盛景。 而如今的大周也已经是今非昔比，俨然成为了力压周边群雄的存在。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如今的江州与九江府就只隔着一道长江天险。 九江府内鱼龙混杂，世家林立。 就连九江府的驻军也并不归朝廷管理，而是归各大世家豢养，调度。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楚国渗透了九江府，并且收买了这些世家。 那他们想要进攻周国便就成为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旦跨过了这道长江天堑，他们便可以长驱直入，直捣中原。 毕竟九江府的后方守护的便是大周的万里良田，从此处一直到京城，简直无遮无拦，全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形。 武瞾身为国君，自然知道如今这种情况会给大周带来多大的威胁。 所以她宁愿动用不对等的兵力收回九江府的管理权。 也一定要重新在九江府驻军，绝不能给楚国乘虚而入的机会。 她绝不能容许自己成为亡国之君，更不能让九江府再被划归楚国所有。 她拿捏住了楚霄对于楚平安的恨意。 希望能够借此机会让楚霄为自己所用。 她看中了楚霄的才干，同时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对于楚霄早已经是情根深重，两人的感情恐怕容不得别人来干涉。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直接放权给楚霄，让他在九江府大干一场。 楚霄当初可是曾率领楚国军队立下过赫赫战功，他对于楚国最为了解，能够轻易拿捏住对方的软肋。 将楚霄安置在九江府是一步险棋。 但这也可能是将全盘盘活的一步好棋。 周，楚两国都在彼此的朝堂内部设有卧底。 对于楚平安的那点私事，武瞾了解的甚至比他自己还要清楚。 这也就是为什么武瞾能够知道周正春与楚霄之间的关系的原因。 要知道这件事情之前可是连楚霄自己都不知道。 母亲和舅舅都间接死在楚平安的手里。 而楚霄本身又和楚平安并无什么父子之情可言。 在这种情况下重用楚霄，不失为是一个上佳之选。 而武瞾的这个决定，也正中楚霄的下怀。 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更不会被这个世界所谓的伦理所束缚。 楚平安对于原主做出的种种不公正的对待早已经让楚霄对其充满了恶感。 至于两人之间的关系，楚霄并不认可。 他可并不认为楚平安是自己的便宜老爹。 他如今想要守护的便只有自己心爱的女人而已。 对于周正春的死，他的确感觉很是惋惜。 但他也并不会刻意想着去给周正春报仇。 至于江州郡，的确应该收回。 因为那是能给武琦琦奠定地位的关键所在。 如今各路藩王都对皇位虎视眈眈。 武瞾想要传位于武琦琦，这其中必将要接受许多波折，要面临许多反对的声音。 想要扶持武琦琦登基，那就必须拿出相对应的功绩来捂住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嘴。 收回江州十六郡，解决周楚两国百年来的领土纷争，无疑就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不过楚霄并不会天真的认为只要收回这块失地就能够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闭嘴。 必要的时候也必须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这也就是他为何要前往九江府，发展自身势力的原因。 他这次劫了楚国准备送给周国的聘礼。 如果能将这些东西折现并且充为军费的话，那楚霄就能在短时间内拉起一支军队，并且让他们形成一股不可小觑的战斗力。 等到那个时候，他进可收服江州，退可拱卫京师，进退有法，张弛有度，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也就是他为何敢和武瞾定下许诺的原因！ 楚霄回到城中，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座名为藏天阁的古董行。 小伙计此时正在擦拭柜台。 一名老者拨弄着算盘，似乎在计算着最近这段时间的收益。 眼见着楚霄来到，那小伙计立刻将抹布搭在肩头：“这位爷，您是看东西，还是卖东西？” 面对小伙计的殷切招呼，楚霄笑着对其说道：“我这里有件东西想在你们这里寄存几日，只是你这小伙计还没有资格接待我这贵客，去叫你家老板出来与我叙谈！” 楚霄这口气虽然狂妄，可是小伙计见他一身衣着不凡，却也不敢小瞧了他。 伙计转头看向柜台里的老者，却见那老者只是对他摆了摆手，伙计会意，不再招呼楚霄，反而是那老者拿着一把算盘，来到了楚霄面前：“这位公子不知想要在小店寄存什么东西？能否先拿出来，让老夫也开开眼？” 第151章 一文钱 听到老人的询问，楚霄微微一笑，随即从怀中掏出了一只锦盒：“我这宝物倒是可以给你看，但在看之前，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先将窗帘拉上！” 老人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他不知楚霄卖的是哪门子的关子，也担心对方是心存歹意的强梁。 面对对方的此番提议，老人摇头说道：“小店虽然不才，可却也收藏着许多珍宝。” “如果阁下此行是冲着我小店的珍宝而来，我们若是拉上窗帘，那岂不正中了阁下的下怀？” “既然咱们做的是生意，那就应该开诚布公，如果阁下愿意与我们做这桩生意，有什么宝贝您尽管展示，您不愿意与我们做这桩生意，觉得我们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那也请您出门左转，老夫绝不强留！” 老人这番话说的十分硬气，但他之所以如此狂妄，却也有着他的道理。 这座店铺敢起名为藏天阁，那便说明店铺里肯定藏着许多外面难得一见的珍宝。 实际上这座店铺也是大周京城内最具规模的一座藏宝阁。 许多门第落败的富家公子，便会常来此处典当自家的珍宝，只为了能够换取些金银，以求糊口。 至于负责接待取消的这位老人，他虽然不是藏天阁的老板，但却是藏天阁首席鉴赏师。 他这些年来接待过无数达官显贵，经他手收来的宝贝自然也是不计其数。 正是因为见过了太多的珍宝，所以他才会对楚霄表现的如此不屑一顾。 而面对对方的轻视，楚霄只是轻蔑一笑，并随手打开了面前这只锦盒。 锦盒里放着的是两枚大如牛眼的宝珠。 如今外面虽然是晴天白日，店里也被照耀的一片清明。 可是在这两颗宝珠现世的时候，店内却还是被一股宝气充盈。 起码在这店内两颗明珠珠光和合，其明亮程度丝毫不亚于天空中高悬的一轮太阳。 而在看到这两颗明珠之后，哪怕是这位藏天阁的首席鉴赏师，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从椅子上匆忙站起身来。 “小二，快把我的扩镜拿过来！” 店小二闻言，立刻递过了一个形状如同后世常见的放大镜一样的东西，并将其交到老人手中。 老人将放大镜接过，仔细打量着这两颗明珠。 “这两颗明珠宝光动人，但却又不像是从老蚌当中刮取出来的，莫非这是自矿石之中开凿取出？是石之精魄？” 他鉴赏了一辈子的宝贝珍玩，却从来没见过如此珍奇的宝物。 这两颗明珠放在他的面前，简直是颠覆了他这一生鉴赏的经历。 楚霄也不搭话，只是随手盖上了锦盒：“不知我这两颗明珠，是否算得上是宝物？” “算，当然算，这两颗明珠光可鉴人，不仅算是宝物，而且还当是国宝才对！” 这名鉴赏师一扫之前的轻蔑姿态，转而恭维起了楚霄：“不知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随随便便拿出堪比国宝的奇珍？” “我的身份你不必打听，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为朝廷办事就可以了，我想将这两颗明珠压在你这藏天阁里，不知道你能否替我妥善保存啊？” 鉴赏师闻听此言，心脏都险些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这两颗珍珠他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那堪比日月之辉的光华，直至如今却仍萦绕在他的心头难以忘却。 如果这两颗珍珠真能够被抵押在藏天阁内，那他便能借此机会好好观赏一番。 此生能得见如此珍宝。 就算死也无憾了！ 听到楚霄的这一提议，鉴赏师连忙开口应声：“若是大人信得过小店，那不妨便将这两件珍宝压在这里，待到大人何时想要将其赎回，只需要带着银两和当票便可以了！” 他虽然不知道楚霄的身份，可对方既然已经说明了自己是为朝廷办事，那便足以见得身份不凡。 像是这样的主顾，藏天阁却也经常接待。 大周立国几百年，为了保证中央政权的稳固，地方上早已经分封了许多王侯。 而这些王侯的子孙因为不理国事，每日里只想着吃喝嫖赌，所以便常会差遣自家的奴仆来到京城典当些朝廷赏赐的珍玩宝器。 不过像是这些富家公子，即便拿来东西典当，也从未见过有人在拿银子将其赎回的。 既来典当，那便是死当。 无非是能多拿些银子，却要因此葬送朝廷当年御赐的珍宝，又不知平白折损了多少。 往往遇到这种情况都是藏天阁从中获利。 而他这个负责接待客人的鉴赏师，也能从中捞取一大笔好处。 如今看到这两颗堪称国宝的明珠，再一想到楚霄刚刚那嚣张的言论。 这鉴赏师的心中顿时浮现出了对于楚霄的身份的揣度。 楚霄闻听此言，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我知道你这苍天阁的幕后老板是户部尚书赵贺，这两颗明珠我只在你这里典当一文钱，半月之后我会拿着当票和银两来你这里赎当，到时要是拿不出我这两颗明珠归还，我就砸了你的藏天阁！” 赵贺这个户部尚书可不是白当的。 在担任户部尚书的这几年时间里，他早已经为自己捞得钵满盆满。 这个藏天阁便是他笼络各方势力的一个枢纽所在。 他已经依靠这个藏天阁搜罗到了不少地方藩王对朝廷不敬的证据。 朝廷之前分发给那些藩王的珍宝都已经被那些藩王的子孙后代带到藏天阁来典当。 赵贺之前还专程叮嘱手下人要多给那些达官显贵们一些银两，以免他们日后去找别的主顾。 这样看似是那些达官显贵占了便宜，可实际上从中获利最多的却还是赵贺。 他不仅从中赚取了差价，占到了便宜，而且还掌握了那些藩王子嗣出售朝廷御赐之物的证据。 要知道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如果朝廷真的有心要收拾这些堪比寄生虫的藩王的话。 单单是这一条对朝廷不敬的罪名便足以将他们贬为庶民，并将他们名下的所有封地收回。 等到那个时候，这群藩王才算是彻底沦为了光杆司令！ 第152章 做局陷害 一听说这两颗明珠只点到一文钱，这鉴赏师的心中便又涌现出了一个想法。 他不是认为楚霄疯了，而是认定这两颗明珠的来路不正，很可能是楚霄背后之人从哪里偷漏出来的宝贝！ 楚霄说要将这两颗明珠典当成一文钱。 那就相当于是要将这两颗珍珠免费寄存于藏天阁。 他拿着这一文钱和苍天阁的当票。 半个月后也只需要再花费两文钱赎回这两颗明珠。 这半个月内就算外面因为这两颗明珠被搅得满城风雨，也绝不会有人来查藏天阁的底细。 半个月后风声过去，他还可以将这两颗明珠赎回。 不得不说，楚霄的确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正所谓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 这鉴赏师活了这么大的年纪。 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什么样的客人没招待过！ 一听楚霄的这个报价，他便嗅出了其中隐藏的阴谋意味。 随即他的心中便涌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黑吃黑！ 楚霄要将这两颗明珠以一文钱的价格典当给藏天阁。 若是楚霄半个月后没能拿着银子来赎回这两颗明珠，那这两颗明珠便会以一文钱的价格卖给藏天阁。 而要是半个月后这两颗明珠消失了，藏天阁也无非就是以千倍价格赔偿给楚霄。 区区一两银子而已，这对于家大业大的藏天阁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想到此处，这鉴赏师的心中已然有了算计。 正好最近几天赵贺心情不好。 他正可以以一文钱的价格买下这颗月光明珠，并将其作为礼物交给幕后老板赵贺。 如此他不仅能够从中获利，而且还能提升自己在藏天阁中的地位。 至于到时楚霄来寻，他就只管用一两银子来打发了对方。 反正这两颗明珠的来路本就不正，他也不怕到时闹得满城风雨。 贼人胆虚，他就不信楚霄还敢声张此事！ 他以为自己的这番打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打从他动了邪念的那一刻开始，他和赵贺就全都跳到了楚霄的陷阱当中。 这两颗明珠是周正春之前用于向九江府君赵龙广赔罪的礼品。 赵龙广留下了那把名为伯牙绝弦的古琴。 又将这两颗明珠连带着一把玛瑙如意一并转赠给了三公主武琦琦。 这两颗明珠的存在，无论是赵龙广还是武琦琦，他们都是了解的。 而楚霄之所以要将这两颗明珠带来典当，就是为了要给即将进京的使团埋下陷阱。 通过***武嫣然的消息网，楚霄已经在私下里了解到了郑渡和赵贺的关系，并且知道了郑经纶抵达京城，首先就要去拜访赵贺的事情。 如今楚国使团没有了聘礼，他们再想和朝廷提亲，那就需要淘弄一些像样的礼品。 别忘了，周国也是一个和楚国历史相近的大国，自从太祖皇帝奠定基业至今，周国也已经传承了几百年的时间。 楚国国库里有的宝贝，周国也有，而且绝不会更差。 若非如此，郑渡也不会处心积虑从楚国国库里淘弄出那么多的国宝来作为聘礼送给周国。 藏天阁虽然收集了无数奇珍异宝，可是想要找到身价堪比国宝的东西，却也绝非一件易事。 为了不让赵贺为难，楚霄这次专程给他送来了两件宝物。 那就是他如今将要作为典当的这两颗明珠。 这两颗明珠的价值几何压根就不是他所关心的问题。 他唯一想要的就是这两颗明珠被送到赵贺的手中。 然后再以聘礼的方式由楚国使团将其继承到武瞾的面前。 两国联姻的这个想法本就是由赵贺提出来的。 这一点武嫣然已经私下里调查出来。 且不论他与赵贺，李青山二人之间的赌约。 单单是赵贺这次从中作梗，楚霄就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 这次他一连留在京郊猎场住了几天。 武瞾与他商讨了许多事情，这其中就有他与赵贺，李青山之间的赌约。 武瞾希望他能息事宁人，不要过分追究此事。 如今正值朝廷用人之际。 赵贺是除了楚霄之外，如今朝中最年轻的一位能臣干吏。 如果能够加以引导，让其走上正途，未来的前程肯定不可限量。 至于李青山，此人虽然居心不良，就连武瞾对其也是颇为不满。 但是李青山这些年来缔结朋党无数，再加上他礼部尚书这个官职，这些年来也在朝廷当中培植起了许多的得意门生。 他们如今都已经凝聚成为了一股势力，如果朝廷真的做出对李青山不利的举动，只怕李青山的这些党羽也会相应的做出反应措施。 如此一来，朝廷的稳固势必将要受到影响。 而武瞾虽然是得先帝认可的女帝，可就因为他这女流之辈的身份，这些年来却也饱受诟病，未能构建起一个稳固的政权。 她倒是可以以杀止杀，凭借强硬手段对群臣进行一番震慑。 可是如此一来，恐怕就连她的皇位也将受到动摇。 楚霄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是这并不代表楚霄就能够咽得下这口恶气。 既然对方步步紧逼，已经触及到了自己的底线。 那楚霄就绝不可能轻易放过对方，势必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这次的事情就是他给赵贺挖下的一个深坑，他倒是要看看赵贺能不能忍住不跳。 只要赵贺进了他的圈套，他便要让赵贺身败名裂，丢掉官职，从今以后沦为一介白衣。 他看出了这名鉴赏师眼中的贪婪。 但他却并未反悔，只是按照对方的要求，与其签下了当票。 签下凭证之后，楚霄手中把玩着那枚铜钱，并笑着对鉴赏师提醒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半个月后我可是要拿着这张当票来赎回我的两颗明珠，要是你们到时交不出东西，我可是要砸了你们的藏天阁！” 面对楚霄的威胁，鉴赏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客官尽管放心，我们藏天阁可是金字招牌，在京城开了这么多年，信誉自然有所保障。” “只要您在规定时间内拿着当票和赎金来找我们，我们一定会按照约定给您兑付，绝不会有任何私藏！” 第153章 设局成功 楚霄得到对方的许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藏天阁。 这名鉴赏师看着摆在面前的两颗明珠，眼中满是贪婪之色。 还不等那小伙计说话，他便将手中的当票撕的粉碎，并随手将其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小伙计见此情景，顿时大惊失色：“刚刚那位客官不是说半月之后要来赎回这两颗明珠吗？您如今撕毁了当票，咱们到时如何解释？” 听到小伙计的询问，鉴赏师冷哼一声：“解释个屁，他既然已经说这东西不是从正道而来，那就别再想着赎回去了，依我看来，这十之八九是从宫中流出的脏物，我要将其交给老板，至于应该如何处置，到时由老板亲自定夺！” 鉴赏师口中所说的老板，便是当今的户部尚书赵贺。 这些年来，赵贺仗着自己手中的资源已经赚的钵满盆满。 当今朝中许多官员全都有收藏古董的嗜好。 而大周朝廷对于各地藩王十分慷慨。 这些年来作为赏赐下发给藩王们的宝物简直多不胜数。 他就是靠着这间藏天阁从那些藩王后裔们的手中收回了许多古董珍玩，并将其作为敲门砖，送给了如今朝中的许多官员。 他为什么能够年纪轻轻便做到如此位置？ 就是因为他脑子活络，能够投其所好，给人送礼。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那些官员，王公拿了他的东西，自然要在皇帝的面前说他的好话。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赵贺才能平步青云，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便做到了如今的户部尚书。 至于这名鉴赏师，便是他手下最得力的敛财工具。 此人可谓是将察言观色的本领修炼到了极致。 仅凭来访客人的三言两语，他便能断定这货品的来历和价值。 若是看出了对方是为求财而来，那他便会故意抬高些价格，只为了留住一个回头客。 若是发现对方是为寻衅滋事而来，他也能够凭借藏天阁背后的势力将其打发。 偌大的皇宫，自然也有些吃里扒外的奴才。 有些宫女太监较为胆大，见财起意，便会从宫中漏出些宝贝，跑到外面售卖或是私藏。 这鉴赏师时常便会接触到那些从宫中偷出珍宝的宫女，太监。 像是此类黑吃黑的事情，他已经做过不止一次。 楚霄来访之前已经进行了多方打听，在知道这藏天阁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以后，他这才带着这两枚珍珠来到此处，为的就是能给赵贺下个狠套。 再将这两枚珍珠抵押之后，他便径直前往了藏天阁对面的茶馆，坐在二楼观察着此处的一举一动。 不过片刻功夫，那名鉴赏师便捧着一只盒子从藏天阁偷偷溜了出来。 他行踪诡秘，走起路来左顾右盼，显然是心里有鬼。 并非是对方胆小，而是因为他怀中抱着两颗珍珠价值实在太贵重。 如果这两颗珍珠真出现了什么意外，那他就算舍弃了这一条老命也不足惜。 藏天阁周围的这些商户都知道这座典当行有大背景。 哪怕看到对方鬼鬼祟祟，形迹可疑，他们也只能装作没看见，谁都不愿意上前招惹这个麻烦。 这鉴赏是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他如今的一举一动已经全都被取消看在眼里。 楚霄手里捏着茶杯，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看来大鱼要上钩了……” 鉴赏师手捧着这只盒子，一路小心翼翼的来到了赵贺的府上。 最近几天武瞾一直住在京郊猎场。 朝中所有政务几乎全都处于停摆的状态。 就连赵贺这个户部尚书，也因为没有公事可做，被迫在家中休息。 今天早晨他才刚送走了刘步云这尊大佛。 刚刚他已经写下一封书，信命人快马急传，送往江州，希望郑渡能够对刘步云进行一番妥善安排。 送走了刘步云后，赵贺的心中也算是放下了一块石头。 他坐在中堂昏昏欲睡。 忽然听到管家的呼唤：“老爷，藏天阁的马仁礼说要见您！” 藏天阁是由他一手开设，这几乎是京城当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秘密。 可是即便如此，身为藏天阁首席鉴赏师的马仁礼也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轻易不会亲自来到他的府上求见。 这主要是因为赵贺需要瞒天过海，知道这种事情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他在外面营造自己清廉官员的形象。 为的也是能够瞒过武瞾的眼睛。 谁不知道藏天阁乃是京城古董的集散地。 如今朝中有许多官员都和这间藏天阁有着较为密切的联系。 如果被人知道这座藏天阁竟然是他一手开办。 那就算查不到他的头上，对他的名誉也将有所影响。 不过他也知道马仁礼向来不会无的放矢，如今突然前来，定然是有事想要与他商量。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借此提神，同时又开口对管家说道：“他现在在哪？” “我已经将他请到门房等候！” “那就叫他过来吧，我就在这里见他！” “是……” 管家恭敬的应承了一声，随后急匆匆离开了中堂。 片刻过后，抱着箱子的马仁礼匆匆走进中堂，并顺势跪倒在了赵贺面前：“草民马仁礼，参见赵大人！” 赵贺瞥了马仁礼一眼，同时口中冷哼一声：“这里没有旁人，你不必做戏给我看！” 马仁礼闻言，嬉皮笑脸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我这次前来是想给老板您献宝的！” “我之前不是已经叮嘱过你，不管店里收上什么好东西，只管在店内封存，等我到时去了，再一并呈给我看吗？” “老板之前的确有所交代，但那不也是特殊情况吗？” “如今这两件宝贝的情况更为特殊，这是店里刚刚收上来的，就连我也从未见过的珍宝，我是一刻都不敢耽搁，连忙送到您的面前，只希望您能亲自阅览一番！” 马仁礼说着，已经顺手打开了面前的木盒。 而木盒里面套着的则是两只锦盒。 对于这种套娃行为，赵贺显得颇为不满：“究竟是什么东西啊？还要里三层外三层，如此严密的包裹？你该不会是在拿本官开涮吧？” 第154章 使团进京 赵贺此言一出，马仁礼顿时被吓得满头大汗。 他急忙忙跪倒在地，同时口中连呼冤枉：“冤枉啊老板，实在是这两件珍宝太过珍贵，所以我才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其包裹起来，生怕路上引得小人觊觎！” 眼见着对方表现的如此胆小，赵贺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冷笑：“我不过是试探试探你而已，你又何必表现的如此惊惧？” 赵贺说着，拿起锦盒，顺势打开。 而就在打开的一瞬间，一缕光华瞬间自锦河内爆发开来。 虽然如今正值晌午，可是这锦盒里的光辉却丝毫不弱于外面的日光。 赵贺先是觉得眼睛被晃了一下，下意识的用手捂住眼睛。 而随着眼睛逐渐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光芒以后，赵贺也不由得被手中的这颗明珠吸引了目光。 他从锦盒中捏起这颗明珠，放在手中细细打量。 “没想到世间竟还有如此稀罕之物，这究竟是东珠还是南珠？” 世间盛产珍珠的地方共有两处，一是东海，二便是南海。 只是这两处如今都已经被蛮夷占据。 再不为周国进贡珍珠。 所以如今的东珠和南珠存世量已经少之又少。 哪怕是朝廷御医院所用的珍珠粉，也多数都是由普通珍珠滥竽充数。 就连当今圣上头冠上所镶嵌的那颗明珠，似乎也不如眼前这颗来的皎洁。 面对赵贺的询问，马仁礼摇头说道：“老板请恕手下眼拙，就连我也并未看出这两颗明珠究竟出自何处，依我来看，这两颗明珠似乎并非老蚌所生，而更像是由矿中精脉开凿得来实乃是天精地华凝聚而成，是要胜过东珠，南珠十倍百倍的珍宝！” “什么？你说这明珠共有两枚？” “那木匣里放着的另一只锦盒，里面盛放的也是一颗明珠！” 在马仁礼的引导之下，赵贺又打开了另一只锦盒。 果不其然，那里面盛放的是与先前一枚一模一样的明珠。 两颗明珠放在一起，哪怕是天上的太阳也要稍显逊色。 而对于这两颗散发着耀眼光华的明珠，赵贺的确很感兴趣。 他手中揉捏着明珠，笑着对马仁礼说道：“你说的果然没错，这两颗明珠的确是稀罕之物，你能第一时间想着来送给本官过目，本官甚是欣慰！” “要是没您赏给马某一口饭吃，又哪里会有马某的今日？今日为您送来这颗明珠，为的就是表达马某的心意，这两颗明珠乃是我从一名纨绔手中高价买入，为的就是送给老板，以感谢老板这些年来的栽培之恩！” 马仁礼这番话说的可谓天衣无缝，而他之所以要将低价得来的两颗明珠说成高价购买，无非也就是想在赵贺面前邀功，并在他这里敲诈些好处。 赵贺哪里看不出他的这点小心思？ 不过面对他的这点小心机，赵贺却并未将其拆穿，而是微笑着点头说道：“你能有这份孝心，已经实属不易，藏天阁虽说是由我开设，可你我二人却也只是雇佣关系，算不是我赏你饭吃。” “这两件东西价值几何？我现在便命人取来金银给你，绝不能让你替我花钱！” 马仁礼与其一番托词，说了许多客套话，最终见识推诿不过，方才报出一个价格：“这两颗明珠共花费了我一百两黄金，其实您也不必如此客气……” “管家，去账房取白银两千两，交给老马，就算是这两颗明珠的酬金！” 说到此处，赵贺已经将桌上的两颗明珠收起：“日后若是再遇到这样的珍宝，切记一定要多多为我搜罗，我日后若是能够飞黄腾达，自然也不会忘了你的良苦用心！” “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老板……” 马仁礼拿着银票，满面春风的离开了赵府。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管家颇为不解的对赵贺问道：“老爷，我刚刚已经调查过了，这两颗珍珠他只用一文钱便将其典当得来，他只用这一文钱的东西在您这里框骗了两千两白银，难道您还要继续姑息不成？” 赵贺闻言，冷笑一声：“既然是做生意，那就不要紧盯着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他能用一文钱典当两颗明珠，那是他的本事，我花两千两银子买这两颗明珠，那也是因为它们值这个价格！” “更何况既然用人办事，那就理应让他尝到些甜头，若是连点甜头都不愿给的话，日后又有谁能死心塌地替我办事？” 这两颗明珠别说是两千两白银，就算是两万两，二十万两。 放在市面上也同样会有人趋之若鹜，希望能够将其买到手中。 他花两千两白银买下的可不仅仅是区区两颗明珠。 这也预示着他未来的官运。 象征着他的前程！ 他在仕途之上能否更进一步，以后就要仰赖这两颗明珠。 若是能用这两颗明珠作为敲门砖的话，那他在仕途上不仅能够更进一步，说不定还能做到权倾朝野，彻底将楚霄踩在脚下。 想到此处，他的贪婪之心愈发**。 与此同时，管家也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据说楚国派遣来的和亲使团如今已经在京城落足，您不是说有一位故人之后就在这使团当中吗？您要是方便的话，我便派人前去邀约，让您二人见上一面！” 话说起来，距离使团离开江州至今，似乎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的时间。 郑渡虽然已经在书信里说明了他那侄儿贪淫好色，这一路上途经江州，九江府这两个烟花之地，怕是要耽搁一些时间。 但赵贺怎么也没想到这使团竟然会在路上延误近小半个月的时间，以至于他险些将这件事情差点忘在脑后。 听到管家提起此事，赵贺连忙对其说道：“我这位故人之后对我可是十分重要，既然已经确定其在京城落足，那务必要将见面之事尽快安排妥当，切记千万不能怠慢了这位贵客！” 能否保住自己的仕途，接下来还要仰仗郑经纶这个使团长。 在其进宫求见之前，赵贺还要对其进行一番点拨。 否则倘若到时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两国和亲受阻，那他岂不是要满盘皆输？ 第155章 迎宾 接收到使团进京这一消息的，不仅仅是赵贺和其管家。 同时朝廷方面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并且确定使团如今已经进京。 虽然武瞾并不打算同意两国和亲之事。 但楚平安既然已经派遣使团前来，那她自然也不能怠慢了使团，否则岂不是要受人诟病？ 武瞾下旨，要求皇宫内院清扫三日，红毯铺地，粉饰街亭，为的就是迎接楚国使团的到来。 至于朝中群臣，对于这个使团也都充满了期待。 毕竟朝中如今还有许多文臣并不赞同两国开战，他们还是希望凭借和亲妥善处理两国纷争。 在他们看来，牺牲一位公主的幸福无关紧要。 如果能够换取两国永久的和平，他们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 三公主武琦琦对于此事自然是十分排斥，最近几天正在宫中闹脾气。 楚霄这几天成为了宫中常客，常陪伴在武琦琦的身边。 此时两人正坐在庭院当中聊天。 武琦琦脸颊鼓起，就像是一只河豚，不肯让楚霄靠近。 楚霄围在武琦琦的身边，几乎是将好话说尽的，可却始终无法让这位小姑奶奶消气。 “你最近几天都没来找我，你肯定是在外面有别的的女人了！” 听到对方这惊人的言论，楚霄简直哭笑不得。 “咱俩回京至今总共也才过了三四天的时间，我哪有空去找别的女人？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我最近几天一直在给赵贺挖坑，他想借促成两国联姻之事对我进行掣肘，那我自然是要对他进行一番反制，总不能就这样忍气吞声，任凭他在我的脖颈子里拉屎吧！” 楚霄本就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武瞾出于朝廷安稳的考虑，希望楚霄能够放弃对于赵贺的报复。 可如果他真能放弃的话，那他还是楚霄吗？ 他截了楚国的聘礼还不算，如今还要给赵贺栽赃，将一桩盗窃的罪名安插在苍天阁的头上，并将赵贺与藏天阁的关系彻底挖出。 他要让赵贺这个户部尚书彻底做不下去，不仅要让对方主动辞去官职，而且还要让对方沦为阶下囚。 听到楚霄的这番解释，武琦琦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忧虑的神情：“我知道母亲叮嘱你要对此事保持克制，如果你此时将这件事情闹大的话，那会不会扰乱母亲原本的计划？” 楚霄轻轻拍了拍武琦琦的手：“你尽管放心好了，像是赵贺这样的硕鼠，继续任凭其在朝中为官，日后必将酿成大患。” “我如今只是想借此机会将这个贪官污吏铲除而已，并不是想将这件事情彻底闹大，也不是想要打乱陛下原本的计划，虽说与赵贺有关联的官员有许多，可如果陛下最终能够放弃追究他们责任的话，那他们不仅不会执迷不悟，同时还会对陛下感恩戴德！” 楚霄这次不仅要让赵贺付出应有的代价，同时还要让武瞾借此机会拉拢一波人心。 武瞾这些年来之所以没有打下一个属于自己的班底，没有一个夯实的基础，主要就是因为她对于朝中的这些贪官污吏实在太过纵容。 先帝当年之所以会施以仁政，那是因为麒麟会对于百姓造成的创伤实在太过严重，同时也给朝中官员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和打击。 先帝在位时将麒麟会的隐患彻底铲除，在武瞾继位以后，她就应该采取铁血手腕镇压群臣，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彻底归心于朝廷。 只可惜武瞾那时的政治手腕略显青稚，不仅白白错过了这个最佳时机，而且还导致群臣与朝廷离心离德，让他们认定了当朝女帝软弱可欺。 如今群臣对于朝廷之间的关系可谓十分疏远，甚至已经出现了离心离德的情况。 若是不能借此机会对他们进行一番震慑的话，那未来武琦琦继位，所要面临的情况恐怕将要更加复杂。 楚霄自然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他不能让所有的压力全都被推卸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上。 他要在离开京城之前尽量为武琦琦营造一片舒适区。 如果有人妄图打扰武琦琦的安宁，那他不介意亲手将其送入地狱！ 武琦琦自然也能明白楚霄的这番良苦用心。 她之所以要和楚霄闹脾气，主要还是因为未来的不确定性。 她不能保证母亲是否能够拗得过群臣。 不能保证这次的联姻是否会以失败告终。 古代姻缘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和楚霄虽然两情相悦，可如果大势所趋，逼迫的她一定要嫁给楚天舒，仅凭武琦琦一人之力，怕是也难以与大势周旋。 楚霄能够理解武琦琦心中所想，于是轻声对其宽慰道：“你尽管放心好了，我绝不会让你嫁给除我之外的任何人，如果这次陛下拗不过群臣，如果这次和亲之事被敲定，那我即便是带你反出大周，归隐山林，也绝不会将你推向楚国那个火坑……” 使团抵达京城，本应该是一件快意的事情。 大周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京城热络繁华，还要远胜于楚国。 按理来说，使团中的这些花花公子理应借此机会眠花宿柳，在此处痛痛快快的玩上一遭。 只可惜聘礼受到劫掠。 周正春惨死于敌人箭下。 这两件事情给他们造成了太过重大的打击。 虽然楚霄临行之前还给他们留下了几名护送的禁军。 可是自从出了这件事情之后，这几名禁军也遭受到了沉重打击，这导致整个使团这一路上都被一层愁云惨雾所笼罩，哪怕是与周正春最不对付的郑经纶，心中也不免生出了几分悲凉之感。 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周正春当初为了给他化解矛盾，不惜舍下自己的一张老脸前往公廨，只为了和赵龙广疏通关系。 这件事情给郑经纶带来了极大的触动，同时也让他最近几日一直在为周正春之死而心怀愧疚。 要不是因为他贪生怕死，并将使团引上绝路，周正春也不会惨死于敌人之手。 如今已经抵达了大周皇都，不日便将上殿面圣。 如今使团护卫十不足一，就连聘礼都已经被人劫去。 这让他们又有何颜面与周国洽谈联姻之事！ 第156章 做客 不过楚霄虽然劫走了他们押运的这批聘礼，但郑经纶带在身上的银票却并未被其收走。 赵贺之前给郑渡的银票全都是能在各大钱庄通汇的。 一路上有这些银两作为支撑，他们的路程倒还算滋润。 剩余的那几名禁军虽然已经军心涣散，不过郑经纶也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嚣张跋扈，对于这几名禁军倒也做到了一视同仁。 他们这一路上同吃同住，甚至郑经纶对于这几名禁军的态度还友好到了几进谄媚的程度。 他的态度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主要是担心这几名禁军会一时头脑发热做出伤害他们的举动。 别看使团里的这些人都是些纨绔子弟，平日里在外闯荡的经验不足。 可是出生于世家的他们，必定是要有些远超常人之处，就比如他们这身察言观色的本领，就远非常人所能相比。 这几名禁军得到了他们的礼遇，对于他们自然也颇为感激。 众人就这样相互扶持，一路来到了大周京都。 因为口袋里的银两尚且充裕，所以这一路上他们吃住都是最好的。 而且一路上的所有花销全都由郑经纶买单！ 如今他们所住的也是京城最好的一间酒楼。 这座名为客宜居的酒楼不仅环境优美，而且毗邻府衙，每日里都有官兵在下面进进出出，而这自然也是客宜居主打的招牌。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使团里的众位成员之前见证了官道上的血腥搏杀。 早已经被吓成了惊弓之鸟。 哪怕已经来到了大周京城，天子脚下。 可是他们仍旧对往来行人充满了戒备，生怕哪里冲出盗匪，再将他们洗劫一空。 郑经纶吃坏了肚子，到楼下如厕。 等准备回房间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他早已经被楚霄吓破了胆。 如今一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还以为是又有盗匪盯上了自己，于是赶忙朝楼上跑了几步，试图与对方拉开距离。 却不料想他刚踏上楼梯，肩膀却被身后来人扣住。 郑经纶被吓得双膝一软，回头时险些跪倒在地上：“我口袋里没钱，你抓我也没用……” 郑经纶话音未落，却见来人是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汉子。 那汉子腰间别着快刀，身上穿着差人的装扮，听到郑经纶的这番抢白，男人笑着对其说道：“谁说我想要你的银子了？我来，是来请你做客的！” 闻听对方此言，郑经纶颇为茫然的说道：“可是我在此处并没有什么熟人啊，你邀请我去做客，是要把我带到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那男人不给郑经纶辩驳的机会，拎着他的衣领直接将他带出了客宜居酒楼。 出得门后，郑经纶直接被男人塞进了一辆车里。 这辆马车带着郑经纶在城中兜兜转转，直至一刻钟后方才停下。 郑经纶之前坐在车内如坐针毡，甚至连外面的景象都不敢看，他生怕是自己在客宜居中的举动太过招摇，所以引得这京城中潜藏的盗匪注意。 这一路上他手中一直攥着一张银票，只为了能够在关键时刻买下自己一条性命。 这次初始的经历让他见识到了何为人心险恶。 同时他也在心中暗自埋怨起了叔叔郑渡，为何非要将这危险的任务委派给自己，使自己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直至马车停稳之后，他这才撩起车帘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他发现这马车停靠的位置并非是他所想象的荒郊野外，而是一处装点十分华贵的府邸。 那府门上挂着的牌匾分明写着赵府二字。 而这也让他想起了叔叔在他临行时的嘱托。 “叔叔让我抵达京城便来拜访一位故人，难道他所说的故人便是这府邸的主人？” 郑经纶正在心中胡思乱想，车帘突然被人撩开。 一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面带笑容的站在车前：“郑少爷一路颠簸，想来应该辛苦了吧？” 面对对方善意的询问，郑经纶只是愣愣的摇头道：“不辛苦，不辛苦，那个，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听到他的询问，男人哑然失笑：“这里是大周京都啊！” “我知道这里是京都，我说的是这里究竟是谁的府邸，你们请我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面对郑经纶的询问，男人笑着对亲说道：“这里是尚书府，我家老爷便是户部尚书赵贺，我家老爷和您的叔叔是多年来的好友，这次邀请您过府一叙，主要也是想见见故人之后，同时和您聊聊以前的事情！” 得到了这番确切回答，郑经纶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安全。 只是经过这一路跋涉，他着实是被吓破了胆，哪怕知道自己此时处于安全的环境当中，他在下车的时候仍旧双腿打颤，立足不稳。 反观那中年男人态度则是十分殷切，他对于郑经纶的这番姿态非但没有任何轻视，反而还十分懂事的上前搀扶，并为其开脱道：“使团一路舟车劳顿，想来郑公子应该也累坏了吧，我家老爷和您叔叔可是故交，如今您到了我们尚书府，可一定要好好在此歇息几日，切莫见外才行啊……” 管家将郑经纶一路带到正堂。 赵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赵贺的脸上换上了一副殷切的笑容。 转头看到来至门前的郑经纶，赵贺朝前跨出两步，一把握住他的胳膊：“贤侄，你终于来了！” 这一声贤侄无意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同时也让郑经纶的情绪得以放松。 “想来您就是赵叔叔吧，我之前在京城可是常听我叔叔提起您，如今见面发现赵叔叔果然是精神抖擞，一表人才，难怪能受女帝重用，成为权倾朝野的户部尚书！” 郑经纶这番话说的可谓十分得体，字字句句都说进了赵贺的心坎里。 听到对方这番恭维，赵贺笑的脸上褶子都多出了许多。 他一把拉住郑经纶的手臂，同时开口对其说道：“我之前与你叔叔书信往来，也见你叔叔对你大加赞誉，如今来了周国，你可切莫见外，一切都像在楚国一样便是！” 第157章 怀疑 赵贺有求于郑渡，所以对于郑经纶自然是保持着恭维到有些谄媚的态度。 听到他的这番话后，郑经纶微笑着点了点头，并顺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赵叔叔，我听说您和我叔叔当年同是江州人士，而且还曾做过同窗。” “若不是您后来随着家中长辈一同来到周国，如今的楚国朝廷也应该有您的一席之地才是！” 赵贺的这段历史，除去少数的几个近人之外，几乎无人知晓。 虽然江州与楚国并不亲近，可毕竟是百年前便已经被划归到楚国版图的一块领土，若是被人知道当今的户部尚书竟然是江州人士，那也难保不会对他的仕途造成影响。 不过这里毕竟没有别人，郑经纶提起此番事情主要也是为了拉近与赵贺之间的关系，好为自己接下来的请求做铺垫。 听郑经纶提起此事，赵贺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太自然：“是啊，说起当年的事情的确让我百味杂陈，要不是因为当年的一场天灾，我也不至于与你叔叔分道扬镳，乃至这些年来都未曾见面！” “我这段时间与你叔叔虽有书信往来，可却并不知道你叔叔近些年来身体如何？听说他这些年来操劳国事，未曾娶亲，难道如今还没有诞下子嗣？” 郑经纶闻言，无奈笑道：“赵叔叔对于我家中的事情可能不太了解，家父家母早年曾供养叔叔进京赶考，后来家父家母于京城中相继并亡，便将我一人交付给了叔叔。” “这些年来叔叔待我如亲生儿子，照顾可谓十分周全，只是寻常女子难入叔叔慧眼，所以叔叔这些年来未曾婚配，仍是孑然一身，我不成才，未能像叔叔期望的那样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但要陪在叔叔身边奉养其终老却不成问题！” 郑经纶这番话说的可谓十分恳切。 郑渡于国于民虽然都是一个十恶不赦的贪官，但是他一直牢记着兄嫂当年对于自己的关照，对于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侄子可谓是关怀备至，待其如同亲生儿子一般。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连给了郑经纶两万两白银的路费，要知道这位可是敢在国库里谋私利的主，当真是铜仙鹤，铁公鸡。 若不是当真心疼这个侄子，他也不会白白拿出这么多的银两作为郑经纶一路上的花销！ 赵贺得知此事，又对郑渡恭维了一番。 不过两人聊天的时候，他敏锐察觉到郑经纶的表情有些凝重，他见对方欲言又止，似乎是有话想与自己说，于是便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对郑经纶问道：“贤侄，我看你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事想与我说，你若有事尽管直言，在这京城境内，若有所求，叔叔我还是能够做到的！” 郑经纶见对方说的如此爽快，便也不隐瞒，当即便将自己在九江府受人劫掠的事情讲了一遍。 当得知竟然有贼寇胆大到抢劫楚国使团的时候，就算是赵贺这见多识广的户部尚书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身为户部尚书，任职的这些年里已经与无数贪官污吏打过交道。 饶是那些贪官污吏有天大的胆量，他们也绝不敢对各地方缴纳给朝廷的贡品和赋税下手，更别说是胆大到劫掠使团，抢劫使团押运的聘礼了。 这已经不单单是盗匪的范畴了。 凭借他们的这番所作所为，即便朝廷将他们认作是反贼也不冤枉！ 起初赵贺还觉得此事可能是郑经纶杜撰，可信程度不高，毕竟他曾与郑渡同为同窗，打过许多交道。 郑渡此人颇有些才学，当年在读私塾时便是学堂中的佼佼者，若是没有这样的本领，他后来也不会被楚平安看重，成为如今的大楚御史。 可是此人也有一个弊病，那就是极度贪婪。 因为他本就出生自穷苦人家，所以他对于金钱的渴求要远胜于其他学子。 在其他学子立誓要为国家尽忠，为百姓谋福的时候，郑渡所考虑的便是如何成为名震大楚的首富，如何能够做到位极人臣，让天下之财尽归自己所有。 正是因为了解郑渡的做派。 所以他才觉得此事有诈，认为这可能是他们叔侄给自己上演的一出苦肉计。 可是当郑经纶将负责掩护使团的周正春的死讯也一并告知给赵贺的时候，赵贺终于相信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聘礼丢失，那或许还可以认为是有内鬼从中作梗，偷偷漏掉了这些本应送往周国的聘礼。 可如今就连护送使团的禁军统领连带着麾下的几十名禁军都为了保护他们而战死。 只有几名禁军仍跟随在他们的身边，将他们一路掩护进京。 事情说到这里，就由不得赵贺不相信了。 他郑渡就算真的能够手眼通天，那也不可能在九江府，在周国境内雇凶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大楚的禁军统领。 要知道能够爬上这个位置的，那不仅仅是军中的精兵强将，同时也是最受皇帝信任的近臣。 之前他在与郑渡有书信往来的时候，便几次听郑渡提起过这个周正春，对此人的性格颇有些了解。 据他所知，此人不仅是军中勇猛无敌的一员悍将，同时性格也是极端的执拗，耿直。 他二人在朝中虽然针锋相对，可却谁也奈何不得对方，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当中。 楚平安派遣周正春掩护使团，这便说明了他对此次和亲的重视程度有多高。 可恰恰就是这样一位军中老将，竟然死在了九江府，死在了一群劫匪的手中。 这件事情即便属实，传将出去也未免有些太过玄幻。 究竟是什么样的盗匪竟然拥有这样的实力。 不仅能够节约一个全副武装的使团，而且还能够将披甲执锐的几十名禁军，连带他们的主将一并斩杀。 虽说九江府的地方秩序的确颇为混乱，可是赵贺却怎么都觉得这并非是寻常盗匪所能做出的事情。 隐约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件事情或许不像郑经纶所说的那样，是蛰伏在九江府的盗匪所为。 或许这批人是九江府君豢养的军队，亦或者干脆就是京城有人，暗中参与了这场行动！ 第158章 不情之请1 赵贺是个何等聪明的人物，仅用一瞬间便将这件事情揣测了个大概。 不过即便他心中有所推断，却也不敢轻易将此事做实。 毕竟涉及到相关利益的几方最近几日都在京郊围场陪女帝武瞾狩猎。 三位公主，太傅楚霄，以及京城中的几位亲王全都一路同行。 要是他胆敢将此事牵扯到他们的身上，那就相当于是在质疑当今女帝的权威。 就算是借他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想到此处，赵贺也只得就此作罢。 他也了解郑经纶的难处，也知道此次正是自己表现的时机。 他眉头微蹙，微微叹了口气：“没想到贤侄这一路上竟然遭受到了如此多的危机，看来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不够格啊，若是能够早些派人前去接洽贤侄，又岂会让贤侄如此受惊！” 赵贺此言无非是邀买人心。 郑经纶自然也能了解其中深意，可他仍旧感恩戴德地说道：“赵叔叔莫要如此自责，九江府与贵国朝廷之间的关系，小侄心中也有分寸，九江府听调不听宣，就算是叔叔有心接洽，恐怕也难以将手伸到其中，只是如今最让小侄困扰的就是聘礼丢失，不知该如何向贵国女帝交代，若是叔叔能够施以援手，小侄必将铭感五内！” 郑经纶在周国举目无亲，而如今使团进京的消息也已经被传到了武瞾的耳朵里。 如今的郑经纶早已经是骑虎难下，即便有心回楚国再带一份聘礼，时间上也已经来不及了。 更何况谁不知道楚平安是个守财奴。 要是知道这些被他视为珍宝的聘礼就这样平白折在了一群盗匪的手里。 就算他叔叔是郑渡，他也免不了要受一番严惩，到时说不定还要牵连叔叔与自己一并受难！ 赵贺自然也知道郑经纶如今面临的局面有多窘迫，听到郑经纶的这番恳求，赵贺微微颔首，颇为动容的对其说道：“你既然称我一声叔叔，那我自然是要将你当做亲侄儿来关照。” “说起来倒也凑巧，我在京城开设了一处名为藏天阁的古董行。而店里今天还就恰好收到了两件宝贝。” “若是要当做聘礼，这两件宝贝倒也有些分量，明天便是你进宫面圣的日子，实在不行你就带着这两件宝贝进宫，向女帝请求赐婚，就算女帝最后不肯应允，起码也不会追究你的怠慢之责！” 赵贺的这番如意算盘打的可谓极为响亮，他知道武瞾身份崇高，绝不会和区区郑经纶计较这一点小事。 但是此时他却忽略了另一个人，那就是一直对联姻之事抱有不满的太傅楚霄！ 楚霄与武琦琦之间的事情如今已经在朝野当中被传的沸沸扬扬，谁不知道三公主爱慕楚太傅，而楚太傅也对三公主留有私情？ 群臣试图牺牲三公主武琦琦的幸福，借此换取江州回归周国，换取周，楚两国未来的和平，这已经触犯到了楚霄的逆鳞。 就算没有这次九江府的抢劫，楚霄也要借此机会横插一脚，绝不能任由两国之间的联姻之事被促成。 更别说如今他已经一手策划了这次抢劫，为了能够让使团难堪，他还专程将赵龙广送给武琦琦的两颗明珠送到了赵贺经营的藏天阁，为的就是引诱赵贺和郑经纶上钩。 如今他二人终于上当，楚霄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只能说赵贺的如意算盘最终必将落空，不过他现在还在为自己的这番算计暗自窃喜，自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这次肯定能够重创楚霄。 事情发展到此番地步，二人都已经背离了原本的初心。 赵贺因为李青山的蛊惑而越陷越深。 已经从当时的一时之气演变成了如今的不死不休。 而楚霄也因为赵贺的一再刁难而对其怀恨在心，恨不得能够将其置于死地而后快。 如今就算李青山已经给赵贺提出折中的办法。 依照楚霄的性格，他也绝不会选择善罢甘休。 这次使团进京以求联姻，必将会成为二人之间的导火索。 而如今赵贺已经亲手拿着火种，将导火索引燃…… 听到赵贺的这番话后，郑经纶大喜过望，当即便让赵贺将这宝贝取来，让自己长长见识。 不过他也向赵贺许诺，绝不会白用对方的东西。 无论此次联姻能否成功，等他回到楚国之后，他都会向叔叔提起此事，以求二人间的合作能够变得更加密切。 赵贺昨天才刚将刘步云连带他麾下的百名铁浮屠安置到江州。 如今正是需要郑渡从中出力，里应外合的时候，见郑经纶做出许诺，赵贺心中暗自窃喜，当即便派人将那两颗明珠取了出来。 为了能让郑经纶看的真切一些，他还专程命人关上门窗，拉上窗帘，等到再次将两只木匣打开，里面两颗大如牛眼的明珠散发出的光辉堪比天上皎洁的明月，着实是让郑经纶眼前一亮。 如果周正春还活着的话，他应该会认出这两颗明珠便是他当日作为赔罪的礼品，送给九江府君赵龙广的礼品。 那把古琴，以及玛瑙如意和两颗明珠。 这可都是聘礼中难得一见的珍宝，也是其中最具分量的东西。 正所谓阎王好斗，小鬼难缠。 周正春就是担心赵龙广可能会对郑经纶怀恨在心，并在使团离开九江府后从中作梗，对他们不利，所以才会从聘礼中挑选出三件珍宝作为赔礼，送到公廨。 只可惜身为团长的郑经纶并不知道这些聘礼当中都有什么稀罕玩意，也并未认出摆在面前的这两颗明珠便是他叔叔当日从楚国国库中挑选出的礼品之一。 一看到这两颗明珠，郑经纶的眼睛都直了。 他愣怔怔盯着明珠看了半晌，最终方才开口说道：“若是能将这两颗明珠送到陛下面前，这次和亲之事十之八九能够成功。” “只是这两颗明珠恐怕是价值连城，叔叔真愿割爱，将其舍给小侄？” 赵贺眼见着计划即将成功，于是摆了摆手，故作慷慨的说道：“能够为贤侄解围，这便是这两颗明珠最大的价值，否则即便是留在府中，那也只是一件能够发光的死物，如此身外之物，叔叔我岂会吝惜？” 第159章 姗姗来迟 郑经纶从赵贺手中淘弄到了一对明珠，这便是他接下来准备送给大周皇室的聘礼！ 武瞾对于这次的使团进京可谓十分重视，或者说是朝中那些别有用心的大臣，借此机会裹挟武瞾，希望朝廷能够通过牺牲武琦琦的幸福，而将被割裂百年的江州十六郡换回。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国土的完整和统一，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够在青史之上留下一笔。 毕竟他们在任时期所做的一切，全都会被史官如数记录在史册当中。 他们如今主张借用一位公主的幸福换取江州十六郡。 日后在历史上，这就将会成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他们也将借此机会名留青史，流芳百世。 人活一世，所为的无非功名利禄。 功名二字，甚至还要排在利益之前。 做官这么多年，他们早就已经积累下了足够的资本。 如今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好名声。 而此次楚国使团进京，恰恰就将这个机会递到了他们眼前！ 次日清晨，皇宫之内净水洒地，红毯铺街，只为迎接前来提亲的使团。 武瞾端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方喜气洋洋的文武群臣，眼中却满是不屑的神情。 他自然知道这些文臣武将喜从何来。 文臣之喜，喜的是能够借此机会流芳百世，让自己的名号在史书之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武将之喜，喜的则是不必再担心两国发生战乱，不必时时顾虑着自己，有朝一日血洒疆场。 文臣武将尸餐素位。 真能为国分忧的又有几人？ 此时的武瞾当真是在心中暗自钦佩起了楚霄的远见卓识。 当初她一直以为朝臣就算不辩黑白，可也不至于无用到如此地步。 起码他们都是先帝留下的班底，而自己继位这些年来对于他们也都十分宽厚。 就算他们不为自己这个皇帝考虑，起码也应该为了先帝的子嗣考虑。 楚平安，楚天舒父子的荒唐名号可并非是外界杜撰得来。 楚平安前几年还曾在楚国民间公开选妃，导致许多家住江州的平民女子不惜一切跑到九江府来避祸。 根据九江府的眼线所说，那些生的貌美的平民女子宁愿嫁给当地的寻常百姓，也不愿意留在楚国被选为妃嫔。 更有甚者甚至在来到九江府后便投身青楼，成为了一名任人玩弄的妓女。 可即便是要丧失贞洁，沦为玩物，她们也不愿意被选入宫中。 由此可见楚国之恶，尤胜猛虎。 在使团进京之前，哪怕有一位大臣出来劝诫武瞾，阻拦这桩婚事，起码她的心中都能因此宽慰一些。 可是从始至终非但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拦这桩婚事，甚至如今群臣还都喜气洋洋，恨不得能直接将三公主武琦琦送出国门，借此换回江州十六郡。 武瞾此时对于这个群臣公简直已经失望透顶。 而这也导致她间接默许了楚霄今天将要在朝堂上做出的一切叛逆之举！ 随着一声高声唱喏传来，楚国使团踏上金阶，缓缓走入麒麟殿内。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此次使团团长郑经纶。 他手中捧着一只托盘，而盘中放着的便是他在赵贺那里讨来的两颗明珠。 上殿之后，他双手高举托盘，顺势跪倒在地：“楚国使臣郑经纶，参见大周大皇帝，大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经纶这番行李可谓十分恭敬，而坐在皇位之上的武瞾也并未为难于他。 这些年来执掌权柄，早已经让武瞾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底。 “免礼平身！” “谢大皇帝！” 看着面前的郑经纶，武瞾微微颔首，脸上满是笑意：“早就听说楚国派遣使团来访我大周，贵使一路之上舟车劳顿，想来累的不轻吧？” “能够一睹大皇帝尊容，下官死而无憾！” “好，大厨果然是人才济济，单单是一位使臣，说起话来便如此动听，既然如此，那朕便请问郑大人，贵使团此次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啊？” “我等此次前来，是奉大楚皇帝之命，希望能够促成贵国三公主武琦琦与我国太子楚天舒之良缘，若是能够缔结婚约，那我两国之间自此以后便能永罢干戈，重修旧好，我大厨也愿按照原来的许诺，将两国之间存有争议的江州十六郡拱手让还给贵国！” 郑经纶此言一出，朝堂上的群臣顿时爆发出了一阵议论之声。 他们之所以要努力促成这桩婚约，为的就是能够将这块失地收回。 如今郑经纶在朝堂之上公然提起此事，这自然拨弄起了他们的神经。 还不能武瞾表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臣便率先站了出来：“陛下，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老臣倒是觉得楚国贵使的提议甚好，如今我大周三位公主都待字闺中，若是能有一位公主远嫁邻国，那对于我国对外的邦交也能起到一定裨益！” 有人出来打了头阵，其他群臣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纷纷赞同起了对方的说辞。 眼见着有这么多人支持自己，郑经纶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原以为自己所在的聘礼这么微薄。 很可能会被武瞾认定是对自己不敬。 没想到自己还没将这两只木盒打开，这些大臣便先向他们的皇帝施压，想要极力促成这桩婚事。 虽然在出使之前叔叔便曾和他说过大周迎回江州十六郡的心情有多迫切。 可那毕竟是口说无凭，他也无法领会国土流失在外，这群朝臣的心情有多迫切，复杂。 可就如今的情况来看，这些大臣的心情似乎要比他叔叔所说的还要迫切。 他们这哪里是为了赢回失地，这分明就是想将这位传说中的三公主早早嫁出去！ 如今有人做了出头鸟。 其他群臣便借着这个机会纷纷向武瞾施压。 武瞾虽然面色凝重，可却也并未驳了这位老臣的面子，仍旧任由对方大放厥词，煽动群臣情绪。 就在这时，一声斥责突然从殿外响起：“你们这群没囊没气的废物，就只会想着牺牲一个无辜女孩的利益，换取你们名流青史的契机。” “如果换做我是你们，我早就找个粪池把自己淹死了，绝不会舔着一张老脸，站在这里口出狂言！” 第160章 我记得你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斥责直，接让金殿内外安静下来。 众人纷纷转头，朝着殿外看去。 便见一名身穿紫色官袍的青年，拉着一名脸色涨红的少女，正迈步走入麒麟殿内。 刚刚被骂的那名老陈此时脸色涨红，对着来人怒斥道：“楚霄，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自以为自己被陛下册封为太傅，就能够目无尊长，对老夫大放厥词了吗？” 楚霄闻言，只是冷冷看了对方一眼：“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 “像你这样的老废物，即便活的年岁再久，也只会浪费资源而已！” 楚霄只一句话便将对方骂的面红耳赤，险些气的背过气去。 而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拉着那少女走上了金殿。 郑经纶此时就站在殿前最显眼的位置。 一看到楚霄真容，他顿时打了个寒颤。 他虽然也出身于楚国，但他并不认得这位战功赫赫的二皇子。 甚至之前他都不知道对方的长相，只知道朝中有一位二皇子，名为楚霄，后因战功赫赫，动摇了太子根基，所以被陛下和太子联手排挤送，到周国成为了质子。 他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并不是因为顾忌楚霄的身份。 而是因为他认得楚霄那双眼睛。 前几日官道一战，他可是眼睁睁看着周正春死在那群匪徒的手里。 而当日负责缠住周正春，使这支使团险些全军覆没的那名匪徒，就拥有着和楚霄同样的眼睛。 只不过今日这双眼睛相比于当日要少上几分杀气，多上几分凌厉与威严。 楚霄来到殿上，也不对武瞾行礼，而是先对郑经纶怒斥一声：“无父无君的东西，见了本皇子也不下跪行礼！” 刚刚被他责骂的那名老臣，此时仿佛抓到了他的把柄。 眼见着楚霄盛气凌人的要求郑经纶对其行礼，这老陈当即开口打断：“楚霄，你未免太放肆了，这里是大周，不是你楚国，周大人此次是以使臣的身份，来到我大周洽谈和亲之事，而你虽被陛下任命为太傅，可本质上也不过与他相同，都是臣子而已。” “你随随便便就要求楚国的使臣给你下跪，难道你是将自己这个皇子的身份凌驾在陛下之上了不成？” 面对对方的指责，楚霄只是轻蔑转头，冷冷瞥了他一眼：“我不管这是哪里，也不管他现在的身份如何。只要他还是楚国人，那见到我这个皇子，就必须下跪见礼！” “我刚刚只不过出言骂你两句，已经给足了你的面子。” “你若是再敢在我耳边聒噪，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白发苍苍的老臣名为赵敬忠。 年轻时也是一块硬骨头，甚至还曾多次顶撞先帝。 只可惜临了临了晚节不保，如今竟然也和那些年轻的大臣一样，只想着能够名垂青史却毫不顾及自己在别人眼中印象如何。 凭借他的身份，本来也不该执意主张周，楚两国这次的联姻。 只可惜他如今已经湿了晚节，不将自己这一张老脸放在心上，哪怕要沦为后辈们的笑柄，他也一定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自以为自己在朝中还有些威望，面对楚霄的一再挑衅，顿时变得怒不可遏：“黄口小儿，还真是好大的口气，你若有胆量，那便尽管动手，老夫倒是想要看看你这小子是如何对我不客气的……” 赵敬忠的话还没等说完，楚霄便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拳直打的赵敬忠朝后一连趔趄几步，他手捂着鼻子，鼻血汩汩涌出，其他群臣见此情景，立刻上前扶住了他。 赵敬忠在群臣搀扶之下勉强站稳身形。 他将手从嘴边挪开，发现掌心中竟然还有几颗碎牙。 守在殿外的金吾卫虽然也曾见过群臣械斗，可像是这样，年轻的臣子暴打老臣，甚至一拳将其牙齿打落的事情，他们却也是头一次见。 金吾卫站在殿外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而赵敬忠则是手托着几颗碎牙，对武瞾哭诉道：“陛下，老臣服侍了大周三代君王，放眼群臣中的资历，除了礼部尚书李青山，应该没人能够比得过老臣。” “老臣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只为了能替陛下排忧解难，谁知如今竟要受这奇耻大辱，被人一拳打落牙齿，落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陛下，您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臣等恳请陛下为赵大人做主……” 赵敬忠话音刚落，殿内群臣纷纷跪倒在地。 面对跪在地上的群臣，武瞾一时束手无策。 可就在此时，楚霄突然轻蔑一笑：“诸位同僚果然是好手段，为了能够将我这异己排除在外，你们甚至连脸都不要了。” “赵敬忠，你刚刚便唆使群臣向陛下施压，希望陛下能够将三公主嫁到楚国，借此换取江州十六郡的回归，如今又故技重施，想要唆使群臣，向陛下施压，想要严惩于我，不知究竟是我没将陛下放在眼里，还是你这老东西没将陛下放在眼里？” 赵敬忠闻听此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窜动群臣，向陛下施压。 这个罪名实在太大了。 如果将这个罪名说的再严重些的话，那他犯的就是欺君之罪，那可是要被满门抄斩，祸灭九族的！ 赵敬忠手托着碎牙，说起话来有些漏风：“你你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朝廷考虑，绝非是为了一己私心，你如此栽赃于我，简直有伤天和，难道这就是你对待同僚的态度吗？” 面对对方的反驳，楚霄冷笑一声：“我对待同僚的态度就算再刻薄，也远不如如今在座的各位。” “你们都已经明晃晃的将逼宫二字写在脸上了，难道还想再治我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吗？” 说到此处，楚霄再次转头，看向身旁的郑经纶：“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我跪下，行礼！” 楚霄可不是这群只会动嘴皮子的文臣所能相比的，他身上的凛凛杀气全都是在战场之上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 他今天就是要让这个楚国使团难堪，就是要给武瞾机会，好将自己排挤出局。 所以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堪称肆意妄为。 而面对韩毅身上滚滚而来的压迫感，郑经纶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冲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楚使郑经纶，参见二殿下！” 第161章 郑经纶的推测 郑经纶这一柜不仅丢掉了自己的所有脸面，更是让一旁替他说话的赵敬忠无奈长叹了口气。 他本以为这小子一表人才，起码也应该是块硬骨头，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软弱到了如此地步，只是被楚霄言语呵斥一番，他竟然就跪倒在地，表现的如此不堪。 他将头扭向一旁，不愿再看对方，心中对于楚霄更是无比怀恨。 他可是三朝老臣，若论资历也不亚于李青山。 可恰恰就是这么一位人物，如今竟然被人如此折辱。 刚刚那一巴掌扇掉的可不仅仅是他的牙齿。 同时还有他身为三朝老臣，身为顶尖名士，那为数不多的尊严。 这些年来他爱惜羽毛，若非是因为如今在朝中的话语权变得越来越低，而他也想像李青山那样谋求一个名留青史的机会，他也懒得站出来做这个出头鸟，反而还要被人记恨。 却不料想楚霄竟然丝毫不给他这位老臣颜面，这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让他仅存的一点尊严也荡然无存，而武瞾听之任之的那副姿态更是让其心生恼怒！ 他刚刚之所以会提起李青山，也无非是希望能够拉着对方给自己站台。 毕竟之前赞同和亲的可不仅仅是他们这几个利欲熏心的老臣，就连李青山也同样掺和在其中。 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李青山竟然在此之前成功将那本奇书编撰完毕。 要知道为了这本书他可是耗尽了心血，请来的全都是天下有名的文人雅士。 这些年来他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些人，为的无非就是让他们给自己编撰一本能够让自己名留青史的奇书，同时要将自己的名号留在这本书上。 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懒得再和楚霄计较。 他已经将书送到了京城各大书局，要求他们加量印刷，并免费送往各大学堂供学生们阅读。 虽然用不了多久，他就即将告老还乡，可他如今毕竟还坐在礼部尚书的这个位置上。 他监管天下读书之人，就连京城这些数得上名的书院也都要听从他的安排。 他免费将书送到这些书院，这些书院就要替他扬名。 更何况李青山如今已经选好了自己的继承人，而他选定的新任礼部尚书，恰恰便是跟随在他身边多年的一位弟子。 礼部号称是朝廷的六部之一，可如今这本该为民尽心的礼部却俨然成为了李青山以权谋私的工具。 李青山现在已经懒得和楚霄在计较关于麒麟会的任何事宜。 就算经过金吾卫清查，麒麟会真的已经被取消彻底剿灭，那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他完全可以履行当初的赌约，辞官不做。 因为他如今已经找到了能够名留青史的机会，他要成为当世第一儒圣，要成为被后世传颂赞扬的大儒！ 更何况他这些年来坐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上早就已经捞的钵满盆满，并且将自己的所有家眷全都安置妥当。 如今告老还乡，无非是回去享受天伦之乐。 这些年来，就连他家乡中的那些官吏也都经他一手提携，安排，李青山当真是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句话给践行到了实处，一旦放他告老还乡，那便是龙入九霄，虎啸山林。 自今以后，恐怕都没人能再奈何的了这位李大人！ 眼见着原本和自己穿一条裤子的李青山，如今竟然三缄其口，沉默无声，赵敬忠心中虽然恼怒，却也只得冷哼一声：“黄口小儿，难成大事，老夫懒得与你计较！” 楚霄刚刚一巴掌打掉了对方几颗牙齿，气势上已经占得上风。 如今见对方饶舌鼓唇，嘴里仍旧喋喋不休。 楚霄倒也懒得和他计较。 他只是转头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郑经纶，同时冷声对其问道：“楚平安想要与我大周缔结婚约，就只派你带来了这两只木匣作为聘礼？” “他是将自己自视太高，还是压根就没将我们三公主放在眼里？” 楚霄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 如果楚霄刚刚直接提出不准和亲，那他此时一定会受群臣口诛笔伐，他们仅凭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可是取消现在的突入点并不是和亲之事。 而是提起了楚国送给大周的聘礼。 放在托盘上的这两只木盒。 看起来的确太过寒酸。 这是在场上所有人全都能看得到的东西。 任凭他们长了一张巧嘴，自以为能够裹挟皇权，他们也绝说不出半句反对的话来！ 而在听到楚霄提起此事以后，郑经纶的心中也已经有了裁断。 他料定之前那批聘礼十之八九就是落入了这位二皇子的手里。 至于对方这么做的原因，恐怕也只是为了报复楚平安父子。 毕竟当初是楚平安父子联手将他排挤出京，这才导致他流落周国，成为了人人厌弃的质子。 质子二字说来好听，但却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现在周国和楚国商讨的是和亲罢兵之事。 所以他楚霄如今还有资格站在这朝堂之上，堂而皇之的接受他的跪拜。 可如果双方如今商讨的是征战之事，楚国如果执意要吞并九江府，彻底从周国的版图上将江州据为己有。 那如今的楚霄就将沦为阶下囚徒。 别说自己跪着给他行礼，就算两人想要见面，恐怕也要遭受重重阻碍！ 所谓最是无情帝王家，因为皇权争斗导致兄弟阋墙，父子反目的事情古往今来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况且除了他之外，又有谁能对楚国使团的行踪了如指掌？ 又有谁能够在最后一刻迫使周正春放下兵器，最终被那劫匪用手弩射杀？ 当日里郑经纶的确因为惶恐而错过了许多细节，可是如今将这些细节结合到一起，他却又发现其中蕴含的真相似乎颇有些恐怖。 他再度看向楚霄，眼中已经多出了几分质疑之色。 他压低了声音，开口对楚霄说道：“殿下，我知道您对陛下和太子颇有微词，可是我如今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您的安危考虑，如果您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那就不要从中作梗，最好能够促成此次联姻！” 第162章 拆台 郑经纶的此番提醒，或许也可以将其说成是警告。 对于楚霄来说并无任何震慑作用，反而让他觉得可笑。 他屈膝蹲在郑经纶的面前，同时低声对其说道：“实话告诉你吧，那批聘礼现在就在我的手里，不仅如此，而且我今天还要让楚国在大周的面前颜面扫地。” “已经死了一个周正春了，这个代价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你的这条命我不会要。我会将你放回楚国，让你亲口告诉楚平安，总有一天我要杀回楚国，用他的人头祭奠我的母亲！” 对于这个狼心狗肺的便宜父亲，楚霄心中压根就没有半点感情。 而对方当初对原主的种种作为也致使楚霄在心中对其产生强烈的排斥。 他这番话看似说的冠冕堂皇，可实际上也只不过是用原主已经顽固的母亲作为托词而已。 他真正图谋的其实还是楚国治下那广袤的土地。 如果能够让周国和楚国合为一体，那这个国家便将成为东半球最强盛的一个国度。 原主当年统兵作战，东挡西杀。 他的活动范围也只不过是限于楚国周边的那些小国而已。 如今他的灵魂虽然已经远去，可是楚霄却还是希望能够带着他去征服更远大的目标。 不过想要征服更远大的目标，首先就需要有一块足够大的跳板。 他要将整个楚国打造成一块能够供自己远眺的跳板。 他要踏着楚平安父子的尸骨成为真正的王者！ 楚霄和郑经纶的这番低语仅限于他们两人能够听到。 而在听到楚霄这番坦诚相告之后，郑经纶的眼睛不由得瞪的老大，他看向楚霄的眼神中明显充满了恐惧和质疑。 他实在不能理解楚霄身为楚国人，为何会对自己的父兄充满如此强烈的恨意。 明明他来到周国充当的也不过只是一个质子而已。 可是他现在仿佛融入到了这里，甚至还要帮助坐在王位上的女帝攻陷大楚，要将这个生他，养他的祖国拱手相让。 即便郑经纶身为顽固，可在听到楚霄的这番发言，在理解到对方这番意图的时候，他还是感觉不能理解。 他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楚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楚霄也不和他废话，只是随手从托盘上拿起了一只木盒：“能被楚国作为聘礼的，想来应该绝非凡物。” “既然今天各位同僚都在殿上，就连三公主也已经亲自前来探望使臣，那咱们就一起一探究竟，看看我那父皇究竟用什么东西作为聘礼，来给我那皇兄缔结姻亲！” 楚霄此时的这番举动简直太过主动，主动到就连站在一旁的赵贺都感觉到了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赵贺刚刚之所以没有开口帮腔，主要是因为他还牢记着李青山对于他的那番嘱咐，如果他想保住自己的官职，那就要和楚霄低头认错，如果楚霄心软答应了息事宁人的话，他这个户部尚书说不定还能继续做下去。 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赵贺都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但是与此同时，他又想借着这个机会将楚霄彻底置于死地。 他就在这种别扭的心态当中仔细权衡，既要考虑这次联姻是否能够成功，楚霄是否会被作为回礼被送回到楚国。 又要考虑如果这次联姻失败的话，自己能否得到楚霄的谅解，自己的官职能否得到保留。 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如果这件事情最终当真闹大的话，就算有武瞾出面替他保住官职，他恐怕也没脸继续留在朝中为官。 所以在他的想法当中，最好是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彻底将楚霄铲除。 如此他在朝中既少了一个敌人，又能够重新得到重用和赏识。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遗余力讨好郑渡和郑经纶叔侄的原因！ 眼看着楚霄即将打开那只木匣，他想出面阻拦，但却已经晚了。 随着一道缝隙敞开，原本因为天气阴霾而导致昏暗的麒麟殿竟然因此生出了一阵华光。 就连殿上明晃晃的灯烛都在这一缕华光的映射下暗淡了几分。 坐在龙椅上的武瞾此时不禁正襟危坐。 就连站在两旁的诸位大臣此时也都不免瞪大了眼睛。 随着那木匣正式被打开，一颗如同牛眼大小的明珠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郑经纶的底气此时仿佛足了几分。 他挺直了腰杆，开口对众人说道：“我带来的聘礼虽然只有两颗明珠，可这两颗明珠却是当世罕见的珍宝。” “只要陛下愿意将三公主嫁给我大楚太子，我敢保证太子殿下一定会将公主视为掌上明珠，绝不会让公主受到半点委屈。” “待到日后太子即位，公主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有三公主这样的贤明皇后协同治国，相信我两国之间未来的关系肯定能够越来越融洽！” 郑经纶此时当真是将巧舌如簧这四个字给演绎到了极致，在他的这番鼓吹之下，刚刚还在嫌弃聘礼微薄的群臣再次站到了他这一边。 却不料想楚霄接下来的一句话竟然导致形式再次峰回路转。 这次就连一直坐山观虎斗的李青山和赵贺都不由得心头一紧！ 只见楚霄一把攥住郑经纶的手，同时对其厉声呵斥道：“这两颗明珠并不是楚国的东西，你究竟是从何处得来？” 面对楚霄的质问，郑经纶明显有些惊诧：“楚霄，我念在你是我楚国皇子的份上之前对你处处忍让，可你如今怎能在女帝面前血口喷人？说着明珠不是我楚国的东西？” “这两颗明珠明明是我叔叔亲，自从国库当中挑选出来作为聘礼送往周国的礼物，你如今仅用一句话便想否决这两颗珍珠的来历，你究竟是有什么企图？” 朝堂之上面对着满朝文武，郑经纶的底气也变得强硬了许多。 他知道如今的楚霄早已经脱离了楚国皇室的掌控。 就算他好话说尽，最终也难逃对方的迫害。 与其畏畏缩缩，被人轻视。 那还不如态度强硬一些，起码还能被人高看一眼。 面对郑经纶的这番质问，楚霄只是冷笑了一声：“我不知道楚国国库究竟有没有这样的宝贝，我只知道公主府上有两颗同样的明珠被典当，如今还在藏天阁里！” 第163章 当堂对质 说到此处，楚霄话锋一转，转头看向了身后努力躲藏，试图与藏天阁撇清关系的赵贺。 赵贺能在朝中坐稳户部尚书的官职。 这便说明此人能力不凡，头脑更是超群。 这样一个如同人精般的人物，又岂能猜测不到这两颗珍珠的来历？ 他之前受马仁礼的蒙骗，还以为这两颗明珠真的是人从宫中窃取出来，以一文钱的价格典当在藏天阁内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毕竟像是这样的事情之前也曾经发生过，而马仁礼身为藏天阁的首席鉴宝师，自然也做过许多黑吃黑的事情。 像是此类行径他早已经是驾轻就熟。 所以他才敢拿着这两颗珍珠从赵贺那里骗取许多银两。 毕竟这两颗明珠价值不菲，一旦流入世间，那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他原本是想借着这两颗明珠讨好郑家叔侄。 却没想到这一切竟然全都是楚霄给他挖的坑。 如今楚霄已经将目光转向了自己，赵贺便知道自己算是彻底落入了楚霄的圈套。 此时他真恨不得这麒麟殿上能够出现个地缝让他钻进去。 是楚霄的审视，赵贺尴尬一笑：“楚太傅为何一直盯着我看？莫非是本官的着装有什么不妥吗？” “不不不，赵大人的这番着装非但没有任何不妥，而且还可以说是十分得体，只可惜金吾卫核对身份拖延的太久，否则这身官服早就不该在你身上穿着了！” 楚霄说到此处，朝前跨出半步，他气势凌人的对赵贺质问道：“赵大人，我听说大名鼎鼎的苍天阁可是你名下的私产，如此说来，这两颗明珠应该是从你的府上流出去的了？” 如果说楚霄借助身份强压郑经纶还的确显得有些不妥。 可如今他这番话一说出口，殿上的群臣却只能站在他这一边。 毕竟他们从来都没见到过两国和亲竟然不提前准备聘礼的。 莫说是国与国之间，就算是寻常百姓想要缔结阴婚，男方也需要向女方过聘送礼，以示对于女方家的重视！ 如今要缔结婚约的可是周国和楚国之间的皇室。 二者的身份都远非寻常百姓所能相比。 所以聘礼之事本就应该慎之又慎。 如今得知了这楚国使臣是空手而来，连送给周国的聘礼都是周国自己的东西，这不由得让在场群臣全都对楚国的诚意产生了质疑。 最主要是他送也就送了，而且这礼还送到了正主的面前。 试问如今朝堂上下谁不知道三公主与楚霄之间的关系？ 楚霄之所以会提前将这两颗明珠典当在藏天阁，恐怕为的就是提前给这位楚国使臣下套。 再将话题引到赵贺的身上。 朝廷明令禁止官员不得开设资产，不得与百姓争利。 朝廷每年下发给各级官员的俸禄数额并不算少，单单是赵贺这一级官员，每年所能得到的俸禄连带养廉银等各类收入，加在一起便足有三四十万两白银。 虽说在京城的花费的确较高，可是这几十万两银子却也足以养活他一家老小衣食无忧。 更何况他赵贺身为户部尚书，每年从他手中流过的银子不在少数，就算他无心贪腐，可抓过肉的手，难道上面能不沾一点油腥吗？ 可恰恰就是这样一位被寄予厚望的官员。 如今竟然被查出在京城开设有自己的私产。 这件事情被楚霄抖落出来，顿时引起了朝中诸位官员们的非议。 眼看着身旁的同僚都在为他的事情窃窃私语，就连站在不远处的李青山，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阴鸷的笑容，赵贺知道自己这次全都完了。 只因为一时置气，自己却落得一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如果他能够听从李青山的安排，早些去和楚霄认错，以求原谅，说不定双方之间的关系还不会僵化到如此地步。 只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最终结果如何？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赵贺入朝为官这么多年，临场应变的能力自然要强于普通人。 对楚霄的指责，赵贺几乎是当即说道：“我在藏天阁的确是有一点股份，但却并不是藏天阁的真正老板，我承认这两颗明珠的确是我高价买来，可你楚太傅又怎么能证明这两颗明珠的确是从公主府中遗漏出去的？” 说到此处，赵贺转头看向三公主武琦琦：“并非是微臣质疑三公主，只是这两颗明珠价值连城，敢问三公主又是从何处得来？” “先帝当初在位之时便曾说过天下之物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皇室成员不得私藏，霸占。” “这些年来，就算是朝廷对于下属藩王向来也都讲究论功行赏，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赏赐给藩王财务一类的东西，难道三公主这两颗明珠也是陛下赏赐吗？倘若真是这样的话，这件事情是不是也该彻查一下？” 赵贺此时已经成为了一条丧失理智的疯狗，为了能够保住自己的官职，他已经无所不用其极。 为了混淆视听，他甚至准备将话题引到三公主武琦琦的身上，想要以此来证明这两颗珍珠来路不正。 武琦琦也没想到赵贺竟然会如此狂妄，竟敢当堂质问自己这个公主。 所以一时被对方问的哑口无言，不知应该如何作答。 赵贺见状，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冷笑。 可谁知就在这时，麒麟殿外突然传来一声轻蔑的冷笑：“无论是先帝还是陛下，行事都无任何偏颇，反倒是你赵贺，不仅对自己的责任再三推诿，而且还试图混淆视听，想要将责任全部推卸到陛下和公主的身上，我大周有你这样的官员当道，当真是百姓之祸！” 殿外传来的这声斥骂声音朗朗，中气十足，可在在场的众人听来。却都觉得有些陌生。 今天接待楚国使臣，大家商议的是两国联姻之事。 这么重要的日子，这么重要的场合，朝中文武群臣自然全部到场，无一人胆敢缺席。 可是在这种严肃的情况下，又有谁敢在店外大放厥词？ 这里可是皇宫禁地，管制森严。 又有谁能够轻易来到麒麟殿外，并对朝中重臣口诛笔伐，丝毫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第164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众人闻声同时朝着殿外看去。 便见一名身穿四爪黑色蟒袍，头上同样戴着一顶束发金冠的中年男人缓步走上殿来。 有些年轻的官员并不认得此人是谁，只是见他这一身装扮着实有些惹眼。 只有些年岁较大的官员在看到他这一身装扮的时候会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在大周，有资格穿四爪蟒袍的，除去皇室册封的亲王之外，再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掌握着九江府生杀大权，以一地之力，向朝廷缴纳了两州赋税的九江府府君！ 九江府君见君不拜，这还是当初大周文皇帝给予的特权。 而这个特权的存在也就导致了九江府即便出现了人员更迭，也不需要向朝廷汇报，更不需要来到朝廷拜谢君恩。 九江府就像是一个化外之地。 即便每年都向朝廷缴纳赋税，但却不需要听从朝廷的管理和安排。 至于九江府君，更像是一个凌驾于皇权之外的土皇帝。 要说如今在殿上，除了女帝武瞾，谁都没有资格如此指责一位朝中二品大员。 可如今九江府君赵龙广上殿，形势便因此出现了变化。 赵龙广身为九江府君，享受的可是亲王一级的待遇。 别人说他只是骂了赵贺几句。 就算他一时气闷，像是楚霄那样痛殴对方一顿。 赵贺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连个不字都不敢说。 赵龙广走上殿来，也不下跪，只是双手抱拳，对女帝微微欠身：“九江府君赵龙广，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瞾闻言微微颔首，同时开口对赵龙广说道：“近些年来，九江府可谓十分沉寂，除了如期向朝廷缴纳赋税之外，再未听说有什么人员上的变更。” “朕早在追随先帝之时，便听说九江府君是一位精通音律的谦谦君子，如今看来府君之气度果然超凡脱俗，只是朕实在不知府君刚刚为何要动如此大的肝火，竟然对我朝中二品大员横加指责？” 赵龙广闻言微笑着说道：“刚刚这位赵大人和楚太傅的争辩我已经全部听完。” “他凭借这两颗明珠的来历妄图污蔑陛下，龙广身为周国之臣，自然不能容许他这么做。” “这位大人刚刚不是还在质问这两颗明珠的来历吗？那赵某如今就告诉你，这两颗明珠便是我此次进京送给三公主的礼品，除此之外，我这里还有一把玛瑙如意要送给楚霄楚太傅，希望他与三公主能够自此结为秦晋之好，而这两件珍宝便是我送给他们的聘礼！” 九江府君向来神秘莫测。 自从当年大周文皇帝割裂江州，导致九江府独立于朝廷之外。 几乎历任九江府君无疑肯向朝廷拜服。 他们给朝廷缴纳大额的赋税，不过是希望朝廷不干涉他们的内政。 而九江府君之于九江府。 就相当于武瞾之于天下百姓，手中掌握着生杀大权。 九江府虽然只有当年江州的半壁河山，可是其占地面积却仍足有万里，下辖百姓足有近百万。 再加上九江府毗邻江河，乃是周，楚两国贸易通商的必经之路。 而且本身又有许多烟花柳巷，娱乐方式可谓丰富多彩，这便导致了许多达官显贵喜欢到此游玩，他们在这里挥金如土，供养了九江府内暗藏的那些豪门士族。 而这些豪门士族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影响，又会从中抽取一部分的利润交给朝廷。 九江府君不过是这些豪门士族推举出的一个代表。 在九江府，真正的决策层往往就是这些豪门士族，而并非是被其推举出来，地位堪比亲王的九江府君。 不过一切也都有个例外。 就比如现任九江府君赵龙广。 相比于前几任的九江府君，他便是一个最大的异类。 首先，相比于那些并无根基的九江府君， 他背后依托的乃是九江第一豪门，赵家。 他代表的不仅仅是那些世家豪门的利益，同时也代表着赵家的利益。 而在这些世家豪门当中，赵家便是执牛耳者。 就导致了无论身为九江府君的赵龙广如何行事。 都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否则迎接他们的便将是赵家的迎头一击。 历任九江府君都表现的神秘莫测。 而且他们向来不愿与朝廷交好，更不愿与那些官员有任何往来。 他们打从心底看不起这些朝廷官员。 认为当初若不是他们怯战，江州也不会被分裂成两部分。 如今在场上的众位官员，谁都没想到赵龙广竟然会亲自出面为楚霄站台。 而且听对方这个意思，他似乎是有意想要促成楚霄和武琦琦的婚事。 要知道九江府君在周国可是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的话肯定要比郑经纶这个使臣更有分量！ 只是一想到自己刚刚所遭受的痛骂，赵贺心中便有些不太痛快。 如今面对对方的这番言论，赵贺冷笑一声：“区区九江府君，还是真将自己当成发号施令的人物了，所谓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仅凭你三言两语便想定下这一桩婚事，你可曾将陛下放在眼里？” “更何况你说这两颗明珠是你赠送给三公主的礼物，你又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 “要知道这两颗明珠的价值非比寻常，就算你九江府是天府之地，也未必就能拿出这样的珍宝。” “你想仅凭三言两语构陷本官，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如果你今天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九江府，你就不用回了！” 赵贺此时已经完全丧失理智，显然是想因为这件事情而与赵龙广撕破脸皮。 正所谓泥人尚有三分火气。 更何况他赵贺还是堂堂户部尚书，位高权重！ 他之所以会表现的如此失态，最主要还是因为赵龙广对楚霄的示好。 在他看来，楚霄不过是楚国的一枚弃子而已。 他在周国一没根基，二没人脉。 凭什么刚一来到此处便受到武瞾重用？又凭什么短短几个月不到的时间，他就能爬到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 人的嫉妒心一旦生出，那就很难压制下去。 而如今的赵贺便是因为嫉妒而彻底陷入了癫狂！ 第165章 背刺 听到赵贺的这番狂言，赵龙广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冷笑。 他颇为轻蔑的摇了摇头，双眸眯起，紧盯着面前的赵贺：“就凭你也敢大放厥词，口出狂言，说让我回不了九江府？” 别看赵贺身为户部尚书，手中握有不小的权利。 可就凭他刚刚这番话，赵龙广说他是口出狂言也并不为过。 要知道赵龙广这个九江府君可并非是光杆司令。 他的手底下掌握着九江府的所有兵权，只要一声令下，九江府驻扎的十几万士兵便将为他所用。 虽说凭借这股兵力还不足以踏平京城，可是凭借他这举足轻重的地位以及他身为一方诸侯的势力，想要要求朝廷做出妥协，严惩赵贺这个狂徒却还是没问题的！ 赵贺如今已经完全丧失理智，面对赵龙广的质问他丝毫不见退却，反而更加强硬：“府君不要以为三言两语就能下得住本官，我知道你九江府君位高权重，是封疆大吏，海外诸侯，可是赵某身为朝廷命官，却也不是何人都能随便构陷的！” “今天这件事情你必须要给赵某一个说法，如若不然，赵某绝不与你罢休！” 赵贺此时俨然一副要将事情闹大的态势。 他不过是仗着坐在上方的武瞾庇护，自以为赵龙广不会做出什么威胁到他性命的事情。 却不料听到他的挑衅之后，赵龙广的脸上只流露出一丝冷笑，紧接着竟抬脚将他踹翻在地。 赵贺被一脚踹倒。 一时疼的龇牙咧嘴。 殿外的金吾卫听到店内传来厮打的声音，于是赶忙跑到殿前，想要确定武瞾的安危。 武瞾本就因为群臣的架空和胁迫而不满，如今又见赵贺咄咄逼人，对其更加生出了几分厌烦之感。 见金吾卫纷纷涌到殿前。 她只略微摇了摇头。 金吾卫授意，纷纷后撤，不再过问殿内的事情。 而赵龙广在一脚踹翻了赵贺之后，并不顾忌武瞾的态度，只是用手指着赵贺的鼻子说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九江府从不受人威胁。” “若不是我此次进京，面见圣上，仅凭尔等腐儒，就连见我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你不是想要一个交代吗？那我明确的告诉你，我九江府君赵龙广的名号就是交代，我掌管九江府的生杀大权，自然不会冒名顶替，错认珍宝，你们若是不信，现在大可以询问一下三殿下，看看这两颗明珠是否是我亲自送给三殿下！” 武瞾眼见着殿上的气氛逐渐变得沉凝，压抑。 不想让事情闹得太过，以免在郑经纶的面前丢了周国的颜面。 她轻咳两声，开口问道：“琦琦，这两颗明珠的出处可是府君相赠？” “没错，这两颗明珠的确是府君进京之时送给女儿的！”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又要将这两颗明珠抵押出去？” “回禀陛下，这两颗明珠并非是三殿下抵押，而是微臣自作主张，微臣这段时间听说地方上有许多皇亲国戚来到京城抵押朝廷赏赐给他们的珠宝珍玩，借此换取赌资和嫖资！” “而这些朝廷御赐的珍宝最终的归处，便全都落到了这个名为藏天阁的典当行！” 说到此处，楚霄转头看向了刚从地上爬起的赵贺：“这些全都是国之珍宝本应该在那些受封的藩王去世之后收归朝廷，至于后续是否另加追封，那还要看他们自家子孙的品行才行。” “可即便是在朝廷如此严令之下，却仍有人以巧取豪夺，敲诈勒索等手段从那些王孙贵族的手中换取国宝，以此谋利。” “陛下应该知道，微臣向来对此等窃国之事所不满，所以在得知此事之后，特地拿着这两颗价值连城的珍珠前往藏天阁典当，而这两颗明珠典当的价格仅为一文钱！” 赵贺此时才明白，原来当初典当一文前的两颗明珠并非是有人从宫中窃取，想要借此隐藏。 实则这一直都是楚霄给他设下的一个圈套。 他之所以要将这两颗明珠典当的价格如此低廉，一来是为了麻痹自己，二来则是为了彰显自己不为名利，并非求财，从而将自己从这个圈套当中摘的一干二净。 如今自己因为这两颗明珠掉到了坑里。 但他却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将自己身上的所有责任全都撇掉。 由此可见这个楚霄的用心有多险恶！ 赵贺的心中此时还在滴血。 他后悔自己当初招惹了楚霄，后悔当初与其争风吃醋，处处想着排挤对方，这才导致自己如今陷入如此境地。 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李青山，希望对方能出面为自己说一句好话。 却不想这位昔日里被他视为前辈的盟友，如今竟然也选择捅他一刀。 只见李青山走出队列，跨步上前：“关于京城有国宝流通一事，微臣倒是也有些耳闻，实不相瞒，当初万年县曾想修建一处学堂，希望微臣能够向户部支取二十万两白银作为花销。” “可实际上万年县的覆盖面积不过区区数十里，县内所有的生源也不过仅有百十人，想要修建一处如此规模的学堂，花费的银两不过万把两，他们想要为臣疏通关系，向户部索要二十万两白银，实则是准备借此机会中饱私囊，而当初那万年县县令用于行贿微臣的，便是一幅前唐的字画，如果微臣没有记错的话，那幅字画便是当年武宗皇帝赐给定安侯的国宝！” 说到此处，李青山转头瞥了赵贺一眼：“这幅字画出自于何处？微臣并不知晓，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幅字画的确曾在京城流通，微臣那时并未答应万年县县令的请求，也并未收下那幅字画，所以那幅字画如今流落到了何处，微臣心中也并不知晓！” 李青山这番话说的虽然隐晦，可是字字句句却都指向了身为藏天阁幕后老板的赵贺。 赵贺站在原地，脸色涨的铁青。 他原以为自己和楚霄之间的赌约还有缓和的余地，却没想到如今自己竟然被逼到了如此绝路。 能否保住官职姑且不论。 如仅仅是保住小命，恐怕都是一桩难事！ 第166章 倒打一耙 赵贺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形势竟然会急转直下，更想不到自己转眼之间就会沦为众矢之的。 就连被他视作昔日战友的李青山，如今都跳出来选择背刺自己。 而李青山这么做的目的无非也就是为了借此机会向楚霄示好。 想要将自己仅有的几个月任期保住。 他万没想到李青山竟然会用自己做跳板。 他被气的脸色铁青，胸口发闷，险些呕血。 而赵龙广此时则是从宽袍大袖当中取出了一只锦盒。 随着盒子被打开，一把如同鲜血凝聚的玛瑙如意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实不相瞒，我与楚太傅是神交已久的故友，此次进京就是为了探望楚太傅而来，若不是知道今天有人在殿上想要构陷楚太傅，我也懒得亲自上殿与你们这群穷酸腐儒辩驳！” “你们都说这两颗明珠极为难得，那我今天便让你们长长见识。” 赵龙广说话之间已经将这把如意从锦盒中取了出来。 他手握着如意，在群臣面前一一走过：“这把如意与那两颗明珠同出一处，全都是前唐皇室溃败之时散落在民间的国宝。” “你们说我赵龙广的手中不该持有这价值连城的明珠，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们，这把玛瑙如意相比于这两颗明珠又当如何？” 原本这玛瑙如意和两颗明珠全都已经被赵龙广送给了武琦琦。 要不是这次楚霄需要赵龙广做戏，赵龙广也不会拿着已经送出的东西招摇过市。 实际上在他九江府的藏品当中，能够胜过这如意和明珠的不在少数。 别看他只是九江府地界上的一个土皇帝。 可是凭借着九江府的物产丰饶，以及他赵家的庞大势力，这些常人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珍宝，在他眼里不过是稀松平常的破烂而已。 而他唯一真正喜欢的便也只有古琴。 这就是他当初为何宁愿舍弃这两件价值连城的珍宝，也要将那名为伯牙绝弦的古琴留在身边。 楚霄当初的慷慨一赠不仅赠出了一个真心好友，同时也让赵龙广认定他是自己的知音。 其实赵龙广当初并不知道楚霄前往九江府是为何意。 直至楚霄派遣赵凌峰将他截获的那批聘礼全部送到九江府的公廨，经过他的一番追问之下，他这才知道了楚霄竟然借着自己的名号在九江府的地界上劫掠了楚平安送给周国皇室的聘礼。 要说这赵凌峰也是一个耿直之人。 几杯黄汤下肚，他便将有关于楚霄的所有秘密全都告知给了赵龙广。 赵龙广虽然早就看出楚霄和武琦琦两情相悦，是一对壁人。 但他却并不知道大周朝中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阻碍，就连楚霄的父兄都想将他们拆散。 在得知楚霄被楚平安送到周国担任质子，只是为了给太子楚天舒铺路。 而楚霄如今已经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可是楚平安却仍旧再三想要置其于死地，而且还要将楚霄心爱的女人夺走，嫁给最受他偏爱的长子楚天舒！ 要知道，赵龙广当初之所以会选择出任九江府君，就是因为家族的强压和逼迫。 这也导致他对家族中的这些陈规旧俗十分不满，同时在得知了这件事情以后，他也对楚霄萌生出了极大的好感。 他万没想到楚霄竟然能为了一个女人劫掠一国使团，并且在得手之后还将对方押送的聘礼送到了自己的公廨。 这不仅仅是对方对于自己的信任。 同时也代表着对方已经无路可退。 他既然已经认定对方是自己的知音，那自然不会任凭对方孤军奋战！ 得知了此事详情之后，他当即决定要和赵凌峰一同返回京城，来为楚霄站台。 楚霄回到京城之后，一边在等被他延误了进度的楚国使团，一边设局安排给赵贺挖坑，并没有想到赵龙广竟然也来到了京城。 直至昨日晚间，他在太傅府内借酒浇愁，突然有人以九江府故友的名义前来拜访，并引得管家赵五心生警惕。 赵五对于取消这段时间的行程可谓是了解的一清二楚，他知道楚霄并没有陪武瞾在京郊围场狩猎，而是借着这个机会前往九江府埋伏楚国使团去了。 起初看到这个陌生的男人，他还以为对方是赵贺或是李青山派来探听底细的。 差点没派人将赵龙广乱棍打出去。 要不是楚霄听到了前院喧嚣，出面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这位九江府君。 恐怕赵龙广昨日难免要受上一些皮肉之苦！ 两人见面之后，赵龙广说清了自己来意，同时也对楚霄冒名顶替，劫掠楚国使团的事情调侃了一番。 原本楚霄还以为赵龙广很可能会因为此事而与自己翻脸。 毕竟在他看来，如赵龙广这般的人物应该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 断不能容许外面流传着关于自己的负面传闻。 可等这次深入接触之后楚霄才发现，原来这赵龙广也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妙人。 对方非但不觉得取消这番做法有什么不妥，甚至还叮嘱对方下次再有行动一定要叫上自己一同参与，他也想试试抢劫别人，不劳而获的感觉！ 在得知赵龙广此次进京的目的竟然是为了协助自己，楚霄心中深为感动。 两人当晚制定下计划，决定今天在朝会之上唱上一出双簧，不仅要借此机会让赵贺原形毕露，更是要让楚国使团在朝堂之上颜面扫地，彻底破坏这次的两国联姻！ 如今楚霄的两个目的都已经达到。 而赵贺此时也俨然愤怒到了极致。 就在赵龙广从自己面前走过的同时，赵贺突然暴起，顺手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 他一把勒住赵龙广的脖子，同时将匕首抵在他的胸口：“谁都不许轻举妄动，若敢朝前跨出半步，本官便一刀捅死他！” 此时的赵贺状如疯虎，全然不将身边众人放在眼里。 他劫持赵龙广，面目狰狞的对楚霄说道：“楚霄，我如今遭遇的一切全都是拜你所赐，要不是陛下偏心，委任你为太傅，我也不会因为一时之气而与你定下赌约。” “你在金吾卫的协助之下顺利铲除了麒麟邪教，可却动摇了我在朝中的位置，若不是你步步紧逼，我又岂能沦落到这步田地？” 第167章 诱导 面对赵贺的这番控诉，楚霄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盯着对方。 他心中对于此事并无任何波澜，只是觉得赵贺有些可怜。 赵贺是天之骄子，年纪轻轻便通过科举名列三甲。 他从一个最不起眼的底层，一跃成为了如今万众敬仰的朝廷命官。 也恰恰就是因为身份提升的太快，这才导致他看难以平衡自己的内心，以为世间的一切都应该按照自己的意愿运行。 这些年来他受到了太多的吹捧，许多人都将他誉为是大周最年轻的官员，并将其赞颂为前途无量，未来一定能够位极人臣。 可是他也不想想，仕途一道哪有这么好走？ 有多少官员年轻时也曾像他这样鲜衣怒马，手握重权，可最终不也只是原地踏步，难以向上晋升分毫吗？ 更有甚者，诸如李青山这般，已经追随了三朝帝王，白首穷经，可如今官职也不过和四十岁出头的赵贺相同。 若论不满，李青山的心中恐怕要有更多不满。 可是这么多年来的岁月打磨早已经将他心中的不满彻底冲淡。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李青山才会另辟蹊径，钻研杜撰，希望能够有一本以自己命名的书籍问世，好能借此机会让自己名留青史。 从始至终李青山都是一个智者，他是躲藏在背后的操盘人。 而赵贺不过是被他放在前方用于挡箭的盾牌，是他用于引诱水底大鱼的诱饵。 所谓将他引荐到麒麟会，那也不过是为了将他拖下水。 若是能够借着之前的机会收回江州十六郡，那对于李青山来说自然是一桩好事。 可即便如今这个计划已经泡汤，李青山不也凭借着自己府中的那些幕僚。成功杜撰出了一本书稿吗？ 如今的李青山已经准备功成身退。 所以他并不在意赵贺的死活。 赵贺在他看来就是一个随时都可以放弃的棋子。 而他如今已经达到了目的，正是要让对方为自己挡灾的时候！ 被赵贺劫持的赵龙广丝毫不显得有任何恐惧。 明明锋利的匕首已经抵在胸前，可赵龙广竟然还能微笑着对楚霄点头示意。 楚霄知道现在是赵贺最为脆弱的时候。 若是想要挖出他心中的更多秘密，此时乘虚而入才是最佳时机。 他朝前跨出半步，声音冰冷的对赵贺呵斥道：“赵贺，你这些年来坑害了多少王公贵族？又从他们手中低买高卖，收藏了多少古董珍玩？” “你以为你自己少年成名就应该能够一飞冲天，却不知道仅凭你的能力和手段，能够担任一个户部尚书便已经是陛下开恩，就凭你还想位极人臣，还想名留青史，你配吗？” 楚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剑，直刺进赵贺的胸膛。 面对楚霄的这番质问，赵贺显得更加癫狂：“我为什么不配？我十几年来寒窗苦读只为了能够考取功名，我当年可是状元及第，金榜题名，相比于如今店上这些沽名钓誉的同僚，难道我的能力不是最强吗？” “反倒是你，你不过是一个提刀弄杖的武夫，是一个被自己父兄抛弃的弃子，你有什么资格担任这个太傅的官职？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质问本官？” “剿灭麒麟会真的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吗？若不是有***从中协助，你真的能够如此轻易的荡平麒麟会？” “从始至终陛下都在帮你，从你来到周国的那一天开始，陛下便对你高看一眼！” 说到此处，赵贺转头望向坐在皇位之上的武瞾：“陛下，微臣究竟哪里比不过这个质子？您为什么宁愿重用此人也不愿意用我？” 武瞾此时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致。 如今殿上的这些官员全都是她最信任的。 她虽然也知道群臣心口不一，也知道他们各怀心思，但她从未想到他们竟然敢持锐器上殿，更没想过他们竟敢在自己的面前劫持同僚。 如今赵贺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够上了欺君之罪的门槛。 面对对方的这番质问，武瞾强压着心中的怒意，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刺激而导致赵贺伤害到赵龙广。 九江府君之于九江府的地位十分特殊。 如果九江府君在京城出现了什么意外。 恐怕九江府将立刻切断与朝廷的联系，并转而投向楚国的怀抱。 可以说赵龙广这个九江府君，对于朝廷十分重要。 武瞾即便心中压抑着怒火，却也只能和颜悦色的对赵贺说道：“赵爱卿，朕知道你的心中有颇多不满，可是启用楚太傅，朕的心中也有考虑。” “不如你先将刀放下，咱们坐在一起好好谈谈，有关于藏天阁的事情，朕相信这其中定有误会，等到此事结束之后，朕也会派人前去调查，以确保不会冤枉到你！” 武瞾虽然表现的和颜悦色，可是她眼中泛起的杀意却还是让有心之人有所察觉。 赵贺闻听此言，情绪便有了几分松懈。 而就在他手中匕首挪开几分的同时，楚霄跃步上前，一把捏住了赵贺的手腕。 在场众人都听到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响声，紧接着便见赵贺的手腕以一种扭曲的姿态翻转到下方。 他的手腕被楚霄扭断，匕首也跟着一同掉落在了地上。 赵龙广借此机会用手肘猛砸在赵贺的胸口，赵贺一连朝后退了几步，与赵龙广拉开了距离。 群臣见状立刻纷纷后撤，而候在殿外的金吾卫此时则是一窝蜂的冲了进来。 他们七手八脚的将赵贺按在地上。 赵贺脸贴着地，表现的十分狼狈：“楚霄，你害我，我宰了你……” 赵贺此时仍旧怒骂不止，似乎是想将心中的所有情绪全部宣泄出来。 楚霄面容冷峻来到他的面前。 并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紧盯着他：“赵贺，你在麒麟殿上持械行凶，已经犯了欺君之罪，等待你的必将是死路一条。” “不过念在你我都是同僚的份上，我可以向陛下求情，再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我知道从始至终你都是被人唆使利用，你倘若心中还有怨气，那便将唆使你的幕后真凶指出来，我相信陛下绝不会轻饶了他！” 第168章 祸及满门 楚霄今天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事情闹大。 他即将离开京城，前往九江府。 他要在此之前将自己的任务全部完成，要清君侧，要为武琦琦打下一个夯实的基础，以免日后她继位时再遇到和武瞾同样的问题。 楚霄手中虽然并未掌握赵贺和李青山勾结的详实罪证，但是他对于人性的掌控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赵贺心中唯一的想法肯定就是拉人给自己垫背。 之前一同向他发难的可是李青山和赵贺两人，可是如今受到惩戒的就只有赵贺自己，赵贺真的会心甘情愿一心赴死，从而包庇自己的同党吗？ 他不信李青山这么多年就是清清白白的。 他更相信是李青山套路了赵贺，这才能让赵贺充当对付自己的马前卒。 不过不论究竟赵贺意图如何，也不论他是否是受人套路，所以才会处处对自己不利。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楚霄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对方。 他知道如果自己此时选择纵容，那对方日后必将会对大周朝廷酿成大患。 他不能给自己心爱的女人留下任何的威胁。 他要在临行之前将一切潜在威胁全都扼杀于萌芽之中。 而在听了他的这番话后，不仅仅是李青山，就连在场上的其他朝臣此时也都略有些惊诧。 他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只能说明他们的手脚都不干净。 赵贺为何会在京城开设藏天阁？ 藏天阁收藏的那些堪称国宝的珍玩如今又都沦落到了何处？ 对于身为户部尚书的赵贺来说，银子对他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主管的可是这个国家的国库，掌握着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 如果他真的缺了银子，随便找一个托词，便能从国库中取用。 区区一个礼部尚书，都能够凭借自己的关系从户部支取单笔超过二十万两白银的款项助建学堂。 别看李青山刚才将自己摘的透彻，看似只是想要借此机会揭露赵贺的罪行。 可既然对方有此举动，那便说明李青山之前肯定仗着自己职务之便做过类似的事情。 要说如今这朝堂之上最为清廉的恐怕也就只有楚霄这个太傅了。 而他并非不贪，只是还没有找到机会而已！ 如今站在朝堂上的官员，多数都是贫苦人家出身。 他们没有世家门阀作为支撑，即便想要攀附关系，也必须要等到他们通过科考考出了一个名次，拥有了在那些世家门阀面前露脸的机会。 如果他们能够通过对方的认可，他们才能够攀上对方的高枝。 而对于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们来说，十年寒窗更像是一场投资。 他们上任后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就是要将自己这些年来的亏空全部弥补回来，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会如此贪婪。 楚霄如今就是要让赵贺自己将事情坦明，要让他将他的那些同伙全部交代出来。 他知道赵贺如今正处于情绪崩溃的状态，只要在稍加一些外力刺激，他的情绪立刻就会产生爆发。 武瞾坐在龙椅之上，以一种充满威严的声音对赵贺质问道：“赵贺，你当年三甲及第之时，先帝还曾将你召见到这麒麟殿中，点你为头名状元。” “那时先帝曾经对你说过，希望你能为国尽心，成为真正的麒麟子，这些年来，先帝对你始终高看一眼，哪怕朝中有这么多门阀世家的子弟，可是先帝最先提拔的却还是你。” “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够凭借一介白丁的身份，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内便做到如今的户部尚书？” “要是没有先帝在背后支持，要是没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你以为你会是那些世家子弟们的对手吗？” “先帝当初将你留给朕，是希望你能够为朕分忧，为朝廷解难，却没想到你表面忠良，私下里却是如此贪婪，如果不是楚太傅将你的罪行揭露，就连朕都不知道你在京城还有一处名为藏天阁的私产！” 武瞾这番话就像是一把重锤，重重的敲击在赵贺的心头。 赵贺原本只是一个寒门子弟，能够三甲及第，被点为金科状元，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无上光荣。 就如武瞾所说，曾经他也想做一个清廉官员。 甚至当年在这麒麟殿上，先帝还曾为他提了两句诗：深山藏虎豹，田野埋麒麟！ 他本想做一个为国尽忠的麒麟子。 却没想到自己最终误入歧途，被金钱腐蚀，成为了阶下囚徒。 他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不多时额头便已经一片红肿，渗出血来。 “微臣愧对先帝，愧对陛下，微臣只求陛下能够赐臣一死，莫要再让微臣心怀愧疚！” 听到赵贺的这番哭诉，武瞾的声音骤然拔高：“你能够为自己求得一死，可你想没想过你的家眷应该怎么办？” “他们并未和你享受多少的福分，可最终却要因你遭受牵连，难道你真的忍心让他们被流放到千里之外？或者因你的事情惨遭株连斩首吗？” “朕如今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将那些与你有关联之人一并交代出来，朕虽然不能免去你的死刑，但却能对你的家人做出宽限，是否要为你的家人选择坦白，选择权在你自己的手里！” 武瞾知道赵贺如今已经将性命置之于度外。 仅凭生死之事威胁对方，对方肯定不会松口。 要想从对方口中挖出与其利益关联之人的底细，那就必须要从他的家人出发。 此番作为虽然略显卑劣，可是为了国家的长远发展考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面对武瞾的威胁，赵贺目眦欲裂。 他原以为自己一死保住同党，那些同党便能为他照顾自己的妻儿。 却没想到身为天子的武瞾如今竟然也学会了楚霄的那些卑劣手段，竟然也拿自己的家眷威胁起了自己。 赵贺被逼无奈，只能做出妥协。 而他接下来的第一句话便引燃了整个朝廷。 “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受李青山唆使，为了能彻底置楚霄于死地，我在李青山的引荐之下加入了麒麟会！” 第169章 狗咬狗 赵贺仅用一句话便引燃了整座金殿上的气氛，同时也让自己成为了麒麟殿上万众瞩目的存在。 此时就连九江府君赵龙广的吸引力都已经被他盖了过去，就连那些与他并无关联的武将，此时也都不由得瞪大眼睛看向了他。 至于身份被揭露的李青山，则是显得慌乱无措。 他一连朝后退了几步，眼中满是惊诧之色：“赵贺，你，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妄图拉老夫下水！” 面对李青山的倒打一耙，赵贺只是紧盯着对方冷笑了一声：“当日是你带着我一同前往周家大宅，拜访了时任麒麟会主刘步云，你为了能够得到刘步云的长生之术，这些年来不知帮刘步云坑害了多少无辜婴孩，你言说为各地兴修学堂，其实花费的银两也并没有那么多。” “你这些年来从户部支取的银两，我桩桩件件都有记述，你这些年累计从户部支走了三百万两白银，可真正用于修缮学堂的费用不过其中的十之二三！” “剩余的那些银两全都被你交给了麒麟会，麒麟会之所以能够建立起一支数目达到百人的铁浮屠，就是因为你拿着朝廷的银两暗中资敌！” 赵贺这番话说的可谓铿锵有力，振聋发聩，实际上他早就已经恨极了李青山。 要不是李青山之前言说要联合他与楚霄为难。 他也不至于一步步走上绝路。 如今细细想来，当初之所以会选择与楚霄为难，所谓的不过是权力之争。 可是他年刚四旬便已经成为了朝廷二品。 就算不经擢升，任由自己发展下去，终有一日他也能够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只是可惜他当初错信小人。 一步错，步步错，这才致使自己如今沦落到这步田地！ 面对赵贺的这番指正，李青山脸色铁青，再想反驳却已经是哑口无言。 赵贺如今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属实。 银子的确是他从户部支取出来的。 也的确是他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才将其拱手交给了刘步云。 至于他为何能加入麒麟会，其实也全都仰仗着周瑞替他引荐。 他们就像是上下级的从属关系，周瑞将他引荐给刘步云，而他便就此发展成为了周瑞的下级。 他们就这样层层累积，一环扣着一环。 本以为有朝一日麒麟会真的能够再度掌权。 却没想到半道杀出个楚霄，凭借着与金吾卫的合作，一举将麒麟会彻底剿灭，不仅击碎了他们向上攀登的梦想，同时还导致他们成为了惶惶然丧家之犬！ 李青山还想挣扎反抗，却被一旁眼疾手快的金吾卫顺势按倒。 他被按倒在地，再想挣扎也已经翻不起身。 搞笑的是他此时被按倒的姿势正与赵贺脸对脸。 他脸色涨红，用极为恶毒的语言痛骂着赵贺：“赵贺，你竟然敢背叛我，你不得好死！” 面对他的这番斥骂，赵贺脸上却只流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在你当初将我拉下水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你以为凭借三言两语就能够将我彻底踹开？你将我当成马前卒，那我即便临死之前也一定要咬你一口！” 两人此时在殿上的状态就像是两个泼妇对着骂街。 李青山绞尽脑汁，将自己一生中学习到的所有恶毒语言全都用在了赵贺的身上。 至于赵贺只是对他的痛骂保持着冷笑的态度。 似乎压根就不将狺狺狂吠的李青山放在眼里！ 李青山眼见着自己已经无法洗清反贼的身份，于是为了能够让自己脱罪，他便又从诸多朝臣当中一连检举出了十几名麒麟会成员！ 他们在麒麟会议中负责的主要是监视朝廷动向，为麒麟会提供财务支持。 别看他们每年能够从朝廷这里领到不少的俸禄，可实际上这些俸禄中的绝大多数并没有被他们自己受用，而是被他们拱手奉献给了麒麟会。 而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能够得到所谓的长生之法。 其实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之法？ 哪怕像是周瑞，杀害了无数婴儿，也只不过是借着那一点微薄的先天灵气滋养自身，好能让他的病情得以缓解，多苟活一些时日而已。 只可惜这些平日里像是人精一般的文臣，一听说世上真有长生之法，便如同逐臭的苍蝇一般削尖了脑袋想要加入麒麟会。 不过刘步云也并未让他们失望。 他将许多“药渣子”聚集在一起，在城郊某处山洞里修建了一个规模巨大的血池，每逢初一，十五，他便派人将这些麒麟会正式成员接到山洞中去泡血泉。 而那所谓的“药渣子”，便是诸如周瑞这类富商用完的婴儿尸骨，他再重新将这些尸骨泡在温泉当中，让这些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去浸泡。 他们以为浸泡血泉真的能够起到作用，以为自己精神抖擞，思维敏捷就是因为汲取到了血泉中的先天灵气。 却不知道那只是刘步云在血泉里偷偷放置的一些药材。 这些药材虽然能够让他们短时间内聚集精气，让他们思维敏捷，远超常人。 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却并非是珍宝，反而是毒药！ 这些药材里的毒性会通过温泉发散，并从他们的毛孔渗透到他们的四肢百骸。 他们平日里透支的精气越多，药性在他们体内积蓄的就会越猛烈。 用这种方法提振精神。 就相当于是揠苗助长。 透支的不过是他们自己的生命而已。 其实麒麟会中压根就没有什么长生之法。 刘步云之所以能够一直保持青春状态，那是因为他胸中有一股真气运转，而习武之人因为常年锻炼，肌肉紧实，其样貌就是要比普通人年轻许多。 上次在周家大宅，楚霄和刘步云经过一番交手，双双重伤。 刘步云体内的真气出现亏空，这便导致他后来的样貌出现衰老，哪怕是在京城当中招摇过市，也并未被官府察觉，甚至还能一路潜行至赵贺的府中！ 这群文官平日里自诩人精。 以为天下之人除去他们都是傻子。 却不知道他们一直在被刘步云玩弄于鼓掌之中！ 第170章 袒露心扉 楚霄虽然早就考虑到了这次顺藤摸瓜应该能够取到不错的效果。 但他却没想到这次牵扯出来的人竟然会有这么多。 他虽然早就考虑到了朝中众臣可能会被麒麟会所腐蚀。 但他却没想到麒麟会竟然将手伸的这么长，竟然连一些自他获封太傅，入朝为官以来从来不曾注意到的小透明都囊括其中。 要知道这些官员在朝中不过是尸餐素位，并无什么实质性的职权。 而朝廷养着他们也不过是因为这个体系的稳定无法将他们擅自剥离。 可往往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到了关键时刻才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就连朝廷之前都不曾注意到他们，又有谁会知道他们曾向麒麟会透露过什么机密内容？ 眼见着自己的身份被牵扯出来。 这些小透明甚至还想着逃离。 只可惜金吾卫早已经被提前安排在了麒麟殿外。 一发现他们有所妄动，训练有素的金吾卫便立刻纷纷涌上殿来，将他们顺势按倒在地。 可能在他们的心里此时早已经问候了赵贺和李青山无数次。 谁能想到这二人狗咬狗，竟然会将他们一并牵扯出来。 原本随着麒麟会的覆灭，他们以为自己能够逃过一劫。 但他们却没想到自己的结束竟然会来自于麒麟会覆灭之后。 而且还来自于他们的前任“同袍！” 原本坐在龙椅之上面色如常的武瞾，此时表情也逐渐变得阴鸷，冰冷。 她似乎也没想到麒麟会竟然会将势力遍布到朝堂当中，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朝臣愿意为麒麟会这么一个反贼组织卖命。 而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延寿而已。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他们不惜出卖自己的国家，将朝中所发生的大事小情全部如实汇报给麒麟会。 也难怪朝廷之前几次剿灭麒麟会，最终全都以失败告终。 尤其是先帝，当年他调集大周精锐，并发兖州，只是想着功于一役，要为后世帝王彻底扫清麒麟会这个隐患。 而先帝最后之所以会英年早亡，也正是因为当年扫灭麒麟会出现疏漏，导致麒麟会会主刘步云率领着麾下铁骑逃出了兖州。 可以说如今朝中这些加入麒麟会的官员与先帝之死有着间接的关联。 武瞾虽然得以顺势继位，可是她对于先帝的感情却不曾有半点衰减。 如今眼见着害死丈夫的凶手已经被一一按在地上。 武瞾似乎也完全忘记了先帝当初临终时曾叮嘱她要施以仁政的遗言。 武瞾深吸口气声音，冰冷的说道：“朝廷这些年来花费无数金银供养着你们这些官吏，不想着你们能够让这个国家繁荣昌盛，但只求你们能够让这个国家稳定运行。” “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朕这些年来对你们颇为倚仗，同时也对你们寄予厚望。” “原以为咱们君臣一心能够共克难关，却没想到真正的难关竟然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就在这恢宏正大的麒麟殿上！” 武瞾说到此处，深深看了赵贺和李青山二人一眼。 “他们背叛朝廷，选择加入麒麟会，尚且情有可原。” “可你二人一个是少年得志，一个是三朝老臣，朝廷对你二人向来不薄，你们为何要背叛朝廷？为何要加入麒麟会？” 面对武瞾的质问，李青山只是冷笑一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们加入麒麟会是因为贪生怕死，想要借此机会求得长生，而我加入麒麟会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能够扬名立万，希望有朝一日后世之人还能记得我李青山的名号！” 说到此处，李青山剧烈挣扎：“我身为名士，断不能被人像猪狗一般按倒在地，如果陛下还怜惜老臣曾为国家做出的贡献，就请陛下让金吾卫暂且放了老臣，反正这麒麟殿的内内外外早已经被您布置成了一座樊笼，难道您还担心老臣会插翅而逃吗？” 事情如今已经演变到了如此程度，就算武瞾心中恼怒，却也不必急于一时。 她挥了挥手，示意左右散去。 李青山从地上翻坐起来，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苦笑：“陛下，您问我为何要加入麒麟会，可您有没有想过这些年来老臣曾多少次向朝廷上书，希望朝廷能够将孤悬于海外的江州收回。” “老臣这辈子只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希望能够扬名立万，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被后世之人铭记。” “我之所以要为天下学子修建这么多的学堂，为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就算你想要扬名立万，那也不应该加入麒麟会！” “对，您说的没错，正常来讲我的确不应该加入麒麟会，因为这样只会导致我被后人唾弃，遗臭万年。” “可是我自知自己时日无多，一旦离开了朝廷，辞去了官职，又有谁能记得住我？更何况我的心中也始终不太理解为什么区区一个从楚国前来的质子，能在短短数日之内被提拔成为当朝太傅，官职甚至还要在我之上？” “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和麒麟会合伙，一来是为了将他置于死地，二来也是为了借此机会将江州收回，对于当时的我而言，摆在面前的机会就仅有这一个，如果江州不能在我卸任之前被收回，那我这个扬名立万的梦想就要永远搁置了！” 李青山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始终没有丝毫悔意，仿佛在他看来自己追逐梦想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面对他的这番强词夺理，武瞾脸色却是愈加阴沉。 他不知道为什么群臣从始至终都一直对楚霄怀有敌意。 明明楚霄的加入对于大周来说是一件好事。 她当初之所以会对楚霄加以重用，一来是因为楚霄的确能够降得住武琦琦，能够让这个未来储君的人选安分一些。 二来也是因为她想借助楚霄树立一个典型，他要让世人知道，无论你是何种身份，只要你有才干，来到大周就会有你的用武之地。 想要重振周国，就只有这一条道路可走。 只可惜这群老臣非但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反而还处处与她作对，地里给她使绊子。 这让武瞾如何施为？ 第171章 斩监候 面对李青山的这番“肺腑之言”，武瞾丝毫不为所动。 “李青山，别再为你的背叛找借口，开脱了你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满足你的一己私欲，所谓的扬名立万也不过是你的空想而已！” “你们这些年来究竟为麒麟会提供了多少有用的信息，你们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先帝当年调集兵马，攻打兖州，可最终却因一时失利而急火攻心，溘然长逝！” “可以说你们这群人与先帝之死有着莫大的关联，如今先帝虽然已经离世多年，可我相信他的在天之灵仍旧还在天上注视着你们。” “既然你们能为一己私欲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那朕也就不需要再顾及任何的君臣之谊了，李青山，你与这十几名早前便加入麒麟会的官员就地问斩，家人充军，从今以后你的所有子孙后代都将被打入贱籍，再难翻身，至于你通过礼部散播到各处的那些着作，朝廷也会将其收回，一并销毁，像你这样的人只配被钉在耻辱柱上，你没有资格名留青史！” 李青山能够做出这些龌龊的事情，这说明他的心中已经全无礼仪廉耻可言。 就如武瞾所说，他身为三朝老臣，朝廷待他自是不薄。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最终却选择背叛朝廷，与麒麟会厮混在一起。 且不论当年兖州之战的失败是否与他有关。 就单单是今日被揭露的这番作为一旦传将出去，便能致使朝廷沦为百姓口中的笑柄。 所以哪怕是为了以正视听，以明国法。 李青山也必须要死。 不过对他而言，生死之事应该早已经被置之度外。 唯一一个能够触动到他神经的恐怕就是那部由他一心编撰，倾注了无数心血的着作。 在听到朝廷将会将他的着作收回并销毁的时候，李青山不由得双眸圆睁，一双眼睛仿佛要从眼眶里凸出一般。 他跪在地上，手足并用向前爬行，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滑稽的蟾蜍。 而一旁的金吾卫见此情景，还以为他是要对武瞾不利，于是立马将其按在地上。 “陛下，求您千万不要毁了老臣的着作，那些可都是臣的心血。” “陈虽然的确因为一念之差做错了事情，可是那书中所记的全都是圣人教诲，是我中原大地列位先贤千百年来的心血凝结，还请陛下千万不要毁了这些书籍，就当是给后世读书之人一个启迪吧！” 果不其然，只有毁掉他名留青史的念想，才能真正触动他的神经。 面对李青山的这番苦求，武瞾态度冷漠的说道：“如果那些圣人前辈知道自己的循循教诲教出来的竟然是你这样一个败类，想来那些圣人的在天之灵恐怕也会因而蒙羞！” “就凭你的这番所作所为，即便是将你的着作流传于世，也只会带偏了那些读书人，而不会让他们从中得到任何的教诲和启迪，李青山，真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这固然不能让你名留青史，可起码也不会让你遗臭万年，就当是朕给你这三朝老臣最后留下的一点颜面吧！” 武瞾圣旨已下，自然不会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李青山自知自己哀求无望，也只能无奈认命，不再挣扎。 而在处理完了李青山的事情之后，武瞾又将目光转向了被按在地上，目光涣散的赵贺。 “赵贺，你是前朝状元，少年英才，当年陛下在麒麟殿上钦点你为状元时的场景，朕如今还都历历在目！” “只可惜你不该生出争权夺势的心思，更不应该不明白朕的良苦用心，转而处处针对楚太傅，尤其是你加入麒麟会，又开设藏天阁，你应该知道朝廷对于邪教向来不愿纵容，更应该知道早在太祖皇帝之时，我大周便有律例，官员不得私设产业，以免与百姓争利！” 说到此处，武瞾无奈叹了口气：“只可惜你的所作所为如今已经将这两件事情彻底占尽，就算朕身为天子也帮不得你，不过念在楚太傅刚刚有言在先的份上，朕暂且对你网开一面，准许你秋后问斩，留给你几个月的时间用于安置家眷！” 赵贺此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只可惜此时已经太晚了。 赵贺之前的所作所为一直都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怪只能怪他遇人不淑，这才会被李青山蛊惑。 而如今武瞾的一番训诫，也终于让他明白了自己之前错的有多深。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求饶。 只是以头触地，以示对于武瞾的感谢：“罪臣多谢陛下宽限！” 此时的赵贺俨然已经认命，而随着武瞾的一声令下，以李青山为首的一众官员顿时被拖出了麒麟殿，并就在殿外的金阶下开刀问斩。 求饶声，叫骂声，诅咒声，声声不断。 李青山在临死前这几分钟的时间里被这些昔日同僚骂的狗血淋头。 就连被判处斩监后的赵贺也未曾得到幸免。 随着一声声人头落地的闷响传来，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也顺着殿外的寒风吹进了殿内。 如今殿上的群臣似乎全都被这股浓重的血腥味给吓得不轻。 他们纷纷站直身子，不敢再有丝毫的懈怠。 此时坐在轮椅上的武瞾，仿佛是掌握了生杀予夺的天神。 也只有在此时他们才感受到，天子与臣子的疏离！ 片刻过后，金吾卫统领赵凌峰挎刀上殿，并对武瞾深鞠一躬：“启禀陛下，以李青山为首的嫌犯共计一十六人，如今均已人头落地，恳请陛下进一步发落，应该如何处置他们的尸身！” 武瞾微微颔首，同时开口说道：“将他们的尸体丢至荒郊野外，喂狗。” “至于他们的人头便全部悬挂在午门之外，朕也要让在场的诸位臣公好好看看背叛朝廷的下场，只有这样才能对你们形成一番震慑和约束，让你们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武瞾此时终于彻底摒弃了先帝对于自己的影响。 乱世需用重典，这句话运用在现在的大周正合适不过。 与其处处要与群臣做出妥协，那还不如以雷霆手段震慑群臣，这样或许还能取得更大的效果，同时也能让皇权的统治变得更加稳固！ 第172章 问罪楚国 赵凌峰领了武瞾懿旨，退出大殿，前去处置李青山等人的遗体。 而在做完了这一切以后，武瞾又笑眯眯的对堂下的郑经纶说道：“今天真是让贵使看笑话了，没想到我大周朝廷竟然糜烂到了如此程度，此事若是被传回楚国，朕岂不是要沦为笑柄？” 郑经纶闻听此言，连忙摇头说道：“治理如此庞大的国家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陛下这些年来殚精竭虑，大周的国力已经愈发昌盛，这一点就连吾皇也钦佩不已。” “至于贵国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完全可以当做不知情，陛下尽管放心，微臣的嘴严的很！” 郑经纶虽然只是一个纨绔子弟，但是不得不说。他的情商还是受到了他叔叔很大的影响。 他知道自己此时说错一句话就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于是他索性装起傻来，许诺要为武瞾保守秘密。 他的这番话逗得武瞾发出一声轻笑。 “贵使不必如此惊慌，哪怕看在你与楚太傅是同乡的份上，朕也绝对不会与你为难，只是这和亲之事，怕是要就此告吹了！” 郑经纶闻听此言，顿时显得有些慌张。 这次郑渡给他搭下了一个如此广大的舞台，为的就是能够让他促成这次两国联姻之事，能够在楚平安父子面前好好露一次脸。 如果他这次能够成功的话，那就能够入朝为官，日后顶替自己的位置。 郑经纶原本也以为这次的任务应该能够顺利完成。 毕竟楚国手中一直拿捏着周国的一大命门。 周国想要收回江州，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但他也没想到这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会受到身为楚国皇子楚霄的再三阻挠。 不仅如此，而且对方还提前埋伏在九江府，并劫走了自己押送的那些聘礼。 致使自己沦为笑柄，在武瞾的面前丢了大脸！ 如今郑经纶只迫切的希望这桩婚事能够促成，这样一来他回到楚国还能对叔叔有个交代。 否则若是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到楚国。 别说是他叔叔，就连楚平安父子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撩起衣袍跪倒在地，同时开口对武瞾说道：“臣知道这次准备的聘礼的确有些草率，但是也请陛下理解微臣的苦衷，并非是我楚国吝啬，只是微臣之前负责押解的那些聘礼在九江府被逮人劫掠，就连与我同来的使团都损兵折将，十不足一。” “微臣之所以会拿着两颗明珠前来顶替，就是因为我身上实在没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但又担心空手而来可能会唐突了陛下和公主……” 郑经纶还想再做解释，却被身后的赵龙广开口打断：“贵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想说我九江府是一块化外之地，没有任何秩序可言？” 郑经纶之前已经领教到了九江府君赵龙广的本领。 如今面对对方的质问，郑经纶连忙解释道：“府君切莫动怒，在下并无此意。” “既然没有此意，那你又为何说这聘礼是在我九江府丢失的？” “我，我没有说谎，这批聘礼的确是在九江府外围的官道上丢失……” “行了，郑经纶，你就不要再在这里继续狡辩了。” “陛下和府君不了解楚国的情况，难道你以为本宫还会不了解吗？” “我那对父兄平日里吝啬到了什么程度，我可谓是再了解不过，就算这次真的是为了向陛下求亲，他也绝对不会拿出什么实质性的聘礼送到周国，他最多只会像之前那样，以江州作为筹码，试图促成两国联姻，在他的眼里，江州从来就不是楚国的一部分，我说的对吗？” 楚霄此时突然站了出来，并以过来人的身份现身说法。 他郑经纶不过是楚国临时委任的一个使臣而已。 要论分量，他还真比不过楚霄这位皇子。 郑经纶虽然明知道这批聘礼是被楚霄劫去。 可他现在却又有口难言。 首先他刚刚已经见识到了武瞾对于楚霄堪称无底线的偏袒。 如果他真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的话，恐怕非但不能取信于对方，还要因此丢了小命。 就算武瞾相信了自己的话，自己拿不出证据，又如何能治楚霄的罪？ 对方现在可是周国太傅，可以说在京城当中手握重权。 如果他真因此事而得罪了对方，那最终等待他的必将是死路一条。 促成这桩婚事固然重要，可与他的小命相比，这件事情却也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郑经纶心中还在不断思考着托词。 试图挽回眼下的局面。 却不想听了楚霄这番话后，武瞾竟勃然大怒：“好啊，我原以为楚平安此次求亲是真想与我周国缔结婚约，却没想到他身为楚国天子。想的竟然是空手套白狼，他简直是没将朕放在眼里！” 说到此处，武瞾凤眸微眯，目光阴寒的看向郑经纶：“贵使，你我两国之间的婚事你就不要再想了，请你回去之后替朕转告楚平安，就说三公主是朕的掌上明珠，而且日后要接替朕的位置，成为周国女帝，至于江州十六郡，我周国会以自己的方式拿回，而且朕相信这个时间为期不远。” “等到那时朕不仅要拿回失落的土地，而且还要向楚国问罪，我倒是要看看楚国为何如此轻怠周国，凭什么觉得我周国软弱可欺，想凭借着一块本就属于我周国的土地将朕的女儿骗到你们楚国！” 武瞾此时不仅态度强硬，就连他的字里行间也无不透露出对于楚国的厌烦与排斥。 郑经纶闻听此言，一张脸顿时变成了苦瓜。 他这次本意是为了促成两国婚约，是要借此机会给自己的履历镀金，希望日后能够接替叔叔的位置。 却没想到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丢掉了整整几大箱的国宝聘礼，而且还导致两国之间的关系恶化到了如此程度。 周国经过这些年来的潜心发展，如今早已经成为了一方霸主。 至于楚国的实力，如今却已经是江河日下，暗生颓势。 他知道双方将话说到这种程度，一场大战恐怕必不可免。 面对武瞾的这番警告，郑经纶丝毫不敢反驳，只得苦着一张脸应承道：“陛下，尽管放心，微臣一定会将您的话给带到……” 第173章 出乎意料 郑经纶知道自己这次再难有翻盘的机会，为了能够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只能无奈做出妥协。 武瞾并未过度为难这位楚国使臣，在她看来，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存在感薄弱的小人物，压根不会对自己或是周国产生什么威胁。 更何况如今楚国国力衰颓，早已经是江河日下。 就算两国当真要因为这次的口角开战，她也绝不惧怕楚国，更是有信心借此机会将已经被分裂多年的江州收回。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若是贵使没有其他事情想要禀奏的话，现在就请先回客栈休息吧，朕今晚会在宫中摆酒设宴，款待贵国使臣，以尽我大周地主之谊！” 武瞾这番恩威并施的手段运用的可谓极为巧妙。 在她的严令之下，郑经纶被驱离，而为了防止有人会对楚国使团不利，她还专程命令金吾卫一定要保护好使团，保护好郑经纶。 两国开战的威胁不过是用于表明态度而已。 如今的九江府还是一棵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两国开战之前，武瞾需要先将这个隐患解除，或是将九江府收归于朝廷，或是直接将赵龙广软禁，借此以挟持九江府！ 虽然这种做法的确有些卑劣，完全违背了当初大周文皇帝与九江府的许诺。 可是为了国家的整体安全考虑，武瞾不得不这么做！ 站在堂下的赵龙广此时已经意识到了武瞾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变。 而他此次前来其实就是为了主张向朝廷卸去九江府君的职务，并引荐楚霄成为新任九江府君。 他是聪明人，早就看出了日后周楚两国开战，九江府很可能是顶在前方第一线上的炮灰。 与其要让这颗定时炸弹在自己的手中点燃，那还不如顺势将其丢还给朝廷，至于到时应该如何处置这颗炸弹，那就让那些当权者自己决定吧！ 殿上的气氛随着十几名大臣被斩首而变得分外冷峻。 在场之人无不自危，谁都不知道这位已经开了杀戒的女帝嗯接下来又是否会将手中的屠刀挥向他们。 众人各怀心思，谁都不曾言语。 直至武瞾开口，这才打破了眼下的沉默：“府君此次进京，究竟是为何而来？” “朕记得，现在还不到九江府缴纳赋税的时候吧！” 赵龙广见武瞾主动引入正题，于是朝前跨出半步，双手抱拳，对武瞾深鞠一躬：“当年大周文皇帝为了保证九江府不倾向于楚国，曾向九江府做出佣兵自立之妥协。” “这些年来，九江府虽然按照要求向朝廷缴纳了许多赋税，可实际上地方内政却一直处于混乱不堪，难以维系的状态，臣号令一方，在别人看来可能是位高权重，艳羡不已，可实际上各种甘苦却只有微臣一人了然！” “微臣虽然被迫接任九江府君，但却志不在此，我只想做一个拨弦弄曲的山野闲人，当初楚太傅被送往楚国担任质子，我二人曾在九江府相遇，并就此结为知音，如今大周朝廷内政复杂，许多同僚视楚太傅如洪水猛兽，既然如此，微臣便让出九江府君一职，邀请楚太傅这位贤才前往九江府秉政，相信依照楚太傅的手腕，一定能够让九江府的秩序焕然一新也能让地方与朝廷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 赵龙广这番话说的可谓十分恳切，而在他这番话说出口的时候，朝堂上顿时掀起一片轩然大波。 他们原以为赵龙广只是被楚霄邀请来站台的。 虽然对于这位九江府君颇为好奇，可他们却也只将其归咎为是楚霄的手眼通天，背景深厚，竟能请动这如一方诸侯般的人物进京。 可当赵龙广亲口说出退位让贤这番话的时候，众人的大脑已经被完全清空，他们已经再难思考。 人一旦享受到了权利给自己带来的优待，那就很难再回头。 诸如李青山，赵贺之流。 他们为何会落得一死一监禁？ 为的也不过只是手中的这点权利而已。 李青山想要依靠手中的权利博取名声。 赵贺则想用手中的权力争取利益。 名利二字说来虽然老套，但这却是人心里最原始的欲望。 而九江府君，这个在地方堪称是土皇帝的存在。 又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的将其辞去？ 又怎么会有人试图将这个位置拱手让人？ 他们不过是一群俗人而已，又岂能明白知音二字在赵龙广心中的分量。 这位府君大人可是连价值万金的珍宝都能舍弃，只要一张价值远逊的古琴。 所谓名利在他的心中又能占据多大的分量？ 不过也别说这群朝中文武。 哪怕是坐在皇位之上的武瞾，在听到他这番话的时候，心中都不免有些犯嘀咕。 原本她已经想好了应该如何帮助楚霄夺权。 若是能够功于一役，将九江府的管理权彻底收归于朝廷的话，那即便是要背负骂名，她也愿意一力承担。 即便有大周文皇帝的约定在先。 武瞾也愿意做一个食言而肥的小人。 归结原因还是因为九江府太过关键。 这是接下来两国争端的前沿阵地，同时也是周国未来登陆楚国，收复失地的最大跳板。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九江府日后真的倒向楚国。 那他们不仅要失去这处缓冲地带，就连中原腹地也将彻底暴露在楚国的利齿和爪牙之下。 等到那个时候，这个国家恐怕将要面临自建国以来最大的危机！ 只是人的想法总是复杂的，未曾收回九江府的时候，武瞾心中坠坠不安。 可如今将其收回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武瞾心中却同样有些不太安稳。 她甚至想到了这可能是一出楚平安和赵龙广一同设下的计谋，为的就是框骗楚霄前往九江府，并借着赵龙广之手将其铲除。 如今的楚霄已经彻底赢得了武瞾的信任。 加之朝中有多位重臣接连被斩。 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 若是楚霄再在此时出现什么意外的话，不仅武琦琦将会因此遭受打击，就连朝堂恐怕也将因此事发生动荡。 而等到那个时候，朝廷与九江府将再无任何回旋的余地。 两方必将不死不休！ 第174章 书房议事 武瞾心中想法虽然杂乱，但却不曾在脸上表现出半分。 她知道越到这个时候自己就越需要表现的冷静。 一旦连自己都乱了阵脚的话，那朝中群臣又该如何自处？ “府君这个提议的确甚合朕心，九江府毕竟是我大周治下的一块土地，当年文皇帝下旨准许九江府自治，那也实属无奈之举，如今大周的国力已经强盛，足以给九江府应有的保护，若是府君真的能够推动九江府回归，于国于民也都算得上是大功一件！” 说至此处，武瞾略一停顿：“只是此事毕竟涉及到了楚太傅的意愿，朕虽然是天下之主，却也不能强行更改个人意愿，府君千里迢迢，赶至京城招贤，可最终能否得偿所愿，却还要看看楚太傅是否愿意应承此事！” 楚霄闻听此言，顿时来了精神。 要知道他等这个机会，可是已经等了很久。 如今唯一能够让他大展宏图的恐怕也就只有九江府了。 首先他从楚国使团抢来的那批珍宝现在都还在九江府藏匿。 其次便是九江府拥有自己豢养的军队。 如今他有能工巧匠马长青的助力，已经将连弩以及火枪的雏形研制出来。 九江府依江而设，不仅物产富饶，而且还是各国通商的重要枢纽，买卖可谓十分便利。 在大周境内筹措不到的那些材料。 他大可以在九江府大批筹措，囤积。 等到自己拥有反攻之力的时候，他就要亲自打回楚国，为原主报当年之仇，也要为自己报夺妻之恨。 他急不可耐的刚想将此事应承下来，却听武瞾开口说道：“今天的朝会开了太久，诸位爱卿应该也已经累了。” “劳烦诸位在此看了一场闹剧，朕也希望今日之事能给你们起到一个警告，身为大周官吏，若是不能做到为国为民，只是想着一心敛财，那便是取死有道，若是你们当中的诸位还有谁敢再犯此事，那李青山的今日，便是你们的明日！” 说至此处，武瞾缓缓从龙椅之上站起：“府君远道迢迢，跋涉而来，还请好好休息，今晚朝中设宴，款待楚国使臣，朕希望府君也能出面参与，与朕同乐！” “龙广多谢陛下厚爱，今晚宴会，龙广一定出席！” “楚太傅，你随朕来，朕些事情想要问你……” 楚霄随着武瞾一路来到御书房。 而这，似乎还是楚霄第一次来到这里。 武瞾登基这么多年，但却从来不曾给自己任何超出历代先帝的特权。 她并不像寻常女子那样喜欢珠宝或是脂粉。 反而是喜欢经史子集，各类古卷。 御书房的面积并不算大，墙边两侧摆放着两排书架，里面各类书籍被塞的满满当当。 龙书案上摆放着一摞摞奏折，其中绝大部分都已经被朱笔批阅，仅有一小部分还被放置在一旁。 那些被批阅的奏折上的墨迹还未干涸。 由此可见在早朝召开之前，武瞾应该已经提前在此处办公。 人都说当了皇帝，成为了君临天下的九五至尊，便能够享受旁人想象不到的特权和优待。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楚霄除了笑话对方见识浅薄之外，也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 帝王之位的确看似尊崇，可实际上各种心酸却只有自己能够领会。 诚然，历史上并不缺乏楚平安那样的昏君。 可是能够将一个偌大的国家治理到如此程度，仅凭武瞾一个女流之辈，这已经是难得的创举！ 武瞾随意坐在龙书案前，看着桌上递交的奏折，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苦笑。 她随手拿起一封已经看了一半的奏折，并将其丢到楚霄怀中：“看看吧，这是李青山昨天递交到朝中的奏折，为的是希望朝廷能够将各地书院的教材改换成由他编撰的书籍。” “本来今天朕已经在考虑这件事情，可是仅仅用了一个早朝的时间，他李青山便从礼部尚书变成了一个受人唾骂的邪教头目，甚至就连人头都已经被悬挂在午门之外！” 楚霄翻阅着手中的奏折，也不由得感叹道：“李青山真不愧是三朝老臣，虽然年事已高，可是这思路和文采却也远非常人所能相比，难怪先帝当年会选择重用此人！” 周国虽然只是封建王朝统治下的一个国家，但这并不代表封建朝廷就会养闲人。 其实无论是李青山还是赵贺。 他们的都有自己可圈可点的地方。 若非如此，他们当年也不可能受到重用，更不会一路爬升至如今这个位置。 只是这件事情说来却也的确可笑。 一个一辈子都在为了自己的声名奔波的人，可最终却也死在了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声名之上。 不知如果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他是否还会如此选择？ 如果他九泉之下当真有知的话，他又是否会为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而后悔？ “这个国家看似运行平稳，可实际上内里早已经是千疮百孔。” “如今朝中的这些官员各怀心思，就像是一群被装在缸里的螃蟹，有的螃蟹踩着其他螃蟹的脑袋想要上位，想要脱离限制，而那些螃蟹又会在他即将脱离这个囚笼的时候将他拽回到原点！” 说至此处，武瞾抬头望了一眼楚霄：“楚太傅，你究竟是想做一只碌碌，无为受人掣肘的螃蟹，还是想做一条出渊临天，睥睨天下的蛟龙？” 面对武瞾的询问，楚霄只是笑着摇头道：“微臣并不甘于平凡，所以不想做一只随时都可能被端上餐桌的螃蟹。” “可是微臣却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从未想过要做一条睥睨天下的蛟龙。”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龙的数量太多恐怕不是一件好事，无论真龙还是蛟龙，只有一条在位便已足够，陛下恐怕也早已生出要将那些蛟龙斩断的心思了吧？” 楚霄口中所谓的蛟龙，指的便是朝中每年花费大价钱豢养的那些藩王。 这些藩王享受着朝廷的供奉，但却不为朝廷分忧。 不仅如此，而且还时时刻刻寄予着武瞾座下的皇位。 想着将其取而代之。 楚霄这番话可谓说尽了武瞾的心坎里。 而武瞾，在听到他的这番话后，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第175章 再三试探 前朝之乱便在于藩王作大，拖垮了国家。 可是册立藩王，协同中央治理国家，却也是封建王朝所不得不选择的一条道路。 周国国土足有数百万里，周边与其他几个国家毗邻。 在消息滞涩的封建时代，仅凭中央想要管理一个如此大规模的国家，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这也就是为何当初太祖皇帝明知道册立藩王是取乱之道。 最终却也不得不沿袭旧制，分封诸王的原因。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藩王逐渐已经成为了寄生在这个国家身上的毒瘤。 武瞾的确早有削弱藩王势力，巩固中央政权的心思。 可是奈何如今朝中政权正处于分摊状态，压根就不在她自己的手里。 而那些藩王又与朝中官员盘根错节，他们彼此之间的利益相互勾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但她主张或是提议削蕃，那这个消息就会不径自走。 到时各地藩王提前做好应对，她不仅无法顺利推行削藩政策，还可能会因此动摇自己的统治，导致皇位旁落！ 武瞾之所以会笑，那是因为她觉得楚霄是个聪明人。 对方能够揣测出自己的心意。 并且向自己表明不愿做一条睥睨天下的蛟龙。 此言无非是让自己宽心，同时也是向自己表明诚意。 武瞾如今已经将自己的继承人选定为三公主武琦琦。 对于武琦琦和楚霄的事情，武瞾也决心不再干涉，任由他二人自行发展。 如果楚霄真的是一个可用之才，那未来便由他和武琦琦一同治理国家。 如果楚霄暗藏祸心，或者并非是一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那有楚国外敌在前，他也可以随时制衡对方，不必担心楚霄做大，反而祸及大周。 虽然如今进退都有章法，可是得到了楚霄这个许诺。 武瞾的心中却仍颇为宽慰。 不过她并未在削藩之事上过于纠结，而是开口对楚霄询问道：“楚太傅，如今户部尚书被收监，礼部尚书也已经被斩首，你觉得接下来朕应该如何治理朝廷？” “陛下如何治理朝廷？微臣不敢随意置喙，但是微臣相信依照陛下的远见，应该早在处理他们之前便已经先培养出了一批属于您或三公主的心腹，以便随时可以接替他们的位置。”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两位虽然都是朝中重臣，可是他们却只忠于先帝，并不忠于陛下，这便不是一个值得重用的人选！” 楚霄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什么话该自己说，什么话不该自己说。 之前武瞾下旨将李青山及其党羽斩首的时候，朝堂之上也并非所有官员全都禁若寒蝉，其中也有相当一部分人保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 这些保持着冷眼旁观的人，想来应该就是武瞾提前为自己培养的班底。 他们老早便已经与李青山之流划清了界限。 没有与对方共事的机会，自然也不担心受到对方的波及。 更何况他们背后最大的仰仗就坐在金殿之上，掌握着生杀大权。 这把屠刀即便转的像血滴子一样快，那也不会伤到他们一根毫毛！ 武瞾虽然已经认可了楚霄的人品，但她却仍旧一再的试探楚霄。 如果刚刚楚霄真的有人选引荐的话，那武瞾对他的怀疑恐怕将会再度加深。 不过楚霄这招借力打力的回答倒是十分巧妙，既吹捧了武瞾，也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武瞾微微颔首，看向楚霄的眼神多出了几分欣赏：“你虽然年轻，可眼光却十分老辣，说句实话，将你派遣到九江府，朕还真有些舍不得，如今朝中正值用人之际，哪怕是那些一早便被选定的官员，想要让他们顺利顶替到如今的位置，恐怕也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打磨才行。” “朕从未想过要这么早与他们撕破脸皮，只是他们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朕的底线，若是不对这些贪官进行严惩，朕上对不起大周历代先皇，下对不起民间万千百姓！” 武瞾直至此时，终于说出了自己身为帝王的无奈。 楚霄闻言微微颔首：“想要让他们顶替这个空缺，自然免不了陛下的一番苦心栽培，不过微臣在朝中的根基浅薄，况且又从未涉及过那些切实的政务，就算留在朝中，恐怕也难以为陛下起到什么作用。” “陛下还不如借此机会将我派到九江府，我与楚国之间的关系现在已经势同水火，陛下拒绝了楚平安提亲的要求，两国未来恐怕将有一场必不可免的恶战，微臣不才，却也曾在军中统帅兵马，大大小小也算打过几次硬仗，将我派遣到九江府，不仅能够整肃军制，同时也能避免楚国突然发难，打得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要说当今天下谁对楚国的战术最为了解。 恐怕也就只有面前的这位楚太傅了！ 如今楚国军中的许多将领都可以说是楚霄的弟子。 当年在战场之上，楚霄将自己的战法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他们。 只是那时的他应该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被父兄摒弃，辗转他国，沦落成为一个质子。 师夷长技以制夷，这是当下最为稳妥的应敌之策。 听到楚霄的这番提议，武瞾苦叹一声：“我也想将九江府的管理权收归朝廷，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赵龙广为何会如此轻易的将九江府君的位置让出？”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赵龙广可能已经投靠了楚平安，他此次名义上是邀请你前往九江府执政，可实际上却是想要借此机会里应外合，好将你彻底铲除！” 闻听此言，楚霄笑着摇头道：“陛下爱惜微臣，微臣感激不尽，只是九江府君为人豪爽，身上颇具几分侠义气概，断不会像陛下所说的这样，做出卖国求荣之事。” “其实他这次之所以会前往京城，主要也是为了给我站台，微臣之前与三公主前往九江府，恰好在一处茶楼与府君相识，府君与我一见如故，认定我是他的知音，而我在劫掠了那批楚国使团押送的聘礼之后，便将其藏匿在了九江府的公廨，准备用于日后充作军费……” 第176章 宴会开场 楚霄将自己的一番安排原原本本的告知给了武瞾。 在得知楚霄竟然想用楚平安给周国的聘礼充作军费的时候，就连向来严肃的武瞾也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楚太傅果然是好本领，一己之力便将楚国使团玩的团团乱转，那楚使明知道是你劫了他押运的聘礼，可在朕的面前却偏偏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也全都仰赖陛下的协助，若是没有陛下从中帮忙，臣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的捷德聘礼，更不可能将三殿下留在周国！” 这段感情当中，楚霄虽然是较为被动的一方，可是他对武琦琦的感情却丝毫不少于对方。 “朕这三个女儿当中就只有琦琦最为敏感，先帝驾崩的时候，琦琦尚且年幼，这些年来她一直没有父亲教导，所以性格才会跋扈一些。” “朕帮你做这些事情，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善待琦琦，莫要愧对朕的这份恩情，琦琦日后必将是我大周之主，而等到了那个时候，你也将是大周的摄政王，你不负她，大周也不负你……” 当日晚间，皇宫内外灯火通明。 群臣络绎不绝，宾客往来如织。 这是武瞾为接待楚国使臣准备的一场盛宴，同时也是要借此机会向郑经纶彰显当今周国的强悍实力。 这场宴会可不仅仅是简单的吃饭喝酒，同时让两国臣民促进关系。 这场宴会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秀肌肉。 亮实力！ 楚霄对于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可谓十分了解，楚平安虽然贪淫好色，不算是一个明君圣主，但此人在做事的时候却是十分果决，而且是一个十足的机会主义者。 赵龙广如今进京，这便意味着如今的九江府已经是无主之地。 虽说楚霄已经帮助武瞾将隐藏在朝廷内的叛贼一举缉拿。 可是如今朝廷当中却仍有楚国安插在周国的眼线。 只要郑经纶一经调度，这些眼线就会帮他向楚国传递消息。 如果被楚平安知道了如今九江府防备空虚的事情，说不定对方会借此机会一举起兵，意图攻陷九江府。 九江府可是他日后的安身之地，同时也是他用于反攻楚国的跳板。 如果真在这个时候出了纰漏，那他不仅要断了以后的去路，就连之前的计划也将全盘打乱。 最主要是如此一来，楚国便相当于扼住了周国的喉咙，只要楚平安享，那他便随时可以发兵中原，直捣大周腹地。 等到那时，大周再想反攻，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就将是如今的十倍，百倍！ 楚霄前往九江府的这段时间里，马长青一直没有闲着。 他离开之前便已经将制作火枪的图纸以及火药配方全都交给了马长青。 他和马长青并不算是上下级的隶属关系。 随着这段时间的接触，两人更像是一对志同道合的好友，再加上有马寅虎这个纽带从中维系，马长青对于楚霄可谓是尽心尽力。 楚霄早已经将自己准备前往九江府的事情告知给了马长青，同时也希望马长青能够随自己一同前往九江府，帮助自己夯实基础，扩充军力，有朝一日反攻楚国。 马长青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做一个默默无闻的铁匠，虽然这样能够勉强让他和马寅虎维持生计，可是身为顶尖工匠的马长青，又岂会不渴望一座更大的舞台？ 早在楚霄拿出火枪设计图纸的那一刻起，马长青便已经认定了楚霄。 而在听到楚霄这番提议之后，马长青几乎是毫不犹豫扔下了此事。 朝廷赦免了马长青的罪行，毕竟他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经脱离了麒麟会，这些年来麒麟会虽然在大周境内犯下了累累罪行，但这和已经离开的马长青却并无什么关联。 朝廷之所以会对他如此宽容，主要也是因为有楚霄从中运作。 而今天这场晚宴不仅仅是接待楚国使臣的一场宴会，同时也是楚霄的践行宴。 今晚这场宴会结束以后，楚霄就将卸去太傅之职，准备前往九江府接任九江府君一职。 而在这一路上，他还要承担起保护楚国使团的重任。 他要将楚国使团送离九江府的境内，才算是彻底完成武瞾交代给他的任务。 而楚霄对于这个任务自然是十分乐意接受！ 会场上此时已经摆上了许多标靶。 楚霄身为朝中一品，自然是要坐在主位，他所坐的位置就在武瞾的右下方，与郑经纶遥相对应。 随着众人纷纷到场，女帝武瞾也在三位公主的陪同下来到场上。 随着主人到场，众人纷纷起身，并对武瞾行礼：“臣等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请安之声振聋发聩，武瞾的脸上此时也流露出了一丝欣然的笑容。 大周能有如今的中兴气象，全凭她和丈夫这些年来的携手努力。 如今安插在朝廷中的尖刺已经被拔除。 九江府也即将收归为朝廷管辖。 武瞾心中颇为喜悦，就连态度也要比之前和善许多：“今晚宴会，大家皆须尽兴，朕虽然贵为天子，却也要与诸位爱卿同乐，希望诸位爱卿莫要拘束，今晚痛饮达旦，朕与诸位不醉不归！” “谢陛下……” 随着武瞾一番发言结束，宴会终于开场。 在歌姬，舞姬线上表演的同时，一道道菜肴，一壶壶美酒也分别被端上桌来。 郑经纶本就是个色中恶鬼。 如今看到周国皇宫中这些貌美如花的宫女，自然是表现出了一副猪哥像。 对于他的这番表现，楚霄只是在心中大大鄙夷了一番。 不过他也需在暗中庆幸，庆幸这位楚国使臣的好色，若不是此人好色，恰好被他捕捉到了动向，恐怕他负责押解的那些珍宝也不会落入到自己的手里。 一旁有宫女为二人各自斟了杯酒。 楚霄端起酒杯，面带笑容的对郑经纶举起手来：“陛下日理万机，不便饮酒，楚某身为太傅，便代表陛下敬贵使一杯！” 楚霄说话之间已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郑经纶也不敢驳了对方的面子，也只得硬着头皮将一杯酒喝干。 烈酒的辛辣让郑经纶一阵龇牙咧嘴。 而他也在不知不觉间再次落入到了楚霄的陷阱！ 第177章 震慑 楚霄毕竟是从现代穿越而来，他尝过的烈酒要比郑经纶多出许多。 别看郑经纶平日里经常榴莲花街柳巷，出入些风月场所。 可实际上此人却并不好酒，只是好色。 如今楚霄强逼着他喝了几杯酒，已经让他的头脑有些昏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会上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歌舞演奏已经满足不了这些大臣们的情绪。 尤其是那些武将，更是对摆在会场上的标靶感兴趣。 一位武将放下酒杯，指着摆在不远处的标靶问道：“今日这宴会上搞的都是些文绉绉的东西，我们这些大老粗压根就不懂得欣赏。” “我看那标靶道甚是有趣，上面的圆心画的那么小，莫非是有人想要表演箭术，给武将也长长见识？” 眼见着有人提起此事，楚霄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位将军尊姓大名？在军中担任的是何官职？” “楚太傅真是抬举末将了，末将名为马如龙，在军中领的是三品宣德将军之衔，平日里负责的无非就是拱卫京师，能够进宫赴宴的机会可谓是少之又少啊！” 马如龙年近五旬，说起话来声如洪钟，颇有几分中气十足的感觉。 仅凭对方这番话便能听得出来，此人是个豪爽的性格，并不会像那群文士一般说起话来文绉绉的不着边际。 楚霄今天之所以要准备这些标靶，为的就是能够让自己的火枪在宴会之上大显神威，同时也要借此机会震慑一下以郑经纶为首的楚国使臣，迫使楚平安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现在还处于冷兵器时代，一款热兵器的问世绝对能对他们起到绝强的震慑作用。 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马如龙的这番搭话恰好给了楚霄一较高下的契机，楚霄笑着对马如龙拱了拱手：“马将军能够担任如此重任，这说明您在军中肯定也是一员骁将，楚某不才，道士也曾打过几场规模不大的小仗，若是马将军不介意的话，不如就由楚某来和将军讨教一番，也好让各位同僚换换口味如何？” 马如龙身为军中将领，自然不惧他人挑战。 听到楚霄的提议，他顿时来了兴趣：“不知楚太傅准备如何讨教？” “既然马将军已经看到了会场上的标靶，那不如你我二人就比拼一下射术，看看谁射的更准如何？” 听到楚霄的这番提议，与之交好的赵凌峰立刻开口说道：“楚太傅，末将承认您的本事确实不差，可是您要与马将军切磋射术，这却是有些班门弄斧咯！” “哦？赵将军何出此言？” “楚太傅有所不知，马将军可是神机营出身的将领，一身射术无人能及，号称可以百步穿杨。” “当初先帝带领大军剿灭麒麟会，咱们马将军可是有三箭定天山的美誉，您说您和他比拼射术，这岂不是骚到他的痒处了吗？” 马如龙一见赵凌峰将自己的老底抖落了出来，当即笑着对其骂道：“你这个老赵，怎么就向着楚太傅，却不向着自家兄弟？我若是真能在会场之上赢了楚太傅，那不是也给咱们武将集团长脸了嘛！” “哈哈哈哈，老马，你这话说的可是有失偏颇啊，我若是知情不报，让楚太傅丢了脸面，万一楚太傅日后找我的茬，那我岂不是要吃哑巴亏……” 会场上的气氛十分热烈，两人这番打趣直逗得场上众人哈哈大笑。就连武瞾的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了几分笑容。 楚霄得知了马如龙的出身，当即笑着摆手道：“好你个马将军，竟然想要以你之长，攻我之短，明知道楚某是步军出身，却偏偏答应了我比拼射术的提议！”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是要与诸位同僚一同享乐，那咱们就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楚某在射术之上恐怕是比不过马将军，楚某要想在器械上略取些巧，想来马将军也不会介意吧？” “楚太傅这话说到哪里去了，既然只是表演，那器械自然要有楚太傅定夺，毕竟您楚太傅位高权重，就算您给我老马两块石头来丢，老马我也说不出个不字来啊！” “好，马将军快人快语，那楚某就不客气了，来人，把我的火枪取来！” “来人，取弓箭来……” 说话之间，双方的架势已经摆开。 摆在两人面前的除了提前准备好的标靶之外，还各有一只陶罐以及一个西瓜。 这次两人要比拼的不仅仅是射箭的准度。 同时还有他们的速度。 谁能率先射中面前的标靶，并将面前的陶罐和西瓜射穿，就算谁赢。 楚霄检查着手中的火枪，而马如龙则是弓拉满月，适应着手感。 楚霄端在手里的火枪，看似就像一只平平无奇的木棍。 哪怕是与他关系较为密切的***武嫣然和金吾卫统领赵凌峰，也从未见过这等兵器。 要说如今见过这兵器威力的恐怕也就只有三公主武琦琦和工匠马长青两人！ 赵凌峰颇有些好奇的对楚霄问道：“楚太傅，你手里拿的那是什么东西？难道这是新研制出的连弩吗？” 赵凌峰还以为楚霄所说的取巧是准备用连弩对付马如龙的单箭。 却不想楚霄闻言只是对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我手里的这件东西可是要比连弩强出许多，赵将军尽管瞧好便是！” 楚霄说着，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马如龙：“马将军，您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请楚太傅赐教！” “那咱们就开始……” 开始二字刚说出口，马如龙已经弓拉满月，一支箭矢直如同流星赶月一般，射中了百步开外标靶的圆心。 要知道在这个距离上，那标靶的圆心看起来只有一枚铜钱大小。 再加上现在是晚间，即便会场上灯火通明，想要看中那圆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马如龙这一箭所拥有的不仅仅是准度。 同时还有他那堪称恐怖的肌肉记忆。 他应该是早就已经记清了那原点的位置，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将其射中。 马如龙射中那圆点的时候，楚霄还在不急不躁的填充着子弹。 直至他再次射穿那只陶罐，里面的清水倾泻而出。 楚霄这才将子弹填装完毕！ 第178章 英雄惜英雄 见此情景，马如龙不禁笑着调侃道：“楚太傅，不知你手中那器械究竟有多犀利，可是想要胜过末将，却怕是有些困难喽！” 说话之间，马如龙已经将第三支箭矢从箭筒中取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楚霄已经填充完子弹。 只见他瞬间抬手瞄也不瞄，直接便击中了远处的标靶和陶罐。 那标靶的圆心瞬间被子弹轰出一个窟窿。 而那只陶罐更是被打的四分五裂，水花迸溅。 在马如龙射出第三支箭矢的同时，楚霄也已经开出了第三枪。 箭矢几乎是在顷刻之间便将那西瓜射穿。 而与此同时，摆在一旁的另一只西瓜也被打的四分五裂，瓜瓤飞溅。 在场众人见此情景，立刻纷纷拍手叫好。 就连刚刚还对火枪的威力保持质疑态度的赵凌峰，此时也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颇为好奇的来到楚霄身边。 看似这场比赛是楚霄和马如龙打了个平手。 可实际上却是楚霄刻意放水，给了马如龙一个机会。 若非如此，他大可以在比赛开始之前便将子弹填充完毕。 总不至于在马如龙已经连续射中两个目标之后才开枪。 神机营出身的马如龙，一身射术的确精湛。 可是相较于楚霄手中的这把奇怪兵器，箭矢明显还要略逊一筹！ 赵凌峰接过楚霄手中的火枪，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一番。 因为刚刚的光线太过昏暗，所以他只以为这火枪全身都是木质结构。 如今靠近了一看才发现，原来这火枪的扳机，枪管以及一大部分枪声全都是由铁铸成。 只有枪身后方的护木以及下面的托手是由硬木雕刻而成。 “把那只西瓜端过来！” 赵凌峰一声令下，立刻有太监端过了盛放西瓜的那只托盘。 托盘里的西瓜已经被打的四分五裂。 一颗已经碎裂的弹头就嵌在其中。 赵凌峰将那颗弹头从西瓜瓤里捏出来：“乖乖，这要是打在肉里，岂不是要连骨头都一并炸碎？” “我说楚太傅，您用的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比老马的枪还要快！” 面对赵凌峰的询问，楚霄也不藏私：“我刚刚所用的这种兵器名为火枪，其原理是由火药推动弹丸，将其射出枪膛，起到远距离的杀伤作用。” “根据我们现在的研制，这种火枪能在二百步范围内击穿皮甲，并对士兵产生巨大的杀伤效果，可是如果距离拉的再远一些的话，这个杀伤力就要因此大打折扣了！” 皮甲的造价和工艺相比于锁子甲虽然要低廉一些， 但是在战场上，弓箭手最难对付的往往就是那些身穿着皮甲的士兵。 皮甲拥有强悍的韧性，距离一旦太远，弓箭手的箭矢就无法射穿皮甲，无法做到有效的杀伤。 听到楚霄的这番介绍，马如龙也不由得靠了过来。 赵凌峰端详了火枪一番，随即又将其交给了马如龙：“老马，你看看！” 马如龙学着楚霄刚刚的姿势端起火枪，楚霄则是悉心教导着马如龙应该如何瞄准，如何扣动扳机。 经过马长青这段时间的改良，这一版的火枪已经从原来的前膛燧发更改成了填装弹药，扣动扳机即可发射。 火枪可以填装五枚弹丸。 依次发射五次。 虽然在火力压制方面比起连弩还是要略逊一筹。 可在穿甲破甲的属性上却明显要强出连弩许多。 楚霄刚刚已经在里面填充了共五枚弹丸。 在他的引导之下，马如龙扣动扳机。 他刚刚射中的那个靶心也随着弹丸射出应声碎裂。 马如龙不愧是神机营出身的将领，在射击方面果然是有出众的天赋，虽然才刚拿到火枪，可是其所达到的精度却也远非常人所能相比。 试射了一枪之后，马如龙立刻对这把火枪爱不释手：“这可真是好东西啊，如果能够列装到军队当中，那我大周的将士定能无往不利！” 说到此处，他抬头看向楚霄：“楚太傅，这一把火枪的造价是多少？” 他知道这火枪的威力如此强劲，其造价肯定也不低。 楚霄闻言笑着说道：“实不相瞒，这火枪已经被研制出来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我府上的工匠一直在尝试调整枪管的铸造工艺，希望能将价格压的更低一些，可是即便如此，如今一支火枪的工价起码也要三十两白银，想要大规模列装军队，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大周士兵的待遇可谓极为优渥，可是即便如此，每名士兵每年能够领到的军饷也不过仅有二十四两白银。 这一把火枪的造价便是一名寻常士兵一年零三个月的军饷。 就如楚霄所说，想要大规模列装的确有些难度。 闻听此言，马如龙无奈叹了口气：“可惜啊，我就知道这么好的东西造价肯定也低不了，若是当年围剿麒麟会，我们的手中有这样的神兵利器，那劳什子狗屁铁浮屠，又岂能从我们的包围圈中逃出去！” 马如龙此言虽是慨叹，可话语间却也夹杂着几分懊悔。 经过刚刚这番切磋，楚霄对于马如龙可谓更加认可。 他知道马如龙肯定甚是喜爱这把火枪，于是便笑着对其说道：“火枪的造价之所以高昂，那是因为我大周并不盛产铁矿，如今所用的矿石多数都是从楚国高价购买而来。” “若有一日我们能弥补这个短板，那火枪的价格一定能变得更加低廉，到时即便列装军队也绝无问题。” 说至此处，楚霄又将马如龙递来的火枪给推了回去：“英雄惜英雄，我与马将军一见如故，今日切磋甚是尽兴，如果马将军不嫌弃楚某这是取巧之道的话，楚某愿意将这把火枪送给马将军，也算是我给将军的一件小礼物！” 闻听此言，马如龙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火枪造价虽然高达三十两白银，可是对于马如龙来说，这笔小钱却算不得什么。 他虽然只是三品主将，可是每年的俸禄却也多达数万两白银。 区区三十两白银，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可是这火枪毕竟是稀罕东西，造价虽然不高，可是创意却是无价。 楚霄如此轻易的便将其作为礼物送给自己，这让马如龙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楚太傅，这，这如何使得！” 第179章 刺杀 面对马如龙的推辞，楚霄笑着说道：“赵将军统领一军，胆略超群，总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瞻前顾后的谦让吧？难道你还担心楚某会有求于你，让你做些什么逾越底线的事情？” 如今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楚霄和三公主的关系。 大家都知道他取消日后很可能会成为女帝的乘龙快婿。 所以对于这位楚太傅的态度多是以巴结为主。 面对楚霄的这番打趣，马如龙也顺手接过了火枪：“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你楚太傅若是真有求于我的话，那这把火枪我还真就不客气了！” 众人闻听此言纷纷大笑。 与此同时，女帝武瞾也开口说道：“诸位爱卿，朕公务繁忙，还需批阅奏折，现在此郑敬诸位一杯，希望诸位在接待楚使的同时，也都各自尽欢！” 武瞾说话之间已经端起了酒杯，这是她今天喝的第一杯酒，同时也是自继任皇位以来的唯一一杯！ 武瞾早在入宫之前，也曾是世家出身的天之娇女。 酒量虽然不算大，但却也并非常人所能相比。 在嫁给先帝以后，两人也常常饮酒作乐，倒是也为先帝减去了许多烦恼。 只是自从先帝驾崩以后，偌大的国家，所有重担全都压在了她的肩头。 这让她再也无暇喝酒，同时也不愿再举起酒杯。 毕竟那酒杯里盛潋的点点滴滴都曾是她与先帝的过往。 每每端起，总有几分睹物思人之感。 如今看到群臣之间的气氛如此融洽，武瞾心中自然也是欣喜不已，只是今天初动杀念，她还需要一定时间适应和消化，所以并不愿在这喧闹的场合中逗留太长时间。 而在听闻女帝竟要亲自敬酒以后，诸位臣公纷纷落座，并在身边婢女的服侍下各自斟满了杯中酒！ 楚霄所坐的位置临近武瞾，两人相隔不过十数步。 他刚刚才与马如龙进行了一番比拼。 如今再次退回座前，却发现伺候自己的妓女竟然改了容貌。 那婢女弯腰替他倒酒的时候，指甲轻弹，便有细不可见的粉末掉入到了酒杯当中。 她以为自己的这番举动能够瞒天过海，却不知楚霄也曾在军中摸爬滚打历练多年，一双眼眸早已经历练的堪称是火眼金睛。 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暗害于他，可是他们的图谋最终却全都被消弭于萌芽。 这婢女的动作虽然轻微，可是弹动指甲时那细不可闻的声响却还是传到了楚霄的耳朵里。 楚霄心中一动，便知道这其中定有端倪。 在那女子倒完酒准备起身的时候，楚霄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冷笑：“姑娘，这杯酒，有问题吧？” 婢女闻言顿时被吓了一跳。 她不知道自己下毒的企图如何被对方识破，但她此时却仍旧嘴硬道：“楚太傅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奴婢可是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伺候您的，此处戒备森严，奴婢又岂敢动什么手脚！” 她这番话在别人听来简直是入情入理，可是楚霄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这名婢女。 他顺势端起桌上的酒杯，并将其递到了这婢女的面前：“既然你说这酒没有问题，那就请你满饮此杯，也好叫诸位大人一同看看！” 武瞾对于楚霄自然是十足的信任，眼见着楚霄态度突变，她便知道这其中肯定藏有缘由。 那婢女抬头看向武瞾，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陛下，楚太傅他……” “朕觉得楚太傅此言说的没错，他既然觉得这酒有问题，那你就喝上一杯，以正清白，今天是朝廷设宴款待外使的日子，朕也不希望出现任何偏颇，你若是真有委屈，那就等验明真假之后再说吧！” 武瞾这番态度可谓十分明确，那就是一定要让其自证真伪。 婢女无奈，只得接过楚霄地来的酒杯。 武琦琦坐在武瞾的身边，目光灼灼，也自盯着那只酒杯不敢放松。 她了解楚霄的性格，知道对方绝不会无的放矢。 更何况他身为太傅。怎么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婢女。 作为恋人，武琦琦自然无条件的相信楚霄。 而此时宴会上群臣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了那婢女手中的酒杯上。 只要对方喝下了这杯酒，那就意味着她的身份并无问题，刚刚只是楚霄太过多虑。 可如果对方…… 就在众人胡思乱想之际，那婢女突然将手中的酒杯一翻，直接将酒全都泼在了楚霄的脸上。 楚霄下意识的朝后一仰身子，同时用衣袖挡住面门。 他知道这酒里有毒，担心这酒一旦泼到脸上可能会伤及双目。 而就在此时，这婢女突然从袖中抽出了一把钢刀，并直朝着楚霄的心口刺来。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顷刻之间，莫说是楚霄，就连场上的那些武将一时都没来得及反应。 ***武嫣然真不愧是女中豪杰，距离楚霄最近的她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情况有变的。 就在那钢刀刺向楚霄心口的同时，武嫣然已经抓起桌上的筷子，直朝着那婢女的手腕掷去。 而与此同时，楚霄也已经一脚踹翻面前的桌子，算是暂时格挡住了对方的冲势。 当他放下挡在面前的衣袖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袖子竟然被那杯毒酒灼烧出了几个手指大小的窟窿。 由此可见刚刚那酒中的毒素定然是奇猛无比。 若是自己未经察觉，一饮而尽，那死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武嫣然手中的筷子砸在了这婢女的手腕上。 她的手腕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了过去，似乎被这筷子打断，而那把匕首也已经掉落在地。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刺客已经被缴械，楚霄应该无恙的时候。 这婢女突然在地上跺了跺脚，紧接着她的鞋尖便弹出了一把两寸长的剑锋。 别看藏在鞋中的这把小剑并不算长。 可一旦踢中要害，这把小剑却也同样能够要人性命。 这婢女摆明了是想置楚霄于死地。 还不等楚霄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便已经抬脚踢向楚霄的胸口，鞋尖上锋利的刀锋直冲着楚霄的心脏而去。 俨然是要杀了楚霄才肯罢休！ 第180章 余孽未消 楚霄也没想到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宫女竟然将自己打造成了一只刺猬，浑身上下都是致命的武器。 不过仅凭舌尖上的一把短剑便想置自己于死地，对方这也明显太过托大了些。 别忘了他的前身可是军中悍将。 像是这种危险的境地，他曾经无数次经历过。 就在那短剑即将踢中胸口的时候，楚霄伸手擒住了对方的脚踝，紧接着他顺势往后一提，在避过那把锋利短剑的同时，直接将这婢女拽倒在了地上。 守卫在周边的金吾卫此时已经一拥而上，十几把利剑已经对准了这名婢女的周身要害，只要她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这群金吾卫一拥而上，当即就要将她刺成筛子！ 婢女受制于人，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躺在地上束手就擒。 楚霄掸落身上的灰尘，同时开口对其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楚太傅还真是好大的忘性，你将我麒麟会中一应成员剿灭的一干二净，传承几百年的偌大组织就这样毁在了你的手里，如今你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说是与我无冤无仇？” 楚霄早就应该想到，对方要杀自己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徇私仇。 至于与他有仇的无非也就是麒麟会。 哪怕是今天死在麒麟殿外，惨遭斩首的那些官吏。 他们的死归根结底也都可以算在麒麟会的身上。 想来应该是朝中有麒麟会的余孽为她传递了消息。 并且有人帮助她绕过层层监管，将她送入宫中，并作为服侍宴会的女婢陪在自己的身边，伺机杀害自己。 那人应该早就想到了宴会之上会有令自己分神的插曲。 所以起初为了不致引起别人怀疑，他并没有直接将这名婢女替换上来，而是选用太监总管亲自选拔出的婢女伺候宴席的前半程。 等到中途出现了足以令取消分神的插曲之后，再将此人替换上来，并借着宴会喧嚣热烈的氛围执行暗杀任务，想要借此机会致楚霄于死地。 不过那人应该没有想到楚霄竟然会如此多疑。 更不会想到楚霄的记性竟然会好到这种程度。 虽然他与之前伺候宴会的婢女也只有几面之缘。 而这名婢女也早在替换对方之前便已经画好了一样的妆容。 在会场这种灯光昏暗的情况下，想要分辨对方的相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加上楚霄之前已经一连喝了许多的酒。 起码在别人看来，楚霄不应该再轻易认出对方的样貌。 只可惜楚霄始终是楚霄。 这些年来在军中摸爬滚打的经历让他的警觉性高于常人许多。 早在那名婢女刚刚弹动指甲偷偷下毒的时候，楚霄便已经对其有所防备。 那毒药的毒性太过猛烈，已经达到了见血封喉的程度。 所以这婢女才宁愿冒着身份败露的风险，也不敢轻易喝上一杯。 她并不是怕死，只是怕一旦喝了这杯酒，就再没有刺杀楚霄的机会。 只可惜她即便不喝，如今刺杀的机会也已经走远。 今晚发生的这一切都大大超出常人预料。 就在那群金吾卫准备对这名婢女痛下杀手的时候，楚霄开口呵斥住了他们：“刀下留人！” 楚霄来到这名婢女面前，开口对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金彩云，是麒麟会成员！” 眼见着自己已经沦为了阶下囚，金彩云索性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转而将自己的姓名与身份一并说了出来。 楚霄闻言，微微颔首：“没想到麒麟会已经覆灭，竟然还有你们这些残党余孽！” “他们的酒里，没有被下毒吧？” 楚霄所问的这个问题恰恰也是在场众人最为关切的一个问题。 谁都不想沦为麒麟会的暗杀目标。 况且他们刚刚也已经领略到了那毒药的药性。 一旦服下，必死无疑！ 面对楚霄的询问，金彩云只是冷笑一声：“我们麒麟会向来讲究冤有头，债有主，从来不会滥杀无辜，从这一点上来讲，我们麒麟会可是要比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强出许多！” “他们的酒里没有毒，我也不屑于给他们下毒，我的目标只有你一个，只要杀了你，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那又是谁给你下达的这个任务，要让你置我于死地？” “这一点无可奉告！” 面对金彩云的这番态度，楚霄冷笑一声，同时伸手在她的脸上刮了一下：“别以为不肯吐露幕后真凶，我就会为了得到真相而不敢杀你。” “如果你肯乖乖交代，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如果你不肯交代的话，我就先毁了你这张漂亮脸蛋，然后再将你关押到金吾卫的刑房里慢慢折磨，直到你肯交代为止！” 楚霄此时声音冷峻，目光更是阴鸷到了极点。 在他的眼里，金彩云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而面对楚霄的这番威胁，金彩云只报以一声冷笑：“你以为凭借这点手段就能吓得住姑奶奶我吗？我既然敢来行刺，那就早已经将生死置之于度外，你若是条汉子，那就直接一刀结果了我，少在这里说长道短，反倒让人看不起你！” 在场众人虽然也都对金彩云的这番行径深恶痛绝，但他们毕竟是朝廷命官，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愿和金彩云这么一个弱女子置气。 面对对方的这番顶撞，众人均是报以一声长叹。 楚霄面无表情的对面前几名金吾卫说道：“将她送入牢中，与赵贺关押在一起，明天我会前去探望赵贺，再从他口中深挖一些关于朝中隐藏着的麒麟会党羽的底细，至于是否要如实交代，今晚就让赵大人做通一下她的工作吧……” 随着楚霄一声令下，金彩云立刻被押解了下去。 刚刚被踹翻的那张桌子此时已经被重新摆正。 桌上的各类美酒佳肴也已经重新摆放齐整。 楚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不复之前那副狼狈模样。 他笑着对面前众人开口说道：“刚刚楚某有所失态，还请诸位同僚莫要见怪，陛下今日难得有此雅兴，就让我等同僚一同敬陛下一杯，希望陛下能够松柏长青，永庇大周，也希望我周国春秋鼎盛，能够重复昔日辉煌！” 第181章 知音 楚霄这一张巧嘴简直能将死的说成活的，仅凭他这三言两语，便将会场上的尴尬氛围一并化解，同时让气氛再次变得热烈起来。 刚刚武瞾提议举杯敬酒，结果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如今楚霄反过头来，要让诸位臣公敬一杯。 这不仅巧妙化解了刚刚这出小插曲，同时也让武瞾的地位得到了尊崇和肯定！ 在他的鼓动之下，群臣纷纷端着酒杯起身敬酒。 而武瞾也手中端着金樽，颇为感慨的说道：“朕为女子，承继大统，这十几年间受人诟病，受人觊觎，不知承担了多少压力！” “幸得有诸位爱卿鼎力相助，这才能让朕坚持到如今，若是没有诸位爱卿的协力扶持，那也不会有朕的今日，不会有大周的今日。” “楚太傅刚刚说让诸位爱卿敬朕一杯，可实际上这酒应该由朕敬给你们，这杯酒就让镇静为天下尽心的先帝，为天下尽忠的诸臣，也就那些这一路上试图牵绊朕，拖累朕的奸党！” “没有他们，国不足以为国，家也不足以为家。” “只有有了他们的激励和鞭策，我大周才能走的更远，也只有那些建党作乱，才能让我们君臣一心，攻克难关！” 武瞾这番话中的激励意味可谓十足。 说到最后，武瞾举起手中金樽：“朕，敬谢诸位爱卿！” “臣等，受之有愧！” 此时。君臣一心，大周朝廷的凝聚力终于提升到了顶点。 喝完了这杯酒后，武瞾简单叮嘱了两句，随后便与三位女儿一同离开了会场。 而楚霄，身为朝中一品，更是此次宴会的主宾。 他凭借自己惊人的酒量以及活跃氛围的能力将整个会场烘托的逐渐热烈起来，就连之前在朝堂上受到不小惊吓的郑经纶也逐渐和这位二皇子熟络起来，两人还一连喝了几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宾主尽欢，通宵达旦。 次日清晨，会场之上一片狼藉。 许多朝臣都是被他们家中的家奴给接走的。 楚霄从府中醒来，却听到了一阵悠扬，深远的乐声。 他循着声音来到院中，却见原来是赵龙广正在抚琴弹奏，而摆在他面前的赫然便是当初那把有琴无弦的伯牙绝弦。 这把古琴在楚国国库中珍藏了已有几百年的时间。 自从赵龙广得到以后，他便对这把古琴倍加珍视。 这上面的琴弦是他从另一把已经毁掉的古琴上拆解下来的。 如今二者相互结合，竟然出现了一种莫名的和谐之感！ “高山流水，空灵深远，府君一曲弹奏下来，倒是让这喧嚣杂乱的京城都跟着一起静谧了许多！” 听到楚霄的这番点评，赵龙广双手按住琴弦，琴声倏然止歇：“唯一一个能懂得欣赏我的琴声的，便只有你楚太傅了！” “我此次进京向陛下求贤，就是为了能够将你这位得之不易的知音带回九江府，让你我日后能够长相常伴，总不至于让我一人太过孤寂！” 楚霄闻言，笑着问道：“府君大人怎么就确定陛下一定会委派我到九江府？难道你不知道楚某现在的身份还只是一名质子而已吗？” “倘若我心怀楚国并与楚国联合的话，一旦成为了九江府军，那就必将会促成两地联统，等到那时周国的腹地岂不是要暴露在楚国之下？” 听到楚霄这番询问，赵龙广笑着应道：“如果你楚太傅真有这样的想法啊，那之前在九江府时就应该将我杀掉，毕竟那时除我之外还没人知道你和三公主的身份，而我一死，九江府必将大乱。” “那时九江府正处于空虚状态，如果被楚国突然袭击，绝无半点反应时机。” “你若是真有此心，那又何必等到朝廷设防，防备楚国？你惹得九江府大乱之后再趁机渡江，返回楚国，这岂不是更加便利？” 赵龙广虽然喜好音律，不爱权谋。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无用之人。 能够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江府君。赵龙广又怎会是一个傻子？ 别忘了他这个位置镇压的可是九江府的世家门阀。 多少双眼睛都在紧盯着他，只等着他一时犯错便要将其取而代之。 可他这些年来不仅压制的这些世家门阀不敢动弹分毫。 而且还能够保持九江府与朝廷间的巧妙平衡，使得这个天平不向任何一方倾斜。 这便是他的能力所在！ 他刚刚的这番分析可谓入情入理。 而楚霄听完后却并未直接作答。 “府君，昨天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当真是让你见笑了，我也没想到李青山与赵贺狗咬狗，最终竟然会牵扯出这么多人来，只可惜那些官员本以为麒麟会覆灭后便无事发生，却没想到李青山最后为了自保，竟然会将他们一并牵扯出来，他们也算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一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楚霄便有几分忍俊不禁之感。 而在听到他的这番话后，赵龙广只是冷笑一声：“那群官吏不想着如何为国尽忠，却只想着虚无缥缈的长生之法，朝廷通过科举取士将他们招入朝中，本意是想让他们为国分忧，为民尽心，可他们非但不思进取，反而还将尖牙利爪对准了百姓，像是这样一群贪官污吏，死，也不足惜！” “他们的死固然不可惜，但有一个人却是这整件事情的受害者。” “不知府君是否有意，随我一同到天牢探望一下赵贺？” “你和他不是死对头吗？如今怎么又想着要去探望他了？” “离开京城之前，我要先为陛下扫清一条道路，如今朝中的情况仍旧复杂，暗地里不知隐藏着多少麒麟会的残党余孽，我要借着这个机会先将这些残党余孽的名录拿到，到时交由陛下，再慢慢收拾他们！” 赵贺如今有一个软肋就拿捏在楚霄的手里，那就是他的家眷亲属。 虽然武瞾已经许诺不会为难赵贺的家眷。 可是只要他想，他就随时可以让赵贺的亲眷反遭牵连！ 如今他就是要用赵贺的家人威胁赵贺，强迫其将麒麟会安插在朝廷内的眼线一一说出。 如若不然，他就对赵贺的家人下手，让他们一同为赵贺陪葬！ 第182章 探监 楚霄的手段虽然略显卑劣，但他也是为了朝廷考虑。 更何况如今赵贺已经沦为了阶下囚徒，他本就没有和楚霄讨价还价的资本。 两人一路来至天牢。 这里，楚霄之前已经来过一次。 只是这次前来，天牢里关押的人犯明显要比之前多出许多。 这都是楚霄的杰作，是他从外面逮捕了麒麟会的许多会众，经过金吾卫的核对和大理寺的审讯，如今他们都被关押在这里，等待最终的判决。 楚霄来到之后，便将自己的身份告知给了负责看管天牢的狱卒。 他和赵龙广两人刻意隐瞒了身份，同时也用一袭黑衣将自己的容貌遮盖了起来。 狱卒起初还不相信他二人的身份，直到楚霄亮出金吾卫的通行令牌，负责看管天牢的狱卒这才放行，准许他们两人前去探望赵贺。 虽然只在这里关押了短短一夜的时间，可如今的赵贺却也变得苍老了许多。 他靠坐在牢房的角落，头发里还夹杂着几根稻草。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只沾满了泥垢的餐盘，里面放着一碗黑乎乎的糙米饭，以及一碟卖相并不算好的清炒白菜。 眼见着狱卒竟然给赵贺吃如此简单的伙食。 楚霄不免脸色微变。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狱卒，同时开口对其说道：“虽说他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可你们也不该如此苛待一位昔日里的朝廷命官，你们给他吃的那是什么东西？不知道他不日就将被问斩吗？” 两人之前虽然有着许多的冲突，可是如今面对这个将死之人，楚霄心中的恨意却也全都转变成了同情和惋惜。 若不是他听从李青山的传言，执意要与自己作对，并且加入了麒麟会。 如今他的处境断不该如此艰难。 只可惜这位昔日里被先帝尊称为麒麟子的人才，如今竟然沦落成为了阶下囚徒，吃的东西甚至连狗都不如！ 那狱卒虽听出了楚霄的不满，但却还是低声对其解释道：“并非是我们有意苛待这位大人，而是朝中的规矩向来如此，被打入天牢的犯人每日里的餐标便只有几文钱。” “等他到了问斩之日，要吃断头饭的时候，上面才会给他多拨发些银两，让他吃些酒肉，好能安心上路，至于平常日子，小的也是爱莫能助，毕竟这里关押的达官显贵也不在少数，小的总不能自己贴补银两，只为了让他们吃饱。吃好吧？” 狱卒此言倒也是在常理之中。 这毕竟是上面的意思，绝非他一个小小的狱卒所能干涉。 况且他在这里每月赚的也只是几两微薄的薪水。 保证这些犯人不会越狱，这便是他的分内之职。 要让他再去细查这些犯人的吃喝拉撒，让他照顾这些犯人的饮食起居，他也的确没这个精力和能力。 面对狱卒的推辞，赵龙广并未多言，只是探手入怀，取出一只银锭：“每日里让他吃些好的，不要如此怠慢了他，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即便沦为囚徒，也不该如此受人轻贱！” 这狱卒早就知道了两人身份不凡，再加上对方出手阔绰，动辄便是几十两纹银的打赏。 就算这银子多数要落入到赵贺的口中，可富裕出的那一小部分也足以让他喝几顿花酒，找几个姑娘！ 面对这送上门来的财神爷，他自然不会往外推。 他顺手接过银两，口中连连称是，并在楚霄的要求下打开了牢房的大门，将两人一并放了进去。 赵贺虽被关押在此处，但却并未经受什么折磨。 只是一夕之间自己的身份便从朝中大员沦落成了一个囚犯。 这种巨大的落差绝非常人所能承受。 所谓一夜白头，绝非虚言。 昨天在朝堂上的赵贺还是那个挥斥方遒，目空一切的户部尚书。 可仅仅是一夜之间，赵贺便沦落成了一个痴痴傻傻，只知道坐在地上顶着那盘粗糙饭食的傻子！ 楚霄来到他的面前，并开口对其说道：“赵大人，你在这里受苦了吧？” “成王败寇，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我既然输给了你楚太傅，那自然是要愿赌服输，这点小苦，赵某还是吃得下的！” 赵贺毕竟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物，自然不会被这一点小小的挫折轻易打败。 他听出了楚霄说话的声音，即便对方并未摘下头上的斗笠。 而面对对方的这番说辞，楚霄只是微微颔首。 同时顺手摘下头上的斗笠，并在他的面前显露真容：“赵大人现在应该很痛恨我吧？” “痛恨倒是说不上，只是没想到我赵贺竟然会输的如此之惨，不仅惨遭盟友背刺，而且还被陛下如此轻易的舍弃，想我这些年来也为朝廷尽了不少心力，到头来竟然被关押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当中等死，而且还要受到阁下的奚落，我只是为自己觉得不值而已！” 眼见着赵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楚霄无奈摇了摇头，并开口对其说道：“其实从始至终，你赵大人的敌人都只是你自己。” “你因为陛下对我的偏袒而心生妒忌，想要将我除之而后快，但你怎么不曾想过陛下题写我的目的是什么？陛下无非是想借我夺回江州十六郡，这一想法起码与你们是趋同的！” “陛下想要凭借大周的国力夺回失地，想要让楚国彻底臣服，可是你们却只想着息事宁人，想着用我一人的性命换取一城一地的得失，可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战争真的能依靠摇尾乞怜得来的话，这些年来又岂会有诸多小国被楚国强行吞并覆灭？你只看到了楚国为了将我换回而再三妥协，可你们怎么没看到楚国的野心并不只在那些小国，楚平安早已经将手中利剑对准了大周的咽喉？” 赵贺输就输在他不懂得审时度势，只知道为了自己的利益一意孤行。 至于李青山，则完全是将赵贺当成了手中的棋子。 将他当成了用于攻击楚霄的马前卒。 听到楚霄的这番话后，赵贺缓缓抬头看向了他：“如今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楚太傅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第183章 埋雷 面对对方的质问，楚霄青笑着说道：“赵大人说的没错，如今我与你多说废话的确没有任何意义，毕竟你的性命只在旦夕之间，待到秋后问斩，世上也就再没有你这个人了。” “我如今前来主要是想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既然你之前已经加入了麒麟会，那想来你对麒麟会安插在朝中的党羽应该也有一定的了解，我希望你能够将他们供出，让我协助朝廷将其一网打尽，而这就算是陛下宽恕你的家眷的一点报偿吧！” 楚霄本不想与对方多说废话，可奈何如今有事需要用到对方，所以该走的流程还是需要走的。 听到楚霄这番话后，赵贺不由得冷笑一声：“我凭什么要帮你？” “就凭你的妻儿现在还在京城，还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如果你不配合我的要求，那我就派人将他们赶尽杀绝，让你们在九泉之下得以重新相聚！” 说到此处，楚霄又补充道：“别以为陛下赦免了你的家人，我就拿他们无可奈何，实话告诉你吧，如今麒麟会并没有被彻底剿灭，昨晚宴会的时候我还曾受到麒麟会杀手的刺杀。” “杀了你的家眷之后，我大可以将所有责任全都推卸到麒麟会余孽的头上，等到那个时候，陛下对我也不会有太多的苛责！” 拿人家的妻儿作为威胁，这件事情的确有些太不人道。 可是受形势所逼，楚霄也不得不卑劣一些！ 面对楚霄的这番威胁，赵贺不由得脸色一变：“楚霄，看来我之前还真高看你了，没想到你为人竟然如此无耻龌龊，竟然想着用我的家人来威胁我！” “赵大人不必将话说的如此难听，我这也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毕竟你之前也曾对我步步紧逼，死咬不放，我如今用同样的办法来对付你，这不恰好合适吗？” 楚霄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赵贺心中虽然愤懑，但却拿对方没有半点办法。 为了保全自己的妻儿，他最终只得做出妥协：“取直笔来，我将我知道的那些人的名录全都告知给你……” 楚霄的猜测果然没错，赵贺加入麒麟会的时间虽晚，但是对于麒麟会安插在朝廷中的那些眼线，他却的确了解许多。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那些眼线太过贪婪，自以为朝中有人好办事，所以在赵贺加入麒麟会之后，他们才会主动上门巴结赵贺，希望能够与其拉近关系，日后好能行个方便。 钱与权，向来都是两个绕不开的话题。 这些被麒麟会安插在朝中的眼线，个个都是手握权柄的重臣。 其中有些人的官职甚至与赵贺，李青山相同，全都是官居二品的存在。 权利他们已经有了，可是钱却不是那么好捞的。 大周对于官员贪污的管束十分严格。 如果发现有官员贪污受贿，那等待他们的便将是剥皮填草，祸灭满门的处理方式。 而这些被安插在朝中的卧底，虽然每年拿到的俸禄和养廉银都不在少数。 但是他们所拿到的大部分银两却都要交给麒麟会，作为麒麟会的发展和启动资金。 能够落到他们手中的银两少之又少，这也导致了这些身居要职的卧底往往家中贫困，甚至还不如官职小于他们的同僚。 他们巴结赵贺，也是希望能够在赵贺经营的藏天阁中入上一股，日后也能随着这位生财有道的户部尚书赚取些银两花花。 却不想他们的一时贪念如今竟然成为了他们的坟墓。 楚霄这一招釜底抽薪用的可谓是恰到好处。 不仅将这些卧底的身份全都套了出来。 而且还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 只需要按照赵贺今天交代的这份名录一一上门抓捕。 这些卧底不会有任何的反扑，更不会事先逃离京城。 毕竟一旦进了天牢，那就意味着和外面的联系彻底切断。 他赵贺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将消息传递到外面。 而且哪怕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家眷，赵贺也绝对不会这么做。 随着纸上的名字越来越多。 楚霄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得意。 写完了最后一个名字之后，赵贺将执笔重新推到了楚霄面前：“麒麟会总共在朝中安插了二十六个眼线，除去昨天被抓捕的十七人之外，如今朝中还有九人。” “我已经将他们的名姓，官职，以及他们的居所全都写在了上面。” “你可以按照这份名录前去抓人，我保证一定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到此处，赵贺抬头看向了楚霄：“但是据我所知，除去这二十六人之外，朝中应该还有一个除去刘步云之外谁都不知道的眼线。” “此人是刘步云几十年前安插在朝中的眼线，同时也是为他提供了最多信息的一个人，这件事情我也是之前听李青山提起过一次，至于此人的具体身份，我们二人无权探知！” 楚霄将手中的纸缓缓卷起：“放心吧，我会将这个人的身份查的水落石出，如果你活不到那天的话，我也会在你的坟前将他的身份告知给你！” 见楚霄处处都以胜利者的姿态自居，赵贺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 “楚霄，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已经赢了？” “难道不是吗？赵大人？” “我前几天见到刘步云了！” 赵贺此言一出，楚霄顿时瞪大了眼睛。 刘步云没死的这件事情，除他之外没人知道。 赵贺如今虽然是必死之人，但他也绝不会拿这件事情来和自己开玩笑。 眼见着楚霄脸色有变，赵贺又自顾自的说道：“我昨天之所以没在朝堂上公然检举此事，就是为了让你尝到自己种下的恶果。” “其实我早就得到了风声，知道朝廷准备派你前往九江府，出任新任九江府君。” “而我也已经提前派人将刘步云送到了楚国江州，并且依托我在楚国的人脉，让他在江州安顿下来。” “你应该知道江州是一处怎样的所在，刘步云在那里扎根落足，用不了多久就能重建麒麟会，等到那时你再想收回江州，恐怕将会难上加难！” 第184章 抄家 赵贺预想中楚霄暴跳如雷的场景并未出现，听到赵贺的这番话后，楚霄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很高兴！” 刘步云死与不死，这对朝廷来说可能有很大的影响，但是于他个人而言，影响并不算大。 他从不相信一个邪教头目就真的能够凭借一己之力颠倒黑白，扭转乾坤。 事实上大周之所以会面临如此败局，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内部的腐朽和失败！ 试想一下，朝中那些事关重要的职位竟然全都已经被一个邪教组织渗透。 而在朝中数一数二，地位尊崇的朝廷命官，竟然全都被邪教头目替换成了自己人。 试想一下，敌人就在内部。 这样一场消息并不对等的战争，有何来胜利可言？ 楚霄对于赵贺的感谢可谓十分恳切。 而面对楚霄此时的态度，赵贺却显得有些惊诧：“你不生气吗？难道你不认为这是我给你挖的一个坑吗？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收回江州，想要借此向陛下彰显你的能力吗？” “没错，我的确是想要收回江州，想要向陛下证明我的能力，但是这一切又和刘步云有什么关系？” “当初周家大宅的一战，刘步云麾下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如今整个麒麟会都再难以维系一个完整的体系，你以为凭借他刘步云单枪匹马，就真的能够雄踞江州而不败？” “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们这些朝廷命官为何会选择投奔到刘步云的麾下了，你们连虚无缥缈的长生之法都能相信，在你们的眼里，刘步云岂不是如同天人一般？” 楚霄的这番话字字锥心，仿佛一把把尖刀刺进了赵贺的心脏里。 赵贺以为凭借自己的高瞻远瞩，就能在最后一刻坑楚霄一道。 就算自己如今已经沦为了阶下囚，就算自己有朝一日要被提上法场，人头落地。 可是起码这样能够让楚霄不遂心愿，让他收回江州的梦想就此化作泡影。 楚霄说的没错，他之前的确一直迷信刘步云。 他认为刘步云仍能在短时间内拉起一个规模庞大的组织，认为刘步云能够雄踞江州，着眼九江。 嗯就算他不能亲眼看到刘步云和楚霄二虎相争，他也可以想象得到两人会因为利益的冲突厮打成什么模样。 他渴望，他期盼，他奢求自己能在楚霄的脸上看到颓败的表情，而不是一如往常那样高高在上，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可惜他的这个想法最终还是落空了，楚霄仅用三言两语便将他内心中的防线彻底击溃。 面对楚霄夹枪带棒的讽刺和奚落。 他只是颓然坐倒在地，眼神有些涣散。 “楚霄啊楚霄，你可真是一个妖孽！” 赵贺此时已经完全认命，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斗得过楚霄。 江州日后的结局会是如何，他恐怕已是无缘再见。 可是如今呈现在他面前的却仍旧是楚笑那副高深莫测，运筹帷幄的可恶笑容！ 其实早在楚霄抵达京城，并找他去讨奉禄的那天开始。 他就已经和楚霄埋下了一段不死不休的因果。 妒忌会让人忘乎所以。 而赵贺，也早在那一刻便已经被情绪裹挟…… 两人离开天牢之后，楚霄来到了赵贺的宅邸。 人走茶凉四个字，在此时表现的淋漓尽致。 原本前呼后拥，阿谀谄媚的那些所谓客人，如今都恨不得能将自己与赵贺之间的关系抖落的一干二净，生怕赵贺还有什么罪行被查出，反而牵连自己。 至于那些将赵贺视为老爷的奴仆女婢，如今也已经被朝廷各自遣散，纷纷离开了赵家。 门口上那面烫金牌匾早已经被摘下。 府中所有值钱的东西也都已经被搜刮的一干二净。 一个身穿绸缎的年轻女人呆愣愣坐在院中，怀里抱着一男一女两名幼童。 小男孩吮吸着手指，颇为胆怯的对女人问道：“娘，他们都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来咱们家里抢东西？” “他们不是来家里抢东西，他们只是要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宝儿乖，咱不怕，等他们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走了，娘就带你们回外婆家！” 这个女人就是赵贺的妻子，刘彩荷！ 赵贺是寒士出身，虽然早年成名，可是为了向上攀登，为了高官厚禄，却也耽误了自己的婚姻大事。 原本他在家乡有一桩父亲为其定下的婚事，只是因为他早年进京赶考，十几年再未回归，丈人一家以为他死在了进京赶考的路上，于是便将大女儿嫁作他人，只留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女儿服侍身边。 赵贺回到家乡要求履行婚约，丈人见此情景，便将小女儿嫁给了赵贺。 这对夫妻有着十几岁的年龄差距，可刘彩荷对于赵贺却是一往情深。 两人共育有一双儿女，大女儿名叫翠萍，小儿子名叫君宝。 武瞾之前培养的那些小吏，如今已经将落马官员的位置全部顶替。 这些赵贺昔日里的下属，如今查起他这个老上司也毫不手软。 如今赵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查抄的一干二净，只剩下这栋宅院也即将被查封。 就连赵贺用自己的俸禄购买的马车和轿辇，如今也都已经被户部一并查抄。 刘彩荷的娘家距离京城足有上千里的路程，娘仨身无分文，没有半文盘缠，再加上没有车辆可以代步，刘彩荷即便想要回乡那也是难上加难。 况且这一路之上艰难险阻重重，土匪恶霸横行。 兼之山中人迹罕至，豺豸随处可见，动辄伤人性命。 由此可知这母子三人日后的日子过的得有多艰难！ 赵贺虽然的确给楚霄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可是最后一刻他却也为了自己的家人而被迫向楚霄做出了妥协。 对方交出了隐藏在朝中剩余几名眼线的名录，给楚霄带来了极大的帮助。 而楚霄自然也要履行承诺，照顾好他的家人，绝不能让刘彩荷及其一双儿女沦落街头，成为乞丐。 楚霄虽自问自己算不得是什么好人。 可却也不会失信于一个死人！ 第185章 排忧解难 楚霄和赵龙广刚来到赵府门前，便被两名士兵伸手阻拦：“奉陛下谕旨，查抄贪官赵贺府邸，闲杂人等，无诏不得入内！” 楚霄闻言，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他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随手将其丢到那名士兵的怀里：“怎么，连我也不能进吗？” 楚霄的令牌上雕龙刻凤，上面写着太傅二字。 一看到这块令牌，那士兵双腿一软，险些被吓得跪倒在地。 他双手打颤，勉强捧住令牌，并将其递到楚霄面前：“卑职有眼无珠，不知是太傅大人亲驾，冒犯了大人，还望大人海涵！” “看样子这赵府的东西都已经查抄的差不多了，你们二人守在此处是为何意？” “户部有命，要求查封赵贺府邸，只是赵贺的妻子和一双儿女至今仍未搬离，卑职不愿欺负他们孤儿寡母，故而延误了一些时间！” 听到对方的回答，楚霄微微颔首：“你的性格虽然鲁莽，可却还算有几分人情味，起码还知道这孤儿寡母不能欺辱，既然如此，那就卖本官一个薄面，今晚就让他们再暂住一晚吧！” 闻听楚霄此言，这两名士兵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一丝无奈。 “楚太傅，不是我们有意与您为难，而是户部下达了死命令，要求我们今晚之前一定要查封赵贺的府邸，我们……” “这里不关你们的事，如果户部想要追究责任的话，那就让新任户部尚书亲自来找我说话！” 面对对方的再三推辞，楚霄明显有几分愠怒之意。 他实在搞不清楚这些朝廷命官为什么非要和一对孤儿寡母过不去？就算赵贺有天大的过错，祸不及家人这几个字，他们应该明白吧？ 更何况武瞾之前在麒麟殿上已有许诺，那就是赦免赵贺的家人，不会与他们为难。 如今眼见着天色将晚，这母子三人身上又无盘缠。 若是将他们赶出府邸，他们又该去往何处？ 面对愠怒的楚霄，这两名士兵不敢再多废话。 赵龙广只是对两人挥了挥手，便见这两名士兵灰溜溜的就此退去。 楚霄转头看向赵龙广，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歉然微笑：“刚刚有些失态，让府君大人见笑了！” “哪里哪里，楚太傅侠义心肠，能为这一对孤儿寡母仗义直言，赵某钦佩不已……” 两人寒暄之际，一路来至院中。 刘彩荷抬头望向楚霄和赵龙广，声音略有些悲戚的说道：“二位大人，我们家中实在没有什么可查抄的东西了，至于我们母子三人，还望您能容留我们一夜时间，待到明日，我便会带着两个孩子返乡！” 刘彩荷知道自己丈夫在朝中有许多人都留有瓜葛。 一旦失去了丈夫的庇护，那些人肯定会为了保全自己而对他们母子三人痛下杀手。 赵翠萍和赵君宝是赵家在世上唯一的血脉。 刘彩荷就算拼得性命，也一定要将这一对儿女护佑周全，绝不能让赵贺就此绝后，让他连最后的念想也一并断绝！ 赵君宝从母亲的怀中探出头来，定定的看着面前的楚霄。 楚霄伸手摸了摸赵君宝的额头，同时开口对刘彩荷说道：“夫人，我二人并非户部官员，此次前来也并非是为了查抄你们赵家的财务！” “刚刚守在门外的那两名士兵已经被我顺手打发，今晚不会再有人来找你们的麻烦，你们今晚便只管在此安心居住，稍后我会派人过来保护你们母子的安全！” 闻听楚霄此言，刘彩荷蓦然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如今满朝文武都恨不得能与赵贺划清界限。 就连那些昔日里对其阿谀奉承的商贾，如今也都对他们退避三舍，不想再与他们有任何的牵连。 她本以为自己今晚就要带着一双儿女流落街头，却没想到突如其来的这个男人竟然替她扭转了眼下的困局。 “大人请恕妾身眼拙，我怎么不记得家夫与您有过什么交集？” 听到刘彩荷的询问，楚霄的心中不免泛起了一丝尴尬之感。 他实在不知自己应该如何回答刘彩荷的问题，他总不能说是自己亲手将她的丈夫送进天牢，导致赵家就此家破人亡的吧？ 可就在楚霄犹犹豫豫，不知应该如何作答之际，一声高呼突然自门外传来：“楚太傅，果然是您！” 这一声高呼来的可谓极不是时候。 楚霄转头望向身后，眼中明显带有几分嗔怪。 来人自觉语失，乖乖闭上了嘴，并一路退出了赵府。 刘彩荷听到来人对于楚霄的称谓。 便立刻明白了楚霄的身份。 “原来您就是楚太傅！” “是啊，我刚刚在天牢中探望了赵大人，并向赵大人承诺一定会照顾好你们母子三人，此次前来不仅是为了给你们三人化解难题，也是希望能为你们找一处落脚的地方！” 刘彩荷将头垂低，未曾说话。 反倒是赵君宝从母亲的怀中挣脱了出来。 “我爹被打入天牢就是被你害的，你这个坏人！” 赵君宝年纪还小，并不知道生死为何事。 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被眼前这个男人送入天牢，也正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才导致赵家如今如此窘迫，他们母子三人也即将要被赶出府门。 赵君宝说话之间跑上前来，用手猛捶楚霄的大腿。 刘彩荷见此情景大惊失色，刚想上前将儿子抱回，却见楚霄满脸笑容的抱起了赵君宝，语气轻柔的对其说道：“你爹被打入天牢，和我的确有一定的责任，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在于你爹错信人言，这才会被小人利用！” 赵君宝闻言气鼓鼓的说道：“总有一天我要替我爹报仇，我也要亲手将你送进天牢！” 刘彩荷闻听此言，表情变得更加慌张。 她急忙忙跪倒在楚霄面前，并开口对楚霄说道：“楚太傅，此话绝非民妇教导，也不知这孩子究竟是从哪个人的口中听来的，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丈夫即将不测的份上，饶过君宝一命，让赵家日后能有个子嗣传承吧！” 刘彩荷话说至此，跪在地上频频磕头。 楚霄此情景连忙放下赵君宝：“夫人这是干什么，您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第186章 准许你报仇 楚霄想要上前扶起刘彩荷，却又因为男女授受不亲而止步于原地。 所幸赵君宝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上前扶起母亲，同时开口说道：“娘，你不要给他下跪，总有一天我要给爹报仇，我要让他也落得和爹一样的下场……” 赵君宝的话还没等说完，刘彩荷便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 “我让你这孩子口无遮拦，让你开言顶撞太傅大人，你是嫌咱们家现在的麻烦还不够多吗？你是想把咱们娘仨也置于死地吗？” 赵君宝没想到向来宠爱自己的母亲，如今竟然会打自己。 他手捂着红肿的脸颊，一时间有些呆滞。 直至半晌过后，赵君宝才回过味来，捂着脸放声大哭。 楚霄眼见着因为自己的到来惹得赵家鸡飞狗跳，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尴尬。 他将手探入怀中，抽出一张银票：“夫人，小孩子童言无忌，我自然不会与他计较，况且这孩子也是一片孝心，您也不必因此动怒，反而打消了孩子的积极性。” “这张银票您拿好，就当是我对您的一点关照，我不日即将前往九江府，出任九江府君一职，您若是还想带着孩子留在京城，那便可以住到我的太傅府，平日里三公主也能对您多些照料。” “您要是执意想要离开京城，想要远离这片是非之地，那我明天也会为您安排车马，送您顺利返乡，否则这一路上险阻重重，仅凭您孤儿寡母，怕是难以顺利抵达！” 银票递到面前，可刘彩荷却未曾伸手去接。 “楚太傅，我知道我丈夫之前给您造成了许多的麻烦，如今他落得这个下场，也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您。” “妾身有手有脚，自己能够拉扶着两个孩子长大，您本就与此事无关，如今却要给我财物，这让妾身如何能收？” 刘彩荷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其坚韧的性格也让楚霄和赵龙广为之钦佩。 面对对方的推辞，楚霄并未多说什么大道理。 他只是将那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塞到了赵君宝的怀里，同时又开口对刘彩荷说道：“嗯可是这两个孩子日后总要生活，而且他们也要读书，也要识字。” “您总不想让这两个孩子日后庸庸碌碌，穷苦一生吧？” 说至此处，楚霄再度看向赵君宝。 此时赵君宝已经止住哭泣，只是瞪着眼睛看着楚霄。 他似乎要将楚霄的容貌彻底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有朝一日好能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楚霄蹲在赵君宝的面前，一字一句对其说道：“你父亲遭受惩戒，那是他的代价，不过我并不推卸自己的责任，如果你日后真想为父亲报仇，真想将我亲手扭送至天牢的话，那就好好读书，日后如你父亲一样考取一个功名。” “先帝当初曾在麒麟殿上赞颂你父亲为麒麟子，我希望有朝一日这个名号也能落在你的肩头，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有资格替你父亲报仇了！” 楚霄说完，再度摸了摸赵君宝的脑袋，随后便要与赵龙广一同离开。 可他才走出几步，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质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楚霄！” “楚霄，总有一天我也要与你一起同朝为官，等到那时我一定要亲手为我爹报仇……” 稚嫩却坚毅的声音在空旷的府邸内来回回荡。 楚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笑意，迈步直走出府门之外。 门外如今正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眼见着楚霄出现，他十分恭敬的凑上前来：“楚太傅，我刚刚便听有人传言说您亲自到场监察工作，原以为只是手下胡乱杜撰，却没想到您竟然真的来了！” 楚霄闻言眉头微蹙：“阁下姓甚名谁？楚某怎么不记得你我二人有过交集？” 热脸贴了冷屁股，这男人却也不显得尴尬。 他搓了搓手，笑着说道：“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小人便是户部侍郎，黄为民，如今主要负责监察赵家的查封一事！” 黄为民脸上的这副笑容让楚霄心中没来由的涌现出了一丝厌恶之感。 不知为何只看到对方这一副脸孔，他便能猜到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 在他看来这黄为民应该就是一个趋炎附势，两面三刀的小人。 当初赵贺在位的时候，他应该没少巴结对方，而如今对方落得了一个阶下囚的下场，他却又第一个跳出来想踩对方一脚。 如今眼见着自己得势，对方便又跳出来想要巴结自己。 这样的人虽然可恶，可在这偌大的官场上却是屡见不鲜。 面对对方的阿谀谄媚。 楚霄微笑着点了点头。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对方态度如此恭敬，那他自然也不能冷落了对方。 “原来是黄大人，您看我这记性向来不好，竟然连您这么重要的同僚直接给忽略了！” “楚太傅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您协助陛下治理国家，每日里公务繁忙，自然无暇顾及我们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我也是刚刚听说您亲自监察，所以才想着来向您请安。” 说至此处，他的声音突然压低：“楚太傅，能否与您借一步说话？” 黄为民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左顾右盼，似乎生怕有人会窃听他们的谈话。 楚霄也想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所以在对方提议借一步说话以后，楚霄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不过面对跟随在楚霄身边的赵龙广，黄为民仍显得有些顾及：“府君大人，您……” “府君大人是我的朋友，绝对信得过，黄大人若有什么事情，不如当着他的面一起说吧，天子脚下难道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吗？” “是是是，楚太傅为人正直，自然不屑于行蝇营狗苟之举动，您二位请随我来……” 两人跟随着黄为民，一路来到隔壁的一间院落。 这间院子里此时已经摆满了各式珍玩宝器，直看的人眼花缭乱。 黄为民笑眯眯对二人说道：“二位大人，这里摆放的都是我们从赵家查抄出来的赃物，如今还未登记造册。” “你二位若是有甚喜好，不如在此挑选两件，就算是下官送给二位的礼物！” 第187章 行贿 看着摆在面前的这些脏物。 楚霄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黄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向我二人行贿不成？” “楚太傅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也只是想要借花献佛，借此孝敬您二位一番，此次朝廷能够将这些蛀虫绳之以法，仰仗的还不都是您楚太傅的功劳？卑职此举也只是想为陛下分忧，先行犒赏一下您！” 黄为民这番话说的可谓滴水不漏，不仅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而且还将借花献佛之事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楚霄微微颔首，同时伸手在面前的几口箱子里拨弄起来。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赵家真正的宝贝，应该都已经被藏起来了吧？” 所谓抄家，不过是借一批人的资产用来喂饱另一批人而已。 别看这里摆放的东西多，可实际上真正值钱的却没有几件。 这里摆放的多数都是些外出随意可见的大路货。 压根就够不上珍宝的橙色，更不会被身为藏天阁大东家的赵贺看在眼里！ 楚霄对于他们的这点小心思自然拿捏的一清二楚。 而在听到楚霄的话后，黄为民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卑职就知道这点小事肯定瞒不过您楚太傅的慧眼！” “卑职的确私下藏匿了几件珍宝，若是楚太傅感兴趣的话，卑职可以让给您！” “既然如此，那就请黄大人带我们长长眼？” 楚霄自然知道只有这贪官藏匿的东西才能算得上真正的宝物。 黄为民虽然只是个户部侍郎，可是谁知道此人这些年来又贪污了多少珍宝？ 在他看来，此人的手脚怕是比赵贺也干净不到哪去。 这一点从他这监守自盗的行径便足以可见一斑！ 黄为民满脸尴尬的将两人带到一处厢房。 厢房地上摆放着几件古董，这其中有一尊镶嵌着琉璃玛瑙的金佛最为惹人注意。 这金佛的高度约有二尺。 上面镶嵌着各式各样的宝石，并在阳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金佛裸露在外的表面已经蒙上了一层锈蚀。 由此可见这尊金佛距今应该已经有许多年的历史。 楚霄刚一打眼便看上了这尊金佛。 他蹲在金佛之前，伸手轻轻摩挲：“这倒是一件好宝贝！” “楚太傅慧眼，这尊金佛乃是前朝皇后独孤菩萨的随葬之物，传说这金佛的面容便是能工巧匠仿造着独孤菩萨的面容精雕而成，当年战乱兴起，流寇逃窜，便有人盗掘了独孤菩萨的陵寝，并从中窃取了这尊金佛……” 盗墓之事古已有之，如今市面上的许多珍宝，当年便都曾经是那些显赫之人的随葬品。 哪怕是赵龙广珍藏的那些古琴。 其中也有许多都是前人从古墓中盗掘出来。 真正的好古之人对于墓中的随葬品非但没有半点嫌恶，反而还会萌生出莫名的偏爱！ 至于黄为民私藏的这些珍宝，除去这件独孤菩萨的随葬品外，再没有其他能入得了楚霄慧眼的东西！ 他手指着这尊已经锈蚀的金佛：“既然黄大人一番美意，那我自然不能拒绝，就请黄大人将这尊金佛割爱给我吧！” “没问题，只要楚太傅喜欢，区区一尊金佛，对卑职来说算不得大事！” 听到黄为民的这番话后，楚霄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发笑。 对方这话说的倒是仗义，可这金佛本也不是他的东西。 这些东西毕竟归属于朝廷，之所以能流落到赵贺的手中，无非是对方巧取豪夺，亦或者是从那些藩王手中高价购得。 这没有本钱的东西，赠送起来自然痛快。 不过既然收了对方的好处，那他自然也不能再让对方为难。 见黄为民答应的如此痛快。 楚霄当即对其拱手说道：“既然黄大人如此慷慨，那楚某就却之不恭了！” 楚霄说完转头便要离开，谁知就在此时，黄为民却又满脸谄媚的拦住了他：“太傅大人，暂且留步！” 楚霄站定脚步，笑容满面的看着黄为民：“黄大人有何指教？” “如今户部尚书之位已有空缺，按理来说本就应该由户部侍郎顺位顶替。” “但是您也知道，朝廷六部当中，内部都设有两名侍郎，黄某不才，虽然是朝廷设立的右侍郎，可却也担心自己竞争不过那位同僚。” “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举足轻重，倘若落入旁人之手，很可能会对国家造成损失。” “黄某有心竞争这个位置，希望能为陛下分忧效劳，若是楚太傅信得过黄某的能力的话，也请太傅大人在陛下面前替我美言两句，倘若黄某真能当上这个户部尚书，日后肯定忘不了楚太傅的提携之恩！” 黄为民这番话说的可谓十分恳切。 而在听了他的这番请求后，楚霄也终于明白了何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原来对方之所以要来贿赂自己，为的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协助他成为新任户部尚书。 楚霄虽然只是太傅，并无主导朝廷任免的实权。 但就凭借他如今在朝中的地位，若是真能得他举荐，成为户部尚书似乎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得不说，这个黄为民的确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他先是不肯透露自己的目的，只是引诱楚霄收下礼物。 随后在对方收下礼物，进退两难之际抛出自己的请求。 如此一来，楚霄就算是不想答应，最终也不得不答应！ 黄为民此时还在为自己计谋得逞而暗自窃喜。 但他却没发现，楚霄的眼神中已经多出了一丝厌恶。 楚霄原以为对方向自己行贿，无非是想要借此堵住自己的嘴，好让他贪污的事情顺理成章。 却没想到对方为人竟然如此贪婪，不仅贪下了赵贺藏匿的许多珍宝，甚至还想凭借自己的帮助更进一步，妄图凭借这一尊佛像换取自己对他的支持！ 大周向来以右为尊，黄为民这个右侍郎虽然与左侍郎官职相同，可是朝廷若要提拔，却也肯定会优先考虑到他。 即便他不动这些歪脑筋，成为户部尚书的机会也要大于对方。 只可惜此人心术不正，跑官竟然跑到了自己面前。 如此一来，他能否当得上这个户部尚书。 可就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第188章 饯行 他虽然对黄为民的这番行径颇为不满，但却并未直接表露出来。 面对对方的请求，他连连应承，并且答应对方一定会在武瞾的面前为其美言几句。 得到了确切答复以后，黄为民心满意足，派遣手下将那尊金佛打包，准备送往楚霄的府邸。 离开了这间宅院以后，赵龙广笑眯眯的对楚霄问道：“楚太傅，你刚刚为何会答应此人的非分之请？受人贿赂，替人跑官，这似乎不是你的性格！” 面对赵龙广的质疑，楚霄笑着说道：“说句实话，那尊金佛真的入了我的眼，我从未见过做工如此精巧的珍宝，若是让这金佛随意流入到黄为民那等腌臜之人的手里，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至于所谓的跑官之事，那不过是我随口搪塞而已，收了人家的东西，若不替人办事，那倒显得我不懂事了，按理来说他身为户部右侍郎，本应该是朝廷提拔尚书的第一人选！” “可他行贿既然行到了我的面前，那我自然不能让他如愿，像是此等硕鼠，倘若真坐上了户部尚书这个位置，那才是天下百姓最大的灾难！” 楚霄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是明确，那就是黄为民的如意算盘肯定是白打了。 而在听到他的这番话后，赵龙广不禁笑着摇头道：“黄为民自以为自己机关算尽，能胜券在握，可如今看来，他似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不过不论如何，那尊金佛毕竟是好东西，此次前往九江府赴任，我要将其带在身边，也好保佑我此行顺遂，能够顺利平息那些世家之争……” 赵龙广亲自进京，请辞九江府君一职。 这无疑是在原本平静的朝堂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消息不径自走，短时间内便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暗中议论，认为朝廷此举是为了收回江州。 也有人说九江府君此举可能是为了协助九江府彻底摆脱朝廷管控，九江府日后可能要自成一国。 种种传闻络绎不绝，可朝廷却并未对此进行任何的澄清。 早在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武瞾便已经命人草拟了一份懿旨。 圣旨之中已经写明，同意赵龙广卸去九江府君一职，同时派遣太傅楚霄前往九江府接替职位，并将九江府之军权一并移交给楚霄！ 对于这封圣旨中所记述的内容，朝中群臣自然颇有微词。 虽然楚霄这段时间的确为大周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在他们看来，楚霄始终是楚国的质子。 于他们而言是外人！ 武瞾如今不仅要将与江州毗邻的九江府交给楚霄管制，甚至还将九江府的军权一并交给了他。 如果取消真有不臣之心的话，那他很可能会借九江府自立，甚至可能会顺应楚国的要求，将九江府与江州合并一处，彻底将这块土地割让给楚国！ 九江府的后方便是大周腹地，如果真的要暴露在楚国的爪牙之下的话，那周国恐怕将要因此面临建国以来最大的灾难！ 面对群臣非议，武瞾选择充耳不闻。 而有了李青山与赵贺等人的前车之鉴，群臣虽然对此颇为不满，但却也不敢步步紧逼，生怕因此触怒了武瞾，反而导致自己丢掉官职！ 可以说武瞾之前的强硬给自己开了一个好头。 起码群臣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尝试逼宫。 整个朝廷也因此变得更便于制约！ 圣旨一经颁布，便意味着此事已经再无任何回旋的余地。 楚霄领了圣旨，当即决定次日启程，前往九江府赴任！ 当天晚上，麒麟殿内，武瞾再次举办了一场宴会。 不过这场宴会并非是要群臣取乐，而是要借这场宴会为楚霄践行。 出席宴会的除去武瞾和楚霄之外。 同时还有三位公主！ 席间小公主武琦琦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显然是不舍得情郎就这样离开！ 武瞾坐在主位之上，语重心长的说道：“楚霄，你明日便要奔赴九江府赴任，朕今晚为你举办这场宴会，一来为了践行，二来也是要确立你的身份！” “你虽然是楚国送来的质子，而且身份深受非议，可在朕的眼里，你却要比绝大多数的臣子更值得信赖，这也是朕为何要册封你为太傅，让你负责管教琦琦的原因！” 楚霄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陛下对于微臣的厚爱，微臣心中早有感触，若不是有陛下帮扶庇护，恐怕臣在大周一日也活不下去！” “恳请陛下放心，微臣绝不会对大周怀有二心，那些市井传言，不过徒增笑耳，臣此去九江府，是要为我大周收复失地，要将江州十六郡彻底收入囊中，若是此举不能成功，臣愿一死以谢陛下！” 楚霄这番话说的可谓十分恳切。 麒麟殿上回荡着他的声音。 武瞾也因为他的回答，流露出了几分笑意：“你对大周的忠诚，朕自然能感受得到，不过朕也要叮嘱你一句，能否收回江州都在其次，朕主要希望你能保证自身安全，嗯，嗯。希望你能尽早回归朝廷！” 说至此处，武瞾转头看向身旁的武琦琦：“朕虽是天子，可朕也是一位母亲。” “琦琦对你用情至深，朕能感受得到，而这也是朕今天要设下这场宴会的原因。” “朕希望能够招你为婿，为你与琦琦定下这桩婚约，日后只要你平定了九江府，让其不会再对朝廷产生威胁，无论能否收回江州，你都要回到京城来与琦琦完婚。” “等到那时，我会将皇位传给琦琦，而你需要从中协助，帮助她治理好这个国家！” 说到此处，武瞾眼中闪过了一丝宠溺：“我年事已高，最近常觉得自己力不从心，说不定等到什么时候便要撒手人寰，追随先帝而去。” “如今最让我放心不下的便是我这三个女儿，以及这偌大的大周江山。” “嫣然好武，冰云好文，她们两人虽然都可圈可点，可是自身弊病却也太过严重。” “朕之所以不将皇位传给她们二人，就是为了防止大周日后发展出现偏颇。” “琦琦性情虽然顽劣，可若是有人能够制约，却也能成为一位贤明君主！” “若是她能够得到你的帮扶，治理好这个国家定然不成问题，朕如今将他托付给你，希望你能协助她治理好这个国家，当好一个皇帝！” “若能如此，朕死也瞑目了！” 第189章 盟誓 听到武瞾的这番话，楚霄连忙开口说道：“陛下切莫如此悲观，如今大周一切欣欣向荣，三位公主也都是淑婷毓秀，日后必定能替您排忧解难。” “臣相信陛下一定能够千秋万代，一统山河，臣也愿为陛下效鞍马之劳，帮助朝廷收回江州！” 楚霄这番话说的可谓十分果决。 而坐在武瞾身旁的武琦琦此时也开口说道：“是啊母亲，今天明明是要为我定亲的好日子，您怎么突然又说起这种丧气话了？父皇当年将皇位移交给您，为的就是希望您有朝一日能够振兴大周，如今父皇的嘱托尚未完成，您可千万不能自暴自弃！” ***和二公主也都在一旁纷纷劝解。 武瞾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人活百年终须一死，况且我如今已经年近六旬，又怎会看不透自己的前路命途？” “人人都说帝王能够千秋万代，可在我看来唯一能够让人活的长久的办法，那就是永记于史册之上，被后人广为传颂。” “无论是褒奖也好，或者是责骂也罢，人死如灯灭，又哪能计较许多！” 说到此处，武瞾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武琦琦：“娘要将皇位传给你，就相当于将一份重担托付给了你，你有信心能承担得起这一切吗？” 武琦琦重重点了点头，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你放心吧，娘，我一定能够做好这一切，绝不会让您和父皇失望！” 武瞾闻言，又看向了坐在下方的武嫣然和武冰云：“我要将皇位传给琦琦，你们能够一心辅佐她登上皇位，让她做一个中兴我大周的帝王吗？” 两位公主闻言纷纷点头。 显然是在向武瞾做出许诺。 可是即便得到了他们的这番承诺，武瞾仍旧显得有些忧虑。 “所谓最是无情帝王家，古往今来，皇室内乱，常常就是因为争权夺位而起。” “朕知道你们都是听话的好孩子，也知道你们姐妹三人感情深厚，可是日后一旦成亲，你们的心一旦归属到了丈夫的身上，就难保是否还能遵从今日的许诺了！” 说至此处，武瞾转头看向身旁的大太监刘瑾：“刘公公，劳烦你将东西呈上来吧！” 刘瑾迈步走下台阶，从外面一名婢女的手中接过了一只托盘。 他并未将这只托盘呈递到武瞾的面前。 而是将其直接端到了楚霄面前。 楚霄定睛一看，发现托盘里放着一卷圣旨，同时还有一把宝剑。 “楚太傅，你即将远赴九江府，这上面放的便是朕给你的两件东西。” “那卷圣旨写的是琦琦与你的婚约，待到他日九江府时局平定，你便带着这封圣旨回京，与琦琦完婚，如果那时她辜负了你，那你就将皇位转嫁他人，也算是朕对你的些许补偿！” 武琦琦闻言，秀眉微蹙：“娘，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做出这种始乱终弃的事情？” “你年纪尚小，还不定性，如今世间欲望繁多，娘最担心的就是你被人蒙蔽了双眼，娘不能因为你是娘的女儿便偏私于你，楚霄身为楚国质子，但却一直为我大周效力，你要是连这点许诺都不给他，那岂不是对他太不公平了？” 面对武瞾的这番叮嘱，楚霄摇头说道：“如果三殿下有朝一日真的喜欢上了别人，那也只能说明是臣能力不足，配不上殿下，倘若真有那一日的话，臣也绝不会过多纠缠！” “楚太傅无需多言，你的人品朕心中有数。” “朕赐你的那把宝剑，是当年太祖皇帝征拥天下时所用的佩剑，这把宝剑能够上斩昏君，下斩佞臣，如今交到你的手中，朕希望你能够担负起监督朝纲，辅佐新君的重任！” “若有一日朕真的撒手人寰，那你便携此剑行天子事，若是朕这两个女儿当中真有人敢以公谋私，想要褫夺琦琦的皇位，你无需留手，尽管行事，朕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日后也会陷入到争权夺位的涡流当中！” 说至此处，武瞾又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武琦琦：“可如果有一天是琦琦排挤同胞，想要独揽大权，那你也可以用这把剑来严惩无道昏君，这把剑既然交到了你的手中，就相当于朕把监督之前交到了你的手中，你行事之时不需要有丝毫留手，就当是朕今日留给你的特权！” 楚霄能够以质子的身份为这个国家如此效力，这已经让武瞾深为感动。 就连先帝当年册封的朝臣，都有许多背叛朝廷，加入到了麒麟会。 楚霄身为质子，却能为这个国家鞍前马后，不惧生死，这样的品行又岂是常人所能相比？ 更何况如今的武瞾已经成为了孤家寡人，她在朝中扶持起的新派势力如今虽然起到了用途，可是想要让他们独当一面，却还需要一番历练才行。 自己这三位女儿虽然允文允武，各有所长。 可却如她一样，根基太过浅薄。 至于各地藩王，如今也都对皇位颇为肖想，俨然是将这来之不易的皇位当成了一块肥肉。 想要让自己的女儿坐稳皇位，想要让这个国家正常运转。 武瞾就必须找到一位合适的托孤重臣。 思来想去，它还是觉得楚霄最符合这个标准。 少年英才，白马将军，既对楚国有恨，又对周国有所羁绊。 虽然自己不能将皇位禅让给对方，可是自己却能将女儿嫁给对方。 只要武琦琦日后继位。 他楚霄便是大周的摄政王！ 与其回到楚国做一个不被认可的皇子，随时面临父兄的排挤和暗害。 留在大周做摄政王似乎就是最好的选择！ 武瞾有自己的考虑，所以才会将监督朝纲的权利交给楚霄。 楚霄不是傻子，他自然能够看出武瞾的这番算计。 可是这样的算计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又何必拒绝？ 武瞾强逼着自己的三位女儿许下盟誓，日后绝不会因为皇位之事产生争端，一定要戮力同心，振兴大周。 至于楚霄，则是拿到了武瞾为他开具的一纸婚约，同时还有那把象征着权力地位的太祖佩剑！ 第190章 赴任 昨晚名义上是武瞾为楚霄准备的一场辞行宴。 可实际上武瞾却是借着这场宴会进行托孤，同时也想借此机会敲打一下楚霄。 昨天这场宴会的氛围太过压抑。 再加上今天还要赶路，所以楚霄并未饮酒。 今天一早他便派遣禁军将郑经纶带领的使团请到了城郊，只等自己走完了一系列流程之后便在城郊与其汇合，护送他们前往九江府。 预想中的盛景并未出现。 那些新上任的朝臣能力有余，可情商不足。 面对楚霄这位举足轻重的太傅，他们竟无一人前来相送。 只有三位公主，结伴来到了太傅府，想要亲自与楚霄辞行。 ***武嫣然，二公主武冰云面色如常，只是颇有几分欲言又止之意，似乎都有些话想和这位楚太傅说。 唯有三公主武琦琦，面对这段不知何日才能再见的分别，双眼肿成了核桃，明显昨晚哭了许久。 看着武琦琦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楚霄心中也不免有些心疼。 只是在两位公主面前，他也不好表现的太过露骨。 想将时间多留些给武琦琦的楚霄，选择先和两位公主辞行。 他来到***的面前，开口对其说道：“我已经让马长清将连弩和火枪的制造图纸全都留了下来，如果***日后想要整肃军队，或者是为禁军大批量更换装备的话，可以依照图纸进行制造，或者干脆派遣工将前往九江府进行培训！” 楚霄知道这位***平日里嗜武成痴，唯独对于这些兵器最感兴趣。 他的这番叮嘱也是为了禁军的实力能够得到扩充。 能够更好地拱卫京师，保护爱人的安全。 面对楚霄的叮嘱，武嫣然微微颔首：“楚太傅的苦心，本宫感受到了，不过如今我大周缺乏铁矿，想要为禁军大批量的更换装备还不现实，等楚太傅何时啃下了九江府这块硬骨头，到时在为军队更换装备也不迟！” “本宫在此预祝楚太傅能够旗开得胜，凯旋而归，也希望楚太傅这一路上能够畅行无阻，平安抵达九江府！” 说至此处，武嫣然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半枚虎符：“此次负责护送你的禁军共有三百人，这些全都是赵凌峰麾下的得力干将，我已经要求他们驻留九江府，一切听从你的差遣，这半枚虎符你带在身边，这便是调遣禁军的凭证所在！” 看着地道面前的这半枚铜绿色的虎符。 楚霄不由得摇头说道：“这件礼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这半枚虎符所能调动的可不仅仅是三百名禁军。 如今京城周边驻守的是近万名禁军，只要看到这半枚虎符，就都要听从他的差遣。 武嫣然将这半枚虎符交给自己，这便相当于是将手中一半的权利移交给了自己。 楚霄知道这其中利害，同时也知道军权不能轻易交割。 即便自己并无不臣之心，可也难保这枚虎符日后会落到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中。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会如此干脆的回绝，不敢对这枚虎符抱有丝毫肖想！ 面对他的回绝，武嫣然毫不犹豫的开口说道：“楚太傅，本宫相信你的人品，相信当初曾随我出生入死的那位楚太傅绝不会做出任何有悖于朝廷的事情，所以这半枚虎符，还请你务必收下！” 眼见着对方将话说到这种程度，楚霄无奈，只能收下了武嫣然递来的半枚虎符。 两人交谈结束，随即二公主武冰云又来到了他的面前。 武冰云手中并不掌握兵权，所以也没有诸如虎符这类珍贵的礼物能送给他。 武冰云笑意盈盈的看着楚霄，同时开口对其说道：“不知我是应该恭喜楚太傅，还是应该为楚太傅喊冤？你从堂堂一介太傅，仅一夜间便沦为了二品九江府君，这不是明摆着降职了吗！” 面对武冰云的调笑，楚霄笑着说道：“只要能够为国家尽心，为百姓尽力，无论官职高低，都是我楚霄的荣幸，二公主，之前答应为你编撰书稿的事情，如今已经有了眉目，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公务实在太过繁忙，所以才导致编书进度有所搁置，一时未能如期竣工！” “此次前往九江府，我便能将许多繁杂公务一并放下，等到那时我一定会专心修书，也希望二公主能够尽心操持翰林院，有朝一日好能将这所书院推广至世间各处！” 武冰云的抱负与想法，和武嫣然截然不同。 两人虽是姐妹，可是武嫣然更倾向于以武治国。 而武冰云，则讲究文字，希望以文制武，统御天下！ 在这一点上，二人的观点无关对错。 只不过在武瞾看来，自己这两位女儿的观点都有些偏执。 治国只能讲究文武兼备，不仅要有铁腕政权，维护国家的威严，更要有怀柔天下，以文治国的方针。 如果真让这二位公主当中的一位继任皇位的话，大周的未来发展都可能会出现偏转。 而这也就是为何武瞾会选择将皇位传给三公主武琦琦的原因！ 面对楚霄的这番交代，武冰云微微颔首，同时开口对其说道：“楚太傅最近协助母亲解决了许多要务，能够让朝纲得以肃清，让那些贪官污吏露出马脚，这已经是您为朝廷做的最重要的事情！” “其实我这次也有一件礼物要送给楚太傅，还希望楚太傅不要拒绝！” 闻听此言，楚霄微微颔首：“公主所赐，自然不敢拒绝，只是希望您千万不要像公主那样，再给我带来一个惊吓才好！” 武冰云嫣然一笑，并顺势从一旁婢女的手中接过了一摞书稿。 “你楚太傅之前能亲自屈尊，前往翰林院教学，这可是给了我府中那些幕僚极大的激励。” “他们受您感染，纷纷选择为翰林院编撰书稿，如今首部以我大周为基础的文稿已经完成，母亲已经下令将李青山之前编撰的书稿收回，集中销毁，而这部书稿则是我准备应用于各处学堂的！” “楚太傅这次前往九江府，也请您一定要注重教育之事，不如就以此书作为教材，也让那些孩子了解一下我大周的璀璨文明！” 第191章 依依惜别1 面对武冰云送上的这份礼物，楚霄可谓是十分欣然接受下来：“公主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份书稿推行至九江府各处，会让那些原本对于我朝并不了解的孩子也对朝廷产生归属感，公主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我在这里替那些孩子先行谢过公主了！” 楚霄手捧着书稿，对武冰云深鞠一躬。 武冰云见状连忙将楚霄扶起，并对着一旁的武琦琦努了努嘴：“小妹要不高兴了，快去和她说说话吧！” 楚霄转头看向身旁的爱人，心中不免有些苦涩。 他将书稿递给一旁的随从，随即迈步来到武琦琦的面前：“琦琦公主，我来看你了！” 面对楚霄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武琦琦将头转向一旁，闷着声音对他说道：“你不要来看我了，你尽管和大姐，二姐聊天好了！” 见对方耍起了孩子脾气，楚霄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轻声细语的对她说道：“我之所以会先选择和***，二公主辞行，不也是为了将更多的时间留给我最珍爱的三公主吗？” “我知道此次前往九江府，对你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可是如今江州孤悬在外，随时都可能会成为大楚侵吞我周国领土的跳板，你我如今的分别，是希望日后能够长相厮守，更何况京城距离九江府也不算远，你日后若是真想我了，便让赵凌峰护送你去见我便是！” 楚霄说话的声音十分温柔，像是在哄孩子一样哄着面前的武琦琦。 而在听到他的这番话后，武琦琦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情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一头栽进楚霄的怀里，用手猛锤他的肩膀：“朝中明明有这么多人可以去九江府，为什么你非要出这个风头，为什么非要离开我？” “因为九江府实在太重要了，而且除我之外，陛下还能信得过谁？” “我是陛下的女婿，是未来的摄政王，于情于理，我都不会背叛大周，可是你所说的那些人呢？谁能保证他们不会被楚平安的利益驱动，到时做出些什么卖国求荣的事情来？” “如今两国之间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剑拔弩张，再加上九江府地方上的环境实在太过复杂，如果派一个不熟悉当地情况的官员过去，那不仅不能让九江府顺利归顺朝廷，还可能会引起当地门阀的排外心理，导致九江府彻底倒向楚国，或是借此机会宣称独立！” 九江府无论是导向楚国或是独立，对于大周来说都将是一次重创。 对于朝廷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将九江府牢牢把控在手中。 这也就是为何当年文宗皇帝宁愿让九江府自治，也不愿让九江府割裂在外的原因。 虽然说文宗皇帝当年对九江府低头的这一举动的确引起了许多朝臣不满，甚至为他带来了几十年的骂名。 可是就如今的情况来看，文宗皇帝当年的选择却也不失为是明智之举。 他当年的一次退步给如今的大周预留了无限可能。 若是九江府当年真的宣称独立，亦或者是干脆直接倒向楚国的话，那如今大周的国土恐怕就不会如此完整，如今大周的国力也就不会如此昌盛了！ 武琦琦并不是一个只懂得胡闹的小女人，身为两任帝王的女儿，她所经受的教育自幼便是以大局为重，关键时刻她知道自己该如何取舍。 只是关心则乱。 自己的爱人如今即将远赴九江府，前往那处混乱无序，常被人传颂为魔窟的地方。 这让武琦琦如何能不担心？如何能不忧虑？ 武琦琦从楚霄的怀中抬起头来，声音哽咽对他说道：“我知道如今正值朝廷用人之际，可是我也担心你会在九江府遇到危险，那些世家门阀不好相与，万一他们为难你可怎么办？” 听到武琦琦的这番哭诉，楚霄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怎么能问出这番话来？你是不是傻啊？” “我手里掌握着兵权，不仅仅是***派遣的三百禁军，同时还有九江府麾下驻扎的数万军队。” “我这次前往九江府继任府君之位，可不仅仅是朝廷委派，同时还有前任府军赵龙广与我进行交接，那些世家门阀就算再不好相与，难道他们还敢与朝廷对着干吗？” 说至此处楚霄压低了声音：“而且陛下的深意你还未曾领会，其实在陛下的眼里，这些世家门阀越是不好相处，对于朝廷来说就越是有利，这些世家门阀就是滋生在九江府内的毒瘤，只有快刀斩乱麻，找机会将这些毒瘤清理殆尽，日后江州与九江府合并，朝廷才更好管辖！” “那你岂不是要和这些世家门阀开战？岂不是要面临更多的风险？” “没有风险就没有收益，难道你还能指望着九江府自行回归吗？” 说至此处，楚霄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枚玉坠，并将其交到了武琦琦手中：“这是当年我娘给我的一块玉坠，也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一件遗物，如今我将它留给你，希望它能保佑你顺利即位，平平安安，在京城乖乖等我回来！” 这块玉坠在阳光的映射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而其本身所蕴含的价值更是让武琦琦不敢接受。 “这既然是你娘留给你的玉佩，那就应该有你带在身边，随随便便送给我又算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我娘的儿媳妇吗？有好东西当然要留给你了！” 楚霄伏在武琦琦的耳边说了一句情话。 也就是这一句话，将春心萌动的武琦琦撩拨的小脸通红。 她轻轻一锤楚霄的肩膀：“我娘虽然已经将婚约定下，可我却还没答应要嫁给你呢！” 闻听此言，楚霄当即将手中的玉佩收了回来：“既然如此，那我可就将这块玉佩留给别人了……” “你敢！” 楚霄刚刚做事想将玉佩收起，可却又被武琦琦劈手夺了回去：“这块玉佩只能留给我，你要是敢给别人，朕就阉了你！” 武琦琦说话时还刻意扬了扬拳头，似乎是在向楚霄表现自己的武力。 殊不知她的这番表现在楚霄的眼里就只有可爱而已。 第192章 离京赴任 在楚霄与武琦琦依依惜别，难舍难分的同时。 楚国使团正在京城外百无聊赖的等待着楚霄与之汇合。 他们的身边还跟随着金吾卫副统领赵凌峰。 他所率领的一众金吾卫将使团中人全部包围其中，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同时也让以郑经纶为首的使团众人为之瑟瑟发抖！ 毕竟谁都不敢保证依照楚霄的性格会不会选择私下里让赵凌峰对他们下手。 尤其是在楚霄已经坦明那批聘礼全都落在了他手里之后。 如果郑经纶将这个消息带回楚国的话，那楚霄很可能会被列为叛贼，并受到楚平安派遣杀手的暗杀。 楚平安和楚天舒的性格，郑经纶可谓是再了解不过。 别看这对父子平日里只是贪淫好色，不理国事。 可实际上这二人却全都是心思歹毒的存在。 当年楚平安就是为了防止楚霄为母报仇，所以才会将其发落到军中。 要不是楚霄在颇有天赋，凭借自己在军中一步一个脚印，最终打磨到了大将军的这个位置，恐怕他早就不知在哪场战争当中，死在自己身后的暗箭了！ 可即便他为楚国立下了汗马功劳，这对父兄却同样不将他当做是自己的亲人，甚至还将其送到周国，担任质子，只为了彻底消除他的隐患。 其实别说是郑经纶，就连他叔叔也知道楚霄背负了多少悲苦，背负了多少仇恨。 只是因为双方立场不同，所以郑渡才不得不协助楚平安父子意图将楚霄置于死地。 毕竟无论是楚平安，楚天舒，亦或者是身为他们爪牙的郑渡。 他们都不能接受楚国因为楚霄的存在而变得动荡。 只有这个国家稳定才更利于他们的管制，也只有这个国家稳定，才能让他们享受到凌驾于常人之上的生活。 至于那些百姓生死如何，他们压根就不将其放在心上。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任由江州演变到如今地步。 如今的江州简直成为了一片人吃人的魔窟。 为了能够让女儿逃离当地恶霸的魔爪，那些父母甚至不惜将女儿送到九江府担任娼妓。 而在江州所发生的一切，全都成为了底层百姓对于朝廷的仇恨。 如今的江州就是一个随时都可能被引爆的火药桶。 现在缺少的不过是一点明火。 以及一个有胆量引燃这个火药桶的人罢了！ 使团虽然百无聊赖，但却不敢相互交谈。 毕竟面对这群如狼似虎的金吾卫，他们甚至连自己的小命都保全不了。 稍稍胆大一些的还敢隔着人群看向城门，希望能够看到楚霄的身影。 至于那些胆小懦弱之辈，如今早已经被吓得连头都不敢抬，只是蹲在原地如同鹌鹑一般瑟缩，等待着赵凌峰亦或是楚霄对他们作出最后的裁断！ 众人心思各异，包围圈内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城门缓缓打开，一道身影自其中闪出。 那人胯下骑着一匹额头长角的高头大马，背后背着一只木匣，里面放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而在那人旁边，还跟随着一个中年男人。 那男人留着三缕长须，面白如玉，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在看到被护在圈中的楚国使团的时候，他还对众人微微颔首示意，表现的可谓十分亲切。 从城中走出的这二位不是别人，正是新任九江府府君楚霄，以及前任府军赵龙广。 楚霄胯下骑着的便是他之前从麒麟会戏彩师那里夺来的独角汗血马。 背上背着的那把则是马长青入狱之前倾尽心血打造的一杆长枪。 这次前往九江府山，高路远，困难重重。 一路上不知还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 而且即便顺利抵达了九江府，想在那里开展工作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他这次所面对的并非是战场上的明刀暗箭，而是一群面似忠良，可实际上却各自怀揣着一把算盘的商贾世家！ 如果他们愿意配合自己上位的话，楚霄也可以或多或少的给他们一些优待。 可如果他们胆敢对自己的事情有所指摘，亦或者是妄图阻挠自己成为九江府新任府君。 那楚霄就要采取暴力手段直接镇压这些世家门阀了。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楚霄绝对不容许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闹事。 而这一点他之前便已经和赵龙广商议完毕！ 赵龙广在卸任九江府君之前便已经在家族当中召开会议。 他这次的提议是得到了家族长老会认可的。 当年赵龙广接任九江府君的时候，赵家的势力如日中天。 他们凭借着赵龙广的庇佑和帮助，完全可以让自家的势力在九江府中更进一步。 只是近些年来赵家对外所做的生意频频失利，再加上几次扶持藩王自立全部失败，导致他们几乎耗空了家底，同时也导致赵家在九江府中的地位急转直下。 要不是赵龙广这些年来在九江府树立了极高的威望，仅凭着赵家如今的声势，恐怕赵龙广这个九江府君早就被人弹劾下台了。 赵龙广这次急流勇退主要也是为了保全赵家的实力。 既然无法继续统御九江府，那还不如直接引入朝廷势力进驻进来，这样起码还能将水搅浑，同时也能尝试让赵家再度兴盛。 虽然赵龙广也知道何为覆水难收，一个家族想要从原本的落败再次攀回到巅峰，这其中的困难恐怕要比赤手空拳打拼下一份家业还要困难！ 赵龙广之所以会做出如此提议，甚至对家族长老会做出这样的许诺，主要还是为了卸下自己身上的重担，为了能够追寻自己作为一名琴师的梦想， 得到了家族长老会的支持之后，赵龙广终于能够将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这副担子卸下。 而他也借此机会获取了知音。 日后有他协助，楚霄在九江府的工作应该能够开展的更为容易。 随着马蹄声由远及近，赵凌峰也注意到了楚霄和赵龙广两人。 他快步来到楚霄面前，同时撩袍跪倒，双手抱拳：“末将金吾卫副统领赵凌峰，参见太傅大人！” 楚霄闻言，微微颔首：“赵将军不必如此客气，接下来这一路，就有劳将军同行了！” 第193章 立规矩 闻听此言，赵凌峰连忙说道：“楚太傅实在太客气了，能够为太傅大人效鞍马之劳，这是末将的福分所在，我会一路掩护楚太傅顺利抵达九江府，直至太傅就任！” 赵凌峰原本得到的命令的确是护送楚霄前往九江府。 至于掩护使团，这不过是这个任务的一个次要条件罢了。 也就是说楚国使团的死活其实并不重要。 如果他们中途遇到匪患，力有不逮。 而对方又只是要求他们将这个楚国使团留下的话。 为了保护楚霄的安全，他们也完全可以舍弃这个楚国使团，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毕竟双方现在已经摆明了是要撕破脸皮。 周国自然也不必再给楚国留有任何颜面。 虽然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这个说法由来已久。 可这使团如果是死在京城外面，那可就怪不到武瞾，怪不到大周朝廷了！ 赵凌峰原本还设想着自己执行完了任务之后，便可以率领着手下的一众心腹回到京城。 却没想到听了他这话后，楚霄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赵将军这次怕是要跟着本太傅一直留在九江府了，***已经将你们交给了本太傅，日后我周国想要夺回江州，让九江府与江州两地统一，你们，还得替我统兵呢！” 闻听此言，赵凌峰当即一愣。 他似乎不敢相信楚霄所说的这番话。 于是他满脸堆笑，试探性的打趣道：“楚太傅该不会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吧？我们身为金吾卫，一切调度都要听从朝廷的差遣，您要将我们留在九江府，这也要经过***和陛下的允许……” 赵凌峰话还没等说完，楚霄便已经从怀中取出了那半枚虎符。 他随手将虎符丢给赵凌峰，同时开口对其说道：“军中无戏言，将军现在还觉得我是在与你开玩笑吗？” 赵凌峰双手捧住丢来的虎符，只看了一眼便是精神一震。 他跟随在***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调度军队的虎符是真是假。 这枚虎符不仅可以调动金吾卫，同时还能调动京城周边驻防的军队。 如今武嫣然将这虎符交给了楚霄。 那就意味着是将京畿重地的兵权一并交给了他。 如果楚霄有朝一日在九江府养的兵强马壮，并且带兵反攻京城的话。 仅凭着这半枚虎符，他便可以让京城周边驻防的军队缴械，从而率领军队长驱直入，直取京师。 这半块虎符关系到的可不仅仅是驻守京城的军队调度。 同时也关乎着皇室的身家性命。 能够得到这半块虎符，说明朝廷如今不仅认可了楚霄，更是已经将楚霄当成了自家人！ 他赵凌峰虽然在军中的职权不低，可也最多就是一名小将而已。 如今象征着军权的虎符已经被丢到了自己面前。 他赵凌峰就算是有天大的胆量，也绝不敢再质疑楚霄，更不敢质疑这半块虎符的真假。 眼见着大将军赵凌峰都已经俯首，跟随在他身边的那些金吾卫也都纷纷将头埋低，表示愿意协助楚霄直取江州，愿为朝廷开疆拓土，立不世之功！ 面对这群金吾卫亢奋的情绪，被包围在人群中的使团众人无不心惊胆寒。 他们是真怕这群金吾卫为表忠心，会砍了他们祭刀。 至于人群中的郑经纶更是将头埋的老低，压根就不敢与楚霄对望。 楚霄骑在马上，一眼便看到了人群里的郑经纶。 他勒紧缰绳，缓步来到郑经纶身旁。 而他胯下的这匹独角汗血马，对于这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子似乎也极感兴趣。 独角汗血马低着头，在郑经纶的脖颈上嗅来嗅去。 白森森的牙齿交错摩擦，发出了阵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郑经纶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声吓得不轻，抬头一看却发现那双眼赤红的独角汗血马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他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面对独角汗血马的步步紧逼，他双手撑地不断向后挪去，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楚霄见他被吓成这样，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冷笑。 “你和你叔叔倒是差了许多！” 楚霄冷冷说了一句，随后勒紧缰绳，让独角汗血马再次立定。 “我得到陛下旨意，要求护送你们前往九江府，并且安排船只，让你们能够顺利回到楚国。” “虽然楚国与我周国之间如今已经是敌对关系，但正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周国形势堂堂正正，断不会因为两国之间的关系而为难楚国使臣！” “但是我也希望你们这一路上能够听从我的安排，服从我的指令，如今在大周境内，就没有楚国使团这个概念，你们既然加入到了我的队伍，那就是我的下属，如果期间被我发现你们当中有人胆敢为非作歹，亦或者是暗藏祸心，我将会将你们就地格杀，让你们埋骨他乡！” 楚霄早年间曾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杀敌无数。 这些年来的戎马厮杀所培养出的杀气，远非常人所能抗衡。 他在训诫使团的同时，身上的杀气不经掩饰的席卷而出。 而这股杀气同样也引得他胯下的这匹独角汗血马变的兴奋起来！ 只听得稀溜溜一声长嘶，紧接着这独角汗血马便人立而起！ 那壮硕的体格几乎遮盖住了使团众人眼前的一片天空。 这种无形间增加的压迫感顿时让他们有种呼吸困难之感。 听到楚霄的这番训诫，郑经纶勉强说道：“请楚太傅放心，我们这一路上肯定会听从您和赵将军的安排，绝不会做出任何有损使团纪律的事情！” 听到对方的保证，楚霄微微颔首，随即转头看向身旁的赵凌峰：“请赵将军上马，护卫使团与我同行……” 楚霄一声令下，赵凌峰不敢怠慢。 金吾卫纷纷上马，跟随在楚霄身后，将使团的车辆牢牢护在其中。 赵龙广胯下骑的也是一匹宝马良驹。 可是这匹宝马在面对身为马中霸主的独角汗血马的时候，却似乎带有几分惊惧之感。 即便亦步亦趋的跟随在独角汗血马的身旁，可二马之间也始终间隔着一个马头的距离，不敢与之并驾齐驱！ 第194章 夜宿古庙 因为他们这一行人数实在太多，再加上掩护使团的事情楚霄不想对外泄露，所以他们前往九江府的路上走的并不是官道，而是一条小路。 虽然通过这条小路也能够顺利前往九江府，可是如此一来他们不仅要耽搁更多的时间，同时也要面临更多的困境。 比如如果走官道的话，沿途可以在朝廷设立的馆驿住宿。 只不过他们这一行人的人数实在太多，除去三百金吾卫之外，还有郑经纶率领的使团成员，加在一起足有将近四百人。 索性出京之前朝廷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帐篷。 这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每晚需要住宿的时候便安扎帐篷，点燃篝火，因为他们人数众多，再加上金吾卫各持利器，所以这一路上行走倒也颇为顺畅，并未受到那些散匪的袭扰！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行进的速度便要大打折扣。 虽然一连跋涉了数日，可是行进的路程却不过仅有四五百里，还不到总路程的一半。 之所以这次行进的速度会如此缓慢，一来是因为小路实在难行，二来也是因为这使团之前在京城中并未得到妥善的安置，休息不好。 使团众人全都是养尊处优的二世祖。 平日里锦衣玉食，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 即便是让他们每日里坐车，可坐上几十里路，他们却也同样嚷嚷着累。 无奈之下楚霄也只能迁就着他们，每天晚上都寻找位置就地驻扎，只为了能够让他们睡一个好觉。 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不仅仅是使团众人，就连卫队的马匹也已经困乏不堪。 他们选择的这条小路初行之时还算好走。 可是随着距离京城越来越远，这条小路也变得越来越荒芜。 毕竟这些年来无人料理，这小路上早已经是野草纵横，随处可见枯树横亘其中。 如果他们能够放弃马车的话，或许行进速度还能更快一些，可是使团里的这几十人并无马匹代步，楚霄也不可能真的将他们舍弃在此。 所以最近几日金吾卫起到的最大的作用就是为马车开路。 每每遇到泥潭陷坑，他们的马匹都需要充当苦力，将陷落的马车从中拉出来。 如此一来，人困马乏必成定局。 而为了护送这支使团，就连卫队的行动速度也不免受到了波及！ 眼看着天色将晚，而他们直至如今还没有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他们如今所在的这处位置，周边荒草密布，其中满是泥潭。 压根就没有一个能安营扎寨的位置。 楚霄虽然也知道麾下的这些将士已经疲惫不堪，可是奈何此处不是安身之所，于是便只能敦促麾下将士再次上路，等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再行歇脚。 就这样众人又拖着疲惫的身体朝前行进了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 这下别说是人，就连那些健硕的军马也都已经被累的汗水涔涔，一个个吐着舌头，不愿再朝前跨出半步。 赵凌峰翻身下马，来到楚霄身边：“太傅，并非是我们有意拖延，而是如今人马俱疲，实在走不动了，您看能不能让兄弟们在此就地歇息一晚？这地上虽然有许多陷坑，可只要我们用树枝进行铺垫，想营造一处安身之所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赵凌峰这一路上跟随在楚霄身边，从未说过半句辛苦。 如今主动提议要在此处安营扎寨，主要也是出于对于手下将士们的关切。 眼看着如今天色将晚，而他们如今又身处一处密林当中。 不仅人困马乏，而且前路未卜，如果继续执意前行，很可能会在这密林当中迷失方向。 出于一番缜密考虑，楚霄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兄弟们在此……” 楚霄的话还没等说完，便听郑经纶指着不远处喊道：“那里有火光，说不定有人家！” 听到对方的这一声呼喊，楚霄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循着郑经纶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远处林间的确是有影影绰绰的火光。 不过他并未像是郑经纶这般欣喜，反而是板起脸来对其问道：“谁允许你随意下车的？不知道此处陷坑泥潭颇多，一旦掉进坑里，很难得到营救吗？” 如今林间一片漆黑，而卫队的又并未携带火把，灯笼一类的照明工具。 他们在林间穿行，凭借的就只是天空中的月光。 如果这时真有人掉进泥潭的话，不仅周边之人很难察觉，就连搜救也将成为一桩难题。 楚霄要将这支使团顺利护送到九江府，并让他们将周国的态度转告给楚平安。 他要给养尊处优的楚平安营造出一股无形的压力，而这就是兵法中常说的上兵伐谋。 如果这只使团真在这密林中出现什么危险的话，那他的计划恐怕也将因此功亏一篑。 面对楚霄的责问，郑经纶低头嗫嚅道：“我刚刚下车只是为了解手，并没想过要在此处乱跑！” 楚霄闻言，冷声说道：“既然解完手了，那就赶快上车，咱们一起到那处光源所在的位置看看，倘若那里真有人家的话，那今晚不仅能够借宿，同时还能讨口热水来喝……” 众人怀着激动的心情，循着那盏灯光来到密林当中。 结果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并非是想象中的民居，而只是一座灯烛通明的破庙。 这庙宇虽然破败不堪，里面的神像也已经因为岁月的侵蚀而褪去了颜色。 可是这破庙的供桌上如今却摆放着许多新鲜的瓜果贡品，同时两侧还摆放着两盏已经被填满了灯油的油灯！ 因为林间一片黑暗，所以这破庙里的灯光才会显得如此醒目。 众人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此处，却没想到等待他们的却只是一座破庙，一时间心情不免有些失落。 赵凌峰敏锐察觉到了将士们的情绪有所波动，于是便笑着对他们说道：“此处虽然不是民居，可就眼下的情况来看，这周边应该也有村落分部。” “我看这破庙楼周围的土地颇为坚实，在此处扎帐休息应该不成问题。” “诸位兄弟辛苦，等今晚休息好了，明天咱们便到村中一探究竟，到时我自掏腰包，邀请各位大吃一顿，好好犒劳你们一番！” 第195章 改革 能够成为朝廷册封的金吾卫，这群士兵的能力自然毋庸置疑。 而身为优秀士兵，他们的能力自然不会仅局限于作战方面。 同时他们的军规纪律也是寻常军队难以企及的。 就比如现在。 叫苦连天的楚国使团便见识到了何为令行禁止。 虽然这群士兵同样与他们一起长途跋涉，甚至在他们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还要替他们开山铺路，以供马车能够顺利通行。 可是即便如此，这群士兵却并无任何怨尤。 这一路上他们可谓是将服从二字贯彻到了极致。 如今听到赵凌峰的这番许诺，士兵们的情绪这才有了些许热络。 他们依照往常的安排，将帐篷安置在这间破庙的周围。 这树林中最不缺的便是柴火。 他们在周边伐倒了几棵枯树，并将篝火有序的在营地周围点燃。 马匹全都被他们拴在了篝火以内，这样既能保证不会有野兽袭击马匹，同时也能确保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些马匹能够为他们第一时间提供预警。 动物的预感往往是要超出人类的。 尤其是在面临危险的时候，动物往往会比人类更加警觉，同时也能第一时间为人提供警报！ 这支三百多人的队伍里，除去他们负责护送的楚国使团，以及身为统领的楚霄，赵龙广之外，哪怕是身为主帅的赵凌峰也一样要和寻常士兵一样排班巡逻。 因为他们所占据的营地范围实在太大，所以赵凌峰每天晚上都会安排所有人往复巡视，每五十人一组，每个时辰更换一次，要做到时时刻刻都有人巡视营地，不允许有任何危险存在！ 今晚赵凌峰排在了第一批巡视。 再加上他们来到破庙驻扎的时间本就较晚，所以等赵凌峰回去休息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子夜时分。 虽然经历了一天的长途跋涉，可是楚霄却并不觉得困顿。 他斜靠着供台，借着上面的烛火，正在看九江府历年纳税的名册！ 早在出京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盘算着应该如何改革九江府。 如今的九江府之所以每年都能为朝廷缴纳大量的赋税，可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九江府依赖青楼娼馆，并将此作为主业运营。 其实这一弊病并只不存在于九江府，就连与其毗邻的江州十六郡，如今也是这幅光景。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朝廷对于地方的约束不够严格。 再加上那些世家门阀压根就没将百姓放在眼里。 百姓在他们眼里压根就算不得是人。 在他们的眼里，百姓只是两脚羊，是能够供他们压榨，让他们谋利的最底层的存在！ 可也恰恰就是因为他们的盘剥。 也就导致了如今九江府的矛盾日益激化，随时都可能被点燃。 如果这群富人继续为富不仁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那些饱受欺凌的百姓就会揭竿而起，并将压在他们头顶的大山彻底掀翻。 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无非如此，哪怕是曾一手创建了大周盛世的太祖皇帝，当年也只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农民，仅凭着一副好口才，拉拢起了一个队伍而已。 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便是如此道理。 这些世家门阀自以为给朝廷缴纳足够的赋税，就能够让朝廷对他们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那些寻常百姓，虽然平日里饱受盘剥，可却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 毕竟自从九江府军这个职位设立以来，他们就已经注定了要被朝廷抛弃！ 楚霄看着手中的账本，越看越觉得心惊胆寒。 九江府虽然只有小半个州的规模。 可是其每年向朝廷缴纳的赋税却足有数百万两白银，是寻常州郡的两倍有余。 这些银两绝大多数全都出自于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出自于那些饱受欺凌的女人！ 若是不能将这个问题彻底根除的话，那即便是将九江府收归朝廷管辖，九江府终究也只是一块烂到底的臭肉而已！ 就在他看的入神之际，庙门突然被人推开，赵凌峰从外面风尘仆仆走了进来。 他手肘处夹着头盔，另一只手则一直按在剑柄上。 赵龙广见他一副全神戒备的模样，于是笑着打趣道：“赵将军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在林中遇到的敌军？” 赵凌峰闻言摇了摇头，可他的表情却并未舒缓。 他将头盔放在神龛上，同时开口对赵龙广和楚霄问道：“府君，太傅，你们二位刚刚在庙里就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听到他的询问，两人同时抬头看向了他。 “没有啊！” “不可能啊，我刚刚一直在这破庙周围巡视，总能听到似乎有人拍打门窗的声音，可是每每上前检查的时候，却又并未发现有人靠近的痕迹！” “您二位也知道护送使团前往九江府，这本就是陛下和***委派给我的任务，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有人可能要对使团不利，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我岂不是愧对陛下厚望，愧对***的一番栽培？” 听到赵凌峰的这番说辞，赵龙广只是微微摇头：“依我看来，这就只是赵将军你太过敏感了，你麾下将士足有三百之众，早在安营扎寨之前便已经先将这树林检查了个通透。” “就算真有人妄图对使团不利，难道对方还能对付得了你这三百金吾卫吗？” “林间有树，自然会引来风声，依我看来，你听到那动静很可能就是有风吹摇树干，断不必如此疑神疑鬼！” 说到此处，赵龙广从一旁的包裹里取出干饼，又将水壶递了过去：“吃些东西，早点休息吧，近几日太过紧张，已经有些疑神疑鬼了！” 不知是因为两人同样姓赵，还是因为赵龙广欣赏赵凌峰的谨慎性格。 总之自从上路以来，赵龙广对于赵凌峰可谓十分关照。 而赵凌峰也的确是尽职尽责，一直将众人的安全视为己任。 听到赵龙广的这番安抚，赵凌峰微微颔首：“府君大人说的没错，可能的确是我太过紧张……” 赵凌峰话还没等说完，位处三人后方的破庙窗棂突然被人重重拍响。 赵凌峰连忙转头朝后望去。 却并未看到任何踪迹！ 第196章 诡拍门 随着拍门的声音再度响起，赵凌峰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从地上跳了起来。 他一把拔出腰间的佩剑，同时指向后方的窗户：“究竟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有胆量的就与我们见上一面！” 赵凌峰的这番呵斥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回答他的便只有透过破窗吹进来的凛凛寒风，以及被风吹的咧咧作响的残碎窗纸。 赵凌峰之前提起有拍门拍窗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赵龙广和楚霄还都对此将信将疑。 并非是他们两人不信赵凌峰的说辞。 而是他们真的没听到外面传来什么声音。 楚霄一直借着供台上的烛光在看账本。 而赵龙广则是一直在用绢帕擦拭着他随身携带的一张古琴。 两人各有各的事情忙碌。 再加上这破庙周围一直有士兵巡视，脚步声窸窣不觉，这就让他们自动忽略了门外的声音。 只是赵凌峰刚刚回来，打断了两人手头各自忙碌的事情。 再加上赵凌峰刚刚提起此事，这才让他们多了几分关注和警觉。 如今果然听到有拍窗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赵龙广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赵将军，这会不会是你的手下从后面巡视时发出的声音？” 闻听此言，赵凌峰摇头道：“不会，为了防止搅扰二位休息，我已经命令他们不得靠近破庙周围一丈，而且为了防止有野兽侵袭，我还专程在后方预设了帐篷，这破庙周围都有人居住！” 破庙周围有人居住，再加上赵凌峰已经命令金吾卫不得靠近这所破庙。 这也就意味着并不存在有人装神弄鬼，更不存在着有人巡视时因为触碰到窗户而发出声响的可能。 赵凌峰此言一出。 就连赵龙广也不由得沉默起来。 楚霄放下手中的账簿，并对两人说道：“你们二位也不必因此疑神疑鬼，这林中多禽鸟，说不定便是哪种鸟类趁着夜色捕食，撞上了门窗也说不定……” 楚霄话音未落，破庙的正门突然响起了一阵连贯急促的拍打声。 紧接着便是门外驻扎的金吾卫的呵斥声及检查声。 同时里面还夹杂着使团成员们的惊呼声！ 三种声音夹杂在一起，仿佛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密林里奏响了一曲交响乐。 赵凌峰一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于是便急匆匆跑了出去。 赵龙广见此情景，脸色也不由得有些阴郁：“楚太傅，我可是常听说这荒郊破庙最容易招惹邪祟，咱们该不会是随意入住，引得此处亡灵不满了吧？” 赵龙广虽然担任九江府军多年，且为人坦荡，从不藏私。 但是归根结底，此人毕竟是千百年前的古人，他并不懂得何为无神论，他只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 如今外面发生的一切，无论是对于赵凌峰这个从军之人，还是对于赵龙广这个前任府君，都造成了十分严重的冲击。 反观此时最冷静的，反而就是楚霄！ 面对赵龙广的这番说辞，楚霄只是笑着摇头道：“就算这世上真有鬼神，可是只要有我在此，鬼神也需退避三舍！” 说至此处，楚霄也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随手打去了身上的灰尘，并对赵龙广开口说道：“既然府君大人担心是鬼神作祟，那不如就随我一同一探究竟，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方邪祟，竟敢在我楚霄面前如此造次！”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出了破庙，而此时使团众人已经被几百名金吾卫团团护在其中。 就连拴在营地周围的那些马匹。此时也都打着响鼻，翻提亮掌，不断扯动脖子上的缰绳。 似乎若是没有这缰绳负累，就连这些训练有素的战马都要弃主而逃。 与之截然相反的便是楚霄降服的那匹独角汗血马。 在这些战马全都坐卧不安的时候，只有那匹独角汗血马独自站在树下闭目养神。 可能是听到了楚霄的脚步声，那独角汗血马迈步来到了他的身边，并显得对破庙庙门很感兴趣！ 看着已经被吓得慌成一团的使团众人，楚霄开口对他们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面对楚霄的质问，使团团长郑经纶开口说道：“楚太傅，我们刚刚正在帐篷里休息，突然看到有一只黑手拍打我们的帐篷……” 说到此处，郑经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显然是被刚刚的事情给吓得不轻。 面对对方的这番讲解，楚霄微微皱起了眉头。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拍打使团的帐篷，而且还能不被这些金吾卫发现？ 要知道，这群金吾卫个个训练有素，可全都是固守京师的精锐之师！ 虽然如今面临如此困局，可是这群金吾卫却仍旧将使团众人仅仅护在中央，并无一人有溃退之意。 由此便能看出这群金吾卫的胆量。 同时也能确定他们刚刚的确没有发现敌人！ 楚霄不再与郑经纶交谈，而是转而询问起了赵凌峰：“赵将军，你刚刚可有什么发现？” “回禀楚太傅，末将刚刚并无发现，末将刚刚走出庙门，刚想询问使团情况，可随后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可等末将回头看去的时候，却发现门前压根没人！” 赵凌峰和郑经纶的回答仿佛都在从侧面印证赵龙广刚刚的那番说辞。 难道这破庙里真有鬼神暂居？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们的随意闯入才导致此处的原住民对他们心生不满，并且刻意想要捉弄他们？ 在楚霄看来，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他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接受的是现代化教育，又曾经在战场之上斩敌无数，双手可谓沾满了鲜血。 可他这么多年都能高枕无忧，从不见有一个鬼魂来找他复仇，难道这还不能证明所谓的鬼神之说都只是常人杜撰？ 眼看着独角汗血马不断的嗅闻庙门的朱漆，楚霄便也伸手抚摸了一下这被漆的暗红色的庙门。 只是摸了一下，他便觉得手指上沾染了许多黏腻的事物。 他先是用手指轻捻了两下，随后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紧接着，他的脸上便流露出了一丝释然的微笑！ 第197章 装神弄鬼 赵龙广对于楚霄突然发笑还有些不解。 却不料楚霄只是将手指在窗框上涂抹了两下。 随后又对赵凌峰说道：“赵将军，麻烦你过来一下！” 赵凌峰此时明显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面对楚霄的命令，赵凌峰并未违逆，而是径直来到了他的面前：“太傅大人有何吩咐？” “劳烦你踮起脚，将门框上的东西扯下来！” 借着远处篝火微弱的光亮，赵凌峰的确看到了门框上有东西飘忽不定。 赵凌峰踮起脚尖，将那飘忽的东西扯了下来。 拿在手中细一打量，却发现这竟然是一只被钉子刺破的猪尿泡！ 那猪尿泡上此时还沾染着一些暗红黏腻的东西。 赵凌峰满脸嫌恶的将其递到楚霄面前，却没想到楚霄竟又对其说道：“你闻闻！” 赵凌峰将这猪尿泡递到鼻子下面一闻，只是觉得一股血腥刺鼻的气味迎面而来，将他呛得连连咳嗽。 见此情景，楚霄不禁笑着摇头道：“二位，所谓鬼拍门的把戏，就是如此简单！” 眼见着楚霄故作高深，对着一只猪尿泡哈哈大笑。 赵凌峰和赵龙广全都变得更加茫然。 赵凌峰将手中的猪尿泡甩落在地，同时满脸疑惑的对楚霄问道：“楚太傅，您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末将怎么从始至终都没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楚霄手指着地上的猪尿泡对赵凌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人提前将黄鳝血混杂着猪血灌进了这猪尿泡里，然后将其挂在了这破庙的门楣上。” “咱们往来进进出出，同时林间又有风会吹动这只猪尿泡，再加上门楣上本就嵌有一根铁钉。” “就这样长此以往，铁钉与猪尿泡互相碰撞，最终必将有一刻铁钉会戳破这只猪尿泡，导致里面混杂的鲜血淋在这破庙的庙门上！” 楚霄说到此处，再次用手指在庙门上擦拭了一下。 “这庙门之所以会显得暗红，并非是有人提前用漆面将其涂抹了一遍，而就是因为这猪尿泡里承载着的黄鳝血和猪血染红了庙门。” “各位可能不知道，黄鳝血的腥味最容易招惹蝙蝠，那些蝙蝠在夜色里来无影去无踪，撞在庙门上的时候便会发出诸如手掌拍门的啪啪声，至于使团帐篷外传来的声音，其实也是蝙蝠撞击发出的声响！” 楚霄这番分析可谓入情入理。 听完之后，在场所有人的疑虑全都被打消了几分。 可就在此时，郑经纶突然开口问道：“楚太傅，既然你说我们听到的拍门声和拍帐篷的声音全都是由蝙蝠所发出，那你又如何解释这些马匹受惊？并且一味的想要逃离此处？” “我可是听说诸如牛马这一类的动物最具灵气，双眼能通阴阳两界，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会不会是这些马匹看到了蛰居在周围的孤魂野鬼，所以才会被吓得想要逃离？” 郑经纶之所以会有此疑问，并不是他想要拆楚霄的台，而是因为他的确对此十分畏惧。 他毕竟是古代人，并不懂得楚霄所掌握的那些学识理论。 面对这些军马的惊恐表现，郑经纶难免会将事情往灵异方面考虑，毕竟这密林破庙，本身就蕴含着几分逸闻杂说的意味所在。 面对对方提出的质疑，楚霄并未直接作答，而是转头对赵凌峰说道：“赵将军，麻烦你去那几匹受惊的战马旁边检查一下，看看这些战马的腹部是否有破溃的伤口？” 赵凌峰闻言不疑，有他径直朝着那几匹战马走了过去。 等到他将这几匹战马上下检查了一番之后，他再次回到楚霄身边：“楚太傅说的没错，这几匹战马的腹部的确是有伤口，而且如今还在渗血！” “如此就没错了，这些战马之所以会显得惶恐不安，那是因为这临中有吸血蝙蝠蛰伏，对方之所以会在庙门周围悬挂灌了猪血的尿泡，就是为了吸引这些吸血蝙蝠的到来。” “咱们的将士之所以没有受到吸血蝙蝠的骚扰，那是因为你们的身上穿有甲胄，而且多数还都藏匿在帐篷里。” “至于咱们骑乘的这些战马可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它们被吸血蝙蝠骚扰，但却又无可奈何，所以才会表现的如此急躁，试图逃离这处蝙蝠肆虐的丛林！” 如今所有的怪象全都得到了解释，众人的情绪也都变得稳定下来。 楚霄命令手下的将士将篝火移到这些战马周围，借助火光以及浓烟驱赶那些吸血蝙蝠。 这林中本就有许多枯草，灌木可以用来引火。 为了能够让这些吸血蝙蝠不再骚扰马匹以及在此驻扎的将士，楚霄专程让他们点燃了更多的篝火，同时派遣了更多士兵在此巡夜，只为了让这些士兵能够安心休息！ 回到破庙以后，赵龙广颇为钦佩的对楚霄竖起了大拇指：“我原以为楚太傅就只是行伍众人，胆量拔群。” “却没想到楚太傅之所以不惧鬼神之说，竟然是因为对此事了如指掌，刚一番解释，着实是让我等刮目相看，看来日后我还需和楚太傅多亲多近，多多讨教，这样才能获取更多的知识啊！” 面对赵龙广的打趣，楚霄却只是笑着摇头道：“府君大人莫要说笑，此等不过微末伎俩，若是府君大人仔细观察，相信这点细枝末节的东西也定瞒不过您的法眼。” “不过如今最让我怀疑的就是为何会有人在破庙周围做此文章，究竟是此处村民有意为之，想要借机让咱们心绪不宁，暗下黑手。” “还是他们正在进行某种奇怪的祭祀行为，或者是此处百姓受到江湖术士蒙蔽，所以才会做出如此怪异的勾当来！” 这破庙看来已经多年无人打理，更别说是祭祀。 就连神龛上的神像都已经褪去了颜色，由此可以见得，此处早已经被荒废多年。 可恰恰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为什么会在他们赶来的前夕再次受人香火，并且将他们一路引到了这里？ 要说这是巧合。 楚霄绝不相信！ 第198章 进退两难 楚霄此言一出，顿时也引起了赵龙广和赵凌峰二人的警惕。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倘若真是有人想要从中作梗的话，那他们这番举动的目的恐怕就是冲着楚霄或是使团而来！ 如今他们二者可都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如果楚国使团在中国境内遇到危险的话，那很可能会因此导致两国之间的矛盾爆发，如此一来便有多方势力能够渔翁得利。 而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楚霄和赵龙广的话，那就意味着行此勾当的幕后之人十有八九便是九江府的那些世家门阀。 如果赵龙广和楚霄全都死在了赴任的路上的话，那九江府便会自此沦为一处无主之地。 他们不仅能够借此机会拥兵自重，同时还能够彻底摆脱朝廷对于他们的压制。 从今以后，九江府便会成为一块化外之地，而那些手中掌握着兵权的藩王，为了能够得到九江府的支持，也会向他们抛出橄榄枝。 等到那个时候，他们在周国的权重会变得越来越大。 当年文宗皇帝曾向九江府做出的妥协。 恐怕如今又要重演！ 如果对方在此祭祀的目的真是冲着两方中的任意一方的话，那就说明如今朝廷内部已经出现了极大的问题。 各地镇守的藩王，亦或者是九江府的世家门阀，很可能已经将手伸到了朝堂当中。 这样一来，楚霄不仅不能走，而且还需要尽快推行削藩政策，要将这些藩王的羽翼彻底解除，同时还要让赵龙广安然回到九江府，继续制约那些别有用心的世家门阀。 只是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朝廷之前的所有计划恐怕都将因此搁置。 这只使团一旦顺利返回楚国，楚国就会调兵遣将意图攻陷九江府，并让九江府与江州再度合并。 毕竟如此一来就能减缓周国给楚国带来的压力。 这样虽然会给楚国的国力带来不小的影响和威胁，可如果能够在地缘方面占据足够优势的话，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对于楚平安父子而言倒也未尝不可！ 原本楚霄只想将此处的意外当成一个小插曲。 虽说赵凌峰之前为了鼓舞士气，已经答应这些士兵等到明日天亮便带着他们前往周边的村镇大吃一顿，借此祭一祭五脏庙，同时也振奋一下军队的士气。 可是楚霄深知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的道理。 如果真要在此处逗留的话，每多耽搁一天时间，九江府便可能多出一分变数。 如今赵家的势力已经不如从前，难以继续压制九江府的世家门阀。 赵龙广这个九江府君如果缺席太久的话，那很可能导致九江府彻底失控，从而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 只是他们如今又面临这个神秘祭祀的问题。 这就让他们不得不在此处暂时停住脚步，先将此事查明才能继续前行。 如果确定这只是村民受到愚弄所进行的一场荒诞的祭祀行动的话，那他们就可以继续前行，无需多虑。 可如果确定对方的目标的确就是他们，而此次行动又的确有番王亦或者是九江府的世家门阀参与其中的话，那他们不仅不能继续前行，还需要就地折返回京城，以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楚霄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并与赵龙广，赵凌峰二人进行了一番细致的商讨。 经过半宿的商议，三人一致决定次日清晨要亲自前往周边的村镇走一遭。 至于他们麾下率领的这些将士，则继续驻扎在山林当中。 毕竟无论对方此举出于何种目的，一旦他们大张旗鼓的前往此处村镇，一来可能打草惊蛇，二来也可能会给当地百姓造成困扰。 楚霄身为大周太傅同时，又是日后的摄政王。 他必须要以身作则，给百姓留下一个好印象。 他们麾下率领的金无畏，个个都是军中好手，而且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染着人命。 即便他们不显露身上的杀气，他们给百姓带来的威胁感也远非寻常将士所能相比。 这个时代可不像楚霄穿越之前的现代。 百姓与将士之间能够做到军民鱼水一家亲。 在这个时代，将士在百姓们眼中看来就是军爷，是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存在。 而一旦有将士大规模的在他们生活的区域周围出现，那就意味着他们当下生活的环境可能面临着诸多威胁！ 一旦给百姓造成恐慌，给朝廷带来负面影响。 那就不是轻易能够弥补的了的了。 更何况此地本就临近京城，虽然这些百姓居住在这密林当中，平日里鲜少与外界往来。 但是楚霄也不能因此就怠慢了他们。 次日清晨，三人顶着黑眼圈，一脸疲惫的从破庙中走了出来。 赵凌峰按照楚霄的要求，对麾下的金无畏进行了一番调遣和安排。 昨晚负责最后一班巡夜的士兵，今天就在营地当中休息。 而昨晚第一批巡夜的士兵，今天白天则要肩负起守护营地的重任。 同时他们还需保护以郑经纶为首的楚国使团的安危，绝不能让他们面临任何危险。 而他们三人则要前往就近的村镇一探究竟，看看是否有个人或者势力将他们当成了此次的目标。 这些士兵令行禁止，自然不会违逆赵凌峰的命令。 更何况楚霄和赵凌峰全都是军中一等一的高手。 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又哪有资格担心这二位的安危？ 进行了一番安排之后，楚霄三人骑马离开了营地。 这破庙后方有一条蜿蜒的小路直通山下，根据楚霄的推断，从这里下山应该就能够直接抵达距离此处最近的村镇！ 三人顺着这条小路一路穿行，用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方才抵达山脚下！ 就如楚霄所推断的那样，这条小路虽然崎岖蜿蜒，但却的确有人时常清理。 这条小路并不像他们之前穿行的那条大路一样被杂草树木阻塞，赶路之时还需有人在前面不断的清理障碍。 众人来到山下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而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赫然便是一个规模并不算大的小镇！ 第199章 陆家庄 见此情景，赵凌峰顿时来了精神。 他用手中马鞭直指山下的小镇，同时开口对一旁的楚霄说道：“楚太傅，这里的确有个镇子！” 楚霄微微皱起眉头，同时开口对赵凌峰说道：“赵将军，咱们既然在外执行任务，那就不要再以朝廷的官职相称了。” “如果对方这次的目标真是咱们的话，你一称呼我的官职，那岂不是直接暴露了咱们的身份？” 赵凌峰闻言尴尬一笑：“楚太傅说的有理，刚刚是末将太过疏忽了！” “这样，咱们三人当中应以府君大人最为年长，你我便叫他一声大哥，赵将军的年龄要大于我，我便称你一声二哥！” “你二人与我交谈的时候，便称我一声三弟，咱们三人仅需装作结拜兄弟，不需称谓彼此官职，直到山下探听情况，切记不要与此处居民发生口舌！” 楚霄两世为人，性格自然极为谨慎。 他只在顷刻之间便制定下了一个妥善的计划。 叮嘱完身边的两人之后，便纵马徐行，装作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 赵龙广一直观察着山下的情况，直至三人即将来到小镇门前的时候，赵龙广突然开口叫住两人：“二弟，三弟，我看此处似乎是个集市，要不咱们三人就装作来此经商的客商，借此隐藏身份如何？” 赵龙广的身上自带着一股贵气。 而赵凌峰的身上则自带着几分勇武之气。 相较于他们两人，楚霄身上的气息则更倾向于翩翩公子，既不像赵龙广那样高不可攀，也不像赵凌峰那样盛气凌人。 相比于面前这二位，反倒是楚霄更给人一种容易亲近的感觉。 可如果对方真被楚霄身上的这股气息蒙蔽的话，那才是真的落入到了陷阱当中。 因为面前这三人里，要说最不好对付的，恐怕就是看似人畜无害的楚霄！ 面对赵龙广的这番提议，两人自然连连应承。 说话之间三人已经来到了集市当中，而距离他们最近的便是一个售卖药材的摊位。 说是摊位，其实此处极为简陋，只不过有横竖几根木梁钉在一起，拼凑成了一个平台，用于摆放盛放着各类药材的笸箩。 眼见着有人靠近，那摊位老板当即招呼道：“三味可有什么需要？若是需要药材的话，可以在小摊挑选一番！” 楚霄朝摊位看了一眼，却见面前摆放的这些笸箩里装的都只是一些寻常草药。 经营此处摊位的老板是一个年近三十的青年。 他的脸孔被晒得有些发黑，脖子上搭着一条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绢巾。 他在招揽顾客的同时还在不断挥手驱赶着落在笸箩上的苍蝇。 见这青年样貌敦厚，楚霄便在他的摊位前站定了脚步：“老板生意不错？” “这位爷，您可真是抬举我了，我从早上出摊到现在，一文钱的药材都没卖出去，正指望着您三位光顾我的生意，给我的买卖开个张呢！” 这青年说话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他脸上的笑容虽然夹杂着几分市侩，可是结结巴巴，并不流畅的语句却也能证明他只是在硬着头皮招揽客人。 就连这几句话术，恐怕也是他不知从哪里偷学来的，至于他自己恐怕是一个平日里羞于揽客的老实人！ 听到青年的这番话后，楚霄面带微笑，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我便在你这里买些药材！” 楚霄一边说着，一边在面前的笸箩里翻看起来。 而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 听动静似乎是有人正在不远处相互争执。 楚霄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那竟然是一个猪肉摊！ 摊位前的铁钩子上挂着一颗死不瞑目的猪头。 被分割好的猪肉一条条的挂在旁边，但却同样无人问津。 那摊位前虽然挤着不少客人，可是他们却并不是在挑选猪肉。 看架势，那群人似乎是在与杀猪的屠夫争辩着什么，那身材健硕，肥胖的屠夫此时也争吵的面红耳赤，他手中紧握着分割猪肉的剔骨刀，似乎随时都要与面前纠缠的客人动手一般！ 屠夫的这番举动引起了赵凌峰的注意。 赵凌峰身为金无畏中的统领。 向来以守护百姓安危为己任。 如今眼见着那屠夫手中紧攥着寒光锐利的剔骨钢刀。 并且一副随时准备与人动手的架势。 赵凌峰便悄悄退离了楚霄和赵龙广的身边。 一路摸到了这屠夫身后！ 楚霄只顾着观望肉摊那边的乱象，并未注意到原本跟随在自己身边的赵凌峰已经离开。 至于赵龙广，他的注意则完全被旁边一个摆弄着自制乐器的小女孩所吸引。 乐痴二字简直跃然于脸上！ 面对楚霄这副失神的姿态，青年无奈的对其说道：“我说这位先生，您要是无心在此买药的话，那也不要随意拨弄我这里的药材，我这里的许多药材全都是用蜂蜜炮制，您如今用手一摸，上面的污渍不全都粘在药上了吗？” 楚霄闻言回过神来，他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随意丢在青年手中：“你这里的药我全包了，我只问你一句，那群人在猪肉摊前究竟争执着些什么？” “为何其他摊位全都门可罗雀？唯有那卖肉的铺子生意如此兴隆？” 楚霄出手阔绰，随随便便便丢出了一两银子。 但他拿出这银子的目的并非是为了买这青年的药材，而是为了向他探听这个消息。 他隐约觉得这些疯狂的客人很可能和昨天挂在破庙门上的那个猪尿泡有关。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必将那猪肉摊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这青年拿了银子，顿时喜笑颜开。 听到楚霄的询问，青年连忙说道：“那群人之所以围着猪肉摊，其实是为了买猪尿泡。” “最近我们这里来了一位驱邪的先生，他说我们陆家庄有阴气缠绕，地下肯定埋有邪祟，若是想要驱邪镇凶的话，那就需要在猪尿泡里灌上猪血和朱砂，并将其悬挂在门前，以此达到驱邪的目的！” “这先生之前曾在我们庄主面前露了一手，这才得到村民们的认可，不过如此一来倒是便宜了那杀猪的刘三，最近几天，他一个猪尿泡便要卖出几钱银子的高价……” 第200章 出手伤人 在提起杀猪的刘三因为此事赚的钵满盆满的时候，青年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忿。 不过对方会有如此表现，在楚霄看来却也正常。 毕竟原本一斤猪肉才只有十几二十文钱的价格。 至于猪尿泡，那本就是不值钱的东西。 向来都是当做下水，杂碎，低价处理的。 可谁知如今刘三竟然借着这个机会，光凭卖猪尿泡便赚的钵满盆满。 一个猪尿泡的价格足以抵得上几十斤猪肉。 可是即便如此，那些百姓却仍旧络绎不绝的光顾他的小摊。 甚至不惜为了买上一个猪尿泡而与旁人发生口角。 刘三之所以会与那些客人争辩的面红耳赤，就是因为他已经提前将猪尿泡高价订购了出去。 而今天来到的客人又将猪尿泡的价格炒的更高。 如此一来，刘三便想着毁约。 想要将昨天订购猪尿泡的客人的定金退还回去。 再将今天这个猪尿泡高价售卖，以求谋利。 正因如此，所以他那摊位前此时才会站满了人，相互之间吵吵嚷嚷。 刘三不过是个银样蜡枪头，平日里将自己装作天不怕地不怕，一副天王老子的模样，可实际上却只是一个胆小如鼠的杀猪匠。 他手里握着剔骨刀，虽然在不断挥动，可实际上眼中却明显有几分胆小怕事的切诺情绪掺杂其中。 他也怕这些客人会因为一时气恼而掀翻了他的摊子，更怕等这次祸事结束之后，这群人会弃他于不顾，从今以后再也不光顾他的小摊。 只可惜此人虽然明白做买卖只有公平公正才能留住客人的道理，但是为了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他却还是不惜得罪面前的这些老主顾。 就在他再一次挥舞屠刀，威胁面前这群与其争执的客人的时候，已经凑到他身边的赵凌峰突然出手，一把擒住了他的手腕。 那杀猪刀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紧接着直接钉在肉案子上，刀身还在不断打颤。 赵凌峰一手拽着刘三的胳膊，一只手捏着他的脖颈，直接将他按在了猪肉案子上。 此时刘三的脑袋距离这把寒光闪烁的剔骨刀仅有不到几寸。 只要赵凌峰捏着他的脖子往前一推，刘三的脑袋当即便会被这剔骨刀给切下来！ 刘三哪里知道赵凌峰为何要对自己出手？ 他还以为对方也是来买猪尿泡的。 他被吓得两腿颤抖，险些尿了裤子。 趴在桌上声音，颤抖着对赵凌峰说道：“这位爷，咱们都是街里街坊的，有话好商量，你想要尿泡，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能不能先把我脖子松开？你看这刀剑无眼，咱别伤了和气！” 赵凌峰闻听此言，冷哼一声：“你这人好生聒噪，我何时说过想要你的尿泡？” “你不要尿泡你打我干什么？难道你是想要求财不成？” “我是看你刚刚一直在对这些百姓挥刀，以为你是要与他们不利，所以才将你就地制服，免得你酿成大错！” 赵凌峰这番回答可谓十分直白，其实打从开始他就将这个刘三当成了一个祸乱秩序的危险分子，没办法，谁叫整个集市上就属这个胖子最惹人注意呢！ 听到赵凌峰的这番回答，刘三不禁叫起屈来：“我说您究竟是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对这些百姓不利了？他们可都是我的老主顾，我们刚刚不过是在商讨猪尿泡的价格，谁知您怎么一上来就把我按在这猪肉案子上了？” “你果真不是想要伤人？”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敢在我们陆家庄伤人？” “既然如此，那你刚才为何要对这些百姓挥刀相向？” “因为我平日里便习惯了切肉，卖肉，这把剔骨钢刀向来不离手心，再加上我刚刚和他们吵闹的时候的确有些怒意上涌，所以这才下意识的有了些肢体动作……” 刘三说话的同时，赵凌峰已经将其松开。 可等刘三想要上前拔刀的时候，赵凌峰却又一脚踹在了他的腰上。 赵凌峰这一脚势大力沉，直接将刘三踹出老远。 刘三那肥硕的身体撞倒了支撑摊位的一根立柱，导致整个猪肉摊子因此垮塌了大半。 此时楚霄也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眼见着赵凌峰竟然出现在事发现场，他顾不得一旁的赵龙广还在把完那把乐器，抓起对方的手臂，直朝此处跑来。 “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楚霄的一声呼唤将正欲行凶的赵凌峰叫住。 赵凌峰转头看向楚霄，这才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 他收了手头上的力道，一把拔出桌上的尖刀：“这个杀猪卖肉的屠夫竟想在我面前逞凶，我也是迫于无奈，这才出手将其制服！” 此时周边的围观群众纷纷上前，将刘三从废墟当中搀扶起来。 别看他们刚刚还在为了刘三坐地起价的事情争论不休，险些用唾沫星子将其淹死。 可如今见有外人对刘三下手，这群百姓却又一致对外，开始了对赵凌峰的口诛笔伐。 “我们刚刚不过是在正常买卖，谁知您的这位二哥一上来就动手，你看看把老刘打的！” “是啊，要说刘三坐地起价固然可恨，但是你也不必动手把人打成这样啊，好好的一个猪肉摊子就这么毁了，这下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围观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议论，更有甚者甚至提出要拿他们三人下山报官。 见此情景，赵龙广站了出来，开口对众人笑道：“各位父老乡亲，咱们都消消气。” “我这二弟脾气不好，所作所为的确有些不到之处，可是听他刚刚这番说法，他动手伤人的目的无非也是为了保护诸位的安全！” “至于这位刘老板，您既然是生意人，那就应该将买卖良心放在首位，段不该为了一点小事便舞枪弄棒，反而伤了邻里之间的和气！” “砸坏了这处猪肉摊，我们兄弟一定会照价赔偿，这位刘老板的伤势，我也一定会妥善处置，烦请各位乡亲给我些薄面，莫要将此事闹得太大，我们兄弟三人初来乍到，不懂贵宝地的规矩，我先在这里向诸位赔罪了！” 第201章 庄主 说到此处，赵龙广面带微笑的对众人鞠躬行礼，连连抱拳。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这陆家庄本就民风淳朴，乡亲们倒也没有那么大的戾气。 眼见着对方已经提出赔偿，乡亲们秉着大事化小的原则，也并未继续深究下去。 而就在赵龙广从怀中掏出银两准备用于赔偿被砸坏的摊位的时候，一个苍老但却浑厚的声音突然自三人身后响起：“这位先生，不必赔偿！” 三人闻声同时朝着后方看去。 便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手拄着一把龙头拐杖，正在一名青年的搀扶下朝此处走来。 这老人一出现便成为了整个集市上的焦点。 刚刚那些义愤填膺的乡亲们在见到这位老人的时候全都停止了喧闹，纷纷对其鞠躬行礼。 老人一路来至三人身前，看着手托后腰，脸色苍白的刘三，他却只是冷哼一声：“刘三，你货卖二主，坐地起价，已经违反了集市的规矩。” “这位先生刚刚出手惩治于你，也是因为你在这些乡亲面前舞刀弄枪，担心你会伤及无辜。” “如今砸坏了你的摊位，也算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我这么说你，你服是不服？” 面对老人的这番质问，刘三连连点头，恭声说道：“庄主教训的是，一切都是刘三的不对，我在此要向诸位乡亲赔罪，也要向这三位先生赔罪！” 刘三一改之前蛮横态度，竟然恭恭敬敬的给在场众人赔起礼来。 而在刘三道歉结束以后，老人又转头环顾了摊位前的众人一眼：“咱们陆家庄虽然向来秉承着相互协作，相守相望的规矩，但祖宗的规矩是为了让庄内的大家能够少生嫌隙，不是让你们在此处行排外之举！” “这位先生出手伤人不也是为了你们吗？可你们为何要咄咄逼人？你们非但不懂这位先生的良苦用心，而且还要抓他们去报官！难道这就是我陆家庄的风气吗？” 通过刘三刚刚的话语可以断定，这位老人应该是陆家庄庄主，同时也应该是此处最有威信的长辈！ 面对这位老庄主的一番训斥，在场众人纷纷将头埋的老低，无一人敢与之对望，更没人敢与其顶嘴。 眼见的气氛变得如此尴尬。 赵龙广连忙出面打起了圆场：“老庄主不必如此动怒，刚刚的确是我二弟有错在先，我为此做出赔偿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三人初来乍到，并不了解贵庄的规矩，若有不到之处，烦请您老见谅！” 见赵龙广为人如此谦逊和善。 陆云轩笑着摇头说道：“先生言重了，我陆家庄虽在天子脚下，可平日里却与世隔绝，治下这些乡邻对于外人难免有些排斥，所以烦请三位见谅，莫要与他们计较！” “老人家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各位能够接纳我们这些外乡人，这已经让我们感激不尽，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们三人来自京城，此次前来是为了采买些药材。” “刚刚与刘老板发生冲突的这位是我的二弟赵凌峰。” “而这位则是我的三弟楚霄！” “我们三人是结拜兄弟，一同在京城做些小本生意，此次主要是慕名而来，若有叨扰，还请老庄主务必见谅！” 赵龙广不仅说起话来彬彬有礼，对人的态度更是十分谦和。 他之所以会温养出这样一身谦谦气韵，主要还是因为这些年来沉迷音律所养成的出尘之感。 赵龙广和楚霄二人纷纷向陆云轩行礼示意。 陆云轩闻言笑着说道：“既然是为了采买药材，那三位这次可真是来对了地方。” “我们陆家庄平日里便是靠山吃山，百姓常常进山采药，除去市场上流通的这些常见的药材之外，我们每家每户乡民家中还都藏有一些压箱底的宝贝！” 说至此处，陆云轩转头看向众人：“既然这次有贵客来访，那你们就快去把各自家中压箱底的宝贝全都取过来吧，稍后一同到我的府中碰头，让三位先生好好看看你们的货品！” 陆云轩身为陆家庄庄主，凡事自然要为乡民们的利益考虑。 若非如此，他又岂能服众，岂能坐稳这个庄主之位？ 在陆云轩的一声命令之下，所有乡民立刻纷纷动身。 就连那些原本还在经营摊位的老板，此时也都丢下了各自的摊位，前去回家取压箱底的药材。 偌大的集市一时间便只剩下了零散的几个商户。 除了低着头重建自己摊位的刘三，再就是远处有一名卖野味的乡民，还有更远处两三个卖兽皮的小贩！ 陆云轩对身旁的青年使了个眼色，那青年立刻上前帮助起了刘三。 赵凌峰见状也想帮忙，但却被陆云轩伸手阻拦：“三位先生远来是客，这点糙活留给他们去干便是，就请三位移步我的寒舍，等那些乡民取来了各家的药材，再由你们慢慢筛选便是……” 这个陆家庄甚至在地图里都没有显示，完全就是依山脚下而建的一处村落而已。 他们距离此处最近的集市还需走上上百里的路程。 而这里除去一个陆家庄之外，周围还散落着几个更小的村庄。 这些村民们聚集在一起，并将陆家庄作为一个市集。 乡亲们平日里在此处相互买卖，互通有无。 倒也不常与外界接触。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此处的民风才会如此淳朴。 陆云轩身为陆家庄的庄主，已经主管此处几十年。 这陆家庄内许多百姓还都是陆云轩的后生晚辈。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陆云轩在此处才会有如此高的威望。 仅凭一句话便能替赵龙广三人解围！ 而陆云轩之所以要对三人如此温和，主要也是因为三人此次是为了收购药材而来。 虽然平日里此处也常接待一些外来的客商，小贩。 可他们经营的都是小本生意，买不起村民家中珍藏的那些上等草药。 陆云轩也是看中了这三人衣着华贵，品行不凡。 料定他们应该是从京城来的贵人，生意规模也不会太小。 若是能将村民家中积攒的药材卖给这三位的话，那村民不仅能够从中多赚取些银两，同时也能为陆家庄发展出一个稳定的客源！ 第202章 罗先生 众人随着老庄主陆云轩一同来到他的家中。 这才发现原来这陆家庄虽然算不得负数，可是陆家却算得上是此处的豪绅之一。 陆云轩住的是一座三进的宅院，家中如今已经是四世同堂。 一见陆云轩回来，便有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口中呼唤着太爷，踉跄着朝他跑来。 见此情景，陆云宣布由得喜上眉梢，之前心中的所有不满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他弯腰将重孙抱在怀中，同时笑着对三人说道：“三位，这便是我陆家寒舍三位，请在此稍候片刻，想来那些乡亲用不了多久就会将自家珍藏的药材全都取来！” 三人随着陆云轩一同进了家门，紧接着便有人给几人端上茶水。 几人坐在堂中品茶，说说笑笑，好不快乐。 就在此时，眼尖的楚霄突然发现，原来在陆家的门楣上竟然也挂着一只艳红的猪尿泡！ 楚霄见此情景，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放下手中茶杯，开口对陆云轩问道：“陆老爷，我们这一路上看到许多百姓家中全都挂有那猪尿泡，不知这究竟是此地哪里来的习俗？这陆家庄距离京城不远，按理来说应该风俗相近，可是我们在京城却从未见过有如此奇景啊！” 楚霄这话说的直白。 按理来说本属不敬。 可是陆云轩为人豁达，却偏偏喜欢楚霄这种有话直说的性格。 听到楚霄的询问，陆云轩手抚胡须，笑着说道：“这位小兄弟实在说笑了，这在门框上挂猪尿泡，哪里是地方习俗，实在是我们陆家庄百姓的无奈之举！” “前段时间我们陆家庄来了一个相风水的先生，他来到此地便说我们陆家庄背靠大山，实属凶兆。” “这在门上挂猪尿泡的办法也是他提出来的，他说凭借此法便可以替我们抵消来自山中的戾气，保佑此处的百姓安宁！” 在提起此事的时候，陆云轩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苦笑，明显也觉得此事颇为荒诞。 眼见着陆云轩如此豁达的提起此事，并没有任何藏着掖着的意思。 楚霄便顺着他的话头又问道：“我认为风水之是虚无缥缈，更不相信世间有什么鬼神之说，陆庄主年长我们许多，见识也应更加广博，又为何要跟着这位先生胡闹？” “楚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是老夫与那风水先生沆瀣一气？想要借此坑害百姓？” “楚某并无这个意思，希望庄主千万不要误会！” “我只是觉得那所谓的风水先生很可能只是想要借此机会讹诈百姓钱物，所以才会编造出一个如此拙劣的谎言。” “否则仅凭区区一个猪尿泡又如何能够抵挡来自山上的邪气，而贵庄在此处已经扎根百年之久，如果此处的风水真如那先生所说的一样不好的话，陆家庄的先祖当年又为何不曾举家搬迁，而是执意留在这里呢？” 楚霄这番话说的可谓直白露骨。 而在听完了他的提问后，陆云轩却只是无奈说道：“实不相瞒，起初我也并不相信那罗先生所言！” “只是那罗先生曾在我们面前展现了一手神仙借酒的本领，随后又在此处斩邪收精，并且让那斜碎的身姿浮现于黄纸之上！” “那罗先生的手段让我们陆家庄的村民敬佩不已，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相信了他的说法，认定了此处风水的确不佳。” “而且早在那陆先生来到之前，我们村中便已经出现了牲畜不安，小儿夜啼之类的情况，甚至还常有村民时常听到夜里门外有人拍打门窗的声音！” 说至此处，陆云轩拉开抽屉，并从中取出一张符纸：“诸位请看，这符纸便是那位罗先生给我们村民绘制的。” “他说只要我们每晚休息之前，将这符纸贴在门窗之上，便能防止有孤魂野鬼趁夜拍门，我们最近几天经过实验，发现效果的确不错，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相信了罗先生道法通玄！” 那所谓的符纸，上面不过是些扭曲怪异的笔画而已。 楚霄原本还并不将这罗先生放在心上，认为对方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此次前来也不过是为了从村民手中讹诈些财物。 可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罗先生应该是早就盯上了陆家庄，并且与人里应外合，提前在此设局。 如此一来，对方的目的应该就不仅仅是为了从村民的手中讹诈财物，而应该另有其他图谋。 想到此处，楚霄将符纸放在桌上，同时开口对陆云轩问道：“敢问陆老庄主，那罗先生现在何处？” “罗先生平日里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老夫也不知道他现居于何处。” “不过最近几日村中的确静谧许多，想来用不了多久，那位罗先生就会再来村中讨要香火，阁下若是不急的话，不如在此稍后两日，等到那罗先生前来，我再为你引荐如何？” 楚霄闻听此言，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他的确有心在此等候，可奈何他前往九江府赴任在即，实在不能在此耽搁太长的时间。 于是乎他微微颔首，并对陆云轩开口说道：“我兄弟三人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却也一心向道，毕竟当年太祖皇帝征拥天下之时，我本土道派也曾给太祖皇帝给予了许多帮助。” “我这位二哥本就是行伍众人，当初我们三人合伙做生意的时候曾发下宏愿，那就是要斋僧布道，以表虔诚。” “如果您老能够替我们找到这位罗先生的话，那我们也愿为罗先生聊表寸心，捐赠些香火灯油，看看能否为罗先生在此处修缮一座道观。” “可如果真不凑巧的话，那此事便也只能暂且搁置了，毕竟我们此次收到了足够的药材之后还需返京售卖，不能在此延误太长的时间！” 楚霄之所以要这么说，就是因为他要将此事借陆云轩之口传达出去。 如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个罗先生在村中还有同党的话。 对方无非是为了求财还是为了犯案，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都应该第一时间出面，以确认自己三人的身份！ 第203章 有所怀疑 眼见着楚霄即将把话说死，一旁的赵龙广连忙笑着说道：“我们兄弟三人需要的药品数量和种类比较多，所以一时半刻应该难以筹措周全。” “我看这陆家庄集市的规模并不算小，想来应该也有许多百姓来此经商，若是老庄主不嫌弃的话，我兄弟三人也想在此稍住个一两日的时间，待到药品筹措齐备再行离开！” 赵龙广言谈举止完全就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他说话时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而且对于老庄主陆云轩也充满了敬重之意。 听到赵龙广这番话后，陆云轩便知道陆家庄这次是迎来了贵人。 对方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和陆家庄的村民做生意。 陆云轩又岂会将财神爷拒之门外？ “三位若是不嫌弃寒舍简陋的话，那便可以在此多住几日，我们陆家庄中平日鲜有外人做客，这次能够迎来三位贵客在此落足，也着实让此处蓬荜生辉！” “而且实不相瞒，我陆家庄周边也有些上等景色，除去采药之外，我们这里还能打猎，这可是在京城享受不到的新奇玩意，三位若是喜欢的话，明日我便安排我那小儿子与三位进山，射猎游玩，也好让三位贵客在此消遣一番！” 陆云轩这个庄主管理的可不仅仅是陆家庄这一亩三分地。 连带着陆家庄周围的群山，以及陆家庄周边辐射的所有村镇，几乎全都归属于陆云轩管辖。 虽然此处也设有官府，但现在毕竟是封建社会，朝廷以及官府对于下辖地方的管控是较为薄弱的。 县下是宗族，宗族皆自治。 这就是对于地方宗族的最好诠释！ 像是陆云轩这样的长辈在陆家庄中就拥有着无上的权威，他的话甚至要比官府还要有用，这也就是为何今天陆云轩出面，便能够让原本混乱的秩序瞬间平复的原因！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向来是百姓们的生活方式。 今天楚霄等人在市集上看到的那些售卖兽皮的商贩，他们倒卖的货品也全都是从山上猎捕来的。 要说打猎，三人并无兴趣。 可是在陆云轩提起他这个小儿子的时候，楚霄却不由得打起了精神。 这可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奇怪的嗜好，而是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见过陆云轩的这个小儿子，亦或者说是没有见过陆云轩的其他家人。 他们刚刚只见到了陆云轩的重孙。 也就是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孩！ 除此之外便只有几名家眷婢女，负责在此伺候，接待客人！ 楚霄装作很感兴趣的模样，微笑着对陆云轩说道：“京城倒是也有一座猎场，但那却是皇室成员每逢秋冬时节射猎游玩的地方。” “要说我们这些商贾，虽然颇有财资，但却处处不受人待见，平日里除了一心赚钱之外，的确在没有其他的娱乐方式。” “这次若是真能借机会在贵宝地游玩几日，那倒也算不虚此行，只是不知您那小儿子现在何处，能否先带我们挑选一下狩猎的器械？” 听到楚霄的询问，陆云轩苦笑着摇了摇头：“实不相瞒，我那小儿生性顽劣，平日里尝试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不，今天又不知去往了何处，要等他回来，怕是非要晚上才行！” 自古为人父母者，常会对家中幼儿多有偏爱。 这个定律哪怕是放在身为庄主的陆云轩家中似乎也不例外。 单从陆云轩的这番回答便能看得出来，他对自己这个小儿子平日里肯定是多有偏爱。 而他这个小儿子怕是平日里便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陆云轩之所以会主动提议要让小儿子带领三人进山射猎，想来不一定是有什么坏心思，很可能只是想要借此机会给小儿子谋求一份差事。 这陆家庄虽然距离京城不远，也属于天子脚下。 可越是如此，想要在京城出人头地就越困难。 这三位刚刚可是已经将自己的身份吹嘘了出去，言说自己是京城药商，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 陆云轩想为自己的儿子谋求一个安身之处，那自然是有求于这三人。 楚霄两世为人，心思缜密，一腔谋略绝不亚于陆云轩这个所谓庄主。 仅凭对方的这番言谈回应，他便知道了陆云轩这个小儿子的品性。 同时他也暗暗有所揣测，陆云轩口中所说的那个江湖骗子罗先生，十之八九便是他这个小儿子请回来的。 不过此事倒不一定会与陆云轩有关，很可能陆云轩也一直被蒙在鼓里，也是一个受害者。 单凭陆云轩在陆家庄的威望以及他的身份，他便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诓骗民财。 更何况单从陆家宅院的规格来看，这陆云轩起码就是一个富户，家中财资应该不菲。 也只有那备受娇惯的小少爷可能会因为囊中羞涩，再加上老父亲管束太过，所以才会动了与江湖骗子联手诓骗百姓财物的心思！ 而这件事情当中还有一个受益者，那就是在集市上杀猪卖肉的刘三！ 平日里摆摊贩卖猪肉又能赚上几文银钱。 他最近可是凭借高价售卖猪尿泡而赚的钵满盆满。 这件事情里说不定还有他掺杂其中。 想要查清这个罗先生的目标是否是他们，恐怕还需要从陆云轩的这个小儿子和在集市上杀猪卖肉的刘三入手…… 不过片刻功夫，各家百姓便已经将家中珍藏的各类药品带了过来。 其中不乏有灵芝，山参，首乌一类的极品药材。 不过他们这点东西对于财大气粗的九江府君赵龙广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这位爷上京虽然只为卸职，可是他这一行却随身带了近万两白银，而且如今还都带在身上。 这个数目看似不多，可是大周一名壮年劳力，一年所能赚取到的银两也不过仅有二三十两。 三十两银子便能维系一家三口一年所需。 而赵龙广随身携带的这些银两，更是能够让整整一千人在一年之内衣食无忧，无需为了生计奔波。 如此来看，赵龙广身上带着的银子就不算少了。 而为了能够协助楚霄把戏演好，赵龙广一掷千金，将这些村民带来的药材全都买了下来！ 第204章 游手好闲三少爷 赵龙广来者不拒，在此处豪掷千两白银，将所有村民带来的药材全都一并购买了下来。 楚霄对此颇为感动，没想到赵龙广竟然如此支持自己。 至于赵凌峰此时则只是因为赵龙广的这番挥金如土而瞠目结舌。 他虽然知道九江府是一处富饶之地，也知道九江府君地位尊崇，堪比王公。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赵龙广竟然会阔绰到如此地步。 要知道，他虽然是金吾卫副统领之一，领的也是武将官衔。 可是他每年俸禄加在一起也不过仅有四百多两银子。 赵龙广刚刚购买药材所用的银两便足是他几年的俸禄。 这也让他对赵龙广产生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知！ 陆云轩原本还以为这兄弟三人所说的话中可能掺杂有水分。 毕竟他看着三人年纪并不算大，即便是被尊称为大哥的赵龙广，也不过是年逾四旬的中年人。 即便他们在京城做着贩卖药材的生意，可是想要吃下他整个陆家庄的所有药材，却恐怕也有些困难。 却没想到这三人竟真随身携带有这么多的银两。 尤其是那赵龙广随随便便便拿出一张一千两银票，只要求各家各户将所售卖的药材品类以及售价告知给陆云轩登记造册。 待到明日，由陆家派人前去兑换银两，到时再由各家百姓前来分领，等拿到了银两之后，他们才会带着药材离开。 如此一来，他们便不必担心这银票的真伪。 毕竟如今各类药材全都被扣在了陆云轩的府中。 陆家庄民风彪悍，可不是江湖骗子随便能够往来的地方。 再加上有陆云轩这个老庄主作为保人。 所以他们并不担心这三人会凭空骗了他们的药去！ 送走了前来贩药的百姓之后，陆云轩专程中摆酒设宴，只为款待这三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双方宾主尽欢，喝的十分尽兴。 就在陆云轩手端着酒杯，困顿欲睡之际。 他那小曾孙突然开口喊了一声：“三叔！” 众人循声朝外看去，便见一名身材挺拔消瘦，脸色分外白皙的青年从门外走来。 眼见着堂中摆酒设宴，还有三名生人正饮酒，青年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容：“爹，家里有客人啊！” 陆云轩眼见着儿子回来，打了个酒嗝，并对其挥了挥手：“玉书啊，你过来，爹给你介绍几位贵客！” 陆玉书乖巧懂事的来到中堂，陆云轩指着三人对其说道：“这三位都是从京城来的老板，三位此行是为了来咱们陆家庄收购药材。” “我已经让村民们将各家珍藏的草药全都卖给了这三位，明日你便带着这三位老板一同进山，射猎游玩，切记不可怠慢了爹这三位贵客！” 面对陆云轩的叮嘱，陆玉书连连点头：“你老人家就放心吧，把贵客交给我来招待，您还有什么可惦记的？明天我便叫上李忠，王平和我一起上山，为三位贵客保驾护航，爹，今天庄里卖药材不知卖了多少银两？” 听到陆玉书的这句询问，陆云轩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论卖了多少银两，那都是乡亲们的钱，与你我父子没有半点关系！” “你小子若是敢借着我的名号在外和村民勒索钱财，要是被我知道了，别说我打断你的腿！” 陆云轩对于儿子的这番警告看似并非空穴来风，想来这陆玉书平日里也曾仗着自家老爹的名号，在陆家庄内做些欺男霸女，勒索钱财的勾当。 面对老爹的警告，陆玉书脸上虽然陪着笑，可是眼中却明显闪过了一丝不满。 一旁的楚霄虽然也佯装醉态，可他却将陆玉书的这番表情全都看在了眼里。 这酒对他来说并不算浓烈，所以即便楚霄的酒量并算不得太好，可也不至于被陆云轩随便几杯便灌的失去神智。 仅凭对方这番态度便能看得出来。 对方平日里不仅游手好闲，而且还应该是个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 这样一个人，能够和江湖骗子扯上关系，自然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陆玉书眼中的阴鸷只是一闪而过。 随即他的脸上便又变换了一副笑容，并主动上前搀扶起了陆云轩：“爹，我看你应该是喝多了，我怎会惦记乡邻的那点钱财？我可是您的儿子，自然不能给您丢脸！” “你能明白爹的这番良苦用心就可以了，你大哥早逝，你二哥如今又在外求学，爹的身边只有你一个孩子，日后也只有你能继承我这个庄主之位。” “若是你给乡亲们留下的印象太差的话，就算你日后能在我的扶持之下当上这个庄主，可又有谁能够服你……” 陆玉书掺走了陆云轩，似乎是要将其送回到后院休息。 而返回后院的一路上，陆云轩仍对这个儿子喋喋不休的说教，劝导，希望对方能够迷途知返。 随着父子二人交谈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远，楚霄也终于不必再装喝醉，直接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 而与此同时，赵龙广和赵凌峰两人也都如他一般褪去醉态，显然他二人刚刚也只是在演戏而已。 三人相互对望一眼，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容。 而片刻过后，陆玉书再次回到中堂。 并殷切的为三人各自倒上了一杯茶水：“三位贵客远道而来，家父不胜欣喜，只是家父年事已高，不胜酒力，如今已经在卧房睡去，现在就由小可来亲自接待三位，还请家父招待不周！” 这个陆玉书虽然品行不端，但却长了一张巧嘴。 也难怪陆云轩能对这个小儿子如此偏爱。 甚至对其敲诈乡邻的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到对方的这番客套话，楚霄笑着摇头道：“三公子言重了，我等贸然叨扰，已经十分惭愧，老庄主年事已高，却要对我们三人设宴款待，我三人如今已经是感激不尽，自然不敢有半点怪罪！” 说至此处，楚霄话锋一转：“我兄弟三人之前曾听老庄主提起过一位名为罗先生的江湖高士，传说此人能向神仙借酒，更能凭空杀鬼。” “我兄弟三人经营的虽是药材生意，可却也对江湖高士颇为尊仰，有心想为这位罗先生捐些香油，建一处道观，却不知道罗先生此时云游，仙居何处。” “不知三公子对于这位罗先生可曾有些了解？是否知道他的去处？” 第205章 露出马脚 听说有钱可赚，陆玉书顿时来了精神。 他笑眯眯的对楚霄说道：“阁下还真是问对人了，我对这个罗先生倒真有些了解。” “三位有所不知，这罗先生乃是当初云游途经我陆家庄，见此处煞气盈盈，仿佛不日便有凶祟现身，但因为他年事已高，法力微薄，自觉不是这凶祟的对手，所以才告诫我们要将那猪尿泡挂在门前，借此防止邪祟入侵，对百姓不利！” 陆玉书这话说的和他爹颇有几分相似。 不过他这番话说的明显更加圆滑，想来应该是提前经过了系统性的编撰和复习。 面对对方的这番侃侃而谈，三人相视一笑，并未将其拆穿。 陆玉书此时还未注意到三人表情有异，直说的口沫横飞：“那罗先生来到村中，发现我身上颇具慧根，于是便生出了想要收我为徒，度我出家的心思。” “但是我爹的话，您三位刚刚已经听到了，我大哥英年早逝，二哥在外游学，如今只有我一人陪伴在老父身边。” “现在虽然是太平年月，可是却也不能保证我那二哥是否遭了歹人毒手，又是否还存活于世，哪怕只是为了我陆家的香火绵延考虑，我也绝不能轻易答应罗先生的请求，随他一并出家修道！” 陆玉书这番话说的可谓正气凛然，而且还将自己与那罗先生的身份彻底绑定在了一起。 早在他说出对方有意要收自己为徒的时候，楚霄便知道此人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想来他不仅知道罗先生的去向，而且那罗先生应该也距离此地并不算远。 想来此人应该就一直在陆家庄的周边行骗。 但是因为此处远离京城。 一直采取自治方针。 所以对方才能频频得手，从而不必顾虑官府对其有所察觉！ 赵凌峰是个急切的性格，凡事只想知道个究竟，不想听对方过多废话。 眼见着对方说的口沫横飞，喋喋不休。 赵凌峰脸色一沉，直接开口打断道：“陆公子，你只管说你知不知道那罗先生的去向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你不用多说，我兄弟三人也不想多听！” 陆玉书险些被赵凌峰这一句话给噎死。 不过面对对方的这番打断，他倒也并未恼怒，只是点头说道：“三位找我就算是找对人了，我虽然并未随罗先生一同出家修道，可现在却是罗先生的俗家弟子。” “如果三位真的有心瞻仰家师尊容的话，明天我便焚香化表，请家师现身此地，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楚霄闻言颔首说道：“若是真能借此机会一睹仙师尊容，那我等倒也算是不虚此行，倘若仙师真有如此通玄本领，我等也愿种一番善因，我兄弟三人愿为罗先生捐纳白银五千两，只为罗先生能够在此修建道场，广泽黎民！” 楚霄此言出口，陆玉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五千两白银无论对谁来说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更何况他陆玉书还只是一个纨绔子弟，伙同一个江湖骗子在此行骗而已。 所谓的罗先生压根就没有他说的这般道法通玄。对方不过是一个在他处行骗被人拆穿，如今已经无路可去的老骗子。 说来倒也凑巧，当日陆玉书在外游玩，恰好遇到了这个罗先生。 罗先生见其衣着华贵，以为对方是个肉头，于是便想凭借自己招摇撞骗的那些小伎俩来从陆玉书的身上讹诈些银两。 结果他的一番把戏使完之后，却只从陆玉书那里榨取到了几十文钱。 经过一番攀谈，他才知道原来这陆玉书是陆家庄老庄主的三公子，只可惜此人并未继承老庄主那敦厚的性格，反而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平日里只流连于花街柳巷。 那日两人相见时，恰好是陆玉书在一处青楼盘踞多日，身上的银两盘缠都已用尽，想要回家和父亲讨要些钱财。 眼见着自己骗取银两的计划就此落空，罗先生不禁有些懊恼。 可谁知在此时，陆玉书却提出了一个想法。 让他随着自己一同回陆家庄骗钱！ 陆家庄平日里与外界隔绝。 庄内的百姓性格敦厚，同时对鬼神之说颇为笃信。 若是罗先生的那番手段能够在陆家庄的百姓面前施展一番，那说不定能够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身为此处村民，陆玉书自然对陆家庄这些百姓极为了解。 他知道这些百姓平日里省吃俭用，积攒的银两全都存放在家中。 若是真能借这个机会将百姓手中的银两骗出的话，那肯定够他在外潇洒一段时间，再不用受父亲的白眼，低三下四的与其讨要钱财。 这二人一个是久历江湖的老骗子。 一个是游手好闲的二世祖！ 听到陆玉书的这个提议，罗先生颇为心动。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决定来到陆家庄骗钱。 刚刚的那番说辞全都是陆玉书自己编造出来的。 而为了能够将戏做全。陆玉书又专程找到了在集市上售卖猪肉的刘三。 相比于陆家庄其他的淳朴百姓，这个刘三的花花心肠明显更多。 在得知每卖出一只猪尿泡自己便能从中分得一钱银子之后。 刘三便与三人伙同，一起开始了行骗之路。 只是最近几天刘三变得愈发贪婪，眼看着村民们对于猪尿泡的需求越来越高，他便坐地起价，哄抬猪尿泡的价格，只为了能够从村民手中榨取更多的银两，好，能让自己的分成更多一些。 听到楚霄的许诺，陆玉书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倒是不怀疑三位老板的能力，只是我的恩师脾气不好，向来不喜欢有人与其夸下海口！” “如果三人只是想请我那恩师现身祈福的，依照我那恩师普度旧事的性格，应该也断然不会拒绝。” “可如果三位真的是想为我那恩师捐些香火钱，想要为其修建道场的话，那就绝对不能空口白牙，哄骗于我。” “三位若是真想捐献白银，那如今是不是也应该拿出些诚意来让我看看？否则若是明日我将恩师请来，三位却借机诓骗于我，那我岂不是要受恩师降罪，反受其累？” 第206章 跟踪 面对对方这番说辞，三人相视一笑，对其意图已是了然。 别看对方将话说的好听，实际上不过只是想要探探他们三人的虚实，看他们是否真有这么多的银两带在身上。 赵龙广也是个妙人，听到对方的这番询问，当即探手入怀，取出了一摞银票：“这里是银票九千两，是我兄弟三人此次出门带的盘缠货款！” “之前收购村民们的药材，我已经拿出一千两白银作为压置，如今我三弟既然说要为罗先生修建道场，那我便从这其中再拿出一半作为罗先生的香油钱，只要你三少爷能够将罗先生请到此处，让我们一睹罗先生的高招，五千两白银当即奉上，我三人绝无半句虚言！” 赵龙广这番话说的可谓掷地有声，而在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将那一摞银票拍在了桌上。 陆家虽然也算得上是小有家资。 可是陆玉书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大规格的银子也不过仅有五十两而已。 就这还是他当初拖欠了青楼的嫖资。 被青楼的龟公带着打手找上门来。 他爹担心事情闹大可能会对自己的声誉造成影响。 所以才拿出五十两白银赔偿了对方的损失，将此事暂且遮掩了过去。 他这个三少爷其实并没见过什么大钱，更别说是如此大面值的银票。 如今眼看着扣有官府大印的银票就被拍在自己面前。 陆玉书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贪婪之色。 正所谓酒清红人面，财帛动人心。 如今他已经难以自制，伸手便要上前去抓那银票。 可是赵龙广一早便看出了对方的意图，就在对方伸手的同时，赵龙广已经一把将银票拿了回来，并再度将其揣回到怀里：“三少爷不要操之过急，只要您能为我们请来罗先生现身，这银票便是你们师徒的！” 陆玉书悻悻将手缩回，同时干涩咽了口唾沫：“三位老板所言不虚？你们三位该不会诓骗我吧？” “陆少爷，您别忘了这里可是陆家庄，是您陆家的地盘。” “更何况依照罗先生在此地的威望，就算我们有心胆敢欺瞒，难道贵地的村民会放过我们吗？” “更何况我们兄弟三人在京城，也算小有些名望，虽然算不得是金字招牌，可却也是拿得起撂得下，响当当的一派人物。” “我们总不会为了区区五千两银子便将自己的名声搭在这里，为了一点小事诓骗于你吧？” 赵龙广的身上自带有几分贵气，再加上他身为九江府君，又是世家子弟，早已经养成了一副淡泊名利，不将钱财放在眼中的超然之感！ 听到赵龙广的这句反问，陆玉书连连点头，开口说道：“这位先生说的极是，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三位先生刚刚饮酒，如今正应该好好歇息我道门中人最忌酒荤，就算三位想见恩师，那也要等到褪去了这一身酒气才行！” “我现在便命人为三位准备房舍，让三位在此好好歇息一晚，待到明日，我焚香化表，再请恩师来与三位相见……” 陆玉书命令家中的仆役为三人各自准备了一个房间，直至看着三人回房休息之后，他这才长舒了口气。 如今已经是夜半子时，月朗星稀。 眼见着三人已经睡去，陆玉书冷笑一声：“不知我爹究竟从哪里请来的这三个冤大头，不仅出手如此阔绰，而且还如此笃信鬼神之说。” “既然如此，那我便好好讹诈你们一笔，到时我与罗大义二一添作五，每人各得两千多两白银岂不美哉？” 说话之间陆玉书已经走出中堂，直朝着大门外而去。 而就在他毫不避讳的出门同时。 楚霄，赵龙广以及赵凌峰三人也都紧随其后跟了出来。 他们三人早就预料到了陆玉书是在说谎。 说什么焚香化表，不过是对方虚言而已。 楚霄早就猜到了，对方可能是要趁着今晚与那所谓的罗先生定好一个会面时间，等到明天早晨，他假借做道场的名义随便表演一番，而那罗先生则在两人约定的时间姗姗赶到，借此营造一副有感而来，天师降世的假象！ 这些江湖骗子的微末计量，楚霄心中早有计较。 想当初在楚国时，楚平安便曾受到过一个江湖骗子如此诓骗。 不过那人的手段比之罗先生明显还要更加高超。 若不是原主那时凯旋而归，见楚平安的身边竟然站着一个不人不鬼的妖人，再加上后来的庆功宴上那妖人百般蛊惑，试图离间他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 原主恐怕也不会知道那人竟然是一个江湖骗子！ 楚平安将其殷切的称之为元天师。 自以为有对方协助，他便能让大楚千秋万代，国祚绵延。 却没想到只因为对方在酒席宴上的一番冒犯，导致原主性情恼怒，直接一剑砍杀了对方。 自此以后，楚平安千秋万代的大梦就此破灭。 而他与原主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势同水火，再不相容。 对于这些江湖骗子的行骗伎俩，楚霄也多是从原主的记忆当中得到的根据。 他之所以费尽心机要引诱那个所谓的罗先生现身。 为了不过就是要在陆家庄的所有百姓面前拆穿对方的这些微末伎俩。 要让这些愚昧无知的百姓知道对方此举不过是为了榨取他们的钱财，其实世间压根就没有什么鬼神，更没有什么所谓的邪祟！ 三人一直紧跟在陆玉书的身后。 只见对方兜兜转转，一路来到了村角处的一处院落。 这院子从外表来看并无什么异常。 而且院子里面漆黑一片，似乎也没有点灯。 可是陆玉书来到此处之后却明显轻手蹑脚，似乎生怕有人跟踪自己。 他在左右周遭环顾一圈，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这才推门进了院子。 三人此时就躲在距离门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刚刚险些被陆玉书发现。 赵凌峰眉头微蹙，开口对楚霄和赵龙广说道：“太傅，府君，我看此处应该就是那罗姓妖人的蛰居之处，不如就请二位在此稍等片刻，容末将先打头阵，将那个江湖骗子亲自揪出！” 眼见着赵凌峰竟然想要擅自行动，楚霄当即打断了他：“就算你将这江湖骗子给揪了出来，没有拿到实质性的证据，对方同样不会认罪，咱们也无法说服百姓！” “听我的，咱们今天只看对方虚实，至于戳穿他的身份，不如等到明天，明天我要让他在陆家庄百姓面前彻底丢个大脸，也让这群百姓知道，世间向来没有鬼神之说！” 第207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民宅内部十分闭塞，只有一个面积不大的小院，以及三间连在一处的民房。 陆玉书进入院中之后，先是敲了敲房门。 直到屋内传来一声低呼：“是陆公子来了吗？” “没错，是我，快开门！” 直至两人相互核实了对方身份之后，屋内这才点亮了一盏灯火，有人从中打开了房门。 来人是一名年近六旬的老汉，头上梳着发髻，身上穿着道袍，三缕长须微微泛白，打眼一看倒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息。 他刚一出门，便看到了站在面前，面色涨红的陆玉书。 “我之前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没事不要来这里找我吗？” “若是无事，我自然不想找你，可是如今有一桩天大的富贵已经降临到了你我头上，你若是不借此机会把握住的话，那简直是天理难容！” 闻听陆玉书此言，罗大义立刻皱起了眉头：“咱们之前不是已经将村民们的财产搜刮的差不多了吗？如今这陆家庄内又哪有什么天大的富贵？” “百姓们虽然没有银子，可是那些外来的商贾有啊。” “我爹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三个在京城做药材生意的老板，他们听说你罗先生盛名在外，于是便想借此机会瞻仰一下你的尊容，他们还说如果你罗先生真有本领的话，他们愿意给你敬献五千两的香油钱，让你能够在此处修建道观，福泽黎民呢！” 说至此处，陆玉书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得意。 此时他仿佛已经将自己理应分得的两千五百两白银握在手中。 若是有了这笔巨款，那他以后还何必低三下四的向他爹讨要银两？ 别说日后只住在青楼。 就算拿着这笔银子开一处青楼，那也是绰绰有余！ 罗大义的性格明显要比陆玉书更加谨慎。 面对对方的这番说辞，罗大义皱起眉头，开口问道：“你确定他们是真的有钱，而不是在骗咱们吗？” “会不会是咱们最近在村中行事太过招摇，以至于地方官府已经注意到了咱们？” 从始至终罗大义都没有让陆玉书进屋。 两人一直都只在院中交谈。 如今正值秋季，冷风习习。 一股寒风刮过，直吹的陆玉书抱紧了肩膀，紧了紧衣襟。 “你别当我是傻子，在来找你之前，我已经验过他们的资产，他们为首那人随随便便便拿出了一摞银票，据他所说足有九千两。” “看对方那副姿态，应该并不是在作假，反正你明天也只是到我家中去走个过场，到时拿了银子，你我二人平分，什么修建道观，那不过都是虚言而已！” 听说陆玉书已经看到了银两，罗大义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陆玉书这些年来在外面花天酒地，早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如今被冷风一吹，自然承受不住。 他一把推开罗大义，同时开口对其说道：“我这次可是来给你送上泼天的富贵，可你倒好，非但不请我到屋里坐，还将我堵在门前挨冷受冻，难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说话之间，陆玉书已经走进房中。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方桌，以及桌上摆着的两只包袱。 见此情景，陆玉书不由得变了脸色：“你想走？” “这里的银两已经被榨取的差不多了，我还不走，难道还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不成？” 面对对方的质问，罗大义倒是显得颇为冷静。 “可是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要，最后给村里做一个道场，村民们邪祟已经被彻底铲除，好能让我从中抽身。” “你若是就这样走了的话，那岂不是要将我独自撂在这里？到时村民万一追究起来，我又如何与他们交代？” “该怎么交代是你的事，你未来肯定是这陆家庄的庄主，难道还有哪个不开眼的会敢得罪你吗？” “更何况我也只是收拾一下行李，准备离开而已，我现在不是还没走吗？” “既然有人送上了一桩泼天的富贵，那我自然是要将这富贵收下才行，若是就这样轻易离开，那岂不是辜负了这次的贵人提携？” 面对罗大义的这番侃侃而谈，陆玉书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一定要将我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我陆家好歹是此处名门，绝不能让这些百姓将我认作是骗子，否则别说我日后能否继承庄主之位，就连我爹也将因为这件事情而颜面尽失！” 面对陆玉书的警告，罗大义显得颇不在意：“你放心吧，我既然拿了你的银子，那自然会替你办事，咱们先商定一下明天应该如何办事，如何将那五千两银子拿到手吧！” 一提到银子，陆玉书这才冷静下来。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同时开口对罗大义说道：“想拿银子倒也简单，你明天表演一下隔空劈鬼，手指化符，让那几个人相信你的确是有本事在身的仙师就可以了。” “而且像他们这些有钱人追求的不就是一个身体康泰，益寿延年吗？我看你那招仙人借酒的本领倒也不错，明日在他们三人面前施展一番，让他们每人喝上一杯仙人酒，说不定他们一高兴，还能将剩余的四千两银子一并打赏给咱们呢！” 听到陆玉书的这番设想，罗大义也变得十分激动。 “若是真能将这银子拿到手的话，那我以后也就不用再辗转各地招摇撞骗了！” “而且实话告诉你吧，我最近两天还掌握了一个奇门功法，只要在黄纸之上喷一口清水，便能让鬼怪现形，将其吞入腹中！” “你说这三人是来做生意的，那想来各家村民应该也都因此赚取了些金银，不如明日给他们来个一锅端，让这些村民也将到手的银子全都吐出来，到时你我还能再多分上一笔……” 两人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以为没人知道他们正在此处商议明日行骗之事。 却不想隔墙有耳。 楚霄三人此时就在房上，已经将三人的这番谈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 赵凌峰本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 一听说对方竟然丧尽天良到连百姓都想诓骗。 他顿时按捺不住心中火气。 当即便要出面教训这二人一番。 要不是一旁有楚霄阻拦，恐怕赵凌峰这次真要打草惊蛇，破坏他原本制定好的计划！ 第208章 父子争端 楚霄耗费了好一番周折，这才总算将赵凌峰拦住。 带到陆玉书和罗大义商谈完毕，起身离开。 楚霄这才和赵龙广强拖着赵凌峰离开了罗家。 如若不然，依照赵凌峰的性格，恐怕是非要将罗大义的骨头拆了才肯罢休！ 回去的路上，赵凌峰仍旧不满的说道：“你们两个刚刚为什么要拦着我？明知道那罗大义坑害百姓，利欲熏心，不是一个好东西。” “你们二位刚刚若不阻拦，我一定要为此处百姓替天行道，绝不能任由这个败类继续行骗，招摇过市！” 面对对方的这番抱怨，楚霄只是摇头说道：“可就算你杀了一个罗大义，日后也还会有张大义，李大义……” “咱们此次是要前往九江府任职，不可能一直留在此处，难道你能保证日后就不会有新的骗子，新的骗局吗？” “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这次要做的就是让陆家庄的百姓知道世间并无神鬼之说，所谓的那些仙师不过是群骗子而已，只有拆穿了他们的伎俩，揭露了他们的面目，才能让这些百姓避免上当！” 赵凌峰是嫉恶如仇的性格，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 正是因为他了解那些寻常百姓的疾苦，知道这些百姓赚取些银两有多困难。 所以在看到陆玉书与罗大义商谈如何坑骗百姓的时候，他才会如此义愤填膺。 不过赵凌峰也并非是耳朵里听不进话的人。 他自然也知道楚霄这番话说的有自己的道理。 只不过是刚刚怒气攻心，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 如今经楚霄这一番劝阻，赵凌峰当即冷静下来：“楚太傅说的倒有几分道理，那刚刚难道是我太过鲁莽了？” “赵将军并非鲁莽，只不过是侠义心肠，其实说句实话，刚刚若不是有太傅劝阻，就连我也想痛打那两个骗子一顿……” 三人回到陆家，各自安寝。 因为这三人各自都有些功夫，再加上回来时急着赶路，所以他们便走在了那陆玉书的前面。 等陆玉书辗转回到家中的时候，这三人房间里的灯已经被各自吹熄。 后院一片静谧，似乎从未有人出来走动。 陆玉书盘算着银两即将到手，心中暗自窃喜，于是便回到房间又自斟自饮起来。 直至子时已过，外面已经是月上中天。 陆玉书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酒嗝，这才靠坐在床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待到他次日醒来的时候，陆云轩已经准备好了早饭，正在陪着楚霄三人边吃边聊。 这三人昨天在陆家庄展现了一番财力，如今已经成为了陆云轩的府上贵客，待遇尊崇。 等到陆玉书迷迷糊糊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却见陆云轩就坐在中堂当中与楚霄三人吃饭聊天。 陆玉书刚想上前打个招呼，便听陆云轩无奈笑道：“我这儿子太不成器，着实是让三位见笑了！” “陆老庄主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您家少爷得仙师传承，如今已经是得道高人，我们今天正要仰仗着陆少爷开坛做法，请罗大师前来与我们一见呢！” 陆云轩之前可从未听说过自己这个小儿子还和那位罗大师有什么关联。 如今听楚霄提起此事，他立刻皱起眉头，转头望向陆玉书。 陆玉书做贼心虚，不敢直面父亲的盘问，于是便蔫头耷脑的准备偷偷溜走。 却不料就在此时，陆云轩突然对其呵斥一声：“你这逆子，给我站住！” 陆玉书不敢违背父亲的命令，只得乖乖站在原地。 陆云轩起身来到他的身边，同时开口对其问道：“我问你，刚刚楚先生说的是真是假？你真说自己和罗先生学艺了？” “爹……” “说话！” “没错，我的确已经拜到了罗先生门下，而且学得一身仙法，我之前之所以一直没告诉您，就是希望能够留在您身边尽孝，免得您对此怀有芥蒂。” “我大哥英年早逝，二哥求学在外，如今您的身边除我之外已经再无他人，要是连我都不留在您的身边的话，那您日后岂不是要成为孤家寡人？这偌大的陆家庄又能凭谁治理？” 陆玉书此时仿佛找到了仰仗一般，说话的态度变得十分强硬，全然不复之前那副蔫头耷脑，如同耗子见猫的模样。 听到对方的这番顶撞，陆云轩被气的一阵咳嗽。 “我辛辛苦苦给你聘请老师，教你读书识字，却没想到你到头来竟然随人学艺，当了道士，小宝身体不好，据罗先生所说，他是上天应劫的童子命，倘若真有一日小宝横遭不测，你是想要让我陆家就此断了香火吗？” 陆云轩边说边咳嗽，边咳嗽边伸手拍打面前的陆玉书。 看得出来这位老庄主此时的确已经恼怒到了极点。 面对父亲的这番指责，陆玉书颇为不耐的说道：“爹，我只是修道了，又不是进宫了，怎么就不能给陆家延续香火？” “更何况人家罗先生都已经说了，咱们陆家庄受阴怨之气纠缠，日后必将有邪祟降生。” “我如今跟随陆先生学艺，为的不也是希望咱们陆家庄日后能够太太平平吗？您身为庄主，怎么就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我发现您现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儿子的顶撞让陆云轩自觉颜面尽失。 他还想开口斥责对方，却忽然觉得心头一阵剧痛。 还不等几人来得及反应，陆云轩便已经捂着胸口躺倒在地，一张老脸被憋的紫青。 见此情景，陆玉书顿时大惊失色。 他连忙蹲在陆云轩的面前，伸手将其从地上扶起：“爹，您没事吧爹？” 楚霄眼见着要闹出人命，于是连忙上前，一把推开了陆玉书：“别在这里气你爹了，赶快去找切片的人参过来给你爹含服！” 楚霄一眼就看出陆云轩这是因为怒火攻心，导致心脏绞痛。 若是不尽快加以治疗的话，恐怕陆云轩一条老命就要丧在这里。 听到楚霄的叮嘱，陆玉书不敢怠慢，急匆匆跑到堂屋，翻箱倒柜的找起了人参切片。 而就在此时，一声呵斥突然从门外传来：“不必惊慌，让贫道来给陆老庄主诊治诊治！” 第209章 神仙借酒 随着这声高呼传来，众人同时朝着门外望去。 就见一名身材瘦削，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道此时正朝中堂走来。 此人身穿一身黄色道袍，脚上踩着一双布履，手中拿着一把拂尘，背后还背着一把宝剑。 若不是楚霄三人昨晚便曾见过此人，恐怕他们还真要被对方这副唬人的装扮给骗到。 此时前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曾和陆玉书有过一番商讨，决心今天要将楚霄三人当做傻子诓骗的假道士，罗大人！ 本来罗大义昨晚已经和陆玉书商量好，要等到陆玉书开坛做法，到了指定的时间自己再出现，如此营造一副仙人降临的假象！ 可谁知陆玉书昨晚回到家中之后沾沾自喜，在房间里多喝了几杯，导致错过了开坛做法的时间。 罗大义老早便已经等候在陆家周围，可却始终不见有什么动静。 直到他刚刚在门外打转转的时候，恰好听到陆玉书与其父亲争执，随后又听到有人让陆玉书去找人参切片，这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契机。 经他这么一声高呼，倒是将陆玉书定在了原地。 楚霄眼见着对方愣怔怔没有动作，于是便对其呵斥道：“陆玉书，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你爹病死在这里吗？还不赶快去给你爹找药！” “不必，不必！” “贫道既然已经来了，那就绝不会任凭陆老庄主命丧阴曹，徒儿，你暂且拿只酒杯过来，且看为师如何救你父亲性命！” 楚霄虽然对罗大义的这番行为恨得牙根痒痒，但他却也知道如今村民们都未到场，就算他能够戳穿对方的真面目，恐怕也难以令陆玉书信服。 他们双方已经穿上了一条裤子。 只怕陆玉书冥顽不灵，不会听从自己的劝诫。 面对罗大义一副故作高深的做派，楚霄朝前跨出两步，一把拽住对方的衣袖：“想来这位就是陆公子口中所说的罗仙师吧？” 罗大义想将自己的衣袖拽回，可却招架不住楚霄的力气。 他卯足了力气往回猛拽，但却并未抽回自己的衣袖，反而是将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他轻咳两声以掩饰尴尬，同时故作高深的对楚霄说道：“没错，我就是为民祈福，不避天罚的罗真人，阁下能不能先将我的衣袖松开？” 楚霄松开了罗大义的衣袖，同时开口对其警告道：“罗真人，如今的情况可并不如您所见的这般简单，楚某在京城开的是药房生意，对于老庄主的病情也算是有些了解。” “你若是不肯让我给老庄主救治，万一延误了病情，搞出人命，那你可是要被扭送到官府吃官司的！” 罗大义闻言冷笑一声：“老庄主的病情我要比你更加了解，这看似是实病，实乃是虚病，老庄主之所以会时常觉得胸闷气短，心胸绞痛，那是因为在这陆家庄中住的太久，以至于邪气入体，侵入五脏六腑。” “如果阁下还不肯松开我的衣袖，导致这股阴邪之气侵入到陆老庄主的神台之内的话，纵然大罗金仙下凡，怕是也难以救他性命！” 双方僵持不下，一时谁都不肯让步。 楚霄虽然明知道对方是骗子，但却搞不清楚对方这番底气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难道仅凭着对方那一手招摇撞骗的本领，就真的能够救得陆云轩的性命吗？ 亦或者直到这个时候对方还在死撑，为了区区几千两银子，就要置他人性命于不顾？ 就在两人争执不休之际，陆玉书已经将酒杯端了过来。 看样子他似乎还是信罗大义更多一些。 亦或者说此人利欲熏心，为了能够伙同对方行骗，甚至连自己亲爹的性命都不顾，执意要将这场闹剧演完！ 眼见着身为主家的陆玉书都已经做出了决定，楚霄就算心中再有不满，此时也只能任由对方接着胡闹下去。 罗大义让陆玉书手端着酒杯站在一旁。 而他则是用手中浮尘挑起了背后宝剑。 打磨光亮的桃木剑被其握在手中，罗大义将剑舞的虎虎生风，同时口中还在喃喃自语。 楚霄虽然距离罗大义很近，但却并未听清对方口中念叨着什么。 直至半晌过后，罗大义倏然睁眼，桃木剑对准了陆玉书手中的酒杯：“神仙借酒，百病皆消！” 随着罗大义的一声大喝，果然有暗黄色的酒液顺着桃木剑的剑刃流了下来。 那酒只在顷刻之间便灌满了陆玉书手中的酒杯。 是紧接着罗大义又对陆玉书敦促道：“赶快把酒给你爹灌下，这就是我向天上的仙神所借，一旦服下便能百病全消！” 陆玉书闻言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将杯中酒灌进了陆云轩的口中。 这杯中烈酒十分辛辣，刚一入口便呛得陆云轩连连咳嗽。 经过片刻的修养，陆云轩果然睁开眼睛。 他胸中的疼痛此时已经得以缓解。 刚一睁眼便看到楚霄等人正围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要说这其中最为醒目的，恐怕就是身穿着明黄色道袍的罗大义。 陆云轩虽然对陆玉书随其修道的事情不满。 可眼见着这位能够呼风唤雨的“罗真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陆云轩却还是不禁心生仰慕，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老朽不知罗真人驾临，有失远迎，还请真人见谅！” 罗大义朝后退了两步，笑着摆手说道：“陆庄主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若不是陆庄主与我这徒儿生了争执，导致神台失守，被体内的阴邪之气钻了空子，也不至于病倒在此，反倒让这几位贵客跟着慌乱！” 原本就连赵龙广和赵凌峰也对罗大义的手段虚实存有质疑。 在他们看来此人无非一个江湖骗子，所会的那些也都是些招摇撞骗的伎俩。 本以为他口中所说的救人无非就是诓骗而已。 却没想到对方竟真能凭空借酒，而且杯酒下肚还真让陆云轩得以苏醒过来！ 如此一来，这两人不由得对罗大义的身份产生了些怀疑。 只有一旁的楚霄冷眼相对，心中已经将罗大义的伎俩揣测的一清二楚！ 第210章 鬼蜮伎俩 罗大义说话之间已经将陆云轩搀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陆玉书也没想到罗大义这个江湖骗子竟然真能救得了自己老爹。 他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愣怔怔看着面前的几人！ 罗大义见此情景，笑着对他说道：“徒儿，为师此次前来为的是给陆家庄的百姓祈福，让他们免受阴邪之气的滋扰。” “之前几日庄内百姓一直在门口悬挂朱砂，猪血，借此克制阴邪之气，但此法毕竟是小道，想要彻底解决庄内的问题，还需为师出手，斩煞除邪！” 说至此处，罗大义转头看了身旁楚霄三人一眼：“你现在就去把村中所有百姓聚集过来，让为师亲手替他们攘除邪气，也好让三位贵客见识一下我玄门正宗的真正实力……” 一听罗大义提起此事，楚霄便知道对方是准备行骗了。 不过对方行骗的目标不仅仅是他们三人，同时还有昨天刚卖了家中药材的陆家庄百姓。 陆家庄规模不大也不小，庄中共有百多户人家。 昨天他们收购的药材，不过总数的十之二三。 也就是说如今村民们家中积蓄的草药，加在一起起码还要再值两三千两银子。 这在罗大义这个老骗子的眼里可是一块不可多得的肥肉。 他就是要借此机会将村民们的积蓄一卷而空，将他们彻底吃干抹净，然后独自逍遥快活！ 所谓的斩煞除邪。 不过是对方的托词而已。 只不过有了陆玉书这个内应。 对于此地百姓更有说服力罢了！ 听到罗大义的这声告诫，陆玉书这才想起他们两个今天齐聚于此的目的。 眼见着父亲身体并无大碍，陆玉书的内心再次被贪欲占据。 他急匆匆跑出家门，敲锣打鼓的去呼唤百姓。 至于罗大义则是笑眯眯的对楚霄盘起道来：“这位贵客刚刚说是在京城开设药房，而且精通医术，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穷乡僻壤？” “我兄弟三人的确是在京城开设了一间医馆，至于此次前来，也不过是慕名收购药材而已。” “京城人多地少，周边群山早已经被百姓采掘一空，如今已经再难收购到上年份的草药。” “京城中那么多的达官显贵，朝中大员，平日里还都需要我兄弟三人为其诊治，若是没有上年份的药材，贻误了这些贵人们的病症，那我们三人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楚霄这番回答不仅抬高了自己的身价，同时还引起了罗大义的一番兴趣。 别看罗大义只是一个行走江湖的老神棍，老骗子。 但是此人野心之盛，却着实不容小觑。 他可不单单只想做一个坑害百姓的江湖骗子。 若是真能有机会登堂入室，面见天子。 这对他来说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试想一下，那些朝中大员甚至能被麒麟会中所谓长生之法诓骗的团团乱转。 若是罗大义这一手仙人借酒的手段真展现在那些达官显贵的面前，那他们岂不是要将罗大义奉为神明？自此将罗大义敬为上宾！ 罗大义一听说楚霄竟然和朝廷中的大官有些关联，罗大义的态度明显变得更加殷切：“三位贵客医者仁心，为百姓治病除灾，倒也是功德无量，如此来看，三位倒是和贫道有些相似了！” “哪里哪里，罗大师乃是得到仙师，备受百姓敬仰，我兄弟三人不过是开堂坐诊的大夫而已，有哪里敢和罗大师相提并论？” “不过我兄弟三人虽是大夫，可平日里却也对僧道之流颇为仰慕，虽然我三人并不相信鬼神之说，可当年太祖皇帝起兵乡野，也恰恰是因为得到了道门仙师相助，方才成就一番大事！” “我兄弟三人自从开设医馆那天开始，便发下宏愿要摘僧布道，并要为此尽我所能。” “如今我兄弟三人有幸得见罗仙师真容，便想在这陆家庄中为罗仙师修建一处道观，希望您能福泽百姓，永镇邪魔！” 楚霄话一出口，罗大义眼中立刻闪过了一丝贪婪之色。 虽然贪婪的情绪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但却还是被楚霄敏锐的察觉到了。 楚霄早就知道此人是个假道学。 而他此举也不过是引诱对方上钩而已。 面对楚霄的逐步引诱，罗大义当即说道：“若是三位真有此心，那罗某也便却之不恭了，罗某这些年来云游四方，但却始终没有一处能够传经布道之所在，若是三位真能成全罗某这一桩心愿，罗某日后愿为三位日日祈福，以保三位永享安乐……” 此时的罗大义已经不复之前那副仙师的做派。 他口中说是自己云游四方。 可如今却又说要在陆家庄传经布道。 言语中的前后矛盾直让人啼笑皆非。 不过身为陆家庄庄主的陆云轩，此时却还对这位罗大师充满了崇敬之意，显然是将对方当成了得道高人。 经过陆玉书的一番鼓动，陆家庄所有百姓此时已经齐聚至此。 眼见着百姓已经到齐，罗大义便对楚霄三人说道：“如今百姓均已聚齐，罗某暂且失陪，待我将霍乱陆家庄的邪魔铲除以后，再和三位商议修建道观的事宜……” 罗大义说完，对陆玉书使了个眼色。 紧接着所有村民齐齐出动，仅在片刻之间便为罗大义搭建出了一处法台。 罗大义被发跣足，登台做法。 与地上众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楚霄三人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只想看罗大义的这场闹剧能演到什么时候。 此时供台上已经点起了香火。 赵凌峰转头对楚霄说道：“这个罗大义倒还真有几分高人做派，他刚刚那一招神仙借酒究竟是如何使出来的？怎么凭空变出一杯酒来，还能够将陆老庄主的病情治好？” 这个问题不仅困扰着赵凌峰，同时也困扰着赵龙广。 两人也正是因为刚刚目睹了罗大义的一番手段，所以才会对罗大义产生质疑。 在他们看来这神仙借酒简直是神乎其神。 而在听到两人问询以后，楚霄的脸上却流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所谓神仙借酒，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第211章 煽动百姓 所谓的神仙借酒，不过是对方提前在自己的肩头放置了一个酒囊机关。 只要机关一经打开，那酒囊便会流出酒来。 罗大义手中的桃木剑在此时便起到了酒壶的作用。 因为那酒囊的出口是接在桃木剑剑柄上的。 罗大义在施法过程中不断挥舞桃木剑，就是在控制打开酒囊机关。 等到机关打开以后，他将桃木剑垂下。 酒囊里的酒便会顺着桃木剑的剑刃流到酒杯当中。 至于那酒为什么能够治好陆云轩的病。 那是因为罗大义提前配备好了药酒，并将其装在了自己的酒囊机关当中。 早在那酒杯倒出的时候，楚霄便闻到了一股极为浓重的药味。 至于对方为什么会知道陆云轩身患疾病。 这简直再简单不过。 别忘了陆云轩的小儿子陆玉书，就是罗大义在陆家庄内的帮凶之一。 再加上罗大义之前在陆家庄招摇撞骗，这其中肯定也少不了有陆云轩的支持。 虽然陆云轩也是出于好心，但他的这番作为却还是间接的坑害了此地百姓，导致百姓们辛苦积攒的积蓄全都落入到了罗大义和陆玉书这两个骗子的口袋里。 要不是楚霄恰好经过此处，并在林间的破庙里发现了蝙蝠撞门的秘密。 恐怕他也不会知道陆家庄正有一个骗子在此盘踞！ 此时法台上的罗大义已经将戏演到了顶点。 只见他在口中含了一口茶水，紧接着用桃木剑的剑尖从供桌上挑起一张黄纸。 众目睽睽之下，罗大义将口中茶水径直喷在了黄纸上。 而那纸上则渐渐浮现出了一道红色的鬼影。 村民们见此情景，都被吓得不清。 罗大义则是在此时怒喝一声：“大胆亡魂，借着此处阴邪之气滋养，盘踞不去，如今竟然跑到庄内害起人来，本仙师今日若不打的你魂飞魄散，那简直愧对此地百姓的一番厚望！” 说话之间罗大义从衣袖当中甩出符纸，直接贴在了那鬼影上。 紧接着众人便见一片火光亮起。 那道符纸竟然随着黄纸上的鬼影一并燃烧起来！ 烧化了那张黄纸之后，罗大义从法台之上一跃而起：“风来，雨来！” 罗大义说话之间众人都只觉得狂风烈烈，天空之上乌云席卷，顷刻之间便将陆家庄笼罩在了一片晦暗当中。 罗大义再次拿起桌上的桃木剑，他先是在剑身之上抹了一把，又朝着前方猛刺过去。 虽然他所刺的位置并无目标，只是一片虚空。 可是随着这一剑刺出，那剑锋之上竟然出现了殷红的血痕！ 众人见此情景无不大惊失色，就连原本将信将疑的赵凌峰和赵龙广两人，此时也都不免瞪大了眼睛。 此时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已经逐渐脱离了他们对于江湖骗子，装神弄鬼的理解范畴。 在他们看来，罗大义的这番举动简直神乎其神，他们虽然不懂得其中原理，可是仅看着面前这一番景象，却也觉得十分震撼。 至于那些愚昧的村民，此时更是被罗大义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们此时已经完全将罗大义奉为神明。 而罗大义此时也故作虚弱，被人从法台上扶了下来。 他毕竟年事已高，经过刚刚这一番折腾，如今额头上已经渗出虚汗。 在村民的搀扶下，他来到楚霄三人的面前：“在下年事已高，身体不复从前，刚刚与那邪魔争斗一番，如今只觉得身体疲乏，倒是让三位见笑了！” 楚霄闻言笑着摇头道：“见笑倒是说不上，毕竟罗大师处心积虑才搞出了这些掩人耳目的伎俩，我兄弟三人若真因此事取笑于您的话，岂不是对您太不尊重了？” 闻听楚霄此言，罗大义当时变了脸色：“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罗某为了陆家庄百姓，刚刚可谓是倾尽全力，怎么在阁下口中反倒成为了掩人耳目的伎俩？莫非在阁下看来，罗某就是一个骗子不成？” “罗大师倒是坦诚，这骗子二字也是信口直说，既然您自己都揭穿了自己的身份，那还需要楚某多说吗？” 眼见着对方要揭自己的老底，罗大义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 他原本还想从这三人的口袋里榨取钱财。 如今见对方对自己出言不逊，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骗子，罗大义自然不能善罢甘休！ 骗不来这三人的钱财，可起码还有那些愚昧的村民托底。 他总不能让对方将自己的老底揭穿。最终落得一个鸡飞蛋打的下场吧？ 面对楚霄的揭露，罗大义显得更加咄咄逼人：“罗某虽是出家之人，早已经没有了争名夺利之心。” “可是我为陆家庄百姓的所作所为却也是人所共知，容不得旁人有半点污蔑！” “你楚先生既然口口声声说我是骗子，那就应该拿出证据来，要是没有证据的话，就算罗某愿意息事宁人，怕是陆家庄的这些百姓也不会轻易答应！” 罗大义在这些百姓看来，早已经如同仙人一般。 毕竟他刚刚的那些手段对于这些愚昧的百姓来说的确唬人。 他们可是亲眼看到了罗大义虚空劈鬼。 并且仅凭一口茶水就能让鬼魂在黄纸之上显形。 至于神仙借酒，他们刚刚虽然无缘领会。 可是如今陆老庄主就生龙活虎的站在他们面前，却也由不得他们不信！ 罗大义仅凭三言两语便将百姓们的情绪煽动起来。 这些百姓可不管楚霄是不是他们的财神爷。 在他们看来，所谓金钱并没有平安来的重要。 罗大义刚刚可是替他们攘灾驱邪，斩杀了那个一直在村中盘踞的恶鬼。 如果真因为楚霄的三言两语便得罪了这位罗大师的话，那他们岂不是都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 面对对方的步步紧逼，面对村民们的执迷不悟。 楚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冷笑，同时上前拽住了罗大义道袍的衣领：“既然罗大师直至此时还不肯承认，那就让楚某亲自揭露你这个老骗子的真面目吧。” “你所谓的神仙借酒，其实秘密就全在你这道袍下面吧？” 第212章 揭露真相 眼见着楚霄要扯罗大义的道袍。 人群里立刻有人发出了质疑。 “你竟然敢对罗大师不利，这简直就是在打我们陆家庄的脸！” 对方说话之间，已经直直的朝着楚霄冲撞而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集市上摆摊卖肉的杀猪匠刘三！ 而他之所以会如此急着为罗大义解围，就是因为他之前曾和罗大义，陆玉书沆瀣一气，坑害陆家庄百姓。 为了从百姓那里榨取钱财，他将猪尿泡卖出了几钱银子的高价。 虽然诓骗来的银两绝大多数全都落入到了罗大义和陆玉书的口袋里。 但是刘三却还是不想让此事败露。 罗大义卷了银子可以一走了之。 陆玉书也可以凭借他爹的威望将此事强压下去。 可是他刘三却还要待在陆家庄，还要在此处杀猪卖肉。 要真和这些百姓撕破了脸皮。 那他的好日子也就算是就此到头了。 日后若是没了主顾，他岂不是要去喝西北风？ 更何况他也担心自己会受到百姓们的报复。 万一被驱逐出了陆家庄，那他就真的没处可去了！ 刘三平日里杀猪卖肉，油水充足，长得一身肥膘，倒也有些气力。 他这一番横冲直撞，倒是将挡在前方的百姓撞倒了许多。 场面一时十分混乱，而刘三也给自己撞出了一条出路！ 可就在他即将冲到楚霄面前，来为罗大义解围的时候。 站在楚霄身旁的赵凌峰突然闪身而出，并一脚踹在了刘三的胸口。 刘三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脚，身体腾空而起，随即重重撞向后方的法台。 那一丈多高的法台被刘三一撞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刘三被滚落下来的木头砸的够呛。 而原本围靠在周边的那些百姓此时也都四散而逃，不敢再在这下方聚集。 罗大义本想借此机会逃跑，可是仅凭他的一身力气，又如何比得过曾在战场之上带兵厮杀的楚霄？ 罗大义好一番折腾，将自己的道袍都撕扯的凌乱不堪，但却始终未曾挣脱楚霄的束缚。 楚霄一把将他的道袍撕碎，众人随即便看到了被他背在背上的酒囊，以及被他绑在胳膊上的细竹枝。 那竹枝不过小指粗细，不仅韧性十足，而且中间已空。 罗大义早已经将这竹枝中间的关节打通，将其中一端固定在酒囊的囊口，另外一端则是被他绑在了隐藏在道袍下方的手指上。 凭借着这细竹枝的韧性，他得以挥臂自如，所有动作都不受影响。 而他一旦将手垂下，那酒囊里的药酒便会随着这根竹枝流出，造成一副所谓神仙借酒的假象！ 众人见此情景，纷纷大惊失色。 谁都没想到被他们奉为神明，如此笃信的罗大师，竟然真是一个江湖骗子！ 赵龙广此时颇为不解的对楚霄问道：“神仙借酒已经破解，可是他呼风唤雨，虚空劈鬼，并让鬼怪在黄纸之上显形，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楚霄闻言，笑着说道：“所谓的呼风唤雨，不过是他掌握了气象而已，所谓月润而风，土润而雨，昨晚月光格外明亮，而泥土也有些潮湿。” “这便正应对了天象当中的风雨之相，也就是这位罗真人为何能够在今日的法台上表演呼风唤雨的原因！” “那虚空劈鬼？” “不知各位之前有没有看到这位罗大师在挥剑之前曾有一个用手擦拭剑身的举动？” 面对楚霄的提问，一名少年连忙说道：“我我我，我看到了！” “嗯，这就对了，那剑之所以会在次出之后滴下血来，是因为他在擦拭剑身的时候在剑身上涂抹了石药，石药遇水便会融化，但是被涂抹在桃木剑上的时候却又细不可见。” “他在挥剑的时候天空中恰好落雨，雨水融化了石药，这才显现出了劈剑斩鬼的假象。” “至于所谓的让鬼魂现行，不过是他提前用姜黄在纸上画出了鬼怪的形貌，姜黄遇水便会呈现出颜色，如此便能凭借着一口茶水让所谓的鬼怪现形！” 众人听到楚霄的这番解释无不颔首，同时也对坑骗他们财务的罗大义变得痛恨起来。 “要说这其中技术含量最高的，应该就是罗大师刚刚所用的丢符即燃，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阁下应该是在符纸上面涂抹了黄磷，所以才能见到遇风自燃，显现出一派驱鬼镇邪的假象，我说的对吗，罗大师？” 罗大义行走江湖这么多年。 虽然也常有被人拆穿伎俩的时候。 可他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不堪的感觉。 为了能够让自己的这些招数变得更加可信，罗大义有事没事便在精研自己的骗术。 本以为这次新钻研出来的招数能够让这些愚昧的百姓信服。 也能借着这个机会从这三人手中榨取些钱财。 若是真能分得几千两银子。 他后半辈子还何必颠沛流离，到处坑蒙拐骗。 本以为今天这场骗局就是自己的收官之战，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输的如此凄惨。 原本将对方三人当成了肉头。 以为能够借此机会大展身手。 却没想到到头来竟一头钻进了对方的陷阱。 而且还被对方当着这些人的面如此奚落！ 此时的罗大义羞愧的老脸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至于那些村民，对于罗大义也再没有之前的崇敬之感。 他们纷纷对罗大义开始了口诛笔伐，并纷纷向其索要起了之前被骗取的钱财。 要不是有楚霄三人从中阻拦，恐怕罗大义当即就要被这些愤怒的村民打成重伤！ 罗大义自知理亏，并未挣扎，而且他也很讲义气的并没有出卖陆玉书和刘三两人，倒是给这两人保全了几分颜面。 楚霄亲自出面替罗大义解围，并且答应村民会拿出自己的银两作为赔偿，让这些村民尽管放心。 有了楚霄从中斡旋，村民们这才放过了罗大义。 而楚霄之所以要这么做，为的就是笼络罗大义，要将对方收为己用。 在他看来，罗大义未来能给自己起到极大的助力。 他想要前往九江府继任九江府君之位，那就需要有一个人来确立他的身份。 这个人不能是主动卸去了府君之位的赵龙广。 也不能是手握兵权，动辄便喊打喊杀的赵凌峰。 那些世家门阀不会轻易屈服于胁迫和武力。 想要让他们信服。 就要攻击他们最薄弱的软肋才行！ 第213章 震慑1 楚霄命人对陆家庄的村民进行了一番盘问和清点，最后得知被罗大义和陆玉书联手骗走的银子大约有一千多两。 虽说这些银子平均到每家，最多也就只有十几两银子的份额。 可是对于这些庄户人家而言，十几两银子便是他们几年才能积攒下的盈余。 他们平日里翻山越界，以身犯险为的无非就是采摘些草药，多赚取些银两。 可是罗大义和陆玉书两人丧尽天良，就连这点银子都想诓骗。 说起此事，除去啼笑皆非之外，也的确让人颇感心酸。 楚霄出手十分大方，为罗大义垫付了这笔银两解围。 而后清点了一下昨天购买药材的那些钱款。 三人便带着昨天采购的药材，拉着罗大义一并离开了陆家庄。 他们原本给陆云轩的说法是要带着罗大义回京城受审。 至于他们垫付的这些银两，等回到京城之后，朝廷自然会归还他们。 可实际上几人离了陆家庄之后并未返京，而是直接将罗大义这个老骗子给带到了山上。 罗大义起初还一直保持着淡定，以为这三人将自己送到官府，最多也就是让自己花些银两上下打点，起码还能落得一个活命。 日后若有机会，说不定还能在京城招摇撞骗，多赚取些银两，也算是借着三人之手成就了自己一桩美事。 可等他发现三人的路线有所偏移，直至将他带到山上的时候，罗大义这才有些慌张。 他不知道这三人为何能在陆家庄中抓到自己。 原以为只是机缘巧合。 可就如今的情况来看，对方恐怕是早就已经盯上了自己。 他这些年来曾骗过无数人的钱财。 可却始终未曾害人性命。 即便是他之前喂给陆玉书的药酒，那也是他专程从村民那里购置药材自己调成的。 他秉承的理念就是可以骗人钱财，绝不伤人性命。 断子绝孙的钱自己从来不挣。 只是如今被三人一路带到山上，他心中的想法却不免有些动摇起来。 他实在想不清楚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三人？ 莫非是自己当年行骗的时候曾耽误了对方家眷问诊，导致其家中有人因此亡故？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他和对方之间可就是结成了血海深仇。 别说对方只是在陆家庄揭穿了他的所作所为。 就算是将他带到山上活埋，那也不冤！ 罗大义想要开口问个究竟，可奈何这三人将他带出陆家庄的时候，便已经先用绢帕堵住了他的嘴，并用绳子将他的手脚捆了个结结实实。 他几次尝试想用舌头将嘴里的手帕顶出去，可奈何用尽力气也未曾得逞，反倒是将他累的气喘吁吁。 眼见着躺在马上的罗大义已经累成了一条死狗，楚霄笑着对其说道：“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罗大师就不必再做困兽之争了，等到了地方之后，我三人自然会给你一个说法！” 罗大义闻听此言，一颗心骤然坠入谷底。 看样子这三人是执意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如今就连言语中的杀意都已经没有半点隐藏。 罗大义平躺在马背上，俨然一副认命的姿态。 三人一路辗转，终于来自山间，并且在这里见到了驻防的三百金吾卫。 他们回来的时候，这群人正在山间埋锅造饭。 虽然身上还有他们从京城带出来的干粮。 可是为了确保后续的路上不至于因为物资匮乏而饿肚子，所以他们如今吃的全都是从山里猎取到的野味。 即便是没有楚霄三人坐镇，这群金吾卫也并未刁难楚国使团。 正相反，这群士兵还因为取消之前的叮嘱而对楚国使团颇为关照。 使团的帐篷被金吾卫围在中央。 就连吃饭也有人提前为其试毒，在确保他们食用的野果，野味没有毒性之后，才会分发给使团食用。 虽然楚霄只离开了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可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却明显发现以郑经纶为首的楚国使团的精神状态明显要比他在的时候强出许多。 这主要是因为他这位二皇子本就凶名在外。 这群使团成员平日里时时提防着被其清算。 所以一路上提心吊胆。 虽然金吾卫对他们的保护可谓十分严格。 但对于他们而言，最大的危险就在身边。 每日里面对着楚霄这个冷面煞星，他们又如何能够安下心来？ 直至楚霄前往山下探访情况，他们心中的这座大山才终于得以挪开。 最近两天使团众人可谓是吃好喝好，精神舒畅。 只是如今楚霄回来，这座大山便又积压在了他们心头。 对于如丧考妣的使团众人，楚霄并未过多迁责。 他也知道这群使团成员对自己的畏惧更多于服从。 但这对他而言并非是什么坏事。 想要管理好一个队伍，那首先就要让他们拥有畏惧心理。 否则一旦上下颠倒，那便很可能会酿成事端。 如今的楚国使团便是如此。 按理来说楚霄如今已经领了周国太傅的这一官职。 那他就无权再对楚国使团进行管辖。 这次护送使团的如果换作是楚霄之外的其他人。 哪怕是赵凌峰这样的军中将领，在面对这支使团的时候也同样要对其谦让有加，对其管理肯定是要束手束脚。 可是因为楚霄除去太傅的官职之外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楚国的二皇子。 而且他这个二皇子可不是别人眼中所谓的傀儡。 他是真在战场上打过仗，手上染过血，而且杀伐果断的人！ 这群使团成员之前可是眼睁睁看着周正春如何死在楚霄的面前。 那可是楚国的禁军统领，一等一的高手！ 也正是因为有了那次的经历，所以他们才会对楚霄如此恐惧。 就连身为军中高手的周正春都死在了他的手里，他们这群酒囊饭袋，又该如何与对方抗衡？ 若是不听从对方的安排，惹恼了对方，那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死路一条。 如今他们还在周国境内。 生杀予夺，皆系于楚霄一念之间。 正因如此，所以他们才放弃了原本的顽固秉性，真正做到了夹起尾巴做人！ 第214章 两个选择 在此驻扎的一众将士原以为等到楚霄等人归来，便能够再次上路，前往九江府。 却没想到楚霄回来之后，给他们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要求他们继续在此处坚守，至于启程时间，则要待定！ 这倒不是因为楚霄体恤下情，理解这群金吾卫的苦衷，有意让他们在此处休整。 主要是楚霄想要借此机会说服罗大义。 让其跟随自己前往九江府，帮助自己顺理成章的接任九江府君一职。 他想要效仿中世纪的欧洲，来一个王权天授！ 而这个能代表天意的人选，自然就是被他挟持至此的罗大义！ 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楚霄三人便将罗大义带到了破庙当中。 三人在此处为罗大义松绑，并取下了塞在他嘴里的那只手帕。 “罗大师对于此处应该十分熟悉吧？” 罗大义闻听此言，环顾周遭一圈：“这是陆家庄的后山，我之前受人追讨，无处可去，也曾在这山间破庙住过几日！”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让人家混杂着朱砂，猪血的猪尿泡挂在这破庙的门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猪血的气味会引诱的吸血蝙蝠前来撞门，好在夜里伪装出有鬼拍门的事情？” 罗大义闻言微微颔首：“没错，我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是因为陆家庄的百姓常会因采药耽误行程，而如此一来，他们便会夜宿在这破庙当中。” “那群百姓原本并不相信庄中有鬼，他们认为自己祖祖辈辈定居在陆家庄中，这本应是一处洞天宝地，绝不会有所谓的邪祟造次。” “我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恐吓他们，让他们相信此处真有妖邪鬼祟，如此一来，他们便会乖乖将银两交到我的手里，我这么做，无非只是求财而已！” 不得不说，罗大义此人的确十分精明。 他知道那些百姓出身贫苦，会将银子看的很重。 于是便专程安排人手将猪尿泡挂在这山间破庙里。 只等着那群百姓前来借宿，便会被吸血蝙蝠撞门的声音惊扰，错认为是有鬼怪前来拍门袭扰。 而他则能借此机会从百姓的口袋里榨取钱财。 从而赚得一个钵满盆满。 陆家庄的那些百姓之所以会对他如此信服，家家户户都在门上挂起猪尿泡，主要就是因为受到了这山间破庙的恫吓，错将罗大义的谎言当真。 解释完了自己的意图以后，罗大义转头看向楚霄：“我原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我苦心钻研的这些手段竟然都被你给一一识破了！” “说吧，你们三人将我带到山中究竟是为何意？我看你们在门外还驻扎着不少手下，看样子你们应该是官府中人，并非是陆云轩所说的坐诊大夫！” 罗大义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最基本的眼力和嗅觉还是有的。 外面的那些金吾卫虽然并被穿着甲胄，可是他们身上那股令行禁止的服从性，以及他们身上自带的那股肃杀之气，却让罗大义敏锐察觉到了这些人的身份不俗。 再说楚霄和赵凌峰两人。 这两人因为之前曾在战场之上统兵打仗，所以他们两人身上蕴含的那股杀气比起外面的金吾卫更是要强出十倍百倍。 赵龙广的身上虽无杀气，而且还因为常年弹奏乐曲而养出了一股出尘的气息，可是赵龙广因为自幼养尊处优，身上却蕴含着一股难掩的贵气。 这股贵气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装出来的。 除非此人自幼身居高位，一辈子顺风顺水，从未经受过半点挫折。 方才能够养出这股远超出常人之上的气度！ 罗大义这些年来辗转各地诓骗百姓。 三教九流皆有领教。 身份高低各有拜会。 早已经养出了一副识人高低的慧眼。 再见到了守在门外的那群金吾卫以后，罗大义心中的恐惧便兀自衰减了几分。 知道了这三人乃是朝廷中人，罗大义便不再担心这三人会对自己滥用私刑，也不担心自己这条小命会报销在三人手中。 落在他们手里，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被扭送官府。 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再加上他藏匿在内裤里的那几张银票。 到时想要从天牢中脱身而出也绝非难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罗大义才有胆量和面前三人侃侃而谈，丝毫不负之前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而面对罗大义的询问，楚霄微微颔首，笑着对其说道：“你说的没错，我们三人的确是朝廷中人，而且身份还都不算低。” “既然已经将话说到这里，那我便来给罗先生介绍一下。” “我叫楚霄，是女帝亲自册封的太傅！” “这位叫赵龙广，是大名鼎鼎的九江府君！” “这位叫赵凌峰，是金吾卫副统领，战场上的一员骁将！” “守在外面的除去三百名金吾卫之外，还有此次前来觐见求亲的楚国使团。” “我们原本在此处驻扎只想休息一晚，却没想到被你的猪尿泡给搅扰了睡意，我知道此处肯定有人行骗，担心是有邪教作乱，于是才想着到陆家庄探查一番。” “若不是你罗大师机关算尽，绞尽脑汁想着坑害百姓，你我二人恐怕也没有相见的契机！” 闻听楚霄此言，罗大义颇为懊恼的一拍脑门：“我还以为你三人是跟踪我多时，一直想着要将我绳之以法。” “却没想到原来是我机关算尽，反而作茧自缚！” 面对罗大义这番懊恼的姿态，楚霄当即笑道：“这就叫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既然咱们双方已经互通过名姓，那我如今就给你两条路走。” “一，你随我们前往九江府，协助我继任九江府君，事成之后我会将你收入门下，成为门客，虽然不能保证你大富大贵，可起码能让你衣食无忧。” “二，你可以直接拒绝我的请求，而我也会将你带回京城，交由朝廷处置，不过我到时给你安插的罪名绝对不只是招摇撞骗，如今麒麟会作乱的事情才刚刚平息，朝廷对于邪教可谓深恶痛绝，如果我也将你划分到邪教行列的话，我保证你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第215章 妥协 面对说话时始终面带笑容的楚霄，罗大义心中涌现出了一丝莫名的恐惧。 不知为何他始终觉得面前这个笑里藏刀的青年分外恐怖。 仿佛早在刚一见面开始，对方就已经将自己算计到了骨子里。 而自己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按照对方的安排，按部就班的行事。 自己似乎早在一开始便成为了对方的掌中玩物。 如今看似自己有两个选择。 可实际上自己所能做出的选择却只有一个，那就是跟随对方前往九江府。 罗大义这些年来虽然曾辗转多地，但他却始终不曾涉足过九江府。 虽然他也知道九江府混沌无序，是一座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但是他也知道九江府鱼龙混杂。 世家门阀派系林立。 稍有不慎便会让自己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罗大义虽然贪财，但他可不想为了区区外财而断送自己的一条性命。 这就是他为何这些年来始终不曾踏足九江府。 而一直选择在各地辗转的原因！ 面对楚霄提出的条件，罗大义无奈叹了口气：“没想到我这些年来苦心躲藏，最终竟然还是要被赶鸭子上架，踏上这片我从不愿踏足的土地！” 说至此处，罗大义转头看向楚霄：“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可以跟着你去九江府，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须要答应我，事成之后你要放我离开，绝不能将我强留在九江府！” “我是闲云野鹤，不愿在一个地方过多驻留，而且九江府鱼龙混杂，本就不是我这种人该待的地方，如果你真是一个明主的话，不需你说，我到时也会留下。” “可如果你我真合不来的话，那到时也请阁下高抬贵手，放我离开，毕竟我这辈子懒散惯了，从未想过要待在一个地方直至终老！” 面对罗大义的这番提议，楚霄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而有了楚霄的许诺之后，罗大义也顺势决定加入其中。 两人一拍即合。 决定一起合作干上一票。 而此时一个，官，骗勾结的奇怪组合也就此应运而生。 楚霄当即决定在此处休整一夜，明日清晨再度启程，奔赴九江府。 当日晚间风平浪静，林间再没出现过吸血蝙蝠撞门而引发的如同鬼拍门般的声响。 罗大义在被驱逐出陆家庄的时候还随身带着一只包裹。 眼看着夜幕降临，罗大义从自己的包裹中取出了香烛供果，并将其整齐摆列在面前的神龛上。 做好这一切以后，罗大义点燃了香烛，并跪在神像前叩头行礼，十分虔诚。 一旁的赵凌峰感觉颇为有趣，于是笑着对其揶揄道：“江湖骗子竟然也信神佛，罗先生，就凭你之前的那些所作所为，你也不怕自己遭天谴！” 赵凌峰行伍出身，说起话来自然无遮无拦。 再加上他本就对罗大义诓骗百姓的行为颇为不满，所以说起话来难免夹枪带棒，恶意重伤。 面对对方的这番讽刺，罗大义一边叩首一边说道：“我知道我招摇撞骗自是不对，可是我这些年来辗转多地，却也曾做过一些引人向善的举动。” “比如说我前几年曾途经过一处名为宣河县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奇怪的风俗，就是每逢家中降下女婴，势必要将其丢入水盆溺死。” “据说这样便能让那女婴的亡魂不敢往复家中投胎转世，能够保佑主家下一胎降下男婴。” 罗大义在提起此事时面如平湖，似乎丝毫没有受到触动。 可在听完了他的这番话后，赵凌峰却蓦然瞪大眼睛：“世间竟还有如此荒唐的父母？你该不会是在诓骗于我吧？” “赵将军，你我现在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又何必拿此事诓骗于你？” “这件事情的确是罗某当年亲眼所见，若非如此，罗某也绝对不会在你们面前出此妄言！” 罗大义此时的态度十分恳切。 并没有对赵凌峰的异议表示反驳。 而此时一旁的赵龙广也附和起来：“罗先生这话说的没错，像是如此怪异的风俗，我之前在九江府也曾有所耳闻，话说到底，这也不过是那些父母偏心，只想着以男子为重的结果罢了，只是可怜了那些刚刚降生的女婴，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便早早夭亡！” 赵凌峰对罗大义虽不待见。 可对于赵龙广这个九江府君，他却是颇为尊崇。 他尊敬赵龙广并非是因为赵龙广的权势，而是因为赵龙广能够为了朝廷舍弃自己的官职地位。 赵凌峰对于朝廷可谓十分忠诚。 所以在目睹了赵龙广这番所作所为的时候，赵凌峰才会对其如此尊敬，哪怕对方附和罗大义，也不见他有丝毫违逆。 “那之后呢，你之后怎么做了？” “我当即便用了喷水现鬼的那一招，让他们以为被丢入水中溺死的女婴亡魂一直不曾离开，还纠缠在他们的家中。” “不仅借着这个机会从主家诈取了一笔银两，而且还让他们许诺自今以后不再溺死女婴，否则必将遭受冤鬼缠身，就连日后降下的男婴也将因此夭折！” 罗大义在提起此事时脸上始终带着得意的笑容。 在他看来自己这便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虽然于道德有损，但却无愧于自己的良心。 至于他笃信神佛，那也是真的信仰。 并非只是因为借此榨取钱财，所以才会假装相信。 听完了罗大义的这番话后，楚霄在一旁慨叹道：“凡事都有两面性，我们不能根据一个人的所作所为直接断定他的善恶是非。” “就像罗大师，他这些年来虽然诓骗过不少百姓，可如他所说，他却也间接救了无数性命。” “如果没有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宣河县溺死女婴的这个传统恐怕也不会得到遏制。” “赵将军，你也不要如此粗浅的看待罗大师，要对罗大师多些理解，多些宽容，如今大家都是朋友，你也不要总对罗大师恶语相向！” 经过楚霄这一番劝导，赵凌峰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此人的确是条汉子，拿得起，放得下。 在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之后，他道起歉来倒也痛快。 还不等众人来得及反应，便见赵凌峰撩起衣摆，直接单膝跪倒在了罗大义的面前。 “赵某之前有眼无珠，对罗大师颇有不敬，还望罗大师见谅，海涵！” 第216章 重返九江府 赵凌峰这一跪着实是将在场几人给吓了一跳，而要说这其中最为惊诧的恐怕就是罗大义。 罗大义连忙上前将赵凌峰扶了起来，同时开口对其说道：“其实赵将军说的倒也没错，罗某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江湖骗子而已，身份既已坐实，就不怕别人说短论长。” “未来前路还长，日后恐怕还需要赵将军多多关照，赵将军此番一跪却是折煞罗某……” 就这样，在楚霄的一番从中斡旋之下，两人的关系终不再像之前那样势同水火。 次日清晨，众人继续赶路，为了防止身份泄露，下山的时候他们还专程绕过了陆家庄。 接下来众人走的便是畅通无阻的官道。 这一路上并未遇到任何阻碍，只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用了将近三四天的时间方才抵达九江府。 此时距离上次一别，才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九江府仍像之前那般纸醉金迷。 只是郑经纶故地重游，却只是觉得世事无常。 想上次他们来到此处，却还是意气风发。 凭借着楚国使团的身份在此处作威作福。 要不是有周正春替他出面解围，恐怕他那时就要被赵龙广给收拾了！ 后来周正春为了替他赎罪，拿出珍宝前去赔礼。 总算是化解了他与赵龙广之间的怨隙，本以为前路得以畅通无阻，却没想到在此剪径的楚霄竟然已经等待多时。 他要是知道楚霄倾心于武琦琦，打死他都不会来趟这趟浑水。 只是因为他当时的一时置气，不仅泄露了他们使团的身份，同时还间接导致了周正春死于楚霄之手。 虽然周正春和他叔叔的关系向来不和，两人之间常有摩擦。 可是一想到周正春之前对他那无微不至的关照，郑经纶却也觉得心中酸涩，仿佛一位长辈就这样离自己而去。 他之前一直只当楚霄还是那个并不受宠的二皇子。 可他哪里知道对方之前只是一个藏匿着爪牙的猛虎。 是一条潜于深渊的蛟龙。 如今离了楚国，恰如猛虎跳涧，蛟龙出渊。 又有谁能压制住他的一身蛮气和凶性？ 他之前已经因为与对方硬碰硬而吃遍了苦头。 只是如今想起周正春之死，心中不免有些感叹。 赵龙广虽然一连离开了十几天，但是九江府却仍能正常运行，并未遭受半点影响。 这主要是因为那些世家门阀之间都有利益勾结。 虽然九江府君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压制这些世家门阀，可实际上凡有事情他们全凭自治，极少会有事情需要上报公廨，邀请赵龙广出面裁断。 赵龙广这个九江府君存在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压制这些世家门阀，同时保持九江府与朝廷之间的联络。 没有了他的存在，这些世家门阀之间的关系只会变得更加紧密，而他们所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也只会越来越多。 赵龙广的离去并不会对九江府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反正在那些世家门阀看来，事情就是这样！ 赵龙广存在的最大意义主要是利好朝廷。 毕竟九江府每年向朝廷缴纳的赋税还都需要赵龙广这个九江府军亲自征收，并且派人送往京城。 可能在那些世家门阀看来，九江府君就只是朝廷的爪牙，而非是他们的领袖。 可是楚霄这次前来，就是要根治这种乱象。 他要为武琦琦日后登基铺垫道路。 绝不能任由九江府再像之前那样游离于朝廷的管制之外，直将风月之事作为盈利的主项！ 九江府下辖有许多荒滩。 这里不仅是通衢之地，同时也蕴涵着大量的良田。 只是那些世家门阀手中只掌握着码头生意，并不将耕种之事放在心上。 于他们而言，种粮食一年赚不得几钱银子。 与其要像中原那些土财主一样开垦良田，赚取租金。 那还不如干脆了当的直接从穷人那里抢来妻女，充作娼妓，这样所能赚取的利润更加暴利，同时也不需承担任何风险。 反正对外做事的都是他们府中豢养的那些打手。 真正的那些世家子弟向来不需为这些事情动手。 他们甚至都无需露面，只需要躲在幕后享受着父辈为他们积累的财富。 而朝廷对于他们的管束也因为九江府于江州的割裂而被降至最低。 像是他们这样仗势逼人，淫人妻女。 总有一日要受到地方百姓们的抵抗。 如今的九江府就像是一个压力涨满，随时可能从外部被人引爆的火药桶。 而与九江府隔江相望的楚国，就是一个手里拿着柴薪，随时可能会将这个火药桶点燃的那个人。 九江府这个火药桶一旦被人点燃，那将会引发剧烈的连锁反应。 如果这里吹响了反抗朝廷的第一声号角的话，原本那些对武瞾登机不满的藩王就会立刻纷纷出面响应，等到那个时候，朝廷就将面临孤立无援的境地。 别看九江府下辖区域并不算大，可是此处牵扯到的却是各方势力。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说的便是此番景象！ 而这也就是朝廷为何一定要将楚霄派到这里的原因。 武瞾宁愿让女儿与爱人两地分离，也一定要将楚霄派遣到这里，为的就是希望他能够将周国的隐患彻底平息。 楚霄对于此事心中自是了然。 所以他这次前来就是要对这些世家门阀下手，哪怕是要将他们斩尽杀绝，哪怕是要让朝廷自此失去了一大赋税支柱。 也绝不能再任由这种欺行霸市，抢男霸女的事情继续延伸下去。 若是继续任由此事发生的话，未来的九江府必将会成为第二个江州。 而等到那个时候，朝廷的境地也将会因此变得更加困难。 就连武琦琦的统治，恐怕也将因此受到负累和牵连！ 在罗大义没有正式发力之前，赵龙广还需继续担任九江府君这个职位。 楚霄准备逐步渗透，要先取得那些世家望族们的信任，然后再逐步取代赵龙广的位置。 他不能刚一上来便宣布接任九江府君。 否则如此一来必将遭受那些世家门阀的联手抵抗，到时局面反而对他不利！ 第217章 信守承诺 留赵龙广在九江府安顿事务的同时，楚霄，赵凌峰率领着麾下的金吾卫踏上了护送楚国使团前往码头的任务。 这一路上，双方静默无声。 郑经纶心中暗爽不已，心想着总算能够回到故国，总算能够摆脱楚霄对于他的威胁。 至于赵凌峰，心中则是一直怀揣着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楚国使团一旦回国，可能会对周国造成怎样的冲击。 楚平安可是一个气量狭小的君王。 如果被他知道自己派出的使团竟然在周国遭受到了如此待遇。 就连自己提出的核心请求都被对方一口回绝的话，相信楚平安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在赵凌峰看来，这支使团就不应该返回楚国，而应该让他们永远葬身在大周的国土。 死人是不会告状的。 若是能让他们葬身于此，那也就不必担心两国会因为这次的外交矛盾而擦枪走火，同时也能够给周国减缓不小的压力。 只是这些想法都只局限于他的心底。 至于是否要将这只使团赶尽杀绝，这还需要看楚霄的意思。 只要楚霄一声令下，那赵凌峰绝不会有任何犹豫，当即就会派遣手下将这支使团赶尽杀绝，绝不会让他们踏出周国的国境。 只可惜众人跋涉了整整一日，眼见着前方便已经是码头。 赵凌峰却始终没有得到楚霄的授意。 不知是否应该动手杀人！ 双方此时已经抵近码头。 坐在车里的郑经纶甚至隐约可以听到江潮拍岸的声音。 他的一颗心此时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楚霄是否会在此时反悔，将他们溺死在这滚滚江涛当中。 他心中唯一期望的就是楚霄能够念在两人本属一国同胞的情分上。 对他们手下留情。 只要能够留得一条性命，哪怕要让他们为其保守秘密，郑经纶也绝对不会拒绝。 经过这段时间的打压，郑经纶的锐气早已经被楚霄消磨的荡然无存。 不过他与赵凌峰的想法只能说明他们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楚霄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因为他还要留着这支使团来为九江府施加外部压力，让那些世家门阀更快的认可自己。 楚霄此次前来，意在收回江州郡。 九江府不过是他的一块跳板，是他用于展露拳脚，实现抱负的平台而已。 对于九江府内的这些世家门阀，其实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因为枪杆子里出政权，只要他手里掌握着调度九江府军队的权利，这些世家门阀就算是有通天的手段，在他面前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可是如此还不够。 楚霄还需要来自周国的压力协助他内外夹击。 他要让这些世家门阀明白，顺从自己，还有生路可言，可若是违逆自己，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到时楚国陈兵边境，对九江府虎视眈眈。 他倒是要看看那些利欲熏心的世家门阀还能否一意孤行，接着与他这个新任九江府军对着干。 如果他们到时还有这个胆量的话，那他便要以通敌之罪将这些世家门阀清洗干净。 就算这些老牌门阀被他清洗的一干二净，他到时也可以扶持新的门阀势力，继续替自己管理九江府。 他并非是不能容许这些世家门阀的存在。 因为就九江府这种环境而言，世家门阀的存在，很大程度上取代了官员乱政的弊端。 而这也是当年文帝所做出的一大创举。 如果他当年没有选择彻底放手，而是要在九江府君之下继续册立其他的官员协助管理九江府的话，如今的九江府绝对不会这样太平。 这些世家门阀协助九江府军管理地方。 他们所要求的不过是利益而已。 商人逐利，无可厚非。 而这些商人为了获取更加丰厚的利润，往往会大力维持地区的平稳运行，不会像那些官员一样在得到了利益之后便会选择权谋争斗，势必要压对方一头！ 所以就算日后江州回归，就算日后九江府要重新归于朝廷管理。 这些世家门阀也不必被彻底割弃。 他们的存在能够为朝廷起到一定的正向作用。 而九江府日后也注定要成为周楚两国联通的桥梁。 楚霄可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楚国。 他的目标不仅仅是与之隔江相望的江州。 同时还有楚国的千里沃野。 以及雄踞一方的庞大版图！ 想当年原主可是历经艰险，才将楚国的版图扩大到了如今的地步。 如果要他眼睁睁的看着楚国流落到楚天舒的手里。 那他恐怕是比死还要难受！ 所以哪怕只是为了给原主出一口恶气，楚霄也绝不能容忍楚国大权旁落，他势必要将楚国收入囊中，要让周楚两国得以合并，成为雄踞东方的一个大国！ 前方江水滔滔。 渡船已经等候多时。 楚霄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同时上前撩开了郑经纶所乘马车的车帘：“郑国使，咱们已经到江边了！” 楚霄的这一声呼唤对于郑经纶而言就像是催命魔音。 他的这条小命此时就在对方的手中掌握，只要对方升起了一丝杀心，他和他手下众人恐怕都难逃活命。 下车的时候，他的双腿都是软的。 隔着这道天堑，他甚至可以远眺到对面的国土。 但他不知道这一眼是否就是永绝。 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踏上楚国的国土。 他心中坠坠不安，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只等着楚霄对他做最后的发落。 楚霄看出了郑经纶的不安，于是笑着对其说道：“我楚霄信守承诺，向来不会食言，我既然已经在陛下的面前许诺要送你们回国，那就绝不会做出半路伤人的行径！” 闻听此言，郑经纶总算放下心来：“如此说来，您是真心要送我们回去？” “难道这还能作假吗？” “您就不怕我回国之后会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郑经纶直至此时还在试探，而在听到他的问话后，楚霄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你向楚平安参我一本，这对我来说倒是一桩好事，你记住，我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九江府，我想要的是楚国的江山，要的是我当初辛苦打下的那一番基业！” 第218章 运筹帷幄 闻听楚霄此言，郑经纶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一丝惊愕之色。 他一连朝后退了几步，并开口对楚霄问道：“您真的要与楚国为敌，真的要夺走属于太子的江山吗？” 面对对方的质问，楚霄冷哼一声：“难道我不是楚平安的子嗣吗？难道大楚江山就注定了一定要归属于楚天舒，而不属于我楚霄吗？” “我当年为大楚立下了怎样的汗马功劳？大楚能有如今的辽阔疆域，能有如今的太平景象，还不全都是仰仗着我拼搏得来？” “可是楚平安父子又是怎么对我的？他们卸磨杀驴，在我班师回京的第一时间卸去了我的兵权，并将我软禁在宫中，不允许我与昔日旧部相见……” 说到此处，楚霄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他以为凭借着他们父子二人这番肮脏龌龊的手段就真的能够拦得住我吗？” “他处平安以为凭借着皇后派系的支持，他就能够在将我驱离出境的情况下坐稳这个皇位，并将皇位传给楚天舒吗？” “我告诉你，那是做梦！” 楚霄说到此处，言辞不再像是之前那般激烈。 他转头看向面前波涛滚滚的江水，同时语气淡漠的对郑经纶说道：“早在他们父子将我驱逐出楚国的那天开始，我便已经与他们恩断义绝，从今以后再无瓜葛。” “如今我已经是大周的太傅，是女帝的未来女婿，我的所作所为都将为大周的利益考虑，而不会再顾念那些所谓的亲情，回去之后替我转告楚平安，当初他拿走我的那些东西，有朝一日我一定会亲手夺回来，大楚如今已经糜烂到如此地步，再不配称雄于北方，我会让周，楚两国合并，将大楚的历史彻底湮灭，这就是我作为楚国皇子，给你们最大的回报！” 楚霄这话说的虽然淡漠，但却听得赵凌峰等人心怀激荡。 赵凌峰此时终于知道了楚霄不肯杀这楚国使团的原因。 并非是因为顾念旧情，而是希望借使团之口，将这番威胁传达回去。 总有一天他会跟随着楚霄的脚步，征服大楚。 也正是在此时此刻，赵凌峰才确认自己没有跟错人！ 面对楚霄这番言辞激烈的回答，郑经纶自知自己无法劝服对方，于是只叹了口气，转头径直走上了渡船。 就在船夫即将开摆之际，楚霄突然又叫住了郑经纶：“你知道周正春为何会死吗？” 郑经纶看向楚霄，同时摇了摇头。 “因为他是我的舅舅，郑渡之所以要向楚平安请命，派遣周正春护送使团，为的就是凭借这层关系向我施压，只可惜我之前一直不知道这个消息，还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为了不至于让我难做，同时不让我背上一个嗜亲的罪名，他最终选择自杀，成全了我的行动！” 郑经纶哪里知道楚霄和周正春之间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在得知这件事情的真相以后，郑经纶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寒意。 他知道郑渡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己铺路，但他却没想到周正春为了成全楚霄的名声，竟然会选择自杀。 如今看来，他们郑家和楚霄已经结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怨。 如今楚国安插在周国的钉子都已经被拔除，而楚霄也已经顺势成为了武瞾的东床快婿。 他知道楚霄的步伐已经势不可挡，也知道周国与楚国终有一日必定要爆发一场争端。 等到那个时候，他和他叔叔恐怕都将成为被清算的对象。 而楚霄之所以会在此时将事情的真相告知给对方，恐怕也就是为了借他之口向郑渡施压！ 面对一脸惊愕，不知作何反应的郑经纶。 楚霄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船夫离开。 随着这艘渡船越走越远，赵凌峰在一旁对楚霄问道：“太傅，真就这么放他们回去吗？” “嗯，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这人向来言而有信，更何况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即便未来终究要交恶，最起码的颜面还是要给彼此留下的！” 如今的楚国在楚霄的眼里就像是一块枕在脑袋下面的肥肉。 什么时候想吃，他就可以吃上一口。 但他是一个讲究人，在开餐之前必须要将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免得到时有什么脏东西影响了自己的食欲。 如今摆在楚霄面前的最大难题便是那些世家门阀。 他们就如同一只章鱼，一直攀附在九江府这艘大船上。 他们想将这艘大船拉下深渊，成为他们的理想居所。 却不知道如今已经有化身为船夫的楚霄，正手持锐器，盯着攀附在船下的这只章鱼。 他们想要拖船下水，却不知楚霄也正准备将他们当做盘中餐。 这些世家门阀心心念念的希望九江府能够脱离朝廷自治。 就连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赋税，他们也不愿缴纳给朝廷。 他们手中不仅掌握着漕运生意，同时还掌握着那些皮肉买卖。 赚钱对他们来说简直了如指掌。 而向朝廷缴纳赋税本就是他们先祖当初曾向朝廷许诺过的事情。 如今他们想要食言而肥，想要推动九江府的自治，希望九江府能够和朝廷就此割席。 却不知道如今楚霄也已经盯上了他们的万贯家财，希望能够借助他们这些年来的积累，让自己在九江府扩大屯兵规模。 周楚两国若是开战，九江府和江州这两处地界便会成为两国的先头部队。 楚国船运发达，而且在江州的渡口还停靠有许多的战船。 楚霄毕竟曾担任过楚国的大将军，所以他对于楚国的兵力分布还算较为了解。 周国虽然也有许多船只停泊在九江府的港口，但那些多数都是商船，不仅体量狭小，而且还没有如船炮一类的攻击器械。 就算日后能够征收增备，那也绝对比不上战船。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楚霄才急着要提升军费，在九江府修建船坞，建造大型战船，用于两国之间未来可能发生的水战。 他之前虽然从楚国使团那里抢来了一批堪称国宝的聘礼，但是对于增加军队的庞大支出而言，这点东西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第219章 盛况空前 要从码头往返还需耗费一番周折。 赵凌风率领的这些士兵跟随着他们从京城跋涉到九江府，又从九江府跋涉到码头，这一路上付出了不小的辛劳。 而如今众人抵达九江府，总算是摆脱了那些沿途的威胁，再加上已经将楚国使团送上了船，也不必担心他们再在半途遭遇什么危险。 为了能够让这些士兵放松一些，楚霄带着他们来到了九江府下辖的一处青馆，邀请这些士兵在此处听曲饮宴，以解劳苦。 九江府的风月场所分为清馆，艳馆两类。 所谓清馆，便是为客人提供歌舞表演，供客人取乐，但除此之外并不为客人提供其他的服务。 在此处可以喝酒，品茶。 也分有雅间和大堂。 清馆会因为规格和档次的不同而有不同的收费标准。 像是楚霄上次与武琦琦来九江府，光顾的就是一家清馆。 而郑经纶也正是在那次出言不逊，得罪了清馆老板赵龙广。 至于艳馆，涵盖的品类就比较多了，除去涵盖清馆提供的一切服务，艳馆还有一切人们所能想到的娱乐项目。 寻常的男女欢爱在这里只是最普通的项目。 根据赵龙广所说，有些艳馆提供的服务甚至能让男人为之脸红，其尺度之大可见一斑！ 楚霄身为太傅，又是未来的驸马。 他率领这些士兵光顾的自然不可能是赵龙广口中所说的艳馆。 不过这位楚太傅出手确实阔绰。 他包下了此处规模最大的一间清馆，公众人在此饮酒作乐，看戏听曲。 这种待遇对于这些士兵而言简直是绝无仅有，看着那穿着艳丽的歌女在舞台之上搔首弄姿，这群士兵不由得看直了眼。 不过碍于有楚霄和赵凌峰在此坐镇。 有些年岁较小的士兵还是不好意思直接观望，只是坐在那里低头饮酒，时不时的偷偷瞟上一眼。 见此情景，楚霄不由得暗地里摇头。 这些士兵压根就放不开，完全达不到消遣散心的目的。 不过他也知道问题所在，肯定是因为自己和赵凌峰在此看守，所以才让这些士兵束手束脚。 他放下酒杯，开口对赵凌峰说道：“赵将军，不如咱们出去走走，也体验一下此处的风土人情？” 赵凌峰是个老直男，本也对这种场合不太感冒。 只是不想博了楚霄的雅兴，所以才硬着头皮陪在这里。 如今听到楚霄的提议，赵凌峰几乎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好啊，正好我也觉得此处实在憋闷，若是真能随楚太傅外出走走，那倒正遂我的心意！” 说到此处，赵凌峰站起身来。 他环顾了麾下这群士兵一眼，同时开口对他们叮嘱道：“我和楚太傅出去的这段时间里，你们都给我放规矩一些，若是被我知道了谁有抢男霸女的勾当，别说我不顾念旧情！” 赵凌峰率领的这群士兵，代表的可是京城，是女帝的颜面！ 本来九江府就与朝廷离心离德。 一直试图割裂。 如果这群士兵再在这个时候闹出乱子来，那就相当于给了九江府一个与朝廷割席的机会。 别看如今新旧府君都在此处坐镇。 可只要民间民意沸腾，即便是府君也同样会受到裹挟。 九江府距离京城路途遥远。 如果这里真的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恐怕短时间内京城都收不到消息。 到时他们所要面临的便将是孤军奋战的局面，而此处军队是否会听从赵龙广亦或者是楚霄的管辖，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赵凌峰只能勒令手下安分守己，千万不要给那些世家门阀以攻击朝廷的机会。 这群士兵自然也了解他们赵将军的脾气。 纷纷对赵凌峰的命令表示服从。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以后，赵凌峰对楚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相继出了清馆！ 如今外面华灯初上，街巷各处灯火通明。 因为九江府是通衢之地，常有各国客商往来，所以街头云集的不仅仅只有黄皮肤，黑头发的周，楚等国百姓，同时也有白皮金发的色目人，包着头巾的天竺人，牵着骆驼的波斯人，以及黑皮卷发的昆仑奴。 楚霄万没想到，万国来朝的盛景竟然能在九江府中初见端倪。 而且他还发现此处的昆仑奴似乎十分普及。 凡是那些衣着华贵，看似颇有身家的富家子弟，身边往往就会跟随着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昆仑奴。 这些人多数是以男性为主，而且衣着十分简单。 楚霄前世毕竟见过世面，对于外国友人也曾有过或多或少的接触，所以在看到这些各式各样的人种的时候并不觉得惊讶。 反倒是赵凌峰，虽然身为大将军，但见识明显不如楚霄广博。 每每有外国人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他总会盯着对方看上许久，而且眼中充斥着审视之意。 楚霄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赵凌峰，同时低声对其提醒道：“赵将军，你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看，这样显得咱们很没礼貌啊！” 赵凌峰闻言，尴尬笑道：“楚太傅教训的是，是卑职的见识太过浅薄，这才一时觉得有些新奇，楚太傅，咱们在京城时似乎也没见过这么多的人种吧？尤其是那昆仑奴，我也只在往来客商的口中才有所耳闻！” 大周对于人口贩运的管理可谓十分严格。 京城，以及朝廷下辖的诸多区域，都不允许贩卖人口，而这其中自然就包括昆仑奴。 至于那些金发碧眼的色目人，他们往来周楚两国，往往做的就是贩卖人口的生意，这些昆仑奴便是他们抓捕而来，一并贩卖到各地的商品。 相对于周国，楚国就没有这种严令。 而楚霄当初平定的一个不知名小国里，甚至还拥有一支以昆仑奴组成的军队！ 九江府虽然也归属于朝廷管辖，但是此处自制职权比较高。 如此一来，这里便成为了人口贩运的重灾区，再加上这里有钱人比较多，所以那些色目人才会将体格强健的昆仑奴倒卖到这里，借此牟取暴利！ 第220章 欺男霸女 楚霄二人边走边聊，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他皱着眉头朝前看去，便见一名衣着华贵的富家少爷正手抓着一名女子不肯放松。 那女子急的满脸通红，就连衣袖都已经被扯开大半。 可是那富家少爷不仅对此毫不在意，反而还与身旁的几名恶仆嬉笑不止，仿佛是将这女子当成了取乐的玩物。 围观众人见此情景也只能默默在一旁摇头叹息，无一人胆敢上前说句公道话。 虽然明知道此处民风向来如此，可是如今眼见着有无辜女子受辱，楚霄却仍不愿意袖手旁观。 向来如此未必就是对的，此处欺行霸市，逼良为娼的风俗早就应该得到遏制，而不应该一味纵容，致使他们步步紧逼！ 眼看着这女子即将被那富家少爷推上马车，楚霄朝前跨出半步，指着那人呵斥道：“住手！” 那富家少爷闻言，停下了手中动作，转头看向楚霄，眼中满是不屑：“你又是什么人？竟然敢搅扰本少爷的雅兴！” 面对对方的质问，楚霄也不作答，只是迈步走上前方，将那女子护在身后：“你又是什么人，竟敢在此处强抢良家妇女？难道你就不怕会被官府缉拿吗？” 听到楚霄的质问，这富家少爷冷笑一声：“呵？官府？这仁兴县的官府就是我刘家开的，你和我提官府，是在和我说笑吗？” 这青年此时的态度十分张狂，说话之间他身边的几名恶仆已经将楚霄和赵凌峰团团围住。 这群恶仆手中各持棍棒，看向楚霄和赵凌峰的眼色可谓十分阴鸷。 本以为凭借着这番咄咄逼人的态势就能吓得住楚霄，却没想到面对对方的恫吓，楚霄只是冷笑一声：“什么时候这仁和县的官府竟然姓刘了？你说话就不怕被风闪了舌头吗！” “你，找死！” 刘汉生身为刘家家主，仗着家族权势。早已经成为了仁和县内的一方霸主。 这些穷苦百姓受制于刘家的权势，平日里不敢与其为难。 至于这地方的官府，更是因为收了刘家许多好处，从而对刘汉生犯下的那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正是因为各个方面的姑息纵容，所以才导致刘汉生说话办事如此张狂。 眼见着这两个面生的外来人竟然公然驳了自己的颜面，刘汉生怒上心头，伸手便打，却不知他这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又哪会是楚霄的对手？ 刘汉生才刚伸手，便被楚霄一把捏住了腕子。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楚霄便已经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这一脚踹的可谓结结实实，刘汉生顺势跪倒在了地上，手捂着肚子痛苦哀嚎。 而原本围在楚霄和赵凌峰身边的那群恶仆，眼见着自家少爷挨打，当即也都一拥而上，想在自家少爷面前卖派一番！ 刘汉生被一旁的手下扶起，口中兀自叫骂不绝：“上，都给我上，打死了算我的，妈的，可疼死了我……” 刘汉生坐在一旁，看着一众手下围攻楚霄和赵凌峰两人。 他原以为这两个人在自己如狼似虎的手下们的围攻下，应该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却不想片刻过后，他的这群手下竟也都如他一般躺倒在地，而楚霄和赵凌峰，则仍旧满脸笑意的看着他。 刘汉生险些从椅子上滑落在地，看着步步紧逼的楚霄，眼中的恐惧难掩饰。 “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爹可是仁和县首富，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爹肯定不会放过……” 刘汉生手指的楚霄，放话威胁。 却不料自己话还没等说完，楚霄便已经一把攥住他的手指，同时狠狠朝上一掰。 周围众人只听得咯嘣一声脆响，随后便见刘汉生的手指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指向天空，俨然已经被折断。 刘汉生怀抱着手指疼的脸色惨白，哭天抢地。 一旁的手下手下见状连忙上前：“少爷，您没事吧少爷？” 面对属下关切的询问，刘汉生却一脚将其踹出老远：“你他妈瞎了吧？你看老子像是没事的样子吗？你们全都上，给我弄死他！” 之前刘汉生的这群手下还仰仗着主子的身份嚣张无限。 此时经过了楚霄和赵凌峰的一番收拾。 他们却个个面露难色，不敢上前，只为靠在两人身边，团团打转！ 楚霄见此情景，不由得冷笑一声：“原以为你这刘少爷是个人物，却没想到竟只是个银样蜡枪头。” “下次出门就别带这么多的随从了，看他们这副胆量，似乎还不如你这位纨绔少爷呢！” 面对楚霄的这番嘲讽，刘汉生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手指折断的疼痛完全被心中的愤怒占据。 他抬头望向楚霄，眼中闪过一丝阴厉之色：“看来是我刚刚小看你们了，没想到你们两个外乡人竟然还真有几分胆量，敢不敢留下个姓名，让我稍后拜访？” 面对对方的挑衅，楚霄冷笑一声：“我包下了鸿泰戏院，在那里听曲留宿，你若是有胆量，稍后便去那里找我……” 楚霄说话之间已经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其罩在那名女子身上。 那女子哭的梨花带雨，怯生生的看了一旁的刘汉生一眼，随后又将头转向一旁。 刘汉生此时气的咬牙切齿：“好好好，等下我就去找你，你可千万别跑了！” “还有你，小骚蹄子，等会收拾了这两个外乡人之后，看本少爷不扒了你的皮……” 刘汉生说完，率领着那群被打伤的手下匆匆离开。 见此情景，楚霄面带笑意的说道：“我看他无非也就是一个仗着家族势力为非作歹的纨绔子弟，若是真有胆量敢去找我，我也不介意让他知道知道我是谁！” 楚霄刚刚不仅掰断了刘汉生的手指，而且还将他门下的那些恶仆挨个收拾了一遍。 他这副英雄救美的表现引得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鸿泰戏院虽然是清馆，可这里的花销却是一等一的贵。 虽然此处百姓早就听说今晚有人花大价钱包下了鸿泰戏院。 但却一直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如今见楚霄主动站出来认一下此事。 他们就料定楚霄身份非凡，绝非寻常的客商在此驻足。 第221章 仗势欺人 在众人议论之间，楚霄将这姑娘带回了鸿泰戏院。 为了避免这姑娘受到惊吓，楚霄先是命此处的歌女安慰了对方一番，待到对方情绪稳定之后，楚霄这才来到姑娘所在的包房。 此时姑娘已经重新换上了一身得体的衣服。 见楚霄来到，她赶忙起身，并对楚霄深施一礼：“奴家殷翠萍，谢过公子搭救！” 楚霄闻言，摆手说道：“殷姑娘不必客气，在下倒是想问问你，你是如何得罪了那恶少，致使对方当街掳你？” 面对楚霄的询问，殷翠萍不禁低下头来：“奴家父亲半月之前突然病重，为了给父亲买药，奴家便在刘家开设的钱庄里借了十两银子。” “原本商议好是带到明年秋收，连本带利归还二十两纹银，却不想到恶少见我貌美，竟然单方面撕毁了契约，执意要我提前归还十两纹银，否则便要纳我为妾。” “翠萍虽只是农家女子，可是身世倒也清白，刘汉生至今已经连纳了十几房妻妾，我又如何肯填房为他做小？往日里我都躲着他走，倒也能求得一个相安无事，谁知今天竟然在路上撞见，对方这才想要将我带走……” 说到此处，殷翠萍不禁低头啜泣起来。 见她这副委屈模样，楚霄不禁叹了口气：“没想到九江府竟然黑暗到了如此程度，欺男霸女，逼良为娼，就连签订好的契约也能随意撕毁，这个刘汉生，还真是好大的威风！” 面对楚霄这番感叹，殷翠萍开口说道：“刘家在仁和县的势力不容小觑，哪怕是当地官府，也和他们多有勾结，公子能够出手相救，翠萍已经感激不尽，但是您不能继续留在此处，不能再因翠萍受到牵连，听翠萍一句劝，您赶紧走吧，这里就是一处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您若是执意留在这里，最终恐怕也将死路一条啊！” 凭借着刘家在仁和县的势力，想要弄死一个外乡人，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殷翠萍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 所以才不希望楚霄因自己遭受牵连。 楚霄万没想到殷翠萍面临如此处境，竟然还会考虑到自己的安危。 面对对方的劝阻，他开口对其问道：“可如果我离开了，你又当如何自处？” “父亲三天之前便已经亡故，我无钱为父亲购置棺椁，只能用一领芦席裹住尸身，草草埋葬。” “如今我已经是无根的浮萍，举目无亲，之前只是因为不想被那恶霸强占，所以才在路上百般挣扎。” “如今公子惹恼了那恶霸，他势必是要置我于死地，如此也好，我倒能假借他手与父亲相聚，自此以后也不必再在世间漂泊，只是公子与我有恩，翠萍不想连累公子，只请公子赶紧离开，莫要再让翠萍背上业债！” 殷翠萍这番话说的可谓十分恳切，而面对对方的这番劝阻，楚霄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区区一个地方恶霸而已，奈何不得本公子！” “我此次前来九江府，为的就是肃清此处黑暗，绝不能让类似的事情继续发生，就算那恶少今晚不曾找来，明天我也执意要将此事问个究竟，若是他今晚真来找我，那倒是替我省去了许多麻烦……”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殷翠萍所在的房间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楚霄眉头微蹙，打开房门，却见原来是这鸿泰戏院的老板正一脸惊惧的望着自己：“这位先生，门外，门外有人找您！” 楚霄此时所在的是鸿泰戏院的后院，这里较为静谧，正是一处谈话的所在。 而这戏院老板此时手指的则是前院，也就是戏院正门所在的方位。 “来的是刘汉生吧？” 楚霄丝毫不慌，开口对老板反问道。 “不仅是刘汉生，还有我们宣和县的县令王宇飞！” 楚霄闻言，微微颔首：“我等的就是他们！” 单从刘汉生之前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在此处欺男霸女似乎已经是常有的事。 除去殷翠萍之外，说不定还有多少无辜女子受到了他的迫害。 就如殷翠萍所说，这刘汉生家中的妻妾如今都有十几房。 难道这些女子真就是真心实意跟着他刘汉生吗？ 想来这其中肯定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像是殷翠萍这样因借了银子便要委身于人的，在这仁和县恐怕也不是个例。 而对方之所以敢如此嚣张跋扈，全然不将朝廷律法放在眼里。 也就是因为有这个县令的支持。 对方既然敢在当街大放厥词，言说县衙都是他开的。 那就说明他与这县令相互勾结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 如今正巧二人一同前来，楚霄也可以借此机会来个搂草打兔子。 否则若是只有他刘汉生一人前来的话，那反倒是让楚霄难以取证，不好治王宇飞的罪！ 在县令的带领之下，楚霄来到了戏楼前门。 这里此时已经被近百名官兵团团包围。 而为首的两人赫然便是刘汉生和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身穿官服，头戴乌纱，一脸倨傲之色。 眼见着楚霄现身，他便开口问道：“就是你当街打伤了刘公子？” “没错！” “你当街行凶，已经触犯朝廷律法，依照大周律例，我要将你押回受审，你可有话说？” 面对对方的询问，楚霄冷笑一声：“有，当然有了！” “既然你提起了大周律例，那我便以大周律问你，我之前在街上乃是仗义行事，而你口中所说的这位刘公子则是在街上意图行凶，想要抢占良家女子，我问你按照大周律例，此举该当何罪？” “我并没有亲眼目睹刘公子在街上抢占良家妇女的举动，可是刚刚刘公子报官的时候，我却检查到了他身上的伤势。” “查案需要讲究证据，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你口口声声说刘公子在街上抢占良家妇女，你可有什么证据？” “有，我有人证就在后院，但现在不能让你们看到，否则谁知道你这个利欲熏心的狗官又会做出怎样龌龊勾当，借以维护刘汉生！” 第222章 县令王宇飞 俗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王宇飞虽然早就从刘汉生的口中听说楚霄和赵凌峰两人胆子甚大，甚至敢不将他这个刘少爷放在眼里。 可是在王宇飞看来，刘汉生代表的最多也就只是地方门阀的势力。 这群人虽然有钱，可是对于与之同为富商的外宾而言，也不过就是条地头蛇而已。 虽然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 可是这九江府毕竟是鱼龙混杂之地。 不是猛龙不过江。 谁又能保证这些客商当中就没有手眼通天，势力超然的存在？ 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他们又怎敢将生意做到九江府？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王宇飞才会亲自带队出面。 他为的就是能够在气势上稳压对方一头，同时也要在刘汉生的面前卖派一番。 他早知道这个刘家对自己颇为不屑。 认为自己就只是一个寄生在刘家身上吸血的蝇虫！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看法，主要还是因为九江府的门阀势力太过巨大。 这才会导致他们目中无人，丝毫不将自己这个县令放在眼里。 如今王宇飞便要借着这个机会在刘汉生的面前树立自己的威信。 他偏要让对方知道，知道，自己在这仁和县究竟是有怎样的威势，是否能够做到说一不二，稳压这些强龙一头！ 他本以为自己出面便能在法理之上占据先机。 吃完了原告吃被告，起码要从对方手中讹取些银两，再让对方吃些苦头，好给这位刘少爷出口恶气！ 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在遇到楚霄的这一刻起便彻底失灵。 他以为自己能够吃定了对方。 却不知道楚霄身为新任九江府君，朝廷钦点的太傅。 压根就没将他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放在眼里。 眼见对方刚一开口便揭了自己的老底。 王宇飞顿时被气的脸色铁青。 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从对方的手中讹钱？ 他满脑子想的便是要先杀杀对方的锐气，要让对方知道知道在这仁和县内究竟是谁说了算！ 王宇飞被气的脸颊肌肉颤抖，手指着楚霄说道：“好好好，好一个胆大包天的贼犯，竟敢如此和本官说话，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动！” 王宇飞一声令下，众多衙役立刻纷纷上前。 眼见着双方即将剑拔弩张，赵凌峰一声怒斥，竟生生将这些衙役震慑在原地，不敢在朝前跨出半步。 王宇飞眯起眼睛，紧盯着面前的赵凌峰：“我之前便听刘公子说，之前在街头殴打他的凶犯共有两人。” “刚刚只见了此贼一个，却不见他另一个同党现身，原以为你是畏罪潜逃了，却没想到你如今竟然自己站了出来，既然如此，也免得我下令搜捕，来人，把他们给我一并拿下！” 王宇飞仗着手下这群衙役和捕快，真可谓是嚣张无限。 这群人平日里可是没少收受王宇飞的好处。 他们沆瀣一气，勾搭连环，俨然是将仁和县县衙给打造成了王宇飞的一言堂。 像是此类事情，他们之前已经做过不止一次两次。 平日里收取些好处便会出面替人，全然不顾事主究竟是对是错。 对于他们而言，谁掏银子谁就是对的。 至于对方究竟对错如何？这压根就不是他们应该考量的事情。 毕竟他们吃的凤路都是由九江府的世家门阀提供的。 他们又没拿朝廷的一砖一瓦。 又哪里犯得着替朝廷办事？ 赵凌峰身上的气度虽然骇人，可对于这些平日里见惯了凶狞的衙役，捕快而言，赵凌峰也不过就是个嗓门大些的莽夫而已。 若真因为他这一声呵斥便让他们束手束脚，那他们又如何在衙门里当差？如何在老爷的面前卖弄？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之际，这鸿泰戏院的门前已经围满了百姓。 他们早就听说了有人为了强出头，竟然得罪了地方纨绔刘汉生。 如今纷纷出来围观，为的就是能够一睹此人风采。 这群衙役自觉失了颜面。 刚刚竟然被对方的一声怒斥吓得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如今纷纷回过味来，便各自拔出手中的佩刀，试图和赵凌峰来硬的！ 面对对方这番咄咄逼人的态势，赵凌峰却丝毫不显慌张。 他朝前跨出半步，用身体挡住楚霄：“把你们的刀收起来，这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面对赵凌峰的这番威胁，在场众人无不哄堂大笑，显然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至于刘汉生，更是嚣张的走上前来：“之前我已经和你们说过了，这仁和县的衙门就是我刘家开的。” “你们和我过不去，那就是和天王老子过不去，今天我就要让你们知道知道我刘汉生的厉害，等把你们抓进牢中之后，我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刘汉生一边说话，一边用手猛戳赵凌峰的胸膛。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赵凌峰的眼中已经闪过一丝凶光。 而就在他自顾自的大放厥词的同时，赵凌峰已经将手探至后腰，紧接着两人之间骤然闪过一道寒芒。 只在那一刹那。 血光飞溅，一条手臂腾空而起。 下一秒，刘汉生朝后退了几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手臂，半截小臂连带着手掌已经被赵凌峰一刀砍断。 围观众人眼见着对方动刀，于是轰然散开，谁都不敢再凑这个热闹。 反观赵凌峰，则是甩了甩刀上的血渍，并将其重新插回到刀鞘：“别说我刚刚没给过你机会，我可是已经提醒过你们要收刀了！” 围靠在两人身边的众多衙役还没反应过来，他们的脖子上便已经各自被架上了一把钢刀。 转头朝着后方看去，却发现站在他们身后的竟然是身着甲胄的一队精兵。 王宇飞也没想到形势逆转的竟然会如此之快，他愣怔看着面前两人，心中不由得一阵胆寒：“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你们根本不是客商！” 此时就算是傻子，也应该看出这两人压根就不是客商。 大周虽然不进刀剑器械，但却对甲胄拥有严格的禁令。 寻常人藏匿甲胄三副便被视为谋反。 更别说是披甲执锐的士兵，这即便是在军队也不常见！ 第223章 形势逆转 面对对方的询问，楚霄冷笑一声：“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我们是客商了？这个帽子从始至终似乎都是你王县令主动安到我们头上的吧！” 面对楚霄似笑非笑的回答。 王宇飞只觉得冷汗浸透了官袍。 他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这次踢上了铁板。 错就错在他不应该在刘汉生的蛊惑下亲自出面，试图在刘汉生的面前彰显自己的权势。 他这么做的目的本想是为了给自己增加谈判的筹码。 为了能够让刘家听从自己的摆布。 他以为这次应该会像往常一样顺利。 对方应该在见到自己如此大的阵仗的情况下跪地哀求，束手就擒，然后不惜花钱买命，一切都听从自己的安排。 毕竟以往对付那些外来的客商，王宇飞采用的便常常是此类手段。 他也正是靠着这种卑劣的手段方才赚的钵满盆满。 别看刘汉生的妾房颇多。 可若真论起这些年来祸害过的良家女子，他王宇飞绝不逊色于刘汉生！ 直至如今看到了将他们团团包围的军队。 看着这些披甲执锐，目光锐利的士兵。 王宇飞这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他以为一直谋求自治的九江府本就是一片世外桃源。 他以为自己散尽家财买来的县令就能够在此处只手遮天。 这些年来他的日子过得太过顺遂。 以至于他已经忘了何为敬畏，忘了何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借着刘汉生鬼吼鬼叫的空档。 王宇飞尴尬一笑，同时朝后退了几步：“这都是误会，误会……” 他说话之间便想开溜，却不想才刚转过头去，迎面便撞上了一把尖刀。 王宇飞被吓得再次退后几步，并撞到了刘汉生的身上。 “手，我的手，王大人，我的手没了！” 此时的刘汉生还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只是捂着断臂处的伤口，对着王宇飞大呼小叫。 那断臂处的血痕抹了王宇飞一身。 王宇飞颇为嫌恶的将他推开，同时开口对楚霄说道：“误会，这件事情绝对是误会，我也是刚刚听信了此人谗言，再加上刘家在地方的威势的确太大，所以才会受其所迫，替其出头！” “如今看来二位应该也都是朝廷中人，咱们本是同僚，不该刀兵相见，这简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 王宇飞试图凭借自己的一张巧嘴洗清罪行。 却不想在听到他的话后，楚霄却冷笑着对他问道：“刚刚你王大人下令缉拿我们的时候，态度可远不如消息和善，怎么如今被刀架在了脖子上，你倒学会好好说话了？” 王宇飞闻言，一张老脸顿时皱成了苦瓜：“我刚刚不也是想在百姓面前维系威严吗？若是不凭借这个手段维系自身威严的话，日后我又该如何治理地方？如何能让百姓信服？” “况且还未请教二位大人究竟是何身份？下官怎么不知道朝廷竟然派人亲自暗访？反倒怠慢了二位大人！” 直至此时，王宇飞还没死了刺探二人身份的心。 他在朝中或多或少也算是有些势力。 本来是想刺探清楚二人的身份。 若是实在解决不了此事的话，那便委托自己在朝中的靠山出面，强行将此事抹平。 毕竟他这些年来在地方横征暴敛。 收受的贿赂也不在少数。 这银子里的大多数都已经被他拱手送到了京城，送到了那些达官显贵的手里。 如果对方连这点事情都不肯替他抹平的话，那他的那些银子岂不全都白花了？ 面对对方的询问，赵凌峰冷哼一声：“就凭你这芝麻大的小官，也配询问我二人的身份？好，既然你想做个明白鬼，那我今天就让你彻底死心！” “我是京中金吾卫副统领，赵凌峰，协同***治理金吾卫，拱卫京师！” “这位是陛下亲自降旨册封的太傅楚霄，此次前来正是为了体察九江府的风土人情，同时也为了亲自护送楚国使团返乡！” “我二人一路颠簸，舟车劳顿，途经此处本想休整一晚，却不料竟当街遇到了刘汉生强抢民女的龌龊勾当，楚太傅侠肝义胆，故而出面拦阻，结果却又被你这个狗官构陷，口口声声说我们是贼！” 说至此处，赵凌峰的表情骤然变得阴鸷：“依我看来，你这个县令算是当到头了，如此辱骂当朝太傅，其罪当诛啊！” 楚霄虽然年轻，可仅凭头上这个太傅的官衔便让他官居一品，凌驾于朝中重臣之上！ 至于王宇飞那个所谓的靠山，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兵部侍郎，官居三品。 而这便是他唯一能够接触到的大官了！ 他以为凭借自己在朝中的人脉，想要摆平此事应该不难。 却不知道他所谓的人脉在朝中即便是给楚霄提携都不配！ 听到赵凌峰的这番介绍，王宇飞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他原本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这次是踢到了铁板。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铁板竟然会硬到这种程度！ 看着面含笑意，但却一脸阴鸷的楚霄。 王宇飞干涩的咽了口唾沫，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原来是太傅大人亲至，这可真是让仁和县蓬荜生辉，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刚刚怠慢了您，还请您务必海涵。宽恕下官！” 王宇飞此时的态度可谓是谄媚到了极致。 而面对他的这番恭维，楚霄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王大人莫要如此客气，你这让本官如何承受得起啊？” “你王大人刚刚可还口口声声的说要将我们带回去问罪，怎么如今知道我二人的身份却又偃旗息鼓，再不敢如此嚣张了？” 说到此处，楚霄将手递到了王宇飞的面前：“你王大人刚刚可是和我提起了大周律，口口声声说是要按朝廷律法行事。” “既然如此，本官却也不能徇私枉法，既然做了大周的太傅，那就理应按照周国的法理受审，要不还是劳烦你派人将我们押解回去吧，否则你日后若是追究起来，我岂不是还要遭受无妄之灾？” 第224章 就地正法 面对楚霄的这番挖苦，王宇飞连忙说道：“楚太傅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卑职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不敢拿您太傅大人啊！” “您就莫要再用话语敲打卑职了，卑职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从今以后一定改正，绝不会再任由此类事情发生，烦请太傅大人高抬贵手，就放过卑职这一次吧！” 王宇飞苦苦央求，希望楚霄能够放过自己。 而面对他的这番苦求，楚霄却只冷下脸来反问道：“今天你遇到的是我。你可以舍下脸来和我求情，希望我能放你一马！” “可如果你今天遇到的是别人呢？如果他们也如这般向你求情的话，你可否能高抬贵手？也如你所说，放他们一马？” 面对楚霄的逼问，王宇飞的头上不禁渗出了汗水。 眼见着对方沉默不语，楚霄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看来你心中自有定数，用不着我再多废话了，赵将军！” “卑职在！” “将王宇飞与其麾下一干人等全部擒下，打入天牢，静待受审！” “卑职遵命！” 随着赵凌峰的一声令下，王宇飞以及跟随他前来的这些衙役捕快，立刻被纷纷按倒在地。 虽然王宇飞极力挣扎，苦苦哀求，可是楚霄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只是转而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刘汉生！ 刘汉生被楚霄阴鸷的目光一望，一股寒意直接从头顶下到了脚跟。 他一连朝后退了几步，满脸惊恐的看着楚霄：“你，你，你要干什么？我爹可是仁和县首富，你敢对我不利吗！” 不知刘汉生此时是被吓破了胆，还是他压根就不知道楚霄这个太傅头衔的含金量。 别说他爹只是区区一个县的首富。 就算他爹是京城首富，是大周首富。 仅凭楚霄这个太傅的头衔，想要杀他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俗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 他刘家纵然腰缠万贯，在楚霄的面前也不过一只肉鸡而已。 杀了也便杀了，哪有那么多的所谓？ 面对对方的这番申辩，楚霄只是随意摆了摆手：“将他一并拿下！” 两名金吾卫得了命令立刻上前，一左一右钳制住住刘汉生的手臂，顺势将其按倒在地。 刘汉生被触碰到手臂上的伤口，疼的一阵龇牙咧嘴。 楚霄迈步来到他的面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对他说道：“刘汉生，你仗着你爹是仁和县首富，这些年来欺压民女，做了多少龌龊勾当？” “若是这次没遇到本太傅，或者是旁人落到了你的手里，他的下场岂不是要逼死更加凄惨？” “念你之前所做的种种，就算将你留在世上，也不过只是徒增一个祸害而已，既然如此，本太傅索性替天行道，给你一个痛快，也给地方百姓一个交代，你看如何？” 楚霄这话说的虽然轻柔，但却相当于给刘汉生下达了一份死亡通知。 刘汉生此时仍不知收敛，他抬起头来望向楚霄，面目狰狞的对其说道：“我爹是仁和县首富，在此处只手遮天，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保证你们绝不能活着走出仁和县！” 楚霄再次看向刘汉生，眼中只有满满的鄙夷。 门阀就是门阀，一群暴发户而已。 相较于哪些世代相袭的藩王宗亲，这些世家子弟简直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蠢货！ 这就是二者底蕴的差距。 是无法凭借后天教育来弥补的。 面对对方放下的这番威胁。 楚霄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就地正法，以正视听！” 闻听此言，那两名金吾卫也不犹豫。 一人扯住刘汉生的后衣领，将其脖颈坦露出来。 另一人顺势拔出腰间配刀，对准刘汉生的脖颈，一刀砍了下去。 刹那之间血光迸溅。 刘汉生一颗大好头颅滚落在地。 周遭众人见此情景，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而一直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的戏院老板，此时则不由得打了一个踉跄。 他虽然早就知道刘汉生此次汹汹而来，必是要在自己的戏院惹出一桩祸端。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祸端竟然是以这位刘少爷之死而告终！ 楚霄是太傅，为国执法天经地义。 他杀了刘汉生以后还可以安然离开，不必担心受到刘家的任何报复。 可是他不一样，他只是在此处开戏院谋生的一个小老板。 相较于刘家在此处的势力，他还是显得太过薄弱。 如今刘汉生就死在自己戏院的门前。 怕只怕刘家会迁怒于自己。 将刘海生之死的一切罪责全都归咎到自己的头上！ 戏院老板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 仿佛自己的职业生涯至此已经被宣判告终。 而面对戏院老板的这番失态表现，楚霄只是开口对其宽慰道：“老板尽管放心，天塌下来有我替你顶着，绝不会让你这鸿泰戏院受到半点波及！” 面对楚霄的宽慰，戏院老板苦笑说道：“太傅大人您说的轻巧，您如今动刀杀人，在百姓面前博得了一片好名声，可到时等您拍屁股走人了，刘家万一追究起来，岂不是还要我这小店蒙受不白之冤！” 这戏院老板可不知道太傅这一官职的含金量。 他只知道对方是朝廷大官，手眼通天。 即便是在此处闹出人命，也不担心会有麻烦找上门来。 只是可怜了自己这一番基业，如今却要随着对方的一刀彻底报销。 怨只怨他太过贪财，被对方随手拿出的银票蛊惑，这才答应将戏院包给对方！ 眼见着戏院老板竟敢对楚霄出言不逊，赵凌峰脸色一变，当即开口呵斥道：“敢和楚太傅这么说话，你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戏院老板此时已经彻底陷入绝望，面对对方的这番威胁，他索性舍弃老脸，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来来来，我知道你刀快，不如你把我也一刀杀了吧，让我下去和刘汉生作伴，也总好过被刘家迁怒！” 眼见着这戏院老板宁愿一死也不愿受刘家迁怒。 楚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老板，我看你好歹也是个七尺高的汉子，怎就如此没囊没气？这刘家在此处真就凶悍到了如此程度，以至于你宁愿一死，也不敢和他们扯破脸皮？” 第225章 铲除毒瘤 楚霄这番斥骂真可谓是振聋发聩。 直说的这戏院老板哑口无言，呆楞原地。 直至半晌过后，这老板方才长叹一声：“并非是我没囊没气，而是你们实在不知道这刘家在此处的势力究竟有多大。” “我若只是孤家寡人，那也便罢了，可我如今毕竟是拖家带口，这鸿泰戏院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都指望着我吃穿用度，再加上我家中还有妻儿老小，如果真因得罪了刘家而受到牵连，那我如何对得起他们？如何对得起我那家眷？” 说至此处，老板索性瘫坐在地：“看来生意是做不下去了，等会我就遣散楼中这些姑娘，带着家眷一并离开，从今以后再也不回仁和县便是！” 老板这番言语当中的确充满了无奈之感。 而眼见着对方竟然被一个刘家逼迫到如此程度，楚霄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疑惑。 “这刘家就真如你说的这般可怕？别说是这里的百姓，就连你这个开门做生意的老板也对他畏之如虎？” “大人，我犯得着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来骗你吗？” “刘家的可怕远非你能想象到的，你问问这里围观的这些父老乡亲，有谁听到刘家的名号不打个冷颤？你如今在我的店门前杀了刘汉生，这就相当于是把阎罗王带到了我的店里！” “我若早些离开也便罢了，我若是走的稍迟一些，恐怕连带我那妻儿老小都要反受你们牵连……” 听完老板说的这番话后，楚霄更是怒不可遏。 他原以为刘汉生凭借着自家势力欺男霸女就已经足够可恶。 却没想到刘汉生背后的刘家所作所为竟然比其更加卑劣！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仅杀一个刘汉生恐怕解决不了问题。 只有将刘家这个毒瘤连根拔起。 或许才能还仁和县百姓一个朗朗晴天！ 他将老板从地上扶起，同时开口对其说道：“你不必急着逃命，这件事情我管定了！” 说至此处，他转头看向赵凌峰：“赵将军，你现在就带着剩余的手下立刻前往刘家，将刘家男女老少全都给我抓起来。” “如果有人胆敢反抗，格杀勿论，我不介意让刘家血流成河，但务必要将刘家这个毒瘤彻底清剿，我不允许有任何家族，任何势力强压在百姓头上，如果有，那我就让他们付出代价！” 楚霄这番话说的可谓振聋发聩，而在场众人在听到这番话后无不激动的鼓掌叫好。 他们原以为这位楚太傅很可能也是一个甩手掌柜的，只杀人泄愤之后便会离开，从而不管他们的死活。 却没想到这位性格竟然如此暴烈，在听说刘佳在当地作威作福以后，甚至将整个刘家都作为了接下来清算的目标。 如果真能够借此机会将刘家一网打尽的话，那倒算是肃清了仁和县的风气，这些百姓也不必再像之前那样惶惶然不可终日。 至于戏院老板刚刚的那番话其实并非虚言。 刘家在当地的势力的确庞大到了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在此处谋生的这些百姓有谁没受到过刘家的霸凌？ 更有甚者甚至因为妻女生的过于靓丽而受到刘家的觊觎，若是肯乖乖拱手相让也便罢了，若是与刘家顽抗到底，那势必会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刘家在仁和县当地就像是土皇帝，他们与县令沆瀣一气，凭借着每年给县令提供的银两受到对方的照拂，行事愈发嚣张，简直无法无天！ 诸如今天这种当街抢男霸女的事情，这在仁和县早已经是常态。 只是楚霄未曾到来之前。 这里的黑暗还无人胆敢揭露而已！ 随着楚霄一声令下，金吾卫纷纷行动，而这群百姓也都跟在后方，准备到刘家看个热闹。 这些百姓虽然苦刘家久矣。 但要真让他们豁出性命反抗刘家，他们却也没这个胆量。 毕竟谁的性命都只有一条。 要和刘家作对，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他们宁愿默默无声的忍受压迫，亦或者是看着那些与他们相同阶级的百姓受刘家盘剥，也只能装作熟视无睹，似乎对此并未看见。 长期的压迫早已经让他们养成了麻木不仁的性格。 可是如今既然有人愿意出面替他们伸冤，他们自然也乐得看见刘家是如何覆灭的。 其实楚霄心里明白，像是刘家这样在地方拥有庞大势力的家族。 哪怕是面对官府的清剿，对方也绝不会选择束手就擒。 他之所以要对赵凌峰做出如此指示，就是为了做出先礼后兵的样子。 在赵凌峰听来，楚霄的命令只有一条，那就是将刘家上下赶尽杀绝。 像是这样的事情，赵凌峰已经做过不止一次。 上级的诉求，赵凌峰自然了解。 至于为百姓伸冤这样的事情，就算楚霄不曾下令，他赵凌峰也会有所动作！ 而如今楚霄的命令不过是让整件事情变得合法化。 同时也能在事情闹大之后让赵凌峰免受惩罚！ 所谓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如今这群百姓便是凭借着这种心理，亦步亦趋的跟随在金吾卫们的身后，并将刘家团团围住。 赵凌峰手中拎着刘汉生的脑袋。 在百姓的指引下来到刘家门前。 他先是扣动门环，敲响大门。 起初无人应答，而赵凌峰则是敲的越来越用力。 直至半晌过后，一个不满的声音从院内响起：“行了，行了，别敲了，是谁大半夜的跑到刘家来找不自在？” 房门打开，一个门童走了出来。 此时他正一脸惺忪，睡意朦胧，就连胸前的衣襟也不工整。 他刚一出门便看到了站在门前的赵凌峰，虽然对方身上穿着官袍，腰间还悬着一把钢刀。 可是这门童却丝毫不将其放在眼里：“你是谁啊，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敲门，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这里是坟场！” “嗨，你他妈的嘴里不干不净的，是专门跑到这里找不自在是吧？” 赵凌峰只用一句话便将这门童刺激的清醒过来。 他撸胳膊，挽袖子想要上前教训赵凌峰。 却不料下一秒赵凌峰直接将那颗人头甩到了他的怀里！ 第226章 师出有名 这门童被人头砸的一个趔趄，他连忙伸手抱住砸进怀里的头颅，低头一看才发现他抱着的竟然是他们刘家的大少爷。 门童被吓了一跳，直接将手中人头抛了出来。 赵凌风见此情景冷笑一声：“你这狗奴才就是这么对待你家少爷的吗？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就说本老爷来给他报丧了，让他立刻带着府中家眷，出来跪迎！” 此时的赵凌峰在这门童看来就像是一个催命的修罗夜叉。 除他之外，又有谁敢大半夜的提着一颗人头招摇过市？ 这门童自知此事干系甚大，并非自己所能干预。 于是便撂下一句狠话，关上院门，急匆匆跑进了府门！ 原来这门童的态度之所以会如此嚣张，主要是因为刘汉生早就已经搬出了刘家。 他在外面还有一处宅邸，平日里很少回来居住。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门童才知道半夜敲门的不可能是自家少爷，于是乎态度才会如此嚣张。 诸如此类恶仆，赵凌峰在京城倒是见过不少。 不过往往只要对方主家一出现，便立刻会对他点头哈腰，恭敬有加。 毕竟对于这些恶仆的主家而言，赵凌峰可是一个更加凶悍的存在。 这位爷轻易不会在京城现身，可他一旦出现，便意味着京城将要掀起一片血雨腥风，远非常人所能抗衡。 只不过这仁和县天高皇帝远，没人知道赵凌峰的威名。 门童跑进院中禀报一声。 片刻过后，这刘府院内便传来了一阵金铁碰撞之声。 随着府门打开。 一群身穿短打的恶仆纷纷从院中跑了出来。 他们手中各持器械，刚一出门便将赵凌峰团团围住。 而在他们之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缓缓从院中走了出来。 这老人约摸着六十多岁的年纪，精神矍铄，身穿宽袍。 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妇人，对方掺着他的手臂，显得十分恭敬，走出门时还不忘对身材高大威猛的赵凌峰多看两眼。 老人刚一出门，便看到了地上那颗人头。 见到儿子的人头就在地上，老人瞳孔剧增，目眦欲裂：“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杀我儿子！” 面对对方这如同虎啸般的质问，赵凌峰只冷笑一声：“我是朝廷钦点的三品将军，可带刀进殿，别说只杀了你一个儿子，就算将你刘家满门屠戮殆尽，你又能奈我何？” 赵凌峰这番话可并非只是吹嘘而已。 身为金吾卫统领的赵凌峰，担负的便是拱卫京师，拱卫朝堂的重任。 区区带刀上殿对他来说不过是最基本的优待。 除此之外，他还享有宫中行走的权利，这甚至是许多朝廷命官都不曾拥有的资格！ 不过他这番话在对方听来尤为刺耳，面对赵凌峰的这番刺激，老人不禁抬头望向了他：“你还真是好大的口气，莫非真欺我刘家无人不成！” 赵凌峰抬脚将刘汉生的人头踩在脚下：“刘汉生当街掠夺民女，并对朝廷命官不敬，将其斩首不过是顺应国法！” “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来可不仅是为了给你报丧的，我是奉当朝太傅楚大人之命，要将你们带到县衙一并查问，仁和县县令王宇飞现在已经被缉拿归案，你也收拾一下东西，跟我一起走吧！” 赵凌峰压根没给对方半点面子，开口便要对方跟着自己一同离开。 这对于身为地方首富的刘天雄而言，自然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死了一个儿子并不要紧，除了刘汉生之外他还有十几个儿子。 但是刘家的颜面不容许别人如此践踏侮辱。 如果连儿子死了，他都不能为其讨要个说法的话，那日后刘家岂不是要被人骑在脖颈子上拉屎？ 面对赵凌峰的步步紧逼，刘天雄冷哼一声：“哼，别以为凭借你三言两语就能吓得住老夫，仁和县是穷乡僻壤，又哪里会有什么朝廷命官来此督察？” “我看你刚刚所说的这番话无非都是杜撰而已，你此来的目的应该是想来讹诈老夫的钱财，或者是想要达成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说至此处，刘天雄挥了挥手。 原本站在他身边的这群家丁左右散开。 纷纷拿起手中的器械对准了赵凌峰。 只要刘天雄一声令下，这些家丁立刻就会对赵凌峰动手。 刘天雄并不知道赵凌峰实力如何。 但他却知道自己那儿子不过是个纨绔子弟，酒囊饭袋。 仅凭刘汉生的那点斤两，死在对方手里也不奇怪。 况且刘汉生本就是一个只会向家中索要钱财的废物而已，刘天雄本就不将其放在心上。 只是如今儿子死了，他势必要为对方讨要个说法，同时他也要借此机会震慑周边围观的这些百姓，让他们知道在这仁和县内只有他刘家能够一手遮天，只有他刘家才能掌握生杀大权！ 眼见着这群家丁蠢蠢欲动，赵凌峰不慌不忙，开口对刘天雄问道：“看这个样子，你是准备顽抗到底了？” “如果阁下今天不能给我一个说法的话，那我今天也就只能对你不利了，老夫虽然只是商贾出身，可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如果阁下执意步步紧逼，那我也只能反抗到底了！” 刘天雄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以为自己吃定了赵凌峰。 却不知道他这番话在赵凌峰听来，简直就如同笑话一般。 赵凌峰率领的那群金吾卫这个身着黑甲，此时就隐藏在刘家两侧的阴暗处。 而他之所以要这么做，为的就是让刘佳放松戒备，好对自己下手。 就凭着刘家在当地的名声，赵凌峰便能断定，对方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都已经提着人头找上门来，只要那赵家家主不是个孬种，那就一定会找自己讨要说法。 如此一来，双方势必是要发生矛盾冲突。 而只要对方动手，那就相当于给了赵凌峰一个话柄。 到时赵凌峰便可以按照楚霄的要求行事，直接屠了刘家满门。 别看此处只是一个小小县城，且距离京城天高皇帝远。 但是这次事情闹得实在太大，再加上此地本就是世家门阀盘踞之地。 如果赵凌峰不能妥善处理此事的话，这个话柄就要被别人拿捏住了！ 第227章 屠戮满门 面对刘天雄的这番言论，赵凌峰只冷笑了一声。 他伸手指着刘天雄的胸膛，同时开口对其问道：“想让本将军给你一个说法，你算是老几？” 赵凌峰的这句话算是彻底点燃了双方之间的怒火。 刘天雄哪怕是泥人，此时也不免迸发出几分火气。 先是儿子被杀，随后又被找上门来挑衅。 刘天雄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将此地百姓管制的温顺如同绵羊，凭借的可不是他的和善，而是他的手段。 面对赵凌峰的一再挑衅，刘天雄脸色一沉，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老夫对你不客气了，阁下今天别想活着走出宣和县！” 随着刘天雄的话音落地，围在赵凌峰周遭的这群刘家家仆立刻纷纷朝他冲了过来。 距离赵凌峰最近的一人手中提着一把钢刀。 此人冲在最前方，也是想要借此机会在刘天雄的面前表现一番。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此时招惹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他以为自己能够借此机会卖弄表现。 却不知道早在他提刀向前的那一刻起，他的性命就只在旦夕之间！ 随着对方气势汹汹直冲而来。 赵凌峰朝前跨出半步，手握住腰间刀柄，在场众人只听得沧浪一声轻响，紧接着便见那名冲在最前方的家丁身体停滞，趔趄着停在原地。 他的眼睛睁的老大，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赵凌峰。 赵凌峰抽刀在手，刀刃上滴下一滴血迹。 而与此同时，那名家丁的脖子上也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血痕。 他朝后退了两步，紧接着脑袋朝后仰去。 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骨骼与皮肉分离的声音，紧接着便见这名家丁的头颅滚落在地，在场众人无不发出一声惊叫！ 谁都没想到赵凌峰出手竟然如此之快，虽然他们早就意识到了此次将是一场鏖战，但他们之前却一直奢望着要凭借人多欺负人少，试图功于一役，直接将赵凌峰擒下。 他们想要借此机会在刘天雄的面前卖弄一番。 却不知道他们招惹这位是真正的煞星！ 赵凌峰先是出手砍杀一人，随后又将滴血的刀尖指向了刘天雄：“你是决心要与我开战了吗？”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你如今都找上门了，还问我是不是要与你开战，这是不是有些太可笑了？” 面对对方的这番回答，赵凌峰微微点了点头，同时开口说道：“既然这就是你的答案，那我也就不必留手了！” “金吾卫何在？” “卑职在！” “刘家家主负隅顽抗，拒不伏法，而且还敢对朝廷钦点的将领刀兵相向，此举简直无法无天，令人发指，今金吾卫统领赵凌峰决意诛杀贼寇，尔等还不动手！” “谨遵将军之命，杀，杀，杀……” 随着赵凌峰的一声令下，几百名金吾卫纷纷从周围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们口中一起呼喊着杀声，手中的钢刀在门口红灯笼的映射下折射着猩红，妖艳的光芒。 刘天雄直至此时才发现自己竟然错的如此离谱。 他以为自己能够人多欺负人少，以为能够借此机会在这些百姓面前立威。 却不知道从始至终他都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 赵凌峰刚刚之所以会表现的逼人，目的就是为了诱骗他出手，好能借此机会抓住他的把柄，将刘家一网打尽。 只可惜如今意识到对方的阴谋已经太晚了。 刘天雄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赵凌峰，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反观那些围靠在他身边的家丁，此时则是步步后撤，眼中满是惊恐之意。 让这群家丁以多欺少，仗势欺人他们有胆量。 可真要让他们与官府打擂，与这些正规军厮杀，他们压根就没有这个魄力！ 他们刚刚之所以会表现的如此嚣张，那是因为他们可以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压根就没将赵凌峰放在眼里。 可是如今双方之间的情势逆转，攻守易型。 原本主攻的一方，现在反而成为了弱势方。 而刚刚明显是砧板上的鱼肉的赵凌峰此时则突然逆转了局势，竟然成为了率领金吾卫前来镇压平叛的大将军！ 只在顷刻之间，他们便都已经被打成了反贼。 他们只是急着想要卖弄，并不代表他们真的悍不畏死。 如今眼见着金吾卫的包围圈越缩越小。 他们眼中的恐惧也变得愈发深切。 眼见着这群人即将军心涣散，各自逃离。 刘天雄弯腰拾起了那把掉落在地的钢刀，同时将其对准了赵凌峰：“你们不要相信此人的鬼话，仁和县不过是个天高皇帝远的荒蛮之地，这里又怎会有什么达官显贵下访视察？我看此人就是被那些穷棒子邀请来逢场作戏的，你们都不要怕，尽管动手与他们厮杀，谁若是能杀了他们其中一人，老爷我赏他五百两白银！”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到刘天雄开出如此高昂的价码，这群家丁不由得都红了眼。 其中一名胆量较大的家丁听说有钱能拿，当即挥起手中钢刀。直朝着距离他最近的一名金吾卫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对方突然抬脚将其踹翻，同时猛然挥刀，一刀砍下了对方的头颅。 一颗头颅随地翻滚。 鲜血顺着他的脖腔鼓鼓涌出。 双方交手不过片刻功夫，刘家便已经连死了两人。 见此情景，这些家丁便知道他们已然没有了退路。 于是乎纷纷挥起手中的兵刃上前，准备与这群金吾卫斗个你死我活。 此时他们已经不再看重刘天雄所奖励的那些银两。 他们只知道如果不肯尽力搏杀的话，那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死路一条。 这群人压根就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赶尽杀绝。 况且他们刚刚已经与赵凌峰撕破了脸皮，如今就算跪地求饶，对方也不见得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与其跪着死，不如站着生。 倘若此次真能成功的话，仅凭那几百两银子的奖赏也足够他们过上几年富裕日子。 随着身边人的带动，越来越多的家丁投入到了这场战斗当中。 一时间刘府门前直杀的人仰马翻，血流成河，只有那些百姓仍在一旁冷眼旁观，各自心中窃喜不已！ 第228章 替罪羊 刘天雄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为了给儿子讨回公道，竟然就会落得一个被满门杀绝的下场。 眼见着自己带出的这些家丁一个个躺倒在地。 方府门前的青砖都已经被鲜血彻底染红。 赵凌峰对此似乎仍不满意，他抬头看向面前方府的匾额，同时开口说道：“你这老匹夫，不知道只有朝廷官员的宅邸才能称之为府吗？像是你们这种商贾，最低贱的人物，你们的门第只能称之为宅！” 说至此处，赵凌峰缓缓看向刘天雄：“不过如今和你计较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因为你们全家上下今天都注定要死，明天这座府邸便注定只能成为一所凶宅，自此以后恐怕也没人敢接手再住，就让这里作为你们的坟冢，作为你们的埋骨之地吧……” 随着周国这些年来的势力逐渐兴起，赵凌峰身为主帅，参与过大大小小的战争自然也不计其数。 死在他手下的亡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对于杀人之事他早已经司空见惯。 自然不会将所谓的鬼神之说放在眼里。 面对对方那充满了恨意的眼神，赵凌峰只是冷笑一声，继续示意手下进行屠杀。 刘天雄愣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一幕，他万没想到自家几代累积的心血，堪称仁和县一霸的刘家，怎会在一夕之间便落得如此下场？ 难道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真的在外招惹到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物？ 就只因为当街强抢民女，就要落得一个被人屠尽满门的下场？ 直至此时，刘天雄都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的下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就是因为刘家在此地的势力太过庞大，俨然已经达到了只手遮天的程度。 就是因为他平日里对刘汉生太过娇惯，以至于他这个儿子无法无天。 就是因为他给当地官府太多的好处，让官府成为了他的爪牙。 他们刘家父子只要看上了谁，便会以强取豪夺的方式将对方妻女据为己有。 而新上任的九江府君楚霄，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肃清九江府的风气，就是要向这些世家开炮。 至于刘汉生，不过是他正巧抓到的一个典型而已。 若不是因为刘汉生今天赶的太不是时候，若不是因为他口无遮拦激怒了楚霄。 或许刘家也不会落得一个如此下场。 戏院老板虽然可怜，可他所起到的却并非是决定性作用，而只在这里起到了一个催化作用。 仅凭他一个世家门阀，就能将一个戏院老板逼迫到如此程度。 鸿泰戏院规格并不算小，在此处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想来那老板幕后应该也颇有些势力。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却还是被刘家逼得走投无路，险些变卖家产投奔他乡。 由此可见那些平民百姓平日里过的日子恐怕要比其凄苦十倍百倍！ 像是这样的世家门阀如果还不处置的话，那他们日后所起到的威胁恐怕是要远胜于那些别有用心的藩王。 毕竟藩王之乱，乱在朝堂。 而这些商贾之乱，则可能引起天下所有百姓的动荡！ 镇压藩王还可以施以重拳。 可倘若有朝一日，这些商贾逼迫的百姓无路可走，到时再有诸如太祖皇帝一类枭雄般的人物站出来的话，那损失的可就不仅仅是几条性命，而是如今日渐稳固的大周江山了！ 刘天雄无意间成为了旁人的替罪羊，但他并不知道此事。 他只知道自己因为儿子的获释而获罪，牵连了自己全家。 此时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同时他也看到了那些原本隐藏在暗处的金吾卫！ 这些士兵身上穿着统一的黑色甲胄，手中提着寒光锐利的长刀。 那些家丁们的鲜血已经将他们的甲胄染红。 刀身上时不时的向下滴落着血渍，街道上充斥着一股肃杀的氛围。 原本周遭围观的那些百姓此时全都屏住了呼吸，纷纷后撤。 这里的血腥味实在太过刺鼻，而这些金吾卫身上所展现出的肃杀之气也让他们为之胆寒。 这就是实力，是不凭借武力，单凭借气势便能够震慑对方的威势！ 这群百姓离得老远便有所领教。 更何况直面这群金吾卫的刘天雄呢？ 看着这些越靠越近的黑甲士兵，刘天雄自知自己求生无路。 他一改之前的嚣张跋扈，竟然撩起衣袍跪倒在了赵凌峰的面前：“我知道我这些年来鱼肉乡里，为富不仁，死有余辜，我只求将军能够饶过我家妻儿老小，莫要因我之罪累及他们！” 面对刘天雄的这番恳求，赵凌峰用刀尖挑起了他的下巴，皮笑肉不笑的对其说道：“我将他们留下，等他们有朝一日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然后再想着替你刘天雄翻案吗？” “或者说到时他们带着你的财务投奔楚国，借以资敌，再搅得九江府一个天翻地覆，你觉得本将军会这么傻，会放任他们任意施为吗？” 赵凌峰这番话字字句句可谓直扣人心。 刘天雄听出了赵凌峰的话外之意，他突然瞪大眼睛，开口对其质问道：“你身为朝廷将领，难道就能罔顾国法，如此草菅人命吗？” “我刘天雄犯下累累罪行，死有余辜，可你却不该对我妻儿再下毒手，否则你便是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 “你知不知道整个仁和县上下有多少人想要置你们刘家于死地？别说是你的那些妻儿，就算是你家中的恶仆，他们也一个都不愿放过？” “俗话说的好，人在做，天在看。” “你刘天雄这些年来做过什么勾当，你的心里应该清楚，你的妻儿跟着你想了这么多年的清福，他们平日里享受的可都是你从百姓那里盘剥来的民脂民膏啊！” “如今我让他们如此痛快的死去，这已经是对你刘家最大的仁慈，你若是再敢对我栽赃陷害，我对你的态度恐怕也要有所改观了！” 说话之际，所有的家丁都已经被清剿完毕。 此时刘家门前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赵凌峰只是随意挥了挥手，众多金吾卫便破开刘家的院门，直接冲了进去…… 第229章 屠杀结束 不得不说，有钱人家的享受便是极为奢华。 这所足有四进的宅院将外面的所有噪音全部隔绝在外，以至于府内众人压根就不知道刚刚外面发生了一场如何惨烈的屠杀。 只在大门被破开之后，他们方才循着动静走出房间。 他们原以为是有强人作乱。 挑准了他们刘家准备劫财。 却不想等他们走出房门的时候，迎面看见的却是一名名身穿黑甲的士兵，手中提着染血的钢刀。 这些士兵见到众人不发一言，挥刀便砍。 院内的这些贵人被吓得发出阵阵尖叫，四处逃窜，可是仅有的这一点范围还不足以让他们逃出生天，面对一把把从半空挥落的钢刀，他们无助彷徨，跪地哀求，可最终仍旧难免落得一死。 刘家百名家仆，刘天雄的十三房妾室，以及他的六个儿子在这场屠杀当中无一幸免。 他那六个儿子当中最小的一个如今还只在襁褓当中。 可是这群金吾卫只顾着执行任务，并不在意这些生者的年龄大小。 举凡见到刘家的生人，当即挥刀便砍，就连着尚在襁褓当中的婴儿也落得了一个身首异处，被砍做两截的下场。 这场屠杀一直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 直到半柱香的时间过后，金吾卫从院中撤出，以无一伤亡的代价将刘家满门尽数屠杀。 刘天雄在看到这些金吾卫走出府门的时候，眼神都已经变得涣散。 他知道这些杀神手下绝无幸存之人。 他刚刚可是亲耳听到院内的求救声由大转小，再到如今鸦雀无声。 他知道自己府中的这些家眷如今都已经惨死于对方的乱刀之下。 可直至此时他都不知道刘汉生究竟是得罪了怎样的人物。 为何只当街强抢了一名民女，便让刘家落得一个如此下场。 他嘴唇颤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赵凌峰：“你们杀够了吗？” “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如今便只剩下你一个了！” 刘天雄惨笑着对赵凌峰问道：“你之所以要将我留在最后，就是为了让我目睹我家人的死，你是在折磨我！”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多行不义必自毙，希望你下辈子能够夹起尾巴做人，不要再像这辈子一样嚣张跋扈，同时要记住，如果下辈子有幸托生为人的话，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儿子，不是什么人你都能得罪的起……” 赵凌峰说到此处，手中长刀一挥，刀锋瞬间划过刘天雄的咽喉，刘天雄的眼睛蓦然瞪大，紧接着手捂咽喉处的伤口，颤抖着倒在了地上。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汩汩流出，顷刻间便将他的衣袍染红。 赵凌峰甩了甩刀上沾染的血渍，重新插回刀鞘：“收队！” 几百条性命顷刻之间化为乌有，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赵凌峰却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来到一直旁观目睹的楚霄面前，笑眯眯的对其说道：“楚太傅，您看我这手脚可还麻利？” “不错，够麻利，不愧是金吾卫副统领，杀起人来丝毫不拖泥带水，难怪能受***如此厚待！” “楚太傅太往卑职的脸上贴金了，若不是因为***的提携，卑职也不会锻炼出一副如此敏捷的身手，我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知道那些底层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困苦，像是刘天雄这样的匹夫，简直死不足惜！” 哪怕面对一具尸体，赵凌峰也丝毫不掩饰对于对方的鄙夷。 而在听到赵凌峰的这番话后，楚霄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指着不远处旁观的百姓们说道：“赵将军，你可是把这里的百姓都给吓坏了！” 赵凌峰转头看向那些百姓，同时对他们露出一个微笑。 他以为自己这个笑容颇为和善，应该极易笼络人心。 却不知道在他那血迹未干的脸上流露出一个如此森然的笑容，这给这群百姓的内心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百姓们纷纷朝后退了半步，试图与刘汉生拉开距离。 他们只怕这位大将军杀的一时兴起，反而将他们当做刘家眷属一并屠戮殆尽。 面对百姓们对于自己的畏惧，赵凌峰颇为不解。 明明是自己帮他们解决了一直压迫在他们头顶的刘家。 怎得这群百姓如今见了自己就像是见了鬼一样，一个个表情中充满了恐惧，难道自己就这么吓人吗？ 赵凌峰本想询问楚霄，却发现对方已经背着手离开了刘家门前：“楚太傅，等等我，还有这里这些尸体应该如何处置？” “请人将这些尸体收走，多给些银两当做红礼……”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楚霄也懒得和这些百姓拉近关系。 单从这些百姓对于刘家的欺压默不作声便能看出，他们本就是一群麻木不仁的存在。 对于生死他们全无敬畏，对于朝廷他们也没有半点尊重。 像是这样的百姓，楚霄懒得与他们拉近关系。 想要解决九江府潜在的弊端，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事情。 如今将刘家屠戮殆尽，这不过是楚霄在向世家门阀示威而已。 接下来他将大刀阔斧的对此地民风进行革新。 首先就要关停那些艳馆，绝不能任凭这些商贾再以色示人，以剥削，压迫百姓为代价，替他们谋取利益！ 而就在楚霄率领金吾卫屠杀了刘家满门的同时。 赵龙广此时正在府上款待罗大义。 与其一同出席的还有他的侄子赵铎！ 赵铎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他从小便有一个梦想，那就是与叔父一同学习音律，日后也要做一个在清馆弹唱的乐师。 对于自己这个侄儿，赵龙广可谓是又爱又恨。 他爱其沉迷音律，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却又恨其胸无大志，也如当年的自己一般。 自己当年是受家族重压，无可奈何，故而选择出任九江府君。 而如今家族已无这么多的压力，再加上族中那些族老都在为了维持赵家在九江府中的地位而努力，倒也无暇顾及他们叔侄二人。 这次赵龙广从京城回来，赵铎便一直缠在他的身边，希望能够与其学习乐章，指法。 哪怕赵龙广说今晚要在府中宴请贵客，赵铎也执意跟随在其身边，一并出席了这场宴会！ 第230章 仗义执言 席间赵龙广一直在给罗大义频频敬酒。 反观他的侄子赵铎，却对罗大义颇为不屑一顾。 罗大义对此也不气恼，只是一边喝酒一边打量着赵铎：“这位小公子生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便是有福之人，能够生在这等积善之家，也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 赵铎闻听此言，颇为不屑的说道：“我向来不信什么命理之说，而且我这辈子胸无大志，只想和叔叔一样做一个乐师，您老人家的这番话还是说给别人去听吧！” 面对侄儿的无礼，赵龙广颇为不满：“赵铎，你这是怎么和老人家说话呢？叔叔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面对赵龙广的斥责，赵铎明显有些委屈：“叔叔，您明知道他就是个老骗子，还非要将他奉为上宾，您不觉得这与您九江府君的身份有违吗？” 赵龙广之前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九江府，这件事情除了赵家有限的几人之外，再无人知晓。 赵铎身为赵龙广的侄儿，自然知道叔叔不在九江府。 可他却也不知道赵龙广因何离开，更不知道赵龙广此行是为上京辞任！ 赵铎虽然并不像其他富家公子那样纨绔无礼，可是他却也时常仗着叔叔是九江府君的身份而在外面吹嘘。 这似乎成为了他炫耀的资本，也成为了他目空一切的来源。 面对赵铎的强词夺理，赵龙广明显更加不满。 “实话和你说吧，我此次进京已经辞去了九江府君之位，赵家若是还想像祖老们所想的那样延续下去，那我就必须要辞去这个位置，必须要将九江府的管理权交回给朝廷！” 赵龙广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该急流勇退。 此时继续霸占着九江府军的位置，继续充当这些世家门阀们的代理人。 这样固然能够维持赵家在九江府的地位。 可是有朝一日两国之间发生战争，九江府就必然会被当成跳板。 等到那时，无论周楚两国谁输谁赢。 等待他赵家的都将是彻底的清算！ 赵龙广不希望赵家因此灭亡。 毕竟这是祖上几十代人的心血累积，如果真的葬送在他的手里的话，那他岂不是愧对先祖，愧对族人？ 更何况赵龙广本就无争夺之心，更对那些世家门阀剥削百姓的行径不满。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世家门阀们的利益的话，他早就想亲自操刀，关停那些以欺压柔弱女子谋利的娼妓艳馆了！ 如今九江府迎来了楚霄，赵龙广之前也已经领教到了此人的手段。 能够让女帝武瞾如此看重。 这便足以说明此人的不凡。 他将所有权柄全部移交到此人的手中，日后就算天塌下来，相信他楚霄也一定能够保证赵家的安全。 而他所要做的便是倾尽赵家全力，协助楚霄治理九江府。 只有这样才能为赵家的未来争取一线生机，也只有这样才能作为他向朝廷的投名状！ 赵铎明显不明白叔叔的做法，听到赵龙广的这番话，赵铎猛然睁大了眼睛：“叔叔，家族当年费尽周折，这才将你推举到九江府君这个位置，您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更何况朝廷早就割舍了九江府，如今他们只将九江府当做一个肉头，当做一个可以压榨的对象。” “您将权力移交给九江府，这岂不是要置家族于不顾？要让我们全都沦为朝廷鹰犬，要让朝廷肆意盘剥我们剩余的价值吗？” 面对赵铎这句句锥心的质问。 赵龙广能够回应的也只有一声叹息。 “你还小，很多事情你看不懂，你不知道如今九江府面临的局面有多严峻，也不知道如今我所面临的压力有多巨大。” “朝廷可能即将便要和楚国开战，等到那个时候，九江府必将作为先驱和跳板。” “我此时将权力移交给朝廷，是为了朝廷到时能够对九江府重视一些，以免朝廷到时彻底放弃九江府，使这里沦为一片人间炼狱啊！” 赵龙广此时的内心当中真的充满了心酸与无奈。 他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这番做法会受到别人的质疑和指责。 但他却没想到事到临头第一个指责自己的竟然会是自己的亲侄儿！ 如他所说，赵铎现在还太年轻，看不透眼下的局势。 在赵铎看来，家族的利益就应该是首位。 而作为早已经被朝廷放弃的九江府，本就不应该再与朝廷产生太深的交集。 赵铎闻听此言，脸色不禁胀得通红。 就在他心中郁闷，准备拂袖而去的时候，刚刚还一副老好人模样的罗大义此时突然变了脸色。 只见罗大义猛的将手中酒杯摔落在桌上，同时开口对赵铎呵斥道：“你小子就是这么对你叔叔的吗？你要是就这么离开，那连我这老头子都看不起你！” 赵铎毕竟年轻气盛，被罗大义这么一激，便又赌气停在了原地：“这是我们赵家的家事，与你无关，无需你来多言！” “赵家的家事的确与我无关，可是周国的国事却与我有关，小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叔叔一直霸占着权利不放的话，日后周楚两国之争结束，朝廷会如何清算你们赵家？” “我看你小子也像是个读书人，想来你应该明白何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道理吧？实话告诉你吧，如果你叔叔一直霸着权力不肯放手，待到周国得胜，江州回归，你们赵家必将死无葬身之地，等到那个时候，别说你想做琴师的梦想，就连你那颗项上人头也难以保全！” 罗大义此言绝非虚假。 历史上当初也曾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赵铎年轻气盛，可以因为此事而与叔叔置气。 但是对于罗大义的这番警告，他却也全都听进了心里。 原本他只以为辞去官职是叔叔一时冲动做下的决定。 毕竟他叔侄二人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要做一个云游天下的乐师。 赵龙广志不在此，本就不想做这个九江府君。 若不是因为家族人才凋敝，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赵家族老当初也不至于强推赵龙广接任这个位置！ 第231章 招摇撞骗 听到罗大义的这番呵斥。 赵铎逐渐冷静下来。 其实他了解赵龙广，知道叔叔绝不会因为一时冲动便做出有损家族利益的事情。 如果他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的话，那他当初就不会选择为了家族重担而接下这个位置。 而是应该就此逃避，离开家族，从此与赵家划清界限！ 但就是因为他与赵龙广之间的关系密切，所以才能让他在赵龙广的面前肆无忌惮的发泄情绪。 如今听到身为局外人的罗大义说出这番话来。 赵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有多荒谬。 是啊，朝廷的确放弃了九江府。 但那只是以前，只是在朝廷羸弱的时候。 如今朝廷的实力早已经今非昔比，再加上有那位传说中的楚太傅的加入。 周国的实力得到了突飞猛进式的提升。 而周楚两国之间的战争似乎也已经达到了一个不可避免的临界点。 此时如果再紧握着权力不肯放手的话，朝廷还会像之前那样继续纵容九江府吗？ 别说九江府只有区区半个州的规模。 哪怕是那些独霸一州，手掌王权的藩王。 不也同样要乖乖听从朝廷的号令。 任凭朝廷驱使吗？ 赵铎此时冷静下来，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有多严重。 眼见着他的态度有所缓和，罗大义这才端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年轻人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能从错误当中吸取教训，同时还没有胆量直面自己的过失。” “如果我是你的话，那就应该给你的叔叔道个歉，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继续傻站着！” 罗大义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全凭这一张巧嘴才能让他游转各方，游刃有余。 他这张嘴不仅仅能够骗人。 同时骂起人来那也是尖酸刻薄。 不过面对罗大义的这番奚落，赵铎这次却并未动怒。 只见他撩起衣袍，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赵龙广的面前：“赵铎刚刚误解了叔叔，还请叔叔见谅！” 赵龙广见状连忙起身扶起了赵铎：“赵铎，你这是干什么？你从小便跟随在我的身边长大，难道我真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怪罪于你吗？” “只是到了你我两代，家族人丁不显，虽然咱们都有一个做琴师的梦想，可是却还需要为家族负重前行。” “我当年是受族老之托，不得不接任这个九江府君的席位。” “而你日后恐怕还需要代替我来继承家主之位，好能尝试让赵家再次中兴。” “其实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为赵家铺路，在为你的未来铺路，知道朝廷这次委任的新任九江府君是谁吗？就是你口中常常提起的那位楚国质子楚太傅！” 说起楚霄，他虽然与赵铎素未谋面，但却算得上是赵铎的偶像之一。 毕竟这位楚太傅当年是以庶子之身征战天下，为楚国建立了不世之功。 后虽受到楚皇楚平安的排挤，并被一路送到周国担任质子，但他却不曾气馁，也不懈怠，反而一步一个脚印的攀登至了朝堂巅峰，成为了位极人臣的一品太傅。 以质子之身入朝为官的先例，虽然在历史上并不算少。 可是像楚霄这样能够以质子身份成为当朝一品的。 古往今来却也唯有这一例而已！ 楚霄少年成名早已经成为了诸国敬仰的人物。 赵铎对于楚霄有所耳闻自然也不奇怪。 若非他一心只想做个琴师。 恐怕也将立志成为楚霄那样的人物。 不过虽然两人志向相悖，可如今在听说朝廷新任命的九江府君竟然是偶像楚霄的时候，赵铎却还是瞪大了眼睛，满脸欣喜：“叔叔，您没骗我吧？朝廷竟然真将楚太傅派到了这里？” “没错，不过由此也可以见得朝廷对于九江府的重视程度，如果我不提前放下手中权柄的话，恐怕日后等在咱们赵家的必将是朝廷的严厉清算！” 九江府君虽然也算得上是一方诸侯，封疆大吏。 可是相较于如今国力恢复的朝廷而言，九江府君这个位置却还是太渺小，太薄弱了！ 此时赵铎终于明白了赵龙广的良苦用心。 而经过罗大义刚刚的这番教导，他也终于意识到了面前这位形容邋遢的老人绝非只是一个江湖骗子。 单从对方的这番谈吐来看，便能看出此人非同凡响！ 赵铎虽然也是世家子弟，但他却并不像其他世家子弟那般纨绔无礼，反而更懂的和为礼数。 这便是世家与纨绔之间的差别。 同时也是赵龙广有心愿意提携这个侄儿的原因。 赵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当即对罗大义深鞠一躬：“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前辈，实在无礼，还望前辈海涵！” 面对赵铎的致歉，罗大义颇为不屑的摆手说道：“你叔叔这一路上对我可是礼遇有加，颇为关照，若非是看在你叔叔的面子上，老头子我也懒得与你置气！” “不过你如今既然懂得了你叔叔的良苦用心，那从今以后便更应该顺着你叔叔的意思行事，而不应该再像之前那样意气用事，对长辈无礼！” “前辈教训的是，晚辈受教了！” “既然你已经受教，那明天就跟我一起出去为你叔叔分忧吧！” 闻听此言，赵铎连连称是，反观赵龙广，却是颇为不解的问道：“前辈所说的分忧是从何处而来？龙广如今心意顺遂，并无忧虑可言啊！” 闻听此言，罗大义抬头看了赵龙广一眼：“你刚刚辞去九江府君的官职，自然觉得自己心意顺遂，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肩头的重担该如何抖落的脱？那些世家门阀如同附骨之疽，他们真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你吗？” “你想和楚霄做一番权力交割，还需要老夫从中协助才行，明天我便带着你这侄儿前往他们各家游说，让他们相信老夫代表的是天意！” “至于你和楚霄，之后便可看我意思行事，只要这些世家但有不从，你们就尽管去找他们的麻烦！” 说到此处，罗大义转头看向赵铎：“我看你这侄儿也是个可塑之才，我正好借此机会，好好教一教他！” 第232章 招摇撞骗1 第二天，大名鼎鼎的赵家小少爷赵铎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则是九江府的街头多出了一个头戴斗笠，身穿道袍的小道士。 小道士的身边跟着一个老道士，两人以师徒相称。 那老道士身穿明黄色的道袍，一身装扮可谓惹眼，手中提着一把白玉拂尘，女人说话之前都会先施一礼，道上一生无量天尊。 要说这九江府本是一处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可是要找一个真正的道士却是难上加难。 毕竟自从麒麟会被打定为邪教以来，大周对于各种教派便不再待见，哪怕是佛道之流，同样没有在民间滋生的土壤。 百姓们早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斋僧布道，对于这些出家人充满敬畏。 反而因为麒麟会的存在，导致百姓们对于这些出家人逐渐变得排斥，仇视起来。 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这些出家人是否也是麒麟会的反贼装扮，他们接近自己的目的又是否是为了坑骗，迫害自己的家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对师徒在街头可谓惹来了许多的目光。 有些百姓为图热闹，甚至主动上前与他们攀谈，只为能够请他们答疑解惑。 这老道士与谁说话都笑容满面，在与这群百姓交谈的时候，他言说自己原本是在山中潜修的道士。 只是因为听闻有人借着道门之名行不轨之事，坑害了无数孩童，所以他才特地下山，希望能够凭借自己的绵薄之力普度众生，同时也为那些受害的孩童行一番超度之事。 九江府与京城之间的往来虽不密切，但是此处有许多商人经常出入于京城。 对于前些年京城内传的沸沸扬扬的麒麟会偷窃孩童以图长生的事情。 这里的百姓可谓是了如指掌！ 如此一来他们便认定了这老道士是普度济世的老神仙。 若非如此，他又怎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在此公然说出这番话来？ 要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先帝当年虽然费尽周折，试图剿灭麒麟会。 可是这些年来麒麟会却如野草一般，火焚不尽，风吹又生。 这老道士在与周边百姓熟络以后，便说自己此次进城的目的乃是为了募捐善款，要在此处修建一处道观，借此教导更多的弟子，帮助更多百姓脱离苦海。 有不信邪的主动上前要求这老道士给自己算命。 老道是只单看对方的面相，询问对方的姓名，便能将对方的家世身份说的分毫不差。 如此一来便引得市集之上百姓轰动。 人人都传说是九江府来了一个老神仙！ 实际上这对所谓的师徒便是罗大义和赵铎假扮的。 赵铎提前便将此处城内的几个刺头全都告知给了罗大义。 别看罗大义如今年事已高，可是他的脑子却十分灵光。 他在得到了这几人的确切身份之后，仅用了一夜时间便将其记得滚瓜烂熟。 再加上有赵铎跟随在他的身边，只要那几个人前来寻衅滋事，赵铎便会私下里给罗大义打信号，罗大义就可趁此机会与他们几人主动攀谈。 两人如此合作，便伪装成了一副神仙下凡的轰动场面。 百姓们对于罗大义可谓尊崇不已。 就连赵铎也受到了要比以往多的多的关注。 只是对于这种被人当做笑话围观的关注，赵铎并不喜欢。 反观罗大义，他似乎很喜欢这群百姓的拥簇和关注，与他们聊天可谓十分亲民！ 就在双方聊的火热之际，人群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去去去，都躲远一点，给我家少爷让路！” 围观众人闻听此言，只得乖乖让出一条道路。 待到众人散开以后，一名青年横冲直撞闯进人群，指着面前的罗大义开口问道：“你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老神仙？” 罗大义抬头望向此人，开口对其说道：“说是神仙却不敢当，不过是有些求神问卜的本领罢了！” “求神问卜？好大的口气！那你倒是说说，我从何处而来！” “我看你一脸横肉，举止嚣张，想来应该绝非善类，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你便是这九江府首富之子，黄万生吧？” 见罗大义一口道破了自己的身份，黄万生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闪出了一丝诧讶之色：“你这老棺材瓤子果然是有几分本领，竟能一语道破我的身份！” 面对对方出言不逊，罗大义不禁摇头说道：“你这小子实在无理，竟敢在老夫的面前贪图一时口舌之利，殊不知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给你造成口业，到时等你百年之后，可是要被压下十八层地狱，被厉鬼拔舌的！” 面对罗大义的这番说辞，黄万生显得颇为不屑：“我看你这老东西应该是提前得知了我的身份，故意在此处摆摊等我，心里想着招摇撞骗！” “你为人嚣张且又吝啬。绝无斋僧布道之心，老夫只看你一眼，便能料定你的为人，我又何故在此专程摆摊，等着与你多费口舌？” “难道我不知道九江府内豪绅众多？不知道他们同样有许多难解的忧愁吗？” “我若是真想寻求银两，那尽管上门与他们讨要，只要我在他们面前略微显现出一点本领，想要求些银两花销，又岂会是什么难事？” 黄万生平日里便是这派嚣张跋扈的性格，赵铎对其也是向来不满。 只不过双方虽不对付，但却并无什么实质性的冲突，再加上赵龙广身为九江府君，代表的也是一方势力，不能轻易与黄家撕破了脸皮。 可是即便如此，赵铎同样打心里看不起对方。 他料定了黄万生今天肯定会来凑这个热闹，所以昨天才在罗大义的面前将黄万生贬损的一文不值。 周遭这群围观百姓虽然碍于黄家的权势不敢得罪于他。 不过为了表示对于罗大义的支持，他们却也纷纷慷慨解囊，各自从口袋里掏出金银，只为打赏罗大义。 只是顷刻之间，罗大义便收到了近千两金银。 这些银两在他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躲在斗笠下面的赵铎，见此情景，眼睛不由得瞪得老大！ 第233章 血光之灾 身为赵家长孙未来继承人之一，赵铎并非是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 别说这里只摆放着千两金银。 就算是比这再多出十倍，百倍，赵铎也同样见过。 只是赵多万没想到有人竟然能够凭借一张巧嘴便从百姓口袋里哄骗出这么多钱来。 他之前虽然也曾听说罗大义行走江湖招摇撞骗。 但却并不知道对方功力竟然如此深厚。 如此看来，对方跟在叔叔身边简直就是屈尊。 如果不是因为有麒麟会的搅局，导致朝廷对于道门并不待见的话，仅凭着罗大义这一张巧嘴，就算是成为国师也不无可能！ 罗大义只在顷刻之间便哄骗来了许多金银。 但他对此却是拒而不受，转而对身旁的赵铎说道：“徒儿，各位善信能施舍你我如此多的金银，主要还是为给咱们师徒争一口气。” “可是这些银两，为师却并不能收。” “此乃义气之财，收下反增因果！” 面对罗大义的这番说辞，黄万生不由得冷哼一声：“我看你这老东西就是在装腔作势，至于这群穷棒子也全都是你请来的托。” “我就不信世间真有如你这般的天机神算之人，如果真有的话，你又如何会沦落到这九江府？为何不在朝中替皇帝排忧解难？” 面对对方的一再挑衅，罗大义缓缓抬头看向了他：“你这番话说的没错，老夫的确不是什么天机神算之人，也没有资格插手国与国之间的因果。” “但是凭你这种不修口德的小辈，老夫却是只用一眼便能看出你的将来，你日后若还是如此不修口德，那终有一日是要因口舌之事而惹来祸端。” “别想着只逞一时口舌之利，以为言语之上胜过旁人，便能被人高看一眼，实际上你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只狺狺狂吠的野狗而已，就算有人刻意巴结，那也只是看上了你的钱财！” 罗大义这番话说的可谓毫不容情。 而站在一旁的赵铎听完之后则是暗自发笑。 他本以为罗大义最多也就是会些招摇撞骗的伎俩，却没想到对方骂起人来竟也如此恶毒。 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着实是让黄万生有些无从招架。 别看此人颇有家财，平日里身边拥趸无数，可他却是一个拙嘴笨腮的二世祖，平日里欺压百姓依靠的也不过是这群手下而已。 而他的这群手下也都是从各方召集来的地痞流氓，要论骂人，他们嘴上功夫哪里比得过行走江湖的罗大义？ 可是对方年事已高，黄万生却也不能和对方动手。 否则仅凭周遭围观的这些百姓，一人啐上一口唾沫，恐怕就足以将他溺死！ 黄万生被气的脸色发青，却拿对方没有半点办法。 愤怒之下，他抬脚踹翻了罗大义的卦摊：“好啊，你这个老东西竟然敢咒我，我今天倒是要看看我究竟能惹出怎样的祸端来，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我非砸了你的摊子不可！” 俗话说的好，羞刀难入鞘。 如今的黄万生面临的正是如此窘境。 他已经被架在了火堆上，周遭的这些百姓已经将他当成了笑柄来看。 他和罗大义动手，必将落得一个仗势欺人的骂名。 可如果他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的话，却又会被人骂成懦弱无刚，骂他是个只知道仰仗家里的二世祖。 其实往往越像是黄万生这样的二世祖就越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证明自己，他们往往并不关注那些外在的客观条件，也不反省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总之就是要证明自己可以做到，证明自己比别人更强。 殊不知他的这番作为在旁人看来更是有失风度。 他这一脚踹倒的可不仅仅是罗大义的卦摊。 同时还有他们黄家打拼百年树立下的威信！ 赵铎好歹也是赵家的公子。 虽然赵家如今已经式微，比不过黄家规模浩大。 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仅凭着赵龙广这个九江府君的身份，便不是黄家轻易能够得罪的起的。 见对方敢在自己的面前逞凶，还敢对罗大义如此不敬。 赵铎脸色一变，当即便要与对方理论一番。 却不想他才刚朝前跨出两步，随即便被罗大义伸手阻拦：“徒儿不必与他置气，我看此人印堂发黑，眉宇之间隐隐有煞气萦绕，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不日必将摊上官司。” 说至此处，罗大义又对黄万生规劝道：“你刚刚虽然对我不敬，可老夫身为长辈，却不能与你置气。” “你若是信我一言，那就赶快回家，潜心静修，这段时间不要出门，更不要与人发生争执，如此躲过三五个月，待到你心气平静。方可无虞！” “如若不然，那你的灾祸早晚会降临到头上，等到那个时候别说是老夫，哪怕是大罗金仙降世临凡，恐怕也难以将你从因果之中拉出，等到那个时候，你才真正陷入到了绝境……” 罗大义在说这番话时，脸上特地配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 可面对对方的好意规劝，黄万生却显得更加嚣张。 “呵，老东西，你既然知道我是首富之子，那就应该知道在这九江府内没人敢对小爷我不利，别说你区区一个卦师，就算是现任九江府军又能如何？” “你想凭借这三言两语恐吓本少爷，那你是痴心妄想，你越让本少爷收敛，本少爷就越不收敛，我倒是要看看在这九江府内有谁能奈何的了本少爷！” 其实黄万生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如果如今的九江府君还是赵龙广的话，或许赵龙广会为了照顾黄家的脸面而对他有所宽恕。 只可惜如今的九江府君已经不再是赵龙广，而是新上任的楚霄。 这位爷可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早就已经对九江府的门阀势力深恶痛绝。 黄万生这个大少爷如果落到了对方手里，那就算不死恐怕也得被扒层皮。 虽然罗大义也不知道楚霄何时才能归来，但他现在所做的一切确实在为楚霄铺路造势。 他要让楚霄师出有名。 同时还要挑黄家这个硬柿子捏一捏。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黄家究竟有几斤几两。 区区一个纨绔子弟，竟也敢当街如此大放厥词！ 第234章 服从性测试 这次上街招摇撞骗，带着赵家的大少爷当神棍。 为的可不是利益，而是为了替楚霄，赵龙广试探一下九江府这些世家门阀的态度。 如果这些世家门阀愿意收手，懂得何为激流勇退的话。 为了维系九江府的稳定，楚霄也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毕竟这些年来他们也为朝廷缴纳了许多赋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接下来周国若是要与楚国开战的话，这些世家门阀也将为他提供不小的助力，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仅凭他之前从使团手中抢来的那些贡品，恐怕还不足以维持整场战争。 只可惜这些世家门阀里面始终有些不长眼的。 就比如今天曾在市集上与罗大义发生冲突的黄万生。 此人不仅嚣张跋扈，全然不将罗大义放在眼里，甚至还对赵龙广这位前任府君出言不逊，俨然是将自己的家族当成了九江府的土皇帝，将自己当成了一手遮天的大人物！ 两人回到赵家的时候，赵铎仍愤愤不平的对罗大义说道：“老先生之前在市集的时候，您就不敢拦着我，您看黄万生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若是您不拦着我，我今天一定要他好看！” 罗大义闻听此言，笑着对其解释道：“正所谓人狂必有天收，如今你叔叔和楚霄都已经回到九江府，想要收拾他们，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你不必和他置一时之气，在我看来他如今早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区别，只等着取消回来，自然会考虑如何对黄家，我今天已经将出言不逊的那几个家族的继承人一一记了下来，到时只等着楚太傅亲自上门清算，同时还能将他们的家产充公！” 楚霄如今抑郁整肃军队。 正是缺钱的时候。 之前九江府缴纳的那些赋税，一到了国库便被花费到了各个地方，以至于大周的国库如今仍旧空虚。 九江府君虽然有自治军队的权利，可是想要组建，扩编军队，却还需要取消自己自谋军饷，朝廷无法对他起到什么帮助。 这一路上罗大义已经对楚霄，赵龙广，赵凌峰三人有了一番透彻的了解。 他知道楚霄的身份，同时也知道了楚霄便是在楚国受尽不公待遇，最后又被送到周国担任质子的那位军神。 至于赵龙广，他的身份更加显赫。 他便是之前传闻的九江府中的那位九江府君。 实打实的土皇帝，一方大吏，封疆诸侯。 至于赵凌峰，他在官职之上虽然比不过前面两位，但是此人却也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死人堆里走出来的一员悍将。 最主要是此人能屈能伸，之前在破庙里的那一跪，如今仍让罗大义记忆犹新。 按理来说他这个江湖老骗子本不应该和这三人扯上什么关系。 但也恰恰就是因为他这一张巧嘴才引得楚霄对他产生注意。 说句言重些的话，楚霄对于罗大义可谓是有着知遇之恩。 若不是楚霄慧眼识珠，将罗大义招揽到了自己麾下。 恐怕罗大义直至死前都要辗转各地坑蒙拐骗，只为谋求糊口，继续自己之前那纸醉金迷的生活！ 如今虽然眼看着那白花花的银两摆在面前却不得受用，但罗大义却觉得自己此时所做的事情比之之前要更有意义。 罗大义虽然贪财，但却并非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 当初他也曾为那些惨遭堕胎的女婴做过法事，也曾以鬼神之名恫吓过那些愚昧的村民。 这便说明在罗大义的骨子里还有心向正义的一面。 而他此次所作所为其实也是为了确保九江府的那些平民百姓不会再遭到世家门阀的压迫。 九江府究竟是一副什么尊容？其实大家都已经心中了然。 九江府向朝廷缴纳赋税，一府堪比两洲，之前已经被传为佳话。 可是这种高昂的赋税究竟是从何处而来，其实大家心中全都心知肚明。 如今的九江府早已经成为了一处以色示人的淫窟。 这里那些仍在经营的码头也不属于百姓，不属于世家门阀，而是属于游历在黑白两道之间的那些灰色势力。 这也导致此处滋生出了一个新的帮派，是继丐帮，匪帮之外的有一个帮会，漕帮！ 所谓漕帮便是那些黑白两道通知的人物，将所有资源整合到一起，抢占了九江府的码头，并在此处垄断了营运的生意。 百姓们想要从此处过，那便需要缴纳高额税款。 朝廷想要从此处过，他们也会从中大捞一笔利润。 唯有那些世家门阀想要借道码头的时候，他们会大开方便之门。 而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笼络那些世家门阀，让他们为自己提供一定的庇护！ 楚霄这次护送使团返回楚国，之所以没有受到漕帮的刁难，主要还是因为有赵凌峰的一路追随。 金吾卫个个龙精虎猛，动辄便要杀人。 区区一个漕帮自然不敢招惹他们。 实际上漕帮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知道这群人不应该由他们招惹，就连漕帮帮主多方打听也始终没打听出这些人的具体消息。 如此一来便引起了他的注意和警觉。 而他的这种敏锐察觉也成功的挽救了他的一条性命！ 一大一小两个骗子喋喋不休的走入了赵府大门。 结果刚一抬头便看到中堂有人正在那里喝茶聊天。 一见到来人，罗大义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丝笑容：“楚太傅终于舍得回来了，楚国使团已经送走了？” 楚霄转头看向罗大义，同时开口对其笑道：“楚国使团已经送走了，不过距离咱们两国开战的日子恐怕也不远了。” “我这次前往码头，回来的时候路过了一个县城，还给罗先生带回来一件礼物，罗先生赶快过来看看，看这礼物是否合你的心意！” 楚霄说话之间，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阴阳罗盘。 这块阴阳罗盘本是陈天雄的藏品，是金吾卫将刘家满门抄斩，并且用封条封住了刘家大门以后，楚霄从刘家翻找出来的。 一看到这块阴阳罗盘，罗大义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朝前跨出两步，伸手接了过来：“这似乎是一件古董啊！” 第235章 偶像 这阴阳罗盘约有巴掌大小，正面是罗盘造型，而背面则是雕刻有阴阳双鱼，同时还有龙纹点缀。 整块罗盘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而且看材质似乎是青铜。 这块罗盘是楚霄在刘家搜到的，原本作为一个装饰品挂在中堂。 是他在抄家的时候发现这个东西合乎眼缘，觉得罗大义应该会喜欢，所以才专程命人将其取下，特地给罗大义带了回来。 罗大义手持着阴阳罗盘在手中摆弄了一番。 随后他又做出了一个让众人难以理解的动作。 他将这块黑黢黢的阴阳罗盘凑到鼻子下面嗅了嗅。 随后颇为不解的对众人问道：“这罗盘上怎么有一股血腥味？” “罗先生还真是独具慧眼，为了这块罗盘，楚太傅可是生生杀了上百人……” 赵凌峰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众人讲了一遍，在得知楚霄竟然因为一个纨绔子弟的行为不端，生生将对方家族屠戮殆尽的时候，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虽说他们之前也曾听说过楚霄在外传扬的凶名。 但是自从双方结识以来，他们从未见楚霄动怒。 由此便对楚霄的戒备松懈了几分。 可谁知蔫人出豹子，楚霄只是护送一次使团，便搞出了这么一派惊天动地的勾当。 就连赵龙广这位前任九江府君，在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都不由得瞪大眼睛：“楚太傅，将对方满门抄斩，赶尽杀绝，您这是不是有些太过狠辣了？” 楚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笑眯眯的对众人说道：“诸位有所不知，乱世理应用重典。” “其实昨天我已经盘算过了，如果那刘天雄愿意承认错误，并且自此以后归束自己家人的话，那我们双方之间的矛盾就还有调和的余地！” “可谁知那刘天雄非但不肯认错，反而还对我等刀兵相向，如此便说明对方并无任何悔意，反而还认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对的，区区一个地方，财主竟然能够吓得一个戏院老板为躲避他而不惜出卖自己的产业，像是这样一个恶霸，楚某岂能纵容他继续横行？” 闻听楚霄此言，众人虽然纷纷点头附和，可实际上却都在心中暗自腹诽。 无论是谁，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的头颅被抛落在地，恐怕都不会选择善罢甘休吧？ 如果楚霄真有此意的话，那理应是带着刘汉生返回刘家兴师问罪，给对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像他这样直接命人将刘汉生当街斩首，并且提着对方的头颅到刘家问罪。 换做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是刘天雄，恐怕也都不会轻易与楚霄罢休！ 不过他们虽然是对楚霄的这番作为有些非议，但是对于楚霄所做的这番事情他们却是大力支持。 这些世家门阀的确需要严厉的抨击和遏制，否则如果继续任由其发展下去的话，日后必将酿成大祸。 门阀，官府，漕帮，如今俨然已经变成了积压在九江府百姓头上的三座大山。 百姓们对此苦不堪言，但却又不敢与他们撕破脸皮。 因为这些百姓们知道一旦与他们撕破脸皮，最终等待他们的必将是这三方势力的清算和绞杀。 无论是哪一方势力都不是他们能够招惹得起的！ 门阀和官府沆瀣一气，相互袒护，门阀为官府提供财力上的支持，而官府则为他们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九江府的官僚体系从上至下都已经彻底烂透了。 这一点从王宇飞这个县令身上便可见一斑！ 至于漕帮，他更像是在这种畸形社会下应运而生的畸形产物。 这是一群堪称刺头的百姓以及当地的地痞无赖联合组织起的一方势力。 按理来说，他们本应该站在百姓的角度与他们同仇敌忾，可最终他们却成为了门阀和官府的爪牙，成为了任由他们驱使的鹰犬。 他们最终也将目标瞄准了那些穷苦百姓。 百姓们想在码头做摆渡生意，或者是想在江中打鱼。 那就必须要经过漕帮的允许。 而想要经过他们的允许就必须在某些方面做出让步。 这些百姓自食其力赚取到的微薄收入，也需要交出一部分给漕帮作为会费。 而如果他们家中妻女貌美的话，也可以通过将妻女售卖给那些世家门阀，作为相抵！ 就算他们对此心生不满，却也无法抵挡住漕帮的压迫，亦或者是门阀与官府的巧取豪夺。 而随着他们的压迫不断加剧，百姓对于他们的怨气也不断激增。 双方之间的矛盾早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如今只需要摩擦出一点小小的火花，便可能导致局势彻底升温，双方的矛盾彻底爆发。 等到那个时候，九江府这处弹丸之地必将遭受到最为严厉的打击。 朝廷之所以会将楚霄派遣到此处，也就是为了遏制这股风气，防止九江府内部有矛盾发生！ 楚霄刚刚这番话可全都说进了赵铎的心坎里。 赵铎原本便将素未谋面的楚霄当做偶像。 如今在得知面前的这位俊美青年便是传说中的楚太傅后，赵铎心中更是兴奋。 他朝前跨出两步，还不等众人反应，便直接鞠躬行礼，参拜在楚霄面前：“赵铎参见太傅，太傅千岁！” 楚霄见此情景，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你是……” “太傅有所不知，这是我侄儿赵铎，向来以你作为榜样，如今楚太傅驾临九江府，日后可是要多多提携我这侄儿啊！” 楚霄文言哈哈大笑，上前扶起了赵铎，同时上下打量了一番：“人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如今一看果然不假，看你小小年纪，却生得如此魁梧挺拔，既然你叔叔说要让我提携于你，那不如日后就跟随在我的身边吧！” 楚霄初到九江府，日后还有许多用人之处。 赵龙广虽然已经代表赵家退出政坛，可是想要维护赵家在九江府的地位，却还需要有人重新顶替上来。 如今看来，赵龙广的这个侄儿似乎就是最不错的选择。 为了维系赵家在九江府的势力，必须要有人做出牺牲。 而相比于赵龙广，赵铎不仅更加年轻，同时还是楚霄的迷弟。 想要对其进行点拨和提携。 对于楚霄来说也更加方便！ 第236章 鸿门宴 闻听楚霄此言，赵铎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难色：“我倒是也想跟随在楚太傅身边学习，可奈何我如今已经拜师罗先生，这……” 罗大义闻言笑着说道：“拜师于我又能如何？难道这与你受楚霄提携还有什么冲突吗？” “如果我的徒儿日后能够登堂入室，位极人臣的话，我这个当师父的恐怕做梦都得笑醒！” 说到此处，罗大义转头看向楚霄：“我说小楚啊！” “罗先生请讲！” “看在赵铎是我徒儿的份上，你就不要给他太多的考验了，要让我来安排的话，不如就让他在你的手底下做一个副府主，直接替你协理公务算了！” “哎，你这可就有点蹬鼻子上脸了啊……” 众人说至此处纷纷哈哈大笑，气氛在此时被推至顶点，没人因为楚霄昨晚所做的事情而与其产生隔阂。 他们都是江湖儿女，所谓杀人之事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司空见惯。 他们手上或许未曾沾染过鲜血。 可对于这些事情他们却已经是见怪不怪。 如今众人终于得以在九江府聚齐。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恐怕他们还需勠力同心，携手共进，一同治理九江府。 当天晚上，赵龙广略尽地主之谊，在府中设宴款待众人。 而身为罗大义现任弟子的赵铎自然也要参与其中。 不过他这个小辈在众人面前却只能端茶倒水，并没有资格入席。 哪怕是与他年龄相近的楚霄。 在辈分上也要比他高出一些。 毕竟就连他叔叔赵龙广都将楚霄视为知己，而楚霄如今又是九江府新任府君。 按照辈分来说，赵铎理应叫楚霄一声叔叔才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尽欢。 赵龙广来了兴致，于是便命人抬来那架伯牙绝弦，并在中堂演奏起来。 这把古琴原本只有琴身，没有琴弦。 这上面如今所用的琴弦还是赵龙广从另外几家古琴上摘取拼凑下来的。 乐声响起，悠扬悦耳，在场众人如痴如醉，就连赵铎也始终盯着那架古琴。 楚霄目光何等锐利，一眼便看出了赵铎喜欢这架古琴。 他开口对赵铎问道：“你也喜好音律，是不是受到了你叔叔的影响？” “也不算是受叔叔影响吧，其实我从小的志愿便和叔叔一样，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做一名琴师，过一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听到对方这番回答，楚霄微微颔首：“像是你们这些世家子弟，似乎总会怀有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赵龙广闻言颇有些错愕：“楚太傅为何会觉得这是不切实际的幻想？难道在家族的支持之下，我们还不足以做一名乐师吗？” “有家族的支持自然是可以，可如果离开了家族的支持呢？你叔叔当初也曾桀骜不驯，可他最终又为何选择代替家族接任九江府君一职？” “像是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最应该考虑的其实就是家族利益，因为早在你们出生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和家族深度绑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你叔叔当年之所以会选择继任九江府君之位，为的就是希望能够让赵家在九江府的地位更进一步，好让你们这些后辈能够少承担一些压力，如今你叔叔激流勇退，这也是顺势而为，而在这个时候你就理应接过这杆大旗，替你叔叔承担起更多的责任，而不是想着逃避！” 楚霄这番话真可谓是发人深省。 其实他说出了赵龙广一直想说但却不愿意说的话。 他自然也知道侄儿的这番想法。 也希望对方能够勇敢追逐梦想。 可是想要追逐梦想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赵铎如今还年轻。 他自然理解不了这些深层次的东西。 而赵龙广出于对于侄儿的呵护，也不曾将这些事情告知给他，不想让他因此承受太大的压力。 这源于长辈对于晚辈的娇惯和纵容。 但却也导致赵铎的性格一直都不稳定。 在楚霄的眼里，身为世家子弟的赵铎，理应承担起更多的责任，理应让赵家重新成为九江府的执牛耳者。 如今赵龙广虽然已经卸去了九江府君的职位，而楚霄也正准备对九江府的格局进行大刀阔斧的革新。 但是这些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赵家必须要能够压制住九江府的这些世家门阀。 他们当中需要产生一个领袖，而这个领袖不能是如今的黄家。 仅从黄万生之前的表现便能看出，黄家现在居功自傲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 连赵龙广这个九江府君都不放在眼里，这足以说明黄家如今有多**，这些世家门阀如今又有多嚣张。 他必须要重新扶持赵家坐上第一的宝座，让赵家成为自己面临这些世家门阀的代理人。 不过这个代理人不能由赵龙广去做，因为赵龙广的身份要比他们高出许多。 让赵龙广来做这个代理人，明显是有几分以大欺小的感觉。 那些世家门阀对此肯定颇有微词。 楚霄如今要扶持赵铎来做这个代理人。 一来是因为赵铎的身份合适，二来也是因为他要替赵龙广考虑，要为赵家培养一个新继承人。 这个继承人必须要与朝廷亲近，与自己亲近。 日后九江府归为朝廷管辖，这个继承人必须要能够协领九江府的世家门阀归顺朝廷。 楚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这个小迷弟最合适。 对方不仅和自己亲近，同时还是赵龙广的侄子。 只是要他走上和自己叔叔同样的老路，这对于赵铎来说明显不太公平。 楚霄在说完这番话后并未继续多言，而是一直观察着赵铎的态度。 赵铎沉默良久，最终微微颔首：“楚太傅，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这些年来家族给叔叔施加的压力的确太大了，如今叔叔好不容易才卸下了这个担子，我的确应该顺势而为，顶替上来，而不应该任凭叔叔独自面对这些压力！” 楚霄闻听此言，心中颇为宽慰，他伸手拍了拍赵铎的肩膀，开口对其说道：“你能懂得我的良苦用心，我和你叔叔都很高兴，接下来我会为你搭台，只等你唱上一出好戏！” 第237章 鸿门宴1 次日四人酒醒以后再次凑到一起，并商谈起了应该如何对付这些世家。 依照赵龙广的看法，他认为应该对这些世家采用怀柔政策，毕竟这些世家在九州府当地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他们与京城中的某些嗯官员一直暗通款曲，保持着联络，如果楚霄刚一上来便大刀阔斧的进行革新的话，很可能会导致民意的反弹。 等到那个时候对他的工作开展反而不利。 至于赵凌峰，则是认为赵龙广的这番策略有些太过婉转。 在他看来如今正应该快刀斩乱麻，直接动手，杀一儆百，就如同对付刘家那样，以灭掉一个家族为代价，直接震慑其他所有家族，以免得他们再生事端。 至于要灭掉的这个家族，罗大义则认为黄家最为合适。 这并不仅仅源自于他和黄家大少爷黄万生之间的矛盾。 同时也因为黄家身为九江府首富，理应做这个出头鸟。 如此一来，赵龙广便与赵凌峰，罗大义的意见相左。 如今双方态度是二比一，最关键的一票就在楚霄的手里。 如果楚霄赞同赵龙广的想法，那就意味着他们接下来将要与这些世家门阀进行和谈。 而如果楚霄赞同赵凌峰，罗大义的想法的话，九江府恐怕又将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不过楚霄并未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而是在听完了三人的意见之后转头看向了正在一旁伺候着他们的赵铎。 “赵铎，如果换做你来处理这件事情，你会怎么办？” 赵铎万没想到几位长辈竟然还会询问自己的意见，一时间呆愣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 赵龙广见此情景，笑着对楚霄说道：“他毕竟年轻，没经历过这些事情，你突然询问他的意见，这不是明摆着在刁难他吗？” “嗳，九江府毕竟是你们赵家的，我此次前来也不过是横插一脚，终有一日是要返回京城的。” “等到那个时候，九江府君的位置还需要赵家有人接替。我觉得赵铎就最合适不过！” 赵铎闻听此言，当即开口说道：“如果将我带入到您这个位置的话，那我应该会赞同赵将军和我师父的看法，直接来一个杀一儆百！” 赵龙广万没想到侄子的意见竟然会与自己相悖，但他并未因此动怒，反而是面含笑意的对赵铎问道：“赵铎，你说你支持赵将军和你师傅，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支持他们？” “如果只是因为你和黄万生私底下结怨的话，那我只能说你气量狭隘，难以继承大位了！” “叔叔误会了，如果只是因为我与黄万生之间的矛盾，我不至于让黄家来做这个替罪羊，但是如今九江府境况晦涩难明，如同一汪深水，门阀势力盘根错节，甚至直接影响到了军队。” “如果换做我是太傅大人的话，我肯定首先要想到收回军权，但是如此一来，每年向军队提供最多军饷的黄家就是一个绕不过的难题，只有将黄家彻底铲除，才能让军队收心，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稳定九江府的局面考虑！” 别看赵铎平日里表现的不显山不露水，可如今这话一说出口，着实让众人为之刮目相看。 就连赵龙广也不禁对侄子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平日里被他视为孩子的少年，如今似乎已经具备了一个上位者的眼光！ 楚霄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同时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赵龙广：“府君，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看来赵家算是后继有人了，我在此处，先恭喜了！” “哪里哪里，赵铎如今尚且年幼，若论手腕肯定比不过太傅大人，如果太傅真有心要将大位传承给他，那还需要多多对他进行提携引导，苦心栽培才是……” 赵龙广之所以要对这些世家门阀采用怀柔政策，无非也就是顾念彼此之间的交情。 奈何如今五人的态度已经明了。 其余四人全都支持以雷霆手段打击这些世家门阀，唯有他一人想要采用怀柔政策感化他们。 赵龙广只能少数服从多数。 听从楚霄等人的安排。 而楚霄的安排也很简单，那就是要在公廨摆酒设宴，款待各大家族。 他们若是来了，那便和他们商谈有关于艳馆的整改之事，从今以后所有歌伎必须自愿参与才行，若被他发现有人胆敢欺男霸女，行不端之事，楚霄就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而那些不肯前来参加宴会的商人，楚霄则对他们不会有任何留手。 别忘了，他除去九江府君这个官职之外，可还是当朝太傅。 如今跟随在他身边的这些金吾卫可全都是他的私兵。而除此之外，他手中还掌握着半块兵符。 此处的军队他同样可以调集，而金吾卫又是他手下最强大的战斗力。 但凡有人敢对他的意见有半点违逆，他就要让对方付出血的代价！ 也就是说这次前来赴宴的家族还有一线生机。 只要他们愿意配合楚霄的整改，那满天乌云尽可散去，他们也可以继续在九江府做生意。 如果他们不肯配合楚霄的整改，或者干脆不来参加这场宴会，那等待他们的就将是死路一条。 九江府可能即将要与楚国开战。 双方之间的态势如今已经变得愈发凝沉，随时可能一触即发。 在这个时候，楚霄绝不允许有任何内部势力造成局势的动荡与分裂。 如果有谁想妄图动摇他的根本，那他就要让对方付出沉重代价！ 这场宴会，将由楚霄，赵龙广，罗大义三人一同参加。 至于赵凌峰，他将率领军队躲藏在暗处，如果发现有人胆敢违逆楚霄的命令，那就在宴会之上直接杀人，直接给他们来一招敲山震虎！ 赵龙广没想到楚霄的安排竟然会如此直白。 这哪里是设下一场鸿门宴，这分明就是给这些世家门阀设下了一道死亡陷阱。 而且这场宴会并不是以楚霄这个新任府君的名义筹办的。 这场宴会的发起者是前任九江府君赵龙广。 而如今在九江府内，还没几个人知道赵龙广卸去了九江府君这一职位！ 第238章 计划开始 赵龙广知道楚霄这次制定的计划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要以他的名义来召集九江府各大世家前来赴会，这完全是在拿赵家的信誉做赌注。 如果楚霄在这件事情上处理的稍有偏颇的话，那九江府赵家这个延绵百年的大家族恐怕也将因此名誉扫地。 到时就算赵铎真能够接任楚霄的九江府君这个职位，恐怕也在难以服众，没有人会听从他的安排。 不过赵龙广也知道此事容不得有半点迟疑，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赵龙广也知道他们如今眼下面临的局势有多复杂，这个时候他必须要配合楚霄的行动，否则面临楚国的进攻，九江府注定只是一盘散沙，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而已！ 在场众人都是雷厉风行之人。 商议好了这一决定以后，众人决定将这场宴会设在当晚。 赵龙广以自己的名义广发拜帖，邀请九江府各大家族前来赴宴。 九江府叫得上名号的世家共有三十四家。 别看如今赵家的势力已经有所衰退。 可是在这三十四家当中同样站得头筹，地位仅次于身为九江府首富的黄家和经营着盐运生意的张家！ 早在这次宴会开始之前，赵龙广便和楚霄提起过关于张家的事情。 张家所做的盐运生意早在前朝便已经开始。 至今传承了已经有几百年的时间。 虽然大周朝廷后来将盐运生意收归国有，可是张家却并未受到影响，反而还一直对外销售九江府产出的大盐。 根据赵龙广所说，张家经手的这些大盐多数全都销往了楚国以及周边其他国家。 而且张家也在此处占据了许多码头，其势力不亚于横亘地方的漕帮。 人人都说黄家是九江府第一望族。 这主要是因为黄家平日里太过招摇，并不像张家那样低调内敛。 要说这些家族当中哪个底蕴最为深厚，恐怕还当属张家。 而最主要的一点是张家与赵家还是姻亲关系，赵龙广的母亲便是张家的小姐，张家现任家主是赵龙广的舅舅。 张家除了做生意外，从不插手地方事务。 同时张家名下也没有任何的青楼，艳馆，完全是此地的一股清流！ 赵龙广之所以要提前和楚霄提起这件事情，主要是为了给楚霄打一针预防针，免得这火烧到自家头上。 不过赵龙广今天同样邀请了身为望族之一的张家，而赵龙广的舅舅也已经派人回信，今晚一定会出席这场宴会，也算是给外甥站台！ 当天晚间，公廨门前车水马龙。 大周的社会地位分别为士农工商，商贾排在最末尾，本应该是最不入流的角色。 可偏偏在九江府，这种大家默认的地位排布却被扭转了过来。 这些商人个个身着绫罗绸缎，出门乘坐的马车也都豪华贵重。 与他们相比，赵龙广这个有实权在手的九江府君反而显得有些落魄，楚霄在此处也当真见识到了何为宝马香车，何为纸醉金迷！ 别看他如今身处古代，可是九江府的夜生活却要远比现代更加精彩。 此时九江府的街头随处可见艳丽女子正在拉拢客人，她们竞相斗艳，搔首弄姿，不可谓不是一番艳景。 除此之外，街头巷尾往往还有杂耍班子，撂地演出，主要吸引的就是那些外来的客商，看的就是一个新奇。 街头上各国人士络绎不绝，或是在用蹩脚的官话与商贩砍价，或是用各自国家的语言在与身边的同伴交谈。 这里此时所表现出的盛景，甚至要比京城更加繁华。 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景象，主要还是因为九江府有别于朝廷其他地区的独立政策！ 至于这些富商乘坐的马车，则个个更是奢华无比。 不仅轮毂，车辕等位置镶金嵌玉，就连马上也刻着云纹，挂着流苏。 更有甚者，甚至在自己的马车里放上了夜明珠用于照明。 那马车在街上行驶环佩叮当，同时带着一股奇异的香气，持久不散。 引得百姓们不由得驻足围观，就连那些心智未开的孩子也都跟在后面拍手叫好，眼中流露出艳羡的神情。 楚霄等几人此时就在公廨当中，未曾出门迎接。 今晚的楚霄穿的是自己那身象征着一品朝臣的大红色官袍，同时腰间还悬挂着一条金带。 赵龙广，罗大义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两侧。 只有一个赵铎正在外面忙着接待客人。 第一个来到的便是赵龙广的舅舅，也就是张家现任家主，张怀古！ 张怀古如今已经年近七旬，但却仍旧精神矍铄，走起路来龙行虎步，刚一进堂屋便发出了一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哈，龙广，舅舅来了！” 张怀古身穿一身青色布袍，头上并未戴冠，只插了一根发簪。 他这一套装扮严格遵了循朝廷的戒训，朝廷规定商人不得穿着丝绸，张怀古这一番装扮明显是在给自己的外甥做脸！ 眼见着舅舅来了，身为主家的赵龙广立刻站起身来：“舅父，您怎么亲自来了！” “你我舅甥许久未见，你如今发下拜帖，我这个做舅舅的自然是要亲自前来，怎么，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别看张怀古如今年事已高，可是张家如今大小事情却还都需他亲自出面处置。 这些年来，张怀古一直东奔西跑，在九江府逗留的时间并不算多。 再加上赵龙广身为九江府君，身份本就敏感，所以这对舅甥平日里见面的机会并不算多。 如今一见外甥主动给自己发来拜帖。 再加上张怀古恰好在九江府修养。 所以才亲自前来赴这场宴会，只为了与外甥见上一面。 听到舅舅的询问，赵龙广笑着摇头道：“我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只是今天有些事情要与舅舅和各位家主说上一下！” 说到此处，赵龙广转头看向一旁的楚霄和罗大义。 这二人此时也都已经站起身来，并来到了张怀古的面前。 “张家主！” “家主好！” 面对和自己热切打着招呼的两人，张怀古也拱手回礼。 赵龙广指着楚霄介绍道：“这位是九江府现任府君楚霄，同时他也兼任着我朝太傅一职。” “至于这位是罗大义，罗先生，楚太傅的心腹幕僚！” 第239章 真正的激进派 张怀古早就知道外甥无心担任府君一职。 要不是因为家族逼迫的紧，赵龙广也不至于被压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 身为舅舅，他自然也心疼自己这个外甥。 所以在赵龙广介绍楚霄的时候，张怀古对楚霄这个新任九江府君的身份丝毫不觉得惊讶，只是笑着对楚霄说道：“常言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如今一看果然非虚。” “老夫常年在楚国经商，对于这位楚太傅的大名却也如雷贯耳，没想到如今竟然能在我外甥的引荐下窥得真容，这着实是让老夫倍感荣幸！” 闻听张怀古此言，楚霄连忙说道：“家主太客气了，在您面前，楚某只是一介晚辈，此次您能亲自出面，这着实是给了晚辈不小的面子，我其实实话和您说了吧，晚辈如今便是想要整肃九江府，所以才特地借着府君名义，广召各大家族，邀请他们前来赴宴！” 张怀古闻言，直截了当的问道：“这场宴会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这话算是让您老给说对了，这场宴会正是鸿门宴！” “那可会见血？” “各大家族若有不允，今晚必将刀兵相见！” 楚霄本以为张怀古可能会为自己所在的阶层说话，他虽然做的是盐运生意，并不与那些青楼艳馆发生关系。 可是说到底，对方代表的也是士绅阶层。 楚霄如今代表的可是朝廷势力，并且明摆着是要与九江府的士绅阶层撕破脸皮。 如果张怀古真因为这件事情而与楚霄产生矛盾的话，赵龙广从中还真不知该如何斡旋。 赵龙广心中一时惴惴不安，不知舅舅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却不料在听了楚霄这番话后，张怀古突然笑着说道：“若能见血最好，杀杀他们的威风，他们平日里所做的那些欺男霸女，蝇营狗苟的勾当，老夫早就已经看不下去了！” “身为商人却不为国家的利益考虑，反而只想着自己的那点琐碎之事，朝廷早就应该着手整治九江府，不应该如此纵容他们这番行为！” 闻听张怀古此言，在场几人都有一种如遭雷击之感。 本以为这位老先生是保守派。 可结果他却是嫌激进派太保守的那个保守派！ 别看老先生如今已经年近七旬，可是单凭这番胆量和血气，就远非常人所能相比。 而面对张怀古的这番说辞，楚霄心中却是颇为欣喜。 其实他原本最顾虑的就是这个张怀古。 对方毕竟是赵龙广的亲舅舅，而赵龙广又是自己的至交好友。 他如今能在九江府有一席之地，能够顺利入职此处，主要还是仰赖赵龙广为自己腾出了一处地方。 否则他就算是有再大的抱负，没有一个可以着手实行的地方，也同样只是空谈而已。 所以就算张怀古真的要维护士绅阶层的利益，甚至不惜因此与他们撕破脸皮。 楚霄对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但他却没想到这张怀古不仅生意做的大，这爱国的胸怀更是辽阔无边。 楚霄微微颔首，当即便对张怀古保证道：“老先生尽管放心，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确保欺男霸女之事日后不会在九江府再度上演。” “同时和您说句实话，周楚两国日后可能会爆发争端，我此次前来也是为了整肃军队，厉兵秣马，应对楚国随时的进攻！” “好，你们这些年轻人既然有理想，那就应该放心大胆的一搏。” “我们这些老骨头本就应该退居二线，将舞台彻底让给你们，我今天出席这个宴会，就是为了给我外甥站脚助威，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想法，你们要动手便尽管动手，不必在意老夫，老夫今天就只做一个看客，我倒是要看看那些黑了良心的奸商到底有没有报应可言！” 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家代表几乎都已经来到。 少数几家未曾派人前来的世家，多数也都已经派人捎来了话，细说了自己不能前来的原因。 如此一看，赵龙广这个九江府君在九江府当地还算颇有些威信。 起码这些大大小小的家族还都要给他些薄面。 不会因为赵家如今势力衰颓而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哪怕是身为地方首富的黄家，今天也同样派来了一位代表。 这个代表不是别人，正是昨日曾在街头对罗大义出言不逊的黄万生！ 因为黄家在九江府的地位较高，所以他们在宴会上的席位也比较靠前。 这就让黄万生能够清楚看到罗大义的那张脸。 而这也让他对其更为不屑！ 他不知道这个老骗子究竟是凭借什么手段登堂入室，竟然能够出现在这个宴会上。 不过最让他感觉奇怪的就是怎么九江府君赵龙广今天做的竟然不是主位？ 他和那个老骗子一左一右坐在一名青年的身旁，而那名青年似乎才是这场宴会上的焦点。 眼见着众人都已经到齐，赵龙广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感谢各位给赵某这个薄面，参加赵某召开的这场宴会。” “赵某担任九江府君一职已有多年，这些年来承蒙诸位抬爱，才能让九江府一切顺遂！” 各家代表闻言立刻纷纷表示不敢当。 而且还对赵龙广这个九江府君大加赞誉，只说是他领导有方！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双方此时不过是在互相吹捧而已。 赵龙广知道这些世家都是刺头。 而他们也知道赵龙广这个九江府君不过是朝廷派下的楔子而已！ 对方只是被钉在他们之间，让他们难以凝聚在一处，同时还要为朝廷充当吸血泵的角色。 这些年来朝廷从九江府拿走了多少银两，恐怕就连这位九江府君自己都记不得了。 虽说身为商人向朝廷缴纳赋税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是随着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他们心中却逐渐有了异想。 他们不再甘心为朝廷缴纳赋税，而是想将那些银子全都留下来，继续扩充自己的势力，继续扩大自己的生意。 他们以为这些银子只要留下便都是自己的。 却不知道在旁人眼里，他们只是一块块肥肉而已。 第240章 引入正题 这场宴会毕竟是在正式场合召开，所以诸如互相吹捧的这个环节是必不可少的。 双方吹捧完毕以后，赵龙广清了清嗓子，将话题引入正题：“龙广这次召集诸位前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和诸位宣布一件事情。” “我如今已经正式卸去九江府君一职，接下来九江府君的职位将会有我身边的这位大人接替！” 赵龙广此言一出，场上顿时发出了一片哄声。 这些世家门阀的代表再也顾不上自身体统，纷纷在私下里议论起了楚霄的身份。 没人知道这位新上任的九江府君究竟是何人，他们之前甚至没有接到外界传出的任何消息。 哪怕是他们在京城中的那些靠山，也并未对他们传来任何回应。 仿佛九江府君更迭仪式只是在九江府内部进行了商议，并未经过朝廷的允准一般！ 赵龙广话音刚落，一名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既然九江府府君一直有所更迭，那不知这位新任府君又是何人？我记得朝廷对于府君任免似乎是有明令规定，这位大人可有朝廷的批准？还是这件事情就只有公廨私下商讨过了！” 说话这个人名叫林楚生，也是当地的一个门阀家族。 林家属于近些年来新崛起的势力，而此人名下最多的产业便是青楼艳馆。 赵龙广之前与此人并无太多的交集。 只是知道此人名姓而已。 如今面对对方这横冲直撞的质问，赵龙广表情明显有些不悦。 “既然涉及到了府君的任免，那自然是要有朝廷的批准才行，我不妨实话告诉各位，如今坐在我身旁的这位是朝廷册封的太傅大人，同时还是一位领兵打仗的大将军。” “朝廷之所以能够顺利剿灭麒麟会，就是仰仗着楚太傅的协助，朝廷此次任命楚太傅为新任九江府君，为的就是能够整肃九江府的风纪，让此处风气不再像之前那般乌烟瘴气！” 赵龙广此言暗有所指，林楚生自然也都听了出来。 面对赵龙广的这番提醒，林楚生冷笑一声：“朝廷之前从九江府收取赋税的时候，可从来没说过九江府乌烟瘴气。” “怎么如今朝廷国库充盈，国力强盛，反倒是嫌弃起九江府的民风了？难道我们之前给朝廷缴纳的赋税就这么一笔勾销了吗？” 林楚生开的是艳馆，馆中许多歌伎全都是他用不当手段强迫而来。 这件事情在场众人全都心知肚明。 如今赵龙广言说是要整肃风纪，这明显是要对他林楚生开炮。 林楚生身为新晋门阀，自然也不是一个软骨头，面对对方的这番言辞，林楚生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与抗拒。 而面对林楚生的这番挑衅，原本未发一言的楚霄突然开口说道：“你们向朝廷缴纳赋税，那是你们该做的事情。” “别以为给朝廷缴纳了些许银两就有资格和朝廷讨价还价，若是没有朝廷庇护，你们这群商人也不过就是一群肉头而已，到时任人宰割，要放的血恐怕是要比缴纳的赋税还要多！” 楚霄这话说的并不客气，但他这话说的却是有理有据。 楚国这些年来为何一直与九江府隔江相望，而不曾攻打九江府？ 难道楚国就不想占据九江府这块富饶之地吗？ 被楚国割据的江州乃是一片山脉横亘之地，也正是因为江州当年易攻难守，所以周国才会被迫舍弃。 而与江州隔江相望的九江府，相比之下却是一块富饶所在。九江府是一望无际的沃野平原，而且此处物产极为丰富，除了金铁矿脉之外还有盐矿，同时还有许多大型码头。 身为老牌门阀之一的张家便是因为贩盐赚取的钵满盆满。 由此便可见得九江府实乃一处富饶之地，也是一处足以让楚国眼红的地方。 之所以楚国这些年来一直不敢对九江府下手，就是因为九江府的背后还有一个周国。 虽说周国这些年来的国力的确有所衰退，但是楚国却也没好到哪去。 如果双方爆发冲突的话，那最终只会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谁都从中讨不到便宜。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一心想要开疆拓土的楚国才会在这件事情上多有克制，并未选择吃下眼前的这块肥肉。 不过这些商人毕竟短视，他们看不出这其中的道理。 他们只知道朝廷每年从他们的手中收走了大笔银两，但却未曾让他们享受到与其他地方同等的待遇。 他们以为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全都是对于朝廷的报复，以为他们欺男霸女本就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们以为他们靠开设艳馆赚取的银两最终也全都供给给了朝廷，却不知道朝廷对于他们的这番作为却也是深恶痛绝。 毕竟他们的所作所为最终还是要被归咎给朝廷。 而朝廷也将因此担负更多的骂名，将会在百姓眼中变成更为黑暗的存在！ 王朝的覆灭往往就是因为这些细不可见的矛盾引起。 就是因为这些矛盾积少成多，才会导致百姓对于朝廷的反抗越发激烈。 这个林楚生说好听些是个商人，说难听些不过就是个龟公而已。 凭他也想资格在这宴会之上指手画脚，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楚霄的这番言论引起了在场很多人的不满。 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林楚生。 林楚生闻听此言冷笑一声：“当年文宗皇帝将九江府划出独立的时候，可没要求过我们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朝廷如今的这番作为在我们看来那就是吃饱了骂厨子，怎么如今国力有所恢复，就再也不认我们这些做脏活的商人了？卸磨杀驴也不是这么杀的！” “如果朝廷真认为我们之前所做所为都是错误的话，那从今以后我们可以不做，不过朝廷再想从九江府拿走一分钱的赋税，那也是痴心妄想！” 面对林楚生的这番言论，楚霄并未动怒，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对其问道：“阁下此言是想和朝廷对立吗？” “并非是我们有意要与朝廷对立，实在是朝廷步步紧逼，我们无可奈何！” “楚太傅，我们商人，也要活命不是？” 第241章 杀 林楚生的这番言论引起了在场许多人的共鸣，他们纷纷附和起了林楚生，并一同抵制朝廷对于九江府的干涉。 面对在场众人的激烈言辞，楚霄微微颔首，同时开口对他们说道：“看来大家对于朝廷的这番裁断似乎都颇有些不满。” “既然如此，那楚某倒是想要问问各位，赞同这位家主的人有多少？你们有多少人认为朝廷不应该插手九江府的内务？不该重新委任我来担任九江府君？” 面对楚霄的这番询问，这些人倒也都不客气。 他们纷纷向楚霄表示起了自己的不满，楚霄粗略估算了一下，认为朝廷不该插手九江府内务的竟然足有十人之多。 要知道，今天来到此处赴宴的代表总共也不过只有三十来人。 这一下便占出了三分之一，而且还都纷纷对朝廷表示不满。 这便足以看出九江府内部有多混乱。 若是连此都不能根治的话，那朝廷日后就别想再将九江府和江州合并，划归朝廷管辖了！ 面对提出反对的众人，楚霄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愈发灿烂。 只是在林楚生等人看来，这位楚太傅的笑容未免有些太过阴鸷，竟然让这些见惯了大场面的商贾都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你们口口声声说抵制朝廷是为了活命，还说朝廷拿了你们的银子，就不应该再插手九江府的内政，莫非你们真将九江府当成了你们自家的后花园？真将朝廷当做无物？” “你们以为凭借你们那两个臭钱就能够在朝廷面前指手画脚，你们有什么资格？不过是一群排在末位的商人而已，要不是朝廷给你们营造了这个良好的经商环境，你们以为你们能有今天的成绩？你们以为你们还能坐在这里与我侃侃而谈？” 说到此处，楚霄抬头望向门外：“金吾卫何在？” “卑职在！” “九江府商贾反抗朝廷制约，意同谋反，将他们都给我拖出去砍了！” 楚霄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此时林楚生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为何会有不寒而栗之感。 原因就是因为他在楚霄的笑容里看到了杀气！ 对方刚刚在注视他的时候，眼中满是难掩的杀意。 原来早在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被对方盯上了！ 林楚生指着楚霄威胁道：“你敢，我们这十人在九州府当地占据的可是半壁江山，每年向朝廷缴纳赋税，我们都最为踊跃，如果你敢对我们动手，朝廷今年的赋税怕是要因此折半！” 就在林楚生说话之际，身穿黑甲的金吾卫已经走上堂来。 林楚生见此情景大惊失色，因为他发现楚霄竟然是动真格的！ “你们，你们都给我滚远一点，我向朝廷缴纳了那么多的赋税，你们吃的用的全都是我的，你们竟敢对我动手，简直是胆大包……” 林楚生话还没等说完，领头的那名大将军已经拔出佩刀，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 “本不想将此处搞得鲜血淋漓，只怕搅扰了各位喝酒吃饭的雅兴。” “谁料想此人竟然如此聒噪，逼得我不得不在此动手杀人！” “诸位，得罪勿怪啊！” 这位领头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晚未曾出现在宴会上的金吾卫统领赵凌峰。 他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楚霄的授意，今晚就是要在这场宴会上搞出些大动静。 再加上这林楚生在他的面前竟然还敢喋喋不休，出言不逊。 依照赵凌峰的性格，自然不会放过对方。 赵凌峰这一刀直接将林楚生的脑袋砍了下来。 一颗人头滚落在地，鲜血顺着脖腔喷涌而出，直接染红了旁边几张桌案，同时喷了他们一身的血！ 今晚的宴会座次虽然已经提前有所排列，可是到场的嘉宾却也会因为个人好恶而打乱位置。 比如林楚生，他做的是艳馆生意。 与他坐在一起的自然也是那些同开青楼艳馆的老板。 而刚刚一同与他站起来反对朝廷插手九江府内务的。 便也是与他坐在一起的这群人！ 他们本以为有赵楚生这个领头羊。 楚霄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毕竟每年向朝廷缴纳最多赋税的往往就是他们这些艳馆老板。 他们每年赚取的银两最多。 给朝廷缴纳赋税的占比自然也最多。 在他们看来自己就是朝廷的衣食父母，自己就有资格对朝廷指手画脚。 可就如楚霄所说的那样，他们从来没掂量过自己几斤几两。 其实在朝廷的眼里，他们不过是一头头任人宰割的肥羊而已。 若不是有朝廷修缮羊圈保护着他们。 恐怕他们早就被楚国吃掉了！ 如今这群被养在羊圈里的羊竟然敢对牧羊人出言不逊。 身为牧羊人的楚霄自然不会对他们有所容让！ 眼见着刚刚活蹦乱跳的林楚生如今已经人头落地。 刚刚开口附和林楚生的几人此时个个抖如筛糠。 赵凌峰将钢刀指向其余几人：“各位，你们还是移步外面受死吧，楚太傅等下还要和诸位在此饮酒，千万不要搅扰了各位贵客的雅兴！” 闻听此言，这几人纷纷跪倒在地，对楚霄磕头如同捣蒜：“楚太傅，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从今以后再不会对朝廷有任何异议，再不管对朝廷议政有任何指手画脚。” “请您高抬贵手，饶过我们一命，不要再和我们追究此事了……” 这群人如今没了主心骨，再加上刚刚目睹了林楚生之死，这已经彻底击溃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他们如今已经再没有胆量和楚霄对峙，只是跪在地上向楚霄苦苦哀求，希望楚霄能够饶他们一命。 面对他们这番请求，楚霄却只是摇头说道：“我既然是代替朝廷前来管束九江府，那就理应行朝廷之规范，不能朝令夕改！” “更何况除去你们之外，如今席间又有多少人对朝廷的这番安排不满，我如今尚不清楚。” “既然你们愿做这个出头鸟，愿意给那些心怀不满之人做个典范，那我自然不能平白辜负了你们的好意，今天就借你们的项上人头来一次敲山震虎，也好教在场诸位知道，朝廷不可妄议！” 第242章 杀鸡儆猴 顷刻之间，十颗人头落地。 此时在场众人全都领教到了这位新任九江府军的手段。 再无一人敢与楚霄造次，更没有人敢在他说话的时候有所顶撞。 在场众人此时都如同乖顺的学生听从夫子训诫一般，聆听着楚霄对于九江府未来的安排。 剩余九人被相继拖出中堂，只在片刻之间便已经人头落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了整座公廨，在场众人对此无不惊骇，生怕下一个被波及到的就是他们自己！ 在一连斩杀了十人之后，方子妍再次恢复了之前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他笑眯眯的开口对在场众人说道：“今天之所以要邀请各位前来，主要就是为了和你们商讨一下有关于九江府未来的治理问题。” “各位都知道九江府是在文皇掌权时期与江州割裂，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朝廷这些年来一直觉得愧对九江府。” “各位之所以能够在这些年间成为一方豪绅，赚得钵满盆满，主要也是仰赖于朝廷对于你们的放纵，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朝廷与楚国交恶，随时都可能会爆发争端，我楚霄代表朝廷，希望各位能够勠力同心，抵御外敌，为扞卫咱们的家园尽一份绵薄之力！” 楚霄这番话说的可谓极为含蓄。 他既没有摆明了要向这些富商豪绅要钱。 也没有将两国争端的压力全部压在他们的肩头。 他是将这群人带入到了九江府主人的视角当中，要求他们协同自己扞卫家园。 如果这群人有觉悟的话，那就应该拥护楚霄，协助楚霄。 可如果这群人觉悟不够的话，楚霄自然也有办法提升他们的觉悟。 刚刚杀掉的十个人，不过是道开胃小菜。 所有人都知道楚霄刚刚的这一手名为杀鸡儆猴，为的就是警示他们听从调遣，免得到时也落得一个刀斧加身，身首异处的下场！ 只是在场众人各怀心思，其中不乏有舍命不舍财的主。 让他们向朝廷缴纳高额赋税，这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可如今平白来了一个九江府君，却又要让他们大出血。 这他们自然是极不愿意！ 不过有不愿意的自然也就有愿意的。 楚霄话音刚落，赵龙广的舅舅，张怀古便率先站了起来：“我觉得楚太傅刚刚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我等理应支持。” “谁不知道楚国一直垂涎九江府，一直想要将我们纳入到楚国之下？只是楚国如今已经日薄西山，国力大不如从前，我们若真被归属到了楚国麾下，那日后又哪有好日子过？” “当年楚国趁着国力强盛的时候横征暴敛，屠灭了周边许多小国，如今楚国国力衰颓，我预感这些小国一定会借此机会欲行报复，诸位若是不想受到牵连，那就理应协助朝廷，如若不然，恐怕就连你们各自的家产都难以保全，日后九江府一旦被破，尔等也都将沦为鱼肉！” 张怀古在外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对于国与国之间的局势看待的自然十分透彻。 尤其是对于楚国，张怀谷更是没有任何好感可言。 他之前是因为要与楚国做生意，所以才不得已在两国之间奔波。 可也正是因为这些年来的往来，才导致他对于楚国了解透彻，深谙楚国的处世之道！ 即便楚国如今的国力已经衰弱到了一定程度，可是楚国对于九江府的肖想却也一直未曾打消。 九江府对于楚国而言就是一块肥肉，而两国日后若是开战，九江府必将沦为兵家必争之地！ 相较于这些目光短视的商贾，张怀古的眼界明显更远。 他知道他们这些商人如果不依附于朝廷，最后必将落得死路一条。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主动支持自己的外甥，同时也愿意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楚霄。 枪打出头鸟的典故，张怀古自然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了解。 可是即便面对身为九江府首富的黄家，他张怀古同样没有任何顾忌！ 因为在场众人当中，不仅是他张怀古地位最高，名声最响。 同时也只有他张家在九江府的底蕴最深。 所谓的九江府第一首富，在张怀古看来不过是笑话而已。 张家之所以没有夺得首富之位，那是因为张家在各行各业都有涉猎，而且张家是每一房都分别主管着一宗生意。 就比如张怀古所代表的大房主管的盐运生意。 每年所能赚取的银两就超过了五万两。 再加上张家其他几房所经营的不同生意。 张家每年的营收怕是要在两千万两以上。 至于所谓的九江府首富黄家，他们每年的营收也不过就在千万两白银上下，最多也就只有张家的二分之一。 张家之所以能够长盛不衰，主要就是因为他们懂得何为内敛。 不过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张怀古自然是要主动彰显自己的立场，同时要为自己的外甥站脚助威。 说完了这番话后，张怀古转头看向楚霄：“如若太傅大人不弃，老夫愿向朝廷缴纳白银五百万两，用于抵御外敌，也算是老夫的一点小小心意！” 张怀古此言一出，顿时惹得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他们都知道张家有钱，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张家的底蕴竟会如此深厚。 要说五百万两白银，对于在场众人来说似乎都算不得一笔大数目。 可问题是用货物相抵，还是要拿出真金白银？ 九江府因为是通衢之地，所以此处寸土寸金。 如今在场的这些富商，谁家里没有几十套房产，谁家里没有几百晌地契？ 单单是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其价值恐怕就要远超五百万两。 但这些只是不动产，如果想要将其兑换成现银的话，少不了要经过一番周折。 况且这些生意人平日里所想的便是如何扩大自己的生意规模，他们只会将银两用于扩大经商版图，绝不会将其留在手中。 如今张怀古随随便便便要向朝廷缴纳五百万两现银，这只能说明张家的白银储备远在这个数目之上。 如此深厚的底蕴，岂能不让众人吃惊？ 第243章 两个选择1 张怀古这次不仅主动做了出头鸟，而且还显然是要将在场众人架在火上烤。 有了张怀古这次的“抛砖引玉”。 在场众人无奈之下也只得纷纷认捐，纷纷向楚霄表达起了自己的诚意。 张怀古缴纳白银五百万两。 其他十二家富商共同缴纳白银一千三百万两。 而号称是九江府首富的黄家，却从始至终一言不发，既不肯捐献银两，也没和楚霄直接撕破脸皮。 楚霄让赵铎将各家捐献银两的数额一一记录下来。 随后转头看向了代表黄家赴宴的黄万生。 “黄公子，如今各位老板都已经各自向朝廷缴纳了一笔银钱，可却唯独不见身为九江府首富的黄家有所表态，不知黄公子此举是为何意？究竟是不想向朝廷缴纳银两，还是不想给楚某这个面子？” 楚霄这番话说的可谓极重。 黄万生只是一听便脸色骤变。 他刚刚领教到了这位楚太傅的手段，自然也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对方。 面对楚霄这副咄咄逼人的姿态，黄万生连忙说道：“并非是黄家不肯认捐，只是我们黄家账面上的银两如今全都被压在了生意场上，一时没有这么多的现银能用于周转。” “能否请楚太傅宽限两日，让我们就地筹措一下银两？待到银两筹措完毕以后，我们一定也会效仿各家如实捐纳，绝不会落于人后，受人耻笑！” 黄万生这话说的看似天衣无缝，可实际上却已经引得楚霄不满。 黄家开的也是艳馆生意，而且其生意规模还不小。 楚霄想要关停九江府的艳馆生意，首先就需要跨过黄家这个门槛。 刚刚他因为那些艳馆老板联合排挤，已经一连杀了十人。 原本他以为这个黄家公子黄万生可能也会与他们一同反对自己，却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沉得住气，反而是让他提前准备好的计划落了个空。 否则只要对方刚刚稍微表现出一点对于自己不满的情绪，楚霄便会立刻派人将其处死，绝不会有半分犹豫。 黄万生哪里知道楚霄心中的这番揣度？ 他只知道面前的这位楚太傅不好招惹。 却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无意间已经从阎王殿前走了一遭。 面对黄万生的这番说辞，楚霄明显极不满意：“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黄家借着九江府自治的这个机会一飞冲天，成为了九江府首富，可如今却连抵御外敌的银两都不愿捐献，朝廷是不是对于你们这些商贾太过宽容了？” 楚霄在说这番话时，眼中已经隐约流露出了几分杀意。 此时在场众人全都在心里暗自问候起来黄万生的全家。 他们可不想因为黄万生的吝啬再遭受牵连。 如果真因为对方的这番行径惹恼了楚霄，最终导致他们也跟着一起遭受连累的话，他们怕是非要将黄家踏平才肯罢休！ 所谓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身为黄家大少爷的黄万生？ 黄万生倒也知道楚霄不好招惹，可如今在众人面前，对方竟让自己如此下不来台，黄万生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恼怒。 他抬头望向楚霄，开口对其说道：“我黄家这些年来从不曾亏欠朝廷所需的赋税，所做的一切生意也都是在朝廷的允准之下进行。” “楚太傅如今想要结合诸家之力抵御外敌，我们赵家自然也愿意遵从！” “可我们赵家毕竟是生意人，每有营收必然是要投入到生意当中，楚太傅想让我们缴纳现银，以资朝廷，我们的确有些为难！” “朝廷之所以能够平稳运行，渡过难关，仰仗的也正是我们这些商贾协助，怎么到了你楚太傅这里就不能等上几日？难道楚太傅是要把人逼死才肯罢休吗？” 面对黄万生的这番顶撞，楚霄微微颔首，笑着对其说道：“黄公子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楚某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绝！” 黄万生自以为自己赢得一筹，心中不免沾沾自喜。 可谁知就在此时，楚霄突然话音一冷：“可我今天若不答应，你黄公子又将如何？” 黄万生闻听此言，不由得表情一僵。 楚霄此时霍然起身，双眸紧盯着黄万生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黄家私下里经营的是什么生意，你们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经营的也是艳馆生意，你们黄家这个首富之位，便是凭借着欺压那些青楼女子赚回来的！” “如今让你们缴纳银两，已经是我法外开恩。” “否则就依照着你们之前的那番所作所为，我便是将你们黄家满门抄斩，祸灭九族，你又岂能说出个不字来？” 楚霄在说这番话时，眼睛一直紧盯着面前的黄万生！ 自他身上涌出的那股凌厉之感让黄万生不由得心头巨震。 此时的楚霄就仿佛是一尊天降杀神一般，让黄万生甚至不敢与其直视。 楚霄说话之间已经来到黄万生的面前。 他双眼紧盯着黄万生，一字一顿对其说道：“现在我只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乖乖向朝廷缴纳银两，用于抵御外敌。” “二是我直接将你们黄家满门抄斩，再将你们家中所有财产充公，如此一来却也能保百姓无虞！” 楚霄此言可不是在和黄万生开玩笑。 他眼中透露出的凛凛杀机已经让黄万生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 黄万生干涩的咽了口唾沫，鼓足了勇气望向楚霄：“楚太傅，草民刚刚不过与您玩笑而已，既然是要抵御外敌，我黄家岂能落于人后？” “不如这样，我也效法张老先生，向朝廷缴纳白银五百万两，只求能够将敌人抵御在国门之外，护我九江府百姓周全！” 黄万生这番话看似说的慷慨，可实际上却是受制于人所不得不做出的让步。 面对黄万生的这番回答，楚霄微微颔首，显然十分满意。 “既然黄公子有此拳拳爱民之心，那楚某便替九江府百姓谢过黄公子了，明天我便会派人亲自到贵府取钱，希望黄公子能够尽快将向朝廷缴纳的银两集齐，可别让他们白跑一趟！” 第244章 兵行奇招 原本九州府地方的军队全都需要仰仗着这些豪绅出资资助，才能够给士兵们支付足够的饷银。 如此一来也就导致这些富绅变得愈发骄横，认为是他们养活了此地的军队，认为即便是九江府的军队也必须要听从他们的调遣，看他们的脸色。 长此以往，他们便在军中塞进了许多的关系户。 这些人处处都只为世家门阀的利益考虑，他们依靠这种做法从那些世家门阀的手中换取更多的好处。 而如此一来，也就导致军队的战斗力大不如前！ 对于这种事情，楚霄之前早已经有所耳闻。 之前他还曾对这些绯闻抱有一定的质疑态度，在他看来，能被挑选入营的士兵战斗力无论如何也不会太弱，毕竟军队只会招募一些青壮年入伍，不会招募一些老迈年高之徒！ 只是在目睹了此地的军队之后，楚霄这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太过天真了。 此地军队青壮年的比例甚至不到一半。 剩余的那些不是大腹便便，来此混吃等死的少爷兵。 便是老迈年高，身体孱弱的老兵。 那些老兵别说是上战场了，平日里就连训练搏杀都难以胜任，甚至连每天出操的次数都难以保证！ 对于这群士兵的军容军貌，楚霄可谓是头疼不已。 想要整肃军队，绝非是一天两天能够做到的事情。 至于想要打造出一支百战之师，让他们能够在战场上与龙精虎猛的楚国军队相抗衡，这对他们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楚霄可是曾一手操练出了楚国军队。 通过原主保留的那些记忆，他对楚国军队的战斗力也有一定的了解！ 如今驻守在江州的楚国军队堪称百战之师。 他们的实力远非九江府的这些老弱残兵所能相比。 如果双方一旦开战，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这支由老弱残兵组成的军团便将被对方杀的溃不成军。 楚霄对此虽然懊恼，但却也没有什么速成之法，想要整治军队，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将这些混吃等死的老弱残兵全部赶走，并且加大他们的训练量，为他们配备新武器！ 关于火枪的制造工艺以及火药的改良方案，楚霄早就已经提前做好了预案，并且已经将其告知给了马长青。 在马长青的协助之下，想要打造出足够多的火枪绝无问题。 但是这些火枪需要发落到什么人的手里，他又能否保证这些士兵对自己足够忠诚，这就是摆在楚霄面前的两个难题！ 他为了筹措军饷，已经彻底得罪了此处的这些世家望族。 军队当中不乏有他们安排进来的眼线，而他们也在军队中各自担任了较为重要的职务。 如果楚霄将火枪这类的大杀器交到了这些人的手里，很难保证他们会不会率领军队聚众哗变。 而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对于这支军队而言，那便将是灭顶之灾。 楚霄手下虽然还有几百名能够随意调遣的金吾卫，可是相较于驻守九江府的军队而言，这几百人却也只是杯水车薪。 一旦双方真的爆发了冲突的话，仅凭楚霄手下的这些人马，怕是连他自己的性命都难以保全。 这件事情成为了眼下让楚霄极为头疼的一个问题。 而赵凌峰却在此时给楚霄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楚太傅，您不是一直在考虑应该如何甄辨这些士兵们的身份，以防止有人混入其中，对咱们不利吗？” “没错，我的确是有这个想法，可是想要将各大氏族安插在军营里眼线揪出来，这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对于跟随了自己一路的赵凌峰，楚霄自然不会有所隐瞒。 他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五一十的告知给了对方。 而在听到楚霄的这番话后，赵凌峰却只是笑着摇头道：“谁说不好甄辨，此等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闻听赵凌风此言，楚霄顿时来了兴趣。 别看赵凌峰只是军中一名武夫，可是此人心思十分缜密，完全不亚于那些所谓的谋士！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深得***武嫣然的赏识，并且能够从一名小兵一路被提携到如今的金吾卫副统领！ 如今楚霄陷入这个困局无法解脱，他自然愿意集思广益，听一听别人的想法。 赵凌峰凑到楚霄耳边，对其低声说道：“其实分辨他们身份的办法很简单，今天咱们前往军营探视的时候，我偷偷前往伙房，看了一下士兵们的饮食！” “我发现那些普通士兵们的饮食并不算好，他们吃的多数都是糙米，咸菜，仅能维持他们日常训练所需，压根就吃不饱饭！” “至于那些在外面有些身份背景的军校一级的人物，他们则能常常吃些小灶，受些远超常人的待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被安插进来的内应以及各大家族用于铺路的少爷兵，他们平常应该也都会吃些小灶，不会与普通士兵同甘共苦！” “您不如借此机会给这些士兵改善一下伙食，这样不仅能够在那些普通士兵们的面前树立威信，同时还能借此机会甄别那些托关系安插进来的少爷兵！” “您完全可以做些百姓常吃，但军营中吃不到的伙食，看看那些士兵对此是否积极踊跃。” “如果他们能够吃得一干二净的话，那十之八九便是从百姓当中筛选来的苦哈哈，如果他们对于此类饮食还觉得难以下咽，那便说明他们平日里定是锦衣玉食，黛玉要超出寻常士兵许多……” 赵凌峰话说至此，楚霄已经心中了然。 不得不说，赵凌峰这个提议的确可行，凭借对于餐食的态度辨别士兵的身份，恐怕也只有赵凌峰这种常与士兵打交道的军中老将能够想的出来！ 楚霄微微颔首，眼中显露出了一丝笑意：“赵将军不愧是赵将军，心思如此缜密，果然非常人所能相比，待在这小小的九江府，着实有些屈才了！” 赵凌峰闻言连忙笑着说道：“太傅大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能够为太傅解忧，这便是卑职莫大的荣幸，太傅若是觉得此举可行，卑职明日便着手筹备！” “好，那这件事情就交给赵将军去办了……” 第245章 登门拜访1 楚霄如今才刚到九江府任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自然无瑕处理士兵筛选的问题。 赵凌峰之所以会想出这个招数，是因为他曾用这个手段揪出过隐藏在俘虏当中的将官。 因为他也是从军之人，所以他知道那些将官向来做不到与下级同甘共苦。 哪怕是在两军对垒的时候，也从未见过有将官真与士兵同吃同住，为将之人往往在军中都会享有优越的特权，而对于驻扎在九江府中的这个所谓的军队，其中上层阶级所享受到的特权恐怕要比赵凌峰想象的更多！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一个人一旦享受惯了锦衣玉食，再让他过回普通百姓的生活，他将很难接受这种落差。 至于赵凌峰，他有的是时间和这群人耗。 一天甄辨不出他们的身份，那便用十天。 十天甄辨不出他们的身份，那便用百天。 一个人或许能伪装一天两天不露马脚。 可是一旦伪装的时间太久，对方终究是要暴露破绽。 赵凌峰从军这么多年，对于整治军队自然有一套自己的心得。 楚霄将这件事情交给赵凌峰来处理。 那可真算是找对人了！ 在将军队托付给赵凌峰的同时，楚霄亲自前往张家，找到了赵龙广的舅舅，张怀古！ 张家不愧是九江府的望族之一。 单单是一处门头，就尽显身为望族的奢华。 张家的门头高达三丈，单单两扇朱漆大门便足有千斤之重，其规格全然不下于小城城门。 大门上所用的钉铆全都是由黄金铸造而成。 门上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书张宅二字。 匾额上的两个大字可谓是铁划银钩，苍劲有力。 整块匾额全都是由黄金铸造而成，单单是这扇门和门上的这块匾，所用的黄金恐怕就不下千百斤。 而这还只是门前用于装饰的物品而已。 一走进庭院当中，奢华之气便扑面而来。 十几进的宅院连绵不绝，犹如一座小城一般，院内设有长廊，凉亭，假山，鱼池，着眼之处尽显奢华，仿若一派人间仙境！ 楚霄虽然也在皇宫当中见识到了不少稀罕之物，可是一来到张家大宅，却还是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朝廷放任九江府自治，给了这些商人极大的机会。 张家身为前朝时便延绵不绝的鼎盛家族，得到了这次九江府自治的契机，更是如同解开了封印一般，实力节节攀升！ 只不过相较于那些穷人乍富的家族而言，张家底蕴明显更加深厚，要远超出这些家族许多。 张家在外向来都保持着谦逊低调的风格，既不与人争长道短，也从不受人以任何话柄。 尤其是张家近代的这些子嗣，在外表现的更是彬彬有礼，丝毫不像其他世家子弟那样胡作非为，受人诟病。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张家才会成为九江府的执牛耳者，这些年来从未受到过旁人非议！ 赵龙广得知楚霄想来拜访张怀古，本来还想提前递一封拜帖，也好让舅舅知晓此事。 却没想到楚霄对于赵龙广的这番提议极力拒绝。 执意要亲自登门前来拜访，说什么都不肯让赵龙广先下拜帖，抬高身价。 毕竟他与赵龙广交好，那就算是张怀古的晚辈。 自古以来晚辈上门拜访都要看长辈方便与否。 何时有个晚辈先给长辈送上拜帖，让长辈提前等待的道理？ 张怀古前些时日才刚与楚国做完了一桩生意，这次返回九江府本就是为了调养生息，休息一段时日。 所以两人这次也并未扑空，张怀古正在家中含饴弄孙，享受着久违的天伦之乐！ 直到听到了管家的通禀，张怀古这才知道身为九江府新任府君的楚霄竟然亲自前来拜访自己！ 即便是身为九江府巨商的张怀古，在面对此事的时候也需谨慎接待。 他当即将自己家中的长子叫来，与自己一同接待楚霄。 众人会面于中堂。 张怀古身穿一身黑色长袍，手拄着拐杖，一派精神矍铄的模样！ 跟随在张怀古身边的是一名身材清瘦的中年男人。 这中年男人同样蓄有胡须，脸上一直带着谦逊的笑容，在看到楚霄和赵龙广的时候，他先是对两人深施一礼：“楚太傅，表兄，您二位终于来了！” 张怀谷的长子名叫张瑞林。 他是张怀古钦定的继承人之一，如今已经接替张怀古，掌管张家的盐运生意。 张怀古是赵龙广的亲舅舅。 如此算来，张瑞林自然是要叫赵龙广一声表兄。 不过因为兄弟二人志向不同，所以两人交集并不算。 面对张瑞林的这番表示，赵龙广微笑着回了一礼，同时开口问道：“久闻舅父已经将家族生意全盘移交给了表弟，不知表弟如今可还应手？” “承蒙表兄关照，如今家族生意都已经步入正轨，若是没有表兄这位九江府君作为照拂，有哪里会有瑞林的今日！” “哈哈哈哈，表弟实在太客气了，所谓虎父无犬子，你身为张家的长房长孙，自当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兄弟二人相互寒暄一番，而楚霄也已经在张怀古的邀请之下落座。 “晚辈此次贸然叨扰，着实有些唐突了，还望您老大人大量，务必海涵！” 对楚霄的这番谦辞，张怀古笑着对其说道：“老夫年事已高，平日里就盼望着家中有人能来做客。” “更何况我这儿子性格孤僻，本也没有几个同龄好友。” “您能亲自莅临寒舍，着实是让张家蓬荜生辉，我也希望我这犬子能与您多多往来，和您学习一下处世之道，日后也好为朝廷多尽心力，少添负担！” 张怀古这番话说的可谓十分漂亮，而在张怀古说话的同时，张瑞林也在一旁频频点头，似乎对于父亲的这番言辞颇为赞同。 楚霄自然知道张怀古这话乃是客套，他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将对方的吹捧当真。 况且他此次本就是为求人而来，所以在态度上自然要放的更加谦逊。 “前辈这话可是折煞晚辈了，晚辈此次前来，其实也是有事相求，还望前辈能够仗义相助啊！” 第246章 走私 闻听楚霄此言，张怀古当即说道：“之前宴会之上，老夫已经领教到了楚太傅的手段。” “说句实话，如楚太傅这般年轻却能有如此手腕的，老夫至今也未曾见过几个。” “正因如此，所以老夫对你处太傅倒是好感颇多，况且老夫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只希望有生之年能见到九江府与江州合并，见到我大周皇室幽而复明！” “所以不管楚太傅究竟是有何事相托，只要老夫能够做到，老夫绝对不会推辞！” 张怀古自然也知道朝廷知悉难以违逆。 况且九江府与江州合并乃是大势所趋，他如今所做的一切也全都是在为自己的家族铺垫后路，是在给自己的儿子广修善缘。 如果真能够得到楚霄的支持的话，那张家未来便还能有几百年的好日子。 可如果他也像黄家那般短视的话，那不仅会得罪了朝廷，得罪了楚霄，同时还会给自己的家族招致祸端。 张怀古身为老牌富商，他对于政治的嗅觉自然十分敏锐。 同时他也知道楚霄这次亲自上门必然是有大事要与自己相商。 面对楚霄的这番恳求，张怀古虽并未将话说满，可却也相当于做出了一个极为重大的许诺。 闻听张怀古此言，楚霄微微颔首：“实不相瞒，晚辈如今有心改变九江府的面貌，想要肃清军队，提升军队的战斗力。” “您老之前常在楚国经商，想来应该知道楚国驻扎在江州的军队有多强劲。” “如果咱们两国之间真的爆发冲突的话，仅凭九江府如今的军力，怕是难以抵挡江州劲旅，甚至难以成为对方的一合之敌！” 张怀古闻听此言，无奈说道：“楚太傅说的极是，如今九江府驻扎的军队早已经成为了那些世家手底下的私兵。” “这支军队全然没有半点战斗力可言，他们的存在不过是用于威慑百姓，用于协助那些世家门阀谋利而已！” “只是老夫虽然早就已经看穿了此事，但老夫人微言轻，实在难以做出改变，况且我张家在军营当中也无任何助力，楚太傅就算与我提及此事，老夫也是爱莫能助啊！” 张怀古以为楚霄是希望自己能够协助他整肃军队。 却不想再听了张怀古的这番话后，楚霄只是摇头说道：“老人家误会了，晚辈并非是想请您出面整肃军队，而是希望能借您之手，采买一些本国缺乏的战略物资！” “比如呢？” “比如钢铁！” 周国虽然占地面积巨大，号称是地大物博。 可是如此偌大的面积，却唯独缺少品质上佳的铁矿。 当年周楚之争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楚国提前掐断了对于周国的铁矿供应，而这便导致军队甚至连兵器甲胄都难以修缮。 哪怕是如今的周国也同样面临如今的窘境。 周，楚两国虽然常有生意上的往来，但是就铁矿一类的东西，楚国却还是严令禁止出售给周国，为的就是遏制周国的军力发展，防止两国爆发冲突。 虽然周国也能够从周边的其他国家用诸如粮食一类的东西换取到铁矿。 可奈何周边的这些小国所能提供的资源有限，而且他们的铁矿质量也都良莠不齐。 楚霄想要提升军队的战斗力，首先就要给士兵配备甲胄和火枪。 甲胄的问题倒是好解决，装备不起铁甲，那就给士兵装备皮甲，这样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士兵的伤亡。 但是火枪的问题若不能解决，想要在短时间内提升军队战斗力的想法就注定是奢望！ 想要制作火枪，那就需要上佳的铁矿作为原料。 可如今不仅仅是国内的铁矿供应已经成为问题。 就算有足够的铁矿作为供应，想要将其运送到九江府也是一件麻烦事。 毕竟九江府远离京城，本就处于边陲位置。 如此一来一往耽搁的时间也绝非楚霄所能承受。 思来想去，楚霄最终将主意打到了张家。 张家历代做的都是盐商生意。 他们能够将盐销往楚国，从中赚取巨大的利润。 那应该就有渠道将铁矿从楚国偷运回来。 帮助自己整肃军队，提升战力！ 不过这件事情一旦被楚国查到的话，那张家必将被扣上一顶走私的帽子。 毕竟铁矿本就是楚国的禁运物品。 想要通过张家之手运回铁矿。 这的确是一件极为冒险的事情！ 楚霄自然也知道此事承载着多大的风险，所以他才会亲自登门拜访，只为说服张怀古。 听到楚霄这番话后，张怀谷并未表态，可张瑞林却先开口说道：“楚太傅，并非是我张家不想答应此事，只是这件事情牵扯实在过巨。” “江州边境的排查十分严格，我和家父当年前往江州贩盐的时候便曾有所领教，想要从江州运回铁矿，这恐怕是痴人说梦，就算我张家有心协助太傅，恐怕也无力承担如此重担，还请太傅大人谅解，另觅他人吧！” 张瑞林这番话说的虽然含蓄，可是其核心含义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拒绝。 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可是张家历经百年延绵不衰。 却也曾经历过从前唐到大周的皇朝更迭。 对于这种历史悠久的大家族而言，所谓的皇权更迭不过是顺应天时。 即便九江府日后真被楚国攻陷，即便他们日后真的要划归为楚国管辖，对于这些家族而言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相反如果被划归到楚国的话，他们说不定还能更加宽松，不必再像如今这般处处行事受到限制。 赵龙广听到表弟此言，脸上明显流露出了几分不悦之色。 正当他准备发作之际，楚霄率先开口说道：“此事的确是楚某想的不够周到，若真因此事连累了张家，楚某也是万死难辞其咎。” “既然少家主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楚某也就不再坚持了，至于铁矿应该如何贩运，楚某会另想其他办法！” 说至此处，楚霄站起身来：“晚辈此次贸然叨扰，还望前辈多多海涵，待到解决完了此事之后，晚辈定亲自登门，再来与前辈赔罪！” 第247章 小事一桩 楚霄自然也知道此番作为会给张家招致多大的祸患，所以面对张瑞林的拒绝，楚霄并未继续坚持，而是起身准备离开。 若是换做对别人，楚霄怕是不会有这么好的脾气，可如今他所面对的毕竟是张怀古，是这个在第一时间对他表现出支持的爱国商人，同时也是刚刚向九江府衙缴纳了白银五百万两的巨富。 就算抛去这些前提暂且不论，单凭对方和赵龙广之间的关系，楚霄就不能与对方撕破脸皮。 毕竟他如今能在九江府站稳脚跟，这一切也全都仰仗着赵龙广对他的支持。 他能够理解张瑞林身为商人对于未来的恐惧。 他不会强行要求张家为虚无缥缈的未来赌上一切。 毕竟他如今也的确没有这个能力来向对方证明什么！ 张瑞林自然也看出了赵龙广的不满，面对表兄的这番态度，张瑞林只在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苦笑，同时弯腰鞠躬，准备恭送二人离开。 就在此时，张怀古突然敲响了手中的拐杖。 他一脸不满的转头看向张瑞林，同时开口对其呵斥道：“你爹这个张家家主还没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当家做主？轮到你来对我的客人指手画脚了！” 面对父亲的这番呵斥，张瑞林脸色骤变。 他刚想劝说父亲，却听张怀古怒喝一声：“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给我滚出去！” 张瑞林虽然也已经年逾四旬，可是面对暴怒的父亲，他却也无可奈何。 无奈之下，张瑞林只得躬身退出了中堂，只留下楚霄，赵龙广，张怀古三人还在其中。 张怀古撂下手中拐杖，满脸苦笑着对二人说道：“怪我这些年来在外经商对他实在太过纵容，这才导致他如此无法无天，竟然敢出言顶撞当朝太傅！” 楚霄闻言连忙说道：“前辈此话未免太过严重了，楚某也知道此次上门多有唐突，只是如今九江府内除张家之外，恐怕再无人能做成此事，楚某也是被逼无奈，这才出此下策！” 楚霄性格本就高傲，若不是因为这次被逼到了极处，他也不会亲自上门请张家出面。 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一旦暴露会给张家造成多大的威胁。 张家的生意遍布周边诸国，而与大周隔江相望的楚国，更是张家最大的贸易伙伴。 如果走私的事情真被查出的话，那张家的生意路线就算是被彻底截断了。 朝廷这些年来对九江府始终秉承着放置不管的态度。 九江府的这些商人又如何肯为朝廷葬送前程？ 虽说张瑞林的拒绝的确让楚霄颇为不满，但楚霄并非是嚣张跋扈之人，他也懂得明辨是非，也知道张瑞林做出这个决定并无任何问题。 他即便心怀不满，却也只能坦然接受。 况且不看僧面看佛面，单单是看在张怀古和赵龙广的面子上，他也不能和张瑞林计较此事！ 听到楚霄的这番话语，张怀谷微微颔首，同时伸手对两人说道：“二位既然是我张怀古的客人，那自然是要由老夫亲自接待，二位都先请坐，关于铁矿的事情咱们可以慢慢商量！” 张瑞林刚刚之所以敢直接回绝楚霄，其实也正是因为张怀古并未对此事表态。 张瑞林错将自己的态度也当成了父亲的态度，所以才敢如此干脆的回绝楚霄。 他以为凭借张家的根基便能与朝廷抗衡，却不知道在朝廷眼里所谓的商贾不过是被饲养在栏圈里，唾手可得的肥羊而已。 楚霄是看在他爹张怀古的面子上，这才愿意亲自当门与之商议此事。 若非是看在张怀谷的面子上，即便楚霄直接下令要求张家帮忙走私，他张瑞林又岂敢多说半个不字？ 昨天宴会之上，胆敢顶撞楚霄的十名富商被相继斩首。 那血腥的场景直至此时仍让张怀古有种记忆犹新之感。 他知道如果不依附于朝廷，如果失去朝廷的支持，那即便是贵如张家，最后恐怕也难免要面临这个下场。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如此目光短浅。 不仅平白放弃了这个与朝廷相交的机会，甚至还险些得罪了自己的贵客。 张怀古刚刚的一番呵斥也是出自于对儿子的保护。 而眼见着舅父已经表现出了诚意，赵龙广的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笑容：“舅父莫要这么说，您既然已经将家业传承给了表弟，那家中之事表弟自然也有决定的资格！” “他是有资格决定，但是他不能背叛国家！” “老夫这些年来虽然是将生意做到了周边各国，可我却始终怀揣着一颗诚心，始终牢记着自己还是大周百姓。” “这些年来我向朝廷缴纳的赋税甚至比张家的家产总数还要多，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朝廷能够重新收回江州，能够让九江府与江州合为一处，了结我与你爹娘的一桩夙愿！” “如今朝廷好不容易派出了如楚太傅一般的青年俊才，莫说只是想让我帮忙从楚国偷运一些铁矿而已，就算是想让老夫倾尽家财报效国家，老夫也绝不会有半分推辞！” 说至此处，张怀古抬头看向楚霄：“不知楚太傅需要多少铁矿，需要老夫以何种方式偷运到九江府？” 楚霄万没想到张怀古竟然会有如此拳拳爱国之心，他昨天还以为张怀古支持自己只是看在赵龙广的面子上，却没想到这位老人家竟真是一位爱国商人，是真的愿为国家付出一切。 面对张怀古的询问，楚霄当即说道：“我想为地方军队铸造百门大炮，万杆火枪，所需要的钢铁怕是不下十万斤之巨。” “虽说这些钢铁售价并不算高，可是想要将其运进九江府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也知道这会给张家造成极大的危险，甚至可能会导致张家这些年来辛苦打拼出的版图就此毁于一旦，如果您老人家觉得难办，那您尽管明言，晚辈绝不会有异议！” 闻听楚霄此言，张怀古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楚太傅需要多少，没想到不过就区区百万斤而已，这点小事又岂能难得倒老夫……” 第248章 重返楚国 经过了一番长途跋涉，郑经纶终于率领使团返回了楚国。 他首先落脚的第一站自然就是与九江府毗邻的江州。 可是当他再次来到江州的时候，他发现这里竟然与之前出现了极大的不同。 之前他在江州落足的时候，此处还随处可见青楼艳馆，宾客云集。 可是这次来到的时候，他却发现那些青楼竟然都已经被关停。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处处如道馆一般的店铺。 前往这些道馆当中的百姓，或是打坐，或是练功，总之与之前那种随处可见的奢靡之风出现了天壤之别。 这不禁让郑经纶对此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他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并没有被送回江州！ 直至经过了一番细致打探之后郑经纶才知道，原来这一切全都出自于国师之手。 在他前往周国的这段时间里，朝廷新册立了一位国师。 这位国师并不像传闻中的那些骗子一样炼丹求仙，求神问卜。 反而是通过功法教授起了当今皇上延年益寿之术。 据说这位国师手段超群。 如今已经被朝廷册封为临江侯。 而这江州十六郡便是临江侯的管辖之地。 因为国师本是求仙之人，所以对于淫乐之事十分抵触。 他被册封为临江侯以后，便命令当地关闭了所有青楼。 凡有不尊之人，全都落得了一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与此同时，他还派遣弟子在此处广传仙法。 这些道馆对于当地百姓全部免费，这些百姓可以在道馆当中学习吐纳延寿之法，而这又被百姓疯传为仙术。 据传闻在修炼了国师传授的仙术以后，的确能够感觉到身体飘飘然欲登仙一般。 有许多身患旧疾的百姓甚至因为此番修炼而久病尽消，生龙活虎。 就连之前沉迷于青楼妓馆的那些嫖客，如今也全部迷恋上了修仙长生之道。 所谓修仙之法如今已经风靡了整个江州。 让所有百姓趋之若鹜。 也让当朝皇帝沉溺其中！ 郑经纶原本对于这番说辞并不相信，他以为这只是因为国师重压，所以才导致原本那些青楼因为承受不起压力而纷纷倒闭。 可等他在城中仔细寻访了几圈之后，却发现的确不见所谓的青楼身影，反而九江府此地全民修仙。 不仅如此，那些百姓甚至还心甘情愿的拿出自己的积蓄作为香油钱，将其敬献给自己所在的道馆。 而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对于百姓们敬献的银两则是来者不拒，纷纷笑纳，如此一来，朝廷从当地卷走的银两甚至要比当初交税还要多！ 郑经纶虽然对此感觉郁闷不已，可是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据他所知，这位国师甚至连他叔叔的位置都已经取代，原本号称是楚皇心腹的郑渡如今都已经受到了排挤，反而是这位国师在朝中的地位与日俱增，如今俨然成为了楚皇身边炽手可热的存在！ 这里没了寻欢作乐的地方，郑经纶自然也不愿意过多驻足。 再加上他担心叔叔如今的处境，于是便在次日快马加鞭返回了京城。 让他震惊的是这股修炼风潮不仅席卷了九江府，就连如今的京城也受到了殃及。 之前与他交好的那些世家子弟，如今全都拜入到了那位国师麾下。 根据他的多方打探，方才得知那位国师名叫刘步云，就是在他离开楚国后的不久方才入仕为官。 不过说来倒也可笑，这位如今国师取代了郑渡在楚皇身边的位置。 可在不久之前，引荐国师入朝的却也是郑渡这个御史言官！ 身为御史，郑渡原本应该拨乱反正，警醒朝堂。 但他却因为与赵贺的沆瀣一气而甘愿引狼入室，将刘步云从周国请到了楚国，并成功将自己的位置取而代之。 回到京城以后，郑经纶来不及拜访昔日的那些故友，而是径直返回家中，面见自己的叔父。 如今郑渡已经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受宠。 他坐在中堂自斟自饮，就连头发也在短短半月之内白了许多。 郑经纶刚进院门便见到了坐在中堂的郑渡。 可是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时，他却险些没能认出对方。 直至郑渡听到了管家的通病，这才转头看向门前。 当他看到侄儿回来的时候，郑渡的眼中不免流露出了几分喜色。 他踉跄起身，朝郑经纶走来。 却不想还没走出几步便双脚拌蒜，险些摔倒在地。 见此情景，郑经纶连忙上前搀扶：“叔叔，你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怎么就喝成这个样子？” 面对郑经纶关切的询问，郑渡苦笑着摇头道：“你有所不知，咱们周家如今已经失势了……” 是他当初听信了赵贺的谗言，这才生出了要将刘步云请到楚国的心思。 他原本是想借刘步云牵制九江府。 好给自己营造更多捞钱的机会。 他以为刘步云应该能乖乖受自己摆布，毕竟对方如今已经是虎落平阳，麒麟会残党已经被楚霄剿灭殆尽，跟随刘步云逃出周国的只有寥寥十数人。 可以说从始至终他都没将刘步云放在眼里，他一直以为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应该能够稳压对方一头。 只可惜他实在小看了刘步云，小看了这位曾在大周屋翻云覆雨，让麒麟会几次光复的麒麟会主！ 他引荐对方登堂入室，成为了当朝国师。 再加上楚平安父子本就昏聩，眼见着刘步云使出了一点小小手段，这两父子便将其奉为天人，甚至将其册封为临江侯，将其封地一并划分在江州。 本来这一切还都在郑渡的掌控当中，可直到刘步云逐渐取代了他在楚平安父子身边的位置，他这才发现原来对方的心机竟然如此之深。 这些年来他一直为楚平安父子搜罗天下美女，导致这父子二人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可是在刘步云来到楚国以后，他却凭借手段让两父子生生将原本透支的身体重新养护回来，且精神日益精进，完全不输当年。 如此一来，刘步云便成为了堂前贵客，而他则因为给楚平安父子寻找美女，令其二人犯下淫欲，逐渐被楚平安疏离，排挤，远离了朝堂！ 第249章 丧家之犬 面对叔叔的这番长吁短叹，郑经纶心中也不免生出了几分悲凉之感。 此时他终于明白了何为人走茶凉，同时也为叔叔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深感不值！ 郑渡多年为官虽然的确存有私心，可是这些年来他对楚家父子却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 这些年来他不知道替楚家父子做了多少脏事，背负了多少骂名。 却没想到这个国师只来了不过半月时间，竟然就彻底取代了他原本的位置。 遭受如此打击，郑家在楚国的地位自然远不如从前。 再加上郑渡之前为了排除异己，也曾做过许多坑害同僚的事情。 现在对方纷纷找上门来寻仇，以至于郑渡最近的日子变得愈发难过。 如今侄子回来，他仿佛是看到了转机一般。 面对郑经纶的劝解，他丝毫不以为意，只是伸手抓住对方的手，同时开口急切的问道：“你此次前往周国洽谈求亲之事，不知如今结果如何？” “如果是你能将此事谈妥的话，那你我叔侄说不定还有扭转乾坤的机会，也总好过再如之前那般处处受人刁难，生怕有人寻仇！” 郑渡当初在朝中可谓说一不二。 地位仅在楚平安和楚天舒父子之下。 那时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的称其一声郑大人？ 哪像如今人人见他都面露鄙夷，恨不得立刻与其划清界限。 郑渡之所以会借酒消愁，主要也是因为前后落差实在太大，导致他心中一时难以平复。 即便到了此时，他仍不愿意放弃已经失去的权柄，甚至还想依靠着两国婚约来一次逆风翻盘，让自己重新受到重用和赏识。 听到叔叔的这番追问，郑经纶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惭愧之色。 他将头埋的老低，同时无奈说道：“侄儿无能，此次不仅未能求得婚约，甚至还将叔叔之前替朝廷准备的那些聘礼全都遗失在了周国……” 闻听此言，郑渡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原以为自己还有一次逆风翻盘的机会，原以为自己还能扭转乾坤。 却没想到事到头来他竟然输的如此凄惨。 他并没有因为郑经纶的失败而责备对方，只是轻轻拍了拍郑经纶的肩膀：“你也尽力了，不必为此为难！” 郑渡早就想到了楚霄会在其中从中作梗，这也是对他当年所作所为的一番回报。 他之所以不愿服输，主要还是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他本以为自己能够权倾一方，以为自己能够高枕无忧。 却没想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当初的一番贪欲如今竟然成为了葬送自己前程的报应！ 他嘴上说着无所谓，可实际上心中却已经是百味杂陈！ 此时的郑渡已经不得不认输。 如今的处境以及郑经纶的回答已经彻底击碎了他心中的防线。 他踉跄着站起身来，刚想和郑经纶说话，却忽觉胸口一阵憋闷，喉咙一阵咸腥。 随着一股热流自胸口涌上，郑渡手捂着胸膛，一口鲜血直接喷了郑经纶满头满脸。 他这是因为一时受不住打击，心中火气难降，所以才会呕血重伤。 这一口血不仅吐干了他的精气神，同时也让他彻底认清了现实！ 郑经纶见此情景连忙站起身来，他伸手搀住郑渡，同时对管家喊道：“快找大夫，快救人……” 经过了整整一天一夜的修养，郑渡总算从昏迷当中苏醒了过来。 再次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靠坐在床边已经睡去的郑经纶，以及对方捏在手中的一只汤碗。 郑渡刚想伸手将那汤碗取下。 却不想这一个轻微的动作竟然惊醒了睡梦中的郑经纶。 郑经纶猛的坐直身子，随即便发现叔叔已经醒来。 他连忙将汤碗放在一旁，扶着郑渡的肩膀重新躺回到床上：“侄儿无能，让叔叔因此受伤……” 郑经纶这些年来一直在郑渡的保护之下生活，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独立过。 面对郑经纶的道歉，郑渡笑着摇了摇头，同时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一直照顾在我的身边。” “是啊，别人照顾您，我如何能放心的下？自打您昏迷开始，我就一直守在您的床边，如今见你醒来，我也总算能够放下心了！” 郑经纶这番回答可谓十分诚恳，丝毫不见有半分邀功的意思。 郑渡微微颔首，同时又对郑经纶问道：“我昏迷多久了？” “已经有三天两夜了！” “这次和亲失败，想来应该是楚霄从中作梗吧？之前是我欠缺考虑，竟然执意将你送到周国，幸亏你能从周国全身而退，否则我如何与你父母交代！” 一提及此事，郑渡心中便自责不已。 当年他蒙受兄嫂恩情，这才能够高中状元，入朝为官。 后来兄嫂临终之前将侄儿托付给自己。 如果真因为他的一时贪念而导致侄儿客死他乡，他恐怕至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面对郑渡的这番发言，郑经纶连忙对其宽慰道：“叔叔千万别这么说，您也是为了我的前程考虑，所以才会将这次机会交付给我。” “若是由您亲自前往楚国的话，此事说不定就在您的斡旋之下敲定下来了，怪只怪我能力不足，非但耽误了叔叔的好事，还导致你我叔侄连最后一次翻盘的机会都就此失去了！” 虽然如今彻底失去了叔叔的庇护，可是郑经纶却丝毫不觉得遗憾。 若是能够从此以后远离朝堂，能够侍奉叔叔颐养天年。 郑经纶倒也甘愿过上几日平庸的生活。 此次前往周国，他几次险死还生。 尤其是在与楚霄相处的那段时间里，他更是感受到了生命可贵。 那段时间里他每天所想的便是返回楚国，见到叔叔，侍奉叔叔颐养天年。 如此方不算愧对叔叔对于自己的一番养育之恩！ 那时他甚至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能够让自己逃离险境，安然返回楚国，他愿意自此放弃优渥的生活，也和普通人那样依靠自己的能力生存！ 如今看来，他当初许下的誓言似乎已经得到了验证。 郑渡失去了在朝中的地位。 而他也因此失去了优渥的生活！ 他本以为从今以后就能永远陪伴在叔叔身边尽孝。 却不想郑渡接下来的一番话直接让他呆立当场。 “你此次求取和亲失败，楚天舒必将以此大做文章，如今他已经被国师收为弟子，视我犹如眼中钢钉，你需尽快离开楚国，前往他国以求生路，如若不然，你必要被其害了性命！” 第250章 留有后招 楚天舒是个不甘于寂寞的储君，他早就不满郑渡对于朝政的把控。 虽然楚平安早就有心拜郑渡为太子太师，可是楚天舒却一直从中作梗，明显不愿意接受这位老师。 当初郑渡还在朝中大权独揽，他以为自己能够一直手握大权，能够一直撤走楚平安，楚天舒父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并未急着促成此事。 而是一直任由自己与楚天舒之间的关系恶化。 郑渡之所以会有如此作为倒也正常。 他身为御史，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别看他在朝中的官职并不算高，可凭借着他的一张巧嘴，却让楚平安对他十分信任，甚至让他权揽朝政。 如果继续任由局面这么发展下去的话，那总有一日他将包揽朝中所有权柄，而等到那个时候，即便是太子，也只能成为他手下的傀儡，成为一只提线木偶而已。 更何况早在楚平安与楚天舒父子联手，将二皇子楚霄排挤出局的时候，郑渡就已经意识到了何为兔死狗烹，何为卸磨杀驴。 楚霄乃是楚天舒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是为楚国打下了万里江山的大功臣。 楚国之所以能经受起他父子二人如此挥霍却仍不崩盘，这主要因为楚霄在外替他们荡平了所有强敌。 这父子二人面对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楚霄都能将事情做的如此决绝。 又何况他区区一个御史？ 周国势力逐渐恢复，势必要对楚国的生存造成一定的挤压。 自己当初为了迎合楚平安，可是曾在朝堂之上公然提出过要将楚霄送往周国担任质子，并因此彻底得罪了这位战功赫赫的二皇子。 如今对方在周国大展拳脚，已经成为权倾朝野的太傅。 万一有朝一日对方卷土重来，谁又能保证楚平安会不会碍于周国的压力将自己当做弃子，杀了供楚霄泄愤？ 正是因为有此番顾虑，所以郑渡才不想和楚国皇室有太深的关联。 如今看来他的这番决策果然是正确的，因为现在他已经彻底失势，并且从此事当中看出了何为世间冷暖。 楚平安父子如今已经将他当成了局外人。 而依照楚天舒的性格，自己如今已经失势，想来对方绝不会放过自己。 郑渡自诩这些年来已经享受过了所有荣华富贵，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便只有这个侄子。 想想兄嫂二人当初临终时的嘱托。 再想到郑经纶如今便是郑家仅存世上的唯一血脉。 郑渡便下定决心不能让其遭受楚天舒的黑手！ 郑经纶也没想到自己此次回国竟是踏上了一条绝路，他仅仅攥住郑渡的手，同时开口对其说道：“叔叔，我不走，要走咱们一起走！” 郑经纶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他对于叔叔的感情却是十分深厚。 他不能放任叔叔独自留在楚国，任由其受楚天舒的报复。 面对郑经纶的坚持，郑渡却只是苦笑着摇头道：“这些年来我坏事做尽，如今所经受的这些遭遇便是老天赐给我的报应，我之前一直和九江府有利益往来，我还曾在九江府的钱庄里为你存下了二十万两白银，这笔银子虽不算多，可只要你一心踏实的过活，却也能让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说到此处，郑渡反握住郑经纶的手：“当初若不是有你爹娘资助，我也不可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 “你爹娘当初为了供我上学，忍饥挨饿，这份恩情我一直放在心里，无以为报，我替你存钱的凭证就放在我书房那本史经注的夹层里，你拿着那张凭证前往九江府任意一家钱庄都能取银两，这就是叔叔为你留有的最后一条退路！” 郑经纶原本还不满于叔叔对于自己的严苛管教。 一直认为叔叔苛待自己。 可如今听到叔叔的这番肺腑之言，郑经纶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他万没想到一向对自己要求严厉的叔叔，竟然会在如日中天时便为自己铺好一条退路。 显然他早已经想到了自己会有这一天。 所以才想着为自己搭桥铺路，让自己能够免受牵连！ 面对郑渡的这番叮嘱，郑经纶语调明显哽咽起来：“叔叔，这二十万两白银足够你我叔侄二人衣食无忧，我答应您，从今以后我一定听您的话，再不留恋花街柳巷，再不让您替我操心。” “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您随我一同前往九江府吧，我会和楚霄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他大人有大量，绝不会继续与您为难……” 离开了叔叔的关照，郑经纶终究只是一个孩子。 虽然这次出使周国他经历了许多。 可如今面对叔叔的这番叮嘱，想到叔侄二人即将分离，他心中却还是充满了不舍，希望能和叔叔一同离开。 此时他心中仍旧存有幻想，他幻想楚天舒疏于监视，能让自己和叔叔从京城顺利逃离。 不过身为老牌政客的郑渡明显要比郑经纶更加成熟。 面对对方的这番坚持，郑渡只是摇头说道：“打从我离开朝堂的那天开始，我的一举一动就都在楚天舒的监控之下。” “他之所以不急着杀我，不过是想让我在临死之前多一些丑态，借此满足他变态的喜好。” “只要我敢稍有妄动，周家上下必将被其屠灭满门，就连你也不能幸免！” 说至此处，郑渡摸了摸郑经纶的头：“你这次初始虽未成功，可经过这番历练，你却变得成熟了许多，你应该知道，楚天舒不会放任你我叔侄轻易离开，如果想要一起走，那最后便只能一起死！” “我这些年来做过许多恶事，本也没想过自己能够善终，如今若能护佑你顺利脱离险境，那也算我对得起你父母的一番嘱托，经纶，不要让叔叔失望，要将郑家的香火延续下去……” 郑渡说到此处，猛的一推郑经纶，直接将其推的一个趔趄。 郑经纶还想起身上前，却见郑渡一把抓起桌上的药碗，并将其摔得粉碎。 他手中拿着一块锋利的瓷片，并将其抵在自己的咽喉：“你若是犹犹豫豫还不肯走，那我就直接自裁，死在你的面前！” 第251章 自裁 郑经纶双眼紧盯着躺在病床上的叔叔，一时陷入到了犹豫当中。 他不想离开，不想舍弃叔叔而去。 可是面对对方的坚持，他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见着郑经纶犹犹豫豫仍不肯走，郑渡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那块锋利的瓷片割破了皮肉，一缕血迹顺着颈部的伤口流淌而出。 郑经纶见此情景，连忙开口喊道：“我走，我走，叔叔你别自杀！” 郑经纶撩起衣袍，跪在郑渡面前，双手撑地，恭恭敬敬的向其磕了三个响头：“叔叔的养育之恩，经纶无以为报，唯望叔叔能够保重身体，静待经纶重返楚国，等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让楚天舒付出代价！” 听到郑经纶的这番叮嘱，郑渡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向来懦弱无刚侄儿，如今竟然会有如此许诺。 这让原本已经彻底陷入绝望的郑渡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的确希望郑经纶能够顺遂的过完这一生，但他同样也希望郑家能够在郑经纶的手下发扬光大。 他不希望自己他日到了九泉之下，却无颜面对兄嫂二人。 同时他也担心失去了自己的照顾，郑经纶可能会一蹶不振，就此变得沉沦下去。 不过如今听到对方的这番许诺，他心中的所有阴云终于得以消散。 看来经过此次的历练，侄儿的确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只懂得依赖自己。 如此一来，他便能够就此放下心来，总不至于在担心对方日后面临险境难以自保。反而处处要他为之劳心！ 面对郑经纶的这番叮嘱，郑渡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始终不曾散去。 郑经纶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随即起身，转头离去。 可他才刚跨出门槛，却忽听身后传来了一声瓷片落地的清响。 郑经纶一听到这个声音，心头不由得为之惊颤。 他连忙转头看向身后，却发现叔叔已经用那块瓷片割开了自己的咽喉。 此时郑渡躺在床上，身体正随着血液的喷涌而不断抽搐。 他的颈部出现了一道如同婴儿嘴般翻张的巨大伤口，被割断的喉管露出白森森的骨茬，直看的人触目惊心。 郑渡之所以要选择自杀，是因为他不想给郑经纶留下任何的隐患。 他知道只要自己还活着，郑经纶就终有一日还是会回来。 他不想让侄儿遭受自己的牵连，不想让郑家就此绝后。 他不想愧对兄嫂临终前对自己的托付，同时也想让自己死的更有尊严。 身为一代权臣，他不能接受自己如狗一般摇尾乞怜，更不能接受一个乳臭未干的太子储君踩在自己的尊严上随意践踏。 他这些年来虽然为了曲意逢迎而做出了不少违心之事。 但这一次，他不想再向任何人低头！ 郑经纶刚一转头便看到了这足以令他心碎的一幕，他踉跄着跑到郑渡身边，一把拉住郑渡的手：“叔叔，你为什么不肯等我，为什么非要自杀！” 用一块破碎的瓷片割断自己的咽喉，这不仅需要极大的力气，同时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早在郑渡动手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怀揣着必死之志，将生死彻底置之于度外！ 他如今尚存一丝神智，他想再次伸手摸摸侄子的脑袋，他想如往常那样抚慰对方，不想让对方因眼前的场景而心生恐惧。 只可惜随着血液的流逝，他体内所有力气也都被一并抽空。 如今的郑渡已经是风中残烛，再没有回天之力！ 郑渡只是将手微微抬起，可随后又重重回落下去。 随着手臂垂落，这位曾权倾一时的大楚权臣也终于退出了历史舞台，为自己的一生画上了一个并不圆满的句号。 郑经纶跪在叔叔的床前，痛哭流涕，心如刀绞。 目睹叔叔自杀时的这一幕，非但没有给他造成任何恐惧，反而还使他的心中滋生出了对于楚平安，楚天舒父子的无比恨意！ 哭过了一通之后，郑经纶挣扎着从地上站起。 此时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尽恨意，他双手握拳，咬牙切齿的说道：“楚平安，你这个昏君，我叔叔为了大楚江山呕心沥血，最终竟落得了一个自裁于病床之上的结果。” “还有你，楚天舒，我叔叔这些年来带你父子不薄，到头来你却视我叔叔如眼中钉，肉中刺，一心想要将其置于死地才肯罢休，如此血海深仇，我郑经纶岂能不报！” 早在从地上站起的那一刻，郑经纶心中便已经打定了主意。 他知道仅凭自己一己之力，肯定难以撼动楚平安和楚天舒。 想要推翻着父子二人，想要为自己的叔父报仇。 恐怕还需要借助楚霄的帮助才行。 正巧叔叔留给他的银两也存在九江府，既然如此，那他就再去九江府走一遭，看看能否借此机会投靠到楚霄麾下。 只要对方能替自己叔叔报仇，哪怕是要他为其当牛做马，他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此时郑经纶的内心已经完全被仇恨充斥。 他再次对叔叔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在衣襟上擦去手上沾染的血渍，转身直奔书房而去。 他在郑渡一本藏书的夹层里找到了存银的票据。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张名为江州兵力驻防图的文稿。 他将文稿仔细翻阅一遍，发现这上面记录的竟然是江州十六郡各处兵力驻防的位置，包括哪座城郭囤积的兵力最多，哪座城郭只是外强中干，掩人耳目。 郑经纶知道自己想要取得楚霄的信任，那就一定要拿出一些能取信于对方的东西。 思来想去，他决定带着这张兵力布防图亲自前往九江府。 既然楚天舒执意要对他叔侄二人赶尽杀绝，那他也要让楚天舒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楚平安不是已经将江州划归给了刘步云，并且将其册封为临江侯吗？ 那他就要协助楚霄吃下江州，要让刘步云这个临江侯彻底变成笑话！ 江州一旦被破，其后方的都城就再难抵挡周国的入侵。 当年楚国之所以不惜发动战争也一定要占据江州，为了便也是这个原因。 江州和九江府的这两道屏障一旦被破，其后方的中原腹地，万里疆土便将彻底暴露在对方的铁蹄之下。 郑经纶现在就是要置楚国于死地，要让楚家父子用他们的江山来偿还周家的血债！ 第252章 筛查 郑经纶返回楚国，却发现自己叔侄已经遭受背弃，就此失势。 郑渡为保侄儿周全，不惜自杀，如此也促成了郑经纶对于楚国的仇恨，双方甚至已经达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郑经纶带着叔父留给自己的银票存根，以及那张江州布防图，一并离开了郑家，只投九江府而去。 而九江府内。赵凌峰也已经完成了自己筛查军中成员的所有准备，并且将楚霄请到了军队，邀请他和自己一同观赏这场好戏！ 最近几天赵凌峰亲自出面为军中将士改善伙食。 之前这些将士所吃的全都是糙米饭，咸菜汤。 虽然能够勉强填饱肚子，可是却不足以维持体能，加紧训练。 如此一来，便导致九江府军纪涣散，此处驻扎的士兵完全就是一群废人！ 正是因为楚霄目睹了此处的军容军纪，所以才决心要整肃军中秩序，绝不能让军队这样一直糜烂下去。 赵凌峰接管军队后彻底关停了那些军中小灶。 同时他要求所有将士必须住在营房，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不得离开军队半步，违令者斩。 起初自然也有头铁之人想要和赵凌峰对着干。 可随着赵林峰一连砍下几颗人头，并将他们的脑袋挂在旗杆上之后，军中所有质疑的声音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令行禁止的军容军貌！ 赵凌峰将所有将士的饮食全都换成了精米和肉汤。 将士们每七天可以改善一次伙食，吃一次炖肉。 而平常的饮食除去肉汤之外，还有各类菜蔬，起码要比他们之前的标准强出许多。 普通士兵对此自然是喜闻乐见。 可被各大家族塞进来的那些少爷兵却受不了这样的饮食。 他们平日里哪顿不是锦衣玉食？ 若是吃腻了城中的馆子，甚至还可以将自家的厨师调到军营，换着花样来给自己做饭。 如今赵凌峰对此横插一脚，直接让他们的伙食标准下降了几个档次。 这些将士虽然碍于赵凌峰的虎威，不敢再生事端。 可是他们却也用绝食对赵凌峰的这番命令进行着无声的抗议。 转眼间三天已经过去。 那些经过改善的士兵们的精神面貌明显要比之前强出许多，反观那些妄图以绝食对抗赵凌峰的少爷兵们，此时则是各个面有菜色，脚步虚浮，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 楚霄和赵凌峰站在点将台上，看着站在下方的士兵。 此时仅凭这些士兵的精神面貌便能辨识出他们的身份。 那些精神萎靡便是被各大家族强塞进来的少爷兵。 而那些神采奕奕，面色红润的，便是经过最近几天伙食改善，吃了几顿饱饭的普通士兵。 大周近些年来国力虽然有所恢复，可是百姓每天最多也只有两餐饭食。 即便是这两餐饭食，也少有百姓能够吃饱。 这也就是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为何踊跃报名参军的原因。 一旦进入了军营，起码能够吃上一口饱饭，在为家中减轻负担的同时，还能够得到朝廷派发的饷银。 有很多士兵便是凭借着自己的饷银赡养父母，或者是供弟妹上学。 当兵对于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来说就是一条最简单，最便捷的出路。 如果能够在战场上累积军功，那说不定还能封侯拜相，光耀门楣！ 可就是这条为数不多的，属于普通百姓的出路。 也同样被这些世家子弟所挤占。 他们之所以削尖了脑袋加入军营，为的也无非是累积军功，好为自己背后的家族在九江府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对于他们这点小心思，楚霄自然再了解不过。 不过他们越是有此想法，楚霄就越不能让他们如愿。 这次之所以要对他们进行筛选，就是为了将其中良莠不齐的杂兵筛选出来，提纯军队素质，提升军队的战斗力。 毕竟周，楚之争必不可免。 如今多在军队身上花些心思。 日后就能在战场上少折损许多人命！ 那些世家子弟死不足惜。 但楚霄却不希望因为他们的牵连而导致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无辜遭难！ 赵凌峰手指着下面的方阵。同时开口对楚霄说道：“太傅看到了吗？那些精神萎靡的士兵，就都是最近几天饿肚子的士兵，他们觉得军营中的饭食难以下咽，于是便想以绝食的方式向我施压，以为我会对他们做出让步！” 说到此处，赵凌峰冷笑一声：“他们此举简直是太过天真，其实就算他们饿死，与我赵凌峰又有何关系？最多也就是打发两个人，将他们的尸体送回家去！” 楚霄闻言微微颔首：“赵将军治理军队果然是颇有些手段。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就能将这些不合格的士兵筛选出来。” “如今只要将他们驱离军队，便能够保证我军的战斗力不会受到影响了，此次肃清军队。赵将军当领头功啊！” 面对楚霄的这番夸赞，赵凌峰只是笑着摇头道：“楚太傅未免太抬举卑职了，悲剧只此举不过取巧而已，又哪里称得上有什么功劳？” “不过和您说句实话，想要驱离这些士兵，却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些士兵的身后还有他们各自家族的支持，想要将他们驱离军营，还需要动用些手段才行！” “动用手段？” “没错，卑职已经准备好了，太傅大人尽管着眼……” 赵凌峰说至此处，朝着下方高喊一声：“按照我之前的吩咐，绕着校场，跑步！” 赵凌峰一声令下，下方的将官立刻开始敦促士兵绕着教场跑起步来。 起初这些士兵还能保持匀速奔跑，而楚霄也明显被赵凌峰的这番举动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赵将军这是何意？为何不将他们直接驱离，而是要让他们绕着校场跑步？” “太傅稍安勿躁，稍后便见分晓！”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群士兵已经一连绕着校场跑了十几圈。 那些经过了伙食改善的士兵，体能有了一定的增幅，跑起步来倒是不成问题。 可反观那些之前曾以绝食进行抗议的士兵，如今却是各个脚步虚浮，多数都已经掉下队来！ 第253章 心服口服 随着最后一名士兵掉队，赵凌峰开口喝止军队，同时开口说道：“各位刚刚的表现，我和楚太傅都有目共睹。” “说句实话，你们的表现差强人意，更有一部分人，甚至不配被称之为士兵！” “马全！” “卑职在！” “将刚刚所有掉队的士兵全都给我架出来！” 随着赵凌峰一声令下，那名名叫马全的副将立刻率领手下士兵，从人群中架出了几十名气喘吁吁，面无人色的士兵。 这些士兵便是刚才在跑步途中掉队的那些人。 马全跟在后方，已经将他们一一记下。 这显然是赵凌峰提前与马全商量好的一番计策，为的就是将这些体能不合格的士兵给揪出来！ 赵凌峰双手背着身后，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对众人说道：“早在我刚刚接管军营的时候，我便已经和你们说过，从我接管军营开始，我不允许有任何少爷兵的存在！” “我知道你们的家族和军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知道你们被送入军中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积累军功，为了帮助你们的家族在九江府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你们的家族势力想要将你们培养成未来的九江府君，想要让你们在军营镀金！” “实话告诉你们，这是不可能的！” “我赵凌峰是从京城而来，要与楚太傅一同抵御楚国入侵，就凭你们这些人的军容军貌，别说是和楚国作战，恐怕刚一踏上战场，你们就要变成软脚虾！” “我如今将你们筛选出来，是为了保全你们的一条性命，别等他日到了战场之上，你们的战友却要反遭你们的牵连！” 说至此处，赵凌峰看向马全：“按照我之前的命令行事，今日所有掉队之人，鞭责一百，驱离军营！” “行刑！” 随着行刑二字一说出口，立刻有龙精虎猛的将士踏入校场，手中提着长达七尺，粗如拇指的绳鞭。 那鞭子只在空中一舞，便发出了一声爆裂般的响声。 被累的如同死狗的几十名士兵纷纷给人架上校场，此时他们的面前已经摆好长椅，这些士兵被架在长椅之上，紧接着那长鞭便抽在了他们的身上。 鞭子每次挥落，都会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们的军装压根就经不住这般抽打，只几下便被抽成了碎布条。 这些士兵只在顷刻之间便被抽成了血葫芦。 起初他们口中还能发出阵阵哀嚎，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哀嚎声变得越来越小，有许多士兵都已经疼的晕厥了过去。 那些未曾掉队的士兵看着被抽打至晕厥的这些同伴，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虽说赵凌峰之前已经处斩了许多不遵守军令的士兵。 可这在这些士兵眼里看来，却也算不得是什么威胁。 毕竟即便是主帅，杀人也需要理由。 只要自己遵守军纪，不落到对方手里，对方就没理由杀自己！ 如今听到耳边的鞭哨声响，他们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这番想法有多可笑。 这里毕竟是学堂，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 他们不仅仅是只遵守军纪便能够保全自身。 只要他们不遵守军队秩序，不能让主帅满意。 他们也要受罚！ 即便不至于为此丢了性命。 可皮肉之苦确实难以逃脱！ 每名执鞭之人都有记数，抽够了一百鞭后，他们就收起鞭子各自后撤，绝不存在多打或是漏打的情况。 鞭刑相较于杖刑虽是更轻一些，可是这一百鞭抽下来后，在场上的这些士兵却也都是出气多，进气少，显然是被打成了重伤！ 赵凌峰对此恍若未见，只是开口对下方众人说道：“刚刚进行的只是第一轮筛选，这些士兵全都是仗着家中有些资产，所以才被送到这里混日子的！” “我如今可以非常明确的告诉你们，我赵凌峰的军队里，不允许有任何少爷兵的存在。” “今天将你们筛选出去，这一百鞭子是让你们长长记性，回去告诉你们各家的家主，如果下次再敢在我这军营里动什么歪心思，我就直接让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赵凌峰说话的同时，马全已经命人将这些重伤的士兵抬了下去。 军医已经等候在一旁，只等为这些士兵诊治完伤势之后，便会将他们各自送回家中，自此永不录用！ 此时楚霄总算是领会到了赵凌峰的手段。 刚刚的这番鞭打不仅是在警醒这些士兵身后的家族，同时也是在给那些通过选拔的士兵敲响警钟。 以后这个军队当中应该再不会有混吃等死的情况发生。 哪怕是那些侥幸逃过一劫，未曾被筛选出去的士兵。 应该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胆大妄为，而应该懂得什么叫夹起尾巴做人了！ 对这些士兵进行完了一番训诫以后，赵凌峰转头看向楚霄。笑眯眯的对其说道：“卑职刚刚抢了太傅大人的风头，还请太傅大人见谅！” “赵将军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你既然是军中主帅，那训诫士兵的事情自然是要由你来负责，我虽是太傅，可却也不能越俎代庖！” “诶，您可不仅仅是太傅，您同时还是九江府君，是大楚的不败军神。” “若论鼓舞士气，您比我这个大老粗更加擅长，如今我唱完了红脸，就该您上台来唱白脸了！” 赵凌峰说话之间已经欠开身子，为楚霄让出了一条道路。 “接下来由太傅大人给你们训话！” 赵凌峰赶鸭子上架，逼的楚霄无可奈何，只得站到诸位将士面前。 “各位都是我大周儿郎，怀揣着立志报国之心，所谓大浪淘沙，今天能够留在这里的全都是军营当中的佼佼者，楚某也很荣幸能与你们见面！” 楚霄说至此处，对众人身鞠一躬。 与此同时，校场之上也爆发出了阵阵如雷鸣般的掌声。 楚霄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说道：“赵将军对于各位约束较为严格，我知道这可能会引起你们的不满。” “但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今大周正面临外敌环伺的境地，若不肃清军队，何以保家卫国？若不肃清军队，我们的父母家眷，又该如何保全？” “你们要记住，在你们的身后，站的是你们的父母，儿女，是你们的亲人，难道你们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楚的铁蹄踏上我们的国土，大楚的将士屠戮我们的亲朋吗……” 第254章 犒赏全军 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九江府的这些应征士兵本就是些热血青年。 如今面对楚霄的这番动员，他们纷纷振臂高呼，其声震天：“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 要看一支军队是否有战斗力，首先就要看这支军队是否有凝聚力，同时也要看他们的士气如何。 如今这支军队的士气便让楚霄十分满意。 虽然他们缺乏锻炼，虽然这其中许多士兵仍旧是一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模样。 可是只要加以时日，他们仍旧能够成为一支无往不利的热血军队！ 身体上的缺陷可以弥补。 哪怕是他们缺乏锻炼，也同样可以通过后天的训练进行解决。 无论是楚霄还是赵凌峰。 他们都是军中老将，对于如何操练军队，都有着自己的心得和体会。 楚霄最怕的就是这些士兵会丧失斗志。 他最怕的就是这些士兵会怀着得过且过的想法在军营里混吃等死。 毕竟他们之所以会加入军营，本就是因为那些富绅们的排挤，剥削。 如果不是吃不饱饭，又有谁会愿意将一腔热血洒上战场，又有谁会愿意加入到这军队当中？ 即便是在军队里，他们也一样要被那些富家公子当做奴才使唤。 一个平日里连饭都吃不饱的士兵。 你又凭什么要求他有战斗力？ 楚霄之前甚至已经萌生出了要将军队打散重组的心思。 可是就如今的情况来看，这支军队似乎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么孱弱。 情况也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悲观。 面对振臂高呼的一众士兵，楚霄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灿然的笑容。 他伸手制止住了齐声呼喊的众人，同时笑着对他们说道：“诸位能够有此士气，我非常满意。” “守土戍边，人人有责，九江府不只是你们的九江府，而是我们大家的九江府。” “未来若是真有强敌进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一定会冲在你们的最前面，就算是死，我也将一马当先，要与众位兄弟同进共退！” “在这里，有我们要守护的家园，有我们的亲人，同时也有属于我们的良田沃土！” 楚霄这番话对于士气的提升可谓是有极大的帮助。 就连赵凌峰也没想到楚霄竟然真能如此带动士气。 真能让这些原本士气低迷的士兵跟着他嗷嗷叫！ 赵凌峰虽然接管军营已有多日，但他却从未见过这些士兵有如此昂扬的斗志。 他唯一在这些士兵身上看到拼劲时的场景，那还是在军营的饭堂里，这些士兵为了抢着打饭不顾秩序，大打出手。 而这在其他军队里本应该被列为禁条的事情，在赵凌峰的军队当中却并未遭到重罚。 赵凌峰当日甚至还特地褒奖了那个为了抢饭而与战友大打出手的士兵。 他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常的举动，就是为了让这些士兵明白他们本就应该敢打，敢拼，而不应该像之前那样畏首畏尾，如同绵羊一般。 如果他们就以这样的军容军貌迎战未来的敌人的话，那他们最终还是要被敌人吃干抹净，甚至连骨头都被嚼碎。 他们的敌人如狼似虎，要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汉勇百倍。 别看楚平安父子如今昏聩无能。 每日里只懂得贪图享乐。 可楚平安年轻时却也曾励精图治。 否则也不可能有如此强劲的国力，支持楚霄将周边那些小国一路屠灭殆尽！ 如今江州驻守的军队，全都是楚霄当年用于荡平周边小国的劲旅。 这些士兵全都曾在战场上见过血，是真正与敌人搏杀过的。 也正是因为他们在战场上打过仗，所以他们的战斗经验要更加充沛，在战场上所能爆发出的战斗力也要远比这些甚至没摸过几次刀枪兵器的士兵强出许多。 周国近些年来国力提升的虽然迅猛，可最要命的一点就是这些年来周国几乎没有对外发动战争的经历。 这就导致周国如今许多军队全都极度匮乏战斗经验。 当年那些曾追随先帝的老兵，如今多数都已经退伍。 即便是仍留在军队中没有退伍的，现在也都已经攀升到了将校一级的官衔，早已经不用亲自在战场上厮杀。 如此一来便导致了双方在军力上的断层差距。 而这种差距可不是凭借着一腔热血就能够弥补的。 虽然军队与军队之间也常会组织厮杀训练。 可训练场上的厮杀与战场上真刀实枪的搏杀毕竟是有差距。 赵凌峰也曾见过在训练场上悍勇无比的士兵，到了战场之上一见鲜血便呕吐不止。 像是这样的士兵即便在训练场上的履历再漂亮，一旦到了战场之上，也只会成为拖累战友的废物。 这就是赵凌峰为何会与楚霄的意见高度统一，一致认为应该先将军营中的士兵筛选一番的原因。 大浪淘沙，如今留下的这些士兵战斗力虽然仍旧孱弱，可起码这敢打敢拼的性格远非那些少爷兵所能相比。 而他们强出那些少爷兵的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因为他们贫穷，他们无路可退。 他们知道自己祖祖辈辈扎根于九江府，如果这里一旦被楚国割据，他们就只能沦为楚国的奴隶。 等到那个时候，别说是想吃上一餐饱饭，他们能否留得一条性命恐怕都将成为问题！ 眼看着这些士兵的情绪逐渐被自己调度起来，楚霄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深切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要的就是这些士兵愿意相信自己！ 面对着下方士兵炽热的眼神，楚霄高声嚷道：“各位都是我大周的热血男儿，而我大周也正是需要你们这样的精兵悍将戍卫边关，这样才能保证国家的稳定，保证百姓的太平！” “我知道在我来到之前，诸位曾经历过许多不公之事，可是如今我楚霄已经来到，我就不会任由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 “我知道你们来当兵无非都是为了些军粮，军饷，为了表彰你们不屈不挠的精神，我决定拿出一百万两白银分发给你们，就当做是朝廷给予你们的奖励，希望你们日后能够再接再厉，勇攀高峰，只要跟着我楚霄，我就绝不会亏待了你们！” 第255章 最好的征兵广告 楚霄之前已经在九江府各大世家的手中收取到了近四千万两白银的捐纳。 虽然那些世家缴纳的不情不愿，可这笔银子如今毕竟是落到了楚霄的手里。 要知道这些银两可是堪比朝廷一年的赋税。 而这尚且不是那些世家的极限。 由此便可看出那些世家门阀这些年来究竟积累了多少财富。 楚霄如今还只是采用温和的手段从他们的手中拿些银两。 若是真将他惹急了，那他可就要磨刀霍霍，来一招杀鸡取卵了。 楚霄在之前已经进行了一番估算，如今九江府这几十家富商加在一起，若要将他们家产全部查抄的话，最起码能够获得数亿两白银。 这样的话别说是组建军队对抗楚国，哪怕是要让楚霄荡平整个世界，他也能有信心做到！ 这一百万两白银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校场之上如今共有士兵近万人，这些银两发放到这些士兵的手里，每人所能拿到的也不过区区百两而已。 这一百两银子对于那些富家子弟来说，恐怕下趟馆子，去趟青楼都不够。 可这一百两白银对于这些穷苦士兵来说却是最大的抚慰，是家中弟妹未来几年的学费，甚至是自己的老婆本，是自己能否成家的最大希望！ 听说楚霄竟然有如此大的手笔，要给他们每人发放一百两白银。 这些士兵们的情绪变得更加亢奋。 甚至就连负责主管军队的那些将官此时也都红了眼眶！ 就连原本因为肃清了军队而沾沾自喜的赵凌峰，此时都不免对楚霄竖起了大拇指。 他知道如今九江府面临的情况有多复杂，也知道这几千万两白银楚霄自有自己的花处。 无论是从楚国偷运铁矿，还是要为这些士兵打造兵器，甲胄。 都需要一笔不小的开支。 更何况偌大的九江府不可能只依靠这区区万名士兵镇守，想要抵抗楚国的进攻，接下来九江府还需要扩编军队，借此抵御来自北方的强敌。 如此一来，这几千万两白银恐怕还真就不太够用。 更何况赵凌峰这些年来也曾和不少官员打过交道。 他也知道那些官员有多贪婪。 单单是与赵凌峰对接最为密切的兵部和户部。 每年侵吞士兵军饷或者是依靠军队吃空饷的事情就不在少数。 朝廷每年为此起码要多花费百万两纹银作为军费。 而这些银子最终就全都落入到了那些贪官污吏的口袋里。 像是楚霄这样分文不贪，反而还能拿出银两分发给下属士兵的。 赵凌峰不是没见过，只是见的实在太少了！ 赵凌峰感怀楚霄对于这些士兵的无私付出，一时间竟然也被感动的红了眼眶。 对于这些士兵的感恩戴德，楚霄却丝毫不显得欣喜。 他缓缓对下方众人说道：“我之所以要给你们如此优待，并不是为了让你们记我的好，而是希望你们能够切实的过上好日子，希望你们都能够吃饱穿暖，也希望我大周百姓日后不必再担心强敌进犯！” “说句实话，如今面临如此压力，其实我们要比你们更加难受，毕竟一旦国破家亡，我们不仅要沦为亡国奴，同时还要被人戳脊梁骨！”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更希望各位兄弟能与我戮力同心，抵御外敌，你们只需要记住，跟着我楚霄，莫说只是区区百两纹银，就算日后封侯拜相也并非是没有可能！” “同时你们也可以将你们的朋友家眷一同介绍到军队当中供职。” “凡是有人愿意加入到咱们军营当中，我赏银五十两，拉对方入伙的引荐人，也有十两纹银的奖励，这个奖励上不封顶，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拉入军营的必须是十八到三十岁间的壮年，咱们这是打仗的地方，不是养老院，谁要是敢把年纪大的给我带进来，别说我请他吃鞭子……” 楚霄对于这些士兵的奖励可不仅仅是空口白话。 其实早在今天前来观礼之前，他就已经给这些士兵准备好了分发的赏银。 待到楚霄训话结束以后，立刻有几辆拉着银箱子的马车走上了校场。 各部士兵在军校的带领之下有序的领取银两。 而楚霄的脸上此时则一直带着深切的笑容，似乎也对这番场景十分满意！ 眼看着士兵各自全都领到了银两。 赵凌峰也不由得感慨道：“卑职这次真是对楚太傅心服口服了。” “能够为底层士兵如此考虑的，您楚太傅恐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赵凌峰也曾出自于底层，他也是从当初的一名小兵一步步摸爬滚打，这才攀登到今天的位置。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更能理解这些普通士兵们的辛苦。 别看这些士兵随时都要面临着上阵厮杀的风险，可实际上他们每年能够领到手的饷银不过仅有二三十两，仅比一名农户多不了多少。 可即便是这点银两，也同样有上级官员层层盘剥。 甚至一旦到了灾荒年景，士兵们的军饷还可能会被拖延，扣押。 像是这样的事情，他赵凌峰当初就曾遇到过不止一次两次。 对于这些士兵而言，只有握在手里的真金白银才算得上是自己的东西。 更何况这些士兵本就出自于穷苦人家，他们出来当兵本就是为了给家中减轻些负担。 如今楚霄赏下的这些银两对于士兵们而言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看着那些士兵脸上餍足的笑容，赵凌峰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时间甚至红了眼眶。 楚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我当初也曾带兵打仗，我能理解这些士兵的辛苦。” “你我身为主帅，如果连这些士兵都愧对的话，那又如何有脸率领军队？如何指挥他们对抗强敌？” “你要记住我们对于士兵的标准就是我们对外发布的一封封征兵信，只有我们对自己麾下的士兵足够好，才能有更多的人愿意加入到我们当中，土帮土城墙，人帮人成王，今天发下的这些真金白银，便是我们打出的最好的征兵广告，相信用不了多久，九江府就将兵强马壮，锐不可当！” 第256章 封锁京都 就在楚霄正在战场之上振奋军心的同时，楚国东宫之内，楚天舒正靠在一名美女的怀中吃着葡萄。 而在他的面前则跪着一名刚刚进宫的探子！ “回禀殿下，郑经纶所率领的使团已经回京，但却一直不见此人进宫复命，最近几日言官郑渡也在自己的府中日日买醉，会不会是这叔侄二人有所勾结？要不要卑职派人查探清楚？” 面对探报的询问，楚天舒略微摇头：“郑渡如今已经彻底失势，成了一头没牙的老虎，从今以后他再也不能对本宫造成任何威胁！” “至于他的那个侄子，不过是个废物而已，之所以回京之后不敢复命，想来肯定是因为此次求亲失败，害怕父皇会迁怒于郑家！” 说至此处，楚天舒啧了一声：“啧，之前不是已经派探报潜伏到郑家了吗？怎么如今又要派人前去查探？” “郑渡前几日已经将家中的仆役全部遣散，包括跟随他多年的老管家，如今也都已经被下放，我等虽然想要继续监视，可如今却已经没有潜入郑家的理由，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已经将所有人全部撤出……” 这探子还没把话说完，殿外便又传来了一声急切的惊呼：“禀告陛下，刚刚得到消息，御史郑渡，在家中自杀了！” 闻听此言，楚天舒霍然起身。 他双眸微微眯起，看向那名已经乱了阵脚的探报。 那人趔趄着跑进宫门，还被门槛绊了一跤。 他连滚带爬的跑进东宫，并跪在了与那名探报一同的位置：“属下刚刚得到消息，郑渡已经在家中自裁，至于他的侄子，如今已经没了踪迹，但据管家所说，郑渡生前曾在九江府的一家钱庄里存了二十万两白银，我们之前曾派人前往周家进行了一番搜查，可却始终未能搜出郑渡存蓄银两的票据……” 楚天舒闻听此言，立刻攥紧了手中的酒杯。 因为用力过猛，他的手指已经曲起，关节也已泛白。 酒杯被他捏的咯吱作响，楚天舒也被气的咬牙切齿。 “郑渡，果然有些手段，不愧是被父皇看中的老臣，一身傲骨果然不虚！” 他原以为郑渡即便面临如此窘境也一定会苟且求生，断不会轻易寻死。 毕竟此人之前给他的印象便是虚伪，奸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他却没想到此人活着的时候表现平庸，死却是死的轰轰烈烈。 他重重的将酒杯摔在桌上，只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玩物。 郑渡原本事事都压他一头，而他则打算趁着对方失势的这个机会好好折磨一下对方，也好报自己这些年来始终被对方稳压一头的仇怨。 却没想到自己大仇还未得到，对方就这样自裁在了府中。 如此一来，他原本的那些计划便都全部失效。 而他也就此失去了这个玩物，失去了能够拿捏对方的机会！ 他脸色沉凝，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郑渡，即便一死也不想让本宫如愿，看来他已经提前看出了本宫的想法！” “不过他之所以会选择自杀，所谓的也无非就是保全自己的侄子而已，他区区三品御史，每年俸禄不过几千两白银，他又从哪里搞来二十万两，还存在了九江府的钱庄里？” 说至此处，楚天舒抬头望向面前的两个探子：“传我命令，立刻封锁所有城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同时派禁军给我挨家挨户的查，查查郑经纶是否在客栈，青楼一类的地方落足，一旦发现此人行踪，便立刻将其擒获，扭送至本宫面前！” “同时昭告京城百姓，要求他们一旦发现郑经纶的行踪必须要向官府禀报，如果有人胆敢窝藏，那就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楚天舒虽然已经拜刘步云为师，并且学习所谓道法。 可是此人内心之扭曲，相较其父亲楚平安更甚许多。 即便刘步云已经传授他修炼之法，却仍旧难以压制住他心中的戾气。 他如今就是要将郑家赶尽杀绝，既然没机会折磨郑渡，他就要将所有怒火全都发泄在郑经纶的身上。 朝中不知有多少官员都与周国有所关联。 而在九江府存蓄银两的更不在少数。 毕竟为官之人就没有几个不贪的。 这些官员贪污了银两之后不敢将其藏匿在楚国，担心朝廷有朝一日会对他们进行清查，于是便只能将其藏匿在九江府，这样既能保证不会受到楚国查封，也不会受到周国的影响。 楚天舒如今要查郑渡存在九江府的银两，这就相当于要打破他与百官之间的一个默契。 如果此事真被他查下去的话，那朝中文武百官恐怕都将人人自危。 等到那个时候，他恐怕也再难得到群臣支持！ 不过为了能出心中的一口恶气，楚天舒如今已经顾不得许多。 等将这两名探报全都派遣出去以后，他重新靠在那名美女的怀中，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阴鸷的笑容。 那美女从玉盘中摘下一颗葡萄，轻轻塞进楚天舒的口中。 楚天舒闭目咀嚼，脸上的陶醉之意更甚：“有美人相伴，本宫心中的戾气都削减了几分，待到这盘葡萄吃完之后，朕还要随国师去修长生之法，他日若真能学成仙法，定要与诸位美人长相厮守，做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 楚天舒身为太子，在楚国境内自然是一言九鼎，他的命令无人胆敢违背。 楚天舒一声令下，京城各处全部戒严。 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缉拿郑经纶的文书此时已经贴遍了京城各处，而郑经纶此时正住在京郊一处闲置的民居里。 此处是他当初为了躲避叔叔调查，专门买下的一处用于金屋藏娇的房舍。 只可惜如今郑家已经失势，当初他那个相好的也已经离他而去，这处民宅便只有他一人居住，而朝廷的手此时已经伸到了这里。 看着街上各处张贴的通缉令，郑经纶心中不免惴惴不安。 同时他也对楚天舒更加憎恨，不仅恨其逼死了自己的叔父，更恨其对自己赶尽杀绝！ 第257章 乔装改扮 郑经纶此时就如同丧家之犬，早已经被逼得无处可去。 面对城外铺天盖地搜捕自己的文书，郑经纶只感受到无尽重压正朝自己席卷而来。 在某一刻他甚至生出了想要自己到官府自投罗网的心思。 他不想因为自己而牵连此处的百姓。 他知道楚天舒平日里形势有多歹毒，他在那文书当中已经说明，如果发现有人胆敢私藏自己，那便要将其诛灭满门，赶尽杀绝！ 他虽然是在几年前便买下了这处民居，可是这周围的百姓却从未受到过他的恩惠。 彼此之间不认不识，若真因为他的存在而导致这些百姓惹祸上身的话，那他郑经纶岂不是万死难辞其咎？ 当初那些跟在他身旁与其称兄道弟的所谓兄弟，如今都已经离他而去。 现在的郑经纶求助无门，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几次想要找官府自投罗网，可却始终鼓不起勇气，没这个胆量。 他在院中来回踱步，沉思良久。 最终还是决定要去找官府坦明身份，这或许是他唯一能为此处百姓做的事情！ 经过之前的一场历练，郑经纶的确是要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只可惜他这来之不易的成熟是用自己叔叔的一条性命换来的。 他成熟的终究还是太晚了，晚到叔叔没有看到这一天！ 郑经纶此时已经鼓足了勇气，并在院中走出了一往无前的气势。 可就在他即将跨出院门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前路竟然被人堵住。 正当他以为是自己被人出卖，由官府派人前来缉拿自己的时候，他发现站在门前的竟然是一个带着面具，看不清年龄的男人。 那人手中提着一只包裹，被遮挡在面具后的双目紧盯着郑经纶。 对方目光如炬，直给郑经纶一种自己仿佛已经被彻底看穿的感觉。 郑经纶站定脚步，开口对其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挡住我的出路？” “你不必管我是谁，我只问你一句，那份江州藏兵图是否在你手里？” 郑经纶一听对方提起那张藏兵图，心中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那张地图乃是叔叔生前留下的遗物，同时也是他准备用于报复楚家父子的最大仰仗。 对方直截了当的问起此事，难道是楚家父子派出的鹰犬爪牙？ 郑经纶虽然已经决定自首，不想牵连此处的百姓。 但他却也不想让楚家父子就此高枕无忧，更不想将叔父生前留下的遗物拱手让给对方。 性命之事，有死以矣。 如今郑经纶早已经看淡了生死之事，对于对方这副咄咄逼人的态势自然全无半点恐惧。 面对对方的逼问，他只冷笑一声：“没错，那东西的确在我的手上，不过你这辈子都别想在拿到了！” 郑经纶说至此处，眼中已经全无半分恐惧。 经历了叔父之死，他已经再不像之前那般懦弱。 面对对方目光的审视，郑经纶只朝前跨出一步，同时笑着对其说道：“有胆量的就杀了我，正好让我和叔叔在泉下相见！” 郑经纶此时早已经将生死置之于度外，他已经无心奔波，只求一死。 他不管对方是谁，也不管对方究竟是何身份。 一个将死之人，就是这世上最强大的人，莫说对方只是朝廷派出的鹰犬爪牙，就算是天王老子，他郑经纶也同样不惧！ 面对郑经纶的挑衅，对面那人摇头笑道：“人都说郑渡有个无用的侄儿，可就此来看，外面的传闻似乎也是凭空捏造，杜撰而来！” “你有如此胆量与我说话，这便说明郑渡的侄儿绝非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弱之徒，不过你尽管放心，我对你并无半点敌意，此番前来，也并非是要抢夺那份藏兵图！” 郑经纶闻听此言，不由得冷笑一声：“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那份藏兵图十分重要，知道其底细的人肯定寥寥无几。” “你能一语道破藏兵图之所在，便说明你对此事肯定了如指掌，如今楚天舒已经在京城部下天罗地网，准备将我置于死地。” “我看你也无非是受制于他的鹰犬，此次前来只是想拿回这幅藏兵图罢了！” 郑经纶此时非但没有半点恐惧，而且头脑运转的还十分清晰。 不过面对对方的这番抢白，来人只是笑着说道：“你叔叔不过一介文臣，况且又已经被楚平安疏远，若是没有我的相助，他又从哪得来这份藏兵图？” 郑经纶闻听此言，不由得陷入沉默当中。 来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依照他叔叔的官职，即便是受宠的时候，恐怕也接触不到这份藏兵图。 更何况他回来时叔叔已经下野。 想拿到这份藏兵图那更是天方夜谭。 如果真如此人所说的这样，叔叔是由他相助，方才得到了这幅地图。 一切倒也都说得通。 可既然如此，对方又为何会找到自己？莫非对方是想借此机会将自己铲除，然后好带着自己的人头去楚天舒的面前邀功？ 来人似乎看穿了郑经纶的想法，他笑着对郑经纶说道：“你不必有此疑虑，我对你并无恶意。” “实话和你说了吧，我也在宫中任职，是周正春的下属。” “大将军是受楚平安父子指使，前往周国，这才战死在了九江府，楚平安父子枉为人君，他们早就应该从这皇位之上滚下去了！” “我知道你叔叔已经和楚天舒决裂，同时也知道你叔叔最终一定会让你前往九江府寻求庇护，毕竟如今唯一能够保全你性命的便只有二皇子楚霄！” “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帮你逃出京城，逃离楚天舒的迫害，之所以要问你是否持有那份藏兵图，主要是想试探一下你的胆量，看你能否将这份藏兵图顺利缴纳到二皇子手中！”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着实是让郑经纶有些难以招架。 可还不等他向对方反问问题，那人已经将手中的包裹丢到了郑经纶面前。 “这是我提前为你准备好的着装和面具，如果你信得过我，今晚就在西城门外等我，到时我自然会想办法将你送出京城！” “如果不肯信我，那就继续留在此处，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 第258章 壮士扼腕 对于对方这番无理行为，郑经纶心中并无不满。 只是等他将那只包裹从地上捡起的时候，他发现来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经过这个人的打扰，他已经再无心思去官府投案。 他拎着包裹回到房中，将其打开之后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发现包裹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套皮甲以及一顶头盔。 这皮甲和大楚士兵的制式甲胄如出一辙。 甲胄是由揉制好的熟牛皮制成，质地十分柔软且具有一定韧性，穿在身上可以预防箭矢袭击，能够极大保护士兵的周身要害。 随后他又拿起了那顶头盔，发现头盔里竟夹带着一把剃刀。 他不知此人是为何意，但却也知道自己想要逃出城去，怕是要改变妆容。 于是他拿着那把剃刀来到院中，强打起决心将自己的头发刮的一干二净。 这个时代虽然和楚霄所在的时代处于平行世界，但是这个世界的文化却与楚霄原本所在的世界文化同宗同源。 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在这里也同样适用。 所以这里的男子多数都留有长发，哪怕是郑经纶也不例外。 如今要将留有多年的长发一并刮去，这对郑经纶来说着实是一种极大的考验。 等他将头发刮的一干二净以后，他发现自己的头皮上竟然渗出了鲜血。 他来到井边打了桶清水清洗头皮。 通过水桶里的倒影，他发现自己此时竟显得十分滑稽。 郑经纶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苦笑，此时他方才明白何为苦中作乐。 做好这一切以后，他回到房中穿上了神秘人替他准备好的皮甲以及头盔。 他的身材较之普通士兵要肥胖臃肿一些，可是这套甲胄穿在身上却显得极为得体。 这说明对方对此肯定是提前有所准备。 并非是故意想要诓骗他到城中受伏！ 如果对方真有这个心思的话，那也不必与之废话，仅凭自己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体能，想将自己制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更何况城中张贴的告示已经写的一清二楚，只要能够将自己带到楚天舒的面前，无论生死都能得到赏金。 就算对方担心自己反抗，也完全可以将自己杀死，然后带着自己的首级前去复命。 又何必费尽心机为自己准备甲胄？还口口声声说要送自己出城？ 郑经纶经历了之前的一番波折，如今已经变得十分多疑起来。 他虽然明知道对方对自己可能并无歹意，可是心中的谨慎却还是让他对此多留了个心眼。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相信对方的话，万一对方图谋的是自己手中掌握的那份藏兵图呢？ 那藏兵图关乎到的乃是大楚的江山基业。 如果那藏兵图真被送到了周国，那肯定能给大楚带来重创，甚至是灭顶之灾。 毕竟楚霄这个流落在外的皇子还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置楚国于死地。 谁又能保证这位二皇子日后卷土重来，就能够放过他的父兄？ 如今手中的这份藏兵图就是自己投靠楚霄的唯一仰仗，自己是否能为叔叔报仇，还要看自己拿出的价码是否足够。 这份藏兵图如今已经被郑经纶视为性命，无论如何都不肯轻易交给对方。 哪怕身上的这套皮甲十分合身，哪怕明知道对方对自己的确是早有照拂，可是郑经纶心中却仍旧惴惴不安，思忖着是否要按照对方的意思行事。 郑经纶坐在院中沉默良久，最终决定相信对方一次。 想要逃出升天，想要为叔叔报仇，那就必须要有壮士扼腕的决心。 如果自己连这点勇气都没有的话，那即便是死在楚天舒的手里也不冤枉。 想想叔叔用那块碎瓷片割断自己咽喉时的惨烈场景。 想想那流淌满地的鲜血以及叔叔死不瞑目的惨状。 郑经纶心中便涌现出无尽怒焰。 恨不得能将楚天舒挫骨扬灰！ 周正春在楚国的确是有许多心腹爱将。 哪怕楚平安为了削弱他的势力，将他调到京中充当禁军统领。 可是凭借他在军队中这些年来的摸爬滚打，军队当中却还是有许多专属于周正春的拥趸。 这便是为何当年郑渡权倾朝野，但却始终拿周正春没有办法的原因。 并不仅仅因为对方是国舅。 同时也因为对方在军中的身份根深蒂固，压根就不是他一个小小文臣能够动摇的了的！ 对方所用的这个身份实在让他难以产生怀疑！ 眼看着如今天色将晚，郑经纶回到房中，从衣柜角落处取出了一封由牛皮封好的地图。 他将地图贴身藏在自己的怀中，又跪在地上，对着京城所在的方向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叔叔若是在天有灵，就请保佑经纶此去畅通，经纶在此向您立誓，只要我能够顺利逃出京城，总有一日我要亲自为您报仇雪恨，杀了楚平安父子……” 郑经纶说话时眼中闪烁着泪光，而在那点点泪光当中，还有无尽的仇恨与坚忍。 经过之前的一番打击，他早已经脱胎换骨。 此时的他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依靠着父辈余荫招摇过市的二世祖。 经过了这次的打击，他终于明白什么都靠不住，唯一能够靠得住的就只有自己。 当年叔叔权倾朝野，风光无限。 最终不还是被人替代，人走茶凉，反落得一个被逼自杀的下场吗？ 如果他从这些事情里还不能吸取到足够的教训的话，那他就活该一死，不如干脆狠下心来自裁，去与叔叔黄泉作伴罢了！ 郑经纶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又从地上爬起，并伸手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他从厨房的灶台里抽出一跟带火的木柴，来到院中，随手便将其丢到了铺满稻草的房顶。 房顶铺就的干稻草本就极为易燃。 再加上此时恰好起风，风助火势，顷刻之间便将整栋房子燃烧起来。 一时间就来半边天空都已经被映亮。 村子里一时陷入到了慌乱当中，许多村民全都拿出各自家中的工具到村口取水，并赶到这里急匆匆的想要救火。 郑经纶这一把火不仅烧光了自己在楚国留下的痕迹，同时也将自己的过往彻底付之一炬！ 第259章 千钧一发 郑经纶是想借此与过去彻底做一个诀别。 他不想再重蹈过去的覆辙。 也不想最终落得一个和叔叔同等的下场。 点燃了这把火，烧光了自己的家。 从今以后他将彻底浪荡天涯，无家可归，只将叔叔的大仇放在心上。 君不以我为臣，我何必以身事君？ 如今郑经纶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带着万千铁骑踏平楚国，要让楚平安父子为他们当初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按照与那人的约定一路辗转，冒着极大的风险来到了城中。 京城各处如今已经贴满了逮捕他的公文。 有许多游手好闲的百姓还会特地在公文前方驻足围观，并且对公文上的画像品头论足。 郑渡原本一直想让侄子有出息，想让他顶替自己的位置。 所以才会借着这个机会推举侄子带领使团前往周国，所谓的也不过是借此机会来为侄子造势而已。 但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会想到自己当初处心积虑要做的事情，如今仅凭楚天舒的一纸公文就能做到。 他想让侄子成为名动京城的人物。 如今还真就成功了！ 只可惜这个名动京城的风险实在太过巨大。 若是郑经纶的身份一旦被人察觉，等待他的必将是全程搜捕。 如今他已经成为了京城上下的风云人物。 楚天舒一旦发现了他的行踪，怕是挖地三尺也非要将他揪出来不可！ 索性身上的这套皮甲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帮助。 楚国虽然也是雄踞北方多年的大国，可奈何随着近些年来国力衰颓，民间也因此滋生出了许多违法乱纪之事。 哪怕是那些本应该将守护百姓作为己任的士兵，如今也被冠以军爷的名头，常在城内行一些欺男霸女的恶事！ 百姓们不愿招惹是非，哪怕是那些还在围观公文的懒汉也都是如此。 一看到郑经纶身上的这套皮甲，他们立刻纷纷退避三舍，无一人胆敢上前来找对方的晦气。 可越是如此，郑经纶就越对这个国家深感厌恶！ 他之前出使周国，也曾见识过周国的民风，即便是风气最差的九江府似乎也未曾演变到如此程度，那里起码还有些最基本的秩序可言。 眼看着这些百姓在看到自己这身着装的时候，竟然纷纷选择绕道而行，郑经纶心中非但没有感受到半点轻松，反而还感觉到了更为强烈的压抑。 当初他之所以能对这一切充耳不闻，甚至并未感觉其有任何问题。 那完全是因为当初郑渡还是那个权倾朝野，人人奉承的御史大人。 那时的他是既得利益者，京城上下无论是谁见他都要称一声郑少爷。 如今他的处境已经完全不同。 叔叔已死，而他也已经成为了人人喊打的通缉犯。 百姓们对于他的疏离，让他对于自己眼下的处境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虽然暂且摆脱了身份败露的危险境地，可他却也感觉到了更为深切的孤独与寂寞！ 他一路辗转来到西门，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城门此处仍旧在戒严，反倒是城门周围的客栈如今已经纷纷爆满。 根本有许多假定要在近几日出城的商客。 全都因为行程受阻而被迫滞留在了京城。 客栈老板们抓住这个机会赚的钵满盆满。 反倒是那些本小利薄的客商，对此却是苦不堪言。 城门上有士兵此时正在巡视，他们身上所穿着的甲胄较之郑经纶不知强出多少。 郑经纶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楚平安麾下执掌的虎贲军，属于朝廷治下的精锐之师。 一看到虎贲军出场，郑经纶的心便彻底凉透了。 如今他已经知道此事并非是楚天舒的一时兴起。 此事显然已经得到了楚平安的幕后支持！ 若非如此，仅凭对方的太子身份，也绝无资格调度虎贲军。 如此一来郑经纶便知道逼死叔叔的凶手肯定也有楚平安！ 看着城墙上来回巡视的军队，郑经纶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他只恨自己贪图享乐，蹉跎年华，如今竟然连为叔叔报仇的本事都没有，反倒落得一个自身遭受排挤，险些困死京城的下场！ 他在这里等待良久，却始终未见之前那个神秘人来与他会面。 他一直站在城墙脚下的阴影内。 只为了尽量不惹人注意，防备着城墙上的虎贲军发现自己。 可即便他如此小心，却还是招惹到了城墙上虎贲军的注意。 其中一人将手中火把直接丢到了郑经纶面前，同时开口对其呵斥道：“你是哪营的士兵？为何一直站在此处，不见归营？” 面对对方的质问，郑经纶结结巴巴，不知如何作答。 他一直将头埋的老低，生怕对方会发现自己的身份。 可他越是极力隐藏，对方对他就越是好奇。 眼见他将头盔的边檐压的老低，不肯将自己的面目袒露出来。 那名士兵的语气顿时变得更加强硬：“把你的头盔摘下来，我要查查你的身份！” 说话之间，那名虎贲军已经从城墙上走了下来。 郑经纶心中坠坠不安，一时间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面对靠的越来越近的虎贲军，郑经纶心中甚至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要推开对方，逃离此处。 只可惜在那名虎贲军下城墙的同时，与其一同巡视的其他士兵早已经拉弓搭箭，并将其对准了自己。 只要他敢在接受盘查的时候稍有妄动。 对方顷刻之间便能将他射成刺猬！ 郑经纶一时间进退两难，只能站定原地，祈祷自己不会发现自己的身份。 此时的郑经纶已经完全摒弃了之前的弱者思想，面对如此困境的时候他也不曾怨天尤人，更不曾在心中埋怨诓骗自己来此会面的那明神秘人分毫。 此时的郑经纶已经怀揣必死之志，做好了与叔叔泉下做鬼的想法。 面对对方的勒令，郑经纶无奈将头盔取了下来，一颗光秃秃圆溜溜的脑袋在火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而那名虎贲军此时也已经来到了他的近前。 “我早就发现你在此处鬼鬼祟祟，形迹可疑，本以为你是想到这里打秋风，却没想到你竟赖在这里不肯走，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是何身份，竟然敢在我们虎贲军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第260章 及时赶到 那人说话之间便伸手来抬郑经纶的下颌。却不料他的手才刚伸出，便被身旁的另一只手一把攥住。 对方手劲极大，捏的这虎贲军哎呦一声，险些直接跪倒在地。 他怒冲冲转头望向身侧，同时开口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坏我虎贲军的好事？信不信老子活劈了你！” 这名虎贲军气势汹汹，对着对方便是一声怒骂。 却不料被他责骂的那人并没有如他表现的那般唯唯诺诺。 反而是冷哼了一声对其说道：“小小的一个虎贲军，竟然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我看想死的是你吧？” 那人说话的同时，他身后的随从已经将无数把尖刀对准了这名虎贲军的全身。 只要此人再敢有一句不敬。 这群人恐怕就将一人一刀将其剁成肉酱！ 这名虎贲军见此情景不由得心头一凛。 他借着地上还在燃烧的火把勉强看清了此人的面容。 等他认出此人身份的时候，他只觉得心头一凛，同时双膝发软，顺势跪倒在了此人面前：“属下不知将军到访，有失远迎，还请将军恕罪！” 张如龙对身后的手下摆了摆手，众人这才将刀收回到鞘中。 他皮笑肉不笑的将头低下，并对这名虎贲军开口说道：“你刚刚不是还要活劈了我吗？怎么如今反倒成了软脚虾了？” 面对张如龙的质问，这名虎贲军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将军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卑职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不敢与您刀兵相向啊！” “不敢与我刀兵相向，却还敢在这里为难我的手下，我看你们虎贲军是没把我张如龙放在眼里啊！” “不敢，不敢，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这才查到了您的头上，我这就掌嘴……” 这名虎贲军丝毫不负之前的嚣张，反而是跪在张如龙的面前，一下一下扇起了自己的巴掌。 对于对方的这番作为，张如龙却是丝毫不感意外。 即便一旁的郑经纶心中已经是坠坠不安，可他却仍旧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看着那名虎贲军扇自己的巴掌。 直至半柱香的时间过后，那名虎贲军的双颊已经肿起，如同猪头一般。 他的嘴角流出丝丝缕缕带着血丝的涎水，由此可见他刚刚打的有多用力。 郑经纶虽然觉得张如龙这个名字听起来十分熟悉，但他却并不知道此人在军中究竟是何官职。 为何身为皇家近卫的虎贲军在得知此人身份的时候都被吓成这副模样。 要知道虎贲军打从创建开始便以皇命马首是瞻，对于那些寻常军队向来是不给半点好脸色。 哪怕是负责镇守京城的大内禁军，在其面前也要矮上三分。 对方究竟是何等身份，竟然能让虎贲军闻风丧胆，丝毫不负往日威风？ 经过了这长达半柱香时间的折磨，张如龙的情绪似乎有所缓和。 “行了，别打了，有点惩戒，涨涨教训也就算了！” 看着面前这个脸已经肿成猪头，跪在地上已经摇摇欲倒的虎贲军，郑经纶忽觉得有些荒诞。 同为士兵，可是这些虎贲军却可以不将其他士兵放在眼里，甚至对其呼来喝去。 可如今张如龙仅用了一个眼神。 对方却要乖乖跪在原地痛扇自己的巴掌。 即便将自己打成了这副模样啊，对方仅用一句长长记性便能搪塞过去。而这名虎贲军却还要如蒙大赦，并在张如龙的面前感恩戴德。 此时他终于领教到了权利给人带来的美好。 如果他没有失势的话，如今取代张如龙这个位置的会不会是他？ 这名虎贲军感恩戴德，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张如龙笑眯眯的对其说道：“我奉陛下之命，要处死一批和郑渡相关的乱党旧臣，这小子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如今才刚加入军中。” “我有心想要将他送到江州历练，却又担心他见了血会头晕，所以这次行刑才要将他带在身边，让他亲自见一见血，也好锻炼一下胆识。” “如今押解的人犯都在后方，你要不要亲自带人检查一下，也免得我从中夹带私货啊？” 张如龙这番话说的虽然客气，可其中威胁的意味却是十分明显。 这名虎贲军刚才在对方的面前吃了一顿巴掌。 如今又哪敢主动招惹对方的晦气？ 面对张如龙的问讯，这名士兵连忙摇头：“不敢，不敢，陛下既有所命，张将军便尽管出城便是，兄弟们，赶快打开城门，为将军放行！” 随着城门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动。 两扇高大的城门就此打开。 张如龙转头看向郑经纶，同时开口对其呵斥道：“看你这副样子，像什么体统，还不把头盔戴上！” 郑经纶闻言连忙将那顶头盔扣在头上，而张如龙则是亲自上前，为他摆正了头盔：“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和使命，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向人低头！” “跟着我，一起出去历练历练！” 有了张如龙的这番训诫，郑经纶心中再无波澜，随着对方一同出了京城。 至于那群虎贲军，则是各个目露艳羡之色，全都羡慕郑经纶能有张如龙这样一个长辈提携。 可是实际上他们哪里知道，如今被张如龙带出城外的便是京城四处张贴榜文通缉的要犯。 为了演好这出戏，张如龙不惜将自己的部下全都带了出来，还专程从刑部大牢里花银子买出了几名死囚。 实际上这次出城并不是为了处决与郑渡相关的官吏。 这不过是张如龙用于搪塞这群虎贲军的借口而已。 他所搞出的这一系列动静为的全都是掩护郑经纶顺利出城。 他虽然在军中颇有威望，能够压制住这群虎贲军。 可一旦被对方发现郑经纶的真实身份的话，这群虎贲军就算拼得一死，也绝不会让他轻易带着郑经纶出城。 张如龙正是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费此周章。 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将郑经纶送出京城，想办法引楚霄进关，颠覆大楚王朝，为周正春报仇！ 众人一路出了京城。 郑经纶转头看向后方，这才发现张如龙身后的这些士兵竟然清一色的穿着黑色甲胄，郑经纶在京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着装，他一时间甚至没分辨出这支军队的身份！ 第261章 顺利出京 众人一路辗转，终于出离了京城。 眼看着身后的城墙巍峨高耸。 再看看前方一片漆黑，毫无半点光亮。 郑经纶的心中竟莫名涌现出了一丝苍凉之感。 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这座都城，他知道此去一别，自己日后恐怕就再难回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次能否成功投靠到楚霄麾下，更不知道楚霄对于将来会如何布局，周楚两国是否真的会开战。 他只知道自己身上还背负着叔叔的大仇未报。 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他都不能放弃。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张如龙，同时拱手对其说道：“有劳张将军一路护送，晚辈之前无礼，竟然质疑将军的用心，还望将军海涵！” 闻听郑经纶的这番道歉，张如龙只是微微一笑，同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叔叔是个好样的，虽然之前我们之间多有矛盾，可就凭着他能在最后关头宁愿一死也不受辱，我张如龙就敬他是条汉子！” “其实他大可以借那份藏兵图给自己保命，毕竟楚平安父子之前也一直将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只是你叔叔并没有这么做，并没有依靠出卖我们而为自己换取利益，既然如此，那即便是投桃报李，我也必须协助你离开京城，总不能让你们郑家的骨血就此断绝！” 从始至终，张如龙都并未明说自己的身份，可是郑经纶听得出来，这位张将军的身份并不简单。 他再度对张如龙拱了拱手，同时信誓旦旦的对其说道：“我郑经纶在此向张将军起誓，只要我能够顺利抵达九江府，我一定会尽量说服楚霄与我合作。” “若有机会，我一定会与楚霄一同带着兵马重返楚国，不仅要为我叔叔报仇，同时也要为死在九江府的周将军报仇！” 他知道张如龙是周正春的下属，若不是为了给周正春报仇，张如龙也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偷出江州十六郡的藏兵图，并将之交给自己的叔叔郑渡。 看来就是因为楚平安的逼迫，所以才导致双方踏上了同一条战线。 而面对郑经纶的这番许诺，张如龙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亲切。 他对着身后士兵挥了挥手，立刻有士兵从马车的车辕上卸下了一匹黑马。 “这匹马你留作坐骑，记住一定要星夜兼程前往江州，断不能在路上有半点延误，我们此次出京已经担负了极大的风险，依照楚天舒的多疑性格，虎贲军一旦将有人出城的事情告知给他，他就一定会派兵来追缴我们！” “接下来我将为你引开虎贲军，至于能吸引对方多长时间，能牵制对方多长时间，这些我无法向你保证。” “一路朝南走，千万别停下，此次一别应是永绝，希望你能记住你身上背负的使命，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张如龙说完这番话后，便将郑经纶搀扶上了马背。 紧接着他猛的用刀鞘一抽马屁股。 那匹黑马人立而起，口中发出一声嘶鸣，紧接着便直朝远处狂奔而去，倒是险些将马背上的郑经纶给甩下来。 身后的人影变得越来越小，那些火把也逐渐缩小成了一个光点。 郑经纶不知自己跑了多久，他也丝毫不敢在路上有所延误。 他知道张如龙那番话绝非虚言。 一旦自己停下，必将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他心中最后悔的就是自己没能在离开之前询问张如龙他们这支军队的身份。 听对方将话说的如此惨烈，他便意识到张如龙这次是用自己和全队士兵的性命掩护自己逃离京城。 对于这位用生命帮助自己的大将军。 他怕是此生此世都没有报答对方的机会了…… 此时郑经纶正在路上疲于奔命。 反观楚霄，则在公廨翻阅着手下刚刚呈递上来的账目。 这上面所记录的全都是各大家族此次对于公廨捐纳的银两。 单单是张家和黄家，就缴纳了整整一千万两白银。 至于其他三十几个叫得上名字的家族。 其最少也向公廨缴纳了一百万两白银，其他的则是一百到三百万两不等。 这些银子都已经被兑换成了现银并存放在府库当中。 罗大义行骗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两。 根据手下所说，罗大义最近几天几乎是一直睡在府库，他专程命人在那里支了张床，日里吃在钱跺，睡在钱跺，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 手下师爷对于罗大义的精神状态颇为担忧。 只怕这位姓罗的老神仙会因为经受不住这般刺激而得了失心疯。 几千万两白银摆在那里，任凭是谁都受不了。 尤其像是罗大义这一辈子都在为自己的生计奔波。 如今眼见着有这些银子堆在眼前。 他心中的喜悦自然是难以言表。 不过这些银子既不属于他，也不属于楚霄，这些银子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最终还是都要留在九江府。 楚霄已经和张家定好了走私钢铁的事宜，张家在江州拥有属于自己的水陆码头，想要走私钢铁不成问题，张怀古已经向他许诺，首次走私起码可以给他带来五千斤精铁，如今他已经命张家在楚国的各大商号私下里采购钢铁，并且一定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至于楚霄最近几天也一直在和马长青谈话，两人主要是为了商讨，精进火枪的制作工艺，同时尽量改进火枪的制作难度。 楚霄不要求配备给军队的火枪拥有百步穿杨的火力，只要能够在五十步内穿透皮甲，杀伤敌人，这对于楚霄来说就足够了。 最近两天赵凌峰可谓是忙的不可开交，之前楚霄在军营中给那些士兵分发了银两，同时还给他们宣讲了军营的奖励制度，让他们为自己拉人头。 最近几天九江府内报名当兵的热潮可谓十分汹涌，九江府屯兵军营正在扩建当中，士兵人数已经由原本的不足一万人猛增至了现在的两万人上下。 九江府下辖共有十三个郡县，常住人口约有六十万。 依照现在的势头来看，这次增兵人数起码能够达到五万，也就是说如今府库中的这些银两恐怕要有一大笔得拨给军营！ 第262章 坏消息 不过楚霄可不是那种吝惜金银的短视之人。 他知道冷兵器时代兵力越多就代表着实力越强。 如今发展这么多的士兵，为的就是能够抵御楚国的进攻。 若是九江府真的沦陷在楚国之首的话，那就算手中有再多的金银，最终也只能被人当做肉头。 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楚霄可不想最终任人鱼肉，他宁愿将这些银子全都用于武装自己手下的士兵，也一定要和楚平安，楚天舒父子真刀真枪的斗上一场。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楚平安，我早晚要你为当初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楚霄回想起原主当初所经历的种种不公正的待遇，心中不由得涌现出了一丝杀机。 他兀自恨的咬牙切齿，拳头都已经攥了起来，只恨如今无处发泄。 可谁知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太傅，不好了！” 楚霄抬头看向来人，发现其正是前任九江府君赵龙广。 他虽然是武瞾钦封的现任府君，但他却并未卸磨杀驴，一上位便褫夺赵龙广的权柄。 如今的赵龙广还有权利随意出入九江府的公廨，就连他与楚霄之间的称呼也还是如原本一样，他称楚霄为太傅，楚霄称他为府君。 所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楚霄知道自己身上有很大的短板，就比如他并不了解九江府时下的情况。 想要在此处开展工作，定然需要仰仗赵龙广的协助。 况且他二人之间本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赵龙广为人行事极有分寸，绝不会对他所做的决议执手画脚，而且还几次三番帮助他召集各大家族议事，使得自己在此处风评变得极差。 赵龙广为自己所做的一番付出，楚霄自然全都看在眼里。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对赵龙广变得愈发敬重。 心中算是彻底认可了这位兄长！ 如今见赵龙广行色匆匆，楚霄当即站起身来：“府君为何星夜前来？莫非是城中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面对楚霄的询问，赵龙广摇头说道：“不是咱们九江府出了事情，是江对岸出了事情！” 闻听赵龙广此言，楚霄顿时有种啼笑皆非之感。 他们现在和楚国已经彻底走上了对立面。 江州虽然是他们曾经的故地，可是如今毕竟被划归到了楚国麾下，双方此时也只能算得上是敌对势力，绝非以前的同袍之亲。 如今赵龙广因为江对岸的事情如此行色匆匆，这不免让楚霄觉得有些可笑。 在他看来如今江州大乱对自己才最有益处。 只有对方的局面先混乱起来，他才有机会能够安稳发育，若是对面如今正在厉兵秣马，那他反而是要受到极大的压力。 毕竟如今的九江府相较于江州而言还没有一个完整的作战体系。 虽然军营中已经招募上了几万士兵，并且赵凌峰之前也凭借计谋对军营中的士兵进行了一番筛选和提纯。 可是仅凭这样还不够，毕竟江州驻军的战斗力只有他最为了解。 那可全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兵悍将，个个全都刀头舔血，是从一线战场退下来的。 让自己带着手下的一群农夫与他们作战。 那即便是兵仙下凡，韩信转世，恐怕也没有打赢的可能！ 面对楚霄的这番调笑，赵龙广颇为无奈的说道：“太傅先不要急着笑，你也别说赵某是无的放矢，我刚刚得到消息，江州如今已经关停了所有的青楼妓院，转而将其全都改为了修仙炼道的道场。” “并且根据我在江州司马衙门安插的眼线来报，江州如今已经正式成为了他人封地，据说大楚朝廷刚刚册封了一名国师，并且楚皇楚平安还将此人任命为了临江侯……” 赵龙广后面说的话，楚霄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只听到了江州如今已经转变成了修仙炼道的道场。 而楚平安又在之前刚刚册封了一名国师。 再联想到赵贺之前曾和他说过，他已经将刘步云偷偷送到了楚国。 如今将这些事情全都联系到一起，楚霄心中顿时涌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所谓的临江侯，楚国的这位新任国师，怕不就是之前刚被他赶出周国的麒麟会会主刘步云！ 一想到此处，楚霄顿觉自己脊背发。 自从穿越至今，他的确曾遭遇过许多敌人。 赵贺，李青山。 周瑞，戏彩师。 这些人或是权倾朝野，或是实力超群。 可最终却也全都一一败在了他的手下。 如今早已经成为九泉之下不知轮转何处的亡魂。 唯一一个让他心生忌惮。 并且在临死之际让他动了恻隐之心的，就只有刘步云这位麒麟会主！ 当初他是为了权衡与朝廷之间的关系，以防止武瞾卸磨杀驴，再加上那时他在周家大宅已经身受重伤，只是强撑着一口气力，这才没有表现出衰弱之态。 刘步云忌惮他的实力，担心他可能会与自己同归于尽，所以最终才选择仓皇败逃，将麒麟会一众首脑全都留在了周家大宅，并被朝廷一网打尽。 只可惜他那时因一念之差放走了刘步云。 放走了自己此生最大的敌人！ 他本以为刘步云可能会因之前的打击就此消沉。 却不想对方竟然真能把握住这次时机。 他来楚国才多长时间？此时距离麒麟会覆灭也不过才几个月而已。 他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登堂入室，封侯拜相，摇身一变成为了所谓的临江侯？ 一听说江州如今已经成为了求仙炼道的道场。 楚霄就毫不迟疑的想到了刘步云。 一想到这位当初差点与自己同归于尽的老对手，楚霄心中便不由得涌现出了一丝忌惮！ 对方如今可是得到了一个国家的支持，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况且他们之前已经有过不止一次的交手，刘步云对于他的那些手段可谓十分熟悉。 双方这次再度交锋不知又能擦出怎样的火花。 自己这次再想挫败刘步云，恐怕也再不会像之前那么容易了！ 第263章 更大的图谋 眼见着楚霄呆愣原地，迟迟不曾表态。 赵龙广无奈叹了口气，同时开口对其说道：“楚太傅，如今江州境况如此反常，我总觉得这不合常理。” “你说他们该不会是故意麻痹咱们，想让咱们放松警惕，私下里还有其他什么图谋吧？” 面对赵龙广的询问，楚霄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不会！” 也正是在说完这句话后，他这才注意到赵龙广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 没错，朝廷对外释放的消息是刘步云已经战死在了周家大宅，而且是由他这位实力高深莫测的太傅大人亲手击杀。 楚霄也正是因此奠定了自己在朝廷当中的地位，也正是凭借着这一手，他才能彻底击败赵贺和李青山。 赵龙广对于刘步云之死也已经听说了一个大概的传闻。 他对于此事自然深信不疑，定不会想到如今掌管江州的这位临江侯便是那位假死还阳的麒麟会主！ 刘步云的审视，楚霄解释道：“如果对方真的是为了麻痹咱们，同时另有后招的话，那他们应该表现的声色犬马，而不应该如现在这样一改原本的风气，搞什么修仙炼道。” “他们出现这么反常的举动，只会让咱们对他们进一步产生怀疑，从而对他们生出更多的警惕，这样反不利于他们下一步行动！” 听到楚霄这番解释，赵龙广微微颔首：“如此说来倒是我狭隘了，亏我之前还因此事惴惴不安……” “不过此事倒也应该提起重视，应该严防麒麟会死而不僵，并将势力渗透到江州才行，府君，你严令临江各郡县，要求他们务必清查最近到港的所有商船，货船，同时通知下辖各处县廨，若是发现有人在咱们九江府传道，那就立刻将其逮捕，交由九江府公廨一并处置……” 楚霄下达的这番命令主要是为了防备刘步云会对九江府进行渗透。 毕竟谁都不能保证刘步云究竟有什么目的，会动用什么招数来对付自己。 对于这位昔日里的老对手，楚霄充满了忌惮。 对方毕竟是执掌麒麟会近百年的老狐狸。 他理应给对方多一些尊重，而不应该将对方当成是一个草包！ 此时，江州侯府，新任临江侯刘步云正在府中喝茶。 一名满脸谄媚的中年男人跪在他的面前，同时笑眯眯的对他说道：“回禀侯爷，按照您的要求，如今江州治下的所有青楼都已经被改成了道场，所有百姓一心向道，您的麒麟会终于有发扬光大的机会了！” 刘步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同时开口对他说道：“可是你知道我所想的从来都不是一城一地之得失，我要的是天下人人向道，想让这个天下自此以后再无生杀掠夺！” “侯爷高瞻远瞩，下官钦佩不已，只是凡事都需循序渐进，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如今您已经被陛下册封为国师，想要让麒麟会成为楚国国教，想要让天下百姓信奉麒麟会，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下官已经要求户部拨款，为您组建更多的道观，只希望有朝一日麒麟会若是真能名扬天下，国师能不忘下官的这一番辛劳……” 如果楚霄此时在场的话，他一定会惊讶的发现，此时跪倒在刘步云面前的这位竟然是楚国丞相李载峰！ 此人在大楚可是一等一的权臣，其势力甚至还在之前备受楚平安喜爱的御史郑渡之上！ 恐怕任谁都不会想到，此人竟然也会有如此谄媚的一面，跪在刘步云的面前如同一条哈巴狗一般。 面对对方的邀功，刘步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丞相大人尽管放心，我有朝一日若真能大权得握，自然不会忘了你的这番辛苦付出。” “不过对于我的想法，你心中应该也十分了解，我想要的可不仅仅只是国师，我是想到那金銮殿上坐一遭！” 刘步云之前在周国处处受到掣肘，打压。 即便麒麟会经历了近百年的发展，也始终被朝廷定性为邪教组织，一直没有发展的契机。 直至他来到楚国，方才发现这里才是最适合邪教滋生的土壤。 在这里他可以一展抱负，大展拳脚。 他仅凭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登堂入室，成为了楚平安钦封的国师，楚天舒这位太子的老师。 为了表达自己为求长生的诚意，楚平安还专程将他册封为临江侯，并将偌大的江州赏赐给他。 要知道江州可是一块肥的流油的宝地，这里每年给朝廷缴纳的赋税足有近千万两，而将这里划分为刘步云的封地，这就意味着刘步云拥有此处的自治权。 从今以后，这里的所有赋税将由刘步云独自支配，不需要再缴纳一分一毫给朝廷。 而楚平安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能从刘步云这里学得长生之法。 至于这近千万两的赋税也只是他交给刘步云的学费而已！ 可是他哪知道，他册封的这位国师可不仅仅只想当一名国师。 对方还有更大的图谋，甚至想要将他取而代之！ 听到刘步云这番狂悖之言，李载峰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容，可额头上却不免渗出了汗水：“国师说笑了，想要篡权夺位，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况且楚氏皇朝从一而终，已经国祚绵延数百年而不倒。” “您如今想要横插一脚，这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载峰巴结刘步云的目的也无非就是想让对方传授些自己长生的道法，他毕竟是楚平安身边的近人，这段时间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楚平安由原本的老迈年高逐渐恢复成了中年人的模样。 对方恢复的不仅仅是相貌，就连精神也有了极大的恢复和提升。 李载峰如今也已经是花甲之年，眼看着自己的寿数所剩无几，自然也想求一求这能够延年益寿的仙法。 可他虽有私心，却并不想因此背负一个篡权谋逆的骂名。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会尝试劝解刘步云，希望对方能收了这副心思。 却不想在听了他的话后，刘步云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了一丝冷笑：“若不是为了登基坐殿，将我麒麟会发扬光大，你以为我会与你们这群凡夫俗子为伍吗……” 第264章 引狼入室 直至此时，李载峰方才明白何为引狼入室。 亏他之前还一心想要扳倒郑渡，以为只要自己一心帮扶刘步云，对方就能够与郑渡抗衡，甚至让权力重新回到自己的手中。 但他万没想到自己的这点小聪明最终竟然成为了葬送大楚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这个偌大的国家便已经是积弱已久，摇摇欲坠。 直至如今他和郑渡又上演了这么一出引狼入室。 刘步云在他二人的支持之下稳步向前，终于成为了当朝国师，太子太师。 可是他二人却为此承受了不同程度的苦果。 如今已经完全踏上了这艘贼船。 郑渡因为失去了权柄并被太子控制，如今已经选择以死明志。 反倒是他这个幸存者现在却还要遭受对方掣肘，而且很可能会沦为对方的利用工具。 刘步云看出了李载峰的迟疑，于是便对其开口说道：“丞相大人，我知道你心里现在想的是什么？” “你不想背一个乱臣贼子的骂名，不想与我为伍，想要将我一脚踢开，甚至是想将此事告知给楚平安，让他将我这个临江侯的官职罢免，将我驱逐出楚国，我说的对吗？” 李载峰闻听此言，额头上不禁渗出了丝丝缕缕的冷汗。 他现在所在的便是江州，是刘步云的封地，是他能够一手遮天的地方。 这里上到群臣，下至百姓，哪怕是负责在此处镇守的军队，如今都已经成为了他刘步云的忠实信徒。 这里现在已经成为了狂热百姓求仙练道的地方。 成为了他刘步云的后花园。 只要刘步云一声令下，他就将在此处万劫不复。 那些狂热的百姓哪怕将他生吞活剥都有可能，更何况这里又驻扎着整个大楚最为精良，强悍的军队。 如果这支军队真的在刘步云的带领之下反攻京城的话，究竟鹿死谁手，现在还真说不定。 李载峰虽然心中暗自懊恼，同时不断思忖着破局之法，可是他的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 面对刘步云的这番质问，他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谄媚的笑容：“国师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可还一直等着能与您求仙练道呢，又哪里会想着背叛你老？” “您刚刚说的没错，楚平安父子的确不配执掌这个国家，如果您真能顺势登基，那对于我们来说倒还真是大势所归，如果您真有心登基坐殿的话，李某一定会悉心扶持，只是希望到时国师大人千万不要忘了李某的这点功劳……” 李载峰看似有些小聪明，可此人实际上却是一个迂腐之人。 他保楚国江山这么多年，为的无非就是给自己留下一个名臣的贤称。 实际上谁做皇帝对他来说还真没那么重要，但最重要的就是皇权的更迭不能在他在任之间进行。 也就是说他可以在刘步云的面前虚以逶迤，甚至对对方百般巴结，阿谀奉承。 但他绝不能容许刘步云真的将楚平安替换。 因为如此一来，他也将落得一个篡权之名，成为永远被钉在史书这个耻辱柱上的一代奸佞！ 只是他似乎小看了刘步云的本事，忘了在对方的眼里，他的确就只是一个会耍些小聪明的凡夫俗子。 面对他的这番恭维和示好，刘步云冷笑一声，同时缓缓起身：“我能看出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其实从始至终你都一直在想着如何背叛我，如何让我打消篡权的这个念头！” “我说的对吗？” 说话之间刘步云已经来到了李载峰的面前，李载峰看着越来越近的刘步云，不由得瑟瑟发抖。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所用的延寿之法究竟为何，但他却听说民间最近常有婴儿失踪，而京城各处还曾发现过许多类似人体残肢碎肉的组织。 现在京城当中有所传闻，传闻说这位国师大人乃是一个依靠着吸血以求长生的鬼魅妖邪。 而他所做的一切也无非是为了将楚平安父子同化为自己的同类好，能借此机会执掌朝堂。 李载峰虽然是生活在愚昧时期的古人，但他对于鬼神之说却并不笃信。 只是人一到紧张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哪怕他原本并非迷信之人，如今眼看着越靠越近的国师，再想到京城中之前一直流传的风闻，他心中也不由得为之胆丧，一时间就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刘步云自然也感受到了对方的紧张。 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除掉此人，不过就像捏死只蚂蚁那么简单。 一看到对方跪在自己面前如蝼蚁般的丑态。 刘步云就觉得颇为讽刺。 想他李载峰好歹也是大楚的一代权臣。 却没想到竟然贵在自己面前，如同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所谓长生之法对于这些凡夫俗子而言，难道就真有这么大的诱惑力吗？ 若不是因为李载峰身份特殊，手中掌握了太多的权利的话，刘步云恐怕真会将其一杀了之。 他不会容许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活在世上。 尤其像是对方这种表面恭敬，可实际上却处处想与自己为难的人。 刘步云更是从来不会手软！ 李载峰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干涩的咽了口唾沫，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刘步云。 刘步云口中发出一声轻笑，同时缓缓对其开口说道：“丞相大人不必如此紧张，如今朝中文武谁不知道你受陛下派遣，来到我江州做客？” “你若是真死在了这里，我如何对同僚交代，如何对陛下交代？” 一听到刘步云的这番说辞，李载峰总算松了口气。 只要对方行事能有所约束，那他就不至于因此丢了性命。 他缓缓抬头看向刘步云，同时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国师对我的确有所误会，我刚刚所说的一切并非虚假，只是我这人较好虚名，并不想背上一个乱臣贼子的骂名！” “丞相大人的心思我自然能够明白，我也知道若不拿出些好处，任谁都不会为我所用。” 说至此处，刘步云探手入怀，摸出了一颗如龙眼般大小的丹丸：“把这颗药吃下去，我授你长生之法！” 第265章 延寿邪术 李载峰看着已经被送到面前的这颗丹药，心中一时间有些迟疑。 他不知道刘步云对自己的意图究竟如何，也不知道刘步云究竟是要笼络，自己还是想要毒害自己。 他虽然也是刘步云入朝为官的引荐者之一，但是他却一直未曾从刘步云的身上捞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有关于长生之法，莫说是刘步云，就连楚平安对此都是讳莫如深，从不肯对外提起。 而如此一来，李载峰心中对此便更加好奇，心中迫切的想要一窥长生之秘。 如今看着面前的这颗丹药，他心中的好奇被再次勾动起来。 他将这丹药拿在手中，同时开口对刘步云问道：“国师，这颗丹药究竟有什么作用？” “凡人的身体常年被酒色财气侵染，难免会沾染上许多污秽杂垢。” “想要脱去肉体凡胎以求长生，那首先就要伐毛洗髓，做到真正的出尘入境，这样才能褪去一身罪孽，求得最原本的空明之态。” “我手中的这颗丹药就是给常人伐毛洗髓之用，就连陛下和太子之前也曾服用，所以他二人与我修习仙法才能进步神速，丞相若是不肯相信，那我可就将这机会收回了！” 说至此处，刘步云又故作高深的对其说道：“千金易得，仙缘难求。” “国师大人若是不肯把握这次机会的话，下次仙缘恐怕就要来世再碰了……” 李载峰虽然一直没有机会窥得长生之秘，但他之前却似乎听人提起过面前这位国师乃是一位活了一百多岁的老妖精。 他还记得此人刚被引荐进京的时候样貌十分衰老，仿佛一个七八十岁，上了年纪的耄耋老人一般。 可是随着这近一个月的修行，他的样貌却变得愈发年轻，如今竟然重新变做了一副中年人的模样，而且举止潇洒，举手投足间霸气十足，的确是有几分得道真仙之感！ 李载峰这些年来尽享权力和财富带给自己的好处，这也使得他对寿命变得愈发渴求。 他要将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全部彻底掌控，他不想让自己辛苦得来的财富和权利从指间溜走。 面对刘步云的这番蛊惑，李载峰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那颗丹药塞进了口中。 那颗丹药看似虽大，可实则却是入口即化。 李载峰只觉得丹药入口的瞬间，一股馨香之感顿时爆发开来，自己仿佛含了一口花蜜，一股热流从咽喉直接涌入五脏六腑，他口中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呻吟，一时间飘飘然仿佛坠入云端。 刘步云轻轻打了个响指，随即便有两名道童走入了中堂。 这二人一左一右架起了飘飘欲仙的李载峰，同时将其带到了侯府后方的一座密室当中。 这密室里摆放着一只如八仙桌大小的磨盘，磨盘的正中央有一个如水桶般粗细的窟窿。 磨盘的正前方摆放着一只浴桶，而在这磨盘的周围则分别设立着八名身穿罗纱袖裙的宫女，怀中各抱着一名婴儿。 李载峰此时虽然飘飘然忘乎所以，但他对于周边的景象却仍有些判断。 眼看着这里竟然站着许多样貌清秀，身段婀娜的宫女，李载峰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痴痴的笑容：“国师大人，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仙境不成？” 一同跟随前来的刘步云闻听此言轻笑着说道：“丞相大人说的没错，这里就是仙境，同时也是你丞相大人的登仙之处，在浴桶里睡一觉吧，等到明早醒来，你便会感觉精神矍铄，容光焕发，等到那时，你我在商谈合作之事……” 刘步云的话语极为轻柔，同时说话时的语调也蕴含着一种独特的节奏。 李载峰被那两名道童扶坐在了浴桶当中，随着刘步云的这番循循善诱，他的头靠在浴桶的边缘，竟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刘步云转头看向那八名侍女，同时开口对她们说道：“依照原本的计划行事，就像我在宫中教你们的那样！” “明白了，仙长！” “嗯，你们先在这里助他登仙，我要出去走走……” 随着刘步云离开密室。 那两名道童也已经将李载峰安顿在了浴桶当中。 其中一人将一节竹筒接在了磨盘的缺口，另一名道童则是转动沉重的磨盘，让其缓缓运转起来。 眼见着磨盘已经被转动，一名宫女上前，将怀中的婴儿高高举起。 那婴儿还不知自己死期已至，眼见着自己被举起，还以为宫女在与自己玩闹，当即口中发出嬉笑之声，手舞足蹈的欢腾不停。 那宫女面无表情，仿若机器一般。 只将这婴儿放在了磨盘中央如水桶般粗的孔洞当中。 婴儿刚一被放进去，便随即被转动的磨盘搅碎，发出了一阵骨裂之声。 可怜的小小婴儿甚至还未发出一声哭嚎，便随即被碾成肉泥，殷红的血肉顺着那节竹筒流到了浴桶当中，同时蒸腾起了阵阵白烟。 其他几名宫女如法炮制，纷纷将自己手中的婴儿放在磨盘里。 待到八个婴儿被彻底碾碎以后，她们又在浴桶中倒入了一种麒麟会特制的药液，任由李载峰在其中泡澡…… 次日清晨，李载峰昏昏沉沉醒转过来。 直至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赤身裸体的坐在浴桶当中。 他慌忙想要起身，却又发现自己羞处难挡。 正逢此时一名道童走了进来，并将一件宽大的袍服递到了李载峰的面前：“大人，这是仙长命我送来给您的！” 李载峰将袍服穿在身上，这才发现这袍服竟然是由金丝银线穿织而成，其做工之精巧华贵，甚至比起宫廷手艺还要强出许多。 李载峰在为自己穿衣的时候突然发现手上原本密布皱纹的皮肤此时竟然变得紧致了许多。 他见此情景骤然一惊，同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原本下垂的肌肉此时果然变得紧致，就连垂在肩头的头发也不再像是之前那样一片花白，转而变成了乌黑的长发，甚至要比昨天还要长出许多！ 见此情景，李载峰心中不由得激动起来：“没想到麒麟会仙法竟然如此了得，我就真的返老还童了！” 第266章 所谓长生 李载峰此时沾沾自喜，仿佛是刚刚掌握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那小道童见他正在孤芳自赏，于是便如同变戏法一般，从自己的衣袖中取出了一只铜镜：“我这里有镜子，不如丞相大人先照照自己！” 李载峰接过铜镜，一照自己的脸孔，随即眼睛便睁的老大。 此时镜中出现的赫然便是一个中年男人。 那人脸色潮红，长发披肩，看起来只有三四十岁的年纪，一身精气的确要比之前强出许多。 对于镜中的这副脸孔，李载峰可谓是再熟悉不过。 这几十年来他不知道过多少次镜子，眼看着镜中的男人变得愈发衰老，他也时常感叹光阴飞逝，青春难寻，世事造化竟如此弄人。 眼见着如今镜中的自己竟恢复成了当初年轻时的那副模样。 李载峰心中自是喜不自胜，赶忙对身旁的道童问道：“国师大人现在何处？我要去亲自谢谢他！” 面对李载峰的询问，这名小道童只是笑着摇摇头，同时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您的头上有会晤，还是先请摘下，莫要冲撞的仙长。” 李载峰直至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发丝当中竟然夹杂着一块暗红色的杂质。 他随意伸手将其扯脱，这才发现手上竟然握着半截细嫩的手指。 见此情景他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将那东西丢在地上，同时一连朝后退了几步：“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小道童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笑眯眯的对李载峰说道：“丞相为官多年，理应见多识广，怎么却不知道长生要付出代价？” “代价？什么代价？” “既然是要延长一条生命，那自然是要牺牲其他的生命了，难道世上真有从无到有，点石成金的本领吗？” “您刚刚随手丢弃的，可是替您延寿的药引子啊……” 小道童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明显流露出了一丝阴鸷的笑容。 最开始他刚刚被刘步云收至门下的时候，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他表现的甚至要比李载峰更加夸张。 那时他也曾茫然无措，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代表着什么。 他只知道这是害人性命的邪术。 这样的交换本就不公平。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享受到了权利带给自己的好处。 比如身为刘步云的弟子，他竟然能够随意出入皇宫，哪怕平日里那些眼高于顶的贵人，在见到他的时候也都要尊称一声仙童。 何为钟鸣鼎食，何为绫罗绸缎？ 当初那些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如今却是摆在他的面前，任由他如何挑选。 逐渐的他的一颗心也被利益麻痹，难以自持。 逐渐的他也开始对生命有所漠视，不再将这一切放在心上。 他如今更喜欢看到的反而是那些达官显贵在知道这一情形时所流露出的不解，慌乱，甚至是歇斯底里。 看着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物在自己的面前表演，作秀。 这给了他莫大的宽慰，同时也让他有种在观览闹剧一般的快慰！ 如今的李载峰也是如此，他的表现和之前的那些达官显贵如出一辙，别无二致。 面对小道童的这番嘲讽，李载峰的表情逐渐变得惶恐，躁动。 “刘步云现在在哪？我要见他！” 李载峰直至此时方才明白何为长生，何为长生所要付出的代价。 他怒不可遏的要求要见刘步云。 他以为对方可能会因为心虚而不敢见自己。 却不料想小道童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态度。 对方只是随意伸手指了指中堂，并开口对李载峰说道：“仙长就在中堂，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不等对方将话说完，李载峰便直接跨步走出了密室，直奔着刘步云所在的中堂而去。 刘步云此时正在读书，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他当即笑眯眯的说道：“没想到丞相竟然苏醒的如此之早，看来你的一身根性倒是要远超常人啊！” 李载峰此时面容铁青，开口对刘步云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所谓的长生便是用一条性命来换取另一条性命？若是知道如此，我怎会任由你草菅人命？” 面对对方的质问，刘步云只是抬头撇了对方一眼：“谁告诉你长生就只是用一条性命换取另一条性命？” “为了让你重归年少，我昨天可是用了八个婴儿来做药引！” 闻听此言，李载峰顿觉心中一惊。 他嘴角抽搐，身躯颤抖，声音急促的对刘步云问道：“八个？八个孩子？” “没错，整整八个，如今他们的残骸还正摆在院中，只等着被他们的父母领回，安葬！” 再提起昨晚牺牲的这八个孩子的时候，刘步云的表情极为淡漠，语气毫无波澜，似乎这八个孩子在他的眼里就只是八只牲畜，压根不值一提。 李载峰心中怒意无法发泄，索性直接掀了面前的桌子：“刘步云你究竟是神仙还是妖魔？竟能做出如此草菅人命之举，我，我真后悔引荐你入朝为官，我简直是在引狼入室！” 面对对方的指责，刘步云只是冷笑了一声：“怪只怪你自己贪心，一直想要我传授你长生之法。” “你不是一直都将功名利禄放在首位？舍不得你手中掌握的这些权柄吗？” “既然如此，那我予你长生又有何不可？反正你们这些为官之人本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头，如今不过是用几个婴儿来做药引，难道这对你来说还有什么所谓吗？” 听到刘步云的这番话，李载峰顿觉心中一惊。 他万没想到这回旋镖有朝一日竟然会扎在自己的身上。 不过他说的没错，从始至终渴求长生的都是他自己。 刘步云又何曾强制过他？ 如今他只是经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再加上之前受到了惊吓，所以才会表现的如此失态。 面对刘步云的这番质问，他逐渐变得冷静下来。 他一屁股坐在刘步云的身边，同时开口对其质问道：“陛下近来精神绝佳，就连容貌也有所恢复，难道他用的也是这种手段？” “没错！” “怪我，都怪我啊，要不是我当初心心念念想要将权力归拢在自己的手中，想要借驱虎吞狼之计，将郑渡排挤出局，我又怎会招你入朝，任凭你祸国殃民……” 第267章 取消禁令 看着自怨自艾的李载峰，刘步云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轻蔑笑容。 “丞相大人，如今陛下和太子都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你又为什么非要故作清高呢？” “就如你所说，你当初引荐我入朝为官，也不过就是想要凭借驱虎吞狼的计策将郑渡排挤在外，我之前已经得到消息，郑渡已经在京城自杀，如今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你是不是也该帮我达成我的目的了？” 李载峰闻听此言，当即摇头说道：“不可能，你想篡权夺位，想要谋取大楚的江山，我绝对不能答应。” “我李载峰为人虽然卑劣，手段有些下作，但我绝不能任由你这种人当权，不可能让你继续祸国殃民，坑害无辜百姓！” 李载峰这番话说的可谓铿锵有力，可在刘步云听来，他这番话说的无非就是放屁而已。 刘步云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轻蔑冷笑，同时缓缓抬头看向面前的李载峰：“你不要以为我现在是在与你谈判，我只不过是在通知你而已。” “我刘步云想要的东西从来还没有得不到的时候，不要以为你现在恢复了青春，就拥有了和我叫板的资格。实话告诉你吧，你现在所拥有的不过只是镜花水月，如果没有我的帮助，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再次衰老，而且衰老的速度要远比之前快出许多！” “我昨天的确是用丹药和婴血帮你伐毛洗髓了，可是这些东西所能带来的效果不过都是暂时的。” “想要让效果长期维持下去的话，那你就要听从我的安排，为我办事，否则我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刘步云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凶光毕露，在不复之前一副得到高人的做派。 看着对方眼中闪烁的寒光，就算是正在气头上的李载峰，气势也不由得弱了几分。 刘步云做了这么多年麒麟会主，凭借的可不仅仅是这一首能够让人返老还童的手段而已。 他凭借的同时还有自己做事强硬的手腕以及久居上位的气势。 这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若是没有能够让人返老还童的手段，那他就不能在短时间内笼络这么多的信徒，更不能在朝中夯实自己的基础。 而如果没有做事强硬的手腕以及久居上位的气势，他也没办法与这些朝廷大员争权夺利，更没有资格与其平起平坐，甚至让其为自己办事。 如果他只是一个行事卑弱的江湖人士的话，莫说是担任宰相多年的李载峰，就算是失去了权柄仰仗的郑渡，想对付他也不过是说句话的事情！ 可恰恰就是他身上所自带的这番威压，却生生压的这些朝廷大员不敢对他有半点忤逆之心。 如今他已经是临江侯。 江州下属军民人等全都已经成为了他的忠实信徒。 只要他一声令下，此处随时可反。 到时别说区区一个李载峰。 就算是他想要杀上金殿，夺取皇位，那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他之所以不这么做，为的就是不给别人反对自己的理由！ 他既然是要将自己的教派发扬光大，想要在楚国重建麒麟会，并重复麒麟会的光辉。 那他就绝不能给人诟病，谴击自己的机会，要将他们的嘴彻底堵住。 想要篡权夺位，这对于刘步云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要他在楚平安浸泡药浴的药液里稍稍动一些手脚，这个昏聩无能的帝王便将死在浴桶当中。 凭借他的能力，想要伪造一份禅位诏书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为了天下万民的悠悠之口，他不能这么做。 他要的是楚平安亲自将皇位禅让给自己。 他要的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 所以他需要李载峰的支持，需要将对方拖到自己的贼船上！ 李载峰刚刚那番发言说的虽然慷慨，可实际上也不过是基于文人的浪漫主义罢了。 实际上他压根就没有对楚国效忠之心。 他所谓的无非是和李青山一样。 图谋的只是死后虚名而已！ 就如刘步云所说，他正是仰仗着自己重返青春，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和刘步云撕破脸皮。 他以为是自己占了对方的便宜，却不知道冥冥之中上天早已经将所有馈赠全都标注好了价格。 早在他步入江州的那天开始，刘步云便已经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他是一步步落入到了刘步云提前为他预设好的陷阱。 现在想要抽身而出，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李载峰心中懊悔，但却无可奈何。 想要和刘步云彻底撕破脸皮，却又担心自己好容易换回的青春就这样付之一炬。 一想到自己的青春竟然是用几名孩童的血肉换来，他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捂着胸口一阵干呕。 见他这副模样，刘步云不由得冷笑一声：“宰相大人还真是清高啊，不过用区区婴血换取青春，就让你恶心成这副模样，那你这些年来侵吞的那些民脂民膏，就不算什么了？” 李载峰伸手制止了刘步云的发言，干呕一阵以后，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对刘步云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我要的东西很简单，我要你为九江府大开方便之门，让楚平安取消对于周国的禁令，准许周国从楚国贩运钢铁！” 闻听此言，李载峰顿时大惊失色：“你说什么？刘步云，你简直是疯了！” “没错，我的确是疯了，但我所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这个国家考虑，你看看自从楚平安继位以来，这个国家已经被折腾成了什么样子？百姓民不聊生，纷纷怨声载道！” “只有我刘步云入朝以后，才让百姓对于朝廷的非议逐渐瓦解，自从楚平安继位以来，江州何时像现在这般清平过？” “是我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了楚国现状，难道朝廷就不该为我做出一点让步吗？” “还是说你李大人是一门心思想要与我作对，想与我彻底撕破脸皮？” “你若是不想要长生，我也可以成全你！” 第268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虽说生老病死本属寻常。 可是对于那些有钱有权的达官显贵来说，想让他们接受死亡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载峰这些年来大权在握，如今好不容易熬走了郑渡这个死敌，他正想大展拳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自然不愿意就这样轻易死去！ 面对刘步云的这番威胁，李载峰情绪被迫稳定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刘步云，同时疑惑的对其问道：“你不是想要登基坐殿，想要成为大楚的皇帝吗？” “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要让朝廷取消这个禁令？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可能会导致周国与楚国之间的矛盾加剧，导致两国爆发直接冲突？” 刘步云闻言微微颔首：“我当然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做？” “江州和九江府相毗邻，九江府的新任府君已经从赵龙广替换成了楚霄，他不仅仅是我楚国的二皇子，同时也是你刘步云的生死仇敌，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将你从周国驱逐到了楚国，如果对方真的得到了大批量的钢铁，真的决定要与楚国开战的话，那首先遭受波及的就必将是江州十六郡！” “这里可是你的安身之地，一旦开战，对你有害无利，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李载峰的质问，刘步云不由得冷笑一声：“我原以为你应该是个聪明人物，却没想到你在朝中为官许久，却还是如此鼠目寸光！” “我要朝廷取消禁令，为的就是让楚霄带兵攻打楚国，我要让楚霄逼迫楚平安禅位，由此一来，我便可以顺势继承，成为楚国新君。”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图谋的是这天下，又岂会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傻愣愣的带兵进京，强逼着楚平安让位吧？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我又该如何对外推行新政？如何让麒麟会在楚国发扬光大？” 面对刘步云的这番高谈阔论，李载峰只觉得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寒意。 看来他还是小看了刘步云，小看了对方的野心，也小看了对方的图谋。 他万没想到刘步云的心机竟然如此深沉。 既要当皇帝，又要名正言顺的继位。 原本他以为他与刘步云可能要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刘步云似乎早就已经想到了更好的退路！ 李载峰一时沉默无言，心中百味杂陈。 他引荐刘步云入朝为官压根就不是引狼入室。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哪怕说是与虎谋皮也不为过！ 眼前的刘步云就是一头恶虎，疯虎。 而在他的眼里，整个楚国朝堂，无非只是一群肥羊而已！ 李载峰此时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心，他微微颔首，并对刘步云说道：“国师大人心思缜密，下官着实钦佩不已。” “既然如此，那不知丞相可愿与我一道，让你我共创大楚盛世？”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李载峰此时仿佛是被抽空了骨头，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悲戚之感。 他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会受制于人。 而他如今所遭遇的一切恰恰还是自己咎由自取！ 他心中悲愤莫名，但却无处宣泄，只能以苦笑掩饰尴尬。 刘步云虽然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但却不愿与其多费口舌：“既然如此，那就请国师回京，向陛下诉说我的想法！” “可如果陛下不同意废除这条禁令呢？” “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刘步云只用一句话便彻底堵死了李载峰的退路，李载峰失魂落魄站起身来，也不像刘步云还礼，就这样步履蹒跚地离开了中堂。 侯府院中的假山下放着几只托盘，托盘里盛满了碎骨，碎肉，早已经被碾压的不成人形。 一见到这几盘碎肉，李载峰便想起了之前夹带在自己发间的那根细弱的手指。 他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江倒海，手扶着假山呕吐起来。 恰逢一名小道童从他身边路过，他一把拽住对方的衣袖，同时开口对其问道：“我问你，这些碎肉最终将会如何处理？” 小道童见是李载峰出言询问，于是便笑眯眯的对他说道：“这些碎骨和碎肉只等着他们的父母前来认领，带回去安葬也便是了，侯府不做处置，也不会对死者不敬！” 小道童这番话看似说的得体。 可李载峰听到后却觉得不寒而栗。 他们草菅人命，用幼儿换取年长者的生机。 什么求仙问道，什么长生之法，不过都是些骗人的拙劣伎俩罢了。 最可怕的是他们杀了人后竟然还敢将这些尸骨交回到死者家属的手中。 难道他们就不怕苦主报复？就不怕东窗事发吗？ 李载峰颇为不解的对小道童问道：“你们就这样把孩子的尸骨交还给他们的父母？若是被父母看见他们孩子的惨状，他们岂不是要活活疼死？” 面对李载峰这一连串的追问，小道童丝毫不以为意：“丞相大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家仙长帮助这些孩子脱去肉体桎梏，让他们再入轮回，免受疾苦，也是他们父母自愿的，能看到自己的孩子脱离苦海，这些父母不知有多高兴，只可惜他们先灵已破，元阳不存，这才没有这个脱离桎梏，再入轮回的契机，他们感谢仙长还来不及，又岂会心疼，反而牵累子女？” 面对小道童的这番强词夺理。 李载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并不知道对方在说出这番话时自己是否已经相信。 可起码那些自愿将孩子送到侯府的父母，他们是愿意相信的！ 如今的江州人人向道，所有人都认为自己今生所受的苦难乃是为了给来世积攒福报。 至于这些被送到侯府惨遭残害的婴儿，他们的父母则始终认定是国师帮助他们脱离桎梏，免受沉沦，来世说不定能够投生为富家子弟，或有一番天大的造化！ 为人父母，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过上好日子？ 而麒麟会恰恰就是抓住了父母的这种思想。 所以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孩子贡献出来，乃至被生生碾做肉泥！ 想通了这一点后，李载峰再不愿在这侯府久留。 他跌跌撞撞逃离侯府，只为远离这个食人魔窟！ 第269章 新式火枪 自从赵凌峰以强硬手段整肃了九江府的军队以后，九江府君队的整体素质被提升了一个档次，而因为楚霄推出的鼓励计划，也导致许多青年踊跃参军，九江府的屯兵规模已经由原本的近一万演变到了如今的四万人。 可是随着士兵人数的激增，继而出现的问题便是兵器的短缺。 这些士兵要进行训练，那首先就要为他们配备足够的兵器。 为此楚霄可谓是绞尽脑汁，甚至不惜将军营中之前准备集中销毁的废旧兵器也都翻了出来，只为了能够让这些士兵有一个能够用于训练的器具。 可是即便如此，面对数量激增的士兵，这些陈旧兵器仍旧是杯水车薪。 至于要从楚国贩运钢铁，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更何况即便是能够将钢铁购买回来，想要将其冶炼铸造成为兵器，却也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无奈之下，楚霄只能命令下属开动脑筋，没有兵器那就自己去找，找不到铁器就用木器，有些士兵干脆将自己家中用于耕田的农具全都拿了出来，并在战场之上与战友捉对厮杀。 赵凌峰对于这种情况虽然也颇为无奈，可奈何这已经是眼下唯一一个能够解决问题的途径。 对于这支连兵器都配备不齐的军队，赵凌峰也只能尽量通过长时间的训练增强他们的战斗力，以免他们日后在战场上的表现太过拉胯。 至于楚霄，这几天则一直跟马长青在一起。 他们两人就如何改良火枪的事情已经争论了许久，马长青认为应该延长枪管的长度，这样能够让火药充分燃烧，起到更大的推进力。 可是如此一来便会导致冶炼工作变得十分复杂，压根就不是普通的铁匠能够胜任。 马长青虽然是有这样的能力，可他毕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楚霄几乎是将九江府翻了个底掉，可最终也不过只找到了几百名铁匠而已。 这几百名铁匠年龄不同，入行的时间长短也不同，个人资质和悟性也都各不相同。 他马长青就算长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将这些铁匠全都教会吧？ 要凭借他自己铸造几千几万杆枪，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工程，恐怕他穷尽一生活到他师傅那个年纪也难以完成这浩大的工程。 马长青倒是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将几截短枪管焊接在一起，通过这样的手段来延长枪管的长度，从而达到增进射程的作用。 可在经过一番试验之后，他们发现凭借单一金属的强度压根就支撑不住火药的压力。 这些枪管拼接在一起后，往往只放了几枪，枪管焊接的位置就会出现松动，断裂的情况。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强行使用的话，那很可能会导致火枪炸膛，到时非但不能在战场上发挥出应有的威力，还可能会伤及到普通士兵。 要知道这种情况一旦发生，那对于士兵的士气一定会造成沉重的影响和打击。 如今这支军队才刚刚因为楚霄的激励计划而出现了一点改变。 他可不想因为武器上的问题而导致军心再度涣散。 毕竟一旦到了真正的战场上，军心涣散就意味着这支军队将彻底丧失战斗力，面对楚国如狼似虎的江州军，一旦军心涣散，即便是有再多的兵马，都只能成为对方眼中的肥羊，沦为一个个行走的军功。 楚霄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所以他最终还是否决了马长青的这个提议。 但是延长枪管的这个想法倒是给他提供了另一种思路，既然不能延长枪管，那能否在枪管内刻膛线呢？ 延长枪管强度固然可以增强子弹射出时的威力以及距离。 可如果能够通过膛线让子弹出膛时产生旋转的话，也同样可以增强杀伤威力和距离。 更何况这个世界如今还是以冷兵器为尊。 他的火枪根本不用射出太远的距离，只要能在百步之外取人性命，那就远胜箭矢，更能对对方的骑兵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楚国占据有先天的地理优势，不仅盛产钢铁，而且其战马也十分优秀。 双方之间短兵相接，骑兵就是步兵的克星。 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够阻挡对方骑兵冲锋的话，一旦步兵的阵型被切割，那等待他们的便将是逐步蚕食，再无回天之力。 楚霄毕竟曾经担任过楚国军队的主帅。 对于楚国各种军种之间的配合，他了解的实在再清楚不过。 对方在打仗时往往会选择先用弓箭手进行仰射，用箭矢洗地，起到杀伤对方有生力量的作用。 而在弓箭手的后方则是大批量的骑兵。 在弓箭手压制住了对方阵型之后，骑兵会在第一时间开始冲锋，试图切割对方的阵型，并且打击对方的士气。 而待到对方的阵型被切割开以后，对方的步兵会协同弓箭手一起上场，而楚国的步兵又以长矛兵和盾兵为主。 这两个兵种结合在一起往往可以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长矛兵主突刺，盾兵主防御。 而一旦遭受阻拦，长矛兵和盾兵又随身携带有诸如铁蒺藜和佩刀一类的短兵器，所以即便是发生了短兵相接的情况，楚国仍旧能够压制住对方行进，不给对方反击或是渗透的机会。 当年楚霄便是凭借着各个军种之间的默契配合，横扫周边各大强国，并将他们一一纳入自己的版图。 如今的楚国日益骄横，可楚霄这位军中主帅却被送到了周国担任起了质子。 这便是传说中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而原主也正是因为接受不了这种结局，所以才会在被驱逐出京的路上郁郁而终，楚霄也正是借着这个机会夺得对方身体的控制权，继承了对方所有记忆，成功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虽然原主给他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难题，可是对方却也给他留下了极为宝贵的记忆。 楚国各个兵种之间的配合，他可谓是了如指掌。 可是了解归了解，想要如何打破对方的这种配合。 对于楚霄而言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270章 第二次实验 他的想法是通过火枪军来压制对方的骑兵。 然后再通过连弩压制对方的步兵。 无论是火枪还是连弩，这两种器械在战场上都能发挥出远超于对方弓箭手的强横威力。 至于大炮，这种武器在战场上虽然能够发挥出较为强悍的威力，可是因为其并不适于携带，再加上楚国军队主要是以骑兵见长，一旦在开阔地带上开战，火炮落到对方的手里，那就可能会成为对方反攻的利器。 楚霄毫不怀疑古人的创造力。 在这个局势复杂，战争不断的大陆上生存，要是没有两把刷子，恐怕早就被其他大国兼并了。 所以无论是周国还是楚国，其本身的战争底蕴全都十分惊人。 别看楚平安和楚天舒近些年来一直在挥霍楚国的家底。 但奈何楚国之前的历代仙君各个励精图治，给他们留下了极为厚实的家底。 再加上原主当年尽心尽力，替他们荡平了周边许多的强敌。 这便给了他们如今能够躺着享受胜利果实的资格。 同时也给楚霄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他们若是能够压制住对方的骑兵的话，没有骑兵的突入，那便是双方步兵的短兵相接。 楚霄非常了解江州驻扎的那些军队，那些全都是他当年用于荡平周边诸国的精锐所在，全都是曾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手上沾染着人命的百战之师。 楚平安近些年来虽然昏庸，可是他对于时局的掌控却是十分精准。 其实他早就意识到了周国近些年来正在逐步崛起。 为了防止周国复仇，为了防止周国设法夺回江州，他特地将楚霄麾下的这支精锐派遣到了江州，负责在此驻扎。 这支军队约有三万人的规模，其所装配的装备也全都是楚国军队当中最为顶尖的。 别看九江府现在有一支四万人的军队。 可实际上这支军队压根就没有形成战斗力，甚至连装备都没能配齐。 要让这两支军队在战场之上短兵相接，那简直就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可言。 楚霄对此可谓忧心忡忡，他想要一口吃个胖子，想要将军队的实力在短时间内提升起来，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虽说他有一个军中老将赵凌峰的协助，已经极大改善了九江府驻军的军容军貌。 可是战场上打仗可不是让他们列阵检阅，一旦上了战场，那就将是短兵相接，双方战士可是要见血的。 想让一群农夫去打一群装备精良的士兵，这仗别说是由他来主持，就算是换成历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悍将恐怕也难以打赢！ 不过杞人忧天可不是楚霄的行事风格，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尝试改进火枪的威力，经过他的不懈努力，还真被他研制出了一台手工钻机，能够给铸造好的枪管钻上螺旋纹。 再加上他改进了子弹的设计，将原本的铁柱改成了圆锥形的子弹，并将子弹前端由铁改成了铅。 铅的质量比铁更重，打出去之后弹头下坠，不容易被风影响方向。 再加上铅的质地更加脆硬，所以在接触到骑兵穿着的铁甲的时候，铅弹往往会碎裂，造成更大规模的创伤。 虽然这种铅弹并不具备有穿透性，可是一旦打在人的脸上或是其他裸露在外的部位，也同样可以对人造成严重伤害，极大程度削弱对方的有生力量。 在战场上打伤一名敌人往往会比打死一名敌人带来更大的收益。 因为人一旦死了，对方或许会选择就地掩埋，或者干脆弃尸不顾。 可对方一旦被打伤的话，即便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他们也只能派遣军医以及更多的士兵照料伤者，从而拖垮他们的进程。 而如果对方真能心狠手辣到残杀伤员，借此提升行军速度的话，那对方的这种行为往往也会造成军队当中其他士兵的恐惧。 总之对对方造成更大程度的伤亡便是在战场上取胜的第一要义。 楚霄毕竟曾经历过无数场惨烈的战争，所以对于应该如何打击敌人，他心中明显更有分寸。 经过几天不眠不休的辛苦钻研，第一支拥有螺纹的火枪终于被打造出来。 楚霄带领着手下一众工匠来到靶场，填装子弹，随后将其对准了百步开外的一副甲胄。 这个距离在众人看来，便只有一个鸡蛋大小的目标。 他们虽然知道楚霄是朝廷派来的太傅，也知道对方便是当初赫赫有名的大楚军神。 可是他们对于楚霄手里端着的这个黑杆子并不看好。 甚至认为这火枪的威力还不如箭矢！ 马长青是唯一一个有幸见识过火枪威力的工匠。 同时他也知道楚霄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 他知道对方这段时间的辛苦钻研绝不会白白浪费。 而这群工匠也终将会在楚霄展露出这把火枪的真正威力之后对其心悦诚服。 众人窃窃私语，同时不断打量着楚霄手中的火枪。 楚霄对于周围的妄议显得不屑一顾，他瞄准了前方的目标，紧接着扣动扳机，子弹旋转着从枪膛射出，直接击中了百步开外的那副甲胄。 众人眼看着那个目标被击倒在地，而楚霄手中的火枪也冒出了阵阵烟尘。 众人明显都被吓了一跳，担心这火枪可能会灼伤人的眼睛，可待到楚霄从烟尘中走出，他的脸上却洋溢着淡淡的笑意：“看来这次的改进起码没有什么负面效果，能在百步外将标靶打倒，这便足以说明火枪的威力要强于箭矢！” 说话之间已经有两名士兵将标靶抬了过来。 标靶上套的是一副皮甲，这是楚国骑兵最常见的装备。 待到标靶被抬至众人面前的时候，众人只看了一眼，随即便发出了一声惊叹。 只见那皮甲的胸口被轰出了一个如同拳头大小的窟窿，炸裂的铅片四处飞溅，甚至有些都已经钉在了木头上。 这还是百步开外的距离，是骑兵发起冲锋的最短距离。 可如果这些骑兵是突脸呢？ 如果他们冲到了距离己方阵营三十步以内呢？ 那这一枪的威力恐怕就不仅仅是在对方的胸口撕出一个窟窿。 而是应该打的对方人马俱碎了吧！ 第271章 消息传回 看到这次实验的结果以后，所有人全都乖乖闭上了嘴。 此时他们方才明白，原来这位太傅大人并非是在做无用功。 对方之前的一番辛苦钻研的确在战场上起到了莫大的作用。 试想一下，如果对方骑兵刚刚拉开架势，而己方这边顺势打出一连排的火枪。 对方骑兵应声倒地，胸口被撕出了一个个如拳头大小的窟窿，只在顷刻之间便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种场景将会给对方军队带来多大的震撼，会给他们造成多大的恐惧？ 这种武器如果真在战场上大规模普及的话，别说区区一个楚国，就算是想要将周边所有国家全部攻陷，那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此时他们方才明白军神之名果然非虚。 原来一直以来坐井观天的都是他们这群自以为是的工匠！ 楚霄研制机械钻机的时候，马长青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 楚霄对于马长青可谓没有半点藏私，他研制出的这些东西，也全都被他义无反顾的传授给了对方。 而身为顶尖工匠的马长青，领会能力自然极强。 他甚至学会了如何用模具铸造齿轮，并将他们拼接到一起，好为枪管钻膛线。 做完了这一切以后，楚霄终于可以功成身退。 专业的事情还需要专业的人来做，他身为九江府君，不可能凡事都亲力亲为，他最应该做的就是位居中央，操控全盘，要确保任何位置都不能出现纰漏！ 如今的九江府就像是一台全力运转的机器，如果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都可能会导致机毁人亡。 就算得以从这场浩劫当中保全性命，最好的结果也无非是所有努力全部清空，一切布置化为乌有！ 楚霄从原主那里继承来的并非只有记忆，同时他也将原主离世时的仇恨一并继承了下来。 他要为原主报仇，要将楚平安父子踩在脚下。 他要拿回原主当初一刀一枪拼回来的所有东西。 绝不能让那万里江山落入到楚平安这等昏君的手里。 他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为了报复楚平安。 但他却不知道随着刘步云前往楚国，如今的楚国已经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盯上皇位的不仅仅是他和楚天舒。 就连这位久居上位的麒麟会主，如今也盯上了楚国的皇位。 他甚至想要将楚国打造成一个宗教型的国家，要让楚国所有臣民全部服从于他的管束，要将楚国所有百姓全都发展成为他的信徒。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成功的话，那楚国将要比现在危险十倍，百倍！ 楚平安这些年来贪图享乐，早已经不复当年的雄心壮志。 而因为他的一番盘剥，如今楚国百姓都只在为生计发愁，根本没有力量能够将他们凝聚到一起。 可如果刘步云真的计谋得逞，他真的将楚平安取而代之的话，那他很可能会凭借宗教的力量将楚国百姓整合到一起。 等到那个时候，这些百姓将因为信仰的加持而凝聚到一起。 民意一旦被信仰裹挟，他们就会变成不惧生死的猛士。 楚国经过这些年来的发展，如今已经拥有了数千万百姓的规模。 如果这些百姓全都变成悍不畏死的勇士，变成受人操控的傀儡的话。 那他们对周国的影响恐怕要比如今的楚国强上十倍，百倍。 等到那个时候才是楚霄所要面临的最大的压力！ 不过楚霄现在还不知道楚国的转变。 离开了铸造局，楚霄重回公廨。 而他刚一回来，便发现公廨竟然迎来了一位贵客。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张家家主张怀古！ 张怀古此时正在和赵龙广对坐喝茶。 一并陪同的还有一位罗大义。 三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好不畅快，罗大义虽然是个江湖骗子，可是此人学识倒也渊博，竟然能和身为张家家主的张怀古聊的投缘，两人说说笑笑，宛如一对挚友一般。 就在三人聊天之际，赵铎端着一碟水果来到了中堂。 眼见着楚霄回来，赵铎立刻迎了上来：“楚太傅，您终于回来了！” 楚霄微微颔首，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是啊，最近几天一直在为公事繁忙，倒是冷落了这边的事情，老前辈若有吩咐就尽管派人通知一声，何劳您老亲自来一趟！” 楚霄这话说的可谓十分客气，而张怀古听完之后却是抚须笑道：“若是其他的事情，那自然不用劳烦老夫亲自来跑一趟，可如今老夫要通知的可是大喜事，要不亲自前来，老夫还真不放心！” “前辈说的是何喜事，难道我委托前辈贩运的那批钢铁有着落了？” “不是有着落了，而是前路已经被铺开了！” “老夫刚刚得到消息，楚国皇室已经取消了禁售钢铁的禁令，也就是说咱们九江府现在可以大大方方的从江州购置钢铁，不需要再担心有任何的阻拦！” “我已经让当地商铺将储藏的所有货品全部甩卖，将变卖得来的银两全部购置成了上好的精铁，据说他们现在已经筹措到了数万斤钢铁，正准备装船运到九江府！” 这件事情一说出口，赵龙广和罗大义的脸上纷纷流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他二人虽然身份悬殊，可毕竟都是大周的子民。 如今眼看着大周的国力日益强盛，只要这批钢铁被运送回来，九江府守军的实力便立刻再能翻几个档次。 到时就算楚国真的派兵来犯，他们也能拒强敌于境外。 若是楚国生出了胆怯的心思，那他们便能借此机会韬光养晦。 到时说不定还能反攻江州，报当年的裂土之仇！ 哪怕是一向老谋深算的张怀古，在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同样眉飞色舞，似乎压根就没想到其中蕴含的深意。 反倒是楚霄，在听到张怀古的这番话后，心中却是生出了几分疑惑。 按理来说两国正处于敌对状态，楚平安并非不懂这件事情。 怎么无端端对方竟然会突然放宽对于钢铁的限售。 反而准许周国从楚国大批量的购买钢铁？ 难道这其中还蕴藏着什么阴谋诡计？亦或者是对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272章 江州异动 眼见着楚霄愁眉不展，罗大义笑着对其说道：“我说楚太傅，如今最后一条阻碍都已经被打通了，你又何必愁眉不展？” “你最近几天不是一直在考虑该如何给士兵添置武器吗？如今只要这批钢铁靠岸，咱们立刻就能开足火力，给士兵们铸造大批量的兵器，并让他们投入到实战训练当中。” 罗大义对于未来似乎充满了无限的憧憬与想象，可在听到罗大义的这番话后，楚霄却开口对其反问了一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楚国为何会无端端对咱们开放政策？” 楚霄的一句反问直说的罗大义哑口无言。 罗大义支吾了半晌，最终开口说道：“那肯定是楚国缺钱了啊，就按照楚平安那个德行，有多少银子能够他们父子挥霍的？如今没钱挥霍，自然是要变卖家产，再加上楚国盛产钢铁，开放禁售对于他们来说自然也不是什么问题！” 楚霄闻言，苦笑着说道：“这在你们看来或许不是问题，可这在我看来却是最大的问题。” “我和他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对于他的性格自然十分了解。” “他虽然生性荒淫无道，可却也并非是没脑子的昏君，周楚两国之间的仇怨至今已经延续百年，谁不知道周国一直因为江州十六郡的事情而对楚国怀恨在心？” “不许两国进行钢铁贸易，这是早在几百年前便已经被定下的祖训，即便是楚平安也不敢轻易更改。” “可是他们却在咱们最需要钢铁的前夕突然更改了这个祖训，并且让咱们如此轻易的便购得大批钢铁，我觉得这其中可能藏有什么阴谋！” 说至此处，楚霄看向了张怀古：“老前辈，江州现在有什么异动吗？朝廷有没有大规模的向江州调兵？” 面对楚霄的询问，张怀古摇头说道：“我在江州安插的势力遍布军政各界，如果朝廷有调兵倾向的话，他们不会隐瞒，肯定会第一时间告知于我。” “我直至现在也没有得到楚国朝廷有向江州调兵的消息，这便说明楚国应该并无主动开战的意图。” “但我听说最近前往江州的商旅倒是越来越少，反而是我们的盐运生意变得越来越兴盛。” 说到此处，张怀古摸了摸下巴，脸上也闪过了一丝疑惑之色：“按理来说家家户户吃盐都有限度，再加上如今前往江州的商旅越来越少，他们的酒楼生意肯定也要受到影响。” “如此一来，盐运生意应该变差，而不应该变好，可是我们最近出盐的规模的确变得越来越大，甚至就连商铺甩货都有人大宗接手，如此说来，此事的确显得极不正常！” 张怀古身为老牌商人，虽然对于政治动向算不上敏感，可是对于经济动向却显得要敏感许多。 他提出的这几点问题在别人听来或许算不得什么。 毕竟周边可供游玩的国家也不仅仅只有江州一个。 商旅们想要前往其他国家游玩，想要体验风土人情，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毕竟腿长在对方的身上，楚国即便是再强，也不可能强行将客人绑过去不是。 可是这话听在楚霄的耳朵里却显露出了很多的内容。 最近这段时间，楚霄接管九江府，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要说改动最大的一点便是当初随处可见的艳馆如今都被强行改建成为了清馆，女人们不再以色事人，往来客人也无法狎妓，如此一来，便导致九江府商旅人数骤减！ 而自从江州被划归到楚国以来，楚国在江州施行的政策几乎是和九江府如出一辙，采用的全都是以色示人，利用美色引诱商旅的路数。 按理来说，九江府的客人出现大批量的流失。 那他们应该是集体涌入到了江州才对。 可为何江州最近也没有商旅现身？ 这些无端端流失的客人究竟去了哪里？ 要知道楚国和周国可是周边规格最大的国家。 这些商旅之所以会流连于九江府和江州，并不仅仅是因为此处风月行业较为发达，同时也因为这里充满了无数的机遇，在这里他们可以捞到更多的利润！ 就算那些客人能够随意割舍，可起码那些靠赚取利益为生的商人不会轻易放弃这巨大的市场吧？ 根据楚霄的推断，江州很可能也是出现了与九江府同样的变故，所以才导致他们的商旅人数急剧下降！ 而综合这一点考虑问题的话，那楚国突然取消禁令就绝不只是因为朝廷缺钱。 毕竟朝廷缺钱可以通过赋税弥补。 而与大周朝廷被迫对九江府做出的让步不同。 楚国朝廷对于江州的把控一直十分严格。 而江州每年所产生的大量利润也全都以赋税的形式被收缴到了楚国国库。 是什么原因致使楚国朝廷放弃了这块肥肉？ 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突然转性，并放开了对于周国的贸易禁令？ 正是因为对于这个国家有着足够的了解，所以楚霄才会对此事保持高度警觉。 他预感这件事情应该不会像张怀古，赵龙广和罗大义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对方在政策上突然出现变更，这肯定意味着对方在某些方面出现了问题！ 想到此处，楚霄开始变得坐立难安起来。 他最担心的就是对方给自己设局。 因为他现在的确输不起！ 他现在所代表的不仅仅是自身利益，同时还代表着周国的利益，代表着爱人武琦琦的利益。 武琦琦能否在武瞾的协助下顺利登顶皇位，能否力压诸侯成为新一代的女帝，主要还要看九江府与江州能否顺利合并。 此处如今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同时也是大周诸侯着眼的地方。 如果此处合并失利，如果九江府最终沦陷，那就意味着周皇室将彻底颜面扫地，同时失去对于地方的管制。 等到那个时候，武琦琦便没有登基坐殿的机会。而楚霄也将辜负武瞾对他的寄托！ 楚霄此时所处的境地就如同临渊履冰，只要一步迈错，稍有差池，等待他的便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此时才更要慎之又慎，绝不能落入对方的圈套！ 第273章 商议要事 如今九江府的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有赵龙广继续统领各大家族，有赵凌峰继续帮他协理军队。 同时还有张怀古这位爱国商人作为他的坚强后盾，替他采买军队所需的各类物资。 至于制造兵器，改善火铳等一系列问题，如今马长青都能够挑起大梁，一一负责，机床的应用已经被马长青学会，而除此之外，楚霄还给马长青交付了另一张图纸。 这是他仿照前世飞机的前身，研制出的飞艇和热气球的结合体。 通过轻量化的皮革相互连接缝制，起到热力升空的效果。 虽然每次只能运载几名士兵，可是如果能够配合上诸如手雷一类的爆炸物，其对大规模军团作战所产生的杀伤效果绝对要强于两军对垒！ 不过这些楚霄如今只拿出了一个蓝图，具体应该如何实行，能否将其在战场上大规模的运用，一方面需要考虑周国如今的科技水平，另一方面则要考验以马长青为首的一众九江府工匠们的手艺如何。 如果他们能将楚霄提出的这个提议着手进行实践的话，那接下来的战争当中楚霄保证九江府的军队可以无往不利，横扫江州驻军。 即便飞艇的计划不能顺利推行，仅凭借着新改良的火枪以及如今军队革新后的风貌，即便不能在短时间内取得胜利，楚霄也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毕竟他们此次是以逸待劳，处于防守一方。 即便对方是有泼天的本领，想要在本土作战打赢他们，那也要耗费好一番周折！ 最主要是楚霄从京城中带来的赵凌峰在军队管理方面的确给他起到了极大的助力。 至于罗大义，此人在九江府的这段时间倒也替他解决了不少问题。 原本九江府内有许多富商都对横插一脚的楚霄为之不满。 还是罗大义在赵铎的带领下身先士卒，承担起了说客的职责，一一上门与之谈判。 最终这群富商果然全都败在了他的铁嘴之下，不仅选择无条件的支持楚霄，同时还与罗大义结交成为了好友。 如今的九江府内除去几个死硬分子以外，其他人几乎全都已经和楚霄结为同盟。如今的楚霄已经成为了九江府实至名归的府君。 不过这点虚名他并不贪图，如今九江府的实质管辖权其实还在赵龙广的手里。 楚霄毕竟两世为人，其为人处世的风格远比那些古人要更有智慧。 他料定赵龙广早已经想要卸下这番重担，所以绝不会再对权利有任何贪图。 而他二人既然已经结为至交好友，他又有何不能相信赵荣广的？ 赵龙广毕竟在此处扎根多年，对于此处的情况他远比自己更加了解。 就算真要在此处开展工作，有他与那些富商交涉，也要远比自己轻松许多。 他只能代替朝廷行使权力，对这些富商实行高压管制。 可是想要稳定人心，想要彻底和他们组成和盟关系，想让他们扭转态度，转而支持朝廷。 这些还都需要赵龙广从中帮扶，而非只是依靠武力便能够做到的事情！ 如果真的单纯依靠武力便能解决所有问题的话，那九江府自制的局面就不会出现，毕竟文帝在位期间的周国就算再孱弱，也不至于连一个九江府都对付不了。 想要管制好一个区域，那就必须要先笼络人心。 而想要笼络人心，那就只有恩威并施！ 楚霄之前在校场之上大规模的散布金银，为的就是笼络那些以百姓为主的士兵们的心。 而他之所以让赵龙广继续接任九江府军一职，继续代掌九江府军的职责，无非也是想借赵龙广之手，想借张家在九江府的影响力来笼络那些世家门庭。 这二者之间缺一不可，并不是仅依靠百姓支持就能够抵御外敌，也不是仅依靠世家帮扶便能够无往不利。 想要抵御外敌，既需要金银，也需要人手。 而金银世家门庭能够提供。 至于人手就只能由那些平民子弟来填了！ 楚霄知道这样对于那些士兵来说并不公平。 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想要取得成功，想要收回江州，那就必须有人为此牺牲。 如今的他已经成为了掌舵的舵手。 他要将大周这艘巨轮重新引导到正确的航向。 所以即便是被迫无奈，他也只能站在上位者的角度考虑问题，而不能站在百姓的角度去考虑。 人一旦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带入了情感。 那往往就会意气用事！ 送走了张怀古后，楚霄将自己的这几位至交好友全部叫到了身边。 哪怕是原本正在军中处理军政要务的赵凌峰。 此时也已经被人请了回来。 众人齐聚一堂，立刻开始聊天。 赵凌峰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军中，已经有近十天的时间没有和罗大义，赵龙广会面。 三人坐在一起自然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尤其是赵凌峰在提起自己管制的军队的时候更是滔滔不绝，直说的口沫横飞，似乎对于眼下取得的成绩十分骄傲。 不过他也的确有骄傲的资本，毕竟如今的九江府军队已经在他的一番约束之下逐渐步入正轨。 虽然他无力扭转眼下装备不足，军队缺乏锻炼的事实。 可是身为一位统兵的将军，眼看着自己的军队变得越来越好，这种喜悦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就在众人聊的起劲之际，楚霄清咳两声并开口说道：“三位，此次将你们请来，主要是有件事情想要相商！” 三人一听到楚霄此言，立刻正襟危坐，全都转头看向了他。 他们知道楚霄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对方此时表现的如此认真，那必然是有要事要与他们商议。 “太傅大人有话直说，若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末将愿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经过这次犒赏三军的事情，赵凌峰对于楚霄可谓是佩服到了极点。 楚霄是他遇到过的第一个不想在大头兵身上捞油水的上官。 也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能够让士兵们吃饱饭的上级！ 对于一个农耕文明而言，想要让数万士兵吃上饱饭，这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274章 微服出巡 大周似乎是在近些年来国力方才有所恢复。 自从太祖皇帝创建大周，麒麟会便一直如同附骨之疽，紧贴在这个庞大的帝国身上，无法甩脱。 如此一来便造成了一个极大的问题。 那就是为了驱除麒麟会，大周动用了巨大的财力，物力！ 也就是说在建国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周一直被困在一个自我消耗的怪圈之中。 朝廷虽然也知道这个问题，可是麒麟会若不剿灭其对百姓所造成的影响和伤害，恐怕将要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这件事情一直持续了上百年的时间，麒麟会越挫越勇，规模也变得愈发庞大。 而周边的其他国家则是借此机会不断对大周进行骚扰，试图消耗这个庞大帝国的国力。 只是之前都是小打小闹，周国毕竟是以武立国，对于周边国家的态度可谓十分强硬。 一旦发现对方有挑衅的行径，往往会出动军队将其彻底打服，绝不会给对方留有任何喘息的时机。 直到大楚崛起，恰逢文宗皇帝继位，两国之间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纷争。 楚国凭借着自己强大的军事实力兵临城下，强行要求周国割让土地，而文宗皇帝也因此背负上了丧权辱国的骂名。 当初面临这样的情况，所要担负责任的绝非文宗皇帝一人。 麒麟会为何能够在大周横亘百年之久，为何能够几经朝廷剿灭而不消亡，其背后的真实原因其实大家全都清楚，那就是有别国势力进行扶持！ 之前那些从中骚扰的不过都是些跳梁小丑而已，大周也并未将其放在眼里。 其实真正的幕后黑手一直都是楚国。 他们就是在凭借着麒麟会消耗周国的实力，一边牵制这个与自己毗邻的强国，一边偷偷发展军力。 而周国，也就是这样被拖垮的国力。 在当初最艰难的时期，百姓只有在农忙的时候一天才能吃上两顿饭。 农闲的时候常有百姓每日只吃一餐，只为了能够多省下些粮食，留以度日。 至于军队，情况虽然要比百姓好上一些，但却也并未强出多少。 军队里的士兵毕竟还要接受训练，所以在不打仗的时候他们每天吃两顿饭，打仗的时候每天吃三顿。 即便如此，各地方也会因为贫富差距不同而限制士兵们每日的粮食供给。 赵凌峰当初就是从这种苦日子过过来的，他知道底层士兵的日子有多难熬。 现如今周国国力比之之前已经恢复了许多，哪怕是百姓在农闲的时候也能吃上两餐饭。 可是九江府的军队却还不如从前！ 他们之前所吃的那些东西，比之赵凌峰当初还有所不如，在这里他真正见识到了穷富差距的具体体现，也难怪九江府会出现军容涣散等一系列问题，士兵们连饭都吃不饱，又哪里有精力训练？ 就连军队中的那些将官，多数也都是些吃空饷的。 他们压根就没有训练军队的实际经验。 至于作战经验，他们甚至比赵凌峰手下的金吾卫还有所不如。 他们不过是在军中混迹的时间够久，得到了后方各大家族的支持，所以才能在军队站住脚。 九江府的军费以及军饷全都是后方各大家族提供的，可以说他们并不是朝廷的直属军队，而是九江府这些世家门阀豢养的私兵。 谁家在军中攀附的将官越多，能够调度的军力越强，其在地方的势力也就越强。 这便是九江府各大世家的一致共识！ 而张家为什么能够昌盛到如此地步？一来是因为张家做的是盐运生意，生意规模本就庞大，再加上是老牌家族。 二一来也就是因为张家出手阔绰，再加上和九江府军赵龙广还有一层裙带关系。 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张怀古不仅仅是张家家主，老牌商人。 同时还是赵龙广的亲舅舅。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又有谁能够轻易动摇张家在九江府的地位！ 九江府各家之间的势力盘根错节，若不是楚霄强行斩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将这些关系网强行从地下掘根到了地上。 其他人若来此处，恐怕仍旧难以插手其中。 而楚霄最大的仰仗恰恰就是因为他后方没有势力扶持，这就导致他不必掣肘于人，可以真刀真枪的和他们干上一场。 楚霄敢在教场之上公然发放百万两白银。 敢派人在宴会之上公然斩首十名富商。 其底气恰恰就在此处！ 如今楚霄已经在九江府彻底树立了自己的威信。 同时也给赵龙广执政打下了一个夯实的基础。 如今时局已经稳定。 而江州又突然出现了如此怪异的问题。 这不得不让楚霄对此提高警惕。 九江府如今就像是一台运转得当的机器，即便是没有他从旁监督这台机器也能够自行运转，不担心会中途停歇，更不必担心会出现其他的问题和纰漏。 眼见着众人将目光全都转向自己，赵凌峰还将话说的如此之重。 楚霄笑着摆了摆手，并开口对众人说道：“我不过是要和你们商议一件小事而已，你们不必如此上纲上线，更不必如此严肃认真！” “张老前辈刚刚给我提了个醒，江州最近的异动的确值得我们警惕，毕竟咱们接下来最大的对手就是江州，是楚国，想要代表朝廷将这块失地收回，那首先就要摸清对方的路数，绝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楚霄此言一出，赵龙广，赵凌峰，罗大义三人纷纷点头。 这三人虽然身份不同，地位不同，可是他们对于眼下的局势却有着相同的看法。 坐在这里的没有一个是尸餐素位之辈。 他们都有自己卓绝的本领及见解，这也是他们为何能够与楚霄相互合作的原因。 对于楚霄的这番话，他们自然深表赞同，而楚霄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们为之大跌眼镜。 “正因如此，所以我准备前往江州，一探究竟，想来楚国如今也已经发现了九江府的异动，用不了多久，咱们双方之间的战争就将彻底拉开帷幕。” “若不能在此之前刺探清楚对方的底细，只怕到时战端一开，我们将会陷入到被动当中！” 第275章 见世面 三人闻听此言，均是大惊失色，谁都没有想到楚霄竟然会想要用如此以身犯险的办法，前去九江府刺探情报。 要知道，楚霄可是楚国二皇子。 且不说九江府是否有人认得他。 就单单是他与楚平安，楚天舒的那段仇怨，一旦被人发现他的身份，他就将必死无疑。 如今楚霄可是九江府最高层级的领袖。 九江府如今之所以能够平稳运转，也全都仰仗着楚霄代表武瞾行使权力，强行压制住了那些世家门阀，这才为他们奠定了道路。 如今楚霄想要离开，那便意味着九江府如今的局面可能出现逆转，而楚霄一旦死在了江州，恐怕整个周国都将因此陷入动荡当中。 谁不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如果楚霄真的在江州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楚国对于周国的行动很可能会提前。 到时所连带的一系列问题，绝非个人所能扭转，楚霄的一时兴起很可能会将九江府推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无论是九江府还是江州，全都是如今的兵家必争之地。 若是周国先丢了九江府，那楚国便能够乘胜追击，直捣大周腹地。 到时不仅能够强行为楚国延续一波国运，甚至还可能会导致周国就此陷入到内乱当中，到时诸侯并起，群雄割据，受苦受难的还将是普罗百姓。 可如果他们能够在楚国的手中夺回江州的话，那便意味着他们将在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当中占据先机，同时武瞾也能够借此机会扶持三公主武琦琦上位。 到时便不会再有藩王觊觎皇位。 周国内乱的隐患也能够借此机会被彻底镇压！ 孰轻孰重，众人心中了然。 还不等楚霄继续解释自己的想法。 赵凌峰便率先起身说道：“这件事情我不同意，我不能眼看着你以身犯险，更不能眼看着你那大周的安危开玩笑！” 说至此处，赵凌峰的语气有了几分缓和：“太傅大人，如今天下的境况，你看的比我们更加清楚。” “你应该了解陛下将你委派至此的目的，也应该知道您一旦出现了什么意外，这将会给大周造成多大的打击。” “我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自问也无力在您出现意外之后扭转乾坤，所以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您都不能离开江州，就算想要刺探军情，那也可以派别人去！” 赵凌峰的态度很明确，同时也很强硬。 这似乎是两人结识以来，他第一次如此坚定的否决楚霄的提议。 楚霄对此并不恼怒，面对赵凌峰的这番斥责，楚霄只是无奈笑道：“若是真有合适的人选能够委以重任的话，我又何必亲自动身前往江州？” “难道就只有咱们知道江州是龙潭虎穴，其他人就都是傻子吗？” “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人头只有一颗，性命也只有一条，如果真为了这场任务而丢掉性命的话，咱们又有谁能负得起责任？” 说至此处，楚霄的声音缓和了几分：“我知道三位对我情深义重，我楚霄也的确是将三位视为挚友，若是没有三位鼎力扶持，如今九江府不会被治理到如此局面，我的工作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的开展，面临如今如此严峻的情况，我希望你们能够支持我的决定！” 赵凌峰闻听此话，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反观赵龙广和罗大义两人，则是相视苦笑，也不知该如何劝解这位太傅大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对于楚霄的性格简直再了解不过。 别看这位太傅大人平日里与他们说说笑笑，仿佛是平易近人，可对方一旦认定的事情，那即便是八马九牛也难以拉回。 更何况说到底他们几人当中唯一有实权的也不过只有一个赵凌峰而已。 赵龙广早已经向朝廷请辞了自己九江府君的职位。 至于罗大义，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个浪荡江湖的老骗子而已，就连他之前在陆家庄行骗的那些罪证，如今还都在楚霄手里掌握着呢。 于情，他们自然可以劝解楚霄。 可于理，他们却是谁都没有这个资格。 赵龙广之所以没有说话，那是因为他也认可楚霄的这番说法。 至于罗大义，其实他更欣赏楚霄身上的这股侠义之气，认为其更贴近江湖。 罗大义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 他又岂会不知那些江湖人的两面三刀？ 至于那些朝廷官吏更是如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欺男霸女，欺上瞒下，此类事件更是常有发生。 他骗的往往都是那些无情无义，愚昧迂腐之人。 也正是因为和这些人接触的多了，所以他才能更加看透人间冷暖，更了解这些人的鬼蜮伎俩。 只是他万没想到年纪轻轻的楚霄竟然也会有如此狭义的一面。 面对随时可能会招致杀身之祸的事情，他竟然选择只身赴会，只为了不牵连他人，不给他人造成负担。 这样的侠义风骨又有几人能够企及？ 罗大义此时不仅不想劝解，甚至还想要跟随在楚霄的身边，随他再出去闯荡一番。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年轻人究竟还能给自己带来多少惊喜，同时也想看看此人是否值得自己追随。 毕竟当初楚霄将他带出陆家庄的时候便曾经对他许诺过，如果有朝一日他觉得自己不值得追随，那便可以随时弃他而去，不必担心会遭受报复。 他知道楚霄根基浅薄，需要一个幕僚。 而他在外游荡了这么多年，如今也正需一个明主证明自己的价值。 双方之间的供求关系倒是相互匹配。 如今唯一存在的问题便是对方的能力如何，人品如何，是否值得他为之效力了！ 眼见着三人此时都不再说话，楚霄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我就知道三位一定会支持我的意见，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谁料想楚霄话音未落，罗大义便先开口说道：“事情可以这么定了，不过我觉得你自己前往肯定不太合适。” “不如就让我这个糟老头子随你同走一遭，再加上我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徒弟，你正好借着公费，带我二人游山玩水一番！” 第276章 全票通过 罗大义这话说的虽然轻松，可是任凭谁都知道这次的行动肯定不会有他所说的那般闲适。 那江州就算不是龙潭虎穴，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擅闯的地方。 那里可是楚国最为重视的要地之一。 在那里驻扎的军队有许多全都是楚霄的旧部。 他们对于这位主帅可谓十分了解，毕竟当年也曾朝夕相处，也曾效力在对方的麾下。 如果楚霄的身份真在九江府暴露了的话，那等待他的必将是楚国肆无忌惮的追杀。 而到了那个时候，任凭他楚霄有三头六臂，恐怕也难以走脱，必将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至于罗大义，如果楚霄这次行动一旦失败，身份一旦暴露，那连带着他都将遭受牵连。 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要跟着楚霄一同前往，这便足以说明此人的胆略有多强！ 赵凌峰闻听此言顿时瞪大了眼睛：“罗先生，您都已经一把年纪了，您跟楚太傅去江州能有什么意义？若是楚太傅真出了什么危险，他到时又哪能顾得上您？” “不如这样吧太傅，有我率领我手下亲兵随您一同前往，到了江州之后，咱们第一时间刺探情报，等拿到了第一手资料之后，我立刻带兵掩护您撤回九江府。” “您别看我手下人数不多，可一旦打起仗来，我保证您能够全身而退，绝不会受到半点波及……” “匹夫之勇，那江州驻扎了数万军队，而且多数还都曾经参加过周边的灭国之战，和这样的军队交起手来，就算你手下三百将士是罗汉下凡，那也得被人打出舍利子来……” 眼看着罗大义和赵凌峰即将因为此事争吵起来，赵龙广当即在一旁打断道：“二位莫要争吵，我倒是觉得罗先生的提议较为可行！” “嘶，府君大人，你到底是站那一边的？” “赵将军莫要动怒，且先听我分析一番！” 赵龙广在这几人当中颇有威望，他此言一出，哪怕是性格急躁的赵凌峰，此时也只能偃旗息鼓。 赵龙广先是安抚了两人一番，随即开口说道：“其实我之所以会觉得罗先生的这番提议较为可行，并不是因为我偏私于先生，而是因为要前往江州刺探消息，此事的确可大可小。” “如你赵将军所说，你率领手下三百精兵护送楚太傅前往江州，楚太傅的安危的确能够大大保证，可是如果你的行踪败露了呢？” “咱们如今在九江府整肃军制，训练军队。就算楚国有所察觉，可最终也只能被定义为咱们厉兵秣马，并无对外开战之意。” “可如果你真的率领一支军队踏上了江州的土地，一旦被人发现的话，那就意味着将与楚国宣战，等到那个时候，你觉得你手下区区几百精兵真的能够对抗驻扎江州的数万将士吗？” 赵龙广此言一出，赵凌峰顿时安静下来。 这件事情他之前的确欠缺考虑，他只想着保护楚霄的安危，却没想到此事将会给周国带来多大的影响。 不过他这番提议毕竟也是出于好意，楚霄并未怪罪他行事鲁莽，只是对赵龙广的这番分析报以微笑。 紧接着赵龙广又转头看向了罗大义：“此次前往江州，不论是用何种身份，首先要确保的就必须是人数最少，能力最强，既不能引人注意，同时还要在第一时间打探到最切实的消息！” “我说句实话，这件事情莫说是你赵将军，就算是赵某我，也未必能够胜任。要说咱们当中谁最有这个能力，恐怕也就只有罗先生一人了！” 赵龙广此言一出，罗大义当即打了个响指：“府君倒是说了几句公道话，要说咱们当中谁最能巧言善辩，那肯定非罗某我莫属啊！” “我这一张巧嘴能将死的说成活的，这些年来之所以能够混得一口饭吃，还不都是靠着这两张嘴皮子吗？” “要我跟在咱们太傅大人的身边，那肯定能够确保此行无虞，同时还能将所有情况全都打探出来，至于我那个小徒弟，也就是你府君大人的侄子，此次带他前往江州，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历练一番，毕竟他日后还要接替您的职位，总不能一直都是孩子心性吧？” 罗大义的这番良苦用心，赵龙广自然能够明白。 虽然罗大义与赵铎之间的师徒之名只是口盟，并没有经历真正的拜师仪式。 可是罗大义对于赵铎却是真心喜爱，真心想要提携自己这个小徒弟。 这一点身为叔叔的赵龙广自然有所察觉。 同时他也发现跟随在罗大义身边的这段时间里，赵铎在为人处事方面的确是有了极大的进步。 这孩子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毛毛躁躁，四处树敌，也不再仗着家族的权势和自己的声望在外面为非作歹。 相较于其他的世家子弟而言，赵铎本就安分守己。 如今又经历了这一番改变，这孩子如今的心性可谓是远超常人，的确有继承他的衣钵的资格。 如果能够再在罗大义的身边稍加历练的话，那赵家未来说不定真能在他的管理之下发扬光大。 重复赵家的辉煌绝非是那些族老们所心心念念的事情，哪怕是赵龙广同样也有这个想法。 虽然他知道这样很可能会给侄子带来更大的压力。 很可能会让其走上和自己一样的为了匡扶家族而断送自己梦想的老路。 可是为了让日后家族子弟能不再像他们这样承担莫大的压力，一代或是几代人的付出是极有必要的。 面对罗大义的这番提议，赵龙广当即爽快的答应道：“既然罗先生有意提携，那龙广就在此多谢了，只是赵铎毕竟顽劣，还是少年新兴，这一路上还需要仰仗着您和楚太傅多多管教！” 相较于赵凌峰，赵龙广对于此事明显看得更开。 眼见着这件事情已经一锤定音，赵凌峰无奈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坚持。 他只是转头看向楚霄，语重心长的对其说道：“太傅大人，江州不比九江府，那里就连楚国朝廷也没有实质性的管辖权。” “您到了那边务必一切小心，我会管束好军队，等待您回来检阅！” 第277章 人皮面具 楚霄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八个字给践行到了极致。 此事商议完毕以后，楚霄当即准备动身。 可在他离开之前，赵龙广却送给了他一件宝物。 “太傅稍等，我有件东西要送给您……” 赵龙广将楚霄带到了公廨内的一处密室内，这里摆列，盛放的全都是些九江府这些年来搜集到的有关于罪证等一系列东西。 别看九江府已经被朝廷批准独立自治，可是历代九江府君却都与朝廷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他们一直扎根在这片土地上，保卫着九江府不被外来势力渗透。 而九江府这些年来也已经问展了许多试图渗透这片土地的别有用心之人！ 这里摆放的东西着实是五花八门。 其中不乏有暗器，兵刃一类的东西。 楚霄起初还以为赵龙广是要挑选几件暗器送给自己，为此不禁为之哑然。 他虽然是从现代穿越而来，但是却继承了原主的大部分记忆，其中自然也包括原主年少时所练习的那些武技。 这一点从他当初在李家村斗杀戏彩师就能看得出来，他起码也能跻身到当今江湖二流高手的行列。 而一旦人的实力达到了这个程度，在面对对手的时候想要依靠些奇技淫巧取胜那便十分艰难了。 想要用暗器暗杀一名绝世高手，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真刀真枪的对决才是取胜的唯一路径。 况且楚霄手中如今还有一把点钢枪，那可是出自于顶尖工匠马长青之手。 虽然这次不能骑着他的宝马前往九江府，可只要这把点钢枪还在，他便能在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丝毫不必担心自己陷入窘境。 其实有一句话，赵龙广说的没错，那就是与其带着许多人兴师动众，还不如少带着几名随从傍身。 罗大义生有一张巧嘴，能够颠倒黑白，有他跟在自己的身边可以为自己免去诸多问题。 至于赵铎虽然年轻，可毕竟是有几分大世家的底蕴在身。 跟随在自己的身边，不仅能够长些世面，同时也不会给自己招惹什么麻烦。 更何况他之所以能够在九江府站稳脚跟，主要还是仰仗着赵龙广的协助。 他也想借此机会为赵家做些什么。 如此来看，为赵龙广选定继承人打好基础似乎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赵铎这孩子最近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他看在眼里，如果真能让其日后执掌九江府的话，无论是对于九江府还是对于赵家来说，都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毕竟打从楚霄的心里也希望九江府日后能够亲近朝廷，不希望九江府在保持之前那种游离在外的状态。 江州是迟早都要被收回的，到时九江府和江州是否需要合并还需另议，但朝廷对于地方的管控必须加强，无论是九江府还是江州，都不能再保持独善其身的状态，这是朝廷的底线！ 赵龙广在密室内翻翻找找搜寻了一番，最终找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匣子。 他手中捧着这只匣子，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件东西可是我珍藏了多年的宝贝，之前一直不愿示人，如今楚太傅准备远赴江州，我便将这东西作为礼物送给您如何？” 见赵龙广表现的神神秘秘，楚霄心中不免起疑。 他随手接过那只木匣，将其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装着的竟然是褶皱的一张皮。 这张皮已经皱缩到了一起，同时上面盖满了灰尘，皮的体积大小约有婴儿拳头那么大，看质地像是一张人皮，不过楚霄并不确定这是地图还是什么东西。 就在他细细打量着这张皮革的同时，赵龙广已经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过来。 “我听说江湖上盛传一种易容术，能够通过化妆伪造，将人的本来面目掩盖，让人变成另一副模样。” “其实所谓的易容术不过是江湖小道而已，真能够瞒天过海的，还得是您手中的这种人皮面具！” 赵龙广说话之间已经引导着楚霄将那块褶皱的人皮放在水中。 那人皮刚一入水便舒展开来。 只在顷刻之间便变成了一副眉眼皆备的人脸模样。 看着盆中的这张人脸，楚霄一时不由得有些惊诧。 他之前的确曾在武嫣然和武琦琦的面前显露过自己的易容术，并且成功瞒过两女。 不过相较于这张人皮面具，他那易容术似乎的确有些低级。 易容术是通过修改人面部的形态，使得达到更改面容的效果。 虽然简单直观，可却仍有纰漏。 比如一旦出汗，那在脸侧或是鬓角一类的位置便会出现面具贴合不到位的情况。 而如此一来便极容易被眼尖之人识破。 人皮面具顷刻之间舒展开来，楚霄将其从水中取出，抖落干净以后贴合在面部。 这人皮面具戴在脸上之后毫无任何憋闷之感，似乎就连毛孔都能得以舒张。 他用手摸了一下脸颊和鬓角，却发现这人皮面具与自己的脸皮贴合的十分紧致。 楚霄万没想到这人皮面具竟有如此妙用，他随手拿起一只被作为赃物收监的铜镜，打量了一番自己在镜中的面容。 只见原本青年模样的自己，如今竟然变成了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 自己脸上的汗毛竟然通过这人皮面具上的毛孔舒张了出来，使得这人皮面具看起来变得更加自然。 楚霄一时间震惊的无以复加，这人皮面具竟然比他的易容术要强出许多！ 赵龙广眼见着楚霄如此吃惊，脸上笑容不免更加得意：“怎么样，楚太傅，赵某送您的这件礼物您可还满意？” 楚霄闻言微微颔首：“这件礼物甚得我心，若真能带着这件人皮面具前往江州，那别说我的昔日旧部，就算是楚平安，楚天舒父子，也未必能识得我的真容！” 楚霄这次最担心的其实就是被自己的那些旧部撞破身份。 他们之前虽然曾并肩作战，那些旧部也对他忠心耿耿。 可是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被楚天舒收买，不会变节？ 双方如今已经正式站在了对立面，楚霄也不奢求他们能够对自己手下留情。 一旦双方狭路相逢，那等待他们的就必将是一场惨烈厮杀…… 第278章 十里相送 原本赵铎还在为自己和楚霄之间的关系而苦恼。 楚霄和他叔叔赵龙广不仅是同事关系，同时还是至交好友。 按理来说他应该称楚霄一声叔叔。 只是奈何这位叔叔实在太过年轻。 二人站在一起非但不像叔侄，反而还像兄弟。 若是以往在九江府内以叔侄相称也便罢了，这次前往江州若还以叔侄相称，那势必会引起旁人怀疑。 只是若以兄弟相称的话，似乎又与自己的叔叔乱了伦理辈分。 这着实是让赵铎头疼不已。 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不过他的这番顾虑在次日清晨被彻底打消。 因为次日清晨他发现本应到场的太傅楚霄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个满脸沧桑，看年龄样貌似乎与自己叔叔相仿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身穿一身绫罗，举止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贵气。 赵铎是在江府长大，对于九江府的各方势力全都十分了解。 可他却从不记得九江府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不知道这中年男人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当他背着包裹来到中堂与楚霄汇合的时候，他发现这中年男人与罗大义相谈正欢。 此人知识涵盖极广，甚至能与罗大义这个走南闯北，靠一张巧嘴为生的江湖骗子聊得火热。 他身为晚辈自然是不好打搅，于是便站在罗大义的身旁，偷眼打量着面前这位中年男人。 直至两人聊了一阵。 赵铎也不知打量了此人多长时间。 从始至终他始终未曾看出任何端倪。 只是觉得这人身上蕴含着一股让他为之熟悉的气质。 直至中途此人离场方便，赵铎这才壮着胆子对罗大义问道：“师父，刚刚那位是谁啊？我怎么不记得九江府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罗大义面露笑意，神神秘秘的对赵铎问道：“乖徒儿，你真没看出他是谁吗？” “师父请恕徒儿眼拙！” “你看看今早本应前往江州的人中有谁不在场？” 罗大义一语点醒梦中人，赵铎当即瞪大眼睛，一脸惊愕的开口问道：“师父该不会说那人就是楚太傅吧？” 罗大义微微颔首：“没错，那人就是楚霄，我二人刚刚一起来盘坐论道，为的就是试探你的眼力，看你能否认出他的身份。” “没想到咱们朝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连你都没看穿他的伪装，看来你叔叔的那个宝库的确是有两把刷子！” 赵龙广的那座宝库，就连赵铎都不知道。 这并不是赵龙广留有私心，而是因为这座宝库对于九江府来说实在太过重要。 历代九江府君之所以会建造这座宝库，主要就是因为九江府在政治上一直脱离朝廷的掌控，而这很容易引起朝廷的猜忌。 人言可畏，人心可诛。 当初朝廷被迫将九江府划归独立，那也不过是碍于形式所做出的权宜之计。 可是谁又能保证朝廷不会幽而复明？谁又能保证九江府能够真正脱离朝廷的控制？ 想要以一地之力制衡国家，那简直是痴心妄想，历代九江府君都是聪明人物，否则他们也不可能一路爬到这个位置。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对于眼下的境况更为了解。 他们知道九江府所处的位置有多尴尬，也不会像那些世家门阀一样做着虚妄的美梦。 这间宝库里所存放的这些东西。 其实就是九江府一直忠于朝廷的证明。 历代九江府君早就预料到了有朝一日朝廷可能会对他们进行清算。 毕竟朝廷一旦得势，是绝对不会放任九江府继续得势的！ 与其等着到时被小人进献谗言，再被朝廷彻底清算。 那还不如藏着这些东西，有朝一日向朝廷表明真心。 九江府君毕竟也是人担任的。 他们给自己留有后路，自然也是情有可原！ 赵铎虽然早就听风闻传说过九江府君有一座只属于自己的宝库，而那里面存放的便都是些历年来从各地清缴来的珍宝，亦或者是许多大案的罪证所在！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里面竟然会夹带着有能让人改变容貌的东西。 而且这东西竟然做的如此之真，让他这个与楚霄朝夕相处了半个多月的人一时都认不出对方的容貌来。 若不是他从楚霄的言谈举止中感觉对方有几分莫名的熟悉，恐怕直至罗大义向他坦明楚霄的身份，他都不敢为之相信！ 他对自己这位恩师的脾气秉性极为了解，知道对方绝不会无的放矢。 别看罗大义平日里嘻嘻哈哈，可是真遇到什么紧要事情的时候，他却会表现的比任何人都认真！ 就在师徒二人说话之际，楚霄已经再次回到中堂。 此时的他春风得意：“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启程吧，府君和赵将军已经为咱们准备好车马，渡船了！” 赵龙广和赵凌峰一路将三人送到码头。 赵凌峰直至此时仍不放心，还是一脸忧虑的看着楚霄。 反观赵龙广，对于此事似乎并不紧张。 他将赵铎叫到身边，同时语重心长的对其说道：“按理来说我本不应该让你跟随在楚太傅和罗先生的身边，并不是因为此行危险，而是因为你太过年轻。” “若不是罗先生执意提携，想要将你带到江州历练一番，我是说什么都不会让你走的！” 赵龙广主要是担心自己这个侄儿可能会拖了楚霄和罗大义的后腿。 毕竟这二位无论是为人还是处事，全都是一等一的老江湖。 罗大义纵横江湖多年，无往不利。 而楚霄更是在朝堂之上进退有度，曾以一己之力扳倒了党羽众多的礼部尚书李青山，并且一手捣毁了麒麟会，声名鹊起！ 楚霄若是没有这样的本领，那他也不会得到女帝的重用，更不会得到武琦琦的青睐。 这位太傅看似是太傅，可实际上他却是未来指定的摄政王。 能够与他拉近关系，对于赵铎的未来有百利而无一害。 而这也是赵龙广同意赵铎随着二人前往江州的一大原因，他要为赵家的未来铺路，要为侄儿赵德的未来铺路，如果真能让楚霄作为赵铎的引路人的话，那赵铎便能少走许多弯路，同时也能确保九江府的未来更加通明！ 第279章 临行嘱托 面对叔叔的这番训诫，赵铎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脸上还流露出了一丝憨厚的笑容。 他的性格本就不像那些世家子弟一样喜好争抢。 再加上他自幼便将叔叔当做自己的偶像，从小和叔叔一起长大。 赵龙广膝下无子，已经将赵铎当成了自己的继承人。 而赵铎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并不愿辜负叔叔的一番良苦用心。 面对叔叔的这番说教，赵铎只是憨笑着说道：“叔叔，放心吧，我这一路上一定会跟紧了太傅和师父，绝不会让他们二位替我操心，也不会在外面丢了咱们赵家的脸！” 面对侄儿这番油腔滑调行为，赵龙广只是无奈一笑，同时伸手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穷家富路，叔叔为你准备了些盘缠，在外要好好表现，莫要吝惜身外之物！” 赵龙广说话之间将一卷银票塞进了赵铎的怀中。 赵铎刚想将银票打开，却被赵龙广按住了手：“上船之后再看……” 与这边叔侄二人相谈甚欢的情景不同的是，另一边赵凌峰与楚霄，罗大义三人。 赵凌峰哭丧着一张老脸：“太傅，您到了那边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面对赵凌峰的这副表情，楚霄哭笑不得的对其说道：“我脸上戴着人皮面具，连赵铎早晨都没认清我的容貌，更别说是那些已经与我分别许久的军中旧部，他们又哪能认得清我？” “我已经让府君大人为军队再拨白银五百万两，你银子就留在你的手中私用，你是准备犒赏三军也好，准备用于改善军备也罢，我不怕你多花钱，也不怕你从中贪污，但你切记一定要把银子花在实处，绝不能像之前的那些教官一样做一些表面工程！” 对于赵凌峰的能力，楚霄已经十分认同。 对方能在短短半月时间内便将军队训练的如此成建制，成规模。 这是让楚霄之前未曾想到的事情。 他之前一直以为赵凌峰这个金吾卫副统领最多就只能统兵数百，做个冲锋陷阵的莽夫。 却没想到这个从最底层的军卒一步步爬上来的赵将军。 在治理军队方面竟然还能有如此才能。 这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对于楚霄的认可，赵凌峰颇为感动：“太傅大人尽管放心，我向您保证，当您从江州回来的时候，我不仅要让咱们的军队成建制，成规模，还要让他们成为一支能打仗的凯旋之军！” “总有一日我要带领军队随您一同踏上楚国，我愿为您鞍前马后，做您身边的一名小卒……” 五百万两白银，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的出来的。 朝廷近些年来的财力情况虽然有所改善，可是每年从地方缴纳的税务也不过只有区区几千万两白银。 这些银子还需要给朝廷官员作为俸禄分发，能够切实落到军队的银两简直少的可怜。 像是楚霄这样动辄便将几百上千万两白银分发给手下士兵的情况简直极为少见。 而像楚霄这样能将几百万两白银交到军中主帅手中的更是绝无仅有。 毕竟人的贪欲难以自制，谁又能保证军中主帅就不会监守自盗？ 楚霄的这番作为不仅彰显出了他对赵凌峰的认可。 同时也显现出了赵凌峰对于这支军队的重视！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赵凌峰如今已经被楚霄彻底折服，堂堂军中一位主帅甚至说出了愿为楚霄鞍前马后的这种话来，这便足以说明他对楚霄的真心！ 楚霄拍了拍赵凌峰的肩膀：“我离开后你要悉心辅佐府君大人，切记军政不能分离，军队需要有政治的协同，而政治也需要有军队的稳固，只有你二者联手，才能做到无往不利，不要让我为此分心，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楚霄明白赵凌峰的性格。 他知道这位赵将军生性桀骜不驯。 之所以愿意拜服于***武嫣然，那也是因为对方身为女流之辈，却有许多男子都不具备的勇气与胆量。 况且对方又是皇室宗亲，军中主帅。 他赵凌峰拜服于对方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至于楚霄，他则完全是凭借自己的一身能力与知人善用的手段折服了对方。 赵凌峰虽是一把利剑，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得了的。 楚霄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离开以后，赵凌峰可能会出现失控的情况。 到时不仅不能和赵龙广相互协作，甚至还可能会给对方造成麻烦。 而面对楚霄的这番告诫，赵凌峰则是连忙表示道：“太傅大人尽管放心，末将一定会像对你一样对待府君大人，咱们如今都是在为天下计，为百姓计，我若是在这个时候鼠首两端，那岂不是辜负了朝廷对我的一番栽培，辜负了太傅大人对我的一番厚望！” 众人相互之间告诫完毕，楚霄与罗大义，赵铎三人这才上船。 楚霄这次是微服出巡，消息并未对外泄露。 除去这二人之外，几乎再无人知晓楚霄前往江州的消息。 毕竟这个消息一旦传达出去，那不仅会给取消招致危险，同时还可能会导致九江府出现混乱。 九江府原本是群龙无首的局面。 如今在楚霄的一番治理，方才有了几分中兴之象。 而这其中大部分骨干其实也全都是看在楚霄的面子上才被聚集在一起。 赵凌峰和赵龙广二人与这些人并不产生直接关系。 对于他们自然也没有任何调度的权利。 如果被他们知道楚霄离开了九江府，那很可能会导致人心涣散的局面。 而人心一旦涣散，便再难以聚拢。 哪怕是身为九江府君的赵龙广也是如此！ 众人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这其中利害。 所以从始至终楚霄离开九江府的消息都未对外泄露。 只有几名核心骨干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详情！ 岸边的人逐渐变成了两个小小的黑点。 赵铎回到船舱，并从怀中取出了叔叔临行时塞给自己的那一捆银票。 赵龙广之前表现的神神秘秘，甚至没让赵铎检视这些银票的面值。 赵铎知道自己叔叔这些年来为官清正，再加上赵家近些年来已经没落，私产不足，日子虽不算捉襟见肘，可却也并未富裕到哪去。 所以对于叔叔这次出手有多阔绰，赵铎心中倒是颇有些好奇！ 第280章 抵达江州 他在楚霄和罗大义的面前自然没有任何藏私。 就当着两人的面打开了那摞银票。 银票的面值是一千两。 细数一下数量竟然有三十张！ 赵铎虽然是赵家的大公子，地位尊崇。 可是他从小到大却并没见过什么大钱！ 这主要也是因为赵家对于晚辈的管束太过严厉。 赵铎从小便被家中长辈看管，不允许他在外沾花惹草，染上那些纨绔子弟常有的陋习。 寻常人家的子弟这个时候恐怕都已经成亲，当爹，更甚者甚至已经拥有了几房妻妾。 可是赵铎直至如今却还是孑然一身。 家族甚至从未提起过要为其定亲之事！ 他平日里见过的最大数额的银两也不过就是百两银铤。 之前楚霄摆了一场鸿门宴，设计让九江府各大势力参与，并让他们为自己捐纳银两。 那几千万两白银在他听来简直就如同天方夜谭一般。 别说见过这些银两，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在看到叔叔塞给自己的这些银票的时候才会瞠目结舌，如此失态。 他哪里会想到平日里向来以清廉着称的叔叔，竟然随随便便就会拿出几万两银子交给自己？ 罗大义见他一副失神的模样，便笑着对其问道：“乖徒儿，你叔叔给了你多少钱啊？拿来让师父替你保管吧！” 楚霄见罗大义一副老没正经的样子，于是便笑着对其揶揄道：“罗先生，本官现在可还在这里呢，你想当着我的面坑蒙拐骗，这未免太不讲本官放在眼里了吧！” 面对楚霄的揶揄，罗大义当即说道：“我这哪里是骗我，不过是替我这乖徒儿保管而已，做师父的又怎么会贪图徒弟的这点东西？乖徒儿，你说是吧……” 还不等罗大义把话说完，赵铎已经将手中的一沓银票交给了他。 罗大义本也不想要赵铎的钱，只不过是和对方开个玩笑而已。 可等他看到那厚厚一摞银票上所标注的面额的时候，就连罗大义也不免吃了一惊：“一千两？” “一千两银子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看你们两个没出息的！” 楚霄对此倒是颇不屑一顾，他觉得罗大义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怎么会因为一千两银子便如此失态？ “不是只有一千两，而是一张一千两，看这个架势，这起码得有二十多张吧？” “我刚查了，总共三十张！” “嘶……” 在听到这个数额的时候，罗大义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想他当初在陆家庄用尽手段，也不过只骗了那群百姓几千两纹银而已。 可即便如此，当自己被楚霄揭露的时候，自己还是险些被那些暴怒的村民打死。 要不是楚霄仗义疏财，既拿了银子替他解围，又以自己的身份替他担保。 恐怕他这把老骨头就真的要客死他乡，异地做鬼了！ 罗大义这些年来虽然经手的钱财无数，可是他平日里挥霍无度，向来不懂节俭，所以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白花花的银票放在自己的面前。 楚霄对此倒是颇不在意。 虽说大周官员每年所能领到的银两俸禄并不算多，可他之前一次性便向九江府的那些世家门阀勒索了四千万两白银，而这还不算被他斩首的那十家商贾的抄家所得！ 这些如果加在一起的话，他手中可调度的银两起码要有上亿。 如今的楚霄才是顶级富豪，他手中所掌握的资源虽不足以说是富可敌国，但起码也要碾压一众世家门阀。 对于赵龙广给赵铎的这些银两盘缠，楚霄丝毫不觉得意外。 赵家好歹也是九江府的世家望族之一。 况且赵龙广又当了这么多年的九江府君，如果连这点底蕴和积蓄都没有的话，那楚霄反倒要对此心生怀疑。 更何况赵铎本就是赵龙广最喜爱的一个晚辈。 如今侄儿初次离开自己的庇护，赵龙广又怎会忍心让他在外面受苦？ 赵铎手中握着银票，虽然欣喜，却也有些惴惴不安。 罗大义刚刚不过是与他开个玩笑而已，并非是真的想要他的银票。 结果罗大义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赵铎却先将银票塞进了罗大义的怀里：“师父，这些银子还是由您保存吧，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即便是交到手里，我也不知该怎么花！” 罗大义看着手中的银票，嘴角都在抽搐。 这可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凭什么自己这个乖徒儿就这么好命不仅投身到了富贵人家，而且还有一个如此爱护自己的叔叔？ 他当初若是也能有如此显赫的身家的话，那又何必在外面招摇撞骗。 想到此处罗大义的心中竟然涌现出了一股酸涩复杂的情绪！ 楚霄见他师徒二人如此亲昵，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笑容。 “能够不被金钱所动摇。如今还能保持理智，这才是世家子弟该有的样子，不过和你说句实话，你这恩师可不怎么靠谱，你就不怕他到了江州，卷了财物，转而将你我一脚踢开？” 赵铎闻言憨笑道：“师父待我如同父子一般，我相信师父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说话之间，赵铎朝着对岸远眺，隐约间竟然看到了一条黑色去长龙般的事物正在将水卷积中朝着他们迅速靠近。 赵铎何曾见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不由得大惊失色，还以为是这滔滔江水中蕴藏着什么精怪。 摆渡的船夫见此情景却是面露笑意，转头对三人说道：“三位，前方便是江州渡，再过约么一炷香的时间，咱们就能够靠岸抵达了！” 江州，即便如今听到这个称呼，楚霄的心中同样为之悸动。 当初原主便曾在此处辗转，并被送到周国。 这一路上他不知历经了多少艰难险阻，也不知曾与多少人有过明争暗斗！ 自己那全无感情可言的父兄只是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 想要借武瞾之手来一个借刀杀人！ 其实不仅仅是他们，就连原主自己恐怕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就能够重新回到故土，重新踏足江州吧？ 楚霄躬身走出船坞，看着远处在浪花中隐现的堤岸，心中暗付道：“楚平安，我回来了！” “你，准备好受死了吗……” 第281章 民风怪异 楚霄原以为江州市出了什么变故，所以才会导致原本应该云集至此的旅客选择另投他处。 而他此次前来为的就是将此事查个究竟。 同时还要搞清楚楚国为何会突然对外改变政策。 竟然一改常态，同意对周国出口铁矿！ 等来到江州主城的时候，这里的景象几乎是让楚霄大跌眼镜。 原本沿街排列，到处随意可见的青楼妓馆如今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诸如道馆，禅堂一类的地方。 街头上再也不见有浓妆艳抹的女子招揽客人，也不见有纨绔子弟欺男霸女。 在他原本的印象当中，江州比九江府并没有好到哪去。 虽说楚国对于此处的管束较为严格，可是此处却仍旧是门阀割据，形式复杂。 这里经营的生意多数和九江府一样，全都是以色示人，而这里也同样承载着楚国巨大的税收压力。 原本楚霄还以为自己关停了九江府的那些青楼艳馆，可能会导致江州愈演愈烈。 可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而由此也能侧面说明那些商旅为何会另觅他处，并不选择在此落足！ 罗大义无论走到哪里都身穿着一套明黄色的道袍。 再加上他留有长髯，身材清瘦。 走在街头倒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周围过往的行人，每每从他身旁经过，都会对其驻足观望，仔细打量。 更有甚者甚至还会主动上前对其行礼，态度可谓十分恭敬。 他们的这番举动别说是罗大义，就连楚霄和赵铎都被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按理来说，生活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之下，这些百姓的人心就算不如他所想象的那么浮躁，可起码也不应该这般平和！ 他们的这番尊崇甚至连罗大义都有些不适。 罗大义一边对他们还礼，一边加紧步伐，只为了能够快些逃离此处，免得再受别人参拜！ 罗大义的这番反常态度倒是引得赵铎有些不解。 赵铎紧跟在罗大义的身后，开口对其问道：“师父，您平常不是最享受他人敬仰的吗？怎么今天反倒又躲起来了？” 面对赵铎的询问，罗大义苦笑一声：“我所追求的不过是虚名而已，可咱们刚刚遇到的那些百姓却显然是将我当成神仙来看。” “随随便便受人祭拜那可是要折寿的，为师我虽然已经年近花甲，可却还有大把的年华未曾享受，可不想这么早早便被他们拜死……” 三人在路上边说边走。 罗大义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躲避着那些百姓和行人。 反倒是脸上戴着人皮面具的楚霄，这一路上非但没有任何躲闪，反而还一直关注着沿街的那些店铺。 当初他被楚平安下旨送往周国，就曾在江州有过驻足。 那时他对江州的情况可谓再了解不过。 此处民风彪悍，无论男女皆是以色示人，世家门阀横行林立，就连朝廷对此也极少管束。 那时的江州就如同九江府一样是一处三不管地带。 他们只需要给朝廷缴纳足够的赋税，朝廷便不会对他们有过多的约束，任凭他们在此处杀人放火，草菅人命，也全然和朝廷没有半点关联。 再看如今，只过了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这里却如同另一个世界一般，百姓们彬彬有礼，相互谦让，再不复之前那一派浮华市侩的景象。 尤其是当初林立的那些青楼妓馆，如今竟生生变成了一座座道馆，禅堂。 在从那些禅堂前方经过的时候，楚霄甚至还听到了里面有人正在交流道法心得，参悟修行之事！ 不知为何，在听到那些涉及到修行之事的议题的时候，楚霄突然想到了当初那个曾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的麒麟会主刘步云！ 赵贺临死之前曾和他说过，他亲自将刘步云送到了楚国，要让刘步云在此处重开天地，另辟乾坤，有朝一日反攻周国，再替自己报仇雪恨！ 一想到这件事情，楚霄便觉得不寒而栗。 他突然惊讶的发现这一切很可能都出自刘步云的手笔。 他丝毫不怀疑麒麟会对民间百姓的影响力。 如果连这点操控人心的本领都没有的话，麒麟会又为何能在大周延续百年之久？甚至几经朝廷绞杀，却仍旧屹立不倒！ 三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 想要找一处客栈落脚，却发现压根就没有对外待客的地方。 如今的江州似乎真的已经达到了全民修仙的狂热境界。 目光所及到处都是道馆禅堂。 各处都能见到口中喃喃自语，形式无比诡秘的男男女女。 在他们的眼中仿佛就只有修仙二字。 哪怕是那些禅堂当中，也有诸如罗大义这样装扮的假道学公开授课！ 罗大义在外奔波了一阵，直走的双腿发软，口干舌燥，却始终未见一间客栈酒楼。 他伸手锤了锤自己的后腰，颇为无奈的对楚霄说道：“我看咱们这次当真是来错了地方，口袋里有银子竟然也无处花销！” “原本还想着随你来此处找些乐子呢，如今看来愿望成空咯……” 就在罗大义抱怨之际，一名青年突然从他的后方急吼吼走了过来。 那青年手中托着一只香炉，步履匆匆。 可能是因为注意力全都被放在了那只香炉上的缘故，所以在经过罗大义身旁的时候，他的肩膀重重撞在了对方的身上，直撞的罗大义朝前趔趄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而那青年手中的香炉也被高高抛起，飞至半空…… 青年见此情景，不由得大惊失色，他甚至未曾顾及被他撞倒的罗大义，眼睛只盯着那只香炉，仿佛是被那香炉摄去了魂魄。 楚霄看出了青年对于这支香炉十分重视，再加上此处民风怪异，他也的确需要一个了解当地风俗的向导为他解惑。 于是还不等那青年开口，他便三步并作两步，直追上那飞在半空中的香炉，一把抓住边沿，将其稳稳接了下来。 青年原本以为这香炉恐怕要被摔碎，眼中已经满是绝望之感。 却不想下一秒楚霄竟手端香炉将其递到了自己的面前，青年见此不由得心中一喜，当即撩袍跪倒在了楚霄面前：“多谢先生救我母亲一命！” 第282章 香灰治病 青年跪倒在地，作势便要磕头。 赵铎此时已经将罗大义扶起，并一并来到了楚霄身边。 此时三人心中全都充满了好奇，就连罗大义也顾不得动怒。 楚霄将青年从地上扶起，并将香炉交给对方：“阁下不必如此客气，只是有一点我比较好奇！” “先生有话尽管直说，只要在下能够解答，我绝对不会有所隐瞒！” “我刚刚见你对着香炉十分重视，于是才在其摔碎之前抢救下来，可你为何又说我是救了你娘的一条性命？莫非这香炉是前朝遗留的古董，你要典当这只香炉为你娘看病？” 为了给父母治病而变卖家产的事情，楚霄已经见过许多。 再加上这香炉并无什么特异之处，只是看起来有些古朴，所以他才会由此推论，故而相询！ 面对他的询问，青年摇头说道：“我之所以行色匆匆，并非是为了典当这只香炉，而是要用这炉中的香灰为我娘治病！” “香灰？” “治病？” 罗大义师徒闻听此言，顿时全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谁都没想到青年竟然会说出这种不着边际的话来，竟然要用香炉里的香灰来给自己老娘治病。 面对二人的质疑，青年却是毫不在意：“三位有所不知，这香炉里装着的乃是神香，是我们侯爷供奉仙灵遗留下的灰烬，这里面沾染着无上神力，只要用水冲服，便能药到病除，我娘如今重病缠身，就等着这香灰做药引子呢！” “侯爷？仙灵？你这都是哪跟哪啊！” 罗大义还以为对方是发烧烧坏了脑子，于是伸手便去摸对方的额头，想试试对方是否发烧。 青年上下打量了罗大义一番，开口对其反问道：“看您老这番装扮，应该也是求仙问道的仙长，此次驾临临江，应该也是为了参加法会吧？” 罗大义听着青年的这番反问，只觉得如坠云里雾中。 他虽然知道此处百姓崇扬道教，而且这一路上也曾遇到许多百姓对他鞠躬行礼，恭敬备至。 但是从始至终他都没听说过劳什子所谓的法会，更没想过要来此处求仙问道。 说到底他也不过就是个招摇撞骗的老骗子而已。 他知道所谓的求神问卜之说向来只是虚妄。 若是人力真能扭转天意。 那世间又岂会有如此多的跌宕波折！ 不过就如今的情况来看，这神神叨叨的青年倒是比他还像骗子。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 却见楚霄对他使了个眼色，并开口对这青年说道：“小兄弟说的没错，我三人此次的确是冲着临江法会而来，我三人虽久仰侯爷大名，但却一直无缘拜会，虽然早就听说临江此地民风淳朴，但却在来到之后才发现这里竟然无一间客栈酒肆可供落足！” “我看小兄弟对于此处风俗颇为了解，想来应该是本地人士，不知您能否给我们指引一处落脚的地方？让我们暂且休息一晚？” 楚霄是个何等聪明的人物，他早就从青年这番话语中分析出此处最近的异样可能和对方口中所说的那位王爷有关。 至于江州为何会改名为临江，那青年口中所说的法会又是什么意思，这就要等待他自己考证了！ 他发现这青年对于所谓的法会之事似乎十分笃信，否则对方也不会端着一盆香灰做宝贝，甚至还想着用香灰入药来给自己的老娘治病。 罗大义身上穿着的这套道袍如今就是他们最好的掩护。 他要借此机会与这青年套套近乎。 也好多了解些有关于江州的事情！ 究竟是怎样的刺激，竟然能让这样一个堪比泥沼的地方变成一方清池，民风淳朴到了有些虚假，怪异的程度？ 楚霄早就看出了这青年涉世未深，应该极好哄骗。 而事情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般。 面对楚霄的这番询问，青年笑着对其说道：“先生有所不知，我们临江并非是没有客栈，而是您目光所及的所有道馆，全都是客栈！” “只要您是过往行人，只要与道馆的负责人知应一声，那便可以在此处住上一晚。” “若您愿意给些赏钱，这钱便会作为修缮道观的资费，交给地方朝廷，若是您囊中羞涩，实在不便，那道馆的负责人也不会强求，只要能为往来旅人提供些方便，那便是行善积德的善举，能够换来无边福报！” 说至此处，青年笑着对楚霄三人说道：“家母身体抱恙，我也正想为母亲积累些功德，如果三位不嫌弃的话，不如到寒舍暂住几日，待到法会开场，我也可以随你们同往！” 这青年虽然表现的神神叨叨，可是他的这番态度却可谓十分诚恳。 楚霄并未直接答应青年的邀请，而是先转头看向了身旁的罗大义与赵铎二人。 赵铎毕竟是初次离家在外闯荡，有楚霄和罗大义两位长辈跟在身边，自然没有他做决策的份，他只是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全都听从两人的意思。 罗大义刚刚经过一番跋涉，如今已经疲惫不堪。 一听说有地方可以落足，于是便赶忙应道：“既然这位先生盛情邀请，那咱们就却之不恭了吧？楚真人，你看如何？” 罗大义这一声楚真人，直接将楚霄拉升到了与自己相同的高度。 楚霄了解罗大义的意图，只是轻笑着摇摇头，随即对那青年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有劳你在前方带路，今晚我们就在贵府叨扰一晚……” 在前往青年家中的过程中，楚霄了解到青年名为林森，是此地的富户出身。 林森家中原本做的是镖局生意，其父林虎，多年前因走镖被劫，惨遭不幸，死在了与歹徒械斗的过程中。 自那以后，林森便与母亲一同生活，而家中镖局的生意也因此转让了出去。 林家家境殷实，早在林虎尚在人世的时候，便为他们母子留下了一份丰厚的家产。 林虎去世，林家逐渐失势，可林森却凭借着父亲留下的这些财产仍旧过得风生水起，姑且算是本地的富户之一。 据林森所说，如今临江许多富商都已经参禅修道，只为能够参透长生之法，为此他们不惜散尽家财，改邪归正，只为能够拜入侯爷门下！ 第283章 神秘的侯爷 每每提起这位神秘的侯爷的时候，林森的脸上都会显现出几分狂热的神采，仿佛连他都是这位侯爷的忠实信徒！ 可是当楚霄问起这位侯爷的真实姓名的时候，林森对此却显得颇为茫然。 他只知道这位侯爷是朝廷新册封的临江侯，而江州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被更名为临江。 自从侯爷来到以来，临江的风气较之之前要好出了许多。 原本这里乃是奸商横行，一片乌烟瘴气的地方。 可自从侯爷来到此处布道，这里的情况却要比以前好出许多。 原本勾心斗角，欺男霸女的情况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人心向道，就连当初随处可见的青楼艳馆，如今也都被更改成为了道馆，甚至免费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闲人！ 罗大义对于此事也是颇为好奇。 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有地方竟然能像江州这样仅在短时间内便变得一片祥和喜乐。 即便是要推动一个地方的改革，也绝非是一两个人便能够做到的事情。 这个侯爷究竟是有怎样的魔力，竟然能让原本乌烟瘴气的临江做出如此巨大的改变？ 面对林森的这番叙述，楚霄听得也是如坠雾中，不知所云。 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人物，一个所谓朝廷册封的侯爷。 却能让那些达官显贵趋之若鹜，让他们不惜散尽家财也一定要拜对方为师。 能够将生意做到一方独大的人物，绝对不会是傻子！ 而那些能够延绵百年，独霸一方的世家门阀，更不会轻易被人所诓骗。 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力量，竟然能让他们做出这么大的转变。 这个所谓的侯爷又是否是被他驱逐出周国的刘步云？ 如果对方真有这么大的号召力的话，那楚国的政策放宽，说不定也和他有着某种关联。 可对方究竟是出于怎样的目的竟然会想要帮助自己？ 难道他会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调任九江府，即将与他再次成为敌人吗？ 怀揣着种种疑虑，众人随着林森一同来到了林家。 虽然林家这些年来已经颇显没落，可是独门大院，家奴云集，其势力规模却仍非寻常百姓所能相对。 不过林森是个孝子，并没有因为家中富庶而疏于对母亲的照料。 这一点从他能为母亲亲自去求香灰入药便也能看出一二端倪！ 林森回到家中，先是将香炉交给一名女婢，让其赶快为母亲入药煎服。 随后他又命令管家为几人收拾出几间干净的闲房，供他们在此居住。 林森对于三人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颇显出此人气度非凡。 可是对于林森的这番好意，罗大义心中却是颇为质疑。 他总觉得此人有些神神秘秘，与对方的相识又有些太过凑巧。 虽说世上之事无非因果二字。 可他却总觉得今日与林森的相遇总有些刻意之感，仿佛提前有人安排好的一般！ 管家按照林森的命令给三人各自安排了一处房间。 三人房间距离并不算远，这也算是暂且打消了罗大义心中的疑虑。 三人在林家落脚之后，随即又聚头到了一起。 罗大义坐在桌前，把玩着茶杯，一脸凝重的对楚霄说道：“自从来到江州，我就觉得此处处处透露着诡异，尤其是这个林森，仿佛是有人刻意安排要与咱们相遇一般，按理来说他身为世家子弟，断不该如此轻信他人，就算江州真的人人向道，可他未经查验咱们的身份，便将咱们引入家中，难道他就不怕自己这是在引狼入室吗？” 面对罗大义的这番质疑，赵铎倒是显得颇为自得。 他本就是少爷出身。 这一路上辗转颠沛，早已经让他感觉疲惫不堪。 如今来到了林家，上至管家，下至仆从，对他都是奉为上宾。 正因如此，所以他对此处才有一种宾至如归之感，面对罗大义的这番质疑，他只是笑着摇头道：“师父，我觉得这可能是您太多虑了，咱们初来乍到，身无所长，那位林公子就算有意要与咱们接近，也没什么值得图谋的不是？” “我的傻徒儿，出门在外最需防备的便是那些阿谀奉承之辈，因为你不能保证他们什么时候便会反咬你一口。” “你自小便在蜜罐里长大，对于这些事情了解不深，为师这次之所以要带你出门历练，也正是要让你了解一下人心险恶，世事无常！” 师徒二人说话的时候全都刻意绕开了楚霄的身份。 不过在说起此事的时候，罗大义却还是有意无意的将目光瞥向楚霄，似乎是在向赵铎表明自己的观点！ 罗大义的这番顾虑在楚霄看来无可厚非。 毕竟他们初来乍到便遇到了一个待人如此殷切的林森。 换做是谁恐怕都要对其意图颇有怀疑！ 可楚霄之所以能够做到泰然自若，并非是因为他不够谨慎，而是因为他觉得江州所发生的一切可能都和自己的老对手刘步云有关。 如果将这一切全都归咎到对方身上的话，那似乎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刘步云身为麒麟会会主，能够带领麒麟会在百年之间屹立不衰，甚至生生熬死了励精图治的先帝。 这份本领绝非常人所能企及。 而刘步云当初之所以能够在兖州率众全身而退，凭借的不仅仅是他麾下铁浮屠的奋力厮杀，同时也仰仗着他对于当地百姓的统御。 没错，在提起刘步云对于兖州百姓的影响的时候，用蛊惑二字都不合适，只有用统御，似乎才更符合对方的所作所为。 当初他可是凭借一己之力将那些百姓蒙骗的团团乱转，甚至让那些百姓自发的将自己的孩子贡献出来，让他给那些达官显贵延寿所用！ 麒麟会在被驱离以后，有关于麒麟会的许多资料得以解禁。 而楚霄也终于了解到了麒麟会当初的所作所为。 之所以历代先帝都会对麒麟会恨之入骨。 并不仅仅是因为麒麟会一直试图颠覆皇权。 同时也因为麒麟会那所谓的延寿之术太过残忍。 他们竟然是用幼儿血肉作为延寿的偏方，借此让人恢复青春，重返少年！ 第284章 积怨已久 也正是因为刘步云对于兖州百姓的影响如此之深，所以才导致先帝当初的绞杀功亏一篑。 十几万大军的围剿竟然没有彻底将麒麟会覆灭。 不过从那以后麒麟会同样偃旗息鼓，再未曾掀起太大的风浪。 不过在看到这些有关于麒麟会的记载的时候，哪怕是见惯了世面的楚霄，也仍觉有些脊背发凉。 他并不是在为麒麟会所谓的延寿手段而恐惧。 毕竟为了获求长生，用童男童女献祭的事情古往今来都不在少数。 最让他感觉到恐惧的是刘步云对于当地百姓的蛊惑竟然如此之深，竟然能心甘情愿的让这些百姓献出自己的儿女，任凭其百般迫害，为人行延寿之事！ 要知道为人父母，往往将自己的儿女最为看重。 这本就是人性所趋。 无关利害。 而刘步云最恐怖的点就在于他竟然能用所谓的信仰撼动人性。 凭借他的这番能力，别说只是引导全城百姓一心向善。 就算是要煽动这些百姓与他一同起兵造反，那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或许换做别人看来，江州发生的这一切都蕴含着一种莫名的诡异。 可是在了解麒麟会详细事迹的楚霄看来，这一切简直再正常不过。 他刘步云若是没有东山再起的能力，当初也就不会拼尽全力逃到楚国。 至于林森口中所谓的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想来十之八九便是他的老对手刘步云。 也只有对方才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对于一地的掌控。 也只有对方才能在短时间内将一地百姓驯化，调教到如此程度！ 此人若是能为朝廷所用，那定将是一大助力。 只可惜刘步云选择了一条与朝廷相悖的道路。 选择了一条注定自取灭亡的歧途！ 他如今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见到林森口中所说的那位侯爷。 他必须一睹对方真容，好借此确定对方身份。 只要确定了对方是刘步云。 那一切问题便都将迎刃而解。 他只需再搞清楚刘步云的意图，便可以返回九江府，不必再在江州驻留。 他在江州并无仰仗。 至于当初的那些旧部，如今恐怕也都已经归顺了朝廷。 其实早在被驱离楚国的那天开始，楚霄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是一枚弃子，是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这些年来为国分忧，他最终得到的也只有父兄的背弃，战友的叛离。 与其找上门去，给对方添一份军功。 那还不如凭借自己的手段着手调查此事，也好免得因身份暴露而招致一番不必要的麻烦！ 面对罗大义的这番疑虑，楚霄清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既来之，则安之，你我承蒙林少爷的款待，那就绝不该再对林少爷的用意有所揣度。” “就如赵铎刚刚所说的那样，你我三人身无长物，对方又有什么贪图？之所以会将我等奉为上宾，无非是因为此处百姓一心向道！” 说至此处，楚霄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我怀疑此处之事可能是由麒麟会余党一手操控，而楚国对于九江府的态度转变，也可能和麒麟会有关。” “若想查清此事，尽早返回九江府，那就先在此处稍安勿躁，咱们必须要搭着林森这条线确定幕后之人的身份，否则就像之前那样，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只怕永远不会出现转机！” 一听说此事可能和麒麟会有关，罗大义的眉头不禁深深皱了起来。 罗大义当初可是因为麒麟会的事情吃了不小的苦头。 大周当年扬佛抑道，道家在大周甚至一度达到了濒临绝迹的地步。 仅存的那些门派也都因为不堪重压而躲到了深山当中。 为了能够保存仅有的衣钵道统，不得不放弃对外发展。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是因为麒麟会的存在搞臭了原本道教的名声。 朝廷秉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清剿天下道门。 而原本那些道家门派被迫因此潜入深山。 罗大义虽然只是个半吊子，可当初却也曾因此事受到了不小的波及，最严重的一次更是差点掉了脑袋！ 正因如此，所以才导致罗大义的心中对麒麟会深恶痛绝。 如今听楚霄提起麒麟会，罗大义不由得回忆起了当初经历的种种往事：“此事若是真与麒麟会有关的话，那咱们还真不能急着离开，麒麟会当初险些害得我掉了脑袋，如今冤家路窄，我正应给他们找些麻烦才是！” 别看罗大义如今年事已高，但他却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对于此事，罗大义和楚霄简直一拍即合。 只剩赵铎在一旁暗自感叹，这两人都不让人省心…… 就在三人商谈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楚霄三人一时无言，他亲自起身来到门前，将林森迎了进来。 此时的林森红光满面，一见三人便兴奋的搓手说道：“三位可真是我的贵人，福星，我之前花费金银无数，只为给家母求一个泡药浴的机会，却没想到三位贵客今日到此，竟让此事水到渠成，我已经命人准备好酒席，只等三位贵客赴宴，还望三位赏脸，咱们一同喝上几杯！” 林森此时脸色涨红，看来的确不胜欣喜。 面对对方的这番邀请，楚霄当即颔首说道：“正好我三人一路颠簸，也有些饥火难耐，承蒙林少爷款待，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三人跟随林森一路来日中堂，此时这里已经设下一桌酒席，各式菜肴摆满了桌案。 十几名千娇百媚的女婢从旁侍奉，给人一种如帝王般的享受！ 赵家在九江府的体量同样不小，可是因为家规森严，赵铎却是从小到大都未享受过这种众星捧月般的感觉。 坐在人群当中的赵铎举止局促，显得颇为不适，反观楚霄和罗大义，对此却是泰然自若，似乎压根就没将心思放在这顿酒宴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双方的话匣子就此打开。 罗大义仗着酒劲对林森问道：“林少爷，您之前不是说侯爷一向与人为善，甚至主张百姓收纳那些无家可归之人吗？” “既然如此，为何您给夫人泡一次药浴却还要经受如此波折？” 第285章 小鬼难缠 面对罗大义的疑问，林森苦笑一声：“阎王好斗，小鬼难缠啊！” “侯爷虽然秉承着一颗仁善之心，让我们互相协助，可是他门下的那些仙童，却常对我们要求颇多。” “侯爷平日久居京城，鲜少会在此处露面，江州一切大小事宜全都由侯爷门下的那些仙童代掌，而这其中自然也包含着药浴之事！” 林森的确是个十足的孝子，这一点从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也能看得出来。 在提及为母亲浸泡药浴的这件事情的时候，林森也显得颇为无奈。 别说林家如今已经败落，哪怕是那些当红世家，在面对侯爷门下的那些仙童的时候也同样要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有半点怠慢。 至于林森，想要在那些世家手中抢得一次给自己母亲浸泡药浴的机会。 他所需要付出的辛劳自然可想而知！ 罗大义闻言微微颔首，同时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冷笑之色：“没想到这市侩之风竟然已经从凡俗吹到了仙界，就连国师门下的仙童，对此也不能免俗，只是辛苦了林少爷，要为老夫人的事情如此操劳！” “为人子女，本就应该奉养双亲，家父早亡，是家母一人将我拉扯长大，此生若是不能孝悌母亲，林森岂不枉负这张人皮！” “林少爷果然不愧楷模之风，来，罗某敬您一杯！” 罗大义说话之间端起酒杯，并将之一饮而尽。 林森此时已经有了几分朦胧醉意，脸颊酡红。 可是即便如此，他却仍旧不曾推辞，依旧端起酒杯与罗大义对碰：“承蒙三位赏识，能到寒舍做客，林某在此略尽地主之谊，再敬三位先生一杯……” 就这样一连灌了几杯酒，罗大义的一番吹捧也让林森至此飘然，全然没有了半点防备！ 就在这时，一名管家突然急匆匆来至中堂，先是对三人深施一礼，随即又对林森开口说道：“少爷，老夫人已经醒了！” 闻听此言，林森顿时醉意全消，他猛然坐直身子，双眼瞪得如同牛铃一般：“你说什么。我娘醒了？” “没错，老夫人的确已经醒了，而且点名要见少爷您！” 面对管家这言之凿凿的回答，林森顿时变得更加欣喜。 他霍然起身，并对面前三人说道：“三位果然是我林家的福星，救星，我娘此次能够行转全都仰仗着三位带来的福报，不知三位是否愿意与我一同拜会母亲，也好让我母亲沾染一下三位身上的喜气！” 林森将自己母亲醒来的功劳全都归咎到了自己斋僧布道，行善积德的功绩上。 毕竟那香灰入药，之前已经一连使用了多日。 母亲的病情虽然有所缓解，可却只差临门一脚，一直未曾苏醒。 他之前一直在商谈为母亲浸泡药浴的事情。 可是侯爷门下的那些仙童却一直以供奉不够为由，几次三番拒绝了他的提议。 其实林虎生前出去给林森娘俩留下了丰厚的遗产之外，还留有镖局三成干股。 林虎当年以身护镖，为了保全镖物不惜与来犯的强人同归于尽。 虽然因此丧失了宝贵的性命，但他却也借此机会将镖局的名声一举打响，这镖局在他死后非但没有败落，反而是有人再度接手，并且仍旧按照当初的规矩，每年都将三成干股交给林森。 这镖局每年便有几十万两白银的收益入账，林森占有三成股份，便能从中分得十几万两白银。 这十几万两白银足以让他此生此世受用不尽。 可是为了给母亲治病，他不仅散尽家财，甚至还将镖局的三成干股以一百万两白银的价格卖给了父亲当年的一位故友。 借此加上家中积蓄总共一百万两白银，全部被他送给了负责此事的仙童。 对方眼见他出手如此阔绰，这才答应了他给自己娘亲泡药浴的请求！ 一连促成几桩大事，再加上今天又在街上遇到了罗大义三人。 林森本就十分迷信，自然将这些事情全都归结到了罗大义三人的身上，认为是这三人给自己带来了福报，更是将三人奉为上宾。 赵铎并不知道这其中厉害。 毕竟他从小便在蜜罐里长大，从未涉足过江湖之险。 可是罗大义和楚霄却知此事当中必然蕴含着许多蹊跷。 尤其是那用于入药的香灰，里面恐怕更是藏匿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所在。 罗大义之所以会答应林森的提议，主要就是为了得到一点入药的香灰，想要借此机会一探究竟。 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 经手过病患无数。 也曾见过无数将自身疾病托付于上天神佛，希望能够假借修行之举，让自己能够百病全消。 不过寄希望于诸天神佛终究只是幻想而已。 罗大义对于此事早已经看得通透。 自然也不信林森口中所说的练道之事！ 几人一路兜兜转转，来到了后院老夫人的房间。 林森的母亲不过是一个年逾五旬的妇人。 可她如今却已经是一脸憔悴，头发花白，俨然一副重病未愈的模样。 众人刚一来到房间，便闻到了一股十分浓郁的香气。 这股香气似乎是将百花百草揉杂在了一起。 味道虽然清新馥郁，可闻久了却难免有些刺鼻之感。 楚霄的鼻子十分灵敏。 一进入到这个房间，他便发觉这香气掩盖之下似乎蕴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腐臭气味。 不过这种气味并不来自于尸体的身上。 反而像是某种深埋于地底的植物腐烂，散发出的那股带有酸涩之感的臭味！ 罗大义对此似乎也有所察觉。 他转头看了楚霄一眼，却发现楚霄此时也正眉头微蹙。 “这屋里的味道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 罗大义凑到楚霄身边，轻声问了一句。 楚霄微微颔首，同时迈步来到桌前。 桌子上摆放着一只瓷碗，应该是之前用于盛放汤药所用，如今碗里的汤药已经被喝干，可是碗底却仍存留有一些残渣。 刚一靠近这只瓷碗的时候，楚霄便敏锐的感觉到此处的香气最重，而这也让他想到了一个成语：欲盖弥彰！ 第286章 棺材菌 不过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楚霄并没有直接将那只汤碗带走，只是用手指在碗底擦拭了一下，沾染了一些碗底的残渣。 而后他来到林森母亲的床前，对方的精神状态此时的确不错，正在两名婢女的侍奉下吃着莲子羹。 林森跪在母亲的床前嘘寒问暖，而林母却是略带嗔怪的责备着儿子为救自己散尽家财。 “你爹当年留下的三成干股，是为了给你日后安身所用，你如今将这股份变卖，全都花在了娘的身上，你让娘日后到了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你爹？” 面对母亲的这番责备，林森只是红着眼眶说道：“只要母亲身体康泰，森儿哪怕与您一起吃糠咽菜，那也心甘情愿。” “我相信就算父亲活着，也一定会和我选择同样的做法，毕竟父亲离世以后，是母亲将我辛苦养大，若是没有您老的细心栽培，又岂会有儿子的今日！” 说至此处，林森转头看向身后的楚霄三人：“娘，今天咱们家中来了几位贵客，您老身体之所以能够康复，也全都仰赖着这三位贵客的帮扶，难怪您常教导我说要做善事，如今看来母亲此言果然非虚！” 林森说话之间，三人已经来到了林母面前。 楚霄经过一番乔装改扮面容，看似与林母年纪相差无几。 反观罗大义，则是要比林母年长许多。 林母出身自大家闺秀，见有贵客登门，自然不会失了礼数。 可就当他挣扎着起身要为三人行礼的时候，楚霄却是连忙开口叫住了她：“老夫人切莫如此多礼，我三人来此叨扰，已经颇为冒犯，若是夫人为我三人起身见礼，那我三人又如何承受得起？” 在楚霄和罗大义的一番劝阻之下，林母总算重新躺了下来。 此时她的脸上已经再次显露出几分疲态，显然是之前服用的汤药已经过了药性。 她再度叮嘱林森几句，随后便让林森带着三位贵客离开。 林森恋恋不舍的离开母亲的房间。 经过刚刚一番搅扰，如今也已经没了继续喝酒的心思。 不过林森心情欠佳，倒是给楚霄三人营造了一番机会。 三人借此时机与之辞行，随后急匆匆回到房间，研究起了楚霄在碗底带回的那些粉末。 离开了那房间之后，花草杂糅的香气消散，这碗底的药渣竟然弥漫出了一股楚霄之前在林夫人房间里闻到的那股腐臭味。 楚霄起初对此还颇为疑惑，特地闻了闻自己的手指。 等他确定这气味的确是从手指处弥漫而来的时候，楚霄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林夫人所服用的药方乃是由江州名医为其开具，所使用的药材肯定也都是上品无疑。 如此一来便杜绝了药材会有问题的可能。 这股腐臭的气味应该并非来自林夫人所煎服的药材。 再想想他之前在周国看到的有关于麒麟会的那些记述，用小儿血肉作为延寿的药方，借助小儿的精血给达官显贵泡澡沐浴，借此达成延年益寿，返老还童的目的，这便是麒麟会当初的所作所为。 大周朝廷之所以要对麒麟会赶尽杀绝，也正是因为麒麟会所做的这些事情实在令人发指。 如果继续任由其发展下去的话，必将对百姓安危造成极大威胁，甚至可能有颠覆皇权的可能。 如今江州发生的种种异常虽然还不足以与麒麟会联系到一起。 腐臭的气味既然不来自于药材，那应该就来自于作为药引的香灰。 麒麟会擅长以生人血肉作为药引。 天知道他们又在那香灰里掺杂了什么？ 楚霄将自己指缝中残存的一点灰烬弹在桌上。 随后开口对罗大义说道：“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应该能够嗅出这其中的味道非比寻常。” “不知你能否根据这香灰做出些判断，看看这里面究竟蕴藏些什么东西，竟然能让人在短时间内精神矍铄，起死还阳！” 楚霄此言一出，一旁的赵铎顿时显得有些奇怪：“楚先生，您所说的起死还阳是什么意思啊？那林夫人明明还是一个大活人，吃些汤药，身体恢复不也是正常的吗？” 面对赵铎的询问，罗大义苦笑着摇头道：“傻徒儿，这就是你的眼拙之处了！” “你以为楚先生刚刚那话说的有些夸张，却不知楚先生乃是秉公直言，并无虚假，那林夫人刚刚看似精神矍铄，仿若与常人无异，可实际上她却早已经熬干了自己的心血，看似是个活人，实则却是一具活尸！” 活尸二字一说出口，赵铎顿时瞪大了眼睛：“师父，难道鬼神之说当真存在？这世上真有魂灵不灭，附体成妖的事情吗？” “傻小子，我所说的活尸，指的是人活心死，那林夫人现在不过是凭借着一碗汤药吊命，什么时候药力泄尽，便如同油尽灯枯，再难有回天之术。” “而楚先生刚刚这番话，说的也正是这个意思，林夫人如今的状况已经不能用病入膏肓来形容，她现在早已经是行将就木之人，只依靠着那一碗汤药勉强度日！” 说至此处，罗大义伸手捻了一些桌上的粉末，并将其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看来用香灰做药引也并非是毫无用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香灰里面应该掺杂了棺材菌，这是人死后的一股怨气凝结，能够增人寿数，但却让人平添痛苦。” “要说那林少爷也的确是个孝悌之人，为救母亲散尽家财，甚至将自己安身立命的家底都低价抛售了出去，这番善举的确感天动地，只可惜周天之内并无神佛，苍天无眼，又岂能事事顺随人心！” “要我说他的这番作为就只是一片痴妄，即便能为母亲延年益寿，却也只是徒增痛苦，除非是能将熬干的心血弥补回来，就相当于给枯灯再添些许灯油。” “若非如此，即便是大罗金仙转世，恐怕也难让其母转危为安！” 罗大义在药理方面虽然是个半吊子，可是在命理方面却是个实打实的专家！ 在听到罗大义提及弥补心血的时候，楚霄脑海当中突然涌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是用幼儿精血浸泡沐浴，能否为人弥补心血，再使人返老还童？” 第287章 坦明过往 听到楚霄的询问，罗大义微微颔首：“你还真别说，以少阳之精补漏滞之体，这在理论上还真有效！” 说到此处，罗大义转头看向楚霄：“楚先生，你的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罗大义本意是想打趣楚霄，可眼见着楚霄表情凝重，却又收起了与之嬉笑的心思：“楚先生，你刚刚该不会是认真的吧？你是在怀疑那些仙童……” 罗大义说到此处，话语戛然而止。 饶是他这些年来走南闯北，见多识广。 可如今细想起此事却仍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如果楚霄这番推断没错，如果事情真的按照他的想法向下发展的话。 那这江州便不是人人向善的崇道之地，而是一处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楚霄此时心思杂乱，一时间也没了主张。 虽然他之前便已经推断出了在此处兴风作浪的很可能是已经叛逃周国的刘步云。 可是一直在确定此事之前，他心中始终存有幻想。 毕竟当初是他放走了刘步云。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想的那样，那造成江州孩童死亡的罪责恐怕就都将要落到他的头上！ 经历了一番宦海沉浮，楚霄早已经再不是当初那个穿越者的心态。 如今他已经学会了从上位者的角度看待问题。 这似乎也是每一个穿越者所必须经历的阶段！ 只是从上位者的角度看待问题并不代表他就能将人命视为草芥。 一想到因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很可能会导致无数孩童因此落难。 楚霄便觉得脊背发凉，仿佛暗地里有无数双眼眸正在紧盯着自己一般！ 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天人交战。 楚霄清了清嗓子，开口对面前二人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吧，其实麒麟会会主刘步云并没有死在大周。” “如今在此处兴风作浪，搅动得满城风雨的，很可能就是麒麟会会主刘步云！” 对于刘步云这个名号，罗大义当真有种如雷贯耳之感。 他当年才刚打着道门的名号招摇撞骗的时候，刘步云便已经成为了朝廷下旨清剿的重犯。 而他当年之所以差点因为这个身份丢掉性命，也皆是因为刘步云的牵连所导致。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会对麒麟会如此痛恨。 毕竟他当初曾经历过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一番波折。 至于刘步云，罗大义当初一度以为这是一个在麒麟会内部传承延续代称，可能每一任新任麒麟会主在上任之后都要改名为刘步云，若非如此，又该如何解释这个成名百年，跨越三朝的老妖怪？ 罗大义原本并不相信什么长生之法。 同时他也并不相信刘步云真的已经在这个世上活过了百年之久。 可等他听到楚霄刚刚那番询问，并且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想要延寿长生，并非遥不可及！ 道家常会将人比作灯烛，所以对于人的形容才会有风烛残年，油尽灯枯等成语。 而若想真正做到延寿的话，通过外力给原本近乎枯竭的油灯填补灯油，似乎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像楚霄刚刚所问的那样，如果真能够以少阳之精补充漏滞之体，那说不定真能做到所谓的延年益寿，求取长生！ 罗大义当初怀疑的一切似乎都在此时得到了印证。 他缓缓转头看向楚霄，深吸口气后对其问道：“楚先生，这件事情可开不得玩笑，你确定麒麟会真会用这种丧尽天良的邪术为人行延寿之法吗？” 刘步云如今是生是死，这对于罗大义来说全然没有半点意义。 问题是楚霄所说的这种邪术是否会被麒麟会所利用，他刚刚提出的这个想法究竟是突发奇想，还是确有此事。 罗大义虽然只是一个行走江湖的老骗子，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够对麒麟会的暴行听之任之。 如果被他确定此事当真出自于麒麟会之手的话，那他即便是拼尽全力也绝不能让对方继续草菅人命！ 面对罗大义的质问，楚霄微微颔首：“这种延寿之法的确是麒麟会的惯用伎俩。” “我刚刚问及此事并非突发奇想，也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早在麒麟会当初被朝廷认定剿灭的时候，我便借着资料解禁的契机拜读了关于麒麟会的记述。” “记述当中明确写明了麒麟会会借用刚出生的婴儿骨血给人行延寿之法，而这便是朝廷当初执意要将麒麟会剿灭的最大原因……” 说到此处，楚霄的心中已经涌现出了几分悔恨之意。 他恨只恨自己当初藏有私心，为了借麒麟会之手掣肘朝廷，同时也为了保全自身性命而放过了刘步云。 如果他当初拼得一条性命选择与刘步云同归于尽的话，那如今江州也不会遭受如此大的罹难。 怪只怪他当时一时动了私心，这才会导致如今陷入被动局面。 眼见这事情已经挑明，楚霄索性将自己当初在周家大宅的一番经历全都讲述给了罗大义和赵铎两人！ 罗大义原本也对楚霄的作为颇为不解，毕竟他也曾在赵凌峰的口中听说过楚霄当初率领金吾卫大举剿灭麒麟会的壮举。 在他看来，刘步云当时早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 楚霄想要杀掉刘步云，那无非是反手之事。 可直至如今听到当事人的这番讲述，罗大义才知道原来当日经历竟如此艰险，楚霄那时动用逆魔刀御敌，体内真气被抽空，早已经达到了油尽灯枯的状态。 刘步云那时虽然也已经重伤，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方修炼百年，根基深厚，又岂是区区一个楚霄能够轻易撼动的了的！ 若是楚霄当真选择要与对方同归于尽的话，最终鹿死谁手还真未曾可知。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楚霄当初真的选择与刘步云同归于尽。 那即便是他最终拼死斩杀了刘步云，大周也肯定要因此遭受重创，百年之内再难有恢复中兴气象之可能。 毕竟如今武瞾已经被各路藩王盯死在了王座之上，只要她稍有妄动，便可能有人乘虚而入。 若是没有楚霄这个得力心腹的话，九江府被楚国吞并，恐怕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所谓自古忠义难两全。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楚霄当时似乎做出了对于大周最为有利的一个决定！ 第288章 夜闯乱葬岗 虽然被罗大义宽慰了一番，可是楚霄心中却仍觉得十分消沉。 见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赵铎在一旁开解道：“楚先生不必如此闷闷不乐。就算事实真是如此，这冤孽也并非是您一手造成，更何况如今一切都只是推断而已，并未坐实，想要彻底查明此事真相，还需眼见为实才行……” 赵铎说这番话的目的原本是为了验证些所谓仙童是否会真用婴儿血肉给人延寿，是想在几日后即将召开的法会上一探端倪。 可谁知在听了他这番话后，罗大义心中却是不胜欣喜。 当即开口对二人说道：“我觉得赵铎这番话说的没错，要说能聚魂反阳的药材其实并不在少数，也要不单单只有棺材菌一种能够做到。” “要不咱们先去墓地看看，看看他们是否真对死者不敬……” 林森对于手下的仆役十分宽厚。 偌大的林家晚上竟无人巡视。 其排场还不如陆家庄的老财主！ 不过由此倒是也能看出，林森的确是个没心机的人。 若是真被他知道，麒麟会所谓的延寿之法竟然是用坑害孩童性命行添灯续命之举动，恐怕他也不会如此尽心的为母亲追寻。 疏于监管的林家倒是给楚霄，罗大义，赵铎三人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至于墓地，在秩序本就混乱的江州更是随处可见。 且不说江州百年前便是一处古战场。 单单是江州这百年间遭受的变故，便导致此处常有尸骨曝于荒野，被野狗抢食也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三人循着夜色，一路辗转出城。 果然在距离城郊不远处的位置发现了一座乱葬岗。 不知是因为麒麟会要给自己营造便利，还是因为江州如今的民风真的已经如此淳朴。 如今的江州俨然已经成为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典范。 如今虽然已经是子夜时分，可是城门却仍就大敞四开，未曾关闭。 三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一路出城，竟未遭受到任何阻拦。 不知是罗大义身上的道袍起到了效果，还是因为这江州如今就是这样一股风气！ 乱葬岗内阴气森森。 时不时有一股阴风吹过，就像是有人在朝着他们的后颈吹气一样。 赵铎虽然年轻胆大，可毕竟没见过什么世面。 被这乱葬岗中的冷风一吹，当即出现了几分心虚之感，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的衣襟。 罗大义见此情景，笑着对其问道：“怎么，害怕了？” 赵铎尴尬的轻咳一声：“不是害怕，就是有点瘆得慌……”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楚霄和罗大义两人一阵哄笑。 可就在此时，三人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楚霄毕竟是高手，为人警觉，刚一听到这个声音，便立刻示意两人闭嘴，同时朝前跨出半步，伸手将两人挡在后方。 罗大义此时也已经将手伸到了背后，他的背上背着一把桃木剑，名义上说是为了装道士，实际上确实想要借此给自己壮胆色，充门面。 三人屏气凝神，紧盯着前方，恰逢此时乌云退散，一缕月光倾泻而下，一条大如牛犊的红毛怪狗当即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这狗身高起码有三尺上下，身长约有五尺。 饶是三人见过世面，可在看到一条体型如此硕大的恶犬的时候，却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最让人感觉怪异的便是这条恶犬的额头上竟然生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肉瘤。 那肉瘤上布满老茧。 粗糙如同树皮一般。 这老狗的大半身子全都隐匿在森林当中，只露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和一只如笆斗大的脑袋，死死盯着面前三人。 赵铎干涩的咽了口唾沫，对身旁的楚霄和罗大义问道：“二位，这是什么东西？这还是狗吗？” 楚霄此时已经将手探至腰间，他腰间别着一把十分锐利的匕首，这便是他今晚用于防身的利器。 他们如今毕竟是在江州，是在麒麟会的管辖之下。 即便他是楚国二皇子，却也不敢在此处太过造次，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一旦身份败露，别说麒麟会会不会放过他，就单单是楚国朝廷，恐怕就将对他赶尽杀绝。 更何况他早就已经跻身到了一流高手的行列，仅凭一把匕首也同样能够来去自如，他就不信麒麟会会派出什么顶尖高手来采集棺材菌，毕竟俗话说得好，杀鸡焉用牛刀！ 对于面前这条样貌怪异的恶犬，楚霄一时也有些拿不定它的种类。 这狗样貌生的十分怪异，看起来就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修罗夜叉一般！ 不过楚霄此时已经将匕首拔出了一半，随时准备伺机而动，要与这条怪犬搏杀一番。 就在这时，罗大义深吸口气，缓缓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条应该是常以死人血肉为食的恶狗，看它的体型，想来应该是此处的狗王！” 古代不仅是人与人之间有明显的阶级差距，就连死后所用的棺材，也有着天壤之别。 有些穷苦的揭不开锅的人家，往往死后会选择用一领芦席包裹尸身，直接挖坑草草掩埋，也算是让亡人入土为安，讨个心安理得。 而那些日子过得去的，亦或者是发善心，想要安顿枉死之人的，往往就会在棺材铺里选一口狗碰头的棺材，用于安葬死者。 所谓的狗碰头便是棺材的质量不好，板料纤薄，狗一撞便会撞破，就连里面的尸体也会被野狗拖出分食。 传言说这种吃人肉吃的太多的野狗，眼睛渐渐就会转变为红色。 而有些狗因为撞击的棺材太多，便会在头上生出一个肉瘤。 这种事情就连罗大义也只是耳闻而已，毕竟自他出生起，大周境内便再未发生过什么大规模的战事，而经过几代君王励精图治，国力也要照比之前强盛的许多。 狗碰头的棺材虽然还有售卖，可是野狗横行的乱葬岗在大周却并不多见。 更何况他只是个行走江湖的老骗子而已，有事没事又怎么会强闯乱葬岗。 这些不过是都是他道听途说的传闻而已。 这食人野狗，就连他也是头一次见！ 第289章 身陷险境 听完罗大义的这番讲述，别说是赵铎，就连楚霄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往往会对同伴的尸体带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在得知这野狗竟然是以墓葬里的人肉为食的时候，两人心中难免会有几分波澜。 就在此时，楚霄已经将那把匕首完全抽了出来：“我看这畜生简直是要成精了，若不借此机会将其除掉，日后岂不是要吃活人？” 此时楚霄的眸中已经有寒光闪动，他手握匕首转了半圈，一缕寒芒折射在了那条野狗的脸上，直晃的那野狗微微眯起眼睛。 趁着野狗失神的这个空档，楚霄当即朝前冲出两步，挥刀便要直取那野狗的咽喉。 楚霄前身乃是万人敌的悍将，攻城拔寨无往不利，能在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区区一条野狗又岂会对他造成威胁？ 眼见着楚霄出手，就连一旁的罗大义都不由得有些吃惊：“莫要急着动手，既是狗王，必有随行，一旦惹恼了群狗，你我恐怕难以脱身！” 就在罗大义出言告诫的同时，那条野狗突然朝后退了几步，将自己的整个身子全都隐入到了林间。 紧接着便是一阵窸窣之声响起。 树枝折断的声音此起彼伏。 刚刚那条野狗似乎只是一个诱饵，是在诱惑他们在此驻足。 楚霄此时方才意识到那老狗的意图，心中懊恼，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畜生摆了一道。 与此同时，那林间声音的来源已经逐渐显现。 十几条体格壮硕的野狗纷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十几条野狗的体型虽然要比那条狗王小上一号，可是身上的背毛却同样有些发红。 罗大义一把将楚霄拉了回来，同时开口对其说道：“乱葬岗里的野狗往往会成群出现，一旦成群莫说是棺材里的尸体，哪怕是途经此处的路人，也一样可能会葬身犬腹，仅凭你一己之力想要对抗这些野狗怕是有些困难，咱们先向后退，切莫招摇，等从此处退出之后再从长计议……” 罗大义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屈膝，做出要从地方捡东西打狗的动作。 那十几条野狗咻咻喘着粗气，紧盯着面前三人，一副伺机而动的模样！ 楚霄自然也知道罗大义此言非虚，这十几条野狗若是要一拥而上的话，仅凭他手中一把匕首怕是当真难以周旋。 更何况这些野狗平日里便与墓地中的尸体打交道，谁又会知道这些野狗的身上有没有尸毒？ 面对野狗，三人表现的可谓慎之又慎，可是这群野狗平日里便将死尸当成食物，如今见了活人，也只将其当做是另一种形态的食物而已，压根没有半点畏惧。 眼见着罗大义弯腰蹲下，这群野狗非但没有半点恐惧，反而是打头的一条野狗突然发出一声咆哮，龇牙咧嘴，直朝着罗大义扑了过来。 那野狗的犬牙足有两寸来场，比起野猪也不遑多让。 万一被这野狗咬中一口，那怕是不死也要掉块肉！ 罗大义毕竟年事已高，眼见着野狗朝自己冲来，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反应，可是身手却着实有些跟不上趟！ 眼看着那野狗即将咬中自己的咽喉，罗大义的一颗心都已经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霄抢步上前，一脚便踢在了那野狗的嘴上。 一条重达百斤的野狗被楚霄一脚踢出老远，在地上连续翻滚几圈，口中发出阵阵呜咽之声，同时撞倒了沿途的几棵小树。 待到那野狗再次起身的时候，两颗锋利的犬牙连同几颗门牙都已经被楚霄一脚踹掉，那野狗夹着尾巴，低声呜咽，全然不复之前的嚣张姿态！ “扁毛畜生，竟敢在我面前逞凶，再敢动一动，老子直接扒你的皮！” 这些野狗吃惯了人尸，如今早已经初开灵智，智商甚至比起家犬还要高出许多。 这群野狗领教到了楚霄的厉害，便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步步紧逼，转而是呈扇形排开，将三人围在中央，伺机而动。 这群野狗显然是将三人当成了食物。 若不将三人生吞活剥，怕是绝对不肯罢休！ 楚霄手中攥着匕首，心中涌现出了一股凛然杀意。 他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一群野狗欺负到如此地步。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罗大义和赵铎，并开口对两人叮嘱道：“等下我与这几条野狗厮杀起来，你们两个就赶快下山，千万不要过多逗留，以免拖了我的后腿！” 楚霄这话看似说的多大，可实际上面对这几条凶悍的野狗，他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与之周旋。 蚁多尚且能咬死象。 就更别说这体型大如牛犊的野狗了。 这十几条野狗一拥而上，想要将一个成年人分尸，那也不过是顷刻间的事情。 饶是他身手不错，可浑身是铁，又能打几口钢钉？ 他此举无非是想为罗大义和赵铎争取一条生路，不想让这二人在此平白丧命。 至于他，从这群野狗口中逃生的本领还是有的，至于能否全身而退，那就要仰仗天意了！ 野狗们组成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距离三人越来越近。 罗大义此时也已经将背后的桃木剑拔了出来，并对楚霄开口说道：“我若是将你独自丢在这里，那岂不是有负于朋友？有负于道义？” “乖徒儿，等下你便独自下山逃生去吧，我绝不能舍弃楚先生一人在此，苟且偷生！”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罗大义对于楚霄可谓愈发认可。 虽说他与楚霄之间的确有着不小的年龄差距，但他却从未将楚霄当作晚辈，而是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忘年交，当成了自己的知心好友。 楚霄刚刚这番话可谓是给罗大义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什么人能为了保全别人的性命而牺牲自己？ 哪怕是土埋半截的自己，恐怕也难以做到如此取舍！ 更何况楚霄如今前途似锦，不仅是新任九江府君，手中掌握着兵权，同时还是女帝武瞾的准女婿，是日后的摄政王。 只要他做事妥贴，不出漏洞。 那即便是躺着吃老本，也无人能够撼动他在朝中的地位。 可他偏偏在此时做出这样的抉择。 这如何能不让罗大义感动？ 第290章 神秘笛声 赵铎自知三人如今已经陷入险境，无法逃生。 眼见着楚霄和罗大义二人如此悲壮。 他心中不免有所感触。 可就在他也准备说些豪言壮语，立志要与他们二位同生共死的时候，赵铎的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了远处有一团火光闪耀。 要知道这乱葬岗位处城郊，本就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更何况这里又有成群的野狗盘踞，动辄便要伤人性命。 平日里又哪会有人来此祭拜？ 埋在乱葬岗里的多数都是些无名无姓的死者。 死后与此处的林木同朽，亦或者是葬身于犬腹当中，这便是他们最终的结局。 倘若真有家眷能够来此参拜，那他们也不至于被埋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如此一来，远处的火光便显得有些蹊跷。 赵铎指着远处的火光对罗大义说道：“师父，远处有火！” “我知道，这乱葬岗里常有鬼火飘忽隐现，你若害怕，那便将这把桃木剑拿去防身！” 罗大义还以为赵铎是害怕乱葬岗中的鬼火，不敢独自逃命，于是说话间便将手中的桃木剑递给了他。 赵铎见此情景，当即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师父，不是鬼火，是火！” 他们三人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搜罗证据，又不是为了来此寻尸盗墓，所以他们的身上并未携带任何的光源，火源。 至于远处的火光究竟是由何人点燃？他们大张旗鼓来到此处又是有何目的，这就不是赵铎能够确定的事情了！ 眼见着赵铎再三重申此处有火。 罗大义也不免分神，朝着赵铎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远处此时的确有橘黄色的火光闪烁。 而火光周围还有许多人影正在穿梭往来！ 他们似乎是在从车上往下卸什么东西。 一袋一袋，周而复始！ 奇怪的是在那盏篝火点燃的同时，原本围在三人身边的这些野狗也都纷纷退去。 与此同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悠悠笛声，那笛声听起来沙哑晦涩，仿佛是有恶鬼悲号。 只是随着这阵笛声响起，那群野狗突然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竟对面前三人弃之不顾，径直朝着远处篝火跑了过去。 三人如今脱离险境，可心中却仍旧有些迟疑。 如罗大义所说一般，这群野狗动辄便会害人性命，这一点从刚刚这群野狗的举动便能看得出来。 若不是楚霄刚才率先出手，踢断了一条恶犬的犬牙，使得群犬受到震慑，不敢随意上前扑杀。 恐怕三人如今早就已经被撕成烂肉。葬身犬腹了！ 可明知道这群恶犬如此凶悍，又有什么人会深夜上山，并用笛声将这群野狗引走？ “他们可能是上山来采棺材菌的！” 楚霄此言一出，再次将身旁二人的思绪拉回到了正轨。 他们此次上山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监察麒麟会的一举一动，看他们是否真的在那香灰里掺杂了棺材菌吗？ 如今有人深夜上山，很可能就是图谋那些古棺老冢里面生出的肉菌。 如今三人脱离险境，再不必担心葬身犬腹，一番思量之下，三人一拍即合，竟又朝着远处那堆篝火走了过去。 三人从始至终一直蹑足潜踪，生怕会被对方发现。 直至他们来到这堆篝火前。 这才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只见此处足有几十人往来穿梭，几辆马车上装的都是成袋的肉泥。 常有人从车上将那些肉泥卸下，并将其倾倒在这群野狗面前。 这群野狗一改之前的凶悍，反而是对这群人摇头摆尾，十分殷切。 肉泥被倾倒在地，随即便被这群野狗舔食。 赵铎因为年轻，目力更佳，所以一眼便看到了那堆肉泥里夹杂着的断指，头皮一类的人体组织！ “是，是人肉！” 赵铎虽然惊慌，但却并未因此失了体统，仍旧压低声音，对身旁二人惊呼一声。 楚霄闻听此言，与罗大义对视一眼。 心想如今一切都已经对得上了！ 这群人深夜来此倾倒肉泥。 想来这肉泥便是他们用于给人续命的“药引子”！ 至于他们为何深夜来此，目的也十分简单，想来就是为了棺材菌！ 这十几条野狗被喂饱之后，便带着来人在墓地四处搜索起来。 这条野狗每在一座墓葬前驻足狂吠，便立刻会有人上前挖坟掘墓。 只不过片刻功夫，一座墓葬便已经被打开。 恰好这座墓葬距离三人不远。 他们也终于得见此处真容。 只见经过多年的腐朽，地底下的那口棺材早已经腐烂不堪。 只不过棺材里的那具尸体虽然身体干瘦，看起来就像是一具被蒙了层人皮的骷髅。 可是那尸体的四肢，五官却全然兼备，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的掩埋而发生腐烂的迹象。 尸体的口中延伸出了一只伞柄，伞柄上则是一朵大如圆盘的菌菇。 在火光的映射下，那菌菇折射着血红色的光彩，同时上面隐约还有幽蓝色的纹路跳动，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鲜活的心脏一般！ “那就是棺材菌！” 罗大义手指着尸体口中延伸出的那朵菌菇，转头对身旁的楚霄说道：“棺材菌是介乎于生死两气之间的存在，虽然是在死者口中生出，可凭借的却是死者喉咙中残存的一口生气作为养分，棺材菌入药，便可以吊命续命，这便是林夫人为何能够突然病愈苏醒的原因！” 楚霄闻言，微微颔首：“如此说来，那便是这群人驯服了这里的野狗，并让它们帮忙寻找棺材菌了？” “没错，就是这样！” “这个麒麟会果然有些意思，看来三天后的法会咱们是非参加不可了！” 麒麟会众人此时正在如火如荼的挖掘着棺材菌，全然没有发现旁边还有三人正在围观。 确定了这群人的动向及手段以后，三人便借此机会偷偷下山，并未在此过多驻留。 今夜能在恶犬口中逃生，还全都仰仗着这群前来搜寻棺材菌的麒麟会会众。 等到三人再次回到林家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寅时，三人各回房间，休息一晚，直至次日正午，方才醒来，与林森会面。 第291章 花灯巡游 三人在墓地当中跋涉一夜，待到次日醒来之时，早已经是天过正午。 三人虽然对此觉得颇为失礼，可是身为家主的林森确实十分宽厚，非但不绝的三人此举有怠慢之嫌，反而还特地命人为他们专程准备了一桌酒席款待。 酒席宴上，林森十分殷切的给三人倒酒，并陪着三人说说笑笑。 哪怕是罗大义这种老江湖，面对态度如此热切的林森也不免觉得有些惭愧：“林家主怎么不吃？” “罗先生不必客气，林某之前已经和家母一同用过午饭了，我之前倒是也想派人去请三位先生，奈何三位先生睡得实在太熟，林某又不好意思扰人清梦，所以便只能命厨房重新准备一桌酒席，只待三位先生醒来，再与三位先生共坐！” 林森此言一出，倒是将年纪最小的赵铎闹了个大红脸。 赵铎毕竟是书香门第。 再加上家中的训诫本就森严。 这导致他出门在外常受约束，完全做不到楚霄和罗大义这般收放自如。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只是低头猛猛扒饭。 至于楚霄则是笑着对林森说道：“有劳林公子亲自作陪，我三人当真不胜惶恐！” “楚先生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三位远来是客，能够在寒舍落足，可谓是给足了林某面子。” “有件大事林某还未曾与三位说明，今晚临江侯返京，到时会在街上花灯巡游，赐福百姓，三位若是不弃，今晚可以与我一同上街观览，正巧我也要为母亲祈福，希望母亲病体痊愈！” 打从昨天晚上目睹了那群神秘人借助野狗寻找棺材菌起，楚霄便已经料定对方肯定是麒麟会的成员。 原因无他，只因为对方的种种举动与史书中记载的麒麟会恶行简直如出一辙。 古往今来，除去麒麟会外，再没有什么邪教组织会丧心病狂到对幼儿下手。 他们昨天可是眼睁睁看到那群神秘人乘车乘车的倾倒碎尸喂狗，并驱使那些野狗为他们寻找成型的棺材菌。 如今林森又说临江侯返京，要当街来一场花灯巡游。 如此他们便能借此机会一睹这位临江侯的风采，看对方是不是当初被楚霄私自放走的麒麟会主刘步云！ 楚霄对于此事答应的十分干脆，因为他早就想要一睹这位临江侯的真容。 林森原以为这三位高人应该不会答应自己的非分之情，却没想到楚霄竟然如此爽快干脆的应下，这倒是让他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他之所以要请这三位上街，主要也是想要借这三位“道门高人”来抬高自己的身价。 自从临江侯来到江州，此处百姓便一改往日风气，开始变得崇尚道教。 若是谁能请到道门高人在家中做客，哪怕只是喝上一杯茶水，那地位也将在江州水涨船高。 如此一来，江州百姓便对这些道家高人达到了近乎痴迷的程度。 这便是为何昨日晚间，罗大义三人当街闲逛，会被那些百姓驻足围观的原因。 百姓之所以会对他们如此好奇，主要就是因为最近江州形成的这个不成文的规定。 自从林虎死后，林家在江州的地位便一落千丈。虽说即便没有了林虎的扶持，仅凭借着镖局里的那些干股分红，林家同样能够保持自己二流世家的地位。 可是林森却也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物，他也想要在父亲之上再做出一番业绩，想要重新将林家带入到一流世家的行列。 如此一来他就必须为林家造势，提升林家在江州的地位。 若是真能将这三位道家高人**一番，带到街上。 那便能借此机会力压群雄。 说不定还能因此受到侯府的重视！ 林森在此事上虽然有些小小的私心，但他将这三人请到家中做客却并不是提前设局。 这位新继任的临江侯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物。 平日里他只在江州和京城两地辗转。 除去朝中的那些高层之外，没人知道临江侯究竟在何处驻足。 若不是因为最近江州百姓一心向道，使得临江侯决意降下福祉。 平日里这些百姓想要一睹临江侯的尊容，哪怕是要比登天还难！ 正是因为这次有了这个机会，所以林森才想要请这三人出面，替林家造势。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林森都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他三人若是再不答应，那岂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 待到三人用过饭食以后，林森当即派人将桌子撤下，随后又命管家取来了三套崭新的道袍。 “我知道三位都是道门高人，此次若不是三位登门做客，我母亲也不可能重返健康。” “如今江州城内，斋僧布道已成传统，我专程请城中最好的裁缝为三位各自准备了一套道袍，还希望三位大师能够喜欢！” 要说真正的道士，其实楚霄三人谁都算不上。 哪怕是平日里打着道门宗师的名号招摇撞骗的罗大义。 他也不过就是个半吊子而已。 至于赵铎，虽然已经拜罗大义为师， 可他与罗大义学习的却是那些为人处世的本领，并不是学习对方的那一身骗术。 至于楚霄，更是如此。 他是为了前往江州查探情况，同时不被自己的那些旧部察觉身份，所以才借助赵龙广给他的那张人皮面具乔装改扮成中年模样。 若不是为了屈就罗大义，他也不会将自己假扮成道士。 可是谁知这位林公子竟然对他们三位如此尊崇。 不仅将他们当成了是游方道长，甚至还将他们当成了如真仙般的人物。 看着摆在面前的这三套道袍，楚霄便知道对方这是早有准备。 但正所谓盛情难却，既然自己已经答应了对方的请求，那如今自是不能拒绝。 楚霄率先起身，从托盘中取来一套明黄色的道袍穿在身上。 这道袍刚一上身，竟有几分沉重之感。 与此同时，罗大义和赵铎两人也都已经将道袍穿在身上。 直至他师徒二人转身的时候，楚霄这才发现，这三套看似平平无奇的道袍，实际第二百九十二章却是另有乾坤！ 第292章 驯化试验 这道袍并非是用普通的黄布缝制而成，用的乃是经过花瓣渲染的明黄色真丝，这种丝绸即便是放在地大物博的周，楚两国，每匹售价也要数百两白银。 道袍前襟的纽扣是由红宝石打磨而成。 而道袍后方的八卦太极竟然是由金银丝线交织缝制。 单单是这道袍前襟的纽扣以及后背上的太极八卦，其造价恐怕就要千两白银。 再加上这真丝材质的一袭长袍，价格也是同样不菲！ 而除去造价昂贵的这些饰品之外，这道袍本身的做工也是十分精细。 他三人是昨天傍晚来到林家做客。 即便林森有心要为他们定制道袍，那也需要裁缝昨晚赶工，直至中午竣工。 区区几个时辰的时间，要将三套做工如此精细的道袍打磨完成。 林森恐怕是花费了大价钱，大力气方才请动了对方。 像是手艺如此精湛的裁缝。 怕是远非金钱利益所能撼动。 由此便可见得林森为了定制这三套道袍费尽了多大的心力。 他三人虽然明知道林森此举是有求于自己。 但却也为对方的这番良苦用心颇为感动！ 三人各自换上一套道袍，顿时萌生出了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林森见此情景更是喜不自胜。 他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林家凭借着这三位的声势影响，重回当年的巅峰之势！ 他若是真能借此机会得到侯府垂青的话，那日后不管做什么生意就都能水到渠成。 如今江州境内。临江侯的一句话甚至比起圣旨还要管用。 正所谓宰相门前三品官。 这便是那些仙童为何敢借着延寿之事大肆敛财，却还不必担心会受到临江侯迁怒责罚的原因了！ 当天晚间，江州城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街头各处此时都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 随处可见有衣着华贵，头戴着大头面具的青年摇摇摆摆，相互之间跳着狂放的舞蹈，庆祝着临江侯花灯巡街的盛景！ 许多百姓都已经在此时走上街头，更有虔诚之人甚至已经跪倒在街边，双掌合十，虔诚祈祷，希望自己和家人能够万事顺遂，百病全消。 楚霄三人来到街上，这才意识到了如今江州的修仙之风有多疯狂。 这些百姓的种种表现在他看来甚难理解。 临江侯所用的那些为贵人延寿的应该应该就都是从民间征集而来。 而他在今晚的这场盛会中也看到了许多青年男女，他们都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难道他们当中就没有人丢失了孩子吗？ 他不知道麒麟会究竟是用怎样的手段蛊惑了这些百姓，竟然能让他们对于这个草菅人命的邪教如此尊崇。 但他心中却明白一点，那就是任由麒麟会在江州扎根衍生，对他而言绝非一件好事。 他可是要将江州收回，同时要将整个楚国划归到大周的版图当中。 这是楚平安父子欠他的，他必须要亲手讨要回来！ 可如果任由麒麟会在此处盘踞扎根的话，那难保日后不会对他造成阻碍，麒麟会当初在兖州疯狂扩张，便曾给大周朝廷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和打击。 若不是因为当初兖州百姓的掩护，先帝调集数万大军的一场豪赌，又岂会因为刘步云的逃离而被迫告终？ 如果确定刘步云真的在江州，如果确定如今所发生的一切真的都和此人有关的话，那楚霄恐怕还需要想办法除掉刘步云才行。 九江府想要吞并江州。 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做到的事情。 别看如今的江州已经逐渐被邪教所控制。 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如今的江州仍不是九江府所能抗衡的。 虽说麒麟会在此扎根繁衍，的确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拖慢江州的发展，并给九江府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可如果有朝一日，江州再被同化成为第二个兖州的话，那周国就永远别再想要收回江州了。 等到那个时候，江州便会成为横亘在周，楚两国之间的一颗定时炸弹。 无论最终由谁引爆。 这都可能成为覆灭两个庞大帝国的导火索！ 不过现在考虑这些事情终究有些为时尚早。 楚霄，罗大义，赵铎，林森四人招摇过市。 跟随在这三人身边，林森的腰杆子都比往常挺直了几分。 至于今天前来参加这场盛会的百姓，对于身穿道袍的三人更是充满了崇敬之感。 每当他们三人从这些百姓身边经过的时候，这些百姓或是对其驻足围观，或是干脆对其顶礼膜拜。 那些跪在街头祈求平安的百姓，更是仿佛将他们当做仙神一般叩首不停。 罗大义只保持着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四处打量着那些跪在地上的百姓。 他知道人若不是被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是绝不会轻易将自己的脆弱袒露在别人面前的。 江州的民风也只是在这段时间有所改善。 曾经的江州，其风气之差，比之九江府还要更甚。 也就是说这些百姓只有在这段时间才刚被人当成做人看。 曾几何时，这些百姓还不过是那些世家门阀眼中的贱民，蝼蚁。 是哪怕死在街边也不会有人为之驻足的废物！ 他们生命中承受了太多无法排解的苦难。 这导致他们对神佛的信仰要比旁人更加虔诚。 他们跪在地上，借由顶礼膜拜的方式向上天陈述着自己的苦难。 罗大义做不了什么。 他只能用悲悯的目光注视着这些百姓，希望这些百姓能够在他的眼神中感受到温暖和善意，希望这样能够让他们暂时缓解痛苦，让他们笃定心中的希望。 人若是连最后一点希望都丧失的话，那他们将再无任何活路可言。 罗大义虽然是个老骗子，但他却也有一颗菩萨心肠。 四人走走停停，与其说是在参加这场花灯游街的盛会，还不如说他们是被林森强行拉出来参加这场走秀表演的。 林森的确是借着这场花灯游街的盛会给林家招揽了不少的目光，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楚霄在街上走走停停，看着那些茫然无措的百姓，心中对此只觉得十分可笑，这场所谓的游行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是那个所谓临江侯对百姓的一场驯化试验！ 第293章 老熟人 众人各怀心思，一同在街上浑浑噩噩的游荡。 楚霄冷眼旁观着形形色色的众人，同时心中还在暗自嘲笑他们。 他们自以为参加这场盛会便能够得到所谓侯爷的赐福。 能够让他们距离飘渺的仙道更进一步。 实际上他们不过是被麒麟会驯养在此处的一群牛羊而已。 若是什么时候有了需要，他们便将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就像麒麟会当初布道的兖州。 兖州百姓对于麒麟会可谓十分尊崇，甚至已经达到了盲目的程度。 可是最终面临朝廷的围剿，麒麟会却还是轻易放弃了那些信仰他们的兖州百姓，自此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流亡生涯。 直至后来朝廷重新掌握了对于兖州的管辖权。 并通过实地考察的方式记录那些卷宗的时候，兖州百姓仍旧认为麒麟会是上天赐予他们的救世主，而并非是朝廷口中所谓的邪教。 正是因为他们对于麒麟会的这种癫狂信仰，所以才给了这种邪教滋生的土壤。 如今这些来到街上参加花灯巡游的百姓，他们看似是在追求自己心中的信仰，可实际上他们便是被麒麟会驯化的猪羊。 楚霄心中已经有了一丝莫名的预感，他感觉江州很可能会成为第二个兖州，感觉这里有朝一日很可能会成为麒麟会的大本营。 而等到那个时候，周国所要面临的挑战恐怕将要更加巨大。 一个被伪装成国家的信仰。 是难以被打败或撼动的！ 而如果想要解决这些问题，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除掉匪首，将隐患扼杀在摇篮当中！ 就在他心中思忖着应该如何解决这一问题的同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锣鼓声响。 楚霄朝着前方看去。 便见两盏被高举过头顶的大红灯笼正从街角处缓缓走来！ 两盏大红灯笼映亮了后方的一顶花车。 那花车是由八名壮汉抬起，车架巨大，上面笼罩着一层半透明的黄色纱绸。 几名头上梳着发髻的道童走在那架花车的前方，他们手中各挎着一只小小的竹篮，时不时从篮子里抓出些花瓣撒向半空。 距离花车较近的那些百姓一拥上前，开始争抢那些被撒向半空的花瓣。 得到花瓣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将花瓣塞进嘴里，细细咀嚼，并显现出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 至于那些没有抢到花瓣的百姓，则是各个面露苦闷之色，如丧考妣，心态俨然已经被这几名仙童所操控！ 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人出面维持现场秩序，可是那些在道路两侧围观的百姓却丝毫不敢越雷池半步，不敢对那花车有任何的僭越之举。 看得出来这些百姓对于所谓的侯爷的确是十分敬重。 否则若是换做江州以前的风气，这叫花车恐怕还没上街便先被那些闲散流民给拆的七零八落了！ 林森带着三人一路辗转，来到了城中一处广场。 罗大义整理着被挤的褶皱的道袍，颇为不满的对林森说道：“林公子，用不了多久那花灯就会巡游到咱们身边，你又何必舍近求远，非要挤到这里来看！” 面对罗大义的抱怨，林森眼中闪过了一丝热切：“罗先生有所不知，等到花车来到广场中央的时候，侯爷会亲自抛出一只绣球。” “谁若是能够抢到这只绣球，谁就能有机会与侯爷见上一面，届时不仅可以和侯爷讨教求仙练道的心法，还能够向侯爷提出一个请求呢！” 在提及此事的时候，林森脸色涨红，明显十分兴奋。 他不停的搓着手，仿佛那只从花车里抛出的绣球已经落到了他的怀中。 楚霄闻听此言，不由得皱眉问道：“可是你之前不是已经为老夫人求到了一次泡药浴的机会了吗？怎么如今又盯上了这只绣球？” “楚先生有所不知，只要能够得到这只绣球，我林家的地位便能相比之前更进一步。” “家父已经去世多年，这些年来我林家在江州的地位一直不上不下，颇为尴尬，我之前一直承蒙母亲关照，不需承担什么责任，可是如今母亲年事已高，身体孱弱，我必须要从母亲手中接过重担，要让林家重复荣光，方才不愧对母亲对我的一番栽培！” 林森这番话说的可谓言之凿凿。 楚霄甚至在这个年轻人的眼中看到了蓬勃的斗志！ 他知道林森刚刚这番话绝非只是一时豪言。 对方是真的盯上了这只绣球。 是真想借此机会重复林家的荣光。 不过这只绣球对于楚霄来说同样也很重要。 如果能够得到这只绣球，那他便得到了与这位所谓侯爷单独见面的机会。 他可是一直想要一窥这位侯爷的真容，想要知道对方是不是当初被他放走的刘步云。 林森对他们的招待虽然细致体贴，可他如今却还是要被迫成为林森的对手。 想至此处，他只能在心中暗道一句多有得罪。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人群中突然闪过了一道亮光，一时让楚霄觉得有些目眩！ 他下意识的眯起眼睛，朝着光芒传来的方向看去。 便见一名脸上有疤的大汉正将手从腰间抽出，而他的手里则握着一把明光闪闪，亮如镜面的匕首。 他就知道今晚这场花灯游街的盛会绝不会如此简单。 此处百姓对于求仙之事趋之若鹜，俨然已经达到了疯魔的程度。 如今那所谓的侯爷又要抛绣球，给这些本就疯狂的百姓一个与他见面的机会。 这些百姓又岂会让这个机会白白溜走？ 哪怕是用些不光彩的手段，他们也一定要将这绣球抢夺到自己的手中。 这便是人性的贪婪，是不由信仰所控制的！ 江州终究还是那处藏污纳垢的地方，即便这里如今被蒙上了一层宗教的外皮，可却仍旧难改其内核所在！ 楚霄不忍心让林森以身犯险，于是将其拉到身旁：“林少爷，听我句劝，今晚这场盛会绝非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等下千万不要抢夺那只绣球，否则你很可能会遭遇不测！” 楚霄此言绝非空穴来风，他刚刚还只是误打误撞发现了那壮汉的小动作。 谁知道私下里还有多少人身怀凶器。 还有多少人已经动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