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差点就被变成猫娘了》 第1章 被猫卖了三千块 古色古香的小楼，安然坐落于城市的角落。 小楼一层此时只坐着两个人，一位少年，与一位少女。 少年名叫符不离，他刚刚从少女口中得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就在刚刚，他被他家收养的猫卖了，卖给了眼前这位少女，售价是三千元。 少女名叫淑月，是这家小楼的女主人。她生的十分好看，明眸善睐，顾盼生辉，放在过去绝对是一笑能倾城的主儿。 可是这并没有让符不离高兴起来。 “我只值三千？”符不离问。 “你难道不该先问你为什么会被猫卖了么？”淑月笑道。 “但是三千也太少了吧？”符不离又问，脸上满是错愕。 淑月沉思了一下：“你现在讲价太迟了，钱呢已经给你家猫了。” “哦……”符不离沉默了片刻，“我之前月薪起码有四千，怎么也不至于这么低吧？” “提醒一下，我这三千可不是月薪，是总售价哦。” “这太低了。” “可你不是被辞退了吗？” 符不离略微一愣。 是的，他被辞退了。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无良老板因为没了业务就把他踢了。他还没能找到下一份工作，即便省吃俭用，还是连喂猫的猫粮都快买不起了。 那只宠物猫是他捡来的，楼下遛弯见到的，见它腿瘸了一条，心生可怜，就带回来了家，结果腿瘸是假的，能吃是真的，这无疑让他本就不宽裕的处境更雪上加霜。 淑月见他陷入了思考，于是提醒道：“你就不多问两句？比如，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按说，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陌生的地方，反应不该如此轻微。 “有什么好问的，我不是在做梦吗？”符不离苦笑了一下。 他明白，知道自己离职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其中绝不可能有这位少女。被猫卖了这种事，更是离谱到家了。当然，最离谱的是，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能对自己这么温柔的说话。 淑月用双手抓住了符不离的手。 少女的手温热而柔软，一边握着他的手，一边将手指挑逗一般探入他的掌心，在他的掌心轻轻画着圈，犹如小蛇一般，柔弱却又可人。 “你还觉得在做梦吗？”淑月笑道。 符不离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他不算英俊，更不富有，平素独来独往惯了，工作的环境也全是男人，怎会有女孩子主动靠近自己。 淑月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脸：“你怎么呆头呆脑的，要是你再不问问题，我就要开始使用你了哦。” 她温热的吐息带着细柔的声音吹在他的耳边，伴随着淡淡的花香，真实地无以复加。 那香味不是什么胭脂的气味，而是很纯粹的花香，他说不出来是什么花的味道，但很好闻。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摸了摸被戳的脸，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梦是人类对过去记忆的整合，只有经历过或者见过的事，才能被梦体现出来。既然自己从未被女孩子如此靠近过，梦里怎可能能模拟出如此真实的体验？ 人类的想象力是有极限的，梦是绝无可能凭空捏造出不知道的感觉的。 而就在刚刚，他体验到了！ 触觉、嗅觉、听觉、视觉完美的联系在了一起，这是梦绝对做不到的！！！！ 这……这是何等惊人的事情！！！！！！！ 他的心跳变快了些许，瞳孔也不由放大：“真不是梦？” “当然。早说了。”淑月说道，又掐了一下他的脸。 符不离揉了揉脸，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如果不是梦…………那………… 那这女孩子是真的？？ 那自己被卖也是真的？？？？ “你……你…………”符不离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什~么~？”女子一字一字慢悠悠反问，狐媚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你是真的？” “当然。”淑月又笑了一声，“我不会虐待奴隶的，从今天起，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这段话到底要从哪里开始理解？ 说起来，家里那只傻猫除了吃就是睡，笨到猫砂都不太会用，每次只会跑来喊自己冲马桶，就这智商能把自己卖了？ 符不离一时间有些不知道从何问起。可被女孩子这么近距离盯着，他就有些大脑宕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少女还总是眨眼睛，仿佛在送秋波，他实在不知道大脑要怎么运转才能避免短路。 淑月站起了身：“不逗你了，开始干活吧。喏，把这个穿上，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看板娘了。” 淑月丢过来的是一件裙子，粉色的连衣裙，款式有些特别，像是将日式巫女服与中式旗袍要素融合在一起，又加了些蕾丝元素，贴身、柔软、华丽、而且看起来就轻飘飘的，就像一朵漂浮着的云。 —— “等一下，看板娘？？”裙子落在了符不离的腿上。 “是啊，快穿上吧。”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男的。”符不离用指尖轻轻捻起了一下裙子，光是碰一下他就已经在害羞了。 是女孩子的衣服！ 不是，就算真如她所言，自己是被卖给她当了奴隶，当当打手或者打打杂都正常。可让自己穿女孩子的衣服干什么？ 而且还是这种粉色的，一看就充满少女气息的服装，退一万步说，是女仆装他都勉强能理解，可能是工作装暂时没有准备男人的款式，可这算是什么？ 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这也太不合适了吧？ 再说，衣服也太小了。他的身高有足足一米八，而这裙子怎么看都只有半米长，恐怕只有十岁出头的小女生才能穿得下吧？ “看板娘的意思，就是帮我看门，顺便接待客人。以前的小看板娘已经死掉了，所以需要你来接替它的位置。”淑月说道。 “等一下，死掉了？“看板娘是什么很危险的职业吗？ “别管那么多了，穿上你就知道了。”淑月见状，便从他的手中夺走裙子，并狠狠地套在了他的头上，一气呵成。 “唔……” 那裙子作为头套都太小了，符不离被束缚的出不了气，猛地一吸气，隔着衣服进入鼻腔的空气混入了衣服上好闻的香气，温润且轻盈，就像三月的花，带着初春的阳光。 那香味让他有些迷乱，他向来粗糙惯了，如此细腻的香味于他而言太陌生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脑袋居然从这小得可怜的裙子里套了过去，卡在了肩膀上。 他呆了呆，却听到淑月命令道：“抬手！” 他的整个肩膀都被捆住了，哪还有力量抬手？ “别了吧，弄坏衣服不好。” 光是用手触碰到衣服，他就知道以这样的材质绝不可能廉价，上面繁杂的花纹看起来像是手工绣上的，这要是自己一个用力，那把自己卖了可能都赔不起。虽然已经被卖了。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淑月可不那么小心，她猛的一用力，硬是将裙子套了下去。 他的身体被狠狠地勒了一下，就像被刀突然刮了一般，瞬间的疼痛之后，衣服居然真的套在了他的身上。 “呼！这不是刚刚好。”淑月满意地说道。 什么刚刚好？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时间惊讶无比。方才那小了许多的衣服，并没有因为过于用力而被撕裂，现在正服服帖帖地穿在他的身上，合身的很。衣服居然变大了？相比起变大，倒是另一点让他更为在意………… 不是，这也太羞人了吧？！穿上反而更有问题了啊喂！哪有男人穿这种小裙子的？！ （咳咳，因为开头是早期写的有点怪，总之希望能往后面看啦，前期没解释的东西后面都有解释，主角前期偏摆烂，摆烂的原因后面也都有解释，总之欢迎来看\/w\\。。） 第2章 故事当然要从女装开始 原本小巧的裙子，服服帖帖地套在他的身上，并没有因为太紧而绷的厉害，衣服妥帖得不可思议，甚至长度都刚刚好，能盖到他的大半个大腿。上半身的肌肉线条都被裙子衬托出来了，若是穿在女孩子的身上恐怕能看到好看的线条。可他显然和“好看的女孩子”这几个字相去甚远。 是自己变矮了？ 他看了一眼淑月。 不……是裙子变长了，变得与他的身高能够准确对应。 更可不思议的是，自己身上原本的衣服居然在套上了裙子之后全都不见了，上衣、裤子、甚至鞋袜都不见了。他用手摸了下自己久经锻炼的粗壮的小腿，手和腿都感知到了彼此的存在，也就是说这不是障眼法，自己原来的裤子真的不见了。 这不合理。 裙子是无袖的款式，他束在腰间的胳膊没太费力就从袖洞里探了出来。 裙子贴身的质感很好，有如丝绸一般，可这种质感反而让他无所适从，他有些想要挡住自己的身体不让淑月看到，因为这真的太丢人了，可现在才想遮挡身体已经太迟太迟了。 “这袜子你是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淑月并没有因为他滑稽的模样而笑话他，只是很平静地命令道。 还有袜子？ 说着，一件轻飘飘的衣物被淑月丢在了他的身上。 符不离捻起衣物，有些诧异，这明明是裤子，为什么说是袜子？仔细看去，这才发现这裤子和袜子是连在一起的——原谅他的无知，他是真的第一次摸到裤袜的实体。 他一时有些气血上涌。 …………自己是不是该提醒一下这位美丽的小姐，首先自己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这么直接让自己穿奇怪的衣服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其次，就算真的要换衣服是不是该换一点男人该穿的衣服？ 裤袜这东西根本不在男装分类里，更何况这还是白色的，让自己玷污这种衣物，无论对自己还是对衣物而言都不太合适吧？自己穿了以后还有女孩子敢穿吗？ “别发呆了，让你穿就赶紧穿！”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这没有商量的余地。”淑月两手一抱胸，“还是说，你在等我帮你穿？” 她说着，目光便不善地瞄向了他的裙底。 符不离连忙夹紧了腿并用手按住了裙子，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刻裙子里面可什么衣服都没有，要是让这位少女看到了些什么，自己可就算是猥亵人家了，不可不可。 但……但……但是不是有哪里不对？？？？为什么这么一位看起来就很娇弱的少女，可以如此淡定地命令自己？？她真的觉得自己不可能真的冲上去猥亵她或者怎么样？？ 虽然那种事他确实做不出来。 淑月转过了身：“给你三分钟的时间，我不看。三分钟没穿好，后果嘛。” 她说着，摆出剪刀手并咔嚓了两下。 符不离沉默了。 感觉上，就算她真的那么做，自己也能轻易制服她。可……在自己刚刚失去工作正迷茫的时候，突然出现了这么好看的少女愿意和自己说话，他一时间有些拒绝不了。而且，方才那股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让他始终有些昏昏沉沉，有了这股香气，他感觉，淑月在他的眼里，美得值得他去死，先听这样的少女的话看看，也没什么不妥。丢人是丢人了些……不过………… 他将脚探入袜洞，只觉得脚仿佛是踩入了异次元，没有丝毫的阻力，也没有半点拘束，站起身一提，裤袜便好像自己吸附在了肌肤之上，没费一点功夫。 果然，这裤袜也不是什么普通的衣服。 看到自己的腿被白色的裤袜完全覆盖，柔顺的裤袜仿若是第二层肌肤，柔顺、光滑、奶白奶白的，甚至略微透了点肉色，他忽得有种不真实感。 这真是自己的腿？ 裤袜的侧面还有些粉色花瓣作为装饰，兴许是樱花吧？ “那是桃花。”淑月道。 他心头一咯噔，连忙抬头，只见淑月正以一种略显嫌弃的眼神看着正注视着腿上花瓣的他。 说好的三分钟呢？！ “穿上就好，站着别动。”淑月说着，从一边取出来了两个不大的袖套。 他没有挣扎，任由淑月在他的胳膊上套上袖套。 如其他衣物一般，套上的过程很麻烦，但套上之后，袖套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长，上端刚刚好覆盖到他的手，而下摆甚至变长到足以垂在地上。 会自己变大的衣服，显然不太正常。按说，这时候自己应该抓住少女问问衣服的来由才是……可自己已经离职了，不是之前的自己了。 他心底不由暗暗想笑，倘若在一个月前自己遇到她，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平静，倒不如说，自己会很干脆的把她按倒……不过现在的话，倒是更好奇对方到底要把自己怎么样。如果她想要杀死自己，她早就可以动手了，根本不用让自己醒来。可现在，她却说自己被猫卖了，被她买了……真是牵强无比的借口。 自己是不是表现的过于镇静了？也许正常人这时候应该更聒噪一些吧？要不，自己演得像个正常人一些？她这个时间找上自己，是知道自己的事，还是巧合？她到底是谁？ “站起来。”淑月命令道。 他照做。 淑月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颇为满意：“还行，看得过去。” 看得过去吗？？ 自己一个男人穿成这样，不应该触目惊心才对吗？ “喏，把这个也戴上。” 淑月说着，从一边取来了一个猫耳发卡。发卡上的猫耳毛茸茸的，而且十分巨大，竟有几分像真的兽耳。 “这个……不好吧？” “不好？你以为你还有选择么？”淑月微笑。 淑月笑起来很可爱，符不离看的有些痴了。 罢了罢了，也许她只是想看自己出糗而已。 倘若出个糗就能博得美人一笑，似乎也不赖。 他拿着发卡，略有些犹豫，用手微微摩挲了一下耳朵上的毛，只觉得那毛柔顺且有股暖意，摸着很舒服，有些肉感，像个真的猫耳一样。 戴上吧？ “啪！！！！！！！” 一声巨响惊得他连忙回头一看，只见身后原本紧闭的门被莫名的强风吹开，那强风冷的吓人，竟在地上留下了一层霜径，霜径的尽头恰好是他的足前一公分。 他心头一咯噔，隐隐有种感觉，只差一公分，自己就要被冻成冰雕了。 此时是初秋，天气尚热，绝不该有如此寒冷的风。而随着寒风一起出现在门前的，是一身蓝色长裙的女子。 符不离觉得，这位女子一定很好看，可他只看到蓝白色的裙子在他的眼前飘摇成了蓝色的烟雾，白色的发丝带着水蓝色的绸带舞动成了风，下一个瞬间，女子已经飘身到了他的身边，挡在了他与淑月之间，只留给了符不离一个背影。 全程没看到脸。 他歪身看了眼，心下又是一咯噔。 那女子手中居然拿着一柄剑，而剑的那一头，是淑月的喉咙。 鲨人啦？ 现在还有人还在用剑的？ 第3章 再看人要死掉了 女子手中的剑指着淑月的咽喉，再进一分便可入肉。 符不离觉得，那剑好看的厉害，细薄柔韧，遍体银光，剑身上镶着蓝色的凤凰，精致得宛若下一刻就能飞起来。这样复杂的装饰会增加刺进去以及拔出来的难度，就实用性而言，这种东西用来刺人不如摆在墙上用来装饰。但握在这样的女子手里，却又无端的让人觉得，美好和肃杀是可以共存的。 剑光清冷地射在淑月的脸上，映得淑月的脸也显得略有苍白，显然也被吓了一跳。 淑月却又笑了起来：“哎呀，这大名鼎鼎的天才少女岚么？怎么突然有兴趣来我这里做客呢？” “将人放了，要么，把头留下。”女子声音冰冷得有些沙哑。 她的脸被浅蓝色的面纱挡住，只有眼睛在外面，从身材能看出女子年纪应该不大，恐怕也就十几二十。可寻常女子怎会有那般的锐利眼神，其中的杀意与决绝，是只属于猎人的。 符不离有些呆了，一天之间能近距离接触到两位好看的女子，这简直能羡慕死之前的一帮兄弟了。 只可惜自己现在的打扮大约有点败风景，否则能和这二位站一起，倒也是一桩美事。 淑月两手抱胸：“你可要想清楚你在做什么，小丫头。” 方才还称呼对方为天才少女，这就变成小丫头了？ 符不离暗暗诧异，这位看起来很柔弱的店主小姐姐，居然能做到如此临危不惧，普通的女孩子这时候已经吓得……花枝乱颤了吧？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吧？ 名叫岚的只是冷笑道：“世间的魔女有七位，少你一个也不要紧。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该知道我早就退休了，那些人定的规矩，对我早不适用了。” “确实不缺我一个，但七魔女的名头又不是我起的，是你们定的。要我说，你们不如把我除名了比较好，我也一点都不喜欢和别人平起平坐，掉价的厉害。” 淑月一边说着，一边被岚以剑逼得一步步后退，逐渐退到了墙边。即便一直在后退，她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因为压迫而露出半分胆怯。 “我说……你们要是有什么矛盾，要不先坐下来谈谈？”符不离说道。 两位女子忽然之间都扭头看向了她，尤其是那蓝色的少女，目光迅速在他身上扫过，落在了他身上的裙子上，一时间眼神里多了几分恶心与诧异。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符不离不由害羞了起来：“咳咳，我是被逼着穿的。不用管我，你们要不坐下来聊聊？” “坐个屁！！！”岚用沙哑的声音骂道，随后倒提着剑，竟不再管淑月，而是直直地朝着符不离走来。 见她突然对向了自己，符不离有些不解，但那剑锋实在有些吓人，他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不会是因为自己穿着女装瞎了她的眼就要杀自己吧？……可刚才自己穿的时候也没想过会见其他人啊？多少有点冤枉。 淑月却在一边忽得笑道：“难道他是你的小情人？那还真不好意思，他呢，恐怕已经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要不你还是换个情人吧？” “情个屁！！再多嘴要了你的命！”岚虽然背对着淑月，却依旧可以一个剑锋在淑月身边留下了一道剑痕，入木三分。 符不离心底略微咯噔了一下，这两位看起来似乎是因为自己才打起来的？可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两位美女为自己大打出手？这不太可能吧？自己根本不认识什么女孩子：“没必要这么打打杀杀的吧，你们两位我都不认识，要不，现在先认识一下？” “滚！”岚狠狠地瞪他一眼，用手猛地抓住了他背后刚绑好的腰带。 那巨大的腰带被这么一拉，符不离只觉得整个身体被绷的紧紧的，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胸膛，而这么一挺，整个身体都被完全拘束住，动弹不得，就连呼吸都只能保持不至于憋死的细微地步，当然也就没法说话了。他想要挣扎，却发现甚至连胳膊都无法动弹，就好像自己此刻完全被绑起来了一样，明明衣服和袖套是分开的，但袖套却同样传来了束缚的力量，或者说，他的身体在自发的绷紧，原本拿在手上玩的猫耳发卡，也在此时掉落在地上。 被抓住腰带后，岚像提着一只大猪一般，将体型远比她大的符不离提在了手中，竟好似没费什么力气。 “你怎么这么轻？”岚略有疑惑。 “……啊？”这腰带不太对劲。 岚没有回话，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去。 “哎，走好。”淑月懒散的声音在后面越来越远。 符不离身体动弹不得，只知道自己被提在少女手中，正快速远离方才所在的地方。他没办法抬头，只能听到耳畔风声在响。 自己会被带到哪里？ 他不知道，风声掩盖了其他声音。 事情发生的太快，他没时间整理思绪。此刻脑海里能思考的，只有这两位女子的身份。 魔女这个词他不是没有听过，只是有些没办法和淑月画上等号。传说中的魔女都是长得奇形怪状性格十分恶劣的生物，可淑月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女孩子。而且魔女的传说，是真的存在的？如果淑月真的是魔女，那岚想必是好人了？……但是魔女抓自己还逼着自己穿这裙子干什么？真是魔女不应该直接剥了自己的皮，吃自己的肉吗？如果自己真的是睡着的时候被抓过来，那她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做所有她想做的事情了，但是她却没有那么做。 不知道……猜不透。 岚也同样不可思议，如果淑月是魔女，她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杀她？反而要选择把自己抓出来？自己也不认识她，也根本没有被救的理由，就算死在魔女的手里，也是自己活该。难道她们就是很单纯地觉得把自己玩弄在手心很有意思？哈哈……其实不用这么做自己也会听她们的话，在这个时间点，能有人和自己说话，就已经足够了，是谁都无所谓。 可突然出现两个人，就有点太过混乱了。 眼前光彩流转，他不经意间注意到自己的双腿因为衣服被绷紧而被迫并拢，有些不舒服，想要将双腿分开，却发觉双腿只能很小幅度移动。 可这么小幅度移动一下，便发觉到双腿光滑的厉害，裤袜带来的丝滑感是过去从未体验过的。 他这时又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穿着女装就出门了……而且是被一个女孩子提在手中出来的…… 不会被别人看见吧………… 要是被别人看见……… 啧。 他不由蜷缩起了身体，可双腿上裤袜陌生的光滑触感，仿佛在有意提醒他不能不在意身上的衣服这件事。 不如死了算了。 他只觉得两颊滚烫，烫地如果不多呼吸几口就要热死了。但因为胸膛都被压住了，呼吸已经是种奢侈。 如此过了片刻，他直觉脸接触到了什么坚硬之物，睁开眼，原来自己已经被丢在了地上。 “你怎么敢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岚的声音从一边响起。 那声音生气且无奈，还带着些责备。 终于能够活动身体，他翻过身，大口呼吸了几口后，抬头看了女子一眼，只觉得女子的眼神没有了刚才的冰冷，有的是某种意味不明的温柔与无奈。 ……这种眼神，总感觉有些熟悉。 不过应该不可能吧，自己绝对不可能认识这样一位好看的少女，因为如果认识，自己绝对不会忘记她是谁。 他略微沉默后答道：“不是我要去，我醒来就在那。” “你知道她是谁吗？你居然敢听她的话？陌生人给的衣服你说穿就穿？你爸妈怎么教育你的？不知道不穿嗟来之衣吗？” 岚劈头盖脸一阵数落，仿佛憋了半天的话终于有机会吐出来一般。 符不离想了下，觉得父母确实没说过不能穿外人的衣裳：“这个……” 岚见他不语，更是没什么好气：“你到底怎么想的？” 符不离无奈：“她逼我穿的……” “她逼你穿你就穿？？她让你吃屎你吃吗？？” 符不离更无奈了：“我以为只是闹着玩……” 不过是换个衣服而已……虽然羞耻了一点，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况且那可是女孩子的请求，自己满足一下对方的请求也不奇怪吧……咳咳，虽然确实挺丢人的。 而且最极端的情况根本不是吃屎，或者说很多时候如果吃屎能解决问题就再好不过了。 “闹着玩？！” “是啊……” “你多大的人了，怎么会觉得一个陌生魔女的要求会是闹着玩？！你说你睡着了被抓过去，你就一点都没想过这是绑架吗？” “……没有。” 被女孩子绑架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岚显得怒不可遏，手已经捏紧了，捏成了拳头，腰间的剑寒光闪动，似是伺机待发。 生气了？……啊，真是不讲道理。 无形的寒气扑向他的周身，让他有些出不了气。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意料之中的刀锋并未来到，他感觉到的，是轻柔的呼吸出现在了自己的耳边—— “真是的。” 无奈却又温柔的话语。 第4章 魔女信物 他睁开眼，只见岚居然蹲在了他的身边，在试图解开他的腰带。可解了半天，看似随便系上的结却怎么也解不开。 岚有些不悦，见符不离在盯着自己，于是松开了手，恼道：“你自己脱。” 符不离略有些尴尬：“在这里脱衣服不好吧……” “附近又没有人。” 这里是条小巷，附近确实没别人…… “但是有你啊…………” “快脱！！” 果然讲不通。 为什么这位大小姐一点都没有害羞的意思，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男人…… 怎么弄的好像她才是霸王，而自己是那个被欺负的弓似得。这不科学。 符不离叹了口气，心里只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随后用手扯了扯衣服。 裙子的领口很大，袖套也是随便套上的，按理说扯一扯就能扯下来，但他无论怎么用力，都没办法将衣服扒拉下来半分。 他仔细看了看，只见自己的皮肤与裙子相连的地方，居然看不到一丝缝隙，强行拉扯会连着皮肤一起拉扯起来，疼的厉害，却根本脱不下来。 ……这衣服果然不对劲。 而且，就在自己把自己拉扯疼了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裙子覆盖的地方散发出某种很燥热的暖流，顺着自己的肌肤进入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有种莫名的燥热感，而皮肤的疼痛感也在这种燥热之下迅速消散。 ……这衣服甚至在对自己的身体动什么手脚？ “放手。” 岚当然也看出了不对劲，于是拔出剑，对着他的裙子便是一剑挥下。 他连忙松开手，只见自己的胸前的衣裳被剑锋自上而下划了一道狭长的口子。 岚的剑锋控制的极好，薄薄的切断了他的衣裳，却丝毫没有见血。但这自上而下的一剑，贯穿了整件裙子，却也没有让衣服脱落。 符不离用力扒扯了几下被剑割破的衣服的两侧，按说衣服已经被切断了，该能扒开才是，可是用力的结果只是发现衣服依旧粘在自己身上。 他加大了力道，不顾皮肤的疼痛强行想要把衣服撕开，却不想这么一用力，居然有血从剑锋处溢出。 岚见到那出了血，略有惊慌：“我控制的很好，不该切到皮肤才是……” 符不离摇了摇头：“不是你，是我自己扒的。” 岚看不出来，但他自己很清楚，扒那剑痕的感觉根本不像是在脱衣服，而像是自己在将自己身上尚未愈合伤口扒开，疼的厉害。他隐隐有种感觉，裙子好像是自己的身体的一部分。这种感觉很微妙，当手指在裙子表面划过的时候，裙子居然反馈给了他异样的触感，就好像裙子是他的第二层皮肤一般，但却又没有皮肤的触感那般强烈，轻飘飘的，却又清晰无比。 ……裙子已经融入了皮肤，成为他皮肤的一部分了。这裙子果然不对劲啊…………………… “别扒了。”见符不离还在用力，岚赶忙让符不离住手。 “嗯。”符不离放开了手。 “所以说让你别乱穿衣服！！哎，这下麻烦了……”岚凑近看了看那伤口，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这衣服果然是魔物，可能正在吞噬你的身体，时间久了肯定要出问题。” “魔物……？” “嗯，被魔女召唤来的魔物，里面有不干净的力量。那个该死的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会怎么样？” “不知道，严重的话，会死。”岚再次抓住了他的腰带，不由分说地将他提起，“我带你去看医生。” 熟悉的压迫感再次覆盖了全身，风压再一次出现，过不了片刻，他便再一次被放下。 “到了。” 这一次岚倒是学会了轻拿轻放。 他平稳地站在了地上，略作四顾。 这里似乎是个很偏僻的地方，周围看不到什么高楼，围墙外是梧桐树林，前方是一栋独立的小楼。小楼太过规则了，四四方方的，顶也是平的，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方形俄罗斯方块，被人错误的摆在这里。 常见的会被修建成这样的建筑有两种，一种是监狱，一种是教学楼。规则的形状容不得人有丝毫的乱想，每一个窗户都是完全相同的，分明是有意在剥夺个体的个性。 “赶紧走。”岚拉着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地便往小楼里走去。 一楼大厅完全没有人，走进去后向左拐便是向上的楼梯。岚领着他走上二楼，第二个房间便是写着“医务室”的房间。 岚敲了敲门，门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请进。” 岚拉着符不离便走进门，随后转身关上了门。 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在转椅上转了半个圈，上下打量了一番符不离，随后推了推眼镜。 符不离也打量了他一番，身高一米八，国字脸，没有胡子，很干净，胸牌上写着“谢归”二字，兴许是他的名字。 看起来还是个挺正经的人。 符不离这么想着，男子却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什么时候好这口了，从哪捡来的女装男孩子？这模样还挺有特色，哈哈哈！！！” 正经个屁。 “放尊重点！”岚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随后便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双手抱胸，“他的衣服脱不下来，你看看有没有办法脱掉。” “哎哟喂，嘶。”男子捂住了自己被踢的腿，抱怨道，“你都退休了还这么粗鲁。” “对你没必要客气。” “小朋友不用害怕，过来，坐这边让我看看。”谢归拍了拍身边的板凳，对着符不离笑道。 小朋友这个称呼从这个看起来也没比他大多少的人嘴里吐出来，多少让符不离有些不乐意。但想到自己穿着这样的衣服，被叫成小朋友好像也算情有可原……毕竟这衣服怎么看都像是小女孩才会穿的………… 不对，自己干嘛要带入那种奇怪的角色？衣服是衣服，人是人，是两码事。穿了衣服的禽兽顶多也只是衣冠禽兽，不会变成人的。 “害羞吗？哈哈哈，叔叔又不是坏人。”见符不离站在门口皱着眉不动，谢归主动站起了身，走上前拍了拍符不离的背。 符不离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刚才在想什么，默不作声地由着他将自己推到一边的病床上。 他胸前的伤口很显眼，一道红色的剑痕还带着血。 谢归蹲在他的身前，仔细打量了一下伤口，并用手略微扒了扒。他这么看了片刻，随后用手摸了摸下巴，并站起了身，从一边柜子里取出一瓶紫色药水，用棉签沾了些，涂抹在了他的伤口处。 “你应该会说话吧？”他一边涂，一边问。 “嗯。”符不离道。 “会说话就好。”谢归道，“平时还是少惹女人，这一剑再深点，就不是这普通的药水能解决的了。” 这紫色药水并不是普通的紫药水，药水涂抹上之后，伤口处立马便有剧烈的瘙痒。符不离忍不住想用手去抓，被谢归立马抓住了手。 “别碰，正在恢复。”谢归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他爷爷的明知道……那伤不是我弄的。还有我是让你看看怎么脱掉他那衣服。”岚不悦道。 “这剑伤起码有你一半的责任。我只管疗伤，别的一概不管，你知道的。”谢归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符不离的伤口。 符不离也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前，只见身前的伤口肉眼可见的在愈合，连带着，裙子也在肉眼可见的愈合成了一体，不再有一丝缝隙。 ……众所周知，有生命的东西才会自我治愈。 “你的意思是你的能力不够？”岚的声音压低了。 谢归站起了身，将一边的药水放回了柜子：“我就不爱听你说话，什么叫我能力不够，我反倒该问你，你从哪找回来的魔物？这种东西你也敢偷偷带回来，不先打个报告？如果它有传染性怎么办？” 岚一时哑口：“一个破衣服怎么会有传染性。” “你自己清楚。” “那现在怎么办？” “两个办法。第一，召集驱魔师，最坏的结果是连人一起烧了。第二，解铃还须系铃人，衣服不是你自己穿的吧？知道衣服的主人是谁么？” 后半句显然在问符不离。 符不离想了想，还没有开口，另一边便响起了一声叹息：“是淑月。” 谢归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咳了一声：“你认真的？魔女淑月？” 岚又是一个沉默，才点了点头。 谢归深吸了口气：“你坏了规矩，魔女信物不能带进来，应该直接在外面烧了。” “嗯。”岚道。 第5章 再见淑月 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谁也没有说话，而这时走道上突然传来了几声脚步声。闻声，岚急忙站起身将门关上。 那脚步声来到门前，敲了敲门，不紧不慢，只有三声。 谢归看了眼岚，对着门外朗声道：“在忙，有什么事？” “有客人来了？”声音苍老而平静。 “有位病人正在治疗。” “病人怎样了？” “身体无恙。” “那就好。” 脚步声渐远。 岚与谢归面面相觑，如此对视了五秒，岚才道：“是他的话，应该能有办法吧？” “不知道。”谢归道，“但我觉得，是他的话，烧定了。” 岚的眉头紧锁，显然陷入了某种挣扎。 谢归用拇指指了指一边墙上挂着的黑色方盒，征询道：“要不，你亲自动手？” 岚瞥了一眼那方盒，随后嫌弃地移开了目光。 符不离也看了一眼方盒，只见方盒被黄色的符纸贴着，符纸上用红字歪歪扭扭写着“驱魔”二字。他当然听懂了他们的意思，问道：“你们是打算烧死我？在此之前，先和我解释一下吧？魔女是怎么回事？魔女信物又是什么意思？” 谢归温和地说：“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你是从哪里开始不明白？是不知道魔物魔女的存在，还是根本不知道魔法的存在？” 符不离苦笑道：“现在还有谁不知道魔物的存在么？” 谢归推了推眼镜：“我得确定你知道多少。你对魔物还有魔女了解多少？”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答道：“魔物我知道，指的是那些被恶魔力量附身的动物吧？” 谢归笑了下：“只要被魔力寄生的东西，我们都称之为魔物。一百年前着名的魔物战争，就是由魔女饲养的大规模怪物进攻人类引发的。” 符不离有些惊讶：“魔女饲养的？” 谢归点了点头：“普通人都知道魔兽的存在，那场着名的魔物战争无人不晓，绝大多数人知道的版本，都是人类与巨型魔兽战斗的故事。然而，那场战斗被叫做魔物战争而不是魔兽战争，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有些魔物，显然不能被称之为兽，就比如你身上这件衣服。除了魔物以外，其实还有魔女存在。魔女比魔物更可怕，魔女是那些与异位面生物，也就是我们通常称之为恶魔的生物产生链接的人。她们通过特殊手段获得了恶魔的力量，妄图用恶魔的力量污染我们的世界，若是让恶魔的力量充斥这个世界，彼时位面通道就会打开，恶魔们就会从异位面侵袭我们的世界。我们这个组织便是以狩猎魔物为己任，我想你也猜到了，我们就是猎魔人。而你现在在的这里，则是狩猎魔女的特别指挥处，你可以管我们叫魔女猎人。”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为什么叫魔女？不叫魔男？” 谢归哈哈一笑：“这么叫当然是因为所有的魔女都是女性。” “那男人呢？” 岚在一边似有不耐烦：“谁知道男人去哪了，现在发现的所有与邪恶力量有牵连的人，全是女性。你遇到的那个淑月，就是其中之一。” 谢归笑道：“如果你什么时候发现了魔男，请一定要告诉我，我想岚一定很感兴趣。” 岚道：“别说废话，你不想见见？” 谢归又接着道：“魔女的行踪飘忽不定，她们为了荼毒世人，经常会制作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我们通常称之为魔女信物。如上个月伤人的石像鬼，你应该听说了，雕塑师被自己刻的雕像杀死了，那雕塑甚至披上了雕塑师的皮，取代了雕塑师活动了起码一周才被发现。而起因就是因为雕塑师将捡来的领带挂在了雕塑脖子上。而我们这里曾经发生过更可怕的事，就算是我们，也很难预料魔女信物有什么作用乃至后果。” 符不离又是一阵沉默：“我没有听说。” 谢归愣了下，随后又大笑起来：“我忘了，这种事一般不对外面说那么详细，怕吓到你们。” 符不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所以这就是你们口中的魔女信物？” “大概率是。” “你们应对魔女信物的方法，就是烧？” 谢归点了点头：“绝大多数魔物都可以靠烧来除掉。” 岚站起了身：“好了，闲话说完了，走吧。” “去哪？”符不离被拉着站起了身。 “你真想在这里被烧死？”岚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出了房间。 “再会。”谢归在后面笑着挥了挥手，随后关上了房门。 符不离被拉扯着往外走，穿裙子走路他并不习惯，每一个大踏步都被裙子拘束，颇有些让他害羞。更何况他还是光着脚，根本不敢走太快。 他更担心的是会不会被旁人看到，然而直到走出建筑，也没有遇上一个人。 这栋建筑里，仿佛没有活人一样。 这里真的是猎魔人的总部？清冷过头了吧？ 而一走出建筑，岚便拉住了符不离的腰带，将他再一次提起。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符不离甚至有些习惯了被提着的感觉。 风驰电掣，当他再一次落地，便落在了一栋小楼前。 古色古香的木质小楼，虽然上一次来这里没机会看清小楼的样子，但他还是一眼就明白一定是回到了淑月的身边。 之前走的太匆忙，他一直没机会观察周围。毫无疑问，这里是玉山公园。 玉山公园是依山而建的公园，距离他家大约只有三公里，而这里便是登山口侧面商业街的一处颇为隐秘的角落。 一条鹅卵石的小路从小楼门前穿过竹林通往了主干道，从竹影的缝隙中，能看到主干道上还是有不少来往的人的。好在似乎没人打算来这条竹林小道上探索，所以他现在的样子倒不会被其他人看见。 他抓了抓脑袋，在脑海里仔细回忆了半天，玉山公园他来的不少，但从来不记得这片竹林居然还有一条小路可以岔进来。 岚没多废话，一脚踢开了门。 淑月正坐在小木桌前，懒散地靠在椅子上。 “回来了？”淑月眯起了眼睛。 “将他身上的衣服脱掉。”岚冷冷的道。 她的身上再一次散发出可怕的寒气，冷得站在一边的符不离不由地抱住了双臂。 “这么生气干什么，我又没说不好。”淑月站起了身，慢悠悠地朝着屋里走去。 那是一道用帘帐隔断的门，帘帐上还绘着桃树。 淑月掀开了帘帐，回头对着符不离勾了勾手指：“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要脱衣服吗，进来呀。” 符不离一愣。 那模样不如说是在勾引。 这能去吗？ 他看了眼岚，岚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默许了他跟着进去。 “不要想着耍花招，我就在这里等着。” 第6章 醒来之后，你就是我的了 符不离跟着淑月走入帘帐之中，一踏进去，便有花香扑鼻而来。 那香味沁人心脾，却又不显得呛，仿若此刻正置身于花丛之中。他四处看了看，只见墙上高处的木台上正摆着点燃的香炉，缕缕细烟从中飘出，让这里多了些氤氲的气息。 香味是很好闻，可闻多了会让人头脑发胀，眼睛也莫名的干涩。 帘帐过来是一条通道，侧面是几个小房间，房门都闭着，窗户也被贴了窗纸，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跟着淑月一路往前，通道的尽头是楼梯，可以往上，也可以往下。 这栋看起来简单的小木楼，居然还有地下室？ 淑月从一边拿起了早已备好的提灯，便朝着地下室走去。 提灯是由红色木柄与挂着的红色小灯笼构成，灯笼里是一枚小巧的黄色蜡烛，先前便已经点燃了，烧得已经没剩下多少。 符不离忍不住问：“你都开灯了，还拿提灯干什么？” 地下室一点都不黑，两侧的黄色灯带完全可以照亮整个楼梯。楼梯也是木质的，踩上去很结实，也并不凉，居然能感觉到地板的一丝温热。 淑月笑了一声：“我怕黑。” 往地下室走，这里没有了香炉，香气却好像变得更加浓郁了，而且与先前的味道似乎不太一样，变得更刺鼻了些。可当他想要去注意那刺鼻感时，却又发觉刺鼻感似乎只是错觉。 是自己多心了吧？ 地下室的灯也是开着的，亮堂的很，所谓的黑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走入地下室，淑月便顺手将提灯放在一边的架子上。提灯里的蜡烛还在燃烧，若是蜡烛就这么烧完了，如此放在木质架子上，就不怕烧起来吗？ 这里什么都是木质的，却又随处可见香炉蜡烛，要是着火了可就麻烦了。 地下室很宽敞，墙壁四周都被摆放着极高的红木柜子，柜子上有整整齐齐的许多个抽屉，抽屉前还贴着不同的纸，上面写着他不认识的符号。 房间的正中间摆着一张床，铺着红色的被褥，挂着粉色的纱。床边摆着一个小炉子，里面没有火，看起来不像是取暖用的。 “来这里坐下。”淑月掀开了床帘，坐在了床上。 符不离看着那床，只觉得有些古怪。从来没见谁家的床不贴边放的，摆在房间正中间属实突兀的厉害。而且床没有床头，无依无靠，身处地下没有窗户，不见风月，还被周围的柜子环伺，属实诡异的很。床上面确实挂有帘帐，粉色的很有少女气息，可却偏偏让他想到了另一个经常被放在房间中间的东西…… 棺材。 “脱个衣服不用这么麻烦吧？” “我的衣服，岂是可以随意穿脱之物。你听话，过来坐下。”淑月再次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 那被褥看着很干净柔软，符不离颇有些不忍心坐上去，总觉得会破坏了这份干净。可他才走到床边上，就被淑月站起身，强行按着坐在了床上。 淑月随即也脱下鞋，跪坐在床上，如此一来便能比符不离高半个头。 感觉到淑月在自己身后，符不离大气不敢出，只是屏着呼吸，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生怕自己多做了什么动作被当做了非礼。 淑月的手很快便抚上了他身上的衣裙。 那轻盈且温柔的小手似乎并没有打算直接去宽衣解带，而是从他的肩颈处轻轻抚摸了几下后，顺着肩胛骨的流线，轻柔地抚向了他的腰。 按说隔着衣裙的抚摸本不该有太多触觉，可如今这衣裙宛若他的第二层肌肤，他竟能清晰地感觉到淑月的手游走的每一分、每一毫，她的手的力道、温度、滑动的轨迹，全都清晰地传达到了他的神经，每一个被抚摸过的地方，都传来了痒痒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想用手去抓，却又生怕动手去抓碰到了淑月的手会尴尬，只能两手捏着自己的膝盖，呼吸急促地忍耐着那痒痒的感觉。 尤其是想到这是女孩子的手，他更是觉得有些燥热。 等待着的脱衣过程并没有来到，他不由道：“淑月小姐……脱个衣服不用这么摸来摸去吧？” 淑月轻笑了一声：“当然要，我的衣服可不是凡品，这可是我精心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制好的，万一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如果那么珍贵，你何必非要往我身上穿呢。” “衣服不用来穿，那还能用来干什么？看起来你挺喜欢我送你的衣服的？居然已经融合到了这种地步？” “不喜欢！！”符不离不想说的太大声，怕惊了这份安静，又是觉得羞涩，语气更是有些忸怩，“我是个男的！淑月小姐！” “你真的想脱下来吗？”淑月的语气有几分挑逗的意思，“我觉得你穿着还挺合身的呢。” “当然，请帮我脱下来吧。”他有些拿捏不住语气，在这香软的床上，又在淑月的身边，他实在不知道该训斥还是恳求。 “好好好，这就给你脱。闭上眼睛。”淑月又是一声笑。 脱衣服还要闭上眼睛的？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有听她的话了。 他于是闭上了眼睛。 这么一闭上眼睛，方才被气味熏的有些头晕的感觉，竟一股脑的涌了上来，整个脑袋都变得昏昏沉沉，世界仿佛突然开始慢速旋转起来，一时间让他分辨不出本该在自己身后的淑月，此时应该在哪个方位。 而他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却又觉得眼睛干涩的厉害，仿佛已经有好久好久没闭上过眼睛，好不容易闭上休息这一下，要好好多休息休息才行，根本不愿意听他的指令睁开。 ……方才的烟，其实是有毒的吧？ 从一开始他就疑惑过，这家店铺还没有摆上任何商品，而淑月又说要让自己当看板娘，到底是要卖什么？从装修风格来看，应当不是花天酒地的场所，桌椅太少了，柜子架子又太多了，哪有风月场所这般设计的。 不过，随着淑月走到这里，他隐隐已经有了猜测。尤其是这地下，周围的柜子看起来很像药柜，普通人的家里也不会有那么多香薰，床边的小炉子更像是煮药的，综合来看，她很可能是位药师。 既然是药师，那么过道上那浓郁的香薰，就不得引起怀疑了。现在看来，八成不正常。 这么想来……自己是中毒了啊。 所以说岚到底是有多么天真，才会相信一位魔女的话。让自己跟着她来到地下，不是根本没法判断她会做什么吗？ 不过，这位魔女淑月，到底想对自己做什么？把自己从梦里拉到这里，又让自己醒来，还让自己穿上羞人的衣服，如果不是为了玩闹，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能。总不可能真的是想让自己当什么看板娘吧？如果说想要让自己变成什么怪物，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就已经可以下手了。太多此一举了。 符不离怎么想都觉得奇怪，总觉得这位淑月的目的，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正想着，忽得感觉到淑月的手轻柔的抚上了他的脸，而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戴在了自己的头上，长条形的，卡在了头发上，架在了耳朵后面。 发卡……？ 他忽然想起，方才离开之前，淑月是打算让自己带上发卡的。那是一副猫耳发卡，上面的毛绒摸起来很舒服。但因为岚的闯入，发卡掉落在了地上。 发卡戴在脑袋上并没有产生很多的拘束感，也许是因为头晕，他隐约感觉，自己好像能感知到发卡上的猫耳的存在，甚至能感觉到淑月的手正在摸着那对猫耳朵，在摩挲上面的绒毛。 ……太怪了，自己居然会觉得好像还挺舒服？ 而与此同时，有什么很浓郁的味道出现在了他的鼻尖。这一次，他确定自己闻到了很刺鼻的味道。 那味道犹如极为刺激的火，顺着他的鼻腔一路贯穿到了他的大脑，在他的大脑猛地炸开，甚至差点将整个天灵盖都掀飞起来。 如此猛烈的力量下，他昏迷了过去。 “好好睡吧，醒来之后，你就是我的了。”这是他最后听到的话语。 第7章 醒来 “你要的人，我给你带出来了。”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符不离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他恍然睁开眼，前面的人是岚，而自己正站在地上，被淑月牵着手朝前走。 他还是觉得意识不太清醒，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只能大约看到些影子。身体也有些轻的异常，就好像这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每一个踏步都让他有种不适应的感觉。过去自己好像不是这样走路的，而且，为什么昏迷的自己可以跟着淑月走路？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虽然视线有些模糊，但他依旧很看的出来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袍子。他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脑袋上也并不存在什么发卡。 ……衣服真的被脱掉了？ 淑月牵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摆在岚的面前。 岚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来，狐疑道：“他怎么了？这么晕？” “你的要求我照做了，还不够吗？”淑月笑道。 “你最好别耍花招。” 淑月不言语，只是笑着再次示意了一下他的手，想让岚接过去。 岚只是抓住了他的胳膊，从淑月手中将他接过，随后大步走了出去。 “我会在这里好一阵子，岚小姐要是有需要，别忘了再来。”淑月的声音在后面吆喝着，而岚则头也不回地走到了外面。 从小楼里走出去，呼吸到外面的清新空气，符不离只觉得头晕缓解了不少，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清晰了不少。 “你没事吧？她有对你做什么吗？” 走出了门又走了几步，岚才停下脚步，有些急切地问道，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胸膛。 这身白色长袍只是随便披上的，并没有扣上扣子，从长袍的缝隙还能看到他的身体。 符不离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将扣子扣上，一边道：“没有。” 怎可能真的没有，只是感觉上不需要岚无端多加关心罢了。要是告诉她淑月将自己迷晕了，恐怕又得一些事端。 “没有就好。”岚吐了口气，随后看了看竹林外侧。 竹林外，来来往往的人还是有不少。 “那从这里你自己回去应该没问题吧？”岚又道。 “嗯。” “不许再到这里来了，魔女比你想象的可怕，不要被她们的表面骗了，知道了吗。” “嗯……” “不许光嗯，说‘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岚拍了拍他的肩膀，抬头看着他的脸，眼中竟有几分柔情：“回去以后好好吃饭好好上班，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嗯……” 岚忽得又一笑：“你这么帅，一定能找个好女生结婚生子的吧？到时候等你结婚了，我一定会过去看看你。” “……嗯？？” “走吧。”岚用手指了指走出竹林的路。 “……嗯。”顺着岚手指的方向，符不离看了眼竹林之外。 竹林之外就是他熟悉的地方了，一道并不怎么茂密的竹林，隔断了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他隐隐有种感觉，从这竹林走出去，自己就能回到过去的生活。 ……回去吗？ 是该回去了，黄粱一梦，也该有醒来的时候。这些只该梦中出现的女子，本就不该出现在现实里，自己还要去面对自己的生活呢…… 可岚又怎么会知道，他刚刚才被辞退，结婚生子……更是遥远得无以复加。为什么要强调自己结婚她会来呢？是想告诉自己她是自己追不了的幻影吗？ 他忽得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背后传来，他连忙转过头，却只能看到那木质小楼依旧伫立在那，岚却已经没有了踪影。左右看了看，周围还算开阔，若是正常人就算跑远了也该有个影子。 他和她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又怎可能有太多交集。 披着白色长袍，他踏入竹林，顺着小道回到了熟悉的街上。 来来往往的人对这个突然从竹林小道里走出来的人投来了惊讶的目光，随后便不再多看。这一身白色袍子虽然显得有些古朴，却也不算离谱。玉山公园这种地方，出现什么打扮的人都算不上太奇怪。 顺着公园的路朝家走，第一次光着脚走在公园的路，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没有感觉到脚掌被地面刮的多疼。是因为地面打扫的很干净吗？ 当他走到一处台阶处，他才忽得意识到，不是地面太干净，而是自己的感觉变得迟钝了，即便踩到了台阶，脚掌也并没有传来太多触感，更勿论那些小石子。 那种古怪的疏离感再次袭上他的心头，他连忙来到一处水边，对着水看了看自己的脸。 这熟悉的脸，熟悉的头发，熟悉的身高，熟悉的体型，哪里都很熟悉，这分明就是自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的指甲，和自己熟知的自己完全一样，甚至胳膊上的痣都在同一个位置。 可是，有哪里不对。 指甲是不是太干净了？虽说平时有清理，可总难免有一点点脏东西在里面，现在却白净的如初生一般。手掌上本该有的摩痕，现在颜色也淡的出奇，与其说是摩出来的，更像是印上去的。 不对不对，好像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看什么都有些偏白，所以看自己的皮肤也觉得变白了许多。证据就是自己看这小潭的围栏，也觉得白的过分。 “小伙子，我看你印堂发黑，三日之内必有不幸，我这里有一符可保你平安。我见你与我有缘，就收你三元，怎样？” 他的身旁传来了一位老者的声音。 他侧目看去，只见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的老者慈眉善目地拿着一张黄纸，在他面前摆动。 “现金还是扫码？”符不离问。 “二维码在这。”老者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绿色的收款码。 符不离叹了口气，随后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脚上：“可我身上既没有手机也没有现金，你看怎么办？” 老者这才注意他连鞋子都没有，遂退后了两步，拱手笑道：“看来我们缘分未至，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周围传来了一阵哄笑，两人的交谈早惹得一众人围观。 老者显然也觉得有些没面子，摸了摸鼻子：“小子，劝你一句话，别靠近水。” “噗通。” 水中忽然传来了异样的声音。 符不离连忙回头，只见是不远处一个孩子在丢石头砸水里的肥鲤鱼，惊得鲤鱼四处乱跑，那孩子却在哈哈大笑。 水中的波纹荡漾过来，模糊了水中他自己的脸。看着那飘摇不定的自己的影子，他忽得有些头晕，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如同这波浪起起伏伏，波波谷谷，荡漾成了一团乱麻，顷刻分不清南与北，天与地，头与脚…… “噗通。” 这一次，是他落入水中的声音。 他瞪着眼睛，看着天空离自己越来越远，听着周围传来的尖叫，直到整个天空都被水淹没，再无声音入耳，眼前也漆黑一片。 他只剩下了最后一念。 果然没有结束…… “你逃不掉的。”他的耳边，仿佛又传来了一声轻笑。 第8章 不出所料的惊变 肺里进了水，呼吸很难受，身体也动不了…… 他能感知到自己被从谁从水里救了出来。 小潭甚至没有他人高，被捞起来很简单。 “他怎么昏迷了？快给他做人工呼吸啊！” “笨蛋，他还有呼吸，做个屁的人工呼吸！” “你不做我来！” “你就是想非礼人家！！” 嘈杂的声音不停地从耳边传来，他动弹不了，只能这么闭着眼睛躺着。 他极力想追寻方才在水中听到的声音，却始终追寻不到。 那一声轻笑分明是在耳边响起的，可淑月显然不在他的身边。为什么会听到她的声音？ “快让开，救护车到了。” 分明应该在耳边的声音，在他听起来仿佛变得无比遥远。不止如此，就连触觉也变得很远很远。 有谁抓住了他的身体，他却有种那人离他十米之外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在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随后，他便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感知，一切都陷入了混沌。 自己是死了吗？ 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就算没有感知，他却很清楚自己的意识还在。他可以清晰地思考现在的情况，甚至方才的头晕感也因为失去了知觉而变得不再扰乱他的思考。 自己刚才的身体肯定不对劲，但是不对劲的是哪他又说不上来。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淑月做了什么。 难道是得不到自己就想杀了自己？得不到的不如毁掉？可自己何德何能，能获得她这么大的青睐？ 这疑惑间，他忽然隐隐约约听到耳边传来了声响。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轻声哼唱着歌谣的声音。 是什么歌曲他不知道，但大约是什么年代很久远的歌，那声音很缥缈，仿佛在云端响起的一样。 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歌声，他忍不住让意识追寻着歌声而去。而他只是这么想着，便察觉到声音在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从天边，到云边，逐渐来到了耳边。 “嗯？” 那歌声戛然而止，换成了一声轻咦。 “看来你醒了？” 声音依旧轻柔，但现在他听了出来，那是淑月的声音。 果然，自己又回到了淑月身边？ 他想要睁开眼，却感觉到一只手覆盖在了他的眼皮之上。 “别急，这身体还没有做好，等一等再醒来。” 身体还没有做好是什么意思？ 忽然，他感觉到腰部传来了一种奇妙的感知，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了他的肌肤，从这一头刺入了那一头，又从那一头刺入了这一头。 他忍不住呼吸急促，却发觉自己连让身体呼吸急促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保持着很平稳的呼吸。 他仿佛根本没有获得控制身体的权限。 “疼吗？应该不疼吧。谁让你醒的这么早，再多睡一会儿，不就不会疼了吗。”淑月略带嬉笑地说道。 难道自己醒过来还有错了？ 他忍不住腹诽。 不过，淑月说的确实没错，他真的没觉得疼，只是很单纯的能感知到有尖锐的东西在刺入肌肤。即便不疼，害怕也是源自本能的。 他渐渐能够更清楚的感知到肌肤的存在，周围温和略有燥热气温、身下床的柔软、丝质绒被的光滑、清新的香气，感知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 而越是恢复，他越是对那一下下的刺穿感到诡异。起初的害怕已经被一次次的刺穿消磨了，现在，他能清楚感知到针在自己的肌肤上穿针引线，好像自己正在被缝上，不疼，反而在一次次的缝合之后，能感知到的信息越来越多。 仿佛在缝上的不是自己腹部的肌肤，而是自己的灵魂与躯体。 “咔嚓。” 剪子剪断了什么。 “好了。” 淑月满意地收了手。 针没有再继续刺入他的皮肤，而他也终于能够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熟悉的帘帐，正是之前在地下室那张床上挂着的帘帐。不止有帘帐，这次还多了一盏吊灯。 他歪了歪脑袋，看向了身边的淑月。 淑月温和地一笑：“感觉怎么样？” 他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想要张口说话，却觉得嘴巴有些不那么熟悉。而且，嘴巴里有股奇怪的甜味，有些像奶香味，又像果香味，还带有一点点酸，就像……桃子牛奶？有那么奇怪的东西吗？ 更奇怪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抬不太起来，好像有什么丝状绳子牵扯住了自己的整个头皮，限制了他抬头的动作。 自己的整个头皮上都被装上了什么丝状的绳子……？ …………不对，一般来说，头上长的绳子，应该是头发吧？可是，自己一直以来都是短发，如果是头发，这头发也太长了吧？ …………淑月帮自己植发了？！ 他想坐起身，却失败了。和刚才无法控制身体的感觉不同，这一次，他很清楚的感觉到是自己没有力气去坐起来，而且只是稍微想要动了一下，饥饿感就迅速让他头晕眼花，分明就是低血糖的症状。 “哦，忘了给你补充食物，等我一下。”淑月站起了身，快步走开。 看着淑月的背影，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手指可以小幅度动，嘴巴也可以小幅度动，眼皮也可以，脑袋也可以…… 但只是动弹一下就很累很累。 他想看一眼自己的肚子现在什么情况，自己只是落入了水中，怎么想落入水中也不需要做什么缝补手术吧？ 眼睛往下瞄，隐约能看出来自己身上穿着的并不是什么病号服，而是之前被逼穿上的那一身粉色的裙装，眼睛能瞄到领口的蝴蝶结。 果然淑月还是没有放弃逼他穿上这一身衣服的想法。 为什么在这一点上这么执着啊？ 自己一个男的穿这个有什么好看的？ 而且那蝴蝶结……是不是比之前要大了许多，还鼓起来了许多？ “咕……” 他的肚子传来了丢人的声音。 他不由有些脸红，为什么这一声咕声音这么大？ “来了来了。”淑月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一个碗。 那碗里的东西散发出了诱人无比的香味，让他的饥饿感瞬间变得无比可怕，嘴巴、舌头、喉咙、食道全都传来了强烈的干涸感，迫不及待地等着食物的湿润。 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却在自己的嘴唇上舔到了一点甜味。而且嘴唇向来容易干裂的他，竟舔到了一个温润且肉乎乎的嘴唇。 ……自己的嘴唇是这样的？ 不过，比起考虑嘴唇的情况，赶紧吃东西才更重要。 他眼巴巴地看着淑月走到他的身边坐在床上，一手托着他的背，将他从床上托起，一手将碗摆在了他的面前。 碗中是白色的略显粘稠的液体，里面还漂浮着一些小块状物。 这个色泽怎么看着那么古怪，这种粘稠感简直就像是某种不可明说的东西。 他忍不住腹诽。 腹诽归腹诽，光是嗅到气味他就能知道碗里是什么。 牛奶和桃子碎块加上某种可能是淀粉的东西调出来的食物，而且里面肯定放了许多糖，不然不会这么甜。 他张开了嘴，迫不及待地将嘴巴贴碗边上，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而才喝了几口，便有几缕黑色的发丝垂在了她的脸前，落入了碗中，甚至顺着食物一起进入到了他的嘴中。 第9章 少女初见 头发要被咽下去了！？ 淑月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连忙将碗拿开。 可头发还是不可避免的落入了他的嘴巴里，甚至进入了喉道，不仅喉咙产生了恶心感，头皮还有明显的被牵扯的感觉。 他忍不住呕了两下，头发便被淑月扯了出来，并随手梳到了他的耳后。 他略有感激地看了一眼淑月，对上了淑月笑眯眯的眼神。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碗牛奶，淑月会意，立马将牛奶又端到他的嘴边，并同时用手不停地为她将额前的发丝梳到一边，避免发丝再次随着食物一起被他吞下去。 咕嘟咕嘟大口吞了几口，变成碎块的桃子根本不用嚼就能直接吞咽，牛奶虽然略有粘稠，但刚好不会太干让本就干涸的嘴巴更难受，又不会因为太稀而没有吃食物的感觉。 一碗牛奶下肚，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因为牛奶而温热了许多，而且，好像自己已经吃饱了。 这碗远看不大，端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却又变得很大，而且自己居然喝了半天才喝完，为什么会这样？ 淑月将碗拿走，并顺手用纸擦了擦他的嘴巴，抹去了糊在嘴唇上牛奶。 他看着淑月的动作，忽然意识到，淑月好像比之前看起来要高。刚才躺着没感觉到，现在坐了起来，同样坐在床上的淑月竟比他高了一个头，他竟然要抬着头去看淑月。 淑月也变大了？ 不，如果以床为参照物，淑月的身形和之前完全一样。这张床自己之前就坐过。 但是，当淑月靠近自己的时候，以及那个碗靠近自己的时候，自己用了别的东西当做参照物，所以才会觉得什么都变大了。 自己用什么东西做了参照物？而且，那还要是一个自己很熟悉，但是现在变了的东西…… 对了，视线好像比之前低了很多，和这个有关系吗？ 明明感觉上已经坐直了，视线却还是很低。 他愣愣的侧过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身上还盖着小毯子，粉色的，挺可爱的。 露在毯子外面的上半身，正穿着之前被逼穿上的那一身裙子。 淑月果然还是惦记着这一身裙子，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执念？非要自己穿这种东西…… 不过，为什么现在看来，这身裙子似乎变得合身好看了许多？是错觉吗？ 这么一低头，发丝从肩膀上滑落下来，落在了他胸前蝴蝶结的两侧，同时也挡住了两侧的视野。 之前就感觉到头发变长了，现在出现在眼前倒算不上惊吓，只是很是不习惯。头发的重量很明显，压在头上的感觉也很陌生，就像戴了帽子一样。看到那两抹发丝轻飘飘地落在自己身前，他惊讶地察觉到，这发丝很细，而且微微泛黄，自己过去的头发可不是这种感觉，要黑硬很多，现在的就显得太营养不良了…… 或者说，稚嫩？ 他抬起手，用手想要将发丝拉到一边，可袖套很长，他要将手抬起来才能让手从袖套里露出来。 因为吃了东西，他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恢复了很多很多，抬手也没有太大的压力。他侧目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一时间，他有些呆住了。 袖套本是挂在上臂的，上臂与肩膀之间，有一段肌肤是露在外面的。这一段露出来的肌肤本是可以看到他还算健壮的肱二头肌的轮廓的，可现在…… 那白白嫩嫩的，像是蒸鸡蛋一般滑滑软软，粗细几乎均匀，没有半点凸起，一晃就会摇来摇去像香肠状布丁的玩意…… 是从自己肩膀长出来的胳膊？！ 一根毛都看不到啊喂？ 而当袖套落下来，前臂和手指都露了出来，他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不只是上臂，整个小臂也是，又细又软，感觉一用力就会碎掉一样，手更是小小的嫩嫩的，肉嘟嘟的，没什么褶皱，指甲粉粉嫩嫩，手掌也粉粉嫩嫩…… 他试着握了握手掌，那小巧的手也跟着握上。这么一握，竟感觉手掌上的肉将整个手掌都包裹了起来，软绵绵的，根本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硬朗的手。 以前的自己握上拳头可是能捶得垃圾桶直接坍缩的啊？ 这个拳头……真的是自己的？ 无论是触觉、视觉、知觉都在提醒着，那手是他的，可他却根本无法相信。 放完了碗的淑月已经走了回来，看到他惊讶的模样，发出了一声轻笑，并走到了他的身边，用双手掐住了他的两个咯吱窝，将他从床上提起。 被淑月很轻松的就从床上举了起来，他更是震惊无比，一时间说不出话。 自己的身长，似乎比起淑月，要小了不止一号。 之前的自己比淑月还要高几乎一个头的。 淑月将他放在了地上，两只小脚落在地上，很自然地便站了起来。 肉嘟嘟的小脚下面仿佛有肉垫一般，踩在地上软软的，和早已熟悉了二十多年的感觉完全不同。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裙子底下那被白丝包裹的腿，匀称细长，没有一丝肌肉，完全没有线条感，被袜子修饰之后，完全就是绵绵软软的曲线，弧度也显得那般稚嫩。 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感觉。 而且那脚是不是有点太小了？ 他连忙抬起头，这么盯着腿看，简直像在非礼谁家的小萝莉似的。可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什么色狼。 可是，那是自己的腿…… 自己不安的动脚趾，那双脚也会动脚趾，膝盖也会随着自己的意念弯曲。不管怎么看，都是自己这副身体的腿…… 自己盯自己的腿看不算很过分吧？可在淑月面前这么盯着这种腿看，自己不是就和变态一样吗？ 他的目光不由躲闪起来，可又看到自己的手，又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他实在没办法不去注意自己的身体，这可是自己的身体，对自己身体的变化有疑虑是任何人都有的本能吧？可无论盯着自己的身体哪里看，都有种在非礼谁的感觉，实在让他无所适从。 若是不看胳膊和腿，盯着自己的胸口或者肚子看，更是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变态。盯着这些地方看，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是胸口好像有点点凸起，好想仔细看看啊。 不行，要忍住…… 左右觉得眼睛没地方放，只能看向一边的淑月，却看到淑月正站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他，分明就是故意不说话，在看他那慌乱无措的模样。 刚才自己的样子都被她看到了……？ 更害羞了。 这么一害羞，整个脸变得热的厉害，简直像要烧起来了。 他下意识的用手去碰自己的脸，想用手掌给脸降温，却在脸上和手上同时感觉到了柔软。 好不习惯，本来应该摸到的是略有粗糙的爽朗的脸，可现在却是这种软软嫩嫩的，没一点力量的肌肤。如果自己稍微用点力，自己的皮肤是不是就该破开了？毕竟不管是布丁还是蒸鸡蛋，都是稍微用点力就会破裂的东西。 不习惯啊，根本不习惯啊！ 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有很强的陌生感！ 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男子汉大丈夫，不该如此啊！ 这下连手都没地方放了，整个身体都在发烫。而身体这么一热，他竟嗅到了一股香味。 像是……桃花的香味？ 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习惯了吗？”淑月笑道。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他忍不住说道。 嗓子的感觉也很怪，本该有的低沉的震动感不见了，发出的声音竟那般细弱尖细。 “作为我的看板娘，当然要有对应的条件才行。”淑月说道，“就你之前那样，怕不得把客人都吓走了？” “……不是你逼我的吗？你不是还说衣服合身吗？” “合身和好看是两码事。”淑月略微躬下身，笑眯眯的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被摸脑袋，他竟感觉到有些舒服。方才被扯到的头发因为这么一摸，好像整个脑袋的神经都放松了一样。 他忍不住抖了一下耳朵。 随后，他瞪大了眼睛。 等一下，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耳……耳朵？ 第10章 洗澡 他想摸一下自己的头顶，确认自己刚才的感觉有没有出错。 自己什么时候学会抖耳朵了？再说，头顶不应该有耳朵这种器官存在吧？ 不太好的预感浮现他的心头，即便不用手摸，他也隐隐能感觉到头顶那本不该有的器官的存在。 ……不对劲，刚才淑月不是还把自己的头发梳到耳朵后面吗？自己的耳朵明明还在左右才是。 那么头顶的是什么？ 然而，他抬起来的手却被淑月抓住了。 “你先去洗澡，把身体洗干净了，就能去干活了。”淑月不由分说地抓着他的手，便将他拉着朝着楼上走去。 脑袋还有些懵，他就这么任由淑月拉着走上了楼。 回到一楼，右手边第一间房间打开便是淋浴室。里面东西很少，除了镜子以外，也就一个淋浴喷头。 “这里刚刚建好，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准备。你先去用水冲冲身子吧，把身上的血先洗干净。” 血？ 淑月见他似乎有些呆住了，在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于是俯下了身子，笑道：“要我帮你洗吗？” “不用！”他连连摇头，摇得耳朵和头发都在飘，并连忙走进淋浴室，将门关上，把淑月关在了门外。 关上门后，他扶着门把手，微微松了口气。 脱离了淑月的视线，感觉轻松了不少。 他又连忙四顾了一番，确认房间里没有明显的摄像头，随后用手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果然，自己的裙子又和皮肤黏在一起了，就和之前一样。虽然身体完全变了样，可裙子的特性并没有发生变化。 “衣服脱不下来，怎么洗澡？”他隔着门问道。 那声线依旧让他不适应，略带疑惑与抱怨的声音，说出口感觉像在撒娇一样。 “连着衣服一起洗嘛，不会的话，我帮你洗？” “不用！” “给你三十分钟的时间，如果没洗好，我就进来帮你了。”淑月说完，便走开了。 三十分钟？这么久吗？ 听着淑月离开的声音，他伏在门把手上，松了口气。 如今门把手的高度和他的脑袋相当，这么伏着还挺舒服。 地面是干的，铺着瓷砖，踩上去凉凉的。 他当然没有急着去洗澡，而是来到了镜子前面。 镜子在洗手池上面，他现在的身高只能看到自己胸部以上的部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又是呆了片刻。 身体变化那么大，脸有变化也是意料之内的。倒不如说，如果现在的身体还是之前的脸，那才是过于惊悚了。 圆润的脸蛋，扑闪的眼睛，粉嫩的唇，小巧的鼻，无论哪一点，都没有半点男人的影子，分明就是个女孩子该有的样子，而且，还是很可爱的那一种。 她惊讶的看着镜子，镜子里的女孩子也在惊讶地看着她，微微张开的嘴巴，能看到皓齿与粉嫩的小舌。 只是盯了几眼，她就忍不住害羞。 被女孩子这么认真的盯着实在太奇怪了，虽然大脑知道镜子里的那个女孩就是自己，可大脑也同样对被女孩子盯着这件事感到无比的羞涩。 而且一旦意识到镜子里的人是自己，更有种自己对着自己臭美的感觉。 但是，如果连自己什么样子都不确定的话，反而会更麻烦吧？不管怎样，现在自己的身体确实就是这样，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在心里默默给自己鼓气，她这才转过身，再次看向镜子，避开了镜子里女孩子的眼神，目光落在了头顶的耳朵上。 没错，头顶确实有个耳朵，就和之前发卡上的一模一样。也算是意料之内，淑月那么执着于让自己穿上这身衣服，肯定不会落下这个发卡。 之前那具身体穿上这样的衣服只会显得丢人，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这具身体简直就像是为了这件裙子而生的一样，比例恰到好处，既能体现女孩子的纯洁美好，梦幻般的轻纱如同女孩子的梦一样轻盈，又能毫不吝啬地凸显出身材的玲珑与娇小，一举一动无不透着青涩纯真的美好。 抬起胳膊，巨大的袖子也跟着被举起，为了不让袖子遮住眼睛，她将袖子在胳膊上缠绕了几圈，然后才去摸了摸头顶的猫耳朵。 触感很真实，而且，自己分明能听到摸耳时毛发被轻轻梳理带来的极轻微的声音。耳朵内侧有一团绒毛，白色的绒毛看上去就软软的很好捏。 她的手指不由地朝白色绒毛深处探索。 作为发卡，白色绒毛覆盖的地方应该就是发卡的本体，但是，她却发觉自己的手指探入了耳朵之中，深入了耳道。那特别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抖了一下，耳朵打在了手指之上，她连忙缩回了手。 不对劲，耳朵不是假的？ 潮湿、温暖，而且，自己也分明能感觉到耳朵里面有东西进来了。 如果说头顶的是耳朵，那么侧面的是什么？那里分明也有耳朵啊？ 她摸了摸侧面的耳朵，并将手指顺着本该是耳道的位置探了进去，却没想到摸到了皮肤。 本应该是耳朵的耳朵，里面是堵着的。 也就是说，侧面的耳朵才是装饰，头顶的耳朵才是真的耳朵…… 这是什么恶趣味！也就是说，现在自己的身体构造根本就不算是个“人”吗？ 她在脑袋上摸了摸，确实也没有摸到本该存在的发卡。也就是说，头顶这对长得像猫耳的东西，并不是戴上的。 ……自己变成了怪物？传说中的魔物？如果说自己是魔物，也太过于可爱了一点吧。并没有听说过有这么可爱的魔物……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有些生气，她终归是没能继续看着镜子。 她感觉，如果再继续盯着镜子，自己就要变得不那么正常了，可能就要做出一些不太合理的事情了。 真的要洗澡吗？ 淋浴喷头就在旁边，他陷入了短暂的踟蹰。 那个女人到底对自己身体做了什么，才能把自己变成这样？ 刚醒来时那种被缝上的感觉，是因为皮肤是最后缝上的吗？ 那自己到底被做了什么？应当不会是手术，全身的骨骼都极其严重的缩水了，难道自己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被磨小了吗？那也太夸张了吧？再说，脑袋的变小真的能靠磨骨头做到吗？而且肌肤肯定也不是原先的肌肤，身上的所有器官都完全看不到原先的半分影子，从里到外，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东西。 ……说不定，自己是被她把灵魂或者大脑和这具不知道是谁的身体缝在了一起？ 那自己原来的身体呢？掉进水里之后，被带进了医院，然后……？ 死掉了吗？ 第11章 洗澡与烧烤 不知道，现在已有的信息太少。而且魔女的能力本就是个迷，说不定人家用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就是能把自己的身体变成这样呢？ 淑月大费周章地折腾自己，到底是图自己什么呢？ 打开水阀，温度恰到好处的水从花洒落下，淋在了她的脑袋上。 水一触碰到头顶的耳朵，耳朵完全出于本能地就趴了下来，以此来避免水进入耳朵。 她并不知道怎么控制耳朵，却能感觉到耳朵在被“自己”趴下来。 她有些无奈地想笑，这真是人类该有的反应吗？ 当年的魔物战争就是魔女造成的，她们拥有制造魔物的能力并不奇怪。自己现在，是不是也算是被制造出来的“魔物”？ 水浸湿了她的发丝，让她的脑袋变的更重。原本还算有章法的头发胡乱的粘在身上，她不得不用手不停的扒拉头发，来避免它们粘在脸上乱引水流。 身上的衣服也浸湿了，也变得很重。 穿着衣服要怎么洗澡？能洗哪里？ 露在外面的皮肤只有肩膀和领口，这里也没有洗发水沐浴露洗衣粉洗洁精一类的东西，难道就这么冲水吗？ 水冲在身上的感觉很温和，也很舒服。似乎是女孩子的肌肤更加敏感与细腻，能够感知到的信息远比之前要多。细腻的水流打在身上有种被抚摸一般的感觉，过去被摸并不会有什么感觉，可现在，这种抚摸感却让她莫名的安心。 就这么冲了冲身体，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腿上的袜子还在，被浸湿之后有些透明，隐隐能看到肌肤的白嫩。 要是袜子能脱下来就好了…… 不是，自己在想什么。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而随后，她便惊讶的注意到，水流渗透了裙子流到自己腿上，竟冲下来了些许的红色。 血的颜色。 什么，自己身上真的有血？而且看起来是从裙子底下流出来的？ 她连忙掀起了自己的裙子。 这么做属实有些大胆，撩别人的裙子这种事，就算到了下下辈子她也做不出来。 裙子掀起来，底下果然没有安全裤——是注意这个的时候吗？ 裙子是从腹部靠近胸口的位置和自己的肌肤连接起来的，裤袜包裹住的是腹部靠下一些的位置，中间留了一片干净的区域，露出了她光滑的肌肤。而正是这一片肌肤上，赫然有一圈明显的骇人伤口，上面还有着许多残留的血迹。 这里就是之前自己感觉自己在被缝上的原因吧？ 她借着水，将血迹洗去。血还没干，很容易洗干净。缝合用的线还在身上，用手环绕着身体摸了一圈，果然从身前到身后，整整一圈都有线。 自己是什么洋娃娃吗？身体的每个部件其实是靠缝合来完成拼接的？ 她用手去碰缝合的地方，不会感觉到疼痛，只是有点痒痒的。她又试着用手去扒两边的皮肤，缝合的地方并不能看到什么伤口，两边的皮肤看起来已经完全愈合到了一起。但是和皮肤融为一体的线，用手去扯会很疼。 这么娇小的身体上有如此吓人的缝痕，看起来略有些触目惊心。如果自己是在别人的身上看到这样的缝痕，可能会对别人报以同情吧？可现在这个伤口出现在自己身上，反倒让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种不完美，反倒让她轻松了不少。 对了，自己现在的性别…… 目光不由往下瞄了一下，白色裤袜在这里是完全不透明的。不该看到的东西看不到也是好事，但少年人的好奇心终归不是那么容易被战胜。 她忍不住用手确认了一下，随后脸上不由的变得非常红，身体也不由一颤，跪坐在了地上，两手捏住了裙子，咬着嘴唇暗暗发抖。 道可道，非常道。 好歹是确认了，现在的身体确实是女孩子没错。 可是，如果一直要穿着这裤袜，自己要怎么上厕所？ ……到时候问问淑月吧。 血迹已经洗干净了，身体其他部位本来就很干净，完全没什么洗的价值。她关上了水阀，拧了拧身上和头发的水，随后便摸索着朝着门口走去。 这里没有毛巾，头发和衣服都黏在身上很不舒服，还在往下滴水。 她摇摇晃晃的来到门前，打开了门。 身上有衣服，就算湿漉漉的被人看见也不太要紧。 而刚打开门，就被一张干净的毛巾糊了脸。 淑月用毛巾擦干了她的脸，又顺便擦了擦她的头发。可只是毛巾远远不能真的擦干身体，全身依旧湿漉漉的。 “我带你去把身体晾干。”淑月将毛巾随手放在一边，便拉着她往另一个房间走去。 光着脚踩在地上，一步是一个巨大的水渍脚印。裙子上留下的水滴也在地上形成了一滩滩水渍。 “木地板泡太多水会翘起来。”她忍不住说道。 “这样吗？”淑月道。 “嗯。” “没关系，下次就不会了。” 说着，她便被领到了另一个原本关着的房间里。 房间正中间是一个很大的似是香炉的炉子，比现在的她略高，比淑月略矮。 炉子里的炉火很旺盛，能看到火苗在不停地翻卷。 炉子上方的天花板很高，足足有两层高，且是个大烟囱，显然房间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炉子的存在。烟囱下方有根金属可活动的横梁，其上垂着三根有大挂钩的粗麻绳，麻绳的另一头分别在房梁上绕过了滑轮，延伸到门口的地上。如果把什么猪肉牛肉挂在那挂钩上，再拉扯绳子挂起来，调整金属横梁的位置，将肉置于炉子上方，想来是个不错的烘烤方案。如果炉子里再加上什么香料，还能额外加一些烟熏风味。 难道，淑月还是个厨师？ 房间里很热，到这里来烘干身体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案。 淑月撒开了手，她便走到炉子边上，靠火力来蒸发身上的水分。虽然慢了点，却也是个方法。 她忽然注意到，一边的地上有个吹风机，如果用这个吹风机应该可以很快吹干自己。她正打算问淑月能不能开吹风机，却看到淑月正在将垂着的麻绳扯下来。 “嗯？你要干什么？”符不离顿生警觉。 “帮你烘干身体啊。”淑月道。 第12章 淑月的欲望(1 “什么意思？” 淑月笑吟吟地拿着那钩子来到她的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腰带，往后一拉。 腰带显然是某种机关，只是被淑月一拉，便有极强的压迫感压得她无法动弹，全身便完全失去了力量，要不是淑月提着她的腰带，她会就这么直接瘫在地上。这比之前被岚提在手上的情况还要严重的多，想来应该也和这具身体远没有之前力气大有关。 呼吸被抑制，她必须调整呼吸频率来适应压迫感。而这时，钩子已经勾上了她的腰带，淑月拉动绳子的另一头，便将她一点一点吊了起来。 胸口被衣服勒的紧紧的，四肢无力地下垂，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双脚逐渐离开了地面，慢慢地被提起，直至被吊在了炉子上方。 身上的水滴落下去，落在炉子上，会发出滋滋滋的美妙响声。想来如果自己被烤出油花了落下去，也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吧？ 火舌的每一下舔动，都带来一阵阵热浪，侵袭她的全身上下。 她终于是淡定不了了。 “你打算吃烤人肉吗？” 她不太理解，如果打算把自己烤熟，好像没必要这么费劲还给自己换一个身体。更有可能的是，这个没常识的淑月，根本没意识到在自己被晾干的同时，肉体也一样会熟个五六分。 淑月将绳子在墙边的挂钩上缠绕了两圈，并说道：“别担心，好好休息吧。” 休息？ 她管这个叫休息？ 过去的刑具残忍程度恐怕也不过如此。 因为吊的比较高，距离炉子较远，温度确实不算太高，但就是四五十的温度，时间长了也能烤出肉香。 淑月顺手从一边架子上取了两根黑色的木头，丢在了炉子里。 她甚至还担心火力不够，添了把火。 “放我下来。” 因为呼吸困难，说话也很困难。 可淑月完全不理她，直接走出了门。 看着淑月远去的背影，她只觉得两眼逐渐发黑，身下的热浪也变得不那么真实。 她困了。 ……不，不行，这么睡过去，自己会变成人干的。 ……不，这么睡过去也好，否则难道要自己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被烤成人干吗？ 随着一阵晃动，她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身边还是那个炉子，自己正趴在地上，而淑月正在解开她背后的挂钩。 符不离从地上爬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身上没有了水，爽爽朗朗的，也没有被烤成人干，手臂看起来还是很水嫩，意识也很清醒，就像刚睡醒一样。而且，自己的身上还多了一股说不上来的香料的气味，想来是被烟熏入味了。 她揉了揉眼睛，略微有点干涩的眼睛揉了两下后也没有了不适。 似乎正如淑月所言，自己真的只是被烘干了而已，手段虽然古怪，但是很有效。 总感觉自己像是个洋娃娃一类的东西，在被肆意摆弄。这淑月看着挺好的一姑娘，怎么控制欲这么强。 不过，反正自己也没打算反抗……先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吧。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昨晚睡得怎么样？”淑月问道。 时间过的这么快？ “还好。”符不离淡淡地答道。 “既然如此，就跟上来吧。”淑月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不给我一双鞋吗？”符不离问。 淑月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她的腿上。 符不离被盯的有点不好意思，两脚不由地互相搓了搓。 “我去拿。”淑月忽得一笑，然后小跑着就出去了。 那笑一点都不做作，似乎还有些高兴。 她在高兴什么？ 片刻后，淑月便跑了回来，手中拿着像是鞋垫的东西，和红色的丝带。 直接穿鞋垫吗？ “坐下。”淑月命令道。 “坐哪？” “地上。” 坐在地上后，淑月便抓住了她的脚，将鞋垫套在了她的脚上。 小脚甚至差点没有淑月的手掌大，可以被她的手整个握住。就算以正常女孩子的体型，这双脚也有点偏小了，甚至感觉上有点觉得这样的脚会不会站不稳。 在她的直觉里，脚是很脏的地方，一来容易脏，二来容易臭，母亲从小就教育他这里容易滋生细菌，如果用手摸了一定要洗手，不然摸哪烂哪。 然而，这样相对肮脏的地方，居然就这么被淑月握在了手中。 如淑月这样好看的女子，是不该碰这种不干净的地方的。 “我自己穿。”她连忙道。 “你会穿吗？好好看，我只教你这一次。” 淑月的模样看起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但真的干起活来，手上熟练的厉害，青葱玉指只是随便几个弯弯绕绕，便将丝带好看地绑在了她的脚与鞋垫上，绑的很是结实。 淑月的手指无意间划过了她的脚心，惹得她不由轻哼了一声，腿也不自然地缩了一下。 可淑月抓的很紧，没让她的腿逃掉。 淑月看了她一眼。 她略有不好意思：“不是……我……” “没关系，女孩子是这样。”淑月笑道。 她只觉得又是一阵羞涩。 不不，自己可不是什么女孩子，只是被碰了一下，不该这么大惊小怪的。 红色丝带绑紧了鞋垫，又在她的腿上环绕了两圈，系成了个蝴蝶结，绑的很是结实。 “站起来试试。” 淑月拉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 “我自己能站起来……” 被如此照顾，符不离更觉得不好意思。现在的她并不是刚醒来那般无力，相反，刚睡醒的身体仿佛有着无穷的活力。一直以来作为男生都是自己生活，还从来没有柔弱到需要别人帮忙才能起身的地步。倒不如说，连起身都要别人帮忙是对她能力的侮辱。 鞋垫很松软，踩在地上很舒服，可这也太过于柔软了，总感觉使不太上力气。 不过这具身体也不太像很有力量的模样。 “有力气别慌使，要你做的事情多着呢。”淑月道，“这里刚刚建起来，什么都还没弄呢。桌子板凳要摆，货架要摆上东西，揽客的招牌也要挂出来，哎呀呀，终于又要营业起来了，什么都要重来。” “行啊，你说，我做。”符不离淡淡地说道。 “这么听话？”淑月有些惊讶，“你都不打算反抗一下？” “你不是说我被你买下来了么？” “嗯，那倒是没错。可我还没威胁你，你现在还不用这么听话。” “设定上我是那种做些无用的反抗然后被你吓唬一下就变成乖巧的小狗狗的人么？” “原来你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淑月又惊讶了一下，随后看着符不离的眼睛。 符不离被盯的害羞，扭过了脸：“我又不是哑巴，哪有那么多废话值得说。” “可你不反抗我会很无聊耶。”淑月道。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反抗？”符不离道，“要不，你说，我做。” 淑月吧嗒了两下嘴，随后站起了身：“要你做的事情多着呢，体力活就不用你做了。你这具身体的上一位主人是个很活泼的猫咪，我赐予了她身体，她会天天追着我叫我主人，还会给我做饭、捶背、洗脚，还会在我的床上撒尿。” “……那种事我不可能做的。”符不离道。 “你不会做饭？” “我是说撒尿。” 第13章 淑月的欲望(2 “没关系，你也做不到。要怪就怪那只猫吧，它一天尿湿了我三床被子，然后我就把它撒尿的功能给……”她说着，用手比了个剪刀的手势。 “……等一下，是公猫？” “是啊。” 符不离诧异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胸口上，用手捏了下自己的身前。 一时间，刺痛贯穿了她的身体，让她全身一哆嗦。 “不可能啊？” 虽然过去没有当女孩子的经验，可任何男孩子都不可能有这样敏感的胸膛啊？而且，刚才洗澡的时候自己也确认了，被裤袜包裹的下半身，确实是有该有的器官的。 “怎么不可能，我说猫是公猫，又没说你这具身体是公的。”淑月说得理所当然，“那个年代还不流行伪娘，当然要真的猫耳萝莉才能吸引到男人来我店里消费。再说，我这个手势是缝上的意思，你刚才洗澡的时候没发现吗？” “没有。”符不离老实地说道。 “你洗澡不检查身体的？你一个没碰过女生手的男孩子，用女孩子的身体去洗澡，第一件事不检查这个，你都干什么了？？” “……” 见符不离沉默不语，淑月扶了扶脑袋：“你真是……亏我还在想你发现我做的手脚后是什么表情。” “………………” “还有，你不会以为男人那玩意剪了就不能撒尿了吧？” “…………………………………………” “哎呀。”淑月叹了口气，“我有点不喜欢你了。” “那放我走？” “不可能。”淑月说的斩钉截铁，“你既然继承了她的身体，那么过去她做的你也要做，做饭、捶背、洗脚，这些活呢每天都要做，如果你你做的好，我可以奖励你喝洗脚水。” “这不算奖励。” “别这么说，你这具身体还蛮爱喝的，过去她就特别爱喝，拦都拦不住。喝高兴了还会喵喵叫，还会用舌头舔我的脸。” “……你喜欢被自己的洗脚水抹脸吗？” 淑月用手勾起了她的下巴，注视着她的眼睛，露出了邪魅无比的笑容：“小宝贝，你的口水可是很甜的哦，可不是洗脚水那么简单。” 符不离眼神瞟向了一边，尽量不与淑月对视：“如果这就是你想逼我做的事，也不是不行。” 淑月咯咯笑了两声：“你也就现在嘴硬了，到时候呀，你也一样会眼巴巴地跑过来求我，主人主人，快让人家喝一口，人家喜欢喝。” 符不离皱眉道：“不可能，我又不是猫。” “先别否认的这么快，咱们来日方长呢。” “……你这是什么恶趣味，既然你这么喜欢别人喝你的洗脚水，为什么不干脆再找只猫，何必找我。” “我想过。”淑月放下了手，“可换成别的猫都不再是她。” “我也不是她。” “让别的猫进入她的身体，都不是我要的感觉，而且看到那些蠢猫亵渎她的身体，我会很生气。后来呢，我就觉得，猫娘也未必一定要是猫，我的思想不该那么局限。” “……我也不是什么猫娘。” “你现在可以不是，但是将来呢？”淑月笑道。 “将来也不是。”符不离叹了口气，用手摸了摸自己头顶的猫耳，“所以这个是真货？你既然想要猫娘，那也该找个女孩子吧？” “那多没意思，我还是喜欢男人多一些。你知道吗，看那些男人在我的控制下，一点一点服从，变得温顺，是很有趣的事情耶。特别是像你这样看起来意志坚定的最有趣了，从拒绝到理解，身体到心灵一点点被我渗透，最后变成温顺的只会为我服务的小猫娘，早晨会喵喵喵的叫我起床喂饭，然后去招揽客人，帮我跑腿干活，晚上休息了还会贴着我求我摸她，会舔我的脸我的手，如果我走开一步她都慌张的不行，好像生怕我不要她了一样。嘿嘿……” “你口水流出来了。” “你不觉得这很好玩吗？” “没觉得哪里好玩，寒毛都竖起来了。”符不离依旧不愿意直视她。 之前是不好意思，现在倒是有些不忍直视了。 这个看似可爱的美少女，内心居然有这样的想法？好可怕。 她说寒毛竖起来了并没有骗人，她耳朵上的毛发很明显地炸开了。正因为她感觉到了这一点，并且注意到淑月看到了自己的耳朵，还看到淑月因此嘴角弯的更厉害，所以才说出口的。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把心思说出口的人，除非藏不住。 如果从旁观者的视角听这样的话也许只会觉得淑月是变态，可一旦意识到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自己，就显得过于恐怖了。 尤其是当符不离脑海中想象出自己做出那样动作的画面，就忍不住犯恶心—— 当然，她脑海里的自己的形象还是之前的男人形象。 ……不过转念一想，能肆无忌惮的舔淑月的脸，好像也不赖？ 不不不，还是不要有画面感了，再想下去脑子要坏掉了。 “你会喜欢的~”淑月道，“我也没强求你一步到位，首先第一步肯定是要你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和身份，知道谁才是主人，要听谁的话，然后第二步呢，要让你知道自己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是会被别人喜欢的，也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招揽客人，再然后是第三步，要让你知道自己是猫娘，要做猫娘该做的事，第四步呢，我还没想好。” “你没必要把计划一步一步说清楚。” “不说清楚，你怎么反抗呢？”淑月笑道，“怎么样，对我的计划有什么要补充的嘛？” “……哎。”符不离叹了口气。 “噗嗤。你的表情真的好可爱，我感觉你已经到了第二步怎么办，这副无奈又可怜的样子真的好惹人心疼，我要是男人这时候已经站不住快要疯了吧？就连我都忍不住想要掐你的脸了。哎呀，果然你和她给人的感觉不一样，这样也挺好的，同一具身体居然能给人这么不同的感觉。” 符不离道：“随便你吧，你要能做到的话。对了，我原来的身体怎么样了？还在你这里么？” “当然在，泡在疗养罐里。”淑月笑道，“等以后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了，再还给你不迟。那具身体还有用呢，那位岚小姐这时候可能正为你的事发疯呢。” 听到岚的名字，符不离略有有些愧疚，却又有些疑惑。 素不相识的人，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那么特别？ “对了，你知道你这具身体前主人的名字吗？我要是哪天不小心喊错了，你要知道我在喊你。” “她叫什么？” “她叫君不弃，现在也是你小名了。” 第14章 被使用的第一天(1 “小离，饭做好了吗？” 远远的传来淑月的问话声。 君不弃这个名字终归没有被用上。 “快了！” “什么？” “快好了！！” “煮好了就把锅端过来。” “好！！！！” 符不离喊完后，从小板凳上走下来，拍着胸膛喘了两口气。 只是高声喊了两声，就感觉自己肚子里已经没有气流了。 这破身体就是喊大声一点都费力气，看个电饭锅上的计时器还要踩着板凳才能看到，走路稍微快点就感觉自己快要跌倒了，要扶着墙走才会比较稳。这样的身体真的有独自生活的能力吗？ 是因为腰带太紧了吗？总感觉腰带在压迫着自己的呼吸和动作。 她试过去碰腰带，但别人扯腰带能让她全身绷紧，她自己却怎么扯都不行。当然，想让腰带松一些也做不到。 已经在店里忙了一整个上午，她也大约明白了这家店铺究竟是做什么的。 正如她先前猜测的一样，地下室的柜子里摆放的很多都是药材。还有一些东西在符不离看来不算是药材，但淑月却把它们和药材放在了一起。譬如晒干的蟑螂，蛆虫，狗腿子…… 淑月负责将药材从柜子里找出来，她负责将这些药材打包送到楼上，按照淑月的指令放在不同的架子上，还要摆放的整齐好看。 明日便打算正式营业了，今天一定要起码把商品摆出来。所以这一上午，她就一直在楼梯上跑上跑下。好在这里的药材几乎都是干的，看起来挺大，却都很轻，并不费力。 一上午的时间也让她更熟悉了身体，虽然身体的力气着实堪忧，推个门都费力，但因为身体很轻，上下楼竟不算累，而且体力似乎并不差，跑了十几个来回也没有明显疲惫，只是脚略微的有点酸痛。 淑月甚至比她还要熟悉她的身体，当她感觉到疼的时候，淑月便让她停下来休息。 她休息了，淑月却没停下。 她坐在床边，看着淑月忙得跑来跑去，略微感觉到了一点不可思议。 和自己悠闲地上下楼相比，淑月的工作量显然大的多，取药、切割、研磨、称重、包装、分类，每一项都不累，但放在一起就忙得不可开交了。 到底谁才是被抓来干活的？还有，她不是魔女吗？魔女平时是要亲自动手干这些的？ 这一点都不邪恶。 眼看架子上的药材越堆越多，但淑月还没命令自己把药送上去，她便开口问要不要帮忙，得到的答复是不用搬了，去楼上淘米煮饭，菜可以点外卖。 于是，她便守在电饭锅前，守到了现在。 米饭终于煮好，她拔掉电源，抱起锅，便朝着地下室走去。可双手抱着锅，便没有手拿提灯了。 之前淑月嘱咐过上下楼一定要拿着提灯，她并不知道其中原因，但一直都好好践行着。 她犹豫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办法——提灯可以挂在自己背后的腰带上。 从楼梯走下去，她发觉到楼梯的气味比之前重的多，那种刺鼻的气味又出现了，而且比之前要更重。那气味刺的她鼻子仿佛憋了个喷嚏打不出来，难受坏了，而且，她渐渐感觉到一种头晕目眩感，脑袋似乎在变得越来越重。 她加快了脚步，虽然眩晕但却还能勉强看清台阶。快步跑下了楼梯，在感觉快要晕倒的时候，恰好撞在了淑月的怀里。 “提灯不提在前面，还要它做什么。”淑月轻叹了口气，一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另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像是肥皂的东西贴在了她的鼻前。 如同薄荷一般的气味冲击了她的脑袋。 “啊切！！” 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连带着刚刚的眩晕感也消散了。 淑月接过了电饭锅：“还有你盛一碗下来不就行了，全端下来干什么。” “……谁知道你吃多少。”符不离揉了揉鼻子，看着淑月从架子上取出一副碗筷，盛了碗饭放在一边。 “外卖要到了，你上去拿一下。外卖员可能找不到，你去竹林外面接一下吧。”淑月说着，嗅了嗅饭香，“你的手艺不错嘛。” “煮个饭而已，有什么手艺。”符不离嘟哝了一句，便带着提灯朝着楼上走去。 来到门前推开门，门外的阳光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需要略微适应才能看清事物。清新的空气吹来，全身都仿佛在这一刻醒来，她不由地伸了个懒腰，颇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事实上也确实是脱胎换骨了。 风吹得她的发丝和裙子都在轻轻的摇，身上的丝带、蝴蝶结、袖摆也都因为风在摇摆，仿佛他们本就是为了风而生的，有了风才有了生命。 她忍不住想，这就是女孩子的衣服吗，全都轻飘飘的没有实感。这种感觉虽然舒服，却没什么安全感。 尤其是腿上，裤袜虽然包裹着双腿，但风吹过的时候，凉凉的就像没穿一样。裙子也没能给什么安全感，好在裙子能挡住风，不然风岂不是要直接吹到……… 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想这个？太涩了，不该这样，人应该要正经一点。 可是正如淑月说的，自己一个男生对这种东西好奇也是正常的吧？不好奇反而才奇怪吧？ “你是淑月吗？” 突然出现的男子声音，惊得她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裙子，侧头看去，只见竹林小道外卖小哥已经朝着她走了过来。 “啊，嗯…………” 她根本没做好见人的准备，一时间有些慌了。 见外卖小哥在看着自己，那眼神中有诧异，也有惊艳，隐隐还有些不好意思，绝对不可能是看一个男人该有的眼神，这让她更是害羞，一时间小脸飞红，两手不知所措的抓紧了裙子，双腿也不自觉地夹紧。 可随后，她又意识到自己的裙子并不短，该男子其实并不能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更不可能看透自己的思想，有言道欲盖弥彰，如果自己忸忸怩怩反而会显得很奇怪，于是连忙松开了抓住裙子的手，并连忙将两腿岔开。 这么一忸怩，身体的姿势反而更怪了。 “哈哈，小妹妹是玩cos的吗？你这是在jojo立吧？真可爱。” “…………” jojo立是啥？ 还有被别人说可爱了？ 外卖小哥将外卖递到她的手中，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风中的她呆呆地伫立在那。 ……该死，为什么会有种被人夸奖了的感觉，而且还有点高兴？ 这不合理！ 第15章 被使用的第一天(2 她连忙跑回了屋里，并关上了门。 她有些后怕，拿着外卖一边走一边陷入了沉思。 这具身体根本不是自己的，别人夸可爱只是在夸奖这具身体而已，和自己没有关系，千万不能弄混了啊符不离！要是真的会因为被喊可爱就觉得高兴，那可就真的完蛋了。 身体的变化不过是物质的变化，只要自己守着自己的心，那么自己就还是自己。 怎么可能变成什么猫娘。 将外卖带到地下室，淑月正在玩手机。接过外卖，她便忙不迭地打开了外卖的袋子。 普通的黄焖鸡而已，再普通不过。 原来魔女也吃这种东西？ 闻到那香味，符不离也有些饿了：“有我的份吗？” “没有！” “哦。” 这个回答她已经猜到了，所以并不吃惊。淑月方才只拿了一副碗筷，而且外卖的份量也不像是双人份。 她毕竟是魔女，自己毕竟是被抓来的“奴隶”，被如此对待反而正常。 “过会给你泡牛奶。”淑月一边大口吃着饭，一边说道，“你的身体没办法排泄，所以只能吃我给你准备的食物。” “喝牛奶也一样要排泄吧？” “我的配方不用。” “……”之前淑月就说过，这具身体的排泄功能被她剪掉了。原来这就是她处理尿床问题的方式吗？不得不说确实从根源解决了问题。 该说不愧是魔女，果然能做到一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只是把能力用在这种地方是不是太怪了点？ 她有些无语，在一边蹲了下来，靠在柜子上：“既然都要点外卖，为什么还要自己煮饭？” “我的米可不是普通的米，你看。”淑月说着，随后夹了一小团米粒摆在了她的面前。 乍看之下那米粒与普通大米并无不同，她想凑近点看，淑月却又突然将米粒收了回去，并塞入了口中：“你不许吃。” “……” 好像谁稀罕似得。 看着淑月吃的喷香，符不离暗暗咽了口唾沫。 越看越饿，而且淑月真的很好看，如此大口大口的吃饭，也依旧不让人觉得鲁莽，反而会觉得她任性可爱，举手投足都有让人不得不看的理由。 即便知道她是魔女，也还是忍不住会有些旖旎的想法。 “看够了吗，小色猫。” “……” 符不离别开了脸。 淑月吃完后，从旁边又取了个碗，再从一边柜子里捧出个大坛子，摘去盖子，从中盛出了一大碗白色液体，又从旁边一个罐子里挖了一勺果酱倒入其中，随后将碗递给了符不离。 这食物和之前刚醒的时候吃的一模一样，很特别，但也很好吃，尤其是在现在饥饿的情况下，更是香甜。 她仰头一饮而尽，随后淑月便将碗筷递给了她：“去洗碗。” “……” “还有锅。” “…………” 按照正常的逻辑，被可能是世间最邪恶的魔女抓住，被迫成为其爪牙不得不为其卖命，第一天要做的事情是…… 搬砖？烧饭？？洗碗？？？ 和自己设想的道路完全不同。 不过，这可能就是故事和现实的区别吧。就算再厉害的人，也逃不开柴米油盐，故事中不愿意被提到的部分，才是真正的生活。 洗完碗，再次来到地下，淑月已经在床上躺下了。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睡觉。”淑月掀起了自己的被子，对着床拍了拍，似乎在示意她上床。 “不好吧。”符不离瞄了一眼被子下面，淑月只穿着内衣，外衫已经脱了。 “有什么不好，睡好了下午才有精神干活。” “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有其他床了吗？” “没有。怎么，和姐姐一起睡觉不好吗，这不是你应该喜欢才对的吗？难道说你已经接受了女孩子的身份，对姐姐没兴趣了，开始喜欢男孩子了？” “不是，咱们没那么熟悉吧？” “你怎么还这么呆头呆脑的，我都不介意，你一个男孩子还介意？都变成女孩子了，还不赶紧利用身体的优势，多和女生贴贴？还是说你已经带入角色了，知道女孩子家要矜持一些？就算那样，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做些出格的事，也不太要紧的哟。”淑月的声音满是诱惑。 符不离扭过了头，走到了一边墙角坐了下来：“我就在这里休息。” “你觉得你有不听我的话的选项吗？”身后的声音变得略有寒意。 符不离叹了口气，只好老老实实地爬上了床，随着淑月的示意，钻入了被窝。 “衣服脱不下来，弄脏了床我可不管。”符不离嘟哝道，“我刚才还坐在地上。” “放心吧，小离香香软软的，怎么会脏呢。”她的声音又变得那么柔软，“你想弄脏自己都很困难，自信一些，小离比外面任何一个女孩子都要干净。” “……”符不离侧过了身，背对着淑月弓起了身体。 然而这么做并不能达到远离淑月的作用，淑月的双手从她背后的腰部突然伸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嘤”，过于敏感的身体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她连忙捂住嘴巴，惊讶于自己居然能发出这么酥软的声音，而后，淑月便将手探入了她的身体下面，双手抱住了她的腰，将她抱在了怀里。 就算对方是魔女，那也是女孩子啊。 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贴在了淑月的身上，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蝴蝶骨贴在了淑月的胸口，她一时间大气不敢出，方才吃饱后带来的困意也消散了些许。 而淑月却并不打算停下，竟将脑袋埋在了她的头顶，鼻子探入了她的发丝之间。 她能感觉到淑月在对着自己的头发吸气，而且似乎还很满足，吸的很用力，就好像自己头上有什么气味她很喜欢一样。 而后，温暖的吐息又会吹上她的头顶，吹得她头皮暖暖的，头顶的猫耳朵更是受不了这轻吹细呵，不受控制地抖了两下。 她瞪着眼睛，不敢乱动，只能默默感受着淑月的呼吸。 可头顶有什么好闻的，除了汗臭味还能有什么？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味道？ 过去的她运动的多，出汗很厉害，就算天天洗头，头顶也难免会有些异味。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不是以前的身体了…… “小离香香的，多好。” 淑月的声音很细柔，宛若梦呓，听起来很放松。 但符不离可一点都放松不下来，尤其是，就在她紧张地不敢动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腿上，被搁上了另一条腿。 第16章 被使用的第一天(3 淑月的腿居然搭在了她的腿上。 不仅如此，淑月的另一条腿还在摸索着，想从她夹着的双腿之间穿过去。 比起现在她的身体，淑月的身体要大上一圈，所以她的整个身体都可以陷在淑月的怀抱之中。而淑月的腿也比她要粗壮，这么压上来，竟让她产生了一种被巨物压住的错觉。 即便是淑月，也比现在的她要强壮的多。如今在床上，她根本没办法拿淑月怎么样，反倒是淑月几乎可以随意摆弄她，两手可以肆无忌惮的戏弄她的腰，双腿也可以戏弄她的双腿，而她却根本没办法抵抗，只能默默的忍受。 她的小手捏住了被子，闭上了眼睛默默忍受。 淑月这么做是要提醒自己地位的变化吗？提醒自己只是她的玩物而已？ 那双不老实的手摸的根本就太过放肆了，就连她自己都没敢这么摸自己。而且，被别人摸和自己摸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酥酥痒痒的感觉，简直就是在挑逗她的神经，光是不发出声音就已经很困难了。 现在是初秋，外面中午还有些热，但地下室却很凉爽。 本该凉爽的地下室，符不离感觉自己好像快要出汗了。 她有些不敢乱动，因为整个身体都在淑月的怀里，她只要动弹一点点就能碰到淑月的身体。 要说完全对淑月的身体没兴趣那是不可能的，任何一个男人只要取向没有太大的问题都不可能在这样的女子手中毫无波澜。但是良好的教育让她自小就知道绝对不能随便对女孩子动手动脚，除非真的有关系。就算淑月对她上下其手，她也完全说服不了自己去主动触碰淑月。 别人再怎么放荡是别人的事，她该做的是做好自己。 况且，就算被淑月这么一顿乱摸，她也并没有很觉得自己损失了什么。倒不如说，被女子这么摸，应该是可以让男人获得成就感的事。俘获佳人芳心，让佳人迷恋自己的肉体，又何尝不是美事。 可她又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俘获对方的芳心，对方对自己上下其手，最有可能的原因是…… 自己在被…… 揩油。 意识到自己也可以是被揩油的一方，属实是让她的头皮有些发麻。 淑月是有意让她意识到这一点的吗？一旦习惯了这种设定，自己岂不是就潜意识里把自己当女孩子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毕竟现在就在这样的身体里，要否认身体的性别是不可能的。自己能做的恐怕也只有不忘初心了。 而且，假如淑月的手再不老实一点，突破一点点道德底线，那自己该怎么办？毕竟她的手距离突破底线的距离都不超过十厘米…… 不行，不能让她往下乱来！ 她抓住了淑月的手。 这么一抓，淑月的手居然真的不动了。 “呼……嘶……呼…………” 而与此同时，细微的鼾声也在她耳边响起。淑月的嘴巴几乎贴着她的猫耳朵，她听的无比清晰。 淑月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睡着的？明明刚才为止手和腿还在动来着？ 符不离有些惊讶，却忽得发觉即便发出了鼾声，她的双手依旧想动。 在梦里都不放过自己？ 她屏住呼吸，生怕淑月下一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要是她在梦里做的，那自己甚至都没办法责怪她。 然而想象之中的危险并没有来，淑月的手只是很单纯的抱住了她的腰，将她的腰抱的很紧很紧，就好像生怕她逃走一样。 淑月显然很熟悉她的身体，抱着别人睡如果下面的胳膊没有找好位置，很容易被别人压到血管导致胳膊发麻，但淑月却很好的找到了既能抱着她又不至于被压住的位置。 而且，淑月似乎真的很喜欢她头上的气味，脑袋始终都没从她的头顶移开。 起初的紧张，在淑月一声声吐息下逐渐消散。听别人的鼾声，很容易就会犯困。 什么嘛，只是想要抱住自己的腰吗？还以为要做什么呢。 而紧张平静下来后，她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对于自己来说，这具身体是陌生的，淑月也一样是陌生的，被淑月抚摸是陌生的，被抱紧是陌生的，被揩油也是陌生的，陌生之下，自己难免会想入非非。 但是，这一切对于淑月来说却并非如此，自己现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她都很熟悉，恐怕每一分每一毫都被她抚摸过无数次了吧，对于自己熟悉的事物，边界感当然不会那么强。 在她怀里的本该是另一个人……不，应该说另一只猫？……总之不该是自己。自己只是篡夺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位置。她的喜爱也根本不是给自己的，而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恐怕，她们以前就经常这么睡吧？所以才会这么熟悉。 符不离忽得有些释然。 如此倒也解释了为什么明明是魔女，却对身为“奴隶”的自己有着这么大的善意。情感寄托之物，自己在她的眼中根本就不是“符不离”，而是“君不弃”的替代罢了。并不是自己有什么特别的魅力吸引到了她，也不是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才引得她对自己如此温柔，说不定自己被她选中也并没有太大的特别原因，只是很单纯的想要一个能塞入标本的棉花，让标本能够更栩栩如生罢了。 …… 忽然有些不甘心起来了，原来之前自己觉得被非礼，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这不是显得好像只有自己是色批一样吗？ …… 所以自己是在和一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猫争风吃醋吗？太抽象了。 …… 不过，有个能抱着一起睡觉的玩伴，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 但是那个玩伴已经死了，现在替代的却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灵魂。 …… 淑月，到底是怎么想的？ …… 这是她睡着前的最后一念。 小巧的人儿很快进入了梦乡，而淑月却很快便醒来了。 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家伙一手抓着被子，一手抓着自己的手，睡得很香，她悄无声息地抽回了手，不想打破这份小巧的睡眠。 然而，那个抓着自己手指的手却并不愿意轻易松开，明明在梦里却依旧抓的很紧。 她抽了两下都没将手指抽回，却惹得梦里的小家伙眉头微微蹙了两下，手反而是抓的更紧了，就好像生怕手中抓着的东西逃走一样。 既然抽不回手，她便不再挣脱，微微笑了一下，随后又躺了下去。 就这样安静地继续相拥着睡…… 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第17章 被使用的第一天(4 午睡是件很神奇的事，睡个十几二十分钟醒来会很清醒，但倘若睡了两个小时，整个身体和脑袋都像是被闷了一锤，只差一步就会散架。 睡醒的符不离迷迷糊糊睁开眼，第一反应便是用手去抓床头的手机看眼时间。 然而小手在床头虚抓了两下，什么都没抓到。 手机不见了！！！ 她猛地醒来，坐起了身，入眼的是粉色的床单，还有自己的小手。 ……原来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差点以为要迟到了。 “睡醒了？” 身边传来了慵懒的声音。 她歪头看去，淑月正躺在床上，笑眯眯的看着她。看得出来，她应该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那模样不像是刚睡醒。 “嗯。” 跳下了床，一阵懒意涌上来，她不自觉地伸了个懒腰。 这具身体的韧性显然比之前好了太多，于是拉伸筋骨的动作也比过去夸张了许多，腰下的深，便有种屁股高高翘了起来的感觉。 “醒了就开始干活吧。” 淑月也在一边学着她的样子伸了个懒腰，遭到了符不离的一双白眼。 下午的工作和上午并无太大区别，不过搬运的工作很快便结束了。淑月并没有打算第一天就摆上很多商品。 从地下室走出来后，淑月用一块木板将地下室的入口封住了。木板与木地板融为了一体，肉眼几乎看不出来这里原来有个入口。 接下来便是一些繁琐的工作，摆放桌椅、擦洗橱柜、布置装饰，诸如此类的工作一忙便是数个小时。 忙完之后，这大厅终于不再空荡荡的，有了点商店该有的样子。 不过，与其说是药店，这布局却更像是茶馆，如果端着一壶茶坐在最靠近窗户的桌子边，看着窗外的玉山，吹着山上落下来的清风，想来一定很惬意吧？摆在墙边橱柜里的药材，反倒更像是装饰。 “明天就要开业了，走，我们出去挂灯笼。”看了眼窗外的月亮，淑月招呼道。 门外此刻已经是漆黑一片，竹林那一侧隐隐能听到些锣鼓声，但这一侧，能听到的更多的是虫鸣蛙叫。 四个灯笼上依次写着…… “楼饮月小？” “是小月饮楼。” “所以你真的是卖茶的？” “不然呢？来，拿着。”淑月将其中一个灯笼递在她的手中。 “我又够不到。” 符不离话音未落，淑月便蹲下了身子，双手分别抓住了她的两只脚踝，竟生生将她举了起来。 淑月看起来也算是个弱女子，但符不离分明感觉自己的双腿似乎是被铁箍给箍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分毫。被这么抓着举起来，自己居然没有丝毫的不安，那双手稳如泰山，根本没有颤抖。 将灯笼挂在门前的檐角上，她才被放了下来。 这里如果卖茶确实不错，旁边就是玉山道，来往的人路过喝口茶比买包药的概率要大起码99%，可这条小路太偏僻了，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不过这也不算太大的问题，淑月一开始就说了是想抓自己来当看板娘，也就是说，自己很可能被派出去揽客。只要自己在路上吆喝一下让大家注意这里有条路，应该也不至于无人问津。 ……要自己出去吆喝着喊人来喝茶？ 综合这具身体的各项指标，加上身上裙子的样子，大概率会变成花式卖身吧？好在这里的治安还算不错，应该不会发生被别人乱碰的情况。 可是一想到自己要站在主干道上卖身就很羞人啊？这种事能不能不做啊？ 从小到大，自己从来就是能不站在人前就不站在人前，被老师喊上台回答问题都会两腿打颤，大学甚至生怕被老师喊到名字直接选择旷课，要自己出去揽客…… “你脸怎么红了？”淑月问道。 “……啊？没事。有点热。” “不至于，热不会这么红。看到什么了这么害羞，让我也看看？” “……”这家伙比自己还要懂这具身体，“你既然打算卖茶，不准备一个价目表？” “不用，该来的人自然会来，不该来的还是别来为好。我的茶，不是谁都买得起的。”淑月笑道，“有些人呐，一旦沾上了我的茶，这辈子就离不开我了。对了，给你喝的牛奶就是其中一种哟。” “就算贵也该有个定价吧？” “何必定价呢，同一碗茶，卖给他们的价格又不一样。” “……卖的价格不一致你不怕被举报吗？” “举报？哈哈哈，我这里有营业执照吗？他们要的证件，我可一个都没有哦。” “……………………” 淑月一个小跳，坐在了吧台的柜子上，翘起了二郎腿，眯起了眼睛：“别忘了，我可是魔女，这世间最邪恶的人之一哦。我的茶，有钱的人花钱买，有权的人花权买，有命的人用命买，有身体的人用身体买，什么都没有的人，直接下黄泉就好了，何必来找我呢。” 她说着，又换了一条腿翘，并弯下了身子，微微睁开了一些眼睛。那媚眼如丝，好看的很，但符不离却分明感觉到，那好看的眼睛在散发出某种很危险的气息。 她的眼睛似乎在看着自己，但是却更像是透过了自己，在看着门外的谁。 符不离往旁边走了一步，她的眼睛却又突然锁在了她的身上。 符不离呆了呆，随后挠了挠头：“看我干什么？我知道你是魔女。” “小离离呀，你知道魔女是怎样的存在吗？” “不知道。” “岚没有告诉你吗，我还以为她带你走，会告诉你一些关于我的事呢。”淑月慢悠悠地说道，“她难道没有说，这世间的魔女都是最邪恶最可怕最没人性的大坏蛋，只要一日魔女不除，这世间就一日无宁日。” “没有。” “呵呵呵，她说的没错哦，我就是那样的存在，我呀，就喜欢看他们被我骗的团团转，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东西争得头破血流的样子，喜欢看他们想要又得不到，不得不跪下来求我的样子，然后我再告诉他们，你们想要的东西不在我这里，然后气急败坏却又不敢骂我的样子。” “……岚什么都没说。” “小离离，偷偷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以防明天开始，你突然发现自己变得很讨人喜欢之后不适应。”淑月眯起了眼睛，“我之前在无双城的时候放出过话，如果谁能得到你身上的血，就可以摆脱我的控制。所以呢，他们很可能会想方设法得到你，把你拐走，然后把你的血放干，喝掉你的血，以为这样就能不再被我束缚。” “……哈？” “然后那时候，你就能告诉他们，我只说了一半实话，剩下的一半实话是，他们只要三天喝不到你的血，就会七窍流血，郁郁而终。他们确实不会被我控制，但是会被你控制啊，哈哈哈，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那时候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才是最有趣的地方，他们会以为他们有能力杀得死你，然后你站起来吓他们一大跳，哈哈哈，我已经能想到他们的样子了！” 第18章 这根本不是牛奶(1 “什么意思？你可以说明白一点，我的血被放干了不会死？” “不会，就算一滴血都没有了，你也一样可以动。不要这么惊讶小离离，这算不上什么大的本事，猎魔人里能做到这一点的大有人在，你可是我的造物，当然不会输给他们。” “你怎么保证他们只是取我的血，而不是把我大卸八块？” “那就更有趣了，不要小瞧了你的血液的珍贵程度，他们怕是不舍得那么浪费。” “如果他们那么做了呢？” “应当不会，如果会，到时候你会知道发生什么的。”淑月笑眯眯地道。 “我首先要知道自己怎么保护自己吧？如果你有那么大的把握，君不弃是怎么死的？”符不离皱眉道。 淑月笑着的脸微微迟疑了一下，随后疑惑道：“君不弃是谁？” 符不离愣了愣。 …………君不弃是谁？？？ “好了，不说那么多了，该来的总会来的。明天开业还有许多事要做，你吃完饭早点休息吧。明天开始，要教你一些必要的能力了。”她说着，从前台的柜子里搬出了大坛子。 坛子连带着其中的所谓的“牛奶”一起被从地下搬了上来。 牛奶倒入碗中，散发出了浓烈的香甜气味。一勺果酱被倒入其中，桃子果酱在被搁在“牛奶”上方的时候，那“牛奶”竟像是活物一般，一点一点将果酱吞入“腹”中。 淑月又哼起来了符不离没听过的歌，一边哼着歌，一边摇着手中的碗，待牛奶与果酱充分混合，她才将碗递在了符不离的面前。 “喝吧。” 捧起了碗，看着碗中的牛奶，符不离咽了口唾沫。 好香，好甜。 光是嗅到这个气味，嘴巴里就不自觉地分泌出了大量的唾液，几乎全身都在渴求着牛奶的滋润，看着牛奶在淑月手中摇晃，她竟生出了一种想要扑上去抢过来喝的欲望。 普通的牛奶本该是光洁的，可碗中的物体根本不是什么光洁之物，粘稠的如同史莱姆一般，根本无法反射什么光线。如果说是牛奶与淀粉混合起来的东西，无论怎么混合，也绝不可能有这种粘稠感吧？更像是其中加了什么胶质。 普通人看到这种东西只会觉得恶心吧？这种粘稠感怎么想都会难以下咽吧？ 可是，身体分明在提醒着她，这是能吃的，她想吃的，迫切需要的东西。 她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违和感让她明明无比地渴望吞下这牛奶，理智却在提醒她不能下口。 她很清楚，就在刚才聊天的时候，自己一点都没感觉到饿，当淑月提到吃东西的时候，她只是觉得确实到了该吃东西的时间。但当身体嗅到牛奶的气味的那一刻，饥饿感瞬间便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识，仿佛身上所有细胞都在提醒她她已经饿得再迟一秒吃饭就会饿死。她的眼睛本能地死死地盯着牛奶，生怕如果少盯一秒，就吃不上这美味佳肴。 这绝不是什么正常的食物，前两次自己并没有注意那么多，只想着能吃就行，而且还很好吃，所以并未想太多。但现在，违和感一出现，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古怪。 是了，这真的是牛奶吗？虽然有股奶香味，但如果牛奶真的做到如此粘稠，香味应该更重才是。 方才淑月也提到过，她控制别人的方法就是用“茶”，而这牛奶便也是“茶”的一种。换而言之，她是不是在牛奶里加了什么特别的成分，以此来达到控制自己的目的？ 是了，自己太淳朴了，只想着自己只要坚守本心就好，完全没想过她会用阴招。 这才第三次吃牛奶就已经如此迫切了，往后会怎么样？很难说自己不会为了得到牛奶而出卖自己的灵魂。虽然自己确信自己有着足够强大的毅力，可有太多的前车之鉴证明毅力在身体的欲望面前很可能不堪一击，否则戒毒所也早该全都关门了。 自己会变成那种为了得到牛奶就任由她摆布的生物吗？ 这真的能吃吗？ 桃子果酱的气味也散发了出来。 为什么偏偏是桃子的气味？而且这股气味，和之前在屋里嗅到的熏香气味、自己现在穿的衣服上的气味、以及自己现在身上总是带有的气味都很相似。 “怎么，不饿吗？”淑月在一边问道。 符不离暗暗咬了咬嘴唇，还是张开了嘴巴，碗一倾，将其中的牛奶尽数倒入口中。 咕噜咕噜咕噜。 完全不需要牙齿的参与，牛奶仿佛会自己化作一道细流流入自己的食道。那香甜的气味滋润了口腔与喉咙，甚至整个五脏六腑都在牛奶进入身体以后而感到了舒畅，方才的所有渴望都在这一刻变成了满足感，只是吃上一碗牛奶，便觉得这世间再无更幸福的事。 可是，不该这样的啊。 任何人吃东西都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的啊！ 自己到底吃下去了什么？自己是不是舍弃了什么？是不是自己已经陷入了什么万劫不复的深渊？ 淑月凑到她的身边，用纸巾替她擦了擦嘴：“真是，吃这么凶干什么，慢慢吃才好吸收。” 如果只是普通的喝牛奶，真的有必要被如此关心？她只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把牛奶喝掉了吧？ 但是，现在的自己也没办法拒绝她，被她如此盯着，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清晰的看到。就算知道前面的路是万丈深渊，这时候也不得不走了…… 不，从之前被魔女抓到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可能会踏入一条万劫不复的路。当时的自己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为什么到了现在反而犹豫了呢？当时的自己选择了听淑月的话，去到了那间地下室，从那个时候开始，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怎么了？在想什么，这么严肃？”淑月将碗放在了一边，笑道，“你难道终于发现了我在牛奶里下的手脚？” “……” 被看穿了？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 不，这时候必须要表现的温顺一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在淑月的眼里，自己只要是个温顺无知的乖宝宝就行了，唯有这样才能让她放下戒心。 “哈哈哈哈，你是男孩子，早该注意到了吧，你的鼻子一向很灵敏，一定嗅到了里面那特别的味道了吧？”淑月又眯起了眼睛。 眯起眼睛的她会莫名的让人感觉到可怕。 “加了什么？我不知道呀。”符不离笑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装傻的本事还有待提高。”淑月道，“你明明已经猜到了，对吧？” “……杨枝甘露？” 牛奶加水果的组合有很多种，比如水果捞。但是通常而言，水果捞会用酸奶，质地也不至于这么粘稠。就算加入了葛根粉一类的东西，也很难做到这种地步。淑月如此暗示到底是因为…… 第19章 这根本不是牛奶(2 淑月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符不离被她盯的紧张，脑袋里飞速分析着她话语的意思。 没错，牛奶里确实有股奇怪但又熟悉的味道，不是桃子的气味，而是另一种东西的气味。说不上来，但是有点熟悉。 但是过去自己不是警察，没学医术，更不是做茶的，怎么可能知道她往茶里加了什么。 “怎么，变成女孩子就不好意思说出口了？”淑月道。 符不离吸了口气：“你往里面加了冰粉？” “不是，再想想。你不觉得那气味很像某种花吗？” “桃花？” “石楠花啊！”淑月叹了口气，“你难道是真的没懂？亏我费了那么大功夫。” 听到石楠花三个字，符不离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后呆了呆。 “不是，你给我吃的是什么？！”符不离终于没绷住，大声问道。 是了，自己只想着是“牛奶”的问题，还从来没想过是不是身体的问题。话说回来她如果有本事让自己流血不死，那让自己变成只能吃那什么的怪物也不完全不可能。毕竟，某些故事里确实是有这样的生物存在的，通常那种生物被叫做……魅魔。 而且，眼前这位看起来很温柔的女子根本就是魔女，魔女本来就可以召唤出魔物。 她不由又有些头皮发麻。 确实，自己确实看过类似的故事，而且觉醒的关窍就是吃过几次那种食物。现在自己已经吃了两顿…… 之前只想着自己变成了什么猫耳娘，完全没想过是另一种展开，而且这种展开真的能实现的吗？喂喂喂，自己可不想变成那种生物啊？！再说过得了神鹤吗？！ 淑月见她神色慌张，终于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你真的才意识到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在思考自己的未来了呢，哈哈哈哈！！！！” 符不离看着她，默默咽了口唾沫。 这个魔女…… 淑月咳了两下，随后说道：“这也不枉我花那么大的功夫把牛奶调成这种形态，兼顾口味的同时还能保证最大程度的还原了粘稠度，还往里面添了些石楠花香精，我自己试了，还挺好吃。哎呀，不知道明天客人们见到你吃牛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小萝莉吃这种东西，一定会吸引很多目光吧？会骗到什么样的客人呢？好期待啊。” 这个魔女…………………… 符不离深吸了两口气，平息了一下心情。 她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自己吃牛奶的样子有什么很特别的吗？！ …………假如自己还是过去的自己，看到有这样一个女孩子吃这样的东西，恐怕也会多看两眼吧。 但是除了误会什么都不会发生吧？！ “君不弃的死因是太老了，她只是个小猫咪，我唯独做不到的就是延长寿命。你不一样，你还年轻，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掉的。”淑月又道。 “你刚刚才想起来君不弃是谁吗？” “你猜猜看。”淑月一笑，“再提醒你一下，不要相信任何魔女的谎话哦。” “你这句话同时是悖论和废话。” “所以你别相信就行了。好了，去洗澡吧。” 如今她并没有太多的选择，只能照着淑月的命令来行事。进到淋浴间，她没有看旁边的镜子，快步跑到了花洒下，打开了水阀。 温热的水淋湿了她的头发，让她的脑袋变得很重。 她蹲在了地上，用手捂住了脸。 来到这里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和她预想的差距很大，任由魔女控制多少有自暴自弃的成分在里面，明明自己那么努力，却最终还是被迫离职在家，甚至连只猫都瞧不起他，只把他卖了三千块…… 但是，她也并没有想过，自己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会为了自己还是不是自己而发愁。本以为变成魔女的手下，会是坏事做尽然后被杀掉的下场，结果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相比起手下，似乎自己更像是玩物。可淑月又很照顾自己，甚至有些亲密过了头。 到底能信任她多少？自己又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关上水阀，带着湿漉漉的身体便走出了门。淑月果然已经在门口等她，一张干毛巾糊在了她的脸上。 “自己擦。”这次淑月倒是没帮她擦干。 再次来到大炉房，淑月如昨天一样将她吊起，挂在了炉子上面。 “没必要每次都这么烘干吧？” “不，这是你以后睡觉的地方。” 如昨天一样，腰带收紧，呼吸变得困难，如此被吊在火炉之上，她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而又如昨天一样，当她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放下来了。 “睡的怎么样？”同样的问题，让她甚至有种穿越了的感觉。 “还好。”她答道。 被吊在炉子上睡着并无什么不适，身体如刚睡醒一般精神，好像真的睡了一个好觉。 “我要出趟门，早餐你自己弄，坛子放在哪你知道的，别忘了放桃子果酱，也别放太多，放太多太甜。如果来客人了，你就让他们先等等。记住，千万别让人进这过道里面。” “嗯，你要去哪？” “去见个老朋友。” 她抬头看了看淑月，只见淑月背着个大号锦囊，头发打理的井井有条，脸上也化了淡妆，比昨天要好看的多。 “嗯……” 符不离道。 她这是打算让自己一个人看家？ 自己才到她这里算是第二天，她就这么放心把店铺交给自己？不怕自己跑了吗？ 她的肚子里有一万个问题，但淑月很匆忙，挥了挥手便出了门。 大门敞开着，她来到门前往外看了看，并不像有人会过来的模样。 她打开了吧台下方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了大坛子。 坛子有她半个人高，要捧起这个坛子还有些费体力。 将盖子掀开往里看，里面的牛奶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了。 还要吃这个吗？ 这一次倒是没有淑月来逼自己，自己完全可以从这里逃走，然后回家。只要回到家里，自己有很多方法弄到食物，就算外貌和过去不一样，也许赚钱会变得困难，但应该也不至于被饿死。 可那样就辜负了淑月的信任。 …… 可她也从来没说过不让自己出门啊？ 溜。 第20章 被大家看到了丢人的样子 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左右观望了一下。 所谓的开业也不过是打开了大门，什么横幅红地毯全都没拉，外人根本完全无法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一家茶室。光从外观上看，甚至分辨不清这栋楼是不是只是这里的一个住户，所以当然也不会有人过来。 为了防止淑月打着出门的借口观察自己，她绕着小楼走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藏起来的淑月，于是便将大门掩上，朝着竹林走去。 她警觉地四处观望着，连竹林竹子的顶端都多看了几眼。 很难不怀疑淑月会在树杈上偷看自己。 竹林朝着小楼的一侧树枝上绑着几个红色的丝带，绑的很高，离地有三米多，若不是抬头很难发现。那些红色丝带的材质和她的裙子材质看起来比较像，想来应该是淑月弄上的。 如此看来淑月肯定是会爬树的。 这些红丝带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某种阵法，用来防止自己逃跑？ 那么自己逃跑会怎么样？ 以淑月的控制欲，完全没道理放任自己一个人在小楼里呆着，吃饭睡觉洗澡没有哪一项不是在她的控制之下。以她的性格，她本应该不弄醒自己，继续让自己在钩子上挂着才对，可是她却选择了将自己喊醒，特意提醒了自己她要出门。 简直就像是故意提醒自己可以逃跑一样。 所以，这些丝带果然有什么秘密？ 她小心翼翼地朝着小径外走去，一步，一步，一步…… 竹子没有突然歪过来打她，也没有空气墙拦住她的去路，更没有突然跳下来一个淑月将她逮住。 她居然就这么从竹林里走了出来。 她不由愣了愣，回头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小径。 这条小径非常非常窄，虽然地上铺了鹅卵石，但宽度还不足半米，而且路径弯曲，乍一看只能看到竹林。 居然走出来了？ “快看，那边有个好可爱的小萝莉耶。”一边突然传来了一声窃窃私语。 那声音不算大，但是符不离却听的很清楚。她本能地抖了下耳朵，将耳朵朝向了声音的方向。 “那耳朵还会动耶！！”对方更惊喜了。 “好想摸摸看！” 符不离这才意识到可能说的是自己，连忙用手捂住了头顶的耳朵，侧过头看去，只见三位看起来应该是女高中生的孩子，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那一脸幸福的模样，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即便是普通的女高中生，也比现在的她要高上一些。在符不离看来，这三位也算是可爱的女孩子了，被这样的女孩子突然称赞，她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一点都不想被说可爱啊？！ 而且看女孩子还要抬着头看的感觉很奇怪，总觉得自己好像低人一等。过去身高高都是不用这么抬头，现在要抬头总有种莫名的卑微感。 她突然发现，其中一位掏出了手机，对向了她，她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连忙用袖子挡住了脸，然后转身飞快地朝着玉山公园外跑去。 不想被拍到这副丢人的样子啊！ 她莫名的有种一旦被人拍到就会被认定成小萝莉的错觉，殊不知即便不拍也没人会把此时的他当成男人。 “哎呀，你吓到人家小妹妹了！拍照也该提前打声招呼呀。” “我只是忍不住……拍拍背影也很好。对了，她刚才是不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这里居然有条路？” 符不离听的很清楚，但她可不想和她们解释，当务之急是赶紧逃跑。 可周围所有人几乎都在盯着她，这让她根本没办法像想象里一样偷偷摸摸地溜回家。而且，跑起来之后，身上的各种饰物飘的很厉害，无论是裙子还是袖套，都在阻碍着她的行动，这双薄薄的鞋垫在室内走路还行，在外面跑起来就和光脚走路一样，地上但凡有点东西就会硌脚很不舒服，更重要的是，她的体力和腿的长度也并不太支持她进行快速移动，稍微跑些距离，便要停下来喘喘气。 而这么喘气的姿态多少有些狼狈，旁人都在看着自己，即便明知道这身体不是自己的，也不得不注意起形象来。 可是，该注意的是什么形象？ 身为男人的形象吗？ 所以该摆个帅气的poss然后双手插兜满脸得意地走出门去？ 根本做不到啊现在？ 就这身软萌的打扮，无论做什么都绝对不可能和帅气挂上勾，尤其是胸口和背后巨大的蝴蝶结，简直就差把小孩子三个字写在脸上了。更要命的是，这些东西还拆不下来。过去别说蝴蝶结了，就是身上多一条粉色的围巾都要害羞半天，现在全身上下都是这种东西，简直丢死人了。 不过还算幸运的是，自己的外貌起码符合这身打扮，所以丢人，但不丢脸。 要不，反正这些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萝莉，干脆像个萝莉一样走路？ 别开玩笑了，光是被别人当成萝莉就已经够丢人的了，难道还要自己去维持什么萝莉的形象？ 她巴不得这时候地上突然出现一个裂缝，然后自己跳下去，从裂缝里爬回家。可现在，她除了用袖子挡着脸，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她能听到周围的人在笑，更要命的是她的耳朵几乎不受她控制的不停地摆动，会自己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而这么跑着，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小心！” “bang！” 脑袋磕在了柱子上。 “哈哈哈！！” 周围传来了一片笑声。 跌坐在地上，她只觉得脑袋有些发懵，用手揉了揉脑门，脸上滚烫无比。 更丢人了啊！ 好端端的都盯着自己看干什么？就算穿着算是奇装异服，可看一两眼还不够，非要一直盯着看？ 但仔细想想，要是自己见到这么一个捂着脸跑的女孩子，恐怕也会多看几眼吧？ 而这时一双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她抬头看了一眼，是不认识的女子。 她抓住了那只手，借对方的力气站起了身。 “谢谢……” 她羞涩地低着脑袋，很小声地说道。 “不客气，小妹妹，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那女子笑着说道。 符不离一愣，抬头又打量了一下这陌生的女子，高挑而干练的身姿，一身贴身旗袍，似乎为了礼貌，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还特意躬下了身子，而这么一躬，可以从她的领口看出，她真的非常有料。 “没见过，你认错了。”符不离连忙撒腿就跑。 “这孩子……” 第21章 控记记几 回家的路她很熟悉，即便低着头一直跑，也不至于迷路。 从玉山大道出来后，街上的闲人便立马少了很多，来往的行人多是行色匆匆的打工人，被人盯着的次数也显着变少了。 察觉到被注视的目光变少，她狠狠地松了口气，抱着一边的路灯杆稍微歇息了一下。 被盯着太让人紧张了，呼，还是这里好，呼…… 体力不是很好，跑的很慢不说，一旦累了全身就像是要散架了一样，好像骨头都变软了，她甚至感觉如果自己再多跑一公里，可能会化作一滩史莱姆在地上流淌。 而且，全身软嘟嘟的肌肤并不只是看上去软乎乎，跑起来的时候晃悠起来也是软乎乎的，仿佛全身都挂着布丁在跑路。她之前分明已经确定了这具身体虽然算不上完全的飞机场，起码也是不太合格的钢板级别，几乎没有起伏。可跑起步来，她很清楚，且非常明确的感觉到，自己真的有料，那玩意在晃！ 不仅在晃，只是跑了这么一截路，她甚至感觉晃的有点疼了。 她趴在路灯杆上四处看了看，想着也许可以在这里揉一下缓解一下疼痛，可忽然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小妹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旁边便利店的大爷。 一个小萝莉跑着跑着突然抱着路灯杆不动了，而且看起来不舒服，脸红的跟烙铁似得，有心之人当然会过来问问情况。 她连忙放下了用手揉的念想，赶忙对着大爷摆了摆手：“不不不，我没事。” 然后又撒丫子跑了几步。 可这下真的跑不动了，不仅跑不动了，甚至两眼都开始发黑了，脑袋也有些嗡嗡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就地摔倒。 她又抱着下一根路灯喘了喘气。 从一边的轿车后视镜里，恰好可以看到自己的模样。红扑扑的脸，娇羞的面容，略有委屈的眉眼…… 很难相信镜子里这个惹人疼爱的小家伙是自己，简直就像是风再吹大点就能吹飞了，下一刻就能直接打120送去抢救。 太弱了！ 也太嫩了！ 她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不，那不是自己。 那是淑月想要加给自己的人设，但自己绝不是这样的。 人的性格不该被身体所蒙骗，自己绝对不是镜子里那个弱不禁风不被保护就会死掉的小姑娘。 他从小到大，各项能力从来都走在同龄人的前面。无论是运动还是学习，他都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天分很高的人，但绝不是一个轻言放弃轻易言输的人。高中的时候他就参加过全程马拉松，不仅跑完了全程还获得第十一名的优秀成绩，靠的便是毅力。 脸蛋贴在路灯上，滚烫的脸蛋温度渐渐降了下来，她用那小拳头狠狠锤了一下路灯，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 该继续走了。 但是她不敢再跑了，眼前发黑毫无疑问是低血糖引起的，低血糖毫无疑问是没吃饭引起的。 满打满算昨天也就吃了三碗牛奶，今天更是什么都没吃，这种发育期的女孩子的身体本来耗能比较大，这时候再做高耗能运动是找死。 她镇定地往前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停了下来，蹲下了身子。 ……啧，胸口真的好疼。 ……可是在大街上感觉好变态啊。 ……自己从来没长过这玩意，能有路过的哪位美女告诉自己，这玩意疼到底能怎么办？如果乱碰会不会显得很伤风败俗？ 不过，蹲下来后，她倒是找到了另一个办法。 只要蹲着抱着膝盖，用双腿压住自己的胸口，这样的姿势别人只以为自己在玩地上的蚂蚁，不会有人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的。 这简直是天才的想法！ 她为自己的发现高兴不已，如此压住之后，确实感觉好了不少，遂站起身，再次朝家走。 就算大家都不认识自己，伤风败俗的事情也绝对不能容忍的。 ……说起来，自己的衣服和身体不是连在一起的吗，为什么自己能那么清楚的感觉到是自己的胸口疼也不是衣服在疼？难道衣服和胸口已经分开了？ 想到这，她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一下胸口的衣服，确实是连起来的，像粘在身上了一样，倒也没有不舒服，只是感觉怪怪的。 怎么从来没有听谁说过跑步会这么晃这么疼，是只有自己这样还是大家都这样……？ 忍不住有些好奇。 她忽然发现，面前的一位路过的男子在看着自己的手。 然后，她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放在了哪里。 ……喂好像被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好不容易降下温度的脸再次如火箭发射一般喷涌出滔天烈焰，但是又跑不得，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下手，加快了脚步。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自己不仅要被当成萝莉，还要被当成变态萝莉了！！！！！！ 为什么地板没有缝隙？为什么地球是圆的？为什么鸡蛋没有缝隙让苍蝇去叮，鸡蛋太没有礼貌了。 脚底板走的有些酸了，终于是走到了自己家门口。 小区就在眼前，并不需要门禁就能进去，只要走进去，然后右手边第一栋就是自己的家，在三楼的西边。 小区颇为老旧，因此房租比较低，这也是他会住在这里的原因。 到了这里，距离回家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只要回到家里，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到了这里，也不用再紧张了。 她有些迈不开步子了。 一方面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没有钥匙，也许进不去家门。 另一方面，隔壁的小摊上卖的饭团，实在太香了。 太香了……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下了定身术，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小摊。那甜腻的香味诱惑着她的味蕾，她的嘴巴里已经开始分泌口水了。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和昨晚闻到牛奶的味道的时候一样的感觉。 巨大的饥饿感一瞬间就扑了上来，在她刚刚放松下来的时候，肆无忌惮地侵略了她的全身，惹得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小摊，挪不开一点步子。 这时候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狼狈吧？盯着别人的餐车看的表情一定很恶心吧？ 但是她实在控制不住，身体在命令她必须立刻马上补充营养。 但是，她身无分文。 她咽了口唾沫，却觉得唾沫苦涩无比。 好想吃啊………… 但是，不付钱肯定不行的。先回家拿钱才对。 还是好想吃啊………… “小妹妹怎么了？饿了吗？”摊主阿姨问。 别这么问啊，会控制不住身体的！ “嗯…………” 她声音细若蚊吟。 “我来给你做一点。”摊主阿姨笑道。 不要啊，不要逼我犯罪啊！！ “不……不…………” 第22章 尾随 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自己什么都没付出，怎能随便接受他人施舍。 他过去并不怎么爱吃饭团，和这位天天出现在门口的阿姨并无交集，完全没道理白嫖她的饭团。 可阿姨的手又巧又快，熟练的从桶里挖出一小团饭团，里面塞上海苔碎、肉松、以及某种应该是糖油与芝麻碎等熬出来的特制糖浆，团成了团，便递到了她的面前。 “不……不…………” 听到小萝莉那细若蚊吟的拒绝声，看到小萝莉那如饥似渴却又不敢直视的眼神，分明就是想吃但是不好意思开口，俨然就是有教养的克制与嘴馋的天性在打架，可爱坏了。自己的饭团能被这样可爱的小萝莉喜欢，阿姨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况且卖不掉也是丢，这么小一个饭团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饭团很小号，比卖给客人的小了一大圈，只有肉包子大小，但解馋绰绰有余了。 “谢谢阿姨……我回去给你拿钱……” 见饭团递到了自己的面前，小萝莉终于是没忍住，还是接过了饭团。 “这是阿姨卖剩下的，偷偷送给你，你也别告诉家里人，好不好？”阿姨笑眯眯地说道，声音极尽温柔。 “……啊呜……唔咕会去给你拿……” 小萝莉的嘴巴不大，一口一口吃饭团的样子却像饿死鬼投胎，啃得比仓鼠还快。 “慢点吃，别噎着，阿姨这里还有，哎哟，这孩子，怎么还哭上了？遇到什么伤心事了？你家人呢？” 看着小萝莉吃自己做的饭团的高兴样子，对阿姨来说也是一种享受。可这才吃了几口，小萝莉居然眼圈一红，鼻涕和眼泪都流了出来。 “没……没事……”符不离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而阿姨从一边抽了张纸，为她擦去了鼻涕。 明明是陌生人，阿姨却熟络得像是亲人一般，丝毫没有顾忌人与人之间该有的社交距离。 “有谁欺负你了？告诉阿姨好不好？”阿姨一边安慰着她，一边问道。 “没有，阿姨是好人……” “那谁是坏人呢？” 小萝莉只是摇头，随后将手中吃完剩下的垃圾袋丢到垃圾桶中，随后便快步跑开了。 她为什么会哭自然不可能告诉阿姨，说到底，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易哭出来，只是自己突然有点感动，眼睛自己就开始发热发烫，往外淌水水了。 明明身为一个男子汉，本该流血不流泪的，但是这不是她熟悉的身体，控制眼泪并没有那么轻松。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团，温热、甜腻，一口咬下去糖水在口中炸开，一时间整个身体都如同被滋润了一般，幸福、开心，世间仿佛没有什么更值得追求的事情。 她也在这一刻明白了过来，之前淑月递给自己的牛奶可能并不是加了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可能只是因为果酱里面有很多糖而已。 ……这具身体只是很单纯的对糖的感知度很高罢了。 但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却像是个陷阱。一旦享受过幸福，就再难以去走过去不好走的路了。阿姨的善意无疑是源自母性，对小孩子的恩惠早就不该施舍在一个成年人身上了。她就像个小偷，在窃取阿姨的善意。可这样的善意是那般甜蜜……甜蜜得不真实，让他的孤独、自傲与坚强差点支离破碎。 男子汉，本就该顶天立地，行万里路，支撑起一片天，早就该告别这些温暖了…… 她一路跑回了家，来到了家门口。 真是的，一个饭团而已，自己那么矫情干什么。 她敲了敲自己家的门。 不可能有谁开门的，但是自己要怎么进门呢？ “刚才那个小丫头去哪了？”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饭团阿姨的身后。 “你们是谁？”看着来者的打扮，阿姨警觉地问，一男一女，男的一身红色西装，女的却穿着低胸旗袍，不太正经。 这副打扮出现在这样的老城区而不是酒吧实在不正常，阿姨立马想起了刚才小萝莉口中的“好人”。 小孩子的眼中，本该只要在好人之中区别出“坏人”就可以了，而不该在陌生人中寻找“好人”。小萝莉的话让阿姨本能地察觉到了异常。 “你最好别问那么多。”男子的语气不是太客气。 “我是她姐姐，大小姐到处乱跑，她妈妈委托我们把她带回去。你看她的样子也该知道，她不是你们这些普通家庭的孩子吧？没看到她的耳朵吗？” 阿姨的手默默地摸索着随车带来的火剪，但脸上只是赔笑：“不好意思，我只是个做小本生意的，那小女孩我第一次见，确实长的很好看，不像我们这里的人。你们是她什么人啊？” “说了别问那么多，告诉我们她往哪走了就行。”男子又道。 “这，我也不知道啊。” 阿姨话音刚落，女子突然走到她身边，抓住了她的手。 女子的手很苍白，不似普通人的手。 “你要干什么？”阿姨拿着火剪的手正准备抬起，一股剧痛忽得从被女子抓着的手上刺入了她的骨头，有什么很锋利的东西从那女子的手心刺入了她的手心。那绝不是什么普通的针，剧痛几乎是从她的手心瞬间扩散到了全身，让她全身都陷入了麻痹。钻心的疼让她松开了火剪，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蜷缩，她本想大声呼救，然而因为疼痛，她竟无法大声呼喊，只能用尖细的声音怒道，“这里有监控，你们想干什么！” “监控就算再有用，你死了也没本事让你复活不是么？”女子的声音半带诱惑，半带警告，一双蛇目凑近了阿姨的眼睛，仿佛是在提醒她注意自己那双不似人的眼睛。 “你，你们是什么人？”阿姨颤抖地说。 她感觉到自己被抓的手已经有些失去了知觉，整只胳膊都在逐渐变得麻木，无法控制。 “赶紧带路，否则接下来你就没法发出声音了。” 阿姨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好……” 她刚才一直在看着小女孩的背影，自然知道她往哪里走了。可那个小女孩那么可爱，自己怎么能…… 可她也有自己的孩子，她不能死。 她颤巍巍地朝着小区里走去，来到小萝莉消失的那栋楼下。 这条岔路通往的只有这么一栋楼。 第23章 你的名字是 敲门没有回应是理所当然的，符不离也并没有指望谁真的来开门，家里按说除了猫谁都没有。 阳台的窗户没有锁，要是想从外面翻进屋子并非不可能，但是以现在的她的身高，真的有能力去翻吗？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黑猫舔了舔爪子，站在门口淡然的看着她，随后“喵”了一声，转头往屋里一摇一摆地走去。 她惊讶地看了一眼门锁，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旋转式的门锁，猫爪子到底是怎么开门的？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要赶紧去找到手机，然后去给门口的阿姨付钱才行。 屋里的一切都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样子，有些乱，但算不上脏。床上的被子被掀开了没有叠，床头还放着自己睡觉前脱下的衣服。 看来，自己当时是睡着之后被带到淑月的身边的？ 屋里有一股气味，不是臭味，但也算不上香。气味很淡，她能感知到这股气味应该是过去自己身上的气味，但现在闻到这股味道，却有种莫名的陌生感。 和现在自己身上的软糯香甜的花香味完全不一样，那是侵略性更强的气味，而且，是只有男人才会有的气味。 旁边的脏衣篓还有自己换下的内衣一类的东西，她莫名的忍不住过去看了一眼，只觉得这里面散发的气味更加浓厚。 ……不是，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对这个气味好奇？那味道并不算好闻，而且自己本来应该很熟悉才对…… 不，一点都不熟悉。过去根本嗅不到这么明显的气味。这具身体的味觉和嗅觉，比起普通人绝对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身高变矮了，对应的是屋里的什么都变高了。之前为了防止猫咪咬手机充电线而特意放在了柜子顶上充电，现在反倒成了困扰她的难题。她踮着脚努力想要够到手机，可即便抬起手，连柜顶的边缘都摸不到。 黑猫显然注意到了她的窘境，一个小跳跳上了柜顶，用爪子把手机扒拉了下来。 “谢谢……”她说。 “喵。”猫说。 指纹当然没办法解锁，本来一手能抓住的手机如今要两只手才能抓住。熟练地输入了密码，收到的短信除了催自己交手机费外，什么都没有收到。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离职对他来说就相当于放下了一切社交，就连手机都不是之前的手机了。 从衣袋里找到自己的钥匙后，她琢磨了一下，随后从门口的抽屉里找出房东给的备用钥匙，摆在了黑猫的面前。 “这是房间的备用钥匙，要是你会用的话。” “喵。” 客厅的一角摆着好几袋猫粮，那些猫粮看起来就很昂贵，旁边还摆着几张猫咪照片，就连她看到那些照片都会忍不住脸红。 不知道是谁拍的猫咪照片，居然可以把猫拍的奇涩无比。 她没有多问什么，就像黑猫也没有问她是谁一样，一人一猫达成了异样的默契。 这只猫可以把自己卖给淑月，那么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都不奇怪。而淑月能从自己家里带走自己一次，就能带走第二次。 这个家不能久留，可她又不得不回来，否则哪里也去不了。 可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这具身体身份都是个问题，未成年的模样更是杜绝了一切打工的可能，自己剩下的积蓄不多，坐吃山空总有一日山穷水尽。 去找朋友吗？ 要怎么说服朋友自己其实是符不离？ 再说，自己真的已经逃出淑月的手心了吗？ 可如果自己不逃，自己真的不会变成她口中的那种猫娘吗？那种没有自我的东西，和僵尸打上了mod变成美少女有什么区别，都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罢了。 想想有点害怕。 她拿着手机与钥匙，颇为忧心忡忡地走下了楼。 衣服没有口袋，手机和钥匙都只能拿在手中。从楼梯上一步一步走下楼，刚走出楼，便看到不远处一男一女正抓着饭团阿姨的手，朝着这边走来。 饭团阿姨不是这栋楼的住户，但这条小路只通往这么一栋楼。 她呆了呆，却见饭团阿姨的脸色在见到自己后突然变得异常苍白，两眼惶恐的睁大，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说快走。 而她身边的一男一女，脸上都是古怪的笑意。 那女子不正是刚才在公园自己撞上的女子吗？虽然只看了一眼，但是那身平时不太能看到人穿的旗袍实在太容易印象深刻了。 至于男子，她没有印象，刚才在公园走的匆忙，没功夫去看周围的人。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他们抓着的饭团阿姨的手上，那抓着的姿势与其说是牵手，不如说是在拧着她的手，胁迫着她跟着走。 也就是说，饭团阿姨被这两个人绑架了？ “光天化日之下，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犯罪了？”她皱眉道。 她知道自己的嗓门不大，但是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声音肯定都能听到。 那一男一女松开了饭团阿姨的手，这么一松开，饭团阿姨便像是失去了力量，突然瘫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手，牙齿哆嗦着。仔细看去，她的手已经发紫了。 那一男一女扭着奇怪的姿态，朝着她走了过来。尤其是那女子，本该冷血的蛇瞳，在这一刻分明闪烁着兴奋的光。 “快跑！他们要抓的是你！” 那阿姨牙缝中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符不离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将手中的手机和钥匙都丢在了旁边的花坛中，捏紧了拳头：“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小家伙，我们又见面了。”女子笑道，“刚才撞到我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跑了？” “我不认识你，打什么招呼。”符不离的目光不住地扫视着两人，“你认识我？”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来者不善，可如此将恶意写在脸上的坏人，这个年代也属实不多见了。 “我们当然认识你。”那女子款款走到她的身边。 符不离没有逃，只是站在原地，甚至不愿意抬头看她，只是盯着饭团阿姨。 她不想抬头，这样的女人不配让自己抬头。 她也没有逃，逃是逃不掉的，她太清楚这身体的体能了，任何一个成年人都有办法轻易推倒她。如此反倒失了气势。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们，不过你们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符不离淡淡地道。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她与旁人不同，她越是紧张便越是冷静，以前如此，现在也一样。她当然也不确定他们到底要什么，除非，淑月没有骗她。 “什么问题？”那女子绕到了她的背后，用手缠绕上了她的肩膀。 “我的名字是什么。”符不离道。 “你的名字？哈哈，我怎么知道。”女子笑道。 “漱玉，客气点。”一边的男子冷冷地道，“你叫君不弃，是淑月的药童。” “君不弃吗……”符不离闻言，悬着的心反倒放下了，竟不由笑了一下。 君不弃………… 她原来不是现编的名字。 第24章 药与毒 君不弃。 既然他们知道的名字和自己知道的一致，也意味着淑月的话依旧可信。那么，她后来告诉自己的关于自己身体的秘密，应当也是可信的吧。 这两个人，可能想要的是自己的血。 只要知道他们找自己的目的就好办了。 名叫漱玉的女子嘴巴已经贴到了她的脖颈，吐息可以被清晰的感觉到。那吐息很急切，仿佛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下口去咬她，但却因为在顾忌什么，没有直接下口。倘若没有那个顾忌，肯定已经咬下去了吧。 至于顾忌是什么，符不离也已经注意到了。 比起女子的急切，男子显得沉稳的多。他的眼神很严肃，一直在盯着她。那般盯着算不上礼貌，可已经算得上克制。他不仅在盯着她，也在盯着漱玉。 他才是那个主导者。 “那么现在你该兑现承诺了。”男子道。 “当然。”符不离没有理会身后的女子，朝前走到了他的面前。 “切……”手中的猎物居然走了，漱玉显得有些不高兴，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那边看着。 符不离停在了男子面前，随后伸出了手：“自己取吧。” 在她话音落的那一刻，男子的呼吸也变得急切起来。他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取出上面挂着的一柄精致的刀片。 看似沉稳的男子，在这一刻也变得手忙脚乱起来，只不过是拿个钥匙，居然匆忙得差点没拿住，刀片差点掉在了地上，匆忙抓住间，反倒刺破了他的手。 可他丝毫没有觉得痛，那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已经冲破了他的抑制，冰冷的面庞上嘴角不住的往上弯曲。 他很小心地蹲下了身子，抓住了符不离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刀片对准了她的手腕。 看着自己的手被那男人的手抓住，符不离颇有些不是滋味。 倘若是以前，自己说什么也会用拳头予以还击，可现在，她却唯有这种类似自残的方式才能委曲求全，那绣花都未必能做到的小手完全没办法对谁造成有效伤害。 刀片刺入了她的手腕，意料之内的疼痛如约而至。 她咬住了嘴唇。 意外的是，疼痛并不剧烈，只是让她微微颤抖了一下。能感觉到温热的血在从自己体内流出。 那男子并不粗暴，轻轻捧着她的手，仿佛生怕手中的瓷器落在地上摔碎了。他迫不及待地将嘴巴对在了她的手腕，将那血尽数舔入口中。 “那位阿姨怎么样了。”符不离没有去看男子，因为看着自己的胳膊被割破，只会徒增生气，改变不了什么。而走到这里，她能看到饭团阿姨已经在地上闭着眼睛喘着气，手上已经有了一大片溃烂。 “她啊，要是早点配合我们，也不至于此。”漱玉走到了她的身边，说道。 “把她治好。”符不离道。 “为什么？你和她很熟吗？” “你最好听我的话，”符不离的声音抑制不住的有些颤抖，因为疼痛，也是因为紧张，“淑月没告诉过你们，我有办法让你们得不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吗？” “哈哈哈，小可爱，你就在我们手里，还有什么得到得不到的？” “不得无礼。”男子满口是血地抬起了头，血红的两眼怒视着漱玉。 “切……”漱玉低声嘟哝了一句，随后绕道走到饭团阿姨的身边，蹲了下来，用手试了试她的呼吸，“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只是吓唬了她一下，她就出卖了你告诉了我们你的位置，死有余辜。” “少说废话。”符不离咬着牙说道，随后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自己的血流入别人的口中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变冷。 身体不停地在提醒自己在一步步走向死亡，即便大脑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时候应该相信淑月说过的话，可本能根本不是那么容易克制的。 “可惜了，我只会杀人不会救人，你才是淑月的药童，按说救人你比我熟悉，不如你自己来救？”漱玉在一边说道。 男子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了吸血：“是了，我记得说淑月的药童是个一吓唬就会哭的女孩，不是她这样的。” “嗯？不是你说她一定是药童吗？”漱玉道。 “我也只见过照片，和你给我看的照片确实一样。没关系，都说药童的血可祛百毒治百病，我们一试便知。”男子说着，便抓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饭团阿姨的身边。 “你也想救她，对吧。那就对不起了。”男子说着，便将她那尚且在流血的胳膊递在了饭团阿姨的嘴边。 听说是救饭团阿姨，符不离睁开了眼。 自己的手腕上还在流血，顺着自己的手指快要低落到了地上。 凑近了看，能看到饭团阿姨身上的血管已经泛起了黑色，从胳膊到脖子，血管触目惊心。 她连忙将手上的血递到饭团阿姨的嘴旁，将血注入了她的口中。 一边的漱玉掐住了阿姨的腮帮，强行让她张开了嘴。 血液如注般一滴一滴滴入了她的口中，在滴了十几滴后，漱玉忽然抢着含住了她的手指，将血抢了过去。 将她手上的血舔干净后，漱玉才说道：“要是真有传说中那么神奇，这个分量完全够了。我下的毒是没有解药，但也算不上什么强毒，致死起码要一个时辰。如果……如果说………………” 她没有把话说完，后半句话咽在了肚子里。 当那血落入到阿姨的口中，阿姨遍布全身的黑色血管在迅速消退，原本已经开始发紫的嘴唇，竟在短时间恢复成了红色。整条胳膊上出现的紫癜也在迅速消退，甚至胳膊上原本有的抓痕也转眼便消退了。 自己的血居然真的有这么神奇的效果？ 符不离比身边的两人还要吃惊。 难怪淑月说自己的血很珍贵，倘若真的能包治百病，那当然贵的可怕。 “这解药比你的毒药还快。”男子惊喜道，“我们身上的毒有救了！” “快，你快喝，喝完我也要喝！！”漱玉催促道。 ……但是，如果淑月真的没有骗自己，那么接下来，这两个人…… 会怎么样呢？ 第25章 毒与药 世人都知道这世间有魔物，但现在城市里的人除了在魔物园，很少能见到活着的魔物了。出于人道主义考虑，魔物园禁止展出的人形魔物，绝大多数人都只在故事里听过，并未在现实中见过。 当年魔物战争时，为了提升战士的体质，有一批战士通过法术汲取了魔物的力量来对抗魔物，那些力量并未对他们产生影响，却导致他们的后代拥有一定的魔物特征，有的人长出了尾巴，有的人长出了兽耳，有的人长出了鳞片，也有如这女子一般，只有眼睛像魔物的。这些孩子绝大多数都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因为是英雄的后代，通常会受到一些照顾。 魔物战争已经过了百年，如今还有着魔物血脉的人已经很少了，但因为通讯发达，经常有带着兽耳、兽尾的人出现在镜头前，所以有一定的魔物特征也不至于多么让人惊讶。 但魔物从来都没有真正消失过，在远离城市的乡间山野，依旧有不少藏匿的魔物在伺机捕食着人类，更有能制造魔物的魔女不知道藏在哪里。它们只是在潜伏，并非灭绝。 两人贪婪地吸着她的血，手腕上的伤口不大，流血流的并不快。正如淑月一开始所说，他们并舍不得将她四分五裂，在男子的命令下，漱玉甚至都不敢动作太大。 如此客气，倒也让她少了许多担忧。 符不离过去就知道魔物的存在，但作为魔物而生，他还是头一遭。 手腕上的血在被漱玉舔食着，一边已经舔了半天的男子则坐在一边休息着。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样的失血早该造成眩晕了，但现在，她不仅没有眩晕，反而进入了一种很异常的清醒状态。 方才伤口出血的疼痛还有些难以忍受，现在居然不仅不疼，反而有些发痒，痒痒的居然还挺舒服。没有任何人类会这样，人类失血或者长时间战斗只会越来越疲惫，但是魔物不一样，魔物不仅可能有二阶段，甚至还可能有三阶段。 就如世人津津乐道的英雄灭魔狼的故事里，当人们放光了巨狼的血，以为巨狼已经死了准备庆祝的情况下，巨狼突然复苏，甚至爆发出了更强大的力量，吃掉了五个人后，竟完全恢复了体力，甚至比之前变得更加勇猛，直到英雄带着妻子的嘱咐、儿子的愿望、战友的遗嘱等buff来到魔狼面前，才终于将魔狼生生砍成渣。 她想，现在的自己一定已经进入第二阶段了吧，否则怎会如此清醒——甚至感觉周围的风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她将手指从漱玉的手中抽了出来，一直抓着她的手的漱玉居然没有反抗，而是神情呆滞地放开了她。 方才还生龙活虎的漱玉，此刻乖得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乖宝宝。 符不离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单纯地看着她在贪婪地喝自己的血。血是很强的补药，能看到漱玉的脸因为喝血而泛起了特别漂亮的光泽，岁月的痕迹在她的脸上被抹除，让她的脸呈现出了特别健康的红润。 但是，当她摄入了更多自己的血后，她便也如那男子一般，两眼赤红、脸上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细密的红色毛细血管。当那红色的血管遍布她的身体的时候，她的动作也变得迟滞了下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符不离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面有漱玉的口水。血流已经变得很慢了，被刀割出来的伤口已经快要愈合了。 她有些恶心那些口水，见漱玉仿佛喝醉了一般，在地上坐着不动，眼神也颇有迷离，完全没有看她，于是她便将胳膊在她的旗袍上擦了擦，擦去了口水与血迹。 另一边的男子坐在地上，脸色红润无比，看起来很健康，但他的神情却也如此时的漱玉一般，如喝醉了一般迷离。 手腕很痒，她忍不住想要去抓，低头看了看，只见方才的伤口已经愈合在了一起，留下了一道疤。 整个胳膊变得比之前要白嫩的多，少了许多血色。这也是应该的，失去了那么多血，也该是如此。 心脏跳的很慢，皮肤的触感变得异常敏锐，只是走一步路，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是哪一片皮肤落在了地上。 走起来略微有些眩晕，这也是应该的，失血之后本该如此，有些像是喝醉了的感觉。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自己忍受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他们喝完血，这时候晕倒了可就不好了。自己还没有开始报复他们呢，这一下，是自己赌对了，而且，赢了。 她走到了男子的面前，用手摇了摇男子的身体。 “喂，醒醒。”她说道。 那男子眼神迷离，已经失去了焦距。 她拍了拍男子的脸，又用手掐了掐他的脸，都没有让男子的眼神对向自己。 “麻蛋。”她自己也没什么力气，虽然清醒，但却并没有觉醒什么更强大的力量。 那些魔物到了二阶段总是会有一些更强大的能力，为什么自己就没有呢。 她用脚踢了踢那男子，男子虽然没什么意识，但却维持着坐立的姿势，她竟没办法踢倒他。 “听得见吗？”她又拍了拍男子的脸。 按照淑月的说法，自己现在应该可以告诉他们一些有趣的事情了，可是，他们却一副醒不过来的样子。 流了那么多血，好不容易挺过来了，为什么完全没有赢了的快乐呢？ “小妹妹，那个，我刚刚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要来了……”一边的饭团阿姨已经醒了，来到了她的身边，有些紧张地和她说。 “嗯。”符不离点了点头。 “他们逼我我才告诉他们你去了哪里，对不起，我当时鬼迷心窍了，哎呀，我真该死……”她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符不离愣了愣，对她笑了一下：“没事，我理解。遇到坏人先保护自己是正确的，人死不能复生嘛，再高尚的人也只有一条命。” “那，那小妹妹要不要去我家先躲一躲？” “为什么要躲？” “警察快要来了，要是他们来了，你……” “你早就醒了啊。” “我只是疼的睁不开眼，我没晕，所以你们说话……我都听见了。” “没关系，他们才是坏人，我又不是，不是吗？” “但是……”饭团阿姨有些紧张地将手在自己的围墙上擦了擦，她方才已经溃烂的手，这时候已经恢复了，上面还有不少死皮。 “哎。”符不离叹了口气。 她知道饭团阿姨为什么会如此，只要是魔物或者类似魔物的生物，都会不进行分别的抓走。体内的血可以救人，这完全符合魔物的认定标准了——不符合人类的常规设定。 “嘻嘻，看来你已经上道了嘛。”一边淑月的声音忽然响起。 看到淑月的身影，符不离只觉得两眼一黑，就这么栽倒了下去。 ——终于不用挺着了…… 第26章 不速之客 视线变黑的最后一刻，她看到淑月一步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失血带来的眩晕在这一刻猛地爆发，一旦意识到自己大约是安全了，所有的坚强都会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瘫倒在了草地上的小家伙身体本能地蜷缩了起来，在草地上只是小小的一团。 见她忽然倒下，饭团阿姨惊叫了一声。 淑月走到符不离的身边，拉着她的腰带将她提起，随后抱在了怀里。 抱起来的符不离双目紧闭，弱弱的呼吸着，脸色苍白。 “你是她亲人吗？”饭团阿姨问道。 “我是她姐姐。”淑月笑道。 “她还好吗？怎么样了？” “没关系，她啊，死不了的。” “那就好……”饭团阿姨指着旁边那一男一女，“刚才他们两个想要害她，但是现在都不动了，你看……” “你的意思是？”淑月反问。 饭团阿姨连连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警察马上要来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但是这里有监控，监控在那，他现在坐的地方监控拍不到。你们小心，我先回家了。” 她说完转身便要走，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踢了一下地上掉落的刀片：“这个就是刚才那人割破她手腕的刀，被丢在这了。” 她再次转身欲走，却又想起来了什么，转身又补充道：“我刚才看她把手机和钥匙丢花坛里了，别弄丢了哈。” 这下，她才小跑着离开了，脸上满是笑容。 淑月看着饭团阿姨的背影，噗嗤浅笑了一下，随后用手摸了摸怀里符不离的脑袋：“你倒是会讨人喜欢。” 她将符不离抱起后，放在了一边的椅子上，随后在花坛里找到了她丢下来的手机与钥匙，琢磨了一下，随后塞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喵。”楼梯道上，一只黑猫跑了下来，和她打了一声招呼。 “又见面了。”淑月笑道。 黑猫对她点了下头，随后跳到椅子上，用鼻子在符不离身边嗅了嗅，随后坐在了她的身上。 “放心，她不会有事。” “喵。” “你明明会说话。” “喵。”黑猫懒懒的伸了个懒腰，随后跳了下去，慢悠悠地上了楼。 淑月坐在椅子旁，用手轻轻抚摸了几下符不离的脸，目光则在一边那一男一女脸上扫过。 “啪啪啪……” 一边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淑月扭过头看去，只见饭团阿姨又回来了，手中还捧着六个大饭团。 饭团阿姨将饭团放在了淑月的怀里：“我看这孩子挺爱吃饭团，锅里还剩下这些就都做出来了，都送给你。” 淑月笑了笑：“谢谢你，等她醒来，我会给她。” “嗯嗯，好，那我真走了。” 看着饭团阿姨急促离开的背影，淑月靠在椅子上，又继续等了等。 警察终于到了。 淑月站起了身，抱着符不离，来到了警察的面前。 “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们可算来了。”淑月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证件，在警察面前晃了晃。 看到证件，警察立马为她敬了个礼。 ———————— 日上三竿，一晃时间已经到了午后。 符不离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地下室的床上。 嘴巴里有很浓厚的牛奶味道，四周并没有淑月的身影。整理了一下思绪，她从床上爬起，试着将鞋子绑回脚上，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绑不到淑月弄的那般好看，遂随便系上能走就算完事。 随便活动了一下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看自己的胳膊也不像之前没有血色，好像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那道浅浅的伤疤还在，不过看结疤情况，大约快要脱落了。 回头打算整理了一下床，忽然发现床头边上居然放着自己的手机。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是下午3点，算下来自己顶多也就睡了六个小时。 只要六个小时自己就能恢复到这种程度？ 她有些吃惊，甚至有种想把伤疤揭开看看还会不会流出血来的冲动。不过，那么做到头来疼的还是自己，来日方长，就自己这个体质，根本不缺试验的机会。 在手机上随便翻看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太值得注意的事，于是放下手机，朝着楼上走去。 淑月正坐在大厅里，坐在前台百无聊赖地也在玩手机。显然至今并没有什么客人造访，吧台准备的杯子未曾动过，干净如洗。 “你醒了？”淑月道。 “嗯。” 淑月将一个饭团丢到符不离的怀里：“听说你很爱吃这个？” 饭团已经凉了，想来不会多么好吃。 “你从哪弄的？”但符不离还是打开来，一口咬了上去。 饭团阿姨的糖浆很有特点，其他处并不多见，只吃一口便能知道一定是她做的。虽说饭团是凉的，但糖入口中，她的身体还是不争气地产生了异样强烈的幸福感。 “你觉得呢？” “你付钱了吗？” “我可是魔女。”淑月撑着腮，“你有听说过魔女买东西要付钱吗？” 符不离瞥了一眼她面前的桌子，桌上还有另外四个饭团。 一般来说没有人会一口气抢或者买这么多饭团，想来也只能是饭团阿姨送的。 “他们两个人呢？”吃完后，符不离才问道。 “被警察带走了。” “他们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你应该听说过是药三分毒这句话吧？这天底下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都讲究一个分量，再好的药吃多了也只有坏处。他们倘若只吃一口，便能解毒，但贪吃吃上个三五口，便会中毒，此世再也离不开你，可他们却吃了那么多，以他们的气血，如何消受的了。” “他们会怎么样？” “也许是全身气血暴走而亡？也说不定他们体质特别能挺过去，谁知道呢。”淑月笑道，“你希望他们怎么样呢？你要是想，我可以带你去警察局再见见他们，说不定这时候还没死。” “算了吧。他们是什么人？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看起来应该是无双城的人。我给起码一百个人下了毒，现在才来了两个，你猜另外九十八个人，会以什么方式出现呢？” “……”符不离放下了饭团，有些无语地盯着她。 “放心，他们不会都是这样的莽夫。”淑月说着，随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外，“快去接客了，有人来了。” 符不离一愣，随后站起了身，朝门口看去。 只见大门的门扉上，出现了一层薄霜。 第27章 寻找 逼人的寒气蔓延过来，符不离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撞在了也同样站起了身的淑月身上。 淑月按住了她的肩膀：“你的小情人来了，你怎么比我还慌？” 淑月话音刚落，蓝色的身影便再次出现在了门口。 岚手中提着剑，面如寒霜，剑眉带着怒意，大步走了进来。 “岚小姐是哪里不舒服，要来当第一位客人吗？”淑月笑着摸了摸符不离的脑袋，“我这里倒有些能提神的茶，看在你是第一位客人的份上，可以免费送给你，怎么样？” “你把真正的符不离藏哪了？我警告过你不要耍花招。”岚走到淑月与符不离的面前，目光从符不离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了淑月的身上。 “岚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当时我可是将他亲手交于你的手中，是你没有照顾好他吗？”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不是真正的他！你用别人的身体伪造成了他的样子！是不是！” 淑月退后了一步，拍了拍符不离的肩膀：“小孩子先去旁边玩。” 符不离虽对那声小孩子颇有微词，可现在显然不是质疑的时候，乖乖地走到了一边去。她也确实觉得站在岚的剑锋下不太安全。 “岚小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当初你要我为他脱去衣服，我照做了，还将他亲手交给了你，你当时明明在场，也有和他说话，怎么现在又说我交给你的人不是符不离呢？” 岚轻咬了两下嘴唇，眼神虽然坚定，却一时没说出话。 淑月见状，又接着说道：“我这小店就在这里，估摸着三五年都会在这，又不会搬走。你若是说那符不离在我这，不如你自己去找找看？找到了，任你怎么说都行。” 岚对着她怒目而视，随后说道：“让开，我进去看看。” 淑月微微一笑，随后招呼了一下符不离：“不弃，带她进去看看吧，若是她乱弄坏了东西，记得告诉我，我会要她一一赔给我。” “嗯。”符不离应了一声。 “她是谁？”岚问道。 “我的小看板娘，怎么样，可爱吧？”淑月打算再次摸她的脑袋，却被符不离躲开了。 “带路。”岚没有多看她，只是冷冷地说。 符不离走在前面，掀开了门帘，引着岚往里走去。 原本左右紧闭的房门被一一打开，其中许多符不离也没去过，那些房间都很小，顶多只能摆下一张单人床，而现在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能闻到一些熏香的气味。 即便什么都没有，岚也要走进去好好检查一番，踩踩地板，用剑柄敲敲墙壁。 符不离只是倚在门口，安静地看着她。 当然，岚也没有任何发现。 一楼唯一值得注意的大约就是那个大火炉了，岚不仅扯了扯绳子玩，还用剑戳了戳里面的灰。 “他怎么可能在炉子里面。”符不离有点无奈。 “越是不可能的地方，越有可能。” 符不离叹了口气，只是在一边坐下。 “算了，走吧。” 岚被符不离这声叹气弄的有些尴尬，遂说道。 往前走，走道的尽头便是楼梯。地下室的入口方才被符不离顺手关上了，现在并不能看出地下室的存在。而符不离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不可能在地下室，于是便领着岚朝着二楼走去。 符不离也一样是第一次来，也一样很好奇，东张西望着。 二楼倒是有不少东西，衣柜、被子、床垫等等，被堆放在了不同的房间。岚在一个柜子一个柜子翻，符不离也一样在翻。 符不离分明记得岚说过自己真正的身体泡在什么疗养罐里，但是疗养罐到底在哪里？是在她这里，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 以人类目前的医疗水平，还并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可以泡着的疗养罐，所以大概率并不是在医院。 “啊？！”当翻开其中一个小柜子的时候，里面的东西惊得符不离轻叫了一声，赶忙关上了柜门。 岚听到声音，连忙赶过来，打开柜门，看到里面的东西，随后板着的脸竟笑了出来。 “……”符不离撇开了脸。 “没关系，你应该也快到能用上的年纪了。” “这辈子都用不上。” 里面摆着的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卫生巾，甚至还有两片拆开了没用就这么丢在里面的。 相比之下，这个房间倒更像是淑月会住的房间，有床，有衣服，有被子，有首饰化妆品，但是看地板上的浮灰，又像是好一阵子没住过人了。 两人又不是来偷首饰的，自然没对那些金银珠宝有什么大惊小怪，没找到符不离的身体，两人便走了出来。 不过，走到二楼走廊的尽头，岚注意到旁边的墙壁有缝隙，于是用手扒了扒，竟将墙壁如门一般打开了。或者说，其实那是一道暗门。暗门里还有一扇小门，巨大的门锁挂在上面。 从建筑的结构与隔壁的房间大小能感觉的到，这是一间十分狭窄的房间，恰是藏东西的好地方。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 符不离试着拉了两下门锁：“我去问她拿钥匙？” “不用了。”岚说着，一剑挥去，锁应声断成两半，切口极其光滑，甚至有如镜面。 房间一片漆黑，岚用手机打开了灯，眼前的一切让岚和符不离都呆住了。 房间十分狭小，两侧架子上摆着腿、脚、手、尾巴以及其他或是人或是动物的肢体。它们被极其随意的胡乱摆放，看着有些吓人。 房间里有种不太好闻的气味，说不上来的香料味以及若有若无的腐烂味，让符不离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不害怕么？”岚见符不离脸上满是惊讶，调侃道。 “怕什么？” 岚从门口的架子上取下来一颗羊头，在手中把玩了一下。 “是活的。” “活的？” “不愧是魔女，切下来的脑袋都还能活。”岚说着，放下了羊脑袋，随后走入房间深处，开始查看那几个应该是人的肢体。 这里属于人的肢体并不多，也不全，拼拼凑凑也凑不出三个完整的人。符不离也跟着岚一起凑近了检查一番，略微拼凑一下，便能发现这里的肢体应当来源于两个女人与一个小孩，绝不可能是符不离的。 没有找到反而让岚略有放松，她放下了那些肢体，随后在房间里又摸索了一番，寻找是否有密道。 见她找的很认真，符不离问：“你要找的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早就想问了，只是缺一个好的时机。 “他是我朋友。” “朋友？” 符不离断不可能有这样的朋友，符不离非常肯定。 “嗯。你也是被魔女抓来的？她逼你穿这身衣服？” “…………嗯。” 岚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那朋友之前也被她逼着穿这身衣服，他一个男的也穿这身，你知道那样子有多滑稽吗？” 符不离的眼神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穿在你身上就很好看。” “……” “也不知道他被藏到哪了。” “你怎么知道他被藏起来了？我在这里没见到过什么男人。再说，淑月藏一个男人干什么？你那个朋友，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去藏吗？” “我不知道，”岚的神色显得有些恍惚，“他那天和我分开之后，就掉进了水里，被送进医院之后就一直没有醒来。” “没有醒来？” 岚道：“我去医院看了，医生说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醒。” 符不离愣了愣，随后问道：“既然醒不来，你怎么说那不是他？” “我说不上来，我感觉那不是他。”岚皱眉道，“不太对劲，符不离……不该是那个样子。” “你们怎么样了？有结果了？”淑月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坏了我的锁，可是要赔的。” 第28章 灵丹妙药 在岚与符不离独处的时候，岚的态度还算客气，可当淑月一出现，符不离清楚地感觉到气温变低了。 这个岚有着控制周身温度的能力。 她的表情也从刚才的温和，转眼变得冰冷无比。 淑月走了过来，抓住了符不离的手，将符不离拥在自己的身边，并懒懒散散地对岚说道：“你如果想要救人，不如把人送到我这里，看在你是我第一个客人的份上，我可以不收费。” 岚冷冷地道：“你对他下了什么毒？” 淑月噗嗤一笑：“刚才说我藏人，现在又成下毒了？我一个魔女，对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下毒，岂不是很掉价？何必呢。” 闻言，符不离抬头看了淑月一眼，被淑月按着脑袋按了回去。 “你可要想清楚，我救人收费可是很高的，你现在拥有一个可以免费治疗的资格，要是这时候有别人来，那这个资格可就要归别人了。” 淑月正说着，符不离忽得听到她腰间响起了铃铛的声音，仔细看去，原来是挂在她腰间口袋里的手机在响。 “又来客人了，你再不决定，可就没机会了。” 岚咬了咬嘴唇，愤恨地看着她。 “有人在吗？”楼下传来了男子的喊声。 “走吧。”淑月拍了拍符不离的肩膀，便要往楼下走去。 “行。”身后的岚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个字。 “那就把人带来吧。”淑月摆了摆手，正准备下楼，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男子居然自己跑上来了。 男子看着颇为年轻，一身休闲装，脸很干净，模样还算英俊。 淑月两手一抱胸，显得很不高兴：“这位客人，没有直接往人家后房跑的说法吧？万一我没穿衣服呢？” 男子很不好意思地搓了下手：“那不好意思，我听到你们在说话，就上来了。岚也在这里？” “管玄？”岚皱眉道。 管玄正是男子的名字，两人打交道多年，当然一眼就能认出对方。 淑月笑道：“你们的岚小姐，刚刚还打算用剑杀了人家呢，人家死了不要紧，弃弃要是没人照顾死掉了，那可怎么办。” 符不离再次想要抬头看她，又被她按住了脑袋。 “你到底打算给我起多少个名字。”符不离小声道。 “这才几个。”淑月小声回道。 管玄闻言，迅速走到岚的面前，问道：“真是这样？” 岚瞥了他一眼：“我要是动手了，她的脑袋已经不在这了。” 管玄两手合十，对她拜了拜：“我的岚大小姐，我可要求求您手下留情了。您已经退休了，猎魔的事就不用您管了，您老好好休息就行，或者去猎猎别的魔物也可以，像淑月小姐这种我们请来的客人，您还是照着我们的规矩来好不好？否则我们恐怕也只能把您归成魔女了，您也不希望那样吧？” 岚恼道：“我又没动手。” 管玄叹了口气：“来，消消气。淑月她虽然是魔女，但不在我们现在的目标名单里，其中的原因你也知道，我们现在不能没有她。” 岚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了，我来这里是因为别的事，现在已经没事了。” 管玄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对淑月小姐还是客气一些为好。” 岚摆了摆手，随后便快步走下楼去，离开了。 见岚走了，管玄才走到了淑月的面前，颇为恭敬地说道：“岚下次应该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不好意思，是我们的错。” 淑月微微一笑，笑的格外迷人：“你们呀，真是不小心。来找我是什么事？” 那甜腻入骨的声音，和淑月平时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分明就是刻意为之。可这种一听就很刻意的声音，却让符不离也浑身有些酥麻。 为了听到这样的声音，正常的男人恐怕巴不得和她多说几句话吧？再加上那张脸，杀伤力对于像他这样的年轻人来说恐怕非常巨大吧？ 符不离背对着淑月被按着脑袋，看不到淑月的脸，但看到眼前男子那羞涩腼腆的神情，也能大致知道淑月这时候是什么表情。 自己当时差点也这么沦陷了，要是当时自己克制一点没被她诱惑穿这身衣服，恐怕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一步。该说不说，魔女就是魔女。 “我是来替季老大取药的。”管玄说道。 “嗯，随我来吧。”淑月说着，推着符不离便走下了楼。 来到大厅，淑月从吧台后的架子上取下了一个包裹，其中放着一些干叶子。淑月从中取出来了几片，见管玄在盯着自己，遂说道：“你先出去候着，过会我拿给你。” “好。”管玄背过身，来到门口，便在门前的楼梯上坐下。 淑月见他走了，于是将叶子递在了符不离手中。 “给我？干什么？”符不离小声问。 她甚至都不认识这叶子是什么叶子，只觉得这叶子有一股薄荷一样的香气，还挺清凉的。 “把这个放嘴巴里面嚼。”淑月道。 符不离呆了一下，随后说道：“要我写下来吗？先说好，我写字不好看。” 她刚说完，淑月便把叶子塞入了她的口中。 “别咽下去，一直嚼，嚼碎了就好。” 符不离还想问，但只是稍微一嚼，便发觉这叶子闻起来清香，嚼起来却辛辣无比，口水迅速就分泌了出来。叶子也并没有因为沾上口水而变得松软，只是稍微咀嚼便碎成了渣。 这么咀嚼了几下后，淑月将一个小碗端在了她的嘴前：“吐出来吧。” 符不离连忙将口中之物吐入碗中，晶莹的口水拉成了丝，带着泡沫一起进了碗里——看着有点恶心。 “这要干什么？”符不离问。 而淑月又拿了一杯清水给她：“来，漱漱口，然后吐进来。” 符不离也跟着照做，这么一漱口，刚刚好将小碗装满。 而后，便看着淑月又往碗中加了些不知名的粉末，搅拌均匀，随后碗里的东西便呈现出了淡紫色。 “加的是酸梅粉哦。”似乎是怕符不离不理解，淑月还解释了一下，随后将这一碗液体倒入一次性杯中，盖上了盖子。 自己的口水加上叶子和酸梅粉，这是要干什么？发酵吗？ 倒是有听说过口嚼酒一类的东西，但是怪恶心的。 “你要的药做好了，去拿给季归吧。”淑月摇了摇手中的杯子，对着门外喊道。 “啊？”符不离道。 第29章 这玩意可是大补呀 “拿着要小心，一定要尽快喝，迟了可能就失效了。” “好。我这就去。”管玄拿着那杯看起来像是饮料的东西便离开了，但浑然没发现那里面的主要成分是什么。 看着自己的唾液被人那么取走，符不离浑身都不自在，颇有种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的感觉。这种微妙的感觉在想到过会会有一个人，很有可能是男人，将这一杯“饮料”喝下去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好恶心啊？？ 吐唾沫就很恶心了，还吐在人家喝的药水里。 虽然说淑月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但是还是有种很特别的……罪恶感？背德感？ “不用了，我亲自来了。”管玄刚走出门一步，便又折返了回来。 他的身边，跟着一位中年男子。一身西装，国字脸，脸上还有个刀疤，面容威武的很，是往幼儿园一站能吓出一片哭声的主。 季归看到淑月，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淑月小妹，我们又见面了。” “季先生身体还是那么硬朗。”淑月在吧台上倚着，托着腮，笑道。 季归手中拿着那杯饮料，找了个桌子坐下，将吸管插入了其中。 感觉男人到了这个年纪，拿着像是饮料一样的东西插着吸管喝怪怪的，尤其是想到那杯中是什么，符不离更是看不下去，将脸侧到了一边，头顶的耳朵也不自觉地趴了下去，仿佛想躲起来不被注意。 “不弃又被你抓回来了？”季归突然说道。 “是她自己回来的。”淑月道。 “来，过来让叔叔抱抱。”季归道。 符不离呆了呆，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过分的要求，只好扭头看向了淑月。 淑月则看了看她，给了她一个眼神。 符不离咽了口唾沫，只好朝着季归走去。 可她才走了两步，便听到淑月绷不住的笑出了声。 而季归也发出了很爽朗的大笑。 符不离却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一时间尴尬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自己去给别人抱？ 这种事怎么想都太过分了，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依偎在另一个更大的男人身边，就有种极其强烈的违和感。就算明知道现在的身体和大男人三个字不沾边，可心理上完全不能接受。 但自己已经决定听淑月的话了，这时候违抗并不太好，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但看他们笑的样子，分明就是在取笑自己。 有什么好笑的？自己的衣服？自己的动作？ 想来只能是动作了，毕竟自己一个男人进入了这么小的身体里，必然会做出一些不太符合萝莉设定的动作吧？比如步子跨的太大？胳膊摆的太厉害？……应该不是吧，为了避免被发现不对劲，她已经极力让自己动作幅度变小了，只要动作不大，看起来就像个乖宝宝，自然不太会出错。 “不弃她怎么这么听话了，你对她做什么了？”季归大笑道。 “……”符不离突然明白了什么，于是深吸了口气，快步走回到了淑月的身边。 “你看，你不说话她就过去了，人家今天心情好，说不定呀还愿意让你碰人家身子呢。”淑月也笑道。 符不离躲在吧台后面蹲下了身子，如此一来，便除了淑月谁都看不到她。这也是身高比较矮的好处之一。 原来是这样，君不弃过去就不愿意让那季归碰自己，自己听话反而不合常理了。 这该死的淑月怎么也不告诉自己，是…… 这魔女就是想看自己出糗，自己就不该听她的话！！ 季归当然没对符不离的突然走开有什么疑虑，倒不如说如果符不离真的过去了，他才会诧异。 他对着吸管，猛地吸了一口。 “嗯，酸酸甜甜的，不错，淑月妹妹的手艺比之前要好了。”他敲了敲杯子，发出了恭维的声音。 “哪里。”淑月谦虚道。 “不，我能尝的出来，有股梅子的酸味，有股香叶的淡淡辛辣，最绝的是这股奶香味和……大概是桃子的味道，还带着一点浓厚的甜味，还有一点，一丝……绵密，这种口感放在饮品里都是独一档，淑月妹妹却能用这个治病，太了不起了。”他感慨道。 符不离用手捂住了耳朵，两脸已经开始泛起了红光。 梅子和香叶的味道都可以理解，但是后面那个味道是什么，简直不用明说她都明白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嘴巴里有股淡淡的奶香味，应该是被投喂的牛奶太多了，但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评价自己的……唾沫星子。 被夸奖一般来说是值得开心的事，但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当被人夸奖自己的口水很好喝，那完全没有了被称赞的感觉。即便不知者无罪，可一个成年男人对一个女孩子的那东西的味道觉得满意，本身就是极其变态的事情了吧？这个听起来应该身份不简单的男人，私底下其实是个………… 不不不，也不能完全怪别人，毕竟往他喝的东西里加入口水的是自己……不不不，是淑月。 人家可能真的不知道呢？ 但是自己以后和他说话要小心。 “这可是我的秘方，让你们都知道是什么了，我还怎么吊着你们呢？”淑月一边说着，一边用一只手摸蹲在一边的符不离的脑袋上的猫耳朵。 “哈哈哈，淑月小姐不必如此，是我有求于你，”季归放下了杯子，感慨道，“如果魔女都如你一般，也许世间就太平了。” “你真这么想？要不，我再造两个不死的怪物出来给你们玩玩？” “使不得使不得，淑月小姐，还请手下留情。” “咯咯咯，我还没有玩腻呢，做不出那样的事。” “好了，谢谢你的药。”季归站起了身，“我听说岚来找你了？她最近有些不听话，没伤到你吧？” “她没敢下手，哎呀，我倒是也挺想感觉一下被传说中的仁慈之剑砍中是什么感觉，真的能一点都不痛就死掉吗？” “我尽量拦住她，她也变得越来越像魔女了。”季归叹了口气，“那么告辞了。” 季归带着管玄离开了。 淑月揉了揉符不离的猫耳朵：“还要躲到什么时候，有这么好害羞嘛？” “……” “如果我告诉你，那瓶果汁里面唯一有效的成分就是你的唾液，你会怎么想呢？” “…………” “小离离，你才是我这里最有效的药哦。”淑月看着门外，有些感慨，“我之前就在想，你会不会和岚一起逃走。但是你留下来了，为什么呢？” 第30章 手中抓住了未来 “为什么呢？”淑月说着，目光却看向的是门口的方向，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夕阳打在她的脸上，照得她的脸很红。 符不离靠在了柜子上，仰着脑袋看着淑月。 这个角度稍微歪一些好像可以看到淑月的裙子底下。 但现在好像不是那么做的时候。 他想了想，答道：“舍不得让你一个人在这呗。” “真的？”淑月有些诧异。 “……真的。” 淑月会骗自己，自己也一样没必要和淑月说实话，不是吗？ 为什么没有和岚走的原因很简单，其一，她并不觉得自己这副样子跑出去有什么好下场，找不回自己的身体，出去也只会被当成小萝莉，这种事她并不喜欢，尤其是在外面为了不被当成异类，还要刻意装作萝莉，简直就像自己被迫强健自己的大脑一样，要逼自己朝着自己害怕的方向前进。其二，像之前遇到的那两人还有多少，她并不知道，以这副身体往外面跑，还没有在淑月身边安全，岚看起来也没有能力让自己变回去，况且，就算出去了自己又能去哪，所以与其让岚知道自己是自己，还不如就维持着现在的状况，同时也能加强淑月对自己的信任。 其三…… 就这么仰着脑袋看着淑月的脸，莫名的会感觉有些亲切，亲切到了会觉得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步，亲切到了自己会觉得为什么自己非要离开她的地步。 难道是自己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被这家伙陷害之后反而对这家伙有了特别的认同感？ 又或者自己是精虫上脑，会对这样危险的女孩子有兴趣？ 不像，自己不是那种笨蛋。 “呐，小离离，”淑月站起了身，低头看了看她，“我突然有个决定。” “什么？” “三个月，你如果在我这里老老实实干三个月的活，我就同意把你的身体还给你，怎么样？” “真的？”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淑月说着，从一边的柜子上取出来了纸笔，将方才的话记作了一纸契约，递到了符不离的面前，“有字画为证，我不会骗你的。” 符不离接过那契约，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上面，并和淑月都按上了手印。 这一纸契约真的有效吗？符不离并不清楚，也许这只是淑月众多把戏里的一个。不过，就算是玩闹，这也不算是什么很过分的玩闹，记下了也没什么不好。 淑月还从一边找来了一个柜子，并递给了符不离一把钥匙，告诉她她自己的东西可以放在里面，她断不会去碰。 淑月说这些话的时候很认真，没有平时那副轻浮的模样，似乎可以信任。 “我们魔女虽然大多数时候不可信，但是契约还是可信的。毕竟我们当初和恶魔建立联系的时候，用的也是契约。”淑月说着，用手抚过了那契约。 被她的手抚过之后，契约出现了一些古怪的变化，原本干净的纸张，竟呈现出了一种古朴的气息。从淑月手中接过契约，符不离能看到，契约上仿佛出现了黑色的触碰不到的丝线，在连接着自己和淑月。 “那我要做什么？” “当然是当好我的小离离。” 将那契约纸放入柜子里锁上，看着上面写着的三个月，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放松还是紧张。 她是因为发现自己没有跑，所以认可了自己的忠诚？可她突然这么对自己，她又能得到什么呢？ 一辈子确实太长了，三个月却无关痛痒，对于自己的整个人生来说，用三个月来体验生活也未必是件坏事。如此一来，似乎自己就不用那般想着逃走了？她是这么打算的吗？ 一夜没有来新的客人，灯笼的光照亮了门庭，竹林外的世界与这边的世界，被那道竹林隔离仿佛隔离成了阴阳两界。 今夜的月亮近乎是圆的，不是那么圆，是因为没到圆的时候。 淑月给她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在一边慢慢的品。她则也跟着一起坐在了门前，倚在柱子上无所事事。 岚并没有来。 这么坐着坐着，也渐渐有些无聊起来，旁边偶尔有蛐蛐跳来跳去，她就那么看着，直到蛐蛐消失在了草丛之中。 “不去抓吗？” “抓什么？” “蛐蛐呀。” “……多大的人了。” “你不去我去了。”淑月说着，放下了茶，居然真的飘身往草丛里走了过去。 “哎？” 跟着淑月往草地里跑去，借着灯笼的光与月亮微弱的光，能隐约看到蛐蛐的身影。 淑月的动作多少有些笨拙，优雅是优雅，只可惜在自然界里优雅和笨蛋没有什么太本质的区别，那般缓慢的动作当然是不可能抓到蛐蛐的，手指的缝隙都足够蛐蛐带着全家老小进进出出了，怎可能抓得到活的东西。 可即便如此，淑月却还是能笑得出来。 符不离虽然对抓蛐蛐这种游戏嗤之以鼻，可见淑月太笨，只好自己亲自上手。 身体变小在抓蛐蛐方面反倒成了优势，并不需要弯很多腰就能去抓，这具身体力量不太够，但柔韧程度和灵活程度远比之前要强，动作也很迅速，只要盯上的蛐蛐，没有一个能从她手中逃脱。 只是这一身裙子在草丛里走来走去，遇到灌木会很麻烦，总是会挂上，颇为遭到她的嫌弃。 小时候玩过的游戏，如今再玩竟然也有了小时候的乐趣。抓的熟练了，她发现自己光靠声音就能几乎准确判断出哪里有动静，头顶的猫耳朵会随着声音的方向摆动，以此来确定声音的方向，当然抓的也快了许多，不一会儿居然抓了一个袋子。 淑月早就在一边坐着不动了，符不离将手中的蛐蛐们倒入了淑月手中的罐子里，这么一会竟抓了大几十只，罐子里面有了厚厚一层。 淑月满意地看着罐子：“看来小离离已经掌握了身为猫娘的基本功了嘛。” “啥？” “过去不弃这么一会儿，也只能抓这么多。” “……” 符不离的双耳警觉的竖起，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了淑月的阴谋。 抓蛐蛐只是一个诱饵而已，她的目的还是让自己变成猫娘。 可如果只有三个月，自己就算真的当猫娘又怎样？反正都会变回去…… 不，不对。 假如自己真的被她给的放松感麻痹了，说不定到时候自己积重难返，就变不回以前的自己了。 可自己能够适应猫娘的身体，也没道理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就适应不了了吧？到底要怎样的契机，才能让自己不得不留在这个身体里呢？ 淑月走回了房间，符不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完全紧张不起来，反倒有点好奇，淑月接下来到底打算怎么对自己。这种心态真的健康吗？ 第31章 兄弟，我们是室友 次日早晨，她再次被从火炉上取了下来。 落地伸了个懒腰，这一夜睡的还算踏实。 在淑月的要求下，打开门窗，摆好桌椅，打扫卫生，煮饭取外卖，一系列要求做完，也才刚刚九点。 “今天开始，我要教你认药了。” “认药？” “是啊，我不在的时候，要是有客人来，你也要有做药茶的本事。” 自大学毕业以后，就再也没怎么看过书了，对于药物更是一窍不通。不过，淑月愿意教，她也愿意学，多一门技艺怎么都不是坏事。 可学着学着她便发现，似乎在淑月这里的规则和自己常识里的规则并不太一样，或者说，有些过于简单了。 “不是说要先望闻问切吗？” “你还没到那种程度。”淑月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发热的祛热，流血的止血，咳嗽的止咳，疼痛的止痛。淑月有自己一套独特的药物系统，这些药物的名字符不离一个都没有听过，至于怎么取得也一窍不通，没有任何一个是市面上存在的药物。而且，淑月起名字也起的乱七八糟，什么阳炎，落草，星芽，天灯，能把药物名字和实体对上，就要花费好一番功夫。 而后，在快到晌午的时候，岚出现在了门前。 “轻点。” 岚的身后，跟着的是两位年轻人。 看到她身后的人，符不离一时间全身一紧，赶忙坐正。 那两位都是她过去的朋友，个头高的叫闫旭，个头矮的叫孙秋，是他大学同学，有些日子没联系了，但每年都会聚上几次，关系还算不错。过去关系非常要好，但毕业之后大家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平时来往都不算频繁，没想到这次见面，居然是以这种方式…… “小心些。” 他们两会跟着岚一起来完全不奇怪，因为以岚的体格背一个比她还要大的人会显得很古怪。闫旭背着“符不离”的身体，孙秋在旁边帮忙，看他们身上的汗，应该是交替着把人背过来的。 “不去帮忙吗？”淑月在一边提醒，符不离才赶忙从吧台跑过去，帮两人将“符不离”的身体摆在椅子上坐下。 看到自己的身体闭着眼睛坐在一边，符不离颇有种穿越了一般的古怪感。 “谢谢。”孙秋说道。 “嗯，不客气……”符不离低下了脑袋，没去对上他的眼睛，生怕自己被认出来。 她可完全没有做好以现在的身体去认这些人的打算，想到将来可能会变回去，还是别让这些自己熟悉的人知道自己变成女孩子比较好。 否则会被笑话一辈子的吧？ 因为在一起生活过四年，曾经彼此之间很熟悉，越是熟悉，便越要小心不能露出马脚。 “医生，他这是怎么了，你真的能救他吗？”闫旭迫切地问向了淑月。 闫旭的体格比上学的时候魁梧的多，这些年风吹日晒，已经没有了过去少年人的青涩气息——完全一副大叔模样了。 过去站在他的身边，符不离只觉得这大小伙挺结实，现在自己变小了才赫然发觉，这家伙原来又高又壮这么可怕，自己在他身边简直可以随便被提起来一般。 “当然能，你们先坐下来喝杯茶吧。”淑月笑道。 “别喝她的茶。”岚却低声说道，“她会下毒。” “怎么，我下毒有瘾？还是毒药不花钱？”淑月道，“你们信不过我，桃桃去做的话总该信得过了吧？” “嗯？”符不离愣了愣，正想着桃桃是谁，却见淑月一双眉眼正看着自己，并将目光对向了自己的大腿。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突然意识到自己腿上的白丝上绘着一排桃花。 原来桃桃是自己。 她来到吧台前，泡了三杯茶，放在了桌上，然后一一拖着茶碟，将茶依次送到三人面前。 将茶捧到孙秋面前时，孙秋接过了杯子，对她十分客气且面带笑意地说了句：“谢谢小妹妹。” 一起生活过四年，也从来没见他用这种眼神看自己，语气也分明客气的厉害。可客气是客气，但怎么看那眉眼里都有几分猥琐，仿佛在贪图自己身子一样。 怪恶心的。 兄弟，咱们可是室友啊。 被他这么看着，符不离只觉得全身如有针毡，但还是很乖巧地回了一声：“不客气。” 这句话从她口中吐出来，她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能发出这么娇柔的声音。 为了不被他们发现自己其实是符不离，她只能装的尽量像个女孩子一样不引起怀疑，可她又没有这样的经验，于是声音便变得有些刻意。 当然，她的这种疑虑根本毫无意义，没有任何人会把边上半死不活的人和这位可爱的娇羞小萝莉画上等号，反而会让人觉得这位小萝莉可能是紧张过头了才导致声音变得如此古怪，还怪可爱的。 而在旁人眼里，孙秋也并没有那么猥琐，只是符不离实在太熟悉他了，他眼底的那一点惊艳与腼腆，落在符不离眼中才会那么夸张。 淑月也走到了符不离那具醒不过来的身体边上，掐住了那身体的手腕，仔细体会了一下。 “桃桃，你也过来感受一下。” “我？”符不离闻言，也快步走了过去。 “你过来掐掐看。”淑月将他的手腕递到了符不离手中。 符不离摸着那手腕，只觉得手腕重的厉害。自己原本的身体居然有这么重吗？而且，居然有这么大吗？要两只手才勉强能完全握住那手腕。 她根本没有系统学习过，当然摸不出来个所以然，只能感觉到脉搏在跳动。 “感觉到了么？他的生命力完全没有问题，这是很健康的脉搏。” “嗯……是啊……”符不离弱弱地应道。 “呼吸也很均衡，但瞳孔无光。脸色虽然苍白，但原因大约是营养不良，有些日子没好好吃东西了吧。身体既然没有问题，那只能是灵魂出了问题了。灵魂的问题普通医学确实解决不了，若是要调理灵魂，需要用上上等的熏香才行。正巧，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熏香，只是嘛，价格不菲。” “要多少钱？”闫旭问道，“我出。” 符不离被他那坚定的语气有些惊到了，这家伙过去是天天和自己一起去网吧的主，虽然个子高但说话一直文文弱弱，从来没见他说话这么有底气。 看他的脸，能看到的更多的是担忧。 ………… 很想告诉他自己现在没事，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能看到他和孙秋的脸色都不太好，像是一宿没睡，很想开他们的玩笑，想和他们叙叙旧，或者被开几句玩笑也好…… 让他们知道不用担心自己。 但是有些说不出口。 只是为了不被他们笑话，就徒然消耗朋友的关心，这真的好吗？他们若不是关心自己，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若是他们死了，自己也一样会这样吧…… “这个嘛，我想想……”淑月道。 “不要钱。”符不离在一边说道，同时斜了淑月一眼，“免费的。” 第32章 恢复 听到免费，并没有让闫旭紧皱的眉头缓解，反而更多了几分疑虑。他的目光不经意在吧台周围瞟了一圈，显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你有多大把握能治？”闫旭又问。 淑月听出他语气中的不信任，于是目光飘到了一边的岚的身上：“你既然将病人送来见我，我便认为你是信任我的，是这样吧？” 岚并不愿意看她，只是侧过了脸，语气有些古怪：“当然信你。” 显然，她并不擅长求人办事。 闫旭沉默了一下，说道：“我问过了一圈医生，他们说这种病应该是大脑受损，但看不出来明显病灶，建议继续住院观察，先观察一周佐以针灸治疗，如无明显效果再接受出院。按说这时候不应该出院的。而且他没办法独立进食，需要进行插管辅助，你这里有符合标准的医疗器材吗？” 孙秋也放下了杯子，站起身说道：“我们起初都不同意离院治疗，只是落水而已，就算导致昏迷也应该持续不了太久。是这位岚小姐极力推荐我们才来这里，我们不是不信任你们，但你们得拿出能让我们信任的资质才行吧？你这里看起来也不像个医疗场所啊。” 淑月笑道：“我这里确实不是什么医疗场所，蜂麻燕雀瓷，金评皮彩挂，照老江湖的说法，我这里就是那个皮了。我说我肯定能治，你们断然不信，不过你们若是不信就此离去，我也可保证你们找不出第二个能治好他的人。这人呐，许多病都是拖出来的，若是你们要等能看到他身上出现什么病灶再治，你们真的确定还能救的回来吗？” 闫旭答道：“我们不怀疑您的话，只要您能证明您有能力治好他，那么您说什么我们都听。” 孙秋也跟着说道：“我们会把人带过来，当然是愿意相信你的。” 淑月叹了口气：“可我不喜欢被人要求自证，我不是什么好人，若非走投无路的人不会愚蠢到来找我。你们不信我，还是建议你们把他赶紧搬走吧，在这里碍眼。医不叩门，我不会主动找你们，但你们找我，就必须信任我。选择权在你们手里，但今次错过了，下次可就收费咯。” 两人面面相觑，显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符不离完全理解他们，这种非科学的领域，他们和自己一样完全不熟悉，岚虽然看着颇有女侠之风，可难免有骗子之嫌。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很难说岚和淑月是不是合伙来骗人的。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重大的问题。 符不离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下提醒大家注意自己：“他病成这样，为什么是你们来而不是他的家人来？这种大事应该由他的家长来决定吧。如果我们是骗子，起码要有所图吧，都说了免费了，他能给我们什么呢，多一桩命案吗。” 闫旭与孙秋再次面面相觑。 孙秋：“这小子父母联系不上，也没几个存款，好像确实没什么好骗的。” 闫旭：“他是没钱，但我有钱啊。” 孙秋：“你要当他爹？” 闫旭：“未尝不可。” 孙秋：“啧，他要活过来怎么也得喊咱俩一声义父，你当大爹，我当二爹。” 符不离眉头一皱：“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争这个？” 闫旭＆孙秋：“不，这很重要。” 符不离吸了口气，小拳头一攥：“算了，今天不治了，你们快滚吧。” 孙秋连忙道：“哎，小妹妹，我们决定了就在你们这里治。” “那就把人送进来吧。”淑月勾了勾手指，便走进了里屋。 “好！”孙秋闻言，立马走到座位边上，将那身体扛起，跟着淑月一起往里面走。 “你们在这里看着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岚见符不离的身体被扛了进去，便站起了身，从门口走开。 于是，大厅里就只剩下了符不离与闫旭。 闫旭的神情看着依旧放心不下，符不离起初打算跟进去看看，但又觉得需要安慰一下闫旭。 “别那么伤心，他到这里来肯定能治好。”她走到闫旭的身边，用手拍了拍闫旭的背。 看着自己的小手带着那粉嫩的袖套去碰闫旭的背，完全没有想要的朋友之间勾肩搭背的豪气，反而更像是女孩子给人的呵护，一时间又对自己的定位产生了一点怀疑，本来只是打算拍，结果真的拍了上去，却变成了轻抚。 “谢谢。”闫旭没有看她，只是面露忧郁，“你们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吗？最近和他一个症状的人有好几个，那几个人都好几个月没醒了，其中一位还是哪个大老板的女儿，他们到处在求人治病，我加了她母亲微信问了，她们也没找到能治这种病的人。” “还有人和我一样？”符不离问。 “嗯。嗯？” “啊？我是说和你朋友一样。” “我还加了病友互助群，他们好像没人知道你们这家店。” “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吧……” “桃桃，快进来。”屋里突然传来了淑月的喊声。 而孙秋也在这时候跑出来：“桃桃小妹妹，医生喊你。” “嗯。” 一楼其中的一个空荡荡的小房间，此刻那具身体正摆在里面。房间里燃着熏香，烟雾缭绕，淑月则蹲在一边，手中拿着一个烟管，在抽烟。 “什么事？”符不离问。 淑月小声道：“我让你回到这具身体里来，你先和他们出去走走，晚上10点前记得回来。” “嗯？你不怕我跑了？” 淑月笑道：“怕什么，契约是双向的。来，躺下。” 房间很小，躺着的身体几乎占了一半的空间，但即便如此剩下的空间也足够在躺下她现在的身体。 淑月将手在她的眼睛上抚过，并对着她吹了一口烟。 青色的烟带着一股苦涩的味道，吸入之后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明明闭着的眼睛却出现了缤纷的色彩。而这些色彩在眼前还开始疯狂旋转起来，连带着整个脑袋都无法分清上下左右。 当眩晕感结束，她再睁开眼，便看到淑月就在自己的身边，而身边还躺着一个娇小的猫耳萝莉。 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熟悉却又略微陌生的坚硬感，让他立马明白了自己的情况。 “好了，你可以去见你的朋友们了。” “嗯。”从地上站起，准备从门口走出去。 “当！” 一刹那，强烈的疼痛从头部传来，脑袋一阵强烈的眩晕。 “小心碰头。” 第33章 重逢 闫旭：“你恢复了？” 符不离：“嗯。” 孙秋：“行啊你。” 符不离：“生病了有什么行不行的。” 孙秋：“你对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一点都不吃惊？” 符不离：“啊？？这是因为我只是醒不来，又不是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闫旭：“原来你有意识？你不早说！！那医院发生的事岂不是…………” 符不离：“嗯……啊？发生了什么？我刚刚才有意识。” 闫旭：“那个，要不孙秋你来说？” 孙秋：“我们到的时候，有个特别漂亮的妹子趴在你的身上哭，那个妹子和你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也不告诉我们？” 符不离：“……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孙秋：“行啊你！” 闫旭：“走吧，既然恢复了哥几个好好去喝一杯！对了，去给医生说声谢谢，她居然真有这么神奇！你现在能喝酒吗？不会一喝又晕过去吧？” 符不离：“不会，但是还得过来治疗，大约……要三个月吧。” 孙秋：“对了，刚才那个特别可爱的小妹妹呢，她刚刚进去了，你看到了吗？” 闫旭：“嗯，她还摸了我的背。” 符不离：“啊？没看到，什么萝莉？” 闫旭：“那可惜了，我还行思是你的话，会不会原地高朝。你不是好这口吗？” 符不离：“嘘！谁好这口了？” 正说着，孙秋忽然一个肘击轻肘在了他的胸口：“跟哥几个还装？” 胸口被这么一戳，符不离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连忙捂住了胸口，双眼诧异地看着孙秋。 孙秋：“怎么了？” 符不离：“……没事，那个，有点不习惯。我们赶紧走吧。” 孙秋：“别急，我去跟老板娘打个招呼，这老板娘比较对我胃口。” 符不离抓住了他的衣服：“别想了，她不是你能追的人。” 孙秋：“萝莉归你，老板娘归我，怎么，你想通吃不给哥们留个？要不我和你抢萝莉？我感觉那萝莉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说不定喜欢我呢。” 符不离：“喜欢个头。好了，走吧。人家能听见，你丢不丢人。” 三人走出了小月饮楼，许久不见，有说有笑，各自都孤独了许久，好不容易活着相聚，话自然格外的多。 都说患难见真情，两人能如此对自己，符不离自然感激的不行。按说无论如何都该请他们吃一顿，可他的存款真的已经见底了。 可就算咬着牙，这一顿饭也是要请的。 “哎，算了，你的经济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哥们还有两个臭钱，你病好了我们比你都高兴，走，今天吃个大的。帝王蟹怎么样？”闫旭拍着胸膛道。 符不离很是不好意思：“不好吧……” 闫旭拍了拍他的背：“怎么生个病就变得这么娘里娘气了，走吧。” 符不离一时间有些警觉：“……什么娘里娘气，你把话说清楚。” 孙秋忽得从背后捅了一下他的腰，他蓦然浑身一颤，转身便要捶他。 “你看！你看！！我就说他娘吧！” “……不是，我干什么了？” 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总是能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一定不是自己的问题，对吧…… 符不离心头略有些惶恐，这才几天，自己就要被朋友这么说了？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心思很细的人，居然都能发现自己有变化了？那自己岂不是变了很多？？ 不应该啊……自己不是和平时一样吗？…… 闫旭：“他只是病刚好有点虚弱而已。” 就是就是，自己哪有那么容易沦陷。 终归是没拒绝得了闫旭的好意，三人来到了较为高档的餐厅吃了一顿大餐。一顿饭吃了近两千，看得符不离一阵肉痛。想当初自己被猫卖给淑月，也不过换了三千块而已，掐指一算，这一顿饭就吃掉了大半个自己。 入夜，闫旭、孙秋便都与符不离辞行，得知符不离要继续治疗，两人都没有再多怀疑，将他送入那竹林之后，便各回各家。 久违的与朋友相见，符不离自然是满心欢喜，回小月饮楼的路，也仿佛变得轻快了许多。 穿过竹林，身后的热闹便很快听不见了，快走到小月饮楼门口的时候，忽得听到一阵歌声。 很慢很慢的歌，没有歌词，只是简单的哼唱，声音不大，隔着门可以听到，说不上来高兴，却也不算悲伤，在这孤寂的地方显得那般空灵。 符不离听过这首歌，是在自己刚被变成萝莉的时候，淑月就哼过。那时候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着这首歌，只觉得这首歌仿佛是天籁，从天上流淌下来的一样。 可那次明明觉得那么欢快，这一次却总觉得有些…… 孤单。 走入小楼，淑月正坐在一边的桌子上，看着窗外的月亮。 “你回来了？”她笑道。 “……嗯。” 淑月跳下了桌子，来到了他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 “回来了就好。”她说。 “……嗯。” 之前一直感觉淑月的手很大，能够很轻易的抓住自己，把自己提起来，但这一次却发觉，她的手其实并不大，应该说还是比较小巧的。而她的身高也并不高大，自己其实是可以俯看她的。 仰视和俯视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竟有种很特别的感觉，淑月原来这么小，这么小的人儿，是需要自己保护的才是。 “你一直在等我？”符不离忍不住问。 “当然。”淑月道。 “……下次我会回来早些。” “没有下次了。” 低头躲过了低矮的门檐，钻入了那个小房间。那具小巧的身体就安静地躺在旁边，蜷缩成了一团。 以现在的身体的视角来看，这具身体果然是小巧的厉害。 闭上了眼睛，在淑月喷出的烟气之中，他沉沉睡去。 “什么？你说有人可以治好我女儿的病？在哪？”另一边，闫旭的电话被拨通，焦急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我没说一定可以，但是你可以试试，我朋友就是这么醒的。”闫旭回道。 “好，你把她们请过来，如果能治好我女儿，我必有重谢！” “又是哪来的江湖郎中，爹，你怎么尽信这些骗子？” 第34章 开张 崭新的一天，依旧是从炉子上空开始的。 符不离注意到，每天睡觉前淑月都会往炉子里加入几块特别的香料，那些香料会在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沁入自己的身体，让每天早晨的自己身上都会散发出不同的气味。 那股熏香味她还颇为喜欢，不算浓郁，有种草木的清香，可以一定程度上中和掉身上总是有的一股像是桃味的香甜气味。那香甜的气味出现在萝莉身上确实还算不错，可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就不是那么美妙了，总有种自己可能很可口的感觉。 而从这一天开始，每天要进行的工作又多了一项，那便是喂那具身体吃一些流食来保证不会死掉。这并不费太多功夫，如何制作流食淑月已经教给了她，只要每天记得去做就行了。 从这一天开始，正式的学习也开始了。淑月很耐心地教授着她各个药品的作用，她也学的很是认真。 阳炎可以用来解寒毒，尝起来很辣，但是喝下去很暖和，危急时刻点燃了丢出去会烧的很旺。 落草可以治便秘，但人只可以吃一点点，吃多了会窜稀至脱水而亡。 星芽是某种植物初春萌发的新芽，泡在水里会把水染成金色，微毒，喝下去会让舌头变成金色一个时辰。 天灯是某种鸟类体内未孵化出来的蛋，圆圆的很好看…… 这些药材符不离去查了一下手机，没有任何一个可以查到，即便名字有相同的，但所指的药材根本不是同一个东西。按照淑月的说法，这些药材都不是这个世界本该存在的东西。 学了许久也没有一个客人来，符不离不由冒出了一个疑问。 “这样一个客人都没有，你靠什么盈利？” 不过，问出口的那一刻符不离就忽然反应过来，她根本不需要太多的客人，或者说客人多了反而很糟糕，只有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要盈利干什么？我教你的药材知识，你不会是只想着怎么用来治病吧？喏，看到这个了吗，我管他叫三秋，下次你出去要是看上了哪个俊男子，就想办法把这个放进他的饮料里，他要是喝下去了，保准你能和他快活好一阵子。”淑月指着放在吧台货架上最显眼位置的一枚小巧的像是丹药的东西说道。 “只对男人有用？”符不离不由问。 “也不是，但基本上是。或者你把这个烧了，把香味熏在你的身上然后出门，保准任何一个路过你的男人都会多看你几眼。” “……我为什么要对男人用这个？” “因为我这里的客人主要是男人。”淑月答道，“不过这东西可难得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求过来的。” 光是想想一群男的对自己虎视眈眈，符不离便有些寒毛倒立，不由多了几个心眼，要是哪天看到这东西消失了，自己绝对绝对不会出门，以免淑月真的把这玩意当成熏香熏在自己的身上。 可虽说淑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魔女，符不离还是总忍不住觉得，这位有着许多如何治疗别人的知识的少女，还总爱穿着一身粉色的襦裙，在自己的感知里绝对不可能是坏人。她教自己知识的时候也很用心，分明是很的想要自己学会救人。 通常来说，魔女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祸害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堕入恶魔的怀抱。否则，是绝对不可能成为魔女的——魔女指的是能够与恶魔取得某种联系的人，能被恶魔青睐，绝不可能是普通人。 自己在魔女的身边，不应该是掌握如何让世界陷入绝望才对吗？为什么现在反而在学习救人呢？虽说掌握一些救人的本事也还好，可感觉到自己可能在向着一个掌握着医术的小萝莉的方向转职，就感觉有些古怪。确实，在故事里，一般会救人的都是温柔可人的小姑娘…… 可那个形象和自己的形象完全不是一个分类啊喂？ 淑月总是爱与她有些肢体接触，故意用手碰她的手也好，去摸她的脑袋也好，用身子压在她的肩膀上也好，总让她难免分心，严重拖慢了学习进度。 自从进到了这具身体，对淑月的魅力的抵抗力明显上升了很多。要是放在以前被淑月这么乱碰，心里的小鹿恐怕已经因为撞的太厉害累死了，但现在，她被碰还是会害羞，但却不至于有太多的想入非非。身为男人被碰，很有可能是妹子对自己有意思，但身为萝莉被碰，可能只是对方单纯的想揩自己的油而已，毕竟自己的肌肤也一样很细嫩，摸起来很舒服，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这种触感——她也一样喜欢被淑月碰到的感觉，所以除了害羞，当然不会抵抗。 两人若有若无的亲昵，在旁人眼里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在闫旭走入小月饮楼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场景，只是咳嗽了一声，提醒两人他走进来了。 抬头看到是闫旭，符不离连忙把手从淑月的手里抽了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闫旭抓了抓脑袋：“我想过来看看符不离，他怎么样了？” “他很好，现在在休息，治好还要很久，现在不方便见人。”符不离一口气便将话全都说了出来。 这也是之前就准备好的话术。 “这样吗？”闫旭看起来有点局促。 “昨天他不是都和你们出去了吗？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吗？”符不离又道。 “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我只是……” 淑月摸了摸符不离的脑袋，笑道：“桃桃别急，让他把话说完。他似乎有别的事要说。” 符不离点了点头，随后一双杏目直勾勾地盯着闫旭。 闫旭颇有些诧异，昨天还羞答答的小萝莉，今天却摆出了一副很是盛气凌人的模样，仿佛是换了个人，这一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还是把更为重要的事先说出了口：“我只是来带句话，那个李玉老板你们知道吗，云莱集团的董事长，他的女儿和符不离生了一样的病，我想你们能治符不离，应该也能治她，他之前说过只要能救他女儿他什么都愿意给，这钱我觉得该你们赚，所以特意过来和你们说一下。” 淑月笑着捏了捏符不离的猫耳朵：“生意开张咯。” 第35章 学习 “仔细来说说，她什么症状，又在哪里。”淑月说道。 闫旭于是将信息一五一十地都告诉给了淑月。 症状几乎和符不离一样，只是已经昏迷了快半年了。据说契机是去玉山上拍照，被什么虫咬了一口，便发了高烧昏迷至今，高烧早就消退了，可人一直没有醒来。 “云莱集团吗？”淑月把玩了一番符不离的猫耳朵，随后说道，“后天我会过去，让他们先等着吧。” “后天？”闫旭有些吃惊。 “怎么了？” 闫旭抓了抓脑袋：“他们好像只有明天有空，后天有另外一群医生会去看她，据说也是请的名医。而且他们家有人不太喜欢你们，我怕……” 淑月轻笑了一声：“你是怕我的生意被别人抢了吗？” 闫旭腼腆地点了点头。 看到他那不自然的脸红，符不离突然明白了些什么，随后不由瞪大了眼睛，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又想起来那三秋的问题，于是连忙在自己身上和淑月身上都嗅了嗅。 没有嗅到什么很明显的气味，和平时好像差不多。 她只能用眼神试图提醒闫旭千万不能喜欢上这个女人，可那眼神在闫旭眼里，只变成了小萝莉的天真无邪。 “可我这里刚开业，总不能没有人在这里，这两天我要训练一下桃桃，到时候她会替我去看病。” “啊？我？”符不离诧异地指着自己。 “你不是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吗？” “啊？？！！” “这个叫什么？” “天灯。” “这个叫什么？” “三秋。” “你看，你不是已经完全掌握了。” “……完全……完全……”符不离憋了半天，终于没憋住，“你个头啊？！” 听着自己的喉咙发出这种软软糯糯的声音，很有小萝莉的感觉，会觉得很好听很悦耳，所以她总忍不住会控制一下自己，来避免破坏这种声音带来的感觉。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话很多的人，所以一直控制的都很好。但是，这一下她实在是没绷住，还是将脏话脱口而出。 然而随后便被淑月敲了一下脑门：“不许骂人。” “谁骂人了？”符不离恼道，“我这才学了多少？” “没事，相信自己，你一定能行的。”淑月笑道，“不要怕，谁都有第一次，你都学了那么久了，该去挑战一下自己了。” 闫旭也在一边说道：“嗯，我也相信你。” “你凑什么热闹，你懂个几把？”符不离道。 闫旭一时间瞳孔地震。 而符不离又被敲了一下脑袋：“不许说脏话。” 淑月收回了手，随后笑吟吟地对闫旭说道：“这样吧，两天之后你来这里再接桃桃，你们一起去看病，要是回头治好了，赚到了钱我不会忘了你的好意的。你是符不离的朋友，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会好好照顾我家桃桃的吧。” “嗯嗯，那是当然。”闫旭连连点头，“没事，我不差钱，您能救我朋友我就已经很感激了。那，那您有没有什么微信可以给我，方便联系？” 淑月笑道：“微信没有，不过我一直在这里，你要是想我了，可以直接来这里见我。还有，不要什么您不您的，我叫淑月，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要是你喜欢的话，叫我月月也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闫旭忙问。 淑月叹了口气：“算了，你还是叫我淑月吧，我不想想起某位故人。” 符不离从她的眼神里分明看出了一丝狡诈，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警告闫旭，只能看着闫旭摆出一副纯情少年获宠一般的神情。 “没有别的事你就快走吧，别打扰符不离休息了。”符不离在一边冷冷地说道。 闫旭看向符不离，只看到符不离那满是童真的脸上分明写着冷淡、恶心、愤怒，料想一定在对后天的事发愁，于是只是笑道：“那后天再见，后天这个时候我会过来。” “快滚吧。” “不许对客人这么凶。”淑月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闫旭溜的很快，没有给符不离更多的机会。 “比起老头子，我果然还是喜欢纯情的小男生多一点。”看着闫旭的离去，淑月感慨道。 “……你什么意思？” “你看，生意这不就来了？别怕，我现在会教你一些看病的本事，你之前不是问我望闻问切吗，我现在统一教你。不过时间紧迫，恐怕要一些手段才能让你快速掌握了。” “手段？” “要抓个活人来给你做实验。”淑月说着，便朝着屋里走去，“过来吧。” “屋里有活人？” 两人一同走到了里面的房间，又回到了符不离放着身体的房间。 “你要做什么实验？”看到自己的身体，符不离这才明白淑月说的活人是谁。 无他，还是她。 淑月从隔壁取来了一个方盒，打开盒子，里面是好看的手术刀。 淑月取出了刀，在他的身体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这道刀口位置极为刁钻，刚刚好能破开皮肤，却又不流出一滴鲜血。 “你在做什么？”符不离大惊。 那可是自己的身体，她难道要把自己的身体当大体老师给解剖了？ 然而，在切开了肌肤之后，符不离却又看到，皮肤下面居然还有一层皮肤。 “这是……”符不离一时间没敢说话，只是在一边看着。 淑月手中的刀控制的很好，一边脱一边割，很快便将完整的皮肤取了下来。取下来的外层皮肤，很快失去了色彩，从符不离熟悉的那个自己的面孔，逐渐褪色成了白色。 就像蛇褪下了一层皮一样。 “有一种魔物被叫做拟态魔，会吃掉活人然后变成活人的样子，取代他的位置生活。它会汲取被吞噬的人的记忆来模拟人生前的行为。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法发现，你看，没有指纹。” 符不离点了点头。 之前他就注意到，自己回到身体之后，身体的指纹淡到看不见，而且身上原本的瘢痕，在身体上更像是印上去的，而不是什么疤。 “这只拟态魔被我用药物控制了，所以才会变成你的样子。本来也只能变七天的时间，现在已经用不上了。它之前吃掉的人还没死透，刚好可以拿来喂药。来，你来试试他的脉搏。” 第36章 学习(2 藏在拟态魔皮肤底下的人，是位素不相识的男子，没有头发和眉毛，认不出来是谁，但看骨骼肯定不会是符不离自己。他的肌肤已经被拟态魔快要溶解了，整个身体不成样子，骨瘦如柴，皮肤还有些破损的地方，似乎有些皮肤已经和拟态魔融为了一体，因为拟态魔的皮肤被剥下，现在能清晰地看到他肌肉的纹理，有些渗人。 他的身体的机能并没有完全消失，能看到他还在呼吸。 “如果放任不管，再过几天他会怎样？” “不会怎样，这人我还有用，不会让他死。” 符不离隔着裙子摸了摸自己肚子上那条缝上的伤口，不由有些怀疑起来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处境。 说不定自己和现在这个人的处境差不多，自己身上的肌肤其实也是一种拟态魔？但是这具身体的指纹很清晰，而且，自己身上还流淌着很特别的血液。 “来吧。”淑月将那人的手递给了符不离。 看着那肌肉都露在外面的手，符不离略有些不敢去碰。 “害怕了？”淑月笑道。 “没有，手没消毒直接用手去碰会造成感染吧？” “有我在呢，他想死也没那么容易，你尽管放心。” 见符不离将手放在了他的腕部，淑月细心地为她调整着手部姿势：“不是这样，手要捏着这里。” 只是略微的调整，符不离便立马找到了关窍，即便他完全没有类似的经验，但她的手却已经熟练地掐好了位置。 “看来肌肉记忆还在。”淑月倒是不吃惊，“接下来你就要学会感受了，放心，这些不难。不弃都能学会，你比不弃聪明的多。” 符不离很清楚淑月要自己感受的是什么，她自己的手已经替她找到了答案。可是，她却完全无法知晓手中那一跳一跳的动静到底有什么意义。 望闻问切的技艺是数千年经验积累的产物，老医生凭借着海量的阅历能够通过细微的变化猜测到身体的异样，但这样的经验积累符不离肯定是没有的。要知道，一个医学生需要近十年的时间才能成为医生，要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两天学会给人看病，这不是胡扯是什么。 本该如此，可她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感受到了些什么本不该感受到的信息。 当她的手扣在了他的脉搏上，试图去感受他体内的情况的时候，她清晰地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顺着自己的食指流入了对方体内，顺着对方的脉搏在对方体内循环了一圈后，又从自己的中指流淌回来，将自己和对方的身体连通为了一个大周天。一时间，她仿若感觉到自己和对方的身体已经连为了一体，对方的身体哪里在痛，哪里不舒服，哪里不那么畅通，哪里在发热发冷，她全都了如指掌。 海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她无法完全消化，很多信息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那些信息摆在了她的眼前。就好像完全没有学过医学的人一眼看到了自己的体检报告一样，这个酶那个素乱七八糟的名词根本无法进行理解。 “你好像已经找到窍门了。”淑月笑道，“第一次用魔力，感觉怎么样？” “……”符不离没有回她的话，此刻的她，只觉得眼前仿若出现了无数个无法理解的字段，过于复杂的信息在脑海里汇聚，冲击着她的神经。她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没办法让自己停止去探索对方的身体。 她甚至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意识到底在哪具身体里，好像在魔力开始运用的那一刻，她的整个人甚至整个灵魂都变得不太一样了，肉体在她的眼里，变成了如同堆积起来的积木，可以任由她去拆卸重组。但是她不敢那么做，因为眼前的积木是搭建好的完全体，如果自己一不小心动了什么，以自己的本事，恐怕再也没办法重新搭建起来。 如此的神离持续到了淑月强行将她的手从那人的身体上拿开。 被拿开的那一刻，符不离这才惊醒过来，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小手。 手很干净，手指也很圆润q弹，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小孩子的手。可是，方才的感觉不可能是错觉，自己的手，尤其是食指上，一定是探出去了什么东西。 她正诧异着，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人掐了两下，像捏糯米团子一样。 “干嘛？”她吃痛，连忙说道。 “回过神来了吗？”淑月说道。 “嗯……” “描述一下你刚才都感知到了什么？” “他的右肩和左腿在发热，心脏的位置有堵塞，血液在这里汇聚，然后这里也在堵塞……”符不离有些不太确定地在那人的身上指指点点。 “不愧是小离离，第一次就能感知到这么多信息。”淑月笑道，“不过这里的堵塞就不用管了，下次忽略掉就行。” “这是什么部位？”符不离戳了戳那男子的腹部。 “一般管这里叫直肠。” “直肠？”符不离略微一呆，便也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立马收回了手。 虽然隔着整个肚子，但还是感觉怪恶心的…… “好了，先休息一下，你第一次用魔力，应该不太舒服吧？” 符不离点了点头，随后站起了身。 而这么一站起身，便感觉到有些头晕目眩，连忙扶住了墙，稍微喘息了一下，才缓解过来。 “魔力和你的精神力是挂钩的，消耗魔力太多会导致严重的晕厥，就像现在一样。不过你也不用害怕，魔力修炼一下就提上去了，用不了多久。”淑月说道。 符不离又点了点头，随后却又觉得自己的肚子很不舒服，肚子里的东西翻江倒海，似乎有往外面涌出来的意图。 “用魔力还会导致肚子痛吗？”符不离因为虚弱，有些颤声问道。 “那倒不会，你肚子痛了？” “嗯……”符不离说完，便赶忙朝着厕所跑去。 她知道厕所在哪，就在浴室的边上，但是这具身体并不需要上厕所，所以这还是第一次进来。 她抱着马桶，只听门外悠悠传来：“谁让你出去偷吃饭团的，早和你说过，你的身体吃不了普通食物。” “哇……” 话音未落，她便一口呕了出来。 第37章 学习(3 呕吐很不舒服，身体的敏感会导致一点对于成年人微不足道的伤都显得格外清晰。整个胸腔里的一切仿佛都在灼烧，心脏、肠胃、喉咙，腹部在若有若无的抽搐，似乎快要筋挛了。 更可怕的是呕吐完后的虚无感，仿佛身体被掏空，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下次该不敢乱吃东西了吧？”淑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敢吗…… 比起吃东西的时候带来的快乐，这点痛苦算什么。如果说呕吐就能阻止人类享受口腹之快，那早该没有人醉酒了。 淑月似乎有些太小看人了，符不离暗想。 接下来的一日，她便全在练习中度过。经过反复的练习，她逐渐能做到收放自如，连带着，也对自己体内的魔力有了大约的感知。 淑月见她略有小成，便让她试着对自己进行把脉。 捏住淑月的手腕，符不离也像之前一样，试着将魔力探入其中。然而，这一次的感觉却和之前不同，她分明感觉到自己探出的魔力，是被对方的魔力包裹住了。 如果像之前，此刻她已经能够感知到对方身体的情况，但这一次，她却有了另一种感觉——自己的魔力在被对方挟持，反倒是对方的魔力在顺着自己的魔力如同藤蔓一般在朝着自己身体里蔓延。 那些魔力在逆向流入自己的身体，她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安，想要缩回手，但却被淑月抓住了：“别怕。” 魔力在她的体内迅速游走，她感觉到一种酥麻感在从指尖迅速蔓延，直到整个身体都酥酥麻麻。当整个身体都陷入那种酥麻无力感后，她发觉，自己居然能够同时感知到自己和淑月的魔力。两人的魔力形成了某种枢纽，已经联系在了一起。 但她只能感知，无法控制。她的魔力在淑月面前，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如今，这滴水被大海吸引，已然成了大海里的一部分。淑月通过魔力几乎完全掌控了她的身体，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淑月的一部分，可以被淑月任意操纵。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害怕，如果淑月想，她可以很轻易地让自己完全消失。被完全支配让她恐惧，自己的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下，无论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但是与淑月的魔力相连接，她又有种自己好像是淑月的一部分一样，淑月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亲切。 “记住了，如果遇上其他魔女，千万不要用这一招，任何一位魔女都不行。”淑月的声音直接出现在了她的脑海。 魔力在她的体内游走的每一步，她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随着魔力的游走，她感觉自己身体里原本堵塞的通道被一一打开，浩瀚的魔力冲破了许多阻碍，魔力的流动变得畅快了许多。 浩瀚的魔力在她的体内游走了几圈之后，淑月便收回了魔力，随后，她的身体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掌控。 她颇为心有余悸，但却突然发觉，被淑月如此折磨了一下，自己居然能清晰地感知到体内魔力的存在。原本只是很模糊地感觉到魔力的存在，现在变得清晰无比。它们在自己体内流淌着，就像血液一样，遍布自己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淑月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被淑月的手碰到，她竟能很清晰地感知到淑月的魔力在与自己体内的魔力产生共鸣，身体里的魔力仅仅因为被淑月碰到就会兴奋的不行，全身的毛孔都仿佛因为被触碰而心满意足地进行着某种呼吸，全身放松的不行。 简单的说，很舒服。 这种舒服感让她有点懈怠，加上方才魔力连接产生的对淑月的信任感，只是被抚摸，她就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默默享受这一刻的舒畅。 “你的魔力来源于我，要是魔力用完了，记得来找我要就好。”淑月笑道，“你继续练习去吧。” “嗯……”她几乎无意识地发出了哼唧声，温顺的像个小猫咪。 淑月从房间里离开，留着符不离一个人慢慢消化方才的感受。 她过了约摸十分钟才从方才的舒坦中清醒过来。 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完全对淑月放下了戒心，竟然只是被摸就那样沉迷于肤浅的舒坦之中，她不由有些后怕。很难想象刚才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情，恐怕完全就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吧？ 只是身体受到控制并不可怕，要是自己连反抗的心都舍弃了，那才是真正的完蛋。不管怎样，下次都绝对不会再去用魔力试探淑月了。倘若就这么失去自我，那么自己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她再次试着用魔力去感知身边的那具身体，这一次她有了更为熟练的魔力感知，手搭上他的脉搏，便迅速感知到了他的状态。繁杂的信息如之前一样迅速进入她的脑海，经过了练习，她不会再感到混乱与无措，能够更清晰地感知到对方身体的状态。 如此一来，明天去见那位病人，就不会什么都不会做了吧？ 可就算自己有了感知对方身体情况的能力，也还是和可以治病差了十万八千里吧？ 她问淑月要不要进行下一步的学习，淑月却让她继续练习感知，要将这项能力刷到足够熟练才行。 反反复复地去用魔力感知同一具身体，即便她有心要学，重复了许多次后也变得有些懈怠了。一个数学公式无论看多少遍也还是那个公式，就算把公式背得滚瓜烂熟又怎样，不刷题也依旧无法完全掌握，治病也是一样，如果不教自己如何利用感知到的信息，光是感知能有什么用？ 练习的结果无非就是自己可以一次就找准脉搏的位置，然后只要一瞬就能知悉对方的身体状况，仅此而已，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她这么觉得。 如此便又过了一天。 第二天中午，闫旭按时出现在了小月饮楼的门前。 淑月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小书包，让符不离背上。书包的容量只能塞下手机和一个药盒，药盒没比饭盒大多少，每格都放上了不同的药材。 见符不离好像已经准备好了，闫旭颇有些欢喜。 但符不离的脸色却并不好。 “你确定要让我去？”她问。 淑月笑道：“相信自己。” “……”她很无语。 虽然大学也不是没有裸考过，但从来也没有裸到连裤衩都不穿过。淑月甚至连带上的药材有什么用都没告诉自己，是打算让自己过去一个药材一个药材尝试吗？自己是去救人还是杀人？ 罢了，反正如果救不活人自己就什么都不做，总不能自己什么都不做还能有错吧？ 反正就算救活了赚到的钱也落不到自己的手上，就这么去玩一趟也没什么不好。 她这么想着，便跟着闫旭上了车。 “桃桃妹妹，系好安全带！” 就这样，懵逼的符不离踏上了她从未想过的路…… 第38章 别把我当小孩子 跟着闫旭上了车，为了保持一点距离避免被看出来什么，她当然不会选择坐副驾。而坐了后排打算系安全带的时候，却发觉安全带的设计似乎并没有很照顾到如她这般的小矮子，安全带直接卡在了脖子处，如此反倒不太安全，似乎找个坐垫把自己垫高一些才好。 但是他的车里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你在找什么？” “没事。” 关于自己太矮用安全带不太舒服这种事，怎么可能开口告诉自己的室友。 一路上都是大路，倒也不太需要担心什么。 路况拥堵，等红绿灯的时候，她无聊掏出自己的手机玩，突然手机发出了“叮咚”一声响。 她看了一眼消息的来源，而坐前排的闫旭回头看了一眼她。 “干嘛？”她刚开口问，便注意到刚才那一声“叮咚”是收到了消息，消息是闫旭发的。 这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连忙用两只手挡住了自己的手机背部，避免让闫旭发现自己用的手机和符不离用的手机是同一个，并迅速将声音调至静音，而同时，她还必须保证自己的面部没有表情，绝对不能露出一点点慌乱。 “桃桃妹妹天天都穿这一件衣服吗？”闫旭问道。 “能不叫我妹妹吗，怪恶心的。”符不离的语气故作冷淡地道，“工作服，有什么好奇怪的。” 闫旭发来的消息就一行字：“刚去你那了，没看到你。” 她两手迅速打字：“我在休息。” “那叫你桃桃？你叫什么名字？你今年几岁了？” 符不离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不语。 多说多错，不说就不会错。 半天没有回应，尴尬的当然只有闫旭。 “你和淑月是什么关系？看你每次都在，不用去上学吗？” 符不离还是不接话，只是默默将手机塞回到包里，然后看向窗外。 吃了两次瘪，闫旭也不再多问，只是默默开车。 车停在了一栋别墅的围墙外，有管家在门前等候，开了门引他停在了一边的停车区。 “你就是闫旭闫先生，对吧？”管家热情地替他开了车门。 “嗯，对。”闫旭说着，符不离已经自己开门下了车。 “这位小妹妹是您女儿吗？” 符不离瞥了他一眼，颇有种想要骂人的冲动。 闫旭看起来有那么老吗？就算有，自己有那么小吗？ “不是不是，她是我说的那位医生的……妹妹，她是替医生来的。”闫旭说道。 “那位神医不亲自来吗？”管家问道。 “她说没时间。” “哦，既然是神医一定很忙吧。” 闫旭的神情有点尴尬：“嗯……是……啊……” 见他那撒谎都说不流利的样子，符不离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在一边用冷冷的语气说道：“姐姐她不方便外出，生病的是你们，不该你们把病人送过去吗？还非要我来。” “这……舟车劳顿，之前求医问药去了许多地方，都没有看好小姐的病。医生说小姐还是静养比较好，请神医来而不是去也是为了小姐的身体着想。”管家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小孩子的怨言而有半点生气。 见他这般客气，符不离有些暗暗惊讶。她分明感觉自己摆了张臭脸，语气也极尽全力恶心人了，竟然没让他生气。看来，这位大小姐确实已经病到病急乱投医了。 “小妹妹看起来不太高兴，是因为路上遇到什么了吗？”管家一边带路，一边问道。 “她不喜欢别人叫她小妹妹，她喜欢别人叫她桃桃。”闫旭说道。 “这样……”管家了然地笑了笑。 符不离暗暗吸了口气，脸上的冷意变得更重了。感觉上桃桃这个称呼比小妹妹还要丢人是怎么回事。 板着脸的原因很简单，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表情示人。按说出来给人看病，应该要装的高深莫测一点，可这具身体到底要怎样才能高深莫测？无论身体的哪个部位几乎都在穷尽其所能地让她显得可爱，可爱这个词本身就和高深莫测没有任何关系，反倒和幼稚愚蠢有那么点联系。 她并没有当萝莉的经验，更没有当高深莫测的小萝莉的经验，以她肤浅的见解，板着脸就代表着严肃，严肃肯定能显得成熟一些。 ——当然，这在管家看来并不奇怪，所有想要装成熟的小孩子都是这样。 管家将她们领到客厅，客厅里坐着许多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围在一起说着什么。客厅的桌子上摆着许多文件，具体是什么文件符不离看不到，因为身高不够。 三人从客厅路过的时候，有几位瞟了她们一眼，但也还是瞟了一眼而已。 看不到他们在看什么，但符不离的猫耳朵却能很清晰地捕捉到他们说的话。 “这心肺功能也没有问题，脑功能也没有问题，你说她会不会其实早就醒了，只是在装？” “不可能，有谁能装病好几个月？况且她图什么？” “对啊，真奇怪。” 管家推开了侧面的一扇门，邀请二人进去：“今天请了几位医校高校的泰斗在外面会诊，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请你们在此暂坐，我去通告一声老爷。” 小屋看着是个杂物间，摆了几张椅子，不太像是给客人来的地方。 符不离倒是不怎么介意，在椅子上一坐，就开始发呆。闫旭却在一边显得有些介意：“他好像在小看你。” “换我我也小看。”符不离淡淡地道，“假如是你生病，像我这样的身材的人来给你看病，你放心吗？” 闫旭一拍大腿：“放心！是桃桃的话，放一百个心！” “…………”符不离有些无语。 管家再次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杯茶，一杯橘子果汁，还有一小碟好看的小蛋糕。 毫无疑问，蛋糕和果汁都被摆在了符不离的面前。 奶香味与香甜的焦糖味让符不离的大脑开始颤抖，她讶异地看了一眼管家：“这不好吧？” 管家笑道：“我已经通知老爷了，老爷正在赶过来，马上就到。这是在下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手艺，本打算给小姐露一手，但是小姐却一直醒不过来。桃桃要不趁小姐没醒来前，先替我试试蛋糕合不合口味，好不好吃？将来小姐醒过来，我好给小姐一个惊喜。” “啊？这……这样吗，我也不是很懂蛋糕…………” “没关系，桃桃要是爱吃，小姐肯定也爱吃。倒不如说紧张的是我，做蛋糕是我很私密的爱好，这点手艺也只有在您面前敢展露了。”管家笑道。 被管家一脸期待地看着，符不离舔了舔嘴唇。 他说的好有说服力，自己居然找不到一丁点反驳的角度。 这具身体最要命的地方就是对于甜味完全没有抵抗力，光是闻到那股香甜的气味，全身就已经开始散发出某种渴望的气息。 脸要板不住了！！ 板不住脸就要变成小孩子了！！！！ 第39章 还是把我当小孩子吧 奶油香甜的气味刺激着符不离的味蕾，她的口水已经忍不住地开始分泌，那猫耳朵也因为惊喜而从萎靡地趴着变成突然竖得笔直。她以为自己能把表情控制的很好，然而光是耳朵的动作就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 “快来尝尝？”管家将小勺递在了她的手中。 符不离依旧有些挣扎，如果这时候接受了蛋糕与饮料，那么毫无疑问的，自己想要塑造的高冷形象就会立马崩塌，在旁人的眼里，尤其是在自己曾经的室友眼里，自己很可能就要被打上“爱吃蛋糕的小萝莉”这样的烙印。 可如果拒绝刚才就该拒绝，这只不听话的手已经接过了小勺，再拒绝就是对管家的不礼貌了。 挖了一小勺奶油放入口中，绵密而甜腻的口感让她很是欣喜，嘴角也忍不住的上扬。 “很好吃，你们小姐一定会喜欢的。”既然装不住了，符不离干脆眯起眼睛，笑着说道。 这么一笑，她突然发觉，自己好像自从进入这具身体以后，还是第一次这么笑。 “我知道了，感谢你的称赞。”管家鞠了个躬，随后便走出门并带上了门。 一口一口将蛋糕吃完，符不离只觉得身心好像都得到了放松。可一边的闫旭一直在盯着她，让她很不自在。被他这么盯着，她就根本无法忽视掉自己被一块蛋糕收买了的事实。 只是一块蛋糕而已。 “这位管家人真好。”闫旭说道。 符不离点了点头：“不愧是大户人家的管家，气质就是不一样。” 这么喝了两口饮料的功夫，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符不离听的出来，是有一群人在朝着自己的门前走来。 她连忙挺直了背，看着门被打开。 带头的人头发梳的油亮，明明是中年人却穿着一身紧身的白色西装，身材干练，气质非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她连忙站起了身，一边的闫旭也立马站起了身，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他就是李玉。” 符不离吃了一惊，这位云莱集团的董事长居然真的过来了？还是亲自过来？ 李玉快步走到两人面前，面上带着职业的笑容，停在了符不离的面前，随后躬下了身，握住了她的手，并抖了抖：“可终于把您盼来了。” “嗯，不客气……”符不离心底暗暗吃惊，眼前的人是老板，和自己握手是要躬下腰的，但他却丝毫没有介意，仿佛没把自己当成小孩子。 李玉握了她的手后，又同样握了闫旭的手：“谢谢你能把她带来。” 闫旭也笑道：“李老板客气了。” 李玉的身后跟着一众人，看穿着都不是普通人，尤其是后面的那位年轻男子，气质也同样不凡，骨子里透着的傲气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有的。 “小神医休息好了吗，我现在带您去见我女儿，方便吗？”李玉微微倾下身子，笑着问向符不离。 符不离哪里和这种身份的人打过交道，她早就做好了被冷落的心理准备，却怎么也没做好被这么多人看着的心理准备。一时间，当年走上讲台的紧张感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父亲他可是盼了您好久才把您盼来，希望您的医术能不让我们失望。”后面那位年轻男子笑着说道。 符不离暗暗捏紧了随身带来的小包，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并点了点头。 她的这个小动作被那男子迅速捕捉到，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略有轻蔑的笑。 而李玉却对他的话不太高兴，转身呵斥道：“李敬！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对客人要有礼貌，她是我请来的贵客，你这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 李敬连忙躬下了身：“爹爹教训的是。” 符不离见状，一时间更紧张了。 自己只是个……只是个初出茅庐什么都不会的小笨蛋，倒也不至于对自己这么客气吧？ 李玉训斥完，便拍了拍符不离的背，笑道：“小神医不要紧张，我儿子他一直说我不要信外面那些江湖郎中，他怕我被骗。哎，说来惭愧，我之前确实被骗过几次，不过那些江湖骗子都已经骗不了人了，您可是真的治好过昏睡症的神医，和他们，不一样！” 已经骗不了人了是什么意思？ 符不离大气不敢出，只能暗暗猜测他口中的意思，并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是啊，外面骗子确实多……” 无论哪个年代都不缺招摇撞骗的人，这个时代也一样。符不离一直很唾弃那些所谓的神医，可如今…… 很难说自己不是那些所谓的神医中的一员。 完蛋了，自己真的什么都不会，要是能蒙混过去也就算了，现在不是根本蒙混不了了吗？ 本来以为淑月派自己过来只是要敷衍一下，玩一玩就过去了，这么大户人家怎么可能会相信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四的小丫头的话，可是事实和想象完全不一样，这些大老板是来真的！ 刚才管家对自己的那个态度，自己就该有所警觉的。这一次可能混不过去了！ 她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了，微微低着的脑袋也不敢抬头。 而刚刚从房间里走出去，外面那一众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突然齐刷刷地鼓起掌来。 她低着脑袋是完全看不到他们的脸的，只能看到他们的下半身。 可她分明听到了周围有几声似乎是取笑的声音。 李玉忽然问道：“小神医要是觉得吵，就告诉我，我让他们这些废物全都安静下来。会诊了一天一点方案都没有，一个个还尽想要我的钱！” 符不离连忙摇头：“不，不用了……” 这个安静下来是什么意思？ 而李玉话音一落，周围也确实迅速就安静了下来，静到只能听到旁边医疗器械传来的轰鸣声。 是了，曾经好像听说过，云莱集团最开始的时候背景并不干净，隐约听说过十几年前，这个集团是靠收保护费起家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自己一点都没调查过就贸然闯进来，现在不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吗？ 救人可是头等的大事，更何况人家要救的人还是女儿，为什么当初自己会觉得这只是一场儿戏！ 再次穿过客厅，走上楼梯，经过走廊。 这里十分安静，窗外有鸟在叫。 “请进。” 李玉推开了病房的门。 第40章 入闺 病房很干净，也很安静。嘈杂的一楼的声音完全传不上二楼，这根本就是两个世界。一楼和二楼之间隔着的仿佛不只是一层楼梯，而是隔着分割着人间与天堂的整个世界。 符不离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能听到身边李玉的呼吸声。 闫旭反倒比她要来的镇定的多：“还得是李老板，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家。” 李玉笑道：“不敢当不敢当，都是兄弟们抬举出来的，小兄弟一表人才，我们这些前浪也只是给你们打头阵的罢了。” 符不离手心虽然有汗，却也知道这时候的自己已经没了退路。 李玉不愧是个能当董事长的人，他根本不在乎到底是谁来治病，他在乎的只有谁敢来，谁真的有用而已。倘若自己在这里真的表现不出一点用处，那么恐怕真的有危险了。 李敬也走到了一边，见符不离在门口犹豫，便笑道：“小神医，我看你没带什么器械，应该是想要考验我们的准备吧？我们这设备有的是，医院有的我们有，我们有的医院未必买得起。你只要会用，尽管拿去用。” 就算看不到脸光听声音，也能听出来一股皮笑肉不笑，嘴巴里面全是刀子的感觉。 越是紧张，她越是镇定。 到了这种时候害怕是没有用的，退无可退，只有进。毫无疑问，自己拥有的魔力是他们绝对没有见过的，既然淑月觉得自己学了魔力的运用就可以来看病，那其中应该有淑月的深意。 与其被他们指指点点，还不如虚张声势，搞一波大的。 她拍了拍自己随身背着的小书包，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我有的，你也未必有。” 近距离看李敬，这张小白脸按照传统的审美来说，这应该算的上是极为英俊的男子了吧？可符不离实在不喜欢男人戴耳钉，而且还是一只耳朵三个。挺膈应的。 她将自己的书包从背后拿来下，便带着书包准备往病房里走。 “别急，先换衣服穿鞋套。里面不能有灰尘。”房间里面的一位护士见她准备进来，连忙喝止。 她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确实摆着鞋套手套白大褂。 不用想，这些鞋套和白大褂对她来说都太大了，穿这种东西只会显得可笑。 “不用了，你们这些东西还未必有我干净。”符不离道。 她这话惹得周围的一众医生绷不住嗤笑了一声。 道理很简单，人体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细菌培养皿，说人体干净，就像说灰尘干净一样，简直是在亵渎干净这个词的定义。 她的耳朵听的清楚，于是回头看了那些嗤笑的医生们一眼：“她的病要是真的和普通灰尘细菌有关系，你们该已经治好她了吧？难道说普通灰尘细菌引起的病，都已经超出你们的知识范畴了？” 这话一出，几位医生的脸色立马拉了下来。 这几位按说都是各界的泰斗，有些傲气是应该的。可符不离刚才已经听到了，他们说过小姐的病找不到原因，身体一切正常，既然正常也就意味着没有免疫力缺陷，即无菌环境根本没有必要，纯粹是李玉钱多，没事烧的。 见他们本来欢乐的面庞上露出这种神情，符不离暗暗觉得有些爽快。 这帮人就是想看自己出糗，可他们还没有淑月那种本事。猜不透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像他们这种把想法写在脸上的，简直就是任人捉弄。 李敬闻言，拍了拍手：“看来小神医志在必得啊。” 符不离道：“那倒没有，姐姐来了肯定没问题，我没有姐姐的本事，但她觉得我来就够了。” 她的声音底气并不足，文文弱弱的，而且声音其实很小，谁都能听出来她在紧张害怕。 但即便如此，能从一个小女孩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已经让他们感到一丝诧异了。 “好了，让小神医在里面工作吧，你们别打岔。小寻，你帮忙打点一下。你们三个进去帮忙，其他人都散了吧。” “好的李总。”房间里的护士小寻低头道。 李玉说完便关上了病房的门，三位被点名的医生依次安静地走进了房间。 符不离走到病床边上，像模像样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监测仪。有红线，有绿线，还有许多数字，啥意思反正她不懂，就感觉挺高端的。 她这么看了几眼，一边的医生便小声问道：“你是看出来哪里不对了吗？” 符不离摇了摇头，随后来到床边。 小寻掀开了被子，床上的便是李玉家的大小姐，李悠悠。 之前她查过信息，看过李悠悠的照片。照片上的阳光女孩和眼前病床上的女孩，很难认出是一个人。一是因为ps，二是因为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眉目紧闭，完全没有了照片上的迷人感，但却多了几分亲和。 照片里的人显得太远，现实里的人那么真实，甚至比淑月和岚还要真实。她模样看起差不多二八年纪，眉眼端正，与她符不离一样，都是一头顺直的黑发。 符不离只是愣愣的看着，还什么都没有说，小寻就已经在解开李悠悠身上病服的扣子了。 “哎？你干什么？”符不离惊诧道。 小寻也有些诧异：“你不用检查身体吗？” “啊？嗯……”符不离左右看了看两边的男医生。 那几位医生显然意识到了符不离在想什么，随后眉目一皱：“干什么？我们是医生。” “嗯………………”符不离小声哼唧了一下。 看着小寻一一解开李悠悠身上衣服的扣子，符不离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变得急促了许多。 她又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医生，却看到他们只是眉头紧皱。 “都说了我们是医生。”旁边的医生说道。 “我知道啦……”符不离道。 真是的，自己又没说他们是色狼。自己只是想参考一下他们的表情模仿一下而已，否则要是不小心露出了什么医生不该露出的表情，岂不是让人笑话。 真是的，自己又没怎么见过女孩子的身体，紧张点不是很正常吗。 她也试着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脸，直到李悠悠身上的扣子被解开。 然而大饱眼福的想法并没有完全实现，她的肚子上贴着一大块布，上面黏着各种插管。而且内衣也还是穿的。 符不离松了口气。 小寻察觉到了这一口吐气，惊讶道：“小神医是看出什么希望了？” 符不离赶忙把没吐完的气憋了回去。 “还差一点。”她说。 第41章 深闺 比起边上几位男子，符不离觉得，自己可能更幸运，因为身高的原因，她距离李悠悠要更近。 但也是不幸的，因为她扒在床边上略微踮着脚才能看到李悠悠的全身——病床略微有点高。 不过，小寻解开她的衣物之后，便顺手将病床压低了一些。显然她是有意在照顾矮子的。 符不离也不确定自己该不该介意别人仿佛在暗示自己很矮，毕竟过去的她并不矮。 “小神医准备先看哪一部分？”一边的医生说道，“需要什么材料我可以拿过来。” “不用了。”符不离说着，便将药包放在了一边，随后找到了李悠悠的手腕，将自己的手覆在了上面。 她也只会这一招了。 见她如此做，一边的医生们不由面面相觑。 诚然，把脉确实是一种诊断的方式。但是，现在有了先进的仪器，可以从更多方位探知一个人的身体状况，何必再用这种精确度极低的方法。更何况这是一项极其依赖经验的能力，就连作为学术泰斗的他们都只是耳闻过，这样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会。 “你别说，她的姿势很标准。”其中一位年长些的医生小声说道。 “装神弄鬼罢了。”另一位医生答道。 “闭嘴，吵到我思考了。”符不离轻蹙眉道。 三名医生遂只好噤声。 “转过身去，眼神也很吵。”符不离又道。 三名医生乖乖地背过了身。 “那我呢？”小寻问。 “你没事……”符不离说着，魔力也已经灌入进了李悠悠的身体之中。 李悠悠的状态与她先前训练用的不醒人类似，她只是将魔力灌入其中，便瞬间与她产生了联系。魔力毫无阻碍的迅速将她与李悠悠的身体联系在了一起。 “滴滴！”忽然，一边的仪器传来了报警声。 三名医生听到声音，连忙转过身，却见身边的萝莉只是握着病床上的女子的手，一言不发，并没有触碰到任何仪表。 他们赶忙检查仪器，却见到李悠悠的心率出现了诡异的波动。本该有规律的心电图上，居然出现了完全不该出现的超剧烈的起伏。 虽然持续时间只有不到一秒，但还是让三人顿生警觉。这绝不是自然会发生的情况。 不仅如此，床上的李悠悠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本该平缓的胸口出现了较为剧烈的起伏。 看起来她并不舒服，但是，有反应了。 只是把个脉，就有如此明显的动静？这合理吗？ “是触电了吗？”其中一位医生开始检查起了电线。 “等一下，等一下……”另一位医生突然想起了什么，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已经陷入了极为专注的状态甚至对他们的交谈完全没有反应的符不离，眼神中多了几分异样的色彩，“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们听说过猎魔人吗？” “当然知道，她这耳朵一看就是猎魔人的后裔。”另一位说道，“可李小姐的病和魔物无关，这是猎魔司检查之后承诺过的，不会有错。” “不不，猎魔人也分三教九流，猎魔司虽然总管猎魔人，却也管不到所有的宗派。我听说过其中有一个宗派，在还没有被叫做猎魔人之前，他们就已经存在了。他们各个都是鹤发童颜，从外表根本无法判断她们的年龄，据说越是能力高超，外貌就越显得年轻，他们的岁数是个谜，住在哪里是个谜，什么时候会出现在人间也是个谜。”他说道。 第三位医生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你是说……她是仙人？” “鹤发童颜？她的头发也不白啊？” “头发可以染色。” “真的？我扯一根下来看看？” “胡闹！怎么能对仙人不敬！” “一根头发而已。” “别胡闹，如果她是仙人就说的通了，仙人对我们现代医学一向不屑一顾，她们更愿意用自己的治疗方式，她的谈吐看起来也不像个孩子，而且你们闻到了吗，她身上的味道。” “奶香味？” “不，是更深层的味道，有没有感觉到，熏香的味道。” “真的，有一股药香。” “而且哪有人身上有这么明显的奶香味，她说过她的身上比我们消毒的衣服干净，会不会是因为，她的全身其实都是药？就像孙悟空在炼丹炉里被炼过一样，她把自己炼成了药？” 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神秘而崇敬的色彩。 仙人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到底存不存在，一直都是个谜。 “但是这科学吗？”第一位医生说道。 “你在一个魔物会到处跑的世界谈科学？” 另一边，符不离正努力分析着获取到的信息。 她能感知到李悠悠身体的感受，喉咙和鼻子不舒服，是因为插了鼻饲管，肚子不舒服，可能是因为仪器，腿上很痛，不知道为什么，背后很热很痒，想要翻身抓一抓。 不只是体表的感受，更深层的构造也一样呈现在符不离的感知中，肌肉、皮肤、心跳、血液的流动，她都能感知到。人体在她的感知里，就像一个由无数方块堆积成的巨大的积木，每一块积木的都有着其独特的作用，但现在的符不离还并不能分清他们的作用。 她尽可能地想要观察出问题在哪，可她的经验太过于浅薄，根本无法分辨是哪一块有问题。淑月没有教过她。 可如果不做点什么，怎么和外面的人交代？ 她已经狠狠地耀武扬威了一番，这种时候说什么都做不到，可不仅仅是丢人这么简单。 她想，要不，自己试着做点什么，不管后果怎么样，起码自己尝试了，也能证明自己有实力？至于人会怎么样，要不，就不管了？ ……可万一把人玩死了怎么办，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你是谁？”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一个颇为慵懒的睡音在她的意识里响起。 “你醒了？” 符不离有些惊讶地回道。 “我醒了？我没见过你。” 对方显得也很惊讶。 符不离忽然想起，当时淑月和自己通过魔力连接的时候，也进行过这种对话。 “你可能还在梦里。”符不离道，“你能醒过来吗？” “我一直在做不停醒来的梦，到底要怎样才能真的醒来？” 第42章 放弃 在梦里要如何醒来？ 梦会回应人的所有愿望，当梦主想要在梦里醒来，就会做醒来的梦。可醒来的梦也依旧是梦，无论在梦里起床多少次，也依旧无法从梦里摆脱。 李悠悠很聪明，她很早就发现了自己沉溺在了梦中。 梦里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刚走过的路会变成另一条路，镜子里的自己永远不会和自己长的一样，所有人的眼睛都经不起仔细观察。而一旦发现自己在梦里，那么她就能够操纵梦里的一切，想要身边出现什么就能出现什么，想要身边的人变成谁就可以变成谁。 这样的世界起初会很有趣，可以操纵一切事物，可以轻易得到一切想要的，可时间久了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没有未来。因为什么都唾手可得，什么都不会忤逆她，反而会使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她陷入这种情况已经太久了，久到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在梦里生活了几百年，久到她已经忘了之前自己经历了什么。 无法从梦里出去，她在梦里为自己造了宫殿，请了无数妃子，可无论怎么做都弥补不了空虚感。 她渐渐明白，自己应该是寂寞了。 梦里就算什么都有，但梦里没有一个人是活人。他们不过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影子，永远只会说自己想要听到的话，永远没有自己的见解自己的思考，与她们交谈根本毫无意义。 直到她看到自己的梦境里突然闯入了一个东张西望的女孩子。 这位女孩子很特别，她没有看自己，而是不停地在东张西望，偶尔会抬起手想要碰什么，但是最后都收回了手，然后一脸犹豫。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裙子，裙子上的花纹很繁杂，也很详细，还是露肩的款式，一头黑色的长发，其上的猫耳朵在左右抖动，仿佛在试图用耳朵捕捉什么。 她的梦里很久没有出现过不认识的面孔了，而且，她居然没办法在梦里修改她的相貌。 “你是谁？”她问。 对方却好像没有看到她，只是说道：“你醒了？” 那声音同样惊讶。 简单的交谈了两句之后，她便意识到，对方不是自己梦里的人，而是从现实里闯入自己梦里的人。 她走到那小猫娘的身边，用手试图摸摸她。 她的发丝很柔软，皮肤摸起来也很舒服，尤其是那双褐色的眼睛，又大又神采奕奕，虽然显得有些焦急，却很玲珑可爱。 在梦里，她好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睛了。 她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摸小猫娘，小猫娘都没有半点反抗，甚至她的眼睛都没有看自己，好像看不见自己。 “我一直在做不停醒来的梦，到底要怎样才能真的醒来？”她知道对方的来意，悠悠地问。 而对方也陷入了沉默之中，似乎陷入了某种挣扎。 “你自己没办法从梦里醒过来吗？我掐你有用吗？”小猫娘问。 “没用，我会感觉到疼，但是还是无法醒来。” “坠落呢？” “我梦到过许多次自己从楼顶坠落，但是都没有用。” “……”小猫娘眉头紧蹙，身上冒出来许多个烦恼的泡泡。 “你是医生吗？你好可爱。”她将小猫娘抱在了怀里，居然感觉有些温暖。 第一次在梦里感受到另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气息，她很开心。尤其是掐小猫娘的脸，能看到她的脸因为自己的力量而变形，却依旧保持着那张有些犹豫的，似乎在思考的脸，很有趣。 明明只是个小小的猫娘，却似乎在努力思考，她这小脑瓜子真的有认真思考的能力吗？ 好想看看她的脑袋里到底有什么。 孤寂了几百年的心，这一刻被这个小生命重新激活了。 “可爱啥啊……我是男的。” “啊？？怎么可能？” 这一刻，眼前的小猫娘突然消失了…… 外界。 “啊？？怎么可能？”一声细微的惊叹从李悠悠的口中吐出。 虽然声音很小，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时间面面相觑。 而另一边，符不离恰此时松开了一直按在李悠悠腕部的手，面容显得格外复杂。 “怎么样？” 众人忙问。 符不离摇了摇头，微微咬了咬嘴唇。 果然只是把脉根本没办法把人治好，就算能和李悠悠沟通也无济于事。她陷入了某个梦中，但是醒不过来。醒不来的原因不知道，既然外力无法让她醒来，能想到的就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李悠悠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她实在没办法真的对她的身体乱动手脚以证明自己的实力。与其胡乱伤害别人，还不如自己乖乖告诉李玉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她不是那种会随便伤害别人的人。 “是不是已经找到病因了？”旁边三位医生此刻竟显得无比乖巧。 “找不到。”符不离叹了口气，“算了，实话告诉你们也不要紧，我其实根本不会什么医术。你们现在可以笑话我了。” “小神医不用这么急着妄自菲薄，您已经很厉害了，要不，要不您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带头的医生躬着身子，十分客气地说道。 符不离当然不知道刚才他们进行了怎样的对话，也当然不知道李悠悠在刚才甚至开口说了话。 她抬头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那说话的医生，只见医生脸上摆着虚假而谄媚的笑，仿佛在刻意讨好自己。 这人怎么了？疯了？ 难道是想到过会能看到自己的笑话，这时候已经开始喜不自胜了？ 符不离将自己带来的药包解开，将里面的药拿了出来，一一看了一下。 她根本不认识这些药是干什么的，看起来也不像是能随便吃的样子。黑不溜秋，酸不拉几，还是别乱试比较好。 “那，那个……难道是…………” 她扭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医生，那医生满脸诧异，并急忙闭上了嘴。 “这个是什么？”她问。 那医生迟疑了一下，表情显得有些复杂：“我不会说出去。” “你觉得现在可以用吗？”她问。 “学生觉得没用，凤精主治驱寒，解的是各种寒毒，她的病不像寒毒，还请神医点拨。”那医生低头道。 “那你大惊小怪什么？” “这个……”他说着，看了一眼左右，随后走到符不离耳边，小声道，“神医，您还是把药收好，别被人看到。您不怎么来人间可能不知道，这凤精上个月被拍到了一百多万，还没您这个大……让知道的人看到，恐怕难免有血光之灾啊。” 符不离愣了下，随后抓了抓脑袋：“这个这么值钱吗？” “您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 这不是淑月随手抓的吗？ 第43章 问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符不离是懂的，她将药重新收好，投以那位医生感激的目光，随后背上书包，思索了一下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情况。 治疗毫无疑问是失败了，李悠悠还是没有醒来，而她也没有半点治疗的头绪。也许淑月真的给了她治愈的窍门，但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领悟其中的关键。 她不由苦笑了一下，这样的结果其实从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准备，为什么结果真的到来的时候还要沮丧呢。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有治病的本事了？ 推开了门，门外一众人已经等了半天了。 她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眼众人，随后将目光落在了李玉身上：“对不起，我能力不够。” 李玉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没有躲闪，对着那目光，也静静地看着他。 一高一矮，两个人的目光里有着完全不同的意思。 “不是神医吗？这就认输了？”李敬在一边讥笑道。 符不离的目光从李玉身上移开，瞥了他一眼：“是啊，我认输。走吧，闫旭。” “嗯？我告诉过你我名字？”闫旭道。 “少废话。”符不离说着，便将身上的书包丢给了他，“走吧。” “等等，你这就要走了？”李敬往边上跨了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要干嘛？”符不离问。 “爹爹可是盼了半天才把你盼来，你就这么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走？”李敬问。 “你想要什么解释？我能力不够也需要和你解释一下原因吗？”符不离道。 “我看你是怕了吧，刚才不是挺自信的吗，怎么现在就能力不够了？你刚才还说什么，你有的我们没有？怎么，不把你包里那包治百病的药拿出来给我们瞧瞧？你不是卖这个的吗？怎么不照着剧本卖药了？”李敬说着，便要从闫旭手中抢过那书包。 闫旭见状，往后退了一步，将包护在了身前：“干什么？你想抢？” “抢？不不不，你可能还没弄清楚你的处境。你们骗谁不好，竟然敢骗到我们头上？你知道这里是谁家吗？”李敬一步步逼到闫旭面前，“你们的底细我都查清楚了，你就是一个小小的程序员，今天刚和你们的主管请了假，说要来做一件大事。她，名叫杨桃，就是个普通的高一学生，甚至都没有成年，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人学过医，全家老小加起来年薪还不够我这表的一个零头，就凭你们两个，就敢来我们家招摇撞骗了？” “杨桃？”符不离愣了一下，“你从哪查到的？” “怎么，你还打算不认账？”李敬拍了拍手，随后他身边的一位秘书便将一叠纸递在了他的手上，而他则毫不客气地将其中一张丢在了符不离的面前。 符不离看了眼落在地上的纸，蹲身捡了起来，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居然是身份证的复印件，上面的人像毫无疑问就是她，就算脸型一样可能只是巧合，这猫耳朵可不是谁都有的。 李敬随后便将手中的复印件又递给了周围众人，并拿着其中一张走到李玉的面前，苦口婆心地道：“爹爹，我早说过这些江湖术士你就不要信，你看看现在这什么人都敢来骗到您头上了。爹爹，他们连咱们家都敢骗，还有什么做不出来，这都不是骗不骗钱的问题，这是在欺负您人傻钱多啊！” 李玉看了眼那复印件，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许多：“杨桃，这是真的？” 符不离脑袋也有些发懵，她根本不知道这身份证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是什么来头。说不定，真的曾经有叫杨桃的这么一个人？ 符不离道：“真的假的又如何，我只是奉姐姐的命来看病，难道你们看不好的病，我看不好就是我的错了？” 李敬道：“你说的不错，你当然看不好，这么多医生都看不好的病，你一个小小的在普通学校上学的普通小高中生就能看好了？滑天下之大稽！真以为我们都和你一样，学都没上完就开始坑蒙拐骗了？到了这里发现我们不好骗，就想赶紧走人了？你们来的轻松，走可未必那么轻松。我现在就叫警察来，你们最好老实点！” 他话音一落，几位本就站在一边的男子，纷纷站在了符不离与闫旭的身边，将两人挤在了墙边。 “这……”闫旭求助般地看了一眼符不离。 符不离叹了口气，随后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包交给那几位男子。 包落入了李敬的手中，他翻开包，将其中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药盒本就不紧，乱七八糟的药散落了一地。 方才跟着符不离一起进去的医生连忙站了出来：“李先生，别急，让我来验药。” “你来吧。”李敬踢了一脚地上的药，将药踢到医生的面前，随后又捡起地上的手机看了一眼，不屑的一笑，“这就是神医用的手机吗？还真是主打一个性价比。” 而另一位医生也站了出来：“李敬先生，你先冷静一下。据我们刚才观察，她也未必什么都不会。我们查不清楚的病，她治不好也确实情有可原，她如实告诉你了，也没有开口骗你，依我看……” 李敬震声道：“不，医生你太善良了，不知道这些江湖术士有多可恶。她现在只是怕了才不敢开骗，要是你们不在，她会怎样？” 那医生叹了口气，颇有些惋惜地看了眼手中的复印纸：“你说的有道理，我也差点被骗了。” 李玉在一边摆了摆手：“你们都稍安勿躁，人是我请来的，那就是客人。客人说了她治不好我女儿的病，也可能是尽力了。但是呢，我儿子觉得她是骗子，她又不能提供什么证据。这样吧，小兄弟不是说过有位病人和我女儿一样的病，被她姐姐治好了？那就把她姐姐请来，到时候如果她姐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么……我可不允许有人拿我女儿的命开玩笑。” 李玉的声音低沉的可怕。 符不离看着散落一地的药盒里，磨成粉末的药粉落在了地上，竟没有散落一地而是飘了起来，登时一股熟悉的香味散布开来，浓郁的花香四处漫溢。 她忽得意识到，事情变得有些不简单了。 “开不开玩笑先另说，你们最好先不要呼吸……” “怎么，你想耍什么花招？” 第44章 故意不小心 围在符不离身边的两位大汉往前又是一逼，逼得符不离脊背完全贴在墙上，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我能耍什么花招，我不是都没动吗。”符不离无奈道。 自己好心提醒，他们却不当回事。 “咳咳，好呛，这什么香味？”周围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可那香味并不难闻，嗅入之后反而有种浑身上下都通透了一般的感受，还挺舒服的。 闫旭默默地用手捂住了鼻子，不说话。 蹲在地上的医生在检查了那名为凤精的药丸后，站起了身，用自己的袍子擦了擦药，随后放入了口袋，并投给了符不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不过符不离没有理他，而是专心地盯着地上的其他药物粉末。 隐隐约约，她好像有些明白过来淑月让她带药来干什么的了。 “清香气味很重，这确实是能提神醒脑的药，和小姐的病说不定确实有些关系。”旁边的一位医生冷静地说着，同时蹲下了身，捻了一点地上的粉末在手心磨了磨。 李敬不客气地看了他一眼：“你想替她求情？” 那医生连忙摆了摆手：“不，我只是个学者，对没见过的药有好奇心也是正常的吧？不过人家也只是个小女孩，就算有错……” 李敬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应该庆幸自己只是个小女孩而不是成年人，否则现在就不会对她那么客气了。” 他说完，却看到符不离的手指在有节奏的弯曲，似乎在数数。 “你的手机还你，你赶紧联系你那位姐姐，把她也叫过来，如果她来了还是没法治好悠悠，又或者让我发现你们想下什么别的手脚，我不介意挑战一下法律的底线。”李敬说完，用手揉了揉鼻子。然而鼻子的骚痒感并没有消退，反而越揉越痒，甚至让他有种想找根棍子戳进去的想法。 他忍不住用手去掏了掏鼻子，却发现周围的人也和自己一样，并且有些人已经开始流起了眼泪和鼻涕。 一时间，吸鼻子的声音屡屡响起，刚才蹲在地上检查药粉的医生忽得站起身来，脸色变得有些微妙：“厕所在哪？” “在那边……诶，你快点，我也有点……” “我也……” 察觉到不对劲，带头的那位医生急忙加快了脚步，率先冲进了厕所并反锁上了房门。 李敬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只觉得有些恶心，但他没有随身带纸的习惯，于是便找身边的秘书要。然而秘书两眼红的厉害，眼泪流个不停，像是被感动到了一样，疯狂的在抽抽纸擦眼泪。 看到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反应，李敬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抽了张纸擦了擦手指，看了一眼符不离，见符不离果然丝毫没有任何症状，于是便愤怒地快步走到符不离面前，一手抓住了符不离胸前的蝴蝶结。 他看着是个花花公子，好像没什么武力值，却轻松一只手将符不离从地上提起。 “你干了什么？！”他愤怒道。 符不离本来不够高，如今被他单手提起，倒是可以俯视他了。 “我不是什么都没做吗？要我给你复述一下刚才事情的经过吗？”符不离道。 “你下了什么药！”他用另一只手掐住了符不离的脖子，面露狰狞，“骗人没成，你就想蒙财害命？” 脖子被大力掐住，符不离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她眯起了眼睛，强行拧出了一丝笑意：“药盒是你打翻的，怪我咯？” 李敬愤恨地一把将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随后给了旁边两个大汉一个眼神，便快步走开了。 这一摔摔的符不离屁股生疼，但见他狼狈逃跑的模样，即便是疼，她还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见到他走开，旁边的两大汉本坚挺的身体，也终于坚持不住，纷纷捂住肚子蹲下了身。 旁边的李玉也扶着墙，慢慢偎依下了身子，坐在了地上，开始喘息。 李敬走到了旁边一扇原本紧闭的房门里，进去后便直奔厕所，蹲在了马桶之上。 还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还能站得住，就连捂着鼻子的闫旭也痛苦的蹲在地上，双眼赤红。 走廊末端厕所的门在被疯狂拍打：“快！快点！！要忍不住了！！” 所有人几乎都在捂着自己的肚子或者裤裆，眼泪鼻涕肆意乱流，说话的时候带着哭腔，上个厕所上出了哭天抢地般的效果。有几位医生察觉到不可能等出来里面的人，已经脱了白大褂蹲在一边就地解决了。一时间，臭味、汗味、不知道是什么的气味在屋里迅速蔓延，原本还算好闻的香味，此刻也变成了如同刀子一般仿若能杀人的气味。 明理的人都知道这时候该赶紧逃开，远离这些气味，可他们根本没办法大步走路，此刻他们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个装满了水的气球，下面的绳子没有绑紧，只要运动幅度太大，绳子就会脱落，随后整个气球里的水都会一泄而空。 李玉年纪比较大了，一边的秘书强忍着不舒服将他从地上拉扯起来，然而拉扯起来的时候，他的裤子已经湿了一大片，污垢出现在了裤子上，不过裤子材质很好，竟没让气味散发出来。 连最强壮的那几位大汉都坐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肚子，那些身体羸弱的早就体力不支地坐在地上了。 如此一来，自然没人再能拦得住符不离。甚至还能挺直腰杆站着的人，也只有符不离了。 符不离揉了揉鼻子，她只是感觉这气味香过头了，有些刺鼻，倒是没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 如果她现在就这么离开，谁也不会拦住她。不过，本着仁慈的心，她还是走到了窗户边上，将紧闭的窗户推开来。 而这时，一位医生突然来到她的背后，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一时没注意，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赶忙甩开胳膊。她的力气很小，但即便如此还是轻松甩开了抓住她的手。 那医生从口袋里取出了那枚凤精丹药，举在了符不离的面前，很是虚弱地说道：“给，给你，这是真的，你好好保存。快，快去找人弄些水来，水里要加少量的盐，脱水太严重了，不赶紧补水，这里的人都要死……” “水……”符不离沉默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然后一路小跑，朝着楼下跑去。 堵在门口的人见她跑过来，似乎想要逃跑，伸手想要拦住她，然而那虚弱的身体这么一扑，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宛若丧尸一般。 符不离踩着他们的身体，便快步跑向了一楼。 一楼的管家听到了楼上的动静，正对着楼上张望着。 符不离见他在楼前，连忙说道：“快去准备盐水，他们再脱水会死。” “他们？” “还有你别上去。” “上面发生了什么？” 第45章 小药师的初次表演 “上面发生了一点小状况，救人要紧，赶紧去弄！”符不离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说的。 “哎，好！”管家虽然好奇楼上为什么会散发出剧烈的气味，但还是听话地快速跑向了厨房。 符不离也跟了过去，试着去帮忙。可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要准备多少水？” “越多越好，用小杯子装，不然我拿不动。” “在下可以帮忙。” “不行，你上去也会中招。” “来，用这个。”管家从旁边打开了一扇小窗，窗户里居然是能直接将餐品运往二楼的运输小电梯。 “嗯，我上去接。”符不离说着，便快步又跑上了楼。 看着符不离的背影，头发与蝴蝶结都在跳动，显得格外活泼，他也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找到取餐点并不难，二楼有个小房间，是茶水间，墙壁上的小窗户打开，便能取出被送上来的盐水。 符不离小心地躲着地上的肮脏之物，一边小跳，一边前行。现在地上的肮脏之物已经弥漫的到处都是，那气味格外恶心。她的鞋子本来就浅，万一不小心踩到弄到脱不掉的袜子上可就完蛋了。 她将第一杯水先端到了闫旭面前，闫旭一口将水喝完，靠在墙上笑道：“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少说两句，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救你呢。”符不离说完，便赶忙跑回了茶水间。 所有人都瘫坐在墙边，显得十分萎靡，有的人眼窝已经有些凹陷，似乎是半死不活了。 她将一杯杯水端在他们的面前，自然是收获了许多声谢谢。 “你下的什么药，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泻药。”一位年纪颇大的医生靠在墙上虚弱地道。 “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 那医生摆了摆手：“我们都看到了，哎……谢谢你了，小妹妹。” 周围的医生也都跟着发出了一声声无奈的笑：“我们就是护城河里的鱼，这波啊，是被小妹妹一波大的全都带走了。” 符不离知道他们无辜，也听得出他们语气里的无奈，于是抓了抓脑袋：“没事的，我会治好你们。” “下毒简单治病难，世间的病哪有那么好治。我们年纪大了，哎哟，这么一下，可就要去了半条命了。” “……”符不离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药不是她撒出来的，但怎么说也是她带进来的，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责任。可她并不知道怎么治病，只是赶忙继续去端水。 将水杯端到李玉面前的时候，李玉接过水杯，将水杯一饮而尽，随后将杯子还给了符不离，虚弱地说道：“谢谢。” “不客气。” 李玉低下了脑袋，没有说第二句话。 而她见李玉似乎状态并不是很差，便也迅速走开。还有很多人需要补水，她还不能就这么停下。 在厕所的李敬还没有出来，其他人都起码递过去了一杯水，符不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吐了口气。 自己为了救这些人真是累坏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摄像头，随后转过身，回到窗户边上取回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淑月的号码。 “桃桃，怎么了？”淑月慵懒地道。 “你给我的药有解药吗？” “这么快就用上了？”淑月的慵懒似乎瞬间便消退了，转而变成了惊喜，“效果怎么样？” “效果……拔群。”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幸免。 “嗯，不错不错，我还以为你会不敢下药。咯咯，怎么样，那些医生找到解药了吗？” “没有……所以解药从哪里弄？” “出门匆忙没来得及和你说，黄色的那个会使人虚弱，超剂量会导致呼吸困难，绿色的那个会让人腹泻，褐色的提供香味，白色的会刺激呼吸道和眼睛，你用的是哪个颜色？” “……全部。” “哎呀呀，你是想杀人吗？” “你不早和我说药是干什么用的！”符不离恼道，“所以我该怎么办，他们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他们？你对多少人下了药？” “全部。” “哈哈哈，这才是我的桃桃，天分真高。” “细节回去再和你说，所以现在怎么办？” “和那些药粉放在一起的大丹药，看到了吗？” “凤精？” “咦？有人认出来了？不错，就是那个。你找个差不多二十升的桶，将凤精丢进去，然后加入热水，搅拌几下，再加三勺糖，最后吐两口唾沫进去，搅巴搅巴就给他们喝吧。” “嗯，好，你别挂，等一下。”她拿着手机与凤精，急匆匆地跑下了楼。 找管家要来了桶，将凤精放入其中，随后加入了热水，搅拌了几下后，水便呈现出异样的黄色。凤精在水中迅速溶解，却溶解出了许多悬浮物，让桶中的水显得昏黄，散发着格外刺鼻的味道。 这东西能喝？ 管家捂着鼻子，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你说三勺糖，是什么勺？”符不离看着墙上挂着的大小不一的勺子，问向淑月。 “调味用的，随你喜欢。” 管家闻言，于是用了大汤勺，挖了两包糖，便倒入了桶中。 “吐唾沫一定要吐吗？” “当然。” 符不离连忙蓄了两口口水，吐入了桶中。 旁边的管家看的目瞪口呆。 符不离有些不好意思，用手背擦了擦嘴巴。 管家犹豫了片刻：“我也要吐吗？” “不用，不用……” 淑月的声音又传来：“对了，别忘了讹一点，听说他们家挺有钱的，你看能不能把他们那栋楼要过来。” 符不离挂断了电话。 桶也同样随着电梯上了二楼，符不离将药盛入杯中，将一杯杯黄褐色的药端给医生。 这药的味道依旧很刺鼻，医生们一个个捏着鼻子喝完，都露出了一副古怪无比的表情。 “很难喝吗？” “还好，但是中药为什么这么甜？” 符不离只是笑笑，没有解释。 反正两包糖正好三勺。 将药分给了在场众人后，肉眼可见的，众人的脸色都在好转。 “好神奇，这是什么药？”那老医生颤巍巍地站起了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身体比之前还好，脱了许多水反而觉得轻爽了许多。这，真是奇迹啊！小神医，您到底用了什么？我自认学医四十年，没有认不出来的药，可你这药，我除了甜什么都没分辨出来。” 符不离抓了抓脑袋：“不值一提啦……” 旁边的医生扶着墙走了过来，表情很是复杂：“您把一整颗凤精都用了？” 符不离点了点头。 “哎，可惜了……那药……哎……” “凤精？那个上个月拍到了一百万的药？” “是啊，她用的那颗比拍卖的还大。都说那药几乎能治所有寒毒，我一直以为是传言，没想到我居然有幸能用上一次……”他说着，竟用手擦起了眼泪，“您怎么舍得用这种药！这可是能传三代的东西啊！” “……嘛，药不用来治病，留着干什么？” 第46章 体面 符不离的药生效很快，众人渐渐都能够自己从地上站起。 二楼走廊已经污秽不堪，众人的排泄物到处流淌，汇聚成了一滩滩难以名状的泥沼，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气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本能地远离这里，对污秽之物的厌恶是刻在人类本能里的，谁也不会愿意与这些污秽之物接触，可方才的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落入污秽之中，毫无反抗之力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污染成一个在粪坑里挣扎求生的废物，变成这样，简直生不如死。 可如此肮脏的地方，却偏偏有一个一尘不染的身影在来回穿梭。她的身上没有沾上一丝不净，不是因为她避而远之，而是因为她足够灵活，居然能在这遍地的污秽里找到一条能够不沾到不洁之物的路。越是污秽的地方，这份干净就越显得无比可贵，她衣服的色彩又格外粉嫩，这般来回跑来跑去，便如小荷在淤泥中优雅摇摆，尤其是当她额上汗水溢出来的时候，更像是夏日清晨荷花上的露水，那般晶莹，那般剔透，那般纯洁，那般无暇。 众人方才只是站不起身，并非昏迷，她那穿梭来穿梭去不停端水端药的身影，自然是落入了所有人的眼中。 当身上沾上了污秽之物，当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没人愿意理的丑陋生物，当身体正在被各种痛苦折磨得无法自理无法站立甚至呼吸都困难的时候，在这最绝望最阴暗的时刻，却偏偏有这么一个小女孩，她穿着好看的粉色裙子，裙摆会那般轻轻摇摆，如同仙子一般在跃动着，在这片污秽之地中，轻盈地飘舞，甘愿冒着被染上污秽的风险亲身为自己端来一杯救命的水，一杯救命的药，甚至还会甜甜地说一声快喝吧，那一刻，整个世界的晦暗与痛苦都仿佛被这一声呵护而云破天开。尤其是，当药水喝下去之后，温暖与甜味几乎一起遍布了全身，让全身上下都如沐春风般地焕发新生…… 也许，这世间真的有仙女吧？否则，该怎么解释眼下的情况？ 符不离平等地为每一个看到的人都提供了药，无论是医生、闫旭、李玉、还是那几位大汉。 见众人都能站起身，符不离颇有些欣慰。她不太理解为什么有人看着自己在哭，只以为是还在生病，她有些想要去问问，可地上的污秽让她实在不愿意再去冒险。 “先打扫一下吧。”李玉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却掷地有声。那几位大汉从地上起来之后，便立马开始收拾起了地面。 那些大汉已经落入过污秽一次，身上已经不干净了，对于污秽倒也没有那么多惧怕。可当他们路过符不离的时候，却纷纷让开了一大截，生怕肮脏的自己将不洁带到了她的身上。 众人自发地收拾着地面，很快便收拾干净了。符不离坐在了一边的一张干净桌子上，晃悠着腿，看着他们忙来忙去。 她的体能并不好，这么跑来跑去早就累了，而且看到大家又能动了，她自己也很高兴。 人多自然收拾的很快，李玉提供了许多干净的衣物供大家更换。 符不离左右看了看，隐隐觉得好像漏掉了些什么。 换了衣服洗了澡的李玉，看起来又精神了许多。他来到符不离的面前问道：“小神医，方才的解药还有剩余吗？” “还有一点。”符不离指了指茶水间。 李玉默默点了点头，随后示意了一下跟在他身边的一位侍者，便见那侍者走进茶水间，取出解药，进了旁边的房间。 看到那个房间，符不离忽然意识到，还有一个人没有被分到药，那就是进了房间里的李敬。他一直在厕所，没有出来，她当然也不至于冲进厕所给他。 李玉站在符不离身边，只是默不做声，低着头看着地面，像是在想事情。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这般低头竟显得格外憔悴，完全没有了一开始见到的那般意气风发。 符不离从桌子上跳下：“看起来你们应该没事了，那我就走了。” 李玉低声道：“谢谢。” 符不离：“不客气。” 符不离于是对着闫旭摆了摆手，便带着闫旭要走。闫旭却还要墨迹一下，他的身上也一样不干净，就算有衣服可换，也还是要先稍微清洗一下。 这里的空气还是不好，符不离于是便先走出了门，打算在外面等他。 李玉看着走开的她，随后唤来了管家，耳语了一番。 而李敬这时候也从厕所走了出来。 他的身上倒是干净，但面容多少也有些憔悴。 “她人呢？！” 一走出来，他便对着周围大声问道。 “出去了。” 一位医生答道。 他闻言，便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符不离依靠在门口的栏杆上，忽得听门被打开，回首望去，只见李敬大跨步朝着自己走来。 “你想走？”他冷笑道。 “不然呢。”符不离道。 他走到符不离的面前，抬起手便对着符不离的脸狠狠地扇下了一巴掌。 “啪！” “害得老子蹲那么久，肠子都快拉出来了，你竟然觉得自己能从这里走出去？”李敬冷笑道。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打的符不离甚至有些发懵，捂着脸迟疑了一下。 随后，李敬又抓住了她的衣领：“我本打算叫警察来，不过我改主意了。有些事情让警察知道了不好，你猜猜看，是什么事？” 符不离拍了拍他的手，皱眉道：“你还想怎样？” “故意随身携带毒药，而且只有你没中毒，你想说这是巧合吗？那些人看不懂，还能骗得了我？什么时候投毒的人还有资格被人称赞了？” “是药三分毒，如果我是故意的，那打翻药盒的你不是共犯吗？我又何必费功夫救你们。” “是你害怕了吧？” “害怕的不是你吗？” “住口！！” 李敬双目赤红，看着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符不离叹了口气：“能不能不像个小孩子，你也太不体面了。” “体面？”李敬笑道，“你还知道什么叫体面？” “体面就是你们管家只做不说，你爹只看不问，怎么，这场闹剧缺个反面角色，你要来当？” “不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李敬再次将她猛地推开，“小小年纪也敢来教训我？” 他话音未落，他的声音和身体一同飞向了空中。 符不离诧异了一下，随后扭头看了一眼。 只见管家双手背在身后，抬起了一只尚在空中的脚，身体站得笔直。见符不离看向自己，于是面带着微笑：“小姐，受惊了。” “那个……” “在下除了做蛋糕，也略懂一些拳脚。” 第47章 撑伞 跟在管家身后的，还有李玉以及几位医生。 符不离脸上的掌印还在，看着格外清晰。 李玉瞥了一眼倒在地上捂着自己屁股打滚的李敬，咳嗽了一声：“这位先生看起来屁股不太舒服，桃桃小姐要不替我李某帮他治治屁股？” 符不离揉了揉自己的脸，脸上还火辣辣的痛。她迟疑了一下：“怎么治？” 而管家却突然从一边拿来了一柄伞。伞是特制的，尖端异常的尖，握着伞柄，她竟觉得自己像是握了一柄剑。 “用这个。”管家温和地道。 “……你的？”符不离诧异道。 “在下的一点小收藏。” 李玉道：“你们刚才的对话我听到了，桃桃小姐有些误会了，我不是什么体面人，我是生意人。不过桃桃既然如此抬举李某，那我也不能让桃桃失望。那么就请小姐帮李某教他一下什么叫体面吧，请。” 符不离对伞颇有些喜欢，可她又不由有些疑惑。这伞不是寻常伞，通常不会用来挡雨，它是一直在这的，还是特意准备的？ 他们能这么快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早有预谋还是突发奇想？ “小仙女！快上！！我们都支持你！”后面的一位年轻的医生忽然大声喊道。 他这一声，人群忽得爆发一阵快活的笑声。 “就是，小仙女，快上！插他！！” 人们忽得开始怂恿起来。 “这…………”虽然知道他们口中的小仙女是恭维之词，但如今听到这个词用来形容自己，多少有些怪怪的。 再说，让小仙女用伞戳别人的屁股，这真的仙女吗？ 要用也该用仙女棒一类的东西吧？ 不过，既然大家想看，她也不好辜负大家的期待。李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撅着大腚没敢动，但当符不离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恨恨地低声说了句：“轻点。” 居然求饶了？那他刚才是做给谁看的？ “没事，我力气不大。”符不离说着，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雨伞插入其中，并顺手按了个开伞。 凭直觉，她觉得伞应该是这么用的。 “啊！！！！” “桃桃小姐，明日午后，我会带着悠悠登门造访。再会！”在李敬的惨叫声中，李玉朗声说道。 “嗯，随时欢迎。” 与闫旭一同告别别墅，闫旭载着她往小月饮楼归去。 “桃桃你好厉害，你知道吗，我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他们刚才都在说你是天仙下凡，还在猜你到底多少岁了。那个杨桃的身份证真的是你的吗？你用来骗人的吧？上面写的住址是玉山大道66号，但是我刚查了玉山大道根本没有66号。” “玉山大道吗……他们猜我多少岁？” “起码有两百岁吧？” “噗…………” “所以你到底多大？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叫你妹妹了，我是不是该喊你姐姐才对？” “算了吧，你就当我18岁吧。” 另一边。 李玉带着一众医生回到房间，将管家唤入了房中，为他斟了一杯茶。 “小唐，你怎么看？” 管家一边擦拭着伞，一边笑道：“老爷不是已经有了决断么？” “你觉得我能相信她？” 管家道：“世人无不趋名逐利，这利字可是有半边是刀。她带着刀来，却没出鞘。当刀架在老爷脖子上的时候，老爷可曾听她求您要利？” 李玉摇头道：“不曾。” “那么，她究竟图什么？” 李玉看着面前杯中的茶叶，新茶染绿了水，便旋转着沉入了杯底，再无浮上来的可能。 “是我能给的，不够？” “仙人有仙人的活法，老爷的猜测有可能，但也可能她只是突发善心。可老爷，您还有选择么？” “没有，悠悠的命比我的命重要。” “她在给您指路。” “明白。” 小月饮楼。 “这么说来，是别人打翻了你的药盒？”淑月问道。 “是啊。”符不离坐在椅子上，托着腮，满脸都是疲惫。 她始终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尤其是这些富贵人家，更尤其是脑子不太正常的人。 “结果什么都用了，你却什么都没有拿回来。” “这种事下次还是别让我去了，我害得他们中毒，自然要救。”符不离嘟囔道。 “你呀。”淑月见她垂头丧气，笑着用手指敲了敲她的脑袋，“夸你两句小仙女就飘了，钱都不敢要了？” 符不离用手捂住了脑袋：“关仙女什么事。不行你就加时长吧，我尽量把药钱赔给你。” “小离离，人要为了自己而活，他们犯的错自然他们买单，你何必替他们背锅。这钱，我自然会从他们手里收回来。” “你是魔女，我又不是。下次还是你自己去吧。” “是啊，你是我可爱的小猫娘呀，桃桃小仙女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超级无敌善良温柔的小仙女，被打了都不会还手呢，人家手疼了你还会给人家治好呢。” “别念了……”听着淑月那酥软的语气，明知道她刻意在用这种声线说话，也还是让可爱的桃桃脸红无比，“对了，杨桃的身份是怎么回事？” “他们搜集情报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喏。”淑月说着，从一边的柜子里丢出来了一沓卡片，乍看约有二十张。 符不离迅速翻看了一下。 “君不弃”，“杨桃”，“于音绝”，“符不离”，“晓妙梁”…… 每一张都是有她照片的身份证。 “……”符不离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天他们来，我到底要点什么好呢。”淑月坐在座子上，看着窗户外面，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苦恼的神情，“永眠啊，这可不是普通的病，得多要点才行。被她看上的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呢，真是好奇。” “永眠？” “世间魔女有七位，他们只把我排在了第七。而那位擅长编织梦境的魔女，被排在了第六。” “又是魔女？” “沉溺于美梦之人，终会失去自我，直至成为梦的傀儡。不过那位魔女可能只是因为穷吧，她还挺惨的。” 第48章 我要的，是她这个人 从李玉家回来后，符不离对于学习热衷了许多，与淑月学着认识了一些药物之后，便在那不醒人身上练习魔力。 她发现自己的记忆力似乎变好了许多，明明从来没见过从来没接触过药，淑月仅仅介绍了几次她就能记住七七八八，颜色、气味、形态以及对应的疗效，她都能记得清楚。 “这么认真干什么，三个月而已，你真想什么都学会？” “……学学又没有坏处。” “话是这么说，但是把药给你，你真的敢在病人身上用吗？” “……万一有用上的时候呢？” 月落日出，第二天午后，李玉便带着李悠悠如约而至。 闫旭领着路，李玉身后，管家与另一位侍者将李悠悠连带着病床一起推入了小月饮楼，他们的身后还跟着那位名叫小寻的护士。 “你怎么又来了？”看到闫旭，符不离略有些紧张。 那不醒人的拟态皮肤可是被扒下来了，要是这家伙这时候要见符不离，那就麻烦了。 “我不来，他们怎么知道在哪？”闫旭道。 符不离想想也觉得有道理，遂没有再问。 淑月慢悠悠来到病床前，绕着病床走了一圈，随后便坐在了李悠悠的病床边缘，笑着看了看周围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李玉身上：“你就是李玉？” “是。”李玉躬身，谦和地也跟着笑道，“不才李玉，特来赴昨日之约，昨日可让令妹笑话了。” 淑月捂嘴一笑：“她啊，什么都好，就是太粗心了。要是她能再努力一些，也不至于这种病都看不了。” 李玉神情微妙的一变：“看来小姐胜券在握？” 淑月随手捻起了李悠悠的胳膊。 见她动作那般随意，一边的小寻显然不放心，欲要出言阻止，毕竟她的身上还插着许多维持生命的管子，却见淑月的手十分迅速的顺着李悠悠的胳膊开始游走，以很特别的手法环着李悠悠的胳膊一路摸索到颈部，又从颈部以某种规律按压到腹部。没有人能看懂淑月到底在做什么，但是那手法之熟练，对人体结构之熟悉，绝非普通人随意乱画所能做到。 淑月的脸上的神情很平静，甚至显得有些兴致缺缺，手离开后，便翘起了二郎腿，以手托腮，笑道：“也许我们该谈谈价格了。” “您真的有把握？”李玉惊讶道。 “妹妹她没有告诉过你吗，来我这里，可是要做好把一切赌上的心理准备哦。”淑月笑道，“你既然来了，也就是说，你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小姐尽管开口，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只要能救悠悠的命。”李玉连忙说道。 “你先别这么急，妹妹没有告诉过你，我一般不收钱吗？”淑月说着，用手戳了戳李玉的心，眼神中有几分轻蔑，“你这么大年纪的客人，我一般是不收的。” 李玉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符不离，符不离却吸了口气，扭过了头去，脸上满是怨念。 这些话真的有一句是提前说过的吗？ “看来妹妹她什么都忘了，不过不要紧，她请你来，我自然会接，谁让她是我的妹妹呢。”淑月道，“就算她被你们打了一巴掌。那掌印可让我心疼了好一下子呢。” 李玉连忙说道：“多谢小姐！打她的那位是我收养的义子，他是一时犯傻，昨日已经……” “啪。”淑月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糟了，我也一时犯傻了。”淑月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满脸都写着歉意，“不好意思……” 李玉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谁都有犯傻的时候，你看我这一把年纪，找个儿子也不容易。” 淑月从床上跳下，低头看了看床上的李悠悠，将脸凑近了李悠悠的脸，嗅了嗅她的耳朵，用手捏了捏她的嘴巴，掐了掐她的脸。 “您这是在做什么？”李玉问道。 淑月站起了身，摸了摸下巴：“你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这小美人姿色还真是不错。这次治病的价格，就用她来付好了。” “她来付？她是我女儿，我付也是一样的。” “我要她，这个人。”淑月笑道，“她的一切哦。” 李玉的脸色变得异常古怪，满是不理解地看着淑月。而淑月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那脸上的笑意像在开玩笑。 “您在开玩笑吧？” “生死攸关的大事，您觉得会是玩笑？” 李玉迟疑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符不离，见符不离坐在一边玩起了手机根本没看这边，又扭头看向了一边的管家。 管家也皱起了眉，问道：“小姐的意思可否明示？她的人指的是……？” 淑月道：“她的血，她的肉，她的身体，她的自由，她的钱财，她的灵魂，简单的说，她的一切。” 李玉的脸僵硬了起来：“小姐，如今的社会可不兴圈养什么奴隶，您要是对年轻女人感兴趣，我可以找些能任你玩弄的人来，保证能避开一切规则。悠悠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将来也会是我的继承人，我还要她来管理我的产业。” 淑月倚靠在柜台上：“这不冲突，她可以继续是你的女儿，你的继承人，但也同时是我的东西。” “我还是不理解……” “很难理解吗，我获得她的所有权，她必须听从我的一切指令。” 李玉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小姐，您是医生，我敬您有一双妙手回春的手。可您这开价，实在是太过分了。” “既然谈不拢，那就再见咯。”淑月转过了身，“桃桃，送客。” “不用送，我自己走。”李玉一挥手，转身便走出门去。 一众人也连忙跟着他一起走出门，连带着，将李悠悠的病床也一并推了出去。 闫旭留在店里，坐在符不离的对面，安静地看着他们的对话，目光从未从淑月身上离开过哪怕一秒。 淑月见闫旭正盯着自己，于是笑道：“小哥哥不一起出去？” 闫旭连忙摆了摆手：“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我就想……额，来看看桃桃。” 淑月眯起了眼：“那要不要喝点什么？我让桃桃亲手给你泡。” 闫旭摆了摆手：“那哪里好意思。” 符不离在一边冷冷的道：“茶叶就在吧台，自己泡。” 门外，李玉却并没有离开。 “老爷，我们要就这么回去？” 李玉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朝着天上便丢了出去，胡子气得发抖：“回去？回去不是白来了！我给她面子，她还敢蹬鼻子上脸？” 第49章 契约 “那您怎么打算？” 他闭上了眼睛，思索了片刻：“敬儿说的对，这些骗子只会蹬鼻子上脸。” 管家在一边微微点头，不置一词。 小寻也在一边捏着衣服，小声而紧张地说：“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谁要别人的人的，那人是个疯子吗？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正规医疗场所，李先生，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悠悠她在外面呆久了，我怕对身体不好。” 李玉摆了摆手，在一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眼神逐渐变得冰冷无比。 “小唐，你说她要我女儿的人，是为了什么？” “如果按照她所说，您将来的遗产将都落入她的手中。”管家道。 “可她怎么能说到做到？” “即便是最坏的情况，老爷也未必一定要将遗产留给她。”管家道。 李玉坐在地上思考了片刻，站起了身，眼神坚定了许多：“她不过是一介医生，将来我女儿治好了，我有的是办法整她。走，我们回去。” 他说着，便朝着小月饮楼走去。 “李先生，回家的路在那边。” “再去会会那位医生。” 小月饮楼的门前，李悠悠的病床再次被推了进来。 此刻，屋里的三人正坐在一张桌前，符不离背对着桌子在玩手机，而闫旭坐在淑月的对面，正和淑月聊着今天天上有多少云彩。淑月一边抿着茶水，一边笑着听他说话。 当李玉走进了房间，淑月这才将目光对上了他，并站起了身：“看来你们有决定了？” 李玉摆出了笑脸：“小姐，刚才是我糊涂了，我已经想通了，悠悠她若是醒不过来，和死了也没有区别，让她继续这么躺下去，我这个当父亲的心里实在难受。小姐，您要是有办法治好她，您要她去做什么都好，我当爹都一样赞成，您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呐。但小姐，我也需要确认，您真的能让她醒来？” “你终于想明白了？”淑月笑吟吟地从一边取来纸笔，“我还在想，你就这么走了，十日后的下午就是她陷入梦境的第一百九十九天整，到了那时候，你的女儿会永远醒不过来。我呢，唯一做不到的就是救死人。” 李玉愣了下，随后掏出手机，看一眼日期，又是一算，这才惊讶的发觉她说的时间竟一日不差，甚至是下午都说的准了。这个信息他从来没对外界说过。 “小姐神算。”李玉敬佩道。 “我呢，治病从来都是治好了才收钱，若是我没将她治好，你不付费用便是。来，签字吧，再按个手印，如此便是你我之约。” 李玉看了看契约，上面写着： 【今日与李玉先生约定，我将于十日内治好李悠悠，届时李玉将依约定令李悠悠归属于我。】 只有短短两行字，李玉略作思索，便签上了名字，并按上手印，将两份契约其中一张收入口袋。 淑月笑道：“十日之后再来，我会让您见到康复的她，届时，也需要你支付治病的费用了。” 李玉道：“那悠悠就拜托您了。我看您这里人手不足，为了让悠悠能过的舒服点，我让小唐和小寻在这里帮忙，能帮一点是一点，您不介意吧？” 淑月道：“我不介意有人帮忙，但是呢，男人不许进屋，只能在外面守着。我不喜欢有杀伐气的人。” 管家躬身：“都听您的。” 小寻有些紧张：“李先生，这样不妥吧？” 李玉道：“你的工资不会欠你，如果治好了，我会加十倍给你。你在这里，要多多照顾悠悠，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 小寻连忙道：“不是钱的事，我担心的是……悠悠。” 淑月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要是不在，他怕是放心不下了。” 小寻往前走了一步，躲开了她的手，不愿看她。 可小寻并没有办法左右事情，李玉安排完之后，便一个人离去了。 管家对众人一一躬身致意，便站在了门前，端正的站着。 他的气质不凡，站在门口竟能让这小月饮楼多了几分高端大气的气息。 小寻自知躲不掉，于是只好转过身，低着脑袋问道：“你们要怎么治病？” 淑月道：“不用做什么，你既然来帮忙，那也去换身衣服吧。” “什么衣服？” 淑月笑道：“你这一身护士装，把我的客人吓跑了怎么办？我这里需要用上护士的病，可太不得了了。” 听她的话，符不离迅速扭头看向了她，眼神显得有些怪异。 淑月道：“看我做什么？像你那身那么贵重的裙子，我哪里还有第二套。你带她上楼去我房间选吧，应该有合身的。” 符不离站起了身，对着小寻摆了摆手：“随我来吧。” 符不离引着她走上了楼，来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里面摆着形形色色的裙子，无不是轻盈的丝质裙子，以粉色、红色为主，襦裙居多，皆是不太像这个时代的衣服。 小寻挑了一件鹅黄色的衣服，在身前摆弄了一下。 符不离从她手中抓住裙子，并试着将手探进去，又仔细摸了摸衣服的材质。 这件裙子的材质很普通，手感远不如她现在身上穿的，而且也并不会随便变大。 “你觉得怎么样？”小寻小声问道。 “还好？”符不离哪里懂这些。 “嗯。”小寻说着，便开始脱起了衣服。 符不离一愣，连忙转过身去。 小寻却忽得一笑：“小妹妹这么害羞？” “当然了，你赶紧换。” 略微等待了片刻，小寻便又发声：“你看好看么？” 符不离转过身，只见眼前的小寻穿着鹅黄色的襦裙，原本穿着的护士装已经脱到了一边。 医院的护士装极大程度的压制了人的个性，虽说算不上丑，却也说不上好看。毕竟是工作装，让病人太想入非非可不好。如今换上了淑月的裙子，符不离才惊觉原来小寻也可以这么好看。 或者说，不愧是淑月的裙子？ “好看！” “不会显得很奇怪吧？”小寻显得很拘谨，“我没穿过这种裙子……” “不会。”符不离笑道，“很好看。” 小寻用手捂着脸，害羞地快步跑出了门。 符不离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耸了耸肩。 有什么好害羞的，真是的，天天穿也不过如此。 第50章 三大错觉 换好了衣物，符不离便与小寻一起下了楼。 “你每天几点睡觉？” “十点多哦。” “睡那么晚？” “是的哦。” “就在这里睡吗？” “没错哦。” 才刚刚走进大厅，就听到了闫旭与淑月聊天的声音。 很难想象刚才上楼的功夫他们两到底聊了些什么，总之符不离已经在用脚指头挖自己的鞋子了。 见到两人出来，淑月打量了一番小寻。 小寻害羞的很，两手垂着，加上这一身襦裙，倒是很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小寻的身高比淑月矮一些——虽然主要原因是小寻穿的是平底鞋，淑月穿的鞋子藏有内增高，但在符不离眼里并不能注意到这一点——正因为这一点身高差，让淑月在小寻面前，即便不说话气势上也强了好几个档次。 淑月用手为小寻摆弄了一下衣服，将没整理好的裙边摆正了，琢磨了一下，从旁边找来了一支簪花，为小寻簪起了发髻。 符不离见闫旭看的两眼发直，悄悄走到他的身后，随后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脖子。 “哎哟！！”闫旭吓得猛地一躲，回头一看，却见那小猫娘脸上又是嫌弃又是憋笑，只觉得莫名其妙，“干什么？” “你还不走，赖在这干什么？不用上班吗？” “今天是周末啊。” “周末就不用上班了？” “你是人吗？”闫旭这么说着，但目光落在小猫娘的手上，想到那软乎乎的小手刚才碰到了自己身上，一时间又羞涩起来，但脸上却变得严肃了一些，“对了，桃桃，有件事我还是想确定一下。” “什么事？”符不离暗想，他要说的事肯定和自己有关吧，他天天来这里，想必一定是因为关心自己吧。 这两天，他一句都没有问过自己的情况，这时候终于要开口了？ “你真的超过18岁了？我是说，你真的成年了？”闫旭问道。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成年了，那……你有男朋友吗？”闫旭道。 看着他那诚恳之中又有几分意味不明的羞涩的眼神，并且那眼神还从自己脸上往下移了那么几公分，符不离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蝴蝶结，隐隐只觉得额前有青筋暴起。 这孙子不仅一点都不关心朋友的身体，甚至还对朋友产生了非分之想？ 一边的淑月突然插嘴道：“别看她长得小，其实已经成年了。” “这样吗？”闫旭有些惊喜。 “是啊，不过她自己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毕竟承认了就会吸引到一些怪蜀黍，她好像还蛮介意的。”淑月一边若无其事地说着不得了的话，一边拍了拍小寻的肩膀，“好了，来看看镜子吧，这样才符合我的店的气质。” 符不离有些想要反驳淑月，这家伙又在给自己上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设，可仔细一想，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 她说的好像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仔细想想如果真的承认自己现在的身体成年了并因此吸引到什么怪蜀黍，确实有点恶心…… 小寻低头看了看镜子，腼腆地笑了一下：“简直像穿越了一样。” 闫旭转过了身，对符不离小声道：“我们能去外面走走吗，我想和你说些事。” 符不离略一沉默，随后问淑月：“我能出去吗？” 李悠悠还摆在旁边无人顾问，按说马上应该要开始治疗了吧？ 淑月道：“晚上记得回来，身份证在抽屉里，要开房间会用得上。” 符不离咂了咂舌，随后对闫旭摆了摆手：“走吧。” 从竹林穿过，来到了玉山路上。 已经不是第一次出来，一出来就被许多人看着，符不离倒是也有点能接受了。只要不和别人对上视线其实就不会太尴尬，说到底，在别人的眼里，能知道的也只有“一个看着还算可爱的小萝莉”罢了，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或者惊天女装大变态，只要她不露出身为男人的本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闫旭带着她朝着上山的路一步一步走。 因为是周末，玉山公园里多了许多人，有不少情侣或者夫妻在顺着这条路散步。过去和闫旭一起溜达倒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但现在感觉完全不一样。 视线的高度和过去完全不一样，眼睛里看到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她现在不是以前的自己，人一旦多起来，她能看到的只有最近几个人的腰，稍微不注意可能就要跟丢闫旭，一时间心底冒出了很不可思议的挫败感。 ——这种要不停注意闫旭位置的感觉很不好，她甚至萌生出了要不抓住闫旭的衣服这样就不会走丢的想法，可这么做岂不是在和自己过去的室友说【自己就是个一不留神就会走丢的小孩子需要注意一下走慢点等等自己否则真的会丢掉的哦】吗？那也太太太太抽象了，不如去死。 “所以到底有什么事？还不能说吗？”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要是再这么接着走下去，她感觉自己可能要控制不住怀疑自己的定位。 “你喜欢吃什么？烤肠吃吗？”闫旭问。 “有话不能直说吗？” “这里人多，我不好意思……” “……不是你要往人多的地方来吗？” “去那边的奶茶店吧。” “……行。” 看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的肩膀看，符不离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肩膀是露在外面的，于是用手抱住了自己的双肩，跟在闫旭身后小跑着就朝着奶茶店去。 ——人太多，她根本看不见奶茶店在哪，腿短，所以不带点跟不上闫旭的脚步。 奶茶店的角落还有一个空着的座位，两人坐在座位上，面对着面。 “你要喝点什么？”闫旭问。 座位的椅子很高，符不离坐在上面两腿甚至可以晃悠，她双脚盘在桌子的桌腿上，以此来稳定身形，同时用手托着腮，满脸写着无语地道：“没必要吧，有话快说。” “那个，老板，一杯杨枝甘露，一杯柠檬水，谢谢！” “……” “那个，那个，其实……其实吧……”闫旭脸上的表情有些红晕。 看他那扭捏的样子，符不离只觉得身上有如芒刺在背。 这家伙不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的吧？ “我喜欢你，嫁给我吧。” 领桌同样处境的男子，正对着面前的女孩子说出这句话。 符不离一时间只觉得身体有些不自然了，甚至心跳都加快了。 卧槽，要是这孙子说出这句话，那自己直接一脚踹他脸上吧。就自己这小短腿，这个距离踹脸大概刚刚好。 “我感觉你好像对我有好感？”闫旭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第51章 喵喵喵 符不离丝毫不介意自己的鞋底与他的脸有亲密接触，旁边的人也不太介意看到这一点，纷纷投来了看乐子的目光。 唯一让符不离不爽的一点是，抬起了腿之后才意识到，在自己抬起腿的那一瞬间，好像从闫旭的视角可以看到自己的裙子底下，刚才没想起来忘了按住了。 “这么生气干嘛？”显然闫旭并没有生气。 符不离从椅子上跳下，满脸更是写满了嫌弃：“你到底哪来的错觉？” 刚才居然有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喜欢自己，还想着要真是那样可就麻烦了，没想到在他心目里的自己居然如此白给。 闫旭道：“不是错觉，感觉你对我挺特别的，好像咱俩很熟似得。别走啊，等等！” 符不离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闫旭赶忙跟上。 “桃桃，先别走，你听我解释。”闫旭追在她的身后，一个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 “是这样的，我呢还是比较喜欢成熟一些的女孩子，就像你们老板娘那样的。我知道一个男人肯定很适合你，他长得帅性格也比我好还很能打，绝对配得上你。” “……” “就是现在在你那里看病的符不离，他肯定会喜欢你，我太懂他了，哥们在一起之前还商量过，他追你，我追老板娘，你看要不……喂，等一下啊。我可以和你介绍一下我们的朋友符不离，你要不听一下？” “……”符不离越走越快，身材娇小反而能在人群中迅速钻出去。 这孙子出来混几年感觉在大人物面前能泰然自若，比自己还镇定，好像有点东西了，结果果然狗嘴吐不出来狼牙棒。 也许真的该注意点了，在这种朋友面前，实在很难装作完全不认识。潜意识里就觉得，这家伙很好相处很好欺负，可身为女孩子，有些举动可能真的显得太亲密了？ ……但是真的要装作素不相识吗？明明是朋友，却要装作陌生人。 越想越觉得古怪，她快步走回了小月饮楼。 管家在门口站着，见到她，微微颔首。 她也回以点头，并走入房间里。 李悠悠的病床还留在外面，但人已经不见了。 符不离快步走入了里屋，果然听见了对话声。她循着声音走入了旁边另一个隔间，果然李悠悠的身体也被放在了单独的隔间的地上，与那位不醒人一样。即便是大小姐，在淑月这里也不可能得到什么特别的对待。 “你这是做什么？啊？！” 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显然是小寻的。 符不离快步走过去，只见淑月一手将小寻按在墙上，一手捏着一根带血的管子。 “你回来了？”淑月将手中的管子丢给了符不离，“这种东西在我这用不上。” “那也不能这样扯出来啊？”小寻几乎声嘶力竭，惶恐到了极点，“悠悠还要靠这个吃饭，你这么拔出来伤到食管怎么办！” “桃桃，去拿点你吃的牛奶来。” “嗯。” 符不离端着一碗牛奶走入屋中，淑月掐着李悠悠的手腕，并让符不离将碗对在了李悠悠的嘴边。 “不能这么灌下去，她没有知觉无法吞咽！”小寻抓着头发，显得快要疯了。 “我说能就能。”淑月说着，符不离已经将牛奶滑入李悠悠口中，“谁说梦里就不能吃不能喝了。” 小寻用手捂住了嘴巴，惊恐无比。 “别慌……”符不离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寻。 牛奶落入李悠悠口中，淑月轻声唤了句：“吃吧。” 她话音一落，李悠悠居然真的动起了舌头和牙齿，将落入口中的牛奶吞咽而下。 “这……”小寻已经呆住了。 这是几个月以来，第一次看到李悠悠有了自主意识，可根本没看到淑月做什么，似乎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一杯牛奶喝下去，淑月这才松开了按住小寻的手，说道：“在我这里，一切听我的，我不需要你有自己的想法。现在，我允许你再出现在这里阻挠我的治疗，听到了吗？” “可……”小寻目光有些闪躲，“李先生说……” 符不离道：“我们说了会治好她，就一定会治好，放心吧。” 小寻终于放弃了抵抗，转身走出了门。 见她走了，淑月轻叹了口气：“果然不该让无聊的人留在这里。” “人家也是奉命行事……”符不离道。 淑月关上了房门，随后抓住了符不离的手，将符不离的手按在了李悠悠的胳膊上。 “现在我要开始教你怎么用魔力了，好好感受。” 当淑月说话的期间，符不离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力忽得躁动了起来，有些不听她的控制，开始朝着淑月的手心流淌。 两人的魔力连接到一起的刹那，淑月那浩瀚的魔力涌入她的感知，那魔力让她产生了异常强烈的亲切感，就好像淑月与她，此刻是连为一体的一样。淑月的手握在她的手上，她同时能感知到自己手的温度，和淑月的手的温度。 从旁人的手上感知到自己的手的存在，那软软的感觉让她不禁害羞起来。可淑月完全没有顾及她在想什么，直接将她的手按在了李悠悠的手上。 “她被困在了梦中，但并没有失去意识。感知到这里的连接了吗，只要连接起来，就可以让她动起来，也就是梦游。” 淑月的声音直接在她的意识中响起。 “这和救她有关系吗？” “学会了你就可以喂她吃饭了。接下来，我要教你怎么进入她的梦境，你要在她的梦境里讨到她的喜欢，让她愿意听你的话，接下来才有办法让她醒来。” “要怎么讨她喜欢？” “那就要看你的魅力咯，没有女孩子抵御得了小猫猫，你进去多喵几声，装的可爱一些，肯定没问题。” “啊？为什么是装可爱？” “当然，不然你还有什么本事？” “我也没有装可爱的本事啊？！” “不行，你必须要有。” 正说话间，李悠悠的声音从符不离的耳边传来：“你又来了？！” 那声音有些惊喜。 而符不离这一刻也察觉到，在淑月的掌控下，自己的魔力似乎与李悠悠进行了某种连接。 她恍然睁开眼，眼前是一座漂亮的宫殿，面前是一身公主裙的少女。 少女脸上满是惊喜：“这次你能看到我了？” 符不离连忙左右看了看，想要和淑月说话，然而本该存在的连接却消失了。 她看着跑过来的少女，迟疑了一下：“额……喵？” 第52章 喵喵喵(2 这里就是李悠悠的梦境吗？ 符不离有些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 他也做过梦，但从来没做过如此精致的梦。宫殿有着漂亮的颜色，彩色的云漂浮在宫殿的附近，五彩的花簇拥在周围，白色的花束毫无缘由地在空中漂浮，空中漂浮的还有许多五彩斑斓的泡泡。 而在一片彩色泡泡的簇拥里，穿着一身公主裙的李悠悠正快步朝着她跑过来。 她发觉到自己似乎是蹲在花田之中，站起了身，竟察觉到自己的周身也出现了一些爱心形状的泡泡。 应该说不愧是少女的梦境，几乎是集一切梦幻于一体了。 看着李悠悠越来越近，她迅速分析着要进行如何的动作，又要如何进行开场白。 她的脑海里有一百种帅气的姿势，可那些姿势用在这里完全不可行，她根本无法想象现在自己的身体摆出那些poss是怎样的画面。 再说了，淑月刚才嘱咐过要讨她喜欢，要装可爱…… 装个毛线的可爱啊？没人教过自己怎么装可爱啊？会有正常男人会装可爱吗？ 两个手要往哪放？两条腿要怎么站？要摆什么样的表情？耳朵竖着好还是趴着好？ 一切问题都没有答案，她只发现自己身周莫名其妙的空白泡泡变多了。 李悠悠已经跑到了她的面前，如果再不想出什么台词，就要尬在这里了。 应该先做自我介绍吗？ 或者先问好？ 然后，她还没开口，就发觉李悠悠距离自己好像近过头了。 李悠悠根本没打算停在她面前然后说话，而是直接和她贴近到了几乎无法说话的距离。她的脸，几乎贴在了李悠悠的胸口。 这个距离是要干什么？ “piaji” 符不离敢肯定，自己一定是听到了这样的声音，绝对的。 当她的脸蛋与李悠悠的身体触碰到的那一刹那，她的脸蛋发出了一声很可爱的软糯的声音。 这根本不合理的音效，出现在这个场合又莫名的合适。仿佛她的脸蛋是什么软软的q弹的东西做的。 可是，这还一句话都没有说，自己的脸就贴在了这个位置，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而后，她便感觉到李悠悠的双手抱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身体都抱在怀里，狠狠地贴在了一起。 “啊……”被挤压在怀抱里，符不离两手不敢乱碰，僵在半空中，完全傻掉了。 女孩子的身体果然很软，这么被抱着很舒服，可是…… 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李悠悠的手在她的肩膀上上下其手：“好可爱~~” 听到李悠悠那如梦呓般带着痴笑的话语，符不离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装可爱了。 她甚至看到自己周围出现了粉色的光。 这里是梦境，梦境里的一切都可以由李悠悠的心情来变更，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李悠悠自己想象出来的东西。 “你又来看我了，我好高兴！你都不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果然真正的你比较可爱！我怎么都捏不出来像你一样可爱的猫娘！”李悠悠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响起。 “一年？有那么久吗？”符不离愣了下。 “有！我天天在这里想象你的样子，渐渐都记不住了。想象出来的你一个比一个丑，而且一碰就碎了。”李悠悠说着，抱着她的肩膀，将她拉开后，近距离仔细看着她的脸。 这么近的距离被女孩子观察，符不离很不好意思。她能看到李悠悠的眼中有着很明亮的光，那是高兴的色彩。 她微微撇过脸，有些害羞：“你喜欢就好……” 淑月只说要讨她喜欢，没说接下来要做什么。如果只是喜欢，现在是不是已经算是了？ “不要动，我要把你记住。” 于是，符不离就一动不动，李悠悠就这么一直盯着，左看右看。 “看好了吗？” 过了片刻，符不离小声问。 “你怎么不喵了？” 李悠悠问。 “喵……” 符不离更小声了。 “喵的好刻意……你不是想成为猫娘吗？猫娘不是天生就会喵喵喵吗？不会喵可不行。是爸爸请你来的？你为什么可以主动进我的梦里？你现实里是什么样子？”李悠悠问。 “我……在现实里也是这样。”符不离有些疑惑，她刚才说了些自己没听懂的话语。 “真的假的？”李悠悠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你不是说你是男的吗？” “啊？哦，我是说过……” “你忘了喵了。” “喵。” 李悠悠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梦里的大家都是大家想象里的自己，希望自己是什么样子，梦里的自己就会是什么样子。就像我，我现实里可没这么好看。没关系，这一年我已经想通了，我不介意你现实里是什么样子，反正我在梦里也出不去，你在我的世界里就是超级可爱的猫娘哦。想象里的自己是个这么可爱的猫娘，现实里的你一定也很可爱吧？而且你还是个男生，现实里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啊？不不，我现实里真的也是这样。” “但你上次说你是男的啊？难道你是人妖？” “不不，没有，我上次……”符不离一时间感觉脑袋有点大，上次是觉得自己没希望救好她，于是一时口快说出来了真相，可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要和她对话的一天。 可仔细想想，事实就是事实，反正这里是她的梦境，自己说实话似乎也不要紧。 “我确实是个男人，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必须要呆在这个身体里。” “你忘了喵了。” “喵……” “我不信，我去其他人的梦境里看过，每个人的梦里的自己都是自己心目里的自己，你其实就是想变成一个小猫娘对不对？”李悠悠道。 “怎么可能！我真的是被逼的！”符不离抓了抓脑袋，“你还可以去别人的梦境？” 李悠悠道：“有时候可以，在夜里的时候。这不重要，来吧，跟我来玩！在这里你可以尽情地当一个小猫娘哦！” 她说着，便拉着符不离往城堡里面走去。 “都说了我不是猫娘……” “你忘了喵了。” “喵……” 第53章 梦之迷宫(1 城堡里和外面一样，充满了梦幻的色彩。墙壁根本不是砖头，上面流淌着五颜六色的色彩，都是浅色的色彩，轻快而让人舒坦。地上堆积着一些彩色的泡泡，有些还在弹来弹去，松软的很。 开门迎接的是两位侍女，他们穿着好看的衣裙，如同花仙子一般。 流光彩带四处飘摇，花瓣和羽毛遍地都是，桌上摆着好看的甜点，蝴蝶们被开门惊吓到，飞舞起来变成了无数漂浮的光点。踩在地面上，偶尔会有像是史莱姆一样的生物探出个小脑袋偷看她，煞是可爱。 可爱是可爱，可符不离已经隐约有些冒起鸡皮疙瘩了。 这真的是身为男人的自己可以进入的地方吗？这种地方真的适合自己进来玩吗？ 可李悠悠在这里，淑月说，要把她救醒，就要获得她的好感。 为了救人，这种程度……就忍一忍吧。 “你看，这是我花了好多时间布置的，好看吗？”李悠悠拉着她，来到了桌子前面坐下。 坐下之后，椅子和桌子一起长出了翅膀，漂浮在了空中。 符不离被吓了一跳，不过椅子很稳，倒是没让她跌倒。 “嗯，好看……” “你忘” “喵。” “这才对，下次别忘了。”李悠悠笑着从一边拿出了甜点，推到她的面前，满脸写着期待，“快尝尝，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面前的小猫布丁看着q弹无比，上面的巧克力眼睛甚至还在一眨一眨。 符不离小心地挖了一勺放入口中，香甜的味道充斥了她的味蕾。 她有些惊讶，这种感觉和现实里吃到甜食几乎一样。 这里不是梦境吗？ “好吃吧？”李悠悠笑道，“这里不用忌口，吃再多都不会胖，喜欢吃就都吃掉吧。” 符不离想了想，既然要讨她的喜欢，自然该是投其所好。她想看什么，自己就让她看什么，没有厨师不喜欢听别人夸奖其厨艺，只要吃的时候表现的开心一些，她一定会高兴吧？ 符不离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她其实根本不需要怎么演，美味入口，她的脸上根本难以自抑地表现出高兴。 吃了好几个蛋糕后，肚子便吃圆了，竟感觉到了胀。 即便是在梦里，也会下意识地知道吃太多东西会有饱腹感。 “吃饱了吗？” “吃饱了喵。” “那跟我来~”李悠悠又拉着她往里面的房间跑。 房间里是琳琅满目的衣裳。 “你看，这是我弄出来的裙子，好看吗？” 蓬蓬松松的裙子，有些是透明的，有些还有翅膀。 “好看喵。”符不离笑道。 李悠悠从衣架上随便取出来了两件，在符不离面前比划了两下。 “要我穿？”符不离惊讶道。 “当然！你不喜欢吗？”李悠悠道。 “……没……没有…………”衣服当然好看，可是这种过于娘炮的衣裳往自己身上穿，会不会有点不合适？ “喜欢就来换上呀。”李悠悠的双眼扑闪着星星。 “……你自己换不好吗？” “我自己天天换，多没意思。你不是想当猫娘吗，既然是猫娘，那当然要试试不同的衣裳！不要害羞嘛，来来来，快试试。” “我没有想。” “你就是想！别骗我了，你不想的话，怎么可能在梦里都是这样呢。” 见李悠悠这么执拗，符不离觉得如果再反驳下去就不太礼貌了。 她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绝不是和李悠悠闹别扭，而是为了将她从永眠的症状中救出来。既然目的是讨好她，就听她的话好了。不管怎样，这里都是梦境，是不真实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时半会的配合又有什么问题呢。 “不过我身上的衣服脱不下来。”符不离道。 “怎么会脱不下来呢？哪有脱不下来的衣服。” “你看。”符不离说着，用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然而这么一扯，居然真的把领口扯出来了。 她惊讶了一下，低头一看，衣领里面…… 是一片空白。 她的大脑也刹那间空白了一下。 自己的衣服居然可以脱下来了？可脱下来为什么里面是白白的一片？ “这不是能脱吗？”李悠悠说道。 “可……”符不离试着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居然真的被她脱了下来，可她原本被衣服包裹的地方，居然是白色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她用手摸了摸那些白色的区域，能摸到有肌肤的质感，却感觉不出来形状。 “我忽然有点相信你说你现实里是男生了。”李悠悠惊讶道，“你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样子？” “……不知道……喵。” “梦里不能虚构出来想象不出来的东西，所以……”李悠悠说着，抖了抖手上的裙子，\"这下你该不会狡辩自己不想变成猫娘了吧？梦可是人愿望的体现哦。来，换上吧~\" 符不离有些无语：“好吧……喵。” 不管李悠悠怎么说，她很清楚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在李悠悠的要求下，她不得不换了好几身衣服。 低头能看到自己身上有不同颜色的裙子，轻飘飘的，很羞人。不过这些衣服都很轻飘飘的，完全没有身上穿着衣服的质感，而且因为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的样子，所以倒也没有感觉特别害羞。唯一值得害羞的，就是李悠悠时不时发出的赞叹声。 这具身体确实很诱人，符不离自己很清楚。她自己都经常忍不住去摸摸自己的腿啦或者别的地方，会被女孩子喜欢也不奇怪。 “可惜梦里没有镜子，没办法让你看到自己的样子。”李悠悠叹气道。 “为什么没有镜子？” “因为很难完全想象出镜子会反射出来什么样的画面，一旦把注意力都放在镜子上，这里的一切就会坍塌，可能是我比较笨吧，想象镜子太费精力了。” “没有那回事，你已经很厉害了。”符不离笑道。 “这身裙子你喜欢吗？” “喜欢喵。”符不离道。 “来，我们走，去游乐场玩！” “还有地方去？” 被拉着又往下一个区域跑，穿过宫殿，出去之后，后面是一片花海，花海之中，有着过山车、摩天轮等游乐设施。 这些设施都巨大无比，抬头望去，摩天轮直通云霄。 “但是我已经在这里呆挺久了，应该要回去了。喵。”符不离道。 “这样吗……” “嗯……没事，下次我还会来。” “下次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又要我等一年吗？”李悠悠显得很是沮丧。 “没有啊，我昨天才来见你的。” “不，明明是一年前，我有算过日子。” “……你觉得是一年吗？”符不离道。 “是的，整整一年时间，我快无聊死了。” 梦里的时间，和现实也完全不一样吧？ 不过继续玩下去感觉真的要被李悠悠的少女心融化了，自己还是赶紧回到现实里补充一下男性力比较好。 符不离这么想着，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要怎么才能醒来？ 她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眨了眨眼。 毫无疑问，她刚才试图睁眼了，结果就是在梦里眨了下眼。 …… 到底要怎样醒来？！ “你也醒不过来吗？看来你的身体还没打算醒来。既然如此，我们继续玩吧！我还有好多东西可以让你看呢！”李悠悠拉着她的手，便往花海里跑去。 “可是……” 第54章 梦之迷宫(2 醒不过来怎么办？ 被迫跟着李悠悠继续玩闹，从满是花海的地面，玩到了云彩之上，又从云端坐着过山车一路滑到了海底。 “好玩吗？”李悠悠倒是挺冷静。 “好玩喵。”符不离已经是大口喘着气。 “来我们来抓鱼，你是猫娘一定很会抓鱼吧。” “不会喵……”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符不离只知道李悠悠一直在带着她嬉戏。她渐渐也有些忘记了是不是在梦中，只觉得这里异常的有趣，光怪陆离，现实里绝对不存在的事物，这里比比皆是，而且它们都毫无危险，就连本该凶猛的鲨鱼，都长着一张稚嫩的脸。 “这些鱼抓上来可以直接吃，你尝尝，好吃吗？” “好吃喵……” 被李悠悠提醒久了，她也自然而然地会在语句后面加上个喵。 一旦适应了，倒也没觉得有多尴尬，毕竟这里只有一个李悠悠，而且还是李悠悠要求她这么做的。 玩累了，躺在草地上，符不离全身放松地瘫软下来。 她是真的累了，可李悠悠却一点都没有累的样子。 李悠悠侧过了身，看着她笑着问：“你既然是男孩子，为什么会想变成猫娘呢？” “没有喵……” “你还不承认。”李悠悠用手刮了下她的鼻子，“说起来，猫娘不应该再加条尾巴吗，为什么你没有尾巴？” “尾巴？为什么一定要有尾巴。” “因为猫娘的设定一般都是这样，有一对猫耳朵，有毛茸茸的尾巴，有一对猫咪眼睛，我想想……” “要尾巴干什么……” “当然要有尾巴， 不然就不像猫娘了。这里可是梦里，放开一些嘛，你看我现实里可乖了，在梦里还不是什么都敢做。梦里都不敢做想做的事，也太可怜了吧。” “……你说的有道理喵……但是……” “不要但是了，来，我来教你当猫娘的技巧。你看，你要把手握成拳头，然后放在这里。对，两腮边上，不要那么用力，这样虚握着才好，身体挺直，把胸挺起来，女孩子家一定不能驼背，脑袋歪一点，两手岔开。不要脸红啦，再眨眨眼睛！” “……”符不离一一照做。 “再有感情一点，你的表情太做作了。” “……我做不到啊喵。”符不离放下了手，“我是男的，为什么要学这个……” “可是这是你的梦啊！你的梦想！！你不想实现它吗，起码在梦里！” “这里是你的梦。” “不不不，这里是我们的梦，你的梦进入到了我的梦里。”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就是这样啊。我之前也去过一些人的梦，但是他们看不到我。别人梦里的东西我没办法改变，就像现在你在我面前，我没办法改变你一样。要不，你试着想象一下自己的尾巴，你摇一摇尾巴试试？没见过猫娘你一定见过猫吧？” 符不离闭上眼睛，照着她说的试了试。 想象自己有尾巴…… 而且要摆动…… “不是狗尾巴啦！是猫！！长条形的柱状的！！” 诶？ 真的感觉到尾巴在摆动。 她睁开眼睛，回头一看，只见李悠悠已经抓住了她身后的一根黑色的尾巴，那尾巴在李悠悠手中还会摆动。 她诧异了一下，随后试着走了一步，竟感觉到自己的尾椎骨好像被李悠悠拿捏住了，自己竟走不开。 “咦？” “你看，我就知道可以。” 真的长出尾巴了？！ 只是想要试一试而已，快点消失吧。 可是，当她再想让尾巴消失，却怎么也做不到。 她呆了呆。 “你果然也觉得你该有个尾巴吧，来，继续跟我学。” 符不离苦笑了一下：“算了吧喵，就算这真的是我的梦想，那如果这里什么都实现了，回到现实不是要很失望。” 李悠悠呆了一下，道：“但是梦里就该什么都能做实现啊。” “……但是回到现实会失望，和梦里差距那么大。” “我又回不去，再说，你来我的梦里做客，我当然要让你全都实现了！” “不必的喵……”符不离叹了口气。 虽然想着要讨好她，尽量不让她讨厌，尽量讨她开心，可要是再任由她折腾，鬼知道自己要学些什么完全用不上的东西。 总感觉自己太放纵她了。 一点都不想学这些，有种自己是不是落入了淑月的陷阱的感觉。 李悠悠呆了呆，方才有神的双眼渐渐显得有些失去了光彩：“你是不是已经累了，觉得梦里很无聊了？” “……没有喵。” “你明明就有吧。” 原本晴朗的天空，开始变得阴沉了下来。 感知到周围空气变冷了，符不离立马警觉了起来：“真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不太需要学你说的那些……” “你想变成猫娘，不就是想要变得可爱吗？你这么可爱，我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可……可能是吧，但是我不想学你说的那些喵。我不是已经照你要求的每句话都喵了吗？” “那是我要求你的，你自己想学什么？”李悠悠问。 “嗯……”符不离思考了一下。 李悠悠坐在地上，用胳膊抱起了膝盖：“你一直都在听我的话，一点主见都没有，也没听你要什么，这里可是梦里，你就什么都不想要吗？你想要什么可以和我说，你变不出来，我可以帮你啊，你想要实现什么愿望，我也可以帮你啊！梦不就是实现梦想的地方吗，你为什么……为什么一脸不高兴。是因为在我的梦里，你不够自由吗？” “没有，不是，我……”符不离连忙道，“我……很喜欢你的梦，只是觉得要醒来了。” “醒来干什么……一直在梦里不好吗？” “因为梦只是梦，总是要醒来的喵。” “好了好了，知道你要醒来了。但是你就没有想要的吗，我第一次进到梦里的时候可开心了，你为什么这么平静？” “……” “你明明可以改变我的梦里的东西，刚才过山车的时候，你因为害怕落水，所以把下落的距离拉长了好多，这是你唯一一次露出欲望。” “……嗯？” “即便在梦里，你都什么追求都没有吗？我一开始以为你是个可爱的小朋友，但是你应该不是。” “……” “小朋友的欲望特别多，也很单纯，不是你这样的。要是他们，这里应该到处落满了他们喜欢的东西才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没有想要的东西吗？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偏偏是个小猫娘，还这么可爱……” “……我只是想救你出去。” “你是我几百年来遇到的第一个能说话的人，人间的事我都快要记不清了，醒不醒来……已经无所谓了。” “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不寂寞吗？” “有那么多侍女陪我。” “那些不是人，那些只是你的影子喵。” “是啊，你说的对。可你一直在人间，但我感觉你比我还要寂寞，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在乎，我要你怎么样你就怎么样，唯独在学着卖萌这件事上有抵触。” “……”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故事，可以告诉我吗。既然没有追求没有欲望，为什么还要活着。就像我，我在梦里已经实现了一切，回到现实又有什么意义。你想来救我，却和我一样困在了这里。你其实和我一样，根本没想着活下去，对不对。” 符不离一时语塞，沉默了一下才道：“你为什么不想活下去？” “问别人之前，不先说自己很不礼貌哦。” “……”符不离沉默了下来，随后躺在了草地上。 往常没有人这么和她说这些，她一直以为自己装的很好，没人能察觉。 不过，正因为没人能察觉，所以在梦里反而成了破绽吗？ 可这场梦已经持续了好久，好像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了。因为时间太久，所以被察觉到了吗？ 她正想说些什么，忽得觉得天旋地转，脑袋有如被人敲了一下，有些迷糊。 她猛地睁开眼，只见淑月正在她的面前。 “醒了？” 她揉了揉眼：“嗯喵……” “嗯？” “嗯？” 第55章 梦之迷宫(3 淑月看着她，她看着淑月。 如此略微沉默后，符不离才略微咳嗽了一下，说道：“你怎么这么久才把我叫醒！” “你刚才是不是喵了一声？” “这不重要喵，我到底睡了多久？” “你是不是又喵了？” “都说了这不重要！” “你睡了十几分钟吧，我又没掐表。” 符不离敲了敲脑袋，只觉得脑袋有些发胀，晕晕乎乎。她想站起来，却一个用力不稳，猛地又坐在了地上。 明明已经醒来，却感觉比梦里还要迷糊。 她看了一眼手机，正如淑月所说，时间过去没到半个小时。 可是，在梦里她明明和李悠悠度过了几乎三天的时光。 梦里不需要睡觉，也没法睡觉，能判断时间的方法也就是日升日落。仔细回想起来，也确实想不太起来多少发生的事，如果梦里有钟表，那么大约真的不会走过三个二十四小时。 但无论如何，绝对不可能只有半小时，那时间很长，否则也不可能让她被驯服到有些习惯了说喵。 她头晕的厉害，靠在墙上眯着眼睛，看着现实里的李悠悠，只觉得梦里那个活泼的女孩子和现在躺在这里的安静的女孩子，仿若不是一个人。 “喂，你和她在梦里到底聊了什么？怎么样，她被你的可爱征服了吗？”淑月显得兴致勃勃。 “你说的喜欢到底是要到哪一步才算喜欢？”符不离用手抓了抓自己的猫耳朵，只觉得刚才睡觉好像压得头顶的耳朵有些痛，“我觉得我和她的关系已经很好了。” “还不够。” “那要怎么样才够？” “让她愿意醒来。” “什么意思？” “她愿意醒来，那么现在就该醒来了。”淑月顿了顿，又接着道，“我和你说过吧，沉溺于美梦之人，终会失去自我，直至成为梦的傀儡。如果不愿意沉溺梦境的人，那位魔女对人的束缚，也不过只是让人犯困发懒情绪低落想要摸鱼而已，就像你现在一样。” “那她不是很弱吗？”符不离道。 “弱吗？我不这么觉得。世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对于许多人来说，能够一直生活在美梦里，比生活在现实里更快乐。” “可梦境都是假的。” “没错，梦境是假的，可快乐和幸福是真的。人是很容易被情绪控制的生物，在梦里获得幸福，总好过面对现实饱受折磨强吧？” “但……那些都是假的啊？” “假吗？小离离，你去过医院吗？” “……去过啊。” “你见过那些动弹不得的老人吗？” “……见过。” “如果现实里你是一个无法动弹，需要别人帮忙才能下地行走的废物，你的任何需求都需要别人帮忙才能做到，仅仅是亲自下楼买个水果都困难无比，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价值，活着的意义只剩下活着，那么现在给你一场美梦，梦境里你可以自由自在地做任何想做的事，去你过去去不了的地方，你愿意吗？” “可梦境很快就会无聊吧？” “普通人陷入梦境，正常的医疗手段可没办法续命到六个月这么久。” “……也是。” “世间不愿意面对现实的大有人在，找我买药想要永远进入幻境的人也不少，而一旦被她拉入梦境里，并沉溺其中不愿醒来的人，谁来了都没有办法哦。这不是任何药可以救的病。” 符不离愣了愣：“你是说你的药没有用吗？” 淑月笑道：“不完全没有用，我可以解除她的昏睡症。她在梦境里沉溺了太久，精神消耗太大，我可以补充她的力量，让她有力气醒来。剩下的，就靠你咯。”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什么意思？” 淑月道：“你要想办法让她愿意从梦中醒来。” “你没办法？！”符不离惊讶道，“你没办法为什么敢那么笃定地说你能救她？” “当然，因为我有你啊？”淑月笑眯眯地说，“谁会拒绝一只可爱的小猫娘呀，对不对呀喵。” “……别喵了。”符不离抓了抓脑袋，只觉得头有点大，“所以说你真的没有办法？” “我的办法就是你。”淑月笑道，“我相信你有这个办法。以前这种事都是不弃做的，她能做到，你也能做到。” “你也太抬举我了吧？” 淑月站起了身，道：“我倒是无所谓，少赚一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你要是救不了，就让她这么死掉呗。到了第两百天，她的所有灵魂就会被魔女吃干抹净，成为魔女的一部分，那就谁也救不了她了。” “你不应该更有经验吗？” “我这么忙，哪有空去为了救人做这么多。你要是救不了，就把她丢在这里好了。” “……” 也就是说，想要让李悠悠醒来，只能靠自己了？ 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个女孩子死掉？……于心不忍。 如何进入李悠悠的梦境，她已经知道了办法，只要让魔力按照特定的路线游走，就能潜入她的梦。 可要靠自己的魅力来让李悠悠愿意从梦里醒来？这根本不是什么装可爱就能解决的问题吧？为什么这么麻烦的事情淑月可以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她已经说了自己不想醒来，也就是说，自己首先要弄明白她到底为什么不愿醒来。否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做。 “来吧，该吃牛奶了。”淑月将她从地上拉起，拉着她走到了外面大厅。 她的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有些迷离，走在路上甚至有些分辨不清楚自己到底还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 眼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 走到外面，闫旭已经在大厅里坐着等她，见到她走出来，连忙凑了过来：“你刚才没拿的杨枝甘露。” “嗯……”她迷迷糊糊地说道。 “你忘了喵了。” “喵……”她又迷迷糊糊地道。 ……真是的，老要让自己喵干什么，这个李悠悠…… 等等，不对啊，为什么会听到李悠悠的声音？ 她一愣，连忙看了看周围，却见淑月在捂嘴窃笑：“你怎么去个梦境就喜欢喵了？” “……刚才……” 刚才自己不是听到了李悠悠的声音吗？ 刚才那个一定是李悠悠的声音，她不会听错。 可是，毫无疑问的，李悠悠根本不在这里。 她一时间只觉得身后冒出了些许冷汗。 刚才好像有一瞬间，自己坐下来的时候，睡着了？ 她看着面前的杨枝甘露，越看越觉得像是梦里李悠悠给自己做的甜点，她喝了一口，只觉得和梦里的味道十分相似。那甜腻的让人快乐到想要就地睡着的味道。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仿佛有烟雾在周围环绕。 “她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闫旭只觉得有趣，他看到的符不离，正捧着手中的杯子，喝一口饮料，然后嚼两下，咽下去，然后眯着眼睛点一下头，猛地惊醒，又喝一口，又闭上眼睛，又点一下头，如此循环，十分可爱。 淑月看着坐在桌子上捧着杨枝甘露的符不离，目光中多了几分忧虑，不过随后便转过身，到了前台，拿出了那坛牛奶，并在里面加了些香料：“她困了。” 闫旭坐在符不离对面，用手指在符不离面前晃了晃。 他看到符不离的眼珠子追着他的手指摇摆了两下，然后将目光对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怎么在这里喵……”迷迷糊糊的符不离，说着宛若梦呓一般的话语。 那声音完全没有方才在路上那般清脆，像是没睡醒带着一点鼻音，软软甜甜的声音，让闫旭虎躯一震。 闫旭从来没从符不离口中听到这么可爱的声音，明明这个小萝莉本来就该这么可爱，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对他都有些凶巴巴的。 他只觉得大为有趣，忍不住想用手去逗她，可手指再次伸到了她的面前，符不离突然张开了嘴巴，一口咬在了他的手指上，甚至直接咬出了血。 “啊！！”他疼的大叫。 淑月看了他一眼，悠悠地道：“咬的狠吗？” “出血了。” “那就好，算你走运。” “什么意思？” “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吧，天要黑了。”淑月将牛奶端在了符不离的面前，淡淡地说道。 “嗯，我就是来把这杯奶茶带过来的，刚才她走的急没有拿。那淑月小姐，下次见了。”闫旭打了个招呼，便离去了。 一边的小寻看着符不离的状态，思索了一下，随后走到淑月身边，小声说道：“我听说小姐之前出现睡不醒的症状的时候，也出现了这种像是梦游梦呓的情况，她会不会是被传染了？” “……好甜喵，你不吃一口吗？”符不离扭过了脑袋，对着小寻说道。 “是呀，已经被传染了。”淑月悠悠地道。 小寻惊讶道：“这是一种会传染的病？我和小姐一起那么久为什么没有被传染？” 淑月道：“因为你们不一样。小寻，你为什么要来我这里？” 小寻道：“我想治好小姐，悠悠小姐自生病之后就是我在照顾，我看着她醒不过来，我很难受。” 淑月坐在了符不离的身边，掐住了她的脖子，强迫她张开了嘴巴，然后将牛奶灌入了她的口中。 符不离几乎没有抵抗，很配合地一口一口将牛奶吞了下去，而且表情显得格外可爱，仿佛在痴痴地笑一样。 可爱是可爱，可正常情况下的符不离，可完全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小馋猫。”淑月笑道。 “没吃饱喵……” “我去给你盛。”淑月说着，站起了身，又对着小寻说道，“更简单的原因是，你想要赚钱吧。你有在乎的人吗？你赚钱是为了什么？” “在乎的人？我还没有男朋友……” “你父母呢？” “父母？当然在乎。” “你在悠悠身边的时候，是不是偶尔会睡着，会做梦？” “午睡的时候，做梦是比平常多。照顾悠悠其实很无聊，但是李玉先生给的实在太多了……” “等下，我原来不是在做梦？！”符不离忽然惊讶道，随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惊恐无比。 “是啊，你不是早就醒来了吗？”淑月道。 符不离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浮现出了迷糊的表情：“这手感这么软，我不是在做梦吗？我不是……不对，我不是猫娘啊？” 听着她那糊涂的语气，小寻也不由笑了：“你不是猫娘是什么？” “是……是男人啊……”符不离又眯起了眼睛，“我好像还在梦里？可恶喵。” “来，小馋猫，你的牛奶。” “谢谢淑月喵。”符不离捧起了牛奶，大口大口地顿顿顿喝下了牛奶，喝完之后还吧嗒了两下嘴。 “感觉她和变了一个人一样，梦里的她这么可爱？”小寻道。 淑月道：“是啊，真可爱，所以我真的好好奇，李悠悠到底在梦里给她灌输了什么，好厉害，我也想学学。” “什么？” “你看，她喵个不停。” “猫娘不是本来就该喵吗？” “是啊，可是，本来不是这样的。”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也说道：“猫娘会喵很正常吧喵。” “所以你现在是谁？是桃桃呢，还是离离呢，还是小猫娘呢？” 符不离犹豫了一下，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索，然后脑袋又低了下去，随后又猛地抬起。 她忽得拍案而起，站起了身，瞪大了眼睛。 “我刚才是不是说什么了？” “你刚才说‘猫娘会喵很正常吧喵’。”小寻道。 小寻学得惟妙惟肖，而越是像，越是让符不离本就瞪大的眼睛瞪的更大。 她惊恐地看向了淑月。 淑月笑道：“不要紧，你只要想着醒来就可以了。” “我，不是，我，没有觉得我是什么猫娘！你不要误会！”符不离连忙道，“我去洗个澡冷静一下喵，你们……呸，你们等我一下。” 她说完，便朝着洗手间跑了过去。 梦境与现实的交界，明明事物全都是现实里存在的，但却被梦附上了别样的色彩。 她分明看到周围烟雾缭绕，墙壁和桌子全都是彩色的，甚至周围还有可爱的小透明史莱姆在跑。 天杀的，你居然跟我说这里是现实？！ 她心里恼的厉害。 第56章 梦之迷宫(4 当凉水浇在脑袋上，眼前的莫名的色彩才渐渐褪去，迷迷糊糊的脑袋终于迎来了一阵子清醒。 方才她自己说过的话，她都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候她本就迷糊，脑袋里又全是方才和李悠悠一起玩的时候的场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李悠悠。 也许这种时候自己就躲在这里别出去了比较好吧？ 靠在墙上，她发现自己眼前又开始出现一片片异样的色彩。看到那些色彩，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开始变得不那么清醒，身体虽然还能动，但却隐隐有种隔着层纱的感觉，现实里的一切好像都变得不那么重要，梦里出现的那些漂浮的精灵，奔跑的水球，显然有趣的多，更值得去注意。 比起现实，梦境似乎更有吸引力。 梦里什么都不用在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不用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可以肆无忌惮，可以无忧无虑…… 她打开了花洒，再次用冷水逼醒了自己。 她心里隐隐有些明白过来，梦境想要吞噬她。 自从被淑月塞入这个身体以后，几乎没有体验到过困是什么样的感觉。每天固定在十点前后被淑月挂在炉子上方，然后睁开眼就是第二天早晨被放在地上，从始至终，都不会有一点犯困，显然现在的情况并不正常。 也就是说，自己也被那位魔女盯上了？ 那么意思是，现在自己也要玩被梦境追逐的游戏了？ 清醒并不会持续太久，只要稍微闲下来，周围就会出现梦的碎片。 她只是稍微歇息了一下，就看到周围空中出现会飞的光点，她只要双眼定格在光点上，去思考那光点是什么，身周就会出现更多的光点，甚至能听到光点们发出的笑声，愉悦无比，本该是天花板的浴室，天花板变成了蔚蓝的天空，甚至还能感觉到李悠悠就在自己身边，在看着自己，对自己说：“你看，是小精灵。” 可李悠悠绝对不可能在这里。 她再次用花洒冲醒了自己。 如此实验了几下，她便得出了结论。只要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本该属于梦里的东西上，比如地上不该出现的小动物，墙壁上突然出现的可爱松鼠，那么大脑会迅速陷入迟缓，逐步陷入梦境，周围一切本该属于现实的东西就会迅速褪色，听觉、视觉、嗅觉、触觉都会迅速被梦所掩盖。 想要逃离梦境，凉水可以，疼痛也可以，最重要的是，自己一定要把注意力从梦中的事物上，转移到现实中来。 好在她现在所见到的一切，几乎都是方才在李悠悠的梦里所见到的。那些过于少女的想象物，本就和现实大相径庭，很容易分辨。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 “你忘了喵了。” 她愣了下，李悠悠怎么会在这？当她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周围便又开始五颜六色起来。 “洗好了吗？”淑月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嗯。”符不离用指甲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痛让她从梦境之中脱离了出来。 “好些了吗？你进去好久了。”淑月道。 “……没有。” “先出来吧。”淑月又道。 想到方才自己丢人的样子，她很是害臊。门外这个家伙，分明就想看到现在自己这样吧？ 不过，她还是擦干了身体打开了门。 她想用冷冷的眼神看淑月，来提醒淑月自己现在其实很凶不是刚才那个迷糊的家伙，可淑月根本没给她表现的机会，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她拍了拍淑月的身体，“刚才我只是以为在梦里。” 淑月笑道：“我知道。” “……我以为还在李悠悠身边，你让我在她面前装可爱，不然……” “嗯，我知道。” “……” “好啦，都是我的错，是我害得你老是喵喵喵的。”淑月笑道。 “……是我自找的。” 和淑月解释这个，肯定是因为现在脑子糊涂了吧？ 想要完全不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并不容易，眼前有漂浮的东西，人的本能就是去看一眼。而那些模模糊糊的东西，如果不专注地去看，是分辨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可一旦注意力集中，就会陷入梦中。 她时不时便要用手去掐一下自己来保持清醒。 “谁都会做梦，就算是小动物也会做梦。不用这么害怕做梦。”淑月悠悠地说着，并用手轻抚着她的背。 “陷入梦中会怎样？和李悠悠一样吗？” “一样，但也不一样。你还想救她吗？” “当然。” “那就好好做梦，睡醒了，你就知道该怎么从梦里醒来。然后，去把李悠悠也唤醒吧。” “……没问题吗？” “不一定，但倘若害怕做梦，与被梦控制又有什么区别。想要分清梦和现实，你要首先要学会如何醒来。”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这场梦，必须要有个终点。要么像李悠悠一样，永远陷入沉睡，要么就从梦里堂堂正正的醒来。 “好吧。” 想要陷入梦里，实在太过容易，只要盯着旁边的小史莱姆，就会很自然地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可爱起来。 “你回来了？”李悠悠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扭头看去，只见李悠悠快步跑到她的身边，正微笑着眯着眼睛：“我等你好久了。” 可爱的心形泡泡在从她的身体里溢出，漂浮的到处都是。 这些可爱的东西，本该让人心情愉悦，但符不离却丝毫没有觉得可爱，反而感到了一丝恐惧。 这不是李悠悠的梦。 这是她符不离的梦。 一位醒不过来的少女，无论梦里有多少可爱之物都无可厚非，可她的梦里现在却也变成了这样。 梦境从来都不会凭空出现，而是某些记忆混杂在一起之后的具象化。 “来，和我学着变可爱吧，像这样，把两只手放在这里……” 李悠悠在她的面前，摆出了一副猫娘本该有的姿势。 李悠悠是在笑着的。 “不，我学这个干什么，我又不是猫娘。” “你当然是猫娘，我要把你变成可爱的小猫猫哦。”淑月也出现在了旁边，微笑着说道。 “你又忘了喵了，快喵一个。” “你不是猫娘是什么？”小寻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李悠悠和淑月两个身影，在她的面前变得无比巨大。 “……不，我不是……” 第57章 梦之迷宫(5 “你当然是，不然你低头看看自己？”淑月笑道。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和往常看到的没有区别，要说有区别，大约就是有条尾巴，从自己的胯下穿了过来。 能够感知到尾巴的存在，她甚至知道怎么去控制尾巴。 “有尾巴就是猫娘了？” “当然，你要拒绝承认多久？”淑月蹲在了她的面前，微笑着道。 “不，我不是……” “你忘了喵了。” 李悠悠忽得挡在了她的面前，脸上虽然在笑，但那笑异样的危险。 她隐隐有种感觉，假如自己不听她的话，会发生什么很可怕的事情。所以，自己一定要听她的话，要任她摆布…… 在淑月和李悠悠的面前，现在的自己显得那般渺小脆弱，这具身体的力量很小，她根本不可能忤逆的了如此巨大的两人—— 不，自己不是什么弱小的猫娘，只是暂居于这个身体里，只要自己逃出了这个身体，恢复了原来的力量，就可以了！ 可李悠悠已经在抓住她的手，强行让她摆出卖萌的姿势。 淑月也在一边抓着她的腰。 “快点学会嘛，学会了你就是个合格的猫娘了。” “忘了过去的自己吧，你现在就是个猫娘，当然要做猫娘该做的事。” 一定要摆脱这两个人的控制，自己可不想真的当什么猫娘！自己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可能是什么娇滴滴的猫娘呢！ “不行！” 她奋力挣脱，却莫名的觉得绝望。身体变成这样，根本没有办法完全否认自己是猫娘的事实。 可爱、娇小、有猫耳朵、会喵喵叫、会卖萌…… 似乎，通常认知里的猫娘就是这样，而现在的自己，似乎也是这样。 可，自己真的不是什么猫娘啊？自己明明是个男人，那些都不是自己想要有的，这些人全都误会了自己才把自己当成什么猫娘。一旦自己承认了自己是猫娘，那就……那就完蛋了！ 而眼前这两个人，分明就是想要让自己彻底的沦陷！ 绝对要跑！ 她奋力的挣扎，竟真的从两人的手中逃了出去。 她快速奔跑，却发觉自己根本跑不快，身后的两人发出古怪的笑声，在朝着自己越逼越近。 ……怎么办？ 不，不对劲。 太荒谬了，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比自己大那么多？自己虽然矮了点，但也完全没必要像看参天大树一样看她们吧？ 这里其实是梦里。 是了，刚才自己听了淑月的话，进入到了梦境里，所以，现在自己要想办法醒来！ 她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天花板，吊灯挂在天花板上。 “符不离，你怎么还不起床？要点名了。”是孙秋的声音。 这是哪？ 她只觉得脑袋有点痛，仔细回忆了一下，这里不是大学宿舍吗？ “嗯。”从上铺爬下来，他只觉得脑袋疼的厉害，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还不快点？要迟到了，快换衣服。” 他闻言，这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他赶忙打开衣柜，衣柜里却只有一件衣服。 熟悉的粉色裙子，熟悉的裤袜…… 他连忙关上柜子，扭头看了一眼孙秋，确保他没有注意自己的衣柜里居然是一件女装。 这种事被看到，就完蛋了！ “桃桃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穿衣服？”另一边的床上，传来了闫旭的声音，“你就那么一件衣服，不用换吗？” “桃桃？” 啊对，这个称呼也是自己。 没错，自己只有这么一身衣服，那是因为……这件衣服脱不掉啊。 “她是桃桃？她不是符不离吗？”另一边的孙秋突然说道。 “她是桃桃，你傻了？分不清了？”闫旭道。 符不离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竟摸到了熟悉的猫耳朵。 是了，现在的自己不是以前的那个男生了，所以面对他们，不能像以前一样。而且，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就是符不离，否则，否则就完蛋了！ 她连忙从衣柜里取出衣服，然后迅速套上：“对啊，我是桃桃，不是符不离。” “你不是符不离，你是那个猫娘？” “对……我……”符不离愣了愣，“不对，我是符不离……” “快走，上课要迟到了，桃桃你不是符不离，为什么要跟我们去上课，符不离，快走了。”孙秋说着，对着她头顶的上铺说道。 “来了。”上铺走下来了一个人，是符不离。 符不离只觉得脑袋一懵，抬头一看，有另一个自己正在从上铺下来，身上已经穿好了衣服。 “走吧。”三人勾肩搭背地走出了门。 而她桃桃却只能这么看着，因为她不是符不离……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我才是符不离。 她心头又是一紧，赶忙追了出去。而这么一追出去，她迎头撞在了淑月的身上。 “小离离。”淑月笑眯眯地说道。 “……我是符不离，你认错人了。”她绕开淑月，想要继续追上三人。 可她的腿太短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腿上的白色裤袜，这样软糯的身体，要怎么追得上他们。而且，追上了又能怎么样，自己和他们接触太多，他们只会觉得自己是喜欢他们。 怎么可能，自己怎么可能喜欢他们！！只是朋友啊！！ “做噩梦了？”淑月在她的身后道。 “噩梦……？” 对，是了，自己现在怎么可能出现在大学寝室！这里也是梦！ “只是梦而已，不要害怕哦。”淑月的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变得越来越远。 她回过头，发现身后是看不见尽头的长廊，而淑月已经不见了。 ……是了，这里只是梦而已。 自己太紧张了，以至于都忽视了这里明显不是现实。 她蹲下了身子，抱住了自己的腿。 看到自己身上的裙子，和被白色裤袜包裹的腿，她闭上了眼睛，皱起了眉。 即便在梦里，自己也是这副样子。简直成何体统！！自己明明应该…… 更爷们一些才是！！ 自己只是被困在了这个身体里面，又不是什么真的猫娘！怎么能任由别人把自己当成猫娘呢！ 她这么想着，却感觉到自己的尾巴似乎摆了摆。 不要摆了，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器官。 “咦，这不是符不离吗，怎么变成猫娘了？” 走廊的那一头，走过来了一个男生，是他大学同学。 她张口想要反驳，却又有另一个人大声说道：“快看，这里有个小女孩，她其实是个男的！” 周围忽得围上来了一群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她捂住了脑袋，不敢抬头。 完蛋了，完蛋了，全完了……所有人都知道了………… 身体好烫，怎么办，自己要死掉了！ 自己其实是个猫娘的事本所有人都知道了！ 周围传来了一声声嘲笑。 “哈哈哈哈，你原来是猫娘！” “你根本不是男人！” “这不是那个符不离吗，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该死，该死…… ………… ………… 等一下。 然后呢？ 她松开了捂住耳朵的手，站起了身，环顾了一下四周。 所有人还在对着她指指点点。 “然后呢？”符不离问向众人。 众人道：“你是猫娘啊。” “对啊，我说，然后呢。”符不离道。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没有了后话。 符不离抓了抓脑袋，随后皱起了眉。 ……啊啊，这不是完蛋不了吗？为什么自己一直会有一种被当成猫娘就会死掉一切都完蛋了的感觉？其实也就只是有点丢人而已吧？ 真是的，自己刚才到底在害怕什么？ “不离，像个男人一样，好好活下去。” ——————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了这个声音。 她浑身一颤，两眼不知怎么的，突然冒出了眼泪。 不，不能流眼泪，流了眼泪，就像女孩子一样了………… “不许哭！爷们不会哭！” “你怎么还和个小娘们似得，快走！从这里出去！” ……从这里出去。 但是…… 她睁开了眼睛。 眼前，淑月正在看着她。 “醒了？”淑月笑道。 符不离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发觉到居然有液体。 “……嗯，醒了。” 第58章 老唐 外面的天色已晚，这一梦确实做了很久。 小寻趴在旁边的桌子上，已经睡着了。 符不离从桌上爬起来，跳下了桌子。 “做噩梦了？”淑月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柄小团扇，在一边慵懒地轻轻扇着。 “嗯。”符不离看了一眼淑月，想到梦境里淑月的那张诡异到可怖的脸，她略有些起鸡皮疙瘩，遂连忙扭过了头。 窗外有蛐蛐在叫，符不离只觉得有些口渴，自己到前台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淑月只是静静地盯着她，也不说话。 符不离放下了杯子：“盯着我干什么。” 淑月眯起眼睛笑道：“在想刚才那个喵个不停的小猫娘怎么突然不见了。”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我说梦话了？” “嗯。” “赶紧忘了吧。” “忘不掉哦。” 符不离没有继续纠缠，然后淡淡地说了句：“……我出去透透气。” 看着走出门的符不离，淑月轻咬着扇子的尖端，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 刚才那个在桌子上一边乱抓一边喵喵乱叫的小家伙，显然是做噩梦了才会喵的那么惨，可偏偏又让人觉得可爱的厉害。 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才会让她有这个反应？明明在将她变成自己的小猫娘这件事上，她还什么都没开始做呢。 来到外面，管家依旧伫立在门前，见到她走出来，管家对她微微颔首示意。 “你在这里站一天了？”符不离问。 “职责所在。”管家微笑道。 符不离靠在了管家身边的墙上，管家安静地站着，一言不发。符不离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下绑着的鞋子，以及管家脚上的皮鞋，一时间颇有些错位感。 在感知里，明明自己才该是那个穿着皮鞋的人，可偏偏，那个小了好几号的小脚才是自己的。 正是因为总是不经意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所以自己才会做那样的噩梦吧？本以为只要坚持自己的心就可以了，可实际上，反反复复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娇小，加上力气的柔弱，潜意识里就会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容易被欺负，需要保护的人，甚至连温柔可爱的李悠悠，在自己的梦里都变成想要欺负自己的角色了。 可能是因为身为男孩子的自己，在被旁人定义成“没有力量需要被保护的小女孩”的时候，就已经男性失格了吧。 “桃桃小姐这是有话要和在下说吗？”看着在自己身边低着头看地板的符不离，管家亲和地说道。 “没有吧。”符不离道。 突然起了风，晚风吹着她的裙子，将她一头长发吹得飘的厉害。 她不得不用手按住自己的头发，不然马上头发就会变得一团糟。 “桃桃小姐要不还是回屋吧，看这天气，过会要下雨。” 符不离摇了摇头，只是顺着墙边坐在了地上，将脑袋靠在了墙上。 这样抬头看管家，会发觉管家更是高大无比。 管家站的笔直，头发略有些发白，年纪应该挺大了，但身子硬朗的很，脸上总是带着一点点温和的笑意，让人生不出一点敌意。 “我该叫你什么？”符不离道。 “小姐平时会叫我一声唐叔，桃桃比小姐要小，那叫我老唐就好。”管家和蔼地道。 “唐叔，你觉得我像什么？”符不离仰着脑袋，看着管家。 “嘶，在下文学造诣颇浅，你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句形容小姐，可否恰当？”管家似做思索状。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符不离只觉得有些害羞，扭过了脸，“你看我像个……额，像男人吗？” “有谁这么说小姐，我老唐去替你揍他。”管家做出一副摩拳擦掌状，并摆出了攻击架势，“在下还有些拳脚功夫。” “没有没有。”符不离苦笑了一下，“那你觉得我是什么猫娘吗？” “这……”管家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情绪，于是略作思考，“在我年轻的时候，像小姐这样染上魔物气息的人很少，那个年代见到小姐这样的耳朵，必然会以为小姐是魔物，魔物是要消灭的。可现在时代变了，大家都知道有一点魔物特征的人也是人，和魔物不一样。猫娘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我这样的老家伙并不懂。小姐究竟是什么，小姐心里有答案，何必被他人定义。在老唐的眼里，小姐就是桃桃，是愿意为我家小姐治病的小仙女，嘶，可桃桃口中说的男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何必被他人定义吗……”符不离默念了一声，随后从地上站起了身，风又吹的她头发乱飞，她用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把头发抓成了两条马尾，并对着管家笑道，“我其实觉得我还挺爷们的，一点都不猫娘。” 管家闻言，哈哈一笑：“原来是桃桃小兄弟。” “嗯。”风越来越大了，吹的她的裙子也在乱飞，头发和裙子总要按着，两只手已经忙不过来了，“那我进去了。” “小心别着凉了。” 屋里，淑月已经在打哈欠了。 “该睡觉了吧？”符不离问。 淑月点了点头，揉了揉眼睛，便将符不离提起，又挂在了炉子上。 次日一早，当符不离被放下来后，打算去打扫大厅，却发现管家已经在前台擦着杯子，四周的桌椅都摆的端正无比。 “早上好。”管家微微躬身。 “都是你做的？”符不离惊讶道。 “闲着也是闲着。”管家放下了杯子，正了正自己的领结，笑道，“淑月小姐昨晚允许我在大厅活动，我就想着做些什么。” “……那我去看看李悠悠。” 符不离说着，却被淑月一把抓住了胳膊：“现在不许去。” “为什么？” “每天只允许你入梦一次，现在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下午再去。” “……好吧。”符不离只好在一边坐下。 可这么坐着有些无聊，根本无所事事。 小寻也从屋里走出来，端坐在了一边。 淑月在一边翻看着手机：“你们打算吃什么？” “你们平时都在点外卖？”管家问道。 淑月道：“是啊。” “吃外卖对身体不好。”管家道。 淑月瞥了他一眼：“没事，吃坏了我治。” 管家笑道：“外卖的口味也不好，在下还略懂一些厨艺，要不给在下一点时间，在下为几位露一手？” 淑月放下了手机：“好啊。” 管家微微躬身：“那几位稍等，在下先去买些菜回来。” 符不离闻言，从一边站起：“你要去买菜？我也去。” “不胜荣幸。” “哦？”淑月有些诧异，略作沉思，随后又拿起手机，“买菜的钱我出，你们别玩太久。” “嗯。” “叮……” 符不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买菜的钱转账已经转了过来，三千元整。 符不离很是吃惊，这个价格刚好够买一只符不离。 “早去早回，我饿了。”淑月说着，便转身走进了里屋。 第59章 做饭 与老唐一起出门，倒是没有与闫旭一起出门时那么尴尬。 老唐一直护在她身边，也不说话，只是慢慢的走，有意照顾符不离的步速，特意放慢了脚步。他那副优雅从容，配上符不离那过于花哨的服装，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位在护送大小姐出门的侍从。 前几次出门，符不离始终低着脑袋不太敢看旁人，不过这一次有老唐在身边，她也胆大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害羞，但总归是敢抬头看人了。 旁人并不知道她过去是谁，只会知道她现在是谁。当初她羞答答地乱跑惹人注意的厉害，现在大大方方地走却反而不那么引人注目，旁人看她两眼，大多都会将目光闪走，反而没有太多人看她。 ——这就是俗话说的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吗？ 符不离暗想。 梦里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出现，绝对不可能会有一群人跳出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自己不是男人。 其实任谁看到现在的自己都不可能把自己当成什么男人的吧？就算自己躲躲藏藏，也改变不了别人看到自己后的第一印象是小萝莉或者小猫娘这样的事实。但是，外表毕竟只是外表，只要自己知道自己是男人，就够了吧，何必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呢。 她这么想着，老唐忽得低头小声问道：“桃桃知道哪里能买菜吗？” “走这边。” 玉山公园距离符不离家本来就不远，附近哪里有卖菜的地方她当然很清楚。这里没有菜市场，但是卖菜的超市倒是有不少。 随着老唐一同踏入超市，两人便率先来到了蔬菜区。 “快看，那是谁家的大小姐吗？身边那个是仆人吗？”不远处，有两位女子在看着她窃窃私语。 “落魄的大小姐吧，哪有谁家大小姐亲自出来买菜的。”另一位女子笑道。 她们交谈声音很小，但偏偏符不离的猫耳朵能捕捉到。 符不离瞥了她们一眼，她们立马住了口。 “不好意思，和我一起出来委屈你了。”符不离对老唐说道。 “哪里的话，在下不胜荣幸。”老唐笑道。 随着老唐挑挑拣拣，菜篮子里便堆了不少的菜。 闲逛了没多久，忽得听到前面传来了一声尖叫。 符不离闻声望去，只见方才说话的那两位女子，在一处菜摊子边上惊叫着，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符不离抬头与老唐对视了一眼，随后便赶忙抓住自己的裙子跑了过去。 “啊！！这，这里！！小心！”那女子惊魂未定，指着面前的菜筐叫着。 只见一条绿色的小蛇，正盘踞在菜筐里，仰着脑袋，伺机而动。由于与青菜的颜色几乎混到了一起，乍一看还真不太好看到。 她的尖叫引来了，众人也这才注意到绿色的蔬菜里居然有一条青绿色的蛇。 “竹叶青！”有人一眼便认出了蛇，“这蛇有毒！！小心！！” 众人一时间都慌了，纷纷退后。 “我，我已经被咬了怎么办？超市里怎么有蛇？” 符不离盯着那蛇，见那蛇没什么动作，似乎也在害怕，于是伸手抓去。 “你找死吗？！”一边的大哥见这小萝莉竟敢直接伸手，连忙警告。 可符不离的手已经探向了小蛇。 那蛇早有准备，见符不离伸手过去，张开毒牙便向她突去。 “啊！！” 周围的人皆是发出了惊呼，谁都能看到，那蛇已经迅速咬向了符不离的手，动作之快，甚至连残影都看不清楚。 “小姐小心！” 老唐抄起旁边一根山药，一山药稳稳砸在了小蛇的七寸。 符不离始终面不改色，当众人发觉符不离过于冷静，意料之中的惨叫并没有发出的时候仔细一看，这才注意到符不离的手中捏着蛇的脑袋，并未被咬到。 符不离与老唐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啊？发生了什么？”旁边的众人还有些没弄清楚状况。 符不离掐着蛇头，将已经晕过去的蛇提了起来，对着旁边另一位女子淡淡地说道：“把袋子张开。” “哦，好……”她赶忙将手中袋子里的菜倒出来，让符不离把已经晕过去的小蛇放入了袋子里。 符不离熟练的将袋子口扎上，又在外面套了一层袋子，随后便丢给了一边的保安。 被咬的女子正大喘着气，用手捂着自己的手。蛇毒在迅速发作，剧痛让她说不出话。 符不离捋了一下刚才因为跑动而散在面前的头发，随后微微俯下了身子，抓住了她的手，将嘴巴对上了她手上的咬伤。 “小姐，吸蛇毒不能解毒。”老唐在一边说道。 “是啊，小妹妹，你别也中毒了。”那女子也说道。 符不离没有理会她们，只是用舌头舔了几下那个伤口，随后便松开了她的手。 那女子抬起自己的手，活动了一下，惊讶道：“突然不疼了？” 符不离笑了一下：“下次小心点。还有，我不是什么大小姐，只是个普通人。” 她说完，便转身示意了一下老唐，两人便从人群中走开了。 那女子看着符不离的背影，对着身边的女子小声道：“喂，你有没有觉得她还有点小帅。” “是啊……” 远远的符不离的耳朵抖了一下，然后迅速趴了下去。 两人带着买好的菜回到小月饮楼。 买回来的鱼尚且活蹦乱跳，将鱼放在案板上，老唐拿着菜刀，熟练地解剖着鱼。 符不离也在旁边踩在板凳上帮忙。 老唐看着符不离熟练的用菜刀将剖开的鱼切成段，眉目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小萝莉的手怎么看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匀称修长，细嫩如玉。这是无可厚非的，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本来就该被保护，谁家让小孩子天天拿刀。可她握刀的熟练程度，绝不是第一次摸刀，片鱼的手法极其精准，每一刀的角度都精确无比，拿刀的手也完全不会颤抖，唯一欠缺了的是力道。 为什么她能如此熟练？即便是天天做菜的人，也未必能有如此精确的掌刀手法。 “你真的只是管家？” 倒是符不离先发出了问话。 “当然。” 符不离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中含笑，便没有再问。 ——到底是什么人能用一根山药打出剑的气势，还能刚刚好不让山药折断？ 不过，他不说，她便也不再继续问。 这会做饭的人嘛，会点功夫也不奇怪。 第60章 沉沦(1 老唐的手艺正如他做蛋糕的手艺一般，几乎无可挑剔。 “既然你这么会做菜，以后就都交给你了。”淑月如此吩咐。 “不胜荣幸。”老唐也不推辞。 于是，就连做饭的工作，都从符不离手中落入了老唐的手里。 闲暇时，老唐依旧只是站在门前守着门，而这一天也如往常，并没有客人会来。 饭罢，休息罢，符不离便再次进入了李悠悠的梦境。 “你终于来了？”李悠悠见到她，欣喜无比。 “嗯，我来了。”符不离道。 “我等你好久了，来一起玩吧~”李悠悠再次拉着她，带着她朝着城堡中去。 城堡中的事物几乎与上次一样，只在细枝末节有些许变化。 当来到城堡门口，两位猫耳侍女拉开了城门，对着两人摆出了可爱的姿势：“欢迎主人回来喵~” 符不离打量了一下两位侍女的模样，只觉得和自己莫名的相象。 可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如此令人羞耻的动作，更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看着自己样子的侍女吐出这样的话语，她还是害羞到了无以复加，低着头快步走了进去。 李悠悠再次拉着她来到餐桌前，这一次准备的是更加巨大的蛋糕，而且还被做成了小猫的形状。 “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怎么样？” 看着面前的蛋糕，符不离尝了一口，还如上次一般美味。 “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 “那我们去换衣服吧~” 李悠悠又要拉着她继续跑，似乎与上次一样。 然而，符不离这次却拉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李悠悠道。 “这些事我们已经做过一次了。”符不离道。 “我知道，但是我们可以再玩一次。好久没见你了，你不在的时间里，我又做出来好多件衣裳，想着给你换上，一定很适合你。你不是想成为猫娘吗，那些衣服一定很适合你的！我特意在上面加了好多猫爪爪图案，就像这样。”她说着，她的面前便凭空出现了一件裙子。 “你上次说过，我在这里会是猫娘，是因为我想要变成猫娘，对吧。”符不离道。 李悠悠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这样的，在梦里，我们都会变成我们希望的样子。” 符不离道：“不是这样。梦里发生的事并不一定是想要发生的事，也有可能是害怕的事。” “你的意思是……你害怕变成猫娘？” “嗯，没错。” 李悠悠呆了呆，随后皱眉道：“不可能！你上次明明乐在其中！你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还要一直维持这副样子，在梦里，你明明可以变成自己想要的形象。” “因为我想让你醒来。”符不离道。 “醒来？这和你的样子有什么关系？” “有。”符不离苦笑了一下，“因为有人说，如果我能表现的可爱一些，也许能让你喜欢，能让你有机会醒来。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她口中的可爱，所以之前我想着尽量尝试一下，但是我不是一个可爱的人。” “所以，这就是你不喵了的理由吗？” “嗯。”符不离认真地道。 “这也说不通啊，你如果不喜欢被当成猫娘，为什么在这里会变成这样？你只要对自己的样子有一点点抗拒之心，都不该会是这副样子。” “我也不懂。” 李悠悠沉默了一下，低下了眉目：“所以……你是来和我告别的吗？” “不是，我想让你醒来，但是我觉得我不该骗你。”符不离见她面露沮丧，走到她的身边，想要安慰她，却又觉得也许自己不该乱碰她，只是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什么猫娘，我也不可爱。我希望能让你喜欢，但是我做不到你想象中的那种可爱的猫娘。我只是一个……想让你醒来的普通男人而已。” “这样吗……所以，你现在是放弃了吗？不装了，不想要我喜欢你了？” “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符不离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说，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想要变成猫娘的人，恰恰相反，我并不喜欢那样，所以你不用为我考虑那么多，不用教我如何变成猫娘。我只想让你醒来。” “原来是这样。”李悠悠蹲下了身子，蹲在了符不离的面前，“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男生才会在梦里把自己变成这么可爱的小猫娘，到底是多么可爱单纯的人才能在梦里都如此单纯可爱。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你在那里迷迷糊糊的样子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呆呆的小猫咪简直萌爆了。” 符不离听的有些害羞，单纯可爱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说不清到底是在骂自己还是在夸自己，感觉特别古怪。可爱就算了，为什么会单纯？自己看起来很傻吗？ “不，我不是那样的人，我真的不可爱。梦境里你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如果我真的变成了你想象中的猫娘，那么又和你在梦中制造的侍女有什么不同。” 李悠悠又沉默了一下，看着符不离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许多。 符不离暗暗觉得，不管李悠悠会不会因为她说的话生气，这些话她都必须要说，与其让李悠悠在让自己变得更像猫娘这件事上白白浪费时间，还不如把一切都说清楚。 况且，自己来这里不是为了成为她的玩物，满足她的愿望，而是来想办法救她的。就算这么说会惹她生气，也一定要说出来。 李悠悠看着眼前脸色有些纠结的小猫娘，注意到她的尾巴似乎都因为紧张在疯狂乱摆，终于绷不住了，张开了双臂，猛地抱住了眼前的小猫娘。 小猫娘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了，本能的抬起双手抵住她的身体，然而却因为双手触及到了她的胸前而连忙又缩了回去。 于是，整个小猫娘的身体都被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好可爱！！！太可爱了！！！！果然真人比我想象的要可爱太多了！！！呜呜呜，我要受不了了，啊，这是什么可爱魔法，我的脑袋要变成粉色的了！！”李悠悠发出了很古怪的叫声。 第61章 沉沦(2 符不离有些懵，被突然抱在了怀里，整个身体都被李悠悠紧紧抱住，她大气不敢出，只是胀红了脸。 不是，这突然是怎么了？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她的尾巴摆的更加疯狂了，然而她自己却根本没有意识到。 梦里的尾巴只是想法的具象化，她的羞涩自然会完全体现在尾巴上，以及她的脸上。 她已经告诉了李悠悠自己是男生了，自然没办法仗着萝莉的身体去捡便宜。可现在，明明是男生的她，却被李悠悠强行抱住了。 “那个，我是男生，这样不好吧？” 她想提醒李悠悠，可李悠悠听到她的话，反而抱得更紧了。 李悠悠是突然疯了吗？自己都说了自己是个男生没什么好可爱的，她怎么还越来越疯了？ 而且怎么还把鼻子放在自己头发里面吸？ 不行，这也太让人害羞了。 她看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冒出来了什么蒸汽，身上仿佛有火苗在往外面冒。 “你在干什么……” “好可爱！！你真的好可爱！！这副低着眉一脸委屈地说自己不可爱的样子，简直可爱爆了啊！！现实里真的没有人说你可爱吗？天呐，太惹人心疼了，我的心脏要受不了了，让我缓缓……” “……有这么严重么……”符不离终于被李悠悠放了出来，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却看到李悠悠在捂着胸口，好像真的有点受不了，于是又有点关切地靠近了一点，“你心脏不舒服？” “啊！！！！！你还关心我！！！！别过来，让我缓缓！！嘶，哈，嘶，哈…………” 疯了吧？这女人可能真的疯了。 李悠悠转过了身，拍着自己的胸口，拍了好几下后，才转过了身，笑道：“你刚刚说的对，我把那些侍女按照你的样子捏成了我想要的样子，玩了几下很快就没有意思了。这一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再见到你，会不会失望，没想到你又给了我完全不一样的惊喜。” “什么……惊喜……”符不离还是没弄明白情况，只是苦笑道，“我说了我不可爱，你千万不要弄错了。” “拜托！！你到底认为什么叫可爱，难道真的要这样，这样，才叫可爱？这叫卖萌！是故意的！你不一样！你是天然的！” “……啊？” 李悠悠双手掐住了腰，在原地踱步了两下，随后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最后叹了口气：“没有镜子太可惜了，梦里为什么没有摄像机！！我想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额……”符不离一时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自己告诉李悠悠自己不可爱只是个普通男生，她却反而因此觉得自己可爱？这到底是什么古怪的思路，女孩子的思路为什么会这么难以理解？ 但是，不管怎样，好像现在的李悠悠对自己的好感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降低，这是个好消息。而且，看起来对方现在真的很喜欢自己，虽然很突然，过程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结果是这样就好。目的达到了，过程怎样也不重要了吧？ “那，那，那你现在……” “嗯？” “你现在……现在……” “什么？” “那个，喜欢我吗？” 符不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这句话说出来总感觉很怪，简直像在表白，可当初淑月说过，只要让对方喜欢自己，就能有办法让对方醒来。到底有什么词语能和喜欢的意思差不多？她的语言天赋并没有那么高，但既然到了这一步，硬着头皮也要把话说出来。 “喜欢，超级喜欢！！”李悠悠抓住了符不离的手，“我现在真的超级好奇现实里的你是什么样子，你真的是男生吗？你可以让我看看你男生是什么样子吗？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男生啊？太不可思议了。” “我的意思不是那个喜欢，”符不离抓了抓脑袋，“我真的……很一般，不要有那么大的期待。” “不，我不信！你肯定很特别！我见过的男生很多，追求我的也很多，他们什么样子我知道。”李悠悠显得很兴奋，抓着符不离的手，就差跳起来了。 “那，我们现实中见？”符不离问。 “……”李悠悠高兴的神情一滞。 “我也没有那么普通，不会让你失望。”符不离见她似乎有些抗拒，又连忙说道。 不管怎样，先想办法让她醒来。 李悠悠松开了符不离的手，转过身走了几步。 “怎么了？”符不离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有了些变化。 “我差点忘了，我醒不来。”李悠悠背对着她道。 “要不再试试？”符不离道，“你之前睡太久了，精力不够醒来，就算醒来也会再次陷入梦中。但有一位医生已经给你补充了精力，只要你想醒来，应该能做到。” “不，我做不到。”李悠悠摇了摇头。 “为什么？” “这里什么都有，我为什么要醒来？” “……可这里的一切你不是都已经厌倦了吗？” “厌倦！我是厌倦了，可我想要的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回到现实里去？” “你不是……喜欢我么。”符不离始终没办法把这句话很正常的说出口。 “……”李悠悠沉默了一下，随后转过了身，看向了符不离，“我记得上次你消失之前说过，你也不想活下去，是为什么？” “我没有不想活下去。”符不离这次回答的斩钉截铁，“我只是没有什么目标而已，这和不想活下去是两码事。我想要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但你是为什么？” 李悠悠坐在了地上，深吸了一口气：“你是我爸爸请来的？” 符不离连忙摇头：“不是。” 李悠悠的脸色变得镇定了许多：“你还是出去吧，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我现在已经厌倦你了。不要再来了。” “……为什么？” “我在这里太久了，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我的脑袋里现在只有怎样做梦，爸爸他不会喜欢一个只会做梦的女儿吧？” 第62章 沉沦(3 “你很讨厌你爸爸？”符不离问。 “问那些做什么？你不会明白。”李悠悠道。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明白。” “说了你也不懂。” “你知道你如果一直不醒来就会死吗？” “知道。” “那不就好了，你都打算死了，告诉我又有什么要紧。难道告诉我比死还要可怕吗？放心好了，我和你爸爸不熟，你的事我不会告诉他。”符不离说着，就地坐了下来，“在这里你也很无聊吧？梦里的时间比外面的时间走的慢，你可以慢慢说，我也可以慢慢听。” 李悠悠背对着她，表情有些挣扎。 “你不是说你都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吗，既然如此，就当别人的故事说给我听吧。”符不离又道。 李悠悠闭上了眼睛：“不，让我忘了吧。” 李悠悠始终不愿意说，符不离如何劝说，她却都始终不愿意说。符不离本想和她再耗一会儿，却不想自己突然之间就醒来了。 淑月蹲在她的身边：“怎么样了？” 符不离道：“只是让她喜欢我好像没有用。” 淑月道：“你做到了？” 符不离点了点头：“但是她还是不愿意醒来。” 淑月笑道：“没关系，这才第二天，咱们呐还有很多时间。你是她唯一一个可以接触到的人，既然讨到了她的好感，那就好办了。梦有一个很神奇的特点，就是无论愿不愿意，所想之事都一定会在梦里出现。只要你反复教导她，就可以把她教导成任何你想要的样子。这个行为俗称催眠。” 淑月给的建议当然不会被符不离采纳，接下来的三天，符不离都在重复着相同的流程。 她是李悠悠接触外界的唯一窗口，她可以和李悠悠说外面发生的有趣的事，也可以和李悠悠说一些自己过去见到的趣事。她知道李悠悠对自己的好感很大程度上源自于自己的外表，一定是自己的外表导致了她觉得自己单纯可爱，可这种欺诈让李悠悠愿意和她交流，她也便没有一再去捅破这层误会。 她每天都试图去旁敲侧击地问李悠悠的过去，可李悠悠一再回避。 到了第四天，当符不离再次来到她的梦境，李悠悠没有再迎接她。 她走进城堡之中，李悠悠正坐在城堡里面发呆。 “我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我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敢把事情告诉你。” 符不离每一次见她，都在询问她的过去中结束。即便她在梦里已经呆了很久很久，几乎已经掌握了操纵梦境的方法，可符不离一次又一次地询问她的过去，她无法克制地会去思考如果告诉了符不离真相会怎样。 一直以来，梦境里的一切都太美好，太容易操纵，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忤逆她的意思，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而这个她无法掌控的小猫娘，就成了唯一值得她期待的不确定性。 如果告诉她会怎样？ 这样的想法一遍一遍在她的眼前浮现，她在梦境里演绎了无数次，可梦境里的小猫娘从不会因她的话而嘲笑她。那温柔可爱单纯的小猫娘，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她厌恶自己的模样。或者说，她甚至有些期待小猫娘能有超乎她想象的举动，来丰满她早已干涸的梦。 “我爸爸想让我接手他的公司。”李悠悠道。 “嗯，我知道。”符不离道。 “直接告诉你好了，我学习一直都不好，更不会掌管什么公司，我不配做他的女儿。”李悠悠道。 “这有什么配不配的，你又不能选择谁来当爹。”符不离道。 “……” 符不离见她在盯着自己，疑惑道：“怎么了？” “他可是云莱集团的董事长，无数人想要巴结他，巴不得能被他记住名字，他的财力可是能在国内排上前三十！他一句话可以轻松影响整个市的经济水平，他随便一个决策就可以影响上万人的工作，甚至如果他想要谁的命都可以轻松做到。” “所以呢？” “所以？所以当他的女儿应该是很幸运的事啊，想要什么就能买什么。” “真有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寻死。” “我……我不想败坏爸爸的名声，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个废物女儿，我什么都不会，我真的做不到。”李悠悠用手扶住了自己的脑袋，“我没有爸爸那样的能力，他要把公司给我锻炼，可公司那么多事务，我听都听不懂，爸爸的那些手下又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只想着找爸爸要钱，我对付不来他们。如果公司倒了，员工失业，经济崩盘，我不知道我能怎么办，爸爸说过，现在的云莱公司已经是这个社会的一部分，不只是一个赚钱的工具。敬哥哥明明比我有实力，他又帅又聪明，人脉也广，爸爸明明花那么多功夫培养他，为什么爸爸又非要让我来接手，让他来不好吗？他人那么好……” “等一下，你说的敬哥哥，是不是叫李敬？” “嗯，你见过他？” “见过……而且还有过一点点比较深入的交流……” “怎么样？他是不是很帅？” “还……还好吧。” “他人很好，各方面都很优秀，简直就是上天派下来拯救爸爸的人。爸爸只有我一个女儿，敬哥哥是从小被他收养的，他又帅又强，还温柔体贴，我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 “所以你是觉得只要你死了，你爸爸就会让李敬接手公司？” “嗯……” “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醒不过来，你爸爸也不会把公司给他？” “为什么？” “我觉得你的敬哥哥也不想要。” “为什么？？” “你去问他。” “他无论是能力还是知识都很厉害，我不在，爸爸怎么会不给他？” “不如你自己去问问，你们家的事我又不知道。” “你不会在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再说，你也不用担心醒来要接手公司，你爸爸和淑月做了一笔交易，他把你卖给了淑月，你如果醒来了，就是淑月的人了，我想你爸爸要是脑子没问题，应该不会把公司拱手送给淑月。” “淑月是谁？卖给淑月？卖？” “她是一个魔女，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魔女？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卖我？我家难道现在很缺钱？” “那我就不知道了。” “不会是因为我一直在做梦吧？” “不如你醒来了自己去看。” “……这……” 见她有所动摇，符不离道：“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亲自去看看。没有你，他们不会过的比有你更好。你明明还关心他们，为什么非要死呢。” 李悠悠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开始我以为我死了，而这里是天堂，后来才知道原来我是在梦里。那时候我已经在梦里住了很长很长时间，现实里的事已经忘了很多……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醒来，久而久之，就觉得这里也挺好。” “忘了说明那些事不重要，这点小事犯不着寻死。”符不离说着，伸出了手，“走吧，出去看看吧。” 看着面前的小猫娘阳光的笑容，她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上心头：“我醒来的话，你会在我身边吗？” “会。” 第63章 沉沦(4 她握住了符不离的手。 她不知道这样握住是不是就可以醒来，但是如果不握住她的手，她绝不会敢于踏出这一步。 梦境虽然枯燥无聊，但对于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上百年的她来说，已经是个像家一样安全的地方，躲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害怕，反而现实显得那么陌生遥远。 她感觉自己忘记了很多很多可能很重要的事，记忆里的人都很模糊，甚至爸爸的相貌她都记不清楚了。她一直觉得，只要自己消失，谁都会过的更好，可现在，这位小猫娘却告诉自己并不是这样。 她头一次产生了担心的情绪，这种情绪自她进入梦境以来从未有过。梦境吞噬了她太多的情绪，当她担心父亲的时候，她便能看到没有了自己的父亲和敬哥哥好好生活的画面，没有她，他们也可以过的很好，久而久之，她便忘了记忆里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渐渐的也就忘了什么是担心。 她被梦境欺骗了。 “喂，听得到我说话吗？” 有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喂，听得到吗？” 小猫娘的声音，依旧那般稚嫩可爱。 她睁开了眼睛，只见小猫娘的脸正贴在她的面前。 与梦中几乎一样的容颜，几乎一样的服装。阳光撒在小猫娘的脸上，照耀得她那般可爱。 她愣了一下，随后便意识到，自己大约还在梦里，否则，应该看到的是一位男生才是。 “你醒了？！” 面前的小猫娘很高兴，并将手指从她的嘴巴边上拿开。她看到小猫娘的手指上有血。 这是在干什么，喂自己吃血？ “真的醒了？” 另一位女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她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另一位女子。那女子一身粉色的襦裙，脸上格外干净，很好看，本应该是个很可人的女子。但只是瞥到了她一眼，原本周围的万丈阳光便迅速变得阴冷下来。她的身上有一股强烈的让人讨厌的气息，似乎是有黑色的雾气再从她的身上散发开来，她本能地想要远离那气息，却被那女子忽的抓住了自己的手。 “啊？！”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然而那女子抓她的手抓的格外的牢。有黑色的气息在从她的手往自己身上蔓延，将自己一身好看的裙子迅速染成黑色，就连手指都变得漆黑无比。 “啊？！！” 她惊恐得无以复加，只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只有眼睛是红色，周围全是一片漆黑。 连带着，就连旁边的小猫娘也一起变得漆黑无比，只余下一双赤红色的眼睛。周围的温度在迅速降低，她感觉到全身都仿佛有刺痛袭来。 这是噩梦吗？ 要赶紧回到梦中去！ 她本能地这么想着。 然而她的手却被抓住了。 那漆黑的小猫娘抓住了她的手：“别害怕，是我！” 她惊恐地看向那团黑色的东西，仔细辨别了半天，才从黑暗中隐约看出了小猫娘的轮廓。 “别睡着，相信我。” 那确实是小猫娘的声音，而且显得特别焦急。 可那身影怎么看都是可怕的怪物。 “她现在是我的人了，小梦梦，你真的想要附身在一个被我控制的人身上吗？我倒是不介意。”旁边那团巨大的黑影，发出了可怕而震耳欲聋的声音。 她只觉得两眼一黑，眼前的一切都看不见了。 “她怎么了？”看着好不容易醒来的李悠悠再次陷入昏迷，符不离问道。 淑月站起了身，笑道：“小梦梦已经走了，你再喂她几滴血，等她醒来就好。” “嗯。” 这一等便是一整天的时间。 次日午后，符不离靠在小屋里看着书，李悠悠终于从梦境中醒来。 “你醒了？” 李悠悠坐起了身，看了一眼符不离，惊讶道：“我还在梦里？” 符不离连忙道：“不，你已经醒了，别睡了！” 李悠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久违的真实感让她一阵恍惚，反而有种这种触感才不真实的感觉。她想要从地上爬起，却发现双脚几乎不听使唤。 符不离连忙上前搀扶着她，将她从地上搀起：“你睡太久了，机体太久没运动，虽然为你治疗了一下，但淑月说还是需要一些复健才行。” “……你，你，你……”然而李悠悠却并不那么在意自己身体的状态。 符不离抬头看了看她：“我怎么了？” “你，你真的是猫娘？！”李悠悠发出了惊呼。 “……算是吧。”符不离有些无语。 “你原来是真的……那你说你是男的，不对，你不会……” 符不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无奈道：“这身体是货真价实的猫娘。” 以符不离的身材，想要搀扶着李悠悠走出病房还有些难度，一边的小寻闻声，赶忙跑了过来。 “小姐！你真的醒了？”小寻见到李悠悠，竟喜极而泣，用手擦起了眼泪。 “你是谁？”李悠悠不失礼貌地问道。 “我是小寻，之前一直照顾你的护士。”小寻躬身道。 “哦。”李悠悠礼貌地微笑了一下，“你好。” “你好……”小寻也腼腆地躬了下身，随后才跑过来帮忙搀扶着李悠悠。 走入大厅，管家在一边清理着杯子，见到李悠悠走来，微微点头，笑道：“小姐醒了。” 李悠悠也笑着回应：“唐叔……好久不见。” “小姐睡醒之前，还是在下给小姐泡的茶，算不上太久。”老唐笑道。 “呐，你叫悠悠对吧。”另一个女声在旁边响起。 那声音听着就让李悠悠有些不舒服，某种不好的感觉从她的记忆里泛起。 她扭头看去，只见一团黑影在桌子边上坐着，发出了声音。 那团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东西了，做好心理准备哟。”那团黑影说出了可怕的话。 她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见周围的人都面色如常，不敢多问。 那绝不是现实里会有的东西，而是梦里才会有的东西。 难道，这里还是梦境？ 她忽然想起，之前自己想要醒来的时候，也是如此，一直在重复着名为醒来的梦。 那团黑影忽然朝她飘了过来，她心中吃惊，赶忙想要后退，却被那黑影忽然抱住了。 一刹那，黑影破开。 一张俏丽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初次见面，小悠悠。” 第64章 深渊 淑月这个名字，李悠悠第一次听到是有些糊涂的。 “淑？有这个姓？” “姓氏无非是维系家族血脉而存在，魔女何来血脉一说。 所以我爱叫自己什么，就叫什么。” 李悠悠虽然醒来，腿脚却依旧不便，精神也并不好，又时不时会重陷梦境，需要不停注意点醒她才行。 淑月先前便嘱咐老唐先不要将信息传回李家，还要观望两日，如此凑够十日，便是约定的交付之日。 老唐躬身应允，但暗地里还是将信息传回了李家。淑月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未期待他真的照做，口头上有叮嘱，李家这两日便也不好直接上门要人，何况小姐状态不好，离了淑月，他们还真不知道能怎么办。 而复健这事离了小寻还真不行。以符不离的体力不被李悠悠压死就已经是造化了，为小姐洗澡更衣这种事，她更是躲的远远的，甚至都不敢多看两眼，之前一不小心撞到李悠悠衣服没穿好，胸前的扣子松弛了些，便羞得调头就跑，哪里能做多少事。老唐虽然是管家，但起居诸多事宜他毕竟身为男子还是多有不便，淑月更不用说，她根本不可能去做。 这小月饮楼虽然位居公园边上，但也算是僻静之所，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小姐好不容易醒来，在下打算做一顿大餐来祝贺，请允许在下出门一趟。”老唐趁着天色尚好，对淑月道。 “你又不是我的人。”淑月倒是无所谓。 “那我也去。”早就有点如坐针毡的符不离赶忙跟着道。 她知道李悠悠刚沐浴更衣，身上还湿漉漉的，正在被小寻教导着如何护理，那些属于女孩子的私密话她听得实在是羞得不行，这才跑了出来。 梦境里与李悠悠多有接触，可到了现实，她便几乎与李悠悠没有多说几句，只有淑月特别叮嘱的药茶送过去的时候，才会嘱咐两句。 她能看出来李悠悠有话想问她，但她一直躲着。在外面不同于梦里，私底下被当成猫娘倒是没什么，但在外面老被当成猫娘，她还是有些介意的。毕竟哪天说不定要变回去，到时候再见面就不好解释了。 “去吧去吧，多买些牛肉回来。”淑月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眯眯地道。 “嗯。”符不离躲开了她的手，便随着老唐一同出门。 此时已临近傍晚，天色渐暗，从竹林走出去，便能见到赤红的夕阳光照在大地之上，也将行人们染得泛红。 好不容易将人救醒，符不离也是心情畅快，走路摇摆的幅度都比寻常大了些许。 来到公园门前的牌坊边上时，她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上次落水的池塘，池塘里的锦鲤还在，慢悠悠地游着，而在池塘边上，一位成年女子正往池塘里丢着鱼食，面容略有憔悴，却红润异常，在这夕阳下那脸竟显得有几分血腥。 符不离远远的看，只觉得有些眼熟，便朝着那女子走了几步。 老唐也不多说，只是默默跟上。 走近了些，那女子也察觉到了有人朝着她走来，抬头看了一眼，见是符不离，一时间脸上的神情变得即惊讶又惊喜。 而她抬起了头，符不离也立马认了出来，并惊讶道：“饭团阿姨？” 第一眼没认出来她，一来是因为本来就不算熟悉，二来换了打扮，如今穿的较为年轻，头发也换了发型，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第三，她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变少了，乍看年轻了许多，但脸色却红的异常。 阿姨收了鱼食，快步走了过来，对着符不离笑道：“我听旁人说在这里见到过你，所以就想着在这里等等看……” “你找我？”符不离看着面前的阿姨，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她的脸色红润的不正常，甚至隐隐能看出来她身上的血丝。而且，符不离还有种很特别的感觉，眼前的人，身上似乎散发着某种她很熟悉的气味。 有些类似于桃香味的味道，与她自己身上的气味有些类似。 饭团阿姨打量了一眼旁边的老唐，老唐心领神会，往旁边退了几步。并转过了身：“你们聊。” 见他走开，阿姨这才躬下身，拉住了符不离的手，将她拉到了一边。 “阿姨有什么事？”符不离问。 见旁边没人，阿姨这才蹲下了身子，看着符不离，有些不好意思：“小妹妹，上次谢谢你救了我。” 符不离笑道：“本来他们就是找我的，牵连到了你。” “嗯，看到你还健康我很高兴……”阿姨低下了脑袋。 “你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吧？”靠近了之后，符不离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感觉，那不自然的香味，绝不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一定是出自眼前的阿姨身上。 阿姨左右看了看，随后将自己面前的扣子解开，微微打开了衣裳。 这旁边都是人，符不离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可能不方便看，毕竟自己是男的。硬着头皮看着阿姨宽衣，然而入眼的红色却让符不离不由吃了一惊。 不自然的红色印记出现在了阿姨的身上，那诡异的图案不是画上的，甚至能看到图案会因为呼吸或者血管的跳动而一张一翕，宛若活物。刻印是不规则的红色线条，在夕阳下宛若巨大的伤口，很是骇人。而更可怖的是，不同的刻印之间，还有一条条红色的血丝如同一条条在皮下扭动的蚯蚓，在不同刻印之间相互游走，宛若在沟通着什么。 “这是什么？”符不离问。 阿姨合上了衣服，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前天出现的，昨天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斑块，今天就变得这么红了，像是皮肤烂掉了一样，而且碰上去还会疼。我去医院问了，医生以为是我自己画的。你不知道这是什么病吗？” “……我没见过。”符不离道。 她虽然这么说，但也隐隐有些预感到了什么。 上一个见到全身布满血丝的人，便是当时救阿姨时遇到的那一男一女。只是比起那男女身上更像是毛细血管的血丝，阿姨身上的印记，就显然不是常理能解释的了。 那根本是以某种邪恶的规则，在她的身上刻下的普通人无法理解的，也许是为了献祭或者取悦某位血神才刻意绘下的罪恶图案，即便无法理解其含义，任何人看到都会本能地感到恐惧，来自异样信仰的气息会将人最本能的恐惧毫无保留地放大出来，那图纹分明就是诅咒，如同狞笑着注视着人类的血肉的魔鬼，在试图将人类的躯体拉入最血红的深渊。 第65章 血毒 那阿姨显得有些纠结：“我这两天很不舒服，这些红斑像在啃我的身体一样，疼的厉害，它们好像想把我四分五裂，你而且一抓就入骨的疼。我知道你们有本事，小妹妹，你一定有办法对吧？” “你怎么知道找我有办法？”符不离问。 “我猜的，上次你们治好我的毒之后，我身上的老毛病都好了不少，干活都更有劲了，整个人都变年轻了。然后到了前两天突然长了斑块，我就觉得……” “前后发生的事也不一定有逻辑关联吧？”符不离略一迟疑，说道。 “小妹妹是不想救我吗？”阿姨面露难色，慢慢地蹲了下来，“我不能死啊，小妹妹，我还有儿子要上学，我家丈夫身体不好，没了我……” “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思考。”符不离连忙道。 “那我还有救吗？大夫……” “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出门有点事，马上回来。” “你真的会回来吗？我听别人说，你偶尔会在这边出现，我等了好久才等到你……” 符不离拍了拍她的手：“我既然说了就不会放着你不管，你在这里先等等，马上我就回来。” “嗯，你一定要回来啊。” 符不离看着她那祈求般的眼神，点了点头。 符不离很清楚，她身上那不自然的纹印极有可能和自己当初给她的血有关，淑月一早便说过，自己的血有操纵别人的能力，可当初急着救她，她那中毒的模样分明已经危在旦夕，彼时彼刻根本容不得她多做考虑。可她也实在不知道自己的血到底会造成什么后果，这种时候还是谨慎些为好，过会带她见淑月，把一切问个清楚。 老唐并未多问什么，两人依旧如上次一般前去买菜。 回来的时候，天色几乎已经黑透了，而饭团阿姨依旧在水边，见到两人回来，这才赶忙迎上来。 符不离领着她朝着小月饮楼走去，当她穿过竹林见到前方居然有一座小楼的时候，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这里居然还有这样一栋楼？” “嗯。” “你就住在这里？” “嗯。” 走入门，淑月依旧坐在桌前，瞥了一眼符不离，又看了一眼饭团阿姨：“回来了？” 符不离应了一声，便招呼饭团阿姨先坐下，随后便拉着淑月往里屋走。 “做什么？” “我有问题想问你。” “在这里不能问？”淑月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笑着任由符不离将自己拉入内屋。 老唐在前台为显得局促不安的饭团阿姨端了一杯茶，并笑道：“女士稍安勿躁。” 饭团阿姨感激地接过茶，忍不住又用手隔着衣服抓了抓身体。 老唐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她的身体，便没有多问，走出了门，并从随身带来的包中取出了雨伞，将伞放在了一边。 这一夜，或许会有雨。 “她身上的症状是怎么回事？”符不离开门见山便问道。 淑月见她表情严肃，笑道：“她的症状你应该知道吧，你自己的血，你应该能感觉得到才是。” 那股异样的香味，绝不是平时能嗅到的气味，虽然淡到了极点，可只是飘入她鼻尖一点点，她便能极为清晰地察觉到那气味的存在。不只是气味，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似乎也因为阿姨的靠近而略有活跃，隐隐有种很特别的躁动感，平时感觉不到，也并不强烈，但出现的时候又不可忽视，就好像快要饿死的人闻到红烧肉的味道，哪怕只有一丝，也会产生想要吃的欲望。 “那么要怎么才能治好她？”符不离问。 淑月笑道：“治？为什么要治？旁人想要都来不及呢。” “她身上的印记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因为，她的身体在渴望你的血。你的血蕴含的魔力可以为她治疗身上的伤，为她重新构建身体，但人类毕竟是人类，绝无可能将你的血完全化为己有。你的血会在她的体内汲取她的力量，越积越多，当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便会逼得她的血充盈在体表，形成特别的图案。倘若那些血没办法从她体内逼出来，终有一日她会全身血液爆出而死。况且凡事都有代价，你用你的血救了她，她需要用自己的身体来替你积蓄力量并归还于你，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我取回自己的血就可以了？” “没错，是这样。” 符不离略微松了口气：“那我要怎么做才行？” “简单，她的身体有多少部分被你的血重构了，那就取回多少部分就好。但是呐，血液这东西会随着血管遍布全身，要完全取出来，恐怕起码要把全身的血液都换一遍才行。” “换全身的血？” “换了也未必可以，毕竟你也没办法确定到底有多少个部位受到你的血液影响吧？况且血液一定会通过心脏，人类的心脏真的会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你的意思是？” 淑月笑道：“要是你的血能随便被清除，天下那般多的奇人，我又如何能肯定你能控制他们。” 符不离皱眉道：“可我也不想控制他们，这位阿姨是无辜的，我没办法让她解除吗？” 淑月沉默了一下，说道：“也不是完全不可能，除非你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血。” “要怎么控制？” “当然是用魔力。”淑月抓住了符不离的手，一时间，魔力再次连通，符不离又有了自己被完全控制的感觉。 “你能感觉到我的魔力吗？”淑月道。 符不离道：“嗯。” “如果你有我的魔力，也许就能做到。”淑月笑道。 “……你做不到吗？” 淑月放开了她的手：“你做的事，为何要我来擦屁股。你觉得她无辜，可要清除掉你的血，我要消耗掉多少魔力你又知道吗？魔力是魔女的命，我的命就那般不值钱？再说，我一个魔女，为何要救她这么一个普通人。小离离，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符不离一时无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 淑月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她又不会死，只要你割破她的皮肤，将她的血吸出来，然后再喂入你的血，她便能继续活下去，而且还能消除许多病痛，有什么不好？” “那以后怎么办？” “想那么远干什么，人类的命才多久。没有你，她早该死了。” 第66章 血毒(2 符不离又略微发了下呆。 毫无疑问，身边的这一位即便长着令人赞叹的容颜，也改变不了她是魔女的事实。对于魔女而言，一个普通人的命和路边的好看的花没区别，想要就直接折走了。而作为被魔女掌控的“仆从”的自己，又怎可能是什么善类。 几乎从一开始淑月就说过，她的血可以操纵别人，她分明是知道的，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那般做了，本就是自己的错，现在来怪罪淑月，根本就是自己在逃避问题。 她忽然意识到，不只是那位饭团阿姨，李悠悠也同样被自己喂入了自己的血，因为淑月说过这样有助于让她醒来。 也就是说，不只是饭团阿姨，尚且在隔壁休息的李悠悠，将来也一样会如此。 她又详细问了淑月一些关于自己的血的细节，淑月并没有隐瞒，而是直接告诉了她。 她的血与其说是救命的药，不如说是一种诅咒。摄入了她的血的病人可以快速恢复健康，恢复成病人原本的模样，但恢复之后，那些血会植根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不再提供治疗，而是开始汲取病人的力量转化为特殊的魔力，悄悄存储在病人的体内的血液之中，当病人能够积蓄的魔力达到顶点，她的血便会释放魔力来提醒病人来见她，取走积蓄的魔力，否则魔力会让病人的血从一切可能流血的窍孔中流出，直至失去所有的血。 同时，享受过一次被血液治疗的滋味，病人的肉体会本能地渴望再一次获得治疗，所以会对她的血产生异样的渴望。摄入的她的血越多，体内能积蓄的魔力也越多，同样，对她的血液的渴望也越强烈。 至于那些图案到底代表着什么，淑月也不明白。她当初发现这样的血液是从自称血族其实是吸血鬼的魔物身上抽下来后进行加工的，保留了吸血鬼的血液可以治疗病人的特性，摒弃了其中使人变成吸血鬼的效果，又与符不离这具身体进行磨合实验，最终才制成了如此特别的血液。 饭团阿姨当初摄入的她的血并不多，所以发作的很慢。如今想让饭团阿姨恢复，其一，取出她体内的血，拿走魔力，再给予她新的血液让她恢复血液，其二，喂入她新的血来提高身体可以积蓄的魔力上限，同时新的血也可以让她的身体恢复正常。想要彻底治疗，目前没有任何办法。 “我其实是一种很新的吸血鬼？” “当然不是，吸血鬼那种低级的被欲望随意掌控的生物哪里比得上你。等你能更好的控制魔力之后，可以直接取走魔力。不过如果你喜欢吸血这个流程，当然也可以。” 要自己去吸别人的血？ 符不离当然做不到，更何况还是无辜的饭团阿姨。 当她有些忧郁地回到大厅，只见饭团阿姨正把手放在自己的衣服里面，用手抓着自己的皮肤，面容看起来异常的痛苦。 看到符不离走出来，饭团阿姨才赶忙把手拿出来，符不离看到她的指甲和手上都被鲜血染红，衣服也被血液浸染，现出了一块块红色的斑点。 “小妹妹，能救我了吗？我好痒啊。”她的手捏成了拳头，眉毛拧成了一团，像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符不离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她解释，难道要和她解释自己其实是个吸人血的怪物，现在她成了自己的魔力提取器？ 见符不离迟迟不说话，阿姨忍不住了，再次把手放入衣服里，开始用力的抓挠。 每一下抓，阿姨都会发出痛苦的低声呻吟，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会去抓。 “别抓了，让我看看吧。”符不离道。 淑月也从后面走了出来，在一边坐下。 阿姨再次解开了衣服，将自己的皮肤展现在符不离的面前。 那些斑块已经被阿姨抓出了一道道血痕，血液从皮肤表面溢出来，全身都是一道道血红色的痕迹，触目惊心。 “所以你要怎么办呢？”淑月在一边道。 符不离看着那些伤痕，暗暗捏紧了拳头。 无论如何，在找到更好的办法之前，先让她活下去。不管怎样，活着就还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犹豫了一下，随后来到了前台。 调制茶水这些日子她已经有些习惯了，冲调一杯可口的酸梅汤并不难。然后，她用小刀切开了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血融了几滴到杯中。 现阶段没有更好的办法，继续喂她血也是权宜之计。她并不确定多少血才能有效果，只记得当初喂给她的血很少，于是滴了大约三四滴，她便赶忙搅了搅，将盖子盖上。 将饮料端在阿姨的面前，饭团阿姨显得有些不太信任，并不敢直接接过来：“这个要卖我多少钱？” “免费的。”符不离暗暗藏起了手指，轻声道。 “小妹妹，我要的是治病的药，不是饮料，你直接把药拿给我好不好？” 符不离道：“你先把它喝了，如果没有效果，我再想办法。” “这个……真的不要钱？” “不要，你就喝吧。”符不离笑的有点勉强。 看着饭团阿姨将那饮料一饮而尽，符不离心里略有些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很清楚，这根本不是治病的东西，反而可能是在让阿姨陷入更深的深渊。但看她那般痛苦，身体已经在往外溢出血液，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到淑月说的七窍流血那一步了吧？ 当阿姨喝完饮料后，肉眼可见的，她身上的红斑在渐渐消退，那些游离的有如蚯蚓般的痕迹，正在消失不见。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恢复健康，阿姨十分惊异，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方才抓出来的伤痕，也在很快的结痂、恢复。更为让她感到振奋的是，她能感觉到就连自己的精神都因为这一杯饮料变好了许多。 “太谢谢你了！”阿姨感激涕零。 “不客气，下次……再发病再来吧。”符不离道。 “下次还会发病？”阿姨惊道。 “……我不确定，这种病我也不认识，我没有完全治好的把握。”符不离低声道。 毫无疑问，这是欺骗。 可她又没有做好准备该怎么和阿姨解释，也许，下次见面等自己准备好了再解释，对自己和阿姨都要好些。毕竟眼下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阿姨沉默了一下，笑道：“我去医院，医生也说没见过，小妹妹能救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符不离笑着点了点头：“那阿姨慢走。” 目送着阿姨从竹林走了出去，符不离一时间心头有千万种不甘。 “桃桃，小心！” 一边的老唐突然喊道。 第67章 血毒(3 符不离连忙转头，只觉得旁边有不祥的风吹来，而老唐也在此时猛地撞向了她的身体，将她狠狠地撞开。 在被撞开之前，她分明看到黑夜之中，有什么暗红色的东西朝着自己刺来，那红色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叮！！” 一声脆响后，老唐持着雨伞，用雨伞硬是架住了那红光。 对方一击不中，便忽得再次消失。电光石火间，符不离只看到了一身黑衣，以及较为瘦弱的身形。 那人的动作极快，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到达的程度，而且那道不自然的红光，像是爪子一类的东西发出来的，并不像是手持的武器。 老唐立马护在符不离的面前，一手将伞持于面前，一手将符不离挡在身后，老练的目光扫视四周：“小心，回屋。” 符不离没有回去，而是拍了拍老唐，让他让开。 老唐这一次却没有听命，反而是用手上的力量留住了符不离。 “她还在附近。”老唐道。 符不离道：“我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没事。” “她是想要你的命。”老唐道。 符不离道：“不会的。” 她对着老唐说完，便提高了音量，对着外面的空地喊道：“来了就请出来吧，躲躲藏藏有什么意思。” 没有人回应，淑月慢悠悠地从屋里走出来，手中拿着那小扇，左右看了看。 老唐见她走出来，一时间有些顾不太上两头，连忙道：“请两位小姐回屋，这里不安全。” “哦？看起来你还有两把刷子。”淑月拿着小扇，捂嘴轻笑。 老唐没有回应淑月，目光依旧聚集在屋外。而下一刹那，那道红光便从阴影之中刺向淑月。 老唐反应极快，身形一闪，便再次用那柄特制的伞挡住了那道红光。 这一挡，伞与那红爪碰撞，发出震耳的嗡鸣。老唐全身一颤，连忙用双手抓住伞柄，眼角的余光瞥向那刺客，低念了一声：“魔物？” 而那人影被老唐拦住，全身借反弹的力道，竟在空中划了一个诡异的抛物线，以极快的速度飘落至符不离的身边，红爪直勾勾地刺向符不离的颈部。 老唐有心去护，可刚才那一击震得他虎口发麻，想要以同样的速度赶往符不离的身边已是来不及，只能念一声：“小心！” 符不离看着那人影，往旁边稍微侧了一步，避开了脖子被红爪直接划到。 她能躲得过红爪，却对冲过来的人影毫无办法。她这具身体的力量太弱，根本不具备反抗的能力。那人影跃至她的身边，落地之后用另一只胳膊卡住她的脖颈，生生将她从地上提起。 符不离只觉得喉头被狠狠箍住，呼吸不得，冰凉的爪子已经贴在了自己的脖颈，再进一步便会刺入自己的脖子，让自己当场毙命。 她象征性地用手试图扒开那人影的胳膊，但本就被限制了呼吸，以她的力量怎可能解开束缚。 老唐放下了伞，目光死死盯着来者。 “哼哼，得手原来这么简单。”符不离听到头顶传来如此般令人讨厌的声音，那是女子的声音，正是先前伤害饭团阿姨的那位女子，漱玉。 “哎呀，让你得手了呢。”淑月在后面用扇子扇了扇自己，眯着眼睛笑道，“真了不起，要不要我奖励你些什么？” 见淑月想要上前，老唐拦住了她：“她不是人，她是魔物。” 淑月笑道：“我知道她，是我留了她一命，可没想到小蛇蛇这么冷血，真让人寒心。” 漱玉咬牙切齿：“你夺走了我全身血液，若不是我有一身重生血液的本事，已经被你害死，你还好意思说？”（错字已改owo） 淑月道：“我若不留你一命，你又怎能站在这里说话？” 漱玉冷笑道：“当时你吸干了我的血，以为我已经死了就把我丢在垃圾场想任我烂掉被蛆虫吃掉，可你没想到我还有一招保命的神技金蝉脱壳，只要魔核不灭，就有一次重塑肉身的机会。没想到吧，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 淑月拍了拍手：“真棒，我完全没有想到。” 符不离抬起头，已经被掐了半天的她，只有一丝气可以呼吸，可即便只有这一丝气，她也能说出话来：“你跟着阿姨走了一路，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小家伙，上次是我不知道，这次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我要把你吊起来，每天用红酒杯取一盎司你的血来品尝，你一定不知道你的血有多可口吧？我知道你恢复能力惊人，这样正好，我要喂给你最上乘的口粮，保证你永远不会死掉。喜欢吗？”漱玉说着，用她那红色的爪子在她的脖子上轻轻一滑。 锋利的爪子这么一划，殷红的血便流淌了出来。 脖子上这个位置倘若被切开，本该血液喷涌而出，可符不离的血只是慢慢淌了出来。 漱玉几乎迫不及待地便低下了头，用舌头去品尝她的血。 人类本该温热的舌头，从漱玉口中吐出来却是如此的冰冷，如冰块一般。感受到那冰块在自己的脖子上划过，符不离心中直升起一阵恶心。 淑月看着符不离那痛苦的表情，用扇子捂住了自己的嘴：“桃桃，你在流血。” 符不离痛苦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一边的老唐。 老唐并不知道符不离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只以为她在求救。他捏在伞上的手已经蓄势待发，只要漱玉有哪怕一瞬失去对他的注意，他便有把握抢回符不离。可下一刻，淑月手中好看的扇子，忽得挡在了他的眼前。 “非礼勿视哦。”淑月道。 见淑月居然懂了自己的意思，符不离心头一喜。 她早就知道漱玉在跟着自己，那种和饭团阿姨身上相似的气味，在离开饭团阿姨之后一直存在。饭团阿姨会让她有如此感觉是因为吸收过她的血，那么吸收过自己血的，除了李悠悠，只有另外两个人了。 他们会找自己，毫无疑问是和饭团阿姨同样的原因。这里可是淑月的家，她本想着淑月作为魔女肯定有办法对付一个看起来不算太强的家伙，可当漱玉真的靠近她之后，她便感觉到，自己的魔力躁动了起来。 不仅漱玉想要她的血，她也一样想要漱玉的一些东西。 她一早便已用手抓住了漱玉的胳膊，现在老唐视线被挡住，她便同时将魔力灌注进了她的身体。 第68章 血毒(4 符不离的魔力灌注入了她的身体。 魔力连通的毫无阻碍，倒不如说，漱玉的身体其实也早就在等着她去连接，在她的魔力还未完全探入漱玉体内的时候，漱玉体内的魔力就已经在迫不及待地往外窜。 淑月没有教过她太多运用魔力的技巧，就连她血液的秘密也是刚刚才告知她的。可即便如此，当漱玉靠近她的时候，她近乎本能地知道该如何去汲取魔力，就像猫天生就会吃肉一样。 “额？”漱玉原本狂喜着的神情一滞。 她对自己的速度一向很自信，即便是顶流的猎魔人也拿她很少有办法，这是因为她作为半魔人，加强了魔力修炼之后，拥有了极快的速度，速度几乎可以达到蛇的七倍，在旁人反应过来前，她就已经可以做完杀人、藏尸、逃跑整个过程，甚至还能在过程中穿插一手妙手空空。 她知道淑月很强，可再强的人也需要出手时间。淑月的强大在于用毒与治疗，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区区一介普通女子怎可能和她一较高下，她有把握在淑月动手之前把一切自己想做的全部做完，即便她甚至没有见过淑月。 她本该将符不离带走之后再慢慢品尝，可怀中抱着这么个小人儿，她那香甜的气味几乎是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溢出来的，让这么可口的食物多在怀里驻留一秒都是对食物的不尊敬。她忍受红斑的痛苦已经太久了，远远比饭团阿姨要久的多，解药就在眼前，她熬了一个又一个夜晚的苦，终于要在这一刻结束了。 她本以为红斑带来的痛苦终于要消失了，而这一刻，她忽然察觉到，怀中的小家伙摸到自己的胳膊后，自己身上的红斑忽得爆发出了令她绝对无法忍受的疼痛。 她呆住了，她知道自己身上的红斑大约是什么形状，而现在，那些红斑仿佛在迅速变大，扩散向自己的整个身体。原本只在胸口的部位有，这一刻，红斑宛若长出了触须，在迅速朝着她的四肢、脖子、后背迅速扩散——疼痛在迅速朝着自己的四肢蔓延。 红斑带来的疼痛，让她根本无法发力，原本紧紧箍住符不离的胳膊，也终于松开手。 符不离落在了地上，依旧用手抓着她的手腕。 她看着面前的小猫娘转过了身，那双原本漆黑的瞳这一刻居然变得有些发红。原本圆润晶莹的眼睛，此刻像是失去了神采，那眼神像是在看着自己，又像是在看着自己身后的什么，或者什么都没看。她的表情也同样呆滞，小嘴微微张着，仿佛变了个人。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怒道。 她想要还手，她不想屈服，可身体失去了力量，肌肉不自然的痉挛，使她不得不慢慢跪在她的面前，躬下了身子。 符不离俯视着她，那无神的眼睛似有轻蔑。 剧痛从她的全身传来，她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自己的皮肤表面爬，像虫子一样，又烫又慢，而且爬过的地方痒的厉害。 她想要脱掉衣服看看，可现在的她哪有力气这么做。那些“虫子”在顺着她的皮肤朝着她被抓着的胳膊蠕动，一步一步，慢慢爬到了被符不离抓着的位置。 “哈，哈……”她不由自主地大喘着气，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胳膊。 那到底是什么虫子？是自己什么时候被下了蛊吗？ 她早有耳闻，有些用毒的高手知道如何在人体内下虫卵，通过虫子来控制人别人的行为。可那是传说中的技能，从来没有听说过如今还有谁能做到。 可是，对方是魔女。 她暗暗心惊。 是了，对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自己！ 她感到那些滚烫的虫子从自己的胳膊处，爬至了手腕处，最后攀附上了符不离的手。 符不离的小手很干净白皙，软软嫩嫩的，简直就差把没有威胁直接写在上面。可这样的手，此刻却给了她绝对无法忤逆的力量。 那些虫子透过了她的衣服，攀附上了符不离的手。 这一刻，她才看清了那些虫子的长相。赤红色的，如同液体一般，在缓缓的流淌…… 不，那根本不是虫子，那只是在被某种力量裹挟着流动着的血液而已！ 她的血液在透过她的肌肤溢出，在顺着符不离的胳膊，朝着符不离身上流去！！ 血液顺着符不离的手钻入了她的袖子里后就不见了，而她那一身本是粉色的裙子，在沾染到鲜血之后，竟现出了不自然的红，似乎是血液融入了她的衣服，将她整件裙子都染成了血红色。 漱玉这时候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明明是自己想要吸她的血，现在却变成了自己在被她吸血？ “饶，饶了我吧……”她赶忙求饶，“我只是不想死，我没有想要杀你，我刚才只是开玩笑，我……” 她说着，却发觉眼前小猫娘似乎根本没有听见，那呆滞的表情仿佛根本已经失去了意识，可那逐渐上扬的嘴角，却又昭示着她分明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在笑！！ 她在因为吸了自己的血而在笑！！！ 本该可爱无害的小猫娘的脸，此刻竟让她感觉到了发自骨髓的恐惧。 自己一开始就弄错了，她根本不是自己想象里什么善良愚蠢的小家伙，她那一身无害的粉色裙子下埋藏着的，其实是嗜血的灵魂！ ——符不离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操纵魔力就要竭尽全力了。 当魔力连接打通，感受到许多魔力从漱玉的身体里灌注到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有了比吃饱还要舒服的感受，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在都因为魔力的获取而兴奋不已，那种体验无可比拟，可能只有至高的愉悦才能解释她的状态。 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头皮有些发痒，自己的每一根发丝都在因为高兴而胡乱摆动，痒痒的，却很舒服。 “当……” 忽得，一个东西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她赫然惊醒，连忙回头一看。 淑月正拿着那团扇，笑吟吟地看着她。 “啊？” 淑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的前面。 她回头看了一眼面前，只见漱玉已经翻着白眼，仅仅靠她抓着她手腕的力量跪坐着。 “呀！” 她发出了一声可爱的惊呼，随后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松开了手，并捂住了嘴巴。 “好可爱的声音。”淑月笑道。 “……你没听见。”符不离恼道。 混蛋，因为太舒服了所以整个身体都软绵绵的，声音也软绵绵的很合理吧？ 第69章 充能 漱玉已经晕过去了，而方才符不离脖子上的伤口，在符不离根本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康复了。 老唐并不知道符不离做了什么，当他再次看到符不离的时候，符不离已经落在了地上，反将漱玉擒拿在地上。 那擒拿的手法老唐没见过，只是暗暗惊讶了一下，便被淑月赶回了屋里。淑月的理由是：“女孩子之间的事，男人还是别看比较好。” “她怎么样了？”符不离问。 她一身紧身黑衣，除了手上的爪子和一双眼睛，几乎都被包裹住了。 “可以丢出去了，上次是丢在垃圾场里，要不这次挂树上吧。”淑月道。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随后蹲下了身子，撕开了她的口罩。 漱玉还有呼吸，但是面无血色，已然奄奄一息。 她的爪子不是装饰，而是从手掌中冒出来，包裹了整个手指，尖锐无比，明明上次见到的时候还没有。 “魔力催化出来的，那位魔女留下来的遗物，还是这么让人匪夷所思。”淑月道。 “那位魔女？” “第零位魔女，天心。”淑月道。 “零？传说中的七位魔女，实际有八位？” “不，有九位。” “……什么恶趣味。” “哈哈，我喜欢你的表情，但是看我干嘛，魔女都是他们猎魔人定的，要我定，我肯定不把我跟她们放一起。不过……天心倒是不一样，我还挺想认识一下她。” “为什么？” “因为她是传说中的魔女，据说这天底下的魔物有一大半都是她的手笔，你不好奇有这样能力的魔女，为什么不干脆把这个世界掀了，非要养出来这么些半人半魔的东西来？” “什么意思？” 淑月笑着摸了摸符不离的耳朵：“世人都知道魔物来源于魔女，可有这么一位魔女，她影响了整个世界，却没人见过她。她造出来了这些半人半魔的东西，甚至还让一些猎魔人有了猎魔的能力，竟然让魔物和猎魔人达成了古怪的平衡。换做你，你不感兴趣？” “……你的意思是，猎魔人也是她弄出来的？” “当然，凡人哪来的魔力。只是这些猎魔人只想着猎魔，也不仔细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对了，小猫娘，你要是能见到她，说不定她真的能把你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的变成猫娘哦。” “……那人只存在传说里吧。这个人怎么办，真的不杀了她？”符不离踢了踢地上的漱玉。 “杀？桃桃这么狠心？”淑月捂嘴道。 “……算了，随便你处理吧。” “你要想杀她，把她彻底吸干不就好了。” 符不离伸了个懒腰：“你不是舍不得吗。” 淑月笑道：“她天生就有极强的恢复能力，这种好材料还有用，杀了有点可惜。” “随便你吧。”符不离回到了屋里。 她没打算留活口，这种半魔人可以随意夺走饭团阿姨的命，也意味着她根本没把自己当成人类，或者说根本没想像个正常人生活。换句话说，她就是个魔物罢了，杀了最好。 可淑月拦住了她。 被淑月好几次进行魔力连接，她很清楚自己的一切其实都可以被淑月完全控制，只是看她想不想而已。在这种地方忤逆淑月，倒是犯不着。而且，刚刚吃饱，她现在全身都软绵绵的，无比惬意，杀与不杀，倒是无所谓了——落在淑月手里，未必比直接被她杀了来的轻松。 回到屋里，老唐盯着她的衣服，愣了一下。 符不离低头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惊讶地发现它们变成了红色。 方才外面灯笼的光本就泛红，感觉不出来，进了房间才发现自己的裙子颜色如此鲜艳。 “这个……”符不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用手摸了摸那些红色。衣服摸起来的手感和之前一样，并无潮湿感，那血色似乎是染上的，而并不是单纯因为吸收了血而泛红。 刚才在操纵魔力的时候符不离便发现，那些魔力并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而是在自己的体表消失了，想来应该就是被衣服吸收了。 老唐笑道：“你们女孩子打架之前都要先变身的吗？” “额……算是吧。”符不离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觉得这一身红色好像比粉色还羞人，颜色鲜艳起来了，比粉色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但显然和男子气概完全没有关系。 跑入房间里，李悠悠还在和小寻复健。方才外面的动静不算大，里面隔音很好并不能听见。 她随便找了个房间钻入其中，软绵绵地瘫在地上，随后闭上了眼睛，再次感受自己体内的魔力。 体内和体表都蓄积着很多魔力，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只要让魔力在自己体内循环流动，便能一点一点将体表的魔力卷入自己的体内。 吸收的魔力量很大，几乎与她体内的魔力相当，甚至还要多一些。淑月说过，如果自己魔力足够强大，是能够有办法解除血毒的。可淑月那浩瀚的魔力，自己真的有机会能成长到那一步？即便加上这次吸取来的魔力，比起淑月也只是沧海一粟。 再说，如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只剩下两个半月的时间。到时候回到自己的身体，她们又该怎么办？ 虽有疑虑，吸收魔力带来的舒畅让她全身放松的厉害，体内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使她不由地晃悠起了脚丫子，惬意的不行，一双耳朵也在有节奏地抖着。 她这么晃悠着脚，吸收着魔力，过了约摸十多分钟，她才觉得魔力差不多吸收光了。 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的裙子果然已经恢复成了粉色，想来这件裙子大约真的有蓄积魔力的功效。毕竟，在她的感知里，衣服也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刚想站起身，却惊觉旁边居然有一双腿，这才意识到身边一直有人，吓得她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扭头一看，原来是淑月。 淑月手中端着碗，是她今晚该吃的牛奶。 淑月笑道：“这么开心？”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在的？” “看你晃悠好久了。” 符不离（状态：热）：“啊？” 第70章 敌营 两日后，便是要将李悠悠送去李家的日子了。两日的时间已足以让他恢复个七七八八，起码可以自己扶着墙走几步路了，而昏睡的症状，在也淑月调养下好了许多。 符不离除了去送药，几乎没有怎么去见过李悠悠。 李悠悠真的会把她当成猫娘，每当她走进病房，李悠悠都会用一种很欣喜的眼神看她，甚至还有想要摸她耳朵的欲望。符不离不太擅长拒绝女孩子，尤其是这种尚且病恹恹的女孩子，那般柔弱可怜，如果不满足她，她自己于心不安。 于是，她就只好把脑袋凑过去给人家摸，然后听李悠悠发出一种很古怪的幸福的叫声。 “好软！好可爱！原来现实里真的有猫娘！” “我不是猫娘……” “你还要说你是男孩子？” “……” 李悠悠是李家大小姐，要是能攀上高枝，一辈子衣食无忧是肯定的。可是以猫娘的身份被喜欢，并不是符不离想要的结果，从猫娘的角度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达到什么好的结果的。与其被继续当成猫娘而喜欢，还不如躲着她一些比较好。 到了李悠悠要回家的日子，李家派了许多人来迎接李悠悠。 “你跟着他们一起去，把这个带上。”淑月将那一纸契约交给了符不离。 “你不去？” 淑月笑道：“这里没有了我，还要怎么运转？” “你说要她的人，到底是怎么个要法？” “你把话传达给李玉就好了，到时候你的血毒发作，他自然会把人送过来。” 于是，符不离便也跟着李悠悠一起乘上了车。 作为真的让李悠悠醒来了的医生，众人对她极为尊敬，主动为她开了车门，嘘寒问暖。符不离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为了不露怯，她又只好露出一副冰冷的面容——于她而言，这副大约是看谁都不爽的表情，才是最安全的。 李悠悠可不管她有什么样的表情，依旧肆意地对她上下其手。 “你原来真的没有尾巴？” “……为什么一定要有尾巴？”符不离捂着耳朵。 “真可惜。” “……有啥可惜的。”符不离依旧捂着耳朵，并紧紧贴着车门，死命地远离李悠悠。 然而李悠悠却依旧步步紧逼，摆出灿烂的笑容。 私底下或者梦境里与李悠悠玩耍，符不离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可这大庭广众之下还这么对待自己，实在有点不太合适吧？男女授受不亲，被别人看到了会误会的吧？ 可李悠悠却浑然没觉得有哪里不对，那嬉戏的模样简直就像两人是什么亲密无间的好友。可事实并不是这样啊？ 符不离心里有苦说不出，车里又都是李悠悠的人，他们完全没觉得李悠悠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合适，哪怕李悠悠很明显的已经贴在了她的身边，将她差点挤在门上。 好不容易忍到了到李悠悠家，符不离赶忙下了车。 李玉并不在，出门迎接的是李敬。 李敬的身边站着几位侍者，符不离与李悠悠下车，便纷纷鼓起了掌。 符不离注意到李敬的裤子格外的大，仿若臀部变宽了许多一样，挺怪异的。但考虑到事情可能和自己有关，于是只是揉了揉鼻子没有说话。 老唐也下了车，从一边走到了符不离的身边。 李敬笑着走了过来，迎向了李悠悠。 李悠悠也张开了双臂，与李敬抱在了一起。 “哥哥！” “悠悠！你回来了！” “嗯！” “我好想你！” 李敬的语气温柔到了极点，那面容满是欣喜，丝毫没有上次见到他时那令人讨厌的作态，甚至耳朵上的耳钉都被取下来了，看上去老实了许多。 如此看上去，倒像个正人君子了，李悠悠会喜欢他，大约正是因为在她面前的哥哥一直如此吧？ 符不离在一边看着两人重逢，默然不语，而目光始终不自觉地往李敬屁股上瞄。 那里肯定塞了什么东西，不然不会这么大。 好奇别人的屁股，而且是男人的屁股似乎不太礼貌，可符不离实在忍不住不看。 两人拥抱罢，李敬又来到符不离的身边，笑着伸出了手：“又见面了。” 符不离连忙把目光移向了一边，并与他象征性地握了个手：“嗯。” 可李敬居然得寸进尺，忽然两只手都抓住了她的小手，并用力摇了摇：“真是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我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悠悠！” 符不离笑了笑：“你客气了。” “那各位先进屋里歇息吧。”李敬示意道。 符不离连忙收回了手，并嗅了嗅自己的手。没有什么古怪的气味。 李悠悠忽然凑到了符不离的身边，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敬哥哥他的屁股变大了？” 符不离一时间有点被口水呛到：“还，还好吧？” 李悠悠道：“我看你一直在盯着他屁股看，你该不是喜欢这种？” “……” 我的大小姐，你能不能想点正常的？ 李敬似乎察觉到背后有人说他，忽得用手抓了抓自己的臀部。 跟在李敬身后，以符不离的身高，稍微低点头就刚好对着他的屁股，如果不想看，那就得扭过头，反而显得更刻意。 尴尬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李悠悠，却看李悠悠一脸了然地在看自己。 完了，绕不开了。 符不离拍了拍额头。 李玉不在，据说出门工作了。家里的医疗器械依旧许多，只是没了之前那么些医生。 李敬站在一边，笑道：“你们先休息一下，悠悠病刚好，唐叔，你去给他们倒杯茶。” “哥哥你怎么不坐？”李悠悠问。 李敬的脸色有些微妙，但还是保持着温柔：“哥哥也不太舒服，前段时间吃太辣了。” 他的隐忍与温柔，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和上次见到的纨绔是一个人。 李悠悠一听，用手拍了拍符不离，喜道：“哥哥身体不舒服吗？这位桃桃可是神医，她什么病都能治，是吧，桃桃！” 符不离愣了下，随后看了眼李敬，用手抓了抓脸：“倒……倒也不是不行。” 这段时间与淑月学习，普通的皮外伤用魔力确实能治疗个七七八八。 李敬笑道：“不用了，我已经找医生看过了。” 李悠悠道：“桃桃可是神医！和那些医生不一样！是吧，桃桃！” 符不离：“……” 大小姐，你是在提醒他他身体不舒服都是谁干的了吗？ 李敬微笑着看着符不离：“那过会有劳神医替我看看我的屁股到底伤到哪了。” 哥们，我过来不是看这个的。 符不离隐隐感觉到了一丝杀气。 李玉不在，而且这次没带药包。符不离隐隐有些不安。 第71章 囚笼 闲聊了几句后，李悠悠便被小寻带去了医院。按照李玉的吩咐，李悠悠回来之后，要进行一次全身的检查。 按照预期的流程，符不离将李悠悠交给李家，再把契约交给李敬，便该回去了。 “那么小仙女，我该请你看看病了？” 李悠悠一走，李敬看着符不离的表情便显得邪异了许多，就差把没安好心写在脸上了。 他说话间，一边刚才还满脸客气的侍从，已经将门关上了。 符不离暗暗咬了咬牙。 天杀的淑月，这是把自己往火堆里送啊，这一次全程都是李家的人，自己不是一点逃跑的余地都没有吗？防身的东西也没带，自己现在就相当于一个吃果果的小姑娘，甚至还白给到了人家家里。 “这里不方便，我们去卧室吧。唐叔，我和小仙女去卧室谈点事，你不要随便过来。” “好。”老唐道，“正好在下要收拾屋子，少爷找不到在下，可以上楼。” “那么请吧，小仙女？你也应该还有话要说吧？”李敬笑道。 符不离暗暗捏了捏裙子：“好。” 这种时候不能露怯，对方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如果露怯反而会提醒对方自己毫无防备。 要是以前还是男生时的自己，倒是不用想这么多，大不了干一架，输了就输了，死了就死了，可现在……情况变得有点复杂了，似乎自己要考虑的问题不只是打不打得过那么简单了。 李敬带头朝着他的卧室走去，符不离只好提了一口气，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跟着一起走过去。 请自己进卧室？他别是想…… 她的脑袋飞速运转着，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底牌，血毒的事可以作为一点保护自己的资本，不过很难确定李悠悠在他心底的分量。而魔力也可能可以用来对付李敬，可条件有些苛刻，一来要找到他的血管，二来她还没有对醒着的普通人用过，有那个时间让自己进入控制魔力的状态，恐怕自己早就被打飞出去了。 随着李敬走入李敬的卧室，符不离略微呆了下，然后快步跑到了一边的展示柜边上，趴在柜子上仔细看了看。 “小仙女对这个感兴趣？”李敬走进来后，顺手将卧室的门关上了。 符不离：“都是你买的？” 李敬站在她的身后，一手支在墙上，脸上露出了邪异的笑：“喜欢这个？喜欢大的还是小的？” “大的。” “来。” “我能摸吗？” “可以，随便摸。” “好帅。” 面对一柜子闪闪亮亮的高达，符不离狠狠地心动了，虽然有些不合时宜。 不仅有高达，旁边的柜子里还有一些手办，都是精致无比。 “这些都是我收集来的限量款，全球但凡超过十个，我都不屑放在这里。你在我这里能看到的，都是外面看不到的。” “……好厉害。” “啧，你要喜欢我带你去隔壁房间，那里更多。” “真的？” “当然，我还可以送你几个。” “嗯……” 符不离一边用手抚摸着高达，一边暗暗揣测着李敬的语气。 他的语气听起来确实很骄傲，这些东西摆在他的卧室，想来确实是他喜欢的东西。投其所好可以获得其好感，也许能为自己争取来一点机会。 “来这边坐。”李敬走到一边的电脑桌边上，靠在了墙上。 “你的电脑也好帅。”符不离夸赞道。 “那当然。”李敬笑道，“小仙女看来对现代的东西很感兴趣？” “……你不是查到我叫什么杨桃了么？” “小仙女不要误会，也不要紧张。我不是睚眦必报的人，相反，你治好了悠悠，我非常感激。”李敬说着，并躬了躬身，“我请你来，就是想解除误会。” “什么误会？” “你的事唐叔已经暗地里告诉我了，你其实也是猎魔人吧？”李敬道。 “……什么意思？” 李敬笑道：“唐叔说你的用刀手法他见过，应该是隶属于玉山一派，虽然玉山派已经消失了很久，但一直有传人活在世上。” “……他看错了吧。” 李敬又道：“我调查了一下玉山派，玉山派一向传男不传女，为什么偏偏你会？” “……所以呢？” 李敬摸了摸下巴，玩味道：“不知道，要么你其实是男的，要么，你是谁的女儿。” “……………………………………………………” “我说的对不对？” 符不离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没有别的意思。”李敬又喝了一口可乐，“爹爹他不喜欢猎魔人，但是我喜欢，我和你们是一伙的。” “这样吗？”符不离闻言，眯起了眼睛，并翘起了二郎腿，软软的大腿肉黏糊在了一起，压成了两大团白色肉饼，“所以呢？” “上次对你动手，我是出于无奈，希望你能理解。我必须在爹爹面前做傻事，越傻越好，还不能太傻被看出端倪，否则他会觉得公司可以交给我。不过当时我也确实没有想到你是猎魔人，你已经插了我一次，我们也五五开了吧？” 符不离摆了摆手，道：“我都看出来你当时不正常了，你爹肯定也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要公司？” 李敬道：“我有自己的公司，专门为猎魔人提供武器服务和技术支持，你最近见到的动力装甲，就是我们公司研发的。我没心思去管云莱集团，但是爹爹只有我和悠悠两个继承人。云莱集团这么大的产业交给我这么一个外人，旁人必然不服，只有交在李悠悠手上，那帮人才能服气。我是李玉的义子，云莱集团的人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他们。李悠悠要是醒不过来，我就要接手这个烂摊子，但悠悠现在醒了，她就可以接手公司。” 符不离愣了愣，道：“你为猎魔人提供武器服务，那你不知道淑月是谁吗？” “淑月是谁？”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又道：“那你是不是也不知道，你爹已经把李悠悠送给了淑月。” 李敬略一迟疑：“什么意思？” 符不离将契约从裙子底下摸出来，丢给了李敬：“你自己看吧。” 李敬接过契约，脸上变得阴沉了许多。 “淑月到底是什么人？他要悠悠干什么？” “我只是传话的，别的事我不知道。” 李敬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了，我会交给父亲。” 符不离又道：“李悠悠她不愿意醒来，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她不想接手云莱集团。” 李敬苦笑道：“即便接手了，她也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傀儡罢了。只可惜这个傀儡，只能由她来当。我理解悠悠，谁也不想来当这个傀儡吧。” 符不离愣了下：“什么意思？” “明里暗里的人都盯着这块蛋糕，爹爹早就布局好了人，悠悠她只要站到这个位置上，听他们摆布就可以了。这个位置换谁来都一样，只要好看就可以了。不过是个看似精致的囚笼罢了。”李敬说道，“所以你真的能给我治屁股？我已经十天没坐下来了。” “来，撅起来。” 第72章 兵器 治疗并不麻烦，如今她已经掌握了一些魔力使用的技巧，使用魔力来治疗这种伤并不麻烦。况且他的伤已经经过专业的治疗，康复的差不多了。 “好了。”她拍了拍李敬的背。 李敬站起身，跳了两下，一时间表情充满了惊喜：“我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本事，即便是猎魔人的医生，也顶多只能让伤恢复的快一点而已，他们对普通人的收费价格太离谱了。我明明听说玉山派都是以刀术闻名，你为什么转修了医术？” “这不是什么正经医术。”符不离道。 魔女的力量不能以常理进行推断。 “淑月是你什么人？”李敬提起了裤子，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发觉真的不会痛，更是高兴。 “算是我现在的老板吧。”符不离道，“你是怎么查到玉山派的？知道这个门派的人很少。” “唐叔认识一位玉山派的人，他暗中问的。” “他认识的那位是谁？” “我听说叫什么丁如仙。” “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很好，前几个月受了重伤，在疗养。你果然认识他？” “……都是旧事了。” 李敬沉默了一下，随后笑道：“也好，如果悠悠在你老板手里，我觉得比在爹爹手里更好。当时爹爹听说我不愿继承，便要让悠悠来继承他的集团。我一开始就是反对的，结果你也知道，悠悠得知消息后一睡不醒。我也不想她承受那样的囚笼，你们能把她带走更好。” “那云莱集团怎么办？” 李敬道：“集团没有了谁都能正常运转，爹爹只是不想把蛋糕分给别人罢了。” “原来如此。” “不过这一纸契约可没什么用，规则是人定的，爹爹有无数种办法违约。”李敬拍了拍手中的契约，“必要的情况下，他有可能会杀人灭口。” 符不离道：“不要紧。” 见符不离一点紧迫感都没有，李敬又提醒道：“不要小看爹爹的手段，他的人脉很广。” 符不离一笑：“如果你们真的能杀死淑月，也许是件好事。” “为什么？像你们这样的神医，可是这世间的宝藏。” 符不离道：“我说不准。” 淑月绝不是什么好人，可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又觉得似乎她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怖。性格是恶劣了些，却也不至于该死。 但她毕竟是魔女。 “医者仁心，我当时那般对你，你也未对我下狠手。我愿意相信你。” “事情的发展不是我能掌控的，我也不想掌控，不要对我抱有期待。还有，我从来都不是猎魔人，我只是个工具罢了。” “工具？” “用完就丢的东西，不是工具是什么？”符不离站起了身，“该说的已经说了，我该走了。” “别急。我答应给你几件我的收藏，来，这里有历代所有版本的高达。” “……不用了，我只是看看而已。” “你不想要？” “与其放在我那里，不如在你这里好看。”符不离说着，便要推门出去。 李敬连忙从一边桌上拿起了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取来的鞭子，追上了她：“别急，出门之后，咱俩的关系不能这么和谐。” “……你要干什么？”符不离低头看了一眼那鞭子，只觉得这鞭子做工极其精良，若是用来做兵器，绝对是杀人的利器，与老唐手中的伞不遑多让。 “用这个抽我。”李敬说着，将鞭子塞入她的手中，并脱去了上衣，露出了结实的肌肉。 虽然他烫了头，打了耳洞，给人一副小白脸的感觉，但从第一次见到他，符不离就注意到了他健壮过了头的肌肉。 “……抽你？”符不离有些不解。 李敬道：“若不如此，外面都是爹爹的人，瞒不过他们的眼睛。我不希望爹爹知道我与你有交流。” 符不离掂了掂鞭子：“如果咱俩真的打起来，我不可能是你的对手，要真演戏，也该是你抽我吧？” 李敬道：“快别闹了，小仙女，我哪敢啊！快，我有办法解释。” 符不离见他如此，暗暗摇了摇头：“那趴下吧，站着我够不到。” “好。”李敬说着，便趴在了床上，然后将衣服塞入了自己的口中，“唔唔（动手）！” “啪！！” 三声脆响后，李敬的后背上出现了三道明显的鞭痕。兵器厉害，符不离即使没用什么力气，也还是打得他后背绽开了皮。他硬是一声没吭，强行接了下来。 符不离将鞭子放在一边，随后便走出了门去。 ——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不想让他爹知道，但既然这么要求了，那就照做好了。 从房间里出来后，符不离便在客厅看到了老唐。老唐为她安排了车，将她送回了小月饮楼。 少了小寻与管家，小月饮楼也变得人气少了许多。 她信步走回小月饮楼，只听楼里又传来了淑月的歌声。 她又在唱歌了。 符不离没有进去，而是靠在了门前，静静听她将一首曲子哼完。 淑月的话语或者表情，都未必可信，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淑月一个人在楼里，是会孤独的，否则不会在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哼歌。 丁如仙……没想到还能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李敬的口中。他并不是什么很强大的猎魔人，从来都不是，玉山派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门派，老唐能认出来，只能说明他接触过同样是玉山派的人。 这也不算太奇怪，玉山派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弟子，一共十人，除去了她，也还有九个，足够传宗接代了。玉山毕竟是本地的门派，老唐如果一直在这里，那么知道玉山派也是正常的。 她只是丁如仙的徒弟，却并不是猎魔人，她没有骗李敬。当初在玉山派被发现她有些用刀的天赋，就被带走了，变成了别人的工具。一直习惯用玉山派的刀法，也只是因为这是他从小就接触的东西罢了。 过去用来解决魔物问题的工具，现在却落入了魔女的手中…… 哈哈，还真是讽刺，这就是命运吗，真让人喜欢的不得了。 …… “你在想什么？” 淑月来到了她的身边，也蹲了下来。 “你要我带的话已经带到了。” 符不离道。 “真乖，奖励你一根糖葫芦。” “切……” 好酸…… 第73章 客人 少了李悠悠等人，小月饮楼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 李玉果然没有按照承诺将李悠悠送来，不过淑月并不着急。 “她已经是我的东西了。”淑月道。 符不离知道她在等血毒发作，遂也没有再多问。 这两日倒是有了些客人，有的衣衫华丽，有的吊儿郎当，有的差点没穿，浑身都是兽化的肌肤，倒是也不太需要穿衣服。 符不离并不太能确定他们究竟是猎魔人还是魔物，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到这里来的没有一位是普通人。那位兽化很严重的魔人甚至人话都说不清楚，需要靠写字板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很难相信这样的人可以在社会上正常生活。 他们来的时间也几乎都是错开的，没有谁在这里停留很久。 淑月并不见外，一视同仁地给予了药水。 他们究竟有什么病符不离也不知道，只是按照淑月所说的给与配方，偶尔可能要加几口唾沫，倒是没有她用上血的地方。 这些病人淑月似乎都知道他们有什么病， “这不是不弃吗？有些日子不见，长这么大了？” 有的客人显然不怎么见外，一见到符不离便伸手要摸她的脑袋。有了之前的经验，她知道淑月并不在乎自己让不让人摸，于是绝大多数都躲开了。可有两位女客人实在是过于不见外，见到她躲开，甚至要追上她把她硬是抓住，也要摸她脑袋几下，甚至还有摸她下巴的。 符不离虽然不乐意，但良好的教养让她即便被摸也不至于还手去打客人。而且人家也是女子，虽然长的雄壮了一点，可也还是女子，男人怎么能随便欺负女人呢。 她们的动作也并不是那么客气，甚至揉的符不离耳朵生疼，可她又不知道该不该抱怨，毕竟似乎淑月就是要她来当看板娘的，看板娘被摸……好像也是合情合理的。顾客就是上帝，自己付出一点也不奇怪。 只有当客人走了之后，符不离才趴在桌子上有点心疼的揉自己的耳朵。 耳朵很敏感，而且最重要的是，那里的肌肉很多很复杂，被揉的厉害，耳根会发酸。 可她又不敢揉的太厉害，手指如果不小心从耳朵前面的绒毛探入了耳朵里面，那有些潮湿感的耳朵内部一旦被碰到，便有极为强烈的不适感，即便是自己碰到都会全身一颤。 “快，这边！” 而到了第三天，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 符不离跑到门口看了下，只见两位男子架着另一位男子，在飞快地朝着这边跑来。 他们不是从竹林那边过来的，而是从山的那边过来的。他们的速度很快，中间那位男子浑身是伤，鲜血染红了衣裳，血腥味隔大老远就被符不离嗅到。 “神医，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快救救他，他要不行了！”那两边的男子见到淑月，很是激动。 那受伤的男子被摆在了地上，符不离也凑近看了看，只见他身上有好几个窟窿，衣服破碎的厉害，有一条胳膊已经没了，断口显然是撕扯所致。 这般撕扯伤，加上身上的咬痕，不难判断出是被巨狼鬣狗一类的魔物所伤。 淑月蹲下了身子，试了试他的鼻息。 那男子忽得扭了下头，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神医，快救救他，他快要不行了！” 淑月站起了身，眉头微微一挑：“岭东苏家？” 旁边的男子连连点头：“他是苏伏，苏家的新秀，我叫魏屈，他是我弟弟魏涛，我们在枫山被魔物偷袭，为了保护我们，苏伏一个人对付魔狼群，神医，你快救救他吧！” 淑月转过身，在一边坐了下来，声音有些清冷：“是他让你们来找我的？” “不是，是季老大说这种伤只有你能治。魔狼唾液里有毒，其他医生治不了这种毒，他说找你可能有办法，否则没人能救他。”魏屈急道。 “啊，啊！！！”苏伏发出了一声痛呼，嘴巴一张，血液从他的口中溢出。他忽得睁开了眼睛，那眼睛布满血丝，红的可怕，眼神凶恶无比，身体虽然残缺，却忽得猛烈挣扎起来，若不是魏家两兄弟按着，他势必会爬起来扑向其中一个人，那昂着的脑袋，如同疯了一般，在试图朝着其中一人咬去，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嗜血症吗？ 符不离眼瞳微缩，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得此症状者，会不分敌我，发疯发狂，将所见之物通通消灭，直到肉体支撑不住，累死或者饿死，否则会一直攻击下去。目前没有任何办法解此毒，通常只要有人中毒，就会直接砍掉中毒者的脖子，将尸体埋藏起来，以免污染水源。 “季归吗？”淑月却一点都不急，“苏家的本事那么大，自己家的人受伤，自己治不了，找我作何？苏家一直想杀我，我为何要救他。” 魏屈连忙伏在地上，在地上爬到淑月脚边，想要抱住淑月的脚：“神医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他是为了保护我才这样的，我不能让他这么死掉！” 淑月见他爬过来，又是站起了身，后退了几步：“求我也没用，不救就是不救。” “为什么？” “苏家的人我不救，你们另请高明吧。” 魏屈一时间脸色苍白，跪着爬到淑月面前，却被淑月一脚踩在脸上。 “没听见我的话吗？”淑月冷冷地道，“滚。” 旁边按着苏伏的魏涛也连忙道：“可他要死了！神医，神医求求你，求求你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滚。”淑月的脸冰冷无比，“不要弄脏了我的屋子，否则我可能会要你们一起陪葬。” “神医！” 符不离忽得察觉到，淑月的身体里有魔力溢了出来。 她体内的魔力与淑月的魔力相同，所以对淑月的魔力异常的敏感。而且，于此同时，空气中还散发出了特别的气味，那气味辛辣刺鼻，显然是什么毒气。 符不离心头一惊，连忙走了过去，拉住了魏屈的胳膊：“淑月生气了，你们快走。” 符不离还是第一次见到淑月生气的样子。 “我不走，神医，神医求求你……”他说着，便开始涕泗横流起来，身体也逐渐软了下去，趴在了地上。 淑月踢了踢地上的人，目光又瞄向了一边的魏涛。 魏涛一愣，一时间手下松了，被苏伏的嘴巴狠狠的咬了一口胳膊。 “啊！！” 那一口咬的他胳膊血液横流。 符不离看的心惊，却见淑月笑了一下。 “……” 不救便是不救，为什么要这样？ 第74章 轻舞 被患有嗜血症的生物咬破了血管，是一定会被感染的，绝无可能幸免。而且嗜血症发作极快，几乎只要三个时辰就会完全发作，几乎没有有效治疗的办法，通过药物可以一定程度上抑制发作的时间，却并无特效药能够治疗。 魔狼并不是什么很强的魔物，但却是魔物中伤人性命居前十的魔物，正是因为只要被魔狼咬伤抓伤，几乎一定会感染，同时也会成为新的传染源。 魏涛肉眼可见的慌张，一边用手按住苏伏的头，一边试图用腰间的匕首去割破自己被咬的地方。但苏伏挣扎的力度很大，他根本没有余裕去腾出一只手。 淑月在一边坐下，显然不打算帮忙。 符不离看了看她，迟疑了一下。如今魏屈已经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魏涛被咬，苏伏已疯，放任不管，这三个人没一个能活着走出去，到时候疯了的魏涛说不定会连着自己和淑月一起咬。 就算不打算救人，眼下的情况，淑月分明是打算将这两位也弄死。 “你不打算管吗？”符不离问。 淑月道：“管？我为何要管。” 符不离看了一眼旁边魏涛眼神里的绝望，暗暗捏起了拳头，随后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 “小妹妹快让开，他疯了，我要按不住他了，你千万别被咬。”魏涛光是按着苏伏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魏涛是魏屈的弟弟，看起来还很年轻，尚有几分学生气，比起苏伏的体格，他能控制住苏伏就已经是奇迹了。 嗜血症发作的人，体力会变得空前的大，每一个动作都是拼尽全力，越是强壮的人，嗜血症发作越是可怖。 符不离从前台拿了一个铃铛，随后走到魏涛的身边：“你让开，不用这么按着。” “他会咬人啊！” “没事。” “怎么会没事！” “我让你让开你就让开！”符不离低声呵斥，虽然威慑力依然不强，但却让魏涛诧异地又看了她一眼。 眼前的小萝莉眉头微蹙，显然不是很高兴，但表情极其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按说这种时候不该听一个小萝莉的话，天真无邪的小萝莉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而应该被保护在襁褓里，看到疯掉的人早该被吓得在一边瑟瑟发抖了，可这一位却镇定得无以复加，听到她那镇定的语气，魏涛甚至感觉可能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但这怎是小题大做，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符不离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被咬伤的地方，也不客气，对着那伤口便踢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体力不行，强拉可能受伤的反而是自己，如此一做，魏涛疼的手一松，便被苏伏挣脱开来。 魏涛一惊，吓得连忙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苏伏喘着粗气，双眼赤红，便要朝着魏涛再次扑去。 “叮铃铃……” 好听的铃铛声在一边响起。 “叮铃铃……” 那声音在旁人口中悦耳的很，清脆空灵，可这声音放在苏伏耳中，却让他浑身难受。有规律的声音在狂躁的人耳中，便如催命的钟声让人厌恶，越是狂躁，便越是忍受不了如此空灵的声音。他用手使劲抓了抓耳朵，抓的脸和耳朵都鲜血淋漓，原本朝着魏涛扑去的身形也停了下来，赤红的眼睛盯着铃铛，牙齿发出了可怖的磨牙声。 符不离立马将铃铛横着举到自己胳膊能举到的最远端。 “小心！” 魏涛连忙道。 苏伏果然朝着铃铛扑了过去。 符不离见苏伏扑来，身形一转，同时将铃铛换了个手拿，并举向了身体的另一侧——“叮铃铃……” 那苏伏一扑不中，双眼又盯向了铃铛，再次扑去。 符不离再次一个转身，如同斗牛士戏弄疯牛一般，将已经几乎失去理智的苏伏再次戏耍。 苏伏一扑不中，二扑又空，三扑、四扑同样没中，一时间显得更为狂躁，速度也变得更快了。 “还有这种操作？”魏涛看呆了。 符不离的每一个动作都不大，避开的时间也很极限，再慢一步便会被苏伏抓到，但每一次都把时间拿捏的刚刚好。 她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娇小羸弱，可那如同舞蹈一般的旋转，却让人觉得这样的小姑娘一定很擅长做这个，那旋转带动裙子、袖子都在飘舞，轻盈的宛若蝴蝶，仿佛根本不用消耗什么力气。 她那宽大的袖子，此刻便如斗牛士的红布，每一下都刚刚好抚过苏伏的脑袋，让误以为已经扑中了的苏伏屡次落空。 “咯咯，不愧是我的小离离。”一边的淑月笑道。 魏涛低头看了一眼魏屈，并用手捂着自己被咬的胳膊，一时间眼神里有了几分绝望。 他用手去抓住了魏屈的腿：“哥哥！哥哥！” “你快把他带出去，淑月不打算救你们。”符不离在一边道。 “……可……” “听我的话。”符不离道，“快点，别让我分心。” 魏涛呆了呆，这才忽然意识到小萝莉的那舞步并不是在跳舞，而是在与最凶猛的野兽搏斗。他心中不由自责了一下，自己竟然弱到这种地步，需要一个小萝莉来帮自己！而自己居然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小萝莉只是在跳舞，并非身陷危险之中！！ 倘若她的动作有那么一丝变形，苏伏扑到她的身上，后果都不堪设想！！ 可…… 小萝莉的动作实在太熟练了，熟练到了让人信服到觉得绝不可能出问题的地步，苏伏仿佛根本不是什么野兽，而是她的舞伴罢了——美女与野兽，大约便是如此。 此刻的魏涛哪里还会小瞧这位小萝莉，他的心底已经对小萝莉多了几分敬意：“好！” 他拖着魏屈的腿，将魏屈从淑月身边拉开，拉到了门外。 他将魏屈翻过了身，这才注意到魏屈并未昏迷，眼睛都没有闭上。能看到他的一双眼睛充满了无助与悲伤，尤其是当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的时候，更是出现了莫大的绝望，嘴巴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哥哥，我没事……”他说道。 但是，又怎会没事。 看着哥哥的无助的眼，他颓然坐在地上，随后又反应了过来。 “哥哥，趁我没疯，我带你赶紧离开这里。”他说着，便要背起魏屈。 “啊！！！！”忽然，苏伏的身形也从房间里跑出来。 “叮铃铃……” 将铃铛套在了手指上的符不离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你们要往哪去？”符不离看着背着魏屈的魏涛，恼道，“不要命了？” “我不能在这里疯掉，趁我还清醒，我要把哥哥带走。”魏涛道。 苏伏再次朝着符不离扑去。 符不离把手往墙上一放，见苏伏靠近了自己，随后快步一个转身。 苏伏一头撞在了墙上。 “呜……” 晕的不轻。 “我来试试吧。”符不离道。 第75章 血饲 “你来？试试？”魏涛显然有些没明白她的意思。 撞懵了的苏伏在一边抱着脑袋，好半天没缓过来。他身上的血窟窿都还在流血，如此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符不离将手中的铃铛远远的抛向一边的草地，铃铛在空中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响声。 苏伏闻声，朝着铃铛便冲了过去，扑倒在草地上，在铃铛周围扒来扒去，扒的铃铛叮叮作响。 符不离见苏伏已然被铃铛完全吸引了注意力，知道他能玩铃铛玩好半天，于是走到了魏涛的身边，伸出了手：“把胳膊给我看看。” 魏涛迟疑了一下，随后想要问一下魏屈的意思。 “愣着干什么？你哥能救你？”符不离恼道。 魏涛连忙将魏屈放下，随后乖乖的伸出了胳膊。又觉得符不离大概有点矮，于是蹲下了身子，让符不离好看到自己的伤。 他的胳膊被咬下来一块肉，伤口不算多大，但也鲜血淋漓。 符不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回头看了一眼。 淑月没有跟上来。 ——淑月不救，那她来救。人命关天，这种时候怎可能还在乎淑月怎么想。况且，她是魔女，她符不离又不是。 她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魏涛胳膊上的咬伤，将伤口擦干净了些，然后用自己的嘴巴对上了他的伤口。 “别这样，你也会被感染！”魏涛按住了她的脑袋。 “不会，放手，我比你熟悉。”符不离道。 “……好。”魏涛迅速妥协了。 符不离二话不说，将嘴巴对上了他的伤。 事实上，被魔狼咬伤，如果第一时间用口水消毒，是能一定程度上延缓病毒发作的时间的，嗜血症的病毒是厉害，但偏偏怕口水，只要用口水清理干净伤口处，那么病毒发作的时间延缓到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有可能——让人体有足够的时间去产生免疫，即便最终还是难逃一死，但多活一天也是幸运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符不离知道自己的唾液绝不是普通唾液那么简单。 “呸。”符不离吐了几口吸出来的血后，他的伤口已经看不到明显的血渍了。 符不离并不敢确定这样能不能治好他，嗜血症并非普通的病毒，过去没有完全治愈的案例。 她用手抚上了他的脉搏，用魔力探寻了一番他的身体。 没有什么异样，或者说，她也不知道什么样才算异样。 “怎么样了？”魏涛问。 符不离道：“可能好了。” “可能？我还是很疼。”魏涛问。 符不离见他一脸疑惑，有些无语：“疼？疼就对了！你们上山前都不查查魔狼的应对策略？好端端的惹狼群干什么？嗜血症的症状你都不知道吗？没发作之前谁能知道好没好？发作都是一瞬间的事，你能有什么感觉？等你有感觉了你就开始咬人了不知道吗？就算发作了也是绑起来等救援，哪有你们这样把人带出来的？没控制住去了城市人多的地方怎么办？像你们这样的人疯了以后乱咬人，普通人谁能挡得住？你知道会害死多少人吗？！你还打算带他往城里去？你突然发作了怎么办？你想害死多少人？” “我……这……”魏涛被怼的一时间无话可说。 旁边的魏屈慢慢地坐了起来，刚才还没法说话的他，在流出了许多口水之后，终于能发出声音了：“不好意思，我弟弟他第一次上山，谢谢你。” “第一次上山？知道山上有魔狼你还乱带他跑？”符不离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魏屈躬下了身子：“对不起，我们也是出于无奈。弟弟他………他不懂事……但他已经被咬了……他……” 他有些语无伦次，但能听出语气里的焦急与无助。 符不离叹了口气：“我的口水说不定能救他，我不确定。” “口水能延缓发作，我知道……”魏屈无奈道，“可终究还是要发作的。” 符不离道：“我不一样，你现在体力怎么样，能动了么？” 魏屈点了点头：“差不多了。” 符不离举起小手，指了指一边的苏伏：“能按住他吗？” “能……”魏屈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讶异。 “他体力和智力都消耗差不多了，以后应对嗜血症发作的人就像我刚才那样，找个东西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别让他得到那个东西，往返几次，他就会记住那个东西，然后你再把那东西丢掉，他就会像他那样玩个半天。嗜血症发作的人注意力格外集中，能发出声音的东西都能用。” “嗯嗯。”魏屈跟在朝着苏伏走去的符不离身后，连连点头。 苏伏已然发作，嗜血症发作的人，一般绑起来等着他死就行了。可现在，这位小萝莉居然要靠近苏伏，难道是打算救他？ 普通的小萝莉，不，普通人绝不可能这么了解嗜血症，更不可能能轻松戏弄一个嗜血症发作的人。就连他这样的壮汉遇到嗜血症发作的人都会吓得不知所措。试想，一个有着赤红的眼，口水乱流，嘴巴张着，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狞笑，身体不自然的乱扭的人出现在面前，他的力气还巨大无比，会朝着人扑上去就咬，见到这样的怪物，居然还能保持着理智去思考怎么应对？ 这个小萝莉能如此镇定，只能说明—— 要么她见多了，要么，她见过更可怕的东西。 “叮铃铃……” 苏伏还趴在地上玩铃铛，像个小孩子似得。 看到他那副姿态，魏屈很不是滋味。 “按住他，我试试能不能救他。” “嗯。”魏屈走了过去，苏伏注意力这才从铃铛上移开，看向了魏屈。 魏屈快步冲上去，将他按倒在地。 “啊！！！！” 苏伏发出了大叫，身体胡乱扒扯，魏屈迅速按住了他的四肢。 他的面色已经苍白的很，失血过多，快要晕过去了，大约距离死只有一步之遥了。 看着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变成这副模样，魏屈心里难受无比，往日的种种浮现他的眼前，喝茶、饮酒、谈笑、打闹，昨日还是那般健朗，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他眼眶不由湿润了起来：“兄弟……” “别急着煽情，按住了。”符不离顺手从魏屈的腰间取出了匕首。 “啊？”魏屈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装匕首的鞘。 鞘上有个小机关，不是直接就能拔出来的，但是，机关被打开了。 然后，符不离便用那匕首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个口子。 “你做什么？！？！”魏屈又是一愣。 符不离不回话，将自己的手腕直接对上了苏伏的嘴巴，让血流入他的口中。 此等伤势，只有用血来赌一赌了。 若是以前，这种伤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死，然后把人埋了，草草树个墓碑，从此世间多了一个荒冢，少了一张面孔。 但现在…… 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丝也好。 第76章 血饲(2 看着自己的血落入苏伏的口中，苏伏本能地进行着吞咽，将她的血吞下去，符不离脸上虽无表情，却也暗暗期待着。 能看得出来这几位肯定是刚刚从家里出来的猎魔人，否则不可能连怎么应对魔狼都不知道。看着被魔狼伤害的队友一步步走向死亡却无可奈何，几乎是所有猎魔人都会经历的事，却都不愿意面对的事。朝夕相伴的战友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变成一块墓碑，这种遗憾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也不想再见一次。 这些后辈走在自己走过的路上，虽然萍水相逢，但看到他们焦急的模样，又如何不会想到自己的当初——即便他们的年纪并不比她小。 如果自己的血真的可以将这种嗜血症已经发作，甚至濒临死亡的人救回来，那么自己说不定能避免许多悲剧重演。 说不定…… 说不定那些人，自己也能救回来。 ———— 她头一次如此期待一个人的恢复，也是头一次意识到，现在的自己说不定还能挽回些什么。懈怠了些日子，被当做工具太久了，甚至忘了自己也还有可以追求的东西。那些正在赴死的人，自己早已习惯性地把他们当成死人的人，说不定，自己可以给他们一点转机。 符不离不知道自己要用多少血，倘若用的太多，可能适得其反。可过去她也没有经验，只能凭感觉去做。 苏伏大口吞咽着她的血，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已经有些失血的症状了，这才按住了自己的手腕。 治疗自己的皮外伤很简单，这些日子熟悉魔力的运作，治疗自己的伤势尤为简单。 苏伏在吞咽了她的血之后便不再动弹，眼睛也闭上了，但胸口起伏的厉害，生命力并没有变弱。 符不离只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她往后退了几步，揉了揉太阳穴。 “现在怎么办？”魏屈问。 符不离摆了摆手：“你好好看着他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在这？” “不然呢？死了也好没死也好，过会告诉我一声。” “嗯，谢谢你。”魏屈自然看得出来她的虚弱。 符不离懒得回答他，只是朝着小月饮楼走去。 淑月依旧坐在那里。 符不离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也没有表情，于是笑了一下，道：“用了你的血，不好意思啊。” 淑月一手托着腮：“那是你的血。” “……随便吧。”符不离坐在了一边，趴了下来。 虽说淑月说过她即便全身失血也依旧可以行动，可失血带来的眩晕从来没有减弱过，这么一趴，便睡着了。 淑月走到她的身边，将她压在脸下面的几根发丝扯了出来，梳到了背后。如此做，居然没有弄醒符不离。 “困成这样？”淑月道。 显然，符不离并不会回她的话，只是吧嗒了两下嘴巴，仿佛在梦里吃着什么。 “哎呀~”淑月笑了一下，远远看了一眼远处蹲在草丛里的三兄弟，对着符不离道，“比起我，你才是在做魔女最该做的事呢。” 不过，这话显然不会被符不离听到。 夜暮降临，符不离这才醒来。睡姿不雅，醒来的时候脸蛋被口水黏在了桌上，摸着因为沾了口水而不是那么光滑的脸蛋，她竟感觉到了一丝浪费。要是找个罐子把这些口水收集起来，也许自己平时就不用那么辛苦的吐口水了。 醒来的时候，淑月竟然不在身边。她在周围看了看，又跑回里屋走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淑月。 这么晚，淑月居然出门了？ 她偶尔是会出门，不过通常都是早晨。这么大的店没人看守，感觉上还挺危险的。毕竟，这里可是有着被那些人认为价值几百万的药品存在，只有她一个睡着的小猫娘，真遇到小偷可没什么办法。 找不到淑月，她便出门去看了看那草丛里的三兄弟。 走过去的时候，只见魏涛魏屈两兄弟背对背靠着，竟睡着了。一边的苏伏身上都是血痂，脸上多了些血色。 她没有惊醒两兄弟，蹑手蹑脚地走到苏伏身边，将手探上了他的手腕，并试图用魔力去探查他的身体。 她闭上了眼睛，操纵魔力试图进入苏伏的身体，然而平时直接能探查身体的魔力，这次却没能正常进入他的身体，好像被什么挡住了一样。 这在之前是没有遇到过的，她正疑惑，暗想是不是自己睡糊涂了，或者是自己缺血导致魔力变弱，然而下一刻，她便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手抓住了。 手腕被抓住，魔力不再能正常传输。她连忙睁开了眼睛，却见地上躺着的人忽得睁开了血红色的眼睛，微微仰起身子，双眼满是怒意地盯着她，正如先前嗜血症还在发作一般。 “啊？！”符不离惊叫了一声。 一是被那眼睛吓到，二是因为她的手腕被抓的很痛。她的手腕本就细小，被他那大手轻松掐住，疼的厉害。她甚至有种感觉，对方只要再多用点力气，或者自己不顺应他的力量扭曲身体，她那细小如威化饼干的腕骨就会当场断掉。 这一声惊叫也惊醒了两兄弟，那两兄弟见状，连忙按住了苏伏，并从苏伏的手里试图夺回符不离的手腕。 然而苏伏却并没有松手，反而捏的更厉害了。 “啊？！！！” 符不离并不是轻易会服软的人，可那疼痛根本不是这具身体能承受的。剧烈的疼痛让她只能本能的用另一只手试图扒开他的手，身上的汗水也在往外疯狂溢出。 “放手！！” 她恼道。 然而她的力量在苏伏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魏涛眼疾手快，用胳膊夹住了苏伏抓住她胳膊的手，并在他胳膊上用力掐了几处穴位，苏伏的手便失去了力量，被迫松开。 符不离连忙脱出了自己的胳膊，只觉得整个手掌都酥麻的厉害，仿若已经失去了知觉。 “你们干什么？按我干什么？她是谁？！”苏伏发出了低吼声。 那声音沙哑的厉害，说完话，便猛地咳嗽了几声，咳出了许多血。 “她是救你的人！”魏屈道。 “苏大哥，你醒了？！”魏涛惊喜道。 第77章 血饲(3 苏伏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从地上慢慢爬起。 符不离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皱着眉头盯着他。 “苏大哥，你感觉怎么样？能认出我吗？”魏涛问道。 苏伏侧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收回了被魏涛夹住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小涛。” 魏屈这才从他身上让开，往后瘫坐在了地上，释然地笑了一下：“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还在发疯。” 苏伏猛地又咳嗽了几下，咳出了一大口黑色的血。 魏涛为他拍了拍背，苏伏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魏屈站起身，抬手将他从地上拉起，并拥抱了一下。 差点就生离死别，两人都是满脸庆幸。 “我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 苏伏一笑，目光却盯着符不离：“她是谁？我怎么没死？” 魏屈推着苏伏来到符不离面前，高兴道：“苏伏，别看她只是个小妹妹，但是本事强着呢。我们都以为你要死了，是她救了你！你知道吗，她用自己的血给你治伤，她自己都差点晕过去了，你要好好感谢人家！” 符不离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没什么大不了，我也只是想试试。” 魏涛在一边跪了下来，对着符不离便是一个叩首：“神医，太感谢你了！” 符不离苦笑了一下。 她本想笑的好看点，但手腕实在疼的厉害。 苏伏在一边拉着魏涛的衣服，便把魏涛从地上拉了起来：“你跪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她不值得你跪，要跪我自己来。” “为什么？她救了你，还给我用嘴巴吸了……吸了……” “吸了什么？” 魏涛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脑袋：“吸了被你咬的伤口。” 符不离斜了他一眼：“下次把话一口气说完。” 魏涛又疯狂抓了抓脑袋：“苏大哥当时不清醒，应该不记得咬我的事了。我怕说出来苏大哥……不高兴。” 苏伏愣了一下：“我咬你了？” 魏涛露出了自己的胳膊。 那咬痕还在，只是没出血了。 苏伏沉默了一下，看着符不离，脸色有些不大好，但还是单膝跪在了地上：“谢谢救命之恩。” “不客气。”符不离道。 但这并不是单纯的救命，过不了几天，他会再来找自己。要怎么和他解释呢？ 苏伏站起了身，打量了一番符不离：“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你可以治疗狼毒？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谁攻克了狼毒，你为什么能做到？” 符不离道：“比较特殊的办法，我也不太懂，反正有效。” 魏屈在一边道：“我看着她用她的血喂给你，然后你的身体就开始恢复了。她的血很特别，你还是别问那么多了，光是救你一个她就流那么多血，所有人都来找她要血，她不得流血流到死为止。” 苏伏拍了拍魏屈：“我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你知道的。” 魏屈苦笑了一下：“我看她当时流血流的脸都白了，我还在想，不管最后有没有用，人家有这份心，我怎么都要报答她的。没想到真的生效了，这下我怕是没有理由不报答她了。” 苏伏愣了一下：“你答应了她什么？” 魏屈道：“人家什么都没要。” “什么都没要？那她图什么？” “人家说不定只是想救你。”魏屈说着，看向了符不离。 符不离道：“我也只是想试试。” 苏伏皱眉道：“试试？只是试试？” 魏屈拍了拍他：“你这么咄咄逼人干什么？人家是个小姑娘。” “这不是小不小姑娘的问题，有些事我要确定。你真什么都没有答应她？” “没有……” “这世上我知道能解狼毒的人只有一个，魔女淑月。你就是魔女淑月？”苏伏盯着符不离，“但我听说找淑月治病一定要用什么东西来交换。你不是她？” “你没见过淑月？”符不离反问。 “魔女的外貌千变万化。”苏伏的目光不住在她身上打量，“但我听说淑月尤为喜欢古式裙子，且衣服多为粉色，你这……” 符不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诚然，正如他所说。而且，淑月的衣柜也确实如他所说，一大半都是粉色的。 魏屈又拍了拍他，小声道：“她不是淑月。” “你怎么知道？”苏伏问。 魏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小屋：“淑月在里面。” “里面？！”苏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木屋，连忙摸了摸身体，“你们带我到淑月这里来了？！” 魏屈有些不好意思：“是季老大说她在这，还说她应该有办法，如果她愿意。不过她出去了，我刚才看见了。” “那她呢？她是淑月的人？”苏伏问道。 “这……”魏屈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看向符不离。 符不离道：“算是吧。” 魏涛道：“我们来的时候，她就在淑月身边。” 苏伏呆了呆，看了看木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呆滞的面孔随后浮现出了一丝了然，又浮现出了一丝癫狂。 “苏大哥，你怎么了？”魏涛看出了他表情的不对劲。 “哈哈，果然如此！！我就知道是如此！！！”他大呼道，语气有着说不出的癫狂与绝望。 “你怎么了？”魏涛想过去拉他，却看苏伏忽得侧过了头，用那赤红的眼睛盯着自己。 魏涛一愣，站在了原地。 他从未在苏伏眼中看到如此可怕的表情。 而苏伏目光往下，忽得瞄向了魏涛的腰间，并迅速探手，想要将其他腰间匕首夺出。可那匕首带机关，他这么一拔，只是拔的魏涛的衣服被拔变了形。 魏涛连忙护住自己的衣服：“苏大哥？你要干什么？” “把它给我！” 魏屈连忙护在了符不离的身边：“小妹妹，快走！” 符不离有些愣住了。 “不行！”魏涛极力想要护住自己的匕首，可苏伏不知从哪里使出一道蛮力，竟硬是将那匕首扯了出来，并将魏涛推倒在地。 苏伏拿着匕首，血红的眼睛看着符不离。 “你和淑月有仇？”符不离道。 苏伏两眼恨恨地看着她，眼神中有难以抑制的疯狂：“你和淑月到底什么关系？难道你是她女儿？还是说你就是淑月？” “我是她……”符不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佣人？工人？手下？奴隶？宠物？……都不太对，“我认识她。” “你到底用什么东西救的我？你的血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淑月给你的血？” 苏伏咄咄逼人，朝着她一步一步走来。 符不离本不想退，被魏屈拉着硬是往后退了许多步：“你要和淑月有仇就去找她报仇，她晚点应该会回来。” 苏伏站住了，赤红的眼睛看了看魏屈，又看了看符不离。 “你们，哈哈，你们竟然敢相信淑月？她就是个魔女！我家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全都是因为她！！魏屈，我当你是兄弟，你让我死了便好，非要让我来见她做什么！！你也想让我变成她的狗吗？！我苏伏一世顶天立地，死也要像个男人死！”苏伏说着，将匕首搭上了自己的脖子。 匕首划过，鲜血飞溅。 他将自己的脖子硬是一匕首切成了两段。 第78章 血饲(4 他这一匕首无比决绝，滚落的脑袋飞向了魏屈的怀抱，吓得魏屈赶忙抱住，却一时又觉得如此不妥，不知道自己该赶紧把脑袋丢下来还是继续抱住。 苏伏的双目依旧余怒似火，在魏屈的怀里有如在斥责他为何要来此地一般。 魏屈早先便有听闻苏家与淑月不合，可怎么也未曾想过会如此。 “你这是为什么？活着什么都有办法啊！死了才是什么都没有了啊！”他颤抖地说着。 苏伏的身体尚且站着没有倒下，飞溅的血溅在了符不离的脸上，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竟舔到了一抹不自然的猩甜。 他的血里，也有某种自己喜欢的味道。 本就有些失血过多的她，被这一股腥甜的气味吸引，竟有种胃口大开的感觉，异样的饥渴感浮现在了她的心头。看着他脖子里汹涌喷出的血，她产生了一种惋惜感，与其让这些血肆意落在地上，不如自己冲上去把血收回来。她近乎本能地知道，只要自己去把那些血喝掉，就一定能补充自己失去的血。 但她不能这么做，因为魏家两兄弟都在看着，自己那么做，和魔物有什么区别。 她呆了呆，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自己的第一反应会是如此可怖。难道自己真的变成了什么嗜血的魔物吗？如果魏家两兄弟不在，自己真的不会冲上去饮血吗？ “苏大哥！！你怎么这样，苏大哥！！”魏涛抱着苏伏尚且站着的身体，看着魏屈手中的脑袋，惊恐地哀嚎着。 这样的场面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人来说，太过于刺激了。 符不离呆呆地看着魏涛那哀嚎的姿态，心中不由冒出了一丝怜悯。苏伏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就是在这样一个孩子面前做这种事。魏涛那般努力地想要救下他，可他却偏偏在活过来之后又迅速地当着他的面走向了死亡。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发现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做不到，实在太早了。年轻人最好还是怀揣着一颗改变世界的心，否则就老得太早了。 她又想，这种时候自己是不是该表现的惊讶一点，或者害怕一点，这才符合一个普通人该有的反应。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平淡了？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像魔物了？甚至自己还在渴望他的血，这根本就是嗜血的怪物啊。 而魏屈却忽得转过身，满脸带着泪痕的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要看，不是你的错。” 魏屈的手上还有苏伏的血，那血顺着符不离的脸流入了她的口中，被她舔了下去。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魏屈跪了下来，带着哭腔。 他是什么脑回路，关自己什么事，自己只是试图救他，而他选择了自杀，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救他是自己的兴趣，自杀是他的选择，互不相干，互不牵扯。 可魏屈哭的很大声，让符不离不由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时候该安慰他吗？ 他们果然都太稚嫩了，不过是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就这般大惊小怪。殊不知人死不能复生，眼泪毫无意义，死人挖个坑埋了立个碑，便告一段落了。 “太浪费了。” 一边忽然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是淑月。 符不离推开了魏屈的手，魏屈手上的血染红了她的眼睛，让她看什么都带着一层血色。血色之下，猩红的淑月一步一步俏丽地走了过来，笑眯眯地对她摆了摆手，然后来到了魏屈的身边，从魏屈的怀中抱走了苏伏的脑袋。 “你是？”魏屈哭声中带着一丝颤抖。 “魔女淑月。”淑月笑道。 猩红的星光下，淑月的笑也是那般猩红。 符不离揉了揉眼睛，那抹猩红不见了，淑月依旧那般笑颜如花。 “你回来了？”符不离道。 “嗯。”淑月说着，拿着苏伏的脑袋在手中掂了掂，随后来到魏涛的身边，将苏伏的脑袋放回到了苏伏的身体上，“好不容易喂出来的血罐子，这么浪费做什么？” 她精细地注意了一下脖子的纹路，保证自己把脑袋和身体对的足够整齐。 魏涛一时间呆住了，不知道这位美人到底要干什么，可她那般认真地让苏伏的身首合一，怎么看都是在做善事。 对于任何人来说，死了却不完整，都不是一件好事。魏涛即便没怎么经历过生生死死，却也明白淑月正在做他们早该做的事。 “你的匕首不错，切的很工整。”淑月忽得对他笑眯眯地道。 “……谢，谢谢……”魏涛竟有一丝的腼腆，可这种时候真的该腼腆吗？或者说，淑月说的话，真的是恭维吗？ 他的脑袋根本转不过来，只是觉得淑月说的好听，他便这么应了。 淑月将他的脑袋对齐后，对着符不离招了招手。 符不离走了过去。 淑月道：“你喂的血太多了，这种伤他死不了，你把这一圈血舔干净，过会儿，他自然会醒来。” “醒来？”符不离反问。 “不是你要他如此的吗？”淑月笑道。 符不离呆了呆，随后看到，方才身首分离的苏伏，脖子处竟有血液在逆流，流回到他的身体里。 “舔那些血做什么？” “一来用你的唾液疗伤，二来浪费了挺可惜的。”淑月道。 符不离抿了抿嘴，还是如她所言，踮起了脚，试图去舔他的脖子。 她心底不由又有了些期待，难道即便是伤到了这种程度，自己也是有办法救的？魔女淑月……或者说现在的自己，居然有着这样的能力？！ 可她的身高却并不允许她嘴巴够到苏伏的脖颈，直到淑月将她拦腰抱起，她才勉强凑到了距离。 仔仔细细地顺着他的脖子舔了一圈，血液进入嘴巴里，带来了很愉悦的体验。 “你们在做什么？”魏屈有些颤抖地道。 魏涛却有些惊喜地道：“她们好像在救苏大哥！” “怎么可能？都身首异处了，不是已经死透了吗？” 魏涛道：“但是她们不一样！哥，她们能把苏大哥从嗜血症里救活，她们是有特别的本事的！” 魏屈摇了摇头，面色有些惊恐：“不，不一样，身首异处肯定是死了啊，这怎么可能救活？这不是……这不是违逆生死了吗？” 符不离被淑月放回到了地上。 符不离仰着脑袋看着苏伏的身体，只见苏伏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第79章 血饲(5 “苏大哥！苏大哥！！”魏涛看出来了他已经醒了，连声呼唤道。 苏伏的面色显得有些呆滞，他扭头看了看魏涛，又看了看魏屈：“是你们俩，这是哪？我的头好痛。” “你……刚才……”魏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 苏伏面色苍白，能够开口说话，但也虚弱得明显，那迟滞的目光，昭示着他现在并不清醒。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谁的脑袋掉下来又接回去还能清醒。 看到兄弟醒来，魏屈本该高兴，死而复生怎么想都是值得高兴的事。可见到方才那诡异的一幕，他却冥冥中有些畏惧，甚至有些不敢和苏伏相认。 “我刚才怎么了？”苏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扭了扭脑袋。 见他要扭头，魏屈连忙按住了他，生怕他把自己脖子扭下来：“别动，你还记得刚才的事吗？”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们被魔狼袭击了？”苏伏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落在了一边的淑月与符不离身上。 他的目光从淑月身上飘过，最后锁定在了符不离身上。 符不离的身上、脸上都是血，唯有嘴巴附近是干净的。洁白的牙齿，粉嫩的嘴唇，那般娇俏，脸蛋的轮廓也那般可爱，可本该稚嫩可爱的面庞此刻却有着无比安静的神情。明明一身都是血，尤其是衣服上的血明显是飞溅上去的，到底是如何的小女孩，才能表现出这般的平静？ 他看着符不离的脸，只觉得有些面熟，却又让他脑袋疼的厉害。 “我怎么了？我是不是见过她？”苏伏慢悠悠地坐了下来，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见自己身上没有伤痕，一时有些迷糊，“我们从魔狼群里逃出来了？你把我救出来了？” “你真不记得了？”魏屈问。 “不记得了。”苏伏捂着脑袋，好像头疼的厉害。 “脑袋受伤，丢掉点记忆不奇怪。”淑月道。 苏伏看向了淑月，见淑月一身粉色的裙子，略有些惊讶：“你是谁？” 淑月拍了拍旁边的符不离，笑道：“我只是路过的普通人，是桃桃救了你们，你该好好谢谢她。” “粉色古裙……嘶……”苏伏捂着脑袋，眯着眼睛，看着符不离，“你不会是魔女淑月吧？” 淑月在一边一笑：“她当然不是淑月，她是桃桃，你们可爱的小仙女。” “小仙女？”苏伏不太确定，转而问向了魏屈，“她们是谁，这是哪？” 魏屈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方才亲眼见到他用匕首自尽，现在若是再告诉他面前的人是淑月以及她的手下，他恐怕要再做出傻事来。 不管怎样，活着的人总比死了的人强，如今兄弟死而复生，自己该好好珍惜才是，怎么能再轻易让他寻死。这次绝不能再告诉他真相。可苏伏如此痛恨淑月，如果自己不告诉他面前的人是淑月，是否又对兄弟不公？再说，方才她们将他救活的那一幕，无论如何，他都觉得诡异无比。 脑袋接在脖子上，人就复活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医术。 “苏大哥，是她救了你，你被狼咬伤了，她用自己的血把你救活了！”魏涛在一边说道。 苏伏盯着魏屈，魏屈只好点了点头。 “这样吗……”苏伏沉默了一下，随后目光又变得凌厉了起来，“不对，狼毒，我记得我狼毒发作了。” “别激动！”魏屈连忙道，“苏伏！事情都过去了！” “我没激动，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苏伏并不知道魏屈为什么突然这么大动作，眼神中还惶恐的厉害。他左右看了看，看到一边地上带血的匕首，目光中多了几分惊异：“那是……” 魏涛连忙从地上捡起匕首，并在衣服上擦了擦，笑道：“我的匕首，不小心掉出来了。” 他想要把匕首收回鞘中，然而方才苏伏用力太大，他的鞘已然坏了，衣服都被撕扯破了，匕首插进去便连着鞘一起一滑，又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魏涛匆匆忙忙地再次捡起匕首，不知道是对谁在道歉。 苏伏本能地觉得那一声对不起是对自己说的，但他为何如此说？如此反常的举动，让他隐隐有些明白过来，猛地盯向了符不离，咬紧了牙关：“你是魔女淑月！！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次符不离倒是没有那么惊讶：“我不是淑月，我只是把你救活了。” “你，你肯定是魔女淑月！我记得我应该是死了！狼毒发作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魏屈，她是不是淑月！”苏伏抓住了魏屈的手，恨声问道。 “……这…………”魏屈一脸无奈，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说出口。可如此支吾，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你想怎么样？”符不离道。 “怎么样？”苏伏看着符不离，从地上站起了身，“我苏伏就是死，也不会听命于你！” 他说着，猛地冲到魏涛身边。 魏涛连忙护住手中的匕首，可苏伏力道极大，竟硬是抢了过去。 “哥！！苏大哥他……”魏涛慌忙道。 魏屈却在一边看着，呆愣着，没动。 淑月掩嘴一笑；“又要来了？” 符不离舔了舔嘴唇，有些无奈。 “魔女淑月，你给我看好了，我苏伏就是死，也不会做你的奴隶！！” 他又再次切下了自己的脑袋。 “苏大哥！！！”魏涛连忙上去抱住了苏伏，可还是慢了一步，那脑袋掉落下来，落在了地上，滚到了符不离的面前。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从地上捡起了脑袋，随后与淑月对视了一眼。 淑月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的身体。 符不离走到魏涛身边，魏涛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微微倾下苏伏的身体，让符不离可以把他的脑袋接回去。 再次舔干净又一次涌出来的血，过不了多久，苏伏便再次醒来。 苏伏醒来后，连忙站起了身，愤怒地四处扫了一眼，一眼便看到了符不离。 “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符不离身上的血变得更多了。 “救你。”符不离淡淡的道。 “魔女淑月！！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符不离舔了下手指上的血：“我不是淑月，也不想怎么样，只是试试手艺。再说，我救你，与你何干。” 第80章 双马尾 苏伏岂肯如此善罢甘休，一连自杀了八次，次次都被符不离再次救活。 反复操作了几下，符不离只觉得自己的技艺好了许多，经验渐涨。她的血尚且在苏伏的体内，只要她使用魔力催化，便能不讲道理地恢复所有的伤。而多治疗了几次之后，她也察觉到，自己对苏伏的身体掌控的愈发简单，恢复的速度不仅没有因为多次受伤而变弱，反而在急剧增强，甚至他刚刚将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脏，拔出来的时候，伤口就已经复原了。 每一次的死去，都让苏伏的记忆产生一部分丧失，而到了第十次，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目光呆滞，甚至看到魏家两兄弟都有些认不出了。 魏屈在一边看的心惊胆战，没有说话，倒是魏涛上前，将苏伏扶了起来。 符不离一身是血，见苏伏醒来，便说道：“还要再来吗？” “来什么？”苏伏看了看符不离，脸上有些讶异，“你是谁？为何身上这么多血？” “你不是一直管我叫淑月吗？”符不离道。 “淑月？”苏伏愣了愣，“淑月是谁？” 他那呆滞的神情不像是装的，满是疑惑。 “她是救了你的小妹妹，她叫桃桃……”魏涛说的有些小声，生怕苏伏又用匕首做傻事。 “救了我？”苏伏敲了敲脑袋，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随后拜在了符不离的面前，“谢谢小姐救命之恩。” “……嗯。”见他这次这般老实，和方才判若两人，符不离竟觉得有些不对味，也许再多来几次，自己还能多熟练几次。 苏伏站起了身，用目光上下打量着符不离，眼神中有些疑惑：“我们是不是过去在哪里见过？” “没有。” “我为何觉得小姐与我有种亲切之感？” “你的错觉吧。” “天色不早，你们要治的人也治好了，你们该走了吧？”淑月在一边说道。 “对，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多有打扰。”苏伏恭恭敬敬地对着淑月作了个揖，便在魏家两兄弟的搀扶下离开了小月饮楼。 见三人离开，符不离轻吐了口气，随后揉了揉眼睛：“我去洗澡。” 身上粘了许多血，现在已经有些凝固了，不太舒服。 “别急，我也去。” “那你先去。” 淑月可没听她的话，从她的背后抓着腰带便把她提了起来，朝着浴室走去。唯独这根腰带，无论她如何适应身体，也依旧完全无法抵抗。 “你要和我一起洗澡？”被放下来后，符不离终于可以把这句话说出来。 “你一个人洗的干净吗？”淑月摆弄了一下她的头发。 头发也因为沾了血而凝成了一块一块。 “但是……” 符不离还没把话说完，淑月已经打开了水阀。 被水冲了半天，符不离也明白过来，不过是淑月想帮她洗澡而已，并不是一起洗，是自己误会了。 身上洗干净不难，唯独头发比较麻烦，血痂成块之后，会把头发缠在一起，温水也没办法让血痂消失，强行梳除了扯的头皮疼，并没有什么作用。 不过淑月从一边取来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粉末，涂抹在了她的头发上后，再用水一冲，竟让血痂真的消失了，只是弄乱的头发要重新梳理。 洗干净后，淑月便提着她又来到了大厅，对着镜子为她吹起了头发。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泛着红光，符不离揉了揉眼睛，那抹红色却并没有消散。 “下次遇到这种场合，可以先把头发绑起来。” “嗯……” “要我教你吗？”淑月在她耳边轻声道，并将她的头发用手抓出来了一对双马尾。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本来披散的长发看着还有些成熟优雅的感觉，被抓成了双马尾，突然整个人好像都变得幼稚起来了。符不离赶忙甩了甩脑袋将头发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 本来就够幼稚了，要是再把头发弄成这样，不是更幼稚了！ 她连忙转移话题：“你不是不打算救他？为什么后面又出手了。” “他家与我为敌，救了他我也得不到什么，为何要救他？我收费很贵的。”淑月道。 “那为什么改主意了？” “我没有改主意，想救他的不是你吗？”淑月笑道。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我只是想试试。” “怎么样？见识到你的厉害了么？”淑月又用手给她抓出来了一对双马尾，只是比刚才高耸着的双马尾要矮一些，如此倒是显得没那么活泼了，可依旧很幼稚，“这样好像也不错。” 符不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头发，这么纠结了几秒，随后放下了手：“你爱咋样咋样吧。” 淑月从一边真的取来了发绳，将她的一头披散的头发绑了起来，一边绑，一边仔细地和她讲解着每一步要如何去绑，要把头发如何去梳。 符不离看着镜子，镜子里的自己的那完全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乖巧脸蛋有了双马尾的加持，变得更像个孩子了，虽然脸蛋显得有些气鼓鼓的，但却并没有因此变得不可爱，淑月细心地梳理着她的头发，微笑着讲解着每一步的操作，那般温柔细心，像个大姐姐一样。 镜子里的两人衣服的颜色都差不多，款式也比较接近，贴的又如此之近，怎么看都觉得般配的厉害，就算不出现在同一个画框里，也让人觉得本就该贴的如此之近。淑月的体香习惯了之后，便会觉得那般宜人，感觉到淑月在自己身边，她莫名的会有种安心感。 过去几乎不近女色的她，居然有一天会有女子和她靠的这么近，放在一个月前，她想都不敢想。刚开始接触淑月还有些害羞，还会想入非非，现在少了当初的悸动，看着在淑月的手中摆弄的自己，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对淑月的感情似乎完全不是男孩子面对女孩子的感情，反倒是更像某种依赖感。 她的耳朵忽然竖了起来，然后就被淑月按了下去。 她忽然想起，方才就是在淑月出现的时候，自己突然有了勇气。倘若淑月不出现，她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似乎真的有点癫狂了——不让人死，想想还挺有趣的。 “好了~”淑月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间又害羞了起来。 好不容易习惯了现在的自己，还要自己去习惯更幼稚的自己吗？ ……算了，反正也只剩两个月了。 第81章 进化 虽然只是换了个发型，符不离却有种自己换了个人一般的感觉。后背少了披散的头发，倒是凉快了不少，可这两串头发晃悠起来，存在感也太强烈了，她完全没办法忽视这些变化。尤其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似乎确实比之前可爱一些，脑袋一歪，头发也会跟着歪，但这也不是自己想要的感觉…… 可这具身体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那么在乎在别人眼里什么样子做什么，被当成猫娘就猫娘好了，自己又不会掉块肉或者怎么样，况且自己又改变不了别人的看法，自己做好自己便好了，这不是之前陷入噩梦之中时就想明白的吗？ 不想被当成女孩子，只是因为不想被认为自己很懦弱罢了。 符不离这么想着，可当她坐下来的时候，头发先她一步触及了桌子，简直像在无时无刻提醒她注意自己的外表，让她很是烦恼。 完蛋了，自己好像又变可爱了。 “咦，小妹妹梳了新发型？真可爱，很适合你。”饭团阿姨又一次来到了小月饮楼。 符不离听得出来饭团阿姨的意思完全是恭维，可她还是感觉有点别扭。 被说可爱自己真的该高兴吗？ 就算她心中不承认，可脸上依旧会变得红润起来。 上次为饭团阿姨加了血，这一次，符不离便试着用魔力去吸引饭团阿姨体内的魔力。 如上次遇到漱玉时一样，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体内的魔力，并也能如当时一般将魔力吸出来。 她试着这么做，却让饭团阿姨疼的呼出了声：“好痛！” 符不离连忙住手，随后便看到饭团阿姨身上的红斑溢出了一丝丝鲜血。 毫无疑问，是她干的。 想到之前漱玉被自己引出魔力后的虚弱样子，她知道现在自己还没能完全掌握这项能力，不想让饭团阿姨受伤，那么便只能继续为她加血。 她再次偷偷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注入到饮料中。 喂苏伏时失去了许多的血，但休息了一天之后，现在的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贫血症状。 反正之前失去过更多的血，当时自己都没有什么问题，想来这点血对自己来说也不算什么。 “我下次还会发作吗？”饭团阿姨在红斑消退之后，有些忧郁地问。 “不确定……可能还会复发吧。” “有没有什么根治的办法？” 符不离摇了摇头：“没有。” 看着饭团阿姨失落的表情，符不离也有些不舒服。 两个月后，饭团阿姨该怎么办？ 而没过多久，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也从正门走了进来——漱玉。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遮遮掩掩，而是换了一身正常的衣服。见到符不离，她的眼神中虽有恨意，却还是乖乖且客气地对着符不离道：“帮帮我。” 对待她符不离当然不会太客气，催动魔力，吸取了她体内富余的魔力后，便再次喂了她几滴血。 漱玉提供的魔力很多，符不离光是消化就要消化好半天。感受到自己的魔力得到了显着的提升，她也有些明白了当初为什么淑月要将她留下来。 倘若每隔几天就有这么一个魔力罐子送上来，自己的魔力增长会变得飞快。而且，有了她提供的血，自己身体的活力似乎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得到了魔力，这一整天符不离的心情都很不错，即便被客人又撸了几次，她也没觉得有多少不乐意。 这些日子客人逐渐变得多起来了，有时候需要提前准备一些茶水才行。淑月的病人多数都是来讨要旧药的，新的病人不多，多数情况下只要用到现成的药物调制一下即可。 偶尔会有几位看起来贵气一些的客人来找淑月，淑月会带他们去里面的病房进行治疗。具体经历了什么治疗过程符不离并不知道，只知道出来的时候淑月和病人的表情都很不错。 “今晚带你出去吃火锅怎么样？”快到了晚上，淑月忽然道。 “火锅？” “天天吃外卖不觉得乏味吗？” “……你不是不让我吃吗？” 老唐在的日子里，符不离还能吃到些新鲜的食物，虽然呕吐的过程比较痛苦，可食物很美味，呕吐的痛苦便也不算什么了。可老唐不在了，那些外卖还不如牛奶美味，到最后还有要吐出来的麻烦，对她而言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 “说起来，你到这里好像一个月快要到了吧？” “嗯。”符不离道。 淑月将手覆在了她的手上，十指相扣，符不离感觉得到，淑月又在用魔力和自己连接了。 这种连接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抵抗，甚至她自己体内的魔力都会被淑月控制着往她体内流去。 她本以为淑月是不是要把自己这两天吸取的漱玉的魔力取走，可淑月并没有那么做，反而往她体内注入了些许魔力。 被强行注入魔力，符不离只觉得全身炽热无比，无论身体的哪一个部位都开始发热发烫，变得酥酥麻麻。舒服倒是舒服，只是这种酥麻感和被挠痒痒有些相似，让她忍不住发出了一些嘤嘤声。 “不愧是小离离，这才一个月就能练习到这种程度。” “什么程度？” “反正就是很高的程度。走，我们吃火锅去。”淑月笑眯眯地道，“有了这个魔力量，明天你就不用把食物吐出来了。” “为什么？” “当然是可以让你进行下一步了，小离离，你没有察觉到你的魔力已经到了瓶颈了吗？” “瓶颈？” “明天你会知道的，先出门吧。” “没人留下来没问题吗？” “没问题，关一天门而已。” 至今为止，这还是第一次没有人在小月饮楼，之前无论什么时候，淑月和自己都起码有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符不离有些惊讶，不过淑月却拉着她往屋里走。 “不是要出门吗？” “别急，先换件衣服。” “你去换好了，拉着我干什么？” “你也要换。” “哦……啊？” “来，你看这一件怎么样？”淑月说着，便从一边的快递里取出了一件裙子。 “我的衣服不是不能换吗？”符不离说着，拉了拉自己的裙子。 她一愣。 裙子动了。 第82章 更衣 之前完全不会动弹的裙子，在她的拉扯下，居然动了一丝。 虽然只是略微的移动，能感觉到皮肤与裙子的摩擦，这已经是之前完全不可能会有的感觉了。 “穿上的衣服，哪有脱不下来的道理。”淑月说着，将那裙子在符不离面前比划了一下，“好像小了点。” 符不离没管淑月手中的裙子，只是忙着低头试着将自己身上的裙子拉开。 淑月看着她忙着扯衣服的模样，将手中的裙子放在一边，随后走到她身边，手放在了她的腰带上。 感觉自己的腰带被人抓住，符不离当即便不动了。等待了一下，竟并没有发觉自己全身被绷紧，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淑月抓着自己的腰带并没有用力。 “你干什么？”符不离不解。 “我还没用力呢。”淑月笑道。 符不离一时无语。 被腰带拘束的时候会突然呼吸不畅，与其被迫呼吸不畅，还不如自己提前憋气做准备来的舒服。 而淑月说着，便抓住了蝴蝶结最下端的绳子，用力一拉。 如此一拉，过去完全解不开的腰带，居然很轻松地便解开了。腰带一解开，全身的裙子便突然全都松动了，能感觉到裙子在从自己的皮肤上脱离，慢慢往下滑落，甚至和衣服完全脱离开的袖套也因为腰带的解开而滑落了下来。 符不离惊喜无比，虽说这件裙子穿习惯了也没什么不适应，可衣服毕竟是衣服，穿久了总会觉得累赘，能脱下来当然是好事。尤其是与裙子粘连部位的肌肤，忽然触及到了空气，凉爽而清新的感觉，让她简直如沐新生，从来没有过如此清新透亮的感觉。 而当衣服滑落的时候，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扭过了头并捂住了眼睛。 该死……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腰带一解开，裙子自己就落在了地上。清风吹在她的身上，吹得她全身发凉，一手捂着眼睛，另一手下意识地挡在了胸口。 虽说没有太多当女孩子的经验，但任何人都会本能地去护住身体最敏感的部位。可意识到自己身上多了个本来不该敏感的部位，符不离还是有点脑袋炸裂的感觉。 感觉好像多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细节。 淑月在旁边噗嗤一笑：“没什么好挡的，那么平，谁会看呐。” “……”符不离微微张开了指缝，从指缝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确实挺平，但也不是完全看不到起伏，况且之前跑出去的时候就注意到过这玩意会晃，而且会疼，也不至于是淑月说的那么平吧。再说，也不能说就让人随便看吧？ “你那身体我都不知道看多少遍了，在这里挡着也没必要。”淑月道，“赶紧来看看换什么衣服吧，你这身体比以前要高一些，有些衣服不能用了。” 符不离放下了挡住眼睛的手，两条胳膊都挡在了自己的胸口。 少了宽大的裙子，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好像变小了好几号，她颇有些不适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那条一开始的缝合线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下半身依旧穿着裤袜，并没有因为裙子脱下来而掉下去。她用手指稍微试了试，果然，裤袜也是可以脱下来的。 不过在这里就不脱了吧……淑月在这里看着呢。 “快过来。”淑月催促道。 她来到淑月身边，看着她柜子里的衣物，无奈道：“随便吧。” 这里当然不会有什么男装，以淑月的审美，其实款式在符不离看来差距都不大。 淑月选了一件深蓝色的裙子在符不离面前比划了一下：“你穿上试试吧，感觉好像小了，好像又差不多。” 裙子穿起来倒是方便，拿起衣服闭上眼睛往头上一套便可。穿在身上服服帖帖，稍微有一点点紧，但也不至于绷。 “看来没长大多少嘛？”淑月道。 “嗯。”符不离应了一句，随后抬头看到淑月分明是在盯着自己的胸口看，一时间又皱起了眉，感觉该用手挡着点，但衣服都穿上了还有什么好挡的。 ……再说，人家说的又不是自己，而是这具身体，这具身体本来就是她的，自己凑什么热闹，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被人小瞧的感觉？真是的，没必要那么带入角色。 这件裙子倒是朴素很多，深蓝色没太多花纹，款式颇像水手服，简约的很，虽然也是裙子，但比之前那件出门要像普通人的多，压力也没那么大了。 淑月还找来了一双小皮鞋，她穿着刚好。 出门只是顺手关上了门，甚至都没有锁。 被淑月拉着走出门，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平时就经常被淑月拉来拉去，倒也习惯了。路上的人多数都只是扫一眼她，随后目光多是落在淑月身上。 淑月毕竟是淑月，她才是真正的女人，无论是气质还是姿色，都太过于出众了，比自己更吸引大家的目光本就合理。 不会被大家盯着，她很是轻松，比以往任何一次出门都要轻松的多。只是淑月的步速略微有点快，她走着走着必须时不时小跳两步才能跟上。 而这么小跳一下，绑着的双马尾也会跟着跳一下，猫耳朵也跟着会抖一下。 “走跳很可爱哦。”淑月在一边说道。 “什么走跳？”符不离完全没有意识到，直到淑月提醒了她一句之后，她才恍然惊觉，一时间羞得低下了头，耳朵也跟着害羞地低了下去。 过于放松了…… 符不离啊符不离，你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做出这种动作来呢！ 不要因为躯体而真的把自己当成什么小孩子啊！ 可随后她便发觉，根本不是自己想要走跳，而是淑月的步子意外的大，比老唐要大的多，她若是不走跳补这一点差距，她根本没办法跟上淑月的速度，是要跑起来的。 察觉到这一点，她的脚步都有些不自然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 商场就在前方，要吃的火锅就在楼上。 从大厅走进去，一楼是卖化妆品的。 符不离当然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不过淑月对它们的兴趣倒是不小，拉着符不离便走入了其中一家店，凑在柜台边上仔细看了看。 对这些东西符不离当然没兴趣，可淑月却从其中取出一支口红，小声问向符不离：“你看这个颜色怎么样？” “你问我？” “当然。”淑月道。 符不离很无语：“你不如问那边的那位……咦？” 她看到了魏屈，魏屈也看到了她。 第83章 口红 “你们也在这里？”魏屈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想要行个礼，却被淑月一指抵住了脑袋，没让他低下头。 “这年头谁见面还做这种礼，你觉得这口红颜色怎么样？”淑月说着，将口红在他面前晃了晃。 “好看。” “今天是桃桃生日，我带她出来吃些好吃的，再买点东西当礼物。我觉得这颜色还挺适合她，你觉得呢。”淑月又将口红在他面前晃了晃。 魏屈顿时心领神会，从淑月手中接过口红：“上次还没有好好道谢，服务员，来帮我找这一款包装一下。” “来了。” 符不离一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生日？” “是啊。”淑月小声道，并凑到了他耳边，“满月也是生日嘛。” 一边的魏屈已经忙着付钱了，符不离一时不由地怀疑淑月是不是就是看到了他在才故意走进来的。这骗钱的熟练程度简直毫无破绽，把魏屈换做自己，恐怕也没办法过得了这一关。 “上次你们救了苏伏我还在想怎么感谢，既然是桃桃的生日，那这点心意就不要推辞了。”口红连带着盒子一起落入了符不离的手中。 淑月骗了人，符不离也不好拆穿，只能在一边笑一笑，并接过了盒子表示感谢：“你怎么会在这？” “这不是七夕要到了，我给我家那位找个礼物。” 淑月一听：“你一个男的会挑这个？我见你东张西望好久了。” 魏屈苦笑：“我不会，所以才在这里纠结。” “简单，我帮你挑。”淑月打了个响指，便领着他往店里走去，“有你家那位的照片吗？” “有。” 见淑月饶有兴致地在和魏屈讲一些自己听不懂的东西，符不离觉得也许自己该避让一下，可淑月却根本不让她走，拉着她便在她的嘴巴上直接去抹了口红。 “不要……”符不离想要拒绝，可淑月却根本不容她逃开，硬是在她的嘴唇上直接上了色。 “抿嘴。”淑月命令道。 感觉到嘴唇已经被涂上了东西，符不离心如死灰，只好按照淑月的要求抿了抿嘴，把两瓣嘴唇都抿上了色彩。淑月又用手指为她嘴角抹去了多余的部分，随后便把她推到了镜子前。 鲜红色的，十分鲜艳。 “直接用不好吧？”魏屈道。 “别担心，她又不会生病。你看，这颜色你家那位应该不错。” 符不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唇颜色鲜艳无比，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涂了口红，一时间感觉极为不适应：“这么浓的妆？” “涂个口红就是浓妆了？” “……啊？不然呢？” 一眼就知道化了妆，难道不是浓妆吗？ 买好了礼物，淑月便随口问道：“我们打算在楼上吃火锅，你要不要一起来？” 魏屈苦笑道：“我要是敢去，我家那位非宰了我不可。” 符不离见他要走，便顺口问道：“苏伏怎么样了？” 魏屈迟疑了一下，答道：“他很好，就是忘了些事。我问他还记不记得淑月，他问我淑月是谁，应该是忘了。对了，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下，他们苏家和你们是什么仇？” “你去问他咯。”淑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哦他忘了，那不是没仇了吗？” 魏屈道：“苏伏是我一起出来历练的朋友，我只知道他提到过他家与淑月不合，但一直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他一直寻死，我想肯定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当时两位一直在救他，我知道是我拜托你们救他，可后来……我又觉得这么救他是不是害他，好在最后他还是好起来了。” “你想问为什么救他？你问桃桃好了，是她自己决定的，不关我事。我是没打算救他。” 符不离道：“你们是猎魔人，救你们不用其他理由吧？” 魔物战争虽然已经过去了百年，可世界各地依旧散布着许多魔物，从未被彻底消灭过。任何一个魔物都有引起普通人大片死亡的能力，如今城市里能安全，几乎全是猎魔人用一条条命换来的。 “小姐高义。但我一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后来他一直自杀，你还要救他？我后来一直在想，当时是不是应该让他那样死了，才算是成全他。看他一次次的死，我心里……很别扭。我没有责怪小姐的意思，只是，哎……是我求你们救他，现在却反而觉得有点对不住他。”魏屈道。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没说话。 淑月在一边见符不离不语，便笑道：“我家桃桃心善，见不得人死在自己面前。他偏要死，那桃桃自然就要救到他服气为止。我若是答应治好的病人，我也不允许病人在我面前死掉。” “原来如此。我家那位还在家里等我，那我就先离开了。”魏屈恭恭敬敬地道了别。 符不离看着他的背影，舔了一下嘴唇，却舔到了一股子的口红味道。 为何要救他？ 见符不离走的慢了，淑月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有心事？” 符不离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 “想那么多做什么，影响心情。想救就救，不想救就不救，他们的死活在你手里，又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是啊，他们的死活在自己手里，自己才是决定他们生死的人…… 第一次救他是因为他是猎魔人，也是想试试自己有没有能力。第二次，乃至后面第十次，几乎是拿他刷经验了，这话说给魏屈听不太好。反正是他自己选择的自杀，既然选择了这么懦弱的一条路，那他便不算什么活人了，不是活人，那自己对尸体做什么都是合理的吧？活人才有救的价值，死人，与路边的尘埃又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让自己用一用。 但这不是重点。这件事从始至终，她唯一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是，为什么苏伏与淑月有仇，却在知道是淑月救了自己之后选择了自杀而不是伺机去杀淑月，或者干脆选择来杀自己这么一个和淑月有着绝对扯不开关系的人。当时假若他真的对自己动手，那才符合常理一些，按理性分析，魏家两兄弟绝对不可能拦得住他，而自己看起来绝对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小姑娘，杀了自己绝对算得上是报仇。可即便这样，他甚至都没有对着她挥出哪怕一刀，几乎是直接选择了自杀。究竟要多么懦弱才会选择在仇人面前自尽，任何一个有过训练的猎魔人都不该做出这样的选择，难道觉得自己在敌人面前戳自己的大动脉是一件可以威慑到对方的事？没有这么傻的人，可他却如此做了整整九次。 整整九次，也意味着他不是一时犯傻，而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可其中到底是为什么？ 让他就这么死了，自己不是永远都不知道答案了吗。 第84章 裙子的秘密 火锅店里，打工的小姐姐如往常一般在店里忙前忙后，今天的客人依旧很多。 当她正忙着收盘子的时候，忽得听到一边的小隔间里，传来了小声的宛若啜泣一般的声音。 她靠过去一看，桌边只有一位年轻女子与一位小妹妹。她们显然不可能是母女关系，更像是年纪差距略微大一些的姐妹。 年轻女子兀自吃着刚从火锅里捞上来的食物，而一边的小妹妹却低着头，一边吸着鼻子，一边用手揉着眼睛。 见那小妹妹哭的可怜，而对面坐着的好看女子却完全不打算顾及，她忍不住问：“小妹妹，你怎么了？” 那小妹妹慢悠悠地抬起了头，头上绑着的双马尾也因为她吸鼻子而一抖一抖，红润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带着晶莹的泪痕，显得委屈而可怜。她很小声地说道：“我没事。” 可那样子怎么会没事！ 而对面坐着的女子却完全没有理会的打算，反而笑吟吟地看着她！ 小姐姐弯下了腰，从一边抽了抽纸递给小妹妹，随后有些关切地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谢谢……没有。”小妹妹的声音依旧很小，仿佛不敢大声说话，眼神也有些躲闪，不愿意直视她。 “那你哭什么？告诉姐姐好不好？”她忍不住想要握住小妹妹的手，她实在显得太可怜了。 “我哪哭了……”小妹妹很小声地说。 小姐姐很是关切：“姐姐可以帮你……” 为什么会哭的这么厉害？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被欺负了？或者被家人遗弃了？又或者是失恋了？她的脑海中浮现了无数种可能，来对应这位小萝莉的可怜形态。 “这可是你自己点的特辣。”坐在对面的女子悠悠地说道。 “我知道。”小妹妹说着，虽然鼻子都被擤红了，却还是毅然决然地将筷子探入红汤之中，捞出来了一块牛肉，在满是辣椒的料碟里随便蘸了两下，便猛地塞入口中，只是咀嚼了几下，就能看到她全身绷紧，眉毛鼻子嘴巴都拧到了一起，两条腿也在使力，盘在桌腿上的腿狠狠地在地上扭来扭去，宛若跳舞的麻薯。 “啊切！”小妹妹打了个喷嚏，然后便捂着嘴巴，眼泪又开始往外流了。 “……这……”小姐姐忽然有些明白了过来。 “看什么……”小妹妹两眼通红，脸上也有些羞红，那红扑扑的眼睛有些倔强却又羞涩地看着她，语气又是委屈又是不甘。 “我们家的特辣挺辣的，要是不能吃辣可以……”小姐姐看着那九宫格，觉得自己这时候说点鸳鸯锅可能已经迟了，遂迟疑了一下。 “谁不能吃了。”小妹妹倔强道，“你们这辣椒，（吸鼻子）一点都不正宗。” 小姐姐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并迅速后退了几步：“那祝你们吃的愉快。” 符不离捏着筷子，打量了一番淑月的脸，想在淑月的脸上找到被辣到的痕迹。可淑月的脸色没有一丝变化，吃得很优雅。 毫无疑问，肯定是因为自己，是自己变弱了。 刚进来的时候还若无其事地和淑月说点最辣，现在怎可能轻易求饶。她从来不会轻易认输，区区火锅又怎可能击败她。她的小腿盘在桌腿上的力量也变大了许多，压得裤袜都被桌腿锋利的边缘压出了深深的褶子，隐隐透出了里面粉嫩的肌肤。 人可以被消灭，但不可以被打倒。 她再次提起了斗志。 “这是店长赠送的冰淇淋哦。”一边的小姐姐又走了过来。 …… “吃饱啦。”淑月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愉快地说着。 符不离也拍了拍肚子，打了一个满是冰淇淋味道的饱嗝。 “所以早告诉你你更喜欢吃甜点啦。” “甜点有什么好吃的。”符不离道。 人的一生是拼搏的一生，只有小孩子才会沉溺于甜蜜之物，而征服辣味挑战自我带来的快感，才是成年人该享受的东西。 “那你吃那么多冰淇淋。” “……我怎么知道这身体这么不能吃辣。” “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现在甜点才比较适合你哦。” “……不好。” “那你吃那么多冰淇淋？” “……” 刚才就不该吃那么多冰淇淋！ 从火锅店回到小月饮楼，虚掩着的门依旧虚掩着，似乎无人来过。 皮鞋穿久了脚会有些难受，回家的第一件事，符不离便是赶忙将鞋子脱掉。 “该把衣服换回去了。”淑月道。 “还要换回去？” “当然，没有那件衣服辅佐，你体内的魔力支撑不了多久。” 被淑月提醒，符不离试探了一下自己体内的魔力，果真感觉到魔力似乎比平时少的多，几乎只有平时的四分之一。 她略微一愣。 淑月用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乖乖换上吧，要是你剩下的这点魔力用完，你就该要晕过去了。” 被淑月的手这么一敲，她竟忽得有些头晕起来。方才回来的时候就觉得略微有些晕，那种眩晕感不强，更像是累了，可被淑月这么一敲，她明显感觉到全身好像有些不太听使唤了，操作起来有些莫名的延迟。 她能感觉到刚才淑月敲自己脑袋的时候，夺走了自己的一些魔力，但夺走的并不多。失去了魔力的自己居然会这么晕乎？ 她将之前的衣服又穿上，背后巨大的腰带并不好系，可穿好衣服后，背后的腰带竟然像触手一般，自己就系上了，还紧紧地绑上了。 当衣服和自己的肌肤重新接触在一起，她分明感觉到有魔力从衣服里灌注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而且会有种莫名的舒适感，就好像这一刻，自己才是完整的自己。 她站起身，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果然没有了方才的晕眩感。 看着这一身因为之前被淑月灌注了魔力而变得泛红的裙子，她隐隐有种感觉，方才自己裤袜没有脱，假如自己把全身的衣服都脱了，是不是自己会就地晕过去？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本体其实是裙子，而这具身体只是自己操纵的傀儡而已…… 她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当用手触碰到裙子的时候，自己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裙子被触碰的感觉——并不是从手上传来，而是从裙子上传来。 她已经有些习惯这种感觉了，就好像裙子是自己的一层肌肤一样，可按道理说，衣服是不该提供触感的，除非……它真是什么活物？ “换好了？换好就该去睡觉了。” 淑月在一边说道。 “等一下，你为什么每天晚上要把我挂在炉子上？” 符不离道。 “你终于问了？我还以为不打算问。”淑月道。 第85章 被拐走了 “问太多我嫌麻烦。”符不离道。 当初被抓到这里来，莫名其妙的事情实在太多，多到根本问不过来。假如把所有自己不理解的问题全都问一遍，那显得自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不够体面，她不喜欢。 可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些日子，面对淑月也没有当初那般陌生，有些早该问的问题，也是时候问了。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把你挂起来？”淑月道。 洗澡，火炉，香薰，而且基本固定在晚上十点挂上去。把自己放下来的时间，基本在早晨八点以后，不太确定，似乎是照淑月心情来的。 每天早晨能感觉到很清醒，而且身上会有香薰味，那么最有可能的答案肯定是—— “你用香薰往我身上下药？我的口水和血液的能力就是这些香薰弄出来的？” 淑月摇了摇头：“再猜猜？” “……你直接说不好了？” “好吧，不逗你了。因为我困了，不把你挂起来我怎么睡觉？” “什么意思？” “晚上跑来跑去吵死了。” “谁晚上跑来跑去？” “猫。” “…………哈？我又不是猫。” “没关系，你会是的。”淑月说着，便将符不离挂上了架子。 一宿之后，当符不离再醒来的时候，裙子已经恢复成了粉色。被挂在钩子上睡觉，她一点点知觉都没有，与其说是睡觉，倒不如说像是昏迷，一闭眼一睁眼就过去了一夜。昏迷的过程中，她的身体还是会把裙子里蓄积的魔力吸收走，也就意味着身体在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并没有停止工作。 每每醒来都会饥饿，她习惯性地盛了一碗牛奶出来吃。这牛奶没见淑月去做过，越吃越少，如今只剩下一点底了。明明是奶制品但放在坛子里也没有变质，不知是加了什么东西。 在门口伸了个懒腰，一开门便看到了老唐站在门口。 符不离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老唐似乎已经在门口等着开门多时，见到符不离，只是躬身笑道：“奉老爷的命令，想请桃桃去家里坐坐。” 符不离略微迟疑了一下。 掐指算下来，李悠悠也到了该血毒发作的时候了。请自己去是什么目的，并不难猜。可她还是说道：“突然请我干什么？我很忙的。” “小姐她最近身体不舒服，老爷觉得你会有办法。”老唐说道。 “李悠悠她怎么了？” “等桃桃去看了就知道了，在下也不方便进小姐的房间，只知道小姐不太舒服。” 符不离回头看了一眼，淑月似乎又去了地下室，不在这里，便道：“当初淑月说过要李悠悠的人，为什么李玉还没有兑现？” “小姐身体有恙，不方便过来，所以才差在下来请桃桃去看病。” “当时是李玉先生和淑月定下的契约，契约上写明了治好李悠悠之后，李玉先生就要将李悠悠交给淑月。既然李悠悠已经是淑月的人了，你们把她带过来，淑月肯定愿意治。” 老唐摇了摇头，叹道：“老爷的意思是，您先去给小姐看病，恐怕现在的病是之前的病的后遗症，若是如此，小姐便也不算被治好，不是吗？” “我记得当时承诺的只是醒来吧？”符不离道。 老唐笑道：“这是当初契约上的内容。” 老唐说着，将契约的照片呈现在符不离眼前。 【今日与李玉先生约定，我将于十日内治好李悠悠，届时李玉将依约定令李悠悠归属于我。】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老唐又道：“小姐带着病回李家，这可算不上治好啊。如果是没治好，那这契约也不能算数。” “文字游戏吗？” 老唐笑道：“契约就是契约，这不是白纸黑字写着的么？” “是李玉让你这么做的？” “这不重要。”老唐又道，“所以可否请桃桃再与我走一趟？” 符不离道：“订契约的又不是我，你去找淑月吧。” 老唐看了一眼里屋，见符不离要走，上前一步拉住了符不离：“你和小姐关系那么好，她现在身体不舒服，还是劳烦你去看一看。” “关系没那么好，之前她是病人，现在她已经好了，我和她就没什么关系了。是淑月想要她，你去找淑月吧。”符不离说着，便打算往里屋去寻找淑月。 她之前就在想，这一纸契约到底有多大的威力能让李玉听话，可现在看来，那契约似乎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效力。如果真的有什么神奇的效力，李悠悠早该回来了。 也就是说，当初和自己定下的契约，很可能也并不是那么有效。 但也不好说，毕竟违约的时间还太短，也许还需要时间发酵。区区两行字很难把事情说清楚，正如当初和她定下的契约，真的要找破绽，全都是破绽。 李悠悠的这趟浑水，她并不很想去碰。淑月是魔女，真的让李悠悠落入淑月手中，她并不觉得是什么好事。淑月绝不会无缘无故被称为魔女，那些猎魔人明显是在忌惮淑月的，虽然其中原因她还并不知晓，但必有其中原因。 淑月如果真的想要李悠悠，淑月自己去做，她是没办法阻拦的，但无论如何，她不想自己去做将李悠悠推入淑月手中的那个人。虽说……李悠悠如今已经中了血毒，恐怕以后很难真的逃离淑月的手心。 符不离想要去找淑月，但却忽然发觉，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力道大的可怕，那根本不是普通的抓，分明是在掐了。 “你干什么？”符不离转身问道。 “老爷特别交代，有桃桃去就够了。” “你要动粗？”符不离道。 “抱歉，请忍一下。”老唐说着，手上一用力，便将符不离拉向了他的身体。 符不离心中一惊。 真的动粗了？ 终于有人在小月饮楼对着自己动粗了？ 小月饮楼一直以来都只有她和淑月，她一直很好奇，这里一点安防措施都没有，除了自己一个侍从都没有，魔女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里面。 到底是什么让淑月如此有恃无恐？倘若这里真的如表面那般简单，那么魔女早该死了，怎么可能会被称为最强的七位之一。这里绝对不可能像看上去那么简单，一定藏了什么，只是自己一直不知道。 自己跟了淑月这么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也一点没发现周围有什么特别之处。到底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没有发现的？ 她没有大声叫喊，只是盯着里屋的门。 终于可以见识一下淑月的能力了。她到底有多强的能力？ 敢在魔女的地盘上对自己动手，老唐可能有点太唐突了。 上一次在被苏伏袭击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想这件事了，当时淑月会突然出现，完全在她意料之中。毕竟，这里可是小月饮楼，是淑月的老巢。在游戏里，就是boss所在的地方。 老唐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即便她没有大呼小叫。老唐熟练地抱住了她的身体，将她强行抱出了小月饮楼。 她没有挣扎，就这么看着小月饮楼越来越远。 风声和平时差不多，外面的吵闹声也差不多。 看着越来越远的小月饮楼，符不离呆了呆。 淑月始终没有出现，周围也没有跳出来什么护卫，竹林挂着的红色带子也没有发出什么激光，地上也没有亮起什么法阵，老唐也没有中毒，自己依旧没什么力气，一切和平时一样平静，平静到了合理的地步。 自己居然真的就这么被抱走了？ 真的，什么都不会发生？？？？？？ 被从小竹林里抱出来，符不离一直很安静地看着小月饮楼的方向。 淑月可是魔女，世间最强的七位魔女之一，被猎魔人们忌惮。 而自己，是淑月手下的看板娘，整个小月饮楼，除了淑月，就只有她。 强大的猎魔人甚至可以引动风雷，魔女只会更强，甚至可以说，强大的魔女可以轻易毁掉一座城。 而淑月，正是世间最可怕的魔女之一。 魔女可以轻易改写规则，有着令人恐惧的力量，是会引着整个世界走向堕落的深渊的存在。 可现在，自己这么一个魔女的仆从，魔女目前身边唯一一个手下，居然能在小月饮楼里，被人直接抱走了？？！！ 淑月真的是魔女？？！！ 第86章 有笨蛋，我不说是谁 符不离被老唐当街抱走，直接抱上了车。 小萝莉被抱着在旁人的眼中算不上什么很令人诧异的事情，再加上符不离也根本没有反抗，自然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当然，就算符不离真想反抗也反抗不了，老唐锁人的手法极其精妙，以符不离的小身板，在他怀里根本动弹不了。 符不离被轻易塞入了车的后座。 被带上了车，左右逃不掉，符不离便端坐在座位上，冷眼看着老唐。 老唐关上了车门，而这时，不远处竟跑来了一位男子：“你们去哪？” “小兄弟？我们见过。” 那男子掐着腰，显然有些累，他是一路跑过来的。他指着车：“你们在干什么？” 车里的符不离隔着窗户看了一眼车外，一时一愣，闫旭？他怎么在这？ 老唐笑道：“带桃桃去给小姐看病。” “我怎么看你像是在抢人？”闫旭拿着手机，一边录着视频，一边说道。 “怎么会，只是例行带桃桃去给小姐看病罢了，小姐回家之后身体还是不舒服，小兄弟不放心要不你也一起来？”老唐道。 闫旭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车后座，车子的玻璃是单向玻璃，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不打开车门也看不到里面人的情况，遂道：“好！” 符不离坐在车里，车外的声音她竟一点都听不见，车的隔音效果极好，她只看到闫旭和老唐说了几句话后，便要打开后座的门坐进来。 见他要坐进来，符不离抬起了脚便想将他踢下去：“你干什么？” 闫旭没理会她的踹，反正踹的也不疼，硬是坐了进来：“听说你又要去给李悠悠看病？” 符不离恼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下车！” 闫旭见符不离坐在座位上坐的好好的，身上也没什么伤，那横眉冷对的姿势和之前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反而放心了一些，道：“当然和我有关系。你将来说不定是我兄弟的媳妇，那就是我弟妹，你一个人出门我当然要帮着点。” “什么弟妹？” 闫旭嘻嘻一笑：“我看到符不离把手机都给你了，你们肯定有关系对吧？” “快下车！我要你帮什么！”符不离说着，闫旭反而将车门关上了。 符不离瞪大了眼睛，诧异无比地看着闫旭：“你在做什么？” 老唐见车门关上，遂开动了车。 符不离连忙道：“唐叔，把他送下车，你们要我去，和他没关系。” 老唐并没有停下车，只是笑呵呵地道：“既然他有心要去，那么一起去看看也好，两个人总有个照应。” 符不离冷声道：“他去不去和治病没关系。” 老唐又笑道：“我要是不让他去，他就要说我是在绑架你咯。” 符不离深吸了口气，白了闫旭一眼，随后便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车已经发动了，说什么都太迟了。 闫旭凑到她身边，小声道：“我刚才看到他抱你上车的姿势有点奇怪，他是不是在要挟你？” 符不离有点不想理这个傻逼，只是抿抿嘴，没说话。 闫旭见她冷淡，凑到她的侧面的耳朵，又小声说道：“我感觉这个管家不像好人，你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出门多危险，有我在，我可以帮你。” 符不离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用手指了指自己头顶的耳朵：“这个才是真的。” “哦，我是说……” “我听到了。”符不离无语地看着他，“怎么，你有本事对付李家？” “真的有问题？”闫旭一愣，随后面上一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是都把人救醒了吗？” 老唐道：“小兄弟不要误会，在下只是请桃桃再去李家看看小姐的病，小姐的病还没有完全治好。” “你们这不是请人的态度吧？” 老唐叹了口气：“老爷也是没有办法，这世间能救小姐的人恐怕只有桃桃了。桃桃若是能救得了小姐，老爷当然会给重谢。可桃桃小姐不愿意去，也不给理由，小姐人命关天，老爷急的厉害，只好让我用一些手段来请桃桃去。你看桃桃小姐现在不是也默许了在下的邀请吗？” “是这样吗？”闫旭说着，看向了符不离。 符不离冷哼了一声，看向了窗外：“说的好像我不同意你会放我走似得。” “哈哈，在下当然希望小姐能更配合一些，免得多些麻烦。” 符不离隐隐感觉到，老唐会亲自将自己从小月饮楼绑走，恐怕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既然李玉不打算遵守契约，那么动粗几乎不可避免。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倘若不知道淑月是魔女，这小楼里只有区区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还是自己这样的废物，任谁来都会觉得这软柿子简直太好欺负了。 本来只有自己被抓走，是生是死都只关乎自己，可现在闫旭好死不死也跟了上来，事情就麻烦了许多。 “也就是说，这确实是一场绑架？”闫旭似乎明白了过来。 符不离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才意识到？” 闫旭大惊：“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镇定？刚才车没开你不求救？” “我懒得求救。”符不离道。 再说，这车子隔声那么好，求救也没人听得见。 “你那么平静，我还以为……”闫旭突然有些明白了过来，随后赶忙试图拉门，然而门纹丝不动。 “开不开。”闫旭小声道，随后扭头看了一眼符不离，只见符不离一副看笨蛋的表情看着自己，随后连忙掏出手机，“我报警！” 然后，他便发现了手机没有信号。 他愣了下，随后从口袋掏出了数据线，便想伸手用数据线套老唐的脖子，可车里前后座之间有金属围栏，手根本伸不过去。他又试着去撞击玻璃，可那玻璃比门都硬。 “年轻人不要激动，在下只是请你们去看病，这车速就算跳下车也不会有好结果，再说，后面都是我们的车，你就算摔下去，我们也可以把你捡回来。”老唐道。 “完蛋了……”闫旭低声道。 符不离深叹了口气，有些无语地又看向了窗外。 为什么会有笨蛋好死不死哪里危险往哪钻？？ “没关系，别害怕，我来保护你。”闫旭镇定地对她说道。 “……”符不离只觉得额头上隐隐有青筋暴起。 第87章 交易 “这不是往李家去的方向。”看着窗外的风景，闫旭道。 “当然是去给小姐治病的地方。”老唐笑道。 一路高速来到郊区，老唐将车停在了一栋孤零零的小洋楼前。小洋楼装修的一般，像是普通人家，并不富贵。一眼看上去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 “请进。” 跟在老唐身后的，还有其余六人，他们在楼前晃来晃去，并不靠近。 “需要这么多人么？”符不离扫了一眼。 “都是老爷的手下。”老唐解释着，并打开了门，将符不离与闫旭都推入了屋中。 屋中四面没有窗户，刷着白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张床，一台电视，怎么看都不像是疗养的地方。 三人都走入屋中之后，屋里已有一位女子在候着，见三人进来，便顺手关上了门，并打开了电视。 屏幕的那一头，正是李悠悠的房间。 小寻在李悠悠身边，摆好了摄像机，将李悠悠扶至屏幕前。 闫旭抬头看着屏幕，见李悠悠正将自己的衣服扒开，连忙左右看了看，见无论是符不离还是老唐都在淡定地看着屏幕，于是也装模作样地也淡定地看着屏幕。 李悠悠的衣服解开，她身上的一道道印记赫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那红斑还没到最终阶段，只是泛红而已，但已经足以让人看出这绝不是什么正常的伤。一道道线条随着呼吸在颤抖，仿佛她的皮肤下有什么活着的东西也在随着李悠悠的呼吸而呼吸。 李悠悠的状态并不好，看着有些憔悴，她盯着镜头一言不发，用手试图去碰那些红斑，只是碰到，她便疼的连忙缩回了手。 “桃桃对这种病有什么看法？”老唐道。 “能有什么看法，你能光靠肉眼就看出来她有什么病？”符不离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淡淡地道。 “在下确实不懂，桃桃真的看不出来？”老唐问。 符不离看了看他：“连病人都不让我接触，还想让我看病？那我开出来的药你们敢给她吃吗？” 老唐笑了笑：“如果有效，当然愿意。” 符不离也笑了一下，随后抬起手玩起了自己的指甲：“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没有隔空诊断的本事。” 当时无论是饭团阿姨还是漱玉，治病的时候都有意躲开了老唐和小寻，他们应当不知道这病的细节才是。 但是，符不离也知道，他们如果不傻，肯定能猜到是谁下了手脚。在淑月身边治完病便得了新的病，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缘由。 老唐在符不离身边坐下，从一边事先准备好的包中取出一块平板电脑，并轻轻触碰了一下符不离，提醒她看向平板。 符不离看向平板，只见上面显示出了李玉的脑袋。 “桃桃小妹妹，你好。”李玉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符不离瞥了一眼李玉，并没有半点尊敬的意思：“你让唐叔来见我，是觉得唐叔中毒死了也无所谓？还是觉得我不敢下毒？” 李玉笑道：“小唐从你们那边回来就一直在夸你是一位勇敢聪明的小妹妹，你不仅敢于直接抓蛇，还会为羞辱过你的女士治毒，如此善良的小妹妹，在淑月这个恶魔身边，实在太委屈了。” 符不离愣了一下，看向了李玉：“淑月是恶魔？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 魔女的存在，以及淑月是魔女这件事，似乎并不是人人皆知，尤其对于普通人来说，魔女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就算是对于大多数猎魔人而言，魔女的存在更像是传说，绝大多数猎魔人都只是在对付魔物罢了。 她倒是挺希望能从李玉口中获得些关于淑月的消息。 李玉叹道：“她当然是恶魔，如果不是恶魔，怎么会张口说出要我女儿这个人这句话。医生都该如桃桃这般仁心才是，怎么会有她这样的恶魔。我如果把女儿给她，和把女儿送去死有什么区别？” “你不是也不知道淑月究竟会做什么吗？”符不离道。 李玉摇了摇头：“不知道，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符不离冷哼一声：“可当初是你自己答应了淑月把女儿给她。” 李玉沉默了一下，又叹了口气：“哎，我背信弃义，我不是个好东西。可我女儿是我女儿，也不是我的东西，我也没有权利拿她来交易，不是吗？” 符不离没说话，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李玉又道：“桃桃小妹妹，比起淑月，我更愿意相信你。只要你同意救悠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女儿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你开口，我李玉能做到，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符不离道：“你要真这么想，会把我带到这里来？” 李玉道：“来的时候委屈你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 “只要你同意救我女儿，在这里，我可以保证淑月找不到你，你不用再听她的话，我可以给你你一辈子花不完的钱。”李玉说着，示意了一下老唐。 老唐心领神会，从自己的胸口掏出了一张卡片，递给了符不离。 “这张卡上有一千万，只要你点头，现在就是你的了。”李玉道。 老唐也在一边说道：“这些钱可以直接转入你的账户。” “一千万？”一边的闫旭愣了愣。 符不离看了他一眼：“要是你，你会怎么选？” 闫旭摸了摸下巴：“我觉得……淑月的要求确实有点过分，要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感觉很怪，说不出来的怪，不像正常人能提出来的要求。李先生说的也对，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况且现在生了怪病也怪可怜的……一千万，已经很多了。” 他说完，见符不离一直盯着自己看，于是又连忙补充道：“这只是我的想法，我没收他们家的钱。” 符不离笑道：“我知道。” 李玉道：“那么桃桃小妹妹，你同意么？” “我说了，我不会隔空看病，你们小姐的病我也不会治。”符不离道。 “这么说，你是不同意了？桃桃小妹妹不如再想想，一千万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后面还可以给更多。而且我的人脉比这点钱更值钱，无论你去哪里，有我一句话，哪里都会给你方便。这可是旁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淑月能给你什么，你何必如此为她卖命。” “你就这么肯定我有办法？” “主要是想知道你是否愿意为小姐治病。”李玉笑道。 第88章 再见李悠悠 离间计吗？ 见李玉神情那般泰然，符不离隐隐感觉到一点不对劲。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离间又有什么意义，他分明是笃定了自己能治李悠悠。可如果他真的什么都知道，又何必和自己废话那么多，直接取自己的血就好了？ 不过，略微思考一下便能想到，老唐是见过饭团阿姨的，只要查到了饭团阿姨，那么和李悠悠的病症一对应，便能知道自己有治这病的能力。 倘若自己真的是个被淑月控制起来的小姑娘，他的算盘打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一千万，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可问题是……到处都是问题。 先不论这一千万是不是真的能落入自己手中，她的账户信息还是符不离的信息，根本不是这具身体的，而且，倘若让他们发现自己的血就能治李悠悠，他们会不会像之前漱玉说的那样，把自己吊起来取血？ 但是…… “好啊，成交。”符不离道。 李玉笑着拍了拍手：“我就知道桃桃小妹妹是个聪明人。” “你真的确定能让我不被淑月找到？”符不离又道。 “当然，这里附近都有监控，任何人闯进来都逃不开我的眼睛。” “那就好。”符不离道。 倘若淑月真的找不到自己，自己在这里无论同意还是拒绝结果都差不多，李玉绝不可能随便放她离开，而李悠悠的病她也几乎不可能完全根治，与其拒绝受皮肉之苦，还不如同意来的轻松。 而且，她也很好奇，淑月如果找不到自己，到底会怎么样。对于淑月来说，自己究竟是可以随便丢掉的工具，还是…… 还是什么，她并不敢想。她一点都不觉得对淑月来说自己有多重要，一旦对对方心目里的自己有太高的期许，到时候就一定会失望。只要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她示意了一下身边的闫旭：“治病这件事与他无关，你们把他送走吧。” 李玉道：“这位小兄弟，你是要留还是要走？” 符不离瞥了他一眼：“我跟他不熟，别让他来妨碍我。” 闫旭沉默了一下，李玉又道：“你若是执意要留，我也不拦你，我知道你一番好心，担心她在这里受委屈。这样吧，你如果留在这，等悠悠的病好，我也送你五十万，怎么样。” 闫旭一愣：“真的？” 李玉呵呵一笑：“当然，我为何骗你。” “那我就不走了。”闫旭道。 符不离道：“你要留他干什么？” 李玉道：“如此有胆有识的年轻人，我很欣赏。” 闫旭抓了抓脑袋：“哪里哪里，李先生太客气了。” 符不离很是无语，一时间有种狠狠踢死这个笨蛋的冲动。 他真的觉得这钱有命赚就一定有命花？光这句治好李悠悠，他就这辈子都拿不到这笔钱。 可她如何也没办法把话在这里说出口，而且看到闫旭两眼光华无限，分明已经被说得斗志昂扬了，更是明白此时此刻恐怕没办法把他救出去。 她真的不太在乎自己会怎么样，可闫旭在这里，她就必须要想办法尽可能护他周全。她忍不住想，难道这也在李玉的算计之中？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和闫旭的关系才是。 李玉拍了拍手，房间里的那位女子按下了遥控器的开关，于是，房间的墙上便忽得开出了个一扇隐蔽的门，而门的那一头，正是李悠悠的病房。 李悠悠确实就在这里，而且就在她们的隔壁。 符不离呆了呆，随后快步走进了病房。 “桃桃，钱你没拿。”老唐在后面提醒道。 符不离回头看了一眼他手的那张银行卡，摆了摆手：“你帮我收着吧。” 老唐闻言，站直了身体，将卡收入自己的领口，并躬身道：“好的，小姐。” 见符不离朝着病房走，闫旭也快步跟上，但符不离走到门口，却忽得回头，抬起一脚便踢在了他的肚子上。 “哎哟……”闫旭抱着肚子痛呼。 “女孩子的病房你也敢进？！”符不离怒视他一眼。 闫旭只好退回去，被老唐扶住了背。 病房里，李悠悠正坐在梳妆台前，在由小寻为她洗着脸。听到门开的声音，她回头看，恰看到走进屋的符不离。 她脸上一喜：“桃桃！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样了？”再次见到她，她的相貌却比之前看起来还要虚弱几分，眉目间完全没有了之前刚醒来时的神采，反而显得疲惫不堪。 符不离透过她的领口，能看到她身上的痕迹。痕迹颜色并不算很深，即便是饭团阿姨当时发作的那般厉害，也没有她现在这般憔悴。 “我没事，你怎么会在这？”她很是高兴，快步想要走到符不离面前，去抱抱这个可爱的小猫娘，可才走了几步，便也意识到了什么，脚步停了下来，脸上浮现出了几丝歉意，“是爸爸把你抓来了？” “嗯……” 李悠悠原本的激动忽得就变得异常平静，仿佛这一声“嗯”夺走了她所有的精神。她慢悠悠地坐回到了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符不离。 符不离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也同样没有窗户，周围仪器很多，大约各有各的作用，但有一点是共通的，全都苍白无比。梦境的世界那般绚烂，现实的囚笼却如此苍白。 小寻也换回了原本的护士装，为李悠悠解开了胸前的衣物：“你快来看看小姐到底是怎么了，这些伤很奇怪。” 李悠悠的衣服被解开，更大面积的印记被袒露在符不离面前。 之前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肌肤还那般姣好健康，可这次见到，她那苍白的肌肤上多了红色的斑，莫名的让人有种邪异且病态的美感。 李悠悠有些害羞，想要从小寻手中将自己的身体盖上。 小寻有些生气，硬是将李悠悠的手打开：“小姐，讳疾忌医可不好。而且这病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给你种下的，你知不知道！” 李悠悠苍白的面孔轻嗔道：“胡说！怎么可能是她们做的！” 小寻用手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对不起，我在胡说。” “要不是她们，你们现在绝对见不到我。”李悠悠说的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小寻只是一个人，断然是不该用“们”字的。 可听到这个“们”，符不离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摄像头。 第89章 白色病房 苍白的病房涂成白色的墙上挂着白色的空调，白色的床被与白色的仪器各安一隅。 白色的桌子边上，一身白色护士装的小寻身边，是一位同样白色的人儿。她那本该让人无限遐想的衣服下面，却是这整个房间里最耀眼的色彩——那一道道鲜艳而诡异的红色条纹。 符不离不太明白为什么李悠悠会变成这样，她走到李悠悠身边，用手指轻轻去触碰那一抹血红。 小寻紧张地看着符不离的小手，那小手划过李悠悠的身体，竟引来了李悠悠的三两声笑意。 “好痒。” 这让小寻很是诧异，明明她用最小的力气触碰她，也会惹她生气，可符不离却能让她笑出来。 她已经好多天没见到小姐笑了。 “小姐怎么样？你能救吗？”小寻道。 符不离看着那些印记，沉默了一下，说道：“能。” 小寻惊喜道：“真的吗！” “放心吧，有我在，她死不了。”符不离想要尽量帅气地说出一些令人安心的台词，可她那双马尾被手摆弄了一下，只会显得格外娇憨。 “你好可爱。”李悠悠冷不丁地突然笑道。 符不离想要装作没听见，可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这么一抖，又惹得李悠悠笑了两下。 符不离有些无语地看了看她。这种时候笑，多少有些不合时宜吧？有点毁了她想营造的帅气气氛。 她本不打算那么急着治病，等她再严重一些再治会更好，可看到李悠悠现在的模样，她又不忍心让她继续受苦。不管李玉做了什么，与她是无关的。 打定了主意先为李悠悠解毒，符不离便向小寻讨要药物。 她随口说了几味药的名字，小寻一个都没有听过，掏出手机查了半天，递给符不离看，却被符不离一一否决。 “让我去药房拿吧。”符不离对着摄像头说道。 而另一边传来了李玉的声音：“这种小事就不用桃桃费心了，我会差人去做。” 好在这些日子除了淑月特有的药物外，她也记住了几味常见的药材名字。至于药材具体有什么用她也不太清楚，反正吃了不会有太大坏处。 那些药物送来后，符不离便开始在一边慢悠悠地煮药，偶尔会用手指探入水中去尝尝味道，甚至还因此被烫了几下，放在口中嗦手指止痛，却又把手指咬出了血，显得格外蠢萌，逗乐了李悠悠，也同样让小寻看得很是无语。 小寻想帮忙，但被符不离拒绝了，如此一碗药汤端在了李悠悠面前，被李悠悠喝下，那些红色的印记便真的慢慢消失了。 见到药物生效，小寻显得格外开心，李悠悠的身体也显得好转了许多。 “小姐恢复了？在下这就去准备好吃的，咱们美餐一顿！”老唐笑道。 “唐叔，这些日子都吃胖了。”李悠悠道。 “你们在这里先玩，我去准备食材。”老唐说着，便出了门。 符不离想要跟着一起去，被那拦在门前的女子拦住了。 女子不说话，只是这么站着，意思很明显。 闫旭看不下去，走过去道：“我们是来给你们小姐治病的医生，现在病治好了，不让我们出去是什么意思？” 女子还是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闫旭。 闫旭捏起了拳头，很是愤怒。女子也捏起了拳头，发出了咔咔响声，并投以闫旭不屑的眼神。 好男不跟女斗，闫旭只好拉了拉符不离，怒道：“他们真不是东西，我们走。” “所以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 “我要保护你啊，你说不定会是我弟妹呢。对了，偷偷告诉你，我和孙秋已经决定当符不离他爹了，到时候我们喊你弟妹，喊他儿子，你不要觉得奇怪，这辈分是正常的。” “滚！” 李悠悠已经能够自己走路了，但小寻还是搀扶着，寸步不离。李悠悠的虚弱不是装出来的，符不离很确定当初她从小月饮楼离开的时候没有这么虚弱，可现在倒像是真的风一吹就会倒。 李悠悠走到门前，静静看着那女子。 那女子沉默了片刻，随后站开了些，打开了门：“老爷说过，小姐现在身子不好，最多只能在院子里活动。” 院子里那六位男子还在，这么一点大的院子，六位男子实在绰绰有余了。 有了李悠悠带领，符不离便也能跟着李悠悠一起在院子里走走。可周围全是人，这样的环境下，她想问的话也只好憋回到了肚子里。 她们是出不去的，按照这几位男子的说法，她们要能把小姐的病完全治好起码一周才能离开，于是，符不离便只是随着李悠悠慢悠悠地散步。 老唐回来，见李悠悠在走路，便笑道：“看来小姐今天心情不错，往日走几步就累了，今天居然可以走这么久。” 李悠悠笑了笑，没答话。 老唐摆了摆手中的菜：“给你做了你爱吃的松鼠鳜鱼，来，一起吃吧。” 好几道菜摆上了桌，老唐和那女子却走出了门。 “来一起吃啊？”闫旭招呼了一边站着的小寻。 小寻摇了摇头：“我已经吃过了，在外面吃的员工餐，也很丰盛，李先生很大方。” 李悠悠只是笑了笑：“怕是吃太饱了就没力气走路了。” 小寻眉头微微皱了些。 符不离注意到了那不经意的蹙眉，而小寻也注意到了她投过来的目光，侧头躲开了她的目光。 “啊呜，你们吃啊，这鱼好吃。”一边的闫旭倒是吃的很畅快，埋头猛猛扒饭，生怕慢了就饿死了。 本来没有多饿，旁边突然出现一只猪抢吃的，感觉就不对劲了，符不离掂了掂筷子，从他的筷子底下抢走了一块肉。 李悠悠见那鳜鱼短短的时间居然少了半条，脸色也变了一些：“你吃慢点，没人抢。” “我比较能吃。”说话间，鱼又少了四分之一。 符不离看不下去了，端起了盘子：“归我了！” “嗯，你吃。”闫旭也不介意，便开始又对着另一盘菜大下其手。 “……”于是，在李悠悠的目瞪口呆中，闫旭硬是一个人吃完了几乎所有的菜。 “吃这么快小心噎死。”好不容易抢下了四分之一条鱼吃的符不离满是怨念地道。 “不是有你吗。”闫旭拍了拍肚子。 第90章 白色病房(2 符不离并不知道闫旭如此大吃大喝是不是故意的，但有了他这么一折腾，倒是有一点信息可以明确确定，饭菜里确实被下了药，药效足以让闫旭这么一个年轻人坐在椅子上站不起来。 李悠悠本就虚弱，符不离自己对药物完全免疫，试验是否下药也确实只有他来才行。 毒性看起来不强，他除了虚弱以外也并没有其他什么症状。 如此轻微的症状，符不离觉得自己的唾液大约可以让他恢复，但现在还不是让他恢复的时候，不仅如此，见他那般虚弱，符不离也跟着装了起来。 装病倒是不难，往床上一躺就行了，可随之而来的腹痛，却逼得她还是下了床。 她不知道自己突然从床上跳下来会不会显得自己不够虚弱，但情急之下哪里管得了这些。 到了洗手间后，符不离像之前一样想着大约要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了，可这一次的腹痛与以往不一样，她准备了半天，却忽然察觉到了与以往不同的感觉。 小腹在痛。 这种感觉陌生却又熟悉，她呆了呆，随后坐在了马桶上，小心翼翼地试着将自己的裤袜脱了下来。 看着白色的裤袜慢慢从自己腿上褪下，露出里面白嫩的腿，她很是惶恐，在厕所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摄像头。 没有摄像头的话，自己看两眼应该不算犯罪吧？ 她这么想着，低头看向了自己的下半身，随后赶忙用裙子挡住了自己的视线，闭上了眼睛。 罪恶感拉满了。 看到了不该看的但是应该看到的东西，莫名的感觉有些安心，却又无比忐忑。说到底这是自己现在的身体，为什么自己要对自己这么羞涩啊喂？没有小兄弟这种事本来就应该如此，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或者说，从进入这具身体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只是一直没有亲眼目睹而已，如今看到了早该看到的东西，为什么会有种放心了一样的感觉？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随后小心翼翼地进行着进入这具身体以后的第一次……拉屎。 这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对吧？本来任何人吃完东西之后都会有这种行为，就算是美少女也不例外，这本就是人类的循环系统的一环，再正常不过，再正常不过。 可是这一个月的时间，一次这种行为都没有做过，现在突然出现她居然有种异样的新鲜感，而且莫名的有种罪恶感。是因为自己吃太多除了牛奶以外的东西，所以才会这样的，本来很干净的身体因为自己的原因弄脏了什么的……………… 不能再想了，只是普通的上个洗手间而已，为什么自己要给自己加那么多戏？这真的只是很正常的事情啊喂？而且这种环境真的适合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吗？ 这里又不是小月饮楼…… 她捂着脸，默默地在心底骂着自己。 淑月其实昨天吃火锅前就提醒过她，她可以脱下衣服，也可以正常吃东西了。似乎是因为她的魔力突破了某个关口，所以能做之前本不可以做的事情。她自己没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变化，但从腹部的缝合纹消失就能知道，她只是不知道哪里变了而已。 而现在，随着腹部发痛，她发觉自己的魔力开始自顾自地流动起来，朝着腹部汇聚过去。她可以自己控制魔力的流动，但这一次的魔力流动更像是出于本能，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知道自己应该这么做，就好像谁知道怎么跳起来，但并不是谁都知道具体是让哪几块肌肉发力才能跳起来一样。 魔力在腹部被快速消耗，魔力感知下的代表自己身体的那个积木，正在被魔力形成的小零件填补成更完整的样子。她忽然想起当初刚醒来的时候分明能感觉到淑月在缝合自己的肚子，至于肚子里到底有什么，她一直都不知道。淑月说过没有给她排泄的功能，可能当时真的是没有给她准备严格的肠胃结构，而现在，在魔力的作用下，她才是真正完整的一个人。 魔力被消耗了极多，她甚至有些两眼昏花。闭上眼睛，魔力在脑海中形成的积木如同实体一般在她的意识里挥之不去，仿佛呈现在她明明已经闭上的眼前，让她没办法不去注意，随着魔力的聚集，一块块积木的细节被弥补，她竟发觉积木被拼成了她的样子——就像是自己的身体在低像素的照片里的成像一般。 她的额上浮现出细密的汗珠。消耗魔力和消耗体力一样，是很容易累的。 半小时后，她终于能扶着墙慢慢地站了起来，随后两腿打颤地回到床上。 这里只有一张床，闫旭自然让出了床的所有权，直接在一边的地上睡下了。符不离本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现在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急需躺下恢复体力，于是便一头栽在了床上，趴在了被子，滚入了被子里，卷起了被子，然后将脑袋缩了进去，只把两条不甘的双马尾留在了被子外面，很快便睡着了。 一宿之后，第二天，符不离是在一声声“桃桃”，“桃桃”这样焦急的呼唤中醒来的。 她从被子里钻出来，只见李悠悠满脸担忧地在看着她。 符不离只觉得困的厉害，揉了揉眼睛，脑袋却昏昏沉沉。 “你还好吗？”李悠悠关切地问。 符不离从被子里爬起来，依旧觉得脑袋有些晕乎。看到众人都在看着自己，她靠在墙上，稍微梳理了一下自己有些乱了的头发。 “发生什么了？”她问。 “我还以为你中毒醒不过来了。”李悠悠松了口气。 原来众人已经喊了她很久，可她一直没有反应，像是死了一样，一觉甚至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她还从来没有睡这么久过，过去早晨都是被淑月从架子上取下来的，每次被取下来都清醒无比，倒从来没有这么犯困过。 她发觉自己体内的魔力并没有因为睡觉而恢复多少，反而好像更匮乏了。 她不由有些奇怪，过去每每睡醒魔力都很充裕，为什么现在好像反而反过来了？到这里来本该是她照顾李悠悠，现在却反倒成了李悠悠在扶着她下床吃饭。 相比起饭菜，符不离的目光反而落在李悠悠身上比较多。 李悠悠身上的斑点在昨日为她喂了些血之后明显消退了许多，而且也没有昨天那般虚弱苍白，反倒比符不离和闫旭显得更有精神。 不过这并不是符不离盯着李悠悠的原因。 她的体内，有魔力可以汲取…… 符不离本能地意识到这一点。 第91章 白色病房(3 一旦魔力匮乏，任何魔力的来源都显得那般诱人，从李悠悠身上飘出来的香味比饭菜的香味要强烈的多。 但现在显然不是汲取魔力的好时候，汲取魔力的法术是利用血液的法术，现在周围都是监控，当着别人的面用这种明显有悖人伦的法术就算不会被抓起来，被盘问也很麻烦。 魔力的匮乏让她很难有什么精力，而且靠近李悠悠就会嗅到那股香味，闻得到却吃不到反而更难受，所以她一直刻意避开李悠悠，多数时间都在床上躺着。 越是这么躺着，她越是确定睡觉并不能为自己恢复魔力，体内的魔力依旧在持续减少着，让她越来越困，越来越饥饿，而越是饥饿，李悠悠身上的气味便越是诱人。 她虽然觉得自己并不会为了饥饿感而失去理智，但却控制不住身体对李悠悠的血液本能的渴望，一看到李悠悠，她的第一反应全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在走动的魔力罐子，在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被自己吃掉。 躺在床上，她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是某种魔物了，正常人怎么会有这种把别人当成食物的想法，简直和吸血鬼似得。她是没有什么追求，但不代表她想变成什么魔物，与其变成魔物伤人，还不如自己死掉算了。 李悠悠见她一直躲着自己，只以为是她在生自己的气，几次试图和符不离说话，都被符不离避开，甚至她坐到符不离床边，符不离都会往旁边挪几分，这分明是已经在厌恶了。 她回到自己房间，只觉得心如刀绞，思索再三，觉得还是该好好和符不离说一说。 “对不起。”她在她的床边小声说道。 可符不离根本没有回应。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爸爸不会把你也关在这里。”她小声说道。 旁边那一团被子靠在墙边上距离自己最远的位置一动不动，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可是，将符不离带到这里根本不是她自己的意愿，从来都不是，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把谁关在这里，可她的话又有谁会听呢。 她根本不可能这么做，甚至她身上出现红斑的时候，她也没想着求救，是她父亲逼着她到了这里，逼着她做各种检测，逼着她寻求一条生路。 将一切责任都推给父亲确实比较轻松，可倘若不是自己，符不离也确实不会被和自己一起关在这里，符不离完全有充分的理由讨厌自己。她很清楚。可她也无奈。 她坐在床边，越想越觉得委屈，一时间有些哽咽了起来。 “嗯？”而这时，床边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啊！”听到身后的动静，李悠悠吓得赶忙站起了身，看向符不离。 符不离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睡眼惺忪地看着她，而这么一看，她不由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李悠悠连忙擦了擦眼睛。 眼泪没有出来，但是眼睛却红的厉害。 “对不起……”李悠悠道。 “啊？什么对不起？”符不离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子，见她眼眶红润，一时间有些慌了，左右看了看，只憋出了一句，“你别哭啊……突然怎么了？” 李悠悠捂住了嘴巴，听着小萝莉那稚嫩又纯真的声音，一时间眼泪夺眶而出。视野中被泪水浸湿的世界，只留下了一抹粉色——那是符不离衣服的颜色。 她逃回了自己的房间，躲在了床上。 她听出了小萝莉语气里纯真的关心，她感觉到符不离应该是没有在怪自己。可偏偏这样才让她更是心如刀绞，没有谁会喜欢被囚禁在这里，她不相信小猫娘真的没有一丝怨念，明明是自己才害得她被囚禁于此，她却不愿意真的怨恨自己，如此善良……还不如让她怨恨自己，这样自己起码心里还能舒服一些。 李玉不曾愿意和她说话，老唐不来，那位看门的女子除了不让她们出门，几乎不会多说什么话语。小寻也只会照顾病人，其余的事她并不多问。 闫旭除了吃饭外，也几乎都在躺着。他尤为能吃，在发现了符不离也几乎失去了力气之后，想要拦住符不离吃饭，却被符不离用指甲抓了几道伤痕。 符不离本就没什么力气，这时候闫旭还用蛮力，她除了抓实在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本来就因为魔力匮乏而疲惫，倘若再不吃些什么，只会更累。好在接下来再去上厕所并不会像之前那样消耗魔力，否则她感觉自己可能会直接因为脱力死在马桶上。 如此，除了吃饭和上厕所，符不离每天睡觉的时间远远大于醒来的时间，甚至一天只有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在地上，其他时间都躺在床上。 如果淑月一直不出现，自己该怎么办？ 在醒着的为数不多的时间里，符不离忍不住想。 魔力消耗完会怎么样，她完全不知道，以身体的状况来看，魔力消耗完，恐怕自己就很难再动弹了。不能动和死了可能也差不多吧？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 以体内的魔力量以及每天消耗的魔力来看，再过四天魔力大约就见底了。而现在，是被关在这里的第四天了。到那个时候就不得不在从李悠悠身上汲取魔力，与自己死掉做出选择了。她倒是没有多怕死，只是觉得这么死多少有些狼狈。 四天的时间，淑月、李玉、老唐都没有出现，这两间小屋便是她们全部的世界。 淑月究竟是真的找不到自己，还是不愿意来找自己呢？ 只凭她自己的本事，从这里逃出去太难，能想到的办法只有挟持李悠悠，可就算是李悠悠也有足以制服她的力气，闫旭更是被饭菜里的药物摧残的站都很难站起来。 她有时候会恶毒地想，如果淑月找不到自己，要不自己干脆就死在这里吧！如果自己死了，李悠悠可能也要死，拉个人陪葬就算报复李玉了，似乎也不算很亏！ 可她很快便发现，想在这个房间自杀都很困难，身体没有力气，周围也没有任何锋利的器具，甚至桌角都被包裹上了软软的橡胶，分明有意在避免被撞，况且房间里还有两个人在时刻盯着她们，如影随形。 “桃桃，今晚别睡。” 就在她瞎想的时候，闫旭忽然来到床边，对她小声说道。 第92章 夜色出逃(1 今晚别睡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这家伙被憋疯了晚上想干些什么不当人的事吧？ 整天活在梦里的符不离忍不住开始揣测起了这家伙的意图。按照她对闫旭的了解，这家伙如果真的憋不住，对李悠悠下手的可能性要远大于自己。可也不好说，人的xp是会变的。 但不管他的xp到底是什么，现在的符不离都不太想理会。不知道还要在这里被关多久，浪费魔力属实没有什么必要。如果他真的饥不择食，反正自己也抵抗不了，这时候想太多无济于事，到时候再说吧。 房间里没有窗户，看不到日出日落，但一旦到了夜里，外面会有许多蛤蟆叫唤。 睡得正香的符不离被一阵猛烈的摇晃摇醒，她睁开眼，看到面前是一张大脸。 符不离一愣，瞬间便明白晚上已经到了，连忙抱紧了被子坐起了身：“干什么？真来？” 闫旭小声道：“别睡了，你有办法给我解毒吗？” “解了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逃出去。” 符不离看着闫旭的脸，他的脸色很严肃，也很正经。 解毒倒是不难，可解了毒自己就真的是任他宰割了……就算不解毒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反正自己终归是任人宰割，被谁割不是割。 可说要解毒，她又有些犯了难。唾沫是可以，但要怎么说服闫旭心甘情愿的吃自己的口水？ 她探出舌头，将舌头上的唾液舔到自己的手背上。 就这么让闫旭来舔？ 还是太怪了。 不管怎么做似乎都有些暧昧，到底要怎么才能不让他误会？ “闭上眼。”她命令着，见闫旭乖乖听话了，于是将自己手背上的液体涂抹在了他的嘴唇上，随后赶忙收回手在被子上擦了擦。 感觉到有液体在自己嘴唇上，闫旭下意识地舔了舔：“可以睁眼了吗？” “可以。” 闫旭一睁开眼，便看到符不离靠在墙上抱着被子，满脸写着嫌弃。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又小声对着符不离道：“你先装睡，别真的睡着，一会儿会有人过来救我们。” “谁？” “来了你就知道了。” 多说会惹人生疑，话毕闫旭便爬到一边又躺下了。 见他神色自信，符不离有些诧异。这小子毕业以后确实挺有出息，在大企业里面混的还不错，工资一个月抵得上四五个自己，这是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问出来的。但就算如此，这里可是李玉的地盘，李玉的财力已经达到了可以扭曲法律规则的地步，他什么人脉能来救他？ 难道是淑月安排的？ 这小子之前和淑月确实说上过几句话，难道淑月早猜到了自己会被带走，所以安排了他？ 但这合理吗，如果淑月早有预知，为什么不把解决问题的办法给自己，而是要给他？而且为何要拖这么久？ 她将信将疑，但有了期待，便真的很难再睡着了。 过不了多久，她忽得听到了门口传来了一阵嘈杂，似乎有什么打架斗殴的声音。 房间的隔音本来很好，即便如此还能听到这样的声音，属实让人诧异。 而随着声音的到来，符不离隐隐有种感觉，有什么熟悉的东西正在靠近。 而接着，她便感到了地面一阵震动，整栋楼都在颤抖。 ……这动静怎么和魔物似得？ 她从床上爬起，只见闫旭也在四处好奇地看着。隔壁屋子的李悠悠也走了出来，疑惑地看向那位看门的女子。 那女子见小姐走出来，连忙走上前将李悠悠推了回去：“小姐先不要出来。” “发生什么了？”李悠悠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便被推回了房间，不止如此，那女子还关上了李悠悠房间那道暗门。 “砰！”房门刚关上，另一边的门便传来极大的声音。 “砰！！”又是一声巨响，房门甚至变了形，房门周围浮现出一圈烟尘。 符不离诧异地看了一眼闫旭，在闫旭眼中也看到了诧异。 这请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听这动静，体型应该不小，起码是个黄牛大小的东西，但没有跑步的声音，只能听到某种摩擦声。到底是什么？反正不可能是人类。 什么时候闫旭除了人脉，还有魔物脉了？ 那看门的女子走到门边上，似乎是想要堵住门。 “别过去！”符不离出声提醒，但太迟了。 “砰！！！！！”第三声巨响，门依旧没有被打开，门的质量很好，变形了也健在，但门边上的一圈水泥已经承受不住压力，轰然倒塌。 门前的女子反应很快，侧身躲开，但门连着门框被撞开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击打过来，撞在她没来及完全躲开的肩膀上，便生生将她撞倒。 紧闭的门被打开，月光倾泻进了房间，房门前，一双幽黄的眼睛在盯着符不离。 “蟒？”符不离呆了呆。 这便对了，只有这东西爬起来没有跑步声。 “哇！？”闫旭吓得往房间里退了好多步，“这是什么？” “不是你请来的救兵？”符不离问。 “不是啊？！” 符不离皱了皱眉，却见巨蟒头顶跳下来了一个人影。 那女子身形不算魁梧，但手套上出现的爪子却尤为巨大。她全身被黑色紧身衣包裹，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皮肤，只有一双蛇瞳尚且在外面。 是漱玉。 巨蟒吐着信子，漱玉轻抚了两下巨蟒的脑袋，随后便走入房间，来到符不离的面前。 她面色愠怒：“你为什么在这？！” 符不离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我找你好辛苦！！” “……关我什么事。”符不离道。 “你既然给了我血，就得负起责任！”漱玉怒愤怒地说完，便走到符不离面前，蹲下了身子，“快点！” 符不离回头看了一眼闫旭，见闫旭站在一边，显得无比纠结，捏着拳头有些无措，便也明白了过来，这位肯定不是闫旭请来的。 “外面怎么样了？”符不离问。 “废了点功夫，竟敢拦我。”漱玉的语气满是怨毒。 “我们先出去吧。”符不离说着，便领着漱玉来到了门外。 门外原来的六位男子，此刻倒在地上，各个痛苦不堪，地上有不少血，还有许多碎石，围墙已经塌了，巨蟒身上有些刀口，但不深，没破防。 普通人面对魔物，差不多就是这个结局。 围墙外是灌木丛，这里大约不会被人注意。 漱玉揭开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了自己的肌肤。那红斑又一次爬满了她的身体。 符不离本就缺乏魔力，将手按在她的身上，她体内蕴含着魔力的血便纷纷从她皮肤表面渗透出来，如上次一样，渗入了衣服里。 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液喂入漱玉的口中，漱玉宛若得到了新生一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下次不准乱跑！”漱玉临走之前，不忘咬牙切齿。 “……我尽量。”符不离道。 于是，漱玉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闫旭跟着跑了出来。 “你怎么还在？”闫旭有些惊讶。 符不离道：“不然呢？” “你不跟着她走？” “不想，你搬的救兵呢？” 虽说和漱玉走了最省事，但那么大一个魔物出现，自己还和魔物走了，回头不好解释。而且，闫旭和李悠悠还在这里。 ……再说，也不是淑月来救自己，跟着别人走又能去哪呢。 第93章 夜色出逃(2 这时候逃走并不理智，闫旭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虽说李玉囚禁他们可能有违法律，但伙同魔物一起伤害人类，这就不是简单的法律问题了，往严重了说，可能会被归于反人类阵营。 那六位男子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正躺在地上哀嚎。符不离简单检查了一下他们，起码都还活着，看起来一时半会死不了。 现在的她和闫旭的人设可是被下了毒走路都困难的人设，当然不会去动他们，只是回到房间将地上那位女子扶起，让她喊人来救援。 小寻对处理这种简单伤口十分熟练，迅速对他们进行了包扎。 那女子出门走了一圈后，回到房间，见符不离正坐在床上，显得事不关己，快步走到符不离面前，冷声道：“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 “你怎么会不知道？！她一进来就找的你！” 符不离抬眸看了看她：“想找我治病的不止你们小姐，难道找我看病的人，我还要调查一下她们的身份背景？” “她分明是认识你！” “我说的还不明白吗，她当然认识我，认识我的人多着呢。”见眼前的女子很生气，符不离晃悠了两下脚丫子，显得更是惬意，“我只知道她是来找我看病的，其他事你要是想知道，就追上去问她，问我干什么。你们小姐也是我的病人之一。” “你！！”那女子虽然愤怒，却终归是无可奈何。 符不离笑道：“我看你整天板着脸，还以为你不会有表情。对了，你肩膀如果真的疼的厉害，可以过来让我给你揉揉，说不定能揉好呢。” “哼。”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见她那憋着一口气的模样，符不离只觉得莫名的开心。这些日子整天被她冷眼看着，盯得很是郁闷，加上刚刚获得了魔力，此刻她正心情大好，抓着自己一侧的马尾辫子，便晃悠着玩了起来。 一边的闫旭也跟着噗嗤笑了两声。 听到闫旭的笑声，她侧过脑袋看向闫旭，却看到他在盯着自己玩马尾辫子，于是皱眉道：“你说的人呢？” 闫旭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说出来。 而这时，门外传来了几声鸣笛声，有车灯照向了小屋。 听到声音，闫旭走到门前往外看了两眼，随后挥手示意了一下符不离。 符不离走了过去，只见外面居然来了好几辆车。她并不太熟悉车的品牌，只觉得这几辆车都好看的厉害，显然不是救护车。 带头的那辆车车门打开，为首的那个人，是李敬。 李敬一身红色西装，带着墨镜，一边走过来，一边将墨镜摘下。 是他？ 李敬看到了她，摘下了墨镜，眯着眼睛，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人。她一手抓住了自己旁边的侍从，指着符不离问道：“这个小丫头是谁？是那个叫桃桃的贱人？” “对，是她……”他旁边的侍人答道。 “她怎么会在这？！” 那女子走到李敬身边，对着李敬解释道：“是老爷让她来为小姐治病。” “她又给我妹妹治病？！”李敬说着，将墨镜塞入了旁边侍者的口袋里，随后左右看了看。 周围的断壁残垣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劲，而且地上现在还躺着六位男子。 “这里发生了什么？”李敬问。 “刚才有个魔物过来。” “魔物？这里怎么会有魔物？然后呢？我妹妹怎么样了？”李敬略有紧张。 “小姐没事，那个魔物是来救她的。”她说着，指向了符不离。 “那魔物呢？你们打赢了还是输了？” “那魔物跑了。” “跑了？你们这么多人让魔物跑了？”他指了指周围，“爹爹请你们来是干什么的？！保护我妹妹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对不起少爷。” 李敬吸了口气，随后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问道：“你说那魔物和她有关，那她为什么还在这？” “她没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女子小声回道。 李敬随后松了口气，然后推开了女子，跨着大步子走向了符不离，脸上带着奸笑，并舔了舔嘴唇：“小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嗯……”符不离应了一声，见他脸上那嚣张跋扈的气焰，似乎没怀什么好意。 李敬又左右看了两眼，忽得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鞭子，正是先前符不离打他的那根。 “还认识这个不？”李敬道。 “……你想干什么？” 李敬掂了掂鞭子，笑道：“第一次见面，你用唐叔的伞刺我，第二次见面，你抢走这鞭子打我，害得我丢脸了整整两次，我可都记在了这里，每天想啊想，怎么想都难受，没想到在这里还能有第三次见面。” 他说着，顿了顿，左右又看了一眼：“哎呀，这里可没有人能帮你，这穷乡僻壤可没有外人，没想到爹爹还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来人啊，把她给我绑起来！” 那女子闻言，连忙上前道：“少爷，是老爷让她在这里给小姐治病的，小姐的病只有她能治。” “放屁！她这么一个江湖术士，懂什么治病？爹爹他就是不听劝。” “可少爷……” “少废话，这仇不报我还当什么男人！我堂堂李家下一任家主，被一个小贱人羞辱两次还不敢报复，这话传出去，我不如当女人得了！”他说着，舔了舔嘴唇，阴暗的脸浮现出了可怖的笑意，用鞭子指着符不离，“今天可让我逮到机会了，看我超烂你的屁股，再用鞭子在你背上写早字！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让我逮到这一天了！！还看什么，动手！” “你是谁，桃桃她是来给你们小姐看病的，是李先生请来的！你放尊重点！”符不离还没说话，倒是闫旭先站了出来，挺身站在了符不离面前。 李敬走上前，抬起一脚，便把闫旭踹地退了十几步，硬是砸在了墙上才停下来。 “码的，怎么还有小厨生。我告诉你，这里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就是踹死你，把你埋在这也没人敢说一句话！这里都是我李家的人，你看谁敢来拦。”他说着，指了指周围。 周围那六个男子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显然不可能过来。 看到那六个男子的样子，李敬的脸色微微有些古怪，随后摆了摆手：“把她们都给我绑起来！” “可少爷，老爷那边……” “等我玩爽了，回头我再把她们送回来，爹爹喜欢信，就让爹爹信。我玩我的，爹爹玩爹爹的。” “那还见小姐吗？” “下次再见吧，我们走！” 第94章 夜色出逃(3 被粗暴地绑起来丢在车上，符不离一言没发，只是默默地听着车启动的声音。 闫旭就在她的边上，那一脚似乎踹的不轻，他疼得一直在微微呻吟。 李敬在哼着曲儿，似乎很得意。 车开往了更郊外的地方，距离小月饮楼越来越远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符不离问。 “别急，少爷我当然要挑个好地方好好伺候你。”李敬道。 他那语气说不出的古怪，在惹人厌恶这一点上确实做到了，但正常人真的会用这么夸张的语气说话吗？ 车里一共就4个人，说给谁听的简直不言而喻。 符不离瞄了一眼坐在驾驶位的那位男子，比起李敬，他的身材实在高大太多，打扮也很讲究，但感觉不是什么身份很特别的人。 “人别太多，我受不了。”符不离看向了窗外，淡淡地道。 李敬的小曲忽得就不哼了，反倒是猛烈的咳嗽了起来。他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转过头看了一眼符不离，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问道：“你想要几个人？” “随你。” “你意思是我不行？” “……” “他大爷的，敢说我不行？看我不治死你。” 车最终停在了郊区的一处酒楼门前。 三四十层高的大酒楼算得上富丽堂皇，还没下车，就有专人上前打开了门。见到被绑起来的符不离与闫旭，那侍者显然吃了一惊。 “带去我的房间。”李敬道。 那侍者机灵地连连点头，随后抓着符不离和闫旭，便从酒楼侧面被花园的树丛遮蔽的小路，穿入了酒楼侧面的一扇隐蔽的小门。 从小门走进去，里面只有一扇电梯，且需要密码才能打开。 看着侍者熟练的操作，符不离忍不住道：“你们业务这么熟练？” “闭嘴！老实点！”那侍者恶狠狠地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符不离瞥了他一眼。 那侍者咧嘴一笑：“别挣扎了，你是谁的女儿在这都不好使，我也只是个打工的，不需要知道你是谁。离这里最近的人家有十公里，四面还都有监控，你要是有本事跑出去还不被抓到，那就去试试。” 所以说，这里的人也并不知道李敬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更在乎的是自己会不会跑掉，而不是自己是谁。 换而言之，李敬如果真的如他说的那样对自己动手脚，自己好像真的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可现在也只能赌他的人品了，否则自己说不定…… 哎…… 不是很喜欢把自己带入那种会被别人欺负的角色，特别一旦去想后果，脑袋里就会浮现出一些不堪的画面。但是现在现实情况就是自己根本无法控制李敬的所作所为，考虑一件事的最坏情况，是她本能地会去做的事。 贞洁这种东西，对自己而言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但想到自己是那个会被攻陷的一方，她总是会觉得别扭。 从电梯出来，被侍者领入了一间房间。房间里的布局有些像干净的酒吧，只是多了一张床。 坐在沙发上等了片刻，李敬才从正门出现。他的手中端着一杯红酒，一边晃悠着红酒，一边走了进来。 “小妹妹，想我了吗？”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古怪。 符不离看着他手中的酒杯：“不想。” “哈哈哈，刚才你不是还挺有种的吗，敢说我不行？我这就让你看看我行不行！” “……”看着李敬放下了酒杯，一边解着裤带，一边露出嚣张的表情，符不离有些无语，“你抓我过来就这么点出息？” 李敬将裤带脱去，但裤子并没有掉下来，依旧服服帖帖地穿在他的身上。他随手把裤带丢在一边，随后坐在了符不离的身边：“你一个小丫头在外面这么说话很危险，说男人哪不行都可以，唯独这里不可以。” “……你是在教我怎么当好一个女人吗？” “啧，为什么你会说出这种话来？”李敬有些好奇，“你这反应一点都不像个正经女孩子，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在外面还是装可怜好点，你这样有点太小鬼了，你就不怕我真的把裤子脱下来？” “这里没有监控了？” “没有。” “你要是会那么做的人，我也拦不住，你要是不会那么做的人，我说什么都一样，说不说有什么区别。” “当然不一样，不符合你的人设。” “我的人设是什么？” “善良可爱精通医术的小妹妹。” “那让你失望了。” “啧……你就不能表现的怕我一点吗？演一演也好啊？旁人看到你都会觉得你应该是个可怜的小姑娘，装可怜会不会？哭一哭也行啊。你这副样子让旁人看到，我要不对你做些什么，不是让人瞧不起吗？” “……好吧。” “嘶，我知道你猜到我是来救你的，那么我把你从那里救出来，你就不感谢我一下？我不求你哭鼻子感谢我，说一声哥哥好厉害也行，我怎么感觉你一副巴不得我把你办了的态度？” “有吗？” “有。”李敬看了眼旁边的闫旭。 闫旭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李敬将他们身上的绳子解开，本来就没绑的太紧，解起来也轻松。 “我早猜到爹爹会找你们麻烦，所以叮嘱唐叔爹爹有什么安排提前告诉我。但是原则上我不应该知道爹爹的安排，所以不能出来的太早。我和你的事李家的人有不少都知道，我找女人寻欢作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绝不会对我把你们带到这里来有什么疑心。”李敬道。 “你每次都在这个房间？”符不离问。 “这一栋楼都是我的。”李敬道。 “……那你糟蹋了多少人？”符不离道。 李敬“啧”了一声：“什么叫糟蹋，你情我愿的事情叫糟蹋吗？有钱人的世界你不懂，有些事不是我不想做就能不做。” 李敬说着，将绳子递给了符不离：“来，把我绑起来。” “……干什么？”符不离问。 “你们把我押出去，然后就能上车把你们带回去了。”李敬道。 “……又来？” “这是最高效的办法，李家少爷玩女人不成反而被女人戏耍了，这么离谱的事一听就像真的。” “……你这么公然和你爹作对，你爹不会生气？” “会，所以你回去以后要赶紧搬走，只要还在这里，爹爹不会放过你们。” 第95章 夜色出逃(4 听他语气那么轻松，符不离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似乎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内容。 从被李玉囚禁的地方逃出来，在李敬口中就像玩儿一般随便。 她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你妹妹的病只有我能治，我要是真的走了，你妹妹可能真的会死。” “没关系，你们尽管走，不用管她。”李敬道。 “不用管她？” “嗯，这是悠悠的意思。”李敬道。 “……你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吗？” “什么病？” “反正只有我能治好她。” “没有别的办法么？” “没有。” “嗯，我知道了。” “……” 李敬摆出了一副准备被绑的姿势：“你们绑的紧一点，不然骗不过他们。” “嗯。”闫旭已经动手开始绑他了。 符不离在一边看着，略微有些迟疑。见闫旭将李敬绑好，遂又开口问道：“你爹的意思呢？” “我爹的意思是把你和悠悠关在一起，要么你把悠悠治好，要么逼那位淑月出手治病，否则就让你们和悠悠一起陪葬。”李敬道。 听着李敬的话，符不离终于理出来了刚才感觉不对劲的地方。 李敬的语气太平淡了，平淡到了有些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地步，似乎，在他的观念里，李悠悠死就死了，无所谓。 可那是他的妹妹，难道比起她的妹妹，自己还要更重要些？还是说他享受反抗父亲的乐趣，又或者是把自己救出去带来的成就感？ 在符不离看来，李玉的做法虽然有些极端，却可以理解，李悠悠是他唯一的女儿，他的做法虽然极端，却确实可以让自己留住李悠悠的命。 可李敬的做法已经无法理解了。为了一时的快感做出这种事，简直……有些没有人性。 “如果我真的走了，你就不怕李悠悠死了？”符不离道。 “怕。”李敬试着挣扎了一下，绳子绑的很紧，他动弹不得。 “那你救我干什么？”符不离道。 “……难道我不该救你？”李敬忽得一笑。 “……不该。”符不离道。 “哪怕你没有自由？和悠悠一起被爹爹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永远当囚笼里的金丝雀？” “但我走了李悠悠就会死，你这等于是在害死她。” “哈哈哈，我明白了，你和悠悠是一类人。”李敬忽得笑了起来，又坐在了沙发上，“你也没把自己当回事，是吧？” “什么意思？” “悠悠和你一样，都不在乎自己。就像刚才你故意激我那些话，就是想要刺激我看我会不会对你动手是吧？你猜到了我不会对你动手，但是你就是要说，因为你想着把自己置于最坏的境地，只要自我毁灭了就不会有更坏的情况了对吧？比起爱自己，你们更想着毁灭自己。” 见李敬说的有些趾高气昂，符不离略微愣了下，想要反驳他，却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自我毁灭吗？ …… “你觉得只要你牺牲一下自己，悠悠就可以活下来，你失去了自由也无所谓对不对？你觉得为了你自己的自由牺牲掉李悠悠的命是错的，对不对？”李敬眯着眼睛，观察着眼前小猫娘脸上的神情。 符不离呆了呆，琢磨了半天，微微捏起了拳头，却又放下了。 李敬又笑了一声，随后站了起来：“看来被我说中了啊，小妹妹。你的行为逻辑别人恐怕很难看得懂，因为驱动根本不是以自己为中心。悠悠会变成这样我可以理解，可你为什么会这样？还是说你们女孩子都比较容易emo所以喜欢自残？” “谁是女孩子。”符不离道。 “哈哈哈哈，所以我说了这么多，你第一个想反驳的居然是这一句吗？你不是女孩子，难道还是男孩子？” “……”符不离扭过了脑袋，说道，“我的事你不用知道那么多。” 李敬道：“悠悠和你的想法一样，为了她的命，却把你囚禁在那里，她很不安。她觉得她的命不值得你为她付出那么多。” “这有什么值不值得的，那可是她的命。”符不离下意识地道。 悠悠的命怎么可能那么不值钱吗？ “你看，你们都是这么想的。”李敬道。 “……可那是她的命。” “但她觉得你的自由更值钱。” 符不离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她错了。” 自己的自由怎么可能和她的命比…… …………不，不是自己想着自我毁灭，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的自由没那么重要………… 自己早该死了，现在想来，如果当初死的是自己，反而会好一些。活着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到，这样活着……还能有一丝价值也是好的。 过去就没有自由，将来也不奢望有，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无力，所谓自由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进另一个牢笼，其实被人控制反而不用思考那么多，而且自己也习惯了…… …………否则自己也不会任由着淑月折腾，也不会明明一开始有机会逃走却始终没有反抗………… 不在乎罢了………… ………… 可不在乎不就是自我毁灭吗？ 似乎，他说的并不算错……？ ………… 李敬道：“不管谁对谁错，让你出去都不止是我的意思，也是悠悠的意思。我对不起悠悠，起码我可以帮她完成她的愿望。她还说，如果哪天她真的死了，你也不要太难过，和你没有关系，这是迟早的事，她早就是这么打算的了。她已经自杀了三次都失败了。” “……你不拦着她？” “我拦着她做什么？你觉得问题在她身上？” “……你要纵容她死？” “如果我没办法阻止爹爹，悠悠她永远不会有自由，现在是这样，以后也是，恐怕一直到悠悠的孩子长大，都没办法改变这一点。可到了那时候，这一辈也差不多到头了。如果让我一辈子如此，我宁愿去死。” “……我想淑月不会走的，我也不想让悠悠就这么死。” “好！”李敬用屁股狠狠地撞了一下柱子，发出了一声“当”，“我就喜欢你这句话！我来对付爹爹，你想办法救悠悠，我偏不信爹爹那一套不这么做就不行的理论！我偏要破坏他的布局他的控制！” “所以你要怎么做？” “肘！押我出去！”李敬又扭了扭屁股，“先把你们送回去，后面的事后面再想！” 第96章 小娘子(1 闫旭按着李敬的脑袋，便走出了门。符不离因为身高原因，只是象征性地抓着绳子的一头，与其说是绑着，不如说是被李敬牵着在走。 李敬一路骂骂咧咧，时不时哀嚎两声。他的手下有能人，却在上前的时候被李敬的叫骂声喝止，于是也不敢上前。 上了车，闫旭依旧将李敬按在车上，摆出一副随时打算和李敬自爆了的样子，符不离坐在一边，微微远离了这二位。 李敬指派了一位手下开车，四人这边驱车朝着小月饮楼的方向前去，一路上几乎顺利无阻。 符不离依旧看着窗外，此刻已经是深夜，外面安静的很，街道两侧没有几家还开着的店。 回去便能见到淑月了，自变身以来还是第一次与她有几日分别，竟还有几分想念。 可自己想念她做什么，她甚至都没来找自己。若是这般回去，指不定她已经另有新欢了呢。 符不离正瞎想着，却忽得感觉车猛地踩了刹车，她的脑袋毫不意外地撞在了前座上，撞的有些疼。 “少爷……”司机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符不离探头看了看前面，果不其然，这条回去的路不可能这么畅通。前面有三辆车拦住了前行的路，而李玉正站在路边上，对着他们招手。 这完全是意料之内，她根本不相信李玉会对自己逃跑一点对策都没有，这么大张旗鼓地回去，要是真的能回去，那就是怼着李玉的老脸一顿乱扇。 李敬的策略根本算不上策略，而且还会逼得自己和李玉反目。她其实本来并没有多想真的和李敬逃出来，可听到他说到那句自我毁灭，她忽然觉得，也许自己可以信任一下这位男人。 “怎么办？”闫旭一时也慌了，“你不是说李玉回不来吗？” “被他骗了，妈的。”李敬眼神中有些愤怒。 李玉的身边站着老唐，老唐手中持着伞，面带笑意地走了过来，似乎是打算打开车门。 符不离打开了车门，自己走下了车，而闫旭与李敬，也只好就这么下了车。 “敬儿，你这是在玩什么？”李玉在一边笑道。 “爹爹，看不出来我被绑了？快救我！”李敬扭了扭屁股，“这畜生把我绑了！” 李玉示意了一下老唐，随后，老唐来到了闫旭的身边，将李敬从闫旭手中接走。 闫旭本想反抗一下，可他也不敢真的对李敬下死手，下手重了也怕伤到李敬，而且老唐抓住了李敬之后，一股莫名的力道从老唐手中传来，硬生生让闫旭抓握不住，松开了手。 “这不就救下来了？”李玉道。 “哎呀，唐叔，帮我松绑。他爷爷的，终于解开了。”李敬活动了一下手脚。 符不离在一边看着他们的戏，倚靠在车上，没有说话。 “桃桃，我们不是说好的要治好悠悠，怎么又反悔了？”李玉道。 符不离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敬，见他还在装模作样，一时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故意来这里被抓的。 可看他那神色又不像装的，他的演技有些做作，一点都不自然，可以看出些端倪，现在显然还在演。 他在演，那只能由自己来替他擦屁股了。 “反悔谈不上吧，你儿子想上我，我还由着他不成？”符不离道。 “敬儿？”李玉道。 “不是你教的吗，有仇不报非君子，对对手客气就是侮辱自己，这剑人欺我太甚，我把她办了将来给你生个大胖孙子不好吗？”李敬道。 “哈哈哈。”李玉拍了拍李敬的肩膀，“你怎么连个女娃娃都斗不过？” “人家会一招把我迷晕，我能怎么办？”李敬道。 “原来是敬儿在胡闹，看来是我误会了。”李玉笑道，“敬儿，还不赶紧给人家道歉？” “要我给她道歉？我连她衣服都没碰到！” 李玉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上，生生把他踢得跪了下来。 “敬儿你想怎么处置？”李玉对着符不离道，“悠悠的病还要拜托你来治，不知道桃桃这是打算去哪，难道是去见淑月？” 符不离道：“想她了，见一见不行吗？” “哈哈哈，可她未必想见你，这些日子我观察了小月饮楼，她根本没在乎你在不在，小唐，把录像给她看。” 符不离愣了愣，见老唐走过来，遂从车旁站起，也走到了老唐身边。 偷拍的录像是从竹林的一侧拍摄的，刚好能看到小月饮楼里的淑月。淑月如往常一般坐在桌前，摆弄着茶具，拿着小扇扇风，身边还有几位女子，在陪她闲聊，聊的很是痛快。陆陆续续会来一些客人，淑月也像往常一般招待，笑意盎然，完全感觉不到一点失落。 “这是你为小姐治病第一天的录像，后面几天的还要看吗？几乎都差不多。”李玉道。 符不离呆了呆，随后道：“都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我起初还在想将你带走能不能将她逼出来为我女儿治病，可显然她什么都不在乎。这样的女子，真的值得你那般挂念？我听说旁人说她只是把你当做收养的宠物而已，没把你当人看，丢了也不会心疼，难道对于这样的女子，你还要心甘情愿去当她的狗？既然她不要你了，不如就来我李家吧，你也不用当那什么宠物，我会以礼相待，只要你治好悠悠的病。”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不是狗，是猫。” “哈哈，有什么区别。” “……”是啊，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自己总是在乎别人话里最微不足道的地方的问题呢。 反驳这些微不足道的地方，根本不是反驳对方的话。倒不如说，只在乎这种细枝末节，约等于承认了对方话的正确性。 淑月没来找自己，她一个人也一样可以过的很好。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要回去呢。 只是不回去，恐怕也没办法变回男身了吧…… …… 真的有必要那么执着于变回去吗，其实习惯了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太大的不方便，除了矮了点。 忽然，天边亮起了一道光，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剑鸣。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人从空中跃下，手中还拿着一只巨剑。一身紧身红衣飒爽无比，飘逸杂乱的长发肆意乱长如杂草。 见到他，符不离的双眼赫然睁的老大。 那男子落在人群正中，手中巨剑往地上一插，硬是插入了水泥地中。 他剑眉轻挑，扫了一眼周围周围，也扫了一眼符不离。 “你们这里，谁是符不离的小娘子？”那男子朗声道。 第97章 小娘子(2 他这一句话让符不离硬是没绷住，忍不住轻“噗”了一声。 他听到这声，又环顾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符不离身上。 “这里就你一个女的，你就是符不离的小娘子？”他道。 “娘你妈。”他的眼前的这位小猫娘，一边骂着粗口，一边有些扭捏，脸上竟浮现出了不自然的红润，方才还有些苦闷的脸，这一刻竟如春心萌动般可爱。 “你认识我？”他道。 “……不认识。”符不离很不自然地扭过了脑袋。 符不离的扭捏很不自然，旁人眼里，她的扭捏只能是两个意思，一个是认识这位男子，另一个是真的发春了。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她就是！”一边的闫旭倒是连忙出口说道。 “我是李玉，来者何人？”一边的李玉开口道。 “哦，你好，我叫齐无庙，这把剑叫无极，我儿子！”那男子拍了拍手中巨剑，道。 那巨剑足足2米高，比他还高了十多公分，剑表面倒映着符不离的脸，看到自己那红润的脸出现在剑面上，符不离只觉得羞得不行。 她知道自己肯定露馅了，可见到他，她又怎么能做到真的面无表情。 齐无庙蹲下了身，打量了一番害羞的小姑娘。 符不离两手背在身后，偷偷地玩着手指，目光又不敢和齐无庙对上，只是害羞的厉害。 让熟悉的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还被这么仔细地盯着看，实在是…… 而且，如今的身体看他，才知道原来他这么雄壮威武，他身上散发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竟让她真的有些娇羞了起来，尤其是想起过去的事，她更是害羞的不行。 这家伙蛮力惊人，在过去就是个能扛着自己爬山一口气不喘的主，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个猛男，现在在他面前，自己倒是真的更不值一提了。 “嘶，符不离这小子，平时挺娘们，找了个娘们找这么小个的，倒确实像他的本事。”齐无庙道。 “……”符不离的手微微攥成了拳头，眉头也蹙了起来。 齐无庙好像感觉到符不离的微怒，连忙摆了摆手：“我没有说你小的意思，我是说符不离那小子小，你对他来说足够大了足够大了，嘿嘿。” “草拟妈！”符不离终于忍不住了，抬起脚便对着他蹲着的脸踢去。 可一脚踩上去，他的脸比铁板都硬，反倒是把符不离自己踩的胯有点痛，收回了腿蹲了下来，捂着自己的胯难受的有点郁闷。 没怎么锻炼过的身体突然做这种动作，会有一点点拉伤也正常。 “嘿，脾气还挺火爆。看来果然是符不离的小娘子啊，这么护着他。”齐无庙笑道，随后站起了身，看向周围，“这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不关你的事。” “这怎么叫不关我的事，符不离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小娘子的事我怎么不管。”他说着，将剑从地上拔起，在手上掂了掂，剑眉扫视了一圈，“没什么能打的。” 李玉脸色显得有点阴郁：“你是猎魔人？” 齐无庙看了他一眼：“玄帝城三千死士，吾乃其顺位第六。” “玄帝城？”李玉显然不懂，疑惑地看向一边的老唐。 老唐也惊讶道：“玄帝城死士？那是什么？” 符不离闻言，也微微动了动嘴唇，随后面色有些无奈：“那是能说的么？” 齐无庙道：“老头子都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你果然是符不离小娘子，他把这个不是也告诉你了？托符老弟的福，给我留了几具尸体在洞里，吃了两个月人肉，好歹是活着出来了。” 青帝、玄帝、赤帝、白帝、黄帝，分别对应五个方位五座城，东方青帝城，南方赤帝城，西方白帝城，北方玄帝城，而黄帝城位于正中。而当下他们所在的白玉城，便是在因为靠近白帝城，且有座玉山而得名。玉山不产宝玉，只是玉山的形状与其上繁密的树从天上看像块美玉，因此得名。 “活着就好。”符不离的语气难免有些甜蜜的气息。 如此看来，自己想着等有机会要去救的人，可以少了一个。 “符不离提到过我？他怎么和你说我的？” “石头一个。” “嘿，就他还好意思说我。他在哪，带我去见他。” 符不离有些无措。 见到熟悉的人，她实在没办法装作不认识，而且这一位还是当初被自己当成死人的人，现在见到，简直像是见到死人活过来了一样开心，她真的没办法装作不认识。 可认识不能毫无理由，如今自己这么说几乎是承认了自己是自己的媳妇，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有点大条了…… “他身子不好，还没醒来。” “他怎么了？我听说他活下来了，难道也受了重伤？” “……那倒是没有，是他自找的。”符不离道。 “这小子，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你怎么也这么说。” “那小子敢替我挡枪子儿！”他说着，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发出了两声沉闷的低鸣，“我要他挡？” 一边的李玉咳嗽了两声：“这位大侠，我们还有要事商量，可以请你先让一让吗？” “要事？什么事？说来给我听听？” “这位小姑娘是我请的医生，我的女儿还需要她来治。” “治病？好说，爷爷今个高兴，陪你们走一遭。来，坐我剑上。”齐无庙将剑放平了，摆在符不离面前。 符不离略有犹豫：“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我女儿当年特别喜欢这么玩。” “我又不是你女儿……”符不离说着，看着他那大剑，一时间也有些心血来潮，走到剑的边缘，坐在了剑上。 巨剑的边缘并不锋利，这近百斤的巨剑，锋不锋利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嘿！”齐无庙两手一用力，便将剑扛在了自己肩上。而坐在剑尖的符不离，头一次能身处如此高的地方，睥睨众生。 久居人下，天天要抬头看人，终于能低头看人一次，倒是也挺舒服。 只是李玉的脸色不太好看。 而就在符不离想着到底是先和齐无庙出去聊聊，还是先看看李玉到底什么打算的时候，另一辆车停在了旁边。 李悠悠和小寻从车上走了下来。 第98章 白云千载空悠悠(1 见到李悠悠，李玉也有些惊讶，本来板着的脸忽得变得尴尬了许多：“悠悠？” 李悠悠道：“爸爸不知道我过来了？” 李玉叹了口气：“悠悠，你该去好好养病，这么晚不睡，来这里做什么。” 他随后又注意到，即便没有小寻的搀扶，李悠悠也依旧可以很平稳地走在路上，面色有些惊讶，随后又立马变成了惊喜，快步走到李悠悠身边，用手握住了李悠悠的手：“你身体好了？” “你在饭菜里下的毒，桃桃为我解了。”李悠悠道。 “下毒？谁下的毒？”李玉一愣，随后左右看了看，怒道，“你们谁给悠悠下毒了？” 李悠悠道：“上次我试图自杀之后，你就让他们往我的饭菜里下毒，让我没有力气再自杀，你忘了？” 李玉沉默了一下，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哎，悠悠，这不是我的主意，我想起来了，当初我让他们别让你再想不开。爸爸我也是没办法，我还有集团要处理，没办法天天陪着你，你也该知道，这都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李悠悠笑了一下，笑的那般凄苦，“比起关心我在哪，你更关心桃桃在哪，不是么？” “他们是怎么回事？”齐无庙显然完全不明白眼前的情况，只是小声问向符不离。 符不离只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齐无庙会意：“等你处理完了，带我去见符不离，我要好好叙叙旧。” 符不离点了点头，目光全然落在了李悠悠身上。 李玉见李悠悠那般表情，神色略有些黯然，叹了口气：“悠悠，你还小。爸爸当然在乎你胜过其他一切，爸爸现在只是在想办法治好你的病，乖乖的，先回去，好吗？” “你在乎的是我吗？你在乎的只是你的女儿罢了。只可惜顶着你的女儿皮囊的人是我，而不是一个傀儡。”李悠悠苦笑道，“我不可以出门，不可以玩闹，不可以有朋友，不可以有喜欢的人，不可以有力气从床上下来，不可以在梦里不醒过来，甚至不可以死。李玉啊李玉，你真是个好父亲。” “胡闹！你怎么能这么说爸爸呢。”李玉轻声呵斥，然而面上却并没有真的愤怒，“悠悠，过去我没时间陪你是爸爸不对，爸爸给你认错好不好？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疼你还能疼谁？爸爸打算把爸爸的集团都交给你，怎么会不疼你呢？” “妈妈生下我没多久就死了，所以咱们家一直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从小到大一直很佩服你，你是我爸爸，你是整个世界最有钱的人之一，也是最厉害的人之一，同学见到我都要和我说你爸爸真的好厉害，你是他女儿一定也很幸福吧。” “……爸爸不厉害不厉害，这点出息算不上什么，不是你妈妈当年帮着我，我也走不到今天。” “是啊，你是喜欢妈妈。”李悠悠说着，两眼渐渐红润了起来，“你唯一怨妈妈的，就是她没给你生个儿子再死。” 李玉的神情呆滞了一下，随后攥紧了拳头，呵斥道：“胡闹！！你从哪听说的？” 见他生气了，李悠悠反而笑了一下：“你是怕我死了，我死了之后就没办法给你生个孙子来继承家业了对吧？” 李玉吸了口气，从李悠悠身边走开，快步走到了李敬的身边，捏住了李敬的脸：“是你这么告诉她的？” “不是我！爹爹，我和悠悠说这个干什么，难道我还能不知道你对悠悠的良苦用心吗？”李敬连忙道。 李玉摸了摸下巴，随后又看了一眼老唐。 老唐也摇了摇头。 李玉琢磨了再三，转过身，看向了尚且骑在剑上的符不离。 符不离打了个哈欠：“你们家的事我怎么知道。” 李玉的脸色阴郁了许多，他又走回到李悠悠的面前，抓住了李悠悠的肩膀：“悠悠，爸爸是想要抱孙子没错，哪个当爹的不想看着自己儿女成家立业？你是不是看到了我给孙子起名字的本子才这么想？你爷爷给我起名字的时候，指着玉山就给我起了，你的名字是你不识字的外公看到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觉得好听就定下来了，你现在也长大了，终于能有一回我来起名字的机会了，我能不好好想想吗！” 李悠悠道：“所以我哪都不能去，所以我就不能当个普通人生活，所以我就必须要被关起来死都不行？” 李玉叹道：“悠悠，你再给爸爸一点时间好不好，等我摆平了这一切，到时候你想去哪就去哪，爸爸都陪你去。” 李悠悠将目光投向了符不离：“桃桃，你先走吧，这里和你没关系了。对不起，本来想如果再见我们能是朋友，能给你看看我家多有钱，没想到却是这么见面。” 符不离愣了下，不知李悠悠为何话锋突然转到自己身上。 “……我反正……”符不离本想说自己倒也不急着回去，可还没说完，已然被打断。 “不行！！我不许她走！”李玉怒道。 “你不仅要管我，甚至连我的朋友都不放过吗？”李悠悠道。 “她是你的命！我没不让你们当朋友，我不是把她放在你身边了么。” “朋友的意思难道是被关在一起的两个人么？” 李玉显得有些暴躁起来：“这都只是暂时的！我不是给她钱了吗，我是在逼她，可我也给了我能给的，这是交易！不然我拿什么来留住你的命！” “你不是都把我卖给淑月了吗？” “卖个屁！我怎么可能把你卖给别人！” “这上面不是你签的字？”李悠悠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纸条。 当初的那一张契约，如今居然出现在了李悠悠的手里。 符不离分明记得，当初自己是给了李敬的。 李玉瞄了一眼那契约，便道：“这种凭据有什么用！交易内容违法契约本就无效！更何况它说的不清不楚！悠悠！这东西都是写着玩的，没有用的！” 李悠悠显得很无语：“这难道不是交易吗？你这不是出尔反尔吗？你知道桃桃和淑月为了救我付出了多少吗？我听说桃桃差点就和我一样陷入梦境里醒不过来了，她还用自己的血来把我救醒，这样的恩情，你不替我报答也罢了，你却还让她与我一起被关起来，你要是真的在乎我，知道我想要什么，就不该这样！你就是这么当爹的？你真的在乎过我吗？” 第99章 白云千载空悠悠(2 李玉见李悠悠双眼红润，叹了口气：“悠悠啊，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拍了拍李悠悠的肩膀，随后转过身，抬头看着符不离，忽得笑道：“小仙女，这几日委屈你了。” “嗯。”符不离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应了一声。 “悠悠还小，有些事她还不明白。”李玉感慨道，“她还不知道受人摆布是什么滋味，不知道这世界有多少残酷，我李玉还能站在这里，而不是被埋在这下面，敬儿，你知道靠的是什么吗？” 李悠悠讥讽道：“我不知道受人摆布的滋味？” 李敬迟疑了一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正是！我一直教你要敢去欺负别人，不要老抱着你们年轻人那些温良恭俭让的规矩，行不通！敢于站在我这位置上的人，就必须要有损不足的勇气，如果连欺负弱小都不敢，又有何能耐站在众人的头顶上！为什么碰瓷这种事从来不会发生在我身上？要是有谁敢躺在我车前，我就直接轧过去，然后一分钱也不会给他！我有这个能力摆平一切，我就要有胆量去做我能做的事，否则被别人勒住脖子，死的就是我！” 他说这话，居然说的铿锵有力，仿佛意气风发。 “所以我就是你口中的弱小吗？”符不离道。 “你当然不是弱小，我真是羡慕你们这些仙人啊，超然物外，无欲无求，年纪越大反倒越年轻，不愁生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救谁的命就能救谁的命，逍遥自在，和我这种奸诈小人，不是一路人。” 李玉说着，略微顿了下，话锋忽得又一转：“但是！你就是仙人又如何！你既然来到这凡间，那就也要听听凡间的规则！凭什么救我女儿我就必须要在我女儿的命和她一辈子受人所制之间选择？凭什么你可以随便决定我女儿的生死，我却只能看你心思求着你来看病？我不服！所以我偏要找到一条既能让悠悠活下去，也不会受制于你们的路！” 李玉说着，从道路两侧，忽得走出来了数位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他们各自拿着武器，显然不是善茬。 “无双城魔法学会首席史飞，特来领教仙人！” “白帝城仙剑互助会会长任翔，愿仙人赐教！” “山外蓬莱吴岳，愿一试！” “老娘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仙人，就是好奇仙人是什么东西，北海松蝶！” 这帮人一边走出来，一边嚷着各种名号就围了上来，陆陆续续，居然走出来了二十余人。 符不离看的有些呆了。 他们口中的地名许多符不离都不知道，但是山外蓬莱的名字，符不离倒是清楚，当年魔物大战，山外蓬莱曾出了五位猎魔人，便将被魔物困了半个月的赤帝城解救出来，自此之后，一直是民间传说，说那山上都是仙人。 所以说，这帮人应该是所谓的名门正派了。 可就算如此，自己的打扮看起来也不太像反派吧？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只见自己身上的裙子尚且是红色。这是因为之前吸收了漱玉的魔力才如此的。 ……倒确实有那么一分像反派？ “不是，你们先等一下。” 看着众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符不离微微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他们带的兵器都很厉害，刀剑都磨得噌亮，当走到符不离面前的时候，一个一个都掏出了兵器，摆出了架势，一个个站得都很是优雅，也没有谁先动手，就这么围着。 他们好像觉得自己很能打。 符不离一时有些无奈了起来：“首先我不是仙人，其次我也不会打架。” 而齐无庙瞥了一眼众人，见众人没有一个比自己强壮，遂朗声笑道：“没事，我能打。龟儿子们，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冲我来！” “你添什么乱！”符不离想要踢他一脚，可坐在剑上她一乱动就会掉下去，也不敢真的乱动。 李玉道：“这些都是得知我女儿受仙人所困，特来相助的志士。” “李先生，我也是想一睹仙人的真容。都说修炼魔力修炼到一定境界便可脱胎换骨重塑容颜，所以也想知道到底要修炼到什么程度才能成为仙人。”任翔看着符不离，上下打量了一番。 “既然李小姐的病只有仙人能治，那我吴某愿取仙人来一治。”吴岳双目灼灼。 李悠悠见到符不离被围，一时间也有些焦急，两手捏着自己的衣领，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符不离从剑上跳了下来，抓住了齐无庙的衣服：“别乱来。” 她知道，齐无庙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就算这帮人真的打过来，他也真的会上。 “他们喊你仙人？你真是仙人？”齐无庙拿着剑，一边戒备着，一边也低声问道。 “不是。” “那为何他们都说你是？” “我说你是石头，你就真是石头？” “嗯，有道理。” 另一边的李玉倒是显得意气风发，晚风吹得他的西装猎猎作响。 不敬天，不敬地，自然也不会敬什么仙人。 世间不信命的大有人在，不止他一个李玉，愿意听他号召来此的，无不是想要让仙人谪落凡间的人。 众人盯着符不离的一举一动，尽管她看起来只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猫娘，但仙人的传闻让他们心中都明白，越是显得年幼，越是有着强大的力量。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今天，即便你是仙人，我也要你奉人间！”李玉道。 符不离叹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冷眼看着众人：“所以你们来这里，都是为了李悠悠的命？魔物祸世，你们这些闲人比起救那些还被魔物祸害的人，更愿意因为一句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仙人就来找我吗？” “魔物我们管，仙人我们也管。”其中一人叫道。 符不离摸了摸身边齐无庙的剑：“玄帝城里三千死士，本是为了清缴魔物而聚集。可后来，所有本该指向魔物的刀剑，都反而指向了人类。你们应该没听说过他们的故事。” 齐无庙笑道：“但朝着魔物出鞘的剑，是不会回头的。” “你们这么爱管闲事，我也从来都没说过我不愿意救悠悠吧。”符不离道，“你们就算不出现我也一样会救她，前线的猎魔人们拼死拼活才保护住的人，不该白白在这里丢掉性命。” 齐无庙道：“说的好！” “嗯？小姐？你干什么？”正说话间，旁边忽得传来这样的惊呼。 只见李悠悠不知从谁的手里夺走了剑，竟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的命不劳你们费心。” 第100章 白云千载空悠悠(3 见她手上有剑，李玉一时慌了，忙顾四周：“谁给她的剑？！” 站在李悠悠身边的一位男子显得有些无措：“她说她要亲自上，我就给她了，这……” 李玉愤愤地看了一眼那男子，可又知道他们按照自己的命令方才出不来门，不知道刚才的对话，同时也因自己未曾想到李悠悠会过来所以没有提前打招呼， 这才让李悠悠得逞，怪不得他，只能怪自己百密一疏。 李悠悠拿着剑搁在自己脖子上，面对着一帮显然不是凡人的猎魔人，只觉得这一刻自己好般快意，当初虞姬自刎大约也是这般决绝吧？ “你们口口声声说着为我，却没一个人盯着我，一个个为了自己为了钱还非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是可笑。” “把剑放下，悠悠！”李玉在一边道。 “为什么你们都可以把自私自利唯利是图说的这么大义凛然？为什么真正善良的人反而要被你们围在中间？我是没办法阻止你们，但我可以偏不让你们痛快！”李悠悠说着，便将那一剑从自己脖子上划下。 鲜血飞溅。 符不离看的愣了愣，见那鲜血涌出，一时间冒出了强烈的既视感——似乎没几天之前才看到类似的画面。只是比起苏伏的力道，李悠悠的力道显然小的太多，只能浅浅割破一层，却也能让鲜血喷涌。 “好小子！”齐无庙感慨道。 不需要符不离动身，一众人已经连忙围到李悠悠身边。纵使他们有百般本事，却也不知道如何让一个小姑娘丢掉手中的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那一剑划落。 杀人的本事终是没办法救下一个人，他们有百种方法先于李悠悠一步杀死李悠悠，却终归是夺不走她手中的剑。 他们聚在李悠悠身边，试图将她的血止住，可这一剑撕裂的哪止血管，只是堵住流血又有什么用。 看着一众人围在李悠悠身边，符不离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救人是争分夺秒的事，当时的苏伏能救下，现在的李悠悠，她也应该能救下。 可想到方才李悠悠眼里的决绝与那异样自信的神采，她忽得觉得，也许让李悠悠就这么死了才符合她的心意。比起之前在病房里见到的她，更像活着的她。 苏伏能在她的面前连续自杀十次，如此反倒成了折磨，自己真的有必要如此折磨李悠悠吗？ 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啊。 可活着就不是真正的她。 “还愣着干什么，请医生过来啊！” “这里这么偏，去哪找医生！绷带？谁有绷带？” “医生不是就在这里吗？”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符不离的身上。 被这许多人盯着，符不离又是愣了愣，随后朝着他们走去。 他们很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通往李悠悠的路。 方才还对她拔刀相向的人，此刻老实的很，只是见她走得慢，想上前拉她一把。 鲜血喷涌，用手是捂不住的，李悠悠目光迷离，看着符不离走过来，那已经不太清醒的眼神，迸出了三分温柔。 “悠悠，你这是何苦……”一边的李玉老脸皱纹纵横。 “让开。”符不离轻声道。 她心中犹豫，所以没有说的太大声，可所有人还是纷纷退开了三步。 她蹲下身，将嘴巴对上了她被割开的地方，舔去了她流出来的血。 她的血液里有她熟悉的味道，吃下去也不要紧。有了口水的滋润，她的伤口也能快速愈合。 毕竟是刚刚才破开的伤口，而且伤口也不算多么深，有了魔力的加持，气管等处溢进去的血会自发地流回本该在的地方，恢复如初只是时间问题。 这般轻舔，感觉到伤口在愈合，她心头反而纠结更重。 自己真的该这么做么？ ……应该是该的吧，无论如何，人死不能复生。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从来不愿意自己认识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过去如此，想必将来也不会变。 可这是李悠悠自己的选择，自己如此干预，真的合适吗？死亡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 真的是解脱吗？ 只是几次轻舔，本来喷涌的鲜血便不再流淌。 她站起身，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血，李悠悠的脖子也在很快的复原。 她看着手背上的血，下意识地探出舌头舔了一下。这些血液对她来说如同零食般还算可口。可她这不经意的行为，却让旁边的几人面面相觑，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神情。 见李悠悠不再出血，脖子上的伤看上去像是好了，李玉连忙上前，从地上轻轻捧起李悠悠的脑袋，抬头问向符不离：“她怎么样了？” 符不离淡淡道：“过会就会醒过来。” “真的？”李玉用手试了试李悠悠的鼻息，果然还在，心跳也在，一时大喜。 符不离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从人群中走了出去，回到了齐无庙的身边。 “厉害啊！”齐无庙竖了大拇指。 符不离苦笑了一下：“也就这点本事了。” “他们刚才对你喊打喊杀，现在真的求你了倒是老实了，哈哈！小妹妹，这么有趣的事，你为何这么不痛快？” “痛快不起来。”符不离道，“我……不知道该不该救。” 在他的面前，倒不太需要藏着太多心思。 “哈哈哈，你和符老弟还真是般配，他也老婆婆妈妈的，我老是骂他，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有什么好想的，和你们女娃娃似得。” 符不离投给了他一个颇有怨念的眼神：“这就是你明知道有陷阱还非要走大路的理由？” “嘿，他连这破事都告诉你了？” 符不离不由一笑。 “多笑笑，你笑着好看，别学符老弟天天板着脸。” 笑吗？可要怎么才能笑得出来。也只有齐无庙这种笨蛋，才能让自己毫无防备吧。 生死就在自己眼前，如风一吹就会熄灭的蜡烛。他们口中的什么理念，什么天道人道，她并不那么在乎。 这人间走此一遭，浪荡一生，该与不该，救与不救，在乎的不在乎的，终归还不是落入尘土，万贯家财也带不入坟土，终归不落下遗憾才是最好。 可怎样才能不落下遗憾？倘若成全别人就意味着放手，不愿失去之物却在自我寻求毁灭，如此见得多了，便也只好想着也许自己也把自己也毁掉才好。 ……也许只是自己自作多情吧。 天上忽得下起了雨。 身后传来了李悠悠的声音：“我还活着？” ……终归自己还是做出了选择，将李悠悠救了回来。 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该后悔吧。 ……可为何这般不痛快呢。 难道自己想要救人，想要别人活下去，还能有错吗？ 第101章 白云千载空悠悠(4 “留步。”身后忽得传来了一声喝止。 符不离回头看去，见吴岳正一步步走过来。 他一身白衣，倒是潇洒的厉害，容貌也很年轻，有那么几分仙人的架势。真要讨伐仙人，讨伐他才是。 “有什么事？”符不离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魔力有魔物的气息。”吴岳道。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所以呢。” 吴岳的目光有些凌厉：“我从不曾听闻有仙人谪落，所以才来看看。你不是仙人，恰恰相反，你是邪魔。”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随后抖了一下耳朵：“仙人会有这个？” 魔物战争不过百年，而仙人的传说可远不止百年。既然是仙人，倒也不至于需要魔物的力量来对抗魔物。除非是当年的猎魔人后代成仙。 可近些代有能力登仙的人，又怎可能不被人所知晓。 “看来阁下是承认了？”吴岳道。 “你要杀我？”符不离笑道，“所以意思是，你们说什么我就是什么？正好，李玉要留着我，你要杀我，那不如你和李玉先打一架。” 吴岳将手中的剑收回鞘中：“阁下救了小姐的命，我自然知道阁下心中有善。阁下也不是仙人，吴某也没有再留在此地的必要。吴某只是来提醒一下阁下，邪魔之力易用不易控，愿阁下不被邪魔之力污了心神，到那时，吴某只能取阁下性命了。阁下请好自为之。” “你和仙人有仇？”符不离略有些诧异。 吴岳道：“仙人若真是谪落，那吴某自然要用这剑好好问问仙人为何谪落，仙人作乱与妖人作乱本无分别。再会。” 他说着，便飘然离去。 他一走，便有十多位跟着他一起离去。 “哎呀，都走了呢。你不走？”一位随着他们一起来的女子，从符不离身边走开的时候，看了一眼符不离，如此轻笑了一声。 符不离瞥了她一眼，只觉得这女子其貌不扬，在这人群里倒是显得有些过于平庸了，方才都没太注意有这么一个人。 “要你管。”符不离懒得搭理她。 那女子微微一笑，便也轻飘飘地走了。 符不离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女子似乎和旁人不太一样，她好像……有点漫不经心的开心？ 是去是留，也确实该有个分晓了。 “我们走吧。”她对齐无庙道。 “嗯，走。”齐无庙又放下了剑，“我带你走。” 她撇了撇嘴：“算了吧，我又不是没长脚。” “不许走！悠悠的病还没治好，你要就这么走了？”另一边的李玉还是拦了上来。 虽然离去了一些人，但剩下的这几位，才是李玉真正的心腹。在李玉的授意下，他们再次拦了上来。 “干什么？对我们动手？救了你女儿的命，你还不满意？”齐无庙都看出来了不对劲。 李玉背着手，道：“对不住了，桃桃小姐，如果可以我是想敬你为上宾，事关我女儿性命，我不得不做些手段，将来我女儿病好长大能独当一面，你的恩情我必将报答。桃桃小姐不像我女儿那般幼稚，其中关窍，应该能理解吧？”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我能理解。” “能理解就好，那，我开车将你们送回去？”李玉道。 “嘿，这算个什么事，你这是待宾之道吗？”齐无庙看着周围一众人，颇为不悦，“爷爷我最不怕的就是打架，拿剑指着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上来啊？” 李玉面露愁容，对着周围摆了摆手：“大家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 “理解是能理解，我就一定要听你的话吗？”符不离道。 “什么意思？” “我又不是你的棋子。” “你只要帮我这一阵，就可以有泼天的荣华富贵，你不想要？” “……又进不到我的口袋。”符不离说着，随后拍了拍齐无庙，“我们走吧。” 后面不远处的李悠悠猛地咳嗽了几下，咳出了嗓子里还残留的血。 “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你让我死了不好吗？”李悠悠在后面幽怨地说道。 “不好。我不想。”符不离回头看了看她。 “你要真是个好人，就该让我死了，我……我……我…………”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 唯独李悠悠，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救了她，她依旧在牢笼，不救她，她却就这么死了。 李玉叹了口气：“这么说来，桃桃小姐是想逼我用强的了？” 符不离冷笑了一下：“所以到头来还不是用武力。” 齐无庙掂着剑，扫视了一圈周围：“看来我来对了。” 李玉抬头看着齐无庙那接近一米九的壮硕身躯，道：“我方才已经知道了，你外表看着健康，内里却伤重的厉害。我也不希望有谁真的在这里死，大兄弟，不如放下剑，咱们没必要这样。” 齐无庙笑道：“鼠辈才吱吱乱叫，爷爷我这重剑只要出手，可就没想过不留下几条命来，有谁要来试试，我这无极还锋利否？” 他的话语如雷声般滚动，震得人耳膜生疼。 符不离看了看他的胸膛，一时间也有些忧虑起来。齐无庙的到来确实让她多了个选择，可真要打起来，她也担心他的身体是不是有恙。 李玉身边的人也各个掏出了兵器，对着齐无庙，可谁都不敢真的上前。 看着周围围成了圈的众人，符不离下意识地站到了齐无庙的背后，两手捏起了拳头。 身高不太够，后背靠不到齐无庙身上，只有脑袋勉强触及了齐无庙的腰。 她不禁想，如果真打起来，自己这个身高会不会被齐无庙一脚踹开。 方才还只是一两滴的雨，逐渐下了起来。 雨滴打在地上，消弭了其他的杂声。 谁都没有先动。 “再不打起来，雨就要下大咯。”一边早该走开的女子，持着一把伞，在一边忽得发出了声音。 本来剑拔弩张谁都没动，她这么一开口，自然所有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你们打架呀，别分心看我。”那女子指了指符不离，“那边小妹妹衣服湿了就变透明了，能看到里面的肌肤哟，还怪可爱的，要不你们多看她几眼？” 第102章 白云千载空悠悠(5 闻言，符不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子。 衣服沾水确实会贴在身上，身体的轮廓显露无疑，而且略微有点透肉。可这里的灯光不算亮，并不可能真的看到什么。 之前洗澡就知道了这一点，现在真的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反而显得有点傻乎乎的。 “你是谁？”李玉仔细打量了她，确信自己并未请过这位女子，可方才，她确实是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 “我当然是来看看小仙女到底有多可爱的。”那女子笑眯眯地说，“呐，这雨真的要下大了，你们真的不考虑赶紧动手吗？我想直接看精彩的部分，雨太大了就不好看了。呐呐，你们是打算扒光她的衣服一点一点羞辱她呢，更喜欢直接做一些粗暴的事情呢？我很好奇呢，你们这么多人，她却只有这么小一个，就算把嘴巴和手脚都用上，也分不过来呀。” 符不离原本捏紧的拳头，在听到这么两句话后，慢慢松开了，颇有些无语地看向了那女子。 一双死鱼眼对上那女子眯成缝的眼，那女子脸上的笑意更是盎然了。 “住口！我们岂是那般低俗之人！”旁边的一位男子怒道。 “这么急着否认是被说中所以急了？”女子笑道。 “你在胡说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跟在我们身边却连我们来这里的目的都不知道？” “你们的目的不就是欺负人家小女孩吗，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女子一边说着，一边持着伞慢悠悠地朝着符不离走过来。 “你要干什么？”那几人见女子走过来，举起兵器欲要阻拦。可女子丝毫不惧他们手中的兵器，直勾勾地甚至用身体撞开了他们的剑。如此莽撞，只要他们稍稍用力，便可割破女子的肌肤。 若男子也就罢了，女子通常都爱惜自己的很，哪有这般不要命的？ 他们一时也没了主意，不知道她的底细，更不知道她的目的，总不能真的对她下死手，如此便只能让出了一条道来。 李玉连忙差老唐查查她的信息，同时也让周围人注意提防，既要防止她伤害符不离，也要小心被她伤害。 “你认识她？”齐无庙小声道。 符不离看着那张不认识的女子的脸，仔细看着她脸上的笑意，轻声道：“嗯。” 她并没有那么确定，但是，会这么过来的，只有她了吧。 女子持着伞，走到了符不离的身边。 雨在这一刻，突然下大了。 夏末秋初，本就是容易下雨的季节。 暴雨之下，女子的伞挡在了符不离的头顶，刚刚好挡住了会淋在小猫娘头顶的雨。 可小猫娘显然对遮雨之恩并不感激，一双死鱼眼死死地盯着女子的脸。她的嘴唇微微启开，露出洁白的小牙齿，小嘴本来准备吐出些什么话语，却张了张又没有出声。 女子蹲下了身，笑眯眯地看着她：“玩够了吗？” “……谁玩了？”符不离实在不理解她这句玩是什么意思。 虽然是陌生的脸，但能在这样的场合还能笑着说出那样的话，除了淑月又还能是谁。如今靠近了之后，她分明能感觉到淑月体内的魔力与自己体内的魔力产生了某种共鸣，除了她，不会有别人了。 而且也只有淑月总爱说出那种似乎是为了羞辱自己的话语。 可只凭那几句话又怎么可能羞辱得到他，又不是刚刚变成这样的时候，会被她的话语带着产生一些不太合适的联想。 女子抬起了手，用手抚摸了两下符不离的脸，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你哭了？” “是雨。”符不离有些无语。 她很确定自己现在的情绪很稳定，只是有雨水顺着发丝流下来了而已。明明只是雨而已，被她这么一说，仿佛自己是什么还在委屈的小可怜了。 她可没有委屈。 “你怎么才来？”她道。 就连漱玉都能找到自己，她实在不相信淑月会找不到。 可话出口，她又后悔了，自己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间点，在见到她的第一时间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说出口了，就像自己一直在等她来一样。 并没有那样。 “你在等我吗？”淑月道。 “没有。”符不离道。 “想我啦？”淑月笑道。 “怎么可能。”符不离道。 “那你哭什么鼻子？”淑月道。 “是雨！！！”符不离道。 “嘻嘻~”淑月用手将符不离从地上抱了起来。 符不离的体重很轻，轻的过分，轻到不像一个正常人。所以淑月抱的也并不需要多少体力。 符不离本想反抗一下，但被淑月碰到身体，她的整个身体便如同被拆了骨架一样，瞬间就酥软了下来。 有了淑月的魔力，虽然身体被淋湿了，却从体内传来了一股暖暖的热流，在全身流淌，仿佛在寒冷的夜里喝到了一碗热羊汤一般的舒服。 可这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抱起来，符不离实在觉得古怪，就好像自己是什么小孩子一样，要被抱着才有安全感。 虽然说贴着淑月的身体很舒服，可她这么一抱，自己刚才一直维持着的形象不是全毁了吗？自己顶着这么一个柔弱的不行的身体，好不容易才树立起的还算要强的形象，这下全完了不是。 “放我下来！”她眉头微蹙，对着淑月清斥。 “不放。”淑月不仅没放手，反而在怀里颠了颠她，仿佛在安慰小孩子一样。 这个家伙就是存心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什么小女孩吗？ 她拍了拍淑月，可淑月浑然不放手，她也没什么办法。淑月的魔力能让她根本使不出力气，虽然那魔力很让人舒服，可这种时候舒服起来本来就不太对劲吧？ 再怎么说，也还在和李玉僵持着。 她扭头看了看周围，颇有些害羞，心中暗想这帮人是不是已经开始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可意料之中的嘲弄并没有看到，反而见到大家依旧如临大敌。 她忽然意识到，大家似乎并没有现在的自己这么放松，恐怕还没有太多的余裕去想什么羞不羞耻的问题。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周围的人似乎终于明白了过来。 “什么叫一伙？桃桃从来都是我的东西。” 淑月戏弄般地捏了捏符不离的小腿。 “嘤……你干什么……？！” 这家伙，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戏弄自己！ （不好意思今天就一更，出门耽误了一下，回来有点晕乎乎的。明天把欠的一更补上qwq） 第103章 突围(1 符不离有些愤慨，却又有些无可奈何。在旁人的手里她还能挣扎一下，可偏偏唯独在淑月手里，她根本一丁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除了趴在她身上以外，她什么都做不到。 可淑月身上的温暖，又让她平白无故地会多出许多安全感。魔力在她和淑月的身体之间流淌，这似乎是淑月有意操纵的。之前魔力匮乏导致身体经常乏力，现在有了淑月魔力的滋养，身体却也依旧没有力气，反倒因为魔力饱和变得懒洋洋的，就像吃饱了不想动弹一样，脸蛋也因此变得红扑扑的，有着健康的色彩。 一来乏力，二来懒洋洋的舒服，她的动作也不可控制的变得娇憨了起来，轻锤淑月的动作既没速度也没力量，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像在撒娇。 她自己当然能意识到这一点，可身体如此她又控制不了，她当然想给淑月凌厉的一拳逼她将自己放下来，这么抱着成何体统，可出手就变成了这样。 她很是残念，如今自己做的越多反而越像小孩子，简直简直了。 自己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成熟的形象，一下子全毁了。 就连旁边齐无庙看自己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温柔。 这个呆子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八成是父爱泛滥了。他的女儿差不多就是自己身体这个年纪，如今自己被淑月抱着，他大概也想起来了自己的女儿了吧。 符不离只觉得羞耻的厉害，加上脸上因为魔力的原因本来就有些发烫，这么烫让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害羞。 “看什么看……”她轻声斥责齐无庙，娇柔的声线因为身体的温暖，语气也变得远没有之前那般冰冷，也透着一股子娇气。 齐无庙摸了摸鼻子，抹了一把头发上的雨：“没什么，我想我女儿了。” ……早猜到了。 可现在自己根本没办法在他们心中树立自己正确的人设，越做反而越像小孩子，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做了，就这么趴在淑月身上，闭上了嘴巴。 她能够感知到淑月的魔力，光是感知到那魔力量，她便感觉到安心。尤其是潜意识里便觉得，这股力量是会保护自己的，她更是安心得不得了。这些日子被李玉囚禁在外面，虽说她知道自己大约不会被怎么样，可用这没什么自保能力的身体在外面，总归是没什么安全感的。身体的柔弱带来的不安与本能的求生欲逼迫着她去寻找可以栖身的地方，即便她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不用怕，可心底总归有些隐隐的不安。 弱小之物必须藉由强大之物保护才能活下去，这是生物的本能。 以前还是男生时的她，从来不会有如今这种不安感，有什么危险大不了自己上去摆平，怎么也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可现在，她的理智让她实在没办法不认识到自己只是个任人欺负的小可怜，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有问题自己上的男子汉了，面对李玉的一再逼迫，她只能选择一忍再忍，毕竟她没有太多的筹码。 而现在，无论她愿不愿意，趴在淑月身上的她，就像个在外面被风吹雨打的小可怜，终于躲进了安全的家里一样，全身都不由自主地散发着某种安全宁静开心温暖的气息。 淋在她身上的雨水，也被她身体的温热所感化，化作了水蒸气，漂浮在了氤氲的雨水之中。 另一边的老唐凑到李玉的身边，小声道：“老爷，查到了。她是无双城的一位新手猎魔人，名叫石舒。没什么太大的本事，这一年都没怎么出现过。” 李玉看了一眼老唐手中平板展现的资料，眼神中多了几分不解，尤其是看到“石舒”与符不离亲密的模样，那根本不像是普通的关系。 刚才还显得要强无比，甚至捏着拳头想和自己人打架的小猫娘，转眼就像是融化在了“石舒”的怀里一般，软趴趴的像没了骨头一样，耳朵都嫌站着太累而趴了下来。 能让那位明显有着不符合身体年纪的气质的“桃桃”， 面对自己的逼迫不卑不亢甚至想打一架的“桃桃”，像现在这样如同被驯服了一般乖巧地趴着的人，只是一位新手猎魔人？ 李玉疑惑，周围的一众猎魔人也很疑惑。 可不管怎样，刚才狠话已经放了出来，他再放走符不离，那恐怕自己女儿的病就很难再找到她来治了。 在这里，就算用最强硬的手段，也要把桃桃留下来。 察觉到李玉的神色，齐无庙冷眼扫了一遍周围的人：“弟媳的朋友，我去冲阵，你带着弟媳先走。” 符不离听到他这句朋友，莫名的有些感激。 即便看到自己被淑月抱着，他也只认为自己和淑月是朋友关系？这也太难得了。 “我可不是她的朋友。”淑月笑道，“我是她的主人。” 符不离想要反驳，但张开了口，又觉得现在自己那像是撒娇的声线不太适合说太激烈的话，只是恼道：“先出去再说。” 李玉使了个眼色：“尽量别伤到人，必须要抓活的。” “好！” 符不离的战斗力，众人直接默认为0，而那位“石舒”小姐怀里抱着符不离，战斗力也只能无限趋近于0，唯一要注意的只有齐无庙，那一柄大剑看着唬人的厉害。 但是毕竟他只有一个人。 大雨之中，战斗一触即发。 见众人围成的圈步步紧逼，齐无庙双手举起剑，扫了一圈。 这样的包围圈看着强势，但只要找到突破口，也一样一冲即溃。他便要冲上去，淑月却斥了一句：“呆子，别急。” 无端挨骂，齐无庙也没生气，只要声音好听，骂的难听点也是可以原谅的。 淑月道：“小离离，把手放他身上。” “嗯？”符不离愣了下，但还是转过身，乖乖用小手摸上了齐无庙的胳膊。 那胳膊壮实的很，坚硬如铁块。 她的手摸上之后，她便忽得感觉到自己和淑月的魔力在以某种特别的规则冲入齐无庙体内。 她一惊，连忙记住了魔力运行的方式与规则。 而魔力进入齐无庙体内后，齐无庙忽得大口喘气起来，一双眼睛竟泛起了血色。 那模样简直像是中了嗜血症一样。 “这是什么力量？”齐无庙很是惊讶，将那巨剑在手中掂了掂，偌大的一人多高的剑，竟如羽毛般可以随便戏耍。 “一点小小的帮助。”淑月笑道。 符不离一时无语，只觉得他那一双赤目，怎么看都像是入魔了一般。 ……这就是魔女的力量吗？ 第104章 突围(2 符不离分明能感觉到，齐无庙身上散发出了一种异样的血气，不仅他的双眼变得赤红，整个身躯都泛出了些红光，仿佛他的身体正在燃烧着他的血。 那血气并不是来自齐无庙本身，而是她的魔力在他的体内游走所释放出来的讯号。 血色的气息在从齐无庙的身体里溢出，滴落在齐无庙身上的雨，从他身上流淌到了地上，竟也会变得猩红。 齐无庙的身躯本就让人望而生畏，如今有了这血气，更如狂化了一般，全身散发出说不出的魔性，光是对上那眼，便会让人觉得此刻的他绝对是个能生吞人肉的魔王，绝非什么普通人。 狂化在魔物之中并不算很罕见，狂化的魔物非常棘手，他们往往会摈弃之前保守的进攻方式，变得悍不畏死，进攻性完全拉满，即便会被刀破开身体，也要冲上来咬人一口，如同疯了一般。 若是过去看到这样的血气，符不离必定心生不安，可现在却发觉这血气居然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一时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她分明感觉到，淑月其实没有给与齐无庙多少魔力，但却已经足以让齐无庙陷入这如同狂化一般的状态，那淑月如果将她体内那浩如烟海的魔力全用出来，会怎样？ 齐无庙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只知道自己此刻力气大的喜人，原本双手才可持握的剑，他竟可以单手舞的虎虎生风，从未有过如此轻逸的感觉。 任何武夫这般实力大涨，都会想要好好试试自己的实力，他那大剑单手持握，在面前挥出了几扇剑弧，便是那弧光过境带来的风息，便吹得面前的几个小狗崽子拿剑不稳，飘飘摇摇差点跌倒。 “哈哈哈，龟儿子们，来和爷爷比划比划！” 他只觉得心血来潮，全身说不出的畅快，有这般实力不见到些血都对不起这一身力道，冲上前几招劈砍，便将那几位先围上来的猎魔人逼得步步后退，根本无力招架。 有胆大的试着用盾硬抗那巨剑，可那上百斤的巨剑堪比攻城锤，圆盾触及巨剑，便整个人连着盾牌一起飞上了天，被冲击震的全身酥麻，倒在一边腿脚全然失去了力量，一屁股坐在地上再起不能。 见齐无庙冲上了前，被淑月抱着的符不离分明能感觉到，自己与齐无庙之间无形的魔力纽带并没有断开，意念所至，她光是看着齐无庙身上的红光，便能感觉的出他的身体状况，只要她愿意，她便能输出更多的魔力为他所用。 几轮下来，齐无庙重剑挥的尽兴，却毕竟动作浮夸僵硬，难免被几个灵活的小手伤了些皮肤。他的肌肉是坚硬，可毕竟不是钢铁，虽说他如同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反而越战越勇，可伤势不会因为他的奋勇而消失。 符不离能感知到他的伤，颇有些揪心。 齐无庙过去对付的多是魔兽，魔兽凶猛却脑子普遍不太好，以他的蛮力莽过去，有点脑子的魔兽都会退让开来，可这里的猎魔人显然与人打交道打的更多，熟悉了齐无庙的招式以后，便开始寻找起了齐无庙招式的破绽。 重型兵器就算用起来再轻盈，也不可避免地会因为惯性而大开大合，这一开合，便给了人可乘之机，若是等对方再摸清了齐无庙的动作习惯，届时恐怕会反而形成另一种一边倒的局面。符不离立刻便读出了这一点，心知绝不可恋战。 “我们也快点走吧。” 齐无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不走可就白瞎了他的奉献。 “别急，好久没看打架了。” 淑月却巍然不动，只是在那站着，一手持伞，一手抱着符不离，好似看戏。 符不离有些不悦，他过去就很不喜欢别人看着自己打架，自己在那以命搏命，旁人作壁上观却还要指指点点，命不是他们的，他们当然不知道其中的辛苦，这时候不珍惜好不容易用命换来的机会却在这里看戏，属实太不当人了。 可她怎么也拗不过淑月，淑月不走，她也着实没有办法，甚至从淑月身上下来都做不到，只能干看着。 看着齐无庙好似逐渐被看穿了动作，中招次数逐渐变多，符不离心急如焚，那些伤口出现在齐无庙身上比出现在她自己身上还难以忍受。 她是能看破那些人的动作，但她知道自己怎么也没办法让齐无庙和自己一样去思考如何对敌，过去就这样，他向来如此，只知道挥剑，以为只要挥剑就能荡平一切。 如果是过去，自己应该站在他的身边，为他拆去那些刺向他破绽的枪才是。可现在，自己居然只能这么看着…… “这人是你的朋友吗？你朋友真厉害。”淑月道。 符不离面露愁容：“他要撑不住了，你不去帮他？” 淑月道：“急什么，他还能撑得住。” 撑得住是撑得住，可根本就只有招架的力道。突围本就讲究个一往无前，冲出去便冲出去了，一旦陷入了鏖战，那便必败无疑。 淑月明明有这么多魔力，这些人在她面前应该很容易摆平才是，她为什么不出手？ “你想不想帮他？”淑月道。 “废话！”符不离恼道。 这还用问？ 淑月忽得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腰带，将她拎在了手上。 “嗯？你干什么？”身体忽然不能动了，符不离心中一惊。 而后，淑月居然晃悠起了她的腰带。 好端端的一只猫娘，被抓住了腰带之后，竟像个悠悠球一般被淑月在手中晃悠成了个猫球。 符不离完全不理解淑月为什么突然如此，只觉得自己被甩得有点七荤八素找不着北，整个身体被以腰带为中心旋转的飞快。 “接好了！！”淑月忽然大喊了一声。 而后，符不离便察觉到，淑月松手了。 而自己的身体，也在空中形成了一个抛物线，被丢了出去。 她在空中连忙调整身形，这身体虽然娇小，却灵活的很，在空中可以几乎任意调整身体的姿势。 她慌乱无比，而自己落下的位置，正是齐无庙的头顶。 齐无庙抬头看着她，伸出了一只手，将她接了下来。 “哎呀……”撞在齐无庙坚硬的肌肉上，和撞在地上差不多疼。 她可顾不上疼痛，周围七八把兵器指着，稍有不慎可就是要脑袋落地的。她连忙调整自己的姿势，熟练地抓着齐无庙的肩膀爬上了齐无庙的脑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如此熟练地做出这样的动作，总之，她下一刻便已经坐在了齐无庙的脖子上。 “你来干什么？”齐无庙不解。 “我也不知道啊？”符不离有苦难言。 谁知道淑月怎么想的？！ 不过摸到齐无庙的身体，她体内的魔力便几乎自发地顺着符不离的心思流入了齐无庙体内。 魔力连通了。 她心中一刹那明白了过来，连忙将魔力输于齐无庙体内。 “好舒服啊！”齐无庙无端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符不离一时间有些尴尬了起来，总感觉他这句话有点意味古怪。不过，在她的魔力作用下，他身上的伤在快速恢复。 ……说起来，自己是什么可以丢出去的药瓶吗？ 第105章 突围(3 有了符不离的魔力加持，齐无庙的速度猛地变快了许多。 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任何简单的招式只要足够快便成了难以破解的杀招，齐无庙本就力道霸道无比，如今速度变快，再想找他破绽便更是难上加难。 见他如此神勇，众人一时不敢上前。 符不离也微微松了口气，她感觉得到，齐无庙身上的伤势在自己的魔力之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虽说不能像过去那般并肩作战，现在骑在他肩膀上作战好像也没差太多。 她一时间竟还有些小小的得意，过去齐无庙总爱掩藏自己的伤势，常常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肯暴露自己受伤的事实，而现在，她只是用手一摸，便能让他掩藏的秘密完全被自己知晓。 无论是这一轮受的伤，还是之前受的伤，她都悉数能感知到。 不过，让符不离啧啧称奇的是，先前明明已经濒死的他，到底是如何在这些日子里恢复过来的？检查他的身体，竟没有检查到什么大伤，这又怎么可能，当初自己弃他而去，纯粹是因为他当时已经与死人无异了。满打满算三个月的时间，寻常情况绝不可能能恢复这么好。 ——淑月做的？ 她正这么想着，却忽听后面传来了几声呼喊。 “放下武器，不然我要了她的命！” 符不离扭头看去，只见淑月竟被刀架在了脖子上，手中的伞尚且撑着。 原来众人见对付齐无庙困难，便转而去攻击了明显是软肋的淑月。齐无庙面对这么多人，也只能保证自己不会太惨，可再去照顾淑月，就几乎不可能了。 淑月也是傻，明明有机会跑开，她却一直没有动，直到被人偷偷摸到了她的身侧，被人用刀架在了脖子上，才堪堪反应过来，惊呼了一声：“啊！” “糟了。”齐无庙见状，动作一滞。 “别分心，别管她。”符不离道。 可即便符不离这么说，齐无庙依旧忍不住分心去看淑月的方向。 “再不放下武器，我可就动手了！” 身后又传来了呼声。 李玉见状，拍了拍手，道：“要不大家都停手吧，大家都是英雄豪杰，只要桃桃愿意继续为我女儿治病，实在没必要有谁在这里流血牺牲。” 他一说话，围着的众人便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包围圈依旧，但都暂时停了手。 有了休息的余地，众人都是连忙活动手腕，一个个早就被蛮力撞的虎口酥麻，反倒是齐无庙像个没事人一样。 “别停手，冲出去。”符不离低声在齐无庙耳边说道。 “不好吧？”齐无庙很难相信符不离居然会有这样的判断。 “她死不了。”符不离道。 可齐无庙显然并不愿意相信一个小猫娘的话，依旧还是停下了手，将巨剑插入了地上，骂道：“懦夫！有本事正面较量！偷袭算什么本事！” “哎呀，我好像要死掉了。”淑月有些委屈地看着符不离，说道。 符不离无语地看着她。 淑月对着她眨了眨眼睛：“怎么办？” 符不离也确实没见过淑月真的露出什么本事，虽说她的魔力多到令人恐惧的地步，可过去她从来没有真的展露过实力。几次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她都没有出手，展露的只有救人的本事。 难道说，她真的除了救人什么都不会？ 如果真是那样，她为什么可以在当初面对岚的时候那么镇定？ 这些人虽说已经是猎魔人中的佼佼者，可比起岚，差的还不止一点半点。一个可以轻易引起气候变化的人，已经不太能称之为凡人了，可即便面对岚，也没见淑月多么害怕。 见符不离依旧不动，淑月侧头看了一眼将刀架子自己脖子上的人：“怎么办，桃桃好像不太关心人家。” 符不离实在搞不明白她到底在弄什么玄虚，怎么听都觉得那语气委屈的要命。 她倒是镇定，可齐无庙坐不住了，一时抓耳挠腮了起来。 符不离终归还是无奈了起来，从齐无庙身上跳下来，然后朝着李玉身边走去：“那好吧，你们想把我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现在归你们了。” 她这么说，却又怎么都觉得这话被自己说的好奇怪，好像自己是什么可以交易的商品一样。 “啊！！” 她才走了几步，旁边便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呼，是将刀架在淑月脖子上的人发出的。 他方才左手揽着淑月，右手将刀架在她脖子上，现在却不知怎的，左臂似是齐根断下，被淑月抓在手中丢落在地，右手的刀却刺入了淑月的脖颈。 他没想杀人，只觉得自己揽着淑月的胳膊忽然使不上力，同时淑月自己用脖子硬是撞上了自己的刀。 他慌的不行，连忙想要收刀，却发觉自己的刀居然卡在了淑月的脖子里。刀并没有什么切入肉体的实感，反倒像是刺入了流沙之中，略微有些阻力，但阻力并不大，很轻易地就穿过了淑月的脖子。 淑月便这么顶着刀，硬是穿过了刀，朝着符不离快步走了过去。 众人分明都看见了刀切过了淑月的脖子，可她的脖子却没有一丝伤痕。如此诡异的一幕惊得他们说不出话。 而淑月则快步走到了符不离的身边，将符不离从地上抱了起来，并蹭了蹭她的脸蛋，笑道：“桃桃果然还是在乎人家的嘛。” 符不离本来有些小抱怨，明明她完全可以自己解决问题，非要自己来演这么一出戏，真是有够麻烦的。 可是，被抱起来的她又实在没办法对她生出什么怨念，毕竟被抱着很舒服，即便觉得如此有些羞人，但身体太过于诚实了，已经舒服地开始懒洋洋的了。 泛起了懒，困意也涌了上来。 “玩够了吗？”她小声在淑月耳边说道。 “小离离不想玩了？”淑月也小声笑道。 “嗯。” “那我们回家吧，怎么样？” “嗯……” 淑月摸了摸她的脑袋，揉了揉她的耳朵，笑眯眯道：“那我们回家。” 她话音一落，周围忽得响起了“砰”，“砰”，“砰”的几声，那些持着兵器的武夫一个个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她不想玩了，那这些人也没有继续醒着的必要了。 第106章 突围(4 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淑月只是和符不离悄悄交谈了几句后，在场的人便一个个露出困倦的表情，随后便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天上忽得亮了几道闪电，雷声滚动中，李玉看到了赤红的天空，以及赤红的闪电。 他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自己没有睡去，也许这时候自己也一起睡去才是最好的结果。 他看到诡异的赤红的闪电用赤红的光照亮了大地，赤红的地面上躺着的是他的手下。他们一个个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他只觉得心脏似乎被捏紧，莫名的恐惧从他的心脏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那赤红的闪电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整个世界都变得如此赤红的？ 黑夜里无法看到天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天空变得如此血红？ 下一道闪电亮起，他终于察觉到，似乎并不是天空变成了红色，而是自己此刻站在了一片巨大的红色血雾之中。 他此刻只觉得手脚冰凉，有些无法呼吸。 他亲眼见着淑月如同拆卸玩具一般拆掉了别人的胳膊，根本没有费力，也亲眼见着淑月穿过了刀，却没有破损一处肌肤，更是亲眼见着自己所有的亲信无缘无故倒在了地上，上一秒还好端端的人，下一秒便已经昏死过去，就连老唐也倒在了他的身边。 他知道，自己还能醒着，分明是眼前的人刻意为之。不只是他，旁边的闫旭、李悠悠、齐无庙也都醒着，可其他人全都倒在了地上。也就是说，眼前的人并非使用了什么范围性的毒，而是选择了范围内特定的人醒着。 明明方才他才是那个占据上风之人，这一刻形势如那闪电一般，瞬息便颠覆了。 ——不，他从未占据过上风，他所知道的上风，仅仅是对方的一个玩笑罢了。 淑月抱着符不离来到了一边李悠悠的身边。 李悠悠方才自杀失败，便被小寻等人拉在了一边，生怕她再做出什么傻事来。现在小寻等人都已经倒下，她的身边便再无旁人。 见到淑月走到自己身边，李悠悠倒是没有那么害怕。她同样看到了赤红色的闪电，可那赤红色却让她莫名的兴奋了起来，诡谲的力量使众人都倒了下去，这般恐怖而邪异的力量，却让她此刻感到无比欣慰。空气中弥漫的看不太清楚的血雾，淡淡的血腥味让她竟有那么一丝畅快。 连自杀都做不到的她，这个世界如何她已经不在乎了。倘若她对父亲又或者是这个世界还有那么一丝感恩和眷恋，方才那一剑即便没有斩断她的命，也斩断了她最后的思念。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自己把命已经还给了父亲，便不欠什么了吧？ 红色的闪电下，淑月的笑容显得那般诡异。 “你要带我走吗？”看着那笑容，李悠悠似乎隐隐明白了淑月的意思，有些迫切地道。 “我的东西，我当然要带走。”淑月摸了摸她的脸。 被那手抚摸，李悠悠的脸上浮现出了欣喜的神色。 符不离看在眼里，却不太明白为何她会有如此高兴的神色。 被淑月奴役其实本质上和被李玉奴役没有太大的区别吧？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入另一个牢笼。 不过，她感觉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批判李悠悠，毕竟就连她自己都在淑月的怀里沉沦了，因为被抱着很舒服，她甚至都不想从她身上下来。按说，这种时候被李悠悠看到，自己应该很害羞才是。 李玉默不作声地站在雨里，眼神有些空洞地注视着前方。 被老唐绑在一边柱子上的闫旭大呼小叫了几声，才终于唤起了淑月的注意，上前为他解开了绑着他的绳子。即便这一切发生在李玉身边不足两米处，他却一动不动，仿佛丢了魂。 “小心感冒哦。”淑月淡淡地在他耳边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带着众人离去了。 当淑月离去，天上忽得落下了一片红色的雨。 李玉呆看着红雨流淌在地上，汇聚成了红色的细流，流入了一边的沟渠。 而随着红雨落在地上，方才倒下的众人这才一一从地上爬起。 “老爷？”老唐从地上爬起来，再次为李玉撑起了伞。 李玉有些失神：“那是什么东西？” 恶魔的力量，从来都不该出现在人间。 另一边，一众五人在大雨中行走了好些距离后，才终于打到了车。 面对已经湿成落汤鸡的几位，司机师傅表现出了十分的不乐意。但淑月巧笑嫣然地对他耳语了两句，他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们上车。 齐无庙没有上车，一来那柄巨剑塞不入车里，二来他的体格完全不在“乘客”的范畴。 趴在淑月怀里的符不离已经熟睡过去，圆嘟嘟的小脸趴在淑月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嘴巴还是微微嘟起着，好像梦里也有点生气，随时在准备着张嘴咬人。 坐在淑月的身边，听着符不离均匀的呼吸声，李悠悠有些紧张，双手捏着自己的裙角：“我们要去哪？” “回家。”淑月道。 “我要做什么？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李悠悠道。 “你该改口叫我主人了。”淑月道。 “主人要我做什么？”李悠悠有些腼腆。 “不错，挺上道的嘛。”淑月笑道。 坐在前排的闫旭也转过了身：“那我呢？” “你？” “小姐姐这么厉害，也教我两招吧！我也什么都能干，好吗，主人？” “我只收女子，不收男子。不过我倒是也会一些手术，要不？咔嚓？”淑月比了个剪刀的手势。 “算了算了，我就是开个玩笑，嘿嘿。”闫旭立马安分守己了起来。 淑月轻笑了一下，随后又拍了拍怀里的符不离。 这么一拍，骑在淑月身上的符不离忽得两腿夹紧了，清斥了一声：“还我蛋蛋！” 虽然声音不大，但原本安静的车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什么淡淡？”一边的李悠悠疑惑道。 “这个嘛……” “……不还我算了。”小猫娘忽得又低声轻吟，整个猫都松软了许多，“那我要吃糖葫芦。” “是梦话吧？”李悠悠道。 “是吧……说起来，最近糖葫芦有点涨价的意思啊……” 第107章 猫娘的尾巴(1 符不离醒来的时候，是从炉子上被放下来的。 还没睁开眼就能感觉到自己被谁抱着放在地上，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淑月在自己身边，而且精神神清气爽，这种感觉其实并不算坏。比起之前几日虽然在床上睡，每次醒来却困的要死，好像白睡了一觉，同时还要小心自己别动作太大惹得旁人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地方，现在的起床方式反倒轻松的多。只是意识到自己就连醒来都要依靠淑月，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有了之前的经验，符不离也隐隐意识到，淑月将自己挂起来应该并非只是如她所言担心自己吵她睡觉，倘若她在自己睡着的时候没有给自己魔力，自己绝不可能每次醒来都那般清醒。而且之前体内的魔力一直在越来越多，现在想来，恐怕都是淑月趁着自己被挂起来之后，对自己灌入了魔力才做到的。 可她如此乐此不疲地锻炼自己的魔力干什么？ 淑月已经换回了原本的样子，后来符不离顺口问起的时候得知，那不过是她收藏的面具之一。 齐无庙趴在大厅的桌子上睡得很不雅，偌大的身形靠着凳子支撑，凳子已经有点在叫苦了。 闫旭回了自己的家，而李悠悠还在楼上熟睡。 符不离略微打扫了一下大厅，她这几日不在，大厅居然乱做了一团，有许多瓜子壳啦，毛发啦，饼干碎屑啦，零食袋子啦一类的东西，集中在淑月经常坐的桌子边上，而且已经放了好几天，似乎还带着些发酵的气味。 平时没看到淑月吃零食，怎么自己一不在，她就疯狂吃起零食来了？ 这里的桌椅从一开始就是她摆的，地也几乎是她打扫的，如今看到它们变成现在这副样子，颇有些不太高兴。 难道自己不在这里，她就完全不打扫了吗？ 齐无庙的身上也有着一股浓厚的汗臭味，昨夜在雨中感觉不到，现在却格外明显。明明过去他与齐无庙经常睡在一起，应该已经习惯了的气味，现在她却完全无法适应，光是凑近他的身体就让她忍不住耳朵都趴了下来，生怕那让人无法适应的气味从耳朵里进来污染了自己的身体。 她记得齐无庙说过，一般女孩子见到他都会躲着他，难道竟是这个原因？ 她找来了可以提神的熏香放在香炉里摆了出来，并将地板玻璃等等都仔细清洗了一遍，如此一来，大厅便恢复了之前的光彩。 将前台的柜子打开，取出里面的坛子，只见原本已经吃光了的牛奶不知何时又被满上了满满一坛。看来淑月这些日子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取出牛奶加入甜腻的果酱，吃了几天正常饭菜之后，再吃这牛奶只觉得格外的好吃。 “你在吃什么东西？”齐无庙终于醒了过来，目光自然落在了符不离身上。 “牛奶啊。”符不离道。 “嗯？”齐无庙摸了摸下巴。 符不离舔了舔嘴唇，疑惑了一下，随后突然意识到了牛奶的形态并不普通，想来齐无庙恐怕想到了别的东西。 可当时自己第一眼看到牛奶的时候都没有想歪，这个呆子居然那么快就想到歪了？ “你要不要也尝尝？”符不离一边将碗里剩余的牛奶舔干净，一边随口问道。 “不必了。”齐无庙道。 淑月此刻似乎是上了楼，能听到楼上偶尔传来的脚步声。 “你昨晚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吃完了牛奶，符不离饶有兴致地问。 “我听说符老弟在这里，就来这里寻寻符老弟，得知符老弟被带到了这里，又听说符老弟的小娘子被人带走了，就过去看了看，哈哈，刚好赶上了个好时候。” “所以是淑月指使你的？淑月还给你看病了？” 见齐无庙对淑月二字有些迷糊，符不离便补充了一句：“这里的店长。” “没错。”齐无庙道。 “她没给你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什么？”齐无庙问。 “算了没事……” 如果淑月真想给他下毒，方法多的是，以他的脑子恐怕也防不住。 “对了，符老弟在哪？我听说他生了病，一直没见到他。” “他啊……” “我听说他就在这里，还在由你给他治病？” “嗯……” “带我去见见他。” “嗯……等下。” 符不离从前台的高凳子上跳下，快步跑进了房间里。 他会知道这些肯定都是淑月说的，但是现在要她去找出来符不离，她能从哪里找。那位不醒人身上的拟态魔已经被扒了下来，要想糊弄过齐无庙，恐怕还要淑月想办法才行。 不管怎样是淑月在齐无庙面前撒的谎，现在她能想到的也只有找淑月来圆谎了。 她一路跑上了楼，只见淑月的房间门紧闭着。 她竖起了耳朵，能听到房间里有交谈的声音，但是听不清楚。她在隔壁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间应该是李悠悠昨夜休息的房间，里面铺了被褥，但人并不在。显然，和淑月交谈的应该是李悠悠。 她试着敲了敲门，只听淑月在里面喊了一声：“等会！” “嗯……” 她们俩在房间里做什么？ 她在门外等候了片刻，觉得要是这时候来客人了可就不好了。她于是又快步跑下了楼。 “符不离他现在还醒不来，要见他还要过会。”敷衍齐无庙倒是不难。 齐无庙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我以为符老弟回来能和过去划清界限，好好生活，没想到原来他也隐瞒了病情。哎，我们这些人，终归还是很难回得去了。” 符不离呆了呆，连忙说道：“不，他的病和以前没关系，是他自己作死作出来的。” “不，你不懂他。”齐无庙看着符不离，目光略有严肃，“符老弟向来聪明，他不像我，五大三粗。你不要太小看他，他不管做什么，一定有自己的目的。他可以在最危险的地方做出最精确的判断，在我们之中是能最快分析出最优解的人。他如果真的做了你说的作死的事，那一定有他的目的，或者他的无奈。” 符不离呆了呆，抓了抓脑袋：“没有吧？” “有。” “……那，那你觉得如果现在他突然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见到了陌生的人，那个陌生的人要求他穿一件很特殊的裙子，他会穿吗？”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会。”齐无庙道。 “为什么？” “因为换做是我，我一定不会。但是他总是会做出和我不同的选择，而且，一定有他的深意。” 第108章 猫娘的尾巴(2 齐无庙的回答让符不离有些惊讶。虽然毫无道理，但就结果而言，居然猜对了。 他确实经常会做出与齐无庙不同的选择，毕竟齐无庙的选择通常都是直接冲上去硬碰硬，而这种打法一点都不美，他很不喜欢，他喜欢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近乎折磨对手的方式来进行战斗，自然和齐无庙的选择大相径庭。 但当初会选择穿上衣服，倒并不是有什么深思熟虑，相反，倒是完全没有过脑子的行为。 三千死士已不复，过去的种种皆已经过去，现在活下来的人，无论是自己还是齐无庙，其实都不过是丧家犬罢了。丧家犬想要回到之前普通人的生活又谈何容易，生生死死见惯了，如今忽然平静了下来，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无论什么样的工作，都显得太过于平淡了。 三千死士是被阴养的，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是一群不存在的幽灵，当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是刀剑，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只是一群会吃饭的狗。 他试着去找过工作，但是到了面试环节就情不自禁地觉得，这些人凭什么命令自己，自己又凭什么听他们的，他们不过是些普通人罢了，而他们所追求的事物，根本不是自己所追求的东西。 太无聊了。 如果生命要以这种方式进行，他觉得，自己活着也不过是块行尸走肉罢了，那样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他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死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如果他随着三千死士一起消失，也许那才是自己最喜欢的结局，没有遗憾，不用无聊，也不用再思考自己独自一人的时候，究竟该去做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自己居然突然被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拐走了。 明明正直最阳刚的年纪，几乎没有怎么接触过女孩子的他，在那样的时候被要求穿上一身奇怪的衣服。 他实在找不到自己拒绝的理由，就算明知道事情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穿上衣服。当然，当时的他也只是觉得这位女孩子有着特殊的癖好，而自己只是在满足对方的癖好而已，谁能想过，结果居然是这样。 不过，他倒是并没有后悔。甚至当岚出现的时候，告诉他淑月是魔女的时候，他反而欣喜了起来。 跟着岚离开，不过是回到过去的生活，但是，如果自己选择淑月，那反而会有意思的多。 反正没有人会在乎一只丧家犬是死是活吧？反正他也不再是过去整天想着猎杀魔物的人了。过去的他本应该死了，现在的他，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是合理的，不是吗？ “这么说，你也觉得他会选择穿上不奇怪？”符不离道。 “当然。”齐无庙道。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随后不由一笑。 “怎么了？你笑什么？”那笑来的古怪，齐无庙忍不住问。 符不离一手撑着腮，看着齐无庙的脸：“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怎么样？” 齐无庙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和自己同样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死士都有着两重身份，一重是在现实里的身份，一重便是死士的身份。现实里的身份他们之间互相都不知道，只有老头子一个人知道。在现实里，他们也本该毫无交集，除了对方的名字，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就连名字都是假的。要不是现在死士不存在了，她也不可能在这里见到他。 所以，无论告诉他什么样的消息，都不会对她有任何影响。和闫旭不同，闫旭是自己的同学，牵扯到了她过去认识的许多人，面对闫旭，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开得了口的。 “什么秘密？”齐无庙被眼前小猫娘神秘兮兮的表情吸引了，一时也好奇了起来。 “我就是符不离。”符不离道。 六个字一字一字地吐出来，符不离只觉得心情忽得畅快了许多。 “你就是符不离……的小娘子？”齐无庙道。 “我是说，我就是符不离，你的符老弟。” “……啊？什么意思？”齐无庙道。 “很难懂吗？我该叫你齐大哥好，还是铁锭子好，还是小喵喵好？”符不离皱起了眉头。 齐大哥是通常称呼，铁锭子是因为他屁股很硬把别人的枪坐坏了，小喵喵是因为他名字最后一个字是庙。 “……符老弟怎么什么都告诉你？咦，不是，你刚才说……”显然即便只有信息量很少的六个字，对于笨蛋来说理解难度也很高。 “我就是你的符老弟。”符不离张开了胳膊，抖了抖自己的裙子，“喏，我就是被骗穿上了这一身衣服，然后就被变成了这样。” “这……怎么可能？”齐无庙终于有些明白了过来。 符不离将自己之前遇到的事简单地告诉了齐无庙，齐无庙一时间脸色大变，目光不住地在符不离身上扫来扫去。 被他那般盯着，符不离倒也不那么害羞，反而莫名的觉得有些有趣，双腿都不自主地开始晃悠了起来。 虽然说戏弄笨蛋不太道德，但是看到笨蛋脸上浮现出了自己期待的神情，她就是有些心情愉悦。 “那，那她说你是符老弟的小娘子？” “她是骗你的呗，不然我怎么可能知道你那么多的事，你觉得我是那种喜欢什么事都和别人说的人吗？” “……这，哎呀，那我还怎么……”齐无庙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 “怎么了？”符不离问。 “我特意从玄帝城捎了些酒，我想着和符老弟好久没见，现在重逢怎么也得喝一个，可你现在这样，我还怎么……”齐无庙道。 符不离愣了下，笑道：“没事，淑月和我约了三个月，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再过一个多月，我应该能变回去。再说，谁说我现在就不能喝酒了？” 齐无庙道：“我哪能和一个小姑娘喝酒，那不是欺负人吗，再说，你成年了吗？” 符不离道：“我当然成年了。” “我女儿要是敢和我说她想喝酒，我非要打断她的腿。会影响发育的。” “我又不是你女儿，再说发育啥啊，这又不是我的身体。怕什么。” 第109章 猫娘的尾巴(3 虽说告诉了齐无庙自己的身份，但符不离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依旧有着一股说不出是慈祥还是宠溺的神色，完全不像是看待一位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当然，符不离也能理解这一点，倘若他真的像对待过去的自己那般对待现在的自己，自己可能也完全没办法接受吧。毕竟他那巴掌要是拍在现在的自己肩膀上，恐怕能把自己拍进水泥地里去。 当初从玄帝城出城深入魔兽峡谷，去面对最深处的魔兽，是符不离出的主意。与其被逼死在玄帝城，还不如深入旁人不敢进的魔物之地，与那里诡谲的魔物斗个鱼死网破。 世人从来都觉得，绝对不会有人能活着穿越魔兽峡谷。这个观点基本上是对的，只要把绝对二字换成几乎就更对了。所以，当他们踏入魔兽峡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了。 一众三百余人，进去之后，活着出来的只有他一个。死士的存在本来就几乎是秘密，谁也不知道他们都是谁，现在倒是好了，可以完全藏在历史里了。要不是齐无庙跑出来当着那些人的面说出这几个字，恐怕根本没外人会知道他们存在过，毕竟符不离绝不可能将这几个字说给别人听，毫无意义，也装不了逼。 齐无庙当初是被困在了荆棘岭。漫山遍野的植物肆意生长，远看郁郁葱葱煞是好看，而且没有大型魔物的踪迹，怎么看都是个安营扎寨的好地方。可真的踏入了这片土地，藤蔓便如同活过来了一般，铺天盖地地袭来。光是被毒刺擦到一点皮肤，便开始溃烂发绿。刺入人体的藤蔓还会在人体内安置种子，在人安睡的时候在人体内疯狂生长，直至从身体里破皮而出。 这漫山遍野的绿，就是最大的魔。这被魔物浸染的地方，怎可能有安全的场所。若不是齐无庙将困着符不离的藤蔓尽数抓握在自己身上，为符不离争取了逃脱的机会，死在那片荆棘岭的人，只会是他符不离。 他没想让齐无庙救自己，可他们这群人就是这样，谁也不想背负别人的命活下去，到头来，反倒是他一路逃了出来。 当年魔物战争虽然在人类付出巨大代价的前提下获得了胜利，将入侵的魔物几乎清理完，可那些退守在境外无人居住地带的魔物自然是没有精力再管。他们在边疆生根发芽，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魔物聚落。原本三三两两的魔物不太成气候，可他们聚集在一起居然形成了某种特别的领域，将领域内的一切都化作了魔物，无论是植物、动物、昆虫、飞鸟、甚至大地本身，都变成了恶魔。 谁也不知道魔物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他们就像入侵植物一般，扎根在了地里，就会疯狂的生根发芽。 世人只知道魔物战争胜利了，却不知那些魔物汇聚之地是什么样子。世人以为这世间已经安全了，然而那些被魔物污染的地域只会越来越大，即便不停地组织猎魔人清理区域，却远不及魔物生长的速度。 世人本该不停地组织猎魔人去清缴魔物才是，可相比魔物，相比家园是否能够存续，似乎谁是这个天下的主人更值得他们在乎。 那些人在乎谁是主人，符不离不在乎，三千死士也不在乎。 “你究竟是怎么从荆棘岭活下来的？” 符不离记得当初他的无极被藤蔓夺走，赤手空拳的他抓握着藤蔓，硬是将藤蔓封锁住的区域撕开了一道口子。 当时藤蔓瞬间便缠绕在了他的身周，将他绑于地上。 符不离借机找寻了一把火，将周围的藤蔓烧毁了一些，但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被藤蔓紧紧捆住的他救下来。 藤蔓没办法击破齐无庙当时身上穿着的盔甲，但符不离也没办法把他救下来。符不离本就已经力竭，如果再虚耗体力，只能一起死在这里。眼看着齐无庙逃不出来，他只能将附近的几具尸体留在他的身边。 藤蔓以肉为食，喜欢把猎物捆在一起。于是，齐无庙便与那些尸体被逐渐融入了巨大的藤蔓巨洞之中。 至此，符不离便已经把齐无庙当成死人了，哪里想到如今还能见到。 “多亏你留下来的尸体，那些藤蔓发现杀不死我，就不再管我，把我松开了。我在洞里吃他们的肉，就活了下来。” “你把藤蔓斩了？”符不离疑惑道。 若是无法解决藤蔓，他的结局只可能是死。 可三千死士的存在本就不被人知晓，绝不可能有谁会去救，更何况魔兽峡谷是被猎魔人标记为最危险的魔物聚集地，但凡有一丝活着的欲望的人，都不可能出现在那里。 即便他当时还活着，那也不过是在等待死亡罢了。 “不，我是被人救出来的。”齐无庙感慨道，眼神飘向了远方，“那是一位英俊的女子，我从来没见过那么英俊的女子，她拿着一把剑，就那么出现了。她那把剑真好看，特别漂亮，要是你在，你一定会说那把剑太秀气了。” “太秀气了……”符不离愣了愣，“有人会进魔兽峡谷？还是女人？” “我没能和她搭上话，我只知道她穿着一身蓝衣，飘在空中，对着我周围挥了几下剑，就把我救出来了。那身法极快，剑很锋利，而且她身周很冷，藤蔓根本拿她没办法，就被她chuachuachua砍完了。” “要不是我们当时都没力气了，我们也不会被困。”符不离皱眉道，“你说的那个岚……额，我是说，你说的那个女子，什么时候去救你的？” 齐无庙道：“我不知道时间，出来之后，大约一个月吧。” “一个月吗……？她有和你说什么吗？” “没有，她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她把无极还给了我，还给我指了条路，于是我就出来了。” 符不离呆了呆。 从上次见到岚到现在，差不多也是一个月。 …岚原来知道三千死士的存在？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来救自己的？ ……难道是老头子的朋友？ 不，如果是那样，她本可以说明身份然后直接命令自己就好了。可她当时的样子，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否则何必和自己解释什么魔物。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所以才知道了三千死士的存在，然后才去找的齐无庙？ 可无论如何，她把齐无庙救了。 这世间还有人记着他们。 “若是让我找到她，我一定要报这救命之恩。” “……嗯。” 符不离一时不知道能说什么。 当时那女子就在自己身边。她到底是什么人？ 第110章 猫娘的尾巴(4 齐无庙被岚从荆棘岭救出，随后又被淑月解了伤势，似乎这两环缺了哪一环他都没办法好好活下去。而这两环，却是同一天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如同被安排好的一样。 符不离暗暗想着，与齐无庙又闲聊近些日子发生的事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里屋传来。 光是听脚步声她便知道一定是淑月走过来了，而与淑月一起的，还有另一个脚步。 齐无庙得知是淑月将符不离变成这副模样，对这位魔女也不由产生了些许好奇。一个把自己兄弟变成了小猫娘的家伙，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企图？ 李悠悠跟在淑月身后走了出来。 这是李悠悠正式入职淑月门下的第一天。 看到李悠悠的模样，符不离一时间呆了呆。李悠悠捏着自己的裙子，显得有些羞涩，用另一只手微微梳了下自己的头发，颇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符不离：“好看吗？” 李悠悠原本乌黑的发丝，如今变成了粉白色，而同样是粉白色的，还有她头顶多出来的一对狭长的耳朵。原本漆黑的眼睛，现在也呈现出了异样的红。 “她原来是魔人？”齐无庙惊讶道。 那双耳朵本来竖得笔直，被符不离惊讶地盯着，如同害羞了一般，慢悠悠地弯折了下去。 李悠悠微微侧过了身，她的身后还有一条短短的蜷缩成一团的兔子尾巴，小巧的，很是可爱。被符不离盯着的时候，还会微微抖一抖。 到底是谁做的，显然不言而喻，始作俑者在一边两手掐腰，竟显得十分得意。 符不离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微微蹙眉：“什么恶趣味。” “这怎么是恶趣味，那边的大个子，你觉得她好看吗？”淑月道。 齐无庙看了一眼符不离，又看了一眼李悠悠：“这是怎么回事？” 魔人，通常来说是当年吸收了魔物力量的猎魔人的后代才会有的特征。他们通常有着对魔物力量极高的亲和度，如果不再去接受魔物的力量，那么和普通人不会有多少差异，但倘若接触魔物，很容易会受到魔物气息的影响，变得嗜血嗜杀，甚至直接变成魔物。 魔人虽然也还是人，但因为其躯体有着一定的魔物化，会呈现出一些不太像普通人的特征，比如更擅长跑步，更擅长跳跃，更喜欢吃草，等等。通常而言，并不只是多了个器官那么简单，内里往往也和普通人有些说不清的区别。 与魔物经常打交道，齐无庙对魔物的气息十分熟悉，而现在李悠悠身上的魔物气息，和那些魔人如出一辙。 并不只是多了一对耳朵那么简单。 淑月满意地打量着李悠悠：“她说她不喜欢自己的血脉，我就为她重新打造了身体。看来天心能做到的事，我也不是做不到嘛。” “所以你把她抓来就是为了做这事？”对于淑月能做到这一点，符不离倒是没有多么惊讶。 “不可以吗？我本来就缺个试药的兔子。”淑月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捏了捏李悠悠头顶的兔耳朵。 李悠悠在一边也点了点头：“我不想再回到李家了，主人为我换了血脉还改变了身体，这样一来，我就和李玉没有关系了。”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只觉得那一声主人自己听着怎么都感觉怪怪的。看着淑月亲密地抚摸着李悠悠的脑袋，她不由又打量了一下李悠悠，并没有在李悠悠脸上看出多少不情愿。 相比起被关在自己父亲构建的牢笼，她是觉得这里更好吧？ 可是堂堂李家大小姐，却跑到这里来心甘情愿地管一个魔女叫主人…… 为什么自己感觉那么不舒服呢？ 符不离莫名的有些介意，只是点了点头，随后跳下了高凳子：“你们爱做什么做什么呗，我又管不了。” “你要往哪去？”见符不离往屋里走，淑月叫住了她。 “……上厕所。”符不离道。 淑月见她跑的贼快，不由轻笑了一下。 “主人，我要做什么吗？”李悠悠有些拘谨。 “做什么？现在没什么要你去做的，你回头问问小离离好了。” “什么都不用做吗？”李悠悠有些诧异。 “不用不用，做你爱做的事吧，别跑丢了就好。”淑月说着，便回头朝着屋里走去。 李悠悠有些诧异，见齐无庙正坐在一边看着自己，她连忙躬身，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 齐无庙摆了摆手：“你好。” “嗯……”她应了一声，随后便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想了想，“客人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齐无庙道：“我不是客人。” “哦……”李悠悠沉默了一下，随后便一个人跑到角落的桌子上坐下，默不作声地趴在桌子上，捂着自己的脑袋。 初来乍到，她实在不知道身为一个所谓的“女仆”究竟要做什么。 难道淑月不教一下吗？ 里屋，淑月来到了符不离的门前。 也就是厕所门前。 她敲了敲门。 “有人。”符不离道。 “怎么啦？看你不高兴？”淑月道。 符不离闷声道：“有什么不高兴？” 淑月笑道：“你明明就有，我还能看不出来？”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随后道：“我不知道。” 她是觉得心里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是觉得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变成魔人了？还是李悠悠的样子变了让自己不适应？ 好像都不是，这些变化，她其实并不是那么在意。或者说，淑月会对她做些什么才符合自己对淑月的预期——如果她做出了什么自己意料之内的事，反而会显得很奇怪。 淑月打开了门。 符不离一愣，本来还提着裙子坐在马桶上，见她竟然闯入了进来，连忙把裙子放下来，挡住了自己的腿，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你干什么？！” 门明明已经反锁了，她怎么闯进来的？！门居然可以从另一侧打开？ 不对，这屋子本来就是她的，自己从来没试过反锁的门从外面是不是能直接打开。 “刚才小兔子问了我一件事。”淑月笑道。 “什么事？” “她说，为什么你没有尾巴。” 第111章 猫娘的尾巴(5 为什么没有尾巴？ 符不离记得，这个问题之前在梦境里李悠悠就问过一遍了，那时候的她误以为自己是什么想变成猫娘的人，但显然她错了，自己不仅不是猫娘，甚至连女孩子都不算。 她记得那时候的自己甚至因为被当成猫娘还陷入了一场噩梦，噩梦里错位的现实让她突然惊觉，自己在这样的身体里想让别人还以过去的眼光看待自己是不可能的，这身体毫无疑问就是女孩子，而她要做的，也不是扭转这些人的认知，身体只是皮囊，内里还是那个男孩子符不离就够了。 “我不是回答过她了吗？”符不离道。 淑月倚在门前，却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符不离捂着裙子，一时间有些无语：“你是不觉得臭吗？” 自上次在李悠悠被囚禁的房间，她的身体便恢复了排泄的能力。 “有道理。”淑月说着，便关上了门，然而她自己却走进了厕所。 “你干什么？？”符不离隐隐感觉到一阵危机，见淑月脸上的笑似乎有些不怀好意，她的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度，“我真的在上厕所！” “我当然知道。”淑月走到了她的面前，居然蹲了下来。 符不离捂着自己的裙子，她怎么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看别人上厕所的，而且还蹲的这么近。都说君子远庖厨，淑月就算不是什么君子，起码也该对屎尿屁一类的东西敬而远之吧？ 然而淑月竟然当着符不离的面，用手轻轻想要掀起她的裙子。 “你干什么？！！”虽说淑月的话符不离大多数都不会太过反抗，可凡事不能一概而论，有些底线是绝对不能触及的。 就连她自己都不怎么敢看的裙子底下，这位魔女居然在自己上厕所的时候想要偷窥？！ 她死死捂住了裙子，甚至用脚试图去踢开淑月。 这是底线。 不过淑月也并没有真的用力，毕竟她真的想做什么，符不离也抵抗不了，她也不过只是做了做样子，见符不离反抗的厉害，便松开手站起了身，笑道：“看来你已经有了作为女孩子的自觉了嘛。” “不是，你有病吧？！” 这跟女孩子的自觉有半毛钱关系吗？谁会想让别人偷看自己上厕所……不是，正常人就不会干出这种事吧？淑月是什么痴汉吗？！ 淑月摆了摆手，随后笑道：“呐，你也不用那么吃醋，马上就轮到你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摆手走出了门。 符不离愕然无比，吃醋？到底哪门子的飞醋能让自己吃？ 还有马上轮到自己是什么意思？ 她略微思考了一下，隐隐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似乎是觉得自己刚才感觉有些别扭是因为吃醋了。但是那怎么可能是吃醋？自己只是单纯的觉得李悠悠突然从一个人变成魔人了有点奇怪而已！又不是介意为什么和她亲近的是李悠悠而不是自己，自己才是第一个被她变成这样的人，她只是第二个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更不可能吃什么醋，只是看着她摸了李悠悠的脑袋就觉得吃醋这种事怎么可能啊？完全没道理对不对，这飞醋属实太牵强了，淑月怎么会这么想。 这个淑月真以为自己被她灌入了些魔力，对她莫名的产生了一点源自于魔力上的依赖，自己就真的会那么在乎她了？…… 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浆糊的符不离，在马桶上墨迹了半天，才终于走出了厕所。 不出所料的，在门外，淑月正倚在墙上等着她。 符不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要朝着大厅走去。 得让她知道自己其实不是那么在乎她才行。 她这么想着，却被淑月一把抓住了衣领。 “干什么？”符不离道。 可只是抓住衣领，淑月的魔力便顺着衣领进入了她的体内，一时间全身便立马酥麻了起来，懒洋洋的不想动弹，自然抵抗的力道也没有了。 这该死的淑月，已经完全掌握了她的弱点…… 她忽然意识到，一开始好像还不会这样，淑月控制她还只是用抓她腰带这一点。但自从她开始熟悉魔力，运用魔力之后，尤其是经历了魔力枯竭之后，她对魔力的渴望与依赖，达到了一种惊人的地步，只是被淑月这么灌入魔力，便会很明显地产生一种不想离开淑月的情绪，就好像冬天没有谁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一样。而且，魔力连通之后，那种自己的一切都被淑月窥探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害怕恐惧，现在自己居然会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还有些安心…… 不应该这样的。 但是，这具身体从一开始就被设计成了这样，淑月是觉得让自己适应了这样的身体，以后就离不开她了吗？身体的感受和精神的渴求她还是能分得清的，等以后自己回到自己的身体，就不会再这样了。 淑月抓着她的衣领，便将她提在了怀里，抱了起来。 符不离一张小脸上还带着一丝冷漠的神情，当她的脸凑近符不离的脸的时候，符不离的脸上分明浮现出了一丝不乐意，微微嘟起的嘴巴分明在说明她现在情绪并不是那么积极。 淑月不由一笑：“呐，我一开始就说过，我要让你成为一个合格的小猫娘吧？” “嗯……”符不离道。 淑月笑道：“我觉得现在第一步好像完成的差不多了，该进行第二步了。” 第一步已经完成了吗？ 符不离一愣。 不，不可能啊，自己分明还知道自己是男孩子，算不上完成。一定是淑月误会了。 但是…… 符不离思考了一下，问道：“……第一步是啥来着？” 淑月也沉默了一下：“忘了。”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淑月噗嗤一笑：“在乎那么多干什么，总之现在是第二步了。我已经在小兔子身上实验过了，手法应该不会像之前那么粗糙。” 淑月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拿着提灯，抱着她朝着地下室走去。 “你要干什么？第二步是什么？” 符不离不由有些紧张了起来，脑海里疯狂回忆当初的对话。 但是这样的回忆有意义吗？淑月会不会按照她先前说的程序来都不好说。 她根本就是个信口开河的主！ 第112章 猫娘的尾巴(6 地下室符不离倒是来了不少次了，虽然药材消耗的不多，但是偶尔也要下来清理灰尘。 周围的柜子她也试着打开过，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不知道，也懒得乱动。柜子里的药材到底是从哪来的，她一直都不知道，只是觉得这地下室的东西种类多的吓人。 淑月通常都是睡在这地下室的，正中间的那张床上还有淑月的体香。 符不离被安置在床上后，淑月便在周围柜子里翻找起了什么。 看着忙碌的淑月，符不离坐在床上，暗暗思忖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她说的第二步究竟是要做什么，但根据她先前说的意思，恐怕是要对自己身体又动什么手脚。 淑月显然没有管她，如果这时候她往楼上逃跑，完全可以跑得掉。 但是逃跑真的有意义吗？ 没有，其实哪里也去不了。 难道就这么坐着等着？ 但是实在很难猜到淑月想要干什么，未知会带来无形的恐惧与紧张，让她实在有些坐立难安。 “先把衣服脱了。”在一边找药的淑月说道。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 “哎呀，你的身体我都看过多少次了，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好紧张的。”淑月道。 淑月是说的轻松，可符不离却暗暗捏住了自己的裙子，有些抗拒。 淑月说的也许是实话，可她自己还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样子呢。有了这一层衣服作为掩护，有些不该知道的东西，就不用明晃晃地摆在自己眼前，自己就还能欺骗自己一下自己还是个男生，对女孩子一无所知。 一旦眼睛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并且在自己的脑海里把身体和自己联系起来，本来模糊的东西变得清晰，就很难再忘掉了。 事到如今，反抗淑月已经变得几乎不可能，可老老实实听她的话，又感觉自己好像过于廉价。 …………说起来，自己当初能接受自己被三千块卖掉，不就已经超级廉价了吗？怎么自己现在反倒开始思考起自己的价格来了？ 自己这般贬低自己，恐怕除了自己以外也没有谁了吧？符不离心中暗暗嘀咕，但还是老脸一红，抓着自己背后的腰带，轻轻用力。 以前无论怎么拉扯都没有用的腰带，现在她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拉开，一拉开，身上的衣服立马就会落在地上，露出她那如凝脂一般的肌肤。 她想挡住自己的眼睛，但一片雪白就这么突然撞入她的眼睛，她本能地好奇还是让她将自己一览无遗。 “袜子也要脱掉。”另一边淑月没看她，却显然已经知道了她做了什么。 “嗯……”符不离略有抵触地道。 双手抓着腹部的裤袜边缘，白色的裤袜一点一点被脱下，光洁的腿一点一点展露出来。被裤袜紧紧压着的软糯的皮肤，在逃脱了裤袜的束缚如同果冻跳出了包装袋，忽得变得蓬松了一些，摇摇晃晃软软弹弹，比在裤袜里时要显得松软的多。 一看就是疏于锻炼全是肥肉的感觉。 将脚丫子也从裤袜里面掏出来，亲眼见到自己从未见过的小脚，她舒展了一下脚丫子，只觉得这脚白的真夸张，简直就像从来没见过太阳一样。 感觉脚丫子略微有点潮湿，想到自己从来没有脱过袜子洗脚，她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 ……嗯，没有什么臭味，反而有股花香味，和身上一直以来的体香一样。 ……不是，为什么自己要在乎这个？ 将脱下的衣服放在一边，见淑月还在忙着找药材，符不离也不想就这么看着自己的身体，于是便钻入了被子里。 淑月的床下似乎是烧了火，或者说这床似乎是个炕，被窝里居然是热的。 虽说没觉得很冷，可无论是睡觉还是洗澡都穿着衣服的她，突然把衣服全脱了，凉凉的空气可以肆意戏弄她的肌肤，她竟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适应感，总觉得身体需要一些什么东西包裹才能有安全感。 淑月终于找齐了药材，在床边上按照某种规律摆了一圈。 符不离低头看了一眼，除了传统的药材外，她竟看到了一些黑色的毛发，肉块，血液，骨头一类的东西。那些东西看起来并不是干燥的，更像是刚从什么动物身上扒下来的。 这也是在这地下室里找出来的？ 淑月将她的被子掀开，符不离下意识地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身体，一双眼睛充满了无奈与无语。 她张口想要说“你要干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一会儿她已经把这句话说了太多遍了，然而每一次问淑月都没有回答。 淑月将手抚上了她的肩膀。 只是被触碰到，魔力一连接上，她抱着自己身体的手便下意识地松开了。 淑月抓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床上拉起。 “感受到我的魔力了吗？” 淑月一边说着，一边让魔力在她的体内开始流转。 “嗯……” 符不离还不太能像淑月那般熟练掌握魔力，想要感受魔力，她就要闭上眼睛去仔细感受。 淑月的魔力在她的体内游走，并从她的身体里释放了出去。释放出身体的魔力如同形成了无数根触须，向着周围摸索着前进。那些触须并不是无端地在行进，而是按照淑月设定好的路径前行，很快便连接上了周围摆放在地上的药材。 而下一刻，魔力猛地收紧，所有的药材被她的魔力控制着，一起朝着她的身体里冲来。 她感觉到那些药材被魔力迅速溶解，并以某种形态融入到了她的身躯里。意识里那个自己模样的积木，在接受了这些药材之后，竟开始分崩离析。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和身体都传来了剧烈的热量，她忍不住颤抖，身体像被在灼烧一样痛苦，只有被淑月抓着的胳膊依旧冰凉，让人安心。 “别怕，慢慢来。”淑月用另一只手开始抚摸她的脊梁。 那一下下抚摸，让她燥热的身体逐渐平息了下来。意识里那个分崩离析的自己，开始慢慢重新汇聚，形成自己的模样。 而除了形成了自己以外，居然还形成了一小团黑色的小球。 那小球上有两个小尖尖，如同一双猫耳。 “这是什么？”她有些惊讶。 魔力连接下，她可以通过意识来与淑月交谈。 “试着吃掉它。”淑月道。 “吃掉？” “嗯，这也是一种获得魔力的办法。” 符不离有些将信将疑，吃掉究竟要怎么操作？ 但是，当她意念一动，便发觉到意识里自己的那个积木，在朝着那团小东西走去。 她原来可以控制那团积木。 将那团小东西捡起来，手指触碰到那团小东西，她便感觉到那小东西居然瞬间融入了她的身体。 她一呆，而于此同时，一股剧烈的酥痒感在她的全身浮现。 第113章 猫娘的尾巴(7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起来，原本半跪在床上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趴下。 她双手抓着被子，只觉得整个脊背有如被谁在拉扯一样，每一截骨头之间好像正在被某种大力拉扯出空隙，酸痛感遍布了整条脊椎。 这样的酸痛让她不得不用力去压迫自己的脊椎，好让那酸痛消除一些。可她的关节韧性好的过分，她把自己前半身压在床上，努力地抬高屁股，也还是没办法达到脊椎的极限。 她努力的想要抬高屁股，那酸痛逼迫着她不得不用力，明知道自己现在的姿势可能不太雅观，她却没有办法。 那酸痛越来越强烈，淑月的抚摸能让她短暂的好受一些，但只要淑月的手一离开她的背，酸痛便会立马袭来。 刚才说的吃，可没说会这么疼啊？ 她感觉到自己的头上渗出了无数汗珠，即便当初陷入魔兽峡谷受了许多伤，也从来没有像这时候一样，疼的这么均匀，没有一处是安好的，也就是说，完全没有能转移注意力的办法。 被淑月这么抚摸，符不离忽得察觉到了一丝不可思议。 她能感知到淑月的手在自己的脊椎上抚摸，但是，好像抚摸的位置有些太靠下了，而且，每一次抚摸，都在进一步靠下，好像自己的脊椎没有那么长？ 意识到这一点，她忽得发觉到，自己整个脊背最痒的地方集中在了脊椎的尾部。刚才自己死命地往前压脊椎，好像把脊椎压得有些变了形，本来应该连接着臀部的脊椎，好像从臀部前面一些的位置刺穿了肌肤，突出到了身体的外面。 “果然长出来了。”淑月在一边发出了笑声。 听到她的笑声，符不离慢慢睁开了眼睛。 被她这么抚摸，刚才剧烈的疼痛好像已经过去了一些，只有那个脊椎刺穿肌肤的位置，有些痒的厉害。 她扭过身体看去，只见自己的脊椎后面，居然探出来了一个小尖尖。 那个小尖尖在努力摇摆，尖端被白色的毛发覆盖，而后端则是被黑色的毛发覆盖，这么一扭一扭地，在从自己身体里慢悠悠地扭出来。 “啊？！”符不离发出了一声可爱的惊呼。 那是什么不言而喻，自己正在淑月的操纵之下，长出明显不属于人类的器官。 尾巴…… 她趴在床上依旧有些使不上力，只能这么撅着屁股，看着自己的尾巴一点一点长出来。一双耳朵也跟着竖得老高，仿佛耳朵也想亲眼目睹这怪异的一幕。 疼痛过去了许多，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魔力汇聚在尾部，正是魔力的滋润才让尾巴能这么快速的生长。 她分明能感觉到尾巴在扭动，倒不如说，尾巴其实是在她的控制之下扭动的。因为又痒又痛，她下意识地想要摆脱这种痒的感觉，尾巴便就这样摆动了起来。 她张了张口，忽然察觉到，不只是尾巴，似乎自己身上还有其他许多地方不一样了，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似乎可以调整瞳孔，就像人可以眯起眼睛一样，她可以让瞳孔也眯起来，因为刚才疼的厉害，她下意识这么做了。 嘴巴里有着不太自然的尖锐感，她的舌头分明舔到了两根明显要长一些的牙齿。 自己刚才到底是吃了个什么东西？ 她闭上了眼睛，惊讶地发觉到意识里的那个自己的积木小人，也已经长出了长长的尾巴。 她反弓着身形，忍不住用手去抓自己的尾巴根，却发觉自己尾巴连接着身体的部位也长了一大团绒毛。似乎正是那团绒毛在痒。 可恶，自己变成了什么东西？ 如此的痒感持续了大约五分钟终于停了，她的身体也因为一直抵御着那酸痛而暂时失去了力气，瘫软在了床上。 淑月在一边慢悠悠地煮着什么，无力的瘫软在床上的符不离用手抓住了自己的尾巴，拉到了自己的面前看了看。 黑色的绒毛，只有尖端是白色的，长度大约能到自己的头顶。用手顺着自己尾巴上的毛抚摸，会有种自己的脊椎在被抚摸的感觉，其实还挺舒服。但如果逆着毛摸，就莫名地让自己有些暴躁，甚至即便这是自己在摸，尾巴也情不自禁地想要逃离自己的手。 明明是人类不该有的器官，现在在她的身上，她竟感觉自己好像能轻易控制。 看着淑月慢悠悠的动作，无语道：“这下袅满意了？” 话一出口，符不离便连忙咳嗽了两下。 刚才自己是不是差点喵了一声？ 只是多了两颗尖牙，为什么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了？ 淑月捂住一笑：“你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 符不离一时无语。 是啊，她倒是一开始就说过要把自己变成什么猫娘，一直没有动手，是在等着今天么？ 体力恢复了一些，她坐起了身子，却依旧觉得整个脊椎怪怪的，好像自己现在的坐姿和之前都不一样了。 因为多了尾巴的存在，想要坐着其实也要略微把屁股抬高一些，不然会压到尾巴根，但这也没有什么不适，只是感觉自己脊椎好像反弓的比之前厉害了一些，有些不习惯，仅此而已。 感知了一下体内的魔力，她惊讶的发觉，好像正如淑月所说，自己体内的魔力真的变多了，而且变多了许多，几乎翻了一倍。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高兴，尾巴已经在擅自扭动起来了，s形的尾巴如同小蛇爬行一般，快速扭了几下。 “能自己下床吗？”淑月问。 符不离试着抬起了自己的脚，想要踩在地上，然而落地之前，她却忽然有种很古怪的感觉。 自己该怎么站在地上？ 她踮着脚，只用脚尖落在了地上，然而这么踩在地上，却又觉得身形有些不稳，一个不小心，脚跟便踩在了地上。 她连忙又踮起了脚，可随后便意识到，似乎普通人站着脚跟就是着地的。 她试着将脚完全放在地上，莫名地有种紧张感，好像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一样。 该死，自己连怎么站着都忘了吗？ “刚才辣个到底是什么？”符不离问。 “猫猫的精血，是从不弃身上取下来的哦。”淑月道。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又摸了摸自己的尾巴根部的绒毛。 那个位置的脊椎弯折的厉害，总让她有一种自己是不是折成了两半的感觉。虽然她分明知道尾巴这么翘着是自己能轻易做到的，但还是不太适应。 “不弃之前就是这样？”符不离问。 淑月一笑：“当然不是，我是想让她变成人，可你是变成猫娘呀。我一直在想猫娘该是什么样子，果然现在才更像一些。” ……这个家伙…… “来，吃药。”淑月将刚煮好的药端到她的面前。 第114章 小小猫娘(1 所谓药水，药味并不强烈，更像是红糖水里加了枣干、枸杞一类的所谓大补的东西，闻起来很甜，但颜色却黑的离谱。 符不离下意识地探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药水，随后浑身一颤，立马把脖子后仰了回去，一双眼睛略有恐惧地盯着那药水。 烫！！！ 苦！！！ 明明看起来好像没有多烫，闻起来很甜，但是舌头触碰下去，整个人瞬间就不对劲了。 淑月也愣了一下，随后将药水放到一边，命令道：“把舌头吐出来给我看看。” 符不离吐出了舌头。 她发觉，自己的舌头好像能吐出来很长，绝对比之前要长不少，甚至快能用舌头触及到自己的下巴。而舌苔上似乎也长出了倒刺，卷曲舌头的时候能感觉到那些倒刺在相互刮擦。 “舌头也变了吗？”淑月用手抓住了她的舌头，有些诧异。 “唔！！”怎么还有人用手抓别人舌头的。 “难怪，猫舌怕烫，还尝不到甜味，我帮你改回来。”淑月说着，便用魔力探入了她的身体。 符不离只觉得淑月的魔力蔓延到自己的舌头上，一股冰凉感在舌面蔓延，随后，淑月便收回了手。 符不离连忙收回了舌头，然而舌面上的倒刺并没有消失。 淑月又端来了药水：“再来尝尝？” 刚才被苦味苦到，她还有些心有余悸，再次探出舌头小心地舔了一下，这一次却感觉到了无比的甜腻。 她大口大口将药水喝完，只觉得方才失去的力量好像补回来了不少。甜味本就是这具身体最无法抵抗的味道，能在痛苦之后喝到一杯甜甜的水，就会觉得刚才受的苦好像也不算什么。 她颇有些怨念地看着淑月，自己到底被变成了什么东西，总感觉不那么是人了。 淑月却一直笑眯眯的。 “这下没别的事了吧？”她有些不太适应现在的舌头，虽然发出的声音和之前差距不大，但舌头的变化让她总觉得发声不那么灵活，吐字也不得不一个字一个字慢悠悠地说，否则舌头反应不过来。 “没了。”淑月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虽然只是随手一摸，但符不离分明感觉到，只是和淑月身体的接触，自己体内的魔力就会自发的变得活泼。这次淑月根本没有操纵魔力，只是因为自己体内的魔力变多了，这种魔力的欢欣会让她也一起觉得欢欣，普通的摸脑袋竟带来了始料不及的舒畅。 而且，也不知道身体是不是也有什么变化，只是被摸了一下，她竟觉得脑袋痒痒的，猫耳朵附近痒的厉害，忍不住就顺着淑月的手稍微蹭了下脑袋。 这么一蹭，淑月愣了下，她也愣了下。 而后，淑月便笑眯眯地连连为她摸脑袋。 “别摸了……”符不离有些无语，要不是头发够多，这么摸指不定要被摸秃。 自己为什么偏偏要蹭那么一下，显得好像自己在求她摸一样？ 自己哪有这样的癖好，虽然被淑月摸确实很舒服。 重新穿好衣服，原先的裙子并不会因为多了条尾巴而有什么问题，位置恰好在裤袜与裙子之间，只是尾巴如果往上抬起，会把背后的裙子掀起来，露出她的大半个屁股。 虽说她能感知到尾巴，却并不能那么灵活的控制尾巴，能感知到尾巴在竖起来，也能通过用力让尾巴上的毛变得蓬松（炸毛），但她却怎么也没办法让尾巴自己放下去，就好像很多人都没有办法让自己的脚趾食指单独弯曲一样，并不是每一个肢体都能得到有效的控制。 裙子压在尾巴上会让尾巴很难受，尾巴并不是很有力量，她试着用手将自己的尾巴按下去，但很快尾巴就又会抬起脑袋，而且尾巴似乎有些自己的想法，这么压了两次之后，它居然还有些不乐意，开始和符不离对抗起了力量。 尾巴看起来颇粗，比符不离的胳膊都要粗，但只要抓在手里把毛压扁，就会变得差不多只有外面卖的烤淀粉肠粗细。这般粗细又没有肌肉，哪里有什么力量，符不离感觉如果自己稍微多用点力，恐怕尾巴会直接骨折。 淑月看出了她的苦恼，随后走到她的背后，在她的裙子上摸索了一番，随后抓住她的尾巴，将她的尾巴从裙子上的一个隐蔽的洞口里穿了过去。 原来裙子背后在被腰带的蝴蝶结遮蔽住的下方，有一道小小的不起眼的缝隙。这个缝隙本来做不了什么，现在恰好能让她的尾巴穿过来，甚至高度都刚刚好——倒不如说，裙子一开始就预留好了给她放尾巴的地方。 符不离意识到这一点后，不由心底暗暗嘀咕了一下，果然从一开始她就早有打算让自己长出尾巴了？ 淑月笑道：“你能吞噬它而不是与它对抗，是因为你已经有了足够的魔力基础来让它与你融合在一起。如果没有魔力基础就这么做，会发生很严重的排异，轻则拉肚子一整天，重则会死。” “……你不是说已经在悠悠身上做了实验了吗？” “她和你不一样，你吞噬失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再多给你一点魔力便是，她不一样，她失败了，可就不是她了哦。”淑月道。 符不离呆了呆：“为什么？” 淑月笑道：“把人类变成魔物还保留有原先的意识，这种事过去只有天心做过，那位零号魔女能做到的事，我也想试试。一个完全没有魔力基础的普通人，强行被塞入魔力，可是很容易死掉或者疯掉的，而我要做的，不仅是要让她能够吸收魔力，要能运用魔力，而且还要保留有自己的意识，这就很困难了。我之前有养过暗兔，暗兔的繁衍能力惊人，而且每一只都拥有魔力，我就将那些兔子解剖了，取出它们的骨肉，提取出他们传承魔力的血脉秘密，将那些零件安插在她的身上，果然成功了。哎呀，只是比起天心随手就能做到的事，我却要如此多的步骤，还是差得远呢。” “如果失败了她会怎么样？” “不知道，会死吧。反正她是我的东西，是死是活，不该是我说了算吗？”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 淑月一笑，将嘴巴凑到了符不离的猫耳朵边上，轻轻吹了口气：“别担心，我说过，你是唯一的，你才是我最好的药，世间仅此一份哦。” …… 可三个月已经过去快一半了，她对自己说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是觉得三个月后自己还会在这里？还是说，她觉得自己跑不掉？ 第115章 小小猫娘(2 踩上自己之前穿的鞋垫，重新将鞋垫绑在脚上。软软的鞋垫即便她踮着脚走路也完全没有问题，不会带来丝毫的不适。 她试着强行让自己脚跟着地像个正常人一般走路，可随便走了几步便放弃了。那种怪异感就像自己在跪着走路一样，很不适应，明明踮着脚走更轻盈，也更方便发力，为什么一定要让脚跟着地？虽然保持平衡会略微困难一点，但是稍微习惯一下也不是不能克服，普通人都是傻子吗？ ——当然不是那样。 她很清楚一定是自己的身体还有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变化，过去走路绝对没有现在这般轻盈，普通人用脚尖走几步便会觉得酸痛，但她完全不会。而且，因为有尾巴的加入，一边走路，尾巴也会跟着晃悠，看似毫无意义的摆动，其实无时无刻不在为她调整着平衡，让她即便一只脚踮着站在地上也不会东倒西歪。 大厅里鸦雀无声，明明李悠悠和齐无庙应该都在大厅。 偷偷探出脑袋，她看到齐无庙已经在盯着自己了。 她一时莫名的害羞了一下，连忙缩了回去。 ……刚才见他的时候自己还是一个女孩子，虽然有点丢人，但多少已经有些习惯了，女孩子的身体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现在自己变成了这样…… 之前被别人说猫娘感觉还有些勉强，现在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像个猫娘了。虽然好像变化也没有多大，但是总感觉有什么比较本质的东西变了…… 感觉到身后的尾巴也因为娇羞也扭个不停，她用手抓住了自己的尾巴，但是尾巴并没有因为被她抓着而老实。 淑月也从背后走了上来，听到淑月的声音，她并不是很想让淑月看到自己在这里害羞的样子，肯定会被她笑话。 她于是还是掀开了帘子从屋里走了出去。 她踮着脚从屋里走了出来，见齐无庙一直盯着自己，她一手抓着尾巴，一手捂着自己的头顶，有些忸怩地回到了吧台边上：“那个……” 该怎么和齐无庙解释眼下自己的变化？ 她看得出来齐无庙眼神中的惊讶，与魔物打交道的多，自然知道魔人和普通人的区别。像自己这样的猫娘，已经很接近魔物的存在了，如果手脚上再多些毛长出来些爪子，牙齿再锋利一些，面貌再狰狞一些，就和一种山猫精很像了，他们过去就遇到过。 她一出声，旁边桌子上趴着的李悠悠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啊！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刚刚啊……” “你怎么没有脚步声？” “啊？”符不离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旋即也明白过来。 本来鞋垫就软，踩在地上声音很小，现在又是踮着脚走路，声音更小了。 “哇，你也有尾巴了？！”李悠悠又是发出了一声惊叫。 符不离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么大这么粗一根尾巴，说实话不想被看见也很难。 李悠悠站起了身，快步走了过来，有些紧张地看着那尾巴，随后又不住地打量着符不离：“那，那，那我能摸一下吗？”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 她一点都不想被摸，尾巴本能地已经在抗拒了，微微避开了李悠悠的手。 但是，自己身为一个男孩子，有女孩子这么请求自己，而且还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况且齐无庙在这里，他很懂自己，自己过去就很少拒绝女孩子的请求，虽然接触女孩子的场景不多。 “摸吧……”虽然不情愿，但她还是面不改色地说道，仿佛云淡风轻。 摸一下尾巴而已，又不是少块肉，甚至不会掉几根毛，举手之劳而已不是吗？ 她这么想着，可当李悠悠真的把手抓在了她的尾巴上的时候，她只觉得仿佛一股电流从自己的尾巴上传递到了自己的全身，尾巴几乎自主地从她的手中逃离开来，灵活无比。 符不离呆了呆，刚才那个感觉是怎么回事？ 很不舒服，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要不是她意志坚定，她甚至产生了一秒钟地张口咬向李悠悠的想法。 这个想法太危险了。 李悠悠浑然没察觉到危险，见符不离尾巴溜得快，她又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抓。上一次让尾巴溜走了，这一次自然要力气大一些。 “啊！”那股异样的感觉再次传来，符不离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李悠悠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符不离捂住了嘴巴，迟疑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自己已经答应了李悠悠让她摸，出尔反尔一点都不君子。况且，她还是除了淑月以外第一个碰自己尾巴的人，了解自己的尾巴有什么样的特性，也很重要。 她很清楚，李悠悠绝对不会是唯一一个想摸的人，过去的客人抓着她乱摸耳朵的情况并不少见，将来尾巴恐怕也难逃一死。 淑月的触摸完全不可信，她的触摸自己只会觉得舒服，因为魔力的原因，她根本没办法对淑月的抚摸产生什么抵抗的情绪，但旁人就不一样了。 李悠悠见符不离眼神古怪，她自己现在也长出来了尾巴，很清楚尾巴刚生出来被碰的感觉，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很舒服，但是又有些羞人，正因如此，她便觉得符不离可能和自己一样。 比起她那小巧的团成一团的兔尾巴，显然猫尾巴要大号的多，摸起来也更有质感。她的手上用力抓着符不离的尾巴，上下来回梳动。女孩子对这种毛茸茸的东西天生就抵抗力薄弱，更何况这初生的毛发，不仅散发着奶香味与符不离的体香，还蓬松柔软，一点都不扎手。 被李悠悠抓着尾巴，符不离只觉得自己的脊椎好像都被别人握在了手里，仿佛自己的命脉都被人掐住了，如鲠在喉，难受无比。尤其是当她倒着梳动猫毛的时候，她忍不住张了张口。 不行，好难受，要忍不住了。 她感觉脑袋嗡嗡作响，每一次倒着梳猫毛都带给她脑袋一次强烈的血压升高，整个脑袋此刻已经膨胀的厉害，仿佛随时都会爆炸。 可李悠悠浑然没有察觉到符不离的异样，那双盯着自己的猫瞳里甚至浮现出了些许杀意。 不能对李悠悠动手。 符不离死死按住了自己的手，捏着桌子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但是，太难受了，难受得无以复加。不是疼痛，而是一种仿佛听到钢铁对碰声一般的本能的厌恶。 “啊呜……”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张开嘴巴便朝着李悠悠咬了过去。 手不能动，但嘴巴可不受控制。 “啊！”李悠悠惊呼了一声，松开了手。 而符不离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张开了嘴巴，有些歉意地看着面前的牙印。 齐无庙用手挡住了她的嘴巴，她一口咬在了齐无庙的手上。 不过也幸亏是齐无庙，即便是那新生的尖牙也没能咬破他的皮肤。 “额，那个……那个…………”符不离一时间脑袋更懵了。 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这还怎么和齐无庙解释自己现在的情况？ 乱咬人这不完全是魔物了吗？！ 第116章 小小猫娘(3 齐无庙有些讶异，方才小猫娘在门后探出耳朵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她，而后当她的脑袋露出来看到自己在看她的时候，她居然又躲了起来。 他想着她是不是在躲着自己，却随后就见她腼腼腆腆地走了出来，一手抓着尾巴，一手捂着脑袋，似乎害羞的不行，眼睛都不敢直视他。 虽说他生来便有些迟钝，可再怎么迟钝也能感觉到记忆里那个符不离和眼前单纯的小猫娘，并不太像。 可随后，当看到小猫娘因被摸尾巴眉头明明已经拧巴到了一起，却还是忍气吞声，齐无庙竟不由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小家伙好像还真有点像符不离，别扭劲简直如出一辙，既然不喜欢，说出来便是，非要如此做何？ 而后，他便看到终于忍耐不了的小猫娘张口咬向了李悠悠。 这一口并不在齐无庙的意料之外，却在小猫娘意料之外。 他完全没有受伤，反倒是小猫娘紧张的不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个……” “我没事。”他道。 李悠悠也道:“对不起……” 小猫娘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是我自己控制不住，我答应让你摸，不是你的错。” 李悠悠道:“我只顾着自己没注意你，我也有错。” 小猫娘低着头捏着裙子，似乎很是挣扎，尾巴忽得耷拉了下来，表情显得有些沮丧：“我刚刚被淑月动了些手脚，好像有点不受控制了。” “嗯。” 她显得有些懊恼：“她想让我当什么猫娘，我跟你说了，我现在不太能抵抗得了她。” 这个小家伙刚才和他说的故事太过神奇，他只敢信一半。若真是符不离，他怎可能如此把心思都写在脸上？若不是符不离，她为何知道那些事？ 正当小猫娘说着，淑月正从房间里走出来。 小猫娘扭头看向了淑月，尾巴轻轻地摇了两下，似乎见到这位女子让她有些高兴。可小猫娘还是扭过了脑袋，表情认真地对他说：“这家伙是个魔女，你一定要小心，别吃她给的东西，也别穿她给的衣服，小心和我一样。” 她说的也许是真的，但可惜说的太迟了。昨天当他循着符不离的踪迹找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喝了淑月提供的茶，还让淑月为他治疗了病。如果淑月有心害他，他其实防不住。 不过，他和符不离有一点是一样的。他也一样无所畏惧，在不知道淑月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他会无条件的先选择相信。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柄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对一个几乎失去了一切只剩下活着的人产生什么企图？ 小猫娘从椅子上跳了下去，虽然只有一点点高度，却还是扭了下身子摇摆了一下胳膊才保持住了平衡。似乎只是走路保持平衡，对她来说都需要一点功夫。 小猫娘跑到了淑月的面前，似乎有些生气，拳头都捏紧了：“我为什么什么都控制不了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急，居然喵了一声出来。 一喵出口，她想捂住嘴，可泼出去的话说出去的水，是收不回去的。感觉到已经来不及了，她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淑月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在她双耳之间微微晃悠了几下手指。只是简单的动作，便让小猫娘的尾巴舒服得尖端轻轻摆动，她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满足的神情，双眼都微微眯了起来。 简直就像个温顺的小猫咪一样。 明明刚才还一副想要咬人的样子，只是被淑月这么一碰，立马就变乖成了另一种生物。 虽说见到这位小猫娘还不到24小时，可他很确定，之前的小猫娘绝对没有现在这般纯粹。她现在浑身几乎都在散发着某种稚嫩而又清纯的气息，比起之前总是摆出一副不合身体年纪的成稳，现在的她反倒更像一个小女孩。 “等你魔力稳定了，自然就能完全控制了。你吞噬的精血还没有完全消化，没有完全获得身体的主导权，所以有些控制不住，多去练习练习魔力就好了。” “怎么练习？” “嗯，多用用魔力就好了。喏，这里不就有个大血罐子吗？”淑月说着，将一边的李悠悠拉了过来。 李悠悠愣了下，指了指自己：“我？” “没错，你的体内有她的血，还有我的魔力，是最佳的练习材料，不是吗？” 小猫娘目光落在了李悠悠身上，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似乎显得有些抗拒。 “她都是我的人了，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大胆去做就好了。”淑月笑道。 小猫娘将手放在了李悠悠身上。 “啊！”李悠悠忽的小声叫唤了一声，浑身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忽的缩了一下，脸色也一阵红润。 小猫娘连忙松开了手，显然也被这一声吓到了，尾巴都猛地一颤。 “好了，你们去里面玩吧，这里还有男孩子呢。”淑月笑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种感觉……”李悠悠有些面红耳赤。 “你会习惯的。”淑月道。 小猫娘扭头看了一眼齐无庙，眼神有些复杂：“那齐大哥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回头陪你去喝酒。我感觉现在我出不太去。” 齐无庙笑道：“好。” 他现在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过去的兄弟只剩下符不离，其他的事，暂且都不着急。 小猫娘和李悠悠走进了里屋。 于是，外面便只剩下了齐无庙与淑月。 “看来小家伙把事情告诉你了？”淑月坐在了齐无庙的身边，笑道。 这位奇怪的女子，他打见到她第一面就知道她绝不简单。 他知道自己身上中的毒是什么东西，但是这位女子却可以轻描淡写地将毒解掉，昨晚的事，更是让他大开眼界。 “她真的是符不离？”他问。 “是呀，我做的。”淑月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 “你不觉得现在的她很可爱吗？”淑月笑道。 可爱吗？ “还是我女儿可爱。”他道。 淑月捂嘴一笑：“那是自然。” “为什么是他？”他道。 “因为我觉得他很可爱啊。”淑月笑道。 “可爱吗？” “是啊，所以我要给他一个适合他的身体，你看，现在的他多可爱。” “可那不是真正的他，我知道符老弟是什么样的人。” “你真的知道吗？”淑月撩起自己的一丝发尾，略带戏谑地道，“我可没有改变他的性格，只是让他没办法藏着自己的心思了而已，你看，只是这么做，就让他变得这么可爱了呢。” 第117章 小小猫娘(4 符不离有些惊慌。 她之前被变成女孩子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般慌乱。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或者自己的想法，似乎身体会在自己的想法出现之前先行动一步，当她感觉到舒适，她感觉到自己会不由自主地摆动尾巴，当她惊慌，她的耳朵会不由自主地往后背去，而这些都完全不在她的掌控。 只有小孩子才无法藏住自己的心思，成年的标志便是知道如何抑制自己的情绪，如果自己的想法随便就会暴露出来，那还怎么见人啊？ 不过也正如淑月所说，她感觉自己应该是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身体。就像她刚刚进入这具身体时的生涩感一样，虽然身体并没有发生那般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感官的区别却大的惊人。 与李悠悠两人在房间里，她用魔力连接了李悠悠的身体。 她知道李悠悠是什么样的感受，自己当初第一次被魔力连接的时候也很不适应，只是自己当时没有她这么大的反应。 “有什么东西进来了？”李悠悠脸色红晕地看着符不离。 看到她那脸色，符不离也不由脸红了起来，微微呵斥道：“别说的那么奇怪喵！只是魔力而已。” “是你的魔力吗？”李悠悠有些紧张，却又有些激动，“会把我怎么样吗？” “不会怎么样……”符不离道。 只是汲取魔力罢了，为什么从她口中吐出来会变得这么奇怪！ 符不离发觉，现在的李悠悠和之前的李悠悠给她的感觉并不一样，魔力进入她的身体简单的很，就像淑月将魔力注入自己身体一般简单，完全没有了之前连接的过程。 而且，李悠悠体内的魔力并不少，虽然比不过自己，但比起之前的漱玉为她储存的魔力，似乎更多。 她试着汲取魔力，在李悠悠的细微呻吟下，李悠悠的身体里溢出一丝丝血液，汇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因为李悠悠体内的魔力很多，她可以汲取的空间也很大。之前汲取的时候，被汲取的人都显得格外痛苦，可用在李悠悠身上，居然让李悠悠发出了一系列古怪的声音。 “你不难受吗？”符不离忍不住问。 李悠悠摇了摇头：“不啊，感觉像是身体里的脏东西被排出去了一样，很舒服。” “真的？” “嗯。” 看李悠悠的神情似乎也充满了舒坦，符不离暗暗有些觉得，淑月肯定是对她做了什么额外的手脚，才能让她对本该感到痛苦的事如此甘之若饴。联想起淑月方才说的血罐子，她是有意在让李悠悠成为自己的魔力源泉之一？ 淑月似乎一直在努力地为她增补魔力，明明她自己都没有对魔力产生什么欲望，却在淑月一步步引导下，魔力变得越来越多。如果说一开始可以控制的魔力是一滴水，现在大约已经有了一缸的量，不可同日而语了。 她对汲取来的魔力略微进行了消化。 她方才便觉得体内的魔力很是充盈，现在汲取了血液，似乎魔力更加充盈了。血液带来的并不是恢复魔力，而是拓宽了魔力的上限。 “结束了？”李悠悠道。 似乎比起她，反倒是李悠悠更意犹未尽。 虽说看到李悠悠似乎也很满足，可符不离还是产生了许多愧疚感。她明明是天之骄女，就算落到了淑月手里，也不该被自己这般利用。 汲取完血液，符不离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手指伸在了李悠悠的面前。 她并不确定在淑月的操作下，李悠悠还是否需要自己的血液，但显然李悠悠依旧对她的血有着极大的欲望，见到血，便抱住了她的手指，狠狠地开始摄取。 感觉应该差不多了，符不离便收回了手指：“好了，吸太多不好。” 李悠悠显然也有些讶异自己的行为：“我怎么会……” “淑月一开始就想用这个方法控制你。” 符不离说着，将她之前身上的红斑症的原因也一并解释了出来。 她一直对此略有愧疚，可那毕竟是淑月的命令，也就是说，即便没有他，淑月也一样会如此。 过去作为三千死士时，他偶尔也会接到一些除掉人类的命令。他并不知道那些人做了什么，又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执行命令便是他的任务。即便他不去做，也一样会有别人去做，结果不会有变化。 过去如此，现在也如此。她不会主动伤害谁，只是单纯的在执行任务罢了。 过去他从来不会与猎物有什么交集，可现在，李悠悠就在她的面前。 听到符不离的解释，李悠悠笑道：“没关系，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淑月在把我变成这样之前就问过我，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愿意做，她给了我选择的余地，还问我要不要回到李家。” “真的？” “嗯，我告诉她我不回去，我是她的人了。”李悠悠说着，又是一笑，“至今为止，这是第一次我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你知道吗。” “……这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那什么才是好的选择呢，我一直被别人控制，现在我终于有了一次自己选择的机会，难道我还要选择继续没有选择的生活吗？你知道淑月还说了什么吗？” “什么？” “她说，我将来不止会变成她的所有物，还会被你所有。”李悠悠笑道。 “啊？……我不会要你做什么的。”符不离道。 李悠悠抓住了她的手，认真地说道：“不行，你必须要拥有我。” “……为什么？” 李悠悠道：“因为这就是我现在活着的意义啊。” “……你没有那么廉价。” 李悠悠道：“我不觉得啊，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什么才是廉价呢？你又可爱又善良，我已经被你救了一次，也该报答你了。被你所有，我又怎么会廉价呢。” “…………可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她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重要的。 李悠悠笑道：“这就是女孩子啊，倾心一个人，就会付出自己的一切。” 第118章 小小猫娘(5 符不离并不觉得自己值得她这般托付，她连自己都不在乎，又怎么还有功夫在乎别人。 见到李悠悠那般信任她的眼神，她有些说不出话。 倘若在过去，有女孩子和自己说这般话，自己肯定欣喜若狂，托付终身的嘱托，光是想想就热血沸腾，怎可能会辜负她的信任。 可如今，她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只是淑月的一个玩笑，自己就可以不是自己，而变成现在这样似乎是魔物的生物，还怎么照顾她？ 就算将来淑月真的如她说的那般放过自己，自己也不再能顾及到她。 再说，把自己卖给恶魔然后寻求另一个奴隶拯救自己，李悠悠实在是……太天真了。 “我尽量吧。”符不离道。 “嗯！”李悠悠眯着眼睛，笑的很纯粹，粉白色的发丝带上那微微垂下来的兔子耳朵，恰似青春期懵懂的少女。 符不离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萝莉，自然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在对方眼里也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妹妹，是需要说一些好听的话来哄的，她那么说，她便这么信。 汲取了魔力之后，又与李悠悠略作交谈，她感觉自己好像方才的慌乱已经缓和了不少。刚才走路都不稳的状态，也在适应了身体之后变得没那么夸张。 脚尖行走对于她现在的身体来说并不困难，为了保持平衡，走路的时候会微微摇晃一下身子，连带着让裙子也会微微摆动一下，她本来身体就轻盈，这般踩着猫的步伐倒是更显得轻快，只是刻意扭着身子让她有种自己是不是在卖弄屁股的感觉。 从里屋走出来，大厅里没看到齐无庙和淑月的身影，她略微一呆，连忙跑了出去。 她可以自己被淑月戏弄，但自己的兄弟可千万不能也落入魔女的手！ 她发觉自己跑的很快，脚尖的力量远比之前要强，奔跑的速度也绝不是之前的自己可以比拟的，似乎已经能比普通成年人快一些了。 一个箭步跑出去，外面的强光让她不由自主地收紧了瞳孔。 一双猫咪竖瞳在附近扫视了一圈，便看到齐无庙在一边的空地上挥舞着他的无极，而淑月则在一边看着，时不时还会拍拍手。 齐无庙有闲下来练剑的习惯，巨剑在他的舞动下，带着一道道极强的气劲，卷起一阵旋风，吸得枯枝败叶乱飞。 她走到淑月的身边:“你们在做什么？” 看起来，好像在玩？ 淑月笑道:“见识一下你们斩杀魔物的技术呀。” 淑月说着，还从一边捡起一根好看的树枝，然后像模像样的随便舞了两下。 她的这两下说不上虎虎生风，只能说要是被魔狼看到可能会反而胃口大开，显得更可口了。 “想当年，我也想学剑来着，多帅！”淑月拿着树枝，摆出一副持剑御敌的姿态。 不管淑月做什么动作，她总是能很精确地找到最好看的姿势。一身粉色的裙子在风中飘飘摇摇，树枝在她的手中仿佛也生出了几分仙气，似娇似凶的神情在她的脸上出现，不会让人觉得凶恶，反倒会觉得像个哪家出来胡闹的公主。 符不离撇了撇嘴，然后在一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胳膊稍微抬高点，树枝没那么重吧，下盘不稳你也使不上力。” “小离离很熟悉这个？”淑月说着，放下了树枝。 她语气那般轻松，真的像是个正在玩闹的女孩子，完全没有一个魔女该有的浑噩感。 一边的齐无庙也将手中的巨剑插入地上，停下了身形。 他一停，仿佛整个世界的风都停了，环绕着他的身周，残叶放射状落了一地。 “熟悉吧。”符不离道。 齐无庙朗声笑道:“我们家符老弟用剑的技巧可不是盖的，就连老头子都夸他是个不世出的奇才，用了两年时间就打败了玄帝城的赵老三。他要只是熟悉，那没人敢说自己精通了！” 符不离撇了撇嘴，但尾巴却嘚瑟地摇了摇。 “小离离这么厉害吗？快用给我看看。”淑月说着，便将手中那根树枝丢给了符不离。 符不离一手抓住树枝，这树枝意外的轻，长度也刚刚好，如今倒是挺适合她的身形的。 符不离在手中掂了掂树枝，不由看了一眼齐无庙。趁手的树枝被握在手上，她一时间也技痒了起来。 那个眼神的意思齐无庙可太懂了，他也从旁边找了根树枝:“符老弟，来吧！” “你相信我是符不离了喵？”符不离道。 “为什么不信？”齐无庙道。 符不离拿着树枝，站起了身，手在树枝上抚了抚，仿佛在轻试剑锋。她用那一双猫足轻快地在地上转悠了几步，随后瞥了一眼无极，开口道:“你用那个也行，只要别用风压。” 她的语气意外的平静，仿佛在说什么很普通的事。 “不行，伤到你怎么办。”齐无庙道。 符不离摆出了架势，一脚跨开，压低身形，单手倒持树枝。虽然和过去相比，完全是陌生的身体，但身体的韧性极佳，以前做不太到的姿势现在反倒可以轻松做出来，只是力道欠缺了些，杀不了人。 杀不了人，教训齐无庙绰绰有余了。 “你可以试试。”符不离道。 小巧的猫娘一身粉色的裙子，在草丛里压低了身形，显得更小，更没有威慑。可她一双猫瞳认真起来，竟让人有种她在审视猎物的感觉，尾巴也在轻轻摆动，仿佛在把自己压成弹簧，准备随时发射出去。 现在的她没办法很好藏住自己的心思，也正因如此，所有的杀意都在她的脸上表露无疑。 被她这么盯着，齐无庙忽的紧张了起来，不由得丢下了树枝，从一边拿起了无极:“你可别说我耍赖啊，是你要求的。” 他有些慌了。 过去他就抓不住符不离，那时的符不离还是好大一只，他的巨剑居然追不上他。而现在眼前的小猫娘身形更小，他更觉得自己抓不住她，即便小猫娘显得很弱小。 “没关系，你们尽管动手，有我在，谁都死不了。”淑月笑眯眯道。 淑月话音还未落，小猫娘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猎手出击了。 第119章 小小猫娘(6 粉色的身形冲向了齐无庙。 齐无庙一惊，连忙拿剑格挡，可小猫娘完全看破了他的动作，身形一甩，只留下尾巴的黑白色残影，竟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 他知道自己身后哪里是死穴，偌大的身躯硬是后仰出了惊人的角度，用剑横拉出一道气旋。 说好的不用风压，在第一手出招便被逼了出来。 可他随后发现，自己似乎被符不离的裙子骗了，风压打在了她裙子留下的影子上，扑了个空。 他一时大惊，过去符不离可不会用这种招数，而且正如他一开始担心的一样，符不离擅长的是灵活，身形小反而更容易卡在他视野完全捕捉不到的地方。 下一刻，他便发觉符不离居然从自己胯下钻了过去，用那树杈戳了他的肚子。 “好！”淑月在一边一边蹦跶一边拍手。 符不离见齐无庙转过了身，连忙后退了几步。 树枝戳他的肚子反而是她被自己戳开了。 不过这几下交手，符不离忽的有些兴奋了起来。 即便是过去还是男身的时候，也从来没感觉全身上下能有如此通力协作的时候，仿佛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是为了这一刻的捕猎…… 但是肌肉真的存在吗？ 只是一个交手，齐无庙便大口喘息起来。 “小离离果然好厉害！”淑月在一边说的很大声。 符不离略微有些无语:“你不用这么让我，我没有很想卖弄。” 她说的是实话，所谓财不外露，卖弄自己的本事一直是她嗤之以鼻的事，天下那么大，总有比她更强的人。 “不愧是符老弟，我拼尽全力也会被说在让。”齐无庙已经有点汗流浃背了。 “你动作那么慢，不应该啊。” “我哪能和你们这种小年轻比速度。”齐无庙道。 符不离一时尾巴疯狂乱摆起来:“我可是小女孩啊，你连一个女孩子都不如？” 为了说话方便，她把身体两个字省略了。 “哎，我老了。”齐无庙苦笑，“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 “不应该啊……再来。” 五招，这一次符不离被斩下一缕发丝，戳中了他的腰。 七招，裙子被切破了个口子，戳中了他的下巴。 十三招，树枝戳中了他的喉咙，无伤。 符不离收回了树枝，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略微有点察觉到不对劲了，她的体能在她的感知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跳的更高，跑的更快了点，不至于像之前那样完全不可能有一战之力，可握着树枝的手显然还是肌无力，有些需要力量的剑招不得不放弃，但当靠近齐无庙的时候，尤其是发现齐无庙的后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便能感觉到自己血脉里的什么东西在躁动，而也是这个时候，也是近身缠斗最关键的时候，齐无庙的动作变慢了。 而且，近身缠斗有了尾巴的加持，依靠尾巴的甩动来释放惯性，能比以前更加迅速地进行转身等动作。她明明刚刚才获得尾巴，却几番交手之后，已经快速掌握了尾巴的用法。 “符老弟，我真的尽力了。”齐无庙气喘吁吁。 “嗯喵……”符不离分心想着自己身体的事，下意识地说出了口。 又是觉得手背痒痒的，原来方才动作太快手背不知道刮到哪里出现了个口子，她下意识地探出了舌头，将手捏成了小拳头，凑在嘴边舔了舔。 舌苔上的倒刺刮在手背上，极好的舒缓了疼痛，而口水的治疗效果，又很好的治好了伤。 而这时，一只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脑袋上。 她忽的耳朵和尾巴上的毛全都炸开了，紧绷的神经让她几乎本能地跳开了一步，并压低了身体转过身看向摸自己的手。 是淑月。 她这才松了口气。 一直没把淑月当敌人，自然忽视了她的存在，但她突然用手碰自己，这就完全不在预料内了。 淑月两手握在了一起，笑道:“小离离之前都没告诉过我，原来还有这样的本事。” 被淑月这么盯着，还是有些害羞的，符不离用手抓了抓因为突然炸毛导致有点痒的猫耳朵:“没有，我太熟悉他了，换成别人不会这样。而且他如果真拿出本事，我近不了他的身的。” 不管怎样，现在的他都没有了之前的气劲，也只有技巧还在了，齐无庙真的将风压用出来，如昨天他一人对抗近十人时的状态，她的树枝还没靠近他就已经折了。 “真不愧是符老弟，即便变成女孩子还是这么强。只是你那个姿势，是什么时候学的？”齐无庙将手捏成了虚握的拳头，还摆了摆。 这么大一个人捏猫猫拳卖萌属实不让人觉得可爱。 “你之前不是说用掌更好，更方便保持平衡而且好看吗？”齐无庙又摆了摆手。 符不离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自己捏着树枝以外的另一只手，这才意识到齐无庙是在学自己，一时连忙把手张开，自己可没有捏拳头卖萌的习惯，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张开了手，却忽的发觉，这样好像有些太凶了，指甲都露出来了…… 不对，人有指甲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对认识的人亮爪子不好？？ 啊，是因为自己刚才有点太依赖血脉的力量，所以…… 她的尾巴又开始疯狂甩动起来，面色也显得有些不耐烦:“这个你就不要学了，我以前怎么教你你就怎么用。还有，面对体型小的敌人，你也压低一些身体不就好了，长兵对短兵优势巨大，短兵只能靠险取胜，你太慌了，居然想着对不知道在哪的我挥武器，你只要不出手，我是不敢出手的，因为即便我先出手你后出手，我也会死。” 齐无庙抓了抓脑袋，竟有些害羞:“我也想在淑月小姐面前表现一下，符老弟你变成女孩子我也没想会这么厉害，还想一招打败你。” “你怎么也想对她动心？她不是你能碰的！”小猫娘忽然就急了。 齐无庙抓了抓脑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是你说的吗？” 小猫娘恨铁不成钢地跺了下脚:“她是魔女！” 淑月捂嘴一笑，站在了符不离身后:“是啊是啊，我是魔女，勾引人很厉害的，小离离你可要看住我了哦。” 第120章 血之依赖(1 符不离熟悉齐无庙，齐无庙自然也熟悉符不离。 他过去几乎没有在技巧上赢过符不离，当符不离常用的第一招使出来的时候，他便已经慌了，一时间失了方寸。 而这一招之后，他也确定了，对方真的是符不离。 语言可以骗人，身份可以骗人，唯独技巧和经验是绝对无法骗人的，不可能有人骗人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就真的能使出天下第一的招式，即便他的剑术确实呆板，也绝不是一个小女孩能随便欺负自己的。 但既然确定了符不离的身份，那也便不再有那么多顾忌。他此行是来找符不离的，现在符不离出现了，那么这里便是他的目的地。 “你为什么会来我这里，你不该回家喵？”符不离问。 “这个……” 他是想回家，可他看到自己的妻女生活的都还不错，即便没有他，她们也过的很好，他便没有急着重新认识她们。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们解释自己的经历，在她们的认知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兢兢业业地干活，开着卡车四处奔波，却在几个月前死于车祸。 他知道，只要她们生活的还不错，那他过去的努力就不算白费，现在回到她们的生活里，反而有很多问题，比如解释当初他的尸体其实是假的，比如解释所有人都知道的车祸其实并没有发生，比如解释高昂的保险费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又比如，他究竟是谁。 遇到烦心事，去找兄弟诉说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所以他唯一想到的去处，便是符不离身边。所以，他出现在了这里，并且暂时也不知道能往哪里去。 符不离当然能够理解他，要不是如今身份比较奇怪，她怎么也会给眼前的大男人一个拥抱，可现在她顶天只能抱住他的大腿。 淑月倒是不太在乎他在这里蹭吃蹭喝，只是从来不许他进入里屋。她说，里屋只有病人和女人能进，他的阳刚之气会毁了这里的气氛。 符不离也并不希望他和淑月有太多交集，这个女人她都看不透，让齐无庙碰上这样的女子，只怕会被吃的渣都不剩，所以也不允许齐无庙离得太近。 但她当然也不会让自己的兄弟随便睡在外面的地上，从淑月那里借了些钱买来了帐篷，便让齐无庙暂且住下。 淑月总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做出一些勾搭齐无庙的行为，符不离看在眼里，只能不停地告诫齐无庙不要和他太亲近。 看着小猫娘焦急的模样，他与淑月只是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下。 淑月是好看，可他是有老婆的人，而且淑月显然很聪明，绝不是他能随便驾驭的，他很清楚，所有一直对她尊重有加。 他看得出来符不离对她的态度显然不普通，当初符不离一直单身，他便经常告诫他最好找个女朋友再死，这样好歹留有后代，可符不离却总说这事无关紧要，想来现在是终于觉悟了？ “桃桃小姐，我的病是怎么回事？”午后，两位男子结伴而来。 来者是苏伏与魏屈。 即便不看，符不离也知道两人是出了什么问题。 淑月就在一边，符不离注意到苏伏见到了淑月，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抗拒的表情，他似乎只是单纯在疑惑自己身上的血痕是怎么回事。 当初他对魔女淑月的抵触，似乎现在已经变得云淡风轻了。 解决他的血毒当然简单，只是要避开一些旁人。她将苏伏引入了里屋，而魏屈则在外面与淑月闲聊。 符不离知道这家伙从一进来就在盯着自己，那眼神从来没从自己身上离开过。刚才在外面他还收敛一些，现在走进里屋，他的眼睛里的深情已经呼之欲出了。 “桃桃，我到底怎么了？”他的语气都和在外面不太一样，那一声“桃桃”简直温柔到发腻。 那表情让符不离有些寒毛直竖：“你体内气血不太稳定，我可以帮你稳固一下喵。” 苏伏忽的一笑：“桃桃比上次见面更可爱了。” “上次……”符不离沉默了一下，“上次我们有说过什么吗？” 明明上次发生的一切对于苏伏来说，更应该是折磨才是。虽说当时他离开的时候神色似乎变得平静，可为什么平静，符不离并不知道。而且，她也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那样的事，自己怎会还在他的眼中是可爱的。 “没有，当时没有得空与桃桃小姐说话，只有一面之缘……但桃桃小姐的模样一直记在我的心里，我总是不自觉地梦到小姐……”苏伏有些腼腆地道。 “……” 苏伏感叹了一下：“这么说会不会有些冒犯你了？” “……没什么，你继续说。”符不离道。 苏伏沉默了一下，道：“桃桃小姐现在芳龄几许？” “……这个是秘密。” “不好意思，我们好像确实没有那么熟悉。我只是想……”苏伏顿了顿，又道，“如果有机会，想请小姐和我一起去散散步？” 符不离心中暗暗有些惊讶，这个家伙是在打算撩自己？ 明明长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上次见到自己还那般强硬的要自杀，这一次居然就这样了？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他肯定是忘了上次发生的事。 “淑月不让我出去。”符不离道。 “这样吗？她为什么不许你出去？” “怕我出去不安全吧。”符不离随口找了个理由。 “原来如此。”苏伏沉默了下来。 符不离仔细注意了他的表情，他并没有因为淑月两个字有任何反应，甚至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也就是说，他连自己和淑月的仇都忘了？ “是啊，毕竟她是魔女，魔女控制欲还挺强的。”符不离道。 “哈哈，你居然管她叫魔女？”苏伏道。 “嗯，她本来就是。”符不离道。 她说着，可苏伏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即便提醒了他淑月是魔女，他还是没有反应。 如此看来，他已经彻底忘了自己和魔女淑月的仇？ 明明是个宁愿自己自杀都要远离淑月的人，现在却对魔女淑月四个字毫无反应？ “你不是和淑月有仇吗？”符不离装作漫不经心地提醒了一下。 “有仇？在下和她有说过什么话吗？”苏伏问。 符不离一时语塞。 这种仇都可以忘了？ 第121章 血之依赖(2 符不离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继续问下去。当初一直想着救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知道淑月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才让他对魔女如此畏惧，现在却全问不出来。 是他故意在藏吗？ 不过现在问不出来也不要紧，这不会是他最后一次来到这里，她还有机会再问。 她将手放在了苏伏的脉搏之上。 其实对于已经被她的血入侵了身体的人，她并不需要碰到脉搏，碰到身体的任何地方都可以轻易连接魔力，可为了像模像样一些，她还是走了该走的程序。 她察觉到，苏伏体内能够汲取的魔力尤其的多，甚至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多。要论实力，苏伏的实力绝对比不过漱玉，而且漱玉本就有着魔物的血脉，即便如此，苏伏还是为她积攒到了远胜于其他人的魔力。 按说被汲取魔力应该不会很舒服，可苏伏却仿佛生怕她汲取的不够多，主动在将身体靠近符不离，甚至还将另一只手放在了符不离的手上。 被突然碰了手，符不离略微迟疑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这样好像有些不妥，连忙收回了手。可她才收回手，便被苏伏以异样的眼神看着，似乎其中有些渴求：“桃桃小姐，怎么了？我还有救吗？” “有，你别乱碰我。”符不离道。 看着眼前苏伏的表情，她竟有些害怕。 她还从未被任何一个男人这般盯着过，而且还是一个几乎陌生的男子。那莫名的情愫似乎在自己碰了他以后变得更强烈，甚至她都嗅到了苏伏身上散发出来的花香——和自己的身体同样的气味。 她知道自己有办法能够控制眼前的男子，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抵抗得了自己，但那样迫切的眼神，还是让她本能地感觉到恐惧。 不该是这样的，就算上次自己救了他，他顶多也只是感谢自己，这样炽热的表情，分明是对自己有别的企图。 “嗯，好。”苏伏放下了手，乖乖地坐着，可那眼神依旧炽热。 “你别乱动，把手再伸过来。”她道。 苏伏两只手都伸了出来，可因为察觉到了符不离的厌恶，他强迫自己按下了一只手：“桃桃小姐，这样可以吗？” “可以。”符不离道。 抓着他的手，将他体内的魔力以血液形态吸出。符不离注意着他的表情，想知道他看到自己的血在被自己吸走会不会有什么情绪，可苏伏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的脸，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上正在发生什么。 ……不该是这样的。 符不离一时间甚至有些不知道该恐惧他还是恐惧自己，如今的苏伏乖巧的像个哈巴狗，而这一切只是因为自己喂了他自己的血。 明明汲取血液应该会带来痛苦，可他却微微喘息着，完全不像有什么痛苦，反而显得很是陶醉，似乎这对他而言并不是痛苦，而是某种解脱，可他的脸色却在变得越来越苍白。 他已经开始失血过多了。 再这么汲取下去，符不离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将他吸干，她分明感觉到他体内还有魔力，他身上的血斑甚至都没有消失，但他已经面无血色了。 划破了手指，将血液喂入他的口中。因为刚刚获得了血液，魔力充盈之下，她并不觉得自己流出血液会损失什么。 和其他人不同，一两滴血液落入他的口中并不能缓解他的状态，甚至不能让血斑消失。 苏伏张开着口，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她的血落下，可手指的切口太小，流出了几滴血便自己愈合了。 这种量连解决他身上的红斑都做不到。 苏伏大口地喘了两口气，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变淡的红斑，惊喜道：“不愧是桃桃小姐，果然是神医！”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再次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这样会不会伤害到桃桃小姐的身体？”苏伏贴心地问。 “没事。”符不离道。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苏伏抓住了她的手指，开始大口大口吸着血。 符不离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失血的痛苦，比起从他体内汲取的血，这点血完全算不上什么，倒不如说因为汲取了太多的血，现在她甚至有些觉得浑身燥热，需要释放一些血液才能缓解。 见苏伏身上的血斑好像消散的差不多了，符不离微微往回抽了下手指，苏伏便连忙松开了手。 这让符不离更是吃惊，她知道苏伏肯定很渴望自己的血液，无论是那位饭团阿姨还是漱玉，在获得自己血液的时候都表现地极其渴望，可他明明最需要自己的血，却可以最轻易地放手。 似乎对他而言，自己比他更重要。 ……这合理吗？ “桃桃，谢谢你能为我做这么多。”苏伏道。 符不离有些哑然。 自己确实是救了他一命，可那一命也并不是苏伏自己想要的。现在自己汲取了他大量的魔力与血液，他却仅仅在获得了这么一点点恩惠之后表现的如此感恩，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但不是那样的，自己只是个坏人。 可苏伏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苏伏了，他已经被魔女控制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已经臣服在魔女的手下了…… ……或者说，不是魔女，而是她符不离。 喂他血液的是她，她明知道自己的血会让他离不开自己，却还是那么做了，于是，让苏伏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没有为你做什么……”符不离呆呆地道。 苏伏苦笑道：“桃桃小姐，我知道这么说有些冒犯……但我感觉，我可能没办法再从你手里逃脱了。我从未见过有哪位女子能有你这般善良可爱。” “不，世间善良可爱的女子多的是，不可能是我。”符不离道。 苏伏道：“不，你就是。” “我不是。” “你就是！”苏伏反倒先激动起来了，“桃桃小姐，你不知道你有多重要！” 符不离有些烦躁了起来：“我不是，你好了就快走吧。” 苏伏呆了呆，随后后退了一步，脸上显得有几分痛苦，但还是咬了咬牙：“我会让你对我改观的。” 他说着，便离开了。 符不离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当初自杀的原因，就是为了逃脱魔女的控制。 可他现在，还是落入了魔女的手中。 甚至，死都没法逃脱。 第122章 血之依赖(3 大厅，魏屈还在与淑月闲聊。 无论是谁来，淑月都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和他们聊上几句，或是家常，或是梦想，或是过去或者将来。她总是那般有魅力，让人捉摸不透，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魏屈说，上次淑月为他挑的口红很不错，他老婆很满意。 淑月道，若是下次需要，还可以来找她。 话题一点都不魔女。 看到无辜的旁人和淑月聊天，符不离总是忍不住担心他们会不会被淑月骗到。她自己被骗就好了，旁人走自己的老路属实没必要。所以跟着苏伏一出来，看到魏屈在和淑月聊天，便立马走上前打断了他们，并将魏屈拉到了一边。 “苏伏最近有什么不对的症状么？”符不离问。 她认真的很，仿佛真是个很会贴心呵护人的小猫娘。 “最近我们都在休息，没出去狩猎。他身体恢复的很好，回来第二天就能正常练功了。” “你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吗？”听魏屈轻松的语气，符不离又问。 “有，他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练功也比之前顺畅，我弟弟一直嚷嚷想让你也给他看看有没有进步空间，哈哈，对了，他那红斑是怎么回事，他好像疼的厉害。”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下次再发病再来找我吧，一次没法治好。” “原来没法一次治好吗？” “嗯。” “原来如此，那有劳桃桃小姐继续照顾他了，他一直心心念念地想来见你，说救命之恩要涌泉相报，哈哈。” “……没那么夸张啦。” 听魏屈的语气似乎很轻快，并没有觉得苏伏已经变得不一样了，符不离也不知道自己该提一口气还是松一口气，只是微微笑着敷衍道。 不过，她又很快意识到，正如她不可能告诉他苏伏具体怎么回事，他也不可能真的当着她的面说出疑惑。 苏伏与魏屈没多久便离开了。 看着苏伏那依依不舍的模样，符不离心里很是别扭。被男人用那种眼神看，心底总感觉怪怪的，即便知道对方是受到了自己的血液影响，可还是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现在真的太像个女孩子所以才会被男人喜欢，否则，好端端的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喜欢自己这样的另一个大男人呢。 “你控制他们究竟要做什么？”符不离悄悄问淑月。 “控制他们的是你哦。”淑月道。 “可我不也在你的控制中吗。”符不离道。 淑月轻笑了一下：“你是你，他是他呀。怎么，你不觉得把人掌控在手心里很有趣吗？” 符不离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控制别人到底哪里有趣了？可她笑的那般纯粹，好像这真是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一样。 都说笑容是会传染的，符不离竟有那么一刹那觉得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有言道己所欲勿施于人，她那奇怪的控制欲与价值观，符不离可一点都不想被传染。 符不离并不是一个有什么追求的人，如果是，现在她也不会在这里。一个没有追求的人，控制别人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反而徒增麻烦而已。 可要她放弃谁，她也放不下，他们身上的血毒将他们和她绑在了一起，她不只是在利用他们汲取魔力，也是在存续他们的命。 饭团阿姨也在之后来了一趟，她也一样为她进行了治疗。 她掐指算了算，似乎漱玉也该要到来这里治疗的日子了。虽说她并不喜欢漱玉，可她每次都能给自己带来不少魔力，汲取魔力的快乐，让她竟隐隐有些期盼起来。 而后，又有几位伤的很重的猎魔人出现，符不离为了快速救醒他们，也一样给了他们自己的血。 她不太确定这么做是不是真的正确，可她能确定的是，如果不是自己的血，他们都已经该进到棺材里了。 有的人被送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吊着最后一口气没死，而淑月并不愿意救治，反而刻意让他们来寻求符不离的帮助。 符不离当然明白淑月的意思，这些人没什么油水可榨，淑月不喜欢没有价值的病人，她这么做也是摆明了把这些人推到自己的手下，让他们成为自己的血罐子。 她说服不了也没有资格去说服淑月救人，病人推到她的面前，周围的亲属那么一哭一求一闹，她心一软，便只好救了。 来这里的多数都是猎魔人，猎魔人多数都是一线与魔物对战的战士。她曾经也是猎魔第一线的人，她知道猎魔的苦，难免对他们会心生怜悯。 她想，与其让他们变成死人，还不如变成自己的血罐子，起码他们能活下去。再说，她自己又没有什么追求，就算真的像苏伏那般被她控制了，她其实也不会去做什么，她又不是什么真正的恶人，说不定，情况会比落入淑月手中好一些。 可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若是那一天到来，自己离开这个身体，他们可能会死吧？ 她发觉，自己对血液的控制愈发的精准，虽然淑月没有教她太多控制血液的技巧，但渐渐，她凭一直以来用魔力探查自己得出的经验，以及某种特殊的直觉，只要检查了病人的状态，她便能大致感觉到自己需要消耗多少血液才能救活别人。 现在的她已经有了足够的魔力，魔力在她的体内会不停地游走，来提醒她自己现在身体的状态，比如自己的体温、血液还有多少、是不是饿了、是不是需要上厕所。 那些被她救醒的人自然对她感激涕零，救命之恩怎可能不千恩万谢，非要塞给她一些财物或者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会落入淑月的口袋，毕竟小猫娘衣服上并没有口袋，裙子底下能藏点东西可不雅观，门口贴着的收款码也不是她的，金银首饰她又不感兴趣，只能便宜了淑月。 那些猎魔人同时也对他们的季老大越发的崇拜。她略微打听了一下，这些猎魔人大多数都是在季归的建议下来找她的。 当初苏伏也是在他们口中的季老大的授意下才来到了这里。 季老大符不离曾经见过，他与淑月似乎很熟悉。 这些人在季老大的授意下来到这里治病，然后淑月又拒不救人，但只要出了这里的门，他们就一定活不成，所有的生杀大权等于是落在了符不离的手里。 这真的不是故意的？ 符不离有些无奈。 他们根本就是知道自己不会拒绝，所以故意在往自己的身边塞所谓的血罐子？ 是淑月的主意？ 可目的又是什么？ 第123章 血之依赖(4 每一次汲取魔力，符不离体内的血液都会进入一种充盈的状态。而因为要救病人，她又释放了许多血液，一来二去，她汲取来的血反而还不太够用。 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是可以自己慢慢恢复血液含量的，而且完全不用消耗魔力。她不知道普通人失血之后恢复的速度怎么样，但绝不可能有她那么快。 平时的杂活被李悠悠接去了，什么端茶倒水的事，有了李悠悠就不用符不离来做，符不离可以安心地跟着淑月学习治病救人，练习魔力，培养血罐子，渐渐也有点能独当一面的能力了——虽然主要依靠的还是唾沫星子和血液。 李悠悠被命令穿上了一身黑白相间的裙装，配色与样式都与西式的女仆装很相似，却是古风改装款，略有些旗袍的风格，裙摆较短，只遮到大腿中段，任谁看到都知道这是女仆装，却又不与这里的风格有什么冲突，很是精致。她的腿上还穿着黑色的丝袜，与符不离俨然形成了完全不同的风格。可任谁看到符不离与李悠悠，都会觉得相比起符不离，李悠悠实在太软糯了，就像个兔子一样，很好欺负，一身黑白色的女仆装只会让她更好欺负。 符不离有些怀疑李悠悠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被融合了别的魔物的精血之后，习性或多或少产生了一点变化所以才会变得这么好欺负，明明记忆里的李悠悠虽然也很好欺负，可毕竟是大小姐，显得忧郁起来，只会让人觉得心疼，不太会像现在这般莫名的想要欺负她。 与李悠悠相处，她又发觉李悠悠对自己的态度好像与之前没有不同，像个少女一样，喜欢和自己说一些梦里的故事，也会对她的耳朵和尾巴爱不释手，偶尔还会和她聊一些过去被困在家里的故事，显得很是委屈与无奈。 但她对自己的态度说明不了什么，为了确定李悠悠是不是真的受到魔物精血的影响，她出门的时候顺带买回来了一些胡萝卜摆在她的面前。 淑月并不太在乎钱财，只要符不离开口找她要，她便会转给符不离一符不离的钱，然后从此忘掉这钱再也不会要回来。所以，符不离虽然穷，却也还是有些闲钱的。 李悠悠见到胡萝卜，怎可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显得有些气恼，一双红色的眼睛委屈坏了，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欺负，惹得符不离好生后悔自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可回头一会儿不见，胡萝卜竟真的少了两根。 “但是胡萝卜真的挺好吃啊。”李悠悠是这么说的。 符不离也吃了一根，甜甜的胡萝卜确实挺好吃，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测试什么。难道不是兔子就不能吃胡萝卜了吗？ 后来符不离在网上翻阅了一下兔子吃什么，这才发觉胡萝卜其实并不是兔子爱吃的食物，相反，喂兔子吃太多胡萝卜反而有害兔子的身体。 但买回来的胡萝卜也不能浪费，洗吧洗吧便都交给了李悠悠。看李悠悠顶着兔耳朵楚楚可怜吃萝卜的样子，符不离莫名的有些激动，她想，如果现在的自己不是这样一副小萝莉的样子，说什么也要走到李悠悠的面前，告诉她这辈子的胡萝卜自己都包了。 大小姐穿着女仆装楚楚可怜地吃胡萝卜，这画面不管怎么看杀伤力都很强，不管怎么说，淑月准备的裙子还是很优秀的。 女孩子之间的互动齐无庙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是有妻子的人，在外面不能显得太放荡，所以会刻意避开一些李悠悠，以免惹人误会。李悠悠也有些害怕他，总是会下意识地绕开他一些，两人心照不宣地远远互动着，一起相处，却又互不打扰。 齐无庙闲着会在外面练剑，符不离偶尔也会跟他过几招。有符不离的帮助，齐无庙的剑术不仅没有荒废，反而有些精进的趋势。 有了齐无庙在这，之前不怎么会活动身体的符不离得到了极大的锻炼机会，小猫娘的身体在她的控制下愈发的矫捷，一身软嘟嘟的肥肉下隐藏着的细不可见的肌肉，也终于有了些用武之地。 “你比以前还要厉害了。”齐无庙总是累得气喘吁吁。 “怎么可能。”但符不离从来都不承认现在的自己有什么强度，她比谁都清楚这身体的柔弱，即便敏捷度比较高，也改变不了没有力气的事实。 而且，要她承认过去的自己还不如一个没力气的小猫娘，她总觉得齐无庙在瞧不起过去的自己，虽然她自己也觉得好像现在的自己更灵活一些。 李玉没有再出现过，老唐倒是来了，见到李悠悠全新的模样，一时间惊得厉害，直到李悠悠主动上前拉住了他，才让他回过神来。 “我在这里很好，我已经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她们了，你可以告诉父亲，我跟他已经没有血缘关系了。”与老唐说话的时候，李悠悠是那般决绝，完全没有了平时的软糯。 “好的，小姐，你在这里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唐叔。”老唐关切地道。 一对曾经的主仆泪眼汪汪，仿佛什么生离死别。 见不得这样的画面，符不离见时间不早，于是便哟呵上齐无庙，打算出去喝酒。 “你们要去哪？”这几日经常在地下不知道做什么的淑月，突然从里屋走了出来。 “去喝酒。”符不离道。 “小孩子不许喝酒。”淑月道。 符不离微微蹙眉：“我又不是小孩子。” 淑月感慨道：“小离离渐渐开始不听话了呢。” 要是刚变成这样的时候，符不离说不定真的会对淑月言听计从。可现在习惯了猜测淑月的意思，她很清楚淑月并没有不让她喝酒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在戏弄她而已，自然不会去听。 而且，她现在也渐渐清楚了，淑月真想让她听话有的是办法，只要稍微动用一下魔力，她就可以不是符不离而只是一只小猫咪。换句话说，只要淑月没用强硬的手段控制她，就是默许她的行为。 知道了这一点，符不离自然胆子也大了许多：“我不能不听话吗？” “哼，喝酒不带我，你们谁都别想去。” 第124章 三杯酒(1 齐无庙向来爱喝酒，来自北方的汉子对酒情有独钟，他说他们那里的冬天很冷，需要喝酒来暖身子，不喝就浑身没劲。 符不离自己倒并不那么喜欢喝，只是有人要她陪着喝的时候，也会跟着喝一些。她并不太理解为什么说喝酒能暖身子，明明喝完酒她从来都只会觉得更冷。她也远远没有齐无庙那么能喝，基本上齐无庙喝一瓶，她喝一杯，差不多这样，到最后两人能一起醉倒。 齐无庙从来不劝酒，他只要有人陪着自己，然后自个儿喝高兴了就好。 这些都是当初在玄帝城的事情了，时过境迁，如今一起来到街边牛肉馆的，不再是两兄弟，而是一位大汉与一位萝莉了。 落座。 四方桌子符不离与齐无庙各坐两边，淑月便坐在了两人侧面。 一壶酒端上来，贪酒的齐无庙便要将酒夺起，却被淑月一手拦住。 淑月笑道：“我来给你们倒酒。” 齐无庙道：“不好不好，你是符老弟师父，在这里便算是长辈，哪有长辈给晚辈倒酒的道理。” 淑月却不跟他讲道理，抓住酒坛子硬是将其抢在手里，随后转身跑到一边，将酒坛子在手上晃悠了一下：“要来抢吗？” 齐无庙哪会和她一般见识，只好摆了摆手：“别糟蹋了酒。” 淑月款款走回来，然后开了酒坛子。红酥手抱着酒坛子，徐徐将酒倾入杯中。 符不离没跟着他们胡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清澈的酒水印着淑月的一身粉衣，有些发呆。 过去喝酒可从来没有女孩子在一边。 当然，自己也从来没有从这么矮的角度看过桌子。 三杯酒倒了三个高度，最高的一杯被淑月端在了自己面前，最少的分给了符不离。 “来，咱们先干一杯！”淑月竟比齐无庙还要积极。 “干！”齐无庙也是干脆。 三个酒杯碰在一起，只有符不离要两只手才能捧住酒杯。 看着面前的酒水里也同样会印出自己的样子，符不离略微犹豫了一下，先是小口轻抿了一下。 “咳咳……” 又辣又刺激。 还是那么难喝。 “小离离要是喝不惯，就不用喝了。”淑月笑道。 符不离瞥了她一眼，随后猛地喝了一大口。 旁人喝酒还要担心伤身体，她又不用。小嘴一张，酒水一灌，喉咙一吞，有什么难的。咽下去之后整个喉咙到食道都辣的厉害，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一对耳朵也耷拉了下来，但起码是吞下去了。 “你不要紧吧？”齐无庙倒是先关心起她来了。 “她能有什么要紧。”淑月却先回应了他，同时端起酒坛子，又开始倒起酒来。 符不离缓了下，才摇了摇头：“我没事。” “你喝些牛奶果汁也行，不必非要陪我。”齐无庙道。 符不离捧着酒杯晃了晃，看里面的酒在杯中晃荡，随后笑了一下：“那还有什么意思，来，喝！” 一个小萝莉说出这样的话并不能让人感觉到什么豪气，可爱气息倒是绰绰有余。 “好！来！”齐无庙当然没有完全把她当什么小萝莉，举着杯子便对饮了起来。 菜还没上，一小坛子酒便下了一半。 她能感知到自己身体的状态，两杯酒喝下去，这幼小的身体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再看淑月，俏脸比之前要红润的多，乍看之下像是已经进入了醉酒娇憨的状态，还是那般笑吟吟的，一边倒酒，一边瞎说着闲言碎语。 符不离握着酒杯，忽然注意到酒杯里自己的倒影，脸色也红润的厉害。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得脸颊滚烫，甚至快要红到了脖子。 ——原来自己的脸也这么红了吗？ 再去看淑月的脸，符不离一时有些害羞。 自己和她在这一点上如出一辙，脸红的样子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像了。 普通的毒药伤不到她，酒精也一样，无论喝多少都不会有什么醉的感觉。如此不会醉，符不离也渐渐大胆了起来，开始喝得更大口了。可不会醉，喝起来好像也少了点意思，酒精好像就变成了单纯的不太好喝的饮料——而且作为饮料，也有点太贵了。 她是如此，淑月也是如此，酒过三巡，她和淑月都和没事人一样，只是脸色红晕的厉害，倒是齐无庙先有些顶不住了。可淑月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他才喝完一杯，淑月便立马续上下一杯。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淑月这么一劝酒，哪有几个男子能顶住不喝。 “好了，别让他喝了。”这次倒是轮到符不离为他齐无庙挡酒了。 齐无庙一拍桌子：“好酒量！来，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其实醉的只有他一个罢了。 淑月噗嗤一笑，一双狡黠的眼睛看向了符不离，仿佛在为自己的恶作剧成功而高兴。符不离不由也一莞尔，无奈地笑了笑。 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第一次清醒地看到齐无庙喝醉后的样子，原来他喝醉了会把一句话反复说个好几遍。 “呐，能和我说说你们说的那三千死士是怎么回事吗？”见齐无庙已经有些不省人事了，淑月拉了拉他的袖子，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 她说的声音是小，旁人听不见，符不离却能听见。 符不离不由一呆，随后道：“你真想知道，直接问我就好了。” 淑月笑道：“我想听他说。” 齐无庙的表情迟滞了一下，随后看着自己杯中又满上的酒，神情显得有些恍惚。 他端着的酒杯在他的身前晃悠了两下，最后倾斜在四方桌子没人坐的那一边。 清澈的酒水流淌在地上，隔世经年，恍惚间仿佛那一侧还坐着谁。 可谁也没有在那。 好酒的他绝不会如此浪费酒水，他抖了抖酒杯，脸色竟有几分慈祥：“喝吧。” 符不离见他如此，苦笑了一下，也将杯中的酒洒落在那一侧的地上。 ——只此两杯酒，送予远行人。 不够呐，远远不够。 两杯，不够的。 两瓶也不够。 若是两百瓶，也许刚刚好。 “罢了，让他们抢去吧，哈哈。”齐无庙道。 淑月站起了身，忽得将她杯中的酒也泼向了那一侧。 “你干什么？”齐无庙道。 “跟你们学啊。”淑月道。 “你又不是。”齐无庙道。 “何必非要是呢。”淑月笑道，“我也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罢了。” “谢谢。”齐无庙道。 “……谢谢。”符不离道。 第125章 三杯酒(2 还没有好好道别过，一别至今，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三千死士，从一开始便为了猎魔而生。老头子凭借着惊人的人脉与手段，硬是从天下网罗了三千名男子。他们身份不同，年纪不同，能力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真的能为他而死。 齐无庙妻女当年没钱看病，是老头子给了他赚钱的能力。符不离自小便被他收养，也没有什么别处可去。其他人或是受过他恩惠，或是受牵于他，而且都是些身份低微的人，完全不可能有其他出人头地的机会。 与寻常猎魔人不同，他们并不在猎魔人的名册里，也不受猎魔人的规矩影响，他们只听命于老头子一人的指挥。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便汇聚在一起，不需要的时候，他们便分散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在老头子精心布置的地方做着各式各样名不见经传的工作。 老头子不仅手眼通天，能力还十分惊人，他总是有办法避开别人的眼目将他们召集起来训练，也能找到最适合每个人的训练方式，三千死士自召集之后短短一年间，便有了处理零散魔物领域的能力。 老头子不止一次告诉他们，只要跟着他，只要听他的话，就能消灭魔物保护人类，就能除暴安良闯出一片天地，就能完成每个人的梦想，将来有一天如果他真的能够坐镇一方，便给每个人一个好听的职位，真正走到台面上。 老头子并不讨厌猎魔人，但对猎魔人形成的各个组织嗤之以鼻，尤其是目前明面上统管猎魔人的猎魔公会，最是厌恶。 “他们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废物，有点本事就飘上了天，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就狺狺狂吠！天天躲在屋子里说三道四指挥这指挥那，看别人拼死拼活自己坐在办公室里喝茶听故事，这算个屁的猎魔人！老夫要是听他们的话，早死在外面了！”老头子经常在一边怒骂。 符不离并不知道他究竟骂的是什么，老头子从来不和他们说猎魔人的事，只知道那些人对老头子很是不友好，不太瞧得起他。 处理的魔物等级越来越高，符不离也渐渐发现，魔物不再是一群没有脑子的笨蛋，它们甚至能形成像模像样的包围策略，甚至会分批进攻专攻弱点。越是大的魔域便越是难以处理，魔物们虽然相互之间也不算和谐，但对外却是出奇的一致，只要有人类出现，它们便会立马拧成一团。 所谓三千死士，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也就只剩下两千余人了，这还是补充了几次人数的情况下。不过，他们也不再是之前的毛头小子，经历了几次大战的洗礼，他们在猎魔人中也算得上是精英。可面对这些魔物，却有些束手无策。 而就在一年前，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 他们的敌人从魔物，变成了人类。 老头子没有变，他依旧是那个想要消灭世间魔物的人，可却有人盯上了他的命。 “我养你们，不让你们听命于猎魔工会的原因，你们知道吗？如今的猎魔工会已经不是过去单纯的抵御魔物的工会了，比起人民的安全，他们更想要的是权利。为什么魔域没有人清理？他们知道，他们如果去清理魔物，实力就不可避免的变弱，变弱就会被别的地方的猎魔人工会打压乃至吞并。” “吞并就吞并了，猎魔工会不是本来就是一个整体吗？” “不不，比起保护别人，他们更想要的是站在所有人的头上。” 猎魔工会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将猎魔视为最高使命的工会了，现在的猎魔工会，甚至会为了消除异己联合魔物杀人，会为了变强而像当年那般试图让人汲取魔物的力量，即便这是被禁忌的事项，会故意助长魔域的成长，只为了让某些人削弱实力…… 这些故事老头子过去都只是说说，可现在，刀真的架在了老头子的脖子上。 “你私自收养猎魔人却不上报，到底想做什么！” 从被收养的小男孩小雀儿因为处世不深，在老头子身边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实力的那一刻，所有的事情就都乱了。 为了让老头子活下去，他们不得不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杀戮。 “罢了，你们的对手不该是人类，我死后，你们就散去吧。” 老头子是这么说的。 可散去又能散到哪去，他们已经被定义成了“恐怖的暴力团伙”，“叛乱猎魔人”，“被魔物腐蚀的人类”，“怪物”，“邪魔”。 三千死士已经被拧在了一起，散无可散，进便是一起进，退便是一起退。 如果矛头不指着人类，那么便只能深入魔物峡谷。 起码死在魔物手里，本就是三千死士的宿命。 淑月听完符不离与齐无庙口中的故事，笑着摸了摸符不离的脑袋，手指从头顶抚摸到脸蛋，颇有些怜惜地道：“看来我捡到了个大宝贝呀。” 符不离皱眉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会找上我？” 淑月噗嗤笑了一下：“找上你还要什么理由吗？因为你可爱呀。” 可爱？ 她这辈子都没有听谁说过自己可爱。当然，是在变成这样之前。 感知到淑月手中的魔力，她情不自禁地用脑袋蹭了蹭淑月的手，这样会很舒服。 ……当年指向魔物的剑，现在却落入了魔女的手中。 符不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故意的心思在里面，那时被她抓到，她感觉自己是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的。落入魔女手里将剑反而指向人类，其实也是她不敢表露出来的心思之一。当初，她是支持闯入魔兽峡谷。可那时，她也并非没有想过与那些猎魔人鱼死网破。可理智一直在告诉那时的他，为了人类，他不能那么做。 如果淑月真的能做到将她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邪恶魔物，她其实不会有太大的怨言，反正在那些人的眼里她早就是了。 她不喜欢岚，因为岚毫无疑问，正是猎魔人的高层，那个曾经对老头子下杀手的众多人之一。 可现在，她又有些迷茫了。 她不知道淑月到底想要什么，她明明有能力让自己直接变成魔物，但她却没有那么做。明明是魔女，现在却在摸自己的脸，给予自己本不该体验到的舒服…… 如果说当初的想法是破罐子破摔，现在，似乎这个罐子还没有落地，就被人轻轻接住了…… 第126章 三杯酒(3 三千死士的事已经成了往事，起码活着的人，还有酒可以喝。 酒罢，两女子一左一右地扶着彪形大汉走出门的光景，也是极少能见到。显然，个头矮一些的那位并未起到什么扶的作用，只是单纯的在抓着胳膊罢了。她的身高比那男子的裆也没高多少。 那大汉虽然醉的不省人事，却是脸上含笑。也是，世间有哪个男子被左拥右抱不会露出这般表情。 三人走过竹林，踏入通往小月饮楼的路。 “你想要报仇吗？”踏入这僻静之地，淑月脸上的笑意也忽得收了许多，夜色之下，竹林之中，她的声音显得那般清幽。 符不离暗暗想着心事，没太去注意淑月的脸色，只是听她那声音空灵，一时间下意识地便回道：“不想。” “为什么？”淑月问。 “找谁报仇呢？报仇又有什么意义呢？”符不离道。 她甚至连老头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老头子只让他们称呼他为老司马。他曾经说过，招募三千死士是学司马师的手段，也许有了这三千死士，他便能改变一些事。 可显然他没有那么幸运。 从玄帝城逃往魔兽峡谷的时候，符不离就已经想过复仇的可能性，可复仇又是复谁的仇，难道要把天下猎魔人杀干净吗？猎魔人又没有错，错的从来不是他们。倒是老头子私养阴兵，确实犯了大忌。即便他们一直做的都是猎魔人最该做的事，却也难免不被世人所容忍。 只是原先他怎么也没想到，不容忍的结果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不报仇？那可就没什么意思了。”淑月道。 符不离愣了下，皱眉道：“你很想我去报仇？” 如果如此，倒是挺符合魔女的设定的。 “一般人都会想着报仇吧？” “但是我找谁复仇呢。” 符不离说着，看了淑月一眼。她想看看淑月怎么反应。 淑月指使笑道：“好好好，我们可爱的小桃桃只会想着怎么救人，哪里会舍得杀生呢。” 怎么又绕到自己身上了？ 符不离道：“你只是没见过我杀人而已。” 淑月一笑，便不再言语。 伴着虫鸣声，两人回到小月饮楼。李悠悠趴在桌上睡着了，没有旁人在这。 齐无庙被安置在了椅子上，符不离用魔力为他略微检查了一下身体，知他身体无恙，于是便动身去洗澡。 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洗澡倒是麻烦了许多，头发本来就长，要把扎着的双马尾解开，好好冲洗之后，再用洗发水好好搓一搓，然后再冲洗半天，才能洗个差不多干净。 头发本来就重，沾上水了更重，小身板能直接被压弯。同时还要小心水淋进头顶的猫耳，虽然耳朵里面的绒毛上有些油脂可以疏水，可一不小心还是有少许的水灌进去，然后耳朵就会极不舒服。 更可怕的是尾巴，看起来毛发量比不过头发的尾巴，能吃下极多的洗发水。这也就算了，即便是她自己用手去搓尾巴，也会不太舒服，尤其是尾巴根的位置，莫名的敏感。而且尾巴不太听话，总是会躲着水，她必须抓着尾巴才能让尾巴老实下来，乖乖被水冲刷。 洗完尾巴还要记得把出水口的毛发弄开，光是一条尾巴的掉毛量就足以让下水道口堵塞，几天下来，收集起来的猫毛已经堆成团成了一个苹果大小，属实惊人。 湿漉漉的尾巴也很重，只用毛巾很难擦干，用手抓着尾巴帮忙提一下才不会让尾椎因为太重压的难受。 她不由默默感慨一下当猫真麻烦，带着湿漉漉的身体，穿上衣服便走出了门，自己来到炉子间，坐在炉子边上发呆。 按照平时的情况，淑月这时候该来把她放在炉子上面了。 尾巴湿漉漉的着实很难受，她坐在地上，带水尾巴自顾自地拍打着地面，发出一声声啪嗒啪嗒声，在地板上留下了一条条水渍。 等了片刻，却不见淑月回来，她只好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一手提着自己的尾巴出去找一找。 淑月居然不在屋里。 她快步来到大厅，果然平时已经关闭的门，现在打开了。 已经到了秋初，外面的风有些大。她来到镜子前面看了看，只见镜子里的自己白天颇为细长的瞳孔此时变得格外圆润，圆润得好像什么天真的小孩子一样，身体虽然湿漉漉的，但好像被人看见了也没什么问题，于是便走出了门。 “淑月？”她好奇地呼唤了两声，没有人回她。 她突然跑哪去了？ 风吹得她有些冷，身上的水被风一吹，更是凉的厉害。她本能地想要把尾巴上的毛炸开，但尾巴湿漉漉的毛都粘在了一起，根本没法蓬松地炸开，这种被拘束的感觉极其不好，让她有些烦躁起来。 她倒不是很关心淑月的安危，只是淑月不在，自己要怎么才能到炉子上去？平时这样湿漉漉的感觉根本不用维持多久就会因为失去意识而结束，醒来的时候便已经是干干爽爽的状态了，她还从未知晓原来身上湿漉漉的感觉是这么难受。 湿了的裤袜踩在地上也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听多了也挺头疼的。 她在周围随便逛了一圈，此时已经是深夜，周围黑的厉害。不过得益于猫瞳的特性，她也能看清地上的一些东西，比过去看得清楚的不是一点半点。 草丛里有蛐蛐路过，她忍不住会盯上它们，会动的东西总让她忍不住去多看两眼。这源自猫咪血脉的本能让她有些头大，只是稍微走几步路，注意力就全被虫子吸引走了，这个时间抓虫子干什么，自己还能吃了它们不成？ 她略微走了几步，忽得发觉自己好像嗅到了一丝熟悉的香味。那股花香味除了她，就只有淑月身上会有。 她抖了抖小鼻子，压低了身体，对着周围嗅来嗅去，随着香味的路径前行，便来到了从玉山边流淌过来的小河边。 淑月果然在这里。 见到淑月，符不离不由微微松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靠气味寻人的本事，感情自己是狗吗？ 见到淑月，她只觉得湿漉漉的身体这时候也变得轻快了。她轻快地跑到淑月身边：“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里依山依水，可是个好地方。”淑月笑道。 第127章 三杯酒(4 就算是好地方，也不至于大半夜跑这里来吧？ 水边的风比较大，符不离微微用袖子紧了紧身体，皱眉道：“你看得清么？” 符不离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睛比较特别，要是普通人，在这无月之夜，想看清周围的东西还是有些困难的，这里算是深山老林，跑出来个什么野猪毒蛇都是正常的。 他略微往周围看看，忽得发现，边上被淑月用石头堆了个小石头堆。这一会儿已经堆了有半个符不离高了。 “你这在做什么？”符不离惊讶道。 “你不是说还没有好好道别过吗？”淑月道。 道别？ 看着那个小石头堆，符不离忽然有些明白了过来。 刚刚吃饭的时候，她确实说过自己还没有和那三千死士好好道别过。 她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懒而已。” “那就好好道别吧！何必留着遗憾呢。”淑月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拉到小石堆边上。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 懒吗…… 不是吧。 难道淑月看清了自己的心思？不应该吧。 她之前其实没有太多活着的实感，躲在这白玉城里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了一样，没有目标，没有未来，每天行动好像只是为了区别于一具尸体一样。如果自己都不算活着，有什么好道别的，大家都是死人罢了。 感觉到淑月的魔力又在自己体内流淌，风吹的寒意在那魔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她一时间不由有种感觉，好像自己真的又活过来了，只是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她说不太上来这种感觉，明明她应该只是淑月控制下的一个人偶，只是一柄任人操纵的剑，不该有什么自己的思想与判断，只要听话就可以了。可现在，淑月居然在照顾她的情绪。 这些日子以来，淑月其实并没有太过于控制她，虽然一开始说的很吓人，但实际上，她其实一直处在比之前还要自由的状态。当初每天提防着淑月，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变得不是自己，自己会不会沦落的太快，当时的自己又忐忑又紧张，一边想着不在乎她做什么，一边却又隐隐期待着她做些什么让自己真的合情合理的死掉或者怎么样，矛盾的要死。 但其实淑月没有要求她做太多的事，倒不如说，许多选择是她自己选择的，根本不是淑月在主导，淑月根本没有真的命令她救过谁，都是她自己在选择罢了。在淑月的手中，她根本不是什么人偶，反倒比之前更像是在活着——她其实一直都在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而并不是像尸体一样任人摆布。 意识到这一点，她忽得有些恍惚。 身为男生的时候的自己是死的，现在变成这样的自己反而是活着的…… 活着的人当然是要给死人祭奠的，只要活着的人还记得死去的人，那么死去的人便不算真的死去。 随意堆起来的石头堆，里面没有埋任何东西，按说算不上什么可以祭奠的地方。 不过淑月竟然随身带了个小木牌，用随地捡起来的小石块，在木牌上刻下了“祭三千死士”五个字。 虽然简陋了些，却也勉强能算得上像模像样了。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符不离问。 她和三千死士应该没有丝毫关系才是。 “因为我想做呀。” “你又不认识他们。” “但是你认识呀。”淑月笑道。 符不离呆了呆，一时间尾巴和耳朵都耷拉了下去。 这回答算是什么，向自己示好吗？自己怎么可能被这种一听就不太正经的话收买。一个死人不值得这么关心。 可是，如果现在的自己是活着的，那么，这样的话语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她耷拉下去的尾巴又不自觉地开始摆动起来。 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到底想对自己做什么？ 这个淑月明明有能力做更多坏事，更像魔女一些，更邪恶一些，可为什么现在的自己居然感觉不太到她的邪恶？ 淑月只是有些任性而已，有些胡作非为而已，比如把自己和李悠悠变成这副不太像人类的样子…… 她只觉得自己的猫脑袋已经开始发热了，明明头上的水被风吹得有些凉，她却不自然地有些热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淑月的魔力的原因。 她对着那石碓像模像样的拜了拜。 祭那些逝去的战友，也祭自己逝去的过往。 “有了这个，以后你想他们的时候就有地方去了。”淑月从一边又捡了几块好看的石头放在了上面，随后拍了拍手，对自己的创作十分满意。 符不离觉得，自己似乎应该阻止她做这些，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种事就算做也该她来做，那样才有意义。 可她其实不太会做的，因为过去生为死士，是不能对死人动感情的，活人值得救，只要死了，那便只是尸体，和路边的草没有区别。一旦珍惜生命，死士就不是死士了。 但，现在的她，也确实不是死士了。好像不用对死人那么克制情绪了…… 她感觉自己的尾巴好像被什么虫子趴上去了，连忙抖了一下尾巴，并迅速转身，果然看见了一只跳走的蚂蚱。 真是的，把自己的尾巴当成什么了？尖端那一段白毛又不是什么食物。要不是现在身上有些湿的难受，她说什么也要把那蚂蚱抓起来。 她忽得想起，之前淑月就带着她出来抓过蚂蚱，一时间尾巴又开始胡乱扭动起来。 怎么想这也不是死士会做的事情，但为什么现在的自己居然对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有那么一点点兴趣。 “我们回去吧？”符不离道。 在这里再被蚂蚱戏弄，她真的要开始抓蚂蚱了。 “走吧，明天带齐无庙也来看看。”淑月笑眯眯地道。 “……嗯。”符不离拉着她的袖子，道。 “对了，你如果不想在炉子上睡觉，可以不去了哦。”淑月道。 “为什么？” “因为我开始嫌麻烦了。”淑月道。 “……你是觉得不用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偷偷给我灌输魔力了吧？” 淑月噗嗤一笑：“说出来干什么？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符不离别过了脑袋，看向了一边：“你一直培养我的魔力是想干什么？莫非魔力太多我就变不回去了？” “怎么会，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骗过你。”淑月笑眯眯道，“不过可以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即便你变回去，魔力也一样在哦。到时候你也一样可以用我的魔力去治病救人。” “……那你图什么？”符不离愣了愣。 “我是魔女，什么都让你猜到了，还怎么当魔女？”淑月笑道。 第128章 三杯酒(5 回到小月饮楼，湿漉漉的身体在外面溜达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干多少，太厚的毛发蓄水能力极好，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干的。 虽说淑月说不需要再在炉子上睡觉，可符不离还是让淑月把自己挂了上去。 在不在床上睡觉其实没有那么大的区别，被挂起来睡反而睡的更快，而且还能烘干身体，一举两得，挺方便的。 只是之前是被迫被挂起来，现在反倒成了自己主动要求挂起来，感官上会有些奇怪，毕竟正常人没有这么休息的，好像是自己在把自己当成什么人偶一样。 可已经适应了这么久，该害羞或者该别扭的功夫早就过去了，再说，每天早晨睁开眼睛第一眼就能看到淑月把自己抱下来，她莫名的对这一次醒来时的拥抱有些上瘾。 当然，这里面的小九九她不可能和谁去说，甚至她自己都有些不太承认。倘若承认了，就好像自己真的很依赖这位魔女一样。 “桃桃，你醒了？” 每天早晨都能听到李悠悠和她打招呼，李悠悠醒的比她早的多。 符不离倒并不是真的很想睡懒觉，主要是睡觉时间不是她能控制的，取决于淑月什么时候把她放下来。 她的身体并不太需要洗漱，但是零散的头发还是需要打理一下的。 过去淑月偶尔会为她梳头，现在倒是多数时候都是她自己梳了，只有梳不太动的时候才会去找李悠悠帮忙。至于为什么不找淑月，是因为只是梳个头而已，用不着麻烦她，这种杂事李悠悠还是蛮爱做的。 披散着头发虽然挺好看，但活动起来不太方便，稍微有点剧烈活动就会被头发挡住眼睛，头发乱飘的感觉也不太好，于是现在多数时候，她都是用发绳把头发扎起来的，扎出个双马尾行动便方便的多。 “桃桃真是越来越可爱了。”李悠悠会这么说。 符不离一直都知道她对猫娘有着某种特别的偏执，被她说可爱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自从见到她开始就一直被她这么说，倒是她发觉五大三粗的齐无庙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居然也会害羞，一时间也只觉得怪的不行。 “我是符不离啊。”见到齐无庙害羞，她提醒了一下。 “我知道，但是，符老妹，你知道我不是什么萝莉控，但老被外人这么说，我也受不了啊。再说，你也确实长的水灵可爱，一点都不比我女儿逊色，我这心里也怪的慌。”齐无庙道。 虽然齐无庙只是暂居于此，可为了报答淑月让他住在这里的恩情，他也会帮些忙。这里来来往往的多是猎魔人，偶尔也会有一些争端，有他在，倒是能让一些安静不下来的人强行安静下来。 听他说的那般忸怩，符不离怔怔地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放松了，如果连齐无庙都觉得自己可爱，那可能真的有点过分了。也许还是应该装的像个男人一些？ 可这样的念头冒出来，她就忍不住头大。这种想法在刚变成这样的时候就有过，可事实证明，没人会把一个小萝莉和男人挂上钩，硬要装反而显得古怪无比，连带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啥了，喵个不停。 那小石堆她带着齐无庙去看了，齐无庙也慎重无比地对着石堆拜了拜，随后将随身的一个小包放在了石堆底下。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齐无庙道。 符不离沉默不语。 其实还活着的人并非只有他们俩，如果不出意外，那几位尚且困在魔兽峡谷的人兴许也没有死。当初在魔兽峡谷最中心的一座高山脚下，他们分了两拨人，一拨人试图突围，一拨人先守着洞窟。守着洞窟只是等死，魔兽峡谷里有什么样的大妖很难说，况且人类在魔兽峡谷远不如魔物恢复的快，等到他们力竭或者被大妖发现只有死路一条。原计划分成三路突围，哪一条路能出得去，便回来告诉他们往哪边走，可结果，符不离与齐无庙这一边冲出去后，便再也回不去了。 其实所有出来的人都不可能回得去，因为当他们从洞窟出来之后，山便像活了一般，走了一步，而这一步，便造出了无法逾越的天堑。 可魔兽峡谷他们都闯不过，猎魔人按照规定也不可能进去，那么还有谁能救他们呢？ “你说如果我去找淑月求情，她会帮忙吗？”符不离问。 “她？”齐无庙愣了愣，“你没有问过她？” “嗯。” “你为什么不问？”反倒是齐无庙惊讶了起来。 符不离呆了呆，苦笑道：“她是魔女啊。” “是魔女你就不问了？”齐无庙道。 符不离有些哑然。 求魔女去魔兽峡谷救人类，怎么想这都有些太过诡异了。当初被淑月抓到，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又或者自己还是不是自己，自身都难保，还有什么功夫去想着救别人，再说，一个魔女怎么可能会去救别人，这个想法她之前根本完全一点都没有产生过。 可现在，她却忽得觉得好像也未必不可能。之前她只想着以现在的自己的实力好像还没有本事去魔兽峡谷，从来还没想过拜托淑月。淑月和想象中的魔女不一样，她说不定…… 可是，自己只是被她买下来的一个“看板娘”罢了，自己到底何德何能，能让魔女来帮自己？魔女根本不欠她什么，就利益而言，她完全没有理由帮她。她真的有必要为了自己去闯魔兽峡谷？ “魔兽峡谷？” “嗯……” 淑月看着面前的小猫娘紧张兮兮的模样，笑了笑：“好啊。” “……可以吗？” 小猫娘一时瞪大了眼睛。 淑月倾下了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当然可以，这可是小离离第一次求我呢。” “……”小猫娘显得那般紧张，脸上也有些红润了起来。 显然，她一点都不擅长委托别人做什么。 “如果人能救回来……你要我当一辈子看板娘都可以。”小猫娘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给她，思来想去，除了以身相许实在找不到第二个办法了。 她本来就不那么在乎自己，现在有个机会能把自己卖掉换来过去战友们的命，这简直血赚。 “说好三个月就是三个月。”淑月道。 “……”小猫娘咬起了嘴唇，显得那般怯生生的，“谢谢……” “呐，我可是你的主人，有什么好谢的。”淑月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但是，如果把人救了出来，我要你当着那些人的面喊我主人哟。” 这有什么。 “好啊。” 第129章 筹备(1 虽说淑月答应了，却也不能立马动身。 可即便是知道淑月答应了去魔兽峡谷这件事，也让符不离恍惚无比，简直觉得像活在梦里。 假若一开始知道淑月会去救人，她其实根本不会有什么犹豫，她想让自己变成什么就可以变成什么，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她都不敢想自己还有机会去魔兽峡谷救人，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岂是可以随便去的地方。 不能立马动身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小月饮楼还有许多病人要照顾。按照淑月的说法，起码要准备五天才能去，她也要准备一下。 魔兽峡谷不同其他地方，那里的危险系数高的恐怖，区区五天，已经很短了。 当初淑月口中被她下毒了的无双城的那几十号人，其中有大半数都已经来过。符不离记录了他们每个人需要的药方，虽然大部分用她的唾液就可以治愈，但她的唾液也不是可以无限供应的。 淑月当初说，他们会为了他们中的毒对她的身体对她产生一些非分之想，但实际上，除了一开始试图抓住自己的漱玉，其他人都不敢真的对她怎么样，只要她一直在小月饮楼里，那帮人并不敢在淑月眼皮子地下做什么手脚。 符不离一直很诧异，有些猎魔人看着脾气并不是很好，但来到这里总能变出一张还算和蔼可亲的脸，来向她求药。偶尔门口会有人打起来，但只要淑月出现，他们就会老实下来。有时候都不用淑月，只要她符不离板着脸走出去，他们就会立马变乖。 那些脾气不好的客人符不离倒是不怎么怕，反倒是脾气太好的客人有些容易吓到她。没有边界感的客人同样对猫娘没有什么边界感，可以抓着她一顿乱摸，还有把脑袋贴进她头发里面使劲嗅的，还有抓着她尾巴不松手的，遇到这样的客人，她要承受的就太多了。 还有一些比较夸张的客人甚至动手摸了她的白丝大腿，被她咬了。 她身体的力气并不大，就算靠灵活可以和齐无庙练练剑，可灵活与力气大是完全两码事，被抓住以后她能想到的反抗方法也只有咬，而且咬的动作她发现自己好像特别熟练，身体对这种行为有着极为得天独厚的见解，甚至身体可以扭转成一百八十度咬背后的人，可以说角度非常刁钻。 锋利的猫牙齿咬人一咬一个窟窿。 而后那些人还会被淑月训斥。 可他们却一点都没表现出后悔的样子，这让符不离很不爽。她咬人本来就有些便宜那些人了，虽说她的牙齿锋利，可唾液却是治病的妙药，基本咬下去过一会也就好了，算下来完全没有伤到人。 于是她暗暗委托齐无庙去找人弄了把适合她现在身材的短剑，以备不时之需，在第四天的时候，便成功拿到了剑。 李悠悠来的时间还太短，指望她来学习怎么给人看病太难，而且淑月也并不打算传授她使用魔力的技巧，只是每天会喂给她许多奇怪的东西吃，据说是可以提升魔力的东西，但看李悠悠的表情，那些东西并不是都那么好吃。 如果要和淑月一起出门，这里留下的就只有李悠悠了。那些中毒的人放着不管真的会死，于是，符不离便找来了一些可以帮忙分泌唾液的药物，使劲吃了大半天，哈喇子流了小半瓶，估摸着应该够用一阵子。 李悠悠显然会觉得这哈喇子有些恶心，用手碰到了边缘的口水会面露难色。但那可是符不离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她苦口婆心地告诉李悠悠自己的唾液是好东西，这才让李悠悠略微接受了一些——但还是会用手套去抓瓶子。 无论是她的血液还是唾液，都有着同样的特性，自带防腐，所以并不用担心出去些日子会变质。 她又攒了一整瓶血液留了下来。 她发现，流血反而比流口水要轻松的多，血液真的从身体里取出了一两升，对普通人来说已经远超致死量的血，对她来说也只是有点头晕而已，找几个人汲取一下血液魔力，便能恢复个七七八八，口水却怎么也攒不了多少。 淑月神神秘秘地告诉她，她的体液其实都有一定功效，可除了口水，还有什么算是体液？汗水也不好收集吧？ 对于李悠悠，现在也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意义，血毒的事全然告诉了她。过后的几天，还需要她来将血液想办法喂给那些来治疗血毒的人。如今被她种下血毒的人，已经超过二十人了，包括李悠悠自己都需要血液来维持生命。 李悠悠知道她的血液事关重大，不能乱给人用，可血液对她的诱惑几乎是致命性的，她拿到瓶子就忍不住喝了一口，对她而言，那血液香甜的过分。 是淑月在她的体内用魔力修改了些什么，才让她对血液的渴望降低了许多，否则，留下的血液可能都不够她一个人用。 安排的差不多了，到了第五天，季归忽然又来了。 这位被白玉城的猎魔人们唤作季老大的人，又在管玄的陪同下，到了小月饮楼。 上次见面已经是一个多月前，那时候的符不离还生涩的厉害，这次再见到他，自然不会像上次那般不知所措。 她甚至都没有正眼看一眼季归，本来趴在桌子上玩着瓶子里的药丸，他来了之后，她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继续玩了。 “不弃今天精神不佳啊。”季归道。 符不离打了个哈欠，没理他。 过去还以为淑月会要求自己表现的积极主动一些，毕竟看板娘嘛，怎么想都应该是活泼可爱的吧，可现在看来，淑月根本就不管她，她爱怎么样怎么样。 所以何必给这位猎魔人里的高层什么好眼色，她一点都不喜欢猎魔人的高层，工于心计的人她没有动手杀掉他就已经很客气了。 “她呀，最近有点不听话了呢。”淑月笑着迎了上去。 符不离发现，面对这位季归，淑月的态度都明显要客气的多。不过这也正常，要不是季归在背后捣鼓了些什么，这里不会这么平静。就比如之前的岚，要不是他，岚肯定不会那么善罢甘休。 可换句话说，一位猎魔人的高层居然可以与一位魔女做交易，本身就有着很大的问题。而且，他还故意送了许多猎魔人给她作为血罐子用，对她而言是好事，可对于猎魔人而言，他几乎就是在把那些人变成自己的奴隶。 在旁人眼中，她是个会治病的神奇的小猫娘，好像很善良很可爱，可她自己很清楚，如今的自己其实与魔女的界限已经很模糊了，通过血液来控制别人，这不是魔女的法术又是什么？唯一的区别就是，她还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仅此而已。 “谁不听话了。”符不离懒懒地道。 旁人的话是不怎么听，淑月的话，不是一直以来都没怎么不听过吗？ 第130章 筹备(2 符不离的反驳只是引来了一声轻笑。 讨厌归讨厌，季归要的药符不离还是老老实实地调好了。其他的都是佐料，唯一重要的就是唾液而已。用手指在自己舌头上掂一下，然后把手指放在杯子里搅合一下，就可以端上去给他了。 如此粗俗的行为让她莫名有种恶作剧的快感，虽然严格来说，这也不算是恶作剧。 她并不知道季归到底中的是什么毒，看他的样子哪像身体有半点不适。不过淑月下的毒千奇百怪，也许只是没有发作而已。 季归对多出来的李悠悠与齐无庙并无什么诧异，与他们亲切地打了个招呼，仿佛很熟悉一样。但无论是齐无庙还是李悠悠，都对这位季老大根本不认识。 符不离当然能理解，当时闹出那么大动静，来了许多猎魔人，这种事他不可能不知晓，说不定背后就有他的推波助澜。 季归与淑月寒暄了几句，又问及了一些近况。 符不离没有插嘴，只是在一边默默听着，并等待茶水与自己的唾液充分混合。 “将你从无双城请过来，不知淑月小姐这段时间还住的习不习惯？”季归道。 “当然习惯，我和小离离都住的很开心呢。”淑月笑道。 “你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尽管告诉我。”季归道。 “怎么会不习惯呢。”淑月又是一笑。 很难相信这是一位猎魔人的首领在与一位魔女交谈。 看着季归那无比客气的脸色，符不离对他有些厌恶。她过去也算是猎魔人，深知猎魔的艰辛，如淑月这样随手就能制造出魔物的魔女，猎魔人怎么都该将她消灭才是，可这位在白玉城地位数一数二的猎魔人，却在对魔女阿谀奉承。 她自己只是个无名小卒，委身淑月也并非自愿，可季归不一样，他的手下可是有上百猎魔人的，他都如此了，那些猎魔人怎么办？ 正是这样的人，才导致了老头子的死吧。 符不离调好了药，随后便将茶水端给了季归。 季归笑眯眯地想要摸她的脑袋，被她躲开了。 “对了，季归，过几日我要去玄帝城。”淑月道。 “哦？去那边干什么？”季归道。 “小离离有事拜托我，我岂能不去呢？”淑月笑道。 季归也哈哈一笑：“那是自然，不知道小离离是看上什么了？” 被这家伙看着，符不离有些不喜欢，但还是道：“要你管。” “那边倒是有些特产，我喜欢那边的牛肉干，嚼起来有味。”季归道。 淑月道：“我这里也需要补充些药材了，所以，为了出门方便，劳烦你带小离离和那边那位去做一个猎魔人注册吧。” 季归一笑：“这不是好说。” 符不离呆了呆。 她一直知道猎魔人是需要注册的，但具体流程倒是不太清楚。 身为死士是不能被世人所知晓的，又怎能随便注册。猎魔人这个组织她过去并不太清楚，只知道猎魔人按实力可分为低级、中级、高级、特级，又有按阶级分一至六级，四级以上的猎魔人，就是在当地名气很大的猎魔人了。 一级为普通的猎魔人，魏屈、苏伏便属于此类； 二级多是高级猎魔人，或是被认证的猎魔家族、门派等组织中负责管理事务的猎魔人； 三级则是被认证的猎魔组织头目等在当地有一定地位的人，以及猎魔公会一系列处理事务的管理人员； 四级便是当地名门望族的首脑，当地可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猎魔人，以及猎魔公会的高级干部； 五级便是季归这一类几乎是整个白玉城猎魔人的统帅； 六级是猎魔公会统管各地事务有着极高权限的猎魔人，一共便只有这六级。 猎魔公会享有着对各个猎魔人分级的权限，不在猎魔公会注册的猎魔人，是不被允许乱用魔力的，而实力达到高级、特级的猎魔人，倘若不在猎魔公会注册，也是要受到处罚的。 注册猎魔人倒是不难，只是自己身上都是淑月的魔力，如此纯粹的恶魔的魔力，真的不会被猎魔公会认定成魔物？源自恶魔的魔力和普通人通过各种训练得到的魔力有一定的区别，这样的区别普通人感觉不到，但在猎魔公会的专业魔力检测工具下，是能检测的出来的。 当初魔女的信物就能让岚和那位名叫谢归的人那么紧张，现在的自己恐怕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魔女信物吧？ 再说，齐无庙的身份也是个问题，他身为活着的死士，身份到底要怎么去解释？ 在淑月的安排下，他们两人便随着季归一起到了猎魔人总部。 下车后，看到眼前的建筑，符不离呆了呆。 这里她曾经来过，当初被岚抓走的时候，就是带到了这里。 而更令她诧异的是，为她和齐无庙做检测的，便是谢归。 季归直接带着两人一起走入了谢归那小房间，谢归和上次见到他时一样，穿着一身白大褂，就那么坐在桌前。 再次见到他，符不离下意识地用手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之前自己还是男孩子，被他怎么检查都没问题，可现在自己再让他那么乱碰可不得了。而且，再见到之前的自己见过的人，她总是难免会有些害羞。 谢归见到符不离，也是呆了一下。 她那一身裙子谢归是见过的。 “他们两是刚申请加入猎魔人的人，你给他们做一下身体检测。”季归吩咐了一句，便走出了门。 居然没有额外说些什么？ 符不离有些诧异，但谢归已经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符不离不由退后了一步。 “小妹妹，不做检测可没法加入猎魔人，叔叔又不是坏人，你躲什么？”谢归笑道。 “……”所以为什么自己又要给他检查身体？ 今非昔比，当初的自己觉得无所谓，现在可不是无所谓了！ 可退无可退，况且来这里也是淑月的授意，她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拒绝，只能一咬牙：“你最好快点。” “你身上好香，这身裙子是哪里来的？” 谢归掏出了镜片，在她的身上仔细查看起来。 “别人送我的。”被谢归拿着镜片在身上扫来扫去，符不离呼吸都不敢太大。 这个镜片肯定不普通，到底能看出来些什么？ 谢归摸了摸下巴：“所以你认识魔女淑月？”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道：“是啊。” （咳咳，两个人都叫归属于是当时起名不慎，不过名字一样其实也很正常对吧x） 第131章 筹备(3 符不离觉得他不可能看不出这件衣服的特别之处，与其继续隐瞒，还不如直接告诉他。 反正如果真的在这翻脸，她就去找季归，季归明明是知道的。 “原来如此。”谢归却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拿着镜子在她身周转了一圈，便去看齐无庙了。 齐无庙当然没什么问题，唯一让谢归惊讶的是：“你怎么才来做检测？” “俺从村里来的，没事练练身子好背柴。”齐无庙的口音都变了，浑然像个山野莽夫。 这话骗骗别人也就得了，能有他这样的本事的人，没人专门指导怎可能随便训练出来。见多了猎魔人的谢归哪里会不知道他身上的魔力有什么样的分量。 可谢归还是收了镜子，在旁边取了个单子，淡淡地道：“你们名字叫什么？” “杨桃。”符不离道。 “俺叫……”齐无庙抓了抓脑袋，“齐大！” 谢归在单子上随便写了几笔，便将单子交给了他们：“你们通过了。” 符不离略有些诧异，他是没发现自己身上不对劲的地方，还是看到了却没有管？她身上的魔力难道没有问题？ 无论是哪一点，都证明猎魔人的组织其实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规范，或者那么强大。 见两人要走，谢归又随口问了句：“我知道那位魔女有件魔物，和你身上的衣服差不多。那个人叫符不离，和你有关系吗？还是说，你就是符不离？” 符不离呆了呆：“我叫杨桃，符不离是谁？” 齐无庙也抓了抓脑袋：“符不离是谁？” 谢归一笑，摆了摆手：“不认识吗，那就没事了。” 从房间里走出来，季归就在门外等着。 看着两人手中的单子，季归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领着二人去其他几个地方签字盖章。 一路上，符不离都在想谢归到底发现了什么。她的身体不是以前的身体，按说他应该不可能有这样的联想才对。难道，自己的身上有什么属于本来的自己的东西？或者说，这具身体就是自己原来的身体，只是被淑月改造了？ 她暗暗有些心惊。 她一直都以为这是别人的身体所以才比较肆无忌惮，被淑月怎么改变也无所谓。 她心不在焉地跟着季归一顿乱走，一圈之后，季归发给了他们二人一个小证件。 “二级猎魔人？”看到证件，符不离不由问道。 普通猎魔人只有一级，二级就已经是一些小有成就的猎魔人了。 “你救了那么多人，发给你一个二级也是合乎情理。”季归道。 符不离默默收下了证件，心底暗暗感慨，如果自己都可以这么轻易混入猎魔人之中，那是不是证明猎魔人这个群体本身就已经被渗透得体无完肤了？ 证件办理好，二人便被送回到了小月饮楼。 符不离满心都在想着自己身体的事，见到淑月在屋里那般悠闲，只是看了她两眼，便打算走进里屋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绪。 “怎么了？不理我了？”淑月却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不对劲。 她自以为自己脸上应该很平静，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可她却全然忘了最近自己见到她的时候，可完全不是这么平静的状态，最显着的一点便是平时一见到她，她的尾巴便会不由自主地轻轻摇摆，摆出一副勾引人去摸的姿态，可现在却是耷拉着的。 猫猫心情好的时候，尾巴起码是竖着的。 “不高兴吗？”淑月站起了身，走到她的身边。 符不离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看穿的，可却又不知道怎么把话问出口，如鲠在喉。 一路上，她想了许多。 她知道淑月的手段很强，她能够把李悠悠直接变成魔物，那么把他的身体直接变成现在的身体也未尝不可能。 如果是那样，就算将来她真的把自己放走，自己也一样要顶着现在的身体出去。可这样的身体能去哪里？这具身体几乎从内到外都在渴望着淑月，其实根本就离不开她吧？这样小萝莉的身体，出门又能去到哪里？ 她转念又想，淑月都答应了和自己去魔兽峡谷救人，自己又何必再在乎自己的身体。 ……可自愿归自愿，要是真的是被淑月强行变成了这样，她心底还是有些不太舒服，总觉得有些被欺骗了。 明明自己那么相信她………… 明明知道她是魔女却还是相信她。 淑月从一开始就说过不能相信她，可这些日子，她却不知不觉间越来越相信她的每一句话了。 “没有……”符不离答道。 魔力再次连接，明明是很舒服的感觉，符不离却有些心不在焉。 “你果然不高兴，怎么了，季归欺负你了？”淑月柔声道。 符不离略微有些介意，但是魔力连接之后带来的被控制感，让她忽然又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选择，自己的一切都被她拿捏在手上，就算再怎么不信任也是徒劳的。 不信任，那不信任难道自己还能反了不成？ 她自暴自弃地道：“我现在的身体是不是你用我以前的身体变来的？” 她感觉自己应该会得到肯定的答复，在这里那么久，从来没见到过自己之前的身体，她能把自己的身体藏到哪里去？ “当然不是。”淑月道，“那多麻烦。” “……麻烦？” 淑月道：“当然麻烦，你以为改变一个身体很轻松？光是李悠悠的身体那点改动，我都费了好大的功夫。” “真的？”符不离道。 “骗你干什么。”淑月捏了捏她的鼻子，“就会瞎想，你是不是觉得以后你变不回去了？” “……嗯。”符不离老实道。 “放心吧，你的身体我养在罐子里呢。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淑月道。 “是哪里？” “那里你现在还去不了。等你魔力再多些，我可以考虑带你去看。” “这样吗？”符不离呆了呆，“那为什么谢归能知道我是符不离？” “谢归是谁？” 符不离和淑月解释了之前的经过。 淑月惊讶了一下，随后笑道：“好敏感的直觉，这个人不简单呐。” “什么意思？” “有两个可能，其一，他猜的，其二嘛，说不定他能看到灵魂。我的魔力都寄存于灵魂之上，普通人可察觉不到，按说那些人能看到的只有你身体表层的魔力才是。”淑月眯起了眼睛，“能看到灵魂的人，恐怕和恶魔有过交易哦。据我所知，和恶魔有交易的只有魔女。” 第132章 筹备(4 （今天第三更！！略微有点水你们不会在意的对吧）（可能不止略微你们要是不喜欢跳过也不影响主要是写着玩的x） 不管为什么谢归不是魔女，倘若他真的和恶魔有交易，那么肯定不算是正常人了。当初谢归又分明说过，他们是要狩猎魔女的，现在淑月就在眼前，他们却又没有动手，反而和淑月有着可能是某种合作关系。 嘴上一套实际一套？ 又或者，只有谢归是特别的？ 当初岚会带着他出现在那里，想必谢归也是被岚所认可的人。岚似乎身份不太一般，她的实力也明显已经不是普通猎魔人的水平，也许，他真的很特别？ 符不离不太了解猎魔人的那些门道，可光是窥见这冰山一角，也让她很是不适，对加入猎魔人这件事更是嗤之以鼻。 比起当初三千死士的坚定不移，这些杂碎居然各怀鬼胎，如此又怎能凝成一团，简直不堪入目。 她随便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准备明日一早出门。 她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几乎没有，这一身裙子有着特别的魔力，不容易脏，并不太需要换洗。而且她已经穿了一个多月了，就没怎么脱下来过，真的换衣服反而有些不习惯。 可淑月不这么认为，拎了个旅行箱，便将她拉至二楼，让她挑选之前大约是君不弃留下的衣服——她说是君不弃留下来的，但符不离却觉得这些衣物上的气味，一点都不像被穿过的。 要是被逼着穿衣服，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是被迫的嘛，只要眼一闭脚一蹬穿上就行了，死鱼一条爱咋样咋样。可现在让她自己来选衣服，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整个衣柜就没有看起来比较日常的装扮，显然以淑月的审美，也不会收藏那样的衣物。 因为要她自己来选，她就不得不在脑海里过一下这些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的样子，而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眼一闭任人摆弄了。她是想敷衍，可淑月却一件一件在她身上比划，唠叨个不停：“这件怎么样？这件呢？你快选选呀？总不能都带上吧？” 看着那些衣服被摆在自己面前，她难免会去脑补自己穿上的样子。可光是脑补自己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害羞。 换装什么的，简直好像自己在希望自己变好看一样。 她可一点都不想要变得更可爱或者更好看怎么样，只有女孩子才会在乎外表，身为男生的自己，能有件衣服穿就行了，场合正式一些，也只要不失体面就可以了，哪需要怎么打扮。 他曾经就对打扮这件事很反感，看到那些总爱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生他就打骨子里厌恶，低调一些不好吗，那么招人注目有什么意义，又不能增加战斗力，繁杂的衣物还会在战斗中绊手绊脚，就为了区区“好看”。女生喜欢打扮还可以理解…… 可现在…… “呐，我觉得这件很好看啊。”淑月道。 丝质的质感轻飘飘的，上面还挂着许多流苏，风一吹大概会飘的很厉害吧？ “嗯……” 淑月于是便将衣服放进了旅行箱。 这件裙子看起来有点像女仆装，不好不好，这件旗袍是不是太显身材了，不好不好，这件轻纱一样的衣服穿和没穿真的有区别吗，这件校园风的衣服放在自己身上好像年龄不太合适，这件蓝色上衣黄色裙子看起来怎么那么幼稚，这件白色的裙子倒是挺好看，就是是不是太白了，而且也太少女了点吧……不过和身上这件比起来，倒是好一些……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在被迫塞入某些她并不是很想了解的东西，一时间有些目眩神离。到底哪件更可爱，哪件更适合自己…… 这么挑起来就好像自己已经把自己认定成可爱的小萝莉了一样，否则，为什么要为了哪件更可爱而这么思考？就好像这旗袍，为什么自己不能穿，明明要显得更成熟一些不是吗？ 但是为什么自己就是觉得不合适呢？异常强烈的抵触感，甚至比那些看起来可爱的服装更抵触。自己明明不想被当成小萝莉……不是，自己甚至都不想被当成女孩子啊喂？ 虽说小裙子是可爱幼稚一些，但相比那旗袍明显要保守许多，那一看就是为了凸显身材而设计的衣服，开叉都开到了腰部，也太暴露了啊喂？腿稍微抬高点不是什么都露出来了吗？ 话说为什么自己要去为了变好看而在这里挑三拣四啊？ 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变得更好看更可爱啊？现在不是已经很好看了吗…… 淑月还贴心地为她准备了跟略高的鞋子，按照淑月的说法，这样能高一些，视野也会好一些，看风景会好很多。 去魔兽峡谷又不是看风景，这种鞋子走路反而不方便吧？ 真的换上了小皮鞋，她发现自己的脚对这种略微有些高跟的鞋子意外的容易适应。本来就习惯踮着脚走路，现在好像也没有很特别的不适应。加厚跟的小皮鞋视野明显要比之前高一些。本来她已经习惯了这有些矮的视野，没想到踩上小皮鞋这略微高了三五公分，居然觉得好像变高了许多一样。 仔细想来，自己本来身高也就一米四左右，这几厘米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好像也不少了。 如此挑三拣四之后，颇为大号的行李箱被塞的鼓鼓囊囊。 符不离站在一边尾巴疯狂地摆来摆去，脸色也羞红的厉害。只是换个衣服，她却觉得好像自己大脑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污染了一样，本该纯洁的大脑此刻在思考的都是一些自己绝对不该思考的东西。她一时间竟有些缓不过来。 淑月对她的表情很是满意，用手掐了掐她的脸。 她告诉淑月好几次不用准备这么多衣物，可淑月哪是她能指挥的动的。 行李箱很重，重到符不离根本拎不动，但淑月却拎的很轻松。 如此准备妥当之后，便只待着第二天出发了。 又与李悠悠强调了几下注意事项，符不离便让淑月把自己挂起来睡觉了。 淑月显得很是兴趣盎然，完全不像是去什么危险的地方。 但是，那可是魔兽峡谷啊…… 第133章 上山(1 玄帝城在大陆以北，比起白玉城要冷许多。 从白玉城去往玄帝城，要翻越几座大山，放在百多年前，这几座山便如同天堑，可如今有了隧道，火车便可前往。 坐火车自然是要身份证的，那张名为杨桃的身份证，便被符不离暂时使用了。 站在安检处对着身高尺一比划，淑月将她的耳朵按趴下，显然身高远没到一米五，于是只要买半价儿童票就可以了。 “滴，儿童票。” 听到这样的声音，她一时有些头皮发麻。 “儿童请跟好监护人哦。” 似乎是看出来了符不离的害羞，安检的小姐姐还特意笑眯眯地提醒了一句，仿佛生怕她走丢了。 “……嗯。” 她只能用细若蚊吟的声音回复。 天杀的儿童票。 “来，走吧。”淑月笑眯眯地伸出了手，当着安检小姐姐的面。 符不离虽然有些不情愿，可大家都在看着，她也只好乖乖地牵上了她的手，以免在混乱的火车站走丢或者被拐走。 明明淑月根本不差钱，为什么还要贪一个儿童票的便宜？这不是明摆着欺诈吗？ 可符不离只敢腹诽，哪敢说出来。 三个人直接去闯魔兽峡谷，在符不离看来是十分冒险的举动。可淑月信誓旦旦地说没有关系，她便相信了她。 此时不同以往，过去她自己也是个战斗力，可现在，她感觉自己可能只是个拖油瓶罢了。 齐无庙一路上看着窗外匆匆闪过的树林，捏着拳头，眉目间忧心忡忡。符不离当然理解他的心思，此番故地重游，是抱着将过去的同伴救出来的决心的。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好些时间，也不知是生是死，担心同伴，也担心自己能力不够。 符不离也想像他那般忧郁一下，可淑月完全不让她回到自己的座位，竟硬是让她坐在她的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为她梳理着发丝。 也不知道这头发有什么好摸的，有这功夫还不如玩玩手机。 符不离是这么想的，可对于她自己来说，抚摸带来的舒适要远比坐在座位上要来的强烈，有这样的抚摸，谁还有功夫忧郁，两眼已经眯成了缝，就差没舒服得靠在淑月身上睡着了。 车程需要四个小时。倒不是因为距离很远，而是要经过一片不太安全的地带，那段路需要猎魔人随行才能保证安全，所以会慢一些。 这些深山老林里存在着一些可怕的魔物并不是秘密，世人都知道，不过火车道两侧有着厚实的铁网，普通魔兽可以直接被挡在外面，大型魔物有猎魔人在，即便杀不死，也能引走，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故了。 就在行驶到危险区域的时候，一声可怖的嚎叫从深林之中传来。 那叫声凄厉且尖细，声音巨大，直让人毛骨悚然。 只是这一声嚎叫，便让周围响起了一片孩子的哭声。 符不离依旧眯着眼睛，享受着抚摸。 “要不你也哭两声？”淑月道。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说道：“叫声很远，过不来的。” “你要不要猜猜看，它为什么叫这么惨？”淑月道。 符不离眯着眼睛，带着一脸懵懵懂懂的睡意仰起了脑袋，看向了淑月的脸：“为什么？听起来应该是受伤了。” 淑月眯起了眼睛：“叫声是一只母兽，她确实是疼的叫出了声，不过原因嘛，是因为旁边有一只公兽。” “好了不要说了。”符不离抬起手，无力地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淑月一时捂嘴而笑。 听着淑月的笑声，符不离一时无语的厉害。 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也不是什么阅历都没有的小笨蛋，怎么好像这么说就可以戏弄自己一样。而且那笑声笑的好像自己真的怎么样了一样，自己不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吗？ 她这么想着，尾巴也无趣地上下拍打了两下。 被摸着摸着她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到玄帝城了。 居然真的趴在淑月怀里睡了一路，她颇有些歉意，虽说一开始是被强迫坐在她身上的，可后面睡着了就是自己的不对了。 她很清楚这么被压的久了一定血液不畅，会很难受，可淑月却完全没有难受的样子。 仔细想来，她是个魔女，而且还是个医术惊人的魔女，恐怕连被压之后的酸麻感都可以免疫的吧？ 带着行李下了车，又转坐客车来到玄帝城周边的小镇，辗转半天，终于到了距离魔兽峡谷最近的小镇。 这里位置偏僻，显然不算富裕，都是些低矮的小楼，遍地都是尘土与碎石，显然疏于打扫。路边店铺多是卖日用品，面食，殡葬用品的店，路上行人不多，但能见到的大多是彪形大汉，凶神恶煞者大有人在。 一位面带刀疤的大叔迎面走来，见到淑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后挺身拦在了淑月的面前。 那一双锐利的眼睛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一下淑月。 “你干什么？”齐无庙道。 “大妹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那大叔沉声道。 淑月松开了牵着符不离的手，将落在眼前的碎发捋开，并笑道：“怎么了？” “这边夜里凶得很，哪是玩的地方，你带着小孩和行李赶紧走，最晚一班出镇的车还有半小时，错过了就没了。”大汉道。 “这样吗？谢谢提醒。”淑月笑着道。 大汉说完，扫了一眼齐无庙，眼神里还有几分怪罪，随后便离开了。 他说话间，周围几位路过的人都将目光聚集了过来，听到大汉的话，纷纷默默点了点头。 这里就算出现女子，也不会有她这般打扮的人。这身打扮与这样的身板，遇到魔物几乎是死路一条。 “找个地方先住下吧，明日再进山。”淑月当然不在乎旁人怎么想，只是说道。 这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宾馆，有的只有私人开的与其说是宾馆，更像是老式客栈的小楼，一楼提供些茶水吃食，二楼有着几个房间可以居住。 “你们确定要住在这？”见到淑月的相貌，老板先是一呆，随后连忙道，“小姐，不是我不欢迎你，你也要爱惜自己的性命啊！这里的魔物很聪明，专爱抓你这样好欺负的女子下手。” 淑月一笑，走到坐着的老板的面前，忽得抬起一手，勾起了老板的下巴，挑起了他的脑袋，眼睛眯起了一条缝，直视着老板：“你当真觉得我好欺负？” 符不离并不知道在老板的眼里，到底看到了怎样的淑月，只知道老板忽得声音颤抖了起来：“不，不觉得，请上楼。” 第134章 上山(2 淑月看似是个柔弱的女子，但当靠近了淑月，总是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邪异。粉色虽然象征着甜美温柔，但在淑月身上，却又能反衬出她的不正常。 住宿条件并不怎样，除了床是干净的，其他东西都很老旧。 这里不是游玩的地方，会来这里的人几乎都是冲着上山去的。现在虽然天色还不算晚，可如果上山，行不多时便会入夜。山上可没有这么好的住宿条件，况且安营扎寨也需要时间，与其现在上山，还不如早些睡觉，趁着天没亮出发，到了危险的地方，差不多天也亮了。 可已经睡了一路，这时候要再睡就有些难了。 “难得来一趟，出去玩玩吧。”淑月放下了行李，便要拉着符不离出门。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符不离不解。 “走啦。” 她硬要拉，符不离自然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 “等等我。”齐无庙也跟了上来，可他跟着一出门，便发现两人已经没了踪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快步跑下楼，问向老板：“刚刚那两女人跑哪去了？” “没看到啊？”老板也不解。 齐无庙一时无语，只好回到屋里等候。 淑月是拉着符不离从窗户跳下去的，符不离倒是稳稳的落了地，反倒是淑月显然有些不稳，摇晃了一下身形才稳住：“走吧。” 她兴致勃勃，在街边溜达。 没了齐无庙，只有两位女子在这，她们自然成了众人瞩目的对象。灰蒙蒙的小镇，所有人的打扮都格外保守，只有她们俩一身粉衣，简直像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色彩。 会觉得她们在这里危险的显然不只是刚才那几人，被众人那般看着，符不离有些抵触，默默低下了脑袋。 她很清楚那些人的心思，相比起惊艳，他们眼中更多的反而是责备。 这里不比白玉城，白玉城那种地方根本不用担心魔物，可在这里，她们的出现并不是给这里增添了色彩，而是增添了麻烦。 魔物一直在觊觎着人类，就像人类消灭魔物总是能获取一些奖励一样，魔物消灭人类也同样可以成长。每杀一个人类，他们都会从人体中汲取到某种力量从而获得进化，当杀了十多个人以后，再小的魔物都会变得难以对付。 当然，人类击杀魔物也可以获得成长，杀死魔物的瞬间，就在魔物死去的那一刻，击杀魔物的人会获取魔物的一定魔力，转化为击杀者自己的能力，就像这个世界存在看不见的经验值一般，可那给与的魔力少之又少，普通人有可能击杀的魔物几乎不会给普通人带来多少提升，只会觉得自己更强壮了，更有力了，而这种程度的变强还不如在健身房修炼两个月来得快，完全没必要拼命。 但凡事都有例外，正如他们三千死士，之所以成长的快，消灭了足够多的魔物其实占据了很大的成分。 修炼者提升能力的渠道有三种，一种是靠修炼，汲取自然中的魔力，或者由自己身体里的魔力演化出新的魔力，一种是消灭魔物，还有一种，是由掌握了丹炉炼化的人用魔物的尸体炼化的丹药，有能力者也可以从中汲取出一些魔力。 第三种方式只存在于极少数会使用丹炉的猎魔人手中，因炼化工艺的繁琐，他们只会炼化足够强大的魔物，且要收取高额的费用，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 在这种偏远的小镇，人口稀少，没有多少猎魔人愿意在这里逗留，人们要靠自己的努力来在魔物袭击中苟延残喘。普通人没有什么窍门，魔力只会被用来提升身体素质，正是经常与魔物交手，他们的体格才会如此健壮。 相比起猎杀魔物带来的能力提升，有人被魔物杀死魔物的能力提升要大的多。也就是说，保护人类不被魔物杀死，也是在为了保护他们自己。 而现在，她们两人在这里闲逛，还如此惹眼，必然会被潜伏在暗处的魔物盯上。 这里的所有人都要因为她们的闲逛而需要格外注意会不会有魔物出现。 太麻烦别人了，这里还是低调一些才好吧？ 可淑月一点都没打算低调，甚至还哼着歌。被旁人注意，她却仿佛很享受，完全没有半点麻烦别人的歉意。 就算她真的很厉害，也不能这么让旁人担心吧？ 符不离心道。 “你看，这里也不是都那么脏，这朵花儿还挺好看。”淑月在路边发现了一株可爱的小花。 符不离可没那么大兴致，只是点了点头：“嗯……” 可她才“嗯”了一声，淑月便忽得将那朵花摘了下来，塞入了她的口中。 符不离一呆，在口中咀嚼了两下。 “味道怎么样？” “……好苦。” “原来不甜吗？” “嗯。” 淑月叹了口气：“难得有这么好看的花，居然不好吃吗。” 符不离咽下了花瓣，颇有些无语。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太会中毒，可这能力也不是用来随便把东西往嘴巴里塞的吧？ “咦，你看，没见过的大虫子。”淑月又被奇怪的东西吸引到了，“帮我抓住它！” 像是天牛一般的大虫子，浑身红得剔透，确实有些好看。 抓虫子这种事符不离当然拿手，敏捷的她稍微一扑就把虫子抓在了手里。 将虫子递给了淑月，淑月看了看虫子，又看了看符不离的嘴巴。 符不离愣了下，随后捂住了嘴巴，脸色有些不太好：“干什么？” “你想不想尝尝？” “不想！” 谁会想吃路边随便捡到的莫名其妙的东西啊！ “唉~明天就要上山荒野求生了，我们也要提前适应一下荒野求生的感觉吧？我看他们荒野求生的节目都是要吃这些东西的。”淑月说着，便打算把虫子往自己口中塞。 看着那大天牛快要落入淑月的樱桃小嘴，符不离整个人都是懵的，呆呆地看着淑月的动作。 好好的一个大妹子，为什么要做这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大庭广众之下捡起地上的虫子往嘴里塞，这画面简直简直了啊喂？！ 再说，她是不是弄错了什么？那么大一个行李箱，塞满了衣服，一点吃的没带，带着那些东西上山，还叫荒野求生？再说，去魔兽峡谷也不是荒野求生啊？随便杀个魔物烤了吃就行啊？ 大虫子在淑月的嘴边猛猛的挣扎，淑月的手捏着虫子，却迟迟没有下口。 她看到旁边的小猫娘微微张着嘴巴，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 “呐，我吃不下去，给你吃吧。”她将虫子塞入了符不离张着的嘴巴缝隙的同时，说道。 “呸！！！！” 第135章 上山(3 有了两次教训，每当淑月对路边的东西产生好奇的时候，符不离都会很自觉的把嘴巴紧紧闭上。 不过她不张嘴，淑月很快也对路边的东西失去了兴趣。 两人随便闲逛着，小镇的面积很小，前后总共就三四个街道的范围，再往外就是没有人的野外了。她们居住的地方虽然看着破旧但其实已经是小镇的中心，周围的小店几乎都开着门，而往外面走不多远，路两边的许多屋子便都是大门紧闭，或者干脆就是连窗户都拆了的状态。 一路上，不停有路人提醒她们赶紧离开，淑月都是笑着拒绝。 符不离略微觉得有些奇怪，虽说知道他们是好心提醒，可所有人都这么好心，而且还都是板着一张脸过来说，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可想到自己和淑月在旁人看来可能是那种明明什么都不会还非要上去送死的笨蛋，她便也有些理解。 走了不到一公里，符不离就在路边看到了魔物的尸骨。 她暗暗吃惊，魔物的尸体应该要焚烧处理的，可那尸体显然没有经过焚烧，就这么光天化日地在街边腐烂，变成如今的模样。 那尸体已经腐烂了很久，臭味已经不强烈了，斑斑白骨透在外面，森然无比，若是晚上在这路上走，突然踢到这东西的脑袋，怕是要恶心好久。 魔物的尸骨很好认，那古怪而扭曲的躯体光是看到就会让人觉得亵渎，从体型依稀可以猜到应该是狗一类的动物，但狗是不该有这带有尖刺的红色毛发的。 魔物的尸体如果不进行焚烧，魔物体内残留的魔力会释放到空气中，渗透入土壤或者别的动物体内。大大小小的魔域便是在那些看不见的魔力的影响下逐渐形成的。 处理魔物的方法并不是什么秘密，可这里的人为什么不照做？ 已经腐烂成了现在这样，再去焚烧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不会是个例，空气中弥漫的臭味代表着，这附近还有别的东西正在腐烂。 符不离发现，路边一栋大门紧闭的房子门上贴着一张告示，那告示已经有些风化了，字迹依稀可见。 “再次通告！请所有大李镇仍未离开的居民即刻搬离大李镇，此处已不再适合居住，将被划作魔物威胁区！搬迁福利自通告日起还有最后两个月，请尽早搬离！” 落款日期不知被谁撕去了，不过看纸张的质感，怎么也该不止两个月了。 也就是说，这里已经被划作魔物威胁区了？ 可就算如此，放任魔物不管也不是什么好习惯。死掉的魔物体内会释放出来的魔力不多，但日积月累也会成为问题。这些魔力会影响人体多少，目前还没有谁真的研究出来系统结论，只知道这些年新生的孩子有着一定魔物特征的越来越多，只是比起当初那些直接汲取了魔力的猎魔人的后代症状要轻的多。 这时，在路的前方，通往城外的道路上，响起了几声敲钟声，以及急促的铃铛声。 那声音几乎在整个小镇回荡，听到声音，忽然整个小镇的人都朝着符不离所在的方向聚集过来。 符不离愣了一下，却见他们并没有理会自己，只是朝着自己正在走的路，朝着铃铛响的方向跑去，有的拿着篮子，有的拿着袋子，一个个都显得急切无比。 “过去看看~”淑月说着，便拉着符不离随着人群一起跑去。 那钟声响起的地方是老旧的了望台，了望台下的有着一片水泥广场，广场上此刻已经站了好几十人，都在朝着通往城外的路望去。 她们俩的到来显然并不受这些人欢迎，他们一个个对她们横眉冷对，符不离能听到有几个人在暗暗骂自己和淑月，骂的还很难听。 虽说被骂让她有些生气，可确实是自己不占理在先，符不离只好默默听着。她也很清楚，这些人只是口头上骂骂咧咧，倒也没有真对她们两“弱女子”动手或者上来强迫她们离开，最基本的素质也还是有的。 淑月完全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只是有些兴奋地拍了拍符不离的肩膀：“你快看，那边有车来了。” 符不离的身高站在人群后面看不到外面，淑月便将她抱着举起来，她这才看到，通往城外的道路上，有四辆装甲车正慢悠悠的驶来。 道路已经被人们挡住，那四辆装甲车驶入了广场，停了下来。 车停好后，从车上鱼贯而出了二十余人，都是男性，穿着很普通，并不是军人，也不像猎魔人，与这里的普通人打扮很是相似。 广场上的众人方才还喧嚣的厉害，这时候却都安静下来。 一位打扮明显和众人不一样，穿着一身军大衣，比众人更为高大，身高甚至已经达到了接近两米二的巨汉，一步一步朝着众人走来。 他的脸色有些凝重：“乡亲们，我们回来了。” “好！！” “欢迎回来！！” “恭喜你们！！” 众人欢呼了起来。 符不离略微有些诧异，这个人的体格，几乎快能和齐无庙比一比了。 那大汉摆了摆手，其中一辆装甲车缓缓开到众人面前，打开了后仓。 仓库门一开，剧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那本该是血腥无比的气味，但符不离却惊讶的发觉，自己居然觉得那气味有些好闻。 她感觉自己的嘴巴里竟然不自觉地分泌出了唾液，一时间皱起了眉。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其实是有些嗜血的，她血液的魔力与吸血鬼有些关联，汲取魔力的时候也获取血液，所以血腥味对她而言，很像是食物的气味。 平时见到伤患出血，她也一样会有种嗜血的欲望，可那欲望很轻微，就好像普通人闻到刚蒸出来的馒头的香味，觉得香，却也不至于真的冲上去抢。 可现在，那血腥味里却掺杂着别的什么东西，让她觉得这气味格外的香。 就像上午最后一节课还没下课就闻到了红烧肉的味道。 好馋。 可她同时也很清楚，这气味对于普通人来说，一定是难以接受的。人类的本能会远离这样的血腥之地。 她暗暗咽下唾沫，却忽然发觉，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捂住鼻子，他们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了和自己相似的表情。 “太好了！” 她分明看到旁边的一位大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第136章 上山(4 那大汉将车仓中的血腥之物一一拿出来，并取了一把刀来。 那是一个个魔物的尸体，被紧密的堆积在了车仓之中。尸体上布满了血液，似乎是屠杀之后未经任何处理便塞入了车仓。 古怪邪恶的魔物的尸体，此刻被摆在了地上，成了案板上的肉。他大刀一挥，将魔物的脑袋切下，剩下的身体部分便摆在面前的地面上。 “来，和以前一样，大家有秩序的领取。”那大汉朗声说道。 他一说话，众人很自觉的排成了一排。 淑月拉着符不离也排进了队。 “你们干什么？这里没你们的份！”可她才站进去，便被人冷声呵斥道。 淑月道：“不是大家有序领取吗？我也是大家的一员呀。” “你不是我们村里的，没你的份！”那人怒道。 淑月两手一掐腰：“凭什么没有我的份？” 符不离拉了拉她：“算了吧……” 符不离看到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对她们怒目而视，仿佛她们真的抢了他们的蛋糕。 这些人在领取魔物的尸体？他们会因为魔物尸体的血腥味而高兴？ 普通人按说巴不得远离魔物，这些人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争吵引起了那两米大汉的注意。 “你们是什么人？”他倒是言语客气的多。 “还是这位大哥说话好听。”淑月笑道，并走到了大汉的面前，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我听说，大家都可以领这个，是吗？” 大汉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淑月：“原则上是这样，可你领这个做什么？” “吃呀。”淑月道。 “真的？”大汉眼神更加古怪了。 淑月笑道：“当然。” 大汉沉默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那就去队伍末尾排着吧，兴许还有多出来的可以给你。” “谢谢大哥哥。”淑月巧声笑道，随后便拉着符不离轻快地走到了队伍的末尾。 众人显然对大汉的决定十分听从，虽然依旧不太待见两人，却也允许了她们排在队伍里。 符不离注意到，从另一边的车上搬运下来了两个担架，担架上是两位受伤的人。 那两人似乎伤的很重，距离有些远，但符不离已经能看到他们身上的红色血迹。他们的旁边也只有两个人在为他们忙来忙去，其他人就像没看见一样，都在各自忙各自的。 这两人大约是上山狩猎魔物时受伤的，被魔物造成的伤可不好治。 为什么没人去照顾伤员？ 符不离有些吃惊，左右看了看，镇上的居民们相谈甚欢，似乎在为马上能分到魔物而高兴，浑然没有因为前面广场上有人受伤而沮丧。 符不离看得有些不舒服，当初她与死士们狩猎时，若是有伤员，可都是会拼尽全力去帮助伤员的。被魔物伤到的人往往还会中各式各样的毒，稍有不慎就会死去，一两个人很难照顾得过来，而这里的这些人为什么如此冷漠？ 而后，那两位伤员被摆在了广场中间，方才还在照顾他们的两人，居然消失不见了。 血从他们身上的绷带上溢出，流上了担架，铺在了地上。 血没有止住，止血带可能没有绑紧。 这时候照顾他们的人呢？ 符不离的猫耳朵能隐约捕捉到他们痛苦哀嚎的声音，可身边的居民却在高高兴兴地唠着家常。 “谢谢~”领到魔物的居民情真意切地感谢道。 只要说出谢谢两个字就可以了，真轻松啊。 “想去帮忙？”淑月看出了符不离的心思。 当然，这一点都不难看出来。小猫娘眼睛和耳朵都指向了那两个人，虽然面朝着送魔物的摊位，但左右乱摆的尾巴已经暴露了一切。 要急坏了。 “没有。”符不离道。 可符不离觉得，也许自己该克制一下。这里人生地不熟，而且人也是他们的人，他们应该有自己的处理办法…… 虽然显然处理办法并不是那么靠谱。 “再出血的话，他可能要死了哟。”淑月道。 符不离呆了呆：“你知道？” 淑月笑道：“当然，你要是再不去，可就来不及了。” “你希望我去？”符不离还是有些犹豫。 这里的人的命其实不太和她有关，她见过的生死太多了，这两个人死在她的面前也没什么…… 在这里暴露自己的能力会不会不太好？这里的人是不是有些不对劲，自己去救真的好吗？他们放着这两人不管，会不会有别的原因？ 只是，她本来就只是路过这里而已，有必要帮他们吗？ 只要她不去，那么就没人知道她会医术，也不会有人能怪罪到她，她要做的只是看着这两个人死掉而已，什么特别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就像打一个哈欠一样，是很随便很普通的事情。她还是她，只是死掉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世界上那么多人，少两个也无所谓。 淑月眯起了眼睛：“我是魔女呀，但你要是不去，你真的不会后悔？” 符不离捏了捏拳头，踟蹰了一下：“可是……” 淑月柔声道：“想做什么就去做，你可是我的小离离，尽管做你想做的就好啦，所以，你想去吗？” 符不离又是一愣，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淑月。 淑月笑眯眯地看着她。 想做什么就去做……吗？ 自己想救人吗？…… 想。 随后一咬牙，迈开步子跑了过去。 自己是有能力救人的，也想要救人，而且一定能把人救好。既然如此，为什么自己要犹豫呢？就这样让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吗？ 不管什么是非对错，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看着别人死，会很难受。 只要活着，什么问题都能解决，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啊。 小小的猫娘朝着广场中心跑了过去，众人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落回到了魔物身上。 符不离一路没有任何阻碍，直勾勾地跑到两位伤员身边。 她左右看了看，周围竟然连个医疗工具箱都没有，旁人也没有对她的靠近有任何反应，好像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她发现，伤者身上远处看以为是绷带的东西，居然只是一块碎布，包扎的也很敷衍。 “啊……”伤者已经面无血色了。 他的腰上有个窟窿，肚子里有什么几乎可以直接看见，但符不离并不想去看。 唾液不管用，要用血液才行。 看到他的伤，符不离的脑海里便立马浮现出了治疗方法。 不管了，先救人，剩下的回头再说。 她一口咬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血液滴入了他们的口中。 （因为再玩黑吗喽所以有点赶噗噗……—— 第137章 上山(5 他们似乎已经在死亡边缘了，为了让魔力更快地被他们吸收，符不离将魔力注入了其中一人的身体。 那人已经几乎失去了意识，魔力的连接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她使用魔力也可以起到一定的治疗效果，只是效果比起血液来说要差得远。但魔力可以让血液更快的与他的身体融合，达到相辅相成的效果，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他身上便不再继续流血，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许多。 符不离本打算松开手，按照之前的经验，到了这一步，接下来只要等着他自己恢复就可以了。可当她准备松开手断开魔力连接的时候，却忽然惊讶的发现，他的皮肤上居然出现了一道道红斑。 这才刚刚将血液喂下去，怎么就出现红斑了？ 符不离很是吃惊，再次用魔力连接，却发觉刚刚喂给他的血，居然已经蓄满了魔力，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 那红斑的颜色在变得越来越深，甚至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成长到了旁人可能要半个月才能达到的程度。 符不离连忙汲取起魔力来，血液从他们的身体里溢出，回到符不离的身体。充满了魔力的血液让她十分舒坦，可这人都失血快死了，自己还这么汲取魔力，吸收他本就不多的血，那自己岂不是在杀他？ 符不离只好再次咬破自己刚刚恢复的手指，将血液喂入他的口中。 一边吸取着血液，一边喂入他新的血，如此，血液就像某种榨取魔力的泵，在她与伤者之间循环。 这般循环往复了片刻，那人身上的红斑逐渐消退消失，符不离才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起。 她从来没有哪次能一口气汲取过如此多的魔力，魔力带来的幸福感就像酒精一样，一直在冲击着大脑，让她有些迷迷糊糊，像是喝醉了一般的感觉。 她再看旁边那个人，身上果然也出现了红斑，而且，他的身体还散发出某种很是香甜的气味，就像是什么蔬果成熟的香味，在诱惑着她去品尝。 她不由地舔了舔嘴唇，蹲下了身，像方才一般对这位伤者也如法炮制。 同样有着丰满的魔力，同样那般可口，她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对方的身体里迅速遍布每一个角落，在将他身体里藏着的每一寸魔力都挖掘出来吸取干净。 只要把那些藏着的魔力都挖出来吸收掉，就能把人救醒了。 她暗暗这么想着，同时疯狂地汲取着魔力。 “你在干什么！”忽然，她的耳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符不离尚且还迷迷糊糊的，听到这样的声音，只是用迷迷糊糊的眼睛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位陌生的男子，手中正拿着止血带。 “我在救人呀。”符不离慢悠悠的道。 那娇憨慵懒的声音也如同喝醉了一般。 “你做了什么！你是什么东西！”然而那男子显然无法理解符不离的好意，直勾勾地走过来，一脚狠狠踢在了符不离的身上。 “哎呀……”符不离惊呼一声，倒在了地上。 可她一点都没有觉得疼痛，刚刚汲取的魔力太多了，多到可以掩盖掉所有的痛苦和烦恼，全身的肌肤都在享受着美味的魔力，那一脚虽然踢的很重，但她一点都不痛，只是因为太饱了，躺在地上就不想动了。 魔力太多了，吃的太撑了。 她当然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子，她的手指放在病人的口中，几乎深入了病人的喉咙，另一只手捏着病人的手腕脉搏处，血液不住地从病人手中流淌入她的身体，将她的裙子染红后，又形成了一道道红色的斑纹，遍布了她的全身。 她的眼白也布满血丝，瞳孔更是猩红得吓人，甚至本身黑色的发丝也不自然地泛着红光，捏着病人腕部的手无论是皮肤还是指甲都红的可怕，明明只是浅浅的笑意，但在此刻她的脸上，显得那般狷狂不羁。 那血色显得那般诡异堕落，她的身体上遍布着的血色线条形成了一个个如同无法理解的符文，在她的皮肤上到处游走，光是看到这幅场景，就能让人发自灵魂地产生恐惧，可小萝莉的身形又是那般可爱，与邪恶完全无法形成交集的体态与无法理解的血色相互映衬，尤其是她还是在笑着的，笑得那般甜美，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如何可怖的事，显得那般诡异可怖。 那男子看清她的模样，已经呆住了，可随后，他忽然察觉到，方才的两位将死的男子，此刻都渐渐醒转。 刚刚还濒死的两人站起了身，脸上、身体上都几乎没有血色，比起刚才还要苍白的多，仿佛是被榨干了血液丢进棺材里的僵尸。没有血色的脸看着那男子，让那男子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滚带爬地跑开了：“魔，魔女！！！” 符不离躺在地上微微喘着气。 吃太撑了呀。 她舔了舔嘴唇，随后看到方才自己救活的两人都站在了她的身边。 “你们醒了？” 符不离有些欣慰。 “你……是你救了我们？” 那两男子的眼神中闪烁着狂热的色彩。 “嗯。” 符不离轻声应了一声。 他们俩的身体没有血色的原因很简单，符不离没有为他们喂太多血液，和汲取魔力时吸走的血液相比，其实吸走的还要更多一些。他们本就严重失血了，再损失一些血自然没什么血色。但有她的血的辅助，他们体内自己生产出血液只是时间问题。 她从地上微微爬起一些，看向了淑月的方向。 那边还在分发魔物，似乎已经分发到一半了。 她远远的看到，有人领到魔物之后，就在旁边对着魔物的尸体下口咬去，大口吸着，在喝魔物的血。那神态无比狂热，就好像魔物的血是什么美味一样。 血液当然是美味的…… 符不离的脑袋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只是隐隐觉得有些怪异。 这种行为让旁人看到不好吧？ 嗜血可不是什么积极向上的爱好，被旁人看到，说不定是要被当成异教徒挂起来的。 “就在那！” 旁边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符不离扭头看去，只见刚才吓得屁滚尿流逃走的人，带着五六个拿着刀斧的男子，正朝着自己这边跑来。 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他们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可是这种时候脑袋根本紧张不起来。 “你们要干什喵？”她甜甜地问。 可恶喵，吃太饱了，说话都软绵绵的。 第138章 上山(6 明明浑身都散发着不可名状的诡异气息，小萝莉却依旧笑得那般甜美，就好像现在正在发生的是什么很普通的事情一样。 更可怕的是，明明已经如此诡异了，众人还是隐隐能感觉到那么一丝可爱——而这种可爱带来的却是更加入骨的恐惧。 眼前这个诡异的东西，一定是在试图诱惑他们进入某个恐怖的深渊。 见来者不善，她身边那两位刚被她救起来的人纷纷站在了她的面前，厉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疯了？” 明明身体已经没有血色，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他们第一时间想着的，却是保护这位小萝莉的安全，即便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醒过来的。 他们只知道，醒过来后看到这位奇怪的小萝莉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自己和她有着特别的源自血源的联系。所以，他们必须要保护好小萝莉。 持着刀斧兵器的六人却更为震惊：“你们俩被她控制了？” “她只是个小女孩，你们拿着兵器干什么？” “她是魔女你看不出来？” “什么魔女，她明明是无辜的人！” 那位先前跑开的人脸上满是骇然：“我刚才看到她把手塞入了你的喉咙，还在用手吸你的血，你到底是不是还活着，李鹏，你还认识我吗？” “当然认识！” “认识你还挡着我们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她不正常吗？” “她有什么不正常，你要伤害她，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两人都激动了起来，赤手空拳，却也要捏起拳头，似乎对那些锋利的刀斧一点都不惧怕。 怎么可能会有人会为了素不相识的人拼命！况且他们两人也不是那种人！ 他们分明已经不是他们自己了！ 那边的魔女，在将濒死之人变成她的奴隶！ 而这可能只是个开始！ 六人心中都浮现出了莫大的恐惧，尤其是看到魔女脸上还洋溢着笑意，似乎浑然不惧，只把他们的对峙当成一场有趣的游戏。 面无血色的两人赤手空拳对峙着六位拿着刀斧的人，明明昨天还携手而战，今天却就要刀兵相向，罪魁祸首在一边坐在地上，甚至脸上还挂着笑意。 这是何等的邪恶堕落！ 这两个人只是开始，如果让魔女再肆无忌惮下去，整个小镇都可能会沦陷！ “啊！！！！” 战斗一触即发。 看着居然真的打起来的八个人，符不离心下虽然有些惊慌，脸上却怎么也收不住笑意。 她发觉自己并不能很好的控制身体，暖洋洋的感觉依旧在身体里四处游走，正是这种舒适感，让她明明大脑意识到这里危险，却依旧有种在暖和的被子里刚睡醒的慵懒。 “我是来救人的喵。”她道。 但是，没人听她的话，因为已经打起来了！ 她艰难的站起身，难度和冬天从被窝里爬出来一样。 她发现了自己身上的那些痕迹，并用手摸了摸。她也很诧异，不过她却也能很清楚的感觉到，那些不过是自己没有吸收入体内的魔力造成的罢了。 ——吸收的魔力会聚集在灵魂之中，而吸收不了的魔力则会凝聚在身体上，造成和血斑相似的症状，区别只是她不会难受而已。 赤手空拳的人怎可能对的过有武器的人，但他们像是疯了一般分明在搏命，根本不顾身上的伤，哪怕身中数刀，却也依旧想要控制住他们。 刚刚喂过两人血液，又用魔力在他们体内来回汲取了几遭，现在，她分明感觉到，自己的魔力是能联系在两人身上的。 魔力能联系，她喂给两人的血液便能在魔力的影响下不停发挥作用，他们身上的伤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甚至比死亡来的更快。 这样的情况当然不是符不离想要看到的，她奶声奶气却又慢悠悠地说道：“你们别打了！” 当然不会有人听她的话，而两个人就算拼尽本事，也没有办法阻拦住六个人。有两人绕过了他们的战斗，来到了符不离的身边。 罪魁祸首的是魔女，那么魔女死了就没问题了吧？ 他们的战斗水平并不高，要是平常，符不离有把握对付他们。可现在，她却有些身不由己。 看着他们拿着刀靠近自己，符不离的脑子着急，身体却依旧懒洋洋的，好像这些刀根本不算什么一样。 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不想活了吗？ 她扭头看向了另一边，只见淑月刚刚排到队伍前面第二的位置，正眼巴巴地等着领魔物。 这边出大事了，快来帮忙解释啊！ 但是这种时候她哪还有机会大喊，那拿着刀的人见她站着不动，甚至刀已经到了眼前，却看向了那边领魔物的人群，一怒之下，一刀蓄满了力道，狠狠朝着小萝莉劈了下去。 刀从她的胳膊切入，斜着插入了胸口，差点将她一劈为二。 可切到胸口，刀便卡住了，劈不下去了。 不过这也不要紧，这一刀已经足够杀死人了。哪有人上半身被劈成两半还活着的？ 可符不离却发觉，自己懒洋洋的身体甚至连疼痛感都欠奉。 她看到刀落下，心里慌的不行，可刀落下来之后，她仅仅觉得肩膀有点痒，想要抓一抓，可低头一看，一把大刀卡在了自己的胸口，而自己的身体分明已经裂开了。 不是，身体到底在干什么，动一动啊！要死了啊！ 符不离心里怒骂着，但是身体有自己的想法，居然依旧懒洋洋的，没有出血，没有疼痛，没有失去知觉，也没什么其他的症状，就好像这刀切在别人身上。 不疼，痒痒的，而且莫名的有种憋着的魔力释放出去了的快感，一下子整个人都通畅了许多。可是还不够，好像还可以再来一下。 “那个……” 她当然不会说出自己想再挨一刀这种话，这时候该说什么，她一时也没了主意。 “那个……先把刀收起来好吗？” 她只好说出了自己觉得最适合的话。 她说完，便发现自己胸口上插着的刀上，从自己的身体里开始探出一根根古怪的血管，缠绕着包裹着刀，在朝着那把拿刀的手迅速蔓延过去。 那人连忙松开了刀，脸上写满了恐惧：“啊？！啊……！啊！！！！” 符不离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肩膀已经恢复了，刚才劈下去的伤口完全复原了，只是这把刀卡在自己身体里，有点麻烦。 …………不是，身体你有点反应好不好，刚才你被刀劈了知道吗？ 她在心底咆哮，然后她的身体好像反应过来了一样。 “噗。” 一声轻响，她的身体像是吐出了什么唾沫一样，将那把刀吐了出来。 符不离用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完了，这下更解释不清了。 自己是来救人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139章 我不是魔女(1 拿刀的人跑了，拿斧子的人站在符不离面前有些呆住了。 符不离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确认肩膀刚才被劈开的位置确实复原了，于是有些无奈地道：“还要打吗？” 虽然她看不到自己身体到底被劈成了什么样，但从对方惊恐的面容不难猜到，一定是某种很恐怖的画面。 刚才救人还能解释一下，现在让他们看到自己这副样子，说什么都太晚了吧？ 她完全理解对方的恐惧，刚才那生出来的血管包裹住了刀，那诡异的模样她自己都有些毛骨悚然，要不是出现这种情况的人是自己，她说什么也要提起剑来消除邪祟了。 修复身体消耗掉了一些富余的魔力，加上现在身体也吸收了不少，符不离发觉身体的知觉回来了不少，不再像刚才那般很难控制了。 那拿着斧子的人脸上惊恐的厉害，围着符不离转着圈，却始终不敢上前。 这倒是给了她一些做出解释的机会，可要怎么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想不到。 况且，她自己都不太认为自己很干净，被这些人喊成“魔女”其实也完全情有可原。 符不离并不认为他们知道魔女的秘密，被称作魔女显然只是因为她是女孩子，而且还显然不是正常人类。 “发生什么了？” 另一边的魔物已经分发完了，听到这边传来的动静，那两米大汉走了过来。 此时符不离身上的血迹已经淡了许多，虽然发色瞳色依旧血红，但皮肤已经没有太多斑纹。 另一边，那两面无血色的人已经分别被两个人控制住。他们俩虽然有着不合理的恢复能力，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都被按在了地上。 “她是魔女！快杀了她！”那斧兵自己不敢上，只是招呼着两米大汉。 大汉从一边取了一把刀，走到符不离身前两米蹙着眉：“你是刚才排队的那个？” “嗯。” 他举起了刀，摆出了架势：“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这穷苦地方有你想要的东西？” “没有，我看他俩快死了，只是来救人的。”符不离连忙道。 终于有个能说话的机会了。 众人的眼中，符不离身上的血色在变得越来越淡，也越来越像个正常猫娘。 大汉看了一眼旁边被按住了那两人，地上那两人也连忙说道：“宋哥，我们刚才都快死了，你们不是都打算把我们烧了吗？” 大汉迟疑了一下，目光复杂地看向了符不离。 这两人受伤后被运回来，本来就是他安排的。魔物造成的伤很难治好，要是再严重点就会当场焚烧了，可他们两的命很硬，他一时于心不忍，才想着把他带回来试试运气。 可村里的医生都跑完了。 符不离道：“天底下没有救人还有错的道理吧？况且他们还是你们的人。” “别听她胡说，你看她样子，还有她刚刚身上长出来了红色的东西，恶心死了！她不是正常人！” 大汉沉默了一下，随后放下了刀，对着周围的人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下武器。 “她要真是魔女，你们早死了。你们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你们都只是普通人，她不一样。” 众人闻言，便很老实地放下了武器。 那大汉的表情却依旧严肃：“你不是猎魔人，你是哪一边的？” 这世间有能力的人基本都被强制要求加入猎魔人，而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一面，也没有道理拒绝加入猎魔人。这句不是猎魔人，本身就已经把她归入魔物或者一些隐世的邪派人士了。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却听到旁边传来了跑步声，扭头看去，是淑月提着两只魔物跑过来了。 “小离离~看我领到了什么~”淑月示意了一下手中的魔物。 符不离很是无语地看了看她。 一只魔化鸡，一条两头蛇，普通的小魔物，不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吧？ “我是她那边的。”符不离指了指淑月，道。 淑月站到了符不离身边，摸了摸符不离的脑袋，对着众人笑道：“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距离没多远，淑月不可能看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那些村民不知为何沉迷于领取魔物，但她又不是村民。 “你们是把他们怎么了？你们有什么目的？”那大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刚才治好的二人，严肃道。 方才面无血色的二人，现在的脸色也略微有了些好转。 “没什么目的。我看到他们有伤你们不管，人还走了，我就过来把他们治好了。”符不离道。 “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你控制他们要做什么？”那大汉又严肃道。 “没什么目的啊？” “没目的你图什么？” “我不图什么啊？”符不离有些哭笑不得，“我一定要有什么目的？看到有人快死了就不能救吗？” “没有目的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一定要有目的？”符不离道。 淑月在一边笑了一声，并摸了摸符不离的脑袋：“你这么说他们不会满意的，你没有当坏人的经验。这种时候你要说……” 她说着，并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我们来这里呢，就是想要把你们全都堕落成我们的手下，这两个人只是个开始，下一步呢，就要把你们也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你看他们两现在对她言听计从，这可是被洗脑了呢，我们打算对你们也做同样的事情哦。” 淑月说完，周围的众人都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 “果然如此！”大汉道。 “不是……”符不离一时哑然。 淑月又摸了摸符不离脑袋，教育道：“你不能说你没有目的，咱们魔女怎么会做没有目的的事情呢，肯定是有阴谋的啦。” “我又不是魔女。”符不离道。 淑月一笑：“哎呀，都一样，那叫你魔男好了。” “……不是，问题不在这。” “那，小魔猫娘？” “……问题也不在这！” “要打情骂哨去别的地方去，魔女！”旁边一人厉声呵斥道，并拿着武器示威着。 淑月瞥了他一眼：“哦？你有意见？” 那男子愣了下，随后看了看两边，见所有人都放下了武器在看着自己，他道：“我的意思是，要不我们去屋里聊？” 第140章 我不是魔女(2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淑月笑着，并用手点了点周围的每一个人，“你们几个也要一起过来哦，少一个人，后果嘛，嘻嘻，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小声商量着：“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还怕他们不成？” “不行啊，刚才你没看到，她们都是杀不死的怪物！” 符不离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不由有些好奇起来，自己也就算了，淑月不是还什么都没做吗？ 那大汉叹了口气：“我们这里也没剩下什么，那就走吧。” 随着大汉一起走，符不离注意到，刚才领取魔物的居民大多都已经离开了，除了个别两个还在那茹毛饮血，简直像是野兽一般，在啃食着明明还是生的魔物。 魔物的血沾了他们一脸，他们却露出了享受的神情，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到底谁才是魔物。 从他们身边路过，符不离看得吃惊，忍不住问道：“他们疯了？” 魔物做熟了以后味道还算不错，也就是正常野味的味道，而且大多数魔物就算有毒，烤熟了毒素也会消除，但生的魔物就不一样了，他们的肉体里说不准有什么，也许是毒，也许是诅咒，也许是魔力，无论是哪一个，都够普通人喝一壶了。 大汉解释道：“我们这里靠近魔兽峡谷，小型魔兽会源源不断地往这里跑。我们这里的人一辈子都是吃魔物长大，以前倒是还好，这些年魔物变得越来越凶越来越近……哎……” 淑月道：“你管我们叫魔女，我怎么倒是觉得，比起我们，他们更像魔物呢？” 大汉冷声道：“他们只是身不由己，没有人生下来就想住在这里，被魔物影响变得不吃魔物就会痛苦不堪也不是他们想的，再说吃魔物有什么错？和你们不一样。” 淑月笑道：“当然和我们不一样，我再饿也不至于这么生吞呀，就算要吃，也是拔了毛剃了皮，将肉一片一片切下来，放在冰块上贴好，然后准备一小盘酱油，蘸着吃才好。” “你也喜欢吃刺身？魔物刺身我认识一家做的，就在镇上，他家开了几十年了，可正宗了！马上……”一位男子突然起了兴致，却在被大汉瞪了一眼后闭上了嘴。 符不离略微一愣。 生的魔物可是明令禁止吃的，死掉的魔物体内的魔力需要靠明火来消除，生吃会导致魔力在体内蓄积，而魔物那肮脏的魔力在人体内蓄积，会对人体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并不好说。 而到了这一刻，符不离也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那些居民闻到血腥味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嗜血和容易疯狂，几乎是所有魔物的特征。 而这一刻，符不离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能汲取出那么多的魔力，想来，他们从魔物体内吸收的魔力，都被自己吸走了？ 居然有那么多？ 符不离道：“所以为了让村民能吃上魔物，你们就去打猎，然后把魔物一车一车地拉回来发下去？” 大汉道：“这里的魔物那么多，小型魔物那些猎魔人又不管，只能我们自己处理。反正都是烧掉，带回来给乡亲们吃，不是一举两得？” 符不离道：“那你们就没想过，越是像他们这样吃魔物越是离不开魔物，控制欲望远离魔物才有可能脱身？” 大汉：“有可能脱身的都已经走了，留在这里的都是没必要离开的。” 旁边有人苦笑：“我们陷的太深了，就算走了，也还会回来。” 对欲望难以控制，也是魔物常有的特征。 普通的动植物倘若吸收了太多魔力，就会变成魔物。虽然符不离并不知道人类吸收太多的魔力会不会变成魔物，但猎魔公会很久之前就通告过所有人类，不要试图以任何方式直接汲取魔力，当初魔物战争的那些汲取了魔物力量的猎魔人，大多不得善终。他们最后怎么样了，只是没有告诉世人罢了。 符不离：“所以你们决定即便这里划作魔物威胁区也继续生活在这里？” 大汉：“有我们在，这里就不会沦陷。” 符不离：“这里会不会沦陷我不知道，但你们肯定已经沦陷了。” 周围的人都沉默了下来，一时间死寂一片。 “所以你打算让我们怎么沦陷？把我们变成和他俩一样？”有人小声且有些怯生生地问。 符不离愣了一下，说道：“我是说，你们会因为受魔物影响变成不是人的东西。” “那也比吃不到魔物好。”有人道。 “变就变呗，咱还希望咱老婆变成个娇滴滴的狐娘呢。” “你小说看多了吧？” 后面发出了快活的笑声。 淑月咳嗽了两声：“你们最好严肃一点，我可是魔女，下手不知轻重的，敢在我面前提老婆，信不信我拉你去霜修，让你老婆再也看不起你？” “啊？有这好事，我先来！”有人道。 符不离一愣：“什么？” “我也可以！我比他大！”又有人道。 符不离瞪大了眼睛。 淑月又摸了摸符不离的脑袋，笑道：“别慌，我逗他们玩呢。这种好事怎么当然先让小离离来啦。” “谁稀罕……”符不离撇了撇嘴。 “真的？”淑月小声道。 符不离一愣：“真有？” 看到符不离的反应，一时间众人居然都笑了起来。 “严肃点，我是魔女。”淑月嗔怪道。 “我想通了，反正这里早晚要被划成魔物威胁区，那时候我们左右活不成了，那些人不可能接纳我们，不如就跟这位魔女干吧！”又有人道。 众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我看行。” “我觉得也行。” “做他娘的劳什子好人，爷投魔女了！” “魔女小姐，让我跟你混吧！你对我做什么都行！” 大汉在前面咳嗽了一声，一时间，众人连忙住口了。 符不离有些无语，总感觉气氛变得有点怪。 这帮人是受到魔物魔力的影响，所以欲望比较强烈？所以看到淑月会爆发出某种特别的渴望？ “呐，小离离，告诉你做坏人的第二条，你要记住了。我们呐，要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句话不能用在这种地方！适可而止吧喂！” 第141章 我不是魔女(3 这个表面看似风平浪静的小镇，其实已经沦陷在魔物的旋涡之中了。如果他们再不搬走，在这里继续生活些日子，他们也许还会是人，但内在已经与魔物无异。 欲望会形成更深的漩涡，拉着整个小镇的人堕入深渊，到最后他们会怎样，外人根本无法知晓。 这里被划作魔物威胁区，魔物威胁区普通人是被禁止进入的，原则上只有猎魔人持证才能进来。虽然边界看管的并不是很严格，但小镇与外界沟通的道路必将被阻隔，水电等基础设施也将停止维护，再加上这里山区难以行进，到那个时候，他们还想生存恐怕只能以魔物维生了。 而随着魔物腐蚀土地，与魔物们绑定在一起的他们，也必将沦为魔兽峡谷自循环的一部分——要么成为魔物一般的存在，要么成为魔物的肥料。 异界的恶魔意图将这个世界拉入恶魔魔力的沼泽之中，祂们通过世界间隙将被污染的魔力渗入这个世界，以此来让间隙越来越大，大到足够祂们穿越间隙，来到这片没有被污染的世界，大快祂们的朵颐。 这样的渗透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具体可以追溯到什么时间，没有人知道，但可以知晓的是，百年前的魔物战争，正是因为裂缝突然变大了。 世界本身在抗拒着恶魔，当祂们的魔力渗透进来之后，有一部分被世界本身找到了方法净化，成为了可以被人类或者动物利用且不会受到影响的魔力，以此形成了各类神兽、仙人、法师、侠客等等。 那一场魔物战争，让所有拥有魔力的人类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如今的猎魔公会。 按说当所有拥有魔力的人凝聚在一起，对抗魔物应该更为有效，可这百年来，当年残存的魔物聚集的魔域不仅没有变小变少，反而越来越大越多。 符不离与淑月随着众人来到他们其中一人的家中，坐下与他们交谈，有了先前的插科打诨，他们倒是对两位“魔女”没有了那么大的敌意。 而交谈间，他们也发觉到这两位好像并没有真的那么邪恶，她们居然关心起他们来，并没有真的对每个人勾魂摄魄。尤其是这位看着年纪很小的“魔女”，竟然看穿了他们现在的困境，甚至在为他们寻找解决办法。 这真的还是魔女吗？ 但那位淑月，却一口咬死自己是坏人，即便她其实什么都没做。 这里将来会怎么样，他们都很清楚，可他们也不知道能怎么办，是他们自己拒绝了离开，出路也只能他们自己寻找。不过，能逃出去的人都已经逃出去了，剩下的人早就做好了与魔物抗争到底的觉悟，只要他们还活着一天，就吃一天魔物，直到他们被魔物杀死。 “可你们不担心自己变成魔物本身吗？那些人都已经开始生吞魔物喝魔物的血了，下一步你怎么确定他们不会吃人？”符不离道。 “不会，人怎么会吃人呢。”大汉道。 “你根本不了解魔力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就像他们两会听我的话与你们为敌一样。”符不离道。 “我怎么会与他们为敌，我只是觉得你明明是好人他们不该那么对你。” 那被符不离救醒的人说完，周围众人也都沉默了下来。 方才搏斗的时候，他们两可一点都没有留手，受伤的人胳膊上还有爪印。符不离肯定地告诉他们血毒不至于靠抓人传播，但他们还是用消毒液好好地清洗了一番伤口。 他们不想离去，可如此下去只能面对变成怪物或者被魔物吃掉的局面，如果离去，他们又受不了对魔物的渴求，终归还是会回到这里。 说到底，从一开始他们没有遵守规定开始生吃魔物的时候就已经犯下大错，到了这一步，只是多年的错累积到了这一步而已。 就在他们交谈间，那大汉的妻子已经将方才抓来的魔物料理好了。 他的妻子本想按照对待宾客的礼仪将魔物烤熟，但淑月却强调她是魔女，当然和普通人不一样，所以这些魔物便按照当地人喜欢的方式进行了烹饪。 符不离第一次见到所谓的魔物刺身，一时间只觉得那魔物刺身香气扑鼻，上面撒着的红色的酱汁格外诱人。 另一边的烤肉看着也很不错，带着红色的血丝，看起来顶多三分熟。 食物上桌，众人都难以自制，纷纷拿起筷子，开始享受着特别的食物。 将那肉块放入口中咀嚼，符不离这才发觉，红色的酱汁应该就是魔物的血加上一些辣椒酱油调制的，绝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口味，其中的腥臭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但却偏偏很对她的胃口。 虽然一直在说着别人，但符不离知道，自己比起他们，陷得要深的多。这里的人好歹还在和魔物抗争，而自己几乎已经沦为魔女的玩物了。 她并不知道现在自己对淑月的依赖到底有多少是受到魔力影响的结果，平心而论，她实在找不到反抗淑月的理由。 也许自己和那些被自己用血毒污染的人一样，入局的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已经陷入了怎样的深渊吧？ “怎么样，合你们的胃口吗？”大汉的妻子走过来，笑着问。 “好吃，我都想把你抓回去了。”淑月一边用牙齿撕扯着有点嚼不烂的生肉，一边说道。 一桌子人吃的津津有味，可若是有旁人在场，恐怕会惊觉这是怎样的一场血腥晚宴。一桌子肉食皆是带着血腥的色彩，魔物的脑袋赫然摆在桌子中间。 可在座的人没有一个对这样的食物感到怪异，倒不如说，众人反倒觉得能在一起享用这绝非正常人能够享受的食物，也是乐趣的一环。 嗜血带来的快乐并不只是口舌之欲，符不离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就连体内的魔力和血液都在因为这魔物新鲜的血肉而欢呼。 明明知道这是错的，但正是因为是错的，才能获得一种躲在晦暗之处行晦暗之事的背德感，而与众人一同这般堕落，却又有种莫名的欣喜。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着相同小众喜好的人群，更容易被彼此吸引。 而当堕落的气息在这样的群体里汇聚，小小的却又让人无法逃脱的深渊便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一旦有了相同喜好，喜好本身是否正常就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旁人不理解，这里的人却能理解包容，只要不是独自一人堕落，那么便不算是自己的错。 ——可如此下去，堕落也变成了绝对无法避免的结局。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现在想回头，还能来得及吗？ 他们心中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错的是你们呢？难道不是将你们抛下的那些人类呢？什么魔物威胁区，不就是想置于你们死地吗？”席间，淑月道。 没有人回复她，只有咀嚼的声音。 第142章 我不是魔女(4 饭罢，将残余的垃圾清理干净，大汉终于回了魔女的话。 “我们是已经无路可退，可我们绝不与魔物同流合污。这里确实已经不适合普通人居住，有我们留在这就够了。我们誓死也要当抵抗魔物的最后一道墙。” “你们能对付的魔物都算不上魔物，只是受到魔力影响的小动物罢了。再说，谁在乎呢。” “……不用谁在乎，我们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淑月笑了笑，随后叹了口气，将一边的符不离抱入了怀里，懒懒散散地梳理着符不离的发丝。 因为两人的魔力此刻正进行着连接，通过魔力两人可以私底下不被别人听见的聊天。 符不离问：“你想要他们反抗猎魔人？” 淑月道：“他们哪有那个本事，张口闭口都是为了人类，私底下藏着的心思，不说出来就没人知道了？” 符不离一时哑然。 “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越是喜欢压抑的人，陷入魔化之后，就越是会疯狂发泄哦。”淑月笑道。 “……”符不离再次沉默。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淑月，皱眉道：“你在暗示我吗？” “没有呀，小离离是特别的。”淑月捂嘴一笑。 “我不会疯狂发泄。”符不离道。 淑月只是笑。 “我要怎么疯狂发泄？”符不离又道。 淑月道：“你喵一声我就告诉你。” “喵。”符不离道。 “怎么样，感觉到发泄了吗？这种做过去绝对不会做的事情的感觉，有没有很刺激？” “……………………” 这个魔女在说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这种小儿科的东西。 “我只是身体上是猫娘而已。”符不离撇了撇嘴，“喵几声也一样。” “你是已经习惯了吧？你看，你的接受度正在越来越高哦。” 符不离略微有点炸毛：“还不是你干的？这和魔化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但我就是想说。” “……………………” 这个魔女。 “所以，你们到底打算对我们做什么？聊了这么久，也该谈正事了吧？”大汉见两人似乎在进行眼神交流，坐在了淑月的身边，正色道。 “嗯，这倒是。” 大汉叹了口气，拉了把椅子坐在了淑月面前，脸色有些阴郁：“这里的都是普通人，只有我是正统的猎魔人。他们都没什么能力，只是想在这里苟且活下去，控制他们只会浪费你的能力。你看要不这样吧，我代替他们接受你的控制，你放过他们，怎么样？” 淑月笑道：“被我迷住了？” 大汉皱眉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淑月又道：“被小离离迷住了？” 她说着，还捏了捏符不离的两只耳朵，并且往外面拉了拉，摆了摆。 “不，我只是恳求你留他们一条活路。” 淑月噗嗤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你呀你，你觉得他们不配当我的奴隶，你就配了？我淑月想要什么得不到，就你们这点三瓜两枣也想被我看上？太天真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帅，当着他们的面牺牲自己很有骨气？你觉得自己牺牲就能保护他们了？哈哈，不要这么严肃，我呢是来玩的，不如这样，现在我要你趴在地上，照我说的做，我说不定会大发慈悲地给你们一点小小的恩惠。” “这……要我做什么？”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你不是想要牺牲吗，我现在给你机会哦。你们在这里横竖都是死，活不了五年，我倒是突然有个点子可以救一些人，怎么样？只要你听我的话？” “这……”那大汉愣了愣，随后左右看了看。 众人都在看着他，显然都很在乎他和淑月的交谈。 他虽然只是个猎魔人，但显然已经是这个村子的核心了。没有他，他们也没办法轻易猎杀到魔物，人们就算再傻，也知道衣食父母还是要尊重的。 而这样的衣食父母，便在淑月的面前，移开了椅子，趴在了地上。 符不离被淑月抱在怀里，两只脚离着地，刚才还在晃悠，这时候已经死死贴在淑月身上，生怕不小心踢到大汉的脸。 “然后要我做什么？”大汉颤声道。 显然，他这辈子没有受到过这么大的委屈，明明那么多人在看着他，明明面前是个邪恶的魔女，但他却如此卑贱地趴在了地上。 “伸出手来，抱住小离离的鞋子。” “哈？”符不离不解。 “记得温柔一些，像捧着蛋糕一样捧着。”淑月又道。 符不离一时间没辙了，她本觉得大汉其实还挺爷们的，颇为欣赏他，可现在淑月却…… 她只好把自己的脚往前探了些，方便大汉捧住。 大汉两米多的身高，趴在地上也是很大一个块头。他有些笨拙地抬起了手，用双手抓住了符不离的鞋子。 “你到底要干什么？”符不离也小声问。 自己穿的是一双绣花鞋，出门的时候觉得和这身衣服稍微搭一些，走了许多路，这里沙尘又大，现在已经脏了。 “呐，当然是做有趣的事情。”淑月回答道。 符不离也只好忍气吞声。 毕竟这是淑月，她如果真的有心思施加什么恩惠，说不定真的能将他们救出来。 大汉捧住了符不离的鞋子，他的手很大，甚至比符不离的双脚加起来都大。符不离的脚在他的手中，显得那般娇小。 “现在我要你把她鞋子上的灰用脸清理干净。”淑月又笑道。 她的声音不大，但房间里的人都能听到。 “大哥，别听她的！她在戏弄你！她要真想帮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大哥站起来，我们和她拼了！士可杀不可辱！” 大汉咽了口唾沫，但还是用脸凑近了符不离的鞋子。 ”小心些，别碰到她的脚了，碰到了可不算数哦。“淑月又道。 符不离心中很是别扭，鞋子明明很脏，她也不想这么对待这大汉，同样身为猎魔人，她很清楚猎魔的辛苦，可现在，自己…… 要是自己注意一点没把鞋子弄脏就好了。 不对，问题难道不是淑月吗？ “你们不懂。”大汉颤声道，随后用脸一下一下地摩擦着符不离的鞋子。 “就是这样。”淑月很是满意，看着他蹭了片刻后，她又说道，“小离离，去踩他的脑袋。” “啊？” 符不离一愣。 “哎呀，我们是魔女嘛，当然要做坏事了。” 可是…… 可是既然是淑月的命令，况且也不是那么过分…… 符不离小心地用脚踩在了大汉的脑袋上。 “不错不错！”淑月高兴地拍了拍手。 这个魔女…………………… 第143章 我不是魔女(5 符不离小心翼翼地将脚放在那大汉的脑袋上，她并不敢太用力，只是照着淑月的要求做。 她本有些不明白淑月到底要干什么，随后淑月便让她从她的身上下来，迫使她站在了那大汉的脑袋上。 她站得并不稳，不得不扭动身形稳定身体。她知道大汉的身体肯定能承受的住她的体重，但是这么把一个人的脑袋踩在脚下，实在是…… 有些不道德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娇小的萝莉踩在脚下，大汉只觉得浑身发热的厉害，他面朝着大地，明明并不需要消耗多少力气，却因为过于屈辱而不得不大口呼吸。 他几乎可以想到小萝莉的脸上会浮现出怎样傲慢的神情，因为她的脚分明在因为兴奋而颤抖，这些恶人就是喜欢把别人踩在脚下，恶狠狠地践踏别人的尊严，将旁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明明看上去是那般可爱的小萝莉，可骨子里肯定是魔女毫无疑问。 当然，他头顶上的符不离也是燥热的厉害，她分明看见周围的人都在用一种敢怒不敢言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在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淑月对她说的话，旁人是听不见的，所以在旁人看来，她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她自己主动的。 她没办法和别人解释这是淑月要求的，现在被他们这么看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委屈还是该怎么样，一时有点茫然不知所措起来，只是有些局促的两只小脚无所适从的微微颤抖。 “快，笑几声，要笑的好看一些。”淑月暗中道。 “怎么笑的出来啊！”符不离恼道。 她又不是什么踩到别人的脑袋会兴奋的人！ 再说这脑袋这么大踩着也没觉得有什么有趣的啊！ 她敢对天发誓，她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过分的事情，当初在玄帝城暗中也杀过人，但就算杀人她也没让谁真的有机会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过。 温良恭俭让是她一直秉持着的态度，可现在，淑月却要她在这些人面前，踩着他们的大哥的脑袋，还要笑？ 要是刚才还疑惑淑月到底要干什么，现在她已经完全明白了。 淑月就是想要她在别人面前当个嚣张的坏蛋。 可是自己又不是坏人？再说怎么会有人真的大张旗鼓地当坏人啊？嫌命不够长吗？ 再说自己这么一个萝莉体型的家伙，看上去一丁点杀伤力都没有，还特别好欺负，怎么可能真的能让别人感到害怕，只会觉得滑稽吧？ 她正这么想着，忽得觉得胳肢窝莫名的痒，就像被挠了一样。这身体本来就敏感，这么一痒起来，她忍不住“咯咯”了几声，身体也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她一呆，随后发觉到，好像是自己体内的魔力在挠自己的痒痒。 是淑月干的。 而后，那痒痒的感觉变得更强烈了，她想要忍住，于是闭上了嘴巴，可那痒的实在厉害，好像有看不见的手在疯狂的挠痒，挠她的胳肢窝，挠她的腰，挠她的肚子，整个身躯都痒的厉害。 她不由自主地双手紧紧抱住了身体，夹紧了胳膊，微微蜷起身体，想要抵抗住那痒痒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根本忍不住啊！ 这身体对挠痒一丁点抵抗力都没有！ 她抱着身体，一边忍着想不笑，一边又实在忍不住发笑，这么一忍耐，反倒眼泪都出来了，整个身体不自然的胡乱扭了起来，尾巴也在为了保持平衡而疯狂摆动。 她只顾着抵抗瘙痒，旁人的眼中，这个小萝莉站在他们的大哥脑袋上，便忽然开始发起了癫一般，狂笑起来。 那笑属实诡异，她那小脸因为想要憋笑却又难以抑制，而显得有些扭曲，一边双手使劲捂着自己的肚子、胸口，仿佛已经笑得呼吸困难了，身体也在不由自主的扭动，竟那般妖娆。 仿佛只是这么站在别人的头上，就能让她快活到难以抑制地狂笑，一时间，众人竟不敢说话了。 这到底是何等的癫狂！这绝不是正常人的精神境界所以能达到的地步！ 只是这般践踏别人的尊严，就能有如此美妙的体验…… 这就是魔女吗！ 符不离知道自己已经笑出了声，忍耐是很痛苦的，既然已经被旁人看到自己在笑了，那还有什么忍耐的意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起来，同时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身体想要阻挡那看不见的手。 她用双手抱着身体，用手搓着自己的胳膊，扭动着腰肢，发丝也跟着摇摆的厉害。 而淑月这时候用双手抱住了她。 只是这么一抱，符不离便立马止住了笑。 当然，这也是淑月干的。 符不离终于有闲暇能看周围的人的表情，自然看到一片错愕惊讶惶恐诧异的神情。 那绝不是看正常小萝莉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个疯子、病人、屠夫、变态、恶魔的神情。 符不离有些慌乱，一双大眼茫然无措地看着众人。 不是，你们听我解释…… 可是，现在的她在淑月身边，她与淑月是一起的，就算这是淑月命令的，旁人又如何能理解。 她想解释，却说不出口。 毫无疑问，此刻的她，已经完全被认定成某种很邪恶的存在了。 她只觉得呼吸有些不畅，心底某个一直以来自己守身如玉地守护着的东西，在变得怪异起来。 不妙啊，他们眼中的自己，这时候一定已经不正常了吧？ 他们一定已经把自己当成真的魔女了吧？ 不行，自己怎么能扮演那样的角色，绝对不可以的。 可解释又能怎么解释？ 可如果不解释，他们只会把自己当成真的魔女。 淑月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大汉的脸，语气三分鄙夷，七分戏谑：“好了，可以站起来了。你们能把小离离逗开心，算你们大功一件。” “不是……”符不离只是憋出了这么两个字，后文便说不出口了。 房间里死寂一片，空气如凝固般沉寂。 大汉从地上爬起，神情也有些恍惚。 符不离分明从众人的眼中读出了畏惧。 她从来没有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过，一时间只觉得胸口压抑的厉害。 不是，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怎么样，被大家这么看着，有没有觉得一点刺激？”淑月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不，怎么可能觉得刺激！ 还不都是你干的！ 这个魔女！ 她似乎在试图扭曲自己的价值观！ 第144章 我不是魔女(6 她很清楚，自己此刻的呼吸不畅完全不是因为什么刺激，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做了自己完全不想做的事。 她绝不可能做出什么站在别人头上放声大笑的事，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疯子。 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她脑袋里不停地寻找找补的方法，想在他们眼中给自己找一个不被当成怪人的方法，也是在给自己寻找一个继续当好人的路，可脑袋里茫然一片，根本没有对策。 …… 不过，不过只是区区这么几个人而已，被他们看到也不要紧吧。 只有他们几个人会这么觉得自己不是好人，那又怎么样？ 可一想到他们心目里的自己是一个会那般狂笑的人，符不离就对自己的形象产生了一点古怪的偏离感。 被看到了…… 被看到了…… 她的脑袋还在嗡嗡作响，淑月又对着众人说道：“呐，作为你们成功让小离离笑出来的奖赏，你们现在可以过来让小离离帮你们把多余的魔力取出来。这可是他用自己的身体换来的，你们可不要浪费了他的一番美意哟。” 淑月说着，眼角瞥向了一边的大汉。 大汉捏着拳头，低着脑袋，眼神也有些恍惚。 膝盖一旦跪下了，就很难再起来了，即便他已经站了起来。 大汉强装欢笑：“你们快来，她说不定真的有办法。” “可大哥……” “墨迹什么！快去！”大汉有些恼了，语气很重。 众人那般沉默了一下，随后只好一个一个走到了符不离的面前。 符不离还有些呆，见有人走过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知道是淑月抓着她的胳膊，将她的胳膊抬起，放在了那人的手上。 过去符不离汲取魔力还需要利用血液，有淑月的魔力做引导，她那浩瀚的魔力冲入对方的体内再卷走，便能将那多余的魔力一丝不落的全都汲取出来。 有了淑月进行引导，她也不会像先前那般全身变得赤红。 而汲取起魔力，符不离忽然意识到，淑月似乎真的在救人，便也连忙将刚才古怪的情绪抛在脑后，专心做眼下的事。 众人一个一个过来，一个个被她吸走魔力，直到大汉也走了过来。 符不离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如法炮制地吸走魔力。 事实上并不是她做的，她没有那个本事，只是淑月假借她的手，做了淑月才能做的事。 “谢谢。”大汉轻声道。 那语气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坚毅，更多的是疲惫与无奈。 “不客气。”她下意识地答道。 “好了，饭吃饱了，我也玩够了，小离离，我们走吧。”她抱着符不离，笑道。 符不离没有吱声，只是这么任由淑月抱着自己走出了门。 众人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看着她们离开。 一切都如方才一般死寂。 走到大街上，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淑月将她放了下来，随后伸了个懒腰：“玩够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符不离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而大汉却突然追了出来：“你刚刚对我们做了什么？” 淑月道：“把你们体内消化不了的魔力收走了，往后你们是继续吃魔物还是离开这里，就由你们自己选择了。” 大汉又道：“那这里别的人怎么办？” “怎么，难道你想让我帮他们做出选择吗？”淑月笑了一声，“你才是他们的守护神，我是不介意把他们都变成我的奴隶，你真的想要那样？”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帮他们也把魔力都收走好不好？”大汉的声音略有恳求。 “呐，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如果这种程度的欲望都对抗不了，你们还是早些沦为魔物比较好，说不定，你们生来就该是魔物呢？”淑月轻笑了一声，随后拉着符不离便离开了。 大汉错愕地看着淑月的背影，沉默了下来。 自始至终，他们面对的都不是一个绝对的困境，只是面对嗜血的欲望，他们无法自制而已。 沉默着走了些路，符不离才开口道：“他们后面会怎么样？” “谁知道呢。你终于说话了呀，我还以为你要沉默一路呢。” “……” 符不离依旧有些别扭。 其实仔细想来，她也没有做什么恶事，踩着别人的脑袋……然后放声狂笑………… 说实话，算不上十恶不赦，只是怎么想都觉得古怪，也仅此而已了。 毕竟，除了尊严，他也没有丢掉什么东西，反而换来了他们消除掉体内魔力的方法。 消除魔力并不简单，首先要有能对魔物的魔力精确控制的能力。而能控制魔物的魔力，当然也只能是魔物，可魔物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也许这个世界只有她这样的全身都是魔物魔力的魔女才能做到了。 从结果上看，淑月其实真的是在帮她们。 可明面上，却非要做出一副十恶不赦的样子。 淑月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癖好，才会逼着她在众人面前表演这么一出，是觉得欺负自己很有趣吗？还是觉得让别人觉得自己是魔女很有趣？ …………或者，淑月的目的就是，让自己意识到自己和她已经是一个阵营的了？ 自己已经不是之前的自己了，现在的自己是魔女的手下，本质上确实不是好人。 既然不是好人，那么做坏人该做的事也合情合理吧？ 符不离叹了口气。 “做那种事你真的觉得有趣吗？”符不离道。 淑月笑道：“当然有趣。”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你明明可以直接帮他们的。” “我为什么要帮他们？” “可你最后还是帮了。你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吧？你根本就没有想着坐视不管。之前也是，你知道我会救人，所以你不出手。我不理解，你明明是魔女，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你还非要让别人知道你是魔女？你明明可以当个好人。” 淑月又笑了起来：“为什么那么执着要当好人？我是魔女，当然不是好人了。” 第145章 探索(1 回到住处，齐无庙已经在房间等了多时，见两人终于回来，也终于放下了心。 这里的客房不多，为了方便，当时三人只订了一个双人间。起初符不离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直到真的回来准备睡觉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也需要床来睡觉。 当然这也没什么给符不离纠结的余地，显然她不可能跟齐无庙睡一张床，那就只能委屈一下与淑月一起睡了。 这倒不是第一次和淑月睡在一起，淑月睡前会换一身睡衣，将头发盘起来，然后才上床。当然，换衣服的过程齐无庙是被赶出去的，房间里只有符不离与淑月二人。 符不离看着淑月脱下衣服，又换上衣服，这么呆呆地看着，直到淑月来到她的身边，为她也解开了衣带。 “看这么入迷？”淑月道。 “没有。” 她只是发觉，淑月好看是好看，可总感觉明明马上就要睡在一起了，自己却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身为男人，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淡定了。 当然，淑月没把她也赶出去，就打骨子里没把她当男人。 上一次一起睡还是在刚被变成这样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还紧张的要死，一直在想淑月到底要做什么，而这一次，她发现自己能脑补的只是自己贴着淑月的身体时一定能感受到温润香软，完全没有任何特别的悸动。硬要说的话，也只是有些高兴而已。 这只是单纯的因为和淑月在一起就会很舒服，仅此而已了。 没有也好，这种时候要有什么悸动反而有点麻烦。 脱完衣服的她便钻进了被子里，被淑月抱在了怀，像个抱枕一样被淑月双腿紧紧夹住。 齐无庙也是这个时候才被允许进来。 便是在淑月的体香中，符不离慢慢睡着了。 一宿之后，第二天天未亮，三人便起身前往魔兽峡谷。 此时才早晨三点，整个小镇一片死寂，甚至灯光都看不到一处，漆黑一片。若是旁人此刻来到这里，一定会觉得这里是什么完全没有人居住的地方吧。毕竟有些楼房已经变成了断壁残垣。 他们沿着出镇的道路走了片刻，这才在了望台上看到了灯光。 了望台上的人正极目远眺，不停用灯光扫视着周围。他的身边就是那可以响彻整个小镇的钟，若有危险，便会通过这种方式提醒整个小镇。 三人从了望台的视线里走出去，翻过一道围墙后，才没走几步，周围就传来了簌簌的响声。 “小心。”齐无庙连忙道，并拿着无极开始戒备起来。 “让开。”符不离反倒站在了他的剑前，拿着委托齐无庙让别人打造的小短剑，倾下了身子，一双猫瞳竟泛着红光，死死盯着旁边的草丛。 齐无庙将巨剑收回到自己背上：“是蛇，有起码三只。” “嗯。”符不离说着，便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淑月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树木茂密，完全遮挡了月光，黑夜黑的吓人，那簌簌声又总在周围响起。她想要拿出手机照亮周围，却被齐无庙禁止了。 “别开灯，会吸引到更多魔物。” “可不开灯看不见呀。” “开了只会更多。让她去吧。”齐无庙道。 淑月看了他一眼，随后哼了一声：“小离离当然可以，有我的教育，别说蛇了，什么动物都靠近不了。” 齐无庙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便继续戒备起了周围。 而约三分钟后，符不离才从一边的树丛中钻出来，手中提着三条细长的蛇。 对付这种小型魔物，齐无庙的巨剑效果就远不如符不离的短剑了。 “附近还有，我们快走。” 虽说人类一直在猎杀魔物，人类活动区域外的这么一圈，恰恰是魔物最多的区域。探照灯照不到的地方，往外再走半米藏着许多魔物了。 人类在猎杀魔物，魔物也同样在伺机猎杀人类，没有谁是永远的猎人，活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符不离几乎注意力全开，比起过去，现在的她能注意到的信息比之前要多的多。她的耳朵不停地左右摆动，灵敏地注意着周围一丝一毫的声音。较为矮小的身材在这种时候反而是优势，离地更近更容易注意到风吹草动。 见两人如此戒备，淑月也压低了身形，跟着两人一起压低了呼吸，一步一步小心地朝着外界走去。 符不离注意到，这里的魔物不强，但都是一些擅长偷袭的魔物。擅长偷袭的魔物有一个特点，就是当你发现了它们的时候，它们会很自觉地逃走。 聪明的魔物只会袭击没有防备的人。 当然，其中也并不是都很聪明—— “有东西冲过来了！”符不离小声提醒，并迅速躲在了齐无庙的身后。 齐无庙拿出巨剑，两眼放光：“来得好！” 淑月小心地微微蹲下身子，靠在符不离身边，小声而紧张地道：“什么来了？” 淑月只听到丛林里响起了什么动静，而后，便看到了一个浑身漆黑的东西在黑暗里冲了过来—— 同样是黑色，黑色与黑色几乎融为了一体，只能从周围灌木的声音与叶子反射光的微微摇晃来判断怪物的位置。 当听到声音很近的时候，齐无庙已经挥出了大剑。 “当！！” “嗷呜！！！！” 黑色的野猪飞上了天，只留下些许溅射出来的血。 而那些血眼看着就要溅射到众人身上，淑月的秀手一挥，便将那些血凝聚在了一起，并顺手塞入了符不离的嘴巴里。 “你又在给我喂什么！”这一口符不离毫无防备。 “好吃的。”淑月道。 “一股骚味！” “哎呀，不要那么挑剔嘛。浪费了不好。” “……” 这里已经足够危险了，为什么队伍里还有在捣乱的！ “你不是魔女吗，你不能让这些魔物远离我们吗？”符不离恼道。 “没办法，这些魔物太低级了，听不懂我的话。”淑月无奈道，“就好像你会和人类说话，你会和老鼠说话吗？” 第146章 探索(2 周围的魔物伺机待发，但有符不离与齐无庙的守护，没有一个魔物有能力靠近。 两人配合极为默契，丝毫没有因为符不离的身形变小而有任何影响。倒不如说，反而影响更小了。 “对不起。”符不离突然道。 “什么？”齐无庙道。 “我踩到你了。” “什么？” 齐无庙对触觉、味觉、听觉、嗅觉的感知显然远远不如符不离，但他也有着自己独特的能力。擅长使用风压的他，对周围气流的变化有着格外灵敏的感知，尤其是魔物冲锋时带动的气流，他远远就能注意到。 两人一左一右，就这么护着淑月慢慢往前推进，走了大约一公里后，两人才都微微放松了一些。 最危险的区域已经过去了，那些聚集在人类居住区周围的魔物都是准备着狩猎人类的，他们许多并不弱，而且会躲在暗处随时准备捕猎，就算再熟练的老手也有可能在这里翻车。 而过了这一段再往里，便大多都是一些即害怕人类，又害怕强大魔物的普通生物了。 魔物也分等级，太过弱小的魔物与普通动物也没什么区别。 路上符不离看到了几只兔子，他们显然没料到大半夜还会有人类出现在这里，一时慌了手脚，就这么吓晕在了马路中间。 符不离走过去将它们丢进了旁边的草丛，它们立马就逃走了——看起来刚才像是在装死。 “粉色的兔子果然好可爱。”淑月笑道。 “他们是粉色的？”符不离问。 黑夜里她的猫瞳是勉强可以分辨出物体的轮廓，但也同样看不清颜色。 “不是，但是我喜欢粉色的兔子。” 符不离的脑袋里不由浮现出了李悠悠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无语。 “这世上哪有粉色的兔子。” “怎么会没有呢。” 三人一路往前，再往前，便不再是像路的路了。路面崎岖不平，高低错综复杂，显然是装甲车经过硬生生撞出来的路。 而魔兽峡谷距离这里，还有起码五个小时的脚程。 在遍布魔物的地方如何生存，符不离和齐无庙都很熟悉，如何利用动物的血来引走嗜血的魔物，如何分辨足迹来判断什么样的魔物出没，如何通过声音判断怪物的远近，每一项技能都是在无数次生死中训练出来的。 “所以快把你从电视上看到的荒野求生的知识忘掉！！这里的魔域求生！！” 所以，符不离对淑月那些脑洞大开的行为更是很唾弃。 世间最讨厌的人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而是明明似懂非懂却还要装作什么都懂的人。 “我真的觉得这根肠子用来灌肠一定很合适。”淑月眼巴巴地说。 “快丢掉啊！！！好恶心啊！！！”符不离捂住了嘴巴，生怕又往自己嘴巴里塞。 为什么要从路边死掉的野兽肚子里取出来肠子！！ 好在一直自持己见的淑月，终于听话了一回。不过还是在袖子里藏了一颗魔物的心脏，伺机在诱骗符不离说话的时候，塞入了符不离的嘴巴。 符不离愈发的郁闷了起来，她是怕自己饿着了还是怎么着，难道要自己一直闭着嘴巴吗？ “那玩意真的能吃？”齐无庙几次都看得有些呆。 “你不能，但是小离离可以。我教出来的。”淑月得意洋洋，“及时补充蛋白质，在野外很重要哦。” “我们不缺肉！！！” 虽说人类一直在猎杀魔物，但其实因为普通人类很难对付魔物，而猎魔人又往往冲着大型魔物去，小型魔物与普通动物在魔域里其实生活的很滋润，比过去常常遭到猎人捕杀的时候，数量多了不止一点半点。 走着走着，天色也越来越亮，三人走入了一片平原。放眼望去，眼前一片苍翠，绿色的小草铺满了地面，只有寥寥几棵大树会遮挡视野，入眼一片青绿，好似进入了什么梦幻的草原。 “哇，是大自然的感觉。”淑月张开了双臂，在享受着大自然的风带来的惬意，裙子和发丝都在风中舞动，好不快活。 “但这里是玄帝城，这里过去是长不出来草的。”符不离道。 “什么意思？” 符不离蹲下了身子，用刀割开了地上的草，显露出来了草下方的根，与根下的石头。 这么一割才能看见，原本茂密的草并不是一棵一棵独立的草，而是在地表有着细长的茎在相互连接的整体，它们的根也浮在地表，与其说是根，更像是什么在地表上随意摆放的触须，并没有插入地上的石头。 符不离用刀敲击了几下石头，石头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显然这不是根能随便插进去的，虽然旁边不远处，就能看到一根粗壮的根插入了石头缝隙，也不知是根在地上开了个洞，还是地上有个洞长了个根。 “你以为你看到的是草原吗？这片草，就是魔物。”符不离道。 淑月用手想要抓草，被符不离拦住了：“草汁可能有毒，别碰。” “有毒更好。”淑月说着，依旧用手去扯了草藤。 而她这么一扯，整片草原像是疼了一样，猛地缩了一下，从淑月手抓的地方，一大片草都往后退了好几步。 就像什么遍布在整个世界的巨大黏虫，突然收缩了一下身体。 看着眼前的草原，符不离感慨道：“上次来的时候还没到这里，看来魔物渗透的越来越快了。” 淑月也被吓了一跳，看着手中的扯下来的一截草不甘心地在她的手中扭动了几下，随后不再动弹，吐出了白色的汁液，她也陷入了沉默。 “你是魔女，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吗？”符不离笑道。 她很少能在淑月脸上看到这么纯粹的惊讶，其他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笑着的。 “没见过，好神奇。”淑月道。 “再往里走还有很多这样的东西，要小心了。几个月前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夸张，而且魔物与魔物之间有时候有联系，说不定草丛地下藏着——唔唔！！！” 刚刚割下来的草被淑月团成一团塞入了她的口中。 “你干什么！！！” 一口咬下去都是白色的汁水，黏糊糊的，却略有甜味。 其实还挺好吃。 只是好怪。 “看起来挺好吃？” “不好吃！！！！”符不离出离愤怒了。 第147章 探索(3 一个玩笑开个两次就够了，为什么反反复复地来啊？ 自己只是不跟她一般见识，她真的以为自己好欺负吗？？ 她一边腹诽，一边又从地上割下了一些草。 符不离并不确定这些草吃了有什么功效，但淑月说能形成这样规模的草一定有着什么特别的功效，收集一些总归没错。 巨型草毯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但走了几步之后，便能在草毯中看到几个被草包裹的草包。符不离走上前，用刀将草包划开，里面是完整的兔子的骨骼。 虽然这草毯对人类好像没有威胁，符不离下刀它只会逃，但显然已经有了捕捉小型生物的能力。倘若它再长大一些，恐怕人类也会落得和兔子一样的下场吧？ “不过这才是真正厉害的魔物。”淑月却对这草毯十分在乎，比之前遇到的一众魔物都要在乎的多。 她自己也摘了几片叶子放在嘴巴里品尝，对其味道也颇为满意。 “明明只是植物，几乎没有捕捉猎物的能力，但却能从土壤里汲取到足够它生长的魔力，并将它们固定在自己的身体里，同时用魔力影响更大面积的土地。这可能就是魔域扩大的秘密吧？” “你的意思是魔域扩张就是它们干的？”符不离有些诧异，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淑月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说它在做这样的事，又没说都是它做的。它也只是想要长大而已。” 发芽、长大、长得越来越大、将子嗣遍布四方。 植物本就有着这样的天性，只是魔力催化了这一个过程罢了。 “那看我把它们全都烧了！”齐无庙道。 “烧了又能怎样，还不是春风吹又生。”淑月笑道。 “那咋办？” 淑月用手指了指这周围：“那些渗入土壤的魔力被它们吸收，反倒可以被看见。你胡乱将它们都拔了，蓄积在土地里的魔力无处释放，你觉得会怎样？” “会怎样？”齐无庙抓了抓脑袋。 淑月又是轻笑一声：“会看不到。” “你也想消除魔域？”符不离问道。 “我只是看不惯有人犯傻。”淑月哀婉道。 齐无庙呵呵一笑：“我要不傻，不就没法显得你们聪明了。” 这巨型草毯虽然生长极快面积极大，可比起魔域深处的那些怪物，终究是太过于幼稚了。 往前走了一段路，便能看到这草毯断成了一条笔直的线，露出了地面的土壤。其笔直程度，就像是游戏里贴的方形草方块到了头一般。 “看来前面不简单啊。”齐无庙都能看出端倪，一时间对四处看的更仔细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会这么整齐，要么就是有哪个十分有原则的食草动物规则地啃了一条线，要么就是这条线往前不适合这草毯生存。 见淑月依旧像之前那般走，二人一边戒备着，一边道：“小心些。” “这里这么空旷，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什么魔物呀。”淑月一边左右看着，一边往前走着。 这里没有多少树木，一眼就能看得到地面都有些什么，乍看之下，倒也确实没有怪物。 可当淑月踏出草毯一步，便是这一步，地下便忽得传出一阵巨响，一时间有些地动山摇起来。 “回来！”符不离连忙警告。 淑月在地上有些站得不稳，她脚下的土地居然像是平移了一寸，这么一拉，便将淑月拉倒在地。 符不离想要冲上去把她拉回来，但为时已晚，那地下忽得探出来无数条根须，迅速就将淑月包裹在了其中。 那些看似是植物根筋的东西，却是肉色，符不离甚至能看到那些将淑月缠绕住的根茎里，似乎有红色的血管。 齐无庙连忙举剑欲将淑月身上的根茎劈开，然而那根茎居然移动起来，拉着淑月便朝着不远处的一棵看起来不太大的树方向飞去。 两人连忙打算追上去，然而地上又跳出许多根根茎。 “呀！！！！” 齐无庙挥剑旋转起来，巨剑在他的手中舞成了风，这般使劲一个回旋，一时间，地面便零落了无数断肢残臂，一地血红。 那看似肉色的根茎，居然真的有着血色的汁液。断掉的根茎在地上扭动，就像人类长的奇形怪状的肢体落在了地上。 “好恶心……”符不离暗暗感慨一句，便连忙朝着淑月跑去。 可地上的根茎太多了，他们并不能很快地前行。符不离并没有齐无庙那般大范围攻击的能力，太多的根茎，她也只能缩在齐无庙身边寻求庇护。 毕竟不比当年了。 符不离暗暗咬了咬牙，她没有过去的本事，只凭现在的身体在这里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她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比起过去，她现在更能做到的，是强化齐无庙的身体。 她抓住了齐无庙的衣服，三两下就爬到了他的身上，骑在他的脖子上。 有了她的协助，齐无庙更是能将剑舞的虎虎生风。 另一边的树上，包裹着淑月的根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卵，挂在那大树上。 卵中滴落了一滴滴血，在地上形成了一小股细流，流入大树的根部。 当两人终于跑过来的时候，两人才注意到，面前的树是那般的古怪，那树干像是许多人类的胳膊拉长之后被旋转着拧在了一起聚集而成，树干表面光滑白嫩，竟如肌肤一般。 而树上的每一片叶子上都有着血丝，树根深深植入地下，方才被齐无庙砍了一路，倒是形成了一条血路。 树枝上挂着许多个卵袋，大小不一，眼下最大的便是关着淑月的那一个。 见卵中有血溢出，符不离只好连忙道：“你还好吗？” 没有人回应，只有一滴一滴血从里面流出来，越流越快，竟形成了血柱。 “符老妹……她该不会……”看着那血流，齐无庙惊道。 符不离道：“怎么可能！把它劈开！” 这才哪到哪，连这里都过不去，还进什么魔兽峡谷深处。 自己可是仗着她是魔女才敢进来的，总不能她比自己还弱吧？ 符不离心里正想着，便见齐无庙举起大剑，一剑劈下。 “你小心些！！别把里面人劈坏了！” 见齐无庙的动作粗犷无比，符不离急道。 第148章 探索(4 一剑挥下，树卵的下半截应声断成两半。 血色飞溅，符不离嗅地出来，这血腥味根本不是什么植物汁液，分明就是血液的味道。 但是她还没见过淑月流血，自然也无从得知到底是不是淑月的血液的味道，只是紧张地看着那树卵。 被劈开的树卵中，探出一条腿来。 随后，又探出了另一条腿。 然后，淑月的身体才从那缝隙里跳出来。 见她身上裙子都被掀了起来，符不离连忙捂住了齐无庙的眼睛。 齐无庙一时慌了，身形左右扭动起来：“这时候还挡什么视野！”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时候！ “不能乱看！！”符不离也急道，尾巴在他身上胡乱的拍。 “嘿咻！”淑月落在了地上，发丝没乱，身上也没受伤。 她甩了甩袖子，甩出去了一些血迹。 符不离松开了挡住齐无庙眼睛的手，跳了下来，跑到淑月身边，有些急切地问：“你没事吧？” 淑月蹲下了身，笑道：“当然没事了。” 她说着便抬起手像是要摸她的脑袋，可符不离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她看到了一个球形的东西藏在她的手中。 符不离连忙闭紧了嘴巴，而后，淑月果然把那东西拍在了她的嘴巴上。 符不离心中窃喜，这一次自己预判到了。然而这窃喜只持续了一秒，她便感觉到淑月手中的东西似乎是活的，居然蛄蛹了一下，把她的嘴唇蛄蛹了开，并且钻了进去。 符不离呆住了，连忙想要用舌头拦住那东西，可那东西像是活的一样，疏忽一下，便窜入了她的嗓子眼，并顺着食道下去了。 连个味道都没有尝到。 符不离一时面如死灰：“你刚刚把什么东西喂下去了？” “果子。”淑月笑了笑，居然又从袖子里摸出来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白色球体，并且递给了一边的齐无庙，“来，尝尝。” “这没毒吧？” “怕什么，有毒我也能解。”淑月也丢了个小球在自己口中。 符不离在一边连连咳嗽，随后又看了一眼那小球，一时恼怒的厉害：“你喂我的真是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动？” 淑月道：“当然是，只是喂给你的那个更成熟一些。” “成熟？”符不离凑近了看淑月手中的东西，越看越觉得这形状不太像什么果实，虽然圆不溜秋，但是树上的果实怎么会没有柄？ 而且，她刚才在卵里，那树卵分明是根茎所化…… 难道是某种花生？ “这味道怎么有股肉味。”齐无庙一边嚼着，“鸡肉味。” 见他嚼得好像还挺有滋味，符不离一时间也有些郁闷起来，既然还挺好吃，为什么那么急着往自己嘴里塞。而且，那东西刚才不是自己钻进自己肚子里了，还没尝出个味。 一边的树似乎是被齐无庙的巨剑吓到了，一时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而淑月仿佛是个没事人一样，丝毫没有刚才被抓走的担忧或是害怕，反倒在树底下品尝起了果子。 符不离仔细端详了一番那个果子，只见上面有着一圈圈纹路。那纹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什么水果上会有横着的一条的纹路呢？ “还想要吗？”淑月道。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撇了撇嘴：“你直接给我吃不就好了，非要硬塞干什么。” 淑月一笑，并将一枚白色的小球给了符不离：“哎呀，多尝尝不同的魔物的味道，将来你就可以去写一本《魔域食物指南》了呀。” 符不离接过小球，一口咬了下去。 反正已经被迫吃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再吃这个被齐无庙都说好吃的东西，自然抵触也不大。 确实有股鸡肉味……但是是生的鸡肉味一点都不好啊？要不是自己过去买过鸡腿而且没烤透就吃了，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叫鸡肉味。 她正这么想着，看了眼小球的断面，里面的汁水颇为绵密。 她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了，但还是面不改色地将剩下半个吃了下去。 难怪刚才觉得那么眼熟，蚕蛹再圆些再大些再白些，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这真的是这棵树的种子？”符不离道。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这里毕竟是魔域，什么都有可能。 淑月走到树边上，抚摸了两下大树：“是它们的种子没错。” “他们？” “你看到上面的叶子了吗。”淑月指了指头顶。 符不离抬头看了看，这树枝极多，但仔细看去，便会发现，这树像是榕树一样，并非一棵树分了许多枝丫，更像是许多根藤蔓聚集在一起，每一根藤蔓只有一根枝，枝上挂着许多树叶。 而且，那些树叶怎么看怎么奇怪，没有柄，像是插在树干上的。 “那只是鳞片的拟态而已，并不是真的树叶。” “鳞片？！”这两个字把符不离的脑袋短暂的干宕机了。 “它们用尾巴拟态成了树的枝条，然后尾部像榕树一样聚集在一起，你看，这一根一根都是独立的尾巴。” 淑月说着，用手在树干上扒拉了几下。 那树干看着是细长的东西粘合在一起，实际上也确实是如此，“树干”并不坚韧。 符不离一时间只觉得浑身都有些不适起来，面前的树……其实是一群细长的虫子尾巴聚集在一起形成的东西而已。 方才他们斩落的无数根茎，也根本不是根茎，而是虫子的触手…… 而在那些尾巴粘合的正中心，有着许多个和方才淑月拿着的小球相同的小球。 那是卵。 就在符不离震惊的时候，面前的树忽得变得越来越红，原本如同人类肌肤一般的颜色，在迅速被血红色取代。 淑月从一边打开了哪怕被抓进“树卵”之中也拎着的手提箱，从一侧取出了伞，并撑开来，挡在了自己和符不离的头顶。 “砰……” 一声响，那棵“树”刹那炸开，化作漫天血雨，飘洒而下。 “哇！” 齐无庙被吓到了，连忙用巨剑挡在自己头顶。 血雨啪嗒啪嗒地下着，那般诡异，符不离看到，眼前的虫树此刻已经化作了一堆仿佛没有了内容物的皮囊，软绵绵的落在了地上，它们原本护着的卵散落了一地。 符不离抬头看了看淑月，只见淑月双眼泛着红光，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原本白色的伞，在此刻是那般血红。 符不离忽然明白过来，树刚才突然不动了，也许并不是被齐无庙吓到了。 它们可能脑袋还没有发育到会被兵器吓到的程度，它们只是不能再动了而已。 淑月不太擅长和智力不高的魔物沟通。 第149章 探索(5 (好像有点中暑，这两天都有点晕的厉害，可能有点粗糙，见谅_(:3」∠)_还有这章4000字，就当两章啦\/w\\) 到了这里，便是魔兽峡谷的中围区域。在外围还能看到装甲车压过路面留下的痕迹，这里就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人类行动带来的痕迹。 这里和外围有着很明显的区别，外围大多数还都是常见的动植物，顶多多了些肢体、长得大了、跑的快了，本质不会有什么变化，但到了中层，过去对事物的肤浅认知，就变得不太够用了。 就像方才见到的名为“树”的虫，在它收到魔力影响之前，它可能真的只是一棵树，但现在显然已经不是这样了。 它的本质已经被改变，变成了名为魔物的东西。 并不是所有的魔物都有着很强的攻击性，三人朝着魔兽峡谷深处前进，路上遇到的魔物有些只是远远地看了几眼后，就跑开了。魔物们也并不会相互协作，一路上，三人已经目睹了好几场魔物之间的战斗。 只要他们走在尽量不容易被看见的地方，便能保证相对安全。 可即便是相对安全，他们一路上也消灭了大大小小数十种魔物了。尽管符不离与齐无庙有过来这里的经验，但过去集体行动，他们可以一路推进过去，这次人少，他们远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把魔物一一处理，只能尽量避让。 符不离依旧与齐无庙负责着清理魔物，越往深处走，他们处理的速度便越发的慢下来。 在消灭了一头魔狼后，三人在地上略微的休息了一下。 “我们这样的速度，到峡谷深处还要多久？”齐无庙问。 符不离看了看手机，虽然这里完全没有信号，但之前保存的地图还是能看的。 这里变成魔兽峡谷之后，地形有着很大的变化，但通过地图来估计自己走了多少路，还是勉强可以的。 “大约三天。不过，到了深处，恐怕就很难再走了。” “到了再说。”齐无庙说着，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水。 闯魔兽峡谷这种事，在旁人的眼中与自杀无异。中层尚且勉强能应付，到了深层…… 那里几乎不是人类能存在的地方。 在这里就已经应付的精疲力竭，到了深层会怎样？ 符不离扭头看了看淑月，却见淑月在一边摆弄着魔狼的尸体，一时间也觉得有些疲惫，坐在了地上，歇息了起来。 淑月好像并不打算动手，她一直在旁边看着，并不太插手两人的动作。 符不离忍不住想，她当初说愿意和自己来这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想把人救出来，而是只是想出来玩的？ “小心！” 齐无庙忽得大叫了一声，并连忙放下水壶。 符不离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左右并未看到什么动静，而抬头间，便看到一只老鼠扑向了自己的面门。 她大惊，那老鼠落在了她的脑袋上，便开始用牙齿疯狂的撕扯起她的头发与耳朵。 这老鼠是怎么飞来的？ 一点动静没听到！ 她连忙用手想要抓住自己头顶的老鼠，但老鼠的动作奇快无比，她的手根本抓不到。 她虽然身体灵敏，但看不到老鼠在哪，她也只能乱抓。 忽得，一阵钻心的痛让她不由惊叫了一声，头顶的耳朵根部，有被东西咬了一下的感觉。 她连忙用手去抓自己的耳朵，可耳朵迅速就失去了知觉，她只感觉到自己抓住的自己的耳朵，被别的东西抢走了。 ……老鼠咬断了她的耳朵，抢走了！ 她大惊，感觉到老鼠来到了自己的脖子处，连忙再去抓，可老鼠跑的位置十分刁钻，她扭着身子好不容易才抓住了老鼠的腰。 要是寻常老鼠这么抓也许能抓住，但那老鼠肌肉竟格外发达，她的力气竟比不过一只老鼠。 老鼠从她的手中逃走，叼着咬下来的耳朵消失在了一边的草丛。 看着老鼠口中自己那毛茸茸的耳朵消失在草丛里，符不离心中一咯噔。 两个猫耳朵，如今少了一个。 猫耳朵居然少了一个！！！ 她用手捂着那个失去耳朵的位置，一双大眼有些惶恐紧张地看着齐无庙。 “我……” 用手能摸到耳朵的断面，断面没有流出多少血，她用魔力抑制了自己的血液溢出。 “你……”齐无庙呆呆地看着她。 耳朵没有了………… 虽说在这里受伤也正常，可少了耳朵，自己好像不那么完整了…… 符不离只觉得有口气好像憋在了自己的胸口，她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苦笑了一下，声音略微有点颤抖：“怎么样？看着奇怪么？” 齐无庙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同情，随后又深深地吐了口气，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都怪我，我早点注意就好了。” “不是你的错，我听到你喊就该躲开的。”符不离摇了摇头。 一边还在研究魔狼的淑月听到动静，走回来看到只有一只猫耳朵的符不离，微微一愣，竟笑了一下：“受伤了？” “……嗯。”看到她笑，符不离莫名地有些委屈起来。 ……不过有什么好委屈的，是自己实力不够。 “别紧张，来。”淑月将手放在了她的身上。 魔力流转，她只觉得自己头顶有些痒痒的，原本耳朵的断面的皮肤在快速摇摆，她用手指都能摸出肌肤在成长的感觉，不出几秒，耳朵便又长了出来。 她用手摸了摸新生的耳朵，只觉得耳朵上的毛发有些稀疏，远没有另一只耳朵浓密，但这已经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了。 她试着抖了抖耳朵，耳朵还是很灵敏，她一时间松了口气，只觉得宽慰了许多。 太好了，自己没变成什么怪物。 “呐，记住刚才的感觉了吗？”淑月道。 “什么感觉？” “你自己也可以用魔力治疗自己。” 淑月说着，夺走了符不离手中的刀，对着符不离的胳膊便划了一刀。 看似她丝毫没有用力的一刀，居然硬是将她的胳膊几乎竖着切成了两半。 这一操作把齐无庙看呆了，刚刚打算问出口的话也憋回了肚子。不过，随后他便看到，小猫娘眉头一蹙，随后用手摸了摸自己胳膊被切开的伤口，只是这么一摸，那伤口居然就消失不见了。 “好厉害！”齐无庙道。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随后笑了笑：“是啊。” 她发现，治疗自己和治疗别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只是把魔力注入到对应的肢体，按照淑月教的方法运转一下魔力，身体就会很快的复原，甚至她都没有用多少魔力。 “不过，消耗了魔力就要赶紧补充。”淑月说着，便忽然大步走入了旁边的草丛，正是老鼠消失的方向。 见淑月突然走向草丛，符不离欲要出言阻止，这老鼠可以悄无声息的靠近，它一定有着什么掩盖自己声音气息的方法，而且有一只，就有可能有一群。 然而淑月只是走了几步，就捏着老鼠的尾巴将老鼠捡回来了。 原来那老鼠并没有跑多远。 淑月将老鼠放入了符不离的手中。 老鼠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撬开它的嘴巴，方才她被咬下来的耳朵还在它的口中。 老鼠微微颤抖着，身上异样的血红。 血毒。 血毒居然可以发作的这么快？还是淑月动了什么手脚？ 老鼠似乎察觉到了符不离的手，在她的手中扭来扭去，竟像是在讨好符不离。 即便它没有什么智慧，血毒带来的亲切感也同样对它有用。 符不离用对人类汲取魔力的方法对这老鼠使用，这老鼠身体里溢出了许多血，汇入了符不离的身体。 将那些血尽数吸走，原本肥硕的老鼠竟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变得骨瘦如柴，形如干尸，看着还有些吓人。 她赶忙将老鼠丢在了地上。 齐无庙看着符不离，嘴巴动了动，但欲言又止。 符不离注意到了他表情微妙的变化，有些无奈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像什么怪物？” “没有。”齐无庙道。 符不离自己都觉得这么吸血太过诡异，齐无庙又怎可能真的没有感觉。 可魔域之行不比外面，这样好用的技能可以显着提升自己的能力，实在没有不用的理由。在这里能活着就很不容易了，哪还会讲什么形式正义。 齐无庙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你的耳朵原来是粉色的。” “……废话。” 三人继续前行，一路上，符不离渐渐发现，寻常魔物伤了自己根本无所谓，自己能快速治好，利用魔力可以减缓身体的疼痛，也可以修复自己的身体，而吃了自己的血肉的魔物会被自己的毒杀死，反倒成为自己补充魔力的道具，如此循环下来，好像自己完全可以躺在这里等着被魔物吃掉，然后再爬起来去将中毒的魔物全都吸收掉。 可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于奇怪了？ 又前行了一阵，忽然听到了一阵嗡嗡声，符不离连忙警告，跳上了一边高些的石头，四处环顾。 她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山边，居然有几个蜂箱，还有一栋小楼。 小楼看着还挺干净，并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门前的广场很宽敞，地面被压的很平。在小楼与山壁的中间，是一排蜂箱，勤劳的小蜜蜂正在耕耘他们的蜂蜜。 “居然有人家？”淑月道。 符不离与齐无庙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这里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生存的地方，就算是猎魔人，只有一两个人也几乎不可能活下来。这小楼看起来不大，顶多也就住五六个人，而且周围也没有什么防护措施。 魔物喜欢夜晚活动，现在是白天，他们一路上都已经斩杀了数十头魔物了，夜晚只会更加猖獗。 但小楼如此亮丽，必然是有人在维护。 “嘿！呀！！” 齐无庙的重剑一挥，拍打在靠近了的蜜蜂身上。 蜜蜂当然顶不住他的重剑，被拍飞了许多，但当重剑与蜜蜂触碰到时，发出的却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齐无庙被震的手有些酥麻，抖了抖手，而蜜蜂们受此一击，便纷纷退开，居然没有再上前。 “要不我们绕开吧，看起来不太对劲。”见淑月似乎对那人家有兴趣，符不离道。 “过去看看吧。”淑月道，“你们不是累了吗，难得有人家，说不定里面还有些茶水。” “怎么可能还有茶水……” 符不离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 这一路走来，天已经渐渐黑了，也确实需要找个地方休息。在户外休息极不安全，有些魔物有着极为灵敏的视觉嗅觉，哪怕只是漏给他们一点点影子，他们都能千里迢迢找寻过来。 之前他们从另一边进的魔兽峡谷，是沿着山体行动的，山体上能找到一些别的动物留下的山洞进行休息，而这一次进来，小镇往这边走都是一些有起伏却不大的丘陵，没有特别适合休息的场所。 虽然这人家怎么看都透着古怪，直觉告诉她还是别进去比较好，但就理智而言，这里确实是一处很好的休息场所。 里面要是有什么怪物，直接干掉就是。 走上前敲了敲门，大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锁上。 里面没有人回应，拉开门，屋里居然也干净的很，客厅被扫的一尘不染，桌子上还有血迹，椅子摆放的很整齐，门前摆着一些农具，要不是这是在魔域之中，真的与普通人家一般无二。 显然，这里是有人在住的。 “小离离，你先进去看看有没有人。”淑月道。 符不离一愣：“为什么是我？” 淑月笑道：“你比较可爱嘛，快去快去。” 符不离撇了撇嘴，但还是自己走了进去。 她很清楚按照正常逻辑也是她进门最好，但这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可爱，而是她受伤了恢复起来最轻松。 进了门，她四处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她。 里屋是卧室，地上摆着一些瓶瓶罐罐，床上没有被褥，只有一张薄薄的毯子，而在床边上，架着一个梯子，梯子通向了天花板上方。 从外面看这里似乎没有二楼，但仔细观察便发觉，这天花板布置地有些矮，想来在楼顶和天花板之间，有一个可能只有不足一米高的阁楼。 难道谁藏在阁楼上？ 符不离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阁楼里十分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好在符不离也不高，微微低着脑袋就可以在阁楼里行走。 可爬进这么黑暗的地方有什么意义吗？ 怎么可能有人在这种地方？ 她正这么想着，忽然发觉，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快速过来。 她连忙后退，却发觉自己脖子一凉。 那东西速度奇快无比，她根本来不及逃走。 而后，她便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咬开了。 不是，怎么还有敢吸自己血的家伙？ 第150章 本小姐不是吃素的(1 一双冰凉的胳膊缠绕在了她的脖颈与胸口，扼住了她的身形。那冰凉的胳膊如同白玉一般润滑又冰凉，却又异常的有力量，很难想象这是一具有生命的身体。 身体的主人想来不会很大，能在这样矮小的阁楼里奔跑还不发出太大的声响，怎么想都不会是很大只的怪物。 胸口与脖颈传来的拘束感那般娇小，贴着自己背部的躯体又那般平坦，以及自己脖子虽然在被咬，但是显然有一个小巧的冰凉的嘴唇在贴着自己的脖子——符不离凭直觉能感觉到，正在咬自己的家伙，大概是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家伙。 被咬着脖子，符不离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完全没办法开口说话，也没办法开口求救，只能等着对方停口，或者淑月发现自己没回去过来找自己。 “叽溜叽溜” 她的血液在被吸走，对方进食的声音很不雅，偶尔还会吧嗒两下嘴巴。 符不离能感觉到对方的舌头偶尔还会舔一舔自己的脖子，湿漉漉的。只是随后对方就会又咬一下自己脖子，疼倒是没多疼，本能的紧张还是难免的。 她的伤势恢复的太快了，所以对方不得不反复咬开她的脖子才能不停地吸血。 对于这种被大口夺走血液的情况，她几乎无动于衷，甚至因为对方的口技不错而有些犯困。 她早就有些习惯了失去血液的感觉，这具身体并不会因为失去血液而死掉，所以久而久之对于失去血液，她也少了很多紧张感。再说，失去的血液之后都能讨回来，实在没什么好紧张的。 “叽溜叽溜” 听着耳边传来的因为吸的太用力，嘴唇与皮肤之间形成了某种奇特的哨声，符不离略微有些感觉怪怪的。 怎么听起来和小孩子喝奶一样。 她同时感觉到，抱着自己身体的胳膊，似乎在变得越来越温暖，越来越柔软，原本那如同玉石一般的胳膊，现在却有着如凝脂一般的感觉了。 “噗哇！！” 对方发出了赞美声。 “真是美味哇！！！” 对方发出了强烈的赞美。 听到那声音，符不离略微呆了呆。 为什么感觉这个声音那么幼稚，女孩子？而且感觉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对方松开了手，符不离终于可以动弹了。 符不离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却摸到了一片口水。一时间顿生恶心，可又不知道能把手上沾到的口水往哪擦。 而这时，对方一个转身，嗖地一下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黑暗里，符不离也同样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只能凭声音大概确定到对方的位置。 “小家伙，你救了本小姐的命，本小姐也是知书达礼的人，作为交换，本小姐可以破格完成你的一个愿望。怎么样，小家伙，你想许什么愿呢？” 虽然看不见，但对方的吐息已经吹在了符不离的脸上。 那慵懒却又略有妩媚的声线，让符不离莫名的有种对方似乎在刻意勾引自己的感觉。 她的吐息里，都是自己血液的味道，闻到那股只有自己身上才会有的香味，符不离又莫名的对眼前完全看不到的人产生了一点点亲切感。 所以，她壮着胆子将那沾满了口水的手往前摸了一下。 “咿呀！！！” 对方发出了惊叫。 这声音更熟悉了。 似乎是摸到对方的腰了。 而且，对方腰上没有衣服，摸到的是软软的肌肤。 “怎么了！” 忽然，楼下传来了惊呼。 符不离本来就在楼梯边上，听到楼下齐无庙跑了过来，于是连忙一个纵身，往后退了一步，跳下了楼梯。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已经探明了这里有人，而且是个一出现就会咬自己一口的人，这就够了。 符不离从洞口跳下，齐无庙一伸手就将她接住。 齐无庙一脸紧张：“怎么了？你刚才叫什么？” 符不离愣了下：“不是我叫的啊。” “那不是你的声音？” “……啊？” 这时，上面传来了破口大骂：“你把什么东西擦在本小姐身上了！！！” 淑月这时才缓缓走来，往楼上看了一眼，眼神中多了几分玩味。 “哦……？” “啊，黏糊糊的恶心死啦！！！！！”上面又叫道。 听到这个声音，符不离略微呆了呆，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老觉得熟悉。 这个声音不是和自己听自己的录音一样吗？ “她声音跟你好像。”齐无庙道。 符不离恼道：“我什么时候那么说话过！” 淑月也笑道：“是呀，小离离可没有那么大的天分，小离离可要纯洁的多。” “什么意思？”符不离扭头。 而后，符不离便看到，从楼梯上方，一双黑丝小脚忽得从黑暗中踏了出来。 黑丝……？ 符不离呆了呆，而后，当她整个身体都从梯子上下来，符不离更是彻底呆住了。 黑色的过膝袜微微透着肉色，没有穿鞋子，黑色的小短裙带着黑色的轻纱，若隐若现地遮蔽着重要部位，上半身只有胸口有衣物，肚脐赫然露在外面，黑红色的文胸套在身上，小小的文胸挂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黑色装饰，甚至还有一个小骷髅头挂在胸口，挂这么多东西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摇摇欲坠，可偏偏怎么都掉不下来，看不到重要的信息。肩膀上套着两个红色的袖套，袖套上有着小蝙蝠翅膀的装饰，双手带着黑色的手套，可手套又偏偏要把食指和小拇指露出来，显露出她红色的修长指甲……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最最重要的是…… 当符不离看到她的脸的时候，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白色的发丝那般纯白，头顶上还挂着两个小翅膀装饰，当然没有猫耳朵。她的血红色的眼睛充满了愤怒，似乎还在为刚才符不离把她自己的口水抹在她的腰上而愤怒…… 这些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为什么除了这些就和自己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啊？ 符不离心中充满了诧异。 “你到底往本小姐身上抹了什么！” 她站在梯子上，用尖牙轻咬着嘴唇，气鼓鼓的脸蛋仿佛已经胀起来了，手指愤怒地指着符不离，猩红的指甲那般修长。 她也终于看清了符不离的相貌，一时间也有些呆住了。 “什么，另一个本小姐？”她嘀咕了一声。 “什么？淑月？！！！”她又怒骂了一声。 第151章 本小姐不是吃素的(2 淑月笑着挥了挥手。 那女孩眼神中初有些恼意，但随后也镇定下来，一步一步从梯子上走下。 她的肤色较正常人要苍白一些，走到符不离的身边，便能发现她和符不离的身高都几乎一样——当然是剔除猫耳的情况下。 她拍了拍符不离的肩膀：“看来你就是君不弃了？以后不许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本小姐身上抹，知道了吗？” “那是你的口水。”符不离道。 “本小姐的口水？”她迟疑了一下，见符不离再用手摸脖子，一时间也意识到了原因，微微别过了脸，“那是本小姐的恩赐！不是谁都能让本小姐流口水的！” “好脏。”符不离道。 “谁脏了！” “你自己都嫌脏。”符不离道。 “吵死了。” 肉眼可见的，对方已经开始不高兴了。 符不离撇了撇嘴，便不再多说什么，在一边的墙上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布，把脖子擦了干净。 真是聒噪的家伙，小孩子一个，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既然对方和淑月认识，那么这口血怕是白喂了吧？ 符不离看向了淑月，便恰听到淑月说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莉莉丝，当今七位魔女里排名第三哦。” “莉莉丝？这名字有点耳熟。”符不离道。 “那是当然，本小姐给自己起的名字，你一定如雷贯耳吧。”莉莉丝得意道。 符不离吧嗒了两下嘴。 这名字都被用烂了，把别人用烂了东西往自己身上套，实在是有点太不优雅了。被别人这么叫真的很有趣吗？ “她啊，是当年魔物大战的始作俑者之一，也是最早的魔女之一，不过因为不喜欢白天出没，所以之前有被叫过夜色噩梦，主要能力是把别人变成吸血鬼，其他的能力也还行。不过当年没有这么小，个头比我矮一些，现在反倒变小了这么多。”淑月道。 听到淑月在介绍自己，莉莉丝双手抱胸，得意地微微侧过身闭着眼睛听着，直到听到那句还行的时候，才睁开了一只眼，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淑月。 “魔物大战的始作俑者？”齐无庙愣了下。 淑月一笑：“是啊，魔物大战里魔物的那一方，你应该也听说过吧，当初的吸血鬼军团可是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呢。好在后来被猎魔人用所谓的圣银榴弹炮清理干净了。” 听到魔物大战，符不离也多看了她几眼。 莉莉丝不屑地道：“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把他们变成了吸血鬼，又没有逼他们去送死。” 齐无庙微微举起了剑，做戒备状。 莉莉丝见他如此，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轻蔑，随后走到了他的面前。 见她身法奇快无比，齐无庙连忙想要举剑，却没想还没把剑举起来，莉莉丝已经一脚踩在了他的剑锋之上。 明明是个穿着黑色丝袜的细嫩小脚，踩在剑锋上丝袜却完全没有磨破，可以看出来小脚在用力，因为压在剑锋上肉乎乎的小脚微微变了形。 那小脚怎么看都没什么力量，但当齐无庙想要拿起剑时，却没办法在这小脚之下把自己的剑举起来，甚至没办法让剑动弹一下。 莉莉丝脸上浮现出了邪恶古怪的表情，双手依旧抱在胸前，却微微俯下了身子，仿佛刻意在让齐无庙看自己的胸口——当然也没什么可看的。 她露出一颗小虎牙：“人类，你想与我为敌？” 齐无庙哼哧了两下，却没办法动得了剑，只是闭口没做声。 她见齐无庙用力巨大，忽得将小脚抬起，这么一抬，齐无庙带着剑差点后仰着倒了下去，幸好莉莉丝趁机用手拖住了他的腰，才让他没有倒下。 被女孩子托着腰，齐无庙一时间更是慌了，连忙站起了身，却惹得莉莉丝一阵大笑：“哈哈哈！你这人类！” 齐无庙大口喘了几口气，莉莉丝放下双手，走到齐无庙面前，用手捏住了巨剑，将巨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呐，本小姐现在给你机会，你会下手吗？”莉莉丝道。 她语气轻佻，可这么主动把剑架在脖子上，齐无庙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用眼神朝着符不离求助。 见他不知所措，莉莉丝手指一弹，便将剑弹开了来，随后她又不屑道：“你看，你的决心也没有那么强。做事之前先动动脑子，不要一上来就想着打打杀杀，多不好。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过去是谁吗？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你杀了我又能怎么样？杀了我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光是听到淑月的几句话，就想要草菅人命啦？她一个死不掉的老太婆说的话，就那么可信吗？” “这……”齐无庙一时放下了剑，用手抓了抓脑子。 头皮痒的厉害，哎呀。 “别为难他了。”符不离看不下去了，走到齐无庙身边，度给他一口魔力，为他恢复了一些力气。 “符老妹，她说的好像有道理啊。”齐无庙弯下腰，凑到她头顶的耳边小声道，“我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该死？” 符不离叹了口气：“你如果想不明白，就当看不见她呗。” “为什么？” “你我过去只是别人的兵器而已，都是听命令行事，没人教过我们自己做决定，你分不清也正常。” 齐无庙恍然大悟：“对啊。我们从来都是知道了谁是魔物，才去杀谁，可没想过到底怎么判断魔物，又该不该杀。可她说她是魔物大战的始作俑者，我怎么觉得她应该是我们的敌人？” 符不离有些无语：“我怎么知道，起码她不在我们这次行动的计划里，她也没想杀我们，我们当做没看到不就好了。我们又不是猎魔人。” “有道理啊！还得是符老妹。”齐无庙道。 莉莉丝不由一笑：“你的小猫咪我也挺喜欢。” 淑月道：“她不是君不弃。” “不是吗？”莉莉丝愣了一下，“你当初要走本小姐的血，说要给你家猫弄个长寿的身子，失败了？” 淑月笑道：“呐，新的小猫咪不是也挺好吗？” 第152章 本小姐可不是吃素的(3 莉莉丝眉头微微一挑：“早和你说过，随便捡来的小猫咪不值得花那么大功夫，还特意找我来要血，非要和我打一架。当初直接换一个不就好了，到最后你不还是听了本小姐的话。” 淑月笑道：“话虽如此，我终归没有辜负不弃二字。” 莉莉丝哼了一声：“你总痴迷于这种虚无缥缈的约定。” “可这一生不就是这般虚无缥缈吗。” 莉莉丝略微沉默了一下，随后又哼了一声：“活太久的老太婆。” 淑月只是一笑，没有说什么。 见两人都不说话了，符不离才插嘴道：“老太婆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莉莉丝真的是在魔物大战之前就存在的魔女，她起码一百多岁了，可淑月被一个一百多岁的人喊做老太婆，到底是什么年纪？ “她在胡说，我刚满十八岁来着。”淑月一本正经道。 符不离盯着淑月的脸，只能看到她的笑意。 这个女人的脸怎么看都看不出岁月的痕迹，确实很难想象她的年纪究竟有多少个春秋。 莉莉丝也没有反驳淑月的话，只是指了指符不离：“那她叫什么？” “她叫不离。” “不离？哈哈哈，你起名字就没有一点创新能力吗？不愧是老太婆。” “这可不是我起的。” “那是谁起的？” “我也很好奇啊，到底是谁和我的品味这般接近。”淑月又是一笑。 符不离有些无语：“当然是我爸。” “你爸？”莉莉丝惊讶了一下。 “被她抓住之前，我是人类，当然有名字。”符不离指了指淑月。 “人类？”莉莉丝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来到符不离身边，上下打量起了符不离，还将脸蛋凑到符不离身边，使劲嗅嗅。 很少能见到和自己身高相仿的人，而且对方还和自己长得这般相像，虽然穿着有那么一点过分，可还是那般可爱，符不离对这个小魔女平白无故地有着几分好感。 “一点人类的感觉都没有。”莉莉丝说着，将脸蛋凑到符不离面前，微微眯起了眼睛，“那不离，有没有兴趣当吸血鬼呀？很有趣的哟。” 实在很难想象自己的脸居然可以做出这样的表情，是不是在细节之处，自己和她有些不同？ “没兴趣。” 那种见光死的生物究竟有哪里好了。 自己这具身体和她能这般相像，说没有关系谁也不会信吧，大概率是偷了她的身体？再说，淑月早先便说过，自己的血能有治愈别人的功效其原理与吸血鬼的自愈能力有极强的关系，联系起来，当初淑月恐怕抢了她不少东西。 难得两人还能像现在这般心平气和地交谈。 “不过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本小姐，本小姐说的话当然也还作数。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愿望？你可是和本小姐有着同源血脉的人，只要本小姐帮你激活一下体内的血脉，你就能和本小姐一样成为超强的血族，再也不用怕被别人欺负，包括那边的老太婆，怎么样？本小姐也挺想要一个妹妹的。”莉莉丝凑在符不离耳边，小声地说道。 “没兴趣。”符不离道。 虽然对这个家伙有那么一点好感，可相比之下，她还是更愿意相信淑月。 哪有胡乱相信一个街上随便遇到的魔女的话的道理，再说，她看起来不太正经，比淑月像个魔女的多。 “真没兴趣？”莉莉丝将手握住了符不离的手。 符不离力气哪里比得过她，被她强行十指相扣，她挣脱不得。 面对这种程度的魔女，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毫无胜算。她早先便看出来了这一点，这也是她让齐无庙别乱动手的主要原因。 受人摆布的感觉并不好，可这种完全不在一个层面的对手，她只能无可奈何地任其摆弄，或者暗暗祈祷淑月能帮忙。 这般十指相扣，都说十指连心，符不离分明感觉到有某种像是魔力的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和淑月的魔力完全不是一个体系的力量，从她的掌心侵入了自己的身体。 如此这般，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开始异样的躁动起来，心跳变快了许多，脸蛋也浮现出了不自然的红晕。 方才被吸了许多血，符不离本就有些虚弱，现在血液忽然躁动起来，她发觉，自己的嗅觉与味觉都在被迅速放大。 她嗅到了面前这位小萝莉身上散发出来的香甜气味，也能感觉到与面前这位小萝莉之间血脉的联系。 她和她就像双胞胎姐妹一般，有着十分相似的血。她的血液在随着对方的血液躁动而躁动，她同样能看到面前的小萝莉也同样泛红了脸。 血脉之间的联系，让她不自觉地想要亲近对方，想要与对方贴贴，想要抚摸对方的身体，甚至想要和对方交换血液，来共享这血液带来的欢愉。 她不自觉地被眼前的小萝莉拥入怀中，她的手也不自觉地搂上了面前小萝莉的腰。 啊，就是这种柔软的感觉，多么熟悉的感觉，这么拥抱着，便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之中，那血浓于水的亲切，感受到对方与自己相似的吐息，相似的柔软，情不自禁便会冒出想要融为一体的感觉。 就好像，两人本来就该是一体的。 又怎会不是一体的呢，同样的血，同样的长相…… 只是没有生活在一起而已，现在只是破镜重圆罢了…… 多么难得的重逢！ 仿佛是久经沧桑后终于找到了家，仿佛是海枯石烂后寻到了一缕春光。 两人抱在一起，抱得十分紧密。 她感觉到对方在吸着自己的气味，还用嘴巴靠近了自己的脖子。 她也学着对方的动作，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她不自觉地张开了嘴巴，将嘴巴对上了莉莉丝脖子上的血管处。 即便她从来没有学过如何吸血，但感觉到莉莉丝的动作，那源自血液的记忆，便浮现在了她的本能中。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那两颗虎牙是猫咪给她带来的，但现在她却觉得，似乎不是这样，两颗尖牙很好的提供了刺破血管的方法，将牙齿对准莉莉丝洁白脖颈上那条清晰的血管，然后扎进去，就可以品尝到无上的美味…… “她们怎么了？”齐无庙看着符不离的模样，有些惊讶，“符老妹好像不受控制了？她不会被那吸血鬼弄出什么毛病吧？” 淑月看着两人抱在一起，只是摇了摇头：“血族血脉的力量很强，小离离压抑不住也很正常，否则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吸血鬼。不过别急，谁吃亏还说不准呢。” “什么意思？” 淑月道：“莉莉丝以为我压抑了从她身上取得的血脉的力量才让小离离没有变成吸血鬼，她大概想着唤醒小离离身体的血脉就能控制小离离。不过不是这样的，我从来都没有压抑小离离吸血的能力，她一直以来都有对血的渴望，只是她没这么做罢了。再说我调制的牛奶里面，一直都有很充足的血液精华，小离离即便不专门吸血也可以满足血脉的欲望。莉莉丝这么做，恐怕只会把自己的力量转移到小离离身上。” 淑月正说着，符不离的发丝便在两人的互相吸血中，同样化作了白色。 “开始了。”淑月笑道。 第153章 本小姐可不是吃素的(4 血液在两人体内相互流转，一时间难分彼此。本就同源的血在两人体内相互融合，符不离原先还能感知到自己的血，到了后面，便只能感觉到一片混沌。 好像全都是她的，又好像全都不是。 她能感觉到自己与对方抱在一起，身体紧密地贴在一起，衣物的阻隔根本没有形成阻碍，两具软绵绵的身体几乎要融合和一整团躯体。 她不仅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也同样能感知到莉莉丝的身体。血族对一切的操纵极度依赖于血液，或者说血液才是她们的本体，符不离的身体本不会如此依赖血液，可如今血液相互融合，她发觉自己对血液的感知在急剧变强。 她起初有些抵触，但血液流转带来了源自莉莉丝的力量，两人的血液快速转换，便是这般流转让莉莉丝的力量也融入到了她的血液里，教会她如何把自己潜入血液，如何操纵血液。 而当她开始试图操纵血液，便会发觉，因为两人的血液融合，两具身体几乎同时在她的控制之下。 不仅如此，她甚至能感受到莉莉丝那强烈的欲望—— 她在索取，她在占有，她在旁人看不到的血液深处，疯狂地想要撬开自己的防备。 “快和我一起吧！” “我们本来就该在一起！” “你我都是一样的，世间再不会有如此完美契合的两个人了！” “快来！你感受不到这血液里的声音吗？我需要你，就像你需要我来形成完整的我们！” “你是我的一部分，把你交给我吧！” “感受不到这种渴望吗！你明明在渴望与我同化！你也不想继续残缺下去吧？你只是从我身体里分离出去的一部分！” 莉莉丝似乎真心想要和自己交融在一起。 对于这个和自己有着相同血脉的女孩子，符不离此刻有着莫名强烈的好感，可她同时也很清楚，她只要一念放松下来，同意了莉莉丝的这般讨要，那么两人便会真的融为一个整体，再难分彼此。 也许同意是最好的选择？她心底不由冒出这样的疑问。 血液交融带来的欣喜与信赖，是旁人绝对无法感受到的。对方甚至将身体的一切都交给了她，力量，控制权，感受，欲望，想法，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她也该以同样的方式回应才是。 不行的，不应该是这样。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是啊，将自己托付给对方，与对方融为一体是会带来无上的轻松，“残缺”的自己如果融入对方，确实能带来“圆满”。 世人谁不喜欢圆满。 但是…… 两个人抱在一起，齐无庙看到，小猫娘原本黑色的毛发，在两人相拥之下，逐渐变成了纯白，与旁边的莉莉丝的发色一般无二。 当两人的颜色变得一样的时候，两人终于分开了。 两人依旧十指相扣，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那眼神里的眷恋与不舍，让齐无庙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符老妹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魔女露出这样的表情。 而且，这样的表情与其出现在总是呆呆的符不离的脸上，更像是魔女会露出的表情。 她们俩松开了其中一只手，两人手拉着手，蹦蹦跳跳地来到了淑月的面前。 白色小猫娘微微倾下了身子，在淑月的面前摆出了一个撩人的姿势：“淑月呀淑月，真是谢谢你带来的这份大礼呢。” 那妖娆的语气，绝不是符不离会发出来的。 齐无庙十分肯定。 另一边的莉莉丝的身体，也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本小姐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自己还能拥有这样一具分身，不愧是你呀淑月，只有你能做到这样精细地复刻我的身体，还给我带来了如此多的血液。我的力量从来没有这么强大过！” “哈哈哈~~”两只白发小萝莉，都发出了清脆的笑声，笑得十分喜人。 齐无庙有些慌了，这两人给他的感觉和符不离可差太远了，虽然相貌相似，可符不离向来稳重，绝不会做出这般轻浮的动作与语气。 “符老妹，你怎么了？”他问。 “叫我莉莉丝。”那白发小猫娘的眼睛，此刻红的吓人，她的指甲也浮现出了不自然的红，皮肤也变得略微苍白了些，此刻，除了头顶的猫耳和衣服，两人是真的几乎完全一样了。 “她……她怎么了？”齐无庙问向旁边的淑月。 淑月倒是显得较为淡定，抬起手，用手摸了摸小猫娘的脑袋：“你开心就好。” 她这么一摸脑袋，莉莉丝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诧异，随后用脑袋蹭了蹭淑月的手：“咦？” “小离离一直很喜欢这样哦。”淑月笑道。 莉莉丝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安，但很快便被淑月摸的舒服了，喉头发出了古怪的“咕噜”声，眯起了眼睛，并且用脑袋开始蹭起了淑月的手。 另一边原本莉莉丝的身体，在看到小猫娘被摸开心了以后，小心地走到了淑月的身边，脸上半是紧张半是害羞，一手拉着小猫娘，一手捏在自己的胸前。 明明穿着一身撩拨人的衣服，却露出了这般娇羞的神情。 “这倒是有些像符老妹。” “我是莉莉丝……我莉莉丝怎么可能……”那小萝莉嘴巴里念叨着，却显得格外委屈。 淑月抬起了另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脑袋上，也抚摸了起来。 “呼喵……”她的嘴巴里发出了古怪的声音。 两只手只是靠抚摸，就把两只白毛萝莉都拿捏了。 “还是魔女比较好拿捏。”淑月笑了起来，“怎么样莉莉丝，喜欢这样吗？” “喜欢喵……”两只白毛小萝莉都慢慢地蹲了下来，脸上写满了欣慰与满足。 淑月终于放开了手。 两只白毛萝莉脸上都冒出了意犹未尽的神情，抬起脑袋看着淑月，那眼神里居然有几分渴求。 但随后，小猫娘便露出了獠牙，并退后了几步，警惕道：“你对本小姐做了什么？” 她这么一退，另一边的小萝莉却忽得松开了手，与她分开了。 “嗯？” “嗯？”那只小萝莉惊讶地看着小猫娘，随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蝙蝠装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哈？”一声惊叫之后，她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露出来的腰部。 “怎么回事？”她惊道。 “是符老妹？”齐无庙惊讶道。 符不离用手摸着自己的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色丝袜，一时间羞的厉害：“我怎么在她的身体里？！” “啊？混蛋淑月，你又对本小姐做了什么！”小猫娘十分生气，冲上来要与淑月理论，却被淑月一手摸在了脑袋上，迅速就老实了下来。 “我什么都没做，你自己做了什么？” “怎么可能，本小姐怎么可能失败？”她的脸上多了几分震惊，“她怎么可能摆脱对血液的欲望？” 符不离有些无奈，在一边抱着自己的身体：“哪有人一上来就喊着要进别人身体的，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就算硬来也是我进你身体吧？” 第154章 本小姐可不是吃素的(5 这么抱着自己的身体也不是办法，再说只是抱着腰又能挡住什么？ 符不离缓缓放开了双手，可低头看到自己这身衣服，还是羞得厉害，忍不住又遮住。 这身衣服看着莉莉丝穿没什么问题，可在自己身上怎么感觉那么怪？光是感觉肚子凉凉的大腿也凉凉的，就特别怪异，胸口更是只有文胸挡住了重要部位…… 以前的那身裙子虽然幼稚了一点，可现在这一身简直就像为了勾引谁才这么穿的一样。 罢了罢了，不就是奇装异服嘛，刚才看莉莉丝的时候自己也没觉得多奇怪，还觉得挺好看，怎么到自己身上，自己就要这么拘谨了？……大不了自己也学学莉莉丝的样子？ …………还是算了吧。 淑月摸着莉莉丝的脑袋，笑着道：“呐，要是正常人一直压抑着的欲望被你突然释放，确实容易控制不住，欲望这东西不会因为压抑而消失，一旦放开个口子就容易形成溃堤之势，忘乎所以再难抑制。但是小离离对血液的欲望可从来都没有抑制过，你那套引人堕落的方式，可对小离离没有作用哦。” “可恶，她已经堕落了是吗？”莉莉丝咬牙切齿。 淑月只是一笑，也不解释。 符不离一愣，什么叫自己已经堕落了？堕落什么了？ “怎么可能喵……为什么你摸我脑袋我会……喵……”莉莉丝似乎有些控制不太住自己。 看着自己过去的身体在淑月手里露出了可爱的表情，符不离暗暗咽了口唾沫。 第一次从旁人的视角看自己，果然好可爱，那粉嘟嘟的脸蛋，那会一抖一抖的耳朵，还有乖巧的晃悠着的尾巴……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在淑月手里是这么个样子吗…… “身为魔女的你，当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克制。”淑月又道，“遵从身体的本能，不就是你最爱做的事情吗？” “……怎，怎么会这样，你算计我喵！”莉莉丝道。 “呐，可是你自己要进入小离离身体的，怎么能怪在我头上。”淑月说着，并抬起了手。 可莉莉丝却主动将脑袋凑近了淑月的手，脸上还浮现出了一副渴求的神情，直到淑月再次摸上她的脑袋，她才露出满足的神情。 在一边的符不离越看越觉得如有芒刺在背。 有可爱的小萝莉看确实不错，但她实在没办法不把自己带入莉莉丝的角色。说起来，自己真的会像她那样露出那般忘乎所以的神情吗？ 没有过吧？ 她走近了齐无庙，齐无庙却微微躲开了她一步。 符不离暗恼，逼近了他：“躲我干什么。” “这个……”齐无庙抓了抓脑袋，“我也害羞。” “害羞什么，我都没害羞。我之前也像她那样？”符不离脸色红润地问。 “没有吧。”齐无庙道。 “那就好……” 莉莉丝被摸得显然舒服的厉害，喉头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如此摸了片刻之后，她才从淑月手中满意地缩了下脑袋，钻了出来。 “算你有几分本事，把本小姐摸舒服了，本小姐很高兴。”莉莉丝摆弄了一下发丝，颇为愉悦地道。 明明刚才还一副仿佛离不开别人的样子，现在居然还有脸用这种口气说话？ 符不离暗暗腹诽。 这样的腹诽似乎被莉莉丝听到，她扭头看向了符不离，眼神中居然有几分挑衅：“你的身体很棒，现在归本小姐了！没想到当淑月的猫这么舒服，真是便宜你了。” 符不离呆了呆。 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当她的猫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但是当符不离看着淑月脸上的笑意，一时间心头居然真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真的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可恶，那具身体到底哪里好了！ 虽然现在的也没好到哪去。 莉莉丝摆弄了一下身上的裙子，皱起了眉：“老太婆的品味也太老旧了，这么麻烦的衣服什么都看不到，穿着有什么意思？” 她说着，身上忽得冒出了一片红雾。血色的雾缠绕在她的身上，覆盖在了她身上的粉色裙子上。 这么一盖，她身上原本的裙子，居然变成了与现在符不离穿着的完全一样的衣服。 莉莉丝满意地看着身上的黑丝，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腿：“这才像话。” 看着自己原来的裙子也变成了这样涩气的服装，符不离只觉得脑袋微微有些懵，竟有种什么熟悉的东西在被猥亵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怪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不过是外表而已，自己那么在乎干什么。况且，那具身体现在又不是自己在控制，难道要自己命令莉莉丝重新穿上那一身裙子吗？等自己换回原来的身体，再将这一身衣服消除掉也不迟。 她这么想着，却又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居然知道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只是看到莉莉丝刚才用血液替换身上的衣服，她的脑海里自动浮现了对应的能力。 魔装——这是莉莉丝给自己能力起的名字。 那是莉莉丝花了大约四十年的时间研究出来的能力，原本应当是利用血液魔力形成一身帅气的盔甲，可莉莉丝觉得那样不好看，花了很久才找到办法将盔甲替换成这一身不太正经的衣服。 这样的来历符不离并不清楚，她只知道这看似暴露的衣服，其实是血液覆盖在体表幻化出来的模样，看似没有穿衣服的地方，其实也覆盖了一层“肌肤”，并非真正的肌肤。因为看起来和肌肤完全一样，旁人根本无法区分真肌肤与假肌肤的区别。 她原本身体的那一身裙子也并没有消失，只是被魔装压在了里面罢了。而身着这么一身魔装，她才拥有那无可匹敌的力量。 意识到这一点，符不离伸手试着将身边的桌子捏碎。 桌子只是木头的，看起来也并不是很硬，可她丝毫没办法把木头捏变形。 她皱了皱眉。 不应该啊，这一身魔装是能够提升力量的，自己是知道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知道。 “别白费功夫了，本小姐的能力，也需要足够的魔力才能有效果。你还远远不够。”莉莉丝说着，抬起拳头，对着旁边的墙壁捶了一拳。 虽然她用的是她曾经的身体，可那具柔弱的身体，此刻居然一拳把墙打了个窟窿。 “我亲爱的妹妹，你现在可没有这样的魔力。” 莉莉丝咧嘴一笑。 第155章 本小姐可不是吃素的(6 就算有着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最强大的血脉，可缺少魔力也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 符不离撇了撇嘴：“我就试试而已。” 本来觉得自己可能捡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现在看来好像也不过如此。 这么说来，和她交换身体好像有点亏了？ 莉莉丝道：“虽然搞不懂淑月到底怎么做到把你塞入我的血脉里的，但既然已经成了本小姐的血亲，那本小姐以后当然会罩着你。” “那咱们换回来？” “不好，我还要当淑月姐姐的猫猫。”她说着，趴在了淑月的身上，对着符不离做了个鬼脸。 符不离别过了脑袋，没去看她。 怎么还有人主动想要当猫的啊？太怪了，没眼看。 她知道，血族的一切几乎都由血液控制，所以自己想要回到原来的身体，就要与莉莉丝重新交换血液。 这种行为需要双方同意才能做到，方才受到莉莉丝源自血脉的吸引，她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接受了莉莉丝的行为，否则也不会随便同意。 她体内的血起初便源自莉莉丝，当初淑月从莉莉丝体内提取出最初的血液并进行培育研究，这些血早已脱离了莉莉丝的控制，但本质上依旧是属于莉莉丝的血脉。 血族的血并不会因为离开身体而失去活性，淑月为这些血专门制造了一个与莉莉丝身体极其接近的皮囊来适应并利用血液，这具皮囊是可以正常产出血液、利用血液，但其中血脉的力量因少了血族的控制而陷入了沉睡。 几经辗转，这具身体最后落入了符不离的手中。血液于她的身体而言，本应该只是工具，可随着她对魔力的应用与修炼，她与血液的联系悄然发生了些变化。 当她试图通过魔力来利用血液的时候，本属于血族的能力便悄然在她的身体里觉醒。因为“牛奶”的缘故，她自己没有感觉到自己对血液的渴望在变得越来越强，她只是觉得自己对血液的掌控在变得越来越强，甚至到了可以清晰感知到自己身体里血液还有多少的程度。 随着对血液里潜藏着的能力渐渐熟悉，她也逐渐能够利用血液来做到一些事情，比如汲取他人的魔力。 她越是熟悉，与血液的联系便越为紧密，这些失去了原本主人的血液，便将她认定为了新的主人。 沉睡的血脉虽然有着一定的能力，却也十分有限。直到遇到了莉莉丝，被莉莉丝强行唤醒，她与血液的联系才终于上升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层面。 同时，通过方才与莉莉丝血液的交互，她暗暗觉得自己好像掌握了许多血液的使用技巧，可真要她说出来学会了什么，又说不上来。只是暗暗地觉得，自己大约是学会了什么。 她甚至有种奇怪的直觉，自己的本体似乎已经和这些血液有着某种不可分割的联系了。 她与莉莉丝，已经形成了很特别的纽带，其关系可能比亲姐妹还要亲近几分。 可是，她又很清楚的知道，她与莉莉丝，只是素昧平生的两人。这种感觉很矛盾，既亲切，又陌生，被她称呼为妹妹，她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按道理好像确实如此，可一想到她是莉莉丝，就又觉得自己和她属实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人。 符不离并不知道自己体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好像暗地里被摆了一道大的，可具体是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与莉莉丝的见面，好像改变了什么很本质的东西，但是究竟是什么？ “呐，小离离，在想什么呢？” 符不离还想要理清自己的思绪，看着一边发呆，完全没有注意到淑月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有些被吓到了。 不过知道是淑月，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淑月摸了摸她的脑袋，她很受用的眯起了眼睛。 被淑月摸脑袋，她倒是有些习惯了，被摸完之后，她抬起脑袋看着淑月，有些严肃地道：“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发生了？” “没有吧？”淑月道，“你是不是被吸了太多血，有些晕？” 被淑月这么一说，符不离拍了拍脑袋，还真觉得有些迷糊。 之前就是这样，一旦失血过多，就会有些晕乎乎的。现在搞不清楚状况，说不定还真和失血过多有关。 不过，身体是可以自己产生血液的，只要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莉莉丝道：“你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淑月道：“是小离离要来的。” “她要来的？”莉莉丝惊讶了一下，随后拍了拍平坦的胸口，（两人就连平坦程度都一模一样），“妹妹的事就是本小姐的事，是要来做什么？补充魔力吗？” “不是的。”淑月道。 “救人。”符不离道，“我的一些兄弟被困在了峡谷深处。” 三千死士的事，倒是没必要和一个魔女说的那么清楚。 “兄弟？”莉莉丝对这个词略微有些玩味，“看起来妹妹还挺单纯的，已经有多少‘兄弟’了？” 对于她特别加重了兄弟二字的意思，符不离并不理解，只是道：“多的话，可能还有七八十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妹妹挺能干的嘛。”莉莉丝眯起了眼睛。 符不离不太理解，只是皱眉道：“这和能干有什么关系？” 莉莉丝走到符不离身边，拍了拍符不离的肩膀：“别紧张，这峡谷我熟悉的很，本小姐罩着你，这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区区救人不在话下。” “嗯……谢谢。”符不离道。 虽说对方是魔女，可如果真的有心帮自己救人，那也是大功德一件。 现在的魔女看起来都不是很像坏人啊？她心里暗暗有些疑惑。 “不过妹妹呐，咱们的身份和他们可不一样，被咱们喂养的那些人，该称呼咱们‘父亲’才是，可不能是‘兄弟’。” “父亲？”符不离呆了呆，打量了一下莉莉丝，看了一眼她平坦的胸膛，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体才是她的身体，于是不由用手随便摸了下，随后疑惑道，“你以前也是男的？” “你在胡说什么？”莉莉丝皱眉道，“也？也是什么意思？你以前是男的？” “为什么是父亲不是母亲？” “这是规矩！咱们又不给他们喂奶，有奶才是娘。” 第156章 本小姐可不是吃素的(7 “什么？你以前是男的？！”得知了真相的莉莉丝显然大受震撼。 符不离点了点头。 她将之前与淑月之间发生的事，告诉了这位魔女。既然已经说漏了嘴，告诉她也无妨，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而且，这位魔女现在也是她的“姐姐”，她潜意识里也对“姐姐”有着几分最基本的信赖。 “淑月你应该有失忆药水吧？”莉莉丝道。 “有哦。” “快给她用！” “但是她药物免疫。” “怎么可能！还有你调不出来的药？” “可她就是我的解药，再说，药物对同是魔女的你，不是也不生效吗？” “失蒜了。”莉莉丝咬着指甲，恨恨地看着符不离，“早知道本小姐就抹消了她的意识，让她成为本小姐的傀儡！” “你敢吗。”淑月笑道。 莉莉丝哼了一声。 “你这么讨厌男人？”符不离不由问。 “讨厌男人？那倒没有。好不容易遇到个本小姐觉得能收来当妹妹的可爱女孩子，你现在告诉我其实是个男人？！太过分了！！这是欺诈！！”莉莉丝恨恨道。 淑月又是一笑：“你呀还是不够成熟，对咱们魔女来说，新鲜事物才比较有趣不是吗？男孩子当妹妹，不比女孩子有趣？” 这话让莉莉丝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宕机，整个人都呆住了，过了约五秒之后，才皱起了眉，用手托起了下巴做沉思状：“为什么觉得你这老太婆说的还挺有道理。” 符不离扁了扁嘴：“我也只是暂时算你妹妹，再过一个多月，我就要回到原来的身体了。” 说出这话，她居然莫名的觉得有些无奈，还有些莫名的弱气。 等自己回到了原来的身体，和她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到时候，自己还是过去那个几乎是普通人的符不离，和魔女这个级别的存在，有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别看现在咱们能一起聊天，到时候自己就要变成一个普通人和你们聊不到一块去了？ ……为什么有种变回去是在委屈自己的感觉？ “变回去？”莉莉丝嗤笑了一声，“你倒是天真。” “什么意思？” “回头路哪有那么好走。”莉莉丝道。 “可那才是我。”符不离道。 莉莉丝又嗤笑了一声：“好啊，我亲爱的妹妹，我很期待你变回去后的样子哦。” 符不离感觉自己似乎应该反驳些什么，听到莉莉丝那放肆的笑，她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 总之事实胜于雄辩，到时候，会让她知道的。 符不离皱起了眉，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为什么在这家伙面前，自己居然提不起一丝男人该有的豪迈？甚至说出不太出口一句狠话？被人这么小看，自己难道不该狠狠地告诉她，我要让你知道符不离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 是因为失血太多所以没什么精神吗？ 总不能是因为身为妹妹的自己，听姐姐的话才是理所应当的，虽然有叛逆，却又不敢直接翻脸？ 她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终归是没说出什么豪言壮语，只是把话憋在了心底，微微努了努嘴，当个受气小妹妹。 “好啦，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别欺负小离离了。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外面的蜂箱也是你的？”淑月道。 “养蜂人晚点会回来。”莉莉丝道。 “你不知道她在这？”符不离问。 “不知道。”淑月道，“她的气息隐藏的很好，我完全没有发现。” 莉莉丝也道：“本小姐想要藏起来，没人能找得到。” “你们真的只是偶遇？”符不离问。 “是啊。”淑月和莉莉丝异口同声地答道。 符不离呆了呆。 刚才淑月执意要来这小楼，而又恰好遇上了莉莉丝，自己体内的血又刚好和莉莉丝有关，这居然只是巧合？ “这里这么奇怪的一栋楼，怎能不过来看看？”淑月道。 “本小姐状态不好，在这里等个有缘人送上门来，你们就来了。”莉莉丝道。 某种意义上好像也不完全是巧合？ “你气色好像不太好，居然吸了小离离那么多血才恢复生气，想来血液是差点用光了？是被人欺负了？”淑月道。 “谁能欺负本小姐！是偷袭！！”莉莉丝恼道，“我在这边散步，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天心留下来的遗物，结果走着走着背后一凉，一把这么大的剑就戳进来了！现在的猎魔人真是不讲道理，这魔兽峡谷是猎魔人随便能进的地方吗！还不知礼数招呼都不打，直接就用大招！太过分了！差点冻死我，幸好本小姐跑得快！” 符不离记得，方才初见莉莉丝时，莉莉丝身体便如石头般冰冷，直到吸到了自己的血，才终于好转过来。 “天心有遗物在这？” “我不知道，这里发展的那么快，都快要真的变成魔界了，没有什么和恶魔沾边的东西，你信吗？和恶魔走的最近的，只有天心。”莉莉丝道。 “哦？这样吗。”淑月道。 “你们也要小心，这附近有个用冰的女疯子，她那剑又大又粗，还专爱偷人屁股，冻死个人。”莉莉丝道。 “岚还真是不一般呐。”淑月道。 “岚？是谁？”莉莉丝道。 “一位突然出现的天才少女，实力非常惊人，可能是猎魔人培育出来的秘密武器，可我又听说她已经退休了。我也很好奇她的来历。” 莉莉丝沉默了一下，摆了摆手：“我快一百年没接触这些人类了，不认识。” “那你都在做什么？”符不离问。 对于这位“姐姐”的过去，她有些好奇。 同样是魔女，淑月她已经大约有些熟悉了，可莉莉丝完全还是陌生的。 “睡觉。”莉莉丝白了她一眼，并打了个哈欠，“本来想看看孩儿们能不能夺取一片领地，给本小姐建个宏伟的大城堡，这不是魔物大战输掉了嘛，我就找个地方睡大觉了。” “……”符不离略有无语。 “怎么？觉得本小姐没出息？那眼神是什么意思？”莉莉丝别了别嘴，两手一抱胸，“你姐姐我就是这么没出息，挨打了一顿就不想打架了，略略略。” 她说着，还做了个鬼脸。 第157章 本小姐可不是吃素的(8 相比起淑月，莉莉丝还要更没有上进心一些。 可对于魔女而言，到底什么才是上进心？或许她们摆烂反而对这个世界是件好事。 得知符不离要往深处救人，莉莉丝便也坐下来讨论起了救人的方案。 魔兽峡谷深处的实际范围比感知上要大的多，即便符不离能大约知道那些战友们大约在什么位置，也无法准确告知莉莉丝他们的方位。 一来他的战友们有可能行动，二来大地自己都会移动，距今已经三个月了，符不离所知道的一切可能都已经变得不再是现实。 位于魔兽峡谷深处，还是一群有些能力的普通人，莉莉丝直言他们几乎不可能活下来。 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就没有再回头的理由了。 “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见到尸骨哭哭啼啼的。”莉莉丝道。 “我早就没指望他们还能活着了。”符不离苦笑。 在魔物环伺的地方，普通人死了才是合理的，能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完全可以称之为奇迹。 不是谁都有齐无庙那样的好运，恰好遇上了岚，又遇上了淑月。 “高兴点啦。”莉莉丝掐住了符不离的脸，强行拧出了一个笑容，“本小姐可以破例在救人类耶。” “……”可想着做好见到他们尸骨的心理准备，又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旁边地上的罐子里有黑色的液体，莉莉丝挖出来冲水端到了符不离的面前。 符不离品尝了一下，只觉得这液体格外的清甜，并不是什么很恶劣的东西。 “在这里想吃到蜂蜜可不容易。”莉莉丝道。 看到莉莉丝头顶的猫耳高傲无比地竖着，尾巴也时不时地点一下，似乎很得意，符不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我知道怎么进入深处，再往里面没什么好地方可以休息，你们今天先在这里住下，明天再出发吧。”莉莉丝说着，看向了行李箱，“所以你们带好吃的来了吗？” 淑月打开了行李箱，莉莉丝被眼前的衣物们惊到了。 她拿起衣服在自己身前比划了几下，随后不屑地丢回了行李箱里：“都是什么破烂，跟小孩子穿的似得。” 淑月道：“又不是给你的，是给小离离准备的。” “那倒是挺合适。”莉莉丝随手丢了一件给符不离，“这件我看着还行，你换上吧。” “……”符不离一时无语，可这件白色的裙子她倒是也确实挺喜欢，比身上这件魔装要好的多。虽然感觉如果穿上就会被认定成小孩子有那么一点不高兴，但身上这件不成体统的衣物被别人看见，她会想自杀。 躲上阁楼卸下魔装，莉莉丝原本的身体果然根本没穿衣服，套上白色裙子再下来，刚下来就被莉莉丝恨恨地嘲笑了。 白色的裙子配上白发，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白嫩，本来身体就有些病态的苍白，再配上白色裙子，更是白得让人觉得有些恍惚。 “哈哈哈，就你这样还是什么男人！”莉莉丝道。 符不离很是无语：“这是你的身体，我能怎么办？” “你对本小姐的身体有什么不满意？” “你自己长了个小孩子的身材，我能怎么男人？” 莉莉丝甩了甩尾巴，高傲地扭过了头：“本小姐可不是什么小孩子。” 符不离更是无语，看着那摆来摆去的猫尾巴，她一时心中冒出了一股无名的怨念。 本来不高兴了还能甩甩尾巴发泄一下，这具身体连这种发泄的能力都没有，魔女的身体到底有什么好？ 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萝莉罢了，没什么特点。 小楼似乎有着独特的魔力，魔物们会从楼外经过，但几乎都不会靠近小楼。 蜜蜂们也只会在外围活动，偶尔有几个不长眼的魔物靠近，会被蜜蜂狠狠地教训。 齐无庙早就累了，靠在一边的墙上仰头就是大睡。 与莉莉丝互换了身体，符不离本想在周围随便看看，却发觉自己只要站到太阳底下，心中就会冒出无名的厌恶，好像太阳会烧坏她的肌肤。 可莉莉丝却当着她的面，走到了太阳底下，还在太阳底下舒展了一下身体：“真舒服喵~好久没晒太阳了。” 那一声喵尾音托的老长。 “你也太刻意了。”符不离忍不住吐槽，“哪有猫这么叫的。” “猫娘不就该这样，喵喵喵。”莉莉丝丝毫没觉得害羞，捏着两只爪子在符不离面前，摆出了一副勾人的姿态，靠在符不离面前，“大姐姐，人家好想被摸呢，喵喵喵~” “泥垢了！！”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猫娘！简直太气人了！ 猫娘……岂是如此廉价之物！ 自己一直以来虽然被当成猫娘有些不甘心，但从来没有如此廉价到见人就贴！就算喵也是忍不住才喵，又不是很难忍住，刻意这么喵也太假了！ 就算是猫娘，也是要有骨气的！这么刻意的卖弄，和夜店或者某些路边卖身的人有什么区别！！ 符不离用脚趾抠着地板，越想越不悦。可回头一想，自己那么在乎莉莉丝怎么做干什么，她本来就是个魔女，爱怎么做是她的事。 再说，自己为什么那么纠结于莉莉丝有没有当好一个猫娘？ 躲在阴暗的角落，符不离蹲在地上托着腮，气呼呼地想着。 这具身体在阴暗处才会觉得比较安心。毕竟是吸血鬼，见不得人的东西罢了。 “嗯？”在房门口的莉莉丝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快步走出了门。 “你回来了喵~~”符不离看着莉莉丝一边怪叫着，一边跑向了外面，于是站起了身。 只见一位全身被黑色的网包裹着的人形生物，被莉莉丝抱住了腰，兴冲冲地往小楼带。 “你头上那是怎么回事？”那人形生物发出了人声。 “喜欢吗？刚长出来的。”莉莉丝道。 “……不太适合你。” “切。”莉莉丝松开了手，瞬间便变得好像毫无兴趣，用手随便玩弄了两下自己的头发，“我已经恢复了，明天我就要走了。” “啊？”那人惊讶道。 “你照顾好自己，别死在这里了。”莉莉丝轻声道。 “嗯。”那人道。 第158章 前往深处(1 符不离远远能听到两人的对话，见两人走过来，便从角落站起了身。 这应该就是莉莉丝之前提到的养蜂人了吧？ 如果在外面看到他的模样，符不离一定会当成魔物。他的身躯颇为壮硕，身躯较为高大，外表长得有些模糊，最外层被一层网覆盖，看不太出来眼睛眉毛发丝，一眼看去就是黑色的一个大块头。 可既然他能与莉莉丝说话，那也代表就算他是魔物，也还是保留有人类的智力的。 如今她算是莉莉丝的妹妹，那么和这位“魔物”的关系，应该也算敌对吧？ 现在已经到了傍晚，这魔域的傍晚的太阳，要比外面红的多。 那人踩着血红色的阳光，走进了屋子，见到了符不离。 符不离有些拘谨地捏着裙子，对他微微颔首：“你好。” “你好。”那人形说着，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居然把自己脑袋摘了下来。 符不离略微呆了下，这才意识到，原来看到的怪物只是一个巨大的外壳，里面装着一位看起来颇为瘦弱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见到符不离，有些吃惊，扭头看了眼莉莉丝：“她是？” “本小姐的妹妹。”莉莉丝走到符不离的身边，从背后抱住了符不离，将脑袋贴在了她的脑袋边上，并对着男子笑道，“你看，我们像不像？” “像，太像了。”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子从巨大的外壳中钻出来。 符不离看着那外壳，只觉得不可思议的厉害。 那外壳上分明有着肌肉的纹理，隐约还能看到一些血管筋脉，手脚的部位有着利爪，真的如一个大怪物一般。 “这是防蜂服，受到魔物影响，变成了这样。”男子看出了符不离的惊讶，说道。 “原来是这样。”符不离道。 男子在一边找来了蜡烛，见到淑月与齐无庙，又是惊讶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将蜡烛摆好，并将刚采集回来的蜂蜜，放入了一边的罐子里。 脱去了衣服的男子，看起来只是个比较瘦弱的普通人。 “这是你的家？”符不离问。 那男子点了点头，显得没什么精神。 齐无庙还在酣睡，淑月在一边看着，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莉莉丝走上前，打算帮他将防蜂服收起来。 “不用，我自己来。”男子却拦住了她。 莉莉丝却非要帮这个忙：“明天我就走了。” “嗯。”男子见阻拦不成，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忙着自己的事。 蜂蜜采集回来，还有些工序要做，他独自在那忙活。 莉莉丝将符不离拉到一边，走出了门：“陪我出去一趟。” 方才还血红的夕阳，此刻只在最西边留着一抹余红。这样的阳光，已经无法再对符不离产生任何不适感了。 “要去哪？” “抓些食物。” 莉莉丝拉着符不离，便打算快步往外走。她的速度很快，符不离完全没法跟上，被拉得差点跌倒。 莉莉丝见状，只是将手指放在自己嘴巴里一咬，血液从指尖流出，化作一片血雾，覆盖在了符不离身上。 如此一盖，原本被符不离解下的魔装，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没等她开始觉得害羞，莉莉丝已经拉着她朝着外面奔去。有了魔装，符不离居然发觉自己能跟上莉莉丝的速度。 身体从未有过的轻盈，只是几个跨步，便走出了十多米远，这几乎已经超过了路上轿车的速度。 风在耳畔吹的猎猎作响，她注意到莉莉丝头顶的猫耳朵已经因为跑得太快而被压在了头顶。 “小心。”莉莉丝出声提醒，忽得跳了一下。 符不离刚刚还在盯着莉莉丝的耳朵，哪里注意前方，这么一脚踢在了路上的石头上，整个身体旋转着飞出，而本来拉着她的莉莉丝也松开了手，她便这般以极快的速度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她从地上爬起，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只见自己砸落的地方，石头居然裂了几条缝。 刚才的响声，便是这石头裂开的声音。 她诧异地揉了揉摔的略微有点疼的胳膊，随后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胳膊上除了些许尘土，连擦伤的痕迹都没有。 魔装带来的身体强度，显然远比石头要坚硬。 “注意看路。”莉莉丝道。 “我们要去哪？” “抓些猎物，回去做饭。”莉莉丝道，“临别这一餐，我想吃丰盛些。” 这里没有外人，莉莉丝的语气远没有之前在屋子里那么做作，变得平静了许多。 “你原来会好好说话？”符不离有些惊讶道。 莉莉丝哼了一声：“废话，赶紧走。” “为什么非要带上我？” 莉莉丝看了她一眼：“你是我妹妹，不带上你，我带上谁？” 符不离只好点了点头。 “而且你是我妹妹，也该带你出来学点本事，别出去被人欺负了，丢了本小姐的面子。” “……” 符不离能感觉到自己与莉莉丝的血脉联系，可就算有着血脉联系，两人也只是刚刚认识，算不上多么亲密吧？ 但没过多久，符不离便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莉莉丝偶尔做出来的过于亲昵的举动，居然完全没觉得有哪里不对。比如她总是牵着自己的手，偶尔还用手碰触自己的身体，会和自己贴的很紧密，胳膊与胳膊都贴在了一起，方才为了方便跳过一个较长的峡谷，她还把自己直接抱在怀里…… 想到自己刚才是被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里，她只觉得脑袋微微有些懵。 再怎么说，莉莉丝也是个女孩子，自己被一个女孩子这么抱着，好像有些丢人？ 可刚才事情发生的时候，却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就好像，自己和她亲近一些，完全是理所当然的。 也许是因为她在用自己原来的身体？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和她实在太像了，感觉上她就像是另一个自己，所以自己对自己没什么芥蒂，也是合理的？ 她没有想太明白，不过莉莉丝显然也没在乎这一点，即便已经知道了她曾经是个男人。 有了莉莉丝的教导，符不离也学会了如何利用血液化出利剑与利爪。 莉莉丝更喜欢爪子，可符不离还是更喜欢剑。 只要在指尖咬破一个口子，使用魔力便可让自己的血化作一柄长剑。 在距离屋子较远的地方，莉莉丝指使着符不离，开始对魔物进行狩猎。 有了魔装的加持，又有了血剑在手，狩猎魔物变得极为轻松。 第159章 前往深处(2 符不离对剑的使用本就熟练，之前因为力量不足，所以只能用轻便的短剑。而现在有了魔装的加持，以及完全不需要力量就可以持握的血剑，她的技艺几乎可以做到完全发挥，甚至比过去男生时的她更为优秀。 她过去就能做到只身从中层回到白玉城，现在甚至比之前还要强大，对付这些中层区域的魔物自然轻松无比。 而且，她发现这些魔物对自己的攻击欲望格外的低，她明明已经跑到魔物的身边，但魔物却对她近乎熟视无睹，要不是她先踢了一脚那巨牛，那巨牛似乎都没打算和她计较。 可魔物毕竟是魔物，就算巨牛对她很客气，她还是在巨牛对自己动手之后，一个纵身旋转，便将巨牛切成了大小不等的七八个碎块。 血剑比她预想的还要锋利，血剑上流动的血液形成了如同链锯一般的效果，她完全不用大力劈砍，便能轻松将巨牛那看似有如钢铁的皮肤与骨头斩断。 莉莉丝在一边拍起了手：“不愧是本小姐的妹妹，姿势就是好看。” 符不离手一松，血剑便化作血雾，凝聚在了她体表的魔装之上。 同样是血液凝成之物，可以很轻易地融合在一起。 符不离有些想说她的剑技比起好看更应该注重其中的技巧性，要是会用剑的人此刻应该说的是真是完美的招式，而不是只在乎好不好看。 不过这不重要了。 她的手微微颤抖。 这种可以轻松斩杀魔物的爽快感，完全没想到在变成这样以后还有机会体验到。与魔物战斗带来的兴奋，让她胸口起伏的厉害。尤其是嗅到巨牛流出来的血液的气味，她更是难以抑制地产生了异样的兴奋。 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双眼泛着怎样的红光，她只知道，看到这流淌了一地的血，她产生了极为强烈的不道德感——浪费可耻。 莉莉丝在巨牛的尸体上切割下来了几块上好的牛排，捧在怀里并说道：“这种劣质的血没什么好喝的，姐姐带你去见识一下真正好喝的东西。” “……嗯。”符不离道。 这种对血液的渴望绝对不正常，比起之前在那小镇里嗅到魔物血液的气味要强烈的多。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太正常，可想到自己现在用的是魔女的身体，而这位魔女又是吸血鬼，便觉得这种嗜血的欲望也并不奇怪。 莉莉丝带她来到了一棵树前。 远看这树，像是苹果树一般，绿叶之间挂着些红彤彤的圆圆的果子，可近看才发现，那哪是什么果子，虽然有果子的外表，但实际却是一张透明的皮，里面装着的全是血液——那分明是一个个血袋子。 莉莉丝摘取了两个，丢给符不离一个，自己也对着果子咬了个小口，大口大口吸了起来。 符不离学着她的样子，将果子里的“果汁”一饮而尽。 进入口中的是鲜血的味道，她很清楚这和正常的鲜血极为相似，可这鲜血的味道里竟还有着诱人的清甜，以及淡淡的酸味，真如果实般可口。 一个哪里够吃，与莉莉丝在树下一连吃了七八个果子，符不离才觉得似乎是吃饱了，带着之前狩猎的一些肉块往回走。 “这里为什么有这种树？”符不离有些不解，树上怎么会长血袋子？ “哼哼，这可是我发现的！”莉莉丝得意地扬着脑袋，咧开的嘴里小虎牙得意地露在外面，“怎么样，姐姐没有骗你吧。” “……嗯。” “魔物大多嗜血，所以这样的果子用来诱惑魔物非常合适，只要有魔物来吃，它藏在地下的嘴巴就会把魔物吃掉。” “地下的嘴巴？” “你以为这是一棵树吗？鮟鱇鱼知道吧，这棵树只是它脑袋上长出来的一段附肢罢了。喏，你看，咱们一走就有魔物过去了。” 符不离回头看去，只见一只像是狍子的魔物来到树边上，仰起脑袋去咬树上的果子。 地面上原本看着像是布满碎石的土地，突然往下凹去，形成了一个洞穴，带着狍子落入了地下，而地表的洞迅速合上，仿佛狍子不曾出现过一样。 符不离隐隐听到的咀嚼的声音，以及洞口那看似是闭上的嘴巴的缝隙，暗暗咽了口唾沫。 刚才她站的位置，和小鹿站的位置完全一样。那看似布满碎石的土地，其实是魔物的锥形舌头，有魔物站在上面，只要一缩舌头嘴巴一闭，便可以将舌头上的魔物带入口中。它的本体极为巨大，完全藏在了土地下方，只露出了嘴巴和用来诱惑魔物的“树”。 见符不离面露惧色，莉莉丝笑道：“你可是本小姐的妹妹，它们可不敢动你，放心好啦。” “这样吗？那，要不带几个回去给他们尝尝？” 难得有这么好吃且完全没有见过的“水果”，好东西自然该是要分享的。 “噗嗤。”莉莉丝忍不住一笑，“你要带给谁吃？只有咱们俩会吃这种东西。” 符不离一呆，这才意识到这种味道显然不是谁都可以接受。 “要是他会喜欢，我早带回去了。”莉莉丝又道，语气里有几分惋惜。 “那位养蜂人？”符不离好奇道，“他是你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他也配？！”莉莉丝急道，随后半恼地叹了口气，“本小姐只是不小心摔在他家门口，被他捡回家了而已。” “…………你怎么也能被人捡?” “不行吗？”莉莉丝道，“只是白天到了我懒得动了而已，他把我带进了屋，我就顺便在他家里住了一个月。对我好的人，我当然也会对他好。” “……这样啊。” “是啊，不可以吗？” “……可以。” 看着莉莉丝那稚嫩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温柔，符不离略微一呆。 原来自己的脸可以看起来这么可爱吗？ 照镜子从来没有觉得。 ……魔女，真的如传闻那般可怕吗？ “对了，淑月也是魔女，她会不会爱吃？” “不许给她带。”莉莉丝狠狠地道，“对我坏的人，我绝不让她有好果子吃！” “……嗯。” 总觉得她凶起来也并不是很凶。 第160章 前往深处(3 魔域里最不缺的就是肉食，莉莉丝几乎只挑每只魔物最好吃的部位切下来，其他的部位就这么随便丢在了野外。 血腥味很容易吸引来魔物，虽然她们一直在猎杀魔物，但依旧有一群魔物在远远的跟着她们，等着吃她们剩下的食物。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了整个魔域，两个小小的身影，在丛林里迅速地穿梭。 要在丛林里像莉莉丝那般迅速行动，符不离很是吃力，摔倒、撞树了许多次，好在身体足够硬朗，没有什么大碍。 莉莉丝总在她的前面等她，看着莉莉丝的尾巴在自己面前不停地摇，符不离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少了尾巴做平衡，所以才这么容易跌跌撞撞，简直像个刚学走路的小娃娃一样。 “学的挺快嘛。”莉莉丝在前面说道。 明明一直在摔跤，这个魔女根本就是在嘲笑自己吧？ 可符不离没工夫去回她的话，光是追上莉莉丝就已经很困难了。她好不容易追上了她所在的树枝，莉莉丝却又跳到了前面。 符不离歇下来微微喘了喘气，可只是一低头，就找不到了莉莉丝的踪迹。 夜晚的魔域光照十分有限，好在现在用的是莉莉丝的身体，夜视能力很是惊人，几乎能清晰地看到周围的一切。然而，莉莉丝身上的一身黑衣，速度又快，还几乎不会发出声音，她要在周围很仔细地看才能隐约察觉到莉莉丝的身影。 这还是莉莉丝特意等她的情况下，要是莉莉丝想要消失，符不离绝对没有半点办法。 要是过去遇上这样的魔女，绝对不可能有任何胜算的。 她心里暗暗吐槽，目光终于在一棵树的高点找到了莉莉丝。 莉莉丝蹲在树顶，尾巴翘得老高，一双猩红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似乎已经盯了好半天了。 她连忙追了过去，可却没注意脚下居然有个坑，一个踉跄又摔倒了。 丛林到处都是树，高矮不一，既要快速行动，又要躲避障碍物，还要能迅速看清前面都有什么，到底要怎样才能做到面面俱到？ 要是没人能做到也就算了，可偏偏莉莉丝不仅能做到，还能游刃有余地回头等她。莉莉丝的速度比起她，可快的不是一点两点。 她知道自己身体的性能一点都不比莉莉丝差，她如果完全按照莉莉丝的踪迹行动，是可以完全复刻的，但她却总记不住莉莉丝踩了哪根树枝，在哪里加了速，一切都太快太熟练。 如此踉踉跄跄，符不离终于远远看到了小屋。 莉莉丝跳到她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愧是本小姐的妹妹，第一次用魔装就能这么熟练。” 符不离揉了揉眼睛，只觉得无论是身体还是眼睛，都累得厉害。 而这时，莉莉丝忽然倾到她的身前，抱住了她的肩膀。 “亲爱的妹妹，我们该换回来了。”凑在面前的脸，浮现出了一丝暧昧的笑意。 没等符不离有反应，她便将牙齿刺入了她的身体。 符不离吃痛微微一颤，魔装完全没有阻碍牙齿的刺入。看着面前雪白的脖颈，她也咬上了她的脖子。 她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被抽离，就连意识都跟着被抽离了出来。 两人的血液在两人的身体循环，她能感觉到两人的血液几乎融合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却又微妙的能够区分出彼此。 两人的胳膊都在不停的用力，简直像是想要把对方的身体抱入自己的身体。 这完全不是出于任何人的主观目的，两人的身体只是本能地做出这般反应。贴合的越近，便越有融为一体的感觉。 符不离完全生不出一点点觉得莉莉丝想要害自己的心思，谁会觉得自己的手脚会反过来欺负自己呢？ 这般维持了约摸两分钟，两人才都渐渐睁开了眼睛，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眷恋。 明明应该是一体的两个人，却必须要分开。 其实早就可以换过来了，只是两人都不太愿意这般离开对方。 看着面前的如镜子里看自己一般的脸，符不离轻轻咳嗽了两下，随后微微别过了脑袋：“换回来了。” 莉莉丝倒是意犹未尽，依旧紧紧抱着她，双目灼灼地盯着她。 “该松手了。”符不离试着推了推她。 卸下了魔装，她的力气远不如莉莉丝。 莉莉丝松开了手，转过了身，嘴里嘟哝了句：“该死的淑月。” “怎么了？”符不离捡起旁边被丢下的肉块，捧着肉块跟上了莉莉丝。 “没什么，走吧。”莉莉丝似乎有些微妙的生气。 符不离隐隐感觉她的话似乎和自己有关，可又不知道多问什么，只是摆了摆尾巴。 这么一摆，她突然意识到了尾巴又回来了，心头莫名的欣喜了一下。 刚才就一直在盯着这尾巴，现在终于回到自己身上了。 莉莉丝三两步便窜入了小屋，符不离已经解除了魔装，换回了原本那件粉色裙子，速度远远比不上她。 即便从莉莉丝的身体里回来，她发觉自己的夜视能力依旧很强，手上捧着肉块跑的并不快，她隐隐能听到身后不远的地方有魔物的动静，连忙加快脚步：“等等我！” 屋里已经点上了蜡烛，符不离跑入了房间，大口喘了喘气。 方才有魔装的时候这点路根本不算什么，但现在以她自己的力气，即便这几百米的距离拼尽全力跑，也累得够呛。 “这是本小姐精心挑出来的最好吃的肉，今晚你们就好好享受吧。”莉莉丝得意地说道。 将肉放在桌上，符不离坐在椅子上，看着烛火发了发呆。 出门这一趟，虽然体验了魔装的强大，但也同样体会到了自己的不足，那种有力却没法完全使出来的感觉，让她有些无法释怀。 养蜂人接过肉，便推门走了出去，在外面点了篝火，便开始烤起了肉。 正坐着的符不离，忽然感觉到背后被戳了一下，她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转过身看到原来是齐无庙，微微蹙眉：“怎么了？” 第161章 前往深处(4 齐无庙也被符不离的反应吓到了，抓了下脑袋：“看你没什么精神。” 符不离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事。” “那就好。”齐无庙道。 符不离见他似乎眉目间有些闪躲，隐隐感觉他好像还有别的话想说，但却没有说出口，于是便拉住了他的袖子，将他拉出了小屋。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符不离道。 齐无庙往屋子看了一眼，见淑月和莉莉丝都没有跟出来，有些忧心忡忡地对符不离道：“符老妹，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 “什么话？” “那个吸血鬼没把你怎么样吧？感觉你从遇到她开始就变得不对劲了。” “有吗？”符不离愣了下，“哪里？” “她是能制造吸血鬼的魔女，你为什么这么信任她？”齐无庙道。 “这个……” 符不离有些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血脉相连的感觉完全不是一句朋友就能解释清楚的，现在的她和莉莉丝之间有着超乎寻常的联系，所以她很清楚，莉莉丝绝对不可能伤害她，就好像她也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对莉莉丝下得了手一样。 “符老妹，我是希望去把兄弟们都救回来，可我不想到时候失去你。你和魔女走的太近了，她们不是正常人，她们和魔物是一伙的，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打不过她们就暂且委屈求全，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我也懂。可是符老妹，你是不是真的对她们动感情了？”齐无庙小声且严肃地说道。 符不离摇了摇头，无奈道：“不是，你不明白……我和她流着一样的血，我和她……真的就像亲姐妹一样，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这种关系。” “可符老妹，你不是说过你还能变回去吗？我还等着你变回去跟我一起回老家见见我女儿呢。你要是动了感情，以后怎么办？她和你只是第一次见面，你就能把她当成什么亲姐妹了？你都已经把自己当成她‘妹妹’了？” 符不离拍了拍脑袋，略微有些烦躁起来：“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不是也天天喊我符老妹吗，又不是我想当什么女孩子。” “可你现在哪还有什么男人的影子！我刚刚遇上你的时候，你还有几分男子气概，可现在……” “这不是没办法吗？我也不想流着这样的血……”符不离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白丝小脚，有些烦躁地将两只脚叠在一起，互相踩来踩去。 无论怎么踩，脚都不会变脏。 这双袜子并不是普通的袜子，它们从来都不曾变脏过。 可这是不应该的…… 没办法啊，身上到处都是淑月留下来的痕迹，血液也是淑月给自己的。现在因为血液和莉莉丝产生了这样的联系，她始料未及，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她能怎么办？ 都是被迫的而已。 “符老妹，这不是有没有办法的事，而是你自己的底线到底在哪。我一开始以为你只是委曲求全，但现在我觉得你是乐在其中。 你警告过我淑月也是魔女，我一直对她都有防备，但你却会丢下我和她一起出去，你在她面前，就像个宠物一样你知道吗？ 现在又蹦出来一个魔女，你又贴了上去，还说是什么姐妹。符老妹啊，你的底线到底在哪？”齐无庙道。 符不离停下了脚上的动作，低着头，有些无奈地道： “那么我该怎么办？我没办法抵抗淑月，我跟你解释过，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她是谁，但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我再抵抗就已经太迟了。 淑月对我确实很好，你也看到了，我也没看出来她到底哪里坏了，我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反抗她。 莉莉丝也是，她……抛开魔女不谈，其实也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她和我一样都很喜欢……那种抱在一起的感觉，我能感觉到她的高兴，我也很高兴，难道我要欺骗自己说自己应该生气吗？ 再说，我也没看到她们作恶，反而看到她们在做的事，都算得上善，既然如此，我没有理由和她们翻脸，不是吗？” 齐无庙叹了口气，道：“你永远都有理由说服自己。符老妹，你知道吗，你以前和我说话不会这么低声下气和个小姑娘似得，你也不会和我说这么多，只会让我自己猜你的用意。那时候的你，那么自信。” 符不离愣了下，这才抬起了脑袋，看向了齐无庙的脸。 齐无庙脸上也写满了无奈。 过去她很少和齐无庙解释这么多，会这么解释，自然是因为她也知道，这些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也是因为，她可能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她了。 可这种源自本能的亲切感那么真实，逼着自己欺骗自己吗？真的有那个必要吗？ 就在符不离发呆时，淑月忽得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认真地看着齐无庙，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齐大哥，不管我身体变成什么样，我都还是你可以信任的符老弟。” 齐无庙显然并没有那么信任她，但淑月已经走了过来，不好再聊下去。 符不离连忙从阴暗处走了出来，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小离离~躲在这里干什么？”淑月走上前。 符不离跑到她的面前，见淑月张开了手，略微一呆，但还是张开了双臂，抱住了她，并也被淑月抱住：“在和齐大哥聊天。” “聊什么呢？”淑月说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又嗔怪道，“回来之后也不先和我说话，我可要生气了。” 符不离无奈道：“这不是在想事情么？” “想什么呢？出去见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淑月弯下了身子，小声说着，并将耳朵凑在了符不离的嘴边。 “见到了……很特别的果子，莉莉丝不让我告诉你。” “哼哼，小离离回头带我去看看。” “……嗯。”符不离说着，又小声道，“莉莉丝想让我和她做什么姐妹，我该怎么办？” 淑月莞尔一笑：“你自己的事，要别人帮你做决定？” 符不离道：“我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淑月道：“呐，你是我的小猫娘，你要是和她是姐妹，那她岂不是成了我家小猫娘的姐姐了。这买卖多划算。” 符不离皱眉道：“当初你把她的血给我，就是这么想的？” 淑月摆了摆手：“告诉你了是巧合啦，要是什么都在计划之中，这世界还有什么意思。” 第162章 前往深处(5 养蜂人将一部分肉做成了烤肉与肉汤，一部分抹上盐晾在一边的架子上准备风干保存。 还算丰盛的晚餐就这么摆上了桌。 养蜂人话很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不喜欢多说话，甚至都不愿意一起坐在桌子上吃饭，即便这里是他的家。 他并不介意三人的寄宿，他说能在这里见到人类他很高兴，可谁也没能看出来他到底哪里高兴了。 符不离对他的身份很好奇，他说他在这里还不是魔域之前，就是个养蜂人，他爹也是，他接了他爹的班，就这样过了一辈子。 他平时生活在城里，只在每年春秋来这里度过大概三个月的时光，因为这里春秋有花会开。 “魔域真的有花吗？”符不离问。 “只要找，总能找到。”他道。 可这里显然不是普通人能随便进来的地方，他却说自己一辈子都这么过来，来回走了许多年，已经习惯了。 可这真的是只要习惯就能做到的事？ 吃饱喝足后，符不离在周围略微溜达了一圈。 到了夜里，魔物们依旧很自觉地远离了小屋，并不打算靠近。 是因为害怕这个小屋里的人么？ 符不离远远看到一只像是黄鼠狼的小型魔物，站在那边昂着脑袋看着自己，还挺可爱。她壮着胆子靠近，那黄鼠狼居然没有逃走，而是看着符不离。 符不离蹲下了身子，摸了摸黄鼠狼，它依旧只是看着符不离，用鼻子在符不离手上嗅来嗅去。 它手脚上的爪子格外锋利，像是刀片一般。符不离试着抓住它的手，揉了揉它掌心的肉垫，它没有反抗，反倒是突然吐出了粉色的小舌头，也不知道是什么目的，反正看着像是在对她做鬼脸。 这倒是把符不离逗笑了。 这小家伙是在讨自己喜欢么？ 而旁边忽得传来了一声低吼，黄鼠狼嗖地一下就跑开了。 符不离也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原来是一只猎豹。 猎豹似乎发觉到吓到了符不离，低着脑袋，一步一步靠近了符不离。 符不离略微有些害怕，这猎豹头上有着不自然的尖角，看着凶恶的狠，不像什么善茬。 她害怕不是因为打不过猎豹，而是她不确定猎豹会不会攻击自己。 她发觉自遇到莉莉丝后，这些魔物对自己好像敌意都大大减小了，完全不像白天过来之前那般凶狠，所以才来这里想试探一下魔物们看到自己的反应。刚才的小黄鼠狼无论如何都伤害不到她，她不用担心自己表达了善意之后会被攻击，但猎豹就不一样了，如果自己没有防备，近距离猎豹完全可以把她压在身下。 对魔物表达善意，这件事本身就挺离谱的。 可猎豹来到她的面前，就这么低着脑袋，走到她的面前，席地趴了下来。 “喵。” 猎豹发出了可爱的声音，然后侧过身，露出了肚皮。 “……” 这是想让自己摸他的肚子？ 符不离小心地走上前，手刚碰到猎豹的肚子，猎豹就一个翻身跑开了。 看着猎豹消失的方向，符不离呆了呆。 明明对自己露着肚皮，但好像也并不是很想让自己摸。 之前和莉莉丝出来时的感觉果然不是错觉，当时能够那么轻松的猎杀魔物，一方面是因为那身魔装确实强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魔物对自己的攻击欲望显着的低，低到了让她都感觉自己只是在单方面的杀戮而已，竟有些愧疚。 杀死一个想要杀死自己的魔物，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杀死一个在自己面前会趴下来主动摇尾乞怜的魔物，感觉上就不是那么理所应当了。 世人都知道魔物嗜血、可怕、喜好杀戮，可谁又见过魔物这样的一面。 为什么魔物会突然对自己这样，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并不复杂。 被莉莉丝觉醒了异样的血脉，虽然她自己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大的变化，无非是夜视能力好了点，对血液的气味更敏感了，能够利用血液做到一些事，其他好像没什么不同，但魔物们显然不这么觉得。 魔物们似乎在把她视为某种很安全的同类。 这让她有些不安。 她还是更习惯魔物们对自己凶恶的样子，这样她才好下得去手。倘若这些魔物都对自己这么温顺，那自己动手之前，还要给自己找一个不得不动手的理由。 “一个人跑这么远做什么？” 淑月从她的背后慢悠悠地走过来。 淑月一走过来，忽得丛林里跑出来了一群小动物，都很小，有兔子，老鼠，黄鼠狼，等等。 见到这么一大群小动物出现，符不离呆了呆，只觉得自己好像嗅到了什么很香的气味，扭头一看，只见淑月的手中拿着几根小草。 是之前在外围魔域遇到的草毯切下来的部分，还被淑月动了什么手脚，会散发出很强烈的香味。 淑月将手中的小草摊在小动物的面前，这些小动物迅速围了上来，抱着那些小草便啃了起来。 “你在草上做了什么？”符不离看着那草，问道。 “什么都没做。”淑月道。 “味道不一样了。”符不离皱眉道。 淑月没有回答，笑眯眯地看着她。 符不离愣了下：“是我不一样了？” “嗯？不是，我加了点香料。”淑月道。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随后以很是无语的眼神看着淑月。 淑月一边喂着小动物们，看着小动物在她的手心吃着草，一边笑道：“这么紧张兮兮的做什么，魔物们对魔力的根源都有很强的直觉。这里是中层，再往里面走，那里的魔物会更温顺。” 小动物们就像不怕她符不离一样，也同样不畏惧淑月。 “什么意思？” “它们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人。”淑月笑道，“这整片魔域，都是魔女造物哦。” “……什么意思？！” “刚才莉莉丝说过，她说天心可能有遗物落在了这里，意思是她怀疑这片魔域产生的根源，就是天心遗落下来的某样东西。她会这么怀疑，是因为我们魔女呢，身上都有真正属于恶魔的部分，比如莉莉丝的血，天心的身体，等等。这些受到我们影响产生的魔物，对我们的身体都有着先天的信赖。这里的魔物显然会对我们表现出友好，也就意味着，它们的产生和魔女有关。” 符不离愣了下：“我又不是魔女。” 淑月又是一笑：“可他们又分不清。” 第163章 前往深处(6 “那你身上属于恶魔的东西是什么？” “这是秘密。” 淑月笑而不答。 这种秘密淑月不告诉她也是合理的，毕竟可能关乎到了魔女的本质。 符不离忍不住想，既然莉莉丝的血来自恶魔，而现在自己的血和莉莉丝的几乎一样，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现在其实也算是魔女？ 不过，不管是淑月还是莉莉丝，她们的体内都有着足以改变世界的魔力，而自己体内的魔力虽然比普通魔物要高不少，比起她们也只是沧海一粟。 躯壳再厉害也只是躯壳，在火箭的外壳里装上魔术弹的火药，顶多也就是听个响，绝不可能有火箭的威力。自己只是个盗用了魔女资源的小偷罢了，和魔女比起来，还差得太远。 回去的时候养蜂人已经睡下了，屋里其实只有一张床，被他占用了。 绅士也许会对女士报以尊敬，但对魔女就没必要这么客气。 齐无庙对有没有床蛮不在乎，随便找了个角落靠着就能闭目养神，莉莉丝和淑月却对睡眠有着一定的需求。 夜里忽然下起了雨，魔域的雨都是猩红的，有淡淡血液的味道。 淑月找出来了几件衣服铺在地上，便权且当做床来休息。 这倒是也没什么，可当淑月要抱着符不离去睡的时候，一边的莉莉丝却拉着符不离要往阁楼上去。 “她是我妹妹，当然要和我睡一起！”莉莉丝振振有词。 “但她是我的东西。”淑月笑道。 “别理她，我们上去！” 被莉莉丝强行拉着上楼，符不离一时有些茫然了。 “小离离。”淑月只说了三个字。 符不离抱着梯子的手，不由地放下了。 手心握着的，是莉莉丝的手，那是血脉相亲的感觉，是自己绝对可以信赖的姐姐。 身后传来的，是淑月的声音，虽然是带着笑意的话语，却有让她没法忤逆的魔力。 她的脑袋有些炸裂，总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处在了一个很微妙的位置上。从来未曾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置身在两位女子之间，因为睡觉这种小事而成了争论的焦点。 感觉到了符不离的抗拒，莉莉丝不由地加大了力气：“你跟一个臭老太婆好什么！她只会利用你！” “也不知道是谁半死不活靠着我的小宝贝的血活过来，还恬不知耻地想要据为己有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本小姐可是真的把你当妹妹，她这老太婆只会把你当成玩具！” “哎呀，连小离离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妹妹妹妹，到底会不会关心人呀。” “你！” “嗯哼。” 淑月好整以暇地抱着双手，并用手指对着符不离勾了勾：“小离离，快过来。” 符不离无奈地对着莉莉丝道：“也就是睡一觉而已……” “不行！不许你和她睡！” 符不离注意到，莉莉丝好像真的生气了，她身上居然萦绕起了血色的雾气。感受到那血色的雾气，符不离也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开始翻涌，从自己的毛孔之中渗透出来，飘散在了空中。 淡淡的暴戾感也同样浮现上了符不离的心头，这样的血雾意味着，莉莉丝随时可以通过血雾来进行能力的使用。 完了，要打起来了？ 这种事没必要吧？ 这两位都是魔女，惹恼了谁都不太好。相比之下她是更想听淑月的话，可如果自己这时候走到淑月身边，莉莉丝说不定真的会做出什么很过分的事情。 她是真的已经在生气了，符不离能感觉到的。 “你们别争了，我去那边睡。”符不离叹道。 莉莉丝道：“你不想跟姐姐一起睡？别看阁楼小，可是有床的。” “……不必了。” “那，那多不好，我怎么能亏待自己的妹妹。本小姐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落魄到没法给妹妹找张舒服的床睡觉的地步。” “哎呀，以后有的是机会。” 符不离实在不太会拒绝女生，有些话她说不太出口。 既然选择哪边都会得罪另一边，那就只能两边都不选了。 不过睡在地上确实有些不舒服，她来到了齐无庙的身边，靠在了齐无庙的身上。 这种时候，倒是兄弟更有安全感。 齐无庙还没有睡着，感觉到符不离靠了过来，连忙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符不离却又贴了上去。 齐无庙睁开了一只眼，小声道：“别把火力往我身上转！” 符不离也很小声道：“大哥！帮兄弟一把！” 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盯着他，齐无庙也是个当父亲的，哪见得了小女孩这副表情，即便知道他是自家兄弟。 他暗暗叹了口气，于是没有再动弹。 莉莉丝恨恨地瞪了淑月一眼，随后爬上了阁楼。 淑月捂嘴一笑，随后收起了衣服，小跑到符不离的身边，也靠在了符不离的身上。 本来靠在齐无庙身上的符不离，一时竟变成了被齐无庙和淑月夹在中间的人。 “你不睡床上？”符不离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没有小离离我睡不着。”淑月道。 这显然在放屁，过去在小月饮楼，她从来都是被挂在钩子上的。 不过，她这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自己只知道自己有意识的时候是被挂上钩子前和放下钩子后，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直都不知道。 就在符不离瞎想的时候，阁楼上传来了咚咚咚的声响。 莉莉丝居然换上了一身睡衣，并将那件被符不离穿上的白色的裙子丢了过来：“好啊，趁着本小姐不在，你们！” 淑月道：“怎么？” 莉莉丝恼道：“我也来。” 符不离被夹在中间，本就有点挤，莉莉丝过来还能往哪挤？ 符不离有些想说，实在没必要这样，自己还没有重要到值得两个魔女这么争抢的地步，没遇到淑月之前，自己真的只是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人，现在也不过只是被淑月在身体上动了点手脚…… 莉莉丝直接扑在了她的身上，抱住了她的脖子，趴在了她的身上。 两人体型本就接近，这么抱着倒是也刚刚好。只是莉莉丝骑在她身上的姿势，略微的有些不雅。 可这毕竟是魔女。 感觉到莉莉丝的屁股坐在自己的白丝大腿上，那压迫感异样的软糯，而且莉莉丝的身体和她的身体一样，轻的吓人，符不离竟没觉得多不舒服。 “还是咱们比较近。”莉莉丝在她的耳边道。 但是…… 好热啊！！！ 第164章 前往深处(7 如此睡了一宿。 符不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睡醒之后浑身酸痛的厉害，完全没有半点睡觉该有的舒爽。 早晨的阳光很是刺眼，养蜂人一大早便醒来了，打开了门。 昨夜的雨下了一夜，到了白天，外面入眼一片猩红，颇为诡异。 养蜂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况，出门检查了一下昨夜挂上的肉块，因为有遮雨，所以不用担心淋湿，但是空气中的水气对风干来说很不友好。 但因为是魔域，物体腐烂的速度大幅下降，就算有些水气，也不太影响风干的结果，只是时间要漫长一些。 这里树木还算多，柴火并不需要很刻意的捡。隔壁不远处就有一处山泉，普通人不能直接饮用，但烧开了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偌大的魔域几乎只生活了他一个人，资源倒不算匮乏，唯一的难点就是如何捕猎。 养蜂人到底有怎么样的实力，即便临别了符不离也没搞清楚，只知道他穿上那一身蜂衣就出门了。他真的只是个人类，甚至都没有那些小镇上的居民嗜血的症状。 临别之昔，莉莉丝颇有些不舍地与他道别，他只是摆了摆手，便走了出去，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这里明明是养蜂人的家，但却是符不离挥手与养蜂人道别，颇有些主宾颠倒的感觉。究其原因，是因为淑月还没有睡醒，他们还不便动身出门。 早餐也是肉，养蜂人出门前不动声色地为他们都做好了。 他分明是知道她们不是普通人的，一早起来做的肉排只有一份是全熟，其他几份只是略微煎了下两面，并用佐料调了下味，还带着明显的血水。 屋子里的瓶瓶罐罐有一半是蜂蜜，另一半全是各式各样的调料，是从县城里专门采购来的，路途遥远，绝不是一次两次就能运过来。 这种带着血水的肉的口感对符不离来说格外的美味，她也不知道是养蜂人的调料好还是自己真的有那么嗜血，一口咬下去多汁、浓郁、清凉、滑嫩，还带着细微的甜味，很让人欢喜，只是这么吃肉，和过去印象里吃肉的感觉不太像。 吃饱喝足，养蜂人已经出门很久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四人便打算前往魔域深处。 莉莉丝不喜欢在阳光下行动，撑了一把红色的阳伞。 符不离却发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很奇怪的状态，她一边觉得自己的毛发不晒太阳就有些湿乎乎阴冷冷的不太舒服，另一边又觉得晒太阳皮肤会有些灼烧感不舒服，两难之下，她忽然发现，只要自己背对着太阳走就不会有问题了，而现在恰好是往北面走。 把扎头发的绳子取下来，让头发披散在背上，遮挡住没有衣服遮蔽的肩膀，尾巴本来就露在外面，如此一来，阳光晒在背后，也不会晒到皮肤，一举两得。 昨夜的雨有些还留在地表，那带着浅浅血色的雨水蓄积在石头的缝隙，偶尔能看到壁虎一类的小生物出来喝水。 这样的水普通人是不能直接饮用的，也同样会导致魔力蓄积在体内。 太阳升高，这些雨水被蒸发导致空气中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血腥味，地表隐隐还有红色的雾气在冒出来，雨水更是染红了许多本不该是红色的东西，让一切显得那般阴森恐怖，仿佛置身的是什么血肉地狱。 没有正常人会喜欢魔域的环境，符不离过去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对这种血腥味尤为厌恶。一直会嗅到血腥味，会让人变得暴戾而烦躁，想要摆脱这种气味却又摆脱不掉，十分难受。 过去他觉得魔物普遍都很凶残和这股血腥味带来的烦躁感一定有关系，但现在她却不这么认为了。 这过去令她厌恶的气味，现在居然让她有种空气很清新香甜的感觉，反倒是神清气爽。 她知道这气味对普通人来说依旧难以忍受，因为齐无庙已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脸上写满了厌恶，和过去一样。 光是用眼睛看到这样的环境，就会对一个普通人产生强烈的心理冲击了吧？ 多么血腥诡异恐怖。 山路不太好走，需要爬上爬下。 这里几乎没有人来过，曾经人类居住的痕迹早已被自然吞噬，没有现成的路供他们走。地上的落叶堆积了厚厚一层，偶尔有小蛇从树叶地下穿过。 湿漉漉的落叶堆积处很难走，湿滑的厉害，过去走这种路符不离都要小心的很，低矮的树杈要低着头走，一不小心就会滑下去，不过现在身高变矮身体变轻反而好走了许多，稍微抓住点东西就能轻易稳住身形，就算真的脚滑了也很容易就能稳住。 相比之下，齐无庙就难受坏了，他的身材在这种低矮灌木丛极其难受，一边要挥剑开路，一边要小心脚下，狼狈的不行。看着帅气的巨剑在这种路上反而成了累赘，唯有刚正不阿地见树斩树，见山开山才能过去，明明旁人只要矮个身子就能钻过去，他却不行。 以昨夜和莉莉丝捕猎时奔跑的速度，这些山路很快就能通行过去，不过现在是四个人一起行动，加上现在没有魔装的加护，短短的路程，他们走了一个上午。 “怎么感觉魔物变少了。”齐无庙道。 身边三个女孩子都看着他，没有回答。 齐无庙抓了抓脑袋：“我说错了？” “没有。”符不离道。 魔物可一点都没变少，都在旁边看着呢。 这呆子只注意眼前和脚下，倒是也不看看周围。魔物哪里有变少，只是没有靠过来而已，但凡多注意一眼不远处的树枝，便知道那不是树枝，多看一眼树杈上的鸟窝，便知道里面藏着一双双眼睛，他倒是无知无畏。 不过不知道也好，要是问起来魔物为什么变乖了，反而不好回答。 “那你和她们一起看我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都在等你。” “我有什么办法！你们倒是矮小好钻，我怎么办！” 淑月清斥一声：“说谁矮小呢？” 齐无庙面露难色：“姑奶奶，我要受这鸟山的气，还要被你们欺负，我回个嘴还不行吗？” 三位女子皆是笑了起来。 齐无庙叹了口气，只觉得窝囊的很。 可这魔域，普通人窝囊些能活下去，就已是不易。 第165章 前往深处(8 从山上一路下来，横亘在四人面前的，是一条二十多米宽的河。 河水不算深，水流也不急，但却浑浊的厉害，红的吓人，还有些碎骨飘在水面。 偶尔能听到河水里传来一些斗殴的声音，虽然看不见，但从冒出来的巨大水花，翻涌的血水，以及传来的轰隆声，想来不是简单的群架。 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想要踏入进这样的水里，只怕肉身进去，上来就只剩骨架子了。 “这里怎么会有河？” 齐无庙左右看了看，刚翻过的山他其实有印象，上次从魔域逃出来时，也经过了山脚。但这条河左右看不到边界，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流淌过来的，可他印象里，却一点河流的影子都没有。 “再往里面就是深处了，先在这里休息下吧。”莉莉丝道，“你们人类可不一定受得了深处的魔力气息，趁着现在这里还算正常，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吧。” 这里的空气根本算不上清新，河水里涌上来的气味同样让人恶心。 可符不离很清楚，莉莉丝并没有在唬人，这里还只是让人恶心，会觉得恶心说明神志还算正常，到了里面，五官的感受都会被扭曲。 莉莉丝坐在了河边，将腿放入了河水之中，晃悠了几下，搅得本就浑浊的河水更浑浊了。 她转了个身，将腿抬了上来，只见几只鱼儿咬着她尚且穿着黑丝的脚丫子，死活不松口。 看着那鱼儿锋利的牙齿，符不离暗暗哆嗦了一下。 脚趾被咬应该很痛吧？ 莉莉丝倒是一点表情没有，甩了甩脚，就将鱼儿丢在了一边，随后站起身跺了跺脚，将袜子上的水跺了出来。 “午饭就吃这个吧。” 她说着，看着那几条鱼儿，感觉不太够，又把脚放入了水里。 “妹妹你不来试试吗？这里的水很凉爽。” 莉莉丝道。 符不离连忙摇了摇头：“不必了不必了。” 她可不想被鱼儿吃掉。 随便找些落叶堆积一下，用打火机点燃，再折几根树枝，就能搭一个还不错的烧烤架。 这种事齐无庙熟练的很。 淑月在附近找寻了一些古怪的草，丢在了落叶里随着落叶一起被烧，颇为清凉的气味多少能驱散一些被血腥味熏的昏昏沉沉的大脑。 “哇！”莉莉丝忽然惊呼了一声。 符不离看去，只见莉莉丝双腿一摆，只见她的双腿都被一条巨大的鱼吞入了口中，那鱼生着四个眼睛八条爪子，身上还有硬壳，乍一看起码有三百斤重。 鱼儿被莉莉丝双腿一甩甩在了岸上，便连忙要爬回水里，八条爪子如章鱼般迅速牯扭着。 齐无庙见状，冲上去无极带着风力猛地一劈，那鱼儿当即晕在原地。 “不用费这么大力气，它没这么聪明。”莉莉丝道。 齐无庙一时愣了愣，有点不理解莉莉丝的意思。 符不离倒是能理解，不由暗暗苦笑了一下：“她说的是鱼。” 稍微聪明点的魔物都知道要么躲着魔女要么讨好魔女，就像她们周围围着的一圈魔物一样，这种不开眼的敢咬上莉莉丝的魔物，当然就不那么聪明了。 “我知道，但费多大力气和聪不聪明有什么关系？”齐无庙道。 只见莉莉丝从水里收回了腿，走到鱼儿身边，干净利索地扯下了它全部的爪子和背上的壳：“这样随便处理一下就行了。” “……”齐无庙和符不离面面相觑。 应该说不愧是魔女，轻易就做到了旁人用锯子都未必能做到的事。 “我听说有的猫会用尾巴钓鱼，你要不要去试试？”莉莉丝歪着脑袋，对着符不离道。 符不离白了她一眼。 尾巴被碰到都不舒服，被咬还得了？ 再说，她也没本事把尾巴控制到那么精确的地步。 饱餐一顿后，四人便要开始考虑如何过河了。 从莉莉丝的行为就能看得出来，水里吃肉的鱼很多，游过去是不可能的。 “我记得你当初第一次找我的时候，是御剑过来的？你已经学会御剑飞行了？”符不离问。 齐无庙道：“滑翔可以，飞还不行。” “那你当时怎么飞过来找我的？” “找个高点的楼爬到顶，然后御剑滑了过去。”齐无庙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做了示范。 通过对风压的掌控，只要找到合适的仰角，是能做到在空中长距离滑行的。滑行在城市里相对安全，在魔域万一被地面上的什么魔物或者鸟儿攻击，保持不住平衡摔下来，那就真是荒冢一堆了。 飞不过去，那就只能划船了。 可水里的鱼儿凶猛，符不离试着将树枝放入水中，拿上来的时候，树枝就只剩下不好吃的树皮了。 于是，问题就变成了到底什么东西鱼儿不吃。 见符不离和齐无庙商量着如何过河，莉莉丝坐在一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符不离，可符不离一直没理她，她只好用她刚刚抓鱼的脚去戳符不离的腰。 “干嘛？”符不离问。 “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本小姐有没有办法？”莉莉丝道。 “你有什么办法？”符不离很清楚她可以飞过去，但齐无庙又不会飞。 “本小姐当然可以带着你们跳过去。”莉莉丝咧嘴一笑。 “你一次可以带过去多少人？”符不离问。 “一个，太多了抱不住。”莉莉丝道。 淑月在一边笑道：“那边可是魔域深处，让齐大哥一个人在那边，一不留神可是会死掉的。” 齐无庙道：“我能保护自己。” 淑月道：“要是你伤到哪里，小离离不是要伤心了。” 莉莉丝在旁边有些无语：“本小姐带一个，妹妹带一个，不就都过去了？” 符不离呆了下：“我？” 莉莉丝走到她的身边，身上飘出了一片血雾，覆盖在了符不离的身上。 被莉莉丝带着血雾靠近，符不离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在快速翻涌，一时间，她原本已经恢复成黑色的发丝又变成了纯白，指甲变得猩红，皮肤也泛着苍白，魔装也在她的身上再次浮现。 血族的特征，在她的体表完全显现出来。 她不由甩了甩尾巴，这次有了魔装，又有了尾巴，比起上次用莉莉丝的身体，倒是感觉习惯的多。 “你要小心你那双耳朵，本小姐用的时候难受死了。”莉莉丝道。 “为什么？” “招风。” 莉莉丝说着，便在一边举起了齐无庙。 小小的莉莉丝轻易就把齐无庙举在了头顶。 齐无庙抱着无极，有些胆战心惊，缩着双腿，这么大一个汉子蜷成了一团：“这样稳吗？” 那两只小手在他背上，占比小的可怜。 “稳！” 第166章 有猫耳朵的才是小离离 没等符不离多问什么，莉莉丝已经举着齐无庙跃了过去。 水里的鱼儿见到水面有东西跃过，也跟着跃起想要咬一口，却远远跟不上莉莉丝的速度。 符不离见淑月在盯着自己的衣服，一时有些腼腆，用胳膊象征性地挡住了自己的腹部：“我们怎么办？” 淑月抱住了行李箱，笑道：“那就有劳小离离了。” 符不离自己倒是心里没底，之前跟着莉莉丝一起跑动的时候，还是莉莉丝抱着她跃过了山崖。 她光知道自己应该有跳过去的本事，可完全没有练习过，再说带着个人跳跃的难度完全不一样，这要是一不小心落入水里，可不得了，别的不说，行李箱肯定是要遭殃了。 “你也是魔女，你没有办法过去吗？”符不离问。 淑月想了想：“有倒是有，逛一圈总能走过去不是吗？” “你就没有直接飞过去的本事？” 淑月道：“但是我想小离离背我过去。” “……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 淑月笑道：“那就只好游过去了。”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走到淑月面前蹲下了身子。 她当然不会像莉莉丝那般举着人过去，感觉多少有点不尊重人。 将淑月背在背上，即便带上行李箱，她也没觉得真的重了多少，只是重心的位置发生了一些变化。 过去都是淑月抱着她，这次反倒变成了她背着淑月。淑月的体型比她大不少，背着淑月，她才发觉淑月好像也没有多重。 被淑月的双腿夹着脖颈，她略微有些害羞，稍微掂了掂身子：“要是掉下去了，我可不负责。” “怎么会，要不然，咱们俩就一起到水下逛逛。”淑月笑道。 淑月比她自己还要信任她。 两位魔女都这么信任她，想来这两位都知道自己有那个能力的吧？那么只要自己拼尽全力，就应该能跳过去吧？ 符不离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助跑—— 跃！ 魔装没有鞋子，脚上只有薄薄的丝袜。她的脚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坑后，纵身跃起。 风声呼啸，她忽然就明白了莉莉丝说的招风耳是什么意思。耳朵本来就柔软，却极大地增大了脑袋受风的面积，而且耳朵的形状会导致风往耳朵里灌，那声音极为不妙，就像用吹风机在对着耳朵吹一般。 她起初并未料到会这样，风声震耳欲聋，风在往脑袋里灌，她要用双手抱住淑月的腿，也没办法腾出手捂住耳朵，一时间，耳鸣、头晕一起来了，跃在空中的她即便尾巴已经很努力地在旋转了，可还是失去了平衡朝着河水里跌落下去。 眼看着就要落入水中，符不离忽得发觉，自己的腰被搂住了，然后差点就要落水的自己和淑月，就这么慢慢地离开了水面，朝着对岸飞去。 落地之后，符不离连忙回头，只见莉莉丝的背后生出了一对巨大的红色蝙蝠翅膀。 而在符不离回头看她的时候，那翅膀化作了血雾，融入了她的魔装之中。 “还得是本小姐出马。”莉莉丝颇有些得意。 淑月从符不离身上跃下，用脚踩了踩地面，笑道：“你可是被他们评为排行第三的魔女，谁能和你比。” “他们懂什么。”莉莉丝瞥了她一眼，随后两手一抱胸，哼了一声，“怎么也比你强。” “是是是，是你厉害。”淑月道。 符不离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看淑月，淑月笑着看了她一眼，并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了，小离离？” “没事。” 不应该啊，淑月的魔力明明那么多，为什么看起来好像真的什么都不会？她难道真的不如莉莉丝？ 这一路上，她几乎都没有表现出过什么本事，最大的本事，大约就是让那棵虫树暴毙而已。而莉莉丝现在表现出来的本事，已经超越人类太多太多了。 但是身为魔女，就连被抓都是不应该的，只要反应快一些，稍微躲开一步就能避免被抓，就连他符不离都能轻易做到，魔女没道理做不到，除非说她是有意被抓的。 齐无庙在一边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脑袋，面容看起来有些不适。 “你怎么了？”符不离走上前。 齐无庙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眯起了眼睛：“你是谁？” “你失忆了？”符不离有些惊讶。 “哦，符老妹啊，我还以为是她。” 符不离愣了下，用手摆弄了一下垂下胸前的白色发丝，有些无奈：“我有猫耳朵，她又没有，挺好认的吧。” “你耳朵趴下来了。”齐无庙道。 符不离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摸到了不知何时趴下来了耳朵，用手试图把耳朵扶起来，但一松手耳朵又趴下了。 刚才被风摧残了一下，它好像有点罢工了。 这样倒是难怪齐无庙认不出来。 “你不舒服？” “嗯，这里的气味我闻着想吐。”齐无庙显得有些萎靡，“我在那藤蔓怪物里生活了将近一个月，这里有和那里一样的味道。这味道当时习惯了还好，一阵子没闻到，现在……哎……” “……辛苦你了。” 齐无庙不是什么轻易会服输的人，他会把这种厌恶感写在脸上，那一定是已经非常严重了。 符不离倒是没闻到什么很特别的气味，只觉得空气里好像有淡淡的花香味，还挺好闻。 她能理解齐无庙，只是现在的自己和他有些不太一样了，没什么办法体会到他说的恶心感。 她四处看了看，这里和河对岸已经完全不是一番景象了，方才那边的地面还地面的样子，这里的地面光秃秃的，没有一块石子，地表甚至还有一些斑纹。 因为她没穿鞋子，脚底能够很清晰地感知到地面的温度。 她确定，脚下踩着的东西，无论是触感、踩上去的声音、温度，与其说是石头，不如说是什么巨物的肌肤。地表上有些古怪的裂缝，想到之前见到的那棵血树，她有些怀疑那些看起来是裂缝的地方，会不会是大地的嘴巴。 前方的山峦也光秃秃的，圆润的很，没有棱角，与上次见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莉莉丝在前面伸了个懒腰：“还是深处的空气让人舒服。” 见她那般伸懒腰，符不离也觉得自己身体懒散的厉害，不由也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 伸展一下身体，大口呼吸两口空气，竟有种格外清爽的感觉。 这就是魔物在魔域里的感受吗？ 符不离心中颇有些五味杂陈，自己明明还是自己，可又不像是自己了。 过去清理过大大小小许多魔域，不同魔域气味不同，但对魔域的空气她一直深恶痛绝的。可偏偏这一次，她感受到的不再是厌恶，而是喜欢。 这里的空气里都蕴含着魔力，符不离甚至发觉，只是在这里站着什么都不做，自己体内的魔力都在缓慢增长。魔力增长带来的舒适感，也是刚才有些犯懒的原因之一。 她暗暗回忆着过去的感受，对比着现在的区别，正却发现前面那光秃秃的山，突然出现了一条缝。 而那条缝忽得往两边撑开，一只巨大的红色眼珠子，赫然出现在了山的顶端，看向她们所在的方向。 第167章 错乱 那巨大的眼睛在周围略微扫视了一下，便迅速捕捉到了他们四人的位置，直勾勾地盯向了他们。 对上那巨目，符不离本能地涌出了一丝恐惧。 那眼睛太大太红，如此远远看去都觉得巨大无比，如果靠近，符不离觉得自己的身形在那眼睛面前，恐怕只如一粒灰尘。 那究竟只是一个眼睛形的怪物，还是说，那是“山”的眼睛？ 如果说是“山”的眼睛，山与大地又是连为一体，那么这个魔物的本体到底有多么巨大？ 难道说，此刻踩在脚下的，就是这个巨大魔物的一部分？ 在这么巨大的魔物面前，人类恐怕连蝼蚁都算不上，它恐怕只是眨下眼皮，就能够压死站在眼睛面前的人。 此前见到的魔物，符不离都会暗自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对付，可见到这样的存在，她根本生不出一点点对抗的欲望。 不止是她，就算三千死士此刻都在这里，恐怕都拿这种规模的巨物毫无办法。 这已经不是人类能靠自己的力量对付的存在了，这种东西与其叫魔物，不如叫神灵更为确切。 齐无庙看到符不离盯着远处发呆，他也朝着符不离看向的方向望去，却被淑月挡住了眼睛。 “非礼勿视哦。”淑月笑道。 “那边有什么？”齐无庙问。 “不太安分的眼睛。”淑月道。 淑月话音一落，地面便突然左右摇摆起来。 如此摇摆，三人都站不太稳，只能蹲在地上扶着地面，以避免被晃倒，只有莉莉丝又召出了翅膀，飘在了空中。 剧烈的摇晃之后，符不离再朝着那眼睛看去，只见从自己的面前到那眼睛山之间，方才凹凸不平的山丘变成了一条平坦的大道。那眼睛为了让她们能更快地靠近它，而为她们铺就了一条路。 路的两侧平白无故各生出了一排像是触手又像是树的绿色与紫色交间的“植物”，它们的身体表面开着粉色或者白色的花，在这处处都是猩红与肉色的世界里，竟有几分好看。 那些“树”在不停地扭动着，像是在欢迎她们一般，还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鼓掌。 符不离暗暗咽了口唾沫。 她隐隐看到，那些“树”的树梢，有着许多根细小的触手在扭动。树的顶端仿佛是有什么口器，能看到偶尔有几颗树在用触手捕捉地上的什么东西，往树顶端塞。 它们在捕食。 符不离忽然想起之前看动物世界，倒是见过这样的生物——海葵。 只是，就算是海葵，也生不出这般妖异的模样。 她扭头看了一眼齐无庙，齐无庙也被两侧的树震撼到了说不出话。 他们之前靠近过这里，但是看到这里的地面普遍光秃秃的不太对劲，就没有走进来，而是选择了另一侧有绿色植物的路，这才被囚禁在荆棘之中。 她去过不少魔域，但从来没有哪个魔域能癫狂到这种地步。她根本不知道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什么，一个都不知道。 看似是草的东西，却在地上乱跑，看似是路面的东西，却在随着呼吸略有起伏，看似是什么小动物在跑，仔细看其实只是一团莫名其妙的绒毛，看似是山的东西，却有着皮肤的纹理以及皮肤的温度，而不远处，还有那么巨大的一只眼睛在看着她们。 她隐隐听到了头顶有什么窃窃私语，在说着听不懂的语言，她抬头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生物，但仔细看却惊讶的发现，空中漂浮的两朵云彩，正对她们挥着手，好像在和她打招呼。 要是普通人到了这里，恐怕会觉得自己吃了什么毒蘑菇吧？ “这么快就发现我们了？”莉莉丝笑道，“走吧。” “要过去吗？”符不离问。 “怎么？害怕了吗？”莉莉丝咯咯笑了两声，“妹妹不要怕，姐姐在这呢。他们只是我们的宠物罢了。” “……”宠物吗？ 这种规模的东西，也能叫宠物。 莉莉丝扑扇了两下翅膀，落在了符不离的身边，一手挽住了她的胳膊，一手撑着伞，蹦蹦跳跳地朝着山走去。 “你不是要找你的小伙伴吗？它在这里这么久，应该没有谁比它更清楚。” 听着莉莉丝轻松的语气，符不离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紧张了。 毫无疑问的，她绝无可能是这样的魔物的对手。就算拿上血剑，她也根本不知道能去捅哪里，到底要怎么杀死一座山？ 齐无庙的牙齿在打颤。 他跟随着三位女子，一个人落在了后面。他实在没办法忽视左右两边这些奇形怪状的树，这些树足足有三米高，而且体型巨大，有三人合抱的粗细。 树上散发着古怪的香味，像是鲜血的味道，掺杂着一点肉的香味，又像是什么香水的味道，气味干燥而粘稠，光是嗅到就让人有种莫名的堕落感——似乎只有在最阴暗最潮湿的角落，才有可能有这样的香味，可偏偏，这样的香味还有些诱人。 他不由地将这香味与符不离身上的那种他一直以为是桃香的气味作对比，竟觉得有几分相似。 只要一嗅到，就知道一定是从女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让人喜欢的不得了，只是比起符不离身上的清香，这种浓厚的气味更让人流连沉醉，符不离身上的味道，顶多也就是低度数的甜酒的水平，香甜，有些吸引人，但不醉人，但这些树发出的香味，就是能一杯让人断魂的佳酿。 那三位都是女孩子，对这种味道免疫实属正常，他心里知道。 他隐隐觉得这香味不是从花瓣上散发出来的，有些好奇，忍不住想要靠近那些树仔细瞧瞧，却发觉那树扭动的更厉害了。 “呐，动情了？”他的身边忽得传来了一声轻笑。 他扭头一看，淑月在轻笑。 符不离被莉莉丝夹着往前走，已经走了一小段距离了。 “……我……”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看了看树，抓了抓脑袋。 动情了？ 这三个字倒是说的没错，只是，自己对一棵树动情，是不是听起来有点古怪？ 淑月走到树边上，那树的触手迅速缠绕在了淑月的身上。 不过淑月清斥了一声，触手便连忙退回。 淑月的手中，却多了一小捧清澈的液体。 第168章 符老弟不要啊(1 当淑月捧着那液体来到齐无庙身边时，齐无庙立马便明白，方才自己迷恋的气味正是由这液体而来。 那清澈的液体略微泛着些桃红，带着莫名的香味，像酒一样。 淑月将那液体捧至他的面前，他正色道：“这是什么？” 淑月笑道：“喜欢这种味道么？” 齐无庙沉默不语。 这味道十分诱人，可他也知道，这里是魔域，在这里见到的任何能让他“喜欢”的事物，都是在干扰他的心神，试图引诱他做出万劫不复的举动。 “你看，这些魔物明明生活在几乎不会有人类会来的地方，却十分清楚怎样能让人喜欢。”淑月随手将那液体倾洒在地上，随后拍了拍齐无庙的背，笑道，“快跟上，要是在这里走丢了，可就真的丢了。” “……嗯。” 他拿着无极，重新快步跟上了符不离。 他隐隐有些后怕，要不是刚才淑月出声提醒他，他真的差点要被那香味吸引过去。 他明明不是一个对气味敏感的人，但那气味却偏偏能勾出他埋藏在心底的馋虫。 他自认不是一个欲望强烈的人，可在这里，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的欲望，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不能被魔物引诱，克制自己，绝对不能在魔物面前表现出任何欲望。 他在心中默念着。 符不离被莉莉丝拉着走在前面。 她们走的倒不算快，齐无庙是可以很轻易地跟上的。 莉莉丝那闲庭信步般的自在，让符不离被巨眼盯着的紧张感很快的消解。 体内的魔力渐渐富余，符不离分明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强大过。身上由莉莉丝构成的魔装，在这个环境里产生了极其强大的魔力，虽然符不离没有去使用，但那种世间一切都在掌握的自信，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 周围的一切都在对着她或是摇摆或是招手或是匍匐，无不是谄媚至极，她和莉莉丝仿佛就是这片天地的君主，无论大地云彩还是树木，都在向她俯首称臣。 起初的危险感逐渐消退，她的脚步也不由地变得轻快了许多。 她的轻快落在齐无庙的眼中，就变得有些诡异了。 齐无庙暗暗想着，这里明明四处都是危机，她为何如此放松？面对魔域，不该是这样的态度，明明应该更谨慎才是，她却在…… 高兴？ 要是过去，这时候的符不离应该过来告诉他该小心什么怎么对付它们才是，可现在的符不离，却在和一位魔女相互依偎着走着，甚至看起来还有些甜蜜。 可这里是魔域啊！还是最危险的魔域深处！ 他们过去去过许多魔域，从来没有那个如这个一般危险重重！ 前面的眼睛山，淑月已经提醒过他不可以直视，他不知其缘由，但在这里显然听话是更好的选择。 周围的一切都在觊觎着他的性命，他路过路边的石头，石头都会睁开眼看他两眼，那眼神分明是在看食物一般饥渴，甚至会从石头缝隙里挤出几滴口水来。 他不是一个疑神疑鬼的人，他也身经百战，绝不会因为敌人强大而轻易害怕，可现在他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恐惧。 面对强敌，人也许会生出想要征服的欲望，但面对如现在这般被魔物完全包围的世界，人的存在显得那般渺小羸弱。 他盯着符不离的背影，暗暗压低了呼吸。 符不离忽得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略微一呆，看着符不离那红色的眼睛，一时有些陌生。 “快跟上。” 符不离笑道，随后便扭过头去。 “……” 齐无庙莫名的觉得胸口压抑的厉害，呼吸有些不畅。 她竟然是笑着说的，那般放松。 她为什么可以这么放松！ 相比之下，此刻自己的紧张和恐惧简直像个笑话。 但这里是魔域啊！恐惧才是对的，像她这般沉迷其中，才是错的！ 虽然那只是微微一笑，齐无庙却感到那般陌生，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变得那般让人无法信任。 那陌生的红色眼睛，那陌生的白色发丝，那莫名带着血腥气息的吐息…… 他隐隐意识到，她已经不再是她了，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符老弟，自己和她，已经不是什么情同兄弟的战友了…… 周围的魔物气息压的他有些头晕脑胀，他本能地抵触着周围的一切，只有手中的无极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可无极在这里也变得异常沉重。 符老弟……究竟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刚踏入魔域的时候，他们还是能并肩作战的兄弟，可到了这深处，一切都变了。 一定是早有预谋的，她们将符老弟和自己引入这魔域深处，必定是想要将符老弟变成…… 他隐约竟进入了一种幻觉—— 他看到他的符老弟站在他的面前，贴在淑月与莉莉丝的身边，与她们宠溺地玩耍着，当注意到他的存在的时候，投给了他一个极为陌生的眼神：“你是谁？我是魔女小离离，你怎么会在这？” “你一个人类怎么会在这？你是想被我吃掉吗？”一身黑色诱人黑丝的符不离，飘到他面前，对他摆出了勾人至极的神情，那神情是那么可爱，但绝不可能是自己认识的符老弟。 他只觉得脑袋轰然欲裂，莫名的不甘、挫败、屈辱、无力涌上他的心头，让他口干舌燥。 不要，不要，不能这样…… 符老弟，你快醒醒……你不是魔女，我们过去是战友啊！ 他赫然惊醒，看到身前符不离的背影，那黑色的丝袜，黑色的手套，那似乎专门为了勾引人而设计的衣服…… 不不不，符老弟不是这样的人！ 自己心目里的符老弟，不会穿这种邪恶的服装…… 她们在想要玷污自己的符老弟！让自己的符老弟和她们同流合污！可符老弟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正在被一点一点渗透，变成魔女的模样！ “你们到底在对符老弟做什么？你想把她变成什么？”他的声音略有嘶哑，低声问向淑月。 淑月不知何时从旁边捡起了一块石头，把玩着石头的嘴巴和眼睛：“我还是莉莉丝？” “你们。”齐无庙的声音依旧嘶哑。 “我是我，她是她，莉莉丝想要把她认作妹妹，你看她们两走那么近，我都有些嫉妒了。” “那你呢。”齐无庙握着无极的手略微在颤抖。 淑月本欲开口回答，忽得察觉到一丝不寻常，扭头看了一眼身畔的齐无庙，只见他双眼竟隐有红光。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山上的巨大眼睛，只见那眼不知何时微微眯起。 淑月于是声调一变，对着齐无庙道：“啊，我就是打算把她变成一个十恶不赦，忘恩负义的大魔女，我带她来此，就是要让她亲手把你们全都杀了，狠狠地背叛你们，看你们被她蹂躏杀死，这多有趣。” 第169章 符老弟不要啊(2 “果然如此……”齐无庙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呼吸越来越难以平息，急剧的愤怒与恐惧让他捏紧了无极。 “你们这些魔女！！”齐无庙的双目红的可怕，巨剑被他握在手里，已经做好了劈砍的准备。 淑月眼神中浮现了一丝怜悯，并同时对着符不离喊道：“哎呀小离离，这大块头要杀我！” 符不离闻言回头看去，只见齐无庙举起了剑，而剑下的淑月，正用胳膊挡在头顶。 齐无庙何等身躯，无极又是何等巨大，淑月在巨剑之下，显得那般弱小。 符不离知道自己此时有魔装加持，力量非同寻常，一个箭步跃至淑月身前，抬起手用手挡在了淑月的头顶。 巨剑狠狠落下，在符不离手心划了道口子。 符不离只觉得双脚微微有些酥麻，即便有魔装加持，那巨剑的威力也非比寻常。 她心中暗惊，要不是自己有魔装加持，这一剑怕是能把自己劈成两半。 “你在做什么！”符不离惊道。 “是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护着她们！你可知道她们在对你做什么！”齐无庙低吼道。 “我不是好好的吗？你疯了？” “我疯了？哈哈哈，好，好一个我疯了，符老弟，你快看看自己变成什么了！”齐无庙竟笑了起来。 那笑看着癫狂的厉害，又显得那般决绝。 符不离看得心惊，刚刚还好端端的人，怎么转眼间就忽然疯了？而且这家伙怎么又改口叫老弟了？ 齐无庙低声斥道：“符老弟，快让开！把这些魔女都杀了，你才能恢复正常！” “我很正常啊！”符不离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淑月，“他怎么了？” 齐无庙见状，拿着手中的剑，后退了好几步，一时脸上写满了痛苦：“符老弟啊符老弟，你宁愿相信魔女，也不相信兄弟我吗？她们可是魔女啊！你就要这样心甘情愿和她们一起堕入魔道吗！” “你在说什么？”符不离见他神情痛苦，疑惑的厉害，“我没有不相信你啊？” 齐无庙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又是那般情意绵绵：“符老弟，你怎能堕落至此！好，好，好，我是斗不过你们，你要与她们一起就去吧！我们只能，就此别过！！” 齐无庙却忽得一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跑了过去。 偌大的男人，竟然两眼飙出了泪花。 男人不到真心处，又怎会流泪。 符不离看得出他情绪激动，也听得到他语气的真挚，差点就被他的真情打动，回心转意。 可问题是，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需要回心转意？ 符不离回头问向淑月：“他到底怎么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啊。”淑月道。 “……这，嗯。” 虽然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但这里毕竟是魔域，齐无庙一个人乱跑，被吃掉只是一转眼的事。 齐无庙跑的很快，但符不离还是一个箭步就追上了他。 白色的发丝因惯性而舞动，小小的身影张开了双臂挡在了齐无庙的面前。 黑色的文胸上的装饰物随着呼吸在上下跳动，她扬着脑袋，红色的双目盯着齐无庙的脸，只见齐无庙的脸上已是泪水纵横。 “你怎么了？”符不离用自己能够想象的最温柔的声音问道。 “符老弟，你，你现在还拦着我作甚！你都打算和那些魔女在一起了，还管我干什么！”齐无庙看着面前的符不离，声音尚且带着几分哭腔。 “……”符不离愣了好半天，脑袋也有些嗡嗡的，“不是……哥们，你不会吃醋了吧？” “吃醋？你管这叫吃醋！符老弟，你不要听那些魔女的话，她们想把你变成和她们一样的魔女！你忘了吗，我们一起消灭过魔物，魔物是我们的敌人，你是个正直的人，不是那种妖艳贱货，你不能学她们那样乱勾引人！你，你不适合那样！” “不是，你在说什么？我勾引谁了？”面对声泪俱下的齐无庙，符不离更是莫名其妙，但看到齐无庙在盯着自己的文胸看，她不由用手挡在了自己身前，“不是！你踏马在想什么？！” 齐无庙蹲下了身子，抓住了符不离的两条胳膊。 隔着胳膊上的黑丝，符不离也能感觉到齐无庙手中传来的力量。 “符老弟，你是我这世上还活着的兄弟里最在乎的一个，你就算变成女孩子，也不能变成那种随便出卖身子的魔女啊！更不能，更不能因为贪图享乐就沉迷在欲望的牢笼里！我嘴巴笨，说不明白，但我知道她们想要把你变成什么样，符老弟，你不能那样！！” “你踏马到底在想什么东西！”符不离化掌为刀，一手刀劈在了齐无庙的脑袋上。 齐无庙被打的脑袋一懵，一时间眼睛里的红光散去了许多。 符不离两手抱住了自己的身体，面色半带愠怒，半带娇羞：“你当我想穿成这样吗？我不是都给你解释过了吗！？不是，你好端端的都在脑补什么情节？！你把我当什么样的人了！” 齐无庙揉了揉脑袋，脸色有些哀婉：“我也怕你被她们洗脑，变得不认识我了。” “什么洗脑，我没被洗脑。我怎么会不认识你。”符不离说着，叹了口气，用手擦去了齐无庙眼角的泪水，“好端端的哭什么，你是什么情节看多了吧，别把那种怪东西往我身上套啊喂！咱们好歹是兄弟吧？” “可你……越来越像魔女了。” “魔女哪是说是就是的，我也只是和她长得像而已。再说，我要有魔女那本事，咱们还犯得着求她们跑过来救人吗？” “可是……”齐无庙显得依旧有些纠结。 符不离叹了口气，用手掐了掐齐无庙的脸，满脸无语地道：“再说魔不魔女和你现在想的东西也不是一码事啊！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齐无庙抓了抓脑袋。 “退一步说咱们又不是猎魔人，就算我真是魔女，咱们也不是什么敌对关系，你不是也早就知道淑月是魔女了吗？别担心，我们只是利用魔女来这里救人的而已，她们愿意帮我们，换做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这……我只是担心……” “那种事不会发生，起码我肯定会阻止。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遇到了我没办法对抗的魔物，或者魔女真的对我做了什么让我忘了过去，按照我们过去的规矩，是直接当我已经死了就好不是吗。生死有命，谁没死的那一天。齐大哥，走吧，好不容易能有办法进入这魔域深处，不管他们还活不活着，先找找看吧，不然不是白来了吗？”符不离张开了手，想要将齐无庙从地上拉起。 看着自己刚刚巨剑在符不离手上留下的伤口还未完全痊愈，齐无庙略有些愧疚：“嗯。” 两人回到淑月身边，见两人回来，淑月笑道：“好了？” 齐无庙抓了抓脑袋：“是我一时糊涂。” “不怪你，恶魔们就喜欢看兄弟背叛反目成仇的戏码，你的欲望和恐惧只要露出一点，就会被恶魔们盯上并且放大。你没疯就已经很不错了，刚才我们已经踏入了魔域的核心，这里的魔物已经不是普通魔物了，喏，把这个带上。”淑月丢给了齐无庙一个小香包。 “这是？” “多少有些安神的功效，但副作用是会对我的话言听计从，戴不戴就看你了。”淑月笑道。 齐无庙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我戴。” 他分明已经感觉到了，在这里，自己简直就像个玩具一样可笑。与其被魔物随便操纵心神，还不如被魔女使唤来的可靠。 符不离看了他一眼，微微努了下嘴：“你看，你不是也和我一样会这么选。” 齐无庙微微有些不甘，可随后也醒悟过来，苦笑道：“在这里，普通人真的只是蝼蚁罢了。” 若是没有魔女，他们无法进入这里。其实从跟着魔女进入魔域的时候，就已经选择了相信魔女，这时候再担心魔女会不会对他们做什么，根本就是多此一举。魔女想做，早做了。 符不离又问向淑月：“你刚才说这里是核心？我们不是刚进来？这魔域深处不是还挺大么？” 淑月道：“你要不回头看下，那条河在哪里？” 符不离回头望去，果然已经看不到河的影子，入眼的全是这条通往眼睛山的路。 “我们走了这么远了？”符不离惊讶道。 “是也不是，路呀，自己就在走。” 符不离呆了呆，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睛山。 方才她追齐无庙往后跑了一截，但现在，眼睛山却已经近在咫尺。 那巨大的眼睛如今凑近了看，更是觉得大的恐怖，甚至根本感觉不到这还是眼睛，更像是一个布满血丝的红色镜子。 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了眼睛山的下方。 莉莉丝双手掐腰，对着大山喊道：“大眼睛，本小姐有话问你！” 第170章 羊肠小道 巨眼是一个凸面，凑近了看会觉得眼睛像是一个巨大的水晶。 那巨眼在盯着他们，但因为距离太近，反而感觉不到这是一只眼睛了。那带着血丝的眼睛看着虽然有些让人生怖，但身处此地，这种程度的诡异已经算不上什么让人惊奇了。 符不离有些想去摸摸眼睛的触感，可想到这魔物可能不会喜欢别人摸它眼睛，于是便暗暗按下了这种想法。 这种巨型魔物万一打个喷嚏，恐怕都是一场可怕的洪流。 在莉莉丝的大声喊叫下，巨眼下方忽得缓缓出现了一个洞口。肉质般的山凹陷下去了一个坑，那坑越来越深，形成了一个洞口，直至山体深处。 洞口的高度约摸有两米，齐无庙需要略微低着点头才能进入。 圆润有着肉色的山壁凹陷处呈现出了肌肉的纹理，还能看到随着血管的流动，山体有着略微的起伏，就如脉搏一般。 洞口里漆黑一片，莉莉丝招了招手，示意众人跟上。 符不离看了看齐无庙，只见带上了香囊的齐无庙神情似乎平静了许多。 洞口里太过漆黑，即便符不离现在有着极强的夜视能力也很难看清里面的东西。 莉莉丝走在最前面，符不离与齐无庙跟在后面，淑月则走在最后。 符不离拿出手机，用手电照亮了前面的路。 这洞穴内部几乎是由红色的肉块组成的，在外面看山还有着一点灰蒙蒙的色彩，内部的感觉就完全是血肉了。行走在这样的洞里，感觉就像在什么巨兽的体内行走一般。 符不离的耳朵能捕捉到山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隐隐还有咚咚咚的声响，像是心跳一般。 再往里走不多距离，便会在周围的墙壁上看到许多肉色的像是草或者绒毛的东西，覆盖了前方整段通道。 莉莉丝丝毫不介意踩在绒毛上，能看到那些绒毛像是什么活物一般，会在莉莉丝的脚上迅速缠绕一下，似乎想要把莉莉丝绊倒，但因为绒毛太过柔软，根本做不到真的影响她的行走。 符不离也学着莉莉丝的模样走过去，那绒毛也同样缠绕在了她的腿上。 绒毛有着一指粗细，密密麻麻遍布着整个地面。一脚踩上去，符不离发觉这绒毛居然热乎乎的，略微觉得有些滑溜溜黏糊糊的，会阻碍行动，但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绒毛的缠绕没让她感觉多么不适，看似包裹住了她的脚，但其实只要她稍微用力就能把脚从绒毛里挣脱出来。 短短的绒毛踩上去像是踩在什么毛很长的天鹅绒垫子上一样，可前方的绒毛变得越来越长了，能看到莉莉丝几乎下半身都被绒毛缠绕住了。虽然还能前行，但速度变慢了许多，视野也受限的厉害。 太长的绒毛给符不离的感觉就不那么美妙了，可因为四壁都有绒毛，想要往里走其实避无可避。 小萝莉的身体本来就敏感，魔装加持了力量却并没有阻碍触感，被这些绒毛缠绕，她竟生出了一种不太好的想法。 “它是不是在做什么不太文明的事情。”符不离不知道自己要怎么信达雅地说出自己的感受。 莉莉丝道：“它就是这样，喜欢舔咱们的脚。” “舔？” “咱们在他的食道里嘛，这地上的就是他的舌苔。”莉莉丝道。 符不离不由抬了抬脚，微微有些恶心。 莉莉丝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不觉得这样还挺舒服吗？” “舒服？” 莉莉丝忽然邪邪一笑，忽得朝着她扑了过来。 本来洞口就狭小，被地上的绒毛缠绕，她哪里躲得过这一扑。 莉莉丝用的力气很大，一扑便将她扑倒在地。 倒在绒毛之中，绒毛软软地拖住了她，她只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张十分软的床上。 “诶？” 符不离刚准备说些什么，就觉得地上的绒毛迅速不安分地缠绕上了自己和抱着自己的莉莉丝的身体。 绒毛表面有许多细小的颗粒，像是没有麦芒的麦穗一般。 被这样的绒毛触碰腿部，腿部有丝袜的遮挡倒是没有很明显的感觉，但腰部和脖子就完全没有遮挡物，加上腰部本来就敏感，被这些绒毛缠绕，她能很清晰地感觉到绒毛上的颗粒物在来回摩擦着她的肌肤。 “啊？” 腰部被触碰，她不由惊叫了一声，却被莉莉丝忽得捂住了嘴巴。 莉莉丝在她的耳边小声道：“别害怕。” 密集的绒毛迅速将两人的身体覆盖，她的脖子、脸蛋、腰部都有绒毛缠绕其上。 被莫名其妙的东西乱碰身体，符不离本能地产生了害怕，能感觉到绒毛像是虫子一般在身上爬动，想到这些绒毛都是活生生的魔物，她紧张的厉害。可被莉莉丝这么抱着，平静下来后，便发觉这些软软的东西真的只会这么轻轻的揉，并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身上的绒毛在微微晃动，颗粒物在她的肌肤上滚来滚去，痒痒的，软软的，虽然有些黏糊，但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托举她的力量也很温柔，就像靠在一张极其柔软的床垫上。 绒毛包覆了她的身体，没有缠绕的很紧，还有意避开了她的鼻子嘴巴眼睛。那轻揉的力道很好地缓解了肌肤的疲惫，整个身体都在被按摩一般。 一旦放松下来，竟真的舒服的厉害。 可现在不是沉迷于休息的时候，她略微挣扎了一下，便从绒毛里坐起了身。 绒毛并没有很大的力量拉扯她，她起身并不困难。 莉莉丝已经爬了起来，双手掐着腰，很是得意：“怎么样？感觉不错吧。” “……嗯。”符不离低声道。 太怪了，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挺舒服。 但是想到这些绒毛是这山型魔物的舌苔，而这些绒毛的长相又极其像触须，她只觉得心里怪的厉害。 这种怎么想都不正经的东西，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舒服啊喂？！ 可全身都陷入过绒毛之后，再踩在绒毛上，便真的除了舒服，少了很多心理障碍。 好不容易穿过了绒毛覆盖的区域，到了一处宽敞的地方。 刚穿过来，符不离便听到齐无庙终于重重地喘了口气。 符不离用手机的灯光照了他一下，齐无庙连忙用手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这样的反应让符不离愣了一下。 齐无庙面色很别扭：“我怎么感觉自己被魔物非礼了。” 符不离白了他一眼：“我都没说什么。” “可你是女孩子啊。” “什么意思？女孩子被非礼就正常了？” 第171章 巨瘤 穿过长长的洞，众人进入的是一处很是宽敞的洞室。 符不离用手机的灯光四处照了照，近乎圆形的洞室高与宽大约都是十多米，空旷的房间，只在正中心有一处像是肉柱一般的古怪物体。 当四人朝着那中心的肉柱走去，原本像是巨大肉块的地面，开始浮现出奇特的红色纹理。 异样的红色纹理在地面流动，只看一眼，符不离便认出这些纹理和中了自己血毒的人身上出现的印记如出一辙。 那些线条看似无规则地在地板上移动，但当靠近符不离和莉莉丝的时候，却会莫名其妙地呈旋涡状朝着两人脚下汇聚，仿佛那些线条在试图往两人的身体里钻。 符不离抬起脚，只见那些红色的印记只是浮现在地表，并不会真的钻出来，她也没觉得自己体内的魔力有受到什么影响。 转头看淑月，淑月的脚底却并无这种情况。也就是说这种状况和“魔女”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她的血。 靠近中间的肉柱，那原本只是不会动的柱子，却在众人靠近之后开始膨大、变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肉瘤。 同时，围绕着肉瘤的地面凸起了一个个方形肉块，形成了一圈四个血肉椅子。 莉莉丝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对周围的一切显得完全不陌生，她坐在了椅子上，对这肉瘤说道：“本小姐听说这附近前两个月有一批人类进来过，你有什么消息吗？” 那巨型肉瘤竟慢慢生出一张没有牙齿的嘴巴：“我见过。” 那巨瘤的嘴巴在动，声音却不像是嘴巴发出来的，低沉的声音在整个洞室里回荡。 符不离凑近椅子看了看，只见椅子是由肌肉、血管、筋脉毫无逻辑地胡乱缠绕在一起，构成椅子的形状的。 她用手摸了一下椅子，椅子表面如肌肤一般光滑细嫩，捏起来像是久经锻炼的绷紧的肌肉，坚硬却又有弹性。 虽然莉莉丝坐的很舒服，可符不离怎么都觉得这椅子恶心的很，实在不愿意去坐。 而她只是用手碰了一下，便看到许多红色的印记迅速在朝着她摸过的位置聚集，将椅子染成了血红色。 见到那些红色印记，符不离下意识地躲开了，她一让开，那些印记便又像失去了目标，开始四处乱飘。 莉莉丝道：“见过？那很好，他们现在在哪？” 那巨瘤没有说话，其内部忽然发出了一些很是巨大的声响。 符不离站在莉莉丝身后，略微等候了片刻，巨瘤这才张开了嘴巴。 一时间，冲天的臭气扑鼻而来，符不离捏住了鼻子，只见它的口中，累累白骨错乱地堆砌在一起，大的，小的，完整的，破碎的，头骨，腿骨，毫无规律地胡乱堆积成了一个骨堆。 森森白骨被展示在了四人的面前，符不离的双眼不由微微瞪大了些。 这时候巨瘤展示出骨头的意思根本不言而喻，符不离状着胆子靠近了巨瘤，巨瘤纹丝未动。 她从巨瘤口中取出了一块头骨在眼前看了看，一时间只觉得胸口闷的厉害。 头骨上一丝肉都没有留下，也没有丝毫腐烂的痕迹，完整得就像刚刚剥出来的一样。 她没有从头骨分析出来是谁的本事，但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她能嗅到一丝消化液的酸味，不管它生前属于谁，现在都只是一具白骨而已。 她本是这么想的，但忽得发现，这头骨的下巴部位有着一道明显的凸起。 这道不自然的凸起，让她脑袋微微嗡了一下，怔怔地盯着那凸起看。 “你下巴这么尖，用来砸核桃一定不错吧？” “信不信老子拿你头盖骨泡酒！” …… 不，这种时候为什么要想起这种事。 她扭头看了一眼齐无庙，见齐无庙被淑月拦在一边，不让靠近。 她将那头盖骨丢了过去，齐无庙双手接住。 “啊！！”齐无庙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随后双手捧着那头骨，哀叹了一声，“哎……” 符不离随便扫了一眼那些骨头，零零散散骨堆中，一眼能看到大约三十个头盖骨。 没有必要一个个都拿出来看，不可能全都认出来的。 或者说，这种时候认出来可能还不如不认出来。 符不离微微捏紧了拳头，眼睛有些酸涩，但却没有露出半点悲伤的表情。 赤红的瞳孔在这种时候完全掩盖了她眼中难以抑制地血丝，她的表情十分平静，在那些骨堆中随便扒拉了几下，除了骨头，看不到其他任何多余的物体。 从小到大，她见过太多的人从自己身边消失，这不过又多了许多具罢了。 她是个男子汉，男子汉是不能随便掉眼泪的。战场之上容不下怜悯，会让人陷入情绪化的一切悲伤都该被制止，越是凶险，便越是要冷静，越是需要去思考。 可现在，她却不知道自己该思考什么，她本该和这些骨头一起对付魔物的，在面对魔物时，他总能想出许多种应对的方法。可现在，过去并肩作战的兄弟只余下了白骨，她也并未身处险境，思考也不知道能思考什么，脑袋里如同一张巨大的白纸，铺开了来，却一笔都画不出来。 可如果什么都画不出来，白骨便又会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怔怔地看着那堆白骨，随后转过身，回到了莉莉丝的身边。 莉莉丝见到她那张异样的平静的脸，有些诧异：“你在难过吗？” “……”符不离动了下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难过吧，不过早就难过过了，早就已经接受了他们已经死了这件事了…… 她发觉嗓子好像有些不舒服，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下，才说道：“这里顶多只有四十具，应该不止这个数。” 莉莉丝惊讶于符不离居然还能平静地说着这种话，扭头看向那巨瘤：“本小姐的妹妹问你话呢，你没听到么？” 那巨瘤闭上了嘴巴，将那些骨头重新含入口中。 第172章 邪云峡谷 巨瘤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道：“他们不在这里。” 巨瘤说话很慢，但是指望一座山说话很快也不现实。骨头已经在他的口中消失，可能被它吞入了体内。 “他们在哪？”符不离问。 巨瘤又陷入了沉默。 这种沉默让人有些焦躁。 “他们，在战斗。”巨瘤道。 “在战斗？” “在战斗。” 区区三个字，却是何等的让人振奋。符不离本已做好了十几道心理防线去听最悲惨的结局，她敢保证自己听到再夸张的消息也绝对能够镇定自若，却没想听到的这样的三个字。 心理防线完全白搭了。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整个地面开始剧烈颤动。 符不离连忙抓住了旁边的椅子稳住身形，随即便发觉，整个石室似乎是在以并不快的速度在旋转。虽然石室内部的一切都处在相对静止的状态，但旋转的感觉应该不会错。 旋转的速度不快，只是地面颤动的厉害，而且伴随着极其夸张的声响。 那种像是骨头摩擦、石块碰撞的声音被放大了几千倍，吵得符不离的耳朵不由自主地趴了下来。 不知转了多少度，旋转才停下。 “这个方向。” 巨瘤道。 巨瘤没有手，但是整个石室只有一个出口，那就是她们进来时的入口。其言下之意已经不言自明了。 符不离回头看了一眼齐无庙，两人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喜。 这是何等令人振奋的事情！ 还在战斗，也就意味着他们还活着！ 不愧是经历过无数次历练的死士们，即便身处在这历来最危险的魔域之中，也有着能够支撑三个月不死的能力！ 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实际见到他们之后才能断定具体是怎么回事。 莉莉丝站起了身，走到巨瘤的身边，用手摸了摸巨瘤的嘴巴附近，轻轻拍了拍它：“做的不错。” “啊……”巨瘤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低鸣，似乎是在享受这一下抚摸。 莉莉丝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注入了它的口中：“这是给你的奖励。” “喔！！！！！”又是一声低鸣。 看着那滴血落入巨口之中，符不离略微呆了一下，随后揉了揉鼻子。 如此一来，倒是能解释自己脚底下的血色印记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莉莉丝和自己一样，都在用血毒奴役别人。 ——不不，应该说自己和莉莉丝有着同样的能力，毕竟有着几乎同样的血。况且自己也没有有意奴役过谁不是吗？ 自己和莉莉丝是不一样的。 获得了莉莉丝的血，巨瘤颤抖了几下，便重新化作了肉柱。地上那数不清的血色印记，也在渐渐变淡，直至消失。 莉莉丝走至符不离身边，轻轻一拍，笑道：“怎么样，来这里没错吧？” 符不离点了点头：“嗯，谢谢。” “想要了解这里的情况，当然要找个天天在这最高的地方闲得到处乱看的家伙最好。这家伙就是最佳人选。”莉莉丝指了指身后的巨瘤。 “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它是山啊。”莉莉丝道，“山就算化作了魔物，也还是山。” 淑月也在一边笑道：“魔域的三重境界，最高的一重便是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你在胡扯什么东西。看来你的那些兄弟还没有死干净，不赖嘛，在这里还能活得下来，我也有些好奇那是群什么样的人了。”莉莉丝道。 符不离想了想：“也是一群普通人吧。” “普通人能在魔域活下来？”莉莉丝道。 “能吧……” 不是普通人又是什么呢，就像齐无庙起初只是个父亲，他符不离过去也只是个普通的学生，其他有的是打工人，有的是平平无奇的罪犯，有的是烧烤店老板…… 只是为了一个目标而被老头子汇聚在了一起罢了。 消灭魔物，消除魔域，还世界以安全，给未来以希望。 这不是什么值得感慨的时候，既然知道了他们的方向，就该行动了。 四人再次穿过那羊肠小道，从洞口钻出去。 钻出去后，符不离抬头看了一眼，巨眼已经闭上了，合上了眼睛的山，看起来只是个光秃秃的石头山罢了。 往前看，前方是一片丛林，郁郁葱葱，在山体之上错乱地生长着。前方的山似乎是真正的山，棱角分明，地面也不是那么诡异，能看到些土壤的存在，而不再是光秃秃的地面。 能重新看到自己熟悉的东西，是多么让人欣慰的事，即便这些树再普通不过，但依然能让人有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温馨感。 这座眼睛山其实海拔非常高，几乎是这里最高的峰峦。往前看能看出前方的山体有许多悬崖，那一侧才是当初死士们进来时走的方向。想往悬崖上爬并不容易，他们之前一直在沿着山沟行动，不过，显然是有那么一小队人遇到了这座魔山，而且被吃掉了，这才在魔山体内留下了那些尸骸。 这一次他们进来的方向，是从高处前进的，所以并未爬很多坡便见到了这处魔山。魔山边上的河很容易让人误以为这里是海拔较低的区域，但其实从这边往北走，是有着接近两千米的高低差。 不过如果再往北去约摸五十里，便又是高山地带，两侧都是入云的高山，这正是这里会被称为魔兽峡谷的主要原因。 从魔山开始走，周围的树其实也不那么正经，只是好歹这些树看起来是树，而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生物了。最起码，它们没有长很大的口器或者很多的触手，顶多就是会用叶子打打人，用枝条捆捆小动物，用果子诱惑人这种程度。 路上遇到了几只迷路的小树人在结伴而行，见到他们四个人，小树人们跑过来想要问路，但无论是符不离还是莉莉丝都没办法听懂树人口中嘟嘟囔囔在说什么，还被淑月偷偷摘了女树人的几枚果子，哭着跑掉了。 莉莉丝颇为鄙夷，但淑月说果子不就是给人吃的。 符不离好奇问了一句果子是怎么长出来的，被淑月和莉莉丝笑话了。但符不离觉得这不应该被笑话，树上会长果子这不算是天经地义的事，授粉的过程究竟是传统意义上的授粉还是生物型的授粉，这其实差距还挺大的。 再往前走不了多远，一道悬崖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往下看，红色的邪云里滚动着黑色的光，漂浮在悬崖下方。云海蔓延到对面的山峰，好似只有这边的山与对面的山是陆地，而这片云就是大海。 云海如大海般一样会波涛汹涌，云浪随着风一波一波地翻涌，在阳光下呈着不同的色彩。 “这下面我们来过。”符不离对着齐无庙道。 齐无庙往下看了看：“如果他们一直守在那里，这个时间点会出现在这里是很正常。当时我们穿过这片邪云峡谷时，你还在说这里有饮水有山洞，是个不错的栖息地。” 符不离点了点头：“雨水充足所以地表水很富余，不用专门去找水，有水就有生命，不用担心食物来源，而且藤蔓茂盛，溶洞口几乎被藤蔓覆盖，可以隐匿气息。他们找来这里，比先前那个洞要好上不少。” 淑月道：“那我们怎么下去？” 莉莉丝一掐腰：“飞。” 第173章 雏鸟 齐无庙其实可以御剑飞下去，但是这邪云之中看起来隐隐有雷声滚动，那么大的一把剑真的招来了雷电可不会好受。 在莉莉丝的要求下，齐无庙将无极直接丢了下去。 有两位魔女在边上，区区一把无极确实改变不了什么。丢下去回头再找就好。 齐无庙对无极的质量很有自信，这种高度丢下去也不会真的怎么样，只是觉得万一找不到就有点难受了。 莉莉丝再次幻化出了翅膀，也为符不离将翅膀幻化了出来。 翅膀生在肩胛骨后方，靠着运用魔力可以让翅膀扑扇起来，隐隐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胛骨也在随着翅膀的扇动而在摆动，好像自己的骨骼都因为翅膀的出现而有了一点变化。 不过这种变化并不强烈，没让符不离有什么怪异的感觉。 血红色的翅膀生在自己身后，符不离用手摸了摸翅膀，只觉得翅膀上没什么肉感，有些像是一张皮包着骨头架子，完全没有绒毛，摸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翅膀张开，宽度比符不离两手展开还要宽上半倍，显得很是巨大。 她可没用过这种新奇玩意，她胡乱扑扇了几下，把自己从地上扑扇起来比想象的简单，但是比想象的费力，有种在做引体向上的感觉，只是利用的不是支架，而是翅膀所拍打的空气。 把自己扑扇起来后，符不离忽得发现自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继续胡乱挥动翅膀，就会越飞越高，可一停下来，就会直勾勾地往地上落。她一时间没保持住平衡，倒栽葱式地落向地面，连忙想再次挥舞翅膀，却让自己的身体在空中胡乱旋转了起来。 最后落入了淑月的怀里。 “翅膀好难用啊！”符不离道。 “多好用，妹妹你只是不习惯而已。”莉莉丝说着，便在空中滑了好几个圈。 符不离仔细盯着她翅膀的动作，发觉莉莉丝好像在空中并没有很频繁的挥动翅膀，她这才意识自己错在了哪里。 本能地觉得鸟类都是靠反复挥动翅膀来飞的，所以她刚才光想着怎么挥动翅膀了。但其实飞行过程只有在爬升加速或者减速阶段才会如此，而且挥舞的速度比她之前要快的多，在空中多数时候只是滑翔而已。 而想要找到一个挥舞翅膀保持自己在空中维持高度，是一件很需要经验的事，而且需要很好的平衡感，毕竟不管往左还是往右歪一点，都会导致飞行的方向出现问题。 莉莉丝拉着她的手，飞向了空中，只是一转眼就飞到了百米的高度。 在这里看地面只是一片树海，摔下去应该很疼吧。 莉莉丝将她带到了高空便松开了手，为了避免自己坠落下去，符不离连忙开始胡乱舞动翅膀。 可保持平衡也很难，她总是会坠落下去。 莉莉丝及时冲上来抓住了她，将她重新抛上了天。 如此反反复复习惯了几次，她终于找到了用翅膀稳定身形的办法。只是反反复复重复坠落的过程，让她有种一直在坐跳楼机的错觉，而且尾巴根部疼的厉害。 尾巴已经很努力地在维持平衡了，摆得像个螺旋桨，可这种依赖翅膀的活，尾巴也没见过，只能瞎摆。 好不容易能让自己的身体在空中一上一下，维持了大致的平衡，符不离很是欣慰。 虽然没办法像莉莉丝一样稳定在空中，但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在坠落之后爬升起来，在爬升太高的时候坠落下来，已经算很成功了。至于没办法准确的控制方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会东倒西歪左一下右一下前一下后一下，就是不可控的因素了，起码还飘在空中没落在地上。 莉莉丝也夸赞道：“不愧是本小姐的妹妹，这么快就能学会最基本的飞行。” 然后莉莉丝就一个滑翔飞快地飞走了，符不离只能慢悠悠地挥动翅膀，一点一点飘落到地上。 又练习了几次，大约掌握了用翅膀飞上飞下的能力，于是莉莉丝便抓住了齐无庙的胳膊，先行从悬崖上飞了下去。 又是丢下了符不离与淑月。 符不离抱着淑月的腰，奋力挥动翅膀将两人都高高带起，然后一点一点朝着峡谷里飘去。 虽然淑月不算重，可符不离实在经验不够，只觉得肩胛骨酸痛的厉害。不管怎样，她还是咬着牙，抓着淑月，一点一点坠入峡谷之中。 方才还晴空万里，落入峡谷之后，云彩在两人身边快速升高，来到地下再往上看，便发觉天空都是红色的云，阳光透过这些云彩落下来，照得整个峡谷都红的可怕。 慢慢坠落到地面，地面还是湿漉漉的，像是刚下过雨。 雨水看不出来是红色还是透明，毕竟在这样的云彩之下，什么都泛着红光。 莉莉丝已经在一边找到了无极，随手丢给了齐无庙。 符不离蹲在地上，在地面仔细观察了一下。 “你在找什么？”淑月问。 符不离在一边找到了一根烧了一截的木头，拿起来在手中掂了掂，道：“有人在一周内经过过这里，因为刚下了雨不好判断，你看，那边有被踩过的痕迹。” 淑月道：“真的耶。” 符不离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看了看莉莉丝的脚。 地面上有积水，她的袜子已经湿了。虽然是魔装，但却也有着一定的吸水能力，脚底湿漉漉走在地上咯吱咯吱，会发出糯叽叽的声音，感觉很幼稚，而且一直有水在脚上有点不好受。 但她注意到莉莉丝好像也是这样，脚底有水，走过来也同样会发出那种声音，于是便没有多问什么。 只要不是自己一个人在难受就没问题。 淑月在路边收集了一些花花草草，那些花草要做什么符不离不知道，她只是习惯性地在淑月捡东西的时候死死闭上嘴巴，绝对不过问，也不张嘴。 既然发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那么找到他们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了吧。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女子的声音，那声音有惊喜，有惊讶：“齐大哥？” 第174章 生存之道(1 三千死士中绝无女子，而能把齐无庙喊做齐大哥的，却也只有死士。 这般不合理惹得符不离扭头看去，只见一位女子提着衣服迈着大步子朝着这边跑来，地面湿滑，倒确实不那么好走。 看到那张脸，符不离也愣了一下。 死士之中排名靠前的几位，只有这么一位与符不离年龄相仿，都不过二十出头一点。 当初符不离有着一米八多些的个头，在死士当中倒算不上出类拔萃，而那一位却只有一米六，倒是反向出类拔萃的厉害。 相比起符不离精通剑术，那一位倒是更擅长拉弓射箭，身形虽然显得娇小，手上力道却出奇的大，能和齐无庙在扳手腕上不分伯仲。 那位正是死士顺位排名第九的徐尧。 徐尧年纪较小，又不似符不离那般不爱说话，他平时就聒噪的厉害，这边一句大哥，那边一句叔叔，倒是会讨人喜欢，只有见到符不离的时候，会装模作样喊一声符老弟，明明算下来比符不离只大不足一个月。 可徐尧毫无疑问是个男的，一起在魔域奋战过的兄弟，一起去丛林里撒尿也是比过谁更厉害的，性别这一点绝对毋庸置疑。 眼下跑过来的这一位，脸型身高打扮都与徐尧相近，可徐尧绝对没有这般的长发，也没有这般吹弹可破的肌肤，更没有这如黄莺一般清脆的声音。 齐无庙也认出了她，一时间愣了愣神：“小尧？” 那徐尧蹑手蹑脚跑到齐无庙面前，符不离这才注意到她是光着脚的。 这般湿漉漉的路，光着脚倒是比穿着袜子走要舒服。 见到了熟悉的人本该高兴，可看到徐尧的模样，符不离怎么都觉得不正常。当初离别之际，徐尧可不是这副模样，他因为身高较矮，向来很讨厌被人当做女子，以他的性子，让他装作女人简直要了他的命，调侃一句都不行，可现在怎可能打扮成这副模样？ 魔域里有不少会模拟成别人模样的魔物，比如拟态魔，便是会模拟成他人的样子混入队伍里，偷偷摸摸吃掉没有防备的人的魔物。 徐尧大步走到齐无庙面前，微微喘着气，脸上也颇有些红润。 这位过去要低着头看的人，对于现在的符不离来说，也一样要抬着头看。 “齐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徐尧道。 齐无庙显然也被她的样子惊到了：“你怎么也变成女娃子了？” “说来话长，这里不安全，齐大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徐尧说着，目光朝着周围三人看了一眼，“她们是谁？” 符不离分明嗅到徐尧的身上有一股莫名的气味。 她现在的嗅觉很好，普通人身上该有的汗味是很难掩盖住的，但她却发觉，徐尧身上一点人类该有的气味都没有，反倒是有股像是植物的清香。 就算女孩子喜欢香喷喷的，会往身上喷洒些香水也可以理解，但怎么也不该一点人类该有的气味都没有。 符不离道：“我叫杨桃，是被齐大哥雇佣来对付魔物的。” “啊？这样啊……”徐尧有些不太确定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符不离，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莉莉丝。 莉莉丝两手一掐腰：“本小姐是莉莉丝。” 淑月一莞尔：“我是淑月。” “你们……”徐尧只是扫了一眼淑月，便又看向了符不离与莉莉丝。 这两位小萝莉背后的蝙蝠翅膀都没有收起来，那一头白发加上赤色的红瞳，怎么都不让人觉得是正常人，倒更像魔物。 符不离暗暗运用魔力，虽然是被莉莉丝附加上的魔装与翅膀，但她自己也有着解除魔装的能力。将附着在体表的血收回体内，她便变回了原先的状态，再略微压制一下血液的躁动，就连发色瞳色都随着魔装消散而变回原本的颜色。 变回来原本的模样，符不离忽得发觉，方才脚底湿漉漉的，现在魔装解除之后，那些袜子上的水居然没有消失，转而出现在了自己现在的脚底。白色裤袜也同样被水浸透，依旧湿漉漉的。 她暗暗咂巴了两下嘴，对这甩不开的水有些无语，但还是正色道：“我和姐姐的能力就是这样，用魔力变身之后能有会飞的能力，在这里行动方便一些。” “这样啊……”徐尧显得将信将疑。 “我是猎魔公会注册的猎魔人，你要是有疑问可以去猎魔公会查查，齐大哥知道的。是他说魔兽峡谷有人类，我才跟着他来这里看看。”符不离说着，投给了齐无庙一个眼神。 “对，她是我特意招来的。”齐无庙道，“我想你们可能还在这。” 徐尧看着符不离，微微蹙眉，又看了看莉莉丝，用手隔着衣服抓了抓自己的身体。 符不离瞄了一眼她的胸口，分明可以看出来，那凸起不像是假的。 “我相信齐大哥，但是我怎么觉得……”徐尧盯着符不离，那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 符不离也看着她，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觉得什么？” 徐尧纠结了片刻，才说道：“没什么，齐大哥远道而来辛苦了，找到这里应该不容易吧。” 齐无庙道：“嗯。” 徐尧笑道：“先随我来吧，我在那边拾柴火，听到这边有动静过来恰好看到你。我们现在住在那边的洞里，我带你去。” 她说着，便沿着路朝着她来时的方向小跑而去。 齐无庙见她走在前面，凑到符不离耳边，小声道：“你怎么看？” “她不一定是徐尧。咱们在魔域里面行动，什么时候敢不随身携带武器了？”符不离道。 齐无庙愣了下，随后道：“说的是啊，他的弓呢？” 符不离左右瞥了两眼，又道：“这峡谷地表多是碎石，这里还是魔域深处，碎石下很容易藏小型魔物，她还是赤着脚在走，再小的魔物造成的伤口都不是能随便应对的，她怎么敢这么做。而且她身上的气味不正常。” “所以你的意思是？”齐无庙道。 符不离抬头看了看他：“我不确定她和徐尧的关系，但是八成是魔物。” 齐无庙愣了愣：“她也变成魔物了？那我们怎么办？” 符不离叹了口气：“先跟着她去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徐尧，再看看其他人什么情况。你先别把我的身份说出来。” 第175章 生存之道(2 两人正说着，淑月在一边轻笑了一声，用手摸了摸正忙着思考的符不离。 被淑月一摸脑袋，原本的思考便立马被打断了。 但是这种时候还是思考比较重要，她用手想要打开淑月的手，却听淑月笑道：“别猜了，她就是你们说的徐尧。” “你怎么知道？”一边莉莉丝道，“我倒是觉得她就是魔物，不然马上本小姐下个命令，看她服不服从？” 淑月道：“我又没说她不是魔物。” 莉莉丝略微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淑月一笑：“这里的魔物几时学会这么流利的说人话了？” 莉莉丝沉默了一下：“这倒是。” “会拟态的魔物只会模拟自己见过的场景，也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性别弄错的情况。再说，她身体的情况，我倒是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符不离问。 “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淑月笑道。 “……不是等于没说。”符不离道。 “我早先就和你说了的。这世间能把人类随便变成魔物的，过去只有一个人，而那个家伙又刚好在这里留下了一些东西。” “天心的遗物！”莉莉丝惊道。 淑月一笑，不置可否。 莉莉丝显得很是惊喜：“本小姐一直没找到的东西，被她找到了？” 淑月摇了摇头：“未必，天心具体能做到什么地步，你我都不清楚。受到影响和找到还是两码事。” “被天心变成魔物会怎样？”符不离问。 淑月道：“我也没见过天心，不知道呀。” 齐无庙道：“那不是和你一样？” 符不离愣了下，却是淑月先开口：“不一样，小离离可不是什么魔物。” 四人跟着徐尧在路上一路往前，沿着悬崖的边缘朝前走，走了大约三五百米，便看到了一处被藤蔓掩盖的山体。 徐尧双手在藤蔓上扒拉了几下，便将那些藤蔓扒拉开来。 符不离分明看到那些藤蔓上有着或大或小的倒刺，但徐尧似乎完全不怕被藤蔓刺到，又或者她精确地摸到了没有藤蔓的地方，总之，她扒拉了几下之后，藤蔓之中便现出了一个洞穴。 藤蔓很厚，扒开之后能看得到，那厚度起码有半米。 峡谷的藤蔓植物很多，过去他与齐无庙路过这里的时候，从来都是用巨剑直接开路的，对待藤蔓完全不需要这么温柔的扒开。 藤蔓上有着许多花儿，符不离凑近的时候多看了几眼那些藤蔓，只觉得藤蔓上的各色花儿似乎像眼睛一样在盯着自己。 虽然是生长在一起的藤蔓植物，却并非是同一种，有的挂了红色的浆果，有的挂着各色的花儿，总之乍看上去郁郁葱葱，还挺好看。 徐尧在洞里等着她们走进来，符不离掏出手机打开手电，便跟着徐尧一起走进了洞里。 洞口虽然被藤蔓掩盖，但洞里并不是很黑，稍微适应了黑暗之后，符不离便关掉了手机的灯光。 洞口有点窄，而且形状不规则，头顶还在滴着水，洞口一路朝着下方蔓延，初极狭，但往里走不到十米，便是豁然开朗。 众人所行的通道左边是墙壁，但右边进入洞后便是一片空洞，符不离往下看，在高低落差约五米的地方，是一片平地，那里正燃烧着一堆篝火。 距离通道右边十米远的地方是一片水潭，水一路蔓延向洞穴深处，那水分明是绿色的，还泛着淡淡的荧光，似乎是水中有什么物质被篝火的光照亮后，折射出了绿色的影子。 面前的通道一路往下，一直延伸到了水里，约摸有二十多米远。地面湿滑的厉害，周围全是石笋石柱，头顶的石头看着像是正在流着口水，如水滴一般的时候一道道密集如梳子般，看着格外怪异。 更为怪异的是，这洞穴里居然也有藤蔓植物在生长，贴着墙壁，一直蔓延到了前方的水里。这见不到阳光的地方，本不该有绿色植物的。 符不离一眼就看到了篝火边上躺了十三个人，他们身上盖着被子，似乎在睡觉，他们一众人进来也没有惊醒他们，能听到他们的鼾声。 进入洞里，自然界的声音便消失不见了，周围安静的过分，能清晰地听见水滴滴落的声音。 徐尧从通道跳了下去，跳至那平台上。赤着脚的她落地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她将怀中的柴火丢在篝火边上。那篝火边上原本就已经蓄积了一大堆木柴。 三位女子也跟着徐尧一起跃下，她们倒是轻盈，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有齐无庙绕着一边的斜坡走了下来。 符不离来到那些躺着睡觉的人身边，蹲下身子看了看他们，只见他们每个人的身边都摆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瓜果，还有煮好的汤。 符不离用手摸了摸汤碗，还是热的，又看了看瓜果。 瓜果显然都是生的，并未经过加工，但从周围的废弃物来看，他们应该吃了不少瓜果，周围有着不少没清理干净的果核与瓜皮。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并没有穿的很整齐，恰好相反，他们的衣衫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而他们的身上还敷着草药，草药下方是什么样子，符不离并不知道。 符不离不是很认识这些人，死士被分为了许多个小组，符不离不喜欢带队，所以没有自己的手下，而齐无庙与徐尧都有自己的队伍。能当领队的人，符不离大多都认识，这些人显然都不是领队。 徐尧注意到了符不离在检查他们的身体，走到符不离身边，道：“他们在休息。” 符不离点了点头，刚准备站起身，身旁的男子忽得醒来。 他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眼睛，打量着符不离，一脸不可置信。 符不离也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徐尧？你怎么……” 徐尧在旁边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我在这。” 那男子摸了摸脑袋，扭头看了一眼徐尧，然后又看了看符不离，然后又揉了揉眼睛：“哦，我看不清，她是谁？” 洞里虽然有篝火，但背着篝火的符不离的脸阴暗的很，要不是符不离夜视能力夸张，也该看不清面前的人的面容。 只是符不离和徐尧的身材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这认错属实有点太夸张了。 “你先躺下，受伤了就不要乱动。她是谁我也想知道。”徐尧道。 那男子正准备躺下，却发现身边有个更加巨大的影子，扭头一看，一时间脸上的神情从震惊变成惊喜，竟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身上敷着的草药也落在了地上，露出他腰间被洞穿的伤口。 他在地上站得笔直，对着齐无庙单手握在胸前：“第六队三十一号伍汉，参见队长！” 齐无庙摆了摆手,小声道：“你先好好休息。” 他早先便看出来他们在休息，所以才尽量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洞里不知日月，白天睡觉也是正常的。 “是，队长！” 他显得格外高兴，坐回了地上，将掉落的草药重新铺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淑月走了过来，将那草药从他身上捡了起来：“你这么用药，也太粗暴了。” 徐尧愣了下：“什么意思？这草药真的有用？” 第176章 生存之道(3 魔域的草与外界生长的草几乎没有什么相似之处，过去的草药知识在这里不管用。他只是见到了有魔物受伤后会专门找这种草吃，便收集了一些放锅里熬制之后，做成敷片为他们盖在伤口上，似乎勉强能有作用。 魔域的草旁人不认识，淑月却很熟悉。 她将那草药在鼻尖嗅了嗅，道：“此草名为青芍，这般直接敷伤口可能会导致伤口淤肿，虽有镇痛止血的功效，却不利于伤口恢复。不如熬成药汤，直接喝下去来的有效。” 徐尧大喜：“您很懂医术吗？” 淑月笑道：“略懂一二。” “所以他们都是伤员？”符不离凑到徐尧身边，指着地上躺着的众人问道。 徐尧道：“嗯，这里比较隐蔽，让他们在这里休息不会被打扰。” 伍汉在一边苦笑道：“要不是徐尧一直在照顾我们，我们恐怕早就去喂外面那些魔物咯。” 徐尧面色微恼：“叫我队长！” “嘿嘿。”伍汉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符不离耳朵一抖，虽说洞穴里不太亮，但她依旧两眼放光。 先不管徐尧是怎么回事，这些伤员显然都是普通人。这种大的贯穿伤恢复很难，过去他们遇到这种情况确实要躺上好一阵子。可她符不离今时不同往日，面对这种伤不能说束手无策，只能说洒洒口水就能解决。 相比起之前救那些或是陌生或是不熟悉的人，她只是秉着能活一个是一个的态度救的，而现在这些人可都是和自己一起奋战过的兄弟，就算不完全认识，那也是兄弟。 她抬起小手，将宽大的袖子撸到肘部。 这个行为其实毫无意义，她的袖子太长了，就算这么撸了一下也很容易滑下来。 但是帅。 “那小姐您有没有办法能够救他们？”徐尧小心翼翼地道。 淑月只是抿嘴一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一边的符不离。 徐尧侧目看去，只见符不离已经两手掐着腰，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 “交给我吧。” “你？”徐尧有点诧异。 “怎么？不相信我？” 符不离颇有些嘚瑟，走到刚刚躺下的伍汉身边，从淑月手中接过那张熬制成的草块，从上面揪下来了一小块草，放在口中略微嚼了嚼。 不管是什么草，反正放在嘴巴里嚼一嚼肯定都能吸上口水。熬制之后的草本来就略微有些干巴，用来当做介质刚刚好。 她这么做完，便将那嚼烂了的草从口中取出，小心翼翼的铺平，贴到伍汉的伤口处。 “嘶……” 符不离贴的动作并不温柔，也丝毫不顾及直接让“草药”接触伤口的问题，疼得伍汉一咧嘴。 “忍着。” 符不离命令道。 “嗯……” 虽然面前的只是个小萝莉，可那完全不容忤逆的语气，让伍汉除了应许也无话可说。 而神奇的现象立马便发生了，原本洞穿的位置产生了急剧的瘙痒，伍汉想要上手去抓，可他也很清楚伤口绝对是不能乱抓的。 “忍着。” 符不离又命令了一句，便拿着草药前往了下一个人身边。 徐尧看了看伍汉的伤口，有些惊讶：“这草药用嚼也可以有用是吗？” 淑月道：“也不是，只是嘛，她自有办法，你学不来。” “这样？”徐尧本有些将信将疑，她仔细盯着伍汉身上的小洞，只见那洞上的肉居然在肉眼可见地扭动、颤抖，仿佛在想要相互之间连为一体。 这根本不可能是什么草药的功效，这根本就是法术。 徐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惊喜还是该害怕，只是连忙叫道：“肉在长！齐大哥你看，肉在长！！肉居然在长！！” 齐无庙见识多了符不离的本事，只是笑了笑：“她是有这样的本事。” “哇！！这简直是奇迹！！”徐尧惊喜无比，她想要把自己的惊喜传达给别人，但似乎除了她在惊讶，周围的其他人都很镇定，一时间她有种好像是自己太聒噪了被嫌弃了的感觉，于是抓了抓脑袋。 伍汉倒是想跟着高兴，可他自己没办法完全看清自己伤口的情况，只是跟着徐尧在那傻笑。 齐无庙深吸了口气，看着符不离的背影，一时间微微有些甜蜜的感觉。 不愧是符老弟，不管怎样，这一趟都来对了！ 他自己没有什么本事，看着符不离在忙，他知道自己不打扰就是最好的帮助，于是坐在一边，等着符不离为伤者一一上药。 符不离发现，伍汉的伤已经是最轻微的了，其他几个人身上的伤要严重的多，而且根据摆放的位置，伤势一个比一个严重。 魔物带来的伤口可能引起严重的感染过敏，就算只是很小的伤口，也可能导致无法预计的后果。 伍汉身边的几个人，还只是身体上有着或大或小的伤口，只是有的伤口有的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黑色的腐肉看到会让人泛恶心。 其中一人的血液都已经呈现不自然的紫色，一人的腿已经出现了许多个坏疽，一人的身体已经隐隐发臭，要不是知道他还有呼吸，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尸臭了。 方才被衣服和草药掩盖看不出来，现在蹲下仔细查看，才注意到他们都已经病到了什么地步。 符不离越看越是心惊，一时间隐隐觉得，要是放在过去，在魔域里伤到这种地步，就已经可以考虑丢下不管了。方才刚进来时一眼只觉得他们大概受伤了，却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分明是徐尧有意用草药和衣服帮他们遮挡住了身体不正常的地方，只露出了尚且完好的部位，这才让人有种他们还算健康只是在睡着的错觉。 她微微迟疑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过来徐尧方才说的“在这里不会被打扰”是什么意思。与其说这里是医疗病房，倒不如说是临终关怀室。 这石室好看的厉害，旁边有碧绿的水，墙上有藤蔓缠绕，藤蔓上还有各色的花，石柱石笋在篝火的照耀下，与碧波折射出的绿光，形成了一面金色一面绿色的奇特景象。葬在这种地方，倒是还算死的漂漂亮亮。 符不离暗暗咬了咬牙，侧目看了一眼徐尧。 徐尧见识了符不离的本事后，便一直悄悄跟在她的身边，见符不离看向自己，她连忙抬起了双手，仿佛摆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一双眼睛纯洁无瑕地看着符不离：“怎么了？” 符不离上下扫了一眼徐尧，只觉得她身上的气味越闻越觉得清香过了头，甚至让人有种想要啃一口的感觉。旁边碧绿的水反射的绿光，打在徐尧的脸上，映得她身上嫩绿的厉害，头上带着的一朵白色小花却显得更柔嫩了。 刚才有这么一朵花？ 徐尧被打量的有点紧张，用手微微捂在了自己的胸口。 面前的明明是个小萝莉，她却隐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毕竟比起小萝莉，她有料太多了。 “他们还有救吗？”徐尧眨了眨眼睛，问道。 “你背过身去，不许偷看。”符不离道。 “嗯。”徐尧乖巧地背过了身。 近距离看徐尧的背影，符不离忽得注意到，她那一头长发里，似乎缠绕着几根藤蔓，被随着头发一起裹进了她的衣服里，乍看之下像麻花辫，但其实并不是。 不过，先管不了她了。 毋庸置疑的是，她已经不算是人类了，相比下，救醒这些人更重要。 不用血，怕是没办法让他们醒来了。 第177章 生存之道(4 他们并非完全丧失了意识，当符不离用手捏开他们的嘴的时候，他们分明还有知觉。 符不离将自己的血滴入他们的口中，扭头看了眼徐尧，只见她如刚才说着的那般在背对着自己，不由松了口气。 可她随即又发现，她头上戴着的那朵小花不知何时对上了自己。 刚才不是在侧面吗？ 符不离盯着那小花，那小花没动分毫，但徐尧坐在地上，似乎紧张地有些微微夹紧了身体。 难道这朵花有看人的能力？ 符不离想了想，但又觉得，齐无庙说的其实也对，自己和她大概都已经是“魔物”级别的东西了，算是一类“人”，好像也确实没有这么躲着她的必要。 “好了。”符不离说道。 徐尧这才赶紧转过身，看向了符不离，又连忙看了看旁边几位病人。 符不离道：“等一会他们会好。” “真的？”徐尧惊喜道。 “真的。”符不离道。 对自己的能力，符不离有着充分的信心。 徐尧连忙倾下身，去检查病人们的状态。符不离盯着她头顶上的小花，越盯越觉得不可忽视，越看越觉得那小花莫名的嚣张，仿佛在直视自己。 她悄悄走到徐尧身边，徐尧完全没注意，只注意到了病人在被她抱起来的时候醒过来了。 她蹑手蹑脚地倾下了身子，用手在小花面前晃了晃。 徐尧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手，所以，小花应该不是徐尧的眼睛。 不过，那些藏在徐尧发丝间的藤蔓也未必就是徐尧的身体，说不定徐尧只是身上被这些藤蔓寄生了呢？ 她终是按压不住好奇心，用手一把抓住了那朵小花。 “啊！！”手抓住小花的一瞬间，徐尧发出了一声惊呼。 符不离连忙松手，却发现小花已经被自己扯下来了。 小花后面有极为细小的花梗，轻轻一碰就掉了，粘在了她的手上。 看着躺在自己手里的小花，符不离略微呆了一下，只见徐尧捂着脑袋皱着眉头回头看向了自己，她连忙握住了手上的花，装作无事发生：“怎么了？” 徐尧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了看符不离，道：“没事……” “我……我这是怎么了？”病人支支吾吾地说道。 徐尧连忙将病人扶起：“你感觉怎么样？” 见徐尧与病人交谈起来，符不离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花，又看了看徐尧的背，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显然，小花与徐尧的关系并不是戴上那么简单，她刚才的那一声惊呼分明是疼到了，也就是说，这朵小花确实是长在她的身上，可显然也不是那么重要，她的反应就像是被弹了一下脑瓜崩子。 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她的尾巴疯狂的摆了摆去，以此来推动她的大脑进行思考。 而齐无庙见她已经操作完了，便走上前，对着符不离笑了一下，然后蹲在了徐尧的身边，大手拍在了徐尧的肩膀上。 徐尧显然被齐无庙的突然触碰惊到了，浑身一颤。 齐无庙用手捏了捏徐尧的肩膀：“小尧，相信符老弟的手艺，她说没问题就肯定没问题，现在该谈谈你的事了。” “符老弟？”徐尧用手轻轻拍了拍齐无庙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但齐无庙显然没准备松手。 齐无庙连忙改口：“是……” “杨桃。”符不离在后面有些无语地提醒了一下。 徐尧回头又看了一眼符不离，对她一笑：“谢谢。” 齐无庙抓着她肩膀的手猛地一用力，严肃道：“别的事之后再说，你是怎么回事？” 他说着，抓她肩膀的手还用力捏了几下。 符不离眼尖，看出了齐无庙这个动作的意思。他并非是在揩油，而是被他捏着的肩膀，隔着衣服也能看出来，轮廓不太正常，并非是一整块完整的骨架，更像是好几根什么东西缠绕在一起。 徐尧又用手拍了拍齐无庙的手，无奈道：“齐大哥，咱们……到一边说行么？” “好。” 徐尧将病人安置好后，便带着齐无庙走到了一边靠近水池的地方。 符不离当然也跟了上来。 徐尧看着面前的两人，神情有些复杂：“齐大哥，看到你不要太惊讶。” “放心，再离谱的事我都见过了。”齐无庙道。 徐尧靠在了一边的墙壁上，略微沉默了一下，随后周围的藤蔓忽得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竟探出一个个枝芽，朝着她的衣服里钻了进去。 她的衣服穿的很紧，那些藤蔓伸入她的衣领之后，撑得她的衣服大了一圈。 “你能控制植物？”齐无庙道。 徐尧点了点头，见齐无庙眼神中虽然有诧异，却并无什么敌意，这才小心翼翼地解开绑着身体的系带与腰带：“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我知道你看到我变成女人肯定会惊讶，但是……我其实……” 衣服掉落在了地上，露出了徐尧的身体。 方才探入她身体的藤蔓缠绕在了她身上隐私的部位，那些藤蔓有着很多叶子，很好辨认，形成了如同内衣一样的存在。 而她的身体展现出来，就连符不离也不由捂住了嘴巴。 徐尧苦笑道：“我不是变成了什么女人，我可能是不太算人了吧？” 她之前就是赤着脚的，衣服包裹着的身体，只有双手双脚和脑袋露在外面。当衣服脱下来之后，便会发现，她的身上也只有这些部位还像人。 双臂从前臂开始，双腿从小腿开始，脑袋从领口部位往上，还保留着人类的肌肤，但连接着它们的却并不是什么身躯，而是一根根缠绕着的绿色的蔓条。 那些蔓条上有着青绿色的树皮，旋转着缠绕在一起，粗细不匀，乍看之下隐约还有着人类肌肉该有的轮廓，大腿处的蔓条要更粗一些，腰部的蔓条则又多又密，如此倒是能明显的看出哪里是大腿、哪里是腰、哪里是胸、哪里的胳膊，精致得如同哪位艺术家用藤蔓编出了人类的躯体，只是忘了给所有部位都装上肌肤。 四肢与头部的肌肤连接处，是一根根很细的从蔓条上分化出来的一根根细丝，似乎是他们形成了肌肤。 藤蔓相互之间很紧密，没有留下什么缝隙，所以也看不到藤蔓包裹的最里面是什么。但能看得出来，她的胸口在略微起伏，就算看起来像是植物或者什么工艺品，但也还是需要呼吸的。 她用手有些不安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部与胳膊，面容有些纠结：“齐大哥……我可能已经是魔物了。” “……”齐无庙叹了口气，将手在墙上锤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自己捶到了藤蔓，赶忙道，“你不会疼吧？” 徐尧摇了摇头：“我只是能控制它们，这才是我的身体。” 她说着，从地上捡起了衣服，重新穿在身上。 符不离揉了揉鼻子，皱眉道：“不是，你身上那是什么味道。” 徐尧见这位小萝莉脸上的神情并不是什么惊恐，也不是害怕，颇有些惊讶。她现在的样子应该是能吓坏小孩子的。 “什么味道？”她将胳膊抬起，用鼻子嗅了嗅自己的胳膊。 符不离舔了舔自己的尖牙，用手抓了抓自己的耳朵。 看到徐尧的身体，她本来应该震惊才对。可不知怎么的，当看清了她的身体，她竟隐隐有些兴奋了起来，甚至还有些牙痒痒。 这不对劲。 想咬一口的情绪在变得越来越强烈。 第178章 生存之道(5 这种欲望诡异到不正常，她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嗜血，无论是魔物的血还是人类的血，都能让她产生一定想要去喝的欲望。 但她的嗜血欲并不夸张，齐无庙这么大一个人在她身边，她从来没有想过咬他吸血，也只有他身上流血的时候，会冒出要不帮他把流出来的血舔掉的想法，仅此而已。对魔物也是，闻到强烈的血腥味，会有种胃口大开的感觉，但也不至于真的疯了一般去喝血，只是单纯地觉得有血可以喝而已。 可现在，徐尧身上甚至没有血，那绿油油的枝条看起来更有可能冒出的是汁液而不是血液，嗜血的说法完全说不过去，而且那种植物的清香，和血腥味完全不一样。 难道说看到徐尧这种样子，自己莫名其妙的产生了某种兴奋？ 这合理吗？ 符不离又抓了抓自己的耳朵，有些疑惑。 看到徐尧的身体，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但早先便料到她身体不对劲，现在确认了结果，虽有惊讶，却也一定程度在意料之内。 “有味道吗？”徐尧嗅了半天，也没察觉出哪里不对。 她显然很在意这件事，上下自己嗅了半天，皱着眉。 嗅觉会习惯性地忽视掉一直能嗅到的气味，所以人很难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体香。 “一股植物的味道。”符不离解释道。 徐尧立马道：“很明显吗？” “还好吧……”符不离说着，扭头看了一眼齐无庙。 她知道自己的嗅觉比普通人强，刚见到徐尧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徐尧的不对劲，但普通人应该不至于如此灵敏。 “你身上有一股清香味，像香水。”齐无庙道。 徐尧沉默了一下，笑道：“那也没办法。” 见她笑的无奈，符不离暗暗明白，她会变成现在这样绝非是她所愿。 魔物与魔人不同，常见的魔人是身体有一定魔物特征的人类，本质还是人类，而她现在根本就是个人类形状的植物魔物而已。 徐尧重新穿好了衣服，穿好衣服后的她乍看之下和普通人并无太大区别，毕竟身体的轮廓依旧维持着人形。 她的身体背上有两根藤蔓是从背后连接到脑袋的，刚才脱了衣服能很明显的看到，穿上衣服被衣服压住，又被发丝遮挡，倒是不那么明显。只是这才一小会，她的发丝之间居然又开出了两朵小花。 小花倒是好看，被小花这么一装饰，显得徐尧更是温柔娇弱的厉害。 印象里的徐尧可完全不像眼前的徐尧一般柔弱，他过去虽然个头不大，但也算是意气风发，总是快言快语，现在她那一脸无奈苦楚，倒有几分黛玉葬花那悲情味道，而且说话慢斯条理，气息也不那么足，就算脸型相似，也依旧让人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 “齐大哥，我变成魔物的事不要告诉他们，他们还不知道。”徐尧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病人们。 “他们还不知道？”齐无庙道。 徐尧点了点头。 “我不会告诉他们。”齐无庙郑重道。 徐尧又看向了符不离。 符不离还在想自己究竟怎么了，被她盯着，只是耸了耸肩：“我像是那么多嘴的人吗？” 徐尧见她耸动着肩膀，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脸上却满是忧虑，不由地一笑。 “嗯？”符不离不解。 “小妹妹看起来怎么比我还烦恼？”徐尧道。 符不离撇了撇嘴：“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没听齐大哥说过他还有位这么温柔的妹妹。” 徐尧愣了下，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苦笑道：“变成魔物之后发声有些困难，你也看到了，我身体的结构和人类不一样，没法和以前一样说话，而且声音也变得像女孩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而且变成魔物之后，这里就长起来了。” 女孩子的身体力气远远不如男子，说话也一样，疲惫的时候符不离也同样说话慢悠悠的，气若游丝。 “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齐无庙问道。 “回头我带你们去见沈先生，他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我不确定能不能说。”徐尧道。 “沈先生也还活着？”齐无庙一喜。 听到沈先生，符不离也是暗暗惊喜了一下。 沈先生名为沈一，是死士顺位第一，在符不离最初被老头子带入死士营地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沈一。按说死士应该按照战斗力进行排名，但沈一是个例外，符不离基本没见他出过手，但因为老头子都敬他三分，所以自然而然就成了第一。 沈先生这个称谓，是因为老头子总这么叫他，众人也就跟着叫了。符不离一直觉得沈一应该不是他的本名，哪有人名字光有个一字的。 “嗯，他们在另一片地方，我现在的身份不太好和他们一起生活。”徐尧道。 “为什么？” “因为我是魔物啊。”徐尧苦笑。 “这……有什么要紧？”齐无庙抓了抓脑袋。 徐尧道：“齐大哥，魔物是咱们的敌人，咱们有那么多手足死在魔物手里，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的队长其实是魔物，他们会怎么想？再说，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我会突然发疯，我们遇到的魔物基本都会攻击人类，我担心我也会，离他们远点总是好的。” “沈先生怎么说？”齐无庙问。 “沈先生说，活着比什么都强，只要还活着就总有办法。如果是为了活着而不得不舍弃人类的身份，那只能说明人类的身份并不重要。”徐尧道。 听着徐尧娓娓道来，符不离略微愣了下，随后不由一笑：“如果目的只是活下去，那么做什么都不算错。” 徐尧惊讶地看着符不离：“先生确实这么说过，但身为死士的我们，不该有这种想法。” 符不离道：“所以偷偷记着这么一句话就行了。” 徐尧皱眉道：“所以你真是符不离？” 符不离耸了耸肩：“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猜的？” “会喊齐大哥做齐大哥的人，只有我和不离，像你这样的小妹妹怎么也该喊齐大叔才对。”徐尧道，“而且他说漏嘴两次了。” 符不离吧嗒了两下嘴：“喊他大叔那不是比我高一辈了？” 徐尧一笑：“所以你又是怎么回事？你的变化不是比我还离谱。” 符不离扁了扁嘴，两手一抱胸：“起码我还是人。” 徐尧笑眯眯道：“没想到一阵子不见，这下你不仅年龄输给了我，身高也输给了我。” “所以说我不喜欢你。” “大小也是。” “泥垢了。” 第179章 生存之道(6 被徐尧看穿身份，倒也不太出乎符不离的意料，毕竟齐无庙这家伙就差把她名字直接喊出来了。 其实确认到她不是什么魔物伪装的，也没有失去自我还有记忆，伪装身份就已经失去了意义。久别重逢，嘴上虽然不饶人，可光是得知大家都还活着还能拌嘴，就已经是十分值得高兴的事。就算她没有看破，符不离也没有打算继续隐瞒。 和徐尧一样，她也同样不太想让那些不熟悉的死士知道实情。 好面儿。 那些被符不离以血相救的人已经一个个醒转过来。 符不离跟着徐尧一起回到众人身边。 在小月饮楼，符不离救人的次数不在少数，所以能将他们救醒一点没觉得意外，反倒对自己用了血液救人颇有些担忧。 但他们显然不这么觉得，一个个甚至有种活在梦里的感觉。 他们相互检查着身体，互相确认不是在阎王面前而是在现实里，都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见到徐尧、齐无庙与符不离三人走来，他们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却被徐尧快步上前按住了他们。 “你们先别乱动，小心身体。” “徐队，齐队，你们是找到了什么灵丹妙药吗？”一人喜道。 两人倒是一起看向了符不离。 被盯得害羞，符不离别过了脸，两手一抱胸，微微昂起了脑袋，一副高傲的模样：“往后都小心点，下次再受伤可不一定有这么走运了。” 几人面面相觑，对这个陌生的小女孩的来历充满了疑惑。随后便一个个匍匐在地上：“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符不离摆了摆手：“醒来了就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盯着我了。” 在这帮兄弟面前，她高傲惯了，毕竟她曾经也是顺位第五，在死士中的地位颇高，本来年纪就小长得也没齐无庙那么魁梧，不在态度上稍微高冷一些，只怕是难以服众。 可现在她那自以为是的高冷，除了娇憨之外，怕是没人觉得她真有什么威风。 一身粉色的裙子在这绿意盎然的洞里，自是生机勃勃，在这大病初愈见到这么一抹粉色，又是那般稚嫩的姿态，怎能不一个个盯着她看，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在小月饮楼，被人用这种眼神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又不是刚变成小萝莉那一会，不至于太过害羞。可想到这些都是过去的兄弟，说不定隔几天就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就浑身不自在，想着到底要怎么样竖立自己的威风，想了想，却也始终没有答案。 对于小萝莉而言，负责可爱就可以了，其他的事一般轮不到一个小萝莉来指手画脚——她自己都有这种感觉。 感觉怎么都摆脱不了众人的目光，洞里空间就这么大，在哪都没法摆脱视线，她干脆拉着徐尧走出了山洞。 山洞外依旧一片血红，在这邪云峡谷一切都显得那般的红。 她依旧对徐尧充满了好奇，尤其是自己对她身上的气味那种莫名的兴奋感，从始至终都没有散去过。 见符不离拉着自己在峡谷里大步前行，徐尧连忙提醒道：“这里魔物很多，我现在没有什么战斗力，遇到魔物恐怕不好。” 符不离道：“没事，我能应对。” 符不离的目光在周围扫过，这附近的藤蔓植物尤其的多。 符不离依旧记得，当初自己和齐无庙被迫分开，就是受到藤蔓魔物的影响。这些看似柔弱的植物，有着极其可怕的生长速度，虽说一剑就能将藤蔓劈断，但剑总有力尽之处，当藤蔓足够多，被藤蔓缠绕上剑只是迟早的事。 也就是说，徐尧如果真的能控制这里的藤蔓，其实非常强大，远没有她自己想的那般弱小。否则，她和齐无庙岂不是成了笑话了。 徐尧道，这里的藤蔓本来没有这么茂密，是她来到了这里之后，才开始迅猛生长的。洞口的那些藤蔓本来只有三两枝，但自从她来了这里，便开始疯狂生长。 她并未有意如此，但她所到之处，都会迅速冒出藤蔓，她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 符不离注意到，她头上方才还白色的小花，这时候居然已经化作了果子，一颗很小很小的绿色果子。 她忍不住用手去碰了下果子，便见到那果子竟掉落了下来。 徐尧微微惊呼了一声，看到符不离手中的果子，也不惊讶，只是有些无奈：“现在就是这样，总是很容易长出果子来。” “你会疼么？” “有一点点，掉了头发的程度。” 符不离一时不由想起了方才见到那几颗小树人的情景，于是问道：“一般生孩子也需要一男一女，你只是一个人就能结果了？” 徐尧呆了呆：“这我也不知道。” “有谁给你授粉了？还是你自花授粉？” 徐尧无奈道：“我怎么知道。” “你结的果子你不知道？” 徐尧略有愤慨：“你什么意思？你觉得这果子还是我生的不成？” “不然呢。”符不离眨巴了两下眼睛，“你都变成魔物了，也该认清现实了，这果子显然就是你的孩子，你说你不知道藤蔓怎么长出来的，那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符不离说着，将手中的那果子在一边找到一处土堆，将种子埋了进去。 两人蹲在土堆边上，静静地看着土堆。 小土堆没有丝毫的反应。 “你们在看什么？” 淑月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符不离一惊，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块甜瓜在吃。 符不离生怕她吃瓜的汁水流在自己身上，往旁边靠了靠，贴在了徐尧的身上。 要是徐尧还是男子，她必然会心生些戒心。即便过去亲如兄弟的齐无庙，她现在也绝不会好端端的没事碰他，不太体面。可现在知道徐尧是妹子，她倒是少了许多兄弟之间本该有的隔阂。 可这么靠在徐尧身上，她只觉得徐尧身上气味的诱惑力越来越强。 听着旁边吃瓜的声音，她越发地无法忍耐。 “啊呜。” 她一口咬在了徐尧的胳膊上。 隔着衣服狠狠地咬了一口。 第180章 生存之道(7 这一口咬的猝不及防，徐尧本还在盯着小土堆，忽得觉得胳膊一重，低头一看，只见小猫娘的脑袋压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你干什么？！”她惊道，连忙想要抽回手。 小猫娘已经松开了口，她抬起自己的胳膊，只见衣服上多了两个牙印，牙印的地方湿漉漉的。 她连忙将自己的袖子卷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组成胳膊的藤蔓上，其中一根上下各多了两个牙印。牙印不算深，但咬破了皮，流出来了一点点汁水。 看到那两个小洞，她才后知后觉地产生了一点点痛感。木质的身躯触觉并不灵敏，藤蔓也并不是那么脆弱，痛感的来源更多的可能只是幻痛而已——人本能地会在看到身体上出现了伤口时产生痛感，哪怕是虚假的伤口。 小猫娘在一边舔了舔舌头，两眼盯着她的胳膊，一脸震惊与茫然。 徐尧用手摸了摸自己被咬的地方，身上多了两个洞，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心疼自己。这只是胳膊上众多藤蔓其中的一根而已，类比人类可能相当于皮肤或者肌肉。对于人类而言肌肉上多两个洞可不算小伤了，可她并没有产生多少痛感，也没觉得活动受阻，好像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伤罢了。 伤势不重是好事，可她却发觉，身边这个小猫娘的神情古怪的不行。 她是符不离，刚才聊天时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徐尧并不是一个很迟钝的人，她自己可以变成植物魔物，那么符不离变成小女孩也不算太过奇怪，只要抛去了外观带来的错误判断，去分析内在，便隐约还能感觉到符不离该有的性格。 可现在她的表情哪里还有半点像符不离？ 这太奇怪了。 那神情微微有些迷离，一双大眼睛微微眯起了一点点，上扬的睫毛微微颤抖，似乎隐隐有些醉意，脸上红扑扑的，显得娇嫩得不行，一双耳朵竖得笔直，眼神并不那么集中，似乎并没有完全对焦于她的胳膊上，而是在看什么更遥远的东西。 她心底暗暗嘀咕。 咬完人露出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 再说，这种行为发生在符不离身上根本说不过去。她很了解符不离，所以才会在见到她时就暗暗有了猜测。 符不离绝对不可能随便在别人面前做出这种明显小孩子才会做的举动。就算真的把她认为是魔物，也该是拿出剑来堂堂正正的对决，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偷袭，也不该用咬，再再再退一步说，就算咬也该咬喉咙或者致命性更高的部位，咬胳膊算怎么回事？ 疯了？ 她心思百转，却越转越糊涂，隐隐约约明白过来，她一定与自己一样，并不是单纯的外表变化，而是内在的“存在”也同样有了变化。但究竟变成了什么？ 她因与符不离年纪相仿，总被旁人拿在一起比较，身高也好，酒量也好，力气也好，战绩也好，能比的几乎都会比一下，撒尿都要比一下谁更远。 她不是一个服输的人，符不离也一样。两人暗中互相比拼并非一朝一夕，可他总是略输符不离一筹，总让他有些不服气，但却又有些高兴。这样的人，才配做他徐尧的对手，才会让他有获胜的欲望，才会有源源不断的动力去努力。 她知道符不离虽然总对他表现的兴致缺缺，但其实暗地里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轻易输过什么，当初一起喝酒，他一口气喝了满满一杯，符不离便要不动声色地将杯子装的满的不能再满一口喝完，出去猎杀魔物，他一箭射死三十斤重的飞鹰，符不离便要带回来一只六十斤重的豺狼，虽然总表现的好像无事发生，但他两都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心照不宣。 故此，再次见面，她便忍不住又戏弄了一下这位虚小自己一个月的“小妹妹”。 可无论从哪种角度考虑，咬人这种举动，都绝对算是主动认输了。幼稚，愚蠢，不可理喻，毫无底线，简直就是在承认自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眼前的小猫娘眼神迷离地舔了舔牙齿，那牙齿上也许还残留着属于她胳膊上藤蔓的汁液。 这让徐尧有些暗暗害怕了起来：“符不离，你还好吗？” “我……”符不离嘴唇微微动了动，只是发出了很小声像猫叫一般的细微声音。 听着她喘着气，红着的脸蛋一点一点朝着自己靠近过来，徐尧不由暗暗后退了一步，但符不离却跟了上来，两手撑在地上，小小的身体朝着她的身上狠狠贴了过来，小鼻子还在不停地一抖一抖，似乎在努力捕捉更多的气味，来自她身上的气味。 徐尧怎么都搞不明白状况，本来蹲在地上就不是很稳，被这么一逼，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手撑着地往后后退了几步。 她也同样瞪大了眼睛，惶恐地看着面前的小猫娘。 她与符不离一直以来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她不管和谁都能聊得来，也知道怎么讨人喜欢，而符不离却总是喜欢装作高深莫测地一个人活动。因为两人都年纪较小，有时候需要他们两去城里出些任务，只要他俩一起行动，从来都是符不离负责在旁边站着，他负责与别人沟通，尤其是对象是女子的时候，符不离甚至会干脆不出现在对方的视野里。 就算给需要一万个脑子，她也模拟不出来符不离欺凌女子的画面，这货见到女人整个人瞬间就能变得唯唯诺诺任人欺负，他过去还常常调侃符不离恐怕要单身一辈子。 但现在，当自己变成大概是女性魔物之后，这位过去是符不离现在是猫娘的女孩子，居然有胆子双手按在她的大腿上，朝着她的怀里爬过来了！ 那不正经的表情绝对在想什么不好的事！不然脸红个嘚？那一副迷离的模样，完全就是被欲望控制了，已经失去自我控制力了！ 难道咬人也只是某种y的一环？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一别三月，难道符不离已经从任人宰割的小鶸，变成了什么吃肉的怪物？ 第181章 生存之道(8 “啊呜。”一边的淑月还在吃瓜，吃的汁水横流。 而符不离已经爬上了徐尧的身体。 徐尧身体的力量并不小，小猫娘爬在她的身上，没让她感觉到丝毫的负重，只觉得痒痒的。木质的身躯坚硬程度远比她自己预料的要强的多。 徐尧过去就长得颇为阴柔，但他那如火一般的性子很少让人真的觉得他很娘。而靠着长相，他的女人缘一直不错，沾花惹草其实不少。那些被他戏弄的女孩子一般也不会生气，只觉得他在开玩笑，而他也不会那么放肆，发乎情，止乎礼，都只是稍微碰碰或者言语戏弄一下罢了，再做多就要回去被沈先生骂了。 即便是他，也从来没做过这样爬到别的女孩子身上，用手压着女孩子的身体，用膝盖顶着女孩子的肚子，还把脸一个劲的往别的女孩子身上贴这种事。 徐尧慌了，她不仅没有这么戏弄别的女孩子的经验，更没有当女孩子被戏弄的经验。她自变成魔物以后，那些人对他都客气了不少，也很少真的提及太多她性别的事。谁都知道她变成这样非她所愿，揭人伤疤不是君子该做的事。 旁人也就罢了，她也许还骂一骂，可符不离和她一样，曾经都是男子，现在都是女子，如此一来，倒算不上谁在接谁伤疤了。而且就体型而言，她的体型比符不离大的多，按说就算欺负也该是她欺负符不离才是。 可偏偏被符不离这么按在身下，她六神无主，根本想不到自己能怎么反抗。 三个月不见，攻守之势异也？ 那张嫩呼呼的小脸越来越近，她又暗暗害怕身为魔物的自己一个不小心会不会伤到这个小可爱。被这张可爱的小脸逼近，她虽然觉得自己呼吸困难，紧张的厉害，但却又莫名的有种好奇感。 这个小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总不能真的是非礼自己？她能怎么非礼？她有这个能力吗？ 这种掺杂着一丝丝的紧张与一丝丝的害怕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期待的感觉，让她忍不住也有些脸红起来。 这就是女孩子在被欺负的时候的状态吗？ 心脏跳的真快啊喂？ 再说，为什么偏偏是她符不离？ “我……”符不离的喉头又发出了细小的声音。 那眼神愈发的迷离，整个身体都趴在了徐尧的身上。她的手抓着徐尧的衣服，将她的衣领扒下来了些许，露出了她肩膀处的藤蔓。 感觉到自己的肩膀露了出来，徐尧想要恢复自己的衣服，却看到小猫娘忽得又张开了嘴巴，再次朝着她的肩膀一口咬下去。 “啊……”徐尧轻呼了一声。 又咬吗？ 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徐尧倒是没觉得疼了。 藤蔓的身躯触感不太灵敏，但也能依稀感觉到，胳膊处的藤蔓只是被咬破了一点皮，并没有咬断。 怎么又用咬的？ 这种一点都不文艺，还幼稚无比的行为，怎么想都不是符不离会做的事情。 难道自己被骗了，她根本不是符不离？ 可如果不是符不离，只是一只普通的路过的小猫娘，那…… 那不管怎样，她治好了那些人，只是想要啃自己两口，也无关紧要，只是…… 只是怎么那么奇怪？ 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甚至感觉胸口处的藤蔓涨的有点厉害。她也不知道自己体内究竟是什么构造，只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体里几乎全都是各式各样的藤蔓。她还知道自己并不需要呼吸，现在还在呼吸只是因为身体在模拟人类的行为罢了，肺也许根本不存在，只是身体里有个气囊可以吸气吐气而已。 可现在，因为紧张，那个气囊感觉快要爆了。 她之前还从未如此鲜明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名女子，此番被小猫娘这么胡搅蛮缠，她才对自己的定位有了更加鲜明的认知。 “这是什么味道。”小猫娘发出了近乎绝望的可爱的细小的声音。 那声音一定是绝望的，因为能感觉到小猫娘仿佛在求饶。可所做之事怎么想都不是什么正经的事。 然后，她便感觉到，舔了几口藤蔓的汁液的小猫娘，开始在她的怀里疯狂扭动起了身体。 娇小的身体在她的怀里不成样子的乱扭，用脑袋不停地蹭着她的身体，就好像她的脸蛋、脖子、脑袋都痒的厉害。她的喉头还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可以感觉到她在很努力的不发出声音，所以声音会显得很细小，但那憋着气却又忍不住吐气导致气道变窄而发出的尖啸声，乍听之下颇像“嘤嘤嘤”的叫唤。 怀里的小猫娘好似害羞坏了，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但不知怎的，却又时不时会再朝着她的胳膊上咬一口。 一旦习惯了被咬，徐尧发现自己真的没有什么痛感。她下意识地想用手抓住怀里的小猫娘，但感觉小猫娘这么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让她那木质的坚硬肌肤，竟有几分被按摩了一般的舒适感，仿佛她的身体也变得柔软了许多，便一时也放弃了控制住小猫娘的想法。 这么被她滚来滚去，其实还挺舒服？ 本来以为自己要被怎么样，结果只是被小猫娘这么在怀里打滚，在身上乱蹭，徐尧一时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失望或者庆幸。 她隐隐感觉到后背有些痒，回头看了一下地面，惊讶地发现自己靠着地上的背后，不知何时郁郁葱葱长出一大片藤蔓，将原本的地面全都覆盖住了，上面还开了许多棵或是黄色或是白色的小花。 她微微动弹了一下身子，便立马意识到，这些藤蔓是从自己背后身体里探出去的藤蔓。趁着自己刚才紧张的时候疯狂生长，这才遍布了她整片背后的地面。 她本来是用胳膊支撑着地面，实际上有了这些藤蔓，她根本不用手，藤蔓形成了一个如同罩子或者说半球形椅子一般的形状，将她半包裹在其中。 她之前并未如此鲜明的感觉到自己有着如此强大的生长力，一时有些呆住了。 怀里小猫娘还在用脑袋、耳朵以及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蹭她的身体，仿佛是在蹭痒痒。她一时竟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位母亲，孕育生命本就是母亲的职责，而怀里的小猫娘，正是在自己怀里玩耍的孩子，而自己当然应该照顾孩子…… 她的眼神不由慈祥了许多。 什么嘛，原来只是个小孩子，还以为是想对自己做什么呢。 她用手摸了摸怀里的小猫娘，她背后的藤蔓们也跟着将枝条垂下，触碰了几下小猫娘。 藤蔓上开满了花，有的花儿已经结出了果子。 而淑月见到果子，便走了上来，随手摘下来一个，丢入了口中。 “啊？！” “姆，甜的。”淑月道。 第182章 生存之道(9 小猫娘在她的怀里乱蹭了半天后，慢慢像是失去了力气，不乱动了，趴在她的身上如同睡着了一般安详。 她并不知道符不离究竟为什么会如此，但见她并没什么痛苦的神情，想着应该不是中毒，只是睡着，便没有打扰她。 她背后的藤蔓在她的控制下弯成了一个半月形的罩子，将她与小猫娘都罩在其中，如此便可挡住雨水和光亮。 而藤蔓上长出来的果子，却在被那位名叫淑月的女子一颗一颗摘下来。 摘果子会让她有很短促的微痛，从她身上蔓延出来的藤蔓，她同样对它们有着触觉。 她身上的藤蔓不仅会开花，还会快速挂果，虽然果子都只有葡萄大小，数量也不多，但从生出藤蔓开花到结果，时间算下来不过十多分钟，速度快到夸张。 当她注意到自己长出来了藤蔓的时候，她也同时感觉到藤蔓在地里扎了根，而且是很深的根。 根茎在从土地里汲取水分和营养，她能感觉到水分在源源不断地从根茎处进入自己的身体，在促使自己的身体快速生长。 她之前睡着的时候也发生过此类情况，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被藤蔓包裹在其中，自己的根茎已经蔓延到了周围的土壤之中，把她吓坏了，以为自己长在了地里。但其实只要意念一动，便可以让自己和长出来的部位断开，依旧保持着原本的相貌从藤蔓中走出来。 这种行为她一直抵触的厉害，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就会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不是人类而是魔物。 但现在符不离趴在自己身上睡着，她有些不太想打扰到她，便姑且任由了藤蔓与根茎生长。 徐尧并没有觉得那些果子真的是自己的孩子，但看到有人在自己身上找果子吃，还是会有种特别怪异的感觉，尤其是她的触觉还清楚地让她意识到那些藤蔓是自己的身体。 她有想要阻止淑月，却一时又不知道怎么组织词汇。而且淑月做的那般理所当然，还在称赞她的果子好吃，让她一时都有种感觉，如果自己阻止她，是不是显得自己太小气。 可那些是自己的果子啊？ ……可这具自己并不喜欢的身体生出来的果子被别人拿走，自己为什么要介意？ 方才符不离问她的问题让她也不由有些疑惑起来，自花授粉这种词语会用在自己身上，怎么听都感觉怪异的很。 “你要不也尝尝？”淑月手中捧着十多个果子，来到她的面前笑着问道。 “不用了……”徐尧心道，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没有边界感，在别人身上找果子也就算了，还主动给别人吃，就好像那是她的一样？ “你的味觉应该没退化吧？”淑月见她不吃，便将果子丢入了自己的口中。 徐尧看着她连皮都不吐，那般直接就把果子吃下去，沉默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齐大哥没有教过你，魔域的东西不能直接吃吗？” 淑月一笑：“怎么？你对自己生出来的果子这么没有信心？” 徐尧皱眉道：“我也算是魔物，直接吃会有毒。” 淑月道：“这你就不懂了，一般来说吃魔物会有毒，那是因为魔物的魔力蕴含其中，普通人无法消化。但有一类东西直接吃大概率不会有问题，比如各种鸟类的蛋，魔牛的牛奶，或者是果子。” “什么意思？” 淑月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她的身边都是藤蔓，她丝毫没有芥蒂地坐在了藤蔓之上，捧着果子，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根据我的经验，你的果子要是给那些病人吃，能给他们补充些营养呢。” “真的？” “嗯，虽然没有治疗效果，但是是不错的补品。”淑月说着，又吃下了一颗果子。 她微微沉默了一下之后，问向淑月：“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叫淑月，是这家伙的主人。”淑月伸手抓了抓徐尧怀里的符不离的脑袋。 符不离虽然睡着，但被她的手一碰，便又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响，还无意识地又用脸蹭了蹭她的身体，虽然眼睛完全没有睁开。 “是你把符不离变成了这样？”徐尧道。 “你猜到了？”淑月一笑。 “……你是魔女？” “你知道？” “我以前也不知道。”徐尧说着，扭头看向了淑月，眼神很是复杂，“我是不是该趁着她睡觉杀了你。” “为什么？” “魔域就是你们造成的，别以为把我变成魔物就和你们是一伙的了。” “这个嘛……这片魔域和我又没有关系，我是无辜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清理这片魔域也好，或者找把你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也好，都该去找天心的麻烦不是吗？” “可你也是魔女！” 淑月见她只是微微蹙着眉，笑道：“看来你没打算杀我？” 徐尧冷哼了一声：“我不动手，会有人替我动手。” 她会对符不离有亲和感，是因为她过去是自己的兄弟，但对这位陌生的女人也有，那就只可能因为她是魔女了。 而且身为魔物，她也能感知到眼前的魔女有多么可怕的魔力，她绝无可能是对手。 淑月忽得抓住了她的手，笑道：“呐，既然如此我们姑且算一个阵营对不对？” “谁跟你一个阵营了？”她想要抽回了手，却发现拗不过淑月的力量。 淑月将她的手抓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自顾自地道：“看你的样子，受她影响应该不小，恐怕不是接触那么简单。那遗物大概进入过你的身体，但是又被取出来了。啊，多么精致的手，我蛮喜欢她的创造力的，明明是完全不同的构造，却能有着近乎相同的功能。我一直怀疑天心的能力是孕育生命的能力，看到你，我更确信这一点了。” “什么意思？” “就算在我们魔女之中，天心的存在都只是传说，没有谁见过她。你看，你只是受到她的影响，就能变成这样，还生出这么多果子来。植物是孕育生命之源，能滋养一方生命，接受了她的力量的你会变成植物，我在想，天心她会不会自己就是一棵巨大的植物？” 徐尧见淑月若有所思的模样，微微蹙眉不语。 “这片魔域与其他魔域不同，最大的区别便是植物乃至土地魔化的更为严重。让我猜猜，你得到的那件遗物，应该就是在一片藤蔓之中吧？那会是个什么呢？果子呢，还是……心脏？你得到她的时候，你的身体就已经被藤蔓倾入了，因为遗物的作用，你反而成了那些藤蔓的主人。” 听着淑月娓娓道来，徐尧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淑月笑道：“不过你很厉害，还是将遗物取出来了，即便知道取出遗物你可能会死。” 徐尧依旧不语。 淑月轻笑了一下：“呐，其实你不取出来也没事，结果不会有什么区别的啦。” “你说够了吗？” 第183章 能力试验(1 “说够了说够了，真是急性子的家伙。”淑月放下了徐尧的手，哀叹道，“我在给你分析病因呢，真是的。你就不想问问，你有没有变回人类的可能？” “有吗？”徐尧一愣。 “没有。” 徐尧狠狠瞪了她一眼。 淑月咯咯一笑：“也不是完全没有，模拟成人类的方法有许多种，但彻底变回人类的方法，恐怕只有天心有可能做到了。” “所以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淑月正说着，徐尧身上的小猫娘忽然很低声地开口了，声音略微有些咬牙切齿。 “你没睡着？”徐尧惊讶道。 符不离在她的怀里，微微睁开了一丝眼睛，脸上满是羞涩与愤慨：“没有完全睡着。” 半梦半醒，可以听见声音，大脑却不太能思考，直到刚才才隐约恢复了些。 之前她并不能很好的控制身体，被徐尧身上的气味吸引，她只觉得全身莫名其妙的放松的厉害，而且晕晕乎乎像是喝醉了一般，身体本能地对那气味喜欢无比，巴不得把身上都染上她的气味，想要和她贴的更紧，这才在她的身上翻来覆去滚来滚去。 现在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事，只觉得全身都燥热的厉害。 自己究竟是怎么做出那般不知羞耻的事情的！ 一定是淑月干的！ “我？”淑月指了指自己。 “不是你还能是谁？”符不离道。 淑月噗嗤一笑：“你自己管不住自己，怪我做什么！我又没逼着你咬她，这不是怕你咬坏了人家，还特意追出来看看了吗。呐，葛枣猕猴桃的枝条，味道怎么样？” “那是什么？”符不离&徐尧。 “俗称木天蓼。”淑月道。 徐尧呆了呆，又嗅了嗅自己的身体。 符不离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听说过，猫咪对木天蓼、猫薄荷等植物有着先天的喜好。 可自己又不是猫………… 不，也许自己现在真的是。 “那不还是你干的！” “你不咬不就没事了？” 符不离一时无言以对。 真的说忍耐不住，倒也不至于。只是贴在徐尧身边太久了，闻到那味道很是放松，本来就对徐尧好奇的厉害，没有很刻意地去忍耐，这才下了口，谁知道后来会这样。 她也知道自己刚才没轻没重，咬的力道肯定不小。 她之前被客人戏弄的时候，就常常赏那些客人上下各一对窟窿眼儿，牙齿的威力绝对不容小觑，现在在徐尧身上上下其口了好多次，可别真把她咬坏了。 她连忙想从徐尧身上爬起，却觉得头重脚轻，一个踉跄又跌入了她的怀里。 徐尧扶着她，让她没摔在地上。 符不离抬头看着她：“你没被咬坏吧……” 徐尧掀开了自己的袖子，让她看了看自己胳膊上被咬的痕迹。 藤蔓上方才被咬的小洞已经消失了，虽然依旧有明显被咬过的凹陷，但皮层已经恢复了。 徐尧道：“没事，已经好了。” 符不离略有愧疚。 徐尧见她那神情，有些好奇：“你不想继续咬了？” “不想！”符不离道。 虽然方才沉迷于气味之中忘乎所以的感觉很美妙，可随后的如宿醉一般的头痛还是很要命的。而且，现在再闻她身上的气味，已经完全没有了一开始那般无法忍耐，好像已经免疫了。 “哦。”徐尧收回了胳膊，重新用袖子遮住了胳膊。 “你怎么好像还在失望？”符不离道。 徐尧：“没有呀。” “……”符不离试着从徐尧身上再次爬起，这次倒是能摇摇晃晃站着了。 淑月将果子递在了她的面前，符不离略微犹豫了一下，捡了其中一个放入口中。 确实很甜。 见符不离站起了身，徐尧也从藤蔓上站起。她用手在自己背后稍微扒拉了几下，便将自己与地上的藤蔓分开。 符不离用手扒拉了两下周围的藤蔓，颇有些叹为观止。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现在已经生出了这么大一片植物。 她又来到刚才埋入那颗果子的土堆边上，扒拉了两下，只见那颗果子已经冒出来了小小的绿芽，也生出了洁白的根茎。 虽然生长速度比起刚才徐尧身边的藤蔓要慢的多，但也能解释为什么徐尧的周围会无缘无故出现藤蔓了。 “也就是说，这些都是你的孩子？”符不离指了指方才洞周围的藤蔓，问道。 徐尧有些纠结，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也有些被符不离绕晕了，果子和孩子，按说不一样，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淑月道：“没有灵魂的东西算不上孩子，顶多只能算是身体的一部分，要是生出了有智慧的小宝宝，那才算是孩子。” 符不离问：“那她要怎么生孩子？” 淑月笑道：“这你就要问她了。” 徐尧别过了脸：“我怎么知道。”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淑月道。 徐尧深吸了口气，又徐徐吐出：“也许不会有那一天。” 符不离道：“为什么？” 徐尧看着符不离的眼神，那眼神居然真的是好奇：“难道我要以魔物的身份活下去？” “怎么了？你不是变不回去吗？”符不离道。 “让我作为魔物活着，还不如让我死了。”徐尧道。 “沈先生怎么说？”符不离道，“你不是说沈先生知道你变成这样吗？” 徐尧沉默不语。 符不离道：“沈先生不是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吗？首先你还是你，其次才是魔物。这里魔物那么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也没想伤害人类吧？何必那么急着想着死。与其不接受现实，搞清楚你的情况更重要吧？” 徐尧道：“所以这就是你听从一个魔女的话的理由？” “我听从她什么了？” 徐尧用目光扫了一下她的身体。 符不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两手一抱胸，颇为无语：“这是这家伙的恶趣味！再说我还能变回去！” “真的？” “真的！”符不离道。 “真的。”淑月也笑道。 徐尧不太相信地看着淑月。 符不离道：“总之先搞清楚你的情况比较重要，你觉得自己是魔物，担心的无非是会造成什么危害不是吗？咱们过去对魔物的恐惧大多数也都来源于未知，不知道魔物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能搞清楚你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不就好了？反正这里是魔域，几乎没什么活人。” 徐尧呆了呆：“做到什么程度？” 第184章 能力试验(2 “是啊，你不是可以生出藤蔓来吗？你可以控制它们到什么地步？可以生出多少来？可以做什么？你都知道吗？” “不……不知道。” “那就试试啊，不试试怎么知道。你这一脸诧异是什么意思？你一点都没想过？” “没……没有。” “说不定变成魔物的你十分强大呢，我和齐大哥之前被藤蔓困住过，还差点死在了里面，你要是能像我们遇到的藤蔓魔物那般厉害，完全可以把这里的其他魔物全杀完不是吗？” “……我怕……我也会变成和它们一样的魔物。” “怕又不能解决问题，再说现在这里有我和齐大哥在，你要真的沦落成了六亲不认的魔物，我们亲手杀了你就是了，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如此。再说，你要是觉得自己不对劲，就赶紧结束，这样也好知道怎样你会丧失理智，不是也是好事吗？” 徐尧呆了呆。 原来还能有这样的思路？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于回避她魔物的身份，也一直在其他人面前尽量装作过去的自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即便她再怎么装，她的声音、她的体态都和过去不一样了。看到旁人看自己的眼神变化，她总难免会难受。 她现在只是个怪物，是个魔物。 可符不离不仅没对她的变化有太多计较，反而在想着如何利用魔物的身份。 这合理吗？ 她一直有种一旦承认了自己是魔物，就真的会变得十恶不赦的感觉。但好像，符不离说的也有道理…… 是自己陷入了误区吗？ 符不离道：“你先别急，等我去讨个东西，顺便把齐大哥叫来。” “……要做什么？” “试试你的能力啊，等等我。”符不离说着，便快步朝着洞里跑去。 徐尧抓着自己的衣服，有些纠结，侧目看了一眼淑月，只见淑月依旧不紧不慢地吃着果子。 从淑月身上看不出一点点紧张，倒能看出一种游玩般的随性与惬意，这种怡然自得，让徐尧不由有种很是不寻常的感觉。 “怎么了？”淑月笑道。 “没……” 徐尧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这是不正常的。 似乎所发生的一切，在这位女子眼里很稀松平常，甚至还有些有趣，值得一边吃瓜一边看戏？ 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绝对不是小事。 接受魔物的身份并使用魔物的力量…… 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发热，紧张得无以复加。 符不离快步跑了回来，拉着齐无庙。 符不离身上换上了之前刚见面时的那一身黑衣——她去找莉莉丝借了一身魔装。只有莉莉丝为她附上的魔装，才有强化身体的能力。 看到她的打扮，徐尧不由捂住了嘴巴。 符不离也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挺涩的对吧。” “……嗯。”徐尧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措辞了。 “先别管那么多了，来试试你的能力。” “……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换一身衣服，但她这么做应该有她的意思吧？ “别担心，有我和齐大哥在，你就算发疯了我们也有办法应对。”符不离见徐尧似乎还是心有芥蒂，于是道。 徐尧看了看齐无庙，见齐无庙神情也有些难以言说地无奈。 这让她反而有些亲切感，这种态度才是对的，见到自己变成魔物，本来就该是这种态度…… “你放手去做吧，我也觉得符老弟说的对。”齐无庙道。 “当然。”符不离道。 莉莉丝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来到了符不离的身边，打量了一下徐尧，随后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体：“你尽管做，天塌下来本小姐给你顶着。” 这位小妹妹她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只是看上一眼就知道肯定也不简单，因为也有那种不自然的亲切感。 一连遇到三个女孩子都让她平白无故的生出了亲切感，她一时不由有些怀疑，这亲切感也许不是因为魔女，而是单纯的这具身体对女孩子有着特别的好感，所谓同类之间惺惺相惜？ 既然被大家这样期待着，她自己也有些认同符不离的观点，于是她深吸了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子。 “那我试试。” 紧张，十分的紧张。 真的要以魔物的身份来使用魔力吗？ 真的要把自己当成一个会控制藤蔓，甚至身体就是由藤蔓组成的魔物吗？ 符不离笑道：“我以前就觉得你老娘娘腔了，磨磨唧唧的。怕什么。” ……怕什么？ 这句话放在别的地方没什么问题，但在这什么都可能发生的魔域，实在有点太过于嚣张了。 “你们不会是想让我堕落成魔物吧？”徐尧道。 “怎么可能，快做。”符不离道。 她依旧有些不自信，她知道自己一直在抑制那股魔力，那些魔力一直想要突破自己的控制，从自己体内外溢出来。她从来不敢轻易让那些魔力外泄，她本能地觉得魔力想做的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但现在，她居然被怂恿着去利用那些魔力…… 也许，希望符不离说的是对的吧。 如此抑制下去，也许有一天自己会忘了抑制，或者不在有抑制的能力。有她们在身边，现在去尝试释放魔力，可能确实是最好的机会。 她知道，三千死士一定会离去，魔域不是适合生存的地方，齐无庙可以从外界回来，那就一定可以带着其他人离开。但身为魔物的她大概率不会离开，要么选择死在这里，要么选择孤身一人留在这里。 无论是哪一个结局，她都不喜欢。就算她注定要留在这里，她也想要能为兄弟们做些什么，而不是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等死。 逃避确实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直面自己的变化也许才是唯一的出路。 这一次，就相信一次符不离吧。 毕竟，她是整个死士之中，唯一一个自己愿意与之争锋的人啊！ “相信自己。”符不离的声音传来。 她咬了咬牙，状着胆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身体里那她一直都可以控制，但从不敢轻易泄露的属于魔物的魔力，在这一刻，被她打开了。 抑制已久的魔力被释放的刹那，如同被点燃的烟火，一瞬间便汹涌地喷涌而出。 第185章 能力试验(3 魔力只要失去了抑制，便会汹涌地喷涌而出。她感觉到，自己的体内，大约在腹部的位置有着一颗核心，所有的魔力便是从核心扩散式地朝着自己四肢迅速蔓延。 过去她忘了抑制魔力的时候，身体便会长出一些藤蔓或者树根。而现在，是她第一次主动催动了魔力。 魔力从核心四散到她的全身各处。 她的身体天生就是为了运用魔力而生，魔力释放出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好像一直憋着的一口气，终于被吐了出来，畅快无比，却又那般让人紧张。 而当魔力涌出来后，她感觉到，不仅是核心，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好像是一个牢笼，牢笼里关着的，是一颗等待破土而出的种子。 而现在，种子终于落地了，开始愿意长成一棵大树。 她感觉身体燥热的厉害，她连忙脱去了衣裳，而这时，她也惊讶的看到自己的身体里冒出来了许多条细小的芽尖。 乍看那些芽尖有些渗人，芽尖在一点一点地扭动出来，带着新生的绿叶，迅速从她那藤蔓组成的肌肤的缝隙里钻出来。 一根、两根、三根—— 十根、百根、千根—— 藤蔓从她的身体各处溢出来，她的腰部、她的胳膊、她的大腿，原本被藤蔓包裹着的地方，那些芽尖都在化作藤蔓，迅速地朝着周围蔓延开来，在地上迅速朝着外界扩散，扭曲如同一条条青蛇。 她不再能看到自己的手，也不再能看到自己的腿，对身体的感知在脱掉衣服之后便开始变得模糊。 她分不太清哪里是手哪里是腿，只觉得这满地乱爬的藤蔓就是她的身体。她们在疯狂地朝着外面扩散，她就像在用手不停地摸索着地面往前爬行——那绝对不是人类会有的姿态和感官。 她只觉得脑袋忽然涨的厉害，陌生的感觉，陌生的认知，陌生的力量，全都是陌生的。 她过去的知识完全分析不出来自己的身体到底在经历着什么，只是隐约觉得，自己该把根扎入泥土中了。 扎根这种事对于人类而言绝对不可能做到，但她却模模糊糊知道该怎么做。 她的脚化作了根茎，脚趾失去了原先的形状，插入了泥土之中，深入地下数十米，甚至还在继续蔓延。 海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让她一时陷入了呆滞之中。 “哇……”她听到了惊叹声。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惊叹声的方向，只见符不离正在躲避着生出来的藤蔓，左右跳跃着躲避着，最后不得不站在了她的藤蔓之上。 她想要对她露出什么表情，但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露出表情，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直到双眼失去了焦距。 太多的信息需要处理，她的身体本能地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 在种子刚刚发芽的第一步，扎根是最重要的事，她必须用全部的精力去分析泥土里的根该怎么蔓延，怎么去探索。而成长也同样重要，将藤蔓生长出去，覆盖在土地之上，以此来获取更多的阳光，以及更大的伸展空间。 至于无用的嗅觉、味觉、听力乃至自我，在这个节点都完全不重要，是可以暂时割舍的存在。 只要扎了根，长了身体，那些都是以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她就像正在孵化的鸡蛋，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成长成一个完整的个体，等从鸡蛋里的胚胎发育成小鸡之后，才需要有对外界的认知。 原本的邪云峡谷贴着崖壁长着许多藤蔓植物，一丛一丛，分布的十分零散。 远离山壁的这一侧，稍微隔些距离，有高矮错落的石堆小山丘，也有许多高低不等的树木野草。 当徐尧释放出身体的魔力的时候，符不离分明感觉到大地在震动，有什么东西在从徐尧的脚底向四处蔓延。 她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往四处看，只见周围的地面浮现出了许多条根须，在胡乱地寻找着出路，即便在地表，根茎也覆盖了薄薄的一层。 而后，从徐尧身上又冒出了无数根藤蔓，在疯狂地朝外蔓延。 藤蔓没有攻击谁，只是单纯地在朝外扩散。 藤蔓并没有卷上他们的身体，海量的藤蔓如同绿潮向外扩散，甚至踩在藤蔓上的她们都被藤蔓带着往外移动了些许距离。 不过莉莉丝并不喜欢这么被推着走，在旁边切出了一个圈，供众人站着。 符不离本想阻止，但看到绿潮几乎蔓延向了目光所及的尽头，也觉得这样的伤可能对徐尧来说不算什么，便没有多说什么。 绿潮覆盖在了所有能覆盖缠绕的物体之上。树木、崖壁、枯藤、巨石，全都逃不过被藤蔓覆盖的命运，所有的色彩都在被绿色迅速吞噬。 符不离看向了徐尧，她原本的脑袋皮肤变得无比翠绿，同样是绿色的双目无神地看向她的方向，没有焦距，仿佛只是一个绿色的植物雕刻物一般。 她的身体涌出的藤蔓一生二、二生三、扩散成了无数条藤蔓，藤蔓们将她的身躯略微举起，无数藤蔓覆盖在她的躯体上，形成了如同裙子一般的状态，并同时将她的身体举起，举至了大约有两米的高度。 “徐尧？”她试着呼唤了一声，可徐尧完全没有反应。 “种子发芽了。”淑月在一边感慨道。 “发芽了？” “嗯，不要打扰她，种子发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成长成独立的个体。” “……啊？什么意思，中断不了吗？” “你觉得把一颗正在孵化的蛋打碎会怎么样？” 符不离呆了呆，抓了抓脑袋：“这个……这么严重？你为什么不早说？” 淑月眨了眨眼睛：“你也没问我呀，再说，我也不知道天心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她之后会怎么样？” 淑月笑道：“不知道呀，什么都知道，不就没有意思了吗？” 此刻的徐尧能感知到各个枝条的蔓延轨迹，也能感知到自己的根在土地里越扎越深，越走越远。 原本对自己身体的认知几乎完全被摧毁，什么手脚身体脑袋的构造已经不适合她了，她已经变成了一片蔓延了上千米的巨型“生物”。 下一章 半小时后发_(:3」∠)_ 第185章 能力试验(4 眼睛、嘴巴、鼻子、耳朵、整个脑袋都还在，但原本的躯体只是种子的壳，虽然她依旧保留着她们，但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器官了。进食无需嘴巴，控制身体也无需脑袋，植物魔物很少会形成脑袋这种器官，变成魔物的她自然也将脑袋的存在退化了——其实她之前的脑袋就已经只是个为了模拟人类而形成的装饰物罢了。 魔物思考靠的是魔力核心，她那化作庞然巨物的身躯里无处不蕴藏着魔力，而魔力蓄积的地方，才是她的灵魂所在。就算将脑袋割下来，也不过只是像切掉一个花苞一样，再长一个就是了。 至于手脚，这种器官已经完全不存在了，整个身体都像是手，又都像是脚，在朝着外面不停地爬，不停地延伸，直至扩散至左右覆盖近千米的范围后，才终于减缓了速度。 种子里的魔力，到了这里便消耗的差不多了。 她终于隐隐约约有了些自我意识，但对环境的感知只有触觉，和根带来的奇妙味觉。 她能感觉到自己有无数条“手”覆盖在地面之上，她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把树木压断、石头聚集。 但她不敢那么做，她分不清哪里都是什么，谨慎的她从来不会做自己无法预料后果的事。 但根茎传来的感觉就要纯粹的多，哪里有水源，哪里有“食物”，只要让根茎长过去，尽可能多地吸收就足够了。 相比起普通植物的生长，对魔力的索取是魔物的特性。这里的土壤和水中都含有大量的魔力，地下潜藏的小型魔物也不是她根茎的对手，可以被她轻易地用根茎刺穿来汲取魔力。 成长和进食是生命的本能，人类也同样无法控制自己的成长，只能尽量为身体提供养分，来支持成长。 感知在一点一点恢复，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睡了一觉一样，只是现在还没有完全醒来。 “徐尧！你还能清醒过来吗？” 她听到这样的呼唤，但是她却不知道那声音在喊谁，那声音又有什么意思，只觉得这声音吵闹的厉害，蚊子叫似得，打扰到她睡觉了。 她头一次对被打扰休息有这么大的怨气，她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好的一个觉，如果现在就醒来，自己的脑袋肯定要晕乎很久。 她下意识地想要挥手去赶走声音，但是，挥去的手很快就不见了。 有些疼。 但是，她还有很多的手可以用。 可那“蚊子”怎么都赶不走，只要她将手挥过去，手就会凭空消失不见。 如此往复了几次，实在没办法摆脱“蚊子”的叫唤，她只能认命地接受这一事实。 在“手”蔓延的地方，她能感觉到有些动物在啃食自己的身体。她试图将它们赶走，有的赶走了，有的赶不走只能避开，有的却可以用手抓住，用探出地表的根茎去汲取它们的魔力。 她的意识时有时无，在阳光很好的时候，她的精神也很好，到了夜晚，她也一样会陷入了休眠。脑袋逐渐掌握了身体的全部，她的意识在越来越清醒，对自我的认知也越来越分明。 日升日落，当第三次太阳升起的时候，她才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了阳光从天边升起。 她的全身都在为了阳光升起而高兴，即便隔着云层，只能感知到云层在变红。 对比起整个身体，这具曾经用过的身体显得那般渺小，她很不适应。过去活动身体是整个身体在动，现在用身体就好像只是在控制一根手指上的毛发一般。 她身为魔物的核心已经不再在这具身体之上，而是遍布在整个根茎范围内，谁也不会知道在哪，她自己也不知道。按说核心所在地才是她的本体，但她还是习惯性地觉得，有自己原本身体的地方才是本体。 她四处看了看，入眼的一切都是那般翠绿，整片悬崖都几乎被藤蔓覆盖，郁郁葱葱。 她分明记得之前悬崖没有这么好看，早晨的风吹来，带来了淡淡的香味，她不由伸了个懒腰，一时间整片绿色的海洋都因她的懒腰而掀起了一道绿色的波浪。 她忽然有种感觉，这一片绿色都是自己的身体，一时间只觉得大脑有些宕机。 这种感觉也太怪了吧？谁会把一两百米外崖壁上的藤蔓觉得是自己的身体？ 她没有细想，扭头一看，便看到自己的身边正睡着三位女子与一位男子，她们就睡在藤蔓环绕着的圈里，靠在一起，睡得很香。 看来自己是第一个睡醒的人。 符不离就躺在最边上，她穿着那一身涩气的黑色衣服，如同一滩液体一般扭成了奇怪的姿态，躺在地上，身边有不少几根断掉的藤蔓枝条，上面还有一些牙印。 看到那些牙印，以及正流着口水睡觉的符不离，她略微呆了呆，想要伸手去拿起那几根断掉的藤蔓看一眼。 她意念一动，几根藤蔓便忽得飞向了符不离。 藤蔓是怎么回事？有魔物？ 她下意识地呼唤道：“小心！” 而后，当那些藤蔓快要触及到符不离的时候，藤蔓忽得被一道看不见的帷幕挡开了。而她的手，也在这一刻疼了一下。 她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这么一看，她只觉得大脑又是一片空白。 下半身完全不见了，如同裙子一般的藤蔓从自己身体里散布出去，胸部倒是尚在，被绿色的叶子与鲜花覆盖，不至于暴露。而她方才想要控制的胳膊，现在从原本是胳膊的位置扩散出去了许多根藤蔓。 这些从自己身体里蔓延出去的藤蔓，遍布了周围所有视野可至的地方。 这一刻，她才忽然意识到方才自己暗中觉得崖壁上的藤蔓都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是什么意思。 也是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睡了一觉，而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成长，现在的她，分明是个巨大到令人恐惧的魔物。 成长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她一时脸色煞白。 自己……究竟变成了什么？ 第186章 能力试验(5 “嗯，你醒了？” 方才发出的声响惊醒了小猫娘，小猫娘从地上爬起，擦了擦自己的口水，迷迷糊糊的眼睛看向了她。 与小猫娘对上双眼，小猫娘明显露出了惊喜的神情：“你真的醒了？” 原本无神的双瞳有了焦距，原本绿到不像人类肢体的脑袋，现在又变回了原先的模样。 徐尧一时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周围，感知着自己的存在。 越是感知，越是让她恐惧。她试着让自己剥离远处山上的一块石头，那块石头真的应声落了地。 不是错觉，不是幻觉，那真是自己的身体…… 她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自己是那么的陌生…… 符不离跳起来，用手在她的面前摆了摆：“意识真的恢复了吗？快说句话，别吓人。” “我……”她不知道能说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徐尧……” “那我叫什么名字？” “符不离。” “咱俩什么关系？” “……兄，兄弟姐妹？” 眼前的小猫娘显然松了口气：“真的醒了。醒了就好。” 她呆呆地看着符不离，问道：“我怎么了？” “没什么问题呀，你长大了。”小猫娘道。 “没问题？你管这叫没问题？？？” “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 两人大眼瞪小眼，这么对视了片刻。 徐尧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可能糊涂了，当初为什么要听信这样一个小萝莉的话，害得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就算她真的是符不离又怎样，自己和她斗了大半辈子，结果在这可能是自己人生命运最大的转折点，居然没和她争上一争，闹上一闹，而是选择了相信她的鬼话？ 自己害怕使用魔力，正是因为魔力太容易失控。正如她身体的成长，她只是起了个头，后面发生的事她根本无法控制，只能听天由命。 这根本不是那种点燃一根爆竹的玩闹，而是点燃了一根爆竹就会把整个爆竹厂炸上天的恐怖事件！ 她能感知到自己身体的范围有多大，左右直径近千米，千米之内的范围无论地上地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就算记忆里最可怕的魔物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她暗暗后悔，心中更是惶恐。她头一次对自己的存在感到了害怕，她体内蕴含的魔力是那么惊人，她所覆盖的区域又是那么巨大，而且她又是那么强大，她感觉自己如果想要毁掉一块三人高的石头，可以像是压碎一颗核桃一样简单。 而她甚至不太清楚要怎么杀死自己，她的核心在地下看不到的地方，而地下的根有着上百米的深度，范围也同样遍布了近千米的范围，只要不能把根完全清楚，她就有办法活下来。 符不离在她的面前抓了抓脑袋，略带歉意：“事情的发展确实有点夸张，感觉你的魔力不算多，居然能长成这样，有点吓人。” “魔力不多吗？”徐尧一时无语的很。 当初释放魔力的时候，就释放出来了极其可怕的魔力量，远比以前的她要多，而现在，她体内的魔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比起之前有着近百倍、千倍的差距。眼前这个小不点猫娘，恐怕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恐怖。 她自己都害怕。 “他们呢？那些病人怎么样了？没被我吃掉吧？”她急忙道。 她知道自己覆盖的区域一定包含了山洞的位置，山洞距离这里不足百米，但她无法确切感知具体情况。 她暗暗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定是汲取了一些活着的生命的魔力，但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没有，我去山洞看过了，藤蔓还是以前的藤蔓，而且还在那边结了不少果子。你不是有意控制的？”符不离道。 “我怎么有意？我一闭眼一睁眼就到现在了！” “这样啊……这么说你攻击我们也是无意的？” “……我攻击你们了？” 符不离又抓了抓脑袋：“是啊……” 徐尧知道过去符不离抓脑袋就是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候。 这个符不离分明是知道自己闯祸了的。 她有些抓狂，如果自己连符不离都会攻击，很难说不会攻击洞里的那些人。好在沈先生他们在距离这里有十多里路的地方，不至于被自己伤害…… 怂恿别人变成魔物，结果这般一发不可收拾！ 她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知道怎么撒气，动手攻击他们的是自己，按说自己应该自责一下…… 可自己一点意识都没有，说到底，还是符不离的建议的错！ 她越想越气，却又没办法真的把气都撒在符不离身上，理智告诉她，她会变成这样本质上还是因为天心的遗物。符不离的建议从当时来看并无不妥…… 只是在自己变成这样之前，她应该手刃了自己，而不是放任自己变成这么巨大的怪物！！ 这个符不离！ 真是，害得自己变得这么大…………………… 她越想越觉得古怪，变大、变强好像也不完全是坏事，变为魔物也是之前就是，满打满算，好像也没什么好怨她的。 “他们真的没事？”徐尧没好气地问。 “当然了。”符不离说着，又用手抓了抓脑袋，“我听淑月说，你会变这么大的原因是原本你的身体相当于一颗没发育的种子，之前你把长出来的芽和根都拔了，所以一直没有发育，直到我劝你试试之后你才正式发育，然后从一颗种子变成了一整棵树……” “……所以呢？”徐尧道。 “所以你是不是没办法走路了？”符不离道。 徐尧愣了愣。 她试着抬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脚已经化作了近乎千米的根，这样的根怎么可能挪的动？再说，自己的核心就在根茎上，而并非像之前一样位于人类的身体之中，她自己也无法判断具体哪里是自己的核心，自然也就没办法让核心脱离身体而移动了。 自己没法走路了？ “符不离！！”她怒道。 符不离耸了耸肩：“总之结果是好的不是吗？你看，你变强了，也还能保持理智，不是挺好吗？” “我又不想当什么魔物！！” “哎呀，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一步，也要学会接受现实嘛……”符不离颇有些面红耳赤，不敢直视徐尧。 徐尧意念一动，藤蔓再次变化出了手脚，错综复杂的藤蔓扭曲旋转，又化作她原先的人形，落在了地上。 她从地上捡起一开始遗落的衣服，重新穿在了身上。 看似和原先相同的身体，但其实内部已经完全不同了。一根从裙子底下探出来的藤蔓连接着地表的藤蔓，原本这一头是本体，而现在另一头才是。切断了连接的藤蔓，这具身体就会变成一团藤蔓汇聚而成的模型。 也就是说，她只能在藤蔓覆盖的区域里行走。 见她穿上了之前的衣服，符不离看着走近的她，低下了脑袋：“对不起。” 徐尧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不是你的错，只要我还是徐尧。” 道理谁都明白，谁都不愿意看到谁变成魔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虽然出乎意料，却也在意料之中。 既然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选择，那么就没有后悔的理由，就算重来一次也会是同样的选择，那为什么要后悔。 只是那被迫认命的感觉，谁都不喜欢罢了。 第187章 能力试验(6 符不离与徐尧一道去见了那一十三位受伤的弟兄，洞里依旧燃着篝火煮着肉食，经过三天的休养，他们几乎都已经完全痊愈。 洞外发生的事他们只被告知躲在洞里别出来，听话的他们只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魔物灾害。 既然痊愈，便要回归大部队了。众人不明白身为队长的徐尧为什么要孤身远离队伍，徐尧依旧只能笑笑不答。 “不会有人介意你变成女孩子啊！你永远都是我们的队长！” “……” 男女当然不是重点，身为魔物这件事她说不出口，只能故作神秘地道自有安排。 他们一定想不到，他们方才惊叹的魔物灾害，正是他们面前的这位队长造成的。 “你们先在此休息，等我们处理了魔物藤蔓，就带你们去见沈先生。”徐尧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留在这里久了，她怕被他们看见自己裙子底下那如今必须连着的藤蔓。 沈先生的身边才是如今死士们聚集之地。可如今的她，并不能用自己的双脚走到那里，所以没法立即带他们回去。 十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况且峡谷地貌常常有变化，符不离等人又不识路，没有她带路，恐怕众人没法找到沈先生的具体位置。 符不离当然也想去见沈先生，可无论再想去，她也不舍得丢下现在这个明显还处在完全不适应阶段的徐尧不管。她知道徐尧完全没有接受现在的自己，若是自己就这么离开她，孤身一人的她很难说不会做傻事。 再说徐尧变成现在这样不便行走的模样也有她的撺掇，她是有责任的。 “既然你只能在生了藤蔓的地方走，那把藤蔓生过去不就好了。区区十里而已。” “区区十里？” 光是这一公里的体型她都对自己感到害怕，十里还得了？ “不就十里多，这魔兽峡谷这么大，不差这十里。我们来时还见到了一座山一样的魔物，比你大多了。” “我为何要与其他魔物比大小？” “以前你不就争强好胜吗，现在有魔物比你大，你不争取一下？” “争强好胜？那只是对你。” “和我比有什么意思。” “你这么巴不得我朝着更魔物的方向发展，莫非是魔女指使的？” “魔女要是想要个魔物，费得着专门培养你吗。再说，有你在，这魔域的魔力落在你手里，不比在其他魔物手里强？” “哼，谁知道魔女打的什么坏心思。” “不知道就听我的。” 两人拌着嘴，一路走到了她藤蔓生长的尽头。 当初她成长时，许多魔物拼命往外跑，有些弱小的跑不快的魔物，没能跑过藤蔓成长的速度，便被藤蔓包裹成了绿色的茧，成了她的口粮。 而在藤蔓的边缘地带，还能看到一些魔物在与藤蔓搏斗。 藤蔓的数量太多，即便一两根藤蔓造不成什么威胁，十七八根、上百根藤蔓持续不断地从不同方向卷向魔物，那些魔物便还是落入了下风。符不离很清楚被藤蔓持续攻击的恐怖，源源不断的藤蔓从四面八方袭击过来，技巧变得毫无意义，最终只会变成单纯的体力战。 徐尧并不需要专门去控制藤蔓如何去做，她的身体本能地知道如何捕猎，如何从猎物身上汲取魔力，否则这么大面积的藤蔓，光靠她的大脑如何能操纵的来。而这猎杀其他生命的本能，也正是她害怕自己的地方。 她与符不离一起欣赏了片刻自己的身体与魔物战斗的画面，她见自己的身体居然在体力战里落入了些许下风，意念一动，一时间周围百米的藤蔓如同巨浪一般迅速涌了过去，瞬间就将那魔物吞没。 她自己也未想过自己主动动手能如此可怕，她的根茎迅速刺入了魔物的身体，进食魔物会让她明显地感到快乐，甚至有些上瘾。 “你说我如果真的吃上瘾了，会不会将来对人类也如此？”徐尧道。 “你可是徐尧，如果你连本能都无法克制，沦落成本能的奴隶，那你变成真正的魔物又能怪得了谁。” “人类和魔物毕竟不同，你不知道我身体的情况。”徐尧道。 毕竟她身体的绝大多数行动，都是源自于本能而非她。 “那就想办法学会控制自己呗。” “说得倒是简单。” “咱们一直以来做的事，什么时候简单过了？” 徐尧惊讶地看了看随口说出这种话的符不离：“实话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其实也是魔物？你早就想过这些了？” 符不离耸了耸肩：“算是吧。” 边缘的藤蔓依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朝外生长着，若是放着不管，一天大约能延伸百米，这样的速度已经很可怕了，但想要近些日子见到沈先生恐怕很难。 她试着朝着自己藤蔓未覆盖的地方走去，藤蔓在她的脚下迅速开始生长，竟为她铺就了行走的路。 这种情况让两人都惊讶了一下，一路朝前走，藤蔓随着她的脚步在地上铺设出来。她身体的魔力为了满足她的行动，在快速地朝着她所走的方向蔓延生长。但当她走出了将近一里路的时候，她便开始双眼发昏，无法再继续前行。 营养跟不上了。 在符不离看来，她的身体忽然就化作了藤蔓，消失在了自己的身边。这让她吓了一跳，捡起了徐尧的衣服，大呼小叫了半天。 过了大约两分钟，徐尧的身形才重新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捂着脑袋抱怨道：“有点头晕。” 顺着藤蔓覆盖的边缘前行，符不离和徐尧也注意到，并非所有的魔物都被她消灭，有些强大的魔物消灭了所有靠近的藤蔓后从容离开了，形成了一大片空地。不过因为藤蔓抢夺了他们的食物，而他们又不爱吃草，所以也只好离开了这里。 藤蔓也同样招来了一些草食系的魔物，一大片兔子在飞快地啃食着她的身体。她试着用同样的方法去对付兔子，却发现看似不大的兔子，竟能灵活地躲开她的攻击，迅速就逃得看不见了。 “看来你也不是无所不能。”符不离道。 “我何时这么说过了？” “我想，如果你覆盖了这一整片魔域，会发生什么？” “……什么意思？” 一整个魔兽峡谷，那可是绵延上百里，覆盖了七八座山的巨大范围。 第188章 能力试验(7 经过一天的探索，两人基本弄清了徐尧身体的大致情况。 她如今模拟的人类身体由藤蔓构成，如果她想，她可以随时更换藤蔓来构成人类身体，也就是可以随时出现在任何一个藤蔓覆盖的地方，但是她同时只能构建出一个人类身体，而且一旦失去了身体，便短时间内无法听见、看见事物。 她与符不离也试着交手了一番，以她的惨败告终。 她有些不服气，自己过去擅长的是用弓，但现在的身体却只能以魔物的本能来进攻。而单一藤蔓的攻击力并不强，加上符不离又娇小，她根本没办法用藤蔓抓住她，即便用巨量的藤蔓瞬间包裹住她，她也一样能用剑砍出来。 虽有不服气，但看到猫娘小萝莉持着一柄血剑从藤蔓丛中旋转而出，藤蔓的碎屑漫天飞舞，形成了绿色的雨，在红云之下如杀神般潇洒自在，她只觉得叹为观止，好不羡慕。 即便同样变成了女子，即便同样变成了“魔物”，甚至相比之下她比小萝莉看起来还要年长的多，但符不离依旧能比她帅的多，强的多。 那漫天的绿色叶雨不会让她感到疼痛，藤蔓被砍伤她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模拟的人类身体被砍断也同样没什么痛觉，相比起藤蔓，其实根茎对她而言更重要，要想消灭她，就必须要把根茎全都斩断才行。 这种事她当然直接告诉了符不离，万一哪一天她真的必须死，符不离必须要有能够杀死她的能力才行。但以符不离手中的剑，她感觉自己恐怕很难被杀死。 她的根茎已经深入地下上百米，更是蔓延了这方圆千米的区域，以后只会更大，切断一两处根茎毫无意义，必须要全部斩断才行。当她长得越大，这样的行为便越难以做到，甚至可能会出现斩断的速度比不上生长速度的情况。 这样的顾虑在莉莉丝到来的时候完全消除了。 莉莉丝听到徐尧说符不离杀不死她，当场就不高兴了。 “本小姐的妹妹什么做不到？” 莉莉丝一手扼住了徐尧的喉咙。 那只是她藤蔓构成的人类身躯罢了，本质上只是一根藤蔓，被掐住也不会真的窒息。 她是这样的想的，但随后她感觉到，莉莉丝的指甲嵌入了她的喉咙，有什么异样的东西在从她的指甲迅速流淌至自己的全身。 她无法抑制或者抵抗那股在她体内迅速流窜的东西，她想要主动切断这具身体的藤蔓，但魔力被对方所劫持，身体竟不再受她控制。直到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属于她的核心产生了被扼住的感觉，莉莉丝才松开了手。 重新落在地上的徐尧连忙大口呼吸，变成魔物后的她异常的自信，觉得自己的核心绝对不可能被发现，但现在她才明白过来，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她的核心在哪根本不重要。 而只要核心被消灭，她的意识也将不复存在。被掐住了核心，比被扼住喉咙还要可怕的多。 莉莉丝得意洋洋：“本小姐能做到的事，本小姐的妹妹当然也能做到。” 就算莉莉丝这么说，符不离也完全不知道莉莉丝究竟做了什么，只是隐约知道，自己的血毒对徐尧恐怕同样有效。 齐无庙也试着与徐尧战斗了一番，战斗的结果是齐无庙大获全胜。 “你的本事不如当初我和不离遇到的魔物。”齐无庙评价道。 徐尧累得够呛，休息了好一阵子，才感叹道：“齐大哥也变强了。” 她一时有些恍然，明明自己已经变成魔物了，明明自己已经变得这般巨大而强大，自己却依旧战不过齐大哥与符老弟。 那自己不是白变成魔物了吗？ 见她有些沮丧，淑月走过来安慰她道：“你只是还在成长，现在的你只相当于刚出生的孩子，身体还不够结实。你与他们不同，虽然你整个身体的魔力很多，但魔力并未集中一起，而是分散在身体各处，魔力的利用率也远远不如他们。想要赢过他们，你要学会怎么将魔力集中到一起。” 徐尧惊讶地看着淑月。 这个女人为什么连自己怎么变强都知道？自己身体的秘密，怎么感觉她比自己还要清楚？ 淑月笑眯眯道：“好好努力，将来说不定能变成独当一面的大魔物呢。” “我才不想。”徐尧道。 但她还是暗暗试着像她说的那般集中魔力，可她还没有找到窍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操作。 如此又过了一天，她与符不离再次试着朝着沈先生的营地前进。这一次又是走了近一里，她便消耗完了资源，累到消失。 符不离趁机偷偷啃了几口她的身体，可没想这一次啃的太厉害，竟浑浑噩噩睡着了，再醒来她已经被徐尧抱着回到了淑月的身边。 “口口声声让我控制本能，你不是也控制不住吗？”徐尧没好气道。 符不离抓了抓脑袋：“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嘛。咬两口又不会怎么样，跟喝醉了似得，这不比喝酒来得畅快？” “所以你们是想让她蔓延到另一片营地？”淑月问。 “嗯。” “那直接来找我呀。” 淑月随着两人一起，来到了藤蔓的最边缘。 淑月抓住了徐尧的手。 一股异样强大的魔力灌入她的身体，与淑月的魔力相互连接，徐尧惊诧的厉害。 她原先就能感觉到淑月的强大，却未曾想过其魔力能磅礴到这种地步。明明同行的几个人里，只有淑月口口声声说不会打架不愿和她过招，也一直未表露出什么特别的能力，但当被淑月抓住了手，她才意识到，相比起其他人的打打杀杀，这位魔女的能力要更为特殊可怕。 淑月拉着她往前走，她朝前每踏一步，便能铺就一条长长的藤蔓地带。 她一步一步前行，整个峡谷都被藤蔓铺满，而她竟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如此前行了近十里，沈先生所藏身的地方便近在眼前了。 淑月终于松开了手。 她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一时间只觉得骇然无比。 因为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魔女，她的体型在这一路上，扩张了近十倍。而这种程度的魔力消耗，甚至没有让淑月眨一下眉毛。 倘若真的用尽全力，莫说整个魔兽峡谷…… 徐尧不敢继续想下去。 而沈先生，也恰此刻走了出来。 第189章 再回营地(1 余下这近百名死士，如今都守在这一亩三分地。 虽说魔域险象环生，但凭他们的本事，还是在这魔域找到了一处得以安身的地方。 徐尧等三人的到来并不低调，死士们远远便看见一片绿潮袭来，纷纷准备迎战。铺天盖地的绿色藤蔓如波涛一般滚滚袭来，如此大的阵仗，他们连忙唤醒休息中的死士，准备迎敌。 此处虽是一片高地，但看那绿潮的趋势，这不算高的高地恐怕也难逃被覆盖的命运。 藤蔓类的魔物他们遇到过，自然知道它们的恐怖。比起动物形态的魔物，植物要更加疯狂，更加不择手段，也更难以消灭。光是一两片藤蔓魔物就已经足够让人窒息了，这如潮水一般涌来的藤蔓，自然更让人胆寒。 所有人屏息凝神，静候着绿潮的涌来。 沈先生使出的用魔物的血以及骨肉来构成的阵法，能够让魔物注意不到这里有人类，以此他们躲避过了许多强大魔物的注意。 但显然，绿潮绝不在阵法能应对的魔物之列。 “稍安勿躁，你们先别出去。”沈先生忽得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了众人的身前。 “为什么？”众人不解。 沈先生笑了笑：“我去看看情况，你们若见我受伤，再来支援不迟。” 他说着，便孤身一人走出了营地，走至绿潮迎来的方向。 虽说他的指令那般不合理，但却无一人妄动，皆是在营地里死死盯着他，生怕他出个万一。 沈一走至营地外，站定，面对着汹涌而来的绿潮，他既没有动手，也没有退步，只是两手背负，仿佛来的不是什么绿潮，而是阵阵清风。 他很少主动出手对付魔物，但他只要出手，总是有其独特的办法。 他并不以武力见长，一身白色长衫，身材中规中矩，并无久经锻炼的精肉，也无疏于运动的赘肉，面容和善，发丝黑中有白，是个上了年纪的读书人的扮相。 他就这么站在绿潮的必经之路上。 而绿潮也堪堪恰停在了他的面前。 躲在营地里的众人这才注意到，原来绿潮的前面，有三位女子。 一位古怪的猫耳萝莉，一位粉衣的玲珑少女。 而正中的那位，不是旁人，正是徐尧。 “你回来了？”沈先生笑道。 徐尧连忙作揖：“沈先生！” 沈先生的目光也同样在符不离与淑月的身上扫过，那微笑的面庞，还是那般让人如沐春风。 即便面对这样可怕的藤蔓，他也依旧能如此镇定。 符不离暗暗诧异，过去就觉得沈先生不简单，现在一看，更是如此。 她也连忙作揖：“沈先生！” 她知道沈先生肯定认不出现在的自己，可她与徐尧几乎都是沈先生一手带大的人。沈先生不仅看着和善，更是知书达理，教了他们许多道理，也教了他们许多招数。若不是沈先生，他们绝无可能活到今天。 旁人也就罢了，在沈先生面前，她完全没有隐匿自己身份的道理。 “你好，你是？”沈先生笑着问道。 “我是符不离。”符不离道。 沈先生惊讶地看了看她，随后笑着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符不离舔了舔嘴唇，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心底莫名的激动。 沈先生果然不愧是沈先生！ 即便得知了这么惊天动地的消息，也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震惊。 “那这位是？” “小女子淑月。”淑月也一笑。 “幸会。”沈先生伸出了手。 淑月却是一笑，用手轻轻打开了他的手：“是不是幸事，先别这么急着下定论嘛。” 被推开了手，沈先生也没有生气，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淑月，笑道：“久闻魔女大名，听闻魔女淑月是位和善可亲的姑娘，今日一见竟是如此年轻漂亮，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淑月轻笑一声：“你倒是会说些讨人喜欢的话。” 沈先生伸出一手：“远道而来，不如进屋小叙？” 淑月侧目看了一眼徐尧：“她恐怕不太方便。” 徐尧有些局促，她的目光早早就落在了不远处的众人身上。 她熟悉这里的地形，自然知道高处就是死士们聚集之处，也知道哪几个地方是平时的巡视之所。 她看到众人都在打量着自己，一时羞热的厉害，明明是藤蔓的身体，却分明感觉到如被火燎。 上次与众人见面，她还是徐尧的模样，胸脯和声音都是后来才发生变化的。当初她虽然身体已经被藤蔓取代，但却还是过去的体型。离开众人这近一个月，她的变化越来越大。 这一个月她偷偷来过几次营地，不过因为包裹的足够好，旁人也看不出太大问题，只有沈先生较为清楚。沈先生还将几位受伤不方便在营地疗养的人让徐尧带去僻静之处静养，于是绝大多数人只以为是徐尧发现了别的营地，受命在外开辟新的藏身之所。 她分明看到众人在盯着自己的胸脯看，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领口。 这时候她忽得有些羡慕起符不离来，他们交谈的声音因为阵法的缘故，其实里面是听不太清楚的，旁人看到符不离只会觉得是位没见过的小丫头小萝莉，但她可不一样，谁都能看出来她是徐尧，她可没办法装作一个众人都不认识的人，光是被看到的那一个瞬间，众人就已经知道她如今是女子了。 而且，方才的急速生长，使得她的肤色泛着绿色，明显地不自然，而她裙子底下连接着的藤蔓，其实也不太能躲过这些人的眼睛。毕竟三人中，只有她一个人与藤蔓是连接着的，而且方才快速生长的缘故，她的身体探出了好几根藤蔓，颇为明显。 也就是说，此番再见，她身为女子，身为魔物的事实，将无法再瞒住众人。 当然，这一点在朝着营地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 死士们不傻，不可能看不出来一个必须在藤蔓魔物附近活动的人有问题，向来以斩杀魔物为己任的死士们，在与魔物斗争中侥幸活下来的死士们，对魔物的敏感程度怎可能可以随便糊弄。 她分明感觉到，众人看向自己的视线里，远不止有惊诧不解，还有恐惧、敌意、乃至仇恨。 死士们的兵器，暗暗地已经指向了她。 “为什么不方便？”沈先生也看向了她。 她有些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随后用手抓住了自己裙子底下的那根藤蔓，扯在手心摆在了沈先生的面前：“我离不开这个。” 第190章 再回营地(2 （上一章扩充完整啦，看的早只看了半章的猫猫记得先回去看一眼） 沈先生看着徐尧手中的藤蔓，随后转至徐尧的身后。 沈先生只能看到她的裙子底下有藤蔓，却不知这藤蔓与她的关系。用手隔着衣服摸了摸藤蔓，略有好奇。 上一次他与徐尧相见，不过在一周前。这一周间发生了什么样的情况，他并不知晓。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藤蔓，却见徐尧怕他不理解，蹲下了身子将裙子从下往上一点一点掀起。 徐尧先前离开时便穿的裙子。说是裙子，更准确的说法其实是裳。徐尧过去就常穿这种衣裳，教她练箭的老师父总说现代的衣服没有灵魂，要穿上衣下裳才像个箭手的样。如果穿个西装革履，那还射个劳什子的箭，拿那没有灵魂的枪得了。自幼练习便是如此，自然也习惯了这样的服装。 只是如今这样的打扮少了，这种裳通常直接就被叫做裙子。 见徐尧掀起自己的裙子，细嫩的腿一点一点露出，如此下去怕不是马上要见到屁股了，沈先生连忙拉住了徐尧的手：“你做什么？” “我身体的情况不好解释，沈先生看一眼应该就理解了。”徐尧道。 “现在就免了。”沈先生苦笑。 “哦……”徐尧放下了裙子。 符不离踮起了脚，压低了徐尧的肩膀，强行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道：“你现在也是女孩子，有点检点好不好？” 徐尧也小声回道：“咱们从小到大都是在沈先生眼皮底下长大的，让沈先生看又何妨？” “那么多人看着，你不要面子沈先生不要嘛？” “……”徐尧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众人。 “这藤蔓怎么了？和你是什么关系？”沈先生倒是依旧保持着优雅与克制。 “不太好解释，总之她现在不能离开藤蔓太远，如果要进屋恐怕会把藤蔓也带过去才行。”符不离解释道。 “这样吗？”沈先生看了看她们身后的大片藤蔓，一眼望不到头，略作沉默。 “这几日我身上发生了一些变故……我不进去也不要紧。符不离替我解释一下吧……兄弟们见到我变成这样，怕是会把我当成敌人。”徐尧也道。 沈先生走到藤蔓边上，蹲下身去触碰了一下藤蔓。 绿潮虽然已经不再像先前那般迅速生长，却也依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朝着营地蔓延。 若是寻常，以沈先生与藤蔓的距离应该已经被藤蔓攻击，但沈先生的手碰到了藤蔓，藤蔓却乖巧的很，丝毫没有动弹。 就在沈先生还在理解状况的时候，从营地里忽得又走出了一个人。 那人腰间挎着玉蓝色的剑鞘，一头碧蓝色发丝微微飘摇，飒爽却又若隐若现的蓝色的裙装随着她的大步而微微飘摇，一双秀足踩着蓝色的绣花鞋，一步一步朝着三人走来。 她眉头微蹙，同样是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淑月。 “你怎么在这？”她开门见山地问。 “哟，这不是天才少女岚吗？居然能在这里碰上？”淑月轻笑了一声。 岚默默将剑从自己的剑鞘中拔出，一时间寒意扑面而来。 “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岚问。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淑月笑道。 岚的目光又迅速在徐尧与符不离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徐尧身上。 “岚小姐……”徐尧眼神有些闪躲。 “已经完全变成魔物了吗？”岚道。 徐尧分明感觉到，她的剑已经在暗暗蓄积力道，那绝对已经是在准备战斗，准备将她们斩尽杀绝。 徐尧见识过岚的厉害，一时心中暗暗有些发慌，身后的大片藤蔓也如同害怕了一般往地表匍匐了些许，仿佛绷紧了身体。 她的藤蔓连对付齐无庙都吃力，更何况这位神勇无双的岚。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对抗这位女子。 而且，要是岚是魔物，她可能还有与之一搏的想法，可想到对方是猎魔人，而自己才是魔物，她一时间连抵抗的欲望都很低。 斩杀魔物本就是死士的宿命，她身为魔物，被杀死才符合她一直以来的理念。作为魔物苟活于世，是在符不离的劝说下才做的决定，她一直以来想的都是趁着自己现在还能为人类做些事，就先做着，等没人需要她了，她就自尽，杀死自己能杀死的最后一个魔物。 可即便产生过无数次自杀的想法，当岚的寒意汹涌扑向她的身体，依旧让她紧张的厉害。 一边的沈先生走到岚的身边，笑道：“岚小姐别急，我觉得还有交谈的空间。” 岚却依旧举起了剑，而剑尖指向的是淑月。 她一双碧蓝色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淑月：“你对她做了什么？” 淑月笑道：“你不是都看到了？喏，这么大一片呢。你不瞎吧？” 岚冷冷地道：“好好说话，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淑月笑道：“哎呀，百年一遇的天才少女想要杀谁，那不是想杀就杀。人家只是魔女而已，哪里会是你的对手。” 符不离很少听到淑月用如此古怪的语气说话，那分明是阴阳怪气，就连久与淑月生活的她，也觉得淑月这个语气好像略微有那么一点欠揍。 她下意识地思考了一下淑月这么说的目的，这位岚显然非常厉害，惹恼她有什么好处吗？ 然而下一秒，符不离便感觉到，一道鲜血溅在了自己的脸上。 炽热的血让她不由一颤，扭头看去，只见岚已经在收剑，而身边的淑月，已被一剑从右肩斜劈至左腰，切做两半。 符不离大骇，两眼瞪的老大。 即便擅长用剑如他，也没有看清岚出剑的动作。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技巧的存在正是为了弥补反应、速度、力量等硬性条件的不足。但若是速度足够快，那技巧根本毫无存在的意义。 岚根本没给淑月多少说话的机会，用剑直接便将她劈做了两半。 符不离记得，当初遇到岚的时候，岚便打算与淑月交手，但却受制于猎魔公会，所以才屡屡停手。 当初与岚一同前往公会时，那位谢归也说过，他们是猎杀魔女特别行动组。 他们本就是来猎杀魔女的猎魔人。 虽然岚已经退休了。 而现在，在这没有猎魔公会阻碍的地方，岚当然可以肆无忌惮地杀死魔女。 淑月…… 要遭难了。 她甚至都没有想过现在的自己会不会是岚的敌人，只是本能地在惶恐，淑月不会真的死了吧…… 毫无疑问，淑月被一剑劈成了两半，上下两半。 鲜血都被那冰剑带了出来，甚至有些甩在了符不离的脸上。 符不离惊惶地看着淑月，淑月笑眯眯地用手擦去了她脸上的血，并嗔怪道：“真是的，这么乱动手，吓坏了小朋友怎么办？” （下一章可能在12点以后） 第191章 再回营地(3 （抱意思睡着了\/w\\） 见到岚掏出了剑，几乎不容辩驳地一剑挥出，营地里的死士们皆是心头一震。 那一剑好看的紧，极快的剑影带着点点霜晶流光，强大的魔力凝成了肉眼蓝紫色光华，在这一剑斩出之后依旧萦绕在淑月的身上，华丽得不似真实。 他们见识过岚的强大，在这魔域之中，他们必须要相互关照才能勉强应对的魔物，在岚到来之后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岚凭一己之力便能击杀旁人费尽千辛万苦搏上性命才能击杀的魔物，而且，从来只用一剑。 至今为止，还没有哪只魔物需要她挥出第二剑。 她的剑术与符不离的剑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符不离的技巧几乎登峰造极，即便身体的能力并不出众，却能在这魔物环伺的地方杀穿过去。 岚的剑术就简单到令人怀疑剑术是否有存在的必要的程度，因为看上去就是最简单的劈、砍、刺，谁都会，但被她使出来，便有了千军万马也不及的威力。 这样强大的人总会让人生出一些无奈感，能看到她的潇洒飘逸，能看到她的剑意玲珑，那般让人羡慕，那般让人钦佩，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们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望其项背。他们之间，从生来就有着永生永世无法逾越的鸿沟。 有人说天才和凡人的区别，就是嘴巴和屁股的区别，一个负责说话吃饭无所不能，而另一个只会放屁和拉屎。但这么说其实不太妥当，沈先生云，应该用嘴巴和肚脐眼比，毕竟放屁拉屎也是要本事的，而且听起来不会那么粗俗。 所以，当岚挥出剑的那一刻，所有死士都知道，那柄好看的剑，符不离一定不会喜欢的剑，指着的人，一定已经死了。 淑月的身上还残留着澎湃魔力留下的蓝紫色光华，那光华寒意逼人，符不离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中的寒冷。 那柄绣着凤纹的剑，在符不离看来绝对不是一柄适合杀敌的剑。可她从第一次见到岚就很清楚，岚和他不一样，岚根本无需在意剑上的雕刻会不会阻碍剑的运动，因为她足够强。 淑月的衣裳被切成了两半，身上的剑痕清晰可见，胸口处的剑痕宽逾一指，显然整个身体都被劈开了。 可那样的剑华，绝不该只留下这样的伤口。 死士们见识过巨型魔物被岚一剑撩倒时的样子，那伤口很深，两半身体的裂口处平等地被剑华撕扯成波纹状，小型魔物会直接如爆浆般破碎，如果是淑月这样体型的人类，一剑下去本该炸成一块块碎肉，但淑月甚至还在动。 她用手擦去了符不离脸上的血，说话的声音都没有颤抖。 符不离呆呆看着她身上的伤，用手抓住了她两边的衣服试图遮住她露出的身体。 这里人多，被看到了不好。 周围的众人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淑月上半身从下半身上滑落下来的模样。可等了半天，也没见淑月的上下半身分离，就好像那剑华只是在淑月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痕迹罢了。 岚的神色依旧那般严肃，显然没有因为淑月的情况而吃惊。 “是不是放水了？”有人道。 “那颜色不可能放水，她每次用魔力多的时候，剑华的颜色都很深。”有人反驳。 淑月一双杏眸巧笑着对上了岚：“你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扒我的衣裳，是不是有点不检点呐？” 岚深吸了口气，又是一剑。 这一剑，又是在淑月身上留下了一道剑痕。 徐尧第一次没反应过来，第二次看到岚提剑，想着大家先和和气气说上一说，便想着用自己的身体挡剑。她的藤蔓虽然不算坚韧，但胜在量多。她急忙用藤蔓护在了淑月身前，然而这一剑，徐尧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差点被拦腰斩断。 徐尧愣了愣神，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剑比上一剑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那蔓延十里的身体，从剑光所过之处入眼，竟好像全都分成了两半。 这一剑并不比上一剑慢，也不比上一剑快，好似是随意挥出来的，只是比上一剑长了一点点，所以从淑月身上余下的一点剑华飘向了后面，便不经意间斩断了她数百米范围的藤蔓身体。 她是故意的吗？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插手吗？ 徐尧心头大惊，藤蔓寻常的割裂她没什么感觉，但这一剑，却实实在在让她感觉到了疼。 这是什么怪物？！ 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根本没法保护淑月，更不可能对抗岚。面对岚这样的对手，她感觉自己真的可能被一剑一剑直接削死。 不，可能根本不用几剑，毕竟方才只是露出来了一点点剑华，如果是完整的一剑，可能远远不止劈断身体这么简单。 淑月捂着自己的衣服，眉头紧蹙。 她的眼中有几分抱怨，却没有什么生气或者疼痛的意思。就好像落在她身上的根本不是什么剑，而是什么脏东西。 两剑落下，她的衣服被切得七零八落，终于没办法再护住她的身体，露出了她的大片肌肤。 “你呀。”淑月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碎布，随意遮挡了一下自己的重要部位。 岚看着淑月的肌肤，能清楚地看到她身上的剑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她自己最清楚，她根本没有留手。想要杀死魔女，只要心存一丝不忍，便绝无可能杀死。她心无旁骛绝无任何留手，但面对淑月，她依旧输了。 这近乎无赖的恢复能力，能把一切杀她的手段最后转化做魔力的比拼，也许杀她一千万次，一亿次，能将她真的杀死，但只要没有达到那个临界点，她便永远有办法恢复肉身。 更可怕的是，魔女的肉身未必真的是存在的关键。 她深吸入口的气，终于还是吐了出来。那剑眉终于舒展了些，冰冷地看着淑月：“你来这里要做什么？” “开始讲道理了？不杀我了？”淑月笑道，“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岚将剑一甩，甩去上面的血。潇洒的动作那般快意：“不杀了，没意思。” 众死士都是松了口气，岚果然是放水了，沈先生分明是想和这位女子交谈的，看来岚还是没忍心杀她。 这么好看的女子，这么随随便便杀了多可惜，凑近了看看才好。 唯独岚自己最清楚，与其做无用功，还不如留着些力气应对她可能带来的威胁。 这样的结果也没有太出乎她的意料，季归早先便说过，杀不死的东西就要学会和她共存。 她动手只是不信邪而已，收手是因为信了邪。 无赖，世间怎会有这样的无赖？ 第192章 再回营地(4 符不离第一次见岚真的出剑，外行看热闹，从岚的出招，她很清楚地知道岚是真的动了杀心，两剑无不是想要置人于死地。 可这看似随意却杀机重重的两剑之后，岚便停手了。 她的实力远不止此，绝不是只有两剑的能力。这般随便就出手，又随便就停手，跟闹着玩似得，可这是能闹着玩的事吗？ 全程她都一直板着脸，好像天下人都欠她钱一样，既没有因为砍中了淑月而高兴，也没有因为没能杀死淑月而生气，就好像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再看淑月，淑月似乎也没有太当回事，只是抱怨起了自己丢了件喜欢的衣裳。 似乎对于岚或者淑月来说，这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符不离一时有些无语，只觉得要么是自己不正常，要么是这两个人不正常，反正总有一边是疯子。 岚收了剑，在一边站着，两手抱胸，依旧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盯着淑月。 对于这位蓝色的女子，符不离说不上喜欢，总觉得她做事有些极端。但她救过齐无庙的命，当初也试图救过自己，现在更是与死士们在一起，暗中保护了对她来说极为重要的人，她心中很是感激的。 只是如今的立场，她实在没办法把感谢的话直接说出口。起码明面上，她还站在淑月身边。 沈先生笑道：“二位招呼打完了？” 岚只是轻哼一声，淑月悠悠叹了口气，从地上捡了藤蔓缠绕在自己身上，以遮蔽重要部位：“你倒是该赔我件衣裳。” 沈先生弯下腰，为她拾起了被切碎的裙子，并道：“我这里有善裁缝的人，也许能试着帮你把衣服复原。我素来听闻无双城曾经有位奇女子，喜欢穿一身粉衣走天下，世间人若是寻医问药，只要能找到她，付上一些代价，便可保证性命无忧，而那位被一度成为医仙的女子，也叫淑月。” 岚在一边冷哼了一声：“就是她。” 淑月笑道：“我原来这么出名吗？” 沈先生道：“淑月妙手仁心，身为魔女却未行魔女之事，我一直很是钦佩。徐尧离开这里时便已是魔物身，不离离开已经有些日子了，我一直不知她的生死，没想到如今会在你的身边。这里距无双城不算近，淑月小姐专程来此，想必不是为了和我等凡夫俗子争个生死吧？” “不离？”岚微微呢喃了一句，略有疑惑。 符不离道：“我从这里逃出去后，一直不知道你们生死，但我一个人没法闯回这里。后来遇到她，我就试着请她来救你们出去，没想到她居然答应了。” 淑月摸了摸符不离的脑袋，略有宠溺地道：“小离离的请求我怎会不答应呢。” 听到淑月对着那小猫娘喊小离离，岚又是一阵迷糊，眯着眼睛打量起了符不离。 符不离瞥了她一眼，微微有些担心。 她真的不认识岚，也不知道当初岚为什么要救自己。让沈先生知道自己的身份当然是好事，可让岚也知道，总感觉有那么一丝不妙。 她可是当初连男身的自己都不放过，拎着自己腰带到处飞的家伙。 沈先生看了看符不离，哈哈一笑：“原来如此，小不离也是费心了。” 符不离两只耳朵微微一抖，只觉得这个小字听着那么别扭，可如今倒是也没法反驳，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小的过头了。 她有些羞涩地扭过了头，恰对上了徐尧的目光。 徐尧也是不好意思看沈先生，一时间两人竟有种不恰时机的惺惺相惜感。 虽然害羞，符不离还是强行正色道：“徐尧变成这样是我做的，我前几天遇到她后，知道她一直在压抑魔力，所以让她试着释放出来，然后她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不关淑月的事。我听说你们还活着，就想让徐尧带我来见见你们，但徐尧必须要把藤蔓生过来才能走路，所以才会这样。” 沈先生看着那大片的藤蔓，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徐尧道：“不离让我以魔物身对抗魔物，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所以才进行了魔力尝试，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沈先生用手拍了拍徐尧的肩膀，神色十分柔和，正如当年教导他们时那般：“无妨，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而来，身体如何又怎样，我们做好我们该做的事便好。我们死士没有加入猎魔人，便是为了摒弃那些无关痛痒的繁文缛节，凭我们自己的手为除魔尽力，而不被那些打着猎魔的幌子招摇撞骗的人随意指使。徐尧，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徐尧沉默了一下，道：“三千死士为除魔而立，自当以除尽天下魔物为己任。我等踏入魔兽峡谷，便是为了消除峡谷所有魔物而来，还世间一个清朗太平。” 沈先生点了点头：“不错。” “可现在我自己就是魔物。” “何妨？” 符不离也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另一侧肩膀：“我就说沈先生一定不会介意，只要能消灭魔物，身体变成什么样不是都无所谓，总比死了什么都做不到强吧？” “……嗯。”徐尧有些腼腆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尧尧怎么也变得这般害羞了。”沈先生笑道。 徐尧恼道：“住口，我只是不适应，都是身体的错。” 淑月也是一笑，道：“藤蔓无骨，本就需要依附别的事物而生，她之前男儿身倒是有自己的骨子，化身藤蔓后虽能在地上生长，但终归缺了一根可以攀援的骨子，难免会想要寻求依附，再加上又变成了女子，更是少了个能依赖的大树。会这般女孩子气，当然正常。” “真的？”符不离惊讶道。 徐尧害羞的厉害：“……怎么可能！我只是……” 她有些忸怩，但仔细想来，却又觉得淑月好像说的有理，她确实很想找个高一些的树或者悬崖依附上去，这是身体的本能。 但是这和性格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害羞而已。 难道，本能真的会影响心境？ 淑月神秘地眨了眨眼：“我猜的。” 岚在一边咳嗽了两声：“谁说女子就一定要有依附，那个，你们刚才喊她不离？她难道是符不离？” 第193章 再回营地(5 徐尧与沈先生都未回答她的话，只是看向了符不离。 符不离见岚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犹豫着看了看淑月，随后才点了点头。 岚吃惊地张了张口，一双妙瞳惊骇地仔细打量着符不离，最终定格在她的猫耳朵上。 虽说与岚不熟悉，可被她这么盯着，想到之前见面时自己还是男子，符不离还是有些羞涩，被盯着耳朵只觉得两耳朵毛毛剌剌的，忍不住抖了两下。 “你……怎么……不是……为什么……”她支吾了两下，似乎不知道怎么措辞，含含糊糊说了几句什么之后，最后只化作了一双怒目，“淑月！！！” 淑月很是无辜：“怎么又赖我头上了。” 符不离暗暗抬头瞥了她一眼。 这一次倒算不上冤枉，自己变成这样，淑月负全责。 不过眼下身为淑月的小跟班，于情于理还是该为淑月稍微说两句的。这些日子下来，她对于自己被变成这副模样这件事，其实已经很少有怨念了。 倒不如说，反而感觉现在这样也挺好。倘若不是如此，自己绝对不可能随意和淑月走那么近，也不可能有来此的一番经历。种种不适应如今已经淡却，甚至和淑月相处，哪怕是拥在一起，也很少会继续觉得自己还是个男子，如此便可单纯地享受那份温柔与柔软，而不会忐忑不安。 也正是因为变成了女孩子，所以才可以摒弃了凡夫俗子的欲念，单纯以“朋友”的概念邀请淑月来魔兽峡谷救人。 “变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符不离道。 这么一句话，倒是惹得淑月一阵轻笑。 她一笑，徐尧和沈先生也是一莞尔。 符不离暗暗觉得这句话似乎很容易被误解，好像自己在说自己很乐意当个小猫娘小萝莉了，于是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没什么‘不好’，我不那么介意外表。” 淑月拨弄了两下她的马尾：“小离离当然不在意啦。” 符不离连忙用手抓住了自己扎的双马尾，一脸不服气：“扎头发是因为这样方便活动！” 淑月又是一阵轻笑。 听她笑，符不离只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她用两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沈先生、徐尧乃至岚的神色。 沈先生的眼中多是慈祥，正如当年她还小的时候一样，看不出多少情绪。沈先生一直如此，她也料到会如此。毕竟沈先生常常教导他，外貌不过是皮囊，内在才是一个人的精华。 徐尧的笑意里多少带点苦笑的意味，同病相怜大抵如此。 岚的眼神却复杂无比，那其中的意味符不离读不懂，只觉得她似乎有紧张，有怜悯，有害怕，略显得失神。 明明是不熟悉的人，为什么得知自己是自己之后会有这么复杂的眼神？ 不懂。 正如当初离别时不懂她为什么会说结婚生子什么的一样。 岚终归没有再说什么，而淑月因为没了衣服，便与沈先生辞行。 此来的主要目的是打通徐尧回来的路，当时并未想过淑月能做到这种地步，所以并未做太充分的心理准备。 暂且回到原先的洞穴，淑月之前带来的行李箱终于发挥了作用。 看到行李箱里诸多的衣物，符不离忍不住想，淑月是不是早就料到自己会被割破衣服，所以才带上了这许多衣物。 淑月换衣服并不会躲着符不离，倒是徐尧害羞的不行，跑出了洞。 看着徐尧害羞的模样，符不离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淑月，是不是显得有点太过于非分了，是不是自己也该躲一躲。 可她确实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自己的身体也同样被淑月看过许多次精光，如此多了几次，欣赏的成分远多于暧昧。相比之下，那两道触目惊心的伤，更让她在意的多。 见淑月哼着小曲穿着衣服，还正了正衣服的角度，似乎有意在自己面前摆弄体态，符不离忍不住问：“你的伤没事吧？” 那两剑挥出来的时候，其惊人的气势，属实让她紧张了一把。 淑月倾下了身子，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担心我？” “……废话。” “不用担心，这天底下能杀死我的家伙，可不多。”淑月笑道。 “那伤怎么还没好？” 淑月道：“这就是岚的厉害之处了，她的魔力一直残留在这里，所以才会一直把这里割破。” 淑月掀起了衣服，让符不离凑近了好好观察。 符不离这才看清，那一道道蓝色的剑华依旧残留在她的身体里，那些肌肉组织在复原的瞬间，便会被那蓝色的剑华再次割破，如此反复，一直反复，直到蓝色的剑华一点一点变淡。 符不离暗暗吃惊。 魔物的复原能力普遍很强，是人类很难比拟的。就如徐尧，她不仅能快速生出藤蔓，甚至被斩断的藤蔓只要将伤口对齐，过不了多久就能复原。或者如她自己，体表受到的伤复原的速度快到吓人。 但如岚的这种剑招，便可以很有效地阻碍魔物的复原，以此达到斩杀魔物的目的。 “疼吗？”符不离有些不敢用手去碰那伤口。 淑月倒是不太在乎：“一般。” “那就是疼咯？” 淑月笑道：“疼才有活着的感觉嘛，要是身体没了知觉，那和死人有什么区别。” 符不离略微一呆，暗暗有些懊恼，却又有些疑惑：“你和岚很熟悉吗？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感觉认识我。”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淑月道。 “……这样吗。那你非要和她斗嘴。” “输人不输阵。” “嘴硬。” 淑月用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什么嘴硬，这是我有本事！你看她生气但是又杀不死我的样子，多有趣。” 符不离斜了她一眼：“活该你疼。” 淑月又是一笑。 符不离一边心疼，一边又有些无语。 她总这么爱笑，仿佛什么都可以笑，什么都可以蛮不在乎，就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不在乎。 可她究竟在乎什么呢。 第194章 再回营地(6 等淑月换好了衣物，又将行李准备了一下，符不离便打算与徐尧带着病人们一起前往营地。 原本预计可能需要数十天才能生长出来的藤蔓，仅仅一天就做到了，也不知道这是否值得欣喜。 一直同行的莉莉丝得知岚在人类营地，略做犹豫之后，摆了摆手：“你们去吧，本小姐要去睡觉了。” “嗯。”符不离当然没有阻拦。 淑月不会被岚杀死，但莉莉丝却不好说。之前她便被岚袭击过受了重伤，所以才会需要自己的血来恢复，现在不想见她似乎也合情合理。 但是仔细想来又觉得不可思议，一路上那般要强的莉莉丝，却不敢直面口口声声说是偷袭了自己才赢的岚，简直就像在故意示弱一样。 告诉她岚在营地的时候，符不离本还有些担心莉莉丝会不会提出要找岚复仇，如果真是那样还有些不好收场，可似乎是自己多虑了。 难道传说中的魔女，据说仅有七位就能搅得世间不得安生的魔女，其实并不能打得过岚？ 符不离暗暗思考了一番，虽然岚确实很强，但莉莉丝也同样很强，她的观察力速度以及身体的灵活度都远不是人类能够比拟的，再加上还有古怪的血液法术，感觉上并不输岚。 但她们毕竟都不是普通人能够企及的高度，以普通人的能力来推断她们的战斗，着实有些太过于盲人摸象了。 “本小姐可不是害怕她，本小姐只是困了而已。”莉莉丝强行解释了一下。 但嘴上说着无凭无据，行动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她实际的行动，就是在洞里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她还真是任性。”从洞里走出来，符不离忍不住对着淑月悄悄吐槽，“岚原来那么厉害？” 淑月一笑：“如果她和人类发生冲突，你会帮谁？” 符不离略微呆了下：“她想到这一步了？” “她又不傻，打赢了打输了，对她都没有好处。”淑月说着，不由又加了一句感慨。 而这句感慨，却让符不离一时间有些恍惚—— “都知道人性经不起试探，那么毫无意义的试探直接回避不就好了，免得出错，也免得失望。” 看似大大咧咧还有些随意的莉莉丝，真的想了这么多？ 而淑月却连这一层都看出来了？ 符不离也并非想不到这一层，正是想到她和岚可能会有冲突，所以才会提前将她在的消息告诉莉莉丝。 如果她真的执意要去，那么她也会想方设法阻拦她们的见面，如果她不去，那自然最好。 而现在，她就刚刚好以睡觉为借口选了最好的选择。 正是巧啊。 只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似乎她在这里的目的是找天心的遗物，但天心的遗物现在大概率就在营地里。虽然徐尧一直未明确说她经历了什么，但身为死士的她，除了沈先生还有谁能信任，捡到的遗物当然只能被沈先生收起来了。这么明确的线索，莉莉丝不可能想不到，但她却显得不那么在意。 也许只是装作不在意，实际会偷偷跟着自己一起去营地？ 不管怎样，她都不想看到莉莉丝和死士们战斗的情况。 那个时候，便宜的姐妹关系，恐怕就只能破裂了。 十三位病人纷纷收拾了些东西。 魔域里的食物并不太好找，但因为徐尧的存在，瓜果倒是不缺了。众人并不知道徐尧为什么能那么快速找到绿潮之中藏着的瓜果，也不知道为什么摘取瓜果的时候徐尧总是躲着众人，更不知道这些藤蔓为什么那么乖不会抓人却会抓些魔物，总之带着一堆食物，众人便跟上了徐尧的脚步，再度前往营地。 齐无庙等这一天已经好久了，身为死士的他们怎会不想重聚，得知符不离和徐尧偷偷见了沈先生没带他，他还有些小脾气。 “本来该是个惊喜，现在成了惊吓了。” 符不离觉得他在暗戳戳地暗示自己变成萝莉这件事，但是又感觉这个笨蛋应该不会那么聪明，一时也不知道他只是在说徐尧还是带上了自己。 不过没必要和笨蛋一般见识。 齐无庙走在前面，倒是走得轻快。徐尧其实根本不用走路，靠着藤蔓的力量飘着就好，但还是迈着步子装模作样和众人一起走。 符不离跟在淑月身边，听着周围的众人惊叹着这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暗暗瞥了几眼徐尧，见她的脸色很是平静。 等回到了营地，她的身份便不告自破了，只是现在还在伪装着而已。 她也许根本没办法回到营地吧，藤蔓说不定会摧毁营地，众人也未必都能信得过她，思量下来，最好的选择就是暂时让她先留在这里。 一众人再次来到营地前，沈先生再次出来迎接。 这次倒是没见到岚，而齐无庙见到沈先生，一个劲头跑到沈先生面前，抱住了沈先生，声泪俱下：“沈先生！！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想死你了！！” 偌大一个人居然说哭就哭，符不离也不知道该不该唾弃他，侧目与徐尧对视了一眼，却看到徐尧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几丝笑意。 符不离琢磨了几下，又扭头看了看淑月。 淑月只是对她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啥意思。 符不离不由抓了抓脑袋，又挠了挠耳朵。 是啊！！！ 重逢本该就是如此！！！为何本以为是死别，却还能生见，这般惊喜自己居然这么镇定！！简直不近人情。 她往前跑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徐尧，有些羞涩：“要不你也来？” “来什么？” 符不离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又抓了抓耳朵，随后跑到了沈先生的身边，也抱住了沈先生。 比起身边的大汉以及沈先生，这个小不点几乎只能抱住两人的大腿。 但沈先生一点都不偏心，硬是从齐无庙的怀里腾出一只手，揽住了符不离。 符不离只是把脸贴在了沈先生的衣服上，没有说话。 那么让人害羞的话，只有齐无庙这种人才说的出口，自己那么聪明，铁定没法说出口的。 如今的身体能嗅到更多的气味，脸蛋贴在沈先生的衣服上，能感受到沈先生独有的气味。 即便过去感知不到这么强烈的气味，这样的气味也让符不离大感放松惬意。 这是家才会有的气味。 她忽得感觉有只手在自己头顶抚摸。 明明是这么重要的时候，淑月还来捣乱。她忍不住道：“别摸了喵。” 话出口，她一愣，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了一眼，才发觉那是沈先生的手。 “…………没说你。” 第195章 再回营地(7 符不离一时害羞的厉害，只是把脸蛋更埋进了沈先生的衣服里。 也是，会摸自己的脑袋的又不只是淑月，只是齐无庙不会这么做而已。 徐尧远远地看着，与沈先生对上眼神后，示意了一下，她便默默地来到淑月身边：“如果要找我，来这里喊我就好，我先离开了。” “嗯。”淑月应了声后，徐尧便来到一边墙边上，身体忽得像是坍缩了一般，衣服留在了地上，几根藤蔓从衣服里钻出来，身体则完全消失。 藤蔓将衣服略微折了几下，包裹起来，算是藏在了一边。 那十三位病人也已经回到了营地之中，众人见到他们居然能痊愈，一个个上前道贺，得知是门外与沈先生拥抱在一起的小萝莉为他们治好的伤，一时间又对沈先生更是崇敬了几分。 不愧是沈先生，即便远在魔兽峡谷，也有着神仙人脉。 只是徐尧去了哪里，谁都没有太注意到，就好像忽然消失了一样。 她去了哪里符不离当然清楚，只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人类和魔物毕竟不一样，要让营地里的死士们都接受与一个魔物相处，恐怕还有些困难。 他们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都是铲除魔物为己任，让他们去思考哪个魔物是善哪个魔物是恶没什么必要，虽说他们都很听指挥，但眼下不是教育他们的时候。 爬上小坡，走进营地。 营地一入眼，符不离惊讶无比。 从低处往上看，没觉得这里有什么特别，但爬上了坡，才发现眼前分明是个村庄。 屋舍俨然，错落有致，木头与石头搭建成的屋子并不狭小。一块一块的田地均匀分布，种着些不知名的果蔬，地面平整，显然是修理过，一直延伸到旁边的山洞，山洞里灯火通明，从魔物身上提取出来的油脂足够燃烧很久。 营地里还有许多未处理完的魔物尸体，挂着晾干的肉排成了一排，还有死士们的衣服被褥在晾晒。这里不缺资源，石头与木头搭建的屋子一点都不马虎，起居室、客厅一应俱全，甚至休息用的榻榻米都有。 若不是知道这里是魔域，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某处隐蔽的村庄。 见到符不离的震惊，沈先生笑道：“过日子当然马虎不得。” 虽说如今死士只余百人，但百人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将这里的洞穴当做据点，向外清理魔物，再用魔物的尸体来制造阵法提供食物，加上有岚的助力，生存不再是个难题，于是从一开始的求生，到现在完全变成了如何发展文明。 能看到他们这般欣欣向荣，生活居然还算不错，符不离很是欣慰。 但不太欣慰的是，许多死士看自己和淑月的眼神略微有些过于把想法暴露出来了。淑月也就罢了，有些死士对自己也是那般眼神，就让符不离有些介意。 死士们全都是男子，在这里憋的久了，有些非分之想也是正常。淑月本来就生的好看，当初自己还是男子的时候，见到淑月也话都说不利索。可对自己这样的身材也有想法，是不是就不太对了？ 对于这些死士，符不离倒没有太害羞。毕竟他们不知道自己是符不离，只以为自己是来到这里的女孩子，少了一层身份变化的尴尬，她便狠狠地回敬了他们凶狠的眼神。 可她最凶狠的眼神也吓唬不到他们。 “那个小娘们看我了！” “是在看我！” 符不离狠狠又瞪了他们一眼，他们反倒笑得更开心了。 她只好叹了口气。 又怎可能真的责怪他们，被那样的眼神看着说实话心里不太舒服。但从男人堆里走出来的自己，和他们真的有那么大的不同吗？ 在一起的时候天天聊这个妹子屁股翘，那个妹子柰子好，这个大腿真不错，那个脚丫子真诱人，私底下猥琐程度可见一斑。但他们平时也接触不到女人，一个个都是血性方刚的男子，怎可能清心寡欲，况且在这里一个不小心就死了，有个漂亮妹妹出现，那能不抢着出来看看？不然死了甚至没见到几次女人，那不是亏大啦？ 但再放荡，他们也都只是想一想，吹吹牛，真的做出来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们是死士，又不是流氓，正如现在的情况一样，当符不离真的朝哪个屋子走过去，那些男子一个个都连忙躲起来，耍流氓也只敢这么远远的耍一耍，真的近了做些什么，哪怕牵个手，也是要被其他人揍的。 沈先生带着齐无庙、淑月与符不离在营地里晃悠了一圈，介绍了一下营地的环境。 齐无庙很是感慨，不愧是沈先生，即便在魔域也能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哟！！这不是小喵喵吗！！” 爽朗的声音忽得响起。 符不离两耳一竖，侧过头来，只见一个大汉子带着浑身绷紧的肌肉，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符不离揉了揉鼻子，便看到那大汉与齐无庙拥抱在了一起。 这声小喵喵当然不是喊她的，而是喊齐无庙的。 “邦邦邦！” 两人拥抱在一起互相拍打对方的背，那声音简直如同敲鼓。 符不离暗暗退后了两步。 被那样的拳头这么砸，她现在这个小身板恐怕要当场香消玉殒。 沧山，死士顺位第三，仅次于沈先生与华疏狂两人。华疏狂自玄帝城动乱开始前便消失了，他向来我行我素，其实不太和死士们一起行动，而沈先生排第一只是因为老头子尊敬他，所以沧山便是众人心目中实力最强的死士了。 光是看他那一身肌肉就能感受到恐怖的压力，有人管他叫三爷，有人管他叫灭霸，但符不离一般都喊他沧叔。 与齐无庙一阵亲切地拥抱之后，沧山的目光便落在了符不离的身上。 对上沧山的目光，符不离的尾巴下意识地一竖，微微炸毛，一双竖瞳死死盯着沧山。 重逢本该喜悦，说起来，整个死士之中，在符不离看来最有可能活下来的就是沧山。他那一身练肉不仅看起来恐怖，寻常魔物根本咬不穿他。 说起来，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是符不离吧？ 符不离暗暗想着。 “不离老弟！！” 沧山张开了臂膀，迎向了符不离。 “！！！别过来！”符不离调头就跑。 （之前欠的两章这是第一章\/w\\——） 第196章 魔女信物(1 重逢本该喜悦，可命更重要。 当初见到他的时候，符不离就常常绕行，生怕被他注意到。他热情过了头，可能是因为健身的缘故，整个人都散发着某种过于阳光的气质，常常让符不离怀疑他的取向。 但即便变成了萝莉，符不离也没能逃脱他的怀抱，所以恐怕不是取向的问题，而是单纯的人的问题。 因为要脸，所以来到这里之前符不离就卸下了魔装，近些日子一来因为血脉觉醒，二来魔力确实增进了许多，比起过去体质要好了不少，但速度哪里比得上沧山。 过去还是男儿身时被他热情抱住，那热情的拍打就能让他尚且算健壮的体格震得七荤八素，现在她更是死的心都有。 不过好在向来不知轻重的他，这一次居然留了手，一个猛子就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在怀里拍了拍背，不算很用力，居然没让她多疼。 令人讨厌的是，他不知怎的忽得用那胡茬刮了刮她的脸蛋。 稚嫩的脸蛋被那胡茬刮可不太好受，符不离微微鼓起了脸，只见沧山笑道：“不离老弟真可爱。” “可爱你妈。”符不离不客气地用爪子拍了拍沧山的脸，使劲想把自己从他怀里推下去。可没辙，齐无庙好歹还听人话，这位是油盐不进，她的爪子对他也根本造不成有效伤害，哪怕她其实留了一小截指甲。 挣扎几下无果，秉着抵抗不了就只能享受的想法，她只好幽怨地看向了淑月。 在沧山的怀里，起码视野足够高，居然可以俯视淑月。 在沧山身边的安全感非常强，被抱着免得自己走路，在这里闲逛着符不离反倒有些享受起来。 别的不说，长期低视野看谁都要抬头，总难免会有种自己不如别人的挫败感，这般视野变好，又有了当初睥睨众生的得意，看着芸芸众死士在自己身下，她略有些得意。 这才对嘛。 好歹，他自己也是顺位第五，哪有仰视他们的道理。 不用猜也知道，自己变成这样这件事肯定是沈先生告诉他的。沧山话匣子一打开，啰里吧嗦的厉害，从今天早晨吃了什么，听到沈先生的话就开始想符不离长啥样，那位貌美如花的淑月到底有多好看，自己怎么洗澡怎么穿衣怎么在佛像前磕头祈福，一一说了出来。他嗓门又大，屡屡喊出符老弟三个字，让符不离总忍不住捂住他的嘴巴，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虽然光着脑袋，头顶还有九点香印，但其实不算是个和尚，香印是他小时候自己烧着玩的，想学那故事里的武僧匡扶天下。他倒是确实救过不少人，可喝酒吃肉样样在行，看淑月的眼神也丝毫不藏着色意。要不是淑月是魔女，是哪个良家少女，见到他那副宛若被色孽控制的和尚模样的脸，怕是要吓得花枝乱颤了。 淑月也不愧是魔女，即便到了这群狼环伺的地方，她也依旧能媚眼如丝，一颦一笑皆是风韵绝佳，隐隐还有几丝像在勾引着谁的滋味。 符不离有些担心她真的勾引上了谁，死士都是饿久了的人，她真没把握他们不会憋疯了突然扑上来，一双竖瞳不停地扫视着周围，小小的身体分明散发着某种小母老虎的气息，惹急了怕是真的会咬人。 好在最后也没有真的咬谁，只在沧山出言调戏她时，说她比以前还要娘娘腔，她忍不住一口咬在了他的脑袋上，崩得她自己牙齿有点疼，这恐怕算不上咬人吧？ 即便血脉觉醒后变得锋利了一些的小虎牙，也依旧只是虎牙而已。 与沧山、沈先生、齐无庙一路同行，来到山洞处。 山洞里摆了好些桌子，此时是午后约摸四点左右的时间，死士们因为夜里要值守，作息时间十分混乱，谁饿了就自己来煮些肉汤吃些果子肉丸，所以此时也有些死士在吃饭。 沈先生带着众人来到其中一张偏僻些的桌子前，找来了一壶自己酿的酒，端上桌与众人一起饮用。 说是酒，但因为发酵时间远远不够，甜丝丝的颇有些像酒精饮料。 闲来叙说分别之后的种种事端，齐无庙一时感慨万千。 身为队长的是死士顺位前二十人，除了符不离不愿带队，其他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部下。 齐无庙身为顺位第六，当初与符不离一同逃离此地时，便带上了他的部下，在与藤蔓一战时，几乎全部凋零，只余下当初没有一起同行的几位负了伤的死士，那位在徐尧洞中见到的伍汉便是为数不多留下来的人。身为队长的他，如今也只剩队长之名了。 与齐无庙、符不离选择了另一条路线前进的顺位第七方乐，第八赵志成皆是了无音讯。沈先生不知道他们是否找到了出去的路，但符不离和齐无庙都已经见过了赵志成的骸骨，其去向如何，其实不用再细想。 沧山总想着符不离这年幼的身体喝酒不好，一定会容易醉，要为符不离代喝几杯。但符不离哪里愿意，直扬言有本事喝趴我，却是沈先生先不乐意了，在这魔域酿酒不容易，寻些果子很是麻烦，那些死士们谁不眼巴巴地想喝还喝不到，怎能如此浪费。 说到果子，符不离便立马想到了徐尧。这位小姑娘如今产果子的能力可不俗，方才那十三位死士带回来的果子少说也有百十来斤，有了她，怕是以后不用担心没果子的问题了。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千里迢迢过来的目的是把他们带出这魔域，而不是让他们在这里继续受苦，一时抓了抓脑袋。 “离开这里还为时尚早吧？”沧山道。 “为什么？” “魔物未尽，我辈岂能临阵脱逃？”沧山豪气万千。 “这里魔物太多，怕是没个几年清理不完，况且山里的魔物比这里的要恐怖的多，仅凭我们剩下的人，恐怕除不干净，到头还是白干一场。不如先出去秣兵厉马，再来不迟。” “嘿嘿，所以我就说不离还是那般娘娘腔，怕什么，咱们能在这住三个月，就能住三年三十年，就算是那魔物是铁杆，我也要给他磨成针咯。” “再说我娘娘腔我就咬你了！娘娘腔怎么了？有本事你变成萝莉说话试试？” “切，你自己娘娘腔怪身体作甚。” 淑月在一边神秘地一笑，对着沧山道：“你要不要试试？” 沧山一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免了免了！！” 第197章 魔女信物(2 沈先生带着众死士在这里开疆扩土，期间大大小小麻烦遇到了不少。 这里本是被藤蔓魔物覆盖的地方，众人花了好大的精力才斩草除根，清理出了这么一片安全的天地。正因为与藤蔓魔物纠缠了许久，众人对藤蔓多多少少是有些畏惧心理的。 强不强都是其次的，麻烦是真的麻烦，若是根茎不除干净，只要过个七八天，就又会吸饱了魔力从地下钻出来，冷不丁给人脚底板来一下。 听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与魔物对抗的细节，符不离一时莞尔，却又忍不住想到徐尧。 徐尧经历了什么，沈先生只是叹了口气，说细节之后会告诉他，只是暂时需要回避一下淑月。 毕竟淑月是魔女，与魔女相关的不太好的话，还是回避一下淑月比较好。 沈先生是当着淑月的面说的，淑月也表示理解，只是笑笑：“天心的遗物又不是我的东西，回避我干什么，你们真是想太多了。” “毕竟我们一位兄弟因为它变成了魔物，我们不能不慎重。”沈先生道。 “呐，小离离可不是魔物，你看这细皮嫩肉的，可不是天心造的那种藤蔓能比的。”淑月笑道。 “别掐我脸！”符不离道。 然后符不离的脸蛋就被淑月的手拉的老长，又弹了回去。 符不离满怀怨念地看了看她，叹了口气。 与沈先生与沧山，符不离也说了自己在外面遇到的种种。 身为死士，好不容易活着逃离了魔兽峡谷，踩着许多同伴的尸体才勉强活下来，可活下来后来到白玉城，竟不知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 当初老头子说过，如果那天他不在了，他们就做回普通人就好。 可做回普通人，又怎是说做就能做的？ 当初的志向是消灭天下所有魔物，还世间以太平，以此努力了十数年，而后这样的梦便破灭了。 还有什么梦值得做？ 寻常人的生活他享受不来，金钱于他而言不过是几张纸罢了。都说有钱可以让鬼推磨，可钱能救回兄弟们吗？钱能买活老头子吗？钱能消灭天下魔物吗？钱能让他多杀几个魔物吗？ 也许可以，但那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达到的程度。 老头子一向吝啬，即便是身为死士顺位第五的符不离，月薪也不过只有四千而已。符不离花起钱来大手大脚，其实根本没想过有一天能在老头子死的时候还活着。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身为死士实在没有什么留着的必要。 所以他才会凄惨到连买猫粮的钱都买不起，最后连人都被猫卖了。 “那猫是什么来头？难道是老头子的化身？”沧山问。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仔细想了想，那黑猫别说，还真别说，起码黑这一点和老头子差不多。哪有给替自己卖命的人一个月就四千月薪的黑心老板，那黑猫卖自己更夸张，就三千。 至于黑猫的身份，符不离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不简单，于是看向了淑月。 淑月却眨了眨眼睛，做沉思状。 “那猫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问我？” “废话！！钱不是你给猫的吗！”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收养的猫吗？” 装糊涂的本事淑月确实不错，那一脸茫然好像事不关己，任谁看到都会觉得是在冤枉她。 但这怎可能是冤枉。 “它不会是君不弃吧？”符不离思索了半天，道。 “这个嘛……”淑月琢磨了一下，道，“告诉你也无妨，它是君不弃的男朋友。” “……”符不离略微有些错乱，仔细回忆了一下，“我好像记得你说君不弃也是公猫？” 淑月道：“在我手里呆久了，哪里会有什么公猫。” “……”符不离抓了抓脑袋，仔细想想好像也有道理，但是隐约又觉得怪怪的。 在她手里呆久了，哪里会有公猫？ 罢了罢了，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但是还是有些不对，君不弃的男朋友，为什么会被自己收养？然后自己还被它卖给了淑月，变成了现在这样，也就是君不弃当初的模样。 这个逻辑串起来，怎么好像自己养的那只黑猫，在做一件十分过分的事情？ 它难道把自己卖给淑月的目的，是想…… 是想把自己变成它过去的女朋友，然后…… 符不离越想越有些不寒而栗，尾巴颤颤巍巍地哆嗦着。 一直以来都没有问过淑月那只黑猫的身份，如今才想起来问。要是早些问，就该把那只黑猫从家里抓出来，狠狠地将它绝了育。 当初觉得绝育不够人道，况且彼时的他真的没钱，所以没有对他下手。 可……退一万步说，自己的取向也绝对不可能变成猫的啊？那只黑猫的算盘，怎么想都不可能真的打对的。 应该不至于吧？ 淑月不至于让自己那样吧？ 她扭头看了眼淑月，只听淑月开始向沧山与沈先生娓娓道来她与君不弃的种种，心下暗暗思索了一番。 思索后，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再过一个月就要回到原来的身体了，只要回去了，那黑猫的算盘不就完全打错了？ 真是的，自己怎么会真的去担心自己会被一只猫那什么啊，自己可是人，又不是猫！ 说起来，自己之前被淑月用君不弃剩下的精血融合进了这具身体，所以按说现在自己身上真的有君不弃的血脉。假如说，君不弃当初真的和那只黑猫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然后自己现在用的还是君不弃用过的身体，那是不是说…… “等一下。”符不离打断了淑月的话。 “嗯？” “那什么，我这具身体，我的意思是君不弃她之前和那只猫，发生过关系吗？”符不离想要平静地问，但语气多少有些颤抖。 “没有啊，都说了只是男女朋友关系，又不是夫妻。”淑月道。 闻言，符不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怎么，小离离已经觉醒处女情怀了？担心自己不是处了？”淑月眯眼笑道。 “胡说什么！” 只是单纯的担心自己是不是曾经被一只猫那什么过。 “放心啦，那只黑猫是海王，对君不弃始乱终弃了呢，什么都没做。” “这么过分？” “嗯。” 第198章 魔女信物(3 符不离大致将自己变成这样的原因及过程告诉了好奇的两人，基本便是纯洁少年被无良魔女坑蒙拐骗，上了个大当，最后身不由己只能听天由命的过程。 如此悲惨的卖身故事，却完全没有博得听众一滴眼泪，反倒让两人都笑得厉害。 符不离不理解，淑月笑也就算了，他们两笑算是怎么回事。感情自己变成这样，他们也觉得有趣？他们也是魔女的一种吗？ 可惜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否则那委屈巴巴的神情，加上那句句不离淑月的话语，偶尔还会偷瞄淑月的小眼神，任谁都能品出其中几分远不止委屈的意思来。 看两人的态度，符不离略微有些泄气。 这些人对魔女真是警惕性不足，到底是自己被这淑月洗脑了，还是他们都被洗脑了？怎的这般恐怖的变化，能够吓到齐无庙的变化，却让两人这般平静？ 不过不管自己怎么样，淑月救下了齐无庙，也同意随自己一起来魔域，光是这两点，就足以让她做任何事了。也许曾经有些微词，如今可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得知淑月是被符不离以及齐无庙委托才来此救人，而非出于其他目的，沈先生一时惊诧无比，恭恭敬敬地对淑月道了谢，又敬了酒。 淑月笑笑，称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人，来这里的目的当然也不是救人，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么做，小离离会变得很有趣罢了。 到底哪里有趣了？符不离完全不理解她的脑回路。 尤其是，她居然当着沈先生的面直接这么说，说的好像自己是什么玩具玩偶似得。 人都好面，这恶女子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属实可恶，该咬。 世人从不知晓三千死士，而享誉天下的猎魔公会知道三千死士前往了魔兽峡谷，不仅不会派人来救反而还会拍手称快，生死未卜的他们陷入这魔域之中，前来救援他们的居然会是魔女，这谁能想得到。沈先生一阵唏嘘。 听他这么说，符不离不由问起了岚的事。 岚的屋子就在营地里，很容易看到，因为她的房间门口挂了一两件蓝色的衣裳，是她换下来的。 岚并不是代表猎魔公会来的，她已经退休了，过去身为四级猎魔人的她如今和猎魔公会的瓜葛也只剩下退休福利了。也正因为退休，她才能肆无忌惮地出现在这里。 他们为岚准备了屋子休息，岚通常不太会出门，因为这里的男子太多，她不喜欢被人盯着，会很尴尬，只有必要时会出门。沈先生差使几位年纪小些面容俊俏些的小男生每日给她送饭，几乎也都是端到她的门前，她自己出来取，不与人接触。 屋子里没有水，但每次端出来的碗都干净地和好好擦洗了一番一样，可见她是个不喜欢让别人操心的人。 她如此独来独往，行径独立，不与旁人接触，几乎只有沈先生在时会聊上几句，使得她显得无比高贵神秘，在营地里人气高的离谱——这也难怪，谁会不喜欢一个脸蛋好看腿又修长皮肤白皙说话好听关键武力值还高得离谱能带来绝对安全感的女孩子呢。 符不离与沈先生对了一下时间，便暗暗明白过来，自那日自己与岚一别，恐怕没几日岚便出现在了这魔兽峡谷，先是解救了困在藤蔓之中的齐无庙，后又深入峡谷，恰好撞见了沈先生等人，便一直一起生活到现在。 至于岚到底是什么人，沈先生不知道，淑月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位不可多得的人类天才。 但淑月却对她到底算不算人类颇有质疑，魔力强大到这种地步，往往就已经不再是人了。 几杯酒下肚，符不离丝毫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醉意，倒是沈先生的脸色红润了不少。看到沈先生那醉态可掬的模样，符不离忽得有些想念起了徐尧的身体。比起酒精，还是徐尧的身体来的更有味道一些。 当然这种小事，她是不会随便告诉别人的。 和自己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不同，沈先生看着就文弱许多，容易醉也正常。 扶着沈先生回到他的屋里，身为死士的领导者，他的房间显得格外的乱，到处都是散落的纸。纸上胡乱绘着许多符号与看不太明白的狂草文字，墙上更是挂了许多他自己手绘的地图与怪物形态。 他不怎么与旁人多言，总是叹息自己没法和将士们一样上阵作战，但善于出谋划策的他也从未真的歇息下来，他凭着自己的记忆与经历，将这魔域里的地图重绘了一遍又一遍，试图寻找出地形变换的一丝规律。 沈先生躺下后，沧山便领着三人来到他们可以作为歇息的房间。 房间曾经有过主人，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了。淑月与符不离居住一间便够了，齐无庙便与过去的弟兄们合住一间。 方才与沈先生交谈，符不离也明白了他们的打算。 当初进入魔兽峡谷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现在找到了可能是整个魔域产生的罪魁祸首，即魔女信物，同时也能在这魔域里站稳脚跟，那么便要试试看能不能摧毁魔女信物，或者将这一片魔域彻底清除。 岚留在这里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魔女信物在这里。有了徐尧的先例，他们很确定信物可以让人类变成魔物。当然，远不止人类，就连大地、水脉恐怕也难逃被变成魔物的下场。 那信物很是奇怪，普通的魔物凡火烧不掉，辅以魔力的驱魔之火一般都能烧着，可那信物却怎么都烧不着，如同一块石头。岚的剑术无双，可将信物一劈为二后，便也不敢再继续劈砍下去。 信物没有因为劈砍而丧失什么活力，只是单纯的变成了两半而已，再砍下去越砍越小，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其碎掉的渣滓万一流落出去，难说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按说这种信物是该带出魔域，让猎魔公会去处理。 但是这个想法不仅沈先生觉得不妥，甚至岚都觉得不妥。 信物带来的不仅是魔物化，也是力量。猎魔公会确实手眼通天，却很难说落入他们手中，最后到底是销毁还是怎样，说不准，便不可信。 “天心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销毁，能产生一整个魔域的东西，只能比魔域更难处理。他们连杀死我的方法都不知道，更何况天心的遗物。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让我知道信物在哪吗？”房间里，淑月笑着道。 “为什么？” “因为很久之前就有传说，魔女之间靠信物可以传递力量。” （补的第二章！ 第199章 魔女信物(4 传说的起源不可考，谣言并不总是能找到其根源。 通常被称为魔女信物的东西，是魔女用自己的魔力制造出来的魔物，其中蕴含有魔女自身的力量是很正常的事情。人类之中也有不少独具匠心的工匠能制造出蕴含魔力的法器，只要用少许魔力就能催动法器释放出强大的魔力。 淑月猜测，他们口中的魔女信物大抵也是如此，就比如天心的遗物，若是落入她的手中，她琢磨琢磨也许能琢磨出些许激发天心魔力的方法。但就算能琢磨出来也未必真的有用，谁都知道弓箭怎么用，能不能用好趁不趁手，完全是另一码事，舍弃自己原本的能力而去用其他魔女的东西，如果不是为了玩，那只能说是舍本逐末，完全没有必要。 关于魔女的谣言太多了，世间七位魔女，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起码一只手数不过来。但无论哪一位都不是寻常人能够理解接触的，人们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总是喜欢渲染上更多的神秘色彩，就比如莉莉丝，传说中她的到来必将带来血雨腥风与硕大的红月，实际上血雨虽然存在，却与莉莉丝毫无关联。 别的魔女的东西淑月并不在乎，天心倒是不太一样。 天心的存在和其他魔女大相径庭，其他魔女都有切实存在过的依据，淑月也大多都有见过或者间接接触过，唯有天心，即便在淑月的心目里都是传说，只在游历中偶尔能听到一些关于天心的传闻。 她的行踪不定，几乎找不到什么规律，她是生是死也不知道，但又总是能在世间找到新的她存在过的依据。她的能力一定很强，否则也绝对无法让一个人随意彻底的变成魔物，但她对恶魔显然又不是那么忠诚，如果忠诚，以她的能力早该和人类翻脸了。 正是如此，淑月对天心的遗物很是好奇，好奇那到底是什么，也好奇它究竟是如何运作的。至于旁人担心的遗物落入她手里会不会让她变得更可怕，淑月自己只觉得可笑。 好像遗物若不落入她的手里，她就不可怕了一样。 符不离不知道淑月如同自言自语般地自吹自擂，到底是在和自己吹牛还是真的只是平铺直述。被淑月这么一说，她只是更加好奇起了魔女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无论是淑月还是莉莉丝，她都分毫没有感觉到传闻中的恶。她过去并不知道魔女的存在，而现在看沈先生的反应，他应该对魔女有所了解，而他也并未对魔女表现出什么敌意。 也许世人对魔女的看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在屋里略作休息，符不离便有些无聊起来，开始在营地里闲逛。 沧山要负责打猎，已经离开了营地。 齐无庙一边熟悉着营地的布置，想要为营地出一份力，一边也在和兄弟们交谈着，诉说着离开的日子里的点滴。 符不离只把身份告诉给了沧山与沈先生，在其他人眼里，她只是一位小萝莉，自然就少了重逢的戏份。 炊事班的班长她过去就很熟悉，现在依旧是他在菜园子里忙活。她远远的打个招呼，他却根本没有听到。 他的耳朵一向不好，听不到也无所谓，反正招呼她已经打了，见到他还活着，符不离就已经心里甜丝丝的了。 悄悄去找了几位过去自己很熟悉的人，有些还在，有些没见到，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不要往那边走，那边危险！”当她走到营地外围的时候，有人连忙出声提醒。 符不离只是笑着对他点点头，做乖巧状，然后回到营地中来。 想要不被注意是不可能的，虽说她觉得外面对她而言也没什么危险，但秉着不让别人麻烦的心态，她还是乖乖地只在安全区域活动。 尚且在营地里的死士一部分在训练，一部分在休息，一部分在处理食物，各司其职，秩序井然。 她下意识地走向了训练中的死士们边上，驻足观看了片刻。过去她便常常如此，偶尔还会指导一下不熟练的死士动作、技巧还可以精进之处，可现在，她发觉到众死士因为自己的围观，显然兴奋了许多，挥舞的力气也变大了，一招一式虎虎生风，力量感十足，分明是在故意做给她看。 她心头不由暗暗嘀咕，要是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训练，如何只会有现在这般水平。 以现在的身份去教训他们其实不好，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可能还不如一个小萝莉，可能会有损他们的信心。 “小妹妹，哥哥们帅不帅？”一边负责练兵的死士见她看的出神，笑问道。 符不离狠狠压抑住了自己批评其中个别几人的想法，脸上浮现出了纯真的笑容：“当然帅啦。” 这话说出口，她自己都有些起鸡皮疙瘩。 不过好在旁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她语气的刻意，只是仿佛越练越勇了，竟有些斗志昂扬的感觉。 这是好事，这是好事…… 符不离心底暗暗这么告诉自己，这么看了片刻，还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手以示鼓励，感觉差不多演到位了，才暗暗尴尬地离开这里。 直到脱离了他们的视线，符不离才暗暗松了口气，用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紧张死了，装成什么可爱暖心的小萝莉太累人了。还是直接骂他们来的轻松，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装啊？ 可不经意间看到镜子里自己的样子，她不由撇了撇嘴。 算了，还是继续装下去吧。 虽然只是个萝莉身材，但好歹也是女孩子，在这个几乎没有女人的营地里，为了兄弟们的心理健康，自己还是装个正常的女孩子比较好，别打破了他们对女孩子的天真幻想了。 转悠了两圈，符不离发觉自己能做的事好像不多。这里绝大多数工作都是体力活，没有魔装的她体力并不太行，而要在这些人面前召唤魔装，她宁愿自己去死。而且有些地方她去了反而会影响工作进程，他们的注意力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自然专注度会大打折扣。 如此转了半天，她终于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 靠中间位置的帐篷里，隔老远就能听到熟悉的哀嚎。 有人受伤了，而且在被治疗。 于是，一个小时之后，营地里的死士们便都在口口相传—— “你知道吗？齐队长带回来的那个小妹妹，不仅长得可爱心地善良，更是有一双能回春的妙手啊！你知道她那小手摸在身上的感觉吗？真是绝了！” “绝了！” 第200章 魔女信物(5 治病救人这种事，对她而言属实没有什么技术难度。相比起治病，反倒是如何隐瞒自己实际的能力更麻烦，毕竟恐怕谁也不会想知道小萝莉只是把口水涂在他们的伤口上而已吧？ 留在营地的病人基本都是小伤，要命的大伤都在之前徐尧身边，早就被她治好了。这类断胳膊断腿的“小伤”，符不离没有太过伤心，随便处理一下便对着病人笑笑，随后去处理下一个人。 小伤她处理的极快，原本医疗帐篷里的病人很快便都被她治得七七八八。营地里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众人听说小萝莉会治病，便纷纷来到疗养帐篷前排起了长队，一来一睹小萝莉的风采，二来谁又不想有个健康的身体。 看到这般长队，老医师忍不住对着众人破口大骂。 他是看不懂小萝莉到底是怎么救的人，但就算是仙人的仙术，也是要耗损精元的。恢复能力绝对不可能凭空而来，天地异宝但凡有个能无痕修复断指划伤的能力，都能在市场上卖出天价。如果小萝莉用的是什么天地异宝，那光是方才治疗的人花费的费用，恐怕都能买下黄帝城二环内的一栋楼了。可如果用的不是天地异宝，那只能是小萝莉自己身体里的“精元”（老医师也不知其名，只知神医体内自有妙处，便私下取名精元）。 治伤无非借物补物，没有什么可以凭空而来，小萝莉这般迅速救人必定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法子，只是补的是别人，拆的是自己的身体。 他哪能不心疼小萝莉，可小萝莉一丝怨言都没有，一丝不苟地认真治着病，手上都不曾犹豫一分一毫，哪怕门外排起了长队，她也不置一词，甚至一声叹息都没有，好似她根本不在意。 老医师行医多年，却始终没能有幸见识一次神医，如今见到，只能感慨自己和神医的差距之巨大，好比嘴巴与肚脐眼，他甚至一点忙都帮不上，顶多帮小萝莉摆好伤者的身体。 可小萝莉不在意自己的情况，老医师又怎可能不在意！ 有她这般神力，她什么得不到？天底下伤患何其多，死士的命虽然也是命，但终归比不过那些豪门贵族。她本可以以自己的神力去救更值得救的人，得到更多的财富、名声、乃至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一切，但她没有那样，却偏偏在这里无私地为所有死士几乎毫无偏袒地治疗着每一个人！ 甚至没有要他们做任何事！ 老医师在一边看的快要哭了，他用自己最温柔的语气央求要不小萝莉先停下自己的手，休息休息，“精元”为何物他也不知道，但他知道即便每人只取一滴血，这么些人也足够榨干她那小小的身体！ 可小萝莉那般认真迅速，他试着阻拦了几次，小萝莉都没有理他。 那般专心！ 那般心无旁骛！ 可叹！ 可敬！ 可如此救人，她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君子不救，为了众人而这般牺牲她自己，真的值得吗？ 老医师看着门外排着的长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你们这帮人，一点小伤小痛就自己忍着！那点小伤忍不过去怎么当死士？怎么好意思舔着脸来这里求人家！还一个个嬉皮笑脸！！人家发一点善心，你们就只知道毫无节制地索取了？！你们有心吗？还有人性吗？！沈先生怎么教育你们的！” 老医师的一席话振聋发聩，众人一时噤若寒蝉。 小萝莉抬头看了看门外的众人，耳朵微微抖了两下，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随后终于停下了手，从一边端了杯水喝了几口。 见众人显得局促起来，小萝莉温柔且可爱地笑了笑：“不要紧，一次性都治好吧。” 她的声音略有沙哑，比起先前的清脆要显得沧桑了许多，显然治病救人对她确实是会造成伤害的，众人都听得出来。 一时间，众人不安了起来，开始对自己的良心产生了质疑。 可小萝莉显然和众人犟住了，见有人跑，居然跑了出去硬是把人喊了回来。 “乖乖排队。”她道。 只是四个字，却让众人一时间如坐针毡。 原本只是听闻小萝莉能治病，想要一睹芳容，外加探个虚实，怎想到结果会是如此。他们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得知为了治疗自己小萝莉会损耗身体，他们哪里还过意的去。可小萝莉又不让他们走，那明显已经在生气了。 众人窃窃私语，那般商量了几句。 不行，与其让小萝莉继续伤害自己，不如自己离开！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怎可为了自己的身体就让小萝莉受伤！ “站住！”见到众人纷纷要离开，小萝莉细声震怒。 她抄起一边的瓶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一个都不许走！我说可以就是可以！这点消耗不算什么！谁敢走我就……” 小萝莉生起气来，耳朵那么一抖，双马尾便跟着一起摇摆了两下。那嗔怒的神情也那般没有威慑，可略显苍白的脸，还是让众人都不由心头暗暗颤了颤。 不过是口水而已，消耗太多确实有些口干舌燥，但干活一次能干完，肯定比拖沓要来得快。 她从魔兽峡谷逃出去，被淑月抓住，又惨遭戏弄，甚至连男性的身份都丢掉了，这才换来了这项本事。这副身体也就这一点最值得显摆了，如今回到大家身边，怎能不好好表现一番！ 谁没有点傲气，谁没有点一剑破军的侠义妄想，只如今她的本事不在打架，那就在治病上狠狠地表现一波，一来这符合自己的形象，二来这就是她本打算带给众人的礼物。一剑破军是帅气无比，谁不心驰神往，可她十指治病，能将一整个营地人的伤都恢复如初，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帅！ 可她实在想不到怎么威胁众人，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地上碎了的瓶子好像也白碎了。 这里找个瓶子不容易。 “我就……” 不治了？听起来一点都没有威胁，也劝不住他们。大开杀戒？拜托那是反派的人设。 仔细想想他们害怕什么。 自残？ 这种话说出口也太逊了。 想来想去，最怕的大概就是沈先生了吧？ “我就在沈先生的饭里下泻药，让他下不了床！然后告诉他是你们干的！” 满堂皆惊，沉默无声。 她脸上一红，看了看周围，众人居然真的听话地乖乖排队了。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下，胸口快速起伏。 逊爆了啊！！自己本来就不擅长说话，本来脑袋里想着感觉挺有气势的，说出口咋是这个味道？ 没办法啊，到底怎么用萝莉身体，还是这软绵的语气，说出什么凶狠的台词？ 不过这句话的威慑力还行，众人居然真的没有走。虽然真的一口气把人都治好了，但还是暗暗后悔起来。 完了，自己到底在这帮兄弟面前立什么奇怪的人设。 “符老弟！”帐篷外，忽然响起了沧山的吆喝。 第201章 魔女信物(6 这一声吆喝吓得符不离差点原地升仙。 众人不认识小萝莉是谁，但谁都知道“符老弟”是谁，他的名声在死士之中可不算小。 众人一时间交头接耳，纷纷好奇起为何沧山会喊一位显然不在这里的人的名字。 符不离故作镇定，这时候可千万不能乱了阵脚。既然自己已经在这帮人面前立了一个萝莉人设，那就死都不能让人把自己和“符不离”联系起来。 她心下紧张，尾巴微微炸毛，但脸上却绷住了。 旁人可没那么容易看懂她尾巴的意思，只是听到小萝莉慢悠悠地说道：“吵吵闹闹烦死了，扰人清静，出去让他别吵到我的病人。” 这句话是淑月曾经说过的，小月饮楼偶尔会有一些很是喧嚣的客人，她便是这般颐气指使让人闭嘴，其他人莫敢不从。 如今从她的口中吐出，效果果然也几乎一致。一番话自是有如圣旨，就算沧山武力再强名望再高，在这位天仙一般的小妹妹面前，也不过只是凡夫俗子。 区区沧山算什么，这种时候让这位小妹妹皱起一丝眉头，那就是神仙都得跪下来给她道歉！ 再强大的人内心也有柔软的地方，在这里的都是经历过铁血历练的人，而此时此刻，他们心底所有的柔软全都集中到了这位小萝莉的身上，世间最美好的夙愿——美丽、善良、真诚、无私、将所有最美好的词语熔在一起，才能用于形容这位小萝莉吧？ 符不离并不知道帐篷外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沧山的几声惊呼。 似乎被打出去了。 他们居然敢对沧山动手了！ 符不离偷偷瞄了一眼外面，沧山已经没了动静，好像已经没打算再进来了。 不会有谁是沧山的对手，但沧山也绝不可能真的对死士们下重手。可沧山温柔的教训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消受的，他符不离受不了，其他人更是如此，大家都对沧山的温柔很是忌惮。即便如此，众人也还是遵循她的意思，将他赶了出去。 好歹是没让沧山胡乱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算是解了一桩危机，可喜可贺。 她不由心底暗暗嘀咕，红颜祸水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为了红颜一笑，就能做出平时绝对不可能做的事，女人果然很危险。 但她的小猫脑袋忽然又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了一个问题，红颜祸水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似乎也不太妥。真的会有人把萝莉体型的小家伙视为红颜嘛？ 如果是淑月在这里，她来当这个红颜祸水可能更合适一些。 为最后一位死士解决了脚掌开裂的问题后，她喝了整整三大罐子水，坐在椅子上歇息了起来。 她看了看帐篷外，依旧聚集着一些死士，他们没有进来，只是在门口围着窃窃私语。 虽说治疗每个人都不算什么，可这几十个人下来，她也有些疲惫了。在老医师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她投给老医师一个感谢的笑容。 “小妹妹，你不要紧吧？”老医师担忧的问，“如果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符不离一笑：“老先生，我自有分寸，不要紧，倒是你一直辛苦了。” “哪来什么辛苦。” “我只是顺路而来，你才是陪了他们一辈子，拉扯着他们长大的人。” 老医师依旧是当年的老医师，只是多了鬓角的白发。 “言重了，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罢了，尽医者本分而已。” “我也只是在学您啊。”符不离说着，扶着桌子伸了个懒腰，尾巴和耳朵都用力舒展了一下。 掐指一算，也不过用了一个多小时罢了。 “我在这里的时候，您就好好休息吧。”符不离丢给老医师这么一句话，便朝着门外走去了。 抢了老医师的工作，她可没什么负罪感。老医师带着他的几位徒弟为了死士辛苦了大半辈子，早该好好休息了。 门里，老医师双眼不由浮现出了几丝柔情。 门外，众死士已翘首盼着她出来好半天了。 符不离路过镜子的时候略微注意了一下自己的仪表，身上粉色的裙子依旧那般粉嫩，头发也没有太乱，这才信步走出了门。 “这是我私藏的牛肉干，我奶奶……” “这是我老家寄来的糖，一直没舍得吃……” 符不离诧异的厉害，一一拒绝了。 这帮家伙出来这么久，居然还有吃的东西能留下来带在身上？ 结果围在门外的目的就是等着给自己送东西吗？ 倒是没什么必要，对他们而言重要的东西，对她而言其实意义倒不是很大，与其在自己手里，还不如在他们自己手里。 可众人热情的厉害，她若是不收下点什么，感觉好像就没法离开了。她那小身板想从一众死士里挤出去，还有些困难。 她只好勉强收下了几个看起来不是很重要的小东西，比如木头雕的小山雀，漂亮的雨花石。 被收走礼物的人看起来比拿到礼物的还高兴。 符不离一时苦笑，只觉得这帮人热情过了头。好不容易从众人之中挤了出去，便急急忙忙朝着淑月在的小屋跑去。 听他们一口一个小妹妹，以及不加修饰的称赞话语，她简直要害羞死了。死士们文化水平参差不齐，人多的情况下胆子也大，话语不修边幅，甚至有些话都有些轻浮的意味。纵使符不离清楚他们的本意只是夸人，可听到她的耳中，还是尴尬无比。 好不容易回到淑月身边，淑月坐在床上正哼着小曲，手中捧着不知从哪取来的瓜子，正磕着玩。 见到淑月，符不离只觉得如释重负，跑到她的身边，抱住了她的身体，靠在了她的身上。 “怎么了？红得和猴屁股似得。”淑月道。 “没有。” 还是在淑月身边比较安心，还有自己还是自己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自己还是男孩子的时候，那可是安心的不得了，即便淑月像往常一样会用手摸摸她的脑袋，她也很乐意地用脑袋蹭蹭她，男孩子气简直拉得不要太满。 她暗想，在外面装作女孩子真是太要命了，这种事以后还是不要再做了比较好。 要不是为了掩饰身份，不想让死士们知道自己是谁，谁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决定！ 第202章 魔女信物(7 来到了营地，见到了众人，得知众人现在还算安好，其他的盘算便无需那么急着进行。淑月也没什么急事，在这里稍微住上两天也不要紧。 符不离下午的举动自然是整个营地人人皆知，有口皆碑。名声在外，符不离便躲在淑月身边，暂时避免被太过围观。 与淑月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太需要装模作样，淑月太了解自己了，如此反倒比较轻松。而且相比起自己，淑月要吸引目光的多，按照传统观念，淑月的身材比她可成熟了太多，正是最适合做女朋友的年纪，也当然更让人想入非非。 更重要的是，淑月做事比她熟练太多太多。她以前还是男生的时候就是个社恐，虽然与人交谈也很正常，但只要能避免与人交谈，她一定会选择尽量避开。如今变成萝莉，这种情况只会更加严重，毕竟过去旁人见到他还不会专门注意他，现在多数情况下都会额外关照她两句。这两句就能让符不离尴尬半天。 在营地里闲逛，淑月总是能和死士们保持距离，甚至偶尔还敢开开死士们的玩笑，颇有些轻浮的感觉，可就算她出言戏弄，又有谁真的敢对她做什么，反而因为她的戏弄对她更为敬而远之——天杀的，要是忍不住真做了什么就完蛋了。 夜幕降临，魔域之中，夜晚比白天要凶险的多。白天众人还在忙活着自己的事，锻炼也好，种田也好，磨刀也好，显得闲适无比，到了晚上，众人无不是随身带着武器，一个个戒备森严，很少再有嬉皮笑脸之人。 “小妹妹，你回去休息吧，晚上不要随便出来。”有人小声提醒她。 符不离只是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知道晚上危险，所以她才出来的。 夜晚是轮岗制休息，营地周围有四个哨台，哨台下方是一些铁器，只要发现危机，将哨台上的石头丢下来砸在铁器上，便当是敲钟警告，丢的越多，魔物越强。 夜晚的魔域时不时会传来野兽的低嚎，白天一直闭门不出的岚，也在这时候登上了哨台。 她立在哨台之上，带着血腥味的风吹在她的身上，吹得她的裙子猎猎作响。 符不离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站在上面的，只见她看着外面看的出神，一双秀目微微蹙着，腰间的剑即便在夜晚也发着幽幽蓝光。 魔物遇到她，是要倒大霉的吧。 岚也注意到了她们，只是微微侧头瞥了她们一眼，便不再多看。 淑月轻笑了两声：“大晚上这么辛苦？” 岚道：“职责所在。” 淑月牵着符不离，从哨台下走过，岚只是又偷偷看了她们几眼，依旧这般警戒着。 两人居然没有继续争斗，这让符不离略微松了口气。 如此看来，她们来到营地这件事，岚也是知道并且默许了的。 一边的房顶上，沧山正坐在其上，手中拿着一个葫芦，时不时拿出来喝几口。 里面装的不是酒，只是开水泡了些酸果。 对于普通人而言，夜晚的外面并不是那么清晰，即便是符不离也没办法完全看清外面都有什么。 “西侧发现魔物！” 有人跑到一边，向正坐在营地靠中间位置的沈先生报告。 “继续警戒。” “是！” 虽说周围的魔物在白天已经一遍一遍地清理杀绝，但夜晚总有魔物会路过附近，对营地虎视眈眈。 沈先生早就醒来了，点了两盏油灯。 来到沈先生的身边，沈先生依旧在图纸上绘制些什么。 符不离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在一边看着，淑月则眯着眼仔细看着他的绘制。 沈先生笑道：“魔女小姐是打算看懂我的意思？” 淑月道：“看你那么认真，好奇一下不行吗？” 沈先生叹了口气：“这山间魔物太多，生的又奇快，即便我们已经将魔女信物控制住，也依旧无法遏制魔物的出现。不知魔女小姐有没有什么头绪？” 淑月道：“这里起因可能是你口中的信物，如今变成魔域之后，可就与它无关了。现在你们所在的地方，连魔域深层都算不上，只是中层与深层的交界处。怎么，你真觉得你们这百来号人，就能处理这片魔域？” 沈先生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淑月一笑：“别做梦了，深层的魔物你没见过，那边的那位总该见过吧？她没告诉你们什么吗？” 淑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岚的位置。 沈先生沉默了一下：“姑且控制住魔女信物，看看魔域会怎么发展，是我和她商量之后的决定。” “也许一开始就找到，你们这么做还有机会，到了现在，已经太迟了。”淑月道。 忽得，一边又跑来了一位死士。 “沈先生！方才那群魔物跑进了南边的藤蔓地里。” “然后呢。” 死士面容有些惶恐：“然后，然后那些藤蔓就和魔物打了起来，将魔物四分五裂之后，还探出来了根刺入了魔物身体里。” 看那死士的表情，符不离暗暗明白他一定是吓坏了。 四分五裂这个词说着简单，但看到活生生的生命被撕扯开来，那感觉想必不会好到哪去。 他口中南边的藤蔓地，当然正是徐尧的身体。 “哦？这不是好事吗？”沈先生道。 死士沉默了一下，才道：“可那藤蔓一直在生长，现在已经长到营地脚下了。” 沈先生迟疑了一下：“带我去看看。” 符不离连忙跟上。 之前与徐尧来的时候，她们一起停在了距离营地约一里地的地方。这才过了小半天，再次来到营地南边，只见藤蔓已经蔓延到了距离营地不足百米的地方。 夜晚的藤蔓也依旧在生长，如同蠕动的很慢的青色虫子，一点一点朝着营地蔓延。 “您之前说暂时不用管藤蔓，可这样的速度到了明天，藤蔓必定会延伸到营地之中。”那死士道，神情有些紧张，“它能随意杀死魔物，只怕……” 魔物的身体比人类的身体要结实的多，能够轻易杀死魔物的藤蔓，杀死他们只会更简单。 既然半天可以延伸近三百多米，那么一天不管，明天恐怕整个营地都会被藤蔓覆盖。 “我知道了。”沈先生道。 “那我们能怎么办？” “你先回去吧，我自有办法。”沈先生顺着符不离的目光，注意到了墙角的方向。 那边正蹲着一位女子，双手捏着裙子，紧张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它们自己会长……”死士离开后，徐尧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四处看去，其实已经能够看得出来，藤蔓在有意避开营地，整个南面成环抱般已经被藤蔓遍布。 之前的生长速度远没有这么快，但被淑月魔力引导之后，覆盖了更大区域的她，生长速度也变得更加恐怖。 第203章 魔女信物(8 徐尧也很无奈。 她自知自己魔物身份，应该避免与死士们接触，她也不想真的把藤蔓蔓延到营地之中。 可身体的成长并非她能掌控，虽说在她控制之下，可以让藤蔓朝着营地蔓延的速度放缓，可即便放缓，也依旧一点一点靠近着营地。她看在眼里，却不知能如何阻拦。 营地虽在高地，藤蔓依附着石壁生长，高度对藤蔓根本不是阻碍。 藤蔓是她的身体，她能控制藤蔓去做事，但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更多的藤蔓只是在依据本能在行动，生长也好捕食也好，并不完全都在她的掌控。 也许假以时日她能够熟悉这庞大身躯的运作，可现在的她只相当于初生的婴儿，被动地成长着，知道如何进食，却不知如何灵活地运用身体，即便有着二十多年身为人类的记忆，但那对于控制魔物身躯毫无帮助。 也就是说，倘若她的藤蔓真的进入了营地，她没办法保证自己身体不会本能地捕食死士。她本能的感知里，并不能感知到人类与魔物的区别，藤蔓会对任何自己接触到的生物无差别地进行袭击。她可以有意识地控制藤蔓不去做什么，但一旦注意力分散，或者自己睡着了，身体会如何？ 她不敢保证。 于魔物而言，生长就是头等大事，她知道身体对成长有着怎样的追求，自然对自己入侵营地这件事更为担心。 眼下藤蔓已经长到了营地边缘，白天未能和沈先生说清楚的情况，现在已经不能再拖。而且，也要尽快做出决断了。 沈先生见徐尧忧虑的厉害，出言安慰了她两句。出现这般情况，徐尧比谁都要紧张自责。 符不离看了看沈先生，等待着他的判断。 无非两种处理方式，一，消灭藤蔓，二，远离藤蔓。 一又可以细分为两种情况，一是直接杀死徐尧，二是只消灭靠近的藤蔓。而远离藤蔓，可能就要舍弃营地了。营地花了这么大功夫修建，岂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 杀死徐尧倒是简单，以死士的能力恐怕难以做到，不过有莉莉丝和淑月在这，想来也不难，但就情义而言，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选择。 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清除靠近的藤蔓了吧。 就算藤蔓生长迅速，让死士们每天及时修剪，保证营地不被藤蔓覆盖，理应不算困难。如果藤蔓真的不受徐尧控制而攻击死士，以死士们的能力对付藤蔓，大约也不算难。 可这般成为死士的敌人并非徐尧所愿，如果身为魔物而活就必然要与死士为敌，那这般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徐尧。”沈先生唤了她一声。 “嗯？” 沈先生没有看她，而是抬头看着营地。 他的神色很是平静，夜幕之下，营地的方向有着火光。 “明日起，我将带众人向西而行。”他道。 “什么意思？”徐尧惊道。 沈先生不答，只是笑道：“不离，让她释放魔力是你做的决定，对吧？” 没想到沈先生突然看向自己，符不离在一边连忙点了点头：“没错，我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 沈先生点了点头：“徐尧，还记得当初你加入死士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 “……” 那时他才九岁，他懂什么，看过些故事，就嚷嚷着要学着去消灭天下魔物。 只是这世界终归不是童话，魔物岂是小孩子三言两句说消灭就能消灭的。成长的过程不过是磨平棱角的过程，那些痴言妄语，也随着成长变得越来越可笑。 甚至如今，她不仅没能消灭魔物，自己都变成了魔物。 沈先生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尧，我们来赌一把，如何？” “赌什么？” “既然不离已经下了第一注，那么我便也跟一注。咱们死士自建立以来，就从不循规蹈矩。我就赌，你能以魔物之身，驾驭这整个魔域，以你的本事，将这魔兽峡谷的魔物涤净，如何？” “这……”徐尧呆了呆，看向了符不离。 符不离也略有吃惊。 沈先生拉住了符不离，又拉住了徐尧，将两人分别拉在自己两边，微微蹲下身子，笑着看了看符不离，又看了看徐尧：“你们二位是死士中年轻一辈的精锐，都是少年人。既然是少年人就该有少年人的样子，拿出你们少年意气挥斥方遒的气势，这般畏畏缩缩做什么？徐尧，难道你变成女孩子就不知所措了？忘了你以前想做的事了？放手去做，不做怎知结果。不离，我命你监督徐尧，同为少年人，你们应该最为了解彼此，莫让她踏上歧途，知道了吗？” 符不离愣了愣，连忙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抓了抓脑袋：“你就不怕我比她先踏上歧途？” 沈先生哈哈一笑：“你若踏上，踏上就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小不离，要真是有那么一天，沈先生我可就要找回那把戒尺打醒你了。” 符不离撇了撇嘴，只听旁边的淑月轻笑了一声。 她侧目看了一眼淑月，暗暗嘀咕什么难过美人关，这跟美人有什么关系，分明只是单纯打不过淑月而已，沈先生误会的太多了。 “赌输了怎么办？”徐尧在一边轻声道。 “输了便输了，最多粉身碎骨不是吗？这不是和咱们来此地前的想法一致了吗？” “……嗯，知道了。” 符不离也抓住了徐尧的手：“别担心，咱们不还是在一起吗？” 见符不离那纯真无比的眼神，哪有过去那位小剑客的臭屁高傲，徐尧终于露出了笑意：“是啊……” 变化不过是成长的一环罢了，徒然留恋过往是到达不了未来的。 死士营地，一条重要通知当晚便传遍了整个营地。 明日，拔营列阵，再探魔域。 百名死士今夜好好休息，明日起，将不再有这良田美舍，带好食物与兵器，向西而行。 他们没有办法飞上峡谷，朝前行进约三十里后，便可从缓坡拐上峡谷高处，前往符不离此行来时的方向，也正是真正的魔域深处。 不过此行与之前不同，有淑月、岚同行，又有变身后的符不离与徐尧。 试问若这还不敢去直面魔域真正的中心，那到底要怎样的阵势，才能与魔域一决高下？ “可魔女信物怎么处理？” 次日一早，沧山便问。 第204章 魔女信物(9 魔女信物之前便被安置在山洞内部，现在既然要迁徙，那必然要带走。 可因为信物性质特殊，并不方便被人直接接触，现在要带走，就有些麻烦了。之前是由徐尧放置在了不易发现的高处，他当时已经化身成了魔物，再去碰它起码不会再让旁人也变成魔物，但那信物也曾进入他的身体，接触多了只怕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 “其实当初发现魔女信物时，便在这处山洞。”沈先生看着山洞，对符不离说道。 那日他们寻找安身之所，徐尧带队来到此处，发觉此处倚山，有高台，还有山洞，似乎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便在此地探查。 彼时的山洞还被藤蔓所覆盖，与藤蔓魔物一阵搏斗之后，不料身后出现了一只巨型魔物。那魔物全身漆黑，似豺狼又似虎豹，身上遍布着毒刺，凶猛异常，寻常刀剑很难伤它。腹背受敌之下，徐尧当机立断带众人顶着藤蔓魔物的攻击硬闯入山洞。 他们先前便与藤蔓交手了片刻，略微清理出来了一条小道，供他们钻进去。他们行动的很快，躲开了藤蔓的袭击，而那魔物追进来后，过大的体型很快便被藤蔓锁住，被毙命于洞口。 徐尧本以为自己躲过大劫，暗自庆幸，却不料藤蔓在杀死魔物之后不仅没有变弱，反而猛烈生长起来，堵住了洞口。山洞不深，洞口被堵住，失去光亮，再等下去他们一样会死。 他久经练箭，眼神极好，很快便注意到这些藤蔓都是由一处核心生出。擒贼先擒王，他当机立断，在自己手下死士的协助下，持着弓箭，冲入核心。 他以魔力注入箭簇，徒手将箭刺入了核心，顾不上藤蔓的攻击，哪怕他身体被藤蔓缠绕，他也依旧不遗余力地想要将核心率先杀死。 藤蔓抵抗的极其强烈，方才还能随便清理的藤蔓在此刻变得异常凶猛，其他死士一时无法靠近，只能看着徐尧被藤蔓缠绕锁紧，束缚在那核心边上。 据当时在场的死士回忆，他们已经看不到了徐尧的身影，只能看到藤蔓形成了绿色的茧，并在不停收拢，甚至能看到徐尧的血肉被挤压着从藤蔓缝隙里流淌出来，很是骇人。而因为徐尧的努力，藤蔓失去了对付其他人的活性，他们得以从洞里逃脱，去寻求帮助。 而徐尧自己则根本记不住发生过这些，他只记得自己心无旁骛地与核心对抗了半天。那核心似乎并不那么坚硬，他感觉以自己的魔力可以杀死它。即便被藤蔓缠绕，甚至藤蔓已经侵入了他的身体，他也依旧有机会在被杀死之前，先杀死核心。 他最终赢过了核心，当他赢了的时候，他从未感觉过自己身体那般轻盈。他看不到自己，只知道自己当时的身体恐怕已经不剩下什么血肉了，仅凭一丝信念在维系。 不过，他赢了。 他本是这么想的，却不料那本该死去的核心化作了两条青色的蛇，钻入了他的身体。 而那之后，原本包裹他的藤蔓也开始疯狂钻入他的身体，取代了他的血肉。 当他惊醒的时候，恰是沈先生赶到的时候。他能感觉到那“核心”在自己体内，他便硬是将核心从自己已经异化为魔物的身体中取了出来。藤蔓构成的身体，硬是扒开后，便可以将位于心脏的虚假核心取出来。 取出来的时候，那核心还伪装成心脏在跳动。 而那之后，他才知道什么是魔女信物。 核心只要在他身边，就会试图钻入他的体内，成为他的心脏。 他当然不愿如此，用沈先生带来的能够隔绝魔力的兽皮做成的小包，将心脏塞入小包之中，便放置在了洞穴高处的一处缝隙。 岚的到来是之后的事情了，为了确认岚是否有消灭魔女信物的能力，徐尧再次取出信物。 信物无论遇到谁都会试图取代其原主人的心脏，甚至连岚都不例外。若不是徐尧屡次替岚挡住了信物，恐怕岚都有被信物寄生的风险。 在确认了岚也无法消灭信物之后，徐尧便再次将信物束之高阁。而每一次与信物接触，都会使她的身形更接近女子，由此不难推测，若是与信物接触的越久，就越会变成魔物。 而现在要带走信物，又该由谁来动手？ 还是由徐尧吗？ 可现在的徐尧若是再接触信物，那信物取代心脏，会进入她身体的什么位置？只怕连她自己都很难再将信物取出，而后会发生什么，实在难以判断，明知有危险还要让徐尧去试，实在没有必要。 就算隔着魔物的袋子，依旧能看到心脏的跳动。那是用不太受魔力伤害的魔化野猪皮制成的袋子，很难保证它真的有阻绝魔女信物魔力的功效。 听完沈先生的描述，符不离略微呆了呆。 淑月没有在她的身边，毕竟魔女信物这种东西，还是按照“谣言”的说法，先回避她一下比较好，没办法保证淑月说的便是真的。 “沈先生，我皮糙肉厚，这等东西未必能进的了我身，让我来吧。”沧山在一边说道。 沈先生道：“不可，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吗？这东西接触到皮肤就能够进入身体。” 当初被岚一剑切成了两半，又一剑切成了四半，便是这四分之一，都差点钻入了沧山的身体，幸好徐尧在场，相比起沧山，此物还是更青睐徐尧的身体。 将信物留在此处，绝不是好的选择，已经知道它是魔女信物，还将它留在这里，实在有悖于他们除魔的理念。 “要……要不，我来试试？”符不离道。 “你来？” “……嗯。” “你来又有什么区别。” 符不离犹豫了一下：“我的身体比较特殊，恐怕介于人类与魔物之间，就算真的变成魔物……还能变成什么样。” 沧山道：“你要是变成魔物，我身后这百名死士不得撕了我？你可是他们心里的活菩萨真神女。” 符不离斜了他一眼。 “我也觉得不妥，我们不缺死士，只是缺一个妥善的方法。”沈先生道。 符不离远远看着那藏着信物的方向，一时竟隐隐感觉，自己体内的魔力似乎受到了一点点吸引。 她本不知道信物在哪，只是扫视了一眼洞穴的顶部，便惊觉魔力躁动，竟瞬间便领会了信物的位置。 而后，装着信物的袋子，忽得从高处滚落在地。 第205章 魔女信物(10 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装着信物的袋子自行滚落到了符不离的面前。 沉寂了许久的信物，从未出现过此种情况，仅仅是因为符不离的到来而坠落，其意图不言自明。 见那信物见到自己居然主动过来，符不离也一时不那么有自信了。 这可是能让徐尧变成魔物的东西，要是自己胡乱接触，也变成什么魔物…… 可她暗暗又觉得，那股牵引自己魔力的感觉有些亲切，假如是自己，恐怕可以控制住那信物。 这种时候相信感觉太过冒险，她自己心里没底，沈先生更不会同意。信物会有如此反应，必定其缘由，说不定相比起徐尧，符不离反倒是更好的宿主，岂能这般随意让信物称心如意。 符不离也觉得沈先生说的有道理，便没有再坚持自己的想法。那隐隐与信物之间有着某种联系的感觉，让她觉得说不定自己接触到信物会发生一些特别的事。 在这魔域，此等不可预料之事，还是尽量避免比较好。 但将信物放置在这里也不是解决办法，于是，沈先生便喊来了岚。 岚一直留在营地，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没有找到妥善处理信物的方法。她隔着袋子将信物拎起，能看到信物在袋子里略作挣扎。 “走吧。”岚将信物的袋口又紧了紧，系在了腰间。 “就这么拿着？”沈先生有些犹豫。 “除了我，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岚道，“让其他人不要靠近我。” “可那袋子未必结实。”沈先生道。 岚拍了拍袋子：“我会小心。” 岚对沈先生迁移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也跟着出发。 她很少提出什么要求或者见解，也不爱干涉死士们的行为。沈先生当然命令不动她，她却会跟着死士们，做一些本该由死士们做的事。 按照她的说法，身在魔域之中，人类本就该相互帮助，本该如此。 符不离与淑月来时带了个行李箱，现在离开，也只是拎着那行李箱。 营地里三个月来蓄积的口粮很多，在沈先生的要求下，食物和水几乎全都带上了，装了好几辆小推车。因为要带上的东西很多，所以收拾的速度奇慢无比。 如此收拾了一个上午，才将将把要带走的东西都带上，而藤蔓便已经蔓延到了营地的边上。 死士们并不太理解这可以对付的看起来挺温顺的藤蔓，为什么沈先生要这般惧怕。沈先生给了他们一个回答，他不是惧怕藤蔓，而是想要利用藤蔓来消灭魔物。 这般大胆的想法，让众死士啧啧称奇。他们见识过藤蔓消灭魔物的情景，知道沈先生的想法是有一定可行性的。 “那么这些藤蔓生长起来之后，我们要怎么对付藤蔓？” 沈先生笑了笑：“我自有办法。” 那毕竟是徐尧。 既然是赌，就要做好会输的心理准备。 带着如此多的东西，又没有代步工具，魔域的路很难走，还要保证这百余号人的安全，整个部队行进速度非常缓慢。 原先他们来时反倒没有这么多杂七碎八的事物，通常进入魔域都是轻装上阵，讲究一个低调隐蔽，不易被魔物发现，但现在却大张旗鼓般地在峡谷中行走，走在最显眼道上，简直就像是巴不得被魔物袭击。 众人都紧张的厉害，然而预料中的魔物却迟迟没有遇到。 齐无庙随着沈先生等人一起走，符不离与淑月便在沈先生等人的后方慢慢前行，与老医师、炊事班等非战斗成员走在一起。 符不离说过自己也能战斗，但是在和沧山略微过了两招之后，就被倒提着双脚，拎回了队伍的保护之中。 她心里暗暗不服，却又不敢发作。 如果找莉莉丝要来魔装，她感觉自己起码能和沧山五五开，但是一来她并不知道莉莉丝现在在哪，二来她也不敢真的穿上魔装。没有魔装，她也确实只是个弱女子而已，跟在大部队里也还算合理。 众人都对她照顾有加，甚至有死士生怕她走路累到，要背着她。 她当然拒绝了。 老医师感慨道：“过去咱们迁移的时候，如何带着伤员是一大难题，有时候必须选择丢下谁带上谁，没想到这一次，不用做什么选择了。” 符不离点了点头，很是认同。 那样的选择，她已经做过太多次了，如今不用再去选择，其中的畅快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因为带的东西很多，沈先生让大家走走停停，并不急着赶路。疲劳行军若是遇到强大的魔物群，会难以有力气立马进入战斗状态，这样走的慢，遇到敌人能有更多精力去应对。 众人都能感觉到与以往的行进方式的不同，此次行进的方式，更像是带着巨大的碉堡在一点一点推进。 他们的身后，绿潮一直如影随形，始终跟在他们身后约摸一里地的地方。众人心中也都明白，沈先生其实是在等绿潮跟上自己。 这般行进，食物的消耗量变大了许多，好在带的食物够多，稍微省吃俭用些，用上大半个月不是问题。过去走的快，能打猎的范围也大，而现在小型魔物早就跑了，大型魔物也大多会暂避锋芒，其实猎杀不到什么猎物，只有一些不长眼的鸟儿会被射杀下来。 周围确实有个别对队伍虎视眈眈的魔物，但沈先生并不让大家远离部队太远，只将看到的魔物赶走，并不杀绝。 众人也发觉到，此次出行遇见的魔物比平时出来巡猎要显着的少，至于原因，谁都不知道。 夜幕降临，众人就地安营扎寨，像往常一样，一部分人休息，一部分人警戒。 岚一天不休息也有些招架不住，在沧山等人的掩护下，进了帐篷里略作休息，将信物也一并带入了帐篷。 “真是小心呐。”淑月看在眼里，小声嘀咕道。 “你想要那个信物？”符不离早就注意到淑月一直暗暗注意着信物的位置，不由问。 淑月笑道：“不急啦，迟早会落入我手里。” 第206章 魔女信物(11 夜晚是大多数魔物最活跃的时候，临时营地的火光离很远就能看见，能吸引来的魔物当然也有许多。 众人分批次警戒着，即便岚在睡觉，以齐无庙、沧山等人的实力，对付那些想要暗中偷袭的魔物也绰绰有余。训练有素的死士们携带有枪支、弓箭等作为远程支援，符不离也在不远处随时注意着他们有没有受伤，营地在他们的守护之下，也还算安全。 对于徐尧来说，白天和夜晚的区别倒是不那么大，白天有阳光很舒服，晚上有魔物抓着吃也不错。 她一直跟在沈先生的身后，追随着沈先生的步伐，同时也让自己的藤蔓如羽翼一般，护在了整个部队的后面，拦住想要攻击死士们的魔物。 他们所行的路是通往深处的路，普通人能感知到的只有空气中的腥味在变重，而身为魔物，能感知到的信息要多的多。土壤里的魔力在迅速变多，魔物也在变得越来越强，不止对付魔物变得麻烦，徐尧更发觉，越是往里，自己也在变得更加强大，生长的速度比起之前在越来越快，能够控制的魔力也在变得更多。 她身体覆盖的范围很大，哪里魔力较多，哪里较少，她有很清晰地认知。而正是这样的认知，让她对前面的路也更为担心了起来。 她在变强，也意味着会遇到更强的魔物。 “有本小姐在，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山崖之上，那位小巧的魔女轻哼着道。 “你为什么也要跟上来。”徐尧问。 “本小姐的妹妹在那里，你说为什么？”莉莉丝毫不客气地坐在徐尧用藤蔓形成的秋千之上，吊在山崖壁上晃悠着。 从这里的山崖，远远可以注意到死士部队的情况。 莉莉丝从未真的离开过，她一直这般跟在死士们的身后。也正是因为她一直在附近游荡，大型魔物都被她使唤走了，还能去死士营地捣乱的，就只剩下零散的小魔物。 徐尧并不觉得莉莉丝帮助死士们是完全出于好心，她看不太透莉莉丝的心思。虽说莉莉丝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符不离的姐姐，但从小一起和符不离长大的她很清楚符不离不会认识这样一位女孩子。 她自己越是变得强大，便越是知道莉莉丝是怎样的怪物。 她也忍不住怀疑，只是两个月不见的符不离，到底是从哪里同时找来两位如此可怕的怪物朋友的，莫非符不离只是被她们操纵的傀儡，她们其实都有另外的目的？ 莉莉丝看的有些腻了，从藤蔓上跳下，扑扇着蝙蝠翅膀，回到山崖之上，对着徐尧摆了摆手：“跟我来。” “嗯。” “你是本小姐妹妹的朋友，本小姐不会害你，你怕什么？”莉莉丝身高虽然不高，但那散发出来的诡异气质，总让徐尧有些心惊。 “要去哪？”她问。 莉莉丝微微咧开了嘴：“凭你现在的本事，再往前可就要吃力了。不过本小姐有锻炼你的办法，看到前面的树林了吗？只要你能从它们手里抢下土地，起码后面二十里，你不会再有什么对手。” 莉莉丝指着一片偌大的树林。 山崖之上与山崖之下，分明是两个世界。徐尧的藤蔓能够沿着山壁爬上山崖，却在上了崖壁之后，再难以前行。 看着面前的树林，那些长相是树的“树”正在晚风中张牙舞爪，发出古怪的声响，她暗暗咬了咬牙。 “上吧！”莉莉丝一副看戏不嫌事大的样子。 但既然目的是对付所有魔物，那么这一步即便没有莉莉丝，她也一样要踏出去。不管莉莉丝到底站在哪一边，她确实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战！ 夜幕之下，死士们尚在休息，徐尧仍在战斗。 岚护着信物，在帐篷里缓缓醒来，略作打扮，便从帐篷里出来，依旧那般潇洒从容，伫立在队伍的前面，护着整个部队。 符不离睡睡醒醒，身为猫娘的她几乎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她倒是用不上帐篷，往边上一靠就能从容地睡着，睡眠质量让周围的死士们都大为惊叹，只是睡眠形象总让看到的人忍不住露出莞尔的笑容。尤其是从小推车上滚下来趴在地上居然没有醒来，更是显得憨厚无比。 当然，这种小事符不离自己是不会知道的，她甚至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一觉。 但因为淑月和众人解释过，猫猫会在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随便睡着，不太需要在乎她睡在哪，只要她能睡着就代表她信任大家，所以所有人都默默地不和她提这一点。 能让小猫娘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安心睡觉，这对他们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荣耀。 太阳照常升起，一宿过去。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又似乎发生了许多。 山崖之上，藤蔓往前行进了十米。 死士们收起帐篷，朝前继续行进。 岚的口袋似乎略微松了点，但又被她紧了几下。 她如往常一般消灭了几只魔物，但她也同样好奇为什么大型魔物反而在靠近魔域中心变少了。 淑月也许什么都没做，又也许做了许多。她在死士里的人气高的吓人，区区一天就远远超过了岚。 一个会与死士们接触，知道他们喜欢看什么，还会和他们说话开玩笑，更能说出许多他们不知道的魔物知识的女子，当然要比那位冷冰冰的剑客要喜人。 日落，日出。 众人行进的很慢，三十公里的路程，这般走走停停，硬是走了七天的时间，直到被一条河流挡住了去路。顺着崖壁转了一圈，他们终于走到了能上坡的路。 这条河符不离倒是才见过不久，河水似乎是环绕在深层周围，将深层和中层隔绝开来。只是河水的状态让她吃了一惊。 上次见到的时候，河水浑浊且泛着血色，而现在从上游流下来的水，居然有些清澈，还能看到一些叶子漂浮在水面上，河水的宽度也窄了许多，大约只有二十余米。 死士们在尝试收集河水，煮来使用。这里的空气很是潮湿，腥味也很重，能洗上个澡，肯定舒服坏了。 符不离朝上游极目望去，只见上游的位置远远能看到些许绿色。 这条古怪的河流，难道这一侧和另一侧有着这么巨大的差异？ 就在符不离吃惊的时候，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塞入了自己的嘴里。那东西忽得就蹿入了肚子里，顺滑得像个泥鳅。 符不离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扭头看向了淑月。 还能是谁，肯定是淑月干的。 笑眯眯的淑月道：“好吃吗？” “什么东西？没尝到味道啊？” 她疑惑了一下，却见众人都在盯着自己。 “嗯？” 尤其是岚。 第207章 魔女信物(12 自己是吃下去了什么东西能让他们这么看着？ 注意到他们惊恐的表情，符不离有些懵，连忙咳嗽了两下，当然什么都咳不出来。 那东西一进入嘴巴就钻了进去，别说味道了，就连喉咙都没有反应过来，她都没有来得及自己去吞咽，那东西就已经顺着食道下去了。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肚子的位置，隐约能感觉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但其实说不太清楚那种感觉。 她还没来得及分析自己怎么回事，嘴巴就被一只手捏着掐开了来。 “快吐出来！”岚惊慌无比，快步走上前，捏住了她的嘴巴，逼得她张开了嘴。 唇红齿白，嘴里当然什么都没有。 岚慌得厉害，抓住符不离便将她倒立过来，由不得符不离反抗，便硬是抖了抖。 一边的淑月出奇地没有阻拦，只是在一边看着，轻笑道：“来不及啦，已经吃下去了。” 岚愤怒地侧目看向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符不离终于被放了下来，微微松了口气。 被倒立着抖，整个裙子都差点当着所有人的面翻过来，幸好她反应快用手捂住，不然自己岂不是要当着这么一群死士的面走光了？里面只有那条古怪的裤袜，她可没有穿胖次的习惯。 扎着头发的头绳在抖动中脱落了下来，一头秀发披散下来，要用手抓半天才能全抓到脑袋后面。 被抖了几抖，虽然胃里的东西翻江倒海，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吐的。再说，那东西还在不在胃里都不好说。 被抖的时候，符不离的目光就注意到岚腰间的袋子破了个洞。 正如沈先生一开始担心的那样，这样兽皮袋子未必就足够结实。再说，淑月就在一边，她暗中动些什么手脚，可说不太清楚。 所以，被塞入自己嘴巴的东西，八成是那个了。 得知答案的符不离一点都没觉得惊讶，也没有太紧张，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无奈感。 她侧头看了看淑月，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心脏位置。 心脏传来了一阵阵绞痛，就像被一只手抓住了一样。 沈先生说过，之前这信物就会尝试取代并成为徐尧的心脏，如今进入自己的身体，想必也在做同样的事。 心脏被捏住本应该很痛苦，可符不离却除了身体有些僵硬以外，并无太大的感觉。 她的身体本就和常人有很大的区别，常人若是心脏被捏紧，用不了多久血液供不到身体四处，很快就会死去，但她不同，她的血液与身体的健康，其实并无太大关联。 以魔力驱动的身体，只会因为魔力枯竭而出问题，她因血脉觉醒，血液中蕴含了许多魔力，心脏出问题又不会导致血液减少魔力减少，除了有点难受以外，并无太大影响，甚至没能让她紧张起来。 啊，果然如此。 她只是冒出了这样的感觉。 当时提出自己去拿信物的时候，她就已经想过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眼下发生的事和她猜测的并无太大区别。 看着面前慌张的岚，以及巧笑嫣然的淑月，以及旁边一众紧张兮兮的死士们，符不离用手捏着心脏，坐在地上坐了片刻后，道：“有水吗？” 咕嘟咕嘟。 半碗水下肚，符不离从地上站起来，有些无奈地看向了淑月。 看到淑月笑的那么开心，她心底莫名的就有些安心，可又有些无奈。 这个家伙总是以戏弄自己为乐，想来这也是戏弄自己的一环？可到底哪里有趣了？她在笑什么？ 疼痛已经结束了，她隐隐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但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她却也不知道。 岚用手隔着衣服摸了摸她的身体，符不离打开了她的手，道：“我没事，别摸了……” “真没事？”岚焦急地问。 符不离点了点头，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能够感受到心脏跳动的很用力，也许此刻那信物已经取代了自己的心脏？ 自己会变成什么魔物吗？ …… 什么都没有发生，既没有觉得魔力变多，也没有觉得魔力变少，身体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甚至头发都没有掉几根，只是猫耳朵隐隐有些痒，她忍不住挠了两下——但这八成和信物没关系，因为耳朵天天都会痒。 见蹲着看自己的岚眼神慌张无比，一直那般镇定又高冷的岚，居然也有这么慌张的时候，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岚的脑袋：“我真没事，别担心……” 被符不离摸脑袋，岚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打开了符不离的手，站起了身，再次侧目看向淑月，很是阴冷：“不离到底哪里招惹你了，你为什么要如此对他？” 淑月很无辜地摊开了手：“喂，怪我做什么。那信物从你的口袋里跑出来，我只是捡起来了而已，然后它自己就钻入了不离的嘴巴，大家不是都看见了吗？” 符不离呆了呆，随后忽然听到周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离？她叫不离吗？和符不离难道有什么关系？” 符不离当场尾巴就略微炸了毛，语气语调忽得变得极其少女，扭了扭身子，贴在了淑月身边，娇声道：“人家不是叫桃桃吗，你在乱叫什么？” 这话说出口，她自己都恶心。 随后，她便在岚的脸上看到了无以复加的震惊。 她无奈地对着岚疯狂眨眼睛，希望她能理解局势。 可岚却一时惊讶无比，缓缓退了两步。 沈先生似乎看破了什么，对着周围摆了摆手：“你们做你们自己的事，桃桃小姐不会有事，别都围在这里。” 沈先生发话了，众人自然都离开了。 符不离这才松开了抱着淑月的手，松了口气，并走到岚的面前，有些恼怒地道：“为了我的名誉，不要在别人面前喊我以前的名字啊，你随便编个名字也好啊。” “……你，”岚怔怔地看着符不离，这般迟疑了一下，“你还是符不离？你真是符不离？” “嗯。”符不离说着，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心脏，“好像没什么问题。” “……” “与其让它乱跑，在小离离身上难道不是最安全的吗？”淑月在一边笑道。 第208章 少年意气(1 所谓安全到底要怎么理解？ 这当然是见仁见智了。不过符不离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旁人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既然如此，便也只好姑且算作“安全”。 袋子究竟怎么破的，岚很怀疑是淑月下了手脚，但却又没有证据，毕竟淑月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被人注视。那信物从袋子里跑出来，到被淑月捡起来塞入符不离的口中，一气呵成。很多人都看见了过程，是信物自己跑出来被淑月抓住了，若不是淑月，说不定信物会跑到哪里去，这般思考，说不定还是淑月救了大家。 符不离暗地里问淑月吃了信物会怎样，淑月却说她也不知道，按理说没什么影响，她当初制作身体时用的心脏肯定不如天心的遗物，换换挺好。可心脏难道是什么可以随便替换的装备吗？ 见淑月如此淡定，她也不好再发作什么。而沈先生或者岚，得知信物在她身上，都是又紧张担心，却又有些放心。 起码没有落入魔女的手里，而且也没有再发生像徐尧之前的情况，再说符不离自己也觉得没有大碍，这颗难以处理的炸弹，起码暂时哑火了。 至于是不是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可在这魔域里，只要不炸，就是好事。 为了确认安全性，符不离和其他死士略有接触，显然符不离并没有继承遗物可以把人变成魔物的特性，其他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老医师也为符不离检查了身体，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和普通人没有两样。 得到检查结果的岚与沈先生都略微放心了些，可符不离却明白，能查出来自己的身体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这件事本身就挺能说明老医师的水平，或者说淑月的水平的。 按说魔女的信物是要被处理掉的，现在信物在符不离体内，甚至很可能取代了她的心脏，那么往后从魔域出去，再想取出信物毁掉，可能就要挖出她的心脏来。 沈先生私底下和她说了这个想法，符不离倒是答应的很干脆。要不是在这里对自己开膛破肚可能有些过于血腥，现在取出来也未尝不可。她对这具身体并无太大留恋，再说往后还要变回去，以淑月的医术，或者她自己的恢复能力，区区心脏取出来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信物的风波表面上是平静了下来，符不离自己却有些不太放心。 淑月之前就想要信物，现在得到信物第一件事就是往自己嘴里塞。这信物的来历那般特别，要说淑月没有目的，谁会信？ 虽说这些日子以来，她对淑月的信任一直很高，可她心底暗暗也明白，淑月一定在有计划地对自己做着些什么，觉醒血脉也好，提升自己的魔力也好，现在喂信物也好，这一切的决定，都无不是在把自己往远离人类的方向拉。 可她的目的是什么呢？自己依旧还是自己，依旧是那个符不离。 先前遇到徐尧，她是用魔力检查了徐尧的身体的。徐尧的魔力量她很清楚，相比起自己，其实真不算多，如果说她自己是一缸的水平，那徐尧顶天了也就是小半缸水，甚至可能更少。正是因为觉得她魔力不多，她才想着徐尧变成什么样，她应该都能处理。 可即便那么“一点”魔力，也造成了后来那般规模的后果。 至于现在的徐尧什么水平，她就不知道了，但她暗暗有种感觉，自己现在的魔力，恐怕已经到了很惊人的地步，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人对自己体内的魔力多少是很难正确感知的，能感知到的只有“涨”或者“不涨”。就好比往气球里灌水，同样的水量放入小气球里，可以把小气球撑得受不了，但放在大气球里，却连撑起大气球都做不到。 符不离一直觉得自己的魔力处在一个比较“涨”又不那么“涨”的状态，自能感知到魔力之后一直如此，很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气球本身一直在变大。而且她的魔力只能用来看病，去操纵那个感知中的“人偶”，没办法像过去一样挥出带着魔力的一剑去验证威力，光凭对魔力量的感知，很难知道魔力的多少。 没错，相比起淑月和莉莉丝，她的魔力确实不值一提，但她们俩可是真正的魔女。 通常魔物的强度可以直接用魔力的量来衡量，魔力越多的魔物越难以杀死，也越强大。倘若现在的她算是魔物，那恐怕比起那些所谓的大型魔物，也不遑多让吧？ 魔女信物真的如淑月说的那般，只是一个随便可以替换的部位，没什么好在乎的？没什么好在乎的，那为什么莉莉丝要去找，她又对这东西势在必得？ 她心底一边思索，一边也还是跟着部队一起往前走。 在河流边上安营扎寨了一宿后，沈先生下令，沿着河流边缘往峭壁的上方行走。 他们往北一路前行了这三十公里，目的正是为了能够上坡。原本他们朝着西南方向前行，便是符不离来时的方向，也正是他们打算去往的方向。可被千米高的悬崖阻隔，只能这般绕路上行。现在终于走到了能盘山而上的路，当然是要拐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而这么一拐弯，往前走了不到十里，便看到前方一片苍翠。 在他们绕着峡谷转悠的时候，藤蔓早就爬上了山壁，并在这山顶开枝散叶，遍布了几乎整片大地。 一眼看去，藤蔓上开着各色的小花。其实仔细分辨，会发觉藤蔓并非是一种植物，若是以人类对植物的分类方式来看，这些藤蔓更像是许多不同藤蔓植物凑巧生在了一起。 但符不离却很清楚，这些看似不同的藤蔓，都只是徐尧身体的一部分罢了。 不仅大地被藤蔓占据，就连河面上都被藤蔓占据，河水原本该冲刷走的泥沙，被藤蔓的根狠狠地束缚在了岸边，在两岸形成了掎角，河水也因大片被藤蔓覆盖，而从猩红转的清澈。 那些藤蔓硬是在河面上生长，探出了许多道藤，生生连接到了对岸。 见此情景，淑月都不由赞叹：“她真是努力啊。” 第209章 少年意气(2 众人原本缺个能渡河的船，现在见藤蔓立于河水之上，沈先生便带头尝试着踏着藤蔓过河。 旁人都紧张万分，生怕藤蔓伤到他，但符不离等人都清楚，徐尧不会那么做。 一根藤蔓不够粗也不够韧，远远承载不住一个人的重量，藤蔓便在众人眼前开始缠绕，形成了六道厚实的藤蔓索，如此便不比普通木桥来的松垮。 沈先生踏着藤蔓过了河，又走了回来，有他做榜样，其他人便纷纷开始尝试。 众人对藤蔓心中隐隐有畏惧，死士中有不少人都曾因地下的藤蔓突然窜出而伤过脚掌，一个个小心翼翼，生怕这些藤蔓又突然攻击自己。 繁多的辎重过河并不容易，沈先生便下令让众人轻装上阵，丢掉不必要的多余的物件，留在河岸边，若是情况不对，再回来取也不迟。 过河不易只是一点，众人心中都明白轻装上阵是什么意思。 从这里再往南，若是全速前进，不出两天就能走出魔域。这几日众人休息的都很好，基本都保持在最佳状态，等的，便是轻装上阵的这一刻。 藤蔓覆盖的两侧的河水很难让人相信是同一条河流，左边带着血色，浑浊无比，右边清澈几乎可见底，左边有鱼儿争斗，时不时发出剧烈躁动，右边却似岁月静好，只有些小鱼小虾在溜达。 从桥上路过，符不离注意到水中漂浮着许多根须，在桥下几乎形成了厚厚一层障壁。水流并不湍急，恐怕正是这些根茎吸收了水中富余的血色，才让这河水变得这般清澈。 那血色并不是完全是真的血，恶魔的魔力飘散在外界，常常会将事物染得血红。这些根须想必是吸收去了水中的魔力，才让水回归到原本的色彩。 符不离见过过去的河流的样子，踏河而过凶险无比，水中的鱼儿连枯木都吃，更何况藤蔓。徐尧能做到这一步绝不简单。 过了河，对岸便是深处。 深处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让人头晕暴躁的味道，好在有藤蔓植物散发出的清香，众人也不至于意乱神迷。 往前看，前方不远处，肉山隐约可见，而藤蔓生长的最远端，便是寻常土地与肉山的交界处。 那肉山此刻并未睁开他的巨目，从这一侧看，那只是一坨光秃秃的，像个脑袋一样的古怪可笑的山。 但能觉得那山可笑的，恐怕也只有符不离了。众人光是看到那肉块一般的地面，以及莫名其妙的植物，会动弹的云彩和石头，就已经在暗暗生畏了。 前方的地界，已完全不似人间。 齐无庙先前便将他的见闻告诉沈先生，所以当沈先生看到一切之时，提前有了些心理准备。可即便有准备，看到这些诡异之物，他也不由惊叹，这般世界原来当真存在。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番那肉质地面，并掏出匕首，试图插入地面。可那肉质看着松软，匕首却无法刺穿，坚硬程度不输钢铁。 忽得侧面发出一声惊呼，原来一位死士说是去一边小解一下，却不知受到什么吸引，忽得朝着前方狂笑着奔跑出去。 他身边的两位死士连忙想要拉回他，跟着他一起踏入了肉山的地界，却不想那死士力气惊人，他们竟一时拉不住。 符不离也是一惊，只听身边的淑月道了一声“哎呀……”，那三人便在地表看似是裂缝的地方，掉落下去。 地下传来了可憎的咀嚼声。 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而这时，一道蓝色的剑光从众人身边划过。 狭长的裂缝赫然从众人身边，一直劈至三人落下之处，众人这才看清，原来地表的“皮肤”之下，这巨物也是有着丰富的肌肉组织，甚至还有错综复杂毫无逻辑的骨头混杂在其中。而那三人下落之处，是一道极深的洞穴，洞穴周围有着无数绒毛，那三人正是在被那些绒毛捆缚，动弹不得。 未等众人理解情况，岚已经飘身前往了三人身边。 只是身形一转，蓝色的光华闪过，束缚三人的绒毛便尽数被砍断，而岚一手提着三人，又是一个飘身，稳稳落在了符不离的身边。 “啊！！”三人在痛苦地哀嚎。 他们身上沾上的绒毛上的金色的液体滚烫无比，冒着一缕缕白烟，迅速灼烧并溶解着他们的身体，将他们的皮肤与肌肉融化成散发着恶臭的古怪黏液。 符不离来不及惊讶，连忙上手想要处理，却被淑月拉到了身后。只见淑月略有轻蔑地看了一眼岚，随后用手抓住了那三人的衣服，熟练地扯下已经破损的衣服，并迅速在他们身上擦过。 衣服吸收了液体，淑月的手接触在液体之上，也同样会发出滋滋的响声，散发出可怖的气味。但她的手却完好无损，似乎那声响只是一种幻觉。 淑月将沾满黏液的衣服随手丢回到肉山的身体之上。那金色的黏液甚至能在肉山之上，烫出一个不小的坑。 “我也不能碰吗？”符不离有些惊讶。 “如果你想让大家看到你的骨架的话。”淑月说着，瞥了岚一眼，略微提高了声调，咯咯一笑，“这就是天才少女岚吗？做事根本不考虑后果，不当魔女真是可惜了呢。” 岚微微撇了撇嘴，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会救吗？” 淑月哀婉地叹了口气：“原来妾身也只是你利用的一环吗？” 符不离再看那三人，胳膊上、胸口处已经露出了骨头，若是岚当时再慢一些，怕是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也会变成像赵志成等人一样，那巨瘤口中的一堆白骨。 “不要太分散，没有命令不许往前走！”沈先生命令道。 而淑月则悠悠地提醒道：“光看到表面可不行哟，你站的地方，已经在他的身体上了。” 沈先生一愣，迅速退后了两步，地面并没有什么变化。而徐尧似乎听到了淑月的话，用藤蔓翻起了交界处的地皮。他们此时所站之处，看似不同的地面，但实际只有上方不到一米厚度的土壤，下层分明已经是那肉山的躯体。 当他们踏过河的时候，就已经踏上了他的身体。 齐无庙扛着无极，抬头仰望着肉山，感慨道：“这等巨物，根本让人生不出斗志来。” 沈先生看着那巨山，略作沉思，最后摇了摇头：“它既然已经将众魔物归成一个整体，寻常手段怕是已经无法将它杀死。但它体型这般巨大，想来消耗也不会小，若是能找到其魔力之源，断了它魔力获取，兴许能将它消灭。否则，恐怕要从外围一点一点削过去，能有一丝胜算。” 第210章 少年意气(3 “哦？你真的在想怎么杀死他？”淑月笑道。 沈先生看着肉山，又是一番沉思，随后叹了口气：“虽然理论可行，但恐怕要集天下人之力，才能对付它了。” “倒也未必。”岚道，“这种大型魔物通常都有魔力蓄积之处，只要打破核心，就能有办法杀死他。” 沈先生道：“岚小姐有办法做到？” 岚看着方才自己斩下的沟壑，此时正在一点一点复原，深达十多米的沟壑，居然看不到肉山的底在哪。这般巨物想要找到它的核心，岂是容易之事。 “如果有办法把山外蓬莱那几位喊来，与我一起，也许有机会。”岚道。 沈先生点了点头：“他们一人可抵千军，若是能来这里，兴许有机会做到。” 岚道：“必能。” 她说着，又侧目看了一眼淑月：“你不露两手？” “拜托，我可是魔女，这种怪物，一般不都是我们造出来的吗？”淑月道。 “真会给人找麻烦。”岚道。 淑月道：“若是我造出来的，可不会让你们这么容易看出破绽。” 岚看了一眼符不离，正在为三人疗伤的符不离听到她们的话，隐隐感觉到了视线，回头也疑惑地看了她们一眼：“干什么？拿我和它比？” 这有什么好比的，自己不过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萝莉罢了，这肉山是什么怪物？ “看你争气的样。”岚道。 “争气？……” 符不离一时没能理解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岚也懒得解释，扭头看向了肉山。 魔物大到这种程度，就算是她也没办法处理的来。要是真的一剑一剑砍过去，只怕没找到核心之前，她先累死在这里。可魔物若是不处理，这片魔域便永不会消失，它也同样会成长，一步一步蚕食掉正常的大地。 仅凭现在在这里的人，根本不可能对抗得了这样的肉山。 而众人除尽魔物的夙愿，在见到肉山之后，也几乎熄灭。 魔物会污染周围的山川河流，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只要肉山一日不除，他们先前的努力都不过是白费。这般巨大的魔物，污染速度比起那些小型魔物，快的绝非一点半点。可肉山这种级别的魔物，根本就突破了人们对魔物的理解，普通人的脑海里根本想象不到如何和一座大山抗衡。 也许，人类的宿命，就是等着被这样的肉山一点一点蚕食掉生存空间，最后化作一堆一堆白骨？ 这样的肉山真的只有这么一处吗？在人类顾及不到的地方，又有多少个这样的怪物？ 不知道，但魔兽峡谷并不是最大的魔域，只是最靠近人类居住地的魔域罢了。当年魔物战争，只是将魔物赶到西边和北边的边疆区域，那里是戈壁、沼泽、密林、海洋、沙漠等等人类难以生存的地方。在那样的地方，是否也同样有着这样一座座肉山存在？ 人类真的还有救吗？ 轻装上阵本该是为战斗进行准备，但现在战斗的意义好像并不那么明显。继续站在这里并不安全，沈先生号令大家重新回到河的另一侧。 方才遗弃辎重的地方，此刻已经被藤蔓覆盖，当众人回来的时候，藤蔓让开了些许位置，让众人有机会找回被覆盖在藤蔓之下的物件。 符不离发觉，众人的神色并没有太多沮丧，反而更多的是释然，相互交流间，还有说有笑。对藤蔓的态度，也远没有先前那么恐惧，甚至有些人还开始试图去触碰藤蔓，揪下来几片叶子，在鼻尖嗅嗅，享受那绿叶的清香。 比起平时的紧张，现在的气氛居然格外的欢快，大家聊起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过往，以及各种各样的无关痛痒的小事，好像刚刚大家见到的并不是什么肉山，而是刚参加了一场盛大的聚会，整个营地吵吵闹闹的厉害。 放弃一些执念真的很简单，只要这么一笑，这么畅快地聊上几句，就可以否定掉自己过往的所有努力，否定掉自己存在的意义，否定掉自己的命。 死士一开始就为了消灭魔物而建立，其中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强大的猎人。沈先生有着独特的修炼方式，能培养出如符不离、齐无庙这样的即便放在猎魔公会也能排上号的强者，而更多数的人，只是比普通人强上一些，有更多猎魔经验的小猎人。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坚信，只要足够努力，只要自己也尽一份力，总能为整个人类的灭魔事业添上一笔。寻常见到的魔物，就算他们没法正面对抗它们，在边上射上几枪，放上几炮，也能有些作为，可现在，面对肉山，他们能做到什么？ 他们可能只是肉山能够消化的食物罢了。 没有人真的说出这一点，但看到彼此脸上释怀的神情，大家心照不宣地一笑，便将一切都诉说得清清楚楚。 沈先生看着河对岸的肉山，双手的手指在背后暗暗纠缠。 他轻蹙着眉，对着河水缓缓道：“我辈除魔，可从来都不是为了赢过魔物啊……” 他正喃喃自语，他身边的藤蔓忽得形成了一个人形，站在了他的身边。 他并未注意，直到旁边有死士提醒：“沈先生！小心！” 他这才扭头，只见身边站着一位身上以绿叶为裙，鲜花为装饰的女子。 她突然出现，惊到了众人，但众人也很快注意到了她的面容，纷纷惊讶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徐尧没有看其他人，而是在沈先生面前恭恭敬敬地躬了个身：“沈先生，我也许有办法。” 眼前的女子绿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坚毅的光。 她化形显然偷懒了，明明她可以化出和自己先前一致的模样，却因懒得修改颜色，而使发丝与眸子都呈现出翠绿。 沈先生略微愣了下，笑道：“小尧，几日不见。” 徐尧见他目光扫过自己的身体，略有些腼腆：“之前的衣服不知道丢哪去了，只能如此了。” “也挺好看。”沈先生笑道，“很适合你。” “谢谢，沈先生，我觉得我们未必不能赢。”徐尧道。 “怎么赢？” 徐尧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胸膛，绿色的眸子认真地看着沈先生：“我觉得我能行。” 第211章 少年意气(4 插个题外话，神奇的小黑屋，我搅破脑汁都想不明白被圈出来的章节到底用哪种思路来看才会是涩情低俗……可能我的纯洁程度不够，觉得女孩子之间没事抱抱或者睡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其实很低俗吧……） 这些日子，相比起死士们的悠闲，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再与魔物以及自己斗争着。 随着她所覆盖的面积变大，许多被她逼出住处的魔物开始向她反击。 那些大型魔物许多在魔域已经生活了很久，十分熟悉藤蔓的弱点，一旦出手，便能造成藤蔓大片大片的灭绝。有些魔物甚至能做到将她连根拔起，幸好她的体型足够庞大，才幸免于难。 相比起大型魔物，小型魔物对她的威胁反而更大。那些形似兔子或者老鼠的魔物，不仅会啃食她的身体，还会啃食她的根茎，仅仅一日就会产生一窝窝崽，它们灵活无比，能够轻易躲开藤蔓本能的攻击，而它们又藏的很好，当徐尧去注意的时候，总是抓不到他们的身影。 而植物魔物也远不止她一种，树魔的根茎在地下错综复杂，他们甚至能做到将根茎刺入她的身体，来吸取她的力量，寄生入她的躯体，若是没办法对抗树魔，她甚至有可能变成树魔的傀儡。 在众死士看不到的地方，她已经经历了许多次殊死战斗。 魔域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活下来的地方，即便对于魔物来说也是如此。看似巨大的她，其实稍有不慎，便会成为其他魔物的口粮。 很难，但是她都赢了。 每一场战斗，都让她更加熟悉魔力的运作与身体的运用，从一开始只是行走都有些不熟练，到现在已经可以精准控制如何运动如何攻击如何运用魔力，现在的她，远不是之前那个会因为担心自己长的太快而伤害到死士躲在一边暗自悲伤的小姑娘了。 比起那些只想着活下去的魔物，她有着更为远大的理想，也有着更为坚定的追求。她能够从一位普通人跻身到死士前十序列，其中的坚持与毅力本就非常人能及，如今变成魔物，她当然也同样能成为魔物中的佼佼者。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莉莉丝有意的训练。 她并不明白莉莉丝训练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但若不是莉莉丝的教导，她很难知道自己的魔力原来可以那样聚集，原来自己并不是只能被动地等待身体的成长，原来巨型魔物并不可怕，她可以做到比想象的更快更强。 越是变强，她的信念越是纯粹。 她要杀尽这魔域中的所有魔物，达成自己以及所有死士的心愿。 肉山她比死士们更早就遇上了。 这位巨大的魔物，几乎将大地、土壤、石头都凝成了一个复杂的整体，他们共通呼吸、共通汲取魔力、共通成长…… 她几次试图攀附上肉山的身体，但很快就会被肉山上古怪的石头、植物将自己的身体吃掉。 很难有胜算。 但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他就算再强，往外扩张也需要魔力渗透。它渗透出来的魔力进入土壤，可以被我吸收，只要我能将它完全围住，吸收掉它所有释放出来的魔力，然后不停朝里渗透，说不定能赢。”徐尧道。 无论对什么魔物来说，生长都是本能，徐尧如此，肉山也是如此。但肉山的成长并不是单纯的长大，而是通过魔力同化周围的土壤，然后再将那些原本正常的事物，变成完全不符合常理的“魔物”。 沈先生略微迟疑了一下。 徐尧又补充道：“而且就算我没办法真的消灭它，也可以阻止魔力往外扩散。我想魔兽峡谷扩张速度一直很快的关键原因就是它，有我在，起码可以让它的魔力没办法污染外界。只要能将它限制住，我们的目的不就能达到一半了吗？” 见她说的时候神采奕奕，沈先生看着她，随后笑道：“你有几成把握？” 徐尧道：“如果真的能围住它，我有九成把握。我的根能扎的比它的身体更深。” 沈先生笑道：“不错！那么就放手去做吧！” 徐尧点头：“嗯！” 沈先生道：“那么，需要我们帮你什么？” 徐尧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我一个人能行。” “嗯……”沈先生应了一声，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沈先生是觉得哪里不妥吗？”徐尧道。 “我在想……你如今也是魔物，你又如何确定，你不会成为下一个污染源？”沈先生道。 徐尧沉默了一下，说道：“我虽然现在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成长，但是将来也许能行。而且我有办法不让自己的魔力外泄出去。” 她顿了顿，又笑了一下：“沈先生勿需担心，如果我们连不知道弱点的肉山都能消灭，那我消灭一个我十分了解的自己，不是手到擒来？” 沈先生看着水面，叹了口气，随后用手拍了拍徐尧的肩膀，目光也同样坚毅地看着她：“去做吧！一定要成功！” “嗯！” 能得到沈先生的肯定，徐尧十分欣喜。 世间最令人振奋的事，莫过于自己的愿望、自己的努力能得到他人的认同。 孤身一人有时候很难走下去，但只要知道心中还有这么一个人在支持自己，就足够了。 她与沈先生的交谈也被周围的人听到，虽说有些人还不太清楚徐尧的状况，但见沈先生开口，也纷纷道：“加油！” “一定要成功！” “嗯！”她道。 符不离也来到了她的身边，笑道：“你看，我就说你应该利用一下自己的能力，以你的能力，完全抵得上千军万马。” 徐尧盯着符不离，也是笑了笑，但随后，目光便落在了符不离的心口，那般呆呆地看着符不离，神色有些呆滞。 符不离被她盯的一愣，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衣服上没沾上什么东西。 “你怎么了？” 徐尧怔怔地盯着符不离，朝着符不离走过来了两步。 第212章 少年意气(5 符不离见她神色不对劲，隐隐有些觉得古怪，不由退了一步。 徐尧的目光中有惊讶，也有好奇。 周围都是藤蔓，不只是徐尧化作人形的身体，周围的藤蔓也在朝着符不离聚集。 见此异状，众人一时都有些紧张，符不离则连忙扭头看向了淑月，却见淑月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她还是那么爱笑，但是这时候笑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把信物吃了？”徐尧朝着符不离走了两步，有些惊讶地道。 符不离点了点头，还是镇定地笑道：“是啊，在这里。” 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如果徐尧这时候来抢，自己该怎么办？她暗暗地想。 “原来如此……”徐尧停下了脚步，目光略微有些复杂，“我能感觉到它……” “嗯……” 符不离也隐隐有些心跳加速的感觉，似乎是因为徐尧的注意而在共鸣。 徐尧忽得松了口气，一时间，周围的藤蔓全都散去了。 “你没变得和我一样吧？”徐尧道。 符不离撇了撇嘴：“没有。” 徐尧笑道：“没有就好。” 岚在一边冷冷地道：“你们两最好别离太近，以她现在的情况，要是信物回到她的身上，恐怕就麻烦了。” 徐尧道：“岚小姐，请相信我。我虽然是魔物，但是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刚才只是有点激动…………我……我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就好像我的心脏在她那里跳动一样。” 徐尧说着，用手指了指符不离，微微有些纠结：“为什么这样？” “你的心脏……？” “嗯……”徐尧道。 “可这不是天心的遗物吗？”符不离呆了呆。 徐尧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懂，但是我就是有这种感觉。刚才还不强烈，现在注意到你，感觉就越来越强烈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怔怔地朝着符不离走了过来。那双绿色的眸子里隐隐有着些高兴，显然又因为在按捺激动而克制着，这么走了两步，她也注意到了符不离的警惕，于是停下了脚步，苦笑道：“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 徐尧也显得有些苦恼：“你能理解就好。” “这种时候就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吧，先考虑一下怎么对付那家伙比较好吧？”符不离说着，用手指了指肉山，“你一个人真的能搞定它吗？如果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那我们可能就要离开这里了。你也知道，普通人拿肉山不会有办法的，他们留在这里没有意义，或者说我们留在这里其实都没有意义，什么都做不到。如果我们都走了，这里就会只剩下你一个。到时候，你真的耐得住寂寞吗？” 离开！ 徐尧略微愣了下，注意了一下周围。 从刚才见到肉山时，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开始考虑起了放弃猎魔这件事。对抗这种怪物是不会有胜算的，哪怕能看到一点希望，他们都有可能留下来，可现在的情况是几乎不可能做到。岚的意思也很明显，消除肉山需要的是有着超越普通人力量的大人物，而非他们这样的普通人。 就这么离开虽然时无奈之举，却也是当今唯一的选择。 在魔域里住了三个月，外界大约也对老司马的这三千死士遗忘的差不多了。老司马早早就留了后路，他们都有着起码双重的身份，回到普通人的生活并不难。 既然无法消灭魔域，那么也确实是时候离开了。 可她却离开不了。 但她也没有多么沮丧，只是笑道：“那有什么，我徐尧想做到的事，什么时候放弃过。别忘了，我过去练箭的时候，可比现在要苦的多，一个人一张弓，自己做箭自己画靶，我可以在山里呆上半年不出来。现在的我可以当时要强的多。” “那你在这里可要多多保重，你现在身子看着就弱，冬天也快要到了……”坐在一边休息的齐无庙叹了口气，道。 徐尧见他面色忧郁，走到这个大个子面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你们这不是还没走吗？说我弱？你开什么玩笑。我还没经历过冬天，我也不知道冬天我会怎么样，总不会一到冬天就死吧？没想到齐大哥还能说出来这么肉麻的话，一点都不像你。” 齐无庙道：“你和符老弟两个人，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是有女儿的人，当爹的肉麻点怎么了？” 沧山哈哈一笑，用手拍了拍齐无庙的背：“别伤心的那么早，等咱们从这里出去，为了避免被那帮混蛋注意，就得各奔东西了。你现在就开始肉麻，到时候真到了分别的时候，你可怎么办？” 徐尧也笑道：“这么急着说这种话干什么？又不是现在就走，我还能送你们一程。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艾前辈、赵志成他们才是真的回不来了。现在我变成魔物就只能在魔域呆着，反正也出不去，出去了也不好，没必要。将来哪天要是你们出息了，再来这里看我不就好了。如果我赢了，那么你们就等着看魔域消失的好消息吧，如果我输了，那不过是死掉了一个魔物，不是皆大欢喜吗？” “皆大欢喜个屁！”沧山笑骂道，“他娘的兄弟死了，谁敢欢喜我要了谁的命！” 齐无庙神色一暗，随后道：“我忽然想起件事，来这里之前，我和符老弟之前在水边上，给你们把坟都盖好了。” “你妈的！咒我们死是吧！” 打打闹闹，这魔域里居然难得一见地出现了片刻的欢欣。 从这里往北走，全速前进不出两天就能出去了。既然放弃了与肉山对抗，夹着尾巴逃走倒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余下徐尧一人，符不离始终不太放心。 可徐尧的计划要耗费的时间太久，现在又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破局之法，似乎姑且就只有先离开这么一条路可走。 再说，符不离来这里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带着他们活着离开。消灭魔域，从他们进入魔兽峡谷的时候就知道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他们一开始只是想在死之前追一次梦罢了。 众人在原地休息了一天，将带来的食物挥霍了许多，徐尧也加入了这场离别前的狂欢。 夜幕降临，众人开始分批休息，为第二天的离开魔域做准备，符不离却被一个红色的身影趁机偷走了。 第213章 少年意气(6 偌大一个人被突然偷走，倒也怪不了旁人，符不离一个人偷偷去解手，刚到旁人看不到的位置，就有一个红色的影子迅速飞过，甚至没让旁人有什么反应的机会。 耳畔的风声巨大，符不离连忙将耳朵趴下来。 即便不抬头看，凭感觉也知道是莉莉丝来了，所以连紧张都欠奉，只是在空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困顿的哈欠，然后喝了一肚子风。 “你真的要走了？”将她放下来之后，莉莉丝便连忙问道，声音都充斥着焦急与震惊。 “嗯，也该走了。”被放置在藤蔓之上，符不离用手扒拉了两下藤蔓，藤蔓便躲开了。 徐尧似乎已经不太介意自己的魔物身份了，今夜一起狂欢的时候，徐尧也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众死士。大家并无她预想的那般恐惧或者不解，接受的速度非常快。 一开始的担心其实完全是多余的，对于大多数死士而言，他们要做的只是听命令，而并非进行判断。只要沈先生、沧山、甚至徐尧自己说自己没问题，他们便不会有多少疑虑。 徐尧也和他们一样能吃肉，能喝酒，虽然符不离明显能感觉到她只是装出来的在吃，但旁人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只以为徐尧还是徐尧。 这便够了。 “你们不是说要解决魔域吗？那个大块头还活的好好的，你们不把它杀了再走？” 面前这个和自己几乎一样的脸，写满了惊讶与不解。 符不离道：“我们没办法杀死他啊。” 莉莉丝急道：“谁说没办法！有本小姐在，假以时日，一定能让你成长到能单挑他的本事！你只管跟着本小姐学本事不就好了！再说，我不是都教了徐尧那么多，你们做不到，让她来啊！她可以做到！” “嗯，因为她可以做到，我们又帮不上忙，所以我们就先走了啊。”符不离道。 “你们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它还没死呢。再说没有你在，徐尧也没有那么厉害，本小姐能教你一百种能帅气杀死它的办法！你不想在你的那些朋友面前耍一次天大的帅吗！也让那个岚好好看看本小姐妹妹的本事，不是她这种只会偷袭的家伙能比的！” 见面前的莉莉丝激动的厉害，符不离抓了抓脑袋：“我在不在和徐尧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是因为遗物吗？”符不离有些惊讶道。 之前徐尧的那句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她这里让她十分在意。虽说徐尧后来没有再提此事，可之后她都有意在远离自己，符不离便隐约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之前都说这个遗物有什么能把人变成魔物的力量，那无非是源自恶魔的魔力，这样的魔力其他人驾驭不来，可符不离却已经很熟悉了。同样能使用魔力的符不离，却根本没觉得这颗心脏有什么特别的魔力散发出来。 如之前被淑月变成这副猫耳猫尾的形态，她在自己的意识里通过魔力能构造出自己的状态的，她很清楚自己体内魔力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这颗遗物心脏对她完全没有影响。 “是啊，没有遗物，她也没办法发挥全部的实力嘛，所以你要留下来。”莉莉丝认真地说道。 突如其来的认真让符不离隐隐有些怀疑起来，她盯着莉莉丝看了看，莉莉丝又补充道：“她只有身体，心脏在你那里，怎么想都有影响不是吗？” “……” 符不离当然能听出她不愿意自己离开的意思，可她在这魔域已经呆的太久了，若是再不回去，那些被自己喂过血的病人们，可就要忍受血毒带来的痛苦了。 再说，三个月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再有二十天，就是要变回去的时候了。 虽说如今经历了不少事情，但若是变回去，和莉莉丝的这层关系，很可能就要破裂了…… 会破裂吗？ 不知道，到时候究竟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她其实并不完全相信淑月真的能让她变回去，只是淑月这么答应过，她就姑且相信她，但又不敢完全相信，抱有太多期待，于是现在便是这种一边要为自己以后一直这样做心里准备，一边也要做一些变回去的心里准备。 就在两人沉默的时候，旁边的藤蔓发出了一些动静，而后，藤蔓相互交缠，化作了徐尧的模样。 徐尧走到了莉莉丝的身边，蹲下了身，侧目看了一眼符不离，有些害羞：“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你也出言劝劝她，让她不要走。你要是少了她，可是没办法完全发挥出实力的。”莉莉丝道。 徐尧愣了愣，看了看符不离。 符不离也看了看她：“他们都不在这里，当众不好说的话，在这里可以和我说了。” 徐尧笑了一下，坐在了两人身边：“哪有什么不好说的话，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符不离道：“真没有吗？你要是不说，等我们走了，可就真没机会说了。” 徐尧沉默了下来，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刚才微笑的面庞现在变得略微有些落寞。 符不离挪了挪身子，靠近了些徐尧：“想说什么就说，你遇到的困难也好，你想要什么也好，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前辈，再说如今也就咱俩最像，哈哈，当初来这里之前，可没想过事情会这么发展。” 听着符不离故作轻松的语气，徐尧看着前方：“知道你们要走，走了也好。只是想到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聚在一起的机会，还是有点不舍得。” 符不离也不由道：“是啊，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咱们必须天各一方。这辈子从小到大，感觉都是一起走过来的。” 她与徐尧都是很小就被老头子收养，几乎整个长大的过程都与死士有着极大的关联。而此一别，出了魔域，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 徐尧忽得笑了一下，侧过头来看她一眼：“有件事我倒是确实挺想做，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什么事？” “能把手给我吗？”徐尧伸出了自己的手，脸上不由一红，“我是不太在乎那颗心脏在哪，那颗心脏有没有对我来说也无所谓，别听莉莉丝的话，她之前也说过心脏对我来说无所谓。只是我一知道在你身上，就……想碰你一下。” 第214章 少年意气(7 “碰一下会怎样？”符不离道。 “不知道……就是很想。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那样……”徐尧脸上又是一红。 如今徐尧也是女孩子的模样，脸红起来也有几分可爱。 对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还没自己高的小家伙，符不离其实一直都暗暗关心照顾有加，只是这个小家伙总爱和自己比高下，自己也总不得不证明自己比她强她才肯罢休。 实在很难想象那个熟悉的小家伙如今会比自己高，而且还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 看到她的脸红，符不离忽然意识到一个情况。 受到沈先生等人的影响，她一直暗暗觉得心脏如果落到徐尧手里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徐尧对自己如此，可能是受到身体影响想夺走心脏。 但是，如果她真的不想夺回心脏，只是想抓住自己的手，那么目的是什么？ 既然莉莉丝在旁边，无论发生什么，应该都不会很严重吧？ 对于死士们来说很危险的事，对于她而言，其实没有那么可怕。 她将小手放在了徐尧的手上。 徐尧的手比她的手大上了一圈。 她略微呆了呆，隐隐有种陌生感，却又有种熟悉感。 陌生的原因很简单，她很久很久没碰过徐尧了，两个大男人确实没有什么随便接触的必要。 可看到两只手放在一起，她莫名的想起很多年前。 那时候，她和她都很小，还都是孩子。 可比起徐尧，符不离的发育要快的多，当符不离已经有一米六的个头的时候，徐尧才刚刚一米四不到，比同龄的女孩子还要矮上许多。 符不离的不善言辞是天生的，她从小话就不多，所以遇到问题也不爱多说什么，只管做便是。 那时候的徐尧白白嫩嫩，其实也不太善于言辞，因为长的矮小又瘦弱，总受欺负。 彼时的他，牵着他的手，来到操场上。 一众男生见到他俩，纷纷站了出来。 那时候的符不离，就已经开始练剑了，他一手牵着徐尧，一手拿着路边捡来的很帅的剑形树枝。 剑尖指着众人。 众人面对着剑。 “谁再敢对他动手，我就要了谁的命。” 彼时还是小孩子的符不离，便在徐尧的面前，对着众人说过这样一句话。 事情的起因只是因为徐尧玩秋千被赶下来了好几次，徐尧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符不离却觉得太不妥了。 “你去玩吧，再有人不让你玩，我就打烂他们的屁股！”一脸是血的符不离，当时还说了这么一句。 可他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玩。 恨只恨自己没有实力，疼只疼不离一身的伤。 那时候的他，早早就已经开始憧憬起了这位比她其实略小一点的弟弟。 彼时彼刻，恰如…… 此时此刻？ 符不离不由一笑，当时徐尧就算小，也不至于有这么小的手，再说，两人身份也并未颠倒，如今就算自己个头变小了，可依旧是徐尧的“长辈”，毕竟，相比之下，她可是先落入魔女手中变成这样的，就像当初，她也是比徐尧先加入死士的，论资排辈，她都应该在自己之后。 徐尧小心翼翼地握住了符不离的手，眼神中隐隐有些光彩。 她那般小心轻柔，一双眼睛瞪的很大。 她轻轻握住了手，握住了符不离的手。 天边的云随着风一起飘过，郁郁葱葱的藤蔓在风中摇曳，哗啦啦响。 夜幕之下，忽得有清脆的笑声响起。 突然那么响起，毫无征兆。 那般无拘，那般随意，又有几分可爱。 一如当年一起被沈先生教训之后，在宿舍里的畅快大笑。 “我还以为会怎样，原来不过如此！”徐尧哈哈笑着。 “你也不知道会怎样？” “不知道啊，就是想要这么做，但是又害怕，谁知道，原来我真的只是想抓住你的手而已！哈哈哈！！” “矫情。” “哈哈哈！！” “噗，哈哈……” 谁不会紧张，在这魔域，根本分不清欲望与想法究竟来自于自己的本心还是不知名的力量。 可若是不去面对，便不知所谓。恐惧来源于未知，但未知是可以被打破的。 莉莉丝搞不懂两人在笑什么，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二人。可笑容的感染力太强，她也不由地莞尔笑了几下，却又莫名起来，自己笑个什么劲。 这么一念起，她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何必在乎那么多缘由，想笑，笑便是了。 只要这颗赤诚之心未变，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 虽说前程未卜，但谁又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姑且走好现在的每一步。 不过，笑完之后，符不离还是发觉到，两人握手并不是简单的只是握住，其实魔力在两人都没有太过注意的时候，就已经进行了连接。 符不离略作注意便发觉，徐尧的魔力在朝着她的身体里倒灌。隐隐能察觉到徐尧那巨大的身躯，她便是如同处在一片巨大的草原之上，周围的草儿都在朝着她的方向涌来，往她嘴里钻，明明她并不饿。 “喂，好像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发生？”符不离提醒道。 徐尧也注意到了，有些惊讶：“我的魔力在往你身体里去？” “嗯。” “倒是无所谓。” 她与寻常人或者魔物都不同，她的魔力分散在身体各处，就算她想要集中，也只能集中一小块区域的魔力，并不能真的让全身都听自己的号令。而符不离这么一吸引，竟真的能让全身的魔力都开始流动起来。 倘若那颗心一开始在她的身上，她也能做到这一点吧？ 不过没有发生的事，谁也不知道结局。 也许想要牵着手真的有身体在作祟的原因？并不是单纯的想往？ 意识到这一点，两人又是笑了起来。 什么嘛，并不是什么情至深处自然而然，果然还是有外力的原因。 “但这不是天心的遗物吗，为什么你说是你的心脏？”符不离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刚才就想问你这件事。” 徐尧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 莉莉丝在一边道：“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她可能现在就是天心。” “什么意思？天心不是那个魔女吗？”符不离问。 莉莉丝斜了她一眼：“是淑月和你说的鬼话吧。又没有人真的见过天心，大家都在猜。我倒是觉得，天心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一个确定的人，而是某一种魔物。” 第215章 少年意气(8 谁也没见过天心，甚至在人类之中都鲜有关于天心的描述。 天心之所以被发现，是因为偶尔会发现一些怎么看都是魔女造物的东西，人类也许并不清楚，但魔女们却心知肚明，那些造物不是现任任何一位魔女有能力创造出来的。世间之物不可能凭空而生，既然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位魔女，那就只能是0号魔女了。 天心名字的由来，是当世流传的一部猎魔小说，小说中存在一位旷古强大的魔女天心，可以一息之间毁灭整个星球，当然此天心与彼天心毫无关系，只是借取了其名字而已。 所以，其实天心到底存不存在，究竟是什么，都是个未知数。目前已知的便是，许多魔物的出现，以及一些人类化成魔物的情况，很可能都和天心有关。可既然有这么一位强大到这种地步的魔女，为什么总是躲着人类和魔女行动？ 莉莉丝在这里寻找天心的遗物断断续续已经找了近十年。她只知道这里有遗物，却怎么也不知道遗物长什么样子，直到见到了徐尧，听到了徐尧的经历，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路过无数次的藤蔓魔物的“根”，就是遗物——她一直以为遗物会是魔力更强，更为精致的东西，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不起眼的东西。 既然谁都不知道天心长什么样，那么徐尧现在就是天心，也并非没有可能。说不定天心已经死了，留下来的心脏化作了种子，在徐尧碰触到的时候，种子便在徐尧身体里生根发芽，取代了徐尧的身体，以此来完成“天心”的繁衍。 那颗种子本该作为徐尧的心脏而存在，可却被徐尧取出来了。也许在心脏的影响下，她会变成完整的天心？ 这些只是莉莉丝的猜测。 但符不离记得，按照淑月的想法，心脏就算真的给了徐尧也不会怎么样。可淑月说的“不会怎样”是“怎样”？恐怕就算徐尧真的变得不是徐尧，对她来说也“不会怎样”？ 显然因为心脏在自己这里，自己和徐尧是有着明显不同寻常的联系的，起码自己能从徐尧身上获取魔力，就足以证明两人此时有着绝对不寻常的联系。 毫无关联的两人是没办法直接获取魔力的，符不离能够吸取的魔力只有被自己血毒污染过的人，血毒会在对方体内积蓄魔力并成长，她其实只是回收了自己的血与血液中积蓄的魔力而已，并非直接获取他人的魔力。 她的身体算是淑月造物，所以淑月可以直接为她提供魔力，李悠悠的身体也被淑月影响过，所以魔力也可以直接贯通，她与莉莉丝血脉相同，莉莉丝可以直接为她提供魔装，也相当于赐予了她魔力，而现在，她与徐尧，也有了这样的联系。 想到这一点，符不离隐隐感觉到一点不太对劲。 是淑月把遗物塞入自己嘴巴里的，难道淑月早就知道遗物的秘密了？ 她与徐尧略微做了实验，徐尧如今全身的魔力加起来极为恐怖，远非现在的符不离所能比拟的。但是因为魔力飞散在身体各处，她在身体各处能够运用的魔力，也只有各处周围一小片区域的魔力，所以其实算不上真的很强，强大一点的猎魔人，绝对可以将她一点一点斩断，只是未必能杀得死她，就如岚与肉山一样，岚可以劈开肉山，但肉山巨大的体型，岚耗尽体力也未必能杀完。 当两人牵着手，魔力在两人身体里流转，符不离大着胆子试图去吸引她全身的魔力，竟真的能让她全身的魔力都开始流动，在整个身体上流转。就如心脏之于血液一样，有了符不离的操纵，她体内的魔力能够更好的汇聚。 符不离能够吸收的魔力量比起徐尧的身体来说，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她不仅能吸收魔力，更是能释放魔力，当两人牵着手，符不离便像是心脏一般，为她整个偌大的身躯不停的吸收、释放魔力，带动了整个身体的流转。 如此，徐尧便可以更方便地将魔力蓄积到身体的某一处，即便每一处单次能用的魔力上限并未改变，但周身的魔力可以源源不断地朝着需要魔力的地方流淌，也就是可以利用的魔力总量有了质的变化。 得知这些，倒是能够证实莉莉丝的说法，她之于徐尧，确实十分重要。而徐尧的感觉也并不是假的，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符不离身上跳动，符不离便真的能让她的魔力像是获得心脏一样，有舒有张。 符不离同时也能感知到徐尧全身的魔力，能感知到徐尧起初的那种对这种庞大身躯茫然无措的感觉。她心中也暗暗惊讶，要是徐尧真的能将全身的魔力汇聚，现在的她，已经有着极为恐怖的魔力量了。要是心脏从一开始就在她的身上，她会怎样？ 不过徐尧也并不打算要回心脏，握住符不离的手时，那种魔力流动的感觉确实很好，但她也知道，若是真的让心脏进入自己的身体，后果会怎样难以确定，没必要冒这个险。 只是，心在符不离身上，就难免对符不离有着更为特别的情绪。 她看符不离的眼神都要复杂了许多。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两人，从小护着他甘愿为他被人揍得头破血流的要强的让自己钦佩并不停想要超越的“弟弟”，现在却变成了娇小可爱实力似乎不错但却能充当她心脏的“妹妹”。 比起过去，现在的她似乎更离不开不离了。 可终归还是要离开。 这不过是道别前最后的狂欢。 符不离有自己的路要走，而她也有定下的目标要打破。虽然有了符不离的帮助，她必然能更好地对付肉山，但就算符不离不在，她也未必就做不到。 不，她一定能做到。 为了天下安宁，为了三千死士存在的意义，为了老头子的梦想，为了沈先生的教诲，为了他自己这一生所有的努力。 “为什么一定是我们去消灭魔物？魔物咬人好可怕……我害怕……” 那时候不懂事的他，总爱哭哭啼啼。 “因为一定要有人去做，为什么不是我们呢。”沧山道。 “为了我们的后代，也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老头子道。 “魔物会伤害大家，我们有能力，当然要保护大家。”沈先生道。 “别怕，我会护你。”符不离道。 …… 现在，该轮到她站在前面了。 第216章 少年意气(9 与徐尧进行了实验，符不离发觉，似乎自己体内的“心脏”十分安分，并无半点悸动。 按照徐尧之前的说法，他们在想要消灭遗物的时候，只要她靠近遗物，遗物就会转而进入她的身体。可现在，在符不离体内的遗物根本没有半点想要逃出来的意思。 符不离当然也知道自己对于徐尧的重要性，可时间过了这么久，她也确实该回去看看了。而且，就算有她在，也并不会加快徐尧攻破肉山的进程。 想要对付肉山，重要的反倒不是魔力，而是想办法围住它，然后才是一步一步侵蚀。生长的过程只有像淑月那样磅礴而奇异的魔力能够加快，符不离的存在并不能让她的成长变快多少。 相比起其他人难以进入这深处，符不离其实想来还挺轻松的，前提是，依旧保持着现在的模样。 可还有半个月就要变回去了，也许变回去就没有机会再来了吧………… 这段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莉莉丝在身边。 她知道莉莉丝在这里的目的是留住自己，而留住自己的原因肯定是因为现在的自己是她的“妹妹”。要是变回去了，这层关系可就没了，千万不能告诉她。 而且她还是更想先把沈先生等人救出魔域，然后回去先看上一看。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找遗物？”聊完了徐尧的事，符不离又转而问向莉莉丝。 “因为好奇啊。”莉莉丝道，“如果你天天被人骂坏事做尽，然后你突然发现其中有几件根本不是你做的，你不想知道做那些事的主人是谁？” “魔女也会担心被冤枉？” “当然不是，只是好奇她到底怎么做到那些本小姐都做不到的事情的。” “所以你都做了多少坏事？”徐尧问。 “本小姐才懒得记住那些无聊的东西，你会记住你有多少片叶子吗？” 徐尧无言。 见莉莉丝高傲且邪异的模样，在这魔域深处的红月之下，白发红瞳都是那般的邪异，竟真有几分令人生畏。符不离暗暗心道，没想到和自己有着相同面容的莉莉丝，真的能用萝莉的身体表现出可怕的一面，当真不愧是魔女，换做她，怎么都做不到。 可莉莉丝真的做过什么坏事吗？ 符不离略微有些怀疑，唯一明确的只是她参加过魔物大战。那也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她的身边也并没有什么吸血鬼随从，似乎这些日子除了跟着自己，并没有离开过这里。在自己遇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躲在屋顶之上，好像呆了挺久。 如今得知自己要离开，甚至还专程过来挽留…… “你一直都在这里，没去过别的地方？”符不离不由问。 莉莉丝闻言，看了她两眼，哼了一声：“本小姐什么地方去不得。” “我走之后，你打算去哪？”符不离问。 莉莉丝沉默了半天，才道：“为什么非要走？” “我有要做的事。” “能比消灭魔域还重要？” “你不是魔女吗？魔域不该是你们弄出来的吗？为什么感觉你比我还想消除魔域？”符不离问，“还有肉山你不是很熟悉吗？它要是没了，你不难过？” “魔女要做什么，当然有魔女的道理，跟你讲不清。”莉莉丝道，“想要消除魔域的是你又不是本小姐，本小姐只是给了你们一点建议，真去做还不是靠你们自己。” 徐尧道：“以你的本事，不是可以直接杀死它吗？你连我都可以直接杀死。” 莉莉丝道：“哼，要你管，再说，你赢了也好，肉山赢了也好，反正都是魔物。本小姐可不会帮人类，本小姐只想看到超级厉害的魔物，为本小姐服务。” “哦……” 符不离不由笑道：“有徐尧陪你不是挺好吗？徐尧这家伙，起码一起出门的时候不会无聊。” 这句话居然惹恼了莉莉丝：“本小姐要做什么，要你管。哼，你非要走就赶紧走吧，本小姐要想见你，还有谁能拦着本小姐不成？” 她说着，身上散发出了更强的血雾，一时间，甚至引得天上的云彩都汇聚过来，下起了红色的血雨。 魔女可以轻易引动天地异象，尤其是在这魔域之中，更为轻松。 血雨对于徐尧来说是大补，对符不离来说，可是会淋湿衣物的坏东西。不过徐尧生出了几片大号的叶子，为她遮挡了雨水。 符不离看到莉莉丝怔怔地在看着肉山的方向，似乎在发呆。 无论是淑月还是莉莉丝，似乎都没有对他们此行有过什么阻拦，甚至还暗中帮了些忙。她们好像真的不太在意魔域的存在。 “我带你回去吧。”徐尧在一边小声说着，并笑道，“等下次见面，那边那座山，就是我的了。” “嗯，一言为定。” 徐尧很清楚营地在哪，领着符不离朝着营地走去，路上没多远就遇上了岚。 岚见到徐尧，也没有多么警惕，只是皱眉道：“你们在这做什么？” 符不离道：“我上厕所迷路了。” 徐尧对岚略有恐惧，她发现岚腰间的剑在隐隐发光。 被砍上一剑确实不会死，但是疼啊。 “我带她回来。”徐尧道。 “你们两个……没干什么吧。”岚冷冷地问。 符不离与徐尧对视了一眼，符不离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干什么？” 岚的目光瞄了一眼符不离的衣服，又看了一眼徐尧：“你们两个起码以前都是男的，现在变成女的也要记得检点一点。” “嗯……”符不离呆呆地应了一句，“我们就是聊了聊天啊。” 这句教训是什么意思？ 而后，符不离便被岚拉着腰带，飞速飞往了营地。 徐尧看着两人的背影，对着两人挥了挥手。 不过她又想到了些什么，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她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营地边上，居然比岚飞的还要快上一秒。 “不离，有件东西我打算给你作为礼物。” “什么？” “等我一下……” 徐尧又消失了，随后没多久，又出现在了营地边上，手中捧着被叶子包裹的小包。 “这个，我感觉你挺喜欢。” “诶？” 拆开了叶子，里面是十几根新鲜的枝干。 符不离感觉自己的口水暗暗在分泌，连忙将枝干收好，脸上一红：“谢谢。” 木天蓼啊。 徐尧对着她挥了挥手。 她也挥了挥手。 路在脚下 其实并不复杂 只要记得你是你呀 第217章 离别 既已做好离开的准备，众人便将细软收拾好，开始准备沿着深处的边缘，一路离开魔域。 有岚与沧山等人护航，重走符不离来时的路，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变故。即便只剩下这百人，死士一直以来磨炼的本事，也足以让他们在中层外层杀出一条路来。越是走到边缘，众人便越是情不自禁地开始交谈起了这辈子的种种，分别之后，可能再难以再聚，没有老头子牵头，也为了大家的安全，隐藏死士的身份活下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恨没能灭了那肉块！” “是啊！咱们就该去狠狠地对付一下那怪物！” 这场三千死士的收官之战并不完美，他们终归还是落荒而逃了。 沈先生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们没做到的事，还有后人去做。” 其实，即便是能活着从魔兽峡谷走出来，就已经是足以轰动一片的勇士了。可众人还是显得颇有些捶胸顿足，未能志得意满，唏嘘不已。 符不离远远看了一眼养蜂人的小屋，小屋似乎此时没有人，便没有靠近叨扰。 一路来到小镇，小镇依旧维持着先前的模样。忽然有这百余号人从魔域出来，还带着许多魔物猎物，众人无不是惊讶无比。 但惊讶之后，居民们便自发地夹道欢迎。 能从魔域里走出来的人，都是英雄。 死士一向低调行事，大家都不太喜欢被这般关注，可想到自此之后就要散去，又不舍分别，就这么一同进了镇子。 镇子有通往外面的车，只要坐车便能重回人间。 旁人符不离倒不是太在意，可沈先生等人如何打算，符不离好奇的很。 死士这个组织是不在了，但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沈先生说自己可能会去教书，或者去猎魔公会求个一官半职。 沧山自然是继续除魔天地间，走到哪是哪。没了死士的束缚，他反而可能有更大的空间。 齐无庙倒是悲伤的厉害，他没觉得自己还能去哪，他一直觉得身为死士就是人生最辉煌的时刻，将来的人生了无乐趣，都说兄弟如手足，没了手足的自己，不就是个废人吗？ 他的话倒是道出了许多死士的心声，符不离也颇有同感，一旦确立了以消灭魔物为目标，那么每一个没有为此努力的日子都是在虚度光阴，赚钱？养家？魔物未灭，何以家为！ “会有人走我们没走完的路，而且，我们都还活着，未必就没有机会了，不是吗？”沈先生笑道。 小镇上用打猎来的魔物换一顿饱餐并不难。村长显然认出了淑月与符不离，连忙招呼，并暗暗询问众人的来历。 符不离只是告知了是猎魔人，便换来了村长崇高的敬意。 他一时竟哭了出来。 “我还以为这片土地已经被遗弃了，原来真的还有人在努力！” 他哭着哭着，又抬头问道:“可你们不是魔女吗？” 符不离呆了呆，随后一摆马尾，尾巴不高兴地甩了甩:“魔女怎么了？魔女想做什么事需要给你报备不成？” “不用不用！” 死士们打猎来的魔物都是中层乃至深层的魔物，这些魔物在小镇十分受欢迎，旁人不理解其中缘由，可符不离却很清楚，并未道破关键。 而在众人注意的时候，符不离也偷偷去关照了一下之前被自己以血毒相救的人。 那两人对自己依旧百般顺从，眼神里的渴望几乎已经望眼欲穿。这当然和他们身上已经遍布开来的血色纹迹有很大关系，毒发作的越厉害，情况便越严重，当初喂给他们的血较多，当然毒的作用也越强。 吸收魔力的过程比符不离想象的要快了太多，当她的手放在了那人身上，几乎只用了一一眨眼的时间，血液便融入了她的身体。 魔力进入身体，也远没有之前的那么满足，他体内的魔力量并不多。 不多吗？ 只是自己变多了吧？ 即便吸走了魔力，二人依旧对她表现出了刻骨的迷恋。 “带我走吧！我愿意为你做一切！我不想再离开你了！” 看着那真挚的眼神，符不离有些茫然。 他们是真的喜欢自己？不，只是因为血毒的作用吧。 “白玉城小月饮楼，下次再发病可以过来找我。” 丢下这么一句话，她便夺门而逃。 靠在门外，她看着天边的月亮，略微呆了呆。 下次再发病，大约是半月以后，半月以后的自己…… 可难道自己告诉他们他们已经没救了吗？ 不，也许淑月有办法？ 她甩了甩脑袋，还是回到了死士之间。 与过去的兄弟们在一起，能忘记许多烦恼。听着他们向自己吹牛，她总是笑笑，并夸赞他们几句，就能让他们十分高兴。 过去还是男子的时候，与他们反倒没法这么其乐融融的交谈。习惯了高冷一些的感觉，这时候的自己应该正一个人躲在角落，装作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吧？现在的身体那么做，就没什么意义了，而且也高冷不起来，还不如在这里装成可爱的小女孩。 符不离这些日子还为众人治疗了许多顽疾，有些人的身体状态比进入魔域时还要好。众人怎能不喜欢这个小姑娘。 一直帮着他们的岚，进入小镇便独自离开了，没有告诉大家她去了哪里。没了岚，众人反倒更肆无忌惮地调戏起了符不离。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让我儿子努力一点！” “这个……” “小妹妹有什么想要的？有什么想要的，我下半辈子就努力什么！” “没……没有啦……” 你们都好好的就好，还能想要什么。 这话有点肉麻，说不出来。 “说一个嘛！” 众人起哄。 “糖，糖葫芦？” 实在想不到什么东西，只好挑了个淑月逗自己开心的东西来说。 “这么简单？” “是啊……” “那我就去学做世间最好吃的糖葫芦！只是到时候能去哪里找到你？” “……额，白玉城，小月饮楼？” 她说着，不由看了一眼淑月。 淑月笑眯眯地看着她。 符不离用手抓了抓脑袋，有些苦恼。 自己变回去以后怎么办？到时候这具身体会有人继承吗？ 可恶…… 第218章 登堂入室 临行之前，符不离找来了那十位自己用血救回的人，嘱咐他们一定要再来小月饮楼见自己。 她用血救的每一个人，都是将死之人，就算将来他们没有血用，就那么死去，她也给了他们足够长的生命，其实没有辜负他们。 “小月饮楼吗？” 这个名字在死士之间传唱，符不离忍不住多看了淑月几眼，确定她究竟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可淑月什么都没说。 这一路上可是十分辛苦淑月，劳烦她陪自己跑了这么一趟，还什么都得不到，符不离心里实在不踏实。 “要不，我再多给你打工几个月？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符不离问。 “不用呀，我答应了你三个月，就是三个月哦。”淑月道。 “哦……” 事到如今，怎么反而是自己有点害怕那个日子的到来了呢。 一边被淑月揉着脑袋，符不离一边暗暗想着。 “再会！” 好好地与众人饮了一碗酒，死士们就此解散。 聚是能斩妖除魔的三千死士，散了，便是漫天星辰。 若是将来有一日大难降临，只要沈先生秘密发送一条讯息，这百余人只要活着，便会立即响应。 为了掩人耳目，众人分成了好几个小组分批回去。 齐无庙并未跟着符不离走，他说他有些想女儿了。 符不离也没有留他，因为没有留他的必要与理由。 当初她是唯一一个还活着的死士，现在已经不是了，相比起自己，其实沈先生等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要更高吧。符不离这么想。 齐无庙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这些日子一直和女子在一起，他感觉自己需要再见见自己的老婆女儿稳定一下心神而已。世界那么大，他齐无庙还不能想去哪就去哪？ 再次乘车，符不离倒是有经验了许多。趴下耳朵来，稍微装装嫩，主动靠近一下淑月，就不会被检票阿姨多嘴，还会落一个小妹妹真可爱的赞誉——当然，这种赞誉他符不离可一点都不在乎。 想到这近二十天的行程，只有李悠悠一个人在家，也许该给她带点伴手礼。 可人家是李家的小公主，会稀罕自己带回去的小礼物吗？ 不知道，但符不离还是买了些当地有名的点心带在身上。 许多日子没有回来，再回到白玉城，嗅到白玉城的空气，符不离一时有些恍惚。 在魔域呆久了，对魔域那香甜的空气有了些习惯，反而觉得人间的空气略微有些单调，少了点什么味道。虽然空气清新，但总感觉让人昏昏欲睡，没什么干劲。 淑月说这是从高魔力区域到低魔力区域的正常现象，就像人类会有高原反应一样。 这让符不离暗暗有些觉得古怪，高原反应是生活在平原的人到高处有的反应，但自己不是一直生活在人间吗？反倒是魔域才该是高原吧？？ 坐车时偶然注意到一位中年人膝盖受伤，血液溢了出来，她不由多看了两眼，暗暗舔了下嘴唇。 出了魔域，显然嗜血的状况变严重了。 这也难怪，刚出发时，她还只是一个有点治疗人的能力的小魔物，现在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血脉觉醒之后，她的嗜血情况有着质的飞跃，只是身在魔域感受不明显，出来以后才确切地能感受到想要咬人的感觉。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人血液流淌的感觉，一眼就能注意到脖子上血管的位置。 她不由略微审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透着怎样邪异的红光，直到与一位小男孩对上视线的时候，那一抹邪异立马消散，并立马扭过头去。 这么审视别人的血液，被看到了有点害羞。感觉这么做有些丢人。 只是有着嗜血而已，倒也不是没血吃就会怎么样。掏出来木天蓼啃几口，既缓解了牙齿忍不住想咬点什么的感觉，又能大醉一场，唯一的问题是期间自己会做出一些自己无法控制的举动，容易丢人，所以只能在淑月抱着的时候啃。 这样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至于太被人觉得古怪。 从徐尧那里进一步获得的魔力，加上之前的种种，如果说进魔域之前有一缸的魔力，这时候已经起码有一个泳池那么多了。 举手投足间，都能感觉到魔力在自己体内流淌，倘若自己唤出魔装，就算没有莉莉丝的强大，起码也该比普通人强上不少？ 她只敢心中暗暗掂量，默默脑补自己强大的样子，真让她变身，她打死也不愿意。 玉山依旧在那里。 他略微有些感慨，自己小的时候被玉山派捡走，稀里糊涂接触到了剑，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越练越熟，直到被老头子相中，带入了死士。 如果当初没有玉山派，恐怕也没有现在的自己吧。 眼前的这座山，大约也勉强能算作自己的授业恩师吧？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粉色的裙子，暗暗发了个呆，随后又不由一哂。 屁啦，现在的自己和剑有半毛钱关系。 被淑月牵着手，从众人身边路过，淑月顺手从旁边买了串糖葫芦给她，她欣然咬了一口，对着卖糖葫芦的小姐姐甜甜地说了句“好吃。” 对方受宠若惊，竟是脸红了。 一个女孩子脸红什么劲，自己又不是什么男人，只是个萝莉，你这是怎么了？ 但符不离也懒得问，毕竟人和人不一样，指不定这位小姐姐有什么独特的爱好。 “你可算回来了！” 刚刚走到竹林边上，便见到一位大妈快步走过来。 “饭团阿姨？” 她甜甜地道。 糖葫芦很甜。 虽然底下有点酸，但甜味果然还是更重一些。 “我等你好久了，你快给我看看……”饭团阿姨先是一愣，未曾料到她的语气会如此，但随后连忙左右看了看，有些焦急地想要招手招呼她们进小月饮楼。 “不用那么麻烦。”符不离道。 她将手放在了饭团阿姨的手上。 “好了。”符不离道。 “啊？嗯……” 重回小月饮楼。 第219章 记仇的兔兔 再回到小月饮楼，小楼的门没有关。 在门外就能嗅到屋里散发着古怪的气味，淑月抬头看了一眼竹林上她系上的红色丝带，只见丝带脱落了许多，微微轻呼了一声：“哎呀……” “怎么了？”符不离也看向了她看的方向。 淑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进去吧。” 看着那扇开着的门，原本心情大好的符不离隐隐有了几丝担忧。 虽然已经料到房间里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但真的看到李悠悠趴在流着血的桌子上时，还是吃了一惊。 符不离连忙冲了上去，将李悠悠从血泊中扶起。 她的嘴角还有血。 “发生什么了？” 李悠悠显得不那么清醒，睁开眼睛看到是符不离，脸上浮现出了古怪的笑意：“我又在做梦吗？” 她低喃着，手也抓住了符不离的胳膊。 见她还能说话，符不离一时略微心安了些。她那一双兔子耳朵毫无精神地耷拉着，简直像是假的一样，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符不离用手擦去了她嘴角的血，放在口中品尝了一下，随后眉头一皱：“我的血？” 李悠悠双眼迷离，语气半带嗔怪半带凄苦：“你们再不回来，我一个人要怎么办……” 符不离用魔力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当魔力灌注入她的身体，李悠悠原本困顿的双眼赫然睁大，红色的眸子立马抬了起来，再次看向了符不离。 方才还恍惚的神色，也在这一刻变成了欣喜：“原来是真的，不是梦？” 符不离略作检查，李悠悠身体并无大碍，刚才的状态似乎真的只是在做梦罢了。至于她口中的血，不难猜，应该是刚刚把自己留下来的血喝掉了。 这倒是没什么好怪她的，本来留下血就是为了让她用，原本计划出门一两周，没想到这么一晃，二十来天就过去了。临近秋中出的门，回来已然到了寒露。 那被淑月生造出来的红色瞳孔，乍看之下像是哭红的一般，实在是我见犹怜。 符不离当然不会怪她，只是为她擦去了嘴角的血，并将桌子上流淌出来的血收回了体内。 如今能够很好控制血液的她，自然不会浪费这些溢出的血。 桌椅板凳乱得一团糟，甚至墙上还有刀剑留下的痕迹，之前摆的药物被打翻在地，不知道哪里来的碎屑胡乱堆积在墙角，这里绝对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李悠悠见到她们回来，自然是高兴坏了。 符不离本想着好好休息一下，但看到这里乱成这样，双手一掐腰。 真是，一回来就要干活。 这里的桌椅板凳本来就是她摆放的，现在重新摆好并不麻烦。只是破损的地方就没有办法了，她能医人，却没法医物。随后又将周围打扫了一番，如此便又像自己熟悉的那个小月饮楼了。 李悠悠也在一边帮忙，她颇有些愧疚，之前苏伏与漱玉在这里发生了一场战斗，她实在没办法阻拦。 起因是漱玉得知符不离不在，很是生气，甚至试图抢走李悠悠藏起来的血，并骂了符不离没有人性。 然而同时在场的苏伏听说符不离被骂，当场就掏出了剑，与漱玉争斗起来。 当然远不止苏伏，参战的人有五位，将将与漱玉斗了个两败俱伤。李悠悠害怕他们真的会抢，到了楼下去给每人分配了血的量，每个人都喝了血之后，状况才好转。 通往地下室的过道上有着浓郁的熏香，李悠悠一直按照淑月的嘱咐每天更换，其他人若是没有提灯就想要走过那条道，必然会晕倒在地上。 就算李悠悠省吃俭用，符不离留下来的血也还是见底了，这三日来的客人都被她赶走了，留下的血，则被她自己喝了个精光。 血液对她来说也同样重要，如果说符不离回不来，那么与其把这些血无偿给别人，为什么不她自己喝呢。 如果符不离回不来，她又该怎么办？ 李玉这些日子来找过她，看到她的模样，显得有几分恍惚。 李悠悠本想装作不认识李玉，可实在耐不住李玉的絮叨，只是冷冷地告诉他，她已经不是过去的李悠悠了。 在淑月的手中，她已然脱胎换骨，那一场雨夜，她已经将她的命留在了李玉的身边。 可李玉并不打算这么放弃，还是动了想要抢走她的念头。就算李悠悠的身体被淑月做了更改，她也并没有拥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幸好突然出现的季归拦住了李玉，李玉这才放弃。 季归与李玉说了什么，李悠悠并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做的李玉，在季归面前格外的老实，丝毫看不出一丝霸气。 两人交谈完之后，李玉便离开了。看着李玉的背影，她隐隐觉得这位父亲似乎苍老了许多。 可这又如何，她竟隐隐有些爽快，终归自己能当自己了。 一个人在小月饮楼并不快乐，她并没有淑月与符不离的本事，只能循着她们交代的方式去做事。 符不离留下的唾液其实在第一周之后就失去了作用，而并不会治病的她，只能面对旁人的指责。 “你到底会不会看病？” “你根本就是个骗子！” “你真的是他们留下来的医生？” “淑月在哪？桃桃在哪？我不信你！” “哭？哭有什么用？！老子来这里是看病的，不是来听你解释的！” 李悠悠觉得自己其实还算坚强，但许多谩骂还是总让她哭鼻子。她隐隐觉得自己本来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哭，可身为有着一头粉发红瞳的兔娘，眼眶一红，眼泪就落下来了，似乎哭是她的本能一般。 大多数病人看到她哭只会无奈，骂两句就离去了，可总有那么个别几个，会骂得越来越厉害，仿佛李悠悠的哭泣反而戳到了他们的爽点，语气越来越夸张。 但李悠悠自己很清楚，她其实一点都不难过，哭的原因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心目里，对符不离与淑月的憧憬在变得越来越强。 没有她们，自己什么都不是。 这是当然的了，她只是一个会哭的兔娘而已，哪会治病。 但她不仅会哭，还会记仇。 她掏出了手机，那几位对她破口大骂的人，她全都拍下来了。 那双红色的眼睛兴冲冲地盯着符不离：“就是他们。” 符不离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她皱了皱眉，看向了什么都没有的门口。 小月饮楼什么时候变成了他们能随便欺负人的地方了？ 还是欺负到了代替自己与淑月留在这里的李悠悠身上？ 第220章 小月饮楼重新开张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现在也只能忍着，毕竟就算有照片，符不离也不知道那些人在哪。 “呐，你想不想学点保护自己的本事？” “想！” 这是符不离准备去洗澡前听到的对话。 小兔娘精神很好，哪里有被欺负之后的痛苦，那双眼几乎放光。 符不离知道她如此高兴是因为自己回来了，一时间心头隐隐有种高兴，又有点担忧。 家里一直有人等着自己回家，还会在自己回家之后显得超级无敌高兴，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形容，而且她本来就好看，虽然变成兔娘之后多了几分病恹恹的苍白感，但正是这样，更让回家这件事变得意义非凡。 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可李悠悠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这么像个宠物一样对主人回家那么期待…… 哎，想来，淑月又赢了？ 水流冲刷着她的身体，在外面这些日子她都没有好好洗上澡。身上的裙子是魔物，并不会脏，其实洗澡的意义并不是很大，可这种在家用热水冲洗身子的感觉，是外面绝对无法比拟的。 冲洗完之后，稍微用毛巾擦了擦身体，也没有擦的太干，便带着身上的水渍大步走回了大厅。 大厅里，李悠悠正蹲在地上，似乎在学着兔子的姿势，昂着脑袋在淑月的面前试图用嘴巴去咬住淑月手中的像是樱桃的东西，但是淑月却戏弄一般，总在李悠悠快要吃到的时候抬起手来。 符不离略微呆了下。 这真是在教人什么保护自己的本事，而不是单纯的戏弄？ 淑月察觉到了符不离的目光，将那“樱桃”丢入李悠悠的口中，随后笑道：“小离离，快，让我抱抱！” “不给。”符不离一句话便回绝了，随后来到吧台前，打开了柜子。 柜子里原本装着牛奶的坛子还在里面，但是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 原本高兴的尾巴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水渍。 然后她略有不情愿地来到淑月身边，乖乖钻入淑月的怀里，抬起可爱的脸蛋，看着淑月：“牛奶还有没有呀。” “当然有。” 被好好地揉了几遍之后，淑月便去了地下室，没多久，便又带着一坛子牛奶上来了。 一碗牛奶下肚，符不离只觉得满足感又变强了。 此番再喝，她更加确定，牛奶里一定是加了某种生物的血，因为嗜血的感觉真的在牛奶下肚之后完全消退了。 对于淑月到底要教李悠悠什么，符不离兴趣不太大。看到李悠悠被她戏弄，符不离总是忍不住意识到自己其实和李悠悠的地位差不多，这么看不如不看。 而且，李悠悠就算再强，也是无法忤逆她符不离的。 淑月在李悠悠身上下的手脚，让她对李悠悠也有着病态的控制权。这根本就已经把人权按在地上使劲碾碎再冲进下水道了。 夜里外面的风很大，还下了雨。 天气忽然就变冷了，身体没擦干的符不离竟然隐约感觉到了一丝寒意。在门口抬头看着雨，习惯了魔域里红色的雨，再看这透明的雨，竟有几分觉得乏味。 血流成河的感觉，其实还蛮不错的。 她抓了抓脑袋，感觉这种思路可能太魔物了。 关上了门。 门外闪电轰隆一声响起。 符不离尾巴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快步带着湿哒哒的身体跑进了里屋，躲在了炉子边上。 炉子一直燃烧着，李悠悠并未忘记每天往里面加柴火。 “怎么，被雷声吓到了？”淑月在门口探出了脑袋，笑眯眯地道。 符不离白了她一眼：“我会被雷声吓到？” “那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烤火。” “……小离离不怕闪电吗？唔……有点没意思。” “嗯？你想干什么？”符不离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妙，在墙边上蜷缩地更厉害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淑月笑眯眯地走向了她。 她连忙又挪了几步。 闪电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符不离脸色微微惨白。 淑月将她逼到角落，然后用双手将她举起。 挂在了炉子上。 “好啦，早点睡吧。” 淑月笑道。 久违被挂上钩子，符不离在空中稍微挣扎了一下。 什么嘛，还以为又要对自己动什么奇怪的手脚。 她发现，腰带带来的紧缚感，居然没办法让她迅速失去意识了。过去她感觉不到，但现在，她分明能感觉到裙子的魔力在压迫着自己的身体，她能用魔力抵御住那股魔力了。 “晚安。” 可是挂在钩子上暖暖的，就算这么睡着其实也挺安心的。 打了个招呼以后，符不离便沉沉睡去。 一切就和原先一样。 可这样的日子，还有十三天就要结束了。 在外面感觉不到日子，回来看了那一纸契约，才确定了时间。 …… 好像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 …… 就算没有腰带的束缚，符不离还是在第二天被淑月抱下来之后才醒来。 外面的雨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 打开门和窗户，一阵阵寒风涌进来，符不离忍不住缩了缩身体，一双小脚互相搓了搓。 好冷！ 李悠悠今天醒来的也很迟，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着巨大的哈欠，趴在一边桌子上，显得无比疲惫。 她那双红色的眼睛无趣地看了眼窗外，随后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些干草，在那边咀嚼了起来。 符不离一时大为震惊：“你在吃什么？” 李悠悠道：“淑月说吃这个能涨魔力。” “哦……”符不离道。 随后，她又掏出来了根胡萝卜，继续啃。 符不离暗暗撇了撇嘴：“我感觉淑月在骗你。” 李悠悠悠悠道：“我不需要知道真相，好吃就够了。” 符不离呆了呆。 不需要知道真相吗。 也是，自己吃牛奶的时候，其实也没有真的太研究牛奶具体是什么。 而今天的第一位客人，便随着雨水一起出现了。 “桃桃！！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那人两眼放光，几乎要冲过来。 符不离连忙从一边抄起了椅子，在自己和苏伏之间架起了一道隔阂。 她声音比外面的雨还要冰冷：“停下！蹲下！别过来！” 血毒的影响在变大，苏伏的神情透着几丝癫狂，脸色也红的厉害。 不过，他倒是老实，当场便蹲在了原地。 真是温顺啊…… 符不离忍不住想。 第221章 无穷 苏伏乖巧得像是条狗一样，蹲在地上就差没有吐舌头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符不离。 见他不会扑上来，符不离才放下了椅子。 当初让李悠悠给他们喂血也只是权宜之计，蓄积在他们体内的魔力越来越多而不进行吸取，只会让他们之后血毒发作的更快更严重。 而显然，血毒变严重最基础的反应就是对她的亲切度，变得格外的高。 魏家两兄弟显然是追着苏伏而来，体力不如苏伏的两人冒着雨进来，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一进来见到蹲在地上的苏伏，魏屈微微有些震惊。 符不离来到苏伏的面前，面对着苏伏红润的脸，冷冷道:“抬手。” 苏伏便真的抬起了手。 如今符不离已经有了强大的魔力，以及更强的血液控制力，可也依旧做不到解除他人的血毒。 越是了解血液，她越是清楚清理血毒的困难。她喂下的血液大部分与他的身体已经进行了融合，如果自己强行把血全部取出，那么会连带着他的血肉一起抽出来，虽说她并不会连着血肉一起吸收，可将身体里组织抽得乱七八糟，人类的身体当然必死无疑。 人体很脆弱，心脏，大脑，胸肺等等部位，只要有个闪失就会死掉，哪里经得起她那么榨取。 正如淑月所说，如果有一天她有了冠绝天下的魔力，以及对血液精准的控制力，也许能做到将血液与身体分离并让他的身体维持原状，起码现在，她还远远不能。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血液已经遍布了他的全身，只是靠近他，他体内自己的血便会感应到自己的存在，从而让他得到源自全身各处的雀跃。会有这种感觉，当然会让他对自己的存在有着简直如同操纵人心的依赖。 即便他主观意识上没有对自己的依赖，他的身体也本能地为了求生而选择听她的话，甚至如果她想，他的身体控制权可能还不如她，他的身体本能地会为了求生而拒绝他大脑的指令。到了这一步，他确实已经没办法再逃出她的掌控了。 符不离将他体内多余的魔力与血液吸走，血毒的症状是缓解了，但那些已经与他融合的血依旧足以让他顺从。 过去只知道血毒的作用，如今能更清晰地感觉到血液作用的机理，符不离颇有些同情地看着苏伏，只看到了一双炽热的眼睛。 魏家两兄弟将苏伏从地上搀扶起，苏伏却显得有些不安。 符不离很清楚他想干什么，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苏伏倒是争气，他并没有屈从自己的本能贴到她的身边，只是略有害羞地拱手道：“多谢桃桃小姐！” “不客气。我听说前几天你帮悠悠解决了来闹事的人，真的吗？”符不离道。 苏伏又笑道：“只是举手之劳，那等登徒子居然敢在桃桃小姐的府上闹事，属实是活腻歪了。” “嗯，你知道他们是谁吗？现在在哪？”符不离又问，“我还挺好奇他们为什么有这样的胆量的。” 见到了李悠悠的照片是不假，可符不离也没本事通过照片就知道人都是谁。 苏伏又拱手道：“桃桃小姐勿需多心，他们已经死了。” 符不离愣了愣，诧异地看了看苏伏：“你干的？” “小生只是做了个顺水推舟而已，他们不想活，我就成全了他们。”苏伏笑道。 符不离怔了怔，并未在苏伏脸上看到多少愧疚，扭头看了看魏家两兄弟，两兄弟倒是面容略有纠结，尤其是魏屈，那复杂的眼神，分明是已经意识到苏伏对自己的态度不太对劲了。 符不离心中暗暗苦笑，但脸上依旧平静：“你杀死了多少人？” “两位，那中了嗜血症的病人自己就死了，我只是动手教育了一下他那两位闹事的兄弟。明明是求人相救，却是这种态度，如此对小姐不敬，属实该杀。” 他将杀字咬的很死，几乎咬牙切齿。 他说完，似乎察觉到了符不离脸上的一丝忧虑，又连忙说道：“我是趁着他们不在这里时动的手，他们绝对不会觉得此事和小姐有关。” “嗯，不过下次要做这种事之前，还是先告诉我比较好。” “那是自然！可小姐当时不在，我只能擅自做主了。” 会来小月饮楼闹事的人其实不少，平时因为有淑月在，所以大多数人并不敢真的发作。 而来这里的人许多都是走投无路之人，寻不到她和淑月的下场，便只有死路一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求生不得会生气，符不离也完全理解。 她确实想要惩戒一下那些闹事的家伙，可想来倒也罪不至死。 看到苏伏眼中的狂热，符不离心头的忧虑不由又多了几分。 血毒并不是只要自己一直在治疗就会安然无恙。 魏家两兄弟带着苏伏离开了，离别之际，苏伏那般依依不舍。 “他好像在喜欢你？”一边的李悠悠见他们离开，跑过来问道。 “只是血毒的作用罢了。”符不离道。 “这样啊……” “你应该很清楚吧？你不是也一样吗？” “不一样啊，我是真的喜欢你。” “……哎。不过，那天欺负你的人已经死了。” 李悠悠眯起了眼睛，显得很高兴。 符不离也笑了笑。 自己的这份力量，是真的能把人带入深渊的力量啊。幸好自己并没有什么心思去伤害别人，倘若有…… 这时候还需要再去研究自己的能力究竟会最后让苏伏变成什么样吗？ 从魔域回来，淑月变懒了很多，在地下室不怎么出来，出来也显得有些困顿，随便搓搓符不离，摸摸李悠悠，就在一边打起盹来。 地下室的药确实很乱，整理起来很费劲。可不是已经整理过很多次了吗，为什么一直要整理？ 淑月在地下的时候一般不喜欢被人打扰，因为要看门，符不离一般很少离开门口。 虽然两人回来并未大张旗鼓地告诉旁人，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苏伏离开后没多久，就又来了许多客人。 淑月不爱多管，符不离便照着自己的性子一个一个治疗下来。 只是需要治疗的人在变得越来越多，任由他们这么随意索取，符不离也有些疲惫起来。 也许，自己也该学着淑月找他们要些条件才好？这么肆无忌惮地让他们胡来，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节制，大伤小伤都来找自己，似乎是看破了自己什么都能治。 忙碌了一天，小猫娘的尾巴和耳朵都有些累得直不起来了。 趴在桌子上，甚至到了晚上八点也还是有人要来。 “不营业了，关门了！”符不离恼道。 “可我的病还没治啊！你看我脚上的伤，这样的伤走不了路啊！” 符不离瞥了一眼。 脚掌被洞穿了，显然已经去了医院打了石膏，但又被取了下来。 这种伤普通医院就可以治疗，只是觉得自己这里治疗比较快，所以就将原先的石膏全都取掉，然后跑来找自己？ “关我什么事？”符不离道。 “桃桃！求求你了，我明天还要去见女朋友！没有你，我女朋友见到我残疾，万一不要我了怎么办呐！” “活该！”大门合上。 李悠悠在后面叹了口气：“你也太善良了。” “善良吗？”符不离斜了她一眼，“我要是真善良，就不会用血去救他们。” 她根本没有刻意拒绝用血，伤势重的，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用了。 “当然善良，甚至有点……”李悠悠笑道，“有点让人心疼。” 符不离苦笑了一下，随后道：“就这么几天了，我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趁着自己现在还有能力，再往后…… 就各听天命吧？…… 第222章 累了喵 小月饮楼有些人满为患了。 不仅桌子坐满了，甚至门外还排起了长队。 人们在得知这里有神医，当然都乐意来到这里。不仅有好看的小妹妹小姐姐，她们更是有着强大无比的医术，能让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获得康复，几乎毫无逻辑可言，更更夸张的是，她们甚至不收费。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的消息，原本不太为外人知的小月饮楼，在符不离回来之后，已经声名鹊起了。 符不离并不太喜欢这样的声名鹊起，早晨起来一推开门，开门的那一刹那扑面而来的不是清新的空气，也不是一览无遗的绿色竹林，而是一个个比她高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仿佛无数座高山俯视着她。 她心头略微咯噔了一下，睡了一个好觉的好心情，在这一刹那荡然无存，疲惫感一瞬间就涌上了她的五脏六腑、四肢脑袋尾巴耳朵，让她瞬间就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淑月依旧不管事，她是知道大厅发生了什么的，她只是不愿意见这些人罢了。而且，淑月的开价，绝大多数普通人是无法接受的，普通的猎魔人也不行。 淑月会有意提一些绝对无法满足的条件，那些条件在符不离听来根本就是刁难。要钱反而听起来比较靠谱，一千万不是小数目但好歹还勉强能感知得到，至于“帮我去找真正的千年人参”，“替我杀了无双城城主”，“告诉我山外蓬莱在哪”，“去魔域钓三只三百斤重的甲鱼回来”，这种光是听到就感觉淑月在胡说八道的条件，实在不知道到底谁能真的完成。 简而言之，淑月根本就对治病救人没兴趣。 她有兴趣的，只是真的能为她做到一些事的人。 可符不离还是觉得，一来自己有能力，而且也只有这样的能力，为世人做些什么就做些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二来猎魔这种事和现在的她不太沾边，能为猎魔人做些什么也算勉强为猎魔做贡献； 三来淑月不开口，但其中暗暗有意纵容她救人和用血，她知道淑月其实挺希望她多喂一些人血的，这样培育出来的血奴将来定能为她所用； 四来她觉得自己也该为淑月做些什么，来弥补之前随自己去救死士消耗的精神与体力； 五来自己都快要变回去了，现在多救一个是一个，她还挺喜欢看到那些人高兴的模样的。 所以，她虽然疲惫，却也还是在治病救人。 而符不离也渐渐发现，自己的唾液其实并不是那么够用，加水稀释之后确实能治疗不少人的小伤，但即便如此，百人也几乎是她的上限。而且，昨天已经消耗了许多唾液，今天的她，恐怕支持三十人都有些困难。 治病之中，她又发现自己的唾液能应对的病并没有想象的多，在魔域是能大展神威，是因为唾液更多的是治疗肉体的伤，什么刀剑伤，火伤，枪伤，断裂骨折，都能用唾液来修复，这也是魔域主要多见的伤。其他比如感冒、发烧、头晕、风湿一类并不能很准确定位到哪里有问题的病，唾液其实不太能起到作用。 这种病用血液来治也太夸张了，还是要请教淑月，淑月也愿意教她。她可以通过魔力来把脉，有些小毛病直接用魔力就可以解决，其他佐以对应的药物，调出一些简单的药水，也能有用。 来看病的有些人是淑月的老顾客，老顾客中的毒很特别，都是些潜伏很深的毒，符不离略作把脉就能感知到淑月残留的魔力。那些魔力作用机理有的与血毒很相似，如果符不离想治病，要么喂血，要么用淑月提供的药方，单独去调制解药。 见到这些人符不离反而有些高兴，调制会比较费时间，有些药还要捣碎了熬煮，这些工序大多由李悠悠来完成主要步骤，以符不离的力量捣药也太为难她了，而符不离会趁着李悠悠捣药的时候，在一边装模作样地搅药丸，以此来慢慢消磨时间——简单的说，叫磨洋工，偷懒。 李悠悠偶尔会去尝尝各种药的味道，据说这是淑月嘱咐她的。乱吃药按说对身体不好，可淑月这么说，肯定有其道理。 看到小猫娘在那不急不缓地用杵子滚药丸，明眼人哪能不觉得有猫腻，那玩意根本不能这么用。 “为什么还没好，这人谁啊？为什么要为他一个人花这么久？咱们都在等着呢！” 有人吵吵嚷嚷起来。 符不离本来就有些压抑着自己的不满，听到这样的话，不由看向了训话的方向。 只见那人眉毛横着，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 诚然，她确实在偷懒，偷懒的原因也很简单，她的口水根本不足以支持这么多人，况且她已经口干舌燥懒得干活了，这时候，居然还有人要她快点？ 她没找他们要什么已经仁至义尽了，她愿意救人也已经开恩到菩萨下凡的水平了，她做到这样，居然还有人能不满？ 她就这么瞪大了一双圆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人。 那人居然没有反省，反而破口大骂了起来：“看什么！老子等了一上午，不是在这看你发呆的！” “噗。”符不离道。 “哈哈哈哈哈！！”符不离又道。 那人显然急的厉害。 是啊，排队当然不容易，早晨开门人就满了，开门的时间是九点左右，他可能七八点就已经在排队了。不过因为符不离慢悠悠的，一上午过去，也就只治了二十来人，就整个队伍而言，只是杯水车薪，照这个速度，后面的队伍可能四分之三今天都排不上，而他所在的位置，不知道下午要几点才行。 可那又如何。 “我今天累了，就到此为止吧。” 符不离道。 他们急他们的，小猫娘又不急，午饭都没吃在这站了一上午，说起来，也该给自己调一碗好喝的牛奶犒劳犒劳自己了。 符不离甩了甩尾巴，随后从吧台走了出去。 “喂，别走啊！！” 人们急道。 “我累了喵。” 小猫娘的身影消失在了里屋。 第223章 还是很累喵 这般放着店不管，临阵脱逃的模样，一点都不狼狈，甚至还有点飒爽。 说不干就不干，人生能有这般随性，又何尝不是一种潇洒。 李悠悠看着符不离的背影，暗暗竟生出了几分憧憬。一双红色的眼睛甚至隐隐透着几分粉色，也不知是喜欢还是只是被萌到了。 那软糯糯而慵懒的语气，实在太适合小猫娘了。 “不是，人呢！！” 有人想要冲进里屋。 但李悠悠猛地站起，用手按在了冲在前面的人的胸口。 “别激动，客人，里屋不许男人进去。” 李悠悠的手白皙的厉害，粉色的发丝微微飘摇，看着就让人觉得眼前这位小姐姐实在温柔的很，那红色偏粉的眼睛，更是显得楚楚可怜，似乎稍加用力就能把她弄坏。 但胸口被这样一只手按着，那粉色的指甲隐隐扣在他的胸膛，他竟莫名的感觉到了异样的疼痛。 如同灼烧感一般，从李悠悠的手心贯穿了衣服，甚至贯穿了皮肤，他的五脏六腑，正在暗暗绞痛。 他连忙后退了几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胸口的衣服都没有破。 但是，那种内脏被捏紧、发热、发烫的感觉，绝对不是假的。 这位看似柔弱的兔耳小姑娘，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对不起……”李悠悠对他躬身道，随后连忙跑回了里屋。 他呆了呆，一时间，只觉得一股鲜血从自己的肺部涌出。 “呜哇！！” 一口血吐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再无人敢多说话。 好端端的男人，只是被那看似无害的小兔娘碰了一下，就突然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吐血不止？ 而符不离也急匆匆地从里屋跑出来，瞪着一双眼，打量起了男子。 李悠悠显得有些畏手畏脚，躲在比她还要矮的符不离的身后，紧张地眼眶里甚至有眼泪在打转，当真是我见犹怜。 可将那男子弄得跪地不起的，就是她啊？ 符不离用手抓住了男子的手，略微感知了一下，便察觉到了淑月的魔力。淑月的魔力与她的魔力同源，将蓄积在他体内的魔力收走，便不会继续对他的内脏造成伤害，然后再用唾液兑入水中，让他内服，就能缓解症状。 “这种事有什么好哭的……”符不离安慰李悠悠道。 李悠悠凑在她的耳边，很小声地说：“我没有很想哭，但淑月说我哭起来比较容易被别人同情，所以她让我的身体稍微有点反应就会哭……” 符不离一时哑然，看着李悠悠红着的泪汪汪的眼睛，一时间也觉得，淑月说的真对。 也确实是淑月会做的事。 处理了李悠悠不小心造成的伤害，符不离便又回到了里屋。李悠悠挡在里屋门前，泪汪汪地看着众人，仿佛要想从这个门过去，就得先昧着自己的良心，把这位哭得娇滴滴的小姑娘狠狠踏过去，才能追进去问个究竟。 众人又哪里不知道符不离为什么会突然笑起来，还突然放弃救人。 “都看我干什么？你们不急吗？你们就不想早点治病？” 众人压在了他的面前。 “她好心治病，你有什么资本在这说话！” 他恨恨道：“她这么救人肯定有目的的啊！哪有人真的什么都不收！天上什么时候掉过馅饼！我们来这里看病，她肯定有什么收益，你们为什么不想想，就这么甘心任她摆布？” “超拟吗老子胳膊断了你给老子接上！！” 暴力一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是解决冲突的良好选择。 一触即发，暴力几乎一面倒地宣泄向了之前说话的人。原本只是因为膝盖中了一箭来碰碰运气的人，竖着进了小月饮楼，横着被抬回了医院，也是让人唏嘘不已。 符不离一路来到地下室，正见到坐在地下室床上的淑月。淑月闭目养神，躺在床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符不离打了个哈欠，随后来到床边上，安静地坐在床边，靠着床上垂下来的被子就也睡着了。 被子上有股淑月的香味，闻着很容易安心，也很容易睡着。 昨天已经累了一天，今天一上午没做多少事，但疲惫感是不会骗人的。地下室的熏香每天都不一样，这么靠着靠着，醒来的时候，符不离只发觉自己居然睡在了床上，而淑月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四处看了看，没找到淑月，于是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手机，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这一觉睡的有点久。 想到上面还有病人，她就越发的懒了起来，刷了会手机，看了看视频，一个不小心回过神来，就已经四点了。 算了，还是起床看看吧。 她想。 从被子里钻出来，踩上薄薄的鞋垫，系好鞋带，便踩着小碎步上了楼。 大厅里依旧坐满了人，这没有出乎符不离的意料。真正有求于她的人，不会轻易离开，因为他们没有选择。 见到她出来，众人都很高兴。 符不离坐在吧台上的高凳子上，冷冷地扫视了一圈众人。 那眼神让众人都不由咯噔了一下。 明明是可爱的小猫娘，那冰冷的眼神一点都不吓人，但却足以让众人噤若寒蝉。 如果她一个不高兴再跑了，他们能找谁说理去？ “那个出言不逊的人已经被我们打走了，不会有那样的人了。”有人谄媚道。 符不离道：“嗯。” 她应了一声，就这么坐着，也不动弹，也不说话。 众人也不知道她的心思，各自坐在桌子上，想等她一个指示。 随后，众人便看到符不离深深地打了个哈欠，露出了洁白的小虎牙。 又看到符不离伸了个懒腰，耳朵和尾巴都在使劲，看起来这个懒腰还挺费劲。 “你们一个一个上来吧，接了你们这一波，明天我就要收费了。”符不离道。 “收费好，收费好……”众人道。 见在座众人都老实巴交，符不离只觉得心情大好。 这才对嘛。 乖乖的不好吗？ 留在这里的有二十余人，其中三位是血毒患者，两位是无双城来的客人，十一人是猎魔人，三位是普通人，还有两位是半魔人。 一般来说，符不离并不太喜欢治疗半魔人，半魔人有许多都有魔物的特点。 而面前这位长相清秀的有狐耳的男子，用着不输萝莉的声线，递过来了一根糖葫芦：“谢谢，这是我带来的礼物。” 符不离一愣：“谢谢，你叫什么？” “夜白。” （感谢夜白的投喂\/w\\） 第224章 累但是很充实喵 怯生生的面容姣好的小男生，身高只有一米六出头，一头灰白色的头发刚刚盖过后脑勺。也不知道招惹了淑月什么，也被淑月下了毒，也许只是无妄之灾。他是随着一位老者一起来的，那老者半白头发，年纪不小，普通人相貌，并非半魔人。 明明是男生，声音却显得格外稚嫩，与其说男声，还不如说是有些粗的萝莉音。说不定是因为有些狐狸血统，所以有些魅人的本事？那狐狸般的眼，眼尾微微上翘，多少有几分妩媚。 符不离其实也没有那么爱吃糖葫芦，但专门会给自己带礼物的人实在不多，还颇有几分开心。口干舌燥的时候，有这样酸溜溜的东西生津，还挺让人高兴。 众人看起来有些惊讶，没想到一根糖葫芦就能收买小猫娘。 在绝大多数人眼中，她都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姑娘，总穿着一身粉裙，即便如何忙碌也一尘不染，干净得像出场刚撕了膜的屏幕，这能是寻常人？寻常食物有点玷污她，糖葫芦这种廉价的东西，自然不该落入什么仙女口中。 见到小猫娘高兴，夜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几丝欣喜。 他身边的老者却有三分怪罪，捅了捅他的腰，给了他一个严肃的眼神。 夜白于是低下了头，不再去看符不离。 老者的意思夜白自然清楚，本来糖葫芦是老者买给他的，他实在不喜欢总被师傅当成小孩子，于是转手就将糖葫芦给了符不离。但按照他们的身份来说，要带见面礼，那必然要是上档次的东西，糖葫芦这种东西落在别人眼里太丢人了。 出门在外，一举一动可不仅代表着个人，更是代表了所属派系的脸面。他们所属碧水剑一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如今影响力已经小了很多，但起码他们不差钱。 这一老一小是什么关系，符不离不太清楚，只是看夜白腰间空悬着剑鞘却不见剑，暗暗留意了几分。剑鞘上有着圆形印记，其中绘着有些复杂的符号，还蛮有趣。 上了年纪的老者看到那印记，必然能认出来，江南碧水剑名震天下的时候，现在的那帮猎魔人，大多都还没出生呢。 这只是治病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夜白老小二人没多久就离去了。符不离本不想多在意，只觉得那小少年相貌还挺特别，怪有意思的，只是算来他下次来，恐怕自己已经不在这里了吧？ 能在这里多长长见识，也是好事。 但自从她收了糖葫芦，她收受贿赂的名头好像就不胫而走。后来再来的人，多数都带了些随行的礼物。 符不离不太会拒绝别人，就算她拒绝，对面也总能义正言辞地说桃桃治病救人实在高义，这点小礼物只是聊表谢意，算不得什么。 她暗暗发现，那些会带礼物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角，虽然她不认识，但从仪态就能看出来都不是普通人，而且都是被淑月下了毒的人。 她不由暗想，淑月到底当初在无双城捅了个什么样的娄子，才能让这么多一看就不普通的人，乖乖地跑来治病？ 那些一看就比较贵重的礼物，符不离反而不太敢碰。按理说那些东西都是他们孝敬淑月的，和她符不离没有太大关系，按照她符不离的身价来看，那边的礼物随便挑出来几个，都能买一屋子符不离了，她于是就只是冷眼看着，当做与自己无关。 而她的冷漠，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礼物档次不够。暗流在名为猎魔江湖的地方暗暗涌动，直到一位小孩子又带来了糖葫芦，众人才发觉，这位小猫娘只是喜欢糖葫芦而已——贵重的礼物不敢碰，可糖葫芦这种，就实在太适合她的身价了，不拿都觉得过意不去。 来这里看病的人，有不少已经是第二次、第三次来了。之前都是淑月在坐台，符不离在帮忙，现在变成了符不离在坐台，李悠悠在帮忙，淑月完全不见了踪影。那些过去还敢上前调戏小猫娘的人，现在也变得老实了许多，乖乖按照符不离的指挥静候着轮到自己的时候。 符不离分明认识那几位之前老抓着自己使劲摸来摸去的老女人，贵气是贵气，可她一点都不喜欢。要是过去还是男身的时候遇上这样的女子，可能会想着傍上个富婆也不错，现在的她只会觉得，这几位是事儿比较多的病人。 好在她们都很老实，没有捣乱，不错不错。 客人变多了，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事情，小猫娘的忙碌，也是众人肉眼可见的。要是这时候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小猫娘，人家一生气不给自己看病了怎么办？鬼知道淑月在哪？再说，淑月冷不丁提两个要求，就能让他们狠狠喝一壶，小猫娘只管治病其他什么都不问，实在是太难得了。 相比起淑月，其实这位“桃桃小姑娘”更称他们的心意，如果以后都是这位小猫娘来为他们治病，他们当然万分乐意，甚至被淑月操纵的阴霾，也因小猫娘的可爱散去了不少。 只有符不离自己知道，自己是在掐着指头过日子，每过一天，离那个日子就越近。 夜里关上门，她坐在门前发了会呆。 多雨的季节，门外其实有些冷，小月饮楼门前的灯笼在风中摇摆个不停，里面的烛火也幽幽曳曳，照得符不离的脸阴晴不定。 她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呆呆地看着外面。 还有十天，两只手的手指加在一起，正好能数的过来。 忙忙碌碌一整天，还没品过味来，一天就结束了。充实是真的充实无比，比起之前淑月在大厅时的无聊，现在的日子实在是有点忙得没工夫想太多。 旁人临近辞职，按说都应该开始摆烂了，怎的自己反而现在勤奋起来了呢？ 说起来，淑月明明什么都没有要求，为什么自己就这么主动承担起了小月饮楼的主要业务？明明她其实根本没有必要理会所有人。 李悠悠从门里探出头，风吹得她一头粉发乱飘。她好不容易把发丝理好，才看见符不离在墙边上缩成一团，在发呆。 “快进来，外面冷。”李悠悠连忙走上前，张开了自己的裙子，为符不离挡风。 轻纱拍打在符不离的脸上。 符不离抬头看了看李悠悠。 “嗯……谢谢。” 第225章 尽兴! （四千字的章节应该能算两章吧owo) 很多感情都是日久生出来的，与李悠悠交集算不上很多，她也一直有意保持了一些距离。如今已经临近分别，也该更保持一些距离吧？ 可她又不太能说出口让李悠悠远离自己，反倒是被李悠悠用裙子挡风护在身前，她莫名的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暖意。 名为关心。 女孩子的关心和男孩子的关心完全不一样，如果是徐尧，这时候八成是找一盆冷水往自己身上浇，然后在一边哈哈大笑吧。 坚强是本该如此的，哪有男子汉担不起风雨，哪有顶梁柱撑不起天。天就在那，顶天立地，本就是男子的归宿。 冷吗？ 确实冷，可既然是自己出来吹风，那就算被冻地鼻涕横流，也该咬牙撑着，自己自讨苦吃，本就不值得同情。 可李悠悠却生怕她冻到，还特意靠近了她。 明明她根本不可能生病，风寒也只是冷，不会产生任何后果，比起以前还要健康，可李悠悠就是有着多余的关心。 多余吗？ …… 不管多不多余，符不离还是乖乖地跟着她进了屋。 她自己是不太会被冻到，但是李悠悠确实有那么一丝可能受凉。自己的任性，不该由别人来买单。 淑月也从外面回来了，持着一把伞，顺便还在竹林边上，爬上了竹子去正了正上面的红色丝带。 她爬树的姿势说实话不太雅观，略微让人有点怀疑她穿着裙子看起来也没啥力气到底怎么爬上去的。 丝带的作用符不离至今也不太清楚，只听李悠悠说那天房间里打起来之后，突然出现了一拨人，将打架的人都赶出去了，想来恐怕是什么喊救兵的手段。 洗完澡，坐在炉子边上，淑月如往常一样来到炉子边上，将她抱起，挂在了炉子上。 “好梦。”淑月笑道。 “嗯……” 这么闭上眼睛，就是下一天了。 次日，如往常一样，再次来到大厅。 打开门，如昨天一样，门外人满为患。 不知道哪里走漏的风声，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排队？ 她朝着外面看了看，清点了一下人数。 她清了清嗓子，道：“今天开始我要收费了，一人一千。” 这个价格她是深思熟虑了一下的。既然要走了，那么就把赎身的钱赚回来，还给淑月。虽说这具身体就是淑月给的，按说无论是用唾液还是血液，其实都是在把淑月的东西给别人，不太能算作她的功劳。但她怎么都觉得，既然淑月把身体交给了她，只要她没有玩坏，怎么用，她应该是有一些自主权的。 听说要收费，有些人的面容就不太对劲了。 符不离当然还是不太管病人们的脸色，只是如往常一般，往前台一坐。 但问题很快就来了，她的决定下的是轻松，但收款不是她想收就能凭空收。好在李悠悠就算身不在李家，联系一下唐叔还是很轻松的，这种事，唐叔一到就全都解决了。 唐叔依旧那般客气，完全没有因为李悠悠的事对符不离另眼相看。他既不会问为什么，也不会指手画脚，做完就走，潇洒的厉害。 符不离觉得，自己的收费已经低的离谱了，她能治的病，按说外面应该千金难求。但当众人开始付钱的时候，她分明察觉到了众人脸色都不太好。虽然对她依旧客气，可暗地里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像不太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这么便宜，几乎等于白给了，他们应该高兴才是。难道一千块很难吗？ 比起身体健康，这个价格已经夸张的离谱了吧？ 她心底暗暗腹诽，可随后便发觉，众人根本不是觉得她太贵了，反而像是有点觉得价格太低了。 “真的只收一千？”有人问。 “嗯，只要一千。”符不离答道。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那些没什么毛病的人尽早滚蛋，稍微筛选出来真正需要找自己的病人。 听到收费，确实有一部分人走开了。这说明，收费确实是有用的。 可随后，她便发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因为收了钱，她也不敢太过于摸鱼，心底暗暗觉得，既然人家都花了钱，自己也该认真一些。 昨天还算轻松的氛围，到了今天竟有些死寂起来。来看病的人不太说话，只有付款的声音最为响亮。没有人打扰，符不离看病是轻松一些，但这样的死寂，也让她一分一秒都没办法放松下来。 “成功收款一千元。” 电子音毫无感情，却是这里最响亮的声音。医院确实应该严肃一些，可这里是不是严肃过头了？ “嘶……你弄疼我了。” “对不起！”符不离连忙道。 稍微有点心不在焉，她的手触碰到了病人的伤口。伤口不怎么严重，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割伤。 可这么道歉之后，她又不由蹙眉，看了眼病人。 这种伤……真的有必要来找自己？ 病人有些不太高兴地站起了身，穿上了衣服：“就破个皮也要收一千吗？” 符不离呆了呆，随后道：“是啊。” “真黑。”病人嘟哝了两句，随后便离开了。 看着那人的背影，符不离又呆了呆。 病人说话声音很小，如果不是她有猫耳朵，应该听不清才对，只能算她自己在发牢骚，倒没有什么骂她的意思。 是啊，破个皮也要收一千？可…… “成功收款一千元。” 无机质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感情，仿佛在催促符不离赶紧进行下一场工作。 这般赚钱倒是还算快，只是这么一会儿便入账两万余，只是……为什么感觉那么不对劲呢？ “轮到我了。”下一个人坐在了符不离的面前，察觉到了符不离在发呆，于是提醒道。 “嗯。”符不离回过了神，连忙开始检查他的身体。 经过这几天的高强度看病，她看病的熟练度有了质的飞跃。只是普通的感冒，开几味药就好。 “成功收款一千元。” 声音再一次响起。 符不离暗暗咽了口唾沫，打量了一下下一位病人。 这一位显然要严重的多，是被横着抬进来的。 她心头不由一喜，却又一苦。 这位倒是不用赔钱，只是，自己救起来也不轻松。用口水的话确实能救，只是消耗量比较大。按照以往她的习惯，能不用血肯定不会用的。可现在，她好像并无太多选择。 血液滴入了病人的口中。 “谢谢。” 得到了一句感谢之后，病人就离开了。明明那么严重的伤，在她的手里能妙手回春，该是一件幸事。 可符不离却隐隐觉得，好像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成功收款一千元。” 催促再一次响起。 符不离吸了口气，随后按住了收款码，将收款的机器收入了后台。 不对，这根本不对。 如此一来，就好像自己在售卖自己的技艺一样，而且是在以一个极其低廉的价格售卖技艺。她不该这么便宜，来这里的病人也不该如此廉价，她所做的明明远不止这个价格，可现在看来，她所做的一切好像真的只值这个价钱。 一旦技艺被明码标价，就显得那么粗俗低廉，这根本不是她喜欢的感觉。 她也根本不是为了赚钱而来，小月饮楼从来没有如此有铜臭味过，她一直以来喜欢在这里，喜欢的根本不是这种感觉。 她远远听到排队的后面有人在笑着交谈：“你听说了吗，这里有没证的医生在给人看病，一个人只收一千块。” “一千块？还没证？这你也敢来看？” “听说里面妹子很好看，一千块碰碰人家手也是好的嘛，你看，我故意割的。” “害得是你。” 听到这样的交谈，符不离一时更憋屈了。 一千块是不多，她只是觉得，昨天免费，今天收费，就收的便宜些好了。她反正目的也不是赚钱，收费只是想筛掉一些无聊的人，但现在，这一千的价格好像反而吸引到了更无聊的人。 不对等的交易以金钱的形式变得“对等”，她提供的服务也就变成了廉价的商品。 也许，自己就该收费收个几万，几十万，几百万，几千万？可一旦明码标价，自己原先的意图，就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世间怎么会有你们这种招人恶心的人。”外面传来了一声有些可爱的娇骂。 “你是谁？你算老几？我爱做什么是我的事。” “让你们碰到她的手，都是玷污了她的手。”那可爱的声音又响起。 “在看什么？”符不离听着外面的声音出神，面前的病人忽得问道。 符不离看了他一眼，道：“等我一下。” “嗯。” 只要是无双城来的客人，都老实的厉害。 符不离快步走出去，只见昨日的夜白又来了。刚才出声骂人的，正是他。 似乎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符不离扫了一眼那无聊的两位男子，随后又看了一眼夜白。 夜白见到她，连忙从排队中走出来，手中捧着一个小盒子，有些恭敬地道：“昨天不好意思，那只是我随手买的糖葫芦。这才是应该给你的礼物。” 符不离愣了愣，随后走上前，打开了小盒子。 里面是一粒金色的丹药。 “我不要。”符不离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你是要来看病吗？” 夜白摇了摇头：“我只是奉师傅的命令来送礼物，你收下吧。” 丹药符不离见的不多，但一直知道有炼丹师的存在。他们能将魔物的尸体炼制成丹药，服用后可以增补人类可以吸收的魔力，是不太多见的好东西。市场上的价格一直不低，看这种金色的颜色，以及夜白小心翼翼的模样，想来价值不菲。 符不离行思了一下，笑道：“这种东西我懒得要，你自己吃了吧。” “可……” 符不离拍了拍他的手：“这种东西我有一堆，下次再来，糖葫芦就成。” “这……好吧。”夜白似乎对被符不离碰到手很介意，连忙收回了手和丹药。 见夜白有些害羞，符不离反而有些莫名的觉得有趣。 这样的小男子，还真莫名让人有种想要欺负的欲望。也不知道他的剑术究竟怎么样。 “嘿，娘娘腔。”旁边的人乐呵道。 夜白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后便快步离去，未跟他们理论。 符不离看着夜白离去，瞥了一眼旁边两人。 纵然有心去救救世人，可世人究竟值不值得救，还真是个问题。 闲敲棋子落灯花，本来救人只是个举手之劳，算作无聊时的一点增味剂，如今看来，这味道属实恶心的厉害，还不如不吃，明明自己想来应该是件美事，可越做越觉得不是滋味。 过去来的都是猎魔人，加上自己当时也不熟练，救人倒还有几分有趣。现在收了钱，身上多了铜臭味，怎么做都不是个滋味，乐趣也寥寥无几。 既然免费不行，收费也不行，那干脆不干了。 淑月的决定是对的，若没有舍弃一切的决心，真不配来这里叨扰自己，惹自己清净。哪怕自己身价只有三千，也不是这些人能小瞧的。 不是谁都能付得起这三千。 玩归玩，闹归闹，救人这种事玩够了，就歇了吧。 反正，淑月肯定不会怪罪她。 “今天到此为止了，你们都走吧。”符不离对着众人道。 “什么意思？” “我累了，要关门了！刚才付了钱的那位留下来，其他人就散了吧。” “你干什么？说开就开，说关就关？你耍人呢？” 符不离笑眯眯地道：“就是啊，你们被耍了。” “什么黑心商家，信不信我举报你无证经营！” “爱咋咋滴，悠悠，关门！” 于是，小月饮楼在营业了大半个上午之后，又迎来了闭门歇业。 那位付了钱的，符不离当然还是好好为他治了病，而后的人，说不管，她便真的不管了。 “没信用！开门啊！” “你不开门我不是白割手了！” “求求了，我儿子要死了，只有你能治，你不能关门啊！” 门外传来了乱七八糟的声音。 符不离本想不管，可那位母亲的声音实在让她有些放心不下。 诚然，她救的人里有不少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他们也是真的在有心谢她。她起初想要救的，就是这些人。 李悠悠堵在门前，生怕门被敲开，一双眼睛看着符不离。 符不离有些无奈：“你说我该不该救？” 李悠悠笑道：“任性是你，善良也是你。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符不离惊疑了一下，打量了一下李悠悠：“淑月说的？” 李悠悠摇了摇头：“不是啊，我是这么感觉的。淑月只是吩咐我，帮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你想救，就去救呀。就像你当初救我一样。” “我想做的事情……”符不离呆了呆。 哈。 “救你是淑月命令的，不一样。” 是啊，自己可是魔女淑月的手下，在乎那么多旁人的眼光干什么。救人从来都不是自己的责任。 只是玩罢了。 尽兴而已。 既然想听到母亲知道自己孩子有救被救的高兴声音，既然自己还没有厌倦这种感觉，就该好好享受才是。何必在乎旁人目光。 “你带着你儿子进来吧。”她开门道。 “凭什么她就可以？我也付钱的！” “哼。” 第226章 龟龟离 玉山脚下有位神医，什么病都能治好！ 原先在季归的授意下，众猎魔人来这里治病都颇为低调，但总有那么几位见不得亲人病逝，逆了季归的要求，将小月饮楼的秘密告诉了外人。 而这么一说，便一发不可收拾。偏偏小月饮楼里的那位小猫娘也来者不拒，从不询问来者身份，只要去了就能看病，于是乎，包治百病的消息也就传入了普通人的耳中。 什么病都能治，这种话怎么听怎么假，但凡有点学识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种骗人的鬼话。于是有好事者就想来瞧瞧这谣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批听到消息的人，抱着打假的心情来这里，却真的见到了小猫娘神奇的力量，惊为天人。小猫娘的相貌就纯良的厉害，不似普通人，真有那么几分仙人气息，再者又有一双回春妙手，这样的消息由第一批打假的人传出去，然后第二批人又开始怀疑起了第一批人的真实性。 好看的女孩子也就罢了，还有什么包治百病的能力？ 这不是摆明了有劳涩鬼在故意散步假消息？包治百病这种骗术，都过时多少年了。 可女孩子究竟多好看才能传出来这样的消息？ 于是，又有一群好事之人来这里想要一探究竟。 身体无恙的多事者跑来这里挤兑小猫娘的治疗资源，这怎能不让真的有需求的人生气。好事者虽然都不相信这小月饮楼有什么神奇之处，但因为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在排队守着规矩，他们也不敢造次，只敢嘴皮子上吵吵嚷嚷。 如此让人生厌，引来许多责备的目光。 越是被责备，他们越是觉得这里排队的人都是被洗脑的信徒，更为放肆。 都什么年代了，还在这里装作什么狗皮膏药济世神医，这种骗术也太落后了。身为有知识有见地的人，当然该点醒这些愚昧无知被诓骗洗脑的人。 ——然而，绝大多数人其实都并没有真的踏入小月饮楼。 符不离能看到的只是竹林小道到小月饮楼之间一段路的人，竹林外有多少人排队，她就完全不知晓了。而且，她这几日接待的人加起来也不过百余人，绝大多数人都吃了闭门羹。 不信的人依旧不信，相信的人深信不疑。 两拨人在玉山脚下竹林之外争论不休，最终嘴巴抵不过拳头，诉诸暴力宣泄了一番，直到警察来带走了一大波人，加上小月饮楼关门的早，人群才终是散去。 包治百病是真是假绝大多数人依旧将信将疑，但小月饮楼的名声，倒是实打实地打了出去。 而因为前一天的符不离后来又开了门，这一天的众人都长了记性，不愿离去。加上符不离还接进去了一队母子，而且那对母子真的平安健康地从小月饮楼里走了出来，于是乎，众人更不愿意离去。 后听到传闻的人又赶来，门外熙熙攘攘门庭若市，甚至有摆摊的见这里人多，也过来凑热闹。 符不离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有哭天抢地讲故事想要博取同情的，有想要靠仪表吸引小猫娘的目光的，有腰缠万贯想要靠金钱打开房门的，有举着牌子说要与诈骗斗争到底的…… 这等盛况，当然吓得符不离更不敢开门了。 好在众人还都守规矩，没有把门砸了。 一时半会也就罢了，外面的人久久不愿散去。人不散，她就不开门，两边形成了神奇的僵持。 按理说，这么一个小屋，里面的人总该要出来买食物的吧？可一整天过去，房门也依旧紧闭。 淑月对符不离的决定依旧纵容的厉害，符不离问她，她过去的那些病人要是没能及时拿到药怎么办，淑月的态度倒是随便。 “让他们死了好了，我又不缺病人。” “……可这开不了门怎么办？” “这个嘛，”淑月笑道，“小离离自己想办法吧，反正这门也不是非开不可。” “那你开店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好玩啊。” 淑月根本不差钱，她张口找人要钱，哪有人敢不给。淑月也不差名气，身为魔女本就属于反派的顶端。要说权利，她手下那么多病人，她要真想要做什么，就只差说句话了。 钱权名这些世人所追求之物于淑月而言都唾手可得，她这小店还真就只是玩闹。 想清楚这一点，符不离一时又有些茫然起来。 如果只是玩闹，那自己这几天这么努力经营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自己真的就那么喜欢救那些与她其实没什么关联的人吗？ 如果真的喜欢救人，这时候就不该关门。大爱无疆，倘若她真有菩萨心肠，就不该拘泥于什么累不累，也不该在乎别人的口舌。 她听着门外的嘈杂的声音，冷静地思考了许久。 一天，两天…… 小月饮楼始终没有开门。 楼里并不缺吃的，淑月的药房有好吃的食物，符不离只要牛奶就能够活下去，李悠悠被喂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在符不离眼中只是杂草的东西，淑月自己也能在地下室找到一些事物。 淑月对自己收来的大米十分喜欢，之前就算点外卖，也要让符不离去煮自己的大米。符不离吃过几次，并没有觉得那大米有多少特别之处，可淑月却说那米是世间不可多得之物，稀罕的不得了。 也只是稀罕而已，稀罕不等于好吃。 三天，四天…… 门外的人依旧没有散去，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符不离扪心自问，她真的有点厌倦了，不想开门。 光是想到要面对那么多张面孔，她心底就暗暗生畏。 有时候外面还会响起丧乐，想来是送来的人没等到她的治疗死在了外头，她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暗暗有些怜惜而已。 可惜了啊。 但人死不能复生，死就死吧，又不是她的错，她只是没有救而已。 没有救和杀人是两码事，作为与不作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她躲在屋里，抱着膝盖，发着呆。 三个月来，这个小屋她已经十分熟悉了，这里的每一张椅子，每一张桌子摆放在哪是什么角度，她都一清二楚。 处在这个小屋里，她就是安全的，外面的人吵成什么样，又与她何干。 剩下的日子，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了。 五天而已，要不就这么混过去吧？ 第227章 五日 躲在屋子里，符不离发着呆。 她偶尔会低头看看手指，掐指算着时间的过去。 屋子里有充电的地方，小月饮楼虽然看着古色古香，但其实根子里根本不是什么老旧建筑。 她抱着手机，就那么刷着剧，看着新闻，偶尔哈哈大笑，偶尔躺在地上打滚。 因为没事可做，在屋里她还喜欢上了上蹿下跳。她的力气是不大，但因为体重不高，跳跃力还算不错，稍微用点力就能跳上柜子，再用点力就能跳上房梁。 李悠悠带着牛奶来找她的时候，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惊慌地去问淑月，然后淑月从地下室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房梁上睡着了的符不离。 “我们要一直这样下去吗？”李悠悠暗暗问淑月，“我觉得不离心情好像不太好，她这几天都有点在躲着你。” “嗯，不离的性格就是这样别扭，不过这才是她可爱的地方不是吗。”淑月笑道，“没关系，反正，也没几天了。” “你难道真的要让他变回去？”李悠悠忙问。 “你不想吗？”淑月道。 “……我，我想她继续这样，要是她是男人，我会有点……不习惯。”李悠悠有些腼腆道。 淑月轻笑了两声：“我呀，答应了她的事，可是一定会做的。她就算不想变回去，也必须要那么做了。那具身体，也该到了更换的时候了。” “什么意思？” “我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取出来，本来就只能取三个月，时间一到，他还不回去，是有可能灵魂破碎的。” “这……这样吗？” “嘘，千万不要告诉不离，这是我们的秘密。”淑月抓住了她的手，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帮我盯着她，这几天，我还有事要忙。” “嗯……” 梁上不离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这么荒废日子，白天与黑夜已经不那么分明了。 她抱着手机，懒懒散散地看着新闻。前两天小月饮楼还上了当地的热搜，但现在热度已经褪去。现在的风评都觉得小月饮楼不过是又一场骗局，现在谣言被拆穿，所以里面的人光速下线，大概是跑路了。见不得人的东西，上了台面是要出大问题的。 至于有些真的知道真相的人，争吵之后便也都销声匿迹。毕竟真相不需要去证明，它就在那里，何必非要争个输赢。 放下手机，她也还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仔细回忆起来，被淑月拐到这里来，一开始说的就是当看板娘。 现在她倒是真的能看板了，可淑月本人却一点当店主的意思都没有。 要开门去见外面的人吗？ 她试着鼓起过几次勇气，但到了门前又退缩了。 就算她救了人，能怎么样？ 世界上那么多受苦的人，她就算再努力，那也是杯水车薪。况且她的魔力与魔女的魔力同源，滥用也未必是好事，说不定就如魔域一般，她其实也是将魔力扩散出去的一份子。 救了人她也得不到什么，反而会被更多的人索取，这是一个永无止尽的死循环，她已经见识过了，不想再见第二次。再说，最后五天，反正五天后她就会消失，就算真的有什么匡扶天下的梦，五天后再去做吧。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真的花心思去想怎么做，五天之后，所有的心思也毫无意义了。现在的苦心经营，根本毫无意义，五天的时间一到，什么都没有意义。 她会回到原来的身体，与现在的“桃桃”根本毫无关联。 既然她早晚要消失，那为什么不现在就在所有人面前消失？ 就算她不救人，又会怎样？ 什么都不会发生，淑月甚至都不愿意管。 就让时间这么过去吧…… 躺着玩手机的日子，她还颇为熟悉，只是当时她的手还没有这么小，这部手机还没有显得这么大。 那时，当她从魔域逃出来后，寻找了些普通工作，却都无法静下心来工作。 如淑月一样，钱权名于他而言，也并不是那么重要，工作的意义也并不那么突出，所以难免就泛起了懒。 那时也如今时一样，茫茫然不知道能干什么，就这么躺着刷手机，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直到捡到了那只猫，直到被淑月抓到了这里…… 真的什么都不想做吗？ …… 并不是，倒不如说，这么荒废时间，反而让他难受。 在魔域的日子，反而比在这里更为充实，与魔物、猎魔人打交道，比现在安全的生活要更让她放松，更让她惬意。 她是有本事的。 她越想越觉得脑袋有些大，五天之后，她就要变回去了，回到那个身体。 到时候自己能做什么？ 继续躺在床上玩手机？ 哈哈…… 那可真是…… 太有趣了。 “不离！！” 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似乎感觉有人打起来了。 符不离竖起了耳朵，只觉得那声音熟悉的厉害。 “不离！！你在里面吗？” 是齐无庙的声音。 符不离呆了呆，随后赶紧跑去开门。 只见齐无庙扛着无极，笑着站在门口。 “我又回来了！” 齐无庙道。 “你回来干什么？”符不离努了努嘴。 “你不是让兄弟们来见你吗？我看到最近你上新闻了，嘿，那帮孙子居然不信你的本事，我把他们都给臭骂了一顿！他奶奶的，造谣的人不封，居然把老子的号封了，这世道！太恶！” 齐无庙也不见外，径直走进了屋里，就在屋里坐下。 符不离连忙在一边准备茶水，却发现茶水居然忘了烧了。 之前在魔域被她救下的十人，也到了该解血毒的时候了。 有些人守在门外很久了，见门终于开了，忙不迭要进来。 符不离冷冷地瞪了他们几眼：“恕不接客。” “我们都等这么多天了！” “关我屁事。” 第228章 出门喝酒 为死士们缓解了血毒，符不离试着将他们体内属于自己的血液尽可能多的逼出来。 血毒原本会在半个月左右开始发作，一至两个月进入较为严重的末期。死士们对魔力的适应度比普通人强些，再加上她多逼出了些血液，应该能将时间延长一两倍。目前符不离还不太清楚末期的血毒会呈现什么状态，但不难猜测，结果不会好受。 或许，自己应该把血液尽可能多的分给他们？但唾液会在一周左右失去效果，血液离开身体，多久会失去效果？ 她如今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些，要自己开口告诉他们，再过几个月，他们还是要死吗？ 见死士们见到自己都还挺高兴，她更难以将事实说出口，只能将齐无庙拉到一边，将她的困境大致告诉了他。 “你要回到以前的身体？这是好事啊？” “可他们怎么办？” “没有你他们就没救了吗？” “也许淑月会有办法吧，我不知道。” “也就是他们的生死要看淑月的脸色？” “嗯。”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没有解药吗？” “没有。” “这倒是个问题，把他们交到淑月手里，我也觉得不太妥当。那你就别变回去不就行了？” “……” 符不离斜了他一眼。 这种话他到底怎么能若无其事随口说出来的，而且说的这么轻松！ 他果然一点都不了解自己。 自己可是他兄弟！这么些日子忍辱负重，终于熬出了头可以变回去，只要自己变回去，就和他还是兄弟，就还能一起随便勾肩搭背出去喝酒，再去见沈先生他们也更轻松。 还有自己那些学校里的室友，孙秋、闫旭都在等着自己变回去。 再说，自己本来就是男生，变成这样只是被淑月戏弄了而已，原本就该变回去。 而且不变回去，自己就要在死士们面前继续装成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那有多丢人，他齐无庙怎么能知道。 齐无庙道：“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你一直不是挺乐在其中的吗？” “谁乐在其中了？”符不离惊诧道。 “不是吗？你以前跟个闷葫芦似得，现在倒是爱笑的多了。” 符不离一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齐无庙：“爱笑能说明什么？” “说明你高兴呗。” “哪能这么说明，我这身体板着脸有多奇怪你知道吗？” “可不高兴你为什么要笑呢？” “……” 符不离一时无语，只觉得这家伙的脑袋实在简单得令人发指。难道自己变成这样就该整天局限在忧虑之中，不能快乐了？自己以前只是不爱把心情表现在脸上而已，也并不是真的没有感情的机器啊？ 齐无庙抓了抓脑袋：“说实话吧，我一直没太能把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当成一个人，我试过，但感觉太古怪了。我是挺想念以前那个符老弟的，不过现在的符老妹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你们两各有各的特点。” “哪有两。” “哎，我最笨，我的意思就是，我觉得你要变回去，就还是我的符老弟。你要不变回去，就是我的符老妹。你要真不喜欢现在这样，那就变回去！如果淑月拦着不让你变回去，那有需要直接喊我，我必祝你一臂之力！” “你打得过她吗？” “你要是动手，那肯定是有计划了吧？” “……行了行了，要不，喝酒去吧。” “走！” 兄弟一场，唯独喝酒这一点从来不会犹豫。 到楼上换了一身常服，看了看手机里的余额，她暗暗松了口气。这次出门倒是不用再找淑月要钱了，昨天给人看病，挣了不少闲钱，请兄弟们吃个酒肉肯定是够了。 可要出门，就不得不面对门外的那些人。 躲了这么些日子，终归还是要走出去。把自己困在这里，困得像个地缚灵似得。畏手畏脚，实在不够痛快。 站在门前，符不离有些犹豫。 齐无庙站在她的身后，有些不解：“你怕他们作甚，你又不欠他们什么。新闻我看了，大丈夫行的直立的正，你又没做错什么，是他们闹事，搞他们就是了！” 符不离仰起脑袋，无奈地看着他：“你倒是说的轻松。” “那你在纠结什么？” 符不离沉默了半天，才道：“我是不在乎他们怎么样，我只是没想好怎么见他们。再过几天我就要变回去了，总该……留下一点好名声吧？” “你都要变回去了还在乎个屁的名声。” “……”符不离斜了他一眼，最后叹了口气，“走吧。” 一直躲在屋子里，说累其实只是借口，没想好以什么样的面目见人才是重点。 之前塑造的善良仁心的形象，太累太缥缈，好像已经不太适合现在的版本了。可去想怎样的新面目示人，又觉得区区几天实在犯不着花那么多心思。 是啊，自己为什么还要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都要变回去了，这幅身体就算声名狼藉，又有什么要紧，反正都不是自己了，这时候自己还不是应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算是杀人放火又怎样？反正五天之后，也怪不到自己头上了。 可…… 万一…… 就是说万一…… 自己将来还会回到这具身体呢？ …… 小月饮楼再次开了门。 门一打开，穿着一身白色裙子的小萝莉俏然站在门前。 她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众人连忙纷纷靠过来。 她的魔力从身体里扩散开来，淡淡的血雾从她的身体里散步出去，她自己却并未察觉到，只是觉得自己在努力感知着周围的人们的状态。 这么感应能感觉到中了她的血毒与被淑月下了毒的人，本着有始有终的想法，这些人既然之前救了，那就继续救一下。 其他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些什么。 符不离对齐无庙轻声道：“让他们闭嘴。” “闭嘴！”齐无庙一声喝，众人顿时都被吓住了。 两米大汉背着两米巨剑，如怒目金刚般的坚硬的面庞，能直接吓得小孩子三个月不敢出门。 “你，你，你，你，你，留下来。还有你，你，你，明天再来。其他人都散了吧，我懒得管。” “大夫！！求求你了大夫！！救救我吧！” 符不离瞥了他一眼。 腿断了，确实伤的不轻。 但根本不致命。 而且人也不算英俊好看，更不娇小玲珑。 “救你可以，你去取来无双城城主的人头，回来你想治哪里就治哪里，否则免谈。” 她说完，便带着一众死士，大步走了出去。 那人愣在了原地，低低呢喃了几句：“无双城城主？那不是……” 猎魔公会公认的天下第三。 “你和无双城城主有仇？”齐无庙小声道。 “没有啊，只是留给他一点念想，不然不显得我不近人情？” 明明只要说一句“学淑月的”就行了，她硬是说了一整句话。 第229章 最后的放纵 带着十几个人一起前往边上的酒楼，竹林边上因为最近来的人多，地面显得有些脏乱，小草也被踩秃了许多，这让符不离有些不开心。 符不离临行前嘱咐了一下李悠悠，方才自己点名的那几个人愿意在小楼里面等，就让他们进去喝喝茶。小月饮楼的茶都是来自魔域的特殊药草，淑月不知从哪收集来的，是其他地方不太能尝到的味道。 其他人在屋外怎样不用管，不要让他们进屋，如果真的闹出什么动静，她先保护自己的安全，必要时候淑月应该会出手。 开店对淑月来说虽然只是玩乐，但被这些凡夫俗子干扰到她的玩乐，她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死士们长得都不太慈眉善目，旁人不敢轻易靠近，从竹林走出去，一路上完全没人敢过来盘问。 死士们得知是符不离请客，一个个都惶恐得厉害。无论如何也没有让一个救他们性命的女孩子请客的道理。 可符不离却早早就结了账。 她自觉有愧于这些兄弟，只是一顿酒肉，远远抵不过自己的错。 在这些兄弟们面前，她并不是符不离，而是善于治病救人的“桃桃”。虽然在小月饮楼，对旁人她表现的很是吝啬，但在这些兄弟面前，她还是如在魔域中一般，尽可能地表现得更像个善良可爱的小萝莉。 魔域里酒是稀缺品，这里可不是。 她小萝莉的身份喝酒本来就不太合适，但她非要喝，旁人也不好阻拦，只能尽可能得让让她。 开玩笑，哪有大老爷们怼着一个小女孩喝大酒的？小萝莉喝上一口，那他们不得喝上一杯？ 可到了最后，他们才发现，在这位小萝莉面前，他们真的都太过稚嫩了。 见兄弟们都喝得东倒西歪，符不离乐呵得厉害，时不时就眨巴着眼睛问他们：“哥哥喝好了吗？需要我再陪你们几杯吗？” 哥哥二字她微微捏了些嗓子，虽然自己听起来都觉得自己做作的厉害，可这一招在这群醉汉面前十分有用，他们一个个红着脸(喝酒喝的)，看着都已经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但还是架不住小萝莉的劝酒，她一开口，他们就一个劲往下灌，有趣的紧。 要是以前一起喝酒，还有点拼耐力的意思。可现在她自带作弊，想比拼也没法比拼，当然只能找点别的乐趣了。 酒是个很神奇的东西，符不离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让他们多喝些会很有趣。大约是因为看到旁人喝完酒后洋相百出的模样，会觉得亲切吧？ 在坐的人除了齐无庙，都是中了她的血毒的人，她隐隐能感知到他们的身体状态。有她在，这点酒精不至于让人真的怎么样，她当然放心大胆地肆意妄为了。 反正这帮人恐怕明天都得喝断片，今晚自己无论做什么，恐怕他们都不会记得吧。 一顿酒肉之后，谁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知道第二天醒来，酒店一个包间里的地上整整齐齐躺着十一个人，谁也没落得个便宜，连着齐无庙在内。 符不离当然早早就回去了。 “这么高兴？” 见到符不离小跳着回来，淑月在屋里笑着说道。 “啊？没有啊。” 符不离连忙道。 “没有？” “真没有……”符不离有些小声。 “出去吃好吃玩好玩的也不带上我，小离离真是偏心。”淑月故作感慨道。 “哪有……………………”符不离脸上微微一红。 屋子里的客人没等符不离回来，淑月就已经处理干净了。也不知道淑月动了什么手脚，门外闹事的人也全都走光了。一眼能看到不少人呕吐的痕迹，气味不太好闻，想来淑月没用什么光彩的手段。 “还专门换了衣服。” “……这个……”符不离又是脸上一红，“总穿着一身也有些单调了，喏，没忘了你，给你带了菜回来。” “这还差不多。” 淑月吃东西其实不太挑，只要经常换着花样就好。相比起健康，她当然更注重口味，明明长着一张温柔可亲的脸，吃的饭菜口味重的吓人，当初辣得符不离说不出话的火锅，她能当扒饭随便吃，而平时吃的食物，也多数咸的厉害。 都说老年人的味觉会退化，所以会喜欢吃更咸的食物，莫非其中有什么关联？ 见淑月吃的很香，符不离笑了笑，随后便走进了里屋，开始洗澡。 打开花洒，热水出来冲在身上的时候，如同融化了面具一般，她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一刻瞬间变得疲惫了许多。 开心吗？ 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当然开心，当然喜欢。 齐无庙说的一点都不错，她真的乐在其中。虽说当时反驳了齐无庙，可她自己比谁都清楚，她的反驳只是口头上说两句罢了。 以此来证明自己还有变回去的心。 可谁不喜欢被关心，谁不喜欢被关注，谁不喜欢这种能随意拿捏别人的感觉，谁不喜欢可以不用关心世俗的功名利禄就能逍遥自在得活下去的生活？ 萝莉的身子是有些不方便，可…… 可习惯了也没什么。 多少世人迫于生计奔走劳碌，她之前窘迫的时候连吃饭都需要掐着指头算，齐无庙当初要不是因为没有钱，也不会加入死士，老头子不知动了谁的蛋糕，即便坐拥三千死士，也抵不过猎魔公会的一纸杀令。 她过去是对金钱没那么大的追求，可不代表她不想吃好喝好。 可现在的她，完全不用顾及这些，只要躲在淑月的身边，就能拥有几乎一切。 太过于温暖甜蜜了，以至于，她现在几乎想不到如何说服自己变回去。 今天过去，就只有四天了。 如此的放纵，只有四天了…… 第230章 原本 死士们已经陆续离去，齐无庙倒是留了下来。 他想要在白玉城找个工作，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好去处，姑且在这里住下。之前住了挺久，也有些习惯了。 符不离当然不会介意，只是如果自己将来走了，他大概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齐无庙笑说若是他变回去了，还要和他一起寻个差不多的工作糊个口，符不离也笑着允诺了。 反正变回去之后自己要做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个头绪。 原本想着到了最后的日子，应该很忙才对。在魔域的时候就想着，有那么多患有血毒的人需要自己去救助，这最后的时间恐怕是闲不下来了。可实际上，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忙。 旁人并不知道她要离去，只知道小月饮楼还在这里。而且，就算她不在，淑月也还在这里，血毒旁人没办法，淑月却未必没有办法。 答应了救助的人，她都没有食言，至于其他来寻医问药的，她大多都回绝了。有人问起为什么前几天还什么病都可以治，为什么现在不行，她道花开堪折直须折，错过的是不会回来的。 被她回绝了许多人后，来小月饮楼的人明显变少了许多，虽然比之前还是要多上不少，但一天下来，也就三四十位客人，其中一半还是老客户，颇有些回到之前的感觉。 到了这最后三天，淑月终于不再一直在地下待着，而是回到了大厅。 有了淑月，符不离轻松了许多。听着淑月娓娓给别人讲解着病情，糊弄着别人喝下自己的血，也别有一番乐趣。她只要在一边指点一下李悠悠抓药，就做完所有要做的事情了。 如今再听淑月去讲述别人的病情，她也能听懂一二，暗暗又学了些技巧。 只是不用她干活，她就又从“店主”回到了“看板娘”的身份，是要负责给来客提供情绪价值的。 以前还对这具身体有些抗拒，为了维护自己原先的形象而表现得要强一些。现在想着左右已经是最后几天了，那些麻烦的东西就无所谓了，什么形象有什么要紧，被摸的舒服了就喵两声，被摸烦了就咬人，有时候前两下还挺舒服，后面烦了就直接咬，一点道理不讲。 就算不讲道理，她只要站在门前，来的客人就总有爱摸她的脑袋，呼两声“真可爱”的。 她只是摇摇尾巴，看起来好像有点高兴，但脸上却一副根本不在乎的神情。 都最后三天了，还装什么。那还不是爱怎么来就怎么来。 都最后三天了，再不去做那些没来得及做的事情，错过了可就永远回不来了。 其实她也根本没必要呆在大厅，躲在里屋也完全不要紧。可她还是这么站在门前，偶尔朝外看看有没有人过来，偶尔靠在门上打盹，偶尔被淑月呼唤过去顺顺毛，偶尔探出舌头舔舔自己的手指，偶尔还爬上房梁，在房梁上若无其事地往下看。 就连李悠悠都能感觉到这几天的符不离跟变了个人一样，颇有些诧异，但又觉得实在是适合她。 小猫娘嘛，本来就该是这样。 倒不如说，她不这样反而不太对呢。 “既然都要变回去了，那还不赶紧享受一下身体。”她是这么说的。 “这是享受吗？那你之前为什么不享受呢？” “之前害羞嘛。”符不离一边说着，一边摆动着尾巴，红着脸蛋。 世间之物许多并不是生来就有，而是在后来的种种交错中，像藤蔓一般蜿蜒着交错在了一起。 那些相互依附的种种，都存在的时候，不会觉得需要珍惜，直到快要失去的时候，才会想着赶紧去珍惜，错过了就没了。明明之前一直拥有的时候，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重要，可这么失去的瞬间，才恍然觉得原来彼时是那么的浪费。 被淑月种下了猫咪灵魂种子的符不离，灵魂里住着一只尚未死透的猫咪。继承了不弃留下的一切的符不离，当然对不弃过去会喜欢做的事也很是欣喜。 符不离依稀记得淑月当初说过洗脚水的问题，这曾是让符不离恶心了好一阵子的事情。可现在她却发觉，淑月的洗脚水真的不脏，而且有淡淡的香味，加上用的水温度很高，甚至还有种肉汤的香味，其实真的挺诱人。 也许真的喝了也不太要紧吧？ 可她是不离，不是不弃，这点程度的忍耐还是能做的到的。有些怎么想都不干净的东西，她还是不会去碰的。 一旦放开了所有拘束，她的行为就没什么过去的符不离的影子了。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可她也很清楚这也不过是一晌贪欢罢了。 最后一天，她肆无忌惮地躺在门前太阳能照到的地方，趴在地上就睡着了。 要不是淑月将她抱在了吧台上，她可能就要在门口被当成地毯了。 “呐，最后一天了哦。”淑月对着已经酣睡的小猫娘低声说道，那声音中有几分怜悯，也有几分惋惜。 “呼喵……” 也不知道她是醒着还是还在梦中，口水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应该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了。 这几日收到的糖葫芦十分多，隔壁卖糖葫芦的小店整整将价格抬了三元，却还是卖的很快，颇有种洛阳纸贵的意思。 淑月的手在符不离的背上轻轻抚摸，一边的齐无庙靠在墙边，淡淡地看着两人，李悠悠则在一边打扫着屋子，沉默不语。 周围很安静，偶尔有鸟叫。 客人们似乎也知道这时候气氛不对劲，都沉默不语。 门外的阳光很好看，一如符不离来的那一天。 那时候还是初秋，这时候已经入冬了。 淑月的手下，小猫娘的黑色发丝，也仿佛暖洋洋的放着金光。 小猫娘真的没有醒吗？ 这种时候，其实又怎么睡得着。 只是不想动而已。 若不是贪恋这一欢，她又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其实，猫也好，萝莉也好，她变成什么样，她并没有觉得有太多不同。 死士也好，男子汉也好，“剑术无双”也好，其实都比不过淑月的这双手。 从自己被抓来，到自己被种下魔力，甚至后来被变成猫娘，以及之后的种种。 淑月都几乎在毫不吝啬地用她的手，一次次地让她安心下来。 惶恐过去了，担忧过去了，渴望过去了，忧伤过去了，欣喜过去了，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追求什么。 也许，只有这双手该追求了吧。 其实，心底早就有那么一个声音了。 只是自己迟迟不愿面对而已。 符不离本该是个男子汉的。 本该是那样。 （别慌呀，大结局早着呢，相遇相知相许相爱，这才刚刚到相知和相许之间呢，谁说变了就是大结局了……） 第231章 不离不弃 自己那么想变回去，到底图什么呢？ 她总忍不住想这个问题。 可每每想到，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变回去真的就好吗？回到原来的身体真的好吗？ 那个身体有什么好，回去了也不过是继续躺在床上发呆玩手机，纵使一身剑术，又何处施展，纵使自己有心猎魔，又有谁来让她去做…… 是啊，谁都看得出来，就连齐无庙都看得出来。 她真的很喜欢现在的身体，因为过去的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敢如此清楚地吐露自己的心。 可那么做，就不是符不离了。 她一直在秉持着自己一贯的信念，因为一旦信念都没了，她会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努力。 生命是人最宝贵的东西，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老头子说是除魔。 那她便除魔。 但老头子死了。 除魔就只剩下了个空壳。 …… 那些远大的理想，都很缥缈。 谁都知道，魔物不太可能是他们这一代能消灭干净的，更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 也许要好几代人趋之若鹜，将性命踩在脚下，才能铺出一条压下魔物的路。 她符不离只是路上的一块石头而已，那块石头就是她二十年的人生。 也许那段人生谢幕了也不要紧，从今天开始就是新的人生？ …… 齐无庙都能看得出来，还有谁看不出来。 …… 她的心思，从来都写在脸上。 但符不离是谁？ 一人一剑敢闯魔域的人，玄帝城为了老爷子的命与沧山、华疏狂三人偷袭了一整个猎魔帮派的头目一夜手染鲜血三十条命不眨一下眼的人，斩杀了无数魔物，做了无数不知对错的事，却还依旧能不被世人认识，身上也几乎没有留下什么伤痕的人，就是这么一柄完美的剑，轻盈，锋利，不沾血。 死士之所以叫死士，是因为他们的任务从来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以命搏命，稍有不慎就会死去。只有在一次又一次必死的任务中脱颖而出，才能成为名列前茅的存在。他的顺位第五，并不掺杂什么水分。 她与其他人也很不同，老头子手下大多数人都是因为老头子对他们有恩，而她只是被老头子相中之后，捡回去了而已。 她一边受着普通人的教育，一边又受着死士们的教育，两个世界几乎完全相左，一边要教她温良恭俭让，另一边要教她该杀便杀，莫问缘由。正因如此，才养成了她对生命别样的执拗。 活着的，就尽量让它活，死掉的该死的，就不要去问。 谁该死谁该活，她过去左右不了，也不想去管，死士要负责的是在尽量避免自己死的情况下让敌人死，从来不会考虑什么活不活的问题。 她打小就不知道该怎么活，只知道怎么不死。 若无一颗冷酷到能看淡生死的心，绝无法在死士之中脱颖而出，若有太多怜悯，也必将沦为死物。多余的感情早就被舍弃了，情字养人却也杀人，沈先生讲的道理她一直铭记心里，所以从来不敢对谁动情。 即便学了温良恭俭让，也只是在词句中理解他们的意思。 那些大道理，也许还不如死士之间的一次背与背的相抵吧？那才是性命交合。 她最大的情，大约是友情吧？ 那也只是点到为止。 而亲情，她其实一直都不太清楚自己有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因为玉山派捡走她的时候，她还太小了。玉山派的人不是她的父母，因为他们把她卖给了老头子，当时据说卖了上万呢，这种话是沧山偷偷告诉她的，她一直不知真假。 不离不是不弃，离别的两头是思念，弃字却是赤果果割舍，没有感情。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被丢弃过好几次，她只知道上一次是老头子的死，那也是无可奈何。 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呢。 信任淑月可以信任到什么时候呢。 明明自己与她无什么瓜葛，相逢只是一场巧合，这与死士之间的性命相抵完全不是一码事。 她是死士顺位第五，无论是从利益的角度，还是力量的角度，她都没有半点被丢弃的理由。直到老头子死的那一天。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两个词从来都是那么残忍。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弓，又或者是不是狗，她如果一辈子都是淑月手中的玩物，其实也不打紧。 可玩物就注定了会有丢掉的一天。 她从路边捡回来的黑猫，不仅会用马桶，还会一直盯着她。 她怎会不知黑猫不对劲，可她做不到丢掉它啊。 就算它那么能吃。 就算它总算计自己。 就算它如何…… 她也做不到啊。 她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挖空了钱包喂的黑猫，其实没把她当成主人，只是把她当成了仆子。 于是，阴差阳错下，她又被卖了一次。 海王无论做什么都那么不经意，又那么绝情。 而现在，三个月已经到了。 头一次，她感觉好像是自己在选择自己是离开还是继续。 既然是第一次，她当然害怕，害怕的不得了。 如果继续，那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也许就是等待下一次“弃”？ 也许，这时候离别，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两般思量，两般相许，如果淑月真的对自己还有一念情，那么这一离别，就注定了只是离，而不是弃。 不离，不离，其实离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 所以。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觉得，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到时候 符不离，还是那个符不离。 君不弃，还是那个君不弃。 君不弃没被抛弃过，不知道她有没有自己选择过，不过，符不离却可以自己选择了离，何尝不是幸事！ 背道而驰，快哉快哉！ “啊！” 她一时惊叫了一声，趴在吧台上的手，忽得被淑月抓住了。 “你干什么？” “做什么梦了？眼泪都出来了？” “要你管……”符不离连忙用手擦了擦眼睛，却哪有什么泪。 她呆了呆。 是啊，有什么好哭的，这明明是开心的事。 压抑在心底最不可告人的东西，永远只能压在心底。 男子汉啊，就是这样的存在。 只是，又被淑月戏弄了啊。 第232章 链接(1 时间从来不会等人，无论做没做好准备，那一天都还是会如期到来。 没有什么波澜，也没有什么算计，到了这最后一天，淑月如往常一般将她从炉子上放下，她也如往常一般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睡眼。 这一天不用干活，也不用开门。 坐在地上，她沉默了半天，最后抬头看了看淑月。 淑月也没有离开，只是笑着伸出了手：“来吧。” 她抓住了淑月的手，从地上坐起。 李悠悠还没有醒来，这一天淑月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 符不离并不困，就算夜里不睡她也不会太困，毕竟就算是白天，她也总会时不时地打打盹。 被淑月牵着手走入了地下室。 地下室阶梯的提灯其实就算不拿着也不再会像之前那样犯晕了，但淑月还是喜欢拿上提灯走这条阶梯。 “这三个月，时间过的真快啊。”淑月淡淡地道。 “嗯。”符不离道。 “怎么样，玩的开心吗？” “……嗯。” “哼哼~” “……” 有什么好笑的吗？ 来地下的机会并不少，符不离经常试图在地下找出点特别来，但一直都没有成功，似乎这里就是很普通的放药材的地方。 但是，她同时也很清楚，地下室肯定是有蹊跷的。首先床摆放在正中间，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古怪，周围的药柜总是能取出许多药材，但却从来不见淑月补充，如果淑月真的外出取药，那么必然要经过大厅吧。符不离通常不太会出门，淑月带回来药材，她应该能看到才对。 而且整个小月饮楼，只有地下被毒气保护，显然这个地方才是整个小月饮楼的核心。 而且，几次和自己有关的大型“手术”，都是在地下进行的，这其中是否也有关联？ 淑月来到床边上，坐了下来。 整张床暖呼呼的，也不知是因为淑月刚刚睡醒残留的余温，还是床底下的炕燃烧末尾留下的余温。 床底下有个火炉，淑月经常在里面燃烧些东西。 淑月摸着床，轻声说道：“当时就是在这张床上把你缝好的。” “嗯。”听淑月的声音有些感慨，似乎有些刻意在煽情，符不离忍不住道，“也不过才三个月，不至于说得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吧？” “你也知道，我活过很久了。这可是为数不多能称之为记忆的事情，过了多久又有什么要紧。”淑月笑道，“毕竟从那一天开始，我就真的有自己的猫了。” 符不离呆了呆，瞥了她一眼：“我吗？你答应让我变回去的，是打算食言吗？” “当然不会，来吧。” “干什么？”嘴上说着，符不离还是坐在了床上。 “坐进来。” 淑月说着，将床上方房顶挂着的帘子掀下。 如老式架子床一般，床顶挂着的帘子放下来，如一个巨大的笼子，将整张床罩住。 没有了灯光，床里漆黑一片。 而于此同时，符不离也嗅到了床帘之下，散发着的古怪气味。那绝不是淑月用过的任何一种熏香的气味，而是一种臭味、血腥味、甚至鱼腥味等不好闻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的感觉。 对药物略有了解的符不离很清楚，魔域的东西散发出的这种气味，若是普通人嗅到必然会极其不舒服，头晕脑胀可能都是小事，说不定还会陷入短暂的疯狂。人类对气味分辨能力不算强，已经形成的认知体系根本没办法分辨这些气味中蕴含的细节，而一旦去思考气味代表什么，就会陷入气味的阴谋，产生自己被某些邪祟之物缠绕的错觉。 可这种气味对如今的符不离来说完全没有接受障碍。 黑暗之中，猫的视力本就比人好，加上血族的血脉，通常情况下只要不是完全没有光线，她都能隐约看清点轮廓。可现在，帘子放下，即便是她也没办法看清帘子上哪怕一丝一毫的纹路。 也就是说，帘子没有露出一点点光给她。 随着那种气味散布开来，符不离隐隐觉得有些头晕，而后，便感觉到淑月用手拥住了她。 感受到淑月的存在，她才安心了许多。 气味不会导致她的头晕，她的身体也不会生病，几乎很少会有这种晕厥感出现。而现在会出现晕厥感，她暗暗判断，恐怕是这张床进行了某种移动，过于快速的移动是会带来这种脑袋不太听使唤的感觉的。虽然身体并未产生什么类似于突然加速减速的带来的惯性力，但有可能床的移动方向，根本不是传统认知里的上下左右。 这时候的床与床帘，恐怕形成了某种可能类似于飞行器一般的空间。而空气中的气味在一步一步变浓，此刻正在前往的地方，绝不是什么温柔的地方。 即便是在魔域正中心，也未能感知到如此浓郁的气味。 她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能听到淑月的心跳与呼吸。 淑月显得很平静，甚至还在后头哼着小曲。 能在淑月身边的符不离当然也没有害怕的理由，她只是对外面发生了什么很是好奇。她有些想用手去试探着去碰床帘，但是被淑月用手拦住了。 “还不是时候。” “嗯……” 直到床底传来了轻微的颠簸感，就好像地板震动了一下，淑月才将床帘掀开。 入眼的，依旧是熟悉的那个地下室。 符不离略微呆了呆，随后从床上跳了下来。 上床之前脱掉的鞋子还在地上，踩在脚上，是熟悉的感觉。刚才好像发生了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没发生？ 符不离有些疑惑，穿上鞋子回头看了看淑月。 而淑月也整理了一下仪容，将帘子重新卷回了屋顶，从一边取出提灯，对着符不离招了招手：“跟上来吧。” 可来到阶梯前，符不离便愣住了。 往上走的过去熟悉无比地阶梯，此刻通往的，是一片猩红的区域。 依旧是熟悉的木质结构，可构成木质的材料，是遍布着一条条血丝脉络的木材，甚至还在散发着红色的光。 楼梯在中段开始旋转。 地下室依旧是熟悉的地下室，可地表已经不是熟悉的地表了。 并不是床是飞行器，而是整个地下室，在符不离未注意的时候，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的空气有股浓郁到让人发疯的气味，即便是符不离都有些难以忍受。 “有趣吗？这里才是真正的魔域。”淑月笑道。 第233章 链接(2 顺着楼梯往上走，螺旋的阶梯很长，要走上好几分钟才能走到顶。 墙壁是木质的，符不离很肯定，无论手感还是材质感觉都是木头，只有颜色显得怪异。上面的血液在流动，图纹并非静止不动，正如血毒发作的人一般。 楼梯的上面是什么，符不离没问，只是跟在淑月的身后。 淑月手中提着提灯，在这里，提灯格外的亮，里面的蜡烛原本只会散发出很暗淡的光，但在这里却亮的吓人。 有什么东西在被提灯烧毁。 木质墙壁隐隐有红色的光，但前行的路上却有蠕动的黑暗，遮蔽了前方的视野。本应该是阴影存在的黑暗，更像是某种活物，会蠢蠢欲动，试图吞噬周围的一切。 一步一步走上了阶梯，阶梯的尽头是如小月饮楼一般的走廊，两侧是不同的房间。 虽说结构与小月饮楼几乎一致，可符不离还是本能地感觉到，这里和小月饮楼有着很多区别。 提灯如在小月饮楼里一般，被搁置在了旁边的柜子上，黑暗躲在楼梯间瑟瑟发抖，并不敢踏上这小屋一步。 走廊的气味有股熏香，和符不离身上常常散发的气味很像，但浓郁了很多。符不离不由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气味浓郁到让人不适。 不管什么事物都带着些猩红的色泽，符不离隐隐感觉到天花板上的灯、旁边熏香的坛子好像都在用眼睛在看自己，可她抬头看，又找不到盯着自己的眼睛。 小月饮楼过道两边，有着许多个小房间。小房间都很小，只容得下一个成年人躺着，但绝大多数病人都并不需要在楼里疗养，所以一般都是空置。 可在这里，当淑月路过每一扇门的时候，门都会自己打开。 门里有着不同的古怪的生物，说不清是植物还是动物，正如初入魔域深处时见到的肉山一般，只是肉山的模样有些太过于简略，这里的生物就要明显不少。 其中一个房间养着如果在人间出现，可能会被叫做食人花的东西，因为花朵上长着许多牙齿，那些牙齿在蠕动，本该是花蕊的部位在空中捕捉着什么往花柱里塞。海底也能见到这样的生物，可海底的生物不会长出叶子与枝干。 一个房间里关着一只幼年小兽，小兽应该是貂类生物，身体细长，毛发很多，见到淑月很是欢喜，七条尾巴甩来甩去。小兽尾巴根聚在一起也就五指并拢的粗细，但末端每根尾巴都跟茄子一般粗，甚至其中一根尾端还长着口器，可那口器看着软软的，不像有杀伤力，也不知道是什么作用。 符不离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尾巴，有些难以想象这么粗的尾巴究竟有多重。 她自己有时候尾巴甩的快了都会酸的厉害，如果想着尾巴挂些东西来替代手提，但尾巴根本没有承重能力，挂上什么都会因为太重而垂下去半天抬不起来。 “都是你养的？” 符不离问。 “当然。” 淑月道。 路过锅炉房，符不离朝里面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熟悉的炉子。房顶的烟囱也不见了，完全封闭了起来，而房间的正中间，一个巨大的像是花苞的东西伫立在房间的正中间。 没有叶子，没有根，花苞独自被摆在房间正中间，却不会倒下来，直挺挺地伫立着。 淑月走向了花苞，来到了花苞边上。她用手撕去了花苞外的一层皮，当那层透明的膜撕去，粉色的花瓣瞬间如莲花般盛放开来，同时，浓郁的花香味四散开来。 花香味符不离很熟悉，和自己身上如出一辙，只是要浓郁的多。 闻到这样的香味，她只觉得有些懒散起来，不由揉了揉眼睛。 花苞的正中心，原本被花瓣包裹住的地方，是一团球形的被薄膜包裹着的偏绿色的透明液体。液体之中，一个人类的身体正闭着眼睛伫立在那。 那身体上穿着一身粉色的和自己身上几乎一样款式的裙子，身高有一米八出头，皮肤白皙的厉害，看着还有几分白嫩…… “我的皮肤有这么好？”符不离不由问。 淑月道：“好好保养，当然可以。” 难怪自己一直找不到自己的身体，藏在这种位置，谁能想得到的啊。这根本不是人间了。 那身体的身上还穿着和自己现在身上几乎同样的衣服，原来并不是同一件衣服缩小了，而是本来就是不同的两件。 淑月用手指在薄膜上戳了一下，只是轻轻一戳，薄膜便破裂开来，液体疯狂流出，同时那一层薄膜也如同融化了一般，消散不见。 淑月及时用手揽住了身体，随后将身体摆在了旁边的地上。 被救出来的身体如同沉睡的活人一般，还在有节奏的呼吸着。 符不离用手摸了摸那衣服，只觉得脑袋微微有些眩晕，她竟隐隐能感知到自己那具三个月没用过的身体的存在，恍惚间，她甚至有些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体是假的，这具落在地上的身体才是真的。 “这衣服是怎么回事？”符不离问。 “灵魂本不该可以脱离身体，这是用来捕获灵魂的道具，纸杯电话知道吧，原理相似。”淑月解释道，“起初你的灵魂还在原先的身体，只是靠着衣服连接着两具身体，所以我早先说过，你的身体就算血液放干也不会死，其实就算剁碎了死去的也只是身体而已，只是一具遥控的玩具而已。” “可你当时不是还把我塞进那个拟态魔的身体里了吗？” 淑月笑道：“是啊，那时候刚把你的灵魂取出来，岚催的那么紧，我哪有时间动手，就顺手把线的另一头塞进了拟态魔的身体里，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嘛，没多久线不是就断了吗？” “……” “开关在这里。”淑月指了指腰带，“只要收紧了，灵魂与肉体的连接就会断开，然后从这里抽出丝线，就能连接上另一具肉体。” 她说的线并不是实体的线，而是某种看不见的魔力构成的线。 过去，当腰带收紧时，她都完全无法动弹，而且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陷入昏迷。可现在腰带对她好像已经没有作用了，意思是…… 符不离暗暗蹙眉，但想到淑月既然都带自己来见这具身体了，想来是真的打算让自己回去。 不过，她转念又突然意识到，如果说现在这具身体起先只是遥控玩具，那么，早先淑月那么放心让自己去见李玉，乃至于自己被抓走之后都没有伸出援手，是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死去？ 第234章 归(1 符不离蹲下身，用手轻轻抚摸了几下自己原先的身体。 这般抚摸，让她有些晕眩。 原先身体的触感传递到了现在的身体上，让她有种有谁在摸自己的大腿的错觉。而且抚摸的还很轻，简直像在调戏一样，让她痒痒的，要不是知道在摸的人是自己，她怕是要破口大骂有变态了。 她有些痒痒，忍不住又用手挠了挠现在的身体上被摸的地方，这么一挠，古怪感更强了。 原先的身体的触觉，传递过来时像是被稀释了许多倍，按说抚摸是不会那么痒的，而且，那种触感像是隔了一层纱，她很清楚不是现在的身体的触觉，就好像是幻肢在痒一样，但是却又隐约知道，那正是自己的身体，而且是自己真正的身体。 从那具身体上传来的触觉，比现在的身体的触觉要真实。但现在的身体的触觉，要比那具身体的强烈清晰。 这种古怪感让她的脑袋晕的厉害，维持身体平衡的小脑有点无法分析出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自顾自地产生了自我怀疑。 晕晕的不舒服，符不离不再去碰那具身体，但就算不去碰，她也发觉到，自己对原先的身体的触觉感知在变得越来越强烈。 她隐隐能感觉到自己的背靠在地上，能感觉到身体在呼吸，那都和现在的身体完全不同的感觉。 她感觉眼睛有些痒，伸手去揉眼睛。 她揉了揉，却发觉并不是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眼睛在痒，而是自己真正的身体。 她呆了呆，再次想要揉眼，却感觉到胳膊突然变得疲惫慵懒的厉害，好像极难控制。而后，她便看到自己原先的身体忽得抬起了手，手重重地抬起，然后啪的一下打在了眼睛上。 “啊！！” 她不由惊呼了一声，然后用手捂住了眼睛。 但真正的身体并未有什么动作，手就那么搁在眼睛上。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而且脑袋晕晕的，就好像现在自己正在一场梦里，梦快要醒来了，真实的身体和梦里的身体，正在抢夺大脑的权限。 也就是说，当那具身体被淑月放出来之后，自己的灵魂正在不受控制地回到原先的身体。 她用手掐了掐现在自己那少女的肌肤，依旧那般柔软，可触感却明显显得不那么真实了。 她有些恍然，脑袋在这一刻似乎已经本能地认定了现在的身体只是梦里的身体，而梦终要醒来。 已经熟悉万分的小猫娘的身体，在这一刻变得那么虚幻缥缈。 也许三个月，只是一场梦？ 现在，自己就要醒来了？ 会不会自己醒来其实在自己家的床上，而并不是在这魔域？ 她的脑袋晕乎乎地开始瞎想，直到被淑月从身后抱住了身体。 “小离离，该回去了。” 唯独被淑月拥着，身体的感觉才那般真实。如同梦境一般的现实，在被淑月抱住的刹那变成了真实。 没由来的安心感迅速让她昏昏沉沉起来，在淑月的怀里，她不由地闭上了眼睛。 而再睁开眼，眼前是高高的天花板。 她有种自己好像睡了很久的感觉，睁开眼睛的过程很困难，眼皮重的吓人。 睁开了眼睛，从地上挣扎着爬起，侧目一看，便看到淑月正蹲坐在一边，怀中抱着一只可爱的小猫娘，在对着自己微笑。 她呆了呆。 那小猫娘的睡颜恬静得可怕，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睡得很香，浑身懒洋洋地像是在撒娇，毫无防备地瘫软在淑月的怀里，任由淑月这么抱着。 这样的画面，看着就很美好，尤其是在这以血色与暗色为主的魔域里，更显得那般不可多得。 …… 符不离不由咳嗽了两下。 本来在她怀里的应该是自己，而现在，她却分明已经感受不到那具身体的存在了。 自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这才是她最初的身体。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她很肯定，现在自己的身体绝对比以前白皙了不止一点两点，原本身体还算健壮，但现在三个月没动，肌肉已经软的不像是肌肉了。 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虽说那一身粉色的裙子在一个男子身上有些扎眼，可她实在已经习惯了看到身上穿着这样色彩的衣服，所以莫名有种怪异的欣慰感。 那一场梦里，三个月的时间，还留下了一点熟悉的色彩。 可身体的感觉和小猫娘的感觉完全不同，这具身体就算肌肉已经软化了太多，可还是比那具身体孔武有力的多。 “好啦，可以把衣服还给我了。”淑月道。 符不离用手扒拉了一下身上的裙子，裙子已经松动了，可以随便脱下来。 “那我穿什么？”符不离问。 “笨蛋，脱了不就出来了。”淑月道。 符不离愣了下，这才想起当初穿上这身女装之前，身上是有衣服的。这身粉色的裙子其实将身体原本的衣服覆盖在了其中。 可现在的自己在淑月面前换衣服，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她犹豫了一下，可这间小屋子也没什么地方可以避开，看淑月好像没有回避的意思，她便直接开始脱起了衣服。 这身陪伴自己三个月的裙子，好像是时候告一段落了？ 衣服脱下来一点都不难，只是控制身体有些过于不习惯了。头发短短的虽然清凉，但少了脱衣服时摆弄头发的步骤，总感觉空落落的少了什么。衣服穿过身体后，也不会刮一下头顶的耳朵，声音从侧面传来，总感觉有点奇怪，这么高的身体，弯腰好像比之前费的时间要长，无论做什么动作，都好像有点慢动作的感觉，自己总是预估错身体该运动的幅度。 而裙子脱下后，她的身上也确实恢复了之前睡觉时候的打扮。 一身简单的t恤，短裤，腿上还有腿毛。 只是这么看了一眼，她就有些难受。 总感觉脏兮兮的有点邋遢，不太像自己该有的感觉。 身为小猫娘的自己，平时一直很有注意保持形象，所以总是尽量一尘不染…… 可这具身体别的不说，光是腿毛就让人难受。 不不不，为什么自己要感觉难受呢，自己本来不就是这样吗…… 可侧目看到淑月怀里的自己，她一时又觉得那才是自己该有的干净。 …… 真是的，自己怎么还留恋起来了呢！ 第235章 归(2 脱下了裙子，便彻底断开了与小猫娘身体的联系。 那具身体还在淑月的怀里，看起来淑月不太想放手。 正是因为那具身体，自己和淑月才有这三个月古怪的主仆关系，而现在，这种关系终于告一段落了，她与淑月，也终于…… 没有关系了吧？ “那个……” 她一开口，听到自己有些粗鲁的声音，她自己都呆了一下。 随后赶忙清了清嗓子，可声音还是那般的粗。 对了，自己声音原本就是这样。 “变回来了。”她说道。 淑月叹了口气，随后将怀中小猫娘的身体抱了起来，走到了符不离的身前。 符不离低着头看着淑月，只觉得万分陌生。 自己居然还有能低着头看淑月的一天？ 这么看，淑月其实也挺娇小的，比自己矮了一个头呢。明明之前一直觉得淑月好高大，还很有力量，总能把自己抱着…… “拿着。”淑月将怀中的小猫娘递给了符不离。 符不离连忙用手接住。 抱着小猫娘的身体，小猫娘的身体果然轻的厉害，抱着并不费力。 看着自己熟悉的面容，那张小脸还带着些许笑意，好像睡得很好。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在自己怀里好像稍微用点力就会坏掉。 原来这就是之前的自己吗？ 她用手偷偷摸了摸小猫娘的身体，那种触感是自己熟悉的柔软，可自己现在的手比之前大了太多，小猫娘的腰，她两只手就能揽住，根本不费力。 好小啊。 “跟我来。”淑月将符不离脱下来的裙子也收好，放在了符不离的怀里，随后说道。 “嗯。” 也许这是和淑月在一起最后的时间了，一想到马上可能就要分别，这时候，她反而有些期待起多和淑月呆上一些时间。 跟在淑月的身后，她就是有些不习惯这种低着头看淑月的感觉，总觉得对淑月有些不尊敬。可她的身高在这里摆着，又怎能不低头看她。 越过淑月的头顶，能看到前方的一切。原本只能看到淑月的背影，只要跟着这个背影就可以了，可现在却什么都能看到。 竟莫名的有种好像自己突然长大了的感觉。 自己当初只是身体变小了，又不是岁数真的变小了，这种没由来的突然长大是哪门子的错觉？ 太怪了。 “当！” “小心脑袋。”淑月噗嗤一笑。 符不离捂着脑袋，抬头看了一眼门头，暗暗有些郁闷。 高有什么好，还会撞上门头。平时自己就算是跑来跑去，也从来不用担心这个。 淑月并未朝着地下室走去，而是来到了大厅。 大厅的结构与现实中的大厅几乎一样，只是少了桌椅板凳。大厅的地上胡乱摆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着有些血腥，有些像是人体器官的东西还在地上蠕动。 淑月道：“那具身体就是在这里做出来的，你看，我用收集来的器官拼拼凑凑，拼出来的人体，也挺好用的，不是吗？” 符不离撇了撇嘴，但还是道：“是啊。” 淑月笑了笑，随后坐在了吧台上，望向了窗外：“莉莉丝的血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当初为君不弃创造身体的时候，我只是想尝试一下，没想着能成功。创造一些小魔物，我倒是确实可以，可人形的难度非常高，这世上恐怕除了天心，真没谁能轻松做到。可没想到的是，当我加入了莉莉丝的血之后，身体居然真的能成型，还真的能用。我用对你相同的方法将君不弃的灵魂转移到这具身体里，想着也许可以让君不弃活下去，可惜呀。” “最后还是死了？”符不离问。 淑月点了点头：“灵魂虽然能转移控制，可本体还是本体，本体死了，灵魂也会消散。” 符不离在一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怀中抱着小猫娘的身体，她一时也舍不得放下，只是说道：“对你来说，猫咪的寿命，有些太短了吧。你到底活了多久了？为什么就连莉莉丝都喊你老太婆。” “旁人许喊，你不许喊。”淑月嗔怪道。 “……我也没喊啊。” “我怎么知道我活了多久，没事记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做什么，我其实觉得我还挺少女的。”淑月道。 “……嗯…………” “你从这里离开后，准备去做什么？” “不知道。”符不离道。 “想不想再回来？” “……不知道。” 淑月走到门前，推开了门。 一时间，腥臭的味道从门外飘来。 符不离不由用手捂了捂鼻子，但随后又有些觉得古怪。 这气味，虽然有些不好闻，却又有些让人喜欢，空气里隐隐有些甜丝丝的感觉，竟让她有那么一丝想要出去好好嗅嗅，在那股腥臭味之中，寻找到那么一丝自己喜欢的感觉…… 门外的景象，与当初看到肉山时的景象如出一辙，无法辨别是什么的生物在胡乱地行走，树木在胡乱挥舞的胳膊，捕捉着天上飞舞的鸟儿，天上的一轮一轮半弧形的可能是月亮的星球，有着不同的色彩，光从天空中洒下，却在地上呈现出了流动的五彩。 地表的阴影在流动的光华覆盖不到的地方潜伏着，蠕动着。 只是与肉山那种全都融为一体的感觉不同，这里的每一个东西都是独立的生物，他们虽然在相互争斗，但却又维持着一种奇妙的平衡，风吹草动，草长莺飞，若无视掉偶尔传来了似乎是怪物的嚎叫，这里也颇有一番异样的美。 似乎这里是在丛林的一角。 “感受到了吗，这里的气息。”淑月见符不离在看着外面发呆，笑问道。 “嗯。” “怎么，变回去就只会嗯了？” “……那我说什么？”符不离道。 她还是有点不太适应这样低沉的嗓音。 “发表一下看法嘛，这样的景色，世间可没几个人能见到。除了我们魔女。” “你们魔女都来过这里？” “当然，不然如何能与恶魔做交易。”淑月笑道，“恶魔赐予我们力量，条件就是在人间制造出适合他们生活的环境。只有这样浓稠的空气，恶魔才能真正活着降临。” “那你们一开始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淑月道：“可能只是恶魔们无聊了吧？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你不会想着出去看看吗？看看不一样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所以？” 淑月笑道：“所以，这就是魔女的使命啊。” “看你不像很有使命感的样子。” 淑月道：“嘘。” 第236章 归(3 魔女的使命，按说是为恶魔打开通往人间的通道。可淑月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似乎也并没有真的让恶魔可以更轻松来到人间。倒是那位天心，好像真的在为此而努力。那肉山所在之处，已完全不是人间该有的光景。 恶魔如何联系上魔女的，用了什么样的法术，魔女也无法知晓。恶魔那般强大，怎会是魔女能够轻易了解的。 魔女会带来恶魔的力量，以恶魔的力量腐蚀人间。如果恶魔的力量渗透的足够多，多到能够撕开此世与彼世的间隙，那么恶魔就能够降临人间。 这正是当初在猎魔公会听到的内容，也正是猎魔公会想要杀死魔女的缘由。 符不离不喜欢猎魔公会，但也从未觉得猎魔公会明面上想要做的事是错的。 就如此刻她所见到的小月饮楼外的生物，它们如果真的出现在自己熟悉的人间，那必会带来可怕的灾难。任何人类只要想要活下去，都该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魔女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猎魔公会想要杀死魔女，是完全正确且毫无争议的，倒不如说，如季归那样纵容魔女的人，才该是人类的敌人。 过去只是听说过魔女的能力，如今经历了种种，更是到了这魔域，符不离才真正确定过去听到的传言都是正确的。 身为死士，按说她符不离也同样该去杀死魔女，可如今的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与淑月为敌。 她隐隐有种感觉，假如人间真的被恶魔占据，沦陷成另一个魔域，她也不会如那些普通人一样死去。现在的她，可能比起人间，更该属于这片魔域。 虽然回到了原本的身体，但正如淑月之前所说，她的魔力并非聚集在表面的身体之上，而是汇聚于灵魂之中。在小猫娘的身体里得到的魔力，即便现在回到了原本的身体也并没有变少，甚至隐隐好像还略有增加。 这具身体一直被泡在那巨花之中，而巨花又位于这魔域之中，被泡了那么久，加上魔力一直在增强，她的身体早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换句话说，其实她现在的身体究竟算是人类还是魔物，都已经是个谜了。 符不离倒不太在乎这一点，当小猫娘这么久，她早就适应了身为魔物的感觉，现在回到原本的身体，也并未有更进一步的变化，那种嗜血感也只能说是稀松平常。 也许人类真的和魔物打起来，她是有理由站在魔物那一边的吧？ 当然，只是有理由，不代表就会，她只是这么想了一下而已。 淑月慢悠悠走出门去，虽然没说什么，但符不离还是下意识地跟上了她。 随着淑月一起走到门外，外面的魔物对她们俩并没有表现出很强的攻击性，躲得远远地，在偷看两人。 那些怪物长得是很奇怪，许多个眼睛，乱长的手脚利刃，怎么看都杀伤力拉满。看着很可怕，但其实它们的反应和人间的小动物见到人类时也没什么不同。 弱肉强食在哪个世界都是共用的，在这魔域之中，小动物们也依旧对魔女保持着畏惧。 走出门，外面更加浓郁的魔力让符不离起先有些不适应，但走了些距离后，也还是少了许多感觉。 “我们要去哪？”符不离问道。 “去水边上。” “要做什么？” 淑月笑道：“就当帮我个忙，把君不弃葬在那里吧。” 符不离愣了愣，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猫娘的身体。 身体其实还并没有死去，怀里的小猫娘的身体，依旧在有节奏地呼吸着，就像睡着了一样。 那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但因为身体本身有着极为可怕的恢复力，即便没有灵魂也不会死去。 “要埋了她？”符不离略微有些吃惊。 “嗯。”淑月道，“入土为安，这不是人类一直以来的习俗吗？” “可她……不是还没死吗？” “没有灵魂的躯壳，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符不离怔了怔。 是啊，只是躯壳而已。 可是……就算自己走了，她也还是可以让别人进入这个身体吧？为什么非要埋了呢？埋了也太浪费了，那具身体的唾液和血液，可都是治病的良药，淑月也说过，那具身体才是她真正的药，就这么放弃了？ 这么浪费的理由是什么？总不能是为了报复自己不继续当她的小猫娘了吧？这样的报复也太幼稚了…… 淑月说的水边并不难找，符不离抬头看了看，只见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个黑色的人影。 符不离有些讶异，这里居然也有人形的生物？ 那人形生物也看到了两人。 “让一让，好吗？”淑月对着人影道。 那人影看不清脸，符不离只能本能地觉得他在看自己。而后，那人影便化作了一滩黑色的液体，混入了旁边清澈的水，消失在了水中。 “那是什么？”见人影消失，符不离才问道。 “恶魔。”淑月道。 “……恶魔啊……”符不离暗暗嘟哝了一下。 “只是小恶魔而已。”淑月道。 “……嗯。” 恶魔和魔物可完全不是一种级别的东西，符不离至今也没有真的听说过人间出现过真正的恶魔，倒是有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法术，据说是什么什么恶魔留下来的。 原来真正的恶魔就长这样？ 没给符不离多少惊讶的时间，淑月便从一边找来了一根树枝，递在了符不离的手中，笑眯眯道：“帮我挖个坑。” “你真的要埋了她？”符不离将怀中的小猫娘放在了一边的地上，有些犹豫。 “怎么，舍不得了？”淑月笑道。 “……嗯。”符不离有些害羞地应了一声，“你为什么不再找个人来扮演她呢？” “噗嗤。”淑月一笑，“没有那个必要啦，死了就是死了，又不会活过来，这一点你不是比我还要看的开吗？” “可她的身体这么埋了，也太浪费了吧。”符不离道，“她的血，还有那颗天心的心，这么埋了不是都没了吗？” “这个嘛……”淑月看着符不离，眨了眨眼睛，“这个嘛……不要紧。” 看到那略微有些狡黠的目光，符不离隐隐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不要紧？真的不要紧？ 回到现在的身体之后，她一直没有真的运用过魔力。她暗暗将魔力在自己体内流转了一下，惊讶地发现—— “等下，这血……” 第237章 归(4 自从血脉觉醒之后，她一直都有着能够通过魔力清晰感知到血液的能力，也能够用魔力来激发血液去实现一些能力，比如魔装。 按说回到原本的身体，应该和莉莉丝的血脉也告别了，可她现在分明能感觉到，自己只要稍微用点魔力，就能让身上覆盖上魔装。 她没有那么做，现在的身体穿女装本来就已经够瞎眼了，魔装那种凸显身材的打扮，那只能是更辣眼睛。 她又用魔力感知了一下怀中的小猫娘，这一感知她才发觉，小猫娘的体内，几乎一滴血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见符不离惊讶的神情，淑月在一边噗嗤一笑：“这么惊讶干什么，你被莉莉丝觉醒了恶魔的血脉，血脉也就成了灵魂的载体，你不是都和莉莉丝交换过身体了吗？” “……嗯……所以呢？” “所以你的灵魂回到你身体的时候，就把血液也带过来啦。” “……这样吗？” “是啊，虽然我做的衣服能够转移一部分灵魂，但比起莉莉丝的血等级还是差了太多，她的血与你的一部分灵魂融合在一起，所以后来你才能脱离衣服的控制呀。” 从魔域回来之后，裙子收紧腰带，确实已经没办法让她再陷入昏迷了。 “那说明什么？”符不离暗暗感觉到一丝不妙。 “不知道，也许你该问问莉莉丝。”淑月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怎么会什么都知道？” 淑月笑眯眯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符不离连忙追问方才的事，原来就在方才，她失去意识灵魂从小猫娘的身体回到现在身体的时候，小猫娘体内的血也在同一时间从体内溢出，渗入了她现在的身体。 不只是血液，连带着原本被塞入她身体的天心的心脏、以及早先被淑月塞入身体的一些古怪的杂物，比如古怪的毛发、零碎的肉块、等等，也在符不离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了她的身体。 因为魔域的光太过古怪，照在什么上都显得苍白无比，所以她肉眼根本看不出来小猫娘的身体此刻有多么苍白。 符不离连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比起以前，确实细皮嫩肉了许多…… 可也确实还是男子的身体，也并没有觉得哪里有什么变化。 那些东西进入现在自己的身体会怎么样？ 她脑袋有些懵，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紧张。 原本在小猫娘体内的东西，现在进入到自己的身体里。小猫娘的身体她是熟悉的，现在的身体她也一样熟悉。既然都熟悉，所以应该不用紧张什么吧？ 莉莉丝的血有什么功能她算是很熟悉了，既然现在自己的血还是之前的血，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还是可以救人？小猫娘的能力，是不是也该能继承到现在的身体里？如果是那样，那自己先前一直担心没办法再处理血毒，其实是多心了？ 至于其他的东西，按照淑月的说法，是和自己的灵魂产生了联系，是会随着灵魂一起移动的东西。既然和灵魂绑定在一起，那应该也不用觉得紧张吧？ 这应该是好事吧？ 应该吧？ 肯定吧？ 在水边上挖了个坑，将小猫娘的身体放入了坑里，随后盖上了土。 小猫娘的肉体里多多少少残留着一些魔力，如果埋在人间，可能会污染土地，不如埋在这魔域。 至于小猫娘身上的衣服，被淑月脱了下来，放在了符不离的怀里。毕竟现在的符不离算得上人高马大，多拿些东西也是情理之中。 小小的坟，安置在了水边。 安葬的是君不弃，也是符不离的一段过往。 随着淑月一起回到小月饮楼，符不离多注意了几眼旁边的小魔物。那些魔物也同样在躲着她的目光，好像对她也同样有着畏惧。 方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想来也是因为莉莉丝的血脉原因吧。 随着淑月一起再次回到地下室，来到了床边。 如今恢复了原先的身体，这张床就显得有些小了。盘腿坐在这粉色的被子上，符不离略微有些害羞，可淑月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两人身体靠的很近，符不离稍微远离了她一些，淑月却好似故意想要挑逗她，又靠近了几分。 符不离暗暗脸红，颇有些娇羞。 真是的，现在自己身体好歹是男孩子，也该有点芥蒂了吧？还像之前那么贴着，成何体统？ 可想到要是自己离开不再回来，可能就没有机会再靠近淑月了，她一时又有些心软起来。 淑月一个人总是容易寂寞，她是知道的。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她总是爱一个人哼歌。 也许，在这最后的时间里，相互偎依也不错？ 而且，从淑月身上传来的魔力，也依旧能让她安心。正如之前还是小猫娘的时候一样，那种感觉并未变过。 也正是这样的感觉，让她一直喜欢的厉害，只是过去还能用脑袋蹭蹭她的手，现在再蹭，实在是…… 太怪了。 她暗暗享受着这最后的依偎，帘子垂下，又是一阵晕眩，再次掀起帘子，便大约是回到了人间。 这么一走出来，符不离明显感觉到地下室空气中的魔力浓度要比先前高的多，整个地下室都有着方才在魔域时的那种不好闻的腥臭味。 是还在魔域吗？ 可随着淑月一起走上楼，楼梯道笔直且短，楼上的香薰味也很淡，显然已经是已经回到了人间。 锅炉房的门开着，淑月走了进去，往里面多添加了几块柴火。 “出来的时候记得在这里多加点柴火，炉子能将空气里的魔力净化，免得魔力从地下室跑出来。”淑月道。 “……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个干什么？”符不离道。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要烧着炉子吗？”淑月笑道，“没有这个炉子，我要是来回跑两趟，魔力溢出去，可就糟啦。” “哦……” “喏，这两件衣服给你留作纪念了，反正也没什么用了。当然，你要是喜欢，可以再穿上，我看你还挺喜欢这一身的。” “只是习惯了而已，总比魔装好。”符不离微微有些脸红，“怎么可能再穿。” “哎，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淑月感慨道。 符不离微微蹙眉：“啥？” “没说你，好了好了，去和悠悠打个招呼吧，她要是一起来就看不到你，恐怕会伤心吧。” “嗯……” “你怎么一变回去就跟变成木头了似得？没有表情吗？” 符不离无奈道：“我不是一直这样吗？” “不可爱。”淑月双手抱胸。 “谁要可爱干什么。”符不离道。 嘴上这么说，她的身体却已经在隐隐发热了。 之前被说可爱还有点高兴，现在再和这个词挂上钩，感觉上怪怪的。 这个淑月…… 真是自己变回来了也不放过戏弄自己的机会。 第238章 归(5 真到了离别这一天，与李悠悠之间只是说一声再见就足够了。 齐无庙再见到符不离，倒是惊喜的厉害，上来就给了他一个拥抱。 “好了好了……”符不离拍了拍他。 “你居然真的会变回来？” “我不是早和你说了？” “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 “……哪有什么舍不得。走吧。” 打定了主意要走，留在这里就没什么必要了。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不知道……” 总之，先回家看看吧。 好久没回家了。 与齐无庙一起朝着原先的家走去，回到家中，家中的一切倒是整齐的很，一点都没乱。 符不离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黑猫的影子，恐怕已经去寻别的人家了吧。 屋子里居然还剩了些猫粮，桌子上还摆着一些猫条，吃完剩下的包装被随意放在桌子上。符不离瞥了一眼桌子，隐隐嗅到一股口水的气味。 看桌子上的情况，大约是黑猫把猫条放在桌子上，用爪子一边挤一边吃的，只是猫咪到底怎么撕开猫条的包装的？ 她从一边找来了垃圾桶，将垃圾收拾了一下，随后发现，原来还有几根没吃完的完整的猫条。 猫条就是猫零食，一种管状袋装内含肉类碎末的食物，喂猫的时候将上端撕开，从下端将里面的食物挤出来，猫猫就可以从上端一口一口将挤出来的食物吃掉。 大多猫猫都会爱吃猫条，一方面是因为猫条内容物基本都是肉，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猫条的加工工艺会特意留下一些腥味物质，猫咪对新鲜的肉腥味，尤其是脏器味尤为喜欢。 符不离起先并未接触过这种东西，她并没有多少养猫的经验，猫条也只见别人喂过。现在黑猫不在，猫条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了，她随手撕开了一袋，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么一嗅，她感觉自己的瞳孔好像都放大了。 她侧头看了一眼齐无庙，只见齐无庙在一边打量着旁边的挂画，她连忙将手中的猫条丢入了垃圾桶。这么丢进去还有些不放心，她连忙将袋子都扎紧了，随后快步走出了房间：“你先在这等下，我去丢垃圾。” “嗯，这点垃圾需要专门丢一次吗？”齐无庙说着，但符不离已经快步走出了房间。 将垃圾丢进了垃圾桶，符不离看着那袋子，略微发了下呆，随后连忙又转身回到房间。 不能多看，不能多想，不能多闻。 要不是她自制力还算不错，她感觉自己说不定真的会把那根猫条里的东西挤出来吃掉。那味道香的厉害，肉类散发的新鲜味道，大概会很好吃吧。可当着齐无庙的面吃猫吃的东西，那也太抽象了。 原来猫条是这么香的东西？ 她暗暗有些觉得奇怪，似乎从来没听谁说过猫条人吃也很好吃。 忽然，她只觉得自己肩膀被大力撞了一下，她身子不由往旁边一倒，惊呼了一声：“啊！” 她靠在墙上，用手捂着自己被撞的肩膀，略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齐无庙：“干什么？” 齐无庙看着她的模样，愣了愣：“我有用很大力气吗？” 符不离愣了下，随后揉了揉胳膊，站直了身子：“没有，我只是被你吓到了。” 糟了，柔弱惯了，被这么随便一碰，居然自己下意识地就会觉得自己承受不住，放在以前，被沧山用更大力气拍自己也该面不改色才对。 齐无庙抓了抓脑袋：“你家里哪里有纸，我去上个厕所。” “嗯。”符不离在一边的柜子里摸索了一下，随后找出一包纸，递给了齐无庙，“喏，给你。” “谢谢。” 齐无庙拿着纸，快步去了洗手间。 符不离坐在床上，后仰着身子，晃悠了两下脚丫子。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忽得觉得这种姿势好像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有点不太雅，连忙又坐正了。 真是的，当了一阵子女孩子，怎么现在感觉哪里都不对劲？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只觉得这双手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爷们，白白的，嫩嫩的，指甲里干净的很，隐隐有点粉色。 这只手比猫娘的手大了许多，自己的手原本是这样的吗？ 也许找把剑来试试就知道了。 而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符不离，听说你出院了？” “嗯。” “太好了！你的病终于好了？你在哪，下了班我和孙秋来找你。” “我在家。” 是闫旭打来的电话。 与他约好晚上一起吃个饭，符不离放下了手机，又开始发起了呆。 齐无庙上完厕所，走了出来，见符不离坐在床上，双目盯着墙壁一动不动，他咳嗽了一声：“符老弟？” “嗯？”符不离看向了他。 齐无庙看着她那眼神，略微尴尬了一下，说道：“那个，符老弟，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符不离道。 “那个，你都变回来了，就不要捏着嗓子说话了吧？还有你的动作，还有眼神，都要改一改才好。我要不是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旁人见到你怕是会把你当成女人。” “啊？……哦。”符不离怔怔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很明显吗？” “非常明显。” “这样……”见齐无庙眼神真挚，符不离暗暗有些害羞，连忙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 三个月没剪头发，头发已经盖住了耳朵，略微有点长了。身体因为泡了太久，有些白皙，确实比普通男生要白嫩一些。虽然身高挺高，但整个人莫名地呈现出一种弱不禁风的气质，本来应该凌厉的目光，即便对着镜子，符不离都觉得自己有点太慈眉善目了。 之前当猫娘的时候，身子比较弱，总容易被欺负，就算后来知道旁人欺负不了自己，也难免会在对上别人的目光的时候略有退缩。开玩笑，要是对方真的不讲理，把她抱起来揉，她是没有办法的，哪里敢太嚣张。反倒是这么温顺一点，旁人也不会做的太出格。 她抓了抓脑袋。 即便如此，镜子里的人看上去，还是能认出来是男生吧？虽然没有胡子，但这身子骨，这一身t恤，还是挺爷们的吧？ 但自己的眼睛是不是也比以前大了点？为什么自己感觉眼睛好像还有点水灵？ 不不，应该是错觉。之前当猫娘的时候偶尔还是会对着镜子臭美的，现在这幅身子，实在没什么好臭美的，没必要在一个男人身上找像妹子的点吧？ 应该只是突然变回来有些不适应。 自己能适应猫娘的身体，没道理回到原先的身体就适应不了吧？ 第239章 归(6 与齐无庙分析了一下接下来可以做什么，两人合计了一下，可以先打打零工，解决一下吃饭的问题，后面可以再考虑考虑发展。 只是也不急这么一天，符不离还需要适应身体，免得出门再被当成女子。 回来时身上穿的还是夏装，现在已经入冬，白玉城的冬天冷的不算早，但短裤短袖肯定是不合适了。 换了身行头，与齐无庙出门，在门口捡了根树枝，与齐无庙略微切磋了两下。虽然这具身体有好一阵子没用过，但用起来轻盈有加，齐无庙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几招便败下阵来。 也就是说，自己的本事没有耽搁。 她又试着用魔力去连接齐无庙的身体，意料之外的，她依旧可以用魔力感知到齐无庙身体的情况，虽然魔力使用的时候，隐隐有种隔了一层什么屏障魔力不能灵活使用的感觉，但魔力确实是可以用的。 魔力在自己身体里流转，流转的也不是那么顺畅，而且流转的时候，会感觉身体有些不自然的发烫。也许自己不该在自己的身体里，用这属于魔女的魔力？ 趁着晚上见老同学之前，还是先剪个头发比较好。头发太长，乍一看确实有那么几分女子的感觉。 这世上许多人，分辨男女首先都是靠头发长短来分辨的。 来到理发店，符不离刚坐下，理发师便笑着问道：“小姐姐中午好。” 符不离一时沉默，这么一呆，理发师又补充了一句：“小姐姐好高啊，是来剪头发还是烫头发？” 符不离咳嗽了一声：“剪短点。” “剪短？小姐姐头发再短就太阳刚了，是喜欢阳刚一点的感觉？” 一边的齐无庙忍俊不禁。 符不离侧过脑袋，一双眼睛无语地看着理发师：“听不出来我是男的？” 理发师看着符不离的脸，也愣了半天：“男的啊，男的你说话那么小声干什么？” “……”符不离愤愤地扭过了头，努了努嘴，只觉得身体热的厉害。 真是，自己这么一个大老爷们，有那么好认错？自己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怎么看都是男人啊？ 理发师倒是也不客气，给他剪了一头短发。 头发短了之后，整个人倒确实阳刚了许多，看着不再那么阴柔了。 旁边先来还在烫头发的年轻女子，时不时便转过头来看她两眼。她早先便注意到那女子的目光，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的点要被反复看，自己的穿着很正常，脸上也没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被那种眼神盯着看？ 自己也不是什么小萝莉了，应该没什么好值得她看的点吧？ 她心底暗暗嘀咕，齐无庙却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你注意到你旁边那个妹子了吗？” “注意到了。” “我看她可能对你有意思。” “什么意思？” “她一直在偷看你。” “嗯，我知道。” “我听说现在的女子都喜欢你这种阴柔风格的男生，你还没有女朋友吧？不考虑去问问情况？”齐无庙道。 “……啊？”符不离呆了呆，“啊？哦。” 是了，人家女孩子看自己，也不一定是看自己可不可爱，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是男生…… 啧。 不对味，太不对味了。 她只觉得身体热的更厉害了。 符不离啊符不离，你怎么如此忘本。 街上有卖糖葫芦的，她路过时总忍不住多看两眼。距离下午下班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索性无所事事，她便买了两根糖葫芦，自己一根，递给齐无庙一根。 齐无庙有些惊讶：“我不吃这东西。” 符不离斜了他一眼：“就当陪我。” “你想吃一个人吃呗？” “我不好意思。” 按照淑月先前的说法，那具身体爱吃甜食，是她有意设计的，因为猫尝不到甜味。可现在即便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对甜味依旧十分喜爱。 这让她略微有点纠结，自己以前可是从来不会吃这种东西的，虽说吃根糖葫芦也不算什么，可如果自己还在吃糖葫芦，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己就回不去了？ 不过，人总是在变得，为什么非要回去？ 风有些大，她略微紧了紧自己的衬衫，生怕风太大把自己衣角吹了起来。坐在街边的椅子上，她也习惯将两腿并拢，免得走光的麻烦。 她总下意识地去纠正自己的行为，乃至于走路姿势。可越是调整，她越是发觉自己好像也并不是很清楚男生女生走路有什么区别，以至于连正常人怎么走路都有点迷糊起来。 这么略微休息了下，不远处，一位一身蓝衣的女子快步走了过来。 符不离远远便注意到了她。 “淑月真让你变回来了？”岚惊讶道。 “嗯。”符不离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白玉城就这么大。”岚说着，目光在符不离身上打量了一下，显得有些欣喜，“你身体没问题吧？魔女淑月没给你下药吧？” “没有。” 岚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扫了几圈，最后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的目光很是温柔：“变回来就好，别再去见那魔女了。” “我也没打算再见她了。” “那就好。”岚深吸了口气，随后徐徐吐出，“那你们先玩，我先走了。” 她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专程跑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么两句话吗？ 孙秋闫旭是一起来的，加上齐无庙，一行四人狠狠地吃了一顿烧烤。 闫旭和孙秋喝醉的很快，齐无庙次之，符不离发觉，自己好像还是不会喝醉，喝完酒除了身子发热，还真没什么头晕的感觉。 将闫旭和孙秋送上了出租车，符不离扶着齐无庙回到自己的家里。将齐无庙丢在了一边的地上，找来了被褥给他盖上，符不离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久违的床，因为很久没睡而有一股阴湿的气味。躺在床上，她隐隐感觉身前痒痒的，忍不住用手挠了挠，这么一挠，她忍不住身子一缩，脸上一红，而后，又暗暗感觉到了一丝不太对劲。 胸口的肌肤之下，两边各有一个硬块，硬块痒痒的。 像是要发育了一样。 而且，胸口的触觉有这么敏锐？ ……嗯？ 第240章 归(7 一旦注意到那里在痒，就实在忽视不了了。又痒又痛地实在厉害，符不离躺在床上都不太敢侧身睡，只是压到边缘都有些不舒服。 此前三个月的时间里，虽然偶尔会受点伤出点血，但小猫娘的身体实在太健康了，就算被蚊子咬也不会出现什么包，割破手指流点血出来，也不算多疼，现在才回到这具身体，就要忍受肿胀之痛，她当然没有娇弱到这种程度就要抱怨，可毕竟不适应，有些难以入眠。 肚子吃下去的食物在胃里疯狂蠕动，时不时还带来一些绞痛，越是睡不着，越是觉得身体哪里都不对劲。 喝大了的齐无庙在客厅传出震天响的鼾声，她倒是不太会因为鼾声就睡不着，可身上的种种加在一起，就全都成了失眠的原因。 之前还是小猫娘的时候，只要被挂起来就会立马睡着，在魔域大多时候也都在淑月身边睡的，淑月的身边有股香味，闻着就会安心，她自己身上也有股奶香味以及花香味，沐浴在那样的气味下，很快就睡着。 这里是她自己的家，当然不会有淑月的味道，更不会有什么小猫娘的体香，有的只有淡淡的霉菌的味道——毕竟被子很久没晒了。 可按说这种程度的霉味根本不会影响睡眠，她过去的睡眠环境比这恶劣的多。想来，可能是因为这一整天其实什么都没做，精力没有得到有效的消耗，所以才这么精神吧？ 从被子里钻出来，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腹部，腹部平坦的厉害，没有一丝赘肉，但也没有过去该有的肌肉，这么平平的滑滑的，手感说实话不太像男生，可比起小猫娘的那种软嫩，又差的很远。 之前治病救人，用手倒也碰过不少人的身体，仔细回忆起来，好像能见到的男生腹部一般都有肌肉，毕竟来的多是猎魔人。久未锻炼，身子的体质果然差了许多。也许锻炼锻炼就好了？ 她靠在床上，往窗外看去。 毫无疑问的，自己的身体，好像确实没有之前那么阳刚了，有那么一点像女孩子，而且似乎还在越来越像？…… 可这是为什么？淑月对自己下了什么手脚？要把自己变成女孩子？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还没放过自己吗？ 其实如果她真的不放过自己，当初可以直接不放自己走。自己其实也并不是非要离开她，只是觉得，也许到了该离开的时间了而已，再继续下去……也许不好。 现在是凌晨一点多，外面的起了蒙蒙的雾。 她穿上了一身厚实一些的衣服，打开门，朝着屋外走去。 空气凉凉的，街上行人很少，路灯在雾气中朦朦胧胧。 前方有什么看不太真切，记忆中的路在雾气里显得那么虚幻，这么胡乱地四处乱走，走着走着，居然就又走到了玉山脚下的牌坊前面。 朝着玉山道里看去，此刻只有依稀两家灯光还开着，酒馆的灯总是开到很晚。 她一直没看过深夜里的玉山道，因为这种时候她从来都已经被挂在了炉子上。 也许这种时候可以进去看看？ 她突然起了那么一丝兴致。 白天的玉山大道倒是熟悉，夜里的还真没怎么见过。 她看着雾气里的玉山道，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走过去。 既然已经决定了离开，为什么还非要去远远眺望呢。这是自己选择的路，是自己选择的离别。 再往前走，街边的路灯都有些欠奉了，前方的路变得更为昏暗，隐隐的，空中好像还飘着若有若无的小雨。 她已经漫无目的地和齐无庙走了一个白天了，到了夜里，却依旧在路上漫步。 只是白天的路和夜里的路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回到现在的身体，走路的速度远远比之前还是小猫娘的时候要快，这么一疏忽之间，便走到了自己不太熟悉的地方。 左右看了看，路口的红绿灯还在闪烁，这是哪里？ 她随便找了条路往前走，白玉城就这么大，走不丢。 走着走着，她忽然听到了一阵轻哼。 有人在唱歌？ 她循着声音走过去，雾气之中，一边大约是公园的椅子上，坐着一位看着大约高中年纪的女生。 这个时间还有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了一下周围应该没有人。 这也太不安全了吧？ 要是以往，她不会太多管闲事，可这时候她本就不知所向，鬼使神差地，她走到了小姑娘的面前。 小姑娘也注意到了她，抬头看了看她。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姑娘看着她，笑了笑：“我在这里练歌，学校里有个比赛，我想去参加。” “这么晚还要练？” “嗯，后天就比赛了，我睡不着，在家怕吵到家人。” “但夜里不安全，你一个人在外面，不怕遇到坏人？” 小姑娘道：“不怕，我家就在对面，我喊大声点家里人能听见。” 符不离扭头看了看马路对面，确实有一户人家。 可这么大的雾，声音其实传不远，真要遇到坏人，她其实没什么办法。 “女孩子家也该多注意注意自己的安全，早点回去吧。” “回去就没法练歌了，妈妈老说我唱的不好听。”小姑娘嘟哝着嘴。 “……可安全最重要啊。” “那姐姐呢，姐姐不是也一个人在外面，不怕遇到危险？” 符不离呆了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对了，刚才因为下了点小雨，带上了帽子。 可自己的身高在这摆着，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张脸，就这也能被当成女人？ 她不由心下苦笑，却也懒得拆穿这误会，只是道：“不怕啊，因为我有本事。” “我也有本事。”小姑娘倔强道，“姐姐这么晚为什么也一个人在外面，不回家吗？” “嗯……出来走走。” “为什么？难道是失恋了吗？”小姑娘两眼隐隐有光。 小孩子也这么八卦。 符不离不由一笑：“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 “姐姐好漂亮，一定有很多男朋友吧？” 漂亮？ 符不离呆了呆，摇了摇头：“没有。” “真的？” “真的。” “我不信，你这么晚出来，没有人在家等你吗？看到你不在家肯定紧张死了。” “……不会啊。” “骗人，我早就看到你了，你一脸都是伤心，肯定是闹情绪了。” “你都从哪得到的结论。”符不离苦笑，这么大的雾，她能看清什么，“我有什么必要骗你，我们又不认识。” “等以后我有喜欢的人，我也大半夜离家出走，急死他。” 这小家伙是在阴阳怪气自己吗？ 符不离本想解释，可又觉得，自己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解释什么，莫须有的事，为什么还要解释？ 自己只是出来走走，哪是什么离家出走。 “好啊，到时候被坏人拐走了，别怪到我身上。”符不离道。 小姑娘摆了个鬼脸，站起了身，“要下雨了，我要回家了，姐姐也快点回家吧。” “快回去吧。” “姐姐家在哪里，远不远？要不我借你一把伞？” “不用，你快回去吧。” “嗯，姐姐再见，姐姐也早点回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哪有谁在等。 这孩子。 “嗯，再见。” 第241章 归(8 雨真的下起来了，只是很小的雨，只能沾衣而已。 回到家里，齐无庙还在酣睡。 溜达了一圈，躺在床上，便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齐无庙好像出门了，她穿着一身衬衫，来到镜子前洗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到昨天夜里被小姑娘认成什么漂亮姐姐的事，她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说脸上是白皙的很，可与女孩子还是有不小差距的吧？是因为雾气太大，她看到了别的什么吗？雾气那么大，本来就不该能看清面容，恐怕因为模糊，才会把自己认错吧？ 这么想着，她对着镜子，拉低了些领口。 昨天就感觉好像发育了，现在再看一眼…… “啪嗒。” 门忽然开了。 “啊！？” 门就在洗漱池边上，符不离捂着衣服，惊慌地看着齐无庙，而齐无庙嘴里叼着包子，手里拎着豆浆油条包子，也同样有些惊讶地看着符不离。 他的目光往下瞄了点，符不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衣服领口。 “额， 看什么？”符不离道。 “你醒了？” “嗯。” “我买了早餐。” “嗯。” 齐无庙走开了，符不离这才又对着镜子看了看。 起码看上去依旧平坦。也是，男孩子的胸膛本来就该这么平坦吧？ 那般平坦，是该高兴还是伤心？ 她隐隐感觉有些古怪，所以自己到底希望是怎么样的？说到底，这里会发育本身就不对劲，平也好不平也好，都不对劲。 可是那痛感太真实了。 整理好衣服，擦干净了脸，从洗漱池回到齐无庙身边，吃起了他带回来的早餐。 吃着早餐，她看到齐无庙正盯着手机，目光似乎有意在躲着自己。 符不离一边吃，一边死死盯着齐无庙的脸。 她看得出来齐无庙在看新闻，但是一般来说也不用这么认真。 见齐无庙伸手要去抓包子，符不离也不知道自己突然鬼使神差什么心理，忽得用手盖在了齐无庙的手上。 “啊！”齐无庙手连忙一抖，缩了回去。 符不离一愣，齐无庙抬头看着她，也是一愣。 “你拿。”齐无庙道。 符不离看着他，不由噗嗤一笑：“你这反应是什么意思？” 齐无庙道：“什么什么意思？”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是妹子。” “你自己心里清楚。”齐无庙嘟哝道，“我可是有老婆的人。” “……你觉得我恶心吗？”符不离道。 “什么恶心？” 符不离一手撑着腮，一边盯着齐无庙。 齐无庙害羞，她倒是没有太害羞，反而感觉有点有趣。 如果一个人认错可能是误会，但现在许多人认错，甚至自己的兄弟都有些不敢直视自己，显然问题在自己身上。 而且，问题可能还很大，只是自己不知道具体在哪而已。 “我是说，我一个男人却像女人一样，娘娘腔，人妖什么的。”符不离道。 “没有，你是我符老弟。” “你倒是看得开。”符不离道。 齐无庙竟不由冷哼了一声：“拉倒吧，我什么没见过。” 符不离又是一愣，随后不由笑了起来。 齐无庙也跟着一笑：“你爱咋样咋样，咱们的交情，和那些又没关系。” “嗯。” 这种变化，换做旁人也许这时候会紧张无措吧？可她却实实在在当过三个月的小萝莉，对于女孩子的身体早就少了许多迷茫未知乃至于兴趣，其实如果真的这时候开始当女人，她也并未觉得有多大不妥，只是感觉上有些古怪。 她又没有什么女朋友，更没有所谓男朋友，性别是什么，好像也没有多么重要。 只是都回到原来的身体了，也该变回男孩子了吧？ 哎…… 与齐无庙一起出门打工，找了个帮忙搬东西的杂活。上了工地，起初旁人还戏谑她几句，什么小白脸小书生什么的，往后，倒是没有谁再把他当成妹子了。 她的力气其实比起以前弱了许多，能搬的货物大小和重量都不比以往，但她的体力好像用不完似得完全不用休息，旁人累得在一边做着，她却如机器一般持续运作。 力量和肌肉有关系，她现在哪有多少肌肉，但魔力在体内流转，拥有着治愈效果的魔力能很快弥补消耗掉的体力，以此便形成了几乎不会力竭的情况，直到魔力用完。 她的魔力可不少，想要用完也没那么容易。 如此辛劳了一天，其他人大多累得坐在地上休息，汗水流了一地，她倒是身上灰都没沾上多少，有意保持了身上的干净，身上也没出多少汗，仿佛刚才在工作的不是她，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还贴心地为众人从不远处买了些冰水回来——当然，没忘了找大家要钱。 打完工，她便坐在了齐无庙的身边，手中捧着一瓶可乐，一口一口地喝着。 齐无庙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的身上也并非没出汗，只是有一些极其细小的晶莹的液珠驻留在皮肤上。皮肤紧致而白嫩，完全不像个会干活的人，身材也瘦弱的很，虽然身高有些高，但其实一眼看上去碰一下就能推倒，为了干活方便脱了外套，现在只穿了内搭t恤，t恤粘在身上隐隐还能隔着衣服看到些腰线，而且还能感觉到屁股也微微有些翘起。 “嗯？怎么了？”符不离对目光的感觉很敏锐。 身为一个经常与魔物打交道的人，对目光有敏锐的感知是保证活下去的一大本事。 齐无庙揉了揉鼻子：“没事。” 符不离道：“有话就说。” “哎，真没事。” 工作了一天，到手了近五百块，当场就付给了她。 接过钱，她收入了口袋，拍了拍手：“走吧。” 齐无庙挥了挥手：“让我再休息一下。” “累了？” “嗯。” 符不离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魔力暗暗流转，齐无庙只觉得自己身体的疲惫在这一刻完全消散了。 “好了吗？”符不离笑道。 看着面前这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笑脸，齐无庙点了点头，随后暗暗瞥了眼周围。 符老弟啊符老弟，你在这一群男人的地方这么笑，还乱抓男人的手，旁人就算知道你是男的，也未必不会有非分之想啊？ “哎，头发长的真快，这一天怎么又长这么长了？”符不离可没管周围人怎么看自己，那种目光过去走在街上也经常有，她倒是习惯了，只是头发长的有点快，昨天剪头发的钱，好像有点白付了的意思。 是因为魔力在修复自己的身体，连带着连头发也跟着修复了？ 第242章 归(9 对于在哪工作，符不离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比起齐无庙，她有太多选择。 她的学习成绩虽然说不上多好，但也不差，当死士的同时还能凭自己的本事考上大学完成学业，这本身就已经很了不起了。齐无庙已经是个临近不惑之年的人，很难再有什么追求，但她不一样，她未来还有很多路可以走，其实没必要吊死在已经死掉的死士之路上。 比起和自己在这工地上打零工，其实符不离有着更好的工作环境，没必要和他一样在这里吃苦，而且也不够体面。 吃饭的时候，符不离一手撑着腮，一手拌着碗中的面，听着齐无庙循循善诱地告诉自己应该找些更有出息的工作，直到他说完，才开口道：“你该不是害羞了想早点甩开我吧？” “怎么会！我是真心这么觉得。”齐无庙道。 符不离放下了手，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大男孩。 她听得到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已经有些人在质疑为什么一个又黑又壮的农民工，可以找到一个如此白皙高挑的女朋友。 显然旁人已经把她和齐无庙当成什么男女朋友一类的关系了。 一两个人也就罢了，时不时就能听到这样的念叨，她不相信齐无庙注意不到。换做是自己，旁边跟着一个容易被误认成女人，又或者是不男不女的怪物的人，恐怕也会尴尬吧。 对于旁人把自己错认成女子这件事，符不离已经有些麻木了。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对于旁人的误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人家只是在窃窃私语，难道自己要冲上去赏人家两个耳光，告诉人家自己其实是男的？ 她做不出来这种事。 而且，硬要说对错，错的肯定是她而不是旁人。虽然她自己照镜子没觉得自己哪里像女人，可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就绝对不是巧合了。 上午头发短些，还有些人会迷糊，到了晚上头发长长了，就几乎没有人再把她“错认”成男人了。 她知道自己当萝莉有些日子，受那具身体弱不禁风外加没什么力气所至，她现在举手投足都难免会有些憨态可掬，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没力气，所以动作优柔的厉害。这般慢腾腾在萝莉身上是可爱，在御姐身上是优雅，唯独在男人身上不太合适，而且这般神韵，也不是寻常男人能随便学得来。 她自己也有些无奈。 当初刚变成萝莉的时候不习惯身体，为了防止被旁人看出曾经是男子认出身份，所以一直有刻意压制过去的动作习惯。虽然显然完全不可能被认出身份的。而且萝莉的身体真的想像以前那样雷厉风行地做动作会很累，平时她便有偷偷观察淑月的动作，略加模仿，便形成了她自己的一套习惯。 后来又受淑月带来的君不弃留下来的遗物的影响，猫咪化的躯体也带来了一些古怪的习惯，比如舔爪子伸懒腰一类的，那些动作在小猫娘身上是可爱，放在男人身上，其实也挺可爱的，就是略微有点辣眼睛。 符不离本来觉得自己现在也应该挺辣眼睛的，但实际上，周围的人对她的相貌评价远比她想象的要高。 如此种种，她也觉得也许自己会被当成女人大概更该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该怪罪旁人的瞎。 只是皮肤白了些而已，眼睛好像大了一点，其他似乎没有太大变化，真的就有这么大区别？ 他们要是看到自己的腿毛，就肯定不会这么想了。 她兀自这么想着，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天气穿短裤是不可能的。 她放下的手又撑起脸，看向了另一边。 旁边桌上的男子也在盯着自己看，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之后，连忙侧过头去。 符不离也有些尴尬，再次转移了视线。 “你不吃了？”齐无庙问。 “嗯。”符不离道。 “你只吃这么点？”齐无庙的身边已经摆了三个大碗。 工地搬东西的体力活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干得下来的，普通人干个半天基本就已经是极限了，他们两个怪物可是真的是干了一天。 “吃不下了。”符不离道。 齐无庙看着她碗里没吃到一半的面，又左右看了看旁人，叹了口气：“给我吧。” “喏。”符不离把碗推了过去。 要是以前，干这么些活先不说他能不能干得下来，就算干完了肯定也起码要吃两碗面，可现在莫说两碗，就是半碗都吃不太完。 昨天刚变回来胃口其实还行，今天的胃口比昨天还小。要是之前是小萝莉的时候，本身体格就小，一碗牛奶差不多就能饱了，现在好歹还身高一米八，胃口也不该如此不济吧？ 齐无庙一直对浪费粮食嗤之以鼻，被藤蔓困住的日子，他连能吃到已经臭了的人肉都感天谢地，现在符不离碗里的面要浪费掉，他实在是看不过去，也就顾不得旁人的嚼口舌了。 看着齐无庙吃的很香，符不离用手暗暗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即便吃饱了也没觉得肚子被撑起来，依旧平平坦坦。也许这种吃饱了的感觉只是错觉？即便之前是小萝莉的时候，吃太饱了肚子也是圆的。 “你真的不考虑找个体面的工作？符老弟，我是真心觉得，以你的本事，能找个不错的工作。” “嗯，我知道。” “我是已经有妻子有女儿的人了，只要她们好好的，我怎么样都行。可你不一样，你还小，还没成家立业，将来还有大好的前程可以走，没必要像我这样粗糙。有了稳定的工作和家庭，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道该忙什么了。” “齐大哥。”符不离打断了他的话，又放下了双手，看着齐无庙的眼睛。 被符不离这么盯着，齐无庙不太好意思：“什么？” “我的魔力还在，如果我真想要钱，我完全可以学淑月去找几个有钱人，治了他们的病，找他们要钱，这样要方便的多。” “可那不是魔女的力量吗？” “但它确实可以治病啊，治病救人不是好事吗？” 齐无庙沉默了一下：“你不是想摆脱淑月吗？” “……是啊，但不代表我要有能力非不去用啊。”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反正不缺赚钱的手段。别的，我想过阵子再想。” “到什么时候？” 符不离苦笑：“你觉得以我现在的情况，就算我去找工作，我该填什么性别？” 第243章 归(10 如果说白天出门时，还觉得别人认错自己有些古怪，晚上回到家面对镜子，符不离只觉得有些泄气。 头发长了点，连自己都有点觉得不够阳刚。 检查了一下胸口，还是比较平坦的，硬块还在，肿胀感一点都没消退。就是这肿胀感，害得她搬东西的时候总是容易分心。她一直忍着难受生怕旁人看出端倪，可这么硬是压了一天，只感觉肿胀比之前还要严重了。 她颇有些佩服齐无庙，要是换做自己，身边跟着这样一个男人，恐怕早就跑开了。流言蜚语虽然不致命，但总让人恶心。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戳了戳自己的脸蛋。 这种手感确实不太像一个男孩子该有的肌肤质感，没什么棱角，圆圆润润的，似乎比起昨天要圆润了不少。 在家里脱了外套，也能看到自己的身体比之前还要白了许多。 这绝对不可能是因为之前保养的太好，而是自己的身体真的在一直发生着变化。 这种变化由何而来，她其实也并非完全没有头绪。 她闭上眼睛，暗中感知自己身体的时候，自己意识里的那个堆成自己形态的积木，其实依旧维持着先前小猫娘的模样，并没有因为变回原先的身体而发生变化。 她有过很多次把脉的经历，替他人把脉的时候，感知到他人的“积木”通常都和他人的身体健康时的模样一样。按照她自己的推测，大约就是灵魂认为自己的身体该是的模样。 她的治疗，通常也就是让人恢复到认知中健康时的状态，比如倘若一个人断手断脚太过久远，连灵魂都觉得手脚没有了，那么她的血也不会让手脚恢复。 她时不时会身体发热，那大概率就是魔力在修复身体导致的，可魔力修复身体使用的模板是小猫娘的身体，自然就会让她的身体朝着女孩子的相貌发展。 按说，她回到了现在的身体，灵魂也该匹配现在的身体了吧？可灵魂模样还没来得及改变，她自己的身体反而先发生了变化。 凑近了镜子看，还能看到自己原本应该黑色的瞳孔隐隐泛着些许红色，这明显是魔物一类的特征，之前还没有。照这个节奏往后，自己到底会变成什么样？是变回小猫娘，还是会介于现在与小猫娘的体格之间？ 不过现在就已经会被当成妹子了，再发展下去，这种情况只会更严重。 她也并没有什么折磨齐无庙的兴趣，虽然看到齐无庙和自己在一起显得害羞还略有点有趣，但这种有趣并不完全在她的期望之中，所以第二天，她便没有再随着齐无庙一起出门工作，而是一个人在了家里，静候身体的变化。 现在这么男不男女不女，和齐无庙一起出门实在太奇怪了，她很想装成个男人，可现在的她实在没有办法立马就能纠正自己动作。要怪就怪淑月太过于妩媚了，和淑月在一起久了，难免沾上了一点奇奇怪怪的习惯。 回想起来，在淑月身边的时候，因为变成了小猫娘，对淑月并无什么源自性别上的喜欢，反而因为一次次的被照顾，对她多了许多依赖与憧憬，于是便不自觉地会学着她做一些事情。 如今回到现在的身体，她依旧没对其他女子有多少冲动，没了那层冲动，她便也实在不觉得男女真的有什么很大的差异。 至于自己被认作男人或者女人，她心头纠结的厉害，她是希望能变回男生的吧，毕竟她一直都是男子汉，当初一直觉得自己这么一个男人要装成小萝莉实在太委屈自己了，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像个小萝莉一样需要别人保护，而且遇到过去认识的人，告诉他们现在的小萝莉就是她，简直太丢脸了。 可沈先生已经见过了，小萝莉也扮演习惯了，甚至猫娘这个角色都能轻松驾驭，很多原本觉得自己一定无法接受的底线都完全被打破了，她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变成小萝莉后真的就什么都做不到，反而好像能做到的更多了，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原本的身体，可身体却在朝着女孩子转变…… 她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抗拒，连小萝莉都习惯了，变成女人又有什么大不了。反正该适应的不该适应的都已经习惯了…… 在遇到淑月之前，她遇到女子说话都有些结巴，可现在，她出门再遇到漂亮的小姐姐，搭话间反而对方会显得比较害羞。 “刚刚那个女孩子好帅！” “是啊！又高又帅！穿男装好合适！” 明明是赞美的话，落入她的耳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高兴。只能暗暗叹了口气。 好像，自己的相貌还挺妖孽的？ 如果想要制止变化，她感觉自己也并非做不到。如果自己将自己的魔力完全遏制住，锁在自己的身体里，让它没办法再自己修复自己的身体，大约能让变化停止吧。 但她想了半天，还是没有那么做。 被人夸好看也好，漂亮也好，帅气也好，她虽然感觉无奈，心底里却又暗暗还挺享受。原本那个粗糙的自己，其实适应了小萝莉的身体之后，自己也有点看不过去，反而变白了一些之后，自己也看着顺眼一些。 起码干净了很多。 而且有时候又觉得，被人误会性别还挺有趣的，自己明明一个男人，却会被当成女人…… 都说猎人往往会以猎物的形态出现，自己这般被人当做弱女子，其实却有着远超普通人的实力，这不是也挺好玩吗？ “你回来了？” 当齐无庙在外干活，带着一些食物回到符不离的家中的时候，刚打开门，便听到了屋里传来了俏生生的声音。 他扭头看去，只见符不离踩着一双拖鞋，脚都没有抬起来，拖鞋拖着地就走了过来。 头发已经披到了肩膀，白皙的脸微微带着笑意，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一手扶着墙，颇为瘦弱的身形若不是扶着墙感觉风一吹就要倒，惹人怜爱的紧，细腰被t恤很好的修饰出来，微微扭动着身体，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微微翘起了些许臀部，将一身明明是男装便装穿出了特别的韵味，还那般温柔的笑着。 他揉了揉鼻子。 这是兄弟，记住，这是兄弟。 第244章 归(11 （夜白打赏的加更\/w\\虽然没有定规则但既然问了就加） 符不离现在穿着的，都是过去买的衣服。对过去来说还算合适的衣服，现在穿在她的身上却有些宽松，不够宽的肩膀撑不太起来衣服，松松垮垮竟生出了那几分错落感。 符不离对着镜子看的时候，觉得这一身穿着还算合身，就没多管。在家一个人时间久了也无聊，听到齐无庙回来，当然有些高兴，尤其是见到他有心为自己带了晚餐。 她是无心之举，落在齐无庙眼中就有些不太对味了。 “你不会是要变成女人了吧？”看着符不离一口一口吃着东西，齐无庙小声问道。 “可能吧。”符不离答道。 “那，你有什么头绪吗？” “什么什么头绪？”符不离将落在眼前的发丝捋到耳朵边上，有些好奇地反问。 “额……就是，阻止事情发生头绪？” “……没有。”符不离道。 “这个淑月果然是魔女，说着把你放了，结果还是留了这么一个后手。”齐无庙叹了口气，道。 符不离看了看他，幽幽道：“也不一定完全是淑月的问题。” 齐无庙一愣：“什么意思？” 符不离一边吃着饼，一边看着齐无庙，并眨了眨眼睛：“但是她这么做她能得到什么？” “逼你回去找她？你要不回去找她，就会变成女人。”齐无庙道。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这种事有必要找她吗？” “当然有！” “……”符不离又吃了几口饼，含糊地道，“好像也是。” “要不去见她，让她把下的毒解了？” “她没有下毒。” “没下毒那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符不离看着齐无庙认真的模样，觉得有些难以把真相告诉他，只好道，“这种事也不一定非要下毒，而且你想，我这时候回去找她，不是反而中了她的计。” 要是让齐无庙知道自己没有很刻意的抵抗这股让自己变成女子的魔力，他会怎么想？ 会觉得自己是变态吧？ 虽然这件事显然和淑月有着脱不开的干系，若不是她自己确实不至于变成这样，但其实自己抵抗一下，也未必不能抵抗的了。 但是抵抗的意义是什么？ 当初从淑月身边离开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淑月赖账不让自己离开的打算。就连一辈子都是小萝莉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现在回到了原来的身体，然后变成女子，其实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再说，自己孤身寡人，没有女朋友，父母也不知道在哪，死士也不复存在，坚持着男身究竟有什么意义？难道变成女子了，就不能顶天立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打工，赚钱，成家，立业，其实作为普通人的一生一眼就能望到头，如果真的不去触及自己体内的魔力，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应该不难。 但是那多无趣啊。 像现在这样，有着特别的魔力，可以救想救的人，可以做想做的事，也不用担心经济来源，虽然副作用可能是把自己变成女子，但是两相权宜，怎么想都是接受魔力更为划算吧？ 而且，就算脸庞真的变得有些像女子，头发长的快了一些，真的装成男人，其实剪个头发换个衣服，大不了再化化妆，应该难度不大。 “那你以后成家怎么办？你是打算找个妹子，还是找个男人？”齐无庙有些纠结地道，“莫非你开始喜欢男人了？” “怎么可能！”符不离飞快地答道。 “……哦，那就好。”齐无庙道。 符不离呆了呆，随后道：“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你没必要再解释一遍。”齐无庙道。 符不离拿着饼，那么呆滞了片刻，随后苦笑道：“我不知道，我可能不会再喜欢谁了吧。” “那你怎么成家？” “大不了不成了呗。” “那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 “你现在还小，还不懂。等你再大些就有感觉了，人总该有个归处，不是住在哪里哪就是家。”齐无庙道。 “是啊……” 道理怎么会不懂。 可身体变成这样，见到女子本该有的欲望已经降低得不成样子了，说不定见到男人反而还要更有感觉一些，可心理上完全不可能接受。 说不定将来会再遇到哪位女子，愿意和自己过一辈子，然后结婚生子…… 说起来，到时候自己真的还有结婚生子的能力吗？ 趁着现在开始抵抗魔力也许还有救，再过两天，可能就没救了吧。 她暗暗有这种感觉。 而后的一天，她发现自己身上的体毛在一根一根脱落，洗了个澡，竟将身上多余的体毛几乎都洗了个干净。 如此倒是干爽了许多，肌肤摸着滑滑的不再刺拉，微微有些脂肪富余的感觉，与当初小萝莉的感觉开始有了些相似。 腰臀也变得曲线更加明显，对着镜子，她自己都有些觉得好像找不到男子的影子。 显然，魔力依旧在“修复”着自己的身体。 魔力究竟要把自己的身体修复成什么样？ 虽然心理上也能接受自己变成女孩子，但一想到要彻底告别男子的身份，她就暗暗有些不舍。 而且比起小萝莉的身体，现在的身体反倒是显得成熟的多，这么对着镜子，她竟有些害羞起来。一害羞，身体就发热，而这么发热，就觉得好像自己又在发生什么变化。 会不会现在自己对变成女子没有太大抵触这件事，也和魔力有关系？ 要是放在三个月前，她知道自己要变成女子，说什么也不可能像现在这么淡定。 可现在，她竟然有那么三分觉得有趣。 只是因为有趣，就要变身吗？ 又过了一日。 当齐无庙晚上再次回到家里，便看到符不离在客厅的椅子上瘫坐着，两眼迷离地看着自己，身体好似不听使唤，想要坐起来，却没办法坐起来，嘴角还挂着莫名其妙的笑意。 “你怎么了？喝醉了？” 桌上是摆着酒瓶，酒瓶里的酒少了一半。 但齐无庙很清楚，这点酒是喝不醉她的。 桌子上还有几根树枝，那树枝齐无庙倒是有些眼熟，是徐尧临行之前，送给符不离的，被她带回来了。 “我……我没醉喵……” 双眼迷离的符不离，在椅子上差点摔到地上。 齐无庙连忙上去将她从挂在椅子上的姿势扶起，入手的手感让他有那么一瞬的紧张。 现在的情况，可千万不能让老婆知道。 而符不离被他一拉，竟忽得一个用力，扑在了他的身上，竟抱住了他。 这么半抱着符不离，齐无庙觉得，也许该把她带到床上，这入手的香软，实在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 他在符不离身上又嗅到了那股特别的花香，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不该有这种香味，加上符不离那任人摆布的姿态，简直就像在诱惑人犯罪。而且，原本比他矮了不多的符不离，现在的身高显然也缩水了不少。 不只是身高，这入手的骨架也显然小了许多，一点都不硬朗，在脂肪之下显得全身都有些绵软。 “淑月喵……你怎么才来……” 怀中的人儿，忽得发出了如梦呓一般的话语。 完了，吸上头了。 齐无庙心中暗暗感慨。 就知道这小子忘不了淑月。 第245章 归(12 齐无庙一直被称为齐大哥，但他其实一直没太把自己当成“哥”。 他加入死士的时间要迟于符不离与徐尧，那时候他早已成年，而两个小家伙还都是孩子。 小孩子长得快，但对小孩子而言大一年都是大了一个辈分，高三和初三也不过差了三年，却像是隔了一道永远打不过的天堑，更何况这差了十多岁。 两个小家伙的成长，他也是看在眼里，时间久了，照顾这两个小家伙，也成了他平素偷闲时最爱做的事。被称为大哥，但其实他自己觉得自己更像是叔叔。 小孩子总难免对帅气、强大、威猛的东西有着格外强烈的兴趣，他的巨剑自然成了两个小家伙爱不释手的东西，他也总爱舞给他们看，谁料如此没两年，他的大剑就成了其中一人戏耍的对象，而另一个小家伙则走上了完全与剑无关的路。 那时候的小不离和小尧，还都是有些天真的年纪，不懂什么情情爱爱也是正常的。可现在，他们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齐无庙可是过来人，如今徐尧他没办法照顾也没办法管，但小不离不一样。 他自从来到了小月饮楼后，天天看着符不离腻在淑月身边，哪里会不知道符不离对淑月的意思。这个小家伙总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总爱藏着心思，平时看着随随便便好像什么事都无所谓，可到了真的动情处，总会显得纠结无比。 将小家伙放在床上，小家伙的手还试图抓住他。 他为她盖好了被子，随后便走回客厅，将无极擦拭了一番，便默默休息。 他与符不离不同，他并无她那般逆天的治愈能力，虽有魔力加持干活要比寻常人省去大多力气，但一天下来也难免疲惫。 他想着休息，却听着卧室里已经躺在床上的人儿传来了一声声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呼吸声大了，带着些气音鼻音，加上又急促如喘息，尖细的嗓音怎么听都不太像男人，更像是不知谁家的女子在娇声细喘。 齐无庙已经算是意念坚定了，听到那样的声音也仍难免有些心绪。 莫非这个小家伙在房间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看了眼房门，咽了口唾沫，想了想，还是贴在旁边仔细聆听了一番。 他知道小家伙刚刚醉了，喝醉的人干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所谓酒后乱性。 但他旋即又感觉到一丝不可思议，这个小家伙不是都醉得不省人事了吗？ 其实所谓酒后乱性，多数都是酒壮怂人胆，原本就想做喝了点酒后就真的下手了，并非是醉到失去理智。倘若真的喝醉到了失去理智的程度，人是很难真的有办法真的做下去，大量的酒精会严重抑制人的欲望，根本不可能做那种事。 这个小家伙喝醉了还能有那种情绪？ 他不由看向了桌上的树枝，走过去小心捡起一根嗅了嗅。 一股古怪的气味，上面还有牙印。 这种东西他一点都不觉得像是能吃的样子，难道符老弟是中毒了？ 喘息声变得越来越急促，隐隐还带着些许呻吟。 齐无庙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大，旁边的窗户没有关，如果外面的人听到这里传出来这样的声音，会不会上门来敲门让她小声点免得带坏小孩子？ 这个符老弟怎么这种时候发出这种声音，嗯嗯啊啊的简直在勾引男人犯罪。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自己把房门关上，免得自己受到影响？ 如今符老弟可能已经是个女人了，既然是女人，做点什么也不足为奇吧？ 他被那声音弄的有些血脉喷张，闭着眼睛想要忽视掉那声音，可符不离的声音好似越来越大。 他用手捂着耳朵，有点绝望地看着天花板。 这难道是老天爷给自己的考验吗？ 符老弟啊符老弟，你倒是快点醒过来，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是来考验兄弟的纯情的吗？ 符老弟一直以来都克制的很好，很少表现出很夸张的欲望，也许是这次喝醉了，所以一个人在房间里终于耐不住了？ 魔音入脑，他一边脸红的想着，一边也难免思量起了一些过往。 可听着听着，他忽然品出了一些不对的味道来。 符老弟一直都很擅长压抑自己，很少会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如果他真的表现出来，那一定是已经突破了她能够承受的极限。 当气球被撑爆的时候，里面所有的气都会一拥而出，猛烈地宣泄出来。 可现在的情况，其实并不猛烈，那一声声细微的喘息，更像是快要撑爆之前溢出的一丝丝气流。 一个擅长压抑自己的人，就算喝醉了也不该有如此动静。 不对劲。 他心头暗暗一惊，方才感觉颇为氤氲的氛围瞬间变成了另一种感觉。 她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这般细微的喘息，只是忍耐不住而发出的一点点气息。 齐无庙，你究竟都在想什么东西！那是兄弟在求救的信号，你却！！！ 齐无庙猛地站起，冲进了符不离的房间，打开了灯。 眼前，符不离正抱着被子，蜷缩成了一团。身上穿着简单的睡衣，被她蹬来蹬去，裤管已经卷到了膝盖，露出了她细嫩的腿。 那腿上已经没什么毛发了，看着还挺诱人。 而她的手死死抱着被子，脸上的神情微微有些痛苦，额头上有着细密的汗珠，喉头还在发出那无意识地呻吟。 “快醒醒，你怎么了？”齐无庙推了推她的身体。 可符不离根本没理他，只是死死地抱着被子，继续发出细微的喘息。 果然不对劲！ 这么多汗，之前从来不曾见过。 “你还好吗？！”他大声问道。 但符不离依旧不答。 倘若符不离还有一丝意识，这时候都该会回答他的话。符不离绝不是一个会随便让别人担心的人。 “得罪了！”齐无庙二话不说，连着被子和人一起扛在了肩上。 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这时候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管不了符不离发出的声音，也管不了旁人怎么看，他扛着符不离便出了门。 偌大的男子，扛着一位被被子简单包裹住的女子，在星夜下狂奔。 被子里的女子发出一声声轻喘，那声音能让街上大半的男子侧目看来。 “让开！” 扛着女子的男人异常紧张，一路横冲直撞，谁也不敢拦他，纷纷让开了路。 他冲往的方向，正是小月饮楼的方向。 第246章 归(13 夜里的小月饮楼一般是不开门的。 齐无庙在门口猛猛地敲门，门终于还是开了一条缝。 一双红色的眼睛从门缝里往外看，见到是齐无庙，这才将门打开。 “淑月在哪？”齐无庙冲进来，将怀中的人往桌子上一放，便赶忙问道。 “她是谁？”李悠悠先是问了一句，凑近看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啊”，便忙不迭地朝着屋里跑去。 被子胡乱裹起来的符不离，此刻还在细微地呻吟，似乎因为跑过来的风很大，她把脸都埋在了被子里，被子被汗湿了一大片。 用手抚上她的额头，能明显感觉到在发烫。 淑月被李悠悠拉着出来的，淑月看起来挺困，还在打哈欠。 一路被拉到符不离面前，她打量了一眼符不离，眼中的困意消散了不少。她用手压了压堵在了符不离面门上的被子，用手挑起了符不离的脸，看了看那张算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脸，忽得笑了一下。 “不离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离开的时候不是还是男生吗？”李悠悠问。 她其实根本没有认出来被子里的人是谁，只是通过血毒的感知识别到了她的身份而已。 “这……说来话长。”齐无庙无奈道，“听她的意思和魔力有关。但她好像还是男人？她到底怎么了？” 淑月用手稍微擦去了些她额上的汗水，将被子展开，符不离的身体便这么展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淑月也不急着看病，用手戳戳这里，戳戳那里，倾下身子贴着她的身子去听听声音，随后露出了几丝了然的神情。 “怎么样了？”齐无庙问。 淑月道：“没什么问题。” 似乎是感觉到了淑月的存在，方才好像完全没有意识的符不离，用手摸向了刚才淑月倾下来的位置，似乎想要抱住淑月。 “我看她难受的厉害，她的病我只能想到你能救。”齐无庙道。 淑月笑道：“齐大哥不用急，她不会那么容易出事。我想，过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了吧？” “她究竟怎么了？” 淑月道：“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吧。” “食物中毒？他啃了从魔域带回来的树枝。” “我猜到了。”淑月一笑，又摸了摸符不离的脸，那张细嫩白皙的脸，在她的手中揉成了一大团麻薯，她丝毫不客气地乱摸，这是齐无庙完全不敢做的，这么乱摸，就连符不离发出的细微呻吟都变得古怪有节奏了起来。 这哪是什么面对病人的态度。 可符不离看着好像还是很痛苦。 齐无庙暗暗还是有些紧张，却见淑月忽得笑道：“明明都跑出去了，这还不是回来了。” 齐无庙有些懵懂。 “去拿些牛奶过来吧。”淑月使唤了一声李悠悠，李悠悠便连忙跑向一边，端来了一碗牛奶。 齐无庙看着那牛奶，心中暗暗有些警惕：“里面没有掺什么吧？” 淑月一笑：“你都把她带来看我了，还担心我下毒不成？” 齐无庙抓了抓脑袋：“我怕回头她怪罪我，她说过不会回这里。” 淑月拿着碗，对着符不离的嘴巴，将碗慢慢倾倒，牛奶滑入符不离的口中。明明刚才还在呻吟的符不离，这时候老老实实地一口一口吞起了牛奶。 “只是补充一下营养而已，她不会察觉到的。你马上把她带回去吧，别告诉她她来过这里，她应该不会知道。”淑月道，“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等她醒来就好。” “好吧。”齐无庙用被子重新包裹住了符不离，犹豫了一下，又问向淑月，“你是真的打算放过她吗？” “我又没关着她，哪来什么放不放过一说？”淑月道。 齐无庙没有再多说什么，扛着符不离便朝着家走去。 回到家，将人放回床上，齐无庙关上了门窗，免得她的声音再传出来。这么跑了一趟，他也有些习惯听着符不离小声地轻呼，坐在地铺上没多久便睡着了。 而过了不多一会，他便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手指戳了几下。 他蓦然醒来，扭头看向旁边，只见符不离睁着一双大眼睛，在盯着他。 “这么累吗？靠着就睡着了。”符不离道。 那声音细柔的厉害，之前还有些略微低沉的底音，现在几乎感觉不到了。 分明完全就是女子的声音。 “嗯，你醒了？”齐无庙见她看起来不那么痛苦了，也有些欣慰。 “嗯，醒了。”符不离悠悠说着，从齐无庙身上跨了过去，从桌上拿起他带回来的晚饭。 她目光扫到桌子上的木天蓼，显然有被动过的痕迹，脸上微微一红：“我刚才……没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吧？” 齐无庙行思了一下：“没有。” “那就好。”蜷着身子在齐无庙身边蹲下来，符不离伸展了双腿，在地上摆了摆。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随后又用手摸了摸，还侧过来看了几眼，拍去了腿上蹭上的灰。 方才动作比较大，下楼的时候难免让她的身体在墙上蹭了几下。 齐无庙暗暗有些紧张，心想她会不会猜到自己刚刚被扛出去过。但看她那轻松惬意的动作，好像还挺开心，心底暗暗嘀咕，这小子分明就是在喜欢现在的身体。搁以前，她怎会做这种动作。 符不离道：“那个，我好像已经变成女人了。” 齐无庙一愣，目光往她的身下瞥了一眼。 符不离用手随便捂了一下，颇有些害羞：“没有了。” “哦……”齐无庙道。 符不离道：“在家无聊，啃了那个。我想以前是猫娘，啃了会上瘾挺正常，现在变回人类了，啃几口应该不要紧，我还挺好奇人啃上去是什么味道，会不会不一样。该死的淑月肯定是把猫娘的什么东西留在我体内了，而且心脏也不对劲，可能是徐尧的魔力引起了心脏的共鸣，心脏忽然释放出来不少魔力，以前没有这样过。” 齐无庙“嗯”了一声，随后道：“你啃之前就知道会这样？” 符不离愣了下，抓了抓脑袋：“没有完全猜到。” 木天蓼的味道依旧会吸引她，啃之前她就知道如果那么做了，必然会引诱出身体里原先属于猫娘的那一部分。 那一部分藏在身体深处她也是知道的，闻到猫条会想吃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心脏这一部分的变动，倒是她的意料之外。可能是感知到了徐尧的魔力，所以心脏忽然跳动的很厉害，连带着也释放出来了很多魔力。 但是…… 一个人在家真的很无聊，牙齿痒痒啃点小树枝也很合理吧？ 她侧过头，偷偷看了两眼齐无庙。 咳咳，自己再怎么说也是齐无庙的兄弟，自己这么几乎当着他的面把“弟”字谋杀了，他会不会生气……？ 第247章 未尝不可(1 （来自莉萝艾打赏的加更owo。。虽然迟到了很久很久） 醒不过来的原因并不复杂，一来是真的被木天蓼灌醉了，二来体内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还颇为消耗体力。 其中的过程符不离当然完全不知道，只知道醒来之后，之前还在的小兄弟就真的不存在了。虽然她之前就怀疑小兄弟是不是真的还有存在的意义，因为小兄弟自她身体开始娘化后，实在一次都没有醒过，感觉可能早就丧失了功能。 但直到现在，才是真的告别了。 她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反而有种轻松的感觉。这样一来，自己再出门就不用再考虑旁人怎么看自己，自己还要费劲解释自己其实是男的，直接说自己是女人就好。而且再被外人说漂亮啦，可爱啦什么的，也不至于那么尴尬。 可这么轻松好像又有点对不起陪了自己许多年的小兄弟，她实在觉得自己不应该表现的很高兴。似乎按照公序良俗，放弃男人的身份其实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她在心里劝诫了自己无数次，可到头来，她还是做了那般放纵。 她本来应该克制一下那种冲动的，可身体不自觉的动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总想弄干净些，之前当小萝莉的时候虽然没有多么打扮自己，但也一直都有注意形象，现在回到男人的身体，其实心底暗暗有些别扭。 变回来并没有她起初想象的那么随便，放纵习惯了，再想收敛就很困难了。她明明是知道如果自己克制的住，是应该能维持男人形态的，可她这么忍耐，却又有些找不到自己忍耐的理由。 想吃猫条，想要变得可爱，想要被人喜欢，想要表达自己的情绪，她其实不是那么喜欢板着脸，她也不是那么喜欢真的孤僻一个人，一旦接受过了自己被人们喜欢的人设，再想学着孤僻就很难了。 而且，自己那么维持以前的形象，到底能得到什么？ 去魔域救回死士们，其实正是她放下形象去求淑月之后才得到的。 少年人总喜欢自己别具一格，为了保持神秘感与高贵感，所以总爱装作高冷孤僻，哪怕其实长相其实一般。可她已经体验过被人喜欢的感觉，体验过旁人会无由来地亲近她的感觉，体验过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光靠一张脸就能讨到好处，过去那种幼稚的孤僻，她已经找不太到持续的意义。 这些日子被人误会成女子，她心底还暗暗高兴。她实在没办法忽视这种高兴，她欺骗别人也不可能真的骗到自己，自己喜欢什么自己当然比谁都清楚。 可是不该这样啊，你可是男子汉，好不容易变回来不用再继续当个萝莉被人欺负，怎的好端端的只是为了讨人喜欢就变成那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当过死士的她很清楚自身实力的重要性，自身拳头硬才是硬道理，但现在的她也并非没有实力，反倒是拒绝这种力量，才是削弱自己的实力，从实力的角度来说，现在的自己比之前的自己还要男子汉。 而现在，除了自己的实力外，还多了美貌这一项能力。她过去绝对不可能拥有，但现在她很清楚，以现在自己的模样一颦一笑都能勾起正常男人的注意力，这一点上也算是一项能力吧？ 至于其他方面，她又不想着什么结婚生子，好像变身并不会有什么损失，思来想去，可能也就在和兄弟们见面时会尴尬一些，外加有些对不起小兄弟了吧？ 真是，自己其实还是有一颗男子的心的，自己一直都是男子汉，只是奈何现在的身体太香了。 这种向魔力屈服的软弱，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直接告诉齐无庙，可如今身份有变，和自己住在一起的齐无庙，想来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 这和之前变成猫娘不同，那时候一切都还是可逆的，可以宽慰齐无庙自己还能变回来，但现在不一样了，这具身体就是自己的身体，变化不可能再逆转。 也就是说，自己以后的人生，都要用现在这具身体了。 真是…… 一点都不悲伤啊…… 符不离心中暗暗苦笑。 一旦放弃了抵抗，放弃了男性的身份，忽得一切都变得简单了许多。自己纠结了那么久的事情，忽得放下了，好像自己忽然就有很多选择可以做了。 原先与齐无庙之间以兄弟相处，其实在外人眼中就尴尬的厉害，现在倒是可以明确划清界限了…… 不过私底下，还是更愿意让齐大哥继续当自己的齐大哥。 “不过，我倒是猜到吃了之后可能会变成女人……”符不离有些羞涩。 齐无庙并未被她的话语惊到，反而显得很平静，只是扫视了她一眼后，道：“哦。” 齐无庙的平静让符不离有些诧异，这项决定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才做下的，对自己也好，对与齐无庙的关系也好，其实是有着挺大关系的。 自己好不容易做下的决定，为什么齐无庙这么淡定。 “那，那以后我就是女人了啊……”符不离道。 齐无庙瞥了她一眼：“不然呢。” 符不离眨了眨眼睛，道：“……不然我就是男人啊？” 齐无庙撇了撇嘴，忽得笑了一下：“你小子，哎。” “你哎什么。” “我以前借你无极玩，你也这么活泼。”齐无庙道。 “……诶？有吗？” “你那点心思，我不明白？”齐无庙说着，站起了身，“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什么？我要没把你当妹子，我会便宜你小子天天睡地板？” “……这个……”符不离抓了抓脑袋，“要不咱们换个大点的屋子，这个屋子当时挑便宜才租的，毕竟只有一张床。” “无所谓，我你还不清楚，睡哪都一样。” “不一样，我挺不好意思的。”符不离道，脸上又是一红，“但确实感觉和你一起睡有点……你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我是妹子的？” “我倒是想把你当个爷们，你自己看看你自己说话什么味道。”齐无庙说着，便朝着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符不离连忙问。 “上厕所！” 第248章 未尝不可(2 放下了抵触情绪之后，她感觉身体发热的情况变得更加频繁了，几乎随时随地都有种自内而外的温热感。这种淡淡的温热并不会让人讨厌，反而在这有些寒冷的季节因为体内自己会发热，省去了想办法取暖的麻烦。 符不离的家虽然在这里，但其实他与外人几乎没有往来，所以就算变成了女子出门，也不必多么害羞。 与齐无庙说了自己是女子之后的第二天，她便开始着手做一些之前一直没做的事情了。 之前不愿意出门，借口是被当成女子很尴尬，但现在已经接受了身份，那借口就已经失效了。该去为了以后的生活做准备了。 一旦不再纠结性别的问题，身体的变化就显得不那么让人在乎了，倒不如说，这种变化反倒让人有些开心。 对着镜子肉眼可见肌肤比昨天更加细腻白皙，所谓一白遮百丑，只是皮肤变白，便感觉整个人好像都干净纯洁了许多。 仔细观察了一下，有了这几日的变化，她发现自己的脸型其实变化并不小，只是之前注意不太到而已。眼睛绝对变大了，脸型也有些说不清楚的变化，现在的脸圆润的多，之前的棱角也几乎看不到，对着镜子，她甚至隐隐看到了自己之前还是小猫娘时的影子。 兴许，自己正在变成小猫娘原本长大后的模样？ 头发成长的速度远远超过其他部位的成长，几乎以一天十厘米的速度疯长着。这才三天没打理，就已经快要垂到了腰间。之前清爽的脑袋突然挂上这么沉重的头发，她倒也没有多不习惯，毕竟之前身为萝莉的时候头发也差不多这么长。 按照习惯把头发绑成双马尾之后，再照镜子，她一时有点被自己恶心到了。 萝莉的体型绑着双马尾还挺合适，可现在的身体比之前年长的多，绑着双马尾实在有种恶意卖萌的违和感，还是这么披散着比较好。 家里没有什么化妆品，这也是当然的，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琢磨了一下，感觉现在这样子出门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误会，于是对着镜子笑了笑。 还行，还挺可爱的…… 只是这个身高还把自己朝着可爱的方向打扮，是不是有点太幼稚了？ 就算自己变成女子，也没道理朝着幼稚的方向发展吧？ 她略微沉默了一下，思索了一番。 可她所接触到的女子，也就淑月比较年长那么几百年，淑月的打扮根本复制不来，成熟的女人该怎么打扮，她没有经验，更没有概念。 琢磨了一下，觉得现在这副样子其实穿着男装还挺飒爽的，于是也不纠结那么多了。 她一向不是一个拘泥于外表的人，以前作为男人时不是，现在也不该是，看着没什么毛病不就好了？ 准备出门，外面还在下雨。 从头顶的柜子里取伞，她微微踮起脚尖，好不容易才看清了高处柜子里都有什么。 她略微疑惑了一下，随后对着柜子比了一下身高。 一米七四。 这几天，自己缩水了大约六公分。 魔力修复的并非只是肉体，就连骨骼都在转变，身高变矮也并不值得奇怪。倒不如说，身为一个女孩子，一米八的身高确实有点高过头了。 原本的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有种像是穿睡衣一般的松弛感。她也并没有什么选择，她的衣柜怎可能真的有适合她现在穿的衣服。 当她打算出门的时候，才意识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门口所有的鞋子都不合码数。 她的脚变小了许多。 衣服大些小些都还能穿，裤子把裤带勒紧点也没问题，身高的变化不算很大，可鞋子大那么两码，穿起来可就难受坏了。 她往鞋子里加了片鞋垫，才感觉略微好点。只是比起身体，这脚显得格外的大，略微有点滑稽。 不知道身体最终会变成什么样，这时候买鞋子还是太早了。如果说身体真的照着自己感知里的小猫娘那么转变，这时候买什么都会太大。 撑着伞走出门，她毫不避讳他人投来的目光，多数情况下都是别人先躲开目光。 之前还总念着自己是个男人，最最最起码也该稍微做点样子，维持一下男人的身份，现在将那种东西完全舍弃掉，大胆地以女孩子的身份示人，这般畅快旁人不会懂的。 在面馆点了碗面，符不离坐下正吃着，忽得听到旁边又有人议论起了自己。 “喂，你看那边那个是男是女？” “是男的吧？” 符不离微微一愣，扭头看去，见是一对小情侣。 她一回头，那两人自然是闭了嘴，可当符不离再次弯腰吃面，两人又开始念叨起来。 “你看她穿的衣服，哪有女孩子这么穿。而且她胸口还那么平，应该只是长得漂亮一点的男生。”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听着两人的对话，符不离一时陷入了沉默。 自己好不容易决定下来以后当个女人，结果这头一次出门就又被认成男的了？真是奇了怪了，之前老把自己认成女人，现在自己还稍微打扮了一下，居然反而被认成了男人？ 也许确实该换一身女装了，自己不可能一直赖在家里，总该找个糊口的工作。身上的衣服虽然能穿，但也确实不太合身，就算将来想要学着淑月靠治病救人来赚钱，总该给别人好一点的印象。 来到商场逛了一圈，在各个女装店门口略微驻足了几下，往里面看，琳琅满目的女装色彩多到让她眼花。脑补那些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的样子，她又害羞的不行。 虽说已经做好了以后当女孩子的心理准备，可也没想着要穿这样的衣服啊？穿在自己身上不太合适吧？ “小姐姐要来买衣服吗？”店员快步走出来迎接。 符不离连忙摆了摆手，快步走开了。 不行，还是接受不了自己要去穿那些花哨的衣服的感觉。修饰身材确实不错，但是不是有点紧身了，也太女孩子了？…… 自己还是想要更爷们一点……………… 她心头古怪的厉害，她很清楚那些服装都只是常服，很普通的衣服，但一想到会穿在自己身上，就忍不住害羞。 虽然已经对身体妥协了，但其实，心里也不是那么觉得自己就是少女来着……………… 真的…… 旁边还有卖内衣的店。 她远远看着内衣店，心头暗暗有种古怪感。 之前变成小萝莉的时候，还真没穿过内衣，因为不太需要。现在自己变这么大个，是不是也该买个文胸啥的了？ 虽然胸口依旧很平坦，但好歹在发育不是吗？ ……要，要买吗？ 第249章 未尝不可(3 在商场里转了半天，到头来，符不离依旧什么都没有买。 走出商场，她无奈地看着天空，天空还在下着雨。 罢了罢了，自己终究不是真的女孩子，面对这些属于女孩子的东西，还是本能地觉得不适合自己，感觉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想要靠自己的毅力突破自己的心理底线，她实在做不到。 还是本能地觉得哪怕就是用手摸那些衣服，都是对衣服的不尊重——好像自己在猥亵衣服一样。 其他女子都是三两成群地来试衣服，有说有笑，她却实在抹不开面子，哪怕只是试一下衣服。 既然做不到，那就这么回家吧。 她撑起了伞，正准备往回走，却忽得见到迎面走来了一位粉色头发的女子。 她的头顶还有一双颇大的兔耳。 “悠悠？”符不离一愣。 李悠悠见到她，笑眯眯地对她挥了挥手：“不离，你怎么在这？” “我……咳咳，那个……”再见到李悠悠，她一时有些紧张，用手拉了拉衣服。 身上的打扮虽然还算看得过去，但真要品起来其实古怪的不行。见陌生人倒是无所谓，见到熟人就有点有损形象了。 “你怎么穿成这样？”李悠悠说着，就贴到了符不离的身边，用手摸了摸符不离的衣服。 “我也没别的合适的衣服了。”符不离见李悠悠好像没打算跟自己有什么男女之间的芥蒂，居然直接靠在了自己的身边，有点紧张地道。 “这样吗？”李悠悠抬起头，看了看符不离的眼睛，随后眼中忽得浮现出了一道光，“怎么会没有合适的衣服呢，真是的，明明骨子这么好，太浪费了，我带你去买。” “不好吧……”符不离想要拒绝，却不想李悠悠用胳膊直接挽住了她的胳膊，便往商场里走。 李悠悠的力气莫名的大，而她又不太好意思强行去拉李悠悠，只好由着李悠悠把自己往商场里带。 “你怎么会突然在这？”符不离问。 既然已经是女孩子了，说话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冷淡，当然也不能像之前小萝莉时那么高声，不然会显得像大叫。 可这么刻意压低声音，那声音温柔地符不离自己听着都感觉到有些肉麻。 太酥了，好刻意。 可她又实在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语气和李悠悠说话才好，她实在经验太少。 “淑月姐姐让我帮她买个扫地机器人，我就来这里看看。” “那个啊……” 自己不在小月饮楼，本来人手就少，如果淑月再去忙，靠李悠悠一个人干活确实有些干不太过来。 过去淑月说过自己才是她最好的药，可现在自己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她给人治病会不会遇到问题。 李悠悠忽然紧了紧胳膊，符不离被挽住的胳膊被迫朝着李悠悠的身体压了压，只感觉到了一片温软。 比起她，李悠悠也有料太多了。 符不离暗暗诧异，心中暗地里对比了一下自己。 已经疼了好几天了，但是感觉起伏依旧没有，明明身体哪里都在朝着女孩子发展，为什么偏偏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呢？是因为自己没有用魔力特意强化？ 可魔力按说只有治疗的功效，并没有改造身体的功效。她会被“治疗”成女孩子，是因为她的灵魂此刻就是女孩子的形态。 她这么想着，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之前身为小猫娘的时候，就平坦的厉害，她从来都没有体验过大是什么感觉，所以，按说魔力绝对不可能能给自己制造出自己完全不曾有过的东西。 “你没穿内衣吧？”李悠悠小声在她的耳边说道。 符不离呆了下，随后以很小很小的声音道：“嗯。” “我就知道，你现在不像之前那么小了，也该好好注意一下身体了。你看你这衣服，离近仔细看都快要露点了，也太不像样了。”李悠悠柔声道。 “嗯……” “别害羞，我知道你没有经验，我带你去买。”李悠悠笑道。 “…………嗯。”抬头看着内衣店粉色的内饰，她本不该存在的少女心，此刻让她发热的厉害，“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变成女人了？” 李悠悠看了她一眼，道：“我又不瞎，再说，我们的魔力是相通的。” “……啊？” 把脉的本事并不难学，想来淑月应该是也教给了她。符不离暗想。 刚才两人接触到的时候，两人的魔力便自发产生了联系，她也在一瞬间检查了一下李悠悠的身体。 如之前一样，魔力的主导权依旧在她的手上，李悠悠与她魔力连接，其实某种程度上也是把性命交给了她的。 “买个普通的就好，我感觉，我不一定用得上。”符不离小声道。 当店员走过来时，符不离根本不敢正眼去看店员，也不太好意思去看周围的内衣，只是将目光落在了李悠悠身上。 比起符不离的紧张，李悠悠就显得淡定的多。 这也是当然的，对她来说新鲜到了让人无法适从的店，对李悠悠来说只是很普通的店。 “欢迎，是两位谁要买？”店员亲切地说道。 李悠悠没回答，只是看着符不离。 符不离本指望着李悠悠帮自己回答，却见李悠悠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只好道：“是我。” 在这种地方，她唯一能感觉到安全的，就只有身边的李悠悠了，于是下意识地微微靠向了李悠悠。 任谁都能看出来符不离的害羞。 “小妹妹是第一次来吗，害羞的话我们可以到里面选哦。往这边看，喜欢什么样的颜色或者款式？有钢圈还是无钢圈的？有肩带还是无肩带？什么材质呢？你看这一款怎么样，斩男色很适合小妹妹的气质，日常穿透气性很好，主要是可以显大哦，你看。” 符不离根本没听太懂，只是道：“选个普通的就行了。” “这都是普通的呀。” “那……” “那就这一款吧，快去试试。”李悠悠居然直接从店员手中接过了那一款，递给了符不离。 “啊……嗯………………”接过文胸，符不离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完全是懵的。 刚刚发生了什么？ 喵？ 第250章 未尝不可(4 进了更衣室，换上了文胸。不得不说店员看人的眼光很准，虽然几乎没有起伏，但穿在身上意外的合适。 因为里面肿胀着还在疼，有了这一层保护，少去了和衣服的摩擦，还挺舒服。 穿上之后，再套上衬衫，身前的起伏瞬间明显了许多，原本过度平坦的胸膛，此刻也有了该有的圆润。 这下倒是不可能再被当成男的了吧？…… “一件不够的，还要换洗。”见她走了出来，李悠悠对着店员说道，“帮我把同一款找另一种颜色一起打包。” “好的小姐。” “这一款也打包两件。” “好的小姐。” 店员立马便开始忙活起来。 “我要脱下来吗？”符不离在李悠悠耳边小声道。 “你穿着就好了。”李悠悠笑道。 “嗯……买这么多没必要吧？我说不定还会变小。” “没关系呀，到时候再买合适的就好了。”李悠悠说着，将手中的卡递给了店员。 店员双手接过卡，确认了一下，脸上神色微微一变，整个人都变得恭谨了许多。 “我自己付就好。”符不离连忙道。 李悠悠抓住了她的手，青葱玉指扣在她的胳膊上，笑眯眯道：“你是瞧不起我李家的产业吗？” 诶？ “不是，这是我自己要买。再说我已经和小月饮楼没有关系了，没必要你来破费。” 李悠悠用手掐了一下她的脸：“谁管淑月了，我说过，我是你的人。” “李小姐，您的卡。”店员恭恭敬敬地将卡还给了李悠悠。 符不离瞄了一眼那张卡，黑金色的卡显得很是尊贵，一眼看不清卡上具体有什么，只能看到一个颇大的“李”字。显然，那张卡根本就是李家的资产。 “你不是和你爹决裂了吗？”符不离不由问道。 李悠悠摇了摇头：“我跟他的关系不是谁说不是就不是的，他丢不起妻离子散这个脸，我也不想真的想坏了他的名声。爸爸的人脉很广，敌人也很多。知道我是他女儿的人并不少，知道我在小月饮楼的人也有一些。前段时间有人来想要借我之口说我爹的坏话，被我拒绝了。” “……李先生他做事是有些极端。” “他能走到这一步，不极端些又怎么能做到。他来了几次，知道我不愿意回去，现在也放弃了。”李悠悠一笑，“毕竟小月饮楼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这里远离利益纠纷，对我爹来说，或者对我爹的敌人来说，这里都是完全无法利用或者威胁的中立之地，两边都利用不上，倒是好事。” “所以你就威胁他，找他要了钱？” “我有那么粗俗吗？”李悠悠颇有嗔怪道，“李家不差这两个钱，就算我私底下和他关系不和，明面上我还是李家的人。我要是想要的东西没钱买，那才是丢他的脸。” 粗俗吗？也只有她能说出这种话了。 拿人手短，让李悠悠付钱她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可李悠悠却说她的命都是她救的，这点钱算得了什么，一时倒也让符不离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欠她的，回头再找机会弥补一下吧…… 买好了内衣，李悠悠便又挽着符不离的胳膊走出了店门。 这般挽着走像极了外面亲密的男女朋友一般，要是之前自己还是男人，这么挽着好像还挺有面子，可现在自己也是女子，也不知道旁人眼里是什么感觉。还会觉得自己是男人吗？ 比起内衣店，倒是女装店不那么让人尴尬。并非休息日，店里的人不算多，挑了几件日常穿的衣服裤子，便都被李悠悠打包买了下来，递给了符不离。 接过衣服，符不离心头暗暗有些古怪，怎么感觉自己反倒是那个被带着逛街的小娇妻？ 小月饮楼里，她从来都是把李悠悠当工具人一般看待，平时指使她做这做那，她没有过半句怨言，从来都是默默地把事情做好，现在到了外面，反倒好像是身份颠倒，自己一直在听她的话了。 “来这边，这件衣服质量不错，我平时都是在他家买。” “嗯……” “你看这件怎么样？多可爱。” “……不好吧？” “我觉得挺适合你的呀，那就这一件吧？快去试试看，别害羞啦。” “……好吧。” “不用管价格，真是的，难道要我把整家店买给你吗？” “不是……” 符不离眼下确实没有多少闲钱，看着这些贵死人的衣服，她生怕会不小心把衣服弄脏要赔钱。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衣服动不动就大几百几千，李悠悠会带她来的店怎会便宜，进店之前她并未料到会如此，再想出去就难了，李悠悠完全不让，她又实在不擅长和女孩子争辩。 有人说有钱的目的不是为了纸醉金迷，而是为了在要花钱的时候不会束手束脚。寥寥几件衣服就算卖了她符不离也买不起，符不离也只能暗暗咽下唾沫，腼腆地接受了李悠悠的好意。 换了一身行头，如此倒是不再会被人当成男孩子了。 连带着，身为男孩子本该要强的心，在穷困潦倒之下，也碎了一地。 在李悠悠的带领下，又买了一些杂七碎八的东西，都是李悠悠说她会用上的。 于是提着一袋又一袋的物什后，两人终于来到了商场门口。 “再见啦。”李悠悠笑的很灿烂。 “你不是要买扫地机器人吗？” “不用买了。” “……那你就这么回去了？” “嗯，有空来小月饮楼找我呀。” 结果就只是来陪自己逛了一趟商场？ 她看着李悠悠的背影，捏着领口垂下来的绳子上挂着的小球，晃悠了几下。 这么想来，她好像是专程过来给自己买衣服的？ ……之前碰面真的是巧合吗？难道是知道自己变成女孩子，所以专程过来找自己？ 可知道这件事的按说只有齐无庙，他应该不会那么闲。 莫非，淑月还在注意着自己？ 想到这里，她心头浮现出了一丝小小的无奈，她果然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吧？ 带着心底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她朝着家走去。 不知道齐无庙看到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反应？起码从外观上，好像已经完全没有男孩子的影子了。 另一边。 “见到她了？” “嗯。” “怎么样，可爱吗？” “挺可爱的，她原来这么容易害羞吗，以前都没觉得，脸红的样子好有趣。” “所以我说，小离离很有趣的呢。既然接受了女孩子的身份，是不是下一步也该接受猫猫的身份了呢？” “她还会变成符不离的样子？” “哼哼，相由心生。” 第251章 未尝不可(5 回到家，符不离便整理了一下商场的战利品。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被带进袜子店的时候，符不离鬼使神差买了好几双白色的裤袜。按说她这个身高穿黑色更为主流，但她偏偏对白色更是喜爱，一回到家里便换上了。 白色显肥，黑色显瘦，但在符不离身上，白色却并未有多胖，只让人觉得有种肉乎乎的美感。 长发用丝带分别在两侧稍微绑一下，这样就不容易弯腰的时候乱飘了，再插上两个发卡定型，就不用总是用手去拨发丝了。 既然女孩子都变了，嘴馋猫条这件事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抗拒的了。 撕开包装，将里面的肉挤入口中，那种带着腥味的肉一进口中，便让她食欲大开，一口气便吃了好几根猫条。 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巴，又舔了舔自己的牙齿。 两颗小虎牙显然变长了许多，用牙齿舔上去能明显感觉到虎牙变大了许多，也变尖了不少。 齐无庙回家见到一身女装的她，略微震惊了一下，但很快便也平静下来。 比起突然见到一个萝莉说自己是符不离，眼前的变化倒还算在情理之中。见惯了更为令人咋舌的变化，齐无庙自恃接受力无人能及。 询问了一番齐无庙有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齐无庙当然没什么看法，只说好看好看。 可好看不代表就真的像女子，要是明天出去再被人当成男人，可就真的让人无奈了。 接下来的日子，符不离便开始着手寻找工作了。 想象中依靠治病救人的能力赚钱并不是那么好实现，总不能背个葫芦挂个棋子上书江湖郎中就去给人看病吧？违不违法不说，她光是想到自己的打扮就觉得自己肯定干不来那行。 总不能回到小月饮楼吧？不可能的。 工作其实并不好找，过去靠着老头子的人脉，暗箱操作一下就能进入其他人的公司浑水摸鱼，但老头子死了，原先的工作也辞了，如今她的工作经历几乎是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究竟自己该踏入哪一行。 她总觉得自己终归还是会走上治病救人的路，或者加入其他类似死士的组织继续猎魔，所以这些工作都只是暂时混饭而已，实在上不了心。 至于那些只收年轻女孩子的工作，她去面试了一下，通常面试通过的都挺快，可她也逃的很快。 有姿色不代表就要靠姿色赚钱，这太违背她一直以来外表只是皮囊的想法了。 想着外表只是皮囊，可她也从来不吝啬时间来打扮自己。过去在小月饮楼每天醒来都要整理头发，现在倒是恢复了当时的情况。只是每天多了一些工作要做，比如记录一下自己的身高。 半个月下来，已经缩水到只有一米六了，当然衣服、鞋子也要跟着换，这需要一笔不菲的开支。 实在不知道找什么样的工作，她就厚着脸皮换上一身男装和齐无庙一起去工地，把头发盘起来藏在帽子里，戴上口罩，就算如此也依旧会被当成女子。被当成了女子也没办法，毕竟那就是事实。好在工地上都是按件计费，变瘦小了，并不影响她的体力，搬一天也有不少收入。 她是无所谓，可独独苦了齐无庙。 齐无庙这些日子经常来，众人只觉得他经常带似男似女的人儿来搬砖，而且身高一个比一个矮，一时情圣海王萝莉控的名号都挂在了他的头上。他是有口难辩，怎的，难道还有人能逆向长身高不成？喜欢的类型越来越矮，这不是萝莉控是什么？ 好在小喵喵一直很坚强，实在挺不住了就看看老婆孩子的照片，以证道心。 而就在工地工作的时候，她突如其来地找到了一个赚钱的方法。 工地伤亡率很高，时不时就有人受伤。就在符不离搬砖的时候，一位不小心的工人忘了系安全带从高处坠落，砸在了地上。眼看命悬一线，已经不省人事，工地的负责人急的满头大汗，等着救护车的到来。 负责人很是郁闷，他该烧的香一根没少，该上供的贡品从来没被偷吃，前天才到庙里拜了菩萨，昨天刚刚回来，今天怎的就遇到了这种事？ 那人从五楼落下，说高不高，但脑袋着地死人是绰绰有余了。工地死人是常事，但也是让人忌讳的大事，后面的麻烦接踵而至，想想就让人焦头烂额。更何况好端端的一条人命陨落在面前，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事。 围观的旁人都被赶走，但一位穿着男装遮着脸的小白脸，不知怎的就突破了旁人的阻拦，忽得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呐，如果我能治好他，你出多少钱？” 从声音可以断定，一定是女子，那略带妩媚的语气，怎么听都不正经。 “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反正你也没别的办法不是吗？” 负责人一时语塞。 人都落地了，就差盖棺了，能有什么办法？把他扶起来警告他别忘了系安全带？ “呐，你出多少钱？不如试试嘛，万一我有办法救人呢，你又不会少什么？” “你想怎样？人是自己落地的，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作死，哎，你有没有人性，这时候还出来吃人血馒头？想敲诈勒索我是吧？老子吃过的饭比你见过的盐都多！” “别急。”那女子用手拍了拍他的背，笑道，“万一我说的是真的呢？等过会警察和医生来了，可就迟了。工地上一个月因为意外死三个人，你这项目还干得下去吗？还有人敢干吗？说不定是因为有女鬼被你们挖出来要索你们的命，是不是真的？” 轻柔的声音，被刻意压低的女子声线，带着温和的花香吹在他的脸上，他只觉得自己脊背都在发凉。 意外无法避免，但意外接连出来就他娘的邪门了。已经仔细查过好几遍了，绝对不是安全的问题，全都他娘的是意外，要么就是工人自己寻死。就算工人自己寻死，死在这里也是赖在他们头上的。 “你有什么办法？钱好说。” “你先说多少钱。” “十万？”他随口道。 “嘶……” 他听到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十万块算什么，耽误工期处理后事，费的功夫远不止这个数。 “你可不许耍赖。” 女子道。 “哎，你能怎样？” 随后，他便看到女子飘身跃至倒在地上的工人身边，用手抚在了工人脸上，随后将工人从地上扶起。 “别乱碰！”他警告道。 而后，被她扶起来的男子便微微睁开了眼，看向了负责人：“老板，我怎么了？” 刚刚点着的烟落在了地上。 卧槽。 他妈。 活菩萨？ 第252章 未尝不可(6 （加更！） 医生来了，警察也来了。 “不小心脚滑了，诶嘿。”工人挠着脑袋，很是不好意思。 医生们还是把他接走了，临走之前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基本可以断定没事。 区区五楼而已，落水泥地上没什么大碍也很合理吧？…… 合理吗？ 那位女子在医生和警察来之前就离开了，直到他们都走了以后，才敲响了负责人的门。 “怎么样？” 见负责人忙不迭的开门，符不离问。 负责人左右看了看，旁下无人，连忙将她接进屋里，为她泡了茶，然后端端正正地站在一边，对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符不离哪见过这种场面，但想到自己在故弄玄虚，便也没有拒绝，只是清了清嗓子。 “说好的钱呢。” “来来来，这边。这是十万，就当定金，如果那位还能平安回来，我再给你加十万。您收好。” “……我不是只要了十万吗？” “那哪能啊！我当时不知道您身份，只是随口说说，当不得真！” “可我当真了。” “不行不行，太少了。” “够了。”见他跪在地上，表情虔诚的厉害，符不离躬下身，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话算话，我也说话算话，定好的规矩没有随便打破的道理。” 负责人连连点头：“您说的对！” “你刚才说当时不知道我身份，那你现在知道我身份了？” “活菩萨啊！” 他话音一落，便见面前女子噗嗤一笑，一双杏眼眯成了缝：“好啊。但你要记住，绝对不许调查我的身份，不许查我的消息，我不喜欢被人打扰。如此，下次有事，我也许还会来帮你。” “好！好！好！” 那眼睛真是好看，只是有点微微的红光，在昏暗的房间里略有些显眼。 不管是鬼神还是真菩萨，莫管是真来救人的还是故意索他钱财的，那般起死回生的神迹都绝无可能是普通人。莫说什么十万二十万，见到了真神仙，能讨人家一点欢心，只要别索了他这条命，钱算什么！ 目送着符不离离去，他在一边的菩萨像前又插了几炷香。 一口气就赚了打工很久才能赚到的钱，符不离很是高兴，拉着齐无庙便要出去好好吃一顿。 这种赚钱的法子想来不太能常用，而且她与齐无庙一起来的这件事肯定会被查出来，也不知道当时的警告能有几分作用。 原先租的屋子太小，住下两个人确实不太方便，加上现在符不离又是女子，多多少少有些不方便。两人便在玉山大道边上又重新找了一处住处。 有了些闲钱，符不离便也大手大脚了许多，在家当然想穿什么就穿什么，爱吃什么就吃什么，糖葫芦也好，猫条也好，几乎每天都在吃。猫条吃着不过瘾，偶尔买买猫罐头猫薄荷一类的东西，她发现自己居然都能很享受，只是猫粮的味道实在不太好，和干嚼面粉似得，粗糙的很。 身高没有再继续缩水，似乎是维持在了一米六。之前是萝莉算上耳朵差不多一米四左右，是男子的时候一米八，现在这算是取了个中位数？ 一米六的身高，在齐无庙身边已经要抬着头看他了。 而买了些女装之后，她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对襦裙一类的更感兴趣。一方面自己确实穿了很久，宽大的袖子轻纱的材质早已习惯，一方面也天天看淑月穿，耳濡目染之下，其他女装接受起来有点困难，独独襦裙感觉很是喜欢。 换上之后，再对着镜子看自己，她竟隐隐感觉自己和淑月神态上有几分相似，虽然脸型有着不小的差距，可气质莫名就是有些接近。 这般看着镜子，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暗地里学淑月学的有些太多了。 没办法，毕竟脑袋里只要去想女孩子该怎么做，便总会想到淑月的一举一动，一颦一蹙，便下意识地去模仿，模仿习惯了，便就这样连感觉都有几分接近。 可对着镜子比拟了几下，她便又苦笑了几下。 只是姿势像而已，眉目间的感觉还是差很远，淑月的自信与神秘，她学不来。 当然学不来了，她是符不离，又不是淑月。 “喂，是符不离吗？病怎么样了？和哥们出来吃个酒？”孙秋打来的电话。 符不离呆了呆，对着电话迟疑了半天，才压低了声音：“病已经好了。” “你声音怎么了？” “没怎么……” “真的是你吗符不离？” “是我。” “是电话的问题吗？哎，不管了，晚上出来喝酒，玉山酒店见。” 玉山酒店。 当孙秋与闫旭来到玉山酒店的时候，一位穿着青色襦裙的女子已经站在门前。 女子站在那里，起先在望着山的方向，见到二人来，才款款转过身，对着二人笑道：“你们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显然都不认识这位女子是谁。 闫旭小声道：“她会不会是淑月的妹妹。” “淑月是谁？” “就是之前符不离就医的那家店的女主人！她好看着呢，我看她和她有点像，难道符不离把她妹妹泡到手了？” “真的假的？” 孙秋诧异，打量了一下女子：“你是符不离的女朋友？” 女子的神情微微呆滞了一下，但随后便挽起袖子，捂嘴一笑：“是啊。” 那动作优雅的厉害，仿佛天生便如此媚骨天成，娇小的肩膀露在外面，在这冬天冻的有些发白，让人心疼，但却又让人不自觉地觉得，这般可怜可爱的人儿，真好看。 “这小子居然先有女朋友了？行啊！他人呢，让我看看他。” “他……不在这里。” “那怎么称呼你？” “叫我桃桃吧。” “桃桃？”闫旭眯起了眼睛，“最近小月饮楼那位小萝莉不见了，那位也叫桃桃，不会是你吧？你们有什么特别的方法突然长大？” 女子的眉目微微一蹙，随后抄起一边的筷子，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是又怎样？” 闫旭捂着脑袋，却是笑道：“我就说你肯定能喜欢上符不离的吧，我没骗你吧！他人挺好的。嘿，早知道你能变大，我还把你让给他干什么，真是的。” “咳咳，但是有没有可能……” 第253章 未尝不可(7 “咳咳，但是有没有可能……我就是符不离……？” 话音一落，两人都是迟滞了片刻，显然消化这句话的意思需要一点时间。 符不离眨巴了几下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人，观察着两人的神态。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哈哈笑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闫旭笑道，“快别藏了，他人在哪？” “我说，我就是符不离，怎么，不信？”符不离道。 “当然不信，哪有这种事。”闫旭说着，目光还不住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尤其是仔细看了她的脸，“他身材和你差远了，再说他比你高多了，难道要说身高还能缩水的？” “当然能。”符不离说着，一边挽起袖子，露出了自己白嫩的胳膊，将胳膊递在了两人面前，“这颗痣还认识吗？” 身体变化很大，皮肤上的这颗痣倒是依旧在。 不过只靠一颗痣来确认身份肯定也太过不靠谱，符不离其实有很多方法证明身份，可她偏偏就选了这种完全不可靠的方法。 她根本没想说服两人，只是想看看两人好奇的模样。 自己也是花了好大功夫才接受的身份，既然已经接受了新身份，再偷偷摸摸装作从前好像也没有必要。关键是，她现在也没什么能力装作以前的符不离，面容勉强还能看出一点符不离的影子，但身高和肌肤乃至身体的曲线，此时已经和符不离判若两人了。 一个一米六的小丫头要怎么才能装作一个一米八的汉子？ 在家她略微琢磨了一下，便放弃了装作从前的自己。而今迈步从头越，不如就以女子的身份，重新认识好了。 这样的想法一确定下来，她就忍不住有些想要捉弄两人。 看着两人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痣发呆，她不由道：“怎么样，还记得吗？” “好像符不离确实有这颗痣？” “我怎么知道，谁没事盯着他看？” “哎，就知道你们不记得。”符不离故作哀婉。 “谁能记得这种事啊！” 符不离看着二人，二人看着她。 这么沉默了一下，符不离忽得一笑。 她这一笑，两人也跟着笑了一下：“弟妹就会唬人，他人到底在哪？” “就是我啊。你们把我送到小月饮楼的时候，就没想过淑月会对我做什么吗？” “这……” 符不离悠悠叹了口气：“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当时你们带我去见她是对的，但是这个魔女实在不太是人，她就喜欢看我被她愚弄的样子，她觉得这样很好玩。你们当时在小月饮楼看到的桃桃也是我，你不是还看到过我用自己的手机吗？” 虽说说的都几乎是事实，但看到两人脸上的惊讶，她就觉得有趣。 闫旭道：“不对啊，当初符不离病刚好的时候，不是还出来和我们喝酒了吗？” 符不离道：“但我什么时候两个身体同时出现过吗？” 闫旭皱眉：“大半个月前咱们不是才见过吗？” 符不离又叹了口气：“这么长时间，可以发生的事可太多了。每天一点一点变成女人，我也没有办法嘛。” 两人的脸上分明写满了纠结，显然很难相信眼前这位娇柔的女子会是符不离。 符不离也觉得他们不会这么快相信，毕竟她有刻意在模仿淑月，否则行为举止乃至语气也不至于这么淑女。 反差足够大，看他们的反应才有意思不是吗。 而且，这辈子恐怕也只有这么一次戏弄他们的机会了。 “所以，兄弟你雌堕了？”片刻的沉默后，孙秋忽然道。 陌生的词语让符不离呆了一下：“什么意思？” 孙秋啧了啧舌，看了一眼旁边的闫旭，又看了看符不离，将目光在她的身上再一次扫过，在胸口略微停驻了一下。 符不离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一下胸口。 “意思就是，你已经生理和心理上都变成女性了？”孙秋推了推眼镜，道。 “……啊，嗯……大概吧……”看着孙秋认真的表情，以及口中吐出来的陌生的词汇，符不离暗暗有种不妙的感觉。 “所以你现在应该喜欢男人是吧？”孙秋道。 “这个……”看着孙秋异样的认真，刚才还兴致勃勃调戏二人的心情，忽得不那么强烈了，“没有啊。” 孙秋打量着她，那目光略微有点让符不离紧张。原本三人之中，孙秋是最矮的，如今他却也比她高上一些。 孙秋忽得微微站起了身体，将脸凑近了她。 她不由往后退缩了一些，一双俏目隐隐有些紧张。 “确实有点符不离的样子。”孙秋道。 闫旭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所以……”孙秋的语气也莫名紧张了起来。 “你想干嘛？”符不离道。 “要不和我交往一下？”孙秋道，“我不介意你以前是男的。” “滚！！！”藏在袖子里的筷子，终于狠狠地敲在了孙秋的头上。 这小子，居然真的对自己有意思？ 符不离只觉得胸口起伏的有点厉害，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害羞。 哥们就哥们，好端端的跑过来表白个什么劲！没脑子吗！ 被敲的孙秋也没生气，反而哈哈笑了起来。 闫旭也抓了抓脑袋，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符不离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一双眼睛微微有些恼怒地看着两人。 艹了，感情反而被这两个家伙调戏了。 这还得了。 也是，这家伙一直没脸没皮，上学的时候也就他处的妹子比较多，自己从来都是远离妹子的。 和这家伙比，自己确实变态不过他。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不管以前还是现在，自己的脸皮终归是比不过他。 就这么算了？被淑月戏弄也就算了，这两个家伙也敢戏弄自己？ 真以为自己变成妹子就好欺负了？ 自己曾经在宿舍虽然不招惹谁，但也没谁真的敢招惹自己，死士的身份虽然是秘密，但打架厉害是众所周知的。 她站起了身，揉了揉拳头。 虽然是女孩子的青葱玉指，但却硬生生被符不离扳出了声响。 “看来得让你们回忆一下我符不离真正的强度了。” 第254章 未尝不可(8) 与符不离起先预料的一样，这两个家伙还是接受了她变成女孩子的事实。 所谓棍棒底下出孝子，不展示一点武力他们是不会听话了。虽说身体是女孩子，力气比之前确实小了一些，但格斗技巧用来对付这种完全没有经过训练的家伙完全足够了。 之前三人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联系了，如今因为符不离生病，联系倒是多起来了。 追忆了一番过去，本打算喝两杯，但两人都开了车，便只是点了些菜肴。 对于符不离变成女孩子这件事，两人还是好奇颇多，没脸没皮的孙秋甚至问了一些隐私的问题，比如她有没有穿内衣一类，符不离虽然害羞，却也还是如实回答了。 当然，比起戏弄，两人还是关心居多。本来约出来吃饭，便是想看看如今符不离怎么样了，无论是闫旭还是孙秋，都是能在她当初落水之后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的人。如今变成女子，想来麻烦应该挺多。 符不离倒不觉得有什么麻烦，反而觉得什么都挺新鲜，还挺有趣。一些过去不太敢做的事，现在倒是少了很多顾忌，胆量大了不少。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她倒是没有具体去说，只是含糊其辞。 毕竟自己都敢女装出来见过去的朋友了，那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事情嘛？ 孙秋的工作没什么变动，闫旭倒是被李家招了过去，在李敬手下的公司工作，工资比之前还要高了些。 这当然得益于之前与“桃桃小妹妹”的一场胡闹。 饭罢，将两人送回了他们各自的车上，符不离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转过身去。 终归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竹林边上，卖糖葫芦的小贩变少了许多，之前自己离开的时候，开了整整三家，现在倒是只剩了一家。 穿着襦裙走在这里，总有种自己好像刚刚从小月饮楼里溜出来的感觉，她本来想着要不要去见一下李悠悠，报答一下之前帮自己买东西的恩情，可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有靠近。 自己这副样子，被淑月看到肯定要笑话的吧，摆明了是有些学她的。 而且都打定了主意远离她，何必再回去呢。 回到家里，便又是日复一日的日常。 新家还颇为宽敞，她与齐无庙各自一间。她在房间里挂了些衣裳，以及买回来的乱七八糟的饰品，一时间屋子里显得格外粉嫩，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好像尤其爱买粉色的物件。 难道自己这么少女的吗？ 她有些诧异，仔细想想，便发觉可能只是因为之前穿粉色的衣裳穿多了，总下意识地会觉得这种色彩更适合自己，于是不由暗暗苦笑。本来粉色应该才是最让他容易羞耻的颜色，可偏偏因为习惯了粉色，反而觉得粉色更为习惯。 身高好像不会再变，她便去更改了一下身份。更改身份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通常途径肯定无法更改，但找到猎魔公会，联系上季归，季归便为她提供了修改身份的服务。 猎魔人中偶尔也会有一些体型会突然发生不合理变化的人，有了猎魔公会的协助，修改身份十分轻松。只是在是否要修改名字的时候，她纠结了半天。 符不离这个名字，是不是听起来就像男人？ 无所谓了，名字而已…… 手续办完后，当她回到家里，没多久，便听到了敲门声。 来者居然正是季归。 “你来干什么？” “想请你正式加入猎魔公会。” “我不是已经是了吗？”符不离从一边找来了当初办理的二级猎魔人证件。 “我的意思是，想要邀请你成为正式猎魔人。” “我？” “是。” 按说作为过去的死士，是应该远离猎魔公会的。但老头子已经不在了，自己的相貌也变了，恐怕猎魔公会也没办法从自己身上追溯到过去哪些人是死士了吧？ 随着季归一起乘车前往猎魔总部，却不想季归并未在城里的猎魔总部停下，而是驱车前往了郊区。 下了车，眼前的小楼符不离只觉得熟悉的厉害，正是当初被岚带来的地方。小楼周围的树如今已经掉光了叶子，在苍白的天色下，显得那般凋零。连带着，这栋小楼都显得格外枯瘦。 她来时又穿上了那一身青色襦裙，跟着季归走进了小楼。 上次进来的时候自己被迫穿着一身粉色女装，害羞的不行，这一次踏进来换了种颜色，也是女装，却是自愿的，正是人不如故。 上楼时迎面撞上了谢归，那位医生看到她时候，推了推眼镜，目光迅速上下扫了她一眼，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符不离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害羞，反正脸上感觉挺平静的，并未脸红。 这些日子，倒是不再会被被人看到而随便脸红了。 楼里的人显然不多，工作日的下午，也显得格外安静。 随着季归来到三楼，走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已经坐了一位老者。 那老者发须皆白，眉目看着颇为慈祥。 “你就是符不离吧？”老者道。 符不离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气色很好，比寻常老者看着也年轻很多，想来曾经应该也是一位猎魔人。 “嗯。” “哈哈，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你还不是这副模样。”老者道。 符不离呆了呆：“我们见过？” “哈哈，没有，是谢归给我看了你的照片。” “……哦。” 看过照片，那肯定是以前的照片。他特意提出这个干什么？ “我想聘你成为特别行动小组魔女猎杀组的成员，不知你意下如何？”老者笑道。 符不离皱眉道：“什么意思？” “你之前一直在魔女淑月身边，应该知道魔女的危害吧？”季归道。 “我知道。什么意思，要我去杀淑月？”符不离皱眉道。 老者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与淑月的感情，放心吧，我不要你杀淑月，淑月是我们的朋友，你要杀我们也不会同意，她还不能死。我是要你对付其他几位魔女。” “其他几位？” 第255章 魔女猎杀组(1 “第一魔女眠风，魔物大战的始作俑者之一，以杀人为乐，嗜血无比，同时有着极强的魔力，与魔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危险度极高。 第二魔女银河，神出鬼没，可能瞬间出现在世界任何地方，无法追寻，以蛊惑人类为乐，自成邪教绯天教，要以魔物之魔力净化世间，意图让世间堕入恶魔之手，已知其成员有些已经化作魔人，以一朵红云为图腾，有以人为实验制造魔物的传言，但魔女本人能力具体信息未知，暂定危险程度高。 第三魔女莉莉丝，魔物大战始作俑者之二，危险程度高，有着将人类变成吸血鬼的能力，魔物大战时已有近千数吸血鬼为其所用，其中不乏本属于我们的猎魔人，凡被其化作吸血鬼之人，皆会丧失本心，沦为魔物走狗。她还可以被血魔法召唤，同样行迹难以追踪，而且只要她血液尚存就能复活，极其难缠。 第四魔女浅浅，嗜好食人，危险程度中上，会吞食一切可吞食之物，其拥有着极其可怕的复制能力，我们曾有一支百人规模的猎魔人队伍，只有一位能逃回来，他说，她见到了上万名同样的浅浅。目前其他目击报道也几乎都是同时见到了上百名浅浅，她一个人就是一支恐怖魔女大军。但其个体击杀并不困难，个体危险程度低，只有集群时才有威胁。 第五魔女晚舟，似人似鬼，以恐吓人类或诱惑人类为乐，危险度中，但凡被其魅惑者往往丧失理智化作疯狗。当初大魔法师魏极便中她毒手，自爆于赤帝城猎魔公会门前，造成方圆近千米的巨坑，如今犹在。其行如鬼魅，常以非实体出现，寻常物理手段无法杀死，但以魔力为基础发动的攻击都对她造成伤害。她本体似乎并不强，但常人见到她难以逃脱她的魅惑之术。目前已知不可直视她的眼睛，不可接触她周围丝带，其他暂未有具体消息。 第六魔女乌露，拥有让周围一切陷入睡眠的能力，危险程度低，目击报告来源于魔女晚宴结束后，这位魔女睡在了原地，导致我们潜伏的十一位猎魔人陷入沉睡，其中八位已经确认无法醒来，三位至今依旧疑神疑鬼。目前怀疑部分人类昏睡症也与其有关，但无具体证据。 第七魔女淑月，有着治病救人的能力，被她治好的病人将无法逃脱她接下来的敲诈。目前已知无法杀死，有着散步毒气的能力，危险程度低。” 老者戴着老花镜，一边看着手中的文件，一边一字一字地将手中文件读出来。 符不离倒也不急，安静地听着，直到听到最后对淑月的评价时，眉头才微微蹙了起来。 “你们对淑月的评价就这么两行字？” 老者道：“不然呢。”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随后笑了一下：“也确实，她是没什么危险度。但你们明知道被她治病会留下隐患，为什么还让那些猎魔人去找她治病？” 老者放下了文件，推了推眼镜，看着符不离，笑道：“她是我们请来的。” “为什么？” “因为绯天教孽物在白玉城附近有出没，甚至有人称目击到了魔女银河。加上最近白玉城周围魔物动静颇大，我们需要足够多健康的猎魔人，也需要能被淑月吸引来的无双城的猎魔人们。” “你们在利用她？” “不，我说了，她是我们请来的。”老者道。 季归在一边也跟着解释道：“我们花了大价钱，她才肯来这里安家。” “多少钱？” “这是机密。”季归笑道。 符不离双手抱胸，略有几分讥讽：“所以你们的策略就是为了对付一个魔女，将自己的手下送给另一个魔女为口粮？” 老者笑道：“哈哈哈，怎会是口粮。据我们所知，在她身边能得到救助的猎魔人，往后身体恢复能力都惊人的好。尤其是一位叫苏伏的猎魔人，如今他恢复能力无人能及，对付魔物也比原先勇猛的多，这不是好事吗？” “那往后呢？你们就不怕苏伏成为你们的敌人？”符不离道。 老者又笑着摇了摇头：“无妨，无妨。他有本事猎魔，当然是好事。其他的，先过了银河这一关再说。” 符不离微微愣了愣。 在小月饮楼这么久，从来没听猎魔人提到过银河二字。 仔细想想这倒也不奇怪，毕竟魔女的存在并不是普通猎魔人能够知晓的。他们能够知道的，恐怕只有绯天教而已。绯天教这个名字，她倒是听说过，在三十年前兴起过一阵子，似乎以什么魔君降临天下必将灭亡，只有入教才能保得平安一类的说辞来蛊惑人心。 这种说法在符不离看来很蠢，但架不住偏偏有不少人相信，当年灭绝邪教打的风生水起，据说黄帝城的顶级猎魔人组成九星院也出动了，他们出手，所有猎魔人当然也一呼百应，打得这几年已经不太能听到绯天教的名字了。据说都躲进了深山老林里。 据说绯天教当初豢养了几只极其可怕的魔物，有吞天兽、破坏龙、蠕动之暗一类动辄可以摧毁一两个村庄的凶兽，对付起来很是费劲，但当年都一一铲除了，官方新闻为报道此事，专门报道了一个月，连带着那一场战斗的英雄与豪杰，都给了许多嘉奖。攘外必先安内，人们对这种除掉身边的怪人的行为有着极大的兴趣，那时举报邪教一度盛行，算得上魔物大战以后，少见的大手笔战斗了。 可是，这些年绯天教的名字已经很少听到，虽然外面以魔物灭世为由组成的邪教零零散散有不少，可都不太成气候，人们也没有那么好骗了，很少再有绯天教那种能够培育出强大魔人与魔物的能力，被人们举报后，往往就被猎魔公会直接端了，只在偏远的东南方与西南方较为盛行。 这种已经不成气候的邪教，能让老者这么紧张，甚至不惜把自己的人推到淑月的手里？ 第二魔女银河，比莉莉丝还要强上一个名次呢。 但淑月能打得过莉莉丝，对上银河呢？ “我知道自她来白玉城后，你在淑月身边受到的治疗最多，应当获得她的能力也最多。所以，我们想聘你为魔女猎杀组的成员，你意下如何？” 第256章 魔女猎杀组(2 符不离看着老者的笑意，微微沉默了一下。 她身体的变化有目共睹，身体都变成了这样，再狡辩自己没受到淑月多少治疗肯定说不过去。 但理论上，他们应该不知道自己就是一直在淑月身边的“桃桃”才是。自己现在变成这样，其实和“桃桃”的模样差距挺远，齐无庙绝无可能把信息透露给他们，孙秋与闫旭自己也警告了他们不要乱说，以他们的性格应该不会背叛自己。 但不管自己答应不答应，现在有个更为突出的问题。 “我加入你们有什么好处？”符不离问。 “我们可以将你的猎魔人等级提升到四级，你可以利用猎魔公会提供的绝大多数资源，如此你就不用再为了更改身份信息专程来求我。”季归笑道，“淑月也是这个级别。” 符不离愣了愣：“你们给了淑月猎魔人证件？” “是啊。”季归道，“我们花了大价钱的。” 符不离呆呆地看了看他，仔细想在他的脸上找到一点开玩笑的痕迹。可是没有。 这帮人是疯了？给一个魔女发猎魔人证件？淑月的危险程度绝对不会低，她再怎么说也是魔女啊？ “那你们要我做什么？我之前只是一个学生，现在就算被淑月治疗了一下，恢复能力确实不错，但你们看我现在甚至都变成了女人，力气都小了很多。难道要我去杀魔女吗？”符不离道。 她笃定了对方应该不知道自己死士的身份，也就不该知道自己有怎样的本事。 老者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站起了身：“我们检测到了你体内的魔力，如果你能稍加利用，必定能成为一位不会输于岚的猎魔人。我知道勉强一位普通人成为猎魔人很勉强，但我觉得不该埋没你的可能性。我们会为你提供训练方法，而你要在我们需要你的时候，可以响应我们的号召。” “号召？” “没错。” “你们对淑月也是这么说的？” “她是魔女，当然没有。”老者忽得声音一转，原本苍老的声音，忽得变得铿锵有力，低沉而富有磁性，“符不离，我问你，如今天下魔物再起，魔女重现，一个个魔域正暗中变大，天下恶魔气息正侵袭人间，值此危难之时，匹夫何为？” 符不离一愣，暗暗放下了抱着胸口的双手。 可感到自己身上裙子宽大的袖子，她莫名被激起的一点豪情又瞬间熄灭了。 现在这身体软成这样，甚至都穿上了裙子，已经是对被魔女的控制有些懒得抵抗了，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生活下去，将来作为一个女孩子要怎么生活，哪还有什么雄心壮志。这时候还要调动自己的情绪，属实有点…… 要是之前还是男儿身，也许还会有点激荡吧。 “匹夫何为？”她反问。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立不世之功！恶魔若当真降临人间，谁也无法逃脱死亡。为了这个天下，为了你的朋友亲人，此时再不联手御敌，该当何为。”老者低声说道。 “我也不是什么大丈夫了啊。”符不离无奈道。 季归在一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身体变成了女人，就忘了男人该是什么样的了么？” “忘了又怎么样？”符不离伸手打开了他的手。 季归哈哈一笑：“你和淑月真像。” 符不离斜了他一眼：“哪像了？” “打我手的动作。”季归道。 符不离哼了一声，懒得理他，眸子一转，只是看向了一边桌子上的君子兰，道：“你们现在才来找我太迟了，我已经没有那个心思了。你们要没办法对付魔物魔女，与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们没有能力。我现在只想好好生活。” 季归道：“要不再考虑一下？加入魔女猎杀组对你也没有坏处不是吗？” “你当我傻吗？我又没什么本事，也就恢复能力强点。等你们找到魔女，想着号召我去给你们当炮灰往前冲是吧？你们不知道银河的能力，想看看我这个有着淑月带来的恢复能力的人冲上去会有什么后果是吧？”符不离道。 老者叹了口气：“符不离啊，我招你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希望你能先听一下。” “什么原因？” “这个秘密，我们这里是不许告诉外人的，但你不一样。岚已经退休了，她本来是我们这里最得力的猎魔人之一。而她在改名叫岚之前，其实名叫符青。为了避免被仇敌认出身份，也避免一些其他麻烦，青出于蓝，她便改名为岚。” “符青？”符不离微微迟疑了一下。 “她是你爹。”季归道。 “……”符不离愣了愣，又怔了怔，“开什么玩笑？” “她一辈子为猎魔鞠躬尽瘁，当初因为惹上了绯天教的魔头古树，甚至唯一的儿子都无法亲自抚养，只能托我送至玉山剑派。你的名字就是她起的。如今她的身子都已经无法再变回原样，哎，这里面有我的不对，不该催着他一次次尝试魔力的极限。” “她是我爹？”对于其他话语，符不离倒是不太在乎。 “是啊。她退休之后，我才将你的近况告诉她。”季归说着，又苦笑了一下，“谁知道你偏偏那时候被淑月也看上了。” “……我，那……我……”符不离脑子有些乱。 她的印象里，自己其实没什么亲人。她对父亲的印象很浅薄，自己记事没太久就被丢了，母亲经常见不到，父亲也经常见不到，能见到的时候会得到很多零食玩具，那时候很开心，可随后就稀里糊涂地被丢给了玉山剑派。 玉山剑派的那几位老头子倒更像亲人。可自己离开他们也离开的很早，虽然自己也还是会把他们当成亲戚，但不来往已经很多年了。 她扭头微微观察了一下季归的脸。 如果说自己打小的经历都是被他们安排的，那自己加入死士的事，是不是他们也知道？岚会去魔兽峡谷，是不是也因为他们告诉了岚自己的事？自己是死士的事，他们都知道？ 这种话是没办法问出口的，因为死士不该存在。挑明了自己是死士，理论上就成了猎魔公会的敌人。她没法问。 岚是自己的亲爹？！ 她不是什么天才少女吗？ 第257章 魔女猎杀组(3 过往见到岚的种种隐隐浮现在了符不离的眼前，她记得第一次见到岚时，就对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纳闷。 就算自己过去没什么接触女孩子的经历，但当初她的那眼神绝不是爱慕，而是一种略带责备的关怀。那种关怀出现在熟悉的人身上可能会增加好感，可陌生人露出那样的神情，只会让人觉得有些受到侮辱。 一个少女突然出现，然后还对自己露出这种有点侮辱人的眼神，怎能不激起她的抵触。 她从来不相信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素不相识的好看的而且强大到了放眼整个人类猎魔公会可能都屈指可数的女孩子，会莫名其妙地对自己表现出那般亲切，而且彼时的自己身份应该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她无法不怀疑岚的用意。 而且岚甚至还找到了身陷魔兽峡谷的死士们，还救出了齐无庙…… 这些过去自己不理解的一切，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一切就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岚总不太愿意面对她，即便在死士营地时，两人相处那么近，岚也总会刻意回避一下她。她当初觉得也许是因为自己和淑月走得近，她没有可乘之机，但现在想来，身为陌生的父亲的她，可能只是不知道怎么和自己开口说明事实而已。 她是自己的父亲。 如此一来，倒是什么都说得通了。 但是。 但是。 但是岚是个女孩子啊？而且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感觉上比自己实际年龄好像还小点。虽然当初听到岚是退休的猎魔人时有点好奇，通常猎魔人退休年龄是45岁到50岁之间，但见识过岚无与伦比的能力之后，便暗中怀疑是不是因为什么潜规则所以才让岚退了休。 如果说岚是自己的父亲，那么也确实到了该退休的年纪。 猎魔工作和其他工作不同，这种与魔物、魔人、乃至魔女搏斗的工种，上了年纪无论力量反应都会显着衰退，目前还没有缺人到需要明知道已经有些衰老的老将去前线送死的地步，所以只要猎魔人上了年纪，公会会提供两条路进行选择，想要留在猎魔公会，那就退居二线，做些不那么危险的工作，如果不想再留下来，那就直接退休，开始拿不错的退休工资，同时还有能力去别的地方工作。 就算岚看起来只有十几二十岁，其实已经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了。 但是，那位美少女，其实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 不是，如果说是母亲，她都能接受一些。 符不离脑袋疯狂旋转，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自己的亲爹，原来和自己一样，都变成女孩子了？！ “而且有猎魔公会做靠山，我们能为你提供不用愁生活的薪资，还能为你提供将来生活中一切必须做却无法顾及到的事情，同时还有节假日福利，购房补贴等等优厚政策。而你要做的，只是在我们需要你的时候来帮忙而已。放心，我们不会浪费你的才华。你的魔力完全不输于你父亲，都说虎父无犬子，我们相信你也能达到你父亲的高度。不，你完全有机会达到比你父亲更高的高度。孩子，我们相信你父亲，也同样相信你。”老者道。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如果你们真的有能力做到你们承诺的一切，我又为何会出现在玉山上。” “对不起，当年我们没办法保证绯天教渗透到了什么地步，但现在，我们可以了。”季归道。 符不离闭上了眼睛，微微吐了两口气。 “我还需要消化一下。” 虽然这个消息有些过于惊人了，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自己和岚的交集少得可怜，所谓父子关系，于她而言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不管岚如何，自己到底该不该加入这所谓的魔女猎杀组？ “砰。” 忽然，大门被一只脚猛地踹开。 蓝色的人儿从门外大步走了进来，左右看了一眼，自然一眼看到了符不离。 她一时面色微愠，走到桌前，怒视着老者，用手指着老者鼻子骂道：“邓太平！你答应过我什么！” “岚，你已经退休了，你不该出现在这里。”老者道。 “我这辈子为你们做的还不够多吗？！你还要对她出手？！”岚道。 老者笑道：“我们只是在给她一个选择而已，选择权在她， 不是吗？” 岚愤恨地咬了咬嘴唇，随后转过身，看了看符不离。 最近三次见到岚，自己已经换了三次相貌，想到眼前这位可能真是自己亲爹，她一时也不由有些害羞。 “走吧，别理他们。” 唯独对符不离，她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她快步走上前，抓住了符不离的手，便将符不离拉出了房间。 “考虑好了可以再来找我，我在这里随时恭候。”老者的声音远远传出，而岚已经拉着符不离走下了楼。 走出小楼，来到路上。 符不离注意着拉着自己的手的手，那手和自己的手差不多大，颜色也相差无几，同样细嫩得像是没摸过剑。 如今自己的身高和她相仿，倒是不用再抬头看她，或者低头看她了。 岚拉着她往回城里的路走，那步伐走的很快，只有符不离快要受不了的时候才会慢点。岚也不回头看她，只是这么走着，显得好像有点生气。 看着她那张略有些生气的面庞，符不离忽得想起当初刚变成小萝莉时的自己。 那时的自己也十分喜欢板着一张脸，想着那样会有些威慑力，但其实落在别人眼里也只是可爱而已，根本不会让谁真的觉得有什么威慑力。 每次见到岚，岚总是要么在生气，要么没有表情。 如果说她真的是自己父亲，那这反应和自己一开始还真是像，以为装作凶神恶煞就能维持男人的身份。 想到这，她竟不由噗嗤一笑。 “嗯？”岚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表情好像想要装作很严肃，可在少女的脸上，怎么看都僵硬的厉害。 “你真是我爹？”符不离笑道。 岚侧过了头。 脸红了。 第258章 魔女猎杀组(4 “他们都告诉你了？”岚道。 “嗯……” 岚叹了口气：“他们答应过我不告诉别人。” “可能觉得我不是别人吧。”符不离道。 “可他们不该如此。” “我倒是挺高兴原来自己真的还有父亲。”符不离笑道。 “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岚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光是对上就让人隐隐能感到些许寒意，那魔力不经意间外泄造成的寒冷，更是能让人畏惧三分。 可那张脸现在微微有些红润，就把这一抹寒意给抹平了。 “起码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孤儿了。”符不离道。 一直以来见到岚都觉得这个人有点不太正常，总觉得这个人偏激的厉害。可现在得知她是自己的父亲，不知怎的，莫名的觉得她也变得可爱起来了。 觉得父亲可爱这种想法可能多少有点冒犯，尊老爱幼本是传统美德，传统印象里的父亲应该是高大威武一类，可之前已经见过好几次岚，先入为主地觉得她是美少女，就很难再因为她是父亲的这个真相而改变之前的感觉。 而知道了她的身份，与她相处便没有了之前的戒备。 “你不是都从淑月那边走了吗，怎么又变成了这副德行？”岚半带斥责，半带疑惑，半带娇羞地道。 符不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耸了耸肩：“你能变成女孩子，我为什么不能。” 岚的神情又多了几分无语：“这能是一码事？是淑月又对你动了什么手脚？她还是没有放过你？” 符不离摇了摇头：“不，不完全关她的事，是我自己做的。” “你自己？为什么？” “我想留住魔力。”符不离道。 岚愣了愣，随后道：“恶魔的魔力如果使用过度，会导致身体朝着女性的方向发展。其中原理不太确定，目前猜测可能是因为恶魔觉得女性的身体更容易腐化人类的精神，通过诱惑、刺激欲望等手段让人类更容易被支配，所以传给人类的魔力会使得肉体不可逆地像女性转变。不过如果魔力使用得当，也未必就会像那些魔女一样被恶魔所控制，为他们打开大门。” “这就是只有魔女没有魔男的原因？”符不离忽得想起当初见到谢归时，问过谢归的话。 岚点了点头：“倒也未必就是正确的，只是目前见到所有拥有恶魔原生魔力的人类，都是女性。你和恶魔做了什么交易吗？” “没有。” “你见过恶魔了吗？” “……见过一个被淑月叫做小恶魔的东西。” 岚道：“不要轻易和恶魔交谈，它的任何话语都有可能引诱你。它们不在乎我们的世界会怎么样，他们只是想要玩耍而已，会顺手毁掉一切你认为珍贵的东西。” 岚的语气也没有了先前的凌厉，变得温和了许多。 “你是在说你变成这样的原因？”符不离道。 岚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都知道了我是谁，我还怎么瞒着你。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要让我儿子都看不起我吗？” 符不离不由又是一笑：“我什么时候敢看不起你过，你可是天才少女岚啊。” “那种狗屁话听听就得了，哪有什么天才。当初绯天教与恶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摧毁了他们的召唤仪式，但却阴差阳错反向激活了召唤法阵，被送往了魔域，见到了恶魔。”岚道。 “绯天教这么厉害？” 岚道：“他们的召唤法阵开启条件十分苛刻，我们潜伏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捣破了召唤仪式。恶魔本身没有我起初想象的可怕，恶魔没有杀死我，还把我送了回来。自那以后，我的魔力就被污染了，每使用一次魔力，我的身体就会朝着女性更进一步，直到变成现在这样。” “原来如此……” “我不仅破坏了他们的召唤仪式，还利用他们的召唤仪式获得了魔力，绯天教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当初我怎么也没想到，和你妈妈一起上班的闺蜜居然会是绯天教的人，知道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我不知道到底谁能信得过，只能把你送到绝对安全的地方，对不起。”岚叹了口气。 “没事儿，我还不是长这么大了。” 岚看着她的脸，脸上浮现出了罕见的柔情。她抬起手想摸一下那张有些俏丽的脸，但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脸上又多了几分责备：“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难道是之前的那颗心脏？魔女的遗物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你当初为什么要听淑月的话去接受那种东西，我都没敢去碰。” “我当时也没想到淑月会突然塞我嘴里啊，再说，不是你随身带着的吗，怎么突然就破了？” “肯定是淑月对袋子做了什么手脚，我检查过好几次，袋子应该没有问题。”岚有些懊恼。 “……好啦，和心脏没关系。我还没搞清楚这颗心脏有什么用，它好像和普通心脏也没有区别。我变成这样是因为淑月给了我很多魔力。” “原来源自魔女的魔力，也有类似恶魔的效果吗。”岚感慨道。 “嗯……或许吧。” 岚又打量了她几眼，道：“你这些日子都没去淑月那边？那你这衣服是谁给你买的？不会是那个齐无庙吧？” “怎么会是他，是我自己买的。”符不离道。 “……你自己买的啊。”岚说着，略微有些别扭地道，“你这么快就接受身份了？不会是齐无庙的原因吧？” “和他有什么关系，他都是有家室的人了。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一个人住，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再说还有魔力可以用，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不是因为他就好，我看不太上他。怎么会没有理由，我一直在外面对付魔物，天天要用魔力，变成这样是没办法。你倒好，抵抗都不抵抗一下，就这么妥协了？” “为什么要抵抗？” “当然要抵抗，不然变成魔女了怎么办。”岚道。 “……会变成魔女？” “万一呢。” “……” 岚无奈而又宠溺地看了一眼符不离：“你都走到这一步了，也没办法回头了，将错就错吧。我本想让你远离猎魔的工作，没想到绕了一圈，还是让你走进了这一条路上，还变成了这样。咱们爷俩还真是，哎。” “那……也没办法啊……” “是啊。该死的恶魔。” 第259章 天才少女(1 三十年前的绯天教如日中天，二十年前的绯天教盘根错节渗透极广，十年前的绯天教便几乎已经销声匿迹，而现在，绯天教却再次出现在了白玉城的边界。 岚与绯天教的恩怨早已尘封，当年害得她妻离子散的绯天教徒死的死逃的逃，已经难以再觅行踪。猎魔公会为岚捏造了一套完整的虚假身份，她便以天才少女的身份示人多年。 她并不喜欢被人当成女子，即便变了模样也依旧身先士卒，懒得被人以女子该被保护之名护在后面。 也许是因为她的法术本就自带寒气，她总习惯那般冰冷地面对别人，不苟言笑，有什么问题问她不如问她手中的剑。 她的强大有目共睹，在猎魔公会里获得了极大的名声。而她又深居简出，旁人很难靠近她，更难以与她有什么交流，此般神秘，更是让众猎魔人对她心生向往。 有了名声，自然不能再邋里邋遢。邓太平当年便是她的上司，一来为了给后辈一个榜样，二来为了让暗暗或景仰或爱慕她的众人有个更为好看的追求目标，于是为她量身打造了一番衣裙、兵器、形象，自那以后，她便一直以如今的形象示人。 她的剑招其实多以魔力为主，剑术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往往只是朴实无华的劈挑刺，所以好看些也不要紧，毕竟往往并不需要真的把剑刺入别人的身体。 这些年她始终活跃在猎魔前线，走访了无数个地方，即便如今退休了也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因为少了猎魔公会的束缚，更为自由了。 她如今的身体并没有因为年岁渐长而有什么疲态，正如她的外表一般，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应该还维持在十几二十岁的年纪，活泼、青春、好动、不知疲惫。 毫无疑问，这样的变化得益于魔力。但魔力究竟对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她自己也不甚清楚，只是时不时需要去找谢归检查身体。 谢归是个经验十分丰富的人，当初她从魔域回来，谢归检查之后便得出了她可能会化作魔女的观点，要把她抓起来做研究。当初要不是邓太平极力保她不会堕入邪道，说不定她当年真的会被谢归抓去实验室。 而后发生的事谢归猜到了大半，唯独没猜到岚居然没有因为魔力而丧失自我。 极高的魔力上限意味着岚的发展空间极其惊人，但魔力的空洞折磨人心也同样难熬。要填补上这巨量的魔力空洞，谢归本以为岚会陷入为了提升魔力而不择手段的情况，但实际上，岚很好地克制住了因魔力空洞造成的郁郁寡欢空虚无助，凭借着猎魔的本事从斩杀魔物中获得了许多魔力，渐渐填补了一部分空缺。 斩杀魔物获得的魔力可以转化为她自身的魔力，如此能让源自恶魔的魔力得到了些许压制，那种空虚感如此便能得到一些压制。 她至今也未能将空缺填满，但其魔力却已经达到了凡人一辈子达不到的高度。 虽然她已经退休，但也因体内魔力的特性，她必须不停地去猎杀魔物来平衡体内的魔力，以此压抑那种令人讨厌的郁郁寡欢。当然，更重要的是，如她这般强大的人不去做，难道要那些真正的老弱病残去守护家园吗？ 与她一比，世间有几人不是老弱病残。 对于符不离是否要加入魔女猎杀组这件事，岚并没有什么建议。她闯进办公室抢走符不离，主要是因为听谢归说她的儿子被带去了办公室，她才火急火燎地赶过去。 毕竟符不离与淑月有过深度的接触，甚至获得了魔女的心脏，这些事要是被旁人知道，恐怕会对符不离不利。而她刚到门口就听到房间里在谈论自己的事，她更是怒气与羞意交缠，略作思索，这便闯进去将符不离抢出来。 她并不太打算将真相告诉符不离，这些年未见，她这个当爹的属实亏欠她太多。她一直忙着猎魔，实在没时间多去看他，再说她的身份特殊，万一让人发现了她与符不离的关系，对符不离只有坏处。她既然能残忍地将符不离丢给别人，也当然能残忍到让自己不去想他。 直到如今退休，她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她调查了玉山剑派，又顺着当初老头子当初“买人”的记录，找到了符不离曾经加入的三千死士。 所谓“买人”其实并不正确，玉山剑派当年遇到了一些危机，说来有趣，一个剑派上下所有人都得了重感冒，独独符不离安然无恙。那时的符不离还小，他没生病，于是就整天照顾他们一帮老头子。让一个小孩子照顾他们一群老头子实在不妥，而且万一小孩子生病，他们那深山老林可不好治，一个不小心就夭折了。于是便将符不离托给了当时给他们看病的医生。 而那位医生，就是后来为死士效力的老医师。 玉山剑派本想着这位小家伙跟着老医师应该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当初季归将小家伙托付给他们的时候也叮嘱过，最好别再让他学习猎魔，毕竟他爹不希望他步自己的后尘。岚起初也不知道三千死士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追寻老医师的行踪，一路追寻到了魔兽峡谷。 至此，她才对符不离的过去略有了然。 既然老医师对符不离有恩，那她当然不会放任死士们就那么死去，再说她并无玄帝城那帮老家伙的顾虑，于她而言，只要在猎魔，就是一路人。于是她当仁不让，誓要破魔域，将众人救出去。 而那时再见到符不离，符不离就已经是个小萝莉了。 阴差阳错，父子以那般状态相遇，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 这也更让她不愿意将自己的身份告诉符不离了。 可她不愿意，邓太平却愿意。 这老小子居然又背信弃义，当年答应了她不告诉外人，怎的偏偏告诉了最不该告诉的人。她怎能不生气。 “所以我死士的身份，还有关于我之前变成萝莉的事，他们都不知道？”符不离不由问。 “当然，我都退休了，还和他们汇报什么。你要吃糖葫芦吗？”岚问。 “……干嘛？我又不是萝莉了？” 第260章 天才少女(2 “真的不要？我看你之前还挺喜欢。”岚道。 “……不要。” “两位小姐，这边请！要吃点什么呀？” 走着走着来到一处餐馆门口，店里的小二拦住了二人，便要将两位引入门中。 符不离手中拿着糖葫芦，只是看了看岚。 岚道：“进去吃一口吧。” 再往前走，走不出多远，就是城区了。只要打个车不用多久就能回到符不离的住处。 岚并不打算去符不离的住处，她接下来还有地方要去。 绯天教再次出现，她比谁都更想杀死那帮余孽。 她的整个人生都因为绯天教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原本应该有个美好的家庭，有个可爱的儿子，有个漂亮的老婆，她身为猎魔人的工资也还算不错，虽然有风险，但那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苦点累点凶险一点，也情理之中。为了这个家，她什么都能付出。 那个家终究只存在于了她的想象之中。 自那之后，她便是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什么天才少女，她根本就是一个索命的游魂，永远悬浮在绯天教的头顶。 经年之后，再次见到符不离，两相认之后，她这才惊觉，原来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家，并非那么遥不可及。 父子相认并没有什么痛哭流涕或者更为强烈的情绪，在旁人眼中，分明就是两位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在说说笑笑，一位打扮古朴，很是爱笑，脸蛋圆圆的，颇有些红润，说话也柔柔弱弱，很让人怜惜，另一位一头蓝发，一身蓝衣，颇有些飒爽，又有些神秘，脸上略有笑容，却让人有些本能地觉得难以接近，可又发自内心地觉得她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也是一种特别的美。 至于符不离的能力，岚在魔域之中就已经见识过了。符不离也没有太多藏着掖着的心思，将自己的经历也大概告诉了岚。 “你也不要太被淑月迷了心智，她好歹是魔女，既然是魔女，就注定会有一个时间成为敌人。我看过之前与她对阵的记录，她的能力很特殊，有着无与伦比的再生能力，寻常刀剑就算从她身体里砍过去，砍过去之后她也能瞬间愈合，就像砍在了虚空之中一样。我之前也试了她的能力，你也看到了，她根本不会受伤。” “也不是完全没有受伤，她过了很长时间才恢复。” 岚摇了摇头：“不，那是因为我的魔力能一直持续造成伤害，伤害一消失，她便立刻就恢复了。” “嗯……” “别忘了，魔女是造成我们这个世界沦为恶魔玩物的罪魁祸首。你知道为什么魔女猎杀组对她的评级那么低吗？我之前第一次以现在这样见到你的时候，我没有对她动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包括邓太平、季归、无双城城主林罗、黄帝城猎魔公会首席裁决使乐丰羽在内，猎魔公会起码有十位高层都被淑月救过命。换句话说，淑月一死，他们都要死。所以她不能死。” “这样……？”符不离倒是记得，之前有些人来的时候阵仗很大，还有些人都是把面目藏起来的，具体是谁，她懒得问。 “嗯，如今的猎魔公会本身就是她的保护伞，所以所有魔女之中，唯有她敢这么抛头露面，甚至为了保证她的安全，整个猎魔公会都在暗中将她的消息隐藏起来，免得引起旁人的普遍关注。上次你在小月饮楼闹出来的动静，三天就平息了，这里面没点运作，又怎么可能。” “……”符不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她见岚神色严肃，觉得这时候笑好像有点不合时节。可听到淑月居然能让猎魔公会都听她的话，她莫名有种微妙的自豪感。 明明如何和淑月应该已经划清界限，可听到她的事迹，还是会忍不住觉得高兴。 她的这点心思难免会落在脸上，岚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别什么都用下半身思考，淑月能有这种本事，也意味着她可能才是最危险的魔女。你之前也加入过死士，也该有点为了人类做点什么的觉悟吧？”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说道：“真用下半身思考，我现在是不是该喜欢男人才是。” 岚愣了一下，随后脸上一红：“滚！” “我是说我自己啊。” 岚居然羞恼了起来，用手拍了拍桌子：“别忘了你以前可是男人！” “我记得啊……” 岚看着符不离脸上的那一丝笑意，一时间也泄了气，叹道：“我不管你喜欢谁，反正别是魔女就行。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兴趣，我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些。” 符不离略微沉默了一下，随后一笑：“你这么紧张，难道你有喜欢的男人了？” “滚！你这兔崽子还敢开你爹的玩笑？” “哎呀，这里又没人当你是我爹，再说咱们这些年都没有交集，真要我把你当爹，也有点太为难我了吧。再说，我在外面喊你爹爹也不好吧？” “……”岚看着面前这个一手撑着脸，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脸上带着笑意的不孝子，略有些感觉古怪。 这个小子果真一点对长辈的尊重都没有。 不过她也知道这小子说的有点道理，天降女朋友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天降一个爹好像还真不太好接受。 “喊我岚吧，喊爹确实奇怪。”岚懊恼道。 “那……岚姐姐？” 岚微微感觉拳头有些硬，自己的儿子居然这么喊自己。 但她又有些无奈，在旁人眼里，好像确实这么喊比较好？ “岚姐姐如果有喜欢的男人，我该喊什么呢？”符不离道。 “滚！！没有那种事！！” 岚的反应反而让符不离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放下了胳膊，笑眯眯地啃了一口糖葫芦。 自己这个老爹，还真是清纯的厉害，感觉比自己还要纯情的多，真有趣。欲盖弥彰这个词，简直太适合了。 岚当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一时间面容冰冷了下来。 可符不离一点都不怕她。 “哼。” 于是，她只能轻哼一声。 两位漂亮女生吃饭，自然会吸引周围人们的目光。她们交谈声音很小，旁人听不清，但看到两人的面容，便难免有了些猜测。 “那位黑头发的是攻吧？”有人小声道。 符不离听在耳中，口中的糖葫芦籽蓦地喷了出来。 岚依旧冷若冰霜。 第261章 独自喵喵 （今天生日，有可能只有一更哦\/w\\） 岚在吃了饭之后便离开了，符不离没有挽留，只是打包了一下残羹，便回到了家中。 猎魔公会并未出尔反尔，答应她的证件一一都办了下来，即便她并没有同意加入魔女猎杀组。 对比了一下新的身份证和旧的身份证，这怎么看都根本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看着新身份证上的脸，她一时又觉得害羞的厉害，不由扑到了床上，把脸埋在了枕头里。 如此一来，是真的要和过去的自己告别了吗？ 她也去几家公司试着面试了一下，填面试表的时候每每在性别一栏填下“女”字的时候，她都隐隐有些害羞。 对于在旁人眼里装得像一个女子，不被看出破绽，这一点她已经十分有信心了。其实换上了女装之后，就再也没有过把她当成男人的声音。只有在每当别人问起自己有没有老公或者男朋友的时候，会尴尬一下。 可如上次找工作一样，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比起给人看病赚来的钱，这样的工作真的显得没有什么必要，而且还要辛苦的多。尝到了甜头，就很难再回去了。 冬天越来越近，天气也越来越冷。 符不离体内有魔力庇护，比起寻常人要耐冻的多，但即便如此，只穿着一条白色裤袜出门也依旧会冻腿。 她总会不经意地去瞄其他女生的姿态，倒不完全是垂涎别人的美色，主要还是想要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学习的地方。毕竟初生为女子，总该像模像样地学一些东西。 明明已经天寒地冻，她却发现路上的女生大多穿的依旧不多，甚至她还看到几位光着腿的女子。虽然后来发觉她们可能是穿了类似于光腿神器一类的东西，但她依旧对这些女生的抗冻能力啧啧称奇。 贴身的裤袜有点像多了一层皮肤，虽然有一定的保暖作用，但风吹过来的时候，还是他娘的冷啊。 一晃从小月饮楼离开已经一个月了，不只是齐无庙已经习惯了与一位女孩子住在一起，符不离也有些习惯了作为女生与齐无庙出门的感觉。 她的容貌也就是女子二八的感觉，可齐无庙的年纪是实打实地写在脸上的。两人一起，往往会被旁人注意，怀疑起二人的身份。 符不离从来不去解释，甚至有时候听到旁人怀疑她们两是情侣，她还会刻意往齐无庙身上靠近些许。 要放在过去，符不离必定不会去试着调戏齐无庙，可如今变成女孩子，倒是多了些玩闹的心思。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男生应该让着些女生，她过去也一直是那么做的，只是如今自己变成了女孩子，变成了不用让着的那一方，反而忍不住对旁人的底线产生了一点怀疑。 好在齐无庙的底线一直都很分明。 “符老妹，这么玩很有意思吗？”齐无庙也有些习惯了，只是无奈道。 “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符不离道。 “可你这是在污我清白。” “啧，那你当我是男的不就好了。” “那不是更糟。” “哎呀……” “符老妹，你最近的性格变化有点大啊。” “没有吧，女孩子不就是这样的吗？” “我老婆就不会这样，你怎的变得这么轻浮。” “我哪轻浮了？！” 只是莫名的对看到齐无庙那尴尬的神情有些觉得有趣，又不是真的有意思。 听齐无庙这么说，她当然也就又暗暗远离了些齐无庙。 但齐无庙的话还是让她有些在意，她也感觉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性别的转换和外表的变化，带来的远远不只是外在模样的变化，更是在自己心底对自己定位的模糊。她有些想要像过去男子时一样豁达，却又忍不住觉得女孩子多少该有点特权，自己都放下男人身份了，总该得到点什么吧？ 平时在街上多看到女孩子对男生依依偎偎，甜言蜜语，撒娇卖萌，符不离看在眼里，难免会和自己做对比。可这玩意一点都不兴比啊，一比就难免会怀疑起自己的取向。 她有时候也忍不住好奇自己到底会不会对男生产生兴趣，于是盯着路过的男生或者齐无庙使劲看，结论就是感觉他们好像还没有以前的自己帅，自己实在不知道那些女孩子到底喜欢那些男生什么。 一来学着其他女生的姿态，二来为了避免被认成男人刻意有维持感觉上女孩子的形象，三来淑月的形象总让她觉得女子本就该那样，于是一来二去，她在外人的眼里比普通女孩子还要更女孩子的多。 过去拦着她的那条身为男性的底线，在被冲破之后，便肆无忌惮地一泻千里，朝着极为夸张的地步蔓延。在齐无庙的提醒下，她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最近有点太不把矜持当回事了，过去身为男性和男人接触的多，没有什么太大的界限感，现在理应有些界限。 可要自己与兄弟之间凭空多出一条界限，她又实在心里不舒服，所以总难免想要冲破那条界限，尝试一下新的赛道。反正旁人也不认识她，她就算做的再过分又能怎样，难不成被扣上什么“表子”一类的帽子？ 就算扣上又怎样？她一个男孩子会在乎这些？ 可按说，女孩子应该要顾忌一些的。 这般错乱的感觉，她也觉得不太对劲。变成女孩子其实并非完全自愿，她只是在被迫接受与适应新身体而已。但倘若自己以后一直是女孩子，自己真的应该给自己定一个合适的形象吧？ 可想到自己要朝着一个自己理想中的女孩子形象发展，她就又忍不住害羞。 那可是当初自己想要的女朋友的感觉，把想象中的女朋友的感觉强加在自己身上，就太奇怪了呀！难道自己想要娶自己吗？！ 脑袋发懵，她就狂吃猫条，价格不高的猫条一两口就吃完了，算下来其实一天也要吃掉不少钱。 这种古怪的爱好不能被旁人看见，所以她都是躲起来自己偷偷吃的，就连齐无庙都不知道她私藏了多少猫条。 而随着离开小月饮楼的时间拉长，她感觉自己体内的魔力在渐渐变得空虚起来。 这些日子只有出账没有进账，她虽然魔力消耗的不多，但一个月过去也还是少了不少。那种魔力匮乏带来的略微有些虚弱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心脏，总让她有种心脏里是不是少了点什么的感觉，有些像饥饿感。 想要补魔。 可去哪里补魔呢？ 只是猫条根本满足不了她，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看着镜子里自己眼睛里的红光。 第262章 补魔 补魔的手段有很多。有着源自莉莉丝的血脉，如果能找到新鲜的人血，通过血脉的转化，是可以补充魔力的。像以前那样从中了血毒的血奴身上获取血液，那是最高效的获取魔力的手段。或者像岚那样，通过猎杀魔物，也能够获取魔力。 上街咬人吗？ 她看了看自己嘴巴里的尖牙。 那两颗虎牙颇为锋利，用手摸起来都感觉锋利的吓人，咬人肯定没有问题。 但是别开玩笑了，她就算自甘变成女人，也不会自甘堕落为魔物，这是两码事，而且是绝对不能突破的底线。 第二种方法，她过去用血液救人，后面再回收魔力，其实也相当于收取了治疗费用，她心里没什么过意不去，只是现在离开了小月饮楼，也断了渠道。那位工地上差点摔死的那位，也许能利用一下？可只是一个人，也不是长久之计，更没办法填补她的空缺。 想要用这种方法补充魔力，其实想来只有回到小月饮楼这一条路。 第三种办法，其实是表面上最好的办法。只是自己去哪里找魔物呢？ 猎魔公会常常会发布附近魔物的状态，她虽然拒绝了成为魔女猎杀组，但并没有放弃注册猎魔人这个身份。 之前在小月饮楼，在淑月有意无意的操纵下，她的魔力一直都很富余，甚至一直都在成长，让她一直忽视了原来自己还需要补充魔力这种事。 回到小月饮楼？ 算了吧。 她换上了一身看起来能打一些的衣裳。 襦裙虽然爱穿而且相对比较习惯，可襦裙确实不太适合行动，或者说所有不那么短的裙子都有些影响行动，出去打魔物怎可能穿这样的衣服。 而且要猎杀魔物，她是需要亲自操刀杀死魔物才能补充魔力，并不能像之前在魔域之中那样在后面只治病救人。 对魔力的渴望在注意到之后，就变得根本无法忽视。甚至就连平时爱吃的东西都显得不那么有滋味了。 普通人身上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正常猎魔人体内也有不少魔力，但如果匮乏了也只是累而已，并不会出现这么强烈的渴望。 符不离暗暗有种感觉，自己的这颗心脏，在自己魔力真的低到一定程度后，可能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包括不限于停止工作一类。因为现在只是魔力略有不足，就已经开始有些不那么勤快了。 但她的心脏其实并不是什么十分关键的器官，一来她恢复能力惊人，二来血液本身就有着特别的能力，就算没有心脏，血液也会正常流淌。 穿着牛仔裤，踩上运动鞋，披个厚实点的上衣，她便来到了猎魔公会。 符不离能嗅到周围空气里散发出来的魔物血液的气味，这样的气味让她有些莫名的欢喜。 有一阵子没有嗅到这种血腥味了，突然又嗅到，居然让整个身体都在兴奋。 猎魔公会提供的魔物消息，是需要填了表格之后才能领取，并不能撤销的。同时最多只能领取两个任务，而且任务地点必须接近。这是为了方便管理，毕竟有时候魔物信息有误，一个队伍太久没有完成任务并没有及时报道情况，猎魔公会就会提升魔物等级并发布加急的救援任务，以保证猎魔人的安全。 浪费救援力量是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最高可能会被没收猎魔证。而没有猎魔证的人，被人看到使用魔力都是大罪，基本就告别猎魔这个行业了。 如今各门各派都被统合进了猎魔人之中，那些上千年的仙山佛寺，也全都加入了猎魔人阵营。并非所有人成为猎魔人都是为了猎魔，有的人是为了赚钱养家，有的人是为了寻求长生，有的人是为了增强自己的个人实力，而各门派势力错综复杂，为了各自门派的实力，也常常会拉一些普通人加入自己来提供新鲜血液。 只是并非所有人都能成为猎魔人，先天就有魔力的人少之又少，能够利用魔力的人也并不多，所以有魔力资质的年轻人，常常一冒头就被各门各派抢走。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猎魔习惯，像符不离这种闲人散士，其实十分罕见。 随便接取了两个被标记为简单的任务，符不离便动身前往。 旁人有见她一个女子独自行动，想要过来掺和，却被符不离冰冷的眼神劝退了。 只身来到边陲小镇，花了大约四个小时的时间。这里的人显然素质要差上很多，被这里的人盯着，符不离暗暗都有种那些人会不会扑上来把自己这样那样的感觉，怪恶心的。偶尔还有人上前来和她搭话，她都尽量避开。 以前独自行动也不少，从来没有这么被人注意过。她暗暗有些不爽，女子的身份在这种时候显得尤为碍事。也许自己就该把自己整个人都遮住才好。 也不知道如果是淑月在这，遇到这样的人会怎么反应？ 朝着魔物出没的地方走去，便不再有人来碍事。报道上说有一群魔化鸵鸟出没，见人就咬，凶猛无比。 而这么走了一阵子，符不离便真的见到了一群鸵鸟。 那群鸵鸟也见到了她。 符不离对着鸵鸟招了招手，鸵鸟们靠近了她。 在魔域的时候，这些小动物对她十分温顺，她见这些鸵鸟的眼神清澈，好像也挺温顺，不由地试着接触了一下。 “啊！！” 可随后，她便发现自己错了。鸵鸟的眼神到底哪门子清澈了，自己什么时候能读懂鸵鸟的眼神了！ 这帮恶鸟甚至会发射羽毛！嘴巴更是锋利地一口就能啄破她的衣裳。这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任务！ 而被一顿追逐，符不离也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个大忌。 没带兵器。 自己到底怎么稀里糊涂到这种地步的？自己为什么会有蜜汁自信觉得自己能徒手对付魔物的？！刚才见到鸵鸟的时候，就该小心准备一下。 别的不说，现在的身体体力其实不如之前，只是恢复能力惊人罢了。 她从地上捡起的树枝勉强能打落射出来的羽毛，可要靠树枝打赢鸵鸟就太难了。 魔装……！ 一念至此，她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从自己体内疯狂外溢，并迅速覆盖在自己的身上。 魔装这一次尤其的紧，紧到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有些被按压了。 再次睁开眼睛，她忽得发觉视野好像变得有点熟悉的矮。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还是魔域里熟悉的那一身羞人装扮，甚至那种稚嫩感都如出一辙。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没有摸到熟悉的猫耳。 而这一刻，她发现，鸵鸟们的眼神确实在她穿上魔装之后，变得清澈可爱了起来。 这就是清澈吗？可惜太迟了。 小小的红黑色的身影，飞速冲到鸵鸟的身上。 刚才怎么被咬的，她现在就要咬回来！ 第263章 心相(1 这时候再求饶就太迟了，再说从一开始她也没打算饶过它们。恐怕只有真正的魔女才会善待这种混入人类居住区的魔物吧？若不是她身手矫捷，刚才光是那几下羽毛，就足以让普通人喝一壶了。 她当然也没对这几只魔化鸵鸟客气，魔装的加持之下，她的指甲极其锋利，抓住了鸵鸟，鸵鸟便根本无法挣脱，只能载着她四处狂奔。 她本可以唤出血剑将这些魔化鸵鸟一一劈死，可比起直接杀死它们，之前在猎魔公会时嗅到血液气味而一直有些蠢蠢欲动的嗜血之心，让她更愿意折磨一下这些巨型鸟儿。 虽然它们的绒毛很长，但她依旧能够精准地找到血管的位置，并将牙齿刺入进去。 整个身体有如久旱逢甘霖，畅快无比，血液的滋润下，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变清醒了许多，这血还真是提神的厉害。 可她的胃也没办法装下太多血液，两只鸵鸟的血吸干，便已经有很强的饱腹感了。剩下的六只鸵鸟，她也依次咬破了她们的气管，直到它们一个个都无法动弹之后，才从它们身上离开。 用手背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又将那些血卷入舌头，她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变得比之前精神的多。缺乏魔力带来的不悦感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低头看了看久违的萝莉身体，又拨弄了一下现在这纯白的发丝，她略微有种古怪的疑惑感。 如果说自己召唤出魔装就会变回萝莉，而且没有猫耳朵猫尾巴，那是不是说，现在的自己和莉莉丝的相貌是完全一样的？ 用手机调成自拍看了看，和自己想象的一样，自己现在的外貌和莉莉丝极为相像。 可变回萝莉了就觉得头顶少了猫耳好像不太对劲，就连身高好像都变矮了许多。这张久违的幼稚的脸倒是没什么别的值得稀奇的地方，她大概看了眼便不再纠结。 对着死掉的鸵鸟拍了张照片，又将几只鸵鸟的脑袋切下来，用袋子装起来，这样就能带回猎魔公会复命了。 穿着魔装在太阳底下站着，有种很强烈的灼烧感，虽然皮肤并不会真的烧起来，但疼痛在所难免。好在这里树木够多，山势也离奇，几乎能够完全遮挡住她的行踪。 消灭了鸵鸟，下一个任务是对付魔狼。 魔狼到处都是，是最常见的魔物之一。她迅速在丛林里穿梭，当初在魔域里有过练习，虽然远比不过莉莉丝的速度，但比寻常人快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快看，那是什么！” 耳尖的她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了一声惊呼，她停下了身侧目看了一眼，只见是一伙猎魔人。 站在树枝上的她，低头俯视着那一众七人组成的猎魔人。她白色的发丝尚且随着风而摇摆，发丝上的蝙蝠饰品在风中像是在扑扇着翅膀，黑色的诱人服装透着罪恶的气息，一双猩红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肌肤白皙到了病态，刻意躲避着太阳行动，更尤其是那极为迅捷的移动能力。 “是吸血鬼！！” 有人已经反应了过来，并将手中的枪指向了她。 符不离略微一滞，发现这群人手中无不是枪械弩箭，而且都指向了自己，她哪里还会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于是连忙逃走。 可这群人不依不饶，居然追着她一边跑一边射击，符不离一个不小心，腰间吃了一发子弹。 子弹射入身体，剧痛让她不自觉地一扭身子，可快速移动中这么一点点的动作偏差，都会导致她从树木上端跌落下去，落在了地上。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背，魔装的保护下，子弹并未射穿她的身体，但还是射入了她的体内。 这群猎魔人还真是不简单，自己已经跑那么快了，居然还是能射中。 这种小伤算不上多严重，落在地上，她便在地上逃了起来。至于另一个任务哪里还管的上，她一阵逃跑之后，到了他们肯定追不上的地方，这才解除了魔装。 枪伤在逃跑的过程中就已经恢复，但让符不离有些意外的是，自己的体型并没有因为解除魔装而恢复正常大小，反而是维持着萝莉体型。不仅如此，她的指甲依旧鲜红无比，本该粉色的指甲下面仿佛蓄积了一层猩红的血液。 她心头暗道不妙。 一来衣服不合身，二来这副样子要是被刚才那些人发现肯定还是会被当成吸血鬼。 裤子管不上了，鞋子也太大不适合奔跑，还好出门穿的上衣还算大，变小了以后当成裙子穿也还行。而本来穿在里面的裤袜，其神奇的延展性让她即便变小了也还是服帖地穿在身上，这让她不由松了口气。 将自己的鞋子裤子藏好，她便来到旁边的镇子上。 这大冬天，一个穿着明显不合身的上衣，腿上只有一条白丝的小萝莉光着脚出现在街道上，自然很容易吸引旁人的注意。 乖巧可怜的小萝莉在街上问了一下哪里有进城里的车，自然有好心人为她引路，将她送上了大巴。 司机师傅知道这位小萝莉起先是走丢了，嘘寒问暖了半天，符不离只能装作一副乖巧可怜的姿态，不住地点头，时不时还要装出一副落寞无助的样子来完善自己的人设，这才蒙混了过去。 她不知道那些猎魔人会追随她的踪迹追随到哪一步，一路上她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但自己当时的脸好像被看到了，和现在的脸几乎一样，是有再被发现的风险的。 好在大巴一路驶回白玉城，那几位猎魔人也没有再追来。 她拎着一袋鸟头回到家里，齐无庙已经到了家里，看到她回来的模样，一时呆的厉害。 “又变小啦，很奇怪吗？”符不离无奈道。 “没有……”齐无庙昧着良心道。 符不离无奈地在鞋柜里翻了翻，随后抓了抓脑袋。 没有适合的衣服和鞋子。 又要去买了。 她暗暗唏嘘。 可随后她又有些纳闷，只是召唤了一次魔装，自己就变小了？这是什么原理？ 按照之前的经验，魔装只是覆盖在身上的衣服而已，怎么用了一次自己体型还真就缩水了？ 第264章 心相(2 也许时间到了自己就会长回来？ 她在墙边上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留下了一条黑色的线。 到了第二天，再次来到线边上，对着墙比划了一下，好像还真的高了一点点。可又比划了几下，便发觉刚才好像只是手歪了点产生的错觉罢了。 她又试着重新穿上魔装，又脱下魔装，体格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倒是指甲红的更鲜艳了。 她又琢磨了一下指甲的情况，比起之前的指甲要硬上许多，指甲剪已经有些剪不太动了。这指甲与穿上魔装的时候十分相似，而且回忆起来，莉莉丝的指甲也是这个色彩。 也就是说，自己的身体在朝着莉莉丝的模样转变？ 是因为自己用了莉莉丝教给自己的法术吗？ 她又对着镜子看了看，不只是指甲，眼睛果然也比之前要红，皮肤好像也在变白。 自己在朝着吸血鬼的方向变化？ 吸血鬼曾经造成过不小的影响，魔物大战中与吸血鬼的战斗常被人津津乐道。与吸血鬼有关的故事很多，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很轻易地识别出来吸血鬼的特点。 尖牙、畏光、红瞳，强大的吸血鬼更是会有一头惨白的头发，据说是因为身体已经不再能提供黑色素，所以全身都会呈现出病态的白。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魔人受到祖辈获得的魔力的影响，长出什么猫耳狐耳或者其他动物器官不算稀奇，魔人大多都只是长得奇怪些的人类罢了。可吸血鬼不一样，长得像吸血鬼的只有吸血鬼，快要变成吸血鬼的人只要没有堕落成吸血鬼，就不会冒出这种只有吸血鬼才有的特征，十分好认，而且世人几乎皆知。 红色的指甲倒是说明不了什么，有些爱美之人也会把指甲染成红色，毕竟红色总是那么勾人心魄。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了会呆。 这段时间身体一直在变，倒是也没有过于惊讶。只是这又少了二十多厘米，就从一个健全的成年人变成不健全的未成年了。 刚刚才换了身份证，如果以现在的形象去猎魔公会复命，显然是做不到的，人证不符。再说，这种朝着吸血鬼发展的势头如果阻止不了，那自己铁定要成为人类公敌。 被猎魔人攻击，她心里一点抱怨的情绪都没有。吸血鬼这几十年已经几乎绝迹了，突然见到，哪位有志之士不想提上吸血鬼的头颅去猎魔公会邀个功？吸血鬼可是会把其他人也变成吸血鬼的生物，危险程度比寻常魔物高的不是一点半点，换做是她，她也会对突然见到的吸血鬼下手。 身体的其他变化都能忍，起码还是人，可如果变成吸血鬼，那可就不是区区性别身高变化能相比的了。届时，如果自己还想活下去，就真的要当过街老鼠了。 去不了猎魔公会，上街还是没问题的。出门想要采购一些适合现在身体的衣物，在女装店逛了一圈之后，便被服务员赶了出来，并贴心地为她指明了童装店的方向。 才体验了一个月比较高的视角，现在又变得这么矮小，她颇有些泄气，想到前程未卜，说不定哪天自己就要变成人人喊打的吸血鬼，她便跑到一边的糖葫芦店，赌气地连着吃了三根。 然后店员还过来告诉她小孩子吃太多糖不好。 于是她又买了三根当着店员的面吃完了。 瞧不起谁呢。 如今变小了，再和齐无庙上街就只会被当成父女，这让符不离更是感觉别扭。明明昨天还能戏弄一下齐无庙，今天他就成了自己的监护人，再怎么戏弄都像撒娇，这还戏弄个屁，简直像自取其辱。 虽然之前也当了三个月的小萝莉，可自己已经变回来了呀，自己也不是真的小萝莉呀，自己这么成熟的人，非要塞到这么一个小萝莉的身体里，着实太委屈人了。 “你这么不高兴？”齐无庙当然看得出来她的情绪。 “废话！”她摆了摆腿，坐在饭店的椅子上，双腿甚至挨不着地。 “你之前不一直这么高吗？我还以为你早习惯了。” “谁习惯的了啊！” “要不，去找淑月问问？” “……”她撑着脸，看向了外面，颇有些气恼地嘟着脸，双腿摆的更厉害了。 烦。 本以为自己已经开始有些适应新的身份新的生活，该接受的不该接受的都已经习惯了，自己也开始尝试着以新身份开始一段人生，生活就突然往她的身高上砍了一刀。 饭菜端上了桌，符不离略微尝了几口，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自己的味觉好像在退化，本该香喷喷的饭菜并没有意料中的口感与香味，竟有种有如咀嚼泥沙一般的无趣与枯燥。 明明之前吃糖葫芦也没有这种感觉？ 她又尝了几口，这便断定，似乎甜味和肉味她依旧有比较明显的感觉，但其他，尤其是米饭，吃起来恶心的厉害。 相比之下，旁边路过的食客看起来要更可口，他们的血液在流淌，他们健康的身躯一定有着同样健康的血液吧？ 她舔了舔嘴唇，放下了筷子，默默发了发呆。 “紧急通报，昨日在白玉城郊区发现疑似吸血鬼一名，目击者未能清晰看见其面容，其身材小巧，十分擅长躲避。若有居民发现吸血鬼踪迹，请不要擅自采取行动，第一时间报警或者拨通当地猎魔公会电话！” 她忽然听到旁边的人的手机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她愣了愣，看向了那个人。 那个人也看向了她，并将目光落在了她的指甲上。 她蜷起了手，藏起了指甲，并用一种很无辜的眼神看向了男子，那男子连忙躲开了目光。 …… 事情好像变得有点麻烦了。 “新闻里说的吸血鬼不会是你吧？”齐无庙问道。 符不离看着他，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齐无庙也放下了筷子，一时神情也有些紧张起来。 符不离叹了口气：“没事的，应该不至于。” 嘴上这么说，她心底却乱成了一团麻。 第265章 心相(3 又等了一天，身体依旧没有变回原样的预兆，嗜血的情况也依旧没有好转。 克制欲望对她来说倒是不难，只是这一天再出门，阳光晒在肌肤上已经有轻微的刺痛感了。明明没有披上魔装，却也已经开始有吸血鬼的症状了吗？ 她试着望向太阳，只觉得厌恶情绪在随着刺痛感直线提升。 她咬了咬牙，并未躲避太阳，而是就这顶着太阳的光朝着猎魔公会走去。 被太阳晒到的地方会因为疼痛而变红，本就白皙的脖颈被这么一晒，红了一大片，像是肿起来了一样。 前天接的任务这时候再不去交，就要成为失踪人员了。第一次接任务，她还不想就这么丧失猎魔人的身份，毕竟原本的打算里，还要靠猎魔去弥补魔力的缺失。而且万一真的成了失踪人员，浪费人力去寻找她，也并非她想要看到的。 来到猎魔公会，这一次公会的人比平时显着的多。她走进猎魔公会，只见公会大屏幕里正播放着一小段影片。 她看着影片微微一愣，影片里枯黄的树丛中，一个黑色的衣服白色头发的人影，正用赤红的眼睛看向镜头。 是她。 她暗暗一惊，连忙左右看了看。 好在她身高较矮，旁人大多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她。 她连忙戴上了衣服的帽子，尽可能地遮住自己的外貌。 影片里的那个小巧的身影其实看不太清，一来她位于树荫之下，二来本就一身漆黑，而且距离较远，这种随身携带的记录仪像素并不高，依稀只能看到个大概轮廓，而且很快就像个蚂蚱一样跳走了，再也看不见。 周围的人都在讨论着关于这位吸血鬼究竟去了哪里一事。 吸血鬼会像瘟疫一样扩散到周围的人，有吸血鬼出现，第一时间便将大多数力量集中在寻找吸血鬼上，这是无可厚非的处理方式。 她和视频里的娇小的人儿，唯一的区别就是发色与穿着，瞳孔的颜色也只是视频里的更红，现在的自己略黑而已。只是这种程度的区别，她实在不相信旁人不会怀疑自己。 这种时候来这种地方，不是简直像是自投罗网吗？ 她心头暗暗有些发怵，哪还管得了什么任务的事，转身就想离开。 “小朋友，是来找爸妈的吗？”忽然，一边的服务员小姐姐注意到了她，并快步走上来笑着问道。 她一愣，侧目看了她一眼。 而那小姐姐也愣了一愣：“好可爱……” 而随着她这一声呢喃，附近的几人这才注意到边上有位小萝莉。 白色的裤袜，小巧的运动鞋，不过膝的短裙，带着帽子的白色卫衣，倒是一位挺干净利落的小姑娘。 可小萝莉不回答，只是朝着外面快步走去。 周围几人面面相觑，连忙快步走上前，拦住了符不离的去路。 符不离当然早听到了有人追上来，但这么逃跑绝不是什么好策略。逃跑只会引起更大的注意，除非她不打算在这个城市继续生活，或者说不打算以人类的身份生活，否则都不会那么选择。 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策略。 见三人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弓着身子看她。她摆出了一副略有些害怕的姿势，用手抓住了卫衣帽子垂下来的两根线，扑闪着两只大眼睛，弱弱地道：“你们要干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对着她笑道：“小妹妹怎么进去又出来了？” 符不离又眨巴了两下眼睛，微微往后退了一点，夹紧双腿，稍微蜷缩了一些身体，红彤彤的眼睛竟挤出了两滴眼泪：“我找不到爸爸了……” 三人都是一愣，然后其中一位走上前来，蹲下了身，对着符不离笑道：“你爸爸是谁？” “是……叫季归。”符不离怯怯糯糯地道。 这个名字一出来，三人都是一愣。 带头的那位男子伸出了手，笑道：“没事，我带你去见他，我知道他在哪。” 符不离看着他的手，他的手放在阳光能照到的地方。 如果这时候贸然伸出去握，手会迅速被晒红，会被看出端倪吧？ 可如果不敢把手放在太阳底下，肯定更会引起怀疑。 但是她并非完全是吸血鬼，她的魔力可以快速修复自己的身体，这种阳光带来的微微肿胀，理应可以让魔力快速修复。 但是她还从未试过这么使用魔力。 “嗯。”她应了一声，同时快速运转魔力，将手放在了男子的手中。 疼，能看到肌肤确实肉眼可见的微微发红。 她注意了一下男子的表情，见他也在盯着自己的手，想必这将手放在阳光底下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有些紧张。 这种程度的发红，会被当成吸血鬼吗？如果不用魔力控制，会红的更厉害，现在这种微微发红的状态，已经是在肿胀与消除之间快速循环了。 普通人晒到太阳的时候会变红吗？ 她见男子没有反应，于是又收起了手，面色有些紧张：“你不会骗我吧？” 那男子愣了下，随后笑道：“不会不会，我带你去见他。” 符不离心中暗暗紧张，但脸上还是浮现出了一丝高兴：“嗯！” 于是，她便在男子的带领下，朝着楼里走去。 一路上她尽量低着头，不让旁人注意。但旁边的男子显然不这么想，反而像是想让周围人都注意到一样，一直嚷嚷着：“让一让！让一让！” “这个小女孩和吸血鬼好像啊。” “但是头发眼睛颜色不一样。” “那不都是可以伪装的吗？” “但是吸血鬼怎么敢来这里？” 周围人果然在怀疑。 质疑的声音并不小，她即便不用她那超群的听力也能注意到。 符不离本是低着脑袋，听着众人这么说，她暗暗咬了咬牙，随后抬起头，朝着身边的男子甜甜地问道：“他们在说的吸血鬼是怎么回事？” 男子道：“和你没关系，不要紧。” “咦，这不是小月饮楼里的那位桃桃吗？”旁边忽然又有这样的声音。 符不离侧目看去，那人飞快地跑了过来，蹲下了身，脸上显得很是欣喜：“桃桃小姐，是你吧？你怎么会来这？还记得我吗！我是之前被你救过的韩衣啊！” “啊，嗯，你好……”符不离愣了愣，答道。 “她是来找季归的，说是她爸爸。”旁边的热心男子帮她回答道。 “什么？你是季老大的女儿？！”他的一声惊呼，在大厅里回响了良久。 第266章 心相(4 她看着季归，季归看着她。 “女儿呀，来找爸爸是有什么事？”季归道。 符不离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也不说话，就是盯着。眼神里颇有几分怨念。 季归挥了挥手，支走了其他人，这才道：“这下能说了吧？专程来找我有什么事？” 符不离没有说话。 她当时只是急中生智想着来找季归，其实也并没有真的想好要和季归怎么说。直接告诉季归自己就是符不离，现在自己变成萝莉了，需要他来帮忙解决一下身份问题？ 这么做是没问题，但是自己现在的身份难免和之前的“桃桃”有些关联，在大厅自己也没有否认自己就是“桃桃”，这时候告诉季归自己就是符不离，其实等于告诉季归在淑月身边的君不弃，或者“桃桃”，其实就是她。 眼下还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和“符不离”是一个人，自己也没有必要戳破这一层秘密。她对猎魔公会并没有太好的印象，能让他们尽量少的了解自己的情况，当然最好。 “难道要我来猜？你一个月前从小月饮楼离开，听说是想一个人发展，我当时还挺好奇，你一只小猫咪离开了主人究竟要去哪里。我问过淑月你去了哪，她神神秘秘地不说，然后过了阵子小月饮楼就开始公开招聘猫娘助理，还是淑月亲自面试，听说前两天刚刚找到合适的人选。然后今天你就出现了。” 符不离呆了呆。 什么？公开招聘？招聘啥？ 季归走到符不离身边，坐在了她身边的沙发上，笑道：“我还以为你去了哪里，看来是躲起来了？怎么，和淑月闹矛盾了，要我来调解？” “……没有……”符不离道。 季归忽得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因为戴着帽子，季归只是隔着帽子摸了摸。 这个行为其实蛮奇怪的，通常来说不那么熟悉打招呼也不至于是摸脑袋，但符不离倒是对这种行为没什么抵触，反而有些习以为常。 “你的耳朵呢？”季归问。 符不离道：“没了。” “哦？是因为淑月？所以你才生气？”季归道。 符不离摇了摇头：“是我拜托她把耳朵藏起来，这样才像个正常人不是吗？” “到底是闹了什么矛盾，你要专门跑出来？”季归道。 符不离低下了脑袋，看向了自己的脚尖，并晃悠了两下脚丫子，显得心事重重。 矛盾当然并不存在，心事也完全不是季归想的那样。 季归会这么问，显然是不知道“符不离”和自己是同一个人，这姑且算是好事吧。只是自己要怎么开口为“符不离”解决任务的问题呢？ “在淑月身边久了，想出来看看世界？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季归道。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你看，只要自己什么都不说，人家就会自己找好借口。 “哦？所以现在淑月另外找了新欢，你生气了？”季归道。 符不离又沉默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季归，皱眉道：“她又招了个猫娘？” “你不知道？” 符不离点了点头。 自己不在了以后，她果然会重新找个新人代替。这倒也没有太出乎意料，只是不知道又是哪一位要遭她毒手了。 “原来你不知道。”季归笑道，“这些日子你都没回去？” 符不离又点了点头。 “那么你来我这里，只是想找我倾诉，还是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他的语气十分轻柔，温柔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颇有几分老父亲的感觉。 符不离继续盯着自己的脚尖。 “怎么？看你样子还在赌气？不想回去？”季归道，“今天我正好有空，你有什么想玩的，我带你去，怎么样？你想体验普通人的生活，我可以带你体验体验，玩个够。等你玩够了，我就带你回去，和淑月好好聊聊，好不好？” 符不离微微一愣，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上班这么随便的？ “怎么样？想去吗？游乐园怎么样？”季归道。 游乐园？ 那种地方她从来没有去过。 可那种幼稚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什么过山车，海盗船，她在视频里看到的时候就一直嗤之以鼻。比起真正的猎魔，那些强行制造出来的危机感实在也就是逗小孩玩玩罢了。 季归蹲到了她的面前，见她兴趣缺缺，笑道：“不想和我说话？要不我给你安排个住处，咱们不去见淑月了？你是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告诉叔叔，叔叔帮你安排。你若不打算回到淑月身边，总该有个自己的打算吧？只是赌气不回去可就太小孩子气了哦。” “谁赌气了……”符不离轻声道。 “那你为什么来我这里，而不回淑月身边？” 符不离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季归又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还小，外面的世界很复杂，玩累了就早点回去，别让淑月太担心你。” “她不会担心，我也没有在玩。”她终于还是开口了。 “那个出现在郊区的吸血鬼，不会就是你吧？”季归道。 符不离一愣：“当然不是。” “嗯，我也觉得不是。那位吸血鬼出现之后就逃走了，现场还找到了被吸血鬼咬死的几只魔化鸵鸟。说来也巧，两天前符不离刚接了消灭鸵鸟与魔狼的任务，当天下午吸血鬼就出现在了任务地点，并且还恰好就杀死了鸵鸟，更神奇的是，符不离也不见了，我们的人在现场只找到了藏起来的鞋子和裤子。这么看，符不离应该是被吸血鬼掳走了吧？” 符不离略微沉默了一下，随后斜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桃桃，认真的告诉我，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你既然从淑月身边离开，总该有个理由吧？告诉叔叔，叔叔替你想办法。你的身份不比淑月，你不在淑月身边，原则上我们是要把你视为魔物处理的。你也不想那样吧？只要你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我可以尽量避开规则为你放行。” “……” 想做的事情。 多么令人迷茫的一句话。 将来怎么样？ 将来能怎么样？ 能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又能有什么值得自己去做的事情？ 唯一想做的事恐怕也只有猎魔了吧，但刚出门就搞砸了。 在死士中被规训到几乎能够克制自己的一切欲望的自己，一直以来只是服从别人的命令的自己，早就忘了普通人该有的梦想是什么了。 这些日子只有身体每天的变化成了唯一有趣的事情，放纵起来也就是吃吃猫条啃啃木天蓼，偶尔戏弄一下旁人…… “你该不会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只是单纯的想要离开淑月？”季归道。 “我离了淑月，就什么都不是了是吗？”符不离道。 “没有淑月，你真的以为你做的事，我们就注意不到？你真的以为这猎魔公会，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季归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 “你能在这里有恃无恐，你以为是因为谁？” “……” “玩够了就回去吧，好孩子不应该在外面胡闹太久。” “……我又不是什么离家出走的小孩子。” “成年人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更要有独自生活的能力，你一个人能做到什么？让我们跟在你后面擦屁股？” “……” “任性也要有个度！” 第267章 心相(5 任性？ 胡闹？ 自己到底任哪门子性，胡哪门子的闹了？ 自己都已经那么克制了，居然还要被说任性？ 如果自己真的任性，这时候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应该在大街上肆无忌惮地咬人，肆无忌惮地将自己的血赐给别人，也绝不会让那些发现自己的猎魔人活着将信息报告回来。 若不是因为克制，她也不会去选择最麻烦的猎魔。虽说没带兵器确实有问题，但原本接任务的时候只说是简单任务，谁知道鸵鸟的强度远超预期，这才迫不得已用上了魔装。唯一犯错的地方，也就只有穿着魔装让猎魔人看见这一点了。 可在季归的眼里，她只是一个魔物，一个跟在淑月身边的小小猫娘吧。 “对不起……”她低下了脑袋，轻声道。 反驳季归毫无意义，他既然这么觉得，那就继续这么觉得好了。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自己确实不该被人发现，这才惹得一城风雨。 “所以你把符不离藏在哪儿了？把他还给我们，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季归道。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你们没找到她？” “她要是安然无恙，这件事很容易过去。她要是出了意外，这件事就麻烦了。你和她应当是认识的吧？我想你没有理由害她。”季归道。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确实没有理由害她。我为什么要害她。我和她是朋友啊。” “那你把她藏在哪了？” “她被鸵鸟伤到了，我为她疗了伤，顺便解决了鸵鸟。她在安全的地方养伤，受她之托，我来这里为她注销任务。”符不离道。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所以那吸血鬼确实是你？” “……嗯。” 季归沉默了一下，忽得一笑：“那就好。” “……嗯？” “既然如此，你尽快把符不离带到我这里来，确认她安全之后，我会想办法处理吸血鬼的问题。” “……嗯，好。”符不离站起了身。 “我刚才说的话还算数，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做的事？我今天有空，可以陪陪你。” “不必了。你不是都说了吗，离了淑月我什么都不是，既然如此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季归看着符不离脸上颇有几分落寞的神情，笑道：“那只是气话，小不弃，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吧？不管身份如何，我都不希望看到你无家可归，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么难过。如果淑月真的不要你了，你就大大方方的告诉叔叔，叔叔会给你找到去处。如果只是一时任性，还是赶紧回去吧，淑月一定也在等你。” “她不是都找新的猫娘了吗？” 季归也站起了身，走到一边的衣架处，取来了外套：“叔叔陪你走一趟，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符不离愣了愣：“不必了……” 这有什么好问的……自己辞职了，有新人接替，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季归道：“那不行，她做出这么让你伤心的事，我必须要管。根据我对淑月的了解，她对谁都可以不用心，唯独对你不一样。不该如此的。” “……” “别看她身为魔女，那么要强，好像什么都不怕，可她比谁都怕孤独。走吧。”季归穿好了衣服，拍了拍符不离的肩膀。 “……不用了吧。”符不离还是有些抗拒。 “你真的不想再见淑月？” “……” 不想吗？当然不是，其实脑子里面天天都会想起她的一举一动，否则也不会刻意去学她。 而且，如果要把“符不离”带回来见季归，恐怕除了找淑月，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的迟疑被季归看在眼里，季归笑道：“你看，你不是也放不下淑月。既然你们都放不下彼此，为什么不开诚布公好好聊聊？走吧，有叔叔在。” 符不离终于还是妥协了，只是微微有些介意地道：“你这么在乎淑月，不会是喜欢她吧？” “哈哈哈哈，那倒不是，只是每次去小月饮楼，都能看到可爱的小猫娘和漂亮的老板娘，这两者少了哪一环都少了些滋味。我的小猎魔人们常常和我抱怨最近去小月饮楼淑月都不理会他们，想念你的人，可有一大堆呢。” “……”淑月确实不太像会去管普通猎魔人的样子，也只有自己会那么大发善心了。 乘着季归的车，前往了小月饮楼。 熟悉的路，她却走的有些忸怩。 被季归带着去小月饮楼，颇有种身为犯人被带去审讯的感觉。 说好了离开小月饮楼，这时候自己又死皮赖脸的回来，肯定会被淑月笑话的吧？ 一个月未见，竹林依旧那般苍翠，穿过竹林，只见小月饮楼周围的草木都已经全都枯黄了，孤零零的小月饮楼，在一片枯黄中竟显得有几分憔悴。 符不离脑袋里不停地模拟着再次见到淑月的场景，越想越有些忐忑。尤其是还有个自以为什么都知道但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季归在场，如果季归在那边瞎说几句，自己的脸岂不是就都丢光了。 旁人不知道她就是符不离，淑月和李悠悠又怎能不知道。 就在她瞎想着的时候，忽然看到小月饮楼里探出来了一个脑袋。 那是一位看起来年纪不怎么大的少女，头上顶着一对猫耳。 符不离略微愣了愣，那少女打量了一下两人，便忽得跑了过来。 她有着一条白色的尾巴，毛很是狭长，耳朵也是白色，毛茸茸的惹人注意。 她满脸都是谄媚无比的笑意，一身黑白色的裙子轻飘飘的，颇有几分女仆装的意思。她小跳着跑到两人面前，扬起了脸，笑道：“欢迎光临喵~是来小月饮楼的客人喵~？” 她的身高比符不离要高上一些，但却弓着身子，刻意压低了身高。 符不离微微蹙眉，看着她那摆个不停的白色长毛尾巴，颇有几分嫌弃。 这猫，身上口水味好重。 一定很不检点。 而且这么摆尾巴，怎么看都是故意在招人注意，猫又不是狗，哪有这么摆的。 “是啊，你就是新来的猫娘？”季归笑道。 “是的喵~” 第268章 心相(6 符不离冷眼打量着这位新来的猫娘，悄悄抖了两下鼻子。 和她自己很像，身上有一股子很强烈的猫咪特有的味道，人的味道反而不是那么重。但看她的模样应该不是天生的猫咪，九成是被淑月下了手脚的人类。 淑月还真是喜欢给别人装上这种器官，当时对自己做的时候还说这很困难，但现在看来，根本就不难吧？ “你叫什么名字？”季归笑着摸了摸新猫娘的脑袋。 “我叫小雅喵~”名为小雅喵的猫娘竟毫不知耻地用脑袋蹭起了他的手。 明明只是陌生人，装出这么亲密做什么？虽说被摸脑袋比较舒服，但也不是谁都可以随便摸的吧？ 看着她眯着眼睛仿佛很享受的样子，符不离在一边稍微咳嗽了两下，想提醒她检点一点，这还没进小月饮楼呢。 可那猫咪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她，只是兀自在一边蹭着季归的手。而季归也没有收手的意思。 符不离略有几分不悦：“该进去了吧？” “嗯，我再摸两下。”季归道。 “有什么好摸的？”符不离道。 “哈哈，手感很好，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你爱摸你摸去吧。”符不离朝着小月饮楼走去。 都到了这里，再躲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一走进屋子，符不离一时有些瞠目结舌。 一个月没来，大厅的样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桌椅摆放的位置全都变了，桌子和吧台都铺上了粉色或者蓝色的桌布，看着倒是可爱了许多，可原本那种古朴的感觉荡然无存了。 李悠悠就在桌子前面坐着玩手机，见到符不离在门口看着，她连忙站起了身，笑道：“你来了？” “……嗯。”符不离走了进去，有些嫌弃地看了看这些桌布，“这是谁弄的？” “她。”李悠悠用手指了指后面。 符不离转头看去，只见小雅喵抱着季归的手，身体紧紧贴在季归的胳膊上，胸口更是似乎有意地靠在季归身上，微微有些挤压变形了。 这只猫娘身高差不多一米五，要比符不离高半个头，虽然只是半个头的差距，但就有料这一点上，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而且那一身女仆裙也根本就是在刻以彰显她的有料，上下都有紧身的设计，格外突出了她的曲线。 “大哥哥是来看病的喵？是哪里不舒服喵？需要什么服务喵？”仰着脑袋的小雅喵甜甜地说着。 季归笑道：“我是来逛逛，淑月在哪？” “她出门了喵，要等等才回来，你们先坐一下，要小雅亲手做的小点心喵？还是更想喝小雅泡的茶喵？”小雅喵一边说着，一边在胸口摆出了一个爱心的手势，并眨了一下左眼，仿佛在暗示什么。 “有茶就好。” 符不离看的有些呆了。 这娴熟无比的动作，明明那么让人害羞，她却做的那么自然。 “小妹妹是一起的喵？快来这里坐下。”她小跑到符不离身边，拉住了符不离的手，便将她拉到了桌子边上。 她的手很温暖，也很柔和，身上还有一股子香味。那股香味和她身上原本的那种花香味有些相似。 明明是很熟悉的气味，却让她难受的厉害，虽然还是坐了下来，但还是觉得有些古怪，只是皱着眉看着她。 李悠悠也坐在了两人的身边，而后，小雅快速跑到吧台，踮着脚，哼着什么可爱的声音。 “小妹妹喜欢吃点心喵？小雅做的点心很特别哦。”小雅在一边说道。 “不必了。”符不离道。 李悠悠眨巴着眼睛，看了看符不离，又看了看季归，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 她看出来了符不离的不高兴，也知道季归的身份，这两位一起出现找淑月，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吧？ 小雅端着一杯茶来到季归的面前，又从一边吧台取出来了一块小巧的蛋糕，摆在了符不离的面前。 那蛋糕被做成了小猫脑袋的形状，用各色的香草摆出来了眼睛、嘴巴、胡须，倒是惟妙惟肖。 符不离倾下了身子，嗅了嗅蛋糕，一时间有些莫名的阴郁。 这蛋糕，是用淑月那特别的牛奶做成的，只有那牛奶才有这种风味。 明明是很珍贵的东西，就这么摆在了初来乍到的自己的面前？ 太浪费了。 可那蛋糕的香味确实诱人，她拿起勺子，挖了一口放入口中。 甜味与牛奶的芳香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并不会过于甜腻，又保存了牛奶原本的口味。原本粘稠的牛奶喝起来有些奇怪，但被小雅加入了奶油等物质搅拌打发之后做成了奶油蛋糕，蛋糕本身有着一种独特的弹性，就像慕斯的质感一般，好吃的很。 “怎么样，小雅的手艺小妹妹喜欢喵？”小雅在一边双手捧着盘子，一双眼睛充满了期待地看着符不离。 符不离微微吸了口气。 她很想说不好吃，可味蕾分明是在告诉她，这绝不是她，或者淑月能做出来的东西。 这种浑然天成的手艺，让原本就很美味的牛奶散发出了远不属于它先前能拥有的美味。 “嗯，喜欢。”她小声道。 “小妹妹好可爱喵，小雅也喜欢你喵。”小雅笑道。 “……”符不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两位来找淑月姐姐是要做什么喵？如果是简单的事，小雅也可以代劳喵？小雅也是很厉害的喵！”她说着，举起了胳膊，炫耀了一下自己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 “是必须要见到淑月的事哟。”季归也学着她的语气，笑着说道。 “嗯嗯喵，小雅陪你们一起等淑月姐姐喵。”她笑着从一边取来了茶壶，将茶壶轻手轻脚地放在了桌子上，为刚刚喝了一口的季归重新加满了茶水，并笑眯眯地用双手撑着腮，面对着符不离与季归。 符不离一口一口吃着蛋糕。 她吃的很慢，细细品尝了牛奶的香味。 只有淑月的牛奶才能同时满足她的饥饿与渴望，这种人间不可多得的美味，在这位猫娘的手里，居然变得更加可口了。 她很想说这位新来的猫娘实在是有些过于做作，可不知怎的，她忽得有种感觉。 也许自己真的不该来这里。 这里，真的不再需要她了。 （家里突然来人了，答应的加更可能要晚一天了，抱歉\/w\\) 第269章 心相(7 没有谁真的离不开谁，真的离别了之后，太阳也依旧照常升起落下，日子也依旧一天一天过去。只是每日的粗茶淡饭少了些滋味，桌边少了个一起吃饭的人，有那么一丝安静，那么一丝空虚，那么一丝寂寥。 常有人说时间会抚平伤口，沙滩上的沙坑在海浪一次次冲刷下会重新抚平，用新的沙土填补，仿佛重新愈合。 小月饮楼不会因为她的离去而真的停止运转，淑月数百年的生命也不会因为区区三个月而真的产生多少波澜。 于淑月而言，三个月只是弹指一瞬吧？她活了那么久，这种事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吧？ 于普通人而言，三个月说长不算长，说短不算短，一生中能有两百多个三个月，也算不上多么稀有。 于符不离而言，那三个月却那般漫长，漫长到了她感觉自己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也依旧没有走出那三个月的时光。 可能远远不止一个月了吧，否则这种时候，为什么会感觉那么不甘心呢？明明有了新的能干的小猫娘，她应该为小月饮楼开心才是，因为她即便不在，她也不希望小月饮楼真的不再运作。 离别是她提起的，离开也是她要离开的，会有新的猫娘接替她的位置，这也是一开始就想到的，那么自己心中这种不甘又是为何而来？ 小月饮楼不会停止运营，她符不离只是这楼里的一位过客。起初来这里时她什么都不会，那时还在怀疑淑月对自己究竟有着怎样的图谋，别说干劲，偶尔还会冒出要不要试着刀了淑月的想法。 这位新的小猫娘明显要比她有干劲，有活力，可爱的多。虽然有些做作，但这样的手段对陌生人而言显然很是有效。而且她的手艺显然也不一般，是她符不离绝对不会做的事。 蛋糕很甜，也很香，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倒是美味的很。 可是。 这种时候自己还是赶紧逃走比较好？ 越是甜，就越是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 她在心中盘算着要怎么离开，这时候再见到淑月，实在显得很奇怪。她已经有新的猫娘了，自己好像已经不被需要了，而这时候自己还腆着脸回来找她，以为自己是什么很重要的存在，不是像笑话一样吗？ 她和淑月真的有什么关系吗？ 一纸契约，立下时是主仆关系，废除了，不是什么都不是了吗？ 淑月为什么要管自己怎样，她是魔女，又不是什么大善人？ 符不离一口一口吃着蛋糕，蛋糕倒是不大，但她吃的很慢。 过会再见到淑月，该怎么开口？ 淑月真的还会替她打掩护，帮她糊弄季归吗？ 她忽然有种感觉，糊弄季归好像也没什么意义，自己何必非要维持着两个身份，这一个月来稀里糊涂地过着日子，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在家里一直等着，等着。 等着身体发生变化，等着一切逐渐变成那三个月间自己熟悉的一切，等着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逐渐分割，等着自己开始接受猫条和木天蓼，开始接受自己的特别…… 不，从刚回来的时候就没有拒绝猫条吧？ 只是单纯的不好意思在齐无庙面前吃而已。 这么等着等着，从深秋等到入冬，从叶子泛黄到如今叶子凋零。 她几乎什么事都没有做，什么事都在糊弄，总觉得一旦认真做了什么，就会错过什么，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暂时活着而已。 正如方才季归问的那样。 她想要做什么。 她想要做什么？ 当时的她肯定会回答没有，可现在，她忽然有了主意。 做什么都好，时间会抚平一切。淑月已经可以不需要她了，那等自己忘了淑月，忘了小月饮楼里的一切，自己不就又是自己了吗？ “小妹妹怎么了？”一边的小雅甜甜地问。 她看到符不离捏着勺子，盯着甜点剩下的最后一小块蛋糕，那么发着呆，也不说话，也不动弹，两眼好像没什么神采。 “她在紧张吧。”季归小声道。 小雅笑道：“淑月答应了在天黑之前回来，你们来的时间正正好喵。是故意挑在这个时间过来的喵？” “哈哈，那倒是没有。”季归道。 小雅道：“淑月姐姐说，今天不接其他客人，但是如果有一位小妹妹和一位大哥哥一起过来，就可以领进来。但是大哥哥你看起来没有淑月姐姐说的那么壮喵？” 季归惊讶了一下：“这都被她算到了？” 小雅道：“淑月姐姐很厉害的喵。” 符不离略微愣了下。 能被小雅称为小妹妹的人，应该不多。毕竟小雅看起来也很娇小。 淑月猜到自己会来了？自己被算计了？ 可自己到底走的哪一步能被算计？自己召唤魔装被看到？自己去季归那里被迫来这里？这些不都是偶然中的偶然吗？要是自己懒一点，去季归那里说不定就是明天了。 而且，强壮的大哥哥…… 季归确实长得还算结实，但强壮，指的可能是齐无庙？ 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和齐无庙今天会来？难道是特意想要告诉自己，她已经找到了新的猫娘？ 有这个必要吗？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小雅耳朵竖了起来，立马就站起了身，朝着门外跑去。 符不离呆呆地看着面前桌子上桌布绘着的爱心图案。 不用跑过去，光是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淑月回来了。 “你回来了喵~” “我回来了~” “小雅好想你~” “哼哼，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哇！是鱼罐头！” “喜欢么？” “嗯喵！” 听着门外的对话，符不离一时只觉得心头更不是滋味，一时间趴在了桌子上，用手拨弄起了勺子。 可恶，这该死的被人绿了一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是自己要离开淑月的，为什么现在原本自己的位置被别人取代，自己还要不甘心。 李悠悠忽得轻笑了一声。 符不离瞥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李悠悠道：“你好像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第270章 心相(8 “呐，我出门买些东西回来，今天不接客人，不要让别人进来。对了，如果一位可爱的小妹妹和一位强壮的大哥哥过来，你就可以让他们进来。” “可爱的小妹妹？长什么样子？” “反正很可爱就对了，不可爱的一定不对。” “这样子喵？万一小雅认错了怎么办？” 淑月噗嗤一笑：“不会认错，再说，她们也未必会来。” “未必会来吗？” “是啊~呐，我出门了，好好看家哟。” ------------------------------------- “什么日子？”符不离趴在桌上问。 “淑月的生日。”李悠悠道。 “……啊？”符不离一愣。 “你果然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是专门因此而来的。”李悠悠道。 “今天是她生日？”季归也愣了下，“这没带礼物，可是要糟。” “我也在想，你们为什么会空手而来。” 符不离呆了呆，道：“我没听她提起过她生日的事啊？我怎么知道她生日是哪天？” “她说你看到过。” 符不离连忙坐起了身，略微有些紧张：“没有啊，我什么时候看到过……” “那我就不知道了。” 符不离仔细回忆了一下，突然想起，曾经有一天，淑月拿着她的证件在自己面前炫耀过。证件上的信息，除了姓名以外，也就只有生日了。 可淑月那么多证件，谁知道哪张真哪张假，甚至就连符不离，她都给她准备了十多张不一样的身份。 “而且，前两天外面不是还摆了牌子，需要一位会做生日蛋糕的小猫娘吗？”李悠悠道。 “……我……不知道啊……” 就在符不离诧异的时候，门外轻快的脚步，已经走到了门口。 刚走到门口，就听门外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噗嗤”。 符不离回头一看，只见淑月捂着嘴巴，露出了一片浅笑。 “你来了？”淑月道。 符不离打量了一眼淑月，还是熟悉的打扮，并没有因为生日而多了什么特别的地方。一个月没见，她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的手中提着一袋刚从超市买回来的乱七八糟的物件，而一边的小雅一边抱着淑月的手，一边欢喜地捧着一碗鱼罐头。 “嗯……”符不离道。 “哎呀，你倒是真会挑时候呢。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淑月半带撒娇半带嗔怒地道。 “……”符不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微微低下了脑袋。 小雅眨了眨眼睛：“你们果然很熟悉喵，小雅一眼就觉得小妹妹肯定认识你。怎么样，淑月姐姐，小雅没有接错人吧？” 淑月笑道：“没有没有，接对了一半。这位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归站起了身，拍了拍手：“生日快乐啊，淑月。” “咱们有那么熟悉吗？”淑月道。 季归一笑，走到淑月身边，竟为淑月按起了肩膀：“你看，我这不是都来了？来来，这边坐，我们的大寿星，可不能再这么站着累坏了身子。” “算你会讨人喜欢。”淑月笑了一声，顺着季归的手，被带到了符不离身边坐下。 久违地与淑月靠近，符不离有些紧张，只觉得头皮痒的厉害。 淑月身上的气味，依旧那么让人流连。这些日子没见，脑子里总难免会回忆起这种味道。可记忆里的味道再次嗅到，是那么的熟悉温馨。 她竟觉得两眼有些微微酸胀。 悄悄眨了两下眼睛。 淑月忽得挪了挪身子，靠近了些她。 “呐，想不到桃桃居然真的能记住我的生日呢。”淑月笑道。 “当……当然。”符不离小声道。 “哎呀，我都快要忘了我的生日呢。这年纪大了，总容易忘掉一些事情。”淑月道。 “……”你这不是分明记得比谁都清楚吗。 符不离其实根本没有多少过生日的习惯，她都不太确定自己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在死士营地，也很少真的有生日聚会，倒是会在战友的忌日一起喝喝酒。 “她们果然是要来参加生日的喵？小雅果然没有猜错。那生日现在开始？”小雅道。 “开始吧。”淑月笑道。 小雅将手中的鱼罐头往吧台一放，随后快步转到吧台下面，尾巴高高翘着，弯着腰在吧台下方捣鼓着什么，隔着吧台只能看见一条尾巴在摆阿摆。 小雅是真的很喜欢摆尾巴。 “锵锵！” 她双手举着一个大号的蛋糕，从吧台下方闪亮登场。 淑月笑着拍了拍手：“不错啊。” 那蛋糕足足有14寸，摆了两层，丰厚的奶油白白嫩嫩。 小雅捧着蛋糕，将蛋糕摆在了符不离面前的桌上，随后快步走到门前，将门关上，并顺手关掉了房间的灯。 大厅的灯一关，整个房间漆黑无比。原本小月饮楼就处在无人的地方，这么一关灯，一点光芒都看不见。 而后，忽然听小雅打了个响指，随后，空中忽得漂浮起了一团团青绿色的火焰。 那一团团小巧的火焰虚浮地飘在空中，刚刚好能照亮房间。但那青绿色的火，实在幽曳得厉害，没有风却依旧在抖，丝毫带不来一点暖意，反而还有点微微的寒意。 鬼火。 符不离微微呆了呆，略微有点紧张起来。 这气氛不太像生日现场，反而像什么特别的仪式现场。 可看到身边淑月那颇为高兴的侧脸，她一时间也有些安心下来。而且周围的鬼火不亮，她可以偷偷揉揉眼睛，不被发现自己手背上的水滴。 小雅捣鼓了一番，从一边的袋子里往外掏蜡烛。 “你到底几百岁了喵，要插多少根蜡烛？”小雅道，“按岁数插，不是吃不了了。” “谁管你们，我和桃桃吃了又不会有事。”淑月道。 “小雅喵也要吃。” “淑女的年龄可是秘密。” “那就给你插九根吧。” “行啊。” 鬼火虽然不能烧热空气，在小雅指尖燃起的鬼火却能点燃蜡烛。 看着她熟练操纵鬼火的模样，符不离暗暗咽了口唾沫，随后偷偷瞄了一眼小雅的后背，这才忽然注意到，除了那根摆来摆去的尾巴，她的衣服里面，好像还有另一根尾巴被压在了里面。 两根尾巴。 猫又。 符不离虽然没能记住淑月生日，但现在既然淑月误会了，那就姑且按照误会的情况来。 她微微凑到淑月的身边，和淑月贴近了一点点。 “她是谁啊？”符不离小声问。 “本喵是无双城殡仪馆负责接待客人和搬运尸体的小雅喵~” 第271章 心相(9 不管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眼下显然都没办法说出口的。 小雅和李悠悠都唱起了生日歌，符不离虽然有些害羞，但也还是跟着轻声唱了起来。 蜡烛的火光照耀下，周围漂浮的鬼火也呈现出了金黄色，形成了一个个飘动着的金色光球。 符不离没办法像小雅那样可以一边在一边跳着一边高兴地唱，她只是跟着轻轻地唱，勉强发出了声音而已。 淑月就在自己身边，近在咫尺。 淑月只是笑着，并没有跟着唱。当然啦，她是寿星，哪有寿星自己唱的道理。 金黄色的火光打在她的脸上，莹莹有着光。 符不离偷瞄了她两下侧脸，见她能这般高兴，心里颇有些高兴，暗暗有些庆幸。 如果不是误打误撞，错过了这一场生日，那自己可就罪大恶极了，毕竟淑月还特意有在等她。 她真的不记得什么时候听到过淑月的生日，至于所谓招新猫娘的招牌她也并未看到，这些日子确实一直都没有注意小月饮楼。 淑月并未对她有任何疏远，比起其他人，她坐得离自己要近的多。 “好了好了，快许愿吧~”唱完了歌，小雅便在一边催促道。 “嗯。”淑月双手合十，闭着眼睛。 魔女究竟该对谁许愿？莫非是恶魔？ 符不离心中暗暗嘀咕，但看着淑月的面容，她一时又觉得安心。 见到她之前，确实有些紧张。可真的见到她这般笑容，便会觉得，好像先前的紧张根本毫无必要。 自己又不是什么离家出走的小淘气，回来了要受到责备，也不是什么出行的游子，没闯出一番事业不好意思回家，自己和淑月的关系哪有那么复杂。 有没有新的猫娘又有什么关系，淑月还记着她，不就够了吗？就算身边有新的猫娘，也未必就能会完全取代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新猫娘有什么大不了，真是的…… 有什么大不了嘛。 “呼~” 淑月轻吹了一口气，把蜡烛尽数吹熄。 “啪。” 灯光被打开，鬼火消散开来。 分蛋糕。 这么大一个蛋糕，怎么分也不可能五个人吃完，只切了一角，便足够果腹。 蛋糕里杂了些水果和碎肉，碎肉的存在略微有些古怪，但符不离却挺喜欢。显然小雅也对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 “这次来的仓促，也没带上什么礼物。”季归道。 淑月笑道：“那下次可要记住了。” 季归哈哈一笑：“倒也不算完全没带，把她带过来了算不算？” 符不离微微一愣，见他在看着自己，随后微微侧过了脸：“我……嗯……我其实没记住你生日是哪天。” 季归又是哈哈一笑。 这个家伙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的，想蒙混过淑月，却被这家伙直接拆穿了。 这个家伙一开始显然也不知道淑月生日的事，分明和自己一样刚刚才知道。 真是…… 自己居然能成他的礼物？什么和什么啊。 “咦，桃桃原来是我的生日礼物吗？”淑月故作惊讶道。 季归道：“怎么样，满意吗？” “嗯~？”淑月轻哼了一声。 符不离别过了脸，有些害羞。可被淑月这么盯着，她又躲不到哪去，只能暗暗心里别扭。 什么叫自己是她的生日礼物？说的好像自己来这里是很珍贵的事情一样。 既然是礼物，肯定要有价值才对。自己对淑月来说…… 淑月忽得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一惊，有一段时间没被淑月碰过，这种特别的连接感再次传来，她本能地产生了一丝抗拒，但很快还是敞开了自己的感受，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 可这么一蹭，她只觉得头顶好像更痒了。 正常人真的会这么随便用脑袋蹭别人的手吗？真的会觉得被摸脑袋舒服吗？ 她心里暗暗嘀咕，可越是这么嘀咕，她越是觉得头皮发痒，下意识地蹭地更厉害了，身体也往淑月身上多靠了些。 “满意，当然满意。”淑月笑着，用两只手一起揉起了符不离的脑袋。 符不离痒的厉害，但也知道再这么当着别人的面继续蹭淑月实在古怪过了头，于是也急忙克制了许多，端坐在了椅子上。 头顶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了一样。 真是，只是被摸两下脑袋而已，怎么反应这么大。难道淑月又对自己做了什么？ …… 是猫耳朵吧？ 她心底泛着嘀咕，但却并没有觉得有多少委屈，只是有一点淡淡的无奈，和一点莫名其妙的高兴。 也许只是因为被抚摸所以才会高兴吧？ 应该不会是因为身体在变化而高兴吧？ 连带着尾椎部位都有些发痒。 一旦意识到只有猫娘才会喜欢被摸脑袋，这种想法就有些难以抑制地在体内盘旋。体内的魔力也跟着像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在身体里席卷。 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头顶。 “哎，还以为你是知道我的生日专程过来的呢。”淑月轻轻叹了口气。 符不离撇了撇嘴：“我哪知道是哪天，我自己都没过过生日。” “小妹妹没过过生日？”小雅在一边惊讶了一下，“小妹妹看起来好小，应该没几岁吧？怎么会没过过生日喵？” “没过过。”符不离道。 “呐，那不是正好，就当是今天好了。来，插上蜡烛，我们再过一次。”淑月道。 “……” 小雅道：“小雅多做了好几块蛋糕，小雅去拿来。” 小雅说着，又跑到了前台，在前台捣鼓了几下，便又端出来了一个只有茶杯大小的蛋糕。 “要插几根蜡烛喵？”小雅道。 “不用了吧，我生日就算有，也肯定不在现在。” “具体是哪天？” “……不知道啊。”符不离道。 不过，有一个人也许知道。 岚。 “不知道就当是今天喵~生日一起过！多浪漫！” “……浪漫什么啊……” “来吧来吧，淑月才插了九根，你那么小，插两根意思一下好了。”小雅说着，又跑到一边关了灯。 “……” 真是胡来的生日啊。生日如果不是为了庆祝生日的那一天，还有什么意义。 可听着淑月也在自己身边唱起了生日歌，而且是为自己唱的，她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拒绝了。 她总是这样，不知道怎么拒绝。 就连离别都那么小心翼翼不敢僭越。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精心勾勒出来的离别，绘上了再见。 第272章 心相(10 “许愿吧，许愿吧~” 可又有什么愿望可以许呢。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所图，正如先前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一样，现在她也一样不知道。 只是淑月在身边，她双手合十，学着先前淑月的模样。 【希望淑月不会寂寞】 就这样吧……？ 她睁开了眼睛，对着蜡烛吹了一口气。 只是两根蜡烛，居然一口气只吹灭了一根。 她又连忙补了一口气，这才把两根蜡烛都吹灭下去。 灯被打开。 这么小的蛋糕分成五份倒是简单的多，也就一两口就吃掉了。 “小雅真是天才，多做出来的点心蛋糕果然很有先见之明。”小雅在一边对着李悠悠炫耀着。 李悠悠摸了摸她的脑袋，她也同样显得很开心。 她完全不在乎是谁摸她的脑袋。 “看你们关系这么好，我就放心了。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季归道。 他原计划是让两人和好，但现在看来，两人哪有什么矛盾，两人贴的比谁都近。 “嗯，再见。” “大哥哥再见~” 季归哈哈一笑：“我还是挺怕见到你的，还是别再见了。” 小雅眯起了眼睛，可爱而甜甜地道：“小雅喵会等着大哥哥哟。” 季归对着淑月和符不离都摆了摆手，便离开了，临走之前又不忘叮嘱了符不离一句：“别忘了带人过来见我。” “嗯。”符不离应了一声。 现在，小月饮楼便只剩下了一人两猫一兔子。 季归走了，符不离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松口气。按说，她也该离开才是吧？ 她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上一次离别的时候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这一次再想走，居然没想到什么很好的句子。 其实离别也未必非要是生离死别吧，只是暂时不见，又不是这辈子不见，何必那么大惊小怪。 “碍事的人终于走了。”淑月浅笑了一声，“小离离，你怎么会跟他一起来？” “……这个，说来话长……” “小妹妹不是他带来的礼物喵？”小雅说着，便将一边原本准备放在蛋糕盒子上的用绳子绑成的小花花摆在了符不离的头顶，随后推到淑月面前，“你看，这就像是礼物了喵！” “……什么啊……”符不离摆了摆脑袋，啪地一下弹起了一双猫耳，将那朵小花花拍了下去。 符不离也是一愣，用手摸了摸头顶，便又摸到了那熟悉的猫耳朵。 她一时有些哭笑不得，终于还是长出来了？ “哇，猫耳朵！”小雅惊道。 符不离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她。 小雅凑到符不离的身边嗅了嗅，随后道：“原来有股猫味是这么回事，小雅终于明白了喵。一股淑月姐姐的味道，是淑月姐姐做的吧喵？” “我的手艺怎么样？” 小雅摇了摇脑袋：“像猫是有余，但不像人了喵。不像小雅喵，没人会把小雅当猫咪。” “什么叫不像人？”符不离愣了愣。 小雅伸出了手，在面前摆了个猫爪，抬起一只脚，微微侧着身：“喵~人类吃这一套，你那么呆愣，没人喜欢的喵。” “……我要人喜欢干什么？”符不离道。 小雅吐了吐舌头：“没人喜欢不是白当猫了喵！” “……又不是我想。”符不离说着，愈发感觉不对劲，扭头问向淑月，“她是怎么回事？她不是你变出来的？” 淑月道：“她可是无双城的头牌猫娘，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 淑月想了想：“也是，只有个别圈子会比较出名。” “小雅喵要让每一个客人都笑着离开~”小雅又摆了一个pose。 显然这种事她熟稔到可以信手拈来。 只是作为无双城头牌殡仪馆的迎宾小猫娘，并不是真的能让每一个客人都笑着离开。 很多年前的她，因为总是偷别人运送的尸体而被无双城城主抓住，据说狠狠调教了一番。后来再出现就是在殡仪馆做了迎宾小妹妹，外加尸体搬运工。虽然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兴高采烈，但因为可以和已经死掉的人说上两句话，还颇受无双城的人喜欢，据说殡仪馆的事业都因为她的出现而红火了一些，但殡仪馆的事业红火，也并非值得高兴的事。 至于她偷尸体都干了什么，大多数人都不清楚。殡仪馆总有各种各样的传闻传出来，有人说她喜欢啃食刚死的人的身体，尤其是心肝一类的部位，还被人亲眼目睹过，但谁愿意相信这么可爱的小猫娘会做出那种事情呢。 “所以你真的吃尸体？”符不离问道。 “下次带你一起喵。” “算了。” “别嘛，很美味喵。” “………………”符不离略微沉默了一下，随后又皱眉扭头问淑月，“你这里是出了什么医疗事故要她来处理尸体不成？” 小雅笑道：“在无双城，小雅喵就很讨厌淑月姐姐，她来了之后尸体都变少了喵。但后来一口气带来了三十多个，还偷偷送给小雅喵，所以小雅也要在淑月姐姐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喵。” “你招她来是不是不太合适啊？”符不离忍不住道。 再怎么说，这里也算是半个医馆，医馆里有个一直想吃尸体的猫娘，这有点不太吉利的样子。 李悠悠道：“淑月本来想让你看到招聘启事回来的。” “多嘴。”淑月敲了一下李悠悠的脑袋，“你看小雅来的不是正好。” 李悠悠道：“你直接喊她回来不就好了，非要这么弯弯绕绕，还不让我打电话。她天天时不时就去找你，我都知道。” 淑月道：“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魔女做事还有什么规章制度不成？” “真是。”李悠悠颇有几分残念地看着淑月。 淑月一笑：“哎呀，观察一个人的变化很有趣嘛，你不是也乐在其中。” “你们偷看我？”符不离道。 李悠悠道：“你真的一次都没有注意到过？” “……没有。” 李悠悠做扶额状。 淑月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都说出来干什么，告诉过你不许说出来，不听话可是要受罚的。” “你们明明都放不下对方，为什么不好好地在一起呢？”李悠悠道，“又没有我爹那样的人来阻碍你们，你们明明什么牵挂都没有，为什么非要这样呢？” 淑月一笑：“看她一点一点变化，不好玩吗？那么急干什么。” 李悠悠道：“我们凡人的寿命可就那么一点，不勇敢点，错过了，就没了。” 淑月沉默了一下，又是一笑：“这一点，和寿命长短又有什么分别的。错过了，不也一样没了。” 虽然被她强迫的人很多。 但重要的人，她从来不会强迫什么。 所以，你会怎么选择呢，小离离。 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等。 反正，这枯燥且庸长的一生，等待，也是解乏的一环。 总好过了无牵挂。 总好过没得等待。 第273章 心相(11 听着两人的话，符不离略微有些失神。她不由又注意了一下淑月的脸，那张熟悉的带着笑意的脸，并未因为自己这段时间的远离而有任何变化。 这是当然的啦，她可是堂堂魔女，怎会因为她的离开而有什么变化。 明明自己都不在小月饮楼了，这个恶女子还要偷窥自己，看自己的身体发生变化…… 可再次看到她的笑颜，符不离心底就莫名的放松。在她的身边，比在谁的身边都要更加放松，更加慵懒，只是在她的身边，便觉得好像其他事情都无关紧要，时间就驻留在这一刻就好。迄今为止，从来没有谁能给她带来这样的放松，在她的身边，就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可越是这样放松，她心底越是隐隐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感在那三个月的末尾时尤其强烈，而现在，又突如其来的出现。 不行，必须放手，一旦沉溺于这种温暖之中，就再难以回到本该寒冷的地方。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那么安全，当初身为死士的时候，她就常常逼着自己保持警觉，每一天，每一个时间，随时都有可能出现需要搏命的情况。习惯了那样的生活，她总是潜意识里会去找周围可能带来危机的点。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并且随时去预防着，她就能姑且感到安心。 可在淑月身边，她根本感觉不到自己需要担心什么，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淑月会不会嫌弃自己，抛弃自己，而这又她完全无法控制的。 越是温暖，越是害怕失去。她生怕自己一醒来，淑月就离开了她，而沉溺于温暖的她，却已经丧失了面对寒冷的勇气。 只是三个月的时间，就导致自己回不到男儿身，心甘情愿地变成了女子，在记忆里寻找那三个月里的一丝温暖，如果再这么沉溺下去，自己岂不是真的要堕落成只会享乐的小猫咪了？ 她感觉自己的尾椎尤其的痒，尾巴肯定正在一点一点长出来。 她的身体正在不受她控制地朝着猫娘转变。 “符不离，你明明也很喜欢这里，为什么非要离开呢。我不明白，我当时就不明白，但是淑月说要尊重你的选择，你要是想要离开，就任由你离开。我知道那些日子你很痛苦，你明明也不想离开的对不对？你明明是喜欢这里，喜欢淑月的对不对？我原先以为你有什么一定要做的事，可你离开之后，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吗？既然如此，为什么非要离开我们呢？”李悠悠道。 符不离摇了摇头，面容有些无奈。 她并不能真的想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离开淑月，那种朦胧的害怕，她只能感觉到，脑袋却想不明白。她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这样会让自己变得危险，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要远离这种会让自己感觉到温暖的东西。 一旦陷落，将再无法回头。 “难道追寻自己喜欢的人，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是错的吗？”李悠悠道。 符不离捂住了脑袋，新生的尾巴在她的身后疯狂的扭动，一点一点牯扭出她的身体。 尾巴越来越长，越是生长，她越是觉得自己在向着过去靠拢。 李悠悠的话语让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想要告诉李悠悠自己的理由，可她却又觉得自己的理由那么的站不住脚，那么的不可见人。 原本躲在舒适区的自己，可以与谁都不粘连，可以迅速与任何人割舍而不会心痛，见到谁死也不会大惊小怪，可以不依赖任何人独自缩在一处，可以将自己的心藏在最晦暗的地方，用厚厚的泥巴包裹，无论如何也不会心痛，无论如何也不会受伤，就这么小心翼翼保护着自己，就这么一直生活下去…… 这样的自己，这样努力保护着自己的自己，当感觉到那一层保护自己内心的屏障在融化的时候，当感觉到自己真的在流露出感情想要依靠别人的时候，她本能地想要留住屏障，本能地想要退缩到阴暗潮湿的地方继续孤身一人。 过去在死士之中，她绝对是优秀的死士。她可以亲手杀死敌人而不眨一下眼，也可以在同伴死掉的时候不掉一滴泪，可以丢下齐无庙一个人逃脱，多余的感情，不被死士需要。 但在这里，在淑月一次又一次的温柔之下，她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了相信淑月，将自己的一切都赌在了淑月身上，可怕的是，无论哪一次，最后都证明了淑月确实在保护她。 她好像可以无条件地享受淑月的怜爱，甚至偶尔发发任性。 她头一次感觉到那保护自己的心的屏障在消失，一旦被感情左右，人将会变得脆弱无比。一旦选择了依赖淑月，将自己的心展现出来，剥离那一层层屏障，她将再也无法回头。她害怕。 将自己的心也托付给一个自己无法掌控的人，一旦再度失去，她会怎样？ “符不离，勇敢一点啊！生命就这么长，你明明也喜欢淑月，为什么不去追求呢？为什么不面对自己的心呢？难道错过了你真的会开心吗？还是比起在一起，你更喜欢互相伤害，看着明明在乎你的人变得不在乎你？难道你真的想看到小雅取代原本属于你的位置吗？” 两只耳朵不自主地微微往后趴去，符不离双手捂住了耳朵，微微有些发懵。 小雅道：“小雅有做什么喵？” 尾巴已经完全长出来了，不安分的尾巴从衣服里探了出来。 这些日子，从小月饮楼离开之后，她就一直很迷茫，直到回到了这里，她才发现自己为什么迷茫。 她想要的东西，她亲手选择了舍弃。而她又那么倔强，舍弃的东西，绝对不会再去捡回来。 但是有些东西，一旦发生过一次，就再也回不去了。她当初试着依赖过淑月，所以即便后来离开了淑月，她也习惯性地想要找一棵新的大树去依偎。正如藤蔓有了大树才能长到高处，淑月不在身边，她就只能选择试着依偎齐无庙，可她又知道那是不对的，只能自己寻找生长的方向。 如果没有遇到淑月，她本该是一棵自己生长的大树。越是高，越是能享受到更多的阳光，她本来已经可以长大成材，但因为死士的变故，她忽得倒下了。 遇到了淑月，淑月将她扶了起来，还托举到了比原先更高的地方。 感受到了更高处的阳光，也体会到了不用自己成长的幸福，更感受到了可以依附别人的轻松，她发现，自己原本的坚强动摇了。 她本可以选择继续成长为大树，可当她选择臣服于魔力化作女子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她已经不再是大树了，而化作了一棵需要仰仗别人而生的藤蔓。 而她又那么要强，要强到了对普通的树根本不屑一顾，一旦见识到了真正大树的高大，感受过真正强大的大树高处的景色，她暗中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要么在地上匍匐生长，要么缠绕着大树蜿蜒而上。 “好啦，真是的，小离离会有自己的选择啦。”淑月道。 “可你不是明明也想要她来陪你吗？你明明那么容易寂寞。”李悠悠道。 淑月一笑：“我怎么会寂寞呢。” “……” 而这棵大树，好像也需要她的藤蔓带来温暖。 她…… 其实早就没有选择了吧？ 第274章 心相(12 尾巴长的很快，之前还只是面容相像，现在无论谁来，都不可能再能分得清她和过去的“桃桃”了吧？ 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她不由有些无奈，脑袋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明晰的多。 她终归是化作了猫娘，而且，大概率真的是一只已经有主人了的猫娘。 她不喜欢沉浮于地表，她不喜欢做一个普通人碌碌无为，她想要攀到高处，想要去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她已经有了心目中的大树，也已经几乎化作了藤蔓，她只是缺了一个攀附着大树而上的勇气。 大树万一哪天不要她了，或者倒下了，她很可能会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甚至直接死去。 可生命只有这么一次，选择也只有这么一次。难道自己真的想要看到别的藤蔓抢占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吗？ 即便知道这棵大树她永远都无法控制，可能永远都只能仰仗她而活下去。 今生今世，只能有这么一次的义无反顾。 “淑月，如果我回来，你还要我吗？”符不离很小声地道。 小猫娘的奶声奶气，本来就显得稚嫩的厉害，她那么小声，那么谨慎，甚至显得有些委屈巴巴。 “当然。”淑月道。 “……那，那要走什么流程吗？再卖一次？”符不离道。 “噗嗤。”淑月一笑，“那这一次你的原主人是谁呢？” 符不离呆了呆：“那只猫也不是我的主人啊。” “那你的主人是谁呢。” “……哪有什么主人。”符不离别过了脑袋。 这个淑月好像在故意诱导自己说什么很羞人的话。 自己又不是真的是什么宠物，只是，想要回到她的身边而已，就一定要有什么原主人吗？ “姆~”淑月眨了眨眼睛。 符不离叹了口气：“好了，你要是喜欢，我喊你主人就是了，淑月主人。”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害羞的厉害。 自己到底是怎么能把这种话直接说出口的。 她只觉得全身热的厉害，可说出口后，又有种莫名的畅快。 自己终归是走上了这么一条路。 可在她面前，就算舍弃掉自己的尊严又怎么样呢。也唯独在她面前，会这么卑微。 “噗嗤，哈哈哈~”淑月笑了起来。 李悠悠也跟着笑了起来。 符不离一双眼睛无奈地看着她们。 你们不就是想听自己说这么一句话吗？ “倒也不用这么夸张啦，小离离，咱们魔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有那么多拘束。你要是喜欢这么叫我，我倒是不在乎。”淑月道。 “……嗯，我又不是什么魔女。” “哎呀，就当是啦，那，你既然要卖身给我，我可就要使用你了哦。”淑月笑道。 “用吧用吧。” “没有工资哦。” “嗯。” “你不后悔？” “不会。” 小雅在一边眨巴了几下眼睛，随后似有所悟：“小妹妹是在认主人喵？” “……算是吧。” 小雅拍了拍手：“好喵，你也是一只有家的猫了。” 她说着，也走到淑月身边，拍了拍淑月：“淑月姐姐也是有猫的人了喵。” 淑月道：“早不是告诉你我有猫了吗？” 小雅一掐腰：“明明看上去是个没有猫的可怜虫喵。” 淑月捏住了小雅的脸，狠狠地掐了起来：“敢开你淑月姐的玩笑？” 小雅眯起了眼睛：“小雅错了喵！放过小雅喵！” 小月饮楼招猫娘的消息，传到了小雅耳中的时候，小雅便马不停蹄地从无双城赶来，想要亲自照顾一下这位没有猫的可怜的淑月姐姐。 明明是生日，小月饮楼里却门可罗雀，这完全不符合她对淑月的认知。 她知道，只要淑月一句话，全天下就有数不尽的人来为她贺寿。 可淑月却说，这样就够了。 “这也太寒酸了喵。” “不然找你来干嘛？” “放心吧，小雅喵保证给你做一个超级美味绝不寒酸的大蛋糕！” 而现在，她才明白过来，这位淑月姐姐，分明就是在等人而已。 她是有主人的猫，她当然不会在这里久留。出门玩耍的猫咪，总该要回自己的家。 一阵害羞之后，符不离来到镜子前面，再次打量了一下自己。 当初和淑月亲手将“桃桃”埋葬在了魔域之中，那时候的符不离只觉得，自己应该是告别了一段过往。可兜兜转转了一圈之后，她在镜子里又看到了这张熟悉的脸。 眉毛、发丝、耳朵、眼睛，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变回这副模样，她难免怀疑是不是淑月动了手脚。 可怀疑归怀疑，不管是变身的哪一步，她都没有感觉到什么外在的力量，反而几乎都是她自己的魔力在作祟，她是知道这一点的。 “这也能怪我？我的魔力有治愈重塑之力，你是知道的。你的身体接受如此大量的魔力，当然会因为适应魔力而产生一些变化，你应该也是知道的。至于会变成什么样，这取决于你自己呀。你想变成什么样子呢，小离离？”淑月眯着眼睛说道。 起初刚变回男子的时候，她的身体每天会发生的变化并不大，那时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魔力在身体里作用的过程，皮肤会发热，原本粗糙的地方会被魔力修复成莹润如新生雏儿般的模样。 当时已经适应了女孩子的身体的她，即便变回男儿身，潜意识里依旧保留着大量作为萝莉时的感受，尤其是对魔力的控制，更是源自身为萝莉时的习惯，魔力的作用下，当然会将她的身体朝着女性转化。 她没有制止魔力带来的变化，而在外面又总被认错身份带来许多麻烦，如此麻烦，她于是放弃了抵抗，任由魔力改变自己的性别。于是，失去了抑制的魔力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在她的体内游走，与她的身体相互融合，融合的愈发紧密。 当变成少女体型，身体外表与灵魂是进入了暂时的平衡状态，因为那时的形象，正是她想象中最好的女孩子的形象。至于那个形象为什么会像淑月，她其实心里很是清楚。 没见到淑月之前，她也不会这么想象，可见到了淑月，便成了淑月的样子。 那时魔力已经充分散布在了她的身体各处。直到她穿上魔装的时候，印象里莉莉丝的形象，便覆盖在了原本的平衡之上。 直到来到这里，再次来到淑月身边，身为猫娘的记忆终归是占据了上风。 在淑月身边的时候，她几乎一直都是猫娘。过去是这样，现在再次回到淑月身边，她想象不到在她身边，自己还有什么第二种形象。 虚假的印象里的淑月，怎么也比不过真实的淑月。难道自己要在淑月面前扮演另一个淑月？ 怎么可能。 在淑月身边，她只会是这么一个小猫娘，可能会任由淑月摆布，可能会力不从心，可能会因为过于矮小而视野不足，但这样的形象，却恰可以安安心心呆在淑月身边，蹭吃蹭喝蹭她的身体，甚至还能偶尔和她一起睡觉。 男儿身？ 别开玩笑了，自己什么时候以男儿身和淑月有过什么值得纪念的回忆。即便是刚回到这具身体的时候，她也并没有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是个男人。 被淑月解释了一番之后，符不离也暗暗明白了自己这些日子身体变化的原因。 “你现在的身体还在重塑的阶段，人类的身体受到魔力影响后，会朝着魔物转变。魔力与身体终会有达成稳定的那一天，那一天的样子，就是你以后的样子了。”淑月笑道。 “哦……”符不离道。 但与季归约定过，要将“符不离”带回去见他。也就是说，自己要想办法变回少女形态，否则可能会有一点麻烦。 第275章 猫窝(1 其实如果真的决定要回到淑月身边，还要不要在乎季归怎么想就成了问题。在外面孤身一人，为了能正常生活，就必须要遵循人类一直以来建立的种种规则，猎魔人的规则也在其中。 以前听淑月的话，可以说自己是被迫的，而现在自己居然主动投靠了魔女，就约等于背叛了人类，那是不是说，猎魔人的规则对自己也已经不适用了？那就算不把“符不离”带回去也不要紧吧？最严重的后果，也就只是和猎魔公会翻脸。 当然，会冒出这种想法主要原因还是符不离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变回去，才生出的自暴自弃的念头。仔细想来，与猎魔公会产生矛盾绝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她也不想让“符不离”真的从人类之中被抹去。 在淑月身边，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变回少女体型，只会越来越像个猫娘。稍微呆了阵子，就连竖瞳都回来了，继续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 也许暂时离开淑月会找到变回去的办法吧？ 提出要先离开，淑月也没有阻拦。 生日蛋糕那么大，当然没有吃完，被重新收回了吧台，来日方长，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回来，那今天吃明天吃，又有什么区别。 她与淑月也并没有什么契约合同，所以来也好，去也好，都没有什么约束。 当然，淑月想要控制她依旧很容易，可淑月也未曾开口要她做什么。所以，小月饮楼只是一个有人在等她回去的地方而已。 从小月饮楼离开，街边尚未离开的小贩笑着与她打招呼。 她也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呀，小妹妹这段时间去哪了？” 街边小贩大多都知道小月饮楼的存在，也知道那是个江湖医馆，只是真的进去的寥寥无几。大多数普通人都不会相信什么医百病的说法，但生活在这玉山脚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作为邻里，没人会不喜欢这么一位可爱的小姑娘。 “出去玩了一阵子。” “去哪玩了呀？” “玄帝城。” “哟，那里现在已经下雪了吧？” “早就回来了。” “哈哈，玩的开心吗？” “开心。” 她小跳着从玉山大道走过，来到街上，不被他们看到，这才停下了轻快的脚步。 在那些人眼里，她只要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能带来那么三两声欢笑就够了。 回到租的房子里，齐无庙早已回来了。 “你还真是一天换一个样子。”齐无庙道。 “有什么问题吗？”符不离道。 “没有。你这是去见淑月了？” “你怎么知道？” “猜的。” “怎么猜的？” “看你挺高兴的。” “高兴就是去见她了？” “不然你高兴什么？” 居然会有被齐无庙说的哑口无言的一天，符不离也懒得再跟他斗嘴，跑回自己的房间，趴在了床上。 同样的床在身高不同的情况下也呈现出了完全不一样的大小。 想要变回少女的体型，按照淑月的解释，首先她需要自己内心真的觉得自己是那副样子。回想当时的感觉，当时他刚刚接受自己变成女孩子，只是想着要变成一个合格的女子，然后身体便朝着那个方向发展了。 可现在她的身体也同样是女孩子，只是年龄小了点而已，其实和当时的想法没有太多的不同。 如果想让身体朝着那个方向变化，恐怕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让自己想要长大。 有什么长大了能做，但小孩子不能做的事？ 她想了半天，除了想到一些能让她面红耳赤的事以外，还真没想到什么值得称道的点。但那些会让她面红耳赤的想法，她又并不是真的想要去做。虽说是女孩子的身体，可现在的身体也太过稚嫩，并没有那方面的欲望，所以她打心底里也不会产生那种想法。再说，和谁呢？ 如此翻来覆去，她发现即便离开了小月饮楼，她还是变得越来越像猫娘。早晨醒来再来到镜子前，镜子里的人儿已经完全是猫娘的形状了。吐出舌头，能看到舌苔上的些许倒钩，低头看了看脚掌，脚掌也有了些许变化，脚尖的肉变多了些许，略微有些像肉垫，而脚掌也显然更适应踮着脚走路。 这已经和在小月饮楼时的情况完全一致了。 也就是说，即便没有在淑月身边，自己也还是没能真的打心底里逃离淑月。只是潜意识里知道自己要回小月饮楼了，身体就自发地变得越来越像猫娘。 就连自己都在规训自己了。 她不由苦笑了一下。 变回去这种事，怎么想都感觉遥不可及。已经决定要回小月饮楼了，还怎么变成淑月的样子？在淑月身边的自己，又怎可能和淑月很像？光是想想就觉得丢人，骨子里就不想那样。 实在找不到自己变回去的办法，她也只好再次来到小月饮楼。 这一日再来到小月饮楼，小雅便已经离开了。离开之前还留给她了一个联系方式，以后如果有尸体需要处理，或者要做蛋糕，都可以找她，她是专业的喵。 无双城距离白玉城不算远，但中间隔了条白青江，还有一道白龙山脉，山脉地势极其极端，多是悬崖峭壁，天堑之下，两边的人自古以来交流就不算紧密。比起白玉城的宁静，无双城则是武德充沛的多，多有比武大会等活动，也正因如此，像小雅这样几乎完全就是魔物的魔人，在无双城反而不会让人觉得奇怪，毕竟这里为了获得力量，不择手段的人有许多。 小雅不在了，符不离便着手拆掉了那些桌布，重新摆好了桌椅。只一小会，小月饮楼又变成了她熟悉的样子。 至于如何敷衍季归，淑月提了一个十分粗暴的方案。 “你当时的样子比较像我对不对？那你带着我去见他不就好了？”淑月道。 “不好吧？” “放心，我有办法让他们察觉不到是我。” 当淑月穿上她当初买的那一身青衣，往镜子前一站，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摆出了一副苦大仇深的面容，还真有当时符不离的那几分神态。 两人来到猎魔公会，来到季归的办公室前。 “季老大现在不在，他提前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了。放心，你的事我会帮忙处理好。”一直跟在季归身边的管玄，笑着对两人说道。 “他昨天不是还挺闲吗？” “绯天教残党终于露头了，他去了前线。有人说亲眼见到了银河。还有，他想让我问两位一件事，那天出现的吸血鬼，究竟是桃桃，还是魔女莉莉丝？” 第276章 猫窝(2 “当时被看到的就是我。”符不离答道。 “此事事关重大，如果确实是桃桃小姐，可否请桃桃小姐展示一下当时如何化成那副模样的？”管玄又问。 符不离略有迟疑，见管玄神色严肃，道：“行啊，那你随我来吧。” “要去哪？”管玄问。 “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变身的吗？” “嗯，好。” 带着管玄来到小月饮楼，符不离来到里屋，调用了魔装，便再次化成了吸血鬼的模样。 当时出现的自己可没有这么一双猫耳朵，她在一边找来了发卡，将耳朵用发卡别在头顶，如此便看不太出来耳朵的痕迹，然后又找了件裙子披在身上，遮住了魔装，随后又等待了片刻，才从里屋走出来。 管玄见到她的模样，很是吃惊，仔细观察了一下，拍了两张照片才离去。 对于猎魔公会的谨慎，符不离并无什么怨言，莉莉丝倘若真的出现在白玉城，那猎魔公会也确实该紧张一下。莉莉丝对她确实友好，但并不代表莉莉丝对人类也友好，绯天教出现之际，有了魔女银河的传闻，如果莉莉丝真的也出现了，那恐怕事情就不简单了。 “他们居然真的能联想到莉莉丝？也不容易啊。”在管玄走后，淑月一边换回衣服，一边笑道。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过去莉莉丝出现在旁人面前的时候，还没有你见到时那么小。”淑月道。 “她变小了？” “没错，而且变小了很多。百年前魔物大战的时候，她比我还要高点，而且穿着一身那样的打扮，光靠美貌就勾引了不少人去当她的奴隶。这些年应该是魔力不足，所以才变小了许多。这件事知道的人应该不多，她有不少时间没出现过了。” “魔女也会魔力不足吗？” “当然，你刚见到她的时候，她不是都半死不活吗？” “那不是因为被岚攻击了吗？” “她呀，若是魔力足够，没那么容易受伤到那种地步。” “她之前就被谁攻击了？” “看起来不像。魔女的魔力也不是凭空就能来，恶魔也不愿意把魔力分给什么都不做的魔女，再说，莉莉丝有多久没去见恶魔，也不好说。魔力不足，她的体型也就朝着幼态发展，但这种事，人类应该不那么容易知道才是。” “你的意思是，恶魔要遗弃莉莉丝？” 淑月一笑：“是莉莉丝遗弃了恶魔也说不定呢。” “符不离”的事姑且告一段落，重新回到小月饮楼的符不离，便再度开始忙前忙后了。 这一段时间几乎什么都没做，她一直有种很强烈的空虚感，如今回到小月饮楼，日子忽然就又充实起来了。 淑月没有要求她做什么，当然之前也从来没要求过，可她还是好好地将屋里屋外都打扫了一遍。 见到小猫娘的回归，老顾客们都很高兴，对她一阵嘘寒问暖，她也都腼腼腆腆地找借口糊弄了过去。 以前总念着三个月的时间要是到了，许多事就没必要去做了，敷衍一下也就过去了，比如和这些客人要如何处理关系，她之前根本不在乎。但现在开始，在小月饮楼的日子可能变成了永远，她就不得不去考虑自己以后的事了。 每每想到自己居然是主动投身到淑月的手底下，在没有任何人威胁的情况下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她就忍不住害羞的厉害。来往的客人大多都称呼她为桃桃，她忍不住暗想，会不会从今以后，桃桃就成了自己的名字，而符不离这个名字，反而会被渐渐淡忘？ 无论是李悠悠还是淑月，在有旁人的情况下，都会喊她为桃桃，只有没有外人的时候，会亲切地称呼她为小离离，好似桃桃是正式名字，小离离才是昵称。 不离不离，这个名字也许从一开始指的就不是别人不离开她，而是她不离，其实离不开真正心心念念的人。 她回到了小月饮楼，淑月也没有再像往常那样总是突然消失，而是陪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面对客人，就像小月饮楼刚开业那段时间一样。 有了当初那几日的教训，现在的符不离也并不喜欢什么病都用自己的口水去治，虽然方便，但口水干了真的很难受，而且好几天缓不过来。魔力的调用她一直在适应，如今的身体其实用起魔力比先前还要轻松，毕竟原先的身体相当于远程操纵人偶，而现在的身体才更为方便。 利用魔力去诊断病人的病灶，然后根据病灶对症下药，在淑月的教导下，再加上之前的积累，她学的很快。当然，比起淑月的知识，她现在了解的还只是九牛一毛，不过她也不急。来日方长，当初觉得三个月怎么也学不到多少，现在日子那么久，慢慢学，总有能出师的一天。 而且听着淑月的教导，看着淑月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帮自己用魔力去感受病人的情况，她心底就暗暗有些欢喜。 自己都死皮赖脸地跑回来了，跑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淑月。当初觉得害羞，始终还是和淑月保持距离，现在自己连“人类”这个身份都有点不在乎，挂着“桃桃”的名义在小月饮楼里为人看病，在猎魔公会里已经被认定成了魔物，都到了这一步了，还刻意远离淑月，那就是没脑子的蠢蛋了。 她偶尔还会偷偷摸摸用手去摸淑月的手或者胳膊，每每得手都要害羞好半天。可淑月对她的胡闹也有些纵容，有时候当做没看见，有时候会看她一眼，然后捏回去。 不过毕竟有着良好的教养，符不离还是不敢做的太过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看看。 她也换上了之前的那一身粉色的衣裳。那一身衣裳如今已经没有了转移灵魂的功效，看似很薄，而且露着肩膀，但在这冬天里居然不让人觉得寒冷。 那一身衣裳是淑月用魔域里的蚕丝制成的，魔域气候可比人间极端的多，这一身衣裳可以灌注魔力来让其拥有保温的功效，同时也具备着短暂贮存魔力的功效。 一身粉衣的小猫娘，在午后的小月饮楼里趴在房梁上打着盹，口水从屋顶垂涎了六七尺，毫无防备的尾巴耷拉下来，脸蛋埋在了房梁里，只有一头黑色的发丝能清楚看到，一眼看上去还颇有几分吓人。 都回来了。 李悠悠用杯子接着符不离浪费的口水，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哼着歌。 这样的小月饮楼，才是她一开始想要呆的地方。 第277章 猫窝(3 回到小月饮楼，一切很快就回到了之前的样子。她的技艺并没有因为离开了一个月而生疏，也没有因为闲了一个月而变懒或者变勤快。她十分迅速且自然而然地融入到了小月饮楼之中，好像中间一个月的离别未曾发生过一样——倒不如说，小月饮楼从一开门的时候，就早早预留好了她的位置。 闲暇时刻，趴在吧台的符不离忍不住会觉得，之前离开小月饮楼的自己真的是自己吗？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甚至身体都不一样，回想起来会觉得那段日子陌生的可怕，反而现在的日子比较适应。 事到如今再回想起之前那一个月，她便有种古怪的感觉。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抗拒回到小月饮楼？她明明知道淑月应该不会把她怎么样，而她明明挺喜欢呆在这里，却为什么非不愿意回来？当时的自己真的有那么傻吗？ 人生就是这样，有些当时能纠结到脑壳生烟的事，回过头来看，不过是痴人自艾罢了。 不过能看的开也未必是好事，就好像穿着干净的新衣服走在路上，总小心翼翼不想让干净的衣服弄脏，漂漂亮亮的才好。可万一一个不小心踩入泥潭里面弄脏了衣服，那么再被路过的车溅上一身泥，也大概率不会觉得多么难过。 是自己堕落于魔女的支配还是单纯的自己忠于了自己的内心做出了选择？ 天知道。 总之能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做自己，她其实还挺开心的。只是这个做自己里面到底有多少被淑月扭曲的成分，她也懒得管了。 吃猫条这件事，无论是在淑月面前还是李悠悠面前，又或者客人面前，她都可以吃得肆无忌惮，不仅不会被人觉得奇怪，偶尔还会被人认为是可爱，何乐而不为呢。 虽说过去的符不离肯定不会做出吃猫条啦，爬房梁啦这种古怪的事，究其根本都是淑月干的好事，但事已至此，她已经改变不了这样的结局，她甚至打心底里就想不到怎么把自己从猫娘变回去，那干脆就这么认命得了。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是么。 因为淑月的不作为，小月饮楼的生意依旧冷淡的可怜，绝大多数都是老客户，新面孔寥寥无几。 能被淑月看上，就有了能救命的机会，来这里碰运气的人每天都有一些，但因为成功率微乎其微，大多数人需求不是那么强烈的都懒得浪费这个时间。 新面孔来的时候总表现的那么卑微，惹人可怜。可有了先前的教训，她也不敢见人就救，大多数都依旧回绝了，或者干脆摆烂：“你们找淑月去，我不会。” 可生命的凋零总难免让人心痛，会病急乱投医到来小月饮楼碰运气，通常已经是生命的末期。 她偶尔看到父亲母亲抱着一身苍白的孩子出现在门前，又或者白发人推着黑发人来见她，当然难免会心绞。 年轻的父亲跪在门外跪了两天两夜，因为被符不离禁止跪在门前而被赶到了旁边的枯草之中，那生不如死仿佛想要就这么熬死自己的模样，符不离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忍心拒绝他的。 她是可以出手去救，但随便去救普通人带来的麻烦，也是她难以面对的。每天有那么多人病死，而生命又是人最重要的东西，她只是一个人，哪里顾得过来。当时只是露出去一点风声就能让一群人来排队，然后惹得各种报道满天飞，要不是猎魔公会有意压着消息，后果只会更严重，到时候她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与其被架上高塔，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当个没心没肺的猫娘。 小月饮楼的避世，是有原因的。 而且，她观察了一下会来这里的病人，当他们发现来到这里被拒绝没办法救命，大多还是会选择回到人类的医院继续治病。如果她真的一个人都不救，其实反而是对病人们一视同仁的公平。 如今小月饮楼的冷清，却正是小月饮楼最好的状态。 既然以后都要生活在小月饮楼，她当然就得去思考小月饮楼的未来了。 与之前不同的是，如今的她完全不需要再被挂在炉子上睡觉了，就算真的挂上，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陷入因为断了连接而被迫进入的昏迷。 晚饭之后她依旧会回到和齐无庙一起租的房子，虽说在小月饮楼里睡觉也没问题，但既然和齐无庙租了房子，总该去住一住，又不便宜，而且距离小月饮楼很近，里面还有她买的许多杂物，真正属于她的房间，她还是很喜欢的。 淑月对她每晚的离开没有什么抱怨，李悠悠也没有。 李悠悠从来都是睡在小月饮楼的二楼，那间淑月的衣柜对面的房间一直空置着，现在就成了李悠悠的房间。李悠悠在病床上度过的时间太多，因为苍白的病房给她的记忆太过糟糕，她除了睡觉很少进自己的房间，而且睡觉的时间也往往很短，她不喜欢做梦，所以房间里除了床和必需品，并没有太多的布置。相比起自己的房间，她更喜欢呆在大厅，这里起码经常有活生生的人。 回家的路对于一个小萝莉来说可能不太安全，而且有时候草丛里会突然出现一双手抱住她的脚，鬼哭狼嚎：“救救我吧！” 但符不离毕竟是男子汉，哪里会怕这些，不客气地给抱着自己脚的人两个脚丫子，便大步离开了。 留下的脚印一般也是香的。 齐无庙对符不离回到小月饮楼这件事没有发表任何看法，符不离略微有点觉得对不起齐无庙，可齐无庙却不知道符不离到底哪门子来的歉意。 他早早就看出来了符不离的心思，这个小家伙对淑月什么样的感情，他一个过来人能看不明白？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身为魔女的淑月，对符不离如此究竟有没有别的意思。这话他也早就告诉过符不离了，符不离更是搞不懂淑月究竟怎么想的，毕竟至今也没看出淑月有什么坏心思，他便也按下了怀疑的心。 “呐，我先说好，第一，你不许声张，不许告诉任何人我来过，第二，从今以后从这里消失，带着你孩子从白玉城离开，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第三，不许让任何人知道是我出了手，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瞒过别人，我只要结果，第四，记住我说的话，照做，一个月后找我要解药，否则我保证你的孩子会死掉，而且会死的比现在更惨。” 夜幕之下，再次回到小月饮楼的符不离，披着一身黑袍，一双红瞳睥睨着面前匍匐在她面前的男子。 “嗯，谢谢，太谢谢你了！” 没错，这么胡乱救人确实对其他人不公平。可她符不离又不是为了公平才来救人的。 爽到了，诶嘿。 第278章 猫窝(4 淑月有说过，她的身体终有一天会停止变化。 自回到小月饮楼后，她的身体就已经几乎不再发生变化了。硬要说的话，因为天气变冷，头发和尾巴上的毛肉眼可见的变长了许多。 猫娘的模样也是她自己最习惯的样子，料想以后可能都要维持这幅形象，她心底也没什么悲喜，只是觉得下次再见到闫旭的时候，可能又要尴尬一下了。 之前的冬天还只是有些冷，一阵风之后，白玉城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下，玉山一夜之间变成了白玉山，而冬天就这么忽如其来地突然到了。 玄帝城下雪比白玉城早的多，符不离对雪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唯独觉得天气好像又要变冷了。 外面的人都穿上了毛绒大衣，符不离再穿个露肩的小裙子在外面走也不太合适。这身衣裳虽然有些驱寒的能力，但还是不如真正的毛绒大衣暖和，凉风吹过，她也还是会觉得凉飕飕的。 约上李悠悠进了商场，在李悠悠的指导下买了一身毛茸茸的衣裳。 男装的毛绒往往都是往内，李悠悠买的衣裳白色的毛绒却是往外的，照着镜子看，好似自己都是个绵羊一样。不过胖嘟嘟的衣服配上这张圆嘟嘟的脸，倒是相映成趣。 买了衣裳也没有就直接离去，往楼上走，也为淑月挑了一件毛绒大衣。 带着大衣回到小月饮楼，亲手将大衣交给淑月，淑月高兴的很。 不过付钱的又不是符不离，符不离还是略有几分愧疚。仔细想来，也许自己该找几个合适的病人讨些钱来用用了。 冬天太冷，尾巴毛虽然多，在外面也还是有些冷。小月饮楼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空调和暖气。里屋的炉子一直在燃烧，能传来一些温暖，让大厅不至于太冷，但略微空旷的大厅窗户一开，风一吹还是让人忍不住搓手。 将尾巴塞入大衣里绕着身体转上一圈，毛茸茸的尾巴暖和的很快，于是将尾巴摆在面前，感觉手冷了就把手握在自己尾巴上，压在自己身体下面取暖，很是舒适。 过去还是男孩子的时候，加上不是那么富裕，冬天穿的其实很少，远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包裹的严严实实。不过现在是女孩子，倒也没有什么好因为穿的多而害羞的。 大厅里烧着炉子，一来方便熬药，二来方便取暖。 淑月一直穿着那一身粉色裙子，似乎她真的不觉得冷，一举一动依旧那般从容优雅，丝毫没有因为寒风而有半点缩手缩脚。 符不离见她如此，暗中想她一个魔女恐怕真的不怕冷。但当真的靠近淑月，她分明感觉到了淑月身周仿若环绕着一圈寒气，光是靠近就能感觉到凉的厉害。 猫猫天生就喜欢暖和，符不离也不例外，当被淑月那有些冰凉的手碰到，她忍不住会哆嗦一下。不过即便怕冷她也不至于真的躲开，只是有些担心地看看淑月。 治愈能力再惊人，也并非感觉不到寒暖。 淑月想要抱着她的时间明显比之前多的多，符不离哪里不知道她在抱着自己取暖。穿的足够多的她，又穿着毛茸茸的裙子，抱着就像抱着一个大号的会发热的公仔。 不过为了能快点让淑月暖和起来，符不离大多数时候会选择被抱着的时候脱去外套，这样能和淑月贴的更紧密一些。肌肤与肌肤相接触，她的体温很快就能让淑月的身体也暖和起来。 符不离发觉，无论贴多久，她都会觉得淑月的身体比自己凉一些。体温高了还好理解，体温低了是什么原因？是因为是魔女吗？ 直到后来为李悠悠喂血，与李悠悠接触之后，她发忽得发觉，李悠悠的身体也略微要比自己凉一点。虽然也很温暖，但比起自己还是要温度低一些。 “桃桃你好烫啊。”李悠悠道。 符不离那么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可能只是自己体温比较高而已。 “我也能抱抱你吗？”李悠悠道。 “抱吧。”对于李悠悠的请求，符不离也不好拒绝。 冬天嘛，暖和的东西确实要抢手一些。比起其他人要忍着寒冷，她起码有长长的头发和尾巴能取暖，体毛少的普通人就太可怜了。 冬天到了，客人没有变少，反而变多了。 先前中了她的血毒的客人，淑月并未为他们解毒，只是用了些手法拖延了血毒发作的时间，到头来还是要符不离为他们吸取多余的魔力才能暂且恢复。因为她之前大发慈悲了那么几天，导致这几天客人尤其的多。 客人多她能汲取的魔力也多，符不离虽然见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愈发缠绵，知道那是血毒的作用，略有些愧疚，可汲取魔力这件事本身是开心的，她也没有多管。 没有了三个月的期限，她完全可以用接下来的一辈子去为他们治疗，不用再去为了自己当初一时冲动救人而愧疚，这也是她回到小月饮楼后，感觉到开心的事情之一。 但是血毒的作用肉眼可见一次次变强，也许总有一天他们会变得不正常吧？ 到那个时候，她大不了再了结了他们就是了。 符不离还发觉，淑月依旧在时不时往自己体内灌注魔力，每次都做的那么不经意，好像只是不小心一样。她也懒得戳破淑月的手段，如今她反正已经变成这样，再拒绝魔力或者考虑魔力的利害，都已经太迟了。 地下室的空气总是蕴含着大量的魔力，每每走入地下室，符不离都会被那浓郁的魔力弄的微微有些不自然。处在魔力充裕的地方，身体会本能地产生嗜血的冲动，这种感觉突然出现，会有些古怪。 过去她不知道空气中魔力充裕是什么感觉，去过魔域回来，便能很清晰地感知到了。过去一直要提着提灯下楼，一来是因为楼梯被淑月下了些有迷晕效果的熏香，用提灯可以消除，二来也是有了些火焰，可以一定程度稀释魔力，让身体能平滑地适应空气中魔力的变化。 地下室能有这样强大的魔力，如此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淑月有那么可怕的魔力了。想来淑月总待在地下，其实是经常往魔域去的吧？ 她是魔女，去魔域也不算奇怪吧，再说那边也不是人间，她做什么也无所谓。 “桃桃，你听说了吗？白玉城西边昨天那一战，有位女侠一剑斩出一条百米长数十米深的长沟！丹河的水灌入了沟里，瞬间就被冻成了冰！绯天教司教魔头共工被那一剑斩入了沟里，身体断成了十八段，被冰封在了地下！帅爆了！” 被横着抬进来的猎魔人，眉飞色舞地对着符不离形容着当时的壮观。 “知道了知道了……” “哎哟！” “肺差点炸了还搁这说话，活该你疼。” “啊！能见到那一剑，我这肺没了又算什么！哎哟！” 第279章 猫窝(5 与绯天教的战斗似乎越来越激烈了，符不离在小月饮楼里常常能听到猎魔人们交谈着关于战斗的事。此番发现的绯天教余孽，居然在丹河与白龙山脉间旁人不太会到的地方建立了营地，白龙山脉多有悬崖峭壁，山势离奇，隐藏起来极难发现。 绯天教还暗中不知从哪弄来了许多可怕的魔物，那些魔物会听从他们的指令，在山中猎杀生灵，盘踞一方，据说发现时，山中已经形成了一小片魔域。 教中更是有不少魔人，有着一半人类的身子，却也有一半魔物的身体。自甘沦为魔物的魔人，往往已经丧失了人类的自觉，相比起人类，他们的习性更接近魔物。这类魔人比寻常魔物处理起来要麻烦许多，它们的智力明显要高于普通的魔物，会偷袭，会埋伏，更是清楚如何更有效的杀死人类。 随着战况迅速白热化，会被送到小月饮楼来的猎魔人，身上的伤势五花八门，各有不同。为他们疗伤，符不离也算是开了眼。 并不是所有猎魔人受伤都会被送过来，在季归的指示下，只有寻常医师难以根治的古怪邪法，才会被送到这小月饮楼。而且送来时都是从荒野间避开了人群，以几位有着极佳脚力的猎魔人搬运而来。 对于这样特殊的病人，符不离是来者不拒。一来她未亲自去猎魔，无论如今还是不是死士，她对猎魔这件事本身，都有着先天的使命感，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也是自然的，二来每天也就那么两三人，而且都病得古怪，当做练手也不错，三来，能了解一些绯天教的事，也颇为有趣。 有的看似外表无恙，实则体内已经筋骨寸断，骨头仿佛从内部爆裂开来，胡乱穿刺在身体各处，寻常医师光是将碎骨挑出来就要费劲功夫。 有的体内被毒素入侵，身体上呈现出一个个窟窿，活生生的人好似变成了遍布陨石坑的星球表面。 与嗜血症相似的病毒最为常见，一旦毒性发作，便会如丧尸一般咬人，并传播病毒，极为可怕。 难得能见到几个只是断手断脚胸部被开个口子的病人，这种伤势肉眼可见，反而让符不离略微感觉到亲切。 在一边协助符不离的李悠悠时不时便露出难以言说的神情。 身为大小姐的她，哪里见过这么多血腥可怖的场面。即便她被转化为魔人后，也有了些嗜血的本能，面对血腥之时不会如普通人那般泛恶心，反而会有种胃口大开的感觉，但看到这些被折磨到了不似人形的猎魔人，她还是会脑袋发懵。 擅长共情的人，最见不得旁人痛苦。一旦试图去想象那些伤出现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感受，便会陷入近乎绝望的悲痛害怕之中。光是看着都会如此，更何况真的承受着这一切的猎魔人。 符不离倒是神色无恙，更多的只是惊讶，好奇他们究竟是如何伤成这样，又是如何没有死的。 “绯天教这么可怕吗？”见到又一个人从符不离手下醒来，一直憋着一口气终于吐出来的李悠悠问道。 “那帮混蛋设了一层又一层陷阱，等着我们去踩。我们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哎，再让我见到他们，我要剥了他们的皮，喝干他们的血！” “省省力气吧，身体刚恢复，别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过去了。”符不离不带感情地道。 “谢谢桃桃小姐救命之恩！” 符不离懒得理会他们的感谢，这种话她听的太多了，忙完了就去擦擦手，然后回到吧台打瞌睡。 应对这些被绯天教伤到的人，她不再能像之前用口水随便治疗，大多数伤都需要血液才能去治。可用血液治也不是长久之计，她尽可能的只用自己的魔力与淑月准备的药草为他们治疗，如此做，效果差了不少，但可以免去他们中上血毒的麻烦，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感觉自己操纵魔力的本事，在随着治疗病人的增多而显着增长。 通过“把脉”将魔力灌注入病人身体，可以窥探到病人的身体情况。现在见到的病人多了，她逐渐有些掌握了当初完全无法理解的“积木”各处都代表什么样的含义。加上淑月时不时会教导她，她已经能轻松做到只用魔力来治疗小伤，以及用魔力提升病人的体能——当然，摧毁一个人远比治疗一个人要简单的多，被她的魔力成功潜入身体并窥探了身体底细的人，难免会留了些她的魔力在他们体内，只要有这么一些魔力，她就有把握用几十种不同的方式让他们生不如死，她只是没有那么做而已。 如今中了血毒的人已经不少，每天都有三三两两的人来治疗血毒，如果她再肆无忌惮地用血毒去控制别人，怕是以后小月饮楼就不再是什么治病救人的地方，而是一个由她吸血放血操纵血奴的魔窟，她也不想那样。 这么治病当然会用掉不少药草，符不离有些担心药草会不会被用完，又或者这些药草会不会太过珍贵，淑月说这些账都会记在季归的头上，真正珍贵到让淑月都舍不得的地步的药草，也不会真的摆在符不离随便能碰到的地方。 “绯天教明明是一群人类却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服务恶魔，他们那么努力想要将恶魔召唤过来，是因为第二魔女银河的关系吧？同样是魔女，你却不仅什么都没做，反而还放任我在这里救人，暗中也算是在对付她，她察觉到了，不会来找你的麻烦吗？” 闲下来的时候，淑月又因为冷了，将她抱在怀里，坐在火炉边上，煮着茶水。 房门已经关上，外面的雪积了厚厚一层，空中还在飘着雪，安静得很。 “她呀，确实挺努力的一个人。 不过，咱们做的事就算她察觉到了也不会怎么样。”淑月笑道。 “为什么？你不怕与她为敌？” “人家好高骛远，可瞧不上我这小家子气。人家可是动不动就能操纵好几支军队的大人物，一挥手就是伤亡遍野，怎么会瞧得上我这小破庙一天进进出出不过二十人的小地方呢？”淑月道。 “她很厉害？” “嗯。” “比起你呢？” “比莉莉丝强，毕竟第二嘛。而且莉莉丝不够努力，肯定赢不过她。” “比你呢？” “怎嘛？想看我和她打架？” “……就是问问。” 淑月一笑：“这种事谁知道呢，如果哪天她真的找上门，到时候我和她比划比划？” 第280章 猫窝(6 “比划就不必了。她是魔女，你也是魔女。你难道不应该和她一样，也去想办法把恶魔召唤过来？” “这种事有她在做就够了，我再去做，那我岂不是也叫银河了？”淑月笑道。 “那你身为魔女，一直都在干什么？难道就打算一直在这里看病救人？还是想要在所有人体内都种下魔力，然后一口气消灭掉所有人？”符不离道。 但这也说不过去，如果她不出手救人，那些人早就死了，何必多此一举。 “我当然也在做正事啦，笨蛋小离离，注意不到吗？”淑月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做什么正事了？” “一直都在做正事呀。” “……消灭人类？召唤魔物？制造魔域？” “都不是。” “那你做什么了？” 淑月没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符不离被盯着有些古怪，不由抖了两下耳朵。 这个淑月，真是喜欢当谜语人。她到底知道多少事情？又到底在做什么？ 魔女都是与恶魔有过交易的人，淑月毫无疑问也有过交易。她究竟在做什么恶魔想要她做的事情？ 下雪的时候不冷，化雪才冷。 第二天再来小月饮楼，地上的雪已经冻得像冰块一样硬。看着那整洁的雪，她踩上去想要踩两个脚印，却不想居然站在了雪面上，被表面冻成冰的雪拖住了。 她略有些失望，小跳了一下。 咔嚓。 雪面的冰裂成了碎块，她也如愿以偿地踩入了雪中，落了一鞋子的雪，只是一下子没站稳，被雪滑倒了。 “咦？小离离你在做什么？” 李悠悠的脑袋从窗户里探了出来。 “没，什么都没。” 符不离连忙从雪里站起，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小月饮楼。 偶尔玩心大发，也是很合理的对吧，这和幼稚没有关系。 之前被她救下的死士们，也到了需要缓解血毒的时候。他们是抱团一起来的，一群十个人浩浩汤汤的过来，一个个人高马大，十分惹人注意。 符不离忍不住提醒道：“你们下次不要一起过来，太惹人注意了。” 他们之间本来不该有关系，联系他们的纽带是死士，死士又是不该被人注意到的。 “为什么？我们只是来一起看病的啊？”死士们嬉皮笑脸道，“我们都得了一样的病，所以抱团来看病，这很合理嘛。” “……”也是，联系他们的纽带并不是什么死士，而是她。 “桃桃妹妹，俺们这病隔一阵子就要来一趟太麻烦了，路费也不便宜，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少跑两趟？”其中一位问道。 符不离摇了摇头：“没有办法。” “都救了你的命，你还挑三拣四找麻烦！”另一位死士道。 “哎，我也就是问问，这病一发作就浑身难受，坐车要那么久，还要那么多钱，哎……” 他们大多数人都生活在玄帝城，往返一趟确实需要挺久。他们之前是死士，现在回到普通人生活，都是刚刚找到新工作，缺钱也是在所难免。 “你要缺钱就找我们开口，兄弟一场，这点钱算什么，再说来看看桃桃妹妹，不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就是，我每每想起桃桃妹妹在那么远的地方，就浑身不舒服，巴不得赶紧见到她。” “我也是，哈哈！！” 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因为死士没了就分开。能见到他们，符不离自己也有些开心。 可听到他们对自己的评价，她心底又暗暗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本是同生共死的人，如今却在血毒的影响下，开始对她产生了一些多余的情感。注意到他们看自己时眼神不自觉的闪躲，她心里就有些古怪。 总感觉本来该有的感情，有点变质了。 而这时，门外忽然又来了两位客人。 一人一身白衫，被冻的有些面色发白，另一人身穿厚袄子，陪在白衫青年身边。 白衫青年一走进屋，看到符不离正在用手抚摸一位死士的脑袋，他的神色忽得变得微妙了起来，并快步走了上来。 符不离看了他一眼，略微有些诧异。 一段时间没见，苏伏的外貌都好像有些变得年轻了，比之前要显得白净许多。但他皮肤苍白，暗暗让人感觉有点病态，眼睛微微泛红，露出来的皮肤有些红色的瘢痕，像是被谁画上了红色的印记。他并不在意被人看到印记，胸口的衣衫没有刻意挡住红色印记，就这么袒露出来。 这么寒冷的冬天，如他这般袒露胸膛是连符不离都不敢做的事。他穿的很少，皮肤即便被冻得苍白，嘴唇却红艳的厉害。 苏伏快步走到符不离的面前，竟忽得伸出了手，抓住了符不离正在“治疗”的死士：“你是谁？你在这干什么？” 死士打量了他一眼，冷声道：“我是来看病的，你是谁？什么意思？” 苏伏咽了口唾沫，看了看符不离，又看了看死士，先是有几分愤怒，后又是几分焦急，面容充满了纠结。 他抓住死士肩膀的手很用力，但这么抓了两下，便又松开了来，随后快步转过身，用手捂住了脸，然后又再次走回来，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对着符不离温柔地笑道：“桃桃，没事，我等你。” 他的那神情瞬息间变换了好几次，忽喜忽怒，好似疯子。 见他对死士不善，旁边几位死士也纷纷以敌意看着苏伏。 苏伏当然注意到了他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嘴角忽得勾起了一丝笑意：“干什么？想打架吗？” 一边的魏屈连忙按住了他：“苏兄，冷静一下。” “冷静？我很冷静，我很冷静。”苏伏见那死士已经从符不离身边离开，连忙凑到了符不离的身边，想要用手抓住符不离的手。 可他才靠近符不离，就被死士抓住了胳膊：“你要对桃桃小姐做什么？” 苏伏面色一冷，忽得从桌上拿起随身带来的剑连带着剑鞘，便朝着旁边的人击去。 虽然是剑鞘，可由苏伏出手，威力也绝不容小觑。 但符不离早看出来了他的打算，攀着旁边死士的肩膀，便跃起抓住了那柄剑鞘。 剑鞘被符不离抓住，苏伏的眼神中又闪出了几分狂喜，随后迅速跪倒在符不离面前，扬起了脖子，充满痴情地看着符不离。 而同时，他脖子下方的红色印记，迅速蔓延上来，赫然出现在了他的脖子、他的脸上。 诡异的红色印记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显得那般邪异。 “桃桃小姐，终于见到你了，我，我太想见你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撕扯着自己的领口。 明明只有一身白色长衫，在这冬天显得格外单薄，但他却仿佛热的厉害，在试图将衣服扒开。 那些印记死士们如何不认识，和他们身上血毒发作的印记如出一辙。 第281章 岭东苏家(1 苏伏的痴态宛若疯子，脸上的柔情在不似活人的苍白肌肤衬托下，似狂似癫。 苏伏并不是第一个接受了她的血的人，但却是接受了她的血最多的人。当初他多次自杀，每一次她都用血将他救回，直到他放弃了自杀才善罢甘休。 他当时放弃自杀，显然是已经丧失了一些记忆，或者说，当时就已经被她的血扭曲了一些认知。算下来自那时起至今已经过了半年，半年的时间，便让他变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要我们赶走他吗？”死士们注意到了那痕迹，却并不知道苏伏原先的模样，只以为是疯子。 “他也是病人，我带他到里屋去治疗，你们现在外面稍候一下。”符不离说着，便拉着苏伏的衣服朝着里屋走去。 魏屈的神情显得格外复杂，他的目光从各位死士身上扫过，也注意到了他们身上红色的痕迹。 “你们也是被桃桃小姐救过的人？”魏屈问向死士们。 死士们点了点头，也好奇地打量起了这个和怪人一起进来的男子。 魏屈没有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随后坐在了一边的角落，呆呆看着前方。 苏伏这半年来的变化，只有他最清楚。 当初也是他带着苏伏来这里看病，苏伏会变成如今这样，很难说和他没有关系。当初苏伏自己可是明确说过不要见魔女淑月，是他自作主张带着他到了这里，虽然结果是将他救活了，可现在的苏伏，真的还是苏伏吗？ 里屋，符不离将苏伏带入了一个小房间，并关上了门。 他的这副样子，已经有些瘆人了。而且他那看自己的眼神，实在是热烈过了头。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苏伏虽然显得按捺不住，但在符不离面前，他的听话远胜于渴望。 符不离将他的衣服脱去，他的身上赫然已经遍布了红色的印记。符不离用手摸了摸那些印记，印记仿佛会感知到她的手的存在，在苏伏的皮肤上游走，并在符不离指尖触及的地方形成一个个如同漩涡一般的印记。 那些印记感应到了符不离的存在，在呼应着符不离的手。 苏伏喘着粗气，似乎符不离的抚摸也能让他感到莫大的欣喜，就如那些印记的表现一样。 他的皮肤很凉，而且即便把手放上去，也很难感受到温暖，这样冰凉的身体，让人很自然而然地会想到尸体。 他的身体显然已经突破普通人类的范畴了。 符不离像以往一样，还是想要先将他体内多余的魔力吸走。 符不离发觉，若是将他体内能汲取的血液都汲取干净，他体内的血可能会被直接榨干。她能汲取的血液本该只是她原先喂下的血“孕育”出的带有魔力的血液，普通的血并不会被她的魔力操纵。可如今，他全身的血都已经蕴含了魔力。 这让符不离有些惊讶，她暗暗分析了一番他血液的情况。 他身体里的血液比起普通人要少很多，这也是身体如此苍白的主要原因。但他的身体却又算得上健康，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健全且灵活。 感知之下，符不离发现自己以前灌注入他体内的血已经和他的身体里正常的血液有了精密的融合，原本潜藏在身体里的魔血如今已经走上了台面，不再只是躲在身体里偷偷窃取魔力，而是加入了他的血液循环，游走在他的身体各处，甚至他的身体再产出的血，都有着几分她的血的影子。 从他们体内获取的血液来到符不离身上，符不离不仅可以汲取其中的魔力，更是能将血液中蕴含的营养纳入体内。如果她体内血液匮乏，吸来的血会快速被魔力转化成她的血液弥补血液的缺失，若是她血液富余，多出来的血会作为营养，被她的身体吸收，储存在身体之中。 普通吸来的血要经过较为复杂的转化过程才能成为她的血，但如今从苏伏体内汲取的血液，她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其中起码有十分之一的血，是可以直接被她使用，如化作“魔装”等操作。 简单的说，他已经是个拥有着“魔血”的魔人了。 汲取完血液后，苏伏的身体变得更加苍白。符不离略有犹豫，还是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喂给了他一部分血液。 即便他现在已经不像人类了，但起码还活的好好的。 苏伏双手捧着她的手指，迫切地将她手指渗出的不多的血一丝一丝舔干净。 他的身体并没有因得到新的血而变得红润，还是那般苍白。比起新获得的血，他失去的要更多。 不过他身上那骇人的红色印记已经消失，他原先近乎癫狂的神色，也变得平静了很多。 “桃桃小姐，谢谢你一次又一次为我治病。”苏伏道。 看着他那苍白的脸，以及那真诚的感激神情，符不离笑了一下：“这不算什么。” “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还该为什么而活着了。”苏伏感慨道，“这些日子我满脑子都是你，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你。要不是还想见你，我感觉我可能巴不得死掉，这病让我很难受，周围的人也让我很难受，对我而言，你就是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光了。上次来这里没见到你，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一阵子我很难受，你知道吗，我拿刀割自己都感觉不到疼，比起心痛，身体上的痛根本不算什么。对了，你不要听他们造谣，他们都在说你的坏话，我把他们揍了，他们居然敢怀疑桃桃小姐是魔女。他们不懂桃桃，我懂，他们都不是好人。” 他的语气比先前刚来时要平静的多，只是他的瞳孔微微泛红，加上他那血红的唇，实在让人感觉还是有那么几分疯癫。 “他们？他们是谁？” 苏伏冷笑了一声：“我的伯父和叔叔，过去对我很好，我也一直很尊敬他们。但自从桃桃小姐救了我，我不小心告诉他们你的事之后，他们就性情大变。我不明白，为什么接受一个人就那么难？为什么他们就不承认桃桃小姐是个好人，非要说桃桃小姐是魔女？” “……你就没想过，他们说的可能是真的，我可能真的不是好人？”符不离道。 “怎么可能，桃桃小姐，我比谁都更能理解你。”苏伏说着，忽得一笑，“不过他们不会再说你坏话了。” “为什么？”符不离微微一怔。 “我把他们的胳膊砍了，现在，我才是家主。”苏伏冷笑道，“我的话，他们不听也得听。” 符不离憋着一口气，不知道该不该松这口气。 差点以为是把自己家人给杀了。 可眼下这情况，好像也没好太多。 第282章 岭东苏家(2 虽缓解了苏伏体内的血毒，但他已经到了这一步，已然不再是普通人了。 符不离没让他离开，而是让他在里屋的隔间里先做等待，等她处理完了其他事再来见他。 苏伏当然听话无比，如今对他而言，无论什么事都比不过听符不离的话要来的重要。 门外死士们还在等待，见到符不离出来，一时间纷纷露出了高兴的神情。 符不离扫视了一眼他们，便看到了独自坐在角落的魏屈。 她为死士们一一缓解了血毒。 比起苏伏，这些死士的情况要好的太多太多。再说以她每次给死士们的血量并不多，以现在的频率，到苏伏的地步，起码也要五六年，要是自己控制一下，十年不成问题，暂时倒不用担心他们也失去理智。 之前一直想着只有三个月，所以她对血毒的问题也没有太过上心，如今回到小月饮楼，血毒的问题她就不得不去研究一下了。中了血毒的人都是没有她的血就活不下去的人，就算放任不管真的死掉，她也不觉得是自己的错，毕竟她已经为他们延长了生命，这已经是从阎王手里捞人了。但既然她已经回来，而且她还有能力去管，她还是希望这些中了血毒的人，尤其是死士们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与死士们挥手作别，看着死士们开心的面容以及那一张张信任自己的脸，她暗暗握紧了些拳头。 绝对不能让他们变得和苏伏一样。 如今的她能从血液中感知到更多的信息了，也能更好的利用魔力了，也许四五年的时间，足够她完全掌握血毒的秘密，将他们彻底治好。 死士们都离去了，符不离也赶走了流连在店里的其他人，关上房门，来到墙角，站在了坐在墙角的椅子上，独自玩着手机的魏屈身边。 魏屈的脸上胡子拉碴，阴暗的角落里，手机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照得阴冷的很。 居然对小猫娘靠近毫无知觉，整个小月饮楼很少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但魏屈就这么玩着手机，也不去看符不离。 符不离的尾巴摆了摆，没有说话，也没去打扰他，只是凑近了他的身边，靠在旁边的墙上，去看了看他在玩什么。 是符不离没见过的游戏，横版过关，一个小人拿着兵器，对抗着巨大的怪物。怪物会放激光，会喷火，会呼雷唤电，小人却只会跳，砍，跑，而且只要中了一下就会死掉。 死掉就会重来。 重来又会死掉。 如此循环。 一次又一次。 魏屈没有表情，符不离也没有吭声，如此过了片刻，终于有一次，怪物的血量见底了，眼看就要赢了，却在最重要的关头，忽得擦中了地上的火，身陨当场。 一直平静的魏屈忽得自嘲地笑了一声。 符不离在一边拍了拍手：“好厉害，这不是快要过了吗。” 魏屈没有说话，继续对付着怪物。 可半小时过去，再也没有一次能像那一次一样，那么临近杀死怪物。 “让我试试？”符不离很小声地道。 魏屈沉默了一下，随后将手机递给了符不离。 符不离接过手机，手机那么的温热，还有些许汗水。 比起魏屈的大手，符不离的小手在操作手机屏幕时显然优势大的多，而且她的反应速度极其的快，总能在被击中时跳跃躲开。 可游戏哪有那么简单，每每也只能见到怪物掉下三分之一左右的血，她便被莫名其妙的流弹击中，直接死掉。 符不离微微注意了一下魏屈的面容，见他神色平静，并没有看着手机屏幕，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她将手机递给了魏屈，叹道：“太难了，我不玩了。” “你想玩就继续玩吧。”魏屈道。 “不玩了，还是看你玩比较好。”符不离道。 魏屈接过了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小人，却没有再玩，只是这么看着。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符不离道。 “说什么？”魏屈道。 “关于苏伏的事。” “你不是在治他的病吗？我又不懂医术，我该说什么？”魏屈道。 符不离靠在墙上，想了半天，才开口道：“对不起。” 魏屈终于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你道歉什么？” “你和他关系很好吧。”符不离道。 魏屈点了点头。 “他现在对你怎么样？” “还好。” “如果当初让你再选择一次带不带他来这里，你会怎么选？”符不离道。 魏屈沉默了一下：“这世上没有重来一次的可能，想那些做什么。” “我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我也阻止不了他如此。” “我没怪你。”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道：“往后他可能更严重，我不放心把他放出去。” “你想怎么样？” “我想留下他。” 魏屈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站起了身。 魏屈站起来后，可就比符不离高了许多。他低头看着符不离，没有说什么，只是拉上了衣服的拉链，便要朝着门外走去。 符不离快步拦在了他的面前：“别急，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我想去他家里一趟。” 魏屈道：“不是你的错，你何必插手？他家里人不会欢迎你，你要是去了，他的变化可就都是你的错了。” 符不离道：“和对不对错不错没有关系，我要把他带走，他又是家主，总不能就这么让他凭空消失吧？” “你要对他做什么？” “我当然只是想救他，但他已经如此，恐怕让他自己和家里人说，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吧？” “你要去，带着他去就好，跟我说做什么？” “你不是他朋友吗？你不想多陪陪他吗？” 魏屈看着面前这个似乎人畜无害的小猫娘，她的面容那么天真，话语也显得无比纯真，可她究竟真的有那么天真吗？ 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往后，苏伏就不再是他朋友了，是吧？ 自己最重要的朋友一步步沦为她的走狗，他都看在眼里。明明他与桃桃根本没有太多交集，但他却对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那般心心念念陷入魔怔，只要一提到“桃桃”就会宛若丧失理智，真的不是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小猫娘，下了什么毒手？ 但岭东苏家可不是什么善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可以。” 他只是随行，至于会发生什么，他可没打算去插手。 苏家和淑月的恩怨，可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解决的。 第283章 岭东苏家(3 岭东苏家位于白玉城东侧，白龙山脉围绕着白玉城曲折了三次，几乎将白玉城包围其中。而岭东便是越过白龙山脉后的东侧，位于黄帝城与赤帝城之间。 白青江一路从白帝城流往青帝城进入东海，恰在岭东这里折了个弯，水流相对平缓。当地自古凭借船运便利，又盛产盐铁，极为富饶，虽不及白玉城被冠以“城”之名，但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其实远高于白玉城。 所谓“城”，是当年魔物大战时人类聚集之地。那一场大战之后，黄帝城议事院便以各大城为中心，将全国划分出了十九城，而十九城又依地理位置，各个以相近的五帝城为首，最后统一由黄帝城管辖。 各城下辖诸多市县，通常因为城为行政中心，会是当地最为富饶之地，可偏偏岭东不一样。 要去岭东要东穿白龙山脉，好在白龙山脉在东侧这一段地势平坦，通行并不困难，也正是这个原因，岭东才会被划归到白玉城。 猎魔工会的管辖基本按照行政区来进行管理，所以岭东的猎魔人想要历练，也是要来白玉城统一遵循调度的。 听说符不离要去岭东自己家，苏伏高兴的很，拉着魏屈的手满脸写满的欣喜，可魏屈的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反而忧色重重。 这一去，究竟会是什么结局？ 他甚至想不到最好的结局会是什么样。 符不离告诉了淑月自己的打算，淑月也如她所料并没有阻止，只是提醒道：“如今你的身体可不是备用身体了，死了，可就真的死了，还是小心为好。” “人类要怎么杀死我？”符不离问。 “这个嘛，”淑月想了想，“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算了吧，你去岭东，怕是整个苏家就真的不得安生了。那里又不是什么荒山野岭，苏家胆子再大，也不至于与猎魔公会为敌吧。这里的病人还要等着你呢。” 淑月一笑：“那快去快回。” “嗯。” 并非符不离托大，这些居于城市之中的大家，都会受到猎魔公会严格的管理。在过去魔物大战刚结束时，武风尚且盛行的年代，常常有地方猎魔大家逾越规矩作威作福的情况，这百年的治理之下，管理一步步变得苛刻，尤其是这种位于城市之中的大家门派，周围都有猎魔公会、警察等组成的监管组。 虽说如今她的身体已不再是人偶，但魔力的运用比之前要更强。她的身体也早与常人不同，正如高级魔物不消灭核心就不会死，她如今灵魂更多依托的是血液，若是不把她的血放干身体切成碎片，想杀她还是有些困难的。 这趟出行她并不愿意让淑月随行，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知道，当初淑月到底对苏家做了什么，才能让苏伏当初对淑月如此态度。 在她的认知里，淑月从来都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也许到了苏家，能对淑月有个更全面的认识？ 那可是她可能要倾注一生的人，至今为止，她却始终没能看清淑月的相貌。 她实在不相信淑月开小月饮楼只是一时善心，她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有一定的目的，但她却始终不知道那个目的究竟是什么。再怎么说，淑月也是魔女，她是喜欢淑月，却也不想助纣为虐。她可以不在乎自己，却不能不在乎这个世界。选择淑月确实是自己向自己妥协了，但这样的选择若是要凌驾于无辜的他人的性命生活之上，她绝不会认可那样的自己。 见符不离要出门，淑月又为她准备了小药盒，塞入了药包之中。 那小巧的药包说实话其实看起来蛮廉价的，虽然淑月说其实花了许多钱才买到，但符不离实在不理解这看起来又小又没什么特点的药包有什么值钱的点。除了那个金色的标志之外。 当初背着这个小药包去过李家，这次去岭东苏家也同样背了这么一个包。 孤身一人出门，当然也要背上一个大号的书包，塞上零食与可能要换的一套衣物。 要准备的东西大多是淑月准备的，李悠悠也想插手，但李悠悠自己都很少有独自出门的经历，根本不理解出门什么东西重要，要是听她的话，背包里可能会塞上好几瓶矿泉水吧。 因为她知道水是生命之源，肯定要用上的。 如今的符不离也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家伙了，带上的药盒她拿出来仔细分析了一下，其他的倒是都认识，唯独一团一团红色的像是黏合起来的团状球球，她实在没见过。 “这是伤药，这是腹泻药，这是迷魂药，这个是什么？” “这是火药哦。” “火药？治上火的？” 淑月领着她来到门前，捏起一团红色的球球，朝外丢了出去。 随着一声炸响，符不离一时脸色苍白。 门前多了个深约三米的坑。 三米深，足够活埋任何人类了。 原来是这个火药。 “这玩意能吃吗？” “能啊，吃下去以后身体瞬间就通畅了。” “这东西能带上车吗？” “不是人间的东西，人家查不出来的，放心吧。” “要是药盒不小心掉出来怎么办？” “放心啦，这种威力还伤不到小离离。” 虽然淑月苦口婆心地和她说火药的好处，人类的进步可和火药分不开关系，尤其是早期与魔物对抗，可全都靠火药，即便是如今，猎魔公会的驱魔师一脉，依旧常用火器来应对魔物。 但符不离只是小心翼翼地捏了三个小球塞入药盒，其他的都还给了淑月。 药房里连这种东西都有，不知道可以炸出蘑菇云的药有没有卖？ 带上行囊，略作准备，便打算出发了。 背包当然不用符不离亲自背，苏伏也不愿意那样。 穿上一身毛绒大衣，顺便从吧台取出来了当初淑月为她准备的身份证。 她拿了那张名为“杨桃”的身份证，想了想，又将那张“晓妙梁”也取了出来。 身份多，闯了祸也好分锅，不小心真的炸了哪里，那就是“晓妙梁”干的，要是救了人，就是“杨桃”干的，岂不美哉。 如此，她便上了路。 而这一天，魔兽峡谷。 徐尧已面上了巨眼。 此世此天下，并不需要太多撑起天下的人，但每一个撑起天下的人，都是人类绝不屈服的意志下，凝成的伟光。 第284章 岭东苏家(4 白雪覆盖了白龙山脉，山上有如烟一般的雾气飘摇，仿佛大山也在呼吸，很是好看。 与苏伏、魏屈乘车前往岭东，苏伏虽已有些脱离人类的范畴，但开车并不受到影响。 魏屈的弟弟魏涛这半年有了些奇妙的机缘，据说被一位年长的猎魔人看中，收做了徒弟，正在哪座山头历练。 坐在后排的符不离双眼盯着魏屈手中的游戏，偶尔接过手玩两把，两人也算玩的其乐融融。 魏屈未曾见过如符不离这般对电子游戏如此感兴趣的女孩子，也未曾见过居然真的有那么两把刷子的女孩子，对符不离略有些刮目相看。 他起初以为符不离只是为了和他套近乎，或是因为愧疚，所以才这般靠近。但现在，他暗暗感觉，这位小姑娘可能真的只是单纯的对他手中的游戏感兴趣而已。 一路到了岭东，两人竟也把游戏打通了。 魏屈忍不住和符不离介绍起了这款游戏的其他几作，这位小姑娘也并没有显得无聊，反而听的津津有味。他便也说的眉飞色舞，一时竟忘了他们此行其实并不该那么欢乐。 车终于停在了苏家的门口。 如今的苏家显然比当初落寞了许多，周围的园林原本应该更好看，可现在显然有些疏于打理，略有杂草。 苏家周围的店铺也显得略有些空旷，过去肯定繁荣过，那巨大的广告牌极为醒目，但如今上面却是一片空白，还被贴了一些诸如重金求子，疏通管道一类的小广告。 街道上没多少人在走，苏家的大门很是气派，老式大门一看就是符不离推不动之厚重。 苏伏走到门前，敲了敲门，一位保安打扮的人打开了门：“家主请进。” 古式的双开大门被保安打开，这幅画面略让符不离有些觉得滑稽。大门打开，面前的庭院让符不离有些眼前一亮。 搁在古代，这几乎有小宫殿的感觉了，进门左手边，有一座大约五六层楼高的寺庙，庙里还烧着香，香火在雪中显得格外温暖。两侧种满了奇珍异木，被雪覆盖了边角的小谭依稀还能看到几条锦鲤在游曳。前方小路通往一个个错综的小楼庭院，虽然见不到几个人，但一踏入这苏家，便仿佛一步踏入了江南。 这里并非江南，虽然在白青江以南，但这个世界的江南通常指青帝城以及青帝城以南的区域，那里才是小桥流水之所。苏家不过是在这岭东将江南的美复制来了而已。 苏伏面色苍白，但神采飞扬，面对符不离，他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柔软，徐徐和符不离介绍着庭院里的一草一木。他自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熟悉。 符不离一边听着，一边注意着周围的人。 这里来往的人对苏伏尊敬有加，完全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芥蒂。明明当时听说苏伏将他们的胳膊砍了，应该闹的不太愉快才是，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她正这么想着，忽得见到三位男子身后带着几位侍人，恰迎面走来。 一看到这三人，符不离心头微微一凛。 三人如出一辙的都是少了右胳膊，空悬着袖管，注意到苏伏，都是面色微愠，暗暗有几分不悦。但当三人走近，却又换上了和善的面容。 见到苏伏，三人对着苏伏单手作了个揖：“见过家主。” 苏伏正和符不离说的起劲，摆了摆手，没打算理会三人。 三人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就这么从他们身边路过，朝着门口走去。 符不离微微愣了下。 这三人胳膊都没了，但却依旧保持着礼节，看着很是客气，好像并没有剑拔弩张。他们也并未多看符不离一眼，倒不一定是目中无人，而是这树木众多的小路上，不低头可能还真看不太到符不离。 “喂，你们别走。”符不离对着他们喝道。 这一声稚声轻呵，立马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他们纷纷打量了一番符不离，笑道：“这是谁家的小公主？” 他们看苏伏的时候一脸生气，这看到她倒是迅速转了个满是笑容的脸色。 符不离觉得，按说以她的身份，看到自己应该不是这个脸色。 那只是见到可爱的女孩子的反应吧？ “初次见面，我就是桃桃，淑月身边的那位，也是为他治病的那位。”符不离笑道，“你们应该挺想见我的吧？” 听到她的话，三人的脸色果然变了。 “别理他们，没意思，我带你去逛逛。”苏伏低声笑道。 符不离看着三人，见三人看自己的神色复杂，便又说道：“苏伏以后我要带走，你们这个家主的位置，要不商量一下给谁？” 一句话，让苏伏和三人都愣住了。 这倒没出符不离的意料，符不离又眯起了眼睛，笑道：“这对于你们家而言，应该算是大事吧？要不你们通知一下，开个会，商量一下？” “小姑娘，你不是在开玩笑？”那三人站中间的那位，脸色凝重地道。 “我像在开玩笑吗？” 三人面面相觑。 苏伏压低了身体：“桃桃，你说要带我走，带我去哪？” “秘密。”符不离笑道，“他们好像不信，要不这样，你先趴在地上，舔两下我的鞋子，怎样？” 苏伏笑道：“好啊。” 他当即匍匐下了身子，趴在了地上，双手小心地捧着符不离的小脚，对着鞋尖轻轻舔了一下。 堂堂苏家家主，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卑微地趴在地上，做了最下贱的举动。 “你！！”那三人果然生气了。 符不离抬起了脚，还用脚踩了两下苏伏的脸：“这下你们信了？” “住手！！”三人斥道，“这像什么话！！！伏儿，快起来！！！” 可苏伏哪里听他们的话，脸上竟有几分陶醉的神色。 “妖女！！！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三人愤怒地围了上来。 “你们要干什么？”苏伏的声音在地上冷冷的传来，“我现在才是家主。” “伏儿！！你，你怎能如此受她摆布！！快醒醒！！” “该醒过来的是你们！善恶不分，美丑不辨，白长了一双眼睛，看不出桃桃小姐的尊贵！对桃桃小姐放尊重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第285章 岭东苏家(5 在苏家园林的北侧，临近祖祠的大殿之内，苏家六位长者，依次坐成了一圈。 大殿内的头把交椅，正坐着苏伏。 他的左侧正是那三位断了胳膊的长者，为首的那位是苏伏的伯父，名为苏德胜。 他的面色最为不佳，看着符不离的眼神也颇有几分恨不能生啖其肉的怒意。但即便如此生气，他也没有真的动手，还是听话的来到了这大殿，坐下来商量。 略作询问，符不离也明白了为什么偏偏他们三人没了胳膊。 苏伏当时整天整日魂不守舍，因寻不到符不离，也不练剑，就那么枯枯坐着，仿若失了魂儿，谁人能看不出他的不对劲。 再说他的身体变化也都落入旁人眼中，那不似常人的苍白与冰凉，常常会得到家中人的关心。 要他去看病，苏伏却死死抗拒。 除了桃桃，他不需要任何人来给自己看病，谁也不配替代了桃桃的位置，谁也不会有桃桃的能力，只有桃桃能将他从那血色泥沼之中拉出来，给与他一缕香，一丝粉色的旖旎，与一段新的生命。 “伏儿，你这般自甘堕落，苏家的未来怎么办！” “苏家的未来关我何事。” “你弟弟当初不如你，一直以你为榜样，如今你却如此堕落，怎担得起哥哥这个名声。” “那又如何，我有桃桃就够了。” “伏儿！！你这成何体统！！你父亲要是知道你如此，你可想过他会怎么想！” “他已经死了，他为你们付出的够多了。” “苏家的家业是你父亲一力撑下来的，他每日忙上忙下，忙坏了身子才保住了这千年家业。他为了这个家奋斗了一辈子，而身为他的儿子的你却如此怠惰，连他打拼了一辈子的家业也守不住，他九泉之下怎能安息！” “我爹打拼一辈子撑起来的苏家，养了你们，不是让你们吃白饭的。” “伏儿！！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我是你伯父！那个桃桃是什么妖孽，怎的如此迷了你的心窍！你忘了你当初都怎么和我们说的吗！你说你要扬名立万，为苏家打一个天下！我们那么辛苦的培养你，就是想将来你能继承家业，独立一方！你看看你如今什么样，我们不是不让你谈儿女情长，可儿女情长也不该毁了你的事业！” “伯父，你听我说。” “什么？” “闭嘴，桃桃是我的一切，得不到桃桃，我这辈子就什么都不是。” “成何体统！那桃桃究竟什么人！” 不欢而散。 在他们的眼中，苏伏已然是病入膏肓，这般堕落，怎成气候。可他们又怎能不好奇桃桃的身份。 直到他们知道了桃桃与淑月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魔女必是用了什么毒药迷了你的心智！你不要糊涂下去了！” “你骂我便是骂我，骂桃桃小姐算什么本事？” “她可是魔女！你忘了我们苏家被淑月害成了什么样吗！你居然忘了祖宗的教训，还去听信魔女的话？！” “淑月是魔女，桃桃小姐又不是！你莫要信口雌黄！” “伏儿，你用脑子好好想想，你和她没什么交集，怎会如此迷恋于她！她分明就是想要祸害你！” “我苏伏有什么值得她祸害？你甚至都未曾见过一次桃桃，就在这污人清白？你怎知我不知桃桃是什么样的人？” “苏伏！你如此堕落，怎对得起苏家对你的栽培！” “你说我如今什么样？你说我对不起苏家？你说我守不住家业？你们怎么配与我如此说话！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对我指手画脚？你们什么都不懂，又怎敢对桃桃出言不逊？我做的事，需要你们知道缘由？” “混账！你反了！” “伯父，家主这位置坐着很累吧，要不让侄儿也来坐坐，看看究竟是你们能守住这家业，还是我更能。” “你想干什么？” “苏家自古以武立家，侄儿不才，但自认还没有辱没了苏家剑术。如今伯父觉得侄儿无能，那不如就用你我手中剑来问问，究竟是侄儿无能，还是伯父更无能。无能者，也不配在这逼逼赖赖了吧？” “黄口小儿，不知斤两！” “你们一起上吧，侄儿还真记不太住几位都几斤几两。” 于是，三炷香的时间后，苏家家主易位，历来苏家最年轻的家主苏伏，在祖祠上了三炷香。 其实苏家早已没落，这两代人都没有什么奇才，苏伏的本事本不算高，但有了“桃桃”魔力的辅助，练剑本事一日千里，苏家剑术讲究的以魔力赋予筋骨之中，再以筋骨之力御使剑术，这般御使之法有了桃桃的回复之力，便能免去了筋骨的疲劳损耗，可以绵绵不绝地将剑术一招一招递出去，连绵不绝，完全不用休息。 有了这样的本事，那几位长者又怎是他的对手，只能感慨苏家新一代出了个翘楚，但可惜是个痴情种。 那又如何，只要本事大，能闯出一片天，就是痴情也一样是佳话。 几位长者虽然怒不可遏，但既然输给了苏伏，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苏家人才凋零，能有这么一位出类拔萃的后辈，已是极为难得。 直到符不离来到这大殿之中，苏家的几位长辈，也依旧并不知道苏伏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苏伏的身体又是何等冰冷。 也许苏伏真的有本事闯出一番名声，就算所恋非人，也未必不能带着苏家再起。 而这一天，这位名为桃桃的小姑娘，真的出现在了苏家园林。 桃桃的传闻他们只听说过，知道是位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从未曾想过居然是这样娇小的小姑娘。 这位小姑娘如今站在大殿之中，站在苏伏的身边，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众人。 苏德胜此刻心头刀割。 “当年魔女淑月毁了苏家的过去，千年家业被拖空，苏伏他爹危难之中受命好不容易将苏家拖出泥沼，现在你连苏家的未来也要夺走吗！”苏德胜的胡子都在颤抖。 同样是在这个大殿。 彼时的淑月，此刻的桃桃。 站在同一个位置上。 “所以我才来和你们商量啊。”符不离道。 “过分！！” “所以淑月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魔女，你不是应该最清楚！” “不知道啊，淑月好像也不太在乎这件事。要不你告诉我一下？”符不离眨巴了两下眼睛。 看着应该还怪可爱的吧。 可落在苏德胜的眼里，那不过是恶魔的狞笑。 第286章 岭东苏家(6 苏家千年家业，起起落落无数次，但绵延至今，香火始终未曾断绝。 苏家自来便一直有习武传统，魔物大战之时，苏家弟子尽数而出，为平天下而杀出一条条血路。 苏家子弟获得了魔力的加持，加上苏家千年传承的剑术，比起半道出家的猎魔人要强上许多，在魔物大战大放异彩。于是魔物大战结束后，便得到了对得起他们付出的财富。 三十年前的苏家，算得上正直如日中天。 彼时家主苏能胜，即便在白玉城也是跺跺脚能让白玉城抖三抖的人物。 那时他有位尚且年轻的弟弟苏永胜，刚及冠，在猎魔道上不慎被魔物所伤，性命垂危。 就算家财万贯，只要还是人类，被魔物伤到也一样会中毒，会死。 苏家当初并不缺人，可苏能胜一直喜欢这位小弟弟，哪忍心看到苏永胜就这么死去。于是遍寻天下能人异士，寻一位能为苏永胜续得性命的人。 世间受魔物所伤中毒者众多，大多都是当场就埋了，能像苏永胜这样即便已经疯了还能关起来等医生的人着实罕见。 哪有多少不自量力的医生敢来看这种绝症，苏德胜也明白这位弟弟大约命不久矣。可偏偏有那么一位女子自告奋勇地来到苏家。 “我可以救他，但我的要价比较高，你可要想好了再说，究竟治还是不治。” “你尽管开价，我苏家还有付不起的钱？” “我要你苏家半个家业。” “哦？只要你能治了我弟弟的病，好说。” “当真？” “当真。” 女子从何而来，他们都不清楚。他们也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位奇女子，可以医得这无人可治之绝症。 “要帮忙吗？” “不用，你们出去就好。” “好。” 已经发疯了的苏永胜，即便年纪轻轻学艺不精，但也不是这样一位弱女子能应对的。苏德胜说过，她既然有这样的勇气，就由她去，这位女子也不知道家底，问她来历也不说，恐怕只是江湖骗子，要是死了就死了，苏家不缺收拾尸体的地方。 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当女子敲门出来时，苏永胜被她牵着手，一脸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她进去时，苏永胜还是一个疯子，而这时的他，双眼虽然依旧迷离，却明显已经清醒过来。 苏家举家震惊。 “病虽然暂时按住了，但还未完全痊愈，往后还得精心调养，才能彻底治愈。” “一切听小姐的。” “呐，说好的半份家业，也该给我了吧？” “哈哈，不急，答应给你的，当然会给你。” “你可说好了，不许反悔。” “当然。” 知道这位女子能治病，苏德胜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他费了许多心思与人脉，调查这位女子的身世。 安淑月。 只是一介农家女子，消失了十多年，从未在世间留下过什么痕迹。 看她面容，绝不是普通农家女子能有的漂亮。问她，她也不说自己经历了什么，只是微笑，说自己出世不久，需要一点盘缠来行走天下。 不管她是得了机缘还是得了什么灵丹妙药，既然能治这种绝症，苏德胜便暗暗打算，绝对不能放她离开，必须要问出她究竟如何救的人。 要么得到她的药，要么得到她的人。苏家这些年找不到新的发展途径，魔物已不再如当年那般嚣张，急需一个新的破局之处打出一片天，虽然当时的苏家已经很大了，但还可以更大。 治疗绝症的本事，那可是泼天的富贵。 “弟弟你多接触接触她，最好能撬开她的心。哥哥很看好你们。” 苏永胜很是腼腆：“哥哥，我会尽力。” 谁都看得出来，苏永胜对淑月是真心喜欢，每天带着淑月这里走走，那里逛逛，谈天说地，形影不离。 淑月却对他不冷不淡，既不拒绝他，也不明着答应。 苏德胜倒是先急了。 “小姐，我苏家的家业可以给你。只要你与永胜他结为连理，这苏家不就是小姐的囊中之物了？” “我要的半数家业，可不是这么算的。我要的，是你直接给我哦。” “这么大的家业也需要人来管理是不是，你一个小姑娘哪管的过来，只要你和永胜在一起，不就是你的了？” “不行哦。” 他软磨硬泡，淑月却死不松口。 他急了。 “你不要不识抬举，苏家什么身份，你能攀得上苏家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只是普通人，有了苏家为平台，你能衣食无忧，也能扬名天下，你想要的一切苏家都能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永胜他前途无量，淑月小姐，请你想清楚，机会错过了，可就不会再回来了。”大殿里，他当着众人的面，质问了淑月。 “这么说，你打算食言了？”淑月一点没有小家子气，在这大殿中众人盯着的情况下，也并未有半点露怯，依旧那般微微笑着，从容不迫。 一边的永胜看得痴了，被旁边的人捅了两下，才腼腆地收回了目光。 心思谁都看得出来。 只可惜郎有情，妾无意。 “我给了你选择。” “选择？我喜欢这个词。” 自那时起，苏德胜便派大量人手，暗中盯住淑月，想要逼她就范。 苏家上下都知道永胜喜欢她，她又那般好看，这对鸳鸯成了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但到了夜里，淑月却不见了。 连带着不见的，是永胜。 问了看门人，看门人受了重伤，是永胜强行带着淑月突破了重重阻拦，以剑开路，不顾同门情谊，硬是带着淑月逃跑了。 “追。” 他当然想都没想。 追到淑月不难，两人跑的并不快，追到门外没多远，在江边的一处凉亭，见到了淑月。 而淑月的身边，却是苏永胜的尸体。 “他怎么了？” “死了。” “你！” “呐，我喜欢选择这个词，你知道为什么吗？”淑月笑道。 他抱住永胜的尸体，连声呼唤。 永胜闭着的眼睛，脸上略带笑意，却再也不会醒来了。 “因为选择很有趣啊，看似自由，却早被人定好了路。我想了半天，现在可以告诉你我选什么了。我选猫咪。” “什么猫咪？” “答案就是猫咪哦。” 第287章 岭东苏家(7 没人知道那句猫咪究竟是什么意思，也许其本身根本毫无意义，只是淑月随口说出来的玩笑罢了。 她不屑于旁人给她设定的路，也同样不屑于回答他们的问题。 世人知道的是，那一夜苏家没能抓住淑月，一夜间去了三十余人，以苏能胜为首的几位顶梁柱都去了，可回来时只剩下了五个活人。 白青江边，一夜间多了二十余座荒冢。 家主苏能胜没死，但在那一夜后患了大病，再也不能亲自上阵。 后来苏家家主大病那三年，苏家四处寻名医收名药，同时又设下高额悬赏要取“安淑月”的命。 而后，他们便发现，所谓“安淑月”不过是个假名，究竟是谁根本无从得知。他们也抓到了几位于淑月长相极为相似的女子，甚至其中一位真的叫“安淑月”，面容、身高、体型都完全一样，甚至身世都与当初的“安淑月”口中所述相似，可这位安淑月真的只是普通人罢了，普通到再普通不过，见到苏家惶恐到说不出话，哪里有当初淑月站在大殿里说话的那般肆意从容。 许多位名医为苏能胜治疗诊断，但病情根本毫无好转，身体每况愈下。只有一位老医生告诉苏能胜，他中的毒未必无药可救，但必须要知道下毒之人究竟下了什么毒。 苏能胜的妻子见丈夫日渐萎靡，心疼不已，常念叨当初就该应了淑月的诺，将那半数家业给她，也好过如今这样。 “我怎么没给她？是她自己不要！别的不说，永胜他护着她从苏家出去，她却反手将永胜杀死，光这一点，她就罪该万死！你竟幻想她能信守诺言？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当初根本就是想以我弟弟的命来要挟我苏家！第一口是半数家业，下一口难保不是另外半数家业！” “我苏家与淑月势不两立！” 那之后，苏家便如疯魔一般，疯狂寻人。 风风雨雨后，苏家才从猎魔公会的秘密部门得知，有那么一位魔女，总爱自称淑月，最近活跃于各大城市，形单影只，有着一手治病的本事，却又总爱剥夺人家最珍视之物，坏得很。 越是了解的多，苏家越是能肯定，淑月最惯用的手段，就是以治病为名，实际却是掌握病人的性命，以性命为要挟，勒索她想要的一切。 如此魔女，一日不除，便是一日为祸人间！ 然而以苏家的本事，始终没办法对抗淑月下的毒，重金之下，也未能真的抓到淑月。 苏能胜临死之际，却又一次见到了淑月。 “呐，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呢，把半数家业给我，我能治好你的病，另一个呢，是就这么死掉，怎么样？” 那位魔女以完全不同的姿态出现在了苏家。 一见到淑月，苏能胜就知道一定是她，因为只有她，才有着那样凉薄的声音，那样会泛着红光的眼睛，那样似乎在笑他无能的脸。 “我苏家就是拼尽最后一份家底，也绝不纵容你魔女于世！” 苏能胜拔剑。 他是握着剑站着死的，死的时候满脸怒容，以剑支撑着身体，死去了一个时辰也未倒下。 而此时的苏家，就算真的舍去半数家业又如何，三年间家主下不了床，顶梁柱死去大半。一方面花钱治病于寻觅淑月，另一方面失势与人才凋零之下，其他势力趁机而入，夺取了本属于苏家的产业，苏家一日千里而下，至苏能胜死时，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而后，苏伏的父亲于危难之际从江南带着不少财物重回苏家，当初不愿习武的他离家出走独自创业，想入世干一番事业，如今再回来，以极强的运营头脑一己之力重新撑起了摇摇欲坠的苏家。 苏家再无当年的鼎盛，当初的苏家还算是猎魔门派，聚集了不少猎魔人，如今那些猎魔人大多都寻了其他靠山，偌大的苏家，现在更像只是个大一些，有点钱的家族罢了。 猎魔人大多趋利，要么追随强者，要么追随金主，苏家算不上特别有钱，又没有了如苏能胜这样的强者，当然难以再恢复往日的盛况。 身为苏能胜二弟的苏德胜，按辈分继承了苏家家主之位。 他不算强，却见证过苏家太多的事。他没有一天不想让苏家回到当初鼎盛之姿，能见到苏伏剑术有成，他虽然被削断了胳膊，却又心中欢喜。 苏家也许有救了。 而现在，面对这位看似娇小，却已如当初淑月一般，能笑吟吟地看着在座众人的女子，苏德胜哪能不忆起彼时淑月站在这里的情况。 当初得知苏伏喜欢上一位和淑月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女孩子的时候，他就难免想起自己的那位小弟弟苏永胜。 喜欢一位女子没有错，苏永胜死在淑月身边，他当初并没有觉得苏永胜有多惨，比起之前疯掉的苏永胜，还有一日能看到自己的弟弟在一位女子身边缠绵，其实已经是一件幸事。他其实并不觉得哥哥的做法完全正确，当初苏永胜拉着淑月私奔，他撞见了，却让开了。棒打鸳鸯的事，他做不来。 但那一让，便是天人两隔，他难免会去想当初自己拦住他们会如何，又或者哥哥不追出去会怎样。虽说淑月是魔女，可在凉亭里撞见淑月之前，她的所作所为，他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可憎之处。只是随着后来知道的越来越多，却是清楚淑月必须要死。 如今得知苏伏喜欢上了一位女孩子，那位女孩子同样救了他的命，但却和淑月有关系，他是生气，可也并未阻止。 他有那么一丝幻想，也许当初不抵抗淑月，会有好的下场。 可现在，这位名为“桃桃”的小姑娘，便要将苏家好不容易出现的苏伏带走。 “少说废话，你休想带走伏儿！”苏德胜怒到极点，言语反而有些单薄了起来，只顾着骂了。 “我又不是来和你们商量带不带走他的，我是来让你们选一个新的家主的。” 第288章 岭东苏家(8 苏家的大殿之内，苏德胜等人正围在符不离身边，被符不离一个一个接上已经了许久的胳膊。 剑势凌厉，断口处千疮百孔，寻常手术根本没办法将断肢重新接上，偏偏符不离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她来这里的之前就准备好了药材，再略微辅以口水，重新接上手臂并不困难。 “谢谢。” “不客气。” 小姑娘笑起来确实很好看，他不得不承认。 可越是承认这一点，他心中越是憋屈，只觉得一口气憋着始终吐不出，难受得厉害。 他根本没办法拦住苏伏，更没办法真的对桃桃动什么手脚。当初淑月的能力他太了解了，那一夜间死掉的都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所以，为了苏家的香火能延续下去，他实在没办法像当初哥哥那样到死都要握着剑而死。 那样死很帅，但人死不能复生，他不想死。 “这几日不要剧烈运动，好好休养，不出意外的话，三天之后胳膊就能正常运用了。” 符不离的小手为他们一一接好了断臂，那小手还带着温暖的气息，被摸到的地方老骨都酥软了。更别提那扑鼻的香气。 苏德胜立马就明白了为什么苏永胜、苏伏都能堕入这些魔女的手中。 他很无奈。 他特别无奈。 刚才他在狠狠地骂了几遍魔女之后，眼前这位小姑娘，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站在了桌子上，用手抓住了他的衣领，问他那么他想要怎么样，是打算听话还是不听话。 就算是当年的淑月，也只是笑吟吟地听着周围的人说话，并未做出这样过分的举动。 他就这么被当着苏家所有人的面，被一个小姑娘骑脸了，娇小的身躯站在他一个接近六十岁的半老头子面前，毫不客气地抓着他的领口，俯视着他，那双猫耳朵也高高地竖着，里面的白色绒毛也好像一双更高的眼睛，以更高的高度睥睨着他。 他是曾经是苏家家主，他曾经也算是岭东的一号人物，但在这位小姑娘面前，他腿软了。 那小手扯着他的衣领，没什么力气，但却能把他吓得不敢说话。那一双杏目又大又可爱又水灵，丝毫看不出来半点邪恶的意思，但看着她另一只手揣入了自己随身的包里，他就明白，如果他在说什么话，他的下场恐怕就和之前水边的那二十多个坟头差不多了。 他不敢说话，不敢乱动。 他不敢动，其他人更是一句话不敢说。 所有人都知道苏伏是站在哪一边的，也都知道小姑娘敢这么做，必定是有备而来。现在的家主其实也没有什么实权，他们不听话其实也无所谓，但他们都明白，一个这么小的小姑娘都敢做出这样的事，他们苏家的面子，在小姑娘面前，恐怕就和小姑娘脚下踩着的桌子一样，只不过是一块垫脚的木头罢了。 “我说了，我不是来和你们讨论带不带走他的问题，好好听我的话不好吗？还有，把淑月当初都对你们做了什么好好地告诉我，我想听她的故事。” 小姑娘的声音听着也很纯真，感觉不到凶狠，明明刚才苏德胜骂的很厉害，但小姑娘并没有打算骂回去，只是尾巴摇摆的有点快，显然是有点不高兴的。 刚刚还有几分骨气的苏家，在小姑娘站上桌子之后，整个苏家都变得乖巧了。 苏家已经不是三十年前的那个苏家。 远来都是客，既然客人桃桃来了，肯定要设宴款待的。请来了岭东最好的厨子，做了最好的山珍海味，摆满了桌子，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 苏德胜连带着其他几位，断断续续地将淑月在苏家做的事拼凑了个大概，告诉了符不离。 符不离也很客气，听说了淑月的故事之后，见他们委屈的厉害，便要为他们治好已经断了许久的胳膊，以及帮他们检查一下身体，算是免费的医疗服务。 失去的胳膊回来了，一些老症状也被符不离顺手治好了，这应该是幸事吧？ 可苏德胜根本笑不出来。 符不离当然看得出来他们都在忍气吞声，即便如此仇恨淑月，在她真的来到这里之后，告诉了他们自己的身份，他们也并没有真的敢对她刀兵相向。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无论在苏家做什么恐怕都不会有大问题了。 骨气这东西有的时候，人是硬的，没有的时候，碰一下就软了，仅存的骨气在他破口大骂的时候就已经用完了，当符不离真的走到他面前时，她就已经有种感觉，她面对的不过是一滩史莱姆罢了。 当初听苏伏的描述，还以为淑月做了多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却没想到只是这样一场戏，她其实有些失望。 换做她来，她未必就不会和淑月做同样的事情，她以为淑月是做了什么更加血腥残忍的事，原来只是这样。 相比起淑月，她感觉自己正在做的事好像还更加邪恶。 她可是要打算将苏伏真的变成自己的仆从，比起当年苏永胜喜欢淑月是因为感情，苏伏对她，可只是因为血毒的副作用罢了。 苏伏她必须带走，绝无半点妥协的可能，她想过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在苏家大闹一场，但现在她刚开始闹，苏家自己就软了，没什么意思。 苏伏已经开始呈现出魔化的状况，符不离很清楚，他的情况越来越像吸血鬼一类的魔物。现在还有几分人气，往后恐怕就很难说了。她已经见识过吸血鬼出现在世间有怎样的影响，她绝不想让苏伏再带来一场大影响。 而且中了她血毒的人那么多，如果人人最后都变成这样，事情会很难处理。 以人做实验不人道，但现在，她不得不这么做了。 这个坏人，她必须要当。 “现在你又是家主了，可喜可贺。”为他们修补好了身子，符不离倒了一杯酒，来到苏德胜面前笑着敬酒。 苏德胜颤颤巍巍地将酒一饮而尽。 符不离也一口将酒喝完。 “那苏伏我就带走了，呐，我也不会白白带走他，我大概一直在白玉城小月饮楼，你们家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 “谢谢小姐。” “不客气。” 第289章 岭东苏家(9 所谓对淑月恨之入骨的苏家，真的见到了与淑月有关的人，却已经丧失了真的直面淑月的胆量。 符不离忍不住想，如果来的不是自己而是淑月，结果会不会一样？ 这样的苏家，真的值得当初苏伏那般自杀去维护脸面吗？ 临行之前，她叮嘱苏德胜可以告诉别人她来治好了他们的胳膊，但苏伏的事就不要告诉外人了，苏德胜满口答应。 往外走时，符不离注意到一位年轻人穿着一身好看的衣裳，在院子里练剑。那年轻人听到动静看过来，见到了苏伏，满脸欢喜。 “哥哥！你回来了？” 他刚打算过来，却被苏德胜呵斥住了：“回去，练你的剑，别出来。” 那年轻人显得有些委屈，但还是乖乖听话了。 符不离不由看了一眼苏德胜，只见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摆出了一脸的笑意：“桃桃小姐，那边是死路，这边请。” 符不离玩味地多瞅了他两眼，见他这么紧张，只是一笑。 而她一笑，对方显然更紧张了，嘴唇都有些哆嗦，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有开口。 这就是当坏人的感觉吗？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吓唬住这群大老爷们，还真是方便。 符不离心中暗想。 从苏家大门走进来，又从苏家大门走出去，始终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苏德胜在门口笑脸送别了三人，符不离站在苏伏与魏屈的中间，也对苏德胜笑着挥了挥手：“再见。” 符不离笑眯眯地看着苏德胜，直到苏德胜也说出那句昧着良心的“后会有期”之后，才坐上了苏伏的车，扬长而去。 想象之中可能产生的冲突并没有发生，不仅如此，还吃了一顿大餐，临行还被送了一些点心做礼物，算得上是一场愉快的旅行。 苏家并非没有战斗力，苏家那几位长辈确实实力不济，但其门下上千年的人脉，是养了些实力不俗愿意为苏家效力的猎魔人的。当时他们大多守在殿外，如果真的打起来，谁输谁赢其实不好说，但显然，苏家选择了最懦弱的方式来面对桃桃。 虽然感觉苏家有点没出息，可仔细想来，如果他们真的对抗她，对苏家来说，只有百害而无一利。就算她死在了苏家，他们也并不能大仇得报，她毕竟不是淑月。而要想杀死她，苏家得付出多少，可就很难说了。 而且，明面上，淑月是魔女，她桃桃可还没有被猎魔公会冠以魔女之名，就算真的打起来，性质也只是猎魔人之间的恩怨仇杀，传出去对苏家的名声也无半点好处。 委曲求全，也未必不是上策。牺牲一个没爹的苏伏，也未必真的会让苏家损失多少。 “桃桃，我们要去哪？”苏伏的兴致颇高。 如今的他对摆脱了苏家而归于桃桃门下，显得格外兴致勃勃。 之前他和桃桃之间，只是特别的医患关系，几乎等于没有关系。但现在，桃桃可是当着整个苏家的面，说了要他这个人。 也就是说，桃桃心中是有他的，如今的他，才是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归属，他如何能不高兴。 “回小月饮楼吧。”符不离道。 “好。”苏伏道。 行车返程。 魏屈的脸色一路上都很平静。 自进入苏家之后，他一直都是跟在苏伏身边的，不置一词，一路上也一言不发，好似个不会说话的人形木偶。 符不离见他看着窗外不说话，于是问道：“不玩游戏了吗？” 魏屈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你打算带苏伏去哪？” “就在白玉城吧。对了忘了问了，苏伏，你有积蓄吗？” 苏伏道：“有，桃桃小姐是缺钱用了？” 符不离摇了摇头：“不是，给你找个地方住。我没有多少闲钱，你自己付房租。” 苏伏笑道：“好说。那么要租个什么样的房子？桃桃小姐是打算用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给你找个地方住而已。” “这样吗？没有什么任务？” “没有，活着别死就行了。” “桃桃小姐让我离开苏家，是因为担心我的病情哪日加重，使得我家中无主，所以才来的吗？” 符不离想了想：“算是吧。” “桃桃小姐真是温柔啊。”苏伏道。 符不离笑了笑。 温柔吗？ 她感觉自己还挺残忍的。 见魏屈依旧看着窗外一言不发，符不离戳了戳他的胳膊：“打游戏啊。” “没电了。”魏屈道。 符不离一时沉默了下来：“哦。” 那确实就没办法了。 回到白玉城，符不离也没有急着回到小月饮楼，而是在自己与齐无庙的住处附近，为苏伏寻找能够居住的地方。最后的住所，便定在了隔壁的一栋大楼里。 符不离也懒得继续给他们安排什么，将他留下的目的是为了观察病情，以及之后可能会进行的实验。苏伏发病的时候似疯似癫，但现在刚为他汲取走多余的魔力，他的状态还算稳定。 但说不准哪天他会不会彻底疯掉，又或者会不会突然就变成魔物，符不离还是让他尽量和外界断绝关系，减少非必要的接触。 魏屈依旧一直在一边听着。 见他在这里，符不离将他拉到了一边，说道：“你要想来见他，随时都可以来。我不会拦着，但是我不保证你哪一天会见不到他。他的病情在加重，你也看得到。你是觉得我动了什么手脚才让他对我如此的吧，我直接告诉你也无妨，这是当时救他唯一的办法，会到这一步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将来会怎样，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桃桃小姐，你不用和我解释。”魏屈道。 符不离微微愣了一下。 魏屈又道：“我们都在做我们认为正确的事。苏伏之前告诉过我，他能感觉到你对他的特别吸引并非完全正常，其效果类似于某些魔物的魅惑之术。但他依旧选择相信你。” “……哦。为什么？” “我不知道。” “……” 所谓相信，也只是因为血毒的影响吧？ 第290章 香喷喷的水 苏伏十分遵医嘱地留在了住所，桃桃留下的嘱咐，他当然会照做。 符不离回到小月饮楼，当然也回归到了治病救人的日常之中。将从苏家带回来的点心摆在淑月面前，淑月吃的颇为欢喜。 “这点心的味道真不错。” “是啊……” 围着火炉，靠在淑月的身上为淑月供暖，看着李悠悠坐在对面一边玩着手机，一边一口一口吃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草料，符不离一边也吃着点心，一边盯着李悠悠的喉头。 她真的把那些不知名的草料都咽下去了。 那些草绝对不会好吃，符不离偷偷要来了一些尝了下，味道古怪无比。恐怕也只有李悠悠才能吃得下去。 从苏家回来后，符不离试着问了问淑月关于苏家的记忆。淑月说自己记不太清了，反正苏家没什么油水，还烦人的厉害，她不喜欢。 至于她杀死苏永胜这件事，淑月并未否认，而问到她为什么答猫咪二字，淑月笑道，因为当时苏能胜问她的时候，恰好有一只猫咪从后面跑了过去，仅此而已。 回来之后，符不离自己也下载了之前魏屈玩的游戏，这款游戏她还颇为喜欢，闲下来便玩上一玩。 她的反应速度极佳，适应了操作之后，上手奇快无比，三日间便打通了游戏。当初折磨了魏屈许久的boss，她不过五分钟就打通了，她不由有些想要炫耀，可周围并没有见到有人玩同样的游戏。 这并不是一个十分热门的游戏。 在小月饮楼呆习惯了，她也少了很多顾忌。过去在小月饮楼，总惦记着自己可能相当于奴隶的身份，一直很谨小慎微，不太去乱碰这乱碰那，现在她感觉淑月应该还挺喜欢自己，小月饮楼里的一切除了地下室，几乎都任由她掌控，她便买来了许多杂七碎八的东西，甚至搬来了电脑安置在里屋。 如今不像以前总要出生入死，神经总要紧绷，没有多余的精神休息。而且学习治病与给人治病，其实还蛮枯燥累人的，做久了难免厌倦。 要是普通人如此忙活肯定会疲劳，但她体内的活力又几乎无限，根本不会累，多余的活力如果不发泄出去她实在憋的难受，总觉得关节处痒痒的想要做些什么动作，忍不住想要跳这跳那，去高处玩玩。她怀疑这可能和她如今变成猫娘也有些关系，毕竟猫猫总爱上蹿下跳，而如果在屋里上蹿下跳来消耗活力，她总感觉会被当成幼稚的小孩子，屋里毕竟还有个李悠悠，所以她会选择出去跑跑，在没人的地方撒丫子狂奔，追追这个弄弄那个，捡根树枝练练剑，而再剩下的精力，就在电脑前消耗了。 良好的关节可以让她在电脑前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当淑月来看符不离的时候，甚至能看到符不离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双脚搭在椅背上脑袋顶在椅子上这般古怪姿势。 属实有点小孩子了。 但那痒痒的感觉总让她想要活动筋骨，被看到奇怪的姿势其实淑月也只是笑笑，并不会说什么，她便也只是脸红一下，也懒得改正了。 再说，自己变成这样淑月有全部责任，按说自己摆出这种明显受她影响才会做出来的姿势，她应该很高兴看到的才是吧？ 自己平时做出一些符合猫娘的事，她也会笑的挺开心，一来她自己顺从内心顺从本能，其实还挺放松的，二来也能让淑月开心，她对此便也没有了多少芥蒂。 该有的芥蒂早就放下了，害羞的情绪也因为和淑月的熟悉而变淡了，只有淑月和她两个人的时候，她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即便被看到衣冠不整露出来的肚子也丝毫不会觉得害羞，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被淑月看到自己的身体，会莫名的开心。 要是再能摸摸就好了。 这种事肯定不会说的啦，淑月爱做就做，不爱做就不做，她不会开口强求。 至于曾经淑月说的洗脚水的问题，符不离发现自己居然还真有那么几丝冲动想要喝掉。 冬天到了淑月特别喜欢泡脚，还会往水里加些花瓣一类的东西，然后水里就会散发出某种极其诱惑她的气味。 她是不介意给淑月倒洗脚水，也不会介意帮淑月洗洗脚，其实淑月的脚很干净，莹润地仿佛从来没沾过地，自身恢复能力惊人，洗脚这个过程根本只是为了让脚暖和一些而已。但是她有点介意的是，水里的气味过于古怪，她强烈怀疑淑月是不是加了可能类似于木天蓼一类的东西引她上钩。 帮淑月洗脚只是淑月提了一下，她便做了。她并不太会错过和淑月靠近的机会，尤其是冬天这般寒冷，淑月虽然大多数时候身体都偏凉，但只要稍微靠近一会就能温暖起来。对于淑月身上的温暖，她尤为喜欢，其中到底有几分是因为魔力的原因，她不知道。 帮淑月洗完脚后，符不离倒水的时候，悄悄用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手背上还沾了一点水。 这么一舔，她还是害羞无比。 其实没什么味道，就算加了花瓣，水又能有什么味道？ 为什么自己会冒出来自己会不会真的喜欢喝洗脚水这种想法？ 就算淑月的脚真的不脏，但感觉上还是会有些古怪的，简直是不检点到了极致，完全突破到了变态的领域。她自认为自己起码还是个正常人，只是有点猫咪的基因而已。这种事还是不要再做了。 如果能控制的住的话。 不过如果淑月喜欢做一两次也不要紧？ 算了，反正肯定不会主动去做，太丢人了。好歹也没真的不把自己当人。 靠在火炉边上睡觉并不是好事，她的尾巴已经被火烧着过两次了，尾巴在睡觉的时候会乱摆，一不小心就进了火炉。要不是李悠悠每次都用水把火浇灭，符不离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根本没感觉到疼，火烧尾巴只是尾巴变轻了而已，也许睡梦中不会感觉到疼痛？身体的恢复速度过于惊人，火焰还没伤到尾巴，尾巴就已经恢复了，只是毛发会生长的略微慢点，大约要一两个小时才能恢复之前的形状，而这一两个小时间，她会用布包裹住秃掉的尾巴。 尾巴没有毛，太丢人了，有种仿佛自己是什么地中海一样的羞涩感。 而从苏家回来的第五天午后，苏伏突然来到了小月饮楼。 他急不可待地来到吧台前，双目盯着符不离。 符不离道：“你怎么出来了？” “桃桃小姐，能跟我走一趟吗？”苏伏道。 “怎么了？” “魏屈他一个人去猎魔，好像出事了。” 第291章 雪中(1 “他出事了？” “嗯，他可能伤的很重，只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苏伏说着，将手中的手机递在了符不离的面前。 “苏伏，再会了。” 只有五个字。 苏伏知道他是一个人去猎魔的。过去他与魏家两兄弟去猎魔，都是三人一起。如今魏涛去了别处，他又遵照符不离的示意留在了白玉城，再去猎魔，自然就只剩下了魏屈一个人。 “他去了哪里？”符不离问。 “他接了西边的任务，恐怕和绯天教有关。”苏伏忧虑地厉害，“不该让他一个人去的。” 身为猎魔人接取任务去猎魔也算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这阵子绯天教祸乱，西边那块地并不太平。 虽然岚斩杀了一位绯天教司教，算是取得了一个阶段性的胜利，但也未能清缴干净所有余孽，如今猎魔公会将大部分人力都集中在了白玉城西郊。 猎魔公会有组织更为大型的猎魔营地来对抗绯天教，会发布在公会大厅的任务其实大多都是一些零散且相对简单的任务。可只要和绯天教沾上关系，就不可能简单。 让苏伏留在白玉城是她的授意，如今魏屈一个人去猎魔遇到危险，似乎也确实有那么一两分她的责任。看魏屈信息的意思，恐怕情况不会太好。 苏伏已经试着联系了魏屈，但了无音讯，如今猎魔公会人力吃紧，也没有那么大功夫去寻找一个消失的人。 但这些日子小月饮楼也常常来病人，她就这么撒手不管，似乎也不合适。季归送来的病人都是专程找她的，虽然她其实也没有必须救人的义务，季归甚至没承诺给她什么好处，她还是一厢情愿地将送来的病人大多都治愈了。如此过了这么好一阵子，她都有些习惯了，没有新鲜病人，其实一天下来还挺无聊的。 她要是离开了小月饮楼，淑月会不会继续救人就很难说了。救人的本事李悠悠会些皮毛，比如如何用她的血和唾液，以及一些简单的小病，她见多了也会治，稍微麻烦点的她就不会了。 她虽然也有一定的魔力，但淑月并未教她如何使用，比起符不离，她的魔力也要少的多，淑月就没打算让她和符不离一样。 “要不你拉些人手，先去找找看？”符不离道。 苏伏道：“他的状态要是正常，应该会回我消息。”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你知道他在哪吗？” “我只知道他大概在哪。”苏伏有些急切道，“桃桃小姐，我就这么一个朋友，可否……求你一次？” “……” 和魏屈交集不多，但一来二去也算是脸熟的很。就那么放任不管，符不离其实自己心里也有些疙瘩。 她有些拿捏不定，跑去找淑月问了一下，淑月只是答道：“想去就去呀，为什么非要管那些人的死活？” 淑月说的倒是轻松，可送过来的人基本上符不离不管，搁上一小会就会自然死亡。虽说都是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但放着不管任由他们死，符不离其实心里还是蛮介意的。 “好啦，那我帮你替他们看看病行了吧？”淑月道。 符不离抓了抓脑袋：“可你不是要收他们的费用的吗？” 淑月道：“那是我定的规矩，我爱怎么定就怎么定。” “……” 淑月见她犹豫，又是一笑：“怎么啦？难道觉得我做不到？” 符不离连忙摇了摇头：“不是……” 淑月眯起了眼，摸了摸她的脑袋：“他们的费用就算在你身上了，回来多给我洗几次脚啊。” “……那又不算什么……嗯。” 既然淑月都这么说了，符不离当然也放下了心。可因为自己的责任去辛苦淑月，她总感觉有点不太是滋味。她是有点放不下那些会送来的病人，但又觉得破坏了淑月的规矩有些不好。那是她自己的一点执念，其实犯不着淑月来买单。 既然淑月已经答应了帮她看病人，她便想着随苏伏就这么走一趟。 不过要往西郊去，只凭她和苏伏两人还是有些麻烦的。再说她的能力不太方便让其他人看见，她便喊上了齐无庙。 齐无庙听说要去猎魔，立马来了兴趣，三人便一道朝着魏屈接取任务的地方奔去。 要往西郊去和去岭东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西郊的山路崎岖难行，又加上刚下过雪，外面冷的厉害，一路颠簸，行进的速度也拉不上来。 符不离坐在后座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感受着车子的颠簸，这么颠着颠着，她竟睡着了。 被齐无庙喊醒的时候，车子已经到了临近的一个小村子，再靠近就没路了。 下了车，寒风一吹，符不离不由微微夹紧了双腿。 山上的温度比白玉城要低不少，只穿了厚加绒裤袜的她，明显感觉到有些应付不来。 其实出行之前她就想过会这样，只是一来穿厚裤子行动不便，二来裤袜能显露出腿的曲线比较好看，冷点就冷点了——为了好看，稍微有点伤身子也可以忍受吧？ 坐着发冷，但只要运动起来就会好很多。 比起苏伏和齐无庙，身材娇小的她反倒是最快适应了山路的人。身为猫娘，她总爱踮着脚，所以买的鞋子也是软底鞋。这么踮着脚，只需要很小的着地面积就可以流畅奔跑，平时她又有消耗不尽的活力，蹦蹦跳跳地顺着山路前行，很容易就把两位男子甩在后面。 当初在魔兽峡谷，她那时用的还是原本属于君不弃的身体，那具身体虽然她当时也并未觉得有哪里不对，但现在她能清楚地感觉到，现在的身体要比当初灵活的多，也更听使唤，当然要比当时活动起来更为流畅。 平时都在小月饮楼里呆着，能出来到山上，她感觉自己骨子里的某种野性好像也被唤起了，目光一不小心捕捉到了一只流窜的兔子，她一个箭步扑过去，便将兔子掐在了手中。 ——好像这并不太属于人类的野性。 抓住了兔子又不可能真的茹毛饮血，可后面两位男人的速度实在太慢，她总不能丢下两个人自己走吧？所以只能放了兔子追，抓住兔子放。 即便这样，两位男人还是先她一步露出了疲态。 不过她只是将手放在两人的手上碰了一下，便让两人又恢复了体力。 “快些走吧，救人越早越好。”符不离道。 苏伏叹了口气：“我已经很快了。” 雪地湿滑，山路又陡峭，一个不小心滑落下去就是粉身碎骨，究竟有几个人能像符不离这样肆意奔跑？ “哎呀……” 然后，符不离就当着两人的面，在地上滑了一跤。 第292章 雪中(2 猫足在这种山路确实比人类要好走的多，但也并非完全不会滑倒。 好在符不离身材足够矮小，又足够轻，她手快抓住了旁边的树杈，便避免了滑落下去。 “轰！！！” 忽然之间，山崖下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这一声惊天动地，整座山都晃悠了几下，枯木上的雪簌簌落下，整座山都荡漾出了一片雪雾。 齐无庙连忙将无极握在手中，苏伏也连忙摆开了架势，只有符不离在一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药包，显得有几分惭愧。 这小药包实在有些不好，怎么自己这才跑了几步路，药盒就被颠开了呢，那么一滑，一枚火药便落入了山下。 不过随后她又不由想，要是刚才自己没有挂在树枝上，而是摔倒在地身体压在了药盒上，火药要是爆炸了，自己会怎么样？ 射的一墙都是？ 本来就只带了三枚火药，就这么浪费了一颗，符不离还有些心疼。可感受到了这火药的威力，她又莫名的有些爽快。 快过年了，这火药不比摔炮要来的有劲的多？ 胡思乱想间，齐无庙忽然道：“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有人。” 齐无庙指着山下符不离刚才炸到的位置。 符不离心头一惊，连忙望去。 火药爆炸的声音巨大，其实威力远匹配不上那声音，声音如此之响一来是因为山谷回响，二来是因为居于山上，三来是因为本来周围寂静无比，这才显得那一声爆炸如此惊天动地。 而被符不离炸了个小坑的地方，边上的树边上，有一摊红色的血迹。 真炸到人了？ 符不离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哪里还管山路，攀着崖壁上零零散散的树枝，快步跳了下去。 而齐无庙也踏上了无极，双手背于背后，御剑而下。 两人纷纷落于那一滩血迹处，便发现那血迹哪是被炸出来的，而是之前就留下的。有人在这里受了伤，血流在了雪地上，被冻成了冰。 循着血迹往前看，血迹蔓延了一路，似乎是谁在这里休息了片刻，又往前走。 这大冬天的失血过多会严重失温，看这雪地的情况，似乎伤者未能及时止住出血，以这出血量，恐怕凶多吉少了。 符不离只一眼就判断出了这样的结果，四处又看了看，雪地里尚且留下了一些打斗的痕迹，树枝散了一地，旁边还有树枝被利器砍伤的痕迹。 地上有一些黑色的毛发，似乎刚才火药爆炸的位置是一块被砍下的魔物尸块，被炸的七零八碎。一边的树上有黑色的血迹，枯树被利器砍出了一条小道。 而苏伏终于奔来，看到地上的血迹，本就煞白的脸色变得更为苍白。他蹲在血迹处检查了一下，在附近找到了一些沾血的纱布。 “他想用纱布止血，但是可能没操作好，止血没成功。”符不离道。 “你能看出来这是不是魏屈的血吗？”苏伏问。 符不离摇了摇头：“没有那样的本事。” 她说完，又用手一指：“他这么流血走不了太远，顺着血迹应该能找到。” 苏伏点了点头，跟着二人一起一边在地上寻找着血迹。 打斗的痕迹并不止一处，地上的脚印很乱，人类的脚印和蹄状脚印混杂在一起，分辨不太出来都是谁的。地上的血也不太好分辨是人是魔物，但符不离可以肯定，如果都是人类的，那肯定已经流血致死了。 再往前，走不出多远，便看到地上躺着一只巨大的黑色毛发的怪物。 苏伏连忙凑近了怪物，只见那怪物体型似是一只巨大的黑牛，生着巨角，体型壮硕无比，身上毛发有如黑色的刺，如此的牛怪居然长着一张青色人脸，人脸还生着獠牙，眼睛巨大，整个脸型扭曲得宛若怪物，而他的前蹄上方还生着两只人类的胳膊——这根本就是怪物，似乎是把人的身体和牛的身体进行了古怪的缝合。 牛怪的腹部被切了巨大的口子，肠子流了一地，流出了许多血液，将地表都浸成了一滩黑色。 符不离也靠近了那牛怪，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沉声道：“它没死。” “没死？” 符不离点了点头，随后往它体内灌注了一股魔力，那牛魔睁着的无神的双眼忽得有了光彩，四肢蹄子在地上乱蹬，蹒跚着想要站起来。 “会说话吗？”符不离问。 “哞！！”那人脸却发出了牛叫。 他注意到了符不离，原本满是怒意的脸，忽得变得极为委屈，符不离竟有一瞬觉得这牛魔的眼神有点水灵，还怪可怜的。 苏伏沉默了一下，道：“这魔物，桃桃小姐觉得能评为几级魔物？” “几级？我不太清楚猎魔公会的评级。” “猎魔公会分级有天地人三大级，每级又分一至五等，五等分别意味着极难、困难、普通、轻松、简单。人级为十位训练有素的普通人也可对付的等级，地级为十位训练有素的猎魔人可以对付的等级，天级为十位训练有素的特级猎魔人才可以对付的等级，姑且可以这么认为。” “这家伙体内魔力不少，十位普通猎魔人的话，我觉得有点勉强。但猎魔人强弱差距也很大，依我的看法，三十位有经验但不是特别强的猎魔人，可以快速杀死他。” “也就是说，桃桃小姐觉得，他起码是地级二等。” “……嗯，我不太理解评级。” “不要紧。”苏伏道，“公会大厅发布的任务，只是人级，所以难度只有困难简单等说法。” “这样吗？” “嗯。” 符不离看着身下那一直在发出声音，似乎在求她救他的人面牛魔，皱了皱眉，没有理会他。 他是察觉到了自己的魔力属于魔女，所以才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过不管他什么表情，她当然都不可能去救一个魔物。 即便身上千疮百孔，内脏散落一地，这牛魔却依旧活着。比起人类，魔物的生命力顽强到了不合理的程度。 见识过足够多的魔物，甚至现在同样身为魔物的符不离，很清楚魔物究竟有多难杀死。 面对上这样的魔物…… 恐怕…… 再往前走了不出二十步，便看到树边上靠着一位人。 第293章 雪中(3 看到那人影，符不离心头微微一颤。 那人身上落了些雪，靠在树边被雪微微掩埋，乍一看仿佛与树已经融为一体。 雪并不是刚才下的，看起来更像是因为他撞在了树上，而导致树上的积雪落下，覆盖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胳膊上都是血，血已经干涸了，漆黑地凝固在了他的胳膊上。他的身上遍体鳞伤，尤其是两条胳膊，已经被撕裂地残破不堪，肌肉外翻，仿佛被锯齿倒钩一类的东西刺入了胳膊，并撕扯出了许多道伤口。 苏伏快步走了过去。 符不离也跟了上去。 苏伏蹲下了身，将他身上的落雪拍去，用手抚摸了一下那人影的脸。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苏伏的唇角微动，蹲下了身，用手抚摸了几下他的脸。 符不离站在苏伏身后，没有再靠近，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人的身体。 就算身体残破不堪，也一眼就能认出来，就是魏屈。 他垂下的手边上滑落着一部没入雪中的手机，双目已然失去了神采。他的身体受伤太严重了，出血量太多，尤其是两条胳膊。胳膊上有被纱布随意捆绑的痕迹，但大约是因为当时已经脱力了，即便是用纱布绑住胳膊这种操作，一个人也很难完成。 苏伏没有说话，只是用手一遍又一遍轻抚魏屈的面容。 符不离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站在苏伏身后。 身体已经僵硬了，在雪中被冻得已无活人的颜色。 还是来的太迟了。 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就有办法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但已经死去的人，是绝无办法的。而且看魏屈的状态，其实已经死去多时了，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 恐怕在魏屈给苏伏发去消息的时候，就已经都来不及了吧？ 苏伏的面色苍白的可怕，他的脸色本就没什么血色，如今在雪中更是苍白到了仿若要与这雪也融为一体。 齐无庙将手搭在了符不离的肩上，符不离没有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苏伏。 如果当初他跟着魏屈一起来这里，也许结果会不一样吧？从伤势来看，魏屈最大的死因大约是失血，如果能有人及时包扎，也许还有抢救的余地。 “我兄弟一个人对付了地级二等魔物，避得魔物祸乱苍生，如此胆魄，算得英雄否？” 沉默了许久的苏伏，忽得开口道。 他声音不大，但这里本就安静。 他声音略有沙哑，但吐字却斩钉截铁。 “算。”符不离道。 “我兄弟一人可比三十人，凭一己之力怒杀绯天教残党，地级二等魔物也不过尔尔，如此实力，称得豪杰否？” 苏伏又道。 这一句，比上一句更为铿锵有力。 “称得上。”齐无庙也跟着道。 苏伏没有再说话，只是抿着嘴，看着魏屈，不再说话。 萧萧风声。 良久，苏伏站起了身，神情难免有几分落寞。 符不离呆了呆，微微让开了些。 这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多余，盯着雪中那手机，符不离隐隐发觉，自己竟然有眼泪流了出来。 这让她略微有点惶恐，泪水在寒风里显得格外的凉，她连忙偷偷用手擦了擦。 身为死士，她一直觉得自己见惯了生死，早已对周围的人的突然死去习以为常了。可不知怎的，这一次，她居然会为了一个算不上关系多么近的人流下了泪。 是自己变脆弱了吗？ “既然是英雄，就该有个英雄的退场。”齐无庙道，“兄弟，我来将他背回去，你且节哀。” 苏伏深吸了一口气，从一边捡起了被魏屈丢在一边的短剑。 与苏伏不同，魏家两兄弟更爱用这种差不多能称之为匕首的短剑。一寸短一寸险，向来以伏击出众的魏屈，在这雪地里与牛魔相遇，居然能与牛魔不分伯仲，此已是奇迹。 齐无庙蹲下了身，将魏屈的身体从地上扛起，背在了肩上。 符不离从地上捡起手机，小心地擦了擦，转头便看到苏伏来到了牛魔的身边，将短剑狠狠刺入了牛魔的脑袋、眼睛、脖子、身体…… 牛魔的血溅了苏伏一身，将他本就有些单薄的白衫染得血红。他双眼赤红，嘴唇也鲜红无比，落在他唇边的鲜血，他探出舌头舔掉，然后又用短剑狠狠地刺了几下牛魔。 苏伏忽得注意到牛魔脖子上挂着一条小巧的吊坠，吊坠的金属丝线藏在毛发之中，很容易被忽视。他将那吊坠取下，只见吊坠下方挂着一个只比牙签粗不了多少的牌子，上面用很小的字写着：“绯天教司祭 袁门”。 绯天教从教主往下，职级分别为司教、司祭、司仪、司门。 魏屈从猎魔公会接取的任务，只是调查这附近出没的被目击到的黑色魔物的情况，谁也没有料到这黑色魔物居然是这等巨兽。 符不离又检查了一下魔牛的身体状况。 “我能把它的伤恢复一些，保证它不会死掉，需要吗？”符不离站起身，问向苏伏。 苏伏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短剑再一次刺入了牛魔的身体，牛魔的血溅了苏伏一身，使得他显得有那么几分癫狂。 符不离能感觉到，他在舔食落在自己身上的血的时候，是会露出兴奋的神情的。不过他克制的很好，并没有做出趴下吸血的举动。 他也并不愿意屈服于魔物的欲望。 牛魔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齐无庙用巨剑取下了牛魔的头颅，随后将剩下的躯体用一把驱魔烈火，点燃在了雪地。 大火焚毁的魔物躯体，是不会对环境有任何危害的。 将魏屈的身体带上车，三人便驱车朝着白玉城归去。 一路无话。 回到白玉城，魏屈的手机符不离当然交给了苏伏，里面可能留着些什么信息，还是交给他最珍视的人最好。 临死之前还念着的人，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虽然已经失去了生命，苏伏还是小心地魏屈的身体进行了包扎。符不离没有再过问太多，留着苏伏照顾魏屈的遗体，便随着齐无庙一起回到了小月饮楼。 后事，就由他去处理吧。 “回来了？”淑月笑道。 “嗯……” “看来不怎么顺利？” “嗯。” 坐了下来，打开手机，想要排解一下情绪。 赫然看到那款自己已经通关的游戏，然而自己五分钟就打通了boss的成就，终归是无人诉说了。 一时黯然。 第294章 雪中(4 魏屈的死猎魔公会当然有责任，但值此时节，猎魔人无不知道西郊是何等险地，却还要独自一人以身犯险，更大的责任则在魏屈自身。 猎魔公会并不吝啬追授“白袍英雄”的称号，葬礼举行的很是隆重，猎魔公会为魏家提供了诸多便利。 至于魏涛得知哥哥的死讯如何，符不离并不知晓，她从葬礼回来的很早。她不太喜欢那种气氛，过去同行的死士死了都是草草埋了了事，绝不可能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听着那些不认识的人哭，她也不太是滋味，便回到了小月饮楼。 淑月倒是没心没肺，对魏屈的死没有任何表情，依旧如往常那般笑眯眯的。 看到她笑，符不离也不由有种没心没肺的痛快感。只要自己没心没肺，就不会为了这种事而伤神了。与其花功夫哭丧，还不如在小月饮楼多救两个病人。 看到被自己救下的人或是感恩戴德，或是喜极而泣，总能纾解些心头的阴霾。 倒是李悠悠得知了消息之后，哭得挺厉害。感觉上李悠悠和魏屈也没什么交集，也不知道这位小姑娘为什么哭的最为厉害。 可能是她的泪腺被淑月设置的比较发达吧？到头来，还需要符不离去安慰她几句才好。 “既然那么危险，离离你去那种地方，也要多加小心才行。”李悠悠道。 “没关系啦，我没他那么弱。” “万一遇到更强的敌人呢？” “我能有什么敌人？咱们现在可是在淑月这一边，说不定和绯天教还是同盟关系呢。” “真的？” “……” 按照白玉城的习俗，守灵通常需要三日。 三日后，苏伏便又一次出现在了小月饮楼。 “桃桃小姐，我不想守在这里了，我想去前线。”苏伏道。 符不离道：“随便你。” “对不起，我不能信守诺言了。” “……去就去吧，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这句对不起，符不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苏伏说，可却被苏伏先对自己说了。 他明明可以责怪自己将他留了下来的，也许那么责怪一下，她自己也能舒服一点。 这个魏屈，难道是为了惩罚自己和苏伏，所以才这么独断地选择一个人去西郊的吗？ 符不离恶毒地想着。 这么想，她又不由觉得，也许自己还真有那么几分魔女的味道了，也难怪会被唤作魔女，搁在半年前，自己绝不会这么想。 她也并不是非要拿苏伏做实验，既然苏伏要去，她是不会硬留的。没有非要留下他的理由。 只是不知道绯天教看到这样一个神似吸血鬼的对手，会不会以为是莉莉丝带人打过去了？ 在苏伏临行前，符不离还亲切地为他多提供了一些血液。按说为他提供的血液越多，他便越会接近吸血鬼的体质。有着极强的恢复能力的苏伏，在绯天教的战斗中会有什么样的状况呢？ 有点好奇，但她感觉自己可能不太适合去前线。 她的身份确实有点敏感，一来身体比较近似魔物，说不定就被当成魔物宰了，二来她与淑月的关系，注定了不会被猎魔公会完全信任。谁愿意在战场上和一个不能信任的人一起并肩作战呢？ 齐无庙也有些手痒痒，想去绯天教试试拳脚。但被符不离拦住了。 这已经打了半个多月了，居然还没有将绯天教清理干净，要么就是藏的太深，要么就是战况真的很激烈。以每天送来的病人状况看，后者的可能性远大于前者。 对付绯天教和对付魔物不同，魔物就算有协同也一般只是比较简单的诱敌深入啦，伏击偷袭啦这种容易看透的威胁。对付魔物主要要注意的是每只魔物不同的攻击手段和特性，针对他们的特性来制定对战方案，主要难点在于怎么了解魔物的特点。 但绯天教不同，绯天教里有着大量的人类，与人斗那就是斗智斗勇了，和与魔物对战完全不是一路风格。就好比打游戏pve和pvp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他们一众死士对付的魔物众多，但几乎没有与人战斗的经验，以齐无庙那本事，连现在的符不离不用魔装都能略胜他一筹，更别提去绯天教了。 那魔牛的身份后来也被猎魔公会查到了，是十年前消失的一位白帝城男子，生意不景气，某一天忽然就失踪了。根据魔牛脑袋的那张人脸，勉强能认出来应该就是那位男子。 也就是说，绯天教真的在做将人类化作魔物的实验。 这样的消息符不离也没觉得多奇怪，毕竟岚都能被变成女孩子，那种程度的变化有什么好奇怪的？ 淑月也对魔牛嗤之以鼻。 “那根本不是将人变成魔物，只是以人的肉体做为载体召唤魔物罢了，这种本事谁稀罕。难的是像徐尧那样，精神灵魂不变，但身体却从本质发生了变化，这才算值得称道的本事。就是我把你变成猫娘的本事，都比他高明的太多。”淑月的语气充满了鄙夷，显然对符不离居然将那牛魔和自己做比较，她感觉受到了强烈的侮辱。 “你说岚吗？岚的话，是见到恶魔了吧。恶魔是有那样的本事。哎呀，真没想到她居然会是你爹，我一直好奇，究竟是谁会和我有那么相似的起名癖好呢。居然是她。”提到岚，淑月倒是语气缓和了许多。 “也就是岚还在为猎魔公会服务，否则以她的情况，早就该被算作魔女了。所以我说，猎魔公会其实也没表面上那么讲究，什么魔女魔物恶魔的，都是他们自己信口开河随便定的，还没有我想的清楚。”淑月又发表起了自己的看法。 “你当初说有九位魔女，但是猎魔公会只定了七位，就算加上天心也才八位，还有一位，难道你说的就是岚？”符不离问。 “不是，还有一位嘛，你会认识的。” “……谁啊？” “那么急干什么？什么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意思。” 第295章 宣战(1 苏伏走后，第二天夜，符不离如往常一般往家回。 小月饮楼距离那个租下的小猫窝并不远，比起睡在小月饮楼，她还是更喜欢那个由自己一手打造的小屋，里面可以藏一些自己喜欢却又不好在别人面前展露的秘密。 她回家的时间很晚，尤其是这几日，她回家的时候淑月早就睡去了。近些日子沉迷游戏，睡觉时间颇有些越来越晚的嫌疑。但好在她的身子足够健康，除了犯困倒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冬天的深夜里路上几乎不见行人，符不离那么一边半打着盹，一边朝着家慢悠悠的晃悠。穿的衣服厚实，太过暖和，就很容易犯困。 迷迷蒙蒙的雾气下，她隐隐看到前方路边站着三个人，他们一直在盯着自己。 这个时间还在路上走的小萝莉难免会被人注意，符不离也懒得想那么多，直到他们忽得从路边围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符不离打着哈欠，半眯着眼抬头看了看这些人，一时只觉得这些人长的属实有些奇怪。 “你们找我？”符不离道。 “我们来取你的命！”那三人倒也不废话，带着狞笑就靠近了过来。 “那我临死前能知道我为什么死吗？”符不离道。 “等你死了去问阎王吧！”那三人说着，便扑了上来。 来者不善呐。 “嗖！”黑暗中响起了一片混乱的声音。 符不离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些人，直到他们的脑袋一一落地。 “护好你自己的命！”那些拦路之徒的尸体上，一位一身黑衣的女子站在那里，对着符不离冷冷道。 符不离眯起了眼睛：“有你在我怕什么？” “那我若是不在呢？” “那我就等死呗。” 仅凭对血液的感知，她便知道这位之前就躲在一边女子是谁。被她喂过血的人很多，也只有漱玉总是挑在没有外人的夜里见她。 为漱玉缓解了血毒，漱玉那一双蛇瞳狠狠瞪了符不离一眼，这才融入黑暗之中。 虽然漱玉融入了黑暗里，但其实并未离开，只是躲在一边偷偷看着她，符不离是能感觉到的。中了她血毒的人，只要靠近了她，她都能有所察觉。 看着地上那三位已经脑袋搬家的人，符不离蹲下了身，检查了一下他们的身体。 漱玉的手法很厉害，不仅切断了脖子，带着毒素的爪子更是腐蚀了伤口，让他们的伤口处出现了一滩滩脓血。 如此一来，即便是符不离想把人脑袋接上救活，都有些困难了。 不过好像也并不是不可能。 她的心中暗暗冒出了几丝想要较劲的想法，但忽然困意犯上来，打了个哈欠，也就懒得再去救这么几个人了。 天这么冷，要是损失血液会更冷。 这三人的打扮看起来好像只是普通人，但从肌肤上有着不同寻常的纹理，似乎是蜥蜴那种块状肌肤。她用手摸了摸那些古怪的部位，并不是什么装饰，其中确实蕴含着些许魔力。 摸了摸他们的口袋与身体，在他们的脖子上发现了几枚小巧的身份牌，其模样与先前苏伏从魔牛脖子上取下来的身份牌极为相似，只不过职位是司门罢了。 又是绯天教。 没有看到其他什么更有用的东西，符不离揉了揉鼻子，便将手插入兜中，从尸体边上离去。 化作脓血的尸体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气味，这大冬天的还是赶紧回家暖和暖和比较好。 看这三人的身手，恐怕连普通的猎魔人都不如，也就比没有锻炼过的普通人强上一点。漱玉不管算作魔物还是猎魔人，都算是佼佼者了，杀死他们太过轻松，甚至身上都不用沾上一滴血。 如果说绯天教已经关注到了这个在后方治病救人的自己，派这种人来刺杀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人了？还是觉得最像普通人的他们，才最容易得手？又或者在试探自己的实力？还是在警告自己？ 那么袭击自己又是谁下的决定？只是想要对付治病的“医生”，还是想要对付淑月，又或者只是站在这里随机对路人为非作歹？ 后者的可能性很小，否则最近的新闻应该不会这么风平浪静。要考虑的只是绯天教的敌人究竟是淑月还是猎魔公会了。 要是猎魔公会也就算了，如果要针对的是淑月或者专程来对付自己的，那就有意思了。 但这种事哪有赶紧睡觉重要，蹦跶回到屋里，齐无庙也已经睡下了。符不离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暖气，找了个厚实的毛毯铺在地上，便趴在地上抱着尾巴闭上了眼睛。 有暖气的情况下，床上未必比毯子上睡着舒服。 能在路上被偷袭，其实家里也未必就安全，但符不离能感觉到有位不怕冷的家伙其实守在了自己家附近，便睡得极其安稳。漱玉比她自己还怕她死。 第二天再去小月饮楼，路过被袭击的地方，地面已经被清理干净，匆匆忙忙路过的行人好像也并不知道这里昨晚发生过什么。 被袭击的事她已经告诉了齐无庙，会有第一次袭击就可能会有第二次，小心些总是好事。 没走几步，符不离便遇上了常在季归身边的管玄。 管玄见到符不离，问了声好，便询问起了昨晚袭击一事。 符不离大致将经过告诉他，他提醒了一下符不离万事小心。 “绯天教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桃桃小姐无需担心，魑魅魍魉必将被消灭。” 说这样的大话而不说细节，只能说明形势如符不离一开始猜的那样并不顺利。 虽说绯天教这些年被打压的厉害，但其毕竟有魔女为倚靠，更有各种古怪的邪异法术，潜伏了三十年再次露头，很可能是做足了准备。 被袭击的事，她也告诉了淑月。淑月并不认为这件事和魔女银河有关，她觉得以魔女银河的脾气，不过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更可能只是绯天教内部谁做的决定。 但是谁做的决定呢？ 又一次入夜。 这一次，符不离还没回家，只是刚从门口踏出去，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漱玉捂着胳膊，颇有些蹒跚地从屋顶跳了下来。 “你到底惹了什么人？”漱玉遍体鳞伤。 “……辛苦你了。” 第296章 宣战(2 符不离将漱玉接进了小月饮楼，为她疗了伤，也告诉了她敌人是绯天教。 听到绯天教三个字，漱玉皱起了眉。 “你也不喜欢他们？”符不离问，“你不是不喜欢人类吗？” 漱玉道：“谁说我不喜欢人类？” “你不是一直以魔物身份示人吗？” “我喜欢人类啊，我特别喜欢看人类在我的手心被玩弄被操纵。绯天教的疯子，是真的想要毁掉这个世界。” 此时的小月饮楼周围，潜伏着起码六位各有本事的人。漱玉方才与他们交手了一番，未能分清他们都在哪，便被他们用远程武器袭击了一番，这才受了一身的伤。漱玉其实还没能完全找到他们在哪，只知道外面起码有六个人。 淑月难得这么晚没有睡觉，从里屋里走了出来，款款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从一边取来了茶壶，为自己倒上了一杯茶。 “我劝你们尽快离开，这里不像无双城，无双城那帮人有顾忌不敢杀你，绯天教的疯子可不在乎。他们什么都不在乎，他们只想毁了这个世界。” “哦？这样吗？”淑月笑道。 “我已经好心提醒过你们了，你们再不要命，我可就不管了。” “我们要是死了，你怎么办？”淑月道。 漱玉恨恨地盯着淑月，这么盯了三秒，终于泄了气：“那你说你打算怎么做？” “我敢闯无双城，这区区绯天教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淑月道。 而这时，门外也传来了敲门声。 符不离看了淑月一眼，随后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位男人，那男人二话不说，便将黑漆漆的枪口对上了符不离的脑袋。 他狞笑道：“少做挣扎，对你我都好。” 符不离被枪口顶着，后退了几步。 淑月一手端着茶，一边笑着看着那男子。 那男子忽得又从口袋里取出了另一把枪，对着淑月便是一梭子子弹，而抵着符不离脑袋的枪口，也在这一刻扣下了扳机。 他动作奇快无比，一边的漱玉刚被疗伤，身体未能恢复，此时还来不及动手，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淑月中弹。 这个距离，只要扣下扳机就很难不吃枪子，那一瞬间，淑月的身上便被子弹射得千疮百孔。 猎魔人中并不缺使用枪械的人，火器一直都是对付普通魔物的利器。但火器击杀的魔物往往不会给击杀者带来魔力，不能带来能力的提升，所以被大多数猎魔人所唾弃。 而且大型魔物用子弹几乎杀不死，炮弹是能对魔物造成伤害，却也十分有限，越是强大的魔物，越是能抵抗强大的火器，在魔物战争中，起初依赖火器的人类军队吃了很多憋屈，即便是地雷爆炸的威力，也未必能阻拦住魔物的冲锋，一群魔物冲过来，子弹炮弹都显得疲软无比，普通人被魔物冲到面前几乎瞬间就会毙命，而行动极为迅速的魔物并不少，一旦被冲散了阵势，魔物会迅速追杀掉每一个妄图逃跑的人类。 那时候，人类的传统部队面对魔物大军，其实颇有些束手无策。 直到猎魔人们的出现，用魔力对魔物产生的伤害远比枪支弹药有效，而且猎魔人们各怀绝技，如此能正面阻拦住魔物，这才让魔物大战出现了转机。 所以，在猎魔中，枪支使用的并不多，只作为辅助工具来使用。在民间，枪械是被禁止携带之物，只有拥有猎魔人中的特别许可证，才能携带枪支出现在公共场合。 枪械对魔物的攻击收效甚微，但不代表在对付猎魔人的时候无效。猎魔人再强大也是人类，只要是人类，脑袋上实打实地吃上一颗子弹，砰的一下，就会命丧当场，几乎不会有像魔物那般少了脑袋都能动的情况。 当那两把手枪分别将子弹宣泄向符不离和淑月的时候，看到绽放的鲜血，漱玉的心登时凉了半截。 但顶在符不离脑门上的那把枪，并没有真的命中目标。 符不离在注意到他的手指按下去的刹那，便猛地蹲下了身，并迅速趴下了耳朵。可耳朵还是趴慢了一步，在耳朵尖尖上吃了一枪，缺了一个大口子。 那男人反应也极为迅速，子弹宣泄一空的手枪，他直接丢在了地上，往后退了一步，便又从怀里取出两把上满了弹的手枪。 格洛克18全自动手枪，射速1300发\/分，配备25发加长弹匣，使用r.i.p弹，清空弹匣只需一秒，但凡打中一颗，便能在肉体上开个大洞。 这个男人坚信，没有人能在不穿戴防具的情况下，硬吃这样一梭子子弹。 他后退的同时，双枪同时瞄准了符不离。 而符不离也蹲下了身子，尾巴在身后摇摆。 他看到，这位不要命的小猫娘压低了身子，好像想向着自己冲过来。 这正和他的意思，本来瞄准还有困难，如果对方朝着自己跑过来，那子弹真是想空都不知道怎么空。 人类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子弹快，没有盔甲防护的肉身，不过是一团绚烂的肉块罢了，只要被子弹“点燃”，就会绽放出红色的花火。 ——而下一刻，他便意识到了这位小猫娘并不是笨蛋。 当他开枪射击的那一刹那，小猫娘忽得扭动起了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忽得窜到了他的右侧。 他的枪线迅速朝右拉去，但小猫娘的身形又忽得匍匐在了地上，几乎趴在了地上。自动手枪的后坐力颇大，他一时竟没能将枪口迅速瞄向自己的下方，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子弹已经宣泄一空了。 自动手枪的高射速，有时候也并不是好事。 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带来了足够多的手枪。 而下一秒，符不离已经踩在了他的胸口。 她是从地上跃过来的。 小猫娘笑了起来，眼睛绽放着不自然的红光。 他将手枪掏了出来，便感觉小猫娘的手摸上了他的手。 “再见。” 小猫娘踩在他的身上，在他耳边小声道。 而后，他便感觉从小猫娘摸到自己的手的位置，一股魔力汹涌灌注入了他的身体。 “啪。” 率先化作了花火的人，是他。 第297章 宣战(3 魔力可以救人，当然也就可以杀人。能让身体组织正常的生长，当然也就能让他们胡乱生长。会搭积木的人没道理不知道怎么让积木倒塌。 符不离只是过去没有这么做过，不代表她不会。但也因为她没有做过，所以一不小心魔力用的过多了些。 汹涌的魔力涌入他的五脏六腑，名为治愈的魔力肆无忌惮地在他的体内乱窜，那男子甚至来不及惊呼一声，体内的血液便仿若受不了血管的束缚，从他的全身各处爆裂开来，化作了血色的雨。 血雨之下，符不离红色的瞳扫视了一圈黑暗。 不会只有这一位男子。 她并不讨厌被血溅一身的感觉，嗜血如她，反而会觉得这种感觉还蛮不错。而且落在她肌肤上的血，会被她的身体吸收入体内，有着莉莉丝血脉的她，对吸血这种事可是喜欢着呢。 她平时不喜欢显得这么血腥，不太符合她的身份。在世人面前，她还是更希望别人看到自己善良温和的一面，毕竟如今的她有着纯良无害的外表，又有着救死扶伤的本事，更是被许多人称为仙女啦，神仙啦什么的，总该表现的正派一些。 但她从来都并非真的是如外表那般温良无害，骨子里的嗜血好战，可不会因为变成萝莉而收敛多少。倒不如说，身为猫娘的她，反而更对夜幕下的狩猎比过去有着更强的兴趣。 在小月饮楼平时接触不到魔物，也一般轮不到她出马，她虽然经常手痒，却也只能忍着，可如今居然有人骑到脸上作威作福，她心底可是暗暗窃喜。 来得正好。 正好少个试试自己如今本事的地方。 正好这些日子因为魏屈死于绯天教而有些阴郁。 正好今晚闲来无事，夜色刚好，指甲也刚好有点长，痒痒的想找个地方磨一磨。 对于这些绯天教的走狗，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不觉得有什么让他们继续活下去的必要。 当藏在阴影中的枪再一次射向她的时候，她已经带着一身的血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夜色不仅是敌人的伪装，也同样能是她的伪装。 她只要轻轻一跃就可以跃上屋顶，娇小的身躯如猫咪般在屋顶快速移动，转到视野看不到的地方，倏忽间就消失不见，再难以找到她的位置。 唤出魔装，虽然白色的发丝在夜色下会有些醒目，但一身的黑衣恰能与夜幕融为一体。 “她去了哪？” 夜幕之下，藏在竹林中的枪手在私密频道小声问道。 “不知道，我找不到她！她好像往荒野那边跑了。” 耳机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那我们怎么办？追吗？”他问。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了一个可爱的声音。 “呐，你在找我喵？” 他连忙回头，只见一张可爱的圆脸，笑眯眯的凑过了他的肩头，以近到几乎可以碰到鼻子的距离，正看着他。 而同时，一只有着红色指甲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抚摸着他的脖颈。 那手很温软，若是往常定能让人想入非非。 他不由喉头微动，想要呼喊出声。 可随后，一对尖牙便刺入了他的脖子，那只手也捂住了他的脖子。 他想呼救，想提醒同伴注意，可被那只手覆盖下的脖子里仿佛忽得生出了什么奇怪的肉瘤，堵住了他的气管，让他发不出一丝声音。 “咕噜咕噜。” 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血液被吸走的声音，可他却已经做不出任何抵抗的动作了。 猎物与猎人，身份已经互换了。 身体刚刚略有恢复的漱玉听到外面的枪声，连忙追出门看去，却已经寻不到符不离的身影。 站在门前绝不是什么理智的选择，况且她身上有伤，活动不便，这般露头很容易吃子弹。 她退回到房间，扭头看向了一边方才已经被子弹射成筛子的淑月，却并未看到想象中的可怕一幕，只见淑月依旧那么端坐在那里，云淡风轻地喝着茶。 墙上有血，不多，但是有，刚才的子弹应该确实射中了才对。可看淑月的模样，和方才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好像刚才不是射来了一梭子弹，而是刮过了一阵风，有点喧嚣罢了。 “你还有心思喝茶？”漱玉道。 “不然呢？”淑月道。 “你知道他们都带了什么武器吗？你不怕这里被炸了？这群疯子什么都干得出来。”漱玉道。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房顶忽然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整栋小月饮楼都在颤抖。 然而看着是木质结构的小月饮楼，并没有因为爆炸而燃烧，也没有因为爆炸而散架，居于小月饮楼内的漱玉，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屋子有多少晃动，只是淑月杯中的水摇曳了两下。 “小离离玩的正开心呢，急什么。” “这是玩吗？” “不是吗？” 符不离是看到有人朝着小月饮楼丢去了一发榴弹的。 她来不及拦住榴弹，但根据榴弹的轨迹找到发射的人还是很容易的。 她行动如鬼魅，发现了敌人也不用废话，唤出血剑一剑挥下，便是鲜血飞溅。 这些人实力是不错，方才她不小心被发现，与一人正面来回了十多个回合才堪堪拿下。以那人的近身格斗的本事，她感觉如果是齐无庙来了也未必能讨到好处。 不过是她就不一样了，上一回合卖一个破绽，待对方提刀欲砍，下一回合便是蓄谋已久人与剑一起刺出，直接刺穿了那人的胸膛。 “你究竟是什么人？”被刺穿胸膛的那人惊骇无比地问，“你一个医生，怎么会这么擅长用剑？” “笑死，我不能用？”符不离话音落，那人便轰然倒地。 其实不够尽兴，如果能斗个百八十个回合，可能会更有趣。 正如她预料的一样，来者都是绯天教的门徒。这些人有着普通猎魔人实力的同时，又显然进行了专门针对猎魔人的刺杀训练。这种训练符不离过去也经历过，当初老头子可是为了消灭玄帝城的几位猎魔人，而专门对他和其他几位死士进行过刺杀训练。 刺杀猎魔人讲究的就是一击毙命，人类的弱点和魔物的弱点完全不同。 “你不是人，你根本就是魔物！”她的身后，另一人已经吓得有些肝胆破裂。 他实在无法理解，一个小萝莉究竟是怎么能以如此诡异的力道，刺穿那厚度近乎有十厘米的钢板盾牌的。 “怎么？你们绯天教不是就喜欢魔物吗？”符不离笑道。 来者远不止六人，起码有十人的规模。 符不离虽然尽量不让自己被发现，但在第四个人倒下的时候，还是让他们产生了警觉。 枪炮火药，对方准备的十分充分，分明就是冲着毁掉小月饮楼来的。 符不离本还有些紧张，但看到那枚榴弹落在小月饮楼上爆炸，仿佛炸在了什么钢板上一般，连个坑都没有留下，这才放下了心。 这毕竟是小月饮楼。 可当她对付到第九个人的时候，小月饮楼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冲天的火光仿佛能将小月饮楼燃得只剩骨架。 “哈哈哈，抓到我你又能怎么样！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找到第十个人的时候，第十个人已经在身上洒满了汽油，等着她到来，然后一把火点燃了自己。 看着带着火光跃动的人影，符不离也懒得和他废话，一剑刺向了他的下半身，并顺便为他治疗了一下烧伤。 放完火就想死？ 敢来小月饮楼闹事，想活的人她不会让他们如愿，想死的人她也同样不会让他如愿。 汽油的火伤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伤，她也好奇究竟是火烧的快，还是她治疗的速度更快。 事实证明，当火焰烧光了他体内的油脂，将他烧地骨瘦如柴，痛苦地满地打滚，也还是没能死成。 当火焰熄灭，符不离蹲在那人面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脸，红色的瞳孔颇为怜悯地看着他：“所以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因为过于痛苦，牙齿一直在打颤，但他却依旧带着狞笑：“你们现在还能猖狂，待到恶魔降临，你们都只会是恶魔的奴隶！！哈哈哈！！” “那也比你强吧？”符不离道。 “哈哈哈，我有罪，你们也有罪！我赎罪了，你们早晚也得赎罪！都得死！！全都得死！！” 那般疯狂的语气，符不离也懒得再问他什么。她也没打算从他们口中问出什么，只要知道是绯天教就够了。如今绯天教蹬鼻子上脸，就算是淑月也没有放任绯天教继续胡作非为的理由了吧？ 符不离将他丢在一边不再理会，便继续去寻找其他人的踪迹。 以他现在的身体构造，连站起来都不太可能了。就这么放着他，等太阳升起，阳光照射到这些躲在阴影里的魑魅魍魉的身上，他们自己就会灰飞烟灭的吧。 符不离没有找到第十一个人，但是她感觉，应该是有人跑掉了，从周围的气味来看，还有一个她没有杀死的人的气味残留在这里。 她大概能感知到那人逃跑的方向，但是她没有去追，只是记住了那人的气味。 她现在的样子出现在小月饮楼没问题，但出现在其他地方，可就是给猎魔公会增加麻烦了。 回到小月饮楼，小楼的周围被炸出了坑，白色的灰烬散落一地，颇有些狼藉。 小楼里，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淑月看到她回来，笑眯眯道：“回来了？” “嗯。”符不离已经收回了血装与血剑，用手揉了揉自己方才被射了一枪的耳朵，耳朵已经恢复了，只是还有点残留的痒痒。 漱玉如同看怪物一般瞪着眼睛看着她。 她坐回到了吧台，从吧台里取出了一份牛奶打算犒劳一下自己。 “你既然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那天还要被我抓住？你当时就在算计我了？”漱玉颇有些恼恨。 “那时候是那时候，那时候我还只是个萝莉嘛。”符不离道。 当初见到漱玉的时候，她确实不知道这具身体究竟能做什么，细胳膊细腿，拿剑都拿不动，跑又跑不快，那时候的她和漱玉拿什么打。 “这时候自称人家会更可爱一点哦。”淑月道。 “嗯？”符不离愣了一下，“人家还只是个萝莉嘛。” 说完，她脸色一红，微微咳嗽了一下：“要可爱干什么。” 毕竟已经今非昔比了。 “你既然有这样的本事，还要我来护着你干什么！”漱玉恼道。 看到漱玉那张苍白却又漂亮的脸，符不离一时有些玩心大起，笑道：“谁让你是人家的奴隶呢？” 她的心情这时候可非常不错。 “你！” “当我的奴隶不好吗？当别人的奴隶，受伤了能好的这么快吗？”符不离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漱玉的蛇瞳竟然因为符不离的抚摸而变得温顺了些许。 正如淑月对符不离所做的事情一样，有着符不离血液的漱玉，同样对符不离的魔力无法抗拒，更何况有着血毒的效果，她即便脸上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只是为了掩饰心中无限的缱绻。 淑月也在一边咯咯笑了起来：“就是啊，当我们小离离的奴隶，你难道有什么不乐意？” 漱玉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却也没有离开，就这么坐着。 李悠悠小心翼翼地从里屋探出了脑袋：“我能出来了吗？” “嗯。”淑月道。 “刚刚我听到放鞭炮的声音了，发生了什么？”李悠悠问。 “那是枪声哦。”淑月道。 “枪声？”李悠悠这时候也看到了门口地上的弹壳，以及地上的尸体，一时脸色大变，用手捂着了嘴巴。 符不离一口喝完了牛奶，从吧台上跳下，来到淑月的身边，靠在淑月的身上，抬起脑袋对着淑月眨了眨眼睛：“绯天教都做到这一步了，我们是不是也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了呀？不然他们也太不把你当回事了吧？就算他们是魔女银河的手下，也不该对你这么不敬吧？” 淑月叹了口气：“谁让我是第七呢，哎呀。” 符不离道：“要不，我去给你争口气？” 淑月道：“你想怎么做？” 符不离道：“去绯天教的总部看看？” “你知道在哪？” “不知道，季归应该知道吧？” “你就是想打架了吧？” “没有……” “杀了几个人就觉得自己可以了？” 符不离抓了抓脑袋：“总不能一直在这让他们欺负吧？” “越来越调皮了。”淑月叹了口气。 符不离咧嘴一笑。 “随便你，记得回来就好。在外面闯祸了，记得把我的名头供出来，做坏事得算上我一份。” “好啊。” 第298章 宣战(4 符不离从来都没有完全理解淑月到底想要什么，她活了这么久，按说该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想要实现的愿望，否则这么漫长的生命，她究竟是怎么撑下来的？ 不过既然淑月不说，也没有命令她去做什么，她也懒得去猜了。无数次的先例告诉她，猜测这个女人的想法并不实际。 符不离偶尔怀疑淑月是不是只是想要控制自己，可如果是那样，其实她早就做到了。但实际上，如今的情况倒更像是她主动投靠淑月怀抱的，不太像是她在控制自己了。而她几次尝试去做些什么，淑月也根本没有阻拦，好像根本不怕她会跑掉一样。 当然不怕了，如今都是她自己主动投怀送抱，哪里还需要淑月说什么。 眼下绯天教实在让人没办法忽视，她早就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了。许多病人被送到小月饮楼，病人的惨状她看的最为清楚。她虽然有能力救这些病人，但送到她这里来的只是凤毛麟角，她能治的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人，死掉的受伤的人远比她救的人要多。她并不是真的如淑月那般没心没肺的人，她打心底里并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她也会心疼。 而且岚口中所说的她的身世里，她当初被遗弃，和绯天教就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她的母亲的死更是和绯天教有直接关系，要不是她实在对自己的父母没有印象，这放在别人身上，弑母之仇已经足够深重到值得用尽一切手段去复仇了。 本来想着淑月是魔女，银河也是魔女，对绯天教下手是不是会破坏淑月与银河的关系，这让她略微有一点点介意，但现在绯天教居然先动起了手，那自己这最后一点点的顾忌，也荡然无存了。 到了这一步还不还手，那可真就是病猫了。 可对付绯天教也不是光想想就行的，如何付诸实践是个大问题。 她并不太想与猎魔公会同行，她的身份实在特殊，她也不喜欢猎魔公会，再说若是和猎魔人同行，她也放不开手脚。 可要获取绯天教的信息，又实在绕不过猎魔公会这一关。 盘算来盘算去，如果自己像瞎猫抓死耗子那般碰运气去找绯天教，等自己找到都不知道何年何月了。眼下恐怕唯一的途径，就是依附猎魔公会。 “桃桃小姐也打算去前线？”当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其中一位病人的时候，那位病人显然很激动，“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为什么？” “那里太苦了，都是深山老林，条件很差的。” “那又怎样？” “桃桃小姐不该吃那样的苦啊，没有热水洗脸，吃了上顿可能没下顿，说不定还要睡雪地，这种苦我们来吃就够了。” 符不离一时啼笑皆非。 “你们吃得我就吃不得？” 这种程度算什么，当初刚入魔兽峡谷，那时的惨烈可不是这些养尊处优的猎魔人能够想象的。这要是算吃苦，那当时的死士算什么。 “要是让你吃了这样的苦，还要我们做什么？” 这句话让符不离怔了好一会。 是啊，他们千辛万苦跑到深山老林里四处寻找绯天教的踪迹，明知道可能身中陷阱落得身上千疮百孔死无葬生之地，都是为的什么？ 可符不离想去那个地方，也和他们有着同样的想法啊。 倒不如说，现在这个在这里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到病人源源不断送来的自己，才更觉得痛苦。 “哎呀，还真是闲不下来呢。”淑月又一次为她准备好了行囊。 “嘛，这次出去，回来就不乱跑了……” “你有想做的事，就去做啊，想那么多做什么，难道我还能死在你前面不成？” “……”可是我出去了，你不是又要一个人在小月饮楼了？ 这话似乎有些矫情，好像有点把自己的地位抬的太高了，其实自己不在小月饮楼，淑月也会好好的吧？……倒不如说，没有淑月在身边的自己，反而没有安全感。 但说再多的话也没有意义。 走吧。 路呵路。 背上了行囊，她再一次从小月饮楼出发。 她试着询问过淑月要不要一起，但这一次淑月有自己的事要做。再说，要去猎魔公会带上淑月，这多少有点过于嚣张了。明面上，淑月是正统魔女，她还姑且能算个猎魔人。 其实比起淑月，桃桃小姐的名气在此刻的前线要大的多。更多的人知道的是那些重病之人若是能送去给桃桃小姐，就还有一丝回转的余地。至于桃桃小姐究竟在何处，大多数人都是不知道的。 季归做的很隐蔽，那些重病之人被送往小月饮楼的路上都是半死不活，哪里能记得住怎么过来的。至于离去也都是悄悄送走，不会让他们留下太多关于小月饮楼的记忆。当然，对于大多数猎魔人而言，魔女的存在也并不需要知道，知道有桃桃这么一位可能能救命的人，他们也好放手去拼命。 猎魔公会的位置信息倒不算隐蔽，她自己坐车前往了白玉城西郊，刚下车就遇到了两位前来迎接的人。 这倒是也没出乎她的意料，她故意将消息透露给病人和送病人来的人，便有提醒季归自己要来了的意思。如今他派人来接自己，意思也很明确，他是欢迎自己的。 公会据点并没有病人们所说的那么寒酸，虽然都是板材拼接的屋子，但要暖气有暖气，要空调有空调，水果零食甚至电玩扑克麻将馆都准备了，应有尽有。 “桃桃小姐是打算来这里更方便救死扶伤吗？”季归当然接见了这位一度被传为他私生女的小萝莉。 “没有，我打算杀进去。”符不离道。 “杀进去？用什么？” 符不离拍了拍自己的小行囊。 那小行囊是个带着猫耳的小腰包，或者说小药包，还蛮可爱的。之前的包被符不离怒骂了一顿又不好看又不适用，还会掉东西，于是淑月就为她换了一个看起来更可爱的包。 虽然猫耳背包有点幼稚，但比起之前那个不伦不类的包，实在好用的不止一点半点。 “桃桃小姐的意思是？” “我有一包，可斩邪魔。” “桃桃小姐的意思是，用这包砸进去？” 符不离揉了揉鼻子，感觉自己可能和想象中的帅气感有点不沾边。 “对啊。” 但嘴硬。 第299章 西郊(1 绯天教散布于山林之地，星星点点，看似随意的散布，彼此之间却又遥相呼应，甚至其中还有一些分明就是陷阱的窝点，摆明了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与猎魔公会对战的一天。 有着魔物作为倚仗，即便是山壁与地面，也可以被绯天教开出个洞来藏匿其中，待到有猎魔人靠近，再突然发难，甚是难防。山林不便行车，山林间更是藏有狙击手，想要寻到他们的踪迹要耗费的人力物力无数。 侦查用的无人机常常会被山间的魔物击落，大型器械往往都不是大型魔物的对手，这片战场终归还是以要猎魔人为主。 山林间已隐隐有些魔域才会有的气息，起码有着相当于外围魔域的魔力浓度了。 当符不离踏入公会营地的时候，便感觉到了这一点。 而这还是较为远离山林的地带，恐怕深处起码有相当于魔兽峡谷中层的魔力浓度。那样的魔力浓度下，已经足以让各种小动物转化为各类魔物。绯天教又有着召唤魔物与一定操纵魔物的本事，虽然谁都知道绯天教余孽人数不会多，但与魔物联合起来，战斗力觉不容小觑。 季归简单地为她介绍了一下情况，并为她展示了一番山林的地图。 猎魔公会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整座山林的十几处高地都已经被占领，并设置了临时岗哨，只要发现绯天教的踪迹，就会立马进行支援。这般从几处层层推进，假以时日荡平整个山林绝不是问题。 绯天教大多藏匿于山洞山隙之间，很难从高处直接观测到，他们很清楚自己没有和猎魔公会正面硬刚的实力，全都藏匿于阴暗之处等着埋伏猎魔人。 最让人头疼的是，绯天教信徒大多都已经被洗脑到深入骨髓，他们狂热地期盼着恶魔降临，崇拜恶魔的力量，为了守护他们的绯天教，甚至不在乎自己的命。起初猎魔公会尚存一丝善念，对抓回来的看似是普通人，而且好像还是入教不久的年轻人只是进行了说教，没有太严加看管，却不料他们竟用不知什么法子在营地招来了魔物，并抢夺了武器，差点造成伤亡。 司教共工已经被斩杀于此，但究竟有几位司教，他们又是否都有共工一样的实力，谁也不知道。共工的实力已经达到天级四等，根本不是寻常猎魔人能够对付的。毫无疑问的是，这一片丛林绝对是绯天教十分看重的地盘，将这里的魔物连带着绯天教全部铲除，必定能重创绯天教余孽。 “也就是说，你们没找到绯天教的老巢在哪？”符不离道。 “没有，肯定藏于地下，只是不知道在哪。” “我要进去看看。” “里面很危险。” “如果不危险，我来还有什么意义？” “桃桃小姐和绯天教也有恩怨？” “你不知道这帮人都打到小月饮楼去了吗？” “哈哈，我差点忘了这事。桃桃小姐如果想要进去，那么等下一次我们组织团队深入丛林，再把你带上。” “我要一个人进去，你知道我有些能力不太能让人看到。” 季归沉默了一下，道：“正是知道，所以才不能让你一个人进去。希望桃桃小姐理解。” 符不离略微呆了一下，随后道：“我若是和绯天教一伙，我还救你们的人干什么？” 季归道：“我相信桃桃小姐的用心，但绯天教的实力如此古怪，我们也得担心桃桃小姐会不会被绯天教利用，又或者被绯天教下毒手反与我们为敌。” 符不离皱眉道：“怎么，已经有人被绯天教策反了？” 季归苦笑了一下：“也许原本就是绯天教的人，只是我们没有发现。” “魔女银河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但淑月小姐应该比我更清楚，你没问她？” “问了。等于没问。” “哈哈。” “……”他倒是还能笑得出来。 见识过淑月的可怕，也见识过莉莉丝的强大，这位排名第二的魔女毫无疑问要比莉莉丝强，同样是魔女，只怕也有着什么恐怖的实力。 她能创建绯天教，并让这些信徒如此坚定不移地追随她，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洗脑这一项能力。如果只是肉体的伤害，符不离倒是有把握应对，但若是洗脑一类的法术，她还真没有太大的信心。 而且她心里也明白，季归不让她独自行动，肯定也有顾忌她身份这一层意思在里面。她毕竟是淑月身边的人，魔女与魔女之间是否有联系，她会不会是淑月与银河之间传递信息的人，这是不得不防的，即便他们如今对淑月采取了几乎放任不管的态度。 不过符不离也不急，她也没想着能一两天就解决问题。她甚至都没有带口粮，早就料定了来猎魔营地肯定能白嫖吃喝。这里可一点都不缺吃喝，普通人也不可能来这里，为了犒劳猎魔人们，食堂的饭菜可是十分丰盛。如符不离这种二级以上的猎魔人，是有资格去二楼吃自助餐的。 她本抱着薅猎魔公会一顿羊毛的心思走进餐厅，结果吃了一小块看起来也不是很值钱的蛋糕就饱了，这让她有点愤慨，虽然吃不下了，还是捧着另一块蛋糕出了门。 “小妹妹要不要再拿一块啊？” 甚至蛋糕柜台的小姐姐都很瞧不起她的食量，开口嘲笑起了她的无能——起码符不离是这么理解的。 来到这里她并没有声张自己的身份，而且还用口罩遮住了脸，用大衣的帽子挡住了耳朵，旁人只会觉得她是个小萝莉，绝对不会认出她是谁。 她在营地晃悠了一圈，不知怎的，只是随便一走就循着血腥味来到了临时医院门前。 看着那些伤者，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就离开了。 这里有专业的医生团队，交给他们就够了。 再次嗅到这种混杂着些许魔力的空气，她感觉自己的精神都变得饱满了许多，果然对于魔物来说，魔域要远比其他地方来的让人舒坦。可这样精神饱满，也让人有点不安。 自己现在几乎可以算作魔物，应该不太可能真的遇见银河，然后被策反吧？ （吃席喝大了，晕敷敷的，今天实在没有状态，就这么一更了\/w\\。。。过两天补） 第300章 西郊(2 猎魔公会的营地里，此刻驻扎的有近五百位猎魔人，算上其他普通人，有近三千人。而这五百位猎魔人中，小半数是暂时没有战斗力的伤号，余下的人又大半数都只是一级猎魔人，他们大多也只比普通人略强上一些，其实未必能比同样驻扎在这里的军队中的普通士兵强大。 剿灭绯天教这种事，当然是会申请军队支援的。军队中并非没有猎魔人，强大的猎魔人是军队中不可或缺的战斗力，但猎魔人的训练方式与军队的训练方式大相径庭，从属于军队的猎魔人更像是挂名在军队的由猎魔公会统一管理的下属部门——起码平时是这样。 符不离有着二级猎魔人的证件，其实放眼整个营地，能到二级的不超过百人，虽说等级与实力并不挂钩，但大多数情况下，二级都是要比一级强上许多。 拿着这张二级猎魔人的证件，符不离几乎可以在营地里享受到一切福利。可谁又相信一个小萝莉能真的有二级的实力，难免会有些流言蜚语。 符不离懒得理会那些闲碎言语，她又不是真的如他们猜的那样是谁谁谁的女儿过来体验人生，就算他们嚼烂了舌根，也不会对她的本事有什么影响。 到了傍晚时分，之前进入林地的几支队伍陆续回来，而下一批明天进入林地的路线也已经拟定好，开始正式招人报名。 如今尚且处于寻找线索的阶段，大多数猎魔人的主要工作还是分批次进入林地，去探寻绯天教的情况，一旦发现线索，再由猎魔公会组织主要战力队伍前往剿灭。 听闻明天的队伍开始招人了，符不离当然立马就赶了过去。 主持动员的正是季归。 明天进入林地的线路有五条，其中三条较长，行程足足有五天，另外两条较短，主要是查漏补缺。 每个队伍为二十人规模，起码需要五名二级以上的猎魔人，以及一位炊事员，一位通讯员。 那三条较长的线路，从地图上看都几乎是绕着林地转了一圈，其中有一条最为凶险，半数以上的路线都是之前未曾探索过的红色区域。 她既然来了，当然是为了迎难而上。 “这条线路最为凶险，最好需要六位二级以上猎魔人，可有人自愿举手报名？”季归道。 符不离当即举起了手。 可当举起了手，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周围的人都是站着的，她就算举起了手，也不比周围几个人的脑袋高。她是能从人缝里看到坐着的季归，可季归能不能看到她就不好说了。 “嗯，不错，看来大家都很积极。你，你，你，你，还有你……” 听着季归一个一个点名，但显然没有点自己，符不离有点急了，只好连连蹦跶，好让自己举起来的手能超过前人的头顶被看见。 “没人了吗？”季归问。 “……”符不离就差没抓着前人的衣服跳了。 她这么蹦跶，乐得周围一众猎魔人乐开了花。符不离只是两脸憋的通红，依旧哼哧哼哧地跳着。这么原地小跳，其实还蛮消耗体力的，帽子都颠了下来，露出来一对猫耳朵，在随着连连蹦跶而摇摆的厉害。 这时候受到的所有憋屈，她都会记在季归的脑袋上。她是这么恨恨地想着的。 “杨桃小姐不用跳了，我已经把你算上了。”季归忽然道。 符不离一呆，随后收回了手。 是啊，季归之前说过，之后有路线会捎上她。 但是为什么不早说？！ 甘霖娘。 “季老大，这条线路这么凶险，要带上她不合适吧？”先前举手的一位男子说道。 季归道：“无妨，所以我才需要六位。” “我愿陪小姐同行。”旁边一位女子忽得举手。 听到她说话，周围的猎魔人都有了些反应，似乎多是赞叹。 “云思女士确定要去？”季归问。 那位女子笑着点了点头：“小妹妹都这么勇敢，我又怎能退缩。” 于是，一行二十一人便被定了下来。 符不离与那二十人站在一起，扫视了一圈众人。似乎是刚才蹦跶闹出的动静有点大，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有几分憋笑的意思。这让符不离很不爽，尾巴都有点炸毛了，但因为尾巴藏在衣服里，只是让衣服显得更蓬松了一些而已。 她面容有些阴冷恼怒，但随后却忽得被人摸了脑袋。 “小妹妹叫杨桃是吗？” 符不离扭头看了眼那位云思女士，撇了撇嘴，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起码这位女子看起来还很和善，而且似乎身份也不简单。她没有笑话自己，而且长的还挺好看，符不离暗暗在心底给她加了一分。 “你知道这一行会很危险吧？”云思女士道。 符不离点了点头。 “她知道。”季归道。 符不离斜了季归一眼。 季归笑道：“她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云思也笑道：“我也这么想。” 云思穿着极为干练，衣物较为紧身，只有身上披着的大衣显得较为宽松，短发不过脖颈，面容干净又有几分飒爽，声音不似普通女子那般柔弱，较为低沉又带有几分沙哑，使得她的声音有几分男子的豪气。而她又有着一米七五的个头，即便与周围几位男子比，也没输多少。 符不离懒得说话，被误会也好，被嘲笑也好，她都懒得争论，反正事实不会因为流言蜚语而改变，她感觉自己也没必要解释那么多。不过这位云思看起来人还挺好，她暗暗往云思身边多凑近了些。 如今身为女孩子，比起以前与女子接触的多的多。比起与男人凑在一起，她还是更喜欢与女子贴在一起，一来她暗地里其实还是有些担心如今变成女孩子的自己会不会真的勾起哪个男人的兴趣，二来与女孩子贴在一起的感觉她打心底里喜欢。 她壮着胆子暗戳戳地凑近云思的心思似乎被云思看了出来，云思忽然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干什么？”符不离有些紧张。 “嗯？小妹妹不喜欢被抱吗？”云思道。 “……我也不小了……”符不离脑袋有些发懵，只是本能地按照在小月饮楼的习惯说道。 但说完，她又有些后悔。 这么说分明就是在承认自己小，之前在小月饮楼，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医生，其实还是尊敬自己的，并不会真的觉得她小，但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她还故意遮了面容，这么一说话，就真的只是单纯的像个小孩子了。 她心底暗暗咽了口唾沫。 完了，被她这么一来，自己的人设是不是要崩坏了？这些人都素不相识，自己其实还没想好该立个什么样的人设。但不管是什么人设，也不想被当成什么拖油瓶的小女孩啊？ 她用手捂住了脸。 云思忽得笑了。 周围的人也笑了起来。 不是，你们踏马都在笑什么？明天就要进去探险了，现在还有心思在这笑？！ 不过云思的身上还挺香的，嗯…… 不过比不过淑月。 第301章 西郊(3 其实真的被当成小女孩，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已经丢过人了，也不在乎再怎么丢人。又没人认识自己。 想着左右这时候再去解释或者重塑自己的形象已经迟了，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真的装作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安静地任由云思抱着。 听着众人商定好第二天的行程，众人便纷纷离开，为第二天的出行做准备。 符不离倒是没什么好准备的，只需要找个地方休息。 与众人分别后，符不离便来到宿舍区。 男女有别，看着面前的女寝，符不离暗暗咽了口唾沫，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才踏入了进去。 从门口大妈处领取了钥匙，听她说了些注意事项，便往里走去。 临时搭建的宿舍十分简陋，几乎就是一个个集装箱拼凑而成。每个房间都只有四五平的空间，符不离偷偷往旁边瞄了几眼，偷窥到了房间里布局，同时不经意地注意到房间里的女子正在换衣服，一时间罪恶感拉满，连忙低下了脑袋。 宿舍里开着暖气，十分暖和，空气中飘着许多特别的气味。符不离对气味十分敏感，嗅到那些特别的气味，她总忍不住分析那些女子的身体状况，然后就会害羞半天。 迎面有些穿着简单的女孩子走过来，猎魔女子大多性格奔放，嬉笑怒骂大大咧咧，相形之下一直低着脑袋走路的符不离反倒显得淑女的多的多。 符不离心头暗暗提醒自己不要乱看，可那些女孩子扑面而来的气息又让她难免不去注意。 这里的房间是没有独立的洗浴间与厕所的，这些女子都是刚刚洗完澡，身上尚有水汽，被那些水汽所温暖，她心头暗暗有些紧张。 自己可千万不能露出什么破绽。 到了自己的房间边上，她打开门，走了进去。 干净的床，简单的衣架，她走进去后关上了房门，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坐在了床上，发了发呆。 淡定啊淡定，符不离，你现在也是正统的女孩子了，已经绝无变回去的可能性了，将来也一直是女孩子，这种小场面很正常，有什么好害羞的？ 那些女孩子都是普通人，她们都不害羞，你一个大男人害羞什么？…… 不不不，自己只是小女孩…… 她趴在床上腼腆地滚来滚去，用枕头捂住了脸。 不行啊不行啊，罪恶感太强了。 自己来这里是为了猎魔的，怎么能让这种俗事扰乱心神！再说如今自己也没可能对那些女孩子做什么，也并没有什么来自荷尔蒙的兴奋感，有什么好害羞的。 房间里很暖和，在外面穿的外套在这里继续穿就太热了。脱下外套，锁在床上。对旁人来说有些逼仄的房间，对符不离来说其实还算伸展的开。 但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好，能听到旁边的女孩子们在高谈阔论，似乎在评论外面的那些猎魔男子，哪位帅哥今天在，哪位少爷昨天又甩了威风，哪位风尘女子昨天又傍上了谁。 这些八卦符不离倒是不感兴趣，可隔壁实在喧嚣的厉害，容不得符不离不去听。 就在符不离颇有些偷听女孩子心事的尴尬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响起了。 怎么还会有人敲门？ 她走到门前，便听到云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妹妹，这里还住的习惯吗？” 符不离连忙跳下床，打开了门。 云思也脱去了外套，只穿了一身紧身衣，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材。 “恩，能习惯。” 这种环境可太好了，床又软，房间又暖和，根本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你这么小就一个人出来了？” 云思也不见外，见符不离开门，便擅自闯了进来，坐在了她的床上。 见云思这么大大咧咧，符不离反倒害羞的很：“这个，姐姐让我出来历练历练。” “哦？你姐姐是哪位高人？” “你不认识。” “哈哈，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认识。” “不是什么大人物。” “明天一早七点就要出门，我就在你对面的隔壁，你一个人要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恩。” “明天出门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休息了，要不一起去洗个澡，收拾干净了，明天好出发？” “……不用了吧？” “哈哈，小妹妹真是容易害羞呢，真可爱。来这里的女孩子基本都会洗个澡，漂漂亮亮地再去猎魔，说不定能相中几个大帅哥呢。你要是害怕，姐姐可以陪你一起去，往后五天，可就没机会洗澡咯。” 符不离看着云思，沉默了半天，才有些怯生生地道：“好吧。” 怎么办，不知道怎么拒绝。 被陌生女孩子约着一起去洗澡，这种事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奔放了？对于自己来说，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可是自己现在也是女孩子，这种事对于女孩子来说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吧？身为女孩子的自己，是不是也该适应一下这种事了？总不能一直这么放不开吧？这么一直放不开，会不会被发现自己过去是男孩子的事实？毕竟这些女孩子好像都挺放得开的？ 左右，吃亏的肯定不是自己对吧？ 她壮着胆子同意了云思的建议，脱去了外衣，只留下最里面的衣物，从一边取来住处备好的毛巾浴巾，便在云思的牵手下，朝着浴室走去。 浴室倒是像模像样，有泡澡的地方，也有淋浴的地方。 氤氲的雾气下，符不离颇有些不知目光往哪放。 “来这边，我来帮你洗。”云思的手已经开始揉起了她的耳朵。 符不离抬头看了看她，见她眯着眼睛在看着自己。 咦？ 怎么感觉她眼里有光？ 第302章 西郊(4 独立的小隔间里，淋浴喷头下，符不离端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一头黑色的发丝被揉了厚厚一层白色的泡沫。云思在她的身后为她揉洗着头发与耳朵上的毛，不仅如此，就连尾巴都被白色的泡沫占据。 云思的手指在发丝与尾巴的毛发之间来回梳理，梳得符不离还颇为舒服。 毛发多有时候难免会发痒，被她这么一抓，其舒服程度简直难以想象，她的尾巴都不自觉的左右微微摇摆起来，看起来就很惬意。 符不离分明觉得这位云思小姐是冲着自己的耳朵和尾巴来的，她的动作过于温柔细腻了，尤其是自己的耳朵根部，她会用手指很仔细地将缝隙处的毛也梳理一下。 如此洗干净了头发与尾巴，符不离站起了身。 “我也帮你洗吧。” “嗯。” 云思也不拒绝。 不过比起符不离的毛发量，云思的短发实在太好洗了，三两下便揉完了，用水一冲，便大功告成。 “要去泡澡吗？泡澡很舒服哦。” “……嗯，你去我就去。” 溺在温热的浴池之中，一天的疲惫能很好的缓解。对于普通人只能及腰的水池，符不离却能几乎整个人沉在水中，只将脸蛋露在水面上。 尾巴虽然被浸湿了，却也还是有奇异的浮力，使得符不离不得不微微撅着些屁股。 水面上的小脸红的厉害，水蒸气很温热，会脸红也正常吧。不过只有符不离自己清楚自己脸红究竟是什么原因。 害羞归害羞，但只要不停提醒自己自己现在的身份，便也觉得眼前那些丰腴腻脂也不过只是皮囊罢了，未必比得过自己，又或者比得过淑月李悠悠等人，何必那么想入非非。 “啊？！” 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尾巴被谁抓住了，回头却见是云思。 这位素不相识的小姐姐，对她属实尤为照顾。 不过符不离却忍不住怀疑，在此情此景之下，到底是谁在揩谁的油。相比起她的谨慎，云思倒好像真没把她当外人，方才为她擦洗时快把她全身都摸了个遍。 就这么放任她乱来吗？ 自己要不反抗一下？ 身为萝莉的自己，就算做些什么过分的事情也会被原谅的吧？ 她越是想，越是脸上红润，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云思，只觉得双手发痒。 嬉戏声在浴池里回荡。 好不容易洗干净了身体，符不离便裹着一身浴巾带着一身热气，与云思分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脑袋都快要被热晕了，在浴室里打闹了一番，她属实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只是想要和云思打闹，结果却变成了好几位女孩子都围过来围攻自己。一般来说正义会站在弱者的一方，为什么比起云思显然自己要显得弱势，结果这些女人却选择来对付自己呢？ 尾巴的毛都快被揪下来了。 不过她倒是开心的很。 有史以来第一次庆幸自己萝莉的身份，否则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那种地方。她也暗暗有了些觉悟，澡堂子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嘛，自己好像就算真的碰到那些女孩子也不会被说非礼一类的话，反倒是带来的更多的是欢声笑语。 那些笨蛋妹子根本没有想过她是什么样的存在，只会觉得她这么一个小萝莉好欺负，以为摸她两下脸蛋尾巴耳朵脊梁什么的就是占到了她的便宜，其实她们才是吃亏的那一边呢。 趴在床上，晃悠着脚丫子。 她还颇有些心满意得。 也不知道淑月知道自己在外面这么胡作非为，会怎么想。 沉沉睡去，第二天一早，她重新穿好衣裳，踏上了这趟旅行的正途。 二十一人集结在了门前，由一辆装甲车从之前开辟好的道路送往丛林深处。 昨晚的嬉笑玩耍，在这天未亮的新晨仿若变成了一场梦，外面是瑟瑟风声，车内是不苟言笑的肃穆。 云思也没有了昨晚那如大姐姐一般的温和，面容冷峻了许多。她冷峻起来，其实要好看许多。 符不离倒是没什么危机感，坐在车里晃着晃着便一头倒在了旁边的男人身上，睡着了过去。两只小手捏着怀里的猫耳小包，微微发出了鼾声。 她倒不是昨晚没睡好，只是单纯的小猫咪喜欢睡觉而已。 养精蓄锐，真的遇到危险才好有精力应对。这车里本就安全，实在没必要在这种地方消耗精力。 而其他人则就完全没办法像她这么放松，虽然听着她的鼾声露出了几分笑颜，但大多都依旧神色严肃。 他们此行要行的路，大多是之前未曾走过的路，来时的一腔热血，在这冰天雪地之间是否还能继续保持温度，谁也不知道。 猎魔人并非都是久经锻炼的战士。 这一行虽然有七位二级猎魔人，规格比其他队伍要高，但其中有一位显然只是挂名的拖油瓶，不能算作数，在这即将面临生死存亡之际还能睡大觉，这显然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其他一级猎魔人，其中有那么三位显然是初出茅庐的新人，打扮的好看，到了这里还能嬉皮笑脸，意识不到前行的危险，肯定也是菜鸟。 那几位男子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谁是老鸟，谁是菜鸟，一目了然。 “醒醒，下车了。” 符不离是被喊醒的。 睁开眼，车门已经打开。 跳下车，面前是陌生的丛林。 正了正衣裳，双脚踏在雪地上，摆弄了一下发丝，昂首挺胸，她便大步朝前。 “是这边。” “哦。” 地图又不在她手里，不知道路往哪边走，也是正常的对吧？ “这边开始都是未探索过的区域，你们走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仅要注意脚下，还要注意头顶。狡猾的绯天教余孽可能会伪装成一切看似安全的东西。为了你们自己的命，都打起一百倍精神。” 身为队长的男子大声说着。 “害怕吗？”云思小声问向符不离，“记得跟紧我。” “嗯。” 害怕当然不可能，符不离面色微微有些红润。 倒不如说，知道前方有危险，她反而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 这才是她熟悉的战场。 第303章 西郊(5 从雪地上踏过，方才下车时还有些嬉皮笑脸的众人，在寒风下一个个都逐渐变得沉默起来。 周围能看到不少之前战斗过的痕迹，偶尔能在地上看到爆炸之后残留的坑洞。 符不离跟在队伍中间，既不靠前也不靠后。 路上偶尔会遇到几只魔物突然袭击过来，基本上也轮不到她出手就会被解决。 云思比她想象的要强不少，武器是古怪的轮刃，可以用魔力丢出去在空中肆意旋转再收回来，遇到的普通魔物在轮刃之下会被快速割得遍体鳞伤。 “你不露两手吗？”有人问她。 她只是笑笑，不做解释。 “你包里藏的是什么宝贝？” 她也只是摇摇头。 绯天教信徒没有遇上，大大小小的魔物倒是遇上不少。最强的魔物已经达到了地级二等，从地下窜出来的宛若蜥蜴的古怪生物，力大无穷，身上更是有坚硬的盔甲，寻常子弹根本无法射穿他的盔甲。 但众人齐心协力之下，还是发现了它那宛若盔甲的鳞片的缝隙，在一人吸引它的注意，一人轰开它盔甲上的尖刺，一刀一刀将那鳞片缝隙扩大之后，云思飞刃宛若旋转的血轮，刺入它的身体，泵出一片血色，飞刃在它体内来回搅动，终是让它再难支撑，轰然倒地。 “好！！” 众人欢呼雀跃。 符不离只是站着，看着众人围着魔物的尸体，开始忙着处理魔物。 “你在看什么？”云思见她一个人站在一边，问道。 “云姐姐好厉害。”符不离笑道。 “过奖。”云思道，“你的能力是什么？为什么一直没有出手？” “我啊，只是个绣花枕头罢了。”符不离道。 “哈哈，小妹妹真爱开玩笑。”云思道。 地级二等的魔物，在魔兽峡谷其实算不上什么。无论是那肉山还是徐尧，都起码在天级二等往上，当初伤害了齐无庙的藤蔓魔物，也是起码在天级五等上下。即便是当初到处跑的树人，其实算下来每只的实力也起码有地级二等。 天级和地级，实力上有着极为巨大的悬殊。这种程度的魔物，对符不离来说，确实差了点意思。 但符不离很清楚，这里的空气中魔力浓度和魔兽峡谷中层的魔力浓度区别其实不大，这样浓度的魔力，没道理说只会遇到一只大蜥蜴。 魔兽峡谷存在的时间肯定要比这里久，更何况魔兽峡谷中甚至有深层魔域，那里诡异的环境已经不能以级别来论了，会有更多比这里强大的魔物也是正常的。但两边魔力差不多，就算这里的魔物没有魔兽峡谷夸张，也不该差如此之多。 从地图上看，他们虽然现在所行之地是之前未曾探索的地方，但也依旧还处于外围。按照地图上画好的线路，按说明天后天所行之地才是真正深入丛林。 如果只是对付一个地级二等的魔物他们就要这么欢呼雀跃，也不知道后面会怎样？ 他们并未携带太多食物和装备，因为并没有那样的必要。先前已经开辟的道路上建立了许多补给点，他们的行程与之前的路线交汇点，都是补给点，有足够多的食物与必需品，他们不用担心食物问题，只要全身心地投入探索之中便可。 第一天的行程很快便结束，无论在魔兽峡谷还是在这里，夜里与魔物对战都是不理智的行为。魔物的夜间视力远比人类要强，在营地里有着充足的光线，魔物的优势便荡然无存，守在营地才是与魔物对战的合格举措。 补给点有常驻的防守人员，各个补给点都相互呼应，一旦某处被袭击，周围都会迅速支援。 符不离围在火炉边上，听着与自己同行了一天的人们相互吹牛。 一天时间对付了三只地级二等的魔物，这对于二十人规模的小队来说，已经算是成绩斐然了。另一只同样在这个补给点休息的队伍，这一天一只地级二等魔物都没遇上，只能听着这边在吹牛，颇有种被比下去了的意思。 一起上过了战场，队伍里的人们的关系显然要比之前好了很多。真的相互支持互相协作对付魔物后，感情当然会好上许多。 而到了这时候符不离才知道，原来云思是这里为数不多的三级猎魔人之一，是白玉城以南巨羊镇飞光楼的楼主，在当地算是有一定盛名。今天她斩杀了其中两只地级二等魔物，自然备受尊重。 而从未出手的符不离，自然受到了众人的冷落。即便是一级猎魔人都会尽自己的全力去对付魔物，她虽然是个小萝莉，但但凡端起枪开两枪，他们都不会奚落她，可她全程都只是在一边看着，仿佛事不关己。 这可是魔域之中，更是在绯天教的威胁之下，不战斗就等于等死，谁会喜欢在战场上带着一个毫无能力的花瓶？要是花瓶死了，说不定回头还会怪罪到他们的头上。 没人来打扰她，她还乐得自在。只有云思偶尔会来慰问她两句，隐隐察觉到了众人对她的奚落。 符不离笑道：“姐姐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才好对敌。” “嗯，你也早点休息。” 一路上几乎都在打盹的符不离，当然没打算睡去。 这补给点虽然光线不错，但其实警卫不多，想要溜出去很轻松。白天她没有乱跑，晚上可就不好说了。 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里的魔力量与魔物的能力，差距有些太大了。魔兽峡谷中层空气中的魔力量比寻常魔域中心的魔力量都要高，这里魔力的浓度与魔兽峡谷中层不遑多让，但是见到的魔物无论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略微有点不过关。 普通人是没办法直观地感受到空中的魔力的，普通人没办法把这种属于恶魔的魔力直接化为己用，但她可以，所以她很清楚这里的不对劲。 绯天教在藏着什么。 趁着其他人都睡去，符不离一个人悄悄地溜了出去。 离开营地朝着明天要走的路前行了一段距离，黑暗里，忽得有十多双眼睛盯向了她。 符不离扫了那十双眼睛，微微笑了笑。 “这才对嘛……” 旁人不知道的深夜树梢，十只接近地级一等的魔物，在面对天级二等魔物时，被完全放干了血，挂在了树上。 猫科动物，总爱把猎物挂在树上慢慢享用。 第304章 西郊(6 “光是一个绯天教就足够难缠了，你还要这么放任她进去，你就不怕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你明明知道比起绯天教，魔女淑月其实更难缠。若是她们联手，或是动上那么一点手脚，使得魔物不死不灭，你真的还有信心对付这样的绯天教？” “魔女淑月的心思我不懂，但桃桃的心思，我想赌一赌。” “你什么时候居然开始相信魔女的手下了？” 看着面前眉头紧皱的少年人，季归坐在沙发上，抽了一口烟：“林舟，桃桃一共救了我们多少人的 命？” “目前共计八十六人。” “那么你觉得她突然放弃救人来到这里，目的会是什么？” “会是什么？” “是啊，会是什么呢？救人还是杀人？她如果是我们的敌人，她又何必非要来营地，为何不直接进去？” “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 营地边上，符不离刚刚宰杀了数只魔物挂在了枝头。 她其实受伤不轻，所以才要及时吸取它们的血来补充消耗的力量。 与魔物的战斗十分的血腥暴力，她在枝头休息了好一阵子，颇有些心有余悸，却又有种特别的自豪感。 果然自己还是很厉害的。 倘若是唤出魔装，她有足够的把握迅速杀死这十只魔物，可依赖魔装注定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伸展不开手脚，魔装是绝对无法展露在普通人面前的能力。所以方才的战斗她并没有召唤魔装。 没有魔装她的身体能力其实并不强，虽然比起普通人算得上灵活，可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远远达不到和魔物相当的水平。 之前与绯天教的人进行了战斗，她发现救人的魔力也是能够对人造成伤害的，而且可以很轻易地造成致命伤。虽然淑月提醒过对付魔力超过自己的人，尤其是魔女时绝对不能使用这种魔力，但其实以她现在体内的魔力，很少有魔物能比她的魔力更多，按理来说，她利用魔力是能够对付得了这些魔物的。 此番来到魔域本就有测试自己能力的想法，她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不进行尝试根本无从知晓。 不使用魔装她的体能远弱于魔物，这么直面魔物其实颇有种螳臂当车的感觉。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那么做了。 回到与魔物战斗之前。 当时的她看到魔物真的冲向自己的时候，凭借着过去无数次面对魔物的经验，以及这具身体绝对的矫捷灵活，她闪转腾挪，躲避了大多数攻击。 灵活归灵活，她的身上还是难免挂了些彩。通过体内魔力的运作，可以有效抑制住疼痛，同时迅速催动魔力恢复身体，几个回合下来，她的身体依旧如一开始般莹润光泽，仿佛刚才的战斗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让那几只魔物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看起来只是一个可口的魔人的小萝莉，他们也发动了绝对凌厉的攻势，按说早该被砍成好几段的小萝莉，如今依旧好端端的站着，就好像他们刚才打中的感觉只是错觉一样。 确认到自己的身体恢复能力确实惊人，符不离也渐渐胆大了起来。起初还会躲开绝大多数致命攻击，后面即便感觉到对方的攻击可能洞穿自己的身体，她也会掂量一下到底躲不躲。毕竟是为了测试能力，恢复能力正是最值得测试的内容。 一个不留神，一张巨口从天而降，将她整个上半身都吞入了口中。 巨口巨齿带着腥臭味将她含入口中，她心头大惊，慌乱中想着要不要唤出魔装，但随后她便感受到自己的胸膛乃至腰椎甚至尾巴，都被那巨齿洞穿，在一大片牙齿之中，她的整个身体都在被碾碎。 用魔力压制了疼痛感，并不代表没有疼痛。胸膛破碎骨头被碾碎的声响从自己身体里传出来，让她本能地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而她的双耳还能听到自己的身体仿佛什么水果一样，在对方的咀嚼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水润声响，她脑袋发懵，这种时候是不是失去意识会死的更幸福一点？ 但随后，她便也很快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死。 落入了魔物的口中，同样意味着魔物也没办法躲开她的魔力连接。她在下一次咀嚼到来前，用手按在了魔物的口腔之中。 魔力连接。 将治愈的魔力胡乱塞入魔物的体内，身体迅速开始发生诡异膨胀的魔物，没出三秒就停止了咀嚼，张着嘴巴，任由符不离跳出来。 从怪物口中出来的符不离，也同样是惊魂未定。 她是有心测试自己的恢复能力，可也没想这么不小心，试这么过分的伤。这换做普通人，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自己怎么敢做这么过分的？ 方才被咀嚼的时候，她真切地感觉自己应该是要死的。那些牙齿刺入自己的身体那么真实，自己骨头碎裂的感觉也那么真实，但她的意识却始终没有丧失。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个橡皮糖一类的东西，对方显然是嚼不烂的，只能咬出几个窟窿，体内的骨头也好内脏也好，在咀嚼下显然是破裂了并被嚼成了如烂泥一类的物质，但是因为嚼不烂，只要牙齿一松开，立马就会复原。 从魔物嘴巴里出来的符不离，身上沾满了唾液，腥臭的厉害，几乎丧失了骨头的她如同橡皮糖一般瘫软在地上，这么呼吸了几下之后，才终于能爬起。 骨头已经恢复了。 内脏也很快复原了。 用胳膊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便发现下一只魔物已经袭来。 连最惨的咀嚼都遭受过了，那些看似凶猛其实杀伤力不太够的切割，对她而言甚至让她感觉有些小儿科了。 身体素质不足带来的被动其实在恐怖的恢复能力下显然也不是那么致命的弱，力量速度不足带来的最大问题是追击能力不足，但魔物的进攻欲望远比符不离高，符不离甚至只要站在原地等着对方过来杀自己，然后趁机用手接触到对方的肉体，然后进行魔力连接，将魔力灌注进去，随后就能将魔物杀死。 十只地级一等的魔物，便这么活生生的被她折磨致死。 过程远没有符不离起初想象的那么有操作感，复盘起来，她其实只是在用自己恐怖到无法理解的恢复能力，从能力上完全碾压了这种还是需要靠近身才能造成伤害的魔物。 她消耗了不少魔力，每一次身体破损都会有明显的魔力消耗，不过这十只魔物其实也没能让她真的消耗到四分之一的魔力，后续通过吸取它们的血，魔力也补回来了大半。 总之结果就是，十只魔物被她挂在了树上。 值得庆幸的是，在一开打之前她就有意识地脱掉了外套，这一番争斗下来，内衣确实已经稀巴烂了，直接丢掉就好，然后清理一下身体，再穿上外套，其实旁人看不太出来她的内衣已经不存在了这件事的。 回到补给点，果然没有人发现她曾经消失过这件事。 被孤立的好处就是旁人也不那么关注她的去向。 她躺了下去，等待着白天的到来。 她的心底同时也冒出了一个疑问，既然被咀嚼不会死，被砍断了身体不会死，那么自己究竟怎样才会真的死掉？ ……不过这种事情好像也没有尝试的价值，万一真的死掉了怎么办？ 要是放在半年前，死了也许就死了，可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太能死了。 第305章 西郊(7 夜里发生的事谁也不知道，甚至路过挂着尸体的树枝时，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尸体的存在。 “这里似乎发生过争斗。”有人分析道。 “而且就在昨晚。”另一个人道。 “这是不是内衣碎片？”还有一个人道。 符不离始终默不作声，死死地盯着所谓的内衣碎片。 事情最终被定性为了魔物内战，毕竟魔物与魔物之间会打架也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为了地盘或者魔力，魔物也并不是同一伙的。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似乎是女性衣物碎片，这种问题也很好解释。 魔物之中会有一些特别的魔物，尤其喜欢人类穿过的衣物，对上面残留的气味爱不释手。当然，如果人类被他们抓到，会享受到和其他魔物完全不同的折磨，虽然结果都是死，但总有一些性格独特的人对这种事跃跃欲试。 这种魔物很罕见，但并非没有，尤其是绯天教的地盘上，召唤出这种更容易蛊惑人心的恶魔，其实还挺正常的。 符不离沿路一直在观察周围，越是前行，她越是确定，这里的魔物都有着显着的特点，那就是昼伏夜出。 她夜里出来的时候，分明感觉到周围的魔物数量远不止她遇到的那些，但白天走在同样的地带，遇到的魔物却少的可怜，而且整体强度都偏弱，更像是夜里没办法觅食才被迫白天出来冒险觅食的魔物。 魔物也需要觅食才能成长，大魔物吃小魔物可以变得越来越强。夜晚行动的魔物太多，这些胆小的魔物生怕被吃，就只能白天出来觅食。比起被人类发现，被其他魔物吃掉的可能性对他们来说更大吧？ 况且猎魔人大肆出现在这片地盘，也不过是这一个月以来的事情而已。 这一天遇到的魔物强度远比上一天高，众人大多大汗淋漓，唯有符不离依旧那么闲闲散散，抱着自己的小包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偶尔甚至还会打盹。 魔物也不是省油的灯，见到队伍中有这么一个小家伙好欺负，潜伏在暗处的魔物当然对符不离更为关注。为了保护符不离，众人暗中也形成了保护圈。 符不离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己不用保护，而且这些魔物说实话也算不上多强，魔物真的打过来，她就那么席地而坐，托着腮，看着众人与魔物纠缠。 “打完了？” 见魔物都被处理完了，符不离这才从地上站起，拍了拍屁股上的雪。 众人看她的眼神有愤怒有无奈，为了保护她，众人必须摒弃一定的躲避空间，来正面硬抗魔物的冲锋。毕竟在他们眼里，以符不离的小身板，要是被魔物冲撞一下，恐怕会直接变成肉酱吧？谁也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画面。而正面硬抗，就难免会受伤。 “打完了？这就是你要说的话？一句关心或者道歉都不说？你是有多冷血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一位男子不无讥讽地说道。 “不然呢。”符不离道。 “别以为这是什么观光团，现在还有人愿意护着你，那是因为魔物还能对付，咱们还有力气。再往前走，可就未必了。别以为你的身份能有什么用，谁的命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想威胁我？没用！记住了，我叫申安才！” “……不好意思，是我没用，拖你们后腿了。” “哼。” 那男子显然没想到符不离认怂的这么快，明明这位小姑娘一直冷眼旁观。不过废物有个废物的样子也好，他冷哼了一声，便走开了。 符不离扫视了一眼周围，无奈自嘲地笑了笑。 过去她在死士之中，差不多也是这样划水，身为死士中靠前的存在，她是需要养精蓄锐去对付真正强大的魔物的，没有谁会对她的不出手有任何质疑，甚至还会以不用她出手为荣。 她早就料到这些人会和死士不一样，毕竟比起死士的团结，他们不过是乌合之众，她也确实太花瓶了，化作她是别人，她也一样会生气吧。 只是眼下，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你们先过来一下吧，我准备了一点药汤，你们先吃了暖暖身子。” 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做，实在是不像话，她从包里取出了一些能够起到镇痛提神的药草，从随行的炊事员那里取来了炉灶与锅具，趁人不注意略微加了点唾液，煮出了一锅药水，如此剂量，大约能加快愈合一些简单的皮外伤。 药水的气味难闻的厉害，符不离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 其实药水本来还挺好喝的，但是出行之前，淑月提醒她普通的猎魔人一般相信良药苦口，煮汤的时候额外加入一些让药水变得又苦又涩的物质，这才让药水呈现出了这种屎黄色漂浮着杂草的恶心状态。 对于这个一直不动声色划水的小姑娘煮出来的汤，众人有些将信将疑，尤其是这一锅水的色泽和味道都不太像是给人吃的食物。但云思带头喝了一碗，喝完之后瞬间眉清目秀了许多，惊叹这药水真好喝，于是众人这才纷纷下口。 没人不是捏着鼻子喝的，喝完都一个劲地夸药水好喝。 一个一无是处的小姑娘，和能煮出来一锅神奇药水的小姑娘，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存在。之前他们都没对符不离抱有什么期待，现在瞬间就改观了不少。 “你自己怎么不喝？” “我又没打架，你们喝就好。” 那苦味符不离自己都受不太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说好喝。里面的药效肯定是有的，也许是因为提神，所以苦味反而显得不那么过分了吧？就好像浓茶咖啡一类的东西。 “你们太过分了，都不知道杨桃是个药师，就老是数落她是什么公主大小姐的。” “她自己不是没说吗？” “人家小姑娘是害羞！” 风评瞬间就变好了。 符不离揉了揉鼻子，其实她来这里是想以猎魔人的身份来打架的，没想又被当成什么药师。毕竟这世界上有治病救人能力的猎魔人其实不多，若是有人有心去查身份，说不定真的能查到小月饮楼。那样有点麻烦。 不过误会就误会了吧。 一直被保护着，她也挺不好意思的。 好像自己真是什么柔弱的小萝莉一样。 哎，其实不是那样啦。 第306章 西郊(8 随着队伍往前走，走不出多远便能看到丹河。丹河的水常年呈偏红色，这倒是与魔域无关，据说是水中含有什么特别的矿物质，所以才会呈此色彩。 丹河是白青江的支流，如今是冬季，宽度只有五六十米，到了汛期常常能有百米宽。 丹河斜着穿过了丛林，他们这一行便是沿着丹河的边缘一直往前走。 走不出多远，便看到了一条长长的沟壑，沟壑边缘还有几位猎魔人在附近巡逻。 一眼看到那条沟壑，符不离便心下明白，那正是被岚一剑劈出的鸿沟。 百闻不如一见，虽然之前也见过岚一剑劈在肉山之上留下了长沟，但比起在这里见到的纵横交错的剑沟，观感上还是逊色几分。 沟壑里的冰已经融化，其中共工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不会污染环境。与沟边的几位猎魔人交谈了一番，似乎最近总有一些魔物会靠近过来，也许是共工尸体留下的味道吸引到了它们，所以才这么前仆后继地往这里来。 而这里，便也是他们今夜的补给点了。 明天是第三日，明天要行的路，才是最深入整个丛林的路。之前遇上的多是魔物，往后很可能就要与绯天教碰头了。 “你那包里还有什么宝贝？”夜里围着火炉吃烤肉的时候，有人又笑着问符不离。 “秘密。”符不离依旧懒得解释。 众人哈哈一笑而过。 符不离随便就吃饱了，便跑到一边先躺下了。等到众人都躺下的时候，她才偷偷一个人爬起，再次试图跑出营地。 这里的补给点只有两人值夜，只要不发出声音，避开他们的目光倒也不太麻烦。 不过在外面走了一截路后，她便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没有带备用的衣服，就算她的身体有复原的能力，她的衣服却没有。 这一刹那，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去魔域淑月会带着那么一箱子衣服，当初她出门之前就做好了可能要血战的准备吧？ 虽说这里也不太会有人出现，但要光着身子去和魔物战斗，她心底还是有些抗拒。一来不穿衣服会冷，二来实在会让她心不在焉。 她并不想与普通的小魔物发生摩擦，实在没什么打的必要。 这里的魔物也并不会像魔兽峡谷那般亲近她，想来算不上是被魔女魔力创造出来的魔物。 她看过地图，这周围一大片区域其实都是未曾探索的区域，遇到什么都有可能。 为了防止不小心打起来没衣服穿，她考虑再三，还是唤出了魔装。按照猎魔人的规矩，夜里他们应该不会乱跑，理应撞不上自己才是。 有了魔装，行动速度可就快了不止一点半点。在周围巡逻了一番，又顺手解决了几个非要上来凑热闹的魔物后，她忽然注意到不远处有不自然的红色的光。 那光不算亮，但在这漆黑的夜里又实在让人难以忽视。她悄无声息地从高处凑近了那光芒，只见是四位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围在地上的红色发光处盘膝而坐，手中拿着似乎是树枝的东西，在念念有词。 他们在念诵什么符不离听不懂，但他们围着的中心红光在越来越亮，她确实明显能看到的。 那红色的光是一团黑红色的火苗，红的并不热烈，甚至在黑夜里都让人觉得晦暗的厉害。 符不离毫无由来地对那红色的光有种异样的亲切感，盯着那红光，她竟隐隐有几分想要靠近的感觉，就好像那红色的火苗在试图通过自己妖娆的身姿将她引诱过去。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小火苗感兴趣，就好像自己身体里有什么在催促着她向着光亮靠近——可能有些像飞蛾扑火吧。 但她又不是飞蛾，只是想，又不是非要做。 那火苗在变得越来越耀眼，地面上绘着的古怪图案，也随着火苗的变大而呈现出更加缤纷的色泽。原本似乎只是用魔物的血一类的东西绘制的图案，居然在地面开始扭动起来，红色的血印在地表不停地扭动，不停变幻着怪异的似是文字似是图案的图形，而且越来越密集。 看到那图案，符不离暗暗捂住了心口。 她感觉自己好像打心底里会对那些文字感兴趣，倘若由着本能，她一定会靠近那些文字一看究竟。看不看得懂不重要，只是单纯的想要凑近看看而已。 原本平整的地面开始鼓起一个小小的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试图破土而出。 看到这里，符不离哪里还不知道这四人的身份。 那即将破土而出的，恐怕是什么魔物吧？ 自己会对那图案感兴趣，肯定也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吧。 那红色的漂浮在空中的火苗忽然沉入了地下，地表繁杂古怪的文字在那一刹那变得极亮，而后，他们围着的地面便开始龟裂出一条条裂缝，黑暗而浑浊的空气从裂缝中溢出。 符不离微微喘了两口气，为了不发出声音，她只能尽可能地压低自己存在的痕迹。 那种浑浊感与亲切感，不会错的。 与当时进入淑月的地下魔域时一样的感觉，明明是让人恶心的气味，却会让身为魔物的自己感到欢喜。 那飘散出来的黑色气息，大概率就是来自魔域的气息。 从地下冒出来的，恐怕是什么不得了的魔物吧。 符不离的眉毛微微上扬，并在四周侦查了一番。 只有他们四个，没有找到第五个人。 地面龟裂的越来越厉害。 黑色的气息越来越强，那黑雾几乎将光亮完全掩盖。那四人也有些受不了那样浓郁的魔气，开始发出一声声咳嗽。地面能听到一些让人牙酸的骨骼碎裂一般的声音，还有地面被冻硬的土块破裂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爬出来。 符不离不想再等了。 当初在小月饮楼被偷袭，这帮绯天教的人可没有先来发战书再动手。如今她也没道理告诉他们自己来了再动手。 她纵身跃入黑雾之中。 身处黑雾之中，她只觉得这黑雾似乎在进入自己的身体，让她的身体好不舒服。充裕的魔力简直就像身处在一个甜腻的奶油王国，每一口呼吸都是芳香与满足。 她不知道自己的双目在黑雾中有多么鲜红。 她只知道自己的红色指甲在黑雾中也泛着红色的光，看着还挺吓人，而且还能看到黑雾往自己身体里钻，使得她周身的雾气变得稀薄了许多。 她没有急着对那四人动手，这样的黑雾让她舒服着呢，她倒是不那么急着动手了，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什么，是人形魔物？！我们抽到ssr了！” 旁边一人惊呼道。 “你是说我？”黑雾中隐隐能看到这四人的相貌，见那人似乎正在盯着自己，符不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还是恶魔姐姐！”那人欣喜若狂。 第307章 西郊(9 见到对方脸上的欣喜若狂，符不离一时有一点点下不去手了。对方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她是来干什么的，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混入其中？ 符不离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脚底下钻出来了个什么东西，顶了一下她的脚。 魔装没有鞋子，脚上的裤袜踩到黏糊糊的东西还略有点恶心。她连忙抬脚，只见一个似乎是蛤蟆的东西一蹦一蹦跳远了，而随后，龟裂的冒着红光的大地黑雾开始消散，地面的红光也消退了下去。 符不离打量了一下这四人，四人围着她跪成了一圈。 “恭迎恶魔莅临人间！”那四人道。 “就是你们召唤我？”符不离微微抬高了些音调，使得声音变得有些尖细。 她的印象里，似乎坏人都喜欢捏着嗓子说话。 对方当然察觉不到问题，只是道：“正是我们！” “你们召唤我有什么目的？”符不离道。 “我们是您忠实的仆人！恳请您为我们净化这世间！”四人拜服于地。 “怎么个净化法？”符不离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眯起了眼睛，想要极尽可能做出一点坏人的样子。 “由您喜欢！” “这样吗？”符不离道。 “是这样！” 能听得出来他们很是紧张，显然也根本没想过会遇上符不离。 既然是恶魔，就要做出恶魔的样子。她是没当过坏人，但她见过莉莉丝。如今她的模样又和莉莉丝相似，她回忆着莉莉丝的行为，于是伸出了脚，用脚尖勾起了说话人的下巴。 那人被她的脚趾勾着，被迫抬起了头，仰视着她。 符不离微微眯着眼睛，双手抱胸，赤红的眼睛半眯着俯视着男子：“想说的只有这些吗？那如果我想先拿你们开开荤呢？” 那人显得有些惶恐：“您如果有需要，尽可以取我等的命。不过我等都是您忠实的仆人，可以为您提供人间的一切资源，祝您在人间做一切您想做之事！您若是饥饿，我等可以为您提供更好的佳肴！我等只是司门，未曾想到您会响应我等如此粗劣的召唤，如果您愿意，我等愿带您去见我们的司祭大人，他能为您提供更多的资源！请您允许我们为您带路，他一定能为您提供您更感兴趣的东西！” 符不离见他这么老实，用脚趾勾了勾他的下巴，逼得他抬头抬得更高。 她并不对这些人有什么怜悯，但听到他说愿意带自己去见司祭，一时也有了兴趣。 但如果自己太听话，好像又显得不那么邪恶了。 于是她放下了脚，一脚踩在了他的脑袋上，邪笑道：“好啊，带我去看看吧。” 她是没当过坏人，可身着莉莉丝的血装，她的身上本就散发着邪异的气息，更是有黑色的雾气在她周身环绕，光是那黑雾的状态，就足以让这些崇拜魔物之人对她敬畏三分。 并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住魔域的气息，即便是他们这些崇敬魔物之徒，居于黑雾之中，也会觉得头昏脑涨恶心反胃，根本无法忍受。 随着四人一步一步朝前走，走不出多远，便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 一位信徒抹开了地上的落叶堆，现出了下方的一个通道。 “请进。”那人道。 符不离眯着眼睛看着那洞：“竟然胆敢让本小姐进入这种肮脏的地方？” 那人连忙道：“对不起，事出突然实在来不及准备，洞里绝不肮脏，我们的司祭大人在里面等您，您想要的一切，见到他，他都会给您！” “当真？”符不离道。 “当然！” 符不离这才随着四人一起走入了洞穴。 这洞穴极其隐蔽，确实难以发现，杂土与树叶覆盖的地表，完全掩盖了洞口的存在。也不知道周围是不是有别的洞口？ 顺着洞口往下走，走了几步便有极为规范的阶梯。两边点着红色的灯，显得邪异无比。洞口还盘旋着几只蝙蝠，那些蝙蝠的眼睛里也同样有红光，见到他们几人也不慌乱，就这么伫立在向下楼梯的顶部梁上，分明是在放哨。 向下走了十多米，便来到了一处大厅。 这大厅的装潢确实不赖，地上铺着地毯，墙上挂着一些兽皮，点燃的火炬照亮了整个洞穴。 洞穴正中，一位穿着红色长袍的人端坐在正中，似乎在闭目养神。 一位随符不离同行的人快步跑上前，唤醒了那红袍男子，那红袍男子睁眼看到了符不离，一时也同样诧异无比。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司祭？听说你能提供我想要的一切？”符不离再次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些许笑意，看着他。 那人嘴唇颤了颤，对着身边的人忙问道：“她真是你们召唤出来的？” “当然。”那男子道，“就是您给我们的召唤材料啊。” 那人又打量了一下符不离，对着那男子有些紧张道：“不可能啊，那饵料只能召唤出来小魔物才是，怎么可能会是她？” “我不道啊，但是司教不是说过，可能有千分之六的概率出现大恶魔吗？” “司教说的大恶魔是大型魔物，不可能是真的恶魔！” “那这是怎么回事？” 符不离道：“呐，你们当着我的面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合适？” 那司祭看着符不离，有些紧张，后退了一步：“你究竟是什么人？恶魔不会说我们的语言，你不是恶魔。” 符不离愣了愣，见司祭已经退到一边的墙边，按下了墙上的按钮，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 “本小姐当然不是什么恶魔，本小姐叫莉莉丝，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 “莉莉丝？”那司祭尴尬地笑了笑，“您是恶魔的始祖？” 符不离微微扬起了脑袋：“也未必不行。” 旁边的人说道：“我见到她周身都缠绕着魔气，她应该是我们这边的吧？” 司祭盯着符不离：“不知道您特意来此有什么目的？以这种方式见面。” 符不离眯起了眼睛：“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想开开荤。” 第308章 司教(1 地下室一共有三个出口，通向不同的方向。 符不离并不知道那些出口都通往哪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五人都没有机会跑出去了。 唤出魔装之后会因为化身为吸血鬼而嗜血状况增加，被那些黑雾影响，浓郁的魔力使得她的欲望也在变强，她早就有点按捺不住了，此时时机恰好，掐指一算正是适合大快朵颐的时候。 那位司祭应该有些什么本事，但符不离实在没等到他出手。 符不离是有意想看看他有什么本事的，但是当她将四位手下都解决了之后，那司祭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台词。 可以看得出司祭满头大汉慌的不行，口中念的也很快，但是符不离实在等的不耐烦了，就扑了上去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真是的，读条这么长，好心等了足足三秒，居然还没读完，再等下去都要犯困了。 当然，在司祭的眼中，这位可怕的吸血鬼只用了不到五秒的时间就杀死了所有人，可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在穿上魔装的猫娘小姐的眼中，他们的一切动作都只是慢动作，她要不刻意等一等，她都担心他们会不会反应不过来自己被咬。 吃饱喝足后，符不离打了个饱嗝，看着地上的五个尸体，她蹲下了身，在他们身上摸索了一番。 五个人其中四位男性，一位女性。 可那位女性的身材很高大，身上的内衣当然和符不离能穿上的衣服差之千里。 黑色的长袍也没什么利用价值，她没学过裁缝的技艺，没办法把衣服加工成什么能穿的衣服。 墙上的按钮刚才已经被司祭按过一次，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符不离又去按了几次，好像没什么反应。 在地下摸索了一番，最后只摸出来了他们随身带着的总计654元揣在身上避免浪费，其他什么诸如看起来好像有魔力的树枝，似乎有某种意义的旗帜，不知道什么生物的血，可能是青蛙的脚趾，她都一概不理。 从地下钻出来，看了看周围，她便迅速融入了黑暗之中，躲在树丛里卸下了魔装，随后回到营地。 吃饱喝足难免做美梦，梦里她遭遇了一大群黑袍人围攻，吃到实在吃不下，撑的肚子都圆了的时候，才赫然惊醒，看到随行的众人都已经起了床开始收拾东西，她不由地舔了舔尖牙。 人类的味道也不错，比起魔物的血，有着更强的风味。 “你的早餐。”云思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来到符不离面前。 符不离下意识地盯了一下她的脖颈，却听云思有些惊讶道：“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 符不离一愣，连忙用手揉了揉眼睛，随后眨了眨眼睛：“睡太久了吧。” “去洗把脸吧。” “嗯。” 对着水面看了看，符不离一时隐隐有些后怕。 自己的瞳孔显然不太正常，猫咪的竖瞳带着诡异的红色的光，那简直就像是什么来自深渊的恶魔的眼睛一样，亏得云思没有多问什么，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这是人类绝对不可能有的眼睛。 要是平时倒是不会这样，她平时绝对不会觉得周围的人类散发着食物的香气，好像很好吃。就算如今身为“魔物”，她也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个人，人怎么会觉得别的人是食物呢？ 思来想去，她感觉自己一切的不正常都是从被那四个教徒召唤出来的黑雾侵入身体后才出现的。那些黑雾进入身体为她补充了魔力，但同时也使得她体内魔力躁动的厉害，体内魔力那般躁动，她的身体都本能地认为自己是魔物，而非一个正常的人类。 有着这样的冲动，也难怪那些邪祟之物会攻击人类。 通过有意去操纵体内魔力，使得它们的活性降低一些，她眼中的红光淡去了许多，再对着水池看，便像个正常的猫娘了。 至于让眼睛完全像人类，她却是做不太到了，初晨的阳光有些好，雪地反光光线强烈的很，她本能地会让眼睛略微变细一些，来适应光亮。不过这一点就不会被同行的人太当做什么怪物了。 再次出行。 所行之路上，会路过昨夜遇到那四人的位置。地洞被她重新用落叶堆好了，不太容易看出来，外界其实没什么打斗的痕迹，只是地上有一处古怪的龟裂显得有些奇怪。 那处龟裂当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召唤仪式留下的痕迹夜晚看不清，白天看其实还有些显眼。不自然的裂缝，外翻的土壤，残留的些许魔物的血迹，而且血迹还很新鲜。 “这附近必然有绯天教出没。”有人道。 “而且还是昨晚。” “怎么办？需要通报吗？” 符不离在一边看着，没有靠近，目光在周围游走，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有一只蛤蟆在探头探脑。 “在那边。”符不离道。 她一声脆生生的呼唤，立马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众人纷纷望过去，抄起武器便冲着那蛤蟆奔去。 蛤蟆体型不大，只比普通的蛤蟆大上一圈，但通体黑色，眼睛血红，额上生角，四爪带着鲜红的倒钩。 小小一只蛤蟆，有着足足地级一等的实力，那鲜红的指甲必定带毒，众人一时不敢贸然靠近，与一只小小的蛤蟆周旋了起来。 这样的处理是正确的，人多欺负魔物少，就该这么周旋才对。 符不离正分析着众人的举措，忽得觉得背后没由来的一凉，连忙转过身去，只见云思站在自己身边，正掏出轮刃丢出去，带来了一阵凉风。 …… 不对！那股寒意不是因为云思。 符不离心头一凛，目光朝着远处望去，随后连忙用尽力气，将云思撞到一边。 “啊……” 剧痛瞬间传遍了符不离的五脏六腑，一道黑色的球状飞行物撞在了她的胸口，竟瞬间让她四肢发软，胸口溃烂了一大片，跪坐在了地上。 衣服，被烧了个洞。 符不离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胸口，随后抬起了头，一双倔强的眼睛望向了不远处。 “就是你们害死了婉儿？”那人低沉着声音说道。 那声音很小，旁边的人甚至没有注意到，此刻，几乎只有符不离注意到了来者，也只有符不离听到了他的话语。 符不离盯着他，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 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刻意只在和自己说，但可以肯定的是。 大的要来了。 第309章 司教(2 符不离的异样自然率先被云思看到，云思的轮刃刚刚丢出去，这才顺着符不离的目光，发现到原来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多了一个人。 那人站在树梢上，本不该能承受力量的树梢并没有因为他的站立而弯折，简直就像是故事里绝顶轻功的大侠。 但那可不是什么大侠，一身黑衣上纹着红色的纹章，隐约能认出来那纹章是一朵云。 他戴着獠牙面具，看不见面具底下的脸，但光从打扮就能分辨出，这位一定是绯天教有头有脸的人物。 云思连忙想要扶起符不离，拉着符不离往旁边躲，但她这才看到符不离胸口的异样。溃烂的黑色带着似乎是脓血的东西，已经浸透了符不离雪白的大衣。胸口处漆黑色的洞，昭示着她可能已经失去了一部分心肺。 “你……” 云思方才是感受到了推搡的，当时不明就里，此刻哪里还不明白。 看着小萝莉那张倔强的脸，明明受到如此致命伤，居然没有先喊疼，也没有哭喊，只是这么盯着敌人，那双眼睛里写着的分明是坚定与不屈，她一时心头百感交集。 明明只是一个小萝莉，何必要做到这样一步。 她明明只需要天真浪漫就好。 她一时嘴角微颤：“敌袭！” 她蹲下身，抱起符不离便跑到一边。 众人也连忙摆好阵势，将她们护在中间。 符不离拍了拍云思的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别说话，先好好休息，这里有我们在。”云思有些慌张，“你的包里有治疗这种伤的药吗？” “没有。”符不离的嘴巴里也溢出了一点血，她用胳膊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那颗黑球有着和岚的剑锋相似的能力，造成的伤害并非一蹴而就，而是绵绵不绝，残存的魔力一直在侵蚀她的身体。心肺破损，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绝对的致命伤，这般绵绵不绝的伤断绝了一切愈合的可能，只有死路一条。而且倘若不是她恢复能力惊人，这黑球造成的伤早该将她的全身化作脓水。 不过刚好符不离不是人，省去了会死的烦恼。 “当！” “小心他的攻击！会腐蚀兵器！” 那边已经打了起来。 他们不会是他的对手的。 “提醒他们，要是中招了就截肢，不要犹豫。”符不离道。 “你先管管自己吧！”云思有些手足无措，胡乱从随行的急救包里取出绷带，却不知道怎么缠绕才能有用。 其实按说这样的伤已经是死人了，云思本就不充裕的救人知识，在这时候完全陷入了盲区。 怎么救致命伤？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我做什么，我如果是你，就带着他们赶紧跑。”符不离道。 “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 “别胡闹了，我们又不熟。”符不离打开了她的手，深吸了两口气，随后站了起来，“遇到这种人，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你们都退下来吧，你们不会是他的对手。” 符不离的声音太小，气若游丝，谁会信她的话。 不过她自己知道，对方的魔力已经消散，她的身体不出十秒就能复原，虽然看起来依旧有着脓血，其实已经恢复差不多了。 “啊！” 又有一人受伤，黑球落在了他的脚上，瞬间溶解了他的脚，甚至整条腿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吞噬。 旁边的人手起刀落，将他的腿砍去，可顺着血管蔓延到身体里的魔力，依旧让他已经断了的腿流出了一些黑色的脓血。 那人会的远不止丢黑球，他的每一个招式都带着诡异的黑色气浪，那黑气宛若一群有生命的毒虫聚集起来的一般，被释放出来之后，会在空中缓缓漂浮，化作一个个黑色的小点，经久不散，若是落在人的身上，便会迅速使得皮肤溃烂。 用风能勉强吹散些黑气，但大多数黑气依旧会缓缓飘过来。无论盾牌还是刀剑，触及黑色气浪都会被溶解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缺口，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冒出一缕缕黄烟，如此根本不是办法。 符不离知道自己的话他们不会听，只好对着云思道：“让他们快跑，不要恋战，他的招式易躲不易接，拉扯着才好对付。” 云思也终于从刚才的慌乱里镇定了些，见符不离好像真的不太要紧，她也没了退缩的道理。她眼神变得坚毅了许多：“有道理。” “快撤！边走边打，不要停留在原地！” 她的话果然起了作用，众人也意识到黑色气浪移动较慢，其实只要跑开就不会受伤。要不是为了保护身后的人，他们根本不该正面迎敌。 不过当所有人都在往后退的时候，一个小巧的身影却冲了上去。 迎着一片黑色的气浪。 云思一愣，扭头一看，符不离果然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侧了。 她居然还能冲出去？ 她已经受了那样的伤？ “你的对手，是，我。” 从地上捡了柄已经被腐蚀的残剑，符不离猛地跃起，转眼间便已经居于了那男子身下。 矫捷的移动躲开了大多数黑色气浪，游离的部分黑色小球，被她的身体硬扛了下来，使得衣服呈现出一个个破洞。 但那些小巧的黑球，根本不足以烧伤她的肌肤，转眼就复原了，只是衣服变成了洞洞衣。 那男子连忙纵身移开，原本就能立于树梢之上，其轻盈自然可以一跃百米。 可他没想到的事，身下的小猫娘似乎早就猜到了他退的路线，忽得脚踏树枝，剑锋一转，竟以更快的速度朝着他的下半身刺去。 残剑缺了口，却不缺锋利。 他隐隐感觉到符不离的剑中带着魔力，那魔力被有意控制着如螺旋一般缠绕于剑锋之上，看似只有三尺的剑，实则在魔力加持下，足以绵延七尺有余。 他心头惊讶，不是因为剑锋的长度，也不是因为御使魔力的方法，小萝莉使用魔力的方式是很常见的御使剑的猎魔人几乎都会的方法，但让魔力那般螺旋纵横，形成交叉却又不自相矛盾的剑锋，其掌控力绝非普通人能做到。 就好像，剑的周围，有五圈不同方向螺旋的魔力形成的獠牙，可以靠魔力的锋锐撕碎一切靠近剑的事物。 “刺啦……” 他以魔力抵魔力，黑色的气浪从袖口而出，抵消了那切向他下半身的剑尖魔力，可残余的螺旋魔力依旧撕裂了他下半身的衣服。 而后，小猫娘力竭落地，蹲伏在了地上。 他朝后飘了十余米，落在了另一棵树上。 小猫娘抬起了头，一身洞洞衣尚且冒着青烟，一双赤瞳盯着他，竟带着几丝笑意。 他的下半身衣不蔽体，腿毛赫然印入众人眼睑，模样颇有几分滑稽。 “你竟然还能动？”那男子惊叹道，“你是谁？” “在下杨桃，请赐教。”小猫娘的尾巴从衣服的洞里探出来，在身后慢悠悠的摇摆。 第310章 司教(3 被小猫娘的动作惊到的当然不只是那男子，一众猎魔人更是惊讶无比。一路上完全不显山露水的小猫娘，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擅长运动的模样，竟然还有这种本事？ 黑色小球依旧在空中漂浮，他们已经吃过了一次亏，不敢再贸然上前。至于小猫娘究竟怎么穿过这层层黑气冲进去的，他们不知道，也不敢跟上去，只是远远的以眼神相助。 “愣着干什么，去搬救兵！”云思呵斥道。 “嗯，好。”旁边的通讯员立马便联络起了猎魔公会。 继上一位共工之后，又是一位司教出现。 若是以共工的实力为基准，他们确实不可能是对手。当初岚未出现之时，一众四十多位算是精英猎魔人，未能在共工手下取到半点优势，甚至还伤残过半，要不是岚及时赶到，恐怕死亡人数不会下于两位数。 小猫娘与司教之间的战斗并未因为旁人而有半点耽搁。 又一轮交手，司教始终浮于树木之上，而符不离则伺机攀树而上，进行攻击。 司教的动作不算多么迅速，可因符不离一直在地上行动，还需要靠着树木的掩护躲避黑球，即便速度上有优势，两人的距离始终未曾拉近多少。 但符不离也不着急，始终沿着地表追随着司教的踪迹，不让司教甩开自己。 几番交手下来，符不离也注意到他能力的特点。 虽然黑球极其可怕，可球体飞行速度并不算太快，而且出手之后不会改变运行轨迹，只要在他出手时便躲避，几乎不会被攻击到。而若是他甩袖子甩出的如气浪一般的细小黑球，在距离十米以上，就会分散成一个个小球，这种密度的小球就已经不会让符不离受到什么实质伤害了——当然，这种气浪如果在极近距离吃到吃满，就算她恢复能力惊人，也没把握到时候还真的能保持人形。 拉拉扯扯，谁也没有再对谁造成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符不离的衣服上多了些洞，而那男子在树梢漫步。 “你就只会跑吗？”司教冷声道。 “有本事你站着不动啊。”符不离道。 “原话奉还给你。” 符不离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位司教分明有意在将自己朝着更深的丛林引去，有着黑球作为阻断，其他人并不太敢追上来，只能目送着两人越战越远。 他可能不是一个人，猎魔人能搬救兵，他未必就不可以。丛林深处还有其他什么绯天教的人。 不过，朝着没人的地方跑，又何尝不是符不离所愿。 若是没有旁人，那就可以拿出点真本事了。 周围偶尔会有前来掺和的魔物，符不离没费什么功夫便将那些魔物杀死，顺手靠吸血补足了些许魔力。 “这般茹毛饮血，可不像是什么正派做派。”司教站在树梢，看得分明。 符不离擦了擦嘴：“我有说过我是什么正派吗？” “如此看来，婉儿便是你杀的？”司教道。 “我不认识你说的婉儿，你说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吧。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咱们今天难道还能都活着出去？还是说，需要靠言语攒怒气放大招么？”符不离眯起了眼睛。 司教心头微微一紧，随后便见符不离以远比方才快的速度冲了上来。 他连忙挥手后退，洒出一片黑雾。 黑雾绝对能逼退符不离，之前他这么做，每次符不离都会退后起码十米。 可这一次，他却发觉，小猫娘似乎在空中以很诡异的方式折了个弯，尽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心头大惊，随后也意识到，自己的黑雾虽然杀伤力惊人，却也同样会阻断他自己的视野。方才踏足之处，似乎有不少较高的树枝可以借力。 小猫娘猩红的眼瞳带着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破损的衣服宛若一条条流苏，随意缠绕在她的身上，竟使得她显得格外飘逸。 手持着钝剑的小猫娘，身体半扭，手中残剑已蓄势待发，这一剑他已避无可避。 技巧上，他已经输了。 眼看那柄钝剑就要随着小猫娘旋转的身形刮到他的身体，他嘴角却微微一扬。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术士，只会投掷他独特的魔力造物腐蚀之糜——那是以魔物的肝胆晒干后磨成的碎砂为原料，注入他的魔力之后，形成的特殊武器。 可投掷并非他的专长，修炼投掷的目的仅仅是因为除此之外，他没办法把自己的魔力发射到远处罢了。 他自己的魔力，恰是只能近身才使用。 一刹那，黑色的魔力从他的身体里溢出，缠绕在了他的身上。 他眼神中露出了几丝得意，莫说剑，就是魔力他都有把握腐蚀干净。这小猫娘好不容易靠近自己，肯定高兴坏了，觉得终于要赢了吧？ 可事实上，要赢的是他。 他不再逃，而是脚尖在树梢一点，便反而朝着符不离飘落下去。 符不离持着剑，蓄满力道的一剑旋转着刺到他的身上。 这一剑，她可是倾尽了前半生所有的学问了。 技巧、力量、魔力、姿势，每一点她都做到了极致。这一剑斩下，便是胜负分晓—— 她本是这么想的。 可那剑却没有切到实体的感觉。 就好像剑锋刺入了空气一样，没有丝毫的阻力，不仅如此，整柄剑都变轻了许多。 符不离心头暗暗一惊，随后便感知到眼前男子那黑袍之下的身体，分明已经被一层黑色的物质笼罩。而她手中个剑，已经只空留的剑柄。 那司教正朝着她扑过来，带着满身的黑色诡异液体。 符不离一呆。 剑都可以被瞬间消融，她的身体肯定不会比剑更坚硬。 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遇到这样的东西，会不会瞬间死掉？ 为了刺这一剑，符不离与他的身体的距离，只有不到两尺。 司教那獠牙面具下，是疯狂的眼睛。 他早就料到自己会这么冲上来了？ 符不离大脑放空了那么一瞬。 剑指望不上了。 自己就要被他撞上了？…… 从来没有体验过身体溶解的感觉，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滋味？会一点一点死掉吗？…… 两颗红色圆滚滚的东西忽的漂浮在了司教的面前。 “轰！！！！” 猛烈的爆炸在两人之间轰然炸响。 哈！ 炸弹！ 第311章 司教(4 猛烈的爆炸在空中炸响，两颗圆滚滚的红球，在空中绽放出了远甚于烟花的光华，似乎整个天空都被照亮了一瞬。 空中，那黑色的人影翩然后退，飘飞了十多米，落在了枝头想要坐了下来，却因为身上都是黑色液体也并未能坐在其上，而是坠落在地上，甚至因为黑色的液体而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坑，深陷其中。 另一边，符不离也同样落在了地面。 本就战损的厉害衣服，此刻更是只剩下了丝丝缕缕的丝带。 躺在地上的符不离面前一片漆黑，唯有眼睛依旧那般鲜红。 她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口剧烈的起伏。 炽热的火焰在眼前爆开，热浪成功将她从对方身边炸开。 该说不说，不愧是淑月的东西，这一炸的威力，差点让她以为自己是不是要就此裂开。 从地上艰难的爬起，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的皮肤还未能完全复原，这么一模疼的厉害。 翻过身，从地上捡起自己衣服剩下的碎片，她微微呆了呆，琢磨了一下这样的丝带还有没有穿在身上的必要。倘若不穿，似乎有点不检点，可这里四下无人，不穿也不要紧吧？而且身前黑成这样，就像抹了什么浓妆一样，这种程度的黑，已经没有必要穿衣服了吧？ 她心头暗暗这么念叨着，颤巍巍地站起身，用手揉了揉耳朵。 爆炸的轰鸣让她的脑袋和耳朵都很不舒服。 但能瞬间在地面留下深坑的炸蛋，她还能完整地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人肉炸蛋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她披着一缕一缕的丝带，四下寻找了一番那司教的情况，却怎么都没看到他的身影。 她揉了揉鼻子，坐在了地上，等待身体复原。 爆炸的时候她当然失明了，听觉、视觉、味觉、触觉在那一瞬间都完全消失了。肉身强行承受爆炸的后果就是，此刻她全身都火辣辣的疼，疼的厉害。 但她知道，对方不会距离太远。 “石开，石开你是不是在这。”一个较为年迈的声音忽的在周围响起。 符不离从地上站起，循声看去，只见一位头上带着高帽的有着几缕白发的老者，正拄着木杖一步一步朝着这边走来。他的身上，同样穿着那有着红云印记的黑袍。 符不离心头暗暗一咯噔，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那老者问。 符不离低头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外表。 自从变成女孩子之后，就总忍不住确认一下自己的形象到底能不能见人。此刻自己的模样还真是让人难以直视啊。 “我叫杨桃，请赐教。” 不过不管能不能见人，她也依旧带着笑容，看向了来者。 “难道石开说的敌人，就是你？” 老者的声音略显沧桑，却不显得无力。 “我不知道石开是谁，不过我们可以直接开始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看看谁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的游戏。”符不离笑道。 “口气不小！”老者用手抓住了自己的长袍，用力一掀。 满身的精肉完全看不出半点苍老，略微青绿色的鳞片遍布他的身躯，有着些许异化的身躯上，肩膀与腰部都有几根尖刺，充满了力量感。 符不离咳嗽了两下。 手中没有了剑，身上连衣服都没有，此刻自己还能以什么来战斗？ 恐怕唯有招出魔装了吧？ 她体内的魔力还有不少，但爆炸导致的身体破损恢复的十分慢。该说不愧是淑月的武器，在对付自己的情况下，有着特别的奇效，伤害不算多强，但疼痛与带来的那种濒死一般的疲惫，根本无法消除，皮肤表面的灼烧也并未停止，始终在疼。 “老夫便来会会你。” 符不离捏紧了拳头，摆出了拳击的架势。 可这样的架势真的会有威慑吗？可能就像小熊猫遇到敌人会举起双手一样让人滑稽吧？ 老者可是有着接近三米身高的巨汉啊。 而且，还在随着老者走近，而变得越来越大。他的每一步，都能踏得地面破碎，整座山都在颤抖，他随手可以拍飞大树，甚至不会因此身形有半点停滞，就好像大树只是一根脆脆的pocky。 符不离暗暗咽了口唾沫，只觉得他走过来的时候，天都变黑了。 若是不召唤魔装，以自己的小身板，根本没办法对付这种东西吧？ 别的倒是无所谓，但召唤了魔装，引来了猎魔人就不好了…… “叮——” 忽然，一声剑鸣在符不离的耳边响起。 符不离扭头一看，只见一柄造型好看的剑落在了她的身边。 剑不算长，比寻常三尺剑要短五分之一，以符不离的身高，这剑的长度倒是差不多称手。 符不离顺手将剑从地上拔起。 这剑来的真是时候。 知道自己喜欢用剑，专门把剑送过来，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呐。 “嗯？”老者对突然飞来插在地上的剑有些疑惑，“你这是什么御剑术？” “我哪会什么御剑术。”符不离在手中掂了掂剑，只觉得剑上寒意逼人，“打架打不过，喊爹也是很正常的对吧？” 符不离话音刚落，一道蓝紫色的光华便在符不离身畔赫然出现。 那一道光华似乎是从天而降，又像是自天入地，想要将整个世界都一分为二—— 地表炸裂，树木轰鸣，寒气与风息让浑身还在被方才的爆炸惹得浑身热辣的厉害的符不离，一时凉爽了许多，即便那剑华是从符不离身侧一米处刮过的。 老者连忙往一侧闪去，可依旧慢了一步，胳膊被竖着刮去了一半的肌肉与骨头，从侧面恰能看到骨头的纵截面。 “又是谁？！”老者怒目圆瞪，“岚？！” 符不离拿起了剑，在手中挽了个好看的剑花，随后持剑而立，剑尖直指老者。 “呐，我们可以开打了。” 符不离道。 她话音一落，一道蓝色的身影翩然落在了她的身侧。 一大一小两位女子，持着一大一小两柄剑，分别以不同姿势指着他。 一位冰冷的面容横眉冷对，一位微微带着笑意红瞳似魔鬼。 第312章 司教(5 符不离暗暗庆幸自己没有真的被逼着用出魔装，岚是真的见过莉莉丝的，她和莉莉丝的关系岚可不知道。岚对莉莉丝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感，那位可是实打实的魔女，再说，岚来了，恐怕还有其他人会一起来。穿上魔装的她，可几乎完全就是魔物。 就算没有血装，她也不是什么一无是处的小萝莉。 而今，她正与岚并肩而战。 平心而论，她也自觉拿自己和岚相提并论实在有些妄自尊大，可自己凭一己之力逼出两位绯天教残党，也算是功不可没了吧？ 面前的老者实力比刚才那位更强，其灵活程度与一招一式的威力，都远不是刚才那位所能比拟的，手中木杖往地上一敲，便是一阵地动山摇，那杖尖往前一指，就是一道凌厉的冲击波。 符不离觉得如果自己用上魔装，并且全力以赴，也许能与他略作争锋吧，毕竟没有真的那么做，她并能完全猜到结局。但以她现在身体的能力，却是只能单方面挨揍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方才那位速度慢于她，她便有很多取巧的办法，可面对上这一位，绵绵不绝的冲击波与时不时挥来的带着毁灭力量的拳头，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能勉为其难地躲避。 绯天教的司教，一个个的实力都恐怖到了这种地步吗？她不由暗想。即便是刚才那位似乎名为石开的男子，她也其实没有取得什么便宜，爆炸之后，她和面前的老者一样，都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她的实力在这个二十一人组成的猎魔队伍中，绝对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了，即便是这样，面对这位老者也只有挨打的份，根本还不了手。 可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诚然，对方速度足够快，威力也足够强，可岚也并不是泛泛之辈。 那老者拳杖交替攻击，转眼间符不离就能认出来十多种完全不同风格的招式，每一招都杀机腾腾，动作更是优雅至极，而岚的招式质朴到了会让人审美疲劳的地步，劈、砍、刺，几乎只有这么三招，可每一个招式都带着破天地的气势，携着凌厉寒意汹涌而出，但凡任何一剑不躲，都将化作剑下亡魂，更奈何她出剑也极快，若不能在她抬手之前就猜到她出手的位置方向，那身上必会少去几个器官。 将一个招式练到极致，那么一剑破万法也不是什么传说。能躲得开她一剑，那么两剑，三剑，四剑呢？ 面对这样的怪物，即便是老者也没有贸然接近岚的勇气，只能在稍远距离和符不离缠斗。 他想着靠符不离来限制一下岚的攻击，正派人士总是对伤害队友这种事讳莫如深，事实也如他所料，当他与符不离缠斗的时候，岚的招数明显是有顾忌的。 他心头窃喜，这个小萝莉不来，他直面岚可能还难办一些，但有了小萝莉限制岚，他反而有了计策。 他看得出来这位小萝莉与岚一定有着匪浅的关系，如果能打败小萝莉挟持她来限制岚未尝不可能，可这位小萝莉比他想象的顽强的多，虽然他有一万种方式让小萝莉还不了手动弹不得甚至在她身上弄出些伤来，可小萝莉就像牛皮糖一样，怎么敲打都依旧维持原样，甚至方才因为爆炸导致的身体焦黑，在与他战斗的过程中，焦黑被他削去了一些，竟又长出了干净的肌肤，仿佛与他的战斗并没有什么危险，反而能养生。 这让他大为不悦，攻击的频率愈发的高了起来。 符不离确实拿他没什么办法，但身经百战的她很清楚怎么样让身体受伤最小，即便是这样连绵不绝的攻击，她也能做到不让他直接攻击到自己的身体。 很久没有与这样强大的对手争锋了，符不离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仿佛在沸腾。一来是因为身体需要不停的修复，自然是需要血液不停释放魔力的，二来，这种与人战斗的畅快，每一招每一式都单纯的想要夺取对方性命的纯粹，少躲避一招就说不定会死掉的刺激，她实在享受得不行。 老者的速度越来越快，符不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即便是强大如岚，偶尔也会看漏两者的一两个招式。 越是与老者缠斗，符不离越是觉得畅快，专注力与对身体、魔力的掌控，都在飞速得到历练。 有着淑月魔力作为支撑，她的意识里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体一分一毫的变化，原本对控制魔力修复身体又或者强化身体还有些生疏，这番高强度对抗，她已经有把握能将魔力运用到最细枝末节的地方。 她原先就可以做到这样，可毕竟不熟练，现在有着性命之忧，她逼迫着自己将一切都做到极致，对魔力的掌控可谓是突飞猛进。如此缠斗了十多分钟，她已经有些不再会单方面被压制了，偶尔甚至还能刺出两剑来还击。 符不离越战越勇，老者心中则叫苦不迭。他早先便感觉小萝莉力道不足，挡下他的攻击每每都是几乎用尽全力，他只要那么消耗两下，将小萝莉的体力耗尽，那不是就能把小萝莉变成玩具？可为什么这小萝莉每每都用尽全力，偏偏好像还力量越来越多了？ 再这么缠斗下去，还不知道谁的力量先耗光。不能再这么纠缠下去了！ 老者心想，同时双手持着木杖，猛地跃起，木杖尖端亮起血红色的光华，连带着老者的全身都爆出了一丝丝异样的血脉纹路。 既然一直给不了你致命伤，那这一击如何呢？！ “急了？” 当他出手的时候，一直闷声挨打的符不离忽得开口道。 他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么一急，好像跳的有点高了。 …… “咔……” 清脆的响声从他的身体上传出，猩红的血溅了符不离一身，犹然持着杖的上半身双目怒瞪，这才忽然想起自己一直没能杀死小萝莉的主要原因。 一旦他脱离了小萝莉的身周，就意味着自己成了岚的靶子，而太过于近身的战斗，也注定了他用不出什么强力招式。 而下一剑也如期而至。 一剑破万法。 杀人只要一剑，第二剑的作用是补刀。 第三剑就只是帅了。 看着面前的人转眼间被切成大小不均匀的十多块，符不离舔了舔溅了自己一身的血，大口喘了喘气，只觉得畅快非常。 这老者知道自己对付不了岚，可能会跑。可有她在，老者就会觉得自己有办法，就不会跑了。 岚虽然能力强大，可这样灵敏的老者真的跑起来，她也未必能很快的击杀对方。 这一战，她符不离还是起到了作用的嘛。 她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而岚已经飘至她的身边。 一大一小两位女子终于面面相觑。 岚的眼神中不无怪异：“你怎么又变成这样了？淑月对你又做什么了？” 符不离抓了抓脑袋，嘿嘿笑了两下：“不是她啦，是我自己做的，感觉还是这样适合我。” “你自己做的？你之前样子不是挺好吗？这成什么体统！你该不会真觉得自己是什么小萝莉猫娘吧？” “……不行吗？”符不离眨了眨眼睛。 岚看着一身几乎不着片缕的符不离，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黑一块紫一块青一块，四处都是未脱落的血痂，发丝更是乱糟糟的有如茅草，像是经历了什么爆炸一样。 虽然眼睛依旧清澈，可这一身的伤，实在让人难以想象，明明是一个小萝莉，究竟遭受了怎样残忍的对待，才能落得这一身的伤。 岚怎会不知道伤怎么来的。 可这时候问疼不疼有什么意义。 看着那双似乎还略有调皮的眼睛，那眼睛里分明是战斗胜利的喜悦。 父子重逢。 不用什么寒暄。 岚将小猫娘拥入了怀里。 “你其实不用来这里的……你做的很好，不离。” 很难得，能从岚的口中听到这么温柔的语气。 “还好啦……嘻嘻。” 怀抱很温暖，没有衣服穿，被抱着真的很暖和。 也很安心。 这大雪地里，最让人安心的温暖。 （因为在家，不太方便码字，今天可能就这一章哦……） 第313章 司教(6 老者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尸体七零八落地落在地上，要拼完整还要费些功夫。 地上呈现出了一道道沟壑，虽然没有对战共工时那一剑深，但错综纷乱的地表剑痕，也昭示着这是一场普通人无法触及的战斗。 似乎是得知了战斗结束，当两人拥在一起的时候，才有其他人赶到。 其他人赶到了，符不离更是不敢离开岚的身体。 让岚看到自己的身体无所谓，其他人还是算了吧。 她乖巧无比地像个小猫咪一般蜷在岚的身上，只是她身上的灰弄脏了岚那一身干净的蓝色裙子，让她自己略微对自己的肮脏有一点点介意。可岚并不在意，就这么抱着她，来到了随行医护人员的身边。 医护人员多是女子，当然，要治疗的是符不离，男子当然也都回避了。搭起了帐篷，众医护人员开始着手为符不离治疗。 其实也没什么好治疗的，主要要做的就是把她的身体弄干净。热水要带过来不容易，虽然战斗已经结束，可这里依旧是危险地带，能带来的物资很有限，只是用毛巾沾了热水，将她的身体擦干净而已。 这种事也不用劳烦医护人员了，岚就可以做到。明明是鼎鼎大名的天才少女岚，用毛巾为符不离擦拭身体的时候，也一样是一丝不苟。 相比起符不离，其实那些先前与男子对战的人受伤要严重的多，甚至有一人因为没能及时得到救治，黑色毒液渗入心肺，已经魂归天际了，他们更需要医护人员去救治。 被岚一下一下擦着身体，符不离还是有些害羞。 上次见到岚的时候，自己还略微戏弄了她一下，可现在，自己又变得这么小了，当初自己那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过从岚的表情上看，她擦的很认真，也很仔细，仿佛在擦的不是什么身体，而是什么精致的艺术品，看来对于她变成萝莉这件事，也没有多么生气。 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上次见面自己说的话。 想想当时的自己好像有点过分？ “啊？！” 岚的手忽然用力了些。 “你在笑什么？”岚问。 “不能笑吗？”符不离道。 “你这突然笑的，很怪。”岚道。 “……因为从来没见你这么温柔过嘛。”符不离道。 岚愣了愣，随后微微抿了抿嘴，将毛巾甩在了符不离的身上：“剩下的你自己擦吧。” “挨……”符不离道。 岚站起了身，看了看周围，沉默了一下，又有些神色黯然：“对不起，要是我当初有防备……你妈妈她是个很温柔的人。” 符不离愣了下，用毛巾挡住了自己的身体：“没关系，反正我没见过她。” “嗯……”岚说着，便走开了，并留下了一句，“我去给你找衣服。” 符不离坐在为她洗身体的桶里，蜷缩着没有动弹。这里可不方便直接出去。 岚不出多久便真的找来了衣服，符不离为此大为吃惊。 要知道，这整个营地按理说只有她一个小女孩，究竟要去哪里才能找到适合她穿的衣服？ 而且从衣服的气味上看，应该还是崭新的。 符不离接过衣服，放在鼻尖嗅了嗅。 其实隐约还能嗅到大约是岚身上才会有的气味，那气味很清幽，很好认。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衣服？”符不离问。 “以前买了准备给你的，还以为用不上了。”岚道。 “……哦。” “赶紧穿吧，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没见过妈妈，也无所谓，又不是你的错，我们这不是一起来报仇了吗？不过你也很温柔啊。” “……多嘴。”岚的脸上浮现出了几丝红润。 见她又脸红了，符不离不由一笑，穿上衣服，虽然衣服略微大了一点，但已经是难得的合身了。 但因为衣服有些单薄，不适合这样的天气，外面还是要借来一件大衣才能出门。 “快看，这里有个洞！！这里是什么？”远远的听到有人在喊。 符不离闻声，连忙跑了过去。 岚也快步跟上。 地面上有个古怪的洞，那个洞呈现出宛若一个人形摆成大字型的姿势，洞好像很深，看不见底。 看着洞的模样，符不离脑袋微微思索了一下，便忽得领会到了原因。 但随后，她也心头微微一颤。 这里来了不少人，起码有三个小队的人数，要是那位司教石开从地下其他位置钻出来，可不好办。他当时大概率没死，只是落入了地下。那黑色的东西可以吞噬魔力，按说爆炸的威力也可以被吞噬。 她正想着，忽然看到不远处的雪地里，雪中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凸起。 那凸起似乎刚刚好是一个人的大小。 “斩他！” 第313章 司教(7 司教石开落入了地下。 他想过许多种可能，可唯独没想到这位小萝莉居然随身携带了炸弹，而且还是威力极其恐怖的炸弹。 他周身魔力形成的黑色物质足以腐蚀一切，即便是爆炸的余波也同样可以吞噬干净。 可当时时间仓促，他并未能将全身都覆盖上魔力，尤其是眼睛——他想要亲眼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在自己的魔力之下发出惊人的惨叫，随后被一点一点溶解成可爱的汁水。 炸弹爆炸的那一瞬间，他再想做出反应已经迟了。 爆炸并没有让他的身体受到多大的伤害，他只觉得眼前忽得一片刺目白光闪过，随后眼前便是无止境的黑。 他一直在坠落，直到他慌忙将自己的魔力解除这才停止了坠落。 失去了光，他浑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四处摸索，他终于猜到自己应该是坠落于地底深处。 他不知道那只小萝莉现在怎样，如果贸然从方才坠落的洞口爬出去并不稳妥，他决定另辟一条通道。 他爬啊爬，终于爬到了双眼隐约能感受到光的地方。 他的眼睛并不能看清事物，但却依旧保持着感受光的能力。 他心头大喜。 原来眼睛还能看到光。 该死的杨桃，该死的莉莉丝，竟敢杀我婉儿，侮我石开，今日我若从这雪地里出去，定要你们化作血水！永眠于此！ 婉儿死于莉莉丝之手他是知道的，刚满二十岁的婉儿，不该那么死去。 还是被吸干了血而死！ 这等死状，他怎能姑息！ 身为司教中能力最为出众的石开，享年二十八岁，暗恋婉儿十六年，未曾说出口一次我爱你。 不过这些事无论是符不离还是一剑劈下去的岚都是不知道的，他们知道的只是雪地里冒出来了血水，扒开一看，原来死了个司教。 司教的头顶被削成了两半，按说岚的剑伤远不该只有这点，能猜测的是大约是这位司教用了什么手段阻挡了一部分剑华，可还是没能挡住。 不过都不重要了，反正死人只是死人而已，自己主动爬出来，倒是省去了找尸体的麻烦。 大约拼好的老者与石开一同被抬走了。司教的尸体很有研究价值，这般将魔物的魔力与人体结合的法子，总有人会感兴趣，比如谢归。 两位司教殒命于此，这些日子以来的战果一日之间翻了两倍，岂能不让人振奋。而且比起共工那次，这次只死了一人，重伤六人，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在外人面前，符不离和岚还是保持了一点距离的。毕竟理论上，她杨桃和岚应该是素不相识的人才对。方才在擦洗身子的时候，符不离特意提醒了一下岚这一点。 其实符不离不提醒也没什么要紧，岚的模样几乎不会让人觉得她已身为人母，更不会想到她身为人父，虽说符不离身为萝莉，可少女与萝莉在一起，通常顶多只会被认为是姐妹吧，再说两人的模样相去甚远。 后赶到的云思冲过来就抱住了符不离，脸上满是惊喜与雀跃：“杨桃，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一般啦……”符不离揉了揉鼻子，有些腼腆，“还是岚姐姐比较厉害。” “是你的功劳。”岚淡淡地道，并看了她一眼，“有缘再见。” 说完，她便转身潇洒离开。 看着岚的背影，云思露出了神往的神情：“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天才少女岚吗？她刚刚好像看了我一眼？” “肯定看了吧。”符不离道。 “天呐，她居然看我了~~~”云思的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情愫。 符不离看了看周围的人，大多数人对岚都尊敬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几乎都是远远的行礼，很少靠近。 一身蓝衣，踏雪而行，薄纱在风中飘舞，蓝色长发飘摇如梦，不怕冷的光洁的腿踩在雪地上，临寒而立，腰间的剑更是寒气毕露，隐隐有白烟在她周身环绕。 这样的女子，简直不像是人间该有的存在，怎能不让人神往。 要不是知道这人是自己亲爹，她感觉自己恐怕也会和云思一样憧憬吧？ 不过如果不是亲爹，她可能也没机会和这样的女子接触吧？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杨桃！你真厉害！” “天呐，小妹妹我们一直以为你只是来观光的，原来你这么厉害！” 没多久，她自己的身周也围上了一圈人。 “还，还好啦……” 被这么多人围着，她腼腆的厉害，说话都有些软绵绵的。 可人群的高兴不会因为她的腼腆而消散，反而因为她的腼腆，对她更是反应热烈。她有一瞬间感觉自己是不是变成了沙包一类的东西，会被人们在空中传来传去，这个抱完那个抱，好像不抱她一下就是不合群似得。 她有想过抵抗，可她就算用手按住抱自己的人的脸也没取得什么效果，她在被轮了一圈之后终于放了下来。 尾巴都被抱疼了。 也许自己也该学岚那样潇洒，就能免去被围着的困扰了？ 虽说所有人都知道司教是岚杀的，可能和岚并肩作战，又是几人有资格做到的？这一笔战功，毫无疑问会被记在杨桃的头上，当然，整个与石开遇上的队伍都得到了嘉奖。 重伤的死掉的当然不能再跟随队伍前进，符不离身上的伤已经痊愈，接下来的探索还要继续。周围的两支队伍将会在这里驻扎，观察一下周围是否还有其他残党，原先队伍的二十一人除去死掉和重伤的七位不能随行，从其他队伍里又凑齐了二十一位，在休息了一晚之后，便继续探索。 这一晚符不离当然没能溜出去，她可是大明星，出门上个厕所都有人碰巧一起，可好在她是女孩子，那些人再怎么过分也不至于偷窥。 而次日的行程，符不离在队伍里的地位明显上升了。 “杨桃，你冷吗？” “杨桃，你饿吗？” “杨桃，你想要抱抱吗？” 符不离满脸黑线，可旁人却看不到她的黑线，只觉得小萝莉可耐的很，好像很好摸。 为什么这帮人对岚就能那么敬而远之，对自己就这么黏糊？难道自己真是什么牛皮糖，化了之后会把周围的人都黏糊住？ 她心生怨念。 第314章 司教(8 后两日的行程便没有什么大的波澜，遇到的魔物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存在。 一连折损了两员司教，整个绯天教显得更为谨慎，不只是符不离的队伍，就是整个猎魔公会这两日都没有什么收获，就好像整个绯天教都藏起来了一样。 被格外照顾的符不离当然也没有什么机会溜出去，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队伍逛了一圈，沿着既定的线路转了一圈，最终回到了营地。 而这次回来，她的威名已经传遍了整个营地。 身为整个营地年纪最小的猎魔人，却达成了与两位司教正面对抗还完好无损的成就，这等傲人战绩怎会不被口口相传。人们最喜欢津津乐道的，就是关于英雄的话题。 符不离本想低调行事，可眼下的情况哪还允许她低调的起来。 当然，从她冲出去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不会平凡。她也不是什么甘于平凡的人，她只是不太喜欢这样被关注而已，自过去到现在，她从来都不是一个遇到危险会退缩的人，死士之名，可不是会赠给贪生怕死之人的。 被过分关注的后果就是，符不离几乎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以此来逃避围观。直到被云思邀着一起洗澡，她才勉为其难地动身去了澡堂子，结果就是又一次在澡堂被众女子霸凌了。 她心中颇有些怨念，难道因为自己看起来好欺负，所以就都上来摸自己碰自己了？而且下手没轻没重，明明都是女孩子，居然有人力气大到戳得她浑身酥麻，要不是恢复能力惊人，她感觉自己可能会笑死在浴室——这群没心没肺的女子甚至看到她笑，还以为她很高兴，下手个没完没了。 就算是淑月戏弄自己的时候也不至于这么猖狂，自己求饶起码淑月还是听的，这帮人根本不管她求饶的。 越想越气。 按说世间没有几个男子不想有这样的艳遇吧？身为猎魔人的女子虽然有些确是五大三粗的厉害，但大多数姿色比普通人是要好上许多的，毕竟女性获取魔力之后，大多会有意识地学些用魔力滋补身体的法子。能和女孩子们一起洗澡，这可是天大的福分…… 才怪哩。 在屋子里躲了一整天之后，符不离才再次出门。 她就算把自己捂的再严实也还是会被认出来，毕竟整个营地和她一样身高的独她一份。 但她也很清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躲在角落，就算不能速战速决，也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 再次找到季归。 “岚在哪？” 既然岚能在她遇到司教之后第一时间赶到，也就意味着岚应该是属于某类应急部门，那才是接触绯天教的核心所在。 “她在哪，我也不知道。”季归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季归耸了耸肩：“我没有指挥她的权限，她退休了。” 符不离一时无语：“但统管猎魔人的不是你吗？她既然在这里，总不能不听命令吧？” 季归道：“她都退休了，没有要紧事，我命令她做什么？” “可在这里对抗绯天教不是你主导的吗？她不通过你，能获得绯天教的消息？” “她找我要信息，我就给她了，事态还没有发展到非要老兵上前线的地步，原则上我们不支持也不鼓励老兵上阵。但老兵非要上前线，我也没办法，难道要我打断她的腿，逼她不许进去？” 符不离终于是无话可说了。 “桃桃小姐，你的威名已经传遍了这整个营地。这么急着见岚，是想感谢她的救命之恩，还是想和她并肩作战？”季归笑道。 “当然是后者。”符不离道。 “我没办法帮你，你和她不一样。”季归道。 “你还是信不过我？我如果真和绯天教有关系，我完全可以和她们里应外合，你难道觉得如果我想和绯天教联手，需要用跑过来见你这么麻烦的方法？还献上两位司教的命？” “其实我确实挺好奇，桃桃小姐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相比起前线，小月饮楼恐怕更需要你。” “我和绯天教有仇。再说，救人我也救得烦了，我没有义务非要帮你们救人吧？解决掉绯天教，你们就不用这么老来烦我了吧？” “哈哈，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桃桃小姐对救人情有独钟呢。” “我像那种大善人？” “像。” “那大善人现在要去山里剿匪，你怎么说？这次准备给我挂上多少拖油瓶？” 季归沉默了一下：“下午你再来吧。” 符不离倒是也确实不急这么一会，等到了下午，再次见到季归，季归笑道：“原则上我们并不允许有人私自乱闯，一来危险，二来不利于管控。不过念在桃桃小姐功劳无双，加上有特别的本事，所以我们决定为你特别组织一个特别行动小组，名为应急治疗小队，你为组长，队伍起码要有两位组员，与你随行。你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并且在有命令的时候及时听从命令，你可愿意？” 符不离道：“组员我自己选？” 季归笑道：“可以。” 符不离道：“我选岚。” 季归道：“她不行。” “那就云思和申安才吧。” “哦？都是上次同一组的人？” “没错，这总没问题了吧？” 当然，只是符不离单方面的情有独钟没有用。将两人喊到季归帐里，听闻组建特别小组一事，两人都是欣然应允。 “咱们要走的路，可能是最凶险的路哦，你们可要想清楚。”符不离道。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申安才道，“愿效犬马之劳！” 云思也笑道：“我也一样。” 好歹是有了自己行走的权限，符不离大为欣喜，为了表示感谢，她特意又邀云思一起去洗了个澡。 毫无疑问，只要她进了澡堂子，一定会被当成可能是玩具一类的东西。 不过被戳着戳着，她竟有点习惯了。 其实被女孩子们摸来摸去也没有那么不堪不是吗？又不会真少块肉，说到底也只是嬉闹罢了。 如果不把自己当回事，并且能真的把自己当成女孩子，不那么拘谨，其实还是能玩到一些平时玩不到的细节的。 俗称打成一片。 而次日，她便带着二人深入了丛林。 “莉莉丝居然也在这里？究竟在哪呢？” 丛林之中，一位少女喃喃自语。 第315章 似符离鸭(1 符不离有研究过地图，丛林那么大，以白龙山脉、白青江、丹河为阻隔，环绕而成的这巨大丛林，更是有高山悬崖溪流湖泊遍布其中，像无头苍蝇一样找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从地图上看，丛林的中心已经被控制，可以肯定绯天教必定不在整片丛林的中心。上次所行路径，在第二天时周围空气中的魔力明显要比往日包括后几日都要旺盛，此行她便是打算从那里开始搜寻，就算找不到绯天教的人，起码也能找到一些魔物。 已经休息了两天，再次进入丛林，符不离更是生龙活虎。既然随行的只有两人，她也懒得装弱，背上负着岚送给她的剑，一路披荆斩棘——其实第一天遇不上什么魔物，只能砍砍树苗泄愤。 她原先并不想按照季归推荐的线路走，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为什么不直线走到那日的休息点，非要兜这么大一个圈？ 当时季归笑而不答，当真的上了路，她才明白季归为什么笑。如果一个人有本事能够连续攀爬多次大约两层楼高的悬崖，那么走直线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行性。阶梯状的地貌为什么画地图的时候就不画清楚点？ 但当时给两位队友画了路线，而且当时还当着季归的面说为什么有路他走不得，那就算这路其实不太能走，那咬着牙也要坚持走下去。 走最难走的路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路上看到了一些红澄澄的果子生在峭壁之上，符不离尝了尝，味道甘甜，就是籽又大又多，其实不太好吃。 至于魔物，倒也遇上了那么几只，到了入夜好不容易来到了补给点，云思和申安才都累得够呛。 “杨桃妹妹，其实咱们也不用那么倔。”申安才来到这里的日子已经有半个月了，但半个月来还是头一次能一口气吃四碗饭。 “没人走过的路才有惊喜不是吗？”符不离道。 “噗嗤。”云思笑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笑最讨厌了，有什么好笑的，咱们走的路确实没人走过，路上也确实找到了几只魔物，既然寻常的路都找过了，这种不太可能有人走的路，不是反而更有可能藏人吗？ 但符不离也懒得和他们解释了。 而第二日再出发，没多久便遭遇了绯天教枪手的袭击。 三人的队伍被狙击是件很麻烦的事，符不离的能力自然不是太怕枪手，但无论是云思还是申安才都没有太好的在狙击枪下保持身体完好无损的办法，更重要的是，因为人少，定位敌人的位置会很困难。 发现枪手是在申安才胳膊中了一枪后才发现的，既然只有三人，符不离也不吝啬自己的治疗能力。 申安才再次被符不离出神入化的治疗能力叹为观止，一时间竟双眼流出了眼泪。 “有这么疼吗？”符不离道。 刚刚中枪也没见他哭，男子汉有什么好哭的？ “我一开始竟然还怀疑杨桃妹妹是个累赘，原来我才是那个累赘，我真是，我真是……” 符不离摸了摸他的脑袋，有点无奈：“不是你的错喵。” “对不起。” “没关系……”符不离见他好像真的有点控制不住，只好用怀抱抱住了他，略做安慰。 女孩子的身份在安慰人这一点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啥也不做抱着就行了。 这是她从李悠悠身上学来的，李悠悠安慰病人常常会这么做。不过比起李悠悠少女的体型，她符不离来做其实略微有点寒酸了。 主要是不够丰满。 应对枪手，呼叫猎魔公会的支援才是上策。 云思没空来管两人，她御使轮刃，辅以魔力，在周身形成一道魔力旋涡，以此旋涡可以保护三人一两个时辰不被子弹伤到，同时也可以做一定程度的移动来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猎魔公会为了这次行动设立了特别的通讯频道，使用特定的电话设备联系猎魔公会，报告位置，便可以呼叫来专业团队去搜寻狙击手的位置。 通讯任务是申安才来做的，与营地联系后才得知，不只是符不离，周围的两个小队也受到了枪手的袭击。这应该是绯天教有预谋的一场偷袭。 在约摸半小时后，通讯器里传来提醒，在附近出现的十二位狙击手都已经击毙，但附近两支小队都有伤员急需治疗，非常急。 符不离哪里听不出来那反复强调的紧急是说给她听的，得到两支小队的定位，三人便马不停蹄地赶到现场。 “你们只有三个人？病人失血严重，急需输血，快来。”随行的军医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显然是第一次上战场。 “没事，我都来了。”符不离道。 “你知道什么血型适合他？” 符不离歪了歪脑袋：“不知道，不过不用那么麻烦。” 在一众人瞠目结舌下，她又一次展现了自己神奇的能力。 对于随行医生的夸赞，符不离其实觉得受之有愧，比起真正有能力的她们，她其实只是略懂一些作弊码罢了，其实担不起这样的谬赞。 而到了下一个队伍驻扎点，这边的情况就要严重的多，有三人被击中，一人甚至是肺部被击穿，虽然做了简单的急救措施，但依旧随时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符不离还没开口介绍自己，对方光是看到符不离的到来，就面露喜色：“杨桃来了，我们有救了！” “……” 消息传递的速度远比符不离想象的快。 结果无非就是没办法低调行事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杨桃这个身份本来就是假的。只是她本来打算当一名战士而非医疗兵的。 将这几位病人都治好之后，符不离便沿着预计的线路往前走。 走了没多远，她便忽然听到旁边有微弱的呼救声。 “那边的人类，快来救救人家……” 声音虚弱，但很好听。 这天杀的冰天雪地里有一个好听的声音出现，还是那种略有妩媚的声音，任谁都知道事情不简单。 “有狐狸？”申安才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符不离愣了一下：“什么？” 申安才指了指一边的树，只见树后面探出来了一条雪白的狐狸尾巴。 还扑腾了一下。 符不离尾巴一抖，本能地感觉到事情不简单。 第316章 似符离鸭(2 毫无疑问，方才的话语正是那只尾巴的主人发出来的。 雪白的狐狸尾巴在雪地里看着特别瞩目，毛茸茸的，很柔软的样子，摸起来应该很舒服吧？ 符不离虽然不怕冷，可不代表她感觉不到冷，看到这样的东西，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小手好像有些冰凉。 这里可不是什么寻常人能进来的地方，符不离搓了搓手，四处看了一眼，确认了一下周围确实只有这么一个人，感受不到第二个人的气息——不，现在说树后面的那位是人，可能为时尚早？ 从树边还能看到白色的发丝偶尔被风吹得飘起，似乎是一位女孩子靠在树上。可普通人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普通人更不可能有一只会动的狐狸尾巴。像符不离这样拥有兽类尾巴的人并不多见，在这绯天教的地盘上出现这样的人，实在没办法不让人怀疑是绯天教的什么人。 难道是陷阱？ 符不离站着没动，盯着那尾巴发呆，便又听到尾巴的主人发出了一阵阵细微的呻吟：“啊……啊…………好难受……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快救救人家……” 符不离皱起了眉头。 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对方是故意让自己看到的？是摆明了告诉自己她的身份？但这么求救又是什么意思？自己真的要上去吗？ 她这么犹豫着，树后面终于探出来了一个脑袋。 白色发丝的少女，顶着一双狐狸耳朵，面色略显忧伤，又有几分可怜，微微上扬的眼角一眼就让人觉得是狐狸的眼睛，甚至还用粉色的笔微微勾了一下眼尾，更显得魅意横生。微微鼓起的嘴角似乎略有抱怨，好似在抱怨符不离为什么迟迟不肯上前。娇嫩的脸蛋出现在这雪地之上，属实是让周围的雪都逊色了三分。 “你就这么看着人家受伤吗？真讨厌，都不可怜一下同类吗？” 仿佛是责备的话语，但从她口里说出来却又幽幽婉婉，带着三分娇羞三分诱惑，听得人难免心花怒放，恨不得冲上去为她做些什么，以免得美人被耽搁而生气。 旁边的申安才猛烈的咳嗽了起来，符不离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面色红晕，脸上有些不太正常的光泽，盯着那狐狸精的脸一动不动，嘴唇还在微微颤抖。 这家伙，已经开始动情了？ “说你呢，快来帮帮人家，东张西望什么呢，人家快要死掉了……”她语气哀婉。 符不离咽了口唾沫，又看了看云思。 云思微微皱着眉，也在盯着那狐狸精。 完了，这位好像也中招了。 符不离揉了揉鼻子。 她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身边两人沦陷的太快，快到了绝不正常的地步。她自己都有些心神不宁，所以才去看两人的状态，显然比起她，两人的情况要远远更糟糕。 之前已经遇到过两位司教了，这位难道就是第三位？ 遇到司教应该启动紧急遇敌流程，这位少女敢主动出来见她，肯定身份不简单，说不定地位尚且在司教之上，说不定，她就是魔女银河。 可魔女银河长什么样子，没有任何人告诉过她。从淑月口中听出来的意思，感觉上魔女银河应该是位高瞻远瞩的大将，不该这么莺声燕语，怪不正经的。 也许逃跑是这时候最好的选择？ 可被那狐狸精用幽怨的眼神盯着，符不离竟心底真的生出了几分愧疚。 见到这样的女孩子不去救她，实在是有违人伦有违天道有违宿命，这要是放任她死掉，自己将来肯定天天做噩梦睡不了好觉指不定哪天就挨闪电劈死了。 但是自己会冒出这样的心思就已经很怪了啊？ 符不离微微握着拳头，盯着那女孩子。 那狐耳少女一手撑地，从一边很是辛苦地挪着身子，挪了出来。 她身上穿着一身以黑白色为主的衣裳，关键部位都用白色毛绒衣物遮掩，身上其余部位穿着黑色较为紧身的黑色衣裳，略显涩气，而脖子上的白色披风垂下七八条白色透明轻纱，环绕在她的身周，使得她的身形显得有几分仙气，黑白色分三层的短裙下，甚至是穿着过膝袜，特意露出了一截肌肤，还专门绑了腿环，腿环上扣着几枚星星图案的小挂饰。 而她捂着的部位，鲜血横流，染红了衣服。 她看起来很痛苦。 她的身上有起码四处枪伤，分别在胸口、腰部、腰部、大腿。 中了这样的四枪，动弹不了也很正常。 她这么撑着身体从树后出来，似乎是脱力了，一个踉跄躺在了雪地上。 “啊呀……疼……疼死了…………”她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一点都不像装的。 符不离感觉自己的脑袋都是懵的，她用手抓了抓云思的手，云思好像突然反应了过来一样，连忙跑上了前：“小妹妹，你没事吧？” 符不离这时候再去喊住云思已经太迟了，她迟疑了一下，随后只好也赶忙跟上去。 只要她还在云思身边，云思要是受伤了，她能迅速治疗。 如果对方只是司教而不是银河，那么按说她还有对付的办法。如果是银河…… 遇上了魔女那就没办法了，她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对付魔女的能力，大不了亮明自己和淑月的关系，兴许还能有救。 云思从地上扶起了那少女，少女低声轻吟：“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云思道：“你怎么样？” “我很不好，痛死了……” “杨桃妹妹，你也来看看。” 符不离蹲在了一边，脸上微微泛红。 她是想冷眼看着狐狸精的，可是即便是她，也没办法真的完全抵御狐狸精的诱惑。 毕竟她也曾经是男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心底门儿清，也没办法真的做到脸上完全没有表情。 少女看着符不离，微微努了努嘴：“人家都求你半天了……也不理人家……你，你好可爱啊……我刚才听他们说，杨桃来了，他们就有救了，说的就是你吗？你真的有给人治病的能力？”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没感觉到少女带来的危险，但是她身上的伤流出的血，却透着浓烈的魔力的香味。 “那，可爱的小妹妹，快给人家也看看吧。”少女抬起了手，轻轻抓住了符不离的手。 符不离蹲下了身子，用手摸了摸她身上的枪伤。 好香的味道。 这股血液的芳香，以及少女的体香混杂在一起，实在让人难以驾驭。 符不离只觉得自己双眼开始不自觉地蓄积魔力，变得红润了起来。 她俯下了身子，探出了小舌头，对着少女枪伤的伤口处，轻飘飘地舔了一下。 “咿呀……你干什么？！”少女惊呼。 第317章 似符离鸭(3 符不离鬼使神差地舔了一口少女伤口处的血。 那血实在是诱人，尚且带着余温，入口之后的味道更是让她欣喜无比，全身都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某种满足。 虽然少女因为疼痛发出了声音，符不离却并不想停下，舔了一口之后，便又探出舌头，贪婪地去舔第二下。 她一手被少女抓着，身体前倾，将小舌头对着她身前的枪伤处，如饥似渴般地用舌头去触及她伤口处的血。 少女虽然有着远比符不离更大的体型，可她的力量也并不比符不离大，符不离这么压在她的身上，她想用手推开符不离，十指相扣，可却反而被符不离用力将手按了下去。 枪伤让她显得格外虚弱。 没能推开符不离，于是被云思扶着的少女，就这么被符不离压在了身下。符不离双腿骑在她的身上，整个身体都几乎压在她的身上，脸蛋埋在了她的身前，用小舌头疯狂舔着她身前的枪伤以及周围溢出来的血。 “啊……好痛！快停下……” 她发出了一声声痛呼，可符不离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像小蛇一样会试图朝着枪伤的洞口里面摸索，偶尔还会吸两下。 那可是伤口，又不是别的什么，哪能经得起这么折腾，少女疼的额上生了许多汗水，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许多，看着让人心疼。 云思不理解符不离在做什么，但方才符不离给人治病她也没看懂，姑且便认为这是治疗的必要手段。 少女的额上渗出一丝丝汗滴，低头瞪大了眼睛看着符不离，直到看到符不离从她的身体里吸出来了一颗颗子弹，才眉头微有舒展。 “呸。” 吐出了子弹，然而少女的伤口却并没有因为唾液而恢复。 符不离并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虽然确实贪恋血液的美味，这才忍不住多舔了几下，可她也确实有将伤口恢复的想法。 区区枪伤不可能对真正强大的魔物魔女有什么影响，如果用子弹就能杀死魔女，那魔女也太好对付了吧？这些枪伤凑近了看，能看得出来受伤情况远比普通人要轻的多，应该是被魔力用某种方法阻拦了一些伤势，但毫无疑问的，这位少女确实受伤了。 如果是普通人，唾液应该已经生效了才对，可本该有效的唾液这一次居然没有起到很多作用，能看到伤口确实有在复原，但速度也太慢了。 少女的血液好喝到让她冒出过要不在她身上开两个小洞喝几口的想法，她那被魔力影响泛红的眼睛有些疑惑地盯着少女。 一切都太反常了，这种莫名奇妙的亲切感，以及旁边两人的模样，都像极了中了类似于魅惑术一类迷人心智的能力，可真的靠近了她，她好像也没做出下一步动作，那这个魅惑术有什么意义？还是说她觉得时机不够？ “好厉害，好像不流血了，也不那么疼了。”少女用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口，有些惊喜道。 唾液虽然没能让伤口复原，但止血还是很轻松的。 已经舔了几口她的血，姑且得到了满足，符不离觉得刚才她对自己那特别的诱惑也减轻了许多，终于能够正常思考了。 “你究竟是谁？”符不离问。 少女看着符不离：“人家只是来这里迷路了，小妹妹你果然好厉害，虽然刚才弄疼人家了……能扶我起来吗？” 云思闻言，便扶着少女站起了身。 少女用手捂着身上的伤，有些哀婉：“人家好可怜，只是在这里走着走着，就被坏人袭击了，要不是遇到你们，人家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呢。” 云思笑道：“没关系，我们可以救你出去。” 符不离道：“我们都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不太妥当吧？” 云思道：“可她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再不赶紧治疗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啊。救人要紧。” 申安才道：“这附近有绯天教余孽出没，小姐我们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吧。” 少女道：“好啊。” 符不离皱眉道：“你不说你是谁，我们是不会把你带出去的。” 少女看着符不离，努了努嘴：“人家求了你半天你才理会人家，不仅偷喝人家的血，还弄疼了人家，太过分了！” 符不离道：“……我本可以不理你的。” 少女连忙道：“不要嘛，我就是随口一说，多亏了你我才没流血流死掉的，小妹妹是个好人呐！你们人这么好，就多帮帮人家嘛，你看人家的伤，不管人家人家真的会死掉的。” 符不离看着那伤，撇了撇嘴：“这点伤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是吸血鬼，真是的，吸血鬼的体质为什么都那么好。”少女怨念道。 “吸血鬼？谁是吸血鬼？”云思道。 符不离双眼一时猛地化作竖瞳，一双眼睛狠狠盯着少女：“不知道，她在胡说什么？” 少女看到了符不离的紧张，对着符不离眨了眨眼睛：“哎呀，我刚刚说什么了？” “杨桃，你是吸血鬼？”申安才也问道。 “我不是，你们怎么会相信一个不知道是魔女还是绯天教余孽的人说的话？”符不离道。 申安才的神情呆滞了一下，用手抓了抓脑袋，扭头看了一眼少女，对上了少女的眼睛。 少女抬起了手，抓住了申安才的手：“小哥哥，我是无辜的，我只是在这里迷路了，你一定相信我吧？” 两人四目相对，符不离分明看到申安才的脸色在变得越来越红润，也越来越坚定，随后扭过头来，对着符不离道：“这位小姐肯定是无辜的。” “不要丢下我……”少女又道。 申安才咽了口唾沫，抓住了少女的手：“我不会丢下你的！” 符不离用手拍了拍额头。 这根本不是能讲道理的场合。 “她可是吸血鬼耶，比起她，人家才更安全吧？”少女又道。 “没想到你居然是吸血鬼？”申安才双眼略有迷离地道。 一边的云思也显得很茫然：“吸血鬼？怎么会这样？” 符不离道：“你以为这样诬陷我能有用么？” 少女挣开了旁边两人的手，颤巍巍地朝着符不离走了过来。 符不离暗暗嗅到一股异样的香气，随后又注意到少女的眼神迷离的厉害，那眼神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很特别的情愫，被那双眼睛盯着，她一时间也生不起气来，甚至警惕心都不由放松了许多。 那眼神里，诉说的似乎是类似于爱意的感情？ 这个女孩子是因为喜欢自己才走过来的？ 那自己对她那么戒备，是不是也不太合适？ 不不不……这家伙的能力正在对自己使用！ “人家怎么会诬陷你的，你明明知道人家说的是对的吧？人家可是非常非常喜欢你呢，要不是你，人家都不知道会不会死在这里呢。小妹妹，我们明明是同类，为什么要对人家露出这样的表情呢，人家真的很伤心……” 第318章 似符离鸭(4 一边是危机感，一边是越来越近的少女。 符不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退，这位少女分明是在用某种能力在针对自己。明明是陌生人，明明知道对方是危险的存在，可看到那样的眼睛，就莫名的会有种异样的情愫在心底翻涌。 好可怜，好漂亮，好温柔，好想抱住她…… 不行啊，这么让她靠过来会出事的！ 但是会出什么样的事？被女孩子喜欢难道不是好事吗？刚才自己凑她那么近，她也什么都没做，也许自己防备她本来就是多此一举？ 符不离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她微微后退了几步，可少女还是捂着自己的伤口靠近了她。 少女见她没有再躲，眉目间也多了几分笑意：“小妹妹，你其实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符不离有些说不出话，只是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这么胡乱闻到少女的体香，恐怕也是导致自己意乱神迷的原因？ 少女抬起了手，用手摸了摸符不离头顶的猫耳朵：“多可爱的小猫咪呀，我最喜欢小猫咪了。莉莉丝姐姐果然很有眼光，竟然让这么可爱的小猫娘变成吸血鬼，真是羡慕死人家了……” “你认识莉莉丝？”符不离道。 少女有些虚弱地微微倾下了身子，符不离连忙伸出了手，将她抱住。 符不离才多少点力气，怎么会抱的住一位比她体型大上不少的少女？ 可少女轻的仿佛没有体重一样，符不离揽住她的腰，竟真的将她抱住了。 入手的柔软与温暖，让符不离本就有些混乱的脑袋更混乱了。 “当然认识，莉莉丝可是人家的好姐姐呢，对人家很好的。”少女用手摩挲着符不离的猫耳朵，一双眼睛柔情似水地盯着符不离，“说起来，你的样子和莉莉丝姐姐小时候还真有几分相似呢。” “……所以你是银河？”符不离撑着自己仅剩不多的意识，说道。 “人家是来找银河姐姐的，哎，找了好些天了都没找到，小妹妹，我好冷，抱紧我好不好？”轻柔的吐息吐在了符不离的耳畔，符不离只觉得脑袋有些炸裂。 她实在没办法不照着少女的指使去做，她只觉得全身发热，怀里的人儿在此刻显得那么美好，甚至在淑月身边时，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心脏跳的非常厉害，感觉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虽然过去也常常被淑月戏弄，可也从来没有让她感觉这么混乱过。 她微微抱紧了少女，少女将脸蛋凑到了她的脸边，竟用她的脸蹭起了自己的脸。 怀里的人儿像丝绸一样轻柔，像水一样柔软，又那么温暖，符不离实在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不喜欢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尤其是现在靠的这么近，她只觉得自己愈发的控制不住自己了，原本还在憋着气，现在也有些憋不住了，鼻子嗅到少女的体香，她更是饥渴难耐。 “啊呜！” 她一口咬在了少女的脖子上。 忍不住，根本忍不住啊！！ 那种甘甜，那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这样的亲切感，不咬一口实在是…… “啊！！”少女也不由惊呼了一声。 从少女的脖颈大口大口喝着血，少女就这么呆呆地在符不离的怀里不动弹。 符不离发觉，其实自己吸不出来多少血。 不过，这么轻易就能得手，也让符不离有些诧异。 她都没有躲一下的吗？她都有这么强大的魅惑人的能力，本应该可以躲过自己的咬吧？ “吸血鬼！你果然是吸血鬼！”旁边的申安才惊道。 符不离这时候可管不了那么多，只是贪婪地去喝着，喝了几口之后，便发觉好像已经喝不到血了，这才松开了嘴巴。 这位少女果然有着让自己喝不到血的能力。 既然有这样的能力，还让自己咬干什么呢？ 一边的申安才显得很是戒备，云思也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可符不离管不了那么多，一双眼睛盯着少女的脸，竟显得情意绵绵。 少女脸上现出了几丝怨念：“人家的伤都还没好，你就这么喝人家的血，太过分了。” 符不离道：“谁让你这么诱惑我的。” 喝了血之后，果然能短暂的让意识保持清醒。 少女用手又摸了摸符不离的耳朵，声音中也有几分异样的高兴：“小妹妹，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不会被靠近也不会被我影响的人耶，而且还是萝莉，还是猫娘！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嘛！你还治好了我的伤，你到底谁呀？你不会就是莉莉丝姐姐吧？你在装作不认识我是不是？” 她的声音很是轻柔。 “我哪里没受你影响了？”符不离道。 少女抬起了手，对着旁边的一男一女摆了摆，那一男一女立马凑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 “你看，他们一靠近我，就跟丢了魂似得，很是没意思。”少女道。 符不离看了一眼云思与申安才，只见这两人确实一副丢了魂一样的样子，双眼都有些失神。 比起这两个人，符不离的状况明显好的多。 少女笑了一声：“小妹妹你究竟是谁呀？你还会给人家治病，人家真是好喜欢你呢。快告诉人家，你到底是不是莉莉丝姐姐？” “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人家是晚舟啊。” “晚舟……？” “嗯，你呢，快说呀。” “……杨桃。” “你骗人！” “没骗你……” 第319章 似符离鸭(5 晚舟，第五位魔女，似人似鬼，飘忽不定，擅于魅惑，身上的丝带极其危险，尽量不要与其对上视线，否则可能会被魅惑。 这是当初猎魔公会对晚舟下的定义。 所谓丝带，应该指的是她身上那件看起来像是一缕一缕布料拼凑而成围脖吧？被风吹的时候确实会飘起来，被那玩意碰到会很危险？ 无论是申安才还是云思，其实都没有碰触到丝带，仅仅是因为看到了晚舟，就陷入了现在这般意识模糊的状态。 莫说她们俩，符不离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已经被魅惑了，怀中抱着晚舟，还颇有些舍不得放手，心跳加速，这分明是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么近的距离，能看到白毛狐狸那洁白的眉毛与奇异的浅蓝色瞳孔，整张面容颜色都很浅，只有嘴唇粉红的厉害，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这么洁白的人儿处在这样的雪地里，实在让人怜惜不已，身上枪伤的殷红，更是让人难免心疼。 符不离在心头暗暗问自己到底是被魅惑了还是单纯的被她的美貌吸引了，可这样的自问根本没有答案。人类的审美其实本来就和冲动欲望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对女孩子的喜欢，有人喜欢体态丰腴，有人喜欢小巧玲珑，有人喜欢好生养的，有人喜欢王霸之气侧漏的，不一而足。 虽说如今符不离的体态看起来无论如何也没到考虑什么婚嫁的年纪，可她却依旧能被这白毛狐狸勾出几分不该有的悸动。哪怕如今已经接受了女孩子的身份，过去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子不是？ 而且，符不离发觉，自己对白毛狐狸的感觉，好像并非是单纯的爱慕，隐隐之间好像还有几分异样的亲切感，这么抱着白毛狐狸，心头莫名会有几分欣喜，这种感觉其实和与淑月在一起时有几分相似。 不，应该说不是有几分相似，而是极其相似。当她一念念及淑月，便觉得此刻的感受与当初和淑月在一起时是那般的相像。她甚至不由地将晚舟和淑月进行对比，竟意外的觉得两人还真有点相似。 正是这种异样的感觉，让她心头冒出几次要不要杀死这只魔女的想法的时候，又会没由来的冒出强烈的舍不得的情绪。 当然，她也没自大到觉得自己能杀死晚舟的地步，晚舟的血液那般甘甜可口，那般魔力充盈，正说明了晚舟的实力绝对无愧于魔女之名。没有任何一位魔女是能轻易杀死的。 晚舟出现在了这里，而之前又有银河的目击报告，符不离暗暗脑袋有些发懵。 如果说对手是两位魔女，这一趟剿灭绯天教之行，恐怕远远没有表面上这般顺利。 这只白毛狐狸用那眷恋无比的眼神，温柔地看着符不离。 被白毛狐狸的手抚摸脸蛋，符不离其实还挺受用的。温柔乡温暖又柔和，这般冰天雪地之下，又有几个人能真的逃脱的了？ 符不离甚至冒出过要不要对着那粉嫩的嘴唇来上一口的想法，对淑月不敢做这种事，在这里冰天雪地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对一只陌生的白毛狐狸做，好像并不过分？ 可想想对方是魔女，她便强忍着莫名的欲望而作罢。 谁知道真的碰上去了会发生什么？说不定那正是晚舟想让自己被控制让迫使自己那么觉得的。 “你一定不叫杨桃，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告诉姐姐好不好？”晚舟道。 “名字不过是代号，他们都叫我杨桃。”符不离道。 “怎么会只是代号呢，名字可是一个人的象征，你一定有另一个更能代表你自己的名字吧？告诉我好不好？” “符……符……离。”符不离脑袋里天人交战，她一边想抗拒晚舟，既然抗拒就该否定她的一切，一边却又觉得告诉她好像也无妨，支支吾吾间，她没把不字说出口。 “符离？符离呀，真的？” “嗯。”符不离红着脸蛋点了点头。 她依旧对晚舟保持着绝对的戒备，她自问自己应该还没有被晚舟控制心神，只是受到影响而对她产生了好感罢了。倘若晚舟这时候对她使用什么杀招，她应该还是有抵抗的手段的。目前看来，她好像还没有对自己做下一步动作的行为。 是打算完全控制自己的心神，还是打算对自己做什么？ 符不离心底不停地暗暗提醒自己。 晚舟噗嗤一笑：“我是狐狸，你叫符离，咱们真是像呢。” “哪里像了……” “莉莉丝姐姐一定很喜欢你吧？把这张脸蛋都给了你。你和莉莉丝是什么关系？”晚舟又用手摸了摸符不离的脸。 符不离呆了呆，脑袋微微一懵：“莉莉丝是我姐姐。” “姐姐？你居然对莉莉丝是以姐妹相称的？她不会生气？”晚舟惊讶道，“你不是应该叫她父亲或者祖先一类的吗？” 符不离摇了摇头：“是姐姐。” “姐姐吗？”晚舟的神色现了几丝喜色，“难怪你能抵御我的魔力，太好了，那你是莉莉丝姐姐的妹妹，也就是我晚舟的妹妹了，那我是大狐狸，你就是小狐狸，以后我就喊你小狐狸妹妹怎么样？” “什么小狐狸……” “你身上好香啊，好好闻，这股味道我好喜欢。”晚舟说着，便将脑袋凑近了符不离的脸，以及发丝，在符不离的身上嗅来嗅去。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再被挂在炉子上进行香薰了，但过去的身体被熏的久了，现在的身体也莫名的会散发出香料的气味，好像当初因为香薰，身体产生了什么变化，体内的魔力记住这股香味，导致现在的身体变成当初的样子也同样会散发出那股香味——有些像桃子的香味，又有些像奶香，还掺杂着一点闻起来很舒服的草木香。 那确实是沁人心脾的香味，符不离自己也很喜欢，尤其是她自己经常睡觉或者接触的地方，会残留下那股特别的香味，每每闻到都有种很舒心的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的放松感。 被晚舟反而抱在怀里，符不离呆呆的没有动，感觉到身体接触到了她的围脖，符不离不由又注意了一下围脖的丝带。 晚舟嗅了半天，随后深深吐了一口气：“小狐狸妹妹，你真的好特别。” 符不离并未察觉到丝带有什么特别之处，好像只是普通衣物。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你能抵御我的魔力，还救了人家的命，还这么香喷喷的，还是个小萝莉，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称人家心意的小妹妹了，怎么办，我好想占有你。”晚舟道。 “……你想干什么？” 被晚舟抱在怀里说出这样的话，符不离本能地感觉，她是不是要对自己做什么非礼的事情，连忙暗暗夹紧了双腿。 而下一刻，晚舟从她的身上离开，带着微微笑意的狐狸眼睛盯着她的眼睛，随后伸出了手，用双手扣住了符不离的双手，十指相扣。 这番动作让符不离难免想起了莉莉丝。 你们魔女都喜欢这么搞暧昧吗？ 符不离心中暗道，正想着会被怎么样，忽得觉得从双手间，有什么粉色的魔力在顺着她的胳膊往自己身上窜。 符不离记得淑月说过，不能随便对魔女进行魔力连接，所以她一直没敢连接魔力。可即便如此，对方的魔力还是攀附着她的胳膊，朝着她的身体蔓延。 符不离连忙想要抵御，可那魔力只是顺着她的体表在蔓延，覆盖在了她的身体表面。 抵抗不了？ 第320章 似符离鸭(6 奇异的魔力顺着晚舟的手，传递到了符不离的身上。 而符不离却发觉，这股魔力她根本无从抵抗。魔力根本没有进入她的身体，而是浮于身体表面，将她笼罩在了其中，而且似乎没有侵入的想法。 可这么被笼罩，她就不得不全身都想办法抵御魔力，以免这些魔力从她防备不足的地方侵入进来。 而后，符不离便发觉，好像不只是魔力，那有着淡淡粉色的东西在顺着自己的手往自己身上跑，那好像不是什么魔力，而是别的什么东西。她的眼睛能看见，但却又清晰的知道那不是什么实体。 晚舟媚眼如丝，狐狸眼睛在这时候显得格外诱人。 符不离暗暗咬牙，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对抗晚舟，很有一种使不上力的感觉。晚舟的法术，根本不在她过去认知体系中。这种围着自己身体的魔力，和那粉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但符不离却又清晰的感觉到，因为这股魔力，自己的身体好像在变得放松柔软了起来。 很舒服，就好像全身都在被按摩。 体内的魔力会抵抗周身的魔力，可周身的魔力并不急于进攻身体，就这么一舒一缓的在周身似要进去似要出来的游离，惹得体内魔力不停运动，如此魔力运作之下，肌肤都会因为魔力的运动而有种被揉的舒畅感。 符不离还暗暗嗅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她不太确定这股香味是不是真的存在，可能是鼻子受到魔力影响而产生的幻觉，但她确实因为这股香味而心头有所悸动。 完全不知道怎么对抗，那股魔力却又有些强大，她试图用魔力去进攻，或者用手去摸，那股魔力就会疏忽逃走，完全不打算和她对抗，像在戏弄她一样，但又始终缠绵在她的身侧，趁她不备，偶尔有魔力会侵入她的身体。 而这样的侵入又很自然，那些魔力并不打算与她为敌，进入她的体内便迅速变成她的魔力，潜伏在她的体内。 晚舟在大发善心为她施舍魔力？ 这感觉不太合理。 不仅是魔力，那粉色的东西缠绕在她的身周，也在伺机往自己身体里钻。 “你在对我做什么？”符不离实在琢磨不明白。 该说不愧是魔女吗，每一位魔女都能做到她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这与寻常魔物完全不同，寻常魔物使用魔力无非就是舞刀弄枪，使用魔力以取人性命的招数为主。而魔女的招数，就好像在用魔力编织一个巨大而梦幻的宫殿，让人沉迷其中，然后不知不觉间就沉沦在了魔女的魔力之中。 符不离很清楚，要是过去的自己遇到晚舟，恐怕坚持的时间不会比云思多很久，从晚舟身上的香气，以及符不离对各类魔域药物的熟悉，她隐约能判断晚舟对男性的杀伤力要远比女性高，那股香气绝对有激发人类欲望的能力，而她现在的身体恰好能抵御那种香气，这才不会太快沉沦。 而现在，符不离感觉那些魔力渗入自己身体之后，自己身上好像也散发出了那股诱人的气味。 魔力一点一点渗入她的身体，让她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下来，魔力有些不太听她的使唤了，这时候再想唤出魔装，好像已经很难做到了。而之前杀死魔物用的魔力链接，在面对魔女时使用完全是自寻死路。 感觉到身体在发热，符不离看着面前的白毛狐狸的笑脸，暗暗觉得眼前的脸也变得和蔼可亲了。粉色的东西缠绕在自己身周，连带着眼前的一切都带着些许粉色。 要是旁人看，会发现符不离此刻的眼睛分明已经是粉色爱心的样子，只是她自己看不见而已。 符不离不停的问着自己的内心，有过先前被莉莉丝和淑月影响心神的经历，她不停地审问自己的状态，好在她虽然对眼前的狐狸产生了好感，其他心智没有什么受到影响的感觉。 她所谓的占有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魔力渗入身体，渗入的起先并不多。她的心脏跳的很快，当魔力游走到心脏附近的时候，符不离忽得感觉心脏猛地一收缩，激得她浑身一颤，瞳孔也不由地放大了许多。 那是很罕见的心脏突然猛烈躁动的感觉，从来未曾感觉到过心脏这么强烈的反应。 而后，她便感觉自心脏处涌出了另一股魔力，似乎与那渗入体内的魔力开始相互连接。 心脏的那股魔力很陌生，但却又让符不离知道那是属于她自己的魔力，只是不太受到她的控制而已。此番被白毛狐狸的魔力影响，那潜伏在心脏里的魔力居然忽得变得强而有力了起来，硬是突破了她的控制，与白毛狐狸的魔力相互牵连，并开始大肆将魔力吸收入体内。 本来还在抗拒魔力的符不离，突然变成了在疯狂吸收魔力。 这让符不离始料未及，却又茫然无措。 心脏的动作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就好像心脏是独立于她的另一个生命，有着自己的意识。 这颗心脏本来也不属于她。 身周的魔力迅速便被心脏吸收一空，而后，那些魔力便被心脏裹挟着回到了心脏里面。符不离连忙用手摸了摸心口，竟完全感知不到心脏与白毛狐狸的魔力了。 而后，她便又感觉，白毛狐狸那古怪的魔力，似乎在经由心脏传递出来，通过自己的血液，朝着自己的四肢蔓延。 白毛狐狸的魔力与淑月的魔力并不太相同，在感知里，如果说淑月的魔力像是水，那白毛狐狸的魔力就像是水面上开的花，花儿比水要绚烂的多，而且也没有滋润万物的作用，也就只是好看罢了。 就在符不离纠结的时候，白毛狐狸已经松开了手，笑眯眯道：“小狐狸妹妹真乖~” 魔女都喜欢随便管别人叫妹妹？ 符不离心下有些莫名，可体内多了对方的魔力，那种和淑月类似的亲切感也出现在了晚舟身上。 可她又不是什么人尽可夫人尽可妻的人，就算有亲切感，也不能代表什么。如果晚舟真的觉得这样就能占有她，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她敢肯定，现在的自己绝对没把晚舟当成什么很重要的人，也完全没有什么必须要听命于她的感觉。 自己根本没被她控制嘛。 她张开了嘴巴，想要说什么，却忽得觉得尾巴好像变重了。 她转过身，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尾巴。 却看到了一片白色的毛茸茸。 ——等等，自己的尾巴不是黑色的吗？ 也没有这么多毛。 狐狸尾巴？！ 喵？！ （zheshei大佬的打赏加更预计这两天补上\/w\\） 第321章 似符离鸭(7 那毛茸茸的大尾巴，怎么看都和晚舟背后的如出一辙，只是因为体型而小了好几号。 当然，要是以晚舟身后尾巴的那大小，估计整个符不离也就四根尾巴的大小而已了。 她心头大惊，方才浑身热的厉害，倒是没太注意自己尾巴的情况。自己的尾巴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她早就习惯了尾巴的存在，当然不会因为有了尾巴就不知所措。但狐狸尾巴和猫尾巴差距有些过于大了，这沉甸甸的分量让她非常不习惯。 虽然比起猫咪尾巴，这条尾巴的毛发多的多，看起来也暖和的厉害，在这冰天雪地里远比猫咪尾巴来的有分量更接地气，但一点都不灵活，能左右摆动就已经是极限了，要想让尾巴竖起来更是难上加难，挺费力的。 她脑袋有些懵，对自己的物种短时间的产生了疑虑。 尾巴的变化代表的可能并不只是穿上了一件厚衣服的变化，她试着抬起了尾巴，用手摸了摸尾巴上的毛。 不得不说，比起猫咪尾巴，这狐狸尾巴的毛实在厚的过分，而且摸起来柔软且细腻，柔白的色彩虽然只是左右小幅度的摆动，但就是让人觉得可爱异常。 就是一团白色的麻薯晃晃悠悠都会让人觉得可爱，更何况这庞然大尾巴。 她抱着尾巴更是发懵的厉害。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手抚摸在自己尾巴上的感觉，每一根毛都是连接着她的身体的，能被她的身体准确感知到。这也就意味着，这狐狸尾巴并不是什么皮套或者衣服，并不是套在自己尾巴上的，更有可能的是，自己的尾巴真的变成了狐狸尾巴。 自己从猫科人类变成了狗科？ 就算猫咪和狐狸有一定的相似程度，但这两种动物甚至不是一个科的来着？ 她又抬起了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虽然看不见自己的头顶，但光是从手感上她便知晓，自己的耳朵恐怕也和之前不一样了，变长了一点，而且毛更多了。她怎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耳朵该是什么样子，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她诧异地看着晚舟，晚舟却对她眨了眨眼睛：“小狐狸妹妹~你果然超级特别耶，居然这么快就能接受姐姐的魔力呢。” “你把我变成狐狸了？”符不离道。 她把话说出口，一时甚至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都和晚舟变得有些相似了。原本只是清脆的萝莉音，现在却变得细嫩中带着些许柔弱，柔弱中却又有几分俏皮，俏皮里又有几分慵懒与丝丝魅意——符不离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种古怪的感觉，但符不离敢肯定，自己以前说话绝对没有这么诱人，略微拉长的声线，简直就像在可以勾引谁一样，她也绝对没有刻意用这种声线，一张口，就是这种感觉。 这让她不由有些害羞，难免多呼吸了几下，可这喘息声却更让她觉得羞涩。 不应该啊，之前变成少女体型的时候，自己还刻意模仿淑月的样子戏弄过同学，那时候就觉得自己声音少了点那种味道，没想到现在什么都不做，就那么轻声娇柔了？ 晚舟俯下了身，笑眯眯道：“这样谁都会觉得我们是姐妹了呢。” “……谁要跟你当什么姐妹了！”符不离道。 可这种声线还是让符不离很难受，本来小孩子的声线就显得稚嫩，有时候难免会像撒娇，现在的声音根本就是在撒娇。 她心底也冒出了一丝不太好的念头。 这个晚舟，好像真的没对自己做什么坏事，只是单纯的把她的魔力给了自己？ 可这样的自己，还怎么见人啊？ 这样的身体，要是被别人看见…… 别人肯定会喜欢到爆的吧？ 一念及此，她只觉得身体有些发热，浑身上下的肌肤都有些酥软。一想到被别人喜欢，她心底就冒出了似是害羞似是期待的情绪，甚至感觉整只猫，啊不，整只狐狸都变得娇柔了许多。 她的脸蛋颇有些红润，远比符不离熟悉狐狸体质的晚舟，用手抱住了符不离的身体。 “啊！” 一被碰到，符不离就忍不住娇呼了一声。 过于敏感的肌肤，只是被碰到就会带来极其强烈的触觉。可真的被抱住，她便发觉自己好像真的好想好想被人抱着，仿佛每一块肌肤都在渴望着别人的接触，想要钻到别人的怀里，想要完全蜷缩在别人身上呼哧呼哧，用自己的每一片肌肤去接触别人…… 好古怪的欲望，和当初啃下木天蓼的感觉有几分相似，不过并没有那么难以控制，可这样能够控制又绵绵不断的欲望，最是让她心里痒痒总觉得得不到满足。 好想，好想做点什么，比如跑到晚舟的怀里使劲和她贴贴。 身体实在难受的厉害，她红着脸蛋抬头看了看晚舟，却见晚舟的脸也有些红润。 看着晚舟抱着自己的手，她忽然有些意识到，现在的晚舟说不定和自己一样，迫切地想要被人抱着。刚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好像就迫不及待地往自己怀里钻。 原来是这样吗？ 只是因为这样吗？ “小狐狸妹妹~你脸蛋红扑扑的好好看~”凑近了的两人，符不离能清晰地感受到晚舟那不自然的吐息，显然也在想着什么不正经的事情。 原本有些介意的晚舟身上的香气，在这种时候也变得很适合场景了。 不知道晚舟是不是和自己现在情况一样，但是，好想试试啊，万一是这样呢？ 她的狐狸尾巴微微摆动，一双眼睛盯着晚舟，默不作声，就这么看着，可怜兮兮，眼巴巴。 晚舟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那四处枪伤。 符不离咽了口唾沫，随后用力将晚舟推倒在地——晚舟的力气真的小的出奇。 然后，符不离便趴在晚舟身上。 这只该死的白毛狐狸居然把自己也变成了狐狸，还害得自己身上痒的厉害，得好好教训一下才是。 明明是魔女，却一直装作这么柔弱的样子，装给谁看呢！还乱认人家当什么妹妹！ 既然想和人家亲近，那就负起责任来啊！ 装作这副因为枪伤就没办法动弹的样子，太可恶了。 不就是枪伤吗，口水是做不到，但辅以魔力和血液，怎可能没有办法。 第322章 似符离鸭(8 咬破了手指，将血液滴注在魔女晚舟的伤口处，将血狠狠的擦在了她的枪伤处，并同时连接起了魔力。 本不该连接魔力的，可现在，她实在迫不及待地想和这位魔女拥在一起，怎能因为这点小事而停下来。 之前就已经被淑月和莉莉丝戏弄过，如今见到这第三位魔女，她忽然意识到了一点。 其实她自己的戒备根本毫无意义，臣服在了淑月手下，她其实已经等于放弃了人类身份。而身为魔物的她，本就很难抵抗魔力远高于自己的魔女，比起自己对自己的了解，可能眼前第一次见面的晚舟都比她更了解她，毕竟她也算得上是被淑月“创造”出来的身体了。 从当初被淑月逼迫穿上那身衣服之后，后来再见到莉莉丝，自己也是毫无抵抗地就变成了她口中的妹妹，甚至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就是莉莉丝的妹妹，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真的很独特。 而这一次见到魔女晚舟，魔女晚舟可以让她一转眼间变成狐狸，而她对此所有的抵抗都根本没有产生任何意义。换句话说，那么如果她真的想对自己不利，杀死自己应该很容易才是，难道改变自己的身体能比杀死自己更简单？ 她自认为自己是猎魔人，可这种时候，就算有人类过来，看到她也绝不可能还认为她是什么人类，更有可能的是将她当做魔物杀死。 相比之下，反倒是魔女其实没有杀死她的理由。她的身份可是淑月的看板娘，莉莉丝的妹妹，这位第五魔女，也确实没有理由伤害她。就算真的伤害了，同样是魔女的莉莉丝和淑月，未必就会放过她。 她毕竟只是第五，从淑月的语气感觉，淑月根本没把她当做一回事。 事已至此，她和魔女早就绑在一条船上了，即便这是第一次见到晚舟，其实就算晚舟不对她做什么，理论上，她和晚舟的关系也应该比和旁边的两位人类亲近。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自己还抵触个屁。 不就是魔女吗，不就是想戏弄自己吗，那就来吧。 晚舟被她突如其来的残暴有些吓到了，躺在地上的她看着身上的小狐狸带着带血的手，狠狠戳入了自己身上的枪伤处，那副莫名悲愤的委屈模样，简直像是在受欺负是她一样。 狐狸体质总是会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即便符不离努力想表现的凶悍，其实在旁人眼里，她委屈的好像快要哭了，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抱住好好安慰一下的。 旁边的云思和申安才的状态正能说明这一点——她们看的眉头直皱，相视之下，还是忍住了冲上来保护小萝莉。 毕竟，小萝莉正在做的事，说实话挺残忍的。 “啊！！！！” 晚舟的细声呻吟急促且绵密。 这可比伤口撒盐还要疼，小狐狸根本不顾忌她的感受，手指甚至在伤口处乱捅。 “快把手拿出去！！” 她惊呼。 哪有人往别人的伤口里乱捅手指的啊！ 而随之而来的魔力连接，终于让晚舟顺服了许多，尾巴的尾巴和耳朵，在魔力的影响下，忽得就放弃了挣扎，脸上的痛苦也在这一刻缓解了，变得温顺了许多。 魔力连接之后，她便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晚舟体内的作用。 而这么连接，她便也立马意识到，如果晚舟真的想伤害自己，她只要顺着魔力将魔力倒灌入自己的体内，撑爆自己根本不是难事。 她既然已经把自己认成了莉莉丝的妹妹——当然这也是某种程度的事实，那理应没道理伤害自己。 比起血液进入人类的身体，魔女的体质显然完全不同，血液的魔力在她的体内为她治疗好的伤口之后，便原原本本地顺着魔力导向，被晚舟还给了符不离，一点都不会残留在晚舟体内，当然也就不存在什么血毒的问题了。 符不离见她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便想松开手。却不想手居然被晚舟抓住了。 “不要离开我~~小狐狸妹妹，多碰碰我嘛。” 她的语气很缠绵，难免让人容易想歪。 见她如此，符不离更有些确定自己现在身体状态和她可能很相似，只是晚舟做的更露骨一些。 至于为什么抓着她的手，符不离也明白。 魔力连接是手按在她身上才会有的，而符不离魔力连接之后所做的事，就好像在窥探她全身的一切秘密，哪怕是肌肉的一点运动都能清晰掌握。 淑月那有着治愈能力的魔力，充斥在身体的每一处，就是会带来很舒服的感觉，就好像冬天缩在暖和的被窝里一样。要不是那种舒适感，符不离当初也不至于沉沦的那么快，她明明以前绝对不可能喜欢被人摸脑袋的。 可符不离还是收回了魔力。 没道理便宜她。 晚舟显得有些失望。 符不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微微娇红的脸蛋略微努了努嘴。 从刚刚开始就有点忍不住了。 这该死的晚舟到底对自己身体下了什么混蛋法术。 伤口都治好了，她就没理由再不负责了吧？ 符不离当即趴在了她的身上，开始打滚。 身上痒死了！ 看着一大一小两只狐狸胡闹，云思和申安才依旧未能缓过来，就这么痴痴看着，不言语。 有了狐狸尾巴和耳朵，不知怎的，这雪地也显得不那么让人觉得冷了，身体温暖地仿佛全身都穿了大厚毛衣。 嬉闹之后掉了一地的白毛，空中飘飘扬扬的不是什么雪花而是狐狸毛。 良好的恢复能力连带着连尾巴上的毛都恢复的极为迅速。虽然依旧不太适应狐狸尾巴的重量，但是拍打起地面以及晚舟的脸，分量明显比以前要足。 按说这种严肃的时候真的不该这么嬉闹，可此时的符不离实在顾忌不了那么多。绯天教的事只能暂放脑后，直到玩的尽兴了，她才被晚舟抱着决定晚上找个地方歇息。 “她们俩还能恢复吗？” 打闹了好一阵子，和晚舟的隔阂当然也淡了许多。 面对这位胡闹的小狐狸，晚舟根本没觉得自己被欺负了，反而意犹未尽地依旧找着机会蹭她。 符不离也知道她可能比自己更那什么，也懒得再计较。 她忽然想起来淑月曾经说的一句话，沉沦于欲望的魔女其实更好对付。 可现在的问题就变成了，这位晚舟看起来好像也和绯天教没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远离人家就恢复了，除非受不了人家的美~”晚舟道。 符不离看了看云思和申安才。 男女通杀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可被这两个人看到自己丢人的样子…… 怎么办，真伤脑筋。 第323章 似符离鸭(9 云思和申安才都见到过自己吸血的样子，更是看到了自己和晚舟疑似亲近的关系。当两人真的远离了晚舟，回过头来不可能察觉不到晚舟的不正常。 让他俩就这么回去，对符不离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杀人灭口的事她也不可能真的去做，只能命令二人跟着自己一起走，不许离开。 两人非常听符不离的话，符不离也注意到两人看自己的眼神和之前完全不同，那略显暧昧的眼神符不离都怀疑她们会不会扑到自己身上对自己做些什么，那实在是侵略性很强的眼神。 会出现这种情况肯定和晚舟的魔力有关，晚舟让她变成狐娘，绝不只是外表变化那么简单，从身体发痒以及说话声音的变化，隐隐就能猜到，此刻的她很可能有着和晚舟相似的能力。 晚舟会莫名其妙将魔力给她，这件事想起来感觉有点匪夷所思，可与晚舟接触过之后，却又分明感觉到晚舟确实对自己没有恶意，反倒善意更多。 但妄然用善恶去评判魔女肯定是有问题的，晚舟应该有什么企图。 身上痒痒的感觉虽然在嬉闹之后得到了缓解，却并不会消失。厚着脸皮依偎着晚舟走路，会相对舒服一些。 而晚舟显然和她一样，极其喜欢这样的靠近。 身后的两人虽然看起来很不清醒，却也并没有真的迷糊到不能走路。 依偎在晚舟身边，朝着记忆里地图中应该不会有人出现的路走着。这种时候还是尽量避免见到其他人才好。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感觉已经取得了晚舟的信赖，符不离这才终于将心中的问题问出口。 “听说银河姐姐在这边出现了，我想来见见她。”晚舟道。 “你和银河……姐姐很熟悉？”符不离道。 晚舟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眼神里有些落寞：“我没见过银河姐姐。” “你没见过？那你来这里找她？” 晚舟道：“听说她在这里出现，就过来碰碰运气嘛，万一找到了呢。” “你要找她做什么？” “我好无聊。其他人要么这副样子，要么就是想杀人家，太无趣了。还是小狐狸妹妹好，能陪姐姐玩，还能陪姐姐说话，嘻嘻。” 她说着，又笑嘻嘻地双手抱住了符不离的肩膀。 符不离也没拒绝，被这么搂着还挺舒服。 身体的变化也让符不离有些能够理解晚舟，这狐狸身体也太想要亲近别人了，一时一刻接触不到别人都会感觉痒痒的，颇有几分饥渴难耐的意思，而身边有个能排解这种痒痒感的人，会好很多很多。要是真的身边没有一个人来排解这种若有若无的痒痒感，说不定人真的会疯掉吧？ 只是变成狐娘不过一个时辰的符不离，就已经对这种贴近才能获得的舒适感产生一些依赖了。 与晚舟交谈很是顺利，晚舟好像完全没有戒心，符不离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慢慢悠悠，颇有几分怨念，又有几分娇气，更多的反而是单纯。 这位怎么看都是魅魔一类的魔物的魔女，来这里想见银河，只是因为寂寞了而已。 她和普通人完全没办法交流，没有普通人受得了她那无形的魅意。她的全身上下简直都是为了诱惑他人而构造的，旁人光是对上她的眼睛，就再难正常思考，哪还能有什么正常说话的空间。 被她吸引的人类，就算勉强能说几句话，也不过就是“你真美”，“你好香”，“你真好看”，“你知道超市吗”，“我要你助我修行”一类的话，几乎无不是丧失个性，问什么答什么。什么英俊的男子，见到几个之后其实也就腻了，无非是玩具罢了，手办再好看，一个人的过家家玩久了总会无趣的。 而那些能一定程度抵御她能力的人，也基本都是猎魔人。但猎魔人又是最不讲道理的，要么变成她的玩具，要么是她的敌人，绝对不可能有朋友一说。 这般在世间行走，实在无聊的厉害，所以这才在听说银河姐姐出现了的时候，想过来和银河姐姐叙叙旧，贴一贴，排解一下这旷日持久的寂寞与无奈。 “你魅惑术这么强，也会寂寞？” “当然啦。” 符不离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如果周围所有人开口全都是荤段子，所有靠近的人都只是馋身体而毫无其他想法，一开始可能还有趣，但时间久了难免无趣的厉害。 人毕竟是人，脑子只剩下肉虫的人，其实已经不太算是人了。 “说起来，你靠什么维持生命？” “什么意思？” “你吃什么？不会是……” “人家爱吃鸡肉。” “鸡肉？” “嗯！” “……” “小狐狸妹妹不爱吃吗？”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普通。” “小狐狸妹妹也一定会爱吃的，鸡肉最美味了。” “……嗯。” 与晚舟交谈了一路，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申安才随身带了帐篷，符不离使唤了他一句，他便开始着手搭建帐篷。 符不离也过去帮忙，却见晚舟走近了云思，在用手触碰云思的脸，还将自己的脸凑近了云思的脸。 “你在做什么？”符不离问。 “小狐狸妹妹也要来试试吗，酝酿了这么久，也该成熟了呢。” “成熟？” 这个词听起来就很陌生。 而后，她便看到晚舟的鼻子靠近了云思的口鼻，慢慢地吸了一下鼻子，随后从云思的口鼻之中，忽得有什么如同粉色的东西在飘出。 符不离一时警觉：“停一下！” 云思的神色很茫然，被晚舟捧着脸，完全没有一丝抵触，反而因为晚舟的靠近，嘴唇还带着一丝笑意。 虽然不知道那粉色的东西是什么，但从晚舟的身体里出来，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晚舟倒是听话，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符不离：“怎么了？你要先来吗？” “不是，你刚刚在吸什么？” “当然是人类最美味的地方啦。”晚舟走到符不离身边，将符不离抱了起来，抱到云思身边，“来尝尝吧~” 那眼睛看上去是粉色的东西，在符不离被抱着靠近之后，自顾自地就朝着符不离的鼻子探去。 符不离下意识地呼吸了一下，只觉得一股香气从鼻子灌入脑海，香甜、醇厚，虽然只是用鼻子嗅，却觉得好似在吃什么美味佳肴一般。 但无论那是什么，符不离都断然不会再呼吸第二次，挣扎了一下：“这到底是什么？” “可口的果实哦。” 第324章 似符离鸭(10 这怎么可能是什么果实！ 符不离挣扎了几下，用尾巴疯狂扫着晚舟的脸，道：“放我下来，她会怎么样？” “她不会怎么样呀。”晚舟道，“人家的魔力进入人类的身体后，人类就会生产出这样美味的果子，小狐狸妹妹不喜欢吗？” “不许你对他们两这么做！”符不离道。 “为什么？” “反正就是不许！否则我现在就离开，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符不离恶狠狠地道。 “诶……不要嘛，小狐狸妹妹不要离开我……” “不想我跑掉就听我的话！他们俩对我很重要！”符不离道。 “诶……只是两个人类而已，姿色也很一般呀……小狐狸妹妹喜欢人类的话，姐姐可以带你去人更多的地方，那里有成百上千的人呢，小狐狸妹妹喜欢谁，姐姐就让谁和小狐狸妹妹回家，好不好？”晚舟道。 魔女终归是魔女。 符不离一点都不相信她说的不会有事，屏住呼吸检查了一下云思的眼睛，见她的眼神微微有些涣散，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清明。 自他们中了魅惑之后，就显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听话。起先还会说符不离几句，后面就好似已经忘了怎么说话了，一声不吭，但符不离说的话，他们却又能听得懂，会有反应。 符不离依旧不太明白吸入体内的那粉色东西到底是什么，感觉上可能是魔力一类的东西，但倘若是魔力身体应该有恢复魔力的感觉才对。如果不是魔力，那会是什么？而且还是粉色的，和之前从晚舟身上流到自己身上的东西很像。 不管那粉色的东西是什么，绝对不可能像晚舟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她用魔力检查了一下云思的身体状态，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损伤，一切完好。 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她的身体健康肯定是好事，可什么问题都感知不到，也意味着她熟悉的治疗方案对魅惑术根本无效。 只要她的手碰到云思，云思就会显然的呼吸急促，并向她投来暧昧的眼神。 这种被催动陷入魅惑状态的人，为什么不会扑向自己，而是这么克制的只是听话？符不离略微觉得有些神奇。 从她的眼神来看，符不离感觉自己早就该被她推倒在地，然后做些什么事情。可云思却只是这么坐着，呼吸会因为她的触碰而急促，眼睛也会一直盯着她的，试图与她对上双眼，可身体却不会有进一步动作。 符不离命令云思在一边坐下，云思竟也听话地坐着，不动，只在符不离想要远离她的时候，忽得抓住了她的手，双眼中浮现出了几丝留恋。 可符不离还是远离了她。 以她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靠近云思恐怕只会加剧云思的情况。虽然现在还不能让她们恢复，可让她们更进一步地失控，也不是她所愿。 她问了晚舟有没有办法让他们失忆，晚舟并不知道。 她玩过的人丢就丢了，是死是活她都不在乎，哪里还会在乎他们还记得多少，还有没有智力。再说，无论失不失忆，再次见到她也还是会陷入魅惑，晚舟也没办法判断人类的情况。 符不离试图去感受自己身体周围晚舟的魔力，但那股魔力依旧不受她的控制，只能感觉到那些魔力与自己的心脏有着某些联系。也许通过心脏可以控制这些魔力，可她还没有学会这样的本事。 她想让晚舟帮她解除这道魔力，也许解除了就可以不让他们在被自己靠近的时候表现出那种被魅惑的状态，可晚舟说什么也不愿意，而且，她也不会。 “你不会？那你为什么往我身上注入这股魔力？”符不离惊讶地问。 晚舟无辜道：“因为人家喜欢你呀，喜欢你，当然把魔力分给你呀？” “这是什么道理？” “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喜欢的人，不就应该分给她魔力吗？小狐狸妹妹不喜欢吗？要是不喜欢，将来能控制魔力的时候，再把魔力给别人呀。”晚舟道。 这究竟是哪来的天经地义？ 和魔女讲道理实在没办法讲通，好在晚舟足够听话，被符不离教训了之后，便委屈巴巴地缩在一边，没有再靠近云思。云思也远远地看着晚舟，没有靠近。 申安才作为这里唯一的男人，一直没有闲着。符不离发觉，他的状态意外的好，不仅搭起了帐篷，更是开始准备起了晚饭。只要符不离不靠近他，他就还能做些现在正该做的事。 符不离很想帮忙，可只要一靠近申安才，申安才的所有注意力就会瞬间转移到他的身上。变成女孩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被男人用那种眼神肆意看着，符不离还是会不太自在，连忙跑开。 看到申安才那咧着嘴笑的模样，符不离只能远远地尴尬地摆摆手，示意自己看到他了，然后用言语让他继续忙，这才能摆脱申安才的目光。 三人的行囊主要就是靠申安才背着，晚餐当然不会多么丰盛，只是能吃的地步，压缩饼干和一锅没什么料的冲泡汤就是全部。 丛林里有许多补给点，通常过夜也该是在补给点，随身带的食物只是为了应急，当然不会顾及口感。 晚上申安才携带的通讯器响了，符不离颇有些紧张，但电话不能不接。 符不离命令他接起电话，告诉那边一切正常什么都没有遇到，申安才居然口齿清晰地按照符不离的要求回答了电话。 这让符不离对魅惑术更为惊叹。 但比起申安才的状态，云思的状态要差很多，几乎完全不会言语。 这种状态太不正常了，符不离不得不怀疑时间久了会不会影响脑子。得想办法尽快让她们远离自己和晚舟，而且还要能保守秘密。 如今晚舟的魔力没办法解开，她自己的危险程度和晚舟可能不相上下。而且眼下也不可能丢下晚舟放任她在这里乱走，能在银河之前见到晚舟其实是好事，绝不能让她落入绯天教的手里。 下一步要怎么做？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两条路可走。 回家，或者向淑月求救。 没办法啦，小猫娘，阿不，目前是小狐娘的符不离，脑袋其实也没有那么清醒，满脑子都只想和人贴贴的她，躺在床上都会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 这种时候要是能抱着淑月肯定很快乐吧？ 她痴痴地想着。 魅魔魅惑的可不只是别人。 第325章 似符离鸭(11 想悄无声息地从这丛林离去并不那么容易，通讯器也有着定位功能，真的从这里跑出去，回头怎么和猎魔公会解释自己的举动？ 再说，想要不撞见别人的前提下，还带着一位魔女出去，这种事想想就很困难。 眼下尚且可行的举措，似乎只有一条了。 在丛林里搭帐篷睡觉是猎魔公会十分不推荐的做法，帐篷十分显眼，容易被魔物攻击，天气寒冷还需要点火供暖，夜晚的魔物又凶险无比，小队在外扎营几乎等于自寻死路。 帐篷留给了云思和申安才，符不离和晚舟则是在帐篷外休息，如此可以吸引魔物的注意，免得帐篷被袭击。 她也不敢和两人睡在一起，本来就已经不太对劲了，在这两人身边她真的担心睡着的自己会不会被做些什么。关键是，现在的她其实对那种事也并非完全有免疫力，真的发生了，她可不敢想后面会发展成什么情况。 她毕竟只是个萝莉，那种事对她而言，还是有点为时尚早。 变成狐娘之后最明显的特点就是对外界的寒冷抵抗力变强了许多，虽然依旧喜欢温暖的地方，但靠在晚舟身边，倒也能安然入睡。 周围的魔物其实并不少，毕竟符不离专门挑了人迹罕至的地方。人迹罕至，也就意味着魔物不少。 夜色渐深，符不离被周围的沙沙声音惊醒，抬头一看，只见同样已经睡着的晚舟在被一只硕大的熊舔着脸。那大熊的双手抱着晚舟的肩膀，舌头一下一下舔着晚舟的脸。 虽然熊的表情很难认，但符不离隐隐感觉到，它也已经意乱神迷了。 不过符不离可没什么功夫去担心晚舟，她发现自己的脚边也有只蛤蟆在蹭自己，旁边的一条蛇当着自己的面爬到了自己的腰间，对着自己吐了吐蛇信，然后一下子钻进了她的裙子底下。 她可不敢乱动，只是瞪大了眼睛。 以她的毒抗，毒蛇并不是什么值得忌惮的魔物，可她就这么一件衣服，再弄坏了，这冰天雪地总不能光着身子吧？ 裙子底下还有裤子，倒不用太担心会被怎么样。感受到小蛇在身上爬来爬去，痒痒的，却又有些舒服，她大气不敢出，扭头看了眼帐篷，见帐篷周围完全没有魔物，全在自己和晚舟身边，这才松了口气，然后靠在了晚舟身上，闭上了眼睛。 这里的魔物不会像魔兽峡谷那般，对魔女表现出十足的亲近，但身边这位可是正统魅魔，莫说人类，魔物也未能逃脱她的掌控。 这种时候与其大惊小怪惊扰了这些魔物，使得这些魔物袭击自己，还不如闭上眼睛装死，到了白天，这些魔物就会自己散去吧？ 而且其实被魔物蹭蹭，身体还挺舒服的，魔物们都很温柔。她暗地里也能隐约感觉到，这些魔物都已经中了魅惑术，对她与晚舟不会有什么攻击行为，所以她才敢大着胆子闭上眼睛。 可这么闭着眼睛，她忽然听到晚舟发出了细微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周围不知不觉已经围上了七八只魔物，他们都在对晚舟上下其手。晚舟睡的很死，但表情看起来却很享受，魔物们的抚摸对她而言根本不是什么威胁，而是服务。 肯定很舒服吧？ 符不离心头迷迷蒙蒙的想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魔物，一时露出了一丝微笑。 粉色的似有似无的如同雾气般碰不到摸不着也非魔力的物质从符不离与晚舟身上散出，环绕在了两人的身周。那粉色雾气会扩散到周围靠近的魔物身上，使得它们身上也染上些许粉色。 粉色缠绕在符不离身周，尤其是眼睛处。她的眼前已经被粉色蒙蔽，看什么都带着些许粉嫩。 这也让她有些迷糊，只觉得应该身在梦里，否则，世界什么时候这么可爱过了？ 这种时候只要闭上眼睛享受就好了吧，就像晚舟一样。 虽然这些都是魔物，可那又有什么要紧。反正自己又不会受伤。白天还会因为身体没有办法时时刻刻被抚摸而有些难受，有了这些魔物，就不用担心那种事了吧？ 被摸的舒服了，她也忍不住会发出两声无意识的呢喃。感觉到身体四处都在被触碰，她心头微微泛起了一些想法。 只是抚摸好像还是少了点什么，也许可以更进一步…… 再用力一点…… …… 她微微蹙起了眉头，翻了个身，用手抱住了旁边的一只毛茸茸的家伙。 她没有睁开眼，只觉得应该是狗或者狼一类的生物，身上的毛有些硬，远不如狐狸毛摸着舒服，体型应该也不小，不会比她小。 方才这只魔物还在用舌头舔她呢。 既然这么喜欢自己，那么被自己抱着一定会很满足吧？ 能听到这只魔物发出了很剧烈的喘息，显然已经高兴坏了。 真是便宜它了。 被自己选中了。 符不离将脸蛋凑近了他的口鼻，能感受到它吐出来的呼吸那么的浑浊，还带着恶臭，不好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会抱住这只魔物的原因只有一个…… 它的身上散发出了很可口的味道，就像果实一样香甜的味道。那味道不是用身体的鼻子闻到的，更像是感知到的。那可口的香甜，让她忍不住就想要靠过去狠狠咬一口。 不过，咬这一口也不是用牙齿咬，而是用身体的其他部位去咬。 她闭着眼睛，抱着那只魔物狼，微微带着笑意的脸凑近了魔狼的口鼻。魔狼大口大口呼吸着，早就被眼前的小狐娘的姿态所迷醉，忘乎所以地只知道喘息了。 而后，小狐娘凑近它的口鼻，忽得大口大口呼吸了起来。 萦绕在魔狼身上的粉色雾气，在小狐娘的每一下呼吸中，一点一点被她吸入体内。 魔狼原本炽烈的眼神，在变得越来越空虚，原本急促的呼吸，也在变得不那么炽烈。 地上的小狐娘显然对这种滋味很是满意，探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满足地放下了魔狼。 魔狼随后也躺在了地上，四只爪子胡乱扑腾了两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仿佛身处梦境里的符不离，对方才品尝到的果子十分满意，全身上下都产生了一股暖洋洋的懒意。她有些高兴，又很是惬意，这哪是什么危险的魔域，分明就是让人温暖又舒适的理想乡。 她伸了个懒腰，手指不小心戳到了魔狼的嘴巴里，碰到了魔狼湿漉漉的尖牙。 她以为自己要被咬了，一时间连忙睁开了眼睛。 而她睁开眼睛，周围扩散开来的粉色雾气也随之猛地一收缩，大量汇聚在了她的身体里。 她媚眼如丝，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被自己的手碰到的魔狼的嘴巴。 她凑近了魔狼，用手翻了翻它，心头冒出了一丝笑意。 什么嘛，原来是已经被吃干抹净的小魔狼啊，睡的真是死呢。 她摆弄了两下魔狼，随后，那先前缠上来的小蛇也探出了脑袋，在她的面前吐弄着蛇信。 符不离用手抓住了蛇的脑袋，将鼻子再次对上了小蛇的口鼻。 再次这么一吸，小蛇也在她的手中渐渐萎靡下去。 多么香甜的味道啊。 她秀目四顾了一下周围的魔物，周围的魔物显然都跃跃欲试，想要靠近她，得到她的宠幸。 她只是娇笑了一下，随后柔软的身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躺下了。 人家已经吃饱了，吃不下了啦。 晚舟姐姐好像也吃饱了呢。 真好…… 真…… 嗯？ 她迷迷蒙蒙已经被染上了粉色的脑袋，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可思议。 人家，是这样的人吗？ 不对，人家是这样的狐狸吗？ …… 不对。 不对啊。 “小离离，都说了不要在外面乱捡东西吃了。” 第326章 似符离鸭(12 符不离脑袋还有些迷糊，却觉得身体被人抱起来了。 抱起来其实挺麻烦的，因为要从一群魔物的手中把她抢出来。 她迷迷蒙蒙地睁开了已经被染成粉色的眼睛，那粉色的眼睛对上面前的笑脸，一时间脑袋难免冒出来一个问号。 她歪了歪脑袋，对着面前微笑着看着她的女子扁了扁嘴巴，随后就把脑袋搁在了女子的肩膀上，然后又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女子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那仿若回到母亲怀抱一般的温暖感，让她刚刚生出来的一点点想要醒过来的心也迅速淡去了。 这样的梦太过于美好了，美好到了如果不是必要，好像没必要醒来。 就是在梦里，也很贪恋这种被淑月抱在怀里的感觉。 淑月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再说，人家也没做好见到淑月的准备呢。要是让淑月见到现在人家的样子，人家肯定会害羞的吧…… 她的脑袋痴痴地想着。 而后，她便听到了噗叽一声。 那一声挺响的。 而后，她便听到了一声惊呼：“啊！” 那是晚舟的惊叫。 晚舟姐姐怎么了？ 她心头冒出了一丝顾虑，再次睁开眼睛，扭头看去。 只见自己身后，晚舟正躺在地上，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脚，正踩在晚舟身上。 啊，晚舟姐姐被踩了？ 有危险，要保护…… 嗯？ 她忽得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是自己熟悉的小手。 她又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尾巴和耳朵，看到那被白色绒毛覆盖的尾巴，她又是一阵迷糊。 自己是狐狸来着，晚舟也是狐狸，自己和晚舟姐姐是一样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这种时候完全不想帮晚舟呢？ 人家虽然是狐狸，但也是有主人的喵，姐姐当然没有主人重要喵…… 她苦恼地眨了眨粉色的眼睛，又用手抓了抓自己的耳朵。 真是让人家头大呢，主人好像不太喜欢姐姐喵………… ………… 什么和什么啊？！ 覆盖上了她眼睛的粉色忽得褪去，恢复了先前的深红。 她只觉得自己好像猛地从梦中醒来，方才整个世界好像都是粉色的，那么可爱柔软温馨。她仿佛猛地睁开了眼，这才从梦中回到现实，那层粉色的滤镜忽得消失，这才能感受到周围本该有的寒冷刺骨。 方才身周环绕着的温暖和舒适，那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的舒坦，在她“醒来”的瞬间全都消失了。 原来她并不是处在什么温柔乡理想乡，这里还是原先的冰天雪地。 她愣愣地看了眼周围，忽然发现周围的一切和自己“梦”里看到的好像是一样的。地上躺着魔狼和魔蛇虚弱的身体，晚舟被一只绣花鞋踩在脚下。 她再次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 刚才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晚舟好可怜自己要保护她？这个被淑月踩在脚底下的魔女肯定是对自己做了什么控制了自己吧？ 她心头暗惊，扭头看了一眼淑月。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她犹豫了一下，随后把自己的脸贴了上去，蹭了一下。 本来这具身体就很喜欢这样，遇到喜欢的人更是完全忍不住了。 虽然感觉行为上有些幼稚，可在淑月身边，这种幼稚也无关紧要啦…… “你怎么来的这么快……”符不离道。 睡觉之前给淑月发的消息，这才刚睡下没多久吧？ 淑月宠溺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道：“别人不要的宠物不要乱捡回家啦，尤其是犬科的宠物，粘着人恶心死了。” “……恶心吗？……人家……咳咳，我……”符不离还是觉得脑袋有些怪怪的，一去思考，总有种觉得自己是什么狐狸的感觉，好像淑月在说的不只是晚舟，也是她。 本不该这样，人家应该是猫娘才对喵。 粘着人恶心死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喵？ 晚舟这也迷迷糊糊的醒来，一睁开看到淑月，那粉色的眸子一瞬间收缩了许多，身子也连忙往后爬了几步，躲开了淑月的脚丫子，有些惶恐地道：“你是谁？” 淑月收回了脚，用手拍了拍符不离，一双秀目颇为高傲地俯视着她：“淑月。” “淑月？”晚舟紧张的神色在略微沉默之后，才缓和了许多，随后堆满了笑意，“原来是淑月姐姐，我还以为遇到什么可怕怪物了呢。” 见晚舟爬起来要靠近，淑月却又是抬起一脚，将她的身子抵住了：“不要靠太近，我不喜欢狗。” “人家是狐狸，又不是狗。”晚舟道。 “没差。” 晚舟一双眼睛泪眼汪汪：“人家在外面可怜死了，淑月姐姐居然还骂人家是狗。人家，人家，人家就是狗又怎么样！” 符不离看着晚舟的模样，抓了抓脑袋，随后赶忙道：“我变成这样就是她害的！” “我知道，小离离是我的小猫娘，和这种东西不一样。”淑月笑道。 “……她那到底是什么法术！”想到刚才梦境里，自己居然真的觉得自己是狐狸，仿佛被控制了心神一般，她暗暗有些后怕。 要是自己没有喊淑月来，把自己唤醒，自己会不会就一直那么下去了？ “狐狸作祟罢了。” 第327章 似符离鸭(13 狐狸作祟。 这四个字被淑月说的倒是轻松，真的探究起究竟是什么意思，可一点都不轻松。 淑月与晚舟的关系看起来并不那么融洽，当初见到莉莉丝，淑月还算给莉莉丝三分薄面，面对晚舟，淑月可真的就是横眉冷对，完全没有半点可怜她的意思，即便她的模样真的很让人心疼。 可晚舟被淑月踩在脚下，也没有显得分毫生气，楚楚可怜的神态下，却是一条摆来摆去的尾巴，看起来分明是高兴着呢。 符不离已经从方才的迷糊中恢复过来，此刻脑袋还算清醒。 周围围着一圈魔物实在不像话，想到自己刚才居然觉得和魔物贴贴还挺舒服，她心头不免有一阵恶寒。 要是毛茸茸的生物也就算了，蛤蟆、蛇这种恶心的东西到底算什么！自己刚才居然觉得还不错？赶走周围聚上来的魔物，那些已经被粉色物质影响的魔物听话无比，只是呼喝了几下，它们便像是听懂了符不离的话，纷纷离开了。离开之后符不离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为什么要把他们赶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除了对付绯天教，不是也有猎魔的目的吗？ 于是，最后一只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啮齿类小兽便被符不离留了下来，攥在了手心。 看着小兽身上的粉色气息，符不离试着将自己的鼻子凑近了它的鼻子，吸了一下。 这次不在那种虚幻的梦境里，而是在现实里，她发现其实自己几乎没有吸的动作，只是将鼻子对上了小兽，便有种在将小兽体内的物质吸入体内的感觉。而将小兽体内粉色的物质吸干之后，小兽便陷入了昏迷，如另外两只如今也依旧没有醒来的蛇狼一样。 符不离用魔力确认了一下他们的身体状况，他们的身体依旧无恙，感觉不到任何问题，然而无法醒来也是事实。 地上已经熟睡的蛇鼠没有被浪费，淑月将它们捡了起来，用树枝串起，放在火上慢悠悠地烤着，还从身上取出来了一些香料，撒在了上面。 即便是这样，那两只魔物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睡到这种地步，已经不能用“睡”来形容了吧？ 那吸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倘若当初自己没有拦着晚舟，云思被她这么一吸，恐怕也要失了神吧。 淑月在一边摆弄着烧烤，晚舟很是老实地坐在一边，一双眼睛盯着淑月，颇有几分迷离，像个花情的小兽。 她那本该蓝色的眼睛，现在在符不离眼中显得粉嫩的厉害，光是看到晚舟的眼睛，符不离便觉得有些亲切。 这些魔女都这么擅长博取自己的亲切感吗？ 还是说自己很容易对魔女产生亲切感？ 距离天亮还有好一阵子，深夜的外面确实冷的厉害。淑月穿的衣服依旧不多，被风一吹，甚至会露出她洁白的肌肤。 符不离贴在了淑月的身上，偷偷摸摸用身体为淑月取暖。 当然，取暖都是次要的，这么贴着很舒服。 只是这么贴在淑月身边，符不离便觉得有些昏昏欲睡，眼前仿佛有粉色的雾气在升腾，逐渐要覆盖这个世界。 她的手也不老实地抱住了淑月的腰，仰着脑袋，一双眼睛痴痴地看着淑月。 淑月低头笑着看了她一眼，随后用手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这么一敲，符不离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做什么平时不太敢做的事，脸上一红，连忙松开了手，娇羞地用手抓了抓脑袋。 “烤好啦。”将小蛇从火堆中取出，淑月吹了吹热气，撕开了烤焦的蛇皮，美美吃上了一口。 符不离接过淑月递来的烤老鼠，也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人家的呢？”晚舟弱弱地道。 “吃剩的骨头会给你。”淑月道。 晚舟两眼眼巴巴地看着淑月，咽了口唾沫：“淑月姐姐好过分。” “过分？你连我家小猫娘的身体都敢觊觎，是有点活腻了么？”淑月笑道。 晚舟道：“小狐狸妹妹是淑月姐姐的人？” “她是我的猫。”淑月道。 “原来是这样……”晚舟道。 符不离没有插话，只是暗暗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不太算做猫了。要是没办法把尾巴和耳朵变回来，以后可就是狐狸了。 虽然只是外观不一样，可感觉上，却好似是完全不同的物种呢。 不过即便是吃东西，符不离也没忘了贴在淑月身边，脑袋搁在淑月的身上，一边吃着，一边问道：“你说的狐狸作祟是什么意思？” 过去与淑月说话总有些拿捏不定语气，有时候想和淑月亲近一些，可那娇嫩的语气总有点降不下来调，想要让说话显得成熟一点，最后却显得像个娇惯的小萝莉。如今变成狐娘，语气倒是平白无故多了几分妩媚与柔软，贴在淑月身边，还真有那么几分可爱的味道。 符不离对自己这样的声音还有几分喜欢——当然，也只有在淑月身边，会觉得这样的声音还不错吧？柔柔弱弱的，感觉上可以讨得淑月喜欢。 淑月没说话，只是将手平摊在了符不离的面前。 符不离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手，实在不明白什么意思，疑惑地看了看淑月，随后有些纠结地将脑袋搁在了她的手上。 是这个意思吗？ 淑月却又收回了手，并轻笑了一声。 符不离一羞，道：“所以淑月姐姐什么意思嘛……” “别动，你看。”淑月再次张开了手。 晚舟也凑了过来，靠在了符不离的身边。 三双眼睛都死死盯着淑月的手，仿佛那只洁白的手下一刻会变出什么神奇的东西。 这么盯了几秒，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要看什么？”符不离问。 “再等等。”淑月道。 三人依偎在一起，在火堆边上安静地看着那只手。 被挤在中间的符不离颇有些温暖，又觉得舒坦，只要觉得舒服了，那粉色的雾便会从她的身体里溢出，开始汇聚在她的眼前，将她的视野染成粉色。 这个过程符不离自己很难察觉到，只有当粉色褪去的时候才会意识到方才自己眼前的色彩已经发生了变化。 她迷迷糊糊地看着那只手，有些泛起困来，而这时，那只手忽得一抓。 那只手没有动，但是这么一抓，却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还扯了两下。 符不离一时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淑月的手抓住了一样，心头蓦然一惊。 她连忙想要挣扎，想要从淑月的手中逃脱。 …… 可自己为什么要从淑月手中逃脱？ “快逃！” 她暗暗感受到了这种想法。 她忽得意识到，这种想法好像并不是自己的想法，而是有人在用某种奇特的方式在告诉自己一样。只是先前有些迷迷糊糊，便听从了那仿佛源自自己心声一般的想法，现在，她却分明感觉到，那声音根本不是自己的心声。 而是藏在自己心里的另一个声音。 符不离又看了看淑月的手，那手在符不离的眼中显得那么粉嫩诱人，可肉眼看上去，手中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自己被她抓住了？ 而且，抓的还很用力，很痛。 她忍不住大口喘气，迷离的眼睛抬头看向了淑月，想用眼神向淑月求饶。 一边的晚舟也开始大喘气了起来，一双妙目格外紧张：“淑月姐姐，快，快松手，人家要喘不上气了！” 同样的话，符不离也差点说出了口。 她呆呆地看了看晚舟，却见晚舟双眼也那么迷离。 自己和晚舟，好像几乎做了完全相同的事？ 第328章 似符离鸭(14 “呐，再淘气，我可就要把你扯出来了哟。”淑月笑眯眯地道。 符不离知道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但脑袋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 淑月的手抓着看不见的东西，往外拉扯了几下。 符不离这才看到，原来自己什么都看不到的原因是因为身处于粉色雾气之中，被粉色雾气蒙蔽了。淑月一拉，围在她周身的粉色雾气如同果冻一样，被淑月扯开了。 那粉色的雾气看似没有实体，淑月的手却能抓住雾气的一角，将雾气越拉越长。 “疼，疼，别拉了！” 一边的晚舟软绵绵地求饶道。 此刻双眼已经从粉雾中逃离出来的符不离，脑袋又恢复了清醒。看着那果冻状的粉雾被从自己身体里拉出来，她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自己一直感觉的脑袋不清醒，就是这团粉色的雾气导致的。这团粉色的雾气并不是什么魔力，而是别的东西。 “再拉要断了，晚舟知道错了，淑月姐姐快松手嘛……” 晚舟的声音显得快要哭出来了。 “你错哪了？”淑月道。 “人家不该进入她的身体，不该抢您的东西，人家，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人家真的很喜欢她嘛……”晚舟道。 “姆，不对。”淑月道。 “哪，哪里不对，请姐姐明示。” “你再想想。”淑月道。 “人家不知道啊，人家是笨蛋，人家什么都不懂，饶了人家嘛……” 淑月忽得一松手。 果冻状的粉雾因为淑月这么一松手，猛地弹回到了符不离的身上。一时间，符不离只觉得眼前又瞬间被粉雾所包裹。 符不离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得两眼忽得自顾自地开始发酸，流下了眼泪。明明脸上什么伤口都没有，符不离却依旧捂着脸。 脸好热，好痛，好像刚才被狠狠拉了一下。 但是她又很清楚被拉的不是自己。 ……原来如此。 符不离终于有些明白过来，硕大的泪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喉头也发出了嘤咛的哭声。 但这些都不是她想做的，而是另一个占据了自己身体的家伙做的。 那个家伙蒙蔽了自己的感官，让自己误以为她的想法和动作是自己的想法和动作。 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好像从一开始见到晚舟之后，被她附上了魔力的时候，自己就开始时不时地想要靠近晚舟，和晚舟嬉闹，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甚至自己会吐出自称“人家”这种行为。 平时的自己绝对不可能那样，可当时自己居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好像那就是自己会做的事情一样。 那是晚舟才会做的事。 晚舟，亦人亦鬼，身上的丝带极其危险。 所谓丝带，并不是指她身上的围巾，而是那果冻状的粉色雾霭形成的“丝带”。 亦人亦鬼，并不是什么暗示，而是明示。 那粉色的雾霭，通俗的来说，就是“鬼”——那才是晚舟真正的灵魂所在，也是晚舟真正的本体。 旁边那具漂亮的狐娘身体，只是她使用的工具罢了。那具肉体真的不算强大，即便是枪伤也能让她难以行动，她可一点都没有装模作样。她可以用魔力抑制血流的速度，避免让肉体死掉，可即便死掉了也无所谓，她大可以寻找下一个宿主。 被触及之人会有被魅惑的危险，更有被操纵的风险。那不是魔力的粉色雾霭，当然并不是雾，也不是什么魔术，而是真正的“晚舟”。 眼前这具狐娘的身体，不过是被晚舟控制的人类而已。倘若符不离也不抵抗晚舟的控制，那么说不定哪一天，晚舟就会丢下那具身体，进入到符不离的身体里来，取而代之。 被晚舟控制是件让人十分欢欣的事，身体上的温暖舒适，灵魂上的安逸慵懒，可以让人忘掉所有的不快与担忧，沉迷在那似梦似幻的幻想乡中。 依旧可以看到一切，依旧可以感受一切，但没有主见的灵魂，会被“晚舟”左右着去思考去做事，到了这一步，沉迷在她带来的虚假快乐之中，身体便成了晚舟的玩具。 泪眼汪汪的符不离，听着淑月的分析，一时间心头竟有些委屈。 这位淑月姐姐居然一点都不留点余地，把自己的秘密全都说出来了，这以后还怎么…… 不不，这是晚舟的想法。 符不离拍了拍脑袋，想让晚舟从自己的身体里滚出去。 符不离有些头大。 按照淑月的说法，自己会被晚舟控制，也就意味着自己的意志力不足，没办法抵抗晚舟的诱惑，这才会被她伺机影响，从而生出狐狸尾巴。 到了生出狐狸尾巴这一步，其实就已经很危险了，可以在身体里随意使用魔力，就说明已经几乎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既然身体控制权已经旁落，被“晚舟”控制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仔细想来，方才自己被晚舟灌注魔力与那粉色的雾气时，自己也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如果说变出狐狸尾巴就已经太迟了，那其实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抵抗的机会，除非自己根本不靠近晚舟。 “这不是小离离的错啦。”淑月摸了摸符不离的脑袋，笑道，“小离离不需要有抵抗魔女魔力的本事啦，毕竟小离离学的一直都是怎么接受魔力嘛，为什么要拒绝呢。” “……什么意思？”符不离道。 “姆，字面意思。”淑月道。 “……哈？意思是魔女都可以对我为所欲为？”符不离道。 起先感觉到晚舟的魔力，她确实发觉自己的魔力根本影响不到晚舟的魔力，那魔力甚至可以很轻松的进入自己的身体，完全不给自己抵抗的机会。 就好像一块海绵碰到了水，就算海绵不情愿，碰到的时候也会呲溜一下把水吸进去。 “呐，你看，晚舟这么好心把一半的灵魂依附在你身上供你使用，你还不快谢谢晚舟姐姐。”淑月道。 “……额？” “……姐姐好坏。”晚舟哭丧着脸。 第329章 晚舟(1 一半的灵魂供自己使用？ 其实事实没有那么夸张，远不至于一半那么多，只是一小部分寄存在了她的体内罢了。而且，她其实也并不能控制晚舟那一部分的魔力与灵魂，她与晚舟，相当于居于一具身体的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淑月会这么说，可能觉得这么说比较帅吧？ 被淑月提醒，符不离越来越能清晰地感觉到晚舟的存在。正是晚舟灵魂的存在，暗地里影响了她的动作乃至说话的语气，那些她不是很在意的细节，晚舟却在意的厉害，会为她特意纠正一下，以符合狐狸魅惑人心的姿态。 晚舟的想法也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但若是仔细分辨，符不离也暗暗能够感受到哪些是晚舟所想。那宛若低声呢喃一般出现在她脑海中的话语，其实并不能直接影响她的行为，可倘若她听从了那些话语，便会做出符合晚舟想法的事。 如果她真的陷入了沉眠或者沉睡，当然身体的主导就会由晚舟控制。 换句话说，她其实并不能拿晚舟怎么样，反倒是晚舟能偷用她的身体。算下来，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她是这么觉得的，但随着知道了晚舟的存在，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能一定程度上利用晚舟的灵魂去做些什么，比如方才吸取小兽灵魂的事，又或者利用她的习惯去说话，其实还挺有趣的——当然，这建立在不把晚舟当做敌人的前提下。 晚舟也没有看起来那么沮丧，她总是喜欢这样装模作样，扮演弱者的形象。在真正的魔女面前，究竟谁才是弱者？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不需要使用脑子去想。 倘若淑月不来这里，符不离其实也很难应对晚舟的操纵，被控制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当然，这也不是符不离的错，毫无防备地遇上魔女，任谁来结果都不会差很多，相比起普通人，符不离已经抵御了很久了。 晚舟真正的身体便是那粉色的雾气，那正是晚舟的灵魂。魂体通俗的说便是鬼。 而本体是鬼，食物当然也是以灵魂为主，所谓熟透的果实，其实是已经被她魅惑入骨的灵魂罢了。 帐篷里的云思方才已经被她吸走了一些灵魂。 符不离并不能像晚舟那么清楚地认出对方灵魂的状态，但可以通过体内的晚舟的灵魂，感受到云思那香甜的感觉。比起一边的申安才，她实在显得可口太多。 “越是容易动情的人，越是容易被控制，情感是人类最大的弱点。”淑月道。 “那岂不是女孩子更容易受伤？”符不离道。 淑月一笑：“这可不一定，就灵魂而言，可是不分什么男女的。你说你自己算什么？” “拿我举例？我以前可没这么容易动感情，还不是被你变成这样以后才多情善感起来的。” “呐，我可没对你的灵魂动手脚呀，怎嘛，以前把自己裹得和粽子似得就是男孩子，把衣服脱了就自动变成女孩子？” “你这是什么比喻！” “嗯哼。” 见淑月那笑眯眯的脸，符不离撇了撇嘴。 好男不和女斗。 哼。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可能这几天会意志消沉一阵子，灵魂也是会自我修复的。”淑月检查了一下云思，道。 能得到淑月这样的答复，符不离也是松了口气。她毕竟也吸了那么一口，要是云思和这些魔物一样醒不过来，她多多少少也有点责任。 心里多少会过意不去。 “你连灵魂都知道怎么治？” 对于灵魂的存在，符不离过去还算将信将疑，如今见到了晚舟，这才算是彻底相信了。 人类并不能看到灵魂，并不代表灵魂不存在。 就好像人们都知道三原色红绿蓝，其他颜色都是由这三种颜色组合而成，绚丽多彩的世界落入人们眼中，其实也就是明暗不同的三原色组成的图案罢了。但这并不代表世界的色彩就是由这三种颜色组成，只是因为人的眼睛只能接受三种颜色而已，人类浅薄的大脑也无法想象从未曾见过的第四种颜色。 “对于魔女而言，灵魂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物。你不是也能看到晚舟的灵魂吗？”淑月道。 “这粉色的东西就是灵魂？”符不离问。 淑月道：“灵魂一般都在身体里，只有这家伙的灵魂是飘在身体外面的，是个暴露狂。” 晚舟道：“人类又看不见。” 淑月道：“那你暴露给谁看？” 晚舟吐了吐舌头。 这是什么很涩的事情吗？符不离完全没感觉倒哪里值得害羞了，但她确定晚舟确实在害羞。 人类看不见灵魂，但对于来自魔域的生物而言，灵魂就是很稀松平常的东西了，任何活物身上都有，甚至有些魔物会以灵魂为食，正如此时的晚舟。 拥有了来自那个世界的魔力的人类，也会拥有看见灵魂的能力。如晚舟这般将灵魂暴露在外的家伙，拥有魔力足够多的人是可以轻易看到的。体内有着大量淑月魔力的符不离，当然也有肉眼能直接看到她的灵魂的能力。 但是，人类应对灵魂的手段极少。这种认知之外的事物，如何反抗如何应对都是谜。 过去人类之中也有一些通过特殊手段修炼出魔力的人，或者天生就因为畸变而能肉眼见到鬼的人，将鬼的存在公之于众。 人类也花费了一些功夫，聚集这些人研究了一些驱鬼的手段，其实大多不尽人意。好在人类世界中的鬼大多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没有肉体的灵魂很难真的入侵别人的身体，托托梦，让人突然说些怪话，就已经是鬼的极限了，没有肉体的鬼消散的都很快，通常不会停留超过七天，七天之后，就真的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现在，来自彼世的灵魂怪物晚舟，面对完全不知如何抵抗的人类，根本就是降维打击。 能够降维打击人类，却对身为魔女的淑月毫无办法。淑月的手，可以抓得住灵魂，那么胡乱飘散在身体外的灵魂，只要被淑月的手抓住，那就好比被抓住了命根，万一淑月真的用力，真的会拉扯断的。而她所用的魅惑术，其实多数也是依赖灵魂触及到其他生物的身体之中，才能造成影响。 ——当然，面对淑月毫无办法，并不能说明她不危险，起码目前的符不离依旧对晚舟没有丝毫办法。或者说，能徒手抓鬼的家伙，本身就不对劲吧？ 第330章 晚舟(2 能遇上符不离和淑月，晚舟的尾巴一直在摇。比起脸上的不开心，尾巴反倒更能表现真实的感情。 灵魂和身体的反应是一样的，符不离会因为她的灵魂一直想和人贴贴，这正是晚舟喜欢做的事。 虽然她自己一直被淑月驱赶，潜藏在符不离身体里的她的一部分灵魂，却也相当于偷偷摸摸地也贴靠在淑月的身上，享受与淑月靠近的乐趣。相互靠近的灵魂是会互相影响的，符不离对淑月的依赖，也同样会让她为之沉迷。通过别人的情感而获得自己的满足，这位魔女也算是独树一帜了。而在她的催化之下，符不离对淑月更是百般依赖，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可以这么柔软，几乎就差在淑月怀里撒娇了。 千娇百媚的符不离，旁人自然是没有目睹的机会了。冰天雪地之下，唯二有机会见到的人，此刻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晚舟起先说她是来寻人说话，符不离还有些不信，魔女出现在绯天教的地盘，目的这么单纯，谁信？ 可淑月来了之后，她在淑月身上疯狂撒娇蹭蹭，感受到心底另一个声音也同样在高兴，她暗暗也相信了晚舟的话。 身为魔女的晚舟，虽然能轻易俘获人心，能够轻易吸魂摄魄，却很难在这个世界找到一个能和她交心——不，甚至一个能够交流的人都很难找到，大多数人光是靠近她，就已经丧失了自我了。 虽然潜入符不离的身体，让符不离略微有点不高兴，可灵魂与灵魂的接触，远比什么话语来的直接。当两个灵魂同时因为接触淑月而高兴共鸣的时候，符不离暗暗也有些能理解晚舟了。 喜欢这种喜欢别人的感觉。 喜欢这种被人喜欢的感觉。 喜欢这种依偎在别人身上的感觉。 喜欢这种被人抚摸的感觉。 呼哧呼哧。 脸红心跳。 冰天雪地之下，做这种丢人的事也不怕被看见。 可羞耻心之下，又让这种行为变得更让人有背德的兴奋。 呐，只是被摸摸，在寒冷的地方拥抱在一起。 这可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但因为是淑月，又因为晚舟的存在，这样简单的行为，也被染上了一点粉色的色彩。 这么过分地去讨要淑月的抚摸，自己在淑月的眼里，恐怕根本就不是什么人类了吧？ 狐狸尾巴摆来摆去。 这条尾巴可比猫尾巴柔软，也要触感敏锐的多。每一根毛发的运动，都会清晰地被感知到。而且尾巴痒痒的，很想被梳弄。没办法，毛发多总归会有这种烦恼，所以快来摸吧！ 她眼巴巴地摇摆着尾巴，看着淑月。 淑月当然会意，将指甲探入厚实的尾巴之中，往下梳去。 噗~~~~~~~~~~哈~~~~~~~~~~~~~~~~~~~~~~~~~~~~~~~~~ 噗~~~~~~~~~~~~~~~~~~~~~哈~~~~~~~~~~~~~~~~~~~~~~~~~~~~~~~~~ 指尖在尾巴里面划过，轻轻触碰毛根的位置，淑月的动作那么缓，那么细腻，简直就是最极致的舒坦啊！ 多么柔软，多么暖和。要不是晚舟，可摸不到这么软和的大尾巴哦。而且毛发很顺滑，这可是超级值得骄傲的大尾巴哦！ 这一点上，符不离和晚舟又一次产生了共鸣。 猫咪尾巴摸多了，偶尔摸一摸更为软和的狐狸尾巴，简直就是享受呀！ 尤其是被淑月摸，那更是让人脸红心跳砰砰乱撞的超级美好的体验啊！ “嗯哼……嗯哼……” 被摸的舒服了，小家伙的喉头发出了无意识的呻吟。 有些难以分辨这到底是符不离自己发出的还是晚舟发出的，或者两人都有这样的想法。 晚舟自己的身体在一边脸颊红扑扑地看着符不离，双手握十，眼睛微眯。 这具身体周围粉色很淡，反倒是符不离身周的粉色尤其浓厚。 这位魔女晚舟，几乎将全部的身心投入到了符不离体内，已经完全陷入了人类的情感之中。 喜欢吸人魂魄，容易控制灵魂，可正因为太过于容易控制灵魂，使得她根本没办法感受到灵魂与灵魂之间本该有的碰撞。 情感，正是灵魂固有的美味与美好，她想要沉迷其中，却根本无法做到。能与她的灵魂贴近的灵魂，只有和她一样强大的灵魂。而人类普遍很弱。 但这位小猫娘，却有着奇特的灵魂。接纳度极高的身体和灵魂，她几乎不费劲就能把身体钻进来，甚至有些不想出去。 偷偷摸摸藏在这里，窃取小猫娘的情感来活下去好像也不赖哦？ 她这么想。 小猫娘可是真的会被喜欢的呢，淑月也好，那两只人类也好。真挚的情感，反而是她很难触及到的东西。 真是让人喜欢的不得了呢。 而且小猫娘自己也是香香软软的，和这样的身体在一起，实在是太让人喜欢啦！ —————— 这样的喜欢也只能维持这么一晚上了，到后半夜，她就要被淑月带走了。 没办法，这是小猫娘拜托淑月做的事情。 淑月姐姐确实很厉害，但也要听小猫娘的话。 这小猫娘果然很特别，就连淑月姐姐这种魔女都可以轻易魅惑，简直是她的偶像呀！ 果然就算身为魔女也不能懈怠，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她更擅长讨别人喜欢的家伙存在呢。 不过，晚舟并没有完全被带走。 她偷偷在符不离体内留下了一小部分灵魂——其实，方才淑月也暗示了她要这么做。 灵魂本该是一个整体，一个灵魂只有一个思想中枢，但身为魔女的她，却有着切割一部分灵魂的能力。 这一部分灵魂并不具备思考能力，却可以方便下一次偷偷钻入符不离的身体。这些灵魂蕴含了她的一部分知识，如此可以一定程度影响符不离，说不定下一次见到这个小家伙，小家伙就会变得和她更容易亲密了呢？这么让人喜欢的小猫娘，真想把她的身体据为己有。 连带着，一部分魔力也留在了小猫娘的体内。 她倒是无所谓，身为魔女，这一点灵魂与魔力无关紧要。 可对于人类来说，这一部分，就已经足够改变一些事情了。 第331章 晚舟(3 目送淑月牵着晚舟的尾巴离开，符不离并不那么担心淑月会遭遇不测，相比之下，倒不如担心淑月在这雪地里会不会被冻的不太舒服。 晚舟也向她挥了挥手。 晚舟根本就不知道绯天教多少事，这位狐狸精孤陋寡闻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光是知道有银河在这里出现的传闻，却对绯天教与猎魔公会的事全都不知道。 若是当时猎魔公会赶在符不离之前发现了晚舟，恐怕难免是一场血战吧？幸好自己在猎魔公会之前发现了她。 不过也不一定，寻常人见到晚舟，怕是连通报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她所控制吧？她来到这里，真的就一个人都没有撞见吗？ 这些问题目前都不是那么重要，可以肯定的是，晚舟和绯天教没关系，这一场围剿绯天教的战役，并不需要多一个敌人。 符不离自己梳理了几下自己的狐狸尾巴。 晚舟对她下的手脚并不隐蔽，她也能感觉到另一股灵魂的存在。只是和晚舟在旁边时不同，那股灵魂此刻安静无比。 她虽然没有淑月那种用手抓住灵魂的本事，也不太懂如何去控制灵魂，但寄居在自己体内的小灵魂碎片，她还是隐约能有察觉。毕竟，此刻的狐狸尾巴还存在，自己说话还带着晚舟的那种魅意横生的状态，都是托了这灵魂碎片的原因。 不过灵魂碎片似乎没有交流的能力，符不离试着和她对话，她一声不吭。符不离又试着去用自己的灵魂去挤兑、触碰那小灵魂，灵魂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她起初并不太知道怎么控制灵魂，这般逗弄那个小灵魂碎片，逗弄的久了，她也渐渐能找到一些操纵灵魂的感觉。不一会功夫，她便找到能将那小灵魂碎片从自己身体里排挤出去的方法，让灵魂碎片漂浮在自己的身周。 粉色的看起来软乎乎的灵魂环绕在她的周身，符不离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却并不能用手触碰到那粉色的灵魂。 这么粉粉嫩嫩还挺可爱，颇有种身处在什么粉色的云彩里的感觉。她转了转身子，云彩也跟着转，软乎乎的，煞是可爱。 可惜没有镜子，不然看看自己的样子，应该很有趣？ 这么想着，她忽然又意识到这般喜欢粉色的云彩，似乎有些违背了自己的初衷，连忙将灵魂又收回到体内，随后轻咳了两下，注意了一下周围有没有看。 显然没有。 那就好。 这般练习了几番，倒也能做到收放自如。 按说灵魂和灵魂之间是该有隔阂的，一个身体里也不该有两个灵魂。能够控制灵魂的晚舟，用神奇的方法将那粉色的灵魂粘在了符不离的灵魂之上，无论符不离如何戏弄那灵魂，那灵魂也不会从她身体里脱离出去，好似真的是她的灵魂一样。这般神奇的效果，旁人还真做不太到。 适应了一番控制灵魂，符不离竟真有种这团灵魂好似是自己的的错觉。不仅能够控制灵魂进出自己的身体，更是能通过灵魂去做一些事情。 灵魂中蕴含着一些晚舟的知识，似乎都是些没用的知识，大多是怎么做动作会讨人喜欢。去探知灵魂之中蕴含的内容，她暗暗感知到了一套似乎晚舟很喜欢的动作。 是什么武功秘籍吗？拳法？指法？步法？ 符不离并不能感知的那么清楚，身体循着那动作，踮起脚尖，捻起手指，随便做了几个动作。 做完之后，她蹲在一边捂住了脸。 什么嘛，只是跳舞而已吧？ 也是，晚舟怎可能会什么武功招式，自己在想什么。 幸好周围还是没人看见。 晚舟临走前说过，她的狐狸尾巴会随着她将晚舟的魔力压制下去而消失。那尾巴并非实体，而是魔力凝结而成，如魔装一般是虚幻之物，一旦将魔力收走，尾巴便会消失。 符不离已经有些熟悉了灵魂碎片的存在，她是无法直接控制晚舟之前递入她身体的魔力，但却可以通过灵魂碎片去控制它们。而操纵这些魔力的方法与自己身体的魔力并不完全相同，身体的魔力大多贮藏在血液与虚幻的灵魂之中，而晚舟的魔力，却是贮可以藏在心脏之中。 她试着将魔力汇聚，感受到自己的尾巴和耳朵传来一阵极其痒痒的感觉，整个肌肤表面也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就好比要在冰冷的寒冬里脱掉最后一件贴身衣物一般让人舍不得。但这狐狸尾巴可太误事了，眼下太阳就要升起来了，还要进行下一天的行程，说什么也要把狐狸尾巴收起来。 ——反正这些魔力都在自己体内，等哪天周围没人，自己再把魔力调出来好好玩玩就是了。 她这么想着，将魔力收入心脏之中。 先前当晚舟的魔力流入她的身体的时候，便是被心脏全都收入其中。而现在她主动将魔力灌入心脏，赫然发觉自己的心脏好似是个巨大的无底洞，她将魔力塞入其中，不会像身体里的魔力一样，会有魔力充盈乃至肿胀塞不下的感觉，将这些魔力全都塞入其中，甚至没让心脏有任何变化。 这颗心脏到底能塞入多少魔力？ 她隔着自己的胸口，摸了摸自己跳动的心脏。 心脏和普通心脏跳动没有任何区别，隔着胸口也摸不出什么门道。先前与徐尧在一起时，便清晰地感知到心脏泵动徐尧全身魔力的能力，如今，又为自己带来了贮存魔力的便利。 她的魔力可以感知自己身体的状态，甚至可以调整自己身体的一些细节，唯独这颗心脏，几乎不在她的控制范围内，就好像心脏不属于她一样，可又真实地在为她工作。 淑月只是觉得这颗心脏不错，就塞给了她，也没说哪里好或者不好，只说是天心的东西肯定不会差。但是哪有捡别人的身体器官胡乱往自己身上加的道理？缝合怪吗？ “杨桃妹妹，你起来这么早？” 帐篷里走出来了一个人儿。 “嗯，睡得怎么样？”符不离笑问。 “哈欠，不知道，好像睡了好久，但还是睡不醒。”云思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看着符不离，忽得一笑，“我做了个梦，梦见杨桃妹妹变成了个狐狸精，一个劲地想让我拐去做什么压寨夫人。哈哈哈，真是睡糊涂了。” 符不离一愣，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尾巴。 熟悉的猫尾巴。 她灿灿一笑：“人家怎么会是什么狐狸精嘛~” …… 怎么还是这丢人的语气啊！ 第332章 晚舟(4 将晚舟的魔力收入体内，显然对两人也不再有那魅惑人心的效果。晚舟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对周围万物众生平等般地进行魅惑，可在符不离身上，这股力量反倒能够实现自由控制，这也是一种量变导致质变的实例。 云思和申安才对昨日遇见晚舟后的事，都只有极为模糊的印象。 听二人的描述，符不离大概能理解他们的感觉。就如之前自己梦里吸食两只小兽灵魂的状态一样，那时的自己虽然看到的都是真实，脑袋却下意识的觉得是梦境，哪怕是被蛇缠在了身上，也只会觉得蛇是无害的小动物，甚至会觉得蛇在自己身上爬是一件很舒服的事。要不是最后清醒了过来，只怕回头醒来也只会觉得那是一场梦吧？ 意识混乱，识物不明，倒错善恶，稀里糊涂，就算隐约有些关于吸血的印象，与后来混乱的现实融为一体后，现在再回想起来，就根本分不清具体哪个是真的，哪个又是假的。 不过他们醒来之后好端端的在帐篷里，这便说明了他们哪怕意识不清醒，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你们中了蛇毒，所以意识不清醒，不过已经被我治好了，昨天的事记不清就记不清了吧。” 火堆边上还有吃剩的蛇骨头架子。 那比寻常见到的蛇要粗壮不少的骨架，被啃得一丝肉都没有剩下，符不离说是她自己吃的，当然没有谁会怀疑。 地上被撸下来的白色毛发到底是谁的，两人其实也没注意到，毕竟和雪混在一起很难看到，只有突然发现了白毛的符不离，偷偷将白毛踢进了雪地里，以免被看见。 两人依旧会对符不离投来崇拜一般的眼神，符不离暗暗有些觉得是不是因为魅惑术还没有完全解除才会如此。昨晚半夜淑月来了以后，她便一直没有睡觉，为了驯服体内的灵魂训练了好几个小时，现在太阳一出来，她浑身都懒散的厉害，便让云思抱着自己，寻一处附近的补给点休息。 也许是因为狐狸后遗症，符不离搂着云思的脖子，整个身体都贴在云思身上，轻柔的吐息颇有些勾人。 不过在这里的执业猎魔人都是有教养的人，当然不会趁一只萝莉睡觉的时候就对萝莉做些什么。 符不离睡得很香，两人也明白他们自己在休息，符不离肯定是为二人守了一夜。守夜不仅要面对饥寒，还要时刻提防魔物的攻击，这般辛苦之事居然由这样一位小萝莉来做，两人怎能不感激又自责。 在补给点吃了顿饱餐，好好睡了一觉之后，符不离便再次与二人启程。 绯天教未灭，如今可能正是最重要的时间点，还不能休息。 从补给点能得到些消息，昨日枪手伏击之后，绯天教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势。这一轮的攻势异常凶猛，比之前几次更为猛烈，又有一位司教出现，似乎是妄图突破封锁，想要逃出去，被一支小队拦截，将其击毙。 那支小队此刻已经被挂在了功勋墙上，只要回到猎魔营地就能看到他们的照片。领头的人叫任翔，善使飞剑，成名绝技百剑归一，是集视觉与威力于一体的强大招式。其队伍中更是有多位佼佼者，相互配合之下才将将能击毙司教。 其中有一位名声不太显赫的白衣年轻人，剑招不算强大，却绵绵不绝，躯体苍白病态的厉害，却不惧严寒，据说顶在前面为任翔硬抗了三招杀招，以此为任翔换取了百剑归一的机会。 “他怎么样了？”符不离多嘴问了一句。 “他身受重伤，但像疯了一样一直在笑，一直在用剑捅尸体，还说什么魏屈我没给你丢脸。” “你们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符不离有些诧异。 “知道啊，所以才说像疯子一样。真帅。” “……” 在这里呆久了，人们都有点不对劲，可能这本就遍布魔力的小魔域，本就在无时无刻想方设法把人变成疯子吧？ 疯了又如何。 再次踏上雪地，在茫茫雪地中行走，符不离都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了，也许也快要疯了吧？ 晚舟的灵魂碎片她时不时会掏出来练习一下，练习的久了，有时候甚至会有那么一时半刻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晚舟附体了，才会这么想要把狐狸尾巴重新掏出来，越是与晚舟的灵魂碎片接触的多，她越是有种自己是不是该变成狐娘的想法。 不过好在她意识坚定，没有真的那么做，只是心里痒痒的，总觉得有些憋的慌。 白天可以装作没事，晚上实在忍不住，便趁着两人在忙，一个人偷偷跑到一边，去将狐狸的身体唤出来，然后用身子蹭蹭树干，用手梳梳尾巴，这才好受一些。 与魔装不同，这具狐狸身子好似是藏在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若是得不到满足就一直在躁动，远不像魔装那样老实。 而唤出了狐狸尾巴，天生魅意的她便吸引来了附近转悠的魔物。她狠狠地吸干了魔物的灵魂，这才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 再次变回猫娘的模样，回到两人身边，她媚眼如丝地看着二人，直到被云思摸了摸脑袋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颇有些害羞，跑到一边装睡去了。 她躺在地上，怀里抱着自己的猫尾巴，看着天空。 之前好像还好，总觉得接触到晚舟之后，自己的行为开始有些不太受控制了。想想刚才自己在丛林里一个人做的事，她暗暗觉得，倘若自己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在旁边旁观的路人，一定会觉得这是哪个狐狸精藏不住自己的狐狸尾巴，跑到一边发泄了吧？ 而且，吸取魔物灵魂这件事，做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回想起来，这还真是完完全全的魔物做派。 毕竟杀死的对象是魔物，负罪感几乎没有。可这种夺人魂魄的行为，已经可以被归类到邪恶这一边了吧？ 一边想着讨伐绯天教，一边自己在变得越来越像魔物一类的东西。 哈。 “桃桃小姐，醒一醒，季老大叫你。” 第333章 绯之天(1 深更半夜扰人清梦，实在让人讨厌。 半迷半糊之间，只听季归道：“岚可能遇到危险了。” 一句话，让小猫娘瞬间睡意全无。 岚也能遇到危险的？ 这种话可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可岚那么强，在这里还能遇到危险？ 符不离腾地一下从地上弹起，细问了一番季归情况，可季归所知也不多，只知报告发现了一处洞穴，似乎有绯天教的人藏在其中。 得知这种消息，岚当然首当其冲。洞穴里会失去信号，有同岚一同深入洞穴者报告说岚遇到了危险，需要救援。 “所以你们也不确定岚是不是真的危险了？”符不离道。 “没错，但我们的人也不可能胡乱报告情况。” 绯天教确实喜欢藏在洞穴之中，而洞穴之中危机四伏，岚可能没办法施展开拳脚所以才遇到危险。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 那位一直未曾出现的魔女银河。 就连晚舟都得到了银河在这里出没的传闻，还专程来这里找银河，银河很可能真的藏在这里的某一处。虽说岚强大无比，面对的敌人倘若是银河，可就不好说了。 符不离没有再停留，申安才想要随符不离一起前往，可符不离却阻止了他。 “这不是你能插手的战斗。”符不离道。 “我们是队友啊，我能帮上你忙。”申安才道，“再不济，我可以帮你背背行囊是不是？” “不用了。”符不离笑道，“照顾好云思，等我回来。” 符不离说完，便毅然冲向了黑暗之中。 救人争分夺秒，可没工夫再等他们。 申安才并没有追上来，只是在补给点看着符不离离开。 这位年轻人没有意气用事，这很好。 符不离飞快地朝着季归给的方位前进。 空中飘起了雪，本该晦暗的天空，此刻泛着淡淡的红光。乍看像是很远的地方有火光，可倘若飞上了天，便会发现那只是云层之上有淡淡的红光环绕，透过云层，使得天空微微泛红。 这在魔域并不少见，就算飘落下红色的雪，在魔域也算是正常的事。 而冬至，这个寻常人家会包饺子来迎接的节气，也在符不离奔向岚所在的洞穴的步伐中悄然来临。 这是黑夜最漫长的一天。 符不离瞄了一眼手机，瞥到了这两个字。 这些她当然不会在意，她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距离还有多远而已。 以她的速度，不用半小时就能赶到。 穿梭在丛林之中，黑夜之下，时不时有魔物袭来。 她没有理会魔物，只是一意前行。偶尔身上被魔物攻击到几下也不用太在意，反正都可以恢复。 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她的头顶，染白了她的身子。偶尔受到袭击，她也会还手，有些血会泼洒出来，染红了她身上的雪。 血雪交融，当她来到那传言中的洞穴口前，已经是一身猩红，差点被当成魔物进行拦截。 岚进入的洞口就在前面，洞口不算显眼，隐蔽得像个陷阱，比起符不离之前发现的那处洞穴，洞口要更小。 洞口围着很多人。 洞里没有信号，先遣队在洞里遇到危险，后续部队也不可能立马就冲进去送死。如今已经确定里面有危险，更是要谨慎行事。 身为猎魔公会中极强战力的岚在洞里遇险，焦急的并不只有符不离。谁都不愿意看到那样一位美少女身陷险境，但岚的行动本就不受控制，按说她就不该带头冲入这种地方，可事情已经发生，剩下的人更该谨慎行动，而不是知道里面可能是陷阱还一个劲的往里面冲。 这丛林就这么大，大不了掘地三尺，将地下的一切都挖出来。 可从回来的人给的信息里，这条往下的通道深逾百米，往深处走，里面不再寒冷，而是温暖和潮湿，甚至墙壁摸上去都会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但空气中会有强烈的腥臭味，让人难以忍受。 里面漆黑无比，灯光照不亮很深的地方。当时遇险，回来的人甚至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便被岚丢了回来。 他听到了岚的惊呼与其他队友的惨叫，那叫声极为凄惨，在本就不宽敞的洞穴里震耳欲聋。 “快回去报告危险。” 岚下了这样的命令。 而后，他听到了岚的惊呼。 再往后，便不能再听到岚的声音了。 回来的人身上都是血，不是他的血，但这已经足以让他双目失神，甚至没办法站在地上，瞪着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前方。 符不离来到他的身边，在他身上嗅了嗅。 他身上的血没有岚的血，她可以肯定，这是好消息。 从他带回来的消息来看，岚也未必真的遇到了危险，应该只是遇到了什么难缠的东西。 希望能赶上吧。 之前是岚来帮她，这一次，换做她来帮岚了。 “小妹妹，现在不能进去。” “为什么？” “先遣队已经在里面遇到了危险，没有商议出……” 符不离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让开。” “现在不能进去！” 符不离的剑指着他的喉咙，一双红瞳盯着他，在这冬至的寒雪之中，显得格外清冷：“让开。” 那剑尖顶在他的喉咙，他甚至不敢咽一下唾沫，生怕这么一咽，就被剑割破了喉结。 那柄剑还挺好看，上面纹了些凤纹，就实用性而言似乎差了点，容易刺进去拔不出来。不过这样好看的剑被这样的小萝莉握在手里，还真是搭的不行，都很好看。 他被剑抵着往后退了几步，让开了一条路。 没有理由和自己人玩命。 而当他让开的下一刻，小萝莉便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黑暗的洞穴之中。 “停下！”一声大喝在符不离身后响起。 符不离并不打算停留，而是朝着洞穴里一步一步走去。这些人的策略与她无关，她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他们的命令的，她只知道，这时候如果自己不下去，自己一定会后悔。 而后，她便听到背后传来了叮叮咣咣的声音。 “洞里黑，这盏头灯可以照亮起码48小时，用得上！” 小巧的头灯+1 深入洞穴—— （抱意思，回来的有点晚，这是昨天欠的第一更，今天白天会把昨天欠的补完，今天的还会正常更\/w\\..） 第334章 绯之天(2 本就黑暗的洞穴，在夜里更是漆黑一片。 符不离夜视能力比常人好的太多，但却依旧没办法在这几乎完全没有光源的地方获得视野，有了头灯，视野这才好了许多。 洞穴里安静的出奇，除了脚下沙沙的声响，和偶尔应该是什么昆虫飞过带来的声响，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洞穴的路一路往下，洞很窄，宽度不足以让除了符不离外另一人同行，除非和她一样是萝莉，高度忽高忽低，而道路崎岖不平到了极致，有时还会有纵深超过两米的断层，若真是什么都看不见这么摔下去，符不离肯定没什么问题，但普通人可能就要下半条命了。 跳过了几个断层，洞穴的高度变得越来越高，然而宽度却没什么变化。符不离回头看了看回去的路，一时有些感慨，这要没点本事，光是爬上这两米多高的石头都不可能，是要被困死在这里的。 洞里还算干净，并没有看到什么尸体，想来会从这里经过的绯天教的人也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 道路忽高忽低，偶尔要攀爬，偶尔要跳崖，稚嫩的身体虽然能够承受疼痛，却终归是不舒服，而且行动速度实在有些太慢。救人可是争分夺秒的事，怎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一直听不到深处的声音，想来距离可能还很远。洞里恐怕已经不会再有除了岚以外的猎魔人了，这般慢腾腾的爬来爬去实在太慢，她咬破了手指，唤出了魔装。 原本这地下还有些阴寒，唤出魔装之后，便觉得自己的身体格外喜欢这种环境。阴冷的地方实在太适合吸血鬼的体质了，甚至让她萌生了一丝半缕的困意。 吸血鬼的身体可比猫娘的身体矫捷太多，这里左右不会有旁人，她循着记忆中莉莉丝的魔力，唤出了那双猩红的翅膀。 化成吸血鬼后，反而觉得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了。她关闭了灯，光是凭借自己身上翅膀散发出来的极其微弱的红光，她便足以看清周围的环境，甚至比之前看暗处还要清晰。 她并不擅长飞行，之前就不擅长，而现在在这绯天教的洞穴里，她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既视感。 这洞穴的布局，与自己飞行的方式，几乎和某款模拟小鸟飞行的游戏如出一辙，层层阻拦，层层沟壑，一个不小心飞太高，就撞在顶上磕一下脑袋。 这么往下飞行，越是飞，便能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温热而潮湿起来，周围的石缝里甚至有些水珠会溢出，滴落在地上，随后消失，而洞穴本身，也亮起了莫名的红光，这种光远比符不离身上的光要亮，即便是普通人也该能隐约感觉到些光亮。 空气中的腥臭味让符不离一时有些兴奋起来，独属于深层魔域的气味，在这里十分明显。 此刻，大约已经深入地下起码四百米了。 她揉了揉鼻子，往前继续飞去。周围的墙壁开始出现血丝，方才还是土壤与石块构成的穴壁，到了这里开始呈现出异样的肉质，隐隐能看到似是血管的构造。 与肉山极为相似。 这里，也是深层魔域？ 符不离心头微微一惊。 深层魔域并不多见，魔兽峡谷已经是人类生活区里屈指可数的大型魔域了，这里居然也能看到类似的东西。这地下空间这么大，这座肉山究竟有多大？ 符不离四处看着，前行没多远，便看到了地面上残留的血迹。 周围的墙壁还有剑划过的痕迹，显然经历过打斗。 符不离飘落在地上，检查了一下地面的血迹。血迹还很新鲜，能看到沾染血液的地方，地表的那似是土壤似是肉块的东西在缓缓蠕动，仿佛是在试图吞噬吸收这些血液。土状肉块已经吸收了一些血液，整个土块显得很是猩红。 符不离蹲下了身，仔细嗅了嗅气味。 她对血液极为敏感，吸血鬼的身体对看似相同的血液有着极为鲜明的知觉，光是通过气味她就能分辨出血液属于男人还是女人。 发现周围的血都是男人的，这让符不离略微放心了一些。而看到前面地上散落的衣物与兵器，她心头也微微有些震颤。 地面上有一处裂缝，符不离走了过去，用脚踩了踩，那裂缝果然立马张开，想要将她吞入腹中。 巨口张开的同时，一股气流猛地朝里部吸去，好在符不离早做好了准备，翅膀张开奋力扑腾两下，顶住了吸力，落在了一边。 那大口里遍布错综的牙齿，牙齿上尚且有血，腥臭味扑鼻。 本该令人厌恶的味道，却让符不离舔了舔嘴唇。 那巨口显然失望极了，重新闭上。 符不离暗暗心有余悸。倘若她没有这双翅膀，恐怕真的要落入巨口之中，什么下场还真不得而知。 想来随着岚一起来的人是落入了这巨口之中已经被吞噬了吧？ 她往深处看去，前方墙壁上遍布剑痕，虽然剑痕已经有被修复的痕迹，但可以肯定，岚肯定是往里面继续去了。 岚注意到了这里不对劲，就把其他人都喊走了？ 前方还能看到绒毛组成的通道，绒毛已经被斩断，只留下最根部的一丝一缕还在蠕动。 虽说曾经见过一次这种东西，那次还被莉莉丝按在绒毛之中，时隔数月再次见到，还是一样会感觉这东西实在恶心。 但到了这种地方，符不离不敢再收起魔装。失去了魔装的庇护，她的下场不一定就会比普通人更好。 如果说这个洞穴是绯天教弄出来的，那绯天教到底在养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符不离往前行没多远，便发现洞穴在前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空间，似乎到头了。而前方，还有说话的声音。 只听有人嬉笑道：“哈哈哈，那帮人类还真是不自量力，居然敢追到这里来，真以为自己有点本事，我们就拿她没办法了？” “就是，还不是被教主轻松拿捏。” “吸溜，好久没见到人类女孩子，我还怪怀念作为人类的感觉哩。” “死鬼，我还满足不了你了？” 符不离慢悠悠地从洞口走出来，一双狐狸媚眼眨巴了两下，看向了那两只不人不鬼的怪物。 人头蜥蜴的身子，没有头发，脸型扭曲，舌头老长，不太能完全塞入口中。 那双扁平的眼睛盯着符不离，落在了符不离的狐狸尾巴上。 “喜欢人家嘛？”符不离笑道。 “……喜，吸溜。” 第335章 绯之天(3 看到那突然伸过来的舌头，符不离微微侧了下身子，便躲过了舌头。 临时唤出晚舟的魔力，没想到即便身穿魔装，也并非不能唤出晚舟的力量。只是吸血鬼的强悍身体，痒痒起来更是致命，不仅身子会痒，喉头也会有些干渴，光是看着面前的两个半人半魔物的家伙，就会冒出想要狠狠吸干他们的血的想法。 白色的狐狸尾巴配上吸血鬼躯体的白发发丝，加上以黑红色为主的魔装，任谁都能一眼看出这小丫头的不正经，却又对那天生媚骨毫无抵抗能力。 想要不引起他们的骚动而靠近他们，魅惑术肯定是最好的选择，可用了晚舟的魔力，她自己也有些控制不太住的靠近了两只蜥蜴人，贴在了他们的身上，露出了婉约可怜的神情。 狐狸的身体还是劲太大了，她自己都控制不太住的对两只既不好看也不柔软的蜥蜴人抛出了媚眼。她自己心底都泛恶心，可蜥蜴人却完全不觉得恶心，两人的眼都快变成了心形。 这么下去符不离自己都怕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柔声道：“两位哥哥，刚才发生了什么呀，告诉人家好不好？” 酥软入骨的声音让两只蜥蜴人都露出了享受的神色。 “好，当然好，小可爱是从哪里来的？我没见过你，你是刚刚从绯之天出来的吗？”那位蜥蜴人道。 “对呀。”符不离眯起了眼睛。 绯之天是什么？ 不知道，但是不要紧，他们这么说，肯定是他们觉得合理的答案。 “你叫什么名字？”蜥蜴人问。 符不离眨巴了两下眼睛，没有回答。 “忘记了？”蜥蜴人道。 符不离又眨了眨眼睛。 “忘记了也不要紧，不要乱跑，从绯之天出来，应该去见教主才是，吸溜，我带你去见。” 符不离抓住了他的舌头，眯着眼道：“好呀，但是你们刚才说的人类女孩子是谁？人家好想见见。” “太可爱了，以你的姿色，绝对能把那些人类都迷得神魂颠倒。”即便被拉住了舌头，蜥蜴人也依旧可以说话。 “哪里的话，人家现在可想找个人类试试呢，人家现在身上痒死了。”符不离道。 该说不愧是晚舟残留的灵魂，这种话换做符不离自己来，哪怕说出口也脸红心跳到了不能言语的地步，可此番说出口，她竟只是觉得身子痒的更厉害，更想对这两只蜥蜴人做些什么，却并没有真的觉得害羞。 “那位人类可不得了，要不是教主，我们拿她都没办法。可遇上了教主，她可就不走运了。”蜥蜴人笑道，“你能从绯之天出来，教主肯定喜欢你，说不定真能把她赐给你玩玩。” “真的吗，人家好高兴。”符不离道。 “那我带你去见教主。”蜥蜴人道。 “嗯~”符不离道。 教主。 绯天教的建立和银河有直接关系，那么所谓教主，想来就是银河了？ 岚真的遇到了银河，还被控制了？ 这两个人哪怕被魅惑了也没有更改之前的说法，恐怕不会骗人。 挽着蜥蜴人的胳膊，符不离一步一步朝前走。 她心头思绪飞转。 洞口处还能看到岚攻击的痕迹，可到了这里就几乎看不到了。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岚遇到危险的概率正趋于无限高。 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能力能比岚强，岚都对付不了的敌人，她只身一人闯进来也不可能有用。 但岚既然遇到了危险，她更不可能退缩。就算现在以现在的姿态遇上岚，后面解释起来恐怕有麻烦，那也都是次要的事情。 岚，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这里大约在地下五百至六百米的深度，从那通道走出来见到蜥蜴人时，眼前的一切就已经不再是窄小的隧道，而是一片极为广阔的世界。 周围的墙壁红得发光，能够照亮周围的环境，环绕着墙壁是一圈环形向下的通道，通道侧面有许多个洞穴，看起来应该是不同的通向地面的道路。 地面乃至墙壁、天花板都是由似是肉块似是土壤似是石头的混乱的物质组成，里面还掺杂着些许或是蓝色紫色粉色的结晶石，让本就鲜红的环境多了几丝诡谲。 地面上有些地方会生长出草木——看起来只是普通的草木，只是浑身上下一点绿色都没有，或是白色、或是洋红、或是淡紫，总之诡异非常。 空气中蕴含着魔力的气味，其浓度堪比魔兽峡谷靠近中心的位置。 这片天地极大，符不离一眼甚至看不到头，虽然此时身处的位置较高，抬头就是肉壁的顶层，但前方蜿蜒向下的道路，通往下方一片颇为广阔的平原，从这里依稀可以看到屋舍、阁楼乃至宫殿错落于地面。 这简直像是一片地下世界。 而通往下方的道路一眼看不到头，似乎还能通往更为深层的地方。 符不离随着两位蜥蜴人前行，一路上对着周围路过的人投去笑眯眯的眼神，都能得到对方的一时半晌的发呆。 不会有谁觉得她出现在这里很突兀，反倒是她这般几乎就是魔物的身形，会出现在这里，比周围的人更为合理。唯一惹人注目的，大约只有背后背着的被白布简单包裹着的“棍子”了。 符不离一眼能看到数十人在附近行动，有的拿着兵器，有的在搬运东西，有的尚为人形，有的已经分不清是人还是魔物，而完全就是魔物的生物，符不离没把他们归在“人”的范畴，那数量就更多了。 踏入了此方平原，地面砂石与碎肉般的土壤构成的地面，踩上去松软的很。 旁边的墙壁上裂开的缝隙，滋滋朝外冒着红色的血水，有路过的魔物在那里贪婪地喝着血水，喝得整个腹部都鲜红油亮，仿若吸饱了血的蜱。 这里反倒没看到什么剑痕，并未看到岚在这里与人搏斗的痕迹。周围的魔物们相安无事，倘若自己是一不小心踏入这里的，一定会觉得这是一个有别于现实世界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物种生活的地方。 可这里是人间，并非魔域。 但比起之前她真正踏入的魔域，这里还是显得太过于人间了。 她偎依在两只蜥蜴人身边，蜥蜴人体型硕大，光是趴下来爬行都能挡住她大半个身体。 她暗暗观察了一番周围的魔物，这些半人半魔物的家伙都不太简单，虽然没办法直接观察到魔力，但与之前魏屈击杀的那只牛魔不会相差太多。 不过在这种地方，牛魔这种级别的魔物还是有点太小儿科了，脚底下这只巨大的肉山，他们现在所身处的此方天地，本身就是一个极其恐怖的魔物。 “她是谁？”走到那似乎是宫殿，却又有几分像古堡的古怪建筑前方五十步处，她与蜥蜴人被一同拦了下来。 符不离对着那守卫眨了眨眼睛，那守卫一时两眼发直，嘴唇打颤，眼睛再也离不开她。 她暗暗有些畏惧，只觉得他的眼神已经如狼似虎，仿佛随时想要扑上来。 虽然魅惑的事是她干的，可她一点都不想真的和这些怪物发生什么。要是他扑上来，自己…… 她还没想那么多，那魔物已经朝着他扑了过来。 “啊！” 被压在了身下， 符不离心头大颤。 教主很可能就在宫殿里。 如果说教主真的是银河，自己这般进来，可是要以“朋友”的身份靠近她才好。如果是“朋友”的身份，那断然不可能在这里与守卫厮杀起来。 可面前这长着似是狼头似是狗头的人，哈达子已经流到了她的身上。 她两眼一时含泪：“银河姐姐，快来救救人家。” 第336章 绯之天(4 这般不争气的模样要是让莉莉丝看见，不知作何感想？ 她的脑袋里冒出这样的想法。 而这只狼头人也真没闲着，一双手已经碰上了她的身体。 感觉到呼哧呼哧的腥臭呼吸吐在自己的面门，符不离有些大脑放空。那探出来的舌头眼看着就要舔上她的脸，她的指甲微微攥紧，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流。 这眼泪当然是假的，晚舟的灵魂碎片提供的示弱本事实在厉害，她哭得差点自己都以为自己要被怎么样了。 她的呼救并没有产生任何效果，甚至银河两字都没能让周围的魔物脸上浮现出哪怕一丝的惊讶。 旁边就是宫殿，难道是呼救的声音太小没被听见？ 按说这些能力强大的魔女，听力也该比常人要强。 “银河姐姐！！快救救人家啊！”她大声呼救，脸蛋不停地侧来侧去，躲避着狼头人的舌头。 “小可爱，是你先勾引我的，嘿嘿。”狼头人发出了令人恶心的声音。 “人家不是有意的……快放过人家……”她声音颤抖。 “不是有意的？嘿嘿，咱们都已经是被选中的人了，还在乎人类那些礼义廉耻干什么？我们被选中，就是为了享乐啊。你刚从绯之天出来？你用这副身子在绯之天里活下来，肯定早就被那些东西玩过无数次了吧，让小哥哥我也高兴一下，不亏待你吧？你也早就忍不了了吧？我可是看得出来。”狼头人细声道。 这毫无节操的话语竟真的让符不离有那么一瞬的意乱神迷，她看着狼头人的炽热眼睛，闻着他的粗重吐息，还真就有那么一丝莫名的悸动。 尤其是这里的空气中蕴含着的腥臭味，更是催得她身子痒的厉害。 身为魔物，为什么还要顾忌那么多，不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明明什么都不会失去，明明可以获得快乐，明明身体也在渴求着这些，为什么要拒绝？ 她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还真就想了一下这样的情况。 她闭上了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 这种时候继续由着晚舟的灵魂碎片去示弱，其实并不会真的得到对方的怜悯。有怜悯之心的人不会因为她的示弱而想要扑倒他，示弱有效只会在那些面对这样的人，示弱只会加强他们的控制欲，让他们更想欺负弱者。 倒不如说，晚舟的灵魂碎片一直示弱的目的，根本就是为了让对方兽性大发控制不住自己，而并不是为了保护自己。 对于魔女来说，当对方对自己动情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可符不离毕竟不是晚舟，光是想想后面会发生的事，就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她又怎能做到真的像晚舟那般放下什么作为人的礼义廉耻，光是这般被狼头人压在身下，就已经浑身热的难以自制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来也许尝试一下也不错的想法，这种想法要是在地面上绝对不可能出现。魔域的空气完全不似人间，在这里，她感觉自己的欲望也在被迅速放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呼唤银河没有用，再任由狼头人欺辱下去，可就真的要出事了。 符不离双手的指甲已然攥出了血，在狼头人试图用嘴巴啃向她的嘴巴的时候，她这才猛地一翻身，一个瞬息间，便将狼头人压在了身下。 她迷离的眼睛依旧那般魅人，但却又多了几分清冷的气息，这般蔑视着狼头人。 狼头人那一瞬还未知晓发生了什么，便已经被控制在了身下。 她用手擦了擦脸上的唾液，胸口快速地起伏。 狼头人试着挣扎了一下，却发觉自己居然动弹不得。 “小宝贝，你是想主动是吗？”狼头人还沉迷在她那桃粉色的双眸之中。 “是啊。”符不离站起了身，眯起了眼睛，“我呀，确实不喜欢被动。” 顺便踢了一脚。 看似柔弱的身子骨，却因魔装而有着并不弱的力道。 这一脚下去，狼头人两眼白眼一翻，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嚎叫，便昏死了过去。 两边的蜥蜴人看得大为震惊：“你竟敢踢司教的裆！” “怎嘛？人家的身子是属于教主的，他竟然想抢教主的东西，人家当然要教训一下。”她说道。 “这……这，也是。”蜥蜴人道。 符不离眯起了眼睛，心头暗暗松了口气，却又是暗暗一阵后怕。 这位狼头人居然是司教？之前的几位司教可没有一位简单，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就让他翻白眼了？ …… 要是这一脚力道不够，可就出大问题了。 面前这栋看似是宫殿，却有三层似是城堡的建筑，要是出现在地面上的哪个公园里绝不稀奇，实在是不伦不类。 可在这四处都是胡乱拼接而成的或人或魔的怪物的地方，这种建筑反而显得很正常。 踏入了宫殿，宫殿里的摆设与人间并无分别。 两位蜥蜴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便往后退了一步，不再上前，只是叮嘱：“别忘了先告诉教主你从绯之天刚回来忘了身份，教主会为你找到你丢掉的身份。” “嗯，知道了。” 这两位蜥蜴人眼神那般暧昧，却也这般老实。 一楼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二楼隐约能听到些许动静。 楼里没有灯光，摆着些红色的肉块作为光源，有的挂在房顶模拟灯笼，有的摆在墙上模拟火把，颤抖的肉团实在让人反胃。 顺着楼梯逐级而上，符不离暗暗屏住了呼吸。 这里就是绯天教的教主的居所了。 银河，会是什么样的人？ 踏上二楼。 眼前的人，正端着茶杯，吹着气。 一身红衣，修长的手指轻捻杯子，并不用力。一头长发，随意披散在背后，靠在椅子上的姿势也不那么端庄，一脚踩在椅子上，一脚随意瘫在面前晃悠，十分怡然。 可惜是个男人。 既然是男人，就不可能是银河。 符不离呆了呆。 那男子的眸子瞥向了她。 她也看向了男子。 “你好……”符不离道。 “你好。”那男子道。 “我……” “你刚从绯之天回来是吧？”男子笑道，“想把身子送给我？” 男子的声音倒是有几分温柔。 不是银河。 没见到岚。 他是主教？ 还是别人？ 符不离点了点头，走到了男子的身边，微微眯起了眼睛，摆出半拉子笑意。 男子伸出了一只手，等待着符不离的投怀送抱。 三楼似乎没有动静，感觉上，楼里好像只有他一个。 岚呢？ 岚在哪？ 靠在了男子的身边，符不离抬头看着男子。 男子用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真乖。” 可不乖吗？ 若是不乖，这时候已经掏出剑了。 只是不知道岚被怎么样了，也许能通过魅惑术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来。只是不知道魅惑术对他会不会有效。 符不离骑在了男子的腿上，趴在男子的怀里，抬头看着男子的脸。淡粉色的灵魂环绕在她的周身，使她显得更是粉嫩可爱。即便长着一张吸血鬼才有的苍白的脸。 “咔嚓。” 旁边的门忽然开了。 符不离一愣。 “有人来了？”岚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今天一共更了9500字，算是把昨天欠的两更补上啦，之前欠的那一更应该12点后会更——当然不排除突然犯懒的可能性\/w\\咳咳，尽量！) 第337章 绯之天(5 听到岚的声音的那一刹那，符不离感觉自己的脑袋宕机了一秒。 那声音并不激烈，很是平静，甚至有几分女子的婉约，似乎在对话的不是什么敌人，而是家人或者朋友。 而这句话显然不会是对符不离说的，而是对符不离身下的这位男子说的。 此刻正骑在男子身上的符不离，侧目看了一眼旁边的岚。 与岚四目相对，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眼前的岚居然换了一身衣服，一直穿着的蓝色裙子，此刻居然被换做了一身红衣。虽然衣服款式几乎一样，却不知怎的原本湛蓝色的色彩，此刻变得如血液般鲜红。 她那原本蓝色的发丝，此刻也有几缕变得鲜红无比，蓝色也比之前淡了不少，看着有些苍白。 最为特别的便是眼睛，原本一双湛蓝色让人敬而远之的眼瞳，此刻竟一只红，一只蓝。 蓝色的那只依旧那般凌厉，红色的那只却略微有些粉色的温婉。 上次与岚见面不过才过了四天，当时一袭蓝衣的她就站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起持剑而立，面对绯天教的司教，毫不留情。 可这一次再见，却怎的差距这般巨大？ 不，仔细想来，差距变化大并不是四天间的差距，准确的说，应该是在自己到来这里和岚到来这里之间的时间差。 自己赶来的很快，得到消息后赶来只用了不超过一小时的时间。而从岚入洞到现在，时间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 可仔细回想，洞里的人回来报告情况，再到通知到她，这期间其实已经过了很久。尤其是洞里的人逃回来，一路摸黑，用了多长时间他自己都不知道。 符不离飞下来用了半小时，他们行进速度只会更慢，这般算下来，岚进入这里的时间，应当在十小时以内。 十个小时的时间，能让一个人变化如此巨大？ 符不离绝不相信那个深入洞中之前的岚，会是现在这副打扮。 她想过岚被关起来的情况，也想过岚受伤甚至死掉的情况，可眼下这算是什么。 见到符不离的岚也同样诧异，一双眼睛看着符不离，嘴唇微微动了几下，才皱眉道：“你是谁？” 是岚的声音，也是岚的语气，只是比平时的岚要温柔许多。 符不离还注意到，她的身周有亮闪闪的小冰晶忽然浮现，然后落在地上。每一步都会在地上落下一地小碎冰，仿若用白色的霜铺就了她行过的路。 光是当岚推开门走出来，符不离就感觉到了一种明显的寒意。那寒意那般强烈，强烈到了光是感受到这股寒意，她便无端的会想起岚。 “我……”符不离一时呆了呆，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却见岚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微微躬下了身子，打量起了她的模样。 她想过好几种方案，晚舟是个会换肉身的魔女，她又与莉莉丝模样一样。如果见到银河，自己装作晚舟或者莉莉丝，都有一定的可行性。就算被拆穿，那自己也可以说自己和她们有关系，况且那也是事实。有着这层关系，和银河交谈不会困难。 可以现在的模样见到岚，自己该怎么称呼自己？ 岚的眼神中有几分柔情，打量着符不离的脸，微微有些疑惑：“你怎么和不离长的那么像？” 相认吗？ 不，不知道现在的岚到底什么情况，相认绝不是最好的选择。 岚是被控制了？还是在被囚禁？亦或是在被绯天教洗脑改造？又或者，她本来就和绯天教有不菲的关系，只是自己不知道？ 她这才意识到，虽然岚很可能就是她的亲爹，她甚至之前见到岚还敢戏弄她几句，可她终究对岚知之甚少。 二十余年间，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究竟经历了什么，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最近才和她略有交集罢了。对岚的了解，甚至比不过李悠悠、孙秋、哪怕是苏伏之流。 而眼前的岚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显然并没有失忆。 “人家是晚舟喵~”符不离捏起了手，摆了个可爱的动作。 她的大脑略微有些放空，这么做只是出于想要不让别人认出自己的本能。 现在的她可是有着白色的头发，狐狸的耳朵与尾巴，略显邪恶的衣装，甚至背后还有一双本来准备随时飞走逃跑的翅膀的家伙。和符不离相似的地方，大约只有脸型和体型吧……？ 只有这么一点相似点，应该不会被认成符不离吧？ 她暗想。 岚显然对晚舟这两个字有些惊讶。 “你是魔女晚舟？”岚道。 “是呀喵。”符不离道。 岚再次打量了一下符不离的模样：“你为什么会变成不离的样子？你见过不离？” “不离是谁喵？人家不认识喵，人家只是变成了喜欢的莉莉丝姐姐的样子喵。”符不离说着，眨了眨眼睛，“你是谁喵？” “魔女莉莉丝？”岚微微蹙眉。 “对呀喵，莉莉丝姐姐超级厉害喵，人家很喜欢莉莉丝姐姐喵。”符不离道。 “原来如此。”岚坐在了男子身边的椅子上，一手撑腮。 她的一身红衣，和男子身上的一身红衣，竟显得有几分般配。凑近了之后，符不离这才注意到，那红衣上浮现出的一朵朵云彩一般的图纹。 红衣，云彩，暗示的自然是绯天。 现在的岚与绯天教，大概率不再是敌人。 难道岚加入了绯天教？ 但这合理吗？ “可你明明是狐狸，为什么要一直喵喵喵？”岚问。 岚的声音依旧很温柔，温柔到了让符不离很不习惯的地步。过去的岚明明声音一直都很清冷很飒爽，绝不会有这种婉转的声音，只有被自己戏弄之后害羞了，才会露出一点少女的感觉。 可现在的岚，却温柔得真的像位大姐姐，或者……母亲？ “人家……人家觉得这样可爱喵……”符不离道。 “魔女晚舟？”男子愣了愣，随后道，“她原来是魔女？” “嗯。”岚的声线微微拉长，目光还是在盯着符不离。 那双一蓝一红的眼睛，那般直勾勾地盯着符不离，让符不离很是不明白她到底有没有看出什么。 如果说岚没有失忆，虽然自己长出了各种不像人的器官，可终究还是不离。 “原来如此。”男子愣了愣，“我还以为真是刚从绯之天出来的小妹妹，这般可爱。” “你小心些，她会以灵魂为食。”岚道。 符不离眨了眨眼睛，看了看男子。 男子面露喜色，双手捧住了符不离的肩膀：“原来是魔女大驾光临！欢迎欢迎！有你在，这一战我们没有输的理由了！” “事到如今，你还担心会输吗？”岚轻飘飘地道。 第338章 绯之天(6 “事到如今，你还担心会输吗？” 这句话让符不离有些诧异，再次看岚，却见岚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句话说的也很平静。 “这位姐姐好好看，姐姐叫什么名字呀，人家好喜欢你。” 明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岚，但符不离还是坚定地想要知道她的名字。 名字确实只是代号，叫阿猫阿狗都无所谓，可这个代号，也同样代表着人的立场。就如她此刻顶着晚舟的名字，那么她便是一个会魅惑人心的魔女，以灵魂为食，以享乐为趣的无良魔女，绝非什么猎魔人。 “你刚刚在楼下不是还求救了吗？”男子一笑，“怎么见到你想见的人，反而不认识了？” “人家，人家求什么救了？”符不离有些懵，眨了眨眼睛。 “她在楼下求救了？”岚也反问。 “是啊，您刚才在绯之天没有听见。她刚才在楼下一口一个‘银河姐姐，快救救人家’，喊的可亲了，哈哈，我还在想，区区一个教徒，怎敢高呼您的名字，真是太不成体统了。”男子道。 符不离呆了呆，看着岚，一双眼睛充满了惊讶与震惊。 岚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眯起了眼，笑道：“我叫岚，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叫我银河姐姐。” “银河……姐姐？你就是银河姐姐？”符不离嘴角强行挤出几丝高兴，从男子怀中跳下，凑近了岚的身体。 在岚的面前装作这幅模样，她其实害羞的厉害，起初听到岚的声音，她感觉自己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这幅模样被看见，实在丢人的不行。 不过晚舟的灵魂碎片实在厉害，即便是那等害羞，呈现在身上也只是身上痒的更厉害而已，更想被摸而已。所谓的害羞，在晚舟的灵魂碎片下，都只是变成了粗浅的欲望而已。要是平时这般想被摸还有些古怪，可现在的目的是装作晚舟，便顺着身体的本能去行事就好，反而因为和平时差距较大，能避免被认出来的麻烦。 但眼前的岚似乎已经不是过去的岚了，那，那自己…… 银河姐姐？ 不是，岚是银河？ 她抬头看着岚，岚忽得伸出了手。 符不离抓住了她的手，她便忽得一用力，将她抓入了怀里。 “哎呀……”符不离轻呼一声。 而随后，她便感觉自己被岚抱入了怀中。 岚的周身明明不停地在掉落小冰晶，在岚的脚边，她感觉冷的厉害，然而真的到了岚的怀里，却又觉得温暖无比。 而且，这股味道确实是岚的味道，不会有错。与岚接触了那么久，早就记住了岚的气味。气味相同，也就意味着人是同一个人。 岚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身体，她的喉头不由发出了高兴的呻吟。 这倒是不用装，狐狸身体的敏感早就体验过，而岚好似知道她喜欢什么，摸完脑袋摸脸蛋，手还在她的腰间略作停留，轻掐了几下。 “咯咯咯……” 虽然这时候不太是高兴的时候，可符不离还是被摸得高兴的厉害。 真的高兴吗？ 不该高兴吧？ 岚到底怎么了？ 她是银河？是银河控制了她，还是她就是银河？ 她正疑惑着，岚忽然倾下了身，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她的狐狸耳朵。 “呀……”符不离轻呼。 但那淡淡的疼痛，却不算很痛。 而咬了一口她耳朵的岚，忽得对着她的耳朵吹了口气。 这一口气，吹得她脸蛋发烫，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岚。 只是一口气，为什么让人那么舒服喵？ 感觉好像全身都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某种解脱。 “你们姐妹关系真好。”男子笑道，“银河大人幸亏出来的时间刚好，否则我可就要犯下大错了。” 岚道：“嗯，关系当然好。好久不见，这只小狐狸还是这么调皮。我既然出来了，你就下去吧，这里暂时没有你的事。” 男子站起了身，将杯子放在了一边，一捋衣服，跪在了地上：“谨遵魔女大人吩咐。还请魔女大人记得向我等布道，宏您威严，耀您伟力！” “知道了，下去吧。”岚道。 符不离坐在岚的身上，侧头看着男子。 男子从地上站起，没有抬头，而是这么后退着下了楼。 看着男子离开，符不离暗暗咽了口唾沫。 现在只有自己和岚……或者说，只有自己和银河了。 她再次看向银河。 银河认识晚舟吗？ 自己这么装晚舟到底装的像不像？下一步该怎么办？怎么确定岚的状态？ 晚舟和银河应该是没有交集的，看样子，银河应该和晚舟也不熟，只是知道晚舟是什么样的魔女，否则也不会被自己骗到。 如果真的是岚，知道自己是魔女，应该已经掏出大宝剑了才对。 就在符不离想这想那的时候，岚忽然伸手，抓住了她背后被布缠绕的棍子上。 “诶？” 差点忘了自己还背着这玩意。 跑到这里来，不带武器肯定是不合适的，就算被发现也有无数种方法解释，毕竟真正到了魔女层面的战斗，一柄剑并不会改变什么问题。 只是，这柄剑…… 岚一用力，便将剑拔了出来。 “啊……” 符不离微微惊呼。 岚是连着剑外面的布一起拔起来的，明明布包裹的很严实，布料也很结实，但岚握上剑的时候，就已经将布拉断了。 看到岚握住了剑，符不离心头微微一惊。 身边的这位不管是什么情况，显然是有岚的记忆的。而这把剑，就是岚送给自己的…… 岚看了一眼剑，随后将剑放在了一边，并将脸贴近了符不离的脸，笑道：“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小不离？” “……”符不离愣了愣，随后迅速双颊飞红，有些支支吾吾起来，“人家，人家…………” 岚忽得窃笑了起来，越笑越厉害，甚至笑得前仰后合，将符不离从自己的怀里放了下来，还在笑。 原来自己已经被看穿了？ 符不离心头暗道。 但随后，也颇有些无奈。 淑月之前就说过，她的身体对魔女没什么抵抗力。如果说眼前这位是银河，那么自己当然对银河也没办法抵抗了。 就算，她曾经是岚。 她与岚不一样，差距很大。 岚的魔力没有这么夸张，差的远了。 岚自己说过，她的魔力上限很高，但其实实际拥有的魔力并不算多。即便这个不算多，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很是夸张了。 岚笑出了眼泪，随后用手擦了擦眼泪，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无奈：“小不离，你怎么也把自己弄成这幅魔女的样子了？你不会真被晚舟控制了吧？” 小不离这个称呼，好像还没被岚这么喊过。 可看岚对自己的态度，好像真的很温和。 “……没有。”符不离老实道。 既然身份已经被发现，那不老实也得老实了。 再说…… 如果她没有失忆，那还是自己的爹啊…… 第339章 绯之天(7 收回属于晚舟的魔力，狐狸尾巴也随之消失。 既然已经被认出来，再继续那般狐狸作态就有些过于丢人了。 但魔装她并没有收回。 虽说丢人的样子已经被岚看见了，可现在，她却并没有太多丢人的实感。 就算眼前的人自称是岚，也认出了她的身份，可这样的岚，无法给她任何安全感，她也不敢有安全感。 岚的语气温柔得让她陌生。 相比起她自称是岚，符不离更愿意相信她就是银河。只有银河才有那样恐怖的魔力，即便只是靠近她，被她抚摸，便能感知到她体内那充沛到绝对不可能是岚所能拥有的魔力量。 她不是她接触到的第一位魔女，淑月曾经说过，魔女所说的话都是不可相信的。她现在表面上的温柔，也许只是诱惑她沉沦的陷阱，甚至此刻在她的眼中看到的岚，都有可能只是假象。 魔女银河，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为了寻回岚只身一人闯入这里，虽说一路上没有真的遇到大危机，但每一步其实都危机重重，晚舟的魔力她甚至是第一次实战使用，其到底有多大的效果她起先并不确定，但为了岚，这种风险她值得去赌。 那么，现在面对魔女银河，同时可能还有岚的记忆，自己还有什么底牌吗？ 她的脑袋是懵的，预料到的所有情况都无法在眼下这种情况中使用。 她的想入非非与时不时的呆滞，都落入了岚的眼中。莫大的震惊之下，会如此当然也是正常。 她站起了身，走向了一边的抽屉：“我来之前，季归还提醒我今天是冬至了，我想着要不要寻你去吃顿饺子。来到这里以后，我以为这种想法可能没机会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来了这里。” 她拉开了那抽屉，没想抽屉里居然有准备好的馅料与揉好的面团。 “这是他准备给自己包的饺子，现在归咱们……娘两了？哈哈，咱们到底算什么关系？”岚轻笑道。 “都可以吧，娘两……也挺好啊。”符不离道。 “来吧，好久不见，正好可以好好庆祝一下。在旁人面前，咱们娘两还要装装样子，在这里就不用了。”岚将馅料与面团都取出，放在了桌子上。 看起来馅料还很新鲜，肉香味中还带着些血腥味，应该是用魔物的血肉做的，因为还是生的，格外的让符不离垂涎。 “也没有好久不见吧，也就四天吧。”符不离道。 “我倒是觉得很久了。”岚道。 “所以你到底……是银河还是岚？”符不离道。 “为什么不能同时是呢？”岚道。 “……你是银河抢走了岚的身子，还是……” 岚莞尔一笑，用手敲了一下符不离的脑袋：“真以为我是晚舟那种废物？” “……晚舟……也没那么废物吧？人家好歹是魔女。” “魔女又怎样。还不如我。”岚道。 “……世间又有几个人能比过你。”符不离道。 “那又有什么用。”岚说着，招呼了一下符不离，“快过来，包好了饺子还要下锅，你都下来了，季归他们也该快要有动作了。到时候，可就不一定有机会吃上了。” “嗯。”来到桌子边上，可这桌子却很高，有些架胳膊，显然本来设计的高度就是为方才那位男子设计的。符不离垫着脚有些不舒服，可下一秒，她便感觉脚底忽的升高了些许，一朵小冰阶从她脚下凭空而生，为她垫高了些许。 岚在一边捏着面团，面容中带着几分笑意：“我倒是一直挺想和你一起做些什么呢。” “……嗯。”符不离点了点头，“你直接来找我就好啊，我就在小月饮楼，又没有去过哪。” “淑月她还是那么没有出息。”岚道。 “………………淑月也这么说。”符不离道。 “来，你来包，我来擀面。” “嗯。” 包饺子这种事，符不离倒还真会。往年在死士营地，逢年过节都是自己包的。好不好看当然是另一回事。 可这种时候是包饺子的时候吗？ “别急，有话可以慢慢说。”岚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是银河了？” “嗯。” “……” “世间魔女一共七位，这可是恶魔定下的规矩，又怎么会有第八位出现，除非之前的哪一位死掉。” “淑月不是说有九位吗？” 岚愣了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你爹我也不过当魔女十多年而已，比不过她们。” “……你真还是我爹？” “不然呢。”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个当魔女的爹。” “我也不知道我有个能变成吸血鬼的儿子。是莉莉丝的原因？” “……这你也能看出来？” “那几位魔女我就算没见过，也是知道的。这淑月究竟想对你做什么，往你体内塞这么些奇奇怪怪的魔力。” “……不知道，不过遇到莉莉丝和晚舟，不是她的原因。” “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她的原因？我可不记得我出门被谁看到过。” “……外面传言有人见到了银河，那个人就是你？” “也许是吧？可怎么就偏偏能认出来是我而不是别的谁呢？为什么不觉得我是岚，而偏偏是银河呢？” “……有其他人知道你就是银河？” “不，只有你知道哦。我还是第一次这样出现在别人面前。” “……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要杀尽绯天教和魔物么，怎么又变成银河了？你既然是银河，那为什么还要对绯天教动手？你杀死那些司教的目的又是什么？你不是要给我娘报仇吗？” 岚叹了口气：“我又没打算瞒你，可我不是也才出来吗。” “才出来？” “你刚刚也听到了吧，绯之天。” “那究竟是什么？” “过会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嗯。” “小不离包的饺子真好看。”她笑道。 “……嗯。” “怎么？这么抗拒我？我们好歹也是母女不是吗？” “……” 开什么玩笑。 过去的岚她还有几分真的把她当成亲人。 这位银河，她可一点都不敢信。 第340章 绯之天(8 饺子不用包太多便够两人吃了，岚也不急着将饺子下锅，只是放在了一边，便拉着符不离来到之前她出来的房间。 这间屋子和外面的屋子大相径庭，甚至不像是一个年代的产物。 以红色宝石为主，其他各色宝石掺杂其中，这些宝石杂乱无章地组成了房间的墙壁与地面，绽放着各色的光芒。 周围的地上还摆着许多似乎是石质或者木质的彩色物质，符不离说不上来是什么，它们造型古怪，或是像珊瑚，或是像杂草，让这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让人莫名其妙却又仿佛能感知到屋子的主人想要表达什么的感觉。 这些胡乱摆放的物质无不是亮着各式各样的光彩，这些光彩全都照耀在了屋子正中间的看起来普通到了让人怀疑眼睛的白色板凳上。 “这就是绯之天。”岚关上了房门。 当房门关上的时候，符不离忽地感觉到，屋子里的魔力变得浓郁了许多。而岚身上的红衣，也开始绽放出了红色的光，而上面的云彩图纹，也显得比之前更加耀眼，而且还开始浮动了起来。 衣服亮起了光，就好像岚的整个身体都绽放出了红色的光。 而她那双一红一蓝的眼睛，也在这时显得更加耀眼。 “你这件衣服……是之前那一件？”符不离问。 和原先那件蓝色几乎完全相同的款式，只是颜色不同，却给人了完全不同的感觉。 比起蓝色的高深优雅，这血红多少有些邪异。 岚低头看了看身上，笑道：“绯之天，就是会把一切事物都染成这般色彩。” “所以你变得这么红？” “嗯，我在绯之天里，呆的太久了。来，到这里坐下。”岚招呼着符不离，坐在了那白色板凳上。 符不离来到了岚的身边，被岚抱在了怀里。 符不离看着周围，深深吸了口气。 绯之天。 似乎之前的蜥蜴人就以为自己是从绯之天出来的。按照他们话语的感觉，绯之天就是让普通人变成魔物的地方。 而从岚的话语中能听出，似乎她变成现在这样也和绯之天有关系。 而现在，她要带自己也去那里。 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等不及符不离细想，周围的一切便忽的亮起了刺眼的光，照得她眼睛生疼。而同时，魔力从四周汇聚而来，环绕在她的身周。 魔力似乎在剥离她的身体，使得她有些呼吸困难。可身后有个人抱着，使得那种压迫感变弱了许多。 闭着眼睛也无法阻止视野被红色占据，鲜艳的红不仅刺入了眼睛，更如同刺入了灵魂，让人根本无法逃脱。 即便睁开眼睛，能看到的也只是血红，无论看向哪里，都只是无尽的红。 这一瞬间，她本能地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在抵抗周围魔力的侵入，有什么魔力在试图拉扯她的身体，试图将她的一部分分离出去。 “相信我，先别抵抗。”岚道。 即便岚这么说，符不离也依旧本能地会去抗拒。 而岚的手中忽的冒出一股强大的魔力，侵入她的身体，瞬息间便打破了她的防御。 这让她蓦地一惊。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秘密吗，到了那里，你都会知道的。”岚又在她耳边低语。 可防御已经被打破，她即便想抵抗也无从抵抗，一时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血红那般炫目。 当她恢复意识的时候，眼前的血红褪去，见到的，是血红色的天。 天上飘着一朵朵古怪的云，不像是真的云，而像是画上去的。正如岚衣服上的图纹一般。 周围似乎是丛林，旁边有个屋子，屋子是木头堆成，颇有些简陋，但可以住人。 而她，依旧躺在岚的怀里。 “这里就是绯之天。” 岚笑着说。 符不离忽的注意到，眼前这位岚的双目都是那般红，她的笑容也那般温和，甚至整个脸型都要比岚圆润一些——比起岚的窈窕，这位要微微胖一些。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是同一个人。 “你醒了？” 忽然，旁边响起了一个颇为娇嫩的声音。 符不离一愣，扭头看去，只见从屋子里蹦蹦跳跳地走出来了一位穿着粉色衣裳的女子，看着有几分可爱，扎着双马尾，发色也是同样的粉色，脸上扑了些可爱的粉，画了眼线，使得眼睛略显大些。 而脸型，却和岚一模一样。 “……她是？” 符不离愣了愣。 “我是银河，你好呀小不离，我女儿果然很可爱。快尝尝这个，我爱吃，你一定也爱吃。” 这位岚捧着手中的小篮子，递在了符不离的面前。 符不离呆了呆，便见眼前这位岚捻起一枚果子，便放入了她的口中。 身边的岚扑闪着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果子一口爆汁，血腥味充满了口腔，可却又甜美无比，正如当初莉莉丝带自己去品尝的果子一般。 好吃！ 符不离瞪大了眼睛。 那位粉色的岚拍了拍手：“我就知道小吸血鬼一定会爱吃这种果子，我猜对了！岚，我就说他会爱吃吧！” “……哼。” 另一边响起了一声轻哼。 这一声轻哼倒是让人熟悉的多。 符不离连忙从岚的怀里跳出来，便在旁边的地上，看到背对着她们而坐，一身蓝衣，一头蓝发的岚。 “岚？！” 符不离惊呼。 那位坐在地上的女子终于转过了身，一双湛蓝的眼睛无奈地看着符不离，无奈中却又有几分宠溺：“又见面了。” 正是这个语气，这才是自己熟悉的岚。 符不离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这一刻，她好像懂了些什么，又好像没太懂。 红色的银河笑道：“咱们女儿大老远过来，可要好好招待一下呢。” “有什么好招待的。”岚道。 粉色的银河跑到她的身边，挽起了她的胳膊：“别这么冷淡嘛，你偷偷和小不离亲热，我们可是第一次见到她耶。”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符不离仔细打量了一下三人，三人除了外表相同，给人的感觉竟几乎完全不同。 粉色的那只眯眼笑道：“我是银河，也是你爹，啊，你叫我娘的话我会更高兴哦。你好呀。” 符不离却只是把目光落在了岚身上。 岚瞥了一眼粉色的那只，又看了看符不离，随后抿了抿嘴：“别这么看我，我也是才知道。” 第341章 绯之天(9 从洞口深入绯天教营地时的岚，也同样尚且未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彼时的她如过往一般携剑欲要斩除绯天教余孽，在发现肉山之时也如符不离一般惊讶。 她也同样试着用剑去斩断肉山，试图将快要被吞下的队友救下，可洞穴窄小，她实在施展不开，终归只救下了一位差点被吞入口中的人。 既然有肉山，那其他人就没有继续随她深入的理由了。眼前可能就是绯天教的核心，她有什么理由不继续前行。 直到来到洞口。 眼前的世界也同样令她震惊。 众魔物围上了她。 她持剑睥睨众魔物。 战斗一触即发。 十余年来的爱恨情仇，始终围绕着绯天教。而比起当初闯入绯天教内部破坏法阵时绯天教的情况，此刻见到的魔物群，更是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里，就算不是绯天教的大本营，也必是其中一个重要根据地。 这一战，必要斩断因果。 她想。 她正意气风发，魔物们蠢蠢欲动，而这时，一位红衣男子从魔物之中走出来。 “岚，我等你很久了。”那男子道。 “你是？” “我就是绯天教的教主，绯原。” “教主？那就方便了。”岚持着剑，微微昂首，周身冰晶飞扬，已是蓄势待发。 “岚，稍安勿躁，我有你一定感兴趣的东西。”绯原说着，用袖子挡住了脸，而后将袖子甩开。 岚本以为自己见到什么都不会惊讶，可见到绯原的脸，她一时呆住了。 他的脸，变作了她的脸。 几乎一样的容颜，却是红色的发丝红色的眼睛。 那张脸笑着看着她。 这张特别的脸，她并非没见过。当初她陷入绯天教的召唤法阵，被送往了恶魔的面前时，她便在镜子里看到了那样的自己。 当时的记忆迅速在她眼前浮现。 彼时的他还是符青，那时的他同样擅长用剑，同样擅长使一手凌厉剑芒，只是少了后来的刺骨寒霜。 当初为了破坏绯天教的阴谋，为了捣毁召唤法阵，前仆后继丧命上百人。那召唤法阵集了绯天教近十年的心血而成，其要召唤的绝不是什么普通魔物。 与他一同潜入的猎魔人身陨大半，而他是唯一一个真正在队友的掩护下，终于冲入了法阵中的人。 法阵尚未布置完成，他是知道的。他不懂法阵，但知道法阵的中心，那张看似普通的白色凳子，正是法阵的核心。 再普通的事物出现在不普通的地方，都绝不会再是原本的事物。 他的剑本该可以斩断那白色凳子，却在他的剑锋落在法阵上时，忽得红光大作，周围的宝石迷阵绽放出耀眼的光，随后，他便不省人事。 当她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什么人间，而是一片血红的天空。 “你醒了。” 她听到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他爬起，看到了眼前那诡异的红色怪物。 它的身上遍布流云般的纹路，它的身上混沌不明，看不清具体的形状，隐约觉得像个女子的轮廓，却又认不分明，它身体与空气的界限并不明朗，就好像它的周身有一层雾气将它模糊了一般。 这似是人形的怪物，只有那一头像是人类长发形状的躯体格外惹眼，红色从头顶往下，渐变成了黄色、蓝色、紫色，其上更是遍布星星点点，宛若有星光在她的发丝上浮现。 他的剑并不在身上，被法阵召唤来这里的他，甚至只穿了一身最简单的衣裳。 “恶魔！”他不敢妄动，空气中浓稠的魔力气息，普通人只会觉得恶心窒息头晕难耐。 那恶魔只是哈哈笑了起来：“不错不错，你们终于还是见到了我。看在你们如此努力又如此好运的份上，我可以助你达成你的愿望。说吧，人类，你的愿望是什么？” 看到这只恶魔，彼时的符青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召唤法阵出错，是有概率反向召唤的。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恶魔，可能就是绯天教原本想要召唤的恶魔。 而自己，则被法阵召唤到了恶魔的面前。 他一时哈哈大笑起来。 他知道自己不会是恶魔的对手，在这里，他光是呼吸都困难，更何况身上已经负伤。能突破绯天教的围堵来到阵法中心，本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他又怎可能会有对付恶魔的本事。 “原来你就是绯天教要召唤的恶魔！哈哈哈，看来他们的计划泡汤了！”符青席地而坐，大笑起来。 “人类，看起来你不喜欢你口中的绯天教？”恶魔道。 “废话。”符青道。 “有趣，有趣。” 那恶魔一边笑着，一边走近了他。 本就已经力竭的符青，在这后来被叫做绯之天的地方，根本使不出力量，也几近窒息。他捣毁了召唤法阵，那么便是死又有何妨。 那恶魔的长发，忽得缠绕上了他的身体，侵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他敢进来，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被恶魔以魔力灌注入身体，他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就此死在这里。 而他晕过去之后，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而恶魔已经不见踪影。 他从地上爬起之时，便惊觉身上的伤都已经恢复，魔域恶臭的空气，此刻他也不再感到恶臭，而是颇为清新。 他在绯之天内乱走，寻找出路。他见到了一些比过往见到的魔物更可怕的多的魔物，但他却能用魔力将它们一一杀死。 属于恶魔的魔力，绝不是人类的魔力。 他能感受到恶魔的魔力在试图腐化他，让他沉迷于释放力量，沉迷于血腥杀戮，沉迷于茹毛饮血。 当时他便已经感知到了身体的变化，来到一处明镜般的红色水池前，她在水池之中，便看到了红发的自己。 正是此刻，眼前这位自称绯原的人，所化成的这张脸。 而这张脸，乃至这整个身体，都在她入梦时常常出现在她的梦境之中，站在她面前的影子。 这个影子会对着她笑，会问她什么时候来见她，会问她近来如何。 她一直觉得，那红色的影子正是恶魔想要将他变成的样子，只要他肆意使用魔力，终有一日会变成那般模样。 当初在绯之天寻找出路时，他无数次出现幻觉，觉得自己看到了这个红色的影子。那些影子会和他一样笑，一样哭，一样暴躁，这般的幻觉，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 绯之天的出口并不难寻，那是一张格外显眼的白色凳子。 当他坐上去之后，随着身体破裂重组般的痛之后，他回到了人间。 当时的他还是符青，看到自己还是符青，他终于平复了心情。 出来时他的衣服被染成了异样的红，他丢在了地上，用火也无法烧着，只能这般丢在了地上。 他脱了衣服，一路乱走，终归是寻到了一处人家，藉由人家的好意，他被送回了猎魔公会。 彼时的他体内魔力已然变性，属于恶魔的魔力在她每一次使用魔力之后，都使她的身体一步一步变成如今的岚。 可她一直坚定地克制着自己，抑制了所有魔力对她的污染。 她的身体愈发的蓝。 她的名气也越发的大。 绯天教的红，与她本该再无关联。 而她，也一直循着自己的意志，始终在对抗绯天教，未曾姑息。 直到，这一刻，她看到了那红色的自己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忽然感觉到，也忽然有些明白过来，当初从恶魔手里逃走的自己，并不是全部的自己。 “银河小姐，欢迎回来。” 那个红色的自己，在笑吟吟地对着她说。 第342章 绯之天(10 她很清楚，面前这个男人并不是变出了她梦中的那张脸那么简单。 熟悉的魔力，正在她与那红色的自己之间流转，即便两人相隔甚远，她也能感觉到魔力的联系。 而随着对方越来越近，这种联系便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了她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又究竟是谁。 银河。 她恍然间，在自己的眼里看到了自己。 她头痛欲裂。 银河。 她就是银河。 这个红色的自己就是银河。 而这个红色的自己，就是自己…… ……？ 周围的众魔物只看得出来，教主出场后变了张脸，便让这位让人睡不安稳的岚忽得陷入了僵硬，甚至一步一步走向了教主，最后倒在了教主的怀里。 教主抱着岚，便朝着宫殿飞去。教主的那一身带着流云的红衣，是那般的耀眼，那般的夺目，正如当年岚从绯之天出来时穿的衣物一般好看。 绯天教众，无不是被这一缕红吸引，最后对她无法抗拒，甘愿为其做牛做马—— 恶魔迟早有一天能够占领这个世界，而在这一片红色的带领之下，他们将会是人类最后能活下来的种子。提前接受恶魔的魔力，提前寻找一个强大且可靠的恶魔作为庇护，如此，即便恶魔降临，他们也能为自己乃至自己的后代，寻到一丝余荫的庇护。 那位恶魔，名为绯之天。 而绯之天的另一个由来，便是绯天教也无从知晓的由来了。绯天教建立伊始，绯之天便已然有了雏形，至于后来绯之天为何变成那般模样，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绯之天，岚见到了自己，和其他的自己。 面面相觑，她们其实不需要用言语沟通，就已经知道了对方心里都在想什么。 魔女银河。 当他见到恶魔，并与恶魔说上了话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是银河了。这并不由他的意志决定，恶魔选择了他，他便是了。他做了什么，便是银河做了什么，他想要剿灭绯天教，那便是银河想要剿灭绯天教，她的意志，便是银河的意志。 他以为当初自己从绯之天逃出来，是真的逃了出来。当见到了其他的自己之后，她这才明白过来。 在他成为魔女的那一刻，整个绯之天都充斥着她的影子。恶魔的力量使得绯之天里充斥着无数个她，她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镜子，是水面，是幻觉，会跟他一样笑，会跟他一样哭，但其实那些都是她，只是她不愿意承认那是自己罢了。 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她，带着他的身体逃出了绯之天，成为了岚。即便那只是银河灵魂的一缕，若是普通人只有这么一缕魂魄与死毫无区别，可她是银河，哪怕是一缕也可以有着完整的能力。 而剩下的她，便成了绯之天里的游魂，最后化作了承认自己是银河的银河。 绯之天里，十多年间，银河散落的繁星，一一汇聚在了一起。逐渐掌握了自己能力的银河，也终于将繁星点点，汇聚成了真正的银河。在绯之天的时间久了，她也渐渐获悉了银河的秘密，这绯之天是魔域的一部分，而绯之天的构成，与上一位银河有着分不开的联系。 上一位银河已经身陨，她从恶魔的手中骗下了这样一块地盘，可以成为人类最后的庇护所。在这里，人类可以慢慢适应魔域的环境，直到能够成为魔域的一份子——化成魔物也好，坚持本心也好，最终总能适应魔域的生活。 而绯之天与人间的桥梁，一直都存在，被银河与恶魔共同维护着。 彼时的岚在外面寻找着绯天教的余孽，十余年间不曾断绝，身仇家仇乃至为了这个世界，她都要将绯天教斩草除根。 而绯之天里的银河，在绯原找到了那件可以连通此彼两界的衣服之后，便与银河取得了沟通的渠道。 绯之天的银河并无身体，藉由绯原的身体才得以来到此世。 “绯天教吗？哈哈，听说是我建起来的？”银河问。 “正是您，我亲爱的魔女大人。”绯原道。 “真有趣，居然是我吗。” “只凭我们的力量，没办法在将来恶魔降临之后活下来，只有有了您的庇护，我们才能在将来恶魔降临时取得一线生机。” “嗯，那一位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那一位？您指的是？” “银河，你就当是我吧。”银河笑道。 上一任也好，这一任也好，魔女银河这个名号，也不过是那名为绯之天的恶魔的玩物罢了。她喜欢看这一切，那就让她看好了。倘若恶魔真的想要从绯之天的通道前往人间，人间其实并不能阻止。 但恶魔不喜欢人间的空气，还需要魔女们为恶魔创造一片她们喜欢的土壤，她们才会降临。 魔女银河，本就该为绯之天的降临，而提供一片合格的土壤。而绯天教，靠着再次开启的绯之天的通道，将自己的信徒源源不断送往绯之天。 每一个能在绯之天活下来的人类，都有资格成为绯天教的司仪乃至司祭。可在那种浓烈的魔力之下，还能活下来的人都寥寥无几。 绯天教为了能更好的利用绯之天，开始着手试图让人类化作魔物。这种尝试在人间极难成功，可在绯之天却并不困难。 魔女银河并未插手他们对绯之天的探索，只是在一边笑看着。 直到这一刻，岚出现了。 银河的最后一颗最亮的星，终于回到了银河之中。 那颗蓝色的星那般好看，恰好出现在了眼睛的位置。银河很喜欢岚，而岚也终于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 三位不同的银河环绕在符不离的身周。 其实若是银河想，十几个，几百个银河在这里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没什么必要。 不过有了岚，她才是完整的银河。 不管经历了多少困难，又或者自己的心、自己的身份变成了什么样，有一点是不会变的。 符不离是她的儿子，她是符不离的生父。而现在的她，更是符不离完整的父亲——或者是母亲？ 当然啦，早就接受自己变化的银河很少再自称符青，更为大众所知晓的银河，乃至她自己的魔力都在提醒她，她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岚只是她的身份之一，只是银河的一部分罢了，并不是银河的全部。 粉色的银河抱着符不离，带着符不离欣赏着这她居住了十多年的地方。 “怎么样，喜欢妈妈的花园吗？” “……嗯。” 绯之天下，一切都会被染上红色。 符不离当然也不例外，她亲昵地趴在银河的身上，小狐狸尾巴在银河的身子上蹭来蹭去。 魔域的空气这般猩甜，绯之天的魔力如此特别，双眼本就猩红的符不离，很是喜欢现在的感觉。 “妈妈，我们过会吃什么呀？” 虽然喊银河为妈妈有些让人害羞，可…… 这也是事实，不是吗？ 叫爸爸怪怪的。 妈妈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呢。 第343章 绯之天(11 绯之天位于魔界之中，恶魔的魔力形成的红色穹顶笼罩在这一大片区域之中，将这里化作更适宜人类生活的地方，魔力比起外界魔域，要淡上许多。 被银河抱着走在这里，符不离沿路看到了几位人类在游荡。 这里人类生活的痕迹很少，甚至生火的痕迹都看不到。能进入绯之天的人都是被绯天教筛选出来的人，不可能有谁无缘无故能进入到这里，而绯天教送来的人都是为了让他们获得魔力，可不是为了让他们换个地方过日子，当然不可能带什么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 能来到这里的绯天教教徒也都是为了获得魔力，越是与绯之天有更多的接触，越是能够获得更多的魔力，打的过野兽就茹毛饮血，打不过就啃啃草皮喝喝泉水，只要身体能慢慢适应魔域的生活，那么化作魔物，只是时间问题。 有能力的若是能从绯之天走出去，去真正的魔域闯荡一番，那收获会更多。 只是回来之后到底还是不是人，就很难说了。 符不离观察了一下见到的人的状态，他们的身体基本都有一部分化作了魔物，和外面见到的那些魔物相似。 银河不太理会这些人类，这些人类能够进入绯之天的时候，已经是她能通过绯原的召唤以他的身体来到人间之后的事了。这个时间上，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早已不觉得自己和这些人类是同一类生物了。 它们那么渺小，那么挣扎着求生，她心情好了会笑着看看，心情不好只当蚂蚁爬过，没什么理会的价值。 上一任银河想要通过开启绯之天与人间的窗口，让大批人类进来转化成魔物，可最终只是用命换来了绯之天的存在，并未能真的让绯之天发扬光大。 符青并没有获得上一任银河的记忆，只是那位留下了一缕残魂在绯之天，用魔力将其包裹，直到符青找到她并将她吸收之后，才获得了她的些许遗愿。 那一缕残魂就好比记满了故事的本子，看一遍就散了，符青能记住的并不多，对她最大的影响，也只是让她哭笑不得地觉得，那缕残魂记忆中的事就好像是她亲自做的一样，都是第一视角做的，好像她真的就是银河。 不过，她后来也确实就是银河了，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符青是她，岚是她，银河也一样。 她没有上一任银河那么大的夙愿，但时间久了，也有些觉得银河的办法未必不是一条能够拯救世人的办法。 世人连她都应付不了，又如何能应付得了能创造出她的恶魔呢。在恶魔降临人间，带去真正的魔域的时候，这里说不定真的能成为一处庇护所。而她就是这里的主人，她如果有心，起码可以让这里的人不会被外界的魔物袭击，而有绯之天在，其他恶魔也不太会靠近这里。 但绯之天与人间开放了口子，就注定会让恶魔的魔力顺着口子往外倾泻。 绯天教当然不会像另一位魔女一样，细心地建个炉子来处理四散出去的魔力，他们巴不得魔力溢出更多，这自然会导致人间一步一步堕入深渊。 但银河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若是过去，她一定会觉得这样对人间不好，她进入魔域最初的目的就是阻断这条通道。可成为银河之后，她忽然发觉，自己不那么在乎这一星半点的好不好了，裂缝已然存在，不是她能修补好的，她能做的顶多也只是挡住不让这边的碎片流入到那一边而已。 若是哪个恶魔有心思去扒一扒这个裂缝，裂缝瞬间就会被扯大，那时候海量的魔力会涌入人间，势必会造成一场灾难。而这样的灾难，其实没什么办法避免，唯一能做的，只是祈祷恶魔不要这样做。 与其那般自欺欺人地去挡住裂缝，还不如放着裂缝在这里，让以为自己很安全的人类提前适应一下魔域带来的压力，说不定适应久了，将来还真能如上一任银河所想那般，魔域洞口大开之时，海量魔力涌入人间，也不至于让人类遭受灭顶之灾。 十多年的时间在这里，她早就没有太多身为人类的自觉了。人类的习惯于她而言都变得有些古怪，就比如为何要睡觉，为何要用脚走路等等。不过，她还是始终坚持着以人类身份自居，她其实也还是一直期盼着能有一天回到人间。 这里太孤独了，就算变成了强大的魔女又如何，一个只有魔物的世界里，再强大又有什么用？ 她偶尔会走出绯之天，在外面逛逛，可魔域实在没什么意思，大多地方都很荒芜，就算这里魔力充盈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魔物们还是会为了争夺魔力而斗殴。魔物们在这样的环境下，进化得越来越善战，点满了攻击性和防御力，却很少有有智力的生命体，要是遇到有智力的，那就不是魔物，而是恶魔了。 恶魔见到魔女并不会那么吝啬，被选中的来自异位面的小生命对祂们而言还挺新鲜，就像围观大熊猫一般围观她，偶尔还会投喂一些食物。 其实魔女面对恶魔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可战斗毫无意义。 恶魔不止一只。 她要是死了，那其他人类怎么办？ 她不喜欢那样被围观，后来也就很少再出去了。 她后来是可以通过绯原偶尔出去逛逛，可那毕竟是绯原的身体，若是在绯原的身体里太久，不小心把身体撑爆，自己的魔力四溢在人间，那才是对人间真正的灾难。再说，她自己也说不定会死，这种事对谁来说都不好。 而短暂的附身，其实也挺无趣的，只能当做观光而已。而且，身为绯天教的绯原，所做的事无非是为了自己。 她需要一个容器。 而那个最好的容器，当然就是她自己的身体。 她一直期待着岚的到来，直到岚真的来了。 她与岚早就在梦里见到过许多次，聊过许多次，她们毕竟是同一个人，哪怕位于两个世界，同一个人的灵魂与灵魂之间也有着微妙的联系。 如今终于身体与灵魂真正碰到一起，她怎能不高兴。 而且，自己从岚那里获知的女儿的消息，她早就想着什么时候见上一面了。 那时分别之时，小不离还不太会走路。 虽然如今有了岚的记忆，可作为灵魂最大一部分的银河，真是太久没见到这位女儿了。 “妈妈带你去把存下来的好吃的东西全吃掉。” 从今往后，就不用再继续呆在绯之天了。 第344章 绯之天(12 起初来到绯之天，符不离难免会对银河有所警惕，可听了她的解释，加上绯之天的红色光芒下，从四处溢入她身体的魔力都会随着银河的一颦一笑而有些波动，她能感觉到当银河抱起自己的高兴，以及和自己亲近时表现出来的欢喜，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戒备下去。 情感的感染力实在太强，一个会因为见到自己抱着自己而真心高兴的人，还怎么让人觉得她是什么恶人？ 就算符不离打心底里觉得这位魔女可能不那么可信，但被抱着抱着，她发觉自己浑身都懒洋洋的，其实已经在任她摆弄了。 恶魔的魔力能诱使人堕落，会放大人心的欲望。 绯之天魔力极为充盈，绯之天的魔力在往她的体内钻。身处魔域之中，身体会自发地吸收周围的魔力，这与之前随淑月进入魔域时一模一样。所以每每进入魔域，她都会不自觉地脸红发热。 而绯之天的魔力，又都有着银河的气息，感觉上就好像自己整个身心都沉浸在了银河的包裹之中。这般被放大的欲望，最终也只是让她变得更想贴近银河，双手搂着银河的脖子，贴的更紧密了——也仅此而已。 这真的是什么堕落吗？ 或者说，对于已经是魔物的自己来说，其实已经没有了堕落的空间？魔域也只是让自己更想要凭着心底最单纯的欲望行事？ 可银河如果在骗自己，自己该怎么办？ 自己会不会这么错过了救岚的机会？岚可是自己的父亲…… 这样的念头似乎被银河感知到，原本抱着她的粉色的银河，忽得身体的颜色就发生了变化，一转眼就变成了那个原本冷若冰霜的岚。 “这么不相信我？”岚道。 “……没有。” “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都跟你说了。”岚略微显得有些害羞。 符不离看了看跟在岚身后的另一个岚，两个完全相同的岚，同时对她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你可以变来变去？” 于是，眼前的岚又变成了红色的银河。 红色的银河眯着眼睛：“你要是喜欢，我可以一直维持那样。” “……倒是，也不需要。” “那个我一直在人间，和你接触的比较多，你认得那个我会比较多一些吧，我理解。哎，谁让我出不去呢。” “……我无所谓啦，反正只要还是你就好。” “你偷走了晚舟的尾巴，不也还是小不离么？咱们娘俩还真像。” 符不离颇有些害羞地甩了甩尾巴。 来到这里之后，那狐狸尾巴便一直挂在她的身后。晚舟的灵魂碎片具象化一般地出现在她的身形外面，凝成了这么一条粗厚的尾巴。 绯之天里，本该没有形体的灵魂也会变得有形，这与外界用魔力凝出的尾巴完全不同，所以符不离当然也没办法通过收回魔力来让尾巴消失，因为那条尾巴就是晚舟黏在她身上的灵魂碎片。 假若在这里把尾巴切断，就能让晚舟的灵魂碎片离开她，可符不离一点都不觉得有必要切断这条尾巴。对于收集到的晚舟的力量，她还蛮喜欢的。 绯之天里，她的眼睛比在外界更为鲜红，甚至还印上了些许那流云般的纹路。 她不知道银河是有意还是无意往自己体内灌注魔力，又或者绯之天里的一切都在暗中被注入着绯之天的魔力，她颇有些无奈地觉得，正因为这些魔力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使得自己和银河也有着某种一碰就会产生的魔力连接。 这种连接一旦产生，她便会无可救药的有种自己会被对方完全掌控的感觉，这种感觉会让人丧失抵抗的欲望，只想躺在人家身边祈求人家的怜爱。 这种无力感也不是第一次产生了，她也不会像当初遇到淑月时那么惶恐无助。她甚至还能在这种无力感出现的时候，偷偷摸摸从魔力连接那边偷来一些魔力进入自己的身体，这种小偷小摸银河根本不在意，对她而言这点魔力不算什么。可对于符不离来说，这点魔力就很让她舒服了。 恶魔的魔力会让人堕落，堕落的方式就是让身体产生某种快乐，这种快乐对于早就没坚持当人的符不离来说，可喜欢极了。反正对方的控制自己又抗拒不了，既然左右都抗拒不了，那多吸收一些魔力来满足自己，有什么不好？ “妈妈的魔力有很多，小不离喜欢的话，妈妈多给你一些怎么样？把淑月的也比下去？”银河笑眯眯道。 “不用啦……” 与银河相处的时间不用很长，她便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被银河俘获了，不只是身体，就连这颗心也沉沦在也许不太对劲的“母爱”之中。 在绯之天倒也确实不用在乎那么多，她是为了救岚而来，如今岚不仅没事，还变成了银河。她既然也已经相信了银河的话，那在这里还有什么好顾虑？ 与绯天教的斗争确实还算紧张，可现在绯天教是自己老妈一手控制的教派，她其实…… 也没有太多理由与绯天教为敌吧？ “怎么样，好吃吗？” 银河带她来到她藏匿食物的地方。 这里的食物十分多，都是只有魔域才有的特殊食物。 “嗯，好吃。” “喜欢吃就多吃点，人间可没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哦。” “……那我能带回去一些给淑月吗？” “当然可以。” “嗯！” 银河好像与淑月也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你和淑月是朋友关系吗？” “不算吧，上次见面，我不是砍了她一剑吗？” “……你们不是都是魔女吗？” “那又怎样？要是早些让我找到你，还让我知道她把我儿子变成了女儿，我那一剑可就不只是皮外伤了。” “……也是。那晚舟呢？” “晚舟我更不认识了。” “……你怎么也不认识？” “难道你觉得我在这里能认识的比你多？” “……可你是银河啊！” “那又怎样？” 第345章 绯之天(13 在这绯之天久了，又略微继承了些上一任银河的模糊记忆，再加上遇到的人全都是绯天教的人，那些人都只会把她当成魔女，当成“神”，这种环境之下，她自然早就没再太把自己当成什么男人。 魔女当然不会是男人。 她也挣扎过，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象征着男性的银河早就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变得稀薄，而象征着少女的粉色银河却越来越明晰。 少女的夙愿，在魔女的身体里悄然发芽，越长越大，逐渐长成了那让银河不容忽视的存在。 她不知道是自己以前就有这种兴趣，还是因为银河的遗愿，又或者是恶魔的恶趣味，再或者是绯天教一声声姐姐一类的呼唤，总之，结果就是她不仅接受了魔女的身份，女性的性别，还冒出了一些只属于女孩子的兴趣。 没有谁比这位粉色的银河更想当符不离的妈了。 如今不仅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还见到了小不离，粉色的银河浑身都散发着让人唏嘘的黏腻感。 不管是银河还是岚，都绝无可能像她那般抱着符不离又是亲又是蹭，搂搂抱抱嘘寒问暖多少有些唠叨，更是什么甜蜜软语都说的出口。身为符不离父亲的“岚”或者红色银河，或多或少都对这种行为有些抗拒。 可真的见粉色的岚做出这样的行为，她们也并没有责备或者抗拒。 她们都是同一个人，感知当然也是共通的。所以，想要对符不离做的事，当然也是她想做的事，只是压抑在心底没去做罢了。现在真的有一个自己去做，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反正丢人的，在别人看来，只是另一个自己。 而且，这其实也不算丢人。 爸爸和妈妈虽然有着一个非常本质的区别——生育孩子终归还是妈妈做的。 不管怎么说，符不离都不是她生下来的，但小不离的妈妈已经死了，这个空位，难道不该她来承担吗？ 她的妈妈的死，都和她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见到小不离像个孩子一样扒着果子吃，吃的满口满脸都是，一直以来没能陪伴孩子成长的遗憾，莫名的得到了一些缓解，这让她有些欣慰。 她当初闯入绯之天是义无反顾的，就算在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当初也一样会冲进去。再说，成为银河的人是她，可好过任何一位其他绯天教的人。 可闲下来之后，也还是难免会想，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会怎么样。 她与岚能有交集，已经是进入绯之天之后的三年了。 那时候的符青才刚化作岚的样子，对魔力的克制让早就该发生的事硬是拖了三年。 岚并不知道她是谁，只以为她是自己的影子。而作为灵魂主体的她，即便岚没有用嘴巴告诉她什么，她也能从岚的灵魂中感知到岚都经历了什么。 她没有影响岚的任何决定，只是偷偷在岚遇到危险的时候助了她一臂之力。灵魂与灵魂的连接虽然微弱，却也能够传递一些魔力。 而那时，她得知了妻子的死讯，一时恍然。也知道了小不离被寄养在了别的地方，暗暗有些唏嘘。 岚一直在尽力对付绯天教，而她却在绯天教里偷偷为岚制造敌人。绯之天的裂隙源源不断会散入人间一些魔力，她无意去挡住，其实就是纵容魔物的出现以及绯天教的变强，她放任，那么裂缝被绯天教利用就是必然的了。 绯天教一直以来都有操纵从绯之天被召唤或者溜出去的魔物的手段，这种手段所用的其实就是绯之天的魔力。绯天教立教之初，就被上一位银河教会了一些操纵魔物、控制魔物的方式，其实也就是与绯之天产生共鸣的技巧，这些技巧甚至许多现任银河都一知半解。 魔物对魔力有着天生的敏锐直觉，被绯之天染上红色的魔物，当然会对绯之天有骨子里的亲和感。有智慧的生物能一定程度上抵挡这种亲和感，就如岚，但大多数魔物只要觉得亲和，就会把召唤者当成父母或者长辈，任由他们控制。 同一个人的两头拉扯，银河其实还觉得颇为有趣。 她也不担心岚会死掉，如果岚遇到危险将要濒死，灵魂与灵魂之间的感应将会突破人间与绯之天的缝隙，使得她进入岚的体内。只是那个时候，岚可能就不复存在了。这个自己游离在外面的灵魂，她还挺喜欢。毕竟，岚就是她倘若没有变成魔女，本该经历的事。感知岚经历的事，也是她一直以来最大的乐趣。 通过灵魂感知，岚经历的事也大致算她经历的事，可品起来总是差了点什么。 她现在可是魔女，她的性格其实和岚也并不太相同，如果是她，她可不会那么放着女儿不管，去管什么绯天教。 绯天教有什么好管的，哪有女儿重要。 如今在绯之天见到小不离，她正高兴着呢。 她知道再次见到的小不离其实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只是遇到了淑月才变成这样。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亲眼见到的小不离就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个年纪顶天也只能到初中生的女孩子。多棒啊。 当初她与符不离分别之时，符不离还刚刚会走路。那时候的小不点成长成现在的小姑娘，在她的感知里其实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小孩子嘛，女大十八变，长大了谁知道长成什么样，长成女孩子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对吧？ 呆在这里无聊久了，对时间的概念有些模糊，二十年正常人会成长成什么样，就算有着岚的记忆，她也依旧有些迷迷糊糊。 用手为符不离擦着糊在脸上的果汁，粉色的银河笑眯眯道：“吃慢些，没人和你抢，喜欢的话妈妈再去为你找一些。” “不用了喵……吃不下啦……” 符不离的眼睛里也被染上了些绯之天的色彩。 这就是绯之天的可怕之处，一切身处于绯之天的生物，都逃不出被绯之天染上色彩的命运。只要染上了绯之天的色彩。 而掌控绯之天的魔力，也正是魔女银河最得意的能力。 第346章 绯之天(14 吃完了果子，又打包了一些，符不离随着银河又在周围晃悠了一圈。 看了银河种的菜园子，生机勃勃井井有条，旁边还有几具人类的骨头，那是绯天教众不小心误入了菜园子被菜吃掉的可怜人，如今已经成了菜的肥料使得这菜园子长势喜人。 这些菜不太能吃，虽然长得和大白菜极为相似，但相似的也只有外观了。种菜也不是为了吃，只是为了种这么一个行为而已。 种菜很有趣，对于银河来说，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事。 栏杆上还爬着一些藤蔓，开着粉色黄色的小花。这个遍布红色的世界里有些别的色彩，还挺吸引人。就像那位粉色的银河一样，又或者是岚，使得这红色的空间多了些别的色彩，很是好看。 不过在这里的符不离，因为身上有着小狐狸的灵魂，微微呈现出淡粉色。虽然被绯之天将衣服和眼睛都染上了红色，即便是魔装也渐渐被染上了一层血红的印记，但她的发丝依旧是纯白，也是这里不可多得的色彩了。 银河盖的小屋简陋的厉害，住在这里许多年，她是盖了四五间小屋，可除了遮风挡雨，里面其他什么都没有。少了些身为人类的自觉，许多事情就变得无关紧要了，吃饭睡觉都不那么重要，她只是还在坚持而已。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清心寡欲地要立地成佛了。 按说身为拥有着极多恶魔的魔力的魔女，才最该是那个被魔力影响到近乎疯狂的人，可正是因为魔力足够多，反而会让欲望显得唾手可得到了无关紧要，而真正想做的事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克制。 这般转了一圈，便将绯之天值得看的东西看完了。 细算下来，魔女银河其实在这里也没留下太多的东西，方圆近百里的绯之天，魔女银河主要活动范围也只不过数百平米，就好像大城市里的一个普普通通的足球场，足球场不小，可放在城市里也不过只是一隅。 看完了她这些年留下的菜园子小屋子，再真的和符不离介绍起绯之天，原本有些得意洋洋的银河却有些言辞寡淡了。 这是绯之天，是我的能力。 这么一句话实在没什么亮眼之处，也不够帅，可她却也只能想到这么说。 但寻思下来，这样说不定会让符不离看不起，于是她拿起剑，对着绯之天狠狠一劈。 原本蓝色带着霜寒的魔力，劈到大地之上，便化作了宛若烈火的鲜红。 地面龟裂，条条裂缝在地表生成，无辜的魔物化作血水，在红色的天空下宛若迸射的水花。 红色的冰晶无端生成在空中，细小的冰晶在空中印出红色的反光，宛若烈火的余烬。 可那不是火，而是红色的冰。 红色的冰块甚至冰封了整个劈开的峡谷。 “你娘我厉害吧。”银河笑道。 符不离点了点头：“但我还是觉得绯之天比较厉害。” 这个傻儿子，还真是不懂视觉效果的重要性。 绯之天是厉害，可看上去也只是红色的天空以及一些纹印而已，不帅。 “那个，妈妈，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符不离抬头看了看血红色的天。 能将这整个天穹都笼罩在血红之下，这是何等可怕的魔力。 “是呀，是该出去了。包好的饺子还没吃呢。”银河道。 “嗯。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猎魔公会也该下来了吧。”符不离道。 “也许吧，不过我猜他们没有那么快。”银河笑道，“谨慎些是对的，他们要是不傻，起码该做好面对我的准备再下来。” “那个，在外面我喊你妈妈不太好吧？我该喊你什么？” “岚姐姐？银河姐姐？这种小事无关紧要的。”银河道。 “怎么会无关紧要呢。”符不离道，“再说，绯天教会怎么看我，猎魔公会又会怎么看我？” “嗯，你不希望别人知道你是我女儿吗？”银河道。 符不离道：“我……其实……不要紧，只是……我需要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银河道：“你希望你是什么身份？” 符不离道：“这不是我希望不希望的事情吧，我是你女儿这是事实吧？我不想与你为敌，但是我也不想与猎魔公会为敌。出去之后，是不是我……要做出选择了？” 银河一笑：“那看你想不想啊，你是我银河的女儿，你想要什么身份，不是该由你说了算吗。”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 她颇有些感慨，银河是她的母亲，她左右是无法忤逆魔女的。绯之天的魔力注入了她的身体，吃下的果子中也同样蕴含着魔力，她知道银河在对她做什么，但她也不好明面抗拒，再说，她也没有那个本事。 她都知道，她也知道自己身上的魔装印上了红色的色彩。其实还挺好看，红色与黑色很搭，流云般的印记使得魔装显得更可怕，也更狂野了。 只是这样一来，她便如淑月一般，是可以随意控制她的。 这种时候让她自己选择，又有什么好选择的呢。 而且被绯之天的魔力影响后，她对自己的妈妈，也有着极为强烈的知觉。 绯之天能够影响魔物，也正是这种感觉吧？ 这种时候银河说由她说了算，又能算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希望我是什么身份？要我加入绯天教，告诉他们我已经是他们的敌人了？还是说，要我藏着一些，潜入到猎魔公会里，从内部里应外合？我其实也挺厉害的。”符不离道。 银河微微愣了下，一时间，三个银河都笑了。 岚走到了她的身边，蹲了下来，笑道：“怎么了，我的小不离已经被魔力影响到想杀人了？” “没有，但我是你的女儿啊。” “可你又不是因为我才变成魔物的，你都已经是魔物了，我才带你来绯之天的呀。怎么，我看你不是早就接受自己的身份了吗？” “……但你是银河啊？” “银河怎么了？” 符不离愣了愣，一时有些没搞懂岚的意思。 她又扭头看了看旁边的银河，红色的银河眯着眼睛，笑着看着她。 真是，这三位分明是一个人，自己看谁不是一样。 只是岚用这种语气说话，还是有点不适应。 “那你到底怎么想，难道要我回到猎魔公会，和他们一起来杀你？” 岚抓住了她的手，眨了眨眼睛：“咱们娘俩当然是一伙的。” 第347章 雪与血(1 一伙是什么意思？ 不过即便不是一伙，她也只能是一伙。 符不离心中腹诽。 她并不会辩驳什么，因为就算真的让她加入什么绯天教也未尝不可。 尽管她依旧对银河是自己妈妈这件事心有芥蒂，但在银河身边，她也确实有种妈妈在身边的感觉——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么啰里吧嗦地关切她过，她听说过母亲该是什么样子，却从记事以来，一直未曾体验过。 没有母亲她也依旧长了这么大，母亲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必须之物，还因为如此，她过去和人对骂时还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可心里又怎能不憧憬呢。 她只是不会说出来而已。 原来被妈妈关心就是这种感觉吗？ 妈妈会无微不至地关怀自己的孩子，她听说是这样的。 真的会如此吗？ 旁边这位也同样没有真的当过妈妈，虽然银河也曾脑海里绘出过无数次见面之后的景象，可脑补毕竟不是真实。 对于她们谁而言，这一场见面，都比以往任何一次见面要来的特别。 但，为了这样一位妈妈，就背叛人类，真的合适吗？ 符不离暗暗心想。 算是背叛吗？ 方才银河已经暗示了，其实当她选择顺从淑月的时候，就已经是背叛人类了。从那时起，她的身份就不再是一名人类，而是一种极为接近魔物的生物。她是可以照着自己的逻辑去做事，那只是因为淑月没有要求她而已。当那位魔女哪天忽然想要背叛人类，她一样会落得和现在一样的境地。 而那种情况，她早就想过了，但她并没有拒绝，还是来到了淑月身边。而这次跑到这里来剿灭绯天教，其中当然有想要赎罪的情绪在里面。 在人类大义与自己的幸福之间，她自私地选择了自己。 而这一次，她不过是又一次选择了自己罢了。 可身为人类的自己，其实早在死士们进入魔兽峡谷时就已经死了，那位死掉的死士的残躯残魂被淑月捡到，变成了魔物。她还坚持对付魔物，也只是秉着心中那一抹执念罢了。 而现在，这一抹执念，也要被抹去了吗？ 如果这一抹执念被抹去，她还是符不离吗？ 是不是又有什么要紧呢，在魔女这边，自己不仅有喜欢的人，还有妈妈，还有朋友，而人类那边，她却一无所有了。死士已经散了，徐尧也变成了魔物，维系人类的最后一根纽带，好像也只有岚了。 可在岚也变成银河之后，对她而言，到底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当人，或者为了人类做什么呢。 就算去做，也只是一厢情愿的任性罢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早就不该再去在乎人类了。 只是…… 那一抹执念啊。 还真是让人有点放不下。 稍微有点不甘心呢。 就这么真的踏入魔道。 想要回到人间很简单，只要回到那张白色的小凳子上坐下就好了。 银河抱着她，为她轻轻梳了梳耳朵上的毛。 银河笑眯眯地看着她，银河的目光一直围绕着她，那般温柔又慈祥——虽然银河身体的年纪看起来其实远没有到成为一位母亲的年纪。 耳朵上传来的爱抚她很受用，舒服地让她想要喵喵叫。 这本不该是人类该有的体验，更不该与银河之间有这样的魔力连接。如今所体验到的一切，都不是人类该有的体验。 回到那个古怪的房间，周围璀璨的红色晶石依旧绽放着光芒。 在绯之天呆久了，对这种红光已经适应了许多，光芒照在身上没有先前的那般刺骨，只有淡淡温暖。 岚依旧抱着她。 她的怀里抱着的，是准备带给淑月的特产。 绯之天的特产，作为伴手礼还算不错吧？只是带不出太多，因为绯之天的缝隙不够大。 再次看岚，岚如进去之时一样，一身的红衣，一头的红发，只有那双眼睛还残留着一抹蓝色。 那抹蓝色正温柔地看着她，就和绯之天里一样。 她推门而出，绯原不知何时回到了这里，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茶。见到两位一起出来，他的目光迅速落在了符不离的身上。 符不离知道他在看自己魔装上的那抹红，象征着绯之天的红，正是他们绯天教一直以来崇拜的对象。 “您回来了。”绯原道。 “嗯，你怎么又上来了？”银河道。 和绯原说话，她的语气也温柔的厉害，仿佛和什么关系很好的人说话一般。 符不离不由又打量了一番这位男子，只觉得他面相其实还算英俊，甚至还能隐约看到点和银河相似的地方。他的身体可是被银河使用过的。 这样一位男子和银河关系很好，而现在银河又自称是自己妈妈，暗地里其实有避开父亲这一角色的意思。会不会，有可能是因为银河喜欢上这位男子了，所以才自称是母亲而不是父亲？ 而如果说她和这位男子关系很好，那这位男子，将来不会成自己父亲吧？ 符不离不由眉头一蹙。 就男人而言，他男生女相，面容姣好，没有什么男子该有的硬朗。现在这种面相还挺吃香的，但符不离还是更青睐如齐无庙或者沧山那种硬朗的身子，这种柔柔弱弱的感觉，有点不够爷们。 银河会喜欢这样的人？ 感觉他魔力也不多。 “见你很久没下来，上来问问情况。外面已经开始炸地面了。”绯原笑道，“不过有你在，他们不过是蝼蚁罢了。” 银河一笑：“他们当然只是蝼蚁。” “那是，哈哈，凡夫俗子哪里理解得了你的良苦用心！我们绯天教可是人类的未来！”绯原说着，又道，“这位晚舟小姑娘能继承你如此多的力量，真不愧是魔女啊。” “人家当然比你强。”符不离道。 虽然回到了人间，狐狸尾巴已经消散，可绯原还把她认作晚舟，那就咬咬牙再装一装。 “她可不得了。”银河笑道，“她可是我的女儿。” “女儿？”绯原一惊。 “是啊，包好的饺子你去帮我煮了，然后端过来吧。”银河指了指旁边的饺子。 “猎魔人已经要下来了，教徒们都紧张的厉害，你要不先去安抚一下他们？饺子晚些再煮也不迟。” “是饺子比较重要。”银河道。 绯原愣了下，随后一笑：“也是，何必怕他们。我这就去煮。” 第348章 雪与血(2 符不离从银河的怀里跳出，用手扯了扯自己的短裙，只觉得短裙被染成红色，有些古怪。 而且，原本平坦的腹部，在绯之天出来之后，也多了一个红色的印记。用手摸是平的，碰上去也没什么感觉，但却擦不掉。 那印记像水纹，又有些扭曲像血管的纹路，总之怎么看怎么怪，而且位置还这么特殊，出去被别人看见，总觉得不太妙。 有点太像魅魔一类的生物了，虽然她还真有魅魔的能力。 她这么念头一起，魔装忽得发生了些许变化。 原本露出了肚腩的衣物，忽得多了一小块布料遮住了腹部的印记。不仅如此，整个款式都有了些许变化，多了些蕾丝装饰，红色的印记略微移开，一时好看了不少。 她暗暗有些惊奇，用手拉了拉衣服。 魔装只是魔力化作的衣服，过去她一直使用的魔装都是莉莉丝按照她的风格设计的，只是通过模仿而学会的魔装召唤，当然和莉莉丝用时一模一样。 而现在，她自己的魔力充裕起来，她隐约有些感觉到，自己好像能够操纵魔装的外观了。 但当她仔细去品味自己刚才怎么让衣服发生变化，却又感受不到了。好像只是忽然心念一动，衣服自己就变了。 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种暴露的款式，真的是自己变出来的？ 自己喜欢的可不是这种款式…… 她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只见镜子里的自己，一双猩红的眼睛，竖瞳有如野兽，纯白的发丝中掺杂着几根红色的发丝，一双狐狸耳朵高耸，浑身黑红色紧身衣服，有着些许蝙蝠翅膀一般的装饰与繁杂的蕾丝装点，邪气里又有几分美观。血红色的指甲隐隐约约有着红光，身上魔装多了些红色的小水晶一般的细小装饰物，隐隐也发着红光。 这样的女孩子。 还真像魔物啊。 她舔了舔自己的指甲，对着镜子略微露出了些轻蔑的神情，一时有些呆住了。 有点好看。 但是，好邪恶啊。 哎呀，自己怎么变成这么邪恶的家伙了呢，而且还是个小萝莉。 这副姿态过会见到那些人类…… 哈哈，还真是有点boss的味道呢。 也不知道前一日他们还觉得是什么可爱善良小仙女的自己，这一次见面是这副样子，会怎么想？ 忽然，一张脸凑近了她的脸，也出现在了镜子里。 是银河那一红一蓝的眼睛。 银河笑眯眯道：“我女儿真好看。” “……” 啊，比起自己，果然银河更像boss一点。 比起自己，岚的人气要更高吧，毕竟猎魔公会不认识自己的很多，不认识岚的可不多。 过一会真的见面了，自己和岚都成了他们的对手，那场面…… 啊，还真是罪恶。 虽然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而且还是和岚一起。 要是季归也在，季归的心都要碎了吧。 符不离听到楼下隐约有些动静。 她站在窗台，往下看了看。 只见楼下汇聚了许多魔物，方才似乎没看到这么多魔物。 一阵地动山摇，头顶很远的地方传来了很大的声响。周围的肉壁一般的墙壁出现了明显的颤抖，好似深吸了一口气。 符不离注意了一下楼下的魔物们，她竟也能隐约感知到他们身体里的些许魔力。 她的瞳孔本来就很红，只是如今从绯之天出来，变得更红了。这样红色的瞳，竟可以依稀看到魔物们体内的些微红光。 他们体内的红光都不亮，完全不足以在意。 而这么一看，她也暗暗发觉，这里的魔物身体越红的，好像就越厉害。 毕竟都是从绯之天获得的魔力，绯之天最显着的特征，便是将他们染成红色。 即便是她都能感知到些许其他魔物体内的红光，真正能控制绯之天的银河，控制他们岂不是更为得心应手？ 银河站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楼下的芸芸众生。 “绯天教这些年来，也就只剩下这里这么些人了。”银河忽然道。 这些人可不算少了，更何况，这里的魔物不输魔牛的有数十个，他们闯入人群，没有岚的猎魔公会，未必能很好应对。 担心这种事也有些多余，到底让谁来对付银河，或者说，来对付她符不离呢？ “嗯？说起来，使唤绯天教去小月饮楼袭击我和淑月，是你指使的么？”符不离道。 “当然不是，我为什么要那么做？”银河道。 “把我骗过来啊。”符不离道。 银河一笑：“我为什么要用那种手段？只要岚来到了这里，我就能直接去见你了。” “……”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绯天教没有你想的那么有纪律，这些人只是想要寻求庇护，各色人等都有，有在人类里混不下去的，有将死之人来碰运气的，有真的讨厌人类的。绯原他只想壮大绯天教，他只想更多的人来，他好做更多人的教主。至于教徒都去做了什么，他并不会管，而教徒们在外面宣扬绯天教的威名，怎么对他来说都是好事。我没有去刻意控制人心，可绯之天的魔力，会让他们对绯之天有着本能的依赖。这些人和魔物没什么区别，对绯之天的诱惑都没有什么抵抗的能力。”银河道，“这样的绯天教里，当然难免有激进的人。你的母亲就是死于激进者手里，去找你的人，恐怕也一样。” “……你不管吗？他们杀了我真正的母亲，你不恨他们？” “我什么时候管过。”银河一笑，“上一任银河也未曾管过他们。杀死你母亲的人，以及做出决定的人，都死了。其他人，我懒得去恨了，有岚去恨就够了。” “饺子做好了。”旁边绯原的声音传来。 “走吧，吃完饺子，我们就该下楼了。”银河拉住了她的手，轻飘飘地朝着旁边的房间走去。 被妈妈拉着手，符不离暗暗咽了口唾沫。 下楼。 意思是，要和猎魔公会开战了？ 也许会血流成河吧？ 也许会面对上苏伏、云思、季归他们吧？ 虽然都算得上是萍水相逢的人，死活似乎并不太需要在乎。 这饺子刚熟，还真是有点烫嘴。 外面大雪纷飞，天色晦暗无比，猎魔公会顶着暴雪与寒风，正一步一步掘着大地。 地下，红色的小楼内，红色的母女，正在品味饺子的温暖。 而当这一层厚厚的壁障被打破。 红色与黑色，光与暗，雪与血—— 该有个结局了。 只是，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符不离歪了歪脑袋，看着面前同样被烫到嘴的银河。 “你也会被烫？” “不然呢？” 第349章 雪与血(3 饺子慢悠悠地吃完，在绯原的陪同下，符不离与银河便踱步下了楼。 与银河一同站在众魔物与绯天教信徒的面前，放眼望去，芸芸众生在红色的光芒之下，显得那般相似，那般邪异，又那般温顺。 即便没有高台，即便魔物们体型大多巨大，银河伫立在那，也依旧有着睥睨众魔物的气势。 她不会把目光落在任何一只魔物身上，而每一个被她目光扫过的魔物，都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欢呼。 这宛若誓师大会的场面，实在是壮观的厉害。 布道。 他们都在等候着银河为他们赐上最后的祝福。 先前绯原便已经提前招呼了他们，在这里，在今天，在猎魔公会即将踏入这地下宫殿的时候，也就是银河反攻人间的时候，魔女银河，那位掌控着绯之天力量的神灵，庇佑他们这些蝇营狗苟的魔物的神灵，将会为给与他们迄今为止最强烈的魔力。 潜藏在这里许多年，养精蓄锐，待时而动，蓄积魔力，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回到地面上。 人类只是在苟且偷生，融合魔力成为掌控魔力的人，才是生存下去的明路。这一日，银河将带着他们回到地面，定要那些阻碍他们的人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道路。 红色的魔力一声声嚎叫中在整个肉壁之内回荡，红色的雾气在空中飘荡，能让每一个魔物都兴奋的血腥味，洋溢在了整个空间之内。 银河挥了挥手，便见从她的袖间飞出一丝丝红色的丝带，汇入那红色雾气之中。 那汇入雾气的红色丝带在空中凝成了一个个拳头大的冰晶，分布在雾气的不同地方，而后冰晶轰然炸开，四散成无数细小的冰晶。那爆炸的瞬间，绽放出宛若一个个烟花般的光芒，红色的细小冰晶并不会落地，而是漂浮在空中，相互汇聚，再次爆开，相互汇聚，再次爆开，宛若绽放不停的花。 而绯之天的魔力也在这冰晶之中绽放，血雾的颜色变得浓郁了许多。红光之下，冰晶宛若星星般一闪一闪。这片腹地极为广阔，即便如此广阔的空间，她这一挥手也足以让整片空间都布满这细小的红色冰晶，抬头看，便像整个穹顶都被红雾包围，其中有无数星星在闪烁，整片天空都有如银河般璀璨，煞是好看。 如此绝景，更是惹得众绯天教信徒肆意狂欢。 冰晶之中蕴含的魔力落在他们的身上，会形成一个一个红色的印记，如水滴，又如瘢痕。 那绯之天的色彩，转眼间就染红了所有在场的魔物与信徒。 感受到魔力的青睐，它们便更是雀跃。 见此情景，符不离也隐隐有些动容。 当初在死士之中，每每大战之前，都会有誓师大会，众人发豪言，立壮誓，好不潇洒。 如今在这样的环境，她久违的感受到了当初的悸动。可眼前这些魔物，又分明是当初自己的敌人——即便到现在，她也依旧有些不相信自己会这般选择。 她微微攥紧了拳头，却觉得银河忽得用手揽住了她的肩膀，一双眼看着前方，与她一般，颇有些感慨。 这红色雾气之中蕴含着怎样的魔力，符不离也能感知到。血色的晶块也同样会落在她的身上与银河的身上，却不会留下任何印记。 她身上的红色已经够多了，被那般随意的宛若泼墨一般胡乱染上红色，说实话，也不算好看。 可眼前这群形态各异的魔物，在被染上红色之后，就显得那般壮阔了，那血红的身躯，宛若一个个红色的旗帜，在昭示着绯天的恐怖。 面对这样的敌人，人类真的能处理吗？ 如果说绯之天的缝隙是银河有意为之，那么这般养育魔物，真的不会就这么把人类千百年来的文明毁于一旦吗？ 符不离抬头看了眼一切的始作俑者，银河。 银河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她的眼神里倒是没什么决绝，也没什么痛苦挣扎，只是平静中微微带着些笑意。 如果是岚在这里，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吧。 她终归不是岚。 虽然用着岚的身体。 “喜欢吗？这样的场面。”银河忽然道。 “我……”符不离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确实壮观好看，只是越是这样，她越是有些不是滋味。就算能说服自己屈服于银河，说服自己忠于自己选择亲爱的妈妈，但终归还是没办法真的与他们一起高兴。 “太震撼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魔力！”一边的绯原极为兴奋。 他的脸上也同样被红色沾染，现出一道道红斑，原本好看的脸，被红色的晶块沾染的宛若起了一个个脓包，古怪的不行。 “震撼啊。确实很震撼。”银河道。 符不离沉默了片刻后，才道：“岚也支持你这么做吗？” 银河道：“我当然支持我自己啦。” 绯原跑到银河面前，猛地抓住了银河的手，双眼中满是兴奋的光：“如此，如此强大的魔力，我们赢定了！银河，我从未想过……” 银河却一皱眉，猛地收回了手：“别碰我。” “对不起，我太高兴了！你不是曾经用过我的身体吗，我感觉咱们之间，应该更亲密些才是。”绯原笑道。 符不离皱眉看了看他。 他忽得又伸出手，想要去碰符不离。 符不离一皱眉，银河率先伸手打开了绯原的手。 这么看似不经意的一挥，竟将绯原的手打飞了出去，鲜血四溢。 绯原一惊，万万没想到银河忽得下如此重的手。 他看着自己的断手，横截面那般清晰，便如被利刃所割破一般，伤口处残留的红色冰晶，尚且不停地吞噬着他的肉体。 他呆了呆，看着自己的手血流如注，却没有表现出一丝痛苦，反而神情更加癫狂。 “啊，血！是血！！”他哈哈大笑起来，还用嘴巴试图去接住自己流出的血。 他如疯了一般，狠狠地舔着自己的伤口，如注的血流从他的体内流出，宛若泉涌。 正常来说，人是不会这么流血的。 这么流血，会死的。 符不离呆了呆，张了张口，想提醒银河他要死了。 可抬头看到银河微笑的面庞，她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而后，她便感觉到，她被银河往后拉了几步，朝着小楼上走去。 “去二楼看吧。” 银河轻飘飘地道。 “你……想杀他？” 符不离道。 银河没有回话，只是一步一步，推着符不离朝着二楼走去。 红色的绣花鞋，每一步踩在阶梯上，都不会发出声音，小心翼翼地，宛若担心一不小心用力，就会踩碎这阶梯。 可每一步都没有犹豫，那般轻笑着，就好像在想着什么很高兴的事。 来到二楼窗前，临窗。 符不离看到，早已被染红的众魔物，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这位喷涌不停的教主。 第350章 雪与血(4 符不离隐隐感觉到身边的银河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她笑的太古怪了。 如果说淑月平时爱笑，只是单纯的喜欢笑。银河的笑，却让她有着完全不同的感觉。 一直板着脸的岚，其实还蛮让人感觉亲切的，因为她板着脸看谁都好似不高兴，却也正因如此，当她神情略微缓和，就会知道她心底在偷乐，让人颇有些喜欢。 有着同样面孔的银河，带着这样的轻笑，一直维持着笑，并不像在强装微笑，看起来像是发自内心的笑，但这种时候，本不该这么笑的。 有什么好笑的吗？ 这是什么值得偷乐的事情吗？ 在绯之天里，红色的这一位也总是微笑，但好歹还有别的表情。可现在，她的脸上只剩下这一丝笑意了。 笑的，有些决绝？ 下方的群魔产生的声音太大，符不离其实听不太清都在说什么。但她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位血流如注的教主在被染红的众魔物推倒在地上，被无数张嘴巴贪婪地舔着血，压迫着他的身体，妄图榨取他体内的所有汁液，而后将那些汁液分食殆尽。 银河依旧微笑着。 绯原死在了他的信徒手中，也死在了银河最后拒绝的一巴掌下。 银河没有对他的死有任何动容，依旧那般轻笑着，神情没有太大变化。 而从人群中最后能看到的绯原的脸，那狂热的兴奋丝毫不让人觉得他在痛苦。也许化作血雨滋润这些已经几乎发狂的绯天教众，对他而言就是最美好的事情吧？ “你果然想让他死？”见到绯原的死，符不离忽得微微有些宽慰。 她讨厌这个人，因为这个人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概率会成为自己的父亲。原来，那个一星半点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存在。 太好了。 “嗯？没有啊。”银河道。 银河平静到了匪夷所思。 这个人可是教主，是她曾经附身过的人。她之前对他说话还那般温柔，好似和情人似得。 现在他死了，银河却连个表情都懒得给他？ “……那你杀死他干什么？”符不离有些不解。 “又不是我做的，是他们做的。”银河道，“我要是杀人，会用这个。” 银河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了血红色的剑。 原本湛蓝的剑，在银河手中，也被染成了血红。似乎一切靠近银河的东西都会如此被染上色彩。唯独她的那只眼睛依旧那般湛蓝清澈。 看着变成血红色的剑，符不离撇了撇嘴：“你也用不着这个了吧。” “谁说的，我用这把剑，杀的魔物可比你多的多。” “这不是废话。”符不离道，“我又没有你的本事。” “嘻嘻。”银河轻笑。 绯原的血如爆炸一般从体内喷涌而出，化作了无数红色的冰晶，汇聚在空中。 这位男人，原来根本没有讨得银河欢心。 甚至他的死，只是让银河开了一句玩笑。 可如果说银河不是特意要杀他，那么杀他是什么目的？ 银河的狡辩根本就是诡辩，她不相信银河不知道自己那一巴掌会发生什么。 看着绯原被分食殆尽，看着绯原的血落入了其他魔物身上，符不离忽然发现，这些魔物并没有结束贪婪，却是更进一步的疯狂起来。 他们并没有因为绯原的死而停息，血腥味反而让众魔物欢呼的更厉害了。 歃血为盟，不见点血，怎证大道。 一场古怪的盛宴，忽得在魔物群中绽放开来。 互相舔舐，互相撕咬，他们欢呼着，他们雀跃着，在绯之天的魔力之下，他们如狂魔一般享受着这魔力的雨。只是欢呼并不足以让他们平息，他们体内汹涌的魔力，正在妄图突破他们的肌肤，冲破他们的血管，喷涌在空中，汇聚成血雨的一部分。 他们丝毫没有痛苦，只是这般狂乱的相互啃咬。 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魔物也好，人类也罢。 都一样的。 在这血色冰晶结界，在这肉山的巨腹之内，在这人间的又一个绯之天下，人不再是人，魔物也不再是魔物，众生都只是平等的肉块，极尽所能的享受着最后的盛宴。 符不离站在窗口，看着下方的众生相，一时脑袋有些发懵。 撕扯的声音，嚎叫的声音，一阵阵魔音灌入脑海。假如闭上眼睛去听，一定会觉得下方是一场疯狂的盛会，可睁眼看到的，却是人和魔互相撕咬。 空中的冰晶逐渐凝成了雪花的形状，飘落在了地上。 肉山之中原本的地面就是有肉块组成，如今多了这些血红色的雪血沫，更显得凄厉而恐怖。 她又一次扭头看向了银河，银河依旧那般笑着。 她…… 她……………… 地上的骨肉胡乱的拥抱在一起，疯狂的他们不再分彼此，那般强行抱在一团，一时彷如凝成了一个大骨肉球，分不清哪块骨头是谁的，哪个脊椎是人的或者魔物的，都这么随便的拧在了一起。 喷涌的冰晶在空中形成了血，毫无差别的散布在了这腹部之内的任意地方。 这是魔力祝福？ 这东西，一般不叫祝福。 符不离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不是说你不恨他们吗？”符不离道。 “不恨啊。”银河笑道，“为什么要恨呢。” “那你这么做，是为什么？你果然还是岚，岚你掌握了主动权吗？果然比起当银河，你还是更想当岚？”符不离眨了眨眼睛，有些欣喜。 银河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就是岚，什么主动不主动的。” “可……” 银河拿出了那柄染成红色的剑，在手中抖了一下，剑身的红色瞬间褪去，回到了岚的体内。 而银河又微微抖了抖头发，一时间，满头的红发转眼间褪色，变成了原先的蓝色。 蓝色的冰晶在她的身周浮现，一个呼吸之间，她又变回了原先的岚。 只是那一双眼睛依旧异色。 银河抓住了符不离的手，笑道：“该咱们娘俩登场了。” “登场做什么？” 银河从一边捡起符不离原先落下的剑，丢入符不离手中。 “斩妖除魔！给你娘，给我曾经最爱的人，报仇。”银河笑道。 “曾经？” “当然了。现在是你啊。” “……” 绯天教存在的最后一役。 岚&符不离 对阵 血色肉团 （今天的份提前端上来啦，晚上应该木有了，要出门\/w\\） 第351章 雪与血(5 先前的绯天教众，因为互相贴合的过于紧密，已宛若一个巨大的肉球。但倘若靠近，还是能看清每一个肢体的具体形态，能看到匍匐在外表的人在蠕动，也能分清大约哪些是人，哪些是魔物。 可因为无论是人还是魔物，外皮大多已经脱落，肠子、心肺胡乱散落，颇有些恶心，而没有皮肤只有肌肉组织的胳膊腿，又实在让人触目惊心。 其上有几个人似乎感觉到了银河走了过来，抬起头往这边看，符不离一眼看去，面皮已经不见，脸上牙齿清晰可见，一时只觉得恶心的厉害。 这团东西，已经不能用魔物或者人类来进行形容了。 这时候帮他们早点解脱，对他们来说是幸福的吧？ 可看他们的模样，好像还没从先前的兴奋中缓解过来，他们尚且沉浸在被魔力滋润的幸福之中。 红色的冰晶同样会落在符不离的身上，也同样会进入符不离的身体，不过进入她身体的魔力也会很自然地形成红色的冰晶从她的身体里飘出，漂浮在空中，使得她和银河一样，身周漂浮着一圈颜色更为鲜亮的红色冰晶。 已经充满了魔力的身体并不想继续获取魔力了，这对符不离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吃饱了就不会再吃了，可对于这些魔物与人类而言，能让身体里多一分魔力，便是天大的幸事，这冰晶可以突破身体的承受上限，让他们获取自己曾经远不能获得的魔力，他们来这里本就是循着魔力而来，哪里舍得放手？更何况，这还是魔女银河赐予他们的祝福。 不放手，就只会被魔力反向吞噬。 所谓祝福，也就成了只会招来死亡的诅咒。 符不离用手试图去接住这漫天飘落的冰晶，冰晶的形状也如雪花一般，落在手上轻飘飘的，很快就会渗入皮肤里消失不见。空中还有一些是血液凝成的冰晶，那些冰晶落在她的身上，会让她的身上多一些血色。 不过符不离并不讨厌鲜血，反而挺喜欢的。身上只是魔装，她并不介意身上沾上血。 银河带着她来到肉团的边上，一身蓝衣猎猎作响，飘摇的发丝在血色冰晶中，更多了几分肃杀。她那轻轻的笑意，像是这肃杀中的一抹柔情，仿佛她御雪而来，是要为这肃杀的人间带来一抹温柔。 她便是带着那般温柔的笑，牵着符不离的手，来到肉团边上，提起了剑。 “看看你娘的手段。”岚手中霜寒剑绽放出些许蓝光，红色的冰晶仿佛受到召唤，被蓝光吸引，汇聚在了剑的周围，形成了一道红色的涡流。她持着剑，将剑在空中优雅地画了个圈，牵动了她周身十余米的所有冰晶，冰晶随着剑的走势而形成了极为好看的纹路。 而后，带着这周身牵动的冰晶，岚摆好架势，侧身持剑，清斥一声，以极快的手法交错挥出两剑。 一剑，斩断恩怨。 两剑，告别过去。 当那两剑挥出去的瞬间，符不离只觉得耳畔传来了一声炸响，异样刺耳，仿佛空气都被引爆。她那猫耳朵根本无法忍受这样的爆音，震得耳朵生疼，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双耳。 而后，她便见那看似轻盈的两剑，汇聚出极为壮观蓝色的光华，从剑尖飞出，裹挟着红色冰晶，形成铺天盖地般的剑芒，朝前汹涌而去。 所过之处，皆是断臂残躯。 所经之地，莫不是血肉横飞。 凄厉的血雪中飘洒着更为凄厉的寒芒，两道剑芒便是两道洪流，为这片天地送来迟暮最后的光华。 莫说肉团，就是这里形成这整个洞穴的肉壁，都在剑芒之下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远处轰隆一声响，目光所及之处爆开了一片血色。 肉团之中尚且活着的魔物们发出了一声声惨叫，嚎哭声惊天动地。 符不离抬头看了眼顶部的肉壁，被劈开的肉壁流下了大量的血，整个肉壁也猛地收缩了一下。 血水如注。 “怎样？”银河收剑笑道。 她用蓝色的身体轻笑，少了之前红色的邪异感，还真有几分岚的影子。 这样的岚…… 果然还是比那红色粉色的要熟悉一些。 不过，是什么颜色又有什么要紧。 银河也好，岚也好。 这位自己的妈妈，还真是帅呢。 符不离也跟着笑了笑：“真帅。” “那当然。”银河微微扬首，似是得意。 谁不喜欢在自家孩子面前显摆显摆。 这般壮观的景象，无论看几遍都会觉得壮观。而壮观换句话说，也可以是恐怖。 这样的剑芒，就是将大山削平也未必不可能吧？ 如果在城市里挥出这样一剑，那怕是要死半个城的人吧？ 肉壁的血从空中淋下，使得空中的血腥味更重。 符不离提着剑，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她的嗜血程度可一点都不输于这里任何一只魔物，只是她习惯了克制，而且可以克制的很好而已。 而现在，她还有什么好克制的？ 她微微舔了舔嘴唇，随后抄着剑，也冲向了那肉团。 银河说过，绯天教的人都在这里了。这一战罢，世间便再无绯天教。 银河亲手建立的绯天教，也在银河的手里亲手葬送。 血雨落在符不离的身上，她一时有些分不清手中的剑是血剑还是岚送给自己的剑，那柄剑早已被染红，与她的魔力正紧密相连。 她体内魔力又史无前例的充盈，在这绯天的冰晶之下，消耗的魔力也能以极快的速度得到补充，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 她通常不太会肆无忌惮地宣泄魔力，过去身为死士的时候魔力经不起太过肆意的挥霍，而之前无论去到哪里，她要么受身份所困无法尽全力，要么就是身处危险区域无法尽兴，而这一次，她终于有机会肆无忌惮地挥霍体内的魔力了。 她将体内的魔力疯狂汇聚于剑上，只觉得手中的剑都在因为魔力过剩而悲鸣颤抖。 但她可不在乎剑怎么想，此番畅快使用魔力的机会并不多见，她往常是不会这般宣泄魔力，可这样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哈！” 她也娇斥一声，猛猛跃起。 第352章 雪与血(6 魔力遍布剑周，一剑刺出，刹那间便是血肉横飞。往常只有五米的剑芒，此刻甚至能蔓延至十数米，密不透风的剑技之下，甚至能让飞溅出来的血肉来不及飞到自己身上就被下一剑吹飞。 血腥味激得她双目红的更甚，她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这才痛快！ 这才痛快！！ 她先是咯咯轻笑，随后便是捧腹大笑。 差点以为自己要和猎魔公会兵戎相向，差点以为自己要变得不是自己，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走上另一条完全不愿意走的路。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既然自己和自己的父亲，自己的母亲都想要将这绯天教消灭，那自己还有什么留手的理由！ 消灭绯天教，这正是此行的目的！ 抱那不记得的母亲的血仇，报偷袭自己的身仇，更是为荡平这人间恶鬼，尽自己能尽的绵薄之力！ 此身此剑，从当初便是为了荡平魔物而生，虽说现在身陷恶鬼，可这只手，这颗心，这个灵魂，从始至终，都是在期待着，渴求着，这可以肆意对付邪祟的一天啊！ 她不太觉得岚是因为自己的影响才决定消灭绯天教的，也许剿灭绯天教并没有她多大的功劳。但这时候她可不想管那么多，肆意挥剑，每一剑下，都能让肉团中的许多灵魂得以解脱。 只可惜对手是不会动的肉团，但这也不要紧。 收集魔力，训练剑术，虽说被淑月下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手脚，可她一直以来的努力，不就是为了做这种事的吗！ 魔力并不会因为她的挥霍而变少，缺失的魔力会被绯天之下的红色冰晶迅速补充。 她用的越是得心应手，便越是有种感觉，自己一次可以控制的魔力在变得越来越多，她的身体也在因为大量的挥霍魔力而发生一些适应，或者改变。 正如锻炼久了会有肌肉，魔力用多了也能让身体可以使出更多的魔力，这是合理的。 她隐隐感觉自己体内好像有什么一直闭着的东西被打开了，宛若传说中的任督二脉忽得打开了一般，全身的魔力流动的更为迅捷有力，仿佛一瞬之间，她忽然明白了怎么去操纵魔力。 这种稀里糊涂的明白感让她有些痒痒的。 手痒的厉害。 她一时心血来潮，忽得觉得这遍地的血实在是浪费，虽说是教众与魔物的血，但就这么流进肉山的体内实在太便宜肉山了，为什么自己不用，反而要让另一只也同样该死的魔物得到便宜？ 她觉得自己的血液仿佛在躁动，她手指下意识地掐成了她并不熟悉的姿势，随后魔力循着某种特定规律在她周身环绕，猛地从体内爆裂开来。 她的身体四处，猛地溅射出了一片血雾。 她将自己体内的血从身体里以雾状逼迫了出来，融入了地面，循着漫天的血腥味，自主寻找着周围的血。随后，满地乱流的血便如受到了某种召唤，一点一点凝结，汇聚成了涓涓细流，随后朝着她流淌而来。 站在这许多尸体之上，血液在符不离的周身形成了宛若血河般的景象，朝着她汹涌地汇聚而来，眼看就要将她淹没，但她并无惧意，反而有些欢喜。 她能感觉到这些血在应召自己，而不同于魔力，这些血对她而言也同样是极好的养料。她毕竟流淌着莉莉丝的血，对于吸血鬼而言，血液中蕴含的养分，可是其他地方都绝对无法获得的。 这漫天的魔力之下，她的身体也在发生着某种蜕变。 她被血液遮蔽了视野，血液肆无忌惮地涌入她的身体。 她娇小的身体远不该能容纳如此多的血，可她却感觉自己的体内仿佛有个深井，血液灌注进深井，将那口干涸的井逐渐注满。 她并不需要用嘴巴去喝血，身体便能自发将周围的所有鲜血纳入身体。 直到血液吸尽，她才深深吐了口气，环顾了一圈四周。 她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身体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是变饱了一些。 脚下的肉团已经失去了血色，她正站在一堆碎骨旁。 她舔了舔自己红色的唇，随后不小心打了个嗝。 她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熟悉的身体，她却感觉好像哪里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肚子变圆润了一点？ 毕竟吃饱了。 她呆呆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而银河也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银河扫视了她一眼。 符不离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是不是玩过头了？” 不对劲，自己不太对劲…… 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银河沉默了一下：“不知道啊。” 符不离左右看了看附近，方才吵闹的肉块，现在已经没有了声音。虽说银河两剑斩杀了许多人与魔物，可最后将他们一个一个全都杀死的，是她。 符不离抓了抓脑袋，感觉略微有点懵。 她知道自己吸了不少血，可回想起来，又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大量的血，真的被她吸完了？ 她一时只觉得肚子有点胀气，又打了个嗝。 有股血腥味。 不对劲，要找个镜子看看自己。刚才从绯之天出来衣服就变了，当时就感觉不对劲，现在更不对劲了。 可最近的镜子，在那栋小楼里面。 她看了看银河，见银河也一脸莫名，于是撇了撇嘴，快步朝着小楼跑去。 上方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声音，显然猎魔公会正在对这里进行爆破，突破这一层肉壁只是时间问题。可能马上就要见到了。 银河倒是无所谓，她只要闭上一只眼睛，没人会觉得她哪里不对。 不过她符不离就不一样了。 她很确定，自己身体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化。 看着一脸惊慌地提着裙子往小楼跑去的符不离，银河在后面叹了口气，随后摇了摇头，却是温柔的笑意。 “这孩子，做事之前不想下后果吗？”银河说道。 但这句话，显然符不离是听不到了。 银河看了眼那团已经没有了血色的骨肉，又是一招手，便将漫天冰晶都收回到袖子里。方才血红色的洞窟，此刻颜色褪去，只留下一地的尸骨。没有肉色的尸骨，其实看着很是诡异。银河皱了皱眉，随后又是一挥手，留下了些许魔力，将血肉染成了本该有的红色。 跑进小楼的符不离，着急忙慌地跑到镜子前，对着镜子扭捏了一下身子。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红扑扑的脸蛋和眼睛，她仔细观察了半天，才松了口气。 什么嘛，好像没什么变化。 和刚才从绯之天出来的时候差别不大，隐隐觉得嘴唇变红了一些，像是涂了口红。 这倒是无所谓，吸血鬼的脸色本就苍白，现在嘴唇好似变红了一点，看着反而有种妖异的美感。 她对着镜子再次做了个用手指戳嘴巴的姿势。 邪异的红唇，邪异的红瞳，带着诡谲的笑意，苍白的发丝与一两缕红色的挑染发丝，加上这一身红黑色的衣裳，根本就是小魔女嘛…… 就外表而言，比起淑月银河她们这些真的魔女，反倒是她真的像个故事里邪恶的魔女了。 忽得听到银河上楼的声音，连忙放下了手，跑到了一边。 不行不行，自己对着镜子摆pose的样子可绝对不能让银河看到。 “你是不是变不回去了？”银河四处看了看，没找到躲在房梁上的符不离。 符不离一愣，随后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穿着魔装，这一身可不能被猎魔公会看到。 是啊，邪异就对了，这可是魔装啊。莉莉丝的魔装，本来就会让她显得像个魔物一类的东西，变回去就会好很多。 她心念一动，想要收回魔装，却忽得发觉，正如银河所言，体内魔力富余的厉害，她有点没办法将魔装收回体内了。 银河终于抬起了头，对上了房梁上的符不离的脸。 大眼对小眼，符不离呆了呆。 “那，那我这样子被猎魔公会看到，会怎样？”符不离道。 “会开战吧。”银河道，“没关系，你是我女儿，再说我也退休了，没必要给他们什么面子。” “……不好吧？” “不好能怎么办？你难道觉得你躲在房梁上能躲过去？” 第353章 小月饮楼朴素的一餐(1 “轰隆！！” 源自上方的爆破声越来越近，猎魔公会正在朝着这地底前进。 房梁上当然躲不了多久，可现在的样子让外人见到确实太过于震撼了，简直就差把“我是魔女”写在脸上了。 以银河的魔力，能将她的发丝用魔力染成红色，却没办法染成黑色。 时间紧迫，没有多余的时间给符不离思考。她一咬牙一跺脚，抄起手中的剑，便将自己的头发全都割了下来。 可头发好割，耳朵怎么办？ 从绯之天出来的时候，她便收起了狐狸耳朵与狐狸尾巴，但白色的猫耳朵也依旧扎眼。 她颤巍巍的将剑举在自己的头顶，贴着自己的猫耳朵。 以她的恢复能力，莫说耳朵，就是脑袋没了都有机会长出来，如今为了掩人耳目…… 只能放手一搏了！ 银河则在小屋子里忙活别的事情，绯之天的存在并不会因为绯天教覆灭而消失，她不只是岚，更是银河。 那个满是结晶的小房间，银河踏入其中略作收拾。 这里的物件本就是她用绯原的身体布置的，如今收回魔力，那些结晶便破裂成了碎片，成为了粉末。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间房间里任何一件物件都算得上是宝物。蕴含魔力的晶石，暗藏魔力的兽首，稍加打磨都能够做成了不得的兵器。唯有中间那张凳子，最不起眼，也最普通，其实本身没什么魔力。 银河踏入房间后，只是挥了挥手，便将周围的物件全都损毁，唯独留下了白色凳子。 这张凳子是上一任银河留下的物件，曾经去往过绯之天的物件，都与绯之天有着特别的联系。绯原能联系上银河，依靠的便是捡到的衣裳，这张凳子也有着相似的功效。 绯之天里也有一张相似的凳子，是上一任银河带进去的。带入绯之天的人间事物十分稀少，这张凳子在绯之天陪伴了她很久很久，虽然长的不算好看，可时间久了也难免有些情感，她便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虽说绯天教前往绯之天的人都需要通过凳子来往，但凳子本身并不是什么关键，银河留下来的法阵才是核心。 法阵便好比是一道特别的函数，通过函数换算之后，x就变成了f(x)，人也就变成了绯之天的人。具体的公式究竟是什么，银河也不知道，也许只有真正的恶魔才能真正懂得法阵的含义，她掌握的，只是运用法阵的能力而已。 所谓人间与魔域的缝隙，并不一定是什么实体的缝隙。银河所掌握的能够贯通两界的法阵也是缝隙的一种，因为这种法阵按理说是不该能够有效的，两个世界之间本不该有任何关联。 裂隙如何产生，也许只有恶魔才知道。对于世界本质的研究，人类的进展远不如早已掌握了魔力的恶魔。就好像羊圈里的羊并不知道羊圈究竟是怎么建立的，它们只知道生活在羊圈里就不会被狼咬死。但有一日羊圈忽然破了洞，羊不知道如何去修，只能看着狼伺机从洞里钻进来，叼走几只羊，甚至将整个羊圈一网打尽。 而如今，她便是那个守在其中一个有着开关门的洞口的牧羊犬，她知道开门的方法，也知道一处可以通往的，可能是猎人的屋子的缝隙，可以保护羊群在被狼入侵时有一处可以避难之处。 这个缝隙的那一头会来恶魔吗？ 她不知道，也不敢确定。 而对猎人小屋的进一步探索，她也不乐意去做。 猎人从来都不是和羊群站在一边的，他们饲养羊群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在自己饥饿或者嘴馋的时候，吃羊肉，喝羊奶，高兴了说不定还会取来一颗羊的头颅，煮入味了再浇上调料，伴着滋滋的油声，一口一口将羊头吃个干净——他们的目的可能只是为了图个嘴馋，可能只是因为旁人说好吃，或者可能只是为了能称心如意地装模作样地说一句“浇给”，仅此而已。 她又环顾了一圈四周。 她对这里没什么感情，十多年来她其实从绯之天出来的机会少之又少，对于现实的绝大多数感知都是来自于岚。这个地方她也没有那么熟悉，更没什么感情。 过去她还需要绯天教来提供她可以短暂进入人间的身体，而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回头，一把火全都烧了吧。 从今往后，不再需要绯天教了，而她也将步入完全不同的阶段。 她有些感慨，看了看自己一身蓝衣，不由一笑。 她若是想，早就可以突破两界的屏障，强行进入岚的身体里，只是那么做可能会让“岚”消失。她知道终有一天岚会到这里来，她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了。 信步带着白色的凳子从屋子里走出来，眼前的符不离却让她一惊。 一头的秀发没了，光秃秃的脑袋上还有些剑伤，仿佛头皮都被切出了一道道伤痕，脸上也纵横了几道伤口，红色的血迹遍布了她的脸与脖子。 割下来的耳朵被放在了一边，指甲都被她自己用剑砍了下来，一身可谓是鲜血淋漓。 “你这是……”银河愣了愣。 符不离笑道：“这样看不出来我是什么魔女了吧？” 银河沉默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轰！！” 伴随着几声巨响，肉壁的上方破开了一道口子。 白色的雪就着红色的血一同飘落入洞中，天光从云缝中印入这十余年前形成的巨洞，将这藏于地下十余年的秘密基地曝光于世间。 从破开的大洞上方，一众除妖师络绎跃入洞中。 他们用照明弹照亮了这地下洞穴，入眼的一切让他们一时惊骇无比。 那是一地的断壁残垣，错乱不堪难辨归属的断肢肉块，遍地是剑痕，满目是疮痍，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让人作呕，巨大魔物剩余的骨架触目惊心，堆积的尸骨宛若京观，令人赞叹，又令人畏惧。 这里究竟发生过何等惨烈的战斗。 周围一眼看不到一个会动的生物，明明来这里之前，他们都是做好了面对无数魔物的准备。 而在那尸堆铸成的京观之上，一位蓝衣蓝发的少女，用布条包裹住了一只眼睛，许是受伤了。 她双目看向了远方，没有言语，只是这么呆呆地看着，仿佛失了神，而她的怀中抱着一位用红布包裹着的女孩子。 第354章 小月饮楼朴素的一餐(2 周围聚来了许多猎魔人，她依旧没有动弹，只是这么无神地看着前方。 众人靠近了她，这才看到他怀里的女孩子，身体被被血染红的布包裹看不清楚，但露在外面的脑袋上，却全是伤痕，一眼甚至看不清哪里是脸，哪里的眼睛，已经被血覆盖住了，难辨容颜。 本该是头发的地方全是伤痕，鲜血遍布了脑袋的每一个地方，触目惊心到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孩子能承受的伤。 众人都没有说话，聚集在岚的周围，只是看着她怀里的女孩子，一时不敢说话。 这地洞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他们知道的是，有那么一大一小两位女孩子，先后来到了这地下，在他们所有人之前。 而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所有的争端都已经烟消云散，绯天教本该有的人与物都已经破碎不堪，而这两位提前到来的女子，承担并完成了本该由他们所有人一起来完成的事。 “岚……” 有人轻声呼唤。 岚终于动容了，无神的眼睛瞥向了发声人的位置。 “她……”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符不离的身上。 岚摇了摇头，眼神中止不住的哀婉。 “她……怎么样了？” 岚没有再说话。 而她的这一份哀婉，便让原本喧闹的猎魔人们，纷纷沉默了下来。 一个人能有多重？ 这么小的一个小身板，重量顶天不会超过百斤。 可便是这不足百斤的重量，就足以压住着一地的尸骨，足以让所有人都闭上嘴巴，默默用眼睛为她行注目礼。 此刻这整片天地的宁静，都属于她怀里那已经被血浸透的人。 “岚，你怎么样？” 季归厚重的声音从上方响起，洪亮到了足以惊扰这地下所有的亡魂。 “她没事，赶紧把她送上去！这里有人受了重伤！”有人喊道。 而岚这才抱着怀中一身是血的女孩子，站起了身，脚尖轻踮，便从这大洞里一跃而出。 季归见岚出来，一时脸上的严肃变成了些许欢喜，却又见岚眼神哀婉，这才注意到岚怀里的人儿居然是这般模样。 根本认不出是谁，但这样的身板除了那个冲进去的小家伙，还能是谁？ “她还有救么？”季归问。 岚摇了摇头，随后咬了咬嘴唇，又点了点头：“也许有救，如果是那个人的话。” “这里的事我来处理，你速度最快，你赶紧带她去吧。是她的话，那位应该不会拒绝。”季归说着，随后又拍了下她的肩膀，“与魔女打交道，有时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先救命，其他之后再说，人命要紧。” 岚沉默了下，随后才点了点头。 季归笑了下：“这次又辛苦你了。” “没事。”岚说着，便抱着符不离，消失在了暗沉沉的天色之下。 这一日暴雪。 这一日冬至。 看着那蓝色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季归深深叹了口气，随后欣慰地笑了笑。 “岚还真是厉害。”一边此次围剿绯天教，一直跟随在季归身畔的林舟感慨道。 “桃桃看来也功不可没。看来我们赌对了。”季归道。 林舟沉默了一下：“可惜，她已经……” 季归拍了拍他的肩膀：“丧气话之后再说，魔女是能创造奇迹的。” “可那位魔女真的会愿意吗？” “会。” “季老大，我不明白，她是魔女，是我们的敌人，就算因为处理她的优先级不高，也不该对她这么信任吧？” “就是因为她是我们的敌人，所以我才信任她。去看看绯天教还有没有留下什么吧。” 小月饮楼。 “唐叔，你包的饺子真好看。”李悠悠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片饺子，放在手心，仔细观摩了一番，“你教的我都照做了，怎么就包不出来这个样子呢？” 老唐温和一笑：“小姐，对待饺子要像对待孩子一样，太松了捏不紧，太紧了又容易裂开，力道要刚刚好，有些耐心，就能做到了。小姐您用力太猛了，来，我帮你再试一试。” “嗯。” “老爷说你爱吃饺子，特意嘱咐我多带了些材料过来，为你亲手现包。哈哈，老唐我这点包饺子的手艺，也藏不住咯。” “我爸他能有这个心？唐叔你是自主主张来的吧？”李悠悠道。 “我听说桃桃小姐去西郊了？”老唐却打岔到了一边。 “嗯。” “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小姐，这些饺子足够你们吃了，再多可能就要浪费了。下次小姐想吃，招呼老唐一声，我可以再来给你们做。”老唐温和地道。 李悠悠沉默了一下，看了看桌子上的饺子，随后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 一边的淑月趴在桌子上，靠在炉子边上，本来睡的正香，忽得醒了过来，眯了眯眼睛：“饺子还没包好吗？我饿了。” “就快了就快了，这就下锅。”老唐笑道。 “啊切，为什么这么冷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过来了。”淑月用手抱了抱肩膀，搓了两下。 “小姐是刚睡醒，加上穿的太少。今天的风儿也有些喧嚣，冷是正常的。” 老唐说着，忽然之间，关上的大门被一阵强风吹开。 “啊切！”淑月又打了个喷嚏，随后揉了揉鼻子，站起了身，“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冷。” 唐叔走到门前，正准备将房门打开，却见天边现出了一道蓝光。 他眉头一蹙，随后从一边抄起了他来时撑的伞，可随即便感到一丝不对劲，而后连忙侧身了一步，一道霜径染白了小月饮楼的大门口，差点铺在了他的鞋子上。 “啊切！”随着这道寒风，李悠悠也不由打了个喷嚏，兔子红扑扑的眼睛也跟着流下了两滴困顿的眼泪。 而后，一身蓝衣的岚，抱着一身是血的符不离，便出现在了小楼门前。 “刚刚有人蛐蛐我？”岚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向了淑月。 淑月站在墙边，看了眼岚怀里的人，又看了眼岚，随后眨了眨眼睛，笑道：“我还以为哪位瘟神来了呢，这么冷。原来是姐姐大驾光临啊，小舍还真是蓬荜生辉呢。” 岚带着浑身的寒意，一步一步逼向了淑月的身边。 淑月靠在墙上，避无可避，也没有再避，就这么站着，笑着。 两人面对着面，四目相对，这般站在了墙边。 只是对视，便让一边的老唐与李悠悠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姐姐这是做什么？咱们几日不见……还是几十年不见，对妹妹还这么刻薄吗？”淑月道。 “我刚刚是不是听谁说瘟神来着？” 符不离连滚带爬地从岚的怀里钻了出来，然后站在了两人中间，张开了手臂。 “别一见面就吵架啊！” 一脑袋是血，身上却穿着红黑色衣装的符不离，就这么唐突地出现在了老唐与李悠悠的眼前。 符不离瞅了一眼李悠悠，这才连忙解除抑制，随后迅速长出来了耳朵、头发，血液迅速消失，伤口转瞬愈合，原本稚嫩光洁的脸蛋，也迅速回归到了她的脸上。 看着不自然的白色长发长出来，还带着些许红色，老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后闭上了眼睛转过身去。 有些东西不该看，不要看，也不要问，对谁都好。 老唐很明白这里的道理。 “唐叔也留下来吃饭啊，今个儿人多。”李悠悠悠悠道。 老唐诧异地看了一眼李悠悠，李悠悠笑了笑：“唐叔~~” “既然小姐这么要求，那老唐也却之不恭了，只是小姐莫要怪我嘴馋吃的多了。”老唐也笑道。 符不离这才歪过了脑袋，看了看唐叔，笑道：“唐叔你来啦，吃个饭再走吧。” 岚也悠悠转过身，打量了一下唐叔，随后噗嗤一笑，用手解开了自己的眼罩。 老唐见状，连忙挡住了眼睛：“小姐别这样，先告诉老唐我什么能看，什么不能看，可好？” 第355章 小月饮楼朴素的一餐(3 银河笑道：“唐大哥不用这么拘谨，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这里的我们都是一家人。” “唐叔，没事的，她们都是好人。”李悠悠也道。 “这……”老唐看了看李悠悠，随后才转过身，对上了银河那双异色的瞳，随后对着银河微微鞠了下躬，“那老唐就厚着脸皮，多加叨扰了。嘶，既然人变多了，不知道几位小姐的口味都怎么样？桃桃小姐远处刚回来，老唐我去再准备些好菜？” 淑月笑道：“那就辛苦唐叔了。” 老唐道：“算不得辛苦，桃桃小姐得胜而归，老爷知道也一样会嘱咐老唐来为你们好好庆祝一下。哈哈。” 那位老爷能有这么好心？ 符不离没太在意老唐的话，只是眨了眨眼睛，抬头看了看银河。 她刚才说一家人？ 自己和她是一家人没错，李悠悠和淑月也算吗？ 方才的气氛分明有几分焦灼，她生怕本就不太对付的岚和淑月，会不会再打起来。两位魔女在这里打起来，先不说小月饮楼会不会毁于一旦，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帮谁。 再说，两人其实都能对她进行一定程度的控制，她还真不知道如果两人真的抢起自己的控制权，自己最后会听谁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又有些觉得无语。 她的身体的变化绝大部分都和淑月息息相关，自己对魔女的魔力无法抵抗，基本也都是淑月干的。她当初为什么不让自己只听她的？现在倒好，自己的亲爹变成了银河，于情于理，她还真没有太多不听银河话的理由，这样一来，淑月好像反倒落了下风——起码在争夺自己的控制权这一点上。 而且，淑月当初也说过，她与银河之间谁更强，她也不知道。 两人都带着笑容，看似和谐，但符不离很清楚，比起淑月那略带调皮眯着眼睛的笑意，银河的微笑就显得危险了很多。 不过被堵在墙角的淑月，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然后从银河的面前飘然走开，来到吧台边，将自己珍藏的茶叶取出，斟了几杯茶。 银河也没有再继续站着，将手中剑放下，坐在了一边，打量了一番老唐包的饺子，随后笑道：“真好看。” 符不离将淑月泡好的茶一一端给了众人，李悠悠跟在她的身边，略有担忧地道：“你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符不离看了看她，笑道：“很好啊。” “你头上的血……”李悠悠用手指了指她的脑袋，略有担忧。 “这个啊，没事，我去洗掉。” “我来帮你。” 方才一身是血的符不离出现在门口，她可是大吃了一惊。要不是符不离很快就跳了下来重新长出了头发耳朵，她真差点以为是不是出了大事。好在，现在看符不离还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 淋浴间，打开热水，热水冲在了她的身上。 魔装和当初的那件粉色小裙子一样，其实脱不下来。不过也无妨，穿着衣服洗澡她倒是习惯了，更何况这还是小月饮楼。 李悠悠也在一边，为她梳洗着发丝。 “这不是血？” 李悠悠细心地挑出了那几缕被染成红色的头发。 “嗯，不是。” “在那边你受伤了？” 水流之下，她发丝间一些血痂也被水冲下，有的粘在头发上，和发丝缠在一起，需要稍微打理一下才能清理干净。 “不算受伤吧，是我自己弄的。” “你自己弄的？” “嗯，我要是这副样子被那些人看到，你觉得会发生什么？”符不离道。 “会把你当成坏人吧？”听符不离轻松的语气，李悠悠也不由笑道。 “是啊，但我只要看起来身受重伤，他们当然就不会那么在意外表了。绯天教的人那么多，他们全都死了，我和岚如果完全没有受伤，那换个角度，我和岚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这副样子被看到，更会加深他们屠龙者终成恶龙的幻想。我也好，岚也好，能力都远在那些普通人之上，一旦他们感觉到我和岚对他们有可能有威胁，那后面再想办法弥补就很困难了。但只要我和岚显得足够惨，伤势足够重，那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拼尽全力的英雄，奄奄一息到谁都能欺负，是他们救了我和岚，如此，外表的细节就不会那么被在意了，甚至都没有检查我的身体具体怎么样，就放我过去了。” “这样吗？有道理。是你自己想的？”李悠悠眨了眨眼睛。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岚看到我把耳朵割下来之后说的。不过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就是了。” “你为什么要割自己耳朵？” “这样看起来比较惨，而且白发很奇怪不是吗？” “不奇怪，挺好看的啊。” 符不离正说着，忽得听到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 这阵急促的脚步声符不离不太熟悉，只觉得脚步声来到自己的门口，忽得停下来了。 “啪！” 浴室的门被猛地打开了。 女孩子洗澡房门突然被打开？符不离连忙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身子，随后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着魔装，其实有衣服，如此倒好像没有被窥视什么的风险。 氤氲的水雾因为来者忽得变得有些粉粉嫩嫩，一个白色的身影带着周身粉色的灵魂，猛地朝着符不离扑了过来。 “是小狐狸，人家想死你了，呜呜呜……” 软趴趴的狐狸精顶着花洒的水，硬是扑在了符不离的身上。 感觉到她的那条狐狸尾巴在自己身上啪的连连作响，符不离也只好抱住了她。 不是，姐们，咱们关系有那么好吗？ 她想这么说，可随后便绝望地发觉，就算淑月和银河好像都不怎么瞧得上晚舟，却也不是她有资格瞧不上的。这位晚舟小姐就算一身狐狸骚气，没什么大本事光会诱惑别人，但也是一位魔女。 只要是魔女，就比她符不离强的多。 “呜~” 符不离赶忙捂住了嘴巴，她感觉自己差点就发出了类似于晚舟的声音。 藏在身体里的那一部分狐狸的灵魂，在晚舟出现后立马被唤醒，尾巴和耳朵也迅速浮现出来。 “好，好可爱……”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感觉另一只手已经在摸她的狐狸尾巴了。 是李悠悠。 李悠悠双眼宛若变成了心形，用双手抱着符不离的尾巴，一边用手捋，一边用脸蹭。 “人家的尾巴也很不错哦。” 晚舟忽得一甩尾巴，将自己的尾巴也放入了李悠悠的怀里。 “噗。” 李悠悠的鼻血忽得飙了出来。 “不要这么摸人家的尾巴啊！” 符不离细声哭诉。 虽然变成狐狸精很喜欢被抚摸尾巴的感觉，可被晚舟贴在身上，又被李悠悠摸尾巴，两重影响下，她感觉脑袋有些发懵。 她控制不了晚舟，但勉强能命令李悠悠。 可李悠悠这时候根本听不进她的话，一双眼睛简直要被眼前那两团毛茸茸的白色尾巴夺了魂。 被哪位魔女控制都好过被晚舟控制！ 被这家伙控制，自己简直就像个狐狸精一样！ 这个狐狸精！ 可偏偏，又对她没什么办法。 这只狐狸精好像真的很喜欢她，在花洒下抱着她，贴的十分紧密。 这家伙原来还在小月饮楼吗？ 三位魔女都在这里。 符不离一边和狐狸精贴贴，一边有些无奈地看着李悠悠。 自己和李悠悠，这是要落在三位魔女的手里了？ 都说每一位魔女都能引发巨大的灾难，现在这里有三位，而人类只有自己和李悠悠，那自己和李悠悠，是要承受三位魔女一起带来的灾难吗？ 不对，还有老唐。 幸好自己把老唐留下来了。 这种被三个人控制的苦，绝对不能自己一个人吃！ 她有些恶毒地想。 “呼喵……” 但是有一说一，一边冲热水澡，一边靠在狐狸精身上，一边让人帮自己梳洗尾巴。 这太享受啦。 第356章 小月饮楼朴素的一餐(4 符不离是被晚舟搀扶着才走出了浴室的，甚至要靠在晚舟身上才有走路的力气。 李悠悠在后面抱着两人的尾巴，笑眯眯地跟在两人身后。 晚舟来这里的两天，李悠悠每天都在吸她的尾巴。 被淑月影响下，李悠悠也同样有着抵抗晚舟魔力的能力。她能抵御晚舟的魔力，却莫名的对狐狸尾巴完全没有抵抗力，爱不释手——这很可能和魔力根本没有关系。 晚舟本就喜欢被人喜欢的感觉，所以也对李悠悠很是青睐，但李悠悠又不同于符不离。本就是女孩子的李悠悠，喜欢她的尾巴就直接上去抓了，对于晚舟的其他看法，李悠悠甚至会直接用看垃圾的眼神看她，警告她要是敢在小月饮楼乱勾引男人，就把她的尾巴毛拔光。 身为魔女居然被一个半人半魔物的小姑娘欺负，她哭哭啼啼也没能让李悠悠露出半点同情，还被小姑娘颐气指使命令在楼上没有事不许下来。 面对这种毫无善心的女孩子，晚舟又不敢当着淑月的面动别的手脚，只能忍气吞声。 这个小姑娘，完全没有小狐狸纯情有趣。 还是小狐狸好。 小狐狸符不离此刻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力，洗澡确实是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情，但一般来说不至于需要消耗这么多体力。但再加上有人帮忙洗澡外加帮忙梳尾巴就不一样了。 本来苍白的吸血鬼身子，因为洗澡加上晚舟的影响，竟红润了许多，显得十分有肉色。 在晚舟的搀扶下回到了大厅的符不离，迷迷糊糊地看到了银河和淑月坐在一张桌前，在品茶。 她挣开了晚舟的怀抱，摇摇晃晃来到淑月身边靠下，却被旁边的晚舟忽得拎着衣服拎了过去，强行来到了银河的身边。 符不离倒是不太介意，只能用眼神示意一下淑月自己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办法。 而煮好的饺子，也在这时候端上了桌。 旁边就是热气腾腾的炉子。 比起营地里的火堆供暖，小月饮楼看似有些清寒的炉子，带来的暖意却丝毫不比暖气来的差，只是在靠近窗户门口时，会尤其感觉到刺骨。 李悠悠坐在了淑月的身边，而晚舟打量了一番岚，又打量了一番银河，看了看符不离，随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淑月的身边，略微远离的银河。 于是，长桌便变成了一边是淑月、李悠悠、晚舟，一边是银河、符不离的场面。 老唐将煮好的饺子端上了桌，微微躬身，见到一边的晚舟，一双略显老态的眼睛，忽得变得有神了许多。 他抬了抬手，似乎是想和晚舟打招呼，却被淑月忽得抓住了手：“唐叔也先坐下来吧？” 被抓住了手的老唐面容微微一滞，方才嘴角微微扬起的古怪笑意也连忙恢复过来，只是低头道：“小姐们先吃，我去准备些蘸料。” 远离了晚舟，符不离的状态迅速恢复了许多。 她也不太清楚是狐狸精吸了她的体力，还是只是因为和晚舟在一起自己也会被狐狸化身体变得软绵绵的，总之那种迷迷糊糊的无力感，很特别，不能说难受，但总有些让人心有余悸。 狐狸尾巴太重了，符不离甩了甩尾巴，便将尾巴变回了猫咪尾巴。虚假的狐狸尾巴就像是忽得蓬松变淡，化作了雾气一般，转眼消散。 晚舟一双眼睛不停地在银河身上扫来扫去，迷迷糊糊的粉色狐狸眼睛，显得格外疑惑。 一直在楼上的她刚刚感觉到了小狐狸的气息才下的楼，而眼前这位女子是谁，她压根不知道，但她身上那危险的气息，她却能分明的感觉得到。 她的狐狸毛发显得微微有些膨胀，这位同样不受她魅惑影响的女子，带给她更多的是可怕的感觉。 “我听说你在找我？”银河道。 “人家为什么要找你呀……”晚舟略微有些疑惑。 “嗯？” “……难道，难道你是，银河姐姐？”晚舟身体一颤。 银河笑而不语。 晚舟随后便将脑袋搁在了桌子上：“姐姐大人好。” 银河笑着摸了摸晚舟的脑袋。 “还真是喜欢欺负妹妹呢。”淑月道。 “谁？”银河道。 “你啊。”淑月道。 “我欺负谁了？”银河道。 “银河姐姐没有欺负人家，是人家太高兴了。”晚舟道。 淑月悠悠叹了口气，随后一手撑着脸，看着银河。 银河微笑着收回了手，然后撸了撸符不离的耳朵，分明就是在耀武扬威。 符不离无奈地看着淑月，眼神仿佛在说“不关我事，是你干的”。 对上符不离的眼神，淑月却只是一笑。 而老唐也准备好的蘸料，回到了桌子边上，在银河的授意下，坐在了银河的身边。 符不离从银河身上爬到了另一侧，坐在了老唐的身边，抬起一双眸子看着老唐，故意用有些甜蜜的语气道：“唐叔在这里还算习惯吗？” 老唐笑道：“只要小姐过的好，老唐就习惯。” 老唐拿起了筷子，又笑道：“不知道我和小姐联手为各位准备的饺子合不合胃口？” 银河夹起饺子，率先吃了一口，随后笑道：“唐大哥的手艺真不错。” 淑月也吃了一口：“嗯，好吃。” 晚舟没用筷子，直接把脸贴在了碗里，用嘴巴硬是叼出来了一个饺子，啊呜啊呜地吃掉了。 老唐呵呵笑了笑。 符不离抓了抓脑袋。 “桃桃小姐不爱吃吗？”老唐问道。 符不离也连忙吃了一口饺子，随后不失优雅地道：“好吃，谢谢唐叔。” 嘴上这么说，她心底却莫名升起了一股妒意。 同样是男人，自己就要被戏弄来戏弄去，失去了男人身份不说，还变成了萝莉，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和淑月他们相处。但为什么这个男人就能在淑月和初次见面的银河身边，得到好像还不错的评价？ “啪。” 大门忽得被打开了。 一位少女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门口。 背后的红色翅膀扑扇了两下，然后消失了。 “你们偷偷聚会不通知我？！” 第357章 小月饮楼朴素的一餐(5 门口的女孩子有着和符不离相同的容貌。 莉莉丝的出现也同样让银河有些震惊，打量了一下她的外表，又看了看符不离，如此确认了一下，更是明确了两人除了衣着耳朵，再无其他区别这件事。 莉莉丝拍了拍肩膀，将肩头的雪拍落下去。 她大步走上前来，目光迅速在众女子身上扫过。 不过以她的身高，说气势，其实算不上多有气势。再说，走进门她也老老实实地关上了门，其实也怕冷。 有一阵子没见莉莉丝，莉莉丝倒是与当初见时几乎一样，符不离的变化倒是不小——起码染了几根头发，换了一身衣裳。 莉莉丝微微昂首，从旁边搬了个椅子，来到符不离的身边，硬是挤了个空档，然后跃至椅子上，拍了拍桌子：“没有本小姐的份吗？” 老唐虽然不知道来者是谁，却也没有因为莉莉丝的无礼而生气，只是温和地道：“都有准备。” 于是，此时本不算大的小桌边上，围着一圈，坐着四位魔女。 莉莉丝坐在符不离身边，虽然摆着一张臭脸，身体却微微靠在符不离身上。 银河坐在符不离的另一侧，一边打量着莉莉丝，一边慢悠悠地咀嚼着饺子。 淑月坐在符不离的对面，双手撑着脸，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三人，摆出一副老道的样子。 晚舟则眨巴着眼睛，显然没有明白眼前的情况，只是微微往淑月身边凑近了些。 四位魔女齐聚一堂，这是何等的盛况。 魔女们聚集在一起，这对于人类而言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吧？ 符不离隐隐感觉到空气中的魔力在变得粘稠，在莉莉丝到来之后，整个房间里的魔力在以能感知到的速度变得极为强盛。 那并不是谁在暗中释放魔力，符不离跟谁都有过魔力连接，对四人的魔力都很熟悉，而在莉莉丝到来之后，似乎四人的魔力都被激活了，整个房间以桌子为圆心，凝成了一个宛若结界一般的赤红空间。 这个空间笼罩了整个小月饮楼，若是外面有人，定能注意到小楼此刻正被绯红色的雾气隐隐笼罩。不过在大雪之下，这一层红晕更像是屋内温暖的火光。 这般异样浓郁的魔力让老唐明显有些不适应，咳嗽了两声。 而淑月将一碗茶推到他的面前，笑道：“魔女集会，喝点茶水，吃点点心，就会好些哦。” “只有饺子没有点心吗？”莉莉丝拍了拍桌子，略微有些不满。 符不离闻言，忽然想起上次小雅喵来这里做的蛋糕还有些许剩下，不会腐坏的蛋糕她也不太舍得吃完，这时候端上来正正好。 而从绯之天带回来的果子，也恰好这时候可以端上桌。本来是打算只给淑月的，可这种时候，好像为了撑撑牌面，不端上来也不太合适了。 “你们自己都不准备的吗？”淑月道。 “本小姐来的匆忙，只带了些特产。”莉莉丝说着，将几根枝条摆在了桌上。 看到那枝条，符不离一时两眼微微放光，咽了口唾沫，但却捂住了鼻子。 不行，这种时候不能对这种东西产生兴趣。 就在莉莉丝掏出来的时候，符不离就立马知道了那是什么。 徐尧的枝条。 那味道比起之前还要浓郁的多，一定很美味吧？ 只是，这种东西旁人怕是无福消受的吧？ “果子是我绯之天的产物。”银河笑道。 晚舟犹豫了一下：“人家没准备好……” 淑月叹了口气，随后站起了身：“真是的，一个一个好吃懒做，真不知道都是从哪里冒名领到的魔女名号。” 银河道：“你也没资格说别人吧？” 淑月一笑：“我说不得你，还说不得她们？” 莉莉丝一掐腰：“你说本小姐好吃懒做？！” 不过当淑月从一边的柜子里取出一叠叠饼干、果子、小点心以后，众人倒是都闭上了嘴。 原来小月饮楼还有这些点心？ 符不离完全不知道。 她随便捻起一块尝了尝，不出三秒便判断出，这大概是二十米外那家小蛋糕店生产的小糕点，刚开业的时候做活动，她当时看到了，但是没进去，也不知道淑月什么时候偷偷摸摸进去买的。 桌上摆着点心和饺子，画风略显古怪。一众魔女聚在一起吃饺子这件事本身，就显得不太正常。 但眼下最不正常的，恐怕就是这一场晚宴了吧？ 符不离分明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以及那能让她感到舒畅的魔力。 喝了淑月准备的茶水后，老唐面色也显得好了许多。 魔女集会。 符不离并未听过这个词，后来从淑月口中才得知，当超过半数以上的魔女聚集在一起，就会产生这样特别的结界领域。她们的魔力虽然差距很大，但当汇聚在一起时，就会形成共鸣。 这般魔力的浓度，只要她们都愿意，打通连接人间与魔域的通道，召唤恶魔，都是可以做到的。 对于人间来说，魔女集会是可以造成极大的危害，任何一个恶魔的哪怕只是短时间的降临，都足以引起不亚于天灾的祸乱。 不过，这次集会只是为了吃个饺子而已，再加上此时的符不离也不知道魔女集会意味着什么，所以虽然形成了结界，却并未有进一步的事情发生。 只是，这般浓郁的魔力，让符不离虽然兴奋，却又脑袋有些晕乎。 四人的魔力都与她有所关联，她一时间能同时感知到四人的魔力与自己的联系，也能感觉到这结界与自己的相性好到难以置信，每一下吞吐空气，都好像在与她们四人进行某种亲密接触，这种感觉…… 就好像自己脱光了衣服站在四人的中间，在被四人一起乱碰。 太怪了。 她本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虽说当了些年的死士，可也算不上很特别。 可现在。 淑月是她的主人，莉莉丝是她的姐姐，银河她的妈妈，晚舟虽然与她没什么关系，但只是初次见面，便将灵魂分给了她一部分。 四位魔女都和她有着或深或浅的关系，甚至会聚集在这里，似乎都和她有着直接关系。 第358章 小月饮楼朴素的一餐(6 在这异样的结界下，她有些脑袋发懵，体内的魔力疯狂流转，心脏里、血液里、身体里、灵魂里、所有地方蓄积的魔力，都在与这四位魔女产生着联系，在她的体内快速流转，使得她不受控制地对四人产生了某种很特别的情愫。 爱情？亲情？友情？ 说不上来。 但却是极为强烈的依赖感。 她软绵绵的眼神扫过四人，微微喘了喘气。 世间共有七位魔女，而现在，自己的身周聚集了四位。 这七位无不是对于整个猎魔公会来说，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存在，而现在，自己居然和她们有着极为深厚的联系。 这种联系并不普通，她分明感觉到，自己身上仿佛连出了四条不同的线，分别联系着这四位魔女。她们都曾给过自己魔力或者某种能力，而自己也在不同时候，听从过她们每个人的话。 面对魔女，她一直没什么反抗能力。这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实在是憋屈的厉害，任人摆布的感觉并不好，可她又别无选择，一边小心翼翼地和她们相处，一边想尽办法维持自己的存在，避免自己真的沦为谁的玩具。不过，好在这些魔女都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或者说，淑月把她保护的很好，总能让她一直维持着自我，维持着那个符不离。 但真的还是那个符不离吗？ 感受着身边传来的温暖，以及魔力连接带来的安全感，她心底颇有些纠结。 也许身为死士的她本不该这么任由她们摆布吧，她本该对抗魔物，对抗魔女，保护人类的。可事已至此，一步一步沦陷至今，她真的还是最初的自己吗？ 每一位魔女都能给她带来弥足珍贵的安全感，只要与她们在一起，便觉得世间好像没什么值得害怕的事。正是这样的安全感，她那么喜欢，那么留恋，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生而为人的身份。如今要她对哪一位魔女下手，她都会犹豫万分，但若是对手是人类，她感觉自己反而不会太犹豫。 魔力连接带来的满足感，也同样让她沉沦。她甚至说服不了自己去对抗魔女，即便当银河似乎要与人类为敌的时候，她虽然震惊悲愤无奈心酸，她却并没有真的提出异议，而是选择了听从银河的安排。 要是曾经的自己，她说什么也不会在那绯天教的洞窟之内选择与人类为敌。但当知道岚就是银河的时候，她真切的有那么一瞬觉得，与人类为敌未尝不可。 真的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对抗不了银河吗？ 明明当初身为死士的时候，就算身陨，也绝不会向任何一只魔物屈服。战士本该如此。 这些魔女都喜欢把魔力灌注入她的身体，而不管谁的魔力，她都能欣然接受，并且会因为魔力的增多而感受到莫大的舒畅。 人的本能就是成长，魔物的本能也是一样。比起绯天教那些会被魔力撑到疯狂的魔物，她只是魔力的上限更高而已，不那么会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魔力而不要命。 作为人类的符不离，其实死活都无足轻重，人类不会因为少了他而缺少什么，魔物也不会因为少了他一个敌人而过得更好。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感觉自己的小猫脑袋有些过载了，有些迷迷糊糊。四种不同的魔力连接，也让她同时沉沦在四种完全不同的魔力之中，而且，暗暗还有种自己体内的魔力都在暗暗较劲的感觉。 ——与四位魔女能坐在一桌，还占据着颇为重要地位的她，如今又怎么会是无足轻重的人呢。 “你就是莉莉丝？”银河并不认识莉莉丝，只是隐约知道莉莉丝的能力。 “本小姐就是莉莉丝。银河姐姐几年没见，居然都换了个皮囊了吗？”莉莉丝笑道。 “倒不是换个皮囊那么简单。”银河道，“你和我家小不离，是什么关系？” 莉莉丝将脸蛋贴近了符不离的脸：“看不出来吗，咱们可是孪生姐妹花。” 银河笑了笑：“这么看来，我是平白无故多了个女儿？” 莉莉丝皱眉道：“谁是你女儿？”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我是她女儿……” 莉莉丝：“哈？！谁让你乱认亲戚的？！你有着本小姐的血脉还不满足，还去乱沾亲带故干什么？！” 符不离无奈地摊开了手：“可她确实是我妈……” “什么鬼？！”莉莉丝道。 银河微笑道：“原来你就是莉莉丝，当初我是不是见过你一次。你跑的倒是挺快，没想到跑了之后没多久，还对我女儿动了什么手脚，想抢走我女儿？” 莉莉丝撇了撇嘴：“堂堂银河居然搞偷袭！当初本小姐只是休息了一下放松了些！原来当时是你，本小姐就说区区一个人类怎会有那般力量。哼，这么算来，本小姐还是用肉身接下了你一招。” 银河道：“那只是我十分之一不到的力量。” 莉莉丝做了个鬼脸：“那也是偷袭！” 她说着，又悄悄凑到符不离身边，表情极为严肃：“你刚说她是你妈？她威胁你了？” 符不离也压低了声音：“她以前是我爸，后来变成了我妈。” “爸爸也不能乱认啊？” “可这就是事实啊？” 不只是魔力，口头上也似乎想要争个高下。 银河可是位列第二的魔女，就算在淑月的口中，也比莉莉丝强上不少。 可莉莉丝也完全没有听银河话的意思。 好在晚舟很乖巧。 淑月只是在笑。 那两位并没有插足这场诡异的斗殴。 被银河和莉莉丝夹在中间的符不离暗暗心中叹了口气，看向了一边的老唐。 老唐的吃相也很优雅，举手投足间无不给人一种教养极为出众的感觉，光是吃个饺子的端正姿势，就让人忍不住觉得，这真是优雅的典范啊。 哎，同样是男人，为什么自己就不是老唐这样的人呢？为什么偏偏自己会陷入这样的境地呢？是自己道心不坚吗？ 她捏了捏自己软乎乎的脸，陷入了一丝忧虑之中。 可恶，怎么感觉自己一点都不男人。 她一边听着莉莉丝和银河拌嘴，一边一手撑着脸，红色的瞳无奈地看着老唐，眼神中充斥着几丝羡慕。 坐在符不离对面的李悠悠，双目直勾勾地盯着符不离，脸上浮现出了几丝按捺不住的笑意。 虽然衣着变得有些邪恶，可这种邪恶的衣裳，配着可爱的脸蛋，再摆出这副无奈的表情，肉嘟嘟的脸蛋被手撑得晃晃悠悠，小猫耳朵也微微耷拉，没什么干劲的样子。 慵懒的小坏猫呢。 真可爱。 ——真的沉沦了吗？ 符不离思索了半天，也实在没想到自己跟了淑月之后做了什么昧着自己的心的坏事，反倒是自己想做的事，似乎都做成了。 如果说这些事是什么坏事，那只能说明，她从一开始就十恶不赦恶贯满盈不辨忠奸心地险恶吧？ 这些魔女，坏的一点都不彻底。 这种感觉反而更无奈了。 连翻脸的理由都没有了。 没有了翻脸的理由，她们对自己做些什么，好像自己也没有理由拒绝。就比如对自己灌注魔力这件事…… 难道自己以后就要这样听这些魔女摆布吗？ 小猫脸蛋浮现了一丝愁容。 第359章 小月饮楼朴素的一餐(7 一番斗嘴，莫说银河，就是李悠悠都听明白了为何莉莉丝与符不离如此相像，而符不离又为何突然捡回来一个妈。 莉莉丝终归是逊色了一筹，无论是能力还是亲属关系上，都比不过银河，只能甘拜下风。只是如今符不离也离不开她的血脉，她的灵魂与血液已然比身体更为坚定地绑定在了一起，这姐妹关系，当然不会因为多一个妈就不算数了。 最后妥协的结果便是莉莉丝也多了个妈。 莉莉丝虽然傲气十足，可真的与银河互怼起来，也不敢说话太大声，眉目间确实一股不服气的样子，但暗地里却也有几分模糊的景仰。娇气的脸蛋虽然充满了倔强，嘟着脸蛋写满了不乐意，可还是咬牙切齿地喊了她一声“银河妈妈”。 银河的脸上更是笑开了花。 曾为魔女猎杀组的岚，如今退休之后，不仅自己成了魔女，还成了另一个魔女的妈，这种事情实在太抽象了。 银河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抽象的厉害。 被叫做妈妈可不是一个口头称呼那么简单，把魔女当女儿未必是件好事。 这些年莉莉丝魔力衰退了不少，不然也不至于被当时的岚一剑砍得躲在人间屋檐下苟且偷生。 “妈妈给女儿喂点食物，也是天经地义的对吧？” “你要吃什么？” 莉莉丝毫不客气地对着银河的胳膊就啃上了一口，大口大口喝着银河的血。 银河虽然震惊了一下，却也没有阻止，只是扭头看了眼符不离：“你也要吗？” 符不离连忙摇了摇头。 虽说有吸血鬼的血统，却也不是非要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喝亲人的血啊？ 莉莉丝喝了几口之后，舔了舔嘴唇很是满意。 她满足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身上赫然浮现出了一道道红色的印记，在身体表面迅速流转。而随着那红色印记流转，她的身形也在急速成长，原本与符不离相同模样相同身高，只是一小会儿，便长高了起码五公分的高度，脸型也略微成熟了一点。 符不离看呆了，刚才还和自己一般大小的莉莉丝，转眼间就变大了，而且还变得有料了不少，明明刚才还和她一样平坦，这时候已经肉眼可见的有了波澜。 莉莉丝察觉到了符不离的诧异，微微挺了挺胸膛，有些得意地道：“本小姐变小只是因为魔力不足而已，有了魔力，当然就能恢复过来。” 符不离撇了撇嘴。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自己本来一米八的。 而且这么挺着胸膛干什么，真是的，怕自己看不见吗？大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过，符不离也确实有些好奇自己如果也喝银河的血，会不会也变大。但仔细一想，自己变成现在这样和莉莉丝的原因完全不同，淑月说过相由心生，她是自己选择变成现在这样的。 所以平了些矮了些也怨不得别人，只能怨她自己…… 吗？ 这么想还真是让人有些沮丧。 莉莉丝如今的实力比起当年也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所以表面上的年纪小了起码十岁，这是她自己说的。 她很多年没去见恶魔了，恶魔也没有来找她，似乎是忘了有她这么一位魔女的存在。 恶魔不找她，她也懒得去见恶魔，比起魔界，她还是更喜欢人间。想吃清淡点就去人间走走，抓两个普通人来饱饱口福，想吃口味重点就去魔兽峡谷一类的地方，那里的血魔力浓度虽然逊色于魔界，却也还不错，非要去见恶魔干什么。 只是见不到恶魔，魔女体内的魔力便会不停地衰减。魔女体内那过于浓郁的魔力，在人间根本没有办法得到补充，四散出去的魔力远比能够吸收到的魔力多的多。 这样下去也许有一天她会变成婴儿一类的生物吧？ 不过到了那种时候，她再去见恶魔也不迟。反正如今的萝莉体型，在人间也足够强大了。 “你这么没出息，恶魔不会找你麻烦吗？”符不离问。 银河经常说淑月没出息，那莉莉丝这般摆烂，不是更没出息？ “没出息？你怎么敢这么说你姐姐！”莉莉丝勃然大怒，掐住了她的脸，狠狠地往外拉。 “我错了喵……”符不离立马求饶。 淑月和银河也都是一笑。 “她不是都说了吗，恶魔都快要忘了她了。”淑月故作哀婉地叹了口气，“我们的小可怜魔物大战时拼命把自己认识的人都变成了吸血鬼，一战死了干净，回去见恶魔，却发现恶魔也不理她，从此一气之下，就，生了一气。” 莉莉丝咬牙切齿：“就你话多！” 淑月一笑：“哎呀，这话在外面不能说，在这里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老唐站起了身：“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淑月笑道：“别嘛，来都来了，说起来，你是第一个有幸参加魔女集会的男性。放心吧，在这里说的话谁都不会听到，就算是恶魔也不行。” 莉莉丝撑着腮帮子，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恶魔想让本小姐堕落，本小姐可以堕落给他看，可本小姐堕落了之后，他就这么不理本小姐了。太恶心了，恶魔都是这种恶心的生物！始乱终弃！” “你对恶魔抱有幻想，本身就不对劲吧？”银河道。 “……哼。” 初期的吸血鬼，对血液有着极为鲜明的渴望，吸血会获得快乐与满足，更是活下去的关键，人生的目标会蜕化为一切只为了吸血。 那时的她疯狂吸血，也同样会将这种渴望赐予她喜欢的人。 远比人类强大的吸血鬼可以轻易捕捉到人类或者动物进行吸血，以她的实力，人类很难正面与她为敌，就算能做到，也很难杀得死她。 这个阶段下的莉莉丝何等的疯狂，追寻更美味的血液，汇聚更多的血河，正是当初的她所喜爱的。 可当尘埃落定，魔物大战之后的莉莉丝忽然发觉，只是吸血已经完全满足不了她了。 恶魔赐给了她无尽的对血液的渴望，可时间久了，吸血便如吃饭一样稀松平常，虽然过程确实很令人欣喜，但其实也只是十分普通的进食而已，疯狂毫无意义。就算吸了百人，千人，甚至万人的血，又如何呢？满足不了的依旧满足不了，满足的了的早就满足了，继续下去，也只是无聊的重复罢了。 这般重复，有什么意思？ 不会有人赞赏她，不会有人喜欢她，而曾经喜欢景仰过她的人，如今都已经化作了尘埃。 她并不喜欢破坏什么，与人类为敌也从来不是她的愿望，只是她是吸血鬼，所以人类会将她视作敌人，仅此而已。 恶魔给了她对血的渴望，可却给不了她温暖与怀抱。 魔物大战她付出那么多，却连恶魔的一个眼神都没有得到，更别提一句安慰赞赏。 她明明那么努力了。 恶魔最可恶了。 再也不为恶魔办事了。 听着莉莉丝的话，符不离不由也舔了舔自己的尖牙。 吸血确实挺过瘾的，尤其是在绯天教洞窟内的那一口，确实爽爆了，源源不断的血汇入自己的身体，如鲸吞一般将无数的血吞入体内。 她正回想着当时的畅快，忽得被莉莉丝抱在了怀里，贴了贴脸蛋。 两团麻薯贴在一起，呼噜呼噜。 “不过现在本小姐有妹妹了~” 啊…… 真是麻烦的姐姐。 （感谢倾听风落的投喂！！上次欠的还没补，噗噗，这下欠两更了\/w\\） 第360章 小月饮楼朴素的一餐(8 莉莉丝赶来这里，是因为她感受到了妹妹源自血脉的共鸣——她的妹妹，在向她借取力量，同时共享获得的血液。 所有被她初拥的吸血鬼，都会与她有所共鸣，可以通过血脉的能力来获取她的力量行动。而她的这位妹妹，与她的血脉关系，远比其他任何一位吸血鬼都要来的纯粹。 虽然距离很远，但她依旧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血液的躁动，这位与自己有着同样血脉的妹妹，正在外面进行一场盛大的血祭。 她并未教过这位妹妹太多吸血鬼的能力知识。其实并不太需要教，血脉会告诉她该如何去做，只有飞行与奔跑这种事，需要经验与时间来磨炼才能做的更好。 而这一场血祭，能证明这位妹妹已经开始能够利用血脉的力量了。 那深不见底的血池，并非符不离一人独享，而血池的建立，也根本不是符不离建的，而是她莉莉丝。 她当然不吝啬于赐予符不离自己的力量，这样多的血，她也一样能够得以享受，舒畅得不得了。 通常来说，如此盛大的血祭肯定要引起人类的警觉，这位不知死活的小妹妹，怎敢在人间随便引起这种程度的血祭？ 她追寻着那道血脉连接，一路来到了这里，却忽得感受到了更强烈的魔女们的气息。 而后，她便闯入了这里。 至于符不离的魔装的变化，莉莉丝并未插手，会发生变化只能说明符不离自己起码有一刻这么觉得自己应该是这个样子。 魔装毕竟只是魔装，变成什么样子都只是魔装。当莉莉丝去抚摸符不离的魔装的时候，同时惊讶的发觉，魔装中蕴含着大量绯之天的魔力，并非只有她的魔力。 魔装无法解除的原因很简单，她担心妹妹的安危，在那血脉连接产生的时候，她便将大量魔力转移了过去，这般，仅凭符不离自己的意志，便无法再解除魔装了。 当魔装解除，白发变为黑发，身上的衣服也终于化作了先前穿出去的白色大衣，原先那个可爱的小猫娘，又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不过，绯之天的魔力并不会因为解除了魔装而消失，原本白色的大衣，此刻呈现出一道道红色的花纹。她本该黑色的长发，乍一看会觉得长发在下半截黑色变淡了些，隐隐泛着些红，其中更有几缕发丝变得纯红——只是这么几缕，扒拉两下头发就能藏起来，其实不算显眼，或者稍微把那两缕头发盘起来，就能像是个发带一样。 更为显眼的，其实是眉心处多了一点红色的印记。虽然把刘海放下来能把印记遮住，可把刘海提起来，那一个比小拇指大不了多少的花纹十分精致的小印记还颇有些显眼。 银河不承认这是她做的，只能说这是她的身体在接受了绯之天的魔力之后，自行发生的变化。毕竟就连银河自己的头上都没有这样的印记，肯定和绯之天的魔力无关。 毕竟符不离的身体的相貌，更大程度取决于她自己的“心”。 可她怎么也不觉得是自己想变成这样的，这“心”的说法从何而来？简直像是胡说八道。 可她也没什么办法，再说只是这种程度的变化，比起多了个尾巴什么的要差的远，其实不仔细看看不太出来有什么变化。 而她同时能感觉到的是，自己体内的魔力远比之前要多的多。这一趟绯之天之行，给她带来的魔力成长，是她原先魔力的近十倍。倒不全是绯之天的魔力，其中也不乏晚舟、莉莉丝分享给她的魔力。 只是如此一来，淑月在她体内的魔力占比便下降了许多。趁着银河和莉莉丝不注意，她跑到了淑月身边，对着淑月眨巴着眼睛：“要不再给我一点你的魔力？” 淑月捏了下她的鼻子：“这么欲求不满？” “没有啦，我身上的别人的魔力都比你的多了，你不是才是我的主人吗？我还是喜欢你的魔力多一点。” 自从被晚舟附身过之后，符不离感觉自己说这种丢人的话，都能脸不红气不喘了。 淑月摸了摸她的脑袋。 熟悉的摸脑袋的感觉她十分受用。比起其他人，还是淑月的手更让人舒服。 而随着这般摸脑袋，便感觉淑月的魔力源源不断地灌注入自己的身体，让她的身体一时间暖和了许多。 果然还是淑月的魔力最让人舒服了。 她不由打了个哈欠，抖了抖猫耳朵，软绵绵地贴在淑月的身上，蹭了蹭脑袋。 头顶痒痒的，而且这一阵子都没和淑月在一起，感觉淑月身上自己的味道都变淡了些，要多蹭些味道在她身上……也要多蹭些她的味道到自己身上。 本该邪恶无比的魔女集会，既没有召唤恶魔，也没有发生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要说发生的最可怕的事，大概就是一大锅饺子全被吃完了——看似体型不算大的晚舟，能吃的程度远比在场其他人加起来要高。 魔女们这般聚集在一起并不好，若是聚集久了，结界会越来越大，到时候难免会制造出新的魔域。 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只要莉莉丝吃饱了走掉就可以了。 “徐尧让我传话给你，再给她一个月，她就能让魔兽峡谷消失，为艾啸，赵志成他们报仇。”莉莉丝临行前，告诉符不离。 符不离点了点头，笑了笑：“嗯，我等她的好消息。” 莉莉丝随后便离去了，老唐刷洗完了碗筷，摆放好后，躬身对众人行礼后，便也离开了。 银河却没打算离去。 “呐，脱掉的衣服不要乱丢。” 符不离换上了先前那件粉色的裙子，白色的大衣被脱下来，随便丢在了外面桌子上，被淑月捡在了手里。 “嗯，我不是正打算收起来嘛。”符不离接过衣服，卷了卷塞在怀里。 “你打算把衣服怎么收？”淑月道。 “带回家里呀。”她买的衣服都在与齐无庙租的小楼里。 淑月眯起了眼睛：“呐，魔女信物这种东西，随便乱丢可是要出事的。” “……什么魔女信物？” 淑月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现在的魔力可不少了哦，用过的东西乱丢，你猜会发生什么？尤其是这种还被她的魔力影响过的衣服？” “………………哈？” 第361章 要小心魔女信物(1 （这章4000字，就不分成两章啦\/w\\） 好端端的白色大衣变成了红白条纹款，而且红色的条纹还并不规律，那四处乱溢的纹路，仿佛是什么古老的文字，在用血红色书写罪恶的咒语，一眼看上去就会感觉到这件衣服上的邪异。 符不离也能感觉到这件衣服明显不太一样，上面有绯之天的魔力附于其中。 虽说符不离进入绯之天时身着魔装，但她的肉体都被魔力渗透了，更何况这件大衣。要是内衣内裤这样的小物件，蓄积不了多少魔力，不会发生什么变化，但大衣足够大，又是披在身体最外面，最容易被绯之天的魔力影响。 魔女信物这个词略微有些陌生，但符不离还是记得，当初岚便将自己身上这件粉色的裙子叫做魔女信物。 毫无疑问的是，这件粉色的裙子确实有着超乎寻常的魔力，能够让她当时的灵魂与另一具肉体连接。但这件白色大衣，只是吸收了一些魔力，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这样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过了一遍之后，她便也暗暗觉得不大对劲。 跟在淑月身边久了，加上她自己对恶魔的魔力逐渐适应，她已经对恶魔的魔力的危险性有些脱敏了。可放在自己遇到淑月之前，任何沾染恶魔魔力的事物，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烧掉。 有灵魂的生命都有着蓄积魔力的能力，也就有变成魔物的能力。 没有灵魂的事物通常不具备蓄积魔力的能力，但若是魔力灌注的足够多，有的会形成自己的灵魂形成魔物，而更多的，只是变成了一个危险的，会朝外不停释放魔力的事物。 至于魔女信物这个名字，符不离过去没听说过，毕竟过去的她甚至不知道魔女为何物。 魔女信物四个字不仅让符不离吃了一惊，也让银河的眉目微微有几分诧异。 “魔女信物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魔女的魔力比较多，用过的东西但凡残留一些魔力，对于外人就是不得了的东西。要是形成了魔物灵魂倒是还好，也不过是个魔物而已，若是一直向外释放魔力，会制造出什么样的小魔物，就不得而知啦。而且你们的魔力各有特点，你看晚舟用过的围巾，就在外面惹出过不少祸事，捡到的人被当成晚舟打死了。”淑月看出了银河的诧异，笑道。 银河见淑月有意看自己，她低头略微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 她身上的裙子如进绯天教之前一样，是那让人安心的蓝色，没有一丝的红。 她当初在见猎魔公会之前，就将身周魔力全都汇聚入身体。在她的控制之下，并无魔力溢入衣物。随后道：“我已经把魔力收起来了。”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我知道你不拘小节，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但是呢，看起来你一时半会也不打算在琢磨出来第二个绯天教，如果只是想要普普通通的过日子，还是好好注意一下别乱丢用过的东西比较好。”淑月道。 “你说的是那一位银河吧，我和她不一样。”银河道。 淑月眯了眯眼睛：“在我看来都差不多。” “如果我是她，我为何要将她一手创建的绯天教消灭呢？”银河道。 淑月笑道：“我没猜错的话，那位应该留了些记忆给你吧？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觉得她记忆里的事，换做你去做，你会和她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什么事？” “至她死为止，她一直在做的事。” “……她那么做，是有她的道理。” “听清楚啦，我问的是，换做你，你会那么做吗？” “…………”银河沉默了许久，“会，但换谁来都一样会吧？” “你们说的是什么事？”符不离不解地看着淑月。 “我不知道，但是那位死了，只有一个可能。”淑月笑眯眯地看着银河，“她会献出生命的唯一可能，就是为了她一直寻找的方舟。” 银河微微愣了愣，随后皱起了眉：“那位银河，用自己的命从恶魔手里换得了绯之天的永续，以及人间与绯之天通道的控制权，交给了绯天教。那条通道，也就是后来我进入绯之天的契机。” “你会那么选择，银河也会那么选择，所以你看，你和银河是一样的。”淑月笑道，“不要以为那些记忆只是一些流光片段，银河一直被叫做银河而不是别的谁，是因为你们都真的觉得自己就是银河。银河的记忆里做过那样的选择，下一次轮到你，你也会循着她的脚印，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你就是银河啊。” “你在胡说什么，名字只是一个称谓而已，你们会喊我银河，是因为你们是魔女，猎魔公会会喊我岚，因为我用岚的名字在他们面前出现至今。我会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不是因为我和她一样，只是因为她的选择，对我而言也是正确的选择。” “所以你成为了银河呀。”淑月道，“你真的不觉得你和岚的差距很大嘛？” “……岚没有被关在绯之天近乎二十年，这二十年里我能见到的除了我自己的影子，还是我自己的影子。我一个男人用女人的身体，和一群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打交道，和岚在外面与其他人打交道能一样吗？再说什么叫我和岚的差距大？我就是岚，我体内有上百种不同的我，怎么，换个语气换个表情，就不是一个人了？”银河道。 说到后半句，银河的语气已然少了先前的那一丝娇柔与傲气，多了几分岚本该有的严肃与寒意。 淑月摆了摆手：“我说的是魔力。” “……” “岚虽然强，但其实影响不了这个世界多少，可你不同，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这个世界的命运。人呐，弱小的时候柴米油盐涨价都是顾虑，强大了之后呢，却会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种话。依我看，你也会继续维持绯之天的存在吧？既然如此，你和银河又有什么不同呢？她也一样会这么做。”淑月道。 “……如果你管做出这样决定的人叫做银河，那我确实就是银河。”银河道，“这确实是能够拯救人类的方法。” “等等，你们是不是跑题了？”符不离道，“你刚刚说我这件大衣是魔女信物，那把魔力吸走不就好了？” “没有跑题。”淑月笑道，“绯之天的缝隙只要存在，下一个绯天教形成便是迟早的事。缝隙那头会源源不断地向这边渗入魔力，而受到她魔力影响的人，变成下一群绯天教教众也只是时间问题。如今缝隙就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周会不停释放绯之天的魔力，所有跟随她的人，迟早会变成绯天教的信徒。或者不如说，这就是银河本身的可怕之处吧？” 银河迟疑了一下，道：“但我和她不同，就算真的要形成绯天教，我也不会像她那么管理。” 淑月又是一笑：“管理？你的记忆里真的有管理绯天教的记忆吗？对你而言，由这个缝隙溜过来的魔力，只是维系绯之天存在的微不足道的代价吧？绯天教的存在，也只是代价中的一环吧？你那么强，何必在意这种细节，绯天教再乱，人类自己也不是解决不了，无非死一些人而已。身为魔女的你，何必低眉看下面人类的死活？” 银河怔了怔：“不……我不会那样。” 淑月道：“会又怎样，毕竟你可是人人都想诛之而后快的第二魔女银河嘛，你一个不经意的念头，就是绯天教与人类百年的战争史。怎么样，当魔女的感觉刺激吗？” 银河又是愣了愣，迟疑了良久：“谢谢。” “咦？你在谢什么？我只是提醒一下你的身份。银河姐姐，也是我亲爱的小离离的妈，你可是魔女，掌握着大量恶魔魔力的魔女。我们可是人类的敌人，处处为人类着想可就不是魔女了，支棱起来，好好地陷害人类啊！你这第二魔女都不坏事做尽的话，我这第七，还怎么当魔女呀。”淑月弯下了腰，笑眯眯的用手摸了摸银河的脑袋。 银河破天荒的没有打开她的手，只是呆呆地看了看前方，随后又扭头看了眼符不离。 可爱的符不离将手中的衣服递给了她：“你应该能把魔力收走吧？” 银河笑了下：“当然可以。” 魔女银河。 她忽然意识到，淑月说的没错。 她不是岚，岚没有这样的顾虑，岚只要消灭眼前看到的敌人就好了。她也不是符青，符青想的只是对付绯天教，无需关心什么魔力的问题。 她是魔女银河，是位魔女，有着可怕魔力，足以影响这个世界的魔女。这与她认为自己是谁无关，光是拥有魔力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成为魔女银河了。 绯之天中，她就不那么在乎绯天教，即便窥探了上位银河的记忆，她也丝毫没对绯天教有一丝半点的同情。无论是她，还是上一位银河，都对绯天教的存在毫无兴趣。 只是她还要仰赖绯原的身体来到人间，所以姑且纵容绯天教的存在。 而且因为缝隙的存在，就算没有绯天教，这外溢的魔力也一样会形成类似绯天教的团体。流入绯天教，与流入其他什么宗门教派，其实本质并无区别。 她用手摸了摸符不离手中的大衣，红色的纹路便汇聚向她的指尖，消失不见。 “那么我该怎么办？去找猎魔公会把我封印起来？”银河道。 淑月笑道：“猎魔公会会听你的话吗？你真的甘心那么做吗？如果你被封印，将来恶魔真的来了，你的绯之天还能起到庇护所的作用吗？再说，猎魔公会真的不会杀了你？” “那我该怎么办？”银河道。 符不离道：“少量的魔力不会有太大影响吧，只要不在一个地方呆太久就没问题吧？” 淑月点了点头：“确实是个解决办法，不过我倒是有个更简单的方法。” “什么办法？”银河皱眉道。 淑月走到符不离身边，笑眯眯地拍了拍符不离的肩膀。 “干什么？”符不离道。 “呐，这里有只可爱的小猫咪正急需魔力的滋润呢。绯之天的魔力会在你的魔力充裕的时候才会溢出的厉害，而你的魔力释放在哪里都会形成绯之天的效果，难说会不会造成污染。所以，你只要隔三差五分些魔力给小猫咪不就好了？是她的话，就不会那么轻易受你的魔力影响了。” “啊？！”符不离一愣。 银河也是一愣，看了看符不离。 符不离皱眉道：“不用这么麻烦吧？恶魔的魔力可以通过火烧来净化，只要定期将周围的东西烧掉不就好了？消耗魔力的方法多的是，为什么非要给我？” 淑月道：“她的魔力那么多，消耗的太少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魔力满没满，可若是消耗的太多，难免会有溢出的魔力影响周围。而且释放魔力本身就在对这个世界产生影响。” “那也可以找个别的东西将魔力注入进去，然后用火烧掉啊？”符不离道。 淑月笑道：“是可以呀。但那样难免要有损耗，能够快速注入魔力不对周围产生影响还要能被烧掉的东西，找起来多麻烦。你看，现在不是有你吗。” “……我是不介意，但是我的魔力也有装满的那一天吧？” “等装满那一天再找替代品不就好了，再说，你不是一直有办法消耗魔力嘛。”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随后撇了撇嘴。 仔细想想处理办法其实有很多吧？关键问题其实不在于银河怎么去处理，而是愿不愿意处理。实在懒得处理，真的形成了下一个绯天教，她再把绯天教灭了不就好了？只是那样肯定又要多许多血债，那倒是对得起她魔女之名了。 魔力总有能消耗的途径，不行去魔域打两架不就好了？虽说不是长久之计，但解决办法总比困难多。淑月故意隐去了其他选择，说得好像把魔力给她是唯一的选择一样。 “确实是一个办法。”银河看了看符不离。 符不离只好一笑：“都可以啦……只要我还能装得下。” 她是不介意多获得一些魔力，获得魔力的感觉很不错，而且这也符合魔物成长的本能。倒不如说，她其实还蛮期待能获得更多魔力的。魔力在她身上，起码不会胡乱往外跑，比在银河身上要强。 只是，这样一来，她不是会变得越来越强了？ “你可是魔女的女儿兼猫猫，你要是不强，岂不是很掉我和银河的面子？” 第362章 要小心魔女信物(2 银河便在小月饮楼暂时安置了下来。 楼上原本空置的两个房间现在也派上了用场，刚好能住下晚舟和银河。 晚舟的待遇显然远远比不上银河，甚至连张床都不愿意给她，空荡荡的房间就为她铺了个地铺，两张被子一张当被一张当褥，就这么随便打发她了。 晚舟也不抱怨什么，她向来居无定所，常常在野外席地而睡，这里虽然条件不算很好，但能在这里和姐姐们一起生活，她还挺开心的。 最最重要的是，看似风格简单到古朴的小月饮楼，其实楼上的地板有着类似地暖的功能。究竟如何实现的，符不离也不知道，淑月说和楼下一直烧着的炉子有关，至于怎么个有关法就不得而知了，兴许这整栋楼的木板其实都是某只大型魔物，魔物被炉子烤暖和了，身体便会发出热量？ 魔女的事，谁懂啊。 就算是毛茸茸的狐狸有着抵御寒风的能力，但也并不代表狐狸就喜欢冬天，能有个洞窟避寒，晚舟很是欢喜。当符不离来看她的时候，只见一床被子已经被蹬在了一边，晚舟的怀里抱着狐狸大尾巴，正面朝上的躺在地上，穿着薄薄黑丝的腿蜷缩在身前，夹在怀里的尾巴两边——这么古怪的睡觉姿势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想想也不舒服啊？ 晚舟的睡眠时间远比符不离长的多，狐狸虽然不会冬眠，但冬天的睡眠时间会很长很长，即便是日上三竿，晚舟已经在睡觉，这才会出现符不离来时晚舟还在睡觉的情况。 被晚舟那般抱在怀里的大白尾巴看着实在诱人，想抓一抓。 李悠悠如此，符不离也是如此，这样的念头一起来就挥之不去，即便符不离自己也能召唤出狐狸尾巴，可比起晚舟的总差了点意思——毕竟小了一号。 可爱的东西之间会相互吸引，粉白色的李悠悠与黑发粉衣的符不离，会悄咪咪地靠近晚舟的尾巴，然后一左一右扑上去，吓晚舟一跳的同时，也能抢夺到尾巴的一席之地。 蓬松温暖的尾巴，这样的暖意在冬天里何其珍贵，是能让刚从外面回来的冻得双脸红扑扑的符不离，恨不得把脸贴在里面与她融为一体的。 白玉城位于白青江以南，这里四季分明。四季分明的潜台词便是，夏天热的要死，冬天冷的要死，春天花粉多，秋天满城柳絮。 淑月没见到符不离，来到楼上略作寻觅，于是便在狐狸尾巴边上拾取了一只猫娘。 小猫娘的嘴巴里全是白毛，呸了半天才吐干净。 “你非要舔她的尾巴干什么？”见她吐的辛苦，淑月不由道。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符不离恼道。 一旦感觉舒服起来，也不知道是君不弃当初残留的东西在作祟，还是猫耳朵猫尾巴让她真的觉得自己是只猫，总之，她下意识地便探出了舌头，对着那毛茸茸的尾巴一口一口地舔了起来，就像舔一样。 舌苔上的细小勾刺像极其细密的梳子一样，感觉毛发在自己的舌苔上划过，还能带来一些细微似乎是甜味的味道，她忍不住就一口一口舔起了狐狸尾巴的白毛，乐此不彼地舔了好半天，于是，舌苔上便沾满了狐狸毛。 首先这肯定不是人类正常的行为，人类绝对不会觉得舔毛茸茸的东西是一种享受。 而自己会做出这种事，当然只能是因为淑月对自己曾经动的手脚。 真是的。 对魔力的掌控力的越强，符不离便越发觉，自己体内和猫猫有关的部分，都有极强的淑月的影子。比如尾巴和猫耳朵，就会蓄积大量淑月的魔力，而且随着淑月给自己的魔力变多，那一部分的魔力也在变得越来越强盛，以至于她有时候真的会一激灵，从梦中惊醒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是人是猫。 当然，事到如今她对这种事也没什么大的顾虑了，比起猫娘，吸血鬼或者狐娘的身份都要糟糕的多，比起变成那些模样，能像个猫咪一样伸伸懒腰，舔舔尾巴，上蹿下跳，抓抓偶尔会出现的蟑螂飞虫，还蛮惬意的。 当然没有人会对一只猫娘做出这样的动作有什么讶异的地方，即便在银河的面前舔尾巴，银河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毕竟就算是岚也没有真的和符不离一起生活过，自己的女儿喜欢舔毛究竟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她根本不知道，在她的认知里，她的女儿似乎生来就是猫娘。 猫娘做猫娘该做的事，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舔舔舔舔舔。 银河抱起她的时候，她还会顺便帮银河舔两下头发。 银河的发丝有一股似有似无的辣味，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因为小冰晶的存在？她的周身总是会浮现出一些细小的冰晶，肉眼不太能看得到，但走过的地方经常会湿漉漉的，像是喷了水一样——那大约是从她身上掉下的霜被地暖融化的原因。 她的身体也不像当初还是岚时那般寒气逼人，其实真的靠近了，是温暖的，只有这些小冰晶略微有些让人恼怒，突然会被凉的一激灵，再去找时又什么都找不到，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更恼人的是，银河自己都不知道小冰晶干了什么好事，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甚至还会用眼神询问符不离为什么突然叫一声。为什么小冰晶的凉，她自己就感觉不到呢？ 比起银河，淑月的味道就比较甜，还有股香草的气息，很喜欢，只是要是一直追着淑月舔太奇怪了，她又不是什么喜欢用舌头舔人的怪物，一般只是舔自己尾巴的时候，谁凑近了就顺便舔谁一下而已，绝不会那么刻意地追着人舔。 李悠悠的味道和淑月的很像，毕竟都是淑月弄出来的，李悠悠原本作为人类时的味道已经十分稀薄了，她身上自己的气味甚至还没有她身上符不离的气味强烈。 从绯天教回来之后，符不离为李悠悠又提供了一次血液，随着魔力的增强，她提供的血液也蕴含了更多的魔力。只是一口血，就让李悠悠神魂颠倒，坐在一边像是喝醉了一般，红着脸抱着膝盖，蜷缩了好一阵子，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走了一步差点跌倒，然后脸蛋红扑扑地看着符不离。 “你不要紧吧？” “没有，就是，有点喝醉了……” 于是，她身上本该属于符不离的气味，变得更浓郁了——略微有点奶香味与桃子的香味，其实很好闻。 见李悠悠如此，符不离也暗暗明白，自己下次再对别人用血的时候，大概要更注意用量了。蕴含着她的魔力的血，恐怕只会比以前有着更强的效果，血毒的作用恐怕也会更盛。 至于那只还在睡觉的白毛狐狸，基本上只是一股野兽的骚味而已。不过毕竟是狐狸尾巴，可以原谅。 新的一天开业了。 温暖的小月饮楼里，变得比之前更热闹了。 第363章 小心魔女信物(3 绯天教虽然已经铲除，但猎魔公会并没有回来，依旧在消灭那些残留在丛林之中的魔物，以及零星原本就在外面的绯天教成员。 绯天教的核心已经崩塌，但一直在外面零零散散的成员也依旧存在，更重要的是，绯天教先前埋下的陷阱若是不铲除，将来路过的人定会受伤，而释放的魔力说不定还会引起别的麻烦，善后工作绝不可缺失。 更何况，肉山的存在，也是不可忽视的。 西郊距离白玉城城区算不上太远，这肉山不处理，在地下越来越大怎么办？ 不过如何处理肉山就轮不到符不离去挂念了，按照银河的说法，猎魔公会只要出动的人够多，解决肉山应该不会很麻烦。这里不同于魔兽峡谷，魔兽峡谷想要大规模进入肉山附近困难重重，要经过外围中层的考验，而且自由生长太久的魔兽峡谷，其中许多魔物都训练有素，知道如何去战斗。 绯天教圈养在地下的肉山，以及洞窟内绝大多数魔物，都是受绯之天魔力影响的魔物，这些魔物互相之间并不会有很强烈的争斗欲望，作战经验远不如魔兽峡谷物竞天择的混沌魔物，只会以一些基础的本能行动。只要摸索出肉山的本能，对付肉山只是愚公移山一般的时间问题。人多力量大，在对付肉山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银河会留在小月饮楼的原因，对外的解释是那一只被染红的眼睛其实是受了伤，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治好，所以要在小月饮楼疗养一阵子。 而且桃桃小姑娘也重伤待愈，岚留下来照顾了一下这位与她一同出生入死的小姑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有猎魔人来时，倘若银河恰在大厅，她总是装作岚的模样，拒人千里一般。她想装作岚只要一瞬就可以变脸，谁也不会看出有什么破绽。说到底，她就是岚，于她而言，岚就像是一张面具，需要的时候带上便好。 有旁人在时，她总是与淑月刻意保持一些距离，仿佛很不待见淑月，当然，就算没有外人在，她俩也没有多么亲密，只是寄人篱下，银河还是会表示一些感谢以及对小楼主人该有的尊敬。 过去的岚一直四处奔波鲜有休息，如今的银河却闲得有些没事可做。 绯天教已灭，对抗魔物这种事她没太多兴趣，比起解决魔物，她自己的问题要更严重的多。 绯之天的恶魔自那一次让她变成银河的见面之后，她只见过两次，都只是远远的窥见恶魔从空中飘过，并未停留，也未做交谈，但从上一任银河留下的记忆里她能知道，绯之天的恶魔并不喜欢看到自己的魔女在对抗魔物。 听不听恶魔的话当然是魔女的自由，恶魔也并不是无时无刻都在盯着她，她做大多数事都不会受到恶魔的影响，只是被看到总归不好。 银河对那位恶魔并不讨厌，其实心底还颇为感激。当初如果它没有选择自己，那么选到的必定会是绯天教的人，从后来的事情发展看，最有可能的，就是绯原。若是那样，这个世界恐怕真的要考虑如何对抗银河了。 而现在，坐在小月饮楼里的银河端着热腾腾的茶水，面前摆着一些从隔壁蛋糕店买回来的小点心，一边慢斯条理地吹着热茶喝两口，一边品尝两口小点心，闲适地仿佛依旧在绯之天里漫不经心地过日子。 可这里比绯之天有趣多了，绯之天里可没有这样的女儿可以看。 自回来的第二天，符不离便开始在小月饮楼忙活起来了。每天有着用不完精力的她，像个小孩子一般活泼，忙来忙去不知疲惫，即便闲下来也要找些事情做，根本做不到像银河那般坐在一边能喝上一整天的茶。 自己的女儿这般有精神，作为母亲的她光是看着就觉得很是幸福。偶尔她也会抱着女儿出门走走，去雪地里逛逛，去大街上走走，买根糖葫芦，买点小零食，她自己也一样吃的很开心，比起岚的克制，她要放纵的多，看起来不适合猛男吃的，她也会买回来尝上一尝。 抱着符不离的时候，符不离总是将尾巴缠在她的脖子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猫咪尾巴上的毛也不少，如此像个围脖一般，也能抵挡些风寒。 冬至之后，新年也就不远了。 季归派人来慰问了岚和桃桃小姑娘。 得知桃桃小姑娘已经能活蹦乱跳了，季归托管玄送来了两箱牛奶和一些水果，以及“对淑月衷心诚意的感谢”——后半段就是他说的原话，也就是这么一句话而已。 “真是小气。”桃桃这么评价。 “季老大确实小气，这牛奶和水果还是我花钱买的。”常为季归在小月饮楼与猎魔公会之间奔波的管玄叹气道。 绯天教解决了，送来的伤员依旧络绎不绝，只是如今的伤远没有之前那般严重。之前受符不离所托，淑月勉为其难地为他们治疗了一下，现在符不离回来了，淑月便撒手不管了。 回来之后的符不离也不介意继续为人治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闲下来反而会觉得自己身上哪里都不自在，想要运动运动，有病人来练手释放一下体内蓄积的魔力，也是极好的。 只是现在治疗病人要比之前更小心了，她的魔力比以前多的多，下手太重一不小心魔力灌注太多，冲破了这些人类的身体可就遭了，刚回来的时候不适应，弄得病人全身血管暴起炸裂，幸好她及时把血都喝光了，否则弄的一屋都是，打扫起来就麻烦了。 淑月很温柔地提醒了她，她如今的魔力就算比起魔女，也不是那么无足轻重了，起码能相当于百分之一个晚舟。这种程度的魔力，若是控制不好四散出去，未必不会产生类似魔女信物的东西。 不过符不离倒是没制造出来什么怪东西，倒是银河的房间钻出来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那源自于李悠悠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符不离顺着声音跑过去，只见一只通体红润的大蟑螂，趴在了李悠悠的脸上，扑扇着翅膀。 “啊呜。” 符不离毫不犹豫，一口就将红色大蟑螂吞了下去。 “你吃掉了？” 李悠悠面如死灰。 “……不，不好吗？” 第364章 小心魔女信物(4 随便嚼了两下吞了下去，却见李悠悠面如死灰的看着自己，那眼神里的惊诧不解震惊，让符不离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特别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知道女孩子一般都比较害怕这种本身无害的小虫子。 虽说被银河无意泄露的魔力染成了红色，带着红色斑纹的蟑螂看起来就比普通蟑螂妖艳的多，任谁一眼看上去都会觉得这东西有毒。但就算有毒，对符不离来说，也和普通的小虫子没什么区别。 自己帮她解决掉了小虫子，她这么看自己干什么？难道是心疼虫子？其实是不想让自己杀死虫子？ 只是一只虫子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你，你怎么能吃虫子？！这种东西多脏啊！这，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吃的啊！”李悠悠有些语无伦次，“就算你吃了没问题，正常来说，人是不会吃这种东西的。” 听到李悠悠的话，符不离微微迟疑了一下，喃喃重复了一下：“人是不会吃这种东西的？” 细细咀嚼了一下这句话，她忽得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一时只觉得后背发凉，抓了抓脑袋，一双猫瞳也缓缓放大了些许。 自己确实不太算是人类了现在。 但是，自己一直也还是觉得自己是人类来着？人类不吃虫子的吗？ 不对，说起来，自己过去真的会把虫子当成食物吗？ 虫子真的是自己食谱上的一环吗？ 李悠悠诧异地看着她，符不离也有些懵懂地看着李悠悠。 她缓缓地有些反应过来，好像，自己以前还真不怎么吃虫子。一个正常人究竟要饿到什么程度才会去抓虫子吃？当初淑月抓虫子塞自己嘴里，当时的自己还责怪过淑月来着，而且还犯恶心了半天，虽然吃下去也没闹肚子没怎么样，只是感觉特别古怪。 那时候的淑月只是在胡闹，别说虫子，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自己嘴里塞，甚至天心的心脏都是。后来在小月饮楼，淑月偶尔也会找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喂她，吃的多了，这些稀奇古怪的味道她也都有些适应了。 但就算被喂的多了，好像自己也从来不至于会主动吃虫子来着？这种事情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好像确实有点过于炸裂了来着？ 她的味觉和普通人是有些差距，尤其是对甜味的感知，在淑月的刻意操纵下被放大了许多倍，所以才尤爱甜食，而后对血腥之物也尤为喜爱，这是托了已经魔化的身体与吸血鬼的血脉的福，再然后，猫猫对肉类食物的喜爱程度要远胜于其他食物，肉类氨基酸对猫猫有着格外强烈的吸引力。 平心而论，她真觉得蟑螂的味道还不错，而且蕴含着银河的魔力，吃下去还颇有些滋补魔力的味道，很不错。 她舔了舔嘴唇，随后从牙缝里取出了一小截蟑螂的残翅。 看着那残翅，李悠悠的表情变得更复杂了。 随后，符不离的表情也变得很复杂。 糟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为什么自己会当着李悠悠的面，完全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地生吃一只蟑螂？如果说自己连生吃昆虫都不觉得有问题，那是不是说明，在不知不觉间，自己还有别的地方已经变得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了？ 她的尾巴疯狂的摆动，努力回忆着过去自己的一举一动。 最可怕的是，她回忆下来，却怎么都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哪里不对劲。 将那半截残翅丢入垃圾桶，符不离呆了好一阵子。倒不是在祭奠死掉的蟑螂，只是对自己吃蟑螂这件事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蟑螂不好吃吗？”见她对着垃圾桶怀疑人生，淑月问。 会问出这种问题本身就很怪啊？！ 当然不能跟魔女一般见识。 符不离摆出无奈地看了看魔女淑月。 自己会吃蟑螂的罪魁祸首就在自己面前。 这家伙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明明没感觉她对自己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但是不知不觉间，好像自己又把什么作为人类的重要东西丢掉了。 淑月一笑：“不好吃的话，要不我去研究研究让你觉得好吃的办法？” 符不离忽得冒出了要不要咬一口淑月的想法。 但是一般人是不会咬人的吧？ 这时候咬下去反而正中了淑月的计谋吧？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可能只是开玩笑，但淑月说出来可能是认真的。 她只能撇了撇嘴：“不要！” 蟑螂对她而言，不是不好吃，只是不太该吃而已。 “既然不要的话，那这个要不要？”淑月从背后拿出来了莉莉丝带来的树枝，在符不离面前晃悠了两下：“喵一个就给你。” “这本来就是莉莉丝带给我的！”符不离道。 淑月笑眯眯地又晃了晃树枝，道：“喵一个嘛，喵一个就给你。” “……喵！” 大丈夫能屈能伸，面对不讲道理的女人，偶尔屈服一下满足一下女人的虚荣心，也是有必要的。 抱着徐尧的枝条，趴在一边的地上撅着屁股完全不顾形象的啃着树枝，一时觉得上头的厉害，忍不住用脑袋去蹭桌角、地面这种地方。 淑月走到了她的身边，用手抓了抓她的脸。 这种时候的触碰，让符不离很是动容，抱着淑月的胳膊一顿猛蹭，然后靠在淑月的怀里眯着眼睛就呼噜呼噜地闭上了眼睛。 之前带回来的树枝已经没什么味道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徐尧变强了还是自己太久没吃到新鲜的了，总觉得这一次比之前的要美味的多？ 她吧嗒了几下嘴巴，醒过来时，只见银河正坐在一边，端着茶水看着自己。 “咳，咳咳。” 她从地上爬起，却觉得脚下有些飘飘忽忽，像是转圈转多了一般，一个踉跄就扑在了银河的身上。 醉酒般的症状还没有消退。 抬头对上了银河的笑脸。 为什么看到自己变成这样，银河还能笑得出来呢？作为母亲，看到女儿，不对，儿子变成别人的猫娘，难道不该生气才对吗？ 银河也学着淑月用手挠了挠她的下巴。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被挠下巴，但莫名其妙的，本来没觉得痒的下巴，被挠的时候竟忽得冒出了几分痒意，这般轻轻的挠痒刚刚好舒服又不过分。 “呼噜……” 喉头不自觉地发出着声音。 “……” 怎么感觉自己的亲妈也没把自己当人看？ 这不太对吧。 大雪之后初见的阳光，撒在小月饮楼里。 阳光照在猫娘的尾巴上，盈盈泛着光。 第365章 小心魔女信物(5 符不离并不能真的找到自己究竟变了哪里，小猫脑袋总是无端的陷入迷糊，迷糊起来就想睡觉，整只猫都变得懒懒散散起来。 这般思忖了半天，思来想去，觉得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横竖吃两只虫子又不会怎么样。再说，只是自己把自己当成猫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现在的身体任谁看到都会觉得是猫娘的，又不是什么会吃人的大问题。作为魔物，这种程度的变化简直良善过了头，甚至有卖萌的嫌疑。 只是李悠悠并不觉得吃虫子这一点可爱，还有点吓人。 但那又如何。 最重要的是。 也只有在她们面前，自己才是可爱的猫娘。 在旁人面前，她无论是桃桃还是符不离，都不是可以随便乱摸的…… 除非客人实在不讲理乱摸，那可是要被咬的。 这和之前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银河并不会对客人的行为有什么质疑，看着女儿被别人揩油，她从不多做言语，仿佛发生的事情和她无关。这让符不离有些介意，但真的到了银河面前想讨个说法，银河就能笑眯眯地将她抱入怀里，将她的魔力注入她的身体。 魔力真是个方便的东西，用来安抚猫娘的心也很容易。 符不离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好说话，一点魔力就把自己打发了。可仔细想来，自己其实也没被占什么便宜，反倒是自己这么点小事就去找银河，有点像找借口讨她要魔力。 按说自己不该这么矫情的，以前身为死士的时候，可从来不会因为少吃了一顿饭就生气，现在居然会因为被客人碰两下没人帮自己就生气，这还是自己吗？ 简直娇弱的像个小姑娘似的，不好不好。 但是当看到淑月狠狠教训了一下一位总是想要抓自己尾巴的小客人，居然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把那个熊孩子扇倒在地，她心底一时浮现出了一丝畅快，情不自禁地贴在了淑月的身边。 “管好你家孩子，别乱碰我家猫。”淑月冷冷道。 “只是小孩子打闹而已。”那人笑道。 “哦？那要不要咱们也来点大人的打闹？”淑月也笑道。 “您的意思是？”那人面上居然一喜。 随后淑月又赏了他一个大比斗。 不愧是淑月！ 符不离心中暗爽。 淑月的巴掌拍下去可是响的厉害，可就算这么胡闹，也没人真敢拿她怎么样。 比起银河，果然还是淑月更好。 只是自己为什么要把银河和淑月做比较？ 符不离一直拿熊孩子没什么办法，她不喜欢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但是这些小孩子总是觉得她是同龄人，想和她凑近乎。 一般来说，符不离看待人都是从别人的初衷来看待的，小孩子对她其实没什么恶意，只是想和她一起玩，她是明白的，所以不至于多么生气，但是随便抓人尾巴太让猫讨厌了，玩闹也不是什么都可以玩闹的。而她的话语又实在太过于柔气，对小孩子训话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小孩子只会接着玩闹。而对小孩子动手…… 大人欺负小孩子也太幼稚了，况且她本来就显得小，再欺负小孩子不是更幼稚了？ 这时候有淑月站出来，她怎能不感动。 “遇到不喜欢的人，你怎么不咬啊？”淑月问。 “我跟他一般见识干什么？”符不离道。 “ 你不欺负他们，他们就会欺负你。”淑月道。 “那只是小孩子。”符不离道。 “你不也是？” “我不是！” 这个淑月，怎么总喜欢给人灌输一些古怪的观念。她符不离何许人也，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 “小不离，说起来，你这个年纪是不是该去上学来着？” 一日晚些时候，银河忽得对符不离说道。 符不离愣了愣：“我上过学了啊。” “我看别人像你这个年纪都在上学，你却在这里工作。” “……妈，淑月就算了，你也把我当小孩子？” 银河沉默了一下，道：“也是，可惜了……还没有亲手送你去上过学，也没为你去开过家长会。” “……”符不离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错过了，再去追寻，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的自己，几乎都是靠沈先生一手带大，那时候沈先生便像是她的父母一般。 不过沈先生毕竟只是沈先生，不是她的沈先生。当初为了争宠，还做出过一些胡闹的事，现在回想起来，也还算有趣。 只是比起旁人，确实少了个一直只关心自己的人。 但都长这么大了，不是吗？ “让小离离去上小学吗？好像也是个好主意。”淑月道。 “谁要去上小学啊？！我好歹也是大学生好吧？” “你还记得多少大学的知识？”淑月笑眯眯道。 符不离不由一呆，连忙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知识。 流体力学、概率论、大学物理…… 这些知识好像还真的有些模糊不清了，真的去回忆公式定理，居然一个都想不起来。 她瞪大了眼睛，敲了敲脑袋，努力冷静了下来。 难道自己真的变笨到了只有小学生的水平了吗？！重修小学？！ 难道自己在这些魔女的操纵之下，真的只剩下小学生的智商了？！ 不，仔细回忆，倒也不是完全想不起来，只是很模糊而已。都毕业了这么久，平时接触的也和那些知识毫无关系，该还给老师的都还回去了，就算自己现在大学生的水平有水分，起码高中的知识还是知道的。 ……这个淑月想干什么？总不能是想夺走自己上过学的记忆吧？真把自己变成什么小学生？ “记得不多了……”符不离有些警惕地道。 “记得不多了吗？那小学知识肯定没忘光吧？”淑月又问。 “没有吧……” “那你去小学，岂不是能吊打班里所有同学？”淑月道。 “那，那肯定啊……” “快去快去，我也想体验一下当年级第一的孩子的家长的感觉。”淑月两眼放光。 “有病吧？？我要真去上学，回来还要做家庭作业，那可就没时间来这里陪你了。” 淑月一愣：“这样也不好。” “不好吧。肯定不好啊！” 第366章 小心魔女信物(6 冬至之后雪便停了，雪停了，可温度却变得更低了。 秋天的小月饮楼里还有些微寒，到了冬天反而一点都不冷了，符不离即便在室内穿着小裙子也没有觉得多么寒冷。 当符不离在小月饮楼的时候，小月饮楼远比只有淑月在的时候热闹的多，来看病的，来吃茶的，来取暖的…… 白天的时候总有那么几桌人会坐在一起小声絮叨，使得这小月饮楼真的像个茶馆而非医馆。 银河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饮茶，有人去打扰，她总不置一词，遇到客气的人笑一笑，遇到不客气的人横眉冷对，一小盘点心就能吃上大半天，没点心了就自己出门去买或者拉着符不离一起去逛一圈，一般也不会逛的很远，就在这玉山街道最近的几家小店买了东西就回来。 见她天天这么不动弹，符不离都不由有些担心坐久了会不会身体有问题。 但倘若小点心和一张桌椅就能杀死魔女，那魔女也不至于成为这么大的祸患了。 符不离看着银河都觉得无聊，她也不明白银河为什么能这么耐得住性子什么都不做。虽说知道她在绯之天度过了很多年，坐在那几个什么都没有的小破屋里，基本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可将心比心，以她那活力无限的身子，要是这么每天坐着，那不如找根绳子挂在房梁上，然后把脖子放上去荡秋千。 虽然死不掉，但是肯定比干坐着有意思。 经过几天的适应，符不离使用现在的魔力治疗病人也没有那么笨手笨脚，老是弄的病人千疮百孔甚至差点死掉。 病人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中的紧张程度只有符不离知道。淑月虽然也在旁边，但淑月可一点都不紧张，一副死了就是死了的态度，反正也没给钱。 这般治疗了几天病人之后，她起码恢复到了之前的水平，魔力提高对治病救人丝毫没有帮助。 而见来的病人受伤情况比之前显着轻微了许多，符不离料想这一场战争大约是个头了，于是她也不由开始思考起了小月饮楼的未来。 目前来这里的病人大多都是当初淑月的病人，如果猎魔公会不送新的病人来，那小月饮楼似乎就没什么新的客人了。没有新鲜血液，总感觉少了些意思。但若是大开门户来者不拒，后果又很是麻烦，如今她也依旧拒绝了大多数听到些风声来这里寻医问药的人。 当然，拒不接客并不影响小月饮楼的运营，钱和命哪个重要，来这里的病人没有不知道的。能来这里的病人都有些能力，毕竟没点能力的病人早就死了，但凡从他们身上讹诈些钱财，也完全足够小月饮楼里所有人的开销了。 只是，就长远来看，本着可持续发展的思想，接些新的客人总是好的。但要怎么接客才好呢？ 饭团阿姨又带着饭团来上门了。 比起起初见到饭团阿姨的时候，她脸上的纹路已经少了许多，乍看之下，似乎年纪不足三十。 将饭团交给符不离，她乐呵呵地坐在了一边，让符不离为她解毒，轻声和符不离诉说着自己的家事。 符不离对她口中的琐事兴趣不大，只是暗暗估算着她病情加重的时间。 她只是个普通人，受到魔力的影响要比猎魔人大上许多。但好在当初赐予她的血并不多，如今血毒依旧不算特别严重。而且也因为是普通人，即便血毒发作了也破坏不了什么，只是听说她偶尔会狂躁的厉害，摔坏了家里不少东西，甚至最近还打了好几次孩子，同时因为容貌变好看了不少，喜欢起了打扮，家庭关系反而紧张了许多，有人私底下说她是什么妖女，邻里关系也变差了，如今也只有在符不离身边时，她能这般平静。 那些琐事符不离帮了她，只能尽量让她的血毒发作放缓。 她极尽所能地尽可能少地为她提供了新的血，此番从绯之天回来，她对控制血液的能力又有了些长进，可距离做到解除血毒还很远。 离别时饭团阿姨再次对她表示了感谢，符不离笑了笑，没有言语。 这一声感谢，她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起。 在约一周后，苏伏也来到了这里。 他是一个人来的，从西郊走回来。 据说他昏迷了很久，许多人都以为他活不成了，但却偏偏活了下来。面无血色的他身体冰凉，已经几乎和尸体一样。他是一个人来的，看情况有些意识不清，连如何动脸上的肌肉都忘记了，呼吸甚至看不到吐息，脸上有些不会融化的浮霜，只有在见到符不离的时候嘴角微微挤出一丝笑容。 符不离检查了他的情况，随后暗暗感叹没把他就地火化或者埋了，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从人的角度来看，他实在不能算作是人，体内的血液寥寥无几，浑身冰凉的犹如冰块，他还能动，或许称之为丧尸更为准确。 符不离从柜子里取了些牛奶出来喂给了他。 小月饮楼里没有储蓄血液，但是牛奶里蕴含着的血液对于现在的苏伏来说，是绝对不错的补品。 他的双眼泛红，脸色苍白，这副模样和传闻中的吸血鬼恐怕只有一线之隔，差的只是谁先开口的一声质疑罢了。 “我现在只属于你了。”在屋里获得了温暖，又补充了些许食物，他冻僵的脸终于能动了，也终于能说出话来。 与苏家断绝了联系，最好的朋友也死了，已经为魏屈报了仇的他，对这世俗已无多余的牵挂，剩下唯一在意的，也就只剩下符不离了。 对上他那满是眷恋的眼神，符不离只好让开了眼睛：“你还能活着就好。” 可眼下的情况真的还算是活着吗？ 他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称之为魔物或许更为贴切。 如果对别人来说，她的血是让人难以戒断的血毒，那么如今对于苏伏而言，她的血就是维持他生命的全部，已经成了他身体重要的组成部分，就如对于魔物而言，魔力就是生命的全部一样。 而符不离那充满魔力的血液，也自然使得他有了魔物本该有的特性，源自莉莉丝的血，赐予他最显着的特点，便是嗜血。 他吞噬牛奶的模样那般贪婪，吞噬完牛奶后泛红的眼睛，无不在诉说着他如今身份的特别。 苏伏自己并未对这样的变化表现出什么抗拒情绪，他看符不离的眼神永远是那么情意绵绵。 符不离这次将更多的血喂给了他。 以前每次只喂一点点，是因为还有些担忧，生怕自己的血毒塑造出一个怪物，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可如今他已经深陷牢笼，完全没有了回头路，自己再那么小气，就显得没什么必要了。 这大约就是血毒最终的形态吧？ 完全以她的血为核心活着，魔力遍布他身体的所有部位，符不离探入他身体里的魔力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到他体内的所有部位，甚至收下他的命也只是一个念头而已。 她偷偷摸摸试着用魔力为他加强了一下肌肉，他的腹部赫然便出现了一块块板肉，她又觉得这样太古怪，试着让他变得圆滑一些，他便一瞬间肌肉又消散下去。 仿佛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玩具，可以被她随意塑造。不过她并没有真的更改他的什么部位，只要什么都不动，他就依旧是苏伏吧——符不离是这么想的。 随着喂给苏伏血液，苏伏的脸色也有了些肉色。 “这次也麻烦桃桃小姐了。”苏伏柔声道。 符不离不由一笑：“你都这样了，还麻烦什么麻烦？” “桃桃小姐的意思是？” “你人都是我的了，还在乎这点麻烦不麻烦干什么？” 第367章 小心魔女信物(7 (晕敷敷，\/w\\…… 苏伏获得了符不离的血之后，脸色外表看上去便与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因为源自血液的似有似无的联系，符不离怎么看都觉得苏伏和普通人相去甚远，那眼睛里的红光一眼就能看出来，脸色的苍白也有些明显不正常，这么明显的区别，被别人看到，肯定会被当成魔物讨伐的吧？ 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太好，这一次他受的伤太重，体内已经乱成了一团糟。至于治疗伤势这种事，对于符不离来说连开胃小菜都不算，随便动动手脚就治好了。 带着苏伏走出里屋来到大厅，符不离颇有几分忐忑。 大厅里坐着几位猎魔人，他们中有人是认识苏伏的。 符不离注意着那几个人脸色的变化。那几位猎魔人见到苏伏恢复了人色，纷纷道贺，同时也对桃桃的医术表示了绝对的肯定。 有位恰与苏伏在西郊组过队的猎魔人，还笑着调侃苏伏这位萝莉控，见到了桃桃是不是走不动道了，苏伏恼道，他只对桃桃小姐一个人倾心，其他萝莉还得退一边去，除非和桃桃小姐长的比较像，他才会多看几眼。 符不离很清楚苏伏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不过苏伏好像并不那么明白，其他人更是不知道原委，只知道这位苏伏总是带着小萝莉的照片，还常常对着照片念念有词。 那照片当然就是符不离的照片。 见他们好像没对苏伏的身体情况有所怀疑，符不离略微放下了些心。 嘱咐了苏伏几句多喝热水一类的话语，便让苏伏回他租下的房子去，苏伏自然是听话地照做。 可见苏伏这么走开，她还是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被普通人看出来什么，跟着他一起在大街上走了会儿，但显然比起苏伏，她的引人注目的程度要远甚于苏伏——一个小姑娘大冬天穿个小裙子出来，这属于虐待了，而虐待符不离的人，显然就是苏伏了。 于是，苏伏无端挨了许多骂名，甚至还有一位老奶奶跑上来骂苏伏没人性，符不离这才赶忙安慰了一下老奶奶，随后从苏伏身边离去。 毫无疑问，苏伏现在肯定不算是人类了。但好像，这也并没有太过于影响到他的生活。 如果血毒的尽头是这种程度的变化，那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好像也并没有疯狂到到处咬人，虽然以他现在的情况，人类的血液肯定是比其他食物更为优质，但也并没有真的到吃不了人类的食物的地步。而且，只要符不离定期为他检查身体，还是依旧能维持他的人类特征。 说到底，只要符不离对他有着足够的掌控力，那么维持他的人形态并不困难。 至于符不离能明显感觉到的不正常，主要还是因为他的体内有着她的血，即便不用眼睛去看，苏伏的存在也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中，给她一种他是魔物的错觉。 可他终归已经不是人类了，在血毒的影响下，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一步步变成了魔物…… 她略微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不是已经不算人类了？” 符不离刚回来没多久，李悠悠便悄悄来到她的身边，问道。 “……嗯，你也知道？” “嗯，知道，我也能感觉得到，他和我们是同类。” “同类……” 符不离略微呆了呆，随后苦笑了一下。 可不是同类吗。 她略微有些不是滋味，李悠悠却显得颇有几分高兴：“感觉他整个人都好像变得让人亲切了许多，有种像是亲人的感觉。他还挺帅的，当个好使唤的大哥哥也不错。” “……你要使唤他做什么？” “做什么都好啊，晒被子，搬行李，搬桌子，挪椅子……” “这种事你需要的话喊我来不就好了？” “这种事哪能让你来，让你来我宁愿自己来。” “为什么，我好歹也是男人。” “骗谁呢。” “……” “再说你搬得动吗？” “………………” 居然被李悠悠小瞧了？！ 真是的，自己只要召唤出魔装，什么行李能搬不动？！ 而且只是为了这种事就让苏伏变成魔物，苏伏好像有点太倒霉了。 “再往后，他还会怎样么？”趁着淑月还在，符不离问。 “他？他会怎样？决定权不是在你手里吗？难道他还敢不听你的话？”淑月笑道。 这不是等于没说嘛。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并非等于什么都没说。 自己也同样无法忤逆淑月的话，倘若淑月真的命令她做什么，她肯定会去做。不过，起码眼下，她还是在做着自己。 苏伏也一样，她是有能力让他变得不是他，但只要她没有下那种命令，他也还依旧能是他，只要他能抵御的住魔物最基础的本能，不沦陷为欲望的走狗。 “不会生病的身体，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到呢，你这么给他，已经算是便宜那小子了。”淑月又道。 是这样吗？ 可总归有些把人变得不是人的罪恶感。 可这世道，当人真的比当魔物好吗？ 冒出这样的念头本身，就已经是大问题了吧？ 符不离不由对着寒冷的天深深的吐了口气，一长串白色的雾缓缓飘到了天上。 是啊，他会怎样，重点已经不在于他了。是他主动也好，是自己强迫也罢，终归，从今晚后，他的一切，都是她说了算了。 不仅是他，恐怕那些中了血毒的人，最后都会走到这一步。 希望…… 这和他，他们，原本的意愿，不会有那么大的冲突吧。 第368章 小心魔女信物(8 苏伏的存在当然不会影响到小月饮楼的生意，血毒到他这种地步，他也是独一份。 毕竟自符不离了解血毒存在之后，使用血液总是极为谨慎，在她的有意控制之下，中了血毒之人维持在五十七人已经有好一阵子了。 符不离自从熟悉了淑月的魔力与淑月准备的药材，绝大多数伤病其实都用不上血液，而最近救助的人大多数也是遭到魔物袭击的人，物理损伤对她来说简单的不像话，治疗也根本不需要多大本事，哪里用得上血毒。 不过符不离也渐渐发现，无论是自己还是淑月，其实都并不是那么万能。 保证人死不掉确实简单，会让人濒死的症状往往都很明显，但是一些小毛病，她和淑月都没有办法。毕竟没有系统学过医学，淑月更是对传统医学嗤之以鼻，哪里能教符不离什么细节。就比如各种各样的发烧头痛，无论是符不离还是淑月，都往往找不到真正的原因，要是真的由着符不离来治，那可能要把全身的血液啦，内脏啦，全都重新修复一遍，那可是大工程，一般来说犯不着，而且很可能其实只是个普通的感冒而已。 人体器官那么多，符不离哪里知道究竟是哪个出了毛病？轻微的毛病魔力感知到了也分析不出来什么所以然，就好像真正的医生通过x光能分析出来这个那个，符不离能分析出来的，只有图片里的黑色和白色，肯定不是一个东西。 所以，符不离渐渐有种感觉，与其把自己叫做什么神医药师，其实也许叫缝补匠更合适，哪里缺了什么就补哪里，哪里坏了就割掉哪里让它重新长出来，哪里温度高就降温，哪里疼就止痛，突出一个治标不治本，这种技术，其实有点愧对神医这个名号。但不管什么绝症，其实最终致死也无非是器官衰竭坏死，符不离有能力让坏死的器官重生，那便能保证人死不掉，至于原因是什么，无所谓啦。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当病人再顺便问她为什么会有这样那样的奇怪症状，符不离总是神秘地笑笑，不做解答。 不说，那肯定是神医心里有数，不说破罢了。 毕竟这是桃桃啊。 小月饮楼也并不是一直风平浪静，争吵乃至可以称之为医闹的事，隔几天就会上演一次。 不过会闹出这种动静的，一般都是之前符不离大开门户胡乱救人留下的后患。 “我奶奶本来好好的，自从来这里看过一次病以后，不到半年就死了！我奶奶就在这里，你不给个说法，我就把你这牌匾给你拆了！” 衣着光鲜亮丽的小伙子来到台前，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符不离勉为其难地为他看了一眼他奶奶的状况，一时间微微一愣。 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对一个老奶奶用了血液？ 当时救人救的多，而且多数都用的唾液，好像不记得有用过血液了？ 可眼前老奶奶的死状，毫无疑问是血毒发作的症状，身边上有明显的不自然的红色印记，全身血管暴起，似乎是七窍流血而死，因为已经死了，身体里没什么血色，死状颇为凄惨。 “好家伙，照你这个理，你怎么不找你娘的麻烦？你娘用xx生了你不到一百年你必死无疑，你不如把你娘杀了。” 这么一句话激恼了小伙子，小伙子唾沫横飞吵了半天，终于在唾沫星子飞到了符不离的身上的时候，被一只素手拍了拍肩膀。 银河一手捏起了小伙子的脸，面上带着特别的笑意：“你很吵。” 被这样一位陌生的美女掐住脸，小伙子显然依旧怒气未消，还想说些什么。但随后感觉到自己的脸好像有些冻僵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了，舌头乃至整个喉咙都冻的难受。 难道刚才吵架呼吸太剧烈了？ 银河松开了手。 小伙子半天发不出声音，最后只能悻悻地走掉了。 他带着十多个人来，但是看到屋里的人都亮出了各式各样明显不太好惹的兵器，还是觉得奶奶死了，自己也把命搭在这里不值。 银河于是又坐在了角落，自己喝茶。 而周围的人纷纷送上了掌声，为岚小姐不怒自威的帅气而起哄。 这里不认识岚的猎魔人并不多，倒不如说最近有些人来小月饮楼，就是为了和岚一起喝茶。虽然岚谁也不理，但是他们点上一杯和岚一样的茶，配上桃桃小猫娘笑吟吟地亲手端上来的天价小零食，就当陪美女坐一会，他们也是极为乐意。 符不离确实笑的很开心，她一直觉得自己在这里治病救人没有收费赚不到钱有点遗憾。治病救人说实话，量化成钱还真不好算，多了不好，少了也不好，她没有淑月的魄力一开口就让人陷入沉默，她也没有明面上接客，基本都是在凭着自己的兴趣在救人而已。 但，现在一碟花生米一百块，这钱就赚的心安理得。 ——这倒也不是符不离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有人想要买，她就随口说一百块，人家居然真的付钱了。于是，符不离就干脆把价格写在了旁边的板子上，童叟无欺。 那位老奶奶会中血毒的原因，符不离后来分析了一下，隐隐明白过来，大约自己的唾液和血液其实功效并无什么区别，只是浓度不同而已。普通人是没什么影响，但老人本就靠着最后一口气活着，一点血毒的作用，也会被各种原因无限放大，大到最后无力回天的地步。 如此，往后用唾液，也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下？ 被闹事闹了几次，大抵都是以医疗事故为名。符不离也渐渐总结出来了一个结论，绝对不要给不是真正有需求的人看病，那是自找麻烦。 但要如何让真正有需要，并且有足够价值的人来看病呢？ 符不离思考了两天之后，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 “嗯？听起来确实很有趣，这样他们一定会抢个头破血流吧？”淑月听了符不离的计划，一时脸上充满了笑容。 “会为了这种东西争抢，那肯定是有需要的人，不是吗？”符不离道。 “小离离越来越聪明了，很有当魔女的天分嘛。” “……你才是魔女。” “不过小离离，你这么制造出来的东西，可是会被称之为魔女信物的哦。”淑月笑眯眯道。 （昨天欠的一更，另一更下午再补\/w\\） 第369章 离月牌(1 符不离想到的方法很简单。 首先，她每天愿意接待的病人数量有限，毕竟还要维护以前的病人，外加卖卖茶水小茶点，还要吃饭睡觉打游戏，偶尔还要练习一下使用魔力，算下来，像之前那样每天接待两三位病人是最舒服的，如果有别的事，还能及时脱得开身。 其次，要找个借口让这些人不再总是直接找到小月饮楼里来。这些日子符不离见识过的人太多，有吹捧她的，有骂她的，有想舔她脚的，有试图靠刀刃架在她脖子上逼迫她的——为了寻求救命的机会，这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不过小月饮楼可不是他们能随便左右的，最后的结果大多都是被丢出去，甚至还有可能被符不离踩上两脚报复一下，最严重的脸都被符不离的爪子刮出了四道抓痕。 然后，要尽量避免没什么需要的人过来凑热闹，要让这些人知道，治病救人的机会十分难得，她的善心和闲心都是有限的，她没收钱就已经是天底下最大的良心了，既然来看病，就乖乖的，别搞事。 她本没必要去救谁，只是有这样的能力，放在身上什么都不做感觉有点浪费，再加上在小月饮楼什么都不做也挺无聊的，救救人还算有趣，能见些新的病，新的病人，或者还能在别人身上试验自己的魔力效果，算是一举多得。 最后，她也暗暗留了个心眼，假如自己将来真的穷到一筹莫展，又或者有别的需要，可以有个手段用自己的魔力讨些自己需要的东西来。 于是，在与淑月略作商议之后，离月牌的制作，便提上了日程。 离月牌——从符不离和淑月名字里各取了一个字，以此来命名。 淑月自然是大力支持，她也觉得这样很有趣。 本来就是关乎小月饮楼将来发展的事，只要淑月同意，那便没什么问题了。至于所谓魔女信物这件事，符不离并不觉得自己做个离月牌能有什么大不了。再说，假如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再收回来也没什么问题。 真的到了想要动手去做这一步，淑月反而比符不离兴致更高，亲手设计了一下离月牌的样式，是半月形中间用红色丝线绑住，打了个蝴蝶结的图案。 这样的图案有些复杂，当符不离拿着图案找到木匠的时候，木匠连连摇头，说太复杂了。 但当淑月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他耳语了一番之后，他的神色大变，拍着胸膛表示：“交给我吧，这白玉城，没人能比我做的更好！” 符不离问淑月是不是用了魅惑术一类的手段，她居然也会这种法术。然而淑月却道，她只是许诺了给他三十万而已。 三十万啊？ 这个数字让符不离一时脑袋有些懵。 她一直知道淑月不差钱，却也没觉得淑月是土豪。这只是她的一时兴起罢了，犯不着用这么多钱吧？万一离月牌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用，这钱不是打水漂了？离月牌能发挥她想象中的作用，有一个巨大的前提，那便是世人都要知道离月牌的存在才行。 这么多钱…… 都够当初买多少个她了。 淑月道，这可是用她和小离离的名字命名的东西，而且还是魔女信物。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到最好，绝对不能让别的魔女小看。 那几位魔女真的会小看淑月吗？ 这个借口实在有些勉强。 不过看淑月玩的高兴，符不离也只是笑了笑。 她喜欢这样，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毕竟是魔女淑月。 离月牌一共制作了一十八枚，用金丝楠做为底料，大小约摸有符不离手掌大小，金色带着纹理的金丝楠被刻成月牙形，便真如月亮般好看。 金丝楠也是淑月带去的，至于从哪弄来的，淑月只说是别人送的。 符不离从未见过有如此金光璀璨的木材，若不是用手摸上去敲上去是木头的声音，她都怀疑是不是真的用金子做的。 十八枚离月牌做好，木匠师傅还额外车了一串金丝楠珠子做为手串送给了符不离。离月牌的形状太过古怪，剩下的边角料也不知道能干啥，车几个珠子刚刚好。珠子车的很小，放在淑月的腕上显得太过于迷你小家子气了，但在符不离的腕上就刚刚好。 本就娇小的符不离，带上小珠子串联成的手串，恰把她的娇小与细弱又多衬出了几分。 符不离没什么带首饰的习惯，要不是被淑月逼着，她才不会穿这一身粉色小裙子加白色裤袜呢。 虽然现在已经成了习惯，但也并不代表她喜欢打扮。家里买的衣服也只是因为生活需要，绝对不是因为喜欢打扮自己。整理头发也是，系发带也是…… 总之，她一直不觉得自己喜欢打扮。 但是看到这金色的小珠子，她戴在手腕上，轻盈的木质珠子泛着金光，配上她白皙的胳膊，还真有几分好看。 这样白皙的胳膊，本来就感觉差了点什么，带上个手串倒是刚刚好。而且这是人家送的，不戴白不戴，是吧？ 带着离月牌回家，李悠悠对牌子也爱不释手，尤其是看到符不离腕上的手串，一时两眼放光：“这个珠子好适合你诶！” “哪有，只是送的，你要是喜欢送你好了。”符不离将串子取下来。 李悠悠也不客气，拿着那串手串在手里端详了半天，又戴在自己手腕上试了下，随后笑眯眯地还给了符不离：“还是你戴最好看了，淑月给了我粉色的头发，我带些少女的首饰才更搭一些。” “……哦，我戴也没多好看吧……” “好看啊！” “……这样吗。” 总感觉有些羞人。 跑到银河身边，特意给银河看了手串，银河却一点表示都没有，仿佛没看见多了这么一串手串，这让符不离略微有些介意。 后来回到住处，甚至齐无庙都一眼看出了多了个手串，偌大一只银河，居然这都没注意到吗？ 串子只是插曲，离月牌，才是此行最重要的东西。 一十八张牌子，符不离用自己的血加上一些燃料，将牌子上原本预留给红色丝带的位置染上了色。 红色丝带绑着月牙，这个图案看着有些幼稚，还有几分可爱。 上面有了符不离的血，符不离也能暗暗感知到离月牌的存在，以此作为防伪，外人根本没办法伪造第十九枚离月牌。 在每一块牌子上写上不同的日期，再分发出去，上面的日期便是牌子的持有者该来小月饮楼的日子。若是过了日子才来，也可以酌情调整一下日子，但具体是哪一日，就看符不离的安排了。 落款——桃桃。 最终解释权归桃桃所有。 第370章 离月牌(2 这玩意真的算是魔女信物吗？ 符不离拿着牌子，打量了半天。 有了她的血，写下的字也是用淑月调制出来的墨水写的，牌子里蕴含的魔力并不少。 淑月贴心地教导了她如何制作魔女信物，如何将魔力灌注到死物之中，使其拥有一些特别的特性。 淑月的魔力最大的特点便是恢复，或者叫再生。这样的魔力赋予到离月牌中，能使离月牌也有些自我恢复的能力。 符不离试着咬了咬离月牌，牙印在大约半天之后就恢复了。 淑月的魔力倒是好理解，但符不离自己的魔力，就有些太过于庞杂了。或者说，她根本没有自己的魔力，她的所有魔力，都是别人给她的。 她的血里当然蕴含着她的魔力，这般染在离月牌上，也没发现离月牌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特性。 对于魔女信物的了解，银河更多一些，但银河知道的魔女信物，都是在魔女信物造成灾害之后才知道的，这种小牌子能造成什么危害，她也不太清楚。 不过银河觉得没什么值得担心的，要担心的是那些不知道来源的魔女信物。离月牌这种东西就算真的被判定为了魔女信物，结局无非是被火烧掉，而且造成了危害，符不离去解决一下不就好了，她的信物，她还能解决不了？ 如果没有造成什么很大的危害，那就当没发生过好了，她们本来就是魔女，真的想对这个世界不产生影响是不可能的，她银河光是坐在这里都有小概率引起绯之天魔力涌出，目前拥有起码四种不同魔力的符不离，怎可能对世界完全没有影响？她如今的魔力和魔女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的，既然如此，一个牌子而已，更没必要担心了。 不过有一点需要担心，就是里面有她的血，虽然含量很低，但被她注入魔力之后，维持着魔力的血液有效期会比寻常血液持久，万一有人拿到离月牌碾碎了泡茶喝下去，说不定会成为她下一个血奴。 应该不至于有这么过分的人吧？ 然后，离月牌便被分发了出去。 至于会发给谁，符不离没有想的很明白，只是先在小月饮楼外挂起了牌子，从今晚后，只接待有离月牌的新病人，若无牌子，一律不接。 十八张离月牌上，写着的日子分别在从今天往后的十八天。 她在这些日子里，她将其中六张牌子随机给了不同的病人，让他们带给他们需要的朋友或者家人，另外六张交给了李悠悠，让她交给唐叔，或者其他自己喜欢交给的人，最后六张，她给了齐无庙一张，其他都分给了来这里的死士。 符不离不太在乎他们是卖钱又或者怎么样，将来如何分发，她也还在思索之中。现在只是试行，如果出了什么幺蛾子，及时止住倒也没什么问题。 事情的发展十分顺利，十八张离月牌代表着不同的十八天，每天只有一位病人前来，处理起来当然轻松的多。 不过，符不离却发现，离月牌似乎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落入真正有需要的人手里，反而是落在了一些没有太大毛病，但很有钱的人手里。 “桃桃小姐，帮我看看我这肚子天天在痛，究竟是为什么？”大腹便便的男人故作客气地道。 符不离一来不喜欢胖子，二来不喜欢这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纸醉金迷的腐朽味道的人，三来也最讨厌这种问题了，脸上难免有几分不乐意。 但凡是个猎魔人，都胖不到这种程度。这种只会养尊处优的男人，凭什么得到她的治疗？可离月牌的规矩是她定下来的，如今到了他的手里，她也只能认栽。 而那大腹便便的男人居然还动手想要摸她，她当即便炸毛了，魔力一时注入的太多，惹得他全身血管爆裂，在大厅差点像个血球炸开。 当时大厅还坐了不少人，这一炸，惹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惊骇无比。 不过常来这里的人，哪有没见过世面的。见可爱的桃桃小姐一边抓了脑袋一边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喵，手贱了……”，他们哪里还会怪罪符不离的错，只是呵呵一笑，回句没事没事，小场面，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至于那位大腹便便的病人，这下倒确实病危到了必须要符不离来救的地步。 虽然不太情愿，但想到这可能是哪位死士缺钱才卖给了他，她心底也暗暗叹了口气，默许了这种情况。 这也在她当初的意料之内。 只是没想到，送出去的十八张离月牌，其中一半都落入了这种人的手中，反而由李悠悠送出去的离月牌，真正交在了需要看病的人手中。 想来也不奇怪，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获得这种东西的第一反应，都是用来换钱吧？ 世间能有几个人不爱钱呢，当初符不离也穷到过买不起猫粮的地步。 如今倒是不缺钱买猫粮了，甚至还有闲钱买猫条了，只是自己变成了天天吃猫条的那个，多少让人有些唏嘘。 要不是现在被迫寄人篱下，只能委身淑月当她的宠物或者看板娘一类的东西，也许她也和其他人一样，在为赚钱努力奔波吧？ 可在淑月身边，赚钱这件事就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她节俭惯了，真要她大手大脚，她还有些不习惯，吃的东西，基本是淑月准备，买衣服的钱，基本被李悠悠包了，她也不需要多余的钱像别的女孩子一样花在打扮上，也只有闲下来玩游戏花些小钱了。 符不离也不是不爱钱，否则也不会天天在吧台等着人来买她的天价小零食，只是在小月饮楼里治病救人这件事，她实在不知道该收多少钱合理，左右就懒得收了。 “你要想要赚钱，可以在牌子上加一句，摸脑袋一百元一次。不过好像有些客人对你的脚更感兴趣，要不收一千吧。”淑月这么说的。 “不好吧？” “那有什么不好？呐，你都有晚舟的魔力了，甜言蜜语几句，哪个男人能抗拒的了？” “……” 才不要用那种方法赚钱呢。 还不如卖卖花生米。 第371章 离月牌(3 收回来的小牌子就挂在旁边的墙上，等待着下一波的投放。但如何投放，符不离却没有一个很好的主意。 她知道自己每一天的牌子都给了谁，所以其实也很清楚是谁拿牌子卖了钱，她只是不想追究那么多而已。她没有定下太多规则，她还没想好怎样的规则才能既能被监管，又能有效执行。她也不可能花费那么多精力去管牌子会落入谁的手中，被谁怎么用，如果什么都管，她一来不一定有那个能力，二来也不符合她的初衷。 其实仔细想来，她当初做小牌子的想法就有些太天真了，她天真的以为人们会去争抢牌子，将牌子视为重要的道具，最后牌子会落入真正有需要又有能力的人手里。但实际上，这个世界的一切资源都会向着资源多的地方汇聚，至于是否真的需要？富人家的狗命都比普通人的人命值钱。 一切有形之物，都难免会被金钱等量。人命，又何尝买不到呢？ 只要符不离开个价码，那么人命，就可以用钱简单的衡量。 但这绝不是符不离创立离月牌的本意，真的拿救人的手艺卖钱，符不离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她一个子都捞不到，不就等于给这些人白打工了？ 于是这一轮投放完后，符不离便没有再进行下一步的投放。 世界的运行简单到令人瞠目结舌，却也让人无力到似乎改变不了什么。 符不离也没有妄想通过离月牌改变什么，说到底这也不过是她一时兴起的，甚至能算是社会实验的产物。这些小牌子还能回得来就已经是奇迹了，金丝楠木的牌子价格可一点都不便宜，贪心一点留下来卖钱，也未必不可以。 “离月牌已经全部归位了，桃桃小姐不打算再送出去？”有人问。 符不离只是摇了摇头，道：“有点累，休息一阵子再说。” 李悠悠道：“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呀，如果知道离月牌的人多了，那以后肯定会有人争着想要离月牌吧？现在只是知道的人太少。” 符不离苦着脸：“但怎么让更多的人知道呢？以现在的情况看，得到的人根本不会让消息流传出去。” 李悠悠道：“要不，买人做广告？” 符不离不由一笑：“去电视上做广告，装神医，告诉他们用离月牌就能包治百病？” 李悠悠道：“不是挺好吗？” “算了吧……” 其实主要问题在于，牌子并没有落在自己想要落在的人手里，而是很单纯的落在了有钱人手里。 符不离幻想中的情况，是如故事里的江湖一般，为了一张牌子明争暗斗，通过各种手段抢夺，那么如此一来，牌子注定会落入有能力有头脑的人手中，为这样的强者治病，才是符不离心目中牌子的归属。而且说不定还能结识一些强者，和他们谈笑风生，一定很有趣吧？ 她是慕强而非慕钱，有钱人实在对她没什么吸引力。 相比起实力的强大，李悠悠的选择标准就比较严格，无论是人设，面庞，家庭背景，都要经得起考验，才能获得她的青睐。 于是，李悠悠偷偷把牌子送给了她喜欢的男明星，但男明星没有来，来的却是一位普通人，据说是男明星的粉丝的家人，男明星并不在乎这么一块牌子，也没当真，就当随手的礼物送给粉丝了。 这让李悠悠有些难受。 但毕竟这只是离月牌不是什么订婚牌，难受了一阵子，便也无所谓了。 符不离还是很听她的话的，她知道，只要自己求一句符不离，拿个离月牌肯定不是问题，再送一次也无所谓。但伤了她一次心的男人，怎可能还有第二次机会？ 她第二天就把男明星取关了。 ——说到底，离月牌的归属，到头还不是要按照她们各自的兴趣投放才能称她们的心意。 符不离去问淑月有没有良策，但淑月也没给出什么建议，只是笑道：“你喜欢给谁就给谁呀，规矩都是咱们定的，玩的开心最重要。”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制定规则很麻烦啊？玩什么游戏，离开了规则也运行不下去，就算是投骰子的游戏，也要分单纯的比点数大小，还是比点数的形式，好几种形态。 不过，当符不离问向银河的时候，银河突然开口道：“你知道魔女淑月在无双城做了什么吗？” 这一句话瞬间提起了符不离的兴趣。 这个时间点被银河突然提出来，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而且，符不离也一直好奇，来这里看病的淑月原先的病人，有大半数都是因为无双城而来的，漱玉就是因为无双城的事，才差点伤害了她。 不过无双城绝大多数人虽然中了她的毒，对淑月也依旧客气，来这里看病像漱玉那般强行的还真就只有她一个。 无双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闯入了无双城四年一度的猎魔人比武大会，说要给比武大会加码，夺得前三位的人，分别可以获得她三个病人的名额。” “……噗。”符不离刚刚从银河的桌子上倒了杯茶水准备漱漱口，便一口水喷了出来。 “那时候淑月已经在无双城经营小月饮楼有一阵子了，也像你们现在这样，传说性质远大于实际用处，真正被她救过的人很少。”银河慢悠悠地道，“但是那场比武大会，因为她的这么一句话，产生很大的影响。” “什么影响？” “那场比武大会，叫做无双一绝，赢了的人可以被冠以无双之名，在无双城享受一些特别的待遇，一直是无双城最大的比武大会。但是那一年，第一名在夺魁后死了，第四名便找淑月讨要名额，而后还查出来，第三名第四名其实都不符合参赛资格。是了，参赛资格是年龄不满二十周岁。” “然后呢？” “然后淑月就对比武大会结束后的晚宴上，对所有参宴之人平等的下了毒。” “……” “她说她不高兴了。” “……确实是她会做的事。” 第372章 离月牌(4 无双一绝，说是比武大会，但因为年龄限制，其实比的更多的是培养新人的能力。普通人修炼魔力，通常巅峰在四十余岁，而魔力的巅峰未必是能力的巅峰，到了那个岁数，大多数人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有魔力也没办法全力使出，而后便是如溃提般的迅速没落。 而二十岁的年纪，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拥有多少魔力，在有猎魔公会大能参与保护下，无双一绝的比赛已经很多届未出现过什么问题。 但无双一绝的比赛也在一年一年中变得越来越凶残，人们对魔力的掌控力一代比一代强大，要是放眼二十年前，即便是现在有资格报名参加无双一绝的人，放在当时也是能争一争头魁的存在。 一来确实是修炼的方法在进步，二来即便是普通人也在对魔力逐渐适应。 这在百年前还颇有稀罕的能力，如今已经遍地开花。虽说大半数以上的普通人依旧在正常生活，但原本可能千不存一的猎魔人，如今大街上走走，随便就能遇上那么一两个，其实不算罕见。 成为猎魔人也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情，底层的猎魔人身份不比保安强多少，能力也没比普通人强多少，都是一颗枪子就能杀死，但往上看，整体实力其实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虽说总有人说今不如昨，当年魔物大战时，魔物那般凶残，远非今日的魔物所能比拟，那时的猎魔人那般稀少，但就是那帮人，他们凭借着惊人的毅力与果决，打赢了那场即便如今回想起来也几乎不可能战胜的硬仗，如今随便遇到个强一些的魔物，都要打的猎魔人们哼哧哼哧，哪有当年的风范。 不过明眼人其实都看得出来，如今和当初不同，那时退无可退的人们都是在拿命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绝不存在共存的可能，谁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对抗魔物？ 但如今，猎魔人的思路完全不一样了。 强大的魔物也只是魔物而已，肯定有能人能杀死的魔物，凭什么让我去对付这种强度的魔物？ 猎魔人基数大了，也确实犯不着他们这些菜鸟来对付高级魔物，逃是人之常情，合情合理，只是看上去完全没有了当年舍我其谁的魄力。 当年的魔物大战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故事，什么父子前仆后继，兄弟其利断金，仙人一指断大江，大能一语召天火，杨家三代一人一枪守城四十五日，等等或是潇洒或是美好或是悲壮的故事。 百年来，故事依旧在流传，但人们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状态，欣欣向荣的发展，使得大家更为看重自己的得失——这自然是正常的。 普通人的家庭也大多不喜欢自己家的孩子成为猎魔人，平庸的猎魔人说实话上不了什么台面，上些档次的猎魔人却又要出生入死，谁也不喜欢自己家的孩子比自己先死，所以大多从小就断了这条路的念想，即便有些天赋。 修炼的法门大多掌握在当年魔物大战之后就有资质有背景的家族门派手里，而养育新人，其实很大程度是要砸钱的，丹药、法器、合格的猎魔场所、配套的合格的老师，没有哪一点不需要大量的资源。无双一绝的比赛，其实到了如今，远不是比天赋那么简单，更大程度上，比的是家族财力能力，天赋在庞大的资产面前，不能说毫无作用，只能说起码近十年来，没有一个能脱颖而出的。 这些家族门派又总有那么几个顶梁柱撑着门面，新一代确实重要，但若是顶梁柱不行，在猎魔公会乃至整个圈子里站不住脚，那后续愿意投门的新人，乃至愿意和家族门派挂上勾连的财团世家，都会寥寥无几，逐渐没落。 猎魔公会会给猎魔人根据不同的评级发放薪酬，但那点薪酬其实远远不够看，随便培育一个新人，没有百八十万肯定打不住的。光靠猎魔来赚钱完全不靠谱，击杀一些大型魔物确实能获得不菲的佣金，但也太过稀少，绝大多数的家族门派，其实都是靠经济实力相对雄厚的财团世家，企业老板等等有钱人扶持培养的。这个世间，由于猎魔是必须要做的事，世人都十分鼓励资本扶持猎魔人的发展，所以几乎所有大型资本都与猎魔世家有着极深的牵连。 这也是当初李玉一呼百应，能召来许多大能围攻符不离的原因之一。 而李敬耳濡目染之下，对猎魔圈子也极为感兴趣，但本身作为财团继承人，是没机会成为猎魔人的，这才打造了其实在白玉城极为有名的兵器铺子。若是符不离有兵器需求，其实绕不太开李敬名下的企业，只是她用不太到。 说回无双一绝，这无双一绝，若是赢了，便可让家族门派显赫一时，自然能拉到更多的财团青睐，也能让自己夺魁的新生冠以无双之名，平步青云。 这数十年来都没出什么岔子，可在淑月突然窜进来加码之后，性质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并不是谁都愿意花那么大的价钱培养新人，有些家族门派本就显赫，参加无双一绝也只是因为世人觉得他们要参加，每次拿个四五六七名，差不多就完事了，不差无双一名，但淑月加的码，可是能让家族里的顶梁柱，多撑个几年，甚至几十年的。 新一代强只是一会儿的事，顶梁柱多撑个几年几十年，那可是能决定一个家族门派生死的大事。 性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临时给参赛者喂什么神仙丹药也来不及，当一个家族门派开始暗戳戳的动手动脚，其他对淑月将信将疑的家族门派，也开始了明争暗斗。 酿成最后那样的结果，参与密谋的众家族门派自然对淑月恨之入骨，气坏了，将淑月骂做魔女——虽然她本来就被猎魔公会列为魔女，但是因为出入相对神秘，大多数人不知道，被世人骂做魔女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但其实一些名门正派，对当时那些贪图淑月的赠礼而暗中动手脚的家族门派更为厌恶，对淑月的行为反倒是拍手称快。 虽说被淑月控制了一部分与会的人，略有些让人不爽，但其实淑月也没有对他们提太多的条件，唯一麻烦的就是每隔三个月就要来讨一次药，当初在无双城还好，如今在白玉城，要跑好大一截路，略有怨念。 但—— 淑月可是被季归请到白玉城的。 猎魔公会做的事，以他们的能耐，还不太能置喙。 而且后来配药的小猫娘也很可爱，就当旅行一趟也不错。 “来喵一个？” “……不喵。” 小猫娘还挺傲娇。 （半夜可能再更了，迷迷糊糊的，可能是游戏打多了喵\/w\\……又欠了zheshei一更，感谢投喂喵~哎呀欠了4更了呢…… 第373章 离月牌(5 无双一绝的比试，虽说不能汇聚天下豪杰，但整个白青江以北，各大家族门派都有派人去参赛的习惯，算得上罕见的盛会。 那场晚宴入宴之人大多是在比赛中取得了些许名次，或是新崭露头角的家族门派参与，所以淑月的毒，在整个白青江以北的大门大派有点头脸的人中，算得上人尽皆知了。可好面子的各门各派，又不好意思说自己被一个女子下了毒，其中还有些自己就是以研制丹药为主的门派，更是不好意思说自己还有毒解不了，猎魔公会又有意埋藏了消息，于是魔女淑月的名号，在普通人猎魔人中知晓的并不算广泛。 离月牌全都归位了，符不离也没有再继续下发。 眼看新年将近，符不离也犯起了懒，既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那干脆摆烂。反正日子一天天过，她也不急这么一时半会。想到以后的人生可能都要在小月饮楼里度过，她便更是懒得动弹了。躺一会儿小月饮楼又不会爆炸。 而如今绯天教已除，三千死士活着的人都有了新的归宿，白玉城也没有什么魔物之灾，最大的灾害全集中在了小月饮楼里，她自己也算其中一个，而自己的身世，在岚或者说银河出现之后，也变得不那么模糊——想到这里，她又是不由在暖炉边上打了个哈欠。 暖暖和和地趴在炉子边的地上取暖，将手揣在身子下面，撅着屁股脸贴在暖和的地上，只留一条尾巴在外面摆来摆去，显得惬意的不行。 事到如今，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没什么太值得追求的事情了，该放下的已经放下了，不该放下的如今也放下的差不多了，现在留在小月饮楼的这个符不离，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只是一个随遇而安的小猫咪罢了。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追求啦，未来啦什么的，可趴在吧台上想这种事，她只觉得似乎自己越有追求对这个世界就越是灾难。 她自问自己没有传说中魔女或者魔物该有的那种想要毁掉世界迎接恶魔的魄力，她其实还蛮喜欢这个世界的，有可爱的李悠悠，冷酷与温柔奇怪的糅合再一起的妈妈，有好兄弟齐无庙，闫旭等人，更有一个总是试图改变自己一些这里那里，也不知道究竟图什么，但是却总是如她所愿地做着许多奇怪的事的淑月。 而且，真正的魔女们似乎也都有着自己的生活，传说中十恶不赦的魔女根本不像坏人，哪有什么坏人一喝茶就喝好几天，几乎一动不动的？ 她如果有追求，该是什么样的追求？成为更好的药师？拜托，淑月可是魔女，还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呢。成为更好的猎魔人？她只要魔装一穿，所有猎魔人都会变成她的敌人。 那难道是提升自己的实力？但是如今她那属于恶魔的魔力，已经高到足以造成灾难的地步了，再提升，那不是反而对人类或者这个世界更糟？ 她已经觉得自己有点不把自己当成人类了，魔装变成那副模样，她打心底里有点觉得自己其实也是某种邪恶的生物，虽然她很清楚如今的自己肯定不会真的对人类下手，但潜意识里难免会把自己归在魔物的范畴。 这样的自己，再继续朝着魔物的方向发展，只会更糟吧？说不定真的哪天会变得不顾天下苍生哦？说不定真的会像传说中的魔女一样，想着将恶魔召唤过来？毕竟从银河的口中听来，恶魔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所以说，小猫娘这种时候，完全不想努力，也不知道该怎么努力。她能做的，也就是在这里随便给人看看病，姑且算是对社会做出一些贡献吧？ 淑月当然不会责怪她什么，见她趴在地上，从后面将她捡起，放在了一边的吧台上。 软趴趴的小猫娘放在吧台上也一样是软乎乎的，脑袋如没有力气一般耷拉着，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势一点一点从桌子上流淌到地上，发出一声有点沉闷的响声。 这种状态很显然，如果没有被烤熟，那肯定是睡熟了。 她不急，自然有人是急的。如今淑月已经几乎放手不管世事，全凭小猫娘做主，而小猫娘一摆烂，自然就有人投医无门了。 不过如果真的求医急切，小猫娘也并不是那么执着，有时候也不知道是听烦了还是善心大发，玉口轻启，随便的一句“好吧”，就是让这世间多一条人命。 离月牌的失能，让小猫娘很失望，她本想着靠离月牌来经营小月饮楼，但结果还是如之前一样。 她早就察觉到了其他人拿她没什么办法，而她只要什么都不做，就肯定不会做错，反倒是积极做事容易出些岔子，所以在治病救人这一点上，她开始变得尤为苛刻，全凭心情决定别人的死活，再也不像当初那样几乎来者不拒了。这一点，倒是和淑月极为相像。 如今她也不需要像当初不熟悉能力时那样，还需要病人来练手，答不答应，就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人们为了打动小猫娘，构建了许多或真或假的故事。起初故事还有不小的作用，但后来故事听得多了，她的免疫力也提高了很多，能把李悠悠说的哭哭啼啼的故事，符不离有时候只是打个哈欠摆摆手，就走开了，根本不理会将死之人。只有李悠悠红着眼睛抓住她的手的时候，她会勉为其难地为了安抚李悠悠做些什么。但李悠悠的择人标准，符不离也看得出来，主要看长相，和故事本身没太大关系。 小猫娘的任性也逐渐传了出去，之前被奉若仙女的小猫娘，如今在某些人口中开始变得奸诈了起来。这一点，小猫娘自己肯定不在乎，因为她根本听不到。就算听到了，也没什么感觉，淑月还是魔女呢，有本事去找淑月理论呀，逮着一个小看板娘说这说那有什么意思。 她是能做主，但是她不想。被伤害过一次，她不想再被伤害第二次。如果她的善良得不到回应，她一意孤行的善意，就变成了莫名其妙的责任，她没有这样的责任。能维持住的病人，都是能认可她的人，又怎会传出这样的话语。 再说，以魔力救人，也未必对这个世界真的很好。 她是淑月的小猫娘，是这些病人的小仙女猫娘，是苏伏的主人猫娘，是银河的女儿猫娘，是李悠悠最喜欢的小猫娘…… 她可以是所有她在乎的人的猫娘。 但不是所有人的猫娘。 越是魔力变多，她越是明晰这一点。 而任性无比的救人，与毫无理由的拒绝，其背后都有着她无数的思量。 有所取，就一定有所舍。 淑月如此，她如今也只能如此。 第374章 一夜惊变(1 “喵哇！！！！” 次日一早，齐无庙还在睡觉，就被一声尖锐的萝莉叫惊醒。 他与符不离相处了很多年，虽说如今符不离是只萝莉，和过去的性格其实变化也蛮大，但天天在一起，其实对这种变化的感觉并不太明显。可不管她性格如何变化，有一点是不会变的，那就是绝对不会轻易大惊小怪。 就算是山崩于前，按道理来说，他齐无庙都该比符不离来的不淡定，他几乎能想象到遇到危险时符不离反而会变得冷静的面庞。 本不该大叫的符不离在大清早忽得大叫出了声，他齐无庙哪里还能淡定得了，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整齐，就冲到了符不离的房间里。 少女的闺房他很少进来，自从符不离接受了身份之后，她的房间就变得越来越没有男子气概了。虽说乱和过去一样乱，乱丢的衣服可以出现在床上柜子上，但少女浅粉色、淡蓝色的衣物，无论丢在哪里都掩不去少女气息，这般乱丢，反而还有种少女的任性感。 他当然一眼就盯向了符不离。 而符不离则一双眼睛有些惊恐地看着齐无庙，小小的身躯在床上用被子裹成一团。 “怎么了？”齐无庙道。 “嗯……没……也没什么……”符不离道。 她的声音里都有些淡淡的紧张感。 “那你叫什么？”齐无庙道。 “……反正，不是什么大事。”符不离将被子裹的更紧了。 齐无庙看着符不离裹在身上的被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莫名的，他居然也嗅到了空气中似有似无的一股血腥味。 他知道如今符不离的身份特别，符不离也几乎不会对他隐瞒什么，大多都告诉了他。但无论如何，她的房间里都不该有血腥味。 他朝着符不离的床边走去了几步，符不离显得有些紧张，裹被子裹的更紧了：“你要干什么？” 这副紧张的姿态更不寻常。 按照他的记忆，符不离会露出这般紧张的神态，必然是在隐藏什么。如果什么都没发生，她对自己靠近有什么好紧张的？而她这么裹着身体不让人看，身上还有血腥味，那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 他皱了皱眉，随后大步走到符不离的身边，隔着被子抓住了符不离的肩膀。 “咿呀，你干什么……”符不离的声音略有颤抖，似乎更紧张了。 齐无庙略微思考了一下。 要是过去，他肯定毫不犹豫地将符不离的被子扯下来。这个在死士营地长大的孩子，总爱隐瞒自己的伤势，好像一旦他表现出弱小的一面，就会被抛弃一样，曾经他隐瞒自己胳膊骨折，隐瞒了足足有半个月之久才被发现，本来不是什么大事，结果拖得差点没办法恢复，幸好他们的医生经验足够丰富。 可现在，他印象里小猫娘的身体，好像不太会受伤，也不太会生病，应该不用担心她的身体…… 可越看符不离的紧张，他越是觉得不对劲。而且，符不离的抵抗很怪，如果她真的生气，她应该已经推开他了，她明明有无数种方法选择拒绝他的靠近，但其实，他真的靠过来，她除了眼睛睁大了，耳朵竖起来，神情变得更紧张了，也没有更多的表示。 思量之下，他还是放弃了扯开符不离的被子，而是连着被子将符不离一起抱起。 符不离果然没有抵抗。 符不离的被子和人儿加在一起，在齐无庙的怀里也没占多少地方。在人高马大的齐无庙怀里，符不离简直有点襁褓中的婴儿般的感觉。 而看到被子上的一片红，齐无庙一愣，一瞬间，他也沉默了下来。 血腥味的源头，原来在这里。 而被抱起来的符不离，则把脑袋缩回到了被子里，装作自己只是齐无庙怀里的被子。 “你……你………来那个了……？”齐无庙半晌才道。 “……嗯……可，可能吧……”符不离细若蚊吟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那个，也挺好，长大了的证明。”齐无庙道。 “……嗯……原，原来我还能长大的？”符不离道。 “咳咳，为什么不能？”齐无庙道。 “我是变成这样的啊……”符不离道。 “你的恢复能力那么强，也会来这个？”齐无庙道。 “我怎么知道……”符不离道。 “要不，还是去问问淑月？”齐无庙道。 “这……这种事，问她做什么？” “她会比较有经验吧？” “……嗯，我，回头去问……” “那我把你放下来了？”齐无庙道。 “……嗯…………”符不离道。 本打算将符不离放回到床上，可又觉得床现在脏了，把香喷喷的小萝莉放在已经脏了的床单上，实在感觉不太对。他琢磨了一下，却将符不离连着被子放在了一边的沙发上，然后着手为符不离换起了床单。 不仅是床单，连垫在下面的褥子都被血浸透了。 闻着那股特别的味道，齐无庙一时间心头有些古怪。 这种事，他并不是没做过。 他一时竟不由一笑，将被子抱了起来，丢到了一边的洗衣机边上，随后从柜子里取出了新的被子，铺在了床上。 符不离从被子里探出了一双猫耳朵加一双猫眼睛，鼻子都没露出来，像个蜗牛一样看着齐无庙。 直到齐无庙做完了一切，回到符不离身边，才看到符不离的模样。 将符不离抱起，放回到干净的床上，符不离一直一声不吭。 齐无庙看了眼时间，似乎快到自己要上班的时间了，于是略微收拾洗漱了一下。 “那个，齐无庙。” 就在他刷牙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了小萝莉细弱的呼唤。 他迅速漱了漱口，放下了杯子，随便擦了把脸，便快步走到了符不离的房间：“怎么了？” 符不离还维持着刚刚蜗牛般的姿势，在被子里用一双眼睛看着齐无庙：“没……没事……” “真没事？” “嗯……” 齐无庙沉默了一下，随后又转过身，回到洗漱台洗了把脸，随后再次来到了符不离的房间。 符不离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露出了红扑扑的脸蛋，显得害羞无比。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齐无庙道。 “……还，还好吧……”符不离道。 齐无庙隐约还能嗅到一些血腥味。 其实猜也能猜到，被子里肯定也沾上了些血，可这种事，齐无庙亲自来，总感觉有些古怪。 要是符不离真是他女儿也就罢了…… 他忽然有了个念头。 “我带你去见岚。”说着，齐无庙便扛起了符不离，“当爹的这种事应该他来做。” 顺手，他把被子也带上了。 符不离用的被子也挺小。 第375章 一夜惊变(2 符不离并未拒绝齐无庙的好意，她本来也确实有这样的意思，只是不太好意思开口，好在齐无庙领会了她的意思。 她要是能动，早就自己爬起来了。 她醒来的时候先是发现自己身子下面湿乎乎的，用手摸了摸，随后掀开被子用早晨的一点微弱的光看了看被子。 此时的天空还黑的厉害，但符不离的眼睛依旧能看清周围的一切。当眼睛和鼻子同时注意到被褥上的液体是什么的时候，她脑袋直接懵了半天，随后才感觉到下半身若有若无的疼。 她不由惊叫了一声，还以为自己是不是遇刺了，但略作冷静之后，她渐渐有些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于是脑袋又一次放空了。 原来她符不离这辈子还能遇上这种事情？ 而当齐无庙听到她的叫声冲进来的时候，她想要捂好自己，这么坐在床上，她忽然发觉，刚才还只是有些虚弱的身体，因为她刚才动了几下，整个腹部都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剧痛了，痛到她几乎没办法张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虚弱与疼痛使得她根本站不起身，也只能任由齐无庙这般摆弄。 她想要站起身，可身体好似不听使唤，根本没有力气。 为什么会这样？ 她只觉得脑袋完全放空了，根本不知所措。 她受过的伤也不少，严重到濒死的伤也并非没有受到过，虽说通过压制疼痛，这种程度的痛经历的其实不多，但绝不是最疼的一次。过去还是男人的时候，受过的伤也有许多，但无论哪一次受伤，都和这一次有着巨大的差别。 绵绵不绝的痛根本无法消失，说它多疼倒也不至于，但是却无法消除，她无论做什么样的动作都无法阻碍疼痛的产生，平时有效的压制疼痛的手段也完全无用，就好像疼并不是源自身体一样，根本无法避免。 她用魔力检查自己的身体，然而检查结果确实一切良好，完全没有异常。可她却又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还在流血，温热的血从自己身体里流出来，染红了被子…… 左右已经染红了，这时候再想着别染已经太迟了。回头，就把被子丢掉吧。 疼痛加上失血带来的虚弱，让她全身明明有力气，但根本使用不出来。就好像提起一口气绷紧身体就能站起来，但那口气刚进身体就立马从肚子泄出去了，根本没办法把身体撑起来。 如此，她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很难付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齐无庙。 这种情况真的合理吗？ 她不是没有常识，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大概是怎么回事，可是，自己真的也会有那个吗？！ 女孩子成长过程中确实一般都会遇到这个，可是自己也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女孩子吧？而且这种脱力感，真的是简单的一句“正常”就能打发的？ 她之前可是连断脑袋的伤都能治愈，而此时此刻的她，虚弱的恐怕连门口那只泰迪都打不过。 齐无庙也没多说什么，卷着她和被子就来到了小月饮楼。 天还没亮，淑月根本就没有起床。然而这个时间，银河已经坐在一边看着手机品茶了。 上了年纪的人，睡觉和起床都很早。 “岚，你快看看她吧。” 齐无庙也不多说什么，便将符不离放在了岚旁边的桌子上。 “她怎么了？”银河问。 “这个……你自己看吧。你才是那个当爹的，有些事还得你来才行。”齐无庙拍了拍岚的肩膀，投给她一个属于成年男人才懂的眼神。 被这样的眼神看，银河颇有几分震惊，本想开口说自己现在是她妈，但又咽了回去。 齐无庙将符不离放下后，便叹了口气，然后只留给银河一个老练的背影。 在当爹这条路上，齐无庙即便也失格的厉害，但比旁边这位女子，显然要熟练的多。 躺在桌子上的符不离，在被子里小声地喘着气。 她不是一个会因为疼就发出声音的人，但也难免需要靠不停换气来抵御疼痛。 银河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她的被子，随后便也嗅到了那股血腥味。 拥有魔力的人对血腥味都格外敏感，但嗅到那股味道的时候，银河的眉目一瞬间变得复杂了许多。 齐无庙离开时顺手便将大门也关上了，此刻大厅里只有她与符不离两人。 她便也毫不犹豫，也不顾符不离的挣扎，直接将她从包裹着她的被子里取出。 符不离身上还穿着睡衣。 睡衣软软的，比穿裙子睡觉舒服。她一般不会穿着睡衣出门，都是自己偷偷在家穿。毕竟因为身材的原因，基本能买到的都是童装，这种浅蓝色绘着小白兔，袖子还是泡泡袖的睡衣，实在有够幼稚，被人看见自己偷偷穿这种衣服，总归不太好…… 不太好也被看光啦！ 符不离也不知道自己该先遮住哪，只能手脚并用地抱住了自己的尾巴。可当察觉到自己的尾巴好像也沾上了血的那一瞬间，她有种这颗心跌落到谷底的感觉。 虽然那是血，但毕竟是从身体里排出去的，莫名有种尾巴沾到粪便的肮脏感。 ——完了，自己不仅被看到穿童装睡衣，还被看到自己肮脏的样子了。 她那一刻，有些心如死灰。 而银河看到她身下的血的时候，一双妙目痴呆了半天，随后扭头看了看旁边，快步走到里屋的帘子边上，掀开了帘子，往里看了看，然后又快步跑回到符不离的身边，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神情有些惶恐：“你这是怎么了？你自己治不好？” “……啊？我，我这是……”符不离一时有些呆了。 “你为什么会流血？这血，这血的味道好奇怪。你的治愈能力呢？不起作用了？”银河有些紧张，但她的语气使得她说话实在快不了。 “……不是，我这是……我这……”符不离看着面前银河紧张的面庞，一时有些呆了。 “你不会是要死了吧？”银河拧起了眉毛。 “不是……我……” 这个…… 这个银河……………… 第376章 一夜惊变(3 符不离头一次对银河产生如此巨大的无语，一个口口声声说要当自己妈的人，居然连这种情况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这个才变成女孩子没多久的人都知道，不，应该说这种常识普通人都该知道吧？ 她当初到底怎么和自己的亲娘生的自己？ 她很清楚银河并不是装的，她显然是真的慌了，虽然声音没有很大，但暗中已经爆发出了异样的魔力，想要靠魔力来治疗符不离的身体。可她的魔力哪有那个功能，再说，符不离自己的魔力都对这种情况毫无办法，她的又怎可能有效。 甚至，因为她的魔力进入她的身体，使得她的疼痛更加严重了。 于是银河更慌了，整个小楼若是从旁边看，都泛出了淡淡的红光。 可要符不离亲口说出自己怎么回事，她又有些害羞说不出来，这种事到底要她怎么亲口说出来，她只能安慰银河说自己没什么大事，可银河哪里听得进去，将她放在一边，便提着裙子跑去找淑月去了。 不仅喊来了淑月，甚至连李悠悠的房门都敲了。 于是，当着李悠悠、淑月的面，符不离那般坐在桌子上，用被子裹着自己的身体，无奈地看着两位女子。 而两位女子显然没有银河那么幼稚——这也是当然的——李悠悠直接回到楼上，取来了此刻符不离真正需要的东西。 可这里也没有能换的内衣，李悠悠将棉巾放在桌子上，便快步出了门，往旁边的超市跑去。 淑月只是笑眯眯地看着符不离，用魔力感知了一下符不离的身体状况，便在一边坐了下来。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不赶紧救人吗？她这么流血，万一死了怎么办？”银河对两位女子只想着怎么擦血，却不止血的行为颇有些气愤。 “这个，回头再和你解释。”符不离实在不理解，为什么李悠悠都把棉巾拿出来了，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心翼翼地拿起棉巾，符不离用鼻子嗅了嗅它的味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 通常来说，这种东西如果出现在超市的某个货架上，他路过的时候都会刻意绕开的。 ……这东西到底要怎么用啊？贴在自己身上吗？ 她生疏无比地试图往自己皮肤上沾，但是沾上很不舒服，而且她的皮肤本就光滑，其实粘不太住。淑月也没有阻止，银河更是看着她的动作，逐渐有些冷静了下来。 “所以你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我不知道？”银河道。 “你当女孩子这么久了，就没有和别的女孩子接触过？或者问过这个是干什么的？”符不离一边说着，一边靠在旁边，放弃了尝试使用。 李悠悠刚才着急忙慌地跑出去，肯定是为了给自己买东西，她是知道的。 而且，从淑月的态度来看，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没什么大不了。这般体弱，想来也是正常的。 可自己都已经是魔物了，为什么还要遭这种罪？再说，现在这种有魔力也使不出来的感觉非常不好，如果有人这时候袭击自己，自己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 银河在旁边愣神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所以这个是干什么的？” “你到底怎么和我妈生下来的我？”符不离道。 银河思忖了一下：“你好像也确实到了该知道那些事情的年纪了。” 符不离不用拍了拍脑门。 自己这位妈，怎么能单纯到这种地步。 “所以你从来都没有来过？” “来过什么？” “……” 符不离实在无语的厉害，再加上本来身体不舒服就虚弱，趴在一边装起死来。 银河显得很是迷离：“真是，瞒着我很好玩吗？” 直到李悠悠带着崭新的内衣回来，为符不离贴上棉巾并且换上，顺带教育了一下符不离和银河如何正确使用棉巾，这才让这场闹剧终于有了一丝落幕的意思。 李悠悠狠狠指责了一番银河，甚至淑月都不敢这么说银河。而银河面对李悠悠的责备，也只能低着头频频点头，看着李悠悠手机上查出来的信息，若有所思了半天，才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是我太大惊小怪了……” “就算你是魔女，都有孩子了，起码的常识也该知道吧？！你当初就没想过自己生的是个女孩子吗？” 银河撇了撇嘴，一双异色的眼瞳无不闪烁着卑微可怜的光：“可，可当初我媳妇也没告诉我这些……我变成女孩子这么久，也确实没经历过，魔女可能和普通人不一样吧？” “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一个男人，怎么会接触这种事！我媳妇当初都是背着我偷偷去洗手间，我还以为她是要做什么，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一直以来，生孩子之前我们就商量过，照顾孩子都是她来照顾，我也没想过后来会是那样……” 听到这里，李悠悠也略微一愣，扭头看了眼符不离，只见符不离挎着张小猫脸，半死不活的模样，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沉默。 银河深深叹了口气，随后道：“我会好好学习的，对不起。” “没，没事，有不懂的我也可以教你。” “谢谢你了悠悠老师。”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啦，我也，我也没想到你那么……” 银河苦笑了一下：“说来也是，魔女的身体为什么不会来那个呢，淑月，你来过吗？” 淑月道：“来过啊，这里只有你不是真女人。” 银河：“呸！” 淑月道：“你还不高兴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银河别了别嘴，双手抱胸，脸色微红，也不再说了。 进入绯之天之前的他，虽然已经有了孩子，可那时候人与人之间都相敬如宾，根本不会过问私底下的秘密，男女之间也远没有现在这般开放，私密之事他一个男人根本触及不到。 后来变成岚也是洁身自好的厉害，她根本不与别的女孩子交往，一来她是有老婆的人，二来她身为女孩子也没有那方面的欲望，反倒是对男人更有兴趣一些，再说猎魔公会本就男子居多，打打杀杀的事没多少女孩子适合，如此下来，她当然一点了解正常女孩子的行为的渠道都没有了。 至于在绯之天的银河。 天天喝茶种菜自己攻略自己，哪有渠道了解这些。 要说差了什么…… “对了，不离，快要过年了，回头我带你……去给你娘上个坟吧。”银河道。 “嗯。” “如果她在，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银河道。 “如果她还在，就好了啊……”银河又道——我终归是替代不了你的地位，哪怕如今小不离已经成年。 是你的话，会笑话我吗？ 第377章 一夜惊变(4 不过，符不离的身体状况，还真不是表面上来姨妈那么简单。 李悠悠为符不离换了衣裳，本打算拿去洗，却被淑月阻止了。 “直接烧掉吧。” “为什么？这被子一股奶香味，小离离应该很喜欢吧？” “她的血流出去万一惹出祸来怎么办？” “……啊，也是。” 于是，好好的被子就这么被丢进了炉子里。 淑月这才慢悠悠地解释了符不离身体的实际情况。 本身，姨妈代表的便是女孩子长大成熟了，放在符不离身上，倒也能说的过去。虽说以符不离的肉体年纪来看似乎有些太早了，但她的成熟与旁人的成熟并不完全相同。 她是身为魔物的成熟。 当初淑月便提醒过她，终有一日她将会完全丧失变回原样的机会，而现在，便是那一日到来的证明。流出去的血与普通女孩子流出来的血也并不一样，那其中蕴含着的，是她体内尚存的属于人类的那一丝残留物。 这些残留物本还属于她，可在她一日日适应魔物身体之后，这一部分属于人类的部分就成了累赘，逐渐蓄积在体内，等待着这一日的到来。 而从今往后，她便与人类的分别更加明确了，而她也彻底丧失了变回人类的机会。 听到这个消息，符不离有些震惊。 原来自己直到昨天都还有变回去的机会？ 她一直以为自己早就彻底变成女孩子了。 她当然也没觉得后悔，只是略微有些纠结，总觉得自己要是能提前掌握变化的方法，也许自己应该变得成熟一些的，这副小孩子的身体总被人当小孩子戏弄，她明明不是小孩子，而且这视野也确实不方便，早知道还有变回去的余地，就该变回之前淑月那般模样的。 可惜，那一丝机会也随着血一起溜走了。 而正因那些血其实属于原本的符不离的，她其实对那些血并不能很好的掌控。如今那些血排出体外，她体内剩下的血，也更加纯正了，运用起来也更为得心应手。 只是这种能力的增强，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但凡能变强些许都值得高兴，哪怕要忍受些疼痛也值得，可对她来说，变强似乎是随手就能来的东西，一点都不值得这般疼痛。 说到底，她如今变强又能为了谁呢，淑月和银河都远比她要强，她能变强其实也只是蒙受这两位的余荫而已——或者说荼毒。 至于魔女究竟是善是恶，于大道理上该不该灭绝，这种伪命题她也懒得去思考了，就眼下而言，她只想快点把这几天熬过去，没什么比这件事更为迫切。 这一日的符不离，坐在吧台上，满脸写着不情不愿，几乎都没怎么挪过身子，即便来了客人也只能对上小猫的一张不耐烦的脸，有的人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甚至对符不离道了两声歉，还顺便问了她究竟怎么了。 这让她更不耐烦了，差点开口骂人看不出来人家不舒服吗还问来问去。 托腮腮。 气鼓鼓。 尾巴敲着柜台，就像敲着生气的鼓。 这种疼痛淑月也没什么办法用魔力来压制，只是冲泡了一碗红色的汤水，端在了她的面前。 碗里飘着各种红色的东西，使得汤显得红润无比，符不离能认出来的是枸杞和红枣，不认识的也有许多。 温热的水喝下肚，温暖的感觉弥补了失血的空虚，似乎连带着疼痛也缓解了许多。 不愧是淑月，还真是有办法。 她问了淑月里面究竟加了什么，淑月道：“以形补形嘛，加了些红色食材的红糖水。” “这东西真的有用？” “红色的，按说都能补血吧。” “红色就能补血？有这样的道理吗？” “你觉得舒服不就好了？” “……” 倒也确实没必要什么都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又不是什么学者。 不过符不离自己冲泡了一下，白糖水确实没有红糖水有用，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就算是安慰剂也分三六九等？ 糊涂。 但是糖水对她而言，都是好喝的。 疼到下吧台都费劲，要不是李悠悠牵着她，她想上个厕所都有些困难。她不由问李悠悠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如今是不是还要忍受，李悠悠却道她来亲戚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这让符不离更为不平衡了，为什么人家正统女孩子都不会这样，她这么一个半吊子要忍受这种苦？ 暴躁无比的小猫娘，难免会有种想要咬点什么发泄一下的感觉。她又找来了徐尧的枝条，在一边啃了几口，随后便发现身体的疼痛没有缓解，还多了几分想要滚来滚去的欲望，但如果滚起来就会疼，不滚就会浑身痒痒的，结果更是难受坏了。 “还是不要乱吃东西比较好，这几天重口味的东西还是都不要吃了。”李悠悠道。 “也不好说，因人而异。呐，我去给你买根糖葫芦，你试试能不能有用。糖葫芦也是红色的，说不定也能补血。”淑月道。 “说不定……？” 也许真的喝几口人血才能补血吧？再说，以她的身体状况，哪需要补什么血，倒不如说，赶紧把这些该排出去的血都排走才是最好的吧？ 这种细水长流时不时发作的痛，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淑月笑眯眯地摆了摆手，便出门去买糖葫芦了。 一口糖葫芦咬下去，甜中带酸，这个季节尚且留存的山楂酸到让符不离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整个肠胃好像都因此收缩了几下。 可这酸溜溜的糖葫芦吃下去，还真是有点效果，好像一时真感觉不太到疼痛了。 总觉得比起自己，好像淑月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问淑月平时会不会疼，淑月笑而不答。 问淑月如今还会不会来，淑月也不答。 但符不离与她相处何止一天两天了，这么久从来没发现她用过那种东西，想来这个老太婆应该早过了那个年纪了吧？ 可与李悠悠一起生活了也挺久了，她却一次都没看到李悠悠不太舒服的样子。 难道是她们都能忍受的了这种痛，只有自己忍受不了？ 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还是说自己一个男孩子忍耐力还比不过她李悠悠？ 她想试着一个人下吧台走路，颤巍巍的小脚踩在地上甚至站不稳，最终只能放弃。 天杀的，这根本支棱不起来啊？ 因为小猫娘身体虚弱，同时抵御不了什么风寒，也没办法工作太久，小月饮楼这一天关门的格外的早。 银河恶补了一番知识之后，见符不离傍晚状态似乎好了不少，于是走上前来，关切地问了两句。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你也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了。”银河道。 “……”总感觉又疼起来了。 第378章 一夜惊变(5 因为之前看了李悠悠如何操作的，再次要换棉巾的时候，符不离便能自己动手去做了。虽然不熟练，但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复杂的操作，只是看到那些血，总有点莫名的心疼自己，哪怕明知道自己身体其实没什么要紧。 而疼痛也在第一天几乎完全使不上力之后，逐渐好转了一些，也不知道是因为适应了还是真的疼痛减轻了。 之前生龙活虎的小猫娘突然柔弱到了需要人拉着才能走路，这倒是让李悠悠很是高兴。 小猫娘的体重就算是李悠悠也能轻松地抱起来，过去的小猫娘可从来没有这么轻易就让她随便抱着过。看着小猫娘在椅子上张开双手，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等着自己抱她，李悠悠心底就莫名的甜蜜。 符不离倒是有些愧疚。 “这两天辛苦你了……”符不离在她的耳边小声道。 “不辛苦不辛苦。”李悠悠笑道。 只有符不离自己不知道抱着她是一件多有趣的事情，还以为都在麻烦别人呢。 本来就暖和的小猫娘还有毛茸茸的尾巴，冬天能抱在身上可比抱着暖宝宝舒服的多，而且如此柔软婀娜，什么玩偶公仔也比不上她在怀里的感觉。 再加上因为血毒的关系，她本就对符不离有着特别的感觉，如今能抱着符不离，她更是心驰神往，甚至颇有种希望符不离还是别好过来了的想法。 这种小心思又怎么瞒得住淑月的眼，她一般不会多嘴，但看着李悠悠抱着符不离还在旁边晃悠来晃悠去，晃悠得小猫娘眯着的眼睛都快闭上了，她也会走上前，笑眯眯道：“抱累了吗？我来抱会。” “嗯……” 李悠悠大多数情况下也不会反对淑月，其实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必要，日子这么一天天过来，她对淑月的感情也不可同日而语。 她从来都没有介意过淑月将她变成这副兔子模样，反而有些喜欢，如此她能更好的感知到淑月与符不离的存在，也能更好的融入她们。放在过去，从来没有人能和她有着如此亲密又单纯的关系。 而淑月虽说名义上也是她的主人，可淑月也几乎不太命令她什么，只是让她帮助符不离做些事情，至于是什么事，她也不多说，好像都任由她行动。这样的家伙与其称之为“主人”，也许称之为朋友，或者闺蜜更合适？ 而且，对于淑月的审美，她一直很认可，私底下她与淑月交流也不少，不管是对男子还是对符不离，两人都能达成一定程度的一致，这让李悠悠更是觉得，得这样的“主人”，也不枉此生了——虽说后来想想，也许只是淑月在敷衍她而已。 看着符不离在淑月的怀里露出娇羞的表情，红润的脸蛋有一点点害羞，还有一点点苦恼，还因为疼痛有一点点萎靡，两只胳膊虽然有一点点不情愿般的小介意，但还是环上了淑月的脖颈，小脸蛋搭在淑月的肩膀上，又摆出一副快要睡着的表情。 真是温馨到让人犯困啊。 而这个需要别人抱着拉着才能走路的小家伙，也并没有放弃小月饮楼的营业。其实关门了也不太要紧，也不知道为什么淑月都不在乎的事情，小猫娘反而更在乎。 “放着他们一两天不管也不要紧啊。” “可他们都来了。” “你的身体都这样了，还管他们？” “我又没怎么样……这不是女孩子都会来的吗，我又没什么特别的，连生病都算不上，没道理休息吧？哎呀，只是找点事情做啦，闲着也是闲着……抱我过去好不好？” 虽说她与符不离的身份似乎名义上也是主仆关系，因为血毒外加魔力的存在，她也同样无法抗拒小萝莉的命令。 但这个小萝莉，却这般眼巴巴地在求她一样。 完全没有身为主人的自觉。 见她这样，李悠悠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在一边帮忙。 她不是不明白符不离的心思，唯独在这一点上，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男子气概，和一个小萝莉该有的柔弱有那么一点不符——当然，如果是个真的善良的小萝莉，也未必会放弃在自己身边凋零的生命吧？ 她是要强的，她不愿意将自己弱小的一面展现给别人，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不舒服就影响到别人，所以小月饮楼并没有关门。她虽然站着都有些颤巍巍的，但也依旧在为病人们看病。 符不离在给人治病的时候神情十分认真，偶尔会蹙蹙眉，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遇到苦恼的事情了。不过因为没有接新客，老客人的药方基本都是固定的，符不离只是顺手帮老客人看看新病而已，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心神。 李悠悠并不知道她的疼痛到底有多疼，但她确实从来没见过符不离如此萎靡，趴在桌子上会发出细微的呻吟。当然那哼哧哼哧的呻吟只有旁人不在的时候才会发出来，这种示弱，只有在身边都是自己信任的人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吧。 当李悠悠坐在她的身边的时候，她哼哧的声音会明显变小，也不知道是刻意压制了，还是因为不疼了。 而当淑月抱着她的时候，李悠悠又明显发觉，小猫娘的嘴角会微微挂着些笑意，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许多。 大约淑月偷偷摸摸动了什么手脚，缓解了她的疼痛？ 李悠悠是这么想的。 其实淑月什么都没做。 银河倒是不怎么会抱符不离，但时不时会多看她两眼，确保她没出什么问题。 李悠悠有些想要教训她，可真的站到银河面前，看着银河那张微微笑着的脸，她又有些泄气。 这位魔女似乎有些太魔女了，人性似乎都损失了很多，当妈妈的怎么能这么不关心自己的女儿呢，亲亲抱抱举高高，甜言蜜语也不嫌多，毕竟是母亲，也该温柔一些，但凡做一样也好啊。这种符不离最不舒服的时候，她难道不该多给点关心吗？ “……要，要我做什么吗？你们不是都做的很好了吗？我看小不离挺开心啊。”银河是这样的反应。 “你是妈妈啊，多给点关心不好吗？”李悠悠道。 “……这，这样吗？我要怎么关心她？” 李悠悠扶额：“你这妈当的。” “我又没事！关心什么啊。”符不离道。 “嗯嗯，知道你没事。”银河道。 哎，这俩。 第379章 一夜惊变(6 虚弱了两天之后，到了第三天，符不离便基本上又恢复了生龙活虎。虽然依旧没有完全好，但已经完全不影响生活了，也就是动作太大有可能会不舒服，稍微注意一下就好。 好不容易忍过去了两天，恢复过来后，顿时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澈了，也终于不再挎着一张脸面对客人。 离月牌依旧挂在墙上，如今成了装饰一般，风一吹哗啦啦地响，还挺好听，不过显然本来不是这么用的。 “身体难得好了，这不得奖励自己一下，我们出去吃好吃的吧！”淑月道。 “好呀。” 蹭淑月的饭，符不离如今也算蹭的心安理得。谁叫这家伙是自己的主人呢。 于是小月饮楼里除了某只还在贪睡而且也没办法带出门的狐狸以外，全都稍微打扮了一下，便浩浩汤汤地朝着一边的商场走去。 穿着粉色裙子的淑月，蓝色裙子的银河，白色大棉袄的符不离，浅粉搀白的李悠悠，外加一个今天恰好休息的一身黑衣的齐无庙，走在路上也是惹眼非常。 这个季节还敢穿着轻薄裙子出门的人，也就只有这两位魔女了，她们两人自然是吸引了最多的目光。 牵着符不离的手的淑月，笑得很是自然，仿佛天真浪漫，让人想上去和她挥挥手，交谈两句。 而银河虽然也微微带着笑意，却让人无形中觉得有几分寒意，根本不敢靠近攀谈。 旁边的李悠悠看着像位小姐姐，行走之时分明时刻在意着旁边的小妹妹。 而那一冷一热两位女子身边，是位娇小的猫耳小萝莉，小萝莉一双眼睛总在四处张望，煞是可爱，尤其是那张红扑扑的脸，实在让人想要捏一下。 被人这般注目，符不离也没有了过去的害羞，尤其是被和自己本该年纪相仿的男孩子注目，她反而微微挺起了骄傲的胸膛。 虽然但是，世间又有几位男子能像她现在这般左拥右抱不是？ 淑月破格请了一顿大餐，高档酒店符不离还真一次没来过。 红地毯，金雕墙，琉璃装饰着边边角角，无不透着富贵的气息。 符不离实在没怎么来过这样的场合，她倒是穷苦随意惯了，没怎么来到过这种地方，纸醉金迷的气息让她颇有些怯场，可见身边三位女子都十分淡定，她也只好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 落座。 看着菜单上的价格，符不离又一次怯场了。 “看看要吃什么？”淑月却还是将菜单推到了她的面前。 符不离迟疑了好半天，才道：“你们点吧，我什么都吃。” “就是为了你才来的呀。”淑月笑道。 “……我……都可以啊。”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种时候要她来决定，她实在开不了口。 “咱们小离离也长大了不是么，还这么害羞怎么办，该做主的时候就做主，你现在也是咱们小月饮楼的大掌柜了，拿出点有钱人的魄力来。呐，这个就不错。” 淑月随手一指，就是半个符不离价格的菜肴。 虽说如今符不离也有些闲钱，不像一开始那般穷困潦倒，可想到这只是一顿饭而已，还是有些怯场。 “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吃？” “哎呀，来都来了，本淑月今天就是要带你来见见世面。”淑月拍了拍胸膛道，随后又是一笑，“否则不是让人家银河觉得我在虐待你？” “哪有……”符不离道。 “那倒不会，我也头一次见世面。”银河道。 符不离看了看她，银河拨弄了两下筷子：“我看起来像是有钱的样子？” “你的绯天教没给你发工资？”符不离道。 “绯天教不是被咱俩拆了？猎魔公会的退休金，看起来像是很多的样子吗？”银河道。 “那……倒也是。” 可看起来，银河比起自己要显得镇定的多，完全不像是紧张的样子。 想来也确实没见过银河紧张的样子，从绯之天出来之后的岚，一直都这副淡然的样子，漫不经心，不慌不忙，好似就算天塌下来了，她也不会加快自己的脚步。 那位红色的银河确实一直如此，许多个银河叠在一起的她，很难对什么事情表现出很大的情绪，似乎一切都是稀松平常，也不知这是福是祸。 可也正是这种淡然，使得她显得多少有点不近人情了，也只有在与符不离一起时，会真的露出些许笑容与轻松。 符不离暗暗咬了咬牙。 既然淑月都说了她请客了，这么难得的机会，肯定要宰她一次，以报把自己变成猫娘之仇。 再说，就算淑月兜不住，李悠悠肯定也能兜住吧……？ 也算是带这个不争气的老妈见见世面，看看这些珍贵的只听过名字的菜，究竟到底有多好吃。 菜肴无不精致无比，仔细看来，符不离忽然惊觉，其中居然有一大半都是水产，虾蟹鱼贝一应俱全，只有个别几个是陆上的东西。 自己原来这么喜欢吃水里的东西？ 名贵的鱼似乎也并没有好吃太多，大螃蟹也没多什么滋味，倒是虾的味道如自己印象中一样好。 想到那价格，符不离依旧有些心头滴血，更觉得这些肉在口中的滋味实在对不起这个价格。 “呐，小离离，我手头呢还有不少现钱，回头回去以后，我分给你一半，你要是再想吃，可以随便来，吃得起。”淑月忽然道。 “……嗯。嗯？”符不离一愣，一时瞪大了眼睛。 淑月笑道：“我的小金库还是有不少钱的，绝对比你那穷鬼老妈来的多。” 银河嗤了一声：“庸俗。” 淑月道：“庸俗也比你没钱好。” 银河道：“想要的东西，何必非要用钱。” 淑月道：“你不懂，但是这是最方便的方法嘛。”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突然分给我干什么？你自己留着不就好了。” 淑月笑道：“防止你被别人拐跑嘛，我当初三千块收下的你，可不能让别人多花点钱就把你骗走了。” 符不离又是一沉默，随后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拿这三千说事。和钱，早就没关系了。” “是啊，咱们的关系可是金钱无法衡量的主仆关系呢。”淑月一笑。 “……那当然。” 看着淑月的笑颜，符不离隐隐觉得有些古怪，但看到她张开了胳膊，还是乖乖地靠在了她的怀里。 被抱住。 闭上眼睛。 其实吃来吃去，也没觉得真有什么东西比淑月的牛奶更好吃，她的嘴巴早就被她养刁了。 走来走去，最后也还是觉得缩在她的身边，最舒服。 喵。 第380章 一夜惊变(7 符不离并没有觉得这些所谓的山珍海味有多好吃，也许对于魔物而言，人类的事物或多或少都少了些滋味吧，无论是银河带给自己的果子，还是淑月的牛奶，都远比这些昂贵的食材吃着好吃。 李悠悠也是这么觉得的，自从来到小月饮楼后，以前觉得好吃的食物，大多都没有以前觉得的那么好吃了，反倒是淑月天天喂给她的奇怪草料，她越吃越觉得喜欢，甚至有些草料都没有经过加工，就像是刚刚拔出来的野草，她也吃的津津有味。 银河也是这么觉得，在绯之天呆习惯了，加上之前的岚也对吃东西不那么在乎，印象深的食物，倒确实都是在魔域里找到的。 淑月笑道，对于如今的她们来说，魔域的食物富含更多的魔力，而且魔域的果子为了诱惑魔物去吃，还会散发一些特别适合魔物的味道，肯定比人类的食物要来的滋味丰富。而且魔女们都是饱受各种欲望左右的家伙，普通的口腹之欲得到满足，远远没有其他欲望得到满足来的舒服，就好像对于符不离而言，人类的血液都要比这些食物好吃。 得知人类的高端食材对自己来说也并不算美味，符不离没觉得哪里不高兴，反而有些庆幸，如此一来，倒是更没有理由花钱来这种地方吃饭了，感觉上好像也没比糖葫芦好吃到哪里去。 回到小月饮楼，淑月便照着先前答应的事，将她一半的小金库转移给了符不离。 看到自己账户上的八位数，她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方才那顿饭菜明明价格不菲，也不见淑月眨一下眼睛。 不过，随即她又略微有点生气。 既然淑月这么有钱，为什么当初买自己只愿意花三千？就因为这三千，让她每次看到三千这个价格的时候，都会心底暗暗有种不甘，这什么玩意居然能和自己值一个价。 “三千块打发一只猫咪绰绰有余了嘛，它一只猫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淑月道。 符不离愣了愣，一时觉得也是。但随后又感觉怪怪的，她口中的猫到底是指自己还是那只黑猫？ “这些钱你自己留着不好吗？我又没做什么值得给我这么多钱的事情。”符不离道。 淑月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呐，都什么时候了，咱们还分那么清楚彼此干什么？你都是我的了，那我的不就是你的吗？小月饮楼也是有不少要花钱的地方呢。” 淑月的魔力也在这漫不经心的时候进入到了她的身体里。 如果是几千几万块，符不离还能当做发奖金高兴一下，指不定还会挥霍挥霍，可这样的大数字砸在她的身上，她反而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虽说以淑月的手段根本不可能差钱，对于魔女来说钱财也确实只是身外之物，可突然给自己这种巨额，就好像有种甩手将小月饮楼完全交给她打理的感觉。 她想要拒收这些钱财，可淑月却躲开了，完全没打算收回去，这么追逐了几下，符不离也只好将钱默默收下。 她没有太多要花钱的地方，过去也节俭惯了，其实想不到什么需要奢侈的地方，既然淑月将这么多钱给她管理，那她便将钱好好收好，也许，将来小月饮楼真的会用得上。 她自己的话，平时卖卖花生米啦，小点心啦赚来的钱，绰绰有余了，用起来也更安心一些。那些钱在另一个小金库里，如今也存了万余，完全够她平时用了。 而在符不离身体完全恢复后，她分明感觉到，自己用起来魔力又更加得心应手了，在获取银河输入过来的魔力的时候，体内能存储的魔力也在变得更多。 这让银河都有些惊讶，这样的成长速度，几乎是在以倍数在增长，这般下去，她多余的魔力可能都没法喂饱符不离了。 这倒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这是她的亲女儿嘛，变强些总不是坏事。反正如今已经踏入魔道，回不了头，那就在这条路上变得更强好了。 她这个当妈的，横竖已经在这条路的尽头上等着她了。 而且这位亲女儿，也显然不会因为绯之天的魔力而患上离不开绯之天的毛病，甚至身体变红的地方都不多，几乎能和她一样将绯之天的魔力收放自如，这可是过去绯天教所有的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符不离对银河的诧异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数种魔力掺杂在一起，反而使得每一种欲望都淡然了许多。倘若不是如此，那只狐狸充满魅惑气息的魔力，早就能使得她没法见人了，会像晚舟那样平等地魅惑每一个见到她的人。实际上，她偶尔漏出去的魔力也顶多只让人觉得她可爱可亲想捏而已，太久没见到了会偶尔想起她，也不至于真的扑到她的身上对她为所欲为。 获得了符不离魔力的李悠悠，这些日子也显得诱人了许多。李悠悠和符不离的关系十分接近，她体内的魔力几乎都是符不离给她的，这般一来，符不离的混乱魔力也一样会给到她身上。 不过在符不离体内已经平衡了的魔力，过渡到李悠悠身上也不会使得她变得怎样，顶天了也就是更喜欢符不离而已。对她而言，这也不算是坏事，毕竟越是喜欢符不离，陪在符不离的身边便越有种甜蜜感，光是看着小猫娘打盹都会心底冒出一股暖洋洋的感觉，这种感觉多棒啊。 她倒是依旧对男子感兴趣，可真的要她在符不离和男子之间选择，她注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符不离的。这就好比喜欢手办公仔，和喜欢一个真实的人并不冲突。 眼看新年越来越近，银河趁着符不离看起来不是很忙的一天，来到符不离的身边提醒道：“我们该去看看你娘了。” “嗯。”符不离点了点头。 自有记忆起，就对这位母亲没有印象。 白玉城靠北的方向，穿过整个玉山，在偏北郊的方向。 一处孤坟伫立在那里。 “爱妻刘梨梨之墓。” 这算是跨越近二十年的再见吗？ 牵着银河的手，她怔怔地看着碑。 银河忽得一笑。 这种伤感的时候真的能笑吗？ 符不离心中腹诽，如果是过去的岚，这种时候应该是沉默的吧。 “咱们娘俩终于替她报仇了，我也终于能好好地站着见她了，而且还是带着你一起见她。”银河笑道。 符不离又是一愣，抬头看了看她。 她似乎是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 她也不由一笑。 是啊，何必伤感呢。 愿。 在那一边也安好。 第381章 离月牌(6 将新土覆在坟上，当年种下的松柏而今已经亭亭如盖，即便是这冬天也依旧苍翠。 不曾记得面容，也当然谈不上想念，只是想到一个和自己关系极为亲密的人睡在这里，她难免有些苍茫感，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在这一刻忽得变成了一股涓涓细流，想要诉说出来，却又不知道怎么诉说，竟化作了泪水流了出来。 其实怎么都不该哭的吧？甚至想念都不算想念。 只是莫名的觉得，也许在这里，是最适合哭的地方。 有些从来不曾说出的话语，在这一刻好像找到了归宿。 她符不离，过去只是一根漂泊的草，被风吹到哪里，就在哪里。 而今，她终于知道，原来自己也是有根的。 就在这里。 一岁新土之下，覆盖着她的曾经，新土中隐含的草根，来年会长出新草吧？ “想家”这个词，对她而言一直很遥远，她不知道哪里是家，也不知道什么叫思乡，又该思哪里。好歹，现在是知道自己该思念什么地方了。 银河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抱入了怀里：“对不起，小不离。” “没事，我只是，眼睛有点痒。” “该回家了。” “嗯。” 回家。 如今，也算是有了一个新的家吧？ 小月饮楼依旧温暖，寒风吹得发痛的脸，在小月饮楼能被迅速缓解。 又回到了温暖的地方，银河又到一边饮茶去了。 暖和了身子之后，走出小月饮楼，便看到旁边的竹林在冬天略显苍白的身躯。 冬天嘛，有些凋零是应该的。 便也是这样的冬天，冬笋大约正在那竹林地下悄悄藏着，等着来年的冒芽吧？ “在想事情？”从屋里走出来的李悠悠端过来了一碗红糖水。 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了，但红糖水李悠悠依旧在泡，反正喝了也没坏处。 “也没有啦。”她道，“今天好像还没有什么客人来。” “是啊，今天的客人真少。” 不只是小月饮楼的客人变少了，这整条街上行走的人都明显变少了许多。这里冷，爬山的人变少了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点是新年将至，有些店铺已经关门了。 到了年末，似乎所有人都想着如何归家。 符不离倒是没有什么地方要去，现在在这小月饮楼便是归家了，不用跑来跑去，多好。 那些归家的人，当然也不会这时候来小月饮楼，该来的都来过了。 街道上偶尔有鞭炮声传来，远远的。隔着竹林，那头的孩子的欢笑声显得不是那么嘈杂。 “要不要我们也去买些烟花放？”李悠悠道。 “别了吧，多小孩子气。”符不离道。 “可你不就是小孩子嘛。”李悠悠道。 “……我哪里是了。”符不离道。 李悠悠抓着她的手摆了摆：“可是我想玩，我不好意思一个人玩，你陪陪我嘛。” “……哎。” 真是没办法。 买了些烟花回来，打算晚上去放，不过原本感觉不太会有人来，顶着寒风，符不离看到了一位狐耳少年。 少年是一个人来的，那双狐狸耳朵符不离有些印象，当见到符不离的时候，那少年递过来了一根糖葫芦。 “这个季节好像外面没有卖的了。” 少年有些腼腆。 符不离接过糖葫芦，笑了笑：“你不是还是买到了？” 少年道：“嗯，总不能空着手来。” “也不是不行。对了，你叫什么来着。”符不离道。 “我叫夜白。” “哦哦，我想起来了。”符不离盯了他的狐狸耳朵几眼，想到自己也能幻化出狐狸耳朵，一时难免有种想要对比一下的想法，或者，要不自己也把狐狸尾巴耳朵唤出来，让他见识一下大尾巴？ 可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少年比这个呢，真奇怪。 虽然少年长的不怎么少年。 “你是来讨药的吗？”符不离道。 符不离记不太住所有人都是什么问题，但是只要魔力感知一下，就能知道了。 “嗯……这次只要两副就可以了。” “嗯？上次不止两副吗？” “我师叔死了。” “……啊，这样吗。” “嗯，前几天夜里走的。” “是什么毛病？” “年纪大了吧。” “这样吗。那是喜事啊。” “是啊。” 配药倒是不难。 为他准备好药，见他似乎有些呆呆的，符不离将药包好，递在他手中的时候，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为他检查了一下身体。 夜白起初有些抗拒，但被小萝莉抓住手腕之后，见小萝莉面色颇有几分认真，便没有挣扎，只是看着符不离。 符不离随后松开了手：“你的身子不错嘛。” 夜白笑道：“我每天都有锻炼。” “锻炼了还能这么白净？跟我似得。”符不离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练不出来肌肉，我还挺努力的。”夜白道。 “对了，看你这么大，应该是参加了无双一绝比赛吧？你拿到名次了吗？”符不离道。 “拿到了第七名。”夜白道。 “哦？那不错啊。”符不离道。 “哪里不错了，师父们想让我起码拿到前三的。我本来有机会，只是当时脚滑了一下，不然不会摔那一跤。”夜白显得有些气恼。 “第七名还不满意？已经很高了吧。” 夜白摇了摇头：“不行，还是太低了，师父不满意。” “一定是你师父要求太高了，无双一绝的比赛哪有那么容易拿到名次。” 符不离专门去查了查无双一绝比赛的信息，那场比赛能拿到名次，绝对是同代中不可多得的人才了。至于第七还是第一，其实没必要分那么清楚，第一是天才，第七就不是难得的人才了？ 夜白沉默了一下，道：“不行，只拿到名次还不够，没时间了。” “什么没时间了？” “如果师父也死了，江南碧水剑，就没有传人了。”夜白道。 “你不是传人吗？” “我不够，师父说我远远不够。”夜白道。 “……这样吗。” “所以师父想让我取得名次，让碧水剑能再次发扬光大。”夜白说着，叹了口气，“可惜下一次要等两年后了。” “小小年纪有什么好叹气的，既然有追求就去追呀。” “谢谢。” 将药包放入夜白手中，见夜白打算离开，符不离叫住了他。 “看你有缘，送你个小礼物吧。”符不离从旁边取下来了一张离月牌，递给了夜白。 夜白愣了下。 “有了这个牌子，你可以让一个人来我这里治病，什么病都可以。”符不离道。 “这……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了？”夜白有些吃惊。 符不离抖了下耳朵：“不可以吗？” 夜白连忙想要跪下：“感谢桃桃小姐……” 符不离立马对着他的膝盖踢了一脚，逼得他没能跪下来。 他甚至还愣了那么一下，刚才眼前的桃桃小姐，是用了什么样的脚法，才能那么快攻击到自己？ “回去吧，好好过年。”符不离笑道。 对这个和自己一样，不对，和自己某些时候一样的少年，还帮自己说过话的少年，她无端有种好感。 一张离月牌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呢。 第382章 可可爱爱 新年越来越近了，玉山街道忽然多了许多卖门联窗花的小摊，还开展了一些锣鼓喧天的小活动。 这种热闹的地方，符不离通常都是绕着走，可李悠悠却对什么都很感兴趣，总要拉着符不离去买一些她自己不好意思买的东西。什么小糖人，糖葫芦， 生在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在新年临近的时候居然没有与民同乐过。 什么都不缺的她，过去新年要做的，更多的是等着别人来拜年。她呢，就要穿的体体面面，无论来的人是泼皮无赖还是文人雅士，她都要笑脸相迎。 她不是不会笑，只是不喜欢这种应酬而已。那些人她一辈子见不了几面，她去见这些人，也只是因为她父亲懒得见他们，而让她敷衍一下他们罢了。 她的哥哥也偶尔会带她去玩，去旅行，去酒吧，花天酒地，可她一个生活在李家大院的文静小姑娘，哪里受得了那种环境。她不愿意，李敬便也不强求她。至于山珍海味，她也吃惯了，新年也只是吃的多些而已，一来二去，她一直不觉得新年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符不离倒是每年过年都能收到一笔红包，还能吃到许多平时吃不到的东西，对新年还有些喜欢。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一个新年对她来说，当然也完全不一样。 似乎人人都觉得红色喜庆，总爱挂些红色的装饰。买回来的红色丝带被挂在了小月饮楼的四处，倒真让小月饮楼多了几分过年的喜庆。 只是楼里挂了倒也没什么，符不离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自己的头发上也要挂上红色的丝带，还要穿上红色的衣裳，甚至尾巴上那黑白交界处，还被李悠悠挂上了一个小铃铛。 尾巴上挂上东西不太舒服，而且走起路来叮当叮当地响挺烦的，可李悠悠说新年就该这么打扮，她也只好无奈地摆了摆尾巴。 于是，被李悠悠打扮过的符不离，出门不管总到哪里，都会得到“喜庆”的评价。 但看到李悠悠也打扮得和自己差不多，她也就没什么怨言了。 有卖廉价饰品的小摊，李悠悠也会拉着符不离过去，这个比比，那个试试，于是一趟下来，符不离身上又多了一些挂件，还被李悠悠拉在一边猛猛拍照。 符不离不太喜欢拍照，可面对镜头她也实在不愿意挎着一张脸，还是会比出一些自己会觉得可爱的姿势。于是，回头再看照片的时候，她一时有种自己威严扫地的感觉。 明明自己那么冷酷的一只猫娘，为什么照片里非要卖萌呢？这跟自己的形象完全不符，说起来，自己为什么能那么自然地摆出来这些羞人的姿势啊？好像自己天生就知道一样？这种微微翘起屁股，侧着身子一手点嘴唇，双眼那般清澈的模样，实在可爱坏了，可自己什么时候能专业到这种地步，还会摆好看的pose了？ 倒不是说如今还不接受身份，只是自己做出来了匪夷所思的动作，有些古怪而已。 只看照片，谁不迷糊啊，这可爱的猫娘是谁啊，怎么可能是她符不离？ 但又真实无比地一定是她，毕竟她知道每一张照片都是什么时候拍的。 这太糟糕了，自己一边说自己不喜欢，一边摆出这样的姿势，不就显得自己好像乐在其中一样吗？她怎么可能乐在其中，虽然照片确实很可爱，可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她只是…… 她只是觉得照片应该好看点而已才被迫摆出来的姿势！ 她双手捂脸，却见李悠悠又在对着她拍照，她下意识地努了努嘴，澄澈的眼神又出了一张欲遮还羞的可爱面庞。 似乎，她无论做什么姿势，都会让人觉得可爱？ 不不，她很清楚不是这样，因为刚变成猫娘的时候，她还很不习惯，那时候手脚都不协调。而照片上的自己，显然已经对女孩子会被喜欢的点掌握的出神入化了。 思索了一下，她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某只该死的狐狸的残魂还在她的体内，那些她本不太会的技能，那只狐狸可太熟悉了。 这么说来，刚才自己拍照的时候会围上来那么多人，也是情有可原的了？ 可恶，害得自己紧张的要死，被那么多人围观，生怕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 早知道就把狐狸尾巴也召唤出来，把他们全给魅惑了。 迷死他们。 …… 不不，这也太邪恶了。 可淑月见到照片，居然很喜欢照片，还把照片打印了出来，挂在了大厅里。 这更丢人了，谁进来都能一眼看到可爱的小猫娘。可这照片上的可爱小人儿，和坐在吧台的这个一脸不情愿的小猫娘，任谁都能看出来不是一个人啊？ 她对着镜子打量了自己半天，忽然意识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她一直以来，以为自己应该是板着脸的，大概是一张臭脸，可镜子里的自己，其实即便生气也显得有些娇蛮，一点都不严肃，而且一旦懈怠下来，懒洋洋起来，脸上的表情就微微会浮现出狐狸精那半带魅意浑然天成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的表情。 太糟糕了，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 也是，自绯之天回来之后，她也没太注意这些，只以为自己变强了，却不想自己居然变成了这样的猫娘。 讨人喜欢倒是讨人喜欢，看着照片她自己都有些心动，但是这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自己不一样？ 哎，其实还是想要更威风一些的。 “你们家的小猫娘，能不能借我们用一下？”这一天，隔壁烘焙店的小老板娘小心翼翼地过来问，“我们要做个活动，想要邀请她来参加一下，不用做什么特别的，只要在店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还会给她很多蛋糕甜点随便畅吃，活动也就两个小时，可不可以？” 李悠悠道：“这事你直接问她好了。” “啊？你不是她的姐姐吗？” 符不离看着那一脸紧张双手捏在一起的小老板娘，一副涉世未深却又坚强的模样，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加上小月饮楼新年临近真的没事可做，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 “太好了！！我们也有猫娘了！！” “……” 哎，都是些什么事啊。 但是能免费蹭吃蹭喝，还是可爱的小姐姐亲手做的蛋糕，好像也不错？ “哎哟。”淑月忽得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符不离看了看淑月：“怎么了？” 自己只是去当一小会的吉祥物耶，又不是去泡妹子，或者背叛淑月什么的，只是去卖卖萌而已…… “让你买的瓜子呢？” “忘……忘了……” （严重的感冒，脑子不太好用，不好意思\/w\\。。拉肚子一整天快要脱水了，哎……） 第383章 江南(1 当初来小月饮楼时，淑月说的便是当看板娘，但实际上也没做什么招揽客人的生意，起初想象的穿一身丢人的衣裳拿个招牌揽客这种事根本没有发生，当然，小月饮楼也完全不需要普通人知道。 而现在，隔壁的蛋糕店里，符不离已经换上了为她准备的一身红白相间的衣裳，坐在了大厅里的高板凳上晃悠着脚丫子。 这一身衣裳与其说是迎接新年，倒不如说是迎接圣诞，好看是好看，可圣诞节其实早就过了。红色的小裙子好几层裙摆都用白色的毛绒装点边缘，白色的过膝袜顶端是厚厚的好几层蕾丝。 衣服略微大了点，但却使得她显得更娇小了，头顶本来该带上帽子，但为了保证猫娘的原汁原味，只是系上了一个巨大的红色蝴蝶结。 符不离也有点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为了区区几口蛋糕就甘愿穿上这样的衣服给别人看，她也没有穷困到吃不起饭的地步，淑月刚刚才给了她一笔巨款，她更不该为了一口吃的就丢掉自己的尊严。 放在之前她打死也不会愿意的。 对着镜子看的时候，她暗暗挺了挺胸膛。 胸口的部位挂着一个系着蝴蝶结的大铃铛，加上她还特意穿了略微厚点的文胸，这般更是让原本平坦的她显得有料了许多。 哎，毕竟当邻居当了这么久，还经常去她家买小点心，她平时还会多送自己一些，这样好的小姐姐难得来求自己，不帮一下也说不过去。 人之常情嘛。 店员小姐姐也同样换上了圣诞的衣服，在外面吆喝叫卖。 在店里吃着蛋糕的符不离，品尝了三小块蛋糕之后，便有些饱了。见路人们似乎对她们的吆喝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于是拿着蛋糕走出了门。 门外真冷。 符不离都有些哆嗦，不敢想这些小姐姐是怎么忍受的住了。 她暗暗唤出一点晚舟的魔力，对着周围的路人甜甜地说了句：“蛋糕很好吃，哥哥姐姐不要买一点吗？” 她的声音真不算大，然而却起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周围的人瞬间都看向了她，这让她一刹那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买，当然买。” “我也要。” “我也要！” 周围的人瞬间都围了上来。 符不离连忙躲进了屋里去，好在人们并没有真的追上来，只是会时不时偷瞄她几眼。 毕竟是个萝莉，也不至于有人在大庭广众下犯罪。 符不离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糟糕，效果好像好过头了。晚舟的魔力果然有点危险，下次不能再在这种人多的场合用了。 符不离那一句话惹得众人开始排队买小蛋糕，跟风的人们便都排起了队，准备的蛋糕迅速就销售一空了。如此自然收获到了小姐姐的感谢，于是符不离又收到了好几袋小点心作为礼物——钱是不可能有的，毕竟有了金钱交易，就要和警察叔叔解释她已经成年了这件怎么看都不合理的事情。 有银河在，小点心当然不愁吃不掉。符不离带着小点心美滋滋地回去，果然让银河很是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只是用魔女的魔力来卖小蛋糕，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了。 周围的几家店铺当然都知道小月饮楼的存在，也和小月饮楼有些往来，只是因为消息闭锁的很好，他们几乎都不知道小月饮楼真正的生意是什么，只以为是吧台上写着的“花生米一百块 酸梅汤一百块……”以此盈利。 小月饮楼的客流量并不高，这样的店究竟怎么活下来的他们无法理解，但因为淑月和店里的小猫娘看着都像是好人，邻里关系倒是不错，最为能证明这一点的就是，周围店铺卖不完的小零食经常会送到小月饮楼来，尤其是这新年将近，能获得小猫娘一句甜甜的祝福，能让一天心情都舒畅不少。 众人也隐约发觉，似乎这位小猫娘比先前要更可爱了，要是能说上两句话，那更是让人高兴，简直就是会动的吉祥物。 能被喜欢，符不离当然也没觉得哪里不好，邻里关系好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反正这些人也不知道她的底细，只以为她是小猫娘，那她就扮演好这个小猫娘的角色好了。 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晚上和李悠悠出门去广场上放烟花，还会遇到周围几家店铺别的孩子。那些孩子会主动靠到符不离身边，想要和她一起玩。 男孩子们总爱在女孩子们面前表现自己，好似自己好厉害一样。可就算比厉害，他们也比符不离差了一截。符不离本就不太喜欢这些小孩子，可看他们客气，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他们，于是只好偶尔冒冒失失一不小心绊谁一脚，然后装作自己也被拌疼了的样子，坐在地上摆出可怜兮兮的姿态。然后挨打的总是被她绊到的人。 恶劣如她，这般做了两次也没被发现，一时有点乐在其中了。 柔弱如她，却又在不知道哪里跑来的没栓绳的野狗冲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冲上去熟练地一个过肩摔把野狗撂倒在地，赢得了一片掌声。 她也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自己，总之，烟花好玩，小孩好玩，狗子好玩，尽兴，回家。 回过神来，她又不由反省起来，是不是自己最近变得越来越不节制了。 可身边都是魔女，耳濡目染之下，人会有变化也是正常的吧？ “这里是小月饮楼吧？” 次日中午，一位庞然大汉带着四五位同样颇为壮硕的男子，走入了小月饮楼。 此刻的符不离还在和银河一起吃点心，根本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来，连忙擦了擦嘴，打量了一下男子。 “你是？” “这是离月牌，你们答应过，有这牌子就能治病，对吧？” 男子朗声道。 符不离愣了愣，打量了一下来者。 显然，那位小狐男并没有跟过来。 “对，但是要让我看下。”符不离道。 即便不接过离月牌，上面残留的魔力也很容易就能感知的到，这么做只是显得正式一点。而且，她有些好奇，为什么来的人会是这样一个人。 她嗅了嗅离月牌上的气味，却忽然惊觉，牌子上似乎有血腥味。 不熟悉的血腥味。 “不错，是离月牌。”符不离默默收下了牌子，将牌子挂在了墙上，随后转过身，微笑道，“所以病人在哪？” 第384章 江南(2 “病人是我叔父，他身体不便，希望桃桃小姐能随我们移驾江南，去见一见我叔父。”那男子道。 男子虽然长的魁梧，说话却也客气，算是以礼相待了。 “你不知道病人是要带来见我的吗？”符不离道。 男子道：“我听说有只要有离月牌，小姐就会为离月牌持有者治病一次？” 符不离点了点头：“不错。” 男子又道：“来回差旅所有费用都由我们承担，小姐就当去度假游玩就好，叔父身体不便，恐怕没法躬身前来，还请小姐理解。” 符不离道：“我不喜欢到处跑，要是人送不过来，我就不管了。” “桃桃小姐，我们问了旁人，当初小姐只说拥有离月牌就能为其治病一次，未曾听说要带病人过来？小姐是否忘了加上这样的规则？如今我叔父危在旦夕，实在不便动身，若是小姐不愿去，恐怕挺不过这两日，念在我等千辛万苦取得离月牌的份上，还请小姐垂怜！”他说完，便单膝跪地，低头弯腰。 一行六人纷纷单膝跪地。 可即便跪地，他们也依旧比符不离高了一丢丢。 符不离当然不会介意他们比自己高这件事，见他们这么老实，她也微微震惊了一下。 当初定规则的时候，她也确实没有说清楚要亲自过来，只是料想这几个人恐怕和那位夜白并非一起的，所以想要给他们下点绊子，没想到他们居然老实地接下了。 可马上就要过年了，这时候动身去别的地方，她其实也有些不太乐意。过年所有人都回家，她难得有家可回一次，而且这些日子也过得挺自在，她有些不太乐意往外面去。 明天就是小年了，万一去个十天半月，可不就又要在外地过年了？ 她犹豫了一下，对方似乎也立马领会了她的心思，道：“我们有专车接送，绝对不会让小姐有交通不便的顾虑。以小姐的本事，明天就能将小姐送回来！小姐若是想在江南玩，想玩什么我们都包，全部免费！”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我在乎你那点钱吗？” “小姐贵气！” “……算了，这次就跟你们走一趟吧。” “多谢小姐！” 一来是自己没说清楚，确实有点理亏，二来，她更好奇离月牌究竟经历了什么。 上面的血腥味，她实在没办法视而不见。 那位少年，究竟怎么样了？ 小月饮楼如今客人本就不多，她就算离去那么一会儿也不打紧。 她早先便总听人说江南好江南好，却一次也没能去过，如今去观观光，好像也不错。 得知符不离是要孤身随他们前往江南，那几位男子都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情。 “怎么，你们难道想对我谋财害命？”符不离问。 “谋财肯定不会。”那人连忙道。 “那，难道谋色？”符不离皱眉。 “那当然也不会。”那人又道。 “那就走吧。”符不离道。 这些人一来就知道自己叫桃桃，而且听口音也确实不是本地人，想来确实是听到了离月牌的消息才专程赶来的，而且还是知道一些消息的。 背上小药包，她特意讨淑月要了三枚小火药。上次火药可是救了她一命，如今她变强了不少，似乎用不太上火药了，可带着总归没错。 “路上小心。”淑月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过两天就回来了，不会出去太久。”符不离道。 “嗯，我等你回来。”淑月道。 简单的告别后，符不离便跟着那男子一同出发。 从白玉城去江南，距离并不比当初去玄帝城要近。所谓江南，并不是指整个白青江以南，通常指的都是白青江下游以南的区域。那里自古就有着诸多美誉，有山有水的地方，总容易让人生出些诗情画意来。 可如今是冬季，江南也没什么绿意，反而因为松柏较少，显得比白玉城还要凋零许多。 白青江下游自古便十分富庶，一来气候原因加上土地肥沃，不遇到天灾人祸鲜有缺粮的时候，二来水路发达，运输条件极好，各地发展的都极快。 虽说江南按照五帝城的划分属于青帝城，但其实真的提到青帝城，往往会把青帝城分为六个不同的区域来称呼，分别为江南三地——师京、镇泉、潜龙，江北三地——青门、望子山、入海。 又因江南三地在外人印象里往往会分不太清，所以通常都会简称为江南。 车上都是不熟悉的人，符不离颇有些拘谨，行车时间又较长，她不敢真的睡着，只是闭目养神。 可这些人并没有做出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来，这让符不离略微有点失望。 待终于进了江南，师京的山水确实让符不离略微震撼了一下。 天色湛蓝，远山高耸入云，路边小池潭尚有绿意，高楼大厦与山水融洽地出现在了一起，庭院风与现代建筑并没有那么冲突地同时映入眼帘。 当初去苏家时，苏家有小江南之称，可真的对比起来，还是江南要更好。 趴在窗户上看了一番，下了车，符不离不由一哆嗦。 在冷这一点上，和白玉城并无什么分别。 符不离完全没有来过江南，对这里的人文也几乎没什么了解，此行或多或少有些冒险。 车果然没有停在城区，而是停在了一个山脚下。这里人迹罕至，下了车四处看，一眼看不太到别的什么人家。 但这也不奇怪，许多名门大派就喜欢藏在这种山林之间。 “接下来是山路了，小姐请随我来。” 符不离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山路，只见前面的山路上竖了个牌坊，上面写着“青云门”三个大字。 “小姐若是走不动，我可以背你。”那壮汉道。 符不离摇了摇头：“先顾忌好你们自己吧。” 沿着山路走了半个时辰，那几位男子都有或多或少的疲惫，反倒是符不离在前面跳的起劲，比他们都要快上了许多。 再往前没多久，符不离便看到了另一个牌坊“青云剑派”。 而牌坊的那一侧，便是位于山巅上的几座庙观。 这倒是也没什么。 面前，一众大约百余人，分别站在两边，见到她到来，纷纷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迎桃桃大驾光临！” …… 何等牌面。 只是有点让人害臊。 符不离暗暗捏了捏拳头，平增了几分紧张。 (感冒明天应该就好差不多了\/w\\ 昨天闹肚子，今天胃胀气，明天难道还能有什么幺蛾子 第385章 江南(3 青云山，青云剑。 江南这块地方有山有水，集诸般美景柔情于一身，自古就爱出文人雅士。而过去的文雅之士又多爱用剑，所谓带三尺剑，立不世功，一直以来都是江南文人们的心头好。 其实剑作为兵器并非那么好用，长不如枪，劈不如刀，如今在魔力为主的时代，剑也并不是什么可以很好御使魔力的道具，其实北边用的多的枪、杖等兵器，反倒是能更好的驾驭魔力。 剑更多见的场合，其实是在祭祀或者仪典上，而并非是实战。可正是因为多用于正式场合，也更容易被人记住，英雄豪杰手持宝剑的画面，谁人不曾羡慕过。也正因如此，整个白青江以南，各种方式修剑之人十分多，就如符不离父子二人从来不曾商量过，却心照不宣的都用了剑，而这种风气在富贵而又文气斐然的江南更甚，能见到的猎魔人，大半数都爱用剑，仿佛不用剑就不够潇洒。 其实许多人的招式和剑本身并无那么大的关系，魔力对抗大多时候都不会用兵器实体接触，就像符不离的招式其实换个结实点的棍子，或者唐叔手中的伞，也未必施展不出来，只是需要改变一些方法而已，岚更不用说，她的招式和剑其实已经没什么太大关系了，真的就是好看而已，也只有齐无庙使得那种巨剑，还真就只有巨剑能发挥他的本事。 江南还举办过数次论剑大会，比的倒不全是武艺，更多的其实是用剑的手法与动作好看程度，这种大会，符不离肯定是看不太上的，花哨居多，实用不足。但这并不能说明江南的各大剑派就弱，反倒因为众人都爱用剑，加上这里人杰地灵，有足够的钱花在打磨武艺之上，然后相互之间互相学习，逐渐也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规矩与成长方式，使得这块地方自古就出过不少剑仙剑神，也都是享誉天下的大人物。 当初魔物大战，其实没打到江南，大多数战斗都在青帝城以北，最危险的时候打到了隔着白青江对望，却也没有踏进来哪怕一步。这也是得益于江南培育出来的许多剑客。 青云山青云剑，便是整个江南排得上前十的大门，自然也是人才济济。 符不离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可比起玄帝城或者白玉城零零散散的猎魔门派，这青云山简直大的不像话，光是能来站在两边迎接她的，就不下百人，而且都是年轻俊俏的少男少女，一眼看上去都还算惹眼，无不是身着一身紧身剑服。 他们灰蓝色的衣装上纹着好看的花纹，光是这么一瞥，符不离也敢断定他们身上的绝不是什么廉价的粗布衣裳，粗布绝不会有那么好的质感与纹理。 她自己身上的那一身裙子，在这些人面前一比，都显得略有些不入流了。 玻璃也可以做的很好看，但真的和翡翠放在一起，就明显相形见绌。 不过符不离倒也不会因为这个而有什么自卑，她只是有点被吓到了。 山路到了这里也变得宽敞无比，几座阁楼俨然错落于前方，无不精致恢弘。 有白鹤伫立于屋顶，有青松植于两侧，有锦鲤嬉戏于山巅池塘，有瀑布挂于隔壁山间。 每往前走一步，符不离的震撼都加剧一分。 她早先就听说过江南的猎魔公会历史悠久，这些大门派所处之地都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景，此刻真的见到，唯有震撼。 “请。” 那迎接的百人簇拥在她的身后，如众星捧月般地护着她前行。一路朝前走，询问之下，她便也知道前方最高的那栋建筑，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而那位等待着她大驾光临的人，正是青云剑派如今的掌门赵逸仙。 拾级而上，大殿两侧云彩环绕，颇有种仙境般的视感。到了这里，符不离颇有些后悔为什么没穿那件粉色的裙子出来，平日里在小月饮楼穿着那样古朴的衣裳，颇有些做作的味道，但到了这里，那样的衣裳与这样的环境，大约更相得益彰吧？ 还没到门前，便又有一男子前来迎接。 “桃桃小姐，赵逸山向你问安。”他拱手道。 这位男子发须灰白，年纪不小，却也十分谦逊。一身青袍，与周围的侍者衣服颜色明显不同，要颜色鲜亮许多，领口也有着金色的花纹，一看就是这里不寻常的角色。 符不离掂了掂自己的药包，正了正裙子：“你好。” 他挥了挥手，便将其他人都挥走了，随后微微躬下身，笑着握住了符不离的小手，并伸一手朝前：“请随我来，哥哥就在里面。” “嗯。” 踏入大殿，大殿周围摆着诸多神像，极高的房梁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从大厅踏入侧厅，侧厅燃着一缕香火，前面的床铺上，端坐着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 鹤发童颜用来形容面前的老者绝不为过，他双目紧闭，看起来状态就不太好。 符不离径直走到他的面前，他身边原本两位侍者纷纷让开。 而这时，一位女子也从旁边的帷幕中走出来，见到符不离，微微点头：“你好，小神医。” “你好……” 被这般规格接待，符不离也实在端不起架子了，能不出洋相就已经很努力了。 像这种地方，过去她还是男生的时候，要是来，也是偷偷摸摸上房梁上呆着的，绝不让任何人注意到，什么时候从正门进来过。而这一次居然是大摇大摆地被人请进来，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我夫君他近日来吃不下东西，你帮他看看，他到底怎么了？”那夫人声音颇有些轻柔哀婉。 符不离点了点头，随后走到老者面前。 那老者睁开了眼，看了一眼符不离，微微蹙眉：“恶魔的气息。” 这老者绝不普通，只是一个眼神，便让符不离微微有种被剑指着一般的紧张感，无形的魔力在周围若有若无地凝聚，仿佛随时都准备凝成实体，变成飞剑刺向自己。 符不离一莞尔，抖了下耳朵：“是啊喵。” 没有恶魔的气息才怪咧。 第386章 江南(4 那老者双眼凝视着符不离，符不离倒也不卑不亢，对视了回去。 一双红色的眼睛对上老者颇有些浑浊的眼睛，如此对视了三秒，老者才又闭上了眼睛：“小友身上缠绕的气息混乱，可要当心反噬。老朽的病，就劳烦小友了。” 被他那么盯着，符不离并不太好受，他这么一说话，一时间压迫感小了许多。 符不离很清楚，他的魔力其实并非是要针对自己，而是这些人的魔力多年修炼，早就形成了对恶魔的魔力极其具有攻击性的姿态，而他的魔力又庞杂，充斥在房间里，她一走进来，那些魔力自然就将矛头对向了她。 她的身体里恶魔的魔力环绕，普通人感觉不太出来，但像他这样的人却能感知到她那不经意流露出去的些许魔力。 而要治疗这样的老者，也没有平时治疗的那些普通人随意。当她试图将魔力灌注入他的身体时，分明感受到了他体内的魔力本能地与她产生了对抗，在阻碍她的魔力更进一步。 要是强行冲击，符不离并不觉得自己一定会输，只是那样就不是在治疗他了。可这般无从下手也不是办法，她花了好一阵子才绕开他体内的诸多魔力，隐约查探清了他体内的大概情况。 她方才查探完，站起了身琢磨如何解决，老者也在此时睁开眼，再次打量了一番符不离：“小友的魔力，似乎也不简单。” 符不离点了点头：“当然不简单，否则你何必来找我。你还想治吗？想的话就控制一下魔力，不然我不好动手。” 老者的眉头微微蹙起。 旁边的女子坐在了他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柔声道：“夫君，让她好好看病吧，你的身子要紧。” 老者拍了拍女子的手，随后叹了口气：“我没有说不看。” 他说完，便又伸出了手，递到符不离面前：“劳烦小友了，我尽量控制。” “嗯。” 再次确认了一番，符不离在自己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了几味药，混杂混杂，然后递给了女子：“将这些碾碎了熬成汤水，连着碎渣一起喝下去，分三次喝三天，他胃伤能好，然后也就能吃下东西了。” “这么简单？”女子一愣。 符不离点了点头：“又不是什么大病，你找普通医生看，也能看出来个所以然吧？” “那些医生都是庸医！哎……”女子说完，又有些不确定地道，“这些药喝下去，他的身子真的就能好？” “他起码能吃得下东西了，总不至于饿死。他饿了应该有一个星期了吧？普通人早该饿死了。”符不离道。 “你都看出来了？” “当然。” “太好了！”女子握住了老者的手。 符不离看着他们互相握住的手，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道：“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我能治的伤和病有很多，但只有一项治不了。” 女子一愣，问道：“世上还有能难倒小神医的病？” “不是病，是老。”符不离道，“他的病不是大病，他的最大问题，是老。”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要死了？”女子皱眉。 “我没说，我只是说他年纪大了，身体本身跟不上。就好比气球破了洞，我可以补洞，也可以往里面冲气，保证气球还像个气球。但是气球本身老化了变薄了，不停的出现窟窿，那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暂时帮他补一下，后面如何，只能看他自己了。” “小神医也没有能延年益寿的方法？”女子道。 符不离想都没想：“没有。” “这……”女子面色略有些不好。 老者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小神医不是都开药治了我的胃吗？这不就是延年益寿吗？” 女子叹了口气：“可这……不是……还是不是办法吗？” 老者摇了摇头。 女子只好再次叹了口气。 符不离道：“要看的病我已经看完了，我许诺的离月牌的作用，我也已经尽到了，年纪大这种问题，我管不了，你也许要去找神仙或者阎王来改一改。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走了。” “等等！我们千辛万苦取得离月牌，你不该等我夫君的病真的好了再走吗？这几味药，万一治不好他呢？”女子道。 符不离道：“你既然管我叫神医，就该信我说的话。” “可是，万一呢？”女子道，“你说走就走，我夫君怎么办？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离月牌获得也不容易，我们好不容易为你拿到离月牌，你为我夫君保住一条命，也是应该的吧？” 符不离愣了愣。 好不容易？ 为你？ 每一个词都让她略微有些疑惑，又略微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小友若是有事，就先走吧，老朽的身子，老朽清楚。”老者道。 “不行，让她多看你两天吧，她既然是神医，看到你的胃伤好，也不要紧吧？你可是江南三杰之一，世间能有几个人的命能比你重要？能为你治病，她不也能得到名声，你多为自己想想吧。”女子柔声对老者道。 符不离撇了撇嘴，颇有几分不悦。但随后，她忽然又改了主意。 “我也没打算走，你们说好要伺候我玩两天，我既然来了，这个便宜肯定要占。我去玩的费用，你们谁来担？”符不离道。 女子紧张的脸这时候忽得放缓了许多，笑道：“小神医尽管开口，我让我小儿陪你去游玩，他懂的多。” 女子说完，便从一边拿出手机，发了几句消息。 过不了多久，一位男子便走了进来。 “娘亲，怎么了？” “你去陪这位小神医游山玩水，可要把她伺候好了。”女子笑道。 “好说。”那男子笑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小神医桃桃？百闻不如一见，我叫赵宣，你好。” “你好。”看着男子的面容，符不离语气也变软了些。 这男子倒是生的眉清目秀，穿着一身白衣，身高一米八出头，面容俊俏，声音好听，笑起来也挺好看…… 等一下，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男人感觉这么好？ 符不离不由暗暗问了自己一下。 不对劲。 他是魅魔吗？ 第397章 江南(5 头一次对男子产生些莫名其妙的好感，这让符不离略微有些不安了起来。 细看长相，确实算得上英俊，面庞干净，线条分明，剑眉英目，短发随性，绝对是个能在电视里当主角的料。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明明看起来年纪不算大，但却有着很特别的磁性，让人听着就很舒服。 随着赵宣走出门，众人对赵宣显然都尊敬有加，对符不离的态度也并没有丝毫的不敬。大门派里显然等级制度十分森严，一路上无论是扫地的还是练习的，哪怕是看起来一把年纪的老者，看到两人也会微笑行礼，绝不会失了礼数。 “这山上虽说风景好，水也好，可毕竟是荒郊野岭，这穷乡僻壤的招待桃桃小姐恐怕很难周到。小姐有什么喜欢的，要是看上了，尽管拿去，不用客气，这里我说了算。” “我什么也不要。”符不离道。 赵宣忽得一闪身，溜到旁边的树丛之中，忽得摸出了两朵花来，笑嘻嘻地走到符不离的身边，将花递给了符不离。 符不离撇了撇嘴，摆了摆手。 赵宣看了看花，随后将花儿随手一丢：“也是，这种凡品的花儿，还不如桃桃小姐一根毛好看。丢了丢了。” “……” “小姐可是我爹的救命恩人，可千万不要客气，我娘叮嘱我千百回，要是让你受一点委屈，我这屁股可就要开花咯。哎，我这都一把年纪了，她还要打我屁股，你说哪有这样当娘的。”他道。 “……活该。” “哈哈哈，小姐就觉得我这么欠打吗？”他嬉皮笑脸道，“那小姐可大错特错了，我要真欠打，这时候就该亲小姐一口，反正左右都是挨打，那样才不吃亏不是吗？” “……” 实在是太冒犯了。 可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又莫名的觉得好像没那么惹人讨厌，明知道他在开玩笑，却莫名地觉得还挺有趣。 天杀的，这摆明了是在把自己当妹子泡，可为什么自己好像还吃这一套？ 符不离张了好几下嘴巴，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着男子嬉笑的脸，她实在生不出什么气来。只要看着觉得顺眼的人，其实只要不做太出格的事，都不会惹得人反感。反而因为看着顺眼，连带着觉得他做这种事还有些可爱。 但是问题是，要说魅魔，显然比起他，自己是魅魔的可能性更大诶…… 而且，要问也确实不好问出口，难道自己要问他，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好看？ 这话要是问出口，可就完蛋啦。 符不离并不讨厌这么一个家伙，有这么一个活泼的家伙在身边，倒也确实不会寂寞，还挺有趣。 赵宣的嘴巴一直没停，他总能找到一些话来说。树边的鸟儿，山间的猴子，都能被他随口调侃两句。听着他的絮叨，符不离竟不知不觉，也跟着走到了山脚下。 听着他说些古怪的笑话，符不离没有笑出来，可见他差点踩到一条路过的小蛇，符不离这下真没绷住，噗嗤了一声，连忙用手挡住了脸，生怕被他看到自己在笑。 可已经发出了声音，这时候再捂脸已经迟了。 小蛇倒是伤不到他们，只是让赵宣吓了一跳，一脚踢开了。 见符不离笑的开心，他故作生气地骂了两句。 他倒是能随机应变，可符不离刚刚板着的脸这么一笑，却就僵不下去了。 她那张脸本来就以可爱为主，一旦丧失了好不容易装出来的严肃，就只剩下可爱了。她努了努嘴，想要把脸再垮下去，可再怎么垮，嘴角都难免微微上扬。 真是，压不下去啊。 可爱平时也就只给认识的人看，这种不认识的人…… 算了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装不下去了。 被看到就被看到吧，反正自己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又何必装给这些不认识的人看，难道他们看到自己笑，就敢瞧不起自己了？ 一念及此，符不离也懒得再猩猩作态了。 再说，捂着脸笑这种行为，也太女孩子了。忽然有点明白那些女孩子的心态了…… 她偷偷拍了他一张照片发给李悠悠，李悠悠却回了一句：“你喜欢这种类型？” 这让符不离一时很是无语，是因为知道李悠悠喜欢帅哥所以才拍的照，这个家伙误会到哪里去了？ 托腮。 无语。 坐在车上往城里去，符不离看着飞快往后退的风景，一时间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沉迷男色，忘了自己的初衷了。 自己怎么就答应他和他一起出来玩了？？ 自己本来打算去问问关于碧水剑派的情况的。所谓很辛苦才拿到的离月牌，究竟有多辛苦，她还有几分好奇。 可热情的赵宣却滔滔不绝地和她说着江南才有的特色。 什么南湖醋鱼，什么四喜丸子，什么长得像企鹅的鸟，什么多难抓的野猪…… 别的没怎么记住，符不离光记住些吃的了。 被他这一路念叨，符不离也忘了自己该板着脸了，一旦打开话匣子，她也没办法再装作高人了。 “我又不是没生吃过鱼，鱼能有多难吃？” “嘿，那我可要给你长长见识了。” “……不信。” 不信归不信，真的吃到嘴巴里，还真…… “怎么样？” 明明是很贵的餐厅，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难吃，真的不难吃，说难吃绝对要给鱼说声对不起，但是，但是真的很难说好吃。就算她一个猫娘的嘴巴，也对这道菜产生了一点抗拒。 不想吃下一口了。 “来，用这个漱漱口。” “噗！！” “芥末饮料，也是这里特有的东西。” “你不早说！！” 虽然好像被欺负了，可符不离却莫名的开心，总有种好像好久没和人这么轻松的聊天的感觉。 “对了，有个小礼物送给你。”吃到一半，赵宣忽然道。 符不离一愣：“什么？” 赵宣神神秘秘地道：“把手伸出来。” 符不离老老实实地伸出了手。 然后，赵宣手掌朝下，偷偷将一个环形的东西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这让她略微一愣。 凉凉的。 当赵宣松开了手，符不离这才看清。 那是一个白青色的翡翠镯子，半带透明，毫无杂质，其中的白色玉质好似云彩一般，套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格外的好看。 她看着自己的腕，这么愣了愣。 好可爱的手腕。 这样的镯子大小刚刚好，颜色也很好看，简直和这个手腕天造地设的一对一样。之前就套着那金丝楠木的小木手串，再加上个手镯，还真像那么回事…… “喜欢吗？”赵宣笑道。 符不离撇了撇嘴，还是取下了手镯：“想泡我就算了吧，我不会喜欢男人的。” “这和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小姐没了镯子还是小姐，可这镯子没了小姐，就失色了七分啊，我只是在给这个镯子找个好归宿。”赵宣笑道，“难道小姐是觉得太贵重了？小姐不是对我青云山都不屑一顾，小爷我难道还敢妄想一个镯子收买小姐芳心？” “……这话可是你说的，还有，我确实不喜欢男人，你讨好我也没用。”符不离猩猩地收回了镯子，浑身忍不住的发热。 一辈子没怎么白嫖过别人的东西，突然心血来潮白嫖一次，她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在发烫，猫耳朵微微弯下来了半截——就连耳朵都在扭捏。 自己一个男人莫名奇妙在被另一个男人泡，收点费用不为过吧？ 可恶，自己到底怎么了，竟然真的会对一个男人有奇怪的想法？ 她寻思了半天，赫然惊觉，最近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是让她从人类彻底变成魔物的大事。 也是昭示着她长大的大事。 是，是因为自己来过那个了，所以开始……对男人有感觉了？！ 第398章 江南(6 意识到这一点，她颇有些大脑空白，疯狂思索起来该怎么办。 说起来，和淑月又或者李悠悠呆在一起那么久，如果自己真的是男人，早该对她们做些什么了才对。 但是一直以来，不，应该说从很久之前，变成萝莉之后，对她们的感觉都很特别。尤其是淑月，喜欢在淑月身边，好像并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单纯喜欢被她抱着而已。 也不能说单纯，反正就是很想贴在她的身边，蹭取她的一丝温暖。 李悠悠更像是很亲密的朋友，闺蜜这个词似乎很合适…… 而现在…… 自己来过那个了，所以，对男人也有些…… “怎么了，在想什么？”赵宣问道。 瞥了一眼赵宣的脸，符不离连忙摆了摆手：“没什么，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了。” “这么早就休息？” “嗯，不行吗？” “当然没问题，那就走吧。”赵宣打了个响指，“送小姐回府！” 明明只有两个人，也不知道他在试图使唤谁。 其实也并不是回山上，赵宣给她找了个颇为豪华的酒店住下了。 躺在酒店的床上，她拨弄了两下镯子，随后对着镯子拍了个照，发给了李悠悠。 李悠悠看到镯子，也惊叹实在适合她，并顺口说了句这镯子价格起码七位数。 “夺少？” “我感觉在500个以上。” “就这？” “嗯，你以为？” “这不是和玻璃差不多？不就是玻璃里加了点花纹？” “就因为和玻璃差不多才贵啊。因为你手腕细，镯子也细，不然起码要八位数了。” “就一个镯子？” “嗯，你看这是我爸送给我的，这个也是七位数，是不是还没有你那个好看。” “……” 符不离的脑袋略微有点宕机，在床上摆成了大字型，呆呆地看着房顶。 七位数。 她捂住了脸。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 是被男色冲昏了头脑吗？！ 为什么自己要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这不是就好像告诉人家自己同意了什么一样吗？ 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她连忙搜索了一下收下镯子代表什么，一时脸色大变。 虽然比不过订婚戒指，但其实性质上也没有差太多。 这个价格已经是普通人好几辈子的钱了，换算成她符不离…… 算了，老这么换算也挺作贱自己的。 得给人家还回去。 她小心翼翼地取下手镯，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放在了桌子正中间。 可千万别掉在地上碎了，这要是赔，她可赔……也不是完全赔不起，只是那就要把淑月给自己的钱花掉一大笔了。 为了一点好看的东西，实在不值得。 这般坐在床边，她呆呆地看着镯子，思考了半天，决定给淑月发个消息。 “我好像开始喜欢男人了，怎么办？”她问淑月。 淑月过了好一阵子才回复：“不然呢？” 这倒不奇怪，淑月打字速度很慢。淑月好像什么都会的样子，唯独打字速度奇慢无比。 “我是男人啊！男人怎么能喜欢男人。” “你怎么还在在意这种事情，你真是男人？” “是！以前是！” “想要喜欢什么就喜欢什么，为什么要在乎那么多，小离离有看上的男人了？” “不是看上，我就感觉最近看男人的感觉不一样了，一定是之前来那个的原因。我不想喜欢男人啊，你能帮我改回去吗？” “改？为什么要改？喜欢不好吗？” “不好！” “有男人能被你看上，那就喜欢呀，甜甜蜜蜜恩恩爱爱浪浪漫漫，也不错嘛。” “不好！！我是你的啊！” “我又没有要求你不许结婚生子，有看上的男人就去抓回来啊。你不是会魅惑术吗，直接拐回来好了，不行喂他点血，保证他能乖乖的反抗不了。”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猫吗？” “没错啊。” “所以我怎么能喜欢男人？” “为什么不能？你的意思难道是……又没有一定要给猫猫绝育的道理。” “什么绝育，我的意思是” 符不离皱着眉头打完字，没发出去之前，却又愣住了。 她的意思是什么呢。 她放下了手机，看着天花板。 不愧是名贵的酒店，天花板上的吊灯都那般好看。暖洋洋的黄色光，懒懒散散地打在她的脸上。 盯着天花板盯久了，她不由又努了努嘴。 这个淑月，难道真的不懂她的意思吗。 她这副样子，简直就是在装傻。 自己究竟为了什么才变成这样，又不是为了什么喜欢男人！也不是为了结婚生子！！！变成女孩子根本就是莫名其妙的附属原因，她心底里还是想要当男人的！ 自己变成猫娘，心甘情愿的变成猫娘…… 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她啊！！！！ 还不是因为她淑月喜欢猫娘，所以自己才变成女孩子的吗？！ 这种时候，她难道不该负起责任来吗？！难道她要看自己被别人拐走？！ 她努着嘴，再次拿起手机，却见淑月已经发来了一行字。 “小猫猫这么想念主人，主人也没有办法呀。要不，等你回来，我好好抱抱你，亲亲你？”淑月道。 “……” 真是的。 “好。” 放下手机。 坐起了身。 尾巴疯狂摆。 啊，有种在主动讨要抱抱的奇怪扭曲感。 但是感觉很不错。 用枕头捂住了脸。 打滚。 啊，人要坏掉了。 “镯子她收下了？” “是的，娘。” “那就好，看来她也不过如此。明天再多送送东西，把她套牢。” “好的，娘。” “哎……” 赵逸仙叹了口气。 “我就说女孩子都吃这套，你就不信。”女子道。 “我老了，不懂了。” 第399章 江南(7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符不离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对着镜子仔细打理了一番，并将那镯子小心包好，放入了自己的小包里，这才走出了宾馆的门。 赵宣就住在隔壁，在符不离刚踏出门没几步，他便也恰好走了出来。 “早上好啊，去吃早餐吗？”赵宣笑道。 “嗯。”符不离道。 酒店提供的早餐还算不错，虽说淑月的牛奶要更好喝，普通的牛奶加些糖，符不离也同样很喜欢。该说不愧是高档的酒店，牛奶的新鲜程度完全不是平时随便买到的级别。 旁边的服务员也一直赔着笑脸，作为服务人员，显然比小月饮楼的服务人员要专业的多，动作之优雅，打扮之得体，都很值得小月饮楼学习。 吃饱喝足，赵宣便马不停蹄地提了几个地方，要带符不离去玩耍。 符不离笑了笑：“玩昨天已经玩够了，今天我有些地方想去。” “江南这么大，怎么会玩够。你还有好多东西没看，这才哪到哪。” “江南是大……”符不离点了点头，随后从小包中取出了手镯，递在了赵宣的面前，“这个还给你。” 赵宣笑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桃桃既然喜欢，收下就好，昨天不是说了吗，这等美玉，只有桃桃小姐这样的美女才能驾驭。” 符不离道：“我现在不喜欢了。” “能博得桃桃一时半晌的欢心，这镯子也算值了。桃桃小姐莫要推辞了，大好江南不缺璞玉，若是桃桃这样的女孩子都不能配上这样的手镯，那世间究竟怎样的人才能配得上？难道要让它孤寡一世吗？那才是玉石的不幸。”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不想要了，你拿着吧。”符不离道。 这家伙油嘴滑舌，本来就有些不太会说话的符不离哪里说得过他。 嘴皮子上说不过，实力上她并不觉得自己比不过。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好来硬的了。 她强行将镯子塞入他的衣兜里，却不想他衣兜居然是假的，没塞进去。 赵宣一笑，往后一退。 符不离一追，又往他身上塞。 赵宣再次后退一步。 你来我往这么两下，符不离终于找到个机会将镯子塞入赵宣手中，却不料赵宣的手完全没有抓握，镯子就这么从他的手中滑落。 符不离一愣，连忙迅速弯腰，好歹是在镯子落地之前将镯子捡了起来。 赵宣哈哈一笑，已经躲开了好几步：“桃桃小姐这么执着将镯子还给我做什么，你要是喜欢，莫说一个，就是十个，一百个我都能给你取来，这不过是一点心意而已。” 符不离道：“我说了我不喜欢了，我也不想要，你拿回去吧。” 赵宣沉默了下来，看着符不离的面孔，笑道：“真的不喜欢？” “嗯，真的。你拿回去吧。” 赵宣叹了口气，随后走到符不离的面前，伸出手来：“好吧。” 符不离愣了下。 这家伙忽然这么听话？ 她将手镯放入赵宣的手中。 赵宣在手中掂了掂镯子，随后便将镯子随手一丢，丢向了旁边的地上。 镯子落在地上，断成了四块。 精美的镯子，就这么成了碎片。 玉石以无瑕为尊，一点点瑕疵都极其影响其价值，更何况是这种品质的镯子。完整的时候身价百万，碎了，就只是一地碎片而已。 “这种品质的镯子连桃桃小姐欢心都得不到，那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了。”赵宣笑道。 看着那碎了的镯子，符不离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些。 她是有机会在镯子落地之前接住的，但是她没去做。 别人丢掉的东西，她不该捡起来，她不该是那样的身份。 可是，那么好看的镯子，就这么毁掉了？ 就连李悠悠都赞不绝口，价值更是数百万的镯子，就这么……毁掉了？ 这个赵宣到底什么意思？ 她看赵宣那无所谓的姿态，不像是装的。 赵宣的笑意也和之前无二。 在她还愣神的时候，赵宣抓住了她的手：“桃桃小姐，不要在意那种垃圾，确实，能配上你的，该是更尊贵的东西。” 被赵宣拉着走了两步，符不离还尚且有些没从镯子破损中走出来。 她迟疑了一下，随手努力挣脱了两下：“松手。” 赵宣松开了手：“怎么了？” 符不离道：“抓我干什么？” 赵宣笑了笑：“我有好东西给你看，桃桃小姐，你先随我来。” “……什么东西？” “你看了就知道了。”赵宣神神秘秘地说着，随后加快了脚步，对着符不离挥了挥手，“来，这边。” 看着朝着一边跑去的赵宣，符不离顿了顿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碎掉的镯子，微微咬了咬嘴唇，随后还是选择追上了赵宣。 她也有些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追上，那一刻，她脑海里想着的是逃离，远离那个死掉的镯子，镯子死掉不是她的错，那一刻，她还有一点点莫名其妙的期望，她在想，赵宣会不会变出来什么神奇的东西，能将那个镯子复原，明明那是不可能的。 这是她后来复盘的时候觉得的，否则，她当时为什么非要追着赵宣而去呢，明明不该那么做的。 赵宣领着她来到一辆豪车前，赵宣从车座位上取出了一个小盒子。 “我娘说，这里也许会有你喜欢的，你看看如何？” 盒子打开。 红布掀开。 一整排珠宝翡翠，或大或小，呈现在了符不离的眼前。 符不离呆了呆。 好看，真的好看。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甚至没有想过会有石头可以长得这么晶莹剔透，莹润光泽。光是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映入眼睛的珠宝，便让她有那么一刹那的目眩神离。 真好看。 “如果你喜欢，都可以是你的。”赵宣道。 “……”符不离看呆了，但却是退了一步。 赵宣上前，再次抓住了她的手。 “难道没有喜欢的？”赵宣柔声道，“没关系，我还有。” 符不离愣了愣，连忙道：“喜欢……” 她害怕，自己再说不喜欢，这些玉石也会被他毁掉。 即便她不明白珠宝的价格，也知道这些美好的东西，绝对是世间硕果仅存的完美。 物以稀为贵，更何况是这般美好的东西。寻常女子但凡有其中一样就足以幸福到头重脚轻，而现在，这些东西就这么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一点都不怀疑，她一句不要，赵宣就会把它们全都毁掉。 赵宣笑道：“那么，喜欢哪一个呢？还是都喜欢？” 符不离一时心中有些无措。 赵宣那张有些帅气，又有些随性的脸，此刻在她的眼里，却有些恍若恶魔。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要是对方是魔物，她可以一剑杀之，对方要是坏人，她也可以一剑杀之。 可他不是恶人，他也没有做坏事，这些东西都是他的，他完全有理由随便处理。 可就在镯子毁掉的那一刻，即便是他的镯子，也和她有了无限的牵连。 而现在，是更多的珠宝，将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受到牵连…… 她不知所措了。 舍不得。 放不下。 她还是喜欢那个镯子的。 她骗得了别人，可也骗不了自己。 那种好看的东西，不会有谁不喜欢的，她符不离就算没有变成妹子，也一样会对这种东西叹为观止。 只是过去的她绝无可能接触到而已，而现在，这样的东西就摆在她的眼前，任她采撷。 而且，如果她不要，对方可能就要将它们都毁掉。 赵宣从其中取了一对蓝宝石的耳坠，小心翼翼地夹在了符不离的猫耳朵上，在猫耳朵边上小声说道：“戴上它们，多好看。” 符不离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耳坠的夹子夹在了她的耳朵上。 她有那么一瞬觉得，这好像是某种金箍，箍住了她和她的心。 第400章 江南(8 一双耳环都被戴在了她的耳朵上。 她从未戴过耳坠，过去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她总是很小心地打扮自己，总生怕打扮自己过了头，让自己太像女孩子了，忘了本心，又生怕自己不打扮，被认出来是男孩子，有些丢人。 她早已不介意被当成萝莉猫娘，她也有些乐在其中，她总那么小心翼翼地试着接触女孩子的东西，一个其实算不上多大价值的手串都能让她纠结好半天，最后才红着脸戴上，心头还暗暗觉得自己是不是在臭美，真是的，太女孩子气了。 她一直有点害怕真的像别的女孩子那样随性的展示自己，她知道自己不是那样的女孩子。 她一直以来生活的环境，都是那般苛刻，即便到了小月饮楼以后变好了许多，她也依旧维持着颇为勤俭的作风，未曾僭越。 她曾经穷到吃不太起饭，她知道钱的重要，她不是不爱钱，世间又有几个人真的能逃离钱的牢笼还怡然自得，那除非是身居最高的位置，已经不需要用钱来买任何东西了，她显然不是那个位置的人。 因为穷过，因为节俭，所以反而对钱更为看重，反而患得患失。 所以，当这些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价格不菲，按照昨天听来的消息，她知道，眼前这些珠宝，加起来的价值可能上亿。 她有些呼吸不畅。 她没办法对这些东西视而不见。 她知道菜的价格，她知道钱的难挣，她见多了生离死别，她知道钱并不是买不到命，她知道自己一直以来不那么在乎钱，只是因为她的追求不是什么富翁，所以钱只要够用就行，她过去上无老下无小，真的用不了太多。 她完全不羡慕拥有它们的人，她也绝对不会是会去花钱买这些东西的人。人各有命，她本该和这些珠宝没有任何交集，她也不觉得自己真的配得上这样的价值。 美好的东西就该在美好的地方，她曾经是死士，是会冲在前面的人，是会藏在阴沟里的人，是会做世间最肮脏的事情的人。她见过世面，她不是没见过遍身绫罗者，但那个人从来都不会是他，也不可能是她。 可是，当赵宣一件一件将珠宝套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和珠宝的关系，正在一步一步加剧。 她感觉自己的心在收缩。 那些珠宝很轻，不重，只是有点凉。 她要是不要，这些珠宝可能就会被他毁掉。他不在乎，他可以放得下，可是她却放不下，她没办法告诉自己，自己可以不在乎这些东西的死活，可正因为在乎它们的死活，才让她被套在了它们之下。 看着自己身上挂上的珠宝，她一时有些茫然。 好看吗？ 好看。 但是太贵重了…… “都戴上了，我就说肯定适合桃桃小姐。” 赵宣甚至还拿来的镜子，让她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珠宝和她真的很搭，世间能有几个人真的能完美无瑕，除了那几位魔女，也就只有她了。她的身体外貌本就属于魔女的身体，魔女的相貌本就超脱俗人，超觉的恢复能力更是让她的身体有如世间最无瑕的璞玉，没有任何缺点，甚至每一个毛孔的大小都精确地不让人觉得突兀或者平滑。 她从未见过如此珠光宝气的自己，一身珠宝的自己，就好像哪家走出来的公主，富贵气息扑面而来，光是这一身珠宝的气息，就能压得普通人喘不过气，拜倒在她的身体之下。 这还是自己吗？ 她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完全陌生的自己。 “桃桃小姐要是不嫌弃，这些首饰都可以直接带走，就当交个朋友。只有在桃桃小姐身上，才能绽放它们的价值。”赵宣笑道。 “……嗯……”符不离已经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有些发呆。 可她的发呆，在旁人眼里，却是宛若仙子的一抹羞涩，不愿说出口的感谢。 赵宣又是微微一笑。 而再次被赵宣牵住了手的符不离，身上珠宝的分量，让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怎么拒绝赵宣。 被赵宣牵着手走，她每一步都很小心，生怕身上掉下什么零件，摔碎了。 赵宣也许不会心疼，她会。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跟着他来到大约是市中心的位置的，恍然间，她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太纵容赵宣了，居然当着许多人的面，任由他牵着手。 似乎有许多人都认识赵宣，赵宣和他们谈笑风生，她在一边只是凭着直觉露出微笑，觉得这样起码不会显得丢人。 然而她即便做作的笑，在别人眼中也甜美无比。魅魔的种子，使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别样的风韵，即便只是个萝莉。 可符不离不认识他们，她只是听众人都在夸赞她好看，首饰很适合她，她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是这么静静地笑。 这完全不是她接触过的世界，太过于陌生，陌生到了她只能这样笑。 可这样的笑在别人眼里，一点做作感都没有，浑然天成，可爱无比。 走着走着，这般“僵硬”地笑了半天，她忍不住想，如果是淑月在这里会怎么做。 淑月肯定不会像她这样被牵着鼻子走，淑月根本不可能在乎这些东西碎不碎。她永远站在那么高的地方，绝对不会因为几颗宝石就低下身躯。 但她做不到，她心疼。 虽说甚至都不是她的财物，可那般美好之物，她实在不忍心看到它们破碎，更不愿它们的破碎和自己有关。 是自己太心慈手软了吗………… 看着街道上的众人，她颇有些无奈，这般无奈了片刻，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不对劲啊，自己……在纠结什么？舍不得这些珠宝确实没错，可她也没道理因此受制于他呀？这之间有什么因果联系吗？ 她仔细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其中关窍，连带着，也不太理解这位男子这么做究竟想图自己什么。看自己因为舍不得珠宝破碎而难堪的样子？这说不太通吧？ 她将自己的耳环摘下，身上的配件也一个一个摘下来。 一个漂亮的大小姐忽然脱起了饰品，这当然吸引了周围众人的注意力。 “你在干什么？” 符不离也不说话，只是全都取下来之后，放在了赵宣面前的地上。 “我玩够了，再见！” 说完，符不离便一溜烟消失在了人群，只留下面对着一地珠宝的赵宣。 赵宣一时错愕，看着跑开的符不离，沉默了良久，才蹲下身将珠宝一一捡起。 跑远了的符不离，大口呼吸了几下后，拍了拍胸口，颇为轻松地一笑。 什么嘛，自己刚才究竟在纠结什么，摘下来还给他不就好了，只要自己跑的够快，他再怎么处理那些珠宝都和她没有关系了，就算他还是摔坏了，那和她也牵扯不上干系，反正珠宝是他的，他真要摔坏它们，她其实也留不住，虽说心头还是会心疼。 再说真的牵扯上了又如何，她只是心疼而已，又不是真的被握住了什么把柄。 这些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赵宣坐在一边的地上，拨通了电话：“妈，好像还是不够。” 第401章 江南(9 符不离跑开了一些距离，算是甩开了赵宣，可终归还是没有甩开青云门。才走了没几步，便被几位身穿便装的男子拦住，恭恭敬敬地对她拱手示意：“桃桃小姐，掌门的病还未痊愈，还请小姐这两日稍作歇息，往后定将小姐送归。” 看着面前拦着自己的四人，符不离叹了口气：“我就在江南，这两日不会回去，可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打算把我抓起来？软禁我？” “不敢，只是这江南小姐人生地不熟，要是有什么想要的想去的，告诉我等便是。” “略！” 符不离做了个鬼脸，转过身便迅速跑开了。 反正已经从赵宣身边跑开了，打定了逃跑的主意，凭什么还要听这几个人的废话。 她的速度很快，身后的几人很快便被甩到没了影子。 这里本就是市中心，只要稍微跑两步，以她的身高，很难在人群中被看到。而那几人也并没有真的跑着追上来，要是这么一追，可就不是待客之道了。 跑到那几个人追不上自己，符不离便在墙角寻找能出去的路。 这么走着走着，她忍不住又开始思索起刚才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做鬼脸了，明明直接跑就可以了，这么多此一举…… 算了，肯定是那只狐狸的原因。 她在周围到处乱逛，青云门很快便也真的失去了桃桃的动向。但他们也不急，一个小姑娘能跑到哪去？ 赵宣找了个典雅的地方，静静等候着关于桃桃的消息。 若是找不到桃桃，他也无事可做，随便找两个好看的小姐帮自己按按摩，躺在舒服的地方，等候着同门给自己传来消息。 他分明看的出来，桃桃对他，又或者对那镯子、首饰都是有着明显心动的。 他也算是阅女无数，拿捏这种单纯的小萝莉当然更是得心应手。第一次见面时那眉目间的惊艳与喜欢，与她谈笑时那眉目间的放松与信赖，送她手镯时那眉目间的惊讶与欣喜，以及一丝的娇羞与畏惧，他无不是记在心上。 这些反应都太单纯了，单纯到了他都不太需要猜她的心思就能看透她。 所以，他第二日才敢拿着更为贵重的礼物送于她，然后带着她来到这种人多的地方，让她享受一下他人的称赞，享受一下更为上流的生活，然后再带她去公司里体验一下高贵的地位。 世间女子千千万，所喜欢的无非是钱、男人、以及自己的美貌，越是没见过世面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便越是会单纯的对这些大家都喜欢的东西如饥似渴。而小萝莉表现出来的生涩，完全符合他的预期。 他打碎了手镯，小姑娘果然如他意料中一样，紧张了起来。 会对这种东西紧张，那肯定是什么钱的穷人，只有穷人才会因为生怕赔不起手镯而恐惧颤抖，虽然其实和她也没有关系。 当她害怕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是得手了。 将首饰拿出来，戴在她的身上。 从今往后，你只要在我身边，就能有用不完的荣华富贵，更是有无数美男子环伺周围，还能享受成千上万的人的景仰与夸赞，怎么样，喜欢吗？ 他看的出来，当桃桃小姐被他戴上首饰时激动的模样，带着她一路走来，她的神情也变得格外正式，仿佛换了个人一样，得到别人的恭维，她也会发自内心地甜甜地笑，就好像已经成了什么小公主一样，握着他的手的手，也悄悄变紧了，和他说话，也变得羞涩了许多，乖巧的像个小媳妇。 这正是他想看到的。 可他有些疑惑的是，这位小姑娘突然变得巧笑嫣然，他竟有些开始读不出她的心思了。那些动作都太过自然，仿佛演练了无数遍，那一举一动无比得体，根本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会有的从容。 难道自己看错了？ 还是说，这位小萝莉早就在心底演练过无数次自己变得富贵起来之后的样子？ 而后，小萝莉便突然放下所有的首饰，跑掉了。 真的跑的掉吗？ 只要会对荣华富贵有所心动，那落入他的手中，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只需在这里等着，等着她想清楚自己能得到什么，自然就会回来。 就在整个青云门都在市中心到处试图寻找符不离身影的时候，符不离已经来到了西边。 曾作为死士的她，可是有专门做过反跟踪训练的，她很清楚要怎么摆脱视线与秘密潜入，越是娇小，越是能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比如从四楼跳下来。 一边瞎走，一边暗暗复盘自己所做的一切。越是想，她越是觉得莫名其妙，那些首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拘束功能，赵宣到底为什么觉得用那些东西就能把自己困住？莫非是什么本该触发的封印没有触发？ 想不明白，她也懒得再想，敲了敲脑袋，扫视了一圈周围。 不行，如今的状态果然有些不对劲，这种时候一定要离男人远点。也不知为何，光是走在路上都忍不住会多看几眼男人，心底暗暗评判一番他们的长相合不合口味，心底还会冒出来一点古怪的期盼。 靠在墙上，用脸蛋蹭了蹭墙角。 脸蛋热乎乎的，因为路上的男人其实并不少，光是偷偷看几眼，就会浑身发热，然后身子也有些痒痒的。 不妙啊，不妙。 太糟糕了。 自己的身子可不是这么用的，虽说身体是女孩子，可自己还是有一颗男孩子的心啊，怎么能对男人有那种感觉呢。 讨厌的身子。 不管看哪个男人，她都隐隐感觉男人看自己的眼神中有几分莫名的情愫。她也有点莫名的想要回应那种情愫，要不是脑子还算好使，光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她真不敢想自己会做出什么违背意愿的事情来。 她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可人家看自己也是那种眼神怎么回事？她毕竟只是萝莉，世界上有萝莉控不奇怪，但所有人都是萝莉控就不可理喻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难道这也是因为那只狐狸？ 早知道会这样，就不和那只狐狸做那种事了。 哎。 她心中暗叹，好不容易终于来到了碧水剑的门前。 抬头看了看门匾，又看了看面前略有破败的庭院，她敲了敲门。 一个狐狸脑袋探了出来。 “是你！” 夜白惊道。 符不离看着夜白，这么沉默了几秒。 夜白看着符不离在门前站着不动，只是盯着自己，有些好奇：“桃桃小姐为什么会来这里？是来找我吗？” 符不离忽得松了口气，然后抱住了夜白。 “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你不是男人太好了。” “我是男人啊？” 第402章 江南(10 碧水剑曾经也是江南享誉一时的门派，可日渐凋零，如今落得这般破败的下场。 也正因为曾经辉煌过，所以在地图上位置被标了出来，符不离这才很从容地找到了这里。 夜白完全不理解符不离为什么见到自己那么高兴，一见面就被抱住，然后好似她是主人一样，率先走了进去。 那就不是男人是几个意思？ 夜白有几分生气，可符不离很高兴，他一个男人和女孩子争什么，只能把委屈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符不离自己倒是高兴的很，这里面的缘由她可没办法分享给夜白。要是遇到夜白也那种状态，可就太麻烦了，那这趟江南之行，就只能半途而废了。 到了人不多的地方，符不离稍微运转了一下魔力，注意了一下自己的魔力情况——人多的地方运转，万一溜出去一点魔力，都不是什么好事。 正如她意料的一样，她的身体处在了一种在无缘无故外放魔力的状态，而那部分魔力，正是属于狐狸精的魔力。 似乎是因为江南的气候比白玉城要暖和几度，身体以为春天到了？ 不懂，也许要回去问问晚舟才好。 到了这碧水剑派，符不离颇有种回到家里一样的悠闲感，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其实看不到什么人，倒是在一边的水池边上，有一群老人在跳广场舞。 “你们这里没有人吗？”符不离问。 “有，都在屋里休息。桃桃小姐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夜白问。 “顺路过来瞧瞧。”符不离道。 “这里有什么好瞧的？”夜白问。 “你不欢迎我？”符不离道。 “那当然不会。这里……现在算是公园，谁都能来。”夜白道，“这边才是我们的楼，走这边。” 顺着旁边的小路，一路走到几间阁楼前。 阁楼还能看出曾经的辉煌，只是现在爬满了藤蔓，这个季节全都枯黄了，好似整栋楼都老了。 符不离走入了阁楼之中，一楼的大厅没有人。她也不客气，直接走了进去，找了张干净的太师椅便坐了下来。 夜白也不阻止，只是看着她坐下的座位，别了别嘴：“那是我师父平时坐的位置。” “你师父坐得，我就坐不得？” 看着面前少年忍气吞声的窝囊模样，符不离就忍不住想要戏弄他两下。 这个男孩子甚至不会让自己现在肯定有问题的身体产生什么感觉，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觉得他是男人，还真是有趣的很。 “都能做，不过是一张椅子而已。”夜白道，“我去给你找点点心。” 他说着，便走向了旁边的店铺。 这里一大片本来都是碧水剑的地盘，如今旁边那一排房子已经被改造成了公园，如今变成了小卖铺。如今她坐着的这幢小阁楼，地位感觉上和小月饮楼之于玉山大道类似。 这种穷困潦倒的模样，反倒让符不离轻松了许多。从夜白手中接过刚买的糕点放入口中，咀嚼了两下，皱起了眉：“好甜。” “爱吃不吃。”夜白道。 “你这是什么待客的态度？”符不离道。 “又不是我请你来的，你又不说你来干什么，一来就坐我师父的位置，要不是我知道桃桃小姐不是那样的人，这时候照规矩，我该拔剑了。”夜白道。 符不离不由翘起了二郎腿，晃悠了两下脚丫子，躺在了太师椅上：“喂，你到底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是男孩子的话，好歹也该对我有点感觉吧？你怎么能这么淡定？” “什么意思？我喜欢更成熟一些的女人。”夜白道。 “切，小有小的好。”符不离道。 夜白也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看了看符不离，然后撇了撇嘴：“小有什么好，别骗自己了。” 符不离并不怕点心太甜，她本就喜欢甜味，太甜反正也能吃。只是听到夜白这句话，刚准备放入口中的点心，被她狠狠地捏碎了：“你说什么？” 夜白道：“我说小确实有小的好。” 符不离站起了身，走到夜白面前。 夜白眨了一下眼睛，正襟危坐，同时疑惑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符不离一手搭在墙上，夜白也不算高，比她没高到两个头，这般坐在椅子上，符不离单手撑墙，倒确实能压住他一些体位，同时面露不善：“我警告你，你可要小心我，我的残忍手段可不少。” 夜白居然噗嗤一笑：“桃桃小姐太可爱了，吓唬人也很可爱。” “我是认真的。” “哈哈哈！” “真是，艹了。” “哈哈哈哈！！” 这个小狐狸居然唬不住。 不过专程跑到这里来，也不是吓唬他的。 符不离能这么放松，一来这里没有别人，二来这里山清水秀，凉风习习，凄凄凉凉的感觉，很适合胡闹，三来她身体不对劲，在外面不太妙，在这里意外的很惬意，这确实能让她开心起来。 “你的师父们呢？我怎么只看到你一个？”符不离问。 “他们都在屋里休息，天气冷了。” “我要是真是来踢馆的，你师父们会出来吗？”符不离又问。 夜白道：“来这里踢馆？你想踢什么？我拿来给你踢。” “我是认真的。”符不离说着，从旁边的架子上取出一把剑，在手中舞了几下，“早听说你们江南剑派众多，正好我也会使两下剑。” 夜白拍了拍手：“桃桃舞剑真棒。” “来过两招？” “我不和女人打。” “别把我当女人。” “不行，打赢打输都是我输。” “……行吧，你赢了。”符不离放下了剑，又看了看周围，“你的同门呢？就你一个？” “嗯，他们都在休息。”夜白道。 “都这么懒？只让你一个干活？” “嗯，他们都有养老金，不用干活。就我没有。”夜白道，“我工资是猎魔公会发的。” “……我给你的离月牌，怎么会落入到青云门手里？” “我师父他不太舒服，我想给我师父用，他不愿意，就卖给了他朋友，说要过年给我买两件新衣裳。” “买了吗？多贵的衣裳要用离月牌去买？” “不知道，还没过年呢。” 第403章 江南(11 真的见到桃桃，夜白又怎会不知道和离月牌有关。 他亲手将离月牌交到了师父的手上，却也没想过居然会被老爷子卖掉。可作出决定的是师父，他也实在不便多说什么。他不理解师父，可师父总有他的道理。 他没想到桃桃居然会亲自来这里，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他也知道当初桃桃给他那枚离月牌，是知道他师叔刚死，念他可怜才给他的。如今用在了别人身上，会生气也是难免的。可他能怎么办，多少也只能装傻了。 他装傻，符不离当然看得出来。 两件衣服能值几个钱，青云门为了讨好她，这开销可远不止两件衣服能比的。符不离本想看看究竟什么衣服能贵到这种地步，可夜白当然拿不出来。 既然拿不出来，那符不离可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她不是没想过离月牌会被卖掉，不如说得知离月牌只是被卖掉而不是因离月牌惹来了杀身之祸，她已经暗地里松了口气，可她大老远跑到这里来，不问出点什么，感觉有些对不起自己这长途跋涉。 要问究竟为什么要把离月牌卖掉，夜白一脸无辜，想要装傻蒙混过去。可符不离逼着他去见师父，他也只好应允，带着符不离敲响了师父的门。 “进。” 略显苍老，却又不失劲力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打开门，夜白恭恭敬敬对老者作了个揖：“师父。” “什么事？”老者正在看电视。 “师父为何要将离月牌卖于青云门？青云门与我碧水剑，不是世仇吗？”夜白道。 自夜白来到碧水剑派之后，他一直都知道，在旁边不远处的青云山，有一个叫青云门的剑派，那剑派历史悠久，与碧水剑一直隔山相望，两派过去一直明争暗斗，直到夜白来之前，都有不少交集。只是近些年少了许多冲突。 其实也没什么好冲突的了，碧水剑这些年，也就夜白这么一个徒弟。 “你已经知道了？”老者道。 “方才……有人告诉我了。”夜白道。 符不离并没有跟进屋，只是躲在屋边上，竖着耳朵贴着墙偷听着里面的对话。 欺负欺负夜白的魄力，符不离还是有的，可和这些老爷子说话，符不离不太擅长，于是便差使夜白进去问个清楚。 她的耳力极好，加上江南的墙壁也并不算厚，想偷听清楚也不难。 屋里，老者呵呵一笑：“我们碧水剑与青云门，过去可是并称山水两剑，并没有什么世仇。” “可我记忆里，我们与青云门不是一直关系不好么？” “哪里听来的话，只是我与那掌门有些过节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和你们没关系。” “既然有过节，为什么你还要将离月牌卖给他？我们还没有穷到需要靠卖东西维生的地步吧？”夜白道。 “哦？小夜白今天这是怎么了？来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徒弟不敢，只是好奇而已。”夜白道。 “哈哈，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对了，你看这件衣服你可喜欢？” “这是……” 摆在桌子边上的，是一件绫罗衣裳。 衣裳本身还挺好看，淡蓝色的色泽，精美的花纹，定然价值不菲。 “青云门的衣服？”夜白虽然与青云门交集不多，却也一眼就能认出衣服的归属。 “来试试看，合不合身。”老者道。 夜白愣了愣，平素一向听话的他，这一次却没有动身。 “怎么了？我特意托人为你买来的，要是不合身，我还要让人家给我重弄件来。”老者道。 “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夜白道。 老者沉默了一下，随后端起旁边的茶碗，喝了口茶，随后站起了身，拿着衣服走到了夜白的身边，将衣服在夜白的身边比划了两下，随后笑道：“看起来还挺合适。” “我为什么要穿青云门的衣服？师父你是要我伪装成他们的弟子，打入他们内部？”夜白道。 “哈哈，想什么呢，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逸仙那小子手里骗来的资格。我年纪也大了，你师叔比我还小，却先走了一步，我恐怕不久就要步你师叔的后尘。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守着这里，没个出路，青云门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夜白一时无话，从师父手中接过了衣服，在身上试穿了一下。 长袍穿在身上，遮盖住了原本的衣裳。 不得不说青云门的衣裳设计的确实不错，穿在身上还真有那么几分帅气。衣裳也并不显大，穿在他身上刚刚好。 “这不是挺好看么？”老者道。 夜白随后便脱下了衣服：“这是师父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老者道。 “师父若是身体不适，为什么不用离月牌为自己治病？师父不是还想看我去无双城拿个名次，重振碧水剑吗？” 老者笑道：“再好的医生也只能治病，我是老了，不是病了。我若是将离月牌自己用，也不过再挺个三年五载，可到时候的我床都下不了，还用什么守着这碧水剑？那老小子逸仙，年纪不比我大，不也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那离月牌给了他，让他在这世上再多遭两年罪，再换个让你进青云门的机会，这不是一举两得？” “逸仙是谁？” “我老弟，也是青云门如今的掌门。” “……原来是他。听师父的口气，你和他不太对付？”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哎，事到如今，说给你听也无妨，我们那一辈的事，你们这些小辈恐怕是理解不了了，哈哈。是了，别让外面那位客人着凉了，女孩子家家，老躲在墙后面干什么？” 符不离闻言，便从正门走了进去：“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吗？” “桃桃小姐，幸会。”老者对着符不离微微低头。 “幸会。”符不离也像模像样地作了个揖。 “这碧水剑如今的情况，桃桃小姐也看到了吧？不怕你笑话，到了我这一辈，我也不曾想过，碧水剑会没落在我手里。”老者叹了口气，“人不如故啊，这江湖，不是当年的江湖了。” 第404章 江南(12 赵逸仙，青云门现任掌门。 钟鸣，碧水剑现任剑首。 这两人都是曾经叱咤过整个江南的人，两人一度情同手足，同进同退，上过山，下过海，在江湖上留下的佳话颇多。 本该是兄弟的二人，分别出自青云门和碧水剑。当初这两派在江南都是响当当的存在，只是一场变故，使得两人，连带着两个门派都不太对付了起来。 其中缘由其实也不复杂，是因为一个女人。 那个名叫郑采荷的女人，本是钟鸣在水边见到的。那一眼，便若是见到了出水芙蓉，彼时还是少年的他，当即便将她勾搭到了身边。 可少年人哪有安分的，更何况是他这般爱闯荡的人，闯来闯去，也不知怎么的，一次远行回来，便惊觉自己一直放在心上的那个她，竟然和赵逸仙睡在了一起。 于是两人便大打出手，那时他剑差一招，输了半招。 这一输，就是大半辈子的耻辱。 比起他，赵逸仙要有钱的多，也英俊的多。当年他放荡不羁，其实真的回想起来，郑采荷也并未真的答应过他什么，跟着他一起游历也未必就是因为他，只是他一厢情愿地觉得是他先和她说的话，就是自己的女人了，谁知真相竟是如此。 而后，山水两剑，便敌对了许多年。 “原来是偷了师娘。你原谅他了？”符不离问。 “都什么岁数了，还有什么原不原谅的，早看开了。” “然后你就单身至今？”符不离又问。 “这不是还有小夜白么？”钟鸣哈哈大笑。 夜白道：“我可没有拦着你找女人。” 钟鸣却只是大笑，不做言语。 那时当然愤慨过，两派之间的来往也从那时起明争暗斗的厉害，闹出过不少动静。 可随着世道逐渐太平，碧水剑渐渐在世人耳中销声匿迹。当初只是一帮剑客随性而组成的剑派，少了招人的噱头与财力，只凭一腔热血，实在再难以在江湖立足。 家大业大的青云门，却在碧水剑逐渐凋零之时，变得越来越壮大。虚名已经无法招揽来新人，比起寒酸的碧水剑，给着高昂工资的青云门才是众多后来者更愿意加入的地方。 可这毕竟是碧水剑，一脉诸多剑客传承下来的技艺，绝对不输于其他任何门派，甚至尚有过之。本该习剑之人趋之若鹜的地方，却落得门可罗雀的地步。 在如今，世人大多已不记得什么叫碧水剑，只知道有个地方，叫碧水公园。 也只有像夜白这般被从小带大的孩子，才会留在碧水剑。 而落得了这步田地，当初的山水两剑，也没什么好比的了。 这些年逐渐孤寂下来的碧水剑，其中一半是无奈，一半也是遗憾了。 老了。 都老了。 “这就是你把我卖给青云门的理由？”听完他的话，夜白道。 “什么叫卖，是我强行抢走了他一个关门弟子的席位。你只要去，穿上这一身衣裳，里面的人都要管你叫一声师叔。莫要管什么年纪，你在里面，尽管横着走。”老者道。 走进屋里看了一眼这身衣裳，倒确实和赵宣身上的一模一样，地位确实不低。 “离月牌是桃桃给我的，我再转交给你，你又卖给了青云门。算下来，这个席位难道不是桃桃送给我的吗？”夜白道。 老者道：“胡说八道，我好歹是他哥，他欠了我个天大的人情，你以为区区一张离月牌就能买的这样的席位？” “所以这些年，你也没有放得下师娘。”夜白道。 老者沉默了一下，又是哈哈一笑：“放得下放不下都过去了，现在的江湖也不是我们这一辈的江湖了。我看不懂，逸仙他也一样看不懂。就这样吧，等你去了青云门就会懂。” “你们很缺钱么？”符不离不由问。 老者摇了摇头，笑道：“这块地本就属于我碧水剑，卖给它们用作公园，赚的了不少钱财。缺钱是不会，可想出人头地，还是青云门更甚一筹。桃桃小姐，我听说你见过逸仙了？” “嗯。” “他，怎么样了？” “不太好，但我给了他药，不出意外，活个几年应该可以。” “那就好。” “你真不恨他了？你还能从他手里买个席位？” “这有什么难的，这就是他欠我的。”老者笑道。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道：“他可能能活的比你久哟。” 老者哈哈一笑：“那又何妨。” 夜白道：“那你还是我师父吗？” “你愿意叫我一声师父我就是，不愿意，管我叫路边的老头儿也不打紧。小夜白，你不该埋没在这，你的才能很特别，在青云门，也有机会一步登天。你向来不爱和人争，这是不行的，到了青云门，该抢则抢，该争则争，后面就要靠你自己了。”老头拍了拍了夜白的肩膀，将那一身衣服递在了夜白的手中。 “所以我的离月牌，你就是这么交给那个赵逸仙的？”符不离问。 “是我。”老头道，“我不知道桃桃小姐另有安排，多有得罪，还请恕罪。” “你有什么罪，我只是好奇而已。”符不离说着，看了看一边颇有些沉默的夜白，“你打算怎么办？要去青云门么？” “……”夜白还未说话，门外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符不离和夜白被老头差使进了屋里暂做躲避。 “钟老头，你见到小月饮楼的桃桃小姐了吗？”门外的人大步走进来，左右看了看，便问向了坐在屋中的老者。 “不曾见过。”老者道。 “我想你也应该没见过，要是见到了报告一声，这对我们很重要，听到了吗？” “知道了。仙长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对了，你这碧水公园脏了也就脏了，你自家门前没事也多打扫打扫，年纪大了也不能偷这个懒，别脏了别人的鞋。走吧。” “慢走。” “……”脚步渐远。 从屋里走出来时，夜白已经换上了青云门的衣裳。 “真好看。”老者道。 “那我走了，师父。”夜白道。 “去吧。” “那我走了。”夜白道。 “去吧。” 符不离跟上了夜白的脚步。 “你真打算去青云门？” “去啊，当然去。师父的命令，我怎么能违背。”夜白道。 “……我跟你一起吧。” “嗯。” 夜白拿上了剑。 符不离看着夜白的背影，略微有些古怪。 感觉夜白的情绪有点淡定过了头。 他真的要去青云门？ 第405章 问剑(1 去青云门的路也不难找，随便找个出租车坐上去说要去青云门便可以了。 少年少女同坐一车，也没带什么行李，便就这么出发了。 符不离对碧水剑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情感，只是略微有些唏嘘，一个好好的剑派就这么没落了。 这些年猎魔人的地位一直在下降，这是不争的事实。当初在玄帝城，老头子就对这种情况深恶痛绝，明明魔物还未消灭干净，世人却已经对猎魔不那么上心了，长此以往，魔物再度反扑，人类该当如何面对？ 可猎魔人地位下降也未必是坏事，猎魔人那残酷的世界毕竟不是所有人的世界，这一方岁月静好，何尝不是猎魔人们努力的结果。 当年是当年，若是二十年前，这片大陆尚且武风盛行，有问题先拳头说话，打输了再叫警察也是常态，如今管理制度完善之后，还没开打就能先告上一状，说不定还能讹上个三瓜两枣，伤不到人却能恶心人很久，这比打架要来的轻松的多，伤害力也更高。 武风不再，众多老派大家凋零，也是在所难免的。 ……白玉山，又何尝不是如此。 青云门下。 一位少年，结伴着一位少女，一同踏上了阶梯。 少年怀中抱着剑，一身青云门的淡蓝衣裳，好不潇洒。 少女一身粉色裙子，软糯可爱，腰间还挂着猫耳小包，口中嚼着糖果，蹦蹦跳跳走在前面。 天色发青，山色发浑，似是山雨欲来，风声渐起。 “你不用陪我来的。”少年道。 “我是顺路，你师父把离月牌交到了这里，我有什么办法。”少女道。 “嗯……” 阶梯有些潮湿。 雾气隐隐遮盖了前路。 走不出多远，抬头便能瞧见一块牌坊。 牌坊上挂着牌匾——青云剑。 那字端的是好看，苍劲无比，隐隐有腾龙之势。 看着牌匾，少年微微叹了口气，吐出的白气与山间的雾融为一体，顷刻消散。 “这有什么好看的，往后天天能看到。”少女道。 少年摇了摇头，扬着脑袋闭上了眼睛。 似乎下起了小雨，有些许似乎是雨似乎是露珠的水滴滴下来，落在了猫耳朵上，惹得少女用手不住的挠着耳朵：“快走，要是下起来就麻烦了。” 可少年不为所动。 少女看着他的模样，微微努了努嘴，却也不再催促，只是跑到旁边的山边上蹲了下来，也不怕脏了衣服，就那么席地坐在了岩石上，看着少年。 少年不动。 风却在动。 云也在动。 少女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哒哒。 雨真的下大了一点点，好似一丝丝碎絮，落在衣服上连个小水珠都不会有，却能弄湿衣裳。 少年终于是叹了口气，狐狸耳朵微微抖了下，随后放下了手中抱了一路的剑，解开包裹着剑的袋子，将袋子丢在了一边。 随后，将剑抽出剑鞘，手中挽了个剑花，身上的衣裳竟被他自己切碎，落了一地。 方才路过两位青云门众，见到这位陌生的蓝衣少年，本有些好奇，驻足观看了片刻，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青云门的服装碎了一地。 “那女孩疯了？她为什么穿男弟子的衣服？”那门众小声道。 “肯定是师叔又在外面沾花惹草，还把衣服弄丢了，这是人家上山问罪来哩。”另一位门众小声道。 “还有人敢来这里问罪？不想活啦？” 而他们口中的女孩，此刻将剑指着那牌坊，清斥一声：“碧水剑第九代首席弟子，前来青云门问剑！” 话毕，剑落。 好端端的牌匾落在了地上，碎成了两半。 金裱的牌子，就这么落在了地上。剑劈牌匾，牌匾的价格倒是其次，其中的象征意味，就算是最年轻一代的弟子也知道。 那两位山众见状，一时面面相觑，随后面露喜色，大步朝着山上跑去：“师父，师父！！来人闯山了！！” 夜白大口呼吸了几下，原本白色的衣裳微微晃荡，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这一剑用了很大力气。 但他的脸上，却是在笑的。 该是畏惧才对吧？ 符不离从一边站起了身，跳到了一边的树梢上：“丑话先说在前头，我和你不是一伙的，这可是你一个人做的啊。” “桃桃当然无关。”夜白笑了一声，“我一人做事，一人担。” “谁人来问剑！”山上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 “听说是碧水剑的人。”山上有人大声喊道。 “碧水剑？”山上的声音又道。 “是啊，就一位小姑娘，师父你要亲自出马吗？”方才那两位山众，扯着嗓子喊道。 “要。时隔十五年，原来还没有死心吗？”那山上的声音竟然显得有些开心。 当老者御剑旋山转了半圈，出现在少男少女面前的时候，老者看了一眼桃桃，一眼夜白。 “你们两位？”老者道。 “我不是。”符不离道。 “她不是。”夜白道。 “你们一起来吧，莫说老头我欺负你。”老者道。 “我也不爱欺负老人。”夜白道。 一柄剑，在这冬天的细雨下，被润湿之后，竟印上了山间绿意，显得有几分翠绿。 老者一个纵身，将脚下踩着的剑握在手中。 右边对着山的他，虽然苍老，剑却明亮如新。他的剑印着巍峨的山，灰黑色的岩石借了剑半抹韧性。 两剑交锋。 符不离在一边树梢上看着，暗暗有些惊讶。 这位小姑娘，啊不是，这位夜白，虽然看着青涩，手中的剑居然十分的稳，一招一式也踏实无比，剑招名为碧水剑，便就能如水一般缠绵，竟不让人能看出什么破绽。 老者的招式同样劲道，每一剑都是直刺不得不保之要害，删繁就简，毕集半生阅历，沉稳无比。 符不离看的过瘾，顺手扯下来旁边树上的果子，放在口中吃了起来。 不太好吃，挺苦的，籽又多，而且感觉有毒。但看好戏没点零食总归是缺了点什么，晃悠着脚丫子，就这么在旁边看起了热闹。 可是果子的籽实在太多，不好吃，她随手丢了出去。 “小女娃，你暗算我？！”旁边响起了气急败坏的声音。 “嗯？我吃个果子而已，不碍你们，你们接着打呀。” 第406章 问剑(2 雨飘的大了起来，宛若白雾笼罩在了这座青色大山周围。 山间阶道上，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拄着剑，在道上连连喘息。 他的对面，是一位短发狐耳的少年，少年面容姣好，手中也同样持着一柄剑，剑尖指着老者。 “你输了。”少年道。 老者怨恨地看了一眼侧面树梢上的女孩子。 那位女孩子旁若无人地晃悠着脚丫子，一身粉色的衣裳像是树上的花儿，手中捻着几个可爱的红色小果子，一颗一颗往口中丢。 南天竹的果子，虽说有被药用，但直接吃是真的能上南天的。而这位女孩儿倒是不怕死地猛吃。 可输了就是输了，老者的长袍被少年一剑撩开，便朝着阶梯上方接着走去。 “别急，把手给我。” 一边的少女追上了他。 “你不该出手帮我。”少年虽然伸出了手，却还是有些嗔怪道。 “我帮你什么了？”少女道，“我就看个热闹。不耽误你问剑。” “……这是我的事，我自己来就好。” “这算什么话？我是来看热闹的，又不是来看你被人揍的，你好好使出你的本事，这山上的人那么多，有的是你一剑一剑砍过去的机会。”少女道。 只是这么一接触，方才消耗的许多体力便恢复了过来。略微感知到少女那浩瀚的魔力，少年略有惊讶。 “你师父教你的时候，没说明白什么时候要用力，什么时候要泄力吗？你的剑术不是硬刚的剑术，该柔则柔，对面攻上来，你不能硬接，退一步也不是不行，要改了想和人拼力气的习惯，这些老头都是怪物，你比不过他们，要用巧劲。”少女忽然又道。 “……我觉得你才是怪物。”少年道。 “……嗯，反正你好好体会一下你自己剑术的精髓，刚才那老头子也没想真的打赢你，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下一个人来了。”少女说完，便又跳到了一边。 “谁来问剑？！”又是一个面容显得极为愤怒的老头子，“碧水剑十五年不曾有人来，今个儿又发什么癫，还敢来问剑？！” “不是我。”少女道。 “不是她。”少年道。 “好，你们两是吧。”老头子抽出了剑。 “都说了不是我！”少女被迫捡了根树枝，招呼了两下。 老头子一愣，退了几步，随后剑指少年：“好，只是你是吧？看剑！” 剑光交错，那一声声的碰撞声中，十多位剑客纷纷围了上来。大多数都身着青云门的服饰，却也有几位怎么看都不是这里人的模样。 江南的剑客极多，又多爱御剑，这一招招碰撞，引来了许多声喝彩。 “我赢了。”夜白气喘吁吁。 “我没输，我只是累了。”老者丢下了剑，叹了口气，“上去吧，上面还有人在等你。” 继续往上。 “这一次倒是打的漂亮。”少女笑道。 “我真的赢了吗？”少年问。 “赢了，他体力不支，确实是赢不了你。”少女笑道。 “那就好。”少年道。 “补充好体力，还有下一战。真是，这帮人都这么讲道理，一个一个来吗？”少女又是笑道。 “他们一起来也不要紧。”少年道。 旁边的众人们叽叽喳喳，吵作一团。 两位败下阵来的老者倒也没显得多么捶胸顿足，只是聚在一起，相互搀扶了两把。 “老了，不中用了。” “哈哈，师弟一把年纪还要下山，是听到问剑两字，坐不住了？” “哈哈哈，那谁还能坐得住？！”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最先出现在了这里。 若是往前推些年，顾及名声，说什么他们也不会这般出手。 “青云门只有这种程度？被一个小姑娘欺负成这样？让我来试试她。”一位旁边看了半天的剑客看不下去了。 “慢着，第一她不是小姑娘，第二她问剑青云门，不是你。”他还没来得及到夜白身边，便被另一位女孩子拦了下来。 “你是谁？” “小月饮楼，桃桃。” “哦？小姑娘，我劝你不要多惹是非，这青云门你真以为是你们两能惹得起的？” “喊谁小姑娘呢？” 御剑之术看似潇洒，可若是有一股力朝着剑那么一推，不用太大的力，便能让御剑者失去平衡。 看似可爱的小姑娘，一手抓着剑尖，竟硬是把剑从那男子脚下抽走了，使得那男子摔在了地上，嗷呜大叫。 可也没看到少女的手上流出血来，好像剑尖抓着不是很疼似得。 少女将剑一折，丢在了一边的地上：“我就是你能惹得起的了？！” 青云门可是江南三大剑派之一，发生这样的事，只顷刻间便满城皆知。 “江南素剑堂前来助碧水剑一剑！” “淮西烟鬼山李向英同来助剑！” 短短片刻的功夫，山下已经是风雨欲来。 “不好了，有人上来踢馆了，两位师叔都输了！他就要上来了！”山巅之上，一位弟子踏入了赵逸仙的居室，急道。 “慢慢说，是谁？” “说是碧水剑的首席弟子！” “碧水剑？哪个碧水剑？” “不知道啊，肯定不是我们知道的那个。” 老者沉默了片刻，原本浑浊的眼睛慢慢睁开，忽得一笑：“我知道了，下去吧。问剑该怎么应对来着？” “晚辈不知道。” “不知道？去，把他赶下去，谁去都行。” “……这，这是让谁去？” “你想看着青云门名誉扫地？” “那，师父的意思是让谁去？” “哎……” 青云山，这一会儿，便被夜白踏上了三分之二。 山巅已经近在眼前。 他的身后一截距离后，是后来者未敢超他的步伐，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走。 他的前面，一众山门弟子纷纷退后，乱做一团。 “不许上来，师父不允许的！” “你快停下！” 一边说着，一边退后。 夜白也不惧，就这么往前走，他一个人，逼得数十人一步一步往后走。 少女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不远处，手中的果子还没有吃完，在手中盘着玩。 主要是不好吃。 “碧水剑不是都没了吗，你是怎么回事？”这时，一位穿着蓝衣的男子出现在人群之中。 那男子一身华袍，语气没有丝毫害怕，倒是在这一众乌合之众中，显得十分突出。他一说话，众人都不再后退。 他站在台阶上，看着面前的夜白，沉声道：“你砸坏了青云山的牌匾，你知道那个要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 夜白道：“你的剑呢？” 赵宣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用什么剑。桃桃小姐，你怎么也在这？跟着他一起上来的？” 夜白往前挺进了一步，一息之间一剑削开了他的衣裳：“没拿剑，就给我滚。我来问剑，不是来讲道理的。” 第407章 问剑(3 赵宣被那剑逼得后退了两步，脸上略有错愕。 夜白出剑之快，他甚至没有太反应过来。 他这么退了几步，便退到了众人之间。青云山众弟子围着他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夜白一时也没有再逼近，只是袖子擦了擦剑，脸色如常地看着赵宣。 赵宣也没被这一剑吓到，只是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逞匹夫之勇。你还毁了我衣服，这欠的账上又能加上一笔了。” “账不账我懒得管，我问你，你和赵逸仙什么关系？”夜白道。 他那一身衣裳代表的身份绝不普通，夜白当然能看出他身份的特别。 “你敢直呼我爹的名字？”赵宣又是一笑，“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有什么不敢，有你这样的孬种儿子，他也不会是什么好货。”夜白道。 “你竟敢侮辱掌门！！”众人纷纷将剑指向了他。 他悠然将剑也指向众人：“这有何不敢，他算个什么东西。” 赵宣道：“人儿长的不错，可惜长了张嘴。” “缩头小乌龟，只是长了张人脸。” 夜白说着，同时提着剑朝前一步一步走去。 众人围绕着赵宣，一时也有些不敢上前，被逼得一步一步后退。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剑客，可面对面前这位提着剑，乍看起来有些身形单薄的少年，仿佛风再大点就能吹走的小家伙，他们竟不太敢上。 他们从夜白的眼神中看不到慈悲，也看不到愤怒，那般平静如止水，反而让人感到害怕。明明已经兵戎相向，对方却像是完全不惧死亡，换句话说，如果谁先动手，那说不定就是不死不休的战斗。他们来青云门可不是为了当门卫奉献自己的生命的，遇到这样的疯子，谁先想的都是顾全自己的命。 而一个人后退，所有人便都后退。 他们后退，夜白便接着往前走。 赵宣见众人都在后退，拍了拍他们的背，然而却根本拦不住他们后退的步伐，他也只好跟着后退。 符不离跟在夜白的身后，也一步一步往上走。 “桃桃小姐，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一场吧？我想要送你首饰，你不喜欢可以直接告诉我，突然消失不见，害我担心了好久，没想到在这里再见到你。我难道有什么对小姐招待不周的地方，需要小姐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吗？”赵宣的目光对上了符不离的目光。 符不离道：“没有啊，我们无冤无仇，我报复你什么？你们的事与我无关啦，我只是来看戏的。” “那你为什么要站在他身边？”赵宣道。 “巧合而已。”符不离笑道。 “桃桃小姐，你小心些，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你了也不好，你还是站我远些比较好。”夜白也道。 符不离努了努嘴，小声道：“我不喜欢站在男人身边。” 夜白略一沉默：“我也是男人。” “哎呀，别管那么多了，反正站你边上我比较放心。”符不离道。 “……那你要保护好自己。” “没事，你们一起上也杀不死我。”符不离道，“看前面，别看我。” 夜白微微吐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在胡闹，可他也不想牵连到桃桃。 青云门何等地方，他这一人一剑，究竟能闯到哪里完全是个谜。 赵宣被众人裹挟着一步一步往后退，他虽想稳定住众人的心思一起上，可他小声说了几句别退大家一起上，却完全没有人理会他，反倒是越退越快。 他想要拦住众人，却不想他身边一位弟子猛地转过身狂跑起来，他的手抓在那人衣服上，一个不稳，竟被他带着摔倒在楼梯上。 他这一摔，惹得旁边看戏的众剑客哈哈大笑：“赵宣，你不是赵老前辈的儿子吗，人家都到你家门口了，你还不掏出剑来比划比划，真要等人家进你家门了再有反应？” “这么大一个青云门，结果连一个敢来接问剑的都没有，一个不敢打的孬种儿子，两个年纪大的老废物，这是没人了吗？” “江南剑派原来是这种软柿子，看着挺唬人，一戳就漏了，哈哈哈哈！” “老了，都老了。这整个江南的江湖，全都老了。” 赵宣暗暗捏紧了拳头，他有些生气，但是却也只能合着众人一起往山门退去。 他妈的人呢，警察呢，猎魔公会呢，这人家都要拆到家门口了，他们怎么还不来？真要让这种登徒子闯进家里来？平时花那么多钱养这些废物，结果人家真打上来，没一个敢上的？ 另一边。 “听说碧水剑和青云门打起来了？我们要去管吗？”猎魔公会里，有人报告道。 “他们？恩怨还没了吗？和以前一样，不用去管。不对啊，碧水剑不是没人了吗？不是都来注销了吗？” “不知道，听说是一位小辈一个人去的。” “原来如此。哈哈，好！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用管，他们的恩怨，他们自己会处理。” “死人了怎么办？” “我们不管过程，我们只管结果，死了是活该，活着是命大。” “我是说青云山死人了怎么办？他们给的钱多，面子上过不去吧？” “嗯？” 第408章 问剑(4 青云山道，山巅的正门已近在眼前。 有几位弟子也试图去跟夜白过两招，可剑刚刚探出去，就被夜白一剑挑飞。剑掉在一边，他也不敢去捡，只是一脸惊慌地跑回山门，生怕没了兵器就被杀死。 山巅的山门更为巍峨，山门里，此刻已经站了整整齐齐上百名弟子，形成了方阵，整齐地站在广场上。 落荒逃回来的赵宣，看到以父亲为首的众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他回来，他一时松了口气，快步走到父亲面前：“爹，你怎么在这等着，有个疯子要来闯山，你快去教训教训他。” 赵逸仙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退下吧，没你什么事了。” “对了，爹，刚才他还骂你了，说你是什么老废物，一定要狠狠给他点颜色看看。”赵宣道。 “你是怎么做的？为你爹争回点面子了吗？”赵逸仙道。 “逸仙，你这是什么话。哎，儿子你没受伤吧？”站在赵逸仙身边的女子摸了摸赵宣的脸，关切道，“你的衣服怎么了？” “被那小子划破了，晦气。” “你人没事就好。” “采荷，别惯着他了。我这老脸都要丢完了。”赵逸仙的脸色很是难看。 “脸脸脸，一把年纪人都要死了还巴着一张脸不放，非要咱们儿子也像你一样，老被人寻仇？” “哎。”赵逸仙叹了口气。 而赵宣在被郑采荷安慰了几句后，便朝着里面走去了。 “是我老了吗？”赵逸仙看着面前的山门，有些感慨道。 山门前，一位少年领着一位蹦蹦跳跳的少女，走上了山门。 夜白站在山门前的牌匾下，看着面前站的整整齐齐的方阵。 最前面一排，是以赵逸仙为首的一众元老。 后面一排，是小一辈的剑客。 再往后，便是众弟子与门客。 众人皆站得笔直。 这个方阵，可不会再像方才那样狼狈了。 这些人，才是青云门的脊梁。 夜白双手抱剑：“碧水剑首席弟子夜白，前来青云山，向诸位前辈问剑！” 赵逸仙虽然年迈，可那一双眼一睁开，便是精光无限：“好！青云门第八代掌门赵逸仙，接碧水剑问剑！” 声音浑厚如钟。 “我青云门不做欺人之辈，你既然一人前来，我便也许一人与你问剑。”赵逸仙道，“你若是赢了，青云山的招牌，你尽可拿去，若是输了，这牌匾，我要你跪着修好，可好？” “一个人？会不会显得我太欺负你们了？”夜白道。 “怎么，你要打我们全部？”赵逸仙哈哈大笑，“青云门全体门众听令，面前的是碧水剑全体剑众，摆好阵势，让碧水剑看看，我青云门是什么样的地方，也敢如此擅闯！” “是！” 众人话毕，数千把剑凭空而起，众人分别站在了不同的地方，看似毫无规律，却又暗合星系，剑意引着雨水与山泉，又引巨石无数，在空中形成了宛若以剑水石构成的另一个世界。 吃瓜的剑客们也跟着涌上山门，一时被眼前看到的画面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何等惊人的场面，巍峨的巨石在空中旋转，水流在石缝间来回往复的环绕，也同样在结阵众人周身时不时地环绕，人、石、剑、水仿佛形成了一个整体，那是由剑意形成的另一座江山。 极快的湍流与巨石，在上千柄剑的引动下，饱含剑意，若不是结阵之人刻意克制，这随便一块小石子，都有着把人砸穿的本事。 整个天空的云彩，也在阵法之下形成了旋涡状，漫天的雨汇聚成了涡流，竟从天上与阵法相连，形成了宛若龙王吸水般的景象，连带着空中隐隐有雷声滚动，即便此时还是寒冬。 “这才是青云门的真本事吗？”有人感慨。 “这毕竟是江南三大剑派，实力怎可能那般孱弱。” “也只有那一辈老人，才有这般实力了。” “……” 夜白看着那阵势，一时间呆住了，不由惊叹道：“好厉害。” “好厉害。”符不离也不由感慨。 他如何也不曾想过，靠剑还能引出这般景象。 旁边御剑飞着的剑客已经有些御不住剑，他们的剑仿佛也受到那剑气世界的吸引，巨大的吸力使得他们不得不在放弃剑与自己和剑一起进入剑气世界之中做出选择。 谁的剑不是心头好，可实在控制不住，他们也只能弃剑跳下，看着自己心爱的剑融入那片剑气世界，与上千把剑汇聚在一起，已难分彼此，他们的心头在滴血，只愿这一场闹剧结束还能找回自己的剑。 “别打了，这个打不了。”符不离小声道。 “我要是这时候跑了，会不会很丢人？”夜白也小声道。 “不会怎么样。”符不离道，“这好歹是青云门，打不过就跑呗，不丢人。” “可是……”夜白沉默了一下。 “好不容易见到这种东西，这不是试试岂不是白来了？你就是碧水剑的那位小传人？我叫李向英，我助你一起破阵！”一位少年人踏上前来，“烟鬼山李向英同来问剑，赵老儿，你可敢接！” “哈哈，有何不敢，接！” “我也来助你，赵老前辈，如何！” “尽管来，今日既然大家汇聚于我青云门，岂能让大家空手而回！今日我青云门诚邀各路豪杰问剑！” 夜白看了看周围几位素不相识的少年青年，一时胸中几分豪气生出，他深吸了几口气，握紧了剑。 退？ 既然来了这里，就没想着全身而退。从山脚下上来的时候，他就想过自己可能没法走下山去。 “桃桃，对不住了，我不想走。”夜白道。 符不离摆了摆手：“跟我说什么，想去就去，有什么对不住我的。你尽管去，但凡留个脑袋我都能把你救回来。” “可我没有第二张离月牌了。” 符不离噗嗤一笑：“那东西只是玩具，怎么，我在这里不比离月牌有用？” “少女，你要不要一起来？”那烟鬼山的小子也不见外，拍了拍符不离的肩膀问，“这机会可不多见，错过了这次，可能再没机会见这大阵了！他们都老了。” “我就算啦，不太公平。”符不离摆了摆手，笑道。 “也是，这种事你们女孩子可能不那么感兴趣，我就不一样了，我就为了见这气象才来！” “去吧去吧，确实不多见了。”符不离道。 三位少年，以及后来跟上的几位男子，皆是冲着那大阵而去。 符不离在一边看着，从口袋里又摸出了那几枚果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桃桃小姐，快来这边，这边安全。”赵宣悄悄来到符不离身边，试图拉符不离的手。 符不离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怕了？” “怕？这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命只有一条，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你真是赵逸仙的儿子？” “当然，快走吧，他们都是疯子，他们死了就死了，小姐要是死了可就亏大了。”听着旁边狂乱的声音，赵宣缩了缩脑袋，生怕被飞石打到。 符不离看了眼旁边的那两位已经回来的老者：“你们青云门真的老了。” “他们老，我不老。”赵宣道。 “所以才说青云门已经老了。” 谁都有变老的那一天，青云门已经老了。赵逸仙的年数太高，就是她符不离都无能为力。 但这片江湖不会老。 江南没有老。 碧水剑也没有老。 这浩然天地，总有一代新人换旧人。 青云门大阵。 破。 第409章 问剑(5 青云门大阵破的那一刹那，整个天地都仿佛黯淡了七八分。 天空云彩密布，阴影笼罩在了青云山上。 水打湿了整个青云山，每一个山缝，无不是蓄满了水流。 方才的云水流离，飞山游剑，仿佛只是一场幻觉，幻梦一醒，只剩下地上的无数碎片。 方才环绕周山与周天的山水剑，错乱地落了一地，原本好看的地面龟裂成了无数块，凹凸不平，宛若被炮轰了许多轮。 可若是想起方才那仿若是天人交战的景象，却又觉得这般落幕也没什么不可，那可是许多人毕其一生也许都无法见到的恢宏景象。 若是世间有仙人，那仙人打架，便该是这个光景吧？ 少年人们坐在一起，身上无不是湿了个透彻，血水交汇，衣衫破碎，可他们的脸上却满是笑颜。 青云门众人倒是衣衫完好，他们坐在一边，有人脸色铁青，有人扼腕叹息，显得颇有几分落寞。 赵逸仙的脸色也不太好，大阵的阵心便是他，大阵一破，脱力最为严重的也是他。 符不离在地上随便捡了几把剑，在手里随便掂量了几下，又放了回去。 她是看的手痒难耐，可终归还是忍住了参与进去的想法。若是当年的她，也许也会像他们一样义无反顾，只是为了体验一下这骇人大阵究竟有多强而冲进去吧，可现在的她，多少还是要顾忌一下影响。 而且，如今变强了许多，不再像当年那般弱小，看这阵法的感觉也完全不同。她完全理解这些少年为什么会兴奋，无他，帅啊，能有机会和这样的东西打一架，多刺激。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大阵庞大无比，好比盲人摸象，根本无法识得阵法全貌，当然也束手无策，只能不停地尝试。 可在她的眼里，阵法的破绽却显得那么刺眼，刺眼到她只是略微感知了一下，就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如此巨量的魔力牵引，难免会有地方保护不足，她凭借惊人的魔力，可以做到完全感知阵法的所有要害，如此一来，大阵在她眼里也就是个大点的积木而已，只要拆了关键的几个零件，大阵就会散架。她并不需要想着如何破阵，反而要想着自己要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大阵，不然万一一个不小心心动了，真的出手了，这么恢弘的大气象，就要被她一个不小心打碎了。 那太可惜了。 还是让他们去玩吧。 于是，在旁边看着一切的她，莫名的有种看小孩子过家家，玩的都是一身泥的古怪感觉。 哎呀，一旦大人参与进来，游戏就变得不纯粹了不是吗？ 虽然在场的谁都比她像大人的多。 “喂，那边的女孩子，过来一起唠唠啊！”那烟鬼山的少年李向英招呼着符不离，他的脸色黑的厉害，好像刚才撞上了什么墨水一类的东西。 符不离微微笑了笑，看了看一边的青云山众人，随后翩然走到他们的身边，蹲了下来：“什么事？” 这里的人大多都参与了进来，破阵当然不是一个夜白能做到的。可当这几位少年败了又战，几番轮回，又加上青云门的邀请，围观众人谁能不手痒，一时间，便变成了青云门对阵诸多豪杰，拉拉扯扯，几番围攻，这才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但凡参与进来的人，无不是一身尘土，脏兮兮的，此刻也只有符不离的衣裳依旧干净如初。此刻蹲在人群之中，虽说身形娇小，却如黑夜里的一朵发光的粉色小花，醒目无比。 “哥几个帅不帅！说破阵，就破给他看！这青云山，也不过如此！”那少年说着，拍了拍身边夜白的肩膀。 这么一拍，拍得夜白猛猛咳嗽，竟是吐出了几口带着血丝的唾沫。 “你怎么了？”李向英连忙问了一句。 他这才注意到，夜白此刻脸色惨白，不着血色，气息微弱，眼皮耷拉，虽然带着些笑意，却有几分强弩之末的意思。 方才打的痛快，倒未曾注意这么多，光注意赢了，却没想这少年已然如此。 他这才注意到夜白胸前的衣服上有几处明显的破损，显然是方才被流石飞剑直接击中了胸口，怕是有什么内伤。 夜白摆了摆手，有些虚弱地笑道：“我没事。” 李向英眉头一皱，看着他胸口，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想要扒开看看他身体的状况，可才扒开一点，看到一片雪白的酥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转扒为扯，将夜白推到了符不离的身边。 “你是女孩子，你来看看他的伤吧。”李向英道。 符不离看了看李向英：“你怎么不继续扒了？” 李向英摆了摆手：“不合适。” 符不离一笑：“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不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嘶，不是，你们笑什么？！你们不觉得他好看？！起你妈的哄，哪个比样的敢站出来说我家兄弟夜白长的不好看？”见周围的人听到符不离那颇有些俏皮语气的话，纷纷笑了起来，一时指着众人便嚷嚷道。 符不离又是一莞尔，见身边的夜白确实气若游丝，笑都笑的很费力，于是用手摸了摸夜白的脑袋：“咬到腮帮了吧？” 夜白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吐出血丝的原因很简单，刚才脸上挨了一下，一个不小心就咬破了腮帮，这才出了不少血。 “好好休息下就好了。” 温润的魔力汇入他的身体，有了符不离魔力的补充，他的状态好上了许多。 不过符不离很是克制，并未将他真的完全恢复过来，只是为他提供了一点便于他行动的魔力。毕竟要让别人看到他没力气了，才能证明他刚才拼尽全力了嘛。不然要是这时候把他完全治好了，那不是显得好像他没费什么力气，全在划水了一样。 夜白会显得如此乏力，和他的身体也有些关系。略作检查，符不离便完全理解了他身体的情况。 他会长着狐狸耳朵，当然因为或多或少有着些魔物的血脉。魔物的血脉大多数情况下并不是好事，可在他身上，恰巧使得他有了对魔力更强的感知能力，这才使得他在修习之中脱颖而出。而也因为这一点血脉，使得他即便锻炼也很难长高长壮长出肌肉，更多的本事都汇聚在魔力的吸收上了，而魔物丧失魔力就会动弹不得的特性，也一定程度体现在了他的身上。 符不离还特意注意了一点。 这夜白还真是男人。 稍微感觉有点可惜。 “你快检查一下他身体怎么样了，他脸色这么白，不会有什么事吧？”李向英见符不离的手只是扼住了夜白的手腕，在一边念叨道。 “我真的没事。”夜白现在已经有了说话的力气，“桃桃小姐帮我治疗了一下，我已经好多了。” 符不离看了看旁边有些急切的李向英，又见夜白那因为乏力显得有些娇羞的模样，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要不成全一下这两人？ 如果说只是改变性别，以她现在的本事应该可以做到。如果那样，让这李向英去追夜白，会不会很好玩？ “桃桃小姐，你这是什么表情？”夜白忽然道。 符不离愣了下，连忙回过神来，笑眯眯道：“我怎么了？想了点事情。” “你笑的好奇怪。” “……有吗？嗯哼，你……算了，总之辛苦你们了。”符不离道。 哎呀，那样也不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想着强行改变人家性别呢。自己这么直接开口问他愿不愿意，好像也很奇怪，毕竟会问出这种话的自己，就显然不那么单纯。 稍微有点不符合自己的人设了。 只是为了好玩做那种事好像有点太过分了。 说起来，自己的人设该是什么来着？ ……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感觉桃桃小姐好像没在想好事。”夜白道。 “……哪有，怎么可能。” 第410章 问剑(6 青云大阵虽破，青云门却也并不会因此声名狼藉，在场众人虽然口中都有戏谑，好似青云门不过如此，可也未有任何人真敢对旁边自行疗愈的赵逸仙有任何不敬，反倒是在真的试图闯了青云大阵之后，对这位老者更是尊敬有加。 赵逸仙面色不太好看，其原因当然不是因为青云大阵被破而生气，只是年纪大了，还这么运转大阵，就好像强行将老化的弹簧压到极致，不断开就已经不错了，还想要恢复如初，那可就难如登天了。 青云门小一辈的弟子大多也没见过青云大阵，虽然阵法被破有些唏嘘，可听闻现在赵逸仙要他们来帮忙，也忙不迭地跑过来，顺便关怀这位老掌门几句，同时想问问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像老掌门一样，运转起这庞然大阵。 老掌门只是板着脸，摇了摇头。 “哦。”小辈们很是失望。 赵宣为老父亲擦了擦汗水，笑道：“掌门的意思是，以你们现在的资质还远远不够，好好努力，未来莫说这青云山，整个天下都是你们的。一个青云大阵，那只是开始。” “这样吗？！”小辈们眼睛放光。 老掌门徐徐点了点头，睁开眼看了看面前嬉笑着的赵宣。 赵宣蹲下身：“爸，已经吩咐下去了。你自己注意身子。” “嗯。” 青云门不愧是财大气粗，山门被破，也没说要谁来修，自己派人去清理杂物，同时还为在场肇事众人提供了热水毛巾一类物件，好让众人取个暖，莫要着凉。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之后，众人都是疲劳无比，有青云门小一辈的门生在周围服务，众人嬉笑居多，好像刚才不是兵戎相向，而只是进行了一场游戏。 谁说又不是游戏呢。 青云门提供的不止有水，这种地方哪能没有酒，只是顾及有未成年人在场，所以没有摆在明面上，若有需要都是自己取用。 符不离和夜白等人在一起，他们中有人端了好几大碗的酒回来，也同样给了符不离一碗。 于她如今而言，酒和水的区别也不过是多些味道而已，完全不会醉。不会醉，也就只是味道特别些的饮料了。 甜水喝惯了，突然再次喝酒，她明显感觉到有些抵触，刺激的味道逼得她直皱眉，可还是一口将酒喝完了。 夜白也同样喝完了一碗。 “你们让未成年人喝酒？”有人在旁边惊道。 “我成年了。”符不离道。 “我也成年了。”夜白道。 两人一时相视一笑。 听着这几人复盘方才发生的种种惊险，最后提着一口气强撑到最后的刺激，符不离不忍心打断他们，只是偷偷从旁边绕开了。 她的脚步轻的很，猫足轻盈起来可以不让任何人听到动静。 她轻轻走到赵逸仙的身边，再次对上了这位老者。 她来江南的起因，便是他。 老者对她微微颔首。 她也回了老者一个点头。 她蹲在了老者的面前，用手去触碰了老者的手腕。 现在的老者可没办法再抵抗她的魔力了。 “你在做什么！”旁边响起一声女子的惊呼。 符不离看了她一眼，也不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老头子，她刚才做什么了！”女子惊慌地来到老者身边，摸了摸老者的手，问道。 赵逸仙咳嗽了两下，睁开了眼，也拍了拍女子的手：“莫要惊慌，她在为我疗伤。” “她有这么好心？”郑采荷道。 “哎，你不会懂。” “你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头子，能比我知道现在女人都什么样？她对你做什么了，肯定有什么企图！我给她上亿珠宝她都看不上，怕是想要要挟你套取更多！她那面相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怎会有什么好心！”她道。 “我是不懂女人。”赵逸仙看着那个蹦蹦跳跳远离了的背影，一时不由一笑，“可我懂她。是了，去把贤弟的徒弟叫来，我有话说。” “哎，你太天真了，被女人骗了都不知道。” “除了你，还有哪个女人能骗得到我。” “你这老头子。” 夜白被使唤到了赵逸仙面前。 刚刚才亲手拆了青云门的招牌，这时候被掌门叫到面前，多少有些紧张。 “孩子，看起来你不打算留在我青云门。”赵逸仙道。 “在下碧水剑第九代弟子。”夜白道。 赵逸仙叹道：“那小子想用离月牌换你的将来，看来他的算盘珠子都被你打没了。” “家师算无遗策，肯定料到会有这一天。”夜白道。 “哈哈，青云门留不住你，我看碧水剑也不是你的归处，将来这片江湖，就看你们去闯了。”赵逸仙说着，站起了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青云大阵被你破了，按照约定，这招牌你可以随意拿去。不过我想你拿这个牌子也没什么用，我有更好的东西给你。这是我用了多年的剑，你看看趁不趁手。” 接过那剑，夜白一时差点没拿住，看似普通的剑，却沉的厉害。 “多谢。”夜白道。 “哈哈，去吧。”赵逸仙摆了摆手，便又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他本到了强弩之末，这般耗费魔力，根本是自寻死路。那大阵气势惊人，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运转之后会如何。 只是比起老死在椅子上，这最后一阵，便是他留给人间最后的一副画，画上，是山，是水，是剑。 要是这么睡去便是终点，似乎也不错。 可偏偏刚才那位女孩子没能让他得逞，他活下来了，起码还能吊着这口气，活个两三载不是问题。 可这般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 英雄落幕的最后一曲，唱完了，就该散了，曲终人散，本就是世间规律。 他听到一声呼唤，又睁开了眼，只见赵宣站在了他的面前。 “爸，你的青云大阵，我想学。” 闻言，他沉默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来得及吗？” 赵宣道。 “来得及，当然来得及。” “有了这阵法，那帮女孩子还不被我迷死。”赵宣笑道。 “瞧你出息。” 江南的这张离月牌，没能为他续上多少命，还差点提前结束了他的命。 可回头看，一场青云大阵，叹了他此生最后一口气，也给了他最后的一场酣畅淋漓。 第411章 问剑(7 随着众人从青云山上下来，那几位小辈死活要结拜兄弟，还试图想拉着符不离一起。 都是一起破了青云大阵的兄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大战的朋友了，这般情义怎能不好好结交一番。 几人都是刚刚出山不久的小兄弟，虽然有那么两人长的人高马大，可其实年纪差的也不多。 他们不知道符不离身份，夜白却是知道，对符不离的态度和其他人有着明显区别。可夜白本身言语就不多，在旁人看来，只是对女子的谦卑罢了。 符不离也懒得和那些人解释那么多，和这些少年人在一起，她也乐得装作一个喜欢江湖的少女，嘻嘻哈哈没什么戒备，只是身为女孩子，多少还是要顾忌一下分寸。 而且此时的她还并未摆脱那种莫名情愫的牵扯，看着这几位少年，心中也暗暗有几分莫名奇妙的期许，甚至暗暗想了几下自己要是真的服从了自己此刻身体的想法，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只是稍微一想，便难免浑身发热脸颊发烫，也更不敢和这几位少年靠的太近，哪怕是碰杯喝酒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她都会忍不住惊呼一声，连忙躲开，然后略微红着脸娇羞一番。 她的娇羞落在别人眼里，当然只是普通女孩子的娇羞，涉世未深却胆敢一个人跑出来，甚至跟着夜白闯上了青云山头的小丫头，遇到帅气的少年儿郎会害羞当然是正常的啦，哪有女孩子能抵御的住这么多少年的围攻，没有比这个反应更少女的反应了。 私底下也只有符不离自己知道自己那是什么滋味。她暗暗有些叫苦，可又莫名有些高兴，虽说不太想真的喜欢男孩子，可眼下这种热乎乎的害羞滋味，加上听着少年们富有磁性的声音，以及一句一句赞美她美丽或者可爱的话语，还有那只会对女孩子才有的特别的贴心，使得她心底难免冒出几丝涟漪。 被人喜欢，总归是让人开心的事。 只是因为性别而被人喜欢，多少感觉上有那么一丝不可思议，以及古怪。 这一丝丝涟漪，却是她过去未曾有过的波澜。 仔细想来，她过去其实也没接触过什么女孩子，身为死士的时候，周围几乎都是男人，他也因为身份原因，几乎不近女色，和和尚差不多了。 从死士里出来，便被淑月变成了女孩子，从那往后，其实一直以来都没有过这样发自身体的动情的感觉。毕竟身体是未开化的少女，哪能那么快就对这些有反应。只是循着过去对万事万物的理解，依旧对女孩子有着些许好奇与青睐，其实身体并无那么大的感觉。 现在却不一样了。 长大了啊。 女大当嫁，这个词第一次让她感觉到那么令人恐惧。 虽说如今身体确实是女孩子，可确实也不那么想服从身体就扭曲了自己的爱好。 不过，其实若是不去在意那些有的没的，她也并非真的抵御不了那种对男孩子的莫名喜欢，只是之前没有，如今突然有了，她有些措手不及。 任何生命繁衍的过程都难免经历这个阶段，于她女孩子的身体而言，本就该寻个男人繁衍后代。这般本能多多少少会影响心思，再说她一直没觉得自己真是什么女孩子，这般错位感让她很是不适应。 说到底，这也不过是普通女孩子会经历的阶段罢了。 现在的她，身体里里外外又还有几分不是女孩子呢。 外人眼中，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实际上，她也就是比普通女孩子多了些本事和猫猫的一点特征而已。 这层娇羞，也只是让她本就可爱的相貌，平增了几分女孩子特有的风韵与娇柔。 可符不离并没有觉得自己真的那么少女，和众人一起吃肉喝酒，好不痛快，她甚至还觉得自己还挺帅气，毕竟一口能喝下一整碗的酒，这股豪气可不是旁人能比的。 可小口小口喝酒的姿势，以及雪白的脖颈因吞咽而上下浮动，再加上那双手才能捧起碗的可爱柔弱感，以及蕾丝袖子带来的粉嫩，哪有一丝半点豪气可言。 也就是个很能喝的可爱小丫头而已。 吃肉当然也是一样，她那么点大的嘴巴，就算狼吞虎咽，在旁人眼中也秀气的很。 这般喝完吃完，酒过三巡，众男子都有些醉意，开始无所不谈起来。 她虽然不会醉，却也被气氛影响，颇有种大家兄弟一场，没什么好顾忌的感觉。虽然身体是女孩子，可自己还有着少年的心嘛，虽说现在身体特别，不能接触太近，也不能随便脱衣服，但好歹算是兄弟了，一定程度的坦诚相见肯定没问题。 平时还要注意一下自己是女孩子，要注意一下分寸，防止被人看出来自己之前是男孩子，可这种时候大家都是兄弟，应该可以不那么需要注意自己是女孩子的事了吧？说不定，自己是男人这件事，也可以告诉他们。 反正他们知道也不会怎么样。 这股念头冒出来，她却又好奇起来，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是自己想的那种大大咧咧的男孩子的感觉？ 她在脑海里疯狂思索起自己能做出来的动作，可怎么想，想到的都是自己什么样的姿势会讨人喜欢，什么样的姿势算撒娇，什么样的姿势算卖萌，什么样的姿势会庄严一些，可唯独大大咧咧这个词，和她好像没什么关系。 像个男人一样？ 嗯…… 男人该是什么样的？ 她略微观察了一下周围几人的姿势，可看着看着，便越是发觉，自己和他们真的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身体的原因，还是这些日子实在习惯了这些动作，就好比举个杯子，她都会下意识地轻拿轻放，动作也不会如他们一般快，撒的酒水到处都是，弄脏了衣服可怎么办。 哎。 她晃悠了几下脚丫子，椅子太高脚不着地，倒正好很适合晃悠。 “小妹妹，你多吃点啊。”有人道。 “已经吃饱啦。”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桃桃真可爱。”那人笑道。 “嘻嘻……”她笑了笑。 阿拉，又被说可爱了。 真是，就爱说废话。 第412章 问剑(8 江南一行，到这里也该告一段落了。 自青云大阵之后，青云门也没有再来叨扰过她。 按照约定，她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甚至还多做了一些，青云门没有理由再来找她，而实际上也确实没有再来找她，只是差人告诉了她一声，将来再来江南，青云门会永远欢迎她。 据说赵宣真的开始学习剑术了，他的母亲也没有拦着他。 就算当做强身健体也还不错。 一宿宿醉之后，昨夜还是兄弟的众人，便就要分道扬镳了。 李向英要回他的烟鬼山，此番闯阵，他有了不小的感悟，回去说不定能提升好一截本事。 其他人也陆续离开。 最后只有夜白与符不离尚且留在了这里。 符不离偷偷睡了个懒觉，而夜白便在她的门口等她。 待到接近上午十点，符不离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接下来，你要去哪？”符不离问。 夜白沉默了一下，笑道：“天下哪里去不得？” “你看起来也不打算回碧水剑了吧？要不，你随我去小月饮楼？” “谢谢小姐好意，不必了，我有处可去。”夜白道，“本来我就已经到了游历的年纪，一直以来都在江南，也该出去看看世面了。” “哦，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看你没地方去收留你，我只是想聘用你。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好地方去，要不来帮我干活？我正好有件事缺人手。”符不离道。 夜白迟疑了一下：“桃桃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有需要直接开口无妨。” “嗯？我什么时候救你命了？” 夜白道：“桃桃小姐忘了我们怎么认识的了？” “……哦，那个啊。”符不离这才想起，这位夜白也是小月饮楼的客人之一。可那与其说是救命，不如说是被下了毒。她略一迟疑，又接着道，“你不是打算游历嘛，我不打扰你游历。反正你现在也只身一人嘛，要不，帮我发发离月牌？” “离月牌？”夜白微微一愣，“那么贵重的东西，我来发？不好吧？” “也只在你们眼中贵重了，在我这也就是个摆设。我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把离月牌分发出去，都留在小月饮楼太浪费了，我想让你带上我的离月牌，看到合适的病人，就分给他们。” 夜白道：“那么什么样的人是合适的病人？” 符不离笑道：“你觉得该救的人都可以。至于他们有没有能耐去小月饮楼见我，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这……”夜白还是有些犹豫。 符不离拍了拍他：“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呐，这可是给你以后见到想救之人有机会救的机会，你要是不要，我可就把机会给别人了。我大多数时间都在小月饮楼，不太会像你们一样到处走，把离月牌交给你们，总比烂在小月饮楼里强。你不要，我也是给别人。” 夜白沉默了一下，随后双手抱拳：“感谢桃桃小姐如此信赖。” “哎呀，不用这么客气，咱们兄弟一场嘛。” “兄弟？” “要不姐妹？” “不不，我比桃桃小姐要大吧？就算结拜，算下来也是兄妹。” “你确定要这样？我不喜欢叫人哥哥，那我以后可要喊你夜白姐姐了。” “……是兄妹。” “夜白姐姐，你真漂亮。”符不离眨了眨眼睛。 夜白脸上一红：“还是喊我夜白吧。” 符不离哈哈一笑：“那你喊我不离好了，我还是喜欢我自己的名字多点。” “你不是叫桃桃吗？” “那名字像真名吗？” “放在桃桃小姐身上，很像。桃子是粉色的，桃桃小姐也总是粉色的，还一样很甜。” “别说那么肉麻的话了，只有和我关系好的人才知道我的真名，有外人的时候还是喊我桃桃，没外人可以直接喊我不离。我叫符不离。” “嗯，符不离，我记住了。我叫夜白，多谢小姐抬爱。” “你要收拾东西吗，你应该没什么地方要去吧？先随我去小月饮楼吧。” “我去收拾一下。” 回到碧水剑，其实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几件要穿的衣裳，带上赵逸仙送的剑，以及一些盘缠，便可以上路了。 符不离抓着他的衣裳，在火车站前轻快地前行。 “两位小姐姐，关注可以领一个玩具哦。”旁边地摊上的小姐姐见到两人，轻声呼唤了两声。 符不离侧过头：“夜白姐姐，你喜欢那些玩具吗？” 夜白明显一愣，随后脸色一红：“不喜欢。” 符不离对着旁边摆了摆手：“夜白姐姐不喜欢，抱歉啦。” “没事没事，玩的开心~”那小姐姐也对着她挥了挥手。 夜白尴尬地往前走了好些步之后，才扭头对符不离道：“桃桃小姐，没必要这样吧？这在外面让别人误会，不太好吧？” 符不离眨了眨眼睛：“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我是男的。” “我也是男的。” “……你是女孩子，我才是男生，你不要再乱喊了，太让人尴尬了。” “咳咳，知道了知道了。” 火车上。 “小姐，麻烦让一下。” 正在找座位的夜白，迎面遇上了一位提着箱子的男子。 夜白正准备解释，旁边已经响起了一个甜甜的声音：“夜白姐姐，先来这边，让人家先过去。” 夜白拳头微微捏紧，皱眉看了一眼符不离。 符不离乖巧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拉着夜白来到旁边座位处，让别人先走。 夜白没有当即说什么，直到两人都坐下之后，才有些恼道：“桃桃小姐，请不要再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了。” “哦……” “你再玩，我可就要生气了。” “哦…………” 对上符不离的眼睛，夜白一时有点泄气。 他分明感觉到，这位小姑娘根本就在敷衍他。 他有些生气。 可又没办法对这样一个小萝莉生气。 明知道这个小萝莉在故意取笑他，要是个男的，他绝对毫不犹豫地一拳打上去，可偏偏对方是萝莉…… 他有些气恼，却又无处发泄，只好这般坐在火车上闭目养神。 “夜白姐姐。” 旁边又响起了甜甜的呼唤。 他半梦半醒：“嗯？” “夜白姐姐？” “什么事？” “没事没事，你接着睡吧。” “……” 第413章 好多宠物分你一个(1 出门了三天，小月饮楼依旧平静如初。 当然，符不离也想不到究竟要发生怎样的事情才能让小月饮楼出现不平静的情况。 带着夜白回来，一进门便看到淑月坐月坐在吧台上，翘着二郎腿，晃悠着脚丫子：“又从哪里捡了条狗狗回来？” 显然，她早就注意到符不离回来了。 这当然没什么好奇怪的，二人之间的联系，使得符不离也早早就知道她在这里坐着。能感知到淑月的魔力，这也让她同样轻松了不少。 这才有回家的感觉不是吗。 小月饮楼夜白不是第一次来，知道这位淑月的脾气古怪，即便对方的话冒犯无比，他还是端正地作了个揖：“江南碧水剑夜白，见过淑月小姐。” “他又不是狗，顶多算狐狸。”符不离将包包放在了桌上，随后舒舒服服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狐狸也是狗。”淑月道。 “狐狸又不汪汪叫。” “又不是只有汪汪叫才是狗。” “……你说是就是吧。”符不离敷衍道。 回到了小月饮楼，也终于不用顾忌什么形象了。地板很是温热，这么随便坐在地上，只觉得几天来积攒的疲惫，全都消弭了下来。 作为可爱的小萝莉，出门在外总归是有许多要注意的地方，虽说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注意了些什么细节，可回到小月饮楼时的超绝松弛感，绝对能说明在外面的她暗中绷的有多紧。 就连尾巴都因为松弛而瘫软在地上，如同融化了一般。 看到符不离直接坐在了地上，夜白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坐在地上这多少有点不合礼节，小月饮楼的地板确实干净，可也从来没见人脱了鞋子才进来，地板多少会有些脏吧？一般来说，像桃桃这样的女孩子，不应该害怕弄脏自己才对吗？况且旁边就是桌椅，明明哪里都能坐，为什么偏偏要坐在地上？ 但桃桃小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他犹豫了一下，于是只好脱掉了鞋子，学着符不离的样子，坐在了地上。 符不离拍了拍他，并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有椅子，你为什么要坐地上？” “啊，嗯……”夜白连忙站起了身，看了看旁边的椅子。 可所谓入乡随俗，要是自己这么坐在椅子上，是不是有些显得自己太过于书生气了？连桃桃这样的女孩子都不介意弄脏衣服，自己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他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盘膝坐在了地上。 不过这么坐在地上，倒也确实舒坦。地板是热的，温热的地板能很好的缓解一路的风寒。 “你也觉得坐地上舒服？”符不离道。 “啊，嗯……”夜白道。 符不离笑了笑：“我一直这么觉得。” 夜白只好跟着笑了笑。 李悠悠听到大厅里的动静，迅速跑了出来，见到符不离回来，跑到符不离的身边，也蹲坐了下来，抓住了符不离的手：“你终于回来了？” “嗯。”符不离道，“也就出门三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啦。” “你一个人去那么远，我担心你嘛。” “这不是回来了嘛。” “对了，我买了一些小东西，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什么东西？” “来看看就知道了。” 话毕，符不离便被李悠悠拉着离开了大厅，进入到了里屋里去。 夜白坐在地上，左右看了看。 一边是喝着茶看着手机的岚，全程只是在他进门时看了他一眼，一边是坐在吧台上晃悠着脚丫子的淑月，这时候还在笑眯眯地看着她。 虽说两位女子都没有对她说话，可他还是莫名地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压力。 他端坐在地上，颇有一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两人的监视下的错觉，这时候要是自己一不小心做出一点点不合规矩的事情，自己是不是会当场被大卸八块？ 没有人说话，他只能独自紧张。而暗暗察觉到淑月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行囊上，他忽然想起行囊里有一把剑在里面。 进入到人家家里还随身带剑，这确实不合规矩，他连忙将行囊也解下，然后来到大门前，将行囊安放在了一边的角落，然后再次回到刚才自己坐的地方，席地而坐。 隐隐能听到房间里传来了几声桃桃的尖叫与嬉笑声，似乎两位女孩子在里面做什么很激烈的事情。 可是究竟做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不由竖起了耳朵，两枚耳朵都朝着房间里面竖起。 而这么一竖，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扭过头看了一眼淑月，只见淑月还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一言不发。 他一时颇有些汗流浃背的感觉，连忙调整耳朵的方向，不让自己偷听的行为那么明显。 可女孩子的嬉笑声实在太惹人注意了，他好歹也是男孩子，怎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心思一旦有了，耳朵就会不自觉地朝着那边扭过去。 可旁边淑月就在看着自己，另一边还有一位岚，虽然和岚不熟悉，但是听闻过她的事迹，他紧张无比，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暗暗捏住了衣服。他也不敢再扭头看淑月，再看会显得自己好像做贼心虚。 耳观鼻，鼻观心，打坐打坐，不能有一丝杂念。 师父说过，碧水剑的剑意就来自于水，水那个平啊，也是会起涟漪的。这涟漪一起来，就忍不住心思乱飘，不是，旁边两位都是女子，里面还有桃桃小姐的笑声，这种环境下，要怎么冷静下来？ 他有一种直觉，要是自己在这里做出什么不体面的行为，自己一定会死掉的。 此刻，屁股下面的地板，显得好似地狱火海一般滚烫。 汗水微微溢出来。 不行。不行。 也许这就是桃桃小姐故意在考验自己，考验自己是否能承受的住好几位女子的围攻。若是自己在这一步失败了，说不定，自己的人生就完蛋了。 “呐。” 忽然之间，旁边响起来了淑月的声音。 “嗯？” 他扭头看向淑月，礼貌地反问。 “我说，你既然对里面发生的事这么感兴趣，为什么不进去看一看？” 淑月道。 “啊？不是，我不感兴趣。”他连忙道。 “不感兴趣？不感兴趣你听这么认真干什么？”淑月眯着的眼睛，因为睫毛很长，很难看得出来到底有没有漏一条缝。 “这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桃桃小姐太可爱，我难免想多了解几分。”夜白道。 “其实你可以直接进去，不过呢，我这小月饮楼的里屋，只让女孩子进。你要想进，我可以帮你一下，怎么样？” “不，不，不用了！” “你这面相生为男孩子太可惜了，我这屋里还有另一只被小离离捡回来的狗子，你和她要是相处相处，回头钓男人绝对手到擒来，将来也肯定衣食无忧，怎么样，有兴趣吗？” “不，真的不用了！” “真的不用？” “当然！” “姆……” 旁边的岚也忽然站起了身，端着茶杯若无其事地走到了吧台前，倒上了一杯水。 而走到夜白身边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只吐出了几个字： “你是小不离带回来的第一个男人。” 一句话，就让夜白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为何如此凶险。 他一时更为汗流浃背了。 “不，你们误会了！不是那么回事！” 第414章 好多宠物分你一个(2 “你们这是怎么了？”头上又多了几个小饰品，又换了一身轻便的裙子的符不离，从里屋走了出来。 刚走出来，就看到夜白坐在了椅子上，两边分别坐着岚和淑月。 淑月笑眯眯的，岚只是安静地喝着茶，面上带着浅浅的笑。而坐在中间的夜白，则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双手握拳搭于膝盖上，显得格外紧张。 符不离的鼻子微微抖了抖，便嗅到了一股汗味。毫无疑问，肯定是夜白的。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符不离问。 淑月摸了摸夜白的脑袋，笑道：“稍微交流了一下，对吧，夜白酱？” “嗯。”夜白连忙点头。 “……”符不离便也坐在了桌子边上，抓起了桌子上的糖果塞入口中，有些疑惑，“你们交流什么了，能把他吓成这样？” 岚看了一眼符不离，颇有些语重心长：“小不离，你带他是回来见我的吗？” 符不离迟疑了那么一下：“见你干什么？你不是见过他吗？” 她这么一迟疑，加上注意到岚的神情有些古怪，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一时双耳和尾巴都立马竖地笔直，恼道：“你在想什么！” 李悠悠跟在符不离身后来到大厅，见到眼前的情况，伏在符不离的猫耳边上，小声说道：“你回来之前，我和淑月还有岚就在讨论呢，你会不会带男人回来。” “……啊？” “然后你就带着他出现了。”李悠悠很小声地继续道，“你之前打电话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也到了那个时期了，对吧？” “你不妨把话说清楚些，到什么时期了？电话里说什么了？我不是就给你看了一下那个赵宣的照片，还有送我的镯子，还和淑月说了一下我身体的问题吗？不是，你们都在打我什么主意？不是，你们都巴着我找男人是什么意思？我那么便宜吗？” “不离怎么可能便宜，我们的意思是，只要是你喜欢的人，我们都会帮你把他搞到手。岚说，招个赘婿也不要紧，但是孩子要跟她姓。” “跟她姓什么？姓银吗？” “当然是符了。”岚道，“称呼归称呼，姓氏可不能随便乱改。” “你还知道啊！” 岚道：“当然。” “我还以为你叫银河呢。” “这孩子。” 符不离看了看紧张到有些发抖的夜白，似乎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于是叹了口气，一双死鱼眼看了看淑月，又看了看岚。 “我好不容易骗回来的人，你们就这么对待的吗！你们一个两个就这么想看我被人拐走吗？你们都知道我的身份，还这么眼巴巴想看着我喜欢男人是吧？太过分了！” “毕竟长大了。”岚没想到这个小萝莉这时候居然还会发火，一时被符不离的气势压得微微低了些声音。 “长大怎么了，长大就一定要便宜别人吗？”符不离道。 岚叹了口气：“你的观念还是太保守了，什么叫便宜别人，只要让他入赘过来，他就是你的人了。” 夜白道：“桃桃小姐，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也不知道是这么个情况……” 符不离叹了口气：“夜白姐姐，没事的，习惯就好，她们这些魔女，脑子都有些不太正常。” “不要喊我姐姐。” “好的夜白姐姐。” “……” 绝望的夜白，一时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场面，只好选择最宕机的办法，在旁边一言不发，装死。 莫名的压力之下，他已经完全不知道究竟该做什么样的事才得体合适。 师父没教过这些啊。 而符不离此刻，其实真的有些生气。 自己在外面忍受了那么多麻烦，就因为身体的问题，还差点闹出了些别的事情。拜托，她可是差一点点就真的喜欢上男人了，假如不是她毅力足够强，要是没忍住，到那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晚啦。 结果她们不担心担心自己，反而在这里商量自己会不会被人拐走。 自己就这么一个符不离，被拐走了，还从哪里找来第二个符不离？ 这么不珍惜自己，自己可是真的会被别人拐走的！ 这个主人到底是怎么当的！还想不想当自己主人了！如果自己真的喜欢上了别人，跟着别人跑了，还会管她这个独居老太婆吗？！说不定就远走高飞了！ 反正如今的淑月其实也没有限制她的行动，她要是想私奔，淑月怎么找得到她。 还有这个当妈的，不想着护着点女儿，只想着把女儿往外面送！ 就算入赘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别人占自己的便宜！难道自己还能比这些人便宜不成？！自己不是那个只值三千块的符不离了！ 现在起码值一千万呢。 她气鼓鼓地拍了拍桌子，琢磨了一下，觉得当着夜白的面说太多不好，只能拉着淑月走到里屋，去解释眼下的情况。 而当淑月听到她说她是因为在夜白身边没有特别的感觉才带他回来时，不由噗嗤一笑：“你这么怕喜欢上男人？可他就算长得像女孩子，也确实是男孩子哦。” “当然怕。”符不离撇了撇嘴，看着面前淑月的笑容，狠狠地捏了一下淑月的胳膊，然后贴在了淑月身上，“我要是喜欢上男人，还怎么和你在一起。” 第415章 好多宠物分你一个(3 符不离抱在淑月的腰上，嗅着熟悉的味道，也顾不上什么害羞不害羞，就这赖在她的身边。 淑月当然也不会赶她走，只是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猫娘的脑袋贴在她的腰上，脸蛋也埋在了她的衣服里，透着衣服能隐约感觉到她的呼吸。 小猫娘微微努着嘴，显然还有些生气，环着她的腰的双手，箍的很紧，仿佛生怕她跑掉，也似乎是在报复她一样。 这样的报复简直像是撒娇。 淑月慢悠悠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呐，你要有真心喜欢的人带回来也可以呀，你可以喜欢任何人，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没什么问题的。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不能喜欢谁呀。” 小猫娘抬起了脑袋，恼道：“这根本不是真正的喜欢，只是因为身体而已。” “身体喜欢就不是喜欢了？” “当然不是！” “怎么不是了？一夜风流也是风流嘛。只喜欢一晚上就不是喜欢了？” “那种喜欢有什么意思，发泄完了也就结束了。” “你有我的魔力，也有晚舟的魔力，只要你动用一点点能力，完全可以让别人喜欢你一辈子呀。你要是看上谁，就大胆地拐回来好了，反正小月饮楼人手也不算多。”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那不是真心的喜欢。” “哦？看起来你有真心喜欢的人了？” 符不离愣了愣，抬头看了看淑月，见淑月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她一时有些哑然。 这么沉默了几秒后，她皱眉道：“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把我变成猫娘？” “嗯？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需要一只猫娘顶替君不弃的位置。” “只是这样？只是因为君不弃是猫娘，所以就把我变成猫娘了？没有别的原因？” “还需要别的原因吗？” “……”符不离狠狠地用拳头捶了一下淑月的腰，当然，她的小拳头也没多少实际攻击力，再说就算把她的拳头换成炸弹也肯定伤不到淑月，但是好歹还是能让淑月疼那么一下。 “哎呀，真是，脾气突然就变暴躁了？”淑月笑道。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把我变成女孩子，不是因为你喜欢女孩子？我真心喜欢的是谁，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留在这里，为什么会选择变成这样吗？我留在小月饮楼，又不是因为我想要什么！” “……嗯？我不知道呀，为什么呀？”淑月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道。 符不离看着她那仿佛真的什么都不懂的眼神，一时有些泄气。 可拳头却不自觉地捏紧了。 这世上她真的没有太多还在乎的东西了，她的过去已经消散，属于死士的符不离早就已经不存在了，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小猫娘而已，她也早就下定了决心，就这样生活下去。 要说扭曲也好，要说堕落也好，她不在乎，她走到这一步还活着，变成魔物却没有选择死亡，还这么活在世上，其实无非只有一个原因。 那个原因其实从很早之前就没有变过了，虽然有过一阵子想要逃跑，但最后还是回来了。 真的离开小月饮楼，她真的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吗？ 她什么地方不能去？ 可又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她不属于其他任何地方。 她的归所早就被她圈好了。 那个圈一开始是淑月为她画的，可现在，那个圈已经变成了她的家。 要说这世间还有什么最值得她去争取，最值得她去留恋，那无非也只有那一点了。 “因为我喜欢的是你啊！”符不离道。 这句话她憋在喉头好半天，想要说出口，却又有些觉得肉麻，可憋着又实在难受，后来又一想，如今都走到了这一步，自己都已经放下了那么多在乎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在她面前在乎自己的形象。 肉麻又怎么样。 事实就是那样。 她喜欢的总不能是小月饮楼这栋楼吧？还不是因为楼里有她淑月在这里。 她害怕喜欢男生，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虽说她过去是男人，对喜欢男人这一点略微有点顾虑，可身体都变成这样的女孩子了，真的喜欢上男孩子又怎么样？或者说，本来就该如此吧？这才符合身体的情况吧？反正连女孩子的身份都接受了，再接受一下喜欢男人的设定也无所谓，说实话，当与那些男孩子在一起时，她真的有些怦然心动的感觉。 但那种感觉却让她害怕，害怕到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赶紧告诉淑月。 可淑月却选择这般笑话她。 她害怕喜欢男生，还不是因为想着假如喜欢了男生，忘了该怎么喜欢淑月怎么办？ 还不是因为早就把自己期许给了一个人，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变心了，赶紧想方设法把自己拉扯回来？ 她只该属于淑月的，她也只期许给了淑月一个人，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对她随便动手动脚的人只有淑月，不会有第二个人。 虽说其他魔女的魔力她无法抵抗，但世人又有谁能抵抗？被迫和主动，完全是两码事。 她只是淑月一个人的猫娘，她也只会在淑月身边时才这般任由捉弄，她会愿意舍弃人类的身份，会愿意去接受自己的新身份，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李悠悠曾经说过，女孩子从来都是把自己托付给一个人，然后全心全意地依附着她。 她现在抛开魔物身份不说，也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她选择了依附淑月，就是选择了将自己寄于她，至于其他的什么问题，身份也好，身体也好，她都不那么在乎了，她只知道，自己还是淑月的小猫娘。 “你喜欢的是我呀……”淑月露出了几丝惊讶的表情。 “你明明就知道……”好不容易把话说出口的小猫娘，耳朵都耷拉了下来，微微低下了头，微微咬了咬嘴唇。 显得好似有几分委屈。 当然委屈了，一片真心，她都这么对她了，她却对自己的喜欢熟视无睹。 最可恶的就是，自己都被她变成这样了，她却还让自己去喜欢男人。她变成这样就是因为她，她还怎么喜欢别人？ 如果连这一点心思都保留不住，那么，她究竟还是什么？ 她是符不离啊。 选择了一条路，就会一条路走到死。 “你有喜欢别人的权利，但是我没有。自从我回到小月饮楼来以后就没有了。我可以不是人，可以只是一个宠物，但是也只是你一个人的宠物，我当时就是这么决定的。” 被淑月抚摸着，符不离小声道。 她一直都不知道淑月喜欢什么，她其实也左右不了，她将自己放的太低了，卑微到只要能在淑月身边就可以，哪怕当一只“宠物”。 她不是不想成为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可如今一来身体不允许，二来淑月那么强，强到她看不到淑月究竟需要什么，喜欢什么，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成为淑月喜欢的那个人，又或者淑月依赖的那个人。 她唯独能看出来的，就是淑月偶尔表现出来的寂寞。 而她能给的只是陪伴而已。 只是陪伴，那和宠物又有什么区别。 可就算身为宠物又有什么关系。 她的喜欢，又不是为了追求什么回报。 她的喜欢，只是喜欢而已，哪怕喜欢的人喜欢别人又如何。 不影响的。 只要她喜欢就够了。 “呐，我也喜欢你呀，小离离。”淑月蹲下了身，笑眯眯地摸了摸符不离的脑袋。 “……你骗人。” 第416章 好多宠物分你一个(4 “我骗谁了？”淑月道。 “你骗我。”符不离道。 “那你觉得我喜欢谁？”淑月笑道。 “我不知道。你想要的只是我作为猫娘这样一个可爱的宠物吧，好看可爱就足够了，还有你只是喜欢把一个人变成宠物的征服欲吧，你赢了，我现在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其实也是喜欢男人的吧，可惜我现在不是了。我也不那么奢望你喜欢我，但是，我不想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男人，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喜欢你，反正我现在是魔物又不是人了，放肆一点也不要紧吧？”符不离轻声道。 这些话她想了好久才说出口的。 她不知道自己说清楚了没有，但这般活生生地将自己的心思自己挖出来说出口，她只觉得胸口有些压抑。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这般作贱贬低自己，一点都不好受。 承认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也很让人难过。 她是知道淑月大约不会喜欢自己，可心底多少有那么几分期待。她怎么不知道淑月把自己变成猫娘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猫娘，就算喜欢也绝对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喜欢，可她又有什么办法。 掉落入这个陷阱，她还安之若怡地越掉越深，她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只能抱着那一丝丝期待，做些幻想。 只是幻想一下，还能有几分安慰。 幻梦的泡泡谁都知道是假的，一碰就碎。可只要泡泡还在那里，就还能看到些梦幻般的泡影，就还能沉迷于须臾的美梦。 淑月忽得掐住了她的脸蛋，往两边拉了拉，硬是拉出一个笑脸：“真是的，这么委屈干什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啦。” “……” “你觉得喜欢该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 “我是有过喜欢的人，那个人确实不是你。不过那个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人类嘛，总归是要死的。” “……那个人是男的女的？你们发生什么了？” “真是，问那么多干什么。”淑月敲了一下符不离的脑袋，“是男的没错，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是喜欢他那张脸而已，谁还没有花痴的年纪。你不是也犯花痴了吗？” “……什么叫犯花痴？那只是因为身体……” “那不就是犯花痴，来，把你的腿伸过来。” “干什么？”符不离抬起了脚。 淑月将她的鞋子脱下来，那穿着白色丝袜的小脚丫子，小巧玲珑地被淑月握在手里。 她捏了捏符不离的脚：“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 “痒。” “别的呢？” “什么感觉？” 看着自己的脚丫子在淑月手中像捏麻薯一样被捏成各种形状，她有些搞不懂淑月什么意思。 脚丫子和花痴有什么联系？ 难道摸脚丫子可以治疗自己喜欢男人的情况，这之间有什么联系？还是说自己的脚其实被她暗中动了什么别的手脚？ “你看，你就不会对这种事有什么感觉。”淑月将她的脚放了下来。 “啊？” “所以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喜欢的东西，信不信我把方才捏你脚丫子的画面拍下来发出去，都会有不少人看？” “……喂，跑题了吧？那是犯法的吧？” “你不是成年了吗？” “……是倒是，但是那还是不对劲啊，你只拍视频，谁知道我成没成年。” “所以说，犯花痴很正常，谁都有那个时候。这个我也没有办法，要不你自己想办法，变得再幼小一点？女孩子的身体就是这样，我也有过。” “那现在呢？” “我多大年纪了，呐，你这脚丫子对我而言，可比那些男人有趣多了呢。”淑月笑道。 符不离一时有些没搞懂，略微迟疑了一下：“你要是喜欢，继续摸也可以，我不怕痒。” 淑月“啧”了一声：“谁爱玩你那脚丫子。” “你不是说有人喜欢吗，你刚刚不是说我的脚比那些男人有趣吗？” “那我为什么不玩你的脸蛋呢？”淑月说着，又捏了捏符不离的脸。 “刚摸完脚的手不要摸脸啊！”符不离连忙想要躲开，可还是被摸到了。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脚肯定不会脏，但还是莫名的有些心有芥蒂。 但同时，又有种奇奇怪怪的甜蜜。 真是，为什么非要用脚丫子来形容，太奇怪了。 ……有趣吗？ 所以对淑月来说，自己很有趣，所以才被喜欢的吗？ “现在放心了吧？”淑月道。 “……嗯。” “呐，小离离，别害怕长大。等你再长大些，咱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我变小不就是因为你吗？” “你不是在长大吗？” “……嗯，为什么是出去玩？我又不是没出去玩过？” “怎么，不想和我一起出去玩？” “……想。” 忽然，旁边传来了一声“咦”。 符不离扭头一看，竟是晚舟。 晚舟看到符不离一只脚脱了鞋子踩在地上，一只脚穿着鞋子站在一边，一时好奇起来：“你们刚才说玩什么？小狐狸的脚吗？” 第417章 好多宠物分你一个(5 “你怎么醒了？”符不离问。 晚舟自从来到小月饮楼就没日没夜的睡觉，一睡就是好几天，中途很少醒来，醒来不是上厕所就是找东西吃，很少能见到还醒着的晚舟。 据她自己说，冬天能有个安全的地方睡觉很幸福，她寻银河姐姐本来就是为了有个好人可以聊天，有个好地方可以冬眠，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当然要好好睡上一觉。 她倒是不怎么挑食，要是门口唐叔搭建起来的小厨房棚子没有食物，冰箱里冻硬了的生鸡肉拿出来，她也可以直接上口去啃，嘎嘣嘎嘣也能吃的津津有味，牙口十分的好。 起先李悠悠发现冰箱边上有肉的碎屑，怀疑楼里有老鼠，但符不离十分确定绝对不可能，后来才发现了她偷吃这件事。 这么好养活的狐狸，不是，这么好养活的魔女，家里多一个也就多一个了，倒是也无所谓。要是放任她在外面乱跑，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将她这种魔女关在家里，就已经是对这个世界巨大的贡献了。 符不离当然不介意她住在这里，但每每见到她，都有些拿捏不住自己究竟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 淑月从来不给她好脸色，所谓狐假虎威，一直跟在淑月身边的符不离也觉得自己不该给她太多面子，否则不是丢了淑月的脸。 可这家伙好歹也是魔女，还是拥有着可怕的魅惑之力的魔女。虽说她的魅惑之力对自己效果不大，可却也能让自己受到影响，变得像个狐狸精一样到处勾搭别的生物，也算是能将自己拿捏的死死的。有着这样的能力，按说自己应该对她客气一些。 但是，如果对她客气，便又会觉得这样的笨蛋实在没什么好客气的，她的天然不只是看上去的天然，她那狐狸脑袋里除了勾引别人，还有吃喝拉撒睡，好像真的什么都没装。 晚舟走到了符不离的身边，蹲下了身，用手指戳了戳符不离的脚。 一旦晚舟出现在旁边，符不离便隐隐感觉自己体内那一部分本就属于晚舟的灵魂开始躁动起来。她本来已经差不多学会如何控制她的灵魂了，可当她在晚舟身边的时候，控制能力会明显变弱，两人的灵魂便会在这时候自然而然地产生接触。 而当灵魂接触的时候，符不离便会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刹那就变得懒洋洋的，眉眼也跟着变得慵懒起来。那并不是犯困的慵懒，而是一种不想要花力气在身上，想要随便找个东西依偎着的慵懒。 要说感受，其实这种感觉还蛮好的，身体懒洋洋的，并不是疲惫，而是有如初晨刚睡醒时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的懒散，其实已经睡够了，也很暖和，只是贪图这种暖和，而不愿意起床，缩在被窝里抱着暖和的东西不想撒手——而这时候，暖和的东西当然只有淑月了。 当晚舟走到她身边，使得她身体产生这种懒洋洋的感受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做的，便是又抱住了淑月的腰，一双媚眼抬头懒洋洋地看着淑月，大眼睛微微眯起一点，好似尚且还在梦里一般。 符不离的脑袋其实很清楚现在自己的情况，可她有点控制不太住自己的情绪。她暗地里对这种慵懒感有些害怕。她知道，灵魂这般连接，带给她的并不只是表面上的慵懒，潜移默化中，她的行为举止都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晚舟的影响，甚至她自己都察觉不太到究竟变了多少。 之前在小月饮楼没什么很大的体会，可这次江南之行，她明显发现自己会做出许多自己过去绝对不会做出的动作与举止。过去是男孩子的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道如何勾搭别人，如何撒娇卖萌，如何在别人面前像个女孩子一样优雅得体，可这次出门，她很明显全都做到了，而且做的无比自然，自然到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做出来的。 抱着淑月的腰，晚舟也抓住了她脱了鞋子的小脚，在手里摩挲了两下。 符不离微微抬起了那只脚，见这只狐狸居然将脸凑近了自己的脚，似乎想用嘴巴去贴近她的脚，她一时有些慌了，可受到晚舟灵魂的影响，她的动作也极尽慵懒，根本使不上力，只是娇柔地微微蜷了蜷脚趾：“你要干什么？” “小狐狸的脚好可爱呢。”晚舟道。 “你够了，玩你自己的脚去！”符不离想要收回脚。 晚舟却真的用脸凑近了她的脚，并且蹭了蹭，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 “喂，你干什么……”感觉到自己的脚在她的脸上划过，符不离一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觉得害羞无比。 喂，这好歹是脚，就算自己身体一直很干净，也不该这样做的啦…… “噗嗤，你看，我就说你的脚肯定会有人喜欢的吧？”淑月笑道。 “啊，是小狐狸的小脚，真是柔软可爱呢……”晚舟发出了如同梦呓一般的声音，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闭着眼睛，白色的长睫毛也露着几分喜色，一边用手抓着她的脚面，一边用脸蹭她的脚背，隔着白色袜子，符不离能明显感觉到她的脸蛋有多么滚烫。 这个笨蛋狐狸，一点都搞不懂她的行为究竟有什么逻辑。可看她的表情，她似乎真的很喜欢自己的脚…… 这是真爱吧？ 但是太怪了啊！ 符不离伸出了另一只脚，想要将她踢开，可才抬起脚，就被晚舟忽然又抓住了另一只脚。 同样受到晚舟魔力的影响，她其实使不上力气，媚骨天成的她，这种时候只能扭动着身子，想要逃离晚舟的魔爪，可只是让自己的两只脚都落入了晚舟的手里。 淑月在旁边毫无节操的大笑。 慵懒的符不离只能又紧张又害臊又慵懒又绵密地语气求饶道：“别这样，脏，晚舟姐姐……” “淑月姐姐喜欢的脚，人家也喜欢！人家最喜欢小狐狸了，唔姆……”晚舟道，“小狐狸又可爱又善良，刚才人家做了一个梦，梦里小狐狸天天抱着人家，撒娇让人家带着出去吃糖，唔，好可爱！” “够了啊，我是淑月的，不是你的！”符不离想要让脚从她的手中挣脱。 完蛋了，再被晚舟抓下去，自己就要变得奇怪了。 “啊，是小狐狸的味道……太好了……” 符不离心头暗道不妙。 随后，一股魔力便从自己体内无端地冒了出来。 狐狸尾巴和耳朵都冒了出来。 “人家不是什么小狐狸喵！淑月姐姐快带人家离开她喵！”符不离急忙道。 灵魂连接！ 晚舟的感受从灵魂那一头传过来了！ 为什么自己会感受到自己的脚的触感啊，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样真的很有趣啊？！一点都不有趣啊！ 这个狐狸精，真是不可理喻！ “好了好了，别闹了，外面还有客人呢。” “是啊喵！”符不离道。 “让人家再摸一摸嘛……求求你了淑月姐姐……”晚舟可怜巴巴地道。 “不行，小离离是我的。”淑月笑道。 “嗯呢，人家是淑月的。”符不离道。 于是，符不离便被淑月抱着回到了大厅。 符不离的鞋子还留在那边的地上，当然，在小月饮楼里，不穿鞋子也无所谓。 可当回到大厅，与淑月抱在一起，带着狐狸耳朵和尾巴，见到了夜白。 符不离心头微微一咯噔，一双翘起来的白丝小脚微微蜷了两下，狐狸耳朵也微微耷拉下来了一些。 “不要看人家……算，算了，看到就看到吧……”符不离一时有些语无伦次。 而夜白的双眼则看直了。 “你是桃桃？” “是人家……咳咳，是我。” 第418章 好多宠物分你一个(6 本来倒是没打算让他看到自己的狐狸形态，可既然看到了，那就没什么好躲的了。 而看到她的狐狸形态，夜白一时紧张更甚，光是对上符不离的眼睛，都只能急匆匆的躲开，体温也在迅速升高。 符不离款款坐在了夜白的身边，微微努起了嘴，对银河道：“他只是我带回来的客人，不是什么男朋友。” 银河揉了揉鼻子，也对符不离此刻的声音有些遭受不住，微微有些脸红。 这副形态倒不是第一次见银河，见自己的老妈都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反应，符不离心头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 她想把魔力压制下去，可一去控制魔力，就忍不住想到方才晚舟的模样，然后想到方才晚舟的感受，随后便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根本没办法压制下晚舟的魔力。 她的灵魂太活跃了，活跃到了符不离都不知道是自己在活跃，还是她在活跃。她自己也害羞的厉害。 该死的灵魂连接，连着那只狐狸精龌龊的想法一起传递过来了。真是的，脚丫子真有那么有趣吗？ 教养很好的夜白，终于还是坐不住了，他本来就已经紧张到了无法言语的程度，这时候看到这般符不离，更是有些局促起来。 虽说他跟在符不离身边有一阵子了，可他一直将符不离视作值得尊敬的人，并未有过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毕竟是男孩子，或多或少也还是有一点对异性的好奇与想往。即便方才被银河淑月误会，他也只是有些害羞，但他知道，误会只是误会。 可现在，看到狐狸形态的符不离出现，他感觉自己的心弦有一瞬被拨动的感觉。 那可爱的小耳朵，有着十分罕见的和自己极为相似的构造，那娇嫩的肌肤，那慵懒却又娇气的声音，那雪白的白丝细嫩小腿，以及被抱着而若隐若现的裙底，虽然一眼就能注意到有安全裤，可还是让人难免心生好奇与涟漪…… 他只觉得有些呼吸不畅，连忙低下了头。 一直以来修身养性，他自认为自己能克制住自己的所有贪念，可这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对自己一直尊敬有加的桃桃小妹妹，真的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欲念。 一定还是修炼的不够到位。 人家桃桃可是女孩子，大老远地跟着一个女孩子去到她家，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单纯吧？ “怎么样，我好看吗？”见夜白害羞地低着头，符不离当然明白为什么，只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于是便只好道。 “对不起，我不该看的……”夜白道。 “不该看什么？” “不该看……总之就是不该看的。” “看都看到了，就多看几眼吧。哼，这副样子，可不是谁都能看到的。”符不离有些娇羞地道。 “这个……”夜白瞄了一眼旁边的银河，却见银河站起了身，端着茶水走开了。 他有些心乱如麻，但还是十分恭谨地道：“桃桃小姐神通广大，还能随便改变身体模样，在下实在佩服。可小姐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我绝无对小姐半点非分之想。” “我知道，有也不怪你，是我的问题。反正……你以后要为我送离月牌，知道我的一些秘密也挺好，不过不许告诉其他人。” “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夜白道。 “那好，人家，呼，我呢，如你所见，不是什么好人。”符不离道。 “桃桃怎么会不是好人呢。”夜白道。 符不离眉毛微微上挑，随后朝前倾了倾身子，将脸凑近了夜白的脸。 见到这张靠近了的脸，感受到桃桃的吐息，夜白一时害羞的更厉害了：“怎，怎么了？” “哈哈，你看，我只是靠近你你就受不了了，对我没点想法吗？” “……对不起，桃桃小姐真的太可爱了，我有点受不了。” “不是你的问题。”符不离道，“你感觉不到现在的我和之前不一样？” “是我的问题，我定力不够，桃桃这么可爱，怎么会是桃桃的错？” 符不离从一边的墙上取出三张离月牌，放入了夜白的手中。 夜白很小心地避开了符不离的手，生怕这时候接触到符不离，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从未对一个女孩子有过如此强烈的感觉，这让初出茅庐的他心神难免荡漾，当然也拿捏不定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是感觉到桃桃在身边，他就有些呼吸急促。 “咦，另一只小狐狸？”一声同样慵懒的声音，从屋里响起。 夜白心头微微一颤，抬头一看，便看到了走出来的晚舟。 看到晚舟的耳朵与尾巴，夜白一时发了个呆。 晚舟双手一拍，眯起了眼睛：“天呐，居然见到真的同类了！你是小符离的朋友？” “是啊，他才是真狐狸。”符不离拍了拍夜白的肩膀。 夜白一时晕了过去。 符不离也是一呆，随后只好撇了撇嘴：“哎，真是羸弱的小狐狸。” 第419章 好多宠物分你一个(7 光是一个晚舟未经训练的普通人都难以抵御的，更何况这时候还多了个符不离。虽说符不离的魅惑能力也是源自于晚舟，可两个人的威力怎么也是比一个人强的。 夜白能和晚舟说上话还没被夺魂摄魄，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寻常人甚至连晕过去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失去自我了。 见到夜白晕过去，晚舟对这位小狐狸十分感兴趣，伸手没事就去摸摸他的脑袋与耳朵，这里扯一扯，那里拉一拉，确认到是真的器官，面上不由多了几分喜色。 “真是小狐狸耶。” “当然。” 晚舟虽然可怕，可她的能力对晕掉的人并不会生效，这种时候倒是不必担心晚舟会影响到夜白。 找了床被褥将夜白安置在房间里，这个晕掉的小狐狸此刻面色红润，脑袋发热，似乎是气血上头的太厉害了，并不需要什么治疗，只要稍微休养一下就能恢复。 将夜白安置下来，符不离便打算关上房门让他好好休息，可晚舟对这位小狐狸实在感兴趣，一时竟舍不得走。 晚舟不走，符不离也不敢走，谁知道这位魔女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他是小狐狸，我也是狐狸，好不容易见到同类，当然惺惺相惜啦。人家还没见过除了人家以外的狐狸呢，小狐狸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当然可爱……” “所以让人家多和他相处相处嘛，世界上的另一只狐狸耶。” “……可他是人类。” “我也是人类。” “你是魔女。” “魔女也是人类嘛。” “可你不是狐狸吗？” “人家是狐狸人类魔女。” “……” “小狐狸最好了，小狐狸萝莉是最好的萝莉，世界上最可爱的萝莉，我最喜欢小狐狸了。小狐狸，小狐狸，让我多摸摸他嘛，小狐狸一定理解人家的感受吧，这么可爱的男孩子，人家也很喜欢，就让人家多摸摸好不好？” 这位恬不知耻的魔女，抓着符不离的手便奶声奶气地撒起了娇来。 符不离倒是能感受到她的感觉，灵魂连接使得她隐约能感受到晚舟的欣喜，甚至对夜白的喜爱之情也略有感觉。 既然她是发自真心的喜欢，符不离一时也找不到拒绝她的理由。于是，符不离只好坐在一边，看着晚舟抚摸夜白的脸。 睡着的夜白像个洋娃娃一样，晚舟对着睡着的夜白上下其手，这里戳戳，那里碰碰，这里嗅嗅，那里舔舔。 符不离觉得也许自己该回避一下，看这样的画面好像不太好，可又放心不下，万一这时候夜白醒了，发现把他带来这里的自己居然允许另一个女子乱碰他的身子，他生气了怎么办。又万一晚舟对他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怎么办，她好歹是魔女。 见晚舟居然钻进了夜白的被窝，符不离终于忍不了了：“适可而止啦！” “人家只是想抱着他睡一觉。”晚舟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睛。 符不离扶额。 不行，不能再放任晚舟在这里胡闹了。 而晚舟已经如同个八爪鱼一般，缠绕在了夜白身上。 “快点走开！！哪有你这样的！”符不离抓着晚舟的尾巴便往外扯。 可晚舟抱着夜白纹丝不动，即便两人一起被符不离拉着扯走了些许位置，她依旧一脸甜蜜地把脑袋搁在夜白的胸口，一副受宠小妾的模样。 要真是什么小妾或者真心相爱也就罢了，这位魔女哪有什么真心。 既然拉不开，那就只能上牙齿了。 她狠狠对着晚舟的尾巴咬了一口，吃痛之下，晚舟只好松开了手，可怜兮兮地看着符不离：“小狐狸好凶，人家做错了什么，人家只是喜欢小狐狸而已……” “你是真心喜欢吗？”符不离道。 “当然是真心喜欢。”晚舟道。 “……你那哪是真心喜欢，你只是馋他身子！你可是魔女，除了我们其他人类根本抵御不了你的魔力，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该放手，他已经因为你晕过去一次了，你想让他也变成你那没有灵魂的玩偶吗？” 晚舟委屈巴巴：“可他不是晕过去了吗，而且，万一他也能抵御呢？他可是狐狸，狐狸说不定可以和人家一起玩呢。” “……反正不行！快点走开！他是我的客人！” “小狐狸，球球惹……就一次，人家真的没见过第二只狐狸了耶……” “不行！我要再咬你了！” 晚舟双眼红润，微微咬了咬嘴唇，随后忽然转过身，双手抓住了夜白的双手，并且将脸蛋贴上了夜白的脸。 两人十指相握，脸蛋与脸蛋贴在一起，晚舟的大尾巴在空中乱扫，仿佛是想要在被拉开之前，最后品尝一口美味的小夜白。 而符不离却看到，晚舟将魔力递到了夜白的身上。 “喂，你在干什么！”符不离一时慌了，体内血气瞬间从体内溢出，凝结在她的身上形成血装。 带着这一身被绯之天染成红色的血装，迸发出血族力量的符不离，狠狠拉住面前那一大团毛茸茸的尾巴，使劲往后一拉。 晚舟身体的素质并不算强，这么一拉，符不离甚至听到了咔嚓一声响，尾巴的骨头都被她捏碎了。 而后，晚舟便被符不离旋转着丢在了墙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嗷呜。”晚舟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后用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巴。 符不离大口喘了两口气，扭头看了看夜白，又看了看晚舟，怒道：“说了他是我的客人！你要再敢对我客人动手，我就把你给丢出去！别想再来小月饮楼睡觉！！” “小狐狸好凶……” “听到我说的话了吗！”血气凝成血剑，直直地指在了晚舟面前，血红的瞳孔盯着晚舟，那绝不是开玩笑的眼神。 “知道了，小狐狸……” “叫我符不离！” “嗯嗯，小布狐狸……嗷呜！！” 她尾巴上的毛被符不离砍了一半。 她心疼地抱住了自己的尾巴，看着地上散落的一地狐毛，两眼闪出了泪花：“好，好过分，人家的尾巴……” “我说的话听到了吗！臭狐狸！” “听，听到了。” “说出我的名字！” “符，符不离……” 符不离这才消散了血剑，踩着黑色的裤袜走到晚舟的面前。 晚舟缩在墙角，不由又蜷缩了一下，生怕这位血族大小姐会再对她动手。 符不离一脚站在地上，一脚踩在了墙上，将晚舟逼在了墙角。 以晚舟的视角，当然符不离的裙底一览无遗，虽说有很短的安全裤，可晚舟还是偷偷把目光对了上去。 “别以为你是魔女就能为所欲为了，在这里你只是被收养的狐狸，知道了吗！” “嗯嗯，人家只是小狐狸大人的狐狸宠物，人家很乖的……” “哼。” 符不离收回了脚。 晚舟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笑了笑。 哎呀，小狐狸真是太可爱了。 她的尾巴在地上狂扫起来。 会欺负人的小狐狸好棒。 更心动了的说。 第420章 好多宠物分你一个(8 好歹是在气势上镇住了晚舟，符不离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对晚舟这么动手，她是有些担忧的。毕竟对方是魔女，而且其实对方真的迸发出实力，是能控制住她的。但是这里是小月饮楼，淑月与银河都在这里，她料想晚舟也不敢胡作非为。 果然，面对她的发难，晚舟只是缩在旁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并没有对她还手。 如此倒是好的。 她回过头来再看夜白，只见夜白的脸色变得更红润了，方才被晚舟压在下面，似乎让他的状态变得更严重了。 那可是晚舟的魔力，晚舟到最后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晚舟，晚舟只是用手挡住了脸，摆出一副怕被揍的模样。 她连忙用魔力探查了一下夜白身体的情况，却感知到了一股魔力在夜白身体里到处流窜。晚舟的魔力似乎是唤醒了夜白体内的某些魔力，使得他体内原本稳定的魔力变得乱成了一团。 这让符不离一时紧张了起来，夜白修炼的魔力她并不熟悉，但魔力这般乱跑绝不是什么正常情况，更像是传说中的走火入魔。 她连忙关注起那股魔力的情况，按说人体的魔力有着自我防御机制，外来的魔力通常会被人体自己抵挡对抗，如果抵抗不了也该被外来的魔力冲散，又或者外来的魔力绕过了防御机制进入了身体里，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不该出现眼下这种夜白体内的魔力在自己乱跑的情况。好像他的魔力变得异常活跃。 不会真是走火入魔吧？要是魔力冲坏了身子怎么办？ 符不离有些紧张，这种情况她不熟悉，而且也没办法阻止。她有办法治疗身体，可没办法帮他引导魔力，也只有在他的身体被魔力弄坏的时候，她能保证被弄坏的位置恢复正常，保证他不会死掉，至于魔力怎么办，她毫无头绪。 符不离握住了夜白的手，仔细感知着那道魔力，隐隐能感知到一些熟悉的感觉——是晚舟的魔力。毫无疑问，这些魔力的乱跑一定和晚舟有关。 注意了片刻，她察觉到那些魔力并没有损坏夜白的身体，只是单纯的在乱跑，她放下了夜白的手，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晚舟的面前，质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小狐狸说他会被人家影响，人家就想办法让他不被人家影响嘛，他也是狐狸，人家就试试能不能让他也和人家一样……” “一样什么？” “和小狐狸一样，只要有了人家的魔力，就不会被人家影响了呀。” “你！！”符不离有些生气，可对上她那张无辜的眼神，她又有些泄气，还有些后怕，果然不该放任魔女乱来，刚才就该阻止她和他在一起的。 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觉得一个魔女人畜无害的？ 她只是对自己人畜无害而已。 “他会怎么样？”符不离沉下气，问道。 “不知道鸭，人家也只对小狐狸这么做过，大概，就是会获得人家的魔力鸭……”晚舟很小声地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人家很小心的……他怎么样了？” “……”符不离一时无语。 她和夜白哪能一样，她的身子本来就更接近魔物，魔女的魔力对她来说是养料，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魔女的魔女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太过于可怕了。 她连忙回到夜白身边，可这次再探查，却发觉那些乱跑的魔力汇聚在了他的身体后面。 “嘤咛……”夜白的喉头发出了些许声音。 魔力好像安分下来了？ 那些魔女的魔力汇聚在了他的尾椎骨处…… 她连忙扒开了夜白的衣服，检查了一下他的背部。 和刚才感知魔力相同，晚舟进入他体内的魔力，似乎唤醒了他体内某些潜藏的魔力。原本被他身体本能抑制住的魔力，在晚舟的影响下，突破了原有的抑制，开始在他体内流淌起来。 他的尾椎处，是一小截似乎本来应该长成尾巴却夭折的古怪凸起。 符不离不由呆了呆。她之前见到夜白的时候就在想，他为什么会没有尾巴，只有狐狸耳朵总感觉差了点什么，现在看到他的背部，才知道具体缘由。 毕竟他是当初猎魔人的后裔，受到半截魔力的影响生出了狐耳，其他部位发育不完全也很正常。 如今在晚舟的魔力影响下，好像开始发育起来了。 只是长出尾巴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嘛。 而且不管身为狐男还是狐娘，少了尾巴都感觉少了些什么，就好像哪有只有猫耳朵没有猫尾巴的猫娘。 可晚舟的魔力确实在他的体内，虽然传入量并不多，可那毕竟属于魔女。 再次感知了一下夜白体内的魔力，符不离略一思索，于是又在那股魔力上略微加了一点点自己的魔力。直接将魔力注入别人的身体与平时的治疗魔力并不完全相同，她这般做的目的，便是用自己的魔力冲淡晚舟的魔力。 倘若他真的能吸收晚舟的魔力，那么她的魔力也应该同样能吸收，而她自己的魔力她能够更轻松的掌控，到时候就算有情况，她也能及时弥补。 当初自己受到晚舟魔力影响，便是差点被狐狸影响了思考能力，可不能让晚舟这么得逞。 符不离又反复确认了几次魔力的流动，随后略微松了口气。 其他的，等他醒来再说吧。 倘若他真的能吸收自己和晚舟的魔力，大约真的可以一定程度上免疫晚舟的魅惑力吧？这也是好事。 技多不压身。 第421章 好多宠物分你一个(9 小月饮楼这个地方和外界不太一样，最显着的一点区别就是，只要小楼的主人乐意，在这里人想死比想活更难。 所以，被小月饮楼如今的主人符不离特别关照的夜白，当然丧失了死掉的权利。魔女的魔力在他的体内胡乱窜动，使得他的梦境都泛着些淡淡的粉色。 魔女用过的器具衍生出的魔女信物都能够轻易让人失去自我，夜白可是亲自被魔女晚舟强行亲密接触了一下，并被亲自灌注了魔力，虽说灌注的魔力在符不离看来不多，可其影响已经足够让一个人变得不是自己了。 符不离不那么了解晚舟的魔力究竟有什么样的作用，但她本能地觉得，那一股不算多的魔力留在夜白的体内，恐怕会造成不小的影响，所以她当即决定用自己的魔力来冲抵晚舟的魔力。 魔女的魔力远比普通魔物的魔力来的可怕，其魔力往往具有着独特而又诡谲的特性，一旦生根发芽，便很难再排出体外，正如符不离的血毒，不用很大的剂量，便可以做到世间无人可以根治。 符不离虽然还算不上魔女，可她体内的魔力却全都来自于魔女，其中也包含着本就属于晚舟的那一部分。其他人的魔力对晚舟的魔力可能不起作用，但她的魔力与晚舟的魔力有着相似的特征，便能很好地起到抑制住晚舟魔力的作用。 可这些魔力毕竟是魔女的魔力，即便符不离很小心地只注入了一点点，也会使得夜白原本的魔力构成产生一些变化。 他的身体从出生时就因为恶魔的魔力和普通人有些区别，如今真的灌注入了恶魔的魔力，一些潜藏在体内从出生就带着的恶魔血脉，也在魔力的滋润下快速发芽。 而魔物化这种过程，在小月饮楼的主人眼里，根本不是什么需要治疗的病。 所以，看着夜白长出越来越长的尾巴，原本灰白色的发丝也在变得纯白，皮肤变得更为姣好细腻，甚至骨架都因此发生了些许变化，好像变得比之前还要娇柔了几分，符不离根本无动于衷，甚至还好奇地多摸了几下他新生的尾巴上的白毛。 毛发长的极快，没多久就变得毛茸茸了。 符不离倒不是没见过狐狸尾巴，她自己就有过，晚舟身上也有。可无论是自己的还是晚舟的，她都没办法像现在夜白的尾巴那般随意玩耍。 毛茸茸的尾巴很让人犯困，符不离双手不自觉地压在尾巴上一按一松，双眼也因为手中的柔软而渐渐眯了起来，喉头发出不自觉地呼噜声，这般呼噜呼噜了一会儿，她便瘫软在狐狸尾巴上睡着了过去。 而夜白的梦境就没有那么平静了，梦境里，他正与一群狐狸大战。 面前妖娆无比的狐狸精似乎想要吃了他，那扩散开的九条尾巴遮天蔽日，十分可怕。他费尽本事也没办法真的逃脱九条尾巴的包围，眼看自己要被狐狸精抓住，带回巢穴，要被那一群小狐狸折磨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出现了。 一身粉色裙子的桃桃小姐，手中拿着树枝，一树枝一树枝地敲着挡在路上的小狐狸的脑袋。每一个被她敲过的小狐狸都当场晕在了地上，甚至那九条尾巴的大狐狸，被那树杈戳了两下之后，也仓皇逃跑了。 得救的他正想和桃桃小姐一起去消灭了九尾狐狸以除后患，却被桃桃小姐忽然拉住了。 桃桃小姐双脸红扑扑地看着他：“夜白姐姐，为什么非要杀她，我们不都是狐狸吗？” “我们？”他一愣，这才注意到救了自己的桃桃小姐，头顶忽得冒出来了狐狸的耳朵和尾巴。 “你也是狐狸精？”他一时胸口大为压抑，方才被狐狸精欺负的画面历历在目。 原来自己一直崇敬的人是妖怪！ 既然是妖怪，那自己只能…… “你不是也是吗？”桃桃小姐歪了歪脑袋，可爱地道。 “什么？”他一愣，随后便在旁边的水潭里，看到了同样是狐狸精的自己。 他一时愕然，只觉得胸口压抑的更厉害了。 为什么自己会是狐狸精？ 原来自己也是妖怪？！ 不，不是这样的，自己只是有一双耳朵而已，这双耳朵是自己父辈辛苦对抗魔物的证明，绝对不能证明自己的魔物！ “它们要走掉了，我们快追上去和它们一起玩吧！” 有着狐狸耳朵尾巴的桃桃小姐抓住了他的手，便要朝着那一群小狐狸跑去。 “不，不是……我不是什么魔物…………” 他正被桃桃拉着跑的时候，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群人影。 “他是魔物，快打死他！” “哈哈哈，魔物被我打倒了！” “快，狠狠地揍他，他是魔物！是坏蛋！” “不，我是人类！”他连忙解释。 可桃桃小姐却抓着他朝着那些狐狸精跑去，好像那些狐狸精所在的地方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不该是这样的。 而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忽然从天而降，带着一柄威力无比的剑，横剑拦在了那些追着他的人身前。 “你们小小年纪就知道欺负人？”那老者一字一字说道。 夜白一时停下了脚步，看向了那位老者。 “你是什么人！我们要杀魔物！” “有杀魔物的念头是好的，可他是人，不是魔物。” “他就是魔物！他有狐狸耳朵！肯定不是人！” “是不是魔物不由长相而定，维护世间的正义靠的不是只想着释放暴力欺负弱小的冲动，而是一双明辨是非善恶的眼睛，和训练有素的身体。小子，你觉得自己是魔物吗？”那老者转过身来，看向了他。 “我不是！”他道。 “好，我可以教你斩妖除魔的本事，也能保你不受他们欺负，你愿不愿意学？” “学！” 老者哈哈一笑：“小夜白，你怎么糊涂了，碧水剑能教的都教给你了，你该学的也都学完了，剩下的路，就该你自己走了。” 夜白愣了愣，却听到旁边桃桃的呼唤。 “快走呀，愣着干什么？” “去哪？” “去哪？当然是前面。” “前面是哪？”他看到的，是站在前方似乎在等他的狐狸精。 他一时脑袋发懵。 “不知道啊，但是路就在前面。” 他回头看，老者对着他笑着挥着手。 往前看，前面似乎是在等着他的狐狸精。 他一时糊涂了。 可确实，不往前走，还能往哪走？ 他往前踏了几步。 只觉得前方忽然迸出耀眼的白光。 他睁开了眼睛。 第422章 好多宠物分你一个(10 夜白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木质的天花板，分辨不出来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墙上的架子上点着的烛灯明明灭灭，幽幽曳曳。这个年头还在用烛灯的地方实在不多，可用在这里，却又刚好不失照明与美观，还带着些淡淡的特别的香味——显然不是普通的蜡烛。 可木质房间里点蜡烛，多多少少有些起火隐患，真的不要紧吗？ 他想要坐起身，却觉得自己的尾椎骨好像被压住了，有些酥麻。 他慢悠悠地坐起了身，却看到自己的身下多了一条白色的毛绒尾巴，而尾巴上，此刻正趴着一位猫耳小萝莉。 小萝莉双手抓在尾巴上，嘴角的口水沾湿的尾巴，睡得很是香甜。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唤醒符不离，只是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背脊，又摸了摸尾巴，随后略微失神了一下，然后又摸了摸自己长长许多的发丝，看到了纯白的头发，一时更为错愕了。 他难免想到方才自己做的梦，一时只觉得有些迷糊。 狐狸…… 这双狐狸耳朵给他带来的麻烦不少，总有人爱以狐狸来称呼他。他其实不喜欢这样被称呼，好像自己不是人而是动物一样。 可现在，自己又多了一条尾巴…… 他确定身下这毛茸茸的一条尾巴是自己的，他甚至知道如何去控制它。 自己本不该有尾巴的，好端端的睡了一觉，怎么就有尾巴了呢？ 他试着唤了两声符不离，却没有唤醒。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推了推符不离，还是没有推醒。 这好歹是冬天，怎么能让一个萝莉这么睡在这里呢？就算尾巴很软和，少了被子也容易被冻到吧？ 他要想站起来，就必须把符不离赶走，可对待桃桃小姐，他又不敢太过粗暴，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用手揽住符不离的胳膊，然后将符不离抱起。 符不离比他想象的轻，之前被她牵着手的时候就觉得这小手没什么力气，却没想抱起来这么轻松。 符不离居然还是没有醒，甚至还在打着很低声的呼哧呼哧的呼噜，紧闭的双目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感觉自己长出尾巴应该和符不离有关系，可现在人家睡着了，他也不好问。他只好抱着符不离走出小房间，来到大厅，却发现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窗外一片漆黑，原来是深夜。 难怪外面这么安静。 大厅比里屋要冷，他感觉到符不离的小手忽得抓住了他的肩膀，往上爬了一点，然后搂住他的脖子，与他贴的更近了。 他很小声地呼唤了一声：“桃桃小姐？” 可对方又继续打起了很轻声的酣。 如果这时候他打算把符不离抱走，也是很轻松的事情吧？ 但他当然不会那么做。 外面有些冷，桃桃小姐又在睡觉，可千万别冻感冒了。 方才自己所处的小房间虽然小了些，但是很暖和，而且地上还有被褥，让桃桃小姐休息应该正好。 他便抱着符不离回到了原先的房间，将符不离放了下来。 搂着他脖子的手很紧，他扒了两下才扒开。 扒开后，他轻声吐了口气，然后转身准备走，却忽然发觉自己身后一疼。 “啊！！！” 他不由叫出了声，回头一看，刚才被自己扒开了手的符不离，居然不知何时伸手抓住了他转身之后，低垂到她面前的尾巴。 其实被抓住也不奇怪，他转身的时候垂下来的尾巴扫到了符不离的脸。 “痛！！松手！！！” 他本不想大声喧哗，可被扯着尾巴毛，真的痛的钻心。 本来就不熟悉拥有尾巴的感觉，这突然一抓，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骤停了。 而这一声惊叫，好歹是吵醒了符不离。 符不离一手抓着夜白的尾巴，一手揉了揉眼睛，随后睁开了朦胧的睡眼，慢悠悠地坐起了身，随后看到了夜白一张略有几分恼怒却又有几分歉意的脸。 “啊！不好意思。”符不离松开了手，并且在自己的脸上抓下来了几根狐狸毛。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夜白也道。 符不离一笑：“你终于醒了。” 夜白道：“我睡了很久？” “不久，两天两夜吧。” “……我怎么了？” “你被一只坏狐狸下了毒手，我把你救回来了。”符不离说着，目光却不敢看夜白，“主要是我没想到那只狐狸会对你下手，对不起。” “什么毒手？” 睡醒前的事，夜白倒是记得，那时候见到了长着狐狸耳朵的符不离，还有另一个…… 另一个谁来着？ 印象不深，回忆起来只有一团粉色的影子，应该是个很特别的人，因为看到她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到了嗓子眼，一时间脑子整个就懵了。 虽然记不住是谁，但是那团粉色的影子，分明有着狐狸的气息。 “简单的说，就是你也是狐狸精了。”符不离站起了身，随后拍了拍夜白的肩膀。 符不离的身高一米四不到，夜白倒是有着一米六不到的身高，差了二十厘米，拍肩膀还是能做到的。 “狐狸精是什么意思？”夜白问。 符不离一笑：“你去看看镜子就知道了。” “……哪有镜子？” “洗手间。对了，你最好去洗个澡，你出了不少汗，可能黏糊糊的吧。” “……”夜白一时无语。 但符不离说的倒是真的，他现在身上确实黏糊糊的，很想洗个澡，好像睡觉的时候出了很多黏糊糊的汗。 “里面什么都有，你随便用。” 符不离将他引到洗手间门口，随后将他推了进去。 “啊！！” 一声惊叫从洗手间传来。 符不离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堵在洗手间门前，略有几分羞涩地看了看旁边的烛火。 哎呀，毕竟是晚舟的魔力，会这样也是难免的。 不过一声惊叫之后，便没有什么动静了。 符不离有些好奇，有些生怕她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来。毕竟身体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有些受不了也不奇怪。 她偷偷打开了一条门缝。 但是开门声还是很大。 “啊！！” 于是，她便看到夜白慌张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裤子。 符不离眨巴了两下眼睛：“你用白色的那条毛巾，本来就是给客人准备的，那玩意还在，放心吧，起码生物概念上你还能算是男性。” “啊？” “哎，我给你准备一些衣服去，脱下的衣服先放一边吧。这几天你恐怕也出不去，咳咳，总之过了年你再走吧。” “啊？” “欢迎来到小月饮楼呀，夜白姐姐。” 眼前的小猫娘在笑。 夜白只觉得心头一紧。 自己是不是踏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圈套？ 第423章 好多宠物分你一个(11 此刻时间还是半夜三点出头，夜深人静，其他人都在睡觉。 不过符不离并不困。 她当然不困，白天但凡有些闲工夫都要睡上一会的她，只要想醒来，随时都能清醒过来。对于人类来说，像她这般作息混乱十分伤身体，可一来她是魔物，二来她是猫，猫猫本就是将睡眠拆的十分零碎的生物，加起来每天睡眠时间很长，可每次睡眠的时间又很短，且绝大多数都是浅度睡眠，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对于如今的符不离而言，她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这个设定，甚至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 这个时间无论是淑月银河还是李悠悠都在睡觉，晚舟也在她的勒令下，起码在夜白还在这里的时间里不许出来，所以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小月饮楼。 她也不打算出门，外面很冷，这个时间也不会有哪家店铺开门。 所以，给夜白找一身能换的衣服，就只有一个途径了。 听着身后的水声，还有夜白偶尔发出来的惊讶声，她心里很清楚，这位刚刚长出尾巴的美少年洗个尾巴肯定要很久。 隔着门叮嘱了一下夜白不要担心用洗发水过多，这里有毛的生物很多，所以准备的洗发水非常多，就算一次用个半瓶也不要紧，听着门里发出了一声支吾声，她便悄悄溜上了楼，在不吵醒睡觉的其他人的情况下，尽可能地为夜白找一身衣服。 淑月、银河、李悠悠，她们三人的身高都差不多，银河要略微高一些，不过这种程度的差距，还是可以共穿一套衣裳的。 淑月的衣柜符不离很熟悉了，她有不少衣服也放在衣柜里。但淑月的衣服要让夜白穿，感觉夜白说什么也不会同意，那些仙气飘飘的裙子，恐怕只有真正的女孩子才能驾驭，但是李悠悠倒是有些衣服还颇为中性，拿给夜白穿肯定没问题。 悄悄打开李悠悠的门，有着和李悠悠的魔力联系，她知道李悠悠此刻还在熟睡之中。蹑手蹑脚打开衣柜，即便不开灯，小猫眼睛也能看清衣柜里的衣物。 一阵子没注意，李悠悠的衣柜里依旧塞满了衣服，大的小的不一而足。经常能见到李悠悠带着快递回来，没想居然塞了这么多。 李悠悠最喜欢的那几件衣服，都摆在显眼的位置，符不离当然不会去拿，但压在箱子下面的可能只是一时兴起买回来的衣服，她觉得李悠悠也不会介意被她拿出来用。 况且就算李悠悠生气，后面喂她点魔力，她肯定也能安分下来，毕竟她和李悠悠如今的关系，其实有些复杂的。 本来打算取几件中性些的衣物给夜白穿，可当符不离一不小心翻出一条白色的裤袜的时候，她一时微微呆住了。 带绒的白色裤袜，摸起来手感很好，白的也很纯洁，而且上面还有几个梅花形状的粉色小花。 和她现在穿着的这一件款式有几分相似。 想来李悠悠也是看在和自己穿的很像的份上才买的吧？ 用手摸了摸那粉色的花瓣标识，她贴近嗅了嗅那花瓣，又用脑袋蹭了蹭，这便在花瓣上蹭了些自己的气味上去。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时有些疑惑起来，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这种自己熟悉又颇为喜欢的衣物，她总下意识地会蹭上自己的气味。可这么蹭了一下，总感觉衣服没有那么干净了，干脆直接拿了出来。 但是他会愿意穿这种东西？ 唔…… 犹豫了一下，她思考再三，还是将裤袜拿了出来，然后带着几件衣服一起蹑手蹑脚地回到浴室门口。 看着那条裤袜，她一时有些恍惚。 当初自己刚被逼着穿上裤袜的时候，也是感觉十分的怪异，总觉得这是只有女孩子才能穿的衣物。不过，后来习惯看到自己那纯白色的腿，反倒是脱了裤袜之后会有些不习惯。以及再后来变回男孩子，偷偷也尝试穿了几次，越穿越喜欢，再往后，就自暴自弃天天穿了。 反正当初当萝莉的时候就天天穿着，也没人觉得不对，其实仔细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不是么？ 相比起后来买回来的裤袜，淑月给自己准备的那一条穿着最为舒服，其材质根本不是其他裤袜能比的。 她忽然想起，淑月给自己的裤袜有着一个特别的功效是其他衣服都无法比拟的，那就是蓄积魔力的能力。她可以将魔力蓄积进裤袜之中，如今夜白体内魔力刚刚产生了一点变化，稍微多给他一些魔力，能帮他抑制住晚舟的魔力，同时也能让他的实力稍微变强一些。 那裤袜是魔女信物，虽说当初转移灵魂的能力已经丧失了，但其根据穿着者体型而改变大小的能力还是在的。 之前淑月告诉过她还有一条备用的，不过符不离一直没穿，如今倒是恰好能用上，就在楼上。 虽说感觉夜白会比较介意这种明显是女装的衣服，但这种好东西可世间不多见，让夜白也体验一下没什么不好。 技多不压身嘛，既然自己都打算让夜白以后帮自己干活了，就该好好关照关照这个小狐狸，那么吝啬干什么。他本就有魔物的血统，实际看来，他也确实有一定的吸收魔女魔力的能力。他若是真的能将自己的魔力吸收入体内，将来在外面闯荡受了伤，也好用自己的魔力先疗疗伤。 她的魔力和晚舟那种家伙的魔力完全不同，只要在体内，就会自主地为主人疗伤，也不会有太多的副作用，只是寻常人是没办法吸收她的魔力的。 当然，淑月当初给她的那条粉色裙子能蓄积更多的魔力，能更好地滋补他的身子，但是那条裙子的款式还是更适合萝莉一些，恐怕夜白根本不会穿吧？ 于是，当夜白好不容易擦干了尾巴，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便见到面前的小猫娘，双手捧着几件衣服，捧到他的面前，并眨了眨眼睛：“呐，你的衣服。” 夜白拨弄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皱眉道：“我穿这身就好。” 他身上的衣服刚才穿了进去，现在有些湿润了，都贴在他的身上，穿着很不舒服，可毕竟不能让符不离看到自己光着身子的样子，那就成流氓了。 “不行，那些衣服要洗，这里是小月饮楼，脏衣服会把这里弄脏的。”小猫娘认真地道。 夜白道：“我带了能换的衣服，就在包里。” 符不离一愣，看了看自己刚刚好不容易准备的衣服，忽然想起，当初从碧水剑离开的时候，自己确实陪着夜白收拾了一下行李，其中当然有能穿的衣服。 但是，这可是自己辛辛苦苦准备的！ “不行，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必须穿上这个！”小猫娘道。 （咳咳，原版本是小猫娘的原味裤袜，但是好像确实有点不太适合，于是修改了一下\/w\\） 第424章 好多宠物分你一个(12 “为什么？这不是女装吗？” “乖，听医生的话。你不觉得你身体不对劲吗，这些衣服被我用药草熏过，你穿在身上对身体恢复有好处。” “可它们是女装啊？我是男的。” “什么男的女的，真是肤浅。是命重要还是衣服重要？你以为你长出尾巴是什么小病吗？”符不离道。 “这……可……”夜白微微摆了摆尾巴，面露难色。 尾巴的水根本擦不干，很重，很沉，有点难受，这么摆一摆多少可以甩开一些水分。 他确实察觉到自己身体变化不小，对着镜子看，尤其是这一头长白发，怎么看都比以前更不像男人，他甚至有点不知道怎么反驳小猫娘的“夜白姐姐”四个字了。 他当然也调用魔力试了试，体内的魔力也确实很混乱陌生。 但是这些也不是穿女装的理由吧？ “别可是了，让你被狐狸袭击是我不对，我没料到会那样，但是事到如今，我不能让你真的被她控制，所以穿上这些衣服吧，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小猫娘很是认真地道。 “你说的狐狸……” “你知道魔女吗？” “略有耳闻。” “袭击你的是魔女晚舟。” “啊……” “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吧，所以快穿上吧。现在我还有办法抑制她的魔力，要是等你被她控制，我也不确定我还有没有办法保住你的灵魂。”符不离道。 “是魔女吗……为什么魔女会在这里？” “魔女也可以是小月饮楼的客人呀，我又不是只为人类治病。” “难道桃桃小姐连魔女都能制服？” “也没有啦，她们倒是能制服我……不过只是一点魔力我还是有办法应对的。这些天你先留在小月饮楼，魔女晚舟的魔力可能会让你很容易吸引别人，你要克服一下勾引别人的欲望，别被她的魔力带偏，误入歧途。只要你不沉沦于她的魔力之中，使得你自己的魔力变性，等你适应了我的魔力，就不怕她的魔力了。” 闻言，夜白又是微微一呆。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想起方才看镜子的时候，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忽然觉得自己这张脸好看的厉害，想要亲上一口，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忸怩了两下，显得格外妖娆。 当时他只以为是不是因为尾巴长出来，使得自己臀部比之前显得微微翘起，才有些像女子的姿态，现在想来，好像事情并不简单。 而且正如符不离所说，他能隐隐感觉到体内本不属于自己的魔力。 那一团粉色的魔力藏在他的身体里，虽然只是不大的一团，但却不容忽视。 魔力本不该有色彩，就好像谁也不会觉得自己的力量有什么颜色。但那团魔力，就是让他本能地觉得，那是粉色的。 而他也能感觉到，有另一股魔力在压制着那一团粉色，虽然粉色的魔力还是会一丝一缕溢出来，但是因为得到了那些魔力的压制，并不会影响太多。 相比起粉色的魔力，那团压制着粉色魔力的魔力会让他感觉到更为亲切，而且，他的身体也在自发地吸收着那些魔力，将那些魔力融入自己的身体。 那魔力温润无比，只是吸收一点点，便会觉得整个身体都散发出一股懒洋洋的暖意，那正是身体在得到滋补的证明。而且，他之前便被桃桃小姐治疗过，感受到过她的魔力，那股魔力给他的感觉，和之前被治疗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而那一团看似不大的魔力，吸收起来却变成了远比他现有魔力更多的魔力。 如此种种，都在说明着面前这位桃桃小姐没有骗他。 而且，将如此多的魔力直接灌注入自己的体内，这就好比桃桃小姐将她身体的一部分割让给了自己，对桃桃小姐而言绝对是有损伤的。如果自己真的能吸收桃桃小姐的魔力，对自己的修炼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看着面前小猫娘略有歉意却又倔强的眼神，他一时心中也明白了问题的重要性。 只是长出尾巴而已，这都是小事，魔女的故事他听说过，那些魔女的能力都是如同神话故事里的能力一样让人不可思议。 他是碧水剑唯一的传人，但是比起神话故事里的魔女，他也只是个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人，如今桃桃小姐不惜牺牲自己的魔力也要帮自己，其中的情义不可谓不重。 而现在，桃桃小姐又这么认真地让他穿上这么一身衣服…… 女装…… 她之前就在喊自己夜白姐姐，实在不能不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但是，那股粉色的魔力确实邪异的厉害，而且桃桃小姐还牺牲了那么多的魔力。 没有人会没事割自己的肉玩吧？魔力也是一样，甚至对于有些人而言，魔力比命都重要，有邪异的法术能以人的肢体换取魔力，这般邪异的法术都有人趋之若鹜…… 他咽了口唾沫，只好接过了符不离手中的衣服。 符不离转过了身：“你自己去穿吧，我不看。” “……多谢桃桃小姐了，这，这个是什么？” “这是裤袜。” “……这是穿在里面的吧？我能不穿吗？” “别的还好商量，只有这个绝对要穿。” “这件看起来和桃桃小姐之前穿的很像？” “当然像，同一款嘛。” “啊？” “那个，这不是普通的衣服，这是，这是仙装，是被赋予了魔力的，总之你就穿吧，对你有好处着呢。一般人我可不会给他。”符不离脸色略有羞红。 “和你穿的同一款？这也太小了吧？应该穿不了吧？” “你穿上就知道了，废话真多，总之听医生的话！良药苦口，我这都不用你吃药打针，只要穿衣服就行了，已经很便宜你了！” “我可以吃药打针吗？” “不可以！” 第425章 好多宠物分你一个(13 夜白终于还是老老实实地换上了符不离给他准备的衣物。 有着白色毛绒修边的白色大衣，浅蓝色的衬衣，白色较为宽松的毛绒裤子，再加上她背后的大尾巴，整只狐狸都显得格外暖和。 夜白对这样的衣物当然很是不习惯，尤其是那条看似不大却轻易穿上的裤袜，贴在腿上的质感让他极为不适应。 不过穿在裤子里面，从外面看其实也只是穿了一条比较贴合的袜子而已。 这一身衣物虽说都是女装，可看起来也没有十分的女孩子气，虽然毛绒多了点，可可爱的男孩子也未尝不能这么穿。 符不离对自己挑的衣物十分满意，与李悠悠相处久了，光是靠眼睛就能找到还算不错的搭配。 夜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吸了口气，用手压住了自己的衣领。 高领衬衫很好地修饰了他的脖颈，显得他格外的修长。 这一身确实好看，但是问题也很明显，中性归中性，可如今的夜白论谁来看也不会把他当成男孩子，本来短发还有几分男孩子气，现在头发变长了，真就一点男孩子气都没有了，中性的衣服穿在硬朗的男孩子身上，会稍微软化一点锐角，穿在女孩子身上，会给女孩子添一点男孩子的英气，而显然，现在夜白给人的感觉分明是后者。 “这不是挺好看吗？” “但是桃桃小姐，我是男人。”夜白道。 “只是一身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啦。这里是白玉城，反正没有人认识你，而且你这么打扮多好看，又不丢人不是吗？等这一阵子过去，你能将晚舟的魔力压下去之后，不就随便你了。” 镜子里，夜白当然能看到小猫娘那张明显高兴的不正常的脸，一时叹了口气。 “好吧，都听桃桃小姐的。” “嗯嗯。” 于是，在外人眼里，这临近过年的时候，小月饮楼里忽然又多了一位好看的狐娘。 这位狐娘很少言语，有时候会在小月饮楼外练练剑，有时候会坐在小月饮楼里发呆，有时候会被一群小姑娘围在中间说这说那，但她很少开口，脸上写满了敷衍，显得十分孤僻。 这般沉默寡欲的白发狐娘，也能激起许多人的兴趣，偶尔有人想要上前搭讪夜白，却都被躲开了，甚至让她开口说一个字都做不到。 他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况且他的声音虽然不那么有磁性，却也明显不是女孩子该有的声音，被外人认成女孩子是不可避免的，但再被发现是男孩子可就太丢人了。 而他也确实没有太多地方可去，小月饮楼的二楼都是女孩子们的闺房，他可不好意思上去，桃桃又叮嘱他不要乱走去人多的地方，所以只能在附近晃悠。 他也确实发觉到了那股粉色的魔力的不正常，虽说被桃桃的魔力压制了许多，可即便溢出来的那少许，都让他对周围的人产生了一些古怪的吸引力，也使得他对周围的人有种莫名的想要靠过去的冲动，无论男女。 那可是魔女的魔力，他一直努力克制，可桃桃小姐却像是分明知道他的情况，偶尔会故意跑过来和他说话，还会笑眯眯的摸摸他的脑袋。 他本不喜欢被人摸脑袋，可如今却有了几分喜欢，尤其是在面对桃桃小姐的时候，这种感触最为明显。这种喜欢他有点抵触，总觉得这种摸头更像是在把自己当成宠物一类的东西，但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 毕竟桃桃小姐总是有理由。 医生的话，总是该听的。 而且，他也确实能感受到体内那股粉色魔力在慢慢消退，按照如今的进度，桃桃小姐说的年后，也确实差不多。 李悠悠起初对他还颇有几分尊敬，像对待客人一样对待他，笑的很腼腆，举止也很得体，即便他看上去像个女孩子，李悠悠也依旧以男人对待他，这让夜白对她颇有好感。 毕竟大小姐出身，她的气质本就出众，很难不讨人喜欢。 可当见到符不离对待他的态度之后，李悠悠也逐渐没了什么分寸，甚至开始有意戏弄他几下，甚至会和符不离商量着怎样打扮更好看。 他一个男孩子哪里遭受的住女孩子这般戏弄，一时脸红不已。 而两位女子分明就是在故意戏弄他，他一害羞，两女子都是咯咯直笑。可即便他百般不情愿，还是难免身上多了一些装饰。 长发被盘了起来，梳理了一下，还挂上了些小发卡。符不离为他扎了两条辫子，还系上了蓝白色的丝带。而李悠悠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小饰品与衣服，为他打扮了一下，便显得更加柔软了。 符不离对自己找来的搭配很是满意，可李悠悠还是能找到一些缺点，并从自己的衣柜里找来了更适合夜白的衣物。 于是，夜白身上毛绒毛球变得更多了，挂着毛球的腰带，有着白色毛绒的衣领，原先的裤子在李悠悠的反复劝说下还是脱掉了，换上了白色的短裤，又在腿上套上了白色的毛绒腿套与腿环，如此一来，他腿的修长便展露无疑。 当然问题也很明显，本来还有一丝像男生，这般打扮，便真的只能是个稍微有些英气的女孩子了。 只是显然，这些都不是夜白想要的。 虽然心里有些芥蒂，可见两位女子玩的开心，他也没有多做拒绝，本来小月饮楼里就都是女子，如今他这么打扮在这里，也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也正如符不离所说，这里没人认得他，即便过去认得他的人，现在见到他也绝对想不到眼前的人会是他。加上那粉色的魔力影响，他有时候也难免觉得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适应了两天之后，对着镜子看自己，也觉得有几分好看，甚至忍不住会自己稍微调整一下脱落的衣领，好让自己看着更美观一些。 那间窄小的病房，便作为了他暂时的居所，符不离对此很是不好意思，可夜白并不那么在意。 他之前在碧水剑的居所可比这里大的多，但那里虽然大，却并不让他觉得那里属于他。他更像是睡在碧水公园里的一只小狐狸，有时候一走出门就要被来公园闲逛的大爷大妈问候，他的居所更像是一处景点，而非什么家。这一点上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碧水剑讲究的就是顺势而为，一直与那群放得开的老头子相处，他也养成了极为随便的性子。 第426章 好多宠物分你一个(14 以前就随便惯了，现在在小月饮楼还有这么一方属于他的房间，他也没觉得压抑。 可看着又一次笑眯眯地过来摸自己脑袋的符不离，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心中一直觉得古怪的问题： “你这么对我，只是因为魔女的魔力？你之前就喊我夜白姐姐，是因为你喜欢看我被打扮成女子示人吧？这真的很有趣吗？” 符不离一时呆了呆。 这个问题…… 目光下移，看到他那被和自己同款裤袜包裹的细长的腿，她略微迟疑了一下。 这条腿细柔而白洁，旁边的粉色桃花印记也显得那般可爱。实在很难想象这是一条男人的腿。 当初的自己，穿着同样的裤袜，也同样难以适应…… 不过，这条腿现在不是很好看嘛，夜白姐姐现在也比之前好看的多。明明很适合当女孩子嘛…… 而且还是自己扮演不来的三无少女类型…… 不是挺好嘛…… 有趣吗？…… 唔…… 【你知道吗，看那些男人在我的控制下，一点一点服从，变得温顺，是很有趣的事情耶……】 恍惚间，符不离忽然想到了淑月很久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她一时有些迷糊。 有趣…… 吗？ 说起来，自己好像对夜白确实太过热情了，尤其是发现他接受了女装之后，便感觉关系一下子近了好多。 本来就觉得他像女孩子才格外觉得亲切，现在逼着他穿上女装之后，便觉得更亲切了，甚至忍不住冒出来许多想要戏弄他的想法。 起初还有些收敛，现在再看夜白，哪里还有一点男孩子的样子。 身上各处都是自己和李悠悠照着各自的想法打扮的影子，比起普通女孩子还要女孩子的多呢。 而这时，一只手忽得搭在了她的脑袋上，并轻轻摸了摸：“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呢？” 抬头，是淑月。 对上淑月的笑脸，符不离一时只觉得浑身都酥软了下来，靠在了淑月的身上，微微蹭了蹭淑月。 她很久之前就不在乎在旁人面前展现自己和淑月的亲昵了，这也是当然，她和淑月是什么样的关系。 “没做什么，只是在想以前的事。” “哦？什么事呀？” “没什么……” 只是想起来了你对我做了什么而已。 她侧目看了看夜白，夜白对淑月依旧很是恭敬，微微低下了头，示意了一下。 淑月看了看夜白，笑了笑：“小狐狸也越来越漂亮了。” “没有……”夜白在淑月的面前，依旧显得极为谨慎，可现在他的谨慎，看起来更像是腼腆。 “噗嗤，怎么，你不觉得自己漂亮？”淑月笑道。 夜白迟疑了一下，道：“只是桃桃和悠悠小姐很会打扮而已。” “打扮也是要资本的嘛。” 淑月笑眯眯地也摸了摸夜白的脑袋。 看着夜白露出和自己相似的温顺的神情，符不离心里明白，那和夜白受到自己魔力影响有直接的关系，夜白大约也能感受到自己被淑月摸时的舒适感。 那种感觉真的很容易令人沉迷，符不离当然清楚。只是看着夜白也这般喜欢被淑月抚摸，符不离一时微微出现了一点点危机感，于是抱紧了淑月的腰，随后便被淑月拍了拍脊梁。 淑月笑道：“这不是很可爱嘛。” 夜白没有吱声，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有些纠结，但还是腼腆地点了点头：“多谢淑月小姐夸赞。” 他的声音很小，配上这副洁白的模样，还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意思。 看着夜白的模样，符不离心头暗暗升起了几分古怪。 稍微有点不忍心，但又莫名的觉得有趣。 自己一开始到底因为什么要让夜白变成这样来着？确实一开始只是觉得他是个有趣的男孩子，还是个会让自己不觉得不舒服的男孩子，怎么好端端的就到了这一步了呢？ 当然有一些恶作剧的念头在里面，可还有一些别的微妙的情绪。 是因为觉得夜白很适合当女孩子？ 她其实知道，夜白对被称呼为女孩子这种事其实是有抗拒的。 可当初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本来她也不愿意当什么女孩子，最后还不是接受了。一旦接受了，其实也不过那样。如今见到这位同样用剑的小少年，她便莫名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便也莫名的想让他也经历一下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放下对男性的执着…… 看着夜白逐渐接受这一切，确实还蛮有趣的…… 可这种事情真的很好玩吗？ 明明当初自己对淑月的所作所为还挺深恶痛绝的。 唔…… 自己可是一步一步沦陷成了淑月的“宠物”，整个过程甚至在刚见到淑月的时候就被淑月点明了。 难道自己想要的是夜白和自己一样？ 倒也……并不是吧。 那是魔女才会做的事，她又不是什么魔女。 等到淑月离开，符不离再次来到夜白的面前。 “对不起啦……我觉得我们比较像，就想稍微打扮一下你了，我真觉得你挺漂亮的，很适合当女孩子。其实当女孩子也挺好的，我……唔，我之前是有些过分了，对不起，不过这些衣物确实有治疗你的功效，这一点没有骗你。” “我知道。” “对不起，而且你真的很可爱，我一直都没有很把你当成男人……小月饮楼里都是女孩子，而且她们……我和她们接触多了，就变得有点放肆了。你问我是不是觉得有趣，我确实有些那么想……不过往后我不会再逼你了。” “那个，桃桃小姐。” “嗯？” “不要紧，这些日子我也很开心。过去就常常被误会，还从来没有这么放肆过。” “嗯？你不会不高兴就好……” 夜白一笑：“桃桃小姐能这么关照我，我已经受宠若惊了。悠悠小姐告诉我，你确实是想让我加入你们，为你们分发离月牌，所以才刻意打扮我。你们小月饮楼里都是好看的女孩子，我如果不好看些，也确实有些辱没小月饮楼的名声了。” “……啊，倒……倒也是吧……” 第427章 好多宠物分你一个(15 见夜白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未有太大的抱怨，符不离稍微有些放下了心来。被提醒了以后，她才忽然惊觉自己胡闹到了什么地步。一旦一个念头在脑袋里挥之不去，就会朝着那个念头的方向一直走下去。 她明明自己就经历过被强行修改身体以及性别这种事，她明明应该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才是，可现在她却在将另一个无辜的人拉落至和自己相同的境地，甚至还为这样恶魔的行径感到开心——很自然的开心，甚至回想起来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开心。 明明要是放在过去，她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结果，她却做出了和当初淑月对自己几乎一样的行径。 她的目光总不经意地飘向夜白的大腿，倒不是贪图眼福，与淑月、李悠悠等人相处惯了，看女孩子早就没有了过去那种涩迷迷的感觉，更多的只是欣赏和单纯的想摸而已。 但他的腿上那条，可是真的导致她堕落入这个深渊的导火索。 她不由怀疑起了自己之前给夜白那条裤袜的初衷，其中究竟有几分是想为他治疗，几分是恶作剧，又有几分是想拉他入深渊。 每一种想法其实都有，她根本不是什么善良正直的小萝莉，骨子里早就被魔女带坏了。 将一个好端端的男孩子变成这样可爱的女孩子…… 真的那么让自己感到快乐吗？ 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开心呢？ 扪心自问了半天，符不离也没有得到答案，似乎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答案，就是自己被雨淋了就要拆了别人的伞，这显然已经完全是恶魔的行径了。 她不由叹了口气。 终归，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一不小心就做出来了本来只有魔女才会做的事。 虽然略有愧疚，可见到夜白好看的样子，她又颇有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以及舒心感。有好看的女孩子在眼前，怎能不开心呢。即便是女孩子里，能像他现在这般精致的也不多见。 不过都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样的事了，她也没有再继续多做什么。 夜白却很听话，每天睡醒，他还是会亲自将那些挂件一一穿上，明明当初看李悠悠给他穿上那一件件饰品时还颇为麻烦，这两日过去，他自己也能很熟练的穿上了，即便没有谁督促他。 见他这般自觉，符不离还是有些别扭的小心思，始终没把“你可以换回去了”说出口。他都这么好看了，再让他换回男装，居然有些心头不忍。总觉得要是让他这么换回男装，身边就少了个可爱的美少女，怪让人难过的——虽说以他现在的体态，就算换回男装也依旧容易让人误会。 夜白依旧沉默寡言，可越是不说话，越是让符不离都有些分不清他究竟是男是女了。毕竟只要不说话，他真的像个沉默的小丫头。 “我打算出门买些春联，你要不要一起？” 见他整日都在小月饮楼附近，符不离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无聊，于是便提议道。 他只是点了点头。 出门采购这种事，李悠悠也要一起，淑月也笑眯眯地说一起去吧。 于是，小月饮楼里只剩下了银河一个人看门。 淑月的左手牵着符不离，右边跟着李悠悠，三人几乎是依偎在一起，显得格外亲密。 夜白站在最左边，略微离三人隔了半步的距离，以此来稍微执行一下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 可四位女子一起走，其中三位分别是猫、狐狸、兔子，谁能看不出来是一起的。 牵着淑月的手，即便只是上街，也让符不离很是开心。 这几日过去，她对男孩子的特别的感觉明显淡了很多。而且这些日子过去，她也有些适应了那种感觉。正是那种莫名其妙的情愫，使得她反而对男孩子产生了几分畏惧。要说过去还有些不太在乎被男孩子碰到，如今只是擦个边边都让她有如电击，连忙躲开。 比女孩子还要容易娇羞的样子。 毕竟已经是女孩子了嘛，总该注意一些…… 可淑月在身边，她就又会放肆很多，甚至偶尔注意到看向自己几人的目光，她还敢投去几个颇有魅惑意思的眼神，惹得对方双眼发痴，差点落入一边结了冰的水塘里，惹得众人一阵憨笑。始作俑者却在一边捂着嘴巴，一副受惊心疼的模样，心底早窃笑成什么样子了。 谁让他们馋自己身子的，活该。 虽然有些目光其实根本不是看她，而是看夜白或者淑月的，奈何这只小恶魔有着魅惑人心的能力，即便体型较小也不妨碍魔力的释放，普通人哪里驾驭的住。 符不离的放肆当然不会被谁苛责，淑月只会陪着她一起笑，李悠悠也在一边偷笑，夜白只是保持着端庄的神态，不苟言笑，毕竟对他而言，如今不被发现男孩子的身份要更重要一些，上街的紧张可不是这一点恶作剧就能缓解的。 符不离真的很放肆，明明只有四个人，她却买糖葫芦一次买了五串，一人一串之后，剩下的最后一串一人两口，刚刚好能吃完。 “淑月淑月，你看那个挂在门口好不好？” 一个巨大的灯笼。 “好呀。” “太大了会不会搬不回去？” 淑月扭头看向了夜白。 夜白瞬间就明白了淑月的意思，随后举起灯笼顶在了头顶，依旧面无表情。 被三位女子一起一动不动地盯着，夜白迟疑了片刻，才小声问道：“怎么了？” 却见三位女子都是噗嗤一笑，只是盯着他的胸口看。 他低头，这才注意到灯笼上的两条飘带飘落下来，恰好落在他胸口两侧。 明明不可能有凸起，却因为这两片贴纸略显出了些许起伏，他一时脸上羞红，却又没手可用。 再说，这种落在身上根本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可见他害羞，三位女子都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如坠魔窖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意思吧？ 可被三位女子这么看着，夜白一边害羞，却一边又有种古怪的甜蜜感。 这般嬉闹，才像是家人的感觉嘛…… 他本只是个普通剑客，无论和桃桃小姐还是淑月小姐这种随便就能叱咤风云的人都有着极为极大的差距，他一直对她们心怀着些许憧憬，可如今，她们却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自己。 是啊，被打扮成女孩子多少让人有些不甘心。 可如果能融入她们，似乎也不错？ 只是，如果作为家人，他是不是还是略微显得有那么一点突兀？ 不不，自己是男孩子，她们都是女孩子，自己应该挺身而出，保护她们才是…… “还愣着干什么，走啦。”李悠悠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嗯？” “接下来我们去哪？”符不离仰着脑袋，看着淑月的脸。 “我想想，要不带你们去洗澡怎么样？等把春联都贴上，灯笼都挂上，然后打扫一下屋子，就去洗澡，美美的迎接新年，怎么样？” “洗澡？” “洗澡？”夜白也是一呆。 第428章 好多宠物分你一个(16 夜白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洗澡的邀请，可当他帮忙挂了灯笼，贴了窗花与门联，又收拾了一下家里多余的垃圾之后，便在三位女子的簇拥下，鬼使神差地跟着一起到了澡堂。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他明明已经拒绝了。似乎一切的不正常都是从整理垃圾时，刚好不小心遇到了出来觅食的晚舟之后才开始的。 只是看到晚舟一眼，他便一时有些失神。他看得到晚舟周身缠绕着的粉色雾气，也看得到她那和如今的自己几乎一样的白发与白色狐狸耳朵。 真好看。 狐狸精就该是她这样美丽又充满魅力吧？举手投足都充斥着娇柔与魅意，仿佛能够勾人魂魄一般。 简直让人羡慕。 他心底冒出这样的想法。 而后，他便感觉自己身体里被压抑着的那股魔力，开始蠢蠢欲动了。 不过那股蠢蠢欲动，很快便在他的有意压制下压制了下去，再看晚舟，晚舟已经消失在了走廊上。他只依稀记得，刚才那位白色的狐狸精好像对他笑了一下，而那位白色的狐狸精在哪，又长什么样子，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抓了抓脑袋，一时分不清刚才是不是产生了看到了美丽狐娘的幻觉。 他依稀有种奇妙的感觉，要是能真的见到这位狐狸姐姐，一定要好好多看她几眼，明明感觉她很好看，却根本记不住她的容颜，真是古怪至极。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晚舟只是朝他笑了笑，便从他身边路过，并顺手摸了摸他的尾巴，然而他一点知觉都没有，就那么呆站在那里。 即便是这样，已经能够说明符不离的魔力真的生效了，毕竟这一次他不仅没被控制，甚至还没有晕倒。 他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见到了晚舟，但他可以确定的是，暗暗之中一定有某种特别的力量影响了他的判断，否则这种跟着三位女子踏入女澡堂这种不止违背公序良俗甚至已经明显触犯法律的事情，他说什么也不会做，哪怕诱惑再大。 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澡堂子，并且从门卫小姐姐面前走过去，跟着三位女子一起走到更衣室前的时候，他一时只觉得心脏要跳到了嗓子眼。 周围穿过的都是女子，只有他一位男子。 这也是当然的。 白色的雾气扑面而来，他一时迷糊起来，自己怎么会跟过来的？明明他无论如何也不该踏出这一步的。 可这种时候再思考这种事情已经太迟了，他已经落入了这个圈套。 “漂亮的狐狸小姐，请把鞋子脱在这里。” 小姐姐甚至殷勤地俯下身，为她解开了鞋带。 脱下鞋子，看着自己穿着白色裤袜的小脚踩在地上，煞有几分可爱，倒也没有哪位女子会觉得他在这里不合适。 可无论他装作女子装的再好，澡堂这种地方，都是要剥开伪装的啊？ 看着前面三位女子都在回头看着自己，他心头暗暗苦恼起来。 她们想看到自己被抓走吗？ 她们有必要这么做吗？ “没关系的夜白，谁都有第一次，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桃桃小姐笑道。 “小狐狸赶紧过来，我准备了适合你的东西。”淑月小姐摆了摆手中的袋子，也笑道。 这两位的笑容那般相似，甜的让人放心。 可第一次是什么意思？这种事有可能发生第二次吗？ 旁边的李悠悠只是抓着符不离的胳膊，没有说话，显然她也有些紧张。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面对这样的三位女子，他心头暗暗盘算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了上来。 这是何等大胆的跟随，他本不该如此放荡。可他这些日子思来想去，怎么想都觉得把自己的将来赌在这里未尝不可。 他知道，无论是桃桃小姐还是淑月小姐，都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回春妙手，身为这世间最厉害的医生的她们，当然也该有着这世间最无双的仁心。 只是一个离月牌就能惹得江南风雨大作，而今桃桃小姐邀请他加入小月饮楼为她做事，他思来想去，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能与她们为伍，绝不枉费他过去一身的武艺，与这一生的追求。 若是桃桃小姐真的如她所言，将离月牌交由他来分发，这等重任，他若是辞了，可就显得太过懦弱了。 至于桃桃小姐和淑月小姐的古怪兴趣，他当然有抵触，可为了能与她们为伍，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合理的吧，毕竟这里是小月饮楼，她们有着她们的规矩，身为后来者的他，可能难免要面对一些考验。正如当初拜入碧水剑门下，师父未曾开口，却给他出了三道题，好在他都答对了，这才拜入师门。 只是这一步一步的考验，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考验还是戏弄了。 当他尴尬无比地脱下了衣物之后，淑月忽然给她带上了一个颈环。 白色的颈环，丝质的材质，在他的脖子后面打了个结。 他摸了摸那个颈环，颇有些莫名，而后，他忽得感受到淑月的魔力涌入，他一时全身燥热无比，难免发出几声嘤咛。 再然后，当她感觉身体的燥热散去，面前是淑月笑着的脸。 “呐，只要这个颈环还在，你就能维持女子之身，你要是什么时候不喜欢，就把它解开，两天之后就会恢复。”淑月道。 夜白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这才意识到，自己熟悉的东西不见了，此刻的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女孩子。 “那个，是我拜托淑月做的，感觉把你一个人丢在小月饮楼不太好，就拜托淑月把你也带上啦。今天就陪我们玩一天嘛，怎么样？”符不离道，“后天就过年了，明天你就可以恢复了，就当一天我的夜白姐姐吧，好不好？\" 夜白沉默了一下，闭上了眼睛，微微撅起了嘴：“你也没经过我同意就这么做了啊。” “……因为我有时候也很坏的嘛。” 第429章 好多宠物分你一个(17 带着夜白来洗澡，当然多多少少有些观察他的恶趣味在里面。可真的带着夜白走进去，夜白的表现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烈，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脸色羞红，一言不发，抱着毛巾遮挡着身体，也不去看别人，就这么低着头一直往前走。 李悠悠小声对符不离说，这么做会不会有些不妥，毕竟他还是个男孩子，过了今天他还是会变回去，在家里胡闹也就算了，这里公共场合，会不会有点太过于激进了。 符不离倒觉得无所谓，毕竟现在的他毫无疑问就是女孩子，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更何况，以夜白的性子，符不离实在想不到他究竟能做出什么非分之事，比起她揩别人油，她被揩油的可能性要更大。 李悠悠将信将疑，但看到夜白一个人独自在角落淋浴，躲得远远的，一条大狐狸尾巴耷拉在地上，都被地上的水弄脏了，一时也有些心疼起来，走过去帮她处理起了尾巴。 符不离也跟了上来，有大尾巴玩，她可不想错过。自己的尾巴怎么也没有别人的尾巴好玩，于是好好的一只夜白，就在两位女子的轮番梳理下，变得服服帖帖的了。 比起猫尾巴，狐狸尾巴要重太多，沾上了水根本抬不起来，这一点符不离可太清楚了。为了方便夜白行动，符不离几乎没把尾巴松开过。 这么招摇的一条尾巴，自然也很是吸引周围其他女孩子的目光。 尤其是当夜白被符不离逼着下到了装修成温泉样式的水池中时，一尾巴的毛扩散开来，飘成了一大片，更是让人有种忍不住捋一捋的冲动。 好看归好看，可异样的浮力让夜白差点没保持住平衡，一头栽入水中，不过符不离及时抓住了他的尾巴，往后拉了拉，让成功让他多喝了几口水，随后才找到温泉的边缘坐下。 李悠悠本略微有些芥蒂，可见夜白如此安静，加上本就娇柔，如今更是被修正到莹润无比的身躯，那么坐在那里被符不离欺负，还显得有几分可怜，也再难以真的还以为她是什么男孩子，对她不由多关照了几分。 洗完澡，换上这里提供的小裙子，四人便一起来到了休息区。 不过这里提供的裙子可从来不会考虑有尾巴的情况，符不离本来身材就娇小，尾巴还能往衣服里藏一下，夜白的尾巴可就把裙子后面都给撑起来了，要是有心低头去看，很轻松就能见到她的裙底。 她用手捂着裙子，连连蹙眉，最后还是李悠悠帮她扯着裙子，硬是让裙子适应了被塞入尾巴的感觉。可找个椅子坐下来，尾巴便又把裙子顶了上去。 看着夜白苦恼的模样，李悠悠一直在帮着他适应，而符不离却没心没肺一般，除了笑什么也没做，只是那么看着夜白。 “她这么可怜，你也多关照她两下呀，她可是被你变成这样的，你也多关心关心人家。”李悠悠小声提醒符不离。 符不离道：“她哪里可怜了。你会觉得她可怜，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被狐狸骗了？” 李悠悠皱眉：“你这是什么歪理？” 符不离歪了歪脑袋：“那你觉得她到底哪里可怜了？” “被你变成女孩子还不可怜？” “那你觉得我可怜吗？” “这……不一样，你是已经习惯了。” “哎，好啦好啦，是我不对，我不可怜。不过要我关心她什么呢，让她多适应一下女孩子的身体？万一真的适应了，那不是更糟？” “那个……” “所以关心她这种事就交给你啦。” 这里除了洗澡，什么娱乐方式都是有的，甚至连自助都包含在内。 可随后，李悠悠也觉得，好像没什么道理那么关心夜白。无论将她视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她也就只是安静了一些而已，虽说因为尾巴的关系稍微显得暴露一些，可比起其他暴露的女孩子，她已经十分克制了。 就算裙子被尾巴掀起，大尾巴其实能挡住绝大多数的视线，除非有人非要蹲下来看，可那种行为是可以直接抓起来的，这里也没人会那么做。 除此之外，到底还有什么地方需要额外关心呢？ 只是她看起来有些让人可怜而已。 而看着让人可怜这一点，晚舟才是把这一点演绎到极致的家伙。可那位晚舟太过做作，反倒在眼前这位小狐娘身上，才真的把可怜演绎到了刚刚好的地步。 洗完澡后，一起玩了些游戏，吃了顿饱饭，夜白也终于没有再那么沉默，偶尔也会开口说上两句话。 因为颈带的关系，她的声音也被修正的颇为细腻，虽然依旧有着不太符合她身形的厚重，却也像个低沉的女声了。 感觉到自己声音的变化，夜白略微迟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随后便也稍微敢说上两句了。 但他本来就不善言辞，更多时候只是跟在她们身边。 玩耍之后，回到更衣室，换上来时的衣服。 其他人换的都很快，唯独夜白身上一堆挂饰，穿起来要麻烦许多。一件一件穿上后，她便又变成了来时的那个浑身洁白的可爱狐娘。 “感觉怎么样？”回去路上，符不离贴在夜白身边，对着她笑眯眯地道：“有没有觉得很刺激？” 夜白并不想回答，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才叹了口气：“……真是。” 看她那无奈的反应，符不离还是咯咯直笑。 “对不起啦，不会有下次了。”符不离道，“谢谢你陪我玩。” “嗯。”夜白道。 天上忽然响起了烟花的声音。 两天后就是大年三十了。 红与黄交间的烟花在天上炸裂，遍布了半个天空，璀璨无比。 符不离微微吐了口气，随后顺手抚摸了两下夜白的尾巴：“过了年，你还是打算去游历吗？” “嗯。”被碰到尾巴，她依旧有些不适应，稍微抖了抖尾巴。 又一声烟花炸开。 瞳孔中印着天上散裂的光华，符不离看着那烟花，吐出了一口热腾腾的白汽。 新年明明是个普通的日子，但每当临近新年，在这特别的气氛下，总有种很特别的感觉。 好像一切正在重新开始。 好像将来正在变得更近。 “到时候，离月牌的归属，可就交给你啦。” “嗯。” 夜白也抬头看着烟花。 这个陌生的城市，这个有些陌生的身躯。 离开了碧水剑，来到小月饮楼。 辞别的旧年，迎来了新岁。 属于她的冒险，这才刚刚开始。 “妈妈快看，那边有三只宠物耶。” 不远处，一位年幼的小丫头指着这边三人说道。 “胡说什么，快给人家道歉。” 那位妈妈发现自己被四位女子看着，一时连忙拍了拍身边的小丫头，略微责备道。 “喵。”符不离道。 “喵。”小萝莉回道。 “宠物没法分给你，但是狐狸尾巴你可以摸一摸，想摸吗？” “想！” 夜白：“嘶……” 第430章 年(1 新年真的来了，反而没感觉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城市里能放烟花的地方不多，小月饮楼也反而比平时更加清冷了。 夜白并没有脱下颈环，还挂在脖子上。只要他还带着一天，便会维持一天女孩子的身体。 稍微适应了两天，她有想过脱掉那颈环，可她又发觉颈环中蕴含着不少魔力可以吸收，若是这么脱下来有些浪费，便姑且戴着了。更何况，她分明发觉，桃桃会因此而高兴，更没有脱下来的理由了。 她稍微收拾了一下行李，一些过去舍不得丢掉，但是又没法留在碧水剑的东西，便被保存在了小月饮楼里。既然她选择了携带离月牌去游历，那么迟早会有回来的时候，更何况她体内还有着淑月过去下的毒，原本就要定期回来讨药。 符不离还给他发了一个红包。 收下一个小萝莉的红包，总感觉有些古怪。可符不离说她目前相当于在她手下工作，老板给工人红包不是很正常吗，而且将来他要出门，这红包也当是将来出门在外的开销了。 他犹豫再三，还是收下了。 不仅如此，符不离还额外送给她了一些魔力。 魔力对于修炼者来说是极为珍贵的东西，这可不是钱财能随便买到的。更何况符不离还有将魔力贮藏在她体内的办法，她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可符不离却说这些不算什么。 她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才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将魔力赐予别人？ 而且，当符不离给予她魔力之后，她分明感觉自己穿着的裤袜也变得温暖且更贴身了。这是为什么呢？自己喜欢上了穿裤袜的感觉？ 不可否认的是女孩子的衣服要轻盈贴身一些，可这种情况怎么想都不太寻常？ 他不问，符不离当然也不会给她答疑解惑。新年到了，符不离也有一些自己的事要做。 无论是银河还是岚，都早就和过去的亲朋脱离的关系。当初为了防止被绯天教报复，作为符青的她早就名义上死亡了。 岚一直没再去见他们，可从绯之天回来的银河，却对过去的那些亲戚有些挂念。再说，绯天教已经不存在了，那一层顾虑，如今也没了必要。 那些亲戚符不离当然都没见过，如今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关系，但银河想去见一下，她便也答应跟着一起去。 人毕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就算和他们已经没了什么联系，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总是好的。 老唐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来到了小月饮楼，并带来了一些生的饺子作为礼物。 他来的目的是想要接李悠悠回家。 李悠悠并不太乐意，并且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兔耳朵，暗示了一下如今的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李家有她没她都一样转，如今的她是属于小月饮楼的。 但老唐说除了李玉，李敬也一样想她了，还有过去几年未见的几位姐姐妹妹。她们知道李悠悠已经醒来，早就想见她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听老唐这么说，李悠悠不由有些心动了。而听到老唐说想让她把头发染成黑色时，她狠狠地拒绝了。 “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我为什么要装作人类去见她们？” “小姐说的是。” 年夜饭便在小月饮楼里吃了起来。 少了李悠悠，小月饮楼里的气氛甚至比平时还要清冷一些，毕竟往常话最多的就是她，从周围的一草一木，到周围人家的大小八卦，再到天底下的大小杂事，她总能找到话题。 夜白本就沉默，银河也很少多说什么，淑月也不是很常找话题的人，符不离更不是什么想到哪说到哪的主，听着外面炮竹的声音，此方天地，反倒显得有些清冷了。 反正没有外人，符不离干脆偎依在淑月的身边吃饭。 桌子上准备了一个酒壶，这壶酒在大家都不主动开口的情况下，起到了很好的作用，推杯换盏，便也有了几分生气。当然，酒的存在形式大于意义，毕竟淑月和符不离都是千杯无所谓的主。 过去岚喝酒还颇为容易喝醉，银河的免疫力要明显强于岚，几杯下去也只是脸色微红，夜白倒是两杯喝下去以后，脸色羞红地趴在桌子上，一双俏脸红得厉害，已经晕到没办法抬起头了。 毕竟是淑月准备的酒，其味道甘冽，带着些甜味，可酒精一点都不少，没吃过淑月太多亏的夜白，根本不知道这位魔女的可怕，只以为她是什么善良的仙女医生。 桌子上的菜也是特别准备的，符不离尤爱吃鱼和内脏，当然都是有的，果子当然也不能少，魔域摘来的果子有着独特的风味，最为适合魔物宝宝。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夜白，也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喜欢这些叫不上名字的果子，可因为担心果子太过名贵，没敢吃太多。 “你们在吃什么好东西，为什么不喊我？” 晚舟忽然出现在了一边。 符不离见到她，略微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夜白。 夜白扭头看向了晚舟，一时微微一怔：“是你……” “小狐狸越来越可爱了，人家好喜欢呢。”晚舟走到夜白身边，笑眯眯地摸了摸夜白的脑袋。 夜白沉默了一下，将脸蛋搁在了桌子上：“我一定是喝醉了。” 显然，如今对于夜白来说，晚舟的魔力也已经可以抵抗了。 “啪！” 门忽然开了。 一位少女出现在门口。 “你们又在吃什么好东西不带我？！” “姐姐……？” “哼，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又在偷吃好吃的。” 于是，好端端的年夜饭，又变成了魔女集会。 只是这一次，与会者多了一个喝醉了的小狐狸，还有一位让符不离有些诧异的女子。 “徐尧？” 徐尧笑着点了下头：“符不离，我也来了。” “你怎么来了？” 打量了一下徐尧，除了发丝是墨绿色，以及瞳孔是幽绿色，还隐隐有些花瓣一样的纹理，显得有些古怪，其他部位完全就是人类的模样。 当然是女孩子的模样。 “因为过年了啊，我不知道去哪，就跟着莉莉丝姐姐来这里了。”徐尧道。 “嗯嗯！但是你不是不能离开那里吗？” “嗯，本来不可以，不过肉山被我吃掉之后，整个魔兽峡谷都被我控制，魔力增长了不少，就可以化作人形了。”徐尧说着，颇有几分骄傲，伸出了手，“我成功了，符不离。” 抓住徐尧的手，两人双手握成了拳，紧紧握在了一起。 “恭喜！” 本该是很帅气的画面吧，不过一位是萝莉，一位是美少女，倒是没让人觉得帅，反而多了些别的意味。 旁边的夜白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徐尧，随后又搁下了脑袋，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 看着面前徐尧有些得意的面孔，符不离当然也为之高兴。 那可是魔兽峡谷啊。 可是。 “啊呜。” 有些事情却并不会因为魔力变多而改变。 猫猫一口咬在了徐尧的胳膊上。 依旧是鲜嫩多汁的口感。 猫猫也醉了。 第431章 年(2 年夜饭也因为徐尧与莉莉丝的到来而变得热闹了些。 醉晕过去的小猫咪被和小狐狸丢在了一起，去了小孩那桌。两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家伙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可比起夜白的老实，啃了一口徐尧的符不离则像个八爪鱼一般扒在夜白的身上，甚至在用舌头舔夜白的头发。 猫猫喝醉之后总是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 而且这一次的“木天蓼”明显比往常的劲要大的多，起码有三十年陈酿的水平，她此刻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只是一个喝醉的小猫猫了。 自魔兽峡谷出来之后，徐尧再一次见到岚，一时有些诧异。 眼前的女子身上的气息，使得她产生了极为异常的亲切感。她很清楚，能让她产生亲切感的不会是人类，如今遇到人类，她更多的感受是可以吃的食物，是低自己一等的生物。即便她依旧极力维持着人类的意识，可自己的那般变化，使得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和人类的关系。 遇到普通魔物，她也只会觉得是更为可口的食物，遇到强大的魔物，她会觉得是不错的对手。而也只有遇到强大到她几乎无法抵抗的魔女，才能使得她打心底里冒出想要臣服的错觉。 魔物对魔力有着很天然的直觉，尤其是如她这般的植物魔物，对空气中散布的魔力感知尤为明显。魔女的魔力纯粹无比，无时无刻不会朝着周围散发，只是感受到银河身上的魔力，便让她隐隐产生了想要臣服的欲望。 好在，她是岚。 徐尧不确定上一次见到她时是不是这样，可从她那一只红色的眼睛里，她看到了绝对不可能属于过去的岚的色彩。 “你也和过去不一样了？”徐尧道。 “算是吧。”银河笑道。 “连你都沦陷了，人类之中真的还有强者吗？”徐尧叹道。 “当然有，不要小看人类的实力。” “我没有小看，可愿意出手拯救这个世界的人，除了你，我没看到其他任何一个人。”徐尧道。 “若是世界真的要毁灭了，他们当然会出手。可如今这种僵持的局面，他们更愿意保护自己的羽翼。” “真的是这样吗？我在魔兽峡谷这几个月里，只遇到零星的十几个猎魔人。我迫不得已杀死了他们中的几个人，我的存在也已经被他们知晓，可至今为止，他们也连报复都不敢，只敢躲得远远的。”徐尧轻嗤了一声，颇有几分不屑。 控制魔兽峡谷，是她这些日子来一直在努力的事。越是变强，她越是确信，符不离当初提及的设想是可以实现的，只要她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控制魔兽峡谷，就能让魔兽峡谷真正意义上的消失。 至于所谓的恶魔的魔力会扭曲心灵，其实只是一句屁话，慈不掌兵善不掌官，若是没点嗜杀的心，又如何面对着浩浩汤汤的魔物世界。她肯定是变了，她不是过去那个只会跟在死士身边蒙受保护的弱者了，她要做的，是这个魔兽峡谷的统领。 起先确实会变得贪婪嗜血甚至变涩，总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甚至会怀疑自己的存在，是不是真的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恶魔，可那段时间在符不离以及莉莉丝的陪同下过去了。 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一旦笃定了自己要走的路，她就不会再迷茫。所有的欲望其实走到末路，都会变得很是无趣，就连成长这种印在植物魔物灵魂上的刻印，也在她变得足够大后，显得有些没什么意思了。满足之后也不过那样，而她其实也永远满足不了，既然无法满足，那为什么还要追寻？ 倒是与肉山的对抗更为有趣。 与肉山的对抗从来都不会简单，在最艰难的时刻，却又有人类踏足了这里。 她当然不愿意与人类为敌，可她不能在这里退步，她也没办法让自己退步。她试着避让了人类，可人类根本无法理解她的意图，她也实在不觉得自己用人类的模样出现在他们面前会被当成同类对待，于是就变成了人类往前走，她往后退的局面。 可那些人类根本不知道她在克制什么，只以为魔物在害怕他们，他们甚至走的更快了。 若是让他们肆无忌惮地伤害自己，她也会疼，更何况，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工夫花费那么多心思处理区区这么几个人类，但她若是不理，光是身体的本能就能杀死他们，她不得不耗费些心神与他们对抗。她想要忍让，逼走对方，可对方实在纠缠的厉害，她不得不出了些手，却不料可这场对抗很快就演变成了不死不休的战斗，直到她不得不杀死其中的几人，剩下的人才仓皇逃走。 杀死人类使得她略微有些不忍心，可她的身体会将人类的尸体也当做养分吸收掉。 那一刻，她更笃定了自己的路。 如果说猎魔公会大举攻过来，她觉得自己也不会退让。倘若他们有本事杀死自己，那么算他们厉害，肉山也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可若是他们连自己的身躯的本能都对付不了，她就没有理由再避让。 于是，后来再有人类出没，她完全不理会，可也实在没遇到什么值得她瞥上一眼的人类。到底是路过的蚂蚁还是人类被她的身体吃掉，她不知道，实际上她杀了多少人，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个数字肯定不止十几个，而具体是多少，她已经不那么关心了。 而这种事，她也不想告诉别人，毕竟杀戮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身后流淌的鲜血，是她踏上这条路所必须背负的血债。 “毕竟，他们只是普通人而已，他们和你不一样，他们的眼中更多的是眼下的生存与利益。”银河道，“世上不是没有仙人，只是他们一直没有出手而已。” “世上如果有仙人，他们至今不出现，就不配当仙人。”徐尧道。 “仙人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倒是没有配不配的说法。”银河说着，眯起了眼睛笑了笑，“仙人的庇护从来只是传说，超脱物外的他们未必在乎人类的未来。仙人靠不住，可人类还有你啊。” 第432章 年(3 “我只是个魔物而已，还是很凶的那种。”徐尧道。 “那又怎样呢，你还不是做了。” 徐尧撇了撇嘴：“不爽而已。喂，你变得也太多了吧，你之前不是要杀死天下魔物的吗？” “是啊。可杀死一两只魔物也改变不了什么，这个世界的倾塌只是时间问题。”银河叹了口气，“当大溃堤来临时，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不被挤死，可能也只有在最上面的那些人还能活下来吧。” “大溃堤？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银河笑了笑，“魔力就好比洪水，从那一头过来，起先只会从堤坝渗出一点，总有一天，大坝会溃败，洪水会降临，人类学不好修复大坝，那么洪水的来临就是注定的。假如这个世界被洪水淹没，人类要么学会用腮呼吸，要么学会生活在海底，要么找到可以永远漂浮的方舟，否则只是聚集在高处，当整个世界沦陷的那一天，高处也被淹没，那就是所有人的死期。而现在，大家都在争着朝着高处走呢。” “哦？你知道的真多。你和之前的岚差距好大，感觉她不会有你这个想法。” “谁没有天真的时候，可面对现实，也是总要经历的阶段。”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感觉比我还夸张，我从人类变成魔物还是植物，而且还是女性，这已经很夸张了，怎么感觉你像是换了个人？” “要我一直板着脸吗？”银河忽得换了语气，冷冷地道。 “算了……倒也不必。但是感觉你好厉害。”徐尧道，“听你的口气，你已经找到拯救人类的方法了？” “没有，大坝还没有溃败，方舟就没有拉出来的必要。”银河道。 “你有方舟？” “算是吧。” 徐尧吐了口气，随后笑道：“不愧是你，果然有办法。” 银河道：“话虽如此，人类真的能学会如何在方舟里活下去吗？即便是方舟，也避免不了淘汰掉不会游泳的人。” 徐尧沉默了一下：“现在补救大坝还来得及吗？” “也许来得及，可现在所谓修复大坝的方法，其实只是把水抽回河流里罢了，大坝并不会得到修复。上面的人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可修复的技术，不是现在的人类能掌握的。” “你掌握了吗？” 银河摇了摇头。 徐尧沉默了下来，也蹙起了眉头。 淑月一笑：“大过年的，都开心点啦。世界末日不是还没来吗，再说，在这小月饮楼里的哪位不是鱼儿。” 徐尧道：“可我不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当这条鱼儿的。” “但你现在就是鱼儿呀。”淑月道。 “你们明明都是魔物，不为自己考虑一些吗？可恶，你们这些假魔女，本小姐真不屑于你们为伍，要不是本小姐妹妹在这里，啊呜，算了，本小姐心情好，”莉莉丝在旁边吃着鸡肉，并拍了拍她略微比符不离有料但不多的胸膛，“到时候本小姐出马，让人类全都变成本小姐的孩子，不就没问题了吗？” “你就算了，那位恶魔看起来脾气不太好。” “你不也一样，还不是要看绯之天的脸色，别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不管你做什么，你绝对不可能比绯之天强。” 银河微笑道：“怎么？我非要比恶魔强才行？那位可是大恶魔。” “本小姐那位更大。” “大？很了不起是吗，人家都不理你。顶着和我女儿一样的脸，就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了？” “别闹，妈，我在吃东西！”莉莉丝道。 银河松开了手。 听到那一声“妈”，徐尧愣了愣，挠了挠头，想了想，随后道：“她是你妈？” “是啊。”莉莉丝道。 “哦……”徐尧道，“原来你是岚的女儿？难怪会出现在那里，我还以为……” “别以为了，本小姐，又不是因为相当她女儿才当她女儿的，这种事小孩子别管。”莉莉丝斜了她一眼，“对了，那边的小狐狸是怎么回事？上次来还没有她。” “这是小月饮楼的新宠物哦。”淑月笑道。 “人家的小狐狸怎么会是宠物。”晚舟道。 “你也是宠物。”淑月道。 “哦……人家知道了……”晚舟低眉，有些委屈。 徐尧愣愣地看了几眼晚舟，盯着那尾巴看了半天，然后又看了一眼旁边还在用脚蹬夜白尾巴的符不离，迟疑了一下：“好漂亮的人。” “人家好看吧？”晚舟道。 “嗯。”徐尧道。 “人家有让你也变好看的办法，要不要试试呀？”晚舟眯起了眼睛。 徐尧退后了一步：“别过来。” 晚舟嘻嘻一笑，随后趴在一边，抱着自己的尾巴躺在了地上：“哎呀，宠物好寂寞，要摸摸嘛。” “别理她。”淑月道。 “哦。”徐尧道。 “啊呜。”莉莉丝吃肉。 “姆~”银河看着一边的符不离，微微笑了笑。 徐尧埋头吃了两口果子，汁水四溢的果子让她一时瞪大了眼睛，盯着果子看了几眼之后，她的几根发丝忽得蜷曲起来，变成了一根藤蔓，藤蔓上很快便长出了几颗和盘中的果子一般无二的果子。 她摘下果子，尝了一口，随后又咦了一声。 味道没有盘中的浓郁，汁水也不够多。 作为植物魔物，她似乎还是略逊一筹。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身为植物魔物，又不是以果子好吃而闻名，术业有专攻，植物魔物也是，有些魔物靠果子来吸引别的生物靠近，她又不用，她都是直接用藤蔓去抓的。 不过为了见到符不离的时候能给她一些惊喜，所以在提炼汁液的时候稍微注意了一些，这才让她比之前有了更适合猫猫的口感。 “呼喵~” 另一边的猫猫浑然不知道大家在聊什么，只是隐隐感觉到了些许目光，忽得醒过来了，朝这边看了两眼，随后松开了一直抱着狐狸尾巴的手，晃晃悠悠地来到淑月身边，用脸蛋蹭了蹭淑月的脸。 “她好可爱。”徐尧噗嗤一笑。 “当然啦，这可是我家的猫猫。”淑月笑道。 徐尧看着符不离，一时眼神中也有些迷离。 那颗心脏还在符不离的身上。 她能感觉到。 吃掉了整个魔兽峡谷，如今的她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魔物了，甚至是比肉山更强大的魔物。此刻，她的大部分身体也依旧留在魔兽峡谷，继续生长着，脱离了身体出来的，只是她的一部分而已——或者说是她身体分离出来的种子。 符不离当初只给她指明了消灭魔兽峡谷的路，可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呢？ 这颗心啊，会怎么选择呢？ 第433章 年(4 木天蓼虽然诱人，但效果毕竟没有酒精对人那么持久，而且相比起醉酒，对于猫猫来说，其中还蕴含一些催情的成分在里面。 迷迷糊糊的符不离听着众人的话语，一个字都没进到脑袋里，光顾着趴在淑月身上，傻呵呵地笑了。 这副憨态她自己当然看不到，否则她说什么也会克制住咬下去的欲望，以免在这些和她关系或近或远的人面前出糗了。 不过，她当然也知道自己咬下去之后会不受控制地做出一些胡乱的行为，也正因为看不到自己的模样，所以她才敢如此放肆，毕竟没有哪里比这里更让她放心，也没有哪一面的自己，不敢展露在这些人的面前。 而木天蓼的作用过去之后，起码半天之内她都不会第二次对木天蓼产生兴趣，如此倒是能避免对徐尧产生其他多余的情绪。 清醒过来后，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她正襟危坐，打量了一下众人，见众人都沉默不语地在看着自己，她咳嗽了两下：“你们说到哪了？” “说到你可爱了。”淑月道。 “哦……那，那不是当然的。”符不离道。 说出来还是觉得丢人，不过小萝莉如今对自己也有些自知之明，红着脸也还是能把这句话说出口。 倒是也惹得众人一阵轻笑。 当然，这也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说到底，自己这般可爱，不就是为了给这些人看的吗。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如今的她，也算是有三分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当然，要除了旁边不知道为什么在地上撒娇的狐狸精，那位出现在这里纯属意外。 难得与徐尧再次见面，两人畅谈了这些日子的见闻。 符不离略有些愧疚，放着徐尧一个人在魔兽峡谷，自己居然一次都没有去看过，明明当初和徐尧说的是自己有机会会去看看。 不过徐尧对此倒是不怎么介意，时间对她现在而言，也并不是那么真切，一旦有了一个目标并朝着目标不停努力，时间便变得尤其的快。更何况如今她身为植物魔物，其实对时间的流淌也没有太大的知觉，只是到了这冬天会犯困的厉害，枝叶也枯黄了不少，精力明显少了许多。 不过肉山过冬比她更为困难，化作肉质的大地在冬天变得格外脆弱，原本有些弹性与韧性的肌肤徐尧很难突破，可冬天，肉山的肌肤自己就会开裂，而她要做的，就是将根与藤蔓都伸入到它的肌肤的裂缝中去。 冬天的大地里养分并不多，就算只是为了生长，徐尧也会本能地朝着肉山更进一步地探寻。肉山的肉体养分极为充沛，那些肉质坚硬如石，并不适合人类或者动物食用，那根本不是靠咀嚼能够消化的东西。可对于徐尧来说，根茎会不停地汲取养分，哪怕只能汲取到一点点，假以时日也能将肉块干净。更何况，肉山控制肉体也是需要血管脉络的，那些血管但凡露出一个毫米级的洞，都会被徐尧趁机钻入其中，顺着血管蔓延到它的身躯各处。 肉山身体上大大小小的裂缝太多，那些裂缝本不致命，但遇到顽固无比的徐尧，每一个缝隙都成了突破口。它就算有意挣脱束缚，可哪怕是引起山崩，也没办法真的让徐尧离开它的身体。 徐尧的身体就像是捆绑在它身上的带刺的绳索，它的挣扎没办法解开绳索，甚至反而让绳索更进一步收紧。 靠着肉山的营养，徐尧又一次得到了成长，此消彼长之下，肉山的陨落便成了时间问题。 相比起肉山，其实反而是肉山之上的那些光怪陆离的生物让徐尧更为棘手。她的藤蔓没办法捕捉那些生物，那些生物攻击力极强，轻易就能毁掉她的藤蔓。 好在那些生物并不会乱跑，外界的低魔力环境对它们来说并不友好，徐尧从未见过它们离开肉山的画面。而且，它们聚集在肉山之上形成了一个很特别的系统，它们自己之间会相互吞噬，相互影响，仿佛是一个独立的世界。 徐尧想插手清理它们，毕竟这些魔物极为可怕，但她即便能够消化掉肉山，很难做到清理它们。她试着通过根茎吞噬或者说同化了部分同样是植物魔物的生物——只要根茎缠绕在一起，徐尧便有机会将自己与植物魔力连接在一起——可当那些魔物被她吞噬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自己体内注入进了极为凶残的魔力，与之前的魔物魔力完全不属于一个类型，如果说普通魔物是糖果，这些魔物就好像是她生吞了一口燃烧着的火药。 也是受到那些魔物影响，导致她生长在肉山的藤蔓，也变成了古怪的肉色，甚至产生了肉质与血丝，好像她不再是什么植物，而是某种长着许多触须的古怪动物。 这种变化对她而言是好事，肉质化的藤蔓操纵起来更为迅速轻松，就好像人类使用手指或者舌头一样，完全没有外界藤蔓的那种迟缓感。也正是得益于这一方面的变化，她才可以更为迅速地完全吞噬了肉山。 但吞噬了肉山并不代表魔兽峡谷的魔力得到了消散，那里的魔力并没有变少，只是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她取缔了肉山的地位，成为了如今魔兽峡谷真正的统领者。 如果如今再去魔兽峡谷，会在原本肉山存在的地方，看到大片大片肉质的藤蔓，其上绽放着许多血红色的果实，可能还有触手又或者森森白牙在其上，藤蔓上可能还长着类似人类或者动物的手爪，古怪异常。 徐尧并不那么在意这些变化，身为魔物，她早就做好了变异的觉悟。莉莉丝也提醒过她，朝着魔物前行，她的身体只会变得越来越扭曲。但魔物本来就是极为扭曲的存在，往前一步往后一步，都不会改变她是魔物的事实。 而如今的峡谷中还有诸多奇怪的生物在移动，云彩依旧会笑，河流依旧血红，好像原本光秃秃的肉山变成了什么更为可怕的存在。 而藤蔓覆盖的地表之下，原本肉山的意志已经消弭，留下来的肉块依旧是组成峡谷中心区大地的一部分，只是那些大地如今的操纵者变成了徐尧。 第434章 年(5 而到了这一步，徐尧也明白过来，为什么肉山会获得如此之多的魔力。 藏在肉山下方，地下约百米的地方，有一个古怪区域，那里在不停地释放出魔力。她捕捉不到具体是什么物质在释放魔力，并不是哪块石头或者哪块土壤在释放魔力，魔力更像是凭空突然出现的，突然就出现在了那里。 那个地方形成了肉山的核心，而今也已经被她吞噬了，不停获得魔力滋补的生物，变成了她。 有这样的魔力滋补，她会变得越来越大，周围的魔力也会变得更加旺盛。可她也没有堵住魔力的办法，能做到的只有吸收魔力，不让魔力扩散出去。 而吸收魔力，她的体型就会更大，而她变大，便相当于魔兽峡谷依旧在变大。 这与她的初衷并不太相符，可她也没有办法。她不变强，变强的就会是别的魔物。可她变强，她就越像另一个恶龙。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莉莉丝只引导了她如何成长，陪着她一步一步将根须植入肉山的每一寸肌肤，她做到了，可莉莉丝却没有说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相比起陪着她成长，她发现莉莉丝更喜欢做的其实是远远地看那位养蜂人的行踪。因为徐尧的成长，徐尧的花朵为那些蜜蜂带来了更多的食物，于是产生了更多的蜂蜜。 徐尧一点都不讨厌这些小生命，反而有些喜欢。自己的蜜被那些蜜蜂采去，她心头也有几分欢喜，有种被喜欢了感觉——当然不是对人的喜欢，就好像人们喜欢猫猫狗狗一样。 大到了这种程度的徐尧，心态早发生了许多变化。她很早就已经不那么在意吃自己身体的小生物了，顶多在被咬的痒的时候挠一挠，拍一拍，有时候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小兔子小老鼠吃掉，她还有几分欢喜，有种自己是不是哺育了许多小生命的感觉。植物的身体也很难感觉到疼，除非出现大魔物摧毁了她一大片身躯与根茎，她才会有感觉，去注意一下，否则实在没必要，也没功夫。 只要有魔力她就能生存下去，占据了裂缝的她，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养蜂人对徐尧的存在，也没有什么介意，他只想着采蜜，魔兽峡谷的藤蔓植物变多了许多，可能只是某种自然现象吧。 有时候徐尧无聊也会化作人形去找他，他给了她蜂蜜品尝，很香甜。只是一想到是产自于自己的蜂蜜，她就有种古怪的感觉。不过抛开杂乱的念头，只想着这是蜂蜜，便也觉得这是极为上乘的蜂蜜，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莉莉丝对养蜂人的态度很奇怪，他们并不算多么熟悉，更像是两位略有交际的路人。 可莉莉丝就是喜欢远远看着，躲在徐尧的树荫底下偷偷摸摸地看。 养蜂人不像是普通人，但却又几乎不与魔物打架，徐尧有时候也会稍微护着些养蜂人，身为魔物，与那养蜂人相处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快。 不过关于养蜂人的事只是题外话，如今的她，更纠结的还是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继续成长，她就会是下一个肉山。 可就算她现在立马死掉，也只会是下一个肉山取缔她的位置。 她是没了之前作为人类的许多执念，她不那么在乎自己的身体变得多么古怪，也不那么在乎自己是不是看起来很坏，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还会被视为人类，也不在乎人类如何对待她。 可她总归要做些什么，才能避免让这个世界进一步沦陷。 她的初衷，或者说所有死士的初衷，都是让魔兽峡谷消失，而不是换个方式继续存在。 她偷偷抓住了符不离的手，符不离也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还是比符不离的手要大上一些，牵住这个可爱的小手，她有些难言地害羞。 软软呼呼的小手，这么牵着总有种错觉，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是过去那个徐尧，牵着的是一位年幼的小妹妹。 而手的那一头，符不离发觉，现在的徐尧的身体居然是温热的，手也是软的，一点都察觉不到植物的痕迹。 要不是知道她的身体情况，只会以为她是普通人吧？而符不离习惯性地对每一个自己接触到的人进行身体探查，只是一探查，便会发觉她的身体只是一个伪装而已，比起人，更像是一个会动的洋娃娃。 两人的魔力只要牵上手，就会自发地从徐尧身上朝着符不离身上流淌一圈，再回来。沉寂的心脏在接触到徐尧之后，会明显地跳的更快。 徐尧是没有脉搏的，遥控的洋娃娃当然不会是活物。可当签上了符不离的手，随着符不离心脏的跳动，她体内的魔力便开始一波一波地挤压，释放，挤压，释放，整个身体都在随着魔力的起伏而起伏。 她不需要呼吸，也不需要血脉，可这么牵上手，她便忽得惊觉，原来活人应该是这样的感觉。 她一时微微眯起了眼睛，有些舒服得犯困。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明明那里没有心脏，但与符不离牵着手以后，那里便也会跳动起来。 这位小猫娘，不只是过去带着她长大的人，更是带着她走上这条路的人，如今更是她的心脏，她的小可爱，她的明灯。 这种依恋感她说不出口，就算变成了魔物，她也依旧是徐尧，她其实不想在这位总比自己强一点的小猫娘面前示弱，她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比符不离差很多，但现在同样身为女孩子的她，比起和她争强斗胜，更想做的只是和她依偎在一起，感受活着，感受被治愈的感觉。 总有种说出口很丢人的感觉，明明男孩子应该更强大一些，但现在她心头有的，只有软软糯糯的亲切。 小猫娘又何尝不是这样。 徐尧靠着她的心脏在跳动，两人一致的频率，就好像两人根本就是一体的一样。 “裂缝现在不是还没有办法吗，既然如此，继续变强也无所谓啦。说起来，你的魔力还是逊我一筹，不要紧，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怕什么拥有魔力，难道什么都做不到，不才是最可怕的吗？” 第435章 年(6 大坝的倾塌总是突然的，谁也不知道看似安全的大坝究竟会在哪一刻倾塌。如今裂缝在各处出现，远不止绯之天与魔兽峡谷两处，绯之天尚有银河在守护，魔兽峡谷目前只能是放任不管的状态，什么时候会出问题，谁也不知道。 裂缝的出现当然不只是魔女们知道，猎魔公会也早就有所察觉。 整个人间的魔力在这些年都得到了质的飞跃，放在百年前，这是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拥有着几乎全部猎魔人信息的猎魔公会，对这一点当然最为清楚，裂缝带来了灾难的同时，也让一部分猎魔人在与魔物对抗期间迅速成长，哪里出现的猎魔人变多了变强了，通过统计很容易发现，以此也能判断出大约哪里有裂缝。 但裂缝具体在哪，猎魔公会并不知晓，只能猜测到大约的范围。正如此次绯天教所在地，其实也是通过统计推测出的。白玉城西郊的魔物数量在近几年迅速上升，其间必然有问题，而往其内部探查，遭到了绯天教的阻碍，以此便不难判断出绯天教大约是找到了裂缝，并以此为据点在进行活动。 不过目前能从裂缝进来的，还只是魔力，并未发现什么魔物或者恶魔从裂缝那头大批量涌进来。当然不能排除这种情况存在的可能性，只是目前还没有这样的记录，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魔物逐渐变多，符合一定的成长曲线，并未有什么大批强大魔物突然出现的记录，偶尔出现的一两个强大魔物，也算是符合误差，如此，起码可以说明裂缝的问题还不算严重。 也正因这些研究，所以绝大多数魔物的出现区域都是可以预期的，以此进行人群的疏散与隔离都不算难，所以这些年很少出现大批普通人被魔物消灭的情况。 至于为什么发现了魔物出现却不第一时间去处理，这其中的原因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特色。当然，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原因是，零星的魔物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魔物们很擅长乱窜，普通魔物一天跑个几十公里很正常，会飞的魔物一天甚至能行动数百公里，总有漏网的魔物窜出来。而当发现某个地方大批量出现魔物再去处理，那里往往就已经是个很棘手的小型魔化区域了。 猎魔公会如今虽然不能第一时间处理魔域，但发现魔域的本事还是很强的，第一时间驱散民众，起码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最让猎魔公会忌惮的，是那七位突然出现的魔女。她们的行动难以预期，又魔力强大，很难做到有效跟踪。她们的性格也更是难以理喻，想与魔女沟通，比和路边的疯狗沟通更难，疯狗好歹能看懂手中的棍棒，和魔女上一秒还好好地沟通，看似像个正常人，下一秒可能就突然发难，相信魔女的话，还不如相信公鸡下蛋。 这种完全没法控制的灾难，猎魔公会并不愿意告诉外界以及普通猎魔人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毕竟他们知道魔女的存在也改变不了什么，如果魔女真的惹出了什么灾难，他们也根本没办法预防，甚至不一定能很快进行对抗。既然如此，还不如好好生活，万一真的被魔女袭击了，自认倒霉就完事了，反正对于人类这个整体而言，死掉一个区域的人也未必是什么大问题。 这其中唯一一个个例就是淑月，比起其他魔女要么无比危险，要么故意藏匿，淑月出现在人前的概率极高，与人类的亲合度也很高，甚至能够进行一定程度的沟通。 可既然将她定为魔女，就没指望她是安全的。 大年三十的晚上，本该是千家万户迎接新年的时刻，季归带着些许慰问品，来到了玉山街道。 他家并不在白玉城，不过这些日子忙着处理绯天教留下的问题，许多猎魔人还留在西郊继续探索，捕猎魔物。绯天教的恶劣程度远比其他魔域要高，这些会被人操纵的魔物必须要斩尽杀绝，绯天教的残党也绝不能留下一个，否则绯天教的成长速度，远比寻常魔物来的可怕。 他的手下没走，他当然也不能走，身为统帅，怎能让弟兄们辛劳，自己却回家过年。他可以，但他不是那样的人。 刚好在白玉城，他便带了些物品，来探寻这位被他邀请来的魔女。当初预料到西郊魔域可能与绯天教有关，他便将魔女从无双城邀请来了白玉城，如今小月饮楼也算是在白玉城安了家，他看着那栋亮着光的小楼，如今挂上了新的灯笼，也贴上了门联，分明就是个普通人家的模样，他深吐了口气，随后快步走上前，敲了敲门。 门开了。 面前的是那位可爱的小猫娘。 小猫娘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疑惑地道：“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给你们拜年。”季归呵呵一笑。 对这位一直跟在淑月身边的小家伙，他一直颇有些喜欢。不管淑月是怎样的魔女，这位小家伙一直都很让人舒心。 “拜年？”小猫娘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随后拉开了门。 看到屋里坐着许多人，季归愣了愣。 吧台边上的麻袋里似乎装了个人形的东西，桌子边上坐着一位和符不离极为相像的少女，还有一位瞳孔略有发绿，让人有些隐约感觉到有些古怪的少女，旁边的桌子上趴着一位一身白色毛绒的白发狐娘，岚坐在旁边，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淑月则撑着脸，笑着看着他。 都是好看的女孩子，踏入这里感觉不像是踏入什么医馆，而更像是什么不正经的场所。 甚至空气中都弥漫着极为古怪的，浓郁到了让他不适的魔力气息。 “你来了？”岚道。 “岚小姐还在这里啊。” “不然我该去哪？”岚微微眯着一只眼，笑道。 看着岚的模样，季归略微感觉到一丝古怪。一是她的笑，二是她过去明明不怎么和女孩子坐在一起。 符不离回到了淑月的身边：“大过年的，站在门口干什么，多冷啊，进来坐坐啊？” “是啊，快进来坐坐。”淑月也笑道。 季归放下了礼物，只是笑道：“新年好啊，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便赶忙离开了。 这种都是漂亮女孩子的场所，果然不适合他这样已经有家室的人，若是道心不坚，只怕是要出什么岔子。 隐隐听到身后传来了几声女孩子的嬉笑。 他也不由有些害羞起来，虽然年纪已经大了，却也难免有些异样的思绪。 也许自己该坐下来再聊聊的？ 罢了罢了，有魔女在这里，岚也在这里，还是顾忌一下形象吧。 大过年的。 第436章 年(7 人都走了，套在袋子里的晚舟便也能放出来了。 普通人能面不改色地闯入魔女集会，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事情了。 魔女究竟多可怕，小月饮楼里的几位当然都很清楚，显然，眼下对魔女了解最多的人，大约都聚集在小月饮楼里了。 魔女当然可以引发灾难，不过要不要去引发灾难，那就看魔女的选择了。 至于眼下，几位魔女的选择，只是一起过个年而已。 魔女也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还不是有七情六欲，见到季归那般脸红地逃走了，几位女子都笑出了声。 不过宴席总有散场的时候，莉莉丝没办法在这里呆太久，不能让魔女集会一直维持下去。 可她千里迢迢跑过来，可不是只是为了吃口饭的。 要不是符不离在这里，她才不屑于来这里。符不离是她的妹妹，又不是只属于淑月的，她说什么也要带着符不离一起去玩。 可符不离自己不愿意，她便也没辙，哪怕搬出来徐尧，也没办法说动符不离。 小月饮楼还有事情要做，将来有机会，会去找她们玩的。 如今莉莉丝和徐尧的关系让符不离有些好奇，两人的关系略显亲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莉莉丝说因为徐尧是自家妹妹的朋友，当然要帮一帮，而且她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魔物，其中多少还是有几分养成的情感在里面。 而徐尧也把她当做老师在看待，要不是莉莉丝引导与帮忙，她也没办法这么快走到这一步。而且因为莉莉丝一直在魔兽峡谷，两人相处的久了，而且如今都是女孩子，当然关系会好很多。 而且，关于女孩子的一些知识，包括打扮的知识，还是莉莉丝教给她的。 符不离有些担心莉莉丝会不会教给她一些奇怪的东西，毕竟莉莉丝的审美符不离并不是那么认同，那一身魔装她就一直不太敢示在人前。而徐尧却表示这完全是多虑，她现在都不算人类，只是靠着莉莉丝给予的知识在模拟人形而已。 既然可以模拟人形，为什么要模拟成女孩子，而不是过去的样子？ 这个问题一时问住了徐尧，她皱眉思考了半天，摸了摸自己的裙子，随后有些疑惑：“是啊，我为什么这么坚定地觉得自己是女孩子？” 起先因为那颗心脏变成了那副样子，当时确实迫不得已，可现在那层束缚早就没了，她明明可以模拟成任何样子，可她却下意识地变成了女孩子。 “魔女就是这样的啦。”莉莉丝道，“你看世上只有魔女，没有魔男。” “为什么？”符不离道。 “这你问淑月吧，这种事她最清楚。”莉莉丝道。 银河沉默了一下，也皱眉道：“是啊，为什么没有魔男？我也没懂为什么我非要变成女子。” 她在绯之天被关了许久，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继承了上任银河的记忆，导致她略微对自己的定位有了变化，而更多的，还是因为身体的变化而不得不慢慢接受自己变成女孩子这件事。 几双眼睛都看向了淑月，淑月撑着脸，笑道：“你们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啊。” 淑月清了清嗓子：“第一个嘛，恶魔喜欢女孩子，所以专门挑女孩子当魔女。” “……为什么？” “因为魔域里的恶魔之中，强大的都是雌性，通常被称为女王，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就认为人类也是女性要更强一些。女王本身并不比其他恶魔强，但有生育能力的女王可以生育出无数后代，无论做什么事，只要让自己的后代去做就可以了。对于恶魔而言，血脉和魔力都是极好地控制别人的手段。因为魔力以及血脉的归属，所有的子嗣都是无法反抗他们的女王，恶魔的寿命又是无限的，雄性恶魔只依靠魔力，很难完全统治自己的部下。在无穷无尽的子嗣袭击下，雄性恶魔迟早有不小心死掉的那一天，所以最后，魔域里所有的最高君王都是女王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银河道。 “你们不是都喜欢叫我老太婆吗？”淑月一笑，“也正因为魔域都是女王，所以整个魔域里，都是以女性为尊的。人类的身体未曾接受魔力改造，相当于还未塑形的泥偶，既然是那些恶魔们选出来的代言人，当然也必须要把泥偶都捏成女孩子才行。而且，以恶魔的审美，女孩子比男孩子好看。” “这样吗？”符不离有些惊讶。 “你吞噬的魔物太多，甚至还融合了一些源自于真正魔域的恶魔。受到那些恶魔的影响，你想要变强，当然就会很自然地优先会变成女孩子了。”淑月笑着摸了摸徐尧的脑袋。 徐尧有些诧异，但仔细回想了一番，她确实有些抵触变回男性。她本能地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很强了，为什么还要当什么男性？ “那照你这么说……我变成女孩子你也是故意的？我如果当初没有变成女孩子，到后面有了魔力，也一样会变成女孩子？”符不离迟疑了一下，问。 “不好说，不过那种事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想要的是一位可爱的小猫娘嘛。”淑月道。 符不离撇了撇嘴：“这不已经是了嘛……” 徐尧又抓住了符不离的手，贴在符不离的身边，小声耳语道：“怎么办，我感觉她说的好像是真的，我好像一点都不想变回去了。” 符不离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现在和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我早就没打算变回去了啊。我之前变回去了一次，最后还是变成这样了。” “怎么会这样，我们难道要当一辈子女孩子嘛？”徐尧道。 “有什么不好吗？我反正早就接受了……” “没，没什么不好，就是刚才我还在想，我要是男孩子说不定我能娶了你，可现在不是没办法娶你了吗？”徐尧道。 “滚！” “不离，我真的好想和你在一起啊。我的心在你那里呢。” “我知道！但是不许娶！我有喜欢的人了。” 第437章 年(8 过了凌晨时分，便是第二年了。 莉莉丝没有再多做停留，与众人辞行。魔女们聚集在一起太久不是什么好事，就算她想要留下，银河也打算赶人了。 与符不离进行了一个热切地拥抱，以及偷偷摸摸交换了些许血液之后，她便离开了。 对于她们二人而言，没有什么比交换血液更为独特而又深刻的交流方式了，仿佛彼此之间毫无芥蒂地融为一体，对上对方同样血红的眼睛，那种缠绵与信赖旁人绝对无法理解，就算两个灵魂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在血脉连接上的那一刻，相互交融的血液会使得她们放下一切对彼此的介意。 目送莉莉丝离开，符不离暗暗有些不舍。如果可以，她其实还蛮想和这位姐姐一直呆在一起。可不舍归不舍，这里也确实没办法容下另一位魔女了。 徐尧本想在这里再多呆片刻，毕竟只有在这里，她才还有些身为人类的自觉，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回到魔兽峡谷，她对于除了莉莉丝以外的生物而言，只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植物魔物罢了，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吃魔物，晒太阳，扎根，生长，看着别的生物吃自己的身体，看着自己花开花落…… 要是时间久了，可能会忘掉自己曾经为人这件事吧。 她若是蔓延去人类会出没的地方，对人类或者她自己而言，都不是好事。她不想与人类为敌，但人类注定与她为敌。如今她体内蕴含大量的魔力，她所蔓延到的地方，都将会沦为魔兽峡谷的一部分。 她的身躯本身就是孕育魔物十分良好的养分，吞噬她身体的小动物很容易演变成魔物，而她的身体在没有她控制的情况下，本就是极为危险的魔物，让这些魔物进入人类的驻地，那迎来的只能是一场谁也不想看到的战斗。 所以回去控制住自己身体的生长，也是她必须要做的事。 而且春天要来了，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蓄势待发，吸收了肉山的身体，以及如今控制了裂缝的魔力，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憋了口气，正等着吐出来。只要吐出来，那必然是蔓延百里的疯长。 她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少年，可以肆无忌惮地行走世间，她的选择，可能会影响到成百上千甚至上万人的生活与性命。 为了人类，她必须克制自己本能的成长欲望，没有了肉山这个对手，她最大的对手只有自己了。 符不离也并没有给她指明接下来要走的路，但从魔女们的话语中，她也隐隐知道了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裂缝既然挡不住，魔力又必须有一个生物来吸收，那么这项重任眼下只有她能担当了。毕竟她心甘情愿成为魔物并以此成长，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治理魔兽峡谷，而今裂缝尤在，她没有理由退缩。 只是在自己的心脏边上，那种身而为人的感觉在这一刻尤为明显，她的心头甚至还泛出了几丝甜蜜，贴在符不离身边，还能感受到植物本不该感受到的温暖，沉寂了近半年的身体头一次有了活着的感觉。 原来自己还是人啊。 要不是有这样一个地方，她感觉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忘掉自己曾经还是人这件事，到了那个时候，她会变成什么样的魔物呢？ 无从知晓。 不过，她不觉得那种事情会发生。毕竟自己还有这颗心在呢，只要这颗心还在，她就还会有觉得自己是人的时候。毕竟，植物怎么会有心跳呢？ 除非，就连自己的心都不觉得自己是人类，又或者，这颗心停止了跳动。 她当然不情愿离开，离开之后，她能感受到的，接触到的，更多的只是那被冻硬了的土壤，与寒冷的地下水，远没有这里来的舒坦。 可她还是不能离开身体太久，没有了她的克制，身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实在难以估计。 而这一次来到符不离身边，她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与那颗心之间的联系。那颗本该属于她的心，如今就在符不离身体里，只是靠近心脏，她就有种极为强烈的感觉，想要靠近心脏，感受心脏，重拾心跳的感受。 但她一点都不想夺走那颗如今在符不离心口跳动的心脏，她甚至觉得这样更好，因为只要靠近符不离，她就能感受到她的心跳，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里的汁液模拟的血液，跟着那心脏一起跳动的感觉。这种心在别人身上的感觉，远比心脏在自己身上来的更真实，更让人喜欢。 人的自我约束能力其实远没有那么强，比起相信自己不会堕落成魔物，她还是更愿意相信这个自己从小到大一直跟随着的身影为她指明的路。 她孤注一掷地选择相信符不离成为魔物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她接下来将赖上这位可爱的小猫娘，要么一同堕落成魔物，要么一起继续为人类的未来而努力，有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心”在引领着自己，总比自己一个人在孤独地努力要来得舒坦安心。 如今像小时候一样牵着她的手，便能感受到心跳的感受。 小时候是她的小手牵着符不离的大手，如今变成了她的大手牵着符不离的小手，莫名的错位，却又有些让人高兴。 继续成长下去，她终有一天能成为强大的，能够保护这颗心的躯体吧？ 她暗暗想着。 也与符不离进行了一个甜蜜的拥抱，她很轻易地就将符不离抱了起来。 符不离居然没有介意，而是熟练地双手环着她的脖颈，摆了一个被抱着舒服一点的姿势。 她小声在符不离耳边低语：“不离哥哥，你现在好可爱。” “当然可爱了，我可是付出了不少东西才变得可爱的。”符不离道。 “付出了什么？” “那可太多了。”符不离叹了口气。 “嘻嘻。” “没人说你也很可爱吗？小尧。” “……没有。” 符不离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你也很可爱啊。” “哦……” “回去以后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可以电话联系我，生病了也可以。虽然我没太治疗过魔物，但是应该差不多吧。” “我不会生病。” “哎呀，万一呢。玄帝城比这边要冷，你记得多多保护自己。对了，沈先生他们去找过你吗？” “沈先生？”徐尧闻言，愣了片刻，随后脸色微微变得差了些。 第438章 年(9 要不是符不离提醒，她发现，自己好像差点忘了他们的存在。 如今她心心念念的，似乎只有符不离了，明明过去她在乎的人还很多…… 因为符不离只要靠近，她就能感觉到，其他人她都没有太在乎，所以尤其是最近，她根本没有在乎人类靠近自己这件事，至于自己杀了多少人类，她其实有些不清楚。 其中莫非会有过去的死士？ “新年快乐。” 符不离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沈先生发来的。 一同发来的，还有沈先生和沧山等人一同吃年夜饭的合照。 徐尧这才松了口气，太好了，他们没有过来找过自己，要是来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做了什么。她还是不想在符不离面前展现出她残忍的那一面。 她一时有些无奈地看了看符不离。 她现在可能真的只是个邪恶的魔物，只是还存有一星半点的记忆，来维持一定还算人性的行为。倘若不是符不离，她会不会早就忘掉自己是谁了？正是因为心脏在她身上，偶尔牵挂的时候会本能地想起自己和符不离的过往，以此就会回忆起自己的身份与信念。 将来，可就也全要仰仗着符不离来维持徐尧这个身份了。 “来，笑一个！” 符不离道。 “诶？” 仓促之间，还没想好摆什么样的表情，就被符不离拍了下来。 两位女孩子脸蛋贴在一起的照片，就这么发给了沈先生。 徐尧微微脸红。 符不离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你这么好看，肯定能让他们吃一惊。” “他们恐怕根本认不出我吧？” “怎么会！” 当然认不出了。 但那又有什么要紧，符不离只要解释一下就可以了。女大十八变，如今稍微打扮了一下的徐尧，当然不是当初那个刚刚成为魔物时的徐尧能比的。气质方面完全不一样。 “再见了，不离。”徐尧挥了挥手。 “回头见。”符不离笑眯眯道。 终归还是要离别的。 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呢。 不过把心交给别人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啊。 徐尧很快就跟上了莉莉丝的步伐，或者说，莉莉丝是在有意等着她的。 会飞的莉莉丝飞起来的速度远比其他交通工具来的快，即便徐尧体型比莉莉丝大很多，抱着徐尧飞行也根本不可能难倒莉莉丝。 “莉莉丝，我感觉我好像离不开不离了，怎么办。”徐尧道。 “不好吗？”莉莉丝道。 “没……没什么不好……” “那可是本小姐的妹妹，你能有机会喜欢就偷着乐吧。要是别人，说不定就被本小姐咬死了。”莉莉丝道。 “你说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呢？” “这不是想见就见？” “可我要一直呆在魔兽峡谷。” “总有结束的那一天。” “哪一天是结束呢？” “裂缝炸开，或者裂缝关闭。” “那会是什么时候？” “谁知道呢。几百年？也可能几千年？现在的裂缝还很小。” “……那么久。” “久吗？等你习惯了，就不觉得远了。咱们的生命可没有那么容易走到尽头，睡个大觉说不定就是上百年了。” “……那时候我还是人吗？” “想那么远干什么？本小姐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变小，也从来没想过居然还能捡到一个妹妹。你看，时间久了，总有好事坏事发生。” “那和我是不是人有什么关系？” “本小姐的意思是，说不定哪天你就会庆幸自己不是人类了。” “这是什么理解法？” “哼。” 无月的星空下，红色的人影抱着绿色的影子飞快远去，倏忽便消失在空中，被烟花隐藏了身影。 齐无庙年前几日也回家了，虽然不好意思去见自己的老婆孩子，但偷偷远远看看，也是好的。人啊，总得有个念想。 符不离也不希望他过年还留在这里，她感觉自己会陪在淑月身边，到时候落得他一个人还挺不好意思的，不够兄弟，可带上他又太过奇怪，回家了反而是好事。 晚舟被拎回了她的小屋，醉晕过去的夜白被完完整整地摆在了她暂居的房间，今晚李悠悠不在，银河吃完饭也在一边休息，难得地只余下了符不离与淑月二人。 与淑月一起窝在电脑椅子前，灯也没开，蜡烛也没点，略有昏暗的房间里，宽大的椅子坐得下淑月，淑月的怀里还能坐得下她。她靠在淑月身上，玩弄着淑月的发丝，看着屏幕里欢庆的节目，听着淑月的呼吸，感受身边的温暖，她不由打了个哈欠。 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一旦懒散下来，就很容易犯困了。 晚宴落幕之后，此刻的安静显得那么轻松。往年这个时候，她都是与死士们一起喝酒渡过，许多死士也和她一样无家可归，就那么随便找个地方喝酒，然后就地躺下，睡醒了就是第二天了。有时候甚至就躺在魔域边上，即便是过年也一样要值守，只是他们一般不让她在新年这一夜里值守，年纪较小的她，在这一天总能得到许多额外的关照。 沈先生还会让人煮一大锅饺子，在新年的第一个早晨分给他们。那一般是比较特别的牛肉馅的饺子，味道很好。符不离总能吃到那个藏有硬币的饺子，究竟是运气好，还是有人刻意在挑着给他就不知道了。 而吃完了饺子，年也就过去了。 这就是她对过年最多的记忆了。 至于像现在这般，有个安全温暖的地方缩着，靠在喜欢的人身边，这种事可是过去想都不敢想的。 目光对着电视里的小品，符不离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只是小声道：“你之前过年都是怎么过的？” “就是这么过的呀？” “这么过是怎么过？” 淑月摸了摸符不离的脑袋，笑道：“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不然还有什么？开心不就好了？” “之前有人陪你一起吗？” “要是有，还要你做什么？” “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好奇一下。感觉认识你的人还挺多的，你不用去见见他们吗？” 淑月一笑：“我可是魔女，他们怕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想见我？” “你明明很好啊……” “我当然好啦，你可是我的小猫娘，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第439章 年(10 翌朝，符不离睡了个满觉，醒来时所有人都已经等她起床好几个小时了，睁眼看了眼时间，是下午一点。 好像这算不上早晨了。 但谁又会责怪一只可爱的小猫娘呢，在这里唯一一个有可能责备她的银河，也只是去看了她几眼，确认她被子没从椅子上踢下来，就什么都没管了。 看电视看到太晚，符不离只记得自己窝在淑月身上睡着了，其他事情一点都没记住。 让众人等着自己吃早餐等了这么久，符不离心怀愧疚，于是亲自下厨准备煮饺子。李悠悠不在，这种杂事当然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不过夜白显然比符不离有经验，甚至知道饺子下锅沸腾之后还要加几次凉水才好吃这种事。 早餐连带着午餐一起囫囵吃下去，新的一年的太阳也照常从东边升起。 “那个桃桃小姐，我该走了。”夜白道。 “不再呆几天吗？” “你不是也要出门吗？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夜白道。 “……那好吧，就不留你了。呐，这是三张离月牌，你收好。我的离月牌的使用规则你知道的吧？离月牌只能给一个人用，而且必须要能带到小月饮楼来，否则免谈。” “那桃桃小姐是想救什么样的人？” “都说了叫我不离，哎，都一起洗过澡了还这么见外，桃桃小姐叫的多生分。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反正只给了你三张离月牌，你别不要钱似得乱给人就行，当然也没必要那么珍惜，只要你觉得该救的人都可以给。” “多谢……不离小姐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还要谢你帮我发出去才是。还有，你出门在外也要尽量保护好自己，别让别人发现你有这种东西，免得引来什么祸事。给你的三个牌子我都做了标记，如果到时候我联系不上你，带你牌子回来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救。你现在姿色也好，出门真的要小心，要是遇到涩狼记得喊救命，要是真的不小心失身了也别害怕，只要没死我都能治好……” “我知道，我是男人，怎么会有那种事。” “你不是颈带还没有取下来，再说别人知道你是男孩子说不定更兴奋了呢，外面的世界很大，什么样的人都有。” “我能保护好自己。” “哎，小心点总是好的。” “对了，不离小姐，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从我来到这里，我就一直在好奇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救人？你好像并不打算赚钱，好像也并不需要通过救人来获得什么。你给我离月牌，然后救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到底图什么？” “没图什么吧，只是我有这样的能力，不用不是浪费了？” “只是因为这样？” “不然呢？我也不缺什么啊。也不是不赚钱，你看，这不是能赚到钱吗，对我而言绰绰有余了。”符不离拍了拍旁边的物价单。 一百块一盘的花生米。 “只是兴趣爱好是吗？” “算是吧。” 夜白深吸了口气，随后脸色略微显得温和了几分：“直到小姐玩腻的那一天，夜白愿意为你鞍前马后。” “那不至于，我也没想要你为我做什么啊，不用这么正式，就当朋友好了。再说我也不知道给你离月牌会怎么样，说不定惹出来的祸更多呢？” “是了，这身衣服也该还给小姐了。” “诶？不用还给我，你穿着就好，不行你带着也行，说不定哪天还能用上呢，再说你的衣服我又穿不上。对了，那条裤袜你要是没什么不习惯，我还是建议你多穿穿，那可是好东西，对你肯定有好处。” “嗯。” 总之，一番寒暄之后，夜白还是换下了之前穿的衣服，换上了原本的衣装。 只是在符不离的反复建议之下，没有脱掉那条裤袜。 可即便换回了男装，那一头没剪的长发盘在脑后，以及胸脯微微的凸起，还有从裤子上面探出来的蓬松的大尾巴，也完全不让人觉得是什么男人就是了。 此番出门，便是她游历天下的开始。 如此，小月饮楼里的人又少了一位。 按照之前的约定，银河打算带着符不离回老家看一眼。 比起之前身为岚的她，银河显然更念及旧情一些。忙于猎魔的岚总有理由让自己忙碌起来，可银河却没了这方面的顾虑。 稍作打扮，对着镜子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仪表，符不离便随着银河一起踏上了回老家的路。 她和银河这么一走，小月饮楼就只剩下了淑月和晚舟。 虽然符不离有想着带着淑月一起回老家，可那毕竟是她的老家不是淑月的，再说此行会不会和那些亲戚们认亲也很难说，说不定只是看一看就回来，倒也确实没必要多带一个人，挺无趣的。 淑月也并不太想和她一起走，她还要留在小月饮楼，万一有人来拜年呢。 不过符不离这一趟出门也不会很久，顶多也就是一两天，很快就会回来。临行前，符不离还抱了抱她的腰，符不离尤其爱这么做，顺便蹭一蹭脑袋，把猫耳刮上几下，一是挠痒，二是习性。 守在门前的淑月对着符不离挥了挥手，笑眯眯地说了声再见。 午后的阳光撒在门前淑月的身上，在小月饮楼前的地上，留下了一条单薄的影子。 人去楼空。 晚舟倒是不算人。 她抬头看了看门前挂着的灯笼，笑眯眯地看了几眼，然后走入了小月饮楼里，关上了门。 回家的路程不算远，就在白玉城的郊区。 银河牵着符不离的手，一起来到了符不离陌生无比的地方。乡间的路对符不离来说不算难走，倒是银河顾忌形象走的略微慢一些。 来到几户人家聚集的地方，银河上前敲了敲门，没多久，便有人开了门。 符不离躲在银河身边，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这些可能是亲属的人。 不认识，好陌生，都是人类的气味。 和魔女们相处惯了，还是更喜欢那种充满魔性的带着些血腥味的气息。 “你是哪位？找谁的？”对方不解地看着面前两位女子。 银河笑了笑：“我是刘梨梨的朋友，她在家吗？” “刘梨梨……？怎么可能，你这么年轻。” 银河一莞尔：“我只是长得看起来年轻而已。我在外面奔走了二十年，好不容易回来，这是我女儿，快说叔叔新年好。” “叔叔新年好。” “你真是刘梨梨的朋友？”对方面色微微有些复杂。 “嗯，难道我找错了？” “没错没错，这个，哎，你和她什么关系？” “关系很好的闺蜜，我们以前经常睡在一起，她还提到过她有位大哥脸上有道疤，总爱吓唬她。” “我什么时候吓唬她了？胡说，那只是逗她玩。”对方的神色还是有几分纠结。 银河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了几眼：“她不在吗，还是不想见我？我拎的手都酸了。” 走亲戚当然要带些上档次的礼物，路边买回来的几瓶好酒，可花了不少钱财。 “快进来吧。”将两位女子一起领进了屋。 符不离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位脸上有刀疤的男子。 面容还真有些凶，她要真是什么小女孩，说不定还真能吓哭。只是他鬓边多了许多白发，略显苍老的人儿，很难再让人感觉到凶恶了。 “这是你大舅。”银河小声道。 符不离点了点头。 “看起来他们过的还不错啊。”银河道。 符不离又点了点头。 银河一莞尔：“那就好。” 符不离再次点了点头。 是啊，那就好…… 第440章 年(11 世界不会因为少了谁而停止转动，和和乐乐的一家人，因为银河的闯入，多了几分忧郁的气息，显然不太好开口告诉她刘梨梨已经死了十多年了。 银河震惊了一番之后，和几人寒暄了一番，诉说了些许往事，便带着符不离离开了。 而后，两人又来到了符青生活过的地方，也见到了符青的父母。 二老的气色还算可以，提及他们的儿子，他们却只知道儿子在进行一项十分机密的工作，至于儿子如今怎样又在哪，他们并不知道。不过银河给他们带来了一些好消息，他们的儿子刚刚在西郊战场上得到了一些荣誉，但碍于身份，还是不能说出来。 而二老问起银河的身份，银河只说自己和符青关系很好，但身份也同样保密，不过新年有空独自出来，这才专程过来看看二老的。 话虽如此，那老头子哈哈一笑：“你不是岚吗，什么保密，你以为我不认识你？” 银河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我那不孝子，劳烦你费心了。” 从爷爷奶奶手里讨了一点点压岁钱，符不离也算是不虚此行。顺手给二老看了看病，展现了一下自己的小能力，自然也得到了爷爷奶奶的一致好评。 原本预计一两天的行程，这才大年初一就跑完了，晚上回小月饮楼应该是来不及了，在旁边找了家宾馆，二人便住了下来。 宾馆的位置距离玉山剑派很近，符不离当时尚且年幼，这十多年过来，她还挺好奇如今玉山剑派怎么样了，大晚上拉着银河就朝山上走。 夜里来到山门前，门前被落叶覆盖，苍秀的四个大字，也显得憔悴无比。 从山门走进去，山门墙上的缺口符不离还隐隐有些印象，可只是走到这门前，符不离便已然知晓，里面已经人去楼空，没有一丁点活人的气息。 房屋如今成了一些野生动物喜欢聚集的场所，符不离十分讨野猫的喜欢，野猫们围着符不离上下嗅探，甚至被符不离踢了两脚也没抱怨，还是上前来闻来闻去。 在里面逛了一圈，原本有些破败的草堂更破败了，原本是大殿的屋子，里面结满了蜘蛛网，似乎最近有流浪汉来住过，有还算干净但潮湿的被褥胡乱摆在地上。 符不离看了看墙上自己小时候用剑留下的剑痕，一时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并不是什么很值得怀念的往事，只是物是人非，多少有些怅惘。 下山寻人问了问，玉山剑派早就搬走了，这里已经废弃了。如今玉山剑派也没有什么活人了，那几个老头子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也许还活着吧。 不过物是人非，再见到那几位老者，符不离也想不到该怎么打招呼。也许少让老头子受点刺激也挺好吧？ 这般寻了些旧人之后，第二日，符不离便随着银河一起回到小月饮楼。 如今小月饮楼才是家，是她更愿意回来的地方，也是她将来会一直呆着的地方。 如今的她身体几乎不会随着时间成长，虽然因为来过那个而略微有一点点成熟的意思，胸口也略微有了一丢丢欺负，可萝莉还是萝莉，矮子还是矮子，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可能也只会成长一点点吧。 如今已经彻底沦为魔物，她的寿命也远非普通人能比，她是知道这一点的。 未来还有很久远的时间要走，也许以后的人生，就要和这小月饮楼一起度过吧。 抬头看着小月饮楼的灯笼，符不离暗暗吐了口气，信步走到门前，推开了门。 阳光随着符不离一起射入小月饮楼，大厅瞬间就亮堂了许多。 “我回来了。”符不离喊道。 没有人回应她。 她愣了愣，随后跑入了房间里，将行囊脱下，将鞋子也脱掉，光着脚便跑进了里屋，却迎面见到了李悠悠。 李悠悠扶着脑袋，刚从里屋走出来。她红着的眼睛像是刚哭过，不过那只是兔子的伪装而已。 “你回来了？”李悠悠笑道。 她一笑起来，就不显得那么娇嫩了。 这趟回家，她也见到了几位以前很熟悉的朋友，得知她的病好了，她们也很高兴，见到她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略微有些唏嘘，毕竟过去文静的李悠悠，多了兔耳朵，还染了头发，整个人都显得不那么正经了，可爱是可爱，可感觉变坏了。 李悠悠倒是很喜欢她们这种感觉，她如今也算是魔物，魔物当然是坏的了，害怕她一点是应该的，谁让她是李悠悠。她可是很邪恶的魔物，要不是有小月饮楼，她肯定要把她们全都吃掉。 几句寒暄之后，符不离问：“你昨天就回来了？淑月呢，为什么没看到她。” “她没和你们一起走吗？”李悠悠道。 “嗯？你不知道她在哪？” “她不在楼里，我找了一遍。” “地下你看了吗？” “看了，她不在。只有晚舟还在。” “她去哪了？” “我不知道啊，你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 “她可能出门找朋友了吧，以她的本事，这世间没人奈何的了她，我也未必可以，你们担心她还不如担心自己。”银河道。 “说的也是……” 毕竟淑月那么强。 小月饮楼，大年初二，又开张啦。 坐在门前的椅子上，符不离的尾巴摆来摆去，一双眼睛盯着竹林的方向，试图看到熟悉的身影。 什么时候回来呢。 她倒是不急，毕竟无论是寿命还是身体，她都有着近乎无限的资源，她很能等。 新的一年到了，这可是与淑月一起度过的第一个过年。 往后还有无数个过年，到时候，自己和淑月，能一起过到天荒地老吧？ 倒是也不急这么一会儿。 也许可以准备一点点她回来的礼物。 准备什么呢。 自己打扮一下？ 哈哈…… 第441章 等待(1 坐在门前想看着淑月回来，可等了半天也没见淑月的影子。倒是有几个人从竹林那头走过来，不过符不离看都没看就知道，那肯定不是淑月。 毕竟想着第一时间知道淑月回来，符不离将自己的魔力扩散出去，只要淑月靠近，以她和淑月的魔力亲合度，绝对能一瞬间就知道淑月的位置。 但也正如银河所说，淑月不可能有事的。如果有谁能杀死淑月，淑月早就该死了。她不在这里，更有可能的是去哪里忙些什么了。 毕竟，大家都走了，她一个人留在小月饮楼会寂寞也很正常吧。说不定是去哪里打麻将了呢？ 年初二。 来拜年的人不少，有些顺带是来看病的，有些只是来拜年。 虽然淑月作为魔女其实遭挺多人畏惧，但他们的命运如今被拿捏在淑月和符不离手上，一定程度的讨好是至关重要的。而有些人则只是单纯的想要感谢淑月或者符不离的救命之恩罢了，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以后还要劳烦两位神医多多关照。 送来的礼物她大多都收下了，除了一些看起来太过于抽象的东西，比如直升机，根本没地方放。至于其他什么珍稀魔物的内脏，强大魔物的核心，这些都还算常规，处理起来也不难，直接交给李悠悠就可以了。 符不离一开始也没想这么处理，但被淑月喂下了无数草药的李悠悠，如今消化能力无比惊人，什么东西都能吃得下去，是李悠悠自己要求将食物交给她，然后当着符不离的面一口一口就吃掉了，还吃得津津有味。 倒也不算是茹毛饮血，没有那么狼狈，李悠悠吃的很优雅，捧在手里就像是什么布丁，吃的也很仔细，牙口很好的她咀嚼起来一点都不需要撕扯，吃完之后还舔舔手指，这让符不离看得目瞪口呆。 “你不是看我吃虫子都嫌弃吗？”符不离道。 “但这是切好的肉啊。”李悠悠道，“多可爱。” 确实，送过来的肉是粉嫩的，核心也是红扑扑的心脏，虽然一般人也不会觉得这东西可爱就是了。 不过李悠悠爱吃，就由着她吃了，这里又不是什么正常人类聚集中心，有些生猛的奇怪魔物，完全可以理解。 再说，她会变成这样，很难不认为是淑月故意为之的。 但是究竟有什么样的食物是如今李悠悠不喜欢的呢？ 李悠悠自己都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料理过的菜肴还是比吃这些草药或者魔物要来的好吃。当然，如果是生肉加点调料，也未必就会差很多，只是风味不同，她还是能区分的出来哪些是人类爱吃的东西，哪些是只有她会爱吃的东西。 但是如果吃的是虫子，她绝对无法接受。 符不离就不能理解，她都不知道吃下去的魔物核心究竟是什么魔物，怎么就能那么武断地认为虫子不能接受。所以她趁着下午闲的功夫，偷偷在外面抓了一些虫子放在榨汁机里榨成了“果汁”，倒了一杯给李悠悠，李悠悠喝的津津有味，还连声称赞不愧是符不离，做出来的果汁真美味。 你看，她根本不讨厌吃虫子，只是对虫子的形象有所畏惧罢了。毕竟是女孩子嘛。 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大厅，她却惊讶地发现银河在喝“果汁”。 符不离有些震惊，但见银河像往常一样，端着茶杯一口一口喝着，面不改色，好像那只是茶水而已，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只是问了问银河好不好喝，得到了银河十分满意的答复。 这更让符不离难以置信了，自己也倒了一杯尝了尝。 味道确实不错。 但其原因很可能是自己为了掩盖口感，加了些糖与牛奶。 可能只是因为牛奶好喝吧？ 而且毕竟她是猫啊。 银河为什么会喜欢？ 难道真的很好喝？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又给客人倒了一些，也得到了夸赞。 这让符不离一时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没睡醒，但淑月显然还是没有回来，梦里怎么可能会没有淑月。而后来再抓虫子回来榨汁，李悠悠依旧觉得好喝，但银河却不那么喜欢了，觉得里面有股怪味。 看来只是上次抓到的虫子比较特别？ 仔细想来，确实有几只有着红色条纹的虫子看起来不太普通，当时还被咬了一口，挺疼的，要不是她是符不离，说不定能起个大脓包。 年初三。 陆陆续续街上开始有些人了，放炮竹的人依旧很多。 之前和淑月说的是出门两天，正常来说，今天自己也该回来了。要是淑月想着家里左右没人，就出去玩了，那么今天也该回来了吧？ 坐在门口等了等，陆陆续续有些周围的邻居过来说新年好。 符不离也换上了一身更喜庆的红白相间的新年装，显得很是喜气洋洋，见到人微笑着说声新年好，便能换得一两个红包。 拿红包这种事她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自己可是萝莉，给小孩子红包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钱倒是不多，也就一二十，主要还是讨个喜庆。 谁不喜欢一只可爱的猫耳小萝莉，穿着一身喜庆的红白衣裳，可可爱爱地说上一声新年好恭喜发财呢。多吉祥。 可本来这么打扮，只是想见到淑月回来稍微给他一个惊喜。也许算不上惊喜吧，其实还是自己喜欢打扮一下？毕竟过年嘛，总归要有点仪式感，如今的自己能给淑月的，感觉上也就只有自己的身体了吧？ “那位老板娘呢？”有病人问。 “她出去了吧。” “听说她喜欢吃我们那的腊肠，特意带来了些，劳烦你转交给她吧。” “嗯。” 腊肠挂在了房梁上。 半夜。 因为齐无庙还没有回来，符不离依旧睡在小月饮楼。她其实有没有床都能睡得着，大厅的地板暖和，她便直接睡在了大厅。 她忽得听到了几声哼哧声，悠然醒转，只见有只狐狸正踮着脚，伸手试图去抓吊在房顶的腊肠。 “住手！” 她狠狠地按倒了狐狸精。 狐狸精眯着眼睛：“我饿。” “这不都是吃的吗？” “那个不行吗？那个好香。” “不行！那是淑月的！” “哦……” “你知道淑月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呀。” “哦。” 第442章 等待(2 年初四。 新年的气氛依旧没有过去，符不离坐在门前，看着外面的喜气洋洋，她撑着脸，发着呆。 那边的烟花和这边的萧瑟总觉得有些鲜明的对比。 好冷啊。 她微微瑟缩了下身子。 其实冷也怪不了别人，她自己穿的太清凉了，哪有人大冬天只穿着一条白色裤袜到处走动的，上半身的衣物也为了好看，露出了半截肩膀，自然是冷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肩膀有些凉。 回到屋子里会暖和许多，但是有些不想回去。呆在这里等着，感觉比在屋里等要有趣一点点。 李悠悠给她端来了热过的牛奶，她捧着热牛奶喝了几口，犹豫了一番，还是回到了房间里。 鼻子冻的有些红。 年初五。 新年的气氛已经过去了许多，隔壁玉山大道做起了活动，锣鼓喧天，吸引了不少人。 李悠悠去凑了凑热闹，带回来了一些糖果。 银河也出门了一趟，买回来了一些零食。明明是个成年人了还这么爱吃零食，真是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符不离在小月饮楼周围转了一圈，忽然发现楼边上长出来了一些新草，冒出来了一点点嫩芽。 看到那嫩芽，符不离莫名的有种想要吃两口的欲望，翠绿的嫩芽咬起来会很有趣吧？ 为什么自己会想吃青草呢？难道猫猫是一种会吃草的生物？ 稍微有一点点费解。 环视了一圈小楼，她忽然发现，最贴近小楼的一圈，有些嫩芽居然是红色的。通体都是红色的，上面还有血液一般的纹路，绝不是这世间本该有的东西。 掐断小草之后，连里面的汁液都是红色的，有些像血，但味道肯定不是血，依旧是草汁该有的芬香，只是颜色有些变化而已。 有可能是淑月带回来的草药有些在小月饮楼周围生根发芽了？ 不过更有可能的原因是，和之前发现的红色的虫子一样，只是因为在小月饮楼周围出生，吸收了太多魔力，产生了一定程度的魔化。 倒也不能都怪银河，银河如今会把魔力灌注入符不离的身体，其实不会有太多魔力溢出去。更有可能的原因，是整个小月饮楼都在释放着魔力，使得这些植物都有了些魔物的特征。 毕竟这里居住着的大多都是魔女啊。 无论她们想不想，平时总是会产生一些用过的垃圾，又或者呼吸吐出的空气，不小心随着说话飞溅出去的唾沫，其中都蕴含一定的魔力。这些魔力不会消失，影响周围的花花草草是迟早的事。 不只是银河，她符不离其实也是释放魔力的源头之一。 不过现在这种程度算不上什么异变，只是颜色奇怪一些，目前好像还没有什么别的影响。倘若一年后，两年后就不得而知了。小月饮楼会在这里存在多久呢？起码符不离现在还没有想过如果小月饮楼不在了，她会去哪。 从踏入这里的时候，她本打算的就是一辈子都呆在小月饮楼。要是小月饮楼变成了魔域的中心，还挺让人头疼的。 小月饮楼因为有炉子在，其实释放出来的魔力已经很少了，即便如此，也依旧使得周围产生了一点异变。 淑月可能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吧？ 她总是有办法。 年初六。 这一天齐无庙也要回来了。 这些天符不离也没有回那个小窝，平时也只是去那里睡觉和放衣服，其实也没有很大回去的必要。年前清理了一下，现在应该还保持着整洁吧？ 苏伏依旧住在给他准备的小窝，这些天过来找了几次符不离，被符不离摸了摸脑袋，便乖巧的回去了。 他天天在屋子里看书练剑，也不算闲。获得了吸血鬼血脉的他，即便一直在屋子里呆着也不会觉得闷得慌，反倒是出门晒太阳对他来说有些不适应。 吸血鬼大多都是避世隐居的生物，他并没有吸血鬼的自觉，但其实已经有了吸血鬼的习性。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年前的样子，新的一年也并没有带来什么很大的改变。似乎变化只有一个。而这唯一的变化，却让符不离越来越不安起来。 淑月还是没有回来。 她从来没有消失这么久过，而且连发给她的消息都没有回，提示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很正常，魔女会去的地方大多不在服务区，但究竟去了哪里要去那么久？甚至都没有留下一句消息？ 她在家里寻了半天淑月有没有留下什么书信，然而什么都没有找到。淑月曾经用过的东西还正常摆在地下室，地下室的炉子已经熄灭了，没有再添新的柴火。 小月饮楼完全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到底有什么样的人能强大到将淑月掳走还不留下踪迹？ 难道，淑月抛弃了她们，去了别的地方？ 这个念头冒出来，符不离更是觉得不安。 回想起来，从年前开始，淑月就不停地将各种各样的事务交给符不离打理，逐渐淡出了大多数人的视野，甚至还给了她高昂的私房钱，说是要她将来打理小月饮楼用。 如今的小月饮楼，其实有没有淑月都能正常运行，所有需要淑月做的事，如今符不离都能做到，唯独增添药材这一点不太行。但地下室的储量还很多，一时半会不愁用完，而且就算用完了，符不离也未必没有办法治病。 可是，淑月到底有什么理由突然离开？是不喜欢自己，讨厌这里，还是别的原因？ 讨厌这一点完全说不过去，她根本反抗不了淑月，如果淑月真的讨厌她，淑月有一万种方法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淑月根本没有理由讨厌她还任由她在自己身边。 遇到危险也说不太过去，小月饮楼实在没有什么攻击的痕迹，而且晚舟就在楼上睡觉，甚至没被惊醒。她又不是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的生物，要是有强敌靠近，她是能醒过来的。 想来只有一个可能，是淑月自己离开的。 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匆忙到离开并且一句话都不留下？ ……还是说…… 这是一场早就精心策划的离别？ 第443章 等待(3 年初七。 一如既往地守在门前，身上依旧穿着那一身红白衣裳。 这么习惯了肩膀凉凉的感觉，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很快就能适应。毕竟从未穿过小裙子的她，当初还不是也适应了。 淑月还没有回来，这个年还不算过完，她倔强地有些不想换衣服。 这种略微有一点点暴露，又明显为了粉饰可爱而加了许多蝴蝶结或者毛绒球装饰的衣服，好看的很，虽然显得有点幼稚，但算不上什么丢人，被旁人看到也无所谓。毕竟魔装都穿过了，这种衣裳顶多也只算稍微有点让人害羞而已，算不上什么。 这么坐在门前，符不离呆呆地看着外面，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等淑月，还是只是习惯了坐在这里。 这么些天没回来，她已经不敢笃定淑月什么时候回来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因为淑月的原因得到了普通人可能永远无法企及的延长，淑月也肯定知道这一点，这么不辞而别，只要有一天能回来，就都不算远。 等她回来，一定要好好责备她一番。 话都想好了。 就等着说出来了。 憋在肚子里的埋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倾诉出去，只在这萧瑟冬风里越憋越酸，酸的有点苦涩了起来。 淑月不在，小月饮楼的一切都需要她来管理。 虽然过去几乎已经是这样了，但药材之前一直是淑月在管理。如今药材不够，她要亲自去地下室里找，那么多的柜子里都是些什么，她根本分辨不清，光靠鼻子和外观很难判断，不过好在有李悠悠在，通过李悠悠的嘴巴，能品尝味道分辨出一些药材。 就算只有符不离，小月饮楼也能正常运营下去。 时间这么久没见到淑月，银河也好奇了起来。她出门探寻了一番，也未能察觉到淑月的气息。 城市之中，银河也不敢释放太多魔力，她的魔力对普通人影响太过深远。但她什么都没察觉到也说明不了什么，对方可是淑月，淑月不想让自己的魔力被发现，有太多办法。 玉山街道前面有一盏监控，符不离寻到了监控室，一番卖弄之后，成功让对方神魂颠倒，于是监控便任由符不离去查看。 她查看了玉山街道周围的监控，却都没有看到淑月离开的身影。 当然，她离开也未必要通过玉山街道，旁边无垠的荒野以她的本事完全可以走出去。 她又问了周围几户邻居，可大年初一开门的就那么寥寥几家，大家都忙着过年，再说监控都看不到，更何况她们。 得知小月饮楼的老板娘不见了，周围的邻居们自发奔走相告，却谁也没有有用的消息。 有人来小月饮楼劝说符不离，不行就赶紧走吧，没必要继续在这里。一定是那位无良老板娘支撑不起房租欠债太多逃跑了，毕竟这里的地价不便宜，小月饮楼的经营模式又实在无法赚钱，逃跑是正常的。但把符不离被留在这里，还挺可怜的。 指望从普通人那里获得有用的信息，还不如淑月的一句没察觉到气息。 来到地下室，又一次盘点了一下库存。一个抽屉一个抽屉打开，能看到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些大多不是人间的东西，毫无疑问，一定是淑月从魔域带回来的。 那张床还在地下室的正中心。 符不离点燃了炉火，缩在了床上，嗅了嗅淑月留下的气味，抱紧了被子，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被子上残留的气味还很足。 淑月并不那么喜欢换被子，上面有很多她的气味，一时半会都不会消散，这么抱紧了被子，就好像又抱紧了她。 当初自己变成萝莉的时候，就在这张床上，那时候还和淑月睡在了一起。 缩在被窝里休息了好一会儿，她才从被窝里钻出来。 要是缩太久了，淑月的气味可能会被她的味道掩盖，那可就不好了。 毕竟也不知道淑月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抬头看了看床的上方，那里有着一朵古怪的像花儿一样的魔物。乍看起来不像是魔物，好像只是厚实的床帘被挂在了床的顶上，可符不离很清楚，那不是普通的魔物，而是连接此世与魔域的桥梁。 其实思来想去，淑月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根本不是外面，而是魔域。当时回来时房门没有开，也没有从外面锁上，再说外面一点淑月的气息都没有，银河都察觉不到，她也没发现淑月离开的痕迹。 淑月是能做到不让旁人发现，可那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难道是为了看到自己舍不得她的样子吗？ 何必要这样呢，想看的样子她早就能看到了。 床帘并没有什么反应。 符不离之前发现过淑月一个人前往魔域的情况，当时的床帘也是这样。或者说，平时床帘就是这样，当淑月进入魔域之后，从现世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个世界确实很难有谁伤害的到淑月，但魔域不一样。那可不是一般的魔域，那可是真正恶魔们生活的地方啊。 符不离用手戳了戳那床帘，床帘毫无反应，就好像是什么死物一样。她摆弄了一番，床帘可以像普通正常的布料一样放下来，遮住整张床，然后坐在里面，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见。 她试图用魔力刺激床帘，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明显感觉到床帘是有生命的，会因为她的刺激而有一定的回馈。可这种程度的回馈说明不了什么，开启魔域的方法，淑月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也不敢胡来，万一把这朵魔物不小心弄坏了，淑月回不来了怎么办？ 她试图让银河看看有没有办法，但银河甚至察觉不太到这床帘是活物。也只有淑月的魔力下能隐约感知到床帘那微弱的生命迹象，半死之物，用回春之术能让它短时间焕发一点点生命力。 银河也不知道其他裂缝开启的办法，她能够开启的只是绯之天的门，前往的是绯之天。虽说是在同一片魔域，但魔域那么大，又那么凶险，如何在浩瀚世界里，寻找一个不知去向的女人？ 符不离一时失神。 没有办法吗。 淑月是不是在那边遇到不测了？ “就算遇到了不测，也不是你能处理的。”银河道。 “那我能怎么办？” “淑月如果死了，也许这个世界上会出现下一位淑月。” “下一位淑月还是淑月吗？” “肯定不是。但说不定能保存一些淑月的记忆。”银河说着，又皱了皱眉，“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淑月对应的大恶魔是哪位。她很少说关于她的事。” “……我有办法去找她吗？从你的绯之天出发，去魔域里找她？” “不可能。”银河斩钉截铁地道，“那边的世界的凶险不是你能处理的，就算是我都很难说能自保，你的实力还不够。” “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你不会以为你很强吧？” “……” “在人间你确实不用担心什么，但那边不一样。” “……可我想去找她。” “她要是能死，你也一样会死。比起她死，去了那边你死的可能性更大。她说不定只是有事或者被缠住了，难道你想等她回来找你的时候，发现你已经死了？” “……嗯。” “再说，魔域那么大，又没有人能沟通，你要怎么去找她？大海捞针吗？” 第444章 等待(4 银河说的是在理的，去魔域寻找她根本不现实，她也是知道的，可这么等待，终归心里很不舒服。 比起魔域，她还是更希望淑月能出现在门外，只是出去玩了而已。所以她依旧每天坐在门前等待。 如果淑月从魔域回来，她一定第一时间能感知到。为了感知淑月的回归，她将魔力悄悄散布在了小月饮楼中，使得这里的空气都充斥着些许魔域才会有的气味。 这种气味对来看病的病人来说肯定不好，但符不离懒得管那么多，病人身体不适她有的是办法治，难道病人还能在被她治好之前先被魔力熏死？ 年十五。 元宵节。 这一天，意味着年彻底的过完了。 符不离依旧穿着新年的衣裳，客人们陆续前来，都是些老熟客。 “还穿这么喜庆，真可爱。” 符不离笑笑，不说话。 “年不是都过完了吗，该换一身了。” 符不离摇了摇头：“还没有过完。” “这都元宵节了。” “反正就是没有。” “你想要压岁钱？哈哈，来，专门给你包的红包。” “……谢谢。” “这孩子。” 对方顺手想要摸她的脑袋，却被她躲开了。 她微微蹙眉：“不要乱摸人家脑袋。” “为什么？” “反正现在不行。” “诶……” 往常被摸也就被摸了，谁让她是淑月的猫娘呢，接待客人也是任务的一环。淑月负责当老板娘，她负责可爱和治病，互不矛盾，都有事做。有淑月在，她想怎么玩都行，反正有淑月镇场子，她弱势一些也就弱势一些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小月饮楼里只有她，淑月不在了，她要是不支棱起来镇住场子，那岂不是要让小月饮楼都被人小瞧了？ 她打扮的可爱又不是给他们看的，这么打扮也不能说明小月饮楼是个很可爱很好欺负的地方。 她也可以很凶。 她有时候会学着淑月的模样，装作对客人很刻薄，这样也是有好处的，客人大多有求于她，她真的凶起来，对方还真不敢胡乱造次。 真的出什么乱子当然也不可能，这里毕竟还有银河。 二月。 天气已经暖起来了，春天正式到来了。 小月饮楼的楼主符不离，今天也穿着喜气洋洋的红白衣裳，推开了大门。 其他商户的灯笼与新年的饰物早已拆下，但小月饮楼依旧挂着，好像还在过年。 夜白的离月牌带来的第一位客人来到了这里，是一位男子，长得很是清秀，自幼就恶疾缠身，各种药物胡乱地吃，加上他自己努力地活着，不仅成功活了下来还练就了一身功夫，守得一方太平。可幼年吃的药物终归副作用太大，在他如今刚刚二十二的年纪，带给了他全身多器官衰竭。 他与夜白的交集是在一户恶人家门口，那恶人在当地嚣张跋扈，势力错综复杂，常人根本拿他无可奈何，敢怒不敢言。恰逢年后他大摆宴席，重疾缠身的他自知时日无多，便想着与那恶人同归于尽，宴席开始后，他便看到了那位狐耳少女，居然先他一步动起了手。 他本以为夜白是少女，白色短发十分飒爽，一身衣装松松散散，手和手中的剑都很好看，使的剑术更是柔似弱水的剑术，剑花舞动中，强力之余还有几分出水芙蓉般的婀娜，怎么看都是女孩子。可真的上前帮忙，才在夜白的斜眼之下，得知她是男人这件事。 可男人怎么会这么清秀？ 那颈带下面真的有喉结？ 她的声音那么低沉，确实有几分像男人。 总之，两人大闹了一场之后，夜白便悄然离去，将一块离月牌交给了他，嘱咐他来小月饮楼。 而夜白则继续北上。 她说想去雪多的地方看看雪。 看看那个和她的发丝一样洁白的山是什么样子，看看那个和她一样冰洁的世界有多么的美。雪和美人，一定很搭吧——当然后面这些都出自这位少年的口。 听着少年人的话语，符不离不由轻笑了几声。 这是这段时间听到的最有趣的故事。 天天等着淑月，她就算身体不可能出问题，也多少有些心力憔悴。 救好少年不难，她根本不需要多费什么手脚。 可他如今也无家可归，行侠仗义一时爽快，后果就是有家不能回，往后大概也只能流浪了。 得知了这一点，符不离忽得问道：“你想不想和夜白一样？” “和夜白一样？想啊！” “姆。”符不离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少年，随后嘴角冒出了一缕古怪的笑意。 最近研究那床帘的魔力，她发现自己的魔力水平和技巧都远远不够唤醒它的真实实力。她需要有人能练手，尝试如何灌注魔力才能让对方被自己的魔力控制的同时保留完整的意识，而且不会损坏。 那床帘虽然是魔物，但任何活物都有着相似的特性。她不想把魔力给与陌生人，给这位少年倒是不错。 少年很紧张。 “呐，我的魔力肯定会影响你的身体，说不定会让你变成魔物，而且有可能会失去意识变成我的傀儡。你真的愿意这么做？你我素不相识，现在拒绝还来得及。” “我反正无家可归。夜白大哥又强大又好看，我想和他一样！” “这可是你说的……” 人体实验说实话不太人道，可想着打开通往魔域的路，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少年名叫冯平。 于是，小月饮楼的令牌使又多了一位。 第445章 等待(5 冯平与夜白并不同，而且差距很大。 夜白的体内本就潜藏属于恶魔的部分，当时还是受到晚舟的激发，本就已经开始产生了魔化的情况，符不离做的反而是压制了一下他魔化的过程，虽然最后其实还是推了一手，为他提供了许多魔力，暗中也还是使得她魔化的更加严重。 但冯平是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往他体内灌注魔力的难度要高的多。对于普通人而言，恶魔的魔力就好比毒药，潜藏在身体里，只会伺机伤害他的身体。普通的灌注绝对不是方法，当初淑月也并未直接往她体内灌注魔力，而是将她转移到了另一具身体里，在灵魂被魔力浸染了很久之后回到原先的身体，这才使得她成功堕落为魔物。 当初淑月说过，把人类变成魔物而且保留意识是很难的。但她实际上对那床帘做的，是比往人类体内灌注魔力更难的，几乎是往死物身体里灌注魔力的法术。 冯平很是配合，谁都看的出来，少年人对符不离很是喜欢，说话间脸蛋也微红，对这位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只差以身相许了。 在淑月的地下室里，符不离找到了一些魔物的肢体。那些肢体用来做什么的，符不离并不知道，鲜活的肢体在淑月魔力的影响下，即便早就被切割下来保存在柜子里也依旧保持着存活。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吓了符不离一跳，还以为是什么活着的魔物，后来才注意到只是肢体而已。 如今淑月不在，她便恶狠狠地拿出来直接用了。 当初淑月也做过同样的事情，让君不弃的残躯与她的身体融合。便是那一次改变，使得她从好端端的人类，彻底沦为了猫娘。 魔力连接之下，她能感受到组成冯平身体的那一堆“积木”，过去救助了许多人，她已经渐渐明晰了每一块积木都代表着什么部位，那一部分又是灵魂。 只凭淑月的魔力其实想要改变积木的形态并不那么容易，但佐以银河那本就可以使人变成魔物的魔力，又佐以心脏里存储着的说不清属于谁，大约是属于她自己的魔力，再加上晚舟的魔力，相互作用之下，最终成功将那几具魔物的肉体拼接在他的身上。 途中虽然遇到了一些困难，使得冯平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还差点因为排异反应死掉，但她还是成功做到了。 符不离很高兴，醒来的冯平看着自己生出来的似乎是蜥蜴的尾巴，一时显得很懵，当然，更懵的是那根本就是女孩子的身体。 “你把我变成女孩子了？！” 冯平道。 “不是呀，只是把你原本的器官藏起来了，这样能更好的接受魔力嘛，要不你感受一下自己体内的魔力？” 冯平照做，随后惊讶地发觉，自己体内的魔力多到吓人。 “你不是说想和夜白一样嘛，但是我这里没有狐狸的零件，只找到了大概是什么龙的零件，将就一下给你了。放心吧，你还是男孩子，等你适应了新身体以后……嗯，三个月以后，你要想变回去，我就成全你。”符不离笑眯眯道。 冯平迟疑了良久，随后单膝跪地：“愿听不离小姐差遣！” 要是他还是之前的少年，这般行云流水的动作还挺帅，如今却只剩可爱了。 手术过程中切割了太多的肉体，毕竟淑月留下来的大约是什么龙的肢体太幼小了，于是，原本高挑的冯平，如今只是个比符不离没高多少的萝莉——这其中多少有些符不离的报复在里面。 “你又把人家男孩子变成女孩子了？”见到冯平之后，李悠悠拉着符不离来到一边，惊讶无比道。 有着魔力连接的李悠悠，能很轻易地感知到符不离的魔力，也能感知到符不离留在冯平身体里的魔力。 “是啊。”符不离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觉得他还挺帅的来着。” 新生的小龙娘头顶上的那一对鹿角晶莹发光，如同冰晶一般好看，湛蓝色的尾巴有些短小，也是蓝色的，像一小截小蛇，但尖端有着一撮蓝色毛发。 他的瞳孔和发丝也是蓝色的，脸上还隐约能看出来一点冯平原本有的英气，只是如今稚嫩了许多。身上只是披着一张毯子，但露出的肌肤哪里还有半点男孩子的感觉。 这么多天的拼拼凑凑，能还保留一点冯平原本的模样符不离已经很尽力了。拆散的积木想要堆成原本的样子很难，但堆成符不离喜欢的样子并不是那么难。 “原因很复杂啦……毕竟我是女孩子，给我魔力的全都是魔女，她们的魔力对女孩子的相性明显好很多，把他变成女孩子接受我的魔力要更轻松一些。”符不离小声道。 “但是……这样不太好吧？胡乱修改人家的性别。”李悠悠道。 “我之前不是问过他了嘛，他说过身体发生什么变化都能接受的。”符不离道。 李悠悠盯着符不离，眼神里有几分怀疑。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也是想要早点找到淑月才练手的呀。”符不离道，“我不是都解释给你过了吗。” “嘻嘻，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只是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李悠悠笑道，“毕竟我是你的嘛，你就是把全天下的人都变成小萝莉，我也支持你。” “怎么可能，真的只是练手……不过谢谢你。” 李悠悠蹲下身，掐住了符不离的脸：“告诉我，她们不会抢走我的位置吧？” “当然不会！”符不离一愣。 李悠悠努了努嘴：“我才是真的女孩子，她们都是男孩子，你不会因为他们是男孩子所以喜欢他们吧？” “这是哪门子的逻辑，都说了……我只是练手而已。” “你明明就是喜欢这么做。” “谁说的，真的只是练手。”符不离撇了撇嘴，“我只是想试试，淑月做到的事，我是不是也能做到。你看，我已经做到了。” “是呀。”李悠悠摸了摸符不离的小脑袋，看着符不离那张倔强的小脸，她温和地一笑，将符不离抱在了怀里，“我知道你在努力，我也很想淑月。” “嗯……” 第446章 等待(6 成功将人类变成魔人的形态，就连银河都被符不离的手艺震惊到了。 说是魔人，其实与魔物只是叫法上的不同而已，因为比起魔物，显然如今的冯平保留的人类特征远比魔物特征要多。 在外面叫魔人，在小月饮楼里，当然就直接被视为魔物了。在这里的任何人都很清楚，人类与魔人有着怎样巨大的差距。 人类变成魔物这种事，银河其实见多了，绯天教常年致力于做这种事，那些被送往绯之天的人，许多都会产生一定程度的魔物化。 但那种改变与符不离所做的有着很大的区别，定向改变而且不影响心神，与被迫通过身体强行接受魔力的洗礼，绝大多数人会丧失心神沦为彻头彻尾的无法思考的魔物，有着极大的区别。 新生的小龙娘唯独对符不离十分亲切，毕竟那相当于是她的再生母亲，符不离的魔力也会让她感到舒适，她当然会喜欢符不离。 为小龙娘准备了衣裳，又让她适应了几天之后，符不离便断了给她的牛奶，让她自己去游历天下，去分发离月牌了。 冯平很是不舍，这几日的相处，她适应了身体，也有些适应了几位女孩子温暖的相处。这般就要被赶走，她缠着符不离想要再多留两天，得到了符不离的允许，很是开心。 但两天之后，做好了准备的她，还是上路了。 她很清楚地知道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同意符不离改变自己的身体，她是为了像夜白一样能行侠仗义才同意的，世界上像她一样的人不会只有她一个，淋过雨，她不想看到别人也淋雨。 如今虽然变化有点大，但目的并未改变。 她当然没有因为符不离改造自己的身体生气，一来她是自己同意的，二来她对符不离有着魔力上的依赖，想生气也生不出气，在她身边只能是撒娇。 冯平这个名字不太合适，但改成冯萍萍就没什么问题了。她的拳脚功夫依旧了得，魔物的身体并没有削弱她原本的实力，反而因为魔力的补充，使得她变得比之前更强。 她依旧对夜白有着些许憧憬，于是出门时穿着一身男装，还把头发剪短了。 可比起夜白，她那萝莉体型说服力要明显弱了太多。 她不由埋怨了两句符不离为什么要把她变得这么小，符不离道，将来会有长大的那一天，不要着急。 她一时也觉得说的在理，总有一天会长大，她也总有一天能和夜白并肩而战吧。 毕竟如今，她和夜白都是符不离手下的令牌使。而且，是第一和第二的关系。 第二位令牌使携带者另外三块离月牌离开。 当初一共制作了十八枚离月牌，如今派出去了六枚，回来了一枚，按照如今的策略，似乎还能有另外四名令牌使。 符不离略微盘算了一下，在地下仓库里又找到了一些魔物的零件。 等找到下一位愿意被自己变成魔物的家伙再说吧。 她心中暗想。 而那床帘，她发觉自己已经能让它有所动弹了。 练手是有成效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的魔力一直在稳步增长。 小月饮楼的环境魔力本就充裕，再加上银河一直的魔力支持，以及那些中了血毒的人定期提供魔力，即便淑月这个魔力补给源不在了，她的魔力增长也并没有停下。 再加上，如今的她比之前更加卖力地试图增进魔力，同时一直在进行锻炼。锻炼本身不会产生魔力，但会让她体内的魔力得到更加充分精确的利用，能起到作用的魔力当然比之前多的多。 世上突然多了个小龙娘，其实还在附近引起了一点小骚动。 龙这种生物现实里并没有，哪怕在魔物聚集的地方也从来未曾有谁见过龙。魔人会有魔物的特征不奇怪，但通常有的也是世上能见到的魔物，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符不离也是看到居然还有龙的肢体，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才专门用他贴在了冯平的身上。 那么龙人究竟是魔物还是神仙？ 她甚至还在隔壁白帝城被抓到了猎魔公会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审判，好在因为模样像龙，猎魔公会对她比其他魔人要来的恭敬许多，再加上是萝莉，更是客气的很。 审判的结果是魔人而非魔物，这才把她放了。 然后就登上了当地的报刊，被津津乐道了一阵子。 冯萍萍本人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有些骄傲。 季归还是偶尔会来小月饮楼。 淑月不在了这件事对猎魔公会来说并不是好事，消失不见的魔女比知道在哪的魔女要危险的多。看到小猫娘比之前沉闷了许多，他知道淑月大抵是真的消失了，安慰了一番小萝莉后，他便也暗自动用特权搜寻了一番淑月的目击记录。 当然什么都没有查到。 这个消息他也同步给了符不离，并告诉符不离如果查到淑月的信息，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这让符不离很是感激。 至于银河为什么还赖在小月饮楼不走，季归有些不解。向来不喜欢休息的岚，怎么从绯之天出来之后就突然变懒了？ “我不是退休了吗？” “是啊。” “你想赖走我的退休金？” “当然不会。” “那我在这里有什么问题？” “但是你为什么要在这里？” “我最近喜欢撸猫，不行吗？” 季归以前就说不服岚，如今更是被岚怼的没话可说，只是摇了摇头。 虽说最近白玉城没什么危险，但少了这么一个大号免费战斗力巡逻，季归多少有点唏嘘，原本闲置的巡逻队，要因为已经退休的岚的偷懒而不得不加起码一个排的人力了。 依旧每天坐在门前。 依旧穿着一身红白衣裳。 如今已经没了一开始的迫切，坐在门前，吹着已经变暖了的春风，符不离晃悠着脚丫子，尾巴也在地上扫来扫去。 是不是在等淑月，她也说不太清了。明知道不会有人从这里回来，但是她还是习惯坐在这里吹吹风。 一个多月过去，淑月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音信。 但是不要紧，那扇门打开只是时间问题。 床帘一定能被她掀开。 如今的进度大约五分之一。 她伸了个懒腰，抖了抖耳朵，狠狠地撅起了屁股，让尾巴也能得到十分有效的舒展。 再战！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不破床帘终不还。 第447章 等待(7 三月。 冬天已经完全过去了，春天将绿意铺满了整个白玉城。 从小月饮楼能直接看到白玉山，白玉山如今也是绿意盎然。 徐徐春风从窗外吹进来，这个季节若是坐在小月饮楼的窗边，泡上一壶新绿的茶，捧在手里，茶中印着窗外的青山，嗅着风中青草的味道，是何等惬意的事。 银河端着茶杯喝着茶，身边是睡着了的小猫娘，没事用手顺顺小猫娘的毛发，便感觉不到春天的清寒。 有时候就连银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到底是养了个女儿还是养了只猫。 不过倒也无所谓。 谁让她是符不离呢。 新年的衣裳终于被换了下来，春天的女孩子还是穿上春装更好看些。蓬松的裙子上带着诸多飘带，是李悠悠挑出来的款式。现在正以古怪的姿势趴在桌子上休息的符不离，身上轻柔的飘带也依旧会随着春风而轻轻舞动，风一吹，掉落的毛发和飘带一起飘舞，好似一朵挂上了丝带的蒲公英。 符不离一直想给回来的淑月一个新年礼物，所以才一直穿着那身红白。她那么坚持了一个多月，可衣服穿的久了，再加上符不离又无比好动，常常跑到田里去抓虫子玩，所以频繁要洗，久了自然掉毛褪色的严重，不那么好看了。 倔强归倔强，可李悠悠说你这样坚持又不好看，要是淑月突然回来了，看到一只脏兮兮的小猫娘，怎么可能高兴？ 还是打扮的漂漂亮亮，换上些新衣裳，这样不管淑月哪天回来，她都可以漂漂亮亮地迎接淑月，不是更好？ 看着身上衣物毛绒都被洗得有些粘连的新年装，符不离终归还是屈服了。 打扮这种事，她可是越来越擅长了，就算没有李悠悠指导，她也能给自己带上几个好看的发卡，戴上两个好看的耳坠——猫猫耳朵比较敏感，夹在耳朵上的耳坠都会使得她的耳朵频繁自发的抖动，根本不受她的控制，所以打孔就成了更好的选择。 打孔对于她而言没什么大不了，有着止痛能力的她，就算把耳朵割下来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最大的问题是，打完孔之后要立马把耳环套进去，要是慢了孔就没了，这让打孔师傅打了整整四次才终于练成了打孔塞针穿耳环一气呵成的手速。 符不离并不喜欢金子的色泽，却对珠宝有一定的偏好。江南之行让她领略了珠宝价格的魅力，李悠悠带她去挑选的时候，她十分小心，生怕不小心就把淑月留给自己的私房钱败光了。 但李悠悠也没打算真的在珠宝店买现成的饰品，只是让符不离找到喜欢的款式之后，托自家金店的技师，为符不离量身定制了只属于她的饰品。 至于翡翠宝石从哪里来，李悠悠早就摸透了底。带着符不离找到银河，李悠悠两手直接摊在了银河面前：“说好的宝石呢？” 银河也没藏着掖着，从袖子里取出了好几块质地绝对能让鉴宝师瞪大眼珠子的石头。 那石头质地远比在江南看到的更加剔透，里面的光华甚至还在流转，就像活的一样。 其实就是活的，而且因为蕴含着魔力，对普通人来说，带久了只会伤害身体，可符不离不是人，就不用有这种顾虑了。 这种石头在绯之天很常见，绯之天的矿产丰富，但恶魔们并不太需要这种矿产，喜欢用矿石打扮的恶魔并不多。打开绯之天的通道对于银河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在小月饮楼里开启通道，还有着一个额外的好处，那就是溢出来的魔力不太会四散。 那个神奇的位于屋子正中心的炉子，有着将屋里大多数魔力焚毁的功效。 珠宝取回来，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耳朵上的蓝色小宝石，又看了看自己领口的蓝宝石吊坠，符不离摆了几个姿势，随后脸色微微一红，有些高兴地跑到银河面前，让银河评判一番。 银河当然只会给好评。 不过也确实好看。 零碎的小蓝宝石还被做成了绣花鞋的镶边，使得她脚上的鞋子也显得格外精致。 等淑月回来，一定会惊讶于自己的好看程度吧？ 符不离暗暗心想。 而且这些蓝宝石还有着一定蓄积魔力的能力，符不离掌握了一些矿石的功效之后，委托李悠悠又制造了一些镶嵌了碎蓝宝石的衣物，并打电话喊回来了出门游历的冯萍萍，让她换上了为她量身定制的蓝宝石衣裳。 侧面镶着蓝宝石的白色裤袜，腰间挂着一串碎石的吊坠，蓝色的和符不离几乎同款的蓝色绣花小鞋，以及一些蓝色的小发卡。 这般打扮了一番冯萍萍，使得她更可爱了。 但冯萍萍却有些不解，她在外是打算扮成男孩子的，这么打扮，不是完全就是萝莉了吗？这和她的初衷有些不太符合耶。 符不离道，这些宝石对你修炼有好处，比起外表，你不觉得自己实力更重要吗？你以前的那些本事只是打打杀杀，但是我却能用这些宝石给你一定治病救人的能力，尤其是让你自己恢复伤势，不至于随便死掉的能力。等你以后掌握了魔力的运用，再脱掉也不迟。 当然了，我也不强求你接受，你要不喜欢就脱下来好了，我也可以给夜白。这些宝石可珍贵了，给了别人可就没有你的份了，以后我也未必有闲心再弄这种东西出来。 总而言之，你自己选择吧，是要能力呢，还是要你心目里的男装呢？ 符不离笑眯眯地对着冯萍萍道。 冯萍萍一咬牙一跺脚，穿着这一身衣服便出门了。 符不离十分开心。 既然是小龙女，当然要配上宝石才好看。那可是自己一手打造的身体，不打扮一下，都对不起自己的手艺。至于冯萍萍的想法，总归是有解决办法的啦。比起肤浅的外表，她肯定更在意自己的能力不是吗？ 对于绝大多数男孩子而言，能做到什么，远比看起来怎样重要，这一点符不离自己最心知肚明。 至于以后会怎么想，那都是以后的事啦。 哎呀，下一位离月牌的令牌使，该选择谁呢？ 符不离把玩着离月牌，心中暗想。 第448章 等待(8 小月饮楼的客人都渐渐发现，最近的小猫娘开始变得有些嚣张了起来，远没有之前那么乖巧。 过去咬人都是被逼急了才咬人，现在有时候看谁伸手直接就咬，非常的暴躁，而且咬了之后还一点歉意都没有，笑眯眯地说哎呀不好意思不小心呢喵。 都说顾客就是上帝，上帝是能随便咬的吗？ 不过有时候被咬之后，小猫娘还会评价一下客人的血够不够好吃，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被表扬血的味道很不错，客人还会莫名其妙的很高兴。 作为萝莉的食物很好吃，也是一种值得高兴的事情吧？ 当然，也不是对所有客人符不离都那么跋扈，符不离早就私底下对客人分了三六九等，上流的客人上流对待，卖给他们一些花生米啦，柠檬水啦，普通的茶叶水啦，都能赚不少钱，下流的客人下流对待，该踩脸的直接踩，该咬的直接咬，别以为这样有什么不好，那些客人说不定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不然为什么每次都被踩，还要隔三差五就来？ 他们喜欢的到底是什么，符不离心底都明白，只是没必要说出来。作为可爱的萝莉，知道太多就不那么萝莉了。 符不离每天闲下来也是会上网冲浪的，没有淑月偶尔跑来偷窥，现在的符不离相当大胆，什么网站都敢上。要是说过去身为男孩子，还有几分腼腆，现在变成了女孩子，反而对许多原本看了会害羞的东西没了那层芥蒂。 至于打游戏，只要一开麦就能骗得别人团团转，她还有些沉迷其中。变成女孩子之后，打游戏好像没有觉得那么有趣了，血脉喷张的感觉很少出现，经历过大风大浪，游戏里的刺激显得不那么让人激动，反倒是和别人互动变得有趣了许多。 可到底有没有骗人呢？她也不知道。 她确实是萝莉，对方也把她当成了萝莉，这不算骗人吧？别人对她客气万分，却被她以成年人该有的熟练度狠狠地蹂躏。蹂躏完了符不离再可怜兮兮地说一句“大哥哥对不起不该下手这么狠”，对面一时半会都没有声音。 做完这一切的符不离常常会在椅子上滚来滚去。 有时候端牛奶过来的李悠悠听到符不离的笑声，只能摇头叹气。 这只小猫娘好像变坏了。 不过变坏的小猫娘也很棒。 符不离从来不介意李悠悠闯进来，看到有趣的东西，她也很乐意和李悠悠分享，被看到不该让别人看到的东西，她也从来没觉得李悠悠是外人。 怎么会是外人呢，李悠悠体内有着她许多的魔力，还有着她的血，虽说兔子和猫咪不是同类，但她和李悠悠的关系，绝对不比她和莉莉丝的关系远，甚至还有更近几分，毕竟都是淑月的造物。 “小离离，你又在笑什么？” “你看，对面已经傻掉了，哈哈！” 往旁边缩一缩，椅子就能同时坐得下她和李悠悠。 “噗嗤。” 她也总是能被符不离的情绪感染。 但她多多少少有点不能理解符不离究竟为什么觉得有趣，毕竟符不离那么厉害，普通人要是能赢过她才奇怪呢。这种程度的欺负普通人，甚至连恶作剧都算不上。 是个喜欢在不值一提的小地方欺凌弱小的坏蛋。 但是做坏事本身也是有趣的。 对淑月的思念，李悠悠也并不比符不离差多少。她也同样受到淑月极多的影响，再说，她其实与淑月交谈的次数要比符不离更多。商量着如何对待小离离，如何制造一些惊喜，淑月也爱与她分享。 但是她也很清楚，符不离对淑月，或者说淑月对符不离，都远比对自己要来的重要。 她明明一直是大小姐，想要的从来都能随便得到，可在这里，她却像是个第三人。 她本该不喜欢这样的身份，但在这里，她却莫名的发觉自己十分喜欢这样，无论是淑月还是符不离，她都可以很轻易地靠近，并且与她们交心。 也许因为都是女孩子，所以并没有那么强烈的独占欲望？见到淑月和符不离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会发自内心的感觉高兴。 可寻找淑月这件事，她帮不到符不离太多，只能在旁边加油。 但她也不是什么都做不到，符不离没有太过关心她的变化，但她的变化其实并不比符不离差很多。 符不离那混杂的魔力早就无形之中传入给了她，传递给其他人的魔力，符不离都会精挑细选一下，但面对李悠悠，她一直都是一股脑地塞给她魔力。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那些庞杂的魔力在她的体内，也使得她如今有了许多古怪的能力。原本在小月饮楼她没有觉得什么大不了，直到新年回家了一趟，被一群人类环绕，她竟生出了几分他们看起来很可口的错觉，她一时惊觉，自己大抵也不算是个人了。 如今小月饮楼的成员还在增多，符不离把她想将令牌使加到六个人的想法告诉了她。 李悠悠当然支持，只是这么做，小月饮楼就越来越像是个制造魔物的营地了。 明明从一开始，她记得符不离说过，她不想让魔力影响这个世界太多，如果淑月真的要做什么对这个世界影响很大的行为，她就算制止不了，也一定不会帮忙。 但现在，那个疯狂宣泄魔力的人，不是淑月，反倒成了符不离。 她知道符不离是怎么想的，如今对她而言，属于恶魔的魔力也不是什么很可怕的东西，甚至还会让她感觉到几分亲切。也许是因为身为魔物，她甚至有时候觉得魔物也挺可爱的，好像没有那么屠戮的必要。无形之中，她们都在渐渐地走向远离人类的道路。 真的让更多的人接受魔力，未必是什么坏事。 可魔力释放太多，必然对这个世界有影响。 符不离玩累了，通常会打个哈欠眯着眼睛直接睡着，摆出毫无防备的姿态。 将符不离抱回她的家，敲门，齐无庙开了门。 “你来了？” 齐无庙从李悠悠手中接过符不离。 符不离还在打着轻鼾。 “齐大哥今天气色也很好啊。”李悠悠笑道。 “哈哈，今天和别人打牌，赢了一箱啤酒。” “那确实值得高兴呢。” “淑月回来了吗？” “还没有。” “呼喵……”怀里的小猫娘忽然翻了个身，把嘴巴贴在了齐无庙的胳膊上。 齐无庙一愣，随后便被小猫娘咬了一口。 “哎！”齐无庙差点托手将小猫娘丢出去。 却听小猫娘忽得咯咯一笑，朦朦胧胧中吐出了一句。 “怎么才回来……” 第449章 等待(9 四月。 如果说三月还有几分冬天的余韵，四月的天下就完全是春天了。 即便在四季分明的白玉城，也总有人觉得冬天过了就是夏天。其实春天的存在明明就很分明，只是大多数人日子过的太快，来不及感受春天的美好，就迎来了夏天的酷热。 白玉城的夏天热的烫脚。 而能让人留下更深记忆的是从来都是痛苦而非美好。 旁人感知不到春天，符不离却能感知得到。也许是因为变成了小孩子对时间的感知更为清晰，毕竟小孩子的精力远比成年人旺盛，猫猫更是精力旺盛中的佼佼者，时间的流动在她的感知里其实比旁人要慢许多。 也许是因为一冬都要穿着的毛茸茸厚实且繁重的衣服，终于能脱下来换上轻飘飘的春装裙子，感受着裙子在风中飘飘舞舞，发丝也在风中轻轻飘飞，好似自己整个人也能随风飘浮一般，让人惬意的很，在风中转个圈，看着裙子飘飞，这般小孩子才会有的乐趣，符不离也乐此不疲。再说，也很好看。 也许是因为一直在等待，每一天的存在都那么清晰，看着日历上被划掉的一天又一天，记忆里的模样甚至都在渐渐有些模糊，被子上留下的气味也越来越淡，她有些害怕未来的到来，所以对每一天都那么感知深刻。 淑月的存在，说不定就会这样从自己的记忆里溜走。 明明当初说的是让自己当她的小猫娘，结果她却不见了。 这一走，就是这么久。 小月饮楼又回到了正轨，旧时的病人络绎而来，两位令牌使如今也送来了好几位病人。两位令牌使显然有着极为清晰的分别，夜白带来的多数是江湖侠客，冯萍萍带回来的则多数是可怜人。比起本就像女孩子的夜白，如今倒是冯萍萍更像女孩子一些，回来见到符不离，抱着符不离就是一顿哭。 哭的原因也不是受到了多少罪，只是因为见到了人间疾苦，发觉自己没办法拯救苍生，只能用令牌救那么两三人，有些悲伤而已。 小萝莉哭得梨花带雨，符不离安慰了好一阵子才安慰好。很难想象一个男孩子会这么哭，不过如今再把小龙娘当成男孩子，似乎有些不太妥当了。 在外面游历的多，被旁人都认为是萝莉，久而久之，就连自己都会改变对自己的定位。人们对自己的认知，其实很大程度取决于旁人怎么看待自己。作为群居生物的人类，会自发的为了获取别人的认可而改变自己。 如今的小龙娘原本有些粗犷的性格，如今都变得细腻了许多，还惦记着符不离爱吃糖葫芦，专门带了些甜点回来。语气也甜甜腻腻的，有些难以发觉原本的身影。 不过符不离原本就不太熟悉冯平，对他动手之前了解的很少，也许他本来就是这样？ 倒是无所谓啦，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现在这个可爱的小妹妹怎么疼爱都不要紧。 倒是夜白依旧维持着她的作风，多了条尾巴，面容娇嫩了些，却完全没有让她变得多么女孩子气，短白发的狐娘回来的时候，依旧一口一个不离小姐地叫，彬彬有礼，骨子里的英气也没有褪去，反而因为游历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自信，明明是个小姑娘的脸蛋，却又有种男孩子才有的英气，一点都不突兀地让人觉得有几分帅气。 不过她的颈环依旧没有取下来。 白色裤袜也没有。 符不离为她补充了好几次魔力。 这么久没取下来，再取下来还能变得回去吗？按照淑月的性格，感觉上可能会变不回去了耶…… 这一点符不离也没告诉夜白，反正如果已经变不回去了，那现在说了也没用。如果能变回去，就不用说什么。 没了淑月的小月饮楼也一直在兢兢业业的运营着，淑月分明是早就想好了要离开的，所以才能让符不离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几乎能接手所有的事宜。 过去一直让符不离忌惮的血毒问题，如今她已经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了。虽然她依旧没办法清理血毒，中毒者依旧需要定期来见她进行解毒，又或者被她喂入鲜血才能活下去，而且也依旧会一步一步朝着吸血鬼的模样演变。 但已经知道中毒的末路是什么样子，她便也少了许多顾虑。再说，中毒的人确实能给她提供不算少的魔力，同时因为他们对自己的依赖，自己可以很轻易地控制他们，于她而言，似乎没有弊处。 唯一的弊处，大概就是让这些中血毒的人朝着吸血鬼的方向在一步一步发展，他们会变得逐渐魔物化吧？ 但这对于如今的符不离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完全不觉得变成魔物有什么不好，再说，就算变成了魔物，在人类的定义里其实是魔人。人类变成魔物的记录很少，甚至可以说没有，对于这些人的变化，大多数人的感觉只是生病而已。 通常只有变化太大，大到迷失了心智，反而与人类为敌，或者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被彻底定义成异类，而中了她血毒的人除了会对血产生兴趣，以及更听她的话以外，本性并不会有什么改变。 那么有什么要紧呢？ 只要她符不离一日没有想与人类为敌，所有中了血毒的人都不会明显有什么反对人类的意图。 至于人类在她的操纵下在一丝一丝变成魔物，她完全没有负罪感。虽说以前在耳濡目染之下，一直觉得恶魔的魔力是很可怕的东西，她之前的人生一直都围绕着猎魔而进行。 如今她也依旧没觉得传统魔物是什么好东西，那些以吃人为乐的野兽，绝不是她认可的魔物。 魔物是恶的，释放的魔力会污染土地，污染世界，如此下去的结果就是人类毁灭。按道理说，所有的魔物都该是敌人才是。 可她周围被迫变成魔物的人本就太多了，包括她自己。 正如淑月之前所说，魔女都是坏人。扩散魔力确实会影响这个世界，她也没觉得自己真的多么善良，将人类变成魔物这种事和善绝对不挂钩，而身为魔物的她，对这个世界来说也肯定消失好过存在。 但她不会随便消失，她要等淑月回来。她也不觉得自己所做的是错的，终归，她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真正的对手是谁。 所谓魔女也好，魔物也好，都只是那个世界入侵这里而带来的副产物罢了。 真正的敌人，是那个世界。 第450章 等待(10 第三位令牌使的名额，符不离并没有很急着给。这种事也并不是什么需要急着做的事，最重要的是，合适的人并不是那么容易见到。 如今算得上和平盛世，大多数人都在追求更美好的生活，买个更大的房子，赚取更多的金钱，才是绝大多数人更迫切的想法。至于其他的事，有人去想，不用他们去操心。 符不离并不觉得这些普通人的想法有什么错，追求更高的生活质量本就是人类最朴素的需求。但是也正因如此，她没办法放心的把离月牌交给他们，因为没办法保证他们拿到离月牌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 当初沈先生就教育过他，永远不要考验人性，所以对于那些明知道有风险的人，符不离选择的是尽量避开他们。 她当然也有办法让普通人完全听命于她，可她并不想那么做。 夜白见到冯萍萍时有些生气，但冯萍萍好言说了半天，才让夜白明白她真的只是自愿而非强迫。 两人相见时的画面十分有趣，冯萍萍认得出夜白，夜白却认不出他。这也是当然的，小龙娘的变化几乎是翻天覆地的。 可冯萍萍本就活泼，见到夜白也丝毫没有芥蒂，冲上去就抱住了夜白，好一顿亲热。 比起夜白只是吸收了一部分符不离的魔力，冯萍萍体内的魔力量可要大的多。都有着符不离这一层魔力的原因，夜白也难免对她有些亲切感。可当得知这位小萝莉是自己送回来的少年，她一时想要躲开，却又觉得好像没必要，这般纠结了好久，才用一双无奈的略有责备的眼神，盯向了符不离。 符不离也有些不好意思，和夜白解释了自己的想法。但夜白沉默了好半天，才说既然是冯萍萍她自己愿意的，那就好说。 毕竟是人家自己的选择。 趁着大家都在，冯萍萍还亲手做了些菜肴，他的家乡的菜肴都很甜，炸虾是甜的，红烧肉是甜的，卤排骨是甜的，就连准备的面条都是甜的。 小龙娘的尾巴摆来摆去，摸上去手感很独特。看上去像是覆盖着鳞片，摸起来应该是滑溜溜的，但其实看着像鳞片只是因为肌肤被一条条形似鳞片缝隙的凹槽装饰成了那个样子，而并非真是鳞片。 而鳞片蓝色的色泽，其实是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蓝色绒毛带来的。而蓝色的绒毛中又掺杂了一条一条的白色绒毛。 那些绒毛在屋里看没有颜色，在蓝色的尾巴里几乎看不出来，但在阳光下，却因能反射阳光而使得整条尾巴仿佛有一条条金色的花纹绘制在其上，画出了好看的纹路，熠熠生辉。 当然，这满是绒毛的尾巴摸起来也是柔软且温暖的。 两个月的时间，小龙娘身材没长多少，尾巴倒是长大了不少。原先只有十几厘米的尾巴，这时候已经快要垂到了地上。她倒是不像夜白不喜欢被人摸，龙娘的尾巴肉质丰富，她不仅喜欢被人摸，还喜欢有人用梳子或者指甲刮一刮尾巴上的皮肤，能让她舒服地眯着眼睛。 她喜欢被摸，大家都很乐意摸，符不离从来不让人摸尾巴，但小龙娘可以。所以在这一点上，小龙娘在小月饮楼的时候，人气明显要比符不离高。 如今的小月饮楼，符不离作为吉祥物的地位竟下降了整整一名。 符不离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毕竟大多数时候冯萍萍都不在小月饮楼。 冯萍萍从未见过淑月，对符不离一直等待的人十分好奇。 “她究竟是谁？你这么想她？” “她能比你还厉害？她有那么强的本事？” “听你这么说，不离姐姐，她回来了也告诉我一声，我也想见见她。” 符不离一莞尔。 “好啊。” 但是，那个时间会是什么时候呢。 说起来，比起淑月把自己从人类变成猫娘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自己把冯平变成冯萍萍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如今她不仅接受了自己女孩子的身份，甚至还要符不离多为她修改一些地方，这一点，她可比淑月还要厉害呢。 如今的地下室已经成了符不离天天会来的地方。过去淑月就经常呆在地下室，现在那个人变成符不离了。 符不离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淑月要在地下室呆那么久，这里的药材多到让人发晕，而且摆放毫无规律，柜子又多到让人头大，要找一个东西前一秒还能记得在哪，下一秒就可能忘了要重新把每个柜子都翻开看看，这工作量大的让人恶心。 药材倒是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床帘。 上个月还不能让床帘动弹，现在的她，已经能做到让床帘产生移动了。这一点微小的变化极其重要，不会动的是死物，会动的是活物，起死回生也不过如此了。虽说动弹只有一下，但已经有了生气。 也许再过两个月就可以了吧。 而掐指一算，淑月离开这里已经超过一个季度的时间了。 无端的想念只是浪费时间，被子里残留的气味也几乎散了。 但她还是喜欢缩在被子里午睡一小会。 这里做的梦总是甜的。 “不离姐姐，你看她怎么样？” 提前回来的冯萍萍带着一位害羞的少女，回到了小月饮楼。 少女一看到符不离，就两眼放光，跑到符不离面前抓住了符不离的手，语气十分诚恳：“不离姐姐，我好喜欢你！”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我不想当人了，不离姐姐，把我留下来吧！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当狗都可以！我想和你们在一起！我想当魔人！” “为什么？” “龙妹妹好可爱，你也好可爱，我也想变得和你们一样可爱！而且你们那么强大，我也想变得和你们一样！” “这个……”符不离呆了呆，“你家里人呢？” “不用管我家里人，他们都不理解我。” 少女努着嘴。 “他们都安好？” “好，当然好，但是他们不理解我，我不想当他们的女儿了。” “他们对你很差吗？看你也不像吃不饱饭。” “但是他们不理解我啊！” 冯萍萍也在旁边小声道：“不离姐姐，要不成全她吧，她缠了我好久我才告诉她你可能有办法的……” 符不离叹了口气，摸了摸冯萍萍的脑袋：“你误会了重点。” 盯着女孩子的眼睛，符不离微微眯起了眼，猩红的瞳孔闪出一丝可怕的色彩。 少女当即吓得全身发抖，坐在了地上，甚至裤子都湿透了。 “回去吧，忘了来这里的一切，就当是一场梦吧。” “你还有家可归，这里不会是你的家。” 第451章 等待(11 四月中旬。 日子依旧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每天增进一些魔力，每天成长一点点，感知到自己的魔力在越来越强，终归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过去魔力的增长没什么意义，可如今为了寻找淑月，每一丝成长都足以让人高兴。毕竟，只要在成长，就意味着距离寻找到淑月更近一分——虽说魔域危险重重，也许就算让床帘苏醒，真的能去往那边的世界，也未必就能找到淑月，但可以肯定的是，倘若连床帘都打不开，那见到淑月更是痴心妄想。 符不离没有拍照的习惯，正因如此，她连淑月的照片都没有几张。但是幸好有李悠悠，因为李悠悠总爱留些念想，于是留下了不少符不离与淑月的合影。 看照片总有些丢人，明明自己那么清新正直刚正不阿宁弯不折聪明伶俐，怎的落在照片上就那么呆萌弱小。 虽说早就习惯了自己的人设，在旁人眼中的自己从来都是可爱可怜，有时候有些调皮，但那都是虚假的人设，唯独在淑月面前，她还是想要维持一点点男孩子的模样的。 可照片上的自己，在淑月身边，真的好小只啊。没有任何一张照片拍出自己雄伟英俊的美姿，要不就在撒娇，要不就在鼓着脸，要不就在酣睡，要不就是缩在淑月身边玩手指，简直就像是缩在大姐姐怀里的小丫头一样。 那些画面有些符不离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了，但看着照片上淑月的笑颜，她就暗暗有些心跳加速。 果然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淑月也在真心高兴嘛。 好想再这么缩在她身边啊。 没拍到自己帅气的一面肯定不是因为自己没有那一面，而是相机的执掌者显然更乐意看到自己可爱的一面，所以只会留下这样的照片。 这些照片里的自己，小到好像需要淑月细心呵护才能长大一样。 不是那样的，就算她不在，自己也能长大。 只是在她身边…… 只是喜欢在她身边而已。 你看，这小半年的时间，胸膛不是也挺起来了一些，之前买的文胸终于不再是完全的装饰和撑衣服的材料了，而是真的起到一点保护作用了。 姨妈也来过两三次了，每次都要痛苦得想要用刀把肚子里的东西挖出来，但就算真的那么做，痛苦也不会减弱。那根本不像是肉体在痛，而像是灵魂在痛。 她与普通人的区别很大，同样是姨妈，她却并非只是身体在失血，就连灵魂都在扭曲哀嚎，痛苦程度比普通人更甚，可同时，她每一次姨妈的到来，都会带来一阵明显的成长。就如现在，她分明感觉到自己本不该会痛疼的身体，胸膛会有种极其酥痒的涨涨的（这是错别字哦但是懒得改，感觉改了有点太涩了）感觉，略微有些像被蚊子咬过，摸起来像是肿掉了。 李悠悠说那是在发育的信号。 她终归要告别一马平川的年纪了。 虽然她的身高一点都没长，脸蛋也几乎没有变化，但起码身体确实是在变得成熟起来。 说不定到时候见到淑月的时候，自己已经能和淑月比一比了呢？ ……算了吧，以现在的身躯，要是真的长的太大，反而会很突兀吧？再说，就算是现在小小的起伏，都已经让她磕磕碰碰好几次了，然后疼的要蹲下身子缓一缓才能缓解。 成长带来的痛疼酥痒，根本不会因为身为魔物而有所缓解，反而更甚。 银河很少过问她身体的事情，但是分明又是都看着的。她就是这样，喜欢安安静静地看，却不插手。 毕竟如果她插手了，那事情就不简单了。 而这四月中旬，又恰好是符不离又一次来亲戚的时候，缩在被窝里看着淑月的照片，颇有些望梅止渴的意思在里面。 这种时候身体总会散发出一种莫名强烈的渴望，如果在外面会把渴望的对象下意识地倾向于男孩子，然后闹得自己开始怀疑自己的取向，不好。 这么缩在被窝里死死盯着淑月照片，然后脑补一些从来没有和淑月发生过的事，也能面红耳赤，两耳冒烟，尾巴乱拍。 所以，其实身为萝莉的自己取向其实也并非一定要是男孩子，还可以是淑月。 只是光靠脑补终归解不了渴，眼巴巴地看着，脑袋里瞎想着，身子滚来滚去，床单都被踢得布满褶皱，被子更是被踹得香气扑鼻——毕竟符不离身上本就有股桃子香味——然后到头来，当那一丝幻想而来的兴致消散，莫大的寂寞与空虚又会涌上心头。 如果将来再次见到淑月，自己真的能像自己想的那样对待淑月吗？ …… 还能再次见到淑月吗？ …… 于是，身体的疼痛加上内心的空虚，使得她体内魔力也有些悸动起来。 恶魔的魔力总是容易在主人心情不太正面的时候跃跃欲动，惹得她迫切地需要找个什么东西发泄一下。 但这里是城市，她不敢动用太多魔力，思来想去，也许出去找徐尧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来有些日子没见她，还有些想念，主要是木天蓼也确实不够用了。二来，魔兽峡谷如今什么样子，她也有些好奇。 三来，在那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宣泄一番魔力吧？ 而还未动身，夜半时分，小月饮楼外响起了一声呵斥。 “魔女淑月，十年之期已到，我赴约来取你性命了！” 那声音吵得厉害。 符不离本就因为不舒服连家都没回，就在小月饮楼里休息，这时候听到这样的吵闹声，还把自己吵醒了，怒气冲冲地打开窗户，对着那厮破口大骂： “大晚上不睡觉吵什么喵！有没有素质啊喵！” 那男子踩在剑上御空而立，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一头白色长发仙气飘飘，眉间一点红印，将他那英俊的脸庞勾勒出了三分柔情。 “你是淑月？”那男子也不气恼。 “淑月是你能叫的喵！站那么高干什么，还要人家仰着头看你喵？！烦死了喵！快给我下来喵！” 小猫娘一口一个喵，叫的好不亲切。 就是不够凶。 也不算不凶，那男子分明感觉到，自己这时候靠近那对自己横眉冷对的小猫娘一定会被咬。 但是被咬好像也不疼耶。 他飘身下来。 剑自动落入了他背上剑鞘。 “你不是淑月？” 他话音还未落，就见一个滚烫的茶壶丢了过来。 他伸手接住。 嘶。 烫。 门打开了。 小猫娘穿着一身睡衣，怒气冲冲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什么十年之期？淑月和你约定了什么？” “我说，十年之后，我必能取她性命。” “就这？”小猫娘伸手接过那滚烫的茶壶，随手放在了一边。 这简单的一手接过茶壶，就让男子感到了一丝不简单。 他没有感觉到魔力带来的波动，对方却已经徒手拿住了滚烫的茶壶。 “你有什么本事就亮出来吧。”符不离道。 “阁下是谁，和淑月是什么关系？我见你身上也是魔气环绕，定是受那淑月影响深远。莫慌，你不必为魔女淑月出头，我此番就是来取她性命。等我料理了淑月，定能助你摆脱淑月的控制。” “你烦不烦啊？听不懂人话吗？我说的是人话吧喵？我让你来打我听不懂喵？！” 这一夜的小猫娘。 属虎。 第452章 等待(12 符不离很难受，真的很难受。任何一个没经历过她那般亲戚到来的感受的人，都没资格在这种时候命令她要保持优雅，不要骂人，要温顺如玉，要可可爱爱。 要不是想着茶壶也是淑月留下来的东西，店里许多东西都是淑月留下来的，她真的会把所有能丢的东西都往这个男人身上砸。 通常来说，遇到这样的人还和淑月有关系，符不离一定会好好问问他和淑月有什么过往。毕竟了解更多的淑月，也是一种有趣的体验。 可偏偏他来不逢时，这时候的符不离不仅手痒牙痒魔力痒，更是脑子里被各种不舒服搅合的只想发泄。 而且，符不离也实在不理解他究竟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觉得自己能杀死淑月。就连银河都声称自己没有把握杀死淑月，他凭什么可以？ 他真以为自己那点本事很值得出来秀？ 而且为什么上门踢馆还这么喜欢装帅？ 穿这种衣裳出来打架，还堂而皇之地叫阵而不是偷袭，到底会不会杀人啊？ 而且还喜欢打架之前摆pose？喜欢捏个好看的兰花指掐剑诀？ 都是谁教出来的坏习惯，明明魔力直接释放就可以了，非要加个前摇，嫌自己动作太快对面跑不掉？ 再说，喜欢穿这么好看的衣裳出来打架？ 是不是觉得御剑很酷啊？ 是不是觉得染成白发很帅啊？ 是不是觉得自己脸很干净就能当小白脸啊？ 真觉得淑月会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 真以为你是男人就了不起了，就能来和淑月套近乎了？ 太讨厌了！ 于是，连男子的名字和来处都没有问，符不离就直接唤出了魔装，冲向了男子。 见到面前这个一身红黑紧身衣裳的邪恶小姑娘，他登时明白面前的小萝莉绝不简单，那一身魔气散发着让人恶心的凶恶味道，猩红的眼睛让人本能的畏惧，黑红色的衣裳分明是冲着勾引人的欲望而构建，尤其是手中的血剑，更是红得让人胆寒。 这绝不是人类能散发出的气息。 而且这般护着淑月，只怕已经被严重洗脑，若是不将她解决，怕是没办法见到淑月。 他如临大敌，一手捻剑诀，一手捻雷诀，口袋里的魔法石悄然运用，这是从无双城魔法师协会借来的道具，脚上的鞋子藏的暗器也蓄势待发。 “啊呜。” 他被一口咬在了胳膊上。 然后，他便感觉自己的血源源不断地涌入对方的口中。 他一时心中大骇。 自己的所有攻击都命中了小萝莉的身体，而小萝莉一个都没有躲。方才明明血肉横飞，小萝莉那本就不多的血肉该是全都炸裂开来，就算没炸裂开也该被电光烧成灰，就算没被烧成灰也该被魔法石禁锢住身躯。 但定睛再一看，空气中弥漫着诸多血雾，似乎方才从她体内炸裂出来的血并未四溅出去，而是形成了某种雾状血，环绕在了周围。 她的身体在破裂之后迅速重新构建，就好像他的攻击根本没有生效一样，甚至没能减缓小萝莉飞向自己的速度。 待到这个时候再想跑，就已经有些迟了。小萝莉追击的速度很快，他仓促反应过来逃跑，就已经被抓住了胳膊，被对方大快朵颐。 “住口！” 他忙喊。 虽然住口一般不用在被人吸血的时候。 “我的血可是诛恶神血！你们这些魔物吃了，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警告道。 “啊呜啊呜。” 对方没有回应，只用嘴巴的动弹告诉他，她不在乎。 猫猫不在乎哦。 猫猫只想发泄。 至于攻击什么的，来得再猛烈些吧！ 相较于体内那难以遏制的疼痛，这时候又来了体表的疼痛，不仅没有两相叠加，反而因为两边的疼痛均衡了一些，反而没觉得那么不舒服了。 世间最难受的疼不是体表的疼，而是那绵绵不绝无法控制不知道在哪的疼。就好比许多人头痛的时候，会通过刺激身体其他部位来转移注意力，以更强的疼痛来掩盖那绵绵不绝的疼痛。毕竟人类没办法把脑袋切下来搁在一边来避免头疼。 符不离此时便是如此。 身体的疼痛刚刚好能让亲戚来的痛苦缓解许多。 而对方的攻击绵绵不绝的打在她的身上，让她的皮肉经历了好一番折磨。这般折磨如今落在符不离身上，只让符不离舒服地想哼哧哼哧，甚至因为疼痛而来的暴躁都因为被攻击而好了许多。 再加上，对方的血确实有股辛辣的味道，这种感觉更美妙了。 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好理解，大约就像是喝很烈的酒一样，烧舌头，烧喉咙。 不过喝烧酒本身也是过去人们喜欢用的镇痛的方法，原理其实差不多，一是以更强烈的疼痛转移注意力，二是通过酒精麻痹一些神经。 于是，在自己最疼痛的时候，恰好遇上了这么一位白衣男子，简直就像是煮好了饺子，天上突然掉下来了一瓶醋一样及时。 “呼喵！” 喝饱了的符不离，深深吐了一口充满了血腥味的气息。 再看身下的白衣男子，如今已经断了大半口气，只能在地上轻吟。 当然不能放着人家不管了。 于是符不离就将这男子捡回了地下室。 不是想杀淑月嘛。 就这种程度，可是杀不死淑月的。 “你要对我干什么？”那男子惊讶地发觉，符不离在扒他的衣裳。 他确实本事了得，居然失了如此多的血还能说话。 他大概也不太算是人类了。 可能真的是什么仙人？ 不过无所谓了，既然是来寻仇的人，那自己怎么对待他都合理吧？ 符不离眯起眼，笑了笑，不语。 第453章 等待(13 男子哪里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只觉得眼前这位魔女笑的十分古怪，明明应该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此刻全身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魔气，黑色的衣裙分明是恶魔才有的着装，发丝里的那一抹猩红，更是使得她本就难以抑制的恶毒气息增上了一抹血腥，而她那上扬的嘴角，更是将邪恶暴露无遗。 他与淑月交过手，他知道淑月的本事，但这位小姑娘使出的手段与淑月完全不同。 当初他差一点点就赢过了淑月，他的记忆里，淑月的手段并不算强，只要能做到闭目屏息，她的大多数招数都不会起到作用，虽然很难杀死淑月，但想要缠住她却不难，只要拖到阵法生效，以拘束阵束缚住她便能致胜。 当初只差一点，如今自己修炼十年，与她为敌当有个三成胜算。可此番来这里，他只做好了与淑月为敌的准备，哪里想到遇到的会是这样一位萝莉。 与小萝莉的一战，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九天神雷紫电往下落，地上金光法阵逞威能，剑罡凌厉如雨点，周身护体法宝一一显灵，风火雷电无一不为他助力，每一个法宝都是足以让他人羡慕到流口水的道具，可即便如此，拼尽全力，他也未能战胜小萝莉。 （虽然在符不离看来，这一场战斗简单粗暴到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 他输的不怨，也输的心服口服。 小萝莉既没有偷袭，也没有算计，甚至没有躲开他的任何一个攻击，攻击行为鲁莽到全是破绽，根本没有技巧。而他却依旧没能击穿对方的防御。实力差距太大了，大到他甚至没办法估计出小萝莉还有多少招数没使出来，而小猫娘游刃有余的模样，也让他明白，自己即便拼尽全力，也无法使对方尽兴。甚至对方还要当着他的面，将他引以为傲的诸恶神血吞噬干净，以此来羞辱他。 他的一切都那般不值一提。 甚至还要把他带到这明显魔力充盈的地下，要折磨他一番才肯罢休。 原来十年修炼，不过是梦幻泡影，原来自己的一切努力，在真正的强大魔物面前依旧如此不堪。 只可惜自己一世潇洒，一世从容，就要这么交代在这恶魔萝莉手中了。 他感慨万千。 躺在地下室的地上，他看到小猫娘在自己周身摆上了好几枚蜡烛。 蜡烛散发着独特的香味，他失血太多，只能以很小的幅度移动脑袋，看看周围都有些什么。他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随时可以凋零。 他并不知道符不离究竟想做什么，只能看到方才穿着一身邪恶衣裳的小猫娘，当着他的面又变回了原本人畜无害的模样，然后摆着尾巴在地下室里跑来跑去，捡出来了一些什么东西，摆在了他的身周。 他看不到那些都是什么，心头也说不上来是恐惧还是无奈。他能感觉到自己生命在流逝，失血太多他还能活着，只是凭借着最后一口藏着的精血维持而已，待到那最后一口气熄灭，他就会死去。 而他也没办法自己主动死去，现在失去力气的他，身体里的魔力本能地会为了活下来而拼尽全力地滋补他的身体。 “让我想想还要什么……”小萝莉在一边小声道，“羊角，蝙蝠翅膀……还要一根尾巴。我好像见过那样的尾巴，在哪里呢……”小萝莉嘀咕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会知道的。”小萝莉甜甜一笑，“你不是想打败淑月嘛，以你现在的本事还不太行。我帮你提升一下。” “什么意思？” 小萝莉不回答，只是又跑到了一边。 小萝莉在一边挑挑拣拣，选了半天才终于找到自己心仪物件，一一摆在了他的身边。 然后，他便看到符不离笑眯眯地蹲下了身子，割开了她自己的手腕，将血液注入了他的口中。 血液一入口，便立马游走于他的五脏六腑，迅速使得他的身体得到了恢复。 他惊诧于自己的身体居然对这血液有着如饥似渴般的喜爱。 而后，他便又看到，小萝莉居然开始折腾起了他的身体。 “这个可以不要了，这个也可以不要了……”小萝莉念叨着很让人恐惧的台词。 而他也亲眼看到，自己的身体在被小萝莉切开，取出一个一个器官，被丢在了一边。 那其中有他重要的部位，也有心脏、肠子、还有其他一眼没太看清，但都是从身体里取出来的东西。 “你到底要做什么！”他惊诧无比。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的生命力是在恢复的，但是心脏都被取出去了，自己为何还有如此清醒的认知？ “帮你提升一下实力嘛。”小萝莉笑眯眯道，“你不是想打败淑月吗？正好我最近找到了一些材料，缺个实验素材，你要是能用得来，说不定会很厉害呢。” 他看着自己摆在地上的内脏，嘴唇一时打颤：“魔，魔女！！你休要以为打败我就能让我屈服！我许流年绝不与你们同流合污！” “你叫许流年？”小萝莉笑道，“好名字啊，不过以后可以不用了。呐，你已经输了，过去的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不是吗？我也没想要你屈服啦，只是你的身体真的好特别，我从来没想过人类的身体可以如此适应魔力。我就研究一下，等回头你要是还想死，再死也不迟。” 小萝莉说着，用手抚过了他的眼睑。 而这么一抚，他便感觉到一股浓厚的睡意。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睡，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有睁开眼的一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愤怒，他都不知道对方要对自己做什么。 “喂，该醒醒了。” 一个甜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睁开了眼睛。 面前可爱的小萝莉端着一碗牛奶，蹲在他的面前，笑眯眯道：“醒啦，来，把这个喝了。” 他看着面前的牛奶，一时只觉得自己确实饥渴难耐。 他略微有些晕，他不太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又为什么会有一个猫耳萝莉在自己面前。 他身体不太舒服，有种好像挺久没活动的那种僵硬感，但却又莫名地有些酥软，有种不想使力气，只想这么躺着的懒散感。 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梦里，自己被一个可怕的黑色魔女打败了，然后…… 脑子有些迷糊，但她确实饿了。 牛奶的芬芳使得他胃口大开。 “咕嘟嘟。”她喝下了牛奶。 牛奶真的很美味。 他将喝完的碗交到小萝莉手里。 “看来实验很顺利。”小萝莉将碗放到一边，随后伸了个懒腰，发出了一声极为舒畅的呻吟。 那声呻吟听着让他有些面红耳赤。 他微微低下了头，却看到了一对巨大的胸膛。 他用手戳了戳，却看到了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以及黑色的指甲。 他呆住了，连忙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 小猫娘站在一边，靠在墙上，双手背在身后，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我是照着别人画的妹魔帮你重塑的身体，用了蝙蝠的翅膀，不知道哪来的心形尾巴，还有羊角和蛇瞳。我第一次用这么多种材料，不知道能不能协调运行。” “你！！！”他发出了他自己都极为陌生的声音。 “咳咳，我就是想玩玩，毕竟最近有些手痒，恰好你来了。先别急着生气，快看看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 “想让我与你们同流合污？”他怒道。 可愤怒的声音发出来也只是如女孩子的莺歌燕语。 第454章 等待(14 “同流合污？我没有说你要和我同流合污啊，这是你输掉的惩罚。”符不离一本正经道，“你不会觉得你跑来打架输掉什么都不用付出吧？输掉的人，当然要接受惩罚了。” “……”这句话让许流年一时无言以对。 他这时候才忽然想起，输掉根本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 是的，他输掉了，而且输的很彻底，连底裤都没有留下，全被扒走了。甚至自己的器官，都被眼前这个分明是恶魔的萝莉偷走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入手的却是一手的柔软。 什么啊，无论是手还是身体，都太过柔软了。 赘肉太多了。 全身都是肥肉。 这和之前精瘦的身体完全不一样，稍微动弹一下就哪里都在晃。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脂肪？ 尤其是…… 尤其是前面，这根本就重心不稳！ 她扶着墙，往前走了两步，眼神怨毒地看向了符不离。 这个魔女…… “这么看我干什么？你没打赢我，我没要你的命已经对你十分仁慈了吧？我不仅让你活了下来，还给了你一个全新的身体，你也不吃亏吧？”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这个女孩子的声线从自己口中吐出，让他极为不悦。 他不该这样的，他是男人。 “我没什么企图，我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我就是想看到你被我变成女孩子以后慌张无措的样子，真是太有趣了。”符不离眯着眼睛道，“你不如再多做些什么，这样我能再高兴些？” “……”许流年一时沉默了下来。 她要是这时候惊慌失措，好像确实就落入了这个魔女的圈套了。 这个魔女说的倒是轻松，她夺走了自己的性别，夺走了自己的人生，不仅打败了自己，还要让自己屈辱地生活在这个被改造的身体里。如此大仇，她居然能轻描淡写地觉得不吃亏？ 这时候更需要冷静。 “冷静下来了？”符不离道。 “……” “冷静下来就穿上衣服赶紧滚蛋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别再来这里找麻烦了。淑月早就不见了，你要想找淑月寻仇来这里也没用。还有，大半夜别没事吵吵嚷嚷，要打架就白天睡好了养足了精神再打架，你昨天闹那么大动静，吵醒了多少人你知道吗？就因为你的那个天雷，李悠悠都被吵醒了。” “……” “这是给你买的衣服，你应该穿的下。” 符不离丢过来了几件衣裳。 黑色的丝袜，黑色的小裙子，粉色的文胸。 她如今的身高比符不离要高不少，却比之前要矮了许多。 她捡起来了衣服，迟疑了半天，却见符不离忽得走到了她的身边，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只是这么一摸，她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她居然很喜欢被符不离摸头的感觉。自己体内的魔力在与这个恶魔小萝莉体内的魔力产生共鸣，从而触发了类似于生物对母亲本能地依赖一般的情愫。 而魔力也从恶魔小萝莉的手中，一丝一丝侵入了她的身体，使得她感觉到了一丝开心。 完全不合理的开心。 这正是恶魔操纵人心的手段。 她连忙退了几步。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现在反抗不了我的。所以你最好听我的话，乖乖把衣服穿上。” 她咬了咬嘴唇，思量再三，还是蹲下了身子，将丢过来的衣服一一捡起，穿在了身上。 这等羞辱，实在是…… 实在是…… 衣服意外的合身，毕竟是符不离亲自挑选的衣服，他的身体也是由她的手而构建的，构建之时就已经考虑了尺寸问题。 看着面前这个背后长着蝙蝠小翅膀，头上长着羊角，身后有一根细长的黑色尾巴，还有着一双红色蛇瞳的女子，满脸羞红地一件一件穿着她给她准备的衣服，脸上写满了屈辱与不甘，符不离很是满意。 似乎关于堕入黑暗的故事里，有一大多数都是变成这幅模样。 既然她如今有把人变成魔物的能力，像他这样的家伙，变成这样反差最大最剧烈，当然也最有趣。 谁让他没事嚷嚷吵人清净的，而且居然还以为自己有本事对付淑月。 而后，许流年便在符不离的要求下，被符不离赶出了小月饮楼。 屈辱无比的许流年，愤恨地抬头看了看小月饮楼四个字，随后瑟缩着身子，朝着外面走去。 当然，如今的她也没有谁能认出她是许流年。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看着身上的衣服，她想要脱掉，但脱掉衣服出现在旁人面前，只会更显得邪气。 春风萧瑟。 符不离忽得追着她，跑了出来。 她的手中拿着一件白色的披风。 有了这么一件披风，便能遮住她背后的尾巴与翅膀，起码不会吓到旁人。 “往后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哦，别再没事就找人打打杀杀了，旁人可没我这么好说话，换做别人，你早就死了。你在外面要是活不下去，回我小月饮楼来，我也可以收留你。”符不离柔声道。 明知道身边的女孩子是恶魔，但她却抵抗不了。 源自血液与魔力的双重压制，她在她的面前，根本抬不起头。 “别这么阴沉着脸啊，我只是对你的身体动了些手脚而已。怎么，难道换一具身体，你就不是你了？就不知道怎么活了？” “我……”她想咬牙切齿说一些愤怒的话语，可却不知道怎么用这样的声线说出凶狠的话语。 “好啦，别生气了，既然生气的话，就回去好好努力，说不定哪天你能打败我了，我就把你的东西全都还给你，怎么样？” “……你……” “好好努力吧，少女。” 符不离挥了挥手，走回了小月饮楼。 风中，只剩下了凌乱的许流年。 看着那背影。 许流年心道。 这个家伙，百分百是魔女吧？ 第455章 开门(1 符不离对自己的手艺还挺满意，比起之前需要大刀阔斧的操作，这一次她已经能做到只进行必要部位的修饰，就将他从普通人变成了妹魔——当然，只是外表像而已，并非真的把他变成了什么只能吃某种液体的魔物。 但让人类拥有魔物的躯体并且能正常运行，哪怕只是一部分，也必须要让人变成“魔人”才行。所谓魔人，其实也就是魔物化的人罢了。而这一步的难度极高，要让人体接受魔力变成能受魔力滋补的魔物，跟重塑身体几乎没有分别。 难度虽然高，但符不离毕竟有经验，也没出什么意外。此番动手，她更明确了一点，要想把一个人变成魔物，确实先变成女孩子的身体之后，会轻松许多。 似乎这也能说明为什么都是魔女，而为什么女性魔物又更强一些？恶魔的魔力天生就青睐女孩子的身体。 许流年的体质极其特殊，不只是血液，他的身体也仿佛是与魔物成了相反面，身体的一部分机能由完全敌对恶魔的魔力组成，所以才能做到血液流尽也依旧能靠魔力维持活动。 这种魔力符不离从未见过，但就算没见过，也不影响她对他动手脚，毕竟那些魔力对于符不离来说并不算强，在更加强大的魔力面前，那一点抵抗无关痛痒。 连这么棘手的体质都能搞定，普通人应该更不是问题了，符不离对自己的手艺更为自信了。 不过，见识了许流年的身体，符不离也暗暗思忖，有他这般的身体构造，是不是也说明，人类真的有办法以魔力构筑身体而不化作魔物？ 人类的身体与魔力的相性天然就比魔物弱上许多，无论是吸收还是使用，都要经历诸多工序，修炼困难，十分复杂。 当然，要是人类的身体也如魔物那般肆意吸收魔力，人类早就都变成魔物了。 符不离如今做的，便正是让这些人的身体变成更能接收魔力的身体，毫无疑问，变成魔物之后的他们一定比之前更强，原先难以使用的招式，变成魔物之后也只会用的更加得心应手。 如今人类的世界没有被魔物推翻，只要还是因为人间的魔物大多都不算强，也形不成规模，顶多算是野兽。 以如今符不离又或者徐尧这样的魔物闯出来，完全足够人类喝上一大壶了。 而她们比起魔域里的魔物，也未必就真的强上多少。毕竟，那边的魔域，是连魔女都忌惮的地方，像她这样的存在，在魔域也许并不少。 符不离很清楚，自己还远远没有达到自己身体的上限。要说起初自己刚变成猫娘的时候，魔力是一个缸，多吸收一点魔力就会撑得头晕眼花。而这短短半年的时间，她的魔力已经是一个大水塘了。水塘里究竟还能装多少水，她不知道，但绝不是现在这些，甚至水塘如果溢出之后，会不会形成汪洋，她也说不准。 她不可能是个例，像她这般被淑月随便造出来的魔物都能如此强大，她不敢想象魔域里藏着怎样的怪物。 魔域，可是连淑月都可能回不来的地方啊。 这位许流年，倘若他的体质能够再精进一些，形成另一条类似“魔物化”的道路，说不定真的有机会将人类引领向不需要魔物化也能获得更多魔力的道路。如果能走得通，也许将来还真能与魔物有一战之力。 如今世界上的魔力大多数都是由裂缝那头而来，倘若他真的有办法净化自己给他的魔力，那也许还真能找到一条崭新的对抗恶魔的道路。而如果他会因为自己给予的魔力而堕落，那只能说明他道心不坚不堪大用，自己甚至没用晚舟的魔力污染他。 大道理归大道理，那边的世界什么时候打过来还不好说，甚至到时候她符不离还活不活着都不一定。眼下，她喂给许流年的血与魔力，都能保证他一时半会没有能力打回来，血毒与魔力带来的双重操纵，足以让他没办法对抗自己，不来自找麻烦，这就够了。 她并不觉得有人想杀死淑月是坏事，所以对许流年其实没什么敌意，只是这位勇敢的男孩子还是太天真了，略施惩戒也是为了告诉他不要不自量力。 也不知道下次再见到他，他会变成什么样呢？ 是会像外表一样，变成妹魔呢，还是找到另一条对抗魔物化的道路呢？ 不过不管他怎么样，符不离都收拾好了行囊，打算去见一次徐尧。 淑月消失了太久了，她需要一次旅行舒缓一下心情，一直呆在小月饮楼，每天都在接触不同的人类的身体，她已经有些厌倦了。 正因为她有修复人类身体的能力，也掌握了改变人体的能力，她能做到的太多了，她害怕自己会因为厌倦或者好奇，而去做什么突破下限的行为。 毕竟已经有三个人在她的手中变成了魔物。 而这很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小月饮楼丢给李悠悠打理几天不会有什么问题，打电话将游历在外的小龙萝叫回来看家，符不离便孤身一人前往了火车站。 本来打算买个儿童票，但考虑到似乎需要监护人陪同才可以，而这一次没有淑月陪同了，她便找了一双鞋底很厚的鞋子，硬是将身高撑到了成人线以上。 当然，儿童用成人票本来就没什么问题，可看着门上画着的儿童身高线，她就是有些不服气，暗暗有种那身高线是不是在骂自己是小孩子的错觉。 真是的，自己为什么会在乎这个？ 上了火车之后，符不离托着腮，想这个问题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 明明过去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身高的，毕竟过去的自己有着一米八的身高，完全不用像现在一样看什么都要抬着头…… 也许是因为呆在这个身体太久了，忘了俯视别人是什么感觉，所以才会想念吧？ “啊呀！” 她一个不小心，终于摔倒在了地上。 …… 终于还是摔倒了！ 忍了这鞋子好久了，这种鞋子是人能穿的吗？！跟踩高跷一样，超级难受啊！ 厚底鞋谁爱穿谁穿，本小姐不穿了！ 她愤恨地将刚买的鞋子脱掉，白丝小脚直接踩在了地上，双手拎起鞋子，便丢进了垃圾桶里。 烦死了！ “小朋友，你怎么把鞋子丢了？”旁边的老阿姨问。 “我不爱穿，还有别叫我小朋友。”她皱眉道，“我不小！” “好好，你不小。”老阿姨笑道。 啊，烦死了。 烦死了。 …… 要是淑月在身边就好了。 要是她在，自己才不会在乎这些呢…… 第456章 开门(2 魔兽峡谷，雨。 当她再次踏入魔兽峡谷边缘的时候，便发觉边缘的魔物比之前要更多了。受到徐尧的影响，许多无法与徐尧共存的小魔物都被逼着往外面跑，这才在外围形成了一圈魔物带。 上次来时还有人生活的小村庄，如今已经没有人了。房屋依旧伫立在那里，里面能搬走的东西基本都被搬走了，如今变成了许多小魔物的聚集地。 之前来时因为担心被魔物袭击，所以在这里休息了一宿才再次出发，而这一次来，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对这里的魔物有畏惧之心，反而因为空气中散发着魔力的气味，周围有魔物在奔跑而有些心旷神怡。之前因为亲戚到来而痛苦的余韵，以及最近的烦闷心情，都在这样的环境里得到了缓解。 身为魔物，还是更喜欢充满魔物的环境。 要是放在过去，她还会对这种喜欢感觉有些抵触，如今倒是没这个顾忌了。没事跑到魔物群里，用晚舟的魔力把小魔物们都勾引过来，然后摸摸它们的脑袋，将它们中的一部分喂给另一部分吃，比如捡起一条蛇喂给一只猫，看着猫咪吃的很香，她还挺开心，稍微赐予它们一点魔力，就能让它们高兴地翻过肚皮，亲昵得就好像她是它们的妈妈一样。 玩弄了一番小魔物们，符不离暂做歇息。 毕竟没有带伞，避避雨水，免得见到徐尧的时候，自己淋成了落汤鸡。 此番再次来到这里，她才明白为什么上一次淑月来时显得那么轻松。以她现在的实力，这里的魔物完全不可能对她造成威胁，完全没有紧张的必要，而且还会因为空气中的魔气而心旷神怡，想来当初淑月也该如此。 当时的自己还紧张的厉害，甚至还为了保护淑月不被魔物袭击，一路暗地里操了不少心，专程对付了许多袭击向她的魔物，现在想来，真是咸吃萝卜了。 她坐在上一次还是旅馆的屋子的窗户边上，哼着小曲，靠在墙上，摸着捡来的魔物猫猫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是深更半夜，但是雨停了。 一路朝着魔兽峡谷深处走去，沿着上次相同的道路，蹦蹦跳跳，上次走了很久的路，居然一个小时没到就快走完了。 天色依旧是黑的，天空乌云密布，没什么光亮。上次走到这里遇到了绿色的藤蔓，这次也同样见到了藤蔓。但符不离很清楚，彼时的藤蔓和现在的藤蔓，完全不是一种生物了。 她蹲下了身子，用手抚摸了几下藤蔓，那些藤蔓如同活物一般，被她摸了两下，便朝着她的手心贴去，仿佛在求她多摸几下。 她越是摸，藤蔓翘的越高，周围的藤蔓也聚集了过来，如小山一般拱起，纷纷朝着她的身上汇聚，很快就缠绕上了她的身体。 一大片藤蔓都缠住了她的身体，将她包裹在其中，几根不老实的藤蔓还钻入了她的裙子底下，朝着她的肚腩探去，惹得她咯咯直笑：“混蛋徐尧！快住手！” “是你先挠我痒痒的。”旁边传来了女子悠悠的声音。 “谁挠你痒痒了，快停下来，呼，哈哈……” 虽然身体对疼痛的忍耐度极高，可瘙痒符不离却一直都没有办法。这具萝莉身体敏感的厉害，尤其是被摸到脚掌和腰肢的时候，尤其的痒。 因为鞋子被丢掉了，索性一直没穿鞋子，她也不怕硌脚，反正身体恢复能力惊人，这才在徐尧的藤蔓下几乎丧失了防御，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被放下来的符不离，被徐尧稳稳地接住了。 再次见到徐尧，徐尧与上次的模样没有分别。当然没有了，不过是模拟出来的身体罢了。 徐尧很是高兴，拉着符不离便踩在了一片巨大的叶子之上，而后无边无际的藤蔓形成了波浪一般的高低起伏，脚下的巨大叶子宛若一帆扁舟，随着浪花的翻涌而被推着快速向前，视野也随着波浪而起起伏伏，很是有趣。 与徐尧在一起，符不离极为轻松，与之前在小月饮楼见面不同，真正见到她，接触到她，感受到两人魔力的翻涌，她才惊觉自己和徐尧的关系恐怕早就不是朋友那么简单了。 只是因为牵着手，符不离就能感受到徐尧整个身体都在随着自己的心跳而充满了活力，之前听徐尧说自己是她的心，感觉只是恭维的话语，到了这里，她才发觉这句话并不是什么恭维，说的很可能是事实。 整个藤蔓海洋的魔力，都经由了她的心脏而被泵往四处，藤蔓海洋的每一次波动，都是在她的感知之下进行的。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感知，她便也同样能感知到，身边的徐尧不过是这藤蔓海洋凝聚出来的一个影子，就好像是藤蔓的一个手指一样，真正的躯体正处于自己身体下方，甚至绵延到土地深处数百米的地方。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知道身边的人就是徐尧，她的笑也好，话语也好，都是真正的徐尧想要对她说的做的，可却又分明有一种眼前的不过是徐尧的一个肢体片段，要想看徐尧，得飞到天上往下俯视才能看到她全貌的古怪感。 而此刻，因为她在这里，因为她的存在，这整片藤蔓海洋的魔力都在朝着她汇聚而又散开。所有一切的魔力都在环绕着她，以她为中心四处散布，仿佛她才是这片藤蔓海洋的真正核心。 她并没有很刻意地想要为徐尧这么做，但当两人聚在一起，牵上了手的那一刻，她十分自然地就做了这些——或者说她的心脏自发地就做了这些。 海量的魔力从自己心脏流淌过去，符不离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原来如此有活力。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的感觉和平时一般无二。 “我一直在等你来，我一直都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徐尧轻声道。 “我这不是来了吗？” 徐尧将脑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抓着她的手，有些甜蜜道：“是啊，你来了。” 第457章 开门(3 天色渐渐亮起。 有徐尧的陪伴，在这里并不会无聊。她有许多有趣的东西给符不离看，这里有太多世俗未曾见过的有趣东西，她一直都默默记在心上，就等着哪一天符不离会到来，一一摆给她看。 如今符不离来了，她正好有机会将那些小生命摆出来。 符不离见识过不少奇形怪状的魔物了，此前来到这魔兽峡谷深处，以及随着淑月进到那边的世界，都见识到了诸多难以言喻的生命。 但之前见到魔物，多少还对魔物有几分敬畏之心，现在再把原本让人畏惧的古怪小生命摆出来，便只觉得是有趣的玩具而已。 会动的石头一只没什么意思，但两只放在一起，就会咯咯哒哒打起架来，甚至发出如同雷鸣般的巨大声响，像放鞭炮。 会尖叫的小草只要找到不同性别的两只放在一起，就会发出另外一种有趣的声音，而且趴在一起没多久，两只就会一起没了声音，怎么戳都不要紧，如果咬上一口会发现，那味道甜到发苦——像罗汉果，知道那是甜，但是让人恶心。 会发出笑声的云彩魔物看着很可怕，但其实升到空中将她们抓下来也并不难，其体型和类似，吃起来有点黏嘴，不好吃，而且没什么营养，一般魔物也懒得去吃它，所以才让她能一直在空中嘚瑟。 徐尧还招呼来一群小树精，年幼的小树精眨巴着眼睛，一脸憧憬地看着徐尧。这位大姐姐，可是堪比他们亲人的存在，要不是徐尧，它们早就死掉了——虽然如果死掉，那么始作俑者也一定是徐尧。 这些小树精行动缓慢，但开出来的花很好看，也很香。趴在符不离身上，能在符不离身上开出许多好看的粉色小花，为她的衣裳点缀星星点点的花瓣。 这魔兽峡谷的中心地带，散发着浓郁的魔力香气，如今几乎已经不输魔域的魔力浓度。 这样的浓度无论是徐尧还是符不离都很喜欢，颇有些心旷神怡。浓郁的气息好似沉浸在充满了花香果香味的田野，风一吹来，便觉得四处都是生命的气息。 当初那让人恶心却又迷醉的长着触须的树，曾让齐无庙一度陷入癫狂，这番再见到，完全没了上次看到时那种让人神经错乱的感受。走上前去扒开不听话的触须，然后割开树干，便能从枝干里流出甜美的佳酿。 佳酿里面一定是含有酒精的，喝完了肯定不能开车，符不离敢肯定。她倒是不会醉，但徐尧喝完之后却会脸红。 明明都是植物魔物了，却还是会对酒精产生反应。 徐尧却说，她其实自己就能生产酒精，她结出的果实只要不采摘堆积在一起，没多久也发酵演变成酒精。但是酒精对她来说，效果与喝醉并不同，会使得她身体发热发痒，想要和符不离贴贴，但并不会因此而醉。 对于植物来说，乙醇有着一定的生长激素的作用。 魔兽峡谷如今的天空依旧是红色的，红云峡谷依旧有着红色的雾。 徐尧将他们过去栖息的地方保存的很好，房屋也依旧存在，倘若符不离想要休息，可以去那里休息。不过符不离倒是也没必要一定要住在屋子里，有徐尧遮风挡雨，在哪里不是一样。 魔兽峡谷的正中心，过去肉山所在的地方，这里的徐尧的肢体全都变成了肉色，而且有着红色的类似血管的结构。 这里的天空反正见不到阳光，绿色本就毫无意义，而且因为吸收了肉山的营养，她的躯体在这一片也同化成了类似肉块的形态。 她的身躯并不完全是一个整体，因为生长的比较肆意，而且吞噬同化了太多植物魔物，每一片区域的肢体甚至在生物学上都不属于同一种植物，但因为魔力的联系，才使得它们形成了一个整体。即便原本不应该是藤蔓的树，也在她的魔力之下，强行扭转成了藤蔓的形态。 徐尧自己其实也不太喜欢这种类似肉块组成的形态，但这种事可由不得她来控制，因为看起来不像植物也不像动物，反而像是电影里出现的什么异形之类的东西，怪恶心的。 符不离倒没觉得多恶心，比起徐尧，这里的恶心的东西太多了，她顶多算是怪异而已。 当然，这样的观点也只是符不离一家之言罢了。要是旁人看到那漫山遍野覆盖着的肉色植物，上面长着的叶子、茎本身都在像动物的肢体一样会缓缓动弹，远看像是一个个小小的触须在扭动，而放眼望去整个山坡覆盖着的植物都好像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未必不会当场吓晕过去。 这绝不是人间该出现的东西。 符不离毕竟和徐尧有所联系，整个山坡的起伏分明就是根据她心跳的节奏在起伏，谁会对这种像是和自己连为一体的东西感到畏惧呢？ 她试着用手摸了摸那些茎，那手感也很独特，很凉，很光滑，又颇为坚硬。虽然有着肉的颜色，却没有太多动物该有的肌肤质感，更像是肉色的植物。但如果用指甲掐，便又发觉那些茎有着类似动物皮肤的韧性，并不容易掐断。 使劲掐断了，便能看到断面有着清晰的血管、肌肤、还有硬硬的不是骨头又极为类似骨头的枝干结构。 而且掐断之后，断面的“血管”溢出的液体，会使得断面迅速探出许多细小的肉色根须，朝着周围四处试探，还缠绕上了符不离的手。 要不是能略微感知到这些“肢体”的存在，符不离肯定会恶心地赶紧丢掉植物，生怕那白色的绒毛缠在自己的手上吧？ 可因为能感觉得到，所以知道没有威胁，只是会痒痒的，颇为有趣。 但若是将其他魔物放置在这白色绒毛周围，便会看到白色绒毛迅速往魔物身上探索，以极为密集且细小的根须缠绕上小魔物，从魔物肢体的细小缝隙中钻入它的身体，随着一阵挣扎与颤抖，小魔物渐渐停止了挣扎，再过片刻，就只剩下躯壳或者皮囊，连一滴血液或者汁液都没有流到外面，完全被那根须吸收殆尽。 不难想象，人类若是来了这里，不可能比小魔物的处境更好，而这甚至只是断面产生的自我防御机制而已。 徐尧对此也挺无奈，她这样的肢体倘若出现在人间，吃人也只会是本能行为，根本由不得她自己控制。 盘踞在这里的肢体太多太密，当初为了吞噬肉山而疯狂生长了一层又一层的藤蔓，现在在地表形成了厚达数十米的藤蔓层，远非表面看上去覆盖了一层藤蔓那么简单，根须更是深入地底，到了这一步，就算她自己想要挪开身体，也几乎不可能了。再说，往外挪动，反而会造成更大的影响，还不如都聚集在这里，起码人类通常进入不到这么深的地方。 再说，那裂缝就在这里。她还要守护着裂缝，以免魔力被其他生物利用。 “符不离，你说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我现在完全想不到未来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魔物的世界太疯狂了，我只会变得越来越像怪物吧？”徐尧坐在符不离身边，看着红色的天空。 “想那么远干什么，你不是都说我是你的心脏嘛。我们都在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不是吗？变成怪物又如何，我们也是在守护我们想要守护的东西啊。”符不离道。 “嗯，我知道，有你在。”徐尧温和地一笑，看着符不离的脸，这么微微发了发呆，“我好像这么和你这么抱怨好几次了？我没有后悔的意思，我只是……看到你忍不住感慨我们的变化。” “和我抱怨多少次都不要紧，我知道你的心情，我和你一样。我和你说的话，何尝不是在说服我自己。”符不离抖了抖耳朵，也靠在了徐尧身上，“除了淑月，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最轻松了，毕竟咱俩算是一起走到了这一步的吧？啊，真好，和你在一起，才敢这么放肆地享受身为魔物的快乐，完全不用顾忌别人把不把我当成人类，也不用顾忌别人怎么看我，把我当成男人还是女人又或者萝莉猫娘。你说我还是那个符不离吗？” “去年的我们怎么会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徐尧笑道，“你是符不离，我是徐尧，没错吧？” “当然。” 第458章 开门(4 靠在一起——或者说符不离靠在徐尧构建的巨大怀抱里，这么安安静静地享受了片刻的宁静与美好的空气。 一个人独行有些寂寞，不过有人一起，便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可没多久，她便又爬了起来，换上了魔装，狠狠地乱跑，乱砍，在空中上下腾飞，与魔物们戏耍，将它们逗得团团转…… 这般天地，在这里，只有符不离与徐尧两个人。 无论她做什么，徐尧当然都会支持她。也只有在这里，符不离才敢如此宣泄魔力。 被符不离砍断的肢体对徐尧而言远远不算什么，当然符不离也并非冲着杀死她而来，平时不敢使用的魔力，在这里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那种好似吐出一口憋了很久的气的畅快平时哪里敢去感受。 大闹一番之后，看着周围被砍的血肉横飞的藤蔓在逐渐愈合，符不离吐了几口气，随后再次瘫倒在徐尧的身上，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闭上了眼睛，美美地睡上了一觉。 莫说徐尧，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在变成什么样。 只是这条路没有回头的选项，她只能走下去。为了自己，为了这个世界…… 也是为了找到淑月。 睡着之后，她却发觉自己好像被徐尧轻轻包裹住了。 睡着的她本不该有外界的感知，但她却又分明感觉得到，植物的藤蔓缠绕着她，并探出了许多触须，将她完全包裹其中。那些触须不仅包裹住了她，更是从她的耳朵、鼻子、口腔等部位探入了她的身体深处。 她并不觉得害怕，因为她分不太清“梦”里的自己究竟是那硕大无比的植物，还是那小小的猫娘，亦或是两者都是她。 两个身体用着同一颗心脏在跳动。 “不离？你还好吗？”她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是徐尧的声音。 她睁开了眼睛，想要去寻找徐尧的位置，却发觉自己的眼前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花苞，而自己似乎是站在这里。 而后，她便又立马意识到，自己并非在站着，而是就这么生长在这里。 她低头看了看，眼前那一身裙子，分明是徐尧用植物幻化出来的带着花香味的裙子。而她的视野的身高也不对……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赫然发觉，开口说话的居然是自己的嘴巴。 徐尧的声音也是从自己嘴巴里发出来的。 她在对着眼前的花苞说话。 她在徐尧的体内？ 她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时有些茫然。当初与莉莉丝相互融合时，也有这种感觉，但自己和徐尧又不是血亲…… 而后，她便发觉，她只能在徐尧体内看着，并不能控制她的身体。 她没办法开口，自然也没办法回答徐尧的话。 她看着徐尧围着花苞转了两圈，显得有些焦急。她用手扒了扒那花苞的花瓣，但花瓣纹丝未动。 说起来，这花苞是怎么回事？ 说是花苞，其实更像一个巨大的肉球，毕竟花苞本身就是肉色的，周围还遍布着血管。而且，那花苞还在根据心跳的节奏在很明显的一抖一抖…… 她在花苞周围转了两圈，又扒了扒花苞，只是徒劳无功。用周围的藤蔓缠绕上花苞，藤蔓们却只会抚摸花苞，根本使不上力气。 她把脸蛋贴在了花苞上，听着里面的声音。 咚咚，咚咚。 是强壮的心跳声。 那里面的，是自己。 符不离立马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而后，她一时有些茫然起来。 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 梦里？ 不，不可能是梦里，这种感觉绝对是活着的感觉。 她甚至能感觉到地下深处裂缝的存在，她的身体正在从裂缝的缝隙中汲取着魔力。遍布极广的身体，正在不停地向外扩张，蚕食着人类赖以生存的土壤。 她还在成长。 徐尧咬了咬嘴唇，有些着急，而后，她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一栋小楼边上。 她快步走到小楼前，敲了敲门：“莉莉丝，你在吗？” “什么事？” 里面传来了慵懒的声音。 “不好了，不离她好像被我吃掉了！” 徐尧道。 “你吃掉了谁？” 莉莉丝穿着一身粉色的睡衣，揉了揉眼睛，懵懵懂懂地道。 “符不离！你妹妹啊！” “哈？她能被你吃掉？”莉莉丝惊讶道。 “快来！” 符不离没办法开口，可见徐尧这么紧张，她又有些开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但此刻她感觉很舒适，舒适到产生不了一点点危机感。 当莉莉丝见到那花苞的时候，也皱起了眉。 随后，便看到莉莉丝掏出了血剑，对着花苞一剑劈下。 “呀喵！” 符不离赫然坐起。 这一次，她的视野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才是她熟悉的感觉。 她瞪大了眼睛，连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的猫耳朵，自己的脑袋，自己的白丝小脚…… 是自己熟悉的身体。 再看周围，被劈开的花瓣中心，是一团又一团的白色绒毛。 方才，自己好像被这些东西吞噬了？ 她后知后觉地想。 徐尧扑在了她的身上，紧张无比：“我差点以为你要被我吃掉了！” “……啊，没有……” “吓死我了……呜……” 她摸了摸徐尧的脑袋：“没事的啦，我好好的呢……” …… 所谓自己是她的心脏，可能根本不是比喻。 但自己和徐尧，分明是两个人啊？ 甚至，她是猫娘，徐尧是植物，身体构造完全不同…… …… 这就是天心的心脏？ …… 那么谁才是天心？ 第459章 开门(5 自己体内这颗所谓天心的心脏，如今和自己的联系已经十分紧密。 当初心脏刚进入她的身体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多么古怪，这颗心脏就像普通的心脏一样在跳动，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特别之处，唯独在与徐尧一起时，会略微表现出一些特殊的能力。不过那时候的身体只是淑月临时制作的身体，很难说淑月是不是当初就已经策划好了一切，所以才让那颗心脏能如此平滑地进入自己的身体。 后来这颗心脏随着自己灵魂一起回到了原先的身体，那时候身体变化比较大，反倒是心脏一直都是这颗心脏，她依旧没察觉到任何不寻常之处，而这颗心也一直只是普通的跳动着。 至于后来察觉到心脏有些特别的能力，还是在遇到晚舟之后。她本不该能轻易吸收晚舟的魔力，但当时她只觉得那些魔力忽得就被心脏吸收了进去，仿佛是个无底洞。 再往后，她逐渐能够利用晚舟的魔力后，心脏里蕴含的魔力，也便成了她的助力。而再见银河，乃至后来魔力上限的一次又一次突破，很难说是不是因为心脏的原因。毕竟按说普通人即便被改造成魔物，也不该能吸收如此海量的魔力。 她当初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脏能蕴含极多的魔力的，但毕竟是天心的心脏，她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一直都暗暗有种感觉，这颗心脏和自己并非一个整体，它能是被自己吞下去之后占据自己的心脏，那么就应该能从自己的胸口跑出去再去占据别人的心脏，说不定哪天它就会自己跑到徐尧身边，毕竟徐尧才是那个本该获得心脏的人。 但现在，她忽然惊觉，这些日子修炼提升魔力，自己其实已经不再能单独察觉到心脏里的魔力了，心脏与自己的身体，好像已经浑然成了一个整体，心脏能够蕴含的魔力，便是自己身体能够蕴含的魔力。因为太过自然，心脏的存在便很容易被忽视，她和心脏，已然不是两个独立的存在。 而方才发生的事，似乎也在说明自己和徐尧的关系并非只是朋友那么简单，甚至徐尧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倒是她更了如指掌。 她几乎是进入了徐尧体内，成为了她的心。 并非她的心脏成了对方的心脏，而是她整只猫娘成了对方的心脏，而且融合的十分紧密，紧密到她舒服得没觉得哪里不对。浑厚的魔力汹涌地涌入她的体内，又从她的体内溜走。 如今徐尧全身蓄积海量的魔力，她自己没办法完全利用，只能通过意志力利用一部分区域的魔力。即便如此，她也是极为强大的魔物了。 但因为心脏的存在，整个身躯的魔力都得到了运转，如此运转之下，便好比血液流通了四肢，肿胀之处、稀薄之处得到了有效的平衡，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让她全身的魔力更为平衡。 不过，与此同时，正因为心脏是魔力流经之处，这里蓄积的魔力也最为多。 从花苞里走出来，站在地上，符不离摸了摸自己的腿，再度确认了一下自己是猫娘的事实。 感觉上偷取了徐尧不少魔力，但徐尧好像并没有察觉到。 这算是偷取吗？ …… 她说不太上来，身体为心脏提供能量，心脏为身体提供活下去的支持，本就是一体的。 徐尧确实吓坏了，符不离安慰了几下她才缓过来，也稍微有点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徐尧一直以来都没办法调动整个身体，她的意识可以游离在身体覆盖的每一个地方，但毕竟身体太大，她单一时间能够感知到的信息只有她意识所在之处的近一公里的范围，以及身体各处传来的比较重要的信息——比如大片的坏死，大片的凋零。 而方才“吞噬”了符不离，她更明显的感觉到的是魔力在从符不离身上扩散出来，让她整个身体都有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哪里想过那些魔力其实都是她自己的——她并不太能感觉到周围身躯的魔力在朝这里汇聚。 而听闻了符不离的话语，她也有些害羞起来，而后有有点嗔怪地道：“我会接受变成女孩子，怕不就是因为你接受了变成女孩子这种事，我才接受的？”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符不离道。 “不是说心脏也是有记忆的吗？你是我的心脏，那岂不是说，你的想法也会影响到我？” “怎么可能！” “是有依据的！” “心脏是心脏，记忆不应该都存在大脑里吗？” 符不离后来查了查，似乎还真有心脏也有记忆的说法。倘若那种说法是真的，那自己获得了天心的心脏…… 仔细想来，自从获得了心脏以后，好像自己的变化确实比之前快了许多许多？ 要是让现在的自己去见过去的自己，告诉过去的自己自己是未来的自己，说什么都不可能相信吧？ 难道是因为天心的心脏有着一些作为女孩子的记忆，所以自己后来才会变得越来越……娘娘腔？一直以为只是因为晚舟的灵魂与魔力造成的影响，毕竟魔力都是从心脏里跑出来的。说不定，其中有一部分其实是源自于心脏……也就是天心？ 这种事她哪里想的明白，稍微有点苦恼，但无论那种事是否真的发生过，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后悔或者改变什么了。再说，当初被淑月喂下心脏，她也并非没有想到过自己会不会变成什么怪物。当初都没有抵抗，现在再去回溯毫无意义了。 如今的她就是如假包换的小猫娘，谁来说什么也没用。 她也很喜欢现在可爱的自己，只是淑月不在了，好像没办法继续当个完完全全的小猫娘了，稍微觉得也许自己该成熟一点了，可想要成熟一点的自己，却还是总被当成小孩子，有点让人懊恼…… 说起来自己原来那么高，原来也不是女孩子，会不会最近对身高乃至被称为小孩子会莫名懊恼烦躁这一点也是源自于天心？ 符不离问了问莉莉丝关于天心的事，但莉莉丝哪里知道，她甚至都不知道天心是否真的存在。关于天心的一切都只是传说而已，所以谁知道天心长什么样子？ 而且，她自己心态的变化，还不是因为她自己。 亲戚来了听什么都烦躁，同时也因为疼痛对自己身体有些抱怨，都很正常。这种时候原本不那么在乎的地方，也会变成逆鳞，一触就会炸毛，没什么好奇怪的。 一切都能很自然的得到解释，至于这颗心脏到底有没有对她产生多余的影响也完全无从考据。就像天心是传说一样，这颗心脏有没有对她产生影响也像传说一样缥缈无从知晓。 但有一点依旧是可以肯定的。 如今的符不离，已经与心脏十分完美地融为了一体，甚至整个身子都可以作为心脏而被徐尧使用。 倘若说她是天心的心脏，那徐尧就是天心？ 或者说，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天心？ “本小姐又不懂，要问去问淑月啊，她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她不是不见了吗，你是我亲爱的姐姐呀。”符不离哄着她。 莉莉丝吃不得符不离软糯的语气，俏脸微微升起一丝倔强的傲意：“想这些有什么意义，还不是该吃吃该睡睡，天心都已经死了，你是本小姐的妹妹，关她什么事。走，带你喝血去。” “现在不用啦……” 第460章 开门(6 见到莉莉丝也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在小月饮楼里见到莉莉丝，其实不敢表现的太过于亲切，毕竟感觉影响不好，那么多人看着呢，这位莉莉丝更是明显不是好人，贴多了怕别人误会，再说之前有淑月，也不太用的上莉莉丝。 而现在淑月不见了，银河说实话她不太好意思贴的太近，到这里来本就是想放松的，那么做什么都不要紧。 平时不太敢表现出来的作为魔物的体质，在这种时候完全放开了来。 当然有些不能做的事依旧不能做，但是喝血吃肉，与莉莉丝交换血液一类的事，倒是可以做的肆无忌惮了。她不用装作人类给谁看，在这里，她就是很纯粹的魔物。 隐藏在暗面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消失，一直憋着也不会就消散，这般释放出来，倒是能好上许多。 可这般做的后果便是，也更深地感受到自己与人类的差距了，更有种回不去了的感觉。 与莉莉丝的亲密本身就很古怪，与其说是亲密，倒不如说是自己屈服于血液的召唤，沦陷于恶魔的诱惑。寻常来说，符不离其实也不太觉得这般与莉莉丝亲近是好事。 可那种感觉确实很不错，再说，其实交换血液之后自己也不会怎么样，偶尔偷偷摸摸来做一次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有一个十分亲密的人的感觉，能极大地缓解这段日子有些积累起来的孤独感。 小月饮楼虽然也有不少人，但太多的话没办法说出口，还总要见客人，没办法把自己表现的太过于邪恶，很多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只能自己埋在心里。 虽然有李悠悠陪着会好很多，可终归只有她一个，还是不太够。 来到这里，她也没打算把什么事都说给徐尧或者莉莉丝听，但与她们在一起，就是单纯的很快乐舒心。 在这片天地狠狠地发泄了一番身为魔物的堕落之后，符不离只觉得神清气爽，多日蓄积的忧虑也消弭了许多。 她每天都有在努力变强，她很清楚自己在变得离人类越来越远，所做之事也并非都那么人道，可若非如此，她便绝无可能打开那扇床帘。 这般朝着本不该走的路走下去，回头早已绝无可能，驻足也只会徒增忧虑，如今能做的，也只有继续走下去。 可继续走下去，真的就能再见到淑月吗？ 谁也没法保证淑月真的就在那一侧，这只是她一厢情愿地猜测而已。 但淑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不辞而别，她没有道理抛下自己，她一定是在那边遇到了困难等待自己去救她。 她如此笃定。 可也难免怀疑。 每每想到自己的努力说不定只是一场空，就难免会忧心。 好在，这般积累的忧虑，在这里得到了极好的舒缓。 可她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她还要去继续努力，除非淑月不在那一侧，除非出现另一位淑月，否则，她不会停下脚步。 终须一别。 与徐尧告别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变得更加邪恶了，手指上全都是木天蓼的味道，简直糟糕透了。 徐尧也是两脸红润，对着她挥了挥手，目送着她的离去，仿佛是什么居家小娇妻。 莉莉丝没有来送行，毕竟是白天，她不喜欢白天。 依旧没穿鞋子的白丝小脚踏在回去的路上，怀中抱着几根木天蓼，没事像啃甘蔗一样啃两口，虽然咬不太动，但她还是啃得晶晶有味。 她确实感觉自己变得更邪恶了，起码自己体内的魔力在来到这里之后得到了巨量的补充。要是过去她可能还会介意一下自己是不是更恶魔了，但现在她只会高兴。 魔力多，也就意味着她能做到的事情更多，体内魔力富余，她能离打开那扇床帘更进一步。 反正魔力也不过是从徐尧身上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而已，导致这个世界魔力变多是裂缝造成的，又不是她。旁人没办法处理这些魔力，她却能将魔力拿来使用，为什么不去用呢？ 回去的路上，她感觉自己脾气变好了许多，之前见到的人们心中莫名生厌，现在倒是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可爱了许多，看着其他人匆匆忙忙地走来走去，她不由吸了口气。 回去之后，又要继续努力了。 走进火车站，被检票员小姐姐莫名其妙摸了摸脑袋，感觉有点奇怪，不过被她夸奖了几句真可爱之后，便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原谅她了，顺便说了一声谢谢。 为什么要加一句谢谢呢？是因为被摸很舒服吗？ 可如果自己说了，不是意味着自己想要被摸吗？ 其实没那么想。 有好心人上来问她是不是被家里人抛弃了，这个问题有点吓到了她，使得她支支吾吾了两声，疑惑无比。但随后才发现，对方只是看到了她没穿鞋子关心她而已。 为什么人非要穿鞋子呢？ 光着脚不是也挺可爱的吗？ 她这样的发言使得对方一时哑口无言。 “不过谢谢你关心我。”她笑道。 “啊，不用这么客气，关心你不是应该的吗？我们有句古话，叫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小朋友长大以后，也要记得多关心关心其他小朋友哟。” “嗯，知道了，谢谢你。”她抓住了对方的手，在对方的手心里画了个五角星。 “这是干什么？”对方有些疑惑。 “这是祝福哦，姐姐说过，这是能让对方获得幸福的魔法。”符不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谎言的。 “啊，那也谢谢你。” “再见~” 顺手帮对方治好了多年的鼻炎胃炎。 哎呀，我果然很善良。 她不由心想。 才不是什么魔女。 她蹦蹦跶跶地上了车。 第461章 开门(7 辗转了一圈回到小月饮楼，楼里依旧平静如初。 临行前她还略微有些担心自己对许流年所做之事会不会激起谁人来寻仇，从结果来看，并没有谁真的过来，也许那位许流年并没有什么朋友？ 又或者他并不好意思去见自己的朋友？ 谁知道呢。 没人来找事当然是最好的，她也不希望这里沾上什么血雨腥风。起码明面上，小月饮楼还是个医馆，而不是什么魔女魔物聚集地。 江南的一场大阵伴随着离月牌的传说，小月饮楼的名声早就不胫而走。通常来说，人们不会把一位擅长治病还不收费用的小萝莉认为是什么邪恶的人。许多知道小月饮楼存在的人，听到有人说桃桃的坏话，拳头当场就硬了，根本不需要小猫娘专门做什么。 而后来江湖上又传言有一位身泛金光的小龙萝，会带着离月牌出现在需要治病的人家门口，不要金钱，不要权望，只为拯救他人于水火之中。可小龙萝的行迹极为难以跟踪，见之便是幸运，得其庇佑更是福临，如此，更让小月饮楼多了几分神秘而又正义的色彩。 至于萦绕在医馆周围的魔气—— 医院本就是血腥之地，有什么好奇怪的？ 楼里有几位等待她回来的病人，已经等了好一阵子了。见到符不离回来，纷纷向她问好。 无论是小龙萝还是李悠悠，都只掌握了一些很基本的能力，治疗一些跌打创伤没问题，但会来小月饮楼的病人，肯定不是那种轻伤。 小龙萝对学习治病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她更愿意和李悠悠一起照顾病人。不肯学习的原因也很简单，她光是听符不离报药材的名字都能听睡着，要她记住这些东西都是什么，那更是难如登天。 她自幼习武，拳脚功夫了得，即便如今化身小龙萝也依旧有着极好的身手，看起来比以前柔弱，但实际要比以前强大的多，如今长得颇为粗壮的尾巴她已经能够灵活运用，比起她那细胳膊细腿，尾巴打人要凶狠的多，已经成了她如今战斗的利器。 她打人厉害，但是代价就是她自幼学习成绩就不怎么样，糟糕到了看到“白芷”跑过来和符不离说你写错字啦应该写作“白纸”的地步。 为病人们提供他们想要的治疗非常快，一屋子的病人没过一个小时就都被符不离请出去了。 白玉城西郊的绯天教被清除之后，整个白玉城的魔物都变少了，季归没有送病人过来，其他人想来小月饮楼需要带着离月牌，如此一来，当然剩下的客人大多都是老顾客了。 处理完了病人的事，她便马不停蹄地来到地下室，那床帘的边上。 这一趟出门又获得了许多魔力，以如今的自己，能打开这扇通往那一头的门吗？ 她将手覆盖在床帘之上，闭上眼睛，海量的魔力灌注其中，试图一举让床帘复活过来。 她已经磨炼了许久的技艺，淑月教给她的，没教给她的，她都有努力在摸索，现在的她，甚至能做到淑月都做不到的事，已经很强了吧？ 如今魔力又得到了质的飞跃，和去魔兽峡谷前的她不可同日而语。 都做到这一点了，如果还打不开这扇门，她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都做到这一点了，这扇门也该开了吧？ 周身散发出红色的血雾，整个地下室都被她的魔力笼罩，星星点点的魔力聚集在那床帘的周围，从各个方向渗入床帘的身体。 即便是死物，我也复活给你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魔力一步一步渗透入床帘的肢体。 看似只是一个床帘，其实真的探索下去，便发觉床帘埋藏在天花板里极为宽广的肢体，几乎整个地下室都包裹在床帘的身躯之下。小月饮楼的地下室，其实就是在这床帘魔物的身体上构建的。 但这也难不倒符不离，身躯的大小根本不是解题的关键。 让它活过来，不仅要让它恢复动弹的力量，更要让它能够醒来，摸索到它的灵魂、它的心脏、它的每一寸身体。 那是极为陌生的个体，与这世界上任何一个生物都不一样。 人类的身躯她已经极为熟悉了，可魔物的身躯，她所知依旧不多。治疗的过程就像是解数学题，一切公式都可以从最基础的数学理论推导而来，掌握解题的公式是最基本的能力。但想要让它醒来，并非知晓公式就可以，还要知道公式要用在哪里，如何使用。 一滴汗水凝在了小猫娘的手心。 她闭着眼睛屏住呼吸，小手微微攥紧了些。 “不离姐……”跑下来想要找到符不离的小龙萝见到符不离那认真的姿态，以及看到周围环绕着的红色雾气，乖巧地回到了楼上，并用盖子挡住了地下室的通道。 这种时候，谁也不该来打扰她。 找符不离也不是因为有什么急事，她只是发现自己的指甲变成了略带透明却又能反射出彩色光芒的蓝色，有些好看想让她也看看而已。 她坐在地下室的门口，暗暗听着楼下的动静。 “啪。” 楼下传来了一声倒地的声音。 小龙萝差点睡着，被那一声闷响惊醒，连忙打开挡板，跑入地下。 地下的味道浓郁地让小龙萝都有些受不了，用手挥了挥，想要打散点空气中令人恶心的腐朽气味。红色的血雾几乎遮蔽了视线，血雾落在她的身上，会轻微染红她身上的蓝色的衣裳。 越是往中间走，那股腐朽的气味越重，血腥味也越重。 好不容易摸索到大约是床的位置，她一脚踩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面。血雾太厚，低头也看不见地面，她蹲下了身，这才看出原来自己踩到的是符不离的胸膛。 她极为不好意思，蹲下身子抱起符不离，却发觉符不离闭上了眼睛，听不到呼唤，鼻息还有，很稳定，双目紧闭，胳膊上布满了鲜血，红得吓人。 她心头大惊，抱着符不离便想往楼上跑，却听到符不离极为小声地道：“把我放在床上就好。”】 “床上？” “就在边上，记得把地下室门关上，还有，往炉子里加些柴火。”符不离虚弱地道。 “嗯，好。” 小龙萝极为听话，将符不离放在床上之后，又将她吩咐的事一一做好，最后来到符不离的身边，又在符不离的指导下点燃了旁边的炉子。 炉子一点燃，房间里的血雾这才一点一点散去，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看着面前脸色不太好的符不离，小龙萝忧心地问道：“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符不离眯起了眼睛，抬起了手，摸了摸小龙萝的嫩脸，笑道：“我没事，我很好。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嗯，毕竟是不离姐姐做的我嘛。”小龙萝用手按住摸着自己脸的符不离的手，笑道，“不离姐姐，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有……” 即便如此，床帘依旧没能打开。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可以…… 第462章 开门(8 又失败了。 这是第多少次失败了？ 符不离懒得去记，但可以肯定的是，每一次失败都是在为下一次的成功铺路。 在小龙萝以及李悠悠的照料下，有些脱力的符不离很快也恢复了过来。 她意识到，光是了解人类的身体远远不够，还需要了解魔物的身体才能更好地发挥自己的实力。 可这世上，从哪里去找魔物呢？ 小龙萝倒是她一手制造的魔物，可她是自己造出来的，虽然随着小龙萝适应身体，魔物的气息一步一步侵染了她更多的人类部分，但正如她自己变成猫娘一样，最后顶多也就是多了些本不该属于人类的习性而已，并不会有什么很根本的变化。 而且，为了好看，符不离还矫正了好几次小龙萝的身体，保证她足够好看可爱，而不是看起来像怪物。 魔物与人类最大的区别就是肉体对魔力的亲合度，以及所谓的核心。 小龙萝如今有着十分明显的核心，就在她的脑袋里，要想杀死小龙萝，将她的脑袋切下来就可以了。 李悠悠也同样有着魔物核心，但相比起小龙萝，其实李悠悠还是更接近人类一些。淑月的手法极其巧妙，虽说李悠悠还是人类，但倘若有一天有人想要杀死李悠悠，当身为人类的她死掉的那一刻，她的魔物核心就会觉醒，使得她彻底化作魔物。那颗核心藏在李悠悠的胸口中心，并不具有实体，因为此刻的她还不是彻底的魔物。 至于夜白，其实还算不太上魔物，只是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狐狸脸的帅气女孩子而已。 其他几位魔女，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她要是能制造出魔女，她就不该还在人间了。魔女都是极其复杂的生物，完全超乎了她的理解。 莫说魔女了，她连如今的自己算是什么东西都有些糊涂，她其实和典型的魔物已然有了巨大的区别，正常的魔物不该有她那么高密度的魔力，也不该有她那样古怪的心脏、血液、灵魂、肉体。 伴随着五月的到来，她又一次出行。这一次出行的目的地是白青江上游，白帝城往西。 朝辞白帝彩云间，逆着白青江一路往上游去，在那与云彩齐高的高原之上，她踏入了另一个着名的魔域——焰栖走廊。 这里极为炎热，曾被称为火焰山，往北往南都是一望无际的荒漠。这样的地方，偏偏有这么一条通道，通道上隔不了多远就有一片小绿洲，沿着绿洲一直走，就能连通西方几处名不见经传的边陲小国，统称西海群国的地方。 这条走廊原本很适合旅行，放在三百年前可是着名的经商路线，可从一百年前被魔物占据，就鲜少有人走了。而要去往西海群国，其实有更方便的工具——飞机和轮船。 这里虽说绿洲许多，可依旧炎热无比，时不时还有沙尘暴等恶劣天气，不太适合人类定居。被定为魔域之后，居住的人类都被迁走了，所以焰栖走廊的名字，就从沙漠里的绿洲线路，让给了魔域。 这片魔域很少有人来，符不离便想过来看看。这是已知魔域里最不适合人类居住，最古老最恶劣的地方，也许这里有些更独特的魔物可以供她去研究。 真的到了这里，符不离才明白焰栖走廊的名字究竟从何而来。站在绿洲往外看，那山就像是着火了一般，有些虚无缥缈的抖动的幻影，仿佛是看不见的烈火在灼烧，又或者说，那不是山，而是烈火化作的山。 这里并非没有人类居住，但因为入口被封闭，这里还居住的人类都已经失去了人类的模样。符不离想要和它们交流，却被弓箭狠狠地扎成了刺猬。 她本来就因为炎热只穿了极为清凉的小胸套和短裤，脚上踩着白色丝袜，鞋子都没穿，被乱箭射了一身，身上衣物的绳子被割开，脱落了下来，身材直接暴露了出来。 符不离又是愤怒又是害羞，一怒之下，那一众人类都被迫匍匐在她的脚下，亲吻她的脚趾来表示诚服。 他们并非不会说话，只是他们的话语太难理解了，符不离也不会方言，当然无法沟通。 他们如今称之为人类似乎也不太合适，百年的时间，不知道是几代人的功夫，他们的体毛显然已经多到有些不合理的地步。腿上全是白毛的女人，长得虎头虎脑的壮汉，脊椎过长体型似蛇的怪人…… 在魔域里呆久了，只要百年的功夫，人类就会一定程度地退化成半人半兽的状态。而完全无法适应魔力的人类，将会被自然淘汰。 把扎在自己身上的箭还给了他们之后，符不离继续摸索了一番，见识了广阔的大漠，见识了剧毒的巨蝎，见识了沙虫，见识了狂风。 随后，她便有些失望地回到了白玉城。 那边并不存在裂缝，比起魔兽峡谷，甚至比起绯天西郊，都要弱得太多。那边被设为禁区的原因只是因为沙漠太容易藏着怕死的魔物，没办法清理干净，而且本身地处高原人迹罕至交通难以运输不方便大规模进军，所有干脆禁止别人入内。 核心区虽然也魔力不少，但对符不离来说，还是太稀薄了。 带了些当地特产回来，李悠悠很爱吃。 虽然一开始符不离没打算让她吃的，看着像西瓜其实有毒的东西不太建议随便吃来着，只是因为看着像西瓜，她才带回来想让李悠悠见识一下而已。 “喂，你打算无视我到什么时候？” “……” 坐在旁边的妹魔已经坐不住了。 “你原来在这啊。” “我听说你这里有令牌使是不是？为什么你让她当令牌使，却不让我当？我和她都是被你一手变成魔物的人不是吗？” 看着面前这位激动的女子，身上穿着好看的白色旗袍，背后的恶魔翅膀被蝴蝶结覆盖住，隐藏的很好，就连符不离都暗暗赞赏了一番她的审美。 “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让你当令牌使？小龙萝她多可爱，你又不可爱。” “这不都是你干的吗！” “是我干的，因为我觉得你不可爱啊。” “……那不是因为你没把我变得可爱吗？” “是因为我啊，我不能觉得你不可爱吗？” “能，但是为什么我不是令牌使？” “……我有说过被我动过手脚的人就一定要当令牌使吗？” 眼前的女子眼睛里都有几分怒意。 “生气也没用。”符不离努了努嘴。 “求求你了，让我当吧。”她蹲下了身，抱住了符不离的腿，嘤嘤嘤地哭了起来，“我都没法见人了，你要负责啊！你说我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回来的！” “……哎，你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你不应该是仙人吗？你不是打算杀死淑月吗？怎么这就突然转性了？” “我见到了夜白姑娘。”她扑闪着双眼，一脸憧憬，“她好帅，我想和她一样。” “……啊？” 不是，夜白真是什么妹魔吧？ 第463章 开门(9 这位许流年一直都未曾远离小月饮楼，在小月饮楼周围徘徊了许久。 被变成“妹魔”，她根本不知道该去往哪里，回去也必定没人会认出她来，再说，失败了的她哪还有脸面回去见亲友，还不如就这么死在这里。 她常常在周围偷偷观察小月饮楼的情况，想着就算不能伺机报复，能多了解一些对手的信息也是好的，毕竟她输就输在对对手的掌握太少。 她本以为如此邪恶的地方，应该是恶魔聚集的场所，可几日观察下来，来往的大多都是人类猎魔人。 她也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了一些小月饮楼的消息，让她极为吃惊的是，得到的居然大多数是正面评价。 这些人都被骗了，被恶魔骗了！ 可如今她的身份也不方便给其他人建议，她的恶魔羊角与恶魔尾巴还能遮一遮，恶魔蛇瞳就完全没有办法了。最重要的是，她并不喜欢自己现在的身份，旁人总会用一种古怪而且略有侵犯性的眼神看她，这让她十分不习惯。 因为行动鬼鬼祟祟，所以被回来的夜白轻易抓住了。 虽说未曾见过，但从他身上流转的魔力，夜白很轻易就察觉到了其体内符不离的气息。 同源的魔力很容易相互吸引，许流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夜白有好感，夜白却对此十分清楚，抓住她之后，扯下了她伪装的外套和帽子，那恶魔翅膀羊角瞬间都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虽说夜白有着白色的狐狸耳朵尾巴，但她的气质实在太仙了，一身白袍超凡脱俗，绫罗绸带飘飘摇摇，裸露的肌肤吹弹可破白皙无比，白色裤袜包裹着的大腿柔美的曲线中又隐隐能感觉到几丝强韧，全身无一丝赘肉，雪白的发丝及腰，还缠绕着蓝色的飘带，姣好的脸略显几分稚嫩，却又冷冽干净，最关键的是，她的眼神那般清澈又脱俗，仿佛俗世里的一切在她的眼中都那般稀松平常不值一提。 甚至看到她身上的恶魔羊角与尾巴都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更没有把她当成魔物，只是为她重新披上了衣裳。 “你为什么在这？” 那是夜白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当时被夜白“揭穿”身份的时候，许流年吓坏了，她本以为这位仙女小姐姐会把她杀死，毕竟她的恶魔形象实在过于标准了。 可夜白丝毫没有嫌弃她身体的古怪，甚至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好似这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这些日子即便是遇到小朋友，都有指着她说是妹魔要向她动手动脚的，她心里明白自己如今的形象有多么罪孽。 明明是如此类似魔物的身躯，夜白却依旧带着她在周围吃了些好吃的美食，换了身更合身的衣裳，找了个干净的旅店，让她住下。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问。 “倒是我该问你，为何落得如此凄惨。” “你不介意我是妹魔？” 因为身体的原因，她一直不敢出入人太多的地方，生怕自己被人认出来身份。 “区区皮囊而已，何必在乎？” 见夜白说得那般随意，好似皮囊真是什么不值一提的物件，一时让许流年惊为天人，又暗暗自恼，这些日子她何尝不想这么想，可又如何走的出来。 她遂向夜白诉说了自己心中的几番苦楚。 而夜白听到一半便打断了她。 夜白用手拍了拍她厚实的胸膛：“你还拿得了剑吗？” “能。” “你心中要的天下，还是这个天下吗？” “是。” “你若是认定她是邪魔，就去磨炼技艺消灭她。你若是不觉得她是邪魔，那就去找你认定是邪魔的人诛灭，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可我看不透她，我不明白她究竟该不该杀。” “我也看不透她，我只是她的令牌使而已。但令牌由我而发，善恶便是由我而生，我只做我该做之事，我问心无愧。若是哪一天我也被认定是邪魔，那就由后人来诛灭我好了。” 留下这样一句话，夜白便离去了。 不算多的交集，却让许流年一直念念不忘，往后更多地了解了小月饮楼的情况，她的一个念头便愈发的清晰。 她也要当令牌使！ 也许有了令牌使这个身份之后，她就能更加了解小月饮楼，更加了解符不离，更加了解夜白。 连看得如此通透的仙女夜白都觉得当令牌使不错，她也该争取一下！ 他这么多年，也见了许多仙人，她敢笃定，夜白一定是她见过最像她理想中的仙女的人选。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夜白，她也要留在这里。 “这样啊。”面前的小猫娘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也不是不行。” 通常来说，她确实觉得自己挑选令牌使应该更严格一点。但是这位小妹魔抱着自己的腿如此哭求，她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心软。 这位可是自己制造出来的妹魔诶，虽说人不太熟悉，但好歹也是自己的作品，总归还是想看看她后面会怎么样的。 而且，要是让一只看上去会祸乱世间的小妹魔为自己分发离月牌，本以为见到恶魔的人却发现自己得到了救赎，不是很有趣的事情吗？ 给她一张离月牌试试水也未必不行，毕竟自己有着离月牌的最终解释权，不是吗？ 再说，会被夜白吸引的人，感觉上起码不会是大奸大恶之辈。如果是，要么夜白回不来，要么她也早该被夜白砍得七零八落了。 许流年感激涕零，在了解了一些离月牌的规定之后，她收下了那张离月牌，稍微打扮了一下，便也踏出了门。 她颇有几分高兴，这一次走出来，她可不是败家之犬了，而是堂堂正正的令牌使了。只要直接投敌，就不算她输，只是在选择的路线上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反正旁人也不认识她许流年，将名字改成年许许，便无人再会联想到她。 这是一条崭新的道路，她见夜白走过，她便也想试试。输过一次的她很清楚，若是不寻求变革，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走到哪一步，才有机会胜过这位小猫娘。 他们的差距，几乎遥遥无期。 对于许年年来说会造成人生重大变化的事情，对符不离来说只是有点绝望的日子里的一点调味料，还颇有几分有趣。 为许年年准备的衣裳，黑丝裤袜黑丝手套，许年年居然真的穿出去了，而且没有表现得很害羞，光是这一点就让她很是吃惊，惊叹于夜白究竟有多大的魅力，才能让一个好好的青年如此迅速的堕落。 堕落吗？ 堕落吧。 反正衣服变黑了肯定是堕落。她之前穿的都是白色衣服，现在可是变成了黑色耶。又涩又紧身的黑色耶…… 好吧虽然只有裤袜和手套是黑色的，但是这也很夸张了吧？ 她能面不改色地穿出去，已经非常厉害了。这种事就连她符不离都做不太到。黑色比起白色，还是罪恶太多了。 小插曲之后，符不离便又踏上了寻找开门方法的路。 屡次经历失败，她虽然依旧在坚持，可心中的绝望感也在慢慢累积。 她都变得如此强大了，却也依旧开不了那扇门。 究竟还要强大到什么地步才可以？强大到那种地步究竟要怎么做？ 如果做到了，自己还是自己吗？ 无数的念头纠缠着她，每一次的失败都在提醒着她她还不够强大。 从魔兽峡谷回来后的她，分明感觉自己已经能够做到百分之八十了，可就是这最后的百分之二十难如天堑。她的魔力已经绰绰有余了，溢出的魔力弄的地下室到处都是血雾，却对开启床帘没有丝毫的帮助。 从徐尧那里获得的魔力有一个很有趣的特点，便是与植物的相性很强。正是这种相性，使得她在开启床帘时比之前要更得心应手，也正因如此她才能突破到百分之八十这个节点。 但最后这二十，需要的并不是单纯的魔力量，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会是别的什么呢？ 在小月饮楼摸索了一番。 床帘远不是自己看上去的那一小团床帘，其身躯遍布整个地下室，这是上一次就发现了的秘密。 其实若是再仔细研究就会发现，小月饮楼里许多看似是死物的东西，其实都是活物。冬天会发热的地板根本不是什么暖气，木质屋子本质上其实是个巨大的植物魔物“骨骼”，烧着的炉子为魔物提供了温暖，魔物靠着魔力的流动模拟血液，这才使得整个小楼在冬天里那么温暖却又不至于烫人。 屋子里那些看似是香炉的东西，其实也有着差不多的特性，放进去的蜡烛会自动点燃，还有防风的能力。 淑月的能力，远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她对魔物的掌控力远比她自己描述的要夸张。 光是制造魔物这一点，淑月说她不如天心，可符不离实在不理解，自己这样可怕的身体，究竟是怎样制造出来的，看似是小猫娘的身躯，但却同时身兼了数位魔女的特质。 这只是巧合？ 不太可能吧？ 对淑月的好奇比以前更胜了。 想要问淑月的问题有太多太多，但想要见到淑月，却要先过了床帘这一关。 只凭现在自己的能力还不够，还要寻求改变。这最后的一环，需要的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改变，而是更加本质的，更为深邃的变革。 普通的变化远远不足以改变现状，需要一点更强力的改变才可以。 可自己还能怎么改变，才能达到开启床帘的那一步？ 她甚至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努力才是正确的方向。 焰栖走廊一行什么都没有得到，也许下一个魔域会有所发现？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那些未知的魔域了…… 符不离查看了地图。 地图上着名的大型魔域，除了魔兽峡谷，焰栖走廊，还有其他七处，最近的是南疆的邪气沼泽和靠近无双城的魔影洞天，最特别的是东海上漂浮着的异兽悬城，但那座城是否真实存在都是个谜…… 该挑哪里去呢。 稍微调查了一下，邪气沼泽泥泞无比，充满瘴气的丛林普通人甚至没办法踏入深处，光是靠近就会被毒气惹得上吐下泻，严重的甚至会导致心肺骤停。 魔影洞天是无双城一直用来练级的地方，那里有一处崇山峻岭，山峦环绕之间，从几处山洞进去，里面是终日不见天的山中世界，魔物之多让人瞠目。正因为魔物多，所以无双城每年都组织猎魔人进去探险，杀魔物，赚魔力，这么些年洞天却也依旧只探索了不到百分之三十。 就在符不离筹划着去哪的时候，小龙萝又用她越来越熟悉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凑到她的身边：“不离姐姐，我又给你找了一个人选，这一位肯定适合当令牌使！” “谁啊？”符不离摸了摸小龙萝的脑袋，小龙萝十分受用地眯起了眼睛。 她在卖萌这条路上的发展真实如日中天，一天比一天夸张。 明明现在的她一拳头能把剑锋都直接打碎，却偏偏喜欢这般奶声奶气靠着自己撒娇，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就是她。”小龙萝抬起了自己有着蓝色指甲的漂亮小手，指着门口一个探着半个脑袋的小家伙。 小家伙年纪看着大约十五六岁，也是个女孩，穿着一身校服，比符不离高半个头。符不离不知道那是哪个学校的校服，还算好看，裙子的长度刚到膝盖，算得上端庄朴素，但又不失好看——有这些特点，就肯定不是白玉城的学校，白玉城所有学校的校服都不分男女，哪会有裙子。 这位女孩黑色头发刚过肩，朴素地扎了个马尾，面容干净，配着这一身校服，还算好看，但也只是很普通的好看的女学生。 但她又十分特别，符不离一眼从她的眼睛里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那是彩色的，如同梦幻般的瞳孔——虽然看上去是黑色，可只要盯着那眼睛，便觉得那是五彩斑斓的色彩。 而且，越是盯着那眼睛，符不离便越是感觉到不妙，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在被那双眼睛吞噬，那五彩斑斓正在从她的眼睛里迸射出来，想要扩散到整个世界。 “呼哧呼哧。” 地上出现了一个个彩色的史莱姆在奔跑。 彩色的墙壁反射着绿色的阳光，奇怪的嬉笑声在周围响起。 符不离拍了拍脑袋。 这种感觉虽然很久没有体验过了，但却又莫名的熟悉。 “小龙萝，你究竟从哪里捡回来的魔女？！” 小龙萝眨了眨眼睛，无辜道：“魔女？我看她吃不起饭，就捡回来了……” （新年快乐喵~！） 第464章 开门(10 面前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妹妹，显然不是普通人。 看着自己周围蹦跶的史莱姆时而聚在一起，时而叠在一起，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让符不离有些头大，当然，更多的是有些难以置信。 第六魔女乌露。 那位以梦境为能力的魔女，此刻就在自家的门前。 虽然未曾见过她，但因李悠悠，她曾与她暗中交过一次手。那时候对一切还很懵懂的她，只是因为进入过李悠悠的梦境，便被乌露的魔力影响，也同样陷入了梦境。 过了这么久，如今的她已经习惯了这具身体，更是走上了一条当时无法想象的道路，但收到乌露魔力影响后，熟悉的梦境居然又出现了，与当时好像没什么很大的区别。 此时再看门口那位显得有些寒酸的高中小姑娘，便觉得她也变得格外好看，身上仿佛有着无数琉璃般的光华，虽然怯生生地站在门前，却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美。 来都来了，怎可能还让人家在门口站着。 符不离站起了身，想要招呼她，却忽然惊觉，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站了起来。 整个身体都变得有些虚无缥缈，虽然隐约感觉自己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却又模模糊糊地说不清自己的身体在哪里。 旁边的小龙萝还抓着她的手，一脸的天真无邪，湛蓝的眼睛在梦境里也显得那般清澈可爱，只是原本和她差不多高的小龙萝，现在她居然可以俯视她了。 在她的眼里，小龙萝正在变得越来越小。 符不离用手摸了摸小龙萝的脑袋，深深吸了口气，随后揉了揉眼睛。 真实与梦境正在交融，她知道自己的手一定是确实摸到了小龙萝的脑袋，那温和的手感绝对不可能有错，但眼前看到的一切，却分明已经被梦境所加工。 “你还站在门口干什么，还不进来？” 符不离道。 “嗯……”乌露怯生生地道。 她松开了抱着门框的手，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并躲开了地上的史莱姆们，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前台，然后两手捏在身前，腼腆地站在了前台的中间。 “我进来了……” 符不离走到吧台前，被梦境加工后的世界不仅十分多彩，现实中的事物更是会随着她的心情而大小变得不那么真实。 明明符不离稍微踮着脚就能够到的吧台，此刻居然那么高，高到她必须跳起来才能上去的高度。 四肢说不上灵活，也说不上迟钝，有种飘飘欲仙一般的感觉，每一步都不那么真实。 从吧台拿出水壶，斟了一杯茶，走到乌露的身边，递给了她。 她接过了茶，很小声地答了一声谢谢，然后双手捧着茶，一小口一小口地抿了起来。 茶水很热，热的她双颊飞红。 她甚至不太敢直视符不离，目光有些躲着她，双腿也并的很紧，并在微微用力，显然光是和符不离说话，她就得花费不少的精力。 符不离坐在吧台上，一边打量着她，一边晃悠着脚丫。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虽然无法完全抵御梦境的存在，但现在的符不离隐约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来的魔力，进行一定程度的抵御，同时也能监测到自己的身体状态，以此，她知道自己并没有真的完全陷入睡眠。 眼前的一切都在变得虚幻，所有物品的颜色在被随机重置，好像谁把颜料罐打翻了，涂得所有物品的颜色都错乱起来，而且情况愈发的严重。 地上除了史莱姆，还冒出了一些蘑菇小人排着队地跳舞，门外有阴影鬼爪在胡乱动弹…… 符不离只是盯着眼前的小姑娘，不去管周围的那些古怪之处。 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那些现实中并不存在的东西上，她很快就会陷入昏睡。现在仅存的清醒意识，一定要全神贯注地盯死眼前这位魔女。 她对魔女并没有太多的敌意，要是曾经，知道面前的女孩子是魔女，她大有可能直接抄起武器，可现在与魔女接触多了，她对面前这位可能是人类最大的敌人之一的魔女乌露，产生了几抹本不该有的好奇。 “我听说这里招工人，我，我就来了……” 乌露低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说道。 “招工？倒也确实算是招工。” 符不离正说着，里屋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咦声。 李悠悠惊讶地看着乌露，彩色的双眼充满了诧异。 似乎在梦境里，无论谁的眼睛都显得那般多彩，惹得人想自己去看。 见李悠悠站着不动，符不离咳嗽了一声，提醒了一下她：“这位客人刚来，你去把门关一下。” “嗯，好。”李悠悠点了点兔子脑袋，一双耳朵晃悠了两下，便蹦蹦跳跳地来到门前，关上了大门。 乌露看了一眼门口，注意了一下李悠悠的背影，又怯生生地抬起头，看向了符不离的眼睛：“我会努力干活的，你能收留我吗？” 被她的眼睛盯着，符不离下意识地躲开了一些视线，将目光聚焦于她胸前校服上的蝴蝶结。 与她的视线相对太危险了，符不离有种直觉，若是与那五彩斑斓的眼睛对视，她便有可能会被拉入梦境。 小龙萝走到了符不离的身边，站在吧台下方，用手抱住了符不离在吧台下晃悠的腿，抬头看了看符不离：“不离姐姐，你认识她？” “她是魔女，第六魔女乌露。” “她也是魔女？”小龙萝诧异道，“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在一个屋子里啃干粮，我看她可怜，而且好像有些魔力，这才带回来的。” 小龙萝一直对自己带回来的人选不被符不离看上有些伤心，她知道符不离是想要另一位令牌使的。她自己是被夜白带来的，她觉得自己也该努力找一位合适的人选。 第一眼看到这位少女，她便有些被少女迷住了。少女总是很害羞，躲在屋子里啃干粮（生大米）的画面更是让人心疼，但当她闯入少女所在的房间后，告诉她大米不该这么吃的时候，她分明看到少女眼中涌现出来的光。 只是帮她做了一顿饭，少女便对她万分感谢，从少女的谈吐中，她知道这位少女没有父母，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不仅没有父母，更是没有一个人关心她，她哪里也去不了，躲在屋子里每天就是吃些干粮，睡觉，吃干粮，睡觉，如此往复了很久很久。 听到这里，小龙萝便已经有些不忍心了。她只是个小女孩，没有父母照顾，她也太惨了。感知到她体内有些魔力，小龙萝便觉得，一个生世这么凄惨的小女孩，也许能符合符不离的令牌使的要求。 腿被小龙萝抱在怀里，抱的很紧。 符不离有些想要提醒她不用这么抱着，看着自己的腿陷入了她的两软之间，她的脸还贴在自己的腿上，好像生怕自己的腿会跑掉，她一时又觉得开不了口。 被这么抱着还挺舒服，只是自己的脚好像会弄脏她的衣服…… 这种时候好像不该关心这种事？ 听完小龙萝口中的故事，符不离也不由好奇。 “你跟她在一起，没觉得会陷入梦境吗？” “陷入梦境？”小龙萝迟疑了一下，“什么叫陷入梦境？” “……你不知道那肯定就没有。” “那是什么感觉？” “那个…………”乌露发出了很小声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符不离看向了她。 乌露道：“那个，我能解释一下吗？” “当然可以。” “因为龙不会做梦。” “……” 符不离和小龙萝面面相觑，小龙萝皱了皱眉，随后舒展开来：“我确实好久没做过梦了。” “说起来，你这让人陷入梦境的能力能关掉吗？有史莱姆老在我的脚下跑来跑去蹭我，有点烦诶。”符不离道。 她正说着，忽然听到了旁边传来了一声抽出剑的声音。 她扭头看去，只见银河站起了身，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梦境里的银河，身子一半是蓝的，一半是红的。她用穿着红色裙子的右手抽出了剑，轻飘飘地走到了符不离的身边。 手起，剑落。 一地的史莱姆化作了一地黏糊糊的液体铺散开来，连屋外探头探脑的鬼爪，都因为这一剑带来的光华而消失不见了。 银河用她那一红一蓝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符不离：“这种东西直接斩了就好。” “……嗯。”符不离很是讶异。 梦境里的东西，居然都能用剑斩断吗？ 见到银河，乌露双手捏在胸口，微微后退了两步，目光不住地打量着银河，显得格外畏惧。 没有了乱跑的史莱姆，又有了颜色分明的银河，符不离只觉得自己忽然清醒了许多。 一边的李悠悠坐在椅子上，刚刚微微眯起来的双眼，也在这时候忽得睁开了许多，发出了一声“啊”地惊呼，用手捂住了嘴巴，随后快步来到符不离的身边，看了看小龙萝，然后选择了抱住符不离的另一条腿。 “你们抱我干什么，抱银河呀，这时候只有她最安全。”符不离道。 “不要，小离离才安全。”李悠悠很小声地道。 银河收起了剑，打了个哈欠：“对了，晚舟呢？” “她？她在楼上吧。”符不离有些摸不清银河为什么突然提起一只宠物狐狸，懵懵懂懂地答道。 而后，便听到里屋传来了一阵快步跑动的声音。 一只狐狸脑袋从屋里探出，好奇无比地看向了屋里。 狐狸脑袋盯着乌露看了半天，随后才跑了出来，用手抓住了乌露的手，笑眯眯道：“好可爱的小姑娘！” “你，你好……”乌露没想到这只狐狸突然这么亲近，想要躲开时手已经被抓在了狐狸精的手里。 晚舟为什么会下来？ 就在符不离没搞清楚情况的时候，她忽然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力莫名其妙地开始翻涌了起来。 “咦？” 她并没有控制自己的魔力，但是那些魔力分明在自主地蓄积，并试图往外溢出，好似不受她的控制。但那些魔力又并非失控，真的要控制那些魔力她当然也能做到，但她更好奇那些魔力究竟要做什么，所以并未去管。 那些魔力好像有自己的思想一般，从她的体内溢出，以一种极其有规律的方式开始在周围散布开来。 而这般散布，她忽然又察觉到，自己的魔力在于周围其他人的魔力相互融合。 她、银河、晚舟、还有一个很是陌生的魔力，在相互吸引汇聚。当四种魔力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周围的环境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方才还让符不离有些头大的彩色墙壁，在这时候褪去了颜色，原本在符不离眼中还是彩色的乌露的眼睛，这时候也恢复成了褐色。 现在再看乌露，真的只是一个稍微漂亮点的很普通的高中女生而已。 实在无法让人产生危机感。 她在乌露眼中看到了吃惊。 她稍微打量了一下乌露，这才忽然意识到，周围的环境变化好像并不是银河或者晚舟使用了什么能让她清醒的魔法阵，而是一种她有些熟悉的情况。 ……魔女集会？ 这个词语忽然闪烁在了她的脑海里，让她一时有些惊诧。 半数的魔女出现在一起，就会引起魔女集会。 毫无疑问，眼前的魔女分别是银河、乌露、晚舟。 还少一个呢？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惊喜。 她不顾抱着自己左右腿的两位女孩子，跳下了吧台，朝着地下室跑去。 “淑月！淑月！！” 一定是淑月回来了！ 只有她在，才能凑够半数魔女！！ 她终于回来了？ 偷偷摸摸一个人回来了，也不赶紧上来打声招呼？ 真是的，明明自己那么想她，这时候还要躲在地下室。 真是的，害自己担心那么久，一定要狠狠地报复她一下，咬她一口什么的。 地下室的楼梯道，只要两步就能跳下去。 地下室的灯光还是那么明亮，能将地下室的一切都照亮，照得一览无遗。 一览无遗。 可又哪里有淑月的影子。 “淑……月……” 她看着空荡荡的地下室，喃喃道。 第465章 开门(11 淑月不在这里。 淑月不会在这里。 其实她根本不用跑下来，如果淑月出现，她早该能感知得到，比起眼睛，身体的感知其实要更敏锐一些。 只是好久没见到淑月了，已经有些忘记那种源自魔力的牵挂是什么样的感觉了。久别带来的生疏，最先体现在了魔力感知上。 她呆呆地看了看周围，眨了眨眼睛。 如果这时候还陷入梦境之中，会看到淑月么？ 不过那样就算看到也是假的，倒也没必要自欺欺人。 其实方才自己的魔力流淌出去，她就该意识到的，那第四位魔女根本不是淑月，而是她自己。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身体和过去没什么区别，依旧是那个熟悉的猫娘的身体。 她抬头看了看身后的楼梯，犹豫了一下，却也没有急着上去，而是靠在了边上的柜子上，坐下来抱着自己的尾巴发了发呆。 上去又能怎样，淑月又不会回来。有银河在，那两位魔女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再说，就算银河拿她们没办法，她其实也并非一点办法没有。 虽然淑月不在这里，但在这地下室里，还隐约能感觉到一些淑月曾经存在过的感觉。 如今的自己，终于也算是魔女了？ 其实上次去见徐尧，当那万千绒毛覆盖在她的身上的时候，她就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同。但那种不同很难说清楚，似乎只是魔力变多了而已，但那一次的变多，好似突破了一个特别的界限。 过多的水灌注到池塘里，漫溢出来，然而池塘并没有因此而破裂，反倒是过多的水发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开始更为大胆地四处漫溢。 那本该是个难以突破的瓶颈，可对她而言，似乎魔力总量到了，很自然地就成为了那个存在，轻松到了没让她有太多的感觉。所有困难的道路都早早被别人铺平了，她只要往前走就可以了。 而与徐尧融为一体，那本是不该发生的事，就算她魔力再强也不该发生，能够进行融合，其实只有一个可能。 而这一次甚至触发了魔女集会，那答案更是呼之欲出了。 如今的她，与淑月当初口中的天心，可能只有一步之遥。 或者说，她就是天心？ 但是，触发魔女集会其实还有另一个可能，一个她不愿意去想的可能性。 世间魔女只有七位，如今她也能引起魔女集会现象，很可能说明有一位魔女消失了，而她补上了那一位魔女的地位。 也有可能淑月已经死了，而她补上的是淑月的位置。 但这种可能性…… 她犹豫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 这时候再去考虑这种可能性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那最后一丝可能性没有破灭，她都没有任何退缩的理由。 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 她不是会坐在这里一直怨天尤人的人，只要还有事情能做，只要自己还有机会，她都不会放弃。 从地下室走出去，再见晚舟与乌露。 她们两人玩的很开心，小月饮楼留存的食物很多，喂饱乌露绰绰有余。晚舟用手捏着食物，像钓鱼一样在喂乌露，乌露虽然害羞，却对食物有着两眼放光一般的执着，就算被欺负也要将食物吃到口中。 “怎么样了？”银河坐在一边，问向符不离。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银河笑道：“别灰心。恭喜你啊。”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符不离坐在了银河的身边，从一边拉来了小龙萝的尾巴，将小龙萝硬是拉到了怀里，然后抱着小龙萝的脑袋，看着乌露和晚舟二人。 李悠悠在一边已经睡着了。 她曾经经历过一次梦境，比寻常人的抵抗力要强上许多，也更清楚如何醒来，倒是不太需要担心她醒不过来。 对方毕竟是魔女乌露，她抵御不住也是正常的。 比起其他魔女，这位乌露符不离完全没有像之前遇到其他几位魔女时束手无策只能任由操纵的感觉，假如真的要与她为敌，她感觉自己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虽说她确实没办法完全摆脱梦境，但乌露也未必就能在她完全陷入梦境之前毫发无伤。 当然，没有真的交手，她也不确定乌露会不会藏着什么能力没用。此刻魔女集会的结界已经产生，魔力交互之下，她们彼此的魔力有一定程度的交融，使得她也有了抵御梦境的能力。 旁边其实还有几位没来得及离开的病人，此刻都已经昏睡了过去。让他们睡在魔女集会里并不是什么好事，但眼下要想让他们醒来，还得让乌露出马才行。 当初将李悠悠从梦境里拉出来，就费了她好大的功夫，如今她可不想再费那么大功夫去救人了。 被晚舟喂饱的乌露十分感激地对着符不离道了谢，她已经挺久没吃过人类正常的食物了。 “你明明是魔女，获得食物应该不难吧？”符不离不解。 “可是人类见到我就睡着了。”乌露道。 “睡着了你不就可以随便拿了吗？谁家难道还没有点吃的东西？”符不离道。 乌露愣了半天，才小声道：“不好吧？那不是偷别人的东西吗？我没有钱，没有地方能让我工作，我也没办法付给他们钱………” 符不离呆了呆，随后拍了拍脑袋。 是自己太邪恶了吗？ 要不是乌露说出口，她感觉自己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乌露为什么会挨饿。 原来魔女可以以这种方式挨饿的吗？ “那你吃我的东西就不觉得是偷了？”符不离道。 乌露紧张道：“要钱的话，我可以付钱……” 符不离摆了摆手，从椅子上站起，走到乌露的面前，笑眯眯地将双手背到了身后，挺起了胸膛，抬头对着乌露有些紧张的脸摆出了一个大大的笑意：“钱就不用啦，你要是想吃东西，随时都可以来小月饮楼，只要小月饮楼还在一天，我就可以养你一天。但是呢，当然也不能让你吃白食。” “我可以工作的！那位龙萝跟我说可以来这里工作我才来的。我还以为你们都是龙萝来着……” “呐，你知道我是谁吗？”符不离道。 “我知道你，你是天心。”乌露道，“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只有你有办法在现实里制造出来她，我只能在梦里做到。” 符不离笑了笑：“呐，既然我是天心……额，我不太喜欢那个名字，你也叫我不离吧。你比我大，我喊你乌露姐姐可以吧？不离妹妹可以给你提供永久的食物哦，只要你把魔力分给我就好，怎么样？这个交易很划算吧？” “魔力？” “嗯，你的魔力，越多越好。” “我的魔力……你要做什么？” “那就不用你管了，怎么样？” “不好吧？我们每一位魔女的魔力不是都不一样吗？”乌露道。 “天心？天心是谁？”一边的晚舟有些疑惑，“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过她还有这个名字？” 乌露看了看符不离，将手放在了符不离的胸口。 符不离猛地后退了一步，用手捂住了胸部，皱眉道：“你干什么？” “对不起，不离妹妹这么怕被碰吗？” “废话！” “天心就在这里，我曾经在梦里见过她，所以我知道她是存在的。”乌露道。 “梦里？” “嗯，你们要去我的梦里看看吗？” 第466章 开门(12 符不离愣了愣，扭头看了看银河。 银河道：“天心这个名字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那位并没有给我留下类似的记忆，猎魔公会那边，我也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位魔女叫天心。” 乌露道：“你们不知道是正常的，因为天心这个名字，是淑月起的。” 符不离一呆。 银河也是玩味地挑了下眉毛。 晚舟在一边嚼着兔耳朵，被符不离拎了起来：“不许吃李悠悠！” “没有吃，只是舔舔味道而已……” 天心的名字是淑月起的？ 不过仔细想来，提到过天心的人也就是淑月而已。莉莉丝对天心也一副完全不知道的样子，她对天心的了解，似乎也只是从淑月口中听说过，然后自己猜测了几分，说白了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梦境可以进去？”符不离道。 既然有关于天心的消息，似乎值得去看一看。也许……能找到一些和淑月有关的线索？ “在这里不可以，因为有结界。” “进入了你的梦境，还能出的来吗？” “当然可以。” “等等，根据我掌握的消息，因为你而陷入昏睡的人可不少。你若是真的连偷东西都不愿意，为何还要让那些人永远地醒不过来？难道杀人与偷东西之间，你觉得杀人罪过更小？”银河道。 乌露疑惑地看了看银河：“杀人？我怎么会杀人。我只是把美梦带给了他们而已，他们在美梦里酣眠，多幸福呀。” “幸福吗？” “想要醒来的人，又怎么会被困在美梦里呢。不想醒来的人，才会一直睡下去呀。我赐予了他们一场美梦，他们多幸福呀。”乌露笑道。 “……” 符不离见识过那样的梦，知道她口中的美好是什么样的。 一切都可以被随意操纵，梦境的主人可以任意构筑自己所喜爱的一切。倘若不是李家家大业大，为李悠悠续上了太久的性命，使得她在梦境里玩得腻了，真的很难想象要怎样才能唤醒一个刚进入梦境的人。 “如果是我进入你的梦境，也一样要自己醒来？”符不离道。 乌露道：“如果你不想醒来，为什么要醒来？” 是啊，既然不想醒来，为什么要醒来？ 符不离迟疑了半天，随后摇了摇头：“那我不进你的梦境了。” “你不是好奇我知道的天心是什么样吗？我曾在淑月的梦境里见到过天心，然后天心就一直存在于我的梦境里。淑月一直对你很好奇，所以在梦里修改过好多次你的样子。嘻嘻，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和你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乌露捂嘴笑道，“我想带你去我的梦境看看，那另一个你的样子。” 符不离呆了呆，沉默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我不去你的梦境。” “为什么？你不想看看吗？” “反正不去了。”符不离道。 “这样吗？”乌露道。 符不离努了努嘴：“反正把你的魔力给我，我要你的魔力。” 这时候可不是去什么梦境的时候，虽然确实很好奇，而且确实有机会知道淑月的一些过去，但是…… 一旦在一个几乎完美的梦境里见到淑月，她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有勇气回来，再来面对这个不知道未来通往哪里的现实。 她觉得自己应该有足够的勇气吧？但这种事既然可以避免，为什么要尝试呢？而且一旦尝试了，就一定要在梦里放下淑月。 无论是现实里的淑月还是梦里的淑月，她都不想再经历一次离别。 “……这……不好吧？我的魔力可不能乱用，再说，你也没办法使用呀，我们每个人的魔力都不一样。” “我是天心，所以我可以为所欲为。”符不离不由分说地抓住了乌露的胳膊，硬是将乌露按倒在地上，并骑在了乌露的身上。 乌露的力气很小，毕竟天天挨饿，肉体的力量连只猫都不如。 被按倒在地的乌露微微蹙起了眉，却见符不离抓住了她的手，对着她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 有点疼。 大量的血液从她的胳膊涌出，被符不离吸走。 血液连带着魔力一起被吸走了。 乌露想要反抗，却反抗不能，只能用眼神向旁边两位魔女求救。 但晚舟趁着符不离不注意，又跑去吃兔兔耳朵了，银河则笑眯眯地看着她，根本不出手。 “救救我……” 她向银河求救。 “你又没死。” 银河道。 “但是……她在吸我的血，她……好坏。” “是啊，她好坏。”银河噗嗤一笑。 “咕噜咕噜。”符不离疯狂吸血。 “她是坏人啊，你不该做些什么吗？”乌露瞪大了眼睛。 “我是好人吗？”银河道。 “你当然是好人。” “但是刚才给你食物的人是她，那她是不是好人？” “她刚刚是好人……” “那现在就变成坏人了？” “嗯。”乌露小声道。 “呼喵！”符不离拔出了牙齿。 乌露可怜兮兮地看了看符不离。 符不离擦了擦嘴：“你说的对，我是坏人，专门欺负好人的坏人。” 乌露：“你明明那么可爱……怎么和淑月一样坏……” “噗，她怎么就是坏人了。”符不离道。 “她骗我说烤地瓜是甜的。”乌露道。 “……不然呢。” “明明很苦。” 符不离摸了摸乌露的脑袋：“回头我给你甜的烤地瓜吃。” “……咦？” “怎么样，我是好人吗？” “……嗯。” 第467章 开门(13 强行吸走了乌露的魔力，正如符不离之前预料的一样，那些魔力汇入她的体内之后，便自发地进入了心脏之中，再无声息，并没有产生什么冲突。 这么做确实有些冒险，过去从来都是别人主动将魔力赐予她，只有这一次是她主动去抢的。她甚至不太清楚乌露的魔力有什么样的特征，她是有能让人陷入梦境的能力，但能力与魔力的特征并非一定相同。 乌露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很激烈的反抗，过程很是顺利。再怎么说，乌露也是个正儿八经的魔女，她要是真的反抗起来，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要是放在半年前淑月还在的时候，得知对方是魔女，符不离说什么也不会愿意见她。之前每一位魔女都有控制她的手段，很难说乌露没有这个能力。 用胳膊擦了擦嘴角的血，又用小舌头将血舔入口中。 魔女的血的味道并没有和普通魔物差太多，不过只要是血，符不离都不会有太多偏见，对她而言都是好喝的。但能感觉到，她的血比起其他几位魔女要稀薄许多，也许是因为饿的？ 不太清楚。 通过血液汲取魔力的能力是源自于莉莉丝的，与莉莉丝相互交换过好几次血液，每一次交换都是与莉莉丝的一次灵魂交融。虽说当时只会感觉到舒服亲密，并没有感觉自己变了什么，但回过头来，许多血液法术就已经在她的脑海里了。 只是吸走了魔力还不够，要如何使用魔力，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进行掌握，并不能立马就进行使用。当初能利用晚舟的魔力，是因为晚舟精通灵魂法术，将一部分灵魂赐予了她。而绯之天本就是一个大染缸，谁都可以轻易获取绯之天的魔力，但后果便是成为绯之天的奴隶，只是因为符不离足够特别，加上有银河的帮忙，副作用对她而言几乎消散了。 但这一次汲取的乌露的魔力，就是很纯粹且陌生的魔力了。 想要乌露教自己用魔力也很麻烦，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怎么使用的魔力。毕竟对于魔女而言，使用魔力就好像吃饭睡觉，几乎天生就会，银河变成银河的时候，原本并不不熟悉的绯之天的法术，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完全掌握了。恶魔有着独特的方法教育魔女。 但符不离就没有这个幸运了，她必须要自己摸索魔力的使用方法——当然能从魔女身上汲取魔力这一点就已经特殊到爆了，很难说到底是谁幸运谁不幸运。 魔女集会维持太久绝不是好事，每一分每一秒，符不离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在被“魔女集会”强行抽离。虽然抽离的魔力并不多，但四位魔女都在被抽离魔力，汇聚在周围的魔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绵密。 虽说周围的环境看似好像没有变化，但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位于魔女集会中的所有物件，桌子、椅子、板凳、小虫子都在能逐渐发出些古怪的声音，好像在说话。 此间天地正在被扭曲，魔力在试图改造这里的一切。 答应了喂养乌露，那就不能真的随便丢掉乌露，四位魔女不能一直在一起，必须有一位要远离小月饮楼。 乌露的能力和晚舟的能力一样棘手且难以控制，放任不管确实不太好，闹出什么大动静，回头查到小月饮楼来，那就是无妄之灾了。 按照淑月的说法，小月饮楼这般收集魔女，被猎魔公会魔女猎杀组盯上是迟早的事。虽然因为和季归有着些特别的关系，小月饮楼一直处于监管的盲区，但魔女猎杀组并非只有季归一脉，其他地区的魔女猎杀组若是发现这附近有魔女出现的痕迹，是可以无视掉其他所有限制，直接调查过来的。 本来关着晚舟，只有符不离和银河，其实就算查过来也很难发现什么端倪，但多了个乌露，一切就很难说了。 符不离问她有没有把握赢过魔女猎杀组，银河只是道，她能，但她未必会出手。 她曾经也是他们的一员，即便如今她是猎杀对象，她也并不想见到手足相残。届时她更可能选择的，是带着符不离直接加入对面，至于晚舟的死活，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再说，真的与猎魔公会为敌，那可真就是走上了一条相当于与全人类为敌的道路，就算对于魔女而言，这种为敌也没有丝毫好处。 显然，眼下这几位魔女，没有任何一位真的想与人类为敌。 于是，问题就来到了如何处理四位魔女的问题。 至于魔女集会为何会形成，以目前魔女们的能力，还没有谁有办法破解其中奥秘。魔女集会形成原本的目的，大约就是想让魔女们聚集在一起，魔力混合之下，诱发巨大的异变吧？ 首先符不离肯定不会离开，小月饮楼就是她的，她离开了，小月饮楼还有什么意义。 银河也不愿意离开，牺牲谁都没理由牺牲她，她只是想要亲近自己的女儿。 至于晚舟，晚舟本来就是捡来的，丢出去好像也不要紧。但是晚舟可怜兮兮地“人家这么可怜，小狐狸你怎么忍心丢掉人家”，“小狐狸人家真的好喜欢你，见不到你，人家会伤心欲绝的”，一连串的话语，没让符不离真的动心，反而让乌露愧疚地低着脑袋不说话。 于是，找个地方安置乌露就可以了。 带着乌露离开了小月饮楼，当魔女集会消散的时候，再处于乌露身边，符不离便又能看到现实与梦境交替在眼前出现的奇景。 即便有了乌露的魔力，也依旧对乌露的梦境难以完全抵抗。 乌露的眼睛魔力最甚，与她的眼睛对视，普通人会很快陷入梦境。而处于乌露身边，大多数人的状况便和符不离差不多，只是更为严重一些，容易走路摔倒，看到不该看到的人，听到不该听到的声音，诸如此类种种，浅层的梦境和幻觉很难说有什么区别。 不过和幻觉不同的是，疼痛可以有效地抵御梦境，普通人只要没靠乌露十米以内，摔上一跤基本就好了，没摔跤的，大多也会因为见鬼而吓得慌忙乱窜，最后摔倒。 但若是靠的太近，或者对上了乌露的眼睛陷入深层睡眠，那里的梦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而被乌露陷入昏睡的人，乌露自己都无法解除昏睡，管杀不管埋。 可梦境也并非都是好梦，有些人会自己把自己吓醒，有些人会在梦境里越陷越深，这都不是乌露能控制的。她也不会去控制，毕竟她也不是有意识地让对方昏睡的。 而对乌露进行询问，符不离愈发的觉得这位魔女的能力排在第六，很可能和淑月一样，只是因为没造成什么巨大的灾害而已。她的肉身是一位大约高中年纪的小女孩，当然并不是因为她真的是小女孩，而是曾经有那么一位小女孩，那位女孩陷入梦境不愿醒来，“自愿”将身体交给了她，她才从梦境进入了她的身体，替她而活。 ——真的是替她而活吗？而不是抢走了她的身体？ 不过这种问题符不离倒不是那么在意，反而另一个问题她无比地在意： “你进入这身体之前，不会是男的吧？” 第468章 开门(14 “男女？我……我不知道，我喜欢女孩子的身体。我以前有性别吗？梦……有性别吗？” 是啊，梦有性别吗？ 身为魔女的她，并不记得自己曾经是什么了，按说会变成魔女，曾经应该是人，但在她的记忆里，她只记得自己游走在梦境里，曾经的一切都忘记了。 梦里没必要记住过去，梦也会消散她的过去。她变成魔女的时候，她就已经是梦境本身了。她有着一个梦境，那宛若是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她能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 她可以从那个世界走出来，进入到这里的世界。她并不太喜欢这边的世界，更多时间她都处在梦境之中，可在那边呆久了，来这边也有些新鲜，而且放坏了身体也不好。 她可以将别人拉入她的梦境里，和她一起做梦。可她的梦境太美好了，拉进去的人后来都变成了她的梦的一部分，毕竟在那样美好的梦境里，人并不需要是人，一旦厌倦了身为人的一切，只要是梦境的一部分，就足够美好了。 她并不会经常那么做，因为每一个进入她的梦境的人都能影响她的梦境，后果就是梦境变得很乱，她很难打理。所以通常她只会让很特别的少数人进入她的梦境深处，感受她所能感受到的一切。 而这其中，便有曾经的李悠悠。 当时的李悠悠距离成为新的“乌露”，其实只有一步之遥，当李悠悠厌倦了身而为人，陷入了更深层的乌露的梦境，那便是永生永世地陷落入梦了。届时，倘若李悠悠同意了她接管她的身体，那么李悠悠的身体，就有可能变成新的“乌露”。 但乌露同时只会拥有一个肉身，她需要一个肉身寄宿自己的魔力，若是肉身破灭，她可以通过梦境潜入另一个入梦者的身体，只要还有人在梦境里，她就不会彻底死去。但进入一个新的身体，她还需要很长时间积蓄魔力，才能重新成为“魔女”，影响到这个世界。 她是可以频繁的更换身体，但她对每一个肉身都很爱护，毕竟无论哪一个身体，都是她与身体主人进行的小小的约定。 她在乎的。 所以轻易不会要别人的身体。 梦毕竟只是梦，只要还没有完全迷失到最底层，忘了自己还是人，是可以醒来的。 乌露也并不那么在乎没有抢到李悠悠的身体，她也一点都不想抢夺身体，只是想让她看到自己的梦境而已。她觉得李悠悠很可怜，也很有趣，她喜欢这样的女孩子，所以想和她有些接触。她是梦境本身，接触女孩子的方法，当然就是拉她进入梦境。 那个梦境位于什么地方？ 乌露说不清楚。 这并不在符不离掌握的知识范畴内，也许淑月会知道更多吧？ 符不离只觉得那大约和晚舟相似，属于灵魂层面的法术。也许她和银河一样，有着一整个空间，只是那是只有灵魂才能进入的空间？所谓梦，又何尝不是灵魂的一部分。 事到如今再得知乌露对李悠悠做了什么，倒也不会让符不离生气。若不是她，自己和李悠悠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也正是因为她进入过李悠悠的梦，才让两人互相能这般理解。 而安置乌露的方法也没有那么复杂，先将她捆在野外的树干上，让她先好好休息，再找一间靠近玉山，并且距离小月饮楼不远的旧农户，将她带入其中，便够了。 小龙萝不会做梦，让小龙萝照顾她非常合适。就算是符不离拥有了她的一部分魔力，盯着她的眼睛看也一样会打瞌睡撞树干，小龙萝完完全全没有一点症状，甚至会好奇做梦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她也直到被乌露提醒才意识到自己不会做梦这件事。想到自己丧失了做梦的资格，她稍微有点感觉别扭。 人类都是会做梦的，但梦又那么的虚无缥缈，失去了做梦的资格……到底是不是不幸？ 小龙萝也很乐意照顾这位小姑娘，为她买来了许多物件堆在了屋子里。 至于答应的烤地瓜，小龙萝亲自为她烤了好几个，都是红得冒蜜的地瓜。 小龙萝自小就一个人生活，偷地瓜这种事她做的多，所以烤的也十分在行。亲手为乌露剥好皮，让乌露小心点一口一口吃，乌露吃的两眼放光。 原来烤地瓜不是又黑又硬的东西。 毕竟每次烤的时候睡着，再醒来地瓜都是黑黑小小的一块，还不如干硬的米粒好吃。 乌露陷入睡眠的时间比冬眠时期的晚舟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凡三分钟没盯着她，她便会睡过去。小龙萝每每都掐醒她，提醒她还不能去那边的世界。 “谢谢你，小龙萝。”捧着热腾腾的地瓜，乌露脸色红晕。 “不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吧！”小龙萝摆了摆尾巴，红扑扑的脸蛋也同样充满了笑意，“毕竟我是令牌使嘛！除了我，也没有谁更能照顾你了。” “嗯，谢谢你……” “好好在这里生活吧，就把这里当成家吧。”小龙萝踮着脚抬起了手，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呜噜……” 乌露闭上了眼睛，发出了开心的声音。 第469章 开门(15 乌露毕竟刚来，符不离便安排小龙萝多多去照顾一下乌露。小龙萝对这位自己带过来的魔女也很是上心，事无巨细地为乌露准备好了一切生活所需要的物件。原本荒废的农舍，在小龙萝的努力下，也逐渐变得像个住人的地方了。 每每见到小龙萝回来都是开心的模样，符不离便也放心地将乌露交给了她。 安置好了乌露——或者说囚禁好了乌露，符不离便开始夜以继日地尝试使用乌露的魔力。 毕竟是抢来的魔力，符不离没能找到使用的方法，颇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其他人的魔力她获得之前都或多或少有过了解接触，唯独乌露的魔力她一直未能很清晰地感知到都有什么作用。她那让人陷入梦境的能力，只靠魔力是无法做到的，就像晚舟的能力更大程度上依赖于灵魂，而魔力更大程度上是用来催动灵魂施展能力的工具。 夺取魔力的方法符不离知道，可夺取灵魂的方法她却完全不知道。 难道就没有办法使用她的魔力了吗？ 过了几日，又到了该给李悠悠转移魔力的日子了。 每每到了这个日子，符不离总会产生一种很是亵渎的感觉。要做的其实也不过是将自己的血连带着自己的魔力一起喂给李悠悠，然后再从她体内汲取一些她收集到的魔力进行交换。 但这个流程总是会带来一些额外的感觉，尤其是对于李悠悠来说，多日血毒发作带来的空虚与期待会在这一瞬间得到满足，同时血液中蕴含的魔力也同样会滋补她的身体，使得她总忍不住发出一些不必要的声音。 而符不离毕竟在这种时候会和李悠悠魔力连接，一通操作下来总是弄得两人脸蛋都是红扑扑的，而且还有一定脱力的感觉，需要稍微偎依在一起一小会才能恢复。 那种感觉当然不是难受，而是因为太过舒服而不想动。这种情况在符不离越变越强之后，变得越来越严重，毕竟每次给与李悠悠的魔力都在变得越来越多，甚至一度逼得李悠悠突破之前的上限，成为更强大的魔物，其中的感受只有她们两知道。 每每结束之后，符不离总是忍不住感叹，魔物终归是魔物，总是在不经意间用各种莫名其妙的刺激感来使人沉迷其中难以自拔。一旦体验过这种感受，恐怕就很难再脱身了吧？李悠悠早就沉迷其中了。 要是让旁人看到她为李悠悠转移魔力，肯定会想歪的，百分之百的。 魔女毕竟是魔女，真是混蛋到不可理喻，居然用这种方法笼络人心。 哎。 符不离不禁又为自己的罪恶日夜忧叹。 好歹是有了那么一丝身为魔女的自觉。 虽然这魔女身份来的过于突然，又莫名其妙。 本来赐予李悠悠魔力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毕竟这种事这近一年来已经发生了许多次，但这一次却产生了一点不同的地方。 给予李悠悠的魔力里，同样混杂有乌露的魔力。那些魔力她没办法使用，但李悠悠居然用传递过去的那一丝魔力使得她自己陷入了睡眠，叫了好半天都叫不醒。 符不离虽然没办法利用那些魔力，但却能感知到魔力的存在。守在李悠悠身边守了好半天，才终于等醒了李悠悠。 虽说李悠悠早就从梦境当中脱离出来，但那梦境并未消失，一直藏在她的灵魂之中。她早就学会了如何编织自己的梦境，对梦境的熟悉程度远在符不离之上，获取了乌露的魔力之后，那一丝魔力与她曾经所编织的梦境产生了联系，她只是略微催动魔力，便使得梦境重新降临在了她的身上。 她一直都不讨厌自己的梦境，梦境里的宫殿里，藏着她诸多的幻想，在那座宫殿里，她就是真正的主人，是可以掌控一切的梦境公主。 发觉到李悠悠与乌露魔力的相性，符不离十分高兴，为她转去了更多的魔力。 当李悠悠有了足够多的魔力之后，便能拉扯着符不离一起进入她的梦境。时隔许久，再次进入到那梦幻般的宫殿里，看着漫天飘舞的彩色泡泡，还有自己身上特别的粉色泡泡，符不离颇有些感慨，这少女的梦，时隔许久也未曾变过。 她身上的衣服也没有变，还是当初见到李悠悠时的那一身粉色裙子。倒是李悠悠自己变了许多，毕竟曾经的她还是人，如今可是个有着粉色发丝的萌萌兔。 当初不知道如何醒来，现在的李悠悠倒是熟练了许多。陷入了李悠悠梦境的符不离，在李悠悠醒来的时候也会一并醒来。 如此熟悉了几下，符不离依旧没有掌握使用乌露魔力的方法，只是隐约感知到该如何抵御乌露的魔力，倒是李悠悠对魔力的使用得心应手起来。 李悠悠并不能像乌露那般做到随意使人陷入沉睡，她能做到的只是将人拉入自己的梦境，而且必须要肢体接触才能做到，同时对方还不能抵御她使用的乌露的魔力。如此限制之下，乌露的魔力更像是玩具，对战斗毫无意义。 但可以随意带人进出梦境，有些在现实里不好做的事情，就可以在梦里去做了。虽然梦境之外的人可以看到睡着的李悠悠在傻笑，口水都流了出来，但具体梦到了什么，也只有李悠悠自己知道。 见李悠悠掌握了乌露魔力的用法，符不离很是高兴。毕竟两人相似度极高，魔力连接十分通畅，只要李悠悠能调用起乌露的魔力，那么她抢来的魔力，就能通过李悠悠来调动。 而她抢走乌露的魔力，目的无非只有一个。 突破床帘。 其实回忆下来，她的成长轨迹极为特别，每一步成长都是靠与不同魔女接触而获得的。从淑月到莉莉丝，又到晚舟和银河，几乎每遇到一位魔女，她的实力都在突飞猛进般的成长。 如今又遇上了乌露，也许这突破床帘最后的临门一脚，能在这份机缘下一脚踢开。 带着李悠悠，再次来到床帘下方。 “我要怎么做？”李悠悠很紧张。 “握住我的手。”符不离道。 “然后呢？” “感受我。” “嗯，我能感受得到你。” “现在，我要进去了。” “嗯！” 不知道第多少次试图突破床帘。 此时外面正下着六月的第一场雨。 “呲啦。” 床帘发出了成长的笑声。 “哒哒。” 雨打竹林。 听啊，那是傲立了一整个寒冬的新竹，在夏夜里传来的第一声欢笑。 雨水浸湿了竹子的嫩芽，顺着枝干盘旋而下，晶莹的竹身看不出经历过料峭的痕迹，依旧那般细嫩娇柔，晶莹到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成功了！！” 第470章 都听话点，我可是魔女(1 床帘动了！！ 符不离心头大喜，紧张的汗水遍布了她的手心，连带着她的袜子都被汗水浸透了，隐隐泛着几丝透明。猫娘的身体只有手心与脚心汗腺最为发达，额上虽然也有几丝晶莹，却未能汇聚成流。 李悠悠也已经全身是汗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她从未经历过如此夸张的魔力进出，光是利用那乌露的魔力，便已经让她紧张到差点忘了自己还要呼吸。 看着床帘如记忆中一样展开，逐渐生长，蔓延，将整张床都包裹其中，使得两人完全陷入黑暗，仿佛是将她们两人吃掉，李悠悠扭头看了看符不离，却感觉到符不离的手抓她的手抓的更紧了。 符不离没有去看她，而是抬头看着床帘，脸上写满了欣喜。 李悠悠也不由一莞尔。 这些天符不离的努力她是看得见的，这些天，她也是第一次看到符不离这般发自内心的笑。 微微有些眩晕。 空气中弥漫着极为可怕的气味，就连已经堕落为魔物的李悠悠，也颇有些受不了这样浓郁的气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啊切。” “咯咯咯。” 却听符不离笑出了声。 李悠悠揉了揉鼻子：“这有什么好笑的？” 这里什么都看不见，符不离只能是笑她的。 “我第一次来也鼻子不舒服，没想到你也一样。”符不离清脆的又带着点奶声奶气的声线，却吐出了宛若老气横秋的话语。 “这是怎么了？” “我们在前往另一个世界。”符不离道。 “淑月在那边吗？” “不知道。但是不去看看，怎么知道不在呢？”符不离笑道。 “嗯。” 是啊，不去看看，怎么知道那边怎么样了呢。 过了不知是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期间两人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好似全天下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李悠悠靠在符不离稚嫩的肩膀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虽说使用的不是她的魔力，但这般倾尽全力的释放魔力，她已经很疲倦了。 “先别睡，那边未必安全。”符不离道。 “我就这么靠一小会。”李悠悠道。 “嗯。”符不离挺直了腰板，好让自己又窄又滑的肩膀能支撑起李悠悠的脑袋。 那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第一次只身前往，紧张是难免的。 但是连最困难的开门都做到了，还有什么能拦得住她吗？ 乌露的魔力居然还真是开门的最后一环，死物要想获得生命力，光靠健康的身体是不够的，更需要的是未死的灵魂。符不离没办法恢复死物的灵魂，但通过乌露魔力带来的梦境，却能让死物短时间忘掉自己已经死掉这件事——残余的一丝灵魂，能在这段时间能醒来，哪怕只是很短的一小会，也足够打开这扇通往魔域的门了。 门帘很快发现了自己被骗这件事，重新恢复到假死的状态，卷起了自己所有的花瓣，重新变回了门帘。 当周围又恢复了光亮，眼前那猩红中又透着古怪紫色的世界，便展现在了符不离与李悠悠的面前。 很久未曾来过这里，符不离也有些陌生。下了床，小心翼翼地踩在地上，只听地板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有点像要坏掉了一样。 但符不离知道，那并不是坏掉的声音，而是睡着的木头被软软的脚丫子踩到，舒服得在叫唤而已。毕竟她是光着脚的，淑月的床，上床之前肯定要脱鞋，李悠悠也一样。 李悠悠也同样用脚踩在了地板上，只是这么一踩，她就不由缩回了脚，有些惊恐地看了看符不离。 “别害怕，这是小月饮楼。”符不离说着，用脚踩了踩周围的木头，使得吱呀吱呀的叫声响了一片，虽然声音不大，但明显能感觉到一点高兴的味道。 “我知道，但是为什么这里变成了这样？”李悠悠再次小心翼翼的将脚放在了地上。 她和符不离不一样，她并不那么喜欢穿裤袜，她其实也不太理解为什么符不离那么喜欢整天穿着白裤袜走来走去，都六月了，光着脚穿凉鞋也一样好看又舒服。 而到了这里，当她的脚放在木板上，分明感觉到木板上细密的缝隙像是在蠕动一样，使得她的脚掌有种被抚摸一样的感觉。 太怪了。 地下室看起来和之前没有变化，但每一块木头每一个柜子，都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因为这里不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小月饮楼，来吧，我们上楼看看。” 符不离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并没有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当然没有了，其实地下室还是那个地下室，要走到上面才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那看似只包裹住床的床帘，其实包裹的是整个地下室。 顺着楼梯上了楼，那条明显变长的楼梯道使得李悠悠很是紧张。 符不离手中提着灯笼，能照亮前面的路。 李悠悠抓着符不离的尾巴，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跟着走路。偶尔会感觉到脚底一凉，莫名其妙的，但符不离的尾巴很柔软，而且尾巴尖端那一撮白毛尤其淘气地喜欢在她的手心摆来摆去，让她安心了不少。 “放心啦，我们都是魔物，它们肯定没我们高级，不用怕。”符不离的声音依旧软软糯糯。 虽然知道符不离比自己强，可听到那般稚嫩的声音都一点不害怕，李悠悠便会冒出一种自己一个大人还有什么好害怕的感觉，于是便打足了精神。 而走到了上面，面前被莫名物质覆盖的过道，又一次让李悠悠心跳到了嗓子眼。 仿若是梦魇一般，明明布局和小月饮楼完全一致，但那从小房间里探出来的像是根须一样的黑色植物上，好几只眼睛忽然睁开，在盯向她。 地上还有一团团黑色的球状物，在蹦蹦跶跶，发出貔貅貔貅的声音。 走道顶上漆黑一片，但却又仿佛有呼吸一般，偶尔会起伏一下，远远还能隐约听到像是放屁一样的动静。 要是噩梦，大概就是这样的光景吧？ “淑月还真好久没来过了啊。”符不离一边说着，一边用穿着白色裤袜的脚踩爆了一颗植物的眼珠子，“也不打扫一下，乱糟糟的……” (过年时间不稳定，不好意思喵……有旁人在边上不好意思码字喵，所以咕咕一天喵……) 第472章 都听话点，我可是魔女(2 魔域的五色流光照入小月饮楼，从窗户照射进来的或是银色或是紫红色的光，将这栋仿若被血染上色彩的小月饮楼染上了一层诡谲的气息。 李悠悠颇有些畏惧，可见符不离那般对待周围的魔物，也逐渐大胆起来，用脚踢开那些长相诡异的植物。 可用脚接触到植物表面，便会被那古怪的触感恶心到。她未曾去过魔兽峡谷，哪里见识过这样古怪的东西，那植物不仅没被他踢开，甚至还差点反而缠绕上她的脚，完全没有在符不离脚下那么老实，惊得她不由叫出了声，一时也深深后悔起了为什么自己没穿条合适的袜子，弄的脚上黏糊糊的。 只是黏糊糊倒也没什么，很快她便感觉到脚在痛，那植物甚至在试图吃掉她的脚。幸好符不离及时出脚，逼得那植物后退连连，这才让她不至于受伤。 至于被消化掉的皮肤，她也同样很快就恢复了。淑月的造物，在恢复能力上无不是十分惊人。 这些植物其实很危险，完全没有应对魔物经验的李悠悠，在这里真的只是一只谁都可以欺负一下的大白兔。尽管她的魔力很强，但不会战斗，只会是任人宰割的下场。 她自己当然也会意识到这一点，于是老老实实地跟在符不离身边，不再学着她招惹周围的植物。 去往大厅的门被堵死了，错乱的十分粗的蜘蛛丝似的白色线混杂着不知道什么生物的粘液，散发着有点不让人喜欢的味道，将整个门都糊住了。而其中还能看到一些白色小颗粒在移动，有点恶心。 符不离当然也不太乐意用手去碰那粘液，用方才植物的枝条戳了戳，却发觉这粘液很厚。 这里毕竟是魔域里的小月饮楼，符不离也不太希望这里坏掉。淑月构建的屋子无比巧妙，要是坏掉了她可修不好。 都到了魔域，也没必要对谁客气，唤出魔装，以一身恶魔之姿，凝血为剑，小心翼翼地劈在了粘液上。 能听到那头传来的哀嚎，好像有什么东西快速逃跑了，窸窸窣窣的，但是看不见。 粘液不同实物，用剑将蜘蛛网切断，粘液开始失去骨架四处流溢，但劈开的口子很快就被周围的粘液填满，未能产生穿过去的洞。 符不离觉得以自己的本事强行挤过去应该不是问题，但感觉上有点恶心，于是只好看向了李悠悠。 李悠悠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符不离盯着自己的眼，无比诧异的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我？” “你有办法吗？” 李悠悠捏了捏裙子，万分无奈地看着她，随后吐了口气，努起了嘴:“你这样我可会生气的。” “……诶，为什么？” 李悠悠走到粘液边上，用手去抓了一把粘液，闭上了眼睛，然后将粘液塞入了口中。 “诶……！”符不离发出了可爱的惊呼。 李悠悠咀嚼着嘴巴，心里颇有些怨念。 符不离怎可能不知道她有什么能力，这时候看着她，分明就是这么个意思。 不过看似恶心的粘液，入口却意外的好吃。 这让李悠悠一时吃惊地睁开了眼睛，再度确认了一下自己吃的是什么。 睁开眼，好恶心。 闭上眼，真美味。 其中的味道和淑月特制的牛奶有那么一丝相同的风味，在口中品尝，实在很难不把两者联系在一起。 既然是好吃的，李悠悠一时也大胆起来，一口一口挖着吃。 身边有符不离，加上她早已百毒不侵的身子，她完全不相信世间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她吃死。既然是好吃的，那为什么还要客气？ 大口大口的吃着，旁边还有符不离的惊呼，过不了多久，便被她吃出一个窟窿来。 她舔了舔手指，再睁开眼，自己已经糊了一身的粘液，在这被堵上的门前开了个洞，已经能看到洞的另一头是大厅了。 她十分的能吃，被淑月训练之下，她能吃下去的东西远比她的体型要大。虽说早就有饱腹感了，但却依旧吃得下去，其中道理她也不知道，也许她有个异次元的胃吧。 洞是开出来了，结果还是弄的身上脏兮兮的。 她当然不喜欢身上黏糊糊的感觉，不过符不离难得需要她，她心头反而有几分欣喜。而且真的认识到这是好吃的东西，她的恶心感下降了极多——喜欢吃臭豆腐的人也不太会觉得臭豆腐恶心。 看到了洞的另一侧，符不离用血剑将门框周围的粘液都切割到了一边，粘液在剑技牵引下被挤到一边，开出了一条通道。 “真的有那么好吃吗？”她用手指挖了一点点放入口中，品尝了半天后得出结论，牛奶里百分百加入了这个。 李悠悠满脸怨念地看着符不离。 符不离吧嗒了两下嘴巴，笑道:“你看，魔域也不是没有好东西。” “下次我可不会再吃莫名其妙的东西了。” “但是她真的很好吃不是吗？” “好吃也不行！这么恶心的东西！” “哎呀，咱们都是魔物了，入乡随俗，不用有那么多身为人类的偏见啦。毕竟这里的生物吃的就是这些。” “真的吗？”李悠悠用手指了指大厅里的桌子上，“那那是什么？” 桌子上摆着的，是堆成一小堆看起来很好吃的果子，还有几块切好的肉。 虽说肉是魔物的肉，模样不敢恭维，但起码比起这些黏液更像是正常的人类食物。 从刚刚开辟出来的洞里钻过去，看到桌子上摆着的食物，符不离愣了好半天，随后对着李悠悠摆出了一个笑脸：“看来这里的文明程度比我想象的高嘛。” “我们是人！你是魔女又不是野兽！哪有来到这里就要退化成野兽的道理！”李悠悠道。 “哎呀，也不是不能是野兽，你看小龙萝多可爱。” “她是可爱，但那和野兽有什么关系？” “……好像是没什么关系。” 还是踩了一脚黏液，符不离也有些不太舒服。四处打量了一下房间，她忽得发现大厅比印象里小了许多。远离门的那一侧的墙，好像有些过于近了。 符不离朝那面墙走了过去，这才注意到，并不是这面墙是黑色的，而是上面趴满了一团团黑色的小球。她用手指戳了一下，一瞬间，一大片黑色的东西带着“嘎嘎嘎”的叫声便从大门飞了出去。 “那是什么？”李悠悠一边试图让身上的白色黏液消失，一边问道。 “我也不知道。”符不离随手留下了其中一只，抓在了手心。 “嘎嘎……”那小家伙扑扇着翅膀，疯狂想要飞走。 符不离凑近了仔细看了看它。 黑色的小毛球，毛发一小团一小团聚在一起，有些像刺被软化了的黑色海胆。眼睛被埋藏在了黑色的毛下，滴溜溜的全黑的眼睛，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太到。它的翅膀是类似昆虫的透明翅膀，扑扇的时候有比较大的声响，至于嘎嘎的叫声究竟哪里发出来的，没太能找到它的嘴巴。 “别吃它！”李悠悠快步来到符不离身边，紧张道。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我又不是什么都会吃。” “它还挺可爱的。”李悠悠道。 “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全身是刺的东西很可爱？它身上真有一股海鲜的味道耶，好像海胆。” “还说你不想吃！” “……但是有鱼腥味的鸟真的好馋人诶。” “你个馋猫。” “嘻嘻，我不会吃的啦。给你。” 这么小当然不会真的吃掉啦，还不够塞牙缝，它们聚集的地方留下了大量的黏液，显然方才糊住墙壁的黏液就是它们干的。 屋子里没有其他生命，大门敞开着，吧台落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说不清是什么的垃圾，地上也脏兮兮的，乱七八糟，还有一些大蠊、蟑螂、小强在四处乱爬。 椅子倒的倒，睡的睡，缝隙里还有几双眼睛在偷偷看她们两人。 但唯独有一张桌子是干净的，正是摆着水果与肉块的桌子。 桌子边上也只有一个椅子是完好的，干干净净地矗立在桌子边上。 有人来过，而且就在最近。 那果子模样实在诱人，像是紫色布丁或者果冻一样，符不离走过去抓起来了一个，放在口中，汁水瞬间就充盈了她的口腔。 她大喜，拿了一个递给李悠悠，李悠悠摆了摆手，刚才吃太撑了。 “这是谁的东西，你这么乱吃真的好吗？”李悠悠道。 “有什么不好，小月饮楼是我和淑月的，不管他是谁，把东西放在这里，就是给我的。”符不离道。 “说不定是敌人故意设下的陷阱呢。”李悠悠道，“淑月消失说不定就和那个人有关。” “……有道理，不过既然都赢过了淑月，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摆上水果和肉呢。” “像是在祭祀。” “那也该放个照片吧。” “万一这里的习俗不一样呢。” 将东西放在这里的，不太可能是淑月，两人心照不宣。 假若真的是淑月，完全没有理由放任小月饮楼变成这副模样。虽然淑月每天看起来什么都不做，但她比谁都在乎整洁，每样物件若是不在她想要在的地方，她一定会顺手把东西放回去，至于地上的垃圾，如果符不离或者李悠悠不去清理，她一定会自己打理干净。 以淑月的性子，绝不会让小月饮楼变成眼下这副模样，再说，她如果在这里，为什么不回人间去呢？ 如果是敌人也说不太过去，既然是能赢过淑月的敌人，来到这里更可能做的，是一把火把这里烧个干净吧？ 啊呜啊呜吞掉三个果子，符不离拍了拍手，便着手开始整理周围的一切。 小月饮楼她再熟悉不过，这里的构造和人间完全一致，每一张椅子该在哪里，她都十分清楚。 李悠悠来到门前，朝外张望了一番，便赶紧缩了回来，关上了门，用手拍了拍胸口，缓解一下方才受到的惊吓。 她瞬间便明白了为什么符不离这时候会整理屋子而不是出去寻找淑月，外面那样的世界，不做好准备就出门，可能瞬间就会死掉吧？ “咦，悠悠，你快过来看。” “嗯？” 顺着符不离的声音来到吧台前，只见符不离从吧台上取出了一个小饰品。 那本该红色的小饰品被虫子啃咬，咬的只剩下残缺的肢体。它原先是李悠悠买来用来装点符不离发丝的带着红绳的发圈，那日洗澡之后符不离没扎紧掉了下来，便懒得再带上，之后被淑月顺手收入了口袋之中，没想到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没有什么比看到这个小饰品更令人惊喜的事情。去洗澡正是过年离开之前发生的事，也就是说，淑月在那之后确实来过这里。 她们没有找错方向！ 淑月确实是来了这里之后不见了！ 她们都在彼此眼神中看到了惊喜，却又难免有几分担忧。 淑月真的在这边，说明之前努力的方向是对的，她们没有白来这一遭。 但淑月不曾回来，她可能真的在魔域遇到了危险。 将吧台擦干净，桌椅都摆整齐，不该出现在地上的小生命以及垃圾全都清扫出去，再把柜子里的油灯点上，挂在屋顶的房梁上，整个屋子便亮堂了起来。 小黑海胆被关在了李悠悠用屋里的植物根须与枝干编织出的笼子，在笼子里乱飞，小声“嘎嘎嘎”地叫。 叫声像鸟，模样像海胆，飞起来像昆虫，这究竟算是什么生物？ 屋子里大量的黏液被符不离清理到了一边，用坛子装了起来。 即便是魔域的小月饮楼，柜子里也有大量的收纳工具与制药工具，因为放在周围各种储物柜里，即便这里一直闲置也没有损坏。 这般收拾了一番之后，小月饮楼的大厅终于恢复了本该有的样子。至于屋子里面那原本就被养着的植物，如今长的太过于肆意，但今天已经忙了很多，下次再去处理它好了。 忙了许久也没见到那位将果子摆在这里的家伙出现，符不离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失望。也许见到了那个家伙，就能得到有关淑月的线索。 不过如今已经找到了线索，总比之前一直摸不到头脑要强上太多。 屋子收拾的这么干净，那位过来的时候，应该也会意识到有人来过了吧？ 要不，留个纸条？ 不过这里不像是有笔的样子。 符不离想了想，从自己的头顶揪下来了几根发丝，团成一团，放在了果子边上。 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猫猫来过这里。 第473章 都听话点，我可是魔女(3 这里有吃有喝，如果要一直住在这里，对符不离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且相比起人间，对如今的她来说，这里的空气还要更好一些，也更舒服一些。 在人间，以如今符不离的魔力，她自己也没办法杜绝体内的魔力外泄。虽说比起银河状况要好上许多，绯之天的魔力有着额外的效果，但对环境的污染是没法避免的。 而魔力外泄，对符不离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虽然泄露的不多，但终归是会有种什么都不做身体却又在消耗力量的感觉，不强烈，却会因此有种莫名的疲惫。在魔域，那种泄露情况完全消失了，整只猫都精神了许多，甚至还能从周围汲取到一些魔力。无论是魔女还是魔物，都会因为获得魔力而产生快乐，这里比起人间，当然会让她更为愉悦轻松。 可这里终归不是她生活了一辈子的人间，再舒服也好，也不是她的归宿。 而且李悠悠还不太能适应这样的环境，她的身体还没到能习惯如此规模的魔力的程度，在这里无论是呼吸还是只是站着，对她而言都是一种煎熬。短时间是不要紧，时间长了一直处在不太舒服的状况下，肯定不那么好受。 要不是她有着极强的恢复能力，在这样的高魔力下，很难说身体甚至精神会不会出现一些本不需要的异变。好在符不离能为她梳理一下不必要的魔力，如此也不至于真的有什么问题。 回到地下室。 想要回去比过来要简单的多，在魔域，那床帘看着好似依旧没动，但其实分明是醒着的。符不离用手抚摸了一下床帘，床帘便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张开了嘴巴，将两位女子连着那张床一起，送回到了人间。 重新回到人间，床帘很快便又昏睡过去，如同死了一般。 来到大厅，午后的阳光撒入大厅，照得大厅格外的亮堂。 此时正值六月，天气转暖，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的油菜花黄澄澄的，还有许多野花环绕周围，姹紫嫣红，方才略微习惯了魔域白紫色交间的光，突然看到这般色彩鲜艳的世界，李悠悠甚至有那一么一瞬间觉得刺眼。 这般光亮，有点让人不舒服。还是阴冷黑暗的魔域，更让人喜欢………… 真的是那样吗？ 被符不离拉着晒了会太阳，眼睛适应了强光，李悠悠不由深呼吸了几口。 “还是人间舒服。”李悠悠道。 花香，草香，泥土的香。 方才的一场暴雨过境，地上还有残留的水坑。也许正是这一场雨，才让这个世界显得那般水灵吧？ “是吧，我也觉得人间更好。”符不离看着李悠悠那在阳光中如花儿一般粉嫩的发丝，笑了笑。 虽然身体好像更喜欢那边，但这边的世界如此璀璨，如此可爱，怎能不让人喜欢。 卸下了魔装之后，又恢复成了白色的裤袜。符不离晃悠了两下脚丫，看着自己的袜子在阳光下隐隐透着肉色，还带着淡淡的金光。 若不是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光看外表，还真是容易让人误会成什么阳光善良的生物啊。 阳光下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大胆地盯着太阳直视。 此番能进入魔域，已经是踏出了一大步。虽说还没能找到淑月，但这一步已经能够踏出去了，接下来就能尝试去探索魔域了。 探索那边的魔域不是一件可以迅速完成的事，其凶险程度只会比之前去过的任何一个魔域都要可怕的多，就连银河都没有把握能在那边所向披靡。 但与过去前往魔域也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她们的身份也未必要是人类，可以只是魔域里普通的魔物中的一员。既然身为魔物，就没有一定要与魔物为敌的道理了，甚至还可以加入其中。 虽说那边的世界充满了原始的气息，强大的魔物们经常互相争斗消灭彼此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养料，行走在魔域不可避免地需要和许多魔物为敌，但也并非所有魔物都不具备智慧，真正强大的魔物并不那么愿意和有智慧的魔物，尤其是魔女为敌。 在魔域消灭魔物并不具备太多的意义，就算杀光了魔物，也会有下一批魔物出生，若非会从杀戮中获得快乐，实在没有太多动手的必要，能躲开的躲开就好，更多的魔物只是在努力活着而已，展现一下实力，就能吓走大多数魔物。 而有智慧的魔物们，只要给它们一些好处，说不定还能得到它们的帮助，或将它们收编入自己的麾下，以此来成为魔域的一方统领——魔域中大大小小的统领并不少。 魔域并非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原始，真正的统领们的智力并不比人类弱，只是上层恶魔与下层魔物几乎不活在一个世界，下层小魔物小恶魔大多确实智慧和野兽没太大区别，就和人间的丛林相似，在人类居住区以外，野兽们自己在繁衍生息，有着自己的一套生态。只是比起人间，大恶魔数量并不多，她们的来往也并不密切，而且也并不需要和小魔物们争夺什么资源，各自生活在各自的区域，虽说大恶魔争斗时小魔物们会遭殃，所谓殃及池鱼，但平时绝大多数时间，小魔物们都在自己繁衍。 绯之天便是绯之天恶魔所操纵的地盘，绯之天虽然身处魔域之中，却和普通魔域有着极为鲜明的区别，其中的一切都被绯之天的魔力浸染，寻常魔物若是走进来，轻易便会被绯之天或者银河随便收割性命。 而小月饮楼位于哪里，又距离绯之天多远，银河并不知道。她只在绯之天周围行走过，并未探寻太多，魔域当然不会有人类能看懂的地图，也没有人能将地图提供给她，小月饮楼乃至淑月的消息，她当然是无从知晓。 她虽然在绯之天呆了十多年，但她对探索魔域的兴趣一直都不是很大。她身为魔女，并不需要从小魔物身上获取魔力，也不需要从外面的魔物身上获得什么资源，绯之天的资源完全足够她的一切需要。偶尔狩猎尝尝鲜，浅尝辄止便足够了，在外面逛逛大多数时候只是为了散心，看看除了红色以外的事物的颜色，外面又不会有人类，乌漆嘛黑的世界看久了只会厌倦，还不如回绯之天，好歹有光。 至于其他大恶魔的领地，其实很好分辨，大家都是恶魔，恶魔都有着自己独特的魔力体系，只要靠近便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不同寻常的魔力气息。 “这么看来，我们只要小心些大恶魔就可以了。”符不离道。 “那你觉得除了大恶魔，还有谁能威胁到淑月？”银河道。 这句话使得符不离一时愣住了，半天才道：“淑月那么厉害？那边的魔物不是都超级厉害吗？” “是厉害，比人间的大多数要厉害。但我们是魔女。” “……魔女怎么了？” “魔女好歹也是大恶魔的代言人，怎么会随便被魔物伤害到。” “……那我呢？” “你现在不也是魔女吗？” 符不离沉默了半天。 是啊，我现在可是魔女，我很厉害的。 她愣愣地想着，随后抓了抓脑袋。 原来魔女这么厉害？ 她一直觉得裂缝产生的魔物都那么厉害了，魔域里的魔物当然要更加恐怖，她自己就是被淑月随手“制造”出来的魔物，魔域里恐怕会有许多像自己一样强大的家伙吧。 但是，如今的自己也是魔女了，是不是意思是，就算在魔域里，自己也是可以横着走的？ ……是这样的吗？ 符不离依旧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就算是魔兽峡谷，像徐尧又或者肉山这样的对手，她都觉得自己没有太大获胜的机会，这还只是人间收到裂缝影响形成的魔物，真正在魔域那浓厚的魔力下成长的魔物，不应该更加可怕吗？ 魔域里的空气能让她感到魔力充盈的舒适，也一样能让魔物充满魔力，一直生活在那样空气下的魔物，实在没道理弱到哪去。而那边的环境整体都阴森无比，外面那漆黑的世界究竟藏着多少邪恶的东西，实在难以想象，她只是个弱小的猫咪，在那样的环境下，真的能算得上强大？ 她魔力不少，但由于魔力取自于不同的魔女，许多魔力完全没有用来对敌，要是遇到魔力水平和她相当的对手，她理应处于劣势。 但是自己也是魔女耶，说不定，自己也能像银河说的一样，只有大恶魔才能对付自己？…… 不过银河的话也不能完全相信，魔域具体是什么样子，还得探索一番才能确定。想当初在死士当中，她已经觉得自己很厉害了，后来到了魔兽峡谷，她也不过是藤蔓魔物的玩具之一而已。小心谨慎总是好过妄自尊大。 从魔域出来后，符不离又去那个大炉子里多添了些柴火，开启一次魔域的通道会带出来大量的魔力，炉子炉火旺些能多焚烧掉一些空气中多余的魔力。 炉子里的火这时候会呈现出诡异的黄绿色，正常的燃烧不会是这个颜色，显然是因为带过来的空气中魔力太过富余。 她又去地下室检查了一下床帘的情况，床帘和之前给她的感觉并无分别，依旧是如同死物一般。 她并不缺打开窗帘的魔力，但开启床帘消耗更多的是精力而非魔力，她需要十分认真地去感受床帘的每一处肢体，然后细致地进行治疗。而且李悠悠也很累了，让她去运用本不属于自己的魔力，对她太过于勉强了，怎么也要休息几天才能再度过去。 不过符不离也不那么急了，既然知道淑月在那边，那就要想办法养好身子，做足了准备再去探索。 “符不离，我也取得猎魔人证书了，怎么样？”闫旭兴致勃勃地向她展示着自己刚刚取得的猎魔人证书。 符不离只是笑笑，用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别猎魔没猎成，把自己搭进去了。” 自己这位大学同学，自从和自己一起去过李家之后，似乎就和李敬好上了，自那以后，时不时就给她发消息汇报情况。 无论是他还是李敬，其实都没什么猎魔的天赋，李敬凭着一身财力，硬是将白玉城猎魔人们的兵器铺搭建了起来，而闫旭更多的，只是帮他打下手而已。 他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人，完全没经过什么锻炼，就算最近开始修炼，也只能算是锻炼身体而已，离真正能猎魔的程度差得远着呢，就是路上的疯狗他都未必打得过，更何况魔物。 况且他正常的工作并没有落下，李敬那边的店铺，他只是下班了经常去帮忙而已，据说是看上了人家店里的小姐姐，具体情况符不离也懒得问，反正只要喜欢的不是自己或者李悠悠或者其他魔女，是谁她都会支持。 她看不上，闫旭却对这些细小的琐碎事晶晶有味，还悄悄告诉她，上次别人过来买飞镖，他偷偷多塞给了人家几个，他也算是个飞镖侠了。 符不离心头偷偷念叨，要是这都算侠，那她如今救的人不说上千起码也有几百了，那自己算什么？神仙？ 闫旭知道如今的她有救人的本事，更是旁人口中的神医，于是死皮赖脸地问了她几次有没有能强身健体增强能力的秘药。 秘药当然没有，不过她却有一手把人化作魔物的本事。不知道有没有哪款魔物适合这位同学呢…… 哎呀，真是越来越坏了，竟然打起了大学室友的主意，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那种事当然不会真的做啦，闫旭只是普通人，没必要把他拉到和自己一样的境地。 小月饮楼如今的处境，绝不是像他这样的普通人该来的地方。 不过强身健体的东西，她还真有，从一边取来了一个葫芦瓶子，交给了闫旭：“回去把这个喝了吧，对身体多少有些好处。” 闫旭接过，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葫芦是从网上买的，看起来比较有神秘感，瓶子里装的是泡好的冰镇板蓝根，喝了肯定没什么坏处。 居然会为了取得一级猎魔人证书而高兴，要是他知道眼前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魔女之一，会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哎~ 久违地和同学聊天，那个过去没什么正经的家伙，如今还是不怎么正经。平时接触的都是些站得很高的家伙，突然接触到闫旭，居然意外的有种不一样的亲切感。 这才是普通人的生活，最普通的人，在努着最普通的力。 但不管正不正经，每一步朝着梦想而努力，都是值得骄傲的进步。 也许将来有一天，他能成为二级猎魔人吧？ 也许一辈子都不行？ 总之，先努力吧。 淑月，等着我。 我正在路上。 第474章 都听话点，我可是魔女(4 原本外派离月牌的小龙萝反复被唤回来，如今更是在照顾乌露，于是外派离月牌的人便少了一个。原本小龙萝就是最喜欢用离月牌的那一个，少了她的派发，小月饮楼的新面孔最近便少了不少。 而且随着符不离一日又一日的为人看病，她的经验随着时间不断变多，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初可以同日而语的了。 除了淑月以前的老病人，经常还会来这里的，便是中了血毒的人。 中血毒的人如今在她有意控制下，大多情况都并未加重，有那么个别几个因为没及时来获取血液，发展到了几乎已经是吸血鬼的状态，面色煞白，嘴唇都是青的，身上更是被红色的纹印缠绕，一看就不太正常。 要是以前她会觉得束手无策，现在的她，有的是办法处理。 稍微为他们改变一下肌肤的特征，抑制一下魔力的显像，便能让肌肤看上去像个普通人，同时红色的印记也不会再像之前那么显眼，不容易被发觉，如此一来，便没人能注意到他们变成吸血鬼了。 “真是妙手回春啊，桃桃小姐！” 她经常得到这样的感谢，每每这时候，她都会笑眯眯地摆摆手：“毕竟是我嘛，你们来这里也不容易，怎么会让你们失望呢。” 你看，治疗之后的病人看起来都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这和治好了不是一样。 她感觉现在的自己也许可以尝试一下清理血毒了，既然连重塑身体都可以做到，那么没理由没办法重塑血液。只是过程真的很麻烦，而且相比起将人变回人，她还是更擅长将人变成魔物，重塑与治疗并不同，重塑的过程需要动用许多魔力，变成魔物她可以将自己的魔力留在对方体内，而变成人就要尽量避免这种情况，很是麻烦。 这么麻烦的事，她哪有那么多功夫去做，同样的时间都够她治疗多少病人了。再说她为什么要花那么多心思做这种事，血毒对她而言其实好处远大于坏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是越来越不喜欢去做了。也就只有当初同为死士的那几位病人来时，她会稍微用心为他们尽量多的祛除一些血毒的效果，其他人她可懒得管。 谁让他们当初中了血毒的。 她分明感觉到自己是变坏了的，所以她总是喜欢找李悠悠或者小龙萝，趴在她们的身上舒缓一下坏人的感觉，这么多吸几口她们的气息，也许能吸回来一点作为人类时本该有的善良吧？ 李悠悠被她带坏了一些，如今也不太善良了，但小龙萝还明显有着菩萨心肠，总是会央求符不离做一些好人才会做的事。有小龙萝在，符不离便稍微安了些心，起码有个人在维系着她本该有的心境。虽然明面上她总是显得对小龙萝带回来的病人挑三拣四，但大多都还是如了小龙萝的愿望。 成为魔女之后，她愈发的有种感觉，她不能是好人，因为好人不能做坏事，当拒绝别人的时候，看到对方眼神里的光彩，她会心里觉得难受。她必须是坏人，因为坏人反而能做好事，还能拒绝别人的时候顺带踢别人两脚，如此恶毒，她反而不会那么愧疚。 人家毕竟是魔女，欺负你两下怎么了。 她心底暗暗告诉自己。 我可是十恶不赦的魔女呀。 活着就是在污染这个世界的魔女。 是能把人改造成魔物祸害这个世界的魔女。 这么邪恶，做点恶毒的事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在小龙萝面前，她也总是神秘兮兮地告诉她自己是大坏蛋，是魔女，惹得小龙萝看她的眼神总是很崇拜——虽然以前也是这样，从来没变过。 可如今看到她那样的眼神，符不离总忍不住想到当初的自己和淑月在一起的时候。 淑月当初分明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吧？ 她明明可以阻止自己救人，但她一直都放任自己。 如今的自己，也是和淑月一样的坏蛋了吧？ 当然，这只是符不离单方面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十恶不赦，总是对客人拳脚相向，粗暴的不行，尤其是脚，被她踢过踩过的人越来越多了。可风评上，她可一直没太落下风。 她过去虽然无差别救了不少人，可那时候小月饮楼的名气也很小，熟悉她的人也不多。而如今小月饮楼在猎魔人的圈子里名气上升了许多（大多是受离月牌传说的影响），这些接触了她时间比较久的客人，都知道她是个喜欢胡作非为，淘气，爱欺负老实人，但真的认真起来不会让任何一位她接受的病人白跑一趟的神医。 尤其是被她欺负的时候，小手小脚落在自己身上，其实还蛮有趣的。 ——当然，以上这种评价都出自于能获得符不离治疗的人口中。 她已经过了习惯悲天悯人的境地，如今的符不离可谓是十分的铁石心肠，若是没有离月牌，就是跪在门前跪到海枯石烂她也不会多看一眼。而且如今她的心思绝大多数都放在了魔域上，也懒得再去管那些普通人的死活。 其实也并非完全不管，偶尔总会有那么几个人走投无路想来这里碰碰运气，符不离明面上都是拒绝的，但若是对方真的足够好看，她还是能勉为其难地为其治疗一下，甚至有可能大发善心，还附赠一些现金给对方。尤其是好看的女孩子与可爱的男孩子，她尤其会多照顾一些。 比起那些利欲熏心的眼睛，用各种技巧讨好她试图让她石头开窍的心思，她还是更喜欢小孩子那更为清澈的眼神，还有那获救之后最为质朴的感谢。 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谢，没有其他任何装饰。 她也喜欢这样的治疗，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的兴趣爱好。 只是这样的治疗，也只能在夜深人静换身打扮，以一身黑衣的情况下才能去做的。 偷偷穿上黑色的裤袜，带上黑色的斗篷，穿上黑色的紧身衣，再顶着一个黑色的猫耳帽子，这幅姿态去救人，看着对方先是受到惊吓惶恐不已，最后感恩戴德的模样，还是很有趣的。 “感觉淑月再不回来，你就是下一个淑月了。”李悠悠见到又准备偷偷跑出去的她，叹了口气，为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发丝与帽子，好让她好看一点。 “淑月是淑月，我是我，我怎么会是淑月呢。”符不离不满道。 “但是你和她越来越像了。” “你不知道一旦喜欢一个人，会变得越来越像对方吗？”符不离道，“再说，硬要说的话，我是天心才对。” “出去要小心些。” “嗯。” 其实也没太多可以小心的，这世上能伤害到她的人已经不多了。 再说，谁又有必要来伤害一个只是跑出去给人看病的小猫娘呢？ 用不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符不离就会重新出现在门口，然后伸个懒腰，开始兴高采烈地和她说自己都做了什么。 虽说总是躲着别人的视线去做想做的事，但在她李悠悠的身边，符不离还是会把她的所见所闻都和盘托出。 在小月饮楼里呆了这么久，李悠悠哪里会不知道小猫娘究竟喜欢的是什么。也正是因为知道小猫娘喜欢的是什么，她才会那么心甘情愿地为她几乎付出一切。无论经历了多少，小猫娘其实还是那个骨子里更享受单纯的救人的快乐的人。 又何止是她，落入猫猫这个陷阱的人，已经有一大把了。如今还留在小月饮楼的，或者说和小月饮楼有关系的，哪个不是冲着小猫娘来的。正是因为符不离在这里，小月饮楼才是小月饮楼。 至于那个真正构建小月饮楼的淑月，现如今留在小月饮楼的痕迹已经淡到几乎感觉不到了。当初生疏的小猫娘，现在已经能一个人料理好所有的事物，并不需要淑月的存在。 符不离是把很多事情告诉了李悠悠，可李悠悠却有许多事不敢当着符不离的面说的太清楚。 之前银河私底下和她说过，淑月很可能已经死了，而符不离更有可能的是继承了淑月的位置。毕竟天心这个存在太过虚无缥缈了，她都未曾听说过。诚然，乌露的梦境里有天心的存在，可梦里的东西怎么能当真呢。 也许淑月早就料到自己会死，所以才提前将一切都交给了符不离，让她成为她的接班人。她消失的太过蹊跷，过程又过于顺理成章，实在没办法不认为那是刻意为之。 淑月是有近乎不死的能力，但是否真的是不死，是否有什么谁都没有注意到的破绽，她们都不知道。魔女的更新换代并不是什么很稀有的事情，无论是如今的乌露还是她银河，其实这些年都换个好几个人，谁都不是曾经的自己，淑月也未必不会有下一个淑月。 但银河并不愿意亲自讲这些话说给小猫猫听，她不想看到小猫娘难过的样子。虽说她也知道小猫娘早已成年，是已经能独自承受一切的年纪，可谁又愿意看到她难过呢。 她告诉李悠悠，只是想让李悠悠提前意识到这一点，免得到时候发现真相时小猫娘太过难过，而以她银河的本事，没办法安慰的太好。 比起她，李悠悠安慰人的功夫要好的太多，尤其是对于小猫娘来说，李悠悠才是那个她真正愿意倾诉的人。 银河的话语她哪里没想过，她相信符不离也一定是想过的。 但是符不离在她的面前，说的话语从来都是为什么淑月还不回来，究竟要去哪里寻找淑月。 那虚无缥缈的愿望，越是收束，越是抓紧，就越可能在最后破灭。当最后确认到淑月死掉的那一刻，小猫娘会怎么样呢？ 其实当初淑月还在这里的时候，李悠悠就问过淑月，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交给符不离去做。 淑月当初只是笑着说，看着小猫娘努力的样子不是很有趣吗？ 是啊，很有趣。 可她呢？她的在小月饮楼里，究竟该是什么样的角色呢？小月饮楼是她的，她本该站在最显眼的位置，她本可以坐在吧台，怀中抱着小猫娘，一边戏耍小猫娘的尾巴，一边趾气高扬地应对每一个来求医的病人，如过去一样。 那才是小月饮楼该有的样子吧？ 可那时候，她就分明有在刻意隐身，逐渐在她们的身边淡出视线，居于地下室，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她一直都看不透淑月，可有一点她很清楚，淑月的行为远没有那么老谋深算，更多的时候其实和符不离一样，透着一股强烈的孩子气，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淑月并不那么会全都放在脸上，其实心底里都分明的很呢。 假若淑月真的不在乎这里的一切，她何必每天都把一切布置的井井有条，又何必这般培养小不离，又何必不辞而别。 不辞而别更有可能的原因，其实不是事发突然。 不辞而别更多时候，只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道别。 淑月永远都是在笑的，有时候会有点孩子气的笑。 像她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做到放下笑脸，露出哪怕一抹悲伤，去说一句再见，或者再也不见呢。 回头思量，年前的哪一次相见，不像是今生的最后一次欢笑。 不思量，自难忘。 如今魔域的门已经打开，下一次进入魔域的时间已经很近了。 而这般探索…… 距离那个愿望收束的时间点，也越来越近了吧？ 符不离换了身衣服，就独自回家了。 她经常会回到和齐无庙一起租的小屋睡觉，反正距离也不远，那个只有她一个人的小屋，她睡得还挺舒服。 入了夜，外面都是虫鸣蛙鸣。 凭着栏，对着逐渐远去的符不离笑着挥挥手。 明天还会再见。 然后后天也会再见。 直到找到淑月的那一天…… 她不由苦笑，比起符不离对探索魔域的兴致勃勃，她如今反倒害怕更多一些。 有时候有梦可做，比没梦可做要好的多，小龙萝最近几天就总和她抱怨，乌露总说梦里有这有那，可她却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了，真想再做一次梦，哪怕感受一下做梦是什么感觉也好。 那些天经地义本来就存在的东西，只在失去了之后才会珍惜。 而本来就凭借着一线希望吊着的梦想，失去之后…… 会怎样呢？ 第475章 都听话点，我可是魔女(5 距离上次进入魔域已经过了六天，筹备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符不离便打算再次尝试去往魔域看看。 所谓筹备，其实也就是多给李悠悠喂些好吃了，再去乌露那边抢点魔力，然后把去那边的日子里要做的事规划好，仅此而已。 毕竟前往魔域的床帘需要李悠悠陪同才能开启，而李悠悠又没办法在那边逗留太久，所以并不需要预留太多的时间，腾出大半天的功夫就足够了。 本以为可以风平浪静地等待去往魔域的日子，结果在前一天，年许许带着离月牌忽然回来了。 “我要把这张离月牌，给我自己用！”她道。 符不离呆呆地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实在难以想象她究竟凭借着怎样的毅力跑回来的，鲜血淋漓的模样就算见多识广的符不离见到都有些触目惊心。当初为她重塑身体的时候，也不至于把她伤成这样…… 断了半截胳膊，肩膀上、脖子上、脸上全都是伤痕，头顶的羊角断了半截，衣服更是被鲜血染透，本该有的尾巴和翅膀全都不见了，断面已经结成了疤，眼睛也瞎了一只，被符不离刻意堆得颇为丰腴，显得很是有料的躯体，此刻称得上千疮百孔。 她还能活着爬回来已经是奇迹了吧？ 当她被符不离的手碰到的那一刻，要不是符不离及时蹲下身子接住了她，她就要这么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治疗的过程很快，毕竟符不离太了解她的身体了。 她身上的伤绝不可能是她自己弄的，甚至不会是一个人造成的，略微盘点一点，便能找到起码六种不同的兵器造成的伤。 她体内的魔力十分稀少。符不离当初为她注入了些许自己的魔力，毕竟当初担心她不听话，所以想用些自己的魔力来限制她别来捣乱。而现在的情况是，无论是自己给她的魔力，还是她原本残存的魔力，都所剩无几了。 若不是自己当初给了她一些魔力，那些魔力有着些许自愈的能力，她很可能已经魂归天际了。 “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看到她渐渐醒来，符不离掐了掐她的大腿，摆出一副无奈而有慵懒的模样，问道。 可没想眼前的女子两眼盯着她，本该危险的蛇瞳此刻竟显得有几分娇柔，眼中甚至噙着一两点亮晶晶的泪滴。 她似乎也没料到自己会流泪，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符不离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哭，她自己当初刚变成女孩子的时候就惊讶过为什么那么容易流眼泪，后来才知道是淑月故意这么干的。所以，她当然也不会便宜这位兄弟。 “我好心想帮他们，他们却视我为妖魔！”她的语气很是怨恨。 发生的事很简单，她本就是猎魔人，虽说身体发生了变化，出门在外总难免会以猎魔人自居，当然也更愿意和猎魔人打交道。 她虽然穿着外套进行了伪装，可那特别的蛇瞳难免会引人注意。更何况那羊角几乎就是传统印象里恶魔的象征，当她的伪装被戳破，战斗便一触即发。 无关乎她做过什么，无关乎她如何解释，即便她原先的魔力并未被符不离全盘收走，其实还留了大半，那充满山水灵气的魔力光是释放出来就让人有种浩然正气的感觉，可那又有何作用。 大家能看到的只有她的恶魔翅膀，她的恶魔眼睛，她那罪恶的诱人的身姿…… 她并不算弱，可她无杀心，对方却全是杀招。手足相残本就是世间最悲哀的事，世间正道本该同心协力，怎可在此枉费性命。 “你恨他们吗？”符不离见她模样委屈巴巴，柔声问道。 年许许浑身一颤，抬起了眸子：“你是什么意思？” 符不离笑了笑，用手在她的脸颊上抚过：“没什么意思呀，你要是想复仇，我可以多给你一些魔力。” 年许许看着符不离的脸，昏暗的房间里，烛影被符不离挡住了大半，只能在光的阴影中辨别出符不离是在笑的。 “不，我不恨他们。”年许许微微蹙眉。 “他们这般不讲道理的对你，你也一样要忍？你可是差点就死了。呐，我给你的魔力可以让你随便诱惑他们，迷惑他们的心神，使他们没办法拒绝你的一切要求，怎么样，有兴趣吗？”符不离道。 年许许沉默了一下，随后站起了身，用手摸了摸自己身后的翅膀，确认到翅膀和尾巴也一样恢复了，随后正色道：“这就是你们魔女使人堕落的手段吗？” 符不离嘻嘻一笑：“因为是你，所以我才愿意给你魔力的呀，要是旁人哪有机会得到我的。魔力对我来说也是很珍贵的，我愿意分给你可是一片好心。怎么样？” “……”年许许咬了咬牙，“我真是看错你了。” 符不离笑的更厉害了：“咯咯咯，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会觉得我是什么好心人吧？所以呢，你就要这么任人宰割？任由他们欺负？还是你觉得你这一次会被人欺负只是意外，下一次不会了？” “若不是被你改变了身体，他们怎会对我如此！”年许许道。 “是呀，我是把你变成了恶魔的样子，你要是有本事就把自己变回去呀？我又没有限制你做什么对不对？再说，我对你不算差了吧？你求我给你离月牌，我也给你了，你第一次见面就想杀我，我只是教训了你一下，甚至没要你的命。上一次你不是还感恩戴德吗，怎么，这一次你被别人欺负了，还能怪到我头上来？是我欺负你的？还是说，只是外表变了，变成了魔物的样子，变成了女孩子的样子，你就不知道怎么当人了？”符不离道。 “可若不是你，我怎会……”年许许有些暗恼，话脱口而出，却又在说了半截之后戛然而止。 她忽然发觉，眼前这位魔女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 可若是她有道理，那自己的道理又在哪？自己就活该被人当成魔物袭击差点死掉？她给的身体实在太过于像魔物，一切的根源分明是她才对。 “我可没逼你做什么，除了身体，我给你的选择够多了吧？你要不想要，大可以直接说不要，若我真的想让你成为魔物，你觉得我真的需要征询你的意见？”符不离道。 年许许垂下了眸子，深深吸了几口气，硕大的领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她不由用手微微抬了一下那繁重之物，闭上了眼睛，沉默了片刻。 “我还有事要做，你的身体我已经给你治好了，离月牌还在你身上，你要走就走，要留就留，我不拦你。你好歹算是我的令牌使，你受伤多少次都可以直接回来，我会给你治疗，也不用离月牌这么麻烦的东西做借口，那是用来给需要的人的，不是你，说实话，你不配，你顶多算我闲暇之余玩弄的一条狗而已。你说你羡慕夜白，我只能说你比夜白差远了。你要想要我的能力，我也可以给你，我很乐意看到你堕落的样子，原来所谓的仙人，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是什么有大智慧的人呢。”符不离摆了摆手，甩了甩尾巴，便走出了门。 第476章 都听话点，我可是魔女(6 屋里，年许许呆呆地听着符不离的话，暗暗捏紧了拳头，咬紧了嘴唇。 “嘻嘻，你说的话有一点我很认可。”刚走出门的符不离又探回了小猫脑袋，一双耳朵微微一抖，笑眯眯道，“我也觉得我是魔女，嘻嘻。” 说完，小猫娘便快步跑开了。 这是什么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她躺在了小房间里，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翅膀和尾巴全都压在了背后，压得有些不舒服。 她翻了个身，一时疼得直龇牙。 翅膀的骨头没有那么硬，这么一翻身会压到翅膀的软骨。这毫无意义的小翅膀当然根本没办法给她带来什么飞行能力，虽然能控制翅膀稍微扑扇两下，可除了扇出来一丝风以及让她长得像个妹魔以外毫无意义。 所以那个魔女，根本就是混蛋！ 符不离可懒得再理会她。 她堕落也好不堕落也好，她都不那么在乎，就算真的由她的手制造出来了一个祸害人间的魔物，她也有许多种办法将她消灭掉。她只是有些好奇，自己究竟做到哪一步能让她自甘堕落，她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同样的事她对小龙萝也做过，可小龙萝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而当符不离回到大厅，有八位男子从外面凶巴巴地跑进来，呵斥道：“妖女，快出来！莫要以为躲起来就有用！” 这一声呵斥，惹得众人都看向了他们。 他们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旁边李悠悠的身上，随后掏出了他们的猎魔证：“我们是猎魔人，你这里有魔物藏匿其中，请让我们进去调查。” “我这里不会有魔物，你们找错地方了。”符不离懒懒地道。 “你的主人呢？”那人道。 “我主人？你们怕是见不到的。”符不离趴在吧台上，撑着腮笑眯眯地看着来者，“怎么？想在我这里放肆？” 那几人一时面面相觑，分明感觉到眼前这个小萝莉散发出来的气场绝不是普通小女孩该有的气场，原本有些凶恶的面相纷纷缓了下来，换上了一张笑脸：“小妹妹，我们是在做公事，可否容许我们进去查看一下？” “不行，你们怎么敢走进这个门的。你要在我这里找妖女，你是想说谁是妖女？” “我们刚才追的魔物进了你这里，我们只是公事公办，根据猎魔合约，如果有魔物闯入住宅，猎魔人有权进行猎魔。” “我说了我这里没有魔物，可能有你所谓的妖女吧。你看看周围谁比较像妖女？”符不离笑道。 “这……我们没有冒犯的意思。” 符不离跳下了吧台，走到了几人面前，用手指拉了拉他们的衣服：“几位大哥哥就这么想进去一探究竟？人家的房间里可什么都有，我怕你们受不了呢。” “噗嗤。”旁边坐着的病人忽得发出了一声笑。 符不离一愣，一时皱眉看向了那人。 那人连忙正色，咳嗽了一下：“是啊，这位桃桃小姐可是很凶恶的。” “就是啊。”符不离皱眉道。 真是的，好不容易有机会表现一下，被他这么一说突然就漏气了一样。好不容易有机会展现一下自己魔女的人设。 然后整个房间的人都笑了起来。 符不离两手一掐腰，十分生气地看着众人：“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你们笑什么？很好笑吗？” “不好笑不好笑。”众人道。 这一唱一和，使得那几人一时更懵了。 “你们换个地方找吧，你们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就进来找？” “这里是哪？” “这里叫小月饮楼，你们进来之前都不看吗？” “啊，原来是这里！对不起对不起！” 符不离掐着腰，看着几人变得歉意的脸，随后吐了口气：“算了算了，本来想装下样子的，好不容易有机会摆下架子，真是的。你要去查就进去查吧，你要怎么查呢？”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这就走！” 几人连忙对周围众人作揖，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符不离依旧掐着腰，看着几人离开，撇了撇嘴，最后颇有怨念地看了看房间里的众人。众人一个个都在憋笑。 太讨厌了，都不知道人家是魔女吗！ 魔女好不好！！ 这是什么态度这是，这是应对魔女的态度吗？还笑，这么喜欢笑，就给你们的茶里都下上一笑起来就停不下来的药！！ 我可是魔女！！！！ 但她也只敢在心里逼逼了，这种话她其实还不太敢真的大声喊出来。 虽然她真的是魔女，可要真的被认定成魔女，是真的要被追杀的。她也只是想装装魔女的架势，可没想真的有魔女的待遇。 那一点都不好玩了。 至于房间里的年许许，其实在坐的还没离开的众人大多看到了她进来时的样子。 而这时候，年许许也披着外套，从里屋走了出来。 “你要走了？”符不离道。 年许许看着符不离的眼睛，认真地道：“谢谢，我知道我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我不拦你，你想做就去做吧。”符不离道。 她看着符不离的脸，这么看了片刻，忽得大笑了起来。 妹魔的笑声其实有一点点刺耳。 “好好好，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夜白令我着迷，又为何她那般推崇你。你比我看的透彻，是我肤浅了。你的魔力我不要，从今往后，我定要以这一身堕魔之姿，走出来一条康庄大道给你看！” 符不离撇了撇嘴：“你这妹魔口气倒不小。” “谁是妹魔，你才是妹魔。” 第477章 都听话点，我可是魔女(7 也不知道年许许究竟悟出来了些什么，总之她穿好了衣服之后，便带着离月牌要离开。 虽然她身上的伤已经治好了，可消耗的精神力并不会完全得到弥补，按说应该再休息一下才是。不过精神力是个相对虚无缥缈的概念，既然年许许自己没说要休息，符不离当然不会阻拦。 可看着她这么离开，符不离又略微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又被揍得一身是伤，虽说不那么喜欢这个家伙，可也不希望她死掉，所以又为她弥补了些魔力，并稍微叮嘱了一下，如果真的遇到危险，其实打电话喊她一下也可以。 年许许并没有办法拒绝符不离强行给她的魔力，先是紧张了一下，发觉魔力似乎并没有其他恶劣的效果，这才稍微放下了点心。 周围的众人对年许许有些好奇，毕竟方才被追杀的人显然就是年许许。 “她只是长得有些像魔物而已，你们有见过这么乖的魔物吗？”符不离道。 众人都是哈哈一笑，纷纷说有理，是刚刚那几个人过分了。 其实世人对魔物的定义从来都没有那么严谨，魔力入侵这个世界的时间不过百年，若是再过个百年千年，魔力入侵的更多，受到影响的人也会更多，如她这般长相的人类或者魔物只会越来越多，届时可能会有更为严谨的区分条件。 人类对魔人的容忍度相对较高，毕竟当年魔物大战中，受到魔物影响的人生下的后代有魔物特征的并不在少数。那些参与魔物大战的人都是英雄，是值得被称颂的，所以大多数人见到魔人并不会太抵触，反而可能因为魔化的足够好看而生出一些别的欲望，比如夜白的尾巴，比如符不离的耳朵。 但魔人的界限从来都很模糊，没有谁真的定义了多大程度像魔才是魔物，多大程度像人才是魔人。魔人中真的会沦落为吃人的魔物的家伙也不在少数，像年许许这样魔物特征太过明显且完整的“魔人”，就会被直接认定成魔物而被讨伐，讨伐她的人甚至不需要其他理由，只要称她为魔物就够了。 这当然不严谨，可魔物伤人无数，误会总比真的造成灾祸要好，只是委屈了年许许罢了。再说，世间如她一样的人，其实找不出几个，完全是特例中的特例，通常魔人只会有一种动物的特征，她倒好，几乎完全符合故事里妹魔的形象，怎会不让人误会。 符不离亲手将她变成这样，当然早就猜到她出去后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年许许自己当然也知道，所以才会一再隐藏。而被发现后发生的情况，也正如她们预料到的一样。 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可这样的年许许，真的能算是魔物吗？ 年许许可不是普通人，她之前的身份可是修炼了许多年，足以被世人称之为仙人的人。仙人只是改变了外表就会被当成魔物，那其他人只会更甚。 年许许偷偷摸摸看了看外面，确认到刚才那些人已经走了，才挺起了胸膛，准备出门。 出门刚走出一步又折返了回来，问符不离有没有绳子，身前的巨物有些太重了，符不离给她的文胸虽然能罩住，可有点勒，再加一层绳子托住会舒服一些。 符不离什么身材，平坦如她完全无法理解年许许不说话只用手示意了半天胸口到底是要什么，好在旁边坐着的一位妇人迅速理解了年许许的意思，随后将年许许拉到一边，告诉她去哪里能买到适合她的文胸，觉得勒得不舒服，肯定是文胸的问题。 听着那妇人的话，符不离懵懵懂懂地只知道点头。 大人的世界，她不太懂，她用不着那么繁琐的东西。 如今身为魔女，符不离难免会想试探一下人类对魔物容忍的底线，她是魔女的事如今还没被发现，但将来若是被发现了，又或者她的魔装形态被旁人看见，她究竟会遭到多大的敌意与抵触，她很好奇。 于符不离而言，她当然更希望身为魔女的自己能和人类一直友好相处，可毕竟她是魔女，这世上的人从小到大都在被教育着与魔物为敌，她一点都不敢奢求自己会被特别对待，只能希望如果会敌对，那一天可以迟些到来。 讨论魔物的善恶毫无意义，驱除魔物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善与恶，而是人类为了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本就必须该做的事，涉及到了整个种族的生死存亡，什么礼仪道德都必须要靠边站。魔物的繁荣势必会导致这个世界的资源被越来越多的魔化，人类的生存资源会逐渐被挤压直到彻底消失，猎魔从来都不是小事。 可正如银河试图寻找方舟，符不离也渐渐有种感觉，也许凭借自己的手，能找到另一条路线。倘若人类能接受由她制造出来的“魔人”，将“魔人”也视为自己人，那么这些有着魔物特征的人，是不是可以走到那个泄露过来的魔力越来越多的将来呢？ 也许并不需要很多“魔人”，由她的手挑选出来的“魔人”，只要心中还维持着人性，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侧，也许在将来，能助整个人类一臂之力。毕竟拥有魔力的魔人远比普通人更容易适应魔力环境。 ——但这种理想她也只是随便想想而已，毕竟那个魔力入侵的日子还遥不可及，甚至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生。也许她只是很单纯的在制造魔物，而被她自己心底里暗暗美化成了在为人类做贡献？ 谁知道呢。 那个日子到来之前，谁也不知道结局究竟怎样。 毕竟她是魔女嘛，魔女做的事，本就和“正确”与“善良”不沾边。 她只是在做她想做的事情而已。 “李悠悠，我们出发吧。” “嗯。” “小龙萝，你也一起来吧，我想看看你在那边能不能正常生存。” “好呀，我什么都听你的不离姐姐。” “我也一起去吧。” “妈……床这么小，你不一定坐得下吧？” “怎么，你嫌我太大了？” “没有没有，那，挤一挤也不是不行……就这么一张床……” “没关系，你们三个都这么小，要不，你们都坐我怀里来？” “你怀里哪有那么大！不过挤一挤也行啦……我要和小龙萝抱在一起。” “我也要。” “唔……我和小龙萝比较小，可以挤在一起不占空间，没有别的意思啦。你还要和我牵着手才行呢。” “床这么大，你们就非要都挤在一起？怎么，都觉得自己是两米高的壮汉，一张床装不下我们两个女人两个萝莉？” “就是啊，都贴这么紧干什么喵……” “不是不离姐姐让我抱紧你的吗？” “没说你，你接着抱。” “真是的……” 地下室乱成了一锅粥。 挤在一起，加上符不离运用魔力溢出的汗水，加热了整个床上的空气，一时间整个地下室都是莫名的香气，所谓香汗淋漓，本该红色的血雾，在这种时候变成了奇怪的粉色。 晚舟的魔力莫名其妙就冒出来了。 符不离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那部分魔力，只能脸红心跳地沉住气不说话。 她们肯定不知道为什么雾气不是红色而是粉色的吧？ 真是的，一群女孩子贴着自己，这不想些多余的都难嘛…… 再次开启床帘，过程并不比上一次简单。 符不离已经颇为熟练，还算信手拈来，而李悠悠则已经皱紧了眉头。 无论是获取魔力还是抽取魔力，对她身体的压力都太过巨大，好比小水管运输速度极快的流水，稍微一个不小心，要是水管破裂，就会有大量的魔力涌入她的体内，瞬间造成巨大的伤害。 感受到那大量的魔力急速流走，她哪能不紧张，虽说有符不离在旁边她也不至于真的受到多大的伤害，可刀架在脖子上，又有几个人能放平常心。 更何况，此时空气中的香味，稍微有点动人心弦。 终归是有惊无险，床帘正常启动。比起之前两个人前往魔域，这一次的气氛明显要轻松许多，符不离甚至还有心思去想写旖旎之事。 毕竟有银河陪同，她实在紧张不起来，甚至还有心思趁着漆黑一片，对小龙萝动手动脚，听小龙萝发出一声声小小的惊呼，和略微不满的哼哧，她很是满意。 小龙萝如今真是太可爱了，精致得像个玩偶一样。哪个女孩子能拒绝一个好看温暖又好摸的玩偶呢？每每想到这是出自自己的手笔，她心头就有种自豪感，尤其是听到别人夸奖她的时候，更是觉得开心无比。 当然，小龙萝的可爱更多还是来自于她那特别的性格。当初那个想到哪做到哪的男孩子，如今变成了萝莉以后，倒是变得更加纯粹了。 床帘再次打开，魔域便在脚下。 小龙萝发出了如李悠悠第一次来一般的惊呼，并捂住了鼻子，皱起了眉头。 谁都一样，第一次来这里绝对适应不了这里的空气，那股魔域特有的气味过于浓郁，让人觉得光是呼吸都要用力。 符不离和银河倒是都没有太强烈的症状，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从地下室走到楼上，一周的时间，楼梯道上又被藤蔓占据了。 银河想要掏出剑来削了它们，符不离拦住了她。 这些植物都是淑月精心照料养育在这里的，肯定有它们的作用，没必要这么杀死它们，将它们收起来就好。当初自己的身体就被养育在隔壁房间的花朵之中，三个月的时间不见阳光不见天日，自己的身体依旧完好，这已经是十分惊人的力量了。 但走廊上都是黏糊糊的不知道哪来的东西还有植物的触须，方才上床众人都把鞋子脱掉了，只是小龙萝和李悠悠还好，让银河从这些东西上走过去，她的眉毛已经说明了一切。 无论是岚还是银河，其实都对自己的身体有着极为强烈的洁癖，岚总穿着一身蓝色的飘飘的衣裙，虽说是被逼着穿的，可那抹天蓝是十分容易弄脏的颜色。后来所有人见到岚的时候，都绝不会看到她身上有多余的污痕，她总是那么的蓝，若不是她总是注意保持干净，又怎么会那么高洁动人。 符不离清理着地上的杂物，小龙萝也跟着帮忙，学着符不离的样子用手去捡，还能顺带用尾巴扫扫地，厚实的尾巴随便摆摆就能把地面上的杂物全都扫到一起。 这一招看的符不离极为吃惊，可小龙萝却一脸天真：“尾巴不就是用来做这个的？” 符不离抓了抓脑袋。 她宁愿自己的手脸脏了也不希望尾巴弄脏，尾巴上但凡沾上个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她都要舔好半天才能舔掉，恢复尾巴的顺滑与干净，这么用尾巴扫地，实在是……实在是…… 太不可理喻了喵。 算了，毕竟物种不一样。 旁边房间里的植物已经长得满房间都是，墙上、天花板上一眼看进去仿佛进入了什么深渊，到处都是胡乱堆叠的触手和眼睛。 不知道这些植物有什么作用，总之先留着再说。将它们塞回房间，然后关上房门，变算整理完了。小龙萝抬起了尾巴，拍了拍上面的灰，便又放了下去，落在地上啪嗒一声响。 “你现在体重多少？”听着那声响，符不离不由问。 “一百？”小龙萝道。 “哦。” “公斤。”李悠悠补充道。 “咦？那我怎么抱得动的？” “那是她尾巴撑着地面没让你用力。” “……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我称的。” “嘻嘻……”小龙萝抓了抓脑袋，“长得有点快。” 确实没想到当初看着很短小的尾巴，如今能长到这样的规模。这才几个月，要是再过一两年，岂不是要从房间这头到那头了？ 清理好了走廊，四人这才前往了大厅。 大厅里整洁如新，完全看不出上次离开后有人来过的痕迹。似乎因为门临走前关上了，所以那些黑色的小海胆并没有飞回来，之前点燃的油灯甚至都还亮着。 淑月秘制小油灯，续航能力值得信赖。 而大厅里那张桌子，却也维持着上次临走前的模样，少了三个果子，一块被猫啃了两口的肉，那团毛球甚至都还在，没有飞走。 魔域的东西没那么容易腐坏，很难判断东西放在这里多久了。 可见到它们还在，符不离略微有些失望。 一周的时间都看不出一丝变化，那么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就不好说到底放了多久了。也许半年前就在了？ 而淑月消失的时间，其实也不过半年。 已经整整半年了啊…… 又拿起一个果子放入口中，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第478章 都听话点，我可是魔女(8 敲门声来的突然，符不离也是一愣，连忙将手中的果子塞入口中，并顺带将溢出来的果汁舔掉。 谁会来这里敲门呢？ 不会是淑月，因为符不离没有感受到淑月该有的气息。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位少女。 称她为少女似乎不太合适，但确实没比符不离高很多。 “额……你是哪位？” 符不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以人类的审美来看，她其实还算好看，透明的蓝色带着斑点的“裙子”，蓝色短发，黑色眼睛，五官也很端正，可她又分明不是人类，只是在装作人类的模样罢了，而且伪装的略微有些粗糙。 她似乎是乌贼一类的生物，能看到她半透明的肌肤底下流动的血液，而“脸”上的眼睛鼻子也只是可以变色的肌肤模拟出来的而已，会动，可又假的很明显，就好像面前是一个人形的泥偶，被绘制成了人类的样子。至于裙子则是她的身躯，而手脚她就懒得模拟的那么仔细了，就是很单纯的触须而已。 “我叫磨合罗，你好。” 对方从嘴巴发出了声音。 “啊，你好……” 她的声音是从身体下方发出来的，按照人类的标准来看，大约是屁股的位置。 要是以人类的观念来看，用屁股说话是不是有点不够礼貌呢？可对方大约是乌贼妖怪，那个部位确实大约是嘴巴。 符不离心头暗暗想着，同时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要和对方握手。 而对方也确实抬起了一只脚，搭在了她的手上。 触须凉凉的，还有些黏糊，软软的，带着股鱼腥味，惹得符不离略微有点想咬一口。 对方的脸上绘着笑着的表情，头顶模拟发丝的触须在轻轻摆动，好像是很高兴。 她有许多条腿，其中两条模拟成了人类的腿的形状，可真的走路却是其中六条腿一起在地上爬行，稍微有点恐怖，可一旦意识到对方只是乌贼，又莫名有些有趣。 “你会说话？”银河道。 “嗯，淑月姐姐教我的。”磨合罗道。 “真是罕见。”银河打量了她一番。 磨合罗对着她微微点头：“你们是从人间来的客人？” “客人？”符不离一愣，挠了挠脑袋，“你才是客人才对。哎，客套话就不要说那么多了，淑月在哪里，你知道吗？” “淑月……她…………”磨合罗迟疑了一下。 她的说话声音并不清晰，有种在咕噜咕噜的感觉，能让人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她其实并不那么会说话，这般迟疑实在让人无法分辨她到底是卡词了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当然没有把客人挡在门外的道理，她既然知道淑月的消息，符不离便拉着她快步走到房间里坐下。 “这些果子就是你带来的？”将她拉到桌子边上，符不离便问。 “嗯。”磨合罗点了点头。 “你知道她在哪吗？我很想见她。”符不离道。 “我……也想。”磨合罗道。 “……”这句话让符不离一时愣了愣。 “我……好久没见到她了。”磨合罗道。 “她不是在这里吗？”符不离忙问。 磨合罗却摇了摇头：“她不在这，她在……远方。” “远方是哪？” “很远的地方。” “远不要紧，你告诉我在哪，我去找她。”符不离道。 磨合罗摇了摇头：“你找不到她。” “为什么？” “因为……那是死人才能去的地方。”磨合罗道，“淑月姐姐说，那里叫黄泉。” 黄泉？ “黄泉的路怎么走？”符不离问。 磨合罗又一次沉默了下来，不再言语。 “黄泉是哪，是个地名吗？”符不离问。 “上穷碧落下黄泉，那里一般指死人的地方。”小龙萝在一边很小声地解释道。 “我知道，是她说她要去黄泉？还是你看到她已经去了？不管她是死是活，我都要见到她。”符不离用手抓住了磨合罗的肩膀，盯着她那虚假的眼睛，认真地道，“她没那么容易死，就算死身体也不至于那么容易消失，我要见到她。” “淑月临走之前，只告诉了我这些。”磨合罗道。 “所以你并没有看到她死？” “她还说，有‘人’问，就告诉‘人’她在黄泉。”磨合罗道。 “她还说什么了吗？” “没有了。” “你不知道她朝着哪边走了？” “不知道。” 符不离略微沉默了一下，抓着磨合罗肩膀的手慢慢放下，迟疑了一下，随后忽得笑了一声。 黄泉是什么地方？ 据说那里是人死后会去的地方，那里还有忘川，有奈何桥，有孟婆，有十殿阎罗。 踏上了黄泉路，可就没有回头的办法了。 李悠悠从后面抱住了符不离：“淑月她一定是去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了吧？” 符不离道：“应该是吧。” 银河也把手放在了符不离的肩膀上：“淑月她既然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要去找她了吧。” 符不离扭头看了看银河。 银河温柔地看着她。 符不离笑了笑：“这个淑月分明在故意和我捉迷藏，什么黄泉，她要真的一心寻死，何必告诉我她在黄泉。喂，磨合罗，你和淑月是什么关系？你不会以前也是人类吧？” 磨合罗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是……淑月的朋友。只有她带我玩。” “你的样子是她为你设计的？” “……嗯。” “你以前就一直在小月饮楼附近？还是说只是最近才在这里的？” “我一直在，很久很久了。” “原来如此。” 符不离的声音里没有半点紧张，或者半点沮丧，反而有几分兴奋。 “所以她是特意让你留在这里，传话给我的？” “……不，她……没有特意。” “分明就是特意，不然留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一直都在这里，一直……” “所以她才会让你传话给我呀。” “……”磨合罗歪了歪脑袋，不再言语。 李悠悠与银河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忧虑。 不过换做谁来也不会愿意接受现实的吧？黄泉是什么地方，谁能不知道。 以淑月的性子，怎可能轻易将赴死说出口，这种美化成去黄泉的口径，分明只是用较为欢快的语气去舒缓离别的苦。 昔人已乘黄鹤去。 谁不愿意最终最后的那一场离别，可以高高兴兴地离别。 可走的人轻松，留下的人，却要惦记着那个人，惦记到再也不能惦记的那一天。 “她既然特意告诉我她在黄泉，就肯定是想让我知道她去了哪里的。那么黄泉会是哪里呢……？磨合罗，她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对吧？” “对。” “往哪边走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 “也就是说，我要找到魔域里一处叫做黄泉的地方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黄泉是哪里。” 小猫娘信步走出了小月饮楼，外面的阴影纷纷退散，露出了本该被小月饮楼的油灯照亮的地面。 她左右看了看，深吸了口气：“淑月！！！你在哪！！！！！” 狠狠地喊了一声。 “淑月！！！你在哪！！！！！” 同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淑月！！！你在哪！！！！！” 这样的声音居然此起彼伏地响起，有些吵人。 符不离的声音远没有那么大，只是喜欢复读的魔物们，在跟着学舌而已。明明只是喜欢装作回声的魔物在玩耍，可它一发出声音，其他魔物也跟着一起闹腾起来。 通常安静的魔域，一时间仿若产生了一道声音的波涛，朝外传播出去。 符不离喊的有些用力，需要稍微清下嗓子来让自己的嗓门舒服一些。 小龙萝在她的背后抓住了她的手，略微有些担忧地道：“不离姐姐，你说的那位淑月姐姐，她……不会已经死了吧？” 符不离挠了挠小龙萝的头发，笑道：“不会，她既然告诉我了她在黄泉，她就一定是猜到了我会到这里，才特意留下的信息。这个淑月，明明可以直接告诉我，为什么非要这么拐弯抹角。早点告诉我她在魔域还活着不好吗，偏偏要用这种最折磨人的方式。太讨厌了，我差点以为，我差点以为见不到她了。” 说道后面，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拧巴，说不清是笑还是怎么回事。 小龙萝不解地看着她，却见她的脸分明是高兴的。 方才磨合罗的话她们都听到了，可说的明明是去了黄泉。 难道去了黄泉，是什么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可那不是黄泉吗？去了黄泉的意思，不应该是死了吗？……”小龙萝很小声地问，同时紧张地观察着符不离的脸色，生怕她突然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行为。 任谁都觉得，符不离得到这样的消息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就连最不了解淑月的小龙萝，都看得出来现在的符不离的开心绝对不正常。 难道她是疯掉了？ 可她的脸色那么正常，声音也感觉不太出来有什么问题。 但一个人一旦把某个心都寄托在同一个愿望上，一旦愿望破灭，很可能会出现极其偏执的情况，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不愿意承认愿望已经破灭…… “呐，小龙萝，我问你，我叫什么名字？”符不离道。 “不离姐姐当然叫不离。” “嗯，淑月曾经说过，她的上一位小猫娘名叫君不弃。”符不离道。 “不弃……不离？” “对呀，她还说，她会把我捡过来，和我名字叫不离有一定的关系。”符不离道。 “……这样吗？”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离开，但倘若她真的想要丢掉我，大可以直接消失，什么都不说，就像之前一样。她明明比谁都在乎不离不弃，却非要用这种方式告别，我之前最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就算是有什么危险，也应该带着我一起才是，否则怎么能叫不离不弃呢，不然我的名字还有什么意义，她明明那么在乎我的名字，她不该是会随便丢掉我的人。她一定是在哪里等着我去找她，但是又不能明说她在哪，需要我自己去找，只有这样才能说的通。”符不离道。 她说的很认真。 小龙萝也听的很认真。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银河道。 “妈，我要往魔域深处走。”符不离道，“淑月一定在等我。” “你这么肯定她不是死了？”银河道。 “我肯定，她最喜欢装神秘了，这一次肯定也是一样。”符不离道。 银河叹了口气，随后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知道了，但是这里不是绯之天，我若是用了绯之天的魔力，可能会引起周围其他大恶魔的注意，非必要情况我不能随便出手。” “你们出手还有限制的？” “当然，每个大恶魔都有自己的领地，随便出现在别人的领地上还用魔力不太礼貌，这就好比带着武器进了别人家里，还用武器到处乱涂乱画，被他们感知到了会很麻烦，最严重可能导致我们被大恶魔攻击。寻常魔物倒是无妨，大恶魔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应对，毕竟那些大恶魔，都是神灵一样的存在。我并不确定这里具体归属于谁，对了，磨合罗知道吗？这片土地的领主是谁？” “领主……是淑月呀。”磨合罗道。 “淑月的那位恶魔主人是谁？”银河道。 磨合罗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我只认识淑月。” “这样吗……”银河皱眉道，“我并不曾听说淑月的那位恶魔是谁，不过我也不认识几位大恶魔便是了。” “无所谓啦，我的魔力和淑月一样，那么在这里使用肯定不要紧吧？悠悠和小龙萝都和我关系很深，肯定不要紧的。” “嗯，真到必要时候我肯定会出手。”银河道。 “咦，妈，你不劝劝我相信淑月已经死了？”符不离眨了眨眼睛。 “劝你有用吗？”银河道。 符不离一愣，随后噗嗤一笑：“也是。” “就爱胡闹。”银河道。 “谁让我变成猫了呢，你不是也没拦住淑月把我变成猫娘这件事，没办法呀，猫天生就爱胡闹。”符不离笑道，“陪我胡闹胡闹嘛，一起去找黄泉。” “我这不是已经在了吗？”银河道。 第479章 都听话点，我可是魔女(9 真的只是胡闹吗？ 黄泉究竟是什么地方？ 即便符不离说的那般肯定，银河依旧觉得淑月很可能是去见了哪位大恶魔，并且很可能已经死了。 但她并不觉得戳破符不离的幻想有什么实际意义，符不离想去找，她便陪着她去找。哪怕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黄泉，她也要陪着符不离走到她放弃的那一刻。 谁让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呢。 她不宠着她，还有谁能宠着她呢？ 她太明白最心爱的人死在自己之前是什么样的感觉了。当初刘梨梨死的时候，她什么都做不到，当她得知那一切的时候就已经太迟了。她无论再强，她也改变不了过去，甚至连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都不知道。 符不离对淑月是什么样的情感，她哪里不知道，她都看在眼里。 她并不希望自己这宝贝女儿走和自己一样的路，哪怕只有一丝可能，她也愿意陪着她赌一赌。万一呢，换做是她，她也愿意为了那一丝可能去做些什么。不管是还能做什么都好，去做，总好过什么都不能做。 而且这偌大的魔域，她也未曾真的去走过一遭。 她作为猎魔人确实退休了，按照年纪来算也确实不小了，可身体年龄始终并没有多大的她，可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老了。 既然符不离和银河都做了决定，李悠悠和小龙萝当然都拍手赞成。 听说要在这魔域里闯出一片天地，小龙萝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她那双湛蓝的眼睛仿佛已经开始发光了。 变成萝莉这件事，她一直没有过什么抱怨，因为她很清楚，虽然身体变小了，但她的本事真的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比起被当成萝莉，过去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才更让她嫌弃。而且接受了身份之后，变成萝莉也没让她觉得是什么坏事。 她本来就是闲云野鹤一个人生活，如今有了可爱的不离姐姐，还有漂亮的悠悠姐姐，以及其他几位朋友，她心底高兴着呢。 她一直想一展身手，试试如今的自己究竟有多强，可符不离反复叮嘱她不能乱用魔力，因为会被当成魔物，她也很清楚被当成魔物会有怎样的后果，所以一直都很收敛。 可到了这里，就完全不一样了，外面偌大的天地，到处都是魔物。她也曾是猎魔人，她也曾是少年人，当初只身一人也要行侠仗义的她，到了这样的一番天地，又怎能不荡起几丝想要一展身手的涟漪。 她在魔域没有表现出很大的症状，跟着符不离走出小月饮楼也没有多么难受，反倒是李悠悠显得有些容易头晕。 符不离原本觉得应该是小龙萝比李悠悠更接近魔物所以才会如此，但这有点说不通，其实李悠悠的魔力应该在小龙萝之上，也就是应该比小龙萝更像魔物。但后来发现，原因似乎没有那么复杂，只是因为小龙萝的体重比李悠悠重了一倍往上，所以承受能力也要强上一倍，仅此而已。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魔域里开辟一条道路，去寻找黄泉究竟在哪里。 魔域他们都不太熟悉，光是熟悉小月饮楼周围的环境，可能就要花费很多时间。魔域里的地形如同魔兽峡谷深处一样，很难去做地图去记录。 符不离分明记得上一次陪着淑月走出来的时候，小月饮楼前面有一座不算高的山，和玉山十分接近，可这一次出来，面前不远处却是一片大河。 河水不是蓝色的，而是黑色的，流动的形态有些像石油，偶尔能看到一些像是手、钳子、腿一类的东西从水里冒出来，水中还会发出如同婴儿啼哭的声音，有些吓人。 磨合罗说，这是河魔，是喜欢在附近溜达的家伙，因为被淑月教训过，所以不敢淹了小月饮楼，只敢在距离小月饮楼两百米以外的地方活动。 而之前符不离看到的那座山，可能只是大地起了个脓包。但是淑月在的时候，那座山经常在，淑月如今不见了，那座山也不见了，很难不让磨合罗怀疑是不是淑月对大地下了毒。毕竟按照淑月的说法，她喜欢自己的小楼依山傍水。 地形不是固定的，树木石头也不会一直在固定位置，甚至符不离都不太能确定小月饮楼是不是其实在移动，在魔域里定位的难度远比人间高的多，如此探索的难度也呈几何程度的暴增。 让李悠悠一个人在小月饮楼里呆着，其实符不离有些不放心。磨合罗在她们面前表现的很乖巧，可她毕竟不是人，甚至可能不是魔物，而是恶魔。 李悠悠一直有些害怕这位磨合罗，她那近似人形却又明显不是人形的东西，会让她觉得恐怖。每每看到她那张虚假的笑脸，李悠悠便暗暗觉得它是不是在谋划着吃掉自己。 但这一点符不离觉得没什么好害怕的，人只是比她多了一张脸罢了，人的面孔就真的可信吗？笑着的人真的就是好人吗？还不是一样，“画”上去的脸和真的脸都是演给人看的，本质上并无区别。 让符不离不放心的主要原因是，磨合罗的出现太过于突然，她也没有从磨合罗身上感受到淑月本该有的魔力。之前所有和淑月有关的人，她都能感受到淑月魔力的存在，但这位磨合罗身上几乎没有淑月的痕迹。 她很可能就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会用身体拟态的恶魔，理应不是淑月制造出来的魔物。 既然是土生土长的魔物，就没道理完全放心她，再说，她说的话，也未必就完全可信，只是目前还没有找到她骗自己的理由而已。 磨合罗经常挂着那张笑脸，她能做出来的表情不算多，有时候脸还会因为偷懒变得很模糊，像是掉色了一样，需要别人提醒她一下，她才能重新把脸挂上。 她其实很安静，一个人坐在一边，有时候会走来走去，那也是躲着人走的。李悠悠怕她，她其实也怕生，只有符不离在旁边的时候，她会和符不离略微接触一下，其他人她都是尽量回避的。 那些之前飞出去的黑色海胆，符不离只是出门稍微走了些距离就看到了它们的巢穴。 它们躲在离小月饮楼不远处的一个小棚屋里，那分明是人为搭建的棚屋，四四方方端端正正，如今里面已经充满了白色的黏液，旁边还摆着几个桶，用意十分明显了。 它们也同样是淑月养育的小家伙们。 符不离多加观察了一下黑色海胆，这么一观察，她便将原先定下的黑色海胆名字抛弃了，换成了海胆燕。 虽然那是昆虫的翅膀，聚集在一起也很像一大群蝗虫，可他们筑窝的方式更像燕子，那白色的黏液其实是它们的口部分泌物。 就外观和习性上来看，怎么看都和燕子相去甚远，但想到这么命名之后白色黏液就是燕窝了，心里会舒服很多。 小月饮楼往外走不出多远，便会发现土壤的颜色在往前约五十米左右出现了一条较为清晰的界限。从其他的魔物大多不太会靠近这个界限可以看出，界限里大约有它们害怕的东西。 符不离顺着小月饮楼转了一圈，在小月饮楼的背面，有着一大片显然是田野的区域，这里种着许多植物，即便许久没人打理也依旧长得井井有条，只是有些过于枝繁叶茂了。他们生长的位置井井有条，可以看出淑月曾经在这里精心照料过植物。 符不离稍微检查了一下，这里的植物并不是人间会有的植物，但大多她之前都见过，许多她都能叫上名字，淑月都教过她。其中一颗上面挂了红彤彤的果子的植物最为显眼，只有寥寥六枚果子，但符不离一点都不敢乱碰，生怕一不小心炸到自己。 “难怪淑月懂的那么多。”银河道。 符不离点了点头，颇有几分自豪：“淑月还是很厉害的。” 她可是能在魔域里种田的人。 如此看来，她当初整天呆在地下室，其实就是偷偷跑来了这边吧？淑月夜里睡觉多数时候也是在地下室，因为知道她在睡觉，符不离从来不会去打扰她，现在回想起来，她大约就是跑到这里来，照顾植物了吧？ 稍微闲逛了阵子，这附近到处都能看到淑月曾经存在过的证据，见到这些作物以及那些耕作的痕迹，便有种好似见到了淑月另一面的温馨感。 不过照料植物这种事，肯定只能等淑月回来自己料理了。符不离只能保证自己能打得过植物，不至于被植物欺负，至于怎么让它们好好长大，她可一窍不通，淑月只教会了她如何用那些植物，从未教过她怎么种植。 其实担心植物有点多余，相比之下可能路过的小动物更值得担心。 “看来无论谁在魔域，都会做同样的事情啊。”银河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发现了一个茶壶，不由噗嗤一笑。 在绯之天的她，又何尝不是守着自己的小菜园，没事就在旁边喝茶，看看那些菜苗生长，一日一日过来的。 枯燥的日子里，即便是植物的生长，也足够让人欢欣。 当然，在小月饮楼周围的发现对符不离的探索计划毫无帮助，可眼下她也来不及真的深入魔域探索。周围有不少野兽在盯着她，伺机而动，只要她敢踏出小月饮楼的范围，她势必会受到攻击。 她试着走出去了几下，和野兽交了下手。这些野兽远比人间的魔物要凶悍的多，对魔力的掌控技巧远高于人间的魔物，不过符不离还是能够比较轻易地处理他们。 得知这一点后，她便没有再继续往外走，只是绕着小月饮楼的周围，转了好几个圈。 她不是被魔物困在了里面，只是单纯地觉得出去麻烦而已，就好像下雨天出门买可乐却发现道路上浑浊的积水已经超过了膝盖，趟水过去当然不难，可倒也不必为了喝口可乐费这么大功夫。回头改个日子有更重要的事情再出门也不迟。 这次会带小龙萝来，其实也没想过这次就能找到淑月。这里人生地不熟，一味冒进绝不可取，只有对这里有了充分的认知，才能保证日后不会出问题。 小龙萝走出了小月饮楼的范围，尝试与野兽对抗，以她的本事能做到丝毫不落下风，可见这里的野兽确实不算强大，很少有魔物抵抗得住她的大尾巴横扫。 符不离刻意延长了些许在魔域的时间，想看看李悠悠和小龙萝都能在魔域呆多久。原定八个小时的行程被延长到了二十个小时。 到了第二十小时，李悠悠已经明显表现出了疲态，而小龙萝却还很精神。 李悠悠能承受的时间决定了每一次探索能走多远，是至关重要的信息。 符不离有办法保证李悠悠的身体健康，可她的疲惫并非只是身体上的疲惫，让她继续坚持下去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临回去之时，李悠悠反复强调自己还能坚持一会儿，可还是被符不离强行拉回了地下室。 “……对不起，我太弱了。”李悠悠道。 “怎么会是你的错，要怪也该怪淑月，非要躲起来让人去找，真不让人省心。”符不离抱住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笑着安慰她。 现在的她更需要的是休息，呆在魔域对现在的李悠悠而言，精神压力太大了。 而从这一天起，符不离便很少再回那个和齐无庙一起居住的小窝，白天为病人看病，晚上便一直缩在地下室里。 她想试着一个人开启床帘，学着淑月那样潜入魔域。乌露的魔力她通过感知和学习，已经能稍微运用一些了，可距离能打开床帘还始终差了一点点。 她不想每次都辛苦李悠悠，看到李悠悠的疲态，她其实心里很是自责。但床帘她还是打不开，光靠她一个人还做不到。 想到淑月留给她消息的时间已经是半年前，她又心中焦急，淑月会不会已经等得着急了。 她不想把自己的焦虑传染给李悠悠，只是默默藏在心底。 还没有布局好，不能急，不能急…… 第480章 都听话点，我可是魔女(10 虽说大半心思都在魔域，人间的事符不离也并没有落下。 只是两头都在忙，她白天难免心不在焉，偷闲睡觉的情况就变得多了起来。 六月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小月饮楼里，她就趴在阳光底下，在桌子上毫无雅姿地呼呼大睡，发丝在阳光下仿若也变得蓬松了许多。 她不说，大家也都知道她在忙什么，可这种事也没有谁能帮得了她，只能看她一个人默默地努力。 没出几天，年许许便又带着一身的伤回来了。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输的很难看，起码脸上没挨打，而且还能站着和符不离说话。 至于挨打的原因，和上次倒是没什么区别，她那不是特别好藏的翅膀和尾巴又被人看见了。 符不离为她治好了伤势，她便又一次出门了，没做停歇。 两番挨揍，她也有些不服气了起来。除魔本是好事，可她又没做什么坏事，更不能算是魔物，难道只是因为外表，自己就活该挨揍？这些人简直太不可理喻了。 她偏不信世人都这般不可理喻。 符不离很想说，她如果只是想要好好活下去，其实藏得好些，远离那些猎魔人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猎魔人才会对魔物那么敏感。她自己就是猎魔人，怎可能不知道猎魔人都是什么样的人。可见年许许那般不服气，她便没有多说什么。 她显然有自己想做的事。 因为魔域与乌露的关系，小龙萝最近一直都在小月饮楼里没有出去。 将她留在身边会方便一些，可也确实少了个令牌使，感觉白天有一点点无聊。是时候去找位新的令牌使了。 她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夜白，没过几天，便又有两位少年来到小月饮楼前。 “你就是桃桃小姐？”两人对着符不离抱拳。 符不离笑道：“是啊。” “我们听说您在寻找愿意为您工作的人？桃桃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我们！只要管我们饭钱就行！” “饭钱好说……” “我们早听闻桃桃小姐的大名，听闻你医术高超，更是心地善良。我们一直十分景仰，没想到真人甚至如此美丽！” “哪里的话……” 稍加询问，便得知他们似乎也是无家可归之人，常年游历天下。前些日子遇上了夜白，和夜白游历了一番后，得知来这里干活有饭可以吃，便欣然前来，甚至不知道令牌使的事。 按照以前的习惯，符不离肯定好好考核他们一番。不过想到既然是夜白推荐过来的，如今又急着用人，也许直接试试也没什么问题。反正就算病人真的带到了这里，最后说了算的还是她。 见到他们两人轻易便获得了令牌使的地位，小龙萝十分吃惊。 “你没把他们变成女孩子，就把令牌给了他们？” “是啊……” “怎么可以这样！！” “……那应该是怎样？” “当然也要把他们变成女孩子！！不然，不然对我岂不是很不公平！” “……这个……” “我带来的女孩子你不用，夜白随便招来的男孩子你就用，你是不是其实根本不喜欢女孩子只是喜欢男孩子？！” “……当然不是！！这不是现在缺人吗，我天天又不出门，哪里见得到多少人，我总不能老想着让我的病人帮我干活吧？所以只能靠你们去招揽人才啊。为什么夜白招来的都是男孩子，我也想知道啊，可能她更喜欢男孩子一些？不对，应该说她更讨男孩子喜欢一些？至于你请来的女孩子，为什么不用你心里没数吗？” “……你就是偏心。” “我偏什么心了！” “你就是更喜欢夜白。” “………………可恶！！”符不离狠狠掐住了小龙萝的脸，“我要是更喜欢她为什么把你喊回来而不是她？” “因为我比她好用。”被掐着脸的小龙萝依旧能发出颇有些赌气的声音。 “随你怎么想吧，我可是魔女，干嘛和你解释。”符不离道。 两位少年分别叫邓夏、江欢。 邓夏略高，江欢偏胖，邓夏面容严肃言辞较少，江欢则恰恰相反。显然两人经常同行，大多时候都是江欢在说话，邓夏只是附和，只在必要的时候稍微纠正一下江欢污蔑自己的地方。 毕竟自己是个萝莉，两位少年看自己的时候都有些腼腆，并且很明显少了该对长辈的尊敬，符不离也没有太计较。身为老板的自己，按说他们该更尊敬些才是。 嘱咐了一番他们身为令牌使需要注意的地方后，又为他们提供了些出门必要的盘缠，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最后便为他们准备了一桌送行酒。 “所以有五险一金吗？保险怎么买？工资多久发一次？基本工资和绩效工资怎么算？月初发还是月末发？我现在欠了不少钱，可以预支三个月的工资吗？” 这一通问话让符不离略微迟滞了一下。 “工资低些也没关系，主要还是想要在桃桃小姐手下工作，我们不那么计较钱，但该谈的也要谈清楚，不然日后不好算账不是么？” “工资吗？……”符不离想了想。 这个词语她忽得觉得好陌生，原来雇人工作还要付钱的？ 五险一金………… 那种东西自己要怎么弄？去哪弄？说起来，自己有五险一金吗？ “一块钱工资都没有，全都是自愿的，不喜欢这样的话趁早滚蛋。”符不离没说话，旁边的小龙萝倒是先开口了。 符不离抓住了小龙萝的腰，狠狠地挠了两下，激得小龙萝当场就跳了起来，咯咯笑个不停。 “别听她胡说。” “谁胡说了，你什么时候发过我一分钱工资。我可是你们的前辈，我太了解了。”小龙萝忍着笑，硬是说道。 “龙前辈好。” 符不离瞥了一眼小龙萝，这个家伙分明还在为自己随便就让他两当令牌使而生气。 “我这里确实不是什么正式的场所，所以人间的合同条约在我这里都无效。小龙萝说的也对，我没有工资给你们，但养活你们，保你们衣食无忧肯定没问题。如果你们只是冲着赚钱来我这里打工，现在就可以走了。我的令牌使，是要能将我的医术送给需要的人的使者。” 一直未说话的邓夏开口道：“承蒙桃桃小姐看中，我两愿意一试。” 他这话一说出口，江欢便不再多言，只是嬉笑开始讨价还价，想从符不离手中多套得两个盘缠。 能被夜白相中的少年都颇有几分洒脱的气质，也不知道是因为夜白比较吸引这样的少年，还是因为认识了夜白才变成这样。 领取了一张离月牌，又带上了万余元的盘缠，两人便这么离开了。 “你不怕他们就这么跑了？明明当初你不是这么对我的。”小龙萝依旧有些不服气。 “跑就跑啦，总不能因为担心出错而什么都不做吧。倒是你，你要是后悔被我利用，要不我把你变回去，然后把你解雇了，再给你多发点工资？” 小龙萝抱住了自己的尾巴，撅起了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要变回去。” “那你念叨什么。” “我感觉他们两个不配，他们就是想贪你的钱。除非你把他们也变成女孩子，让他们知道不听你的话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个小龙萝已经坏掉了。 当初对她动手脚，并不是因为令牌使一定要怎样，只是当时自己需要人来实验自己的能力。现在她已经知道自己有了怎样的实力，并不需要那么多人再来动手术了，所以也没有那么大的理由一定要把他两也变成女孩子。 那点钱财，对如今的她而言算不上什么，只要他们两能好好地去发离月牌，其他的都不那么重要。其实他们将离月牌给谁也不是那么重要，去卖钱也好，去换取功名也好，甚至跑了不再回来也好，她都不在乎。 如今依旧维持着离月牌的规则，只是因为她不想什么都不做而已。她有这样的能力，不做些什么似乎有些白瞎了这一身本事，既然有机会，总该去帮一些人脱离病痛的折磨的。她自己沿着魔女的路越走越远，也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像是什么好人了，治病救人，也是为了让自己能更心安理得地去当这个魔女，中和一下自己的善恶分布值——至于怎么分布，当然都是小猫娘自己心里掂量出来的，并无明确数据。 既然有了新的令牌使，她便不再顾忌征用小龙萝会让一些本该获得离月牌的人失去了机会这件事。下一次进入魔域，她又一次带上了小龙萝。 她能用的人不多，身边信赖的人除了李悠悠，也就小龙萝她最信任了。 她需要一个人呆在魔域，帮她观察记录一下小月饮楼周围的情况。因为李悠悠的原因，她自己没办法一直呆在魔域，通往魔域的门需要她才能打开。银河倒是可以一直呆在魔域，可让自己的母亲一直呆在那边，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而且银河的魔力若是随便用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倒是小龙萝的魔力因为是她符不离赐予的，所以也算是和淑月同源，不至于引起什么大领主的注意。 听说有任务需要做，小龙萝反倒是来了精神，拍着胸膛说自己肯定没问题。 可若是要将她留下来，一周之后才能再次开启魔域的门，这一周的时间，她要是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符不离能治病救人，却没办法起死回生。魔域里究竟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银河倒是觉得没太多好担心的，从小月饮楼的情况来看，这附近应该没有多少魔物敢随便进来，被魔物杀死的概率不高。 而至于魔力影响人这一点，只是一周，以小龙萝现在魔物的身份，按说不会有太大影响。 当初绯天教送了不少普通人进入绯之天，经过大约半个月的时间，有一部分接受程度不高的人就会开始出现明显的脑子退化的情况，口齿不清，动作诡异，到了一个月，若是没有死，便有可能退化成野兽一般的状态，完全忘了身为人的一切，只知道吃、喝、睡，会想要攻击看到的一切。 绯之天的绯红魔力对人类的亲合度远比普通魔域要好，要是让普通人进入魔域，退化的只会更快。 但小龙萝现在比起人，其实更像魔物。上一次接近一天的时间她几乎没有什么感觉，这已经比那些送入绯之天的普通人强了许多，那些普通人第一天往往都是不太能动弹，只能坐在地上浅浅呼吸。而一周的时间之后，就算小龙萝真的精神无法抵御魔域魔力的污染，接回来调养一阵子，应该也能恢复七七八八，顶多也就是变得更喜欢攻击旁人而已。 在地下室为小龙萝准备了远超一周的口粮，再次来到魔域，磨合罗依旧在屋里坐着。 这一次，磨合罗带来了更多的果实与肉块。 符不离依旧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任磨合罗，暗暗交给了小龙萝一些大约能对磨合罗有效的药粉，叮嘱她要是磨合罗发难，一定不要留手。为了试验药粉是否有效，她还特意将磨合罗带到了外面，对着她丢了一些试试，然后磨合罗哭着跑掉了，应该是有效的。 一周的时间见不到旁人，符不离还有些担心小龙萝会不会无聊。 可小龙萝说，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了，一周有什么要紧。她打小就经常一个人生活，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再次记录了一下这次见到的小月饮楼外围的情况，同时试着朝外探索了一些距离后，这一次的魔域之行便告一段落。 李悠悠的状态也比上次要好，似乎在魔域呆的时间长了，适应力确实能变强不少。 回到小月饮楼，忽然少了小龙萝，整个小月饮楼都显得有些寂寞了起来。 一旦习惯了大家都在身边的感觉，任何一个人的消失都显得那么让人牵挂。 李悠悠的状态恢复的也比之前要快，到了第四天，便求着符不离赶紧去魔域把小龙萝接回来，她能受得了。 符不离当然也放心不下，见李悠悠如此肯定，她便带着李悠悠一起再次前往了魔域。 而到了魔域，眼前的情况让符不离瞪大了眼睛。 小龙萝的手中拿着磨合罗的手，张大了嘴巴，一口咬了下去。 嘎吱嘎吱。 小龙萝吃人啦？！ “嗯？” 小龙萝也感知到了符不离的到来，扭头一看，惊喜地放下了磨合罗的手，跑了过来：“你们来了？！” 第481章 都听话点，我可是魔女(11 小龙萝扑在了符不离的身上，和符不离紧紧抱在了一起。 见小龙萝精神似乎还行，符不离便将目光放在了磨合罗的身上。 磨合罗并没有因为被吃手手而生气，她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在微笑。 经过了几次接触，符不离大概有些明白了她的情况。她的脸因为是拟态出来的，所以表情有着极其严重的滞后性，而且因为缺乏如人类一般肌肉动弹的能力，若是将她视作人来看，会觉得她那张脸虽然像人却又古怪无比，直让人觉得是会动的可怕泥偶。 因此，从她脸上去获悉她的真实意图并不靠谱。 不过随即符不离便发现，她刚刚被吃掉的手已经冒出了芽，渐渐长了出来并恢复原样。她的语气也很平静，好像刚刚并没有发生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细问之下，原来是磨合罗发觉小龙萝对自己一直有抵触，所以特意切下了自己的胳膊送给小龙萝吃。 符不离稍微责备了一下小龙萝不该吃乱七八糟的食物，可小龙萝也很委屈，她一开始也没想到磨合罗递过来的烤鱿鱼是她自己的胳膊，后来寻思反正吃都吃了，直接啃也不是不行，这才发生了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磨合罗并不在意被吃，她甚至还挺喜欢看到别人爱吃她的身体，她还说以前淑月就经常吃她，夸奖她很美味，她一直记在心上，甚至为了让自己更美味，所以每天都有坚持吃能让身体的腥味变淡的香草，还用了魔域特有的果子擦洗自己的身体，这样才会有股甜味…… 在淑月的教导下，她比以前好吃多了。 符不离将信将疑地也尝了一下，随后不由感慨，不愧是淑月，对食物的品味就是一流。只是比起生啃，还是烤熟了吃比较好。 在魔域呆了四天，符不离感觉小龙萝的身体好像比起之前似乎在释放着淡淡蓝光。问了一下李悠悠，李悠悠也有这样的感觉，只有小龙萝自己看不到自己发出的淡淡荧光。 四天下来，小龙萝依旧没有很明显的不适感，稍微有些晕乎，像是犯困，但见到符不离之后，犯困的感觉也散去了。犯困很可能只是因为无聊。 符不离委托她做的事情，她并没有懈怠，仔细记录了附近的山水移动的过程。 她因为好奇那黑水的移动路径，冒险稍微往外走了走，但害怕惹得符不离生气，也是害怕自己消耗魔力会不会导致自己撑不过七天，所以只是远远观察了一下就回来了。 见小龙萝没出什么问题，李悠悠也想试试自己能在这里撑多久，毕竟她的情况决定了符不离能在这里停留多久，意义重大。 但人间的小月饮楼不能同时没有她们三人，既然想要尝试，那就要腾出时间专程来这魔域探险。带着小龙萝回到人间，符不离便开始筹划下一次更长时间的旅行。 下一次就要开始往魔域深处探索了，势必要带上银河。倘若四人都去了魔域，小月饮楼只留下晚舟一个人，好像也不太合适。 到了这个时候，符不离忍不住感慨，难怪淑月要培养自己，要是自己也有个可以看家帮人治病的小猫娘就好了，一边不耽误探险，一边又不耽误治病。 小龙萝不愿意学习医术，李悠悠也只是半吊子，难道自己也要花个三千块，去拐一只小猫娘回来？ 算了算了，自己又不是淑月，何必要和她做一样的事。再说，如果是淑月，肯定说走就走。都是魔女了，为什么还要那么在乎小月饮楼里没人能治病？ 她心中这么想，可还是叮嘱了一番几位令牌使不要在后面几日带人过来，并在外面贴了告示打烊几天，然后锁上了大门，提醒晚舟多睡几天，为乌露准备好了后面一个月的零食与食物，这才再次前往魔域。 这一次是预期一周的探险。 根据小龙萝的观察，小月饮楼正如符不离一开始猜想的一样，其实并不是静止不动的。或者说，除了小月饮楼，其他的一切都在动。 小月饮楼连带着周围的土地，就好比是大海上的一叶舟，周围的土地在以不算快的速度胡乱行动，在遇到小月饮楼时会纷纷避开。但土地移动的速度并不快，四天的时间只移动了不足十米，而且如波浪一般往往复复，忽高忽低，使人很难不和潮汐进行比较，从而怀疑是不是土地会以某个时间段为期限在来回移动。 相比之下，周围的野兽与植物乃至河流自己行动的轨迹就太多变了，没有很明显的规律，似乎他们都是在随着自己的爱好而随意游走。 当然，没有发现规律更有可能是因为时间不够，毕竟四天时间很难观察太多内容。 小龙萝还发现，魔域也并非没有白天黑夜，白天天上银光偏多，晚上天上紫光偏多，而且到了夜里外面的野兽更喜欢乱吼乱叫，也更容易发生斗殴事件。似乎对于魔物们来说，天上的紫光会让他们更精神。 符不离让小龙萝跟着她一起去魔域深处稍微走了走，随后符不离便发现，小龙萝身上的荧光会在周围环境很暗的时候自发地亮起来，虽然不太能照亮道路，却能让她变得很是显眼。周围的小魔物似乎很害怕她身上的蓝光，通常都会避让开来，甚至有些慌不择路会跑到符不离的身上。 蓝光之下的小龙萝在这魔域显得格外圣洁，实在很难把她和周围长相大多丑陋无比的魔物相提并论。 符不离不由想，她真的能算是魔物吗？ 之前让小龙萝当令牌使，她刚出门不多久就被旁人看到，还被视作了祥瑞之物进行报道，和某位妹魔的经历大相径庭。 毫无疑问，当初给她装上尾巴的时候，那尾巴就是魔物的肢体。 大约大家都习惯了以貌取人吧？她这只猫娘还不是出门总容易被人摸，也很少被当成魔物，无他，可爱之物自然讨人喜欢。 带着小龙萝与银河一起前行，没走多远便被一只巨型魔物挡住了路。 小龙萝自告奋勇地出了手，粗壮的尾巴拍击在那魔物的盔甲之上，竟生生拍出了一个窟窿。小龙萝原本修习的拳术如今全都能在尾巴上得到施展，粗壮的尾巴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呆板，灵活到了戳击速度能在符不离的眼中形成残影的地步。 至于她的小胳膊小拳头，她一直缩在身前，已经沦为装饰了，必要的时候会用脚也补上两下，但攻击力已经明显不如尾巴了。 偌大的魔物没多久就被打的全身是窟窿，它这时候才想起来逃跑，却被小龙萝用尾巴卷住了腿，硬是拖到了符不离的面前，成了邀功用的战利品。 符不离摸了摸她的脑袋，夸奖了她一番。至于这只大魔物，好像也没有太多非要杀了它的理由，便就这么丢在了地上。 又往前探索了一番，行进过程中并没有遇到什么小龙萝打不过的魔物。小龙萝能处理，符不离就懒得出手了，只是不停地记录着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到些淑月经过过的痕迹。 走了好些距离后，前行的路被一座大山挡住了。 这一路上的魔物她们能够随便应对，淑月更能随便应对。淑月口中的黄泉必定是一个连她都能困住的地方，而现在她们遇到的一切魔物都远不够那种等级的凶险。 也许正如银河所说，淑月遇到的是哪位大恶魔大领主？毕竟只有大恶魔大领主才有本事限制到身为魔女的淑月。 但这里人生地不熟，直接去招惹大领主就是自寻死路，还是先探索探索熟悉熟悉，一步一步来才好。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强大的魔物，也同样能说明她们所在的位置大概率是郊区。通常大领主的地盘，都有一些被挑选出来的魔物镇守地盘，来避免小魔物们不厌其烦的骚扰。 从大山的位置往回走，符不离立马就明白了小龙萝口中其他东西走的比大地快是什么意思。 莫说她们之前留下的脚印，就是作为记忆点的大石头，都明显不在她们来时所走的路上。她们来时走的该是条直路，现在回头看，那路已经变得扭扭曲曲，而且指向的方向似乎并不是他们来时的方向。 朝着大约是回去的方向走，走了些距离，符不离便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大山下。 她看着面前的大山发了发呆，却听小龙萝说大山好像走到了我们前面。 大山走的有那么快？ 不，应该不是，只是她们绕了个圈。 饶是符不离对路会变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发现自己已经迷了路。她凭直觉走出来的直线，却还是变成了圆。 又或者，大地将她们送回了这里？ 又或者，走到了一个全新的，但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地方？ 于是符不离换上魔装，抱起小龙萝，开始在丛林间快速移动。 在人间的经验在这里完全不适用，光是记住了来时都从哪里走的一点用都没有，一回头就全都不一样了。 这种感觉很让人后背发凉，突破常识的事情总容易让人大脑放空，丧失抵抗的欲望。 小月饮楼在魔域里只算是沧海一粟，要是找不到回去的路，指不定会迷路走到什么样的地方去。越是在这里迟疑越是容易迷失，加快脚步起码能加大搜索范围。 银河也对这种情况有些无措，过去她在绯之天时出来游玩并未想过这些。一来她走的不算远，二来绯之天足够大，飞到天上就能看到绯之天那巨大的红色穹顶，以那为标志，便很容易找到回去的路。 符不离扑扇着红色的翅膀飞到空中，在空中观察了良久，忽得注意到远处似乎有火光。她心头一喜，唤上银河带着小龙萝便朝着火光飞去。 李悠悠正在磨合罗的授意下烤鱿鱼，因为火候掌握的不好，烤糊了一根。 不过不要紧，换一根就好了。 带着小龙萝从空中落在了地上，李悠悠喜道：“你们这么快回来了？”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抱住了李悠悠。 倘若不是这火光，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幸好这火光是李悠悠发出来的，幸好自己走的不太远…… 这里不同于魔兽峡谷，魔兽峡谷因为范围不大，其实移动的够快只要出了峡谷中心就很容易找到路，而且因为肉山本身就是个巨大的坐标，并不那么容易迷失方向。而这里不一样，这里的一切都是不可信的。 地下室有从人间带来的零食与干粮，符不离并不吝啬地分给了磨合罗。 磨合罗直接卸下了伪装，化作了一条巨大的乌贼，爬到食物上疯狂往嘴巴里塞。也是这时候符不离才意识到，之前看到她模拟出来的裙子两侧那两圆圆的圆盘有些好看，原来其实是她的眼睛。 而磨合罗带回来的魔界的食物，也被她们四人分着吃了。 大家都不是人类，所以也不必介意魔域的食物中蕴含着魔力的问题。 有了头一次远行的经验，符不离领会了一件事，那就是一定要设置一些显眼的地标才能保证自己找到回小月饮楼的路。 而想要有个地标也并不是特别难，李悠悠已经给出了答案——烽火狼烟。 大地虽然会移动，但是移动的距离并不会太远。但即便不会太远，也会导致记忆中的路发生扭曲，走的越远，一点点的扭曲就越会带她们走向完全错误的道路。 所以，只要每行进一截路点燃一个“烽火台”，靠着一个个“烽火台”就能找到回来的路。 烽火台的构建也不难，符不离知道什么样的植物烧起来烟尘大，这附近的植物大多被淑月当做药材用过，其中一味被淑月叫做“秋明子”的植物果实烧起来烟尘极大。其果子含油量极高，稍微捡几颗堆在一起点燃了，离大老远都能看到那黑烟。 有了地标不怕迷路，下一次的探险就显得轻松了许多。一番探寻之后，再次回来，磨合罗又烤了好几根自己的触须。 “你这么断胳膊，真的不会痛吗？”符不离忍不住问。 “能被你们喜欢，我愿意。”她道。 “倒也不用用自残来讨人喜欢，若是我们不再喜欢吃你触须，你岂不是要自残的更厉害？” “不知道，我生来就是为了让淑月喜欢的，你们也一样。”她笑道。 “下次不用这样了……我们也不会想看到你受伤。” “这不算受伤。淑月说，就像树会长果实，我会长触须，用来吃都是天经地义的。”她道。 “……” 既然是淑月说的，那应该…… 第482章 都听话点，我可是魔女(12 魔域的探索如火如荼地进行，有了方向与目标，符不离便不再会有任何的犹豫。 可人手不够的问题也愈发的明显，时间耽搁在魔域里，小月饮楼里便常常无人。 会来小月饮楼的可都是有急事的人，耽搁不得，稍微耽搁个几小时，说不定就是一条人命。 虽说死在小月饮楼前面的人已经有好几个了，符不离也不是没见过死人，那些无处寻医问药只能来这里试试最后被拒绝而死，那倒也没什么，铁石心肠的符不离根本不在意，可要是有带着离月牌而来却因为自己不在而枉丢了性命，那符不离就难免要自责了。 当然，这种事目前还没有发生，毕竟只有四位令牌使，其实分发出去的速度也不快，只要符不离提前在“小月饮楼工作群”里说一下自己什么时候没空，他们也不至于让病人在符不离不在的时候过来。 年许许根本没有发出过一张，那两位新人也对离月牌慎重无比，只有夜白偶尔送来的病人还算有趣。 往后泡在魔域的时间只会更长，因为魔域的地形频繁变化，在外界呆的时间一长，在里面就像要重新开荒一样，什么都要重新认识，十分麻烦。而且寻找淑月这件事也算是迫在眉睫，其实她更想一门心思闯入魔域，不理人间的事。 这种时候要是有个人能替自己干活就好了。 这种心思越来越强烈。 但能替自己为人治病，肯定是会知悉小月饮楼的许多秘密的，并非随便捡个人来就可以。她又不想贴什么招聘启事，毕竟让旁人知道小月饮楼的人是可以随便招来的也不太好。如此纠结之下，他感觉自己尾巴上的白毛都变多了一点。 “不弃小妹，有件事我觉得必须和你提一下了。”这一天，季归来到门前，显得面色有些凝重。 他依旧喜欢喊她不弃，明明那是只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的猫咪了。 不过符不离也一点都不希望他喊自己不离，虽说倒也没什么要紧，可心底下还是不希望季归把那个男生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联系起来。 “什么事喵。”符不离刚刚睡醒。 “淑月既然已经消失了，这块地是我特许批给她的，她都不在了，可能也要收回了。”季归道。 符不离呆了呆，沉默了片刻：“收回是什么意思？” “魔女猎杀组是有一定的特权，但特权也不是无限的。淑月不见的事上级已经知道了，最近到了要查账的时候，上面一查，淑月不在了为什么还有淑月特别活动经费，怎么也说不过去。所以一直以来维系这块地的经费我没办法再继续提供了。” “经费？要多少钱，我可以给。”符不离道。 “这不是钱的问题，最近有位开发商对这里的地皮很感兴趣，你要知道，这里是玉山脚下，旁边就是玉山大道，地理位置很好，很适合进行开发，如果能做成景区，对整个玉山的什么，经济发展都有无限裨益。” “所以你说的是哪位开发商？”符不离也不急不恼，只是悠悠地问。 “这，我不能告诉你。”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招呼了一下旁边的李悠悠。两人皱着眉头私底下聊了几句后，符不离便一个小跳，跳到了吧台上坐着，翘着二郎腿，晃悠着脚丫子，脚丫子都快塞到季归的嘴巴里了，属实没什么礼数。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位开发商看上了我的地盘，他知道了是你在用这块地，现在他压力你们要查你们的账，所以你来告诉我让我想办法解决他？” 季归倒是对符不离没什么礼数的动作不怎么介意，只是用手按住了符不离的腿，以免真的嘴巴里被塞上脚丫子。 他摇了摇头：“首先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其次，你说的话与我说的话，可不是一个意思。” 符不离哈哈一笑：“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季归道。 符不离道：“能怎么办？” 季归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淑月在哪，要是她在，也许会好办许多。” “这种事还用不着烦她。季归，劳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 “淑月确实现在不在，你直接把小月饮楼从你的账上化掉吧，要是要钱，直接和我说。如果你有幸能见到那位开发商，麻烦告诉他一声，如果方便，我愿意请他喝杯茶，免费的。他最好亲自来。” “你这小家伙，什么时候一肚子坏水了。” “什么叫一肚子坏水，不就是让你带句话嘛，真是的，我就不能认识一下高大威猛又多金的开发商了？到时候万一吃不起饭，傍个大款不是也挺好。” “行了，我话已经带到了，后面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别做的太过分收不了场，我可是猎魔公会的人，是要秉公执法的。” “放心去吧，对了，你的药。” “哟，还是不弃小妹妹贴心，这次还特意给我加了红枣？” “那可不是一般的枣子，吃了补死你。快走吧快走吧。” 看着季归的背影，符不离暗暗一笑。 这家伙倒是会说，什么秉公执法，猎魔公会又不是什么警察局。再说，自己真要动手，哪用得着什么违法的手段，这世界上有任何一条法律限制魔女用法术了吗？区区一个开发商，一个不小心做了个梦醒不过来了，一个不小心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女孩子从此醉生梦死，一个不小心摔的四分五裂然后被拼成女孩子复活什么的…… 哎呀。 不过想象归想象，具体是谁想要这片地，符不离还真不太清楚。 季归有没有传话给那位开发商，符不离不知道，但第二天，老唐就登门拜访了。 老唐依旧穿着一身正装，脸上带着笑容，挺身走入小月饮楼，对着符不离微微躬身，笑道：“桃桃小姐又见面了，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小蛋糕。 还是猫咪形状的小蛋糕，点缀了两颗小樱桃。 这个家伙，从来不会空着手来。 “谢谢喵。”符不离接过蛋糕，美美地吃了起来。 除了那位无双城的小猫娘，老唐的手艺可是符不离见过最好的了。 “老爷让我转告你，他昨晚喝多了，不小心把玉山这一条街的开发权都买下来了。他问有没有什么解酒的好药材，年纪大了，喝多了有些伤身。” “……” 真讨厌，我可是魔女！！我还没出场呢！！！ “拿去吧。”符不离有些不悦。 李悠悠在后面噗嗤一笑。 “是你告诉你爹的？”符不离哪里猜不到。 李悠悠眨了眨眼睛：“你看这山，多绿。” “是啊，多绿……” “等淑月回来，我们一起去山上玩吧。这种小事就不用小离离操心啦。” 符不离无奈地看了李悠悠一眼：“你没听出来季大总管的意思吗，他也不喜欢那个开发商。哎，算了算了，我真善良。” 李悠悠噗嗤一笑：“是啊，我们的小离离那么善良。” 招人的事虽然没有着落，但真想招人来帮忙，其实也很容易。 “桃桃小姐，你知道我不是一个精细的人。”苏伏道。 “这和你精不精细没关系。” 比起之前全是女孩子的小月饮楼，显然苏伏和齐无庙的到来，惹得一些人不是很习惯。 这两位虽然顶替不了符不离的位置，但来帮忙做些端茶倒水的杂事倒是没什么问题。五大三粗的齐无庙端着小点心来到客人的桌前，将盘子轻轻放在客人的面前，然后丢下一句请慢用，平时再轻浮的客人，这时候都会乖乖说上一句“谢谢”。 符不离哪里不知道这些客人想要什么，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喜不喜欢可由不得他们。再说，这里是医馆，又不是什么春馆，哪有他们指名要谁就让谁去伺候他们的道理。 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任何可以信任的人都不该随意放过，多多少少能分担点工作都是好的。什么扫地摆桌做饭添柴火的工作，就都交由齐无庙去做了。捣药配药熬药的工作，苏伏也不是不能胜任，虽然手法比起李悠悠差了不少，但将就一下也能用。 而随即符不离便发觉，苏伏如今的体质几乎已经完全是吸血鬼了，似乎可以带去魔域试试。真正缺人手的其实是魔域，小月饮楼就算只有符不离一个人其实也能正常运转。 于是在下一次前往魔域时，符不离便将苏伏一并带上。 未曾见过如此魔域的苏伏，第一次进去也同样表现出了无比的惊讶，对一切都很是恍惚。符不离不厌其烦地教授着他一些基础知识，并为他梳理魔力，以方便他适应魔域的环境。 当他逐渐能接受魔域的气息后，他嗜血的症状有着明显的增长。符不离抓来了魔物让他猛猛吸了许多血，这才缓解了他见谁都想咬的情况。 可事情并没有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魔域的血远比人间的血要来的刺激，吸下去的血在他的胃里翻涌，大量的魔力刺激着他那原本魔力就不充裕的身体，使得他几乎陷入疯狂。 全身赤红，血管暴起，双眼迷离，发丝狂掉，獠牙生出，指甲也在疯长，眼看几乎要成为什么魔物。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好在符不离反应更快，及时将他按倒在地，将他体内多余的魔力汲取出来，才让他恢复了许多。 “桃桃小姐，又劳烦你了。”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他大口吐息。 “是我带你来这里的，是我劳烦你才是。” 见他如此痛苦，符不离一时有些纠结起来。 显然他这种程度的“魔物”是无法在魔域正常生活的。他是因符不离为他喂下的血液中蕴含的血毒魔力而从人类之躯化作了吸血鬼，吸血鬼在人类的定义中必然属于魔物，但从魔物的角度看，吸血鬼也只是获得了一些血液魔力的人类而已，比起由她之手创造的魔物差距远不止一星半点。 虽然同样被人类视为魔物，但魔物与魔物之间亦有极大的区别。人类将吸血鬼定为危险度极高的魔物，并不是因为吸血鬼真的很强，只是因为吸血鬼的传染性过强，对人类来说危害很大而已。在这魔域，必须是身体素质足够强的魔物才能活下来。 苏伏的状态恶化的很快，如果符不离不盯着，没过多久他就会再次全身赤红，进入到几乎发狂的状态。他尽管已经拼尽全力抑制自己嗜血的冲动，但在魔域的催化下，他的意识很快就会被欲望吞噬，变成只会嗷嗷吸血的野兽。 他恶化的这般快，符不离也不敢再继续让他发狂。她是能治疗身体，可精神的恶化并不在她的治疗范畴内。她能感觉到每一次的治疗都会使苏伏变得更加狂躁，要是继续下去他必定会发疯。 喂给了他一些会使人昏睡的药物，再将他塞入到房间里的花囊之中，花囊迅速包裹了他的身体，将他浸泡在了透明的汁液之中。 当初符不离的身体就是在那花囊之中保存的，符不离来到这里时，当然额外多注意了一下这花囊，并研究了一下其如何使用，此时恰是最好的使用时机。 没有直接带苏伏出去，是因为如果出去就浪费了这一次进入魔域的筹备，花囊能保护他的身体，保证他不会死亡，如此一来，便不会浪费这一次探险的机会。 看着苏伏沉睡的容颜，符不离暗暗吸了口气，有些忧郁了起来。 他其实本不该经历这些的。 当初的他在淑月面前求死，当时的自己还太过年轻，觉得他简直就是个蠢货，死了什么都没了，既然讨厌淑月，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地活下来，亲自杀死淑月，而选择最憋屈的自杀？自杀能得到什么？ 可现在看来，他在自己手里简直像个玩具一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依旧赤红的身体，是发狂的后遗症，因发狂而抓挠地面目全非的脸，浑然看不出原先该有的英俊帅气，只能感觉到在堕落中挣扎的痛苦与绝望。 也许当初他死了就不会遭受这些了吧？ 他当初的选择似乎是对的。 可偏偏，遇上了自己这么一位魔女。 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很有当魔女的天赋吧？ 淑月啊淑月，你是一开始就看透了我吗？ 符不离苦笑。 为了找到淑月，她甚至动了要不要将苏伏也改造成魔物的念头。反正他已经如此了，变成魔物似乎也不错，再说他早就被自己圈养了，自己把自己圈养的家伙变成魔物，好像也合情合理吧？ 若是他变成了魔物，自己就多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小卒，哪怕只能一步一步往前拱，也或多或少能为自己探明些道路。而自己一个不小心没注意他死掉了，似乎也不用多么心痛，他只是一个小卒而已…… 但为什么自己心底那么不愿意自己那么做呢？ 小龙萝也好，夜白也好，和苏伏都不一样。她很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对小龙萝或者夜白的脑袋做任何一点手脚，顶多也就是给与了他们魔力，让他们对自己有好感而已。 苏伏是唯一一个明明一开始不喜欢自己却在血毒的作用下被强行扭转的家伙。 “其实操纵这样的人往前探路，才是你现在最该做的。”银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若是从人间抓个百十来人上千人来，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探明周围的一切，找到那个黄泉，肯定比你现在像个无头苍蝇乱飞要强的多。”银河又道。 符不离低下了脑袋，良久道：“那是唯一的办法吗？” “他们难道不乐意为你服务吗？”银河道。 “你真的这么想吗……妈妈……” 银河沉默了一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目的必要的牺牲是值得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若你只是贪图自己的悲欢，随你喜欢就好，可若是想成大事，利用他人是必经之路。” “什么样的事算是大事？我只是想找到淑月而已……”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从一开始知道任务是去绯天教之时，我只是想证明给刘梨梨看，我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而最后，绯天教乃至因绯天教而死的人，鲜血甚至能灌满莉莉丝那口深渊血井。 “我不是在劝你什么，你如今也是魔女，你须知，你的一个选择，究竟是什么样的分量。” 第483章 都听话点，我可是魔女(13 银河说的当然是对的，符不离又怎会不知。人多力量大这样的道理，哪要银河来点醒。 符不离也很清楚，银河并非在引诱她去做什么坏事，银河只是看穿了她一直不敢说出口的心思罢了。 起先试验小龙萝对魔域的接受程度，本就是想知道自己制作出来的魔物能不能在魔域生活。这一次带着苏伏来，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心思。 如今已经得到了答案，她其实就已经可以开始着手将更多的人变成魔物，协助她来寻找淑月。一个人不行，那就两个人，十个人，百个人。只要人够多，就能在这魔域开拓出一片天地吧？ 她也不太需要担心背叛，身为魔女的她，完全可以用自己的能力笼络人心，就算真的有谁背叛，被她注入了魔力的人，也几乎没办法对她形成有效的反抗。 她便是所有由她而生的魔物的主人。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最方便快捷地找到淑月的方法。如今方法就握在她的手中，缺的，只是她的一个念头罢了。 她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决定许多人的人生。 看着面前泡在花囊之中的苏伏，她忽得有些迷茫了。 按说，她应该不会犹豫才对，为了找到淑月，她觉得自己可以做任何事。她都任性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么一次。她自己就是由人变成的魔物，小龙萝也是，李悠悠也是，这么多人都好好地变成了魔物，那再多几十几百个，也无所谓吧？ ……别的不说，对苏伏动手，总该合情合理吧？ 不管之前如何，现在的他已经这样了，将他彻底变成魔物为自己所用，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吧？ 她试图说服自己，可脑袋却又分明有些空白。 银河已经走开了，但她方才说的话还依旧萦绕在她的脑海。 一将功成万骨枯。 她自问不是什么将领，她没有什么鸿鹄大志，蜗居在小月饮楼里，她只是想和熟悉的大家一起共度余生而已。只是淑月消失的太突然，她想要找回淑月，所以才不得已用些手段…… 如果现在的自己真的对苏伏下手，而只有苏伏显然是不够的，那下一步，自己会做什么呢？ 找下一个可以被自己变成魔物的人？ 然后真的如银河所说，找来许多人都变成魔物，替自己寻找淑月的下落？ 那彼时的自己，还是自己印象里的那个自己吗？ 虽说一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魔女，但她一直都没真的觉得自己是在作恶。可当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着怎样的事时，她忽得又有些退缩了。 凭自己的喜恶随意修改他人的身体，将人类堕落成魔物为自己所用，这显然是只有真正的魔女才会做的事，而如今的她，正准备做的事不正是这样吗？ 她忽然想起，之前见到淑月时，淑月提到过那位第零号魔女天心。在淑月的口中，天心是制造人间绝大多数魔物的罪魁祸首，也是让猎魔人拥有魔力的元凶。 当时从淑月口中听到这样的描述，只觉得那位名叫天心的魔女果然邪恶无比，可如今回头看，自己在做的，不正是当初自己会觉得邪恶的行径。 “不离姐姐，这么愁眉苦脸，是因为想淑月姐姐了？” 符不离并没有对苏伏进一步动手，只是让花囊将他藏了起来。略微有些郁郁寡欢地走出里屋，外面的小龙萝见到符不离走出来，来到符不离身边，不由问道。 小龙萝的声音很甜，同样是萝莉的声音，从自己口中吐出来就是没有从别人口中吐出来来的有感觉。也许小龙萝的性格就是比自己温柔许多，所以才让自己总是能稍微开心一些？ 不知道，听到小龙萝的话语，符不离一时也放下了心中的郁结，笑道：“当然想她。” “没关系，肯定能找到她。”小龙萝安慰道。 “那个，小龙萝，你说，假如人类知道我是能把人变成魔物的魔女，人类会不会想方设法杀死我？” “为什么要杀死不离姐姐？谁敢这么做，我小龙萝第一个不同意！”小龙萝握起了拳头，尾巴也拍了拍地板。 “不是那个意思，”符不离笑了笑，“你以前不也是猎魔人吗，你觉得如果是过去的你，会想要杀死我这样的魔女吗？” “为什么要杀死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不离姐姐都是我很尊敬的人啊。”小龙萝道。 “可我把你变成了魔物。你会对我如此亲近，和我给你的魔力也有关系。你看，如今的你甚至变成了愿意为了我这么一个魔女可以与人类为敌的魔物了呢。”符不离道。 小龙萝皱起了眉头，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凝视着符不离的脸，左看看，右看看。 “不离姐姐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忧郁，不像你啊。”小龙萝清了清嗓子，随后双手抱胸，往旁边墙上一靠，脸上摆出了一副无奈的神情，“你这话说的也太奇怪了，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又不是因为你是魔女，是因为你是符不离啊，你是可以为素不相识的人伸出援手，救人与水火之中还不求回报的符不离啊。再说，你把我变成这样，你不是一开始就告诉我了吗，不是我自己同意的吗？怎么被你说出来就变成了我好像是被迫变成这样的一样？” “……你会喜欢我，是因为我给了你魔力吧。” “这是什么话，我是喜欢你给我的魔力，但魔力是魔力，你是你，我分得清楚。我一直觉得不离姐姐很帅啊，夜白姐姐也很帅，和你们比起来，我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认定自己觉得正确的路一直走下去，莫管什么人还是魔，不正是姐姐你教给我的吗？” 符不离呆了呆。 这个小龙萝也是能说出一些有道理的话的。 也是，她又不是真的小萝莉，只是被变成了这样而已。 认定正确的路……吗…… 是啊，一直到现在，自己都走在自己认为正确的路上，一直都没有过犹豫。可如今目的是救淑月，便忽然觉得，好像自己的动机不那么纯粹了。只是为了救淑月，就乱用自己的能力，似乎并不可取。 “我一直挺庆幸能遇到你的，不离姐姐……不是你，我做梦都不会想到如今的自己会是这样。正是因为你，我才能正视自己的心，我发现我其实还挺喜欢当个萝莉的，能给其他人带来一些温暖，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小龙萝之所以是小龙萝，就是因为你啊，你们现在都不爱喊我名字了，但我还挺高兴的，名字不重要，我在做我喜欢的事，这样最好了。” “这样吗……” “我想我不会是个例，大家讨厌魔物，是因为魔物会伤害人类，我见过许多被魔物伤害过的家庭，他们许多都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但你不一样，在你手中重生的我，可是会给大家带来希望和温暖的小龙萝啊，可不是什么普通魔物，怎么能和其他魔物相提并论。你也不是什么普通魔女，你是不离姐姐啊，人们讨厌的是伤天害理的魔女，可你做的事，哪有什么伤天害理的。” “……啊，谢谢你夸我……” “我不是在夸你，我说的都是事实！” “……嗯，太谢谢你了。” “哎呀，谢什么，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我其实也一直担心自己会不会沦陷为魔物，你知道我魔力会让我也想要吃生肉喝生血。但因为你和夜白，我才一直都知道，这些都不可怕。” “可要是，我变了呢？我开始做坏事了呢？我可是魔女，说不定下一步，我就要做魔女真正该做的事情了。” “我不相信，不离姐姐是魔女只是因为你有着特别的魔力，又不是因为你是什么恶魔。” “所以，你真的真的没觉得变成魔物有什么不好？变成萝莉也很好？” “当然了，你看不出来吗？”小龙萝眨了眨自己湛蓝的眼睛，“我觉得我演萝莉演的还不错耶，都没人看出来我真实年龄。” 符不离噗嗤一笑。 “当然看不出来了，毕竟你是小龙萝嘛，还有谁能比你更萝莉。” “你呀。” “我哪里萝莉了，我是猫娘，和你不一样。” “但是不离姐姐很可爱啊，我很多动作都是和你学的，你的动作习惯超有韵味，我只是学了个皮毛，就感觉自己很厉害了。” “有……有吗。” “当然有。”小龙萝捂住了嘴巴，微微瞪大了眼睛，目露惊讶。 这副表情有些古怪，好端端的突然做出这副神情干什么？ 符不离略微疑惑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其实小龙萝只是在学着自己的动作照葫芦画瓢而已。 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把手抬起来的？ “你是这么学的吗……我其实觉得还是自然一点比较好。” “我又不是天生的萝莉，没有不离姐姐，我从哪学这些动作技巧。” 于是，原本有些严肃的对话，成了两个萝莉交流心得的对话。 至于如何当好一个萝莉，符不离当然有自己的想法，而小龙萝则表示，只要能照着符不离学就可以了，至于那些原生态的可爱，她做不到，她只是在装而已。 可现在的小龙萝真的还用装吗？举手投足都很可爱了…… 聊了半天天，符不离一时都忘记了自己一开始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回过神来，自己居然和小龙萝在李悠悠面前争相打扮了起来，还要李悠悠评判一下谁更萝莉。 这种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符不离完全忘掉了前因后果，只是在最后获胜的时候，心情莫名的很好。 果然论起萝莉，还是自己更萝莉一些。 可这赢了有什么好有成就感的吗？小龙萝本来就很崇拜自己，她输可能只是故意的…… 不是，自己这时候该考虑的是关于萝莉的事情吗？ 总之，因为小龙萝成功地扭转了符不离的注意力，使得她原本有些郁结的脑袋忽得通畅了许多。 外出又探索了一番，沿着留下的烽火狼烟，她成功回到了小月饮楼。 再次见到苏伏，看着浸泡在花囊中的苏伏，她深吸了口气，将苏伏从花囊中取了出来。 “苏伏，你还有意识吗？”符不离问。 苏伏悠悠醒转。 “那个，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问你。我有办法让你免受魔域的空气影响，让你成为真正的魔物，但是如果我那么做了，你从今往后就不再是人类了，而且你很可能受制于我。你不用急着同意，因为这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路，要寻找淑月的人是我不是你，你其实不用同意。但若是你同意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最重要的战斗力之一，我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一直关着你了。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关着你吧。我仔细想了想，我过去做的确实不对，但既然已经让你陷得如此之深，我也该让你有接近我的机会……” 听着符不离巴拉巴拉说了半天，苏伏眨了眨眼睛，随后莞尔一笑。 “我知道，你也知道我会回答什么。桃桃小姐，自魏屈死后，我就彻底落入你手中了，哪都不想去了。我就是这么没出息，桃桃小姐，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多见见你。” 符不离点了点头，抓住了苏伏的手。 “对不起，我想要找到淑月，所以利用了你对我的感情。” “利用吗？这么说不好听，明明是我苏伏为了能更接近你，宁愿付出自己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对不起……” “桃桃小姐道歉做什么，我只希望，将来若是有下一场魔物大战，我或许还有再去为人类酣战一场的机会。” 符不离一笑：“你想去尽管去，你亲自去，为了你想要的世界而奋战吧。” “好。” 在魔域寻找能重构苏伏身体的材料太过轻松了，可符不离也不想对苏伏进行太多大刀阔斧的变动，只是用魔物的肌肉一定程度上替换了原本的肌肉，并激发他体内的魔力，使他彻底化作魔物。 手术之后，苏伏的外貌几乎没有变化，只是略显阴柔，胸前也略微凸起了些许。 符不离依旧不知道自己的魔力究竟要怎样构建一个会动的男人的身躯。 “她也没有变成女孩子呀。”小龙萝在一边小声道。 “她已经是了……”符不离道。 “可看起来还是男人。”小龙萝道，“一点都不可爱。” “桃桃小姐，我似乎能受得了这里的空气了。下一步我该做什么？”苏伏道。 她的声音很虚弱，刚刚被改变了身体，又怎能有什么精神。 “你先调理身体，后面的事之后再说。” 第484章 都听话点，我可是魔女(14 有了苏伏的加入，探索确实要轻松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为她改造身体的时候她就在魔域，她对魔域的接受速度比李悠悠和小龙萝甚至都要快。调理了大约一天的时间，便能在魔域自如行动。 也许她也不舒服，只是她隐藏的比较好？ 符不离本就觉得有些对不起她，所以额外多对她关照了些，可见她好像确实不怎么要紧，便只是稍微多留意了她一下，没有再太多过问。 由于她更多地继承了吸血鬼的特征，她原本擅长的剑术并未在变成魔物之后有太多增长，体格却在变成魔物后得到了质的突破，无论是利爪还是牙齿，都锋利无比，身体行动的速度也不可同日而语。 她原本因为变成吸血鬼而苍白的肌肤，如今也依旧苍白，似乎因为少了合成黑色素的能力，她新生的发丝、眉毛全都是白色的，全身上下唯有眼睛和嘴唇愈发的红。 也不知是因为被改造之前发狂过一阵子，还是因为变成魔物之后觉醒了什么魔物的天赋，明明过去从未直接吸过血的她，居然对自己抱着魔物的脖颈吸血这件事毫不在意，甚至还会露出欣喜的表情。 带着苏伏一起去魔域之中猎杀魔物，看到她的表现，符不离都隐隐有些担忧。 她起先还会用剑去和魔物斗殴两下，发现剑对魔物的伤害不够大，便扑上去用牙齿直接去咬。 吸血鬼并非一定要找到血管才能吸血，寻找血管再咬只是某些吸血鬼自觉优雅而进行的进食前的仪式。魔物的血管并不是那么好找到，许多魔物更是有着坚硬的甲壳，但吸血鬼天生的魔力便有着积蓄血液的作用，哪怕只是一个小巧的伤口，吸血鬼也有办法让血液从伤口中汹涌流出。 符不离的血本就和莉莉丝的血同源，苏伏体内属于符不离的血液在身体得到改变之后，能更加流畅的运作，如今的她，便是不加训练仅靠本能在吸血，也比寻常吸血鬼要强上数倍。 再加上有符不离魔力加持，她的恢复能力极为强大，在与魔物搏斗时，她根本不顾及自己身体会不会受伤，冲上去便咬，咕嘟咕嘟地饮血，哪怕魔物使尽浑身解数，将她撞的浑身皮开肉绽，也没办法将她真的甩下身体。 她的身体会在得到血液之后迅速恢复，魔物却会那么死掉。 一只魔物如此，两只也如此，她身上的白衣早就沾满了鲜血，她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的破裂又修复，发丝越长越长，不多时便盖住了整个后背，几乎长到了和她身高一般的长度。 她如同一只穿着破碎血衣的白色恶魔，在魔物之间快速穿梭，每一个被她落在身上的魔物，都会被迅速夺走血液与生命，干涸的尸体甚至不会多流出来一滴血液。 而她也不会在尸体上多做停留，这里的魔物太多，她吸干一个魔物，便会朝着下一个目标扑去，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符不离很害怕她是不是疯了，唤出血装跟在她的身边，一直注意着她的情况。 虽说她的体能惊人，速度也惊人，可终归比不上符不离的速度。符不离追上她还是轻而易举的。 而当苏伏杀死了周围十几只大型魔物，终于停歇下来的时候，她轻飘飘地落在了符不离的身前，微微躬下了身，柔声道：“桃桃小姐，已经清理干净了。” 她的声音如常，没有颤抖，如过去一样温柔。只是比起以前还略显粗犷的声音，如今的声音优柔了太多太多。毕竟少了喉结，声音总归会像女子一些。 “嗯……” 看着面前这位苏伏，符不离心中还是有些不太是滋味。 感觉上，比起对其他人所做的，唯独这位苏伏，如今变得最像魔物。虽然乍看之下她最像人类，可她却又看着最不像人。 但她还是用手摸了摸苏伏的脸，笑道：“你做的很好。” “谢谢。”苏伏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显得格外痴迷。 她之前便是如此。 符不离答应过她，若是她愿意变成魔物，便愿意多接近她一些。如今她已经变成了魔物，符不离也没有再拒绝与她接触的理由。 苏伏一直很想接近她，她怎会不知。任何一个中了血毒的人，都会对她产生依赖，更何况是如他这种早已病入膏肓之人。血毒将她的爱意情感与对血液的渴望扭在了一起，使得她一直对符不离表现出完全不合理的爱意。 符不离一直都知道她对自己什么样的情感，可她却没办法回应。那只是血毒，并非什么真情实感…… 可究竟什么才是真情实感呢？ 又究竟怎样的感情，才算是真正的爱呢？ 毫无疑问的，如今的她，确实是在喜欢着自己的。只是，这份感情，自己永远都不会回应的…… 但苏伏也并未乞求太多，只是被摸摸脸，她就露出了无比幸福的表情。 她疯了么？ 好像没有。 也许她早就疯了吧？ 她的头发长的太快了，原本的黑发如今已经完全被白发取缔，长得过快的头发即便剪短也会快速长出。而人一旦头发长了，便会显得像个女子，加上符不离之前的调整，她虽然依旧有着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可乍看之下，浑然没有了男人的样子。 其实自从她变成吸血鬼后，就一直显得很阴柔，之前还是男人时便如此，现在变成女子了，反而让人感觉好了一些。只是那过长的白发以及红衣，还有苍白的面容，让她更像女鬼而非女人。 就算是女鬼，也是极为好看的女鬼。 符不离在重塑她身体的时候，当然不会为她塑造一张不好看的脸。 也许是因为见到的女子多了，也许是因为晚舟灵魂残片的影响，符不离近乎本能地知道怎样的女子会好看，真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她说不出来，但她却知道怎么调整原先苏伏的脸，能让她在最小的变化下变得最好看。 苏伏对自己的性别变化没有太在意，于她而言，能亲近符不离比什么都强。 她知道符不离一直担心别人误会所以远离自己，如今她是女人，反倒是少了这层芥蒂，她心头其实暗喜。 喜欢一个人时，再卑微也是欢喜的。 她早就失去了自己，她只想得到符不离的那一点青睐。 而现在的她，终于得到了符不离的那一抹充满心疼与呵护的眼神，还得到了符不离发自内心的爱抚。 这便是她整个世界里最亮的光。 第485章 都听话点，我可是魔女(15 苏伏的表现好到惊人，甚至让小龙萝一度又有些抑郁，明明她才是先被变成魔物的人，怎么感觉上好像苏伏比她还要厉害一些，这不公平。 但其实很难说谁更强，两人魔力水平并没有很大的差距，比起能够自由操纵魔力的小龙萝，苏伏只靠本能行动，从逻辑上来说应该是弱一些的。再说而且真的论先后，其实苏伏远在小龙萝之前，而且比起小龙萝只是获得了魔力，拥有着真正属于符不离血液的苏伏，其实魔化程度更在小龙萝之上。 苏伏和小龙萝并不熟悉，甚至完全没有明白小龙萝为什么会对自己那般讨厌，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当然小龙萝也并非真的生气，她只是不高兴了就说出来了而已。探索魔域的大军多了一员大将，她当然还是会为符不离感到高兴的，虽然看起来符不离也没有多高兴，反而忧心忡忡。 符不离暗暗觉得，对苏伏下手，似乎是有些突破了自己心底的某些底线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但真的思索，却又想不到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也许自己已经潜移默化地成为了魔女？ 不，没有那样的道理。 魔女不过是个称谓而已，她如今是魔女没错，但魔女如何应该由她定义，而非她应该由魔女而定义。 有了苏伏的加入，探索进度有了几乎突破式的进展。苏伏几乎不需要休息，补充血液便能补充许多体能。而在这到处都是魔物的世界里，血液是最不缺的东西。而且她的体能与恢复能力都极强，比起小龙萝来说更难被杀死，是个十分适合一直留在魔域的人选。 经过了大约六天的时间，李悠悠已经有些受不太了了，必须要回人间先休息一下。 符不离没说，苏伏便自告奋勇地表示愿意留在这里，为符不离寻找淑月的下落。反正在人间她也一直被关在房间里，能在这里与魔物对抗，她还挺高兴，这里的世界比较新奇，还能锻炼自己的能力，她留在这里再好不过。 再说，她其实也很担心如今的自己回到人间是否会因为嗜血而做出一些出格的行为，成为魔物后，她的嗜血情况明显变严重了许多，她早已对人类没有那么多的眷恋，这番回去，她有可能真的会化身邪魔，这并非她的本愿。在魔域修炼一番，也许能有办法抵御住那股嗜血的冲动。 符不离表示了理解，并叮嘱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再过几日她会再来，善用烽火，千万不要在魔域迷失了方向。 回到人间，齐无庙听闻苏伏留在了那边，颇有几分可惜，这小月饮楼难得的阳刚之气全靠他和苏伏支撑，虽然苏伏略显阴柔，但好歹也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子，这下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男人，就略微有那么一点格格不入。 听他这么说，符不离根本不敢告诉他自己都对苏伏做了什么，只是哈哈一笑打了个马虎眼，并道这不是还有自己吗，好歹自己以前也是男人。 齐无庙只道你瞧瞧你还哪有什么男人的样，直说得符不离直揉鼻子。 “非要有阳刚之气干什么，又不是学校。” “但这里也算是医院，医院没点阳刚之气镇一镇，冒出些怪东西来可不太妙。” “什么怪东西能比我们还怪？” “这倒也是。” 这里表面上是医院，实质上可是大魔窟，难道世界上还有比魔窟阴气更重的地方吗？世间总共才几个魔女。 不过李悠悠倒是解决了齐无庙的烦恼，最近老唐恰好无事，请来帮忙再好不过。 老唐这次带来了自己做的糖葫芦串，串里五花八门的水果各有一个，看着很是喜人。 听说人手不够，老唐还带来了一男一女两位仆从。都是他精心调教过的侍从，服务之专业用心，根本不是普通人家能见到的佣人水平。 符不离原本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体需要按摩，根本不会损坏的身子哪怕被炸成碎片也能恢复如初，可当老唐带来的那位扎着双马尾穿着女仆装的小姐姐将手轻柔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顺着不知道是某种穴位还是某种仪式的路径一路按下去时，她才惊觉原来按摩是这样的体验。 不愧是富贵人家的佣人，懂得就是多。如今其实自己也还有些闲钱，要不也请个佣人来服务自己？ 脑补了一下自己像个大小姐一样坐在椅子上由着佣人呵护的模样…… 她实在脑补不出来自己怎样才能像个大小姐，一身俗气的她根本和大小姐这个词语毫无瓜葛吧？ 再说，她很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心花怒放把这位侍女也变成魔物服侍自己，人是很容易在舒适中沉沦的。 老唐的手艺从来都教人放心，他还会细心地教导齐无庙如何端盘子，如何洗碗，如何擦洗掉衣服上不太容易洗掉的污渍，如何站得更直显得更有精神，如何像个男人一样一根手指俯卧撑，等等。 有了老唐和两位侍从在，符不离甚至觉得自己可能都有些多余，幸好自己还有点特长，要不小月饮楼直接交给老唐好像也没什么要紧。 小月饮楼周围的红色的草越长越多了，而且生长的十分旺盛，郁郁葱葱，快有半人高了。周围不知为何还长了一圈小花，看着像是紫色的曼陀罗，但识图软件并不能很好地确认究竟是不是曼陀罗，根本不懂植物的符不离更没办法确认，只知道它们很好看。 为什么这一圈会长出来附近根本没有的花儿呢？而且排列如此整齐？ 仔细想来，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淑月在去年就已经将种子种下，只待着来年夏天到来时，怒放在阳光之下。 符不离忙里偷闲时会去花丛中抓些蚂蚱虫子，李悠悠还挺喜欢看小猫娘抓虫子时活泼的样子，有时会在旁边看着。一身粉衣的符不离在紫色的花与红色的草之间穿行，十分可爱。大约淑月当时就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幕？ 李悠悠可不会去帮忙抓虫子，那些虫子往她身上飞，只会吓得她仓皇离开，哪怕明知道虫子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李悠悠一直都不知道符不离抓的蚂蚱都去了哪里，只知道符不离知道自己讨厌虫子，所以一般不会当着她的面乱吃捡来的虫子。但装在罐子里的虫子总是莫名其妙就消失了，究竟去了哪里呢？ 有了老唐在，人间的事就变得轻松了许多。为人治病虽然依旧需要符不离去做，但其实真正耗费时间的，是整理药材、捣药、煮药、搬人一类的杂事，每一件都不复杂，过去只有李悠悠也一样可以完成，可因为太琐碎，也会消耗很多精力。如今省下的这些精力，都可以为下一次去魔域而进行筹备。 探索魔域的人手依旧不够，可有了苏伏的先例，符不离很确定普通人绝无可能在魔域正常生存，除非由她之手改造成魔物。去魔域的目的是为了找到淑月，要再将更多无辜的人拉进来，她心里也不会好受，再说，能不能找到淑月，她心底也没有底，如今能利用的人她实在想不到更多了，也许接下来的寻找过程，只能是身边这几位已经被自己变成魔物的人选。 再一次来到魔域。 几次三番的来往，符不离和李悠悠都已经熟练了许多，不用再整的香汗淋漓。 来到大厅，只见苏伏坐在了桌边。 几日不见，符不离差点有点没认出来苏伏，一头干净的白发拖到了地面，过于白净的发丝仿若发着淡淡的白光，白皙过头的肌肤略微有些血色，光洁的面容，干净的白色衣裳，红得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与红唇…… “桃桃小姐，我有了些发现，磨合罗让我务必第一时间转告于你。”她柔声道。 “你发现了什么？” “一群魔物，以及一汪泉。” 第486章 都听话点，我可是魔女(16 一汪泉？ 难道是黄泉？ 符不离当然立马对所谓的泉产生了兴趣，细问之下才得知，苏伏小姐初次自己一个人探索魔域，就成功的迷路了。 在这杳无人烟的地方，她根本不必担心自己的能力会不会暴走伤及无辜，眼前所见之物全都是魔物，而且也只有魔物。她当然不会对这里的魔物有任何怜悯，尤其是当符不离等人离开之后，只有她一个人，她更是放肆，将其他的一切都抛至脑后，尽情放纵自己身体的本能。 她之前尚在人间之时便已经是吸血鬼了，那时她便已经饱受抑制吸血本能之苦。 有符不离带来的“牛奶”相助，她确实可以压制地住嗜血的冲动。但压制终归是压制，心头的渴望不会因为压制而消失。 好在她的理性从未消失过，她也明白符不离为什么禁止自己出门，于是她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终日闭门，只在必要时才去见一次符不离。 她也并不喜欢看到人就想着夺人血液的自己，只要不见人，那边不会有冲动，只是心里会有些空落落的，好似得不到满足。唯有每隔一段时间见一次符不离，才能消解一些心中的欲念，让她重新变成人。 如此一来，她当然对符不离的依赖越发严重。 而今进入了魔域，符不离赐予了她全新的身体，这具身体远比之前的身体魔力充沛，她比谁都清楚。而魔力充沛也同样造成了对血液的渴望比之前也更甚，魔物本能地对魔力的渴望，也让她有些燥热难耐。 她并非不能压制那种欲望，符不离在身边时，她尚且有些克制。但符不离离开了，只有她一个人，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克制。 这里的魔物都是过去她绝无可能匹敌的对手，但魔物强，她感觉自己更强。她不知道自己如今究竟有多强，她只知道她如今与这些魔物可以战得有来有回，并总能在最后取得优势，那种拼尽全力最后还能获胜的感觉，最让她痴迷。 而且每每获胜，便能取得如佳酿一般的鲜血作为馈赠。每每享用魔物的鲜血，她能隐隐察觉到自己身体已经临近干瘪的魔力在随着血液进入自己的口中而迅速得到补充，每一次吸血都能使得她成长丝毫，那种成长的喜悦，是何等让人充满希望。 虽说她如今的能力并非经她修炼而得，几乎完全是符不离赐予她的，但有机会能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凭借自己的手肆无忌惮地屠杀魔物，其中的爽快，恐怕任何一个猎魔人都无法拒绝。 况且，正是这样的魔物杀死了她最要好的朋友。 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魏屈，又或者是为了符不离，她都没有放过这里的魔物的理由。 她并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极限在哪，她起初想着自己累了也许就会停下，可她却没想过吸血之后的身体只会比之前活力更加强大，甚至因为太过于放纵，她一度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发觉自己周围全都是魔物的尸体，口腔里全是血液的腥味，而自己身处哪里，也成了一个谜。 失去意识的她，当然不会再布下狼烟。丛林之中也不存在路，她只能随便找个方向一直往前。 迷路了。 放纵比起克制实在轻松了太多，得知自己已经迷路，她便连最后一点顾忌都没了，更加放纵地四处吸血，猎杀魔物，清醒与不清醒，于此时的她来说并无区别。 她哪里会不知道自己如此做可能会导致自己沦入魔道，可那又何妨？她本就已经不太是人，就算在这里真的沦入魔道，那杀死的也是魔物，不还是大功一件。 再说，身体是她心心念念的符不离赐予她的，既然是符不离做的，那又怎会是害她。 这魔域本就容易勾引起人心中的欲念，于是当她再次清醒过来时，便是落入了水中之时。 发现那一汪泉水，便是这么发现的。 严格的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发现的泉水，因为落入水中导致口鼻都进入了大量的水，才让她从几乎疯狂的嗜血状态下解除，并慌忙游上了岸。 而上了岸的她，便看到了围着泉水的诸多魔物相安无事地都在安安静静地喝着泉水。 也不知是泉水的功效还是因为泉水灌饱了她的肚子，她这时也对周围的魔物没了方才杀无赦的欲念，看着魔物们在安安静静地喝水，她便坐在水边发了会呆。 没有魔物袭击她。 她看着水中倒映着的陌生的自己，略微感慨了一番，这倒影中的女子到底是何方仙子。然后便用这泉水清洗了一下身子和衣服，洗净身上沾染的过多血液。 她看到的泉水是微微泛红的，有股很好闻的芳香。用手捧起来喝，有股淡淡的甜味。但她不确定真的是甜还是只有她尝起来是甜的，毕竟她是吸血鬼，那股甜味和她印象中的甜并不一样，总之很好喝。 好歹是当过猎魔人，她当然知道野外的泉水不能乱喝，但她方才已经沉入水中不知多久，这种时候再去顾忌水有没有问题已经毫无意义了。相比之下，她自己的肌肤反倒是让她更为害羞。 泉水干净而清澈，看不到什么鱼儿，也看不到什么水草，清澈得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 从岸上往泉水底下看，看到的是一片碧绿，像是水草与石子铺就的泉底。 但她知道那片碧绿并非是水底，方才她沉入水中时，便沉在了那片碧绿之中。当时她失去了意识在水中自由沉浮，也未能沉入水底，而是漂在了水下约摸十米左右的深度。 那些绿色多是岸上落下去的土和草，或许还有其他什么物质，她看不明白，但她很确定，若是往下，下面还是泉水，那一层看似是泉底的草石，其实只是上下两层水中间夹着的杂物罢了。 这一汪泉不算大，一眼能望到头，长宽都不足七十米，周围聚集的魔物非常多。泉水正中有几处泉眼，在噗嘟噗嘟往外冒着水，激得水面有着一圈一圈涟漪。 洗完澡，晾干了身子，她便启程寻路想要回到小月饮楼。 她随身携带的秋明子早在她失控的时候就不见了，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烂的不成样子，要不是还有点身为人的自觉，还有点不太好意思看自己的身体，她都觉得自己要不不穿衣服，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这里的魔物也没有谁穿衣服不是吗？ 她知道这汪泉水很特别，于是从一边抓了些能见能捡之物，用它们的尸块、骨头、树枝、等等物件，以同一个方向每隔一段距离丢一个，以此来判断自己走过的路。 她的速度很快，但却没有如符不离或银河那般随便飞到空中的能力，只能通过频繁地跳跃去寻找烽火的位置。 好在她的运气很好，没多久便在目光所及之处找到了之前留下的烽火。找到了烽火，便能找到回去的路，沿着目光所能追踪到的最近的烽火走，最后见到一处最为粗壮的烟柱，便是小月饮楼所在的位置。 而她回来也没有多久，只是换了一身衣裳，符不离便回来了。 这一身白色衣裳她也不知道是谁的，总之见符不离，身上穿上件衣服肯定要好些。虽说是裙子，可也比光着身子要强。 再说，如今的她也确实是女子。 衣服的主人当然是李悠悠，她知道要在这里呆上几天，便带了些衣物过来，如今恰能派上用场。 可即便是李悠悠，也比苏伏矮上一大截，裙子穿在苏伏身上略显紧巴。 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再说也没有带过来适合她穿的衣裳，只能将就一下。相比之下，赶紧找到那一汪泉的所在地才更为急切。 得知苏伏之前失去了意识，符不离为她检查了一下身体。确认了一番，符不离能肯定她的身体肯定没有问题，但她的精神是不是出了问题，就不在能掌握的范畴内了。 失去意识绝对不是好事，她是苏伏，不是魔物，倘若真的让她变成失去自我意识的魔物，那绝非符不离想要看到的情况。 和苏伏交谈，从她的反应和对话上来看，她还很正常，没有疯掉。但符不离还是警告了她，尽量不要让自己的身体完全由本能掌控，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对自己的控制，身为魔物不是放纵一切欲望的理由。 苏伏敷衍了几句，符不离也不能拿她怎么样，这件事便告一段落了。 循着苏伏留下的踪迹，想找到那汪泉并不费劲。虽然因为作为标记物的骨头被其他魔物叼走了一些，导致差点迷失方向，但终归还是让符不离、银河、李悠悠、小龙萝、苏伏五人，一道来到了泉水边上。 符不离四处看了看，颇有些惊讶。 这里的一切简直就像是沙漠里的绿洲。在到处都是魔物的世界里，这里的草居然是绿色的。 这里根本没有太阳，天上的光带究竟从何而来根本无从知晓，只是隐约能感觉到光带应该是在释放着什么魔力，正如阳光照射大地一般，在为这个世界源源不断地提供着魔力。尤其是对应夜间的紫色光带，明显会让魔物们更加兴奋，活动更加频繁。 没有阳光，叶子是绿的根本毫无意义，或者说，叶子生为叶子，本身就毫无意义。 被符不离提醒，苏伏才赫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作为人类，见到草木都太过习惯了，可这里是魔域，而且不是小月饮楼周围，这里居然有极为接近人间的作物？ 魔物们在这里老实过了头，明明在外面见人就咬的魔物，符不离甚至可以走过去轻抚它们的脑袋，它们顶多就是嫌烦了走开，并不会像在外面一样打起架来。 而且有些胆大的魔物还敢靠近符不离，伸出舌头来舔她两下。魔物的舌头比符不离整个人都大，被那大舌头一舔，符不离差点整个人都被舔走。 泉水散发着一股清香，这股清香在魔域尤为难得。魔域的空气极其浑浊，且不说好不好闻，光是那股浑浊感就能让普通人产生极其严重的恶心反胃。 便是上百名成年男女在夏天封闭没开空调的车厢里嗑瓜子抽烟抠脚吃泡面吃螺蛳粉没事再涂抹点劣质胭脂喷点劣质香水，其气味浓厚感也远不及魔域。 而走到这一汪泉水的边上，其畅快感就好像从那样的车厢里走出来，来到了野外的小桥流水处，一刹那，整个世界都变得不那么浮躁了。 莫说魔物，就是符不离银河等人，到了这里都有种何必和魔物们计较，什么仇怨在这里放不下的安逸感。 符不离小心翼翼地将尾巴探入了水中，让尾巴尖的白毛吸收了足够多的水分之后，抬起尾巴，舔了舔尾巴上的水。 水的味道很普通，和人间商店随处可以买到的矿泉水区别不太大，确实略微有一点点甜味，但不明显。 小龙萝已经趴在了地上，将脸探入水中，大口大口喝起水来。 很普通的矿泉水，这在魔域简直就像是甘霖。 “这里会是黄泉吗？它也不黄啊？”李悠悠依旧有些顾忌，只是用手指戳了戳水面，稍微舔了一下指尖。 “黄泉未必就要是黄的啊，白青江既不白也不青呀。”符不离一边舔着尾巴上的毛，一边道。 一边舔毛一边说话，似乎有些不礼貌，但说话的对象是李悠悠就无所谓了。 “白青江因为是连通白帝城和青帝城的大江。”李悠悠道。 “黄泉可能只是淑月觉得这名字比较帅。”符不离道，“毕竟起名字的人是淑月啊。” “这倒也是……” “如果说这里是黄泉，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银河问。 符不离看了看周围。 一眼就能看得清周围都有什么，绕着这泉水转一圈也不过几秒的事。显然，这周围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也没有看到淑月留下来的什么物件。 但若是转念一想，会不会这泉水周围的绿色，全是淑月的手笔呢？ 她能将魔域的花草带去人间治病，又为何不能在魔域种出一片绿洲呢？ “我要下去看看，看看黄泉底下到底有什么。”符不离道。 第487章 上穷碧落(1 难得有了些线索，符不离当然迫不及待想要往水下去钻。 按说下水前应该脱掉衣服，但考虑到这泉水深处很可能通往另一个地方，万一真的能见到淑月，光着身子见到她实在不好。反正如今是夏天，穿的本来就清凉，她便干脆穿着衣服往下潜去。 符不离并不十分精通游泳，过去当死士时磨炼的多是战斗技巧，游泳也只是学到了不至于落水就淹死的地步。 如今下了水，她只觉得自己的本能和脑子在打架，到底该怎么扒拉水，脑子和胳膊好像有不同的想法。 拨弄了半天，她终于还是屈服于了身体。反正只要能往下潜，用什么样的姿势并无本质的区别，狗刨式也没什么不好，还方便尾巴使力气转悠两下平衡身体，反正她其实也并不那么精通蛙泳。 水中无法呼吸对符不离并没有什么影响，虽说长时间屏息也会难受不舒服，但也只是不舒服而已，并不至于让身体出现什么问题。 正如苏伏先前所说，那一层看似是水底的绿色屏障并非泉底，而是水草、落叶、碎石块土块组成的一道屏障。用手扒一扒，便能将落叶等物扒开，露出屏障下方的真面目。 绿色的屏障下方依旧是水体，从上往下看，下面似乎是漆黑一片，一点光亮都没有。 这道绿幕完全隔绝了上方的光，没有一丝光能从上往下照射下去。符不离毫不犹豫地继续朝下探索，但脑袋刚刚探入那水体，她便明显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下方的真的是水吗？ 她的脸贴在了屏障上方，想要继续往深处游去，却无比费力。 下方的水和上方的水绝对不一样，那时某种密度极高的水，带来的浮力也根本和水不是一个级别。 其实这一点早就该能想到的，水不会无缘无故分层，这些小石子土块会聚集在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它们沉不下去而已。 脸蛋贴在深层水面上，符不离只觉得那水贴在脸上，让脸有如被针扎一样有些疼。接触到那水，她的眼睛也极其难受，近乎无法睁开，好像那水在侵蚀着她的身体，试图将她消化掉一般。 她忍着疼痛，强行往下看，下方近乎完全是漆黑一片，只在很遥远的地方，隐隐约约能看到似乎是白紫色的光华在流转。 那光华究竟有多远，符不离很难看出来，完全漆黑的视野里，根本没有参照物可以判断距离。但那光华很好看，亮晶晶的，朦朦胧胧的，在很远的地方盘桓，好似在引诱着她靠近一般。 符不离并没有急着往下潜，而是转身回到了水面。 她实在没把握那光华究竟代表了什么，又究竟多远。世人都可以看到太阳，古人更是妄想过追逐太阳，可就算有一条路可以通往太阳，穷尽人的一生去奔跑，也跑不及距离的千分之一。 而且那水实在刺骨的厉害，饶是符不离有本事减缓身体的痛苦，也依旧有些不舒服。 回到岸上，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脸，反复确认了一番，她便笃定，方才在水里的时候，自己的脸一定是被腐蚀掉了，现在的脸皮一定是后来又长出来的。 新生的脸皮是要比稍微经历了一点风霜的脸皮要滑嫩一些的。 “还是别贸然下去了，先观察一下吧。这样的水里没有鱼，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李悠悠道。 符不离也觉得在理，这里毕竟是魔域，一切都该小心为妙。再说说不定淑月就是栽在了这里，她再贸然下去送了性命，还有谁能来救她们两人？ 于是一众人便在周围用枝条安营扎寨，并从小月饮楼运送了些物件过来，在这里临时搭建了一个营地。 符不离很有野外扎营的经验，手头虽然没有太多像样的工具，但只要有血剑在手，她就能用兽皮、树枝等物件，扎几个还算好看的帐篷。 熟悉了道路之后便会发现，这里距离小月饮楼其实不算很远，直线距离脚程不到一个小时。虽说周围的大地一直在变动，但小月饮楼和泉水的位置，都是相对静止的。 在泉水周围摸索了一番，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而魔域的夜也在这时候降临了。 魔域的夜并不是暗无天日的，虽然天上的光带不算亮，但也能勉强照亮地面的一切。但地面大多依旧是黑暗与阴影，那并不是因为光线，而是因为有许多全身都是黑色的东西在附近游荡。 魔域有许多似乎是生物却又没有形体的东西，黑乎乎的一团在地上游荡，有的像是史莱姆，成团形，有的扁平在地上移动的如同没有来由的影子一般。这种东西在夜间格外的多，它们似乎有思想，会在别人靠近的时候远离一些，平时还会自主地四处移动，但移动速度很慢，就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都比它们移动要快。 银河说这些可能是没有孵化成魔物却又有魔力的灵魂，因为没有形体，它们不会有什么威胁，它们无法释放魔力，人或者魔物也碰触不到它，从它身体里穿过去也什么都不会发生。它们畏惧光，会本能地远离一切发光之物，除了空中那不明来头的紫光。 但光并不能真的杀死他们，如果光线太强，它们会直接躲进地下，当光消失的时候再出来。 这种东西在魔域非常多，扰人视线其实挺让人烦闷。它们的身体也并不会像活物一样完全遮挡住光，但光照射在它们身上穿过去之后，会明显亮度会减弱许多。 在人间，这种东西大约会被叫做幽灵吧？ 营地点上篝火就不会有黑影来犯，稍微等待片刻，它们就会乖乖地躲在光照范围之外。 夜里的紫光照射下，符不离隐约能感觉到心底莫名的有种悸动，总想做些什么，牙齿也痒痒的，想要吃些什么有嚼劲的东西，比如猪皮、牛筋一类的食物。而苏伏的症状就要严重许多，她的双目明显在发红，那是嗜血症状在发作的信号。 小龙萝在紫光之下身上原本微弱的蓝色荧光会显得更亮一点点，她倒是没觉得有哪里不一样，荧光的变化她也没什么感觉。 而想要避免这种变化也很简单，只要躲在紫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就会相对平静一些。习惯了晚上睡觉的李悠悠已经犯困了，在帐篷里休息，苏伏的状态符不离并不觉得她能在夜里行动，所以让她也去了帐篷里。 泉水周围的魔物相对来说会平静许多，不会出现那么强烈的攻击欲望，但不能排除魔物袭来的可能性。 符不离和小龙萝交替放哨，银河想在周围逛逛，也许能有些新发现。以她的本事，倒是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地方。 帐篷外点着四堆或大或小的篝火。 魔域的魔物们显然都不那么喜欢篝火，大多数都会远离有火焰的地方，似乎火焰的温暖对那些魔物而言并不是舒适。魔物们没有袭击他们，反倒是有几只魔物跑过来试图把篝火熄灭，但被符不离阻止了，并且让他们成功变成了烤肉，与小龙萝分而食之。 符不离问小龙萝会不会因为靠近火焰而觉得难受，小龙萝连连摇头，这火可以烤肉串吃，还能取暖，为什么会难受？ 同样是魔物，为什么自己和小龙萝挺喜欢火焰的，那些魔物就很讨厌？ 思索了一番，符不离大约有些明白过来。 作为曾经的人类，她太过于习惯周围有火焰的感觉。这偌大的魔域，其实很少能看到火，或者会喷火的生物。魔域的温度比人间要冷的多，毕竟没有太阳。习惯了阴冷的生物，乍然遇到这样热烈的东西，会害怕似乎也是正常的。 而且火焰会烧掉空气中的魔力，使得周围空气中的魔力明显变少，这对于魔物来说当然也喜欢不来。 吃了些魔物果腹，符不离又一次来到那泉水旁边。 在空中紫光的照射下，泉水原本的淡红色似乎又添了些色彩，变得更鲜艳了。用尾巴蘸些水尝了尝，味道并没有差别，颜色的变化可能只是因为反光。 夜里的紫光明显白天的银色光带亮，通常事物在紫光下只是隐约能看清，但这泉水看起来却似乎比白天要更为明亮一些，有种似乎在发光的感觉。 为什么到了夜里，魔物们就不来喝水了？ 是魔物们繁衍出来的某种习俗么？ 她盯着泉水看了半天，盯着盯着，便觉得那水底的绿色的草，似乎在变得越来越亮。 符不离揉了揉眼睛，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看周围，又揉了揉眼睛。 她的夜视能力极好，猫瞳加上血族的能力，但凡有一点点光她都能在夜里看清事物。她原本就能看清水底下的绿色水草，是盯太久了产生了错觉，觉得它们在发光么？ 揉了几下眼睛，符不离忽得发觉，这泉水的光已经亮到比周围岸上的事物还要亮了。不会是错觉，就是水底在发光，而且是越来越强烈的光。 她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看。 小龙萝还在不远处啃着骨头。 她的牙口好的出奇，吃魔物根本不需要吐骨头，能全都嚼碎了吞下去。方才符不离啃剩下的骨头正在被她像吃薯条一样一口一口嘎吱嘎吱地咀嚼着，吃得津津有味，尾巴都在不自觉地拍打着地面，显得很是惬意。 要喊醒其他人来看看吗？ 她琢磨了一下，觉得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必要，自己只是下去看看为什么会发光，应该不至于有什么问题吧？ 她悄悄地脱下了鞋，将脚探入水中。 白丝小脚落入水中，水中的红色好像突然发现了她的脚，纷纷聚集过来，使得她脚周围的水红的好似血色。 她摆了摆脚丫子，红色也会跟着她的脚丫子一起摇摆，好似她的脚在出血一般，还怪好玩的。 她不由一笑，可随即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腿可能真的在出血，这种细微的疼痛感，好像并不是因为水凉受到刺激才有的。 她连忙抬起了脚。 白丝沾上了水有些透明，能看清自己脚丫子的真实情况。那些红色并不会让她的袜子染色，她的肌肤如之前一般白嫩，其实看不出有什么伤痕。 一只脚湿了，当然就不能穿鞋了，她踮着脚，从旁边树丛中抓了只像是老鼠的魔物，抓着它的尾巴，将它放入了水中。 果然，那些红色再一次聚集。 老鼠在她的手中疯狂的挣扎，却被她按着脑袋不让浮出来。过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老鼠不再挣扎，水中的血色已经完全盖住了视线，根本看不出水中的老鼠究竟怎样了。 符不离这才将老鼠从水中拿起，这一看，她心头微微一惊，连忙将老鼠丢在了一边。 那副皮肉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样子，看着有点恶心。 老鼠显然已经没了性命，究竟是被符不离淹死的还是被水中的红色吃死的，她不太能分得清。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水中红色的物质，白天像是死了一样不会活动，夜里却活跃无比，是真的会吃掉落入水中的活物的。 如此便能解释为何水中看不到鱼了。 这些红色的物质，其实就是某种食人鱼。 她将脚再一次放入水中，用手舀起一捧水，将水放在眼前仔细看。这么凑近了看，便能清晰地看到透明的水中，有许多介于螃蟹与虾之间的生物，有着螃蟹一样的钳子和口器，却又有虾一样的腹部的极小的生物，在快速游来游去。 其中有许多都聚集在她的手上，用口器在啃食着她的手。 她能感觉到细微的疼痛，但那疼痛太轻微了，顶多只能算是痒。 她身体的恢复能力太强了，强到在这些虾蟹眼中，她就是吃一口就会再长出来的面包。但若是其他人或者魔物落入水中，只怕完全不是一种情况了。 符不离暗暗心惊，但确认到这些小东西伤不到她，她便还是打算入水。 小心翼翼地全身都探入水中，这些虾蟹虽然不能伤害到她，却让她的视野受阻的厉害。 她朝下下潜了些许，忽然之间，她只觉得一道强光铺面而来。 “啊！！” 第488章 上穷碧落(2 要是在岸上，她绝不会被这样的光线射中，虽说那光出现的速度极快，可她依旧能及时反应过来，想要侧身躲避。 但身在水中，她本能地猛地一使力，使得自己身体忽得在水中打了个转，竟没能移动分毫，慌乱扒拉了几下水，却依旧只是让自己原地打转，错失了躲避的时机，于是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光线射在自己身上。 她只觉得一股大力击向了自己，推着她迅速朝着水面冲去。 她本能地护住身体，那大力击在她的身上，使得她浑身骨软筋麻，一时间连意识都有一丝迟滞。 而后，她便发觉自己与周围的水花一起飞在了空中。 “哗啦！” 巨大的声响惊得旁边的小龙萝连忙跑过来查看，只见小猫娘飞在了十米高空中，身周红色的血水飞溅，漫天都是猩红。 小龙萝惊得放下了手中的骨头，呆呆地看着飞在空中的符不离，这般迟疑了一下，却见一个红色的影子忽得从旁边出现，如同利箭一般从侧面将符不离猛地接走。 漫天水花依旧，而符不离却已不见。 水花落入泉水，又溅起余波万道。 而侧目看去，银河已经抱住符不离，蹲在一边，检查着符不离的身体。 小龙萝也连忙跑过去，有些惊慌：“她炸了？” 那漫天的血水，根本不是一个人能有的出血量吧？ “咳咳咳，谁，谁炸了……”符不离抹了抹嘴角，咳嗽了两下，颇有怨念地看着小龙萝。 小龙萝看了看泉水，又看了看符不离，瞪大了眼睛：“你没事？” 符不离挣扎着从银河怀中站起，又揉了揉红彤彤的鼻子：“不算没事。” 那漫天的血水不是她的血，只是虾蟹们一起飞上了天而已。 但她也确实出血了，此刻站在地上，两腿都止不住地打颤。 痛。 虽说她有减缓疼痛的本事，但抑制痛觉的同时也会抑制触觉，她平时不会那么做。这一下袭击太过突然，她哪里想起要减缓疼痛，于是便实打实地体验了一下大约是被火车碾过去的痛觉。 虽说后续感到疼痛时便本能地开始抑制疼痛，但那一瞬间的疼，也让她现在有些站不太稳，稍微晃悠了两下。 她的身体都以为她要死了，已经不想工作了。 稍微运转一下魔力，便能修复身体，伤势算得上严重，她已经挺久没有遭受过能让她出血的伤了，但若是从魔物的角度来说，其实也只消耗了她一点点魔力来修复身体罢了，其实没什么影响。 若是普通人，挨上这一下早就死了吧？ 但会出现在这里的，也绝不可能是普通人了。 嘴角稍微出了些血，她舔回了口中，随后来到泉水边蹲下来，朝着泉水底下看。 而这一看，便又看到一束光从水底冲击出来，带起一片水花—— “哗啦啦” “这是什么？”银河问。 符不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方才还安静的泉水，此刻开始一波一波光华冲击出来，水面不停地喷涌出一道道水花，好似喷泉一般，能溅起十数米高，还带着或紫或银色的光，很是好看。 银色紫色的光并不会因为水重新落入水中而消失，而是将溅起的水花染上了或银或紫的色彩。鲜艳的紫色与略有些暗淡的银色并不会融合，两种色彩的水流在泉水里肆意旋转，却又泾渭分明，在一道道光华冲击之后，整池的泉水都仿若被染上了色彩。 光华终于沉寂，而整湖水此刻已经完全被染上了色彩。 银色与紫色的光在泉水中逐渐分流，逐渐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条涓流，在绕着池心旋转，形成了如同中心是阴阳鱼的阿尔卑斯糖果般的图案。 水中的光十分的亮，亮得周围的黑色幽灵早早就退得远远的了。 小龙萝眯着眼睛，用力揉了揉眼睛。 紫色的光说不清到底是泛红还是泛黄，颜色远比天空中的紫色要明亮的多，看着很是刺眼。 银光倒是好上几分，起码不至于让她难受。 但她随即便发觉，并非紫色的光刺眼让她难受，而是这光华之中还在释放着什么，使得她的身体在本能地抵触。 她身上的蓝色荧光，也在这时候变亮了许多。 往常她的荧光只会使她在黑暗中略微显眼一些，但现在，她身上的光已经很明显能在地上留下蓝色的光影了。 她抬起尾巴，抱在怀里，用手摸了摸尾巴上的绒毛。 并不是她的身体在发光，而是这些绒毛在发光。哪怕是用手捋下来的毛，都在发着明显的光。 “这是怎么回事？” 小龙萝自己都不太懂。 符不离当然也不明白，只是摇了摇头。 小龙萝疑惑地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手，将手中自己搓下来的绒毛拍入水中。那些短短的绒毛在靠近水的时候，忽得亮起了更亮的光，在靠近水面的时候，忽得化作一团蓝色的火苗，并疏忽不见。 这一小团火让符不离和小龙萝都惊呆了。 小龙萝又从自己的身上搓下来了些许绒毛，然后小心翼翼地让它们靠近水面，然后那些绒毛又一次燃烧起来。 “哇！”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地将手探入水中。 “小心！这水池会烧人！”小龙萝连忙道。 “我知道，我不会有事的。”符不离道。 能将那绒毛烧毁，应该温度很高吧？ 但符不离将手探入水中，却发觉水温并不热，她的手也没有怎么样。 银色和紫色的并非是水，而是水中在游离的光。当符不离试图捧起一捧水，便能看到那些光华从符不离的指缝里迅速溜走，捧起来的水只是普通的水而已。 符不离不信邪，再次用手挡住了光华的去路。但她的手并不能拦住光华溜走，光华能从她的手中直接穿透过去，好似根本不存在。 从水池中拿起来的手，也不会怎么样，只是变得白皙了一些。 看来水依旧是有腐蚀性的，这般白嫩只能说明她的肌肤在短时间里已经经历了起码一次的更新迭代。 见符不离没事，小龙萝也有些好奇起来，在水边蹲下了身。 她这么一蹲，她的蓝发、蓝眼、蓝色龙角乃至尾巴上的蓝色绒毛，全都亮起了更亮的色彩。 而她显然没有意识到，只是伸手去玩水。 “啊？！” 第489章 上穷碧落(3 她的手放在水里便立马拿了出来，连忙搓了搓手，有些疑惑地看着符不离：“这水好烫！” “那不是烫，只是有腐蚀性而已。” “我头顶有光吗？”小龙萝扭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有些疑惑。 “你的角在发光。”符不离道。 “角？”小龙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龙角，这才意识到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眼前有蓝光。 “这是怎么回事？”小龙萝好奇道。 “是因为你靠近了这泉水吧？”银河道。 “是吗？”小龙萝随后便后退了几步。 果然，只要她远离这泉水，她身上的光便立马暗淡下去，但只要靠近，就会立马变亮。 “咦？这么有趣？” 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发不发光她自己完全不知道，只是角在发光的时候，会觉得眼帘上方有什么蓝色的光线，像是有谁在用蓝色的灯从头顶照自己，有点奇怪。 她来回跑了几下，于是在符不离的眼中，便能看到一只可爱的小龙萝不停地发光、熄灭、发光、熄灭，颇有几分有趣。 靠近泉水发出的光并不会立马熄灭，跑到周围阴影处还会残留一会儿，使得她周围都被照得碧蓝，很是耀眼。 “我还会发光耶？”她玩的兴起，也是胆子越来越大，将尾巴靠近了水面，整条尾巴变得极亮，和水中的光华颜色不相上下。 她一时觉得有趣，忍不住拍了一下尾巴，于是尾巴便蜻蜓点水般地落入了一下水中。 而这么落入水中，便看到水中紫色的光华瞬间涌向她的尾巴，好似她的尾巴有吸水能力一般，迅速吸收了许多紫色。而这么一吸收，她的尾巴上所有的绒毛，瞬间便燃烧起来。 “哇！！” 尾巴着火了！ 那火焰顺着她的尾巴尖迅速蔓延到她整条尾巴。 她急忙想要跑，然而即便远离了泉水，那火也依旧没有熄灭，而且顺着她的尾巴一路点燃了她的发丝、龙角。 尤其是龙角上，更是燃起了两点蓝色的火炬。 她的双瞳也在此时有如燃起了悠悠的蓝色火焰，有一道淡淡的蓝色影子。 “别慌！”符不离连忙追上去想要帮她扑灭火焰，小龙萝也明白自己乱跑不是办法，转而跑到了符不离的身边，蹲下了身子，好让自己的背露给符不离，以此好浇灭火焰。 符不离看着小龙萝燃烧着的尾巴和发丝，一时迟疑了一下。 小龙萝并未感觉到符不离为她扑灭火焰，疑惑地转头看了看符不离：“你在看什么？” 符不离也看了看小龙萝：“你不疼吗？” 小龙萝迟疑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然后又沉默了一下，站起了身，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尾巴。 她的手放在了那蓝色火焰里，居然一点伤都没有。 “咦？这不是火？”她甩了甩尾巴，又用手拨弄了几下自己的头发。 如果是火，她的衣服应该已经被点燃了才对，然而衣服都好好地穿在她的身上。而且如果是火，符不离刚才靠近就该有反应了。 火焰在过了约摸二十秒的时候，自己便熄灭了。 着火的小龙萝又变成了原本的小龙萝。 有了刚才的经验，小龙萝一时兴起，又跑到泉水边上，将尾巴探了进去。 这一次，又有许多紫色的光华迅速被她的尾巴吸入体内，而后，她的身体便再一次燃起了蓝色的火焰。 似乎是因为这一次尾巴放在水里的时间够久，她身上的蓝火格外耀眼，使得她整个身体乃至皮肤都透着严重的蓝色，好似变成了什么蓝色的人一样，不只是角，现在连蓝色的指甲都在冒着火焰。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后转身追了追自己的尾巴，颇有几分兴奋，张口想要说话，却忽得感觉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蓄积，想要喷涌出来——有些像想吐的感觉。 她嘴巴都张开了，哪里还控制的住，于是才开口便喷出了一口龙息。 龙息。 从未在本书中出现的技能，但不用解释，大家应该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对吧。 蓝色的火焰喷向了符不离，符不离一惊，下意识地用手去挡。 小龙萝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可还是太迟了，符不离的体表瞬间便被烧得焦黑。 小龙萝惊恐地看着面前被烧成焦炭色的人，一时心头大惊，捂着嘴巴不愿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而后，眼前黑色的人形焦炭睁开了一双妙目，幽怨无比地看着她，然后用手一块一块扒拉开体表的黑色焦炭。 衣服当然被烧成了灰，要从帐篷里重新找件衣服来穿了。 幸好烧的是她符不离，要是旁人，只怕直接能被烧死。 小龙萝捂着嘴巴不敢说话，只是瞪着一双着火的眼睛，惊恐地看着符不离。 银河叹了口气：“你憋不住就对着那边喷呗。” 被银河提醒，小龙萝才转过了身，将嘴巴对着泉水—— “呼！！！！” 蓝色的火柱喷涌向水面。 水面仿佛被蓝色的火焰点燃，火焰迅速朝外蔓延，转眼间便蔓延到了整个水面。 一大口火喷出去，小龙萝身体的蓝光这才暗淡了许多，而水面上的火也在小龙萝停止喷火之后迅速熄灭。 小龙萝狠狠地吐了几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又摸了摸自己的角。 那火焰依旧未消失，但她的身体已经不像方才那么那么蓝了。 换了身裙子的符不离看着水面，这般迟疑了片刻，才道：“原来你还是会喷火的龙啊。” 小龙萝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呀。” 符不离看了看她，随后眯起了眼睛：“好好玩，你再去蘸点燃料，再喷几口火玩玩？” “……好啊！” 虽然不知道泉水里的银色和紫色究竟是什么，总之，可以让小龙萝变成喷火龙。 于是，这一夜，营地周围的树精都遭了灾，方圆五米生灵涂炭，水池上更是时不时便被蓝火笼罩。 “……玩火来尿。”银河觉得自己应该劝一下小孩子不要随便玩火，但见两萝莉玩的开心，还找来魔物来烤，一时间也懒得说什么了。 ——找淑月归找淑月，可不能随意放过这么好玩的事情。 ——喷火并不是没有消耗，喷了几次火之后，小龙萝渴坏了。 ——水面的银色与紫色渐渐暗淡下去，逐渐消散，直到重新变成干净的水。 沉入水中的银紫色越沉越深，直到看不见。 而小龙萝没了紫色的光华，火焰很快就消散了。 一夜罢，泉水周围又恢复了宁静。 水底那看似遥不可及的光华，现在沉下去看便显得不是那么遥远了。 原来，那光华是这么来的？ 可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呢？ 玩了一夜，小猫娘和小龙萝都困了，叠在一起被李悠悠抱回了屋里，又叠上了一层被子。 晚安。 第490章 上穷碧落(4 玩耍是孩子的天性，成年人其实也差不多，只是玩的更费钱一点而已。 符不离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小火龙玩火玩一宿，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能玩个火玩那么开心，简直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真是罪过。 不过会玩的开心，可能只是因为自己是猫娘？这么一想，好像就不觉得那么幼稚了。 回忆起来当时的自己还蛮开心的，玩着玩着就上头了，明明在魔域不该这么放纵，再说，任由小龙萝那般喷火，也一点都不顾及小龙萝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别的问题。 她醒过来的时候小龙萝还没有醒，一只手抱着符不离的尾巴不撒手，另一只手放在嘴巴里啃着手指。 小龙萝的手指可能真的很好吃，那手指软软嫩嫩的，啃起来口感应该不错吧。 符不离抢回了自己的尾巴，小龙萝依旧没有醒，只是换了个姿势而已。 顺便为小龙萝检查了一下身体，她体内的魔力十分平稳，和先前几乎没有区别，昨天喷火好像对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影响。但影响显然并不是完全没有，她头顶的角尖端现在还在发着淡淡的光，明明之前不会这样，而且角似乎还变大了一些。 小龙萝一直在成长，自己当初只是为她装上了尾巴和角，其实乍看之下还有点突兀，而随着成长，如今的她越来越像个正经龙娘了，也越来越好看了，身高也似乎长了一点点，和当初已经有了极大的区别。 毕竟是自己一手做出来的，看着她的成长，符不离心头隐隐有种看着孩子出息的感觉。 如今她连喷火都会了，以后还会学会什么呢？ 从小屋走出来，苏伏在帮李悠悠炖汤。 银河捧着汤碗，在一边悠闲地戏弄像是小麻雀的生物。 银河倒是悠闲，小麻雀发现符不离出来，慌乱地逃跑了，留下了几根慌乱的碎毛。 一切都那么平静，好像这里还是小月饮楼一般。 每天的日子都能这么平静，也未必不是好事吧？ 来到泉水边上，看着水面倒映的自己的面孔，符不离眨了眨眼睛。 水里的这张脸，写满了稚嫩。 这幼稚的家伙到底是谁啊？ 对着水里的面孔做了个鬼脸，显然吓不到她，却把符不离自己逗乐了。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淑月还没找回来呢，怎么又在这里玩起来了。 大约是这魔域的空气激起了自己属于猫娘的某些天性？ 周围没有找到别的有用的消息，朝着水底探索是必经之路。 上穷碧落下黄泉。 碧落的意思原指天空，可这水下漂浮的绿叶水草，也未必就不能算是碧落。 若这是碧落，那碧落之下，水的尽头，大约就是黄泉的所在地吧？ 可也没有谁来说明这里究竟是不是淑月口中的黄泉，磨合罗甚至不知道这汪泉水的存在。 不管是不是，如今这都是唯一的线索。 嬉闹归嬉闹，做好了打算，符不离便再度尝试下潜。 夜里会有那光华涌出，符不离可不想再次挨打，而且现在还搞不清楚那银紫色的光华究竟是什么，只知道其中大约蕴含着极强的魔力，若是没有很好的办法应对光华，那么现在的下潜也只能是演练而已，不可能真的潜入水底。 银河不擅长游泳，也不喜欢弄湿身子，她倒是可以一剑劈开百尺深渊，可这深渊似乎并不止百尺。而且她的魔力在进入“碧落”之后，会严重受阻。“碧落”之下的水如同结界一般，本身蕴含着不俗的魔力，完全能挡得住银河的剑锋。 在探索这一点上，银河没办法帮她什么。 苏伏和李悠悠两人虽然能下水，但以她两的能力，下水到底是帮忙还是捣乱都说不清楚。 符不离也没指望别人帮她什么，寻找淑月本就是她想做的事，到了这里，也没必要她们帮忙。 又一次潜入水中尝试着突破碧落，如果说碧落之上是在游泳，碧落之下更像是在透明的沙地里试图往下钻。 她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扒开坚硬的水，然后让身体一点一点挤入水中。 那过程异常吃力，符不离力气本来就不是很大，让身子进去一半就已经没了力气，而且周围的水会挤压她的身体，让她很是难受，更为可怕的是，水似乎有某种腐蚀身体的能力，她的体表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灼烧之苦，虽说能够抵御，却很消磨耐心与精力，稍微往下钻了一截，符不离便只好退回去休息。 这样不是办法，只凭蛮力钻，以这种速度要什么时候才能下到碧落底下？就算唤出血剑去劈砍，其实也还是没能快多少，依旧没办法快速下潜。 她正想着如何去应对那水，醒来没多久的小龙萝已经一个纵身跃入水中。 早就想跟着符不离一起下水的她，之前被符不离限制说水中有危险不让她下水。而现在符不离已经确认水中没有问题，那些吃肉的虾蟹只会在夜里活跃，白天就像是死了一样，没了限制，她便毫不犹豫地跃入水中。 她本就很擅长游泳，小时候夏天常常在附近河流里摸鱼抓虾改善伙食，比起符不离，她的游泳姿势都显得专业的多。 看着那蓝色的身影在水中游曳，符不离靠在旁边的树上，微微扬起了些许嘴角。 小龙萝的身形本就纤细，粗壮的龙尾在水中比起双腿要显得存在感强的多，靠着双手双腿划水前行的小龙萝，粗壮的尾巴僵硬得好像是个累赘，乍看之下颇有些像尾巴没有退化完全的青蛙，看着笨笨的，但也挺可爱。 这般游了片刻，小龙萝也隐约意识到自己的尾巴好像太过僵硬，于是试着让尾巴摆动起来。 这么轻轻一摆，她的身形忽得朝前猛地窜去，直勾勾地撞向了岸边。幸好小龙萝及时调整了姿势，这才没让脸撞在岸上。 这一下加速看呆了符不离，本来笨笨的小蓝蛙，突然就窜了出去。 而发现自己尾巴作用的小龙萝显得很是兴奋，开始在水中靠着尾巴迅速游动。 这条尾巴极其擅长划水，或者说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划水而生的。只是一个摆动，便能拨开水澜，使她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在水中前行，只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就能绕着泉池转上好几圈。 小小的泉池，根本没有机会让她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实力，她越游越快，潜入水中，猛地朝着水面游去。 “哗啦！” 靠着尾巴拨动水流，她从水中一跃而起，破水而出腾空十几米高，在空中转了一圈，又落入水中。 刚才看着有些僵硬的身体，此刻已经如鱼儿般灵活，符不离甚至需要稍微注意力集中一些才能追得上小龙萝在水里游动的速度。 “哗啦！” 又是一朵水花，小龙萝猛地从泉水里窜了出来，跳到了符不离的身边，摇了摇脑袋，甩走多余的水。 “不离姐姐要来玩吗！我可以游的很快！”小龙萝伸出了手。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随后抓住了小龙萝的手：“好啊。” 两人一道跃入水中。 被小龙萝牵着，小龙萝一摆尾巴，符不离便觉得周围的水流忽得传来了一股大力，在将她们迅速往前推去。 符不离哪里游这么快过，水下视野并不太好，她一时有些慌了，抓紧了小龙萝的手，生怕自己一个没抓紧被甩了出去。 小龙萝察觉到了她的紧张，用力一拉，便将符不离抱入了怀里。 被小龙萝抱着，随着小龙萝一起在水中急速前行，符不离甚至感觉自己唤出血装在陆地上奔跑都没有现在这么迅速，难免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就抱紧了小龙萝的身体。 但又有哪个男孩子拒绝得了如此迅速的移动，更高更快更强本就是每一个男孩子都刻在骨子里的追求，虽然只是在水池里兜着圈子，但看着周围的景物快速流逝，感受着水流扑面而来的冲击，这感觉并不比飙车来的差，符不离也有些心血来潮。 “呼啊！” 小龙萝又一次从水中窜出，抱着符不离一起跃在了地面上。 落在地上的符不离稳了稳身形，看了一眼泉池，只见泉池在小龙萝的旋转搅动之下，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涡流。 小龙萝一掐腰：“怎么样，好玩吧！” 符不离点了点头，看着泉池，扶着墙微微喘了两口气。 有点刺激。 还有点转晕了。 稍微缓过来了些，符不离发现泉池在涡流的影响下，碧落处的水草与石块都被搅得呈螺旋状在移动。原本漆黑的碧落之下，因涡流搅动了碧落，使得光线隐隐能透过碧落照入下方。 那下方的水也是透明的，肉眼并不能看出有什么区别。泉池四周只是普通的石块而已，和碧落之上也没什么区别，似乎碧落之下只是比较深的泉眼罢了。 但若是往下看，这泉池究竟有多深，依旧看不出来，只能依稀看到远处有光。 那大约是昨晚沉下去的光吧？ 现在看起来，那光已经沉到了很深的地方。 以她的游泳速度想要去往那边肯定要很长时间，但是如果能以小龙萝速度下潜，恐怕很快就能到达碧落之下吧？ “那个，你愿意陪我试试能不能闯到碧落之下吗？”符不离有些紧张地道。 “我们不就是为了找到淑月才来这里的吗？”小龙萝道。 “下面很危险，我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你陪我下去，我不一定能保护得了你。” “要是什么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意思？探险不就是未知才有趣吗？”小龙萝笑道，“谁保护谁还说不定呢。” “但下面很危险，非常危险。” “不就是因为危险，所以我们才来的吗？” 符不离一时无言，只是看着小龙萝。 小龙萝伸手捏了捏符不离的脸，笑道：“我可是因你才重生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呀，不离姐姐。我能帮到你我就很开心了呀。” 符不离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抱住了小龙萝。 “谢谢你。” “谢什么呀。” “我明明什么都没给过你，我不配得到你这么大的信任。” “没有你我早死了，就是因为有你，我才能站在这里，体验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呀。而且，你还给了我一个家呢。” 小龙萝拿脸蛋蹭了蹭符不离的脸蛋。 小龙萝应该确实是长高了一些，本来和符不离的身高差不多，现在居然稍微高了一点点，符不离被抱得稍微踮起了些脚，才刚刚好能和她脸贴着脸。 “嗯……” 感受到怀里的温暖，符不离心头有些甜蜜，却又有些怅惘。 如今的甜蜜多少显得有些不真实，不真实到了她有点害怕这会不会是梦，戳破了就会醒来。 也许一切只是一场梦幻泡影，泡影破灭了，她还是那个刚从魔兽峡谷逃出来，蜗居在屋子里的符不离。 如今黄泉很可能就在脚下，她反而开始嬉闹玩耍起来，无非是想转移一下心头的紧张。 下面究竟有什么，她真的不知道，她本能地感觉到那下面万分危险，她如果下去，很可能会回不来。那碧落之下的世界，她过去掌握的一切能力都显得好像没什么意义，倘若对手是活物，她有许多种办法应对，可那只是水，她的剑，她的治疗术，她的魅术，都不能给她带来太多帮助。 而这魔域的水下，又显然充斥着异常的魔力，稍有不慎便可能灰飞烟灭。她比较耐打，普通的伤杀不死她，可在那下面要是逃不出来，死掉也许比永生永世的折磨要来的轻松。 淑月如果在那水底，说不定也正在遭受着什么…… 这种地方，她不该让任何人和她一起去。 她本该一个人下去的，寻找淑月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不相信淑月会离开她，也只是她一厢情愿地这么觉得，她甚至不知道淑月是不是真的那么在乎自己。 她会走到如今，完全是因为淑月，若是淑月不见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努力些什么，去追求些什么。她已经放下了太多，她早就依附上了淑月，她必须相信淑月在乎自己，否则简直像在否认自己存在的意义。 这般往下探寻根本就是不理智的，那水很明显不对劲，她明明已经感觉到了危险。 而带上小龙萝，很有可能就是带着她去送死。 小龙萝虽说如今有不少能力，但远不如她耐揍，一个不小心真的会随便死掉。 ……这种危险的事，她本该一个人去的。 ……可是，仅凭她，又没办法去往深处。 她不知道这般请小龙萝和自己随行自己会不会后悔。 “咱们一起把黄泉捅穿吧！”小龙萝笑道。 第491章 上穷碧落(5 就算有小龙萝的帮忙，冲破碧落的屏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符不离没办法确定那究竟只是一层屏障，还是整个碧落之下都是如此。小龙萝在水中是能肆意游动，但那碧落之下的水根本不是水。 她和符不离一起试着朝着那屏障挤去，可挤了半天也一样只能挤进去一点点身位。要是以极快的速度往下冲，那水会变得像墙壁一样坚硬。 小龙萝试着撞了一次，结果那屏障撞得她脑袋发懵，幸好龙角足够坚硬没有断裂，但龙角插入了水中，费了挺大功夫才把她从水里拔出来。 如果突破不了这一层碧落，即便有小龙萝协助也于事无补。 入了夜，那银紫色的光华又一次从水底出现，飞溅出一道道亮丽的光华，很是好看。 李悠悠听说夜里有喷泉看，特意早睡了些，在这时候爬起来和符不离一起看着喷泉。 好看是好看，可想到那光华是从深渊底下喷射上来，每一下都有足够击碎身体的威力，就让符不离有些无奈。 光华如昨天一般逐渐充盈了整个泉池，在将整池水都染成银色与紫色后，喷涌的光华也渐渐停歇。 围在水边看着光华，符不离抱着膝盖，发着呆，旁边的小龙萝忽然道：“我能吸收水里的紫光，你说如果我跳入水中会怎么样？” “不太好吧，这光里的魔力很强。” “我觉得不会有问题，不离姐姐，你保护我一下，让我进水试试？”小龙萝摆动着尾巴。 符不离犹豫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她用手接触水池试过，她的身体并不会对这些光华有任何反应。 这些光华和天上的光带很像，很可能是同一类东西。魔物们晚上会比白天更为兴奋，肯定和天上的紫光有关，那紫光极可能是某种会释放魔力的物质。但银光究竟代表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接触不到，会发光，也许和那些幽灵一样，只是某种会发光的物质？ 银河也并不知道这些光带都象征着什么，她甚至都没有太过在意过这些明显很奇异的光带。毕竟这里是魔域不是人间，她一直觉得天空上的光带是类似于星河或者极光一类的现象，毕竟这里其实看不到星空，也许光带就是类似于太阳之于人间的存在。 但得知紫光中蕴含着魔力，她颇有些豁然开朗。绯之天里是没有这样的光带的，绯红魔力笼罩了整个绯之天，偶尔还会下绯红的雨，将魔力赐予绯之天的万物。 现在看来，绯之天的结界，很有可能就是将这些紫光银光转化作绯红魔力落下的结界。 让小龙萝下水之前，符不离当然要先自己下水试试，就算是银河也没有如她一般强大的恢复能力，这种冒险的举动，她说什么也不会让别人抢在她前面。 她小心翼翼地将脚踏入水中，光华依旧会穿过她的身体，就像当时穿过她捧水的手心一样。银光和紫光都会穿过她的腿溜走，她也并没有感觉到光华对她身体产生任何影响，水依旧是熟悉的水，只是会发光了而已。 她渐渐将全身都探入水中，水中的光华很刺眼，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当她全身都没入水中的时候，她忽然发觉，自己的身周紫光在变得越来越少，似乎紫光在靠近她身体的时候会自发远离，而银色的光倒是会聚集在她的周身，将她衬托地极为白皙。 与小龙萝那明显在吸收紫光的体质不同，她的体质似乎会驱逐紫光？ 她漂浮在水面上，扒拉着水花，试着朝紫光聚集的地方游去，这么一游，她发现自己的猜测似乎是对的，紫光确实都在远离她。 但是，她却又发觉好像自己周身的白光在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亮，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被银白色的光完全笼罩。 银白色的光本身不算亮，和紫色的光混在一起的时候颇为暗淡，更像是金属的色泽，但现在这些银光汇聚在一起，竟汇聚成了有些刺眼的白光，在白光正中心的符不离甚至觉得有些刺眼，瞳孔都不自觉地眯成了一条缝。 她忽然意识到，似乎并不是紫光在远离自己，而是与紫光互斥的银光在朝着自己汇聚，挤走了紫光罢了。 她只是在泉池中泡了约摸五分钟，就使得靠近她的这一圈几乎完全被白光笼罩，紫光则大多汇聚在远离她的一侧，形成了月牙形。 “好亮！”李悠悠捂着眼睛。 符不离疑惑地拍了拍水，又潜入水中看了看。 潜入水中绝不是明智的选择，潜入水中这些光更刺眼了，而且眼皮甚至没办法阻挡光线，使她有一种好像自己没闭上眼睛的感觉。 这些光不可能无缘无故朝着她汇聚，可她又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光华流过，除了将她照得格外白皙外，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感觉怎么样？”李悠悠有些担忧地问。 符不离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这些光好像不会对我怎么样。” 见符不离没什么问题，小龙萝小心翼翼地将尾巴探入银色的区域，轻轻蘸了蘸。 蓝色的尾巴虽然也在发光，但并没有燃起火焰来，她于是也大了些胆子，噗通一下跳入水中。 刚刚跳入水中，又是噗通一声，她猛地从水中窜出。 “水里好刺眼！”她捂住了眼睛，惊叫道。 符不离哈哈一笑：“是啊……” 小龙萝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水里的符不离，然后又是一个纵身，跃入水中，快速游到符不离的身边，抓住了符不离的手。 小龙萝的手抓的很紧，符不离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这种怎么看都不对劲的水池，会跳下来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不正常吧？ 小龙萝抓着符不离的手，起先没有说话，沉默了几秒之后，才忽得一笑：“看来我也不要紧。” “能有什么要紧。”符不离也是一笑。 “哈哈，是啊……” 这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嘛，那么紧张干什么，再说，都跳到水里了才紧张，不是都迟了吗？ 所以，这真的只是比较亮的水而已？ 但小龙萝的初衷可不是处在这样安全的地方，比起在银光之下呆着，她更想做的是前往那片显然更为诡异的紫光区域。 “如果说这些光对我们没有影响，那么我们潜入水中的时候就不用担心撞到这些光了不是吗？再说，如果我的身体可以吸收紫光变成火焰，那我不是只要把火焰喷出去，就能让紫光消失了吗？”小龙萝信誓旦旦地说着。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只是“嗯”了一声。 朝碧落之下看，她们若是要往水底去，很可能是要撞上尚未沉底的光华的。而且这些光华肉眼可见地在往水底沉积，若是一直往下，下方很有可能全都是光华。等到下去了再考虑触碰到光华会出什么问题，一切就太晚了。 符不离拉着她一起前往那紫光区域，可符不离吸引的银光会驱散紫光，使得小龙萝始终没办法真的进入紫光区域，这般追逐了一番，两人都意识到这不是办法，于是小龙萝松开了手。 “我过去试一下。”小龙萝道。 “但是你不该离我太远。”符不离道。 “你在这里都没事，我过去也不要紧的，不就是着火嘛，我把火喷出去不就好了？”小龙萝道。 “……” 符不离还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撒手，小龙萝已如利箭一般窜向了紫光之中。 只是接触一下紫光她便会着火，整个身体都浸泡在紫光之中，她真的不会自己把自己烧坏吗？ 虽说现在能确定触碰到光华会怎样肯定比在水底触碰到要好，但倘若那本就是不可触碰的禁忌，其实不管现在还是将来，都不该去碰才好。没有将来碰到会死，现在碰到就不会死的道理。 这根本不是玩闹。 可小龙萝的速度太快，她的担忧还没来得及追上小龙萝的速度，小龙萝就已经在她的视野里消失了。 水面的光太亮，亮到根本看不清水下究竟有什么，即便沉入水中，也根本看不到小龙萝的踪迹。 但紫色的水面上忽得燃烧起来的蓝火，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当小龙萝冲入紫光之中，便如一粒火星落入酒精之中，瞬间便点燃了整个被紫光包覆的池面。神秘而怪异的紫色水域转眼间便被蓝色的火焰覆盖，乍一看仿若那半池的水都被火焰烧成了蓝色。 蓝火的燃起只是瞬息之间的事，火焰迅速烧得岸边发黑。耀眼的蓝光一时使得水池里的银光都显得暗淡了许多，但小龙萝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在众人眼里。 符不离暗暗感觉不太对劲，连忙朝着紫色水域最多的地方游去。 而这时，她隐隐听到了一声不算大的悲鸣。 那声音不算大，甚至听不清楚。但正是因为声音小，才让她忽得紧张了起来。 陆上生物都不太具有听清水中声音的能力，就算小龙萝在水底声嘶力竭的呐喊，传入符不离耳中的也只是十分微小的声音。 当意识到这一点，符不离连忙加快了游泳的动作。 可随即，她便看到前方紫色的水域之中，紫光在朝着某个点迅速汇聚，呈现出了涡流一般的图纹。而下一刻，那涡流中心，一个蓝色的东西忽得从水中窜了出来。 那是小龙萝吗？ 符不离只看到了一团蓝色的火球从被蓝火覆盖的紫光之水形成的涡流中心窜出，火焰太亮，亮的像个烟花，根本看不出半点人形。而火球也太大，大到远不止小龙萝身形的大小。 那蓝色的光球赫然飞向空中，直勾勾地飞上了天。 符不离看着那团蓝色的光球，一时愣了愣。 而后。 “轰！” 那团蓝色的火球，在符不离的眼前猛地炸开，宛若烟花一般，让这魔域的天，都闪烁了片刻蓝光。 万千蓝火飘散开来，真如烟花般绚烂。 可这不是符不离要的绚烂，她呆呆地看着空中火球原本该在的中心，那里什么都没有，哪有什么小龙萝的身影。 就在符不离尚且发呆的时候，天穹之下，忽得罩下红色的帷幕。 绯之天小结界在高空中忽得形成，而一个红色的身影，也在瞬息之间出现在了方才迸裂的蓝色光球周围。 绯之天小结界笼罩住了蓝色烟花迸裂出去的所有碎块，而银河的身形也在绯之天小结界中转眼间分裂出数十个几乎相同的人影，在空中上下翻飞。 符不离这才猛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不是发呆的时候。 她匆忙从水池中游出，唤出魔装扑扇翅膀来到空中。 绯之天小结界在空中迅速收缩，银河的数十个人影也随着绯之天结界的浓缩而汇聚，直到缩成一个大约等同于银河身高的球。 符不离已经来到了银河的身边，慌忙将手伸入了那小结界中。 —— 小龙萝醒来之后，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眼前符不离正低垂着上眼睑，一副无奈地样子看着她。 她颇有些没睡醒的感觉，不由打了个哈欠，见周围一群人都坐在自己的周围，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 “发生了什么？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 “……你炸了。” 符不离道。 “噗，你才炸了。” 小龙萝挣扎着坐起了身，这才忽然发觉，自己的身体好像确实不对劲，身上多了些许本不该有的鳞片样的绒毛，如尾巴上的绒毛一样，主要汇聚在小臂上，腿外侧，手背上…… 她忽得觉得胸口有股气息憋的难受，不由打了个嗝，只见一小团蓝色的火焰随着那一个嗝飘了出来。 她呆了呆，转过身看了看自己的尾巴，随后抓了抓脑袋。 尾巴好像变小了。 “刚才……刚才…………” 符不离站起了身，吁了口气：“你还能醒过来就好。” “我真的炸了？”小龙萝有些不可置信，但她的记忆并没有丧失，那时魔力充盈她的身体，她确实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要炸开了一般，“悠悠姐，你看到了？” 李悠悠点了点头。 符不离撇了撇嘴：“下次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小龙萝沉默了一下，随后嘻嘻一笑：“不离姐姐不是有办法救我嘛。” “不许你跟我下水了。”符不离站起了身，从帐篷里走了出去，“你们谁都别跟过来了，我一个人下去就好。” 小龙萝连忙跳下了床，跑了上来。 她这么一下床，才忽得发觉自己本来已经比符不离高了一点点，现在居然又矮了大约半个头。 变矮了一些。 变矮的原因当然很简单，银河的反应足够快，但她的身体碎片并没有收集齐。碎裂到了那种地步，符不离也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为她尽快重塑身体。 她的身体早已与之前不同，那些燃烧着的碎块已经几乎丧失了人类的特征，上一次符不离为她塑造身体时她的身体还大多为人类的肉体，现在却几乎是魔物的肉体，拼拼凑凑之下，竟然省出来了不少碎块，这让符不离慌张了好久，幸好她还能醒过来，而且好像并没有失忆，小龙萝还是那个小龙萝。 虽说能将小龙萝拼凑好，可亲眼看着熟悉的人在自己面前爆炸，差点就此殒命，符不离难免心有余悸。 要不是银河反应快，要不是她如今真的有些本事，她真的很难想象如果小龙萝真的在这里死掉她会怎样。 为小龙萝重塑身体消耗了她许多魔力，仓惶之间，她几乎倾尽全力在尽快为她恢复身体。只要恢复的够快，她就不会消失，只要灵魂没有消散，就还有一丝余地。 幸好小龙萝当初就是被她完全重塑身体构建的，她足够熟悉小龙萝的身体，幸好这里是魔域，灵魂不会很快的消散，幸好…… 一切都太幸运了，哪一步出一点点错，小龙萝都会毫无意义地彻底消失。 太莽撞了。 不该这样。 看到小龙萝醒来，她一时只觉得莫大的疲惫感汹涌而来。 面前的泉水依旧是那个泉水，可那泉水却让她有些畏惧起来。 寻找淑月，真的……那么有意义吗？ 一双小手忽得抱住了她的腰。 “不离姐姐，我要和你一起去！不要丢下我！” 听着小龙萝紧张的声音，符不离迟疑了一下，随后轻嗤了一声。 “我怎么会丢下你呢，这也不是丢下呀，我是去休息而已。” “我要和你一起去找淑月，不要丢下我！” “……” 那双小手紧紧抱着自己。 丢下吗。 究竟是谁丢下了谁呢。 也许就此收手，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泉水深处，光华渐渐沉寂，沉向那不知是何处的深渊。 第492章 上穷碧落(6 淑月消失的时间已经比见到淑月的时间还要长了。 淑月临行前甚至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她这般不负责任地消失，要是有谁因为为了帮自己找到她而死去，符不离觉得自己不会原谅自己的。 小龙萝的爆炸使得符不离一时没敢再下池探索，她有些茫然，对着泉池发呆的时间更长了。 而这一次的探索时间也足够长了。考虑到小龙萝的身体可能还没有恢复到位，符不离便决定暂且回人间休息。 苏伏依旧不打算回到人间，她有些喜欢这里，如今的人间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归宿感，倒是这魔域充满挑战与血腥。 她身上的衣服不太合身，一头长发披散在背上，长过头了。 临行前，符不离为她梳了头发，还为她编了个好看的发型，苏伏略微有些别扭，说剪断了便好，没必要这么麻烦。 “你不喜欢我给你编头发吗？” “不，只是觉得有些太麻烦桃桃小姐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看着你们变好看，我其实还挺开心的。” 以这种方式和符不离有些接触，苏伏当然暗地里也有些高兴。她只是把手放在膝盖上，有些紧张却又有些甜蜜地感知着符不离的一举一动。 “下次来给你带几件合身的衣服。” “多谢桃桃小姐了……” “没必要这么客气，真是的。” “这不是客气，桃桃小姐。” 苏伏打算在魔域周围在探索探索，说不定能有别的关于黄泉的线索。 她肯定自己不会再陷入疯狂，每天晚上都会乖乖去帐篷里睡觉，不会再轻易乱跑了。 重回人间，明媚的阳光与已经初见端倪的闷热让符不离竟有些不习惯。 七月已经到来了。 用魔力好几次试图治疗小龙萝的身体，但她的身体很好，并不需要治疗。 但她的身高确实变矮了，龙角还变长了，这般看起来比之前更不像人类了。 小龙萝自己倒是不怎么介意，她玩弄自己小臂上的绒毛，玩的还挺开心，被蓝色绒毛覆盖的手背看着像是带了好看的毛绒手套一样，手心倒是依旧白嫩，其实还挺好看。 但符不离却心底有些感觉怪怪的。 难道这般下去，小龙萝会彻底变成一条龙吗？ 明明她的身体是自己构建的，但重塑她的身体的时候，符不离便发觉自己已经丧失了改变她身体的能力，重塑她的肉身使用的也只是“治疗”而非“构建”。至于小龙萝身体的变化，会产生的原因更像是她自己在成长。 而将离月牌尽数发出去的夜白，也在这时候回来了。 听闻小龙萝炸了，她也急忙去见了一下小龙萝。 见到夜白，小龙萝一个飞扑便扑到了夜白怀里，只余下一百九十斤的体重差点把准备不足的夜白撞入墙里。 “这些天在外面怎么样？”小龙萝亲切地问。 “一切都好。”夜白道。 夜白的颈环不见了，但是符不离也没有看到她的喉结。 符不离问她颈环去哪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掉哪了。” 不过事到如今就算脱掉颈环也于事无补了，看着她光洁的脖颈，符不离偷偷将她拉到一边，问：“你为什么会决定变成女孩子呀？” 夜白沉默了片刻，白了她一眼，不解释，只是转身走开。 符不离追了上去，抓住了她的尾巴，扑闪着双眼：“说说看嘛。” “忘了摘了。”夜白道，“戴久了习惯了。” “……真的？” “不然呢？” 她的语气依旧轻柔，既不激烈，也没有太不近人情。 “这不是随便就能忘掉的事吧？”虽然夜白似乎不太想回答，符不离还是追着她问了问。 “为什么不是？”夜白道。 “……我感觉还挺重要的吧？” “你不是就想看到这样吗？” “……倒也没有。” 夜白忽得停了下来，侧目看向了符不离。 符不离抓了抓脑袋：“真没有，我一直觉得你会摘下来。” 夜白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平静的面孔让符不离一时有些害臊了起来。 当初确实是自己把她拖下水的，但是当初淑月给她的颈环，也确实是能随便摘下来。当时确实是有恶作剧的想法啦，但不是也没有逼她这么做…… 可若是当时没有那么做，夜白也不至于如此。 夜白忽得一笑：“我倒是无所谓，以前就常有人认错我的性别。可既然你们都想看我如此，我试试也无妨。如此倒是省去了被认错的麻烦。” “……其实你也不用为了别人而特意这么做的。” 夜白道：“我知道。” “哦……你不怪我就好。” 夜白和其他人不一样，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既然如此说了，那她心里肯定有自己的思量。 她肯定有别的原因才做下的决定，但是一直追问下去好像不太礼貌。 “不离不是一直敢作敢当吗，最近怎么突然这么犹豫了？”夜白道。 符不离愣了愣，随后叹了口气：“可能最近有些忧郁吧。” “因为冯平？” “冯平？啊，啊，对，不对，不是因为她。” 好险，差点就忘了冯平是谁。 和小龙萝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虽说后来成功将她救回来，但当时看到那一堆毫无生机的碎块那样摆在面前，她忽得意识到，这般冒险真的会死人的。 为了追寻一个可能回不来的人，丢掉明明还活在自己身边的人，真的应该吗？ 生死她见过太多太多了，无论是过去身为死士，还是后来身为猫娘，几乎每天都在接触生死。可无论见得再多生死，她也无法对生死感到淡然。 越是经历的多，越害怕失去。本来在乎的事与人就只剩下那么零星几个，任何一个人的消失，都是极难接受的。倒是淑月消失这一点，久而久之，已经有些习惯了。 想过她再也回不来会怎样，想过再也见不到她会怎样，什么都想过了，便觉得好像失去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比起见淑月，反而小龙萝的短暂死去让她更为惊心动魄。 不如怜取眼前人。 ——可若是不去追寻淑月的步伐，自己又该往哪里走呢。 小月饮楼本就是因淑月的存在而存在的。 她能守得住小月饮楼，她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猫娘了，可淑月不在的小月饮楼，她守着真的有什么意义吗？ 淑月可是说好了要当她的主人的，既然身为主人的猫娘，她本该只要听淑月想做什么去做就好。 当初她也是这么决定的，将自己的一切赌在了淑月身上，淑月要往哪去，她就跟到哪，她早就下定了决心。 她不那么需要自己的未来，她只想要能和淑月一起走下去的未来。当魔女也好，当坏人也好，只要淑月去哪，她就义无反顾地跟上去。 这么做也许很傻吧，可她已经心甘情愿变成小猫娘了。 小猫娘赖上一个人，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本该是一辈子的事，可淑月却在她下定决心之后，这么不辞而别。 要是淑月不在出现，她当初的决心就成了笑话一样。 如果淑月再也不回来，自己该去往何方呢？ 继续经营小月饮楼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自己活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之前凭着相信淑月还活着的信念一直在努力，想着等待淑月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自己只要维持住小月饮楼的存在就好，一切都照着淑月还在的样子在运转，只要淑月回来，立马一切就会回到过去的样子。 她一直都在朝着这个目标而努力，装作淑月的样子对待客人，也是为了弥补淑月不在时，小月饮楼少了的神秘感与诡谲气息。 她想，只要能把淑月找回来，就可以松懈下来了吧。 只要淑月回来，她就不用再那么做了，她就可以做回自己，当个每天懒懒散散的小猫娘。 可现在，她却在想着放弃寻找淑月。 寻找淑月就要让身边的陷入危险，她不想再看到谁因自己而死。 而她自己也不是孑然一身，她要是死了，会有许多人陪葬，那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似乎，眼下最好的选择，只有放弃寻找淑月了。 可是，若是现在放弃了寻找淑月，这小月饮楼最重要的主心骨没了，现在看似正常的一切，轰然倒塌只是一个小小的推力而已。 继续寻找会带来危险，不去寻找她又没了目标。 她很茫然。 正因茫然，才举步维艰，生怕哪一步走错了，不小心伤害了谁，而自己却又什么都没得到，那太傻了。 “魔域的事，需要我去帮忙吗？我的碧水剑如今也有些涨进，也许能帮到你一些。”夜白道。 符不离笑着摇了摇头：“不用啦，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就好。小月饮楼的名声可全靠着你撑着呢。” “你才是小月饮楼的主人。”夜白道。 “……我不是，淑月才是。” “你才是。” “……我不是。” 斗嘴的意义是什么？ 夜白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哼。” “不离。” “嗯？” “如果淑月真的回不来，你依靠一下我们也不要紧。” “好啦，道理我都懂，没事的。我不是一直在依赖你们吗，你看我天天连这楼都不出。这些离月牌你带走吧，反正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下一位令牌使，你多带几张挺好的。” “嗯，不急，我现在不走。” “真是的，也不知道那些人看上了你哪一点，一个个见到你跟见到什么妹魔似得，都走不动道。你是长得好看，一副狐狸模样，可我还是觉得小龙萝更可爱一些。” “妹魔？什么意思？” “哎，你不懂就算了，小孩子不知道也正常。我的事我有分寸，不要紧的，倒是你，你在外面遇到的危险才多，要多加小心才好。” 夜白略作沉默，随后忽得一笑：“我看你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谁逞强了！” 明明都变成妹子了，声音也那么好看，脸蛋也好白毛也好都那么诱人，还有晚舟的加成导致动作好看的厉害，可说话还是一股子男孩子气，为什么这家伙能那么讨人喜欢呢？真是不理解。 可自己也确实没有在逞强，这一点她确实猜错了。 自己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又该做什么而已，这和逞强是不一样的，逞强起码看起来强吧，她这幅样子，哪里强了。 人总该有个目标。 在人间的时候，符不离接触的除了身边的人，也就只有病人们了。 就算再嘴硬的人，到了临死关头也会变得无比脆弱。 符不离见过太多看似坚强的汉子在自己面前哭得泪如雨下。 过去没什么感觉，可这一次再见到他们，符不离忽然有些羡慕他们。 他们都有好多事可以去做啊，有的为了门派兴衰，有的为了除妖大业，有的为了老婆孩子亲人朋友，有的为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追求，他们都有活下去的理由。 “大夫，求求你让我再多活三天吧，三天我就能让公司活下去，公司里的三百多人就不用失业，他们都靠这口饭活着的，求求你了大夫……” “桃桃小姐，我是个混蛋，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我不该来这里见你，可我到死都没能给我兄弟报仇，我不甘心呐……” “姐姐，我还能看到星星吗？” 而能来到这里，他们都会有活下去的机会，去继续努力他们未完成的事业。 看到他们感恩的样子，总会忍不住感慨，能活下去真好啊。 这是当然的了，自己一直以来还在救人，不就是因为觉得活着怎么都比死掉好吗？ 沈先生从小到大都在教育自己，只要活着就还有战斗力，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逃避尤其是寻死的都是窝囊废，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最最起码的，都是保护好自己。 所以当初见到苏伏自杀，她才会那么无法理解，那么不能接受。 现在的她有足够的本事保护好自己了，甚至能做到很难有人再能杀得死她。 可这颗心呐。 为什么那么空呢。 明天…… 真的那么值得期待吗？ 闭上眼睛睡去，第二天就会到来。 只要有一个目标，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一个除了淑月以外的目标。 —— “睡着了除了等待第二天，还可以做梦哦。梦里会有你想见的人。” “如果沉沦梦境了怎么办？” “那又何必醒来呢？” “……当然要醒来，活着就是为了能醒来啊。” “嘻嘻，那好好睡一觉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小离离，我们一起做梦，好不好？” “……算了吧，等以后，有机会再和你一起做梦。” “这样吗，那加油呀，小离离。找到淑月就靠你了。”乌露笑道。 “嗯。” 梦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淑月了，甚至有些忘了淑月的样子。 乌露的梦境里肯定有淑月。 可去梦境里寻找淑月的自己，是不是太可怜了……？如果那样，就好像淑月只是一场梦了一样。 “不离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找淑月姐姐？我们一起去找，肯定能找到。” “……嗯，下次肯定能找到。” 第493章 下黄泉(1 “是不是到了该去魔域的时候了？”一大早，小龙萝便问道。 “是啊。” “我已经准备好了，悠悠姐也准备好了，悠悠姐昨天还带我去给苏伏姐买了衣服，你看都在这里。还有这些食物，这是我爱吃的，这是悠悠姐爱吃的，这是给磨合罗带的，她说她没吃过面包和蛋糕。悠悠姐说你喜欢三文鱼口味的猫条，所以特意多买了些。岚姐姐自己带了茶叶和茶碗，我问她要不要带瓜子，她说这次她想吃些魔域的果子。苏伏姐我不太熟，随便带了点零食，不知道合不合他口味。” “嗯……” “这次我们肯定有办法潜下去，你看现在我已经会喷火了！” “嗯。” 小龙萝的兴致显然比自己还要高，明明上次受伤最严重的就是她。 是不是自己把她保护的太好了，所以她会有种炸碎了也不要紧的错觉？ 这一次能治好，下一次可就不好说了…… 唔…… 倒也不会，自己的本事确实很强，只要能捡回来应该都可以，可就算自己有能力救她，她也不该这么作贱自己啊。那可真的是死了一次。 这次从魔域回来，就算已经远离了紫光，小龙萝体内依旧残留了不少魔力，她能感知的到，还能喷出火来，也能让自己的尾巴冒出蓝色的火。 她的身体冒出的火温度并不高，直接摸也不要紧，稍微有些热，但甚至不算烫手。 按照银河的说法，她身上看起来蓝色的火焰并非真火，只是毛发充盈了太多魔力而显现出来的幻象罢了。证据就是她身上看起来像是着火了，可火焰熄灭后，她身上的绒毛一根都没少，和原本一样。 但喷出口的火焰就完全不一样了，那可是能将符不离烧成焦炭的火。在魔域里对着周遭的环境也实验过，火焰的温度极高，可以很快将树木烧成灰烬，甚至让树木没来得及自己着火。 “这次下去，可不许再胡闹了。”符不离警告道。 “知道了知道了。”小龙萝敷衍道。 本来按说不该再带小龙萝去魔域，可小龙萝软磨硬泡，天天黏着她，让她终于还是允许了她再次下去。 符不离本来就不太会拒绝别人，这种拒绝了三五次还是死缠烂打的家伙，她真的有些没辙。 明明是个比自己还要矮的小丫头片子，在这一点上莫名的坚持的厉害。一哭二闹，符不离甚至感觉自己不同意她就会换个别的方式死给她看。 真的是太任性了。 可偏偏符不离又没辙。 谁让她是小龙萝呢。 以小龙萝现在的身体状况，下去肯定没事，但是符不离还是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再炸一次。 下了魔域，再次来到泉水边上。 这一次连磨合罗都跟了过来。 将带来的东西分给众人，磨合罗小心翼翼地捧着蛋糕，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吃完之后脸色瞬间红润了许多。 “真好吃。” “好吃应该高兴，不应该是脸红。脸红通常是害羞时才有的表情。” “吃到好吃的东西不该害羞吗？” “不该，你那表情像是刚被……算了，你喜欢就好。” “这样吗？” 换上了新衣服的苏伏好看了许多，穿裙子她还有些不习惯，有些嗔怪符不离为什么不给她买方便行动的男装。符不离指了指小龙萝和李悠悠，要怪就怪她们两，毕竟买衣服这种事她一点都没参与。 小龙萝挺喜欢这位姐姐，当时符不离将苏伏转变成魔物时她就在边上，目睹了整个过程。 同样经历过这些的她，对这位与自己有着相似经历的大姐姐很有好感。 而苏伏并未见过小龙萝原本的样子，只以为这真是一位可爱的萝莉。可爱的萝莉做什么都容易被允许，她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龙萝计较什么，再说被小萝莉喜欢，她心底也很是高兴。 谁不喜欢被软软糯糯的小龙萝喜欢呢。 要是小猫娘就更好了。 但显然，小猫娘的心思，如今是别人的。 小猫娘又坐在了水边上发着呆。 她为什么发呆谁都清楚，看着她把脚丫子又放在水里荡来荡去，拨出一波一波的涟漪，众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她边上做着各自该做的事。 苏伏这几日一直在魔域周围探索，探索也算有些结果。这里分不清东南西北，带过来的指南针会无缘无故地乱转，只能以之前画的简易地图来姑且分上下左右。这泉水如果算是小月饮楼的上方，那么继续往上去没多远，会发现一个断崖。 断崖的下方是个巨大的平原，而断崖下方和上方，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下方的世界色彩极其明亮，在这充满黑暗的魔域格外显眼。可那些颜色又处处让人感觉不对劲，银白色的花儿落在银白色的石头上，蓝色与黄色胡乱涂抹的大地，水泥质感的大树与周围的地面同属一色，透明的小鹿，纯白的小道…… 看到那些古怪的色泽，苏伏有种很诡异的直觉，那些东西本来不该是那个颜色，那透明的小鹿肚子里的一切都清晰可见，更像是被谁吃掉了本该有的颜色一样。 不只是小鹿，入眼的一切给苏伏的第一感觉就是缺少了某种色彩，而不是被涂上了色彩。 就好像白化病病人并非是因为病而被染上了白色，而是因为无法合成黑色素所以才显得白。 这里的一切，都缺少了某种色彩，所以才显得明亮。 而且通常来说不同事物有着不同的色彩，但在那边的世界，色彩却糊作一团，大树根部与地面一色，旁边的树和地面却又有着另一种颜色。 如果说它们本该各有各的颜色，眼前的一切像是刚刚画出来的话，被谁舔了一口，然后不同事物的颜色就混在了一起。失去了本身颜色的事物，细节并不能看清楚，要很仔细才能分辨出事物与事物之间的区别——就算没上色的画，也起码该有描边，这个世界连描边的墨水都被吞噬了。 说是舔，是因为色彩呈现出有一定规律性的条状，苏伏一眼看过去第一反应就是像是被狗舔过的刚画好的画。 那坑很是巨大，她沿着周围稍微走了一会，觉得看不到头，就回头了。 她没去往坑的下头，她觉得那应该是另一个世界，而且应该不是黄泉。 如果一个人失去了所有颜色，是会隐身还是消失？ 不知道。 毕竟这里是魔域，有不知道的怪物也不用太惊讶，别去招惹就好。 银河上次使用了绯之天的魔力，特意叮嘱苏伏一定要注意会不会有大恶魔过来。如今见到苏伏，她第一时间便问起这几日的情况，而这几日并没有哪位恶魔出现，她的魔力并没有引起什么后果。这让银河放心了许多。 以现有的线索，似乎值得探索的，还是这口大约是黄泉的泉。 符不离依旧找不到下潜的方式，每每下潜都被碧落阻断。魔力很难对碧落的水生效，蛮力硬挖，挖出的坑也会很快复原，强行往下钻，先不说身体受的折磨，当全身钻下去后，她的手脚根本没办法使力，继续往前挖只是幻想。 要是有个钻头就好了。 也许有个钻头就能穿破这一层吧。 但从哪里找钻头呢？ 又到了夜里，光华又一次出现。 好看的喷泉看一次挺稀奇，两次也好看，可如今看了许多次，已经没那么多惊喜了，反而还会嫌弃它有些太过吵闹了。 “不离姐姐，我真的觉得我能吸收更多的魔力了，这次不会再炸了，让我试试好不好？” “不好。” “好不好嘛，不离姐姐最厉害了，肯定有办法保护我的。” “不行！” “我真的进化了耶，你看我都会喷火了，这次下去肯定还能再进化的吧，说不定我吸收了紫光，我们就能潜下去了呢。” “不行！！” “那，那我过会再来问你。” 小龙萝跑开了。 符不离叹了口气。 早就知道这个小家伙根本没有死心。真是的，身上长出来绒毛她为什么会觉得是进化而不是退化？ 小龙萝偷偷摸摸跑到一边，又用尾巴蘸着紫光玩。 符不离无奈走到她的身边，看她身上又冒起了蓝火，两手一抱胸，满脸写着威慑。 “不离姐姐，我就是蘸着玩玩，不要紧的。嘻嘻，来一起玩！” 小龙萝根本没有读懂她的威慑，对着旁边的大地就开始喷火。 她喷了几口，随后又用尾巴蘸了蘸紫光，越蘸越多，身子也越来越亮，整个身子都好像要燃烧起来。 “你别又炸了！” 符不离警告道。 而小龙萝忽得抬起了头，对着天空，喷出一口极高的火柱。 “呼啦！！” 过于亮的蓝火逼得符不离连忙闭眼，稍微适应了一下才慢慢睁开眼睛。 抬头看，只见蓝色的火柱直击天际，在高空中扩散开来，形成了蘑菇状的火焰。 天空的云彩被烧得嗷嗷叫唤，纷纷躲开，可屁股无不是被蓝火烧得染上了蓝色。 整个天空都被蓝火烧成了蓝色，蓝色的光披撒向整片大地，惊得黑暗幽灵纷纷潜入地底。那光照亮了周围方圆千米以上的范围，使得周围亮如白昼。 阴暗的魔域，在这火柱之下，竟显得有几分梦幻的色泽。 上百米高的蓝色火柱如同烟花一般璀璨，看得符不离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小龙萝。 上次来这里，她还绝不能喷这么高的火柱。 她似乎真的变强了？ 玩火似乎是人类的天性，这蓝火明明只是火柱，但就是让人觉得好看。 火本身就很好看。 小龙萝一口火焰喷完，身上的蓝光这才褪去，唯有角和尾巴尖还有些淡淡的蓝光。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随后兴奋地看了看符不离：“你看，我就说我变强了吧！” “这种变强有什么好……” “这样我就能把所有紫光都吸干！” 她说着，便又将尾巴放入了紫光水中。 看着她的身体像在充电一样吸收着紫光，然后身子一点一点变蓝。 尾巴上燃起蓝火，头发上，胳膊上，眼睛，角上，依次被蓝火覆盖，唯有尾巴和角最为蓝。 而后，原本肉色的身体也开始呈现出蓝光，好似全身的皮肤都在亮着蓝光一般。 符不离暗暗惊觉，她和之前确实不一样了，之前还能感觉到她肌肤里的肉色，现在似乎只余下了蓝色，几乎看不出什么肉色。 似乎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在上一次炸毁之后，被自己丢掉了？ “呼啊！！！” 又是一口火喷出。 天空再一次被照亮。 待到小龙萝将火喷完，小龙萝用胳膊擦了擦嘴，随后又把尾巴探入泉池之中。 “你慢一些，别炸了……” “我已经有感觉了，我知道怎么控制了，不离姐姐，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不莽撞的，我真的有能力控制这些，不离姐姐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别对着我喷火啊！” “对不起，吸太多了，一张口就会出火。嗝……” “回头你给我买衣服！” “好！” “哎……” 这个小龙萝，怎么如今变成了这样…… 跟娇生惯养的小孩子一样。 这一夜的天，是蓝色的。 符不离终归没有阻止小龙萝，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吸收紫光，喷火，吸收紫光，喷火。 一池的紫光，在她一次次喷火下逐渐被吸收完，只余下了一池银色。 小龙萝甚至没觉得累，最后一次吸收光华之后，还有些没吸饱，尾巴疯狂在水里扒拉，可再也没有一滴紫光能让她吸收。 全身蓝色的小龙萝惊喜地看向了符不离，随后猛地抱住了符不离，朝着水中跳去。 小龙萝一遇到水，便如鱼儿得水，飞快地朝着水底便游去。 水中的光华很亮，符不离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眼睛，而下一刻，她便发觉小龙萝带着自己闯入了水底。 “咦……” 冲过了银色光华，符不离睁开了眼，忽得发觉，眼前的一切暗的吓人。 旁边传来了小龙萝有些惊喜的声音：“不离姐姐，我猜对了，这碧落果然会在夜里打开！” 明明在身边的小龙萝，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很远的声音。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 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猜过碧落会在夜里打开？ 但她说的没错，这一次，她们显然已经冲入了碧落之下。 因为回头看，上方是绿色的屏障，在银光的照耀下格外显眼。 原来这屏障会在夜里打开？ 符不离心头大喜，可在水中，她也不好表示什么，只是吐出了两口泡泡表示开心。 如果说夜里屏障会打开，也许自己真的能冲入黄泉底下？！ 原来自己真的还有机会？！ 第494章 下黄泉(2 小龙萝也不废话，抱着符不离便往下迅速游去，一口去便冲了好些距离。 但周围太黑，上方虽然有光，却也没办法照亮碧落之下。小龙萝身上的火焰并未熄灭，可她身上蓝色的火并不能照亮周围的墙壁。没有参照物，眼睛根本没办法测算距离，只知道深入了很多距离。 而这般往下没多远，两人都感觉到前方水压突然变大了，好像周围的水再以一种很汹涌的力量朝着两人席卷而来，压得两人不得不减缓了速度。 小龙萝也不犹豫，对着前方便喷出了一口大火。 即便在水中，她的喷火能力也一点都没有减弱。 那紫光中蕴含的魔力转化成的火焰，无关氧气，无关环境，只是很纯粹的释放魔力而已，所以即便在水中也完全没有问题。 那大火瞬间在面前的水域中产生了大量的气泡，而小龙萝喷出的火焰，很显然被一道类似屏障的水阻断了，并不能一直向前。 那层屏障正在朝着两人一步一步逼近，小龙萝的火焰在屏障前面形成了大量细密的气泡，使得原本应该看不见的屏障现出了形状。 那是如同沙漏一般的形状，以两人所前行的泉池中心为凹点，四周逐渐向上蔓延。 那屏障并非禁止不动，而是以很快的速度在朝两人逼近，在小龙萝的大火之下，能看到屏障的运行速度明显变慢了。 不仅变慢了，甚至能看到小龙萝的火蒸发掉了水，使得那屏障在一点一点往下沉去。 用蛮力无法挖开的屏障，在火焰之下竟一步一步退去。 这般成效让两人都是心头一喜，可随后两人便意识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炽热的水泡在往上翻涌，很快就扑到了两人身上。 大火使得水被迅速蒸发，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气泡，使得这水底宛若升起了一大片水雾，无数细小的气泡在迅速往水面翻涌。 龙火的温度可是能瞬间将符不离烧成焦炭的，这水下龙火释放出来的所有热量都不会凭空消失，只会被水吸收，而水吸收后会形成气泡，再浮向水面。 两人还想要往水底前行，也就意味着，所有的火都会化作温度极高的气泡，冲击在她们的身上。 当第一个气泡落在皮肤上时，皮肤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当第二个、第三个、无数气泡打在身上的时候，两人都意识到了不妙。 水在一百度会化作气体，水底的压强够高，所以在更高的温度下才会形成气体，而气体又在高压下迅速凝成水雾，所以每一个气泡都不是透明的，而是雾蒙蒙的。 水沸腾的温度不过只有一百度，但水蒸气的温度可是能达到数千度的。龙息具体多少温度谁都没测过，反正当气泡落在她们肌肤上的时候，她们的肌肤在肉眼可见地被迅速碳化，在水中形成了一缕白烟。 而这还只是最前面的一波水雾，要是这些水雾都升上来，两人在水池里便像是焖锅里的鱼，不出一会儿就可以变成外熟里嫩的菜肴了。 小龙萝反应极快，转身便朝着泉池顶冲去。 她的速度在水中已经很快了，可那些气泡的速度更快，还是在转眼间就追上了两人。 每一个气泡粘在身上都会使得两人皮肤上多上几个黑色的点点，小龙萝身为龙，却也对这烈火没什么抗性，疼得手脚直哆嗦，幸好她游泳只靠尾巴就可以做到，而尾巴皮糙肉厚，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攻击。 银白色的光华朝水底渐渐沉去。 水面上忽得升腾出大量的气泡。 而后，两个漆黑而臃肿的身形，忽得从水中跃出，仿若两条胖乎乎的大鱼。 一眼甚至没办法分辨出那究竟是什么，但能从水里出来的还能是什么？ 李悠悠连忙靠近两人，只见两人身形都变胖了起码一倍，好像整个人都肿起来了一样，难看的厉害，完全没了人形，只能从衣着勉强分辨出是符不离和小龙萝。 小龙萝倒是好认，尤其是那条尾巴，本来就粗壮的龙尾，此刻粗了一倍有余，哪还像什么龙，更像是一条极为粗壮的鱼尾。 看到两人这等惨状，李悠悠本该心疼，可见两人还能动弹，而且看到两人身上冒着的白烟，她一时沉默了一下，随后抖了抖鼻子，轻声道：“烤鱼的味道？” “哎哟……”小龙萝在地上打了个滚，露出了尚且完好的正面。 正面和符不离抱在一起，好歹是没让气泡煮熟，整条尾巴和双腿，此刻都已经变得秀色可餐了。 符不离从地上坐起了身，拍落了身上粘连的衣物。 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她早早便扼住了自己身体的痛觉。只要极力遏制住痛觉，这种火焰还不至于让她怎么样，只是体表又要撕掉一层已经被煮熟坏死的皮了。 至于小龙萝，当然不会有事。这一次符不离距离她那么近，两人拥抱在一起，火焰来临时两人也都有心理准备，疼当然没办法完全避免，身体受什么大伤，当然是不会了。 符不离也没办法把煮熟的地方复原，但她能让小龙萝的恢复速度变快。只要肉长得够快，外面熟了也不要紧。 稍微扒拉一下，符不离便将自己身体表面多出来的一层已经熟透的肌肤脱掉，像是蜕皮一般，从原来的皮囊中脱出。 而后，她蹲下身，扒拉了一下小龙萝的身体表面，然后便从小龙萝那臃肿的身体里，抱出了一只完整的全新的小龙萝。 小龙萝抱在符不离身上，微微喘了喘气，脸色红润的厉害。 “好痒啊……”小龙萝有些虚弱地道。 “身体生长是这样的。”符不离道。 将小龙萝放在地上，小龙萝低头看了看自己新生的格外白嫩的肌肤，微微吐了口气，然后有些挣扎地想要站起，却有些使不上力，是李悠悠抓住了她的胳膊让她借力，这成功站起。 她的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刚才疼的厉害，一鼓作气冲出了泉池，可消耗的精力依旧不少。忍耐疼痛本身就是极为消耗力气的一件事。 符不离因为及时扼住了疼痛，完全没有小龙萝那般脱力的情况。她走回屋里取出了两件裙子，一件套在了自己身上，一件帮小龙萝套在了头上。 苏伏和银河也都凑了上来，看到完好的两人，她们一时也有些惊讶：“烤鱼的味道？” “什么烤鱼？”小龙萝不解，抓着李悠悠的胳膊勉强站着，回到刚才自己褪下的皮边上，她忽得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真的是烤鱼的味道？” 这让小龙萝一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怎样，但感觉大概不该自豪。 自己的身体被煮熟之后，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鱼味？ 反观旁边符不离的身体，那散发的味道就不太妙了，更像是毛发烧着的味道。可能猫娘身上的毛比肉多？ 银河蹲下了身子，用手扒了扒那褪下来的龙尾，赫然露出了里面即便煮熟也依旧泛着些许蓝色的肉质。 “你不会想吃吧？”小龙萝惊讶道。 银河捻起一块龙肉，放入口中，咀嚼了两下，沉默了片刻后，对着小龙萝道：“要不你自己试试？” “我才不试！”小龙萝躲在了李悠悠身后。 李悠悠道：“岚姐姐也不用这样吧……” “你尝尝嘛。”银河道。 听银河这么说，符不离蹲下了身子，在那龙尾上也掐了一块肉放入口中。 苏伏也干了。 李悠悠也跟着干了。 小龙萝无奈，见众人品尝之后都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也只好跟着尝了一口。 “你们都这幅表情什么意思……我试试就是了……” 她捏了一小块自己煮熟的肉放入口中。 一时大家都沉默了。 所谓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这句话通常是用来夸驴肉好吃的，毕竟没有谁真的吃过龙肉。而现在大家有幸尝了一口，一时觉得这句话作为夸赞确实没什么问题，倒不如说，用驴肉来类比龙肉实在有损龙肉的颜面。 虽然感觉上不太人道，但那口感让众人一时间都折服了。 意识到自己煮熟了可能很好吃的小龙萝更是陷入了某种古怪的情绪之中，她一口一口啃吃着自己褪下的煮熟的身体，一边两眼空洞地没了思考能力。 原来自己是这么好吃的生物吗？ 但是这和吃人有什么区别！虽然说现在变成了可能更接近龙的魔物，可以前也还是人啊，所以吃自己煮熟的尾巴，和吃人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吧？ 太恐怖了！ 可眼前这条尾巴，又分明不是人身上会有的部件。 关键是，它真的很美味，鲜美嫩滑之余，甚至还有些嚼劲，没加任何调味料却也有股鲜甜的味道，用舌头轻轻一捻还能捻出一些似乎是油脂的味道，使得整个嘴巴都回荡着某种可能只有龙才会有的特别香味…… 好好吃啊…… 银河笑道：“别这么悲伤，吃掉自己废弃的身体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些虫子破茧之后会吃掉自己的茧，蜥蜴蜕皮之后会吃掉自己褪下的皮，有些壁虎断尾之后还会吃掉自己断掉的尾巴呢。烤熟了不要浪费，都是营养，吃了也不奇怪。你已经不是人类了，不用有那么多芥蒂。” “……可我又不是蜥蜴龙，我是神话里的龙，龙王的那种龙啊！” “有什么要紧，龙不也是厉害些的虫吗？” “啊？还有这种说法？” “有言道，龙乃是鳞虫之长，当然是虫。” “……鳞虫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大约就是有鳞片的生物吧？” “有鳞片的生物？那不是鱼吗？” “鱼也是鳞虫的一种吧。” “……鱼也能算作虫？！那还有什么不能算作虫的，那照这么说，人类不也是虫吗？” “你还真说对了，人类又叫倮虫。” “………………………………” 稍微克服了一下心里障碍，小龙萝还是捧起了自己褪下的尾巴放在了餐桌上，被大家分而食之。 这么好吃的东西，丢了确实太可惜了，毕竟是褪下的肉，又不是从自己身上切下的肉，好像也没什么要紧。 可转念一想，要是大家真的吃上瘾了，会不会切了她的尾巴，然后拿去煲汤煎炸？ 以符不离的治疗能力，绝对能让尾巴多到吃不完。 这么想就太可怕了。 但美食真的很有治愈人心的作用，饱餐一顿之后，她忽得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多所谓。反正她又不会死，作为魔物，身体很美味难道不也是让人喜欢的一种途径吗？ 旁边的磨合罗可是为了把自己培养的很美味，专门做了努力的。 她小龙萝也未必不能做到………… 可是那太奇怪啦！ 因为吃过自己的尾巴，小龙萝抱着自己的尾巴的时候，都忍不住舔两口，还试着啃两下。 当然也不会有谁提议真的要吃小龙萝，这么可爱的小萝莉谁真的忍心吃她的尾巴呢。 除非是脱落下来的无用身体。 “要是能抓到条真的龙来，真想好好尝尝清蒸是什么味道。”银河道。 “就知道吃。”小龙萝恼道。 “你不想尝尝吗？这魔域应该真的有龙才对，不然不该有你现在的身体才对。” “……我也想吃，但是不会得病吧？人类吃人不是会得那什么病吗？” “你身边就是符不离，你怕什么？” “也对哦，那我也要吃。” 远在天边的龙窝里，不知情的龙们打了个寒颤。 不管怎样，这一次的探索有了重要进展。原来下面的区域是会在夜里喷涌完能量柱后被打开的，只要两人速度足够快，理论上可以冲入地底。 而且，小龙萝能吸收紫光，虽说一次吸收太多会炸掉，但只要及时喷出去，其实身体是能承受的住的，整池的魔力，大约足够她喷火九次。有了紫光，也许她们能利用一下，靠着喷火也许也能深入一些，只是要提前做好防火措施。 ——其实仔细思索下来，并没有证据证明底下的屏障是在喷涌完才打开了，转换一下思路，其实屏障还有可能是为了不让这些光华射到天上才出现的。屏障也许并不是在喷涌光华时被打开，而是它们阻挡了光华，所以才会在光华落幕之后变得那般破碎，要重新聚集才能重新形成屏障。 李悠悠提出的这个可能性，让符不离一时瞪大了眼睛。 “你是怎么想到的？”符不离问。 李悠悠道：“你不觉得唯独这泉水周围有些像人间吗？与其说屏障是不让人下去，感觉更像是这里受到了屏障的保护才没有像其他地方一样。也许屏障是为了保护这里的？” 第495章 下黄泉(3 终于有了些好消息，符不离的心情大好。虽然被气泡烤地掉了层皮，但对她而言这种程度的伤和打个喷嚏一样不足挂齿。 好好地在营地里抱着小龙萝睡了一觉，睡醒来时，李悠悠已经准备好了食物，就等着两位小萝莉起床。 喝了汤，吃了肉，又大口吧唧了两根猫条，无论是作为人还是作为猫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伸了个懒腰，她便回到了泉池边上，等待着夜幕降临。 天边的银光逐渐黯淡，紫光一步一步取代了银光，山野间兽鸣四起，潜伏在地下的黑暗幽灵逐渐冒出，四周的山峦开始蠢蠢欲动，无名的呜咽与奇怪的腥风逐渐出现，往远处看能看到天际线外似乎有蠢蠢欲动的阴影，仿若能比肩天空的巨兽在移动，方才还颇有些沉寂的世界，仿若在这一刻忽得苏醒。 这一切异象摘取任意一个都足以吓坏普通人吧，可眼下水边那个曾经是人类的小猫娘却对这些变化颇有些欢喜。 马上就能再次下水了！ 水底的波澜依旧按时出现，这一次下水，一定会有更多新的发现。 李悠悠的猜测是否属实，其实眼下并不重要，不管屏障是为了保护谁，此刻都是阻碍符不离前往黄泉的障碍。 她们体内的魔力都十分充盈，以她们的魔力量，在人间移山造海并非不可能。可在魔域，她们的魔力也不过只是让她们能比普通野兽要强一些，面对这魔域的“自然”，她们也只如蝼蚁一般需要按照规矩活动。 光华再一次从水底亮起，第一道光华喷涌出水面。 见到光华喷涌出来，符不离便带着小龙萝一同进入了水中。 按照推测，屏障会在被光华冲击时打开，趁着现在光华正在喷涌，第一时间冲下去看看，不管猜测正不正确，都要有个答案。 下入水中，两人这才注意到，其实光华喷涌并不是刚刚才开始，屏障底下其实已经蓄积了一些光华。一道道光华在试图冲破屏障的保护，而方才看到冲击而上的光华，是第一道突破了屏障封锁的光华。 此时在水中需要格外小心，要是不慎被光华撞到，不光是疼痛，受到的伤害也是极为可怕的。 符不离能为小龙萝也提供痛觉抑制，但倘若一直抑制痛觉，其实连操纵身体的灵敏度也一样会被抑制，使得身体难以控制。在水里虽说小龙萝有尾巴可以比其他人更为灵活的行动，可她毕竟不是一直生活在水里，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龙萝，灵活程度并没有高到可以在感官被抑制的情况下也能游得很顺畅，而且她还要抱着符不离。 符不离身形确实不大，但小龙萝也同样娇小，两个人在水下行动如何都比一个人要来的困难。 为了能够精确地躲避每一个喷射而出的光华，她必须集中精神，以避免任何一次可能的受击。 水下的光华有些刺眼，符不离一直屏着呼吸，不敢乱动，生怕影响小龙萝的游动。 旁边的光华冲天带来了极为强大的水流，能感觉到身边的水在以极快的速度喷涌而上，纵使能惹得小龙萝身形一晃。好在也只是一晃，在水中窜来窜去，躲避着光华，小龙萝始终未被攻击到一下。 符不离一时有些感慨，倘若没有小龙萝，以她自己的本事，几乎不可能在这些光华中独善其身。 这简直像是枪林弹雨。 “你觉不觉得现在像在玩游戏？”小龙萝的声音忽得传来。 “嗯？” “就是那种开飞机的游戏。”小龙萝的语气意外的轻松。 符不离一时苦笑。 这种时候还能这么轻松地谈笑风生，恐怕也只有小龙萝能做到了。 这可不是游戏，那些光华哪一道不比子弹恐怖。 左突右闪，两人在乱窜的光华间游荡，试图朝着更下方游去。但是下方的屏障并没有消失，两人还是做不到直接冲入下方。 就在一道光华从旁边冲击出来时，小龙萝盯紧了时机，带着符不离一个箭步便冲向了光华出来的位置。 光华能从那里出来，说明那里的屏障已经碎裂，只要动作足够快，有机会冲下去。 而结果也正如小龙萝猜测的一般，看不见的屏障真的在光华射出的位置出现了破绽。两人从小洞迅速朝着下方游去，一鼓作气便下了许多距离。 可越往下便越能感觉到周围的水在压着她们的身体，使得她们越来越难下潜。 窄小的空间根本不足以让两人灵活活动身体，不多时，两人便被卡在了屏障之中。 屏障似乎一直在自我复原，才冲破的洞，这才刚过了不到半分钟便要恢复如初了。两边的屏障逐渐朝中间逼仄，眼看就要将两人一并禁锢在屏障之中。 小龙萝慌忙试图挣脱，可这时候想要回头都很困难了。两边水的压力将两人越压越近，压得两人呼吸都十分困难，只能紧紧贴在一起。 小龙萝试着喷了口火，可眼前出现的火柱只让两人更加绝望。 火柱清晰地显现出了剩下的孔洞的大小，而那只有汤碗粗细孔洞根本不够两人一起穿过去。 要被定在这里了。 倒也不用担心真的被一直定在这里，因为水下的光华一直都没有停歇。两人被挤压在屏障之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紫色的光华朝着两人扑面而来。 符不离早早做好了准备，带着小龙萝一起抑制住痛觉，并瞬间将恢复能力拉满，以应对接下来的冲击。 如符不离预料的一样，冲击波成功将两人冲上了天。 在屏障底下挨上那光华一下，远比符不离之前在屏障上方挨上的那一下要疼的多。即便削减了痛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骨头像碎碎冰一样断裂，破碎开来胡乱穿刺进自己的五脏六腑里，那种窒息与绝望感还是让人很不好受，会本能地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死了。 倘若有慢镜头，会看到符不离的身体在被冲击的那一刻几乎变成了猫饼，但因为极好的恢复能力以及韧性的加持，猫饼终归还是在出水之后恢复成了猫娘的模样。 两人一道被冲击波冲上了天，在空中拥抱在一起。 夜空下，不知何时已经全身冒着蓝火的小龙萝忽得仰起了脑袋，对着天空喷出了她今天的第一口火。 蓝色的火焰照亮了整片天空，那火光比昨日更亮更耀眼。 符不离心中惊诧无比，这一口火持续时间居然如此之长，火焰又如此之亮，实在前所未见。 感知一下小龙萝的身体，便发觉她的身体似乎也破损的七零八落，要不是她提供的那恢复能力，她的身体本该已经碎裂了才对。 头顶的火光热得她头皮有些发麻，耳朵不由一抖，不抖还好，这么一抖，耳朵尖瞬间就被烧了个小洞，惊得她连忙让耳朵趴下，不再乱动。 小龙萝在空中喷火，却一直没有落入水中。符不离一开始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只以为是不是自己反应过度所以觉得时间流速都变慢了，但低头一看，她忽得发现，水里的紫色光华呈螺旋状，竟像是水蛇一般缠绕上了小龙萝的尾巴。 正是因为紫光在源源不断地流向小龙萝的尾巴，这才使得两人能在空中悬浮。 小龙萝吸收如此多的魔力，身体本该承受不住，可方才被冲击波已经冲碎成了千疮百孔的身体，反而成了像海绵一般疏松多孔的结构。大量的魔力汇入她的身体，在她肉体的缝隙里迅速汇聚，使得她的身体在绽放出蓝光之余，甚至还溢出了些许紫光。 她吸收了过多的紫光，那些蓄积在她体内的紫光，她必须要化作火焰喷出才能避免它们蓄积在体内。正因紫光蓄积的足够多，她喷出的火焰才能如此持久，甚至远比之前要明亮、热烈的多。 冲天的火柱形成了宛若天穹一般的景象，蓝火在天空极高处绽放开来，形成了漫天发光的蓝色之雨簌簌落下。蓝火雨并不会真的落到地上，那些星星点点的蓝火会在高天之上渐渐化作黄绿色的火星，直到渐渐消失在夜空之中。 那画面何等的美丽，可本该可爱的小龙萝，身体却如同龟裂了一般，体表呈现出无数紫色的裂纹，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开来一般。 紫光从她肉体的缝隙里绽放出光芒，肉眼可见地她的身体仿若被紫光分割成了许多个小块，似乎下一刻她的身体就要变成一堆碎块落在地上，从此湮灭。 但贴着小龙萝的符不离很清楚，她这一次绝不会再发生爆炸，也不会真的碎裂开来。 爆炸的前提是密闭空间，在开阔场地火药只是会迅速燃烧的花火。如小龙萝现在这种疏松多孔的情况，魔力根本不会蓄积在她的体内，而是能肆无忌惮地从她身体里溢出，甚至会在她的体表流动。 但这样的流动也导致小龙萝的身体很难彻底恢复，刚刚要愈合的伤口，会因紫光的流动而撕裂。紫光中的魔力几乎凝成了实体，像是刀片一般在小龙萝的体内游走，在水中对符不离无害的紫光，却会对小龙萝的身体造成极为可怕的伤害。 要不是符不离一直在为小龙萝治疗伤口，她被撕裂成碎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但也正因为符不离一直没停止为小龙萝注入魔力，只要她一刻没有停下，小龙萝就一刻不会散架，那些魔力虽然锋利，却始终没有突破符不离的治疗能力的上限。 符不离甚至觉得，这些紫光来得再迅猛一些也不要紧，她一样能保住小龙萝的性命，就算是真的刀片一刀一刀切在小龙萝身上又如何，这种程度的伤，在她手里根本不算什么。 可就算知道小龙萝不会死，符不离也不可能忍心真的让紫光进一步切碎她的身体。 就算她有办法保证小龙萝不死，那绝不比千刀万剐要弱的疼痛也绝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就算符不离能帮忙一定程度扼住疼痛，她所承受的，可是全身上下每一片肌肉，每一块皮肤，都在碎裂、修复、碎裂、修复，如此往复甚至不知何时才是终点的痛。 疼痛其实不是最难忍受的，那种濒死的绝望与窒息，才是最让人难以承受的。 旁人没机会经历，符不离却很清楚，当身体承受到极限时，人的灵魂会不停地告诉自己可能快要死了。 不用再努力了，不用再挣扎了，一切都过去了。 死亡已经敲门，呼吸已无意义，只要睡下就能告别一切。 可偏偏这种时候，是最不能放弃的时候，旁人体验到这种感觉时是真的已经要死了，符不离不一样，在符不离治愈力之下的小龙萝也不一样。 要对抗的不只是疼痛，还有那一直在告诉自己不用再坚持的灵魂声响。 符不离有着除了淑月以外，绝对独步天下的医术。可她的医术终归也只能治愈身体，无法治愈灵魂。这一点她之前就已经发现了，疯掉的人，或者其他精神疾病，她都无法有效的医治。 要是这种时候选择睡去，真的还能醒来吗？ 淑月的医术，无法叫醒梦中的李悠悠，当然也没办法叫醒已经认为自己死掉的人。 小龙萝真的能挺得住么？ 符不离抱紧了小龙萝的身体。 她不知道。 小龙萝总是爱玩，她好像本来就很天真，又喜欢冒险。从来没见过小龙萝真的放弃过什么，也没见过小龙萝因为失败而沮丧泄气过。 但谁都有崩溃的时候，究竟承受到哪一个阶段，她会选择放弃，接受自己的死亡？ 肉体的不死与精神的不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可任何一个死亡，都代表着真正的死亡。 不会有事的，一定要撑住。 这种时候魔力连接绝对不明智，但符不离依旧将自己的魔力与小龙萝进行了连接。 如此，她的魔力便能更轻易地进入小龙萝的身体，同时，也可以在灵魂中与小龙萝进行交谈。 可与此同时，小龙萝身体的感受，也同样会被她感受到。 疼痛。 刺骨的痛。 灼烧。 胸口中无尽的仿佛喷不完的烈火。 绝望。 身体仿若已经陷入阿鼻地狱，活着显得那么不幸，只有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你怎么连接了？” 意识之中，符不离听到了小龙萝惊讶的声音。 “我来陪你。” “不要你陪，我能挺住。” “你能不能挺住，我都来陪你。就像你想陪我下黄泉一样。” 第496章 下黄泉(4 疼痛其实也只是人体自我的保护机制而已，正因为有疼痛存在，人类才知道自己哪里受了伤，哪里需要保护。当一个人濒临死亡的时候，其实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因为到了那个阶段，保护身体已经无关紧要了，更需要做的是拼尽全身最后一口气，试试看能不能从绝境之中逃出来。 这种现象，通常被叫做回光返照。 无论是符不离还是小龙萝，在经历了一阵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之后，都发现了身体对痛觉的感知已经丧失了。 这对于二人来说无疑是好事，有符不离在，当然不用担心身体会损坏，倒是这本该是保护身体的疼痛在此时显得尤为让人难以忍受。 濒死的绝望在两人灵魂连接之后显得变淡了许多，不只是符不离能感知到小龙萝，小龙萝也能感知到符不离的身体。比起濒临破碎的小龙萝的身体，符不离的身体可是完好无损的，那生的气息从符不离的身体中传来，使得小龙萝本有些慌张的内心也稳定了下来。 因为彼此的存在，这种程度的困难，根本不足挂齿啦。 只要两人抱紧彼此，就不会有谁真的会死去，就能一起走向更远的地方。 整片天穹沐浴在蓝色星火之中，冲洗了大约六分钟的时间，才终于露出原本的面目。 整池的紫光终于消散，小龙萝的身体终于重新落入水中。 纵使符不离一直在治疗她的伤势，小龙萝还是在感觉到紫光消散差不多的时候昏睡了过去。 符不离也很疲惫，抱着小龙萝的身体朝着岸边游去。 她也很累了，而且有些抱不太动小龙萝。 倒是磨合罗跳入了水中，原本的人形在入水之后忽得化开，彻底变成了一条八爪乌贼。 那八条触须缠绕在了符不离和小龙萝身上，紧紧缠绕住两人后，在水中呼扇了两下“翅膀”，便将两人一起带上了岸。 众人连忙围上来，为二人检查身体。 符不离的身体当然安然无恙，可小龙萝的身体依旧呈现出仿佛要裂开一般，充斥着紫光的状态。 “她不要紧，休息休息应该就好了。”符不离道。 “我能碰她吗？”李悠悠有些紧张。 “不要紧，只是看上去裂开了一样。那是因为那些紫光被她新生的肌肤定在了身体里，使得看上去好像还没好一样。” “我碰她她会疼吗？” “不会，她已经睡着了。” “哦……” 符不离打了个哈欠，往前走了几步，湿漉漉的身体就这么直接扑在了李悠悠的怀里，瘫软成了一团液体。 将符不离抱入帐篷，又将小龙萝拖入被褥之中，李悠悠便连忙架起了火，试图将自己的衣服和两人身体烘干。 就算明知道两人不会着凉，但湿漉漉的肯定对身体不好。 苏伏随着银河一起在周围巡逻，磨合罗蹲在符不离的身边，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好像她只是一把椅子。 安安静静地守护了半天的时间，小龙萝和符不离都渐渐醒来。 再次醒来时，小龙萝身体的紫光已经消散了，恢复成了原先小龙萝的模样。不仅模样恢复了，站起来之后居然比符不离突然又高上了小半个头，这让符不离略微感觉有些古怪。 会长高倒是不奇怪，魔物的身体本就会因为魔力的成长而成长。如今几乎可以断定紫光一定是魔力凝成的光华，之前那么多的紫光从她的体内流通过去，甚至最后还有许多紫光驻留在她的体内，如今被她所吸收，她体内的魔力已经有了质的突破。 再加上身体在那短时间里不停的破碎重塑，肌肤骨头都是寸寸断，寸寸长，这般生长之下，只是比符不离高小半个头已经很保守了。 其实如果算上尾巴的长度，她要比在座的任何人都要高大。以两脚来算，她的身高的变化确实不大，可她的尾巴却变粗变大了许多，原本只是刚刚拖到地上，现在已经在身后拖了一大截了，一眼看上去，尾巴的长度甚至有快两米长，比之前要足足长出近一倍。 而正因为尾巴变长，她的体重甚至已经超过了三百斤，以李悠悠的本事，莫说抱，就是将她托进帐篷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小龙萝的成长速度让符不离有些惊异，进入魔域之后的小龙萝在朝着奇怪的方向进化了太多。原本她体内的魔力多数还是符不离赐予她的，以及她过去自己修炼的。将她化作魔物时，那点属于魔物的肢体中蕴含的魔力微乎其微，几乎可以无视。 而现在，通过魔力连接，符不离能感知到她体内多了一股极其磅礴的力量，其分量大到值得符不离谨慎处理的地步。 小龙萝当然也能感知到那股能量，那便是她用来喷火的能量。当那股能量蓄积在她体内的时候，她几乎本能地知道如何去将它们化作蓝火喷出，但当她试图去控制那股能量去做其他事时，她又会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她根本不知道如何自己控制那股能量，那股能量与她所熟悉的魔力完全不同，并不由她的精神控制，似乎更多是由她的身体本能所控制。 通常魔物都有核心，如今的小龙萝当然也有。正是通过操纵核心，她才能自如地运用魔力。而那用于喷火的魔力，很显然根本没有进入她的魔力核心之中。 不过这也没什么影响，多一个能力不是什么坏事。有了两次吸收紫光的经验，她感觉如果还有下一次，自己大约可以做的更好。 明明两次吸收紫光，她都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可这一天的夜晚还没到来，她就已经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再去吸收一下紫光体验一下了。 “不行。”符不离当然立马拒绝。 “我觉得我应该能吸收更多了，让我试试好不好？”小龙萝道。 “……不行！” “唔咕……” “哎……你是什么抖m的天性觉醒了吗，难道昨天的疼痛还不够吗？” “有……有可能吧？今天身子一直痒痒的，好想再疼一次……” 就在小龙萝眼巴巴地求着符不离的时候，银河忽得走入了帐篷，严肃道：“有东西过来了。” “东西？” “嗯。” 符不离随着银河一起走出了帐篷，而这时，天空中忽得亮起了几道紫色的电光。 这里有云彩，也会下雨，但天上的云彩十分稀少，通常并不太容易见到。 可那亮起紫色闪电的天边，显然有一大片乌漆嘛黑的云，正在迅速压来。 紫光遍布的天，正在被黑云与紫电所侵占。那朵巨大的遮天蔽日的黑云，显然正在朝着符不离所在的位置快速逼近，其气势声势无不浩大，闪电更是激得天下群兽哀嚎遍野，仿若来的不是闪电，而是世界末日。 每隔三五秒便会有一道闪电在天边出现，使得整个天地都为之一暗。 黑云压来，闪电中，依稀能看到些长条形的生物在云中闪现。 那是…… 龙？！ 符不离一时也暗暗紧张了起来，雷光显然在朝着这边靠近，霹雳声不绝于耳。 这片魔域真的有龙。 龙在云层中嬉戏，带着紫色闪电，朝着符不离所在的地方飞速奔来。 红色的血雨从天而降，黑云已经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符不离与银河站在一起，守在了帐篷之前。 小龙萝跟在符不离身后，也抬头看着天空。 红色的雨并没有特别的味道，只是魔域的水大多都是血红色。 两条五爪飞龙从空中出现，从云层中蜿蜒而下。 一条银龙，一条黑龙，两条龙缠绵着朝着符不离所在的位置飞下。 两条龙的体型相似，其巨大的脸便比符不离的身体还要大，粗壮的身体三位壮汉也未必能环抱，身长更是百尺有余。 符不离皱着眉，看着两条飘至头顶约摸十米处盘旋着的龙，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明明是魔域，却见到了与传说中相貌极其相似的龙，符不离心头当然是震撼无比。 而这一刻，符不离也忽得明白了一个词语的意思——叶公好龙。 读过那么多关于龙的故事，唯独当龙真的出现在自己头顶，并且团团环绕时，才惊觉这等巨物真的出现在眼前时是何等让人胆寒。 不过符不离当然也不至于害怕，只是震撼较大而已。 见过了那么多魔物，砍过了那多么巨兽，论大小，这游龙比起肉山，还是逊色了几分。 呆在魔域这些日子，其实没见过几个真正强大的魔物。遇到最大的危险反而不是活物，而是这黄泉本身。眼前这两条飞龙，便是至今为止见过最为巨大且最像模像样的魔物了。 有多少胜算？ 符不离不知道，不过倒是挺想一试。 两条龙在空中盘旋了片刻后，巨大的体型居然慢慢变小，逐渐变得只有五米余长，一尺粗细的小龙，慢慢落在了泉池边上。 两条龙靠着后爪站地，居然像个人一样站了起来，并站着走到了符不离的面前。 那走路姿态有些怪异，两条前爪放在身前蜷缩着，只靠两条后爪走路。如鹰爪一般的利爪虽然锋利，可因为腿太短，要摇晃着整个身子才能多踏些距离。 明明是龙却要学着人类走路的样子，多少有些滑稽。 即便变得只有五米余长，在符不离面前也依旧是巨物。 它们佝偻着身子，脑袋前倾，走到符不离面前后，目光却落在了小龙萝身上。 小龙萝看着两龙，有些慌张，站在符不离的身后，想要略微躲过些视线。 符不离回头看了看小龙萝。 小龙萝的尾巴如今已经长得有些规模了，对比一下眼前的真龙，尾巴还真是几乎一模一样。 两条龙没说来意，但显然是冲着小龙萝来的了。 符不离两手一掐腰：“你们会说话吗？你们来是干什么的？” 虽说两条龙的气势惊人，可符不离也没打算让步。 猫猫可没有非要给龙让步的道理。 “那个，我可以看看她吗？”银龙前爪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小龙萝。 “……啊，看看吗。” “嗯，她好像我的孩子。”银龙道。 符不离一时心头一惊，只见面前的银龙贴在了旁边黑龙的身上，两龙的手牵在了一起。 银龙脸上显出了几丝忧伤：“我感受到了她的气息，就想过来看看。” 她的语气倒是不凶恶，或者该说其实十分客气，就是声音太雄厚了，分不清是男是女，只觉得沙哑的厉害。 符不离心头有几分紧张，当初用淑月留下来的肢体时，可没想过太多，觉得好玩就直接用了。现在想来，莫非那龙尾其实是眼前这两条龙的孩子的肢体？ 小龙萝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紧张巴巴道：“我不认识你们，我是冯平，是人类。” 她这么说当然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她的尾巴如今比她作为人类的身躯其实还要大上几分。 “你不是人类，孩子，你是龙。”黑龙的声音更加低沉，但沉稳了许多。 “我不是龙……”小龙萝道。 “别害怕，孩子，我们不会伤害你。你身上有我孩子的气息，所以我带着孩子他爸过来一起看看你。”银龙朝前走了几步，来到小龙萝的面前。 符不离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阻拦，可见银龙眼中的眷恋，她忽得觉得好像拦着也不太好。自己乱用人家孩子的零件，还拼到了别人身上…… 这该怎么算？ 小龙萝紧张无比，她很清楚这龙的身躯原本不该属于她。看着银龙眼中的眷恋，她更是有些头皮发麻。 她头一次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恐惧。 银龙对着她的身体招了招手，小龙萝便感觉到一股风忽得产生，将她推向了银龙的身边。 符不离扭头看了一眼银河，银河笑眯眯地看着她，并对她点了点头。 符不离明白她的意思，随后正色道：“她是我的小龙萝，不是你们的孩子，请你们清楚这一点。” “我知道，我的孩子就死在我的面前。淑月也救不了她。没想到……我还能再次感受到她的气息。”银龙将小龙萝抱在了怀里。 小龙萝被银龙抱起，她那三百斤的身躯在银龙面前仿佛没有重量，轻轻松松地就抱了起来。 她睁着一双惶恐的眼睛，看着符不离。 而后，便被银龙用脑袋蹭了蹭。 她更紧张了。 一口龙息吐了出来。 将银龙凑在她鼻尖的胡须烧成了焦炭。 “嗝……唔……”她慌忙捂住了嘴巴。 “哈哈哈哈！！” 倒是黑龙先笑出了声。 银龙胡须微微一抖：“这孩子……” “我不是故意的……”小龙萝道。 “真可爱。”黑龙道。 “是啊。”银龙道。 “当然可爱了。”符不离道。 眼前的情况，算是母子团聚？ 不知道啊，算下来大概是母亲和孩子的遗体团聚？ 似乎有些阴间了。 可这里本来就挺阴间的。 看银龙的模样好像还挺开心…… “那，要不要坐下一起喝杯茶？”银河道。 “好啊，好久没喝人类的茶了。”银龙道。 “嗯。”黑龙道，“我最近有些腰酸，左腹还有些莫名的阵痛。前阵子还发了点小烧，烧到了一百七十度，小猫咪，帮我瞧瞧看？” 符不离：“啊？……哦，好，你先坐下……” 第497章 下黄泉(5 黑龙乖乖的伏下了身子，趴在了旁边的地上。 被称为小猫咪，符不离也没觉得多么不可思议。毕竟谁来了都知道她是猫，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值得奇怪的是，这两位龙居然都会说话，而且还字正腔圆。难道在魔域，人类的语言其实很流行？毕竟磨合罗也是会说话的。 而且，这家伙还知道自己有治病的能力？ 他那般自然地说出让自己看病，只能说明这种事对他来说很正常。可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难道天底下还有第二只会治病的小猫咪？ 这些问题倒是不急着问，黑龙已经匍匐在了她的面前。 她用手去摸黑龙的鳞片，会发觉和小龙萝有着相似的质感，鳞片外面其实还有一层绒毛，摸起来还挺有趣。 将魔力注入黑龙的体内，黑龙的魔力量让符不离狠狠吃了一惊。 那魔力量绝对不输于她，极其浩瀚的魔力让符不离有些担心要是对方抗拒一下自己，自己会不会受伤。不过对方的魔力显然十分平静，完全没有抵抗她的意思。 这就好像符不离将刀子探入了他的体内，他却完全不动弹一样。 对方对自己有如此的信任，符不离胆量当然也大了许多，开始用魔力在他的体内探查。 虽然从未真的治疗过龙这种生物，但因为小龙萝的存在，她发现自己对龙的感知意外的顺利。 可能因为他们真的是小龙萝那条尾巴原本的父母，所以才会如此相像？ 淑月的魔力用来治病并不需要知道具体的病症是什么，只要将魔力作用于对应的地方就能使其复原。物种不同也不重要，并不需要单独区分医生和兽医。值得注意的是，比起普通人，治疗魔物要困难许多，对魔物她也做不到像对人类那样可以随意动手脚改造。 但有困难并不代表能难道符不离，她如今的经验已然十分丰富，稍作检查便知道，他也并不是什么严重的大病，只是结石而已。 普通人的结石她可以直接破开身体取出来，可黑龙这种体格，她可没本事切开他的身体。她试着用指甲刮了刮他的表皮，指甲抓下去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痕迹都很难做到，只能让绒毛稍微挪一下位置。 “你能把自己这里和这里切开吗？我要把里面的石头取出来。”符不离道。 要是人类的话，她的魔力可以直接将结石冲碎，可巨龙体内的结石经过无数魔力的洗刷，符不离的魔力已经没办法对那结石产生影响，必须要手动取出来才行。 “哪里？”黑龙道。 “这里。”符不离指了指他心脏边缘的位置。 黑龙也不犹豫，用自己的指甲在自己的胸口一刮，便切开了一道狭长的伤口。 符不离走过去，将手伸入其中，摸索了半天，摸到了一个圆溜溜的大石头。 她双手放入其中，抓着石头猛猛用力，终于将他骨缝中的结石取了出来。 那是一块蓝色的圆圆的石头，甚至还在发着光，很是好看。 将石头递给了李悠悠，符不离便将黑龙的身体愈合如初。 黑龙活动了一下身体，感慨道：“舒服多了。” 符不离笑了笑：“那当然，这么大一块石头呢。” 银河从李悠悠手中接过那块石头，放在眼前端详了片刻：“这石头……在人间能卖个好价钱。” “真的？”符不离有些惊讶。 银河将石头在旁边的泉池中清洗了一下，随后递给了符不离：“要不找个工匠给你磨出来些新首饰？这宝石魔力充盈，用来卖或者自己戴都不错。” “可它是结石啊？”符不离道。 “珍珠也相当于是结石呢。”银河道。 “那倒也是……” 可是用别人骨头里积攒出来的石头做饰品，总感觉有些怪异。 转念一想，人类除了天然的石头，也经常用其他动物的身体当做饰品，狐皮也好，象牙也好，并不罕见。这可是从龙体内取出来的被龙的魔力冲刷了多年的石头，珍贵一些当然不奇怪。 “帮我也看看？”银龙在一边见黑龙舒服得在嘿咻嘿咻地叫唤，连忙也道。 “嗯……好啊。” 银龙身体情况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似乎只是休息的不够好，有些疲劳而已，用魔力为她滋补了一下身体，她便舒服地发出了一声“啊~”，并不需要进行多余的手术。 尚且被抱在银龙怀里的小龙萝依旧有些紧张，可紧张之余，她又对两龙产生了一种十分陌生的情愫。 起先被抱在怀里只是紧张，现在却莫名地觉得这怀里很是温暖舒服，有些不想下来了。 有魔力从银龙身体里散发出来，流淌入她的身体，使得她的身体暖洋洋的，又有些酥酥痒痒，不自觉地就放松了身体。 明明处境很危险，可在银龙的怀里，她又有种很异样的安心。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们的孩子，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符不离并没有隐瞒那条龙尾的来历，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两条龙产生亲切感，无非是因为龙尾在她的身体里已经生根发芽，使得她如今变得越来越像一条龙。 身体越接近龙，她便越能使用本属于龙的能力，诸如用身体来蓄积魔力和喷火。这些能力在这些日子里突飞猛进，她的身体也产生了很多变化。 她其实还不太熟悉这些变化，对魔力蓄积在肌肤之中的感觉还有些陌生，而在银龙的怀抱里，似乎银龙有意为她引导了魔力，使得她肌肤间的魔力开始像血液一样流动起来，那感觉就好像僵硬的肌肉被轻轻揉捏一样舒服。而且银龙的怀里还散发出了一种很特别的魔力，流淌入她的身体，会让她本能地产生温暖与舒适。 母亲的怀里，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她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人类的母亲是什么样子了，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如今被银龙抱着，她一边陌生害怕，一边感觉温暖舒适，心中颇有些五味杂陈。 见符不离和两龙似乎能交谈上，关系并不是敌人，她更是有种很陌生的感觉。 现在的自己，究竟算是什么？ 李悠悠已经在旁边泡好了茶，倒入茶壶之中，递给了两条龙。 两龙双手接过茶，品了一口，对李悠悠的手艺赞不绝口。 李悠悠腼腆地一笑。 小龙萝坐在银龙的怀里，对着符不离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睛。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银龙只是用胳膊肘就能夹住她，甚至不影响银龙喝茶。她真的就像个挂在母亲身上的孩子，被很自然地定在她的身上，走到哪就能带到哪。 她虽然挣扎一下应该能下来，可这该死的身体舒服到了不想下来的程度。 可如果不下来，她会不会真的被当成龙的孩子带走？她会不会从此要成为龙走向新的一生？ 她有些害怕，她还是更想作为人而非龙生活下去，可现在，她的身体却在提醒着她，她现在很可能真的是一条龙…… “那个，可以把小龙萝还给我了吗？你们抱了她好久了。”符不离将结石收好后，对着银龙笑道。 银龙沉默了一下，有些哀婉：“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她死后我一直没能生出第二个孩子，哎，抱着她我就想到我的小宝贝，你看她模样多可爱，小宝贝要是还活着，一定也这么可爱吧。抱着她，我好像回到了那个日子，啊，这种感觉好幸福，这就是当妈妈的感觉吗？小宝贝，你喜不喜欢妈妈呀？” 被银龙的指甲轻刮了两下脸蛋，小龙萝眨了眨眼睛，还是不敢说话，只是摆了摆尾巴。 她当然不敢说喜欢，可也不敢说不喜欢。 这道难题，她只能用眼神向符不离求助。 符不离看了看她，略微沉默了一下：“认个新妈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小龙萝连忙点了点头。 银龙脸上现出了喜色：“你愿意认我做妈妈吗？” 小龙萝迟疑了一下，随后很谨慎地点了下头。 “那快叫我一声？” “……妈妈？” “真乖。” 被银龙的脸狠狠地蹭了蹭，小龙萝软糯的脸蛋浮出了一大片红晕。 “不过小龙萝是小龙萝，你的小宝贝是你的小宝贝，她毕竟不是你的亲生孩子。”符不离道。 “我当然知道，”银龙笑道，“小宝贝，我们就是因为感受到你的气息才专程过来找你。你的身体还不完整，缺少了一个重要的部件，所以导致你没办法像我们一样控制魔力。你既然叫了我一声妈，我不能让你白叫，我会把我的龙丹分给你一部分，从今往后，你就是一条完整的龙了，好不好？” “完整的龙？我会完全变成龙？”小龙萝有些警觉，“我不想变成龙，我还想当人类。” 银龙微微呆了呆：“当人类有什么好？” 小龙萝道：“因为我就是人类啊。” “你是龙。” “我是人。” “可你现在就是龙，只是长得像人的龙，我不会感知错，我可是龙族的公主，你的身上有我王族特有的气息，很纯正的气息，没有掺杂其他任何杂脉，比他都要纯正。你只是缺少了作为龙的核心。是淑月将你培育长大的吗？她没有告诉你你的身份吗？” 小龙萝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是不离姐姐养大的。” 符不离一呆：“没有，我没有养大你，我只是把那条尾巴用在你身上了而已。” 小龙萝努了努嘴：“作为龙萝的我，是你养大的。” “原来是你吗，小猫咪，你真厉害！”黑龙竖起了大拇指。 “……也……也没有啦……”这两条龙的反应怎么是这样的，一点都不威风啊。 “难道你是将我的小宝贝的身体，植入了人类的身体？”银龙道。 符不离见她神色严肃，微微皱眉：“是啊。” 银龙瞪大了眼睛，看着黑龙：“天呐，她做到了！” “你居然做到了！”黑龙也瞪大了眼睛，凑到符不离身边，环绕着符不离盘旋起来。 被两条巨龙这般环绕，符不离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有些紧张：“这……这没什么吧？” “你太了不起了！如此一来，我的血脉便算是没有断绝！太好了，阿黑，这样我们就不用天天被我爹念叨了！”银龙惊喜道。 “是啊，她就算不是我们的孩子，也是我们的亲骨肉！我们后继有人了！”黑龙道。 小龙萝疑惑道：“什么意思？” 银龙低下了头，对着小龙萝柔声道：“我父亲一直担心我们一族的血脉会断绝，有你在，起码血脉不会断，我和阿黑就不用急着要第二个小宝贝了。天天被催，阿黑都愁出结石来了。” “可我不是你们真正的孩子啊。”小龙萝道。 “那不重要，你有我们的血脉就够了。小宝贝，你要知道，你不是普通的龙，你是有着我们王族血脉的龙，在外面别的龙见到你，是要叫你一声公主的。我会将我的龙丹分给你，如此其他龙见到你，就知道你是谁的孩子了。” “那龙丹是什么？我会变成你们的样子吗？”小龙萝紧张道。 “我们龙族特有的魔力核心。你现在的核心太羸弱了，撑不起你的身体，时间久了，等你的身体再长大些，你甚至可能会控制不了你的身体。我们也是在救你。”黑龙道。 “龙丹只能靠继承获得，本就该是妈妈喂给你的，所以我们感受到你的气息，才第一时间过来。”银龙道。 “这……这样吗？” “你不觉得你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吗？” “有点……” “小宝贝，我们不会害你，你身上可是我们的亲骨肉。”银龙道。 小龙萝迟疑了一下，随后看向了符不离。 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做决定。 符不离无奈地道：“你自己做决定啦，我也不知道。” 小龙萝沉默了一下，随后抬起了脑袋，看向了银龙：“所以有了龙丹，我会更强是吗？” “当然。” “我可以吸收更多魔力吗？” “有了龙丹，你就是一位合格的龙族，而且是纯正的王族之龙，说不定将来还能是一方龙王。” “那我愿意。”小龙萝道。 “太好了！”银龙很是高兴，伸出舌头舔了舔小龙萝的脸，“你屏住呼吸，不要害怕，我要将你吞入腹中，为你注入龙丹。” “嗯……” 银龙飞上了天，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体型越变越大。 小龙萝站在地上，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银龙从空中落下，将小龙萝一口吞入了腹中。 吞入腹中之后，她的体型又再度变小，变回方才的大小，而她的腹部则呈现出了明显的凸起，像是孕妇一般。 符不离呆了呆：“小龙萝呢？” “她在这里。”银龙指了指自己的腹部，温柔地拍了拍，“等她重新出生，就是完整的龙了。” “……重新出生？” 黑龙道：“龙丹可是我们的命根，为她提供龙丹，是要将小银的命根转移给她，其过程不比生孩子简单。这个过程小银可是要付出许多的，小银，你最近可要吃好些，好好让她成为新一任的龙王。” 银龙笑道：“那是自然。” 符不离皱眉道：“等等，你们什么意思？你们要把她怎么样？” 银龙道：“刚刚没说清楚吗？让她重新出生，获得我的龙丹。” “……她会怎样？” “她会获得我的龙丹，也算是成为我真正意义上的孩子。”银龙的表情有几分温柔，“这还要谢谢你，不是你，我们都以为再也没机会有孩子了。当初的那条尾巴淑月说要留下来，看看以后有没有机会养大，没想到她没做到的事情，被你做到了。” “不是，你们什么意思？！你们想把她抢走？”符不离恼道。 银河在旁边一笑：“你们两个应该能听明白我女儿的意思了吧？她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打算对小龙萝有一分半点的非分之想，要是敢把小龙萝从我女儿身边抢走，明天我女儿就要捣了你们龙宫。” 黑龙的声音低沉了许多：“你们管小宝贝叫小龙萝？刚刚她不是自己都同意了接受龙丹，你们不是也在场？她自己的决定，你们是不是干涉太多了？” 银河的笑容更甜了：“我女儿的意思，你们是没听懂吗？龙丹当然可以，别的可别乱动哟。” “小银要将自己的龙丹分割开才能将龙丹给与她，你们知道这要付出多少吗？！龙丹可是我们龙族的命根！少了一星半点都会痛苦不堪！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你心中自然有算盘，我只要小龙萝出来之后，和之前一样，不能有变化。”符不离道。 “怎么会没有变化，她可是将要变成真正的龙子！”黑龙的周身环绕起了一层黑雾。 而转眼间，红色的绯之天便展开来，将周围的一切都覆盖其中。 银河睁开了一双血红的眼，全身转眼间全都变成了血红色。 “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银河道。 “小龙萝是我的人，你最好乖乖的别动我的人的心思。我可以让她认你们做义父义母，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或者要是出来后有半点不认我的意思，你们就别想从这里走出去。”符不离一头黑发也是转眼化作白发，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黑龙。 黑龙浑身的黑气蓦然散去，一双眼睛瞪的老大，然后连忙匍匐在地上：“不会不会，当然不会……我们小两口真的只是好心，也是想对龙王有个交代。啊，一定是刚才说话太大声了惊到你们了，对不起。小银，快一起道歉。” 银龙：“对不起！” 第498章 下黄泉(6 小龙萝被银龙吞入了腹中，在银龙的腹部形成了一个颇大的隆起。 符不离当然不会让银龙这么随便走掉，什么时候不把小龙萝还回来，他们便一日别想离开这里十步远。 魔域里食物不是什么问题，无论是肉还是果子，磨合罗都能找得到。哪怕两条龙十分能吃，找到足够的食物也依旧不难。 磨合罗不怎么说话，但只要是符不离的命令，她都悉数听从，哪怕命令只是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 符不离并没有太多主动命令过她，大多都是随口说一句，她便去做了，也不抱怨，甚至符不离开口时都没有说让她去做。 符不离没过问太多关于她的事，她太安静了，而且与她也不甚熟悉，差使她去做事，符不离有些心里过意不去。 可眼下想要控制住两条龙，符不离和银河都必须在这里，以防止对方的突然发难。苏伏也在旁边戒备，李悠悠忙着端茶倒水，小龙萝又被吞了，能用的人手就实在有限了。 而到了这个时候，符不离才惊觉磨合罗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普通人只有两条手，磨合罗可是有八条手。 只要不浪费触手去模拟人形，她能同时做到可能要四五个人才能做到的事，八条触手甚至能同时做八件不同的事，要知道，普通人甚至连左手画方右手画圆都很难做到。 有磨合罗在这里，甚至连小月饮楼后面的淑月留下来的几亩小田，也在荒废了半年之后重新整理地井井有条。 银龙和黑龙就睡在泉池的边上。 符不离是愿意相信这两条龙的，毕竟只是第一次见面，对方几乎是将命交到了她的手上。任由符不离的魔力进入身体对他们而言是极其危险的事情，那种行为与任由医生将手术刀探入身体没有区别，只要符不离想，当时取走他们的命，他们甚至来不及反应。 但事关小龙萝的安危，符不离不得不谨慎相待。 被银河警告之后的两条龙显然客气了许多，方才还有几分傲气，现在真的卑微得像是两条大虫，上个厕所都要向符不离请示一下可不可以，生怕惹怒了符不离。 见对方这么客气，符不离也不好发作什么。说到底，龙丹一事也确实是她放任，小龙萝自己同意才发生的，两龙也似乎没有隐瞒太多信息，模样也算得上诚恳，发怒一事，于情理而言，倒是符不离这一边有些无理取闹了。 两龙对她显得熟络，符不离可不熟悉她们。这里是魔域，其实本不该随便相信其他任何魔物。事关小龙萝的性命，符不离不得不谨慎相待，情理再重要，也比不过小龙萝的性命重要。 魔域有太多蛊惑人心的事物，当听到银龙说要让小龙萝重新出生，那一刻她本能地产生了一种巨大的不安。 小龙萝是她一手“制造”，勉强也算是她“养大”的，小龙萝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她一直十分亲近。如今这只银龙居然想要抢走她在小龙萝身上的地位，将她变成小龙萝的母亲。 符不离真的很害怕等到小龙萝获得了所谓的龙丹之后，会不会翻脸不认人，成为他们口中的“真龙”，也成了完全陌生的人。 她身边还剩下的，认识她，熟悉她的人太少了，一念想到小龙萝有可能也要离开自己，她就惶恐无比。 淑月的离开是她猝不及防的，可若是小龙萝因为这两条龙而离开她，她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它们。 她符不离确实可能没太多杀龙的本事，但她未必不能试试，她魔力混杂，她最擅长使用的魔力依旧是淑月的魔力，治病的手段用来杀人，其实效果未必会差。 即便黑龙解释了许多次不会伤害到小龙萝与她的感情，符不离依旧不太信任他。 虽然不信任他们的承诺，可符不离对银龙的照顾，绝对算得上无微不至。 银龙说想吃什么，需要什么，符不离无不是尽量满足。符不离还亲自不停地照看银龙的身体，确保她的身体保持绝对的健康。 如黑龙所言，龙丹对龙的身体非常重要，银龙变得虚弱和易困，是符不离也能看得出来的。 通过对银龙身体的检查，符不离也确实发觉到她的体内的魔力在变得混乱，身子很明显在因为某些损耗而变得精神不佳。那种损耗符不离也无法治愈，只能保证她的身体不会因为虚弱而产生额外的伤损。 有符不离在这里关照，黑龙就在旁边和银河喝茶下棋。 五子棋，简单易懂。 一直都是银河赢。 符不离贴着她的肚子试图去听到小龙萝的动静，但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她的腹部也没有任何像是孕妇会被婴儿踢踹的动静。 通过魔力感知，符不离确实能隐约感知到小龙萝的身体，但是感觉很模糊，那像是小龙萝，又不像，中间隔了一层膜。可以断定小龙萝一定还活着，就在她的腹部，而且并不是在被消化，银龙身上真的有东西在往小龙萝身上赋予，小龙萝确实应该在银龙身体中一个很重要的部位。 但因为那层膜阻碍了符不离的大多数探测，魔力冲击过去，会被很自然的屏蔽，符不离也不敢用太大力去冲击那层膜，万一冲破了，后果会怎样她不知道。 从银龙的表情来看，她好像真的把小龙萝当成自己的孩子了，那面容的温婉即便是张龙脸，符不离也看出了几丝母性的温柔。 那温柔让符不离略微有点不高兴，可又有些古怪的欣赏。 莫名的有种自己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自己又不是真的是小龙萝的妈，为什么要在乎小龙萝的妈可能变成了一条龙这件事？ 银龙说，整个过程原本至少需要九天的时间，可因为符不离一直在照顾她，帮她恢复身体，也许能缩短一些时间。 没有小龙萝，符不离也没办法在水中快速下潜，而且寻找淑月的事，眼下并没有小龙萝重要。 符不离问了银龙知不知道黄泉的事，又和淑月是什么关系。 银龙并不知道黄泉是什么，但对淑月倒是十分熟悉。 “她就是住在这里的大夫，我从小到大看病都是找她。小时候我第一次打针，就是淑月亲手扎的。” 银龙已经七十多岁了。 这个年纪大约相当于龙族二八少女。 “你是淑月的小猫咪，我们一眼就能知道。你身上有她的魔力，那股气味我太熟悉了。小时候我最怕这种气味了，现在闻到也还是会觉得还害怕。” “气味？”符不离嗅了嗅自己的身体。 那不是花香味吗？ “是魔力的气味，我们龙族对魔力的气味尤其敏感。” 魔力是有气味的吗？ 难道自己身上的魔力气味在她们看来就和消毒水差不多？ 至于淑月是不是有所谓的恶魔主人这件事，银龙也是一头雾水。 “她就是这里的大夫，为什么一定要有主人？她就是这里的主人。” “……她不是魔女吗？” “魔女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魔女只是人间的概念，魔域并无魔女的概念。对于龙族来说，魔女也只是厉害些的魔物而已。 而人类所称的魔物，能对应魔域的所有生物，所以在龙族的眼中，人类也不过是弱小一些的魔物而已。 银龙还问了淑月如今在哪，为什么只让她一个小猫咪在这里，符不离支吾了一下，只道是淑月在训练她，让她试着去接替淑月的工作，并没有告诉她实情。 符不离很清楚，两龙能对她这般信任，又对她这般客气，并非是因为她长的可爱惹人喜欢，也并非因为银河的杀气外泄使得他们害怕，最根本的原因是她身上有淑月的气息。 他们尊敬的是淑月。 正因如此，淑月的消失才更不能告诉他们，淑月才是他们忌惮自己最关键的原因，这张眼下其实并不存在的底牌，正是使得他们能相安无事的关键。 泉水底下的光依旧每日夜里出现。 符不离问了银龙光究竟是什么，银龙说，银光是眼睛，是存在，因为有了银光，这世间万物才能被观察，紫光是魔力，是成长，因为有了紫光，世间万物才有了活下去的能量。 两光都是这世间主宰之神赐予这世间的礼物，创世神的两个鼻孔吐出的气，形成了这银紫两光。正是那创世的神明不停地呼吸，才使得这魔域能够存在下去。 这般神叨叨的话语符不离是不太相信的，毕竟人间的神棍也总爱以神造万物来解释一切物质的起源。 从银龙的故事里，符不离可以肯定的是，这紫光与银光在魔域并非什么很独特的事物，会从泉底喷涌而出不算多见，但也不稀奇，魔域有许多地方都有这种现象，天上的银光紫光，便很有可能是这地下的光华喷上去而形成的。 它很可能是一种地脉现象，就好像人间的火山喷发一样，罕见，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但若是把区域放大到整个世界，其实每年都有上百起火山喷发。 至于黄泉底下的屏障是什么，银龙也说不上来，她不方便下去看，黑龙下去看了看，表示那一定是创世神留下的神迹，真是神神又奇奇。 毫无帮助的两条笨龙。 真的要下去探索，还是要等小龙萝回来之后才好，可能只有小龙萝才能陪她一起下去看看，下面究竟有什么。 如今急也于事无补，符不离每天关照着银龙，看着银龙的肚子一点一点变大，试图听她腹部的声音，却又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强行让自己缓和下来。 而到了第五天，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啊！！” 这一天一早，银龙就满头冷汗直冒，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声音。 黑龙连忙唤醒了符不离，叮嘱符不离多多照看银龙，这是最重要的时候。 符不离哪里敢懈怠，连忙为银龙止痛，可要为银龙治疗时，却被银龙阻止了。 “我一定要忍过去，现在不能治疗我，要让她出来才行！否则她会被我压坏！” 银龙的手劲很大，抓着符不离的手，差点把她的小手捏碎。 符不离被捏的很疼，可她也只是皱着眉，没敢责怪银龙。 这种时候就算手掌被捏碎了，也好过出哪怕一点意外！ 能看到她的腹部在动，那巨大的滚圆的东西，正在从她的身体里一点一点挤出来。 是小龙萝要出生了！ 符不离屏住了呼吸，汗水浸透了她的手掌。 蓝色的光华自她的身体里浮现出来，银龙的身体本不该有蓝光，可那蓝光分明就出现在了她的身体上。 银龙身上渗出了层层汗水，水流了一地。 符不离感觉自己的手仿佛浸泡在了热水之中，那温度几乎要把她的手煮熟，但她还是没有吭声。 她是不能感受到银龙的痛苦，可她也一样紧张。 她受过太多的伤，她对疼痛的忍耐程度早已超过普通人太多，这般手掌被捏碎、煮熟的痛苦，恰好能让她感到疼痛而又不至于真的受伤，以此来让紧张的心情稍微平衡一点——她当然不会真的受伤了。 众目之下，银龙的呻吟之中，小龙萝终于出生了。 看着面前的小龙萝，符不离呆住了。 看着面前的小龙萝，银龙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李悠悠捂住了嘴巴。 银河微微瞪大了眼睛。 黑龙捻了捻胡须，颇有些满意。 眼前的这个，或许还不该叫小龙萝？ 那是一颗滚圆的，冒着蓝光的蛋。 整个蛋壳蓝得剔透无比，光泽极佳。 符不离很小心的用手摸了摸，只觉得那蛋烫的厉害，用手摸一下，手掌就黑了一片。 但她还是用手抚摸了几下蛋。 “色泽真好，不愧是我夫人。”黑龙赞叹着，用手摸了摸龙蛋。 “轻点，别弄坏了！”符不离警告道。 “弄坏？这可是龙蛋，岂有那么容易破碎。” “反正把你的手拿开！” “哦。” 符不离看着面前的蓝色龙蛋，蹲在蛋前，瞪大了一双眼睛。 看不到蛋里有什么。 这也合理…… 但是为什么还是蛋啊喂？不是只是注入什么龙丹吗？为什么变成龙蛋了？ “她还要多久才能醒来？” 黑龙捻了捻胡子，鲶鱼胡子微微上扬，摆出了一副好像有些轻蔑的样子。 符不离狠狠地抓住了胡子：“问你话呢！”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胡子哪里冒犯了符不离的黑龙连忙道：“三天，顶多三天！” 第499章 下黄泉(7 再等三天倒不是什么问题，如今李悠悠已经很能适应魔域的环境，稍微忍耐一下也不要紧。 她当然也很关心小龙萝的情况，见不到小龙萝，她又怎能安心回去。 龙蛋很大，有符不离脖子那么高，宽度更是有三个符不离那么宽，蛋里的空间足够塞下起码五个符不离。 龙蛋到底有多硬？ 这个问题符不离并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哪怕是一只蚊子都别想靠近龙蛋，谁要是敢拿一根羽毛砸在蛋上，她就和谁拼了。 黑龙说如果想要小龙萝快点出生，最好点上一团火，将蛋架在火上烤。 这让符不离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他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在说。 银龙很虚弱，躺在床上下不了床。她的身体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但那虚弱的样子也不是装的，符不离治疗她的身体也并不能让她好转太多，只能减缓她的疼痛。 见银龙这般虚弱，符不离也有些心疼她。 她倒是心情其实很好，只是精神不佳而已：“太好了，她平平安安地出生了。” 这句话又让符不离有些莫名的介意起来，明明是她的小龙萝，怎么就变成她的女儿了呢。 算了算了，看在她这么虚弱的份上，就原谅她了。 等小龙萝出来之后，一切账再慢慢清算。 将蛋摆在火堆中间，用小火慢慢熏烤。 符不离没办法感知到蛋里的情况，正如黑龙体内的结石一般，符不离的魔力根本没办法突破蛋壳的保护，而她当然也不敢真的打碎了蛋去一探究竟。 重新出生的小龙萝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是变成了蛋黄蛋清重新长大？还是只是蜷缩在蛋壳里抱着尾巴睡觉呢？ 小龙萝又究竟变了多少呢，会长成什么没见过的样子吗？外貌会大变样吗？会长成龙的样子吗？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 见到她，她还认识自己吗？会像个新生的小宝宝一样，忘记前世的一切，还是保留着原本的记忆？ 眼前的蛋那蓝色确实还是熟悉的蓝，很有小龙萝特有的感觉。 蛋壳上浮现出来的魔力，其实也隐约有符不离熟悉的魔力，那正是她的魔力。 蛋壳上都有她的魔力，那其中的小小龙儿，肯定也有她的魔力。由此倒是能确定，起码面前的蛋确实是小龙萝化成的。 符不离忍不住想，要是小龙萝真的重新出生，还算是原来那个小龙萝吗？ 要是她真的忘记了一切，是不是该给她重新起个名字呢？一直叫小龙萝小龙萝，其实就好像把她叫做小女孩一样，其实不太像个名字。 该起个好听的名字。 虽说她原来有名字，但总容易忘记，该起个好听的名字才好…… 算了算了，等她出来再说吧。都叫了这么久小龙萝，改口也不方便嘛。 她试着对着蛋壳里面呼唤，但没有人回应。 蛋壳里也一点动静都没有，完全不像是有活着的生命。 符不离有些担心小火会不会把蛋煮熟，可黑龙拿性命担保，要是这种小火能让龙蛋出现一丝一毫的问题，他就自己把自己的尾巴吞下去吃死自己。 小龙萝现在还没出来呢，他说的话依旧完全不可信。 一天。 蛋没有动静。 两天。 蛋开始慢悠悠的晃悠。 三天。 第三天，符不离坐在蛋的边上，眼睁睁地看到蛋上裂开了一条缝。 “咔嚓！！” 那一清脆的响，让符不离为之一颤。 “她醒了！！” 银龙激动地走了出来。 符不离站起了身，激动地盯着蛋，屏住了呼吸。 裂纹从顶部出现，完整的蛋壳上现出了一道道裂缝。 而符不离也听到了笃笃笃的声响。 “让开。”拍了拍符不离的肩膀。 符不离警觉：“你要干什么？” 黑龙捻了捻胡须：“帮她脱身。” “脱身？” “她被蛋壳困住，不把蛋壳敲开，她怎么出来？” “不行！蛋壳不是要她自己脱开才行的吗？” “谁告诉你的？” “……这个……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黑龙疑惑道：“你是龙还是我是龙？” 符不离撇了撇嘴：“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来做。” 忽然间，蛋壳顶部塌陷了下去。 “噗哈！！！！” 一个蓝色的脑袋从蛋壳里冒了出来。 蓝色的大眼睛带着纯真的色彩，环顾了一下周围。 然后蓝色的小手从蛋壳里探了出来。 头顶的大角上还沾着几块蛋壳的碎片，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用手扒拉下来了蛋壳，看了看，随后放入了口中，嘎吱嘎吱地将蛋壳咬碎，吞了下去。 那蓝色尚且发光的蛋壳，厚度约摸有五公分，质地看起来接近玉石。可小家伙就那么将像是石头一样的蛋壳放入了口中，那么咬碎了…… 符不离看呆了。 “哇！！！” 小家伙发出了一声赞叹，然后趴在蛋壳上，眯起了眼睛。 “你怎么样了？” 符不离连忙靠近，用手抓住了小家伙的手，很是紧张。 “不离姐姐，我好饿。” 小家伙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符不离心头一喜，随后道：“你还认识我？” “当然？”小龙萝道。 符不离松了口气，用手摩挲了两下小龙萝的手：“吓死我了，看到你，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呢。”小龙萝笑道，随后猛吸了一口气，“嘿咻！！！” 尾巴和爪子一块用力，细长的身形终于从龙蛋里爬了出来。 身体爬出来倒是轻松，尾巴和腿倒是卡在了蛋壳里。 小龙萝的爪子在蛋壳上扒拉了半天，也没能让自己更进一步出来，这么折腾了半天，像是没力气了一样，顺着蛋壳就差点重新滑落到蛋里。 旁边忽得一道剑光闪过，小龙萝周身的蛋壳被劈成整齐的两半，脱落下来。 终于将下半身探出来的小龙萝落在了地上，被符不离抱在了怀里。 不自量力的符不离，就这么被小龙萝压在了身体下面，被小龙萝的脸狠狠地压在了脸上。 “你怎么这么重！！！！！” “对不起啊不离姐姐，我好累……”小龙萝甚至没有从她身上下来的意思，压在符不离的身上，打了个哈欠，两手很自然地抱住了符不离的腰，就这么闭上了眼睛，把脸蛋贴在地上符不离的脸上，像是睡着了。 “喂！！你想压死我吗！！” 符不离奋力想要推开身上的小龙萝，明明看起来柔软又可爱的小萝莉，怎么落在身上是这种分量？！ 她难道是什么铅块做的吗？！ 这绝对不止三百斤，绝对！！ 旁边的黑龙倒是一手就抱起了小龙萝，在手中掂量了两下，随后欣喜地对银龙道：“小银，太好了，她起码有0.3吨重。” “蹲？什么蹲……哦，不是……” 好陌生的计量单位。 银龙摸了摸脸，有些腼腆：“是不离为我身子补的好，而且小龙萝她自己争气，才能长这么好。” 银龙接过了小龙萝，顺手就将小龙萝抱在了怀里。 小龙萝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双手抱住了银龙的胳膊，小嘴咬在了银龙的胳膊上，就这么睡着了。 “从龙蛋里出来是件很辛苦的事，她能自己出来，就说明她身体很棒。”黑龙道。 符不离：“哦。” 小龙萝刚从龙蛋里出来的时候，那蓝色的脑袋有些吓到了符不离。 那脑袋蓝的可怕，或者说她全身都蓝的可怕。她全身似乎都覆盖着鳞片与绒毛，只有脸蛋有一片干净的区域，耳根乃至脖颈都被鳞片覆盖。 不过，当小龙萝从蛋里出来之后，那些鳞片便快速消失，逐渐恢复了本来该有的白皙色泽，仿佛是被她吸收到了身体里一样。她刚刚探出来的爪子指甲锋利无比，可当她看到自己的爪子之后，爪子也迅速变成了人手的样子，只是手背上的绒毛颜色变深了一些变长了一些，指甲也变长了，其他倒是没有多少区别。 她整个身子出来的时候都是如此，刚从蛋里探出来时，分明有着龙形，可真的出了蛋，又很快变成了小龙萝曾经的样子。 身体没太大变化，尾巴倒是变化不小，之前就已经很长的尾巴，这一次出来似乎变得更加厚实了，上面的绒毛也比之前要略长一些，尤其是尾巴尖端的尾鳍，现在变多了许多，原本有些像普通的鱼尾，现在倒像是金鱼的尾巴，好看了很多。 脸型其实也并非和之前一样，明显圆润了许多。 “她好胖啊。” 李悠悠道。 “是啊……” 肥嘟嘟的，是蛋里生活太好了，所以变胖了一些？ 起码体重确实变重了极多。 小龙萝的身体完全没有人类该有的红色肉色，本该是肉色的部位，现在都呈现出很独特的蓝，本该泛红的脸此时微微泛着蓝光，嘴唇和口腔更是几乎是纯蓝。 符不离为她检查了身体，她的身体给符不离的感觉和原先并没有很大的区别，这让符不离有些惊讶。 可仔细探查下，便又发觉到了不一般的地方。 她体内的魔力确实充盈了许多，而且全身魔力的流动，明显要比之前顺畅。那些原本聚集在她肌肤之间的魔力，已经完全与她融为了一体，她原本不算大的核心，此刻能在符不离的感知下，清晰地存在于她的体内。 那便是银龙口中的龙丹。 龙类魔物魔力汇聚的地方。 而当小龙萝酣睡了片刻后，她身上的蓝色也逐渐褪去，全身的肌肤渐渐变得白皙起来，也渐渐有了肉色。 方才好像有些忘了变回来的脚还有些鹰爪般的锋利，此时也渐渐褪去了形状，变成了人类该有的肉嘟嘟的感觉，只是指甲有些太长了。 银龙为符不离解释了原因。 不过银龙不解释，符不离其实也清楚。 其实小龙萝现在的身体本就该是一条龙该有的样子，除了那张脸，有着龙爪龙身龙角一切龙该有的器官。如今看到的小龙萝，其实是拟态之后的形状。 正如两条龙此刻在他们身边并不显得特别高大，但实际上他们的身躯可是有着百尺之长。拟态的法术他们生来就有，是刻在骨子里的魔术，拟态的模样相由心生，所以小龙萝当然还是那个小龙萝。 符不离并不太能感知到身体的区别，是因为她的身体本就该是这样，一步一步抛却了原本人类的部位，虽然还有着人类的外表，但其实内里早就是一条龙了。 她其实早就在以拟态的形式存在于他们的面前，只是他们都未有太多发觉罢了。 符不离没太敢靠近小龙萝，小龙萝一个梦中的翻身就能让整个地面轰隆一声。现在的她有些重过头了，看似娇小的身躯究竟怎么能有如此的重量？ 小龙萝很困的原因也很简单，破壳消耗了她太多的力量，蛋壳里的她又黑又闷惶恐的厉害，又饿又累的她凭着本能一鼓作气用龙角硬生生撞开了蛋壳，出来之后见到了熟悉的人，自然就松懈了下来。 小龙萝睡了大约十个小时，才悠悠醒来。 “不离姐姐，我好想你！” 小龙萝抱住了符不离。 “这些天我一直在做梦，梦里你不见了！” 小龙萝道。 “是噩梦啊……”符不离拍了拍小龙萝的背。 小龙萝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符不离苦笑了一下。 想到面前的小龙萝有着多么夸张的体重，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害怕自己会不会被抱死。不过小龙萝的力气意外的控制的很好，甚至没让她感觉到小龙萝的身体的重量，只觉得真是一个小萝莉。 也许她从之前就已经是在控制力量了？ “小宝贝，快让妈妈看看。”银龙道。 “嗯……”小龙萝有些怯弱地也给了银龙一个拥抱。 “这就是骨肉相连的感觉吗？”银龙道。 小龙萝没吱声，只是一双大眼惶恐地看着符不离，似乎在讨要解决办法。 符不离叹了口气：“这种小事不用问我啦……” 银龙噗嗤一笑：“你不认我也没关系，我认你就可以了。” 黑龙道：“整个龙族都会为你的降生而欢庆。” 小龙萝眨了眨眼睛，偷偷从银龙身边溜回到符不离身边，小声道：“他们在说什么，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现在是龙族的小公主了。”符不离道。 “……那，那有什么用吗？” “我不知道啊。” “我感觉我真的变强了，这下，我一定能带你下去了！”小龙萝道，“一定可以！” “你还在念着这个啊……” “当然！我们不就是为此而来的吗？” 第500章 下黄泉(8 第500章 下黄泉(8 两条龙有意向想要将小龙萝带回龙族，可符不离当然不会同意。龙族领地究竟在哪她不知道，去了又会怎样她也不知道，如今淑月还没找到，铤而走险实在没什么必要。 两条龙也并没有那么执着，见符不离一口咬死不愿意放人，小龙萝又躲在符不离身边摆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他们也只好只是叮嘱了一下一定要照顾好小龙萝，便离开了。 银龙身体依旧需要静养，在符不离身边虽然能保证身体无恙，可终归没有在家里来的舒坦。 再说，符不离也不打算留他们太久。 如同来时一样，两龙驱雷掣电地走了，带着漫天云雨，一同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而这一趟魔域之行，也到了该回去的时间了，因为小龙萝的事，在魔域已经呆了近十天，人间的事必须要回去处理一下才好。 黑龙留下的蓝色宝石被银河带上了，小龙萝自己的蛋壳也被小龙萝带回了人间。 仔细观察，蛋壳和那宝石的质地十分相像。 小龙萝原本打算将蛋壳全部吃掉，刚从蛋壳里出来时，她凭直觉觉得蛋壳大概可以吃，于是便吃了两口，只觉得味道还不错。可从蛋壳里出来后，吃到了正经的食物，便对蛋壳的兴趣小了许多。 虽然蛋壳有些滋味，可咬起来还是有点费劲，现在又不缺食物，没必要吃这种东西。 而且，银河告诉她，她的蛋壳要是带出去或许可以加工成名贵的首饰，要是卖出去大概能赚好一笔钱，这让小龙萝狠狠地心动了。 龙蛋要怎么处理，符不离当然不会太多过问。毫无疑问，龙蛋肯定算是小龙萝自己的东西，她又不是小龙萝的亲妈或者主人，没有没收人家财产的道理。 蓝色的结石被银河收藏了起来。 银河说，过去在绯之天她就收集过不少宝石，魔域里这种蕴含魔力的宝石比人间许多神兵利器都要好用，她之前就用绯之天的红宝石在绯天教构建过可以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 这蓝色宝石里也同样有不少魔力，要是有办法利用起来，肯定是个宝贝。 在人间的日子对于符不离来说颇有些千篇一律，大多时候只是见到的病人病症不同，倒不太会有什么新鲜事。偶尔有些新面孔过来似乎只是串门，她也不太管，反正对喝茶的客人的营业时间只有上午三小时下午三小时，他们想过来品尝价格明显过高的茶水和小食，她其实还挺乐意，只要不捣乱。 对于旁人来说，最近的新鲜事可太多了，无双城又出了一位少年天才，在无双城踢馆无数，恐怕下一届无双一绝就是他，玄帝城最近三个大家族发生了一点摩擦，起因是四位后辈错综复杂理不清的混乱情感，白玉城玉山最近要搞开发，新建了个商场，而在小月饮楼不远处，还新开了一家只面向猎魔人的兵器铺。 这些事符不离当然都不太关心，有人带着离月牌来看病，她就看，其他事再新鲜也没有魔域来得让人惊心动魄。 小龙萝带着蛋壳出去找人加工，回来的时候将两对镯子交给了符不离，笑眯眯道想看符不离穿上。 符不离有些惊讶，接过镯子，便将一对戴在了脚腕上，一对戴在了手腕上，叮叮当当，敲击起来有着有如玉石一般好听的声音。 纯蓝的镯子并不透明，隐隐能感觉到些许魔力。那蓝色很好看，有着天空一般的色泽，用手电的光照的话，整个镯子都会发光，蓝盈盈的。 小龙萝自己身上也挂上了些首饰，据说老板收走了蛋壳的边角料，加工首饰的钱就直接免了，完全没有收费。 见小龙萝看到自己戴上首饰这么高兴，符不离特意换了一身蓝白色的衣裳，如此一来便和这镯子更搭了些，和蓝色的小龙萝站在一起，也更有些姐妹的意思了。 小龙萝变胖了许多，这让小龙萝自己有些难受，踩在外面的泥土地上一不小心就把脚陷入其中。脚倒是还好，可鞋子就遭了殃，她的身材只能穿童鞋，可童鞋怎么也没想过自己要支撑起来的是0.3吨的家伙，不出一天就坏了。 小龙萝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许多神话里龙族都一定要穿着盔甲，要是她变得再重一点，恐怕只有盔甲才能承受住她的重量了。 不过这种烦恼解决的也很快，过了两天老唐就带来了两双布鞋让小龙萝试试。 金属丝线与蚕丝以特别的工艺交缠在一起制成的鞋，因为没有鞋底，穿着其实有些像大号的袜子。小龙萝穿着很喜欢，她的脚掌看起来稚嫩，可那实际上是能支撑起0.3吨重量的可怕存在，更是有些龙族肌肤的独特强度，远没有看起来的娇小，赤着脚在刀尖上走过去也不会真的受伤，所以其实并不太需要鞋底的存在。 变胖一事使得她原先几件宽松的衣服如今有些紧巴巴的，她觉得也许自己该减减肥了，可龙究竟要怎么减肥呢？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其实类似于拟态，但拟态并不代表能随便修改自己的外貌。拟态的意思只是让自己的外表模拟成另一种生物，她已经拟态成了小龙萝的样子，是无法再随便更改的。当初符不离变成魔物之后化作如今模样，也是一种拟态，毕竟本体已经不能再算作人类了。 旁人看不出小龙萝的体重，小龙萝自己当然知道。当小龙萝随着李悠悠去商场买杂物时，看似没几个人的电梯，只要小龙萝一上电梯，电梯立马就会发出尖叫，惹得所有人都怀疑电梯是不是坏了，只有小龙萝自己灰溜溜地走出去，乖乖地走在了楼梯上。 好在她的脚底板足够软，每一步走在楼梯上还不至于让整栋楼发出悲鸣。 “休息好了吗？” “嗯。” “这一次，一定要下去看看了。” “好！” 第501章 下黄泉(9 第501章 下黄泉（9 经过这许多次来来往往，符不离也已经有些掌握了独自一人开启魔域的方法，不过她并没有去尝试，依旧依赖着李悠悠。 李悠悠当然也适应了如何与符不离配合使用魔力，加上床帘经过这些日子的频繁唤醒，也对两人的魔力有些熟悉，稍加刺激便会醒来。 泉池周围的魔物们已经有些习惯了符不离等人的存在。 在泉池周围会显得格外温顺的魔物们，许多都被李悠悠起了名字。只要起了名字的就不能被做成烤串，其他的要杀死也都是偷偷暗杀，并没有引起魔物们太多的敌意。 符不离偶尔也会大发善心为可爱的小魔物治疗一下身子，所以魔物们许多也对符不离很有好感。 毕竟完全没好感的已经成了她们肚子里的美食。 再次来到泉池边上，小龙萝很是跃跃欲试。 自从从龙蛋里出来后，她便一直有种憋着力气没用的感觉。 过去潜伏在肌肤里的魔力，如今已经被龙丹整合到了一起，能被她清晰地感知到。她的身体无论作为人类还是龙来说，都还处于极为幼年的状态，期待着成长的身体充斥着太多的活力，原本她魔力不多，活动活动身体也就打打拳脚，欺负欺负魔物，便能释放出来许多。可如今魔力变多了，不将魔力用出来，她总觉得心头痒痒。 在人间她可不敢乱用魔力，她知道恶魔的魔力与人类的魔力的区别。如今好不容易回到魔域，又到了这充满恶魔气息的环境里，她有种回家了一般的轻松惬意。在这里，她就算把整个天空烧着都不要紧，那一口憋了一周的火，终于能吐了出来。 符不离身上尚且戴着小龙萝龙蛋制成的手镯，与小龙萝一起来到泉池边上，看着小龙萝高兴地对着天空喷火，她发现自己身上的手镯也在小龙萝喷火时现出了些许蓝光，似乎是吸收了小龙萝周身散发出来的多余魔力，并回馈到了她的体内，使得她身体莫名的也有些畅快。 小龙萝一口火喷完，便大口大口喘了几口气，趴在地上喝了好几口泉水才舒服地躺了下来。 苏伏抓回来了一些鱼获，是前两天从这里路过的黑水里抓到的。魔域的鱼看起来怪的很，她觉得符不离应该会爱吃，所以特意好好地保留了下来。 烤鱼符不离又怎会不爱吃，甚至没烤符不离都能吃得很有滋味。 一条烤鱼吃完，旁边的小龙萝已经啊呜啊呜吃掉了七八条鱼，这让符不离有些生气。 “你吃这么快！你不是要减肥吗！” 小龙萝可怜兮兮：“可我好饿。” “你这么直接就吞下去了，你能尝到味道吗！” “我都有嚼的……” “那鱼刺呢？” “吃掉了。” “人家在长身体嘛，多吃点就多吃点了。”李悠悠打着圆场。 “可哪有这样吃鱼的……” “没事啦，鱼反正够多。” 符不离撇了撇嘴，可见小龙萝模样实在可怜，扑闪着一双眼睛，只好叹了口气。 “算了随便你了。” 这副姿态实在有些显得没什么教养，回头要好好纠正一下小龙萝越来越粗犷的饮食习惯。 吃鱼这么有仪式感的事，当然要一口一口细嚼慢咽才好。囫囵吞下去，甚至连着鱼刺和鱼肉一块嚼，那不是完全感受不到鱼的风味了吗？鱼儿这么辛苦才长得这么肥美，那么吃实在有些暴殄天物了。 可如今的小龙萝吃东西颇有些大胃王的既视感，好好的一条巴掌大的鱼，一口半截身子，两口全部入口，然后就直接吃下一条，甚至鱼脊刺都不吐…… 她毕竟是连石头都能嚼碎的龙啊…… 不过转念一想，能看到小家伙大口大口吃的这么开心，尾巴都在轻轻摇摆，其实还蛮让人高兴的。快乐是会传染的，这般朴素的快乐，最能让人动容，更何况是可爱的小萝莉。 话说回来，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奇怪的对吃鱼的仪式感的执着呢？ 符不离分明记得自己以前并不爱吃鱼，因为刺很多。 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魔域吧。 小龙萝在变，她又何尝没有变化，或者说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又有谁真的在魔域没有产生一点变化…… 魔域才是魔物们真正该成长的地方，她们早先变成魔物便该有的些许习性，在魔域里一步一步成熟，逐渐变成了一个个合格的魔物，能真正适应魔域的魔物。 吃鱼这种小事当然影响不到她和小龙萝的关系，当夜幕降临，她再一次趴在了小龙萝的背上，准备骑着小龙萝一起往水底下更深的地方探索。 两人略作研究，之前互相抱着的方式其实并不方便，符不离并不比小龙萝矮多少，在面前会阻挡视线，这般在背后，只要在小龙萝的背上加一条系带，符不离将系带缠绕上自己的身体扣上，这样就能保证两人不会随便分散开，也能腾出手来做真正需要做的事。 贴着小龙萝，符不离的手镯们便会自己发起了光，能隐约照亮周围的环境。 夜幕降临，两人再次潜入水中。 这一次两人倒是没有第一时间下潜，而是等待着地下的光华上涌。 涌上来的光华小龙萝一一躲过，而当紫色的光华落下时，她会主动游过去将紫光吸入体内。 紫光被小龙萝吸收之后，会使得她原本蓝色的肌肤变得泛紫。 那紫色十分自然，吸收的越多，她的身体便会越紫。紫光将她原本湛蓝的身体染成了紫色，发丝、眼睛、鳞片、指甲都一点一点渐变成明亮的紫色，与先前紫光仿若要割裂身体完全不同，她现在身上的紫色显得无比自然，检查她的身体也能发现，她如今是真的能将魔力蓄积在体内，并能让魔力在她的体内自然流转，而非像之前一样被迫吸收，只能靠喷火来释放魔力保持肉体的平衡。 除了变紫外，她的身体依旧冒着蓝色的火焰。原本只是龙角上有火，如今倒像是整个身子都在燃着火焰，甚至连带着符不离一起冒着悠悠的蓝火。 那火焰并不烫，似乎只是在释放魔力而已。 这才是小龙萝本该有的实力吧？ “我们要下潜了！”小龙萝道。 她的声音在水里居然显得很是清晰。 似乎变成龙之后，小龙萝还获得了类似鱼鳃的能力？龙本就能生活于水中，如今的小龙萝当然也有了能够在水中自由呼吸说话的能力。 符不离吐了两个泡泡，意思是嗯。 小龙萝这便纵身往下。 浑身的紫光宛若化作紫电，浑身的蓝火宛若尾焰。 她从未学过如何使用魔力，可龙天生就对魔力有着敏锐的直觉。 那一夜，水底的紫光被小龙萝尽数吸收，遍布银光的水底，一道带着紫电的蓝色流星，朝着碧落之下飞速落去，去寻找那个她们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 第502章 下黄泉(10 第502章 下黄泉（10 在水底的光华涌出来时，水下的屏障便会被冲击开来。趁着屏障尚未重新闭合，小龙萝带着符不离一路朝下冲去。 水底很深，小龙萝的速度极快。 在龙蛋之中，她不只是获取了龙丹，更是作为一条龙重新出生了一次。过去的她只是拥有龙的一部分身躯的人，而现在则是一条彻头彻尾的龙了。 以前控制身躯更多靠的是经验，而现在，龙族刻在基因里流传下来的本能与习性，也一定程度上在她的身上体现出来。本能与经验相佐之下，进入水中，她完全不用思考就知道如何甩动尾巴，如何扭动身体，如何摆弄手臂，如何使用魔力，才能让自己最快地游动。 她身上的蓝色火焰能够照亮周围，周围其实已经被照亮了，可因为岩壁太黑，黑到了仿佛什么都没有照亮一样。 水底的光依旧很遥远，一路往下，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被屏障阻碍。 小龙萝一个劲地下潜，符不离抱紧了小龙萝的身体，只觉得要是不把脸埋在小龙萝的身体上，自己说不定会被吹飞。 比起在陆地上狂奔要对抗的风力，在水中游动要对抗的水力要大上许多，水力实在太大，大到了她的猫尾巴根本抬不起来，被水流很自然地压着吸附到了小龙萝的身上，像是粘上去了一样动弹不得。 她也不想动弹，水底很凉很冷，嗜喜温暖的猫咪把整个身子都贴在小龙萝的身上，便能感觉到小龙萝身上不停散发出来的阵阵暖意。 水底的光越来越近了。 “屏障已经冲过去了。”小龙萝忽然道，“水流不一样了，这里的水是普通的水。” 符不离又吐了两个泡泡：“嗯，那就好。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小龙萝没有回应。 声音的传播需要介质，就好像坐在摩托车上，前座的人很难听见后座的人的话语一样。贴的足够近，加上小龙萝身体的特质，小龙萝的声音符不离是能听见，可猫咪并没有进化出在水下说话的能力。 小龙萝不说话，整个水底就安静地让人窒息，一丝声音都没有，什么都听不见。 不过与小龙萝对话其实也并不一定需要靠嘴巴，通过魔力连接可以直接沟通。即便小龙萝变成了龙，其实在符不离的感知下，她和之前并没什么很本质的区别，其实之前一次次的变化中，她就已经十分接近龙了吧，这龙丹的赋予，只是帮她完成了最后的一次进化。 周围什么活物都没有，漆黑一片，无论往下看还是往上看，能看到的都只有两个光点。要不是知道自己身在水中，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宇宙中，能看到的只有前后两颗很远的星星。 在水下游动，小龙萝的身躯不会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符不离也发不出声音，两人能感受到的只有彼此的体温与心跳。 一直往前吧。 到了这里，也没什么好回头的了。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这么多天来的准备与探索，就是为了突破碧落的屏障，下到黄泉底下看一遭。 要是没有小龙萝，符不离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潜入这水底。她就算想尽办法也不可能做到像小龙萝这般速度的前进。虽然在这水底能看到的只有两道不知道在哪的光，但这般巨大的阻力，小龙萝的速度绝对快到惊人。 这水底究竟有多深？ 黑暗深渊的底下，真的是黄泉吗？ 古人总觉得人死后会进入地府，地府就在地下很深的地方。 “唔，阻力变大了。”小龙萝忽然道。 符不离抱紧了小龙萝，小心翼翼地眯着眼睛，试图看向深处。 不知不觉间，前方的光变得越来越亮，刚才看还只是一个小点点的光，现在已经有些巨大了。 小龙萝停了下来，对着面前喷了一口火。 比起之前的喷火，如今她的喷火能够更准确地控制，只喷出一道极细的火柱，在前方数十米的地方才扩散开来。 “咦，没有屏障？”小龙萝喃喃说着，便快速朝着下方继续进发。 银光笼罩了两人的身体，两人已经追上了前一天落入水底的光华。 又一次浸泡在了紫光之中，小龙萝这一路潜下来时消耗的魔力又一次得到了补充，身体又一次变成了紫色。 不过小龙萝并没有将这里的紫光全部吸收完，当他的身体完全变成明亮的紫色后，缠绕在她周身的紫光便无法再进入她的身体了。 而在符不离这一侧，却又是银光汇聚。毫无意义的银光只是让符不离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把脸贴在小龙萝的背上，避免眼睛被银光刺瞎。 方才已经适应了黑暗，现在突然又是强光，实在让符不离不太适应。 符不离本来想着以小龙萝现在的速度应该会很快冲过去，可银光并没有消失，一直都很刺眼。 她注意着小龙萝体内的魔力情况，小龙萝体内的魔力富余的厉害，她的身体里蕴含着极其大量的魔力，那魔力量绝不输于银龙。她的肌肤在吸收着水中紫光的魔力，可吸收之余，也在将体内的魔力吐出去，如此往往复复，形成了某种循环，这才使得紫光一直缠绕在小龙萝的身周，即不散去，也不消失。 也正因为可以这般随意的吞吐，小龙萝的魔力才不至于过于溢出，就像生活在海里的鱼儿，因为可以自由吞吐海水，才不会被海水撑死又或者淹死。 “这里的水阻力好大，好像又到了屏障。”小龙萝道。 符不离使用了魔力连接，回应道：“你能看清前面吗？” “不能，我什么都看不见。” “冲的过去吗？” “我试试，这里和屏障也不太一样，没有那么硬，说不定我的角能破开。” 小龙萝说着，蓄积了魔力，将魔力蓄积于身前。 龙角因为蓄积了魔力，而绽放出了很亮的蓝光。那光亮甚至一定程度上掩盖了银紫两色的光，让符不离饱受银光摧残的眼睛，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蓝光。 而后，速度明显更快了。 龙角的蓝光似乎是在以某种方式释放出魔力，使得小龙萝脑袋前形成了如同钻头一般的魔力漩涡，这股漩涡能够分化前方的水流，如此便能将粘稠的屏障破开。 这种能力也是龙天生就会的吗？ “噗——” 符不离的耳边仿若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她在水底本不该能听到太多声音，那声音有些像吸管突然破开了杯口的声响。 有什么东西破了。 而眼前的银光，也在这时候消失。 “哇！！”她听到了小龙萝的惊叹，“好好看！！”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疑惑了一下后，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忘了睁开眼睛。 方才的银光有着突破眼皮的能力，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可因为光太亮，使得她一时忘记了自己已经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她一时也呆住了。 脚下，是无垠的红色花海，一朵朵红色的花儿绽放在脚下，丝状花瓣红得妖艳。 头顶，是一大片绿色树海，一棵棵绿色的倒生树反向生于头顶，绿叶在水中微微摇摆。 看着面前的一切，符不离忽然冒出了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 “哪里是上，哪里是下？” 第503章 下黄泉(11 第503章 下黄泉（11 方才他们一直在沿着水道下行，可因为周围全都是漆黑一片，通道只有这么一条，他们便一直沿着水道下潜。 从碧落下来后，又突破了方才的银光与紫光交织的屏障后，到达了这边的世界。 按说，他们应该是一直在往下的，可也很难说通道是不是曲线，毕竟整个洞穴都是黑的，就算有弧线她们其实也无法发觉。也许她们一直在下潜，现在头顶是银紫色的光，而脚下是深渊更深处，又或者，其实头顶是树，脚下是花？ 符不离完全无法判断究竟哪里是上哪里是下，水的浮力与重力似乎刚刚好完全抵消，漂浮在水中她只要用力，就会静静地漂浮在水中。 小龙萝没有在移动，眼前的景象实在令人惊讶，这等美景值得驻足观看。 而且到了这里便会发觉，头顶的银光紫光像是被某个网兜住了，并不会落入这花与叶的水域，但却会留下一缕一缕的光华，沿着水道的正中心朝着更远的地方飘去。 泉池原本几乎呈柱状往下的，可因为深渊里看不见，到了这里，这里的形状与泉池已经大相径庭。 依旧能看出身处的是水下洞穴之中，整个洞穴呈大约为极不规则的椭圆形的形状，花与树分立两岸，两岸的交界处什么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黑暗。而在两岸中心的位置，银紫色的一缕一缕光，正朝着远处飘去。 以符不离与小龙萝目前所处的姿态，她们此刻脚下是花儿，头顶是树。 树与花各自都在以自己的角度生长着，按说有重力的影响，他们的花瓣或者叶子应该朝着同一个方向落下，可实际上，往前看能看到，花瓣与落叶，会各自落向另一边，在面前的水域里，有着许多花瓣与树叶相互交织，形成了宛若被绿叶与鲜花环绕的路径的奇景。 小龙萝带着符不离落入花海之中，脚掌可以很轻易地稳稳地踩在地上，虽然站得有些轻飘飘的，但确实可以站在上面。 花儿甚至小龙萝都认识，名叫曼珠沙华，又叫彼岸花或者石蒜，好看是好看，只是多少有几分邪异感。 据说三途川种满了曼珠沙华，这是接引死者的路。 这种花出现在这里，简直合理到让人觉得有些刻意。一直往前看，红色的花海看不到尽头，水中飘扬的红色花瓣，难免让人与血腥色有几分联系。 可这里本就是魔域，血腥色本就是魔域十分基础的色调，这里出现彼岸花，反而让符不离感觉有些太过于正常了，正常到了不像是魔域该有的东西。 要知道，水面之上的世界，那里存在的事物远比这种诡异的花儿诡异的多。 而落到另一边的树海，树海的树种类就颇多了，桑柳槐杨都有，绿色的枝条有新有旧，颜色很是好看。 这些树好像没什么特别之处，踩在树海的地上，地上却都是红色的曼珠沙华的花瓣。 红色与绿色要是鲜艳地在一起，会让人觉得粗俗难看，可暗红与暗绿在一起，却莫名的让人心头有些空落落的，好像在看什么死掉的东西一样。 虽然没有人明确告知过两人这里究竟是哪，但看到这花海与树海，两人心下都已明了。 这里就是黄泉路，不会错的。 继续往前，随着光华一同前行，再往前，光华逐渐暗淡，两岸的树与花也逐渐萧条，直至看不见。 而再往前，一座桥赫然出现在两人眼前，拦住了整条前路。 那桥十分突兀地伫立在两人面前，像是一道拱形的门，从花海那一侧呈弧形挡住了前方的路，却在头顶的位置开了个天窗，抬头一眼看不出具体通往哪里。 小龙萝甚至没有认出来这是桥，趴在桥上十分疑惑：“这墙两边为什么有把手？” “因为这是拱桥。”符不离通过魔力连接小声道。 “拱桥？”小龙萝迟疑了半天，才终于意识到只要扭转一下身形，转个九十度，踩在“门”上，这“门”便化成了一个石拱桥。 石拱桥很是朴素，没有太多的装饰，但并不古朴，看起来很新。石质看起来是一体形成的，没有任何缝隙，好像整体就是一块大石头。 这水底很难分清上下左右，真的踏上桥，便觉得整个世界好像真的翻转了一样。而往前看，方才头顶的天窗便变成了一个洞穴，一眼看不出来具体通往哪里。 两人都放慢了速度，在拱桥上走了过去。 其实不太能算是走，只能算作在桥上往前飘。因为感觉不到重力，而且又在水中，只要小龙萝稍微摆摆尾巴，就能推着二人前行。 这个洞很黑，少了外面光华的照明，这里凭空多了几分阴冷的气息。 而且洞有些窄，逼仄的顶部即便是两个小萝莉都略微有些觉得压抑。幸好小龙萝身上的紫光还未消耗完，她能够释放出蓝色的火焰来照明洞穴。 顺着石桥往前走，拱桥的弧度不大，但符不离依旧觉得两人恐怕走了起码有九十度以上的弧度。 走着走着，终于走到了桥的尽头。 在桥末端的位置，有着一个牌坊，牌坊上没有字，其上却挂着一串串红线编织着铜钱的石块，每一串石钱恰好六枚，原本禁止不动，当两人走近时，忽得啪嗒啪嗒敲击起了诡异的响声。 符不离本在水下不太能听见声音，可那声音却依旧能传入她的耳中。 连带着，她好像听到了谁的轻笑。 不是淑月的声音。 可仔细捕捉，又觉得似乎是幻听，并不存在什么声音。 而走过牌坊，眼前的世界变大了许多。 这是一处石室，往前看不太能看到头，周围的墙缝中透着紫色的光，周围随便长着些曼珠沙华与草木。 桥的尽头处，连接着一段石板路。 踏上石板路，两人便忽得觉得脚底变沉重了许多，方才几乎不受重力影响的身体，在踏上石板路的那一刻，就好像身体被按在了路上一样。 感觉不到的重力，终于又一次出现了。 小龙萝打了两个喷嚏。 “这就是黄泉底下吗？”小龙萝揉了揉鼻子。 符不离看了看她，随后点了点头。 石板路蜿蜿蜒蜒，一路通往前方。 也不知是谁的恶趣味，将这里装饰成了通往冥界的路。 这里可是魔域，又不是人间，更不是什么神话故事里，她们绝对不是踏入了什么真的冥界。 淑月会来到这里，是为了见这里的主人吗？ “活着的人，可不许往前走了哟。” 一个声音无端地慵懒地响起。 第504章 冥河(1 第504章 冥河（1 那声音无端地响起，毫无根据地在两人的耳中出现。 那不是淑月的声音，声音里有几分戏谑，又有几分高傲。 这里果然是有主人的。 而且正在观察着她们。 符不离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说话的人。四周虽然有草木，可因为在水底，一切都静悄悄的，水流如同风儿一般，吹得草木轻轻飘摇，而除了草木，一个虫儿鱼儿都看不到。 水下的视野并不差，水体很是干净，一眼就能望到远处石板路通往的尽头。 前方的洞穴弯弯曲曲，通向了看不见的地方。 活着的人不许往前走，那意思是只有死人才能往前走了？ 可死人又如何能往前走呢。 “你是谁？”符不离想要说话，可实际上只是吐出了几个泡泡。 这里依旧是水底。 她知道自己说话发不出声音，可对方既然能把声音灌注入她的耳朵里，未必就不能听见她的话语。 略作等待，对方似乎没有回应或者继续说话的意思。 可已经走到了这里，哪里有回头的意思。 朝前看，石板路弯弯曲曲通往了前方，植物们簇拥在路的两侧，并未将这石板路隐藏起来。 草木多数是红色或者紫色，这般色彩在魔域不算少见，但这般与人间相似的草木，却在魔域不算多见。 见符不离前行，小龙萝也跟了上来，一同往前一步一步走去。 随着往前走，两人都分明感觉到前面的压力在变得越来越大，明明周围什么都没有变，草木甚至都没有摇摆一下，但每一下抬脚都要比上一次更费力气。 小龙萝倒是还好，符不离却已经重到几乎抬不动脚了。稍微走了几步之后，便停下来稍微歇息一下。 对方显然不欢迎自己。 可她也不准备回头。 既然黄泉已经来了，就没有回头的理由。 既然黄泉真的存在，那她来了，就一定要见到淑月。 假若淑月真的不希望她来，只是来赴死，那么按说没道理留给自己一个黄泉的信号。 既然她留了信号，那便意味着她其实有想过自己会找到这里来。 她一定是在等自己。 虽然有些抬不动脚，符不离还是坚持着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她唤出了魔装，也依旧没办法完全抵御重力的存在，她用魔力不停强化着自己的身体， “要不我抱你走？”小龙萝见符不离走得实在很累，便小声提议道。 符不离摇了摇头：“我自己能走，人家在看着呢。” “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 不用知道她是谁，只要知道她不是淑月就足够了。 不管她是谁，淑月肯定被她留在了这里。既然她是为了寻找淑月而来，那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丢了淑月的面子。 “嘶……” 再往前走，即便是小龙萝都有些抬不动脚了。 那宛若千斤的重担压在整个身躯之上，莫说抬脚，即便是站着都让人觉得疲惫。 可若是这时候趴下来，那可能就再无办法站起了。 小龙萝活动了一下肩膀，只觉得肩膀都有些酸涩了起来。 感觉不太到周围魔力的波动，如今对魔力极为敏感的小龙萝一点都感觉不到这水里有什么魔力存在。就好像这里身体的重量并不是魔力造成的，只是一种现象而已。可那又怎么可能呢？ 四处看看，也依旧看不到什么值得注意的活物。这里除了草木，一个活着的生命都见不到。虽说草木也有生命，可它们的命又太不像活着的了。 这里的一切都太奇怪了，水底怎么会长着陆地上才有的草木呢？这石板路又通往什么地方？这会是一个陷阱吗？ “要不我喷一把火，把这里烧了！”小龙萝小声道。 符不离摇了摇头：“不可以，这是别人的家里。” “但人家这么对待我们，我们烧一把火也不要紧吧？”小龙萝道。 符不离道：“人家只是不欢迎我们而已。要是那么做了，不就变成敌人了？” 小龙萝吐了吐舌头：“那个人不是敌人吗？” “不算吧，要是敌人，我们也没什么胜算吧。” “怎么会没有胜算呢，我现在可厉害了！”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笑道：“知道你厉害了，那就先保存实力，万一马上有危险，你再好好展现本领好不好？” 小龙萝歪了歪脑袋，看了看符不离：“当然没问题，但你的语气怎么像是在打发小孩子。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当然不是，你是小龙萝呀。”符不离笑道。 “……走吧~” 虽然不知道对方身份，可两位小萝莉都无视掉了对方的警告，继续朝前走去。 才走了几步，小龙萝不由又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这水里怎么一股怪味。” 符不离一愣，下意识地抖了抖鼻子。 可这么一吸，猛地吸了一鼻子水。 如今有着血族血脉的她，其实并不需要呼吸也能生存，维持呼吸只是一种习惯以及获得嗅觉的方式而已，所以在水下呆了这么久，她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用呼吸不代表她的鼻子就不敏感，这一鼻子水进入肺里，她一时只觉得整个鼻腔都火辣辣的疼，猛地咳嗽了几下，想把呛进鼻子里的水喷出去，可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喝了更多的水。 符不离只觉得这里的水尝起来有些辣，她的鼻子可没有半点嗅闻水里的味道的能力。倒不如说，小龙萝居然能嗅到水里的味道，本就已经不是普通的陆上生物能做到的了。 “你没事吧？”小龙萝见她咳的厉害，连忙拍了拍她的背。 符不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只是一直憋着气保证自己肺里不会进水，这一下，便觉得自己整个肺和胃都水浸了个透。 很不舒服。 “你说的怪味是什么味道？”符不离好不容易让自己有些适应了鼻子里进水的感觉，才问道。 “一股……腐臭味？”小龙萝道。 魔域常常有血腥味，可腐臭味却很少见。 这里似乎并不像人间有着大量的细菌，这里的事物腐坏速度远比人间慢的多的多。 “都说了活着的人不许往前走，难道你们想要死掉吗？”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第505章 冥河(2 第505章 冥河（2 符不离又一次抬头看了看，依旧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不过既然她说话了，就证明自己没有走错路。 继续走下去真的会死吗？ 符不离不知道。 对方的实力不可能弱小，这水压就已经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小龙萝，你先留在这里，不要再往前走了。”符不离道。 小龙萝愣了愣：“什么意思？我们现在回去？” “我是说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往前面走，去前面看看。” 小龙萝皱起了眉：“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走的吗？你怎么突然又要一个人走了？” 符不离摇了摇头：“乖乖的，听话。那个人很危险，我带着你进去，你可能会死。” 小龙萝道：“那你呢？你就能活下来？” “我应该能。” “那我也应该能。这里可是水下，我比你还要厉害些呢。” “不，这不一样。我不知道进去之后会怎么样，淑月已经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很可能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如果我们都在这里消失了，那么谁去上面告诉悠悠她们下面是什么情况呢？如果我回不来，你起码能帮我转告她们我遇到了危险。我不想像淑月一样，一声不吭就不见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不管，我们一起来的，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们都回不去，她们肯定知道是为什么。如果前面真的有危险，多我肯定比你一个人要强呀。” “她已经说了，活着的人不能再往前了。” “活着的人？你不也是吗？” “……我可能不算吧。” “为什么？” “因为我也是吸血鬼呀。” 小龙萝呆了呆。 符不离摸了摸她的脑袋：“乖乖的，听我一次话好不好？” “不好！！”小龙萝瞪大了眼睛，“我们下来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符不离沉默了下来。 是啊，下来之前确实不是这么说的…… 看着小龙萝的眼神，符不离心中很是纠结。 她哪里不懂小龙萝，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倘若自己的兄弟想要一个人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她又何尝不是更愿意一同前往。 可她终归不忍心看着小龙萝陪着自己走上这条路，明知道对方可能强大的过分，却还是这么义无反顾地朝着对方发起猛攻，这根本就是无谋的自杀，毫无意义。 她不是不怕死，她不是想自寻死路，她只是觉得既然淑月觉得她会来这里，那么淑月一定觉得她有办法应对对方。 哪怕她一点都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究竟有什么样的底牌，可淑月相信她，她也相信淑月，既然如此，她就没有不前进的理由，哪怕这个理由其实不那么站得住脚。 她真的了解淑月吗？ 她其实连淑月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份都不知道。 她只是淑月的一只小猫娘而已，甚至不是第一只或者唯一一只小猫娘。说不定在淑月漫长的人生中，她只是第五、第六、甚至第几十只猫娘。 银龙对她会治病一点都不好奇，也许当初的君不弃也见过银龙，也做过类似的事？ 不知道啊。 这么茫然地相信淑月是相信自己，真的合适吗？ 她有过怀疑，可她当初已经赌上了自己的一切押给了淑月，事到如今再去怀疑自己的选择，就有些过于滑稽了。 都走到了这里，哪怕真的会死，她也一定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相信究竟是对是错。 一定。 可小龙萝不一样，她没有这样的理由。她能陪自己走到这里，就该足够了。 可这种时候又有什么样的理由甩开小龙萝呢？ 符不离有些茫然。 看着对方的眼神，符不离忽然有种古怪的感觉。 如果说淑月还在自己身边，自己是不是也该是这样的表情？小龙萝又何尝不是把自己的一切压给了自己…… 她试想一个人赴死又或者赴约，那是她一个人的浪漫。可如今的她，又怎会只是一个人呢。 “……那，走吧。” 赶不走小龙萝的。 看到那个眼神，她就明白了。 赴死对于谁来说都太过简单了，真正难的，是如何活下去。 石板路很难走，一步一步很难抬起脚。 石板路弯弯曲曲扭了几转，延伸向了旁边的山洞。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一同走进了山洞之中。 山洞中有层层雾气，白色的雾霭几乎遮挡了全部的视线。即便有雾，也无法阻止两人前行。 两人手牵着手的距离，却已经看不到对方的脸，摸索着岩壁，两人一同前行。 走到这里，脚下的重量并没有再增加，虽然行走依旧很费劲，但已经不会像方才那样走的很吃力。 符不离用脚一边往前探，一边往前走。 房间里是什么样子她看不见，只能用脚一步一步摸索着前进。小龙萝跟在她的身后，被她牵着前行。有小龙萝在后面，万一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只要小龙萝一用力就能将她拉回来。而且比起小龙萝，她能承受的伤害要更多，肉身探险的危险度也要低上许多。 眼睛几乎看不见，如之前在银光中一样，睁眼只有一片茫然。 耳朵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微微感觉到些许震动，以及水中的一些似乎极为遥远的声音。 如今还能感知到的，似乎只有彼此。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下到碧落之下后，她们一直都只有彼此可以依赖，现在也是一样。 前路会有怎样的危险，根本无法预料。 也许下一步就是深渊？ 符不离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默不作声。 跟在后面的小龙萝等待了片刻后，有些紧张起来：“不离姐姐，怎么了？” 符不离没有回话，这般伫立了片刻后，忽得道：“这块石头长的有点像鱼耶。” “……真的？” “嗯，你摸摸看？” 虽然不合时宜，可当意识到摸到的石头的形状和鱼儿很像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是耶。”小龙萝道。 其实凑近了透过雾也能看得清，那只是块很普通的石头。 但也不普通，它有着鱼儿一样的轮廓。 这种时候真的是在意这种东西的时候吗？ 符不离扪心自问，答案是否定的。 但是完全没办法不去注意啊喵。 猫娘就是这种容易分心的生物。 第506章 冥河(3 第506章 冥河（3 迷雾遮掩的道路，沿着墙一直走，究竟走了多久，符不离并不能判断。 脚步太过沉重，虽然能前行，却没办法走的很快。哪怕她已经唤出了魔装，也没办法真的在这里健步如飞。 她试着加快脚步，换来的只有急剧增大的疲惫，速度却并不会快多少。 小龙萝也同样没办法游起来，她的尾巴能拍打水，可在这里也只是能让她的脚步能轻一点，并不能让她在水中游动起来。 两个小家伙的腿本来就短，这样一小步一小步前行，速度又怎会有多快。 听不到任何声音，眼睛也看不见任何事物，迷雾越来越重，重到眼前的手都完全看不见。 要不是手中还握着小龙萝，还能从小龙萝那里获得一些活人气息的感觉，她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已经陷入了某种梦境。 “不离姐姐，我们还要走多久？” 小龙萝问出了声。 “不知道……” 这里的主人并不欢迎她们，这里是人家的地盘，符不离又没有探知的能力，哪里知道前面会有什么。这般贸然进入会有怎样的危险，实在很难判断。 “不离姐姐，我好困。” 小龙萝道。 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啊。 “哈啊……” 小龙萝道。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用魔力感知了一下小龙萝的身体。 她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心跳的速度格外的慢，慢到了要好几秒才有一下的程度。 这种速度很明显是不正常的，但她的身体又没有任何问题，一切都很健康。 这是怎么回事？心跳为什么会好端端的变慢？但是感知上，她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心跳变慢似乎只是龙族一种很正常的身体现象。 “再撑一撑，这里很危险。”符不离说道。 “我知道，但是，好困……”小龙萝的语气都显得格外娇柔起来。 她本来就是萝莉，虽然比起符不离的奶声奶气要略微清脆一些，但泛起困来，略微带些沙哑的感觉，便将她本该有的娇柔完全暴露无疑了。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忽然意识到，方才那人声说过，这里不是活人能走的路。 她自己只觉得这条迷雾小径有些碍眼，但对于小龙萝来说可能完全不一样。 难道她正在死去吗？ 符不离再一次赶忙检查她的身体，她的心跳还在变慢，整个身体的机能都在快速变慢，肌肉的力度也在变小，方才抓住符不离的手还能一起往前走，现在符不离甚至要拉着她才能走了。 “喂，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符不离慌张得道。 “我走不动了……”小龙萝停了下来，语气很是虚弱。 符不离左右看了看，可眼前完全被迷雾遮掩，什么都看不见。 她忽然意识到，这里是水底，并不是陆地上。水底怎么会有迷雾，因为这水实在太清澈了，脚下的重力感觉又太像在陆地上，导致她把眼前漂浮的白色液体当成了迷雾。 她不需要呼吸，但小龙萝一直在呼吸。她一定是因为吸入了这白色的“雾”，才导致身体出了问题。 难道这雾里有毒？ 可世间一切的毒都一定会对身体产生影响，符不离最擅长的就是应对各种各样的病与毒，她可以直接感知小龙萝身体的每一个细节，哪怕身体产生一丝一毫的异变，她都能感知的到。 可小龙萝的身体完全正常。 在这里停下来怎么办？ 迷雾还没有走过去，她甚至看不见小龙萝的脸。 慌乱中，她只能用手去摸小龙萝的脸，却发觉小龙萝的脸正在变得越来越凉。 “……唔？是你在摸我吗……”小龙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很明显的有些发懵，意识似乎已经不清醒了。 心跳也减慢到一分钟可能只有两三下。 “你感觉怎么样，不能在这里闭上眼睛啊！”符不离惊慌地道，“快屏住呼吸，这水里恐怕有毒。” “我早就屏住了……”小龙萝道，“我睁不开眼睛了，对不起……不离……姐姐……” 她的眼睛真的闭上了。 而眼睛闭上后，她的身体也渐渐瘫软，倒在了地上。 符不离连忙蹲下了身，去试探小龙萝的鼻息。 哪里还有什么鼻息，一点呼吸都没有了。 她心头微微一凉，可随后忽然又意识到，小龙萝现在根本不是人，她在水下呼吸用的根本不是鼻子，而是皮肤。 她肌肤上那些被鳞片样绒毛覆盖的部位，在那鳞片缝隙样绒毛的部位有着许多细小的孔洞，那些孔洞能让她在水底进行呼吸。这一点她通过检查小龙萝的身体是能感知到的。 比起试探鼻息，她的魔力检查身体分明要好用百倍。 小龙萝已经倒下了，她继续试图为小龙萝治疗身体，可魔力进入她的身体，又原原本本地回来了。 这让符不离有些懵。 她的身体很明显在变得不正常，心跳变慢，体温变低，肌肉逐渐松弛，全身所有器官都进入了一种极其低缓的运行方式中，在以能维持生命体征最基础的运行方式在运转。 这么明显的不正常，她却完全感知不到她的身体哪里出了问题。 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只能尽可能地修复她的身体，但修复身体的魔力根本消耗不掉丝毫，她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 “小龙萝？小龙萝？？”符不离拍了拍小龙萝的脸，那张脸在水中已经失去了温度。 她看不见小龙萝现在怎么样，俯下身子也看不见。 她想要拉着小龙萝走出去，可小龙萝的体重在这种时候显得格外恐怖，她光是抬起小龙萝的一条胳膊就要费尽全身的力气。 这里的水压实在太夸张了，她的魔力尽可能地提升自己身体的能力，也没办法拖走小龙萝的身体。 她头一次对自己的萝莉身体产生了绝望，平时没有力气还有人能帮她，拧不开瓶盖可以让李悠悠帮忙，搬不动瓶子可以让小龙萝帮忙，平时习惯了没力气的自己，没觉得哪里不好。可现在，真的到了必须要她用出力气的时候，她的无能终于暴露无遗。 她又试了几次，依旧没办法让小龙萝的身体移动分毫。 她深深咽了口唾沫。 要是曾经的自己，怎么会连小龙萝都抱不起来！明明已经唤出了血装，明明已经强化了自己的身体，可这副该死的猫娘的身体，终归还是掉了链子。（当然，曾经的她也根本不可能抱的起来，只是现在的她单方面地觉得罢了） 她累得放下了小龙萝的胳膊，喘了喘气。 小龙萝的身体几乎已经凉透了，在水中她的体温消失的太快，转眼就已经与水成了一样的温度。 她的心跳也是几乎停止，血液虽然在流动，却流的十分慢。 符不离试着将自己强化身体的魔力注入小龙萝的身体，可强化了她的身体，她的心跳也没有半点恢复的样子。 束手无策。 毫无办法。 方才还斗志昂扬的小龙萝，在约定了与她一起前行之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这么躺在了地上。 她呆呆地坐在小龙萝的身边，用手抚摸着小龙萝的脸。 她以为自己的治疗术已经出神入化，只要还有一团肉块在，她都有把握治好，可现在，小龙萝就在她的眼前倒下，她甚至感知不到对方用了什么样的毒做到了这一点。 她最引以为傲的治疗术，就这么轻易被冲垮了。 而自己，甚至没有见到对方一面，对方就像轻轻对着路过的蚂蚁伸出了食指一样，轻易就将小龙萝的生命掐灭在了这里。 第507章 冥河(4 第507章 冥河（4 她的脑子有些乱。 她果然应该坚持一下的，明知道这里会很危险，还是没有阻止小龙萝进来。如果当时阻止，就不会如此…… 但自责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这种时候…… 果然还是只能往前走了。 带不走小龙萝，但也许见到那个人，又或者见到淑月，就还有办法！ 反正从一开始就知道，踏上了这里之后很可能不能活着回来，现在小龙萝已经倒下了，她停留在这里也毫无意义。 继续往前走吧。 这下，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扶着墙壁继续往前走，墙壁忽然消失了，脚底的路出现了断崖。 她差一点就落了下去，好在她的身体足够灵活，即便一只脚踩空也成功靠摆手和尾巴稳住了身体。 她蹲下了身，用双手探着路前行。 双手双脚都用上，就不怕坠落下去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般四肢着地前行肯定不舒服，但对于符不离来说，这般前行反而比站着走路要来的稳当的多，而且对抗过高的重力，也要舒服很多。 刚变成猫娘的时候，她就手脚并用地在外面奔跑过，而如今，每每当她想要快速移动的时候，都会本能地手脚并用，以飞扑的姿势双手借力在地上前行。 这并非只是因为本能，而是因为她身体的结构本就和人类有些细微的差别。 人类以这般姿势前行会很不舒服，人类的脊椎根本无法弯曲到合适的曲度去适应过高的腿与较短的前肢协作前行，但符不离不一样。 相对松散的脊椎结构能让她的身体弯曲成人类绝对无法做到的曲度，还能一定程度的拉伸长度，平时为了装作人类，她会刻意让自己的身躯像人一些，这里又没人，她自然少了那一层顾虑。 虽说平时不太用四肢走路，那样有些太不像人了，她也更习惯用双脚走路一些，但并不意味着她不知道如何用四肢去行动。当她四肢落地的时候，她几乎本能地就知道该如何调整自己的脊椎来适应行动。 她的腰为了适应腿部的长度，拉长了许多，使得她的身形比平时显得要长上不少，尾巴竖得老高，协助着她保持着平衡。 脚下能走的路很窄，虽然看不见，但用双手判断着地面，便能一直前行。 只要手能按到的地面，她就能保证自己的脚绝对不可能踩空。 听不见声音，手下冰冷的石头笔直且毫无棱角地一直往前蔓延。 一切都很冰冷，完全没有声音，小龙萝也不在了，周围似乎只是冰冷的水的石头。 她真的还活着吗？ 前行几乎只是在依靠本能而已。 几乎隔绝了一切感官，她只是凭着一股想要继续往前的意念在前行。 小龙萝已经不在了，她只有继续前行这么一条路走。 会死吗？ 没有选择了，只能这么走下去了。 痛苦吗？ 不痛苦，只是在重复着走的过程而已。 如果前途走向的是灭亡，那也不过是与小龙萝在另一个世界汇聚罢了。 这个世间她还有什么值得眷恋的吗？ 啊，倒确实有许多事没做。 她是徐尧的心啊，心没了，徐尧会很伤心吧。 她要是死了，那些中了血毒的人也会死吧？ 银河也会伤心吧？ …… 孤注一掷地选择了相信淑月，像个傻子一样走进别人的陷阱里，这样的自己死在这里也很合理吧。 就好像当初掉进淑月的陷阱里一样，自己几乎像个傻子一样没有挣扎地就掉进去了。 哈哈…… 她忽然冒出了几丝困意，不由打了个哈欠。 她眨了眨眼睛。 这种时候眨眼有意义吗？ 反正什么都看不见。 有些困起来了。 周围的环境显得更冷了，想要停下来缩成一团，然后抱住自己的尾巴取暖。 …… 等一下，犯困？ 她忽然意识到，方才治疗小龙萝的时候，一直感觉很奇怪，小龙萝的身体十分完好，根本不需要治疗。 小龙萝也没有死，只是单纯的心跳的很慢很慢而已，慢得有点过头了…… 可龙类生物睡着的时候，是不是本来心跳就那么缓慢？ ……不，浅度睡眠不会那样，她记得之前抱着小龙萝睡觉的时候，小龙萝是温暖的。 但是，如果是冬眠呢？ 小龙萝可能没有死，她可能只是睡着了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的符不离，忽得觉得清醒了许多。 是啊，睡着的人她无论怎么治疗都不会有效果，就像当初陷入梦境的李悠悠一样，只是身体的治疗毫无作用。 但在这里会犯困，肯定不是因为小龙萝累了，而是这里的某个家伙造成的。 死亡不过是最为深远的沉眠。 “小离离，小心哦，前面是火海。” 一个声音无端地印入她的脑海。 符不离愣了愣。 那一瞬间，她的脑袋忽然放空了。 “你耍赖！你怎么能说话！” “呐，我可没有偷偷告诉她哦，不算违规。” 前面是火海？ 那算什么。 火海算什么东西嘛。 刀山又如何。 “噗嗤。” 符不离忽得笑了出来。 “我来了！” 第508章 冥河(5 第508章 冥河（5 符不离一直有些担心，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淑月了，自己会不会忘了她的一切。 她的声音，她的容貌，她在身边的感觉…… 淑月是会易容的，会不会她其实已经回来过了，但自己没有察觉到，放跑了她？ 但那种事是不会发生的，只要魔力还在，有着魔力连接，她就一定能察觉到淑月的气息。 这是已经过去多久了？ 起码有半年了吧。 时隔半年的时间，再一次听到淑月的声音，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突然就活了过来，开始狠狠地蹦跶起来了。 刚才略微有一点点冒出来的困意，在这时候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 淑月在这里！ 淑月在看着自己！！ 她不由加快了四肢的动作。 脚下的路其实很难走，刚才还算是路，现在其实只剩下一条极细的羊肠小道，宽度不足三厘米，表面还凹凸不平，两侧都是悬崖峭壁，稍一个不甚就会在极为可怕的重力下摔得粉身碎骨。 不过对于符不离来说，这和平时走的路也没什么不同。她平时就爱走些刁钻的地方，花坛上，栏杆上，房梁上，诸此种种。她平时只用两条腿走时就很少会摔下来，有尾巴作为辅助，寻找平衡十分简单，而且猫咪天生就喜欢走出一条直线，这般走在这里，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奔跑起来。 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为什么躲在这里一声不吭？ 为什么一定要自己走到这里才招呼自己？ 她哪有心思管什么脚底下的路，心头更多的是淡淡的委屈， 还有一丝丝甜蜜。 这个淑月简直太讨厌了！！ 马上一定要扑到她的身上，狠狠地咬她几口发泄一下才好！！ 这么些天，这么些日子…… 自己一个人在小月饮楼，就这么孤零零地过来了。 她倒是好，躲在这地底下和其他女人逍遥快活！ 她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快，方才还巨大的重力，在这时候开始变得不那么沉重，她甚至能渐渐奔跑起来。 她依旧不知道声音出自何方，不过那不要紧，只要一直往前就好。淑月已经发出了声音，也就意味着只要继续往前，就一定能见到她。 眼前依旧看不见，她这般奔跑了片刻后，忽然迟疑了一下。 方才听到的淑月的声音，真的是真实的吗？ 这里迷雾重重，几乎什么都感受不到，突然听到的淑月的声音，也许只是自己思念之后产生的幻觉，又或者只是对方给自己设下的骗局？ 她脚步略微迟滞了一下，但随后又加快了脚步。 有什么好犹豫的，都到了这里，难道自己还有除了相信以外的第二个选择吗？ 迷雾终于散去。 脚下的断崖也到了尽头。 回头看只是一片苍白，断崖的边缘也隐藏在了苍白之中，乍一看自己就像是刚刚才一片巨大的白色屏障中走出来一样。 而往前看，淑月口中的火海已经在了眼前。 水火并非不能共存，海底也一样可以有火焰。小龙萝喷出的龙息便能在水中激荡，这里的火也有着同样的能力。 火焰很明亮，但却隐约有些透明，能透过火焰看到前方约摸五米的大地。 分明是在海底，金色的、紫色的、绿色的、红色的火混杂在一起，在前方的道路上燃烧。火焰的颜色并非恒定，也并非分区域不同，这些火焰如同阳光下的鎏金一般，折射出许多种色彩，每种颜色都如同波浪一般滚动，很难具体明说火焰是什么色彩，乍看之下更像是火焰分成了许多层，每层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色彩。 火海的火焰很高，这里依旧是在洞窟之中，洞窟高约十米，而这十米的高度完全被火焰覆盖，火舌翻卷着舔舐着顶部，被烧得血红的顶部凝成一滴滴凝珠，混杂着丝丝黑色的纹路落在地上，融入火海龟裂的大地之中。 地表龟裂出一道道纹路，纹路中蕴藏着各色的岩浆在流动，其颜色红得诡异，一眼看上去更让人觉得那是血液而非岩浆。 火焰没有声音，符不离依旧没办法在水中听见动静，只能凭直觉觉得火焰应该在劈啪作响。 火焰太多太密，宛若形成了一堵墙。 很难看出究竟是什么在燃烧，蹲下身子看，火焰和地底似乎有一层隐约的缝隙。但那并不代表缝隙之处是安全的，符不离试着用手弹过去，手掌在转眼间就被烧得通红，却并不是化作飞灰，而是宛若融化了一般，流淌进了龟裂的大地之中，汇入了那大地的石缝之中。 左右看，并没有任何一条别的路能走，要想往前，就只能从火海中踏过。 地上随意散布着许多亮晶晶的石头，它们的颜色很好看，像是宝石一样，其中有几块看起来还像是小小的骷髅，为火海中的大地增添了几点色彩。 地上还有一些类似于残肢一般的石块，似乎是维持着生前的形状，摆出挣扎的模样，可这样的烈火之下，什么生物还能维持生物的形状？ 活物只会化作岩浆里的一抹焰色，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些骷髅也不会是真的骷髅，人类的骨骼能承受的温度并不比岩浆高，这里的火焰能将石头烧成岩浆，人类进去只会被迅速烧成灰，哪有机会在这里被滴答滴答的落岩铸成石人。 那只能是这里的主人为了吓人故意摆出来的模具罢了…… 那些亮晶晶的宝石，倒更有可能是什么生物燃烧之后余下的残骸。 火焰中还隐隐有人影和动物的影子闪过，很难判断那究竟是错觉还是灵魂的影子在灼热之中哀嚎。 “真是恶趣味……” 符不离不由腹诽。 “我也觉得。” 淑月的声音忽得在她的心头响起。 符不离一愣，瞪大了眼睛，左右看了看。 可淑月并不在这里。 附近也没有摄像头。 难道哪里有个水晶球，可以看到自己此刻的举动？ “我要怎么过去？” 符不离在心头默念。 不过淑月没有再给她回应。 这可是能焚毁一切的火焰啊。 符不离一时有些犹豫起来。 世人对付魔物，大多都是用焚烧来解决，烈火能将魔力一并燃去，让魔力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真的是踏过岩浆，只是忍受疼痛，符不离倒是不担心，可这样的火墙，她踏进去真的不会被烧成泥巴？ 如此炽热的温度，她的身体与魔力会一并被烧成灰的吧？ 她刚刚已经烧成蜡的手已经复原了，她再次试着将手探进去，手甚至刚刚接触到火墙就融化了。 并不是烧成灰，而是融化成了泥巴落下。她的身体在这火焰中，就像是蜡做的一样，是会很轻易融化的。 她并非怕疼，也并非怕死，可这样的火墙，她走进去不是纯纯毫无意义的自杀吗？ 她的恢复速度是很惊人，可也没有惊人到能在这烈火之中保持人形的地步吧？ “别怕，往前走。”淑月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可是……” “小离离，往前走。”淑月道。 “……嗯。” 第509章 冥河(6 第509章 冥河（6 往前走吗？ 这一步踏过去，她就会化作一滩不知为何物的液体，汇入火海龟裂的大地，与其融为一体。 正常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觉得劝自己往火焰里走的人是正经人吧？ 这可不是火圈，火盆那种练胆游戏，这可是实打实的能焚毁石块的烈火啊…… 符不离略微犹豫了一下，思忖了一下自己被骗的可能性后，便往前踏了出去。 淑月让她这么做，一定有淑月的道理。 她因为相信淑月走到了这里，既然到了这里，还有什么怀疑她的意义。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淑月是不是淑月了…… 似乎是为了回应她的疑虑，一股魔力忽得灌注入她的身体。 那毫无疑问是淑月的魔力。 她又一次惊讶了，四周看了看。 算了，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这种感觉就好像突然被人摸了一下，明知道是谁摸的，却怎么都看不到摸自己的人是谁。 被白白摸了一下。 不过是淑月的话，就无所谓啦。 看着火墙，她微微笑了笑。 呐，走吧。 她踏入了火焰。 其实还未踏入火焰，她就已经感受到了水底的温度。 火焰周围的水温早超过了沸腾的温度，却不知为何没有沸腾。 魔装附带的黑红色的裤袜在火焰中冒出了血红色的粉尘，然后露出了她的脚丫。 脚丫也迅速在火焰中融化。 符不离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脚，然后将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靠近火焰。 疼痛感已经被抑制了，整个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十分遥远而陌生。 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融化，汇入石缝之中，她的心头冒出了极为片刻的犹豫。 要是淑月是假的，又或者淑月的判断是错的，这一步下去，她就从此灰飞烟灭了吧。 什么都不会留下的吧。 这时候是不是该有些临死前的走马灯之类的？ 可心情很平静，平静到了没觉得如果这样死掉会怎么样，这一步踏出去，就好像平时踏出家门一样，很稀松平常。 每天从小月饮楼里醒来，略微有些阴暗的房间，会在推开门之后的那一刻迎来明亮的阳光。 每当阳光打在脸上的时候，困顿感都会一扫而空。 略微有些炽热的阳光打在脸上，会让懒洋洋的身体充满精神。 而现在踏出的这一步，也不过只是更为热烈一些的光罢了。 脚先失去了感觉。 腿很快也跟上了。 踏入火焰的每一个部位，都在迅速失去知觉。 肌肤在燃烧，魔装烧成了血色的灰，红色的火焰在自己身上亮起，大半个身子都如蜡一样融成了液体。 胳膊、胸前、脑袋、鼻子、嘴巴、眼睛、耳朵、头顶…… 到了这一步，身体就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了。 在眼睛和鼻子都接触到火焰的时候，全身的知觉就已经丧失了。 失去了眼睛，并不是一切变得漆黑，而是一切都变得苍茫了起来。最后看到的画面在定格之后迅速变得模糊，模糊成了一团看不清的东西，而这时候再想去看清，就会连怎么去看都忘记了。因为眼睛不存在了，自然也就没有了所谓的看。 身体的知觉也完全没有了，不知道哪里是眼睛哪里是嘴巴又哪里是自己。本能会让她去追寻周身的一切信息，可捕获的信息全都是空白。 自己的存在好像都丧失了，只是依稀知道自己还存在着。 甚至连自己是谁的感觉都很模糊。 自己是什么？ 自己在哪里？ 这里是哪里？ 自己该去哪里？ 当身体的知觉完全失去之后，意识反而变得清晰起来。 她模模糊糊的脑袋开始冒出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思考变得很困难，但却没有失去提问的能力。但是所有的提问都没有人能给她答案，只有无数的问题的气泡汇聚在她的脑袋里。 她的意识陷入了完全的混沌之中。 即便是魔物，也依旧依赖着身体才拥有思考的能力。 她茫然四顾——虽然没有眼睛，但她却依旧有种在四处茫然地“看”的感觉。 她隐约能记得刚才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究竟有多么不得了，她已经记不住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很让人寂寞，也很让人害怕。 好像什么都失去了，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挽留一下失去的一切，可自己来这里的时候，又似乎是义无反顾的。 她来到这里的目的，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等着什么呢？ 一个人？ 人是什么？ 为什么要等人……？ 唔……………………………… 奇怪呢。 她的脑袋已经无法思考了。 而她的身体，此刻已经化作了一滩红色的液体，汇入了龟裂的大地之中。 在她踏入火焰的时候，在旁人的眼中，她的身体冒出了赤红色的火光，火焰之中，她的身体融化成了一滩红色的液体，落入了大地，在大地龟裂的裂缝中汇聚成了一涓细流。 大地的缝隙里充斥着岩浆，当她的肉体化作红色的液体汇入岩浆之中时，使得岩浆略微冒出了些黑色的烟尘。 凡物落入这样的岩浆之中只会化作飞灰。 可那一涓细流并未被岩浆吞噬，也没被岩浆烧成灰，而是在岩浆中缓缓流淌，顺着大地龟裂的缝隙，朝前一点一点挪动。 那挪动的速度很慢，每挪动一截，岩浆中就会冒出几点黑烟，仿佛要让那小小的一团红色液体消失。 可那一团液体就是没有消失。 不仅如此，随着那团液体的移动，火焰中甚至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影子。 那是猫猫的形状。 也是一位女子的形状。 “小离离~” 一声呼唤在混沌之中响起。 混沌之中小小的一团意识，忽得蹦跶了一下。 “我在这！！” 她忘了怎么说话，只能发出很细微的声音。 “喵！！” 第510章 冥河(7 第510章 冥河（7 “喵！！” 那一小团小小的意识，在努力地回应着那一声呼唤。 她其实并不能判断出那一声呼唤是不是在呼唤她的名字，但她知道，那一声呼唤一定是在呼唤她。 她并不知道该怎么移动，只是本能地想要靠近声音的位置，而后，那一团红色的液体，便在岩缝中一点一点挪动。 挪动之间，偶尔会探出一双尖尖的耳朵，两边摆动一下，试图寻找一下声音的方向，然后又变回一滩液体，继续朝着前面慢悠悠的爬行。 混沌之中，她没有任何记忆，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单纯。她不用想其他的事，整个世界只有她和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声音。 她一步一步靠近着那个声音，虽然移动的很慢，但离那个声音的距离在变得越来越短。 她想加快速度，可身体只能以这样的速度前进。 她有些急切，想要更快地到那个声音的身边，但是身体的速度太慢，她再急也没有什么作用。 这般行进了片刻，她忽然有些忘记了刚才声音的方向是哪里。 她只是凭着感觉继续前行。 “小离离，在这边。” 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 方向没错！ 声音更近了！ 她继续努力地前行。 距离在变得越来越近，混沌之中，她仿佛见到了一束光。 那束光那般的温暖，又是那般的明媚，就像初晨的阳光，吸引着她靠近。 没错的，一直都是这道光在吸引着她前行，她一直都想靠近那道光，哪怕只是汲取片刻的温暖。 身陷混沌之中也无关紧要，只要那光还在，她的努力就有意义。 牯扭牯扭。 蠕动的速度并没有变快。 可光就在那里，光不会再跑了。 周围的环境渐渐让她恢复了些许知觉，她渐渐能感受到周围的环境，那是无比的灼热，仿佛能让人瞬间蒸发成灰烬的酷热。 她有些因为疼痛而无法前行，蠕动的速度变慢了些许。 而那道光忽得绽放出一股凉风，轻抚了她的身体。 “小离离，不用着急，慢慢来。”那声音又一次响起，依旧那般轻柔。 三月的春风大概也是这般凉爽吧。 是啊，不用急的。已经急了那么久，现在已经近在咫尺，终于不用再急切了。 靠近，靠近。 越是靠近那道光，周围的混沌便越是浑浊。 本应该什么都没有的混沌，开始出现了嘈杂的声音，混乱的光影，凌乱的冷暖与触感。 炽热感没有消退，刺骨的疼痛让她每一步都有些颤颤巍巍，踏出的每一点距离，都是仿佛将自己的骨头在地上摩擦的疼痛。 可她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就连混沌都没有让她消失，再剧烈的疼痛又如何？ 疼痛是活着的证明，混沌才是死亡的终末。能够感受到疼痛，反而是从死亡中走出来的征兆，虽然让人感觉不太舒服，可因为那道光的存在，疼痛也只变成了光明前最后的寒冷。 她知道，只要到达那光所在的地方，一切的努力与坚持，都将得到最后的回报。 这么些天她的坚持，等待的就是这么一刻…… 她朝着那道光前进，那道光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 她感觉自己的脚步似乎也在变快。 那道光逐渐形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那是一个粉色的影子，恰如盛放的樱花。 也或者是桃花？ 反正都差不多啦。 管不了那么多了。 从蠕动变成了爬行，从爬行变成了慢走，从慢走变成了奔跑。 刚从火海里爬出来的一小团红色液体，在出了火海之中一点点汇聚成一团肉球、一团小小的粉色的肉嘟嘟的小球。 小球上唯独有一双猫耳。 毛发逐渐长出来。 眼皮慢慢张开。 小腿逐渐拉长。 小手能够张开。 高高的门槛没能阻止小肉球的爬动，两只小手很轻易地就爬过了二十厘米高的门槛，虽然看着有些费劲，那小脚抬了好几次才勉强让身体高过了门槛。 往生殿的金字招牌下，镀金的门槛就这么被小小的肉球突破了。 大殿冰凉的地面和门外的火海宛若两个世界，而团小肉球的眼睛明显还看不清周围有什么，她的眼里只注意到了面前的那一抹粉色，并朝着粉色奋力奔去。 噗通。 小肉球被地板上的砖缝绊了一下，跌倒在了地上。 这么一摔，便朝前滚了好些距离。 不过小脚很快就稳住了身形，逐渐长出来的胳膊协助着站了起来，尾巴也能保证身形能够平稳。 她张开了双手，继续朝着那抹粉色跑去。 慌慌张张的，好像在被什么恶魔在后面追着跑。 她的眼睛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 身形也在从不足十公分的小肉球，变成了三十厘米的小猫猫…… 直到一双手拦腰抱住了她，将她抱在了怀里。 那双手很好看，白皙的很，十根手指如青葱般娟秀，一袭粉色的襦裙披散在地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被抱在怀里的小肉球，终于长成了女孩儿的模样。 一双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儿，眼中澄澈无比，新生的眼睛是那般的明亮，明亮到了宛若噙着泪一样。 可女孩儿的嘴巴却在被抱起来之后高高的努起，虽然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脸，生怕少看一眼面前的笑颜就不见了，但倔强的小嘴还是张开了来，露出一口新生的小牙齿。 就算是刚生出来的牙齿，也锋利无比，尤其是那两颗奶白色的小虎牙，像是两枚小钻头，终于狠狠地刺入了女子的胳膊。 “哎呀。”女子笑着发出了一声敷衍的惊呼。 小虎牙哪里咬的破皮，可就那么用力地咬，甚至还嘬了两下，将被咬的地方嘬的通红。 黑色的发丝逐渐生长，小女孩儿也在粉衣女子的怀里一步步变大，刚才还是一团粉色的肉球，转眼间已经长成了一米多的女娃娃。 “好啦好啦，再咬牙齿要咬坏了。”女子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 可小女孩哪里啃松口，就这么死死咬在女子的胳膊上，一下一下，用力地嘬着，妄图嘬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 女子也没有甩开她，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小家伙对着自己的胳膊拼尽全力的样子。 一下一下，她嘬的声音很大，甚至让人感觉有些拼尽全力的意思，仿佛此刻女子的胳膊就是小肉球的宿敌，必须要现在就消灭掉，马上，一喵钟都不能等。 小女娃在逐渐变大，牙齿也在变得越来越锋利。那两颗小虎牙终于有了些本该有的威力，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刺破了女子的胳膊的外皮，隐隐能嘬到一丝血腥的味道。 吸血鬼嘛，都下口了，哪有吃不到食物的道理。 终于咬破了一层皮，只是舔到了丝丝的血腥味，小女娃也现出了几丝倔强的高兴。 做到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喵！ 舌尖舔去那溢出来的血，小女娃的脸蛋迅速变得红润了许多，倔强地抓着女子的胳膊的小手，终于渐渐松开。 不过松开了胳膊，小手却又环上了女子的腰。 而小嘴也在这时候张开，努着的小脸抬头看了看女子的脸，硕大的眼睛里充满了…… 那眼睛里究竟是什么呢？ 符不离自己也不知道，久别重逢，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一时间，她只觉得好似历经了沧海桑田，上一次见面简直犹如千百年前，风也罢，霜也罢，时间终归没有冲毁她的记忆，如今又能见到这张熟悉的脸，简直就像是千年前的夙愿终于得到了回应。 千百年吗。 哪里有。 不过一天一天这么过来，千百年又有何异呢，只是时间更长一点而已，只是重复的次数更多些而已，到头来，结果都是一样的吧？ 往日里的思念，在这一刻都显得不那么真实了，明明当初有那么多话想说，那么多事想抱怨，人儿真的在眼前，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也许是因为方才失去了意识？ 因为失去了意识，所以本来想着见面前酝酿一下的情绪，变成了很单纯的扑向她的怀里。 因为被遮挡住了所有多余的思绪，所以只剩下了最纯粹的想往。 然后自己就这么一步一步跑到了这里，钻进了淑月的怀里。 记忆已经逐渐重新浮上了她的脑袋，火海煅不去她的记忆，只是让她的感知被割离。 在混沌之中完全无法感知一切，时间空间都被无限地放大，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火海里呆了多久，只觉得那说是千年可能都短了，简直就像是死去活来了无数次，沉沉浮浮，迷迷茫茫，往生殿前的路，哪是只有死人才能走的路，那是生生死死无数次才能渡过的海。 不过都不重要了，现在人儿就在自己眼前。 那张微笑的脸，终于不遥远了。 自己还没有忘掉这张脸，真好。 真好…… 她双手环着女子的颈，踮着脚将身子凑上去。 坐在地上的女子，现在恰和小猫娘身高一样。 为了让小猫娘省些力气，女子也将双手环在了小猫娘新生的纤细的腰上，将她抱入怀里。 紧紧贴在一起。 彼此的心跳，在这一刻那般分明。 “哎呀，真让人羡慕呢。”旁边响起了古怪的声音。 “嘘。”淑月竖起了一根手指，示意。 “哼。” “嘻嘻。” 符不离已经闭上了眼睛。 这么抱着的后果就是看不到淑月的脸。 看不到的话，闭上就好了，刚才已经印入了眼睑，闭上眼，淑月还依旧在眼前。 总觉得只是这么抱着还不够，应该做些别的。 可只是抱着也没什么不好，抱着…… 最真实了。 真实的触感。 真实的温暖。 真实的气味。 真实的柔软。 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尖。 其实这种时候嗅到淑月的体香，会觉得自己身上的香味很是相似。似乎自己离别淑月之后的成长，真的在和淑月越来越像。 这不是正好吗，毕竟是自己呀。 不想松手，就想这么一直抱着，抱到天荒地老也好，再也不想经历一次分别了。 言语有些多余。 身为魔物，其实用魔力沟通就好了。 许久没有感受到淑月的魔力，又一次感知到，她大大咧咧地疯狂窃取着淑月的魔力，用淑月的魔力灌注自己的全身。 她自己的魔力就能复原自己的身体，可她偏不，她偏偏要全用淑月的魔力去修复自己的身体，就是这么任性。 要不是她，自己何必要踏过那火海，何必忍受身体陨灭之苦。 苦吗？ 也不苦吧，只是好像经历了一次彻彻底底的死亡一样。 不过地狱的恶鬼在地狱真的会死吗？ 冥界的鬼死了也还是在冥界吧？ 能踏入到这里的生命，不会再次死去，因为只有死去之物才能在这里，死去之物再次死去，也还是死去而已，并不会改变。 而当踏过了死海，死亡的尽头，是淑月。 是生。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来这里。”符不离轻声道。 这是她一直以来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疑惑。 她不敢问的太大声，她有些害怕这会不会是自己的黄粱一梦，怕声音太大梦就碎了，又回到了之前无垠无迹无始无终的混沌之中。 就连尾巴都轻轻环绕上了淑月的身体，多蹭一分一毫的气息。 “我不是在这里等你吗？然后你来了呀。”淑月道。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找你？你什么都没有留下，就那么溜走了……” “然后，你来了呀。”淑月的声音也很轻，轻到了像是什么梦幻泡影，一戳就碎。 可怀抱之下的人那么真实，不会戳碎的。 就算拼尽全力用全身的力气咬下去也没那么容易咬坏，更别提咬碎了。 “真是，就知道让人担心。”符不离道。 “嘻嘻~” “你还笑！” “我是坏人嘛。” “……我也是。” “那~是我不好，我让你惩罚一下，怎么样？你要怎么惩罚我呢？”淑月的语气竟有几分调皮。 真是的，调皮分明应该是猫猫的专利。 就连调皮的资格都要被抢走吗！ 符不离狠狠地双脚一使力。 这么一用力，竟真的将淑月压在了身下，骑在了胯间。 “哼！” 猫猫一怒！ 狠狠地压扁淑月！ 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地报复！ （啊拉~ 第511章 往生殿(1 第511章 往生殿（1 明明很凶狠地报复了，淑月却只是在笑。 小拳头狠狠地捶了两下淑月的腰，算是把这些日子的气都撒了出去。 她又怎会真的对淑月怎样，能见到她，心中的高兴远比气恼要多的多。 淑月依旧是那个淑月，看上去的状态和离别时并无分别。见到她一切安好，符不离心中的担忧也省去了大半。 原本担心她会不会被囚禁，或者是不是遇到了危险，现在看来都是多虑了。 也是，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真的伤到她呢。 不过，既然她一切都好，为什么不来见自己呢。难道看到自己受苦，她会很高兴么？ 有些怨念地看着淑月，淑月却只是笑着。 不管了，总之淑月已经被自己抓到了，可不能再让她随便跑掉了。 淑月坐起了身，符不离便贴在了她的身边，坐在了她的怀里，看向了小桌对面的人。 淑月原本是屈膝坐在地上，面前的一方小桌上，摆着两壶茶，和一盘棋。 那是什么棋符不离并不认识，许多泥塑的小人摆在桌上，放在了一个个格子里。旁边还有两摞纸牌，符不离能一眼认出来的有“杀”，“闪”，“桃”，“反转”，“+2”，“+4”，“青眼白龙”等。 这让她略微有一些无语，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而对面坐着的女子，倒是让符不离略微有些诧异。 女子的年纪看着比淑月略小一些，倒是看起来比符不离大不少。 女子很白，头发、皮肤、眉毛甚至嘴唇都白的吓人。 一头直溜溜的白发披散在肩上，头顶梳了两个环形的发髻，杏色的瞳也隐隐透着几丝柔弱。 她的嘴唇微微有些粉色，却又有些过于苍白了。那点粉色也不太像是血色，更像是涂抹了什么颜色很淡的唇彩。 她的眉间点了一点红印，那是她身上唯一一处鲜红的地方。正是这一抹红印，使得她身上的生气平白多了三分。 她的身形很是娇弱，削肩宛若无骨，身板也极薄，一身白衣披在身上，领口滑落在了两肩之下，露出了她深深的锁骨。 这样柔弱的女子，眼神却轻蔑的厉害，尤其是盯着符不离看的时候，明明只比符不离高一点，却仿若在看什么小矮子一样。 这人是谁啊？ 符不离也不甘示弱地上下扫视了她几眼，回给了她一个颇有几分斗意的眼神。 虽说暗地里也知道自己大概也不是对方的对手，可淑月就在身边，没道理临阵怯敌。 就是这个家伙困住了淑月？ 看桌上的玩具，两人大概在这里玩了很久。 可就这么一些牌与棋子，要玩上半年，也实在是有些过于无聊了。 而且，为了玩这些就不回来见自己，淑月也实在有些太过分了。 符不离与那白色女子隔着桌子对视着，谁也不打算让谁，都是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仿佛想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一星半点的怯意。而谁又没打算真的动手，都是静静地盯着对方。 那女子看着病弱无比，眼神倒是一点都不弱，甚至让符不离还略微感觉到了几丝压力。 她的表情太平静了，这般没有生气的人，自己这么和她怄气真的有意义吗？她真的不会和自己这般对视到天荒地老？相比起她这样的“死人”，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可没那么多功夫和她争这种东西。 符不离心头正掂量着，淑月忽得摸了摸她的脑袋。 被淑月一摸，她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睛，用脑袋蹭了蹭淑月的手。 唯独被淑月摸脑袋的时候，她会蹭的这般心安理得。 而这般心安理得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了。 “也没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那女子忽得道。 “但是只有她会到这里来找我呀。”淑月笑道。 “……”女子依旧死死盯着符不离，并未因为符不离闭上了眼睛而停止盯着。 她甚至不用眨眼，一双杏色的眼睛毫无生气，甚至感觉不到聚焦。 符不离也懒得再盯着她，只是在淑月身边，用只有淑月能听到的声音问：“是她把你困在了这里？” “倒也不算是困。”淑月揉着符不离的猫耳朵，在手里盘来盘去，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她是我妹妹。” “妹妹？”符不离惊讶了一下。 女子抬起了手，撑起了腮，依旧在盯着符不离。 “你们姐妹在上演什么相爱相杀的戏码？”符不离小声问。 “倒也没有姐妹那么亲近，只是她出生在我前头而已。”女子道。 “是啊，也不知道谁从小抓着我一声一声姐姐喊的可亲切了呢。”淑月悠悠道。 女子沉默了一下，却是一笑：“姐姐小时候对我好，所以我出门杀人的时候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用，从来都用姐姐的名字，那时候可威风了。不过那时候是姐姐，现在嘛。” “她还在记着我把她关在这里的仇呢。”淑月莞尔一笑。 “可不是嘛，要不是姐姐您对我那么好，怕我在外面受人欺负，就把我带到了这里，要不然呐，妹妹我说不定就要被人类杀死了呢。” “这里你不是很喜欢吗？”淑月道。 “当然喜欢，毕竟是姐姐给我的礼物呢。”女子道。 两人的语气倒是好听，只是这慢悠悠的语气，怎么听也不是那么回事。 果然还是敌人吗？ 可既然是敌人，又如何能一起这么打牌呢？ “好了，既然她也来了，就陪我打游戏吧。”女子随手捻起了桌上的棋子，“这一次的规则由我定。” “好啊。”淑月道。 “打游戏？”符不离有些惊讶。 “听好了，我可要开始定规则了。”女子清了清嗓子，用手摩挲了几下棋子的脸蛋，“首先，每个人起始有4000的血量，掉到0就算输掉。这张杀要是没被闪，就要扣掉1000血，要是闪没有以防御姿态盖在场上，被青眼白龙直接攻击，就要……” “停一下，怎么突然就开始打牌了？”符不离有些懵。 “不玩游戏在这里干什么？”女子理所当然地道，“喏，这个棋子是你的，你个子这么小，这个最矮的给你。” 她说着，将一枚棋子丢给了符不离。 符不离伸手接住，只见那小棋子居然是个小魔物的样子，欲要找淑月理论，却见淑月也笑眯眯地拿着棋子，好像真的打算去玩一样，不由皱起了眉。 虽然搞不清楚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但她来这里找淑月不是为了陪两人玩的，她是来将淑月带回去的。小龙萝还在外面睡着呢，那迷雾之中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危险，甚至她都没有把握证明小龙萝是死了还是在睡觉。这种时候在这里下棋？ “好不容易有三个人了，这下你不会说两个人玩不了了吧？”女子道。 “小离离，帮我赢了她。”淑月道。 “可是……我们该走了。”符不离道。 淑月未答话，女子已经笑了起来：“淑月都走不了，你还想走？要不，你走一个试试看呢？” “什么意思？” “哎呀，这黄泉路进来容易，可不曾听说有几个人能从黄泉走回头路的。这黄泉尽头一旦进来了，可就要么是转生投胎，要么就是当一辈子鬼了。你这矮小模样，我看你真去投胎，怕是只能在畜生道里当个侏儒地精吧？”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 她现在确实矮小，从火海里出来，她的身体虽然在淑月的魔力下恢复了八九成，可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没有复原。她用魔力感知，感觉身体应该已经恢复差不多了，可她身体本来应该什么样，她当然比谁都清楚，她的个头根本就不对劲。 本来好歹还有一米四的个头，现在居然只剩下一米左右了，之前勉强还能出门装个合法萝莉，说自己得了怪病长不大还勉强有人信，现在这个身材，说实话但凡别人多看两眼，就真的啥也不用多问直接抓起来就好。是违法的。 其中缘由符不离当然搞不清楚，不过这里本来就不对劲，身体有问题也不算稀奇。 “别慌，先赢过她。”淑月笑道。 “可是……” 淑月眨了眨眼睛：“咱们两个肯定能赢过她，小离离，助我一臂之力吧！” “……” 但是外面的人都在等着啊。 可见淑月那眼神，她终于是将心底的担忧暂且压了一压，坐在了桌子边上，正色道：“你们要怎么玩？我也玩。” “这还差不多。”女子眉头轻挑。 女子自定的规则听起来很复杂，其实真的玩起来，就成了很单纯的抽牌比点数的游戏，甚至没比在牌上画上包剪锤更有策略难度。只是听女子介绍了一遍规则，符不离就已经心中有数。 符不离虽然自小没接触过太多游戏，可毕竟在死士当中混迹过。那帮死士除了打架喝酒，最爱做的事就是打牌。沈先生总教育他不要和那帮死士同流合污，人应该有更远大的志向，而不该在棋牌上徒耗金钱和时间，但小孩子哪有不贪玩，偷偷摸摸她其实也玩过不少。她只是没什么闲钱搭进去而已，死士们也不在乎她的那点家当。 而旁边这位女子，显然真的对这些牌很陌生，甚至拿牌的手法都很怪，七八张牌能拿成七八十张牌的混乱程度。 女子兴致勃勃，淑月微微浅笑，符不离看了看淑月，只是默默和淑月配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秒都让符不离略感揪心。 本来在火海里呆了多久，她就心里没数。失去意识时度过的时间，有可能是一小会，也有可能是十年二十年，她根本感知不到。 这种时候还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回去，她很担心其他人的情况。 可淑月的意思似乎是必须要陪这位女子一起玩游戏。 那么要玩到什么时候呢？ 她维持着耐心，陪着女子嬉闹。 这位女子看起来不太讲道理，而这里又是人家的地盘，就连淑月都显得颇有几分小心。既然淑月都说要陪她玩，想必这是一定要经历的过程。 而后，女子便在两人的暗中配合之下，连着输了十几盘。 这般一直输，女子很是不高兴，终于有些厌倦了这无趣的拼点数游戏，将牌丢回到桌上：“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 符不离放下了牌，然后开始盯着女子。 女子小心地收拾好了牌与棋子，将它们分别装进了各自的盒子里，收藏在了一边的柜子之上。 柜子上摆着许多小摆件，有风铃，有木偶，有手办，有风车，不一而足。 淑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随后伸手将旁边的符不离揽入了怀里。 符不离顺势躺在了她的身上，抬起小猫脑袋，看着淑月。 而女子也终于收拾好了一切，回到了桌子边上。 “这一次，也是我赢了呢。”淑月道。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女子面色不悦，“给你便是。” 淑月又是一笑。 女子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符不离身上：“喂，你过来。” “我？” “这里还有别人吗？” “……” 符不离犹豫了一下，随后从淑月的怀里站起，回头看了一眼淑月，见淑月只是在笑。 “快点。”女子催促道。 “……”符不离来到了女子的身边。 女子抬起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强行拉在了身边。 女子的力气其实很弱，符不离感觉自己要是抵抗一下，也许能抵抗的了。不过她没有抵抗，就这么顺从地躺在了她的身上。 躺在女子的怀里，符不离睁着一双眼睛，眨了眨。 “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地方。”女子嘟哝道。 “我是没什么好的地方，不过如果你在这里很寂寞，以后，我可以带些别的更有趣的游戏过来陪你玩。”符不离道。 女子呆愣了一下。 淑月噗嗤一笑。 女子看着符不离的眼睛，逐渐睁大了些：“你说真的？” “嗯。”符不离点了点头。 女子的眼中浮现出了几丝欣喜。 符不离心头暗暗嘀咕，自己果然猜对了，这位女子果然也是寂寞了，所以才非要拉着淑月在这里玩这种简单的游戏。从黄泉之路下来之后，整个世界都没有见过一个活物，她若是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不寂寞才有鬼了。 真是的，心思有点太好猜了。 而后，女子伸出了手，将手探入了符不离的胸口。 符不离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那只手猛地抓住，狠狠地一掐。 一时天昏地暗。 第512章 往生殿(2 第512章 往生殿(2 那一手来的突然，符不离眼睁睁看着那手直接穿透了自己的胸腔，伸入了自己的体内，仿佛自己的皮肤是虚假的一样。 她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便感觉到心脏被狠狠地掐住。 如果真的只是心脏，她不会有太多的感觉，就算身体融化成一滩液体，流淌进往生殿后也依旧能重塑成人形。虽说那是曾经天心的心脏，可如今在她的体内，已经被她所同化，就算心脏被取出来，她新生的心脏也依旧有着天心的心脏该有的能力。 肉体的伤对她来说都没有多么重要，反正都可以重生，疼痛也可以抑制，但眼下，她只觉得自己被握住的远不止心脏，更像是自己的整个灵魂都被抓住了，全身所有的器官都在因为心脏被抓住而颤抖畏惧。 人类的身体有着求生的本能，遇到危险会本能地想要逃离，例如被突然出现的蛇吓到尖叫跳起乃至肾上腺素飙升，因突然到来的疼痛而蜷缩身体，被针刺到会下意识地缩回手，都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在起着作用，这种反应往往会凌驾于人类的思考能力之上，在大脑还未分析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就已经擅自做出了行动。 她自从变成猫娘以后，就一直很少有那种身体自主避险的感觉，哪怕是踏入火海被火焰融化的时候，她的身体也没有因为疼痛而往回缩哪怕一下。过强的恢复能力，使得她的身体模糊了对危险的定义。 她以为她不会再体验到那种感觉了，可当被那只手抓住的时候，她的身体本能地蜷缩了起来，疯狂地想要逃离，四肢不自觉地握住了那只手，想要将手拿开自己的身体，大脑在那一瞬间完全停止了思考，整个身体都在那一瞬间为了逃离那只手而在歇斯底里地胡乱发力。 她的身体比她更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死。 她的身体在本能地求生。 而后，身体似乎也意识到了一切都太晚了，巨大的虚无感迅速涌上她的心头，无法呼吸，无法言语，她的视野也同时在迅速变得模糊。 自己这是死了吗？ 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 她一直以为自己经历了好几次濒死，大约已经对死亡不那么畏惧了，却不想真的到了临死关头，身体依旧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而后，她便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她再度睁开了眼。 睁开眼的时候，她正躺在淑月的怀里，被淑月抱着。 身体恢复了知觉，她慢慢坐起了身，只见旁边的白衣女子端坐在一边。 看到她，符不离这才忽然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完整的身体看起来并无哪里不对。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脏依旧在跳动。 难道方才心脏被取出来的感觉只是错觉？ 她正疑惑间，侧头忽然看见，在白衣女子的身旁，有另一位小猫娘水灵灵地站在那里，在看着自己。 白发的小猫娘有着一双红色的眼睛，乖乖地站在白衣女子身边，长长的白发垂至腰间，其中还有几缕发丝被染成了鲜红。身高没多高，在坐着的白衣女子身边，也只比白衣女子高不出半个头。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小嘴微微努起，似乎有一点不高兴，但不多。 符不离呆了呆，连忙用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放在手里看了看。 同样的白色，同样掺了那么一两缕红发。 那是被绯之天染红的色彩，自绯之天出来之后一直如此。 是了，踏入火海时，她是穿着魔装踏入的。虽说魔装被烈火烧成了灰，但她一直都没有重新唤出魔装，也没有解除血装，于是便现出了这近似吸血鬼的身形。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以及头顶的猫耳，确认了一下。 她又看了看白衣女子身边的猫娘，只见那猫娘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显然那不是一面镜子。 “她是谁？” 符不离指着那猫娘问。 “她是你。” 淑月道。 “……我被复制了？”符不离道。 随后，她看到对面的小猫娘点了点头。 她一时呆了呆，连忙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与身体，确认到没有写着01，02之类的符号后，这才问向淑月：“我是本体还是复制体？” 淑月噗嗤一笑。 对面的猫娘神色依旧冷峻。 “快说啊，笑什么？她到底是什么？” 符不离有些抱怨道。 “当然我才是本体。”小猫娘开口道。 那声音有些生硬，听起来感觉有些古怪。 符不离当然不会随便相信，见淑月只是笑不答，便站起了身，走到小猫娘的身边。 那小猫娘忽然抬起了手，摆出一副似乎想抓她的动作。 符不离连忙躲开。 眼前的自己虽然让她很熟悉，但又有些古怪的陌生感。平时看镜子倒是习惯了自己的样子，可眼前的自己和镜子里的自己差距很大，大到让她甚至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和她一模一样。 因为她的样子和镜子里的自己是轴对称的，自己的刘海一直都是往右斜的多些，右侧的发丝也略微要多一点，平时对着镜子梳理头发梳理的多，对自己的头发是什么样子十分清楚。可眼前这个家伙的刘海，分明就和镜子里的自己不一样…… 像是和自己对称的一样。 很微妙的错位感。 靠近了那位猫娘，符不离还发现，自己的魔力似乎在和对方共鸣，同源的魔力在牵引着二人靠近。 那并不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她有血有肉有魔力，只是里面似乎装了另一个灵魂。 那小猫娘眉头一挑：“哼，假的我，看够了没有？” “你才是假的。”符不离说着，便要走上前好好掐一掐这个不听话的身体。 “小心点，要是碰到一起，可就前功尽弃了。”白衣女子连忙说道，并站起了身，挡在了符不离的面前。 “……前功尽弃？什么意思？” “算了不玩了。”白衣女子说着，袖子一挥，方才还有精神的小猫娘便两眼失去了神采，直勾勾地倒了下去。 白衣女子也不扶，就这么任由小猫娘睡倒在地上。 “我亲爱的淑月姐姐专程过来看我，可就是为你多讨一条命而来。”白衣女子用手盖上了睡倒在地的小猫娘的眼睛。 第513章 往生殿(3 第513章 往生殿（3 那具躯体里并没有灵魂，能动只是白衣女子在用她特别的手段在操纵罢了。 看着地上躺着的和自己一样的躯体，符不离很想捏捏看手感如何。从旁观者的视角看自己的身体，她忽然略微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总有人爱捏自己两下或者摸自己两下。看着躺在地上的自己的身体，她也一度想要摸摸看。 可她并不被允许触碰那具身体，据说只要碰到，好不容易分割开的身体就会融为一体。 白衣女子并不愿意多做解释，只是将地下的小猫娘的身体抱了起来，放在了旁边的展柜上。 那身体尚且在呼吸，看起来就好像在睡熟一样。 可这么摆在展柜里，却又让人觉得似乎像个木偶。 也不知白衣女子从哪里找来了衣裳，为那具身体披上了，明显大小不太合适的衣裳起码能挡住关键部位，不至于让人觉得亵渎。因为小猫娘天资卓绝，即便明显过大的衣裳，披在身上也掩不住她的可爱。 符不离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和那具身体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她说不上来具体联系是什么，只是在靠近身体的时候哪怕不去看，也能知道身体在哪。 “你要的东西已经给你了，该滚就滚吧。”白衣女子拿出旁边的毛绒掸子，将大殿两边展柜上的各个物件都扫去了浮灰——虽然其实并不存在浮灰。 白衣女子站起身，光是看着她走动，符不离都隐隐有种觉得她会不会下一步就摔倒的感觉。 她实在太过于瘦小了，肌肉只是很随意地贴在她的身上，要不是她骨架足够小，恐怕都能看到骨骼的轮廓。 但符不离也很清楚，这个家伙绝对不能以人类的常理来断定她的能力。 在她手中“死”过一次，符不离对她的手其实还是有几分畏惧的。 “愿赌服输，怎么，输给我这么不高兴？”淑月笑道。 “你若是不耍赖，她如何知道怎么过火海。”白衣女子道。 “可我们只约定不偷偷告诉她答案呀。”淑月道，“我可是当着你的面说的。” 白衣女子斜了她一眼：“你宠她便宠她，何必找这等借口。” “这可不是借口。”淑月道。 “她确实好歹是来到了这黄泉之下。”白衣女子放下了掸子，路过了那具小猫娘的身体的时候，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用手指戳了戳那身体的脚心。 这么一戳，符不离忽得觉得脚心生痒，不自觉地摆弄了一下脚丫子，而后心头暗暗生恐。 刚才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那人偶有联系，可没想人偶的触觉居然会转移到自己身上？ 虽然那感觉很轻微，就像被羽毛扫过脚心一样，可正是这若有若无的瘙痒，才最为可怕。 她忽然想起传说中有巫医会用咒术制作小纸人，通过针扎小纸人的不同部位，对小纸人对应的人产生各种各样的影响。 眼前的那个人偶，岂不就是那种小纸人？ 她心底暗暗有些惶恐，但又不敢声张，只是盯着那人偶看了又看。好在白衣女子只是碰了下脚心，没有再做多余的事。 “那杏儿，我可就要走了。” “有多远死多远，最好别再让我看到你。”白衣女子悠悠道。 “你可别偷偷想我就好。”淑月一笑。 “我是疯了才会去想你。”白衣女子道。 淑月牵上了符不离的手，将符不离顺手抱起。 “再会。”淑月道。 “不送。”白衣女子道。 话毕，淑月便抱着符不离，朝着往生殿的大门外走去。 被淑月抱在怀里，符不离倒是安心地厉害。 火海一直蔓延到往生殿门前五米处，光是踏出这大殿，便能感觉到炽热的火扑面而来。 大殿里没有水，水被隔绝在了大殿之外。 符不离起先只忙着顾及淑月并未注意，此番往回走，这才发觉火海的这一头，其实是没有水的，地面的重力也很正常，和地面之上并无分别。 进来时她甚至连意识都没有，踉踉跄跄地穿过门槛的过程她完全记不住，只知道自己找到了淑月，其间过程就像喝醉酒断片了一样。 “她究竟是谁啊？”走出了大殿，符不离才小声地问。 “她是游杏，我管她叫杏儿，你也可以这么喊她。她是与我一起长大的妹妹。”淑月道。 “哦……那个身体是怎么回事？我们就把那个身体留在那里吗？”符不离问。 “当然。”淑月道，“只有在这里，才能维持她的存在。” “哎呀……”符不离身子猛地一缩，在淑月的怀里蜷缩了一下。 “忽然怎么了？”淑月道。 符不离望向了往生殿内：“她在摸我身体。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那个身体在这里，她岂不是一直可以乱折腾我？” “放心吧，她对什么都只有三分钟热度，等她玩腻了，就不会再乱碰你了。”淑月笑道。 “……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什么玩具？啊呀，她又在摸我？” 符不离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被掐了下，甚至耳道里都有些痒痒的。 她皱起了眉头，完全不理解眼下的情况。 好端端的为什么自己要给一个陌生的女人留下一个会让自己受伤的人偶？要是说那具身体的感官都会传递到自己的身上，那岂不是要是哪天她不高兴了，用针扎自己，自己也没办法还手？ 可听那位杏儿话里的意思，似乎淑月正是为了那具人偶而来。 淑月消失了那么久，在这黄泉底下与一位女子一起戏耍了半年，只是为了讨要这样一个可以折腾自己的人偶？ 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莫非淑月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必须要自己付出被制成人偶的代价，才能得到？ 要是那样倒也无妨…… “那可不是什么玩具。她把你的生死切割成了两半，一半留在了那里，当做死，一半就是现在的你，是为生。”淑月道。 “……我不懂。” “简单的说，将来要是哪一天你真的死了，就会在那具身体里醒来。” 第514章 往生殿(4 第514章 往生殿（4 淑月的能力可以起死回生，而游杏的能力则恰恰相反，她更擅长窥探死亡。 整个黄泉无一个活物，一部分是淑月有意为之，另一方面，也没什么活物能够久居游杏身边，即便曾经是活物，久而久之，便也都死去了。 她并非不能控制自己的能力，可什么活物落入她手里久了，她懒散下来，活物自然而然地就死去了。 只要被她的魔力所侵蚀，死亡注定是结局。 她的能力只有一个例外，便是淑月。 淑月不仅比她生的早了半天，更是在能力上天生就压她一头。她不服气过，甚至纠集了不少犬马试图对抗淑月，不过结果显而易见，最终住在这往生殿的是她。 往事无论对淑月还是游杏来说，都没什么好追究的了。一切都过去太久了，时间能够磨平太多痴心妄想。 淑月的能力虽然强大，却唯独对死物无效，一旦彻底死去，淑月也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到。她可以将被游杏染指的生物从如同诅咒般的魔力中救出来，却无法对已死的生物进行有效的治愈。 她两的能力本该敌对，可偏偏当两人在一起时，两人的魔力能形成神奇的碰撞。 当符不离在游杏的魔力下濒临死亡的刹那，淑月的魔力灌注入她的身体，将她强行从死亡的边界拉入了生的界限。 生与死本该是物体的两面，就像硬币朝上的不会同时是正面和反面，开门和关门不会同时存在，非生即死，非死即生，本该如此。 可偏偏在两人的魔力之下，出现了第三种情况，即非生也非死，即生也死的诡异状态。 那个时候，符不离的魔力核心已然从身体中剥离。魔力核心未必有实物，魔力所依托之物皆可被称作核心，而当游杏的手探入符不离的胸口，掐住了她的心脏，连着她的魔力也一并被锁定，魔力核心牵连着她的整个灵魂，一同在游杏的魔力下走向死亡。 被抽离了魔力核心，符不离本该死亡。而她锚定了死亡的前进路线却在将死之前被淑月阻断。身体与魔力核心强行剥离，原身体近乎死亡而未亡，抽离的魔力核心因未死而在死亡之前的间隙停滞，既没有消散，也没有回到原先的身体，这般游离在身体之外。 这本是不该出现的情况，但却又偏偏出现了。 淑月以魔力为符不离重新构建了身体，于是，抽离的核心被安置在了新的身体之中，塑造成了现在的符不离。 她的魔力核心与灵魂本该在发觉到自己未死之后回到身体，可因为生死未被确定，魔力核心与灵魂游离在了身体之外，又被淑月的魔力重塑了一个完全相同的身体。虽然看似与之前无异，但她此刻的魔力核心与灵魂，都被锁定在了介于生死之间的状态。若是生死状态不曾变化，她则会继续维持在现在的身体之中，可一旦生死状态发生变化，魔力核心连带着灵魂，就会因确定了生死而回到原先的身体之中。 但生死状态会变化的唯一可能性就是符不离死去，因为她即非生也非死，生死是个不可逆的过程，非生不能转化为生，非死却能转化为死。 ——淑月为符不离详细解释了她在这里究竟做了什么，才换得了符不离拥有一次死亡后再活一次的机会。 但符不离自始至终都没有听懂，只觉得此时的淑月比高中物理老师讲述的弦理论还要虚无缥缈的多。 魔力原来也是这么复杂的东西？ “所以你到这黄泉底下来，就是想为我争取一条命？”符不离不敢接淑月的话，生怕淑月发现她一点都没听懂而被嫌弃太傻，只是赶忙转移话题。 淑月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只是为了这个？”符不离道。 “不然呢？”淑月道。 符不离沉默了半天，才道：“我还以为你会不会也在忙着拯救世界呢。” 淑月笑道：“拯救世界也未必有为你多找来一条命重要呀。” “当然还是世界重要，如果我的命能换来世界，我一定会去换的。” “可若是没有你，世界又有什么要紧呢？” “……那个，我也不至于重要到那种地步啦。” “你和世界一样重要。” 淑月说的很随意，符不离却愣了好半天，才抬起头，仔细观察了一下淑月的脸。 虽说有一阵子没见到淑月了，可印象里的淑月，似乎不太会说出口这么肉麻的话的。 ……有点太肉麻了，肉麻得小猫猫脸蛋都红了起来。 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让气氛姑且尴尬起来一小会。 对于淑月来说，自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明明感觉上，自己只是她一个普普通通的猫娘玩具罢了，不是第一个，也或许不会是最后一个。 有淑月在身边，穿越火海远比来时要容易。 符不离能感觉到淑月的魔力传递到了自己的身上，促使她的身体也跟着淑月一起运转魔力。这般运转之下，她只觉得自己的肉体仿佛在分崩离析，被魔力裹挟着化作了类似于雾气，又或者说是虚影的物质。 不再需要呼吸，身体也失去了绝大多数触感，被淑月依旧抱在怀里，只能依稀感觉到很细微的被抱着的感觉。 踏入火海。 即便化作了虚影，火焰依旧能对身体造成不小的伤害。符不离看到自己的身体和淑月的身体都因烈火而使得体表变得极为透明，那是因为身体外围的魔力无法招架火焰的威力而被焚烧干净。但因为身体化作了虚影，其实并不会看到骨肉，只会觉得好似整个身体都变得透明了而已。 这般从火焰中走过，符不离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感觉到自己和淑月的魔力都在大量流逝。 因为无法呼吸，自然也无法说话，符不离安安静静地缩在淑月的怀里，感受着淑月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出火海。 只要有淑月在身边，这火海也不过是另一种坦途而已。 第515章 往生殿(5 第515章 往生殿（5 火海比符不离想象的要长的多。 符不离完全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了，此番走在火海中，看着火海中龟裂的大地与诸多五彩的玉石，竟觉得有几分有趣。 踏过了火海，便是雾蒙蒙的迷途。 当两人身体重新化作实体，久违的被水淹没的感觉也重新出现。在火海中行走多时，完全没有感觉到究竟是哪一刻又回到了水中。 淑月用袖子挥了挥，便能驱散开面前约摸三米的范围的迷雾。 她不停挥着袖子吹开迷雾，一边随着符不离一起朝前走去。 道路十分狭窄，只有约摸三厘米宽的落脚点，两侧都是黑漆漆的深渊。 落下去会怎样符不离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很好受。 路不好走，符不离从淑月的怀里跳了下来，并主动走在了前面。 以她的平衡性，莫说三厘米，就是只有一厘米宽的路，她也能奔跑起来。 她回头看了看淑月，只见淑月小心翼翼地张开了双手，绣花鞋踩在比独木桥还要纤细且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身形显得有些不稳，颤颤巍巍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淑月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穿过这里的能力。 但也不好说，她可能只是懒得用能力而已。 符不离每走几步就停下来看看淑月，生怕一个不小心，淑月便落入了这深渊之中。 淑月虽然走的很让人担心，但始终没有落下去。 符不离略微放心了些，又朝前继续走去。 淑月驱散了迷雾，能看见的情况下，符不离甚至不用四肢着地也能轻松地保持着平衡走过去。她知道这条路对于人类来说肯定不太好走，但她却对这样的路完全产生不了一丝半毫的紧张感。 不过，当淑月忽然抓住了她的尾巴的时候，她忽得发觉，自己好像也有些保持不住平衡了。 要是平时，即便是淑月她也不会让她一直抓着自己的尾巴，那感觉并不好受。可旁边就是深渊，被淑月抓着尾巴，起码能说明淑月并没有远离自己，她反而放心了许多。 一步一步走过了窄桥，前方的道路逐渐变得宽敞起来。 而在前方不远处的地上，一团形似蓝色螺壳的东西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符不离连忙跑了过去。 那当然不是什么螺壳，而是小龙萝的尾巴盘起来盖住了身体。小小的身躯抱着尾巴，尾巴在周身环绕了两圈，将她的身体很好地保护在了中间。 尾巴硬到离谱，符不离敲了敲，只觉得好似敲在了砖块上一样。 往常摸她的尾巴分明是柔软的，此刻却是又凉又硬，毫无生机，像块巨大的石头。 小龙萝的脸色也略微显得有些蓝，没什么肉色，乍看之下有些不像是活人，反而像是什么精致的艺术品。 符不离试着戳了戳小龙萝的脸蛋，却不想脸蛋也是硬的，符不离的手指都压弯了，小龙萝的脸蛋也没有丝毫的起伏。 已经冻硬了？ 符不离心头一惊，连忙摇了摇小龙萝。可她的力气摇动小龙萝就好像小孩子妄图推动大树一样不自量力。 她奋力地拍打了几下小龙萝，并用灵力试图探查她的身体。 探查之下，她发觉小龙萝体内绝大多数机能都近乎停止了，心脏倒是依旧在跳动，只是频率低到让人怀疑是不是错觉的地步。 这几乎就是一块梆硬的石头。 小龙萝怎么会变成这样？已经死掉并且尸体硬化了？ 符不离有些惶恐，水下她可搬不动这么重的东西。 不过当淑月蹲下了身，往符不离体内注入一股魔力，符不离又下意识地将魔力注入到小龙萝的体内之后，方才还如同石头一般的小龙萝，忽得尾巴颤抖了一下。 “赫拉……” 符不离在水底并不能听到太多的声音，但小龙萝突然动弹的时候，她分明感觉自己听到了石头碎裂的声音。 那声音从何而来符不离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小龙萝的身体并没有碎掉，方才还蜷缩成团形好似盘蛇的尾巴，在魔力的影响下渐渐舒展开来，小龙萝的手脚也渐渐有了知觉，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许肉色，睫毛微微颤抖了两下，体内的心跳也在越来越快。 “唔~~” 小龙萝的尾巴伸的笔直，双手双脚也不自觉地伸直了，狠狠伸了个懒腰，然后在地上原地打了个滚，滚到脸蛋朝下的姿势，这才用手脚支撑起了身体，用尾巴垫在了屁股下面，坐在了水底。 她揉了揉眼睛，蓝色的眸子渐渐有了生机。抬起眸子，她对上了两张女子的脸。 一张熟悉的稚嫩的脸，一张不太熟悉的在微笑着，还带着几分好奇的脸。 “哇！不离姐姐你把淑月找回来了？”小龙萝惊讶道。 “你刚刚睡醒吗？”符不离道。 小龙萝迟疑了一下，又揉了揉眼睛，然后点了点头：“我刚才睡着了？好像是这样。” “吓死我了……”符不离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胸膛。 小龙萝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说好陪你一起去的，结果让你一个人去了。我刚才好困。” “没关系，你还好好的就好。”符不离笑了笑，随后用手戳了戳小龙萝的脸。 这一手指戳下去，小龙萝q弹的脸蛋被戳了个凹陷。 小龙萝鼓起了脸蛋，似乎想用鼓起的脸蛋对抗符不离手指的力量。这么一鼓气，本就q弹的脸蛋显得更娇嫩了。 所以刚才那宛若磐石的脸蛋只是错觉吗？ 而淑月也伸出了一根手指，戳了她的另一边脸蛋，成功将她吸入口中的水全都压了出来。 小龙萝甩了甩脸蛋，甩开了两只非礼自己的手，然后尾巴一用力，便漂浮着站了起来。 她也好奇地打量了几番淑月：“你就是淑月姐姐？” 淑月摆了摆手：“没见过的小家伙，你好呀。” “你好……不离姐姐一直在找你，再找不到你，猫都快要疯了。”小龙萝道。 “哪有……”符不离努了努嘴。 “当然有！淑月姐姐你都不知道，她见不到你，整天都闷闷不乐的，尾巴尖都没抬起来过。”小龙萝道。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却忽得发觉一只胳膊缠在了自己的腰上。 而另一只胳膊也缠绕上了小龙萝的腰。 “先上去再说，黄泉底下，可不是活人聊天的地方哟。” 第516章 往生殿(6 第516章 往生殿（6 既然找到了淑月，回去的路倒也不是那么急着要走。 从桥上走过，踏入花海之中，红色的花瓣依旧盛放，深红色的花瓣漂浮在水中，幽暗里又透着几丝神秘。 淑月牵着符不离，符不离牵着小龙萝，三人便就这么在花海里漫步。 穿过蹭到的花瓣掉落了许多，纷纷漂浮起来，萦绕在三人的周围。 “这些花是你种的？” 符不离问。 “好看吗？” 淑月道。 “嗯……不过我还是喜欢桃花樱花一些。” “那回去之后，种几棵桃花在小月饮楼后面怎么样。” “好啊，说起来，你原来这么喜欢种田吗？” “你不觉得生机盎然的，挺有趣吗？” “还好吧，不过你不是已经在小月饮楼周围种了一圈曼陀罗了吗？” “那又有什么要紧，你看，别人都管你叫桃桃，如果没有几棵桃树，其实说不太过去，不是吗？”淑月笑道。 符不离点了点头：“好啊，这样秋天了还有桃子吃。” “是呀。” 小龙萝道：“桃子好吃！” 淑月莞尔一笑。 符不离牵着淑月的手，望着前面一望无际的花海，沉默了片刻，随后道：“说起来……所以所谓的天心的心脏，是不是你故意设计在那里的？徐尧会变成那样，是不是也是你故意的？” “咦，小离离为什么会这么想？”淑月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 “当然会这么想，你会盯上刚从魔兽峡谷里逃出来的我，又那么刚好知道天心的事，而徐尧又那么巧获得了天心的心脏变成了植物娘，而你又刚好愿意陪我去魔兽峡谷见他，还故意把心脏转移到我身上，这些都只是巧合，而不是你故意的？所谓的什么黑猫，其实都是你编出来的吧？唯一一个出乎了你意料的，只有岚的出现吧？” “小离离又在冤枉人了。”淑月叹了口气。 符不离抬头看了看她，撇了撇嘴：“承认了又怎么样，我又没说这样不好。事到如今，我又不会因为你算计我生气。你又没把我怎么样……虽然说变成了猫娘。” 淑月一笑：“可你就是在冤枉我呀。” “冤枉也没冤枉多少吧？你又没承认过。而且你的魔力是能治病救人，但比起人，你对植物释放的魔力要更为有效。仔细想想你几乎所有的道具都和植物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比起养育动物，你显然更喜欢养些稀奇古怪的植物，你用来穿梭两界的道具本体也是花，小月饮楼整个楼，本质上也是一幢形状很独特的树，而你地下室收藏的药物，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魔域的各种植物的果实、根茎、叶子做成的。比起动物，你对植物的了解显然要深刻的多。” 淑月沉默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不错呀小离离，半年不见，果然成长了很多呢。” “徐尧接触了天心的心脏，本来只是变成了魔物娘，体内魔力很少。但与我接触之后，突然就盛放了。她的体内当时不可能有多少魔物的魔力，而我当时虽然和莉莉丝有接触，但她并没有给我多少魔力，只是让我拥有了她的血脉而已。我有的魔力，都是你给我的，而她会盛放的关键，就是接触了你的魔力，对不对？” “姆~这一点你倒是说对了，要不是你的魔力催化，她开花结果还要许多个轮回才能长大。” “就算我不去做，你也一样会去做的吧？再说，你分明知道我和徐尧的关系很好，你给了我魔力，而让她变成了种子，我见到他，当然一定会试图用魔力去救他，后来发生的事根本就是必然的。而且，后来她能成长到漫天遍野的地步，最最关键的一步，可是与你接触了一下，我记得很清楚。” “毕竟她是你的伙伴嘛，我怎么能让你的伙伴只当一个可怜兮兮的小魔物呢。既然是你的伙伴，我就要让她变得足够强壮才好。” “乖乖承认啦！真是。” 淑月噗嗤一笑：“我为什么要承认，我是魔女嘛，魔女的话，你为什么要相信呢？” “你是魔女也根本就是谎言吧？你根本不是魔女，你就是恶魔，对不对？你就是这一片魔域的领主，以小月饮楼为中心，周围这一整片都是你的地盘，对不对？我才是魔女，或者说，我和徐尧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完整的魔女，对不对？我和你的关系，就好像银河与那绯之天的关系一样，对不对？” “……哎呀，我还挺喜欢魔女这个名号的，你看，我是女孩子，还有魔力，那不就是魔女嘛？大家也喊我魔女喊了好久了。魔女淑月，这名字听起来就很有气质。”淑月挺直了腰板，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看着淑月的胸口，符不离微微努了努嘴：“说起来你是不是有恋童癖啊，为什么偏偏要给我这么幼稚的身体。你明明可以把我变得更有料一些。你看人家猫娘哪个不比我有料。” “哪个猫娘？” “故事里的啦，一般不都是女仆一类的吗。” “你不是自己变成这样的吗？”淑月道，“我本来在想，你变成魔女的时候，会变成和我一样呢，还是会变成小猫娘呢，或者两者结合，又或者别的样子？没想到你最后还是选择了最开始的样子。” “你真的想不到吗？” “噗嗤，想不到啊，我怎么能料到你怎么想。” “……所以你是承认了，你选择我作为魔女这件事了？” “呐，我其实觉得你说的不对。不只是我选择了你，你也选择了我，不是吗？” “那还不是你干的！” “呐！”淑月语气微微有些恼怒，“话也不能这么说呀，我又没有掐着你的脖子要求你必须听我的。我也担心你会不会一走了之。你要是真的觉得委屈，当初不是可以不回来吗？” “我不是说回不回去，我当然会回去。只是……要不是你……我为什么非要变成这样，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萝莉。”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小龙萝在旁边拉了拉符不离的手，小声道：“你不喜欢萝莉吗？” 符不离愣了下：“喜欢，我只是不喜欢自己当萝莉。” 小龙萝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可我都是跟你学的耶。” “……哎呀，真是的！那不是都是这家伙害的吗！” 淑月道：“我又没教你怎么当萝莉，那具身体真的是之前君不弃的，我也没骗你呀，顺手就拿来给你用了。我呢，当时还是挺思念君不弃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是我自找的了好了吧！真是的！这么矮一点都不方便！” “我觉得不离姐姐很棒啊，小小的，好可爱呢……”小龙萝小声道。 “……” “我就是被不离姐姐这一点迷上了，所以才一直想学你的样子呢……” “别说了……” 第517章 往生殿(7 第517章 往生殿（7 淑月正是魔域此方的领主。 符不离早早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其实能看出这一点的地方很多，当初问磨合罗的时候，磨合罗就差明说淑月是领主了，只是当时初来乍到，没敢做太多猜想。可后来当银河在这里使用了绯之天的魔力，并未引起谁的注意，这似乎说明了这里并没有什么领主。可后来两条龙的到来，又明说了他们从小到大找淑月都在这里。 这里应该是有主人的，但是没有现身。 而此时，淑月恰好不在。 这里的植物又那么多，树林虽然多是魔物，却有着极多的植物特征。 人类习惯了森林的存在，所以见到许多树不会觉得奇怪。可经过绯之天的符不离，看到的绯之天的景象完全不一样。 虽说银河也闲来无事种了个小菜园，还砍了些树木做了房子，可其实绝大多数的地带都是光秃秃的。相比之下，这里的树木过于多了，多到了常常让符不离有种在森林里漫步的感觉。 在苏伏探查到的边界外面，显然周围是有着很厉害的恶魔的。以那两条龙对淑月的态度来看，淑月在这魔域中，恐怕也有着不俗的影响力。符不离更倾向于认为周围的恶魔是在忌惮淑月的魔力，所以才没有向这里扩张。 虽说符不离并不确定魔域的领主是否对领地有着扩张的想法，但无论哪个世界，软柿子都肯定会被捏，这里不会是无主之地，却又只有些零零碎碎的弱小魔物，那么只能说明这里的领主，是周围的恶魔都不太敢或者愿意进犯的主。 淑月并未否认这一点。 她不否认，符不离便认为她是默认了。 对于淑月是恶魔这件事，符不离也没觉得有太多好介意的，倒不如说，她因为猜到了淑月的身份让淑月一时支支吾吾，还有些高兴。 这个淑月，真以为自己的秘密谁都不知道呢。还不是被我猜到了。 淑月是个足够强大的恶魔，这对于符不离来说当然也是好消息。 她是淑月的人，淑月强大，她当然高兴。 不过转念一想，淑月是以魔女的身份在人间行走的。她在人间这般行走，而且很可能已经行走了许多年，那是不是意味着，人间早就被恶魔渗透了？ 人们只知道人间有七位魔女，可从来都没有提到过真正的恶魔降临人间之后会怎样。 意识到这一点的符不离，在黄泉花海之中稍微怔了怔。 可随后她又释然了。 是恶魔又怎么样，首先淑月不是她放进人间的，而且淑月已经行走了许多年了，要是被恶魔渗透人间就会完蛋，那早该完蛋了，也不关她符不离的事。倒不如说，她也是恶魔渗透进人间的最大受害者之一。 她区区一介普通又稍微有一点点不普通的人类，因为淑月的原因变成了现在这样，还获得了淑月许多的魔力，其实换个思路一想，这些魔力倘若不在她的身上而在别的地方，那才是更为完蛋的事情，人间正是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比没有她更美好了呢。 “我还是很好奇，你当时为什么偏偏会选择我？是因为我和徐尧关系比较好？因为我是唯一一个从魔兽峡谷逃出来的？”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因为那只黑猫选择了你，把你卖给我了呀。再说，你叫符不离，我的猫猫叫君不弃，你不觉得很投缘吗？” “只是因为这个？” “真是的，虽然我是魔女，但也不能什么锅都往我身上甩。别人就算了，你可不行。” “那你倒是说说看，到底哪些是锅，哪些不是锅啊？” 淑月笑眯眯道：“魔女要有点神秘感嘛。你现在也是魔女了，可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你的底裤是白色的哟。” “………………………………这不是你挑的吗！！！你当然知道！！！” “所以我说别让别人知道呀。” 小龙萝惊讶道：“你也是白色的！” 符不离恼道：“废话！！你又不是没看到过！！” 小龙萝迟疑了一下，随后道：“也是哦。那，那你给我的，是不是你穿过的？” “当然不是！！你都在想什么啊！小龙萝你要坏掉了！” 小龙萝抱住了脑袋：“没有啦，我，我只是喜欢你嘛。” “嘻嘻，小龙萝真可爱，让我捏捏看。” “嗯。” 小龙萝张开了双手。 淑月弯下了腰，将小龙萝从地上抱起，抱在怀里又是戳脸又是揉捏，小龙萝完全没有抵抗，脸上的神情还有几分享受。 这让符不离有一点点古怪的感觉。 小龙萝可是三百公斤的萝莉，这么随便抱起来揉真的好吗？ 淑月你可是弱女子啊。 她倒不会吃小龙萝的醋，毕竟听着淑月夸小龙萝，她甚至有几分得意。自己的作品被人喜欢，当然值得高兴。 小龙萝可是她最得意的作品呢。 这可不是物化小龙萝，哪个师父不喜欢看自己的徒弟扬名立万？ 漫长的黄泉路终于要走到了头。 踏出了光晕笼罩的屏障，从这里出去，便是朝着碧落去的漫长水路了。 淑月也并没有太好的本事游上去，以她的本事也是要游上许久的。她通常都是坐着往上的流光直接被炸上去的，此番有小龙萝在，倒是不必担心时间的问题。 小龙萝拉着两位女子一起上游也根本不费劲，她浑身释放出蓝色的焰，宛若彗星划过天际，在水底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尾焰。 最恼人的碧落屏障，在靠近之时，淑月只是一挥手，便让碧落宛若变成了一只眼睛，从中间睁开了来。 小龙萝见状，顺着中心一飞冲天。 “哗啦！！” 出水！ 第518章 归来(1 第518章 归来（1 没觉得去黄泉了多久，一问之下才知道已经过了五天。 听到这个消息，符不离没有多么惊讶，反而松了口气。 烂柯人只是看了一场仙人的棋，回来就已经是百年，这去黄泉游荡了一圈只过去了五天，实在是小儿科啦。 小龙萝睡的太死，应该是已经进入了龙类的冬眠或者叫长眠状态。极低的消耗让小龙萝睡上个十几二十年绝对不是问题。而符不离自己经历火海之时已浑然感知不到时间，这一段空白究竟有多久，她完全不知道。 她一度担心会不会上来之后世界已经发生了大变，看到众人一切如常，她心中隐隐的担忧自然也落了地。 五日不见，众人虽然有紧张，但在银河慢条斯理的安慰下，也没有做出什么激进的举动。 再次见到淑月，李悠悠当然也万分开心，拉住了淑月的手，便要将湿漉漉的三人一起拉进屋里烤火，要听一听水下的故事。 苏伏还在外面巡逻未归。 她担心的厉害，比起其他人她显得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度想要冲入水中，都被银河拦下。 银河劝她，如今她是这里最熟悉魔域地形的人，她去巡逻保证这里的安全，察觉到危险信息第一时间回来报告，才是对符不离最大的帮助。 苏伏听劝。 而且她的血疯症状在符不离消失后不减反增，强烈的嗜血欲望迫使她不得不疯狂吸血。 李悠悠对她的情况很是担心，若是符不离再久些未归，她害怕苏伏会不会彻底变成吸血的魔鬼。 但银河说，她的嗜血症状可能只是在转移注意力而已，思念也是一种病，小猫娘现在生死未卜，她若是不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一直陷入担忧之中可能更容易疯掉。 李悠悠很好奇银河为什么如此淡然，那毕竟是她的女儿。 银河知道担心无用，既然一开始选择了相信，就该相信下去，否则一开始就该拦住符不离，而不该在事后后悔。 不过，现在答案已经出来了，银河的相信得到了回应。 “我回来了。” “嗯。” 走到银河的面前，符不离和银河似乎都没有太多的话语可说，只是寒暄了一句。 符不离准备转身离开，却被银河从背后抱了起来。 “回来了就好。”银河在符不离的脸上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符不离略有些害羞，只是点了点头。 她不太擅长表达，说不出什么分别之后再见的情话，但亲亲抱抱这种事她可一点都不觉得抗拒。 比起男孩子之间，女孩子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更擅长以身体的接触来表达亲密。 既然已经找到了淑月，这黄泉边上的小营地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被龙息烧秃了的黄泉周边终于能迎来短暂的生机。 淑月回到小月饮楼，对小月饮楼周边的环境有些惊讶。 她离去的这些日子，小月饮楼周围居然没有杂草丛生，一切和她离开之时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而且花盆还多了几个。 她不在，倒是银河接过了种田的活。银河看起来整天无所事事，却偏偏对这些小植物颇感兴趣。 符不离虽然从淑月身上学来了不少治病救人的本事，却对种植业一窍不通，也对植物没那么感兴趣。她毕竟是猫娘，又不是所有植物都是猫草木天蓼，大约了解一下是什么东西就不管不问了。 李悠悠哪里知道怎么种田，从小养尊处优的她莫说分不清韭菜和小麦，就连花盆底下为什么要有个洞都要沉思好一会儿才能想起来原因是什么。 磨合罗每天会浇水除草，做些以前淑月吩咐过她做的事，可如何照料植物，她并不比李悠悠强。 有了银河在，为藤蔓搭棚，修剪一下多长出来的枝条，为果子张罗一下长大的位置，一番料理之下，田终于是田，而不是荒郊野外长出来的几棵草木了。 这些并不是人间能见到的植物，能被照料如此精心，淑月也不由对银河有些刮目相看。 银河倒没觉得有什么，这种事她小时候做过不少，虽说都是些魔物植物，其本质也并无区别，一样要喝水补肥，比起人间的植物之娇贵，倒是魔域的植物更不挑食一些，不至于多浇一壶水就淹死，多晒一小时太阳就热死，要好养活的多。 她年纪大了，那些小时候做的嫌繁杂的事，如今再做，竟无端有了几分乐趣。说是人无再少年，可如魔女这般寿命会被延长到看不到尽头的地步的人，究竟算是少年少女还是老头老太呢？ 银河当然没在乎那么多，想做便去做了。 其实换做淑月来种田，也并没有多什么技巧，甚至还没有银河照料时修剪的精细，她只是将魔力灌注进去，剩下的就看植物自己发挥了。至于发挥不好的，她早就铲掉了，当然不可能活到还能见到符不离等人的时候。 磨合罗见淑月安好，躬身行了个礼，问候了几句，便要离开。 淑月将她留了下来，还嘱咐她去搜寻些果子回来。难得这么多人都在魔域，都说小别胜新婚，一阵子不见，相互间都有些想念。这里毕竟是魔域，算是她的地盘，当然要尽些地主之谊，否则岂不是让绯之天的恶魔瞧不起了。 这当然只是客套话，淑月确实不熟悉绯之天的恶魔，那位让银河变成银河的恶魔，淑月不认识，那位恶魔当然也大约不认识淑月。 魔域之中的形形色色的恶魔诸多，并非所有恶魔都有实体，而无实体的恶魔许多并不会生病。既然不会生病，那会来见淑月的可能性就无限趋近于零。 淑月身为恶魔的事，符不离并未对别人说，淑月当然自己也不会告诉别人。两人略微对了一下口供，便都心知肚明彼此都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的心思。 世人并不了解恶魔，淑月是恶魔这件事传播出去绝非好事。世人苦魔物久矣，便是魔女的存在都足以让世人忌惮无比，更遑论恶魔。没人会觉得任由一位恶魔存在于人间是好事，符不离也这么觉得的，可奈何那位恶魔是淑月，那就没办法了，换做别的恶魔她还能考虑一下要不要对付一下，淑月的话，只能由着她了。 谁让她是淑月的小猫咪呢。 真是彻彻底底地背叛了人类啊喵。 她心中暗想，一时有种想发出一声“嗟乎喵”的感慨。 终归还是在人类与恶魔之间选择了淑月。 磨合罗寻找果子的能力一流，她不仅找回来了果子，还找回来了醉晕过去的苏伏。 苏伏一头及脚踝的白发，被这么扛回来，像是扛了一只白毛怪。虽然符不离为她扎了辫子，可辫子也太长了。 一阵子没见，就连苏伏都变成了女子，这让淑月也震惊无比。得知这是符不离的手笔，一时感慨小离离还真是越来越了不得了。 苏伏会晕过去的原因很简单，她吸了一只因为吃了果子而醉晕过去的山狼的血。魔域的果子总有些特别的效果，那果子并非真的含有酒，只是能让吃下去的生物陷入醉酒状态罢了。这种状态其实相当于中毒，只是毒性不强，淑月能解，却没打算解。 她拾起苏伏的辫子在手中把玩了两下，见符不离的目光会随着辫子尾端的红色蝴蝶结而不自觉地跟着移动，于是便晃悠起了苏伏的辫子，直到符不离终于忍不住扑了上去，她才松开了手嘻嘻一笑。 抓住了苏伏辫子的符不离尾巴狂摆，也不知道是因为抓住了猎物而高兴还是单纯被自己蠢到了而有些尴尬，她的脸上倒是挺平静的，一副不过如此的模样。 淑月在小月饮楼周围私藏了不少物件，符不离等人在这里居住了好一阵子也并未发现，原来小月饮楼后面还有另一间密室，就藏在田边的货架边上。因为之前杂草丛生遮住了顶盖，后来清理干净被当成了地板没多做探索，所以一直未曾发觉。 地下室里又暗又冷还很干燥，魔域的食物本来就不容易腐坏，这样的环境更是能将食物保存的十分完好。 里面挂着的是一些蔬果与魔物身上切好的肉。 从人间带来的香料与盐粒被涂抹在魔物肉上，经历了数年的沉淀，香料味已渗入魔物肉的每一个角落。表面上看只是被香料抹的脏兮兮的肉，但一刀切下去，沁人心脾的香味四散开来，惹得众人都不由生津。 风干的肉质已经近乎脱水，因保存良好而还残留着些不少油脂，使得肉片并不显得完全僵硬，尚且有几分滑嫩。肉片切下来，富含油脂的肉片略显透明，即便是薄薄的一层，放入口中也鲜香四溢，虽说因为盐的原因略微显咸，可其中油脂的香味、香料的香味、肉本身的香味经过多年沉淀，已然融为一体，形成了世间独一无二的口感。 “明明身为魔女，有着世人无比畏惧的身份，还有着举世无双的本领，却不想着如何为恶魔做事，又或者为世界带来些什么，居然整天都忙着做这种小事，难怪那位一直觉得你没出息。”银河一边为众人片肉，一边感慨。 又是种田又是作药又是治病又是腌肉，整天忙着这种事，这哪像什么魔女，更像是山野林间小村庄的小药姑。 这里能将这风干魔物肉——姑且称之为火腿吧，能将火腿片到如此精细的人只有两个，其中一个叫符不离，她现在提不动剑，另一位当然只有她了。 片片薄如蝉翼的火腿刚刚好入口不算咸，还有足够的风味。魔物肉比起人间的肉要多了几丝嚼劲与魔物独有的血腥味，但这种味道对于在场的诸位魔物来说，比人间的肉要美味的多。 “我要是有出息了，还会只被排在第七嘛？”淑月笑道。 “淑月姐姐要是有出息了，这个世界就完蛋了，要那么出息干什么？”小龙萝嘎吱嘎吱大口大口啃着火腿，唯独她不用等到肉被片好就能塞入口中。 银河慢条斯理地继续片着肉：“赶明儿咱们一起种田算了，我第二，你第七，咱俩种出来的果子，岂不是能排到世界第九了。” “加法不是这么用的吧？”李悠悠道。 “通常来说吐槽役应该是我才对。”符不离道。 “你负责可爱就可以了。”李悠悠道。 小龙萝还没说话，就被李悠悠也摸了摸脑袋：“你也是。” 符不离抖了抖耳朵，舔了舔手指，乖乖地卖了个萌。 这种时候倒是不用说那么多废话啦。 魔域里的小月饮楼，独处在这一方天地，没有外人，没有外魔，与世无争，只有她们聚集在这里，一起享用只属于她们的野餐。 符不离还有一肚子话想问淑月，不过此刻的欢聚的氛围并不该被那些问题打断。 来日方长，有足够的时间去更了解淑月。 “所以你下到黄泉底下，真的真的只是因为我？”可这个问题如果不尽快问出来，她实在憋得慌。 这漫长的半年时光，现在回想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半年的时光，过得像是半生。 “她毕竟是我妹妹，大过年的，我也该来看看她的。”淑月道。 “所以你一看就是半年？” “我说，我发现了个可爱的小家伙，十分有趣，还很粘人，她不信，她就说以我的性格，不可能有谁真的会喜欢我，肯定只是在利用我。她这么说我当然就生气啦，怎么能这么说我家小离离。所以我就和她打赌，就赌你能不能发现我，还不许我偷偷告诉你消息。如果我赢了，就让她为你切断一次生死，如果她赢了，我就一直陪她到黄泉花海枯尽。所以我就在黄泉底下，等啊等，你看，你这不是就出现了？” “真的？你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磨合罗留下的那一句话。偏偏你还把这里取名叫黄泉，你就不怕我以为你死了？你就这么确信我能找到你？” “我不确信呀，不过我可以等等看。” 第519章 归来(2 第519章 归来（2 只是等等看吗？ 要不是小龙萝捡回来了乌露，要不是恰好见到了磨合罗，要不是苏伏恰好找到了这么一处异样的泉，这么多个恰好作为前提之下，这一等，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她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赌这一手的？ 听她那轻描淡写的语气，符不离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胡来也不能这么胡来的吧？真的觉得她什么都料事如神？还是根本不把自己和她的关系当回事？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说什么去见游杏是为了给自己多备份一条性命，但若真是那样，为什么不提前告诉自己一声？做这种决定之前真的不能提前告诉自己一下，非要一声不响地离开，不知死活，不知缘由，居然只是因为那什么虚无缥缈的赌？ 赌赢了又怎样？多这么一条命又有何用，人本来就该只有一条命，她符不离已经获得了近乎不死的能力，已经得到的太多了，假若真的有一天她一定要死，这一条命也未必能改变什么不是吗？ 但如果赌输了呢？那难道不是就要今生今世永不再见了吗？ 真的永不再见，是那么轻描淡写的事情吗？是那么随便就可以作为赌注的事情吗？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如果真的不值一提，这多出来的一条命，又何必要给自己呢。 根本说不通！ 半年虽说不算长，对于淑月那过于漫长的人生来说，这半年也许只是弹指一挥间，作为赌注根本不算什么，甚至十年二十年对她而言都不算什么。 可对于她符不离来说，根本不是那样啊。 她一共才度过了多少年。 她一共才见了淑月多少日子。 这一别，要是再久点，可真就是恍若隔世了。 她距离放弃寻找淑月真的就只差一点点而已，假若小龙萝再出一点点意外，又或者其他人出一星半点的事故，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寻找淑月。 虽说从结果上来看，好像算得上圆满，人找回来了，还得到了一次重生的机会，可思量之下，越思量越不是滋味。 淑月可不傻，她是爱装神秘，喜欢把明明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包装成神神叨叨的段落，但她一直都很精明。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来呢！ 她真的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吗？对于她符不离来说，淑月在她身边，才是最重要的啊！ 要是能反过来拿一条命换取一直的相依，她都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去换吧，假若她一开始真的有两条命的话…… 淑月只是笑吟吟地看着符不离，也不辩解，被小猫娘狠狠数落一通，训斥地两脸通红，眼睛都有些红了，淑月才蹲下了身，用手指抹去了她眼角的水花，将她抱了起来。 “好啦好啦，这不是都回来了吗，对不起啦小离离。”淑月柔声道。 “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你是不是根本不只是因为过年才去黄泉的？”符不离道。 “不然呢？还会是什么原因？”淑月道。 “我怎么知道！你又不告诉我！明明直接说就好，非要瞒着我！” “毕竟我是魔女……” 她话音未落，就被小猫娘狠狠打断了：“别老拿魔女当幌子！从来没有因为魔女怎样所以你怎样的道理！！应该是你定义魔女而不是魔女定义你！！！再说魔女是我，你又不是魔女！” “哎呀，我也可以是嘛。” “不可以是！” “好好好……那我不是魔女……那我叫魔，女淑月怎么样。” “……别岔开话题，这不是重点！” “噗嗤。哎呀，小离离还真是长大了呢。” “我本来就不小！是因为你才变小的！” “真是的，一直在顶嘴呢。到了叛逆期了呀。” “这不是顶嘴！你倒是听人话啊！” “可你说的是猫话耶。” “你再强词夺理我要咬你了！” 这个淑月，简直油盐不进！烦死了！ 她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呢，太讨厌了！ 这半年自己都是怎么过来的。 可在淑月的怀抱里，感受淑月身体的柔软，她一时又不知道该继续责怪她什么。 她才是那个男孩子，她并不是真正的萝莉。按说，既然是男孩子，就该好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才是。女孩子又有几个没有自己的任性，身为男孩子的自己，当然应该包容一下心爱之人的小任性。既然结果还算好，那就该好好呵护住女孩子才对，不让她再受伤。 她本该这么想的。 可偏偏现在这具女孩子的身体，让她也不由自主地任性起来。 她何尝不知道身为男孩子的自己应该怎么做，可她现在也是女孩子了，她也要任性。 她就要生气，必须要哄哄才能好。 不哄就一直不高兴。 她何尝不想保护住淑月，她哪里想让淑月因为自己受到哪怕一丝半点的伤。这般在黄泉底下孤寂半年，真的是常人能够忍受的吗？ 虽然那里有个游杏，可游杏看起来比她还无聊，几张牌，几个棋子，就那么度过半年。 符不离觉得换做自己，可能早就疯掉了。 她并不那么想要总是被淑月保护，她是离不开淑月，可并不是依赖她的保护，只是想要陪在她的身边而已。 她忘不掉自己离开之后回来，隔着墙听到的淑月的轻哼。 她记得淑月寂寞的样子，虽然藏的很深。 淑月倒是确实在哄她，这让她开心了不少。 她又不是真的那么娇气，非要哄的很到位才能好过来。只要淑月有一点哄的意思，她立马就放下了防备，虽然脸蛋依旧红扑扑的，眼睛也有些红润，但这并不妨碍她用脸蛋去蹭淑月，也不妨碍她的尾巴环绕上淑月的身子。 小龙萝在旁边看着，晃悠着脚丫子，一双眼睛睁的老大。 注意到小龙萝的眼神，还有那双肉乎乎的脚丫子盘在一起，似乎在为眼前拧巴的两人在害臊，符不离不由害羞了些许。 在这个小家伙面前，她还是想要表现得像个正经成年人的。 不过…… 无所谓啦，出生入死了这么一回，她也没办法再对小龙萝有什么防备了。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淑月笑眯眯地对小龙萝道。 “冯平。她们都喊我小龙萝，你也这么喊就好啦。”小龙萝道。 “你好呀，小龙萝。” “你好，淑月姐姐。”小龙萝眯起了眼睛，“还得是淑月姐姐，只有在淑月姐姐身边，不离姐姐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要你多嘴！！” 符不离恨不得一脚丫塞进小龙萝的嘴巴里，堵住她的嘴巴。 这个小家伙，怎么最近多余的话那么多？ 一点都不可爱了！ （只要我还没睡就不算这一夜过去！我还能熬！） 第520章 归来(3 第520章 归来（3 符不离还是隐约觉得她下黄泉这一趟绝对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可淑月不说，她也没辙。 “我真的不能知道你去黄泉的真正原因吗？” 过了一小阵子，她又试图问淑月。 可淑月只是笑道：“没有别的原因呀。” 也许真的没有别的原因？ 可总觉得发生的一切少了什么很关键的部位。 假若自己一直以来猜的不错，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淑月，其实很多地方都有暗地里的布局。她根本不像银河说的那么没出息，她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应该都是有什么意义的。 小月饮楼究竟为什么而存在？只是为了救人吗？ 可一位恶魔为什么要以救人为乐呢？ 符不离没有告诉银河淑月其实是恶魔这件事，只是偷偷问她是不是真的觉得淑月没出息。 银河很直接地否决了。 “我若不激她，怎么骗她说出真话。” “你激出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 “……” “可不激一下，又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倒是有理，银河可不虚淑月，就算淑月是恶魔，银河也不会因此而畏惧。 她可是二号魔女，就算真正的恶魔，也未必真能胜过她很多吧？ “说她没出息，何尝不是在骂我自己。我们魔女，说到底都差不多地没出息。就这么没出息也好，真的干出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又难免是一场魔物大战。”银河道。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银河一笑：“想要的不敢要，得不到的还是得不到，甚至不敢真的抛头露面，生怕坏了就回不去了。到底还是只能抓住手中剩下的稻草。这魔女倒是也当的憋屈。” “也还好吧，在这里生活很憋屈吗？”符不离道。 “有时候我在想，要是回到当初，我及时从绯之天出来，能不能给你一个锦衣玉食的人生，免得受那么多年的苦。” “我受什么苦了？”符不离说着，摸了摸银河的腿，“我不觉得当魔女很憋屈啊，也没觉得现在的人生有什么不好。” 银河将那只可能在偷偷揩自己油的小猫娘抱到了腿上：“没说不好，只是想来憋屈而已。人们都以为魔女肯定风光无限，却不想这小月饮楼里能偷偷藏下三位生怕在外面惹是生非的魔女。” “是四位。”符不离纠正道。 “是三位。”银河道。 “不是四位吗，我，你，晚舟，还有淑月。” “话是这么说。可魔女集会没有触发。” “啊？哦，对哦……咦，这是怎么肥四呢……” 银河一笑，捏了捏小猫耳朵：“不知道啊。” “是啊，真神奇啊……” 明明四位魔女在一起就会触发的魔女集会，却并没有因为淑月回来而受到影响。 晚舟当然还在小月饮楼，她日子过得舒坦，根本不愿意离开。再次见到淑月，她也没显得高兴或者悲伤，只是笑吟吟地说又见面了。 她可能没什么心吧？擅长魅惑人心的魔女，可能根本不知道何为感情。 可这么说又说不过去，要真是没有，她为何要赖在这里，符不离虽说有刻意藏住她的意思，可也并未真的用绳子拴住她不让她走。 魔女集会没有触发的原因，符不离当然很清楚。其实回忆起来，过去魔女集会触发，就很难说到底是因为淑月还是因为她符不离。毕竟她和淑月一起行动了很久，根本无法分辨究竟因为谁。至于最近几次她明显能感觉到魔力在被抽走，也许只是单纯的因为如今的她才真正算得上正式魔女。 这种事她懒得想银河怎么猜，再说就算真相银河知道了又怎么样，她还能告状不成。 虽说她有着岚这么一层身份，可这一点都不能说明她与人类还有什么好的交往。 淑月回来了，小月饮楼也依旧没有改变一切围绕着符不离在转的情况。大家都习惯了听符不离的话，有没有淑月其实都一个样。 当然，淑月一点都不多余，小萝莉掌店虽说不会出什么岔子，可少了个年轻貌美的老板娘，总归少了些韵味。当符不离为病人看病的时候，淑月款款从里屋走出来，即便啥也不做，光是那么笑两下，就能让在场的某些病人当场露出病好了一样的笑容，当真是妙手回春。 有句话叫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这句话本意似乎是说人间邪恶的恶魔很多，可落在淑月身上，这句话就变成了另一种意思。也不知道写下这句话的人有没有料到还会有这种情况呢？ 所以淑月身为恶魔，真的真的不是想要侵略人间吗？ “你来人间到底是想夺走什么的呀。”符不离暗地里问，“你是恶魔耶，肯定是想要做些什么坏事的吧？” “姆，夺走你呀。”淑月道。 “……这不算。” “为什么不算，不是都说恶魔喜欢抓小孩吗？” “……我不是小孩。” “嗯哼？” “……就没有别的了？” “我不是已经做了恶魔该做的事情了吗？” 符不离一时也有些糊涂了。 不过这个问题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恶魔与恶魔也并不是一个意思，将魔域里强大的魔物称之为恶魔，更强大的称之为大恶魔，只是按照人类对魔物的联想而定义的名字，本质上，恶魔也只是一个种族的名字罢了，倒没有非要做坏事的道理。 可魔域中的人，好端端来到人间，真的没有所图，还一直治病救人，这说得过去吗？ 还是感觉有些奇怪。 她一边为病人拆除着绷带，一边瞎想着淑月是恶魔这件事。想着想着，她忽然觉得脚心痒痒的。 她忍不住用另一只脚搓了搓自己的脚心，却觉得有如隔靴搔痒一般的无助感。 痒不是出自于这具身体。 “咯咯，咯咯咯咯……” 她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小猫娘对着病人腐烂的伤口大笑了起来。 这一幕让诸人都暗暗有些生惊。 “你笑什么？我是不是没救了？” “没，没有。” “大夫，我真没救了？你快别笑了，我害怕。” “不，不行，我忍不住……” 第521章 归来(4 第521章 归来（4 符不离一点都没觉得多一条命有什么好，这般时不时突然痒一下实在让人难受无比。 她本就有近乎不死的能力，究竟为什么非要多这么一条命出来？还要多忍受一番突如其来的瘙痒。 幸好那种瘙痒感和普通的触摸感有一定的区别，稍微回味下便能知晓是那具身体传来的触觉，不至于让她分不清缘由。 “所以干嘛非要去弄这条命，难受死了。” 符不离略有些怨念。 虽说听起来多条命似乎是件好事，可同时获得了随时可能感觉到在被人乱碰的buff，她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平时也就罢了，要是自己在专心做什么事情的时候突然来这么一下，那岂不是要出大事？ 在魔域也就算了，在人间，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受到怎样的伤害才能真正死去。相比之下其他人的性命要脆弱的多，如果在她救人的时候突然出了什么岔子，那才是大问题呢。 “因为我不想你死呀。”淑月道。 恢复能力再强也只是恢复能力，和不死有着明显的界限。 “我要怎么样才能死？”符不离问。 “不知道，可万一呢。”淑月笑道。 符不离当然也不会有怪淑月的意思，她哪会不知道看似云淡风轻的淑月肯定也付出了不少，并不是淑月不说也不放在脸上她就猜不到。 能让淑月花费这么长时间，用了这么多心思才换回来的一次重生的机会，绝对没有她说的那么轻描淡写。铁杵磨成针也不过五个字而已，其中费的心思和力气，没亲身去做的人又哪里会懂。 抱怨一番，也是心疼淑月的付出，以及这么些天一直担心着的自己。 不过一切都回来了。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来到了盛夏，蝉鸣鸟叫环绕在周围，小月饮楼前的竹林愈发苍翠，周围种着的花儿也开得很是灿烂。 既然淑月回来了，许多之前有些懈怠的事情就该重新布置起来了。 因为一直不知道淑月还能不能回来，符不离一直未曾动过小月饮楼的布置。 这里毕竟是淑月的家，她不希望淑月哪天回来之后，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小月饮楼。这里的一切几乎都还维持在她离开时的样子，只是去掉了过年时的装饰而已。 小月饮楼当然不会疏于打扫，只是布置未曾变动，就连冬天拿出来的炉子都安然放在房间中间，只是不怎么点火而已。 她也是想要尽量留着些淑月存在过的痕迹，她害怕一旦自己动了太多东西的位置，会不会就把淑月的存在彻底抹除了。毕竟当初被子上留下来的淑月的气味已经消散了太久太久。 因为一直维持着小月饮楼的样子，导致一些被客人的污秽之物玷污的东西她也一直没有丢掉，只是洗干净了继续用。虽然都洗干净了，可她总难免对那些沾了污秽之物的桌子、布料心存介意，如今淑月回来了，那些东西也终于可以丢掉了。 符不离也忽然发现，自己身上之前的花香味似乎和淑月也有些关系，淑月离开之后，她自己身上的香味都变淡了许多。如今淑月回来，在淑月身上蹭久了，身上的香味又变得浓郁起来，浓郁到了她自己都有些不太适应的程度。 原来之前身上的香味其实都是从淑月身上蹭来的吗？ 她身上的气味其实还是更像奶香味一些。 苏伏当然也回到了人间。已经找到了淑月，没有让她继续呆在魔域的道理，那边并不是人类该居住的地方。 可比起其他人，她对人间的适应程度远不如魔域。自她变成如今模样之后还是第一次回到人间，人间稀薄的魔力甚至让她有些呼吸不畅，甚至产生了昏睡的症状，人间强烈的阳光也让她的肌肤十分不舒服，过于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会被烧得通红，还会略微有些浮肿，燥热的环境更是让她有种窒息感。 魔域幽暗阴冷的环境，才更适合她生活。 可她终归是人，总该回到人类的社会。 符不离将他暂且安置在了旁边的房间里，让她先休息休息，重新适应了人间的环境再考虑下一步该当如何。 符不离每天会照看她一段时间，她一直精神萎靡，甚至给她新鲜的血液她也喝得很少，更不怎么动弹。 她忍不住自嘲，身为人类的自己居然还要适应人间的环境，这个她从小长到大的世界，竟然让她如此陌生。 符不离心中隐隐有愧，只能安慰她几句。 她摇了摇头，道是符不离误会了。 她并不是介意自己变成魔物这件事，只是觉得自己居然会因为回到人间而变得如此乏力，明明无论是李悠悠还是小龙萝都没有如她这般脆弱，明明大家都是魔物，可偏偏只有她回来之后弱到需要调养。明明在这些女子当中，只有她最像男人，结果却只有她这般没法干活，居然还需要桃桃小姐专程来照顾自己。 她与其他人不一样，只有她的身体是在魔域创造。比起其他人，她的存在更接近魔域土生土长的魔物，其实到人间来，反而更容易水土不服，就好像人类会有高原反应一样。 符不离安慰她，过些日子一定会好起来，这里有她和淑月，一定能让她回到正常的生活里去。 苏伏笑着点了点头。 可真的能回到正常的生活吗？ 对于如今的她来说，究竟怎样的生活才算正常呢？ 她其实一点都不期待正常。 她在魔域能做出生饮魔物血的举动的时候，她就已经放下了过去的自己。她如今也不会因为符不离只是端着一碗生血进来给她喝，并没有准备什么人类的食物而生气。 她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存在，也知道将来的自己还会一直如此。这绝不是人类本该走的路，可她已经踏上了这条路。 于是，在淑月突然回来的第三天，小月饮楼里忽然又多了一位高挑的女子服务生。 女子身高接近一米八，高挑的身材让许多人甚至需要仰视，她身形瘦弱，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眼睛不仅红得吓人，还隐隐透着几分诡异的气息，若是对上那双眼睛，会发自内心地产生莫名的恐惧感，明明女子看起来挺瘦弱，但因为那双眼睛而显得有些让人畏惧。 可女子的眼神并不危险，大多数时候都很是平淡，若是喊她“小姐姐”，她还会露出几分害羞。 她很少言语，并非不会说话，只是通常只用简单的话语应付过去客人的客套，不愿多做交谈。 她不太喜欢被人一直盯着脸看，总会在别人因为她的眼睛产生畏惧之前她自己先躲开了。她爱穿一身白色的长衫，像是男款，可穿在她纤细的身形上，也能显出几分别样的韵味。 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长及脚踝的白发，这样长的头发，打理起来应该很麻烦吧？那长发用两张绘着红色奇怪图案的方巾扎成了双马尾，使得原本高挑的身材带来的危险感因为双马尾带来的几分稚气稍微中和了一些，又因为盘在脑后的两束辫子在脑后盘成了发髻，增了几分秀气，这才让她显得不那么不可接近。 而她举止又十分得体，身为服务生，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绝不僭越，既不过分畏惧，又不那么粗俗无礼，不对客人卑微，也不对客人高傲，那气质绝非普通服务生所能拥有。 如此集高冷、从容、优雅、可爱、秀气、羞涩感与一身的女子，使得不少客人都开始好奇起她的身份。 问她，她不答。 旁人只能从淑月口中知道，她的名字可能叫敷敷。 她到底有什么样的身份？那让人畏惧的红瞳是怎么回事？ 旁人当然有疑惑。 不过会在小月饮楼里工作的女孩子，没有哪位是普通的，毕竟这里的店长小猫娘本身就是十分独特的存在，若是没点过人之处或是独特之处，又如何能被小猫娘相中呢？ 而且这里的客人无论男女，从来都不会介意店里多一位好看的小姐姐。 她头上那将发丝绑成双马尾的方巾，是淑月给她的。淑月不知用了什么作为笔墨绘制了那方巾，用方巾扎着发丝，能一定程度克制住她嗜血的冲动。嗜血的问题是她回归人间最难处理的问题，苏伏自己当然也不希望自己真的变成嗜血的魔鬼。 虽说带着方巾实在有些太女子气了，她其实不喜欢，但考虑到那方巾真的能抑制魔气，她便很自然地妥协了。比起显得女孩子气，能被当成人才更为重要。 符不离本有些打算让苏伏继续回到那个当初特地为她准备的屋子潜伏，可她心中始终有愧，终归还是没办法将这个打算说出口。她哪能不知道苏伏如今也依旧喜欢跟在她的身边，被她触碰，被她关切。念及自己有些对不起她，于是也只好将她留在小月饮楼里，略作差遣。 如今淑月回来了，小月饮楼将来的发展可以提上日程，多一个人手不会是坏事。而且比起外人，苏伏是她绝对可以信任的人，留在身边，想来其实也是好事。 小龙萝依旧和过去一样，活泼得很。 她虽然已经身为龙族，可并没有像苏伏一样因回到人间而不适。似乎并非所有魔物都无法适应人间的环境，也或者小龙萝是一步一步变成龙的，已经过了需要适应人间环境的阶段？ 这一趟从魔域回来，小龙萝最大的变化就是回来头几天格外的能吃，水下一行，她消耗了不少精力。 让符不离有些在意的是，她的身体从魔域回来并没有恢复原先的湛蓝，发丝后半截以及尾巴末端都明显地有些泛紫。去水下吸收的紫光魔力，她并没有全都在魔域用掉，而是偷偷留了一部分带入了人间。 带过多的魔力来人间未必是好事。 不过淑月说没关系，那便当做没看见好了。 符不离还注意了一下小龙萝的睡眠情况，她睡着的时候脸蛋也是柔软的，戳一戳还能把她戳醒，和黄泉路上她的表现完全不一样。 小龙萝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究竟陷入了怎样的睡眠，只知道当时自己很困就睡着了，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冬眠似乎并不是她主动可以进入的状态。 李悠悠一切如常，能见到淑月回来，她是除了符不离以外最高兴的人了。 她缠着淑月问了许多关于游杏的事，比如游杏有多好看，有没有老公，喜欢什么样的人，一系列的问题问得符不离都自觉远离了两人。 这种八卦，符不离总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应该参与其中。 水下时，淑月说要在小月饮楼后面栽下几棵桃树。 符不离本没太记住这句话，没想到回来的第五天，便真的在小月饮楼后面看到了已经长到半个符不离高的小树苗了。淑月在符不离没注意的时候，就已经将种子播在了地里，并用魔力进行了催化。 有淑月的魔力在，小桃树会长得十分快。以她的本事，完全可以做到直接让小桃树苗直接开花结果，但那么做就不好玩了，现在小小的一棵桃树，数年之后，也会亭亭如盖吧？看着小树苗长大，也是这平淡人生中乐趣的一环。 招来的令牌使们已经陆续回来了，淑月见到那两位临时招来的男子令牌使，很明显吃了一惊。 “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在用男孩子。”淑月道。 “为什么不能用？” “我还以为你会把他们全都变成女孩子呢。” “我哪有那样的癖好啦。” 见淑月在偷笑，符不离不由撇了撇嘴。 会做出那样的事，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面前这个家伙先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 虽说知道这么做不好，可难免会有种想要争取到更多能理解自己的同类的想法。 既然淑月回来了，就不用再为了人手不够而做那样的事情了吧？ 毕竟，只要淑月在，李悠悠在，小月饮楼就还是那个小月饮楼。 当然，如今还要加上小龙萝和苏伏，还有那几位令牌使…… “季归，最近研发的魔力感知雷达在白玉城有强烈的反应，你有什么头绪吗？” 猎魔公会五城大会，一位老者对着季归悠悠问道。 （下一章睡醒再更了\/w\\……） 第522章 盛夏(1 第522章 盛夏（1 （一觉睡醒都大半夜了_(:3」∠)_） 淑月回来后的日子，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虽说小月饮楼每天的工作量和淑月回来前差距不大，可因为不用惦记着如何探索魔域，如何努力变强，想要偷懒了还能缠着淑月以教学的名义帮自己处理一二，小猫娘的日子过得悠闲了许多。 不少客人都说小猫娘最近像是变了只猫，本来还挺正经的一只猫，有时候发起火来还有点威严，最近突然变得又懒又憨，整天哈气连天不说，还时不时突然咯咯笑个不停，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不过，客人们对这种变化并不反感。 谁会强行要求一个小猫娘不许偷懒呢，猫本来就是为了偷懒而生的。她其实也并没有真的什么都不做，懒洋洋的看起来不靠谱，可并非没有认真为人看病。 而且，很多客人都很久没见到小猫娘那么开心放松地笑过了。 这位一点点大的小猫娘，之前总是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装作自己是个大人，对待客人总摆出一副颇有些冷漠的面孔。时间久了，大家都有些适应了这样的老板娘，只觉得这样的小猫娘也别有一番风趣。 可谁又会真的把小猫娘当成一个大人呢。 当她时不时发呆看天的时候，那瘦小的身形，终归会显得格外娇弱与无助。 谁都不怀疑她能撑起小月饮楼的天，可这样的事落在这样一位小猫娘身上，似乎又有几分太过沉重了。 淑月不在的时候，她始终是小月饮楼的核心，谁都可以不在，唯独她不能不在，她必须挑住大梁，没有谁能真的代替她。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淑月回来了。就算淑月什么都不做，小月饮楼的担子也毫无悬念地重新回到了她的肩膀上。 这份担子看似没什么内容，可少了这份担子，符不离哪里还要顾及什么小月饮楼的脸面，她就只是个会看病的小猫娘而已，不用代替谁，也不用证明什么，给病人看完病就立马摆烂自个儿玩去，休想让她多为小月饮楼的存亡殚精竭虑超过一秒。当然也没什么好殚精竭虑的内容就是了。 盛夏之时，太阳格外毒辣，小月饮楼的大厅采光极好，阳光普照之下，大厅自然也有些燥热。 这里因为常有病人出没，各种各样的病人带着各种各样的气味前来，尤其是那种出脓血的已经敷了各种各样药物的身体，在盛夏高温的孕育下，会散发出让人作呕的气味。 一靠近小月饮楼的门前，便会察觉到那股说不上来是腐臭酸臭还是什么的气味，有些让人恶心，可真的踏入小月饮楼后，便会发觉空气中只有淡淡的花清香，其他气味都很淡很淡，几乎察觉不到，好似一脚就踏入了碧水秀川间的花林，漫步其中，清凉的气味洗去了盛夏的烦躁，淡雅的花香给心情能绘上几抹难得的绚烂，一时间燥热感都会消散很多。 尤其是看到屋里的几位女子，有的穿着轻纱裙，隐隐可见身形优美的轮廓，有的穿着小短裤小凉鞋，白皙稚嫩的大腿清晰可见，水蓝色的尾巴更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抱一抱感受几丝其实并不存在的凉意，有的穿着白色长衫，只在行走之时可见高挑的长腿，有的穿着小短裙，即便盛夏也一定要穿着隐隐透肉的白丝，好似麻薯——如此养眼，便会觉得这盛夏热点也不错，眼睛和鼻子凉快了，只是身体稍微热一点也不要紧。 其实小月饮楼里的温度也并不算很高，小楼本身就是魔物，魔物自我调节之下，内里无论是地板还是天花板，都在散发着丝丝凉意。符不离在淑月回来之后，还在小月饮楼里挂上了空调。为了保证小楼的风格不会因为空调而产生变化，所以给空调内外机都罩了一层木珊栏，这样便不会让小月饮楼看起来古怪了。 空调并不服务于大厅，而是服务于里面的几个房间，大厅装个风扇就好，里屋的凉气会吹出来，在熏香的作用下，会显得更像是自然的风一样，不让人难受，小猫娘对自己的设计很是满意。但大厅的温度依旧略微有些高，活动一番便会觉得有些闷热，闲下来她自己也一样会往里屋里钻，去体验将温度拉到最低的现代科技带来的凉爽。 冷一点她还能抱着自己尾巴取暖，夏天可就只能躺在地板上掀起裙子露着肚皮散热了。 这种行为要是让客人看到可就完蛋了。 毕竟这种天气谁会想穿安全裤，胖次可不是随便能让其他人看见的。 淑月也一样贪凉，常常躲在地下室不出来。 地下室不用装空调也一样凉爽，气温和魔域有些相似。 淑月回来以后，符不离的胆量可比以前大的多。过去她知道淑月在地下室忙，通常不太会去打扰她，如今她可不会再由着淑月乱跑，隔一会就要跑去地下室看看淑月在做什么，生怕她又跑掉。 如今的她胆大了许多，就算淑月在忙着清点药材，她也会蹑手蹑脚靠近淑月，然后从背后狠狠来个偷袭，扑到淑月的身上，用小虎牙抵住淑月的身体，不咬，假装咬，最大的成效就是在淑月的身上留下两滴晶莹的口水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喜欢这样的游戏，但每次咬到，她都会高兴地尾巴乱摆。 抓到了！ 淑月当然不会生气，只是有时候会被扑得一头撞在箱子上，稍微发出一声闷响，然后有几分责备地看一眼小猫娘。 可小猫娘浑然没有做错了事的自觉，只是眨眨眼睛。 谁都知道淑月不会有事。 “哎，怎么越来越调皮了。”淑月掐了掐她的脸。 “还不是你干的。”符不离习惯性地将自己一切猫猫行为都归咎于淑月。 怎么会是她自己的错呢，都是淑月干的，她只是自作自受而已！自己只是猫猫报复的代行者而已！ 淑月也只是一笑。 然后继续自己做自己的事。 第523章 盛夏(2 第523章 盛夏（2 小猫娘看着她手头的事，有时候会帮忙，有时候会自己在旁边玩一会儿就上去，继续当自己的桃桃药师。在淑月身边，她只是小猫娘而已。 淑月有午睡的习惯，符不离以前不太打扰她，现在察觉到淑月要午睡，早早就钻进淑月的被窝里等着淑月了。 这张床在淑月不在的时候，被她临幸了无数次，早就染上了她符不离的气味。现在到底算是谁的床，可不能再单纯地由淑月说了算了。 毕竟上面都是猫猫的气味，那肯定是猫猫的东西。 这般无理的猫猫逻辑，符不离当然知道无理，可就是莫名地有种坚定不移地相信感。 大夏天抱着淑月也不会很热，地下室很凉爽，这么抱着还会因为温暖而很快入睡。 床上只有一个枕头。 不过符不离根本不需要枕头，脸蛋无论是贴着淑月的胸口还是脊梁又或者大腿，都是绝佳的枕头。淑月怎么睡着的，符不离懒得去管，反正每天睡醒的时候，淑月一般都已经起床了，只留下符不离一个猫在被窝里面睡眼惺忪地打哈欠伸懒腰，然后下床开始找淑月。 淑月可以出现在任意地方，有时候会在床边上等着符不离醒来，有时候会上大厅溜达一圈，和李悠悠与小龙萝闲聊。 小龙萝早就被淑月的魅力征服了，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看淑月时总是充满了憧憬。 如此过了几日，银河忽得找上了符不离。 “我打算出门去见个朋友，你要一起来吗？” 银河倒是一年四季几乎不换打扮，无论天冷还是天热，她始终穿着那一身蓝色的裙子。 她在这里休养了大半年，猎魔公会那边几次来找她，她都推辞了，说要养病。 她本就退休了，也没有一定要去猎魔的义务。况且根据她过往的成绩，也没有谁敢说她在偷懒。她说养病，那肯定在养病。 “你要去找谁？”符不离问。 “谢归。” “……我和他不熟悉吧？” “多见几次不就熟悉了？” “……算了吧。” “嗯。” 见符不离不愿同行，她也不强求，只是点了点头，随后找了把花伞，撑着伞挡了下阳光，便朝着猎魔公会总部前去。 身为岚的时候，她并不太在意皮肤，她也不会因为太阳而晒黑，当然不至于撑伞挡太阳。 但这一次，她却刻意拿了把伞。 一来魔物都不太喜欢被太阳晒，她也一样。 二来，这一次去见谢归，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在小月饮楼里呆了这么久，也不见谢归过来见几次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整个猎魔公会，唯有谢归与她的关系最为特别。 她也不急，小月饮楼距离猎魔公会并不近，坐车都要坐半天。她就这么安步当车，一步一步走去。 红色的花伞在阳光下留下了红色的影子。 她一袭蓝衣，在红伞的影子之下，印得有几分邪异。 她一双异色的瞳，闲扫着周围的一切。 这一路上她熟悉的一切，如今也和去年一样。 一走就走到了傍晚，猎魔公会特别行动组的大楼，依旧伫立在这荒郊野岭之中，略显荒凉。 她踏入猎魔公会，沿着旁边的楼梯走上二楼，来到熟悉的医务室边上。 她收起了伞，将伞放在了旁边的，随后敲了敲门。 门开了。 谢归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随便打量了她一眼，嬉笑道：“大美女身子休养好了？” 银河清了清嗓子，也不客气，翩然走进屋，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两手一抱胸：“好了。” 她并未藏着自己的双瞳，一红一蓝两只眸子盯着谢归的背影。 谢归让开了路，看了看她的眼睛，随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忙着手头上的工作：“好不容易剿灭了绯天教，你的夙愿也该完结了吧？这大半年在小月饮楼休息的还好吗？” “挺好。”银河道。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大美女这么有闲情雅趣？难道是想我了？” “想你了。” 谢归沉默了一下，回头又看了看银河，脸上充满了讶异：“大美女转性了？居然不怼我了？” 银河靠在椅子上，晃悠了两下二郎腿：“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问你什么？该问的不是都问了吗。”谢归道。 银河慢悠悠眨了眨眼睛，与谢归对视了片刻，谢归抓了抓脑袋：“你这算是暗送秋波吗？” 银河噗嗤一笑：“凭你？” 谢归笑道：“我也觉得不可能。” “你若是什么都不问，我可就走了。”银河道，“下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了。” 谢归道：“除了小月饮楼，你还会去哪？” “不知道。暂时不会去哪吧。” “我又不是没长腿，难道我还不能去小月饮楼找你不成？” “那里不是能说话的地方。” “也是，有淑月和符不离在，她两耳朵尖，你确实不方便说太多。”谢归道。 “是啊……” “你这么过来找我，就不怕被老头子发现？你现在的身份，恐怕让老头子知道不太好吧。” “季归昨天和我说，黄帝城那边打算派人过来支援魔女猎杀组，要查明白玉城的魔力波动。” “你觉得会查到你身上？” “你觉得他们查不到？” 季归推了推眼镜，从旁边拿起一个小镜片，来到银河身边，蹲下了身，用那镜片仔细观察了一番银河的身体。 银河也没有乱动，就这么任由他用放大镜在自己身上看来看去。 “真是……不得了啊。”谢归感慨。 银河这才推开了他拿着镜子的手：“当然。” 谢归道：“我当初提醒过你，你的魔力来源太过特殊，不像是正常修炼得到的魔力。” “你当初让我小心，可实际上我是否小心结果都不会有区别。” 谢归放下了镜子，盯着她那红色的眼睛：“我能看到，他们能查到你也不奇怪。我这镜子比起他们的仪器还是太过落后。所以你是想让我给出想办法？” “你这么不在意我的身份？”银河道。 谢归道：“你是天才少女岚啊，不是吗？” 银河微微一笑：“是啊。” 谢归站起了身，收回了镜片：“所以你只是来叙旧的？” “是啊。” “不要那么悲观，我们未必就会是敌人。”谢归道，“我不是猎魔人，并非属于猎魔公会。” “猎魔公会不能没有你。” “岚，你知道，我的底线从来不是猎魔公会。这次调查组过来，我尽量不会让他们从我这里得到你们的消息，但是季归知道多少，我就不清楚了。他是一定会站在猎魔公会一边的。” “我知道。你到底知道多少呢？你真的什么都不问我，全靠猜？” “你这么想让我问你？” “想啊。”银河眨了眨眼睛，“秘密没人去猜，很无趣啊。” 第524章 盛夏(3 第524章 盛夏（3 谢归道：“你让我来猜？大美女，我能看到魔力颜色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银河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 谢归道：“那还要猜什么？绯天教所有魔力都在你的身上，你的魔力色彩和之前也不尽相同。要么你从绯天教偷了他们的什么密宝，要么你就是银河。所以答案是前者还是后者？” 银河微微一笑：“后者。” 谢归一拍手，又摊开了手：“你看，这不就猜完了？” 银河略一沉默，随后叹了口气：“和你说话真无趣。” 银河一点都不奇怪谢归能看出些什么，她故作女态，也是想让谢归意识到自己和过去不一样了。可这个家伙的态度却是一点都没变。 没变倒也是好事，起码说话不用顾忌更多。 她当然不是来和谢归宣战的，但谢归毕竟能看出她的不一样，早些知道他的态度很重要。 而且，谢归也是她在猎魔公会为数不多在乎的人。 作为猎魔公会的头牌打手，受伤当然是家常便饭。谢归的能力当然远不及淑月或者小猫娘，但在人类当中，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了。 他能够分析出身体受到魔力伤害的情况，能够看到魔力的分布，从而可以判断出病人需要进行怎样的治疗，治疗过程中又是否需要猎魔部门插手。 例如吸血鬼危机时，他的能力便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他虽然有一定的医疗知识，熟悉外科手术，作为战地军医绝对是合格的，能够及时处理各种急伤来避免死亡。但猎魔人大多所受之伤都格外稀奇，就算集结全人类的医生都未必能有效治疗。他的能力绝大多数时候都无法治疗伤患，顶多只能在旁边给一些建议。 但即便只是这样的能力，就已经稀罕到需要带到特别行动组来保护起来，专人专用。 这样的人，当然优先会被用来照顾白玉城最强战力天才少女岚了。 谢归是整个猎魔公会为数不多知道她秘密的人，一直以来也是由他在照顾银河的身体。岚虽然起先有些介意，但相处多了，便也知道了谢归的性格，往后，许多不能对别人说的话语，也只有谢归能说一说了。 她并不想与任何人为敌，可她是魔女。 解释毫无意义，魔女猎杀组的使命就是消灭魔女。况且又有谁愿意相信魔女的话，魔女们所做的事，也只有魔女们自己知道她们在做什么。 她在魔女猎杀组生活了很多年，很清楚里面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尤其是黄帝城的特别行动组，他们不是什么可以轻易应付的善茬。 她本不该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可唯独谢归，她想将一切都告诉他。 谢归会为她保守秘密的，她知道。 就算不保守，后果也不会有太多变化，只是将注定会被发现的秘密提前公之于众。 银河娓娓开口，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谢归。 谢归又哪里感觉不到银河的变化，比起以前那个颇有些凶巴巴的女子，眼前这位银河，要淑女的多。 他其实并不习惯于此，可他也没有声张。他也一样好奇如今的银河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听着银河娓娓道来，谢归也理清了事情的脉络。 他推了推眼镜，双手撑着下颚，如此凝视着银河的红瞳，思虑片刻，站起了身。 他的双眼隐隐有些神采，站起了身，随后又坐下。 “其实我关注小月饮楼已经很久了。”谢归道。 “你查到哪一点了？” “你曾经带来的那位名叫符不离的男子，与如今小月饮楼当家桃桃小妹妹，是同一个人吧？”谢归道。 “嗯。” “是那位魔女淑月，已经掌握了除了魔女化以外，将人类化作魔物的方式？”谢归道。 “是也不是。” “最近频繁出入小月饮楼的人，我这里都有记录。她们原先似乎都是人类，但后来她们都有了明显的魔物特征，而且特征似乎还有加剧的倾向。这一位是李家的大小姐，如今似乎已经不太能称之为人类了。这位是碧水剑的夜白，她的身体也有着明显的变化。而这位的来头，我却没有查得很清楚。你与她们接触的似乎并不少。”谢归从一边取出来了几张照片。 照片很清楚，甚至不是偷拍的。 小月饮楼毕竟不是什么私密场所，会有人拍照也合情合理。符不离也并未阻止别人拍照，她虽然反感被偷拍，但若是在她心情不错的时候邀请她合影，她也是愿意的。 小龙萝、李悠悠、夜白、符不离的照片，都赫然在其中。 “掌握将人类变成魔物的不只是淑月，以我现在的立场，不方便将所有内容都告知与你。”银河道。 “根据我的观察，她们都并未丧失人性。甚至她们比绝大多数半魔人情绪都要稳定，很少出现半魔人常见的兽化魔化疯狂等症状。”谢归道。 “不错，确实如此。” 谢归推了推眼镜：“也就是说，人类是可以定向变成魔物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银河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谢归自己已经站起了身，有些激动：“我当年和你说过，魔女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未必是坏事，魔女猎杀组猎杀魔女的初衷未必是错的，可执行未必正确。我们早就确定了人类可以变成魔女，人类是可以像你一样因为一场意外而获得大量的魔力，虽然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但那都是值得的！如果我们掌握了定向让人类变成魔女的方法，那么魔力是否可以不再是洪水猛兽，而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一种资源？” 银河诧异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只觉得他的眼镜在今天反光格外的严重。 她微微蹙眉，咳嗽了两声：“你是知道如今我是魔女，特意如此说来试探我的反应？” “当然不是！”谢归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变成女子，我曾提醒过你，你的变身大概率与魔女有关。你是我们特别行动组的头号战力，若是能将你的变身复刻到其他人身上，那么这世间的魔物危机必定能得到解除。我曾经就和你说过这一点，你当时对我的见解不屑一顾，你忘了？” 银河摇了摇头，拍开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复刻不了的，世间只会有我一个人。” “为什么复刻不了？” “因为绯之天的恶魔，只会将一个人类变成魔女。这是规则。” “那又是谁定的规则？” “不知道，但绯之天会遵守这个规则。你知道的，那边的世界，目前还并非我们能够探知。” 谢归道：“原来还有这种规则？你从哪里知道的？” 银河皱眉道：“你是魔女还是我是魔女？” 谢归沉默了一下，随后又接着道：“也是，我们对魔女的探索还太少，甚至连一位活着的魔女都未曾真正抓到过。不过你现在是魔女，你对你说的话有把握吗？” “当然。” 谢归迟疑了一下，又接着道：“有规则也不重要了，小月饮楼里的那位，显然已经可以做到将人类变成魔物，且不受魔女规则约束的地步。岚，我想你应该最清楚，能利用魔力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吧？ 目前人类与魔物尚且是敌对关系，因为一来魔物会伤害人类，二来他们所产生的魔力，会影响人类生存的环境。目前已知魔力导致人体变异，影响生育，会引起疯癫，会引发兽性，百害而无一利。 我们目前利用魔力的方法，都是通过净化魔物体内的魔力，转化成人类能够吸收的魔力进行利用，利用效率极其低下，百不存一。相比之下，半魔人对魔力的利用效率要高的多。你也知道，半魔人一度是我们消灭魔物的主力，所有半魔人，哪怕身体只有一小部分魔物化，吸收魔力的速度都远超于普通人。 但当他们吸取过多的魔力之后，他们很容易产生不可逆的变异，最终往往会退化成发疯的野兽。绝大多数半魔人最后都是被我们亲手杀死。 正因魔力的危险与不可控，目前我们应对魔力的方式都是尽可能消灭之。但若是人类可以主动魔化成半魔人，能够直接利用魔力，并杜绝魔力的影响，正如魔女……岚，你还能和我心平气和的说话，说明你还保有理性。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杀我的冲动？” 银河道：“你说话声音再大点，我可能真的会有。” “不好意思。我们过去一直认为恶魔的气息会导致人发疯，退化成野兽，但我们同样能观察到，魔女并非是疯子，她们都能保持理性。所以说魔力并非会使人退化，只是我们尚未找到利用魔力的方法。岚，我说的对不对？” 银河叹了口气：“你说的对。” “根据黄帝城近期发布的数据，整个世界的魔力浓度都在急剧增高，尤其是白玉城，已经几乎要超过了当年魔物大战的阈值。但魔物大战并没有发生，白玉城肉眼可见的魔物其实也并不多，绯天教留下来的肉瘤确实可怖，但其实并未影响到多少人的生活，与当年魔物大战的情景完全不同。世间化作魔域的区域在变多，却也依旧在控制之内。这一切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世界，不只是我们人类，就连世界本身，都已经开始逐渐能够承受住魔力的影响，并在开始适应魔力的存在。如果这样继续发展下去，岚，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你能不能不要每句话都以问句结尾？想到什么就直接说，把我若是再惹恼了，现在要是揍你，可保不准你还活不活得下来。” “不好意思，但这就是设问句的魅力所在啊！我们的世界经历过数次能源革命，每一场革命都带来了飞跃性的进展。蛮力、机械、蒸汽、电力，每一场革命都带来了无数飞跃式的发展。如今魔力四溢，下一场革命，会不会就是人类学会利用魔力的那一刻？” “你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银河又叹了口气，“接受魔力，可不是一位猎魔人该说出来的话。” “自从察觉到你可能和过去的岚不一样，以及那位符不离的变化，我就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不，更早的时候我就有过这样的设想，只是那时候感觉太过遥远，可看到小月饮楼，我觉得这种设想不再遥远。” “可你有没有想过，魔力带来的污染可能远大于收益。” “难道学会控制不才是最有效的遏制手段吗？” “你去过魔域吗？” “没有。” “那里只有最顶尖的魔物，才有活下去的资格。” 谢归再次推了推眼镜：“所以眼下，最先成为魔物并掌握魔力源头的人，将会成为未来的君王。” “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嗯？” 谢归走回到方才工作的桌前，拿起了桌上的几张纸：“时代正在迎来变革，杜绝魔力绝非解决问题的办法。岚，告诉我，这次特别行动组的行动，你会反抗还是顺从。假如一定要有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你会选择与魔女猎杀组为敌，还是顺从他们的想法成为他们的俘虏？” “这个决定，不会由我下。”银河道。 “那会是谁？” 银河看着他手中拿着的纸，略有几丝疑虑。这般沉默了一下，才答道：“符不离，你见过她。” “是她吗。” 银河点了点头。 “我绝不会让小月饮楼的可能性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必要时候我会动用我的一切资源保证你们活下去，就算真的与猎杀组为敌，也千万不要放弃希望，我的资源不少，一定有能保护你们的资源。” “……你还真是好心啊。” “岚，在你看来，魔力指数不停增长的如今，真的还有彻底消灭魔力源头的机会吗？那帮魔力高超的人已经开始以仙人自居，魔力的存在比他们的命都要重要。他们的魔力虽不是恶魔的魔力，可他们与恶魔真的有那么大的差别吗？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恶魔。” “……作为人类，你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哦，我肚子痛，阿姨最近没来上班，厕纸用完了都没人换。你有带吗？” “……我这件裙子像有口袋吗？” “你左边裙褶那里不是有个口袋吗？” “嗯？哪里？这里？哦，还真有。” “你至今都不知道？” “不知道。” 第525章 盛夏(4 第525章 盛夏（4 猎魔公会的特别行动组，世人甚至不太清楚其是否真的存在，只是捕风捉影般地流传着一些故事，说猎魔公会一直暗藏着一股超级战力，他们平时不显山露水，各自藏在不同的地方，有的在当老师，有的在送外卖，有的可能只是学生，可当世界真的陷入危难之时，他们就会响应号召，从不同的地方前来。 高手藏于民间，就在你我身边，这是大家都爱听到的故事。尤其是那些平时装作龟怂软蛋的家伙，在被逼迫到极限之后忽得展露身份，将欺压他们的混蛋身体连带身份地位一起踏在脚底下的故事，最为容易振奋人心。 谁不喜欢伸张正义呢，谁没有一颗励志图强的心呢。 事实上，这世间也确实有不少能人不愿意接受猎魔公会的招安，潜藏于世间。 其实符不离与淑月若非魔女，也完全符合这项特征。只是如今的小月饮楼，其实除了位置在民间以外，平时接触到的人和事，都几乎完全脱离了普通人。 它只是建在人间的一座空中楼阁罢了，并不是普通人能够触及的。 而特别行动组的人，猎魔公会怎可能放心让他们生活在普通人中间。一来对他们不安全，二来对普通人也不安全。正是因为大多数人有了能力之后都有显摆一番的心，像那些故事里情况，往往还没到开始隐忍的环节，那些有能力者就已经爆发了。更因每个人价值观不同，所谓的除恶扬善，到头来可能只是利益纷争。大能又不能超脱物外，谁不知道讨好一次豪门贵族赚来的钱，就够普通人努力一辈子了。 而且特别行动组也没有传言中那么悠闲，世间大小魔物那么多，哪有时间去体验普通人的生活。也只有银河这种退了休的老干部，才有机会回到人间去体验生活。而其实大多数像银河这般退了休还依旧有战斗力的人，经过了那么多年的熏陶，也不愿留着自己的能力退居山野，大多更愿意继续拼搏燃尽自己最后一丝魔力。 银河并不知道黄帝城派来的特别行动组会查到哪一个环节，但她可以肯定，小月饮楼绝不会能安然无恙地躲过这一劫。 人类对魔物的研究一直在发展，近年来更是掌握了监测魔力情况的仪器。通过一块魔域里找到的古怪矿石在环境中的显色情况，便能精确判断周围的魔力浓度以及恶魔气息的浓度。 白玉城恶魔气息过于浓郁，这个消息在猎魔人中不胫而走，悄悄传开。像小月饮楼这种地方，虽然不是前线，可因为接触到的全都是容易受伤的一线猎魔人，这种小道消息最为容易听到。 银河平时只是喝茶看手机，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在维持着淑女该有的优雅从容。其实她从来都没有漏听过周围闲碎的聊天，只是没有加入其中而已。 这个习惯她是岚的时候就养成了，只是那时候闲不下来，听一会儿就会走开。现在不一样了，有了银河在绯之天坐了近二十年的记忆，这小月饮楼里坐着，可比绯之天有趣的多。 撑着伞从特别行动组大楼里回来，其实已经月上枝头了。 撑着伞挡月光没什么道理，可她依旧撑着伞，这么一步一步慢悠悠地往回走。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花伞挺好看的，她觉得这么撑着比较好看而已。 旁人看到她自然都会发出一声声“真好看”的惊呼，她也乐在其中，只是不多言语。 谢归的话她依旧在思量。 小月饮楼当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沦落到需要谢归来保护的地步，谢归从来没有去过前线，就算他能看到魔力的多少，又哪里知道真实战斗时，魔力量的多少能带来怎样的质变。 不懂行的人听到5.56mm和460mm，能感受到的只是数字差了不少，却根本难以想象这两个口径的武器有怎样的差距。 当魔力量差距太大，根本不存在什么比较的价值。她可以一剑破万法，正是因为笃定了对方魔力远不及自己，就算技巧再精湛，在恐怖的魔力轰击之下，那些零散的魔力无论化作怎样的形态，都会被剑华消泯。 只有当魔力差距不那么恐怖的情况下，技巧才显出了它该有的作用。 猎魔公会的那些人，魔力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超过魔女，更何况小月饮楼里的魔女并非只有一位。除非整个特别行动组倾巢而出，才也许有能和小月饮楼过招的实力，否则根本毫无可能。 倘若特别行动组真的倾巢出动，与小月饮楼要来一场殊死搏斗，那么其规模只怕比起当年魔物大战不输分毫。 到了那种程度，就不会只是特别行动组与魔女之间的战斗，而是人类连带着人类大片的文明，与魔女和魔女象征的魔力入侵，进行又一次歇斯底里的大碰撞。 银河颇有几分忧心。 作为魔女，输赢都不是她想看到的。更何况，就算她牺牲自己为人类付出自己的生命，其实也并不能遏制住魔力的入侵。反倒是她拼尽全力去反抗，逼迫人类真正成长到能应对魔女的地步，才有那么几丝意义。 当年魔物大战结束的其实算得上仓促，人类付出的代价极大，十室九空的地方并不罕见，据说南方赤帝城边，整条劳江都被血染红，百里之内无一活人，男女老少但凡能拿得起枪的都加入到了战斗之中，只为阻止魔物踏进赤帝城绵延千里的城墙。 当年半壁山河被血染，可绝大多数人的死亡都毫无意义，只是成为了魔物手下的玩具。普通人在战争面前都如路边的野草一样，一不留神就会被路过的车轮碾过，又或者被行道的驴马吃掉。 魔物战争里，只有拥有魔力拥有合适兵器的人，才能稍微起到一些作用。 如今猎魔公会成员众多，但大多数人依旧只是比普通人强一些而已。真正能在魔物大战中起到改变局势作用的人，只会是那些精英中的精英。而特别行动组，正是那些精英中的精英。 简单的说，如果特别行动组倾巢而出，也就意味着，第二次魔物大战正式打响。 “姐姐，你是魔法少女吗！”旁边忽然一位小女孩走了过来，两眼满是星星地盯着银河。 银河撑着伞，蹲下了身，笑眯眯地道：“你觉得姐姐是吗？” “姐姐一定能对付很多魔物吧！”小女孩憧憬道。 “当然，姐姐一下子就能杀死很多魔物呢。” “哇！我能和姐姐合个影吗？姐姐的眼睛好好看。” 银河眨了眨眼睛，一红一蓝的两只眼睛，一只炽热，一只沉静，却都透着几丝温柔：“好呀。” 小女孩贴在银河的身边，银河撑着伞，看向了旁边举着手机的年轻母亲。 银河不需要摆什么pose，穿着那样一身蓝衣，加上她本就精炼的身材，只要站着，就是巍然不动的高山。 虽说她的身形不算坚硬，甚至算得上柔弱，可看到他的人都会本能地觉得，这位神情温柔的女子，一定有着极为坚硬的腰板，否则怎会有那般傲然的英姿。 骨子里的英气，并不会被脸上流露出来的几丝柔情而掩埋。 倒是那几丝柔情，使得过于刚强的冰山，有了几丝温暖的起伏。 小女孩带着照片蹦蹦跳跳的离开了，银河只是微笑着对着那年轻母亲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便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步一步地不紧不慢地离开。 如今的世人已不再是百年前的世人，人们对魔力其实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感知。如银河这样魔力强大的人，她们本应该感到畏惧才是。 可因为银河足够好看，加上外貌又相对温柔，打扮更是集合美与干练于一身，便反而被默认成了“魔法少女”，是会与邪恶为敌，守护正义的存在。 远不止小女孩，大多数人对银河投来的目光都是颇有敬畏，虽说也有几位不知好歹的色胆包天，可他们也不敢真的出手做什么，只敢远远地看着，胡乱地窃笑一下，还要生怕伞那头的女子忽然转头看向他们。 佝偻在暗处的老鼠，怎敢直面集光与爱于一身的少女。 可这位真的是魔法少女吗？ 打扮的一尘不染，蓝衣飒飒，蓝发飘飘，手中的小红伞垂下了几枝流苏，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她的不普通，任谁都会惊诧于她身上的美。 那不是什么堕落的美，而是人心中很自然的对于美好事物的期许。 银河就是这样的人。 她也并不介意别人这么看她。 可若是第二次魔物大战打响，她却会是站在人类对立面，最为可怕的丧钟之一。 她轻轻叹了口气，对那样的结局有些烦闷。 虽说事情未必会走到那一步，可当特别行动组到来之时，最坏的结局，便真的是那样了。 “那边那个是妹魔！前面的魔法少女！快帮忙抓住她！”旁边有人喊道。 “都说了我不是妹魔！！”前面的女子被追得四处乱窜。 银河看向声音的方向，将伞从容一收，以伞为剑，剑尖戳在了前面女子的胸口。 “呜哇！”女子被这么一戳，直接停在了原地，口中呕出几丝鲜血。 她身后的黑色翅膀方才还在迅速扑扇，这一下便直接停了下来，连带着小恶魔尾巴都扫兴地垂落下来。 银河收回了伞，往前一步，一伸手，女子便应声倒在了她的怀里。 几位追逐她的男子见到银河出手，纷纷停下，大口喘着气。 “她是妹魔？”银河道。 那几位男子忙不迭道：“正是，方才在商场里见到她，识破了她的伪装。现在的魔物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勾引人类，实在是太把我们猎魔人当回事了。” “你们偷看人家上厕所还有理了！”被称为妹魔的女子年许许娇恼道，“到底谁才是恶人！” “哼，正是察觉到你身份不简单，我们才出此下策，看看你究竟要做什么！” “什么身份不简单！你们就是看人家胸大是不是？！”年许许道，“我还能不懂你们！” 银河将趴在自己身上的年许许拉起，打量了她一眼。 年许许看了看银河，有些委屈，摸了摸自己刚刚被伞尖戳到的胸口，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的厉害，下一口血马上就要吐出来了。 她们两人见过几次，怎会不认识彼此。 银河却装作不认识她的模样，只是丢给了她一个委屈的神情。 “她血口喷人！我们就是看到她身上魔气充盈！你看她的样子！那就是魔物的样子！” “我长翅膀长尾巴怎么了？！长了就不是人了？！倒是你们这些衣冠禽兽！公然闯进女厕所，太变态了！” 吵闹声很大，一时当然引起了围观。 几位男子气不过，想要冲上前来，却被银河拿伞一指，一时间一个个都不敢上前。 银河见几人都老实了，这才将伞重新撑起，撑在自己的身后。 红伞虽然并不能挡住什么，却因在银河的身后，使得她的身影在灯光中显得有几分异样的红，那一只红瞳，更是在伞下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你们进入女厕所，确有此事？” “休要听她血口喷人，我们都是猜到她的身份，才故意进去查看的！” “所以你们确实进了？” “这，是他进的，我们不进，怎么确定她的身份？” 银河微微一笑：“她是不是魔物，我会带走详问。” 她说完，便转过身，用伞挡住了自己的背影，另一手抓着妹魔的翅膀，将她拉着往小月饮楼走去。 “擅闯女厕所的事，是非对错，曲直廉耻，就交给在场的大家了。” 她悠悠的声音，在伞后响起。 不大，却在嘈杂的环境里听的很清楚。 几位男子看着银河转身，一时心知不妙，可那伞仿佛有神奇的魔力，使得他们好似要绕很远的路，才能重新找到让银河重看自己一眼的机会。 他们环顾了一下周围，只见周围围观的众人都在盯着他们看。 “看什么看，让开！” “妈妈，他们偷偷进女厕所耶。” “别让他们跑了！” “把他们抓起来！！” 第526章 盛夏(5 第526章 盛夏（5 带着年许许回到小月饮楼，符不离对年许许的打扮又一次瞠目结舌。 她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扯着垂在地上的布料，脸上充满了难看：“看什么看，还不是你干的。” “是我干的没错……”符不离总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可她心里实在没有半点愧疚感，只是很是想笑。 也不知道是谁把她的衣服撕成了一片一片，丰腴的身材被很少的布料勉为其难地拖住，胸口露出了整个上半球，下半圈的文胸勉为其难地拖住了巨物，尤能看到她腹部晶莹的汗滴。 符不离凑上前，用手摸了摸那晶莹之物，惹得年许许身体一颤，往后缩了一下。 “你受伤了还不让医生摸？”符不离道。 “……我敏感不行吗？” “咦？”听到年许许的娇声抱怨，符不离只觉得脑袋略微有点宕机。 但是本来就和年许许不太熟，她以前是不是就是这样？ 忘了呀。 总感觉她的声音和动作实在是很搭呢，那股勾人的味道还挺足，三分娇气七分绵软，完全感觉不出来之前是个还算英俊的男子。 她似乎真的很累，腹部的汗滴尤其的多，衣服都湿透了。 胸口那一抹红印尤为明显，那是被银河用伞尖戳出来的。 银河一点都没客气，那一伞真戳去了她十分之一条小命，这才呕出了一口血。 符不离只是一抚，便将她的症状治好。 她的小翅膀扑扇了两下，高高翘起的尾巴也放松下来，垂在了地上，红扑扑的脸深深地吐了口气，浑身放松了下来，坐在地上，用手抓了抓自己的羊角周围的头发，那里因为很热而有些起痱子了。 她的每一下呼吸都会使得胸口之物晃悠一下，符不离看着有趣，于是在旁边也跟着节奏摆着脚丫。 “又在外面被揍了？”符不离问。 “那帮男人太不守规矩了。”她满是怨念道。 “怎么样，我的离月牌交出去了吗？”符不离问。 她斜了符不离一眼：“交出去了，明天病人就会到。” “我还真挺好奇你会带什么样的病人回来。”符不离笑道。 她说着，却忽得见年许许抿了抿嘴，居然没说话，只是扭过了头。 这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于女孩子了？ 她在害羞吗？ 这可激起了符不离的兴趣，走到年许许的身后，用手抚摸起了她的小恶魔翅膀，将脸蛋贴在了年许许的耳后：“那位病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呀？” “没什么关系，路上遇到的。见他可怜，就帮了他一把。” “真没关系？” “能，能有什么关系，你能别摸了吗，好痒！” “为什么不能摸，她们还巴不得让我摸呢。” “真是魔鬼。” “嘻嘻~” 口头上骂骂咧咧，她倒是也没躲开。 不过在这小月饮楼里，她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这一趟回来，她身上的伤依旧不少，远不止被银河攻击的那一下。虽说给了她一些能够恢复身体的魔力，但这些日子在外面，她居然把魔力全都消耗光了。是仗着有魔力所以故意伤害自己身体了吗？ 她可没有像符不离一样抑制疼痛的能力，受到的伤可都是实打实的疼痛。 毕竟衣服都烂成这样了，想必挨打的还挺厉害的吧？ 夏天对于偏胖的人并不友好，在必要地方都肉乎乎的年许许摸起来很有质感，但出汗量也明显很大。她的穿着算得上暴露，其他部位都极尽简约，在不违背公序良俗的基础上能露则露，穿着小凉鞋，小短裙刚刚能遮住屁股，上半身穿着简单的文胸，一件透明长款防晒衣披在身上，已经烂如条缕，唯有在翅膀和尾巴那里额外多了些布料，看起来之前应该是用很紧实的布料将翅膀和尾巴绑在了身上，但现在破损了，所以都露了出来。 头发被她扎成了高马尾，头上还戴着一顶草帽用来遮挡住羊角，可这般打扮，帽子又实在显得突兀。 几位令牌使，也只有她最可怜了吧？ 符不离也不知道该不该心疼她，虽说她的样子是自己的手笔，可看到她的身体，还真就可怜不起她来。莫名的有种坏女人活该被欺负的感觉。 这到底是哪来的偏见呢？ 或者说，就连自己都有这种偏见，也难怪她总是被欺负了。 “咦，这位是？”旁边传来了淑月的声音。 “啊？！”年许许惊叫了一声，用手挡住了脸。 小月饮楼就这么大，挡住脸又有何用。她越是挡住脸，淑月自然也越感兴趣，走上前来仔细端详了她几眼。 自知挡不住脸的年许许拿开了手，略有些羞涩地看了看淑月：“你好啊。” “你是谁？”淑月问。 “我是这里新来的，叫许许。”年许许一时扭捏起来，语气也变得温婉了几分。 “对了，你好像认识她？她之前叫许流年。”符不离道。 “你！！”年许许颇有愤慨，可她就算握紧了拳头，当然也不可能对着谁挥下来，只能含着气放下了拳头，随后颇有些怨念地扭开头去。 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她哪还有脸见淑月，要早知道淑月会出现在这里，她又怎可能愿意回来。 可此番已经见到，她哪里躲闪得及。 “许流年？真是奇怪的名字。你认识我？为什么想着要躲着我？”淑月道。 许流年本还在娇羞，两腿不自觉地挤在一起，被淑月这么一说，一时心头微微一惊，迟疑了片刻：“我不认识你。” “她当初说要来与你决斗，说什么约了多少年，还要拆了小月饮楼，结果连我都打不过。我懒得杀人，就把她顺手变成这样，让她帮我分发离月牌，也算是让她有机会好好改过自新了。” “这是属于不同魔物的肢体，居然能同时塞给一个人吗？小离离还真是厉害。” “因为感觉上这样比较有趣嘛，而且我也想试试这种有难度一些的操作我能不能做到。” “还能正常动弹，看来融合的很不错。能感受到魔力已经汇入了翅膀和尾巴，嗯，而且还在成长。可以呀小离离，趁着我不在，居然做到了这么多。” “还不是因为你不在所以才只能去学。” 听着两人的交谈，年许许有些坐不住了，她咳嗽了两声，随后站起了身：“没什么事我去里面休息了。” “嗯，去吧。”符不离道。 她从几人身边钻过去，快步走进了里屋，找了旁边一个小房间，钻进去关上了房门。 原本为病人们准备的小房间，如今反倒是成了这几位令牌使回来的时候休息的场所。虽然房间不算大，但是都铺上了床，打扫的也很干净，加上小月饮楼冬暖夏凉的特质，作为休息场所并不坏。 见年许许走开了，符不离这才小声问向淑月：“你真的不记得她了？她之前好像还是仙人，血都泛着金色的光，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 “仙人吗？这世上的仙人倒是不少，我见过几位，印象不深。和他们打交道没什么意思，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罢了。” “但是她好像真的能将魔力中恶魔的气息完全消除掉，转化成他们自己的魔力。” “那又怎样？能让魔力自成一脉，是有些本事，但不多。终归也只是在利用魔力而已，反而还多了一步麻烦的转化过程劳心费力。” “但对于人类而言，能够将恶魔的气息洗掉，就能想办法自己加以利用，并且不会受制于魔力的副作用了吧？” “以人类那点吸收魔力的本事，担心受制于魔力，还不如先担心有没有本事获得足够多的魔力。都没有获得就开始担心副作用，是不是有些想的太远了？” “……终归是一条能够发展的路。” “呐，小离离，你觉得你受制于魔力了吗？” “……有，有点吧？我会受制于你，还有其他给了我魔力的魔女。” “先不说我，你现在还觉得自己会受制于晚舟吗？” “……还是……还是会被她影响的吧？” “会被她影响不奇怪，你也能感觉到的吧，你的魔力已经足够摆脱她的控制了。” 听淑月这么说，符不离略微愣了愣。 她确实不曾注意过这一点，但如今她也确实对晚舟没有一开始那么小心翼翼了。 似乎这半个月来魔力确实涨进了许多，下意识地便只把晚舟当成个厉害一点的魔物了，早就没了一开始的畏惧，只是想到要以她为对手，会有些麻烦。 麻烦和束手无策，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了。她毕竟是魔女，难缠是当然的。 “呐，小离离，你觉得你受制于我，只是因为我的魔力依旧比你强大而已，并非因为所谓的什么魔力里有我的气息。倘若有一天你的魔力超过了我，那我们之间气息相近这一点，反而会成为你控制我的筹码。莉莉丝称呼你为妹妹而非孩子，也是一样的道理，血魔的能力和血脉纯度有着直接关系，只要你的血脉纯度不输于她，她便没有完全控制你的筹码。” “但我的魔力取自于你，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魔力超过你吧？” “这可不好说。不过确实很难，谁让我是魔女淑月呢。”淑月眯起了眼睛。 符不离撇了撇嘴。 这个家伙就是想秀自己魔力强大这一点吧？抵抗淑月，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抵抗，她嘴上说的倒是简单，说是只和魔力高低有关，但其实自己见到她之后，除了想跑到她怀里蹭蹭，其他一点点对抗她的心思都没有。就算是报复，也其实只是玩闹而已，心里都知道不可能真的伤害到她。 要真伤害到她，她又怎么可能那么做。 虽说其中有她自己的心思在里面，但魔力真的就一点辅助作用都没有吗？ 一定是因为收到了魔力的蛊惑，自己才对淑月那么难以抵抗的！ “姑且不论恶魔的气息，人类的身体想要吸收魔力本来就很难，除非被改变身体变成魔物，有了魔物的血肉之后，才能更顺畅的吸收魔力。他们有办法寻求一条不依赖魔物的身体还获得比较大量的魔力的方法，说不定未来也可以很强呢？”符不离道。 “这么说倒是也有道理。但是呢，修炼的难度远比变成魔物要来的困难的多。如今人类之中真正拥有强大魔力的人并非没有，比如我们的天才少女岚，以及那些被你们成为半魔人的人，他们掌握魔力的速度远比所谓的仙人要快。这一代仙人尚且能和半魔人平分秋色，那下一代呢？下下代呢？半魔人的子嗣，可是会比半魔人更像魔物。那些仙人真的到了能够脱胎换骨的地步，人间还能剩下几个真正的人类呢？” “……你的意思是？人类最后都会变成魔物？” “如果裂缝人类没有办法补全，变成魔物只是迟早的事。那些仙人现在就已经开始离群索居了，你觉得他们会好心把自己的技巧教授给普通人？他们有办法抵御所谓恶魔的气息，普通人可没那样的本事。哼哼，他们自视清高，觉得自己比普通人强，可普通人受到魔力影响之后，生下的半魔人孩子，可比他们要适应魔力来的快的多。到时候，他们真的有本事面对整个世界的半魔人吗？” 听淑月这么说，符不离略微呆了呆。 半魔人。 当年魔物大战和魔物接触最亲密的那一群人，生下的子嗣大多都有魔物特征。尤其是当时一群试图直接使用魔物魔力的人，他们的孩子症状最为严重。 正因半魔人的存在，她符不离顶着猫耳猫尾巴上街才不至于被当成魔物。 事实上，按说年许许也不该被当成魔物，人间的魔物大多不会有人类特征，半魔人只要没有发疯，通常都会视为人类看待。但年许许特征实在太过明显了，也怪不得被当成已经被魔物。 如果说裂缝处理不了，全人类都会变成半魔人…… “这就是你来人间的目的吗？”符不离仔细思索了一番，一时有些后背发凉。 “关我什么事，裂缝又不是我折腾出来的。” “那你来人间的目的是什么？” “来找你的，不可以吗？” （啊，一发呆就过了好久好久\/w\\） 第527章 盛夏(6 第527章 盛夏（6 年许许带回来的第一位病人，在第二天一早登门拜访。 符不离对每一张离月牌都偷偷做了标记，旁人无法察觉其中的魔力变化，她只是一摸便知道离月牌出自谁手。 之前见到年许许害羞，符不离便猜到让她害羞的一定是位男子。若是女子，她完全没道理那么害羞，还摆出一副女子娇羞的模样，半点看不出来男子痕迹。 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能让年许许从好端端的男人变成这副样子呢？ 年许许之前作为男人时，算得上极为英俊潇洒，随便放到一本小说里当主角都不会有太大问题。虽说符不离亲手将她变成了女子模样，可喜欢什么样的人，并不完全由身体说了算，硬是将她的取向从女子变成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做到的？ 真的见到病人，她还是吃了一惊。 是男子没错，但体格和符不离想象的差距有点大。 身高比符不离都没高多少，骨架甚至比符不离看起来还瘦弱几分，脸色苍白，神情惶恐，在小月饮楼门口甚至有些不敢进来。 他还没有走进来，符不离便感觉到了他携带着的离月牌的气息。 符不离走上前，笑眯眯地伸出了手：“小哥哥，是来看病的吗？” 管一个小屁孩叫哥哥其实挺丢人的，可在小月饮楼里呆久了，这种丢人符不离已经完全免疫了。 谁让她长得一副萝莉模样。 见到符不离，小男孩终于胆大了一点，却也没有点头，也没有抓住符不离的手，只是很小声地道：“年许许在不在这里，我找她。” “年许许啊……她在这里。你能把你口袋的东西拿给我看看吗？”符不离道。 小男孩摇了摇头，捂住了口袋：“不行，这是秘密。” “这样啊。”符不离也不纠结，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拉入了大厅，并笑道，“年姐姐她在里面休息，她跟我说了有客人会来，原来是你，我等你好久了。来先在这里坐下，我去喊年姐姐。” 被符不离拉着，小男孩也终于敢于踏入小月饮楼，他有些惶恐地四处看看。 他来得虽然早，却也不比那些闲散喝茶的猎魔人早。也不知道是谁先带起来的习惯，一大早只要一开门，就总有那么几个人跑来喝天价的茶，他们或是在等任务，或是闲着没事做，许多面孔符不离都已经很熟悉了，算得上是朋友。 小月饮楼接待病人不太勤快，有诸多要求，接待喝茶的客人，倒是没有太多限制。只要能承担得起动辄百元千元的普通茶水，没惹到店里的客人不开心，别让老板娘不高兴，别在猫猫休息的时候大声喧哗乱碰这碰那尤其是猫耳朵猫尾巴，坐下来小声聊聊天是不打紧的。 有的人是觉得当初没给符不离治病的钱过意不去，所以来照顾一下生意，更多的小青年都是被符不离治疗过的猎魔人，他们来这里的目的，符不离哪里会不知道。猫耳朵稍微听听他们的聊天，就知道他们都在打什么心思了。 不过符不离可不愿放下架子与他们打成一片，她可是代理老板娘，总该有些架子的，再说以她的体格和那帮大男人打成一片，她只会被当成小女孩被晾在一边。粗俗的男人平日里谈笑间总少不了荤段子，也几乎只有荤段子，可只要她在，聊天就变成了今个儿天气真好云云，符不离哪里不知道他们和打卡一样天天来这里图什么，也懒得扫了他们的兴致。倒是苏伏偶尔会和他们打成一片。 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在这里，还配了兵器，会吓到小孩子当然不奇怪。尤其是那位络腮胡也不刮，笑起来像个刚刚睡醒准备干活的屠夫的家伙，多看两眼就能让小孩子睡不着觉。 小男孩虽然畏惧，却也还是在符不离的带领下坐在了一边独属于客人的方桌边上。 “小龙萝，过来帮我照顾一下这位客人。”符不离喊道。 “来了！”小龙萝摇摇晃晃的就跑了过来。 她如今走路无论腰还是屁股都晃悠的有些明显，倒不是故作忸怩，只是跑起来尾巴摆来摆去，厚重的尾巴拉扯着她的整个下半身也跟着如同鱼儿一般左右扭动，配上略显雍容的腿，颇有些憨态可掬。 平时走路倒是还好，只会觉得她走路时候轻轻摇摆一下，跑起来可就不一样了，光是看到小龙萝的姿势，小客人便笑了一声。 小龙萝也不见外，只是笑道：“原来是位小客人。” 小孩子见到猫娘还能保持镇定，见到龙萝就差两眼放光了。 小龙萝的体型虽然同样娇小，却有质感的多，虽然同样矮小，略微有一点显肥的躯体，却让人有种她要是一拳头把门打穿也不是那么不合理的感觉。加上蓝色的晶莹龙角，以及长长的好看的龙尾，简直像是从童话故事里出来的一样。 小龙萝只是笑着说了两句话，小男孩便与小龙萝开始沟通了起来。 这倒也没太出符不离的预料。 比起一看就弱不禁风挨打一下能哭很久的小猫娘，还是小龙萝这种既好看又神秘还略显强大的生物，才更让孩子喜欢。 敲了敲年许许的门，里面没什么动静。 符不离拉开门，只见她躺在床上，在玩手机，一副不愿理人的样子。 “你约的病人来了，要见你。”符不离道。 “他已经来了？”年许许吃了一惊，连忙坐起了身，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小月饮楼里最不缺的就是衣裳，随便找件宽大一些的袍子披在身上，能差不多挡住尾巴和翅膀，她便穿上拖鞋，从里屋走了出来。 从里屋出来的时候，小龙萝已经坐在了椅子上，在小男孩的身边与他聊着天。 “年许许！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过来了。”小男孩站起了身，跑到年许许的面前，从口袋里掏出离月牌，放在了年许许的手里。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年许许的声音里有几分责怪的意思。 “你说过这是你打败他们的关键，我怕我来迟了，你又要被打。”小男孩道。 年许许接过了离月牌，扭头看向了符不离：“他已经把离月牌带来了，你可以为他治病了吧？” 符不离道：“当然可以，不过我问他是不是要治病，他只告诉我要来找你。” “你不是说离月牌又一次为人治病的机会吗？”年许许皱眉道。 符不离看了看小男孩，微笑道：“放心吧，你的年姐姐在这里不会挨揍，这里可是她的大本营。” 小男孩看了看符不离，又看了看年许许，又将目光落在了旁边的众猎魔人身上。 符不离笑道：“你既然来了，就是和我们一伙的了！小龙萝，带小客人进里面，我们好好沟通一下。” “嗯！” 于是，在小男孩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小龙萝就将他举了起来，朝着里屋走去。 里屋的熏香让人平静，也有几分特别，是寻常嗅不到的气味。 小男孩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说话。 “小哥哥，你对魔物很感兴趣吗？”符不离道。 “不，不是，没有，你们要带我去哪？” 将小男孩带入了年许许睡觉的房间，被褥上还有余温。 将他放在了床上，小小的房间塞下四个人略显拥挤。 小男孩坐在了被褥上，有些紧张。虽然身边的两位小女孩都看起来与他年龄相仿，可显然，这两位都和普通人类不太一样。 比起学校里打扮朴素的女孩子，这两位打扮的花枝招展，实在让他小小的心有些动荡。 按照大人的说法，这都不是正经人。 年许许更不正常，那恶魔翅膀和尾巴，根本就是恶魔。 他真的落入了恶魔的巢穴？ 他咽了口唾沫，随后道：“你们需要什么，我可以偷偷帮你们。” 符不离笑道：“你和年姐姐是什么关系？” “我知道她是恶魔。”小男孩道。 “那你还要来这里？”符不离问。 “因为年许许好弱，需要我保护才能不被发现。” “你不怕恶魔吃掉你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不会的，因为我和你们是一伙的。” “一伙的吗？”小猫娘抖了抖耳朵，“可你怎么看都是人类喵，和我们都不一样。” 小男孩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的心和你们是一起的！” “你想当个坏人？” 年许许在旁边脸色微微有些红晕，用手拍了拍符不离：“好了，不是过家家的时候了，他的病快到晚期了，再往后，他就没办法动弹了。” “过家家？你不是带他来加入我们的吗？”符不离眨了眨眼睛。 小男孩有些紧张：“我想！我想加入你们。” “你的身体可当不了坏人，会被好人一下子就打倒的。你和我们不一样，你长得像人类，既然想加入我们，可以偷偷当我们在人类中的卧底，怎么样？” 小男孩的眼神兴奋了起来：“好！” “不过只说话可不算数，你的身体可长不到能帮到我们的时候。”符不离道。 小男孩刚刚有些兴奋的眼神，很快就萎靡了下去。 符不离又眯起眼睛一笑：“不过我们是坏人，当然有特别的方法能让你活下去，众所周知，坏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道具。” “什么道具？” “你先躺下来，闭上眼睛。你既然真的想要帮我们，那就不能这么随便死了喵。要好好长大，长大到能为我们做坏事的地步喵。” “……但是……” “听喵的话！” “嗯……” 见小男孩乖乖地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年许许一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符不离。 只见符不离猫尾巴高高翘着，白色的裤袜跪坐在地上，手放在了小男孩的身上，逐渐进入了某种专注的状态。 “好了！我已经在你身上下了咒语，你要好好当个人类，潜伏起来不要让人发现你和我们有关系，等你长大了，再来帮我们做事，知道了吗？” “嗯！” “记住，从小月饮楼出去的时候不要回头看，不许再看我们，我们的秘密只有我们知道。身为卧底，你必须保留这个秘密，直到我们找到你。你不许跟别人说，也不许主动过来找我们，否则就会露馅，我们都会被人类杀死！将来哪天我们要打倒人类，会呼唤你的。” “嗯！” 小男孩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符不离看着小男孩的背影，一时忍俊不禁，看了一眼年许许：“你居然要让一个小孩子来保护。” 年许许道：“还是你懂得怎么骗他。” “我也没完全骗他。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样的美男子能让你倾心，结果只是个孩子。” 年许许沉默了一下，随后坐在了地上，眼神略微有些空洞：“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正对我好的居然是个孩子。” “这些日子看来你接触了不少事。” “是啊，过去我从来没想过，当一个特别的女子生活在这世界上，居然会这么难。” 她不是随便会屈服的人，可被一次次折磨，她原本的傲气已然荡然无存，如今留在这里的，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是什么了。 坐在地上的她，很自然地张开了翅膀，支撑着她的身体，使得她靠的能够舒服一点，尾巴也下意识地盘在了腿上，在她的大腿上盘了好几圈。微微并拢的双腿，下意识呈内八的双脚，瑟缩着的身体，以及略显无奈的面孔，实在没有几丝男子该有的样子。尤其是那语调，甚至让符不离都隐隐有些同情起她来。 分明就是个女孩子嘛。符不离心道。 看来这位也一样堕落了呀。 她曾经那么强，强到可以睥睨绝大多数的人类。 她以为自己就算身体变了也一样可以君临天下，见到风华正茂的夜白时，她也一度心动，觉得自己找到了努力的方向。这不过是一场特别的考验，她不该只是因为身体的变化而倒在这里。 可事实上，她不仅回不到过去那个她甚至有些瞧不起的猎魔人圈子，甚至当个普通人活下来都困难重重。 只是翅膀尾巴和羊角，藏起来也不算很难。 她的魔力并非荡然无存，符不离给他留下的魔力，在人类中也依旧算个佼佼者。 她过去的身份她不想用，也不敢用。以现在的姿态受过去认识的人嘲笑，还不如就顶着这副模样生活，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有办法让他变回去，她很清楚。 人生豪迈，不过是从头再来。 大不了从最底层的猎魔人开始重新往上爬，都道天无绝人之路。 可真的进入猎魔公会，被一群人盯着自己看，露出下流的目光，她心头微颤，隐隐知道事情不会简单。 一切和过去都不一样了。 第528章 盛夏(7 第528章 盛夏（7 从头再来。 她还是她，只不过是换了个容易被当成魔物的身体罢了，其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何许人也，生下来便是猎魔世家的她，小小年纪便接触了修炼之术。五岁便能御使魔力，七岁便可御剑斩桩，十岁以及能独自猎魔，光彩无双。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懈怠于修炼过，年纪轻轻就掌握了魔力的控制方法，同龄人无不难以望其项背，即便是许多垂垂老者，也远比不过她的才华。 访名山，拜名师，她所过之处，无人记不住她的名字。 与众仙人辩道，她也往往能得胜而归。 她总微笑待人，因为世人于她的差距太大，她只需要给与世人一些怜悯就足够了，何必与世人徒费口沫。 她也并不是目中无人，她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可她怎么也不曾想过，自己会输给一位上山采药的，穿着一身粉色襦裙，娇娇弱弱的爱笑的女子。 见到淑月之前，她便已然知道眼前的女子身份不简单。猎魔公会特意提醒她要小心这位女子，最好不要起冲突，眼下不是于她起冲突的时候。可既然已经知道她是魔物，为何还要有忍让的道理？ 虽然看起来淑月只是普通人模样，但她知道，淑月体内的魔力绝不简单。淑月压抑的很好，几乎没有魔力外溢出来，若不是她能感受到更深层的魔力，险些就要被体表散发的魔力骗了。 那一场落败她很不服气，她杀了淑月很多次，但却始终没能真的置淑月于死地。众师兄弟前来帮忙，结印画阵，却在阵法即将结成之前，不小心让她逃脱了。 只差那么一点，她便能将魔女淑月困于缚仙阵下，得一份天大的美名。 淑月带着一身的伤，依旧笑吟吟得看着她。 “不打了？”淑月问。 “看来今日我杀不了你，也好。”当时的她，意气风发，虽然落败，却也不惨，只是有些力竭了。 而且，淑月那般好看，年纪轻轻的她，看了一眼那张脸，又怎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我且休战十年，十年之后，我必能赢过你。你好好活过这十年，切莫让其他人杀了。” “好啊，那你可别忘了。”淑月笑道。 “此番落败，许某受教颇多。再见之时，美人你可要好好当心。” “当心着呢。”淑月道。 那一别，便是十年。 十年间，她修炼的无比认真，只为再见之时能一举拿下魔女。 十年间，世间鲜有听到她的名字，她潜伏于山野，每日只有熟悉的小童来送餐。 小童都长成了大人，她才终于出山。出山之时，她周身金光环绕，伸手间便有紫气升腾，雷光涌现。 上一次她还需要师兄弟们帮忙，这一次可不用了，她一个人，便能完成一整支队伍的所有任务。 她反思过无数次落败的原因，最大的原因当然是当时的配合不够默契，若是师兄弟们第一时间能结阵，也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了。偏偏就是那差之毫厘，落得最后谬之千里，直至力竭也未能取胜。 她是世间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 她是仙山之上隐姓埋名闭关修炼整整十年的一代新星。 她再次出山，本该带来一场风云际会，为这片天地注入新的血脉。 她意气风发，她需要一场出山大役来昭告天下自己的出世，所以出山之时，除了当年的小童，如今的小师侄许如意，无人知道她出关之事。 她从小师侄处得知魔女淑月如今在白玉城，便告诉小师侄千万别告诉别人，她孤身一人来到了小月饮楼。 谁也没有想到。 如今这个坐在这里，甚至会为了小孩子的一点小恩小惠，而感动到了哭了一场的妹魔，和那个她，是同一个人？ 使得她落到这步田地的，毫无疑问是小月饮楼。 她本该恨小月饮楼的。 她不傻，她知道当初被小猫娘随意凌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轻敌太多，见是位小孩子就没有太过忌惮，没有做出充足的准备。但时隔十年她的突然造访，对方也没道理有太多准备时间，她确实是输了，十年的准备，在剑刚出鞘之时，便丧尽了锋芒。 对方将她变成了如今模样，用这种手段羞辱她，她心中当然有怨念。可小猫娘说的话，她又找不出多少破绽，没有要了她的命，确实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要是一个有骨气的人，这种时候应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吧？ 可她对小猫娘，又或者淑月，其实并无什么彻头彻尾的大恨，也没什么义薄云天的壮志。她只是想要证明自己罢了，只是想将她们当做自己一飞冲天的基石。输给基石已经足够丢人，还因为输了就死，那才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她不服气，她不愿就这么死去，她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尤其是见到了夜白之后，她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所纠结的为何物。看到风华绝代的小狐娘，她心中的纠结忽然消散了许多，谁说女子不能仙，谁说被变了副模样就不能再登巅峰？区区肉身凡胎，待到将来证得大道，也不过是一具皮囊，丢了又有何妨，为何要被一副皮囊所束缚，误了自己真正该走的路？ 那时候，她是有些感激小月饮楼的，她的痴念在小月饮楼的提醒下消弭了，这绝对是她修行路上跨过的一道大坎。她本就不该拘束于肉身，她一代仙人，怎能这般执着于凡俗！ 她再度踏入红尘。 可这一次，她忽然意识到，怀揣着重登巅峰的心愿的她，就连爬起来的第一步都走不出去。 她不愿意求人，她那般骄傲的人，怎会轻易向人低头。自古只有别人向她献媚，她值得低眉俯首的人，只有那几位她尊敬的老前辈，怎会是这路边的普通人。拿普通人和她相提并论，那简直就是笑话。 可真的是笑话吗？ 从山上下来之时，随身带的盘缠很快就用尽了。 她过去不在乎钱，她不会缺钱，她想要钱，有无数人巴不得把钱塞入她的口袋，来换取她的一次垂眸指点。此番落入凡尘，她看得顺眼的人，便打赏些金钱，以此来体现自己对世人的怜悯，世人爱财，她便给财，见那些人获得钱财之后温顺的模样，她心头又何尝不是无数次感慨，这就是世人。 但这样的花钱方式，也注定了她那本只准备了一个月的盘缠，被迅速挥霍一空。 她饥肠辘辘地走在街上的时候，看着两边的小食摊，她本不该对这种凡俗之物有任何念想，现在，她竟垂涎起了那细火慢烤出来的火腿肠。 怎能如此动贪念。 可她无论作为仙人还是妹魔，终归还是要吃食物。 她想赊账换得几口食物，但对方见她的穿着打扮，只是很是鄙夷：“我们这是小本生意，赚的都是辛苦钱，不赊账。” 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终于泄了。 她告辞。 却听那几位摊贩居然在背后毫不顾忌地议论起来：“你看那女人，有手有脚，姿色也不错，烧成这副德性，也不知是谁家养的小三。这样的人居然还要舔着脸过来讨咱们的饭，活这么大，真是头一次见。” 她心头有怒气，可终归没有发作。 她何许人也，何必和普通人争这口舌之快。她只是一时落魄，将来定要他们知道，遇上自己，是他们三生有幸。 她只知道那几位商贩对她污言秽语，却不知道他们为何对她如此轻薄。她自恃身份高贵，穿着打扮就算变成女子也绝不能太过丢人，一位穿着体面一看就是大牌的有着大分量的婀娜多姿的女子，走到人前来讨食，还摆出一副给我吃是你的荣幸的态度，谁能给她好脸色看？ 世人和她一样，都有尊严。 讨食失利，她一时陷入了迷茫。 离月牌不能当饭吃，她也不可能真的做出卖了离月牌换口粮食的事。她已经够丢人了，还要在小月饮楼里丢人，她做不到。 就算是六月的天，天黑下来也一样冷。 她一介仙人，住在山野丛林也是常事，可即便是山野丛林，也有干净的被褥与爽朗的小屋。 饥寒交迫，她想起了过去的生活，一时更饿了。 她什么时候为食物发愁过？ 山珍海味，哪有她没吃过的东西。 可现在？ 她甚至冒出了回到小月饮楼的心思，那里虽比不过仙山，可终归有人间的粗茶淡饭，普通，却能果腹，能吃的还算开心。 但她收下了离月牌，就这么仓皇回去，她做不到。 缩在山野间的一角，她不想让别人看见。不算太厚的衣服，遮挡不住她的寒冷。她找了一间破屋，想住在里面，可在里面却遭遇了一群野狗。她总不能和一群野狗一般见识，圣人本该怜悯万物，怎能因一时落魄踢死路边的狗。 结果她被野狗撵了一里多路。 野狗格外的凶，大约她的羊角被野狗看见，触发了某种天性？ 即便变成了妹魔模样，她也依旧有着不俗的魔力。仙人没那么容易饿死，如今的她魔力减退不少，却也不至于真的饿出什么问题，只是身体下意识地对食物的渴求，让她一度茫然。 蹲在山野路边无人问津的树下，看着天上的一轮月亮，哪还有什么天涯共此时的豪迈，只有想要找个温暖的地方吃口热食的怅惘。 到了这步田地，她恍然觉得，也许自己的登仙大道，就要就此夭折了。 可她哪有那么容易屈服，普通人能赚钱，她又怎会赚不到。她过去只是不屑于赚钱，她真的要去做，以她的天分，当个举世无双的财阀头子，也未必做不到。 饿了两天的她，终于踏入了猎魔公会。 这种地方她本不屑来，低级的消灭魔物和欺负小动物没太大的区别，以她的本事还来消灭低级魔物，简直是和那些温饱线上的猎魔人抢饭碗。 如今身处困境，她也只好来尝试一下。 但注册身份这个环节，就把她困住了。 她不愿写下许流年三个字，她可不想被人将现在的自己与过去的自己勾连上，可若是写下年许许三个字，又查无此人。 她记得小月饮楼时，符不离有告诉过她，可以为她处理一下身份问题，但她拒绝了。 于是注册只能就此作罢。 但不是猎魔人也并非不能猎魔，只要和接了任务的人组队，便能建立口头协议，分得一杯羹。大型的任务往往需要许多人参与，运送道具，开车，治疗，都需要人手，远非接任务的几个人能够完成。猎魔公会是提供了正规渠道，可因为价格较贵，私底下有许多零散人士会接这样的任务，并开出相对低的价格。 赚这口饭理论上并不难，有能力的人偶尔也会参与这样的队伍，顺路练练手脚，还省去了接任务报任务的繁琐流程，赚钱都是次要的。 以她的能力，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当她试图组队时，那些看起来名门正派的人，却全都当众拒绝了她。 “小姐，我们是认真要去猎魔的，谢谢。” “我也是去猎魔的，我很强。” “对不起小姐，只怕到时候我们无暇照顾你，请你另寻高就吧。” 只是因为是女子就被瞧不起？甚至都不愿让她展示一下实力？ “听说你在找队伍？”有眉眼颇有几分不正经的富家公子，听说她在找寻队伍，便凑上前来。 看到对方的打扮，就算是不问世事的许流年也知道对方身份高贵，一时眉开眼笑，应了对方的约。 吃得了一顿饱饭，住得了大间宾馆，她一时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明主。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洗去了这几日的狼狈，也将自己的尾巴和翅膀都梳洗了一番。 而这时，本该紧闭的门却开了。 那位富家公子走了进来。 “没想到还是一位妹魔小姐。” 那公子舔了舔嘴唇。 “你想干什么？” 没来得及穿衣服的许流年，抱着浴巾瑟缩了几步，小翅膀微微颤抖，尾巴也盘上了她的大腿。 为什么这么巧，真正好会在出了浴室的时候进来？ “我想干什么？不是你想干什么吗？” 第529章 盛夏(8 第529章 盛夏（8 就算再怎么不懂人情世故，许流年也不至于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样的想法。 她一时又气又恼，当然不可能遂了对方的愿。不仅如此，还把对方打了一顿，四肢绑起来挂在了天花板上，然后便扬长而去。 可她还没走出宾馆的门，就被围了上来。 等着她洗完澡的人，可远不止那不知名的公子一人。 “小**人活不耐烦了，竟然敢还手？” “大爷几个管你好吃好喝好住，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在这撒哪门子的泼？大爷几个是钱没给够还是怎么你了？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小**人卖**到你大爷几个头上，是没见过大爷几个的威风吗！” 许流年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先前这些人为何对她那般客气，又为何会招她入队。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指望过她去猎魔。 她自然又气又恼，虽说对方十几个人，可她浑然不惧。 她若真是弱女子，被这帮混蛋诱拐，岂不是就要平白污了清白！幸亏她不是普通女子，才没能让这帮小贼得逞。 那十数人见拿她不下，还被打伤了几个，一时也不再留情面，而是大声呼唤起来：“这里有妹魔！快来人啊！” 她本身居正义，出手有理有据，可被对方这么一喊，闻声出来的众人哪还去问什么对错，全都向她招呼过来。 她本就刚洗完澡，哪有功夫将翅膀尾巴都藏好，仓促出来又奋战了半天，饶是她能力不俗，也还是被打落了衣裳，露出了翅膀和尾巴。 这帮后来围上来的人，哪在乎她说什么，她再怎么解释也都是妹魔勾引人的伎俩。她也分不清他们究竟是和方才那些人一伙的还是普通的“好心人”，可这里人多眼杂，她越是还手，就越洗不清妹魔之名，要是事情闹大，引来了猎魔公会的人，到时候更难收场。 她要真是妹魔，被抓也就被抓了，可她是许流年，比起被抓，她更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真的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惹得笑话。 她越是跑，那帮人越是追，她又不好全力出手，只能以保护自己为首要，应付一下攻击，尽可能地逃。 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兜兜转转，将人甩开了，她也活了下来，最后回到白玉城的城区，看着满城来来往往的人，她一时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不敢再去猎魔公会，她不知道会不会再遇到上次追自己的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自己不是妹魔才能说服他们，如果所有人都不由分说地将她视为魔物，她无论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逃命。 这场试炼，远比她起初想象的要残酷。 而不去猎魔公会，她就只能以普通人的身份去谋生。 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她根本不知道。 偌大的城市，她站在街头，一时平生几分无依无靠感。 明明过去同样是一个人生活，为什么到了这里之后，就突然有那么强烈的无助感呢？ 只是因为身体发生了变化？ 女孩子的身体确实要比原来硬朗的身体显得娇弱的多，靠在电线杆上，不再是原本坚硬地撑着，身体会很柔软地将电线杆嵌入身体，得到更大的接触面积。 如此柔弱的身躯，又加上夜间的寒冷，她竟生出了几丝想要寻个温暖的地方呆着，哪怕自己真的付出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也好。 她不由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想让自己坚强一些。可入手的肌肤也那般柔弱，一捏就会陷下去许多，根本没有独自把自己撑起来的力量。 这种程度的挫败，明明应该不算什么的。她当初经历过那么多磨练，结果到头来，连这么一点波折都扛不住？ 背后压抑的翅膀和尾巴让她很是难受，被捆的久了，会忍不住想要松开翅膀和尾巴放松一下。 虽说很不喜欢这翅膀和尾巴，可每每抚摸上去，便知道这也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她的身体的恢复能力她见识过，即便将翅膀和尾巴斩断也会再生出来，而那种疼痛与别扭感，她不想再尝试一次。 而且，这般抚摸自己的身体，会让她的心情变得平静许多。好像这黑漆漆的带点细细绒毛的翅膀有什么魔力，只要轻抚，就能让原本有些郁闷的心平静许多，只是也平增了几分已不再是正常人类的哀伤。 这可是妹魔才有的肢体。 就是因为这翅膀和尾巴，她才遭受了那么多的非议…… 真的是如此吗？ 她当初将翅膀和尾巴藏的很好，还不是最后被强行发现？闯入刚洗完澡的她的房间，那和扒光她的衣服有什么区别。 她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在乎那么多明明与自己无关的贞节？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妹魔，那就当个妹魔不就好了？ 当时如果不反抗，由着那些男人对自己肆意妄为，会不会结果不会这么凄惨？ 她当时如果稍微卖弄一下，顺从一下，说不定能赚到不少钱。 冒出这样的想法，她一时有些害怕起自己来。 她究竟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就算没有真的去做，光是冒出念想就已经是很可怕的事情了。 符不离有说过，她要是有困难可以回小月饮楼。 如果回到小月饮楼，见到符不离，告诉她自己现在遇到了困难，她会帮自己吗？ 她觉得符不离应该会的，但她还是不服气。 明明夜白就可以做的那么好，夜白只是个普通人，而她明明应该更强，更有本事。 既然去不了猎魔公会，那么当个普通人生活，总该不难吧？ 虽然身为小月饮楼的令牌使，但令牌使其实只是个虚名。她也不可能真的委身于小月饮楼当个奴仆，她要有能够脱离小月饮楼控制的生存方式，才能不处处受限于小月饮楼。 她必须要找到自己的生存方式。 世间那么多人都没有被饿死，她还能被饿死不成？更何况，她比普通人更能忍饥挨饿。 从头开始确实难，但也不至于难到无法生存吧？这哪是泄气的时候，这只是一切的开端。万事开头难，这般经历一番挫折，对自己的修炼也未必是坏事。 毕竟过去的一生中，哪里有这般处处受挫过。 但她终归不是普通人。 第530章 盛夏(9 第530章 盛夏（9 她一个人，究竟能做到什么？ 她扪心自问，却得不到答案。 一次次的碰壁，让她心中的绝望愈发强烈，也让她的怨念愈发不可收拾。 明明只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人类，为何这般为难于我！ 她甚至有时候恨不得自己真是十恶不赦的妹魔，吸干这般人类的心气，将他们狠狠地蹂躏在自己的手心，然后狠狠地再问问他们自己到底缺了什么才让他们这么挑三拣四。 因为没有身份证明，普通公司直接拒绝了她，还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其他不在乎身份证明的公司，要么嫌弃她是女子，还不像是能干活的模样，要么嫌弃她体型太过妖艳，与公司想要的气质不符，要么嫌弃她不够暴露，做不来俯首弄姿的妖娆动作。 愿意主动拉拢她的公司，却一个个都是圈套，只是见她身材独特，又站在大街上，便要她出卖身体。 “要不你去学点舞蹈？比如钢管舞，脱衣舞一类的再来？” “你不喜欢男人？那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小姐，你这么好的姿色，能赚大钱的！只要你付出一点点，甚至都不用真的去做，就能赚钱！你不是缺钱吗，叔能给你先垫着，保你衣食无忧。听我一句劝，趁着年轻多赚点钱，等有钱了，将来什么得不到？等年老色衰了，可就没机会咯！” “跟叔走吧，叔帮你钓几个富得流油的男人，他们就喜欢你这种有肉感的女人。叔再教你几招，保证把他们迷得神魂颠倒，到时候他们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了？” “你这幅模样，不用真的浪费了。你一没学历二没工作经历，除了这脸蛋这身体你还有什么？要学会利用特长。你真的甘心去那些普通公司当一个牛马累死累活一辈子，还不如躺下这么一会儿？” “钱比什么都重要，先赚钱，其他的以后再想，你连钱都没有，还谈什么理想？” 这种话，她听的多了，一时甚至有种错觉。 是不是自己已经落伍了，这种话居然是可以随便说给女孩子听的吗？ 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许多人都这么对她谆谆教诲，好像这就是世间的真理。 她甚至连是不是该面红耳赤都搞不懂了，说出这些话的人说的甚至语重心长，似乎都在为她好，好像她不答应，就是违逆了他们的一番好心，好像她不那么做，她就在暴殄天物。 可真那般做了，她和真正的妹魔又有什么不同？ 被劝了许多次，她不由也有些动摇了。 也许现在的世界就这样污秽，既然自己要学着当个普通人，就必须要染上些污秽才行。 既然要进泥潭里讨口吃的，还想要保持身上干净，那不就是臭不要脸的又当表字又立牌坊？ 也许听从他们的话，才是自己寻求去路的方式？那些女人也许都和自己一样，只是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注意过？ 仔细想来，过去巴结自己的女人也很多，只是自己胸有大志，一直没有理会她们。现在想来，也许这就是她们生存的哲学，只要能巴结上强者，便能衣食无忧地过上一辈子了？ 如果世人都是如此，那么想来，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堪？ 也许世界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她不了解？ 她这么想着，忽然又品出一丝不对味来。 这不是她寻求的未来，倘若世间真是如此，她作为仙人，不正该正本溯源，纠正这股不正之风，而不是加入其中。 她当初觉得夜白很帅，并不是因为她长相柔美，而是因为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自信与神采，那是大多数女子都不曾有的豪气与干练。 再回想小月饮楼，楼里的女子虽然一个比一个好看，可也未有谁真的出卖过身体。 毕竟小月饮楼里一个男人都没有。 她如果真的踏入了那个深渊，莫说做人，就是做魔，也要被小月饮楼瞧不起了？ 她终于没有踏入那个深渊。 也终于找了个能混口饭吃的活，只是不那么体面。 帮楼下大妈整理废弃的纸板塑料，拉去卖钱。不仅能得到大妈的称赞，说她这样的女子居然愿意做这样的活，真是活久见，不容易啊。而且，暂时的温饱问题能得到解决。 可当大妈问她是不是被男朋友抛弃了或者失恋了才这么委屈自己，她一时又答不上来。 为什么所有人见到她，都一定要和男人挂钩？ 又一日，她又一次不小心因为露出尾巴而遭到追问，被追着撵了半天，才好不容易让对方相信她只是长着奇怪器官的半魔人——也并非所有人都会因将她断定为魔物而不死不休，也有被走投无路的妹魔逼到讲道理的时候。 “你真的是恶魔？他们这么追你打你，你就这么把他们放了？” 那个小男孩在旁边荡着秋千。 “你懂什么。” 她本不想和小男孩理论。 小男孩却跳下了秋千，从包里取出了随身携带的药包。 “你叫什么名字？” 许流年沉默了一下：“年许许。” “真是奇怪的名字。你们恶魔也能用人类的药吗？” “应该可以吧。” “我来给你上药，会很疼，你忍一下。” “嗯，好……” 小男孩随身会带这种东西本身就很奇怪，而他的手法又很娴熟，似乎经常会做这样的事。 她身上的伤被小男孩用棉签很认真地擦拭，她也这才注意到，小男孩膝盖上的伤，似乎有些过于多了。 “我这里有面包，你要吃吗？” 年许许本想说不用，可当面包真的递过来，她拒绝的话竟有些说不出口。 她接过了面包，大口大口将面包吃掉。 随后拉上了小男孩的手：“我吃饱了，已经恢复力气了。谢谢你。你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摔的。你很饿吗？你要是很饿，每天来这里，我都给你面包吃。” 第531章 盛夏(10 她本不太想理会小男孩，她之前遇到的孩子，大多都对她厌恶无比。她和故事里邪恶的坏人有着太过类似的形象，却不想这一位居然对她流露了如此大的善意。 虽说捡垃圾赚不到几个钱，却也不至于连买面包的钱都没有。 面包很好吃，她很喜欢。刚刚烤好的面包，香甜无比。 此时的她也并非穷到买不起面包，但难得有小孩子给与了她那么大的善意，拒绝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接受并给与馈赠才是回应小孩子的善意最好的方式。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她本想带着小男孩去外面买些他喜欢的东西作为补偿，她全身上下起码还有百来块，成全一个小男孩的口腹之欲应该绰绰有余。可听他这么一句话，年许许略微愣住了。 每天一个面包，这是何等的阔绰。 也许自己那点家底，根本不够入这小男孩的眼睛吧？ “你既然知道我是恶魔，还这么接近我，不怕我吃了你？”她柔声道。 她甚至有些惊讶，自己那有些娇媚的嗓音，居然真的能说出这般温柔的话语。她自己听着都觉得发腻，过于做作了。 “你要吃刚才就吃了，再说，我和你是一伙的。我也是坏人。”小男孩道。 “你哪里坏了？” “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我和你是一伙的就够了。” 明明是个小孩子，却总努力装作大人的语气。似乎小孩子都向往着长大。 “要是下次再有人追你，你可以来我家，我家里很安全，我可以保护你。” 小男孩开出的条件，居然让年许许心动了那么一瞬。她已经流浪了很久，有个地方能够住，不用风餐露宿，对她而言是何等的诱人。 但比起自己的情况，她倒是更担心起小男孩来。 他的年纪看起来不大，究竟为什么会养成这般扭曲的世界观？ 比起相信她这样一个“恶魔”，她倒是更希望小男孩拿起石头砸自己，那才是一个“准猎魔人”该做的事。 “那现在就有人在追杀我，你要不保护我一下？” 她有些扭捏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只是刚刚见面的小男孩，她并不用在他面前维持自己过去的人设，在他面前，她更想装作一位真正的恶魔，好好教育一下小男孩不能随便相信陌生人，尤其是像她这样明显与魔物有关的人。 半魔人中，可是真的有喜欢吃小孩的怪物。 可她毕竟曾为男人，装作恶魔，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困难。她故意解开了自己的外套，露出了尾巴和翅膀，晃悠了几下，狠狠地提醒小男孩自己的身份。她还极尽她所会的妩媚，尽管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算不算妩媚，可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像恶魔会做的事情了。 她想用这种方式去提醒小男孩该警惕自己了，可小男孩的表情反而变得兴奋了许多：“真的吗？你要跟我回家？” “当然，我很想那么做。” “走吧！”小男孩拉着她的手，便快步跑了起来。 这让年许许始料未及，好在旁边没有别人，她便真的跟着小男孩朝着旁边居民楼跑去。 要是遇见了男孩的父母，就好好提醒一下他们要管好孩子吧。 顺便把面包的钱还上。 那点她过去不可能在乎的小钱，她现在可在乎的不得了。可不能随便浪费了孩子的钱。 小男孩熟练地打开家门，家里没有人，甚至门口的鞋子都只有小男孩的。 跟着小男孩进屋，屋里并没有太多的家具，甚至有些家徒四壁的感觉。 并不是富庶人家。 “我家很安全，没有别人会来，你住在这里肯定不会有人发现。” “你父母呢？” 桌上有很多面包的包装纸。 “他们不在这里。” “他们在哪？” “他们不在白玉城。”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你放心住下，起码最近一个月都不会回来。” “你告诉我这些？难道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 “嗯。” “你既然一个人生活，就更不该带我来你家。”意识到事情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年许许皱起了眉。 “你不是有危险吗？” “但我可能是坏人。” “我也是坏人。” “……” “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可以保护你。”小男孩说着，却忽然在平地上摔了一跤。 他熟练地爬了起来，年许许注意到，他的双腿似乎有些不听使唤，爬起来的动作显得古怪无比，像是两腿都僵住了一样。 她连忙上去想要扶起小男孩，小男孩只是倔强地爬了起来。 “你的身体有问题？” “嗯，我生下来就是恶魔，和你一样。” “你怎么会是恶魔呢？” “我会吸血。” “吸谁的血？” “我爸妈的。” “……” 这样的对话，使得年许许心头微微有些捏紧。 她本能地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并发现自己好像完全没办法忽视掉小男孩那一闪而过的内疚。 这是女人的第六感吗？ 这种强烈的关切的欲望是怎么回事？ 她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再对这件事视而不见，她的全身好像都在督促她要顾及一下这位小男孩的情况。 “告诉我，你到底怎么回事，好吗？”她蹲下了身，温柔道。 这么一开口，她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可以说出温柔的话语。 “我说了我是恶魔。” “我也是恶魔，你要保护我，我也要知道你的情况对不对？我要知道你能保护我。” “……我……” 她放不下。 即便小男孩不愿回答，她反复追问之下，终于问出了答案。 他从一年前就被诊断出疾病，他的身体会一步一步无法控制，直到身体完全无法动弹，乃至无法控制呼吸，窒息而死。 并非完全无法治疗，可费用是一月十万，是否能治愈也并不能确定。 这一个月的治疗昨天刚结束，他的父母便马不停蹄地出门工作了。每一秒的耽搁，都是对他生命的漠视。 他只是想要活着，就必须掏空家里的一切。 听着小男孩娓娓道来，她一时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不是没见过悲剧，作为经历过战场的仙人，死人明明是稀松平常的事。 可这一次，她分明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不知名的情愫在她的心头蔓延，她有些浑身发热，她想将孩子搂在怀里，好好拥抱他，安慰他。明明是陌生的孩子，她却平生了许多心疼的感觉。 也许是同落难的惺惺相惜？ 她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放下孩子不管。 而且，她正好有办法让他得救。 如果离月牌不用在这种地方，那么离月牌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她知道小男孩有自己的骄傲，明明小小年纪，却对她这样一位显然成年的女子连声阿姨都不叫，一直在直呼她的名字。 她当然不会责怪他，听着小男孩那般直呼自己的“名字”，她甚至有几分开心。 她不是小男孩憧憬的英雄，在小男孩的眼中，她可能也只是一个同样弱小可怜无助的小恶魔吧。 但那又何妨，她不需要小男孩真的给她什么，那小小的手能牵着她的手，试图给她以温暖，光是这份心思，就已经值得她为他做一切她能做到的事了。 何必非要以长辈的方式接触他，她也未必就比小男孩看的通透，她还在为身体的变化而烦闷的时候，小男孩却已经站在了生死的关头朝着生的方向回望，那般镇定自若，好似他就是那关头上守城的将军。 甚至这种时候，他想的还是准备几个面包，犒劳来路上的路过的小恶魔。 她将离月牌交给了小男孩，嘱咐他来日去小月饮楼。 她记得，符不离要求过病人必须要亲自到小月饮楼，小男孩虽然腿脚不方便，但从这里去小月饮楼并没有很远，甚至不用过斑马线，路上有天桥和下穿通道，稍微绕行一番，便能到达小月饮楼。 她不敢告诉小男孩离月牌真的能救他的命，她不知道那位恶魔小猫娘究竟会不会信守承诺，她也不知道在小猫娘的心目中，他到底算不算合格的病人。毕竟出入小月饮楼的，大多都是猎魔人，她是知道的。 只要没有希望，起码就不会失望。这般关乎生死的大事，她不敢许诺给小男孩。 但她可以和小男孩一起试着等天亮。 从小男孩家里出来后，走在街上，她感觉自己的步履都轻松了许多。 那放在身上许久的离月牌终于交出去了，那牌子搁在口袋实在硌得慌，她早就想找个机会丢掉了，这般送出去，还真是轻松了许多。 可这般兴致勃勃地走了些路，她忽然又有些落寞了下来，甚至眼睛都开始红润起来。 她不想在人前落泪，可眼泪就这么冒了出来。 莫名的酸楚忽得就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依旧无处可去。 这般兴致勃勃地从他的家里出来，她并没有因此而变得高大，她依旧只是流浪在这城市街头的浪子，风餐露宿，甚至不知道下一顿还有没有面包可以吃。 明明那么可爱的孩子却要遭受这样的命运。 偏偏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遇到的第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人，还是这样的孩子！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一直在被世界针对！ 甚至在孩子的眼里，她都不能是以英雄的身份出现，而只能以卑微的需要保护的恶魔的身份接近他！ 她抹了抹眼泪，心底忽得冒出了几丝古怪的感觉。 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这稀泥一样糜烂到了让人恶心的情感，会这般如突然疏通的马桶胡乱地满涌上来？甚至涌到了她的喉头，让她隐隐有些哽咽的感觉。 她感觉身体有些发热，体表却又凉的厉害。她若是不在这里痛哭一场，她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这五浊恶世的种种不堪。 没人太过在意她，她就这么蹲下身，靠在电线杆上，用胳膊挡住了眼睛。 身体微颤。 两个月来的种种不甘与委屈，在这一刻忽得迎来了爆发。 仙人修的一环便是心境，不为外物所动，坚守本心。无论挨了多少次冤枉，她都平静地过来，她以为自己已经有了心静如水的本事。 可为什么当孩子的那一块面包落入了如水般宁静的本心，却能激起这么大的波澜？ 她有些不明白，明明过去根本不会在乎普通人生死的自己，居然会为了可能能救下一个孩子的命这般开心？开心也就罢了，可开心的尽头，却是忽然重新面对现实时几乎彻底到绝望的无助。 甚至连拯救孩子这件事，都不是她能做主的。 她能做的，只是为孩子搭一根线，线的那一头，是一位神通广大的小猫娘。 她哭了片刻后，抬起了脸，视线里模糊的夜景，月亮和路灯一样模糊。 她忽然有些反应过来，自己那哪是什么心静如水，那只是死灰复燃罢了。 她那般看着不知是路灯还是月亮的影子，呆滞了半天，终于站起了身。 揉了揉眼睛，她忽然有种不真实感。 刚才蹲在这里流了一胳膊眼泪的那个人，真的还是自己？ 她一个大男人，会蹲在路边这么嘤嘤嘤地哭个半天？ 不可能。 怎么想都不可能发生吧？ 那心底乌七八糟的情感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思绪与柔情了？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装了一下真的妹魔，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妹魔，胡乱的情感全都粘了上来，七零八落地淤积了一地？ 一定都是符不离干的！ 那个小猫娘一定是对自己身体动了什么手脚，才使得自己突然性情大变！ 这臃肿的身体，不仅容易让别人想歪，散发着一种快点来对我做什么的气息，而且还私底下让她自己本有些迟钝的情感变得很容易疯狂地暴走！ 小月饮楼里的家伙，才是真正的恶魔！ 她觉得自己需要去洗手间整理一下仪容仪表，哭了半天，眼睛有些酸涩。 在路边找了个洗手间，她刚进去没多久，便被几个男人尾随了。 —— 那之后的事，便都在符不离眼前了。 用翅膀支撑着身体，明明好像已经习惯了魔物的身份，却将尾巴习惯性地蜷缩在身体上，生怕露出个尖尖被当成异类。 见到符不离终归是为小男孩提供了治疗，她一时只觉得那万般心绪，在这一刻都平静了下来。 小月饮楼…… 终归成了她迷途之后，真的能暂且休息一下的港湾。 起码在这里，她什么都不用在乎，她可以是许流年，可以是年许许，可以是妹魔，可以是普通的女子，也可以是那个落败之后，一直活着毫无起色的仙人，更可以是个死皮赖脸蹭吃蹭喝的小恶魔。 第532章 盛夏(11 符不离当然不会介意年许许在这里混吃混喝，多一张吃饭的嘴对小月饮楼来说根本没什么影响。别说一张，就是百八十张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符不离也不太差钱，虽说离月牌救人并没有收取费用，她也没有向淑月之前的病人们讨要过钱财，但以每天茶水糕点的进账，就足以维系小月饮楼的所有开支了。 毕竟这里会产生的开支小的可怜，房租完全不用花钱，水电消耗也不大，需要在人间采购的东西主要是糕点，也都是些廉价小吃，李悠悠不用给工钱，最大的开支也就是几位令牌使的工钱了。夜白不那么在乎，小龙萝也不曾开口额外要过钱，李悠悠甚至会额外买东西来小月饮楼，年许许不开口要符不离也不打算主动给，只有那两位男性令牌使，会稍微花点钱。 淑月回来后，老唐便带着他的团队回去了，少了个做菜的人，符不离还有些不太习惯。 送走了小男孩，年许许依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符不离暗暗断定一定是因为淑月不记得她，她伤心了，又或者看到自己和淑月亲密的模样，吃醋了。 不管是以上哪个原因，她都不太在乎，反正年许许无论做什么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不过当喊年许许出来吃饭，看到她如饿狼吞食一般大口大口的吃饭的时候，符不离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没人和你抢，要不你吃慢点？” 可年许许浑然没听到一样。 见到她这么能吃，小龙萝也对投喂她多了几分兴趣，一下午时不时就带些小零食过来敲门看看年许许。 对这位和她一样被变成魔物的小姐姐，小龙萝很感兴趣。毕竟和自己有着相似经历的人并不多，而且也是符不离选中的人，她无端的有些好感。 年许许也不会对小龙萝有太多抵触，她知道小龙萝也是经符不离之手才变成魔物的，对小龙萝被“洗脑”一事颇有几分同情。可如今的她自己也一样在经历这样的过程，她深有体会，一时间忍不住和小龙萝有了些共同话题。 小龙萝对她的事情有些关心，几番故意往她怀里钻，终于是取得了年许许的好感。 被乱七八糟的情绪折磨的年许许，怀里突然多了这么一个软糯香甜的小萝莉，她又不知道小龙萝原先什么样子，只知道现在的小龙萝可爱的厉害。小孩子最是纯洁，面对小龙萝，她实在没办法有太多戒心，更何况小龙萝还白给一样往她身上钻，这份温柔，她如今的身体最是无法抵抗，光是抱着小龙萝，她都觉得这世界上多了一份温暖。 这么抱在怀里，嗅着小龙萝身上的特别香味，她一时间只觉得天下恐怕只有小龙萝能是她的知音了。 胸中无数的苦水，她倒不给其他人，这个经常来看自己的小龙萝，就成了她发泄的窗口。 这些日子里受到的委屈和无奈，她大多告诉了小龙萝。 小龙萝一直在点头安慰她。 “你为什么不向不离姐姐求助呢？”小龙萝问。 “不要告诉她。” “为什么？” “因为……她是恶魔。” “可要不是她，你连救那位弟弟的机会都没有。你并不是什么都做不到，你让那位弟弟有机会见到不离姐姐了不是吗？” 年许许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我知道，但我也能感觉到，她也在试图让我变成真正的恶魔。” 那些复杂的情愫，是她过去绝不会拥有的。正是那些情愫，让她心神不宁，让她忍不住想要寻求依靠，甚至会觉得在这小月饮楼里生活似乎也不错。 明明身为仙人的她，更应该成为栋梁之材，而并不是蜗居苟存于小月饮楼的蛆虫。可现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独自重新站起来，光是想到从小月饮楼里走出去后会遇到什么，她就忍不住害怕。这般堕落的自己，和过去那个自己，已经有着天差地别了。 “你只是站在高处久了，没见过低处是什么样子而已。我在外面流浪了十多年，小时候我翻过垃圾桶，吃过别人家丢掉的剩饭，住过猪圈，穿过别人不要的地毯，后来遇到了教我功夫的师父才好转一些，否则我早死在了某个冬夜。按你这么说，我过去早就是恶魔了？ 你尚且有的穿有的吃，还有小月饮楼可以回，还有离月牌可以用，不会生病，受伤了也能自愈，被打了还有还手的机会。你只是放不下你自己过去的身份，你又没有真的体会过活着有多难。不离姐姐只是让你体验了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你就觉得是堕落了？我一直觉得，你们这些所谓站在高处，一直在剥夺普通人生活机会的人，才是真正的恶魔。” 听出了小龙萝话语里的一丝嫌弃，年许许一时有些错愕，道：“我什么时候剥夺过普通人的生活机会？” “你过去锦衣玉食的时候，可曾想过你的钱财都从哪里而来？你自诩仙人，可脑子里除了修炼自己的魔力，真的想过为普通人做些什么吗？你来小月饮楼袭击不离姐姐，只是因为她可能是魔女的同伴，那时候你可曾想过不离姐姐要是死了，你的那位弟弟就失去了可能唯一活下去的机会？夜白姐姐也同样是我的偶像，可你只看到了她的帅气美丽的一面，却没看到她为普通人的正义出生入死的模样。你根本不懂什么才是恶魔。” 年许许呆了呆。 要是过去，她可能会反驳一下小龙萝，可现在的她，倒是先担心起了会不会小龙萝也要在这时候离开她。 小龙萝依旧缩在她的怀里没有出来，不仅如此，小龙萝还煞有介事地在她身上蹭了蹭，并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不过现在改变也还来得及，不离姐姐给了你机会，你要不去试试求求不离姐姐，看看她有没有办法让你不那么容易被人当成魔物？你看，我和夜白姐姐都是受到了不离姐姐带来的一些改变，但是我们就没有像你那么容易被当成魔物。我觉得现在的年姐姐也很特别，如果不被当成魔物，你可以有机会去救更多像那位弟弟一样的人，不好吗？这不比你之前当仙人更有意思？” “……我，试试吧。” 她抱着小龙萝，只是轻轻道。 改变吗？ 堕落吗？ 所以究竟怎样的改变才是堕落？ 究竟什么样的事，才是仙人真正该做的？ 她自幼便以追寻更强的魔力为目标，日以继夜的修炼，只为能在众人间脱颖而出，也是为了能战胜更强大的敌人。可这些日子的经历，使得她真的发觉，这世间值得做的事似乎并非只有修炼。 去救更多像小男孩一样的人吗？…… 想到小男孩因自己的牵线而真的得救了，她当时心中的放松与欢喜，并不比过去修炼突破瓶颈来的舒坦。虽说她强烈怀疑自己对小男孩的感情一定是受到了符不离动的某种手脚的影响，但就算抛开那种感情不谈，她也依旧觉得这是宽慰人心的好事一桩。 这种事确实不太像恶魔会做的事，倒不如说可能更像菩萨行为。 “那就走吧。”小龙萝从她的怀里钻出来，拉住了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 看起来没多大的小龙萝，身子软软暖暖的，却好似没用力就将她从地上拉起。 被小龙萝拉着朝着大厅走去，没来得及缠上自己的翅膀和尾巴的年许许，有些尴尬地摆了摆翅膀，环顾了一下周围。 客人们都看到了她的翅膀。 她有些害羞，小龙萝却已经开口道：“不离姐姐，她想让你帮她调整一下身体，让她不那么容易被当成魔物。” “……这个，我……”年许许下意识地收拢了些许翅膀。 符不离打量了一番年许许，随后叹了口气：“也不是不行，老被当成魔物被人找上门来，也确实挺麻烦的。” 将她变成这副模样，当然有想要折磨她的想法在。不过现在倒是有些玩够了，要是她天天在外面乱搞，然后引来一群人到小月饮楼里猎杀魔物，还真有些让人头疼。她又不好意思真的弃年许许不顾，人家现在态度都已经变得这么柔和了，再加上好歹是经过她手变成的魔物，她还是要稍微负点责任的。 带着年许许来到地下，让她躺在了地上。 用魔力感知了一下她的身体，她的身体经过了几次修复，如今已经几乎适应了魔化后的身躯，那些当初插上的肢体，如今已经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很难再做修改。 不过符不离也知道，其实翅膀和尾巴并非是她总被当成魔物的主要原因，这副勾人心魄的模样才是。要真是女子变成她这样，又或者她心甘情愿地变成妹魔，也许会很高兴吧，毕竟确实对男人有着足够高的杀伤力。 可奈何年许许的性格实在有些软弱了，根本不会利用身体的优势，只会在诱惑到别人之后一味的逃跑。 调整一下外貌倒是不那么复杂，她毕竟变成魔物的时间不算长，魔物的身躯还没有完全定型，尤其是肥瘦，让她稍微显得瘦弱一些，容貌稍微调整一点点，便显得没有那么勾人了，更像个正常的女孩子。 当她清醒过来时，她正独自一人睡在她熟悉的小隔间里。 她立马便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一定有了什么变化，她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身后，便发现翅膀和尾巴还在，尾巴没太大的变化，翅膀倒是变小了许多。 最难以处理的就是翅膀，这般变小，便好藏了许多。 这让她一时松了口气。 正是这翅膀让她受到质疑最多，原本宽大的翅膀在腰间就算藏起来也会凸起许多，现在变得只有巴掌大小，穿个束腰大概就能藏在束腰里了。 她还发觉原本身上的肌肉与脂肪都少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动弹一下感觉全身都在晃，可胸口沉甸甸的分量一点都没有减少，还似乎因为整个身躯变瘦了许多，那重量变得尤为明显。 她穿上了衣服，原本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略微宽松了一些，可似乎也没有太多区别。 她走到房间外，这才发觉外面已经天黑了，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来到镜子前，打量了一下自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时只觉得心头有种很诡异的感觉。 似乎除了变瘦了，没有太大的区别，依旧一眼就能认出镜子里的是自己。可不知怎的，只是变瘦了些，脸蛋比起之前要尖削了些许，怎么感觉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许多？ 之前的模样透着些许勾引人的邪气，现在的模样却有种莫名的柔弱感，好像很好欺负。因为变得有些过于瘦了，好像整个身体都一推就倒。 似乎并不止看起来，她感觉自己现在的力气好像都随着肌肉与脂肪的消失变小了许多。 可这副柔柔弱弱的身子，要是再被当成魔物，不是会被打的更惨吗？之前还有肌肉脂肪挡挡刀，这般瘦弱的身子，吃上一刀不是更惨？ 她站起了身，却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子，摔了一跤。 “哎呀。” 身子落在地上，少了肌肉和脂肪的铺垫，一时她只觉得疼到了骨子里。 “混蛋……” 她蜷着身子，捂着胳膊，眼泪不自觉地掉落下来。 虽说变得不那么像邪恶的妹魔了，但这副柔弱到爆的身子，不是更没有自理能力吗？ “啊切。”符不离打了个喷嚏。 小龙萝在旁边自己咬了一口糖葫芦，又将糖葫芦递在了符不离的嘴巴边上。 符不离也不客气，一口咬下了一颗。 “不离姐姐真厉害，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面貌，就让她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她醒来的时候一定很高兴吧？” “但愿吧。”符不离道。 “我好像从她身上看到了游杏的影子。”淑月道。 “感觉她现在很好欺负呀，配上游杏的那种瘦弱感，不是正好吗？”符不离道。 淑月噗嗤一笑：“你不会是打算哪天游杏又碰你身子，你就拿她出气吧？” 符不离撇了撇嘴：“也不是不行。” “比起之前的样子，这样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对着镜子，年许许歪了歪脑袋，只觉得镜子里人畜无害的形象越看越顺眼。虽然羊角还在，但因为显得很弱，完全没有了攻击性。翅膀和尾巴都可以在腰上被束腰藏在里面，完全看不出来端倪。 想到终于不用再担心被当成魔物到处撵着杀，她就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只是这副柔弱的身子骨，若是不能倚靠些什么，便觉得好像要倒下一样。 “回头要谢谢符不离才行。”她心头暗道。 ——虽然说，野猪就是在被拔了獠牙阉割了之后，才变得温顺的。 第533章 猎杀(1 银河提醒符不离魔女猎杀组有可能已经来到了白玉城，并很有可能找到小月饮楼后发动袭击。 猎魔公会的先进仪器银河了解的不多，但也算早有耳闻。 人类对魔力的掌握力当然远不及魔女，可人类在观察归纳事物规律并加以运用的本事，却远比魔女要来的熟练。银河知道猎魔公会尤其是在黄帝城的总部，一直在暗地里研究可以利用魔力的仪器。 那些研究目前已经有了一些成果，但大多都不稳定，虽然已经有了办法能用魔力把水烧开，从而达到将魔力转化为能量的方法，但稳定的魔力源并不好找，而且也缺乏抑制魔力污染的方法。 电子仪器本就精密，被魔力污染的严重之后，自我意识出没出现人类并不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魔力影响下，仪器内部很容易短路，甚至会有不明缘由的爆炸。因此，实验的进展一直很慢。 魔力无法直接运用，但一些会受到魔力影响的道具人类用起来就要得心应手的多。 银河对小月饮楼不被发现完全不抱希望，不过担心也没什么意义，那一日终会到来。 符不离当然明白银河在担心什么，但小月饮楼不可能因为害怕就关门，而且魔女猎杀组存在了那么久，又不是现在才出现，事实上，不还是一个魔女都没有杀死？ 既然魔女们能逍遥至今，就能说明魔女猎杀组也不过就那样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到时候再说。 在外活动频繁的令牌使中，两位男性都只是普通人类，没道理被魔女猎杀组盯上，夜白虽然体内有些魔力，却并不浓厚，她本就有魔物血统，如今被激活了一些，也只是更像半魔人了而已，体内有一定的恶魔的魔力完全能够解释的通，只要她不发疯，通常不会被盯上。 小龙萝自救出淑月之后，一直在小月饮楼里，符不离的意思是如今她可是彻头彻尾的源自于魔域的魔物，还是先在小月饮楼里观察一下比较好，毕竟就连苏伏都表现出了对人间有一定不适应的情况，偶尔会出现强烈的嗜血渴望，需要及时喂她一些鲜血或者“牛奶”才能缓解，小龙萝说不定也会在某个节点出现暴走的情况——淑月也赞成这个观点，魔域的魔物乃至恶魔通常都对人间有着强烈的不适应，小龙萝完全没表现出症状，反而很奇怪。 剩下的只有年许许了。 不过现在的年许许实在过于人畜无害了，明明有着比小月饮楼的两位小萝莉更高挑的身材，一米六多些的身高，但即便站在符不离身边，她都显得有些过于柔弱了，若是在李悠悠或者淑月的身边，她简直就像风一吹就会倒下一样。 这样的妹魔，实在没有让人讨伐的欲望，倒是有些担心要是一不小心真的碰到她将她碰倒了，会不会被讹上一笔医疗费用。 无论是魔物还是恶魔，之所以让人畏惧，都是因为她们有着足够强大的实力。如她这般弱不禁风的家伙，如今出门，倒是真的不太会再被人当成魔物。 “小姐，需要我帮忙提着东西吗？” 只是受符不离所托出门买了些蔬菜，两只手提着蔬菜的年许许，被一位看起来挺健壮的男人搭讪了。 “有劳你了。” 她确实有些提不动。 “要送到哪里？” “就在那边。” 之前总一不小心就被人追杀，现在倒是经常能得到旁人无缘无故的帮助，年许许心头其实是有些开心的。 再也不会被人用那样轻蔑或者敌视的目光看，如今更多的是怜爱与关怀，她有些高兴，高兴起来，藏在束腰下面的小翅膀和尾巴都会不自觉地稍微移动一点点，胸口也会传来奇妙的温暖感。 这种不用害怕被人当成魔物，还能获得人们的关心的感觉真好。 她已经受够了无缘无故被当成魔物的感觉。 这两天说要观察一下年许许的情况，只是两天的时间，符不离就看到三位不同的男人把年许许带回来，注视着年许许那柔弱中甚至透着几分乖巧甚至畏惧的眼神，回想起之前那个浑身散发着强势气息的满是妖气的妹魔，莫名的觉得有些难以将两个人联系起来。 到底现在的年许许才是真正的年许许呢，还是之前那个才是呢？ 符不离并不觉得自己真的做了很多手脚，毕竟是年许许自己要求的，她喜欢这样弱不禁风的感觉，那就让她这样好了。她其实还是觉得之前自己为她准备的身体更有趣一些，要姿色有姿色，浑身散发着成熟的气息，远比现在这副柔弱模样来的健康。 但是，如今的年许许居然总能带着男人回来，或许现在的她才更像妹魔一些？ 只是看上去柔弱，她的魔力并没有减少。无论对于仙人还是魔物而言，魔力都远比肉身的强度要重要。可肉身过于羸弱，也依旧会带来一些不方便，总不能什么都依赖魔力吧？符不离一直住在小月饮楼里，拧瓶盖这种小事可以找李悠悠或者小龙萝来代劳，将来年许许可是注定要离开小月饮楼的，她拧不开瓶盖又该找谁呢？总不能只是拧个瓶盖都要运用魔力来强化身体吧？ 再说，符不离有魔装可以用，年许许的魔力技巧中，真的有强化肉身的方法吗？ 但看年许许很开心，甚至对自己说了谢谢，符不离也懒得管那么多了。 睡醒出来的晚舟又一次偷袭了符不离，抱着符不离又是亲又是贴的，当着淑月的面这么做，符不离也有些害羞。可受晚舟魔力影响，她依旧会觉得这般贴贴很舒服，而淑月又对此只会笑，好像看她和这只臭狐狸贴在一起很有趣一样。 偶尔的亲昵符不离其实也并不讨厌，只是受到她的影响会短暂变成狐娘这件事，让她略微有些不太高兴。 而当晚舟见到妹魔年许许的时候，眼神中不由多了几丝玩味。 年许许本能地感知到这位奇怪的狐狸精不简单，见她眼神不对劲，不由退缩了几分，下意识的用手挡在了身前，压住自己的重物以防止马上跑起来因为晃的太厉害而难受。 “你可不许再对我的人动手动脚了！”符不离捂住了晚舟的眼睛。 “知道了知道了，小狐狸真是的，总把人家想成坏人。”晚舟抱怨道。 “你不是坏人难道还是好人吗！” “人家是想当个好人来着嘛。” “你首先就不是人。” “讨厌……为什么就不能是人了。” 和晚舟讲道理就像和牛皮糖讲道理一样毫无意义。 不过猫猫也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强行喂饱了晚舟之后，就把她推回了楼上，封印在了房间里。 虽然只是见了一面，年许许却对晚舟那浑身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的魅惑气息产生了几丝惊讶。更是看到小猫娘也有这么狐里狐气的一面，而产生了一点点奇怪的心动。 “这么喜欢狐狸尾巴嘛？你喜欢夜白难道就是因为她有狐狸尾巴？” “啊，不是，我没有……” “真是的，想摸的话就摸吧，人家现在这副样子可不多见的。” 符不离说着，转过身来，将尾巴摆在了年许许的面前。 从来未曾被符不离这么亲切对待过的年许许，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了狐狸尾巴上。 然后把脸也贴了进去。 然后整个身子都陷了进去。 完全堕落在软乎乎的狐狸尾巴里了。 软乎乎的尾巴甚至能拖住她的身体，让她因为重物而有些疲惫的身躯得到了极好的缓解。 不过尾巴被抚摸的感觉，符不离也挺喜欢。 被年许许这么抚摸，她也一样两脸微红。 不得不承认，即便都是符不离自己亲手干的好事，她也一样对外貌有着极其严重的偏见。要是之前的年许许这般碰她，她大概率不会太乐意，不过如今她这副羸弱的样子，符不离也不由地觉得让她摸摸也无所谓，甚至会因为年许许抚摸得很轻柔，对她产生了那么几丝本没有的好感。 她倒是挺会摸尾巴的嘛。 要是回头夜白回来了，让年许许也给她摸一摸，符不离心中暗想。 自摸了尾巴之后，年许许分明感觉到符不离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变了很多。之前明明都不太喜欢正眼看自己，现在偶尔会盯着自己看，还会叫自己帮忙去做些什么事。 她身体没力气，说话也显得没有过去那么有底气，颇有几分气若游丝的感觉，说的急了还需要大喘几口气来缓解一下，声音更是小的可怜。她想要显得更有精气神一些，但身体如此，她也根本做不到像之前那般神采奕奕。 身体的脆弱也使得她很容易受伤，一不小心跌倒了都要疼好久，所以她走路也会小心很多，更是会警惕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撞到什么，撞疼了自己。 符不离依旧会给与她一些治疗身体的魔力，若不是那些魔力使得她摔伤之后能迅速恢复，以现在的状态，她都担心自己会不会哪天跌倒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起初她也不太习惯这般羸弱的自己，尤其是一开始，甚至感觉走路都费劲，不过这么在小月饮楼里习惯了几天，端茶倒水几天之后，也渐渐习惯了现在自己的状态。 她与之前不一样了，这一点任谁都能看出来。有的客人还会问这位新来的病弱小姐姐是谁，年许许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名字，只是支支吾吾。 符不离甚至有些怀疑，她那显得有些畏畏缩缩不敢直视的眼神，究竟是因为自己刻意照着游杏给自己的感觉修改了她的一些脂肪分布造成的结果，还是她现在就是这般好似什么都有些畏惧。在她身边稍微动作大点，就能吓得她浑身一颤。 莫说之前那位仙人了，就是之前那位年许许，都和现在眼前的家伙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年许许反倒是对自己的变化最为镇定的人了，她反而还有些高兴，甚至一度有些受宠若惊。 作为仙人之时，她修炼魔力又不需要多做什么运动，平日里多数时候都在冥想而已，体质变差对修炼并无太多影响。而且要说体质变差，她之前被强行变成妹魔之时，就已经有过一次强烈的不适应了，那种从天到地的差距，让她一度难以忍受。可那种变化都忍受了，甚至后来还逐渐习惯了，现在这不过是在之前的基础上又经历了一次力量的削弱。 也不能说适应了，这一次削弱可以说直接将她作为人的力气都砍去了大半，甚至让她连普通人能做到的事都开始做不到了。但比起之前那被人人喊打的状态，现在更容易被人疼爱的情况，让她忍不住觉得这样的牺牲完全是值得的。 比起弱不禁风，不被人所接受才是更让她痛苦的事情。 而且再说，弱不禁风也只是表面上的，她知道自己的魔力依旧比很多人要强大，大概未必真的那么容易被欺负吧？ 这般在小月饮楼里休息了几天之后，感觉身体似乎已经适应差不多了，起码不会走路平地摔了，她便再次打算出门闯荡，并再次去派发离月牌。 “那个，你要不穿上这个？我觉得现在应该挺适合你的。”符不离不知从哪拿出来了一条印着几瓣桃花的白色裤袜。 “是给我穿的吗？”年许许有些惊讶。 “是啊。” “我还没穿过。” “你试试看吧，特意找人定做的。” “专门给我定的？” “算是吧，你快试试。” “谢谢……” “这一身白色裙子也是给你的，你喜欢穿束腰，这一身裙子内置了凶衬，能保证你穿着不会下坠得难受。这条裤袜……嗯，和我穿的是同一款。我打算给她们都配一条，就算是咱们小月饮楼里的校服，不对，班服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年许许将双脚放入了裤袜之中，一直提到了腰间。 看着自己的细腿被白丝逐步吞噬，她暗暗咽了口唾沫。 要是之前的肉腿怕是很难放入这么纤细的裤袜里吧。不过现在倒是真正好。 白色使得她显得纯洁了许多，也干净了许多。 对着镜子看，很难再把镜子里的人和恶魔画上什么关联，这幅弱不禁风的模样，加上白色长裙，倒真有几分天上掉下来的贫苦仙女的感觉…… “这是我吗？”年许许轻声道。 “看起来还不错。这次要是出门再被欺负，记得及时联系我。你身子没之前那么结实了，可千万要小心点。” “谢谢……不离。” 第534章 猎杀(2 头顶的羊角其实不用遮挡也不要紧，将头发在羊角上稍微盘一下，盘个发髻出来，一眼根本看不出那是羊角，就算在发丝的缝隙里察觉出来是羊角，也只会觉得是装饰而已。 在羊角上加点装饰，要是用布包裹起来，颇有几分包子头的感觉。不过符不离更喜欢在上面加两个白色蝴蝶配饰，两根羊角上还会垂下来两根细长的辫子，颇有几分优雅。 许年年并没有完全记住符不离教她的编头发的技巧，教的匆忙，她只隐约记住了一点。 李悠悠也告诉了她许多注意事项。 她有些哭笑不得，明明她并不是第一次从小月饮楼出去，之前哪一次都没有被如此贴心地照顾，这一次却好像自己是什么出嫁的大闺女一般，什么都要叮嘱一番。 她当然不会拒绝，这般难得地温馨，她不想破坏。 虽然过去的她也不太可能在乎这种温馨感，甚至若是过去真的这般待她，她只会觉得在羞辱自己，可如今的她，已经没了当初的心性。 只要能更好的活下去，一点小小的迁就，又算得了什么呢？ 用手摩挲了一下裤袜上的花瓣图案，那花瓣零零散散地遍布在腿的侧面，组成了一副花落的图案，乍看之下有几分凋零的美，又有几分粉色少女的情怀。 她并没有什么少女的情怀，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样看着挺好看，应该会讨人喜欢吧。 又到了该出门的时候。 她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出小月饮楼，头一次觉得外面的太阳这般耀眼，有些让人难受。 符不离递给了她一把粉色的花伞，她撑着伞，这才感觉舒服了很多。 只是有点太过于女孩子气了。 但是她之前好几次差点就被人当成女人凌辱过，要说什么身为男人的自觉，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稀碎了一地。托符不离为自己修改身体时，她并不知道会变成如今这样，但她当时就已经猜到，符不离绝不可能把她变回原样，只会更加夸张。 符不离并没有进一步让她魔化，反而让她其实变得更像个人了，这一点她其实有些感激的。既然变成了这样，还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她实在找不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接受的理由。 拿着这种只有女孩子才会用的伞，她心底依旧有些不适应，稍微转了转伞，只觉得伞还挺好看。 伞骨很密，是竹制的，与现在随便买到的只有几根伞骨的伞不同，那细密的伞骨大约有好几十根吧，看上去是木质，但却是很结实的木头，恐怕不是寻常竹子。 说不定，今后的自己在阳光下都离不开这把伞了？ 阳光直接照射到皮肤上，又疼又刺激，有点难受。 持着伞来到玉山大道前的水池旁，低头看了看水池里的自己，实在感觉不到水中的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被叫做妹魔。 “哇，是仙女姐姐。”有位淘气的男生在旁边感慨道。 她微微一笑，对着那男生挥了挥手。 男生很害羞地快步走开了。 她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 太好了，果然不会被当成妹魔了。 但变成现在这样，又该往哪去呢？ 只要不被当成妹魔，其实能去的地方有很多吧？ 要不再去猎魔公会看看？ 她这么想着，便朝着猎魔公会走去。 她只是一踏进去，便被众人所注意。许多男子都毫不介意地露出了惊叹与景仰的目光。 她心跳的厉害，上一次进来，可完全不是这样。她踏进来之前，可是仔细想过会不会被人认出来，然后再被暴打一次的。 看来并不会。 被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心底久违的傲气与一点点娇羞不由都冒了出来，她微微昂着首，雪白的脖颈大片露出来，身子骨虽然显得羸弱，可那气质却一点都不输在场任一位猎魔人。 甚至能让一些猎魔人自惭形秽地微微往旁边站一些。 没有身份证这一点依旧没有得到解决，这几日光顾着想身体的事，完全忘了这件事了。 不过不要紧，她想再试一次寻求组队。 这一次一定会有不一样的结果的。 小龙萝说的底层生活，她不曾经历过，她也不想经历。她一直以来都生活在上层，见惯了旁人的景仰，见惯了各种普通人一生都见不到的大场面。她不太理解小龙萝口中所谓的恶魔，她也并非不想体恤那些生活在底层的人民，那位小男孩的病她一样会揪心，就算回想起来，她也不会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但比起那些人，她当然更想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中去。 之前她会被当成魔物讨伐，她没办法施展自己的拳脚，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一身白衣，白色的裤袜带着几朵桃花，粉色的绣花鞋穿在脚上，手中更是持着一把粉色的竹伞。 亭亭玉立，却又有不经风寒的羸弱。 谁不会想把这样一位女子抱在怀里好好呵护？ 她扫了一眼众人，便对众人的心思心知肚明。 那种景仰与羡慕，她很熟悉，那些人想从她身上得到的东西，不过是从过去的名利功利，变成了现在可能混杂着一点桃气的渴望。 那眼神里的渴望她过去当然不懂，但之前作为妹魔的时候，她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即便藏的很深，她也一样能一眼感觉出来。 那时候她见过的眼神大多不过两种。一种是赤果果的凝视，想要将她扒开吃尽的恶毒，一种是不敢直视的嫌恶，明明心里想多看几眼，却迫于颜面无法直视，还必须表现出唾弃。 之前因为过于像妹魔，那些人会表现的谨慎许多，现在倒是许多人都会直接投来羡慕或者渴望的目光。 她不再是低贱的恶魔了。 她是需要被仰视的仙女了。 这倒是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当那天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她就已经料定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她心头暗暗发哂，明明她还是她，只是身子变瘦了变柔弱了些，脸型似乎稍微发生了一点点变化，就这么一点点皮囊上的变化，便带来了如此大的区别对待。 “请问小姐需要什么样的服务吗？”大厅里的工作人员主动上前来。 她微微一笑：“我想找个能收留我的队伍，我没带身份证，不知道有没有哪个队伍可以让我随行呢，我可以帮忙猎魔。” “有的，你好，全都有的。” 第535章 猎杀(3 被带着在几个队伍间挑选，众人纷纷报着自己的名号与来头。 她微微蹙眉，大多不屑一顾。 直到走到一位同样白衣的男子面前，她才驻足停下，微微有些错愕地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男子。 “山外蓬莱秋铭，幸会小姐。” 她嘴唇动了动，盯着面前男子的脸，那般迟疑了一下。 “这个队伍小姐中意？”工作人员问。 年许许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如此沉默了片刻。 “我要去讨伐大河山的三头虫，小姐若要随我去，需有一定保护自己的能力，还要会做饭洗衣。若是能做到这两点，我山外蓬莱定会善待小姐。” 世间仙山不过那么几座，有名的不过东蓬莱，北昆山，西天崖，南蜃屿。 “我不会做饭洗衣，但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小姐这般有自信？大河山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我未必能保得小姐周全。” “山外蓬莱什么时候已经堕落到去座凡山还要在猎魔公会这里组队的地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年许许一笑：“说什么保护不了我，一来我不用你保护，二来你不就是来挑女人的吗？” 秋铭脸上一红：“小姐，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那里可是真的危险。” 年许许道：“我听说这几年蓬莱已经凌驾在了天崖之上，我也挺想看看，你们蓬莱如今究竟如何有此实力。” 秋铭也沉默了一下，随后伸手抓住了年许许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小姐难道出自天崖？” 蓬莱名声在外，天崖倒是不太被世人知晓，只知道有天山山脉，鲜有能直接说出天崖之人。 “我在那边长大。” “敢问小姐芳名？” “年许许。” “咦？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天崖，我好像有位大哥在那边，你认识许流年吗？” “不认识。” “哦，他也算我授业恩师。也好，看来你我有缘，我带你去。小姐可否赏脸一同前去？” “好。” 难得在这里见到后辈，年许许心头一时百感交集。被牵着手，她却也不知该如何诉说。 暴露身份倒是不用担心，妹魔的身份暴露便暴露了不重要，许流年的身份，他绝不可能发现。 这位少年人她过去了解颇多，如今再见，能一同前行祛魔也不枉一桩趣事。 于是，仙人仙女便这般聚在了一起。众人虽然唏嘘，可正如金童玉女，乍看之下好似天生一对，本就该是如此。 秋铭出自蓬莱，那脱尘的气质与如今的年许许如出一辙。年许许当不好魅惑人心的妹魔，可当一位仙女却熟稔的厉害。耳濡目染下，即便没有真的当过仙女，也知道超凡脱俗的那些女子都是何等模样。如今见到了秋铭，更是唤起了她曾经的许多记忆。 可如今的她终归是一位妹魔，而非真正的仙女。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要先去见一位故人。” “有小姐随行，秋某实属荣幸。小姐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来这里找我。” 将地址给了年许许，两人便就此别过。 年许许去见了那位小男孩，敲响了小男孩的家门，开门的却是小男孩的父母。 “你是谁？”小男孩的父母面上皆是喜色，却也有压抑不住的疑惑。 小男孩也从房间里探出了头，看了看年许许，这么盯了片刻，随后捂住了嘴巴：“你是那个，那个，恶魔！” 小男孩的父母敲了下小男孩的脑袋：“人家明明是仙女，什么恶魔！” “她之前就是恶魔，我……我遇到过她！” “我就是来看看他，他一切都好吗？”年许许问。 “好，他的病已经好了，你是救了他的仙女吗？”小男孩的父母道。 年许许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我，另有其人，我与他有一面之缘，所以过来问问他最近怎么样，没想到你们在家，那我就不打扰了。” 小男孩惊讶地打量着年许许，一时间眼中有几分恼意：“你骗人！你明明是恶魔才对！你身体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瘦？不会是因为被人欺负了吧？” 年许许偷偷对他眨了下眼睛，很小声道，“嘘，那些都不重要，别忘了我们的秘密。” 小男孩这才瞪大了眼睛，随后点了点头：“嗯。” 见小男孩一家已经重新有了家的样子，她也放下了心。 她来到了秋铭的居住的地方，是一处还算不错的人家。 “小姐请进。”看到来开门的人，她一时微微瞪大了眼睛。 “唐，唐叔？”她小声道。 “请这边走，秋先生等你好久了。”老唐笑道。 年许许一时打起了退堂鼓。 上一次回小月饮楼时，还吃了唐叔做的饭，虽说只有一面之缘，可这位头发半白的大叔，还是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在这里遇到可不是好事，她是来找秋铭的，私底下多多少少有些想从秋铭身上骗点盘缠的意思。旁人她不好意思开口，这位曾经的自己小兄弟从小就喜欢沾花惹草，犯下许多桃花债，如今她变成女孩子，找他骗点钱再好不过，可千万不能被人认出来。 “年小姐，我们是不曾见过，对吧？”老唐忽然道。 “对，我们不曾见过。”年许许连忙道。 “哈哈，老唐年纪大了，很多事记不住了。年小姐这边请，我家老爷对仙人最为敬重，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唐，呵呵。”老唐道。 “多谢了……” 再次见到秋铭，房间里，秋铭身边已经围了好几位女子。 “美人，快过来，我等你好久了。” 房间里的秋铭对着年许许摆了摆手。 年许许深吸了口气：“若让吴岳先生知道你这般样子……” 听到吴先生，秋铭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小姐，别这么见外，只是一起吃吃水果，消遣一下。” 年许许盘膝坐在了他的身边，从桌上拿了两支樱桃。 “你和其他女人乱搞我不管你，你别对我动什么心思。” 秋铭一时拉下了脸来，颇有些欲哭无泪：“我这是从哪请了个姑奶奶。” “你最近练的怎么样了，施展出来让我看看，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什么进步退步？从何时算起？您到底是哪位高人的千金？” “莫问！” 第536章 猎杀(4 年许许倒不怎么担心自己身份会暴露，无论是山外蓬莱还是天山天崖，其间的仙人大多深居简出，也都喜欢隐姓埋名，几座仙山虽互有往来，比起外界来往要频繁一些，但来往其实也很少，除了几位大人物彼此都认识，大多数人都从未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 许流年的名号确实足够响亮，但没人会把这样一位女孩子和许流年画上等号。现在蹦出来一个在天崖生活过的陌生女子，可能和许流年有些微相似之处，这根本不足为奇，天崖上的功法本就是一脉相承，就算她说不认识许流年，也说不定是许流年的哪位弟子家的小师妹呢。 这位秋铭虽然本事不算很大，但因为在世间活动较为频繁，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 与他一同出行，一来终于可以通过正常手段赚些必要的盘缠，二来也终于久违地可以像个正常的猎魔人出门狩猎一番而不必担心身份问题，三来也想看看这位曾经的小徒弟如今究竟如何，有此三点，她找不到不与他组队的理由。 秋铭对她倒是十分客气，姑娘这姑娘那的，照顾的好不周到。 这小子花花心肠年许许哪里不知道，过去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如今听着那些女孩子在他身边莺声燕语，她也没有太多的感触，只是碍于如今和过去身份不同，稍微远离了一些，免得被说闲话。 她隐隐听见旁边女孩子偷偷在秋铭耳边说她故作腔调只是为了钓得他的注意，别被这绿茶骗了。她也懒得应对，只是在旁边自顾自地吃水果。 这几日在小月饮楼吃好喝好，好歹不至于见到点吃的就狼吞虎咽了。可毕竟苦了两个多月，对这些吃食依旧怀着极大的热情。只是身子变瘦弱之后，胃口也小了不少，吃不了太多，只是馋而已。 她本也不想多搭理秋铭的日常生活，可秋铭偶尔走过来问候她时，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会触碰到她的身体。她如今的身体可是敏感的厉害，只是轻轻一碰就有极大的感触，有时甚至忍不住嘤咛两声，惹得她自己都有些害羞起来。 秋铭伺机还会夸赞几句姐姐真美，姐姐真大，姐姐真是我见过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比她们都要胜出一筹，姐姐要是在我蓬莱，我天天都要带着姐姐去游山玩水，姐姐好温柔，比我那认识几个婆娘要温柔多了，姐姐要是不介意，让我好好体验一下温柔乡可好，如此云云，几句话说得年许许一时脸红心跳，竟差点就把好字说出口了。 按说男人被夸好看美丽应该不那么高兴才是，可被秋铭这么一夸，年许许还真有点飘飘然了，坐姿一时都端庄了许多。 “不行。”她柔声道。 她声音如今也凶不起来，略显乏力的声音本就显得弱气柔和。 “好姐姐，赶明儿去林里，我练功给你看，你可要好好指点我。” “那是自然。” “今晚姐姐要怎么睡，我屋里恰巧有个空床，姐姐要是不介意的话……” “……我不介意。” 按说似乎不应该和男人睡在一起的，可身为仙人，似乎不该顾忌那么多旁门左道，应该一心向着修炼才是。在小月饮楼，她只是普普通通的令牌使，在这里，她的身份可是天崖的仙人。 “快去给年姐姐准备一下床铺。” 也不知道怎么的，好端端的就从姑娘变成了姐姐。 她哪里不知道秋铭想做什么，真的睡在秋铭不远处的床上，听着秋铭的话语，她一时有些心烦意乱。 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里学的，那些情话说的又是客气又是柔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对秋铭偶尔的身体接触渐渐少了戒备，甚至心头多了几分默许。 她确实身无分文，此番到这里来，确实有求助于他的成分。 有了这份心底的纵容，她对他的一些有些出格的举动也视而不见了。 时至半夜，这小子果然没在自己床上睡觉，而是溜达到她的床边，与她絮叨着闲言碎语，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在床边那么趴着睡着了。 她本想将他喊醒，唤他回去自己床上睡，可见他睡颜那般安详，那几分过去见到时的孩子气，如今还留在他的脸上，她一时又开不了口，只觉得这般纵容他，心头也有几分隐隐约约的甜蜜。 她便就这么不再管他，就这么睡下了。 那一丝奇奇怪怪的甜蜜感，让她心底暗暗有种很怪异的感觉。她本不该为这种事感到甜蜜才对，那种感觉分明是只对孩子才有的亲切…… 直到半夜，她忽然被缠上自己身体的一只手弄醒，发觉这小子不知何时已经睡在了自己的身后。 她猛地站起，给了秋铭一个巴掌。 “你做什么！”她羞愤交加。 “姐姐对不起，我睡着习惯了。”他连声道歉，“我以为我身边的是他们，姐姐恕罪！” 她抱着自己的衣领，怒瞪着秋铭。 见他眼中确实有歉意，随后扁了扁嘴，用穿着白丝的脚踢开了他：“去那边睡，别再过来了。” “姐姐的身边有种很特别的感觉，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姐姐了。”他显得有几分羞涩，“姐姐给我的感觉就像我真的姐姐一样，知道怎么疼我。” 这让年许许一时愣住了，随后脸上一红：“谁是你姐姐了。” “好姐姐，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 真是的，一口一个姐姐的，你也不知道，你面前的是你曾经的师父？ 当初说是他半个授业恩师，是因为当初他踏入仙门最重要的临门一脚，就是在他的指点下开窍的。 这么大的人了，还是死性难改，甚至还皮到自己身上了，真是…… 次日一早。 年许许很早就醒了，醒来时，秋铭正睡在旁边的床上，四仰八叉。 房间里开了很冷的空调，年许许因为穿着衣服睡得，这一身衣服并不方便脱下，但秋铭确实脱光了衣服，只穿了一条大裤衩。 年许许看着他健壮的身躯，看着那几道深深的腹肌沟壑，一时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那里平坦且柔软，远不是眼前这种坚硬的感觉。 其实以前是许流年时，也并未有他这般健壮的身体。 想来自己也不可能会有了吧？ 不过现在软软的好像也挺好……？ 自己在想什么呢。 第537章 猎杀(5 她为秋铭盖好了毯子，出了门。一众女子在客厅画着妆，一个个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哟，这是谁醒了？看着好大一个纯洁姑娘，还不是来的第一个晚上就急不可耐地要去侍寝。”有位姑娘一边化着妆，一边阴阳怪气道。 她冷漠地看了看她：“我与你们不同。” “姐妹们不敢说你，我可没有什么不敢。怎么，刚来就急着和我们划清界限，谁还能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不就是图我家公子的身子和钱吗？我跟着秋公子的时间可比你长的多，别以为秋公子给了你几分薄面，你就能比姐妹们高上一头。姐妹们都是性情中人，敢作敢为，哪里像你骨子里骚的不行，还非要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恶心。秋公子不过是被你一时迷住了，你要是还这么端着架子，不跟我们姐妹分享，迟早会被扫地出门。”她道。 她心头微微一惊，扫视了一圈周围，只见屋里一共六位女子，看她的眼神都是或嫉妒或幽怨或不敢直视，只是暗地里努着嘴。 她一时有点明白过来为什么会这样了，心头只有百感交集。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成众矢之的了？ 这般情况算什么？怎么好似自己成了那个在争宠的人了？ “年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秋先生要不要来一同享用？” “他还在睡觉。” “那等他醒来，我再重新准备。” “不用了，直接给我吧。” 众女子虽然嘴上不饶人，却没一个人敢真的走进秋铭的卧室。 端着为秋铭准备的早点朝着秋铭的卧室走去，一位女子趁机伸出了脚，给她使个绊子。 她身子本就柔弱，这么一绊，还真是让她摔倒在地，精心调理的早粥洒了一地。 屋里忽然传来了动静。 众女子连忙收好自己化妆的道具，并赶忙走到年许许身边，将年许许从地上扶起。 秋铭身上披着毯子，从卧室走了出来，只见众女子扶着年许许从地上爬起，地上还有摔碎的碗与粥。 “怎么回事？” “这位年姐姐走路不小心摔倒了，把准备给你的粥洒在这里了。哎呀年姐姐也太不小心了，没有摔伤哪里吧？” 年许许捂着自己的胳膊，只是摇了摇头，看了眼秋铭：“醒了就好，自己去吃饭吧，唐叔把早餐准备好了。” “你没受伤吧？”秋铭似乎一眼就看出来了原委。 “年姐姐这么柔弱，怕是伤的不轻吧，要不去医院看看？”方才还阴阳怪气的女子，现在说出的话语竟那般娇柔可爱。 “摔了一跤而已，不用管我。”年许许道。 “你这是什么话，你可是秋公子的贵客，要是伤到哪里可如何是好。姐姐身子弱，不要勉强自己，不如去医院看看吧。要不就在这里先休息吧，等我们猎魔回来，在好好照顾你？”那女子道。 秋铭道：“让我看看。” 他走到年许许身边，拉起年许许的手臂。 被他的手握住胳膊，盈盈细弱的胳膊几乎感觉不到骨头的存在，很难让人相信人的骨头可以细弱到这种地步，入手的感觉只有柔软与轻柔。 伤口当然没有。 年许许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胳膊：“走吧，吃饭去吧。还要看你修炼，没时间耽搁。” “我带你去找医生看看，你们先在这里等我。”秋铭说着，便拉着年许许走出了门。 两人走出了门，见那几位女子没有跟上来，年许许有些无奈地看着秋铭：“我不要紧，这种小伤怎会有事。这些女人当真跟了你很久？” 秋铭愣了愣：“没错。” “哎，你也是没吃过什么细糠。” “那哪里有细糠呢？” “这个……”年许许沉默了一下，随后注意到秋铭在盯着自己，一时恼了起来，“天底下好女人那么多，非要找这么几个。” 秋铭哈哈一笑：“她们几个图我什么我都清楚，我给她们钱，她们给我快乐，两不相欠有何不好。倒是姐姐，我真是看不透。” “你若是能看透我，就不会在这里找什么三头虫。”年许许道。 年许许本不打算和别人起什么争执，可那几位女子这般给她上压力，她心头暗暗有些不服气起来。 这帮矫揉造作的女人，陪在秋铭身边只会拉低秋铭的品味，若是自己被这些女子比下去从而失去了这一趟出行的机会，她可一万个不高兴。 但她也没办法左右秋铭的审美，再说，这帮女人在她面前和在秋铭面前，分明就是两张脸。只要秋铭在，就是姐姐长姐姐短，秋铭不在，就是这剑人又在做什么妖。 听的多了，也便懒得和她们理论。只是要多加小心她们是不是下的坏水，诸如往她身上放虫子，往她衣服上泼脏水等。 不过小月饮楼给她的衣裳质量格外的好，那仿佛不是人间丝物织成的裤袜，明明是白色却几乎弄不脏。她渐渐有些明白为什么符不离那么喜欢穿着这样的裤袜了，用水一冲就能洗干净，实在方便的紧，也只有在弄湿的时候隐隐透肉让人有些不该有的联想外，简直就是人间极品。 衣物倒是差了许多，却也都是不俗的面料。她并非不懂材质的价格，只是这些衣物的价值已经很难用金钱来判断了，毕竟人间实在罕见。 几番操作都没能让这位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真的受伤又或者大丢颜面，那几位女子都有些气恼起来。 年许许倒是好整以暇，一边维持着自己仙女的做派，一边悠悠与秋铭相处着。 “哇，秋哥哥好帅！” “这动作真好看！” 林间，秋铭在地上打了一整套招式。 那帮女人说出了年许许料想中会说的话语。 她们也只会说这些，毕竟阅历不过如此。仙人的功法大多都好看的紧，毕竟仙人若无凌驾凡人的姿态，又如何以仙人自居。 “身随意动，而非意随身动。你这招式看着唬人，却没有那股一往无前的豪迈，空有架子没有神，魔力也没有及时给上。你师父光教你做动作，连这种最基础的东西都没有告诉你？” “什么意思？” “你摆好姿势。” 年许许走上前，踢了踢他的腿。 他一时吃痛，摆好的架势立马有些绷不住了。 “下盘都不稳，光顾着好看了？练招式是为了将来遇到魔物能将魔力的作用发挥到最大，而不是让你为了好看或者应付师父而被迫做的动作。你这么些年，就练了这些东西？” “这不是还在练嘛。” “来吧，你以我为目标，我来陪你练。” “真的？” “当然。” “我下手很重的，姐姐要小心。” 只不过是这样的花架子，年许许怎会有什么应付不来的说法。 可真的当秋铭的魔力顺着招式的拳风扑面而来，年许许伸手欲挡，却只觉那拳风均匀地打在了她的面门、胸口，打得她呼吸一时不畅，双腿一软，整个身体都倒飞了出去，撞在了树上。 她捂着胸口，甚至吐出了一口血。 看着地上的殷红，她愣了好半天。 “你怎么样了！”秋铭吓得不轻。 年许许擦了擦嘴边的血，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我没事，再来。” “还来？” “来，不要手下留情，我也不会放水。” 她剩下的魔力确实不少，本该在秋铭之上。但身体本身过于柔弱，已经超乎了她的预料。 她必须要用魔力和技巧，化解掉秋铭所有的攻击才能保证自己不受伤。 不过，这种小伤，凭借符不离的魔力很容易就恢复了。 “啊！” 一声惨叫，这一次飞出去的是秋铭。 年许许大口呼吸着，她未曾想过自己会这般劳累。 “再来！”秋铭也起了些斗志。 “好！”年许许一笑。 一男一女，在这绿林间来来回回过了百招，有胜有负。 女子脚步依旧虚浮，仿佛下一步就会跌倒，却总能刚刚好勉力站住。男子刚猛有力，原本还有些生疏的招式，在一次次实践中终于有了些杀气。 第一百二十招。 年许许终于脱力，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秋铭跟上，手腕一捞，便将她捞在了怀里。 “我没力气了。”年许许喘气道。 无论魔力再强，这般持久的对抗，体力的消耗也是魔力无法弥补的，她已经两眼发黑，有严重的低血糖症状了。 “好姐姐，没关系。”秋铭道。 被带回到了车里休息，年许许浑身都疲惫的厉害，唯独觉得这裤袜似乎隐隐有些魔力渗透入自己的身体，很是让她舒服，她不由伸直了双腿，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腿。 能感觉到裤袜里蕴含着些许魔力，能够滋补她的身体。 这裤袜果然不是凡品。 她秀目瞥了一眼秋铭，暗暗有种感觉。 比起其他女子，她肯定在他的心目里要好的多吧？否则他也不会只让她一个人坐在这车厢后座上。 她的身上有股香味，那是从小月饮楼里出来之时就有的，一股淡淡的花香。 此时累的厉害，车厢里充斥着两人的香味。 她看到秋铭的脸上微红，还时不时扭头看她两眼。 她只觉得头顶的羊角痒痒的，背后被压抑的小翅膀也微微有些胀痛。 有点开心。 但是这种感觉正常吗…… 莫名有种赢了一样的庆幸…… 秋铭不过是她的小徒弟罢了，让小徒弟从众女子中独独喜欢上自己……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啊？ 教导徒弟确实是一位师父该做的事，即便如今身体变了。可自己是不是做的太多了？ 罢了罢了，一定是太累了。 第538章 猎杀(6 大河山是白青江以北的大山，从白玉城跨过白青江，走不出五十里就能到达。 大多强大的魔物都栖息于人迹罕至的山野之间。 这也是当然的，毕竟有魔物出现在人类生活区，要么就是人类把魔物消灭了，要么就是人类迁徙了。 三头虫也并非虫，古人把世间所有生命都称作为虫，分为蠃鳞毛羽昆五种，简单的说就是以身上只有皮肤、有鳞片、毛发、羽毛、甲壳此五类进行区分。人类便是蠃虫之一。 按此方法划分，三头虫其实应该叫三头大毛虫——其实按照现在的说法，叫做三头虎更为贴切，但也不知道哪位喜欢卖弄学识的家伙，非要把三头虎叫做三头虫。 真的见到三头虎，年许许多少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任务会被秋铭接下来。 这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凶兽。 他的可怕之处不止在于它的实力，更在于它明明是个魔物，却聚集了一群小魔物，居然自立洞穴，安营扎寨。 三头虫是走着出来的。 见到秋铭与年许许一众人，开口便道：“嗷呜！” 它也并非真的有三个头，脖子上挂着两颗不知是谁的脑袋，已经干瘪了，上面还有一些牙印。 “这种东西与其叫做魔物，不如被叫做妖了。” “哼，嗷呜嗷呜嗷呜。” 三头虫低着身子，目露凶光。 “秋铭小心，这魔物不简单。”年许许撑着伞，警告道。 “我知道不简单。若是简单，何须我来？” 这几日教导了一番秋铭，秋铭的实力大有长进。这位后辈虽说有些好色，可终归有着不俗的天赋，这也是他能被年许许记住的一大重要原因。虽说天赋比起她许流年肯定还是差了一大截，但这毕竟不是她许流年一个人的天下，这天下还需要许许多多像他一样的人一起才能撑得起来。 要对付三头虫前，还要先把被三头虫笼络的一众小魔物清理干净。这些小魔物的水平都不差，一个个都喜欢把别的生物的脑袋挂在身上，似乎这是他们实力的证明。 那些脑袋大多已经分辨不出来生前的模样，但大抵能看出来，基本都是人类的脑袋。 光凭秋铭一个人还真有些吃力，但有年许许的加入，两人合力一个顾前一个顾后，一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而那几位随着秋铭一起来的女子也并非都是花瓶架子，个个都有些身手，平日里穿的个比个要漂亮，但真的上了战场，一个个换上劲装扎上头发，便好似换了个人，也都英姿勃发。 实在难以想象平日里那般婀娜的人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许许，小心毒刺！” 真的上了战场，平日里的过节也浑然不见，几位女子也几次好心提醒年许许。年许许自然也顾不上之前的明争暗斗，也同样为她们解围数次。 “姐姐好手段！” 这几日下来，几位女子从一开始的嫉妒诬陷，到了后来，其实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她们渐渐都意识到了自己和年许许的差距。 她们终归只是附庸风流，而年许许过去可是真的仙人，谈吐气质在遇到秋铭之后全都被唤醒，根本不是她们能够相比拟。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们只是在攀附秋铭，而年许许，其实更像是秋铭在攀附的人。 她们都能感觉到，虽然年许许对秋铭还算好，偶尔还会在秋铭面前脸红羞涩，有时对秋铭明显有点调戏意味的抚弄会表现的不太在意，但身为女子的她们对那种情愫最能察觉，她眼神里偶尔会有的爱意，根本不是同辈之间的爱意，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垂怜。 或者换句话说，年许许根本看不上秋铭，秋铭也许配不上年许许。 有了这一层感知，她们当然也不怎么再和年许许争风吃醋，反倒是开始注意起年许许的一举一动，想要从她的谈吐举止间习得一些讨好秋铭的方法。 几位女子上了战场还要更衣，年许许直接就穿着一身白裙跟了上来。 裙子在战斗中并不好用，但在年许许身上却优雅无比，好像那裙子并不是妨碍抬脚的碍事之物，而是她行云流水的招式中让人看不清她具体动作的障眼神器。连着那穿着白丝的腿，整个人进攻时就如一朵白莲花，飘飘如仙。 不过年许许很容易疲劳，几个动作之后便开始忍不住的喘息，用手捂着胸口，整个身体都在随着喘息而颤抖。 三头虫的魔物杂役，也在这一轮一轮的攻势下被尽数瓦解。 “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了，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秋铭对那三头虫笑骂道。 那虎模虎样的三头虫看了看秋铭，又看了看年许许。 随后猛地朝着秋铭冲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秋铭一撩衣裳，半步前踏，上半身轰然往前使出一招炮捶，魔力刹时随着他身形同动，逼得周围山林都跟着起了一阵风啸。 三头虫伸手欲挡，可伸出的手居然在炮捶连带着的魔力之下，被轰成残渣。 一时血雨漫天。 可三头虫的身形居然没有因为这一招而后退多少，居然直勾勾地朝着秋铭冲来。 秋铭见它身形诡异，血雾中红瞳分明有几丝狂气，料想它定是藏了什么招式，连忙躲开了半步。 他这么一让开，年许许便露在了三头虫的视野之中。而年许许却似乎并未察觉到危险，战斗这般紧急，她的注意力却好似忽然分散了一下。 “小心！！” 战斗之时哪容半点分心，只这么一个疏忽，三头虫偌大的身形便将年许许掳入怀中。 众女子连忙上前欲拦，却被三头虫不知哪来的蛮力，硬生生将她们全都撞飞出去。秋铭欲要追，却也被不知何处而来的暗箭拦住去路，不得不退后阻拦。 ——这山林间，还藏着别的敌人。 而只是这片刻，年许许已然消失在众人面前。 年许许大口的喘息，她只觉得自己体内的魔力在以很诡异的方式暴走，惹得她脑袋发痒，体内魔力也混乱不堪，身体莫名的发热，站立都有些不稳。 战斗之时突然如此，她当然知道肯定有人在周围用了什么手段，可当她寻觅到魔力来源时，已然来不及躲避。 “嗷呜嗷呜！！” 老虎身上散发出的腥臭味，让她竟有几丝迷离。 “小妞，看不出来，你也是个魔物？” 当她被放下来时，一位身穿黑衣的女子，诡笑着用手指扣住了她的下巴。 “你是什么人？”年许许眯着眼睛。 “我是你的主人。”女子的眼睛里仿佛有某种魔力，让年许许有些头晕。 可这种迷离，她感觉自己似乎感知到过，前些日子见到那只奇怪的狐娘的时候，只是一眼，她就感觉自己有些神魂颠倒。 不过后来玩弄了小猫娘的狐狸尾巴…… 想到那狐狸尾巴的柔软，她只觉得自己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一涌而上，霎时间清醒过来。 “被我的眼睛迷住了？哈哈哈哈，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女人送上门来给我做实验，真是天助我也。我有能让你们这些半魔人激活体内魔力的能力，感受到你体内那罪恶的魔力带来的快乐了吗，接受它吧，服从它吧，承认作为魔物的你自己吧！” “……你在啰嗦什么。”年许许一脚踢开了女子，随后扭头看了一眼三头虫。 却见三头虫居然因她能一脚踢开女子而瞪大了眼睛。 年许许揉了揉头顶痒的厉害的羊角，走上前，用膝盖顶住了女子的肚子。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是魔物了？” 不知这女人动了什么手段，年许许很清楚她一定是唤醒了自己体内魔力的某些特征。那些身体上非人的部位都在隐隐发痒，先前明明只有自己在害羞又或者接受符不离的魔力时才会如此。 倘若她真是什么魔物，恐怕真的会被这女人控制的吧？ 不过也亏得她将自己视为了魔物，这才歪打正着地来到了她的面前。眼前这位女子，想必便是幕后黑手了。 三头虫在旁边伫立，并未上前阻拦年许许，只是捂着已经破碎的胳膊，喘着粗气看着两女子。 年许许将女子压在身下，只见面前的女子皮肤有一半呈现出黑色，其上还生着许多绒毛。本该纤细的身体，从左半到右下，都生的宛若熊般粗壮，手脚却又是人类的手脚，粉色的斑块胡乱在她脸上歪曲，那模样似人非人，丑的厉害。 其实这才是大多数半魔人的形态，像是人和某种动物或者魔物以完全非理性非美观的方式胡乱拼凑出来的身体，每一个部位究竟生成什么样子完全未知，如此胡乱生长，又怎会好看。 如她这般大半个身子都是魔物的半魔人十分稀少，大多数半魔人都只有少部分身体有些变化。只有当年魔物大战中吸收了太多魔物魔力的人类的后辈，才有可能生下这样的“人”。而且也绝非一代就能如此，到了她这一步，是一代一代异变不受控制地累积才会出现，少说也要六七代人才能如此。 魔物大战才不过百年。 怕是她的前两三辈就已经自甘堕落了吧。 年许许知道自己身体羸弱，靠体力完全不可能压制她，魔力辅助之下，她能短时间用魔力将她击倒，却很难做到持续压制。 “不可能，你没有挣脱我的控制！你的魔力为什么不会吞噬你！放手！我让你放手！！” 身下的女子惶恐地嚎叫道，那声音有些嘶哑。 看着自己的膝盖嵌入了她的身体，看着她的胸口溅出血液，年许许痴痴地看着她的嚎叫，竟生出了几丝快意。 “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女子怒目直视着年许许。 年许许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女子的眼睛里迸射出来，进入了她的身体。 她丝毫没有留情，她也不敢留情。她的身体太过羸弱，她也不会用魔力强化自己的身体，她只能在自己熟悉的招式中灌注入魔力来增强威力。这看似普通的膝压，其实是她所会的为数不多的近身格斗技之一。 膝盖嵌入了她的身体，将她那如怪熊般的身躯压入地下，连带着她身下的土地一起，永远地嵌入了石块之中。 她略微有些头晕，只觉得周身有某股魔力萦绕着她，让她有些恶心，还有些异样的心悸。 她扭头看向了旁边的三头虫，三头虫半跪在地上，血流不止的胳膊快要流尽了他的血。 他的眼神里有迷茫，却并没有再对年许许发动攻击。 看着那喷涌而出的血，年许许只觉得浑身燥热的厉害，她张了张口，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却觉得自己的嘴唇干渴无比，那血液好像刚好可以滋润她的口舌，她的肺腑，她的灵魂。 她朝着三头虫走了几步，只听旁边传来了几声大喝。 “年许许！你还好吗！！” 她扭头看，只见秋铭踏着风，在枝头信步而来。 她想说还好，可看到秋铭，她只觉得自己浑身有某种东西在往外溢出，那股力量使得她头皮发痒，眼睛生疼。 她发现自己好像是笑了，看着秋铭的身体，她往前走了几步，只觉得面前的人儿好香，好像很好吃。她的身体也隐隐发热的厉害，体内的魔力颇有些混乱。 她想要用自己的魔力压制住那股异动，可随即便也发觉，自己的魔力似乎也会受那恶魔的魔力影响，在体内胡乱游走。 方才那女子定是临死前对自己下了某种诅咒，而且还是只对魔物有效的诅咒。 她心头暗暗叫苦，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在秋铭身边暴露自己魔物的身份。 秋铭也没有急着管她，只是先料理了旁边的三头虫，将脑袋砍下收起，看了眼旁边女子的尸体，这才来到年许许的身边。 年许许低着眉，闭着眼睛。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秋铭直接抓住了她的手。 她浑身一颤，猛地收回了手，甚至拉得秋铭猝不及防地被她的指甲划了一下。 “你怎么了？”秋铭这才意识到她状况有异。 “我……” 年许许只觉得背上痒的厉害，尾巴和翅膀在束腰里不自觉地扭动，任谁都能察觉到她的腰背不自然地出现了个凸起。 她忍不住低声喘气。 “你的腰怎么了？” 秋铭好奇道。 “别碰！” 年许许连忙转身，这么退了一步，却退到了另一位女子的身边。 那女子下意识地一托年许许的腰，却感觉到某个东西在手中滑动了一下。 “啊？！蛇！！” 女子吓得连连后退。 秋铭连忙转到年许许身后，廿两指做剑诀，将年许许的外衣与束腰当场切断。 那蛇儿一般的尾巴，悠然窜了出来，小恶魔翅膀也扑扇了两下。 年许许这时候再躲，哪里还来得及。 她连忙瑟缩着身体，瞪大了眼睛看着秋铭。 “你……你…………” 而身后又传来了一声异样的风声。 年许许想要用手捂住自己的翅膀和尾巴，手碰上去，却发觉翅膀和尾巴痒的厉害，这么一碰居然有些刺激。 她不由“啊”了一声，连忙缩回了手。翅膀和尾巴也自顾自地乱动了几下。 那翅膀只有手掌般大小，扑扇顶多出一点点风。 可那分明是长在年许许身体里的，隐约还能看到她的腰部有着人类本不该有的骨骼连接着翅膀。 随着那几声风声临近，只见一只大鸟从高空俯冲而下，一个人影随着大鸟临近地面而一同落在了几人身边。 “我是特别行动组广高远，这附近有异样魔物气息，你们可曾……” 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年许许的背上。 年许许一双大眼，骇然地打量了一番广高远。 她的尾巴不自觉地蜷缩在了她的腿上，细弱的肩膀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跑…… 赶紧跑！ 当初的身体尚且能承受一些攻击，现在的身体哪里还受得了折磨。 第539章 猎杀(7 她脑袋有些发懵，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形象，一直以来维持的仙人形象在这一刻已经毫无意义。 酸涩感涌现她的心头，她只觉得胃里好似在翻江倒海，明明什么都没吃，却有种极其要命的恶心感。 但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她不想死在这里。 她转身就跑，魔力能让她身轻如燕，扑扇的小恶魔翅膀并不能带来加速，可这般逃跑，她也不自觉地会那么做。 那女人死时一定是给她下了什么诅咒，使得她依旧身体不太正常。躁动的魔力使得她对血液的敏感度尤其的高，连带着整个身体对周围的探知都变强了许多。 她的衣裳被切破，整个后背都暴露在了空气中。少了背后衣服的紧绷，整个身前也少了衬托，晃得尤其剧烈。 这原本不会有太多影响，她也不想额外花心思想其他的事，可偏偏这时候快速移动，使得她不得不注意自己身体的晃动。 这麻烦的身体！ 她恨不得拿刀剑把这累赘给砍了。 恶魔的气息有些扰乱了她对魔力的控制，更扰乱了她的心。 她一直对恶魔的气息并未有很大感触，那掺杂着嗜血与疯狂的气息能被她一直以来修炼的精心寡欲压制的很好，根本不会流露出分毫。可这时候所有她所畏惧的讨厌的事集中在一起，她有那么一个刹那，甚至想过要不和身后的两人同归于尽好了。 全都死了好了。 这样就不用麻烦了。 自己不用再因为魔物的身份而奔逃，也不用再想如何处理和众人的关系。 反正曾经那个许流年已经死了，在与符不离对阵输掉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现在在这里苟活着的，不过是还有着许流年记忆的魔物罢了。 作为魔物，本就该死。 脱两个人类下水，似乎也不错。 秋铭与广高远纷纷踏着风一道追来，就跟在年许许的身后。 秋铭跟的快，跑的也快。如今年许许魔力混乱加上脚步凌乱，逃跑的十分狼狈，甚至算得上踉踉跄跄。 眼看就要追上了，秋铭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年许许身后胡乱摇摆的尾巴。 “啊！！！！” 一声惊叫响彻了森林。 只见年许许转过身来，赤红的双眼满是愤懑与恼怒，狠狠地拍向了秋铭的手。 秋铭听出她声音里不自然的娇羞，更看出了她那一掌绝非在开玩笑，连忙松开手退了半步，躲开了她的攻击。 可这么一打岔，广高远便成功拦在了年许许的身前。 而秋铭也只距她两步之遥。 既然被追上了，不打上一架怕是跑不出去了。 被抓那一下尾巴，让她芳心大乱，原本就不太正常的魔力，更是仿佛找到了突破口，猛地聚集向她自己的心田，使得她差点魔力倒灌心跳停止。 她捂着砰砰直跳的心，不自然的赤红的眼，满是怨念地看了看秋铭，又瞥了一眼广高远，尾巴自然地蜷缩在了她的腿上。 逃不掉了，那就只能打了。 “许许，你突然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中了那怪人的什么招数？”秋铭的目光不自觉地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可又不敢明看，只敢偷偷看上两眼。 年许许用手压住了自己身前的衣服。比起脊梁、尾巴一类的被看见，还是这里被看见更让她羞涩。 她愤懑道：“要动手吗？我可不会输你们。” 倘若只有秋铭一个人，她有把握逃脱，可广高远这个人，不会很简单。 他那闲庭信步的姿态，方才根本也没认真来追，更像是在看戏。 其实真的要攻击她，也完全不必这么硬追，大多猎魔人都有远程御敌的手段。不过这位广高远看着也不是近些年新兴的魔法师、魔枪手一类的技师，那副颇为复古的打扮，应当也是老派以旧式功夫演化出的猎魔人。 广高远的脸很严肃，显然也没打算放过她。 “突然动什么手啊，你这是突然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是我割破你衣服你生气了？”秋铭显得有些糊涂。 年许许捂着自己的衣裳，脸上的红晕也不知是害羞还是紧张：“不是要杀魔物吗，那就来啊，磨磨叽叽干什么？” “什么魔物？”秋铭道。 年许许缠在腿上的尾巴松下来，伸到自己的面前，黑漆漆却瘦弱无比的尾巴，只有尾巴尖的心形还颇有些肥硕。 那肥嘟嘟的尾巴尖在年许许面前摆了摆。 秋铭愣了愣：“你不是半魔人吗？” 年许许迟疑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是啊……” “那你跑什么？”秋铭道。 “……那我不跑，你们……”年许许一时语塞，这才仔细看了秋铭的眼，真的看到了一股费解，“你们……” 她头一次感到莫大的无语。 被看到了翅膀和尾巴，她当然要跑，不跑不是要被当成魔物了？但是，有翅膀和尾巴其实却是只能断定她是半魔人，可之前她无论解释多少次都没有人听。 怎么这一次居然还有人主动说她是半魔人的？？ 这……这倒是合理。 但是又不合理。 旁边的广高远也凑近了些：“莫非我们认识？” “不认识。”年许许道。 广高远上下打量着年许许。 年许许有些羞涩地将尾巴又缠绕在了大腿上。 白丝大腿上缠绕着一圈圈黑色的尾巴，莫名的有种像是亵渎一样的诡异美感。 广高远别开了视线，仔细打量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士并非君子所为。 “一来鉴于你突然逃跑，而且身形类似魔物，二来那边死了一位半魔人，看起来是你干的。我现在要对你进行身份核查，并需要你配合我在这里等公会的工作人员前来核实死者身份。请出示能证明你身份的证件。” 年许许愣了愣，随后在身上摸了摸。 她当然没有那种东西，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不在身上。”她道。 “这个是吗？这个……离月牌是干什么的？刚从你身上掉下来。”秋铭将那小牌子丢在了年许许手上。 年许许接住了牌子，迟疑了一下，随后递给了广高远：“这个能证明身份吗？” “这是什么？你没有猎魔证或者身份证吗？出门猎魔你不带证件？”广高远道。 年许许见他不认识离月牌，只好道：“我没带。” 秋铭见年许许在不自觉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胳膊，看起来似乎有些怕冷。 那般娇柔的女子，光是在这荒山野岭被责问都让人心生可怜。 “我能作证，她是天崖的仙女。我的证件总可以吧？” “你们很熟悉？可方才你也在追她。” “这个……” “不算熟悉。”年许许道。 “既然你没有证件，那么你让人带着你的证件过来，我可以在这里等。” “先别在这里说，我们先回那边，好好安营扎寨，其他的事再做计较，如何？” “好。” “嗯……”年许许也点了点头。 证明身份的人，除了符不离还能找谁呢？ 可身份证明这种东西，她也是真的没有。 她自己的电话在这里拨不通，但广高远的却可以。拨通了电话，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了很是慵懒的声音。 “你好喵……” 有气无力。 好像刚睡醒。 “是我，许……许。” “是许许啊……有什么事吗？”那边的声音依旧慵懒。 “我遇到了点事，你能不能带上我的身份证过来一下？我在……大河山。” “嗯？遇到麻烦了？把你位置给我。” 电话很快就挂断了。 轻松到了让年许许有些诧异的地步。 她本还有些担心符不离会不会不理她，又或者敷衍她，可那边应的极快。 但身份证明她根本没有，符不离又究竟能从哪里弄到？ 秋铭从旁边取来了扎营的材料，广高远检查了一下旁边的两具尸体，也听了旁边众女子七嘴八舌的议论。 那些女子大多在替她说话，大致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这位死者情况我能猜到，我不会为难她，但公事公办，我也不能仅凭我的猜测来下断定，会有专人过来专事专办。” 猎魔公会的人很快便到了，死者的身份无从知晓。 这也不奇怪，如死者这般已经魔化到这种程度的猎魔人，许多都并未在人类社会中注册身份。 年许许的翅膀和尾巴，自然也成了众人好奇的对象。面对那群女子想摸摸看的请求，想到她们也替自己说了话，便应允了。 可应允又后悔了。 那被抚摸的感觉，总有点莫名的羞耻。 广高远并未在这里闲下来，在猎魔公会的人到来之后，他便在周围晃悠了几圈。他这一去，周围藏着的小魔物便遭了殃。那女子饲养的魔物并非只有三头虫一只，这一会便让广高远又寻来了五个脑袋，一一丢在了那女子尸体边上。 猎魔公会在收集了秋铭与广高远带来的信息后，一番分析，最终确认了死者必定是早已堕入魔道的半魔人，杀之是为民除害，大功一件。 可年许许的身份，还依旧需要一个人来证明。 众人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广高远的目光落在了白青江的方向，略微出神，秋铭尚且在和众女子卿卿我我，年许许独自端坐在一边。 直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们在等我吗？” 这一声吓得秋铭连忙站起，这才惊觉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位小姑娘。 他虽然在聊天，却也一直在注意着周围的风向。半晌未能感觉到有谁飞来，这小猫娘却已经到了自己身边。 他倒是一直没想着低头看眼地上。 “你是？”秋铭问。 这小猫娘着实可爱，一双眼睛清澈无比，蹦跶之间有股稚气未脱的慵懒与恬然自得。 小猫娘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扫视了一下，又看了看旁边的众女子，最终落在了旁边的年许许身上。 她小跑着来到年许许的身边，长发连带着耳朵，以及身上粉色的裙子都在微微颤动，好不可爱。 “发生什么了？”来到年许许的面前，符不离当然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衣衫不整，一时皱眉，“谁把你的衣服弄坏了？” 年许许见到她，原本有些紧张的神情，终于是安定了下来，闪出了几丝难得的柔情。 符不离从未在她的眼睛里看到过这般温柔，一时有些诧异，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真摸出来了不同寻常的余热。 “你真病了？”符不离惊讶道。 年许许一愣，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你摸不出来。没关系，我能治。”符不离说着，便跳到年许许坐着的石头上，将手盖在了她的额头上，用手轻轻抚摸着年许许的羊角。 明明摸哪里都行，可符不离却偏偏非要挑头顶的羊角来摸。 那羊角还藏在发髻之中，虽然方才有些混乱，可她的发髻一直未曾脱落。 感觉到符不离的魔力流入身体，方才萦绕在身体周围的狂躁感很快消散，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有种被治愈了一番的慵懒感。燥热与温暖只有一线之隔，一直支撑着身体的那股念力，被那股慵懒劲头一冲，便化作了一声哈欠，长长地打了出去。 一个哈欠打出去，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有着宛若焕然一新的舒畅。消耗的魔力，承受的痛苦，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再次能看清眼前的事物时，小猫娘正歪着脑袋盯着她看。 她不由一笑。 符不离也是一笑：“好些了吗？” “嗯。”她轻柔地道。 虽然一直对这位小猫娘有些心存芥蒂，可真的看到她出现在自己面前，这颗心，这整个身体，都会因为她的出现而本能地放松，好像她出现了，自己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一样。 明明看起来小猫娘才是那个最需要保护的那个。 可见到她，就是有种难以自抑的安心感。 “你就是能证明她身份的人？”广高远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符不离扭过头去，只见这男人坐在树上，身高一米七八，身形魁梧的厉害，脸也颇为黝黑，是个结实的汉子。 “是啊。”符不离打量了他半天。 他也没从树上下来，只是眼睛不停地在符不离身上打量来去。 符不离道：“她是在我家工作的小许许。我可以领她回家了？” “证件呢？” 符不离道：“证件啊……这不是正要去办吗？” “感情她没有证件？” “办了不就有了？” “我可不是在和你饶舌。” “我也没和你饶舌啊，没有就是没有。她是我的人，我不是都亲自来了吗？” “小小娃子，懂不懂规矩？” “你们才奇怪好吧，为什么非要我大老远跑来证明她是她？她是犯了什么错，非要这身份证明不可，还是只是因为长了翅膀和尾巴，就一定要被你们揪着不放？怎么，半魔人就不能长翅膀和尾巴了吗？！” 小家伙说的理直气壮。 这些话可是年许许完全不敢在这些人面前说出来的。 年许许差一点点就产生了小家伙说的对的想法，可稍微那么转念一想。 凭空多出来这尾巴和翅膀，不就是她干的吗？ 第540章 猎杀(8 （昨晚有点懵，这章几乎重写啦\/w\\) 来这里的除了广高远外，一共三位猎魔公会的工作人员，他们两男一女，男子一壮一瘦，女子身形也很是硬朗。 “这件事与她是不是半魔人没有关系，第一，我们需要她的身份信息登记事件，你如果无法提供身份信息，那我们只好采用强制措施来获取信息了。第二，我们现在怀疑她没有猎魔证擅自使用魔力，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执行公务。”那猎魔办的女子在旁边柔声解释道。 听到女子开口，广高远便不再理会，靠在树上闭目养神。 “擅自使用魔力？”符不离皱了皱眉，摆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随后快步走到年许许身边，询问了一番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年许许将嘴巴对上她头顶的猫耳，小猫娘的大猫耳几乎罩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巴，猫耳里的绒毛戳在了她的嘴巴上，有些痒痒的。猫耳里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奶香，让人有些想要舔一口。 这不是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年许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轻声将方才发生的事简单告诉了符不离。 见符不离与年许许商量完，那猎魔办女子再次走上前，道：“商量的怎么样了？证件都在哪里，能取的来吗？这不是儿戏，希望你们重视起来。” “哼，你们就只会要证件吗？”符不离道。 “小娃子，这里不是能胡闹的地方。你家大人呢，这件事你处理不了，让你家大人来吧。”猎魔办的壮男走上前。 “我就是我家大人。”符不离道。 “小妹妹，你的这位姐姐犯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也要走个流程，如果真的没法证明身份，我们可是要对她进行一些强制措施来保证安全，你也不想她陷入麻烦吧？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是和你站在一边的，我们也不希望把你和这位小姐姐留在这里。”猎魔办女子道。 “那你记我的名字不就好了。”符不离又道。 “公务就是公务，我警告你，你再这么胡搅蛮缠，我们可要直接进行强制手段了。”那壮男又道。 见符不离那般倔强，年许许有些紧张。 明明电话里都大概说明了情况，她就这么水灵灵地一个人来了，什么都没准备？ 和猎魔公会死磕可不是什么理智行为。如今想要在人类社会生活，想要避开猎魔公会是完全不可能的。虽然如今依旧延续了当年的称呼还叫做猎魔公会，但实际上其早就脱离了民间性质，完全是独立的一套执法部门了。 就算许流年从小到大很少过问世事，也知道就算仙人想要在人间生活，也必须要注册猎魔人证才行。这项规定早就深入人心，根本不存在什么不知道不知晓的情况。未持有证件而擅自使用魔力，轻则要被羁押三五个月，重则监禁终生都有可能——当然，严重的情况只局限于犯了重大过错的情况。 关押几个月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关键是，关押期间必然会调查她的身世情况，到时候她的身份岂不是就要暴露了？ 到时候她堂堂许流年如今变成这副样子的事，岂不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了？ 一想到过去熟识的人知道如今自己的样子，她就心中不安的厉害，感觉整个脑袋都在发麻。 符不离的大眼睛扫视了一圈三人，最后冷哼了一声。 那一声哼的很大，谁都听得见。 “那我问你，猎魔公会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你们要这要那，究竟为了什么？ 她当然没有身份证，她远居高山，若不是我将她带到这里，你们哪有机会见到她这样的仙子姐姐？你说要走流程，流程存在的意义难道不该是为了消灭魔物而服务吗？什么叫擅自使用魔力，什么时候消灭魔物能用‘擅自’这个词来形容了？这不是我辈本就该做的事吗？你们做不到的事她做到了，现在居然还反手咬她一口？流程成了针对真正愿意去消灭魔物的战士的枷锁了？” “这是为了方便管理。”女子道。 “既然你想方便管理，那就记我的名字啊。”符不离道。 “……” “你们是只知道怎么按照规章办事吗？没有证件就不配做猎魔人吗？什么时候猎魔变成必须要你们允许才能做的事了？”符不离道。 “小东西，你再吵吵嚷嚷，可别怪我以妨碍公务的名义动手了。”壮男的声音显然已经有些绷不住了。 “那你动手啊？”符不离扬起了脸。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符不离的脸上现出了一个清晰的掌印。 这一声响，激得众人都站了起来。 “别以为小孩子我就不敢动手了！你家长管不好你我来管！规矩就是规矩！”男子几乎是破口大骂。 符不离捂着脸，呆了一呆，随后呵呵一笑，抬起手戳了一下那男子：“你是没吃饭吗？这么没力气。” “艹！”男子一脚踹在了符不离的身上，粉色的裙子被那满是淤泥的脚狠狠踹上了一个脚印，符不离的身子也往后飞了一大段距离。 符不离好不容易撞在树上才停了下来，捂着自己的肚子，狠狠地咳嗽了起来。 “别生气！”旁边的女子连忙拉住壮男。 “这年头怎么还有这么教育小孩的！”那男子满脸是怒意。 广高远在树上，冷冷地朝下看着，嘴角微微扬起了些许。 “不愧是猎魔公会，对付魔物的时候没见你们出手，许许姐姐灭个魔物被你们反咬一口不说，现在连小女孩都欺负上了。你们，做得好啊！”符不离捂着肚子站起了身，“这就是猎魔公会的本事吗？” “好话跟你说了你不听，非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我现在怀疑你们和魔物同伙，我要带你们回去好好审问！” “好啊好啊，不仅对付魔物没见到你们，现在还擅自给我扣上和魔物一伙的帽子了？”符不离笑道。 秋铭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年许许，见年许许也将手捏在自己的胸口，显得格外担忧。 他也同样觉得这位小猫娘有些太过于胡搅蛮缠了，可小女孩护自己的姐姐胡搅蛮缠一些也情有可原，这般动手实在是不太可取。 那壮男面如冰霜，他挣脱开了女子的束缚，大步朝着符不离走了过来，并拿出了自己的猎魔公会的办事证件。 “我现在要对你进行强制措施，请你不要抵抗。” “你又是污蔑又是打我，还要我不抵抗？你究竟是想对我做什么呢？”符不离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后退，嘴上却一点都不饶人。 明明是个可爱的小萝莉，说出来的话却莫名的让人恼火。 壮男只觉得自己现在脑袋格外的热，朝着符不离走去的步伐，都充满了怒气。 他想要抓住符不离。 这本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女孩子显然因为刚才那一脚受伤不轻，看起来已经不太能走得动了。他出力并不小，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子吃上一脚，应该会疼好久吧。 然而当他伸手欲抓时，小女孩却鬼使神差地往前一晃身子，躲开了他的手，还顺手解开了他的裤带。 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裤带开了，裤子直接落在了地上，露出了他可爱的内裤。 他连忙蹲下身提起裤子，怒意更是不打一处来，看着小女孩那似笑非笑的脸，明明很可爱的一张脸，这时候却仿若写满了欠揍。 刚才可能只是一个意外。 他系好裤带，再次靠近符不离。 这一次裤子倒是没掉，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可能是他跨步子太大，只听刺啦一声，他的裤裆忽得裂开了一条极长的缝，内裤再一次暴露在众人面前。 面前的小猫娘捂住了脸，耳朵都趴了下来，娇声道：“大叔你这是干什么呀，在人家面前脱裤子是什么意思。” “艹！”他面红无比，哪里还不知道是谁动了手脚，也不顾裤子怎么样了，冲上去便要将这个让自己丢脸的小萝莉绳之以法。 可刚才捂着肚子好像很痛苦的小猫娘，也不知道怎么的一钻，又躲过了他的前扑，还鬼使神差地在他的裤子的破洞处插上了两朵花。 “哈哈哈哈！” 这一下，就连秋铭都没绷住。 男子又羞又恼，一时更是气血上头。 他追，她逃。每次步伐都不大，却让男子每次都刚刚好抓不住。 旁人看不懂，可树上那位、秋铭、年许许全都看得出来，这位小萝莉看似漫不经心的步伐其实充满了玄妙，她好似早就看懂了男子会从哪个方向抓，会怎么用力，每次都是刚刚好躲开，不多半步，不少分毫，总给男子一种好像抓到了，又什么都没抓到的感觉。 什么都看破的情况下，其实小萝莉只要稍微帮他用点力，推他一下，甚至只是戳他一下，都就能让他失去平衡。 可小萝莉似乎只对折磨他有兴趣，锋利的指甲也没有很刻意的去抓他，都是不经意地伸出指甲在男子的必经之路上，男子撞上去，锋利的指甲便顺势一划，衣服便碎了。这般看起来根本不是小萝莉在划人家衣服，更像是男子自己往刀尖上撞，把衣服撞坏了——不过普通人的指甲真的能锋利到这种地步吗？ 不一会儿，男子身上便除了插满了花的内裤，衣服全变成了片片缕缕的碎片。 符不离依旧无辜地捂着肚子，摆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嘴角却压抑不住笑意。 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环视了一下周围，见众女子见到他一个个都下意识地侧过了头，躲开他的视线。他只觉气血上涌。 这几位女子哪个不是倾国倾城，秋铭精选的女子哪个不是风韵绝佳，那位年许许又何尝不是难得一见的仙女。 这本是体现他男子气概的时候，结果…… 他只觉得心头越来越不是滋味，一时心气不平，从旁边带来的行李中竟抽出刀来：“小娃子，今天我要以妨碍公务的名义拿了你，你给我等着！” “当！”一声脆响，他手中的刀直接飞了出去。 他只觉虎口酥麻，抬头一看，广高远从树上跳了下来。 “别丢人现眼了，她说的对，猎魔公会养了你们这群废物，确实不该在这狺狺狂吠。” “你什么意思？” 广高远一脚踢在了他的腿上，硬生生将他踢得朝着小萝莉跪在了地上。他又顺手一推，推得他拜服在了地上。 “就当这货给你赔罪了。”广高远道。 符不离愣了愣，随后笑道：“好耶，是道歉。” 广高远看了看旁边的女子，挥手示意了一下：“你过来，我是特别行动组的广高远，我以我的名义担保她们两人，这里发生的一切以我的名字进行记录。” “可是，广先生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用来管普通人的，这位小妹妹说的不错，真正的战士不该被你们上枷锁。” “但是……” “大妹子，你见过战场吗？” “……” “你不会以为人类和魔物的战斗，靠你们守规矩就能摆平？你回去查查特别行动组的权限吧，或者让你领导过来，他会知道该怎么做。” “对不起。” “别和我说对不起，和她们说。” 符不离愣了愣，再次打量了一下广高远：“你是特别行动组？那个魔女猎杀组？” 广高远道：“你也知道？”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后面上露出了有些欣喜的神色：“听说能进特别行动组的人都很厉害。” 广高远微微扬起了脑袋：“不错，我是很强，人送外号，战狂。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桃。他们都喊我桃桃。” “不错，我欣赏你，小小年纪就有挑战权威的勇气。可把勇气浪费在这种地方可不是什么好行为，规矩确实不该是用来束缚你我的道具，但确实能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免得有本事使不出来。” 符不离一笑：“我当然知道，我就想看看，他生气了到底能怎么样。我就是不喜欢猎魔公会，特意来折磨他一下。不过你还挺有意思。你要的证件，喏，给你。” 符不离从口袋里将一张卡片丢了出来。 广高远接过了卡片，随后随手丢给了年许许。 年许许接过卡片。 一级猎魔人——年许许。 不是，既然都有，刚才非要那样干什么？ 年许许有些懵。 这不成了故意找茬吗？ “我有个不情之请。”广高远道，“杨桃小妹妹，我们来打一架，如何？” 第541章 猎杀(9 “你想和我打？”符不离有些惊讶，“你这么大一个男人，欺负我？” 广高远倒是站正抱拳，面色认真：“阁下的武艺绝非普通人，看起来阁下也不甘屈于普通人。我也算阅人无数，知道阁下的厉害之处。我只向阁下请教武艺，绝无他想。” 符不离把玩着胸前垂下来的头发，眨了眨眼睛，仔细打量了他半天，在他面前来回转了两步，见他似乎并无太多敌意，随后道：“可以呀，但你这么大个人和我打，就不怕别人笑话？” “笑话又何妨，你不是那种凡夫俗子。” 符不离一笑：“那好呀。” 对面可是魔女猎杀组的人。 她身为魔女，与魔女猎杀组的人对上，似乎是天经地义？ 她一直不喜欢猎魔公会，从小听老头子骂猎魔公会，她一直连带着觉得那些狗腿子都是些酒囊饭袋。打着管理的名义，作奸犯科，偷取钱财，无恶不作。但魔女猎杀组不同，真正的战士没有不值得尊敬的。就算如今和魔女猎杀组算是身份相悖，但她依旧对对方保持着绝对的尊敬。 从银河的口中她略微了解了些魔女猎杀组的底细，他们都是些真正的强者，人类中不可多得的天才。 不过人类的强者，和真正的魔女比起来，究竟如何呢？ 她也很好奇。 她更好奇的是，对方究竟看出来了些什么。既然是魔女猎杀组，真的有看穿她是魔女的能力吗？ 她并不打算真的使出全力，当然不会唤出魔装，除非对方真的想要杀死她。 以正常的身体，想要应对广高远也未必做不到。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对魔力的运用她已经十分熟练，各种魔力如今在她体内已经几乎完成了融合，过去她做不到用淑月的魔力使出自己原本的技巧，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逐渐分不清谁的魔力是谁的魔力，或者说，所有的魔力都已经是她自己的魔力了。 虽说很少参与战斗，但魔力量的充足能让很多原本不值一提的小动作变成可怕的招数。 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如今能做到几斤几两。 广高远绝不是泛泛之辈，她刚来这里时，在旁人根本没注意到她靠近的时候，广高远就远远的投过来了一个注目礼，她是注意到了的。 她很好的掩盖了自己的魔力，对魔力的掌控变强同时也能让身体外散出去的魔力很难被察觉。她的身形也足够矮小，在丛林间行动其实很难被注意到。就算如此，也还是被广高远注意到了动静。 见符不离同意，广高远一手背在身后，并伸出一手，摆出一副迎敌的姿势。 符不离看了看周围，从地上捡了根树枝。 “棍？”广高远问。 “剑。”符不离道。 “这里有剑。”广高远道。 “这就是剑。”符不离挥了挥手中的树枝，弯弯曲曲的树枝也能挥的虎虎生风。 “那阁下小心了。”广高远话毕，便往前朝着符不离走来。 符不离摆出架势，清斥一声，将魔力灌注入树枝。 试探性地打了两个来回，虽然只是树枝，有了魔力加持也不会一碰就折。疏于锻炼，如今再拿“剑”有些手生，不过基本技法依旧掌握，也能像模像样。只是以往更喜欢依赖身体的灵活与习得的技巧来取得优势，现在倒是有些倾向于依赖魔力来解决战斗。 这一剑一剑虽然也能打的有来有回，可胳膊力气实在不算大。广高远使得拳掌招式都是霸道无比的劲力，没唤出魔装的她，即便用魔力强化了身体也依旧会被震得胳膊酥麻，远比刚才被那壮男踢的一脚来的狠辣。 两个碰撞之后，广高远摆好架势再次袭来。 毕竟是切磋不是搏命，广高远十分讲道理地在符不离也做好准备之后才动手，无半点偷袭的意思。 而这一轮交手，符不离分明感觉对方的劲力在逐步上升，每一拳都在提升威力，甚至提升的速度都颇为稳定，简直像个精确的击打机器，正在一步一步试探符不离能够接受的底线。 符不离面露苦色，她拿着树枝的手不自觉地在颤抖，小手颤颤巍巍，看起来似乎有些那不太住“剑”了。 这一点她倒不是有意在装，没有很刻意用太多魔力强化身体，也没有很刻意用太多魔力施展剑技，以她现在身体的水平，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但是即便只是这一步，也远比过去的符不离要强的多。 广高远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当然注意到了她颤抖的双手。 “阁下小心了，接下来，我将用出五成实力。” “当！” 树枝发出了本不该由木质发出的声音。 她凝神仔细注意着广高远的举动，方才的热身让她也逐渐找回了过去拿剑的感觉。 广高远的招式确实比之前要更有压迫力，但符不离却也依旧只是表现的十分难以招架，眼看着好像下一刻就要散架了，步履蹒跚屡屡后退，下盘不稳好似要跌倒，但到最后总是还是能站住。 只要还能站住，就不算输。 符不离隐隐有些出汗了。 她倒是不可能有生命危险，但在技巧这一点上，她罕见的落入了下风。 过去她一直以技巧见长，四两拨千斤的招式极为熟练，变成猫娘之后，她身体的灵敏度比之前有增无减，按说比起以往要更为迅敏，更容易去攻击对手的薄弱处，可与广高远为敌，每每接下他一拳，下一拳便立马又至，根本由不得她分心去思考做其他应对。 广高远的招式看着速度并不快，但符不离若是不想身上挨上两拳，就必须时刻跟着广高远的节奏走。一旦陷入了对方的节奏中，就很难再脱身反攻了。 符不离忍不住想，要是过去的自己遇上这家伙，恐怕根本没有胜算吧？ 老头子当年想着靠死士围攻玄帝城的猎魔公会，逼猎魔公会听他的话，现在看来，大概只是痴心妄想罢了。虽说沧山感觉上也未必一定会输给广高远，硬体功法与这位广高远的凌厉拳招其实有着一定的相似之处，可沧山太过于痴迷自己的抗打击能力，以至于许多招式都疏于躲避，这一点上比起面前的广高远，就已经输了太多。 “阁下小心，我将使出七成功力。” “还要加吗？”符不离忍不住抱怨。 她的恢复能力能保证她不会受伤，但这一拳一拳的打下来，她的手早就有些麻了，整条胳膊连带着身体都有些被震得摇摇欲坠，对广高远的拳头本能地产生了几丝畏惧。 她并不是没力气了，只是一直被像桩子一样打，每承受一下身子都实打实地要颤一颤，就好比扎针对身体的伤害很小，但被扎过针的孩子，没几个不怕扎的。伤害不重要，疼是实打实的。 但是抱怨归抱怨，符不离可一点退缩的意思都没有。 一再被压力，她心头也冒出了几丝不服气的态度。 真要打肯定能打的过，以她现在的魔力水平，像银河那般宣泄魔力是最直截了当的攻击手段，对方要是魔力本身不够强很难抵挡的住。 但那就没意思了，她不服气的也不是真的打不过对方，而是自己居然会在技巧这一点上输给对方。 要争回一口气来。 广高远心中隐隐有些诧异，这小姑娘早就表现出了摇摇欲坠的模样，可他几次三番加强攻势，居然始终无法攻破那最后一层防御。 他早就能感觉到，小姑娘一直表现出来的柔弱根本就是假象，强大的猎人经常以猎物的形态出现，而眼前这位小姑娘就是那种喜欢示敌以弱伺机反攻的类型。从看到她第一眼，他就感觉到小姑娘不会很简单，起先他也一定程度上被骗了，还以为那柔弱的打在身上甚至不痒的木棍就是小姑娘的实力。但他如今几乎没有留太多后手，却依旧只能让小姑娘晃的更厉害。 她难道是不倒翁吗？ 自己难道没办法试探出她全部的实力？ 广高远自己心底也泛起了嘀咕，但他脸色不变，如常战斗。 明明是拳头和树枝的碰撞，此前还只是凡人的打斗，到了这一步，已然是风声雷声在交汇，每一次的碰撞都迸发出异样的光华，那哪是什么拳头，那又哪是什么树枝，简直像是光剑在和光球嬉戏。 有节奏的迸发出的声响，甚至让人有种在打什么快节奏的音乐游戏的感觉。 阿拉擦擦滴滴答滴滴。 少女挥动着光剑敲打在光球上击打出一声声音效—— 终于。 当广高远一拳挥在了小姑娘的面门前，停在了她脸前的一寸距离。 而下一刻，小姑娘的剑也戳中了他的心口。 但若是这是生死之战，先死的人是没有机会在死后还手的。 那一拳若是结结实实落在小姑娘的面门，那必是血肉横飞，整个身体都会如飘絮一般飞走，哪还有后面动手的机会。 高手过招，一招的胜败就是整局的胜败。 小姑娘丢下了树枝，瘫坐了下来。粉色的裙子也不顾忌地上脏，就这么坐在了地上，还是秋铭身边的女子赶过来为她铺上丝绸毯子，才让她衣服不至于弄脏。 广高远双手抱拳：“承让了。” 符不离大喘了几口气，随后重新绑了一下刚才运动太过激烈而有些脱落的辫子：“你赢了，但我也没输多少。” 广高远一笑：“确实。” 秋铭也在旁边鼓起了掌：“看两位斗技，实在是过瘾！大开眼界啊！” 广高远也在旁边找了个石头坐下来，点头道：“小小年纪有这等伸手，实在不简单。难怪你敢如此顶撞猎魔公会。” “这是两码事。” 年许许从旁边取来了一瓶水，递在了符不离的手中，并顺便在她耳边小声道：“你放水了。” 符不离歪脑袋看了一眼她，眨了眨眼睛。 “你不是这么打我的。”年许许道。 “那当然不能比，你是来杀我的呀。”符不离道。 广高远才坐下来，便又站起了身，跑到边上一拳砸在了地上，将地面轰开了十余米的大坑。 他又忽得大吼了一声，吓得林间的鸟儿扑簌簌全都飞上了天。 “畅快！” 广高远大声道。 高强度的战斗之后，总有些意犹未尽，可见小姑娘好像确实体力不支了，他也不好再开口再战。 这拳头打热乎了，不发泄一下实在难熬，只能让这山间的石头遭些灾了。 “小妹妹，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特别行动组？我们和那些酒囊饭袋不一样，在这里你才能真正展现你的能力！” 他刚砸完石头，便立马又转身来到符不离的面前。 符不离迟疑了半天，随后点了点头：“也，也不是不行啊。” “真的？”广高远面露喜色。 “……嗯，真的。你们到这里来，我听说是因为白玉城有什么厉害的东西？”符不离有些含糊地道。 “你知不知道魔女的存在？”广高远道。 “知道的不多。”符不离摇了摇头。 “这世间一共七位魔女，她们是我们的敌人，也是魔物们出现的罪魁祸首。当年魔物大战的发生和魔女脱不开干系，她们都是极为可怕的存在。我们就是为了消灭那七位魔女而来。”广高远道。 “那你们有她们的消息了吗？”符不离道。 “暂时还没有。”广高远道。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随后道：“我倒是可能知道一位魔女的存在。” 广高远一愣：“谁？” “魔女淑月。” “魔女淑月……她啊，她暂时不在我们的狩猎名单中。” “咦？为什么，你们不是要杀魔女吗？” “她只排在第七位，留到最后再处理就好。” “……这样吗，她那么菜啊。” “不，没有任何一位魔女弱小，但她暂时不在我们的处理对象中。”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 “看来你没听说过小月饮楼啊。这么说吧，我算是魔女淑月的……唔，奴隶！嗯，玩物！啊，反正就是不小心被她操纵了。” “你说你是魔女淑月的傀儡？”广高远面色凝重了些许。 “嗯，所以我也想消灭魔女解脱控制。但是明面上我脱不开身，只能暗地里帮助你们。你们魔女猎杀组，能帮我从魔女的控制中解脱出来吗？”符不离清澈的眼睛，颇有几分可怜地看着广高远。 被女孩子这般委以重任，广高远哪里能拒绝。 “我和他们商量一下，想想办法。” 第542章 特别行动组(1 年许许的证件符不离早就备好了，淑月留下的人脉处理这种事根本就是信手拈来。符不离也懒得管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反正能将证件办好就行，其他的犯不着她来管。她只要知道，他们都是自己的病人就足够了。 会遇到要身份证件的事，符不离当然早就料到了。不只是她，苏伏、小龙萝新的证件，符不离也早就有所准备，只是她们的证件符不离早就给了她们，只有年许许的她并未主动交出。 毕竟年许许没有提过，她也懒得什么事都记住。 见符不离帮自己把证件都办好了，年许许心头感激无比，对她连声道谢。 符不离摆了摆手，对这种事并不怎么在意。举手之劳而已，而且如果不为她准备好身份，将来万一她破罐子破摔大肆宣扬小月饮楼会把人变成魔物，那才是真的麻烦。当然这一点就没必要和年许许说的。 如今淑月好不容易找回来了，生活也几乎步入了正规，符不离可不想这时候节外生太多枝。身为魔女，还是小心谨慎一些比较好。再说，魔女猎杀组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她只从银河口中有所听闻，究竟会不会有一战，她心底一直没个底。 先前银河有提到他们会来到白玉城，并可能真的找到小月饮楼里来。可这些日子在小月饮楼里留意了半天，也并未见到什么像是魔女猎杀组的人找上门来。没想到第一次见到他们，会是在这种场合。 从广高远的反应可以判断，他们肯定还未查到小月饮楼头上，否则也不会不认识她。 与广高远交换了联系方式，符不离便安然带着年许许离开了。 那三位工作人员老老实实地在一边杵着，没再说一句话。 秋铭也与年许许要了联系方式，回到白玉城之后，要好好再见年许许一面，此番就此别过。毕竟让符不离这个小丫头一个人在森林里走，怎么看都不让人放心。 他倒是想要邀请符不离一起随车离开，可符不离冷冷地扫了他几眼，他一时莫名有种自己是不是也要被骂的感觉，话说了一半就被符不离拒绝了，没敢再提。 她们离开的时候，广高远并未离开。 他来这里是为了调查恶魔气息聚集的问题，虽说大体上可以断定和那位死掉的半魔人有直接关系，但具体细节还需要勘察一番。这附近她是否有同党，是否有未清理完的魔物，是否还有更大的潜藏势力，都需要勘察。 具体如何勘察，符不离一点都不在乎。她只是口头上答应了加入魔女猎杀组，又不算真的加入。要是见情况不对，到时候跑路也不迟。 她可是魔女，是要被魔女猎杀组猎杀的对象。虽说并没有很强烈的身为魔女的自觉，她依旧觉得自己好像还是个略微有点不普通的普通人而已，但以魔女猎杀组这个名字的命名方式来看，她肯定毫无疑问是他们的敌人了。 小月饮楼的存在猎魔公会清清楚楚，当初许流年都能轻易找到，没道理他找不到。 魔女淑月的存在也不是什么秘密，符不离本就好奇魔女猎杀组来这里究竟打算做什么，如今居然邀请她加入，那她当然同意。 拿到属于自己的身份证的年许许颇有些眉飞色舞，既然有了证件，旁人再把她当成魔物时就能有办法解释一下。 回来不久秋铭就发消息给她，想约她来日见面。一来见面聊聊天逛逛街，二来也是将她这次行动该得的报酬给她。 这可是凭她自己的努力赚到的第一笔大额收入，虽然不过三千余元，但能比得上她之前捡很久的垃圾了。 她从未对获得金钱有过如此大的成就感，虽然金额比起过去简直不值一提，但她从小月饮楼独自出来后，这可是极大的一笔。 符不离当然不会管她去做什么，她留不留在小月饮楼都不要紧，那令牌使的身份，符不离也不那么在意。只是在她临行前提醒了一下注意安全，她也不确定她如今的身体能不能生小宝宝。 年许许害羞地驳斥了她两句，便出了门。 “她也越来越像个姐姐了。”小龙萝道。 “怎么出门见个男人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她原来是这样的人吗？”符不离也有些感慨道。 “她见的男人长什么样呀？居然能让她喜欢上男人？我还以为她以前那么帅，不会喜欢男人了。” “那可不好说，这人心呐说变就变。” “我是不会喜欢男人的，我还是喜欢不离姐姐和夜白姐姐多点。” “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说不定就不一样了，毕竟年许许的人设比你年纪大不少。” “我以前就喜欢女孩子，要不是夜白姐姐，我也不会来这里，怎么会喜欢男人呢。再说，我是龙啊，又不是人，就算喜欢，岂不是也该喜欢男龙？你觉得我会喜欢一条龙吗？”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就是啊，那么你喜欢男猫娘吗？” “会有男猫娘这种生物吗？” 夜里年许许是被扛着回来的，她醉的不省人事。 符不离让秋铭将年许许放在地上就行，这里地上凉快，不会热到哪。 醉懵了的年许许意外得少女，抱着秋铭居然不愿意撒手，红扑扑的脸只是看了一眼符不离，就笑眯眯地倒在了符不离的怀里。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年许许穿出去的上衣被撩了起来，翅膀和尾巴都露在了外面。秋铭抱她过来的时候分明有在玩弄她的尾巴，她头上的羊角也从头发的掩埋中显现。 看起来方才他们喝酒的时候，年许许有将自己的秘密暴露给他们。 这算是某种特殊的癖好吗？ 不过符不离转念一想，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刻意掩藏过自己的尾巴和耳朵，要是露出尾巴算是什么很暴露的事情，那自己一直以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不过自己的尾巴上有毛，年许许的没有毛。没有毛是不是更接近没穿衣服的样子呢？ 第二天睡醒的年许许真的显得少女了许多，那一举一动都透着些许优柔与温和，声音更是宛若天籁。刚变成妹魔时有些尖锐的嗓音，在变瘦弱之后沙哑了不少，而经过她不知怎么的调整，如今竟好听了很多。 年许许甚至还专程出门买了些礼物送给符不离，是一些小饰品。 她说目前身上没有太多钱，等将来有了钱，再买些真正值钱的东西送给她。 “你送我东西干什么？你不恨我吗？”符不离道。 “我为什么要恨你？” “……你要是恨我，我可能会觉得有趣一点。” “……” 看着年许许微微有些气恼的模样，符不离一笑，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我只是开玩笑啦，谢谢你的礼物。” “不客气。” 看着年许许又一次出门，这一次出门居然显得格外轻盈。 并没有故作仙女姿态的年许许，其实乍看也像个活泼的少女。 先前那副妹魔姿态，对她来说可能也太过成熟了？虽说她是个活了不少年的仙人，可其实暗地里，也有一颗少女心？ 年许许离开后，小月饮楼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符不离如往常一般接待着病人，稍有闲暇，她便会跑去盯一下淑月究竟在做什么。 “你天天只做这些事，不会无聊吗？”见她又在种田，符不离忍不住问。 “不会无聊。无聊了，不是还有你吗？” “可明明我找你比较多。” “因为小离离想我了？” “怕你跑了。” 小心翼翼地在淑月脸上啄一小口，符不离便逃也似地离开了淑月的身边。 她自认身为魔女的自己已经干过许多普通人绝对不会干的事情了，普世的伦理道德如今可不太能束缚得住她。可在淑月身边，即便做这种好像也不是那么夸张的事情，她也会心跳的厉害。 这是她第一次只用嘴唇碰淑月的身体，以前都是直接咬下去的。 明明咬下去的时候也是用嘴唇碰到了，为什么这一次感觉那么刺激呢？ 甚至有点生怕淑月会不会追过来也碰自己一下。 胆战心惊地跑回大厅，却见大厅来了三位显然不太普通的人。 为首的大汉健壮无比，身材颇为黝黑，其名为广高远。 随行的一男一女，女子用绷带绑着大半身体，就连脸都被绷带绑了半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物，若是说暴露，她身上都是绷带，重要部位全都被绷带缠绕住，根本看不见，若说不暴露，那一身黑纱都是透明的，将她的身材很好得表现了出来，虽然透过黑纱看到的只是绷带，但总感觉好像有点古怪的涩气。 另一位男子看着像是学生，只是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痞气，双手插兜，穿着金色与黑色交间的衣服，最为惹眼的就是头顶那一朵金黄色的毛，以及两只大概属于犬科的耳朵。 “是来看病的吗？”符不离熟练地走到广高远身边，来到那女子面前。 女子的眼睛竟是如同蛇瞳一般的形状，若是普通人乍一看到，往往会吓得一哆嗦。黑色的眼白配上红色的蛇瞳，这样的眼睛实在不多见。 可符不离完全不在意，被毒蛇那般注视，她完全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要说毒蛇女，之前就有一位同样御使蛇的半魔人常常光临这里，那位现在实在太老实了，连带着符不离都不觉得蛇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了。 当触碰到女子的手的一瞬间，她便知悉了她身体的情况。这无关乎对方同不同意，就算对方本人不愿意让她的魔力进入身体，她的魔力也能迅速在对方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环绕在她周身的皮肤上，感知到她皮肤的状态。 只是这么一感知，便知道女子根本不是正常人。她的皮肤有大片被鳞片覆盖。 不过绷带缠绕，并不完全是为了遮蔽鳞片，同时也也是为了遮蔽她身体大片的缝合的痕迹。若是没有绷带，她身上那一块一块缝合的痕迹，怕是能吓到很多人吧？ 她是半魔人不假，可她缝合上的肌肤很多根本不是出自她的身体，在符不离的感知中，那些缝合上的肌肤更像是出自别的魔物或者半魔人的身体。她身上的鳞片种类很多，每一块的颜色还不尽相同。要是正常人这么乱接肌肤早就因为排异反应而流脓破碎了，她却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这种程度的伤，对符不离来说可不算什么。她不过是肌肤上有些缝合的痕迹而已，根本到不了致命的程度。 她抓住女子的手，熟练地试图寻找绷带的位置，并用她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真是的，咱们明明还不熟悉，你怎么就带病人过来了呢。这次就不收你费用了……” 可当符不离碰到绷带边缘的时候，女子忽然收回了手，并全身一颤，那蛇瞳警觉无比地盯着符不离。 旁边的金毛男哈哈大笑起来：“妙然你居然也有害羞的时候，哈哈哈！” 被称为妙然的女子一双毫无感情的蛇瞳瞥了他一眼，然后小手迅速捏起了他身上的一小块皮肤，并狠狠地拧了一下。 “哎哟！！” 男子惊叫了一声。 符不离不解，扭头看了看广高远。 妙然道：“你就是杨桃？你突然扯我绷带干什么？” “我是杨桃……不解开绷带，我怎么帮你治疗？”符不离道。 “谁要你治疗了？”妙然道。 “……什么意思？”符不离愣了愣。 “她叫妙然，是我们特别行动组的成员。我带他们两位来，是想让他们也来看看我推荐的杨桃小姐是否真的具备入队资格。” “特别行动组？你们不是来看病的？” “看什么病？” 符不离打量着妙然，随后道：“你这身体虽然排异反应不严重，但是起码也要隔一个月重新缝合一次吧？因为是缝合的，所以根本没办法完全拼在一起。偶尔会发炎的很严重吧？会流脓而且很疼的吧？夏天还会起痱子。你这些都忍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 第543章 特别行动组(2 “我当然知道，我是医生啊。” “你偷窥我？？” “这还用偷窥吗？医生看不出来病人的状态，那还当什么医生？” “你都看到了什么？”妙然的语气中有三分羞涩，七分紧张。 “该看的都看到了啊。”符不离道。 妙然羞愤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身体，往后退后了几步，面上的神色有几分恼怒。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随后道：“有什么好害羞的吗，我也是女孩子。” “也……也是？”妙然惊讶了一下。 符不离略微一呆，随后忽然意识到，刚才似乎没有太注意她的性别。 等一下，不会吧？ 又一个？！ 符不离这么一疑惑，忍不住冲上前又抓住了妙然的手，再次做了个检查。 妙然猛地抽回了手，并后退了几步。 不过已经太迟了，符不离已经再次掌握了她身体的信息。 “不要乱碰我！”妙然道。 “……你不就是女孩子嘛，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男的。”符不离道。 漂亮的男孩子有夜白一个就够了……虽然夜白如今也是小姐姐了，但如果世界上有那么多好看的男孩子，是不是太奇怪了点？ 眼前的妙然虽然只露出来了右半张脸，下巴还被绷带包裹住，眼睛还不似人眼，脸上还有一些红红的小疙瘩，但脸型还算标致，而且绷带勾勒出来的体型，绝对算得上曼妙。 “你又看到什么了？！”妙然脸色煞白，用手挡住了身体的重要部位，虽然那些部位不仅被衣服挡着，还被绷带挡着。 见她这副表情，符不离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她为什么显得这么害羞了。 感情她是觉得自己看到了她的隐私，所以在生气？ “不是，我是医生啊，不看到你身体的状态，怎么给你治病？”符不离只觉得有些莫名。 难道那个也是，是在惊讶自己是女孩子？ 符不离一时微微有些懵，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粉色的绣花荷叶轻纱裙绘着花瓣，红色的腰带简单地扎着腰间，白色的裤袜也有着星星点点的花瓣装饰，猫耳，发卡，丝带，略有些蓬松的长发垂在身前两束，两束上还用粉色的发绳打了个蝴蝶结，可爱的粉色的小鞋子，金丝楠木的手链配上小龙萝蛋壳制成的手环与吊坠，红色的指甲最近还被无聊的李悠悠贴上了心形的小指甲贴，衣服上还被小龙萝不知从哪弄来的小猫咪头像的小挂坠装饰了一下…… 比起外面普通的女孩子，她的这身打扮可以说浮夸到爆了。 简直比女孩子还要女孩子。 没办法，李悠悠总爱打扮她，小龙萝也染上了打扮的习惯，会买些小东西回来，她自己也早就沉沦于猫娘的身份之中…… 最重要的是，淑月显然喜欢看到更可爱的她，每每打扮的可可爱爱漂漂亮亮出现在淑月面前，淑月总是会显得眼前一亮，十分高兴，有时候会把她直接抱起来。 与淑月相处久了，当然能知道她喜欢什么。既然她喜欢这样的自己，她当然会不由自主地朝着可爱的方向稍微发展了一些。 这样的自己，究竟怎样会被当成男孩子？ 总不能她有能力看到灵魂？ 可就算有灵魂，现在的自己难道还有一个正常男人的灵魂吗？ 还是说她有看到人的过去的能力？ 喂，要是让人知道自己过去是什么样子，现在是什么样子，那真的很丢人啊。 “你，你，你，流氓！变态！！偷窥狂！！！”妙然颤声道。 被骂了！ 符不离不由瞪大了眼睛。 在小月饮楼这么久，第一次被人这么骂。符不离倒是没有生气或者紧张，只是心头冒出了一种十分新鲜且诡异的感觉。 原来如今的自己还能被这种词语形容的吗？当年身为男人的自己都几乎没被人这么骂过，没想到第一次被骂流氓，居然是变成了猫娘萝莉之后的自己。 原来身为萝莉猫娘也可以是变态流氓的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她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的能力好像用来偷窥女孩子的身体还真可行。 明明过去自己身为男孩子，应该对女孩子的身体更感兴趣才是，“看”到了人家身体，确实应该算是流氓………… 说起来，妙然的身材确实不错，不过比起现在的李悠悠、淑月、银河，也并没有赢多少。 但是真的没有太大兴趣啊喂？？ 就算现在也依旧能在脑袋里构建出她完整的身体。 但对着这样的身体，她也完全没有任何欲望。 最让她有欲望的地方在于，她的身体上有很多裂缝，被切成方块状的皮肤被缝合在她的身上，缝合皮肤的手法非常不专业，简直是用缝衣服的方式缝合的，针线粗糙无比，和过去来的病人缝合伤口完全没法比。这样的裂缝出现在这里，符不离有种强烈的欲望——把缝隙捏紧合上的欲望。 变成女孩子以后，满打满算已经接近一年了。当初淑月就说过，因为当初用的是君不弃的身体，那身体太过幼稚，根本没有发育到会对别人身体产生什么特别感情的阶段。那时候见到女孩子的身体，其实更多的是害羞，并不会像过去一样有着强烈的渴望。 那时候的害羞感，如今她还隐约能体会到一些。可后来接触到的女孩子身体实在太多了，被她亲手捏成女孩子的人都有两个了，真让她现在对女孩子的身体抱有太多幻想，她做不到。她更多的也只是欣赏而已，精致的女孩子就像是艺术品，好看，精致，美丽。人类天生就对美有着追求，喜欢好看的女孩子，本身是对美的追求而非什么肤浅的欲念。 ……而偏偏是到了现在这个阶段的自己，被一个女孩子骂做了变态流氓。 符不离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反驳她了，甚至那一瞬间，她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自己刚才没往那方面想就被骂了，好像有点吃亏。 小猫娘惊讶的眼神以及无语的模样自然落入了广高远与那金毛男的眼中。 广高远道：“妙然小姐不喜欢被人碰到身体，她怕别人看到她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上她。” “……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打本小姐的主意？”妙然道。 “……”这人神经病吧？ （感谢璃茉不是吧、大雪封路的威廉大帝的投喂……咳咳好久没感谢了，不是因为没看到，是因为没加更感觉对不起这样的投喂\/w\\....呜呜，结果就变成了没说而且也没加更了...唉唉唉，现在脸皮厚起来了！不加更也敢感谢了呢喵\/w\\——） 第544章 特别行动组(3 罢了罢了，虽然她的身体的缝隙让自己很不舒狐，但人家不想治，也不能强求人家不是吗。 以她的身体状态，身上有大量不属于她的皮肤还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换做普通人可能会产生炎症进而致死，但她的身体很奇妙地处在一个自我修复、融合、排斥都刚刚好能达到平衡的阶段。 广高远已经说明了来意，是要考验符不离是否具有加入魔女猎杀组应有的能力，现在得知了她除了战斗力不俗，还有治疗疾病的能力，一时惊为天人。 三人带着符不离暂时离开了小月饮楼，到了一边不太引人注目的旷野上，进行了一轮简单的考核。 其实不考核也不要紧，广高远在得知她有治愈的能力之后，便直接发起了投票，结果是两张赞成票和一张反对票。 赞成数大于反对数，所以符不离能够直接顺利进行下一阶段考核，并不需要再做什么。可来都来了，无论是妙然还是金毛男，都是听说有位剑法不错的小妹妹值得加入魔女猎杀组才特意前来试探的，这么跑一趟什么都不做，也说不过去。 广高远具体说明了来意，符不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并说明治疗术只是她不值一提的小技能，是因魔女淑月强迫她劳动，所以不得不学了一点的小能力而已。她的本职依旧是剑士，这一点从未变过，可千万不要被小月饮楼骗了，那毕竟是魔女淑月的地盘，她必须要装作什么都懂的样子，不然会被魔女淑月霸凌。 妙然对此很是不信，质疑她是不是有透视的能力。 “我要是有透视的能力……那可太好了。”符不离有些无奈。 妙然显然还对方才的窥探心存芥蒂，符不离也同样有些不太喜欢这个女人。 缠着绷带走进小月饮楼里，还缠着绷带走出去的，妙然还是头一个。 这种行为简直像在说小月饮楼没能力治好她一样。 符不离向广高远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治疗方法。她当然没有细说淑月魔力的情况，只是说自己能通过接触在脑海中刻画出对方身体的状况，以此来进行治疗诊断，只是比普通医生能更快地分析出病因而已。 治疗系的能力极为罕见，即便只有一点点治愈能力，都很不容易了。广高远是这么说的。 见广高远这般惊喜，符不离心中不由腹诽，难道来之前都不查一下小月饮楼过去的成绩吗？就算不知道小月饮楼的主人就是她符不离，也起码该知道小月饮楼至今救了多少猎魔人吧？ 猎魔公会明明知道这些的，尤其是季归，对这些了如指掌，而这位广高远，却连查都不愿意查一下。 还真是…… 符不离当然不会在脸上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反正对方不知道，她也懒得说自己多么多么厉害。她才懒得暴露能力增加自己的工作量，加入魔女猎杀组的初衷也不是去救人的。 为了验证符不离的治疗能力，广高远在自己身上划了一道伤痕。符不离用手一抹，便将他的伤痕隐去，只留下一道红红的印记。 广高远惊讶的很，连声赞叹。 符不离摆了摆手：“稍微有点经验的医生都能做到。” “真的吗？” “真的。” 她要真想治疗，别说受伤的印记，就是胎记都能抹掉。展现出来的能力只是她能力的万分之一。 可即便这样，也让广高远这般大惊小怪。 还真是没见过世面。 符不离心头暗暗腹诽。 旁边的金毛男一直嘻嘻哈哈地笑着，不太正经。 符不离不太想靠近他，几次金毛男想凑近她，都被她躲开了。 符不离以前就不喜欢金发的男人，现在也一样不喜欢。这种穿着吊儿郎当，还染头发的人，和她一直以来的理念都相去甚远。 女孩子爱打扮也就算了，他这么打扮自己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也没觉得哪里好看了。 不过本着说不定将来还要接触的想法，她趁着金毛男转身的间隙，偷偷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惹得金毛男猛地回头，看向了她，并露出吃惊的表情。 这么一摸，符不离便也清楚了他的情况。 他那金发并不是染的，天生就是金发，那似犬类生物的耳朵也不是假的，确实是长在他身上的。 半魔人能长成他这副样子，已经算很难得了。 “小妹妹，突然抓我干什么呀？”金毛男笑眯眯道。 “你要怎么考核我？”符不离收回了手，摆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他们不知道自己底细，符不离便打算继续装一装。 “我的考核你已经通过了，你身上没有血腥味，不是那种控制不住自己的半魔人。”金毛男笑道。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符不离感觉总自己私底下管他叫金毛有点不礼貌，毕竟金毛是狗，不能单纯地以他长了狗的肢体就把人家当成狗。 虽然符不离并不太在乎别人把自己当成猫或者猫娘，但狗这种生物不太一样，有些人不喜欢被当做那种生物。 “我叫金大顺，你可以叫我金毛犬。” “……还真是金毛啊。” “哈哈，我就是金毛。” 得。 也行。 没有血腥味的原因很简单，自那次在绯天教一次吸了个饱以后，她很少再直接吸血了。那牛奶倒是依旧时不时来上一碗，但其中的血腥味微乎其微，更多的是奶香味，换谁来都不会觉得牛奶是血。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身为魔女，还是猫娘，本身对气味就极为敏感，她可不喜欢身上沾满血腥味的感觉，那太不优雅了。淑月不在的时候她还放肆一点，身上奶香味重点就重点了，现在淑月回来了，她身上花香味很明显变得浓郁了许多。 那可是淑月的味道。 而且很清新，很好闻。 就是不知道狗会不会不喜欢这种味道？ “我还没考核你。不过不用了，你不通过。”妙然道。 “因为我是流氓变态偷窥狂吗？” “你心里知道就好。” “……” 广高远道：“没介意，杨桃小妹，她刀子嘴豆腐心。” 妙然冷冷一笑，阴暗的脸上浮现出了让人畏惧的神色。 那眼神算作杀意也不过分吧？ 这个女人…… 比屋里任何一位魔女都像魔女。 就算是最像魔女的莉莉丝，都比她要像人的多啊。 符不离心头暗道。 第545章 特别行动组(4 广高远向符不离大概介绍了一番魔女猎杀组。 他说的内容没什么新鲜的，也就是特权、薪资相关的事情。这些内容早先就从季归口中听过一次，符不离只是点头。 当初是以符不离的身份被邀请，如今却是以杨桃的身份被邀请。 特别行动组能在世间行使诸多特权，例如调动物资人力，要求警方协助，调查背景信息等。薪资也很不错，日常消费几乎全额报销，养老金更是丰厚到能让银河几乎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这些特权听起来很诱人，可符不离完全没有半点心动。纵然广高远有些呆板的脸极尽所能地想要说得诱人一些，也只换来了小猫娘“嗯嗯哦哦”的支吾。 “这些你都不喜欢？”金毛在一边靠在树上，眯着眼睛笑道。 “喜欢吧。”符不离道。 “加入我们的好处可是多多的，旁人可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金毛道。 “嗯。” “金钱、权利、荣耀，任何一点都是旁人可能一辈子都追寻不到的东西，而你只要加入我们，这些都唾手可得。”广高远道。 “你拿男人们喜欢的东西去和一个小妹妹说，也太煞风景了吧？小妹妹是喜欢什么？好看的帅哥？甜腻的爱情？我们组里的帅哥，可是有一大把的哦。”金毛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好像想诱惑谁一样。 他的容貌算得上好看，但绝对算不上帅——符不离是这么认为的。 普通高中生的身材，没比正常人多几块肌肉，那股子痞气只让他有股吊儿郎当的气质，却完全没让人觉得他很能打，虽说脸蛋干净，眼睛也还有点神采，但这般不强壮的身体，实在算不上帅。 符不离只是盯着金毛一言不发，金毛便领会了她的意思，笑道：“小妹妹不喜欢我这样的帅哥吗？其他类型的帅哥也是有的哦？” “你更适合当女孩子。”符不离评价道。 “噗嗤。”旁边一声不吭的妙然发出了一下声音，但很快就绷住了。 “如果我是女孩子，那肯定能迷倒一大片吧。”金毛一笑，“那么小妹妹可以告诉哥哥，你究竟喜欢什么？或者说，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样的问题总是被拿来问小孩子。通常来说，得到的答案无非是老师、医生、猎魔人、科学家云云。 毕竟没长大的小孩子，对社会的认知那般纯粹，医生是救人，老师是育人，每个人都是社会上的一个构件，不用考虑生活还有柴米油盐，毕竟梦想都是带着美好的滤镜。 不过符不离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会被这样的问题问，她甚至愣了一下。 她的未来早就来了，这时候被人这么问，反而会觉得有些奇怪。 “我没有想成为的人。你们都只说好处，不说责任的吗？” “责任很简单，需要和我们一起去猎杀魔女，需要响应我们的召令。当然，更多时候只是对付强大的魔物而已。但这一点，对你而言不算难。” “如果真的不算难，你们为什么还一见到我就招揽我？” “哈哈，那是因为对你来说不算难。”广高远道。 “你们真的很奇怪，说了这么多话，却一句也不提最重要的部分。你们特别行动组的目的不是消灭魔女吗？我也想消灭魔女，所以我会加入你们。这才是最重要的点，不是吗？”符不离道。 “哈哈，杨桃小姐说的在理。加入魔女猎杀组不是儿戏，如今魔物横行越来越严重，若是我们还无法铲除魔女，这世界只会更严重地滑落向魔化的深渊。我们需要你这样的有能力者，同时也需要你能不计后果不计代价地为消灭魔女而努力。这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路，但也是一条为了全人类的未来而必须要有人走的英雄之路，纵使这条路充满荆棘，迎接我们的必将是无上的荣耀与光辉。杨桃小姐，你是否愿意加入我们？”广高远的声音浑厚而严肃。 “我早说了我愿意了。”符不离道。 既然初步考核通过，便可以进入下一道流程，去猎魔公会特别行动组进行下一步考核。 但符不离并不打算现在去，小月饮楼还有事情要做。 广高远留下了地址，约定在傍晚七点见面，随后便带着那一男一女离开了。 回到小月饮楼，今天的病人还没有治疗完。 “你真的要去魔女猎杀组？要不把我也带上？”小龙萝有些担忧。 符不离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怕，她们还奈何不了我。” “可你是魔女，是他们猎杀的对象。” “呐，我是魔女，而他们是魔女猎杀组。这世界上能对我造成威胁的大概只有他们，那只要我打入他们内部，我不是反而就安全了吗？” “但如果他们发现你是魔女呢？” “他们的魔女名单里只有淑月，没有我。” 魔女的身份会不会被认出来呢？ 符不离有些好奇。 被发现了身份也许会和人类翻脸，到时候说不定会被逼着与人类战斗，但倘若没被发现身份，似乎能说明人类的实力实在太差，连魔女在身边都注意不到。 符不离看了广高远给的地址，与当初岚带自己去的地方完全一样。 符不离问了银河对于自己加入魔女猎杀组的看法，银河沉默了一下，只是笑道：“子承父业，倒也合情合理。” “你不是妈妈吗？” “我现在也退休了，当时还是你的父亲不是吗？” “好吧。” “你去那里一定要小心，魔女猎杀组的实力，比你过去见到的猎魔人都要强的多。” “确实强的多，但好像……也没有特别强。” 银河沉默了半天，才道：“我过去觉得他们都还挺厉害，可那时候的我毕竟不完整。小心些总为妙。” 银河的魔力依旧需要不定期的提供给符不离才能保证不溢出，如今的符不离身为魔女，魔力却也依旧没有被填满。究竟身体还能装下多少魔力呢？ 符不离也不知道。 前往特别行动组，是符不离只身一人前往的。 一个猫耳小萝莉穿着粉色的衣裳走在街上，依旧那般引人注目。她笑眯眯地对着每一个和自己打招呼的人挥手，蹦蹦跳跳地前往了特别行动组。 特别行动组的门前站着五六个人，其中三人正是广高远等三人。 见到符不离过来，广高远挥了挥手，意识符不离往那边去。 平时有些冷清的特别行动组大楼，现在显得颇有几分热闹，能听到楼里传来的大喊大叫，还有楼后面大约有谁在对战练习传来的剧烈震动。 随着广高远一路来到三楼，推门而入，一位老者坐在办公桌前正在看报。 广高远咳嗽了一声，提醒老者注意：“邓先生，我说的人带到了。” 老者点了点头，随后抬头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广高远身边有人，只注意到办公桌的对角一双猫耳朵从桌子边缘探了上来。 而后，小猫脑袋才冒出来。 桌子实在有些高，站在桌子面前，符不离甚至看不到桌子上有什么，需要踮起脚趴在桌子上才行。 上一次来过这里，老者她也见过，只是上次来的时候没觉得桌子这么高。 “小妹妹，我们是不是见过？”老者道。 “没有吧，我不记得了。”只从桌子那头冒出来眼睛的符不离道。 “你是叫杨桃，是吧。” “嗯。” “你今年十九岁，出生在白帝城，小时候在白白小学读到五年级后因病辍学，父母双亡，十岁那年被送进icu抢救失败后离开，机缘巧合下去了无双城，被淑月收养？”老者推了推眼镜，问道。 “……嗯。” 被他们查到的当然是杨桃的信息而非符不离的信息。杨桃的身份当然是假的，符不离也不那么确定身份的来历究竟是什么。之前她问过身份都是从何而来，对方只是说套用的都是过去失踪、基本可以推定死亡但因没有确凿证据加上没有亲属过问所以一直没有更新信息，从而遗留在信息库里的真实存在过的人的信息。 不过icu抢救失败的意思是什么？ “小妹妹只读到了五年级？”广高远有些惊讶。 “嗯………………”符不离微微皱眉。 “真可怜啊。”广高远道。 “还，还好吧。” “小妹妹会写字吗？” “五年级就不会写字吗？”符不离握紧了拳头。 “她真的已经十九岁了？完全看不出来。”广高远道。 老者推了推眼镜，道：“这不奇怪，在魔女淑月的手里，她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魔女淑月医术诡谲，将她的身体限制在幼年状态并不难。” “原来如此。” “杨桃小妹妹。”老者微微笑了笑，将面前的报纸拿开。 符不离眨了眨眼睛，疑惑道：“怎么了？” 她努力装作天真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以免老者将上一次见到的符不离和这一次见到的杨桃联系起来。 她微微有些紧张，毕竟她和季归的往来其实并不少，尤其是绯天教大战，她与岚最后踩着尸体被挖出来的场景，在白玉城猎魔人圈子里被传唱度其实颇高。 不能说她是位家喻户晓的猎魔人，但绝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你能愿意加入魔女猎杀组，我很欣慰。这个世界需要你这样的强者来维护世界的安全。考核就不用了，你带杨桃小姐去找季归吧，后面的手续季归知道怎么办。” “不用考核了？”广高远有些惊讶。 “不用了，直接带去吧。这是我的推荐信，你交给他。”老者随手在报纸上写下了几个字，递给了广高远。 季归目前并不在特别行动组，而是在城中猎魔大楼中。 广高远告诉符不离，只要邓先生点了头，如今的她就已经算是特别行动组的一员了。现在带着推荐信去猎魔大楼只是为了保证相关福利能够正常实施。 来到猎魔大楼前，符不离略有些紧张。 有一阵没来过这里了，总觉得来这里带来的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总隐隐的感觉到一丝不妙。 所谓女人的第六感吗？ “别紧张，我带你进去。”广高远引着符不离走进了猎魔大楼。 符不离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都同意加入魔女猎杀组了，这时候回头也不太合适。 “这不是季先生的女儿吗？又来找季先生了？” 刚走进猎魔大楼，守在门前的服务人员刚看到符不离，甚至没理会身边的广高远，便迎了上来。 她狠狠地将目光瞪了过去，却只换来了一声轻笑：“季先生现在在楼上，我带你去。” 旁边的广高远很是诧异：“你还是季先生的女儿？” “不是，别听他胡说。”颇有几分红润的脸蛋，娇嫩地微微鼓起。 不是，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有人记得这茬？ “这不是季老大的女儿吗？” “小妹妹上楼小心。” 上楼的路上，有不少显然是工作人员的人和符不离打招呼。 符不离一声不敢吭，只觉得脚趾抠地板抠的有点累。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自己不是只用这具身体来过这里一次吗，怎么他们都认识自己了？ 终于是见到了季归，季归见到符不离后，看了看旁边的广高远，问道：“桃桃，这位是谁？你男朋友？” 广高远道：“季先生，我是特别行动组广高远，特来……嗯，邀请你女儿加入魔女猎杀组。” 季归一时愣了愣：“你又要去杀淑月？” “外面的人都说我是你女儿是怎么回事？” “不是你昨天欺负了我们这里一位工作人员吗？你欺负他的录像在我们这内部传播了一下。” “然后你就说我是你女儿？” “我没说，是别人说的。我可管不住别人的嘴。毕竟你来过这里一次，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季归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道。 “你不会否认一下吗！” “我否认了。”季归一笑，“但是敢随便对我们猎魔办的人动手的小猎魔人，没点背景，他们也不信不是吗？” 符不离一时无语，心头不爽，却又有些无处发泄。尾巴乱摆，两手抱胸，眉头微蹙：“他们邀请我加入魔女猎杀组，我就同意了。和淑月没关系，他们说不打算对付淑月。” “原来如此。”季归道。 广高远若有所思：“原来是季先生的高足，难怪招式如此了得。” “都说不是了！和你解释不清。总之手续快办了吧。” （感谢焰夜io的投喂~) 第546章 特别行动组(5 手续其实也并不需要符不离去做什么，基本都是季归一手安排的。介绍信交到他的手上，他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便着手去办理相关手续。 “不用问别的了？”符不离有些好奇。 季归道：“不用了。” “好吧……” 自己和魔女淑月走的那么近，他是知道的。他就不怀疑一下自己会不会早就被魔女淑月剥去了人性，已然成为了她的傀儡，成为了人类的敌人？ 自己这么加入进这个由人类高手组成的队伍，他就不担心自己从内部将魔女猎杀组整个瓦解，使得可能是人类最强的矛直接消失？ 符不离摆了摆尾巴，又抖了抖耳朵，想提醒一下周围的两人自己有着明显的魔物特征。 但广高远看她抖了半天耳朵，只是问：“你耳朵很痒？” 符不离看了看他，无奈道：“是啊。” “……要我帮你揉揉吗？” “可以呀。” 然后就被摸了脑袋。 “唔姆……” 她眯起了眼睛。 虽说比起淑月她们的温柔手掌，这位广高远的手法实在算不上高明。可被摸脑袋真的挺舒服，这种在自己允许下才摸脑袋的乖巧大男孩，她也并不讨厌。 耳根那里时不时就会痒痒的，自己挠很累，被别人摸会舒服很多。 广高远的体格远比不上沧山大哥强壮，打小就被沧山大哥照顾，有时候还挺想念这样有些粗糙的大手的。 齐无庙虽然也有着这样的一双手，可齐无庙一般对她都颇为尊重，依旧将她视为兄弟。虽说如今也早就不把她当男人了，每每来看符不离会带上一些糖果猫条一类很适合符不离体质的零食，但他一直那么客气，符不离也不太好意思对着他撒娇。 有时候符不离也还是会回到两人一起租的小窝睡觉休息的，有些藏在小窝里的衣服只有自己私底下穿会比较有趣——这是后话，有机会的话再细说。在小月饮楼里毕竟不能太不成体统，粉色裙子加上白丝虽然有些浮夸，但也算得上正式，大家也都习惯了那样的她，突然穿上奇奇怪怪的衣服出现，对自己的形象也不太好。 如今小月饮楼里的桃桃小姑娘，已经有了一定的属于自己的人设，擅自打破别人眼中的自己的形象，无论对自己还是别人来说都不是好事。她是知道有些人私底下远不止仰慕她的。 回到小窝休息，自然也会和齐无庙一起吃饭喝酒，也可能招呼上齐无庙新认识的几位兄弟，以齐无庙朋友的身份一起玩耍。齐无庙从未真的将她视为小女孩，她也不那么希望齐无庙也像别人一样将她视为完完全全的女孩子。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身份，在齐无庙身边，她希望自己还是那个符不离。虽说他的朋友总念叨符不离是齐无庙的私生女，但身为老大哥的齐无庙说不是，那谁也不敢质疑。 所以，符不离总不太好意思向齐无庙撒娇，要真的撒娇了，那肯定是在整蛊。 但沧山不一样，沧山对他从小到大无论男女，一直都有种古怪的亲昵。虽说符不离一直有些恶心他明明一个超级强壮的大男人总表现的像是个荡婆娘，但许久不见他，莫名的对这种大男人的亲昵有那么一点点怀念。 广高远似乎介于两者之间，既没有沧山那么没由来的亲切，也没有齐无庙那般因为知道底细所以必须要有的互相尊敬。 假如自己当初就是小猫娘，在死士营地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既然你已经加入了特别行动组，我以第五小队队长的身份邀请你加入我们第五小队，你是否愿意？”广高远揉着她的脑袋，忽然道。 “第五组？” “你是由我引荐入组，按理说应该在我的队伍里。” “嗯，都行。” “既然已经加入了我们组，我带你去认识一下组员。” 季归忽然开口道：“虽然她有推荐信，身份也已经核查过，基本可以完成入组流程。但别忘了带她去一趟净心室走一圈。” “好说。” “净心室？” “一个由驱魔师设计，用于确认半魔人精神状态的房间。你不用害怕，绝大多数半魔人都能够经受住考验。”广高远道。 符不离略微迟疑了一下。 驱魔师。 驱魔师和猎魔人不同，主要职责是驱除恶魔的气息，而并非直接消灭魔物。不同于猎魔人大多时候在战斗，驱魔师更像是研究人员，致力于尽量用非战斗手段驱除恶魔气息。 其实驱魔的技艺这些年一直没什么大的进展，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对被附魔的物件一烧了之。他们中曾经有位不俗的驱魔师研制出了对魔物确实有效的圣水，其中主要成分是产自白帝城的一种辣椒加上大蒜与胡椒等材料浸泡多日而产生的水，随后以某种方式附加上魔力，浇在魔物身上能使魔物产生类似灼烧的症状，也能让一些被赋予了恶魔气息的物件魔气消散。 但圣水在攻击魔物上用处并不大，事实证明圣水造成的灼烧还不如想办法往魔物身上浇上汽油再点上火，同时圣水赋予魔力的过程颇为复杂，产量并不大，用这么昂贵的东西当做投掷物，远不如手雷来的轻松。如果手雷能对付的魔物，也不太需要猎魔人出马了。 因为驱魔师不参与战斗，属于后勤部门，而一向不太喜欢猎魔公会的符不离，当然一位驱魔师也没见过。 她一直对驱魔师有所耳闻，只知道他们有鉴定恶魔气息的能力，却一直没见过他们的能力具体什么样。听闻有驱魔人，她心头也有一丝紧张。 自己会被驱魔人看出来些什么吗？ 普通半魔人能通过测试并不奇怪，可她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半魔人。 站在门前，她犹豫了半天，在广高远的鼓励下，才终于踏了进去。 广高远只以为她一个小姑娘害怕那漆黑的红彤彤的房间，像个鬼屋似得，害怕也正常。可符不离怕的当然不是里面有没有鬼。 一踏进去，她便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十分独特的血腥味。 那味道实在诱人——不，应该说诱魔才对。 对于人类而言绝不是什么良好的味道，但对于魔物而言，却宛若蜂蜜一般诱人。 房间不算特别大，颇有些幽暗，暗红色配着紫色光线，加上灯上笼罩着的灯罩，使得地面上如同流淌着血液一般，让符不离不自觉地分泌出了一些口水。 房间里没有活物，但是那血腥味实在新鲜。符不离接触过的药物众多，嗅觉也比寻常人灵敏的多。可即便是在她的嗅觉当中，也只觉得那气味一定是人类的血液散发出来的。 如果真的表现出对血液有什么兴趣，一定会被当做怪物的吧？这时候应该表现出一些抗拒才对？ 头顶紫色的光虽然不强烈，但紫光却与魔域的紫光给她有些类似的愉悦感。 幽暗的环境，阴冷的气息，组合在一起，竟让她颇有几分置身在魔域的错觉。 这股气味对于人类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 符不离完全没办法分辨，她对于魔域空气的承受度太高了，高到根本不知道正常人类能承受的阈值是什么样的。这般香甜的气味简直和魔域如出一辙，莫非他们真的在血液里加了蜂蜜？ 这么高浓度的味道，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了吧？要是自己表现的过于正常，反而很不正常吧？ 她捏着鼻子，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下。 但随后又意识到，这时候才装作受不了好像已经太迟了，要是普通人，刚走进来的时候应该就表现出极度的厌恶与抗拒，而并不是像她一样，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还专程抖了抖鼻子，捕捉了一下那浓烈的血腥味。 反正肯定不会被当成普通人了，装模作样反而显得太过于刻意了。她放下了手，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么一步一步沿着要求前行。 四周都装有摄像头，正从不同角度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说有驱魔师，但其实都躲在录像的那一头，只是在看录像吧？ 进了房间要干什么很清楚，地上有标志，门口也写清楚了，只要沿着地标走顺着房间内部转一圈，不要乱碰乱吃乱喝，每张桌子都停留一下，别走太快，不许奔跑，走到另一侧的门出去，就算过关。 路线上摆着几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物件，也不用碰，只要从桌子边上走过去就可以。 桌上摆的有生肉，有散发着古怪味道的液体，有带血的骨头，还有几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黄鸡。 这样的环境里，生肉显得格外诱人，带血的骨头也有着如同蜜糖一般的香味，符不离只觉得自己口水疯狂地生成，肚子甚至有些咕咕叫了起来。 而那几个装着液体的杯子，符不离也不太清楚是什么。白色的、绿色的、红色的都有，绿色的像是什么树的汁液，闻起来有股骚臭味，反正符不离不喜欢。红色是血液的味道，这个喜欢，但显然这时候拿起来喝就完蛋啦。白色的是什么，符不离不知道，只觉得味道古怪的很，肯定不是牛奶，而且有点过于粘稠了。其他瓶子她也懒得细究，总之都不是什么很美味的东西。 房间里还有一些装饰物，如被撕扯得好似奄奄一息的动物，零落的骨架等等。 乍一看其实有些像鬼屋，胆子小的人会被吓坏吧。 但对于魔物而言，这里的每一样事物都是有可能激起兽性的道具。很明显今天没多久之前有一位大约是半魔人的人，就没承受住内心的煎熬，将一只小黄鸡半个身体吃入了口中，残缺的身体落在了地上，还有些血溅在桌上，有点不太文明。 符不离又不是第一天当魔物了，虽然会觉得好吃好喝，却也并不难忍受。这就好比半夜路过小吃摊，虽然馋，却也不至于完全控制不住欲望。 她暗暗有些庆幸，如果真的想针对她，其实摆上些猫薄荷之类的东西肯定能让她发疯。不过这种地方大概也不至于真的摆上猫薄荷针对她吧？ 将那死掉的小黄鸡半具身体捡起来放在了旁边避免被后面的人踩到，符不离便悠然走出了房间。 走出第一个房间，下一个房间是一个很小的房间。 符不离还没来得及弄明白这个只有大约四平方米的小房间究竟是做什么的，天花板便喷下来了一些水雾。 符不离连忙屏息凝神，只觉得那水雾落在皮肤上，让她的皮肤灼烧的厉害，有些疼。 尤其是眼睛，酸酸胀胀，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 会遇到圣水并不在意料之外，当听到驱魔师三个字的时候，她就做好了会被圣水糊脸的准备。但这水里难道还有洋葱汁吗？！为什么眼泪这么容易就流出来了？！ 水雾使得她的皮肤泛出不自然的红润，但当水雾不再喷出，她的皮肤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健康的色泽。 再从前面的门走出去，广高远已经在等着她了。 她难以自制地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一时显得格外可怜。 这可把广高远惊道了，蹲下了身：“你怎么了？难道没通过？” 符不离有些看不清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她连忙用手想要揉揉眼睛，可这么一揉，手背上的圣水直接揉入了眼睛里，刺激地她流眼泪更厉害了。 她意识到手背上还有圣水，有些黏糊糊的，还沾上了眼泪，下意识地便伸出舌头舔了舔手背，一时只觉得辛辣的味道刺激得她整个舌头都有些麻木。 “哇！！” 这究竟是什么啊！ 旁边的小房间，一位驱魔师推门出来，递上了一张干净的湿巾。 “你已经通过了。”那驱魔师道。 符不离微微松了口气，接过了湿巾擦了擦脸和手。 “通过了？那你哭什么？”广高远显得有些费解。 “哪有这么用辣椒水喷人的！”符不离抱怨道。 “不要误会，我们调制的圣水对于普通人而言几乎不会造成影响。”驱魔师淡淡地道，“只有魔物才会有如你一样有剧烈反应。” “……我又不是魔物。” 驱魔师沉默了一下，道：“我们建造净心室，通常是以观察受试者可以在房间中坚持的时间来判断受试者状态。小妹妹，你在高浓度腥气与几乎缺氧环境下行走了两分钟而面不改色。你是近三年来唯一一个独自走完全程的人。” “……我比较特别嘛。” (清明节吃好喝好喵=.=） 第547章 特别行动组(6 符不离不由有几分紧张。 回想起来，刚进房间的时候确实有种窒息感。 可因为血腥味实在太诱人了，窒息感很容易被忽视，同时也因为前段时间常去的魔域也同样空气稀薄，这便没当回事。 仔细想来，人类好像不太能在缺乏空气的地方面不改色地正常呼吸行走？ 她强行解释了一下，没想到驱魔师也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斜了她一眼，便走开了。 符不离扭头看了看广高远，微微笑了一下：“我厉害吧，走完了呢。” “是啊，真没想到。”广高远道。 “所以我是通过了对吧？”符不离道。 “没错，走吧，我带你去见队员。” 于是，符不离便在广高远的带领下，走出了猎魔大厦。 驱魔师们尚且在房间里查看着录像。 “让她通过真的没问题吗？”其中一位驱魔师有些不解地道，“虽然她看起来是位小妹妹，但她能在毫不知情地情况下，在近乎窒息的环境里正常呼吸，完全没感觉到我们调低了房间的氧气浓度，明显对我们放在里面的邪物感到有兴趣，甚至还凑近去闻了味道而没有昏迷甚至没表现出来很强烈的抵触，这绝对不是人类了吧？” “老师，她会不会是知道我们的手段，所以进去之后一直在屏息？”另一位刚来的驱魔师问道。 “你看，在这里她咳嗽了，所以她一定是在正常呼吸的。如果普通人，完全不用手捏着鼻子，即便不主动呼吸，那浓烈的腥味也会进入鼻子，进而导致生理严重不适，呕吐、咳嗽但凡出现其中之一，就会无法呼吸。而如果是已经魔化到对血腥味感到生理舒适的半魔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呼吸几次，也会很快进入窒息眩晕状态，意识模糊的半魔人在高浓度腥味下很容易遵循本能去啃食我们留下的生肉或者试图去喝下我们准备的液体来缓解窒息带来的眩晕。” “但她全程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即便在后半段我们几乎将房间里的氧气清零，她甚至还有心思去逗小黄鸡玩。” “小黄鸡为什么会没有事？” “因为小黄鸡边上有一圈玻璃罩，我们单独提供了供氧。” “她并没有打开玻璃罩。” “所以你们的结论是……她不是人类？” “我不知道，但上一位通过测试的也是人类。可能真的有半魔人天生就不需要呼吸？那位你们也认识，叫岚。” “那还算是人类吗？既然她不是人类，你们为什么还让她通过了？” “因为她确实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克制不住欲望的情况。你也知道，绝大多数半魔人都很难在净心室里完全正常。” “所以按照我们净心室的标准，她确实不具有人类危险性。” “那如果她其实是彻头彻尾的魔物，只是在净心室里装作不感兴趣呢？我不明白，既然都知道她几乎不是人类了，不应该直接不让她通过吗？” “如果能做到完全控制住欲望，那么有问题的是她这个人，也不是她半魔人的身份。净心室是用来测试半魔人魔化之后对欲望控制程度的房间。” “不过这种情况还是要报告给季归先生。” 季归却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不用报告给我了，你们把她的资料单独收藏，不要轻易让无关人员查到。” “是。” 远离了猎魔大厦，来到的是一处普通的公寓。 广高远逐一敲门，便唤出了一共六位人员。 “这位是金大顺，这位是妙然，你们已经见过，这几位分别是王英、钟远、包能希、查芳。” 一一见过，除了查芳是女子外，其他三人都是看起来年龄不如广高远的男子。 跳过了妙然，符不离与其他几人一一握了手。 她的小手和其他人握手其实有点勉强，只有身为女孩子的查芳真的能像样握住她的手，其他人与其说握，不如说只是牵了一下她的手。 她握手的目的当然也不只是问好，偷偷摸摸也顺带查看了一下众人的状态。 只是这么粗浅的一摸，她心头便已经了然。 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位完全是人类。 金大顺和妙然自不必说，肉眼可见的不正常。 广高远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他的腿部肌肉可不是正常人能有的雄壮，更是有些鬃毛生长在一般不太能察觉到的地方，甚至大多数人不会觉得那是魔化。 而其他几位，魔化的部位都散布在身体各处，并不容易察觉，魔化的程度也并不深远，与寻常人并不能肉眼直接看出区别。 有些人魔化的表现只是体毛更茂密，牙齿略长，鼻子更尖，或者身上长出来一些小肉瘤，有些一出生就被当做身体畸形矫正了，背后长着小肉瘤一般不会被认为是翅膀，打小就割掉长大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而且，有些人魔化的部位在身体内部，体表几乎没有表现，只是偶尔会表现出一些不似人的习性，才会被人发觉出一丝与众不同。 这种寻常人感知不到的区别，符不离却能很明显的察觉到。 那些魔化的部位在符不离的魔力感知中，会对她的魔力显得格外亲切，而且魔化的部位里不可避免地蕴含着些许恶魔的气息，符不离对那股气息太熟悉了。 既然见了面，将来还是要一起工作的人，当然少不了称兄道弟的环节，吃一顿饭是免不了的。 不过毕竟是可爱的女孩子，大家对她都极为客气，呵护有加。 她也尽量表现得腼腆害羞一些，没有和众人有太多深入的沟通，只是支支吾吾摆出害羞的模样，和众人保持了一定距离。 没办法，她要还是男孩子，这时候倒是能有办法不动神色地融入他们，可她自己也不知道身为众人眼中的小萝莉，究竟要怎么融入到一群男人中去。 难道真的要和他们酗酒吹牛说些荤段子然后哈哈大笑？ 在小月饮楼呆久了，也在淑月身边习惯了，过去被淑月和李悠悠或刻意或不经意地指导出来的身为女孩子该有的礼仪优雅，早就融入了她的习惯里，如今哪怕是和那几位男生站得近了，她都略微会有些觉得会不会让人觉得自己不够矜持。 明明是个魔女，这时候也不比普通女孩子来得大方。 她有些拘谨，可在旁人眼中，那也是女孩子该有的害羞腼腆。 妙然依旧对她保持着一定距离，查芳并不比她开朗，闷着头一边吃一边玩手机，两女子如此，其他男子自然也不好和她真的套太多近乎，显得不太礼貌。 对于新成员加入，众人自然最关心的是她的能力如何。找个僻静的地方稍微交手两三下，符不离依旧用先前与广高远过招时展现的武艺与他们交手，可他们居然一个一个全都败下阵来。 符不离知道他们的本事绝不至于此，听着他们一个个恭维的话语，她也只是笑道哎呀人家就是这么厉害，你们都不是人家的对手，还要多多练习才行——输给她显然是因为顾忌她萝莉的身份，怕用力把她打坏了所以才那般放水，那她当然顺水推舟自吹两句，贬低一下这些连小女孩都打不过的家伙，这样才显得她真的像个女孩子，而不是什么身经百战的大男人。 听到她自吹自擂，众人当然也不会生气。能让小萝莉高兴才是大家想看到的，无论小萝莉愿不愿意，当她加入到这个队伍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成为吉祥物，是会被众人额外关照的存在。 广高远倒是狠狠地训斥了一下众人，既然加入了队伍，将来都是战友，是要并肩作战的，绝不能因为杨桃是女孩子就过于关心，邀请她进来是作为战士的，而不是吉祥物，将来也是要一起训练的。 说归说，广高远的话语再严厉，也没办法让众人的视线真的从那一双会动来动去的猫耳朵上移开太久。 符不离也提醒了广高远，虽然她加入了魔女猎杀组，但她的工作不能懈怠。 她依旧受制于魔女淑月，加入魔女猎杀组只是她暗地里偷偷摸摸出来的，明面上还是要稳定一下魔女的情绪，不能让她发现，所以有任务或者要做什么，还是尽量提前告知她一下比较好。 这让广高远有些生气，身为战士就该随时待命，更该一起行动，怎能弄什么个人政策。 但符不离一摊手：“难道我们现在就要和淑月翻脸吗？我说我忙完了出去玩，她不会管，她知道我逃不出她的手掌心，所以放任我到处跑。但是如果工作没有做完，她追究下来查到了我加入你们的事，那可就麻烦了。她可是魔女，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很可怕的事情来。你们不用受制于她倒是好，我可就惨了。” 猫耳朵一耷拉，谁还能说的下去。 广高远抿了抿嘴，最后叹了口气：“也是。” “我一开始不就告诉你了吗。” “她都要你做什么工作？”金毛问道。 “她一直通过给人看病来控制别人，我就帮她把魔力注入病人体内，方便她控制…… 那个，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我一直都在为虎作伥，我是个坏人来着……” 刚刚竖起来的猫耳朵又耷拉了下去，整个小猫脸都垮了下去，显得有些悲伤。 “不是你的错，都是魔女的错。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帮你摆脱她的控制！” “嗯！……谢谢。” 感觉到众人的关切，符不离脸上不由有些红晕。 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能做到这么轻巧地就说出谎话来把他们都骗了的？想想自己刚才似乎并没有很刻意就做出来的可怜动作与语气，她自己都有些害怕。 自己果然是魔女，能这么轻易就把人骗了。 回到小月饮楼已经是深夜了。 这个时间其实不回来也不要紧，她本来打算回小窝去休息一晚。与几位战士在一起，还有一位和沧山有那么多相似之处的家伙在，她难免想到了过去。这些事和齐无庙聊聊应该很有趣吧，和他怀念一下过去，也不错。 可推开门，她却发现淑月居然坐在窗边的桌子上，看着月亮哼着歌。 “你回来了？”淑月笑道。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大厅的灯都没有开，不过符不离也不需要开灯就能看得清楚，月光很亮，淑月也很香。 她关上房门，小跑到淑月的身边，爬上了桌子，坐在了淑月的腿上。 淑月张开了胳膊，她便将脑袋钻入了她的怀里，舒舒服服地将尾巴穿过了淑月的腿，缠绕在了她的腰腿之间，并靠在了淑月身上。 “你是在等我回来？”符不离的声音甜的发腻。 不过再腻也无所谓，要是恶心到了淑月，那也是淑月自找的。 谁让她把自己变成了这样。 “是呀。” “你不会是担心我吧？”符不离道。 “担心你不好吗？”淑月笑道。 符不离撇了撇嘴：“你要是担心我，当初就不该去什么黄泉。那段时间你不在，我遇到的危险可比这次多多了。再说，这次也根本不危险啊，你都回来了，他们还敢对我怎么样不成。” “我不在，他们欺负你了？”淑月反问。 符不离想了想：“季归倒是没有，其他人有。有人说要来收购了这块地，是李玉出手把这里都买下来了，才封了那人的口。这事还得谢谢李悠悠。” 淑月将脑袋搁在了小猫脑袋上，架在了两个耳朵之间。 被淑月的落发落在了耳朵上，激得符不离的小耳朵疯狂的不自觉地摆动。可淑月的脑袋在她头上，她又舍不得躲开，只能任由耳朵胡乱拍打了。 “你突然这是怎么了？这么矫情，你不会又想偷偷去哪吧？”符不离有些警觉道。 平日里的淑月好像并不会这么深夜里出没，她睡眠时间一直都很固定，倒不像她符不离，有事心血来潮多玩了会，就会睡得很晚。 “没有啦，我哪都不会去，只是突然想我们的小魔女了。”淑月的手环绕上了符不离的腰。 符不离也不客气，往她身上贴紧了些。 虽然是盛夏的晚上，晚风却有些凉。 淑月的身子比她凉很多，虽说不知道她到底要不要取暖，可这种时候，符不离还是更喜欢暖和一些的。 而且软软的很舒服。 “这是突然怎么了……是因为我说要加入魔女猎杀组吗？你难道听到我说的话了？”符不离不由道。 “嗯哼？”淑月眨了眨眼睛。 符不离微微皱了皱眉头：“今天我说话的时候游杏又偷偷碰我，是不是她能听到我说话？” “嗯哼？”淑月眯起了眼睛。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扬起脑袋舔了舔淑月的脸蛋，“都是骗她们的呀。” “你说了我什么坏话？” “……没说你坏话。” “快，告诉我你背着我都是怎么说我的。” “……都是好坏啦……” “小离离，乖乖的，说。” “……哎呀。” 真是的，又往人家体内塞魔力。 不过，那些话当然也不用瞒着淑月。 “姆，倒是都是实话，你可是被我狠狠囚禁起来天天要给我好好服侍的小猫娘。” “对吧，我就说没说你坏话……关键是也不能说你好坏呀，你是魔女。对了，以后他们问，你也要配合一下，不然糊弄不过去。” “那么小离离加入他们，是想要得到什么呢？” 第548章 特别行动组(7 “当然是担心他们真的找到小月饮楼来啊。”符不离道。 “那他们真的找到了，你打算怎么办呢？”淑月道。 符不离道：“我当然不会让他们真的找上来，打入他们内部，我就有机会在他们找上门之前想办法把他们引走。咱们这里又不缺真的魔女，随便让晚舟或者乌露去应付一下好了。” “你不怕她们死了？” “死就死了呗，她们是魔女，对面是魔女猎杀组，本来就是敌人吧。” “这话要是让她们听到，她们可要伤心了。” “那她们打不过魔女猎杀组又不是我的错，再说，我觉得魔女猎杀组的能力，未必真的能杀死魔女，除非像我妈那样的存在。但这世上也只有她了吧。” “你觉得魔女猎杀组很弱吗？” “我不知道。我接触到的人都不是很厉害，你知道他们的真正实力？告诉我嘛。” “银河确实不好对付，不过大概也只有她一个人那么厉害了吧。哎呀，我也不太喜欢打打杀杀，不是很清楚人类现在的实力，比起杀人，我倒是更喜欢让他们生不如死。” “……也只有你说四个字最吓人了。” “你不是也一样。” “那不也是因为你教得好。但问题不在于能不能赢吧？和魔女猎杀组翻脸才是最大的问题吧。我妈不是也在担心这个问题吗，我就想，如果加入了他们，后面应该更好处理吧。或者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淑月一笑：“真想要办法，当然有的是办法。” “什么办法？” 淑月神秘地眨了眨眼睛：“你觉得，对于人类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堵住裂缝？” 淑月摇了摇头。 “杀死魔女？” 淑月又摇了摇头。 “……消灭恶魔的气息？” 淑月再次摇了摇头。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你直接告诉我好了，我没你聪明。” “当然是他们自己的命。”淑月一笑。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 “呐，你今天去猎魔公会，他们有在身份上为难你吗？或者说，你遇到过我们的人有被因为身份问题被麻烦吗？” “……” “那些蹩脚的身份骗不了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问题。但有问题又怎样，还不是乖乖地装作没看见。” “因为你死了，他们也要死？” “没错，你为他们治病的时候，没问他们的身份吗？” “懒得问，那么多人，谁知道都欠了你什么。” 淑月一笑：“我知道你懒得问，所以我这不是直接告诉你啦。那里可是有白玉城的猎魔公会的首席，还有你认识的季归，还有黄帝城的几位掌管猎魔事务的高层。你想，就算魔女猎杀组杀到小月饮楼来，咱们两个以他们的本事未必能杀死，可如果咱们真的死了，或者忽然消失了，最先头疼的会是谁呢？” “……我们没那么容易死吧？我不太明白究竟要怎么样才会死？” “哎呀，就假设一下人类突然变厉害了嘛，不然不是没意思了。” “……但是消灭魔女对于人类而言，是一定要做的事吧？他们并不知道裂缝的存在，以为杀死魔女就能解决问题。” 淑月眨了眨眼睛，对着小猫咪那有些疑惑的眼神，只是笑而不语。 符不离撇了撇嘴，叹了口气。 她又怎么不理解，可见淑月这么笃定，又隐隐有些生气。 一个魔女怎么能这么肯定人类不会来杀她呢，明明魔女猎杀组看起来声势浩大，一副一定要把魔女杀死的架势。就算人类不得不有些牺牲，可为了杀死魔女也是应该的吧？再说，被淑月救过已经算是续了命了，这时候为了杀死淑月而死也是应该的吧？那么在乎自己的命，还怎么当猎魔人，怎么当猎魔人的首领。 要是老头子还活着，肯定又要骂了。 但老头子骂了那么久，也没骂醒谁，反倒是自己丢了性命，还累得死士们死的死逃的逃，变魔女的变魔女。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不会攻打过来？” “能查到白玉城已经是极限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不怕死的将小月饮楼圈出来呢？我也很好奇，究竟能把范围画到哪一步呢？”淑月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抓住了符不离的手，玩弄起了符不离的手心。 手心并没有肉垫，但比起普通人而言，要肉乎一些。 看起来完全没有威慑力的小白手，掌心软嘟嘟的，这么摊开来在月亮底下揉一揉，颇有些像麻薯。 符不离不太理解她突然这么做的意思是什么，是觉得自己的手很好玩，还是觉得控制别人很有趣。 她当然不介意被这么揉，侧目看了看淑月的脸，只见她的眼睛隐隐有些红光。 看到那红光，符不离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丝嗜血的意味，不由舔了舔嘴唇。 “所以你是觉得，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符不离又抬头舔了两下淑月的脸。 “没有啦，只是告诉小离离不用那么担心，放开了玩就好啦，不用因为小月饮楼而束缚自己。” “……我束缚自己什么了？” “反正放开了玩就好，天呐，塌不下来。”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感觉不太妙啊。” “嘻嘻，谁让我是魔女呢。呐，正义的小离离是不是要化身成正义的使者，带着别人来攻击我呢？” 符不离愣了下，抬头又看了看淑月的脸：“你真的这么想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我如果真的正义，早就该自尽了，也不至于……做那么多事，哪有什么正义可言。我肯定一直都和你在一起的呀，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与人类为敌，我就算不帮你，也肯定不会与你为敌的。” “你会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人类一败涂地吗？” “……如果人类等着我来拯救，那就已经一败涂地了，我可是你的魔女啊，如果是我带着他们赢了，那不还是等于你赢了吗？人类还是一败涂地。” “小离离认真思考的样子真有趣。” “你问的问题太严肃了！” “哪里严肃了，我是恶魔，你是魔女，按理来说，我不是确实应该让你想办法帮我征服一下世界才合理吗？将来哪一天，说不定我就要成为魔王了呢，那就是我的小公主。” “这不对吧？……差了一个辈分吧？” “也对哦，不过公主好听点，王妃总感觉有点太正式了。” “哎呀，这种事……真是的……”符不离把脑袋放在了淑月的怀里，微微努起了嘴，“你真的觉得人类不会来小月饮楼吗？” “我也不知道，什么都知道就没意思啦。” 是啊，什么都知道就没意思了…… 第549章 特别行动组(8 可人类好不容易找到白玉城来，真的会像淑月说的那样放弃了吗？ 虽说不希望见到与人类反目的那一天，可若是人类连面对魔女的勇气都没有，那不才是最让人绝望的吗。 虽然如今身为魔女，可其实心底下还是有些希望，自己的伪装能被看破，又或者，真的和人类能有那么一战。 她也好，银河也好，都不可能真的与人类为敌，如今忧虑的最大原因，也只是不太想脱离人类社会而已，毕竟丛林里生活没什么意思，人类的娱乐方式，喝喝茶，聊聊天，也还算开心的。 有两位魔女对人类没什么战意，晚舟与乌露其实也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没显得多么有出息。 莉莉丝如今也几乎退隐。 算下来，其实是人类最容易赢下魔女的时候吧？ 虽说赢了魔女也改变不了什么，但起码能证明，人类能有一定的对抗恶魔的能力吧…… 不过这也不是符不离在这里思考就能改变什么的事，人类会怎么选择，和如今明明应该是当事人的她，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影响。 最大的影响也只是，如果人类不战而退，她会对人类有些失望吧。 “你们还没睡？” 说话的居然是年许许。 恶魔翅膀露在外面，穿着一身白色睡衣，白色裤袜没有脱掉，柔柔弱弱地站在一边揉着眼睛。 “嗯。”符不离点了点头。 “哈啊，我去睡觉了，好困。” 她只是出来上厕所的。 小翅膀扇动了两下，显得好像很轻松。 “我居然觉得她有些可爱起来了，怎么办。”符不离道。 “毕竟是你亲手制造的魔物，你那么可爱，她当然也会可爱一些。”淑月笑道。 “我又没改变她的性格。” “因为你很可爱，所以受你影响，她当然也会变得可爱啦。可爱可是会传染的哦。” “……真的吗？” “是啊。”淑月的手又在她的身上摸索起来，这次连脚都要玩。 哎呀，真是的，不老实的手。 不过也没办法，就这么缩在淑月怀里让她摸好了。 反正自己又不吃亏，淑月的身体香香的。 既然加入了魔女猎杀组，符不离每天忙完以后，便会去找广高远会合。 平日里魔女猎杀组的训练并不少，为了精进魔力，他们必须每日练习每日想方设法补充魔力才行。猎杀魔物是每个猎魔人都必须去做的事。 虽然符不离每天其实在小月饮楼里也并不忙，但到了魔女猎杀组，也会表现得好像辛苦了一天一样，跟着他们一起打哈欠伸懒腰，又是辛苦自己一天了。 听他们汇报当天的工作，符不离只是在旁边点头。大多是一些猎杀魔物的单子，以及少数侦查的任务，如果没有任务，那就是在修炼战斗，一般都不会闲下来。 猎魔的技艺不进则退，符不离很清楚这一点，看他们的样子，她也知道他们应该没有骗人。 他们都在真的为猎魔而努力的。 当被问及自己时，符不离就会列举自己救助过的病人都有什么样的惨状。 符不离那可是见多识广，虽然只是个小姑娘，但张口随便说出人体的器官怎样怎样变形，身体怎样怎样出血受伤，甚至还有腐烂生蛆的。 她说的绘声绘色，加上小姑娘的脸天生就富有感染力，她稍微表现得恶心一些，就惹得众人直皱眉，同时也对符不离的工作产生了几分同情与敬仰。 妙然依旧对她有些警惕，这让符不离有些不理解，即便过去了五天，妙然依旧一副捂着自己身体，不让她靠近的模样。 “变态，别过来！” 真是的，对一个小萝莉说变态，这个家伙。 真是会勾引人啊。 符不离唯独对这种拒绝自己的人极度好奇，她实在太特别了，特别到了让符不离实在没办法不去注意她的程度。 一开始刚认识不太好意思乱碰她，其他人受伤符不离都会主动去为他们提供治疗，可妙然受伤，她也只是身上的绷带变多了一些而已。 “广哥哥，你看她都出血了。”符不离道。 “嗯，她经常这样。”广高远道。 “你想干什么？”妙然警惕道。 “你的伤口应该发炎了吧？已经流脓了吧？你这么捂着不会好受的吧？你皮肤已经粘在绷带上了吧？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感觉好吓人。”符不离道。 “要你管！”妙然捂着自己的身体。 旁边的查芳一脸惊恐地看着符不离，又打量了一下妙然。 “查姐姐，你能闻到那股味道吗，腐烂的味道。”符不离道。 原本还在妙然身边的查芳，捂着鼻子离开了一些。 妙然更生气了。 符不离只是贴近了广高远，小声道：“为什么她不让我给她看看啊？她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很痛苦的耶……” 广高远摇了摇头：“她不会有事，她一直这样。” “一直这样就是对的吗？我是医生我很清楚，她恢复身体是要消耗体力的，她每天都花费很多魔力在维持身体上，她明明能将更多魔力用来攻击别人，却非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只能发挥出自己一半的实力。而且，她明明很难受吧？” “要你管！变态！”妙然道。 “你就只会这么两句吗，我只是关心你。” “你哪里是关心了！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符不离努了努嘴：“谁馋你身子喵！” “……好了，别争了，妙然，不行你让她给你看看吧，你一直这么讨厌医生也不好。”广高远道。 “是啊是啊，妙然你给她看看吧，我相信桃桃肯定是一片好心，和外面那些医生不一样。”金毛道。 “不行！你们就是想研究我！”妙然捂着身体跑了。 “她为什么会这样啊……”符不离心头痒痒。 这般拒绝自己的病人，她还真是头一遭见。 有病在自己眼前没法治，还真是让猫难受。 第550章 特别行动组(9 符不离并不能接触到魔女猎杀组其他组别的成员。 金毛虽然一头金发看起来满身痞气，说起话来那腔调也让符不离莫名的有些恶心，总感觉那声音不够男人，却又不像女人，有些轻柔却又轻浮，实在古怪，但人其实并不坏。 符不离当然不是一个会以面貌和声音来决定接不接触一个人的人，只要性格没什么大问题，她都不太介意，也只是心底暗暗会评判一番而已。 金毛加入魔女猎杀组已经超过十年了，算得上十分老派的成员。但即便是他，认识的其他组别的成员也十分有限。 据他所说，他只在过去上厕所聊天时偶尔了解到了几位同样也是魔女猎杀组的成员，并进行了一些深入浅出的交流，从而与一些成员有了奇妙的关系，其他地方倒是没正面接触过其他成员。 金毛究竟是怎么在上厕所期间了解那么多信息，他口中奇妙的沟通又是怎么回事，符不离不想了解那么多。 她又不是没去过男厕所，当然知道男厕所是什么样子，哪有他说的那么神秘，毕竟只是厕所，又不是什么隐秘的包间，能有多神乎其神。这只金毛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说得厕所好像是什么很神秘的地下基站一样。难道是想勾引出自己的好奇心然后去男厕所看看？ 她可没那么傻。 通过与广高远等人交谈，她也渐渐知道，魔女猎杀组的规定十分独特，一共分为十二组，大多数时候信息都是统一由组长传达给组员，不同组别的组员之间不会轻易见面。一起出任务的机会倒是不少，但也是以组为单位单独行动，几乎不会出现两组人员混在一起的情况，即便必须要一起行动的场合，也会要求不要与其他组别的成员进行沟通，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联系。 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不同组员之间的沟通，即便有沟通也不会真的做什么责罚，但组长会最大程度避免与其他队伍产生联系。 这项规定的原因广高远也不知道，但既然是规定，他只要遵守便是。 符不离倒是有些明白这样规定的好处。 当初老头子带的三千死士，管理方法其实有一定的相似之处，只是当时的她身为组长，不太被这项规定约束。 毕竟每个小组通常只与自己的小组成员生活在一起，每一个小组都好似一个整体，小组内部凝聚力越强，上了战场越是容易发挥最大的功效，可若是与其他组别掺和在一起，就常常会出现一些不必要的情感联系，而战场上，绝大多数情感都没有存在的意义。 爱也好，恨也好，都会滋生出不必要的错误判断，战斗中一旦出现为了救助某一个人而牵连太多人的情况，指挥就会乱做一团。没有太多情感作为纽带，抛弃的负担会相对较小，战场决策也会更加理性。 虽说无法直接接触到魔女猎杀组上一层的指挥部门，但近日来听广高远传达的任务，符不离也能感受出来，就连广高远都有一些不满的情绪。 被调往白玉城时声势浩大，一共派来了四支队伍，也就是三分之一个魔女猎杀组。 但真的来了白玉城，四个小队在周围消灭了不少魔物，却怎么也没找到传言中魔女的踪迹。 往常定位恶魔的气息起码也能定位到百里以内，这一次倒好，上面给的信息错综复杂，一会儿一个指令，这会儿一个西郊，那会儿一个玉山，不一会儿一个岭东岭南，再过一会儿又是大河山。 要求上面给出更准确的信息，上面反倒自己吵起来了，似乎谁都坚持自己是对的。于是，拿着几乎画满了整个白玉城的圈圈的地图，谁都一样无从下手。 不过白玉城城区基本上可以排除，要是有魔女出没，城里早该有动静了，那么大一个魔女出现在城里，还没闹出什么大新闻，怎么可能。 至于玉山这条信息也很快被埋藏了过去，因为魔女淑月在那里，所以有恶魔的气息不奇怪。众所周知，这位第七魔女不在魔女猎杀组的名单上。 根据上面给的消息，基本上可以断定白玉城肯定有另一位魔女出没，但具体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如此，各个小组也不敢太过懈怠，随时都在侦查并做着战斗准备，可准备来准备去，终归没有真的遇到魔女。 最有可能出现的魔女是银河，绯天教的残党在西郊出没，地下甚至养育出了巨型魔物，会不会有更多秘密藏在西郊？ 前任猎杀组组员岚在这里深受重创，与绯天教的教主一决生死终归是赢了下来。表面上绯天教已然不存，可西郊的地下还藏有多少秘密，谁也说不准。 直到现在，西郊也依旧时不时会从地下钻出来各种各样的魔物。其中最大的是一只巨型蜘蛛，其拥有极强的生育能力，一日能从地下钻出上百只足以媲美壮年成年人战斗力的蛛群，其分泌的毒液能在三分钟内将人体融化成血水。白玉城的猎魔人们与蛛群争斗许久，在魔女猎杀组到来之后，才终于寻到其巢穴。据说巢穴里密密麻麻都是大大小小的蛛茧，即便久历战斗的老兵看到了都会恶心半天。 有两支魔女猎杀组队伍在西郊附近寻找踪迹，一支在周围游荡，一支还在试图在那座巨大肉山怪物体内寻找有用的信息。那巨大的肉山如今已经被消灭大半，其体内也并未发现更有价值的内容物。但其体内有着诸多管道，还有一个个空腔，形态类似洞穴，其中寄居了不少魔物，不能排除魔女就在其中的可能。 另一支队伍广高远也不知道在哪，姑且没有更新的消息。 得到这些消息，基本能够判断出小月饮楼目前肯定是安全的。 符不离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就连魔女猎杀组这样的顶尖战斗力都会因为某些人的决策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飞，担心他们真的找到魔女，实在有点杞人忧天了。 人类真的只有这种程度吗？ 让那些人来指挥这些真正能改变局势的人，实在是…… 虽说不喜欢那些决策者，对广高远等人符不离倒是不怎么讨厌。 她一直都不讨厌真的在与魔物战斗的人，与广高远等人相处，她甚至一度找回了当初在死士营地的感觉。 朝夕相处的都是战士，大家思考的大多都是如何与魔物战斗，如何提升技艺，而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利益得失，这才是战士该有的样子。 这才是真正能守护人类的脊梁。 广高远判断目前自己的队伍在白玉城里待命是最好的选择，一来方便在有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前往，城区里交通最为便利，二来因为有新成员的加入，一定程度的磨合也是必要的。 磨合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实战，可白玉城附近也没什么大型魔物可以对付，只能去稍微偏远一些的地方。广高远倒是有快速移动的能力，他养的宠物可以带他上天入地，但其他人就没这样的本事了。符不离如果每天都只有晚上出来，很难去稍微远点的地方磨炼。 真的想要休息，符不离当然能够脱身。淑月就在小月饮楼，委托一下淑月，她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如今甚至还有了额外的一条命，淑月完全没道理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 但毕竟名义上她是淑月的傀儡，傀儡没道理能命令主子做什么，所以她只能很卑微地告诉广高远，以自己过去的优秀成绩，说不定能从淑月手中请得几天休息。 听说符不离要一个人出去玩几天，小龙萝有些不高兴。 “等我回来，你想去哪玩都可以呀。”符不离道。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去玩。”小龙萝道。 “这不是完全去玩啦……”符不离摸了摸小龙萝的脑袋，小龙萝不高兴地摆了摆尾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去坐下了。 那可是魔女猎杀组，小龙萝这种彻头彻尾的魔物，还是稍微躲着点比较好吧？ 总觉得小龙萝是不是放松过头了？ 这世界一直挺危险的，普通人去野外行走，遇到魔物一个不小心就会死掉。魔力的感染更是让许多土地变得不适合居住，人类的活动范围正在被一步一步压缩，虽说眼下没有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可以料想的是，农田的一步步被蚕食，人类聚集的密度一步步加强，各种问题都会随之诱发…… 可仔细想来，这些对于已经身为魔物的小龙萝，好像确实没有太大影响？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被人类当做敌人，可眼下，就连符不离都没有被认定为威胁，小龙萝更没有被视为威胁的理由。 随着广高远一同顺着白青江边缘的山脉朝下游走去。 即便是魔物也喜欢聚集在有饮水的地方，嗜血的魔物们知道哪里会有更多的食物。 众人的实力都不俗，符不离甚至不用怎么出手，光是等着就能等死魔物。早已能够熟练配合的团队，多她一个少她一个其实不会有太大差距。而且对于魔女猎杀组来说，这里会遇到的魔物太小儿科了，恐怕只有魔兽峡谷深处的那些古怪魔物，才能真的对这个队伍产生威胁。 比起当初的三千死士，这个队伍简直强的过分，无论行进速度还是击杀效率，都远不是死士们能比的。只是半天时间，就已经顺着白青江一路到了黄帝城边陲，几乎行进了百里。 如果对上魔女，他们究竟能做到怎样呢？ 符不离难免会拿他们和自己作对比，想象着自己成为他们敌人的场合。可这些魔物逼不出来这些人的真实实力，只凭招式进行判断并不妥当。如果真的只看招式的好看，沧山简直就像个笑话一样，几乎只凭借肉身在厮杀，一点都不好看。但吃过他拳头的人，基本都没有再笑的能力了。 符不离想看众人的实力，众人当然也想知道符不离几斤几两。此行的目的是考察符不离的组队作战能力，怎可能真的让她不出手。 几番遇到稍微强势一些的魔物，众人便心照不宣地故意让开，刻意将魔物逼到符不离的面前。 符不离大多都一视同仁地在五招之内解决，无论魔物的强度如何。 —— 毕竟按照魔物分级，天级以下的魔物实在没道理入得了她的眼，暴露出来能够独自轻松杀死地级一等的魔物的能力，实在不算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这种魔物甚至都不值得岚挥出一道剑华。 即便只是展现出这种程度的实力，也让组员们发出了一声声惊叹。 “没想到桃桃实力这么强。”查芳很小声地赞叹道。 “一般般吧，也不如你们啦……” 当初大家都和符不离交过手，可结果连这种程度的本事都没有试探出来。 大家都在放水。 广高远一直在盯着符不离的一举一动。 虽说符不离一直像个猫儿一样活泼好动，时不时跳这跳那，偶尔还会突然跑到一边抓两只好看的蝴蝶小鸟鱼儿回来，看似只是在玩耍，但广高远看的出来，她比在场的谁都更在乎隐藏在肉眼不太容易注意到的角落的生物的动静，哪怕那些小生物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 这究竟是天赋还是训练出来的？ “她又躲哪里去了？”王英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四处看着。 “如果她是魔物，你大概已经死了。”广高远道。 “喵嗷！！”似乎是为了回应广高远的话，小小一只猫娘忽得就从旁边的树上扑在了王英的背上。 “……哈哈哈，别闹！” 王英的身形都没有晃动一下，小猫娘太轻了，这么撞击根本没什么影响。 他将手中的巧克力掰了一大块，递到了符不离的嘴边，符不离也不客气，一口咬住巧克力，这才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你吃巧克力不要紧吗？”金毛问道，“我听说猫不能吃巧克力。” “没关系，死不了。”符不离舔着巧克力，扭头看了一眼金毛，“你不吃吗？” “他吃了会死。”一边的妙然冷冷地道。 “哈哈……”金毛笑了笑。 小月饮楼。 “岚小姐，我们想请你随我们去西郊一趟，不知你有没有空？” 银河放下了茶杯：“当然可以。” 第551章 特别行动组(10 听说金毛吃巧克力会死，符不离反倒来了兴趣。 “你怎么知道你吃了会死？你试过吗？”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死？” “你要不试试看？没吃过巧克力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有我在这里，包你没有事。” “巧克力真的很好吃，你也试试看嘛。” “这么不信任我？” 路上闲着也是闲着，符不离忍不住就想做些什么。 她是觉得自己每句话问完已经刻意等了好久才问了第二次，以免显得太过于刻意，实际在旁人看来，上面那些话的间隔不超过五分钟。 猫猫的时间观念会在高兴的时候变得十分不准确。 虽然名义上是出门锻炼，但对她而言顶天了也只是玩耍罢了。大号的魔域她都去过，这一路上再凶险的魔物比起魔域的一棵小草都不如，她实在紧张不起来。 她也好久没出门闲逛了，过去天天去的都是阴暗的魔域，这一路上阳光明媚，充满了阳间的气息，她的心情也好得厉害。 在小月饮楼里天天看病人，虽然运动不算多，可不一样的人情是非也还算有趣，陪在淑月身边，她也一样能安分下来。但这一趟出来，大自然的气息让她压抑了许久的天性几乎暴露无疑，全队人加起来的活力也才刚刚好能比上她一个人。实际上的移动距离也是。 金毛这辈子都没碰过巧克力，含咖啡因的东西他都避而远之。小时候倒是不小心吃过一些，但是随后上吐下泻，他自己也不敢再吃。 虽然面前的小姑娘确实可爱，眨巴着眼睛递过来巧克力的样子属实让人心动，但原则就是原则，他绝对不会碰巧克力的。 “突然想到一个很冒犯的问题，不知道你介不介意。你是喜欢巧克力味的……算了，这话我问好像不合适。” “都不喜欢。”金毛难得的眉头有些蹙了起来。 看着小姑娘高高翘着的猫尾巴，他知道自己不该和一只猫娘发火，但她实在有些…… 然后，她就看到小猫娘又跑到了妙然身边，尾巴轻轻摆了起来：“妙然姐姐，你真的不想看病吗？” 妙然躲的远远的。 看着那尾巴的摆动，金毛隐隐有些明白了尾巴摆动的意思。 肯定是又有什么坏心思了。 “生气了？”旁边的广高远忽然道。 金毛叹了口气：“和她生什么气，我什么时候生气过？” “哈哈，我还不知道你。”广高远点了点他的鼻子。 金毛道：“真没生气。” 金毛打小因为生了个狗耳朵，加上一头杂乱的金发，眉眼又过于温顺，总容易让人欺负。 不过好在他也有自己的魅力，在小学的时候就用拳脚的魅力征服了学校里着名的混混团伙，并成功当上了混混们的老二。 不当老大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不愿意做什么，加入混混本来也只是为了不被欺负而已，对于混混们做什么，他大多不参与，只在觉得过分了的时候阻拦一下。 老大换了好几批，老二的位置一直稳如老狗。 他的名头在奇怪的地方响亮了起来，总有人想来找他挑战一下，他的家里人怕他被欺负，就将他送到了体校。而这么一送，他在魔力上的造诣很快就被发现，再往后，就被广高远注意到，并带在了身边。这一带就是十年。 两人的关系虽说是上下级，却更像兄弟，金毛心思也没那么复杂，广高远当然都看得出来。 “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只是你看她那么活泼，你不教训她两句？”金毛道。 “我教训她干什么？有她在比死气沉沉的强。”广高远看着符不离的眼神，有着几分欣慰。 “我什么时候死气沉沉了？你就是对她偏心是不是？她甚至想毒死我，你都不拦着她，还任由她乱来。”金毛的语气略微有些不满。 “说不定她真有本事呢？” “我拿命去赌？”金毛有些泄气。 “哈哈。” “这有什么好笑的？” 符不离的小耳朵一抖，也没回头看，只是继续在旁边试图追逐妙然。 当初和死士们一起走，徐尧就干过类似的事情。徐尧总被说娘娘腔，因为总穿着他那一身独特的戎装，很是像裙子。一旦被人说，她便总是追着人打，那下手可不轻，但也不见真的受什么责罚。 那时候的符不离从来都是在旁边看着，地位和如今的金毛一样，有不满也只会和沈先生说一下。 如今成了她追着别人跑，成了那个群众里的小坏蛋，但似乎这群人也没有真的想把自己怎么样的样子。 果然在文明尚且存在的地方，弱小者反倒可以凭着容易被原谅的优势胡作非为。 白青江蜿蜿蜒蜒，沿江人类活动颇为频繁，所以处理魔物也十分频繁。虽然沿江也有几个魔物带，但大多魔物并没有下水的本事。主流域没太多魔物，可支流却滋养了不少魔物。 毕竟众人是想抓魔物练手，又怎能走安全的路，当然都是在魔物容易出没的地方晃悠。 沿江的风景都还算不错，这般翻山越岭，作为散心实在不错。 可散步这种事，前一个小时可能还比较舒坦，后面七十多个小时不休息地散步，可能就不是那么快乐了。 一行人行走速度远非普通人能比，看着小猫娘跑的灵活，众人也不能轻易说累，不然实在有些丢面子。 百里的路很快就走了过去，下一个百里也快走完了。 本来好端端的猎魔队伍，逐渐演化成了谁先说累谁就输了的比赛，表面上大家嘻嘻哈哈，其实暗地里已经形成了某种竞技。 符不离倒是没有这种感觉，她活力多着呢，真累了奶自己一口，恢复体力很轻松，再加上她虽然力气小，身子也轻盈，跑动起来也消耗不了多少体力。 她也有好奇过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要休息，但也只觉得大概是因为魔女猎杀组的大家都是人类中的佼佼者，这种程度对他们而言恐怕根本不算什么，所以才没开口要休息。 这般行进了约摸六个小时，妙然最先熬不住了。 被符不离折磨的妙然本来身上裹着绷带就热，这般被她一追，跑的路远比别人多，一时间已经有些大汗淋漓了。她本就是女子之身，而且还不是以体力见长，她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 “妙然姐姐累了吗，要不我给你治疗一下？”符不离当然能注意到她的汗水。 “……”这一路上，妙然快被这只小猫娘烦死了。 她忍不住回头看向广高远，想向这位大哥求救，可见广高远看符不离的眼神居然那般欣慰，瞬间便两眼一翻白，明白自己求助无望。 “真的，治疗很舒服的，能缓解疲劳，消除酸痛的。”符不离低声道。 简直是恶魔的低语。 妙然真的很想对符不离下一次狠手，旁人觉得这小姑娘可爱可怜不舍得动手，她可不会。她一直心狠手辣。 她身上的每一块肌肤，都有着不同的主人。 有些是人，有些不是人。 不过现在那些都是埋在土底下的生物了，尚且活着的，也只有贴在她身上的皮肤而已。 她一点都不介意身上多一块小猫娘的皮肤，小猫娘白白嫩嫩的肌肤贴在自己身上，虽然和一身魔物的皮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也不要紧。 反正，她也不喜欢把自己的战利品给别人看，只有自己解下绷带后，会欣赏一下镜子里那几乎不能被称作人的怪物。 她生来就没有长出来几块自己的皮肤。 她生来就不太被当做人。 广高远收留了她之后，她才收敛了许多当年的暴戾。 她有些不明白，就算自己身上缠绕着绷带遮挡了许多让人畏惧的模样，可光是露在外面的部位就已经足够吓人了，绷带上的血迹散发着恶心的味道，黑色的指甲加上枯瘦的手，简直像是恶魔的手爪，尤其是黑森森的眼睛，眼白完全被染黑的眼睛根本不像是人类，光是这眼睛就能吓哭普通小孩子。 别说小孩子了，就是正常成年人看到她都会敬而远之，生怕碰到她的身体会染上什么不得了的瘟疫。她身上散发的气味绝对不是活人该有的味道。 她一直很享受别人的畏惧，她喜欢看到别人害怕自己，喜欢用那眼睛吓哭小孩，喜欢用那浑身的绷带去恶心别人，只要用带着脓血的绷带在别人身上画上一下，别人通常都会被吓得魂飞魄散，巴不得离她十万八千里。 从来如此，就算是广高远收留了她很久，也几乎不太会碰她，大多时候还会刻意远离她。 但是这个小姑娘却疯狂地想要对她一探究竟！！ 这个小姑娘居然想着扒开她的绷带，看到她藏在绷带下面的秘密！！ 第一次见面，这个小姑娘就抓住了她的手，浑然没觉得这有哪里不对！！ 而且，旁人不知道的秘密，她居然张口就说了出来，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难道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吗？ 她自己都觉得害怕，那一块一块的肌肤，那堪称恐怖的模样，每每照镜子她都为之沉迷，那般堕落而邪恶的景象，正符合她的气质。 可那不是能让正常人看到的！ 她从来只在私底下做这些事，那堕落的外表她从被广高远带入队里之后就再也没有示过人了！但她也舍不得丢掉那些积攒来的皮肤，她已经从良了，只要有这层绷带遮挡，她就能姑且把自己当做普通的有些特别的小姑娘。 如果是个普通人靠近她也就算了，可能只是疯子。但这位小萝莉有着绝对顶级的容颜，虽然年纪很小，但美人的骨子浑然天成，长大之后肯定也是一方美女，打扮更是突出了可爱美丽。 在这样的小萝莉面前，她说不上自惭形秽，但实在格格不入。 她一直很欣赏自己，她喜欢现在的自己，那令人憎恶、令人畏惧、却又有着女子才有的优美曲线的特别的美。 她不需要别人理解自己的美，更不需要谁来同情，更不希望自己的美被人玷污。 而现在这位小姑娘，顶着所有人都会觉得好看的脸，在试图冲击她一直坚信的只属于自己的美！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害怕这小萝莉什么，但看到小萝莉那眼神，她就忍不住害怕。那纯洁的眼睛几乎没有什么杂质，那微笑的神情简直有如天使，可越是这样，她越是害怕。 正常的孩子是应该害怕她的，美好的东西应该远离她这种浑身写着堕落的东西。 这样美好的东西靠近自己，她只会憎恶，恶心，恐惧。 她一定在图什么可怕的事，她一定是想撕破自己的伪装昭告天下她的邪恶，又或者是为了嘲笑她，她一定是想突破自己的防线狠狠地羞辱自己…… 仗着她好看，仗着她会被疼爱，仗着她那张脸为所欲为！ 太可恶了，好想把她撕碎！ 就好像地底的生物突然看到太阳一般，不会感谢太阳带来的温暖，只会诅咒太阳快点消失或者碎掉。 但她终归不能那么做，她是魔女猎杀组的人，她不是一个真正的魔物，她还有理智，她只能杀魔物和魔化的人。 她不能对小猫娘动手。 —— 她不想靠近符不离，可终于是太累了。 她停下了脚步。 “我们休息一下吧。”她终于开口道。 “好。”广高远道。 众人都是松了口气。 “呐，你一定很累吧，我帮你按摩一下？”符不离又凑了上来。 小猫娘倒是也还算客气，并没有真的对她出手，好歹是会询问一下。 可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她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她捂住了自己的身体，怨毒的目光上下扫过符不离。 “你真的这么想死吗？看不出来我不喜欢你吗？你不害怕我吗？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看出来了呀，我就是想帮你按摩一下。你一定累了吧？” “你究竟想干什么！？”她真的累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躲开她，她还不识抬举，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 自己就要忍不住了！ “……啊。” 一股别样的魔力灌入了她的身体。 “……” 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 “怎么样，我说了会很舒服吧。”符不离摸了摸她的脑袋。 “……” 第552章 特别行动组(11 妙然很想拒绝这莫名其妙的好意。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莫名其妙到这种夸张的地步，追着人要帮别人治疗的？ 有句老话说的好，医不叩门法不轻传，正经的医生绝不应该在患者没有需求的时候追着人治病的道理，一来救死扶伤的本事本就不该那般低贱，二来容易让人觉得是骗子反而心生抗拒，三来也是尊重患者的自我，没有谁会有病不想医，也并非谁都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有病。 这小姑娘有医人的本事她是见到了的，广高远亲自割开的伤口，转眼就被小姑娘愈合了。 但这般追着自己粘着自己从第一次见面就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菩萨心肠要给自己看病，这其中没鬼才有鬼吧。 可真的被符不离碰到身体，当那宛若清流一般的魔力充斥她的全身，她一时说不太出话来了。 她从未有过如此舒服的体验，生来就从来没有过。 人类不太可能没有肌肤而活着，但她偏偏活了下来。她生来身体就充斥着不俗的魔力，那些魔力使得她即便丧失了大片的皮肤也得以存活。没有皮肤的她宛若怪物，也很难活下去。肌肉组织暴露在外面，只是触碰一下她都会无比痛苦。 但医生们很快发现，她那没有肌肤的血肉有着极佳的相性，移植皮肤格外顺利。虽然会因为出现一定的炎症与抵抗，但症状并不严重，她的恢复能力很好，移植的肌肤也能为她带来触觉，乍看之下和她真的拥有肌肤几乎没有差别。 皮肤虽可以移植，可移植的皮肤并不会随着她的长大而成长。每每成长，她便要忍受宛若皮肤撕裂的痛苦。她的身体也并不喜欢那些皮肤，隔不了多久，就会起脓包，血泡，触目惊心。 皮肤撕裂之痛好处理，只要将皮肤切成一小块一小块，便不会因为成长而出现大面积的错位撕裂。但那一块一块的肌肤，使得她整个人宛若打了补丁的玩具。缝合处更是频频流脓发炎，肮脏无比。 更是不知什么原因，所有缝合上的肌肤，都并不会正常生长，在过了三个月后，那些皮肤就会腐烂、长出尸斑。皮肤根本没有在她的体表好好生长，更像是粘上去的，久了，当然就会腐烂坏掉。 皮肤频频出现问题，小时候她的父母还会贴心地不停地关照她，可后来终归还是懒了。 虽然难看了些，虽然她会因为发炎而疼痛瘙痒，因血泡而无法安心入睡，会哭会闹，但那也是忍一忍就过去了，反正又不会死。 她终归会学会承受一切，终归会学会如何妥协，会学会长大，会知道大家的不容易。 她的生命力极其地顽强。 从频繁去医院缝合伤口，到后来她自己缝合，再到后来她有时候自己都懒得缝了，甚至懒得去讨厌人类的肌肤，杀了魔物便从魔物身上拔下皮肤贴在自己身上，一样能够使用。魔物的硬化皮肤反而还能当做装甲贴在身上，比人类的皮肤还要好用不少。魔物的肌肤腐烂速度也慢了很多很多，有些甚至能用上好几年不用换。 当然，她生来就与好看无缘。谁也不会觉得一个浑身是补丁的人像个人。 她生来就是怪物，是可怖的，令人畏惧的。 她的眼睛小时候并不是黑色，似乎是因为什么病菌感染才如此。 她不在乎，反正她身为半魔人，总是能恢复的很好，也就是疼点痛点而已。她早就习惯了，习惯了就不会痛了。 她也学会了如何转移疼痛，只要让敌人更痛，让敌人也体会体会到剥除皮肤的感觉，看着它们的悲鸣，她就会打心底里开心。 她差点就活成了怪物。 幸好她有严厉的父母，也幸好她能很早遇到金毛，以及广高远。 疼痛并不会真的转移，但会随着猎杀魔物而得到心理上的释放，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也终于在猎杀魔物的过程中，她那宛若恶魔一般的形象，才终于得到了世人的肯定。 “那个像怪物一样的女人叫妙然，你看她长得那么恐怖，对付魔物更恐怖哩！” “我就喜欢她这样对魔物狠辣的女人！她简直就像是杀戮天使！” “太残忍了，太美了！” 世人的审美，终归在她的努力下被扭曲了。 她终于有在世界上不以怪物的身份活下去的理由了。 活下去的理由有了，可身体上的这些疼痛，始终折磨着她。 她不是没找过医生，但她那根本算不上病，只是她身体魔化不完全导致的异变，生来就是如此，她天生就该是这样。所有医生能想到的也只有涂抹药膏缓解症状，或者用别的填充物来代替肌肤。但没有生机的材质贴在身上，没有触觉，没有痛觉，她会觉得自己呆的像个玩偶。 “魔域里有一种魔物，会将猎物杀死之后，从内部啃食掉猎物体内的一切，然后顶着猎物的皮肤，伪装成猎物生前的模样，去袭击下一个猎物。” 符不离一边抚摸着她的脑袋，一边轻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 妙然不由问。 “我就是知道。” 符不离道。 “从来没有人说过。” 妙然道。 “因为他们不知道。” 符不离道。 妙然出奇的平静。 这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方才明明那般不想让符不离碰到身体的妙然，在被符不离摸了摸脑袋之后，忽然乖巧地如同一个小宝宝。 她刚才分明是紧张的，身体紧绷很容易看出来，而现在，她的肩膀都垂了下去，显然已经没有再用力控制，而是真的松懈了下来。 众人都很担心符不离的安危，他们见识过妙然发疯是什么样子，这个女人平时偶尔还会表现出一个女人该有的样子，可真的疯了，那可是真的会用四肢走路，用嘴咬人，口吐宛若激光的古怪射线，完全没有个人样的。 稍微靠近她点就有可能被误伤，而她也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误伤队友，疯起来若是不躲开她一点，真的会死在她的手下。 她真的不太像个人。 尤其是她全身紧绷，显然已经陷入了极其严重的抵抗情绪中时，最是容易陷入疯狂。 广高远是能够压制住她的疯狂的人的，众人已经见过许多次了。所以有广高远在，众人也不担心她疯了会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后果。只是离她最近的那个小姑娘，可能会受些不小的皮肉之苦。 而现在，她却那么像个人。 这合理吗？ “你一直躲着我，就只是因为你不相信我能治好你？”符不离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她身上的绷带。 妙然出奇的平静，没有动，居然任由符不离这么做。 绷带解开，她的身体终于完整地呈现在了符不离面前。 符不离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她的身体。 虽然已经通过魔力感知到了她身体的状态，但肉眼看到和感知到的并不完全一样。 感知就好像一种识别工具，好比现在知道面前的盘子里是煮熟的猪五花肉加上糖酱油葱姜等材料熬制成红色的方形肉块，散发着浓烈的红烧肉的香味，摸起来也是热腾腾的，有了这些信息，基本可以断定面前的是红烧肉。 但肉眼看到红烧肉，总比抽象的感知到，要来的更直观一些。 “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有什么秘密。”符不离道。 妙然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小猫娘很认真地看着她的身体，还用手指戳了戳那些发脓的地方，并没有什么抗拒，也没有什么恶心，反倒是好奇与莫名其妙的欣喜居多。 这种反应太平静了，亲眼看到这样的身体，就一点都没有害怕吗？就算是见过她身体什么样子的队友，也会下意识避开目光。 这个小猫娘，和自己一样不正常。 她道：“你喜欢看到这些？” 符不离道：“还好吧，我还是喜欢难办一点的病，不然有点无聊。你其实真的不用这么缠着绷带，不热吗？要不换绷带勤快点，你也好受一些。你这么捂着才会出这么多脓血，还有这些疙瘩。你看都汗透了。” “……难道我就这样示人？” 符不离道：“确实不好，不过有我在就不要紧。呐，你的身体特性很特别，我没办法让你长出皮肤，你身体天生这一片就没有皮肤，我的恢复法术也只能让你恢复成没有皮肤的状态。你也是半魔人，我没办法直接更改你的状态。” “我不用你管……直接说结论好了。” “你的身体其实还算健康，发炎感染的情况主要是因为你不注意卫生，用手直接接触皮肤内部才造成的，还有这些陈腐的肌肤，该丢就丢了。好歹是你自己身体要用的皮肤，别像个宝贝一样坏了也不丢，都臭了。你是想继续保持现在的样子，还是想要像个正常人一样的身体？” “正常人一样是什么样？” “你没见过正常人吗？我用你的皮肤给你尽量制造一件能贴合你现在身体的皮衣。” “那如果我选另一个呢？” “我就用你现在身上的肌肤，清理干净之后直接贴在你的身上。” “那么，代价呢？” “我的魔力大概会留在你的体内一部分，你可能会喜欢上我。” “……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麻烦的小丫头。” “我也不想谁都喜欢我，挺没意思的。你要怎么选？” “我如果现在不让你治，你会生气吗？” 小猫娘一咧嘴：“你还想跑多远？我还没累喵。” “……我不要变成正常人。” “那好，我动手啦。” 粗劣的缝合，毛手毛脚的线头，对齐不准确的皮肤，胡乱选择的部位，刀口显然不整齐的切割，过老的肌肤，本就带着疾病的皮肤…… 实在谈不上美观。 但正是这般诡异，形成了另一种奇特的风格。妖异也是一种特别的美，符不离能理解。 也许是因为身为魔女，所以才会对这种畸形的状态产生一定的认同？ 旁人眼中，原本聚集在妙然身上的无数块肌肤忽得从她的身上剥离出来，血雾弥漫在两人周围，那些肌肤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在空中悬停，其中原本缝合的线头与发炎的脓血被剥离，滴落在地上，破碎的肌肤重新排列组合，形成了相对完整的状态，肌肤的成长宛若蠕动的小虫，看着十分恶心，但那些小虫相互汇聚，便使皮肤连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与她的身体几乎一致的“衣”，慢慢贴合在了她的身上。 妙然神情有些迷离，她的呼吸很平稳。 皮肤剥离之后，她只觉得身体轻盈了许多，并不会疼痛，与往常剥离皮肤时的痛苦完全不同，这一次更像是将身上已经恢复好的肌肤上附着的疤抠下来，有一点点痒，但又莫名的舒畅。 剥离了肌肤后的她，才是她身体原本的状态，只是就像穿了很久的衣服脱下来，她有些不太适应。 她看到自己的血被符不离抽出，汇聚在了那些零零碎碎的肌肤上。 鳞皮、兽皮、不同色彩的绒毛、盔甲、甲壳…… 这些皮肤本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生物身上，但在符不离的手中，那些肌肤居然真的在拼接在一起。 符不离确实提取了妙然的血，只有用她自己的血滋润的肌肤，才能在她的身体上接受正常的营养供给，不会轻易腐化。 看着妙然全新却又和之前好像没区别的身体，符不离揉了揉鼻子，侧过了脸。 她能够理解妙然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身体，但欣赏不太来。真的把人治成这幅德性，她心里还是有些毛躁，想纠正过来。 不过她从来只医身子不医心，妙然的想法她也不打算扭转。她喜欢这样，就这样好了。 妙然活动了一下身体，用手扯了扯自己的皮肤。 “已经贴上去了，还用你的血做了匹配，这下你不会随便发炎了。你要是想换掉哪块皮肤，回头再来找我，我给你换。不然你毛手毛脚，又要弄的一身是包。” “谢谢……”妙然有些迟疑，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哎，这下你不用躲着我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符不离拍了拍手，轻快地跑到一边坐下休息了。 金毛见妙然在发呆，跑到妙然身边蹲了下来：“你怎么样？” “……原来身体不疼了，人是可以这么平静的吗？”妙然道。 金毛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眼瞥见她的眼睛，一时愣住了：“你的眼睛？” “我眼睛怎么了？” “变白了。变好看了。” 妙然一愣，连忙扒开金毛，想要找个水面。却是查芳从旁边递过来了一面镜子。 眼白恢复了白色，瞳孔如当年一般淡淡的有些偏褐。 “你把我眼睛变回去！”她跑到符不离的身边，恼道。 “……那是淤血，被我清理了。” “我不管！你给我变回去。” “我也不管。”小猫娘一吐舌头，跑掉了。 第553章 特别行动组(12 “岚小姐，你和之前是不是不太一样了？” “有吗？” 再次踏上西郊的土地，与猎杀三组的众人一同行走的岚，与旁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岚太过耀眼了，她又不爱与旁人同行，当初在魔女猎杀组便是独自行动，自成一组。 “有的，上次见到你，我都追不上你。” “人总是会变的。” “可一个人究竟要怎样才会在一场战斗之后，突然就性情大变？这场战斗，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只是累了而已。” “真难得从年轻貌美不知疲倦的岚小姐口中听到累这个词。” “你请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说这些？” “这里是绯天教洞穴的腹地，你在去年年末，在这里有过一场大战。从那以后，你便一直在休息，你没有忘记把？” “当然没有。” “当时与你一起的那一位，是如今小月饮楼的主人，杨桃。你在小月饮楼里每天喝茶度日，已经过了大半年了，对吧。” “嗯，不错。” “我查阅了当时那一战的资料，你孤身一人闯入洞窟，与随后进入洞窟的杨桃，两人合力剿灭了整个绯天教。这真是一桩壮举。但有一件事，我实在不理解，你看这一堆尸体。当时发现你们的时候，你们就在尸体之上，这些魔物与人类的尸体混合物，十分古怪，你不觉得吗？” 男子将几张照片从口袋中拿出来，亮在了银河的面前。 “哪里古怪？” “他们的血究竟去了哪里？岚，这么多尸体，为什么一滴血都没有？血对魔物来说意味着什么，不用我细说吧？当时只有你和杨桃在场，我忍不住想，究竟是你，还是那位杨桃，将这些魔物的血抽的干干净净？” “哦？你为何如此断定。” 那魔物与人类混在一起形成的京观，如今只剩下一堆灰烬。灰烬还在那里，未被清理走，即便烧成了灰，也依旧形成了一座怪异的土坡。 “当时发现你们的时候，只有你们两人还活着。倘若有那么一只魔物在你们眼皮底下吸走了所有尸体的血液，为什么没有袭击你们，而你们出来也没有第一时间报告，还有可能更强大的魔物藏匿在这里？” “魔物能力各异，有可以吸收其他魔物血液的魔物逃走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只会杀死我所见到的魔物，没有露头的魔物，我当然也无法处理。”银河道。 “非也非也，魔物吸血从来都不会凭空吸走。从当时尸体的状态能判断，它们大多死于剑伤。当时你是在场的，当着你的面将所有的血都吸走，却不与你产生冲突，我怎么想，都绕不开一个可能性。岚，那位杨桃，究竟是什么东西？” “当时你在场吗？” “当然不在。” “你见过你口中的杨桃吗？” “没有。” “既然如此，你觉得，能让我保护不了杨桃的战斗，会是什么场面？” 踩在深坑之中，肉壁已经被挖去了大半，但当初的那几道剑痕依旧悬在远处。 那两道被剑华劈出来的沟壑，更像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非什么人力所为。 可所有来这里的人都知道那剑华从何而来。 银河抬头看着那剑华，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只是看着银河的比划，她身边的男子便一时明白过来。 银河所站的位置，便正是她挥出那两剑的位置。 “那自然是十分惨烈的。” “你既然知道过程惨烈，我甚至一度自顾不暇，还有功夫去看那些魔物做了什么？我与绯天教交手了一辈子，他们什么样的本事我比你们都该要清楚吧？” “那是自然。” “你们见过这样的大怪物么？” 银河又看向了周围已经被挖去了大半的肉山。 “没有。” “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为何会觉得能让绯天教众魔物血液枯竭的人是我和杨桃，而不是这种古怪的魔物？那一天整个洞窟都被红雾覆盖，那究竟是血还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对了，孙长胜，你觉得你是人类吗？” “什么意思？我当然是人类。” “你们都知道我的底细，自从我当年接触到绯天教变成女子之后，我的实力突飞猛进。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一定是女性的身体更契合魔力，所以我才会在身体变化之后显得那般适应魔力。那时候我也检查过身体，所有的指标都证明，我的身体就是正常人类，只是魔力适应度更高而已。但是那一天，踩在这些尸体上，闻到那漫天血腥味漂浮在空中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其实是喜欢那种味道的。” “……岚，你确实变了很多，你和我印象里的岚不一样了。她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会像你一样另有所指。你该不会不是我们认识的岚，而是已经被某位魔女控制了心神？” “你是这么想的？那么如果我真的已经被魔女控制，你打算怎么办？” “那恐怕我不得不不顾过去并肩作战的情义，与你一战了。” “要有那么一战，你觉得你能赢么？” “哈哈，我们的战斗，什么时候是为了胜利才战斗的？” “这话倒是不错。孙长胜，你连净心室的测试都无法通过，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问你，如果当时在那里的不是我而是你，在熟知魔物习性的绯天教手中，你有几成把握控制住自己嗜血的欲望，战胜绯天教的同时，保护住杨桃，还要注意周围一切魔物的动向？” “你的意思是，有魔物吸走了血，没有攻击你，你也没有注意？” “我不知道。依你的看法，如果这里真的存在一位魔女，那么会是哪位魔女，有着吞噬大量血液的能力？” “自然是吸血的魔女，莉莉丝。” “如果当时莉莉丝真的在场，她在我精疲力尽的时候偷偷吸走鲜血离开，我会发现吗？又或者，你怀疑杨桃就是莉莉丝，那么她来绯天教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又何必自残呢？以当时的情况，她明明可以联手绯天教杀死我，杀死当时来这里所有的猎魔人。吸血的魔女，真的能在小月饮楼安分守己半年之久？” “这……也许有什么原因。” “怀疑别人要有证据，没有参与剿灭绯天教的你，如何有底气怀疑真正消灭了绯天教的我们？孙长胜，你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我才请你出来走走，排解一下我心中的疑惑。岚，我是信任你的。” “你不用信任我，谁都有堕落的可能，但没有充足的证据就怀疑我，不是你的作风。” “岚，我们并肩作战过不少次，我一直都愿意把我的后背交给你，因为我知道你实力强大，又行事专一，不会因为一点诱惑就动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外人，你大可以放心大胆的将真相告诉我。” “你想听什么真相？我说给你听。” 偌大的地洞，此刻确实没有旁人。 就算孙长胜不说，银河也是知道的。 但是没有外人不代表没有窃听设备。 “关于你与绯天教之间的秘密。”孙长胜道。 “我与绯天教的关系，你们不知道吗？” “我知道是你消灭了绯天教残党，这一役后确实再无绯天教的消息。但是岚，我一直承蒙大家信任，被推举到了队长的位置。按照常规程序来说，我应当会被划分为魔物。我天生就没长出多少人形，旁人都觉得我是怪物，我娘却一直坚持认为我是人类，将我抚养长大。我学会说话比其他人都迟，因为我的嘴巴很难发出人声。” “你现在说话也听不清楚。” “哈哈，后来我娘悄悄托人把我送到青帝城，是用货车拉着我去的，跟去屠宰场似得，把我吓得够呛。到了地方我才知道，原来是我娘找人找到了青帝城猎魔公会的二把手宋义。从那以后，我就在宋义的安排和教导下逐渐长大。事实证明，我娘的判断是对的，我确实是人类而不是魔物。” “但你从来都通不过净心室测试，每次你进去之前，他们都要提前准备好足够多的血肉，好喂饱你，免得你弄坏了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净心室。” 孙长胜常年戴着面具，面具底下的那张脸，就人类的角度来说，有些过于奸诈了。 虽说脸和性格挂上钩本就是歧视，但他那鹰钩鼻，尖瘦脸，大嘴巴加小眼睛，加上红色的肌肤，实在没办法把他当成什么好人。 旁人通常都不知道他那银质般若面下是什么样的脸，只知道他凶悍可怕，实力强大，正如那面具常年保持着愤怒一般。面具底下的脸居然是这样，也只有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岚有机会窥见他连面具都戴不上的样子。 他的身体如今被紧身衣包覆，包覆之下的他看着像是个强壮的男人，但紧身衣底下，鲜红色的带着硬甲的肌肤，只有三趾的脚掌，是外人所看不见的。幸好他的手还生成了人形，否则光靠紧身衣与盔甲，也拯救不了他那堕落的模样。 半魔人通常还有大面积的人类模样，可他要是光着身子站在旁边，在外人的眼里，他的头顶简直像是会自动亮出血条。 “哈哈，没错。所以我说，这些年承蒙大家厚爱，我才能站在这里，也才能与你们并肩作战。岚，你刚才问了我是不是人类，你想说的是，你也开始怀疑你人类的身份了吧。嗜血是每一个魔物都有的症状，我记忆里的你，从来不会对血有任何想法，当初我陷入疯狂的时候，也是你将我从血肉中拉出来。没想到，如今的你也会有这样的困扰。” 银河摇了摇头：“我早就忘了讨厌鲜血是什么感觉了，我只是不喜欢弄脏衣服而已。你陷入疯狂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想尝一下，只是我比你更能克制而已。” “你一直都是我们当中最冷静的人，就像你的能力一样。不过这一次我站在你身边，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那是因为我心情好，不想冻到你们而已。” “岚，你实话告诉我。我能感知到魔力残留的气息，你的魔力和以前绝对不一样。我去剑痕那里感受到了绝不属于你过去的力量，那是绯天教教众才让我感受到过的力量。就像你现在站在我的身边，我会潜意识觉得你和我一样，不，你比我更夸张。那股来自恶魔的气息在感染我，试图让我亲近你。” 银河略微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我们多久没见了？起码有四年了吧？” “有。”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变强了，能感知到的信息更多了而已。如果当初的你也有现在的能力，你也一样会试图亲近我，不会有什么改变。再说……你亲近我真的是因为什么气息？你心里清楚。不过，你终于能看见隐藏在表象下的秘密了，恭喜你啊。” “我特意挑没有外人的地方问你，就是想知道你究竟怎么了。我们是一路人，你有困难告诉我，我也好帮你。岚，我……我真的一直都喜欢你。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之前向你求婚你都是躲着我，这一次你终于不躲了……但是我怎么觉得，我们的关系更远了呢。” “本来就很远，我们什么时候有关系了？” “岚，你应该知道，你退休容易，也是因为你最像人类。但是你也不可能真的退休，只要你还有能力，他们就不会放着你不管。他们任由你退休，是知道你还有战斗力，要养着你，讨好你，不把你逼反目，以防将来哪一天出现问题，人类不至于无人可用。他们对半魔人的管理态度，和对你的管理态度完全不同，你是知道的。” 银河微微一笑：“所以，你终归没把自己当成人类。” “我当然是人类，但他们不把我当成人类，这些年不是一直如此吗？要不是兄弟们抬爱，我到不了现在这个位置。我和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岚，你有什么问题告诉我好不好，你的魔力我不能视而不见，他们查出来也是早晚的事。你的行为和过去不一样，大家都看得出来，只是他们不知道我和你熟悉，所以让我来问你。就算我不说，如果将你带去给谢归看看，他肯定也能看出来你与过去的不同。你一直以来对我们都很好，我们都知道，你救过的人手拉手能占满这个深坑。你把真相告诉我，我也好知道将来怎么帮你。” 银河叹了口气，抬起手，用手摸了摸孙长胜的脸颊。 那冰冷的面具，戴久了也温暖的很。 “我不用你帮。别忘了，魔女猎杀组的使命是猎杀魔女，其他的纷争与你无关，听话就好。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好好去做，你只要有证据，就大胆的告诉他们，不要藏着，对你我都不好。你感知的不错，我的魔力与绯天教确实有不小的联系，但一直都是如此，过去也是这样，我没有骗你。魔力的来源从来不是问题的重点，这一点你也是明白的吧。绯天教已经不存在了，我确实从绯天教获得了一些力量，但那也只是魔力而已。” “……可是，岚……我真的舍不得你。”孙长胜抓住了银河的手。 银河猛地收回了手，斜睥了他一眼：“收起你的色胆。没有证据再来烦我，小心我割下你的心肝泡酒。” 第554章 特别行动组(13 白青江的宽，莫说一眼望不到头，就是两眼都看不到边。 在符不离的一次又一次攻坚下，她终于做到了成功让妙然对她脱敏，不再躲着她怕被她碰到，也成功让金毛吃下了巧克力。 正常人吃巧克力是不要紧的，虽然金毛长着狗耳朵，但本质还是个人，并不是狗。从小就听说狗不能吃巧克力，他就乖乖地一直不去吃。 虽说这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可怕的魔物，基本都稍微费点功夫就解决了，可总是难免会受些小伤，偶尔也会疲劳。 那些小伤只要被符不离一碰，就会完全恢复，甚至恢复得比之前更好，一些成年顽疾也能因为符不离稍微认真一点的检查而恢复。 本来小猫娘就可可爱爱招人喜欢，那小手软和的厉害，被摸着也舒坦，很难让人拒绝被她碰触。稍微摆摆可怜，那更是让人心疼，怎舍得拒绝她。 粉粉嫩嫩的小猫娘认真地那么一碰，整个身体都仿佛轻盈了许多。就算再嘴硬的人，身体也是老实的。年纪大了再怎么锻炼也多多少少有些小毛病，一下子好了，身体舒坦了，怎么都很难再对小猫娘有什么防备。似乎身体自己就会记住，只要靠近小猫娘就能缓解掉所有的不适，于是谁都有点对她失去了防备。 金毛就是在放松了警戒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喂了巧克力。 他只以为是自己没吃过的糖果，还问符不离什么东西这么好吃，在他吃下去之后，符不离才神神秘秘地告诉他，那是巧克力。他毕竟没吃过巧克力，哪里知道巧克力什么味道。 终归是没有防住。 不过后来也什么都没有发生，心里上的害怕终归是因为身体没有实质的问题而不攻自破。 对于小猫娘的胡作非为，广高远责备了她几下，但小猫娘吐吐舌头挠挠脑袋耳朵一垂脑袋一低说下次不敢了，他也不好再发作什么。 他也能理解符不离的所作所为，刚加入魔女猎杀组的人其实大多有相似的毛病，尤其是年纪小些的孩子，总想着在旁人面前表现自己，把自己会的能力全都展现一遍，生怕别人不知道。杨桃毕竟只是个小女孩，虽然看起来比同龄人要成熟不少，实际年龄也超过了成年标准，但在广高远的眼中，也还是个孩子而已。 魔女猎杀组的人各个身怀绝技，在普通人中格外出众，刚进组的时候没有经历过捶打，往往不知天高地厚，总想表现自己一下。队长在这时候往往能起到极其关键的作用，那就是教训组员。 此次出来试炼小猫娘，一来有试试她能不能配合，看看她的本事，磨合一下技艺，二来也有敲打她一下的意思。 但至今以来所有的队友都是敲打过来的，魔女猎杀组的入队标准主要还是武力，这一次加入进来的小猫娘，最拿手的本事居然是给人治疗，这可是广高远的盲区，他也不知道怎么敲打。再说，这种本事再怎么炫技，又有什么坏处呢？ 就像游戏里一看到有人掉血就奶人的奶妈，各种角度上来说都没什么好责备的，不是吗？ 不过后来情况变严重了一点，小猫娘似乎发现了金毛只是看上去打扮的比较痞气，骨子里柔软的不行。于是路边捡来的蘑菇都会趁金毛不注意让他尝一尝。 小金毛他是看着长大的，通常也没有谁敢这么欺负金毛。看着小猫娘专逮着金毛欺负，广高远只觉得头大，但又莫名的觉得可爱。 虽然小金毛被欺负急了，耳朵都炸毛了，对着他一顿告状，可广高远也没有办法，只是说；“要不你去把她揍一顿？” 这话一出口，金毛自己的耳朵就趴下来了，刚才告状的气势也没了。 他终归不好意思真的对符不离动手，也只敢在广高远身边稍微说几句。毕竟他这么一个老队员，还是比较厉害的那种猎魔人，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对刚进队的小姑娘下手，情理上实在说不过去。 就算吃了毒蘑菇又怎么样，有小猫娘在，还真就出不了什么问题。 本来他还想拉拢一下妙然，一起告小猫娘的状，可妙然被符不离治疗了一次以后，忽得就变得腼腆了起来。 “她啊，她这么做有她的道理吧，这种小事你就别和她计较了吧。” “你怎么这就被她收买了？她这就骗走了你的心？” “没办法，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有这样一天。” 闲下来晚上休息，符不离直接坐在了查芳身上，与众人一起吃饭。 对于小猫娘莫名其妙的亲昵，磨炼了一天的众人已经完全脱敏了。再说，也没有谁会因为小猫娘乱碰乱蹭觉得冒犯，倒是大家会觉得自己乱碰她有些冒犯。 符不离这么做当然有自己的道理，时间久了，她早就知道了怎么让人喜欢自己。就算不用晚舟的魔力，她也有足够多的方法讨别人喜欢，没有谁真的能拒绝一只小猫娘，就算口头上拒绝，稍微花点功夫也还是会被她折服。 平时在小月饮楼，来的人都是来看病的，有求于她，自然都会对她颇为恭敬。但在这里，这些人居然会无视掉自己的好心，还敢拒绝自己。 自己既然答应了来魔女猎杀组，当然要让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厉害，这么一顿乱蹭乱碰，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不检点，似乎有些违背了女孩子该有的矜持，但想到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不合理的事，便也放下了不必要的节操。 没有谁规定用耳朵尾巴蹭人是什么不检点的行为吧？ 隔着别人的衣服用别人的身体蹭蹭痒痒也不奇怪吧？ 她没有很刻意地藏着自己的心机，她也知道金毛对自己讨好广高远心有芥蒂，可越是看金毛不高兴，她越是有些开心。 欺负狗子很让人开心，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不知道，但是开心肯定是真的。 查芳比起妙然靠着要舒服一些，妙然身体有很多不该硬的地方是硬的，毕竟有些皮肤被她缝上了如同鳞片一样的躯体，也不知道从哪个魔物身上拔下来的。 平日里在小月饮楼，她也是这么靠在淑月身上的。虽说不会和淑月一样和自己有些多余的可能超乎亲昵程度的互动，但猫猫很清楚什么地方坐着舒服。 她并非没什么羞耻心，否则当初她还是男子的时候也不会几乎与女孩子没有交集。在小月饮楼的日子里，就算她不同意也总是被女孩子摸几下，总被莫名其妙的揩油，她心底多少有些不乐意。此番出来，她也想试试如果自己主动出击会怎样，事实证明，自己主动蹭别人，比起被别人乱碰，心理上要舒服许多。 有种把别人玩弄在手掌中的得意感。 “她已经睡着了？” “是啊。” “让她先休息吧。” “这个小姑娘，真是不得了。你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位小姑娘？” 在山间找了一处空地，众人便就地休息。 扎好了营，小猫娘钻入帐篷，没多一会就趴在角落睡着了。 查芳找了个小毯子，盖在了小猫娘身上。 而小猫娘能睡着，他们却没那么容易睡着。 “你们怎么看她？” “广队，她究竟是什么来头？她各方面表现的都太完美了，完美到了我有些恍惚的地步。” “白玉城的公会头子季归和她很熟悉，曾以父女相称，她还参与过剿灭绯天教，立下不少功劳，身份应该没问题。” “但是广队，你心目中完美的队友是什么样的？她完美到了我实在挑不出毛病的地步。” “她怎么没有毛病！她欺负人你都看不到吗！” “她那哪叫欺负你，大金，在这里的人除了妙然就只有你年纪比较小，小孩子都喜欢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打交道。我和广队年纪都大了，你看她和我们说话，远没有和你说话说的多。她那只是在乎你而已。” “谁要她在乎！” “哈哈哈！” 金毛一生气，众人都笑了。 但金毛也没真的陷入什么沮丧之中，只有颇有些怨念地看着众人，最后往广高远身边坐了坐，却被广高远推开了。 “按照小姑娘的标准来说，她长得可爱，天真烂漫，还有一副好心肠，虽然行为上有些放肆，但并不像在胡作非为。她知道妙然对她心有芥蒂，所以故意靠近妙然，通过她绝妙的医术成功让妙然得到了治愈。我们几个也或多或少受了她一些恩惠，如此一来，以调皮为幌子，实则把我们都笼络到了。恰到好处的调皮不惹人生厌，也没有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光是这一点，就是很多小姑娘做不到的了。” “其二，她没有小姑娘该有的娇生惯养，这一点更难得。看她的模样，不像是穷苦家里出来的孩子，我注意过她的身子，如她这样精致的身子，不可能吃过多少苦。但是你看，我们扎帐篷她帮忙了，行李不让她背，她也帮忙拎了，遇到魔物她也没退缩，基本都是第一时间就冲上去，处理魔物尸体她也没跑，关键我刚刚去挖些野菜回来煮汤，她和我一起去了，你猜怎么着，她居然认识不少野菜，帮我采了不少回来。” “野菜她认识？我都不认识。” “她鼻子比较好使吧。” “这可不是鼻子好使就可以的，我问她怎么认识，她说她一个医生认识些能吃的草药不奇怪吧。嘶，她这么一说，我当时就信了，但仔细想来，她一个小姑娘真的能学会那么多东西？” “对，我刚才扎营的时候，她很明显知道钉子要怎么打进地里才不会松。我当时没说，你这么一提我也想起来，她会的技能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爱美的小姑娘一般都不爱做又脏又累的活，连妙然都不太愿意做，她一个小姑娘居然愿意。” “谁说我不愿意做了？” “你今天除了走路，其他帮谁做过什么吗？” “那是我刚有了新皮肤，我要爱护一下不行吗？平时我做的少吗！” “行了行了，妙然她也是女孩子，你们大老爷们自己能做，非要妙然去做干什么。” “但人家杨桃就什么都做了。” “也不能这么比。” “我就是比不过她，怎么了？难道你们谁在这一点上比得过她吗？” “你说的不错，我也觉得我如果是个小姑娘，绝对做不到她这种程度。她才多大？十多岁本来应该刚会识字吧？” “她其实十九岁了。” “她年纪这么大？嘶……但那也还是小啊。” “其三，她的战斗技巧也不简单，你们发现了吗。她的战斗方式很奇怪，她似乎在故意隐瞒自己的实力，每每出手都只出一半，刚刚好在我们能支援上，她又不会受伤的地方和魔物卡住，等着我们杀死魔物。今天我们对付的魔物少说也有五六十个吧，有哪一个是她独自杀死的吗？” “可能人家小姑娘心善，见不得杀生吧。” “我赞成你的观点，我当时也是这么觉得。但你应该也知道，控制魔物远比杀死魔物要难。而且她分明是注意到我们都在哪里，否则做不到总能让魔物出现在我们方便攻击到，又不至于伤害到她的位置。我知道这一点你们应该也能做到，但是她一个治愈系的小姑娘，战斗技巧究竟是哪来的？她这么刻意隐藏实力，不太像一个刚进队的人该有的素养。” “她难道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她身上的香味很奇怪，不是香水的味道，更像是她身体自己散发出来的。我闻不到她身上人类该有的味道。” “很显然，她也是半魔人。” “半魔人也有人类的气味，她身上人类的气味几乎没有，猫的味道倒是有，但更浓的还是奇怪的奶味和花香。妙然身上都有人的味道，她却没有。” “也就是说，她是比我们更像魔物的半魔人？” “嗯。” “但她长的不是很像人吗？”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你说敌人派来的奸细，我们的敌人会是谁？” “当然是魔女。” “不要无缘无故怀疑别人。” “喵呀，你们聊天能不能躲着我一些，我全听见了。” “你不是在睡觉吗？” 符不离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猫耳朵：“我也不想听见。我说过我是魔女淑月身边的人，所以呢，你们最好还是小心我一些比较好。说不定哪天我真的会叛变呢。” “她挟持了你父母？还是对你怎么了？”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一开始我被她花了三千块买下来了。”符不离叹了口气，“你们要是不欢迎我，我可以直接离开，不要紧的。” “你是说你是被人贩子拐卖的？” “……算是吧。” 第555章 特别行动组(14 既然让符不离加入了小队，就没有因为一点怀疑将她踢出去的道理。 核查身份是否有问题从来都不是行动组自己要做的事，是猎魔公会该做的事。能将她收纳入队伍，也并非广高远一句就能做到，猎魔公会对身份的核查，其严谨常常能溯及祖上五六代，断然不会轻易出现有问题的人入队的情况。 既然猎魔公会都不觉得符不离有问题，那他们几个认识不足一周的战友，没理由仅仅因为她表现的过于优秀而怀疑她的身份。 听闻符不离打小就被拐走卖给了魔女，广高远倒是没什么反应，两位女子态度倒是有了些转变。 加入魔女猎杀组的众人，大多都有些悲惨的身世。真正的豪门贵族就算有能力也不会加入魔女猎杀组，他们的命金贵着呢，怎会加入这种遇到强敌就会被派往前线的队伍中来。就算魔女猎杀组在猎魔公会的地位很高，但那也是拿命换来的。 悲惨的故事广高远听多了，也不差符不离这一个，可两位女子显然更能共情的多。 得知她自小就被魔女养大，两女子已经能想象到她自小就被使唤来去的模样，连带着，她为什么长不大，为什么这等娇小，为什么没有大小姐的架子，为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做，全都解释通了。 幸福只会招人嫉妒，苦难才能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拉近。 两女子问她一直以来是如何被魔女淑月欺负的，她想了想，只是摇了摇头。 一念及淑月，脑袋里想到的都是些甜蜜的事情，哪里有什么被欺负的记忆。就算被淑月偶尔摆弄身子，那个过程其实也是快乐的。 可淑月的好，她又不能告诉这些人。 她忍不住想，自己果然是已经彻底的完蛋了，甚至在这帮人面前，想要编造一些淑月的坏话，都有些做不到。 “前面山上有不对劲的动静，快随我来。” 第二天一早，探路回来的金毛便急匆匆地喊醒了所有人。 随着金毛一起来到山上，远远看见约摸五六个人，前前后后逼迫着大约三十余人朝着山上走。 “山贼？” “跟上去看看。” 此处已经快到了江南，白青江在此几经改道，使得这一片形成了河流与岛屿错综复杂的大泽。 “我警告你们，你们要是敢多动一下，别怪我下手太重！” 远远能听到那几人的吆喝。 遇到这种事，魔女猎杀组当然不能不管。 既然是要把人抓进山里，想必山里就是他们的老巢。 能一网打尽当然最佳，众人便没有立即动手救援。 “那边是不是有动静？小六，你过去看看。” “啊！” 草丛里传来了一声惊呼。 名叫小六的侍从来到草丛边上，小心地拉开草丛，只见一位小姑娘慌忙地想要逃走。 这哪能让人跑了，他一把抓住小姑娘，便将小姑娘拉入了队伍之中。 “老大，是个小女孩。” “放开我！” “姿色挺不错啊，带上山！” 被抓的当然是符不离。 这种偏远的山道，劫道的山贼并不罕见，这世上并不太平。 在广高远打算尾随山贼上山的时候，符不离自己一个人就跑了出去。 广高远也不想打草惊蛇，只能由着小丫头一个人跑到边上。 符不离的想法广高远当然懂，可是一个小姑娘突然出现在山区，是个人也会觉得古怪吧？ 可那帮山贼将符不离绑了起来蒙住眼睛，不仅嘴巴被捂上了，连她侧面的耳朵也被堵上了。 符不离一时有些无语，抖了一下猫耳朵，然而那人并没有理会，拉着她便上了山，竟没有想太多。 一路到了山上，符不离好不容易才被摘了眼罩。 面前的男人居然不是什么五大三粗的草莽大汉，而是一位穿着浮夸的太子爷。 “小妞，你是哪来的？” “……我要找我妈妈。” “嘿，你妈在哪？你知道这是哪吗？” “不知道。”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山道上？这里谁是你妈？” “我不知道……” “嘿，不知哪来的野杂种？” 小姑娘只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缓缓退后了几步，却撞在了身后一壮汉的身上，被那壮汉一脚踢，踢得不得不往前扑去，又撞在了太子爷的身上，被太子爷一手搂住。 “嘿，你说这话我可不信，这深山老林里你一个小丫头干净着脸皮就能一个人走进来？别诓我，我可不傻。是谁把你送过来的，小可爱？” 太子爷的手掐在了小姑娘的脸上，掐得小姑娘软嫩的脸蛋变了形。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太子爷一把推开了小猫娘，从旁边人的腰上抽出一把短弯刀，在旁边那壮汉身上随便一划，便划出了一道血口。 鲜血四溢。 小姑娘一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血流。 太子爷在手中掂了掂带血的刀，将刀上血往地上一甩，嘴角一咧：“害怕了？这刀能划破他的皮肤，你说你软嫩的身子，被划会怎么样？” “……你划破他大动脉了，你赶紧让他止下血吧？” “哈哈哈哈，小姑娘，这时候还有空关心别人？先想想你自己吧！你到底是什么来头？知道我们寨子是有不许伤害女人和小孩的传统，你来历不简单呐。但不知道派你来的人知不知道，我们不伤害女人小孩，指的是无辜的人，你这种送上门来的，可不在我们放过的名单里。” “……你好歹让他把伤口先捂住吧？血流一地了……”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那刀在小姑娘的脸上拍了拍，只是这么一拍，就拍出了一道浅浅的刀痕。 本来白白净净的脸蛋，这么轻易就多了三道伤痕。 小姑娘疼得嘴角一咧，想用手捂住脸，却被那太子爷抓住了手：“你说是不说！你妈妈叫什么？！出现在我们山道上是干什么的！” “老大，她就是我们随手抓来的，你不是说不要让别人发现吗，我在草丛里听到有动静，就把她抓了，她可能真的是迷路的。”旁边一人说道。 “你懂个屁，这地方是一个小丫头随便就能进来的？！别忘了这是哪里！云梦泽是普通人随便能走进来的吗！” “但是老大，她就一个小姑娘，她就算真的被人当枪使，她一个小姑娘能知道什么？要不我带她回去，把她放了？” “放了？！你在说什么狗屁！” “那，那兄弟们把她办了？让她体会一下当女人的滋味？” 太子爷略微沉默了一下，蹲下了身子看着小姑娘：“你给老子说实话，你究竟什么来头？” “我不知道，我走到这里来，就被你们抓住了。他真的快要死了，你们要不看他一眼？” “你顾好你自己吧！我兄弟们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太子爷一手点在了符不离的脑门，将符不离推倒在地，随后回头一看，只见地上已经汇聚了一大滩血，那壮汉一个膝盖跪在了地上，终于忍不住用手捂住了伤口。 “老大，我好像看到星星了。”那壮汉道。 “你怎么这么弱，一刀就这样了？”太子爷惊讶道。 “这刀削铁如泥，老大对不起，是我不够硬……” “快，给他包扎一下！” “好！” 符不离从地上爬起，随便瞥了一眼七手八脚的众人，一时无语的厉害：“止血是堵住从心脏来的血管，光擦血有什么用，你们有没有点常识？” “他妈的你行你来啊！” “让开。” 即便有专业的绷带，落在完全不会用绷带的人手里也毫无用处。 虽说来这里的目的是想看看这帮山贼究竟要做什么，可这么无缘无故笨死一个人，她实在看不过去。 人可以自作孽作死，也可以因为坏被人杀死，可以因意外而死，可以因疾病而死，但是只是因为笨而死掉，自己再不管实在有点太过于草菅人命了。 她也没打算用自己的能力，这是当然的了。 出点血确实不会死人，绷带包扎一下就可以了。她没那么大的力气为一位修炼硬体的猎魔人束缚住血管，但起码可以教会旁边的笨蛋们学会用绷带。 一边指挥包扎着伤口，符不离一边注意了一下周围。 旁边并没有随着她一起来的人的身影。 她是知道的，上了山寨以后，她被独自带进了这间屋子里，特别审问。 她的出现太过蹊跷，被怀疑也是正常的。 “别以为你会包扎伤口我就不审你了。”见伤口包扎好了，太子爷又嚷嚷道。 符不离也连忙收起了命令别人的架子。 在小月饮楼习惯了，命令人做事也很常见。她毕竟没什么力气，搬人压血管戳刀子一类的活，她大多交给旁边的人来做。她毕竟是医生，来看病的人的亲友家属，哪有敢不听她话的。 命令人太过于自然，她甚至都没有想到这有什么不妥。 只是旁边的几个壮汉略显无奈，他们刚刚被一位抓过来的小姑娘命令着做事了。 略微有点丢人的样子。 “说，你都知道些什么，你从哪里来的？” “我从江南来的，坐船漂流到这里，上了岸，就到这里了。” “你一个人漂流过来的？江南？” “嗯。” “你胡说八道，漂流还有逆流而上的？” “那，那可能不是江南……我又不懂，我只是路过而已……”符不离一时有些迷糊。 她不是不知道漂流的意思，她知道这里是江南的地界，却不太清楚这里具体是哪里。 “不说是吧？小姑娘，你是真不怕我弟兄们拿你开荤？这山里发生什么可都是没人管的，我就是把你杀了也不会有谁知道。看你姿色不错我才给你点面子亲自问问你，你要是有点背景，我给你个面子放你好好地下山，你要是没点背影，我快活完了，就让兄弟们都快活快活，我这山上几百号人，一天二十次，轮着来也能轮个两三个月，不知道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太子爷的脸上，现出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符不离微微咬了咬嘴唇，脸色有些发白。 “你害怕已经迟了，谁让你不知好歹跑到我这山路上来。我已经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我不知道……” “哈哈哈哈，兄弟们都听到了，是她不说，那可就不怪兄弟们不给面子了。带进屋里吧。” “等等，我家人就在你抓的人里面！” “哈哈哈哈，你早说不就完了。哎，我还以为什么身份，兄弟们，开荤！” 听到这话，几位壮汉直接抓着符不离便往旁边的房间走去。符不离哪里抵抗得了，被像小猫咪一样提着头发就拎走了。 小黑屋里，稻草铺在地上。 被丢在稻草上的符不离，瑟缩着朝后爬了爬：“你们要干什么……” 如小猫一样的叫唤在这充斥着血腥味、煤味、干草味、腐臭味的房间里，反而会唤起人心中的某种欲念。 漂亮的小姑娘和这山寨实在不太搭，粗犷的山寨里实在不该有这样精致之物。 房间曾经就被用作屠宰，越是好看的东西，摧毁起来越是有意思。那漂亮的脸蛋逐渐从紧张变成了畏惧绝望，干净的身子沾上污垢，无不是让他们欢欣雀跃的兴奋剂。 “你叫啊，不叫就没意思了。” 一个壮汉已经狞笑着朝着符不离走了过来。 另外两个人也立马跟上。 符不离的小身板哪里经得起三个人的糟蹋。 不出一分钟，三个人便系好了裤带，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充满了笑意。 “这么快？”守在门前的男子有些惊讶。 “那个……” 三人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绳子。 仔细看去，三条绳子分别拴着三个人的脖子。 牵着绳子的当然是符不离。 “嘿，还玩这种？和这么小的女娃子玩这个，你们是真饿疯了？” 连带着符不离，四人都用微妙的眼神看着他。 “额？不是这么一回事？” 于是，符不离的手中又多了一条绳子。 走到大厅，太子爷已经跪在了地上。 符不离吃了一惊。 “这么危险的事下次不要做了。”广高远皱眉道。 符不离看了看那太子爷，又看了看广高远，抿了抿嘴：“危险的到底是谁啊？外面有几百号人呢，你们这么进来，不得伤到一大片？” “他们死有余辜。我有分寸，没死人。”广高远道。 “你又没看到他们真的动手，人家山寨万一不是干坏事的呢？”符不离不由道。 “不干坏事绑你干什么？” “万一呢……” “你们是什么人！他妈的！敢在我这里胡作非为？轻点！他妈的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要是你死了，你们别想好过！”太子爷道。 “你是谁？” “青帝城猎魔公会二把手宋义听说过吗？” 广高远脸色微微变了些。 “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老大是三元山的掌门！宋义是他哥哥！你们动我，就等于动了三元山，还有整个青帝城的猎魔公会，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不用你说，我想清楚了。”符不离也懒得牵狗玩了，小手一松，踢开了被自己教训的服服帖帖的几条狗，随后一脚踩在了太子爷放在地上的手上，“我不用杀你，带我去见你的老大，我问问他是不是要保你。” “好！好说！” 第556章 不可说(1 符不离其实不太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但面对这些占地为王的土匪，不用点暴力手段很难真的驯服他们。 被抓的那三十余人，被送回了原处。 他们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临放走他们的时候，符不离向他们打听了一下，他们只是过往的路人，本是打算旅游，却不想被带进了深山老林。司机连带着车上几位打扮成乘客的人，全都是他们的同伙，被骗的猝不及防。 普通人面对有些本事的猎魔人，根本毫无防备办法。谁都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没了，在这里和土匪讲道理不可能有用，斗气也只会成为这云梦泽的肥料，妥协是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按照规矩，他们来被蒙着眼，走也被蒙着眼。 不知道在哪，就不会暴露山寨的位置。 这些规矩符不离也明白，山寨里的人和这些被抓的人无冤无仇，只要这些人老老实实什么都不知道地回去，就不会遭到山贼的记恨。虽说抓了他们的老大，可这山寨能发展到这等规模，只有一个老大是做不到的，也不可能将所有土匪都一一杀死，其中未必没有无辜之人，没有抓到把柄滥杀无辜，也绝不是符不离或者魔女猎杀组想要的情况。 山寨里几百号人都靠这般抢劫来度日，老大一被抓，他们倒是反应迅速，一个个都躲了起来，装作良民。 “走吧，收拾好了就带我们去见你老大。” “好，好，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只是地痞草莽，平日里只是劫些过日子的钱，犯不着你们这些英雄大动干戈。” “说好的轮着来要两三个月呢？”符不离冷冷地道。 “都是误会，我也只是想知道英雄的身份而已。我寨子里有上好的碧螺春，你们要不要带上？” “快走！” 那太子爷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便带着魔女猎杀组众人朝着三元山坐车而去。 广高远的面色略微有些凝重。 “广队，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来着？我们不是出来猎魔的吗？这种事，我们掺和真的好吗？”钟远小声道。 “这不也是猎魔吗？”广高远沉声道。 “英雄是出来打猎的吗？我们云梦泽的怪物可不少啊，英雄若是逛逛，定能找到些好宝贝。据说这云梦泽有条大怪鱼，那鱼活了几十年了，要是抓到卖给丹宗炼丹，定能赚笔大钱，说不定还能讨几颗增补魔力的仙丹！” “闭上你的嘴。”广高远道。 “哎，英雄别这样，出来混都是朋友，回头见到我们老大，你们好好沟通沟通，都是误会。” “闭嘴。” 看着符不离坐在一边晃悠着脚丫子，似乎很轻快的模样，广高远用手支撑起了额头，略微呼吸了几口空气。 这趟出门并不打算与谁为敌，只是遇到魔女的间隙出来闲逛一圈而已。 行侠仗义确实没什么问题，但当听到三元山与青帝城的时候，他便隐约知道了些情况。 尤其是宋义的名字一蹦出来，他只觉得脑袋微微有些懵，略微有些烦躁起来。 世事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这个世界也远不是之前那个安定的世界。 魔力不仅扭曲了许多人的身体，让一些人变成了魔物，让一些魔物伤害了人，让许多人无家可归，让许多人流血丧生。 但这些都是表象。 世人都知道魔力不是好东西，是需要讨伐的对象，如今对小孩子的教育也都是说魔物是混蛋，被魔化的人都疯了，千万不能轻易接触魔力。 可魔力是实打实的力量，既然是力量，就没有放着不用的道理。 即便如今没有太多掌握魔力的方法，但魔力就在那里，无数的半魔人已经证明了魔力的强大，整个魔女猎杀组的存在，就是魔力好用的最直接证明。 世人不知道魔女猎杀组的成员都是什么样子，他广高远知道，也知道魔女猎杀组都面临着怎样的问题。 宋义，是世间为数不多鼎力支持半魔人的人，也是魔女猎杀组组建之初，付出了许多钱财的人，更是着名猎魔人孙长胜的养父。 宋义本人不一定有问题，但他手下的人极多，有孙长胜，也有许多其他零零散散的人。 那些人也许和宋义有关系，也许没关系，宋义想要撇清很容易。一直没有谁真能抓到宋义的把柄，但顶着他的名头做事的人实在太多，黑白两道关于宋义的传言太多太多，多到听到这个名字，广高远都要头疼一下。 就算没有把柄，广高远也很清楚宋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占山为王，占地为寇，剿匪其实不算很麻烦，但若是匪有靠山，剿起来就千般受阻。而这些土匪贼寇，其实大多都是猎魔人，猎魔人与猎魔人之间总有些惺惺相惜，平日里得不到的东西，成了草寇却就很容易得到。 一个流动的水池永远不会太过清澈，一旦源头浑浊起来，整个池子都会变得浑浊不堪。 宋义做了多少，广高远不知道，但他很清楚，宋义在做的，其实和其他地方的许多人一样。 募集私兵。 这些草寇乍看上去是土匪贼寇，实际上不过是宋义藏在各地的军力罢了。待到宋义有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响应宋义的需求，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这偌大的云梦泽，不会只有一个小小的窝点。 三元山，更是青帝城一个盛名昭着的门派。 “英雄这边走。” 下了车，那太子爷便指着路，笑着让几人跟上。 符不离下了车，四处看了看。 这三元山地界景色果然不一般，山很绿，花很多，水很蓝。 碧水蓝天，确实好看。 可空气里充斥着的莫名的气息，又实在让符不离没办法不去注意。 “你们是什么人！” 还没进山，便有人拦住了众人。 “这是我的证件，您过目。我来找掌门有些事，你能不能通报一下？” “今天来？今天掌门不见客，你们快走。有多远走多远。” 符不离打量了一下那拦路的人，微微蹙了蹙眉。 都是半魔人。 她歪头看了看金毛：“喂，小金毛，你闻到了吗？” “闻到什么？” “恶魔的味道。” “……你也感觉到了？” “大姐，不是我不想走，是这几位英雄要我的命，他们要见掌门才肯知道我的情况，您就通融通融吧！” “不行，今天不行。” “为什么？” 符不离一笑：“你不是说你有关系吗，这连山门都进不去，怕不是骗我们的？” “真不是，算了，我们直接进去，你们什么身份，也敢拦我？” 那太子爷便要硬闯进去。 看门之人要拦他，他竟出手还击，打了几个来回。 符不离刚想了想要不要帮谁，却忽然听到山上云端处，传来了一声高喝。 “江南碧水剑传人夜白，特来三元山拜山！三元山掌门，可敢一见！” 清秀的女子声音虽显得有几分娇弱，却不输几分气势。 三元山有三座主峰，分别为南元北元和天元。天元便是当中最高的哪座山峰，也正是如今符不离等人正欲登上的山峰。 那一声清斥，喝得天上的云都散开了些，朝周围纷纷逃窜而去，使得漫天的云波诡云谲起来。 夜白！ 符不离猫耳一抖，仔细分辨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她心头微微一惊，夜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来拜山还是踢馆啊？” 另一个更为洪亮且低沉的声音从山上响起。 一时，方才波诡云谲的天空，所有的云彩像是被踩了一脚，竟向下压了好些距离。 “烟鬼山李向英，同来拜山！老家伙，你要当缩头乌龟吗！” “九阳寺持善，同来。” “青云山赵好，向老先生赐教！” 又是几声此起彼伏的声音，从山巅响起。 天上的云忽明忽暗，这一时间，竟有些暴雨欲来之相。 这动静实在有些熟悉。 符不离很确定自己的动向不可能被夜白知道，既然能在这里遇上夜白，说什么也要上山会上一会。 而且这三元山比先前青云山规模可要大的多，即便符不离常年只在白玉城玄帝城活动，也常常听到三元山的名头。 这里山清水秀是个旅游的好地方不说，更是自古就有能见佛光普照，祥云满天的神奇之地。古有天上宫阙多清寒，不如谪仙醉三元的说法。虽说大约只是哪个醉客随口说出的句子，可年代久了，竟也成了这三元山的招牌。 “听到了吗，今天掌门不见客。”那两看门的小家伙并没有注意到小姑娘的神色变化。 当然，这么一大阵子人，有的浑身缠着绷带，有的虎背熊腰，有的金发痞气，一个小姑娘混在里面，别说长着一对猫耳，就是长着两对猫耳，也不太值得注意。 这个不注意倒不会害了他们的命，只是会让他们暂时昏迷一阵子。 符不离下手不重，但下手很快，那太子爷还想解释什么，两人已经瘫软在一边。 “走吧，带路上山。” 其实哪里还要这太子爷带路，符不离已经一猫当先地跑了上去。 广高远本想拦着符不离，却奈何自己的队友也跟着符不离已经冲上去，只能道一声：“别给我乱惹事！别掺和太多！” 说着，便拎着太子爷，一同追了上来。 太子爷哪里被人这么拎着跑过，颠得五脏六腑差点吐了个干净，好不容易两脚挨着了地，颇有种丢了的魂终于上了天堂的错觉。 符不离赶的很快，到场的时候还没打起来。 山门外，那只白尾巴狐狸站在门前，一身长裙飘飘如仙，手中剑收在身后，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前，身上甚至还披了个蓝色的披帛，真如仙女般俏丽。 而她的身后，站着一众十余人，基本都是男子，其中甚至有一位和尚。 平日里在小月饮楼见到夜白，夜白倒都是谦虚谨慎，说话很注意分寸，如同大家闺秀一般，没想到在外面，她那女子一般的身材，站在那里竟让人能感到几分寒意。 若是岚在这里，也不会比强上多少吧？ 尤其是那毛茸茸的尾巴。 如今正是夏天，那毛茸茸的大尾巴应该很热吧？ 可不管热不热，那厚实的尾巴在她的身上，使得她的身形厚实了许多。 人类的身子实在太单薄了，加上尾巴就显得整个体型都宽了许多。这么一宽，气势竟也上升了不少。 而狐狸耳朵增加的身高，虽然实战上并没有什么用，但弥补了身高的劣势，使得她在一众男子身边，也不会显得太矮，甚至耳朵尖还能冒出来一点。 毕竟其他人符不离也不认识，当然只盯着自己认识的人看。 那个李向英倒是有个一面之缘，如今见到，倒是如之前一样少年气不改。 三元山可不是什么小地方，连广高远都要再三叮嘱不要惹事的地方，这几个小辈跑到这里来，想要讨些好可不容易。 符不离注意了一下三元山。 这三元山也算是名门正派，可看着那站在门前守着的人，大多都有些不太正常的地方。 符不离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过去在玄帝城，符不离一向对这种半人半魔聚集在一起的门派有些轻视。 半魔人修炼轻松不是什么秘密，许多名门大派虽然也收半魔人弟子，但不会收太多。毕竟以半魔人的修炼速度，普通人很难赶得上，如果真以修炼的实力来收人，那半魔人的优势太过巨大。这在很多人看来和作弊、歧视无异。这种收许多半魔人的门派，大多都是想要利用半魔人的实力来争取一些地位的旁门左道。 可这三元山也不是什么旁门左道，怎么这么多半魔人？ 世间半魔人是有不少，但一眼看过去半数以上都是半魔人，这规模有点太过于庞大了。 以前瞧不起这样的门派，如今符不离自己都是半魔人……姑且外表算作半魔人吧，再这么瞧不上人家，好像也不太合适。 符不离正瞎想间，只见三元山的门前，走出来三位男子。 左边一位青衫持扇，右边一位红衣持刀，中间那位锦衣华服，持着拂尘，接近一米九的身高，眉目尽显庄严。 “我就是三元山掌门，就是你们在此狺狺狂吠？” 第557章 不可说(2 随着掌门的到来，三清山山门内一股脑涌出上百人，将夜白等人围在了中间。 夜白等人气势倒是不输，可被人这么一围，在外面的符不离可就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了。 符不离努力踮高了脚想看到夜白的样子，可踮得再高也太过有限。 她见旁边的广高远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便跳到了广高远的背上，结果发现广高远的身高也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旁边的太子爷见到那掌门，想要伸手呼唤，却被金毛捂住了嘴巴，强行按在了地上，膝盖抵在了他的股间：“别出声，你也不想下半辈子当女人吧？” 金毛虽然长的不算魁梧，可那一头金发加上那股痞气，还真让人觉得这慈眉善目的小哥哥会干出一些常人所不能做的事来。 众人将夜白等人围住，掌门慢慢走到夜白的面前：“你说要拜山，究竟要怎么个拜法？是要给我磕头拜师，还是想让我抽两耳光？” 夜白用剑柄推开他那试图触碰自己脸蛋的钢制拂尘的柄：“久仰三元山大名，没想到掌门居然是这等没什么礼数之人。” “掌门，这种宵小何必你亲自来会，我们出马也是一样。”旁边红衣男子道。 “掌门刚刚回来就遇上这样的事，不出来教训教训这些不知礼数的小辈，不是让人笑话。”另一边的男子扇子轻摇。 “你们刚才说，你们都来自哪，都叫什么名字？”掌门道。 “烟鬼山……” “烟鬼山是什么小山丘？有人听说过吗？”那持扇男子打断了他的话语，转身问道。 身后众人只传来一片笑声。 “我三元山什么时候是惹到你们了还是对不起你们了？就算我三元山有不是，你们山主不亲自来见我，让你们这些小辈来是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我三元山，还是拿你们来当礼物，给我家小辈们练手？”那持扇男子皮笑肉不笑。 “没听过不要紧，今天你就听过了。”李向英也不恼，只是将刀往背上一扛，一扭鼻子，“小爷我来这里报个名号，只是让你们输的时候明白点，是输给了小爷我，不是什么玉皇大帝天王老子，只是你们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小山丘的一个小帅哥罢了。” 一边的树丛里，广高远小声道：“这几个小辈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什么地方都敢闯。这三元山虽然也是个山头，可远不是什么江湖门派那么简单。” 世间江湖门派众多，自古便纷争不断。 过去的武林世家在百年前因科技发展，枪炮成了战场的主要兵器的年代里，一度没落过。但随着魔力的出现与兴起，炼体吸收天地间的魔力成了提升个人实力的有效手段。过去许多虚无缥缈的练气吐纳，在魔力真正出现之后，便实打实地有效了起来。 那个年代，魔物战争爆发，人类为了存活下去，哪里还管得了这门那派，纷纷团结起来共同抵御魔物。 而魔物战争之后，各回各家，形成了大大小小不同的门派。 有些地方门派自由发展，形成了山头林立的状态，有些地方因魔物频繁出没，强者为尊，诸多猎魔人混在一起，已难分什么门类派别，只有各种各样的集会团体，而背靠青帝城猎魔公会的三元山，则成了这整片云梦泽、元清山区的头号老大。 看似是门派，其实暗地里早已是驻扎一方的以魔力为主的军阀势力。 从这三元山的山腰往上看，诸多建筑错综复杂地伫立在山上，周围两座次峰也能看到诸多人类活动的痕迹。虽说大多被掩埋在苍绿的树木之下，但只要细看，处处都有人烟。随便估算一下，这里起码有着五万以上的常驻人口。 不同于江南诸多门派争争斗斗只为排个序号，在这青帝城的地界，根本不用排，除了三元山，往下就算要排，也都是些被三元山随便控制的傀儡门派罢了。坐在一起吃饭也不用分什么派别座次，以三元山为首，其他按照三元山里的规矩依次落座就行了，哪有那么多好争抢的。 青帝城本就位于白青江下游，毗邻江南，大片区域位于江北，同样富庶的厉害。在这里站稳了脚跟，一家独大，根本不用担心发展有什么受限。唯一要注意的就是树大招风，三元山从来不参与世间争斗，连带着无论是江南的论剑大会，还是无双城的无双一绝，从来都没有青帝城的人的身影。 这几个小辈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他们想要对抗的哪是什么三元山，他们站在这里，掌门愿意出来看他们一眼都是给他们十足的面子了。 他们对抗的，是争个青帝城的猎魔人。 “你站在最前面，想来这拜山就是你提出来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不想着相夫教子，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我山门里倒是又不少英俊的才子，你这一身狐狸气息，倒是和我三元山有几分缘分。不如我找个好些的男人，让你随他去修行修行，你们一男一女，我这里倒是也有不少能快速修行的法子，怎么样，有兴趣吗？”掌门倒是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夜白，时不时便将目光凝视在她的耳朵与脸蛋上。 “你既然是三元山掌门，那么我只问你一句话，我等前来问剑，你可敢接？” “哈哈，还惦记着你那拜山的事？你看不出来现在是什么个情况？”掌门道。 这才一小会，他们的周围就已经围上了数百人。 人头攒动，各个都有着不俗的气息。 “施主，我等并非想要什么名分，也并不想徒增杀戮。我等此番前来，只是想还世间一个太平江山。”一边的和尚声音倒是轻柔的很。 “你是说这世间不太平？奇了怪了，我怎么看不出来？我三元山不太平吗？你来这拜什么山，就是太平了？你一个和尚没事不去念你的佛法，掺和进这里来，是嫌地狱无门吗？你要怎么还世间一个太平？” 和尚手中锡杖敲了下地面，念了声佛号，微微躬下了身形：“众生皆苦，太平难求。我等为救地狱众生而来，自然忘了生死。此身入地狱又何妨，荡平三元山，方能还世人以太平。” “好大的口气！” “你的罪状，要我一行一行读出来吗？三年前天虎门一门上下三百七十一人被灭口，只因不愿交一个投名状。多莲湖惨案至今未破，勘察过程屡屡受阻，甘江沿江七座古刹被全部焚毁，一江渔民不敢下江半步，山区每月失踪人数以百位起记，被掠夺财物数不胜数，这些够不够问你一剑？”赵好沉声道。 “哈哈，你是把青帝城发生的事找出来，全堆我们头上？” “是不是你做的，你自然有数。” “真有这种事，你不去告警察，告猎魔公会，自己跑到这里来，像话吗？” “他们守不了的江山，我来守。他们护不了的正义，我来护。”赵好的剑无由来地轻啸了一声。 夜白也跟着轻笑一声，手中剑赫然亮出，逼得那掌门后退了一步。 “掌门，问剑可否开始？” “哼，不识抬举！” 夜白的身形赫然飘起，白狐尾巴轻轻一摆，便是凭空飘了起来。 “老前辈，问剑开始了。” 她这一句话，忽得天地间雷声攒动。 看到天地异象，那掌门的神色严肃了几分。 “有几分本事。你们空口诬陷我，道声歉我可以不追责。你们可知在这里动手意味着什么吗？！” “我若不知，为何要来。” “哼，是玄帝城的那帮老东西派你们来的？” “施主，我等只为天下苍生而来。” “你们有证据吗？！” “有没有证据又何妨，难道老子来问剑，还要什么狗屁证据？” “你们找死！” “小爷我来就没想着活着回去。夜白，动手吧！你出第一剑！” “既然你们找死，就莫怪我们不留情面了。动手吧！” 那掌门说完，便背身想要离去。 夜白哪里愿意，碧水剑出，那掌门也不看他，拂尘宛若自有生命一般，缠绕上了夜白了剑。 夜白扭转身形，在空中几番腾挪，竟一时没法在拂尘的束缚中挣脱。 周围那上百人哪里看得下去，纷纷提着兵器上前。 却见那僧人手中锡杖一敲，金光如波浪般扩散开来，震得众人站不住脚，地面宛若变成了水面，摇摇晃晃好似站在大海之上，每一步都要摇晃身形才能勉强站稳。 烟鬼山李向英大刀在手，一个挥动便是将众人纷纷逼退。 青云山赵好长剑指天，一手捻诀，只闻山间异样水流之声响起，山水石无不受到感应一般颤抖起来。几个拿剑不稳的小辈，手中的剑也在那怪异的魔力影响下被吸引上了悬在空中的山水画中。 后面几位随行之人也是纷纷祭出兵器。 一时风雷大作，也不知是谁的魔力，终归是引得山间黑云压在山头，大雨滂沱。 整片天空的云都在朝着山头汇聚，远处云梦泽，竟好似升起了大片大片的白雾上天，最终汇聚在了三元山的顶上。 大雨之下，声音能传到符不离等人耳边的，就已经很小了。 若是这样的大雨，莫说是战斗而产生的血迹，就是尸体都会被雨水瞬间卷走，化作山间不知名的树的肥料。 “有些手段，还真是一方豪杰。可只是这种程度，想要对付三元山还是太过勉强。”广高远评价道。 那太子爷终于是从金毛手中得到了片刻闲暇，看着三元山门前风雨大作，兵器交错，一时忍俊不禁：“哈哈，真是不自量力，这是什么地方，是他们几个能撒野的？” “你先顾及你自己吧。”妙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那小手不知怎的只掐住了他一小块皮肤，那么用力一拧。 太子爷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甚至好似听到了自己的皮肤破裂的声音。 那一声嚎叫没有多响，只是让他的嘴巴灌入了不少雨水。 低头看，皮肤分明已经裂开了好几条裂缝，只是这么一拧，差点就扯下了他一大块皮肤。 “他说的倒是有道理，如果只凭他们，就算能勉强过了这百人的关，那两位副手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他们这么厉害？那如果加上我们怎么样？”金毛小声问。 “我们？我是怎么教育你们的，这种事不要插手，千万不要插手。我们是魔女猎杀组，不参与这些江湖纷争。一入江湖深似海，你会结上多少仇家，惹上多大的麻烦，你根本无法想象。” “你也没有办法吗？” “我也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可是她已经上了，我们怎么办？” “嗯？不是让你们看住她吗？” “看不住啊，广队。她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溜出去了。” 夜白好不容易挣脱了拂尘的束缚，可那掌门已经走远。 她落在地上，想要再追，却见那红衣持刀男子一步上前，重刀一刀切下。 夜白连忙提剑去挡，可当剑方接触到重刀，她便感觉到一丝不妙，连忙收剑退去，却直觉一股异样的魔力从那重刀上侵袭入她的五脏六腑，震得她肝胆颤动，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 “地狱无门你们非要来闯，我没剑给你问，这刀的滋味，你可招架的住？” 夜白一抹嘴巴，笑道：“堂堂血衣教头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真有几分本事。” “小狐娘，别说那些没用的，我的本事你有的是机会享受。我喜欢你这姿色，你若是让他们停下莫要动手，入我三元山，我保证你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三元山对各类半魔人尤其优待，别说狐娘，就是猫娘、狗娘、蜥蜴娘、花娘、牛娘、章鱼娘应有尽有，在这里你会有真正回家的感觉。怎么样，有兴趣吗？” “有你妈个头！！” 刀光剑影间，只闻一声清斥忽然又响起。 “小月饮楼杨桃，同来问剑！” “嗯？刚刚有谁说话？”血衣教头问道。 （感谢 支楞不起来了 的投喂喵，喵喵喵~） 第558章 不可说(3 血衣教头话音刚落，便感觉自己的背后忽得被什么粗硬棒状物抵住了。 “听不见是吧？” 那个小小的声音又在她身后响起。 血衣教头挥刀回砍，可砍了个空，左右看了两眼，也没看到究竟是谁偷袭的自己。 “桃桃？你怎么也在这？” 夜白倒是一眼注意到了从下面钻到一边的她。 “你们能在这，我就不能在了？” “这里很危险。” “不危险我来干什么？” “哪来的小丫头？！” 血衣教头终于发现了凭空多出来的符不离。 符不离对他做了个鬼脸。 这血衣教头并不简单，符不离方才那一戳并非是戏弄，换做旁人早该被戳个洞穿。 当然，符不离也并未使出全力，旁边有魔女猎杀组的众人在场，她还不至于当着他们的面展现出自己属于魔女的力量。如今她魔力融会贯通，即便只用她所熟悉的剑术，其实力也完全足以在人群中游龙。 他们本就只有十七个人，即便符不离不使出全力，她的加入也能为他们提供不小的增强。 众人也没有问符不离从何而来，姓甚名谁，只对上一个眼神，便都心领神会。 此情此景，既然能相逢，又何必问那么多。 再多的话，问手中的剑便好，剑尖所向是一个方向，那便是一路人，何必管什么姓甚名谁，又是谁家的那小谁。 风云卷动，大雨滂沱。 三元山上，五彩神雷频频下落，佛光与剑影交错闪耀。 说是问剑，其实哪有问剑的影子，不过是所谓的武林中人找个打架的由头罢了。众人无论敌我显然都没有点到为止的意思，出手全是杀招，分明是不死不休的意思。 符不离倒是还有些余力，没事会观察一下其他人的状态，还会偷偷观察一下广高远等人的动向。 夜白的成长比她想象的要强的多，去年青云山一战，她的招式还略显青涩，破青云山大阵靠的更多的还是勇气与蛮力。也不知这大半年经历了什么，她那招式乍看之下绵软无力，其中却又蕴含着滔滔不绝的气息，好似波浪一般连绵不绝，又好似潮汐涨落，来回的剑意都要防备，稍有不甚就会被退潮拉入大海，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血衣教头的实力本该在夜白之上，可在这和尚的金光之下，血衣教头的实力明显大打折扣，与夜白打了几个来去，也没法真的伤到夜白。 夜白白衣飘在空中，暴雨也未能让她落地，轻飘飘好似空中的鱼，一下下戳刺下来又迅速退开，让血衣教头很难伤害到她。 烟鬼山那小子倒是依旧愣头青一般，没有齐无庙那强健的体魄，走的却是刚猛没朋友的路子。 青云山赵好似乎想要独力开出青云山大阵，可终归实力不济，只开出一小片山水。可即便这一小片山水，也能让诸多对手陷入其中，不得不与山水石相争，而无暇攻击其他人。 各人本事各有千秋，放在其他地方都是难得一见的英豪。若真是有规矩的问剑比武，他们的招式也许能让对方头疼很久。 可此番问剑的目的，显然根本不是比武，在这里缠住百余人，确实不容易，但只是缠住，不能突破，终归是差了点意思。 正当符不离这么想着，忽得听到旁边烟鬼山那小子一声爆喝，身形已然跃至空中，持着大刀旋转之间，周身光华流动，仿若要将周围的光华与雨水全都吸附在身上。 看他那姿势，符不离登时明白过来，他这一招分明是在蓄积周围众人之力。 “不好，快去拦住他！”旁边的血衣教头爆喝一声。 “你的对手是我！”夜白一剑直戳他的面门。 旁边众人朝着李向英涌去，见此情形，符不离哪里会让这惊人的气势被旁人打断，冲上前护在了李向英的身周。 “破！” 一刀挥出。 刀连带着万千气势一齐朝前飞去。 无人敢挡在刀前，直至刀落在了地上，劈在了三元山正门里的大榕树上。 “咔嚓！” “轰隆！” “咚！” 三元山一念间，便差点变成了四元山。 刀锋落处，没来得及飞走只顾着躲雨的麻雀都未能来得及逃走，转眼便被撵成了碎羽。 这一刀所含之威力，让在场众人无不脊背发凉。方才若是在这一刀下，只怕连魂魄都会被斩断吧。 旁边的广高远揉了揉拳头，眉头微蹙。 “广队，这一刀我好像在哪见过。”金毛小声道。 “你见过，有一个人也用出来过。不过她挥起来没有这么吃力。” “你的意思是，这一刀不厉害？” “胡说什么，就是能挥出有岚的剑气三分威力的本事，就已经能在这天底下横着走了。” “他这么厉害？” “他挥出了九分。但是只有一刀……一刀也够了。足够了。” 开天辟地的本事不是人人都有，但凡这辈子有一刀能开这天地，也足够吹一辈子了。 三元山颤颤巍巍地露出了自己的内胆。 刀锋硬是开了三寸裂缝。 而刀锋所向，地面开裂的终点处，一人手持拂尘，抬手抵住了刀锋。 “胡闹！！！！” 一声爆喝，震得整座山的雨水都抖了三抖，才落在了地上。 刀锋落在了他的手中，被推开成了两道侧划的刀痕，落在他身侧两边，只劈出了两道薄薄的裂痕。 那临阵而逃的掌门翩然飞回，眉眼间尽是怒意。 “你来问剑，毁我山门作何？” 一刀罢，手中无刀的李向英单膝跪地落在地上，却故意调了方向。 跪夜白也好，跪和尚也好，总不能朝着那掌门跪。 “我若不出招，你岂不是要走了？” 李向英笑道。 这一刀费尽了他几乎全部的魔力，便是站起也是拼尽全力。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却见那掌门一跺脚，他便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我若是来，你受得了吗？！” 趴在地上的李向英大声笑了起来，尽管雨水沾湿了他的身子。 “你若是不来，不就没意思了？你三元山名声这么大，也不过这点实力罢了。” “小子，我不出手，是为了你们着想。我若是出手了，你们可就没有退路可走了！” 他这一脚，受伤的何止是李向英。 那和尚一个不慎，脚下一软，成型了许久的金光大阵赫然消失，空中的山水石画也抖了一抖，甚至连飘在离地两米的夜白，都在这一脚下晃悠了几下身子。 血衣教头倒是浑然没什么反应，依旧持刀硬砍。 他与夜白已斗了许多招，却始终未能分出胜负。 两人实力并非相仿，明眼人都看得出血衣教头并未有过多少躲避，倒是夜白一直在躲。 夜白很难伤的了血衣教头，但稍有一个闪失被血衣教头抓到一次机会，便难保不会受大伤。时间越久，犯错的概率便越大，即便夜白实力不俗，可凡人都有失误的时候，区别只是什么时候被人看出来罢了。 符不离用剑撑着地面，顶过了那一脚的威力。 她本没有带剑，但想从这众人间偷一把剑，对她而言当然不是什么难事。 加入这场争斗，她丝毫没有犹豫。 她远远听到了对三元山的控诉，那些控诉究竟是对是错，她懒得去判断。 夜白已经替她去判断了。 夜白是她的令牌使。 她的令牌使，当然是在替她判断是非对错。 莫说她本就是朝着三元山而来，就是毫无根据地突然出现在这里，看到夜白在挨打，那她也一样会挺身而出，绝不会让夜白轻易受欺负。 虽说夜白报出的名号没有小月饮楼四个字，那又何妨。 “喂，掌门的，你话说这么大，有本事与我打一架？”符不离将手中剑丢向了那傲视着李向英的掌门。 那掌门随手一拍，拍落了飞剑。 “你？你是什么人？从何而来？” “我是小月饮楼，桃桃。” “小月饮楼？！”掌门的脸色居然变了。 符不离眯起了眼睛：“呐，害怕了？” 掌门的脸色凝重了些：“你和小月饮楼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小月饮楼的主人啊。”符不离揉了揉鼻子。 如今淑月回来，这么说好像有那么一点不要脸。但是不要脸又怎么样，反正淑月又不会怪她。 “我与你小月饮楼无什么恩怨，你退下吧，我若是有什么不是，回头另外赔罪，何必和这些小辈一个见识。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这话可就不对了，我随他们来问剑，可不是来讲什么道理的。你做的那些事，似乎也没和别人讲过什么道理？” “不知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呐，我在云梦泽被抓住了，还被绑上了山。你手下有人说，要把我关进小黑屋里轮那什么三个月呢，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头猪？或者说，你想说不是你手下干的？” “那都是小辈在胡闹。” “那不是巧了，我就是来胡闹的。” “小妹妹，你不是他的对手。他的本事方今天下，能打得过他的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赵好在一边低声提醒。 “那你们怎么敢来的？” “因为我不会数数啊，我只会数一只手。”旁边的李向英插嘴道。 旁边本来只是围观的持扇男子忽得也走上前来：“掌门，我看她也不打算和你讲什么道理。小月饮楼那边，我们总有办法交代，可这一关若是不过去，怕是要被天下人笑话了。我看我们就不要留手了，让他们早点去见阎王爷，也算是成全他们的一厢情愿，不是一桩美事吗？” 掌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不欲与你们为敌，你们却非要上门讨打。那也好，休怪我不客气了。” 勃然的气机赫然从他全身绽放，空中的雨忽得变得像是一枚枚掉落的利箭，砸在身上生疼的厉害。 符不离侧头看了看自己的肌肤，她的身上转眼就被刮出了许多道痕迹。 而空中的夜白本就吃雨水许多，这么被雨水乱打，她尾巴一颤，连忙落在了地上，被血衣教头逼得连连后退。 “谁要你客气了？”符不离朗声说着，随后退后了几步，退到了李向英的身边，一手拍在李向英身上，为他治愈了一下身体。 比起打赢对面，符不离倒是更担心他们会不会一不小心死掉。 虽说能看出他们眼神中的不屈，可少年人这么随便死掉，也着实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她能明白这些少年人的心思，她又何尝没有少年过。 可如今身为少女，她心头多了几分绵密的心思，少了几分莽劲，比起费劲千辛万苦打赢对面，她倒是更想看到这些神武的少年们能健健康康的。 她觉得如果是过去的自己，大概这时候已经和掌门缠斗起来了吧？ 也许是因为在小月饮楼呆太久了，也许是因为淑月离开过，她难受了很久，她也不想夜白伤心，所以心底总暗暗的觉得，能保证他们都好好的，总好过出头打赢这场仗。 她暗地里已经为众人治疗了许多次，知道他们并非看上去那么游刃有余。 “喂，你们就这点本事，怎么敢来挑战的？”她小声问向李向英，“还有什么藏着的杀手锏吗？” “有，我可以跟他们爆了。”李向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你躲我身子下面，我帮你挡雨。” “谁要你挡了，让开。” “你皮肤都破了，这雨厉害的很，别伤到了脸。” “什么时候了你还管我，管好你自己吧。”符不离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膝盖，疼得李向英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下手这么狠？！” “不狠点你真要上去跟人家爆了怎么办？” 符不离说着，便挡在了李向英的身前。 云梦泽的水被引到了天上，化作这倾盆大雨落在山头。 雨打三元，打得三元山千疮百孔。 掌门立在那里，冷眼看着众人。 这场雨是由他而下，他本想放过众人，没有真的让雨水化作杀器。 他以为自己的警告有用，可看来这里没人能看懂他的用意。 三元山岂是几个小辈就能轻易推倒的。 这上百年的基业，扎根于青帝城方方面面的三元山，就这么破了山门，还是在他掌门在的时候破的，这已然是天大的笑话了。 这帮小辈何德何能，居然以为真的能对抗三元山？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退避，只是想让他们冷静一下，年轻人冲动起来总容易做错事。 可现在，他不能再退了。 再退，就真的是笑话了。 “动手吧。” “哎，天不悯人啊。” 他手中拂尘一挥。 雨点便真的化作了利箭。 第559章 不可说(4 方才还真是砸人生疼，这下可真是要命了。 雨滴在空中凝成如箭矢一般的形状落在地上，转眼便在地上形成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小洞。 众人不得不转移注意力去应对落雨，好在这雨箭并非只攻击夜白等人，也会无差别地对三元山的门人造成伤害。 这暴雨本就密集，雨箭根本挡无可挡，能力不足的小辈躲闪不及，身上已经多了几个窟窿，血水被雨水打在地上，在地上连片刻都不会驻留，顺着山路形成涓流，一直流进了山下的小溪，重新汇聚进云梦泽中。 此雨非凡雨，在那和尚金光大阵中，雨水也会减弱许多威力，可即便减弱了，打在身上也不是小伤。况且一旦乱了阵脚，便可能被绵绵不绝的雨箭一直刮到只剩个骨头架子。要不是三元山也不愿自己的门人随便死在这个地方，及时将吃不消的门人拉到一边安全处，这一会儿怕是死者已数十。 御使大阵本就需要极佳的专心与注意力，这雨箭之下，和尚尚且能维持住，赵好就有些难以维持了。 几下砸击差点让他御使不住，天上浮着那山水石差点就落在了地上，前功尽弃。 他一咬牙，却是大吼一声：“所有人靠近我！” 他手中剑在空中旋了又旋，方才凝在空中流动的小山水画仿佛支撑不住，其上被吸附的石块掉落了不少，砸在地上，惹得大地轰隆直响。 符不离本想着他是不是已经无法控制那阵法，却不想天上那幅画忽得一改画风。方才还是有山有水有剑有灵的山水画，此刻再看，已然成了大江波涛下的青山一角。 漫天的雨落为箭矢，却在落地之前被这山水画所吸引，汇入画卷中，在画卷中又形成了另一个云梦泽。 赵好御使的很吃力，符不离暗暗为他助了些力，却也不敢助的太多。 她的魔力毕竟源自恶魔的魔力，用起来确实轻巧，以她为媒介释放出来的魔力也不需要有很特别的体质就能使用，可一旦用了恶魔的魔力，终归会受到恶魔气息的浸染，会受到多大的影响很难定论。 治疗的法术能让他免遭箭雨的伤害，恢复一定体力，却起不到太多维持他御使阵法的作用。 掌门看到那阵法，也生出了几分惜才的意思：“我久闻江南有御使山水的剑法，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我这剑雨之法，居然还有这等破解之术，实在是让我开了眼了。小兄弟，你既然得了这阵法，当是青云山的得意弟子。你与我三元山为敌，可曾想过会给青云山带来什么？” “青云山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少废话。” “好，好，看来是我废话太多了。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看看，你这剑气所引的小山河，能在我这三元山的大天地里支撑多久。” 他话音一落，一道惊雷便精准命中在小山河中。 雷光在那画上江河中一翻滚，便使得原本尚且稳定的小山河水流变得格外湍急，转眼便失去了控制，冲出了赵好的阵法。 那水流一冲出阵法，一时整个小山河的水如同溃堤一般，四处漫溢，再也存留不住。 赵好再度运魔力，可如何也止不住那水的外溢。 他死咬嘴唇，手中剑明显乱了阵脚，可就连符不离都能感觉到，周围的水流与风，反而在被更强烈地吸引。 “不可！”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那掌门眉头微动，颇有几分得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阵法此刻已该破了，可赵好在用魔力强撑。 运行阵法讲究平稳，顺势而为。本就是以魔力为引，借天地之力的巧劲，一旦运行失去了控制，就如溃堤一般极难控制，整个阵法都该顺势而毁。以魔力强行补缺，不亚于用身体堵住溃堤之口，费力不讨好。 “若是我散了，我在这里还有什么用。你不用拦我，我意已决。” “就算你能维持阵法，你也支撑不了多久，我们自有办法应对，不用你苦撑。” “哈哈哈，有志气，可光有志气没点本事，也不过是找死而已。”那持扇青衣男子即便在雨中也要摇摇他那玉骨扇，“掌门只是一招你们便如此，若是我再出手，你们又该如何？” 他说着，手中扇子一收，扇间指着众人，口中轻念一声：“去！” 原本绘在扇面的龙游四海，忽如活了一般。那墨龙冲出扇面，竟化作实体，张牙舞爪便朝着赵好冲来。 一男子见状，冲上去一拳对上墨龙。 那一拳刚硬无比，对上墨龙的龙头，竟轰击出如钟鸣般的巨响。 龙头并未退去，却从龙头边上又生出一头来，再次袭来。 方才出拳的男子显然还未能回口气息，身后又一男子踩着出拳男子的肩，一跃而出，以手中长枪，硬是刺穿了第二颗龙头。 第二颗龙头被当场戳爆，散做迷雾，竟化作无数小剑，刺向那枪客。 枪客长枪未及收回，一人又腾空而起，将枪客拉回，并以肉身挡在了枪客原先的位置上，背后大锅赫然变大，无数小剑叮叮当当打在锅上，只留下一滴滴墨滴，被雨水冲刷走了。 而第一颗龙头并未被打散，那龙回头盘旋了一圈，便又一次袭来。 持扇男子也并未闲着，见众人挡住了墨龙，也不吃惊，收回扇子，将扇子朝天一指，便又是一只墨凤从扇上飞出。 两枚棋子忽得从人群中飞出，一黑一白，不起眼的小棋子却转成了螺纹状，如钻头一般袭向那墨凤。 墨凤猛地一躲，却依旧被棋子击中翅膀，一时发出了一时悲鸣。 凤鸣三元山。 却是一声刺骨的悲鸣。 “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我还有七十八枚棋子，够下到云破天开了吧。” 那男子负手而立，衣冠被雨水浸透，有些文弱的身板属实不让人容易注意，在这十七人的队伍里，属实不太起眼。可他这般站出来，又忽得让人惊觉，这人面目里的自大，似乎能让这漫天的雨都输他几分。 “啊！！！” 一声暴喝，方才奄奄一息的青云山阵居然重新流动起来。那水流并未逝去，一番波折，终归恢复了原有的气势。 赵好眼鼻都流出血来，气喘吁吁。 似乎身体内部出了点问题，不过这种问题倒是眼下最不值得注意的，符不离顺手就治好了。 “你别这么勉强自己，我们还未必会输，你这么自爆五脏六腑，对谁都没有好处！” 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怒喝道。 “我知道！但我要做我必须做的事！我没法亲手毁了他们，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就看你们了。” “但没有要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的理由！” “我意已决！” “傻瓜！” “呵！” “……那个，他没事……算了，你们继续煽情吧。” 后半句符不离是嘟哝出来的，这么大的雨，不会有谁听见。 这时候提醒他们不会有谁有问题好像有些煞风景，她终归是闭上了嘴。 这一十七人各怀本事，虽说掌门的到来使得众人都有些乱了阵脚，但方才能在那百余人围攻中尚且维持状态，就已经是极难。 难怪他们有底气来这里叫板，方才见夜白带头，让符不离一直怀疑他们的能力，可现在看下来，倒是夜白最像个没什么用的女孩子了。 符不离当然不是看不起夜白的能力，但这毕竟不是江南的门派之争，而是方今天下可能是一方地龙的豪杰。 这样的人，是过去的符不离都不好对付，不，应该说根本没办法对付。以先前夜白的能力来这里根本就是蚍蜉撼树，却没想夜白成长了这么多。 她并不弱，与血衣教头缠斗至今，她始终未犯过一次错。雨箭落下，她凭着一手碧水剑的引水能力，不仅没有受伤，反而牵引着雨箭略微扳回了一丝半点，在血衣教头的衣服上留下了个窟窿。 只是夜白还做不到一人之力对付这整个三元山，也做不到单挑打赢掌门乃至两位左右其中任何一个人。 但如果这其他十六个人都比夜白强，那倒是说得过去了。 也是，正常来说，女孩子身周的骑士，一般都比女孩子自己要强点。 毕竟是夜白。 同样是女孩子，符不离心头也痒的不行。 能看到这些人各展身手，平常见不到的术法漫天飞舞，属实让符不离心头有些喜悦。 上次青云山一战，她以为已经看到了人间难得一见的盛景，却不想这一次见到的，才更像是仙人的战斗。 反观之前自称仙人的年许许，使出来的无非是什么雷法电法，属实没什么看头。 “啊！” 旁边一位陌生的男子受伤了。 这里的人大多对于符不离来说都很陌生，他们不自报名号，她当然不会认识。 但不要紧。 她来到那男子身边。 方才墨凤一记冲刺，他挡下了大半，却终归没能完全挡下，一时间全身被墨水浸透，肌肤都被那沁骨的墨汁染成了黑色。 “你有什么遗言要说吗？”符不离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一边为他疗伤，一边顺口问道。 “我要死了？” 感知到符不离温润的魔力，就算不熟悉，也瞬间就能知道她肯定是位不得了的大夫。 “死不了，我就问问。” 如果她符不离不在，这一下可能死不了，但将来还有没有走路的能力就不好说了。眼下这一战不会短时间结束，若不是她在这里，也许回头就被踩死了…… “我没什么遗言。” “我不太明白，你们为什么非要这么不要命的来？你没想过你们赢不了三元山吗？虽然你们眼下没有输，但想赢，差的还是有些多。” “输赢又何妨，我来过，我做了，就够了。我爸当年就想来，可后来有了我妈，我爸就不敢来了。现在我还没有媳妇，我不怕。若是等我有了媳妇，那时候，我可也就不敢来咯。所以，我一定要现在来。” “哦……”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想让你们赢啊。” “你一个小姑娘不该来这里的，刀剑无眼，伤到了可怎么办，这是男人该做的事情。” “我就不能是男人了？” “哈哈……” “再说，夜白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夜白她不一样。” “我也不一样。” “你只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打打杀杀不适合你。” “小姑娘怎么了？我还是猫娘呢。有个家伙自称狐狸人类美少女，我就不能是可爱男小姑娘了？” “你在说什么？” 符不离懒得和他在贫嘴。 虽说看他们战斗很有趣，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光是拆解三元山这三人的攻击，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哪有什么还手的功夫。 再说，对方看起来还游刃有余。 但这有何妨，她来了，就不一样了。 她拿起方才捡来的剑，走上前，却见漫天竟冒出来了九条龙，九只凤。 —— “轰！！！！” 一声爆响。 前方的大地，水花、石头猛地爆裂开来。 “什么人！” 三元山掌门怒喝一声。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叫金大顺，你可以叫我金毛。”金毛双手插兜从爆裂点站起，面带微笑，一头金发被淋成了落汤狗，但插兜的动作倒还有几分帅气。 “金毛！！广队说了不让上，你怎么还是出来了？”一个女子跟着跑了出来，用背包挡着头顶的雨。 “广大哥说出来打魔物，我看明白了，他们是魔物。”金毛道。 “你们又是哪来的？知道这是我三元山的地盘吗？你们也想与三元山为敌？！” 空中忽得一声鹰啸，一人从空中忽得落下，砸在地上，砸了个不深不浅的坑。 “你又是谁？”那掌门怒道。 “我是广高远，远远听见你们要问剑，特来欣赏一番。” “你们是一起的？你们毁我龙气，却说只是来欣赏？”持扇男子略恼。 “我听到的江湖规矩是说，问剑目的是切磋技艺，相互交流，也是争个江湖名号。我虽然不是什么江湖中人，但有位小妹不甚卷入你们的纷争之中，所以请恕我来管教一下小妹。”广高远说着，转过身来，寻找起了符不离的位置。 “我大哥说话了，现在这里我大哥说了算。”金毛道。 “笑话！这里是三元山山门，你们当你们是什么了？” 掌门话音刚落，却见广高远上衣忽得凭空爆裂开来，落在了地上，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 他微微侧头，背对着掌门，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 “我的队员不懂事，你不会也不懂事吧？” 第560章 不可说(5 若是那九龙九凤真的落地，会造成怎样的伤害实在难以想象。 广高远终于是看不下去，这才出了手。 他本不该掺和进这些纷争，魔女猎杀组毕竟听命于猎魔公会，三元山与猎魔公会的关系他是知道的，这般擅自闯进人家山门，有着一万个不应该。 但符不离在这里。 他可以漠视其他人的生命，但自己的队员的生命，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 季归将符不离交到他的手上，尽管符不离有些太过于胡闹了，可既然同意让她进队，就没有弃他不顾的道理。 “不懂事？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气。我道这几个小辈怎敢来我山门闹事，原来背后还有你们几个。好哇，藏的真好。你们又是什么人？”那持扇男子在一边哈哈大笑。 一边，妙然等人也一一跟上，站在了广高远的身周。 要说打扮，魔女猎杀组的打扮比起旁边的人都太过于朴素了，可这么站在中间，竟好似一堵厚墙，巍然不动地挡下了整个三元山的气势。 这一战，方才夜白等人输掉的气势，便这般水灵灵地回来了。 “我说过，我叫广高远。” “好好好，你们还有多少人，一次都出来罢，何必这般遮遮掩掩一个一个上。”掌门脸色阴沉如冰霜，显然没了方才的得意与不屑。 眼前的男人，不简单。 “杨桃，快出来，你还嫌你惹的事不够大吗？”广高远也不在乎掌门怎么看，只是面向着夜白等人，目光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没能看到那个小猫娘的影子。 直到那小猫娘的耳朵忽然从和尚的头顶冒了出来，然后猫脑袋和整只猫娘才从和尚背后跳了出来，跑到广高远的身边。 “来了来了……” “敢问这位侠客是？”李向英双手抱拳问道。 “你不用问我叫什么。”广高远像拎小鸡一样拎起了符不离。 符不离也老实，被拎起来后，抓了抓脑袋，嘻嘻一笑：“你终于出来啦？” “既然会出现在此时此地，想必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侠客，多谢助力！”李向英道。 “我与你们并非一伙，我只是抓她回来。”他提了提手中的符不离。 “来都来了，哪有不大闹一场的道理。这三元山出了名的记仇，难道你觉得此番我们不捣毁这山门，他们会放你安然离开？”李向英道。 符不离也指向了掌门：“他明显是坏人耶，我们不负责打坏人的吗？” “哪有什么好人坏人，不过道不同罢了。”广高远道。 “好一个道不同，你倒是会开玩笑，无缘无故毁我一把好扇子，就这么一句道不同，就勾销了？”方才那持扇男子打开了玉骨扇，却见那扇画此刻已经碎成了碎片，扑簌地掉落在地，只留下玉质骨架。 掌门叹了口气，朝四周望了望：“也罢，看来今日是没法轻易了事了。我本不想与你们几位小辈斗到这般鱼死网破，可你们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识抬举，我若是这时候再退了，只怕旁人说我三元山无人，惹人笑话。” 广高远也四处看了看。 三元山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人注意到。本就是这青帝城一家独大的门派，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捕捉到，更何况这场轰轰烈烈的战斗。 即便谁都没有来帮三元山，目睹这一战的人，除了三元山自己的门人，远处光是广高远注意到的就有起码十数人。 想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显然是不可能了。 这趟浑水啊…… 广高远转过了身，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活动了一下脖颈，将符不离放在了身边：“看来今日之事无法善了。既然如此，就请掌门让我领教一下三元山的本事吧。” 符不离后来问他为何突然会闯进来，又为何明明不愿意帮夜白等人，明明不想插手青帝城的家事，却还要与那掌门硬刚，打的天地无光，整个三元山都差点摇成了筛子。 广高远只叹道：“还不是因为你。” “我在你眼中有这么重要？” “重要的不是你，而是我这个队。就算要与三元山硬刚，我也不能让我这个队散了。你下次再不听话，我可不会再纵容你了。念你初犯，饶你一次。” “你真的一点压三元山一头的意思都没有？” 广高远不语，只是哈哈大笑，笑得林间鸟儿都被吓飞了。 “若是什么都想明白了再做，不就老了。江湖还很年轻，老了的只有会老的人罢了。” 当夜白的剑抵在血衣教头的脖颈的时候，当血衣教头问她就算赢了又能怎样，又能得到什么，这么做真的值得么的时候，夜白是这么答的。 “江湖啊，我已经好久没有踏足了。” 夜白的话，广高远当时当然是听到了的。回头回想这一战时，广高远如此评价。 “什么是江湖？”金毛问。 “江湖啊，顾名思义，就是我们所走过的所有江河湖泊，山岳高川，遇到的人，遇到的事，拿起的剑，放下的刀。” “哪有那么复杂，有人，有情，就是江湖。” “哪有什么江湖，不过一场梦幻泡影，影子里是江湖，影子外才是我们活着的这座天下。” “江湖就是这碗酒，来，兄弟们，干了！” “桃桃，你的江湖是什么？” “问我？我的江湖……就是看你们能赢啊。” “你一直没出手，是有什么忌惮吗？” “谁说我没出手。” “那不是你的真本事。” 小猫娘本只是蹲在一边用树杈把树叶往火堆里戳着玩，突然被这么问，她想了想，放下了树枝，整理了一下裙子，使得自己坐得端庄一点。 “我的本事，早就用了呀。” 整场战斗，她大多时间并没有直接插手。 她是用剑去帮忙拆了几招，可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她并没有倾尽全力。 这一战众人负伤无数，唯有她几乎片叶不沾身，衣服都好好的，只在裙角划破了一些。 女孩子爱护些自己也不奇怪，但愿意闯进乱局之中的人，哪有为了自保不愿出手的道理。她能在混战之中保全自己，就已经足以说明实力了。但没有出手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谁让我是女孩子呢。”符不离叹了口气。 若是广高远不来，她确实打算一展身手，可广高远来了，她便懒得再出手了。 她若是出手，那只能是血雾漫天，这座三元山上，怕是魔气半月不会散去了。 比起直接参与战斗，在暗中动些手脚反而更有趣一些。 “她插手的够多了，只是你们没注意到而已。”夜白蹲在了符不离的身边，为符不离身边的酒杯斟满了酒。 夜白终归是赢下了血衣教头。 谁也未曾想过夜白会赢。 从开局一直对战了整整十一个小时，从午时一直打到月上枝头，整个三元山都重归了寂静，两人却还是没分伯仲。 而到了那个时候，大战已罢，夜白与血衣教头的战斗，其实只是最后的添头罢了。 而夜白最终将剑搭在血衣教头的脖颈，划出一道薄薄的血痕，血衣教头终于丢下了手中的刀，跪在了地上。 整个三元山问剑，在那刀落地声中终于彻底结束。 而三元山这一场问剑，并不算开始于夜白到来之时，其实算下来，应当在广高远到来之后才正式开始。 赵好提前退了场，和尚也终归力竭盘坐一边好似圆寂。 但世间英雄又何差两人。 广高远一众七人，夜白队伍余下一十五人，加起来也是二十二条好汉。 三元山也并非无人，掌门一位，左右护法长老两位，护山侍者七位，术法长老一十八位，首席弟子一百二十人，尽数聚集于此。 八十枚棋子尽数落盘，长枪易折，拳有不逮。 折了多少把剑没人去细数，折断的东西都会被大雨冲刷进云梦泽，到时候去寻找那些残器，也未尝不是一桩趣事。 玉骨扇终归断了脊梁，金毛八十四段追击招招难挡，利爪之快仿若幻化出二十条狗爪子。 好不容易撑过了八十四段连抓，却被一道黑色激光正中玉骨扇。 擅使墨法的持扇男子，终归是被埋没进了更黑的泥沼，玉骨扇断，他也只能退场。憾言道好端端的武斗，怎的混入了一个外道。 妙然可不管什么外不外道，她杀魔物，打怪兽，向来如此，过去如此，将来也如此。 七位护山侍者尽是半魔人，招式功法虽然狠辣，却也有迹可循，钟远独自硬撑三人，从步步败退到有来有回，直到一直不怎么说话披着雨衣的消瘦男子包能希终于念完了他那冗长的咒术，将三人咒得浑身有如蚂蚁撕咬，终于再起不能，这才停下。 王英没有参战，他来这里其实比符不离还要划水。不过谁也打不到他，土行的术法本来就不是为了打架，而是为了输了能通风报信。 查芳虽为女子，打扮也很女孩子，但却在这里最不像个女孩子。妙然长的奇怪，但好歹也只是吐吐激光，她倒好，拎着双锤见谁不顺眼就大锤抡过去，全是不要命的招式，使得旁人实在没法因她是女子就退让多少。 应对掌门的并非广高远一人，众人都有助他一臂之力。 他只用了十招就逼得掌门停了雨，二十招逼出掌门真身，四十招问过了生死，八十招山门碎裂，一百六十招南元北元两山突发了泥石流，三百二十招日落月升，收气，吐纳。 “你们赢了。” 掌门瘫坐在地上，方才还颇显年轻的面庞，这时候浮现出了几分老态，发须也不知何时多了几根银丝。 “还没有完全赢，喏，那边还在打。” 指夜白。 “你们赢了我，想要干什么？”掌门道。 “想要干什么？老东西，我问你，我查到的事都是不是你干的？” “是或不是，我又做不了主，哎。” “你如何做不了主？你漠视人命，纵容犯罪，多少人打着三元山的幌子在行苟且之事，你明明能管，却为何不管！” “你说能管就能管？我一个三元山掌门罢了，有那么大的权利去命这命那？” 那太子爷终于被去了绑，松开了捂着眼睛和耳朵的绷带，见到掌门，哭也似得冲了上来：“掌门！他们欺负我！你要替我做主啊！” “谁？” “他。” “混账！” 太子爷一直没被打的脸，在掌门的手下不仅变红了，还掉了几颗牙齿。 “是我做的又如何，你们还能杀了我不成？这里是青帝城的地界，我伤了尚且算是江湖恩怨，我若是死了，你们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杀了你？我们也没那么傻，三元山你活着能说了算，死了可就没用了。我要你告诉全天下的人，你三元山，今天被我烟鬼山李向英，碧水剑夜白，还有他们一一都揍过了。揍你的原因是因为看你三元山不爽，这次是问剑，下次说不定就是问命了。”李向英很不留情面地用手指直戳掌门的面门。 直到众目睽睽之下，夜白赢下了血衣教头。 “老家伙，刚才你说我夜白兄弟赢不了，现在你可输了，彻底输了。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吧？”李向英踢了踢掌门。 掌门面色如蜡，叹了又叹。 张开了口，提神凝气。 整个三元山，整个云梦泽，一声沧桑而颤抖的声音响彻了天空，无人听不见，树上的鹦鹉听完后，无师自通地也跟着学着念叨了起来。 “我三元山败啦！！！！！” 那憋屈的声音，都被鹦鹉学得八九不离十。 山间的鹦鹉得了些魔力，也有了些魔性，逢人便叫唤，惹得日后三元山的人满山捉鹦鹉。 那都是后话了。 赢了三元山，却又得到了什么呢？ 但赢了就是赢了，江湖事江湖了，问剑便是问剑，终归不是什么仇杀，杀了人，事情就不一样了。有那么几个小辈不小心自己死了，那都是意外，怪不到谁头上。 之前的三元山，闻者胆寒，听者叹气，之后的三元山，却在好些年内都成了笑话。 “三元山白蜡~~~~~” “对了夜白，你究竟是怎么赢下血衣教头的，他那么厉害？” 夜白瞥了一眼符不离，叹了口气，尾巴的毛发莫名地抖了下，好像舒张了一下。 符不离双腿并拢，双手捧着酒碗，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眨了眨眼睛。 第561章 不可说(6 庆功酒自然没有三元山的人在场。 广高远的手机已经响烂了，第一个电话打过来，劈头盖脸便问他干了什么，他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修炼”，便挂断了。 回去之后怎么办，回去再想，此间酒正酣，纵然肆意间，怎能让这美好时刻被打断。 符不离帮他们扎了绷带涂了药膏，象征性地留了些伤痕免得他们大惊小怪。 反正普通人对伤的感知只是疼痛而已，让他们继续疼着好了，只是疼身体实际无大碍，便能让他们没什么事，却又有种辛苦战斗了一番的爽快感。 夜白的状态比谁都好，旁人都惊叹于她的实力之强大，小小年纪完全看不出来居然有这种本事。血衣教头的实力完全不需要怀疑，另一位持扇护法能让众人缠斗许久，血衣教头不会弱到哪去，却被夜白牢牢缠住，竟始终不能脱身。 更可怕的是，即便赢了，她的体力好像也依旧绵绵不绝，完全没有半点疲态，这是何等恐怖的控制力。 旁人不知道，夜白自己当然更清楚。 但是符不离没打算让别人知道她都干了什么，夜白也不至于乱说出来，只是在靠近符不离的时候，稍微有些怨念地小声道：“你给的魔力也太多了，这里人多，你就不担心我被当成魔物？” 符不离也小声回道：“他们有这个本事，我早该被抓起来了。再说，也要你自己足够厉害，才能驾驭的住魔力不是么。” “既然如此，你给我一半的魔力就够了。” “我哪知道他有多强，再说，给你的魔力你不是都能吸收吗？你可是我小月饮楼的招牌令牌使呢，这点魔力算不上什么的。” 这里夜白最年轻，也最为漂亮，由她斟酒，便是有山有水有花有月有酒有美人，世间美事也不过如此了。 符不离虽然脸蛋也姣好无比，可毕竟太年幼，与其说漂亮，倒是可爱更多，这里大多都是青年男子，夜白的魅力是符不离如何也比不上的——除非动用某个狐狸的魔力。当然她不会那么做的。 这山间并不缺人家，数万人的居所其实有诸多酒家客栈。但这里也没有谁想有个安稳地方喝酒，在这山间一壶酒，与众人把酒言欢，何等畅快。 符不离也跟着一起喝了不少，她并不会醉酒，看着众人喝的醉醺醺的，甚至开始对夜白动手动脚，见夜白也两颊绯红，对旁人的动手动脚颇有些欲拒还迎，一时有些莞尔。 那李向英本来就不太像正人君子，这般在夜白身边就更显得像是什么小人得志了。 不过夜白会怎样选择，符不离可不会管。她现在身体好着呢，在这帮醉汉中间，她要是真的把从晚舟那继承的一丝半点的魅力释放出来，那她肯定要遭殃。 人家不喝酒的和尚已经看不下去，走到一边了。 正看戏的符不离，却忽得被走来的两颊绯红的夜白抱走了。 “你要把我抱哪去？” “陪我睡觉。” “诶？！” “我怕他们真对我动手。” “你也会害怕啊，你勾引人的本事这么厉害……” 她正说着，却被夜白一口咬住了猫耳朵。 “诶？！” “你那该死的魔力，实在让人……畅快不得。” “唔……” 猫耳朵被夜白啃啃咬咬，好生奇怪。 罢了罢了，看在她喝醉了的份上，就不管她了。 好不容易酣战一场，好不容易大醉一场，正是这种放纵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铸成大错。 不过在符不离的身边，夜白倒是不太担心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这一场大战他们筹备了许久，光凭他们，想要赢确实难如登天。 “夜白姑娘去干什么了？” “嘘，别问。” “什么意思？夜白姑娘一个人去那么黑的地方，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们不跟过去的？” “那位桃桃小姑娘也在。” “她也在，那不是更该过去看看？两个小姑娘去那么黑的地方做什么？” “嘘，不可说。” “滚蛋，夜白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她，她明明是喜欢我的。” “喜欢我才对！” “你讨打是吧！” “嘿，我还怕你不成。” 叮叮当当，一时又打了起来。 一宿之后天亮，宿醉的大多忘了自己都干了什么，只是一众人围在两女子身周数米醉醺醺地或躺或坐地睡了一大圈。 贪恋美色都是其次，这深山老林，难免有些虎豹蛇虫，万一伤到了女孩子终归是不好的。至于偷看睡觉这种事，怎会是大丈夫所为呢。 夜白的细腿睡觉的时候会从自己的袍子里探出来，洁白光滑地展现在众人面前，连带着细弱的腰肢一起被人看见，仿若毫不设防。 符不离被夜白抱着，看起来倒是安全许多，可蜷缩在那小小的一只，脑袋搭在夜白的领口，软软糯糯，好不惹人怜。 这都是景罢了，加上色，也顶多是景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符不离被抱在怀中倒是睡得舒坦。 夜白在外惯了，有尾巴垫着些，睡得也很香甜。 只是睡醒之后，太阳初升，新的一天到来，众人便要就此别过。 江湖相见，江湖作别，下次相见又会是怎样的场面，是波澜壮阔还是细水人家，谁也不知道了。 有三元山这一战，广高远的小队历练也到此为止了。再游历下去，恐怕就要全队都换个手机号才行。 而夜白带来的众人此行只是为了共同对抗三元山。 “你们其实什么都没有得到，只是让三元山掌门服输了而已，这就够了？”符不离依旧有些好奇。 “够了，够了，再打下去，来的可就不只是三元山的人了。” “我可听你们一开始说的是荡平三元山啊？” “如今三元山如日中天，能让他道声歉不容易了。以三元山的本事，只凭我们若不付出几条性命，杀出一条血路，不太可能真的铲除他们。三元山扎根这里数百年之久，根深蒂固，虽说三元山作恶无数，却对山中百姓不错，他们只知道三元山的恩情，却不知道三元山的钱财都从何而来，所以在三元山本地，他的民心很是稳固。我们若是强行杀进去，只怕反而会惹得天下人唾弃。 但此番我们挫了他们的锐气，就是告诉全天下人，他三元山也不是什么不可破的铜墙铁壁。天下从此以后就会知道，三元山能被我们这二十多人攻破，就能被其他三十人，四十人攻破。区区三元山也不过如此，何必惧他。这天底下也并非他三元山一家独大，就算他家大业大，实力也不过如此。天底下一直被三元山欺压忍气吞声的门派，就可以携起手来想办法对抗它。我们破他一个山门，下一次就有人敢破他一山，再下一次就有人敢破他整个三元山，世间难道还出不了比我们强的天才了不成？ 再说，我们怎会什么都没得到。我们做了什么？携手破了三元山的山门！这样的成绩出去随便说说，人家不都得喊我一声高手中的高手？若是渴了馋了，去说说咱们怎么赢的过程，那什么刀光剑影，生死一瞬……哎，那些都不重要，光是把各位英雄的本事，还有夜白小姐的美都说出来，那不得一辈子都不愁有酒喝了？” “胡说什么！”夜白啐了一口。 “哈哈！” 众人散去。 来时风尘仆仆，去时也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夜白与符不离辞行，她的游历还未结束。临时补充了符不离的魔力，魔力充盈之下，总想找个地方释放出来。 也不知道下一次又是谁家要遭殃了。 又或者谁家有幸与她共饮一杯酒？ 谁知道呢。 山门尚未恢复，差点龟裂的三元山现在看去千疮百孔，可根基深厚的三元山也只是看上去有些破败而已，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原状。 听旁人解释为何还要留着这三元山，符不离略微有些不太满意。 明知道他们作恶多端，却又这般纵容他们，只是一点小小的敲打哪里够，就该压得他愿意约法三章，不再做恶才好。 她只是路过这里的一片浮萍罢了，却只是这么路过一下，就遇到了顶着三元山旗号打家劫舍，还差点真的将她办了的家伙。那太子爷显然和掌门确实有关系，能这般胡作非为，显然非一日之功。也不知道这三元山究竟在这里犯下了多少不可饶恕的罪孽。 这种地方，还是铲除了好。 但她也不难理解他们为什么会退，这世间毕竟是人所生活的世间，并非什么真的谁拳头大谁说了算的世界。 一个魔女猎杀组能让三元山吃瘪，两个魔女猎杀组怕不是能打的他们丢盔弃甲，三个，四个那不是随便就真的荡平整个三元山了？ 但一路上广高远挂了多少个电话，符不离是看到的。他这般乱闹，回去指定要挨一顿批评。 广高远倒是有些惯着她的，要她还是过去那个男子符不离，这时候怕是已经要被打的屁股开花了，这次却只是让她撅着屁股吃了三巴掌，也就过去了。 这种程度的责罚，毛毛雨啦。 强者也并不能随心所欲，终归要生活在这世间，谁没两三个牵挂，谁又能真的跳脱人间，不问世事，只断善恶，行侠仗义，不问归处？ 再说，就在三元山山门破裂之后没多久，符不离分明感觉到有一股极强的力量三元山里隐隐传来。 她当时凝神戒备，却感觉那股气息在众人身上环视一圈之后便退却了。 对方并不准备出面，丢一个山门而已，不至于大动干戈。 对方没出手，她符不离也不打算出手。但那气息之强大，绝对不输于掌门。三元山里还藏有高手。 “我们也回去吧？” “嗯。” 符不离也没有多做反对，只是暗暗记住了这三座山，分别叫南元，北元，和天元。 如今她尚且居于人间，若是做的过了火，小月饮楼说不定就没办法正常运营下去了。但若是哪天，魔女猎杀组真的发现了她魔女的身份，并要大动干戈，到那时候，她说什么也要来这里一趟。 “广队，回去我们要怎么解释三元山的事？” “解释？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三元山和猎魔公会关系很深，上面肯定会问责，你之前是这么和我们说的啊。” “解释就有用了？难道要说我们不小心和三元山的掌门过了几招，也就打了十个小时，把人家山门拆了？” “那怎么办？” “回去再说吧。做都做了，这时候再想后果，太迟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三元山。 “他们已经退去了。”掌门恭敬地拱手站在一位年长者的面前，低声道。 “退了就好。”长者摸着手中的玉蟾，低声嘟哝。 “这次他们让我们丢了颜面，老祖，我们也该讨回些颜面吧？我已经在调查他们每个人的身份了。他们从我这里讨走的，我要全都拿回来。”他恨声道。 “你呀，还是意气用事。”老祖放下了玉蟾。 “老祖的意思是什么？这次不追究了？还是说，老祖也觉得这事和玄帝城有关系？” 老祖沉默了半晌，只是叹了口气：“你多关注一下玄帝城的动静，这个节骨眼上，你挨了人一巴掌也要挺着。你的节奏若是乱了，玄帝城来了，你该如何？” “我懂了。” 白玉城西郊。 两支魔女猎杀组都并未离去，银河被请来这里，已经两天了。 虽然这里也没银河什么事去做，作为退休的前猎杀队队长，众人依旧对她恭敬无比。 三队队长与她交心沟通了一番，具体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据说是查到了些似乎与魔女有关的疑惑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自然常常会问她一些细枝末节。 “在这里住的还算习惯吗？” “还好，茶点差了些，不如桃桃买来的好吃。” “都是特意从同一家店买的，不会有差别。” “毕竟你们不是桃桃。”银河道。 “队长，外面突然来了个小女孩。” “小女孩？请走就是。” “她不走，而且扬言不进来就要杀人了。” “杀人？小女孩？有意思。她来这里想干什么？这里也没什么甜点蛋糕小裙子吧？” “她说，她要见银河。” 第562章 不可说(7 听到小女孩，银河面色微动，而听到“银河”二字，她的脸色登时变了许多，将手中的茶杯也放下，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椅子上。 “银河？她来这里找银河？他妈的，我还想见见银河呢。她是什么小女孩，居然还知道银河？” “队长，你快去看看吧，我们对付不了她。” “对付不了什么意思？” “那小女孩有些厉害，我们打不过她。她有些不讲理，我们的人想拦她，都被她推开了。说起来，她力气又怪又大，我不知怎的就被她推开了。” “……有点意思，带我去看看。” 正说话间，却听门外传来了一声：“不用带了，我进来了。” 女孩子俏生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随后，紧闭的大门便被一手推开。 孙长胜错愕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子，一头白发，红色瞳孔，头上带着黑色小蝙蝠翅膀的发卡，脸蛋有些稚嫩，一身黑色裙子有着不属于她身体年纪的涩气。 “你是……小月饮楼里的那位？” “你什么眼神？本小姐不是来找你的。”小女孩也不理会他，径直走到银河面前，站定，“妈，你怎么躲在这里？” 银河眼睛都没睁开，只是叹了口气：“她不是桃桃。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即便不睁开眼，银河也知道面前来的人是谁。 那位有着和符不离几乎同样脸蛋的魔女，莉莉丝。 “我找你当然有事啊。快跟我走，出大事了。” 莉莉丝不由分说地便要抓住银河的手，要拉着银河离开这里。 银河却不为所动，任由莉莉丝用力，她也不动分毫。 而一边的孙长胜看着莉莉丝的手，面上却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身上那一身衣服透露着极其旺盛的魔力不说，拉着岚的手的手，分明有淡淡的血雾飘散出来。 那血雾之中蕴含的魔力极其可怕，便是这魔力，使得方才自己的队员无力反抗的吧？ “队长，不好了，有个女魔物冲进来了！小心！！”一人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 “嗯？” “就，就是她。我们拦着她不让她进来，她竟突然动手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 “我都叫你妈了，你快跟我走！”莉莉丝依旧拉着岚的手，想将岚从椅子上拉起来。 “她，她刚刚还说要见银河，谁拦她她就要杀谁。” “银河？银河要在这里还等得着她来找？我们早该把银河拿下了，真是胡闹。”孙长胜疑惑地看着莉莉丝，又看了看岚，“她喊你妈？原来你有女儿了？” “说来话长。”岚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想把手从莉莉丝手中挣脱出来，“有什么事就直说，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你不是说你这辈子都不会嫁给谁的吗？！”孙长胜有些激动。 岚很明显地吸了口气，不悦地又吐出来：“我的身世你不知道？我难道没有老婆吗？” 孙长胜沉默了一下，随后一惊：“你以前在外面有老婆了？她是你的私生女？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岚捂住了额头，叹了口气。 “小妹妹，这么着急有什么事？叔叔也可以帮你。”孙长胜俯下身，对莉莉丝道。 莉莉丝扭头看了看他，那眉目间的嫌弃就差直接说出来了。 “叔叔的本事大着呢。”孙长胜道。 旁边跟随了孙长胜一辈子的队员，看到自家队长对女孩子这般温柔，一时间都瞪大了眼睛。 孙长胜一直喜欢岚的事，他的队员其实暗地里都知道。孙长胜很少会对女子有太多表态，但只要岚在附近，他就会一改往日说话不超过三个字的态度，突然之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说话明显变多了起来。 他自己死活不承认，但畏惧于孙长胜的实力与做事不苟言笑的态度，众人也不好开他的玩笑。但每每出现优秀的女子，他都会以和岚的相似度去评判女子的优劣。这天底下究竟有几个女子能像岚一样又好看又单纯又强大的？ 中意孙长胜的女子并不少，可至今孙长胜一个都没有看上。 他已经年龄过了四十，眼看都要步入五十的门槛，他不急，其他人倒是急坏了。宋义多次催他快点找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没人带他还能带。 宋义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他自己的儿子在猎魔公会混的风生水起，用不着他这个老头子，孙长胜算是他半个养子，这位养子他一直很看重，也巴不得他早点生出个娃娃来，让他从小开始带。 孙长胜本就已经几乎完全是魔物之躯，这般生下的孩子几乎不可能是人类，只会比他更像魔物。但那又如何，宋义能培养出一个孙长胜，就肯定能再培养出一个孙小胜。 可每每提到要为他找对象，孙长胜都用各种方法拒绝了。 众人都知道他很少脱下衣服和面具，只道他冷酷无比，不苟言笑，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女色，他也几乎没有出现过什么桃色花边新闻。但只有他队里的人知道，他过去见到岚的时候，都是什么样子。 而这番确定了莉莉丝是岚的女儿，孙长胜那明显刻意装出来的夹子音，实在让人瞠目结舌。 实在很难想象这个年纪的男人故意装出夹子音说话，是何等古怪的事情。再说，他还吐字不清。 听闻了小姑娘是岚的私生女，众人也不好再过问什么，站在这里听孙长胜和岚说悄悄话，也着实不是一位下属该做的事。但出于孙长胜的未来考虑，那位队员还是小心地上前，打算提醒一下他的队长，他这个腔调一般不会让小孩子觉得他温柔帅气，只会让他显得更像个怪物。 别说小姑娘了，他戴着的那般若面，就是成人看到都犯怵。 他那沙哑又有些吐字不清的舌头，就算说出温柔的话，也像是怪物的低语。 可那队员刚想开口，却见小姑娘歪过头，上下打量了一圈孙长胜，然后说出了一句话： “你不会以为带着一个看起来很吓人的面具就是本事了？” 孙长胜愣了愣。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废物，滚开。” 那恶毒的语调出自一个小女孩的口中，着实让人有些不由嘴角微微抽搐。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做不到呢？”孙长胜又道。 莉莉丝见银河不愿动身，也不抓着银河了。见银河也在看着孙长胜，只能两手一抱胸，眼神轻蔑地看着孙长胜：“大叔，你不会以为你很厉害吧？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就抓抓小动物了。” “她……”孙长胜更无语了。 仔细打量一下莉莉丝，莉莉丝的打扮也着实不正经。 不过她娘的打扮一直都很特别，普通人一般不会穿着这么花哨的蓝色裙子到处走来走去，起码平时出门也该换一换，免得引人注目。岚倒好，认准了一件衣服死都不愿意换。 岚的衣服确实是猎魔公会定做的，为了突出她的美与强大，也为了让她战斗的时候衣服不会拖后腿，所以这一身蓝色的裙子，其实不止花哨好看，更是不错的能协助引导魔力的装备。穿着这件蓝色的裙子，才能最大程度发挥她的实力，这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平常也并不需要战斗，她穿着这样的衣服出去，难免会引人注目，她不会尴尬的吗？ 按照岚自己的说法，穿别的女装才会尴尬，这件因为习惯了，所以无所谓。 但这一点本身就很奇怪，哪有女孩子一天到晚只穿同一件衣服的。 如果将岚穿蓝色的裙子当成某种设定，就好像魔法少女总会穿着特定的战服一样，就好接受许多。暗地里其实也有不少人确实管岚叫魔法少女。 而这位岚的私生女，穿着一身黑色的怎么看都是故意为了吸引人而设计的小短裙，黑色的过膝袜，黑色的露指手套，蝴蝶状的发卡，便也能说的过去了。 对于小女孩来说，这身衣服确实过于成人，但同时也能一定程度上展现穿着者的强大。比起正常的衣服，这一身确实看起来要不同凡响的多。一个整天奇装异服的娘，有一个同样喜欢奇装异服的女儿，而女儿又恰好处在叛逆期，所以打扮邪恶一些，好像也不奇怪。 但这种邪恶感落在莉莉丝的身上，竟然十分的和谐。她那张脸总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好像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明明只是个小丫头，但因为这身黑色的加成，居然能有几分女王才该有的风范——虽然依旧是个萝莉。 作为岚的女儿，有些特别之处也很正常。毕竟龙生龙，凤生凤，在这个以魔力为尊的年代，魔力的强大与否极其重要，而魔力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其实和努力的关系并不是很大，倒是和血脉有着极其明显的关系。 而且，孙长胜也确实能在莉莉丝身上感知到一些和银河相似的气息，这位莉莉丝绝对不简单。 但一个女孩子，这般嚣张，还不把一位成年叔叔看在眼里，就太过分了。 孙长胜一般不太会和一个女孩子较劲，这没什么意义，但这一次，他确实有些生气了。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在岚的面前贬低自己呢。自己要是这般忍气吞声，岂不是要被岚看不起了。 “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岚站起了身，眼神满是无奈，“我跟你走，你有话快说吧。” “我不会和他一般见识。”孙长胜也有些无奈。 莉莉丝看了一眼岚，又看了一眼孙长胜，忽得眯起了眼睛，对孙长胜道：“等一下，难道你喜欢她？” “……这，没有。” 莉莉丝捂住了嘴巴，微微眯起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了邪恶的神情：“不会吧？你居然会喜欢这个老太婆？哎呀，要喜欢这个老太……我是说我妈，妈，你的本事还不太够啊。” “我的本事不够？那要怎么才够？”孙长胜倒是有些虚心。 莉莉丝鲜红的指甲在唇间点了点，嘴角微微扬起，头顶的小蝙蝠装饰好像也抖了两下翅膀：“大叔，你起码也要有能赢过本小姐的本事吧？你连本小姐都不如，还想和我妈有关系，是不是有些想太多了？” “赢过你？”孙长胜迟疑了一下，“什么赢过你？” “嘻嘻，本小姐说你是垃圾，你好像还不理解本小姐的意思，本小姐可没有在开玩笑哦，本小姐的意思是，你的本事在本小姐和我妈的眼里，就是废物哦。” “你来这里是想故意惹事生非吗？”岚低声道，“你要敢胡来，别怪我不客气。” 莉莉丝扭了扭身子，故作乖巧，眼睛还对着岚眨了眨：“妈，我求你你不听，那我只好想些办法了。我要是把他们都狠狠羞辱一番，你肯定会愿意跟我走的吧？” “胡闹！”银河抓住了她的双马尾，狠狠地揪了起来。 “妈~”被揪地高了五厘米的莉莉丝连忙求饶。 “等下，你说赢过你？真的指的是魔力？小妹妹，我承认你的出生可能不同凡响，但我好歹也起码算是你叔叔。来吧，让叔叔看看你到底什么斤两。”孙长胜的声音也变得不那么夹了。 他平时就是这样，冷酷一些挺好的，比较像人。 “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在胡闹。”岚叹了口气。 “岚，你太惯着她了，教育孩子也是要刚柔并济。放心，我有分寸，她既然说了，我就不能什么也不做。”孙长胜道。 “哈哈哈，垃圾，废物。”不嫌事大的莉莉丝还在嚷嚷。 那副模样实在过于邪恶了，虽然作为女孩子来说，她的脸看上去也还算可爱，可可爱和欠扁并不冲突。拳头痒了，可爱的脸也一样可以止痒。 孙长胜名字叫长胜，他也确实很少有败绩。 虽然作为几乎是魔物的半魔人，他身来就具备了太多优势，他也一直不觉得这种先天就得来的优势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 但就算是他不那么在乎的天赋，被人，而且还是这样的小女孩贬低，也着实有些不是滋味。 而且他有种古怪的感觉，这位小妹妹，好像确实不是很简单。 岚能生出这样的孩子…… 能吗？ 他摆开了架势，对着莉莉丝招了招手：“出招吧。” 莉莉丝一咧嘴：“好呀。” 第563章 不可说(8 见两人摆开了架势，银河盯着莉莉丝，没有说话。 那眼神虽然平静，却又波澜壮阔。 银河一直都很平静，不只是她，就算是上一位银河也一样如此。 绯之天的她有着无数个分身，她可以在绯之天里召唤出上千个身体。那些身体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独立的思考能力，每一个也都是她的灵魂碎片。 当初逃出来的岚，便是她诸多灵魂碎片中的一部分。 普通人若是只有一部分灵魂碎片，是绝对不完整的。可作为魔女的她，每一个灵魂碎片，其实都可以做为一个独立的人而存在。她的灵魂在成为魔女的那一刻，就与普通人有着完全不同的状态了。 硬要说她还是不是当年的符青，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灵魂其实早就和符青没什么太大的相干了，被绯之天的恶魔修改的灵魂，无论面貌还是状态都和符青有着极大的区别。但她又知道，每一个灵魂碎片都是由原本的符青复制、分裂、演化而来，只是有着不同的演化方向。 而她后来又经过了许多努力，终于是将诸多灵魂碎片逐渐重新聚合收集起来。分裂出的碎片，在这近二十年间最终汇聚成了一个灵魂。连带着过去那个银河留下的影子，也被她一并融合在体内。这才形成了现在的她，一个全新的银河。 灵魂的嘈杂她早已免疫了，不同灵魂有着不同的追求和喜好，这在初期让她很是痛苦。可时间久了，她逐渐学会了如何压制那些躁动的灵魂，这般压制之下，使得她的情绪总是很平静。 她不是不会高兴，不是不会紧张，不是不会生气。 只是表现出来的，总是那般平静，好像什么都不值得在乎，都是很自然的一样。 而当莉莉丝看到银河那张似乎平静的脸，莉莉丝分明感觉自己好像微微有点炸毛。 按说身为魔女的她不该会炸毛，但自从和符不离灵魂交融之后，她也染上了一点本不该有的习性。 她能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但察觉到之后，也只能咬牙切齿地骂一句：“死老太婆，又算计本小姐！” 除此之外，她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她确实拿淑月没什么办法。 就算明知道淑月故意让符不离变成猫娘，然后又和她血液交融成为“姐妹”，从而使得她有时候也会有自己可能是只猫咪的错觉，甚至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想念淑月——她知道这是错觉，这百年来她明明只会怨恨淑月，从来不会想她，肯定是因为符不离——但她又没有什么办法。 血液交融之后，她对符不离的喜欢，是真的融入血液的。 而血液对于血族来说，就是全部。 所以她莫名的就炸毛了，头发都不自然地竖起了几根。 有点被吓到了。 但是被吓到，也不影响她继续行使她的计划。 她看得出来，银河会坐在这里，显然是因为别人还不知道她是银河。 而这时候，这一点就成了银河的把柄。 既然有了把柄，那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莉莉丝一笑，露出了两颗尖牙：“妈，人家真的有事求你，会注意分寸的啦。” 孙长胜怎么也没有想过，自己第一次与魔女交手居然会是在这样的场合。 他向来爱用双剑，但对手只是一个小女孩，拿出真本事也属实没有必要。他只是想教训一下小孩子，哪有打小孩子真的上真枪实弹的道理。而且对方还是个女孩子。 他的战斗经验十分丰富，见过的猎魔人也众多，拳脚功夫虽不说有多强，却也不算很差，肯定比普通人强的多。再稍微佐以一些魔力支撑，和二流高手打个有来有回肯定绰绰有余。 小女孩甚至连架势都没有摆开，一副任人欺负的样子。那细胳膊细腿，怎么看都是吃上一拳会哭很久的样子。 猎魔人的身体一般都比普通人强，这位小萝莉身上魔力不简单，刚才手下拦不住她，他已经听说了。 所以他不会放水太多，起码拳头上的功夫没有保留太多。 教训小孩子要是不小心被小孩子反手袭击了，那可就丢人了，还是在岚的面前丢人。 可当第一拳快要打中的时候，他发现小女孩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一时有些后悔了。 他可以看到魔力的流动，他无往不利，很多时候便是依赖于这项独特的能力。魔力凝聚之处，便是对方想要攻击或者防守的地方。 而面前的小姑娘，完全没有魔力流动的痕迹。 也就是说，他出拳之快，小姑娘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这么大的拳头真的打中小女孩的身体，她可能真的会吃不消。 他紧急想要收回力道，但已经太迟了，拳脚无眼，还是打中了小萝莉的身体。 那身黑色的紧身衣很柔软，小女孩的身体也很柔软，像是一样，一拳打下去，甚至能感觉到小姑娘的细弱的骨骼。 “这下，轮到本小姐了。”本该被一拳打飞的小萝莉，并没有飞走，也没有发出痛苦的哀嚎，或者求救求饶的信号，反而很淡定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孙长胜还在等着小姑娘有什么反应，却不想，小姑娘忽得伸出手，用她那血红的指甲，抓住了他的手。 然后将指甲探入了他的皮肤。 那指甲像是刀刃一般，轻松就刺入了孙长胜的皮肤。 他的紧身衣从未脱下过，他的身体实在太过特别，不太方便让人看见。而作为魔女猎杀组的队长，他的紧身衣又何止只是为了掩盖身体特征而存在。那看似是布料的紧身衣，其实更像是极其细密的锁子甲，用极为坚韧的材料细密地编织而成，穿在身上其实不太舒服，又重又硌皮肤，但他魔物的身躯，并不像女孩子一样敏感，浑身坚硬的肌肤，根本不在乎这些小摩擦。 这样的紧身衣随他征战许久。 先不论他的实力本就强大，他这一身紧身衣，普通人莫说拿什么斧子，就是拿起电锯都未必能伤的了他。 可那鲜红的指甲，不仅刺破了他的紧身衣，更是直接刺破了他的肌肤。 看着那鲜红的指甲上沾上了自己的血，孙长胜当然感觉到了疼痛，可他并没有急着收回拳头，而是怔怔地盯着那指甲。 是自己的紧身衣上有破洞，自己没发现，被这位小姑娘发现了？ 又或者自己看到了什么幻觉，幻想到了自己被小姑娘的指甲划破了肌肤？ 哈哈哈，这种幻觉也太可笑了，怎么可能。 莫说这身紧身衣，就是自己的肌肤，也不可能是普通人的指甲能塞进去的。 眼前发生的事，一定是错觉。 莉莉丝眯着眼睛，指甲在孙长胜的胳膊上划动。 她只要将指甲转上一圈，就能让孙长胜的胳膊上划出一圈伤痕，然后说不定能把他整个胳膊完整地取下来。 不过没有那个必要，胳膊上有动脉连接，她只要将指甲划破动脉就可以了。 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动脉被切断，本该溢出来的血，在汇入她的指甲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顶级的吸血鬼用嘴巴吸血只是为了仪式感而已，莉莉丝也不是喜欢浪费的人，没理由放任那些血液流失。 顶级的吸血鬼更是不会让被吸血的对象表现出多少痛苦的，被吸血者反而会觉得被吸血是一个极其舒适的过程，轻微的麻痹遮掩了本该有的疼痛，痒痒的舒适感让那过程变成了更像是轻柔的爱抚，失血带来的逐渐失温失力，好似临死前灵魂升天的轻松，这一切，都能让被吸血者在短时间里变得温顺。 孙长胜的迟滞，让他失去了许多血。 但他还是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收回了手。 他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只见胳膊上的伤口处没有什么血色，伤口好像并不太深，但确实存在。 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失血了，只是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有些微微的眩晕感，脚步好像也有些虚浮。 方才确实切断了动脉，但凭借着对血液的绝对掌控，莉莉丝完全能做到让伤口闭合不再流血。 她的血可以被淑月加工成能几乎治疗百病的符不离的血，本身就有着极佳的治疗效果。吸血鬼天生就有着极强的恢复力，这种力量正是源自于血液。只要她稍微在对方体内注入一些魔女的血，很轻易就能治疗好这种轻微的伤。 “看来你确实有些本事。”孙长胜道。 莉莉丝将手指放在唇边，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虽说身体也可以吸血，但品尝血液的滋味，也依旧需要依赖舌头去品味。 “刚刚那一下你能接住，那这一下呢？”孙长胜不再留手，再次蓄积魔力，挥出一拳。 这一拳依旧打在了莉莉丝的肉体上，打得莉莉丝退后了一步。 那感觉很奇妙，明明自己应该结结实实地打中了，对方的身体应该要飞走才对，只是退了一步，实在有些奇怪。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太久没用拳头了，所以拳术出了什么天大的问题，导致本该使用的力气没有用出来。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倘若打在了钢板上，他也该拳头会疼，但他并没有觉得疼痛。回馈的力量那般柔软，软到了他担心小姑娘会不会当场爆裂开来。 这和上一拳的感觉完全一样。 但无论是这一拳还是上一拳，他都用了远不止感知到的力量。 如果完全打中了，小女孩怎么都该有些反应，要么身体发生形变，要么身体飞出去，力量不该凭空消失。 可小女孩如刚才一样，完全一致的反应，吃下一拳，然后抓住他的胳膊，用指甲刺入他的胳膊。 他再次收回了胳膊，却觉得自己体力好像变得更为虚弱了。 他揉了揉眼睛，更疑惑了。 这种反应完全超乎了他的理解，拳头打人是不多，但这种奇怪的好像没使出力的感觉，太过于奇怪了。 小姑娘又在舔手指了，那神色不仅没有半点被打疼之后该有的苦楚，反而充满了奸计得逞的得意。 “不要硬撑了，你吃了我两拳，应该不好受吧？”孙长胜低声道。 莉莉丝忽得“咯咯”笑了起来：“不好受的是你吧，大叔，你就这点本事吗，连让本小姐移动一下的本事都没有？” 虽说莉莉丝刚才确实退后了一步，但是只是一脚后退，另一只脚还留在原地。以格斗的标准来看，这确实不算是移动。 孙长胜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看到那伤口，他隐隐意识到了些什么，但却又抓不清楚。 他隐隐有些明白了刚才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可就是没有抓住重点。 人类的诸多行动太过于依赖于自己的感受。 身为魔女，她杀过的人数不胜数，被她化作吸血鬼的人也有极多。 虽说这百年来，她一直沉寂，可沉寂间，这些吸血的技巧她并不会忘却。 凭借着对血液的掌控力与一定的恢复力，她完全可以做到抵消孙长胜的攻击的同时，使得他本该感受到的反击力量变得微弱。人类一旦感觉不到疼痛，或者说丧失一定的触感，就会对许多实际发生的事产生误判。 若是不会疼，就不会意识到自己受伤，哪怕失血再多，也只有当有人提醒他脸色苍白，才会意识到身体受伤到了什么程度。 水蛭吸血不会让人有任何痛觉，若是不是亲眼看见，又或者身体产生了明显症状，才会对此有所察觉。 而若是当有了症状，往往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孙长胜看着自己的伤口，略微有些犹豫。 他虽然并没有很直接地感知到自己的失血情况，但因为失血，本该有的躁动在这时候因为贫血而变得平静了许多。 莉莉丝却走到了他的身边，扬着脸，用手指在自己的唇边滑了滑，带着那古怪的笑意：“大叔，还要来一拳吗？这一拳说不定就能教训到本小姐了哟？” 那一对尖牙毫无隐瞒地呈现在孙长胜的面前。 孙长胜迟疑了一下，随后一皱眉，暗暗蓄积力量：“方才是我没认真，这一下你可要小心了。” “嘻嘻，本小姐看来，大叔是根本没有认真的本事吧？大叔你呀，只有这种程度的实力吧？” 那张脸虽然可爱，可这般调皮，着实让人想要揍一顿。 他心头虽然隐隐感觉到了不对，但却因为抓不住不对的点，而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判断。 一定是自己的拳头不能正确地运用自己的魔力，看来教训小姑娘，还是拿出双剑才是。 “终于要动真格了吗？大叔，小心一定要拿稳了呀？”莉莉丝一手抱胸，一手在自己的唇边摸索，带着坏笑。 第564章 不可说(9 孙长胜暗暗提起魔力，而这么一提起魔力，他忽得眼前微微有些发黑，好像眼前有些看不太清楚了。 而这么眼前发黑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莉莉丝的眼睛红得莫名，那唇和指甲也红得厉害。 不对劲，这种红不是色彩上的红，而是魔力凝结出来的色彩。 他太过依赖于自己的眼睛对魔力的读取，他的眼睛总能看到魔力流动的形态与色彩。但是对于眼前这位女孩子，她的魔力根本没有流动，而是停滞在了她的指甲、眼睛、嘴唇上。 他心头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凝滞的魔力。 魔力的运用就是控制魔力流动的过程，让全身的魔力流动到需要释放的地方，然后爆发出去，就是绝大多数魔力的运用方法。 可这般凝滞不动的魔力，代表着什么？ “好了，别动手了。” 就在孙长胜微微有些冒冷汗的时候，一只手忽得抚上了他的手。 那手很温暖，即便隔着紧身衣也能感觉到。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没太能注意到岚靠近了自己。 “你太累了，应该去好好休息。” 岚柔声道。 “她……真的是你的女儿？” 孙长胜问道。 “哎呀呀，大叔刚才不是还要教训本小姐吗？这时候怎么又怀疑起本小姐的身份了呢？怎么这就不行了呢？” “你也玩够了吧？”岚皱眉。 见岚似乎真的生气了，莉莉丝耸了耸肩，头顶的小蝙蝠发卡又扇了扇翅膀：“本小姐够有分寸了。” 被她直接接触到了血管，他的体内还有血液残留，实在是万分给他面子了。 被这种等级的吸血鬼接触到血管的那一刻，胜负就已经分晓了。 这种情况几乎不会出现例外。 这次也一样，孙长胜本该在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什么的时候，就直接死掉。 加上几乎两个字，是因为确实有那么一个人，在被她接触到了血管之后，却依旧无从下手。 或许不该称之为人，称之为魔女才更为合适。 按说正常的生命缺失了血液就该死了，为什么会存在一种活着的东西，血液流尽了却还是活着？不仅如此，血液却还能在不停地再生？ 对于吸血鬼来说，这本该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绝佳的自助餐，可去吃自助餐吃饱了就可以走了，那个家伙却不会让人那么容易走掉，要么凭实力吃垮她，要么就把全身上下所有她要的东西全都给她。 她吃亏了三次，却依旧不知道能怎么办。 在那个家伙面前，她无助地像个小女孩看到了越来越近的疯狂旋转的电锯。 但那样的家伙，全天下也只有淑月了。 排名第三的莉莉丝，却对排名第七的淑月毫无办法。 但莉莉丝对银河尊敬，倒不是因为银河能抵御她的控血能力，也不完全是因为她是符不离的娘。 原因其实并不复杂，她是第三，她也确实认为自己是第三。 被银河掐住了脸，强行压着她的身体，逼得她跪下来向孙长胜道歉，她也不敢有多少怨言。 打不过嘛，打不过的老女人，就老老实实地被她控制好了。 当然，要是她能打得过银河，也不需要专程来到这里了。 被莉莉丝突然道歉了的孙长胜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被道歉，反而有些担心吃了自己两拳的莉莉丝会不会身体有什么问题。 但在岚的安抚下，他坐在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便睡去了。 就算是动脉破裂，短时间也不会流走多少血，但莉莉丝的吸血能力几乎不会被察觉，她只是很微妙地留下了一点点足够让孙长胜不会死去的分量。 旁人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打了小萝莉两拳的队长，在温柔乡的爱抚下睡着了，这着实令人羡慕。 被邪恶少女牵着手拉到外面的蓝衣少女岚，也确实像个有些纵容女儿的妈妈。 稀松平常的日子里，这只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罢了。 “银河，浅浅出现了。” “浅浅？” “一只浅浅出现在了魔兽峡谷，被本小姐吃掉了。” “……这就是你大喊大闹来这里喊我银河的理由？” “当然，只有你能对付得了她。” “你为何不去找淑月？” “她也就能赢过本小姐了，量她也不是浅浅的对手。” “你这么肯定是我就可以？” “起码比淑月强。 ” 银河看着她，沉默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 浅浅，身为魔女的一员，她却最不像是魔女。 银河对浅浅的记忆，自然都是从前一位银河那里继承来的。而那一位银河留下来的关于浅浅的记忆也十分稀少。 因为那位魔女与其称之为魔女，倒不如说是一种长得像是人类女孩子的独特生物。她们虽然会像人类一样行走，有着和人类一样的模样，甚至还会说几句简单的话语，发出一些像是幼年女性的呢喃，有着惹人怜惜的模样，有着独特的大眼睛，透明羽翼能模拟出像是人类衣服的翅膀…… 但其他方面，其实更像是某种虫类。 最大的证据就是，她们的繁衍并不是正常的行男女之事，而是在成长到一定程度之后，身体会吐出出黏液一般的物质将自己包裹，直到将自己包裹成如同巨型豆荚一般的模样，然后便平息下来。 而那巨型豆荚在孵化数天后，便会逐渐裂开，里面会冒出来不低于五只不同的小型浅浅。 银河尚且能记得的，也只有这些了。 上一任银河并不喜欢浅浅。 现在的银河也难免会对浅浅有种莫名的厌恶。 女孩子通常都对虫子有着本能地害怕厌恶，身为岚，身为符青的她，见过了太多的魔物。虫形魔物并不少见，巨型苍蝇巢穴她都孤身前往过，那复眼与针状腿毛的恶心模样，光是在照片上看上一眼就足够吓得许多女孩子胆寒，但她却凭一己之力，将所有的苍蝇都捉拿消灭了。 她并没有多大的感觉，那毕竟是魔物，没有什么怜悯的价值，既然如此，斩了便是。 但一念想到浅浅，她就莫名有些浑身不适，心头隐隐有些发毛。 这种感觉对她而言有些陌生，她虽然不喜欢弄脏自己，可那只是因为觉得洗衣服麻烦罢了，她从来不会因为害怕弄脏自己而不去做该做之事。 浅浅究竟身上有什么东西，会让自己这么讨厌？ 虽然印象里并没有浅浅的模样，但感知中，浅浅会被称之为魔女，其实长相与女孩子并无太大区别。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女孩子模样的魔女有着这么大的厌恶？ 她没有和莉莉丝说自己心头的不悦。 “你也不喜欢浅浅？”银河道。 “当然不喜欢！谁会喜欢那种拟人的东西！”莉莉丝道。 发现了一只浅浅，就好比家里发现了一只蟑螂。杀死了一只浅浅，也好比是杀死了一只蟑螂。 莉莉丝会特意来告诉自己浅浅出现，按道理来说，她应该高兴才是。 虽说她如今身为银河，其实对猎魔这件事没有太多的兴趣，也颇有了几分与魔物为同类的自觉。如今再见到魔物，她已经没了过去对魔物的那般厌恶，反而似乎是因为身体变成了女性，竟还有几分同情。 不过她不会真的去为魔物做什么，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魔物是杀不完的，人类也需要通过对抗魔物来提升实力，如她过去那般一根筋一样斩杀魔物，其实并不能给人类带来什么好处。那么做确实能临时救下一些即将被魔物杀死的人，但若是将视线放到全天下，那般救人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让人类自己去做，让他们学会自己拯救自己，才是通往未来的正确道路。 身为魔女的她，其实从未站到过人类的对立面，即便已经习惯了魔女的身份，却也依旧常常会思考如何为人类求得一个未来。 浅浅的出现与其他魔物不一样，同样身为魔女的浅浅，其实人类未必真的能应对浅浅的威胁。 这般有可能成为人类心头大患的生物，她确实应该去剿灭了才是。 本该如此…… 可一想到要动身，她却又有些迟疑。 身体真的会因为想到要对付浅浅，而产生几分犹豫。 “你身为吸血的魔女，为什么也要去对付浅浅？”银河道。 她不好说出心头的别扭情绪，说出来总觉得有些丢人，只能用言语略微拖缓一些行动的步伐。 “这不是废话吗？谁想见到自己周围的一切都被浅浅啃光的样子啊！她可是连泥土都会吃下去嗦几口的东西啊！” 这一句话，忽然让银河有了些不太好的联想。 她隐隐好像有些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厌恶浅浅，而一念及此，她忽得觉得恶心感更强烈了，不由捂住了额头，靠在旁边的树上略微休息了一下。 她好像隐约记得，自己被浅浅吃掉过。 自己的身体被一口一口啃食掉，既不快，也不慢。许多个浅浅围在自己的身边，带着如孩童般稚嫩的面庞，大口大口咬着她的肌肤，吃掉她的身体。 她隐隐有些犯恶心，她隐隐好像眼前浮现出了些许画面，自己的肚子乃至肠道，在自己的眼前被别人吃掉的光景。 银河不会那么轻易死掉，只要绯之天尚且存在，她便有办法重新回到世间，无非是换个躯壳罢了。 过去绯天教尚存时，她便常常以绯天教教主绯原的身体回到世间，甚至还用绯原的身体与岚见过面。想要彻底消灭银河很难，被绯之天的恶魔庇佑的她，本体早已与绯之天融为一体，散布在绯之天的每一个角落，正如天上繁星。 人类很难闯入魔域消灭掉绯之天，所以银河近乎不可能死掉。但是若是能斩断绯之天与人间的所有联系，那么她与死亡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如今绯天教没了，银河已经没了可以随便附身的肉体。但是银河也并非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她留了两条非常巨大的后路，一条叫小月饮楼，一条叫符不离。 她的女儿身上有她许多魔力，符不离的身体也被她染红了不少。只要那些染红的痕迹没有消失，她便能通过绯之天的连接进入她的身体，再度打开绯之天的通道，然后找一个合适的身体，再度回到世间。 而小月饮楼里，她也在其中一个房间布下了阵法。乍看只是寥寥几颗宝石，与一张凳子，远没有绯天教里那般奢华，甚至不让人觉得房间有什么特别之处。但那只是因为小月饮楼里的魔力本就浓郁的过分，并不需要太多蓄积魔力的宝石，便能打开绯之天的通道。 她可以如此，上一任银河当然也可以。 可这具身体才是她自己的身体，是她过去作为符青的身体，她一点都不想将这具身体舍弃。就算换做其他身体，她的实力也会大打折扣，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调养才能恢复。 那不源自于她的记忆，让她恶心了半天。看自己被吃掉，实在不是什么优秀的感觉。 浅浅能强到把上一任银河吃掉？ 银河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会比上一任银河强，她虽然也进行过不少次战斗，可大规模的战斗一次都没有参与过，其实仰赖的全都是上一任留下的记忆。因此，她应该比上一任要弱上不少。 她一时有些忧虑起来，莫非自己会感觉恶心，其实是担心自己打不过浅浅？ 可如果是那样，她反而更应该去看看了。 她如果都打不过，那人类不是更糟糕。 “喂，你们两个，请跟我走一趟。我怀疑你们是魔物，或者魔女。”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莉莉丝与银河皆是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身披似乎上世纪黄金铠甲的男子，身高两米四有余，手中拿着一柄极其超现代的黄金激光枪，对准二人，颇有些轻蔑地说。 他的口中叼着一支巨大的雪茄，眉头微扬。 他的身高，便是银河都要仰着脑袋才能看到。莉莉丝在他的面前，甚至还没有他的腿长，要跳起来才能看到他的嘴巴。 这位便是魔女猎杀组第九组的队长，狂人。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银河一笑。 “我知道，你是银河，对吧。” 第565章 不可说(10 狂人，原名是什么不重要了，没人记得住。 他也并非出生就这么高，经过改造的身体壮硕程度本就超过了人类的极限。胡乱把附着有魔力的东西往自己身上塞，几次差点死掉，可死神就是懒得收他，几番折磨下来，他不仅没死成，反而越长越大。 追求力量不择手段的人有许多，胡乱利用魔物魔力的大有人在，可其中大多数都不得好死，他倒是难得一见得到了正向提升的人。 在这大半数都是半魔人的魔女猎杀组里，他是为数不多的人类出生的人。虽说接触魔物的魔力强行提升自己使得他的身体也产生了不少异变，但也不会改变他是人类的事实。 人类能够利用的魔力，其实和体型、性别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源自魔物的魔力有着典型更倾向女性的特征，但其实魔女猎杀组的女性并不多。 原因之一是人类还没有走到必须要女人上前线的地步，所以即便女性半魔人数量不算少，真的朝着猎魔人方向发展的女性其实不算很多。 半魔人女性抛开与人类区别不大的一类，剩下的往往有着两个极端，要么很难看，要么很好看。半魔化的体质，使得一部分女性有了更为独特的魅力，如符不离那般有着猫耳的半魔人数量虽然不多，但也确实存在。她们天生长相就极为出众，又加上一些或是妖艳，或是毛茸茸，或是白嫩的特征，十分讨人喜欢，在演艺界很能吃得开。正因为在电视上能常常见到，所以人们并不会对突然见到的半魔人女孩子有太多惊讶。 而另一类，就算长的不好看，家里有点底子，做些手术，也能像正常女子生活。大多不太会让女孩子去成为猎魔人。 而原因之二，女性虽然有一定的优势，但女孩子大多追求好看，而且受到各种影响，体型往往比男子要小的多。体型大小能直接决定体内蓄积的魔力量的多少，男子又普遍更爱追求力量，所以事实上在人间，猎魔人依旧以男性为主，女性并未体现出太多优势。 事实上，也只有在魔域这种地方，体型的优势才会显得没那么大。到了魔女或者恶魔这个级别，身体能够蓄积的魔力浓度过高，女性对魔力的亲和力会尤为显着地提升蓄积魔力乃至释放魔力的速度，这才会导致女性占据较为明显的优势。 而人间的魔力远不如魔域，至少很长时间里，都依旧会以男性为主要战力——当然，要摒除魔女这个存在，她们甚至不是普通的魔物，也要摒除小龙萝这样的存在，小龙萝的体型虽然看起来不算很大，但吨位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比拟的。 眼前这位狂人，便是男人中的男人。 那柄激光枪发射的并非激光，而是魔力凝结成的射线——俗称激光。 那是无双城魔法协会的得意作品，稀有金属兽骨磨成的枪身，有着普通金属绝无法做到的五彩质感。朴素的黑，却泛着五彩斑斓，好看与威慑力并存。 没有男人不会喜欢这样一把枪。 “银河？你是从何而知的？”银河道。 “她刚才喊你银河，我听到了。如果你是银河，那她就是莉莉丝了？”男人中的男人说道。 络腮胡子方形脸，微扬的嘴角似乎根本没有仔细想过自己说出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两位魔女在他的面前，他还能如此自傲，实在是有点不太把魔女当回事了。 莉莉丝玩味地看了看他。 而银河只是叹了口气。 这个男人总是不太把自己当回事，他的脑子多少有些不太正常，可能是过去在他身上做的实验太多了，那些玩命的实验没让他死掉，他便有种莫名的好像自己永远不会死的自信。 所以，他总是身先士卒，每每遇敌总爱冲在前面。 有人带头冲锋并不是坏事，比起那些窝窝囊囊的废物，有这样一位有胆识的人冲锋陷阵，总能打破僵持，打开局面。但不分情况地乱冲乱撞，也实在让人恼火。他不在乎自己的命，可别人在乎，他冲进敌群里乱杀是杀爽了，可为了保护他，往往又要付出很多本不需要付出的代价。 “喊我银河我就是银河？那我喊你眠风，你就是眠风了？” “外人怎么会知道魔女的名字？她吵吵嚷嚷要见银河，结果见的却是你。方才她攻击了孙长胜，吸走了他的血。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银河显得很无力，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男人中的男人将雪茄微微抬高了一个角度，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十分有自信。 虽说他猜的不假，可这究竟哪里能算得上铁证了？ “不错啊，小家伙，居然能看出本小姐的身份，算你有几分本事。” 银河还没说话，旁边的莉莉丝已经微微昂起了脑袋。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既然你认出了本小姐的身份，你要怎么样呢？是和本小姐决一死战，还是要一起上呢？”莉莉丝猩红的眼睛微微眯起，扫视了一下周围。 并没有跟着狂人一起过来，不过这里毕竟是营地，魔女猎杀组的其他组员也都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狂人抱起了激光枪，对准了莉莉丝：“多说无用，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就凭你？”莉莉丝身后猩红的翅膀忽得张开。 狂人的眼睛也仿若冒出了火，激光枪在这一刻忽得开始变亮。 “喂，那边怎么了？” 那激光枪发出的动静很大，周围的人都能很清楚地听到。 眼看着莉莉丝扑扇着红色的翅膀离地而起，银河说时迟那时快，抓起莉莉丝的领口，便将她以极快地速度丢在了狂人身上。 带着一道红色的魔力轨迹，未曾料到银河会这么做的莉莉丝仓皇地便被砸在了狂人的身上。 小小的红色蝙蝠不受控制的撞在了狂人的枪口上，那凝聚着的能量瞬间爆开，却因为距离枪口太近，一时竟丧失了瞄准能力。 而银河丢出莉莉丝的力道极大，撞在狂人身上，他那两米四的身高，加上浑身的金色铠甲也根本吃不消，直挺挺地被撞在了地上。 “轰！” 激光发射向天空，带走了莉莉丝的几缕发丝。 莉莉丝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被自己骑在身下的狂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狂人叼着的雪茄掉在了地上，他慌忙想要翻滚，却被银河一脚踩在了身上。 “这边发生什么了？！” 周围的人注意到动静，纷纷跑过来，只见岚一脚踩着狂人，一手提着不知名的白发小萝莉。 “没事，跟孩子闹着玩呢。” 岚道。 口头上说是和孩子闹着玩，但是这孩子背后一对猩红的翅膀，怎么看都不是很正常。 狂人在地上摸索着雪茄，没摸索到。少了雪茄，他嘴巴里其实少了颗牙齿的事就瞒不住了。他想从地上爬起，却不料银河的脚力大的恐怖。那绣花小鞋看起来香香软软，可当他强行想站起来，却听到自己的盔甲传来了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咔吱。” “嗯？” 一般来说，跟孩子闹着玩打打闹闹不奇怪，但是用上枪，还是这柄no.3ex超绝加强版集束能量炮，实在有点太过火了吧？ 众人有些怀疑地看着岚。 莉莉丝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猩红的眼睛看了看周围，最后才抬头看了看银河那张微微带着怒意的脸，于是赶忙扑扇了两下翅膀，将翅膀还原成了血雾，回归到了她的身上。 “本小姐……本小姐……” “你们既然都围上来了，我就顺便告诉你们吧。这位小姑娘叫符红，是我远房的侄女，也是猎魔人。她最近发现了浅浅的踪迹，特意赶来告诉我。”岚说着，松开了脚，随后踢了踢地上的大盔甲，冷眼看着狂人，“喂，男人，知道浅浅是谁吗？” 狂人终于等到了岚松开脚的这一刻，一个窜身，大号的盔甲男灵活无比地窜了好几米远，随后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滚便站了起来，重新摆回持枪姿势。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摸到了一个不深不浅的鞋印。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便见一支雪茄朝自己飞来。他张开嘴一口叼住，又叼回了自己熟悉的那个缺牙的位置。 “发现浅浅踪迹了，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做，就一起去看看浅浅是怎么回事吧。”岚道。 “那你们两……” “听风就是雨，亏你还是堂堂一队之长。现在有明确发现的魔女踪迹，你们要是还想在这闲着，就继续闲着，要想去见见浅浅到底什么样子，就派人跟我来。” 狂人摸了摸脑袋，嘀咕了一声：“旁人怎么可能知道银河这个名字……” “队长，怎么办？”他身边的男子小声问向他。 他摆了摆手：“岚队都说了有魔女踪迹，随她一起去看看吧。” “你刚才开枪是干什么？” “和小孩子闹着玩。” “玩这么大？” “你也想来一下？” “不不不。” 调任魔女猎杀组也并非队长一人能说了算，可白玉城的搜查迟迟没有结果，好像上面发布的任务，指定到了白玉城后，忽然就变成了一池浑水，各说各的，听谁的都不太对，于是只能在这里待命。 待命久了，便觉得有些浪费时间。 岚提供的消息准确性未必可靠，但鲜有听到这么明确的魔女信息，无论对错，都有一探究竟的价值。如果能确定消息属实，那么孙长胜与狂人两队，都可带着成员一同前往一探究竟。 至于胸口上被踩的那一脚，狂人只是默默让人帮忙修复了盔甲。问及为什么会被踩的这么狠，这盔甲可也是用极其坚硬的兽甲打造，本不该这么容易损坏，他只道是跟孩子玩闹的。 他依旧没有弄清楚，自己为什么连退休了的老干部都打不过。他可是男人中的男人，被女人这么踩在脚下，心底不太是滋味。 他当然也并不确定岚是否就是银河，可那小女孩口头上说找银河，实际上却是找岚，他必须要诈上一诈，看看岚的反应，才好做下一步判断。 毕竟将岚请到这里来，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对岚的身份有些怀疑。 但诈了一下，也没见岚表现出什么独特的反应。她明显有岚的记忆，虽然比起过去的岚要更像女孩子，可岚本来就是女孩子，性格有点变化，也不足为奇。 岚一己之力消灭了绯天教是不假，可随后她的行踪忽然就变得特别固定，这种反常很难不让人觉得她有什么问题。 他暗地里与孙长胜讨论了一番，孙长胜也并不肯定如今的岚是不是还是岚，至于那位小女孩口口声声喊的银河，他也同样很在意。 但也正如岚所说，并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能说明她是不是。再说，如果她真是银河，她这么多天都只是在这里喝茶，也实在不像是一位魔女该做的事。 在请岚来这里之前，他们也调查过岚最近的情况，可调查了许久的结果就是花了好几千在茶水费上。 小月饮楼虽说不是茶楼，但要价可比茶楼贵太多太多了，十个人三天下午居然能喝茶喝掉七八千。可为了看眼岚，能花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事大问题。只是略微感觉是不是被那只可爱的小猫娘宰了，算账的时候故意多算了那么几个数字——那时候小猫娘还在店里。 岚管那个小女孩叫符红，但查询之下，并没有查到什么线索，这个身份似乎是假的。 她会不会就是莉莉丝？ 两人重新翻查了莉莉丝的资料。 那位吸血的魔女曾给人类带来过不小的灾难，按照记载，她应该是位年轻女子才对，高贵，邪恶，优雅是她的最主要特征。却那位吸血的魔女出行总是在夜间，饲育有吸血鬼大军，一般不太会亲自出马，大多时候都居住在城堡受佣人侍奉，只在特定社交场合才会从自己的城堡出来。 这般孤身跑到魔女猎杀组营地来的小女孩，是莉莉丝的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总让人觉得和吸血的魔女设定不太符合。 而且对岚的态度，也不太像一位嚣张跋扈的魔女，倒更像个脾气古怪的臭小孩。 那位小女孩和小月饮楼的当家猫娘长相有些太像了，而那位小猫娘如今在广高远的带领下，正在进行入队集训。 孙长胜打了无数个电话给广高远，却都被挂断了，暗地里骂了广高远几声。 不过他量广高远也不可能消失太久，等他再出现，账再一起算。 “喏，你要的东西。” “嘿嘿，谢谢。” 银河鞋印的甲片，被男人中的男人交给了孙长胜。 “不客气，收好了。” 第566章 不可说(11 银河本不打算这么急着去见浅浅，可被狂人那般追问，她感觉再留下去，怕是真的要承认自己是银河了。 身为魔女的一些特征，她没办法伪装。要是他们足够了解银河，早该认出她来了。在绯天教留下的痕迹，她也不可能完全清除，孙长胜说的是对的，她留下的剑痕中蕴含的力量，绝不是过去的岚能拥有的。 恶魔的气息，很难完全掩盖。 她早就做好了被认出来的心理准备，但能拖一日便拖一日吧。 堂堂一代魔女这般苟且，也属实给魔女们丢人了。 不过其实仔细想来，其他几位魔女混的也没见的多好。 真的把这世界搅个天翻地覆，对魔女们也没什么好处，何必呢。还不如继续喝喝茶，看看符不离有趣。 浅浅出没的地方就在玄帝城北面，原本魔兽峡谷的边上。 有狂人的队友跟随，当然不能用魔女的方式移动。 莉莉丝不服别人，但对银河还是十分尊敬的。一路上银河也不敢离莉莉丝太远，生怕莉莉丝惹出什么祸来。 玄帝城即便到了盛夏，也依旧有些寒气。 莉莉丝对跟随的两人很是不屑一顾，但因为银河的劝阻，也没办法甩掉他们，只能让他们跟着自己。可见他们连上个山都有些疲劳，一时更是嫌弃无比。 两人也很无辜，他们的本事本就不是爬山涉水，要是普通人也就算了，这两位完全不知疲劳的主，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追得上她们的步伐？ 而真的到了魔兽峡谷的侧面，一路上对两人一直各种嫌弃的莉莉丝，却一改先前的态度。 “你们两个跟紧了，要是走丢被吃掉了，可别怪本小姐没保护好你们。” 到了这里，就不算安全了。 浅浅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并不好判断，也许会出现在地下，也许会出现在树上，也许是天上。 同样身为魔女，莉莉丝并不怕浅浅，她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也有足够的能力杀死浅浅。 但浅浅这种悍不畏死的魔女，或者说死个几十个几百个都不要紧的魔女，真的发现了他们并对他们发动袭击，莉莉丝很难保证这两位同行的男子不会受伤。 魔女们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能力，就如莉莉丝自己的血毒，一旦生效，也就淑月这种特别的存在能免受她的控制。 浅浅很难用人类的语言沟通，被浅浅咬伤，后果不会比被莉莉丝咬伤要来的轻微。 “我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走路比不过你们，战斗还是我们更在行。小姐，请放心站到我们身后吧。” 他这么说着，从背包中取出带来的武器，走在了两魔女的身前。 玄帝城地处严寒，作物本就不多，魔兽峡谷因位置原因，常常有雨水浇灌，倒是还算肥沃，而魔兽峡谷的西侧，则颇有些不毛之地的意味，即便是盛夏，来到这里感受到的也更多是荒凉。 偶尔能见到地上有兔子在跑，一眼几乎能看到红色与黄色交间的土地上的一切生物。 这种地方，魔物又能藏到哪里去呢？ 数里之外的人家的一缕炊烟，都能清晰地看见。 天际线上的山坡顶端，一轮落日正踩在血红的落霞上，摇摇欲坠。 究竟这片大地是红色的，还是被夕阳晒成了红色，一眼很难判断。但若是细看，便能发觉无论是夕阳还是大地，都如血一般红。 一层红色一层黄色的土或是石堆积成了层峦叠嶂，看不见河流，却能在丘陵间看到似乎是水蚀的沟壑。 地面的土壤究竟该称之为沙土还是还是沙子不好评说，步伐稍微快些，便会踩出许多风沙。 远处能看到也许曾经是石柱的山峰被风蚀成了石蘑菇状，留下的影子在地上形成了不太好描述的影子，仿佛是这个世界在这荒凉的地段给人类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可谁又能笑得出来呢。 这里荒凉地完全看不到人烟，甚至魔物都不太存在。 空中盘旋着的雄鹰抓走了地上来不及钻入洞里的鼠兔，几只秃鹫站在石蘑菇的顶端睥睨着一行的两男两女。 “小姐，你说你遇到浅浅的地方，真的是这里？” 走没多久，其中一男子问道。 “哼。”莉莉丝懒得回答他。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银河问。 “本小姐就不能出来散散心了？”莉莉丝道。 行走在这样的土地上，心中便无端地会生出些莫名的怅惘，仿佛天地垂垂老矣。 可随即又会觉得豁达，恣意天地间，一眼放望去，整个世界都尽收眼底，人不过是山中一粟罢了，那些蝇营狗苟的往事，风一吹，便随着漫天风沙过去了。 莉莉丝的身形本就娇小，在这片土地上，就显得更不值一提了。 她往前跑了几步，跃上了一处山顶。 她站在山顶，短裙被风吹得呼呼作响，扎成了双马尾的白发，也在风中不受控制地胡乱扑腾。 她用手护住了眼前，使得视线不会被发丝挡住。 她那一身黑衣，与一头轻飘飘的白发，在这样的天地间，竟显得有几分沧桑。 她忽得转过身来：“喂，老太婆，你也过来看看。” 银河对她忽然改变的称呼略微有些介意，但也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慢悠悠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你能看出来哪里不对劲吗？”莉莉丝道。 银河依旧一身蓝衣，使得这片红黄色的天地间，难得地多了一抹完全见不到的色彩。 她往那里一站，便仿若成了这整片天地的中心。 两男子很识趣地没有跟上来，只是在周围警戒。 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大型野兽，也一眼看不到什么魔物，但毒虫很多，冷不丁还有有毒的辣条出没，也需要小心些。 “哪里不对？”银河道。 岚游历过许多地方，这天底下魔物会出没的地方，她大多都有踏足。 但这片不毛之地，她倒确实不怎么过来。既没有魔物，也没有人类需要去拯救，她没有来这里的理由。 她不是喜欢到处闲逛的人，岚是很忙的。 如今的银河也很忙，所以哪有空闲来这里。 所以，她当然也不知道莉莉丝口中的对错指的究竟是什么。 一眼望去，每座山丘都很好看，却又长得都一个样，硬要说出哪里不同，一两句还真说不明白。 “好像没有哪里不对。”莉莉丝道。 “……”银河无语。 “但是，这里浅浅出现过。”莉莉丝道。 “……” 银河忽然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 浅浅如果开始大量繁衍，这里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光景。起码这里还能看到活物，看到些草木。若是浅浅出现，恐怕不再会是这样的情况。 她的意思大概是浅浅出现以后，这里就不会再维持现在的安逸了吧。 “既然浅浅出现过，为什么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呢？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莉莉丝道。 “……” 确实很奇怪，要是浅浅出现…… “所以结论是浅浅还没有大批量的来到这里，对吧？” “……” 银河忽然有些不太想理她了。 这么浅显的结论，何必浪费这么多句话来说？ 浅浅和其他魔女不同，其他魔女大多也只是针对人类或者动物释放魔物，而浅浅则是无差别地对一切生物进行吞噬。也就是说，浅浅大批量出现的地方，会变成不毛之地，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这里会出现一只浅浅，就可能会出现第二只浅浅。 这里太大了，想要抓住一个魔女太难。但倘若浅浅们大批量出现，不可能察觉不到。在这里守株待兔，一定能找到些什么。 银河并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可对付浅浅，她心底也并不是十分有底。那莫名的被吞噬身体的记忆，是她为数不多对浅浅的记忆。一念及浅浅，便想到自己那血淋淋的身体。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她的手机忽然响起，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符不离打来的。 她略微迟疑了一下，点了接听。放在耳边，那边却没有声音。 这般等待了几秒后，却是嘟嘟嘟的声音响了起来。 挂断了。 信号太过微弱。 “我们接下来往那里走？”男子问。 “去那边的人家吧。”银河道。 林家客栈。 这年头能用来住宿的店铺，大多叫什么什么酒店，什么什么宾馆。还在用客栈为名，是因为林小壮觉得，爷爷起的这个名字比林家酒店好听。虽然往上追溯，大约能追溯到太爷爷时期了。 两头镇很大，因为很荒凉，所以很大。 这里来往的人很少，但还是有的。只要有人，就总要有能歇脚的地方。 林家客栈边上是一条小河，河流不大，也就五米宽，清澈见底。这样的小河究竟是怎么在这片几乎被红土覆盖的大地上存续的，实在让人惊奇，可百年来小河一直存在，很是倔强。 有这样倔强的小河，便有了倔强的人和兽。这一条小河连通了西部高原与东部肥沃之地的生命线。虽说如今这条行商线路几乎没人走了，更多人选择了修建好的更好走的大路，就在距离这里不足百里的地方，但这条路上过去留下来的生活在路上的人们，还是需要在这条路上来来往往。 盛夏是这条路一年中来来往往的高峰时间，偶尔一天能有七八人住进来，算得上十分热闹了。 不过这一天，没看到路上有什么车辆经过，却见到两男一女一小孩徒步走了过来。 那两男子倒是还好，那两个女子看着着实有些邪门。 “打尖还是住店？” 他如往常一般问。 “住店。” “好嘞，四位要开几个房间？” “两个。” 说话的是那位女子。 女子长得倒是好看的厉害，比起他那五大三粗的媳妇，实在要端庄的太多，起码有女人味。 他不由多看了几眼，可越看越觉得邪门。 这种来往的人大多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地方，怎么能见到这样的女子？他不是没见过好看的女子，电视这年头谁家没有，可这位女子一身蓝衣头顶蓝发不说，两眼还一红一篮。 要是全是蓝色也就罢了，偏偏一只眼睛呈现出独特的红。 那抹红让他感觉很是奇怪，越看越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他这么看着，却忽得觉得自己背上被狠狠一掐。 “死鬼看什么呢？” 这么做的还能是谁，只能是他那贫贱的自己的内人。 “哎哟，老腰要没了。” “你还老？看人家什么眼神？对人家尊重点！” 他媳妇的嗓门，有着能把视野尽头刚刚冒头的车都吆喝过来住店的能力。 “你们四个怎么住？”他媳妇打量了一下四人，随后媚眼如丝地摆弄了一下柜台前面摆着的标价一百一个的，上面写着“001”，“003”的小盒子。 面前的女子只是莞尔一笑：“我和她住，他们两一间。” “切。带她们上楼，左边两间已经铺好了。”他媳妇兴致缺缺地道。 “这边请。”林小壮引着两位女子来到房间里。 临近门前，他瞥了一眼那小女孩，却见她那双红色的眼睛，浮现出了几丝她的年纪不该有的邪魅色泽。 只是一眼，他便觉得心头微微一颤，隐隐有种自己好像成了某种野兽的猎物的错觉。 幸好那年长的女子从他手中接过钥匙时，温润的手不经意间擦过了他的手，才让他从小女孩危险的目光中暂时脱离了出来。 可对上女子的红蓝两只眼睛，他又被那红色的眼睛吸引住了。 她两颗眼睛差距很大，蓝色的眼睛很温柔，很好看，很透彻，一眼就能让人觉得好看。 可因为有了这颗红色的眼睛，那蓝色的眼睛就显得格外不值一提，完全不值得注意。 那红色太邪异了，与那小女孩的红不一样，那小女孩的眼睛像是血色，像是兽瞳，微微有些细长，让人觉得像是狼或者什么危险的动物。 但是女子的红眼睛不同，那眼睛很深，很邃，光是看上一眼，就仿佛整个灵魂都被吸进去了一样。 直到女子眯起了眼睛，他才再次回过神来。 “客官好好休息，咱家饭菜最晚供应到九点，过了九点，就不提供吃食了哈。” “谢谢你。” “不客气。”他仓皇地跑下了楼，见到后面跟上的两位男子，只是赶忙将钥匙交在他们手里，指了一下他们的房间，便下了楼。 “大惊小怪地，像什么话。”他媳妇不屑道。 他慌慌张张来到媳妇耳边，低语道：“我感觉那两女的不对劲，我们要不要报警？” “报警？干什么？” “抓人啊，我感觉她们像怪物。” “切，傻子，怪物的生意我们就做不得了？老娘跟着你在这受苦受累了十几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你真报警了，是警察来得快还是咱两死得快？” “……也是。” 第567章 红土一抔(1 林家客栈并不需要什么招牌就能揽来顾客，只要旁边点上一堆柴火，让它烧着，无风的时候，便是远远就能看到的最显眼的招牌。 这里的夜并不黑，皓月当空，遍地银霜。 也许因为地势较高，站在外面，便觉得这月亮也比别处的更接近大地。 今天只有这么四位客人，林小壮落得个清闲，坐在躺椅上看着外面的天，直到那蓝衣女子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连忙坐起，却听蓝衣女子悠然道：“小哥哥，不知道最近这里有没有看到什么怪事？” 怪事没有，最怪的事怕就是在这里见到这样的女子了。 实在很难想象没有交通工具的四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要知道，这里距离最近的村庄，少说也要百里。徒步走百里不算奇怪，这里的农民有的甚至要背着行囊走上上百里。可打扮这般光鲜亮丽，脸上还没灰头土脸的就太少见了。 可平素见不到女子，光是听到那柔软的声音，林小壮就顾不上媳妇还在旁边，跟着蓝衣女子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己的阅历。那些五年十年前的事，自己做的或是别人做的，都堆到最近来说，什么打家劫舍，什么英雄救美，一股脑往自己身上塞，直说的蓝衣女子屡屡笑起来。 她笑起来，一旦眯起了那红色的眼睛，便觉得分外好看。 看久了，那一抹红，也显得不那么邪异了。 正聊天间，林小壮忽得觉得自己这头顶有什么声音，他抬头看去，只见一只黑丝包裹的小脚，鞋子都没穿，就这么光秃秃地在屋檐晃悠。 这个小女孩出门不穿鞋也就罢了，袜底居然不脏。 太古怪了。 可她整个人都古怪透了，也不差这一点。 “喂，下来！你怎么上去的，那里危险！” 小楼怎么也有三层，这么小的娃娃摔下来可不得了。 “天杀的，你想死是不是！”他媳妇已经叫唤起来了，“好的不学学这些，给老娘下来！” “哼。”小萝莉不屑地一仰脑袋，“本小姐就爱坐这里。” “由她去吧。” “那里危险。” “她下来了，你们才危险啊。”女子笑道。 林小壮一时语塞，左右看了看，很低声地问道：“这位女侠，敢问你们……我们都是做小本买卖的，道理我都懂，我不该知道的我不要知道，但是，嘶，我能知道什么吗？” “我们再等一个人。” “谁？还有谁要来？” “不知道她会不会来，如果来了，你会知道的。” 林小壮哦了一声，便没有再多问。 入了深夜，林小壮自己回到了屋里休息，可两位女子，却依旧站在外面。 “夜里风冷，你们赶紧回屋里吧，你们这个打扮会冻坏的。” 即便是夏天，这里夜间的温度也只有几度而已，盖着被子都有些冻手冻脚。 “无妨，你去休息吧。”蓝衣女子笑道。 她总是那么温柔，温柔地让人觉得方才感觉到的眼睛里的诡异是不是错觉。 这样的怪人他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便回到了屋里。只是偶尔偷偷往外看看。 屋顶上的女孩子，晃了一夜的脚。 屋檐下的蓝色女子，这般伫立了一宿，好似雕塑。 疯子，都是疯子。 他闭上了眼睛，关灯休息。 一宿之后，林小壮睡醒，只见四位客人并未离开，已经在桌边等着他做饭了。 来这里歇脚的客人一般次日都走的很早，这荒郊野岭没什么留下来的价值。 可那蓝衣女子来到他的身边，竟然告诉他她们还要在这里休息一天，一日三餐都要在这里解决。 林小壮虽然吃惊，但对方给钱给的一点都不含糊，本来住店一晚一间只要百元，他看他们不像差钱的主，就开口多要了一倍，对方也十分爽快地答应了。钱给够了，他也没有含糊的意思，自然满脸堆着笑意，客客气气地收下了钱。 他也忍不住好奇，他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如果是交通工具坏了，他也略懂一些修理技巧。毕竟在这里生活的人，交通工具就是命，大荒野上车坏在哪了，命指不定也就搁在哪了。 对方没有回他的话，那边的男人警告他不要问太多，收好钱就行，他也只好不再过问。 这里的菜算不上美味，但在这里能吃上口热乎的饭菜，喝上两碗干净的汤水，已经很不容易了。 每隔两天会有货车路过这里，为他们带来些新鲜的蔬菜，而这一天便是下一轮货车该来的时候了。 看着货车从颠簸无比，几乎不能算做是路的泥土路上开过来，蓝衣女子凑上前来，向货车司机打听了一番路上的情况。 这么一打听，还真让蓝衣女子打听出来了些怪事。 前天那位出发的司机，至今也没有回来。 两天时间，完全够一位司机跑个来回了。其实一天来回也没什么问题，但路途疲劳，通常都会分作两天来干活。 他们去的时候会带去些新鲜食材，送到西北路上的各个饭店集镇，回来时则会捎带上西北各地的香料水果，送到玄帝城西边的集运中心。 按照规矩，昨天他怎么也该回来了，可至今也没联系上他。 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那位司机不是什么规矩的人，这种地方生活久了的人，被这片红土大地沁透了身子，骨子里都或多或少有股子疯劲，干完活了跑去潇洒一宿也不算奇怪，只是通常都会给个消息，这次消息都不给，实在让人有些放心不得。 “他最后出现在哪里？” “这谁知道，要么死在了哪个犄角旮旯，要么在哪逍遥快活，明天怎么也有个分晓了。” 对方显然不愿多说。 “如果不介意，你可否载我一程？” “不方便。” 林小壮安慰了一下蓝衣女子，他们这些人，在路上走了很多年，轻易不会载陌生女子。像她这种明显有伴的女子，更是不会轻易带走。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 “当心些，这女人不正常。” 临行前，司机专程找到林小壮，小声叮嘱。 林小壮笑道：“我心里有数，干咱这一行的，怕不得这个。” “要跟上去看看么？”小河边上，白发少女轻声问向蓝发女子。 蓝衣女子犹豫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不用急了。 一眼就能望到天边，这是视野几乎不会被阻挡的地方。 而恶魔的气息，正在从天边靠近。 等到夕阳照到这片大地，血红的残阳会带来恶魔的欢笑。 到了那时候，一切会有分晓。 白发女孩闻言，犹豫了片刻：“那你在这里守着好了，本小姐要出去逛逛。” 言毕，白发女孩便消失在这旷野之上。 发动机的轰鸣掩盖不住车厢里狂躁的音乐声。 司机平大强一边高唱着歌，一边在路上前行。 他早看腻了这戈壁滩的景色，这片天地没什么好的，只是少了他，这条路上就少了许多可以驻足的地方。不是他要在这里维持生计，而是这片天地需要他才能被人所看见。 这一日只是日复一日行车中又一个普通的日子。在林小壮那里卸了些货，又在周国庆那里卸了另一批货，现在，他要去下一家店了。 下一家也在百里之外。 他纵情高歌，歌声震耳欲聋，却也只有他能听见。毕竟他嗓门再大，也唱不过这戈壁万古如一日的凄寂。 百里的路程，颠簸的道路，需要起码两个小时才能到达。不过他也不急，到了那里之后，路就好走多了。在那里还能稍微歇息一下，有家店的咖啡很不错，虽然只是冲泡咖啡，可泡咖啡的那位女子，着实有些味道。 ——咔嚓。 他停住了车，眯着眼睛瞧向了不远处的山坡后方。 那里隐隐能看到似乎是一辆车的拐角。 戈壁上的石子路算不上路，车来车往压出来的路罢了。那车故意躲在了路边的小山坡后面，是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而且，那车怎么看都有些眼熟。 躲在这里干什么？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走过去，来到那货车边上。 这么走过去，他一时心头微微一喜，又是暗骂了一句。 这傻逼躲这里干什么？半路憋不住了来这里行方便？ 但看车子的状态，似乎不像是刚停，更像是停了起码有半天了。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疑惑，大喊了几声：“老杨，在不在？” “老杨？” 没有人回应。 他来到货车边上，驾驶舱没人，车后门开了，里面装着的水果散落一地，像是被胡乱扒扯过，还有几个水果被咬了几口。而且似乎有不少水果不见了。 这条路上运输不方便，一车水果往往会装满了才走，就算算上地上散落的水果，也起码少了有一小半。 遇到劫匪了？ 他有些疑惑，四处又看了看。 已经不是过去吃不上饭的年代了，这百里几乎没有人烟，就算是劫匪都嫌弃这里过于荒凉，很多年没见到了。而且，抢水果这个行为也很说不过去，这条路经过的地方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对于那里的乡亲来说，运输远比种水果要难，果子常年有不少都烂在田里没人采摘。真的馋的受不了，去乡亲那里吃些果子，乡亲们也不会有什么责怪。这半路抢果子，抢走了也要起码拉走上百里，运输成本都要赶上抢果子的开销了。 “老杨！你死哪去了？” 他又唤了一声。 这么一唤，他忽然发现，车子的水箱也被人砸开了，里面一滴水都没有了。 这大戈壁遇到抢水果的劫匪，还把他人带走了？ 到底是哪来的劫匪这么不长眼，玄帝城那边有钱人多的事，跑到这偏远地方来欺负本就没几个三瓜两枣的普通人算什么事？ 他这么想着，忽得踩到了一块白色的东西。 他蹲下了身，捡起了那白色的骨头。 白的很干净，甚至上面还有黏糊糊的口水，摸起来有点恶心。 他忽得感觉手指有些微痛，看了眼刚才捡骨头的手套，一时呆了呆。 手套刚接触骨头的地方，开始冒出了白烟。 “赶紧把手套脱掉，现在还来得保住手。”一个清脆的女孩子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他一惊，连忙转过身。 面前的白发少女两手抱着胸，两眼略显无趣地盯着他。 “你是……你怎么过来的？” 他记得，方才在林小壮那里见过这个女孩。这种特别的女孩子，看一眼起码能记住小半年。 “喏。”少女指了指车顶。 “你偷搭我车？” 少女打了个哈欠，徐徐走到他的身边：“本小姐的话，你还是洗耳恭听比较好。” 少女顺手扯下了他的两个手套。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粗糙的手指，居然现出了不该有的红润。 “你刚才踩到的是右手无名指指骨的第三节，出自谁，就不用本小姐细说了吧？”少女道。 “什么意思？你杀了他？”平大强一时紧张了起来。 少女“切”了一声：“本小姐才不屑于吃这种粗糙的食物，看到前面那个洞了吗？” 闻言，平大强这才注意到，前方地上有个大约二十厘米高的洞。这个洞的大小，要是狐狸一类的动物大概能够顺利穿过去…… 不，不只是狐狸，要更大一些，狼，或者…… 他正想着，忽然，洞穴里冒出了两个眼睛。 那是黄色的眼睛，在发着光。 不像是兽类的眼睛，那眼睛太大太圆了，而且有些星星点点的，像是星光一样的波纹。 那样古怪的眼睛从洞里探出来，他竟一时看那眼睛看呆了，而忘记了周围的不寻常。 直到那眼睛的主人从洞里钻了出来。 “女孩子？”他惊讶道。 眼前的少女身穿一身鹅黄色的裙子，过于简单的裙子，甚至还有些半透明，就那么轻飘飘地挡在她的身前，甚至隐约能看到她身体的曲线，与那任何女孩子都不愿意被人直接看到的部位——虽然其实并不能看清。 那裙子只是半透明，隐约还有些像是蜻蜓翅膀的质感，能看到些细密的纹路。 她的脚是黑的，没有穿鞋子，从膝盖往下皮肤渐渐变为纯黑，像是甲壳一样的质地覆盖在她的皮肤上，看起来像是脚上长了一双皮鞋，晶莹发亮。 女孩子留着过肩的短发，有两根发丝古怪地高翘着，有些像是触须一类的东西。 她咧着嘴，微笑着。 嘴角还有些残留的血迹。 第568章 红土一抔(2 那女孩身高比身边这位白发萝莉要高上一些，起码应该不太会被算作萝莉。 那么小的洞，刚刚好够那女孩子从洞里钻出来。 她有着黑色的发丝，娇嫩的脸蛋，鲜红的嘴唇，尤为显着的，是她那两个大过头了的眼睛。 她的脸似乎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从平大强的身上，移到了旁边的莉莉丝身上。 莉莉丝的嘴角微微一撇，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啧。” 平大强有些讶异，左右看了看，随后便打算朝着那女孩子走过去。 两个女孩子都很奇怪，不过相比之下，自己身边这位显然要更邪恶古怪一些。 面前的那个黄色眼睛的小姑娘，虽然脸莫名的呆滞，但那细胳膊细腿，怎么看都是一副饿得皮包骨头的样子。 “你疯了？”莉莉丝抓住了平大强的衣裳。 “我上去问她两句话，我兄弟呢？” “看到骨头还不明白吗？” “什么意思？” “被她吃了。” “嘻嘻……”对面的女孩发出了古怪的笑声。 那笑声不太像是从喉咙发出的。 本来看着只是个长得有些奇怪的女孩子，但是听到那声音，平大强无端地产生了几分恐惧。 不像是人声，有点像是昆虫振翅，或者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可那声音听起来又确实极像人说话的声音。 “姐姐……”对面的女孩又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他不由后退了两步。 而这时，他忽得注意到，方才那个洞里，又出现了一双黄色的眼睛。 而随后，洞里又爬出来了一位女孩子。 另一位女孩子。 而且，与方才钻出来的女孩子有着几乎完全一样的模样，同样的脸，同样的脚，同样的衣服，同样的竖起的两根发丝，同样的大眼睛，甚至头发的长度，头发散落的角度都如出一辙。 完全一样，几乎看不到差别，只在身高身上似乎略微有一点点差距。 “咯咯……姐姐……”她也开口说道。 那声音像是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可太过古怪，古怪到让人胆寒。 而且，正常人说话，脸部的肌肉怎么也会有些动作，但她的脸，却像是僵硬着的，甚至在这已经快要落山的夕阳照射下，隐隐让人觉得那好像不是肌肤，而是肌肤色的硅胶，或者其他类似的材质，虽然有一些皮肤的质感，却又有种说不出的不对。 “原来还能说话？”白发少女往前走了两步。 而洞里，陆陆续续居然又钻出来了两个完全一样的女孩子。 平大强只觉得自己心脏怦怦直跳，赶忙往后退了几步：“鬼，有鬼！！鬼啊！！” 白发少女扭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有几分同情，又有几分鄙夷：“快点回去吧，赶紧走吧。别往前了，往回去，回到白天我们见面的地方。” “嗯，嗯，好！” 他连滚带爬地跑回了车上，远远看到方才少女们钻出来的洞口，被带出来了一截腿。 那腿已经被啃得快要只剩骨头了，残存的衣服挂在上面。 那灰褐色的牛仔裤。 他是认识的。 魔物！一定是魔物！ 他启动了车，慌慌忙忙地朝回开去，哪里还管得着其他。在这大戈壁上，万一死了，可是连死亡的消息都很难传出去的。 他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回头看，只见那白发女孩，与那黄眼少女掐做一团，本就赤红色的戈壁，在两人的战斗中更是扬起了漫天的红色烟尘。 像血。 来时的路和去时的路一样难走，甚至颠簸地更加厉害，他一度感觉自己好像快要飞了起来，可即便这样，也难以压制他心头的惊惧。 只是从后视镜里瞥到一眼两位少女战斗的画面，他就打心底里产生一种恶寒，甚至手指都有些哆嗦。 那绝不是人类能够参与的战斗，漫天的如血的烟尘可以像某种活物在蠕动，在这偌大的天地间，仿佛是栖息在这个世界身躯上的一只巨大的蠕虫，在试图让这个世界分崩离析。 好在并没有谁追上来，那个红色的影子终归是越来越远。 回过神来，他忽得有些犹豫起来。 自己就那么把一个小女孩丢在了那里，身为一个男人，居然跑在了一个小女孩的前面…… 可丢人归丢人，命是他自己的，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在他的急速奔驰下，林家客栈逐渐从地平线上出现。 这是那位少女叮嘱他来到的地方。 他忙不迭地下了车。 林小壮迎了上来：“你怎么回来了？” “快，快让我进去。” 屋里，蓝衣女子正在喝着茶。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猛地喝了好几口。 幸好茶水已经凉了。 “那个小妹妹，遇到危险了。” “你们遇到什么了？” 他口齿有些不清楚，慌慌张张地说得林小壮都没听明白，只隐约听到了吃人、骨头、女孩一类奇奇怪怪的话语。 蓝衣女子倒是一点都不慌，依旧在喝着茶。 “那位小朋友有危险！你怎么这么无动于衷！” 见蓝衣女子这般淡定，平大强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蓝衣女子放下了茶杯：“既然有危险，为什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这……那是因为她让我来这里告诉你！” “她有说过这样的话？你怕到哆嗦，留她一个人在那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看着她死无动于衷呢？” “那是……”他一时无话可说，只是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沉默了片刻，才叹道，“那是因为我没有能力，我弱，我只是普通人。你们不是普通人，你们有能力。” “有能力就该被你这样责备？”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 蓝衣女子从旁边取了一壶热水，重新冲泡了一杯茶，推到平大强的面前。 “你能把消息带来告诉我就够了，剩下的事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好。你们该离开的赶紧离开，想要留下来的我也不会阻拦。接下来，这里恐怕会有一阵腥风血雨了。” “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了？我怎么听不明白？”林小壮问。 “一个很可怕的魔物要来了。”蓝衣女子道。 “你也赶紧跟我去避避吧，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平大强有些惊恐道，“我最近就感觉不对劲，联系不上的人越来越多，北边好几个村子都有人失踪。个别几个偏远的村子之前和我们还有联系，这几天忽然就不联系了，手机信号也变差了很多。恐怕事情已经很严重了。” “很严重？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他说完，便也立马明白了些什么，沉默了下来。 这里足够偏僻，偏僻到就算人全部消失了，消息也要好几天才能传出来。如果真的出现一个可怕的魔物，将所有人在反应不及的时候直接杀死，那么根本没人能知道发生或者遇到了什么，只能上报失踪。而失踪的消息，也需要数天才能有所确定。 更何况，这里的人家往往距离都很远，相互很难迅速支援到，等到发现发生了什么，往往都过去了很久。 “那为什么不呼叫猎魔公会来支援？既然有魔物，不该是他们管吗？” “我们就是猎魔公会的人，我们正在调查此事。”两男子出示了证件。 “一个像女孩子的魔物，你们应该能对付吧？”林小壮道。 两男子面面相觑，一时给不出答案：“我们也要确定魔物具体情况，才好进行判断。” “你们不会输给魔物的吧？你们猎魔公会那么强，会那么多神兵利器，对付一个魔物……”林小壮道。 蓝衣女子笑道：“自然是想赢的，若是输了，也不过是化作一抔黄土罢了。当年魔物大战，也在这片土地上打过。那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荒凉。如今不过是再打一次罢了。”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城里避避风头。”平大强道。 林小壮迟疑了一下，随后一握拳头：“你把你车上的食材留下来，如果真的打起来，我好帮些忙。你把我老婆带上，这里地形我熟，附近有什么秘密我也清楚，我还能生火做饭，不管发生什么，少了我不行。我祖祖辈辈一直在这里开客栈，赚不了多少钱，也不只为了赚钱。这条线上的人需要我来做接应，我不能随便走，我爹留下来的宅子我要守住。你先走吧。” “少了老娘你能干得好什么？我走？我看不如你走！做饭不都是老娘做的吗？” 林小壮抓住了他媳妇：“媳妇，我爱你。回头记得告诉咱孩子，咱没怕过。你先走，你必须要走。” “你们别是合起伙来骗老娘，想拐走老娘的丈夫？” “媳妇！大强不会骗我们！” “……我不干。” “媳妇！” 两人目光如炬，旁边的蓝衣女子那幽幽的声音十分不识趣地说道：“其实你们可以都不留下。” “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在骗我，想抢了我的店？” 蓝衣女子品了口茶，只是道：“没想到这戈壁上的茶，也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几番琢磨，平大强终归是带着他媳妇离开了。独自守在这里的林小壮，在日落之前为三人提供了晚餐。 当然，岚还是照常给了钱的。 “嗖。” 只听一声风鸣，空中，一个红色的影子翩然落下，稳稳地落在了屋顶之上。 “你回来了？” “本小姐那么辛苦地对付浅浅，你倒是在这里喝茶喝得痛快！”莉莉丝没好气地道。 岚打量了一下她，见她身子好像没什么问题，便笑道：“所以，你都发现了些什么？” “她们正在过来……妈，你做好准备了吗？” “当然。” 平大强最终看到的六只浅浅，还不至于伤害到莉莉丝。但浅浅的实际数量，又何止是六只。 莉莉丝并不急于杀死那几只浅浅，只是稍加缠斗，便引出了数十只浅浅。一旦数量多起来，浅浅就变得尤为可怕。莉莉丝一边缠斗，一边吸引着浅浅的注意，终于在感觉支撑不住的时候，逃回了这里。 夜幕降临。 如昨日一样，一袭蓝衣的岚站在屋外，在夜里的大风中，屹立不动。 莉莉丝坐在屋檐上，依旧晃悠着脚丫，和昨天没什么不同。 林小壮在屋里，在灵堂上了两炷香。 妻子已经送走了，儿子在远处上学，他和这座宅子一起待了一辈子，实在不知道自己如果离开还能去往哪里。 上完了香，他便也无事可做，来到屋外，坐在了岚的身边。 老婆不在了，终于有机会和这位女子稍微凑点近乎。 可真的坐在了边上，他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其实老婆在不在都一样，这样的女子，不是他能企及的，也不是他想企及的。他不过是想凑近些，稍微感受一下漂亮女孩子在身边的感觉罢了。 两男子坐在门口，同样眺望着远处的繁星。 直到地平线上，开始涌动起一个个小小的包。 乍一看，像是蚊子或者什么虫子出现了一样，一个一个小点点，在月色下看不清楚，空中、地上，隐约能看到些影子。 而当那些东西靠近，才能终于意识到，那并不是什么蚊子，而是一个个像是人形的生物。 有的飞在空中，有的在地上奔跑。 隐约能看到她们似乎都有着女孩子的身材，一个个大小都相似，体型也都相似。那半透明的裙子可以化作翅膀，在空中扑扇着飞舞，像是蜻蜓一样，在月光下，甚至呈现出了似乎是五彩的光，颇有些好看。 而地上奔跑着的女孩子，两手呈十字张开，两腿在地上飞快的跑动，速度好像不算很快，但却又比普通人行走要快上太多，速度始终没有减缓，好像不知疲倦一样，一个个毫无秩序、胡乱地朝着这里奔来。 远远的能看清的，只有她们那黄色的眼睛，在夜里发着古怪的荧光，头顶的两根竖着的发丝，如同触须一般在空中摇摆，还有那一身裙子，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荧光—— 一个个、一群群、逐渐靠近。 林小壮抬起头。 百米高空，那古怪的女孩子的身影，已经遮蔽了月亮。 天地无光。 第569章 红土一抔(3 林小壮敢保证，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掉这个夜晚。 这一晚之后，他再见到普通的女孩子对着他笑，他都会感到一阵恶寒，本能的恐惧从骨子里渗透出来，让他全身都不自觉地颤栗。 可若是染成了白发或者蓝发的女孩子，他又会无由来地产生些许亲切感。 后来在他的要求下，他媳妇都把头发染成了蓝色。虽然比不过岚的那一抹蓝色纯粹，可即便看着媳妇那不算精致的蓝色，他也会凭空多产生几分好感。 毕竟，从死亡中走出来之后，那救命的颜色，是不会轻易忘掉的。 他还喜欢让他媳妇穿上红色衣裳，但他媳妇不愿意，他也就作罢了。毕竟红色太过鲜艳，也并不是普通人能驾驭的。 也只有那一夜的两位女子，才能将红色运用到那般极致吧？ 铺天盖地的黄色眼睛，铺天盖地的振翅之声。 那究竟有多少个？ 无法判断，黑压压的一片，几万？几十万？几百万？ 长相完全相同的女孩子，就那么汹涌如潮水般涌来。 她们似乎并不会什么很特别的招式，两位男子很快便迎了上去。 若是与任何一只浅浅为敌，即便是普通的稍加锻炼的男子都能应付。林小壮拿着铁锹，也敲晕了两只浅浅。 可若是这铺天盖地的浅浅，又该如何应对？ 那两个男子，很快便被数以万计的浅浅淹没。她们不用顾及前面的浅浅的死活，只是往前一直冲，便将两男子压在身下，用身体将他们包裹在其中，至于那两男子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 三层的林家客栈，在这铺天盖地的浅浅群中，也不过像是沧海一粟罢了。 直到楼下的蓝衣女子出手。 她一出手，便是刹那的月光重现，蓝色的光华混合着红色的晶莹，劈出了无数红色的鲜血，也卷走了无数个断肢残臂。 林小壮随手就能捡到被砍断的肢体。 那看着像是女孩子胳膊的手臂，被砍断在他的身边，甚至还在动弹。 他用铁锹敲打了那断裂的手臂，却发觉那看似柔软的手臂其实坚硬的很，与其说是女孩子的手臂，倒不如说是外表套了一层肉色皮肤的硬甲，坚硬程度不比砖头要差。 而房顶上，面对铺天盖地的浅浅，幼小的少女也同样飞了起来。 她猩红色的翅膀，迸发出了无数血雾，在她的手中凝聚成了红色的长柄武器。 那是枪还是长刀很难说的清，她手握的地方很细，前段却惊人的粗壮，有着近乎二十米的长度，每一下挥砍，都会带来无数声凄惨的尖鸣。 林小壮捂着耳朵，不敢去听浅浅们的叫声。 她们像是在咯咯直笑。 本该清脆悦耳的女孩子的笑声，汇聚在一起，便形成了宛若尖利哭叫一般的声响。 捂着耳朵也不管用，那些声音穿透力极强，那过于嘈杂的声音，仿佛有人在他的耳边不停地敲金属大钟，震得他晕头转向。 他躲在屋子里，偶尔会有几个浅浅忽然冒出来，对他露出古怪的笑容，随后便张开嘴巴，露出嘴巴里两根古怪的管子，会朝着他喷射某种液体。 他过去装钢化玻璃，他媳妇是拒绝的。 若不是钢化玻璃，他这时候怕是已经死了吧？ 当初是想着这里飞沙走石的日子很多，普通玻璃受不了飞石容易破裂，这才选了钢化玻璃，没想到这时候居然起了救命的功效。玻璃显然有着格外强大的抗腐蚀能力，窗框都被腐蚀出了白色的烟，玻璃却尚且完好。 躲在房间里，看许多个女孩子的脸贴在玻璃上，一双双巨大的黄色眼睛争先恐后地往里看，嘴角咧起的高度好似是在笑，嘲笑他的脆弱与无能。 他抱着铁锹，看着窗外忽得闪过一个红色的身影，便将那些堆积在窗户前的女孩子全都斩得血肉横飞，他只能闭上眼睛。 那是一场杀戮。 那无数个相同的女孩子正在被那红色的影子疯狂杀戮，武器的每一下挥动都伴随着许多条生命的逝去。这本是该悲伤的事。 还处在天真无邪的年纪的女孩子，就这么被轻易杀死，肢体胡乱堆砌在外面，流出来的血涓涓进了屋子—— 这些古怪的女孩子，血也同样是温热的，是红色的，甚至还冒着些许白烟—— 那白烟有股异样的气味，他不敢去碰，起码看上去确实有血的质感—— 不该是这样的，这本该是让人悲伤的画面，他心头却莫名的有种庆幸。几乎刻在人类本能中的保护小孩子，尤其是女孩子的基因，在这时候已经完全变得混乱，在这里，他是比那些女孩子更脆弱，更需要保护的存在。 他不敢去接触那些血，躲在了一边。 那些女孩子的叫声让他心头颤动，甚至冒出了跟着一起叫的想法。 破裂吧，毁灭吧—— 他的手指深深陷入自己的头皮，抓得他的头皮已经出了一道道血痕。 无数飞溅的血液几乎冲毁了他的理智，在这里，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摒弃掉所有无关紧要的人性与良知。 恶魔的气息带来的远不止是力量，还有足以扭曲人性的疯狂。 那些血液中蕴含的气味格外浓郁，林小壮只是嗅了些气味，就已经眼中浮现出无数血丝，面孔扭曲，身体颤抖，忍不住想要冲出去加入这场狂乱的杀戮。 不过，当天空忽得乍且明朗，蓝色的光华砍破了无数浅浅的身躯，使得天空刹那出现，那一眼，便能让林小壮姑且得到一丝清明。 明月，在蓝色光华与红色星星点点的晶莹劈开的裂缝中出现。 好似一只皎洁的眼睛，在凝视这片赤红的大地。 眼睛的两侧是乱飞的女孩子，地上，是散落的无数残肢与血液。 空中，那蓝色的女子持着一把剑，傲立空中。 她那蓝色的身影在月光下泛着奇异地红色晶莹，星星点点的红晕染在蓝色的身体上，使得她蓝色的身体更显得高洁。 多美啊。 明月似乎也是为了看这一眼，才睁开了眼睛的？ 可若是将目光放在地面上，又是何等地让人畏惧。 地面上，散落的无数残肢，正在被其他同样的黄色女孩子啃食。明明是她们同伴散落下来的肢体，她们却一个个捧在手中，疯狂地啃咬。 那画面实在让人窒息，即便是她们自己身上的肢体，她们也毫不犹豫地往嘴巴里塞，不同的女孩子之间甚至在相互抢食，好像这时候不赶紧把落在地上的肢体吃掉，下一秒就会消失被别人抢走从而饿肚子一样。 嘎吱嘎吱。 咔嚓咔嚓。 那画面林小壮本不想看，可他已经有些不想想那么多了，大脑短时间接受了太多信息从而产生了疲劳，目光落上去，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们的肢体和人类显然是不一样的，意识到这一点，似乎会略微好受一点。可她们的动作又太过像人类，那种微妙的差距感，反而让他心头更是萌生了无限的恐惧。 人类的胳膊或者腿，是由骨头、肌肉、皮肤以及血管等结构组成，而那些飞舞的女孩子的四肢，中心却是红色的软组织，一眼看不清是肌肉还是什么筋脉，而外层是一层坚硬的壳，最外层是一层薄薄的皮肤。如此，在被那些女孩子啃食的时候，那些断掉的四肢，在被像是甜筒一样进食。 先吃掉中间的软组织，外层的皮肤与壳，卡巴卡巴地吃得十分清脆。 当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的时候，林小壮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好在很快一切都重归了黑暗，天上的那一道光，很快便又被淹没，仿佛月亮也不忍心看这一切，闭上了眼睛。 “喂，醒醒，该做早饭了。” 第二天一早，他被一声女子的呼唤唤醒。 他僵硬地坐起身，只觉得全身都酸的厉害。原来自己抱着铁锹，坐在这房间的角落里，睡着了。 他身边不远处，有一团被被子包裹住的东西，还有蓝衣女子在旁边，一口一口喝着茶。 房间里的地面上，昨夜的血迹尚且还在，窗户上糊的都是红色的血。 昨夜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 “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两位呢？”林小壮有些颤巍巍地道。 “死了一个，已经埋了。另一个在楼上休息。” 他心头微微一咯噔，一时无话。 他凝视着蓝衣女子的脸，她的脸很平静，好像刚才谈论的事情是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他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他一直从这位女子身上感知到的那一抹神秘与畏惧是从何而来。 她的淡然里透着的，不是那种与世无争超然物外的淡然，而是久经沙场已经漠然了人性与道德的无趣。 经历了昨晚那样的事，还能这么淡定地喝茶，她哪是什么纯洁的女子，根本就是血海里走出来的杀戮机器。 “该做早饭了，我想吃一口牛肉面，你这里有吗？” 蓝衣女子又提醒道。 “有，有的。”他连忙站起了身，顺便打开了门。 这么一开门，入眼满地的肢体，让他的大脑一时宕机，随后赶忙关上了门。 地上死掉的女孩子还在笑。 “她叫浅浅。”蓝衣女子忽然道。 “嗯？” “叫我岚就好。” “好的。” 岚一边喝着茶，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被子。 “缩在里面真的很舒服？” “本小姐讨厌太阳。”被子说道。 平日里太阳对她而言并不会造成多少伤害，可昨日一战，她累了，懒得再和太阳较劲，自然就要躲起来了。 牛肉面不难做，只要将面条煮沸，加入提前准备好的熟牛肉就行。 可看着锅里沸腾的面条，他忽得想起昨夜看到的那一幕幕贪婪进食的场景，一时间胃里翻腾的厉害，连忙抱着旁边的下水道，狠狠地吐了出来。 煮好了面，端上了桌，看着岚优雅地挑着面，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他不由道：“今天状态不太好，面可能没什么味道。” 方才煮面的时候，他便觉得哪里味道不对，也不知是牛肉的错还是面的错。 岚只是笑道：“味道不错的。” “真的？” 他揉了揉鼻子，这才意识到好像是自己的鼻子堵了。 他再度推开门，看着外面千疮百孔的大地，旁边原本清澈的小河，此时已经被染成了半道红晕，一时只觉得仿佛身处什么修罗地狱。 他小心翼翼地试图从尸体堆上走过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警告：“别往外走，它们还在动。” 他这才注意到，脚底下有个脑袋还在对他笑，甚至还会动弹两下嘴巴，似乎想要咬他。 但已经做不到了，那种轻微的动弹，不会伤害到谁。 他放眼望去，远处的丘陵依旧在，周围的土地依旧如过往一般古旧，亘古的红土在烈日下，被风卷起朵朵烟尘，似乎没什么变化。 尸体全都集中在自己这林家客栈边上，好像这些浅浅都是冲着他们家来的，最后全都死在了这里。 原本朴素的小楼，如今被无数鲜血装点成了宛若什么大片现场，空气中更是散布着刺鼻的气味，有很多苍蝇在飞，那不是人类血液的味道，也不是任何兽类该有的味道，而是更像是虫子一类的气味。 他吃过虫子，知道虫类蛋白特有的味道。 闻到这样的味道，让他安心了不少。 “她们不是人类，只是魔物而已。知道这一点，你会好受些吗？” 岚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 “谢谢……”他道。 他应该是要感谢岚的，因为不是她，他现在不会还有睡醒的机会。那些古怪的浅浅，吃掉他不会比吃掉周围的花草要来的难。 可他又有些说不出口，这满目的血腥，他那句可怜的谢谢，似乎也没有什么说的很大声的必要。 他连带着这个林家客栈，都太渺小了。 渺小到了不过是会被尸体堆埋起来的小屋子罢了。 他找了张椅子，又找了块干净的布，擦去了“林家客栈”上沾着的血。 这一天，林家客栈也照常营业。 第570章 红土一抔(4 死掉了一位魔女猎杀组的成员，这让银河稍微有些自责。 看到他义无反顾地冲上去，她其实能拦下他的。可看他那般勇猛，她便没有说出口。 但魔女猎杀组本就是为了猎杀魔女而生，这种场合下战死，他也算是尽了自己的努力了吧。 与魔女正面一战而死，死的也不算冤枉。 银河也没办法保证他不死，寻常魔物她总有办法打退，浅浅们却一个个悍不畏死，拼命前冲，她有办法保护自己，却没办法完全保护到周围的一切。 若是寻常魔物，她用绯之天的魔力晕染，将他们染上自己的色彩之后，再统一进行收割，可以快速完成大范围的屠戮。可这些浅浅并不会被她轻易染色，面对这些浅浅，她也要像个普通猎魔人一样，一剑一剑去砍。 能让小楼周围的浅浅不攻破小楼的大门，已经是她努力之后的结果了。 但她也知道，这一轮过来的浅浅，实力并不算强，只是数量多罢了。 而且数量也不算真的多，算下来也就几万个吧，其实还好。 如果浅浅只有这样的实力，那根本算不上什么魔女，顶多就是个比较能生的魔物罢了。比起其他魔物，这一轮浅浅最为可怖的点，也就只有长得比较像人类罢了。 人天生就对杀人有所抵触，人的死亡远比其他生物的死亡对人本身的灵魂冲击要大。她去过蜘蛛巢穴，也去过魔兽峡谷，放眼望去都是蜘蛛的蜘蛛巢穴，还有放眼望去全是藤蔓的魔兽峡谷，数量上都远比浅浅有优势。就个体而言，浅浅显然要强不少，但也不算太过夸张。 看到林小壮那般痴痴呆呆的模样，银河完全能够理解。他还能够清醒地做出一碗牛肉面，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换做城里土生土长的人，莫论男女，这时候恐怕都要发疯吧。 更何况，这空气里还弥漫着恶魔的气息，那可是能够引诱出疯狂的气息。 她与莉莉丝倒是状态都还好。 比起她，莉莉丝的能力确实相形见绌。 莉莉丝会找她来帮忙的理由也很简单，莉莉丝的血液操纵能力在面对浅浅时也依旧有效，但她做不到快速消灭很多只浅浅。 莉莉丝若是巅峰时期，如百年前魔物大战时那样，号召数千的吸血鬼大军，绝对能与浅浅们一战。她惊人的恢复能力赐予给吸血鬼战将们，绝对有着不会输给浅浅的实力。 但现在，她只是形单影只的一只吸血鬼罢了，而且还是这么小的一只。 在浅浅群里，她的体型甚至比任何一只浅浅都要小不少，银河一度没办法找到她的位置，只是因为她被掩埋在了浅浅群中。 昨夜的一战并未让银河受伤，只是略微有些手忙脚乱。 她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程度的战斗，稍微有些不适应。 记忆里上一次应对浅浅的时候，远没有这一次轻松。 她不太记得为什么上一次要对付浅浅，这一次她是想要保护人类，上一次是为什么呢？ 那一次的银河就是被这些小东西爬上了身体，最后被吃掉了身体。而这一次遇到的浅浅们实力显然大打折扣，她挥手间就能带走许多。 清理地上的残骸，不是他们几个就能解决的。但是放任不管，又不合适。 银河实在懒得自己动手，那一位侥幸活下来的男子，今日睡醒就要赶去玄帝城呼叫援助。 魔女的可怕不亲眼见识一次根本无从知晓，他既然已经见到了，大约会把魔女猎杀组叫来一些吧？ “这种事你让人类插手？他们做得到吗？”莉莉丝有些不解。 “若是做不到，那活在魔物与魔女的威慑之下，也是人类的宿命了。”银河道。 “哼，他们不来捣乱就好。” “这本就是人类的天下，消除魔女之灾本就是他们该做的事。倒是你，为什么会想要对付浅浅？” “本小姐讨厌浅浅。” “没了？” “讨厌还不够吗？” “够了。说起来，我们也该走了。” “去哪？” “去人类不会去的地方。” 莉莉丝将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小脑袋上写满了不乐意：“一边喊人类帮忙，一边还怕被人类看见，你这个家伙，还真是矛盾。” “如果咱们和人类站在一起，才更奇怪吧？” “本小姐才不屑和人类一起。” 从被子里钻出来，阳光有些刺目。 “喂，有伞吗？” “有！两位这是要去哪？”林小壮问。 “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那你们慢走。”将伞递给两位女子，林小壮客客气气地道。 见两女子逐渐走远，他一时忍不住又高声问道：“这些怪物还会再来吗？” “会。” “那……下次再来，我请你们吃些好的！” “谢谢。” 林小壮目送着两女子消失在视野之中，良久之后，才再次动弹。 他四处看了看，一时苦笑了一下。 哎，这烂摊子，总归还得收拾。 玄帝城。 浅浅出现的消息成功传递到了猎魔公会的耳中。 有如此明确的出现消息，猎魔公会自然不会怠慢，迅速将消息传递给了魔女猎杀组。几乎同一时间，所有魔女猎杀组都收到了关于浅浅出现的报告。 那位活下来的男子，是狂人的手下。在浅浅出现之初，他便拿出手机，将魔女的模样，与出现时的情景全都录了下来。 这段用命换来的影像，传递到了每一个魔女猎杀组的手中。漫天飞舞的浅浅，宛若末日的蝗灾席卷而来。 这一战是如何胜利的，男子又是如何活下来的，当然成了众人最好奇的地方。 “是因为岚，还有她的女儿，好像叫符红。” “你是说岚的女儿，和岚一起对付了浅浅？” “是啊，还得是岚，即便退休了，也有着如此卓绝的风姿，实在让人赞叹。” “……你确定消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符红到底是谁？” “不知道。” 符不离莫名其妙地看着广高远，对广高远提供的消息十分莫名。 “据说那位女儿，和你长的非常像。孙长胜之前给我打电话，还想问和你是不是有关系。” “我都没听过这个名字。有和我长得像的人有什么好奇怪的……她有猫耳朵吗？” “没有。” “那不是也没有多像嘛。”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刚刚才远行回来，便找不到银河的身影，电话也联系不上。如今又收到这样的消息，符不离当然能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 至于符红这个名字，她虽然觉得有些古怪，却也不至于猜不到是谁。 按说有魔女出现，魔女猎杀组都该前去支援，可广高远却被要求在白玉城继续待命。 三元山刚大闹完，虽然没有明面上惩罚广高远，可一段时间的被限制行动也是要有的。再说，三元山和青帝城关系密切，而青帝城与玄帝城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前脚刚闹了三元山，后脚就去玄帝城，回头解释起来会有些麻烦。 有魔女出现，不能第一时间赶往现场，广高远还颇为惋惜。 这可是魔女猎杀组成立以来，罕见的能直接面对魔女的场合。磨砺多年的剑，正该为了此刻出鞘，可却碍于命令，没办法直接前去，他如何能不惋惜。 不过，倘若玄帝城战况不利，召唤他去也是迟早的事。 闲来无事，一众人在小月饮楼里歇息。 符不离对旁人收费一点都不客气，面对自己的队员们，当然不能那么苛刻，茶水的钱当然就免了。 得知他们都是符不离的队友，淑月很温情地送给了他们每个人一个小香囊。 香囊很香，没什么特别之处，挂在身上或者送给女孩子都是不错的选择。 而得知面前这个微笑着的好看女子是淑月，魔女猎杀组的众人脸色都有些微妙。 “出门在外，桃桃就靠你们照顾啦。”淑月道。 “那是自然。”广高远道。 “桃桃喜欢吃猫条，你们要是出门在外，记得备上一些，亲手喂她会比较有趣哦。”淑月又道。 “淑月！！”符不离恼道。 “嘻嘻。”淑月一把就把符不离从地上抱起，毫不客气地在手中随便揉捏起来。 符不离只是努了努嘴，便伏在淑月的身上，没有说什么。 她微微有些脸红，只是有些怨淑月干嘛要胳膊肘往外拐。 而广高远等人面面相觑，却对淑月的话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 之前的路上，从符不离的口中，他们大约了解了淑月是怎样控制她的。这淑月那可是无恶不作，又是用药，又是下毒，使得她身体长不大，只能任她摆弄，甚至还惹上了不少猫猫的习性。 见符不离在淑月手中这般乖巧，他们心头只是觉得，这淑月果然可怕。 “浅浅究竟是什么样的魔女？”送走了魔女猎杀组的众人，符不离便忙向淑月问道。 “你知道浅浅为什么叫浅浅吗？”淑月却反问。 “为什么？” “因为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个普通女孩子，名字叫陆浅浅。” “谁第一次见到她？” “就是浅浅第一次被人们发现的时候。哎呀，当然不是我啦，我见到浅浅的时候，可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有多久？” “不告诉你。” “……真是的，我又不会像莉莉丝那样喊你老太婆。” “我也不记得了，什么事都记那么清楚干什么。不过，现在的浅浅，大约还是那个女孩吧。不知道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变成什么样？是什么意思？” “过去了那么久，恐怕已经没剩下多少人类的特征了吧？还能维持人类的模样，看来她心里还是有些挂念的。” “什么挂念？” “身为人的挂念。” 如果忘了身为人类，她的模样根本不必非要是人类的样子。 人类的模样并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帮助，其实更加强壮的肉体，反而可以更好的利用她的机能。 这样的话符不离当然没办法理解，她还没有见过浅浅，自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魔女。光凭视频里那远远的几瞥，只能隐约知道那是很多浅浅。 “那，既然是魔女，我是不是该去看看？”符不离道。 “你想去看？” “……那毕竟是魔女啊。” 剩下的没见过的魔女，也就只有眠风和浅浅了。 “对了，你之前说有九位魔女？你当时就把我算在内了吗？”符不离道。 淑月眯起了眼睛：“当然。” “那，眠风，银河，莉莉丝，乌露，晚舟，浅浅，我，还有两个是谁？” “还有我和天心呀。”淑月道。 “你不是恶魔吗？” “恶魔就不能是魔女了？” “我和天心，不一样吗？” “一样，也不一样。” “是因为徐尧吗？” “算是吧。” “天心真的存在过？你说的那个天心，是你以前的魔女吗？” 淑月沉默了一下，随后揉了揉她的小猫耳朵：“你会知道的啦。” “又不说？” “不说。” “啊呜！” 浅浅在玄帝城出现了，而且银河和莉莉丝也因为浅浅的出现而去了玄帝城，似乎还是莉莉丝邀请银河去的。这些消息，从广高远的口中都已经得知了。 已经见过了五位魔女，符不离难免对这位名叫浅浅的魔女也充满了好奇。 过去淑月似乎一直在试图让自己获取其他各位魔女的魔力，符不离是感觉得到的。 可这一次她却没有主动提出来。 就算淑月没提，她也忍不住想过去看看。 每位魔女都有些奇奇怪怪的特点，也不知道这一位魔女又有着怎么样的特点。 “淑月淑月，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玄帝城在玩玩？” “你想去见浅浅？” “是啊。” 若是说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生物就是七位魔女，那么如今只剩下两个没见过了，她怎么也想见见，看看这些所谓的魔女都是怎么回事。 毕竟如今的她自己也是魔女，了解一下其他魔女都是怎么生活的，说不定对自己也有些好处呢。 ——其实只是想去玩罢了。 小月饮楼里呆久了，难免会憋出一些撒丫子乱跑的毛病来。 “好呀。”淑月笑道。 她当然不会拦着小猫娘。 她只会纵容小猫娘罢了。 第571章 红土一抔(5 玄帝城。 得到了浅浅的消息，玄帝城内的猎魔公会迅速组织人手，前往了事故发生地。 林家客栈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来的客人根本坐不下。 林小壮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更没有见过如此正规的猎魔部队，一时惶恐的不行。 猎魔公会不由分说地便占据了他的客栈。 这么多人，客栈哪里装的下，他忙前忙后端茶倒水，最后却被命令不要忙了，猎魔公会带来了足够的资源，他只要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好好休息，将客栈交给他们就行了。 林小壮哪里敢生气，更何况，对方还给了他一大笔算是他十多年收入的钱财，他也没有生气的理由。 浅浅的尸体依旧堆积在外面，如今已经散发出了恶臭。这里的气候并不潮湿，干燥的空气依旧没能让浅浅的尸体保持干燥。 林小壮当然知道处理魔物尸体的办法，他用铲子将一部分尸体堆积在一起，用火点燃了烧，那散发的气味让他晕倒在地，醒来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头晕欲裂，唇干舌燥，看到旁边的尸体，他竟冒出了几丝想要去啃食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他感到害怕，他一度感觉自己可能都不是自己了，为什么会想要去吃魔物的尸体。 自然，他也就不敢再去处理这些尸体，只能任由他们变臭、腐烂。 已经过了大半天，地上的尸体已经看不太出原先的模样了。好在猎魔公会来的足够及时，不至于污染水源。 他会有这样的症状并不奇怪，随行的医生检查了他的身体，给他开了几副安神的药。 普通人接触魔物尸体会有这样的症状完全正常，更何况这还是魔女的尸体，远比普通魔物身上蕴含的气息要浓烈。恶魔的气息很容易激起人类的兽性，这堆积如山的尸体焚烧起来，散发出来的气息没让他疯掉，他已经算得上幸运了。 如今再去看那些尸体，已经没办法组装成一个完整的身体了，想要从尸体中获得多少信息很难。 恶臭的问题在将尸体焚烧之后便不再严重，狂风什么都能带走。 猎魔公会详细询问了林小壮昨夜都见到了些什么，可林小壮毕竟只是普通人，对猎魔公会应对浅浅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至于他见到的莉莉丝与银河屠杀浅浅的画面，听着更像是什么演义小说，毫无参考价值。 既然浅浅来袭过第一次，那么就有可能有第二次。 猎魔公会分了三波人，一拨人保证后勤，一拨人在林家客栈周围布防，一拨人往前探查。 林小壮发现，平时根本没有信号的林家客栈，信号突然就变好了。 去前面探查的人有十多人，装备十分精良。 可看他们前去的身影，林小壮莫名地觉得，他们似乎还没有那两个奇怪的女子去的潇洒。 是心理作用吗? 他觉得，他可能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两位女子了。 那两位女子如今身在何处呢？ 银河与莉莉丝当然没有完全离开，她们一路向北，前往了更北边的草原。 按照之前的信息，浅浅出没的地方应该是西边，不过猎魔公会的到来必然会从林家客栈向西推进。有猎魔公会在那边，身为魔女的两人没道理与猎魔公会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就算目的可以称之为一致，可毕竟身份姑且算作敌对，同行不是什么好事。银河尚且能隐瞒一下身份，可这种程度的战斗，她也未必能完全掩盖自己魔力的特殊之处。孙长胜从半年前残留的剑痕中都能感知到恶魔的气息，真的看上一眼她的战斗，只怕下一秒她就会被迫与浅浅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而且先前在魔女猎杀组时，只是那么短时间的接触，就能让狂人联想到莉莉丝，倘若多接触那么一时半刻，莉莉丝的身份必然会暴露，那时候难免会出现一些麻烦事。 更北处崇山峻岭，鲜有人居住。浅浅能在西边出现，北面广袤的草原，很有可能也有浅浅出没的痕迹。与其与猎魔公会同一条线路探索，不如换一条更为曲折的线路，看看浅浅如今占据的地盘究竟有多大。 两人都不是当年的魔女，无法再号召起大规模的人手进行探查。只凭两人的眼力，其实也很难看到浅浅的存在。 每一只浅浅都并不具备很强的魔力，虽然是魔女，可她们每一个个体的存在都太过稀薄，很难直接感知到。 往北翻过了两座大山与一条断崖，红土便不见了，入眼的几乎全是黄沙与黄土。 本就是盛夏，这里的地表温度极其可怕，若是一不小心流下两滴汗水，落在地上就会化作几缕青烟消散不见。 这么热的天，就算是魔女也不会感到舒适，莉莉丝更是对那毒辣的太阳感到无比暴躁，找到一处绿洲后，便躲在绿洲里面不想再动弹。 其实白天寻找浅浅并不是明智之举，浅浅们并不傻，她们也会打洞躲起来，避开这似火的烈日。 银河见她不想动，便也休息了下来，待天黑再行动。 莉莉丝一路上哈欠连天，好不容易找到的绿洲，她便缩在绿洲的一块大石头下，蜷缩成一团不想再动弹。 莉莉丝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了，被恶魔抛弃的她，几乎断了魔力供给，每一次出手，消耗的都是她自己残余的魔力。而在人间能获得的魔力十分有限，即便是魔兽峡谷这种明确有裂缝的地方，她也汲取不了太多的魔力，勉强能保证魔力不会流逝的太快。 直到遇到了符不离之后，才从符不离身上，以及后来的徐尧的身上，获得了一些魔力以及血液的补充。就算如此，比起过去的她，实力也大打折扣。 要是全盛时期的她，遇到浅浅也不用这般卑躬屈膝地去找银河帮忙，她那般骄傲，怎会随便低头。 银河的强大，她是认可的。 银河似乎已经不太记得了，但莉莉丝却清楚地记得。 就在她还在魔兽峡谷散步时，一不小心遇到了岚，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便被岚一剑带走了小半条命。 那时的她本就虚弱，那一剑之后，她便一直躲在养蜂人的屋檐内，身无血色地蜷缩在阴影之中，直到遇到了符不离。 她倒是没对那一剑之仇有多大的芥蒂。 能一剑夺走她小半条命的家伙，她其实反倒更多的是敬佩。 打得过的人有什么好接触的，打不过的人才值得她给点面子。 更何况，自己和她如今还算得上有些关系，不找她才是笨蛋。 另一边，从白玉城出发的狂人小组与孙长胜小组，已经坐上了前往玄帝城的车。 玄帝城安排了较高规格的接待，玄帝城猎魔公会的管事曹泰带着一众随行亲自来到车站进行迎接，可孙长胜却并不打算给他太多面子，直接拒绝了曹泰的好意，径直前往了林家客栈。 而狂人倒是没有像孙长胜那般不给面子，还是随着曹泰一起来到了猎魔公会大楼，走了下流程，歇息了一番，才在夜晚来临前赶往林家客栈附近。 那位死去的队员便是狂人的队友，如今尚且能找到的只有已经被银河简单收拾了的残破的衣裳，以及一些骨头。身上但凡能被撕咬下来的部位已经完全没有剩余了。 他的老家在赤帝城，衣骨便乘着下午三点的列车，被送往了他的家乡。 出生于整片大陆最南边的城市，却死于最北面的地方，实在让人有些扼腕。 玄帝城此时已经安排了三百余人前往林家客栈附近进行初步探查，玄帝城的西北方向没有什么别的城市，只有一些零散的人类居住地。 极北之处有座山，名为天山山脉，古时传说那座山通往天上人间，可当然，事实上并不存在那么一个地方。其实再往北，依旧有着大片的土地，不过那边的土地已经几乎没有人居住了，大多是万年的苦寒之地。 待到狂人来到林家客栈时，这里已经扎好了营帐，等待夜幕的降临。 这里的白天极热，晚上又极冷，需要烧些火堆取暖才好。可这里一目望去连几棵树都看不到，想捡些能烧的物件都不容易，刚从白玉城赶来的狂人的队员们，无不是冻得直哆嗦。 不过好在猎魔公会早有准备，寻找些他们能穿的衣物并不困难。 而这里唯一一栋房子林家客栈，自然也就成了狂人一队的定居点。 而孙长胜并不屑于玄帝城的猎魔公会为伍，自己在远离林家客栈约五十里的地方，支了棚子休息。 而从白玉城出发的，当然还有小月饮楼一行。 符不离本打算让小龙萝看家，可小龙萝十分不乐意。 当初去找淑月的时候，她可是陪着符不离下了黄泉的，如今回来之后，出去玩都不带上她，她有些不高兴。再说，她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她一直没学治病的本事，平时也就干干杂活，更多时候只是充当萌物在讨病人们的喜欢罢了。 作为令牌使的她，本来就应该出门游历才是，原先说她刚成为魔物，可能有些不稳定，所以需要在小月饮楼静养。这般静养了许多日子，她已经有些烦闷了，早就想出去游历一番，回到她过去的日子。 而这些日子李悠悠已经学会了非常多的知识，虽说她远没有符不离的本事，没有淑月的言传身教，她并不会用魔力诊断病情，但根据符不离留下来的药方抓药制药，她已经十分熟练了。看新的病人不行，但老病人来取药，她都有办法处理，再加上与几位魔女相处久了，潜移默化中，几位魔女也都传授了她一些不得了的技艺。 当初为了开启通往魔域的床帘，乌露的魔力她已然能够进行一定程度的运用，偶尔照顾晚舟的起居，晚舟那性子真的什么都不对李悠悠做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李悠悠因为早就有了符不离的魔力，所以对晚舟的抗性颇强，并不会像起先夜白又或者其他人那般随便受到晚舟摆布。 符不离如今也是魔女，一直以来符不离都依旧维持着定期给李悠悠血液与魔力的习惯，毕竟少了她的魔力，李悠悠的身体还是会有血毒的情况出现。虽说她不会因为血毒而进一步变成像苏伏一样的状态，但那饥渴与依赖早就成了习惯，得不到满足，李悠悠就会缠着符不离要，符不离当然是予取予求。 而那源自莉莉丝的血液，也使得她体内的血液早已不再单纯。 在符不离的眼中，李悠悠倒依旧是过去那个李悠悠，动不动会哭鼻子，见到自己会脸红，会对自己说出一些很暧昧的话语。粉色头发兔子耳朵，一看就好欺负，是需要小小的她来保护的。 但实际上，放在人类当中，李悠悠早就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便是魔女信物都有着不俗的能力，收集如此多种魔力的李悠悠，又怎会普通。 留着李悠悠一个人看门，符不离并不放心，嘱咐苏伏一定要保护好李悠悠。 苏伏自然应允。 为苏伏和李悠悠都提供了一些血液之后，符不离这才放心离去。 小龙萝很是开心，对她而言，这可是第一次与淑月和符不离出门，这是她一直想做的事。 小龙萝如今的衣裳上，镶嵌着许多颗圆溜溜的蓝色宝石，走起路来会咔哒咔哒的发出些清脆的响声。 符不离也在李悠悠的授意下，带上了两组小铃铛，一组挂在脚踝，一组挂在脖子上。 两人结伴一走，叮叮当当，咔哒咔哒，还颇为有趣。 可符不离其实并不喜欢铃铛的声音，她颇有些残念，但见李悠悠那么喜欢，这才勉为其难带上的。 因为李悠悠说她有时候没有脚步声，突然出现有点吓人，带上铃铛会可爱一些，也更不容易吓到人，她觉得也有些道理，便姑且带上了。 当然，等到了玄帝城，她肯定会把铃铛摘下来。 哪有男人随身带这种东西的，顶多带些蝴蝶结啦，猫猫发卡啦，手环脚链不得了了，铃铛这种东西，有点不体面。 第572章 红土一抔(6 按照魔女猎杀组的要求，符不离其实是不能离开小月饮楼的。 当广高远发现符不离溜走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警告什么了。 这个不守规矩的小姑娘，他只能捏着拳头暗暗生气。 但他又没什么办法，组员不听话，他当然有责任，可他已经被明令要求要留在白玉城，是不能随便跟着一起去玄帝城的。 秋后算账了只能是。 坐车从白玉城前往玄帝城时，下车已经是夜色降临了。 小龙萝平时其实更喜欢光着腿，但出门在外，为了让形象稍微保持一定的统一，符不离唯独要求她穿了那带着桃花图案的白色裤袜。 按照符不离的想法，将来她要让所有和她小月饮楼有关系的女孩子全都穿上这样的裤袜，如此，将来别人看到这样的裤袜就知道是她小月饮楼的人了。 这样的想法想要付诸行动，当然要从身边的人开始。 不过淑月就免了。 毕竟是淑月一开始让她穿的，他只是学着淑月要求其他人而已。 她并不觉得淑月穿上会很好看，起码，印象里她完全不记得淑月会穿这种稍微有些现代的服饰。 明明是来狩猎魔女，三人却像是出来玩的一样。 淑月如上次一样，带着一箱子衣服。 她的身体有一万种方法复原，可复原了要是没有衣服穿，那就是大问题了。 当然，行李箱里也有不少符不离的衣服，淑月会遇到的问题，符不离当然也会遇到。 来到玄帝城，三人倒也没有急着去浅浅的目击之地。相比起立马去找浅浅，此次出门符不离倒是更想游玩一番，寻找浅浅反倒是顺路的事。毕竟见不认识的魔女这种事，并不需要很急。 她在玄帝城呆了许多年，这次回到玄帝城，逛一逛自己过去呆过的地方，也颇有一番风味。 当年的死士们被安插在各个街头巷尾，只要老司马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聚集在演武堂前，听候行动。 当初她住过的地方，如今已经住上了别人。那栋不算很新的小楼外挂着一些女士的内衣，看起来如今住进去的是哪家的大闺女。 她没有上去敲门，只是从门口路过了一下。抖了抖鼻子，她便知道里面的女孩子大约是还在上大学的年纪。 他上大学之前一直住在这里，偶尔回玄帝城也是住在这里。当初老司马要求他们离开之时，他便隐去了一切和自己有关的信息。他隐的很好，即便如今变成猫娘，她也感知不到自己过去存在过的痕迹。 她在这里住了接近十年，几乎相当于是在这里长大的。 楼下的小卖铺收废品的老大爷，每每有废品她都会直接交给人家，免得人家在垃圾桶里再翻。这许久没来，老大爷依旧在翻着垃圾，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变老多少。 见到三位女子过来，他显然有点吃惊，一脸警惕地看着三人。 这里过于偏僻，几乎不太会有陌生人来这种地方，更何况还是打扮这般花哨的女子。 出现在这里多少有些不正经。 符不离将手中喝完了可乐瓶子交给了老大爷，笑眯眯道：“爷爷好。” 老大爷腼腆地很：“你好，你好。” 符不离手指装作不经意间碰了一下老大爷的手指。 老大爷显然有些惊到，那刚刚翻过垃圾的手碰到这样干净的女孩子，他自己也会有一丝介意，连忙缩回了手。 符不离也只是一笑。 只是短暂的接触，也足以为老大爷稍作诊断。年纪大了身子总会有些问题，符不离不动声色地将一丝魔力注入他的身体，那魔力会在三日之内为他一定程度上进行治愈，虽说没办法让他重回年轻，但起码能缓解些病痛。 虽说这么久以来连老大爷的名字都不知道，但认识就是认识，何必非要知道名字。 从小巷里出来，符不离拉着淑月的手：“对了，我知道附近一家面馆味道不错，我们去尝尝吧。” 不用在此逗留太久，怀念之物只要看一眼就够了。 虽说她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少年，不过她只要还是符不离，这里就依旧是她生活过的地方，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不过来到记忆里的面馆门口，却看到店铺已经变成了黄焖鸡，一时索然无味。 玄帝城的烧烤味道会比较好，还有特色的牛羊肉。 有段时间没吃到，倒是也有些想念。 小龙萝还是第一次到玄帝城来，这里的气候她倒是喜欢的厉害，夜晚的风呼呼地吹，她摆摆尾巴，能被风吹走一堆细细密密的蓝色绒毛。 比起白玉城，这里的夜要凉快的多，风也要残暴的多。 魔物们普遍都更喜欢阴冷的环境，小龙萝当然也不例外。 一位女子两位萝莉加起来吃了几乎五个成年男子的饭量，一只烤全羊被吃完了不说，还搭进去了好几张饼。这让老板瞠目结舌，一度盯着小龙萝的尾巴看。 第一次见到小龙萝的饭量，确实很难不怀疑那尾巴里装着的到底是肉还是另一个胃。 席间，隐约听到隔壁桌谈论起了最近的事，大约都是在谈论今日见到许多往西边去的车，猎魔公会又有了些大动作。 “也不知是遇到什么样的魔物，要出动这么些人手，别又闹出多少人命来。” “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罢了，除了花我们的钱，还会什么！魔兽峡谷存在多久了，也不见他们处理掉！住在边上村子的人一个又一个被赶出来，越赶越多。他们有本事赶人，怎么没见他们有本事除了魔兽峡谷！” “别这么说，这次说不定就是出手了呢。这么大的阵仗，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过了，我看曹泰甚至亲自出城去了。这次肯定和之前不一样。” “我听说曹家那儿子今年又买了两栋楼，那边最高的两栋楼就是被他买下来的。” “曹家家业那么大，两栋楼算什么。” “也不知道这一年曹家是发生了什么，以前还挺低调，这一年疯了一样疯狂买地，整个玄帝城快有七八个商业区都姓曹了。” “嘘，小声点！你倒是敢说，前阵子竹马集团的公子就因为吃饭的时候说了曹泰家那小子曹德行两句，第二天就被人扒光了丢在下水道里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曹泰这个名字，符不离倒是熟悉的很。 她暗暗一哂。 曹泰突然敢大张旗鼓地做这做那，原因还能有什么。 绊脚石没了，他当然放肆起来了。老头子一死，这整个玄帝城，还有谁能管得住他曹泰。 数年的运营之下，曹泰早把自己的根须探入了玄帝城的各行各业，黑白两道全都是他的人，他还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 过去老头子三番五次让她去杀人，杀的全都是曹泰身边的人。 三千死士一直如幽灵一般笼罩在曹泰的身周，时不时便敲打他一下，提醒一下还有人能管着他，他哪里敢放肆。 老司马如何运筹帷幄，符不离并不知道。符不离不过是位死士罢了，要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不会多问。 知道老司马运作的人，恐怕只有沈先生了。老司马常常与沈先生密谋到很晚，密谋之后必有行动。每每行动成功之后，都会有一顿不错的饭菜犒劳死士，还会发些奖赏。 每每这个时候，死士们就爱聚在一起打牌赌钱。符不离在沈先生的教育下，不让参与进去，可见死士们玩的高兴，她也总忍不住想一起玩。死士们便单独给她与徐尧几个瓶盖装作筹码，不用钱，只是一起玩玩。 就算只是瓶盖，她也总是容易输完。输光了瓶盖她心情也总是有些低落，可见众人开心，她便也能高兴起来。 只是那个时候，她还是个不苟言笑的符不离，哪能随便把心思放在脸上，要板起来才好显得高深莫测。 哪有什么高深莫测，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再怎么装也只是小孩子罢了。 还是个贪玩的小孩子。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再回到那时候，恐怕肯定不会那么板着脸了吧。 也不知道他们如今都怎么样了。 之前的十数年间，明里老司马与曹泰的关系很好，甚至常常一起吃饭吹牛，好不热闹，暗里如何，他们两人自然都另有算盘。 老司马的关系网也错综复杂，很多行动符不离是没办法一个人完成的，暗地里的接应极多，有时候行动甚至不需要符不离带兵器进去，有人自然会把剑放在该出现的位置上，他只要去拿了剑，斩了人，再从设定好的路线离开就好。至于之后风声有多大，与她无关，与老司马也无关，不过都只是风雨夜里的一点小插曲罢了。 “嗝呜……吃饱了。”小龙萝的肚子都大了一圈，坐在椅子上要不是用尾巴偷偷撑着地面，她怕是要仰着倒下去的。 普通人还真没办法把肚子吃的这般滚圆，要不是知道小龙萝是龙不是猪，这时候画上个鼻子扛上个钉耙，cos一下娘化八戒也未尝不可。 符不离早早就吃饱了，她的胃口比以前要小的多，为了尽可能地多品尝些味道，只能每个部位都只吃一两口，即便如此，也还是很快就吃饱了。 她这般吃当然浪费的厉害，不过吃剩下来的部位，都被淑月拿起来吃了。 看她这般吃，符不离有些不好意思。 “咱们不是有钱吗，没必要这么节省吧？” “小离离吃剩下的肉会多一股奶香味哦。” “噫……你好恶心。” “噗嗤，你说谁恶心？” “……你啊！” “别忘了，你的唾液可不是普通的口水，旁人的才没有这种功效，我也不乐意去吃。只有你是不一样的。” “……好啦……知道了，但还是有点恶心。” “你的口水可是宝贝呢。对了，小龙萝的口水也是宝贝来着，在人间一般会被称为龙涎。” 小龙萝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惊讶：“我的口水有什么作用？” 淑月神秘地眨了眨眼睛：“你猜猜看？” “可以延年益寿？” 淑月摇了摇头。 “可以驱寒保暖？” 淑月又摇了摇头。 小龙萝抓了抓自己的龙角：“那我就不知道了。” 淑月笑眯眯道：“很值钱啊。” “很值钱？是什么作用？” “就是能卖很多钱的意思。” “那有什么作用？” 见小龙萝还没理解，符不离叹了口气：“就是说你的口水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单纯的很值钱罢了。” “为什么会值钱？” “因为很稀有啊。” 小龙萝一双蓝色的眼睛充满了疑惑。 “物以稀为贵，就算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光是龙涎这个名头就很值钱了。其实按这个逻辑，小龙萝你的指甲头发应该都挺值钱的。” “啊？” “哎呀，那可不一样。小龙萝的指甲好歹足够坚硬，做成兵器上的镶花会很不错。发丝不会被点燃，作为辟火材料可是极佳的。” 小龙萝愣了愣，随后面露喜色：“我这么值钱吗？” “那当然了。” 可旋即，小龙萝忽然又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发觉两女子都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随后捂住了自己的身体：“你们不至于想卖了我吧？” “哈哈……” 当然不会卖了小龙萝了。 不过把小龙萝的蛋壳啦，指甲啦一类的东西卖掉好像也未尝不可以？ 回头趁着小龙萝不注意，采集一些她的唾液当成龙涎卖试试看好了。说不定真有人喜欢呢？ 街上一片安好，灯火如昼。 魔兽峡谷距离这里约摸有六百里远，而林家客栈更是在千里之外，远到好似遥不可及。 “咦，符不离？” 一声呼唤忽得在一边响起。 符不离扭头，只见沈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哎？沈先生好啊。” 符不离连忙站起了身，想要给沈先生拉把椅子。 沈先生依旧一身老派书生的打扮。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你。” 符不离笑道：“毕竟你以前老是带着我来这里的不是吗？来玄帝城当然会来这里。” “你倒是没长大。” “我不是早就长大了吗。沈先生要吃什么，我来点。” “不用了。” “难道我不配请沈先生一次客吗？” “这是哪里的话。” 符不离扫了一眼沈先生身后诸人。 倒是不认识。 不过无所谓。 “老板，拼两张桌子，三只烤全羊！” “真的不用了。”沈先生莞尔一笑，“不离愿意回玄帝城来看看，本该我请你才是。” 符不离一挺腰板：“本小姐现在也是有钱人了，还要老师付钱像什么话。老板，今天这里吃饭的钱我全包了！大家随便敞开了吃！” 身上挂着的铃铛叮铃作响。 倒是豪横了一把。 说起来这里一只烤全羊2998。 莫名的对这个价格有那么一点点在意。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第573章 红土一抔(7 本就只是个路边的小摊，加上又是工作日，就算请全场也不过三五桌。 沈先生见她这般豪气，也不再拒绝，招呼众人便坐在了周围。 虽说让小女孩请客买单显得略微有一点奇怪，被小女孩随便依偎在身边，也略微有一点古怪，不过毕竟是符不离，他便只是笑笑。 符不离倒是主动为众人倒酒。 她可懒得管沈先生带来的人认不认识。会被沈先生带到这里来的人，肯定都是沈先生的亲密朋友，一起吃个羊肉有什么好奇怪的。 小龙萝屁股底下的椅子不堪重负，忽得坍塌下来。 滚圆的小龙萝打了个滚才从地上爬起，有些怨念：“老板，你们家的椅子质量不太行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一些日子不见，沈先生头上的白发倒是又多了些。 这位亦父亦师的男子，依旧那般温文尔雅。 贪恋过去的感觉，这般依偎在沈先生身边片刻，还颇有几分回到过去自己尚且年幼的时候。也是这般在这个铺子边上，在沈先生身边，吃着肉，听着大人的故事，一知半解。 符不离也知道这么胡闹恐怕会耽误沈先生与其他人谈话的机会，于是敬了众人各三杯酒。 “小姑娘海量啊。” “嘻嘻，还好啦。” 虽说未成年人不该喝酒，可她其实连人都不算，也遑论什么该不该了。 擦了擦嘴巴，她付了钱便带着淑月与小龙萝离开了。 身后。 沈先生看着符不离离去的背影，多看了两眼，嘴角微微扬起了些弧度。 “沈先生原来还认识这般奇女子？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是我的学生。” “我看她们好像也魔力不凡，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哈哈，我只是普通教文授字的老师罢了。” “沈先生谦虚了。请。” “请。” 离别了沈先生，三人又在附近逛了逛。 各个城市若是不看这些街头巷尾偏僻角落，其实都差不了太多，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们急匆匆地来来往往，不会在哪里驻足多久。 见惯了白玉城的春，又去看过了江南的水，这玄帝城满城的高楼鲜有绿植和水流，就显得有些过于不近人情了。只有寻常巷陌的几处亮着灯光的小吃摊，稍显些人气。 至于灯红酒绿的酒馆，符不离并没有什么兴趣。 她过去来这种地方只会是杀人的，喝醉了的人最好杀了。 她也对喝酒没什么兴趣，旁人来这里买醉，可她又不会醉。 找了个旅馆休息下来，三人一个房间就完全足够了。通常一家三口尚且有两个大人，这三人甚至只有一个大人。 可这时候就休息，又有些过于早了。 “要不去去ktv吧？” “ktv？” “去唱歌！” 小龙萝的建议，符不离与淑月都是面面相觑。 两人都是完全没有去过那里。 不过看小龙萝这般有兴致，自然也便应允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另一边，北地绿洲。 随着夜幕降临，绿洲冒出来的并不是浅浅，而是不知道哪里跑来的诸多野兽。 饮水的野马，捕猎的豺狼，探头探脑的黄鼬，远远昂着脑袋的辣条。 野兽们并没有攻击银河莉莉丝，而是乖乖地绕了开来。 人类还没有学会如何用眼睛辨别魔力，一些动物还未变成魔物，却已经掌握了分辨魔力的能力。 这里并没有浅浅的踪迹，太阳也已经落下山去，两人便朝着西边探查而去。 莉莉丝展开双翼，在空中飞行。 银河只是在地面上如蜻蜓点水般飞跃，一步便是千米，速度并不比莉莉丝要慢。 两人一边行进，一边观察着周围。 就在前面不远处，几处人家赫然映入眼中。 黄沙之中，那几处人家显得有些荒凉。 一丝灯光没有，也听不到一丝声音，整个世界好像只有风声。 银河一脚踏在屋顶，莉莉丝也落在了她的身边。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只是摇了摇头。 跃下屋子，走入屋中。 屋里哪有什么人，空荡荡的，除了些许骨头，并不剩下什么了。 骨头很多，被堆在了一起。大多是羊的。 屋子里能咬的动的东西都不见了，显然浅浅并不挑食，甚至连木头桌子都被啃咬去了大半个身子，只留下了作为支撑的金属骨架。整个房间意外的干净，空荡荡的，甚至连只虫子都见不到，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两人没有多言什么，又接着往西去。 这样的人类聚集地，她们一路上又遇到了三处，都已经没有了人烟。 莫说人烟，就连地上本该有的草木，都尽数不见了。 越是往西，地上越是只有黄沙。地上会动的只有被风卷起来的沙子，什么其他东西都看不见。 即便是沙漠，这里也显得过于寂寥了。 “这里以前是沙漠吗？”银河问。 “我从哪知道。”莉莉丝道。 又前行了一截路后，银河终于在地上发现了一处小洞。 那洞很小，本不容易看到。可在这无垠的沙地之上，那一个小小的黑点反倒能一眼看到。 银河停在了洞口。 那个洞很小，只有一掌大小。 她凑近了些，想要往里看，却只见一双黄色的眼睛赫然就在洞里往外看。 这么一对上眼睛，周围的地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响声。 听到声响，莉莉丝立马转过身，以背贴在了银河的背上。 随后，只见几只小手忽得从沙地里探出，想要抓住两人的脚。 银河反应极快，旋身一剑，便将众手一一斩断。 而后，地里便忽得钻出无数黄色的身影。 浅浅们铺天盖地而来。 银河再次欲挥剑，却忽得发觉，这些浅浅居然在蓄积魔力。 她连忙闪身，只见方才自己所站之地，无数大大小小的黑色球体朝着那里飞去。 而那些细小的黑球并没有因为她闪身而躲开，反而在空中转了个弯，继续追着她而去。 “小把戏！”莉莉丝冷哼一声，双翼展开。 本只比她身形大一点的双翼，忽得展开出十米多长。 “这种伎俩也想和本小姐斗！” 翅膀只是挥动两下，便将那些黑球一一拍落。 她正得意间，忽得感觉到一股异样的魔力洪流。 她愣了愣，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银河飘在她的头顶，原本一身蓝衣赫然变成了红色，手中的剑也由蓝变红。 她那原本有些清冷的面庞，忽得带上了很浓的笑意，整个身体都散发出了某种极为奇特的气息。 这么看向银河，只觉得银河身上的杀气很淡，反倒是有一种像是母亲一般的柔和感，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她，靠近她，想要接受她的哺育。 莉莉丝会有这样的心思，周围的浅浅们更是看呆了，原本发起的攻击，在这一刻停滞了下来。 而绯红色的冰晶，在银河周身开始迅速浮现。 抬头看着银河，莉莉丝有些瞠目结舌，揉了揉眼睛，不由嘟哝了一句：“行吧行吧……本小姐……还想耍个帅的来着。” 十米长的红色翅膀，旋转之下如同陀螺一般，瞬间便将无数黑球打散，那动作固然潇洒。 可此刻，漫天的红色冰晶浮现，居中的银河漂浮在空中，一手捻着发丝，一手将剑背于身后，那姿势温婉地厉害，像是一位正在等着孩子来到自己身边的母亲，嘴上带着的笑意，更是让人觉得她那般柔情。 如果只看银河，会觉得她真的很好看，很温柔，但若是带上周围不停浮现的红色冰晶，以及被冰晶触及的浅浅在短时间里便会化作红色的汁水，流到地上，变成冰晶重新凝结，一步一步蚕食着周围的一切。 只会觉得，这个女子，分明就是恐怖的化身。 那一脸的笑意，也不过是引诱猎物放下戒备投入她怀抱进而赴死的陷阱罢了。 真帅啊…… 莉莉丝努了努嘴，坐在了地上，悄悄躲开了些周围的冰晶。 她同样身处在冰晶阵中，冰晶落在她的身上，会将她一身魔装也染成红色。 虽说她并不觉得那些冰晶对她造成了什么伤害，反而还恢复了一些她的魔力，但她一点都不想多接触这些冰晶。 她很清楚，一旦自己像那些无知的浅浅一样，将这些冰晶当做能够哺育自己魔力的养料，化作红色的脓水，不过是银河一个念头的事罢了。 虽然靠前的浅浅已经因为摄入了银河的魔力而丧生，但浅浅们似乎并不觉得这是陷阱，尝到了冰晶中蕴含的魔力，她们反而一个一个浮现出了兴奋的神情——虽然她们的脸从来都保持着虚假的笑意。 笑，总是能让人放松警惕。 并不只是人，大多数生物都会在这种无害的表情中感受到一丝安全。 可越是能让人放松警惕的神情和感觉，越是容易成为魔女的陷阱。 数以万计的浅浅，前仆后继地冲向了银河。 她们并不会放过空中的红色冰晶，一个一个争先恐后地吞噬着红色冰晶。 无数的浅浅陨落，后面的浅浅又跟上。 地上红色的液体流做了一滩，并不会沉入沙地之中，而是浮于地表。 有些浅浅发觉到地上的红色液体似乎也可以食用，开始品尝起了地上的红色液体。 莉莉丝亲眼看到那些浅浅身体随着摄入红色的液体而逐渐变红，原本黄色的身体逐渐变成红色，甲壳、头发、衣裳、皮肤、乃至眼睛，一步一步被染成了纯粹的红，到最后，会忽然破裂，化作一地的红色的液体，被融在一起。 莉莉丝漂浮在了空中，不敢落地。 她发觉自己的身体也在被染的越来越红，虽然她本来身体就有很多红色的地方。 她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体有哪里不对劲，只觉得有魔力在肆意地进入自己的身体。 她本不想接受这些魔力，可那些魔力与她身体的相性实在太好，她根本无法拒绝。她的身体根本不愿意接受她大脑的控制，只是接触到那些红色的液体或者冰晶，便将魔力吸收入体内。 一时间，她的裤袜和皮肤上，都出现了一个个红色的斑点。 她的心头忍不住冒出些畏惧来，在这里，她的性命几乎已经在被银河掌控了。 人类很难完全杀死她，她的本源是血液，只要她的血液未曾干涸，她就有机会重新复活。 但如果血液也被绯之天染上色彩，她究竟还是自己，还是也会和这些浅浅一样，成为绯之天的一部分？ 她闭上了眼睛，默默祈祷。 她知道，银河并不是针对她的。 她却又看到，银河支起的这偌大的红色区域，在被浅浅们啃食地越来越小。 即便知道银河的冰晶有着杀人灭口的能力，浅浅们却凭借着数量，硬是将冰晶吞噬掉了一圈又一圈。 原本覆盖了周围近五十米范围的冰晶空间，在浅浅们的啃食下，逐渐被缩小到了十米，甚至更近。 看到浅浅们疯狂的脸，莉莉丝也对浅浅们张开了嘴，做了个鬼脸。 浅浅已经不会进一步了。 肉眼可见的，原本遮天蔽日的浅浅们，已经逐渐消失不见。地上凝聚的红色的液体，现在已经形成了宛若池塘一般的景象。有些浅浅落入池塘之中，瞬间便被淹没，转眼就不会再动弹。 这般景象维持了约摸十多分钟，银河终于将周围的冰晶重新收入体内。 漫天的红色冰晶本就剩余无多。 地上的红色池塘，银河并未落在其中，只是落在了边上。 她对着红色池塘挥了挥手，只见其中红色的液体便化作一片红色的雾气，汇聚进了银河的身体。 仔细看去，其实并非那些液体进入了银河的身体，只是液体中的红色脱离了液体，化作了血雾流走了。 当红色尽数消失，地上剩下的，是一大片黑色的，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的诡异泥沼。 那泥沼散发着恶臭，甚至还在冒着泡泡。 莉莉丝捏着鼻子远离了些。 银河也叹了口气，远离些泥沼。 “这是什么啊？”莉莉丝道。 “说不清楚，恶魔的本源之物吧。”银河道。 “好恶心。” “魔物本就是这般恶心之物，你我也都差不多。” “但是好恶心。” “是啊……” 第574章 红土一抔(8 林家客栈。 一夜过半，又是一地狼藉。 为首的狂人面色严肃，被血染成红色的金色盔甲，加上被唾液腐蚀的黑色痕迹，使得他原本神采奕奕的身体显得宛若生锈的残躯。 盔甲之下，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那一身的色彩，显得有几分堕落罢了。 他抬头看着月亮，手中的激光枪垂落在地上，身上蒸腾的热气从盔甲里渗出，仿若老旧蒸汽机器吐出了一缕缕叹息。 “队长，已经统计出来了，你要听吗？” 狂人摆了摆手：“不用告诉我，我正痛快着呢。” “好。” 人类伤损如何，他并不太在乎。他还在这里，只是累了而已。 他好久未曾这么累过，好不容易畅快一次，他要在这尸体带来的腥臭味中好好熏陶一下，来沉淀一下方才涌上来的怒火与杀意。 沙场之上，这个男人冲在前面，带领着众多兄弟，抵住了浅浅的一轮冲击。 孙长胜并未过来支援，虽说求救信号已经发了过去，可孙长胜连带着他的组员影子都没见到。 而猎魔公会起先承诺的三百人规模，实际参与战斗的不到百人。 其他人逃去了哪里，狂人哪里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队员都没有退，其他人他管不着，也懒得管。 脱去了盔甲，他那遍布伤痕的身躯也被腐蚀出了一块块黑色的瘢痕。 魔气熏陶之下，他的双目也显得有些赤红。 这一战人类死伤约有三十余人。 其实算不上多么惨重，大型魔物造成的伤害往往不止这个数值。那铺天盖地的浅浅群，只以三十多条命为代价就守住，已经是了不得的奇迹了。 但猎魔人的战斗，光以人数来计算实力其实远不准确，若是能将魔力量化成枪支弹药才更为合理。 这一战几乎耗尽了狂人的魔力，这上万规模的浅浅群，大多是以他的大口径激光枪剿灭的，其他人提供的，更多的只是让他有最佳的输出位置而已。 他的魔力复原起码需要一周的时间。 “今天比起昨天，我表现如何？”他一边让护士为他清理身上的黏液，一边问道。 浅浅的黏液有着极为可怕的腐蚀能力，即便盔甲挡住了大半，也依旧渗透了一小部分到了他的皮肤。 那刺痛他硬是挺了过去，那些被触及到的皮肤，现在已经形成了诡异的粘稠态，像是果冻一般，可以轻易擦去，擦去之后，便能见到他的血肉。 他没有吭声。 这种疼痛对他而言早已家常便饭，他更在乎那位两度在浅浅大战中活下来的队员，对自己的能力评价如何。 “是大哥更胜一筹。”他道。 “真的？”狂人问。 “当然，这漫天的浅浅几乎是大哥一人剿灭，昨天她们可是两人才将浅浅杀完，效率也远不如大哥。”他道。 “哈哈哈哈！好！”他放声大笑。 那位男子并没有骗他，狂人剿灭这一群群的浅浅，其实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比起银河与莉莉丝用了近乎半小时的时间，实在快了太多。 激光武器的清杂效率远比刀剑要来的迅猛，朴实无华却又粗又大的激光，收割浅浅的速度十分惊人。 再说，这里有效战力几乎只有一个狂人，而昨天也确实是莉莉丝与银河两人在与浅浅搏斗。相比之下，大哥确实牛逼的多。 “好，那我去休息了，有异常再来喊我。”清理了伤口，狂人披上衣衫，便准备休息。 而这时，天边却又出现了一个个斑点。 “报！！！又有一群魔女袭来！！” 前线的战士在传呼机中狂喊。 而这一声喊，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狂人的脸色微微一黑。 “拿我盔甲来。” “你已经撑不住了，让其他人上吧。” “我撑不住了？哈哈哈哈，我什么时候有撑不住的时候。” 此时的金甲已经被腐蚀地宛若丢入了垃圾桶浸泡了七八年，连带着穿上盔甲的他，也不复方才的神勇，更像个垂垂腐朽的机甲兵。 可他不上，又有谁能上。 若是队长都不能带头对抗魔女，那么这魔女猎杀组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再说，这种时候，他狂人就是为此而生的。 扛起激光枪，他再次踏步上前。 可能随他一起上线的人，却已经寥寥无几。 虽说上一场大战因他而胜，他也同样消耗了大量的魔力，但其他猎魔人也并非都在摸鱼。 真的上了战场，哪有什么偷懒的机会。浅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不慎的猎魔人，只要站在这里活下来都要拼尽全力，哪有什么功夫偷懒。 而上一战的消耗下，这一战，还能站起来的人已然寥寥无几。 即便他站了出来，一部分猎魔人也站了出来，可看到这寥寥不足三十人的规模，几个猎魔人互相看了两眼，也默默地退了回去。 一时间。除了魔女猎杀组的成员外，其他猎魔人纷纷遁走，越跑越快，直到消失在了这戈壁之上。 他们又能跑得去哪里，难道他们跑的能比浅浅飞的更快？ 狂人懒得去理会这些贪生怕死之辈，那些娘娘腔能站在这里双腿不发抖不把尿尿进裤裆麻烦妈妈去洗，他就已经觉得不容易了。不过是一群看着像是男人的女人罢了。 女人就该乖乖退到后面去，他们本来就不该来前线。 “我听说玄帝城多有好汉。是好汉，就跟我来。”他低沉地声音，只说给了戈壁的风，与红土听。 “哥，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一边的林小壮有些瑟缩地道。 他穿的衣服不太多，风有点大，比起狂人一身盔甲，他这一身布衣确实显得有些伶仃了。 狂人看了他一眼，哈哈一笑：“兄弟，本地人？” “是啊。” “做桌好菜，等着我们得胜助兴。” 真的还能赢吗？ 看着雨点一般飞来的浅浅，林小壮转身回到了林家客栈，不再回头。 他来到厨房，打开灯，开始切菜。 新鲜的牛肉剁碎了，剃了骨头，可以炖个牛煲。辣椒切碎了，和土豆茄子一起炒个地三鲜。本地虽然贫瘠，却也有些土生土长的野菜，味道辛辣，适合下酒…… 大地开始震动。 “轰！” 当激光炮的光芒再次从天际亮起，便是人类对抗浅浅之战，又一次打响的号角。 谁也没有规定过浅浅只会来一次。 昨夜确实只来了一波，但今夜又会来几次？ 猎魔人们有的在忙着逃跑，有人在从后面往前支援。 他们并非军队，不过是临时筹备的人马。 不过，与猎魔人们同来的，也并非只有猎魔公会。从边疆调来的军队，也在入夜前赶到了这里。 魔物大战本不需要军人参与，他们只是零散地进行一些支援。而这一波，眼看着猎魔人们溃逃大半，只余下少部分人尚且鏖战，那将官一声令下，部队正式介入。 猎魔人们靠不住，起码还有军队在。 军人们开来了各类热武器，对着漫天的浅浅以热武器进行支援。 对付浅浅，热武器的作用居然不俗，爆炸能炸毁浅浅的羽翼，可落在地上的浅浅们，子弹竟只能阻碍她们前行几秒，并不能造成致命伤害，只有当众人集中火力对着同一只浅浅猛烈输出，才能将浅浅击毙。 这般消耗的弹药费用，也实在让人心疼的厉害，这里有上万浅浅，子弹根本不可能够用的。 而这时，一边忽得开来了一辆巴士。 孙长胜一队终于赶到。 “我来了。” “哈哈哈，你再不来，这些浅浅可就都归我了！” 狂人根本无暇回头，剧烈的爆炸声中，他能听到孙长胜的声音就已经是奇迹了。 “处理了一下侧面的千余只浅浅废了些时间。” 不用多做解释，加入战斗便是。 红土大地上，又一次千疮百孔。 曹泰早已回到玄帝城的家中，此刻的他暴躁如雷，声如洪钟。 他正与老婆在教着最小的孩子写作业。 看着孩子连三位数乘法都算得漏洞百出，他叹了口气，说要到一边缓一缓。 前线传来报告，他派去的猎魔人跑了不少，死了不少。 他关闭了消息，懒得去看。 直到黄帝城的电话打来。 “曹泰，浅浅的事，你要以一级戒备来处理才行。” “我不是已经启动一级预案了吗？猎魔人不是去了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还要问你什么意思。你已经打来三个电话了，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已经以最高规格处理这个问题了，难道你要我带着全家老小上前线你才满意？猎魔人们也要集结，钱发不下去，他们也不愿意听我的话，这不怪我吧？我跟你提过想建一支猎魔人的军事化管理队伍，你不让我建不是吗？我现在也很难办啊，整个玄帝城就是普通人都知道我在征人过去了，我已经很努力了。” “曹泰，你不要给我甩脸色，我警告你，魔女浅浅的问题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演变成当年的魔物大战。当年魔物大战打的那么轰轰烈烈，也不过只是三位魔女引起的。浅浅突然大张旗鼓的出现，很可能和其他魔女也有暗中勾结，这可能只是一个契机。玄帝城是你管辖，浅浅出现的事你居然现在才知道，我不相信你一直一点消息都没有。别忘了，你是猎魔公会的人，猎魔是你的使命！” “我只是负责人，我只能做我分内的事。一级预案已经是最高级别的方案，明天会纠集到大约五千位猎魔人去应对浅浅，后天大约能到两万人。这是我能动用的全部人力了。你要是觉得不够，就帮我从其他地方调人过来。你急，我不急？人家都打到我脸上了，我不比你急？” 几番争论也没有产生什么结果。 曹泰挂断了电话，脸上浮现了几丝疲惫与不屑。 浅浅的出现，他怎会不知。 可魔女的出现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世间有七位魔女，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魔女一直都存在，且活的好好的，也是大家都知道的。 既然大家都知道，那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过是在发生一些必然要发生的事情罢了。 人类之敌，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敌人。 有了孙长胜的加入，与浅浅的对抗终于有了些眉目。 虽然不及激光炮清理浅浅的速度，可在孙长胜的带领下，众人将浅浅群以精确的诱导方式，分割成了数十个小区域，一一处理干净。 谈不上多么华丽，朴实无华地一刀一剑，硬生生对抗了近乎两个小时，才终于将浅浅们击杀完毕。 这一战，人类损失并不太惨重，只是军队带来的诸多兵器被消耗了大半，耗资严重。 擦亮了兵器，孙长胜扶着狂人回到林家客栈。 饭菜已经做好。 热腾腾的饭菜配着酒食，一一摆在了桌上。 “你别走，陪我们一起吃。”狂人招呼了一下林小壮。 “哎，我就免了吧。” “哈哈哈，你看他们一个个娘娘腔的样子，哪有什么吃饭的胃口。你是个男人，来，一起喝酒！” “说不定浅浅还会再来。” “再来就再战！” “喝酒误事。”孙长胜摇了摇头。 “切，要是岚在这里，你还会说这个？岚到底去哪了？” “岚？你们说的是那位穿着蓝衣服的女人？”林小壮问道。 “是啊。你见过？”孙长胜道。 “啊，那位第一天就救了我的命。”林小壮道。 “你看到什么了？”孙长胜问。 “她真是一位厉害的女人。”林小壮道。 “是啊！”孙长胜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面上浮现了几分喜色，“你都看到她什么了？说来给我听听？” 这一夜，浅浅没有再次成规模的出现。 但是却时不时有三两只，像是之前迷路的浅浅出现在附近。迷路的浅浅十分好解决，甚至普通的猎魔人稍微费些功夫也能应对。她们的行为逻辑过于单纯，尤其是单独行动的时候，愚笨地像是刚出生的宝宝，甚至走路都会摔倒。 虽然依旧有着浅浅该有的体格，坚硬的体表与会飞的翅膀，但猎魔人们也都有着各自的手段进行处理。 到了天亮之时，浅浅便不再出现。 长夜结束。 一地的红土之上，风带着腥味，依旧喧嚣。 第575章 红土一抔(9 随着小龙萝一起去了ktv唱歌。 小龙萝倒是唱的有些尽兴，可符不离始终觉得有些古怪。 平时说话习惯了自己的声线，奶声奶气的，声音也不算很大，显得有些弱弱的，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是猫娘萝莉嘛，身体本来看起来就柔弱，声音也柔弱一些不奇怪。 再说，只是看起来弱，又不是真的很弱。 淑月也喜欢这样的自己，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 当听着音响里传出自己那稚嫩的声音，她还是忍不住面红耳赤。 她是第一次来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里并不是一定要喝酒找美女的地方，这里可是真的只是唱歌的。 她并非没有唱歌天赋，过去当死士的时候，她也同时在当学生。既然是学生，总归会听到一些歌曲的。她当然有自己喜欢的歌曲，也经常会去听。 只是作为学生的她，其实不太像个学生，她总是提前早退，一放学就消失，和其他同学很少有往来。 如今变成了猫娘，她开口唱歌的那一刹那，她感觉自己的声音好像真的很好听。她感觉自己应该很有唱歌天赋的，这具身体绝对比之前的身体更会唱歌。 她只是想着要唱歌，开口出来的声音就很是动听，和平时说话有些不同。 她也说不上来具体区别在哪里，那唱歌的腔调变化，对她而言更像是一种本能。 她有些怀疑这种本能的感觉也是晚舟的灵魂带来的，她总是会表现出一些普通女孩子都很难表现出的娇柔与女子态，很大程度都是拜晚舟所赐。 她也并不抵触如此，变成猫娘她也是自愿，这种能够让她更像猫娘的细节，她当然也没有什么抵触的理由。 可听到话筒里传来的软糯稚嫩可爱的黄鹂音，她有种极其强大的挫败感。 她想要的可不是这种感觉啊喂！ 为什么好端端的帅气歌曲，从自己口中吐出来就像是什么甜甜蜜蜜的儿歌了？她甚至忍不住会手舞足蹈，好像身体本能地知道该随着音乐做出怎样的动作，不这么做就会稍微有些别扭。 虽说平时喵喵喵也没什么不对，对着别人喵，看别人的反应还挺有趣，会发现对方会因为自己喵喵喵而表现出一些欣喜，还有种好像在操纵别人情感的优越感。 可话筒里传来了自己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就像是自己在用那种语调诱惑自己一样。 她想要的是更帅的感觉啊！ 是英雄感啊！ 怎会…… 变得如此儿戏。 小龙萝的声音也很可爱。 小龙萝唱的都是些男声情歌，她倒是有些天赋，虽然声音显得有些稚嫩，可真的唱出来，也还真有点男子味道。 她的身体可一点都看不出半点男子痕迹了，唱起歌来，那神态居然让符不离略微感到了几丝少年该有的撩人味道，还真是不得了。 而自己呢。 这般可爱的声线，就该唱些女声儿歌或者什么甜甜蜜蜜的可爱歌曲才好。那声音似乎还带着几分撒娇一般的味道，腔调的变化她自己听着都局的好听。 只是不是她要的感觉啊？ 为什么一开口就是这样呢？ 小龙萝甚至为她专门点了几首可爱的歌曲，她都没怎么听过，但跟着哼，居然也能唱出原曲该有的味道。 小龙萝对此大加赞叹，直呼她简直是个完美的猫娘。 但符不离一点都不想这样。 可她又无可奈何。 身为萌物的挫败感，让她一度难以适应。 她明明觉得自己应该还挺帅的。 不过，在ktv也听到了淑月唱歌，这实在难得。 淑月过去就经常会哼着些小曲，不是她今天唱的这些，似乎是因为这里并不存在那些歌曲。 淑月的声音很好听，但就是符不离也能听出来，她肯定唱跑调了。 一旦发现跑调了，淑月就会越跑越厉害，完全由着自己性子去唱了。词倒是照着屏幕在唱，可除了词，其他已经和原曲完全没有关系了。 回来的路上，符不离忍不住想。 自己为什么要对这种事这么在意呢，自己本来就是猫娘了，可爱点不是也挺好吗。 身为女孩子的自己，能把女孩子的歌曲唱的很好听，不是也挺好吗？ 只是…… 自己好像再也唱不出过去那种沧桑孤独帅气的英雄味道了。 “爱你孤身……” 呸。 算了，太甜了。 放弃了吧。 她绝望地想。 今天的小猫娘，也在朝着小猫娘进一步前进。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除了可爱一无是处，她的心头别扭得厉害，可她又莫名的觉得这样的声音其实很合理，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她如今也确实应该可爱才对，反倒是如果真的让她唱出了爷们的声音才显得奇怪。 可就算知道这种声音是理所应当的，她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 过去从来没有这么注意过自己的声音，此番注意之下，她对自己的定位一时又有了全新的认知。 甚至就连回去的路上，和淑月开口说话，她都隐约能想起刚才开口唱歌时，那一张口听到音响里传来的自己甜甜腻腻的声线时的感觉，一时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有种自己好像不会说话了的感觉。 不得不说，从音响里听到的自己的声音和猫耳听到的自己的声音差距其实很大，虽然都是同样的稚嫩，但总觉得音响里的声音过于稚嫩了。明明一直从猫耳听到的自己的声音，其实还是有几分气势的。 原来别人听自己的声音一直是这样的吗。 回去的时间已经是深夜了。 她是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奇怪，但小龙萝和淑月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毕竟小猫娘一直都是这个声音，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而且，其实小猫娘唱歌真的很好听，就算是很有气势的歌曲，被她唱出来也有种让人在吃什么甜蜜蜜的一样的感觉，浑身都冒着奶香味。 她那不自觉地晃悠身子，摆弄尾巴，手掌不自觉地跟着节奏张张合合，偶尔还会歪歪脑袋的模样，小龙萝都是看在眼里的。 正是被符不离的模样吸引，小龙萝才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能像她一样可爱。那副模样虽然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但是真的很好看。如今的小龙萝也早就没了以前的心性，既然可以可爱些讨人喜欢，为什么不呢。她很喜欢现在这个讨人喜欢的自己，也想要向符不离学会更多讨人喜欢的方式才行。 符不离哪里知道小龙萝在学自己，她只是惊叹于小龙萝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居然还会在唱歌时手舞足蹈，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小龙萝的姿态基本都是在学她，甚至只是学了三四分而已。 这一切只有淑月看在眼里，心知肚明。 可淑月怎么会告诉符不离这些，淑月只会笑眯眯地看着可爱的小猫娘唱歌罢了。 一边晃悠身子，扭动的腰肢带动裙子一起摇摆，身上的铃铛也会跟着节奏叮叮当当，偶尔会踢踢腿，展示一下自己的小腿小脚，偶尔会歪歪脑袋，也不知道是为了让发丝不遮住视线，还是单纯在卖萌。 唱错了歌词耳朵会趴下来一下，像是在害羞。 时而还会因为自己唱歌而害羞，脸蛋红扑扑的好像不相信自己能唱出这样的歌曲来。虽然满脸都写着害羞，甚至尾巴都在拧巴，两腿不自觉地并拢，好像下一秒就要原地红到爆炸，可唱歌却并不会因此而中断，声音反而会因为害羞多了几分特别的韵味，让人忍不住想要告诉她没关系你唱得很好。 那种害羞感会维持很久，而她又会唱得很投入，极佳的声线几乎能让原唱逊色几分，要是周围有花苞，说不定真的能让她把花儿唱的盛开来。 同时将害羞与认真两种状态演绎到极致，很难理解到底是她故意在装可爱，还是她原本就是这么可爱。 淑月也很清楚，这其中毫无悬念地一定有晚舟的原因。晚舟的灵魂本就凝聚了太多讨人喜欢的技巧。不过这本就是她蓄意为之，所以看到小猫娘如此可爱，她当然很是开心，尤其是看到小猫娘害羞，她更是开心了。 尤其是回家路上，小猫娘一直抱着她的胳膊，一直欲言又止，好像还没适应过来这样可爱的自己。 真是的，其实她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她自己没注意而已。 一定要拍照或者唱歌给自己听的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多可爱吗？ 呐，毕竟是魔女，魔女要是不讨人喜欢，那当魔女还有什么意思不是么。世人总忌惮于风评，不敢展示自己，魔女又没有这方面的忌惮。就是要好看到倾国倾城，才是魔女该有的样子。 就是要全天下的人都没办法抵挡小猫娘的魅力才好。 毕竟，这是她的小猫娘。 谁敢不喜欢呢。 光是看到别人投来的惊艳的目光，她心头都会窃喜几分。 她自己当然能讨人喜欢了，那太简单了，没什么意思。能让小猫娘也变得这么讨人喜欢，那才是她的本事。 不过，意料之外的，小龙萝的表现也很不错。 小猫娘也有自己的小可爱了呢。 符不离靠在淑月身上，听着淑月的浅笑，她就不会因为自己的声音而感到多么紧张，更多的也只是害羞罢了。 惹人喜欢本身也不是什么坏事，对自己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也没什么不好。这般软糯可爱的自己贴在淑月身上，便能将心头那种突然发现自己这么娇柔的事，缠在淑月身上，让她替自己承受一点过于可爱带来的不真实感。 甚至在床上睡下的时候，靠在淑月身边，她都没有缓过劲来。 玄帝城的夜，那么宁静，普普通通的一天，小猫娘终于是睡着了，蜷缩在了淑月的身边。 至于浅浅的事，当然明天再说了。 外面发生的事，小猫娘当然无法知道，她也根本还不知道，浅浅是怎样的存在。毕竟在她的所有认知里，魔女都不是什么可怖可怕的家伙。 不过是一群奇奇怪怪的女子罢了。 第二天天明。 玄帝城中醒来，浑浑噩噩地小猫娘洗漱了一番，便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 虽说大多数时候她的头发都能保持顺畅，但偶尔会有那么几根缠在一起，要梳半天才行。在家的时候倒是还好，出门在外总是容易乱。上半截柔顺却在偏底部弯弯曲曲的头发，显得格外蓬松，也正是这底部弯弯曲曲的地方总容易卷在一起。 今天要去见徐尧，还是打扮的好看些才好。 这里距离魔兽峡谷不远，当然要先顺路看看她。 再说，自己和徐尧乃至淑月的关系，其实也该和徐尧透露一下。 魔兽峡谷在玄帝城的人们的印象中，依旧是那个不太能踏足的地方。 吃早饭时她顺口问了问其他人对魔兽峡谷的印象，与去年并无分别。至于如今魔兽峡谷被藤蔓占领这件事，几乎没有人知道。过去不能踏足，现在也依旧不能踏足，并无分别。 前往魔兽峡谷就没有之前那么方便了，过去去的那个村庄如今已经不再通车。沿着过去的路前进，再到那个村庄的时候，却发现村庄已经被藤蔓覆盖了大半。 徐尧的足迹已经踏到了这里。 当符不离蹲下身子去触碰藤蔓，小手只是一触到藤蔓，藤蔓便立马产生了一片波澜，仿佛一道水浪从她的之间滚动向了天际，整个绿油油的藤蔓海都因为她的一指而在震动。 而后，便能看到藤蔓忽得缠绕上了她的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其中，甚至有几根不老实的藤蔓还顺着她的胳膊攀援到了她的身上，缠绕在了她的腰间。 而后，徐尧的身形才在旁边的突然站起来的藤蔓上形成。 一根竖起来的藤蔓，扭曲变形之下，竟然形成了一位女子的模样。 女子身形还没有完全成型，就已经扑在了符不离的身上。 “不离~你又来看我了？” “嗯。” 符不离笑道。 女子一双绿色的大眼睛打量了几下小龙萝，又看了看淑月。 “你们好。” 她并不觉得自己该从符不离的身上爬起来。 甚至从她身上还探出了更多藤蔓缠绕在了符不离的身上，将她半个身子都包裹其中。 小龙萝也很腼腆，端端正正地站着，微微躬身：“你好。” 淑月看了一眼藤蔓海，一时赞叹：“还真是壮观呢。” 符不离没有说话，只是斜了她一眼。 罪魁祸首还在这装作惊讶的样子。 要和徐尧狠狠数落淑月的罪状才是。 第576章 红土一抔(10 魔兽峡谷近来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自肉山被徐尧除去以后，这里也很难发生什么大事。徐尧早已扎深了根基，她每在这里多一日，根便会深一分。开春以后，她生长速度极快。有着裂缝提供的魔力，加上夏天的雨水与阳光的滋润，没有天敌的她，便在这里静悄悄的发育。 同样是早就过了会介意自己身体的阶段，她并不会因为自己身为植物就抵触什么成长与变化。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有符不离陪着自己，感知到自己在一天一天变得强大，她心头其实还有些高兴。 成长本就是值得喜悦的事情。 她感觉自己已经很大了，可却又有种自己好像没多大的感觉。 春去夏来，她感觉倘若自己不克制一下自己的成长，莫说魔兽峡谷，就是玄帝城她都有可能覆及。可那样不好，她没做好和人类为敌的心理准备，也不想伤害到谁。 但身体总是痒痒的，那些汲取到的养分若是不用来生长，堆积在身体里也不知道能用来干什么。 她养育了一些能和自己和谐相处的魔物，用自己的果实与身躯喂养他们。 她并不太在乎自己的身体被吃掉一部分，她实在太大了，那种感觉和被吃掉了一些发丝或者身上的死皮一样，其实没什么感觉。这半年来，魔物们渐渐长大了许多，已经蔚然成群了，原本被她吃掉的许多种魔物，也渐渐都在魔兽峡谷重新出现。 不过这些魔物已经经过了她的一轮清洗，已经很难再有能对她产生威胁的魔物了。剩下的魔物，几乎都能和她和谐相处。 与这些魔物相处，她心头会有种古怪的感觉，好像她成了养育这些魔物的母亲。 当她化作人形来到魔物中时，魔物们虽然紧张，却对她的触碰并不抵触，有些还会试图和她亲近一番。 毕竟这里的裂缝已经被徐尧控制，魔物们所能获取的魔力，大多都是通过徐尧而获取。当徐尧出现时，她身上的魔力自然而然就会引起魔物们的喜欢。 如此，与魔物相处的时间，倒是比和人相处的时间更多。她也渐渐对魔物少了很多曾经的憎恶，甚至有了几分身为同类的惺惺相惜。 偶尔会有人类闯进来，她会试图警告，如果警告无效，她也懒得再多管。生死都是掌握在别人自己手里的，倘若有人真的觉得有本事对付她的身体，那来便是。 结果往往都是人类挫败而归。 她当然也不会追击，只是盘踞在魔兽峡谷，继续经营着她的地盘。 如今的她还颇为享受雨水与阳光的滋润，没有人打扰，她也乐得清静，看自己的叶子们被风抚过，她也会觉得惬意。 周围没有什么旁人，她也不多显出人形，如此每天光顾着吸收天地精华，一恍时间便过去了很久很久。 身为植物，她常常会陷入很深度的睡眠之中，全身心地沉浸在身体之中，会渐渐感知不到周围的事物。有时迟钝起来，发个呆能发好几天。 常有人拿脑袋是木头做的来骂人愚钝，如今的徐尧也不禁觉得，这般形容似乎也不算错，要是正常人像她这么发呆，怕是已经坐成了朽木一尊。 不过，当她没在发呆时，与普通人又没什么区别，只是独自在这里，很多时候也无事可做，身体的成长也并不需要她做什么，她就全心全意地发呆了。 与符不离这一别已经有好几个月，可在她的感知中，好像也才过了三五天。 如此，她便也不会在这里觉得寂寞，每每从发呆中清醒过来，总是有不同的人出现在自己身边，中间的时间像是被跳过了一样，倒也算一直过得还挺有趣。 可一睁眼一闭眼就过去了许多个日月，上一眼看养蜂人还在折腾着蜜蜂，下一眼养蜂人就已经走去多时，那种拿捏不住时间的感觉，让她一时多了几分身为非人的自觉，略有些忧愁。 可这种忧愁也会因为符不离的到来而冲散，越是成长，她越是对符不离的存在更为在意，这才一见到她，就扑到她的身上，巴不得和她有些负距离的接触。 莉莉丝也一直生活在这里，她和过去一样，其实一直住在养蜂人的周围。 徐尧用自己的藤蔓为她盖了小房间，保证她每天生活不会有问题。这里的魔物也完全足够莉莉丝吃饱喝足，当莉莉丝真的馋了，徐尧自己也能为莉莉丝提供鲜血。 在魔兽峡谷的中心区域，徐尧那本该为植物的身躯，其实和肉质根本没有分别。 身为魔物，植物与动物其实根本就没有明朗的界限。 莉莉丝和养蜂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徐尧也很好奇。 不过莉莉丝并不打算透露，只是让徐尧暗中照顾一下养蜂人，还有别对养蜂人动手。 徐尧当然不会随便对人类动手，她与养蜂人接触的其实也不少，只是养蜂人大概并不知道她的身份罢了。 她常常会告诉养蜂人哪里有上好的花，可以让蜂群们去采蜜，又可以在哪里设置蜂箱，也会告诉他哪有里有趣的果子，可以去尝尝，有时候也会亲自送过去一些果子。 养蜂人不会过问太多。 这里的情况养蜂人当然清楚，一位女子也不知道家在何方，常常从藤蔓丛里走出来，显然不太正常。 他从来不问。 他大多时候也会接受她的好意，待到花蜜收成的时候，见到她，也会分给她许多蜂蜜。 不需要开口说什么，邻居之间自然有着默契。 养蜂人近来看起来很高兴，过往年份产出来的蜜大多有些晦暗，今年却是五颜六色的，而且产量很大，算是收成极好的一年。 这才是魔域蜜蜂该有的特色，就是要比普通蜜蜂来的有趣些才像话。 徐尧对这些蜜蜂爱护有加，蜜蜂们似乎能察觉到她的身份，总爱在她身边飞舞，无论她做什么，也不会叮咬她。 她起初还有些害怕，虽说身为藤蔓就算真的被蜜蜂蛰也不会怎样，只是每当变成人形出来，见到这些生物时还是会有些本能的恐惧。前些日子她闲逛忽然踩到一根花花绿绿的会动的条状物，她吓得一激灵，随后才意识到那是她自己身上浮出地表正在觅食的根茎罢了，虚惊一场。 而后来习惯了看蜜蜂们在自己身上忙碌，她也渐渐喜欢喜欢起了蜜蜂们在自己身上采蜜的感觉，那种恐惧便消散了很多。 属于她的花朵在被采蜜时，会有些别样的痒痒的感觉。 看到那五颜六色的蜂蜜，她也会浮现出几丝不好意思。 她也搞不太懂蜂蜜于她而言，是不是象征着什么。 她并不觉得那对自己而言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可一旦细想，又会有种古怪的感觉。蜜蜂的授粉对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她搞不明白。 魔物总是奇奇怪怪的，她也一样。 但她知道，她结出来的果实并不是她真正的孩子。 莉莉丝近来发现浅浅踪迹的事，她其实是知道的。她看得出来莉莉丝很急，然后忽然就消失了，火急火燎的。 临行之前，她还问了莉莉丝要不要她做什么，莉莉丝说不用。于是她便在这里打了个盹，再次醒来的时候，便是符不离到来的时候。 这么一看，这一眨眼的功夫，又是好几天过去了。也许自己不该这么频繁的打盹了，要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几年，十几年就过去了…… 倘若符不离不来找自己，她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这么快醒来。她感觉自己好像并没有睡得很深，只是眨了下眼罢了，甚至没觉得得到了什么休息。要是真的好好睡上一觉，会是过去多久呢？ 但符不离在身边，她便不会有那种感觉。 有了心的她，就不再是什么植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每一分每一秒都和之前的懒散感不同，那是充满着生机的欣悦。 活着本身就是值得喜悦的事情。 而在符不离身边，她就有活着的感觉。 她已经可以熟练地用身体包裹住符不离，藤蔓构成的身躯能够像水一样随便弯折，覆盖在符不离的身上，有些像是用藤蔓把她吞了进去一般。 符不离当然不会害怕，来到徐尧身边，她也一样会有种回家一样的感觉。 徐尧本就是三千死士中，她为数不多最在乎的人，如今她更是下意识地就会想要来见见她，叙叙旧也好，什么都不说也好，只是这么拥在一起，就是很开心的事情。 听到符不离介绍魔女的秘密，徐尧当然讶异。 忽然之间自己就从魔物变成了魔女，她怎能淡定。可又知道自己和符不离两人加起来算一个魔女，又有些莫名的羞涩。 她问淑月，如果当初那颗心她没有从自己身体里取出来会怎样，她会不会就是完整的天心。 淑月只是笑道，如果真是那样，到了后来，她也未必不会把心交给符不离。 她不是因为有心才完整，她是因为符不离在这里才完整。而做出这样的选择，在她接受符不离的魔力，绽放了自己的种子，从种子彻底化作藤蔓魔物的那一刻，就已经很难改变了。 事到如今责怪淑月的所作所为，其实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徐尧如今并不觉得自己化作藤蔓是什么坏事，若她不如此，魔兽峡谷也不会是现在的模样。当初如果不是那颗心，她可能已经死在了藤蔓的手上。 死在藤蔓之中的人那么多，多她一个少她一个，不会有什么改变。 可淑月究竟怎么做到精确地选中了徐尧的呢？ 淑月怎么都不承认她是选择的。 天心的心就在那里，被谁捡到都无所谓，她其实也不那么在乎那颗心的归属。要是没有被徐尧捡到，被其他人捡到并假若真的成为了天心，她也不会在乎。 她并不觉得那是什么宝贝，只是比较稀有罢了。 毕竟世界上只有这么一个天心的遗物，她也很好奇究竟谁会是那个幸运儿。 更何况，天心想要开枝散叶，最为核心的，依旧是她或者符不离。 符不离问，如果当初没有被徐尧捡到，她是不是依旧会把心脏塞入她的体内。毕竟，若不是那颗心脏蓄积魔力的能力，她绝对无法那么轻易做到将各种不同的魔力杂糅在一起。 那颗心脏为她吸收了太多不属于她的魔力，正是因为心脏的存在，她才有机会成为现在的自己。 “谁知道呢，也许会吧？” “那你煞费苦心把我变成猫娘，碰到那颗心脏又把我变成了藤蔓，你不会有种前功尽弃的感觉吗？” “怎么会呢。”淑月笑道。 见她只是在笑，符不离忽然反应过来，一切的罪魁祸首既然都是她，那当时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恐怕也是她说了算。那时候的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还手能力，她想对自己或者徐尧做什么轻而易举——虽然现在也差不多。 自己想那些有的没的，在她看来，恐怕只是和玩笑一样吧？ 真是的，这个家伙到底有多离谱啊？ 幸好和她不是敌人，倘若和淑月是敌人，一定不会很好受吧？ 见了徐尧，大概了解了一下莉莉丝的情况，下一步就该去见浅浅了。 每次与徐尧相见，当然都要好好补充一番魔力，再补充一下馋了很久的木天蓼的口感。 小龙萝不知道符不离与徐尧的关系，听她们聊天，她只觉得徐尧恐怕是另一位她不认识的令牌使罢了。 这里的水果滋味十分独特，有许多只有魔域才会有的果子，小龙萝吃的很开心。光是吃果子，她便觉得不虚此行了，更何况这种站在魔物藤蔓海中的壮观景象，恐怕放眼全天下也没几个人有眼福看过。 “浅浅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居然都过来了？她很厉害？” “不知道。” “那……离这里不远的话，我也想去看看。” “你可以离开这里？” “嗯，只是离开了这里，发挥不了太多实力，而且不能呆太久。不过在你身边，可能……可以久一些？” 第577章 红土一抔(11 徐尧一直在这里生活，其实也并未怎么踏出过玄帝城与魔兽峡谷。 她打小就在玄帝城长大，并未像符不离一样还会去上学。 她上学没什么天赋，虽然沈先生总说教她花的功夫比符不离少，她应该是比符不离更聪明的，但实际上，符不离能当好死士的同时，在学校里学习还能名列前茅，她就完全做不到，甚至保持名次在班级里居中都做不到。 她始终不理解，为什么在学校整天看符不离游手好闲，打小就经常和一群小混混混在一起，打架斗殴这种事符不离干的远比她多，而她常常都在努力看书学习，论认真绝对在符不离之上，可她却就是看不明白。 这种差距年级越高越明显，后来死士的任务越来越重，她便腾不出许多时间像普通人那样看书学习，符不离却始终能跟上学习的步伐，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后来符不离去了白玉城上了大学，她便留在了死士营地。 因为魔兽峡谷的存在，以及整个北方的树林草原都鲜有人住，玄帝城周围一直魔物出没频繁，这里便也成了死士们经常活动的场所。玄帝城周边有七八座高山，高山外还是高山，层层叠叠，一直生活在这里，也不会觉得枯燥。 徐尧有记忆的离开玄帝城的机会，也就只有上次来到白玉城见符不离。 而这一次向西而行，当一大片戈壁的风景印入她的眼中，她也不由惊叹了一声。 习惯了玄帝城周围的生机勃勃，一眼看到这样的荒凉，谁的心头都会升起几抹怅然。 徐尧的衣服只是幻化出来的，看似穿着鞋子踩在地上，其实和光着脚踩在地上并无分别。 每接触到土地，她总会习惯性地试图去扎根。作为植物，扎根于泥土本就是本能。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里真的扎下深根去成长，但在脚底形成一层宛若鞋底的厚实根须，去品尝土壤的滋味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这也是只有身为植物的她才能品尝到的独特风味。 这里的泥土味道远比魔兽峡谷的寡淡，泥土中的营养与水分少的可怜。她甚至有时候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不再是植物了，脚底传来的感知与城市中的水泥地砖都没有太大的分别。 可即便是这样的土地上，也还是依稀生长着些许植物。 “好热啊。”符不离用自己的小手给自己扇着风。 徐尧生出了两片厚实的大叶子，递给了符不离。 类似荷叶的叶子，能当做遮阳伞，也能扇出些风来。 不过符不离还是更喜欢贴在她的身体上。 徐尧的身体凉凉的，还有木天蓼的香味。虽说刚刚才啃过，暂时已经获得了对木天蓼的免疫力，但这并不影响她喜欢那股味道。 一步一步踩在戈壁之上，远山依旧是远山，脚下的路依旧是路，周围看起来几乎没有变化。要是这个时候打个盹，说不定就忘了自己身处何方，又该继续往哪里走。 徐尧有些疑惑，这偌大的天地苍苍茫茫，要在这么巨大的空间里寻找一位魔女，究竟要怎么去找？ 但见三位女子走的都这么毫不犹豫，她便也只管跟上。 莉莉丝前行的方向徐尧也只知道大概，她并未明说在哪里见到的浅浅。询问三人，她们知道的信息甚至没有她多。这不是和无头苍蝇一样吗？难道，她们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能够找到浅浅的位置？ 不过，三人的样子也不像是出来打打杀杀的，比起过去行军之前总会安排好路线与补给，此番出行只提了个行李箱，行李箱里也大多是衣物，并非什么战斗用品，更像是旅游的。 离开了魔兽峡谷，她能使用的魔力十分有限。因为符不离在身边，她能从身体里带出来的魔力比之前要多，但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只是出来旅游当然最好不过，要真的打起来，她感觉自己只会是累赘。 “还要走多远才能见到浅浅？”小龙萝问道。 她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却没有擦出来汗水，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竟喷出一口火来。 虽说是会喷火的龙，可她也一样怕热。 魔物都喜欢呆在阴冷潮湿的地方。 而小龙萝的身体甚至没有流汗的能力，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会使得她的体温一再升高。 好在龙并非恒温动物，身体的温度上升个十几度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问题。可体温升高，散失的水分会让她感到口干舌燥，很是不适。 往前看，地表仿佛在蒸腾着火焰，往远看，甚至觉得视线都有些扭曲。红色的大地仿佛遍布着烈火，小龙萝的火焰在这里竟然显得那么黯淡，黯淡到了会让人觉得被烧一下和在太阳底下多站一秒没什么区别的地步。 周围看不到什么活物，风沙吹来时打在脸上，让人生疼。 “不知道啊……”符不离撑着那片叶子，有些无奈道。 在场的没有一个是人类，可这么走在戈壁上，也一样会觉得难以忍受。 对于阴暗的魔物来说，那些潮湿阴暗的角落才是她们该呆的地方。 “那边好像有个绿洲，我们去休息一下吧。”淑月指了指前面。 在绿洲休息了一番之后，再次前行。 好不容易走到一处高山边上，在阴影处行走了一截，没多远，便又看到了一处绿洲。 再次休息了一番，往前走了一截之后，忽得发现眼前的山有些熟悉。 踏上山顶远眺，前方绿油油的，煞是好看。 “哇……”符不离发出了一声赞叹。 见多了戈壁的荒芜，忽然见到这样的绿色，炽热的风都变得凉爽了许多。 徐尧看了看高兴的符不离，叹了口气：“那是我。” “嗯？” “那是我的身体。”徐尧指向了前方。 符不离愣了愣，这才注意到远方的翠绿似乎是一片藤蔓植物形成的海洋。 “遇到鬼打墙了？”符不离惊讶道。 查看了一番地图，确认了一下行程。 原来因为贪恋阴影，众人顺着魔兽峡谷边上的山脉转了一大圈，硬是从魔兽峡谷的南边转到了北面。 戈壁一成不变的景色，很容易让人丧失方向感。再加上那一条条沟壑形成的乍看之下是直线的通道，弯弯曲曲不一小心就走成了曲线。 明明感觉一直在往西走，为什么会兜了一圈？ 符不离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能将问题归咎于浅浅。 一定是浅浅不想见自己等人，偷偷用了什么法术。 这般晃悠了一圈，天色也黑了下来。 没有了太阳，众人的精神也好了许多，再次提起精神往西走，不再因为山沟与阴影而改变方向，终于在天黑之前，见到了一条河流。 这条河流看起来倒是一条直线。 沿着河流一路往上，月亮在河流的尽头升起，漫天的繁星也在天上一颗一颗出现。 地面上有许多车辙的痕迹，偶尔还能看到远处有车辆在通行。 那些车辆看起来不是民用车辆，更像是军队的车。 之前就听说玄帝城已经在筹集人手对付浅浅，在这里看到了车辆，也算是能放心一些了。 符不离本想着避开人类前进，她毕竟如今有着魔女猎杀组的身份，本来就已经惹得广高远生气了，这般抛头露面，怕是回去要被他骂死。但已经迷路过一次，能确定自己没走错路，远比避开人类要来的重要。 不过，她能注意到车辆，车辆却并不能注意到她。 四个人在地上走，远远看过去根本分不清那是人还是什么兔子小鹿，而且她们行走的速度远比普通人快，疏忽之间便看不见了，普通人哪里注意得到。 夜幕带来的凉风，让四人都觉得舒畅了许多。 而这般前行了两个小时后，原本阴冷的风中，忽得带上了一股异样的腥味。 那股血腥味狠狠地刺激了符不离的味蕾。 在这荒无一物的戈壁上走的久了，本就有些饥渴，这时候突然嗅到血腥味，更是让她食欲大开——任谁不吃不喝走上大半天，突然嗅到红烧肉的味道，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吧。 那股腥味很特别，并非只有人类的血液，还有别的生物的血液混杂其中。 风中带着的味道很淡，但既然已经嗅到了血腥味，四人便又一次加快了脚步。 而这般前行，行进没多远，便看到了前方的天空被烟雾覆盖，轰隆声不绝于耳。 腥味也更重了。 再稍稍靠近，便能更清楚地看到眼前发生了什么。 铺天盖地的浅浅，与在浅浅包围之下的正苦苦挣扎的人们。 这是林家客栈与浅浅进行的第三次大战。 夜幕降临，月亮升起，戈壁上本该让人欣喜的景色，在变成浅浅出现的信号之后，就不那么让人开心了。 这一天出现的浅浅更多。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浅浅比昨天的更多，可又是谁也说不清究竟有多少。黑压压的一片，光是想想这些都是想要吃掉自己的魔物就足以令人胆寒。 今天驻扎在这里的猎魔人比昨天更多，已经到了千人的规模，可比起浅浅的数量，依旧显得那么可怜。 猎魔人们将战线往前推移了两公里，林家客栈周围的浅浅的尸体，光是清理就要大半天的时间，已经不适合再作为战场了。 符不离领着三人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偷偷远远地看着人类与浅浅的情况。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浅浅。 有着猫咪与吸血鬼血统的她，夜里的视力极好，即便站在近两百米的距离外，她也能勉强看清浅浅的模样。 像蝗虫一样。 她想不到其他什么更好的形容。 虽然浅浅的样子在女孩子中也算得上好看，可面对这样的生物，谁还有心思觉得她好看？ 被她撕咬的人类血肉横飞，浅浅们争夺尸体的样子，就像是见到了肉的狗。 她们甚至不在乎即将到来的攻击，抢到一口吃的比什么都重要。 生命于她们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我们现在过去吗？”徐尧问道。 “别急。”符不离道。 “那些飞在天上的是什么？虫子吗？”小龙萝眯着眼睛，她在夜晚的视力并不太好。 “是浅浅哦。”淑月笑道。 “浅浅？浅浅不是魔女吗？”小龙萝问。 “是啊，她们都是浅浅。或者也可以说，她们都是浅浅的一部分。”淑月道。 “浅浅有这么多吗？”小龙萝惊叹道。 符不离也一时陷入了沉默。 她并不打算直接上去帮人类，她发现，这些浅浅的实力好像并不太行，那些人类居然能和浅浅打的有来有回。 仔细看了半天，她更是笃定了自己的感觉。虽然人类有不少伤亡，但是比起浅浅的伤亡，浅浅显得过于不堪一击了。 “我们真的不去帮忙吗？看起来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小龙萝道。 符不离还是摇了摇头：“不急。” 一边是魔女，一边是人类。 如果是过去的她，大约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人类那一边，过去帮忙吧。 她怔怔地看着，看着人类在浅浅的手下苟延残喘。 看到那些人类被吃得血肉横飞，她的心头没有太多的波动。而看着浅浅们在大批地死掉，她竟然也有一丝同情。 她是魔女，浅浅也是魔女。 浅浅们正在被人类快速的消灭，既然是人类与魔女的大战，人类有些伤亡也不足为奇不是吗？ 小龙萝皱了皱眉，看着符不离那平静的面庞，她心头隐隐有些担忧。 不过既然符不离这么说了，她便也不会上前，只是趴在旁边的地上，一边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一边摇摆着尾巴，想象着如果自己正在战场中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她过去也同样是猎魔人，但她还从未上过这样规模的战场。 那些人类的抵抗十分艰难，她看得出来，这些人类的实力都远不及她。 如果她上去帮忙，一定能赢得不少喝彩吧。 她等待了片刻。 浅浅们在迅速的被消灭，空中飞舞的宛若蝗虫的浅浅，正在一点一点被消灭干净。 人类看起来并不强，对付浅浅对付的也很吃力。 不过，人类终归是赢了。 看到浅浅们一个个被消灭，小龙萝放下了尾巴，趴在了地上。 她回头看了看符不离，只见三位女子的面容都没有什么情绪。 过于平静了。 第578章 红土一抔(12 看着三位女子平静的面庞，小龙萝迟疑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符不离也同样趴在石头边上一直在看，那神情说不上悲伤，更说不上高兴。 小龙萝倒是有些失望，自己明明有着一身本事，却没办法施展。明明如果她去，人类不至于损失这么惨重。 空气中的血腥味早就激起了她战斗的欲望，她的尾巴已经摆了好半天了，浑身的肌肉都因为血腥味而跃跃欲试，只要符不离一声令下，她绝对会立马冲上去。 可等到战斗结束，她也没能一展身手。 她明白符不离应该另有打算，可这般一直憋着，颇有种一口火堵在嘴巴里喷不出来的感觉。 “浅浅死了？”符不离皱着眉，小声问。 “等一下，还没死完。”淑月同样趴在石头边上在看。 大约过了半分钟，淑月这才一笑：“好，死完了。” “……浅浅真死了？”符不离迟疑了一下。 “嗯，是这些浅浅已经死了。”淑月道。 “什么意思？” “就是说啊……喏，马上你就知道了。”淑月神秘地眨了眨眼。 符不离远远看了看那些人类。 刚才人类的死伤数大约要到三位数以上了，她没有细数，战斗的过程大多都被浅浅的尸体掩盖了，但凭感觉能大致猜测到人类的情况。 虽说前面的那些战士无比英勇，可靠后的那些人类明显实力不济，当前排没办法抵御住浅浅们的突袭，但凡有那么几十个浅浅冲入后排，就会造成一大片的伤亡。 可比起人类的死伤，那遍地的浅浅的尸体，才更触目惊心。 浅浅的尸体，甚至能堆成大约五层楼高的小楼。 她所认识的任何一只魔女，都有着人类几乎无法对抗的实力。像浅浅这样随随便便就死一大片的魔女，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难道这些人类很厉害？ 不，绝对不是。 不过既然人类赢了，她也没有露头的必要了。那些已经受伤了的人类，她也并不想上去救援。 她也是魔女，这时候过去，很难说究竟会被以什么样的身份对待。 躲在石头后面的她们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浅浅的存在感太强，她们稍微遮掩一下气息就不会被发现。 小龙萝远远看着人类收拾残局的模样，略微有些心痛：“那些人看起来很痛苦啊。” “是啊。” 有些人被撕咬地面目全非。 很显然，浅浅的唾液有着极强的腐蚀力，被浅浅袭击的人类受到的伤害远不止是撕咬伤。 肉体会一点一点变得粘稠破碎，无论是包扎还是切掉被咬的部位，都无法阻止身体一点一点化作脓水。 那个过程并不快，可也正因为不快，才让那过程更显得血腥。 痛苦的嚎叫，在这两百米外的石头边上，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这就是浅浅吗。”徐尧也终于松了口气，“不离，你们来找浅浅，是打算消灭她吗？”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道：“我不知道，再看看吧……” 来这里的目的，确实是想要见到浅浅。 可来这里真的是以消灭浅浅为目的的吗？ 其实并不是吧。 来这里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那么单纯，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极其单纯。 她只是想见见浅浅罢了。 想见一见传说中的七位魔女之一的浅浅。 至于见到之后会怎样，她并没有细想，而当人类与浅浅真的厮杀起来，她去帮谁，她也没有细想。 她怔怔地看着那一地的狼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瞪得老大。 刚刚经历过大战的人们在忙着相互扶持，收拾残局，损坏的器皿死去的队友，都需要去打理。 碎裂了一地的浅浅的尸体流淌了一地，她们的尸体本身就有着不俗的腐蚀性，被堆积在一起，会一点一点化作脓液，而那些尚未被腐蚀的尸体上的一张张脸，甚至尚且带着笑意。 远远的，符不离甚至感觉那些浅浅的眼睛有些在盯着自己。 那眼睛里还充斥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似乎是癫狂的笑意。 “那些人好可怜啊。”小龙萝忽得又嘟囔了一句。 符不离揉了揉眼睛，用手摸了摸小龙萝的脑袋。 那些人的惨状她当然看得见。 她若是这时候过去，大约能救下那些人的性命。换句话说，如果她不去，那些人大概是活不下来的。 身体逐渐化作脓水，直到只剩下光秃秃的骨架。 人类的救援手段有一定的效果，但一来毒液发作奇快，受伤严重的战士根本来不及得到治疗就已经丢了性命，二来医疗设备并不充裕，还有治疗机会的人并不能全都得到有效的治疗，挑选谁来救本身就是一件极其残酷的事。 许多受伤之人，只是坐在那里安静等死。 虽然赢过了浅浅，可营地里完全没有半点欣喜之声，充斥着的只有痛苦的哀嚎与死一般的沉寂。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地上流淌着的浅浅又或者人类的血，在如霜的月光下，凝成了莫大的悲哀。 按说医者仁心，这时候的她，应该毫不犹豫地上去为他们治疗才是？ 要是换做以前的自己，恐怕会那么做吧？ 可看到浅浅们的尸体，她心底无端产生了一些抗拒。 那些人的死，与她无关。 她不想救他们，就像她没有出手帮浅浅一样。浅浅身为魔女，与人类一战，本就该造成一定的伤亡，她若是出手了，岂不是就让浅浅的实力被埋没了？ 她看着忙碌的医师们，看着那些人死去，她竟然产生了几分困意，不由打了个哈欠。 天天在小月饮楼，她救过的人已经很多很多了。她救下的人多，漠视的人更多。 她早就明白了，自己根本没办法顾及所有人的性命。离月牌就是为了让普通人得不到她的救助不来烦她而设立，当离月牌的规矩挂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断绝了许多许多人活下去的希望。 她不救人，人就会死。 人不是因她而死，可她却也亲手埋没了别人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她早就习惯了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死掉的感觉，她已经拒绝过无数次别人撕心裂肺地求救了，现在眼前的一切，和那些时候并无分别，就连惨叫的声音都差不了太多。一开始听会觉得有些悲凉，听多了就和虫鸣鸟叫没太多分别，只是吵闹一些罢了。 她有些犯懒了。 她听得出小龙萝语气中的惋惜。 可她如今已是这般铁石心肠，竟已经能对这样的惨状熟视无睹。 这就是魔女的宿命吗？ 她心头暗暗嘀咕。 就算知道自己这么做似乎有些不人道，可她毕竟是魔女。她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坚定地为了人类付出一切，她甚至会去担心浅浅会不会就这么死掉。 越是这么想，她越是无可救药地觉得，自己果然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魔女了。 比起小龙萝的嘀咕，她倒是更能理解身边的淑月的感觉。 淑月见到这一切，甚至还能笑出来的。 她也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浅浅的尸体有些触目惊心，仅此而已了。 旁边的徐尧看起来也是惊讶更多，她也没有表现出多少对人类的死亡的惋惜。 符不离隐约也能感知到徐尧的想法。 身处在魔兽峡谷，徐尧与人类为敌并非一次两次了。比起符不离只是懒得救人，她徐尧可是真的杀死过不少妄图冲入魔兽峡谷的人类，甚至会将他们的身体当做养料，吃干抹净。 她所做的其实并不比浅浅所做的人道多少，同为魔女，只是在不同的地方吃人罢了。 虽说如今的徐尧比过去的那个男孩子徐尧看起来要温柔可爱的多，可当初的徐尧，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出吃人这种事的。那张看起来温柔的脸背后，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不忍心看到别人受伤的少年了，而是一个能把人从容吃掉之后，还能摆出一副温柔的模样，来到养蜂人家门前，送上果子，巧笑嫣然的魔女罢了。 这是成长吗。 只是堕落吧？ 倒是小龙萝，从人类变成了龙，却也依旧维持着自己的心，未被玷污。 说不定，等小龙萝也吃上两个人之后，就会和自己乃至徐尧一样？ ……这样的想法冒出来，符不离自己都不由揉了揉鼻子。 虽说徐尧会吃人，但她符不离可是从来都没吃过人的。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虽然能与徐尧有一定的感知共享，可她能想象到藤蔓如何绞杀人类，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一个猫娘啃食人类的模样——究竟要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逼得她去吃人肉？ 看着人类与浅浅的第一战，符不离的脑袋里浮现出了无数条话语。 她没有将任何一条想法说出口，戈壁的血腥中，人命那么的不值钱，话语也那么的苍凉，连带着魔女的心，都苍凉地宛若这戈壁的月亮，只会让一切蒙上一层白霜。 “来了。” 淑月轻声呢喃了一句。 符不离耳朵一抖，已然知悉淑月的意思。 她扭头看去，西边的地平线上，又是一轮蝗虫般的浅浅涌来。 符不离扭头与徐尧对视了一眼，只见徐尧面容很平静。 徐尧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符不离摇了摇头：“没事。” “你打算出手吗？”徐尧问。 “还不打算。”符不离道。 “嗯。”徐尧一笑，“我听你的。” “我也听你的。”小龙萝忽然奶声奶气地道。 她平时声音倒是没有这么软，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血腥的刺激，她竟比平时多了一丝女孩子才有的绵软感。 符不离叹了口气，用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胸膛。 软乎乎的胸口下，心脏还在跳动。 不只是属于她的心，也是属于徐尧的心。 它真的是凉的吗，就像徐尧的身体一样凉。 她不太需要去看淑月的意思，她知道，淑月什么都不会说，也不会做。 淑月只会纵容她而已，这里的一切都和淑月没有关系，和这里的一切有关系的，只有她符不离。 如果她坚定地不理会人类，这里的所有女子，都不会动一下。如果她想要协助浅浅吃掉人类，她们大约也会欣然应允。 她们都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协助人类似乎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做了也许能开心，不做也没什么负担，就算所有人都死在面前，她感觉自己也不会多么悲伤，说不定，还会有一种看了一场大战的酣畅与悲凉感，那感觉说不定会不错。 她感觉自己好像一直以来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淑月好像并未改变她什么。可她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走到了能对人类漠视到这种地步的现在，走到了如今只要淑月、小龙萝、徐尧都在身边，哪怕人类死完了都不要紧的现在。 这是淑月一开始想看到的样子吗？ 这是魔女该有的样子吗？ 这具小小的，自己看着都觉得可爱的小猫娘模样，其实根本就与什么天真善良无关。 骨子里流淌着的，都是属于恶魔的血液罢了。 看到人类与浅浅又一次开始接触，符不离忽得笑了一声。 人类溃败的一塌糊涂。 太惨了。 这一次的浅浅数量比上一次还要多。 数量一旦多到了摧枯拉朽的地步，战斗就没什么悬念了。 本来就已经是残兵败将的人类，在这一场浩瀚的浅浅海中被轻易淹没，甚至没能形成多少有效的反击。 千人规模的团队，在第一次战斗中尚且能英勇，可略作休息之后，疲惫与恐惧涌现上来之时，浅浅的再次出现，如丧钟一般让人绝望。 看着浅浅吞噬人肉的模样，符不离舔了舔嘴巴。 她们吃的真的太香了，好像人类是什么珍馐，每一根骨头都值得好好去舔。 混乱之中，尚且有那么几个人尚且在坚挺，可在浩瀚的黄色海洋中，他们也只是几叶扁舟，自顾尚且不暇，何来庇佑之力。 阵线被冲垮，医者与后勤根本没有一战之力，他们就是黄色的浅浅海中鲜红的果实，一口咬下去就是鲜嫩多汁的果肉。 人类已经没办法拯救自己了。 “呐，徐尧，我们也是魔女对吧。” “……是吧，你说是就是。” “走吧。” 既然都是魔女，那就看看究竟谁才更加魔女一些好了。 第579章 红土一抔(13 四人朝着已经被浅浅淹没的营地奔去。 血腥味扑面而来，浅浅那特有的气味也在冲击着符不离的鼻腔。 她有些喜欢那种味道，甜甜的，被血腥味混在其中，她竟冒出来了一种十分可怕的想法。 她有些想要尝一尝那香甜的味道吃起来怎么样，闻起来真的很诱人。 每一只浅浅看起来都很愚笨，好像完全没有脑子，只是在凭本能行动。可若是那样，就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浅浅会汇聚在营地周围，并不打算往前，只是在营地里大快朵颐，似乎只是想把这里的人赶紧吃完。 当四位女孩子出现在旁边的时候，浅浅们也注意到了她们。 浅浅们张开了嘴巴，朝着符不离一拥而上。 浅浅的体型比符不离大不少，不过算上符不离的耳朵长度，其实也没比符不离高多少。 当然，这只是拿其中一只来做对比。 真的靠近了，才能看清浅浅的容貌。 就符不离的审美来说，浅浅的相貌其实还挺好看，如果不去注意不像人的地方，身材比例，脸型，甚至衣服发型都无可挑剔。 假若浅浅不会动，大约能当个十分精致的塑胶娃娃吧？ 看起来像是个刚刚脱离了稚嫩期的女孩子，尚且对人世懵懵懂懂的年纪，有些疯，有些调皮，甚至有些饥不择食。 明明不是人类，却也能被称之为魔女，恐怕和她的外表有着直接关系吧。 如果以这种相貌勾引人类，说不定也很有效果，根本不用这么凶残的用蛮力来解决问题。 但是浅浅都到了这个数量，勾引的伎俩已经显得太过没有效率了。 “姐姐……” 围上来的浅浅们，倒也并没有立即对符不离发动攻击，而是将四人团团围住。 小龙萝鼓起了腮帮，一口火憋在嘴巴里没吐出来，腮帮都被龙息晕染成了璀璨的蓝色。 她本来打算直接吐出来的，但看到符不离跑到这里停了下来，只是看着浅浅，她忽然这时候才意识到，符不离有可能并不是来对付浅浅的。 虽说她是觉得应该对付一下这位魔女，但如果符不离没打算现在动手，她提前动手万一破坏了符不离的计划怎么办？ 她与符不离相处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她知道符不离是什么样的人。 虽然看起来只是个小孩子的样子，但符不离绝对不幼稚。 她虽然总是像个小猫咪一样，会莫名其妙的显得很孤独，会突然粘着人，会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冒出十足的憨态，会毫无道理地上房揭瓦或者忽然咬人一口…… 但能将小月饮楼一直运营的刚刚好，将身为魔物的自己混迹在人类之中，既不突兀也不矛盾，这本身就已经很难了。 而且，她更是曾经真的上过战场，与魔物战斗过的战士。 是她的偶像。 更何况还有着惊人的实力。 她相信符不离。 一双双黄色的眼睛聚在周围，一层一层围在四人身边。 那些眼睛扑闪着看着四人。 明明是如恶魔一般的眼睛，这时候竟然让符不离觉得有几分可爱。 直到鲜血流淌到了符不离的脚边。 符不离叹了口气。 眼神中闪烁了几丝怜悯。 “浅浅，我不想与你为敌，不过你能先退下吗？” “姐姐……” “姐姐……” 似乎对面只会说这么两个字。 那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人声，也许只是振翅的声音听起来恰好像是姐姐罢了？ “为什么……？” 恍惚中，符不离忽然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似乎是从浅浅群里传出来的。 她凝神细听，却又是只能听到一声声“姐姐”的嗡鸣。 那声音有些刺耳了。 而浅浅们似乎也发现了交涉无用，开始对着四人露出獠牙。 符不离唤出了魔装。 小龙萝喷出了烈火。 徐尧小心的用脚趾触及了地上的血，无数根茎迅速从她的脚尖生出，迅速朝着周围蔓延开来。 一路上没有喝水，徐尧也渴了很久。 那些血液对人类来说，甚至对于吸血鬼来说都不是什么很好的食材。人类的血液固然受到吸血鬼的喜爱，可浅浅的血实在不让吸血鬼喜欢。对于吸血鬼来说，那与其说是血液，倒不如说是混了点牛奶味的泥浆，虽然也有一定血液该有的味道，却充斥着大量毫无口感的杂质。 但对于徐尧来说，只要是流体，其中但凡有养分，她都能吸收得了，对于人类来说有害的魔力残余，对她而言更是美味。 她的脚底、裙底都探出了无数根藤蔓，方才还是人形，转眼就已经变成了下半身是植物，只有上半身还保留着人类形象，可皮肤却呈现人类绝不会有的青绿色的怪物。 她的脸上有些红润，眼神也有些迷离。专注于成长的她，思维会短暂的陷入虚无。 她就像是一颗见到了泥土的种子，迅速开始生长，本应该数月甚至数年的生长过程，被缩短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充足的养分滋补着她的身体，她的藤蔓迅速遍布开来。 可这里的土地并不含有多少水分，虽然她的根茎试图朝着土地深处寻找水源，可比起地下，地表的尸体才更具有营养。 藤蔓们很快便与浅浅们开展了争夺。 那些尸体同样是浅浅们的食物。 而藤蔓，也一样在浅浅的食谱之上。 徐尧的藤蔓并不能很快的成长出去，浅浅的啃食速度甚至在她的成长速度之上。 形成规模的藤蔓群才有足够的战斗力，根茎尚且没能插入地下寻找到水源，周围的营养也没办法快速转化，新生的藤蔓脆嫩可口有如春笋，打人根本没什么威力，眼下的徐尧正如她一开始所感觉的一样，其实战斗力并不够强。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她很可能会被浅浅直接吃掉。 但因符不离等人在场，她并不太需要担心自己会被吃干抹净。在众人保护之下，她的藤蔓伺机生长，就算没办法直接对浅浅们造成有效的伤害，起码能吸引注意力。 只是在战斗中提供的支援并不是在战斗方面而是作为食材吸引对方的注意，她心头莫名觉得有些古怪。 而符不离已经与浅浅们厮杀了起来。 尽管知道浅浅和自己一样身为魔女，魔女其实没有理由帮助人类消灭魔女。 尽管感觉如今的自己已经和人类相去甚远，自己打心底里都会觉得自己更接近魔女一些。 尽管已经见惯了生死，已经不太把人命当回事，这上千人的猎魔小队就算全部死在这里，她也不会有什么心痛，甚至说不定还能笑一下，嘲笑一下人类的脆弱无能。 尽管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帮助这些人类，甚至她感觉自己来帮忙说不定还会被这些人类视为敌人。 尽管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出手的理由。 可她还是带着淑月、小龙萝、徐尧一起过来了。 她是魔女没错，可她也是符不离。 不是魔女定义了符不离，而应该是符不离定义了魔女。 身为魔女的她，早就把人类本该背负的保家卫国的责任毫不留情地丢了下去，站在魔力的高地上嘲笑下方的芸芸众生。 她常常忍不住感慨人类之脆弱，常常忍不住觉得自己比起人类实在强了太多太多，多到普通人在她面前就像蝼蚁一样不值一提。 世间的大多数人在她面前，都不过是一团泥塑的人偶，她想让人偶怎么样就怎样，想让人偶活，人偶就能活着，想让人偶死，方法也有很多种。 高兴了，甚至能把人偶重新揉碎了，捏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而重新捏成的人偶，不仅不会讨厌自己，甚至还会发自内心的喜欢自己。 小月饮楼不过是个魔女接触人类的幌子，救人也不过只是排解无聊的玩耍罢了，并非善良，也并非邪恶，玩耍本身就没有善恶，就好像猫会抓小球，也会抓小鸟，会毫不留情地猎杀猎物，也会在地上打滚卖萌。 都是猫咪会做的事。 而今。 她还是走了过来，选择了与浅浅为敌。 真的是为了保护人类吗？ 是因为小龙萝的态度让她忽然想要维护一下小龙萝的天真吗？ 是因为她过去也是人类，而且是为了玄帝城的人民努力过许多年的人类，那尚存的一丝人性，迫使她走了出来？ 不重要了。 魔装已经唤出，血剑握在手中。 猫咪不过是喜欢玩耍而已，追究太多的逻辑反倒不那么魔女了。 淑月可以在任何场景笑得出来，她也一样会在任何场景下，选择一个她觉得好玩的选项。 欺负人类，说实话没那么好玩。 总之，当看到人类溃败的那一刻，她平白无故地就觉得，她该出手了。 直觉也好，天性也好，人性也好，本能也好。 战。 作为小月饮楼里的头牌猫娘，她的战斗力比起治愈能力其实逊色很多很多。虽说驳杂了诸多魔女的魔力，但大多数能力其实并不具备什么战斗意义。 晚舟的魅惑能力对浅浅的作用只会是负面的，惹得对方喜欢只会被吃得更彻底，乌露的魔力她只是隐约能吸收一些释放一些出来而已算不上会用，银河的魔力她其实只是作为一个储魔罐而已，绯之天的魔力需要绯之天的力量牵引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她倒是更像是绯之天魔力的受害者，只是刚好绯之天的控制者是她妈妈。 莉莉丝没有给她魔力，反而吸走了她不少，但是莉莉丝的血脉却实打实地让她有了像个魔女的实力。 淑月的魔力用来杀人，她还欠了些火候。 符不离自己过去就修炼了不少本事，作为死士的战斗技巧，如今在魔力的加持下只会更强。银河一直以来绝大多数时候，也不过是在用身为岚时修炼的技艺，很少直接使用绯之天的力量。 可人类的作战技巧，在这种程度的魔女战争中，显得格外不值一提。 莉莉丝自己都拿浅浅没什么办法，教给符不离的招式更是杯水车薪。 当真的与浅浅交上手，符不离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围观的时候是多么的自大。 人类的溃败并不是什么偶然，也不是因为谁在放水，谁在摸鱼。 谁都不会用自己的命开玩笑，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战场上打不过，那差距就要用血与肉来填补。命对谁来说都只有一次（除了她符不离），谁都会珍视自己的命，怎会轻易把命丢在这里。 符不离确实能斩杀很多魔物。 在魔兽峡谷与魔物搏斗过数次，又在白玉城西郊参加过剿灭绯天教。 见识过青云山的一场问剑大阵，也见识过三元山群雄问鼎的盛况。 见识了那么多，她感觉自己大概已经能知道人类是什么水平了。 正是因为知道，她才觉得自己很强，强到了足以轻易捏死他们的水平。 那些战斗她大多没有使出全力登场，她哪怕只是使出自己能力的一小部分，就足够让他们颤栗。 她喜欢玩弄那些人的感觉，隐藏实力本身就很有趣，发现他们都不如自己，那更是有趣。 三元山的掌门已经很强了吧，她感觉自己就算骑在他的脑袋上拉屎，那掌门也不会有什么办法反抗。 那掌门的实力，其实算下来也不比年许许强多少。 年许许都成了她手头的玩物，更遑况其他不如他的人。 她斩杀了许多浅浅，无数的血飞溅到她的脸上。 浅浅的唾液也有许多流到她的身上，可那些唾液甚至不能烧毁她的皮肤。 她很强，强到浅浅拿她没有办法。 她的强大一如既往。 可是，然后呢？ 她是能打得过浅浅，可就算打得过，她和那些尚且在浅浅群里奋斗的人类又有什么区别。浅浅们只要用几十，几百只围住她，就能让她不能随便行动。那几十几百只浅浅，在这数万只浅浅之中，又算得了什么？ 自保毫无意义，斩杀这几只浅浅也毫无意义。 浅浅们依旧可以消灭掉其他人类，最后愿不愿意继续和她玩，完全看浅浅的意思，而非她的意思。 即便想到了这些，符不离也没有解决的办法。这几十只浅浅也十分难缠，她必须要认真对敌，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失手死掉。 被啃食不会随便死掉的她，一旦落败，在浅浅群里不死未必是好事，反而可能会变成永生永世的折磨。 第580章 红土一抔(14 浅浅的身体很硬，想要击穿很困难。但也并非击不穿，只是因为很硬，所以要消耗一些时间。 血剑刺入浅浅的身体，本该削铁如泥的血剑，在浅浅的身体里甚至有些被卡住一样的感觉，每一下挥砍都好似慢动作一般，不甚流畅。 好在她感觉中的不流畅，也远比普通人动作快的多，并不至于被浅浅抓到破绽。 符不离也会一些有着大批斩杀人类的招式，那些招式在魔力的催动下，能产生无比强大的魔力旋涡。当初在绯天教中，她便是用那样的剑术在人群中斩了个洞。 可浅浅不是人类，更不是普通魔物，她们的身体蕴含的魔力感觉上不多，却有着很强的魔力抵抗能力。明明是足以将浅浅绞成渣的魔力，真的轰击到浅浅身上，也不过是多了几道伤痕。 不仅速度慢，甚至魔力输出也受阻，符不离感觉自己呆的像只木鸡，哪还是什么灵活多动的猫咪。 反观旁边的小龙萝，反倒看起来比她要强，那一口火喷出去，空气中都是虫类蛋白烧着的味道。 不过小龙萝许久没去魔域，储存的火焰也并不太多。虽说火焰也是魔力所化，可那些魔力并非是她自己习得，而是靠吸收得来，并不能随意转化。喷了几口火，她也就哑火了。每一口火都收效显着，可惜库存不太足。喷完了火，也还是要用拳头和尾巴去一只一只打。 当然，会被符不离记住的只有高光时刻。 再说，小龙萝的拳头和尾巴打在浅浅身上，会打出宛若敲锣打鼓的声音，其实威力不弱。 符不离越打越急，因为身体不容易受伤，自保就变得有些无足轻重。 有时候浅浅靠近，撕去她一块皮肉，她腾不出手来，也会用嘴巴直接去咬浅浅，互换一块肉吃。 浅浅的嘴巴锋利，她的牙齿也很锋利。 她发现浅浅的味道对她来说其实也不错，她其实一直都挺喜欢虫子的味道，偶尔还会偷偷抓一些来自己吃。只是因为李悠悠不喜欢虫子，所以不敢做的太明目张胆。而且，一个可爱的小萝莉吃虫子，就作为人类的价值观来说，她也一直觉得好像不太合适。 如今倒是不像是吃虫子了，改成吃人了。 可就算真的吃两口浅浅，浅浅也不过是掉两块皮。 真的把浅浅端上餐桌让她吃，她一顿能吃掉一条胳膊就已经十分了不起了。比起浅浅那仿若无止境的胃，实在差距太大。 免疫了疼痛，被撕咬掉几块肉也不会很疼，重新长出来的也很快，她倒是不太在意，只是意识到自己是食物，稍微有点恶心。 远远忽得听见一声惨叫。 符不离发现自己也没办法照全所有人类后，也老实了许多。 她知道如果是淑月出手，也许会好上一些。 但正如淑月不会命令她做什么，她也不会命令淑月做什么。 她是正统的恶魔，她如果愿意出手，自然会出手，她若是不愿意，符不离绝对不会强求。 既然有人受伤了，值此时点，救下一两个能救下的人，倒是也不赖。 她朝着声音的来源奔去。 眼前，一位身披红黑色血甲的壮汉，正在用手中大约是枪械一类的东西，狠狠锤击着周围的浅浅。 很显然，他的武器应该是枪，可那玩意现在的用法，似乎和烧火棍并无区别。 他的耳朵已经没了，似乎被啃掉了。 不过耳朵似乎没有被唾液侵蚀，只是略微有些糜烂。 他浑身是血，皮肤已经被腐蚀地面目全非。他现在这副模样，被小孩子看到会直接吓哭吧？ 也不知道是哪只浅浅的眼球挂在他的身上，那一身血红色的盔甲，配上这血淋淋的脑袋，再加上上面挂着的一些肢体，符不离一时有些惊讶起来。 这位战士看起来远比她符不离更像一个堕入魔道的战士。 符不离并未见过狂人，当她看到这位战士长得这副德性，加上她自己就是魔女，很自然地便觉得，眼前这位男子一定也是那位堕入魔物的人类，在为了人类而奋战。 一时无端多了几分好感。 而狂人见到符不离，也是诧异了一下：“你？你怎么变了？” 比起魔装的莉莉丝，符不离如今的魔装要红且绚丽的多，本该纯白的发丝因为多了几根红色的挑染，而显得多了几分邪魅。那一双猫耳更是显眼无比，猫瞳比起莉莉丝的眼睛，要多了几丝兽性。 可模样比莉莉丝邪气，面庞给人的感觉却比莉莉丝清纯呆萌的多。 “你认识我？”符不离有些诧异。 不过这可不是叙旧的时候。 虽说应对浅浅群符不离有些力不从心，可想要在浅浅群里七进七出，对符不离来说就太简单了。 好在浅浅们并没有继续东去的准备，当周围其他人类死完之后，她们便开始与符不离等人纠缠起来，并没有一股脑朝着两公里外的营地继续袭击的打算。 徐尧渐渐扎深了根茎。 淑月一直在徐尧身边，看似什么都没做，不过暗地里偷偷摸摸渡给了徐尧一股魔力。 上一次接受淑月的魔力，使得徐尧一日之间蔓延了数千米。当时的徐尧还不熟悉魔力，并未意识到那一口魔力意味着什么，而现在，听到了符不离的分析，又再一次触及了淑月的魔力，徐尧一时心头暗暗感叹。 不管是魔物的魔力还是人类的魔力，其实都很难做到直接传递给其他人。哪怕是师父亲手教的徒弟，几乎同源的魔力也很难直接进行传递。徐尧一直都有靠着根茎吸收转化魔力的本事，转化的过程其实并不快，通常需要大半天的时间。 未能转化的营养与魔力，会蓄积在根茎之中，形成一个个瘤状突起。 不过因为潜藏在地下，她不说，旁人肯定不会知道。那些瘤状突起吃起来有些像地瓜与藕相间的口感，多汁，微甜，有独特的清香，就是挖起来比较麻烦，通常都在地下很深的地方。与其挖那种东西吃，还不如直接吃果子来得方便。 此刻，她将根茎已经深入地下二十余米的深度，并将地表吸收到的尸体的营养，运送到了地下悄悄潜藏。这么做能保证地表的自己哪怕被吃完，只要自己将核心藏入地下，就不会被消灭。吸收的魔力慢慢转化，她便能从地下再次生长出来，重新与符不离等人碰头。 她本是这么打算的，但淑月的魔力灌入身体，那些魔力她惊讶地发觉，与她自己的魔力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是比她自己的魔力更纯粹的魔力。 那些魔力使得她身体发热的厉害，若是不用来发育藤蔓，她甚至会有种憋着不舒服的感觉。 有了那股魔力的帮助，她终于能够在与浅浅的战斗中形成一定的战力，开始用藤蔓捕捉浅浅。 她与浅浅的战斗与其他人与浅浅的战斗根本就是两个风格。 其他人都是打打杀杀，她确实与浅浅在互相吞噬。 显然浅浅吞噬她的速度远比她吃掉浅浅的速度快，可她的生长速度在魔力的加持下变得尤其地快，凭借着生长优势，即便一次只是抓住一两只浅浅，也是在实打实地在削弱浅浅的数量。 而且，扎根之后的她，即便没有符不离在周围，也能保证自己周围不再被浅浅靠近。 淑月一直在她的身边，只是看着，好似什么都没做。 符不离不会命令淑月做什么，徐尧却对淑月充满了好奇。她刻意搂了一只浅浅，而浅浅也正如她希望的一样飞向了淑月。 淑月伸手抓住了浅浅，然后抱在怀里抚摸了两下，那浅浅便乖乖地坐在了她的怀里。 于是，浅浅便在徐尧目瞪口呆下，被淑月顺了顺身上的翅膀之后，飞走了。 徐尧吃惊地看着淑月，淑月笑眯眯地没有说任何话。 符不离知道徐尧周围已然清理出一片安全区，便将尚且被浅浅们围困的人们疏散到徐尧的身边。 虽说大家并不认识符不离，也并不知道这样一个藤蔓魔物危险性究竟多高，可眼下他们大多已经力竭，急需休息，加上旁边两位女子慈眉善目，倒是不像坏人。藤蔓在她们的控制之下，十分老实，大约只是某种可以御使的魔物吧？ 符不离的努力之下，尚且活着的四十余人，被她带到了徐尧的身边。 小龙萝也累了，回到徐尧身边休息。 因为有外人在场，徐尧为了不暴露自己非人的身份，早已拟成了人类的模样。只是裙子底下探出来的几根藤蔓，总让旁边的几位男子反复好奇地想要一探究竟。 大约半小时后，浅浅群终于被消灭干净。 那恼人的振翅声终于没了，符不离被折磨了很久的猫耳朵终于迎来了闲暇。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发觉不远处，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正喘着气看着自己。 符不离卸下了魔装，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她是不想被人看见魔装，可眼下的战斗没有魔装，她早就被浅浅们吃掉了。 那面具男走了过来，伸出了他的大手。 符不离犹豫了一下，随后握了上去。 “谢谢。” 低沉的声音，略有几分疲惫。 “快去休息吧。” 符不离抽回了手。 她现在不太喜欢和人握手，光是人家两根手指就快大到她的手抓不住了，握手总有种自己是在被牵着的卑微感。 当然，这种小小的介意也只是心里的小情绪。毕竟是方才并肩作战的战友，这时候当然更多的是惺惺相惜。 注意到面具男盯着自己的肚子看，符不离揉了揉自己鼓鼓囊囊的肚子，一不小心打了个嗝，随后赶忙捂住了嘴巴。 至今为止这还是第一次打完架自己还吃饱了的情况。 一旦习惯了咬人，打架中途上嘴巴咬两口，意外有着不俗的效果。伤害虽然不高，但是突然能吃上一口，不仅能排解战斗中的焦躁，更是能湿润一下有些干燥的嘴巴。 可咬人这种事想来不太文明，被盯着看也还是会有些害羞。 “你就是那位杨桃？” 面前的战士忽然道。 符不离微微一愣，重新打量了他一遍，随后点了点头：“没错。” “久仰。”他作了个揖。 符不离摆了摆手：“久仰什么呀，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面具男没有再多说，而是跟着众人聚在了一起，开始休息。 得知这边战况已经结束，后方的补给迅速跟上。 没了浅浅的限制，徐尧的藤蔓迅速将周围覆盖。浅浅的尸体被她收集在一起，用藤蔓包裹住，榨出汁水，流入地下。人类的尸体，尚且能分辨出来的便分拣出来排在一边，分辨不出来已经破碎的，她便只是堆积在一边。 那藤蔓疯狂蠕动的景象颇为骇人，不过眼下尚且能动的人类对此并未有太多抱怨。 后续赶来的补给部队，对藤蔓的存在颇为畏惧，可见大家都安然无恙地居于其中，便也放下了心，开始提供各种支援。 那面具男自然是孙长胜。 遇到莉莉丝之后，他便调查了符不离的信息，虽然未曾蒙面，可在这里遇到，分辨出她的身份并非难事。 符不离啃浅浅的模样她是见到了的。 无法通过净心室测试的孙长胜，自然能理解符不离啃食浅浅的滋味，发起狂来，他也一样会有吃肉的冲动。 可他怎么也无法理解，符不离看起来并未发疯，更像是被逼急了不择手段地咬人。 浅浅的皮肤可是用刀剑都有些难以切开，她那一口秀齿居然能轻易咬开浅浅的皮肤。 这个女孩子，真的是人类吗？ 可见她的谈吐与举止，远比先前见到的莉莉丝要像个正常的女孩子。 或者说，世上的女孩子本就该像眼前的符不离一样，轻盈，可爱，还带着几分娇羞，举手投足都带着几分女孩子才有的生涩与轻盈，让人忍不住想要爱护一番。 可也同样是这个女孩子，在浅浅群里几进几出，硬是将一位位战友从死亡的边缘拖了出来。 是个会咬魔物生吃魔物血肉的女孩子呢…… 难怪广高远会说，找到了个了不得的女孩子入队。 他苦笑了一下，在一边侧卧下来。 第二波浅浅。 会有第三波吗？ 第581章 红土一抔(15 死伤情况比符不离乃至孙长胜想象的都要轻微。 点名之后，丧生人数停在了六百四十三上。 至于一开始看到的千人团队，在交战初期，就有几位能人带着战斗力尚且不足以应对浅浅的猎魔人提前撤离了战场，来回几趟，带走了二百余人。 逃兵固然惹人嫌弃，可与浅浅对战，能活下来就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事情了。 那盔甲男子洗净了身子，再次回到战场时，已经换回了一身金甲。 他坐在了孙长胜的身边，为孙长胜递过去了一瓶可乐，并哈哈大笑道：“你赌输了，我又他娘的活下来了。” 孙长胜瞥了他一眼，接过了可乐，随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符不离。 狂人远远看着并未歇息下来的符不离，感慨了一句：“当我见到她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来取了我的命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直觉。”狂人道，“有人和我说过，死神长得绝不凶神恶煞，而应该是美貌无双。否则为什么自然死亡的人大多都走的很安详。” “你会相信这种话？” “信，若不是个美娘子，何必三番五次躲着我？” 见狂人在那挤眉弄眼，孙长胜懒得搭理他，只是继续瞅着符不离，顺带看两眼旁边的三位女子。 小龙萝早就开始张罗着包扎伤口的活。 这位可爱的长着龙角的小姑娘，一直在安慰受伤的病患，还一直在为他们提供简单的护理。 而闲下来的符不离，也开始与小龙萝一起，为伤患进行治疗。 同样是经历了一场持久战，孙长胜自认自己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去给到那些战士。 面对强敌，他们的表现实在太差了，虽说浅浅确实强大，可明明上一波还能有条理地应对浅浅，这一波却刚开始就出现了心态问题，溃败速度远比实力不济来得快。 临阵惧敌可是大忌，更何况还是这种移动速度远比普通人奔跑速度要快的魔物。 若非他们丢盔弃甲太快，他们本不该被打的如此狼狈。上千人的团队，表现居然不如昨天的百余人，属实让人咋舌。 “我要不行了，快，快帮帮我……” “来了来了……” 比起刚才应对浅浅，符不离只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更忙了。 她甚至有点没弄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又变成了医生，明明来这里她只是想要把浅浅赶走，并没有打算救这些人的。 可当看到小龙萝在那里忙活，她便下意识地跑过来帮下忙。 她本打算只是为他们包扎一下，可包扎其实很麻烦，她也没那么大的力气让绷带真的能起到阻断流血的作用。 比起包扎，反而是直接治疗伤势对她而言要轻松一些。 既然这个人治了，那个人放着不管好像也不太好。那个人治了，其他人好像也顺手能治一下。 这么一跑下来，她就有些头大起来。 果然自己就不该开始救人的，忙死了。 放着他们不管就好了，死就死了呗，又不是自己的错。 她一边心头抱怨着自己，一边手上也没闲着。 后援医生赶到的时候，这四十余人已经被包扎了伤口，治愈了大半，基本性命无虞。 第三波浅浅并没有出现。其实两场大战之后，天色就已经微亮了，按照前几天的经验来看，白天并不会有浅浅出现。 天色亮了之后，昨夜战斗了一夜的猎魔人们大多被送往各处休息。 狂人喝了个酩酊大醉，已经有些不省人事了。 孙长胜带着自己的部下也寻了处安静地方，在远离猎魔公会设立的营地处去休息。 临行前，他又与符不离确认了一番身份，尤其是淑月的身份之后，与二人问了好，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一夜不是因为符不离，战果不会是现在这样。 本该来支援的玄帝城始终未见有猎魔人来，却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猫娘突然出现解了燃眉之急。 玄帝城绝不会只有这千余人手，如今世上的猎魔人并不少，单单玄帝城，注册人数少说也有百万。虽然其中有许多人并不具备战斗力，但也绝对不至于只能派出这勉强过千的人数。 无双城的规模远不如玄帝城，但每年深入魔影洞天探索的人都不止三万。 猎魔公会为了组建魔女猎杀组，耗费了不少心血，提供了诸多特权与资源。魔女猎杀组的建立无非是为了消灭魔女，如今魔女真的出现了，本该是魔女猎杀组牵头，率众猎魔人消灭魔女，可实际上，真正形成战斗力的，也几乎只有魔女猎杀组的众人。 虽说投入了许多资源培养的魔女猎杀组实力远比其他猎魔人强大，可要发挥魔女猎杀组全部的作用，是该配合上强硬的后援与足够的支持的。 猎魔人形成规模也有着绝对不可小觑的威力，并非魔女猎杀组的成员就能替代一切。这般让魔女猎杀组顶在浅浅大军前却不给支援，和让魔女猎杀组送死有什么区别。 远远望见一车车新的猎魔人被送往这边，孙长胜冷哼一声。 这玄帝城，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见人类营地随着天亮逐渐恢复了生机，因为战斗带来的混乱在紧急修整之下逐渐平息，符不离便打算趁着还没有人来找麻烦先赶紧溜走。 她不想来人类营地还有一大原因，解释身份实在麻烦。她自己倒是还好，其他三人陪着一起，就要麻烦许多了。 徐尧与小龙萝外人不熟悉，解释一下她们只是身怀奇技的猎魔人倒也不难，可淑月魔女的身份并非无人知道，出现在这里还挺尴尬的。 孙长胜与狂人的身份，她在治疗病人的时候已然从病人口中听出来。不过这两位身为魔女猎杀组的组长，都没有对她带着淑月来这里有什么看法。 狂人对她道了谢便自顾自跑去一边和孙长胜喝酒了，好像不在意这种事，孙长胜对她显然有好奇，却也没问什么。能把这两位糊弄过去，她颇有些庆幸，魔女猎杀组对淑月的态度，根据她之前对广高远的观察，显然并不那么友好。 这两位糊弄过去了，其他猎魔人应该不知道那么多关于魔女的事，赶紧溜走就好说。 可随后符不离才意识到，已经扎根了的徐尧，起码需要大半天的时间才能脱身。魔力已经释放到周围，吸收魔力的过程本身也需要魔力的供给，紧急脱身虽然可以，可贮存在这里的魔力就会丢失，而且这里的藤蔓变成无主之物，可能会袭击这里的人类。而失去了魔力的徐尧，会变得十分虚弱，很可能没办法再继续走下去。 而若是能在这里继续吸收魔力，一来能把浅浅的尸体清理干净，避免魔力污染这里的土地，二来她也有足够的时间将藤蔓收回。 虽说这里的藤蔓在旁人看来郁郁葱葱已然是巨大一片，可对她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这种程度的藤蔓，她是能将它们重新收回身体之中，化作魔力储存起来。只是需要时间。 大半天的时间，就意味着符不离要留在这里，与玄帝城的人有些交集。 得知自己一时半会走不了，符不离也放松了下来，干脆躺在徐尧身边睡大觉。 玄帝城的人果然来了。 当见到符不离的时候，带头那人满脸堆满了笑意：“小英雄，你是哪里来的？” “白玉城。”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你从白玉城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我看到你们打不过魔物，就过来了。我是猎魔人，看到人类有难来这里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不不，你误会了，我是说，你从白玉城专门过来，是为了什么？” “我是猎魔人，所以我见到魔物会出手相助，你什么意思？” “你身边这几位是魔物还是人类？为什么长得这么像魔物？她们是什么身份？” “魔女来袭时，连面都不敢露的你，究竟怎么敢在我们这些真正应对了魔女的猎魔人面前聒噪的？” “你们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们当然要知道你们的身份才好办事。” “我不用你办什么事，你闭嘴就好了。” 虽然对方满脸笑意，可符不离一点都不打算给他面子。 符不离已经用了小猫娘能用的最凶恶的嘴脸应对他了，可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的小猫娘有多么烦躁，还在一个劲地问她缘由。 见符不离什么都不愿意说，对方终于识趣地离开了。 符不离也终于放下了小猫架子，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没有过去的身高优势，和这些猎魔公会的走狗斡旋要比以前吃力的多。即便想方设法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对方也根本意识不到那是凶神恶煞的表情，着实让人苦恼。 符不离过去就和这些走狗打过交道，玄帝城的走狗什么嘴脸她实在太熟悉了。一旦顺着他们的意思往下走，他们能把你早晨几点刷牙都问一遍，恶心的很。而且若是什么都告诉了他们，他们必定会以各种身份限制，来要求猎魔人去做他想要猎魔人做的事。 玄帝城要是有本事自己处理好魔物问题，那么早就没有三千死士什么事了。 而如今三千死士不复存在的玄帝城，还遇上了浅浅这种怪物，真不知道周围的百姓如今都生活的怎么样。 不过那些事，如今也轮不到符不离来管了。 她现在除了舒舒服服地躺在淑月怀里，其他什么事都不想做。 “淑月，我是不是还是太弱了？” 躲在了淑月的身边，看着小龙萝还在旁边忙活，她小声问道。 “小离离不弱呀。” 淑月道。 “我本以为我能更轻松地对付浅浅的。” “那是因为浅浅太厉害了。再说，小离离也没有输给浅浅，输给浅浅的是人类而已。” “那倒也是……” 她有足够的能力在浅浅群中自保，就连小龙萝都能全身而退，她当然没问题。 只是想到浅浅们冲过来时，自己想要保护人们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和过去在魔兽峡谷看着自己的队友们被魔物吃掉，简直一样揪心。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看到人们被魔物吃掉，她都一样会心头有几分空虚。 第三波浅浅究竟存不存在？ 浅浅究竟还有多少？ 她试图问淑月，但淑月只是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上次见到浅浅的时候，已经是几十年前了，那时候的浅浅和现在并不一样。 “那时候的浅浅是个真实的小姑娘？和现在的样子一样吗？”符不离问。 “嗯，差不多是一样的。” “那她也挺可爱的呀。” “是啊。” “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因为她是魔女呀。” “是魔女就会变成那样？” “都占一半吧。” “什么意思？” “她本可以自己选择的。” “……她自己选择了变成那样？” “算是吧。” 浅浅这个名字，怎么听都不像是怪物的名字，而更像是位可爱的小姑娘。倘若她已经舍弃了这个名字，人们就不该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她，而更应该直接用虫魔一类的称呼。 符不离想象过无数次浅浅的样子，可怎么也没想到过会是自己见到的样子。 她亲口品尝过浅浅的味道，自然很清楚那是长着女孩子模样的虫罢了。可虫会长成那副样子，说明她对人类的身份还是有留恋的吧？ 浅浅绝不会只有现在见到的这些，其数量很可能有数十万、数百万、甚至上千万。 这戈壁苍苍茫茫，整个西北方向都是杳无人烟的荒漠。浅浅们潜藏在这种地方，已经过了数十年了。这些年，浅浅分裂了多少次，恐怕已经无从计算了吧？ 这次又来到营地的猎魔人，又是千余人。 又是一轮新人补上，昨天空掉的帐篷，今天又有了人住。前一天住者的随身行李都被清理出了帐篷，摆在了外面。 戈壁的风沙扑面而来，不一会儿，行李上便会蒙上厚厚的尘土。 不过比起他们的主人，行李上的尘土薄的不像话。 大多行李后来随着尸体一起回到了玄帝城。 夕阳再次西下。 红色的残阳，为整个红土戈壁，镀上了血一样的色彩。 下一夜，又会是多少人命丧于此？ 一抔抔红土，随着运尸车一起，埋在了玄帝城的陵墓之中。 第582章 岁月沉沙(1 夜幕逐渐降临，趴在徐尧身上睡着了的符不离终于醒了过来。 此刻，周围又结成了新的一波防御工事。 有徐尧的帮忙，这里的防御工事建造的非常快。虽然才来这里一天，众人已经习惯了让藤蔓帮忙做事。 徐尧很难真的做到命令每一根藤蔓做什么，即便已经练习了很久，依旧很难杜绝藤蔓伤人的发生，大多藤蔓只是依照本能在做事。她下达的禁止攻击人类的指令，大多情况下是有效的，可当一些藤蔓感知到自己被人类攻击——植物的感知并不靠谱，反应迟缓不说，还会把一些并非人为之事也当做人为——会几乎条件反射地反击，徐尧也只能在藤蔓出手之后再命令藤蔓赶紧停下来。 这样危险的藤蔓本该被众人恐惧，即便是条件反射的挥动，也有着成人用力一拳的威力，打在普通人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打在伤患身上那可能会要了命。 看到徐尧无法控制地攻击人类，符不离之前担心过会不会有人怀疑起徐尧的身份，真的将她当做魔物进行攻击。可实际上，人们不仅没有对徐尧有所指责，反而对徐尧敬若神明。即便被打了，也只会自己捂着被打疼的地方哎呦叫两声赶紧跑开，也并不会真的与徐尧争斗起来。 这让符不离有些吃惊。 昨夜经历过战斗且活下来的人们，几乎要把藤蔓供成圣树。在他们的眼中，正是这棵柔若无骨的巨型藤蔓，在徐尧这位女子的控制之下，拼尽全力庇佑了他们。若不是这棵大树的庇佑，他们说不定已经死在了浅浅口中。 他们看得到藤蔓不停被吞噬的样子，也看得到藤蔓与浅浅搏斗的画面。 虽说符不离、孙长胜杀死的浅浅数量都远在徐尧之上，可符不离和孙长胜常常身居浅浅群中，旁人根本看不见二人。倒是徐尧身边聚集着不少人类，而徐尧身形又过于巨大，那于浅浅搏斗的画面，自然也会深深地刻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 而后来分拣尸体也好，将浅浅们恶心的尸体处理掉也好，都是众人所希望看到的。 活下来的人自然会对后来之人说藤蔓的好，赞美徐尧的强大。 几乎不会有人会想到徐尧就是藤蔓本体，植物魔物几乎不太会出现智力，更几乎不会有能形成人形的。徐尧可能是人间唯一一个人形的植物魔物。 虽说徐尧裙子底下明显有藤蔓连着，她汲取营养的时候，那些藤蔓还会有些扭动，但这并不妨碍大家无视掉这些异常。 绝大多数人都有着很朴素的情感，被徐尧救了下来，当然就会喜欢徐尧。 后来者听了前者的话，听说了藤蔓的英勇与神奇，自然也对藤蔓与徐尧产生了景仰。 加上徐尧生的也漂亮，变成魔女的她姿色本就出众，有人暗地里便说她是“生命女神”。徐尧不太会编造名字，有人问她名字，她便说是尧尧，于是便有人直呼她是“尧尧女神”，让她好不腼腆。 如此，她的受欢迎程度甚至在符不离之上。 小猫娘会救人，也可爱，可毕竟体型不够大，叙事上不如徐尧来到的惊心动魄。 看到徐尧受欢迎，小猫娘当然也欣慰。 受欢迎的尧尧女神被夸得有些飘飘然了，不遗余力地帮着人类修建防御工事，一时间都快忘了自己魔女的身份，把符不离晾在一边不管不顾了好久。 符不离见徐尧忙的开心，好像已经忘了要走这件事，也只好做在这里再呆一天的打算。 符不离睡饱了，见小龙萝还在为那些伤患帮忙，便只是拉着淑月在周围闲逛。 千余位猎魔人逐渐驻扎在了这里，零零散散，嘻嘻哈哈，比起昨日活下来的弟兄，他们显得格外轻松，像是来这里旅游的一般。也只有见到徐尧时，会表现出几分敬畏，也生怕徐尧的藤蔓拍到他们，将他们拍得面目全非。 符不离随便打量了一下这些猎魔人，有些不理解，这其中有不少看起来连地里的毒虫都未必打得过的猎魔人，到这里来到底是要和浅浅战斗还是只是被当做打窝的饵料塞到猎魔的队伍之中。 这些猎魔人中许多人组织纪律性都极差，不是什么受过正规训练的猎魔人。 但凡是世家贵族，或者有头有脸的组织训练出来的猎魔人，多多少少都有几分神采。这些看着像是什么草莽山贼的猎魔人，站不成站样，坐没有坐相，东倒西歪的，很可能就是街头随便拉出来的凑数的。 精气神样样没有，就算作为打窝的材料，都显得有点太不让人有食欲了。 符不离能以浅浅为食，当然也能以人类为食。吃人肉喝人血，对她而言其实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自化作魔物之后，尤其是遇到莉莉丝之后，她看到人类其实一直都有一种见到好吃的食物的感觉，心底隐隐会有几分吃人的欲望。 但这种欲望并不难克制，魔女又不是什么低级的魔物，见到食物就疯了一样扑上去直接撕咬。偶尔喝喝牛奶，或者偷偷喝些人血魔物血，排解一下馋意就够了，通常情况下，还是人类做出来的食物更加对她的胃口。时间久了，习惯了人类给自己的感觉，便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想着吃人。 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吃人，她还是能从气味上分辨出哪些人好吃，哪些人不好吃的。 眼前这些歪瓜裂枣，显然就不在好吃的范畴。 当然，正常的战士通常都不在好吃的范畴，过于精练的肌肉口感其实并不好。真正好吃的要是肥瘦匀称，肉质细腻，色香味俱全才好…… 不过这就扯远了。 总之，符不离完全不理解这些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就算打窝都不是好材料，指望他们对付浅浅，实在是没有道理。 虽然同来的猎魔人中有一部分确实是有些本事的人，但与这些歪瓜裂枣混在一起，只让人觉得他们和这些人站在一起，是不是有点太对不起他们了。 符不离不由叹了口气，玄帝城还是那个玄帝城。 真正有能力的人都去了哪里，可能只有曹泰知道吧。三千死士并不是玄帝城最强的战力，就连顺位第二的沧山其实也也只能排进前十而已。 老司马想靠三千死士夺权不假，可三千死士从来都不能和玄帝城的猎魔公会正面抗衡，只能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符不离并非对这些歪瓜裂枣有什么偏见，她确实觉得这些人不好吃，也确实觉得他们打不过浅浅，可不管他们是听从猎魔公会的指示来到这里，还是自愿来到这里，能站在这片红土地上，也已经好过那些躲在城里大吃大喝花天酒地的猎魔人了。 可人类与魔物或者魔女的战斗，从来都不只看勇气与意愿，实力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这些人明明有他们能做的该做的事，可猎魔公会却指使他们来这里送死，实在让人有些费解。 与淑月随便走了走，这么一逛便逛到了林家客栈。 林小壮见到符不离，脸色明显一变，显得有几分喜色，又有几分疑惑：“你回来了？” “我？”符不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扭头看了看淑月。 确认到对方说的是自己，她更疑惑了：“你见过我？” “对不起认错了。” 不过当符不离开口，林小壮便立马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 比起眼前这个开口声音宛若天籁，走路姿态更是娇俏无比的女孩子，先前见到的那位无论神态还是声音，都简直宛若泼妇了。 符不离见他这般反应，自然很快便意识到大约是因为莉莉丝。 细问之下，果然问到了银河与莉莉丝的情况。 得知银河与莉莉丝都来过这里，消灭过浅浅，还从这里离去，符不离一时有些高兴，不过也有几分好奇。 同样作为魔女，银河与莉莉丝又为何要对浅浅如此有敌意？ 从淑月口中得知的浅浅，似乎只是比较能生比较能吃而已。 但是见识过了漫天飞的浅浅，符不离也意识到，淑月口中的能吃能生，恐怕并不是表面上四个字那么简单。 今夜如果浅浅们再次出现，要在这里再驻扎一天的符不离，当然也还会再次为人类对抗一天浅浅。 今夜又会有多少人死去呢？ 不知道。 也许那千余人能活下来的只有一小部分吧。 得知符不离是先前那位相同容貌女孩子的妹妹，林小壮做了好酒好菜招待符不离。 这里的菜油大的过分，即便是能生吃人肉浅浅肉的符不离，吃这里的饭菜也略微有些被腻住了，可周围的战士们却吃的很香。 玄帝城的菜肴符不离吃了许多年，这里虽然油大的过分，却也只是比玄帝城的口味更重了一点而已。过去吃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如今居然有些吃不太惯了，她一时也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这里的菜和想象中不一样。 吃不惯也不必勉强自己，她本来就不太饿，这样的食材留给爱吃它们的将士们，远比被她浪费要强。 天色将晚。 将士们居然唱起了歌。 日暮西下，红色的光照亮了红色的大地。 因为徐尧的存在，这片光秃秃的土地，多了几丝绿意。也因为徐尧的存在，风不再那么凛冽。 比起昨日的悲怆，今日的边塞居然有几分惬意。 有人带来了乐器，吹拉弹唱的都有。 虽然感觉今天新来的将士们质量不怎么样，可见他们比昨日的将士们要显得乐观的多，浑身是伤的狂人率先找了个大鼓，在旁边拍了起来。 咚咚咚咚。 战鼓震天。 符不离坐在一边，看着众将士欢乐的模样，一时嘴角也多了几分笑意，跟着在旁边鼓了鼓掌。 徐尧被众人推着要出来唱首歌。 她也是死士出身，当了一辈子战士的她，虽然如今有了女孩子的外貌，也潜移默化中变得有了些女孩子气，可真的与众人混在一起，她还是没太把自己当成女子。 她真的唱了起来。 嘹亮的军歌被她唱出来，多少有些婉转。她皱了皱眉，显然对自己的歌声不太满意。 少了过去的少年气，如今女孩子的嗓子并没有那股锐气，温婉的声音并不适合在军前唱。 这种时候唱的歌，一是雄军士气，二来，也是饯别，她的声音仿若自带几分儿女情长的意味，唱着唱着，她却是自己有些唱不下去了。 唱过啊。 正是因为唱过这首歌，她才会愿意站出来唱。 可当年唱过歌的人，如今又都在何方。 自己的声音那么陌生，少了那股锐气，多了几分温婉，多了几分情意绵绵。那错落感，难免让她想起了曾经。 她一时竟有些哽咽，唱不太下去了。 彼时行前她一开口，众人便跟着会唱。 那时候的声音如今依然仿佛在耳边。 她不由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符不离。 虽然如今的样子已经变了，可她依旧记得那时候，自己身边的这位总是喜欢装得冷酷的小哥哥，也会跟着她当时一起哼起歌来。 倔强如符不离，也在这战歌前，难免被感染上几分壮志凌云。 她看到符不离没有在看她，而是呆呆地看着旁边，两腿倒是有节奏地在跟着晃悠，尾巴也是。 直到他因为一时哽咽停下来，符不离才侧目看向了她，有些诧异。 ……都会想起来那时候吧。 她一停，旁边的人却跟着唱了起来。 还跟着节奏拍起了手。 数百人围在周围，一起拍起了手，看起来毫不相干，甚至没什么本事的猎魔人，在这边塞红色的夕阳光下，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振奋与决绝。 彼时彼刻已经过去了。 此时此刻，陌生的人在身边。 其实也还是与魔物为敌。 在众人的鼓励下，徐尧又继续唱了下去。 而有了众人的跟唱，她那温婉的声音，终于被众人带着雄壮了起来。 而十人、百人、千人的合唱，终于让日暮的夕阳，安心落入了西山。 夜幕来临。 风声凛冽。 但。 有言道。 军歌应唱大刀环。 誓灭胡奴出玉关。 只解沙场为国死。 何须马革裹尸还。 第583章 岁月沉沙(2 符不离也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只是她一张口，就忍不住闭上了。 有时候女孩子的声音软得让人无力，特别是这种本该雄赳赳气昂昂的时候。她会莫名地把调调带跑，然后变成儿歌一样的感觉，之前在ktv就已经感受过自己那奇怪的能力的可怕了。 那种感觉并不合时宜。 身为魔女，魅惑人心的被动技能在这时候展现出来，属实太过于奇怪了。她可没想让这帮人堕落成自己的俘虏。 见到徐尧看自己，符不离当然明白。 听到她唱歌的那一瞬间，符不离就想到了许多。 不过，拍拍裙子上的灰尘，站起了身。 她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了，过去是值得怀念，可眼下的世界，也一样真实。 她不是过去的自己，徐尧也不是，周围的人也不是。 大家要做的事也不一样了。 过去她和徐尧一样，都只是三千死士中的一份子，虽然作为队长有着不错的职权，可实际上，面对这个世界，也不过只是一个弱小的棋子罢了。 可现在，她也好，徐尧也好，都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怪物了。 既然已经是怪物了，就要像个怪物一样展现实力才好了。 她伸手准备去拉淑月从地上站起来，却见淑月居然在这里睡着了。 明明是很振奋人心的时刻，她却能睡着。 这个魔女实在是有点不太会看气氛。 “要不来屋里？别着凉了。”林小壮拿来了毯子。 符不离摇了摇头：“不用，冻不死她的。” “这里夜里冷。” 符不离一笑：“没事，她冷了会自己进屋。” “你个没良心的。”淑月忽然嘟哝了一句。 符不离抓了抓猫耳朵：“我是觉得这里挺凉快的啦，没有他们感觉的那么冷。” 淑月伸出了手。 符不离抓着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淑月打了个哈欠，随后接过了林小壮的毯子，披在了身上。 “谢谢你。”淑月笑着对林小壮道。 林小壮受宠若惊，连连摇头：“我应该的。” “呐，这毯子多少钱？我买下了。”淑月道。 “不用钱，不用钱。” “你就收下吧~” 于是，淑月披着毯子，一路打着哈欠，回到了昨日徐尧藤蔓展开的地方，舒舒服服地靠着徐尧的身体，睡了下来。 旁边的将士们吃好喝好，唱完了歌，便各司其职，站在了各自的岗位上。 星星在天上出现。 而浅浅也在夜里再次袭来。 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少天？ 人类又能撑多久？ 符不离不太清楚。 只是今天的这些将士，比起昨天并无什么涨进。 不，也不能这么说。 起码他们没有像昨天那样忽然逃跑一大片。 他们的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已经扎稳了根的徐尧，不是昨天所能比拟的了。 浅浅们冲锋而来，早已疲惫的狂人依旧站了出来。 孙长胜也再次迎敌。 符不离，迎敌。 小龙萝，迎敌。 ——这几个小小的人儿，在漫天的浅浅中并不起眼。 可就如定海神针一般，定住了这片土地。 另一端。 银河与莉莉丝，已经深入了西北之地。 越往浅浅出没的地方去，越是黄沙漫天，再无半点色彩。 沙海如同大海一般，沙丘上有着一层层宛若波澜的纹路，偶尔会随着风游走一些。 风沙漫眼。 行走间，若不是用手挡着些眼睛，沙尘便会钻进眼睛里去。 作为魔女，那些沙尘并不会对眼睛造成多大的伤害，可她们都曾经身为人类，人类总不太喜欢眼睛进入异物的感觉，即便明知道身体不会有事，也还是会下意识地去阻止异物进入眼睛。 两人虽然有一日千里的本事，可实际行进速度也远没有那么快。 自来到北方之后，在几处绿洲歇息之后，再往西去，一路上，除了黄沙，几乎再难见到什么生机。 这里的白天实在太过于枯燥了，莫说身为吸血鬼的莉莉丝，就是银河也实在不太愿意在白天前行。枯燥的黄沙看久了，在日头底下刺眼的厉害，地表更是热的吓人，头顶还有烈日，虽都不致命，可身子也是真的不舒服。若是被太阳惹得烦闷了，遇到浅浅偷袭，难说会不会乱了方寸，还是养精蓄锐夜间行动才好。 而且浅浅们也只会在夜间出没，于是白天，二人便挖个深些的沙洞，躲入其中。 她们已经经历过好几轮浅浅的围剿，不过二人都未曾真的受到多大的伤。莉莉丝大多时候并不需要出手太多，银河一己之力便几乎能应对浅浅的围困。 莉莉丝却也没有多开心，她的魔装也同样会被染红。她的体内不可避免地也蕴含上了银河的魔力，那些魔力就像定时炸弹，哪天银河要是不高兴了，说不定就会用这些魔力来针对她。 她几乎能想象到那些魔力自内而外攻破她身体的样子。 她见识了无数浅浅因为贪食银河的魔力而化作血水的模样，她有时候也难免忍不住会想，自己会不会也和浅浅们一样，被她那般无情地消灭。 不过，作为吸血鬼的自己，只要血液尚且没有被她的颜色污染，身体一定程度受到污染，兴许没什么关系吧？ 往深处走，并没有察觉到浅浅变多的迹象，反倒会觉得，浅浅们好像攻击的欲望变得不那么强烈了，有时候只是在远远地盯着看，并未直接冲上来。 两人也没有赶尽杀绝的道理，浅浅数量太多，两人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真的将每一只浅浅都揪出来。 虽说这些浅浅每一只都是浅浅，并无区别，可作为魔女，总该有一个接收魔力储存魔力的个体。 旁人未必知道，但魔女们都很清楚。 每一位魔女的魔力都是恶魔赐予的，并非凭空而生。 恶魔也不可能为那么多不同的浅浅注入魔力，必定有一位浅浅，是这些浅浅中的核心。 往深处去，浅浅们的模样乍看之下没什么变化，可视力若是好些，便会注意到这些浅浅身上的纹理与外围的浅浅并非完全相同。 深处的浅浅们，她们有着更为精细的面庞，身体也有更为细致的纹理，比起外围那些只能说拟人的浅浅，深处的浅浅，要明显更像人一些。其中一些浅浅的脸甚至还会动，还能模拟出表情来，乍看之下与活人极为相似。而深处的浅浅们本事也要更高超一些，并非只会撕咬，还会一些术法，攻击也显得更有策略。 不过无论深处还是外围，浅浅们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贪食。银河以魔力为饵，很容易便能诱得浅浅们吞噬魔力，从而被绯之天的魔力消灭。 在莉莉丝看来，银河的本事几乎是无敌的，应付浅浅根本不难。可银河自己却显得格外谨慎，那被浅浅吞噬的记忆，让银河一直有些耿耿于怀。 银河有和她提到过那些记忆，可在莉莉丝看来，那些记忆的真假尚待商榷。那并非银河自己的记忆，而是上一位银河。记忆也并不完整，除了被撕裂的片段，她其他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没办法排除那根本不是银河的记忆，而是绯之天魔力感染下的某个普通人的记忆。 毕竟银河有着附身于他人的能力，附身者虽然也能算是银河，可与银河本体相比，实力会相差许多，与其本体能接受的魔力量有直接关系。 绯天教存于世间的时间十分久远，直到去年才完全消灭。信奉绯天教的信徒，理论上都有可能被银河附身。兴许只是哪个绯天教的信徒，被浅浅袭击，然后向银河祈愿求救，恰好被银河听到了，还试图去救，结果就看到了自己身体被撕裂的一幕吧？ 否则，以眼下银河展现出来的实力，远非浅浅能比拟的。 人类列出的魔女排名，将银河排在第二，莉莉丝是十分认可的。 银河只是摇了摇头，望着西边的黄沙：“单论魔力她也许不如我，可真论战斗，我未必如她。” 若是剑术，银河自认不会输给浅浅。若论招式的威力，银河也不会觉得自己会输。可战斗并非只看威力，谁能赢，只取决于谁能站到最后。 银河的魔力更大程度上是以控制为主，劈砍的招式虽能杀死浅浅，可魔女层面的战斗，早已不是一招一式的比拼。这一点，她在刚刚深入腹地时便已经意识到了。 若是她继续保存实力，只以劈砍应敌，她早就该被浅浅群压制住。一旦被压制住难以行动，那必定会有破绽。 绯天教已然不在，她还不想这具身体那么轻易就被毁灭。 所以，她早已不再保存实力。 而当她真的放开了实力，她便再无半点岚的影子。 一头红发，一身红衣，一双红瞳，除了肌肤，几乎能被染红的都被染成了红色。 这才是银河原本该是的相貌。 再拘泥于人类的招数，只会使得魔女之间的战斗落入下风。挥剑确实能斩碎无数浅浅的身躯，可斩不到的那些，依旧会袭击而来。若是以绯之天的力量去应对浅浅，就能轻易做到大批量地应对浅浅，虽然会一定程度地遗留下绯之天的魔力在土壤之中，难说会不会成为滋生魔物的祸源，可比起已经生出的浅浅，她的魔力外泄顶多也只是产生魔物而已，这当然是更好的办法，只是这么做，她就是银河，而不是岚了。 事到如今，也确实不该再拘泥于身份了。 至今为止的任何一次魔女灾害，其实都不是人类靠自己的实力应对的。 浅浅之灾，她既然来了，就要想办法解决了才好。 一路上，若是从天上往下看，两人所行之路，已然留下了许多个绯色魔力萦绕的区域。 那些地方也同样是浅浅的命丧之所。 每一个坑，都是数不清的浅浅血肉化作的泥浆。 在银河走后，有些坑已经被后来的浅浅们分食干净。有些坑，依旧存在。 魔力与恶魔的气息，随着风，朝着东部扩散而去。 而两人的脚印，还在依旧朝着西部前进。 西北方向，杳无人烟之地，究竟有多少土地，已经被浅浅啃食成了这幅黄沙漫天的景象？ 两人都不知道先前这里是什么样子，只知道如今除了黄沙，实在没什么更值得看的东西了。 按照先前的惯例，这一夜，浅浅群也该在哪里伏击着二人。 可两人行走了数里，却一只浅浅都未曾见到。 风很大。 “快看前面。”莉莉丝提醒。 银河又哪里看不到，天边，黑压压的一片污秽之物，正在朝着这边吹来。 “是浅浅吗？这数量也太多了吧？”莉莉丝有些无奈。 银河也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我们找个地洞先躲一躲吧。” “你怕了？”莉莉丝眉头微动。 “那是沙尘暴。”银河道。 莉莉丝一愣，凝神细看。 “切……本小姐还以为是浅浅呢。” 说归说，面对这等天灾，两人完全没有硬刚的理由，老老实实地钻入了地下。 要是寻常人这么做，被埋没了说不定就只能等死了。压在身上的沙土极其重，想从沙土中钻出来十分困难，窒息、寒冷、难以找到发力点，一个不小心，人命就没了。 不过莉莉丝展开翅膀，旋个身，便从地里钻了出来。 沙暴之后，云淡风轻。 一望无际的黄色沙海，在沙尘暴下，说不清究竟是变厚了还是薄了。其实乍看之下，好像根本没有变化，又好像整个沙丘都稍微移动了些许。 这些都不太重要，既然沙暴已过，便该继续前行了。 而再往前，却没有再见到浅浅的身影，一直到了天亮，两人又躲入了地下暂避太阳。 “浅浅都去哪了？”莉莉丝有些疑惑。 “可能这里能吃的已经被吃完了吧。”银河道。 “这样吗。” “浅浅当然只会在有食物的地方出没，已经吃光了的地方，何必再留在这里，她们又不傻。” “本小姐当然知道，可这周围全都是一片黄沙，之前也一样都是黄沙，谁看得出来有什么区别。” “是啊。”银河一笑，“若是不管浅浅，全天下恐怕都会变成这样吧。” “所以说啊，本小姐讨厌浅浅。沙子烦死了。” 第584章 岁月沉沙(3 “我胳膊骨折了搬不动，来个人帮个忙！” “你想踩死我啊？！” “你看她们女人被咬了都没叫唤，你叫唤什么！还是不是男人！” “他妈被咬的怎么不是你！” 一战罢，战场上吵吵嚷嚷的厉害。 符不离的耳膜又一次被浅浅群袭击，嗡嗡作响的厉害，战士们的争吵相比之下都显得有些安静了。 符不离比昨天多了些作战经验，今天明显要得心应手的多。 而孙长胜也似乎不知疲惫，战罢，依旧有些余力过来查看众人的状态，并未显得多么疲惫。 狂人今天本就已经几乎无力再战，只放出来出来了两发激光，就力竭了，坐在一边休息，满头大汗。 男人中的男人，也有支棱不起来的时候。 好在即便他没有发挥多少实力，有了符不离等人相助，今天的战斗十分顺利，没有产生什么伤亡。几日来，这一战最为轻松。比前两日有了涨进，众人都有些激动。 符不离想象中的盘问与质疑并没有出现，即便她展现出了魔装与血剑，也只是激起了男人们的一阵惊叹，对那充满魔性的衣着和发丝，他们好像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赞叹起桃桃小姐这身打扮还真是英姿飒爽，让符不离略微有些羞涩起来。 她并不会因为被人夸就飘飘然，她太清楚自己的样子有着怎样的寓意。就人类现存的所有童话或者神话，都不会把她此刻的形象归入正义的一方。 这些男人会喜欢，可能只是单纯的因为这身打扮比较涩？ 或者只是因为自己比较强？ 不知道。 反正被夸了，心情就会变好，这一点不会错的。 至于为什么要强调男人，是因为这里的战士之中几乎见不到女子，自然也不知道女孩子看到她的模样会怎么想。她毕竟不怎么在旁人面前以这副面目示人。 “今天的尸体比昨天要少。”徐尧私底下告诉符不离。 “这才只是第一波嘛。”符不离道。 前几天都不止一轮来袭，今天想来也不会只有一轮。 风声渐渐大了起来，空旷的戈壁上，风一大了，旁边的山丘就像巨大的口哨，发出一阵阵宛若啼哭的声响。 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符不离的裙子猎猎作响。 感觉到这风大的出奇，符不离连忙拉住了小龙萝。 “快看那边！” 天际线上，一团乌漆嘛黑的东西，铺天盖地，遮天蔽日地袭来。 “那些都是浅浅？” 符不离一时头皮有些发麻。 之前的浅浅群虽然也多，但怎么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这一眼看去，整个地平线都被黑压压的东西覆盖，而且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大。 那会是多少？十万？百万？还是千万？ 风沙吹得人睁不开眼，好在小龙萝稳如老龙，丝毫不会因为风沙而挪动半步，给了符不离十足的安全感。 “不，是沙尘暴！！！快躲进屋里！！！” 后面传来了林小壮的疾呼。 “沙尘暴？！” 这里的防御工事都是以防御浅浅而建，大多是地堡形状，只留一个出口和一条细缝的建筑。而细缝的方向正是沙尘暴来的方向，躲在防御工事之中，怕是会被掩埋在黄沙之下。 “别怕，躲在我身边！” 徐尧大呼道。 她将藤蔓聚集起来，拱成了堡垒。 众人也不废话，连忙收拾工具，躲入了徐尧的身体里。 徐尧的根扎的足够深，这种程度的风根本奈何不了她什么。符不离与众人挤在一起，听着风声呼啸。 这风来的突然，谁也不知道风中会不会混着浅浅或者其他魔物。能听到徐尧的身体被重物拍打发出的声响，也能看到藤蔓受力之后弯曲的模样。 符不离问了徐尧如今什么情况，徐尧十分镇定，只是笑道没有关系，这种风对她而言算不上什么，只是对于人类来说有些危险罢了。 符不离点了点头，坐在了徐尧的身边，小声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和齐无庙之前从魔兽峡谷逃出来的时候，也这么被藤蔓围住过。” “还有这种事？” “那时候也是这么黑，周围都是藤蔓，我感觉我应该是死定了。”符不离笑道。 “不过你还是挣脱了。” “是啊，那时候我们都被困在了里面，是齐无庙舍命破开了口子，让我逃了出去，后来才见到的淑月。齐无庙被藤蔓一直拘束在中间，硬是撑了两个月的时间。” 徐尧一笑：“然后，你又回来，把我们都救了。” “除了你。”符不离道。 “因为你，我已经得救了。”徐尧道。 “你会这么觉得就好。”符不离一笑，看了看周围，“换做那个时候，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会再次来到藤蔓里面，不是被藤蔓困住，而是在被藤蔓保护。” “那可不一样，之前困住你的是藤蔓，这次保护你的是我。不一样。”徐尧也是一笑，“我和那些藤蔓怎么会一样。” “我知道，只是又一次看到这样的堡垒，突然就想起了那次的经历。” 被藤蔓困住的恐怖，这里的人一定体会不到。 看看周围，大家都显得十分平静，虽然没有大声说话，可以看出来大家其实都很放松。 大家十分顺理成章地就相信了徐尧不是魔物，也十分轻易地就接受了她符不离魔装的存在。 “需要我们提供什么帮助吗？”有人跑过来询问徐尧。 徐尧摇了摇头，一笑：“风这么大，你们要提供什么帮助？” 那人哈哈一笑：“你要是累了，我们也可以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出一份力，都是你一个人在顶着，我们大家心里也过意不太去。” 徐尧道：“没关系，有我在这里，就不会让你们有事。要是我顶不住了，你们再想办法也不迟。” 那人道：“那就有劳尧尧小姐了。我听人说你们不是猎魔公会召集来的，没人给你们发工资，只是自愿来的。这份大义，我们都很感激。这是我们队长的一点心意，能补充一些魔力，据说还有养颜美容的功效，请你就收下吧。” 他摊开了手，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端端正正地摆着四颗珠子。 那珠子玲珑剔透，通体晶莹，光是盖子打开就能嗅到一股清香。 “你们队长？是谁？”符不离问。 那人随手一指，符不离望去，并不是认识的人，只是一位长得比较矮胖的男人。 符不离拿起了丹药，用舌头舔了一下，只觉得一股清凉气直冲脑海，不由打了个喷嚏。 不好吃。 她又将丹药原原本本地放回了小盒子里。 丹药这种东西符不离还真没怎么见过，和棒棒糖大小相似，在嘴里能化开，能感觉到有魔力从自己的舌苔上渗入体内，但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丹药与符不离平时让李悠悠搓的药丸子区别很大，药丸子只是把特定的药材搓成了球，丹药的制备就复杂多了。将魔物蕴含魔力的部位放置在特制的丹炉中，在将事先准备好的丹材也一并置入丹炉，以特定的魔力流转方式，再佐以丹炉的奇特功效，最后丹材与魔物的魔力，便会在丹炉中凝成丹药。 其工艺复杂，价格极为昂贵。 世间能补充魔力的物件很少，普通的丹药起码都要数千，这样晶莹剔透的丹药，怕是起码要五位数的价格才能买到。 没吃过，但总归见过。 徐尧本打算拒绝别人的，这种小药丸补充的魔力对她而言实在微不足道，而且身为魔物，获取魔力远没有人类那么麻烦，给她实在过于浪费了。她见符不离好奇，便没有直接说出口，却不想符不离居然直接舔了一口。 舔一口也就罢了，还放了回去。 她一时眉目有几分无语。 这么珍贵的东西，被舔了一口，可就脏了…… “你不尝尝吗？”符不离道。 徐尧眼神中的无语，符不离当然能看到。 她又捏起那枚被她舔过的药丸，犹豫了一下，递给了旁边的小龙萝：“你要尝尝吗？” 小龙萝接过丹药，放入了口中。 徐尧张了张口，一时更是无语。 小龙萝也打了个喷嚏，却还是将丹药吞了下去，苦着个脸：“不好吃。” “哈哈，良药苦口。”那人倒是没有因为两位女孩子的胡闹而生气。 小龙萝从自己衣服上扯下了一颗蓝色的小珠子，递给了那人：“这个给你们。” “这是什么？”那人将珠子双手捧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下。 蓝色的珠子，通体纯蓝，并不透明，放在手中沉甸甸的，透着丝丝凉气。 “这个……是我捡到的，挺好看的。”小龙萝道。 “嗯，你给我们丹药，这个就当回礼了。”符不离也笑道。 小龙萝连连点头。 “这个是吃的？”那人问。 小龙萝摇了摇头：“你们应该咬不动。” “哦……真的只是捡的？”那人打量了一下小龙萝，见她身上这样的珠子很多，一时也有些相信起了小龙萝的话。 毕竟只是小女娃，喜欢些好看的石头很正常。 比起丹药，这种成色的蓝色石头，大概确实不值什么钱吧。小龙萝虽然长得有些奇特，但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富贵人家，身上的蓝色石头挂的很多，跟不要钱似得，哪个位置都镶嵌两颗。随便取一颗，还是其中算小的一颗下来送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那人道了声谢，便带着小宝石回去了。 徐尧有些好奇，那颗蓝色的珠子是什么。 符不离与小龙萝对视了一眼，小龙萝挠了挠脑袋，答道：“我的壳。” “你的壳？什么壳？” “不重要，你快尝尝。”符不离捻起一颗丹药，便要往徐尧嘴里塞。 徐尧不愿，符不离还是将丹药塞入了她的口中。 两人眼巴巴地看着徐尧，徐尧表情很是平静。 “你不觉得呛人？”符不离道。 徐尧道：“不觉得啊。” 符不离撇了撇嘴，便又取了一颗要让淑月也尝尝。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这也太浪费了吧？”徐尧想要阻止。 “哎呀，人家一片好心送来的，不尝尝太可惜了。” 另一边。 “这颗珠子究竟是什么？”蓝色的小珠子被众人仔细端详。 “好像有魔力。” “有魔力的宝玉，都不简单吧？哟，冒火了！这魔力好强！天呐，这是哪来的天材地宝！” “可那个小姑娘身上挂着的都是这种珠子啊？这很珍贵吗？” “少说这个数。” “六万？” “六位数！傻子。” “那我给人家赶紧还回去！” “你傻啊，人家什么身份，送给你的你就好好收下。人家能把这东西随手送给你，还能缺你那三瓜两枣？” “啊，果然是女神啊！” 他远远对小龙萝磕了个头。 不过小龙萝没看见。 徐尧偷偷将放入口中的丹药放了回去，她只是拟态罢了，口腔并不具备消化能力。 她有些怨念，偷偷将剩下的两颗丹药收好，不打算再让符不离胡闹了。 这么珍贵的东西，回头给沈先生也好，这么浪费实在不好。 “味道怎么样？”见淑月吞下了丹药，符不离眼巴巴地看着她。 淑月仔细品了品，忽得捂住了嘴：“啊切！” 符不离一时“哈哈”笑出了声。 淑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故意的是不是？” 符不离一笑：“没想到你也会打喷嚏。” 风沙散去，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沙土。 天色将明，浅浅大约是不会再来了。 风沙中掺杂着几只游荡的浅浅，被徐尧不动声色地处理掉了，众人并未注意到。 次日，符不离便打算不再在这里停留，继续西去，去寻找银河，以及见识见识一下浅浅的真面目。 “路上保重。”孙长胜道。 “可惜不能陪你们一起去。”狂人也有些惋惜。 “你们能守住这里，比什么都重要。”符不离笑道。 “放心，今日会另有三组赶到，玄帝城也该有新的人员过来了。”孙长胜道。 “那你们也要保重。” 徐尧将藤蔓尽量收走，可扎下的根很深，并不那么容易带走。不过在符不离的帮助下，其体内蕴含的魔力大多被卷走，留下的肢体也不太会形成有攻击力的魔物，只是一棵古怪的植物罢了。 见四位女子朝着西部渐行渐远，狂人不由感慨：“这天下，究竟是男儿的天下，还是女子的天下？” 孙长胜道：“何必分的那么清楚。” 狂人哈哈大笑：“女子都如此，我们又怎能给男人丢脸。” 看着远行的女子，孙长胜只是叹了口气。 “只希望，再见之时，不会是敌人。” 第585章 岁月沉沙(4 西北的风沙，这些年越来越大了。 很多很多年前，这里有座古国。那时候，这里还不是这样遍地黄沙。究竟什么时候开始的，人们已经记不住了，恐怕已经有数千年历史了吧。 古国的存在已经很难考究，史书上并没有什么相关的记载。 古国的覆灭史也只流传于民间，据说这里曾经也很富饶，有良田，有水渠。可某位国王昏庸无道，沾染了邪术，妄想以人身成神，轻信邪术，乱用巫师，置万民于邪魔的掌控之中，终使得天谴降临，一夜之间再无生息。 那沙漠中的断壁残垣，时至今日依旧伫立在那里。就连传说都变得愈发的缥缈，甚至没多少人听过。 这些断壁残垣伫立在这里上千年，自然就不会因为一两次沙尘暴而轻易倒塌。 在这里暂做休息的一队驼队，在风沙散去之后，拍去身上的尘土，便准备再次启程。 他们的目的地是东方，那里有个繁荣的城市，名叫玄帝城。 驼队带着许多西域特有的香料，这些东西只要送到玄帝城，就能卖到不少钱财。只是这条路极其难走，若没有当地人带路，往往很难走出去。 “拓跋哥哥，妖怪已经走了？”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问向身边的男子。 “已经走了，只要浅浅乖乖的，妖怪就不会发现我们，不会把我们带走。” 比女孩大上两岁的拓跋容低声道。 “妖怪好可怕。” “是啊，我阿婆就是被妖怪抓走的。” 沙尘暴过去了，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来下一次，要加快脚步赶紧到玄帝城才行。 后面还有很长一段沙路要走。 这里看似到处都一模一样，但其实也有些细微的区别。这些区别在沙暴之后很难再注意到，不过生活在这里二十年的拓跋容非常了解这里的路怎么走。 他爹带他走过许多次，告诉过他许多识别方向的方法。只要沿着记忆的路走，就不会遇到危险。 浅浅是驼队捡来的女孩，长得很是白净，一看就不是这里的人。 这一路要走接近两个月，路上只有他与浅浅年纪最相仿，驼队便委托他来照顾浅浅。 浅浅喜欢黄色的裙子，黄色的裙子站在黄沙之上，就像一朵小花。 浅浅很爱笑。 拓跋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与她接触，拓跋容总有些不好意思。他也只是个少年人，没长开的体型，还略显几分稚嫩。不过这条路上，他已经是为数不多的引路人了。 他知道很多故事可以讲给浅浅听。 浅浅上过学，和他不一样，是城里的孩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走丢，被驼队捡到。 浅浅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含糊地说，自己大概是被妖怪抓到这里的。 浅浅每天都会粘着拓跋容，问他这问他那，其他人都是大叔大妈，年纪相去甚远，口音也很重，浅浅听不太懂，她只知道，这位哥哥对她很好，她也要对哥哥好些。 “再走七天，应该就能到玄帝城了。” “我还没去过玄帝城。” “没关系，到了那里，你就有办法回家了。” “……我不想回家，我想跟你在一起。” 这一句话，让拓跋容愣住了。 “不好不好，这里很苦很累。” “我不怕，我想和拓跋哥哥一起生活。” 他是引路人，风餐露宿惯了，什么样的苦都吃得下。他早已习惯了这漠上的气候，也练就了一身结实的身子，苦点累点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比起牧羊，其实当引路人还要轻松一些。 但引路人的工资其实不高，主要取决于行商的人是否有钱。有的见他结实能干，会多给几个赏钱，有的抠抠搜搜，讨价还价最后可能还克扣一大半谈好的赏钱，大半个月的脚程等于白干。 他还挺喜欢这样的生活，能见到不一样的人，接触到他原本接触不到的东西，就好像如果不是遇上这一队驼队，他绝对遇不上浅浅，不知道外面还有这样的女孩子。 可这样的生活，绝不是像浅浅这样的女孩子能承受的。 绝对不是。 他自己怎么吃苦都好，可让浅浅和他一起吃苦，他做不到。 他是想要将浅浅带回家，可他自己年纪也没有多大，引路人的工作家里人也并不是那么支持，他母亲多次说他这么乱跑，哪天死在了外面被秃鹫吃了都没人知道。 城市里的繁华，他听行商的人提起时，总是向往。 他不明白，为什么浅浅放着那么好的城市不去，非要来和自己一起在这里吃苦。 “因为拓跋哥哥像个大哥哥。”浅浅抱着他的胳膊道。 拓跋容知道，小姑娘一定是被他说的冒险故事迷住了。 故事里的他，射杀过秃鹫，搏斗过野牛，杀死过毒蛇，甚至还独自应对过一些可怕的魔物，英勇无畏地像个传奇战士。 他没有撒谎，比起普通人，他的力气确实要大不少，他也确实做了许多同龄人做不到的事。事情都是真的，可过程远没有他说的那么波澜壮阔，贪食的秃鹫并不难偷袭，杀死毒蛇也只是侥幸没被咬，野牛也并非成年野牛。 可男孩子哪有不想在女孩子面前表现的，他不想戳穿浅浅的幻想，可他又确实觉得，浅浅一定是被他骗了，才觉得他很好。 他过的真的不好。 驼队到达了玄帝城的边缘，到了这里，就有明显的大路可以走了。 其实他早就可以将驼队引向大路，他故意没走大路，这样就能和浅浅多在一起待上片刻。驼队就算知道他没走大路也不会生气，毕竟工钱不会变，见到大路他的工作就结束了，没见到大路，他就要多带一截路。而驼队要走的路程并不会有什么变化。 可这条路终归不够长，分别的时刻还是会到来。 他想走的决绝一点，不去看浅浅。这条路上有许多人来人往，也许只要走的足够决绝，就会忘掉浅浅的存在。风沙能埋葬古国，也一样能封存记忆。 浅浅果然被驼队带走了。 浅浅和驼队究竟是什么样的干系，拓跋容不太清楚，只觉得有些奇怪。 浅浅看起来和驼队的人关系都不太好，可一个城里的女孩子在大漠里走丢，身上还没有什么伤痕。 开什么玩笑？ 这里的野兽并不少，甚至还有不少魔物，饿坏了的野兽就连腐烂的尸体都不放过，她一个女孩子能平平安安地活下来？ 恐怕只是个闹脾气的小姑娘而已。 “拓跋哥哥！我来找你了！” 可第二天，还在旁边小村子里休息的他，便再次见到了浅浅。 依旧是那身黄色的裙子，依旧是那般好看。她一个人跑来了，甚至身边没有其他人。 这么年轻的小丫头到处乱跑，也不怕被坏人抓走？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往来的人有好有坏。他作为本地人，还是男人，大家都认识，相互照应都不会招惹，可她不仅是外地人还是小姑娘，实在太容易勾起旁人的歹念了。 他连忙把浅浅带到身边:“你怎么这么胡闹？” “我想来见你。” “你家人呢？” “不要我了。” “真的？” “真的。” 浅浅说的信誓旦旦。 拓跋容可不信，这世上哪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被遗弃。她的相貌也分明是有钱人家养大的，那双不沾阳春水的手，显然没吃过苦。 就算真的是被遗弃，哪有谁家好人专门千里迢迢跑到大漠深处来把女孩子丢下来的，还刚好被驼队捡到。 没这个道理。 他想劝浅浅回去，他守着浅浅在小镇里呆了一天，也没见到谁来带走浅浅。 真的没人要？ 眼看天黑了，再在外面也不合适。而且带着这么漂亮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他也不放心，生怕哪家贼眉鼠眼的小子过来把她抢走。 “你要真没人要，我就只好带你走了。” “人家怎么会没人要，拓跋哥哥会要人家的。”浅浅笑的很好看。 其实如果拓跋容真的去过城里，会觉得浅浅的模样在玄帝城的校园里，其实也不算多么出类拔萃，只是比普通女孩子白净一些而已。 可在大漠出生的孩子，哪见过这么白净的小姑娘。一时间当然奉若掌上明珠。 他心头很紧张。 真的没人要浅浅？自己就这么捡了个女孩子回家？ 会不会被阿爹阿妈骂死？ 之前自己和隔壁的一位小姑娘走的近了些，因为不想回家跑到她家里一起睡了一觉，第二天就差点被阿爹打死，说自己脏了人家清白。可他那一夜只是和小姑娘一起看动画片，他还以为是不是和女孩子一起看动画片是什么禁忌的事。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自那以后，他一直都没有和女孩子睡在一起过。也从来没有在父母面前，和女孩子走太近过。 他赚了些钱，总归还是要回家的。浅浅也不能真的和他一起睡在外面，他可以，女孩子不能那样。 战战兢兢地带着浅浅到了家里，简单地向父母说了一下浅浅的情况。 阿妈将浅浅拉进屋里聊了好一阵子，最后浅浅居然真的就住了下来。 而且，还真就和拓跋容睡在一起。 浅浅喜欢抱着他的胳膊睡觉，听他讲故事。 讲那千年前的古国的故事，讲那会黑天暗地掳走牛羊和小孩子的妖怪的故事，讲狐狸成精的故事，讲大漠吃人的沙虫的故事。 浅浅也不挑食，拓跋容一直觉得母亲的手艺很糟糕，做出来的饭菜一点都不好吃。可浅浅却挺爱吃。 住在了拓跋家里后，浅浅的手明显就变得不那么白嫩了。阳光晒得她皮肤变黑了许多，只有衣服遮挡下的部位依旧白皙。 那身黄色的裙子被换了下来，在这种风沙大的地方，那种裙子一来不适合运动，二来不适合干活，三来不好洗。 这里缺水。 “哟，二狗子从哪捡来的小美女？” 隔壁的拓跋雄一骑着马路过门前，见到拓跋容和浅浅偎依在一起，咧着嘴，朗声叫道。 “滚！” “脾气这么大？你这是出门去哪里骗来的小美女，告诉小爷，小爷也去拐一个去？” 二狗子这个名字拓跋容很不喜欢。 他是家里的老二，老大小时候被狼叼走了，老三老四被带到了住在远处有钱的叔叔家，只有他一个人在父母家里。 但他打小就不记得自己有个大哥，为什么会被叫做二狗子他也搞不清楚，反正他很讨厌这个叫法。 他冲上去便要和拓跋雄一大打出手，可拓跋雄一一扬鞭催马，转眼就跑没影了。 养的起马的狗大户。 “他是坏人吗？”浅浅问。 “是！！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 浅浅经常会帮忙，换上了这里的衣裳，浅浅也入乡随俗，有些灰头土脸的。 可底子总是好的，而且她身上有种这里的女子都不会有的精致气。比起外面那些臭娘们，浅浅才是真正的女孩子。 浅浅住在了家里，拓跋容依旧每天想着法子赚钱。 家里有了女孩子，他赚钱也更有动力了。有时候商人们会带来一些小玩意，他也会带回家给浅浅，告诉她那些都是什么有趣的东西。 “你也不小了，浅浅在这里住了也挺久了，要不，你找个日子娶了她吧。” 他爹将他拉进屋里，抽着烟，跟他小声商量。 “这，这不太好吧，是不是太早了？” “我们又不是那些城里人，我们这里女孩子成家都早，她已经到了年纪了。” “但是……她那么小……” “她只是看起来小，你阿妈问过了，她已经到了能成婚的年纪了。别瞒阿爹，你们一起睡这么久了，是不是早就干过事了？” “干什么事？” 拓跋容一脸纯真。 “你说呢？” “什么？” “来，你转过身。” 见拓跋容转身，阿爹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笑骂道：“臭小子，你还是不是男人？跟我装上了？” 拓跋容捂着屁股：“阿爹！真没有！” “趁早做了，我跟你阿妈已经筹备好请客了。好小子，阿爹就等着抱孙子了。” “……嗯。” 入夜，他伏在浅浅耳边。 “浅浅，我们结婚好不好？” “……拓跋哥哥，结婚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起……造小孩？” “啊，是这个意思啊……”浅浅俏脸绯红。 “你不知道？” “当然知道，人家害羞……” 小被窝里，尚且是男孩女孩的两人，窃窃私语。 大漠的风，这时候就已经呼啸的厉害了。 第586章 岁月沉沙(5 一切发展的是不是太快了？ 拓跋容常常这么想。 不过发生了关系之后的两人，关系明显要更亲密了。 “二狗子要带小美女去哪啊？” 拓跋雄一又一脸贱兮兮地出现了。 “不许喊拓跋哥哥二狗子！” 浅浅骂道。 即便骂人，在这大漠里也显得文绉绉的。 “哈哈哈，我也是你拓跋哥哥。” “你不是！” “怎么不是了？” “你再敢戏弄浅浅，我要你今天就下不了床！” 拓跋容骂着，就提起了枪。 拓跋雄一拍马就跑。 这片村子里枪支弹药并不少，当年魔物大战以及剿匪留下来了许多武器，四散在民间。这片远离玄帝城的土地，若没有些武器，莫说土匪，就是狼群都未必能应付的了。 带浅浅出去玩，当然也要带上枪支才好。要是能抓到几只野鹿野兔，就能好好吃一顿。 他们住的地方是一片绿洲，山沟沟里一片能长些杂草的地方。这里放羊，羊能吃的肥肥饱饱，一直吃到入冬。入冬了换到另一个地方去躲冬，来年春夏之际再回来，这般每年往复。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的，可浅浅好像很喜欢。 拓跋容一直不知道浅浅过去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她好像确实不被她家里人看好，总被责怪，到了这里，她总说很自由，很舒服，竟没有觉得这里的日子有多么苦。 真是个小傻子。 他这么觉得。 其实这里的生活已经没有过去那么糟了。在他小时候，他爹没有回来，他是他娘拉扯大的，饥一顿饱一顿，直到阿爹从部队回来，他的生活才有了好转。 一直贫苦惯了，他依旧省吃俭用，虽说浅浅来了之后，其实每餐吃的都还算不错，这些年养的羊有了规模，每年也能卖出个不错的价钱，可他依旧过着很是节俭的生活，还常常去带商人走大漠来赚些外快。 “小心，那边有魔狼，别过去！” 见浅浅在旁边溜达，逐渐跑到了危险的地方，他连声喝止。 “嗯？” 浅浅完全没意识到危险。 他眼疾手快，开保险，上膛，瞄准，开枪，一气呵成。 魔狼被打得嗷呜直叫，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浅浅拉到身边。 “拓跋哥哥……” “没事，有我在。” 枪口尚且冒着烟，他吹了吹烟，对着浅浅笑了笑。 这片土地上的魔狼，最近越来越多了。当初被赶到远方的魔狼，好像因为最近沙尘暴的原因，悄悄又靠近了人类的领地。 这一趟收获颇丰，抓回来了三只兔子，都极其肥硕。 这两天大漠也有些雨水过来，草长的好，小兽普遍都肥美的厉害。 浅浅也笑的很开心，她对野味并不抗拒，这些日子也习惯了大漠人的豪放，也习惯了用手抓肉直接去吃。 看到浅浅吃的开心，他也开心。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好像也不错。将来有了孩子，带着孩子在这里继续生活，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也一样会步祖辈的后尘。 虽然他觉得自己好像刚刚还是孩子，突然就要有孩子了，似乎有点突然。 “二狗子！不好了，你妈和你媳妇去挑水，被魔狼袭击了！” 噩耗忽然传来。 魔狼！ 挑水的点距离家并不远，魔狼居然跑到了这里来？！ 他拿着枪，便朝着出事的地方奔去。 得知狼群来犯，附近的众人但凡拿得动枪的全都带上了武器，早在拓跋容前就已经赶到。 数百饿狼围着十余人，因惧于火器的威力，不敢上前。 拓跋容也纵身闯入人群之中，来到浅浅与阿娘身边。 “怎么样？没事吧？” “我，我没事……”浅浅捂着胳膊，低声道。 阿娘眉头紧蹙，扶着浅浅。 谁还能看不出浅浅所捂之处衣衫溃烂，显然是受到了魔狼的攻击。 这里本是安全之地，魔狼很多年都未曾敢进犯到这里，也不知今天是发了什么疯，居然有一伙魔狼硬是闯了进来。众人发现之时再追已难再追上。 狼素来爱欺软，见阿娘有些年迈，便直勾勾冲着阿娘撕咬而去。 浅浅虽为女子，还是挡在了阿娘的身前，替阿娘撞开了魔狼，却被魔狼在胳膊上咬上了一口。 魔狼群在众人的反击之下，被消灭了大半，余下的也四散而逃。 浅浅被咬伤的并不严重，这些日子与拓跋容相处，她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羸弱，有了些体力，这才能将魔狼撞开。追击魔狼的人也及时赶到，成功阻止了魔狼对她们进一步的伤害。 可众人的脸色都不见好转。 即便只是被魔狼咬伤一个小口，也绝不是小事。倘若被魔狼毒素感染，嗜血症一旦发作，便注定性命难保。若是被嗜血症发作的人再咬上一口，那更不是开玩笑的事。 按照惯例，被魔狼咬伤的人，应该关在小房间里，用绳子捆上，每天由专人喂水喂饭。如果嗜血症不发作，那么到时候再解开束缚不迟，可若是嗜血症发作，那必定就地杀死。 嗜血症发作的人，就已经不算是人了。 浅浅受伤确实不重，魔狼咬了一口，只是咬出了一个小洞，大多力道都撒在浅浅的衣服上了。拓跋容狩猎的兔皮做的大衣，好歹起到了一点作用，魔狼的牙齿差点没能咬穿这件大衣。 按照当地土方子，浅浅的胳膊被上了药。 拓跋容当然不忍心让浅浅一个人被关在宛若牢房的小黑屋里，每天都过来陪她，和她讲周围发生的事。 浅浅也很乖，并没有因为被捆起来就大哭大闹。她知道魔狼的凶狠，也知道嗜血症的厉害。 可她还是忍不住会哭，会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拓跋容能安慰她的方式也很有限，听着她哭，他也不知道能怎么办。 阿娘只说让他多陪陪她，也许一切会好起来，毕竟嗜血症并非一定会得，有可能根本不会发作，只要熬过些日子，也许浅浅就会好起来。 可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这大漠的天气热的时候如同烈火，可冷的时候，即便坐在火堆边上也一样瑟瑟发抖。 天冷起来，拓跋容就带了些柴火，来到浅浅的身边去烧。小黑屋里有烟囱，这里建起来的房屋都会为冬天烧柴火供出个方案。 会好起来吗？ 拓跋容隐隐感觉得到，浅浅发抖越来越厉害了。而且，她的眼睛有些泛红。 不自然的红，不是因为哭多了而产生的血丝，而是瞳孔中暗暗渗出来的红光。尤其是在夜晚，更是隐隐能感觉得到，她的眼睛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浅浅很怕冷，当火焰烧起来之后，她的发抖才会停下来。 “拓跋哥哥……告诉你一件事……” 靠在拓跋容的怀里，浅浅低声道。 “什么事？” 拓跋容以为她要说她身子不舒服。 见到浅浅最近的变化，他心底已经隐隐有些了些猜测。尽管浅浅一直在说自己没事，已经好了，可她越来越不正常的身体，只能说明嗜血症真的在一点一点蚕食她的理智。 嗜血症没有什么药可以治疗，一旦发作，就只有死路一条。 嗜血症的发作有时快，有时慢，快的被咬之后三五天就会开始咬人，慢的有可能要过两三个月才会完全发作。 可即便是发作的慢的人，身体也会一步一步出现症状，而并不是一股脑的将症状完全表现出来。 总有人会讨论得了嗜血症之后，究竟是快点发作早点死去好，还是慢点发作迟点再死好的问题。 拓跋容不忍心看着浅浅一直被捆在这里，睁眼闭眼都是这逼仄的小房间。可他又不忍心真的杀死浅浅，哪怕有一丝奇迹的可能，他也想继续看着。 而且，最重要的是，浅浅喜欢他每天来陪着她。 就好像当初在驼队相见的时候，浅浅每天都要她的拓跋哥哥陪着。 浅浅要的一直都不多，她就喜欢被人陪着而已。哪怕如今嗜血症发作在即，她也只是想要陪着，多一天就多一天，反正她的拓跋哥哥在每天午后，每天晚上都会过来陪伴她。 “我好像……怀孕了。”浅浅靠在拓跋容的身上，低声道。 这一句话，让拓跋容呆住了。 他连忙摸了摸浅浅的肚子，果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他一愣，随后心头一喜：“你身体不舒服，原来是因为这个？” 浅浅抓住了拓跋容的手，很轻声地“嗯”了一声。 这可不是小事。 算下来，这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月了。浅浅一直没说，他因为嗜血症的事，也忘了这一茬，毕竟两人已经很久没有睡一张床了。 嗜血症再严重，这为拓跋家添子嗣的大事也不能耽搁。 众人商议之下，便允许将浅浅送往拓跋容家里，只是镣铐不能下，还要好好拘禁，只是能换个舒服的，好伺候的地方。 而这四五个月过去，寒冬也终于要到了。 这里不是过冬的地方，秋天末期，羊群也早将牧草吃光了，该换去新地方去住了。 拓跋容四处打听求药，求来了些方子，每天做了给浅浅吃。 说是能抑制嗜血症的药，可具体有没有效，谁也不知道。 “浅浅，你要是难受就抓紧我。” 迁徙的过程可不舒服，尤其是浅浅还被像囚犯一样拴在铁笼子里，忍受车辆的颠簸。 拓跋容坐在笼子外，抓着浅浅的手，想汲此给浅浅一点温暖。 入了冬，浅浅的身体几乎没什么血色了，手也凉的厉害。即便身上裹了很多衣服，却还是苍白的很。先前随着拓跋容在外奔跑时练出来的一点身子骨，也在这经久的束缚下，变得体弱无比，时不时便忍不住咳嗽两下。 “拓跋哥哥，我好冷。” “再忍一忍，就快要到了。天黑之前就能到。” “我真的好冷……” “我在这里，抓紧我的手。” 将手伸过笼子的缝隙，这时候拓跋容能提供的温暖，也只有这些了。 笼子太小，他进不去。可他又无法将笼子取掉，谁都知道浅浅被魔狼咬了，要是真疯起来，那可是灭族之灾。 看着浅浅苍白的身体缩在笼子里，他有些恍惚。 当初见到浅浅第一面时，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好白，好好看。如今的浅浅明明比当初还要白，可他却怎么都不再觉得这白好看。 光是看到那一抹白，他就会揪心的难受。 而浅浅的眼睛，也越来越红了。 嗜血症发作的征兆之一，便是满眼都是血丝。而浅浅的症状似乎略有不同，她眼睛里的血丝是变多了，可变红更多的，却是瞳孔。 她常常会忍不住嘶吼，发出低鸣。那像是痛苦的嚎叫，可却又有些不似人声。 她有时候身体会控制不住的扭动，扭到一些匪夷所思的角度，直到没有力气恢复过来。 谁也不敢再靠近她。 她的手脚也有些不听使唤了，吃饭更是狼吞虎咽，趴在地上完全不顾形象地大口吞咽，糊的满脸满头发都是。 “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问她的拓跋哥哥。 当拓跋哥哥在她的身边的时候，她总是能保持平静。 也只有拓跋容还敢靠近她，为她擦去脸上糊上的饭。 外面下起了大雪，冷的厉害。 浅浅住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铁柱插入地下，她的手脚都被镣铐锁在柱子上。她离不开柱子一米。 拓跋容又握住了浅浅的手，却发觉浅浅那苍白的手，比他的手还要温热，温热的多。 她的胳膊上有很多伤，脸上也有，脖子上也有。 她的指甲缝里有血红色的血丝，虽然昨天才修剪过，不过今天就已经长出来了。 伤痕都是她自己抓的，她热，还痒。 而她的肚子，这时候已经鼓起来很多了。 “浅浅……我对不起你。当初我就不该让你留下来。”拓跋容忍不住失声而哭。 事到如今，浅浅反倒不怎么爱哭了。 她现在不太喜欢水，当然也就不喜欢哭了。 浅浅为他梳了一下落在额前的发丝。 很久没剪，他的头发乱糟糟的一大团，要是落只斑鸠上去，指定直接就能当窝下蛋了。 “我没事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你高兴些才好啊。”浅浅道。 浅浅的肚子大的很快，这才将近七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有了其他女子九个多月的大小了。 旁人都说，一定是因为嗜血症，这孩子恐怕根本不是人。 不过这种流言浅浅是不会听到的。 笼子里的她，怎么会听到笼子外的声音呢。 第587章 岁月沉沙(6 “浅浅这么多年一直在这里，她不怕热吗？” 热浪滔天的大漠，符不离有些后悔选择在上午出门了。 想到中午会更热，她虽然身板依旧站的笔直，猫耳朵却已经开始畏畏缩缩地往两侧歪去，好像已经没力气站着了。 其实并非如此，只是耳朵的毛发太多，那么竖着耳朵耳廓里的绒毛热的厉害，把耳朵侧下去，这样就不会让粉嫩的耳廓被太阳直晒。 只是看起来显得没什么精神。 “她白天不是也不出来吗？”淑月道。 “我感觉她很强啊，起码比我强吧？”符不离道。 “嗯？她哪里比你强了？”淑月道。 “破坏力？我感觉浅浅们加在一起，不管什么都比我强吧？”符不离道。 “我觉得不如你。”淑月道。 “……我也没说我弱啊，你怎么就攀比上了。”符不离道。 “本来就不如你。”淑月道。 “……好吧好吧。” 这个淑月，还真是不能说她一点不行。 符不离当然没觉得自己很弱，就好像她拿浅浅没办法一样，起码浅浅拿她其实也没什么办法。虽说如果真的失守说不定会被啃个没完没了，但实际上，她并不太会真的落入没办法还手的余地。 而且，就算真的被啃食，待到血毒发作，她还是有机会翻盘。 她的魔力很多，用来进攻的魔力远远没有用于治愈的魔力来的丰富。她自己的身躯又足够小，治愈起来消耗很小。只是被浅浅啃食，她感觉自己坚持个十天半个月可能都不会有什么感觉。只是一直被啃，心情和身体上可能会不太舒服。 当然，事实上，浅浅也没办法真的近身对她造成太多伤害。 可她对敌的手段确实捉襟见肘，过去身为人类的招数在魔女大战中其实没有太多作用。她要是能像小龙萝那样喷火，也许战斗会来得畅快一些。结果与浅浅对战，杀敌数恐怕还不如小龙萝。 她怎么也想不到如果有一天真的要和浅浅决战，她拿什么赢过浅浅。不输不代表能赢。 就算淑月不觉得她弱，就事实而言，她确实不太能比得过浅浅的。 也不知道银河和莉莉丝如何。 徐尧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也不知道那些人今天晚上能不能守住。” 符不离一笑：“咱们可是魔女，帮他们守两天已经仁至义尽了。” “两天而已……我们都守了多少年了，这时候走了，他们会怎么样。”徐尧道。 “放宽心啦，人类没那么脆弱。我们身为魔女没去对付人类已经很不错了，再说，我们这不是就是要去找浅浅吗。擒贼先擒王，那些小浅浅没完没了，大漠里面应该起码有一个更能听得懂人话的浅浅才对。是这样吧？”符不离说着，扭头看向了淑月。 淑月一笑，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 “你不是见过她吗？”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一百年前？” “没有那么久，大概……五十年前？” “也是在这里？” “是啊，也是在这里。” “她这么强，为什么非要在大漠里面。这里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她那么能吃，往南方没人的地方去，那不是更可怕？” “是吧。小离离想要变得更可怕一点？”淑月道。 “变可怕干什么？” “那为什么小离离会觉得她应该往南方去？”淑月道。 “她不是魔女么？” “你不是也是魔女吗？” “我之前是人类，要那么可怕干什么。而且，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如果真的只是虫子一样的生物，明明可以往南方去，她这么强，趁人类没注意溜过去并不难，然后在南方快速发育，生几百万个浅浅突袭城市，肯定比现在这样更可怕吧。如果她真是没什么思考能力的虫子，遵循本能也该往水土更肥沃的南方去，没有道理一直在这里。而且，我感觉她好像不打算离开这里。”符不离道。 “你是这么觉得的？”淑月道。 “当然，不然她这些天何必一直围着我们，像是飞蛾扑火一样地冲呢。明明她可以越过我们，去往更东边的。” 若是只是为了杀戮或者繁殖，浅浅根本不必这般畏畏缩缩。如果她真的只是没有意识的虫子，循着本能，早该冲出这片大漠了。 一直还留在这里的原因会是什么呢？ 是因为喜欢大漠的气候？还是只能在大漠繁衍？ 不管多少疑问，见到浅浅就知道了。 淑月也并不确定是否真的有一位能听懂人话的浅浅，据她所知，浅浅的繁衍并不受她自己控制，即便浅浅自己不想繁衍后代，也无法阻止自己成茧的过程。 每一位魔女都有着自己的能力，承袭了恶魔的魔力，改变了身体的构造，自然就要以魔女的生态去生存。 就好像人类会生老病死，魔女也有魔女自己的生存规则。 从红土戈壁往西走，沿着那条小河一路往上，河流逐渐拐向了南方的山，而前方的路通向的，则是真正的大漠。 那沙尘暴便是从这边吹来的，地上尚且覆盖着一层黄沙。 往远处看，黄沙像是波浪一般，形成了一道一道宛若波涛一般的纹路，覆盖在红土之上，形成了宛若红黄两色绘制的海景图一般。 风一起，黄沙移动些许，便有了如同黄色浪潮一般的视感。 符不离脚底早已被汗水浸透，踩在鞋子里难受的厉害。 她的身体汗腺与人类有些不同，集中在手心与脚心，其他部位虽然并未完全退化，可大多时候都不会出汗。集中在手脚心，也就导致她手掌和脚掌一直湿漉漉的。 当初去焰栖走廊，她穿的比现在清凉的多。不过那时候因为一个人在外面跑，不太需要顾忌形象，太热了甚至直接脱了外衣只穿内衣走，就算遇到了人，被看到了也只是脸红一下，然后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反正没人认识她。可这一趟有人一起走，她就不太敢那么放肆了。 虽说都是熟悉的人，可她好歹还是要些脸面的。 穿出来的绣花鞋好看是好看，可透气性差了许多。粉色的绣花鞋带着高度并不低的坡跟，并非因为她喜欢高跟鞋，只是因为她更习惯用脚趾走路，猫化的脚掌在这种高度的坡跟下，刚刚好能自如行走。 看似很高很厚的鞋，其实十分轻便。这双鞋子并不便宜，材料也很特别，她可舍不得丢掉，脱下来提在手中，便看到自己的袜子踩在地上，在太阳底下，竟冒出了一缕缕白烟。 脱下鞋子，脚底已经潮湿的厉害了，白丝被水浸透，能直接看到脚丫子的模样。 虽说她的身体特殊，即便是汗水也散发着浓郁的奶香与一些桃子的香味，可随着那股白烟一起出现的，是一股有些浓郁的香气。 她忍不住脸红了一下。 可小龙萝似乎很喜欢这种味道，还抖了抖鼻子。 这让符不离更有些羞涩，把袜子在沙地上搓了搓，赶紧将脚底的汗抹在沙子上。 滚烫的沙子瞬间就将袜子上的水气蒸发干净，脚底干爽，走路也舒服了很多。 小龙萝见她如此，也跟着脱掉了鞋子，赤脚踩在了沙子上。 由特殊材质制成的白丝，并不会轻易弄脏弄破，这般直接踩在沙地上，滚烫的沙地踩着居然还有几分舒服。 不过小龙萝一脚一个坑，加上尾巴落在地上，旁人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她是一步一个脚印加一条粗粗的线条。 越往前，黄沙越厚。 一路上见不到什么人烟，也见不到什么活物，好像一场沙暴把一切生灵都埋在了沙地里。 与小龙萝在沙地里追逐嬉戏，小龙萝一个不小心，竟滑落入了一处沙穴之中。 符不离根本没有力气把她拉出来，她自己扒拉半天，又把自己埋的更深了。 眼看她就要把自己埋下去，可她忽得尾巴一扭，借着尾巴的力气，竟游了出来。 出来之后，小龙萝使劲摆了摆尾巴，把尾巴上的沙子全都甩了下来。 看着那肥厚的尾巴，符不离忽得有了那么一丝嫉妒。 比起小龙萝的尾巴，她的尾巴实在中看不中用，也不知道这尾巴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到了这里，就真的是一望无际的黄色沙漠了，再无一点红土的痕迹，也再无半点植物或者水流的痕迹。 偌大的天地，似乎并非黄沙的，只有行走中的四人。 符不离与小龙萝追逐累了，便回到淑月与徐尧的身边。徐尧撑着巨大的叶伞，为淑月遮阳，也能为两位小萝莉一并遮挡住阳光。 “你怎么和个小孩子一样。”徐尧见符不离在那气喘吁吁，忍不住笑道。 “你要变成我这么大，你就知道了。”符不离道。 “就是。”小龙萝也道。 虽然身体长大的速度很慢，可孩子特有的活力在符不离与小龙萝身上都体现的淋漓尽致。那种发育带来的筋骨隐隐的痒痒感，若不运动一下就很难排解。 嬉戏累了，自然也就老实了，这时候就会想起大漠的炎热难熬。 “要不我们歇息一下？好热啊？” “你刚才不是跑的挺起劲吗？” “刚才是刚才。” 真的只是走还挺无趣的，多了两个活宝在身边，枯燥的路倒是多了几分有趣。 符不离的尾巴不停地摆了摆去，即便坐下休息了也不曾停下。整条腿都搁在沙丘上，滚烫的沙子带来了一丝一丝疼痛，意外的还挺舒服。稍微摆两下腿，便能把腿埋在沙土之下，整条腿都被滚烫的沙子包裹住，乍一看像是沙子底下埋着白骨。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谁的骨头会像自己的腿一样圆润呢？ 她忍不住想。 大象？ 仔细观察沙土，便发现这些黄沙并非只有沙粒，其中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小石子、小玻璃、还有许多像是碎骨头的东西。 炎热带来的疲惫与困倦，其实能在符不离与淑月的魔力之下恢复许多。虽然不会因为魔力觉得凉快，但能重置忍耐炎热的进度条，倒是也能让心情好上不少，不至于暴躁到不想再往前走。 一路上一点浅浅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看到，符不离越是走，越是觉得奇怪。 那么多浅浅生活在这里，却一点生命的气息都感觉不到。这里也不像是有什么能吃的东西，浅浅会不会根本不在这里，而是集中躲在某个地方？ 地表显然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但地下就不好说了。就算是大漠，地下也未必没有地下水。这里的地势高低起伏，在地势低的地方，存在地下水也不足为奇。 一念及此，符不离便开始注意周围地势较低的地方。 众沙丘中，有一片区域明显要比周围矮了许多。 一脚踩过去，即便是符不离的体重，也一脚陷下去了许多。 这更肯定了她的猜想。 沙子和水一样，会往低处流。虽说这里的构成要素是沙子，但其实地下深处，依旧有着错落的山势作为支撑。沙子会和水一样，在地势盆地聚集，形成一个凹形地带。乍看之下，这里好像只是比周围矮了半个符不离的身高，而且还颇为平坦，像是什么平地。可倘若把这些沙子想象成水，便不难意识到，这里就像是沙子形成的“湖”。 小龙萝跟着跑了过来。 而她一脚踏上来，整个小龙萝便倏忽之间陷入到了沙地之中，转眼就不见了。 这里的沙地极为松软。 “喂！”符不离连忙跑到小龙萝消失的地方呼唤，“小龙萝！！” 可随后，她便感觉到一只手忽得抓住了她的小脚。 “啊！？” 她低头一看，还真是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那手还有着蓝色的指甲。 她一愣，随后连忙想要抬脚将小龙萝拉出来，可却把她自己扯得陷入了沙地好几公分。 而后，一颗小龙脑袋从沙地里冒出来，并甩了甩脑袋：“不离，这里的沙子像水一样，可以游泳耶。” “真的？” “嗯。” 她说着，便一头钻入了沙地里，小龙尾巴一甩，便看到沙地里多了个小鼓包，在迅速移动，速度飞快。 而地上，还有另一个鼓包突然出现。 那个鼓包巨大，大到就算是小龙萝那对便宜龙爸龙妈来了，也未必有那么大的程度。 符不离一愣。 而后，一条巨大的沙虫从地下钻出，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上千颗牙齿，巨大的体型宛若朝着符不离咬来。 魔物。 好臭啊。 符不离看着沙虫的嘴巴，捏住了鼻子。 而后，她便被沙虫一口闷了。 这么小的一只猫娘，生吞下去只是洒洒水的难度啦。 第588章 岁月沉沙(7 沙虫并非是虫，只是因为第一个见到这种魔物的家伙开了头，便一直这么叫。 沙虫其实是一种鱼，其身上的鳞片与那多而密如刀刃一般的鱼鳍便能证明这一点。更能证明这一点的是一口咬下去的口感，与鱼肉极其相似。 符不离生啃了一口沙虫的肉，当即便觉得，这玩意做成刺身一定老少咸宜。 她不太信任自己的猫舌头，将沙虫的肉片下来了几块，分给了小龙萝与淑月尝尝，两人都给了不错的评价。 因为在沙地里活动，鱼目已经完全退化。又或者，也许这种魔物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根本没长眼睛。 魔力大批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年份也不过百年，魔物大战前的五十年间，魔物才逐渐降临这个世界，这百余年的时间，进化论其实并不太有说服力。 沙虫的身体很特别，其肉质之间有许多过滤通道，可以将沙土从肌肉与鱼鳞的缝隙中排出体外。它在沙地里张开嘴巴乱吃，沙子便会从这些通道中过滤出去，至于吃到了什么，就全看运气了。 这里有了生命，不管是符不离还是小龙萝都欣喜无比。 小龙萝往沙子底下探索了一番，这么一探索，还真发现了地下大约十米的位置，有像是建筑物的东西。她一头撞在了上面，撞的还挺疼，龙角插在了墙里，废了点力气才拔出来。 而沙子里潜伏着的，远不止沙虫，还有许多其他魔物，毒蝎、蛇、螃蟹、奇怪的虾…… 这里原来是有生命的。 这个发现让众人都振奋无比，而能有这些生命，不难推断这地下应该是有水源的。 小龙萝在地下看不见，不过若是地下有水源，徐尧下去肯定能探索出来。 于是，徐尧便将身体化作藤蔓，缠绕在了小龙萝的身上，随着小龙萝一起深入地下。 果然，在地下约摸二十米的地方，徐尧成功找到了泥土。 扎根其中，她很快便从地下生长出来，从地下将藤蔓一路生长到地表，冒出身躯来。 看着沙地里突然冒出一根绿色的青苗，随后快速长大，形成一棵树，然后那棵树又变成徐尧的模样，这过程还颇为奇妙，好像看到了生命繁衍的过程一般。 “这里确实有地下水。”徐尧睁开眼睛后，便说道。 “嗯。” “地下埋着的应该是房子，你看我摸出来了什么？”小龙萝摆了摆手中的碗。 那碗在沙地之中，经历了多久无从考究，可这么被拿出来，看上去竟像是新的一样，只是缺了个口。 淑月看着那碗，忽得一拍手：“啊，难怪我总觉得有些熟悉，这里我似乎来过。” “你认识这个？”小龙萝摆了摆碗。 淑月一笑：“这里的碗大多都长这样。太久没来这里了，那时候这里还不是这副模样。那时候的这里，还是一片草原。” 徐尧连连点头：“地下还有一些没被吃完的草根，我能感觉到。这地下的植物也变成了魔物，没有阳光也能生长，它们注意到我了，在挠我痒痒。” 她这么说着，地下忽得又探出了一根藤蔓。 藤蔓上抓着一根白色的植物。 那植物通体纯白，就连叶子都是白色的。水灵灵的，体内甚至还有些许血丝。一晒到太阳，那植物便像是融化了一般，在迅速由饱满变得柔软。 “这种植物地下有很多，就是这种植物养活了这里的魔物。”徐尧道。 “果然又是藏在下面吗。”符不离叹了口气，“真是的，虽然早就猜到了……” 魔物不喜欢阳光，浅浅是魔女，浅浅很能吃，浅浅应该不吃沙子，但是能在这里活下来…… 这些要素集中在一起，不难推断出，这大漠的地下一定藏着什么。 人类的许多病症，只有到了病入膏肓时才会在体表表现出来。魔物也许就像这个世界生的一场病，当体表出现症状的时候，地下恐怕早已经烂透了。 凭四人的本事，想把这里的沙全部移走并不可能，即便移走了一部分，大风一来，沙子便又会回来。 徐尧的枝叶舒展开来，在这大漠里形成了一片能够遮阴避暑树荫。已经找到了地下水源，她也能提供可口的蔬果为众人解渴。 在这里扎下了根生长起来，便一时半会无法离开。 既然找到了魔物的线索，也该继续探索一番。而且这地下还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综合看来，这里很可能能找到与浅浅有关的线索。 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浅浅肯定也藏在地下。 到了晚上，浅浅就该出现了吧？ ———————— 冬天的大漠冷的刺骨，即便拓跋容一直添置柴火，浅浅也冷的厉害。 嗜血症愈发的严重，冬天本就干燥无比，她把自己的唇咬的鲜血淋漓，哆嗦的牙齿不住地寻找着可以咬下去的事物，来缓解那难熬的痛苦。 她抱着膝盖，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无人敢剪的指甲过长，被她自己抓断了，结成的血痂又因指甲的生长而错位，显得格外血腥。 裹在身上的被子，她身体的四周也都是干涸的血迹。 拓跋容看的心如刀绞。 他小心地将食物推到了浅浅身边，浅浅抓起肉来，便大口大口吞食起来。 那些都是从羊身上新鲜切下来的肉，泡在了羊血里，端到她的面前。 嗜血症若是能有新鲜的血液供养，便能略微缓解一下症状，获得短暂的清醒。 这短暂的清醒对于许多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甚至可能会因为品尝到鲜血，感受到陌生的滋味后，反而会加重嗜血的欲望。尤其是身子健硕的人，更是容易因强烈的施暴欲，以及骨子里憋着想要释放的力量，而陷入更大的疯狂。 拓跋容坐在了浅浅身边，看着浅浅狼吞虎咽吃着生肉。 他知道，浅浅只要吃了肉就能安静下来，和其他人想的不一样。 总有人劝他不要再靠近浅浅，他不听。 浅浅还认识他，他不能丢下浅浅不管。 吃完肉的浅浅不再会说话，只是喉咙发出些说不清意味的低鸣。 拓跋容知道，那一定是吃饱了的意思。 然后浅浅就会靠在他的身上，闭上了眼睛。 已经说不上话了。 不过，浅浅的肚子越来越大，也许孩子就要生下来了。 “来，多吃点。” 家里这一顿又是干饼。 集市里一只羊卖了能买好些干饼，一家三口吃过一个冬天都不要紧。 苦日子熬一熬就过去了，让浅浅坚持到生下孩子，比什么都重要。 “容儿，浅浅越来越不正常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管她能不能生下孩子，你不能也中了毒。” “要是孩子能生下来，也不枉她坚持这么久吃的苦了。” “将来……孩子生下来，我肯定会好好护住。”拓跋容捏紧了拳头。 新年将至。 浅浅生产的日子也终于要到了。 那凄厉的喊声即便隔着屋子，隔着凛凛寒风，也依旧能清晰听到。 这一日，平常无人造访的屋子挤满了人。 拓跋容的父母，产婆，医生，邻居全都来了。 按说产房不该有这么多人的，可一来这里算是监牢而非产房，二来浅浅的情况并非一两个人就能处理。 她太特别了，必须要足够多的人手来做。 小孩子是不允许进来的，就算是成年人看到浅浅的模样都会心头生出畏惧。 她如今的模样有几分像人，几分像鬼很难说。杂乱的头发，过分白皙的皮肤，一道道抓痕，一道道血迹，房间里更是有着洗不净的屎尿味，与血位还有一位待产的母亲一定会释放出来的气味，足以击破任何孩子对母亲的美好，甚至是对人类最恶劣的形象的想象。 光是她的哀嚎声，就吓得周围的小孩子们一个都睡不着觉。 比寒风更凄厉。 浅浅的手脚被捆住，身体不受控制地挣扎。接生婆在一旁鼓励着，一边害怕靠近浅浅，一边又在想办法好让小宝宝生下来。 他们的话语浅浅还能不能理解，拓跋容都不知道。今天一来就听到浅浅在大叫，他知道，久等的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从来没有一位产妇会经历如浅浅这般折磨，浅浅骨架本就比寻常人小一些，生产的过程更是困难。产婆很是束手无策，言语的劝说并不起到作用，浅浅也和其他女子不同，身体在疯狂的扭动。 那是怎样的痛苦，根本无从想象，光是看到她身体即便被束缚也扭曲成面目全非的样子，更是让人心生悲凉。谁都忍不住怀疑她下一秒会不会死掉。 在场的人无不是紧张无比。 只要孩子生下来，浅浅所有吃的苦就都值得。 虽说众人都畏惧浅浅，可谁又都敬佩浅浅。 或者说，这个时候，浅浅的名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的她是一位母亲。 她能挺得过旁人根本无法坚持的嗜血症之苦，那早该湮灭的人性居然能维持数月之久，还能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是母亲。 谁也不愿意看到一个人受到这样的苦，只要孩子出生下来，她就可以安心地去了。 就算拓跋容这时候想要丢掉孩子不管，在场的人也没有一个会认可。这位至今甚至没人知道她姓什么的女孩子，就这样，在寒冬腊月的末尾，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一声啼哭。 孩子生下来了。 是顺产。 生下的是人。 众人七手八脚在忙活，拓跋容也想帮忙，可他不被允许直接看浅浅。所有的男人都不被允许直视，只有这里唯一一位医生被允许睁着眼。 从产婆手中接过孩子，看着孩子那张难看的脸，他心头有着无比多的思绪。 竟是两行泪水先流了出来。 真丑啊。 明明浅浅那么好看，孩子却这么丑。皮肤有着许多褶皱，头大身子小，脑袋还和肿了一样，身上更是还有血迹。 简直像个怪物。 “太好了，是女儿。”产婆笑道。 “女儿啊……”阿爹阿娘也在一边拥在了一起。 这时候，其实是男是女都不太重要了。 拓跋容擦了擦眼泪。 “为什么这么丑？”拓跋容小声道。 产婆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世界上第一个抱你的人就是我，你以为你比她要好看？刚出生的宝宝都长这样，过阵子就好啦。” “哦……” 旁边响起了人们的鼓掌和欢呼声。 伟大的母亲，带着重病苦苦坚持了五个月，硬是坚持到将孩子生下来。 众人忙着看孩子，而一边的浅浅喘着粗气，竟慢慢坐了起来。 通常而言，这时候产妇该根本没有力气坐起来才是。或者说，以浅浅这种情况，能把孩子生下来还没有死去就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奇迹了。 她坐起了身，手和脚还有腰依旧被锁链束缚着，动弹不了多大。 见她坐起了身，医生赶忙远离了她一些。 她的面目过于吓人，血红的眼睛，空洞的面孔，张着的嘴巴，只能发出一些似是话语，似是呜咽的低吼。 她盯着孩子，呜咽着，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仿佛是想要去抱住孩子。 旁人害怕浅浅，拓跋容怎会害怕。 看到浅浅一直在盯着已经被包裹在襁褓中的孩子，拓跋容安慰她道：“没事的。” 孩子被放在了秤上。 “五斤八两，是个健康的宝宝，恭喜你啊。” 小护士笑着将宝宝还给了拓跋容。 刚刚成为父亲，拓跋容还有些呆滞。 孩子在他怀里，忽得就不哭了。 浅浅还在呜咽，那呜咽的很伤心。众人都在叽叽喳喳，她分明会因为旁人的靠近而瑟缩，好像受惊的小兽。而那望着孩子的模样，更像是受惊的小兽，在众野兽的环伺下，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拓跋容抱着孩子，来到了浅浅的身边，将孩子给浅浅看。 浅浅应该活不了多久了，奇迹也终会有个终点。 继承了她的性命的孩子，将会在这个世界上长大成人，成为浅浅的下一代，代替浅浅活下去…… “你看，多可爱。”拓跋容将孩子慢慢放在了浅浅伸出的手上。 浅浅抱住了孩子。 她居然还有力气抱住孩子。 看着怀中的孩子，她的面容变得无比安详，还有几分欣慰。 那正是一位母亲看到孩子该有的表情。 “我们还没有给她起名字，不过已经有几个方案了。浅浅，你要不要……” 拓跋容还在回忆着名字，却见浅浅忽然低下头，将脑袋对上了襁褓中的孩子。 第589章 岁月沉沙(8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沉浸在孩子生下来的喜悦中时。 所有人都在想着，浅浅真是位了不起的母亲，居然忍受了这么久，终于把孩子生下来了。 当血花在自己面前飞溅的时候，拓跋容呆住了。 他刚刚松开的手，还僵硬在空中。 虎毒不食子。 眼前这一幕，是他就算做噩梦也不会想到的景象。 抱着怀中的孩子的浅浅，一口咬在了孩子的身上。 一口，又一口。 一口，又一口。 孩子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几声惨叫，就这样夭折在了她亲生母亲的怀中。 像疯了一样，她在啃食着刚刚出生的婴儿的血肉。 她那猩红的眼睛，分明不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她那几乎疯狂的举动，足以冲破任何一个正常人的理智。 “啊！！！！” “哇！！！吃人了！！！” 看清了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整个屋子都疯了。 “还给我！！” 拓跋容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从浅浅怀中想要抢走婴儿。可谁知浅浅的力量居然出奇的大，他一下居然没有抢走孩子。 众人飞快地跑掉了，有不太争气的女子身上溅上了血，当场便晕了过去。有能耐的，大多都跑了。 “还给我……” 拓跋容争抢了两下，看到怀中婴儿的模样，他一时失去了力气，跪在了浅浅的面前。 太迟了。 抢回来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浅浅并没有停下，还在大口大口地啃食。 人类是不会这样的，她已经彻底疯了。 只是因为浅浅露出的那一丝人性，让他错以为她还是那个浅浅，是孩子的母亲，所以才让孩子落在了她的手里。 可结果，却是这样。 他口干舌燥，身上被溅了许多血，他已经不知道该不该走了。 “快走！她已经疯了！” 阿爹倒是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拉着拓跋容要从这个怪物身边远离。 “走吧，先走吧。” 阿娘的声音也显得格外疲惫，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一样。 疯了，这个世界疯了。 拓跋容没有离开，只是跪在浅浅的面前，看着浅浅把人活生生的吃完。 浅浅低着脑袋，抱着怀中的尸体，打了个嗝，然后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最后脑袋一歪，哇的一口，把自己吃下去的东西又吐出来了许多。 “快走！兔崽子不听话了是吧？！” 阿爹怒不可遏，用脚去踢拓跋容。 “浅浅，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拓跋容见浅浅吐完之后，冷静了下来，抬起了手，抓住了浅浅的肩膀，柔声道。 阿娘抓住了阿爹的身子，哭声道：“算了，别这样，让容儿冷静一下。” 浅浅终于停了下来。 看着怀中的婴儿，她迟疑了半天，慢慢抬起了头，看向了拓跋容。 拓跋容哭过的脸上沾着血迹，此时已经苍白如纸。 她呆呆地看着拓跋容，双手微微颤抖了几下，随后抬起了手，抹去了拓跋容脸上的血迹。 “拓跋……哥哥……”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 “你还能说话？”拓跋容道。 “我……我……” 她看着拓跋容那张好像已经忘了这时候该用什么表情的脸，她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几丝心疼。 她不忍心看到拓跋容这样的面容。 她擦去了拓跋容脸上的血迹，手指却还在拓跋容的脸上摩挲。 这张她喜欢过的脸，这时候已经僵硬得好像不会笑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双眼开始涌现出泪水，疼痛与泪水一并从眼眶中滑落。 也许是因为脸上的血太多，又或者那泪水本就掺杂着血，她那流出来的哪是什么泪水，分明就是血。 “我……我以为……我什么都不用管了……” 浅浅呜咽了一声，趴在了拓跋容的肩头，哭了起来。 很久没有听到浅浅说话的声音，拓跋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只是抱着浅浅，发着呆。 这时候的浅浅真的还能算是人吗？ 人会吃人吗？她现在的样子还算是人吗？ 不算的。 这些日子的等待都算什么，这些日子的苦熬都算什么？要是刚才自己没有将孩子送到浅浅面前，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是自己相信其他人的判断，不把浅浅当做人，就连浅浅自己都会感谢自己的吧？ 浅浅在他的肩头，哭的比他厉害的多。 感觉到肩膀上温热的泪水，他与浅浅谁都没有说话，这么保持着姿势，过了很久很久。 阿爹阿妈过来劝他，可他不想理会。他不知道一直陪着自己吃苦的阿爹阿妈会怎么看待他，他又有何颜面面对二老。明明只要他不把孩子带到浅浅面前，这一切都是喜剧。可偏偏，自己做了最错误的决定。 有人要把浅浅杀死，可也被其他人拦了下来。 不管浅浅这时候是人还是魔鬼，她都经历了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么一会。 她现在在哭，就说明她还有人性。 若是她真的没有人性，也许反而会是好事，会轻松许多吧？ 而现在，她却还有人性，偏偏这时候的人性，反而成了她这一生最大的绝望。 抱着浅浅，拓跋容一时无话，只是听着浅浅在哭。 其他人都离开了，浅浅哭累了，终于不再发出声音，只是抱着拓跋容，像个受伤的兔子，一言不发，只敢轻轻地抽泣。 “你……清醒过来了？”拓跋容很小声地问。 他依旧很温柔，面对浅浅时，他一直这么温柔。 他并不觉得自己该怪浅浅，浅浅显然自己也不会想要这样。 “对不起……我……” “不是你的错，是我……” “我……我……真的以为什么都不用管了，我不该那样的，我要是再坚持一下，就不会这样了……我只是害怕其他人伤害她，我害怕那些人，我知道他们不会伤害我，但是我害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拓跋哥哥……我……我……” “不要说了……” 拓跋容抱住了浅浅。 地上的血流了一地。 拓跋容想着，要不就这样一直抱下去吧，也许浅浅什么时候疯掉，会把自己也一起吃掉。 那就吃掉好了，这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为什么要继续活下去了。 想要保护的一切，浅浅也好，没来得及取名字的女儿也好，都没能保护的住。 他继续活下去，也不过是给这个世界负担罢了。 就让浅浅吃掉吧，也许最后的时刻，可以让浅浅舒服一些…… 他这时候只会想着浅浅吃肉会开心，却浑然没有想过，若是浅浅发现自己也把她的拓跋哥哥吃了，会有怎样的想法。 他想不了那么多了。 人类并不总是那么理智。 不过，浅浅并未发疯。 她靠在拓跋容的怀里，逐渐睡着了。 她太累了，这个世界已经让她不敢去面对，闭上眼睛，她也想就这样过去好了。 “杀了她吧，她已经开始吃人了。她已经不可能恢复了。” 见浅浅睡着了，村子里的人这么说道。 拓跋容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摇了摇头：“浅浅好像已经恢复了，我不会杀她。” “你舍不得，我们可以动手。她不能再留了。” 拓跋容一双死去的眼睛，茫然看着说话的人。 眼前的人是谁？ 好像认识，但是脑袋已经无暇思考他是谁了。 不管他是谁…… 事到如今，还要带走浅浅，他做不到。 他来到浅浅的身边，见浅浅还在熟睡。他解开了浅浅捆在柱子上的镣铐，将自己和浅浅锁在了一起。 “你要干什么？” “我要带浅浅离开。” “这冰天雪地的，你要去哪？！马上就要过年了。” 他空洞的眼神看着说话的人：“过年？” 那人一时不说话了。 他苦涩的一笑，摇了摇头。 “浅浅说还想和我去看看外面，她喜欢和我在外面走。我要带她出去看看。” “可她已经疯了。” “那我可能也疯了。” 他背上了浅浅，带着枷锁和镣铐。 浅浅本来很轻，这时候却重的厉害。 他有些走不太动，一步一步，这么蹒跚着走，恐怕根本走不出多远吧。 房间外面的温度，和房间里面的温度差距极大。滴水成冰的户外，还有呼呼吹着的大风，都不是人类能够正常生存的环境。 他不想想那么多了，他只有浅浅了。就算浅浅最后的时间里，只有那么一小会清醒，他也想带着浅浅去看看。 浅浅被关在这里太久了，她早就说过，自己想出去看看。她会留在这里，陪他在一起，就是觉得这里的天地很自由，她很喜欢，虽然生活算不上滋润，但每天都很开心，这便是她喜欢的生活。 整整七个月，她一直都在几乎是牢房里度过，什么都看不到。她所喜欢的一切，都在离她而去。 不过她并没有退缩或者萎靡，她那时候已经有了身孕。 她看不到的东西，她的孩子也许能看到，似乎也不坏。她的孩子的眼睛，也是她的眼睛，替她去做那些她想做没有做的事情，也很好不是吗。 拓跋容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 可现在，那双眼睛已经不存在了。那么仅凭这余下的可能半条命都没有的残躯，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吧。 草原的冬天几乎没有活物，大多生物都会选择冬眠，旷野是死一样的旷野。 “你要这么走出去？”有人问他。 他不想回答。 不过那人送来了一个推车。 “拉着吧，比背着轻松一些。”那人道。 “这匹马陪我快二十年了，你带她出去看看吧。别看这马看着矮，它可受得了零下四十度的低温。”另一人道。 “马？我买不起。” “你阿爹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他说了，钱不是事，你保护好自己，别被她咬了。要出去看看，就看看吧，记得完完整整地回来，千万别死外头了。” 拓跋容低头谢过。 他的目光瞥过旁边的女子，那女子分明愣了一下，连连往后退，好像他也是什么怪物一样。 村子里的人大多都见不到，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大多数人都逃回了家里。 “那谢谢了。” “哎，你要听叔叔一句劝，就别出去了，她疯了就不算人了，你也别心里不痛快，该处理就处理。我们也不想做棒打鸳鸯的事，可你也不能执迷不悟啊，你阿爹阿娘年纪都不小了，只有你跟着他们一起长大，就你最亲。” “……”拓跋容看着那人，呆呆地看着。 “要不，你让她少穿点，把她捆在小车上，让她少穿点，让我的小宝贝带你们去兜一圈风，你就带她去山头逛逛，晚点你就回来。” “……我有想带她去的地方。” “你家里还有亲人，你可不能乱来啊。我的小宝贝陪了我二十年，你可别把它也给折咯。” “那我把它还给你。” “哎，别，你爸就求过我这一件事。” “……” 拓跋容一时除了流眼泪，已经不知说什么了。 里外里，他好像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他守护不了浅浅，也许还能守住自己的二老…… 可是，若是不陪浅浅出去走这一趟，他的余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拓跋哥哥……”浅浅居然醒了过来，她坐起了身，看着拓跋容，勉强挤出几丝笑意，“你要不听他们的话，我是个会吃人的怪物，我也不想连累大家了。拓跋哥哥，我听你说过天葬的事，我也想试试。不过，冬天还会有秃鹫吗？” “你不是还清醒吗？你想让秃鹫这么活活吃死？” 浅浅摇了摇头：“我已经不是活人了。”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只有你了，你要振作起来，陪我一起走！我带你去看大漠，我带你去看沙尘妖怪，带你去看海市蜃楼！我答应过你的！你也要说话算话！” “……嗯，嗯，好的，拓跋哥哥……” 那叔叔在旁边抽了一根烟，抽了一大口，却呛到了自己。 他把烟丢在了地上，用脚踩灭了。 “算了算了，我看不得这个，你们走吧，我也不劝你们了。” 去看看吧。 这个看过无数次的世界，再看一眼吧。 拓跋容也不知道冬天会不会有秃鹫，他不太在冬天往外面走，一不小心真的会冻死在外面。 他一直害怕秃鹫，他一直都觉得，秃鹫是死亡的使者，会带走一切活着的生命。 山头上，极目远眺。 冬天的世界过于空旷了，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即便是这样的冬天，也还是有秃鹫会在空中盘旋的。 第590章 岁月沉沙(9 带着浅浅一路往外走。 他没有听叔叔的话，小车上带着草料，他与浅浅都骑在马上。 镣铐被他偷偷解开了，他早就留了心眼，偷偷用石头磨了一把钥匙带在身上。 他不算多么强壮，浅浅更是瘦弱的厉害，这匹马儿受得了。 按说浅浅的身体应该不适合骑马的，不过这时候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策马奔腾。 他听到了浅浅在笑。 他记得春天时候见到浅浅的光景，他永远都会记得浅浅当时的样子，黄色的裙子，白嫩的脸蛋，有些天真的眼睛。 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回头看了一眼浅浅，浅浅果然是在笑的。 只是笑的不是那么精神，有些疲惫。 这里已经距离人类居住地很远了。 见到浅浅笑，他也不由地笑了。 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想和这风比一下谁的声音更大。 他笑着，忽然感觉到一双小手环绕上了他的腰。 “拓跋哥哥，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这时候说这种话做什么，再说，也该是我说才是。” 秃鹫并没有靠近，只是在盘旋。 它们总是这样，隔得老远看着，甩不掉，又不过来，惹人烦。 或走或跑了很久，他取出了草料喂了小马，他便带着浅浅在四处看看。 浅浅没办法走路，他便背着她，在周围闲逛。 休息好了，便继续前行。 这般过了大半天的时间，天色渐渐晚了，而两人已经离开了家很远很远。 冬天没有地方睡，没有一个地方点上篝火，可是会被冻死的。 他找到了一处山洞——也不能算是找，他早先便知道这里有山洞，只是循着记忆的路线到这里了而已。不过，在浅浅面前，他表现的好像是突然找到了一样。 洞里有避寒的一窝狐狸，见到两人进来，张着嘴巴嘶吼了半天，也没敢上前攻击两人，只是缩在了更里面，远远用眼睛盯着两人。 浅浅张开了爪子，吓唬了两下狐狸，那只明显是父亲的狐狸站在了前面，眼看就要忍不住扑上来咬了。 拓跋容也不再客气，直接将狐狸一家从洞里哄了出去。 这三两只狐狸看着凶，其实真的赶走它们，它们也只是象征性地反击一下，便逃走了。 “你这么赶走狐狸一家，它们会冻死在外面吧？” “不会的，狡兔三窟，况且它们是狐狸。” “狐狸就一定比兔子聪明？” “当然吧？” “希望它们能找到下一个洞。” 拓跋容一笑：“你先顾着自己吧。” 浅浅坐在了拓跋容的身边：“我好着呢，还能看很多东西。” 她的脸色一点都不像是好的，苍白如纸，几乎没有血色。 骑马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颠簸也是十分累人的。更何况，浅浅早晨才刚刚生产，还能动弹就已经是奇迹了，这般骑马，她居然还有力气说话，或者说还能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 她能活到现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奇迹。 拓跋容心中已经无数次做好了浅浅突然夭折的准备，可那种事并没有发生。如今的情况，其实想来也并不比当初自己想象的最糟的情况糟。只是，虽然不算最糟，却以最绝望的方式呈现出来，实在让人喜欢不了这上天。 拓跋容不敢说些猜测，浅浅之前的情况那么糟糕，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好，是不是她真的已经不是人而是鬼了。自己是不是带出来的根本就不是浅浅，而是浅浅的鬼魂？ 但她能好好地和自己一起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就够了吧。 浅浅的身体居然真的好像变好了。 过去没有任何一个嗜血症已经发作，并且病到已经陷入疯狂的人还能恢复的记录。当真的开始生吞血肉的时候，就已经无法再当成一个人了。 在浅浅的身边，拓跋容没有睡觉，他一直睁着眼睛。 他想守到浅浅的最后一刻，再说，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他也睡不着的。 他睁着眼睛看着外面，一直这么坐到了半夜。 他感觉自己好像也睡了一觉，因为感知上自己好像并没有在这里坐太久，但看手表已经是深夜三点了。 而这时候，浅浅居然醒了。 浅浅的呼吸一直很均衡，并没有出现很激烈的情况。她睁开了眼睛，那双早已被嗜血症惹得猩红的眼睛，这时候依旧红的厉害。 魔物们大多都有红眼的特征，魔狼更是有一双在夜里也会发光的红色眼睛。只是这双眼睛出现在浅浅身上，多少有些怪异。 突然醒来的浅浅挪动了两下身子，将自己身上盖着的毯子分给了拓跋容一些。 拓跋容并没有睡着，只是眯着眼睛。被她这么一碰，他立马坐正了些，用手抓住了浅浅的手。 浅浅一愣：“你醒了？” 拓跋容一笑：“嗯。” 浅浅也笑了一下，随后靠在了拓跋容的身上，两人缩在了一起。 “我今天精神很好，真奇怪。” “精神好很好啊。” “是啊……” 两人聊天好像很轻松。 但两人心头其实都有着相似的念头。 临死之人常常会有回光返照的现象，她之前出血那么多，又损失了那么多体力，这时候却无端的生龙活虎起来，甚至说话都利索了，怎么想都不正常。 只是这个时间点还不适合出门。 浅浅也知道。 拓跋容出来并没有携带什么血肉，只带了几块干饼和一大壶水。水倒在小锅里用火加热一下，将干饼泡在水里稍微泡软了些吃，便能暖胃的同时充饥，也不至于因为饼太硬也嚼不动。 他分给了浅浅一些，浅浅将饼放入口中，却干呕了出来。 依旧吃不下，人类的食物对她而言，似乎已经成了某种诅咒。 只是这里还从哪去找生肉给她吃呢？ “我不饿，拓跋哥哥吃就好了。” 她是这么说的。 拓跋容也不再客气，自顾自地将饼吃完，等到天亮，两人便再次出发。 也许什么时候，浅浅就会突然死去吧，等到浅浅死去，他如果没有被浅浅咬，就回去继续生活，如果被咬了，就和浅浅一起葬在这里好了。 秃鹫就在天上，不怕没人收尸，自有老天爷在。 在冬天的草原行走，拓跋容又展露了一番狩猎的本事。冬天也并非没有活物，还是有些鼠兔在这里出没。 他抓到后给了浅浅，浅浅便狼吞虎咽地将鼠兔吃掉。 那模样哪里像人。 不过浅浅吃的开心，他也不想多想。 可这一日过去，浅浅的状态并没有变得更差，居然还活着。 回到山洞里，两人都无比诧异。 虽然丧气的话似乎不该说，两人都做好了必死的觉悟，可如今两天过去，两人都活的好好的，而且好像比之前还要好。 他忍不住问浅浅：“你不觉得哪里不舒服？” 浅浅摇了摇头：“没有……” 可这完全不合理，浅浅依旧身上没什么血色。 也许因为嗜血症的原因，她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那个孩子…… 不，若是往这方面想，就太可怕了。 突然能活下来了，好像寻死觅活也失去了意义。 第三天，两人又在草原上玩耍。 拓跋容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对这里的草原很熟悉。不过冬天他也未曾出来狩猎过，不曾想过冬天原来也有这么多有趣的小动物在外面。 浅浅不止能够陪在他身边看着，甚至能下马走几步。 第四天，拓跋容继续狩猎，浅浅能帮他拿着弓箭，还能试着拉一拉，不过没什么力气。 第五天，浅浅甚至能在一边拍手鼓掌，也稍微能走动一下了。 她的身子居然看起来越来越好了。 这让早已萌生了死志的拓跋容有些糊涂了起来。 他是想出来陪浅浅度过余生的，可这余生似乎并没有那么短，之前带出来的干粮草料，似乎并不能支持他在外面生活太久。 冬天的地表几乎没有草，马儿在这里可是和命一样重要的，马儿没得吃，是绝对不行了。 为浅浅检查身体，体表的伤似乎大多都止住了血。 她自己梳妆打扮了一下，整理一下头发和仪表，便也不显得那么疯疯癫癫。 难道她的病已经好了？ 可她的样子完全不是病好了的样子。 “我带你回去？后天就过年了，也许我们能回去过年。” “我……听你的。”浅浅也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回事，她只觉得自己状态似乎并不差。 可两人真的回到了村庄，浅浅却在看到人之后，忽得又开始哆嗦起来。 感觉到浅浅的不对劲，拓跋容只好赶紧带浅浅离开。 而离开了人类生活的区域，她的症状便立马消失了。 “我闻到了人的味道……”浅浅哆嗦的有些厉害。 “……你的意思是，你闻到人的味道就会发疯？” 浅浅有些犹豫：“我也不确定……” 不过，她肯定是没办法回到村庄了。 得知浅浅还活着，村里的人反而都不淡定了。 “她为什么还没死？” “她是不是已经变成怪物了？” “她是人吗？” “你怎么样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他，还要检查他的身体。 证明了自己没有被浅浅咬过之后，他取了些干粮和草料，便再度离开。 这次带的食材更多。 “你不在家过年了么？”阿娘问。 “我先照顾好浅浅。”他回道。 “她……” 经历过那么多事，阿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拓跋容。本来想着将浅浅安葬之后，就继续过日子，可现在的情况，似乎变得怪异了起来。 拓跋容带着浅浅在户外生活，就在外面过了年。 这里的人过年并没有城里那么有气氛，无非是多吃些肉而已。 还能和浅浅在一起，这对拓跋容来说本来就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情了。 至于浅浅为什么会还活着，他们只能认为是天神看不下去他们的苦难，降临了某种神迹，才让浅浅恢复的。 见浅浅逐渐有了人样，拓跋容也渐渐放下了心结。 虽说失去了孩子，可重新得到了浅浅，一切似乎都还可以从头再来。 生活，好像又有了影子，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浅浅只要远离人类，似乎就能维持清醒。她的嗜血症一点都没有解除，但却微妙地做到了和嗜血症共生。 过年的时候，拓跋容回到村里，取了些干净的水，带到浅浅所在的洞里，让浅浅好好洗了个澡。 很久没有好好洗过的浅浅，依旧对水有着极大的畏惧，若不是拓跋容一直抓着她的手，才免于让她受惊过度跑掉。 洗干净了的浅浅，依旧出落的像个大姑娘。 “拓跋哥哥……我要是好了，我们以后……要一直这么生活吗？” “嗯，好啊。” “要不，说不定……我还能……”浅浅低声道。 “还能什么？” “讨厌……人家不想说了。”浅浅害羞道。 拓跋容笑了笑，也没有说出口。 有些事藏在心里就好，两人都不太愿意再提起那件往事，就当那件事不曾发生过好了。 山洞稍微布置一下，用布遮挡一下洞口，作为过冬的地方并不困难。和村子有了联系，他也能取些食物过来，即便捕捉不到猎物，也能让浅浅有口肉吃。 只是他这般频繁取生肉生血，在村子里掀起了一些非议。 他已经被恶魔蛊惑了，那个不知来历突然到来的浅浅，其实根本就是邪魔。否则正常人怎么会中了嗜血症而不死，正常人怎么会生吃血肉，正常人又怎么会生了孩子还能这么有精神。 太诡异了。 连带着，连拓跋容一家子，众人都明里暗里，说些他们的怪话。 拓跋容当做没听见，可他阿爹阿娘没办法不听。 “阿爹，阿娘，浅浅我不能不管的。” “我知道，可她也太奇怪了。” “没有理由因为奇怪就不管，她是我的娘子，我不管她，我还是人吗？” “哎……” 生活好不容易又有了盼头，他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一切再次溜走。 “拓跋哥哥，不好了，有魔狼过来了。” 当他再次回到浅浅身边，浅浅忽然跑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急切地道。 “魔狼？” “嗯，有很多魔狼，它们想要趁机袭击村子。你赶紧通知大家！”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我能感觉到！肯定是魔狼，而且有很多很多，起码有一百只！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相信你。我去通知大家。” 拓跋容回到村子，将浅浅的消息告诉了众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村子里的人问。 “浅浅告诉我的。” “浅浅又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 “妖言惑众！” “喂，二狗子，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还是被一个不知道哪来的疯婆娘骗的丢了魂？成群的魔狼都多少年没见到了，岂是你一两句话说有就有的？” 拓跋容看了看拓跋雄一，冷声道：“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消息已经告诉你们了。爱惜生命就好好躲在家里，别再被魔狼毁了一辈子。” 拓跋雄一哈哈大笑，用鞭子指了指拓跋容：“大伙怎么看？” 众人只是闷笑了几声。 “二狗子，你既然说有上百只魔狼要来，那你打算怎么办？” 拓跋容道：“我只是把话带给你们。” 与他们争辩浅浅的身份已经失去了意义，他早就尝试过，不过都失败了。他们根本不相信浅浅如今已经恢复了人性。超出认知的事，他们宁愿相信浅浅是恶魔，也不愿相信浅浅是天神下凡，将她的病治好了。 “喂，三当家。”拓跋雄一尖声叫道。 “在。”一边跑来了一位男子。 “把小爷私房藏着的军火都备上，小爷倒要看看，二狗子的这一百匹魔狼，到底长个什么德行。” “哼。”拓跋容转身离开。 浅浅更需要他。 浅浅不能住在村子里，若是真有魔狼要来，他和浅浅，其实比谁都更加危险。 第591章 岁月沉沙(10 (谢谢 bhc长颈鹿 的投喂喵） 见众人并不相信自己，拓跋容没有继续和众人理论，只是回到和浅浅暂居的洞穴，开始打造起了防御工事。 洞穴不算大，半人高的洞口也很容易能堵住。要防御住魔狼攻击，光靠石头是不行的，刺栏、铁丝网、落穴、滚石。 他凭借着自己过去狩猎的经验，在洞口布置了诸多防御措施。 而就在当天的夜里，魔狼真的来了。 也正如浅浅所说的那样，有着数百之众。 这种规模的狼群拓跋容从未见过，被狼群环伺，拓跋容带着的弓箭已经没什么用了，只有枪尚有一战之力。 即便是躲在洞穴之中，浅浅与拓跋容二人也依旧被群狼发现。 这些日子拓跋容在洞穴门口堵满了石头，用石块与土块铸成了一扇门，此刻更是在狼群将来之际，将门几乎完全封上，只留下一两个观察口。 在狼群到来的时候，浅浅的症状又一次发作了。 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抱着之前抓来的野兔狠狠地撕咬，活像一个小兽。 虽说心疼浅浅，可拓跋容知道，这时候消灭魔狼比什么都重要。 瞄准了一只看起来像是头狼的魔狼，他开出了第一枪。 外面的光线很弱，但魔狼的眼睛会发光，看出大概头部的位置并不难。 魔狼的智商远比普通野兽要高，拓跋容并没有随身携带太多子弹，子弹想要对魔狼产生伤害，必须要击中头部才有一定效果，它们厚实的皮毛子弹虽然能射入它们的体内，却没办法造成致命伤，即便身体吃上十几颗枪子，它们依旧有可能可以继续扑咬。 那头狼脑袋一歪，子弹刚刚好擦过了魔狼的耳朵，在耳朵上留下了一个弹孔。 而后，狼群便开始快速奔跑起来。夜幕之下，狼群一旦跑起来便很难分得清那些影子都是什么。 拓跋容开了几枪进行尝试，可子弹甚至没能让魔狼发出疼痛的嚎叫。 狼群朝着洞窟冲撞而来。 比起子弹，防御工事的作用明显要大的多。见到狼群聚集在洞穴前面，拓跋容一拉绳子，五块巨大的滚石从坡上滚下，落入狼群之中。 地刺更是起到了让狼群很难靠近的作用，虽然没听到嚎叫，可空气中逐渐弥漫的血腥味，让拓跋容不由心生欢喜。 他疯狂射击，打得枪管通红。 黑暗里，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杀死魔狼。他一共带来了不足百颗子弹，猎枪的威力也并不太尽人意，面对狼群逐渐疯狂的冲击，他知道，自己的性命很可能在进入倒计时。 魔狼的腥臭味从洞口传递入洞窟，嗅到魔狼的气味，浅浅也会发出一些类似于吼叫的呜咽声。 她在极力克制着，牙齿在兔皮上咬的咯咯作响。 “别害怕，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不用忍了。”拓跋容小声安慰。 其实以外面的动静，浅浅很难听到他的话语。他的话语甚至比浅浅的呜咽声还要小。 不过他也并不是说给浅浅听的，倒更多是说给自己听。 他不能让浅浅一个人呆在这里任由狼群肆虐，村子里也容不下浅浅。 而且，当听说魔狼群要来，他也没打算在村子里继续呆着。 魔狼正是毁掉他生活的元凶，既然魔狼还敢再来，他就算舍下这条命，也绝不会让这些狼群继续在这里逍遥快活。 “轰！！！” 一声爆炸在外面响起，震得山洞都晃悠了几下。 “哒哒哒哒哒哒！” 绚丽的火光也一同亮起。 “喜欢我压了一天子弹的大宝贝吗！” 刺耳的尖笑也在夜空里嘹亮。 魔狼们发现了新的目标，纷纷放弃围堵拓跋容，朝着那亮火光的地方冲去。 “二狗子，你还要缩到什么时候？小爷这有把装了1023发子弹的大机枪缺个人用，你不来爽爽？” 拓跋雄一，村子里的土匪头子的儿子。 听闻此言，注意到周围的魔狼确实都被吸引走了，拓跋容便推开了石块，从洞穴中爬了出来。 拓跋雄一也十分配合地用火力压制魔狼，让拓跋容得以脱身。 拓跋容重新封上洞口，确保狼群不太容易进入洞窟之后，便来到拓跋雄一的身边。 如他所言，那挺机枪就在他的身边。 “还真是好东西，艹你吗。” “当然是好东西！” 拓跋雄一哈哈大笑。 他的声音作为男人而言实在不够爽朗，像个鸭子。 拓跋容端起机枪，对着魔狼群，扣下了扳机。 “啊！！！！！！！！！！！！！！！！！！！！！！！！！！！！！！！！！！！！！！！！！” “哒哒哒哒哒哒……！” 他的怒嚎与机枪震耳欲聋的声音混在一起。 火药味掺杂着鲜血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旁边的三当家没有帮忙开枪，反而擂起了鼓。 一切的愤怒与不甘，一切的不幸与痛苦，一切的憋屈与郁结，这一刻，都化作了飞驰的弹药，灌入了魔狼的身躯。 机枪的杀伤力远不是猎枪所能比拟，每一颗子弹都能打得魔狼身上绽放出巨大的伤口，还能让魔狼被轰击出好几步的距离。 1023发子弹，落在魔狼们的身上。 “二当家，打的好！”三当家道。 魔狼节节败退，几次冲锋都在枪雨中无功而返，好不容易找到的靠近机会更是在拓跋雄一的手雷中被迫退走。 这一夜，是拓跋容胜了。 “二狗子，爽吗？”拓跋雄一问。 拓跋容擦了擦汗水：“爽。” 上百只魔狼并未死绝，有一小半逃离了这里。 可夜间视野实在不好，拓跋雄一回到村里，而拓跋容则回到了浅浅身边。 回来的时候，浅浅已经睡着了，手中还抓着那只兔子。 拓跋容在洞口用手雷安排了陷阱，随后就睡在了浅浅的身边。 夜里，狼群没有再来。 白天清点了一番，魔狼的尸体一共有六十二个，上百只魔狼组成的狼群并不是什么鬼话。 浅浅躲在洞里，不愿意见其他人。 村里人也依旧对浅浅的能力有所怀疑。 “她能感知到魔狼不假，可已经很久没有发现过这种规模的狼群了。有没有可能，魔狼就是她引来的？” “怎么可能！” “我们都知道，魔狼早就被赶到了大山外头，它们已经多少年没有闯进来过，为什么偏偏在她莫名其妙恢复之后，突然就来了？而且她还知道？” “她如果想要害死我们，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们？” “她一定是被邪魔附身了！” 村子里的人意见并不统一。 不过有一点众人是能够达成共识的，那就是无论如何，不能让浅浅进村。 所有人都知道，浅浅的病并没有好，只是还能维持清醒而已。携带着嗜血症的人，咬人一样会传播嗜血症，就连拓跋容都没有把握她不会再咬人，其他人更是不相信浅浅。 “如果狼群再来，我们就把狼群杀咯。狼群又不是浅浅生出来的，怎么，难道她死了，魔狼就会突然暴毙？”拓跋雄一对村里的人的态度十分不屑。 “村子里总共才多少人！外面的魔狼万一都冲进来，把我们的羊吃了，你负责吗！” “魔狼不杀完，它们迟早会过来。老头子，不是你吹胡子瞪眼就能把魔狼瞪死。” “山外到这里来那么多隘口，其他村子都没拦得住魔狼，魔狼绕过了所有人，偏偏跑到我们这里来，你不觉得古怪吗！” “这种话你去问魔狼去！” 众人争论不休，拓跋容觉得他们的争吵和自己似乎没什么关系，便偷偷回到了洞里。 外面的活物确实不太好找，拓跋容纠结之下，还是偷偷带回了两只未经焚烧的魔狼的尸体，交给了浅浅。 已经洗完澡的浅浅，已经恢复了许多原本的外貌，身上的抓伤这些日子的调理之下，也好了许多。 看到浅浅吃魔狼尸体的模样，拓跋容摇了摇头，只是看向了外面。 村子里得出什么样的结论，他都不在乎了。他可以和浅浅在外面生活，一直生活到生活不下去为止。 天寒地冻，空气干燥，魔狼的尸体也不太容易腐坏。浅浅吃的很开心，只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生吃鲜肉的形象不好，吃完之后要洗干净脸，才来到拓跋容的身边。 浅浅的身子一天比一天恢复的好，竟比被咬之前的状态还要好上许多。两人甚至能在草原上奔跑嬉戏，在拓跋容的教导之下，浅浅也逐渐习惯了使用弓箭，自己也有了些捕猎的本事。 她的瞳孔几乎完全变成了红色，她说自己看什么东西都泛红，眼前像是蒙了一层血色的纱。不过习惯了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有些想念过去看到的绿色的草，蓝色的天。 她的力气也比以前大了不少。 这倒是不奇怪，魔物的血肉若是直接吃，确实会使身体变得强壮，可魔狼的血肉乱吃说不定会染上嗜血症，而且魔物那肮脏的血肉还会让正常人身体产生一些不正常的变化，那可是受诅咒的变化，寻常人绝不会轻易去吃。 可浅浅依然深陷诅咒，生吃魔狼血肉，倒显得不那么不可思议。 拓跋容渐渐发现，浅浅的战斗力甚至能和他相提并论了。 春天到来，万物复苏，又一次的迁徙开始了。 到了春天，浅浅能吃的东西就更多了，即便没有拓跋容在，她一个人捕猎，也能保证自己不被饿死。 拓跋容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自己到底是养了个媳妇还是养了个魔物，居然要不停地寻找生肉生血来供养，也难怪旁人用怪异的眼神看自己，这换做过去的自己，听说有这样一位女子，也会一样觉得是邪魔吧。 可他更知道，浅浅不是那样的人。 “拓跋哥哥……它们好像又想过来了。这次有好多好多。” “它们在哪？” “正在往这边赶来，从那个方向。” “有多少只？” “大概……五六百？我不知道，好像很多，而且还有一股很强的力量，它们里面，有很厉害的魔狼。” “大型魔狼吗？” “我不知道。” 拓跋容再次来到村里，告知了大家狼群要来的消息。 “又有狼群？好啊，又该狩猎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众人自然都相信浅浅的话。 而后，第二天，便真的有狼群出现。 因为有浅浅的提前预警，甚至预言了狼群出现的方向，众人对付的并不麻烦。 可第三天，第四天，浅浅的预警一直不断。 狼群很难完全剿灭，魔狼皮糙肉厚，子弹甚至手雷都很难直接杀死魔狼，若是有受伤的魔狼逃回去，第二天便会恢复，又成了可怕的魔狼。 子弹也不便宜，过去已经很多年未曾见过这么多魔狼，到了第四天，剩下的子弹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村子向外呼叫了支援，周围的村子也一起过来帮忙剿灭魔狼。而有了其他村子的消息，众人便发觉，狼群还真是一直朝着这个村子冲来，跟疯了一样。 “一定是因为浅浅！她能知道魔狼在哪，魔狼也肯定知道她在哪！你带着她有多远走多远！我们村子经不起这么折腾！” 众人的怨念也在一天一天积累。 “我们村对付不了这么多魔狼，要不，你带她离开这里，看看到底不是她的原因，我们再做商议？” 拓跋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了。 他带着浅浅离开了村子。 而魔狼，果然没有再次来到这个村子。 正如村子里的人猜测的一样，魔狼会来这里，正是因为有一位患着嗜血症的浅浅。 拓跋容后来知道了原因。 魔狼们循着浅浅的位置屡屡发动攻击，并不是因为浅浅有什么召唤能力，而是魔狼误将浅浅当成了落在了人类营地里的同伴，所以才想着前来搭救。 落单的拓跋容与浅浅二人，只是一个十余只魔狼都处理不掉的残兵弱将。 被狼群围住，浅浅的症状变得格外猛烈，她不得不撕咬自己的衣服来缓解自己的症状。而当魔狼真的靠近她的时候，她像疯了一样，扑入了狼群，开始撕咬魔狼的身体。 可狼群却并没有攻击她。 巨狼来到拓跋容的面前，血红的眼睛瞪着他，却没有咬他。 如牛一般巨大的魔狼，身上挂着尚且扑在它的身上疯狂撕咬的浅浅，便带着众狼转身离开了。 这样的巨狼，拓跋容根本不是对手。 看着被带走的浅浅，他奋力大呼：“浅浅！！浅浅！！！！” 可浅浅并没有回应他，就这么要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浅浅被魔狼带走了。 魔狼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带走浅浅。 只是与魔狼接触，浅浅就几乎丧失了人性，若是与这些魔狼在一起，下一次再见到浅浅，浅浅会是什么样？ 村子里一直有人说，浅浅已经不是人了，是邪魔，总有一天会变成怪物咬人的。 不，浅浅不是那样的人。 浅浅只是嗜血症的受害者罢了，她一直都很善良，也很单纯。她只是喜欢这片天地而已，她只是喜欢和拓跋哥哥在一起而已，她有什么罪，要承受如今的一切。 看着巨狼带着浅浅离开，拓跋容一咬牙，强行拉起地上已经吓得腿软的马：“追！” 就算是巨狼，也不能把浅浅在他尚且活着的时候夺走！ 第592章 岁月沉沙(11 拓跋容想过自己和浅浅会被魔狼攻击，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前脚刚刚离开村子，后脚魔狼就已经到了。 即便浅浅事先有提醒，两人骑马奔逃的速度也并不慢，可奈何魔狼的速度依旧在两人之上。 拓跋容也并不能分清魔狼的本事谁强谁弱，只知道这一批来的魔狼长相都不普通。即便是上一波上百只魔狼群的领头狼，也比不过眼前这只魔狼彪悍。 他本该死在魔狼的口中，可这些魔狼并不打算真的要了他的命。在浅浅扑过去之后，魔狼们虽然依旧围着他，却都停下了攻击。 他依旧在不遗余力地试图消灭魔狼，但他的攻击在这些魔狼中显得过于羸弱了。 恐怕只有那些强大的猎魔人才能面对这样的怪物吧。 拓跋容并不是什么猎魔人，他随身能带的只有一柄猎枪，一张弓，一些子弹和弓箭，还有拓跋雄一送来的两颗圆溜溜的手雷。 前些日子狼群围剿，村子里的武器消耗了很多，拓跋雄一能送他两枚手雷，已经仁至义尽了。 离开村子的时候，旁人也有提醒他浅浅不对劲，一定要小心，可这样的魔狼真的出现了，他再怎么小心也无济于事。身上的这些装备，面对一两只魔狼尚有一线生机，遇到这样的魔狼群，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甚至若不是魔狼的怜悯，他这时候就已经该死了。 他纵马朝着带走浅浅的魔狼追去。 他想要抢回浅浅，可他却又分明知道自己绝对做不到。面对这样的魔物，换谁来都会恐惧，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孩子罢了。 他追着魔狼的身影，朝着西北方向前行。 风沙逐渐变大了，刚刚入春不太久，这里的草儿还没有长起来，一眼望去，大片都是虚无。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追的上，即便是马儿的速度，也只是刚刚好能让魔狼不在视野里消失。 马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决心，居然没有因为前面的魔狼比它要大的多而害怕，马蹄声哒哒如雨落。 假如他不曾离开村子，他和浅浅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如果留在村子里，就大概率有人要替他而死。 他不愿意，浅浅也不会愿意。 被骂做妖女，浅浅其实也知道。有人路过的时候，她会发疯发狂，但其实并非完全没有意识。她听得到旁人对她的谩骂，也知道拓跋容一直在勉力为她争取一些资源。 她从来都没有觉得村子里的那些人骂她是错的，被侮辱谩骂，她只会觉得自己做错了，是自己该死。她确实是吃血肉的怪物，她确实已经不算是人了，他们骂的都是对的，只有她是错的而已。 虽说变成这样也并非她想要的结果，可她明明可以在变成怪物之前就死掉，保留住清名，偏偏她活了那么久，吃了那么多血肉，偏偏还吃掉了自己的孩子。 她有罪的。 她当然也更不想村子再因为她受到什么牵连。知道大家赶她走，她想一个人走。可拓跋容不同意。 浅浅心里哪里会不知道拓跋容一直对她的照顾，她病入膏肓之时，其实早就该放弃了，她也早就做好了赴死的觉悟。如果说那时候还有坚持，那么在孩子陨落之后，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她现在确实还活着，可她自己都不觉得自己还是个活人。活人不会像她一样，就算她不会发疯，她也只会像个寄生虫一样，在汲取拓跋容的血肉，却给不了他任何东西。 “不，如果我不留下你，你就不会和阿娘去打水，如果你不是为了保护阿娘，你就不会被魔狼攻击。如果我待你不好，莫说我，我阿娘都不会放过我。浅浅，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不要再说这种谁丢下谁的话了，我们生就在一起，死大不了也死在一起。” “是我自己任性要跟着你，你不嫌弃我什么都不会，我就已经很高兴了。那时候就算我不救阿娘，我也一样会被魔狼攻击。如果那时候我直接死了，也许就好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不会的，你还活着就好啊。” “可我现在真的算活着吗？拓跋哥哥，我不想连累你，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生活的。如果……那时候我没有……” “不要再说了……都过去了。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咱们两个，说不定还有下一个呢。”他没办法把孩子两个字说出口，在浅浅面前，孩子两个字，已经成了谁也不愿意提起的禁忌。 “你还年轻，你可以回到村子，再找一个比我漂亮的姑娘，娶她为妻，再生一个孩子就好了。拓跋哥哥，你不用这么跟着我走，只要我离开这里就好了。” “浅浅，我们是夫妻，当初都说好了的。荣辱与共，死生相随。” 不管浅浅变成什么样，只要她还有理智，就还是他的妻子。 上天已经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让浅浅的病得以恢复，如果他不能为浅浅找到一片能让她好好活下去的天地，他身为男人，又有何颜面面对上苍。 “驾！” 狼儿跑，马儿追。 这是赴死还是追随，是殉情还是守护，这时候的拓跋容已然分不清了。 他以为自己会死在狼口之下，不过并没有。 后面发生的事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一位女子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原野之上，穿着一身粉色的裙子，正在被狼群相拥着舔着脸蛋。 而浅浅依旧挂在魔狼身上。 “咦，人类？” 那女子轻声道。 要说见到浅浅的时候，拓跋容惊为天人，那见到眼前的女子，他就已经完全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了。 他甚至想都没想过，世界上还有女孩子能长成这副模样。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确实没见过什么世面。即便与浅浅相处了那么久，他也依旧是个莽夫罢了。 粉色裙子在这开春季节完全没有避寒的能力，她这么穿没有瑟瑟发抖，也没有冻死在这里，就已经能说明她不是正常人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女子能安然徒步走到这里。而她能和魔狼这般相处，也足以说明，面前的女子不是什么正常人。 他停了马，盯着女子。 女子拍了拍旁边挂在狼身上的浅浅，浅浅便落在了地上，猛地咳嗽起来。 “你是什么人！” 拓跋容朗声问道。 “我不是人，我只是从这里路过的魔女而已。” 女子道。 拓跋容仔细打量了女子半天，实在看不出她身上有什么和人类不同的地方。 浅浅落在地上后，有些迷糊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浅浅很久未在一个人面前表现这么平静了。 “你和魔狼是什么关系？”拓跋容提着枪，下了马，朝着女子小心地走了几步。 他一直在盯着魔狼们，生怕它们突然发难。 他从来不曾见过魔狼这么温顺的时候，刚才没有咬他就已经很奇怪了，这时候居然能像狗一样在这女人身边臣服。 难道这些魔狼是她驯服的宠物？ 女子从地上拉起了浅浅。 女子比浅浅高了大半个脑袋，只是浅浅没有站直，半蹲在地上，所以淑月也要蹲下来才能看到她的脸。 “嗜血症发作到这种地步的人，还真是少见呐。”她用手为浅浅梳起了发梢。 “啊……啊……”浅浅的症状依旧很严重。 “你有办法为她治病吗？”见女子那般镇定，拓跋容将话脱口而出。 “哦？办法倒是有。”女子道。 “你真的有办法？！”拓跋容将手中的枪放下，也顾不上旁边的魔狼环伺，噗通一下，跪在了女子的面前，“上仙！求求你救救浅浅！” “不过我收费很贵的。”女子道。 “不要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拓跋容大喜，将脑袋直接搁在了地上。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这么拜，不怕我吃了你？我可不是什么上仙，我是魔女哟。” 拓跋容也不抬头，就这么把脑袋搁在了地上：“只要你能救浅浅，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拓跋容这一生，愿为你做牛做马！” “这样啊。”女子眨了眨眼睛，忽得一笑，“那好啊。” ———————————— “你上次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来这里看看风景，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草原，很久没来，没想到已经变成了这样。” “你就是那时候见到的浅浅吗？” “是啊，那时候的浅浅还很可爱呢。”淑月笑道，“不过，那时候的浅浅还是人类。” “人类？”符不离有些吃惊，随后瞪大了眼睛，“不会是你把她变成魔女的吧？” 淑月摇了摇头：“我可不会做那样的事。有人拜托我为她治病，我就随手答应了而已。” “那她后来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就是后来的事了。”淑月伸了个懒腰，用手摸了摸符不离的脑袋，“这里的星空比白玉城的好看，你不觉得吗？” “是啊……” “这么些年，这片星空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淑月道。 但这片草原，早已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草原了。 若不是看到旁边的几座凸起的峰，隐约能够回忆起过去浅浅偷偷和她说过，那几座山像是母牛的肚子，她还真想不起来自己来过这里。 厚厚的黄沙埋了太多的过去与秘密。 夜幕既然已经来临，浅浅们，也该从地下出现了吧。 徐尧已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她的根深深扎在地下深处，地表依然铺成了横纵五十余米的藤蔓林。 符不离靠在淑月身边看着星星：“你当初在这里遇到的浅浅，那是不是说，浅浅的正体就在这附近？” 淑月摇了摇头：“不一定哦，毕竟现在的浅浅不是过去的那个浅浅了。” “你不是救了她的命吗，她不该感谢你，出来和你道声谢？” 淑月一莞尔：“她可未必会感谢我，毕竟我可是魔女。” “她变成魔女真的不是你干的？”符不离扬起了脑袋，盯着淑月，“该不会浅浅对应的那只恶魔也是你？” “当然不会，我只有你呀。” “徐尧不是吗？” “不完全是，徐尧啊，可是靠自己的努力成为魔女的，和你不一样。” “你想说我不努力？” “当然不是，小离离是我的猫猫，这世上哪有让猫猫努力干活的主人。” “……感觉你没在说我好话。” —————————————————————— 拓跋容并不知道眼前女子的名字，只知道在她的身边，浅浅的症状真的在好转。 嗜血症是无药可医的绝症，世间无数人命丧于嗜血症之下。 这个道理拓跋容从小听到大，自从得知浅浅得了嗜血症之后，他几乎心如死灰，哪怕如今浅浅尚且活着，他也依旧会觉得，也许哪天浅浅会突然死掉。 可方才见到这位奇怪的女子时，他忽得就冒出了一个念头。 说不定这位神奇的女子，有办法让浅浅恢复过来。 而当这位女子开始为浅浅治病，浅浅居然真的就逐渐好转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你可说好的，要为我做牛做马，否则浅浅会怎么样，我可不管。” “那是当然！” “这里的魔狼倒是有些本事，能将魔毒发展到这种地步。她也很不得了啊，魔毒本来应该已经渗透了她的身体，她居然扛过去了，还从哪里吞噬了相性很好的魔核，居然在她体内扎了根，稍微有了点蓄积魔力的本事，厉害厉害。这么看来，就算我不在，她也不会被嗜血症真的杀死。看在这一点上，我可以收费便宜点。不过相性这么好的魔核，是从哪里来的呢？呐，你到底吃了什么？” 浅浅不答。 拓跋容也不答。 女子见两人都三缄其口，眨了眨眼睛，随后叹了口气。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总之呢，有相性好的魔核不是坏事，你若是以这魔核修炼，说不定能成为半魔人。你是叫浅浅对吧？嗜血症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毒，对你来说却不完全是。你是想要我帮你完全除掉魔力恢复成普通人呢，还是想让我为你缓解症状，让你能继续修炼魔力呢？” “你让她恢复普通人就好！”拓跋容道。 浅浅迟疑了一下，问道：“第二种选择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应该能感觉到吧，你现在不算完全的人类。”女子笑道，“你还有继续提升魔力的空间，可你修炼的越多，就会距离人类越远，要是控制不好，说不定嗜血症还是会发作，甚至变成很凶残的野兽。不过你之前既然能以人类的身体挺过嗜血症，控制魔力对你而言应该不难，真的到了魔力要突破极限的时候，你会有很明显的感觉，只要你不自寻死路，理当不会有问题。你要怎么选呢？” “真，真的？” “当然。” “那，那我想选第二种。” “确定了可不许反悔。” “嗯！” 第593章 岁月沉沙(12 拓跋容并不赞成浅浅为了获取力量而不完全解除嗜血症，嗜血症只要存在一日，浅浅就一日没办法真的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可浅浅却对能获得自己的力量很是执着。 如今两人肯定已经无法再回到村子里去，只能生活在外面，浅浅不想成为那个累赘。如今的她好不容易有了些自己捕捉猎物的能力，倘若能将这种能力加强一些，将来再遇到魔狼或者其他怪物，也好有个自保的手段。 两个人在外面不比以前，以前在村子周围，村子其实一直暗中对他们有照应，他们遇到危险也能往村子里跑。可现在不一样了，先前遇到魔狼的时候，即便是十只的小队拓跋容都束手无策。倘若没有见到淑月，他们这时候已经在九泉之下相遇了。 而且在淑月详细解释之下，拓跋容也只好允许了浅浅的选择。 淑月并非是让浅浅变回正常人，拥有了魔核的她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取出魔核，她会就地死去。她依旧会痴迷于血肉，身上沾染的魔核也依旧会引起狼群的注意，所谓的解除嗜血症，不过是让她不再会因为嗜血症而陷入疯狂。 浅浅已经忍受嗜血症的折磨忍受了大半年的时间，如今嗜血症本就已经能被压制住，在淑月的调理与教导之下，她能顺畅地利用魔力，如此既有了对敌的能力，又不会随意陷入疯狂，一举两得，想来确实是最优选择。 淑月便在这里住下了。 拓跋容每日外出打猎，捕猎的食物不仅要分给浅浅和淑月，甚至还要给旁边的狼群分去一些。 他本不喜欢魔狼，这也是当然的，可被淑月驯服的魔狼简直像是大黄狗一样，在被他投喂了几次之后，每每见到他，简直像是只大黄狗一样，吐着舌头等着他回来，还任由他抚摸。 草原上的人几乎没人不恐惧魔狼，魔狼嗜血的天性本就不太可能会对人类有什么好感，可偏偏这几只魔狼完全不一样。 淑月调理出来的草药，不仅会给浅浅喝，也要拓跋容去喝。 “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就不用了吧？”拓跋容对那草药的味道直起鸡皮疙瘩。 “呐，可是你自己说的要为我做牛做马，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我，那我可要生气了哈。” “但是我又没有病，给我也太浪费了。” 女子眯起了眼睛：“我就是想看你喝它，浅浅，你想看吗？” 浅浅连连点头。 那草药不仅苦，还有血腥味与十分古怪的宛若呕吐物的味道，光是煮的过程中，散发的味道就让狼群纷纷避让。 要不是如今只能相信淑月的话，要不是淑月长得好看，不太像个巫婆，他说什么也不会喝下那一碗东西。 浅浅喝那药水痛苦的模样，他是看在眼里的。 被浅浅迫切的眼神盯着，他也只能一闭眼，将药汤喝在口中。 “哇！！！！” 他一口吐了出来。 这真是人能喝的东西？ 他本想躲开，而淑月这时候已经凑到边上，端起了另一碗完全相同的药汤：“吐了不要紧，来，这里还有。吹凉了再喝，别烫着了。” 眼前这位眯着眼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子，绝对是魔鬼。 他的难堪落在浅浅眼里，使得浅浅笑的十分开心。 能听到浅浅这么开心的笑，吃点苦倒也不算什么。只是这苦，是真苦啊。 很久没听到浅浅这么畅怀地笑了，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一口药汤硬是喝了下去，被初春的风冻得有些僵硬的身体，在这一碗暖汤之下，也变得舒坦了许多。 除了不好喝以外，这药汤并无什么过错。 浅浅用衣袖为他擦了擦脸，脸上依旧挂着几丝笑意。 他有些恍惚，上一次看到浅浅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了？ 不只是浅浅，他又何尝不是。光是听到浅浅在笑，他都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上一次这般轻松，好像已经隔了半个世纪。 按照女子的说法，浅浅的病要调理很久，起码要半个月的时间。要一起生活这么久，当然要寻找一处能遮风避雨的洞穴。 寻找洞穴对拓跋容来说并不困难，将洞穴清理一番，将带来的行李安置下来，为浅浅和女子铺了皮草当做睡垫，寻些草料喂马，将打来的猎物喂狼，这便算是能暂居的小窝了。 女子完全没有随身行李，甚至连个水壶都没有。于是拓跋容的水壶，就成了三人共用的水壶。 他很好奇女子的来历，他问过很多次，可女子不愿意说。 恐怕只有真正的仙人才能做到什么都不带还能活在这片草原上吧。 女子身边有狼群做伴，那几只魔狼远比普通魔狼要威武雄壮。休息的时候，几只魔狼会在他带来的那匹马儿周围晃悠，受惊的马儿因为缰绳而无法挣脱，只能和这几只狼共处一室，分外可怜。 可当马儿发现这几匹魔狼被它的主人驯服的很好，便也没有那么害怕了，相处的居然还算融洽。 有魔狼保护洞穴，拓跋容完全不用担心浅浅与女子的安全。 “你要是死在了外面，谁来给我做牛做马付我的药钱？” 外出打猎，反倒是女子担心起了他的安危，要在他身边安排两只魔狼保护他。 “拓跋哥哥，你就听姐姐的话吧。” 就连浅浅都胳膊拐往外肘。 他也只好感慨，幸亏这位女子是女子，要是男人，他真就无地自容了。 魔狼远比他狩猎的本事要强，寻找猎物，捕杀猎物的本事十分高超。起先他几乎成了收集魔狼猎物的储货员，可生在草原上的男人，哪有输给魔狼的道理，他一时也起了血性，与魔狼一较高下。 这般出门一趟，便打了足够吃一周的猎物。 两只魔狼与他竟渐渐有些惺惺相惜起来，跟在他的身后汪汪直叫。 见魔狼如此，拓跋容有时候会冒出很古怪的感觉，倘若魔狼真的是这般温顺可以驯服的野兽，那么生在草原上的人们，与魔物争斗了大半辈子的人们，一直以来究竟都在恐惧什么？ 春天的第一场雨水倾盆而下，洞穴里生了火，所有人马狼全都挤在洞里避雨。 拓跋容早早在洞口设了堤，雨水不至于灌入洞中。 浅浅靠在拓跋容的身边，已经酣然入睡，小手抱着他的胳膊，脑袋抵在他的肩头，秀发披撒在他的身上，口水顺着嘴角一路沾湿了他的衣服。 稀里哗啦。 女子在旁边哼着歌，像是摇篮曲。 狼群趴在洞口前，嬉戏打闹着。有的露着肚皮挠着痒痒，有的在相互咬对方的脑袋，似乎是想要比一比谁的嘴巴更大。 这般景象宁静地让人觉得仿佛在梦中。 如果没有药汤的古怪味道，一定会十分美妙吧。 稀里哗啦。 雨水总是让人容易平静下来。 拓跋容也渐渐睡去了，脑袋一歪，就歪在了浅浅的头上。 女子自顾自地哼着歌，没事搅动两下药汤，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舀起一勺药汤放入口中品尝一下，然后恶心地自己眉头直皱。 世人都知道良药苦口，为了让这药足够难喝，她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两个小家伙都睡着了，她哼着歌，靠在一边，看着外面，听着雨。 雨水之中，一个人影逐渐出现。 披着雨衣，带着斗笠，小小的身影踏着泥泞而来，身高不足一米半的小家伙，每一个坎都要消失一下才会出现，要是不小心掉入水坑里，说不定就不见了。 那斗笠倒是特别，寻常斗笠是不会有一双专门用来放兽耳的凸起的。 狼群注意到来者，纷纷摆正了姿势，吐起了舌头。 “你来了？有什么发现吗？”女子笑道。 “真是会使唤猫喵。”来者脱下了斗笠，甩干了上面的雨水，放在一边的地上，瞥了一眼旁边拥在一起的两人，眨了眨眼睛，随后注意到药汤的存在，连忙靠近药汤，用鼻子嗅了嗅，然后迅速捂住了鼻子，闪身退到了一边，一脸惶恐地盯着女子，“你居然爱吃这种排泄物！淑月你原来是！这种爱吃屎的牲口！” “给他们吃的。”女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两个人类。 “你分明是要自己吃吧？！你这个恶心的魔女！”一双竖瞳都快要睁的吃人了。 女子只是捂嘴偷笑：“说吧，要你找的东西找到了没有？应该就遗落在这附近才对。” “遇到你真是本喵这辈子最大的不幸。天心究竟是何许混蛋，会被肢解到这种地步，是犯了天条吗？” “说不定是呢。” “令人作呕的恶心异食癖碎尸收集癖，让本喵没能安心躺进棺材的淑月大人，这是你要找的遗物。”一个黑色垃圾袋被丢在了淑月的面前。 淑月打开了垃圾袋，里面的肉块尚且在动。 “看起来确实是天心的东西。” “你收集这些是想干什么？难道是想玩拼图？你们魔女都是这种怪物吗？” “我当然有我的妙用。呐，谢谢你了，这里没什么能感谢你的东西，外面雨这么大，你就在这里先歇息一下，我给你盛碗汤暖暖身子，等雨停了再走吧。” “喂！你以为本喵和你一样是牲口吗！滚啊喵！！！！” 那一声惊天动地的猫叫，惊醒了拓跋容，也惊醒了浅浅。 两人醒来时，只见到端着碗的淑月，还有洞口飞速奔出去的一个黑色的小小身影。 “刚才有什么猫进来了吗？”浅浅问。 淑月端着汤碗，笑眯眯来到浅浅面前：“幻听了吧，来，喝药。” 在淑月的护理之下，浅浅的身子一天天变好，已经逐渐可以开始吃些人类的食物而不会呕吐了。 浅浅有些自嘲，明明身为人类，如今却会因为可以吃下干饼而觉得高兴，实在奇怪。 嗜血的症状几乎已经消退，根据瞳孔的红暗程度，可以判断她对血液的渴望程度。只要在瞳孔完全变红之前，释放一下欲望，吃些鲜肉鲜血，便可以让她不至于发疯到咬人的程度。至于多久会变红，主要取决于她的魔力，魔力过少过多都会导致嗜血症的爆发，如果只是日常生活，维持半月甚至一个月，大约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有了淑月的教导，浅浅对魔力的掌控也愈发熟练。 普通人对魔力的掌控很难真的做到如仙人一般一招一式惊天动地，只是很单纯的让她力气变大身体不容易受伤而已。她的力气已经逐渐能做到比拓跋容更大，跑起来也会比拓跋容更快，灵活程度也远在拓跋容之上。 两人结伴出去，浅浅的强大让拓跋容一时有些无地自容，身为男子的傲气在浅浅的强大面前，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她确实已经有些不太是人了，哪有女孩子能跑的像狼一样快，牙齿比狼还要锋利，徒手就能抓住兔子，甚至和魔狼玩耍，比马还大的魔狼能被浅浅压制的服服帖帖。 “姐姐，她真的不会变成怪物吗？”拓跋容私底下问淑月。 “这才哪到哪，你是没见过真正的怪物。”淑月笑道，“吃了我的药，你不觉得你也变强壮了不少吗？” “那倒也是。” “怎么？你难道喜欢的是那个弱小需要你保护一不小心就会死掉的她，而不是一个能保护你不容易受伤的她？” “……不是。” “那你愁眉苦脸做什么？” “哎……我没有愁眉苦脸。” 输给女人的滋味不太好受，身为草原上的男人，一旦意识到自己比不过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心里肯定有些不高兴的。 不知不觉，三人一起生活的时间已经被拉长到了三个月。淑月经常会带着狼群出去，有时好几天才会回来。不过总归还是会偶尔来看看两人。 浅浅很喜欢淑月的到来，每次都是盛情招待。 那个一起生活的洞穴，在拓跋容的经营之下（也就是去附近村子里做些买卖），已经有了锅碗瓢盆床椅炉灶，俨然是个家了。 “那个，我们还会有孩子吗？”他偷偷问淑月。 淑月一笑：“那要看你们了。” “也就是还有机会？” “当然了。这种事你不应该和她商量吗？问我做什么？” 浅浅扭了扭身子，有些害羞。 第594章 岁月沉沙(13 浅浅已无大碍，淑月原本说治疗要进行半个月，实际上竟拖了三个月之久。 浅浅的症状其实早就已经很轻了，后来的时间也只是名曰观察的蹭吃蹭喝罢了。被淑月使唤，拓跋容也没什么怨言，她的要求真的很少，就算淑月并没有治疗浅浅，只是路过的一位漂亮女子，拓跋容都一样会听她的话，更何况因为淑月的存在，多了几只魔狼陪伴，两人的处境也安全了许多。 自从淑月在这里出现以后，其他的魔狼大多远远避开，并不会再随意靠近，有时候远远能看到魔狼的身影，只是打一个照面，魔狼便会乖乖溜走，并不会对二人进行攻击。 几只魔狼也和拓跋容相处熟悉了，拓跋容给他们一一起了名字，最壮的那头头狼，被他唤做了狗一，往后就是狗二狗三。 浅浅最喜欢狗五，狗五的体型不大，力气却不小。 自从熟悉了魔力，浅浅的力气变大之后，尤其爱和几只魔狼摔跤角力，头狼太大，抓着不舒服，后面几只狼太小，只有狗五的体型和她相差不大，比力气会有趣一些。 而且最有趣的地方在于，角力之下，大多时候都是浅浅赢。 从开春到初夏，草原的气候逐渐热了起来。与淑月相处久了，也有些习惯了有淑月的日子。 “既然病已经治好了，我也该走了。” 而在夏天到来的时候，淑月却突然要离开了。 虽说早早就知道淑月一定会离开，突然得知真的要走，拓跋容还有些舍不得。 这样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女子，这一次一别，可能就永远都见不到了。 天上的女子应该有天上的仙人去爱护，拓跋容从未敢想过自己能拥有这样的女子。她要走，拓跋容便将能送的都送给了她。 魔狼并没有随着淑月离开，淑月说这几只狗狗只是随手捡到的，既然两位小家伙喜欢，就带着去耍，并不是她养的宠物。 将淑月送走之后，拓跋容与浅浅二人，便在洞穴里又生活了几天。 浅浅并没有再有生育的迹象，这种事也不是急着就有结果。 有淑月在的时候，这个小屋还有些有趣，淑月常常会来煮药，浅浅也需要喝药补身子，她一走，洞穴里的生活就有些乏味无聊了。 人终归是群居生物，此番离群索居久了，还是想要回到人类的村庄，和人类一起生活。这些日子拓跋容虽然与附近的村子有些交集，会带着猎物去换些食物或者生活用品，但其实交流很少。现在浅浅已经恢复了，也该回到人类的社会，继续生活了。 久未见阿娘阿爹，也到了该回去报个平安的时候。 这十三只魔狼肯定没办法带回去，他便命令狗一带着众狼在这里继续生活。 然而魔狼并不能听懂他的话语，只是跟在他的身后。 于是，当拓跋容回到村子的时候，十三只魔狼也随即被发现，甚至没来得及解释什么，拓跋容就被赶出了村子。 好在被赶走前，拓跋容已经见到了阿娘阿爹，他们憔悴了一些，身体还依旧硬朗。 魔狼们跟着他和浅浅，始终不愿离开太远。拓跋容的驱赶，只是让它们学会了捉迷藏，躲在拓跋容看不见的地方，却始终跟着他。 相处久了，与这些狗子们也有了感情，见到魔狼被村子攻击也不愿离开，身上被打出几个枪眼，他心头也不是滋味，于是转身向草原走去。 村子里容不下他和浅浅，那就找一个可以容得下他和浅浅的地方生活。 放不下这些狗子们，那就找一个既可以和狗子们一起生活，又不会被人类袭击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不算难找，草原那么大，他又是个随着草原一起长大的男人，还能被这种小问题难住不成。 于是，这片草原上，便一时流传起了一段神奇的故事。 一对年轻的侠客夫妻，常常游走于山野之间。 每当有魔物或是匪徒出现，他们便有可能从山野之间忽然出现，带着十三只神奇的打扮各异的魔狼，拯救平民于水火之中。 那女子常常一身黄色的裙子，却拳脚十分可怕，据目击者称，她虽然长的娇小，却有一双野兽一般的眼睛，娇弱的躯体下是恐怖的爆发力。 那男子一身戎装，面容俊朗，初时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堂堂壮汉，身高一米九有余，肌肉壮硕，马儿跑累了，他甚至能举着马跑个十几公里。 女子名叫浅浅，男子名叫拓跋容。 他们就是住在这山里的仙人，守护着这一方黎民—— —————————— 当淑月再次回来的时候，听到了这样的故事，一时莞尔。 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为何不能有神仙眷侣，两全其美呢。 —————————— 如果故事到此为止，一定是一桩美事吧。 可偏偏，时间并不会因为谁的意念而停止流动。 那一天，绯天教带着数百魔物，出现在了这片草原之上。 这片草原地广人稀，许多地方并不适合人类居住，冬天冷夏天热，若是没有本地人提前观察气候做些预防准备，很容易暴毙在草原之上。 正因如此，除了这里土生土长的草原民族，以及一些逐利的商人可能会路过，这里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其他人大批量的出现在草原上了。 拓跋容与浅浅在这片草原上已经活跃了两年有余，这两年间，两人一直在四处游猎，带着十三匹狗子所向披靡，已然成了草原上的大侠。 两人依旧生活在那个小洞穴里，不过洞穴的样子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被精心处理过的洞穴，已然像个温暖的家，魔狼们也逐渐学会了听话，会帮忙拾取柴火，会捕猎，会摇尾巴，会在两人身边蹭来蹭去，甚至学会了汪汪叫。 浅浅的身材始终未发生过变化，无论她如何锻炼，如何运用魔力，身体都没有什么成长的迹象。 而拓跋容倒是已然从青涩的少年，彻底长成了壮年。一身兽皮织成衣裳，配上一头略卷的长发，以及一脸的胡茬，一米九的壮汉便是往那一站，便让人心头自然而然地生出几分敬畏。 两人虽然偶尔会去人类聚集的村子采购物资，但很少会在村子里停留，魔狼跟在他们身边，几乎形影不离。他们也习惯了被魔狼跟着，受人畏惧不是什么坏事。 魔狼只会对二人保持恭敬，对旁人则龇牙咧嘴。那可是实打实的魔狼，甚至是魔狼中的佼佼者，其他人根本不敢随便靠近魔狼。 但住在这里的人几乎都见到过他带着魔狼们袭击其他魔狼的景象，所以对他们更多的是敬畏，而非敌意。 这里的魔狼这两年出没明显频繁了许多，若不是这一对侠侣频繁出双入对地前来赶走魔狼，也不知道会多死去多少条人命。 浅浅对魔狼的感知能力并没有丧失，得益于这项能力，她总能找到狼群出现的地方。 狼群在两人与十三只魔狼的带领下，根本不堪一击。 拓跋容张弓搭箭，几乎箭无虚发，若是有魔狼胆敢靠近，他便祭出自己新买的霰弹枪，枪枪致命。 浅浅则带着狗一二三四五六直接冲上前，与魔狼近身搏斗。 被浅浅徒手撕烂的魔狼脑袋，如今已经有上百之多。 浅浅对嗜血症已然免疫，魔狼对她的威胁显着变小，即便被咬伤，只要稍微包扎一下就行了，顶多出现点炎症，吃些抗炎药就够了。 猎杀的魔狼尸体大多会被浅浅带回去，魔狼的尸体对她来说是十分绝佳的食物，既可以补充魔力，也可以缓解嗜血症的症状，魔狼们对自己同类的尸体也毫不介意，每每吃得比浅浅还要开心。 看着浅浅照料完狗子们后，又忙着开始为自己做饭，小小的身影忙前忙后，一点都不打算闲下来。 拓跋容趁机来到浅浅的身后，将浅浅直接从地上抱起。 一米九的他，在不到一米六的浅浅身边，就像个庞然大物。 “哈哈，拓跋哥哥你又挠我痒痒。” 不过很快，浅浅的嘴巴就被拓跋容堵住了。 一番缠绵之后，拓跋容小声道：“休息一下吧，我来做。” “我不累，今天想吃什么？我采了些野菜回来，炖汤怎么样？” 看着浅浅的笑颜，拓跋容只是摇了摇头：“你去休息吧。” 这是他这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候。 绯天教的出现猝不及防。 起初大家只以为是过路的商人，又或者是什么大型旅行团。他们大多穿着红色的衣裳，衣裳还绘着奇异的云彩纹饰。 他们口中总是念诵着听不懂的语言，不像是什么方言，似乎只是一些音符随机组成的混乱无序的呢喃，听着只让人觉得诡异莫名。 他们中的人大多都来自南方，其中许多男子比这里能见到的最白净的女子都要白，打扮更是古怪的很。草原上的男人无不是威武雄壮，村子里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时间对这些男人的性别都产生了怀疑。 起初，他们筹集钱财向村民换取了牛羊，烤着来吃。 他们并不吝啬，也显得很是和善。 若是见过些世面，见到这些奇装异服的人肯定会有些戒备。他们都拿着武器，有些人甚至只有人类的轮廓，却没有人类的模样。 可这里的村子平时本就见不太到外人，因为自然条件的苛刻，人与人之间天然就有些互助情怀，对外人的防范意识极为贫弱。在这里生存带些武器也是常态，村民也没有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对。 直到这些人开始向村民们寻求住所，被带入了不同村民的家中的时候，他们才突然展现了自己的真面目。 绯天教的信徒们，开始向村民们宣扬绯天教，要求他们一起加入绯天教，接受绯之天的洗礼，成为绯天教忠实的教众。 这样古怪的教派，村民们当然不愿意。而当有人开始质疑绯天教的信仰时，他们忽得一改先前温和的态度，一个个掏出了武器，以武力强行要求村民们臣服。 这里的村子本就不大，不过二十几户人家聚集起来一起生活的地方罢了，哪里抵得住这上百人的袭击。 有些人被抓住沦为了奴隶，有些人被迫加入了绯天教接受了所谓的洗礼，有些人因为反抗太激烈而被就地杀死。孩子们都被绯天教抓在了一起，向他们一遍一遍灌输教义，如果他们不从，就会对他们的父母下手。 草原上的男儿大多都有血性，可再有血性的男儿，也不能不顾自己的爹娘。 绯之天的魔力本就有着扭曲人心的能力，这里的人本就鲜少接触魔力，没怎么见过神奇的法术，初次见到绯之天魔力的神奇，又感受到被赋予魔力后自己的改变，便会真的相信绯之天是来拯救世界的。 一旦信奉了绯天教，相信了所谓的“神迹”，拥抱绯之天的魔力成为所谓新世界的先行者，这一部分村民便成了绯天教在草原开始肆虐的罪魁祸首。 旁人不了解其他村子都在哪，有着怎样的人，他们都知道。 陌生人的话不可信，但熟悉他们的人看到他们对绯天教的崇拜，哪怕他们也说不清楚绯天教究竟信奉的是什么，便会因为好奇而愿意加入绯天教，并敞开大门，迎接绯天教的信徒来到自己的屋子住下，只为了一睹所谓的神迹。 而绯天教所能展现的最大神迹，便是展现他们所驯服的诸多魔物。 被绯天教扎稳脚跟的村子，不出三日，就会沦为绯天教的巢穴。起初不愿屈服的人稍加训斥，再看到屈服于绯天教的人得到了怎样的待遇，便往往不会再坚持自己的态度，逐渐同意加入绯天教。 “你怎么能相信他们！他们都是强盗！是土匪！” “可我不想死啊，我想回到房子里住，我不想被继续关在这里，我想吃人吃的食物，阿叔，我们一起去求求他们吧！” 血性救不了这里的人，委曲求全才是唯一活下去的办法。 而随着绯天教的入驻，数百只大小不一的魔物，也被绯天教驱赶着来到了这片土地上。 养育多年的羊群成了魔物的口粮，不愿意屈服的村民的财产被分配给了愿意入教的人，看着自己一辈子的努力付诸东流，哪还有人有勇气继续抵抗绯天教。 好在及时发现绯天教不对劲的人跑了出来，将消息及时通知给了周围的村子，还通知给了驻守边疆的军队。 这里的安全事务一直由军队控制，驻守边疆的军队一直是这里的村民们心中的顶梁柱。 这里有一个团的兵力驻扎，得到消息的团长带着几乎全团迎敌绯天教。 旁人不认识绯天教，团长却是认识的。 于是，同样得到消息的浅浅和拓跋容，便见到了整个团的兵力，在绯天教的魔物手下，几乎被屠戮殆尽的场面。 第595章 岁月沉沙(14 十里八乡的乡亲们也同样目睹了这场对抗。 他们原本想看到的是如土匪一般掠夺资源，又如恶魔一般蛊惑人心的绯天教被正义且强大的军队制裁，可当那些从来没见过的大型魔物冲出来，将士兵们如同瓜子一样随意吞食，所有人的心都在那一瞬间凉了下来。 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令人窒息的绝望。 即便这里所有有战斗力的村民都集合起来，也不可能是绯天教的对手。 这般强大且邪恶的敌人，难道就没有人能制裁了吗？ 难道说，这些带着魔物肆意蹂躏生灵的他们，真的是天神派来拯救世界的人？ 这里的人并不知道，就算强如玄帝城，这一段时间也被绯天教折腾的鸡飞狗跳。若不是隔壁无双城派人前来支援，恐怕玄帝城都要上演一出血流成河的戏码。 被绯天教染指过的平民很难判断究竟谁还正常，谁不正常。依托于魔力而真实展现出的“神迹”，实在让人没办法不相信绯天教所说的未来。只要信教就能获得抵达未来的机会，就算等不到那个未来，起码能获得“神迹”赐予的力量，这般诱人的价码，十分容易让人沉沦其中。 好在与绯天教斗争多年，民间对绯天教的劣迹早已加大了宣传力度，绯天教想要渗透已不再那么容易。玄帝城纠集了足够的人手，地毯式地将绯天教余孽一一揪出，或杀或撵，终于将绯天教驱逐出了玄帝城。 玄帝城是安全了，可被驱赶出玄帝城的绯天教余孽，即便只有这百余人，来到这西北的旷野之上，也有如入无人之境，区区一团的兵力，根本没办法完全消灭那数百只魔物。 上天不仁。 事到如今，能做的事，要么是带着自己的家产迅速逃离这里，逃到不会被绯天教影响的地方，要么就是与绯天教决一死战。 后者显然是不理智的，普通人的战斗力连对付魔狼都十分困难，更何况这些真正的魔物。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斗志，心甘情愿成为了绯天教的教众，接受绯天教所谓的洗礼，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然而当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加入绯天教后，只有被绯天教的主教选中的人，才能获得一套衣裳，以及跟随绯天教一起行动的资格。 这些绯天教信徒本就是亡命之徒，他们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布道，而是为了逃亡。他们只会带上那些真正有天赋有能力的人加入自己的队伍，其他人不过是榨干了就可以丢掉的，是要被迫为了绯天教的未来而牺牲的“信徒”罢了。 趁早投靠绯天教，就更有可能被教主选中。 起先说好一起誓死抵抗的村子，在绯天教真的到来之时，根本不需要动什么兵刃，自然有人会主动背叛，将整个村子都贡献出来。 “主教大人，小爷我孝敬您老人家的东西，您老喜欢吗？”拓跋雄一笑道。 最后一颗手雷，炸去了主教的下半截身子。 要是主教是普通人，这一手裤裆藏雷的操作说不定真就成了杀死主教的武器，可奈何即便下半截身子没了，主教依旧活着。 拓跋雄一死在了整个村子的最前头。 他的死并非毫无意义，只要争取到十分钟的时间，拓跋容就有机会将整个村子的老小都带上，让它们坐上魔狼的背，以绯天教绝对无法追上的速度，逃到他与浅浅建立起来的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基地。 “容儿，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阿娘问。 “阿娘别担心，我和拓跋哥哥一定会拼死保护你们。”浅浅道。 “嗷呜！” 狗子们在这种时候，终于想起来了他们是狼。 拓跋容没有回答阿娘的话，只是看着远方出神。 他已经长大了，不是过去那个可以四处玩耍的男孩了。 需要他肩上扛着的，不再是浅浅，而是整个村子的希望。 浅浅也不再需要他来扛着，从两年前，她就已经成了站在他身边，甚至是站在他前面，为他撑起一片天的人。 与绯天教长达十九天的游击战，自此拉开了帷幕。 十三只魔狼实力之强，即便是绯天教也难以对付。 比起绯天教御使的呆蠢魔物，这十三只经过训练的魔狼显然要更灵活自如。围而不攻，进退有度，骚扰一下就跑，要是敌人只是人类，也许只会激怒人类而已。可那些呆蠢的魔物被戏耍几次之后，有些便会陷入极度的狂暴之中，开始无差别地攻击敌我。魔物疯了甚至连自己都攻击，更何况绯天教的信徒。 与草原上的魔狼交战久了，拓跋容和浅浅都逐渐掌握了野外魔狼的大致行为逻辑。以浅浅的本事，驱赶魔狼朝着绯天教的营地冲击，也并非难事。 拓跋容与浅浅只是两个人，为了两个人绯天教一直不太愿意兴师动众。可只派一部分人手，根本抓不住熟悉地形还快如泥鳅的两人，只会被耍的团团转。 有了拓跋容的周旋，绯天教放慢了行进的脚步。 周围各村子的人有了反应时间，开始朝着更西北的地方迁徙。更西北的地方杳无人烟，本不是人类能够舒适生活的地方。这片草原西部接着大漠，北部接着群山，无不是荒凉之地。但也因为这里足够空旷，想要找到人类居住之所十分困难，只要暂避过绯天教的掠夺，绯天教的资源绝对维系不住他们在此长时间的逗留，他们一定会有离去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众人再回到各自的住处便是。 几番进进出出，拓跋容的战斗经验在快速积累。 军队的攻击本就让绯天教的魔物们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如今又被拓跋容几次三番的折腾，许多魔物发疯发狂，在绯天教营地的周围制造了诸多动乱。绯天教应对发疯的魔物的策略是让其他魔物杀死发疯的魔物，自己人大多躲在魔物后面，不敢上前。 而这么做，又给了拓跋容趁机混入魔物群中的机会。 逐渐掌握了与魔物战斗技巧的拓跋容，会趁机与浅浅带着魔狼们，将那些受伤而四散奔逃的魔物一一消灭。 拓跋容是没办法对魔物们产生太多的伤害，但浅浅却可以。她能徒手撕开魔狼的嘴巴，应对这些魔物，也同样能做到将他们撕碎扒开。 拓跋容是担心浅浅的安危，可如今大敌当前，他不能因为担心浅浅就不让浅浅上前，浅浅的实力不容小觑，若是不利用上浅浅的本事，根本就没办法应对这些魔物。 他只能把所有的担心都吞进肚子里去，专心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浅浅在前面战斗，他要做的，就是极力保证浅浅的战斗不会被其他魔物干扰。 他没有办法和浅浅一起冲进去以肉身加入战斗，但倘若浅浅真的战死在了前面，他就冲进去和浅浅一起死。他是这么决定的。 好在，浅浅的实力也很强，甚至比浅浅自己想象的都要强。 淑月给她的远比她自己想象的要多，她只知道自己力大无穷，与魔狼的战斗大多时候她其实并没有拼尽全力，而这番与大型魔物厮杀，她终于体会到了魔力在体内彻底释放的感受。 她越是杀死魔物，越是觉得兴奋，体内的魔力在快速翻涌，她的双目也变得赤红。 发疯的魔牛便是绯天教此番带来的众多魔物中最强大的一只，它强大无比，却也极易发狂。魔牛在绯天教营地里乱冲乱撞，使得绯天教受伤无数。 魔牛最终追着几只小型魔物冲出了绯天教的营地，迎面便遇上了已经在这里准备好的浅浅。 浅浅的拳头落在魔牛的头上，本就受伤严重的魔牛，在浅浅的拳脚之下支撑不住，就地死去。 当浅浅好不容易杀死了魔牛，她一时只觉得体内魔力翻涌，忍不住俯下了身子，开始大口吞噬魔牛的血肉。 平常会因为品尝到血肉而减弱的嗜血症，这一次居然没有减弱，若不是狗一见她不对劲强行把她拉走，她甚至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恢复过来。 她双目赤红，大口呼吸，用手按着胸口，无论是心跳还是血液流动，都快到让她无暇说话，即便在拓跋容的面前也没办法完全安静下来，只能用一双红色的眼睛看着拓跋容。 拓跋容知道，浅浅已经到达嗜血症的极限了。 “浅浅，你好好休息，我接到消息，玄帝城已经派人过来支援了。”回到他们经营的营地，接到情报的村长安慰道。 “我没事……”浅浅道。 “你怎么会没事。你忘了淑月说过什么吗，你要是这次再疯了，就可能像绯天教那些疯了的魔物一样，永远都无法恢复！你不能再去战斗了，起码等你完全恢复过来才行。”拓跋容道。 “拓跋哥哥，我们好不容易才将那些魔物杀死，剩下的魔物都不算厉害，如果我们趁现在杀进去，说不定就能把被他们抓住的人救出来，就能把村子夺回来。”浅浅道。 “浅浅，不用急，等玄帝城的支援来了，我们也一样有救。你要是出事了，这里以我们的本事很难守住。你就安心休息吧。”村长道。 “那些被困住的人怎么办？”浅浅道。 村长叹了口气：“只能苦一苦他们了。” 为时十九天的游击战，在浅浅终于支持不住之后，落下了帷幕。 浅浅的情况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好转，她很难平静下来，需要不停地奔跑，不停地捶击大地来释放力量，才能让自己平静一小会。 拓跋容像往常一样为她准备了魔物的血肉，她吃的很快，可吃完之后也并没有像过去一样减弱症状，反而好像更加严重了。 有时候看到浅浅那双眼睛，拓跋容都会觉得害怕，害怕她会不会突然对着自己也挥出一拳。 浅浅也不让他靠近自己，她在外面疯了一样地到处跑，魔狼们跟着她跑都跑得气喘吁吁，她却依旧停不下来。 击毙魔牛并生吞魔牛的魔核获取的魔力，对她来说有些太多了。 等待浅浅恢复的日子，拓跋容没有一个人深入绯天教的营地，只是在周围远远的观察。 绯天教在朝着西南方向前进，而他们目前躲避的地方在北方，地方十分隐蔽，更是要穿过一片沙海。以绯天教现在行进的路线，是不会找到他们的居所的。 拓跋容去了绯天教途经过的村子查看了一番，有的村子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息，里面的物件也大多被破坏或者抢走，有的村子依旧有绯天教的人驻留，完全看不到除了绯天教的人以外的人活着的迹象。 那些穿着绯天教衣服的人究竟是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人，还是绯天教带来的人，拓跋容不知道，也不敢细看。 他见识过加入绯天教的人都变得何等丧心病狂，明明之前都是一个村子里生活的人，只是换了一身衣裳，就变得无比残暴，对同村人下手原比原先绯天教的人要更加狠辣。 他不知道那些人是被绯天教下了什么药，还是真的信奉了绯天教，又或者只是为了表演给绯天教的人看自己有多么忠诚，总之，那些人已经不能算作人了。 比起观察村子，他更在乎的是玄帝城所谓的支援究竟什么时候能到。 这里距离玄帝城有着千里之遥，他们已经消灭了那么多魔物，如果玄帝城的部队能够赶到，说不定能一举消灭绯天教。 那一天，他看到了红旗飘扬，一行车队浩浩荡荡朝着这边行驶而来。 他心头一喜，拍马上前想要接应，然而当他真的靠近了，只觉得胸口一堵，有些窒息。 那红色的旗帜上画着的不是什么军旗或者口号，上面绘制的，是一朵朵祥云。 赶来的并不是玄帝城的人，而是绯天教的人。 这里多年来不曾有外人进来，不只是绯天教的人不熟悉这里，玄帝城也一样不熟悉。而同样不熟悉，对绯天教而言利远远大于弊。 这里的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对抗他们的魔物大军，村庄不过是一个个待宰的肥羊罢了。玄帝城的猎魔人或者军队，想要大举进入草原并寻找到绯天教确切位置，又是极难。再说，玄帝城内部的混乱未消，哪有那么多精力来管草原上的人。 这里生活的人加在一起也不过万余，再说草原本就是管辖的难区，除了真的一直生活在这里与这里的人民有极深交集的戍边军队，谁会在乎这不过万余人的命。只要把这万余人的命放在天平的一端，再把救这些人需要消耗的物资放在另一端，天平当然会偏向物资的一边。 开玩笑，挺进大草原，要消耗多少财力物力！这种混乱未消之时，劳民伤财的事当然越少越好。草原上不过万余人，玄帝城可是有着数百万的人要管。 只能苦一苦草原上的百姓了。 玄帝城从未想过增援，并阻断了西方向进城的路。 第596章 岁月沉沙(15 三个方向的绯天教将队伍汇聚在了草原之上。 这片草原，成了绯天教休养生息的地方。 村子里的人本以为绯天教消耗完物资就会离开，可绯天教的物资源源不断地从外界运输而来，反倒是他们暂居的村子逐渐失去了补给。 为了活下去，拓跋容带着村子里尚且有战力的年轻人只能化作流寇，掠夺不知情况的行商的人。 反正他们这么走下去也会落入绯天教的手中，与其放任物资落入绯天教那些混蛋的手中，不如落到真正需要他们的人手中。 夏末，靠南略微肥沃些的土地，都几乎已经被绯天教占领。 玄帝城的增援依旧未到。 站稳了脚跟的绯天教，开始清理周围频繁出现的游击。而拓跋容，便成了绯天教的眼中钉，肉中刺。 “要是淑月姐姐在，她会有办法吗。” 夜里，与浅浅偎依在一起时，拓跋容忽得听浅浅小声道。 拓跋容笑道：“淑月只是医生，她怎么可能一个人斗过这么多人。那绯天教可是有上千人的。” “拓跋哥哥……我们一定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吧？” “有的，一定还有的。” 浅浅的实力在上一次发疯之后，又变强了许多。 可是浅浅一个人，也没办法应对绯天教那么多魔物。更何况，当绯天教的增援到来之后，拓跋容已经没办法再对绯天教产生任何有实质影响的骚扰了。 那些魔物，强到了根本杀不死的地步，他射出去的箭，甚至连引起注意都未必做得到，更何况激怒他们。 入秋。 玄帝城的增援依旧未曾见到，绯天教的控制范围还在扩大。而村子里能吃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了。 周围的牧草已经被吃完，牛羊也死差不多了，放牧就会被绯天教发现，不放牧就会被饿死，行商的人已经不再会出现，周围的村子全都沦陷。 再往北，是什么都没有的荒山，是死。 往西，是无垠的大漠，唯一的通路已经被绯天教占据，走不出去。 往东，通往玄帝城的方向，确实是活下去的唯一通道。可这条路一来很难走，人多路上没有补给几乎不可能走出去，二来想要不被绯天教发现很难，需要轻装上阵，能够及时躲避绯天教的搜查才行。早先善跑的马，能用的车，都被开往玄帝城送信了，都是一去就杳无音信，一个都没有回来过。 往南，是绯天教。 玄帝城的增援究竟什么时候能到呢。 秋天的风干燥而凛冽，落日红的像是血。 那一天，浅浅站在拓跋容的面前，认真地道：“拓跋哥哥，我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我们要怎么办？” 已经许久没剪胡子和头发的拓跋容，满脸都是疲态。 比起浅浅那几乎用不完的力气，他显得太弱了。 他实在太累了。 年轻的脸上，已经是皱纹遍布。 “我想去和绯天教拼了。”浅浅蹲在了他的身边，轻声道，“淑月姐姐说过，我要是疯了，就会变成很凶残的野兽，对吧。” “你想干什么？” “我要是在绯天教的营地里疯掉，你说我会有多厉害？”浅浅道。 “不知道。” “拓跋哥哥，我去试试怎么样？” 看着浅浅那红色的瞳孔，拓跋容叹了一口气。 “去吧。” 他摆了摆手。 “好啊，拓跋哥哥你好好休息，肉汤我已经发给他们了，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了……说不定天就亮了。”浅浅笑道。 “嗯。” 他该拦住浅浅的吧。 浅浅又换上了那身黄色的裙子，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她很久没有穿那一身裙子了，现在穿上，依旧那么好看。 她特意打扮了一下。 平时战斗比较凶悍，总有人说她都不像女孩子了。 可拓跋容知道，她一直都是那个可爱的小姑娘。 他闭上了眼睛，没有去看那带着一十三匹魔狼前往南方的浅浅。 他本该和浅浅一起去的吧。 当初明明是这么和浅浅发过誓的。 不过……现在就算了吧。 真如浅浅所说，他闭上了眼睛，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下意识地寻找浅浅，又看了看外面。 浅浅不见了，狗子们也不见了。 他呆了呆。 是啊，已经不见了。 他走出了房间，看向了太阳。 这一日，浅浅会回来吗？ 日落，日出。 拓跋容看到绯天教在视野范围内出现了，他们似乎就快要找到这里了。 明明知道浅浅不会回来，他却莫名的有些期待。 又一日，再次醒来。 他未曾想过，没有人整理的屋子会乱成这样，昨天吃饭的碗没有洗，被子也没有整理，床榻乱做一团。 他来到门外，一切都和昨天一样。 可好像又不一样。 浅浅不会回来了。 他知道的。 如果浅浅不会回来，他也该走了。 “咚咚咚。” 这里的夜非常冷。 敲门声响起。 “谁？”他问。 没有人回应，敲门声却在持续。 一定是绯天教。 他心里暗暗明白过来，只是苦笑了一下。 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打开了门，门外，是一位戴着奇怪斗笠的小姑娘。 说是小姑娘，有些太抬举她了，她的年纪小的可怕。 她的脸蛋白皙，身材矮小，恐怕只有十三四岁的个头。眼睛是红色的，身上的打扮显然不是这里的人——这是当然的了，这里没有那么小的女孩子。 她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对猫耳，以及一头黑色的秀发。 “你是谁？”拓跋容惊讶道。 这样奇怪的女孩子一出现，他便立马想到了淑月。 同样的好看，同样的奇异，那双红色的眼睛，与浅浅的眼睛似乎有些相似。 虽说那红瞳诡异无比，可这时候看到，他竟无端的产生了几分亲切感。 她的手上有很多血。 衣服却很干净。 “你就是拓跋容？”她问。 “我是。”拓跋容答道。 那位猫耳女孩，伸出了手，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了拓跋容：“这是浅浅的东西，你且收好。” 浅浅的东西？ 那女孩沾满鲜血的，充斥着血腥味的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 袋子不大，没有封口，只是瞥一眼就能看到，袋子里装着的是顶多三斤的肉。 他心头略微一沉。 这是绯天教在向自己示威吗？告诉自己浅浅已经死了？ 这是浅浅的尸体？ 他没敢接过袋子，只是盯着猫耳少女看。 浅浅并不是绯天教的对手，拓跋容早早就知道。如今的绯天教实力之强，已然是匪夷所思的地步，他甚至觉得以人类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是绯天教的对手。即便浅浅如今已经如怪物一般，有着极其骇人的力量，可在那些真正的怪物面前，也还只是个人罢了。 那些魔物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甚至还能口吐烈焰，脚踏毒雾，他过去编造的故事里都不敢出现这样的魔物，而现在就血淋淋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与浅浅的告别是赴死一般决绝，他没有跟上浅浅，只是觉得浅浅想先走一步解脱也无可厚非，他还要在这炼狱多待上几天，好给这里最后的村民一个交代。 他没有退缩，他没有辱没拓跋之名。 可盯着少女看来看去，他也没有找到绯天教的人都会有的绯云标志。 “你不是绯天教的人？”拓跋容道。 就算是刚刚加入绯天教的人，也会被赐予有着鲜明红色绯云符号的饰物或者衣裳。红色的饰物总是在最显眼的地方，一眼就该能看到。可面前的猫耳女孩并没有那样的饰物，他已经打量了两圈了，就连脚上的鞋子都多看了两眼，以确认不是自己看漏了。 “本喵当然不是。”那猫耳女孩一抖耳朵，显然因为要高高抬着头看拓跋容，而拓跋容却又在发呆，只顾着看自己的容貌，惹得她有些不悦，随后掂了掂手中的袋子，“这可是浅浅托付本喵交给你的，你把手伸出来，恭恭敬敬地接好了。” “真的？”拓跋容将信将疑地伸手接过袋子。 袋子散发着沉重的腥气，里面有许多血，还有一些肉块。仔细分辨，能勉强认出其中一部分是心脏，另外的是什么，他完全不认识，只是看着有些恶心，那东西好像还在动。 “这是什么？”他问。 猫耳少女蹲下了身，从他手中的袋子里取出了心脏，用手捏了捏：“这是你们最早见到的那位主教的心脏。” 那画面实在有些诡异，明明是位可爱的女孩子，却在用满是鲜血的手，像是玩弄一块桂花糕一样，在轻轻揉捏血淋淋的心脏。她的表情没有半点害怕，沾着鲜血的心脏在她手中流下了几滴血液，眼看着就要流入她的袖口，她立马探出了舌头，舔去了血，并顺便舔了舔嘴唇。 她的表情没有半点对心脏的畏惧，拓跋容甚至能在她的脸上读出几分馋意。 即便是嗜血如浅浅，也从未吃过任何一个人类的血肉。浅浅是有过许多生吃动物魔物的行为，可她从来不会去吃内脏，也从未在旁人面前这么露骨地表现出对血肉的喜爱。拓跋容知道浅浅是喜欢那些味道的，可身为人，浅浅总会克制一下自己的行为。 毫无疑问，面前这位有着猫耳的女孩，根本没有打算隐瞒自己嗜血这件事，也没打算不让人知道她不是正常人。她是更纯粹的魔物，是比浅浅更加嗜血的野兽。 但，不是正常人，反而是好事。 正常人在这里的待遇并不比牛羊鼠兔好到哪里去，被绯天教的魔物盯上，也不过是肥嫩的两脚羊罢了。 看到女孩对血液那般眷恋，拓跋容没觉得恶心，心头反而冒出了几丝羡慕，甚至饥渴，好奇。 在眼前的这位女孩眼中，这颗心脏真的是什么美味佳肴吗？ 如果说眼前这一颗心脏是那位主教的心脏，那也就意味着浅浅杀死了主教。 一位主教的死改变不了局势，只会招来绯天教更加疯狂的报复。 那又如何？ 事到如今，大家都早已不再想着怎么活下去了。 横竖他们都要死在这里，能带走绯天教一个人的命，那就带走一个，能带走两个，那就带走两个，而浅浅居然能带走一位主教的命，这是何等的伟业！何等令人宽慰的事情！ 浅浅做到了！ 多日来的饥饿让拓跋容很难做出什么兴高采烈的模样，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木讷了很久的脸，久违地浮现出了几丝似是疯癫的喜悦。 可惜！ 可惜！ 可惜他不是浅浅，也不是什么魔物，这般美妙的心脏，在他的眼中也不过是一团散发着血腥味的恶心之物罢了。 自己没办法像眼前这位女孩一样，感受到它的美味，实在是一件让人觉得惋惜的事！ 不过不要紧，带着它，去告诉乡亲们，浅浅做到了！ 拓跋容伸出了手，想要接过心脏。 猫耳少女却忽得一收手，躲开了拓跋容。 见拓跋容的脸上浮现出的欣喜神色，猫耳少女的眼中也浮现出了几丝古怪的邪气。 她将另一只手探入了袋子中，取出了剩下的古怪的肉块，在手中掂了掂。 那是什么部位，拓跋容实在认不出来。那一块肉还在她的手中蠕动，有些发黑。 “别急，除了心脏，这里还有浅浅留下的遗物。喏，这个。你应该认不出来这是什么吧，这是你心爱的浅浅肚子里的东西。你们人类可能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本喵可以解释一下。这东西叫做魔核，是魔物生命的根基。只要这个还在，魔物就不算完全死去。” “什么意思？你是说浅浅还没有死？” “是也不是，本喵只问你一件事，你想堕落成魔物吗？”女孩故作老成的语气里，还透着几丝不合她年纪的诱惑气息。 拓跋容呆了呆。 堕落成魔物？ “和浅浅一样？”拓跋容反问。 “是啊，只要你把这个吞下去，就相当于和浅浅融为一体。”女孩用手捏了捏手中的那团黑色的肉块。 “想。”拓跋容立马答道。 听到拓跋容回答的这么爽快，女孩的眉眼中浮现出几丝开心，还有几分玩味：“咯咯咯，看来我没有来错。来吧，把它们都吞下去，千万不要咀嚼。” 明明是个女孩，却能笑出让人觉得后背发凉的笑容。 第597章 岁月沉沙(16 （上一章有不少修改，看的早的记得返回去重新刷新一下喵\/w\\） 她的笑容之下，就连天空都好像在这一瞬间变得阴森而血腥。 罪恶的黑暗在房间里散布，扭曲的阴暗笼罩在两人之间。 拓跋容只觉得自己的鼻子好像嗅到了一股甜味，是来自于面前这位女孩的手上。 那是他绝对不该能感受到的甜味，因为那本该是血腥味才是。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感觉到血腥味如此诱人过，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浅浅会那般迷恋生血生肉，原来在她的感知中，是这样令人愉悦的味道。 他并没有下口，只是从女孩手中接过了肉块，捧在手中，迟疑了一下。 “你说这是浅浅的，那我把它吃掉，是不是等于我把浅浅吃了？浅浅会死吗？”他问。 “魔核尚在，魔物便不算完全死掉。可浅浅的情况特殊，她本就不完全算是魔物，细说下来，真正算作魔物的是你们的孩子。浅浅身体虽然破灭，可魔核被本喵及时救了下来，丢了实在可惜。这里凝聚了浅浅的魔力，也是你们的结晶，其中还有浅浅残存的灵魂。若是你能掌握它，你与浅浅，便好似融为一体，或者说，让浅浅以你的身体继续活下去。” “我明白了。”拓跋容咽了口唾沫，双手捧着肉块，略微迟疑后，道，“恩人，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猫耳少女嘻嘻一笑：“不该知道的就不要知道喵，本喵见过浅浅几面，倒是和浅浅有几分熟悉。拓跋容，别的事情现在不用你管，本喵现在只想看到你的决心。” 拓跋容闭上了眼睛，将那肉块塞入了口中。 那肉块形状怪异，很难形容，像是一个大号的卵。捧在手中，有着红薯般大小。 这样的大小要不咀嚼生吞本是不可能做到的，可当拓跋容把那肉块往口前一放，肉块居然自己蠕动着身体，顺着他干涸的喉咙，钻入了他的肚中。 顺着喉咙而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腹部被肉块填满。 他只觉得肚子里开始翻涌，忍不住张开嘴巴，吐出了许多酸水。 这些日子没吃什么食物，只是喝了些肉汤充饥，肚子里已经没什么值得吐的东西了。 “咯咯咯，不错不错，本喵没有白来一趟。”猫耳少女欢喜地拍起了手。 拓跋容扶着桌子，只觉得自己的腹部在疯狂的抽动，那肉块仿若形成了另一个心脏，在腹部快速跳动，汲取着自己身体四处的力量，妄图将自己仅存的一切力量吸收干净。 他跪倒在地，大口喘息。 心脏仿佛被捏住，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血液跳动的感觉，只能感觉到腹部的肉块在骚动。 他几乎失去了活着的感觉，只能勉力抬起头，看一眼面前的猫娘。 他露出了几丝笑意。 他不会怀疑猫娘话语的真实性，他也没有怀疑的资格。 就算猫娘的话他几乎不敢相信，可他也愿意赌那一丝丝的，甚至称得上荒诞的可能性。 他瘫软在地，身体不自觉地的抽搐，体内的力量被几乎全部抽走，他无法自主动弹分毫，可同时，身体在被另一种能量快速填充。 他感觉的到，自己的手脚在恢复动弹的能力，但那利用的显然不是力量，而是另一种陌生的能量。 他的全身都在拼命地想要活下去，疯狂地在索取腹中那跳跃之物释放出来的能量。 他能感觉到某种东西在身体里流淌，他的视野变得鲜红，他的牙齿变得酸涩，他的嗅觉被铁锈一般的血腥味掩盖，当再次可以感知到呼吸的时候，他只觉得空气格外的香甜，有什么极其甜腻的气味在自己的鼻尖。 鲜红的视野之下，他看到那猫娘蹲在了自己的面前，将那颗心脏摆在了他的面前。 “吃掉他吧。” 其实也不用猫娘说什么，他的嘴巴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 一口咬在了心脏之上，他疯狂地扭动着身体，拼命让脑袋靠近那心脏，一口，一口…… 他觉得，自己一定已经疯了。 疯了也好。 浅浅当初也是这么疯过来的吗？ 不知道。 他的身体十分难受，他能感觉到腹部的那团东西在试图控制他。 疼痛让他几近昏厥，他的身上溢出了大量的血水与汗水，使得他浑身赤红。 那位猫娘就蹲在他的身边。 直到他力竭趴在地上，终于熬过了所有疼痛，从地上爬起来，猫娘才重新站了起来。 他也站了起来。 身体有些不习惯，可那全新的力量，他无师自通般地知道怎么去用。 不，并不是无师自通，他分明觉得自己好像很熟悉这一切，虽说身体有些陌生，可力量的使用并不那么完全陌生…… 他忽得明白过来，会用魔力的并不是他，而是浅浅。 他与浅浅，如今并不用再分彼此了。 “醒过来了？比本喵想象的快。” 赤红色的视野，看什么都是红的，只有明暗的区别罢了。 而眼前的猫娘是那般的红，红到让人觉得刺眼的地步。 “今天好好休息吧，明天本喵会再来见你。你可不要自己死掉了。” 那猫娘说完后，便离开了。 而双眼赤红的拓跋容，在猫娘离开之后，也虚弱地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醒来之后的他，双目依旧赤红，可终于身体能够自如地动弹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隔着皮肤也能看到，从腹部延伸出来了许多条极粗的血管，遍布在了自己身体的四周。他身体疼的厉害，骨头也很痛苦。 他隐隐能感觉到自己的耳边好像有谁在呢喃，像是浅浅的声音，可又听不真切。 休眠的时间，他身上的肌肉大片大片地萎缩，原本健壮的身躯，这时候显得有些干瘦。 村民发现了他的异样，将他带到了床上。 他却不敢去看村民，如今在他眼里，村民就像是美味的羊羔，他忍不住会想咬上一口。 这样的嗜血感没有让他感到害怕，反而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人类的身躯已然无法再做到什么，如今变成了魔物，能做到的事反而变多了。 他将浅浅杀死主教的事告知了村民们，村民们也是一片欣喜，可相比之下，他们更担心拓跋容的身体。 他的身体在常人看来，和病入膏肓没什么区别。 虽说大家都是要死的，可看到拓跋容以这副悲惨的模样死去，依旧是不忍心。 直到那位怪异的猫娘再次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带了别的东西过来。 “给你带了些吃的过来，怎么样，小馋猫，想吃吗？” 光是闻到那股血腥味，就让拓跋容从地上坐起。 那是魔物血肉的味道，光是用鼻子，拓跋容就能分辨出那是什么。 虽说他并未亲口吃过，可他就是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浅浅是吃过的。 有些记忆不用他记住，只要浅浅还记得，现在的他就能理解。 他迫不及待地从床上爬起，将脸蛋塞入了猫娘带来的袋子之中，大口大口吞咽着食物。 他太饿了，这里缺少食物与淡水已经不止一天两天了，村民们都在忍饥挨饿，他一直也在忍耐着。而现在，面对这样的食物，他不用再有什么顾忌。 魔力充盈了他的身体，他感觉魔力在体内快速的蓄积。 “以你或者浅浅的能力，想要对付绯天教都是绝无可能的。你若是也和浅浅一样冲去送死，本喵岂不是白来了。不过本喵深思熟虑之后，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拓跋容，只是堕落成魔物你是对抗不了绯天教的，有银河在的绯天教，不是你能对付的。不过，倘若你愿意堕落成魔女，倒是有一线的可能。刚刚好，本喵手上恰好有能让你成为魔女的机会。” “我愿意！”拓跋容想也没想便答道。 “你也不用答应这么快，若是成为魔女，你确实有一线赢过绯天教的可能，可到时候你还是不是你，就不好说了。而且，成为魔女的你，说不定会为这个世界带来比绯天教更可怕的灾难，你想亲手毁掉这个世界吗？当然，能被选为魔女也不是本喵说了算，本喵只是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能抓住，就抓住本喵吧。” 话音未落，拓跋容的手已经抓住了猫娘的手。 赤红的眼睛里只有决绝与坚毅。 “别说了，我都愿意。” 猫娘显然被吓了一跳，耳朵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所有我想守护的东西，都已经不存在了。每一次我都努力过，可每一次都是失败。如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那就是，哈哈，让我见识一下这世界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希望吧。” 可随即，猫娘的眼神中便浮现出了几丝戏谑。 “这可是你自己找的路。” “我知道。” 猫娘的手心，拿出了一颗小小的卵。 那似乎是什么虫卵，外壳被一层薄薄的如玻璃一般的水晶保护着。 猫娘的手很巧，只是一塞一缩，那颗卵便落入了拓跋容的手心。 拓跋容一手捏碎了水晶。 虫卵嵌入了他的手掌，进入了他的身体。 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似乎也融入到了自己的腹中，他等待了片刻，却后续什么都没有发生。 “接下来我要怎么做？”他问。 猫娘笑道：“接下来的事，本喵也不知道。如果你会是被祂选中的人，祂会教你怎么做。本喵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再见了，拓跋容，或者，浅浅？” 剧烈的疼痛袭来，拓跋容晕了过去。 眼前一片漆黑，他的意识依旧在，身体却好像已经没有了感知。 “拓跋哥哥……” 迷茫中，他好像听到了浅浅的声音。 “浅浅？你在哪？” 他忙问。 “我在这里，我和你在一起。” 他这才发觉，好像是自己在发出声音。 同一张嘴巴，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他忽得想起，自己和浅浅，似乎已经融为一体了。 还能再次听到浅浅的声音，他已然是欣喜万分。 “浅浅！太好了！” “拓跋哥哥……为什么我还能感受到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都已经死了？” “不，应该不是……” 而这时，另一个声音忽得响起。 “我的子嗣，你们没有灭亡。” 那声音遥远，无法分辨性别，甚至连词句也好像并非是人类的语言，而是以一种近似意念的方式直接传递到了二人的心中。 “无需害怕，我的子嗣。我能感受到你们的爱意，我能感受到你们的恐惧，我能感受到你们的渴求。” “我的子嗣，我垂怜你们的遭遇，快来我的怀抱，接受我的滋补。” “来吧，孩子，我是你们的母亲。” “我会为你们哺育出未来，接受我的力量，你们将会获得繁衍下去的机会。” 那声音不曾停歇。 “繁不繁衍我无所谓，你就是那个能让我成为什么魔女的人？你要用我的身体去毁灭世界吗？来吧，我都愿意！”拓跋容道。 “拓跋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么可怕的话？”浅浅问。 “繁衍不是你的渴求，是她的渴求。孩子，我能感受到你的悲伤，不用再为失去孩子而痛苦，我将赋予你继续繁衍的机会。”那声音响起。 “浅浅？”拓跋容一愣。 “我……”浅浅有些羞涩，“我……确实一直想和拓跋哥哥有孩子。” “不用悲伤，孩子，你会有机会的。接受我的力量，你们将会获得生育的能力。”那声音道。 “……真的？”浅浅有些羞涩，又有些惊喜，“嗯……那，那谢谢你了，不认识的好心人。” “你还有什么不满吗？”那声音又道。 拓跋容愣了愣。 他和浅浅，确实一直没有孩子。 这种事，他早就不在乎了。 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浅浅还在在乎这种事。 “拓跋哥哥……要不，相信祂一下？祂好奇怪，说不定真的能让我们有孩子？” “……”拓跋容又是一迟疑，随后哈哈一笑，“好啊，浅浅，都听你的。” ……这一生确实一直不如意。 什么都没有保护住，浅浅也好，女儿也好，村子也好…… 他真是失败透顶的人生。 生命的尽头，他确实更想复仇，向那些伤害过自己，伤害过浅浅的人复仇，向绯天教复仇，向那些不让自己和浅浅活下去的世界复仇。 不过，浅浅显然并不那么在乎那些。 …… 既然浅浅更在乎的是孩子，那复仇，确实也无所谓了。 他忽然释然了。 与浅浅依然融为一体的他，翩然“来到”那声音的面前。 某种力量流入了他的身体。 “拓跋哥哥，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呢？” “不知道……” “对了，拓跋哥哥，有件事其实我一直骗了你。” “什么事？” “我其实不叫浅浅，浅浅是我小时候布娃娃的名字。” “这……” “浅浅被我不小心弄丢了，我也被丢了。后来我被人捡到了，又遇到你。你给我讲故事的样子，就和我哄浅浅睡觉一样，我就觉得，我在你面前，就像个娃娃一样，所以我告诉你我叫浅浅。哪有人叫这么傻的名字，你却叫了我那么久。” “我问过你，你又不说。” “我只要当你的浅浅。嘻嘻，现在我们有孩子的话，要不，就叫孩子浅浅怎么样？” “都依你。” “好啊~” 他和浅浅都笑了。 伴随着那股力量的到来，他们都知道，他们会有孩子的。 温润的魔力包裹住了他们两人已然融为一体的身体。 巨茧之下，崭新的生命正在被孵化。 第598章 岁月沉沙(17 那位猫娘并没有离开。 她看到山穷水尽的村民们，便抓来了几只魔物，让村民们烤了充饥。 魔物长的太过怪异，当时的人并不太敢吃。但在猫娘的强行要求下，众村民终于鼓足勇气，去尝试吃几口魔物烤熟的肉。 魔物的肉并不难吃，只要烤的足够透彻，无论是味道还是营养，对普通人来说不算差。 有这位猫娘在，绯天教也并未能进一步找到村子的所在。 她守在拓跋容，继续观察着拓跋容的状态。 那具身体在被虫卵寄生之后，蜷缩成了一团，原本在吞了浅浅的魔核之后，他就已经枯瘦如干骨，不似人形。而那被他吸收的虫卵，使得他浑身更是毛发皆掉，双目无光，宛若一具干尸。 村民们十分愤怒，妄图将这位带来灾厄的猫娘杀死。 在他们的眼中，这位猫娘分明就是在吸收拓跋容身体最后的精华。她一定是罪恶的恶魔，否则拓跋容怎会在见到她之后，变得那般可怖。 猫娘也并没有过多解释，论实力，这里倒是没人能真的伤害到她。 不过都是些残兵败将，猫娘只是三五下，就能把他们一个个都按在地上。 “老老实实地待着，魔女降临的场面，可不是寻常就能见到的。”那猫娘道。 拓跋容的身体已然变得极为奇怪，毛发尽落，双目无神，枯瘦如柴，仿若垂垂老矣。 有人试图呼唤拓跋容，但拓跋容只是双手抱着膝盖，静静呼吸着，谁的话也不会回应，如同死了一般。 那进入他身体的虫卵似乎已经孵化出来，在他身体里游走，谁人都能看到他肌肤底下，有着什么东西在来回爬动。 那身体几乎已经没了人的样子，而虫子爬行的模样愈发的明显，好像拓跋容已然变成了一具皮囊，而皮囊下的身体，其实已经被那虫子啃食殆尽。 这是何等可怖的场面。 众人斗不过猫娘，被猫娘捆在一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拓跋容被虫子一点一点啃食的模样。那画面实在让人惊悚的厉害。 拓跋容的双眼逐渐凹陷，身体越来越枯瘦，胸腔甚至都凹陷了下去，唯有他体内的虫子在变得越来越大。 而后，拓跋容的体表开始分泌出某种白色的液体，那液体有着让人有些难受的气味。白色的液体很快遍布他的身体，让他原本的躯体宛若变成了一具被石灰包裹住的木乃伊。 被完全包裹之后，他便连人该有的模样都没有了，只像是一具人形石雕。 村民们纷纷为其恸哭流涕，虽说拓跋容没能真的给他们带来安全，可若是没有拓跋容，他们早就成了绯天教手下的亡魂。 那猫娘倒是毫无人性地哼着歌，甚至晃悠着腿。 穿着黑丝的腿偶尔还会踢一踢身边的人，为其太过吵闹而生气。 见拓跋容渐渐没了人类的模样，那石雕先前还有些声音，这时候已然完全没了声响。她这才站起了身，来到了拓跋容的身体边上，用手敲了敲那具石雕。 清脆无比的声音。 里面好像已经空了。 她用手用力一戳，那石雕居然一转眼化作了灰色的粉末，扑簌簌地纷纷落下。 众人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众人先前都看到了拓跋容身体里虫子的模样，都知道拓跋容一定是被某种虫子吃掉了。这时候他的尸骨居然不见了，那么这时候会见到的，大约是一只巨大的虫子才对…… 而众人看到的，却并不是什么虫子，而是一个蜷缩着的孩子。 那孩子背后有着透明的如同飞虫一般微微泛着些黄色的羽翼，头顶竖起了两根如同发丝的触须。 白天的光洒落在婴孩身上，那孩子显然被阳光刺到了眼睛，躲避了一下，然后揉了揉眼睛，从地上爬起了身。 众人皆是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孩子的模样，与浅浅十分相似，却只有大约三四岁的大小。 小的可怜。 见到众人，那婴孩居然忽得开口说话了：“你们都在这里？” 那声音无比稚嫩，显然就连婴孩自己都吃了一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满眼都是惊讶。 “恭喜恭喜，看来你已经获得了祂的注意。”猫娘拍了拍手，随后从一边捡起了斗笠，戴在了头上，“既然如此，那就再见咯，小浅浅。” “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还会再见的。” 猫娘从门口走开，留下了一众依旧被捆着的村民在屋里。 新生的小浅浅从地上随便找了些衣服穿在了身上，便用肉嘟嘟的身体，跑到众人身边为众人解开了束缚。 那双橙黄色的大眼睛，实在让人喜欢。 “你是浅浅？”虽然谁都知道这个小家伙是从拓跋容身体里跑出来的，而且大概率是那只虫子变得，可这般可爱的小家伙，还有着和浅浅很是相似的面容，谁都没办法把她和浅浅完全区分开。 “我……是吧。”小家伙迟疑了一下，随后又抬起脸，笑道，“我是拓跋容，也是浅浅，我们已经融为一体了。” “是这样吗？刚才那只虫子……是怎么回事？” “虫子？” 见拓跋容一脸无知的模样，说话人正欲解释，却被捅了捅腰，示意他不要再说。 拓跋容并不知道虫子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自己从那梦境中醒来之后，便在了这里。 她能感觉到浅浅的心思，如今浅浅已然与他融为一体，他能够在心中与浅浅交流，也能回忆起浅浅的许多记忆。 当看到自己身体的时候，他是有些震惊，可因有着浅浅的记忆，他也并不觉得这副样子有什么好奇怪。 浅浅小时候便大约这副样子，如今只是好像又回到了浅浅小时候一样。 他并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与人类不同的地方，只是变小了许多，让他有些难受。 虽说如今的身体能感觉到其中充盈的无穷无尽的力量，可这般瘦小的身形，实在有些不太够看。这村子里更是没有适合他穿的衣服，只能从衣柜里找到浅浅之前穿过的衣服，将就穿一下。 如今的自己已经是魔女了？ 她有些懵懵懂懂。 这样的身体，真的有对抗绯天教的实力？ 她并不太那么认为。 浅浅也不这么认为。 浅浅甚至不觉得现在的身体比她之前的身体强多少。 即便是浅浅最小的衣服，穿在她现在的身上也显得格外的大。穿着衣服来到屋外，感觉到身上脂肪的晃动，拓跋容实在不太适应。 “你们女孩子都是这样？” “不是的，只是现在太小了而已。” 在旁人看来，她像是在自问自答，她自己却知道，自己在和浅浅聊天。 浅浅残余的灵魂还在她的身体里，而能操纵身体的，毫无疑问是拓跋容。 拓跋容稍微有些不解，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就变成了浅浅小时候的样子，不过当初那位猫娘也说过，她会变成魔女，而魔女毫无疑问，是女孩子，没什么问题。 魔女是怎样的存在，她也并不知道，她只是想要获得能对抗绯天教的力量罢了。 那梦中的声音毫无疑问是一位十分可怕的存在，当无穷的魔力从对方体内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自己在那一刻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可真要她说出来现在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她能知道的，就是以前自己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现在有些不那么阳刚了。 细问之下，她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一天。 有了浅浅的记忆，她当然知道浅浅在前一日前往绯天教都遇到了什么。 没有拓跋容在，只是带着十三尾魔狼，浅浅的战斗力反而比以往更强。她的体能极强，平时为了防止害得拓跋容也身陷险境，总会保守一些，而没有拓跋容在，她冲入绯天教营地，竟一时无人能拦住。没了后顾之忧的浅浅成功杀死了主教，可这般一往无前地冲锋，从进去之时，就没想过出来的路线。 被包围之下，她当然没办法再活下去。至于所谓的猫娘委托，她根本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这里，和拓跋容融为一体的。 真是奇怪的猫娘。 不过，如今她也确实获得了匪夷所思的能力…… 只是变得这么幼小，如今绯天教又临近发现这里，凭借所谓的魔女的能力，真的能应对绯天教的魔物们？ 原本令人绝望的处境，似乎并没有因为变成魔女而有什么变化？ 这样的想法，直到她来到屋外，看到了屋外的松树的时候，产生了一些变化。 她发现，自己饥渴的厉害，当看到嫩绿的松树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涌现出了一种莫名的欣喜感。树木的芬香进入了她的鼻腔，她只觉得牙齿有些痒痒，忍不住走上前。 “为什么感觉……好像很好吃？”她道。 “是因为变成孩子了，所以什么都很馋？” “不像，但是我突然好饿。” “是啊，好饿啊……” “找些能吃的东西吧。” “这里已经没什么能吃的了。” “要不咬一口试试？我真的觉得好像可以吃，而且很好吃……” 在松树前自言自语了片刻，她怀着有些疑惑的心情，张开了嘴巴，一口咬在了松树上。 松树在口中咀嚼，稍微咀嚼了两下，她便将树叶吞入腹中。 而后，又咬了一口。 好吃。 很好吃。 她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品尝到很多味道，但咀嚼的过程充满了幸福感，而吞咽食物，更是让她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松树按说不能吃的，可饥饿感袭来，根本容不得她挑三拣四。 她大口大口地吃着松树的叶子——松针理应不好吃，大口大口的吃，口腔会被戳出许多个血洞才是。 可是她软软的嘴巴并没有被松针划破，松针反而会在她的口中，被口腔中的肌肉顺成容易下咽的角度，甚至没有怎么咀嚼，食物便自己滚入自己的喉咙。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下方好像有什么别的东西，在迅速搅碎食物，美妙的滋味并非来自于口腔，而是胸部的某个器官。 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器官，像是另一个嘴巴，可又像是胃。 她能感知到那个器官的存在，也知道器官的作用，所以，她知道，自己方才吞下去的食物一定没问题的。 既然没问题，而现在又饿的厉害，她还哪里管得了自己还是不是人类，双手并用地抓着松树的叶子往口中塞。不大的身体像是个无底洞，她一口一口，居然将整棵松树都吃入了口中。 看着面前叶子被吃光的松树，她依旧不满足，一口咬在了树干上。 她的牙齿锋利得厉害，即便是干硬的树木，她也一口便将其咬碎。稚嫩的牙齿有着远超表面的硬度与力量，稍微咀嚼几下，便将树干也嚼烂了，吞入肚中。 可以吃。 她只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懵，毫无疑问，这绝对不是人类该有的味觉。 她有些停不下来，一旦开始吃，饥饿感便会极其强烈地涌上来，体内的魔力在辅助分解着吞下去的食物，饥饿丝毫没有因为吃光了树叶而得到缓和。 村民当然是会照看她的，可看到她如疯了一般在疯狂吃着树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有人上前想要拉住她，却被她轻易地推开了。 “我没事，不用管我。”她一边嚼着木头，一边说道。 “你疯了？” “我没事，我还要吃。” “对不起，我好像能吃下它们。我需要一些营养……” 浅浅继续大口大口吞噬着松树，直到将一整棵树都吃入腹中。 她拍了拍肚子，一时只觉得浑身的魔力涌动，她身子一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变大。手脚开始生长，骨骼发出脆响，原本蓬松的衣服在快速变得饱满。 “啊……啊……”她忍不住喉头发出些细微的颤声。 她蹲下身子，捂住了自己的身体。 方才还只是幼小的孩童之躯，不出三分钟，便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魔女浅浅，自这时才算真正的降临人间。 而身为魔女的浅浅，尚且还处在有些懵圈的状态之中。 她究竟是拓跋容，还是浅浅呢？ 都是，又或者都不是吧。 她的心头几乎没有多少即将面临绯天教袭击的紧迫感与绝望感，相反，这时候的她，更多的是降临在这世上，初生的喜悦。 她伸了个懒腰，嘴角挂着几丝笑意。 不再是孩子的模样了，真好。 第599章 岁月沉沙(18 感觉到身子好像恢复了一些，她站起了身，惊觉自己的胸口居然有了起伏，一时有些脸红。 她又踮起脚，看了看自己身子上下，随后连忙又蹲了下来。 周围还有其他人，方才孩童的身体能被上衣遮住，现在的身体露在外面，可有些太不矜持了。 没办法和村民解释自己到底怎么了，她只能安慰他们，自己获得了一些力量，足以应对绯天教的力量。 不用担心。 她的心情很好，虽然只是长大了些，还依旧不知道自己有着怎样的实力，可既然自己能长大，就说不定自己还能有更多待发掘的能力。 村民们将信将疑，那如同神迹一般的成长就发生在眼前，他们自然也只能相信有神灵终于显灵，想起来这里有一方百姓需要拯救。 身子长大了，浅浅很开心。方才孩童的身子实在不方便，现在少女的身子方便了许多。 她知道，现在的身体和浅浅之前的身体极其相似，浅浅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又变回了自己。 她连忙跑到了屋里，来到镜子前面。 镜子里的少女，有着和浅浅很是相似的容颜，只是比起后来被晒黑了许多，又变壮实了许多的浅浅，镜子里的浅浅，一如当初第一次被拓跋容见到时的模样。 “好可爱，比我好看呢。”浅浅道。 “没有吧，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是这样。”浅浅用手指戳了戳脸蛋，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脸上有些红晕地道。 “我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吗？” “有！我还记得。我不会忘记当初见到你时你的样子。” “不太像我，我的眼睛没有这么大，脸也没有这么圆的，头发也不是这样的质感。真的比我好看很多。还有我这里有些胖，现在就没有，这里我其实有些畸形的，但现在也没有了……你看，我们的眼睛很像你，还是肩膀，你的肩膀也是这样。” “是啊。”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身体，很像我们的孩子吗？如果我们的女儿长大，是不是就是我们现在的样子？” “会是吧？” “所以我们变成了我们自己的孩子？”她忽得一笑。 “也算是吧……没想到我们还能在一起。” “为什么我们会长这么快，要是这么长下去，岂不是马上就会比我大了？”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我们的身体，好像……想要做什么？” “啊，是，是有些……” “快，快进房间里面去，不要让他们看到。” “啊，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浅浅并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的存在，也并不知道自己想做的究竟是什么，她只是本能地觉得有些丢人，要躲到没人看见的地方。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上了房门。她顺着自己的本能，吐出了白色的黏液，将身体包裹住之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而当她再次醒来之时，她的身边，已经多了另外三只浅浅。 先前吐出来的白色黏液形成了如同豆荚一样的形状，将她包裹其中。她并不知道豆荚中的自己发生了什么，总之，醒来的时候，身边就已经有这三只小家伙了。 她很是诧异，抱起了地上小小的浅浅，左看右看。 和自己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小了一些而已。 这是自己的孩子？ 自己刚才睡着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慌忙走到了一边，拉开屋子的帷幕，看了一眼外面。 外面的天色甚至没有什么变化，方才她进入屋里时，屋外的几人正在磨刀，而现在，居然还在磨刀。 “妈妈！”小浅浅念叨道。 她能感觉到自己和小浅浅的关系，她是她们的母亲，是她繁育出来的。 并不是从身体里生出来，而是通过某种方式繁育出的他们。 那究竟是怎样的方式？ 她只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懵，尚且理解不太了自己所理解的自己，和自己认知中的人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和人类真的有很大的区别。 她方才躲在屋里时，身体确实萌生了一种十分奇怪的冲动，那种冲动使得她吐出了白色液体。而吐出白色液体的过程，她分明感觉十分舒坦。 要形容的话，就和过去与浅浅一起在床上的时候一样，尔侬我侬。 如今两人融合在一起，身体好像本身就同时兼具了过去两人的性别，所以生产的过程，也并不需要其他人参与。 她和她自己就能做到。 意识到这一点，她更是觉得害羞。 “这是我们的孩子？”她抱起了小浅浅。 “妈妈，好饿……”小浅浅道。 “是啊，好饿……”她也道。 她能感知到小浅浅的心思，她甚至能感觉到小浅浅们在用她的脑袋在思考问题。 这里都是什么，这里有什么，自己叫什么，自己要做什么…… 好饿啊。 她也同样是从卵鞘里刚刚爬出来的，方才才长大的身体，从卵鞘里出来后又变小了一些。 她带着小浅浅们走出了房间，再次觅食。 当众人见到她与三只小型浅浅的时候，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她们是什么？从哪来的？” “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 “嗯。” “叔叔好！”小浅浅们异口同声地道。 “哎，好乖……”那人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表情，笑的有些僵硬，脸上还有几分惶恐。 这是何等诡异的情况。 而大浅浅与小浅浅，便盯上了旁边的另一棵树。 这处山洞是一处凹地，因为有地下水从这里流过，所以长出了一些草木。 有了先前的经验，她知道自己的食谱恐怕和以前并不一样。无论是拓跋容还是浅浅，都绝对不会把植物当做食物。 而现在，不只是植物，就连地上的碎骨，甚至是长得像是能塞入口中的东西，她都生出了几分想要尝一尝的欲望。 她的身体有着和人类完全不同的味觉，能够品尝到原先并不会品尝到的滋味。 她的唾液已经开始分泌了。 小浅浅们更是控制不住，已经跑到一边，蹲在地上，啃食着地上的草。 这哪有人类该有的样子。 但是好饿。 真的好饿。 是不是人也无所谓了，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力极其盈余。 她不仅饿，而且还想要继续去生育孩子。 繁育的欲望在她的脑袋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过去她吃掉了自己的孩子，现在，她要生出更多的孩子来弥补当初的遗憾…… 是这样吗？ 不，只是身体在迫切地想要营养，想要繁衍出更多的孩子罢了。 已经进行了第一次的繁衍，看着小浅浅们吃食物的模样，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如今的自己，就是为了生育她们而生的。 每一只浅浅都是自己的一部分，是自己的孩子。只要自己生育出更多的浅浅，每一只浅浅都有着和自己比拟的战斗力，那么自己光靠自己的孩子们，就能组建成一支军队…… “这就是……我们的力量？”意识到这一点的她，呢喃道。 “太好了，只要我们生育出足够多的孩子，就有机会打败绯天教了。” “可是……感觉很奇怪。我们不像是人了。” “我们不是已经接受了那位大人的恩赐吗？绯天教也同样不是人。我们不是想好了，就算死，也要让绯天教多付出一些代价。而且你不觉得，我们还能生出很多孩子吗？” “是啊，我们还有很多魔力可以生孩子……” 要在绯天教到来之前，生育出更多的孩子。 那一个瞬间，她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食物进入身体，会快速转化成她需要的营养，而随着营养的富余，她便会回到屋子里，吐出白色的液体，将自己包裹其中。 醒来的时候，小浅浅们便就在自己的身边，而新一轮的觅食，便再次开始。 一天的时间，她便生出了二十余只浅浅。 小浅浅们会在出生之后六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长成和她差不多的体型。 一时间，本来人数不足七十的小营地，在二十多只浅浅的加入后，变得有些饱和了。 不过好在浅浅吃的食物并不一定是人类的食物，不需要抢夺食物，小浅浅们还能帮忙听话做事，众人除了觉得诡异以外，也并没有提出什么意见。 他们都是将死之人，临死之前看到这样的景象，并不会因此而恐惧，反而会因此萌生出了更多的希望。 浅浅越是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他们当然便越是高兴。这般如同复制粘贴一般地冒出新的浅浅，而且还都是如浅浅一般乖巧听话的女孩子，哪有什么不高兴的理由。只是见浅浅见多了，会分不清每只浅浅都是谁。 不过，浅浅们也不在乎自己被怎么称呼。 浅浅也并不希望大家给小浅浅们起名字。 她还能生很多很多浅浅，倘若给每一只都起名字，就太麻烦了。而且每一只她都能清楚地感知到，所以她们都是浅浅，只是看起来是不同的个体罢了。 看着自己的孩子们一个个都长成了和自己一样大小的模样，她让孩子们站在了一起，围在了她的身边。 她不需要用语言教导她们做什么，只是站在一起，魔力连接之下，她便能将所有想要传达或者想要知道的信息，与小浅浅们交互。 我们不能再继续在这里了。 她还能生下许多浅浅，但是如果在这里和村民们抢夺资源，虽说草木不是人类食用的资源，可终归也是人类生活的倚仗。 而且她知道小浅浅们都有着不俗的战斗力，既然已经有了这么多小浅浅，去周围几个因绯天教盘踞而不敢踏足的绿洲看看，一定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她虽然感觉小浅浅们实力不俗，但并没有真正战斗过，只凭感觉总有些不靠谱。 她心头有种异样的自信，这些可是自己的孩子们，她们一定能做到的。 而后，浅浅们便袭击了周围最近的几个绯天教驻扎的地点。 他们所处的位置算是绯天教的腹部，这里早已没了多少抵抗势力，防御力量也相对薄弱。虽然他们一直在寻找拓跋容的踪迹，可他们一点都不急，因为他们知道，拓跋容不过是瓮中鳖罢了。 而浅浅们的突然出现，他们根本来不及抵抗。 每一只浅浅都有着堪比魔狼的实力。 而当成功杀死那些绯天教的信徒的时候，那些信徒的尸体散发的香味，使得她身子一颤，忍不住俯下了身子，开始品尝起人类身体的味道。 这些可憎的家伙，这些将自己逼上死路的家伙。 如今自己正好饥饿难耐，正好需要很多食物来弥补身体的饥饿。 虽说食人这种事她过去一直未曾做过，可绯天教的人，不算人。 他们的尸体能成为自己的养料，就已经是十世修来的福分。 —— 五天后，绯天教果然发现了村民们所在的绿洲。 一众十多个人马，带着两只大型魔物，来到了营地前。 营地里，尚且留在这里的人各个面如黄蜡，身子仿若风一吹就倒。 “哈哈哈，教主早给了你们生路你们不从，非要成为异教徒。现在知道错了？已经晚了！”为首的绯天教门徒朗声叫道。 “晚了？”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 他回头看，只见一位穿着黄衣，扑扇着透明翅膀的女子，从空中翩然落下。 她的头顶竖着两根奇异的发丝，她的眼睛有着让人觉得迷茫的黄色。 “妖女浅浅？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可惜让你失望了。” “哼，你别以为你一个人就能怎么样，来人，将他们围起来！浅浅，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放肆，我就从最左边的人开始杀！” 营地里披着粗麻跪在地上的人，一个一个掀起了身上的头罩。 一双双黄色的眼睛，带着几丝笑意，看向了绯天教的余孽。 “这……这怎么可能！” 上百个人—— 不，上百只浅浅—— 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在用同样似乎是懵懂无知，似乎是清纯可爱的眼神，在看着他们。 但那样的眼神，真的算得上可爱吗？ 没有一个其他人。 这个村庄，已然是为了绯天教而准备的陷阱。 “你看起来很好吃。” 浅浅扑扇着翅膀，来到了他的耳边，轻声呢喃。 那低语中，还带着几分笑意。 ——绯天教与绯天教带来的魔物，成了浅浅们的又一场盛宴。 “妈妈，我们还饿。” “别急，还有很多好吃的，等你们的妹妹们到来，妈妈再带你们去，好不好？” “嗯！” 第600章 岁月沉沙(19 在周围夺回了两个村子以后，魔女浅浅便立马组织村民一起转移到了村子之中。 浅浅偷袭的足够足够迅速，村子之前的绯天教教众并未有任何反应或者向外界传递消息的机会，便被浅浅吃干抹净。 虽说村子里遗留的白骨有些吓人，但如今的村民见到这些教众的白骨，只会弹冠相庆，哪里还会觉得可怕。 村子里的物资虽然已经被绯天教几乎消耗殆尽，但能成为村子的地方，都是有水有牧草的地方，绯天教赶走了村子里原本的住民，使得这里的牧草生长的极好，水井之中也蓄积上了不少的水。 每个村子浅浅都留下了两三只小浅浅，用以守护村子，而更多的小浅浅，则被魔女浅浅带回了营地，伏击即将到来的绯天教成员。 绯天教早早就知道存在那么一个有着浅浅与拓跋容守护的营地，也大概知道营地的方位，只是碍于不想浪费太多人手搜寻，加上浅浅与那些被驯化的魔狼确实有一定的威胁，所以一直没有大动干戈。如今浅浅和魔狼都已经死了，消灭营地只是顺手的事罢了，派几个人手找到村民，一起解决了就好。 当一个月内三番派去探查的绯天教教众都一去就没了回音，绯天教终于意识到，已经失去了浅浅的营地之中，恐怕还有另一股力量在其中。 有司教主动请缨，想要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带着两只大型魔物，与六名教众，朝着之前信徒们消失的方向探去。 而这一去，居然又杳无音讯。 绯天教终于慌了。 司教在绯天教的地位可不低，其实力即便在猎魔人中都算佼佼者，虽然实力排不上天级，但起码也是地级一二级的水平。而带去的两只魔物，也是没个十几二十个猎魔人很难对付的存在。 在这山穷水尽鸟不拉屎活人都见不到几个的地方，居然还能有能让司教回不来的东西？ 绯天教没有再派人前往北部。 在他们看来，那几个村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伤的了司教，既然司教和魔物都在那边消失了，更有可能的是北部有什么更为可怕的在拒绝旁人的靠近，他们一定是触及到了什么上古的禁忌，才降下了惩罚。 绯天教内部的想法，魔女浅浅当然不会知道。魔女浅浅只知道，绯天教在派了四轮食物过来之后，竟然突然平静了下来。 而周围几个被她抢回来的村子，居然也没有被绯天教再干扰，好像双方忽然就划分了互不侵犯的领地。 这对魔女浅浅来说当然是好事，在魔女浅浅尚未完成初代生育的时候，绯天教若是倾巢而出，想要消灭她并非什么难事。而绯天教这时候的突然姑息，恰好给了她充足的时间繁衍后代。 拓跋容——如今的魔女浅浅非常清楚自己的本体实力并不算强大，她的本体甚至并没有比生育出来的小浅浅强。 “这里的食物快要吃完了，我们要往南边去吗？” “还不是时候吧，我们还是再养精蓄锐一段时间，多生些孩子，到时候一鼓作气一举把他们全都吃掉。” “啊，人类的味道比植物要好很多呢。” “我们不能这样，我们还要保护村子呢。” “我知道，我们只吃绯天教的人。” “还有那些魔物。” “肉好吃。” “是啊。” 如今的魔女浅浅依旧会自言自语。 在刚刚变成魔女浅浅的时候，她的生育速度极快。被恶魔赋予的力量，在她的体内蓄积，会使得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释放魔力。 她又本能地会对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感到不安，本体的弱小在督促着她尽快形成部落，好来保护自己不被迅速消灭。 而生育带来的快乐又是旁人所无法想象的，吐出白色黏液将自己包裹住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极其古怪，可对她而言，却是一种极为舒适而又欣慰的体验。 或者说，若是她不这么做，她便会浑身难受，无法行走，若是不赶紧结茧，全身就会有如被蚂蚁啃咬一般痛苦。 拓跋容深知身而为人的弱小，见识过浅浅之前的力量，他知道变得越不像人，就越强大。所以一切的堕落对他而言，更多的反而是欣喜。 看到簇拥在自己身周的小浅浅们，她打心底里冒出来的都是高兴。 有小浅浅的陪伴，她感觉浅浅好像又回到了自己身边，抱着小浅浅，就如以前抱着浅浅睡觉一般让人安心。 虽然她很清楚浅浅就在自己的体内，可是能抱着的浅浅，和知道在自己体内的浅浅，感觉上是不一样的。自己抱着自己，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只是如今自己的身体也和浅浅一样，抱着浅浅远没有之前那种抱着小人儿的感觉，稍微有些可惜。 不过，小浅浅们也同样会抱着她，她同时能感受到当做浅浅被抱着的感觉，也挺开心。 毕竟浅浅在她的体内，她也会喜欢被抱着的感觉，就好像拓跋哥哥在自己身边一样。 两种意念在一个身体里，她有时候难免会混淆自己的身份，以至于拓跋容有时候也会冒出来一些女孩子才有的念头，会因为想到自己被拓跋哥哥抱着做这做那而羞涩。 毕竟浅浅的记忆如今也在她的脑子里，稍加回忆就会想起过去的种种，加上如今身体本就是女性，身子也会跟着发热，冒出一些女孩子才有的旖旎。 “浅浅，来，我找到了些你爱吃的东西。” “嗯，谢谢。” 村民们偶尔会找来一些食物投喂给她，她接过之后，都会笑眯眯地道谢。 魔女浅浅和其他浅浅虽然长相极为相似，肉眼几乎看不太出来什么区别，但因为穿着不一样，倒是比较好认。 这里本就穷，哪里有那么多可以供小浅浅穿的衣服，所以只有魔女浅浅以及最先生出来的几只小浅浅有衣服穿，后来的浅浅，都只是用些布料遮掩了身子的重要部位而已。 村民们知道浅浅不会接收人类能吃的食物，魔女浅浅很清楚这里食物的匮乏，什么都能吃的她没必要和村民们抢夺食物。村民们投喂给她的，大多是一些不好处理也不好食用的动物内脏。 人类不吃，她却很爱吃。 她有着能够消化几乎所有动植物的胃，比起植物，肉的美味程度要高上许多。 至于烹饪的手艺，如今她倒是不太在意。于她而言，熟食也并没有好吃多少，人类的口腔如今更像是一个进食的入口，只是用来让食物更容易下咽的器官，品尝到的滋味比起胃来说要寡淡太多，就算完全退化了也不要紧。 拿这种食物给浅浅，村民们心里起初有些过意不去。那毕竟不像是报答给救了自己的人的东西。 可是能见到浅浅高兴，听浅浅柔声细语地劝他们好好照顾自己，村民们也逐渐接受了这一点。 谁都知道，现在的浅浅，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某种像是人类的魔物罢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魔女浅浅夺回来的。正是因为有浅浅在，他们才能有现在的生活。浅浅自己都不在意，他们在那么执着于将浅浅送给他们的东西送给浅浅，就显得有些刻意矫情了。 如今已经几乎没有人再称呼她为拓跋容，虽说她解释过自己就是拓跋容，可比起那个强壮的男子，她如今无论是外表还是面貌甚至性格，似乎都更像女孩子一些。而且她那么能生，换做谁来也没办法把她当做拓跋容来看。 而无论她是浅浅还是拓跋容，都是村民心目里的大英雄，以前他们两人就是，现在倒好像不用再分清两人的身份了。 “浅浅，昨天睡得好吗？” “浅浅，你能过来帮我搬下东西吗？” “浅浅，这个你吃不吃？” “浅浅，要来一起吃午饭吗？” “浅浅，那边发现了像是绯天教的人！” 浅浅成了她正式的名字。 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说她是浅浅本来就不算错，如今再坚持自己是拓跋容，她自己也略微觉得不太合适。 拓跋容应该是个高个头的英俊男子，是会抱着浅浅睡觉，有着坚实肩膀的成年人。 她现在的样子确实不太配再被叫做拓跋容，如果坚持自己是拓跋容，反而有点毁掉浅浅心目中的拓跋哥哥的感觉。 时间久了，她自己都忍不住会想念拓跋哥哥的身躯。那种感觉就很古怪了，明明知道自己是拓跋容，可拓跋哥哥的怀抱，以及壮实的肌肉，可以缩在拓跋哥哥怀里的感觉，都只成了回忆了。 而她的繁育能力，在起初的几天极为夸张的生育之后，逐渐进入了平缓期。 起初的三天内，她几乎除了进食，一直都在繁育小浅浅。仅仅三天的时间，便有了一百零二只小浅浅汇聚在营地。 终于有了生育与进食之外的闲暇，她带着小浅浅们，收复了周围两个村庄，以供村民们生活。 而后的一个月内，她每隔一周就会忍不住生育一次，一次也不过会生出七八只小浅浅，速度上变慢了很多。 这样的速度是不够的，但是食物不够，她就无法生育。生育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足够多的食物，其他都不重要。 而且为了应对绯天教时不时的偷袭，她并不能全身心地投入繁育之中。 她心里知道，自己是能够更彻底更全身心地进入繁育状态的。 ——直到她发现，小浅浅们就连地上的泥土都能当做食物进行食用，而且，小浅浅们四处巡猎，又找到一片可以作为觅食之处的地方。 那里有着许多仙人掌、毒藤一类的植物，因为不能被人类或者牲畜食用，一直都被大家躲着走，但对于她而言，却是不错的食物来源。 混着草根与昆虫的泥土并不好吃，而且吃完之后小浅浅们会把无法消化的沙土排出身体，过程并不好受，但起码解决了食物问题。 她在如今已经没人的营地里，开始构建起了自己想象中的巢穴。 小浅浅们也会吐出白色的黏液，为她筑巢。 那些黏液在空气中暴露，很快就会凝固。居于黏液形成的建筑之中，即便在大漠的阳光之下，里面也不会很热。原先避难的洞穴在村民们近一年的居住时间，被拓宽变大了许多，如今村民们都离开了，这里便成了浅浅生育的温床。小浅浅们经过三天的时间，便用黏液将这里塑造成了白色的堡垒，其中有着无数细密的通道，只有浅浅自己明白每一个通道的含义。 她会钻入黏液形成的堡垒之中，脱光了衣服，钻入由小浅浅们分泌的营养液中，闭上眼睛。 她的身体会逐渐“融化”在营养液中，与营养液相互融合，再顺着堡垒形成的管状通道，将养分流往周围的穴室。 而融化的身体与营养液融合形成的宛若蛋质的结构，会在不同的穴室里形成一只只浅浅。如此，繁育的速度远远比之前要快。 她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融于营养液中的她，依旧保留着一定的思考能力，以为小浅浅们判断是非，同时也方便自己能在绯天教袭来之时，第一时间醒来。 为了对抗绯天教，她知道自己现有的小浅浅们远远做不到，她还要生出更多的小浅浅才可以。 而生育本身对她而言又是一件极为令人高兴的事，她更是没有不这么做的理由。 她可以在营养液中与小浅浅们通过某种魔力连接——或者称之为信息素的东西相互交流，来获取外界一定的情报。 每一只浅浅都具有一定的智慧，但智慧程度并不高，远远不及普通人。 但正因为智慧程度不高，分辨敌我、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完全依靠魔女浅浅的判断。 居于巢穴之中的魔女浅浅，就好似成了一个巨大的魔物巢穴，巢穴中不停地产出小浅浅，小浅浅们将食物化作的营养液重新哺育给魔女浅浅。 没有绯天教的袭击，她很少会从巢穴中出来。 小浅浅们在她的意念之下，也形成了不太相似的结构。 虽然都有着和浅浅一样的容貌，可有的开始出现坚硬的外壳，有的形成了锋利的牙齿，有的甚至嘴巴里长出了能够喷吐出酸液的奇异结构。 小浅浅们没有衣服的问题，也在她的一次次尝试之下得到了解决。只要多生出些许翅膀，围绕在身周，便会形成宛若裙子一般的形状。 生育于她而言，就像是捏小纸人一样，虽说纸人的形状不会差太多，可一旦学会了技巧，便能一定程度地控制他们的形状。 第601章 岁月沉沙(20 每隔三四天，她便会从巢穴中出来一次。 只要想要醒来，营养液中的她便会渐渐凝成浅浅的模样，从营养液中爬出。 小浅浅们会为她舔干净身上残留的营养液，她穿上衣服，便会回到村庄，去见见村民们。 长时间不说话，见到村民们，她会有些结结巴巴。 每一次从营养液中出来，她其实都有着完全全新的身体。虽说与之前看起来没有区别，但她隐隐会觉得，每一次出来的自己，都和之前不太一样。 不过，这种细节她是不会说给村民们听的，她只会告诉村民们，她已经逐渐有了对抗绯天教的实力。总有一天，会让他们都能回到自己的家园。 而那个日子，应该很快了。 “浅浅，你还记得拓跋哥哥是什么样子吗？” “当然记得。” “我也记得，那是我曾经的样子吗？” “那当然是我。” “我是浅浅，也是拓跋容，没错吧。” “当然没错。” “可大家好像只叫我浅浅了。” \"叫我浅浅不好吗？叫我拓跋容很奇怪吧。拓跋哥哥长的那么威武雄壮，我又没有拓跋哥哥那么壮实。拓跋哥哥存在记忆里就好了。” “可那样拓跋哥哥多可怜啊，我也像想拓跋哥哥一样可靠。” “拓跋哥哥会保护大家的，我也会像拓跋哥哥一样努力。” “咦，浅浅为什么又在自言自语了？” “浅浅为什么老喜欢自言自语呢？” “有些想念拓跋哥哥。” 她坐在巢穴上，看着夕阳，摇晃着脚丫。 她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在营养液中，满脑子都是生育，有些不重要的事情，就在慢慢消解了。 每一次从液体里出来，她都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一次重生，什么都是全新的，甚至就连记忆都好像重新组合过一样。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特别是最近几次，她越来越怀疑，是不是其实每次进入营养液中的自己其实都死过一次，而出来的自己，其实是由原先的自己，生育出的新的自己。 虽然有着之前的记忆，可那些记忆总有一种淡淡的陌生感。 不过重要的记忆不会消失，变模糊的只是一些久远的，不太重要的记忆。 她在变得和人类越来越远，不过，拓跋哥哥的梦想，却一直没有消失。她坚信，自己一定能完成拓跋哥哥的梦想。 拓跋哥哥…… 虽然她曾经是拓跋容，但拓跋容如今已经被别人叫做浅浅了，那个名字已经是过去式了。她现在也不太喜欢别人叫她拓跋容，所有的人见到她，都只会喊她浅浅。 记忆里的拓跋哥哥，和拓跋容是不一样的。那是个需要仰着脑袋看的人，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她不由叹了口气。 她是魔女浅浅。 为了拓跋哥哥，她一定要消灭掉绯天教。 与绯天教相安无事了三个月，天气也逐渐从盛夏走入了冬季。 村民们在浅浅的照顾下已然安居乐业，因为之前死了很多人，如今剩下的人携带着百余人的物资，其实还算富余。之前没瘦死的牛羊也逐渐恢复了生气，有了村庄站住脚跟，在草原上捕猎也能成为一大食物来源，浅浅们也会抓来一些能吃的东西送给村民，所以在这里过冬也不算困难。 “小家伙，你们的妈妈呢？” 村民们只管小浅浅们叫小家伙。 小浅浅太多了，给她们起名字，怕是要把字典翻烂，更重要的是，想要分清哪只浅浅是哪只，今天见到的是不是昨天见到的，其实很困难。 人们已经习惯了如今这些有着黄色翅膀的浅浅在身边，只是寒冬里见到光着腿的小浅浅，他们会好奇浅浅会不会冷。 不过当他们试图去摸小浅浅的腿，小浅浅会发出几声细弱的喘息，然后红着脸迅速跑走了。 似乎裸露的整条腿对她们而言都是某种不太能触碰的地方。 “浅浅，你来了？” 而当魔女浅浅出现的时候，村民们都会注意到她。 “嗯，你们生活的怎么样？” 魔女浅浅会在一些小浅浅的簇拥下前来。 如今的浅浅身上也有着和小浅浅们一样的由翅膀化作的裙子，不过她自己还是会在外面披一件外套，以此会与其他小浅浅有些区分。 似乎是因为发育的问题，魔女浅浅的个头比起一开始，要变大了一些，比其他小浅浅要高上半个脑袋，眼睛也会更清澈。更重要的是，浅浅原先的一头黑发，如今竟变成了一头金发，和她的眼睛、裙子都变成了相同的颜色。 “我们过的很好，你看，小宝宝已经生出来了。快来和浅浅阿姨说阿姨好~” 新生的孩子看着浅浅，忽得哭了。 浅浅一愣，从怀里取出了一小块白色的东西，塞入了小宝宝的口中。 白色的小方块在他的口中融化，小宝宝略微愣了愣，便止住了哭泣，还笑了起来。 浅浅也不由笑了。 不管是谁都喜欢吃糖，浅浅也很爱吃。小浅浅们会把一部分糖分分泌出来储存在巢穴之中，供她食用，不过现在留存的糖太多了，分给村民一些也不错。 绯天教在草原上已经深扎了根，这附近的魔物在变得越来越多。 魔物变多对浅浅而言是好事，可对这里的普通人来说，就不那么美好了。 浅浅生育的小浅浅太多，想要不被绯天教发现，已经变得有些困难了。她渐渐发现，小浅浅们可以钻入地下，即便地下氧气稀薄，可对于小浅浅们来说并不困难。 而且小浅浅们喜欢钻到阴冷潮湿的地方——她自己现在也喜欢，那里有水有食物，怎么想都是好事。 于是，浅浅们便开始大举从地面潜入地下。 似乎也是因为浅浅们的吞食太快，地面上的沙土变得越来越多了。浅浅们也会排泄，排泄物便是如砂石一般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异味，可也毫无价值。 巢穴的周围，如今已经遍布了一层黄沙。 浅浅并不讨厌黄沙，巢穴逐渐被黄沙掩埋，反而是个隐蔽身形的好办法。虽说绯天教并没有再来寻找过她，可她依旧谨慎无比。 她知道，身为小浅浅们的母亲的她，必须要保护好自己才行。一旦失去了她，小浅浅们虽然会推举出新的母亲，可小浅浅们的智力，还不太足以承担母亲的大任。 她本能地会想要隐藏自己，她缩在巢穴中的时间越来越长，只在偶尔会出来去人间的村庄走一走，重温一下身为人类的感觉，其他大多数时间，都浸泡在巢穴的营养液中，继续尽着身为母亲的职责。 入冬之后，绯天教内部开始出现了一片混乱。 夏天极热的草原，在冬天也冷的可怕。没有经验的绯天教教众，几乎没有为冬天做任何准备，虽然他们掠夺了足够多的食物，可抵御寒冷的柴火的缺失，使得他们大多都缩在营帐之内。 而便是这个时候，浅浅的反击开始了。 当已经熟悉了身体的小浅浅们随着冬天的寒风一起，铺天盖地地朝着绯天教散落在各地的营地里突袭的时候，绯天教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之力，就被浅浅们吞食殆尽。 活着的人，活着的魔物，都被浅浅们一口一口吃干抹净。 剩下的一些好吃的内脏，被浅浅们带回到巢穴，喂给了魔女浅浅。 而捕获的人类食物，则带去了村庄，交给那里的人们。 如此，绯天教的营寨被一个一个拔出，躲在营帐之中的绯天教教众，很长时间都未能发觉到隔壁营寨的覆灭。 原本为了防止被玄帝城、无双城猎魔人袭击而将大本营故意放置在了靠近西北方的位置绯天教，在浅浅开始突袭的第十天，教主所在的营地，便被铺天盖地的浅浅袭击了。 教主岂是池中物，能搅动天下的绯天教，怎会被这些浅浅轻易扑灭。 一战罢，数以千计的浅浅们如尸山一般堆积在了绯天教的帐外。 “这些是什么鬼东西？” “这是那个异教徒浅浅？她不是死了吗？” “这些是什么鬼东西，她们不是人！你看她们的身体，这是什么？” “只是长得很像人类的魔虫吧？” 教主守在帐外，看着堆积如山的浅浅，只是摆了摆手，脸色有些难看：“这是魔女，浅浅变成了魔女。” “魔女是什么？” “我要和浅浅交涉，也许她能成为我的姐妹。” 教主妄想中的交涉并不成立，浅浅们对她只有恨。 教主对着浅浅们喊出的话语，魔女浅浅是听到了的。 她的脑袋却怎么也无法理解教主的话，当初自己被逼迫到差点死掉，当初浅浅也被他们杀死，如今到底是怎么厚着脸皮来说和自己是什么姐妹的？ 就因为都是非人之物，就是姐妹了？ 相比起当什么姐妹，她更好奇眼前这个同样不太算是人类的教主，品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魔物的味道很好，越是强大的魔物，越是有着鲜美的内脏。当初浅浅吃了一次就差点发疯的内脏，如今她吃起来就像是甘甜的水果，可口的很。 一轮浅浅被消灭，魔女浅浅多少有些伤心。 那些都是自己的孩子，孩子们居然就这么死了…… 她只能更加专心地生育出更多的孩子了。 地下的巢穴变得越来越大，已然形成了宛若九层高塔的建筑。 她居于巢穴之中，一边接收着小浅浅们传递来的信息，一边仔细拟造着小浅浅们的结构。 只凭她自己生育还是太慢了，她让一部分小浅浅同样获得了生育的能力，在巢穴之中和自己一起构建新的浅浅。 而这些生育出的浅浅，本身就有着复制自身的能力。虽说智力程度又一再下降，不过生产速度加快了许多，而且她的意念，依旧可以传达给这些小浅浅。 她隐隐知道，让小浅浅拥有生育能力，对她而言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可为了打倒绯天教，她必须这么做。 绯天教那么强，她能拼尽全力扳倒绯天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绯天教竟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强。 当三万两千只浅浅飞掠进绯天教的大本营，绯天教的一切抵抗，都变得滑稽可笑起来。 浅浅的尸体堆积如山，红色的液体遍布了大本营周围，绯之天的魔力萦绕在大本营周围，无数浅浅身陨在红色的沼泽之中。 不要紧，还能生。 只要这片草原还有东西可以吃，浅浅就不会被完全消灭。 红色的沼泽下，除了绯天教的教主，已然没有了其他生命。 没有任何生命能在绯之天强大的魔力下尚且凝聚成人形。 教主——或者说银河，孤零零地在大本营中坐着休息。 她是唯一一个不会被红色沼泽影响的人。 而只是片刻之后，又是三千余只浅浅冲来。 又过了片刻，又是三千余只浅浅…… 每一轮的浅浅，都好像铺天盖地的蚂蚁，每一口都不算重，可每一口都让她失去一些力量。 “魔女浅浅，你我只要同心，本可以共襄盛举，一起夺得这天下，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何必躲在这草原之上。” “你何必执意与我为敌，你有这种规模的实力，本可以在人间所向披靡，夺到你想要的一切，你若是想杀了我，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何必呢。” “我们同为魔女，你我姐妹一场不好吗？这般兵戎相向，岂不是让那些人类白捡了便宜，有何意义？” 一轮又一轮的进攻之下，被银河寄身的教主终于力竭。 魔女浅浅穿着一身黄色的裙子，披上狼皮外套，来到了她的面前。 “姐妹？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银河：“浅浅？” “哈哈哈，另一个名字呢？” 银河：“什么另一个名字？”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不知道。别人可以喊我浅浅，可你不行，你知道吗，你看起来很好吃呀。我会一边吃掉你，一边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叫浅浅。” “我也叫拓跋容。” “怎么样，记住了吗？” “呵呵呵，拓跋哥哥一定很喜欢你这副表情。” 绯天教自此逐渐退出了草原，一路仓皇南下。 人类并不知道大举聚兵的绯天教为何突然变弱，南逃的绯天教四散在了各地，用了近十年的时间才逐渐略有起色。 被掠夺的草原很长时间没有恢复生息，躲在各地尚且活着的人们逐渐回到自己的家园，重新回到这片草原。 而魔女浅浅，沉浸在营养液中，很久没有再被人见到过。 小浅浅们也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逐渐被人们所忘却。 第602章 斯哈沙漠(1 沙海之上，符不离与淑月一起等着夜间的到来。 夏日的夜也一样寒冷，徐尧展开了藤蔓，小龙萝也在旁边坐着，闲着无事啃食着白天未吃完的沙虫的肉制成的烤串。 这里的地下有许多魔物，要说这里没有浅浅，符不离可一点都不信。 周围寂静一片，听到的多数是风声与飞沙走石的声音。偶尔会有沙沙的细微响声传来，是地下的沙海之中，又有什么虫儿爬出来。 这种小虫子大多会被徐尧直接捆住杀死，根本没有靠近她们的机会。 前几日的大战，符不离也有些习惯了高强度的战斗，虽然在淑月身边，她也完全没有放下戒备。这般戒备久了，一双眼睛一直瞪得老大，不由有些累了。 天上的星星遍布，夜已经有些深了。 要说以前在魔域中行走，常常会有一直防备，却没有敌人出现的情况。 符不离应该早就习惯了这种感觉才是，可才到了半夜，她就忍不住抓耳挠腮了。 坐着实在太过于无聊，她从淑月怀里爬出来，竖着尾巴高翘着屁股狠狠伸了个懒腰。 尾巴蜷缩久了不太舒服。 耳朵更是会因为闲置太久而发痒。 越是憋着她越是多动，终于耐不住了，从淑月的怀里钻了出来。 对于猫猫而言，安静下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睡觉。如今怎么都不可能睡觉的，那就只能起来活动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里怎么会没有浅浅的踪迹呢？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 明明知道身陷险地，她心底暗暗骂了自己两句，然后就跑到旁边沙地里找蝎子玩了。 毒蝎对她而言根本毫无威胁，她甚至不太需要用眼睛注意蝎子的尾刺，就能保证自己不被蝎子戳到。 蝎子本能地会恐惧小猫娘，可它每逃跑一截就会被被小猫娘抓回去一截，无论多少次逃跑都会再次被抓回去。就算是蝎子也是有脾气的，它已经烦不胜烦了，于是张开钳子竖着勾刺，已经做好了等到小猫娘再次出手就一尾巴扎上去的打算。 见小猫娘再次伸手打算抓它，它便眼疾尾巴快地将倒刺刺向小猫娘。 可小猫娘居然更快，仿佛早料到它会这么做，居然一手抓住了它的尾巴，便将它提着尾巴抓了起来。 这可是它唯一有效的进攻手段了，尾巴无法刺入小猫娘的身体，它一时万念俱灰，知道自己大概是逃不了一死的命运。 可小猫娘居然只是把它在手里晃悠了几下，就放回到了地上，还用手戳了戳它的屁股，似乎在让它赶紧走。 它连忙想跑，可又一次被小猫娘抓了回去。 这一下，它出离愤怒了，动也不动，无论小猫娘戳它多少下，它也不愿意动了。 蝎固有一死—— 就在小猫娘的脸蛋变得有些无聊的时候，它忽然感觉身下一空。 而小猫娘的脸色，也在这一瞬间变了一下，下意识地抓住了蝎子的尾巴，却见一个小小的沙穴忽然出现在了蝎子的身下，而后蝎子便只剩下尾巴尚且留在人间。 一张嘴巴，把蝎子吃掉了。 “嘎吱。” 一声脆响。 符不离呆了那么一瞬，甚至没想起来丢掉手中的蝎子尾巴，便朝回边跑边道：“浅浅出现了！” 虽然只看到了一张嘴，但符不离很确定，一定是浅浅出现了。 浅浅在沙海之中的行动，几乎毫无声息，就连听力惊人的符不离，也几乎没有注意到那声响。 空气中传播的声音她能很敏锐地察觉到，地下的声音她虽然听出了不正常的沙沙声，却没有意识到距离居然已经如此之近。 当她跑回到了淑月身边，再往回看，却并没有看到浅浅的身影。 沙海依旧是那个沙海。 按照之前的经验，浅浅出现总是成群结队的出现，这一次却如此风平浪静，实在有些奇怪。 是自己感觉错了？ 还是说，浅浅改变了之前的策略，这一次都躲在了地下？ 见徐尧和小龙萝都在盯着自己看，符不离将手中剩下的半截尾巴举了起来，摇晃了一下。 小龙萝张开了嘴巴，一口把剩下的半截尾巴吃掉了。 “嘎吱嘎吱。” 对上小龙萝蓝色的眼睛，符不离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你饿疯了？”符不离道。 “你不是让我吃的吗？” “这像是能吃的东西吗？” “下半截不是你吃的吗？” “不是我啊，是浅浅。” “这，这样吗……我还以为……”小龙萝脸上一红。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做这种事，真是太没有紧迫感了吧？ 四位女子聚在一起，警惕地看着周围。 风依旧是那个风，黄沙依旧是那个黄沙，月儿星星也依旧在那。 徐尧将藤蔓在周围摆动了几下，什么反应都没有。 “浅浅真的来了？”小龙萝很小声道。 “当然是真的。”符不离说着，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沙地上，探出来了两根须须，“你们看那！” 不只是两根，前面的沙地不太显眼的地方，不知何时探出来了许多根分了两根叉的黄色“小草”，在随风晃悠。 被黄沙覆盖的大地原本就是黄色，那黄色的“小草”属实不太显眼，更何况在夜间，一眼看过去会直接忽视掉那些小草的存在。 可当被符不离指出来之后，小龙萝立马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一时间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怎么和大蟑螂似得。” 那些并不是什么小草，而是浅浅脑袋顶上的触须。与浅浅打了两天交道，那触须的模样她们自然认得出来。 似乎是听到了小龙萝的声音，其中一对触须慢慢往上探了些，沙土也随着她冒出脑袋而滑落到一边，额头、眼睛也随之从沙土里冒了出来。 只探出来了一双眼睛，仿佛在偷窥一样地看着四人。 “噗嗤。”淑月忽得一笑。 淑月一笑，那颗脑袋忽然又潜入了地下。 符不离往周围看了看，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似乎自己四人已经被“触须”们包围了。 不过浅浅们这么围而不攻是什么意思？ 等待了片刻，周围依旧一片寂静，倒是有几只路过的小动物一不小心就被浅浅吃掉，远远能听到浅浅啃咬食物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浅浅们不动手，符不离也不打算先动手。 先动手毫无道理，谁知道这里藏着多少个浅浅。杀死这几只浅浅也没什么意义，这么大的大漠，潜藏的浅浅那么多，杀死这么几个恐怕还没有浅浅生的快。如果浅浅们不对她动手，这么相安无事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等了片刻，符不离发现，浅浅们似乎真的只是在不停地偷看她们，并没有攻击的打算，她一直捏着的拳头也慢慢松开了。 小龙萝见她放下了架势，也放下了捏着的拳头。 一时间，她们与浅浅们达成了某种十分奇怪的和谐关系，浅浅们比起攻击，似乎更喜欢在旁边看她们。 符不离发觉，这里的浅浅和之前对付的浅浅似乎有些不同，比起外面那些表情僵硬的浅浅，这里的浅浅还会眨眼睛，那眼神里透出的纯真意味，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戳了戳徐尧，小声道：“你生的出来水果吗？” “能。”徐尧说着，身边的藤蔓便开花、授粉、结果，一气呵成。 一颗红彤彤的番茄便被徐尧摘了下来。 符不离接过番茄，朝着浅浅们所在的地方丢了过去。 果然，一只浅浅背后的翅膀扑扇了几下便从沙土里窜出来，用嘴巴一口咬住了番茄，然后落入沙海之中，便消失不见了。 更多的浅浅冒出了脑袋。 徐尧又生出了几颗果子，丢入了浅浅群中。 如之前一样，抢到了果子的浅浅，立马便消失不见了。 徐尧是能迅速生出果子，可这里不比魔兽峡谷，她所能找寻到的营养物质并不多，她的身体蓄积的更多是魔力而非营养，构建果子必要的营养元素她并不会随身携带，生出三十余个果子已经是她暂时的极限了。而三十多个果子就算全部丢给浅浅，也只是让极小的一部分浅浅消失而已。 她们也没有随身携带更多的食物，水果丢完，便都只是远远看着了。 可浅浅们似乎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水果了，只是一个个探着脑袋继续看着她们。这么一眼望去，起码有五六十只浅浅聚集在周围。 “淑月，她们是不是认出你了？” 感觉不到敌意，符不离蹲在了淑月的身边，问道。 淑月坐在徐尧生出的枝干边上，正托着腮，看着浅浅们。听到符不离的提问，才笑道：“我不知道呀。我与浅浅也没有那么熟悉。只是见过几面吧。” “见过几面你就把她从人类变成魔女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我干的？” “感觉是你会干的事。” “话可不能这么胡说，只有你是被我亲手选成魔女的，说起来，被你变成魔物的人，可比被我变成魔物的人多的多呢。我一个也没有哦。” “……那，反正我是跟你学的。”符不离嘟囔道。 似乎很久之前确实听淑月说过，她并不擅长把人类变成魔物，作为猫娘的符不离，其实还是她第一次真的把人类变成魔物。 但是落入符不离手中的人，倒是已经被改变好几个了。 这种事…… 符不离懒得细想，自己那么做都是有原因的，反正她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就算有错也肯定是淑月的错，她的一身本事还不是都来自淑月。 “那，你之前和浅浅关系是不是不错？你说过你救过她？”符不离又问。 “嗯，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还是人类。她变成魔女之后，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她。魔女和人类，并不一样的。她会不会已经忘了我呢？”淑月道。 徐尧盯着一脸无知的淑月，没有说话。 “要不我去试试看，能不能和她交流一下？”符不离道。 “那么你要小心些哦。”淑月笑道。 符不离点了点头：“反正这里也没有人类，我应该没问题吧。” 她说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便探出自己的脚，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着浅浅们藏在地下的位置前进。 沙地上留下一排整整齐齐的小猫脚印，明明还是人类的脚的样子，踩在地上却留下了猫脚一样的梅花足迹，这让小龙萝好奇了半天。 符不离朝着浅浅们小心翼翼地靠近。 地下的浅浅们并没有钻出来攻击她，只是依旧只是探个脑袋盯着一步一步靠近的符不离。 她们也没有逃开，只是用眼睛盯着，身体还会随着符不离的靠近旋转。 直到符不离走到了浅浅们的身周，浅浅们依旧藏在地下，只冒出上半截脸蛋。 见浅浅们依旧没有攻击自己，她在几只浅浅围着的中间，小心翼翼地蹲下了身，伸出了手，想要摸摸浅浅的脑袋。 浅浅的发丝质地和人类的有些不同，会泛着些淡淡的光，有着甲壳一般的材质感，摸上去也是如此，手感上光滑地有些像塑料或者甲壳。 即便摸浅浅的脑袋，浅浅也没有露出什么攻击的意思，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符不离。 被盯得有些害羞，符不离拉了拉自己的裙子。 她裙子底下可是只穿了白色裤袜的，不透肉的裤袜虽然不会显露出什么不该被看到的部位，可被窥视到裙子下面，她还是本能地会有些害羞。 可视线来自正下方，只要她蹲下来就毫无悬念地会被看到裙子底下。 被那一双双满是天真的大眼睛盯着，她心头一边告诉自己这些浅浅一来不是什么怪男人，二来又不是什么人类，被看到也不要紧。 但是那些浅浅们好像真的对此很好奇，有些似乎还探出来了一些，想要看的更仔细些。 这让符不离感觉更奇怪了，用手压住了裙子，将裙子压在了两腿中间，这般便能再遮住了一下。 而后，她便感觉自己的脚边上，一只浅浅的脑袋忽然探了出来，并且伸出了舌头，舔了她的脚一下。 “啊？！” 痒痒的。 她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这么一屁股就坐在了另一只浅浅的脸上。 第603章 斯哈沙漠(2 屁股刚刚落下去，小猫娘便立马支撑着站起，尾巴也帮忙使力在地上支撑了一下，这才成功让她的屁股只是在浅浅脸上轻轻一点，并未压下去。 她吓坏了，这要是真坐下去被浅浅当成攻击举动被反击咬上一口，那可不会好受。而且不太文明。 她身体弹起后连忙往旁边走了两步，回头观察浅浅的反应，却见浅浅们还是只是将身子藏在沙海之中，并没有因为她的举动而有什么变化。 她再次小心翼翼地回到浅浅们的身边，浅浅们依旧只是在看着她。 如此看来，浅浅们并不畏惧自己，也没把自己当成敌人？否则刚刚没道理不被咬上一口。 一直被从底下往上看，身为女孩子的符不离依旧觉得有些不太检点，捂着裙子小心翼翼地走到浅浅们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跪坐在了地上。 将双腿放在下面，这么坐下来，就不用担心再被浅浅什么都看光了。 她再次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触碰浅浅们的脑袋。 她们虽然把大半个脑袋藏在沙子里，可被抚摸的时候，她们会微微颤抖，像是在蹭她的手心，莫名地会有种很乖巧的感觉。 符不离心头依旧有些紧张，昨天她对付浅浅的时候可丝毫都没有留手，那一剑一剑可真的是将浅浅们一个个削成了碎片。昨天发生的一切现在还历历在目，那时候她可真是把浅浅当做敌人，看到浅浅们化作一个个碎块，她心底丝毫没有半点的愧疚，有的反而是屠戮的酣畅与战斗的紧迫。 今天只是换了个地方，自己就和浅浅像是朋友一样互动起来了？ 那昨天杀死的那么多浅浅，都不作数了吗？ 莫非这些浅浅并不知道自己参与了屠杀她们兄弟姐妹的事？不对，应该没有兄弟？ 不太明白浅浅们的想法和情况，不过既然浅浅们这么老实，她便也乐得与浅浅们互动。 周围的浅浅们渐渐汇聚在了符不离身边，一一冒出了脑袋。 她伸出另一只手，抚摸起了另一只浅浅的脑袋。 而后她便发现，当她摸哪一只的脑袋，哪一只就会闭上眼睛，好似在享受，而其他浅浅就安安静静地盯着，不吵不闹。靠的近的浅浅会用头顶那两根触须不停地在她的腿上扫来扫去，偶尔还会擦到她的脚心，虽然只是很细微的触碰，可还是让她忍不住微微蜷起了脚心，嘴角难免微微扬起了些许。 她的身体十分敏感，越是这种轻柔的触碰，越是让她难以自制。 而就在她忙着摸浅浅脑袋的时候，她还能感觉到有那么一两只放肆的浅浅忽然从周围冒出来，伸出舌头舔她一下，然后立马又钻入沙海中了。 虽然都是浅浅，但好像有那么几只明显比其他的调皮一些？浅浅和浅浅之间也有不同？ 越是熟悉，浅浅们便越是胆大，冒出沙海的部位越来越多，逐渐整个脑袋都露在了外面。 乍看之下，浅浅身体的年纪比符不离要大上一些，可脸蛋也一样是娃娃脸蛋，圆嘟嘟的。 这样圆嘟嘟的脸，只要嘴角稍微扬一些，便像是在笑一样，还有几分纯真的意味，实在让人喜欢。 同样的笑容，在昨天见到的时候那般令人不适，现在却完全没有了那种感觉。 符不离仔细观察了一下，隐隐察觉到，好像这里的浅浅们确实要比昨天袭击自己的浅浅们要更像人类一些。 虽说差距肉眼看起来并不大，但正是那一点点细枝末节的差距，好像只是嘴角的弧度正常一些，脸上的肌肉更像肌肉而已，便让她显得更像个人而非类人生物。 她只有两只手，两只手只能同时抚摸两只浅浅的脑袋。 见到浅浅们那闭着眼的模样，她隐隐能感觉到，浅浅应该是喜欢被她抚摸的。既然浅浅们不拒绝自己的抚摸，她便有些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她也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每一只她都一视同仁地给予了抚摸。 即便凑近了看，也很难感知到浅浅们的区别。 浅浅们的发丝与人类的发丝触感差距很大，那种光滑的感觉根本不像人类，那脑袋也有着不太像肌肤的触感。 每一只都抚摸了一遍之后，周围汇聚过来的浅浅越来越多了。 原本有些安分的浅浅们，也开始变得不太安分了，在沙海里上下浮动，朝着符不离的身边挤来，直到被符不离碰到，这才安定下来。明明都是浅浅，这时候居然有种像是在争宠的感觉，让符不离略微感觉到一丝微妙的欣喜。 被围在中间，符不离有些摸不过来了，尾巴不自觉地摇摆了起来。 小龙萝看着跪坐在浅浅群里的小猫娘身周冒出了越来越多的浅浅，她有些紧张，踮着脚使劲看，生怕符不离就这么被吃掉了。 徐尧小声在淑月身边道：“是你做了什么吗？” 淑月小声道：“我什么都没做哦。” 被符不离摸多了，浅浅们似乎也开始大胆起来，一个个从沙海中慢慢浮上来，脸蛋、脖颈、胳膊、衣裙、双腿双脚…… 有几只浅浅完全从地下钻了出来，蹲在符不离的身边，也不说话，就用一双眼睛盯着符不离。 浅浅虽然是从黄沙之中钻出来的，但光洁的身体并不会蓄积黄沙，身上化作裙子的翅膀只是稍微颤抖两下，便能将所有的沙子都从身上扇走。 跪坐着的符不离只是小小的一团，但浅浅们似乎在遵从着某种礼仪，也一样匍匐在地上，始终没让自己的脑袋高过符不离的耳朵。 一只浅浅十指交错握在一起，双手宛若在祷告一般缩在胸前，也学着符不离的样子跪坐在地上，前伸着身形，头顶的触须微微摇晃，狭长的触须在尽量凑近符不离的身体，仿佛在嗅探符不离身上的气味或者其他信息。 那触须在符不离的身周不停地探来探去，也不敢直接碰到符不离，只在在周围抖来抖去。 符不离倒是对被那触须碰到没什么介意的地方，就算被碰到了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只是有种被发丝扫过一般的微微痒感。 面前这只浅浅，看起来比其他浅浅要更聪明一些。 “你是在闻吗？”符不离小声问道。 虽然周围有许多浅浅，但是其实安静的厉害。这般安静的环境，符不离不由产生了几分要是声音大了，会不会吓到浅浅的感觉。 浅浅们好像并不需要呼吸，根本听不到呼吸声或者心跳声，能听到的只有黄沙流动，以及个别浅浅忽然抖动一下翅膀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的浅浅的气味，是一股略微有些腥气的味道。没有了昨天的血腥味，今天嗅到的气味淡雅了许多，只是那气味明显不是人类会有的温热感，而是一种显然只有在虫子身上才能嗅到的气味。 便是这种气味，让符不离实在没办法把她们当成人类看待。即便是小龙萝如今身为龙，身上也还是有些人类活动会产生的气味，可浅浅身上完全没有半点人类的气味。 正因如此，符不离下意识地便觉得这些浅浅更像小动物一样，根本没想过要和她们对话。她问话只是出于习惯，却不想面前的浅浅居然浅浅地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符不离愣了下，随后赶忙道：“你听得懂？” 对方又点头了。 符不离呆了呆。 原来可以直接用人话交流的吗？既然如此，刚才自己摸她半天干什么？…… “那，你好啊……”符不离有些紧张地道。 面前的浅浅迟疑了一下，随后又点了点头，头顶的触须在符不离的脑袋上、脸蛋上、一一扫过，随后才缩了回去，蜷缩在地上，微微抬着脑袋，仰视着符不离。 这样的姿态根本不像个人类，倒更像是个什么可怜的小兽。 不过符不离自己也有五分像猫，这一点上倒其实并没有很大差距，只是符不离自己没觉得而已。 “那个，你叫浅浅对吧？”符不离道。 浅浅又点了点头。 “你会说话吗？”符不离道。 浅浅这一次没有再点头，只是静静看着她。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符不离道，“我叫符不离……和你一样，是魔女。” 面前的浅浅依旧盯着符不离看。 “你能听懂吗？”符不离道。 浅浅的脸蛋很少有表情，很难从表情中读出什么。见她不再动弹，符不离不由想，难道浅浅其实并不懂人话，刚刚点头只不过是某种听到声音之后的反应？ 而这时，面前的浅浅忽得将脑袋往黄沙中一埋，翼裙扑扇了几下，身子钻入了黄沙之中。 周围的众多浅浅忽得也一个一个钻回了黄沙之中，只留下符不离身周一堆小小的浅坑。 符不离仔细看了看周围，一只浅浅的踪迹都看不见了。 她在原地等待了片刻，什么都没有发生。 难道浅浅们都离开了？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走回到淑月身边。 小龙萝道：“不离姐姐，我们要下去追吗？我也可以在里面游泳。” “但你不是看不见吗？” “不要紧，我能感觉到沙子的流动，能感知到她们往哪里去。” “不太好吧，还是有些危险。” “她们不是没有敌意吗？你是用什么方法驯服她们了吗？” “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忽然这样……” 整片天地，忽得又变得无聊了起来。 这般等待了片刻后，徐尧忽然道：“地下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顺着需要的眼神，符不离看到之前寂静的沙海，忽得出现一个小小的凸起，在朝这边快速引动。 符不离连忙戒备，而后，只见一个黄色的影子，从黄沙之中破沙而出，猛地窜到了天上。 金黄色的萤翼扑簌扑簌地扇动，一头及腰的金色长发披撒在身上，黑色与金色斑点状的绒毛装点了胳膊与脖颈，三层从里到外分别为白、金、透明的翼裙覆盖在身上，最外层的透明翼裙能反射空中的星光，使得她身上仿若有着许多个金色的小亮片一般，很是好看。 如人类一般光洁的腿下方，是一双黑色的异化成了被甲壳覆盖的足，她的双手也是黑色的，不过五指分明，还维持着人类的样子。 她头顶的触须明显要比其他浅浅肥厚许多，同样的金色眼睛，位于一张显然满是高兴的脸上。 “淑月？你来了？！” 那声音很沙哑，而且吐字有些不清，每一个字吐的都有些辛苦，好像说话对她而言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但语气中的欣喜并不难听出。 听到这样的话语，符不离哪里还需要戒备什么。 空中的人儿扑扇着萤翼，以极快的速度飞落在四人身前。雀跃的脸上一双大眼，迅速打量了一下四位女孩子的脸，最后落在了淑月脸上。 她迈开了步子，快速奔向淑月。 淑月早早便站了起来，张开双手，迎接浅浅久别之后重逢的拥抱。 浅浅将她抱的很紧，身周收做裙子的萤翼还在轻轻颤抖，竟发出了好像是欢笑一般的声音。 淑月轻轻拍了拍浅浅的背，笑道：“好久不见，浅浅。” 浅浅将脑袋埋在了淑月的身上，头顶的触须狠狠在淑月身上戳来戳去。 时隔多年，淑月的声音始终未变。 见两人抱在一起，符不离微微扁了扁嘴，叹了口气，随后两手抱胸，无奈地瞥了淑月一眼。 明明这么熟悉，还说不知道浅浅和她熟不熟悉，真是个善于骗人的家伙。 “嗯，好久不见。还有你，好久不见，我听孩子们说，你原来叫符不离吗？”抱着淑月的浅浅忽得扭头对旁边的符不离说道。 她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认真。 “啊？我？嗯，我叫符不离。好……好久不见？”符不离抬起手，招了招。 ——好久不见？？？ 而后，双臂松开了淑月的浅浅，带着笑颜，扑扇着翅膀，张开了双臂，猛地扑向了符不离，将符不离抱在了怀里。 符不离的额头刚好抵在浅浅的脸颊处。 御使翅膀扑来的浅浅力量惊人，符不离硬是被抱着在空中迅速而优雅地转了两个圈，才缓缓重新落在地上。 浅浅的身体原来是软的。 符不离暗想。 浅浅的身体可比她有料的多，比之前见到的浅浅们都要有料的多的多。这般抵在她的身上，让她有几分害羞，紧闭着嘴巴，生怕张着嘴巴不小心就造成了冒犯。 萤翼软软的，抱起来其实和裙子的手感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还是有股虫子的味道。 不过…… 真是好软啊…… 这种软软的感觉，猫猫的手根本没办法抗拒。 就连后背都是软软的，和没有骨头一样。 “你们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第604章 斯哈沙漠(3 似乎是逐渐习惯了说话的感觉，浅浅吐字的速度明显变快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般需要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声音更是变得清脆了许多。 符不离的小手不太安分地在浅浅的后背轻轻揉按，那软软的手感实在让她有些欲罢不能。 完全没有骨头的感觉，甚至感觉不到内脏的存在，手感好的出奇，可那手感和人类完全不同，更像是个被填充了什么柔软之物的娃娃。 这与刚才碰触到的小浅浅们也完全不一样。 她并没有试图将魔力探入浅浅的身体，她对浅浅确实好奇，可对方好歹是魔女，在如今没有搞清楚浅浅究竟和自己是什么样的关系的情况下，贸然把魔力注入她的身体，就好像突然把不明物件探入别人的身体一样，不太礼貌。 其他人可能察觉不出她的魔力，但魔女一定能感知得到。 “嗯，是啊。”符不离答道。 “上一次见面好像已经好久好久了。”浅浅笑道。 “我们之前见过面吗？”确认到浅浅确实是在和自己说，符不离不由问。 浅浅迟疑了一下，随后仔细看了看小猫娘，用手捏了捏小猫娘的耳朵。 符不离当然不介意被浅浅这么碰，毕竟相比起浅浅，她其实更没礼貌一些。 “耳朵是一样的，身高也是一样的……记不太清楚了，难道浅浅认错了？”浅浅道。 “你去过玄帝城？……不对，你肯定认错了。”符不离道。 就算是自己在玄帝城的时候见过浅浅，那时候的自己也还是男子。 “不应该吧……”浅浅有些疑惑，随后扭头看向了一边的淑月。 淑月一定是没错的，可这只小猫娘…… 拓跋容只见过小猫娘一面，但其实当初在拓跋容外出打猎的时候，一直在淑月身边的浅浅，其实是与小猫娘有过三面之缘的。 时间确实过去了很久，久到浅浅如今根本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拓跋容还是浅浅，久到她甚至都快要忘了身为人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只是凭着记忆维系着浅浅该有的模样而没有化作别的什么生物，但因为小猫娘过于独特，浅浅对她印象格外深刻。 同样的黑发，同样的耳朵，甚至眼睛的颜色都是一样的。 “你说的好久不见，是多久以前？” “是我四次苏醒之前，那时候这里还是绯天教的地盘。对了，那时候浅浅还是人类，不就是你帮浅浅成为魔女的吗？” “……有这回事？”符不离愣了愣。 “你说的那位不是她。”淑月走了过来，蹲下了身，抬手分别摸了两人的脑袋，笑道，“你认错人了。” 浅浅本就硕大的眼睛眨了眨，沉默了一下，随后道：“也是，按照人类的寿命……难道她是那位的女儿？” “肯定不是……你是说，有一位和我一样长着这个，身高这样的女孩子，让你变成魔女的？”符不离对着自己比划道。 “对啊，声音也很像，动作也很像。浅浅能记得。”浅浅道。 符不离将目光落在淑月身上，而淑月只是在微微笑着。 “她说的那位到底是谁？”符不离问。 “这个嘛……” “难道是君不弃？” “不是。” “那是谁？” “哎呀，这不重要。浅浅你面前的这个小家伙，是我的猫猫，叫符不离，不是你见过的那一位哦。”淑月笑道。 “这样吗……”浅浅又一次打量了一番符不离，松开了抱着符不离的手，双手放在自己身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对不起，是我认错了。你好，我叫浅浅。” “没关系。”符不离说着，目光却并没有从淑月身上移开。 能让浅浅化作魔女的猫娘，身份应该不普通吧？ 她隐隐有种直觉，浅浅口中的那位猫娘，和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有着什么关联才是，能被浅浅认错绝对不是因为浅浅记性不好，而是淑月有什么关于自己模样的秘密并没有告诉自己。 君不弃应该是确实存在过的猫娘，虽然符不离并没有，也当然没有见过君不弃，但接触的客人中有不少第一次见到她就会叫她君不弃，由此可以推断之前确实有君不弃存在。 但君不弃大概率是一位除了可爱其实没什么本事的猫咪罢了，那些发现“君不弃”可以给人看病的老顾客们总是会露出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还会说她和过去不一样了，变聪明了，也变得冷漠了云云。从客人们的描绘中，符不离也能隐约猜到君不弃是什么形象。 就好像不知情的老顾客总爱一进门就摸她脑袋，这和当年君不弃的存在有着直接关系。 小猫咪会喜欢被客人摸脑袋并不奇怪，符不离也觉得如果自己天生就是猫娘一定也会喜欢那样吧。可她不是，所以习惯了身体很久之后，才逐渐对摸头这件事少了许多抗拒。 所以，淑月可能这一次没有撒谎，那一位猫娘可能真的不是君不弃。但君不弃的身体也同样是出自淑月之手，君不弃的身体又是从何而来？ ……不过，无论那位猫娘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就算淑月确实是照着另一位猫娘的模样塑造了她如今的形象，那具身体都已经被埋了，现在的她其实是自己把自己的模样变成了这样，和那一位猫娘是没有什么直接联系的。 她只是好奇罢了。 “你们专程来见我，是来找我玩的吗？还是有别的事情呢？”浅浅道。 那位猫娘的事倒也确实不需要着急，淑月照着别人的样子塑造了自己的身体，这背后的八卦说什么她回头也要问出来。一想到自己可能正顶着一位曾经存在过的猫娘的模样在这里行走，她就有些许不自在。 只是眼下，确实浅浅的事情要更重要一些。 “这里的和你长的一样的浅浅，都是你生下来的吗？”符不离问。 浅浅沉默了一下，随后道：“大概是吧。” “大概是是什么意思？”符不离道。 浅浅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了符不离身后的沙海上。 那片沙海之中，忽然冒出来了许多只浅浅，纷纷跑到魔女浅浅的身周，用她们的触须在碰触魔女浅浅。 并不需要用语言交流，只是触须的短短一下接触，魔女浅浅的眉目便有了几分茫然。 “已经生了这么多了？我已经有五万多个孩子了呀……” “五万多？不，肯定不止这个数。” “我是说，我亲自生下来的孩子有五万多了。已经有这么多孩子了吗？真是……没想到啊……” 浅浅的脸上浮现出了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感，在符不离看来，那绝对不是在害羞，而更像是感受到某种刺激而产生的潮红。当她说出生孩子的时候，她的面容都会变得有些古怪。 她抱住了自己的双臂，微微搓了搓胳膊，胸前一对不容忽视之物被她的胳膊挤压地有些变了形。 比起其他浅浅，她无论身高、外表还是身材都有着明显的不同，而身材最大的不同，便正是她身前这一对不容忽视之物。 方才符不离便被这巨物怼在了脸上，就算符不离不想去关注这个，毕竟关注这种东西她会莫名的有种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女孩子的感觉，可两人相距如此之近，而现在她又用胳膊支着，错胳膊的时候带动着身体在晃动，更让符不离没办法不去注意。 似乎也察觉到了符不离在盯着自己看，浅浅自己也用手碰了两下，随后脸上又是一红：“怎么这么大了？啊，我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好像对自己的模样也很惊讶，低着头扭着身子看了又看，随后脸上微微带着红晕：“不好，我好像要有感觉了。” 她身上的裙翼忍不住地颤抖了两下，抱着自己胳膊的双臂再次搓了搓。 她看着面前的小猫娘，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目光在小猫娘的身上上下扫过。 “什么感觉？”小猫娘不解，低头看了看自己，并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肌肤。 不过这么一戳，符不离立马就后悔了。 自己为什么非要这么在意大小？自己本来就是男人，没有才是好事。再说这具身体只是未到发育的时间罢了，以魔物的年龄，或者以魔女的年龄来算，她算得上十分幼小，将来等到魔力足够，支撑得起她长大的念头，身体自然而然是会成长的，并不是永远会维持在如今这副模样。 再说，身为她姐姐的莉莉丝，也没比她好到哪去——两人分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最近莉莉丝魔力恢复了一些，所以稍微成长了一点，这才让姐姐显得更像姐姐了而已。 “符不离，淑月姐姐，要不，我带你们去我的巢穴休息一下？那边有食物和饮水，你们应该可以好好休息。请你们等我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做。”浅浅道。 “什么事？”符不离听她那有些害羞的话语，隐隐有些明白过来。 “很重要的事，对不起，出来的太突然了，没做好准备。这里太冷了，我带你们去我的巢穴休息一下，我的巢穴不在这里。”浅浅又搓了搓胳膊，脸色变得更加红润了，可以看出她的身体好像在忍耐着什么，“淑月姐姐，要不要去？” “自你变成魔女之后，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吧？”淑月笑道。 “嗯，淑月姐姐不会嫌弃浅浅变得像个虫子一样吧……？”浅浅道。 “当然不会，来吧，小离离要一起去吗？” “当然。” 浅浅的巢穴并不在这里，而是在距离这里大约四十余里的地方。 徐尧的根扎在了沙海之中，暂时还无法离开，于是只有淑月与小龙萝陪同她一起前往浅浅的巢穴。 符不离自己是会飞，不过要唤出魔装才行。浅浅听说她愿意去巢穴做客，便也没有管符不离要不要自己飞，从后面抱住了符不离的腰，便扑扇起了翅膀，将她带往巢穴所在的地方。 而淑月与小龙萝，也分别由其他浅浅簇拥着飞在了旁边。 所谓巢穴所在地，表面上也不过是一片沙海。 落在地上，浅浅熟练地将脑袋探入了沙地，而随着她身上的三层翅膀的抖动，黄沙被翅膀迅速推出了洞口，在沙地上形成了一个洞穴。 小浅浅们随着浅浅也一同挖起了沙洞，三位女子跟在浅浅们的身后，一路钻入地下沙穴，深入了大约二十米后，面前的便是一处发着淡淡黄色光芒的古怪巢穴。 不是由黄沙构成，而是由白色的纤维状物质，包裹着或是黄色、或是白色的一个个或透明或浑浊的晶体，形成的有着许多隧洞的巢穴。黄色的晶体会隐隐发着光，光芒并不亮，只是这地下黑暗无比，这样微弱的光也能让巢穴变得能够隐约被看清。 巢穴中有许多浅浅进进出出，因为脚下的晶体有些是透明的，所以能看出浅浅们似乎在劳作。 这巢穴多孔而巨大，晶体折射出巢穴中浅浅来回穿梭的身影，符不离一眼望去，只觉得好像自己四面八方都被浅浅包围了。 这里本就幽暗，再加上晶体会折射出不知在哪里的浅浅的身影，其实用眼睛很难判断自己走到了哪里，又哪里实际有着路。要不是魔女浅浅一直拉着她，就算她真的找到了这处巢穴，恐怕也很难真地踏入巢穴内部。 洞穴拥挤而狭小，以小龙萝、符不离的身高，在这里行走倒是没有压力，以淑月的身高就要弯着腰才能进来。洞穴的高度与小浅浅的身高完全一致，魔女浅浅的体型比寻常浅浅略大一些，便导致她即便在自己的巢穴也碰头好几次了，颇有些狼狈。 魔女浅浅将她们带到了休息的地方。 巢穴之中，有一个小小的房间，可以让三人围着坐下，其空间大约也只有一张床的大小。 有小浅浅端来了晶体形成的杯子，杯子中是浅绿色的液体，递给了三人。 “这是我的孩子们生产的饮料，希望你们能喜欢。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要去忙一下，抱歉啦。”浅浅说着，便朝着巢穴更深处前去。 见浅浅走的匆忙，符不离看了一眼淑月，见淑月对她眨了眨眼睛，她便放下了杯子，蹑手蹑脚地跟在了浅浅的身后。 第605章 斯哈沙漠(4 杯中的浅绿色汁水符不离并没有去尝，不过光用鼻子闻就能大概推断出来，大约是类似蜂蜜的东西。 见符不离跟着魔女浅浅一起离开，小龙萝也想跟上，却被符不离回头手势示意了一下不要跟来，只能坐了回去。 小浅浅们看到符不离跟着魔女浅浅一同朝着巢穴深处走去，却也没有阻拦，一个个只是相互看了两眼，触须微微抖了两下，便继续做手头上的工作。 小龙萝小小地品尝了一口那汁水。 和蜂蜜的味道并不太相同，还掺杂了一些别的说不清的味道。小龙萝自认为自从自己变成魔物之后，食谱远比之前作为人类的时候宽广的多，绝大多数人类不会食用的食物，她不仅能吃得下去，还能吃得晶晶有味。 被小浅浅们以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终归是把口中的绿色液体咽了下去，对着小浅浅们露出了一个微笑。 甜味倒不是主要问题，问题在于还带着些许辣味苦味以及一点发酵过的酸臭味草腥味，实在古怪地厉害。明明闻起来很香甜，吃下去却是这种口感，她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味觉变化，吃过了许多普通人这辈子都不会吃的东西，这一口喝下去，普通人绝对能当场吐出来。 她见淑月也准备喝，两眼死死盯着淑月的嘴巴。 淑月微微抿了一口，表情有几分回味。 小龙萝不由地张开了嘴巴，聚精会神地盯着淑月的表情。 而淑月抿了一小口之后，又端起杯子喝了两口，随后不仅将杯中的液体喝完了，甚至连杯子都一口一口吃掉了。 小龙萝见到淑月吃的这么畅快，一时有些疑惑了起来，又再次尝了一口。 “曰……” 终于还是没能忍住。 符不离跟在魔女浅浅的身后，一路朝着巢穴更深处走去。 巢穴里有很多浅浅在来来往往，巢穴本身并不小，但浅浅的数量极多，有些浅浅在搬运食物，有些浅浅在睡觉。 符不离能看到巢穴之中有不少或大或小的茧在像呼吸一样收放，还有一些应该是茧破碎后剩下的壳，正在被浅浅们一口一口吃掉。 符不离本想偷偷跟着，可周围浅浅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做到不被看见。 魔女浅浅也不回头，只是自顾自地快步朝着巢穴最深处走去。 一路来到巢穴较为底层的地方，这里明显是个较大的房间——大约20余平，只是个普通家庭卧室的大小，但在这拥挤的巢穴中，已经是个足够让人惊讶的大小了。 旁边地上有被褥等物，还有一匹马的遗骸。旁边还有锅碗瓢盆，但显然太久没有用过，虽然没有灰尘，却已经被锈蚀的不像样子。 在房间的角落，有一处凹陷浴缸一般的结构，里面充斥着浅绿色的液体，散发着过于甜腻的香味。 那并非是浴缸，透过构成巢穴的透明晶块可以看到，那浴缸下方，浅绿色的液体宛若血管一般，延伸向整个巢穴的诸多地方。 魔女浅浅快步来到那浴缸边上，微微抖了抖翅膀，抖去出行之后身上沾上的沙土，也不转身，只是轻笑了一声： “我好像没有邀请你到这里来，符不离。” “嗯，我是自作主张跟上来的。不过你明明早就知道我在跟着你了，却没有拦着我，不是等于默认让我跟上来了吗？”符不离道。 “是呀，看你偷偷摸摸的样子很有趣，谁会忍心拒绝呢。”魔女浅浅转过身来，看着符不离，温和道，“这里是我的卧室，虽然我不怎么会在这里睡觉。我平日里都在这里，已经很多年没有出去了。你这么急着跟着我来这里，是想单独和我说什么，还是想和我做什么呢？” “我没有找你做什么的意思……你不是说你有急事吗，我就想来看看……”符不离眼神略微有些闪躲。 偷偷尾随别人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可符不离也想不到什么能名正言顺地跟上来的说辞，于是便偷偷跟上来，想看看浅浅的态度。 “你想帮我不成？”魔女浅浅噗嗤一笑。 “需要我帮忙吗？”符不离一愣。 “不需要……不过你想帮忙也不是不可以。”魔女浅浅伸出了手，“要来吗？” “……去哪？”符不离不由将目光落向了那浅绿色的液体。 浅浅就站在那液池边上，那液体散发着甜腻的味道，显然浅浅是打算进去的。 方才见浅浅那般模样，符不离的脑袋里难免浮现出一些特别的想法。 她当然看得懂她脸上的红晕的意思，那种微微眯着眼睛仿佛醉态的红晕，即便是符不离那尚未发育到位的身体，也略微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悸动。 悸动是会传染的，即便符不离并不理解浅浅为什么会突然那样，可即便只是看到，也让她心中暗地里冒出了几丝羞涩。 一旦尝试去理解浅浅的心情，她就难免被染上一丝不该有的冲动。 “去和我生孩子。”浅浅笑着说着，翅膀也随之扇动了两下，脸上的红晕也变得更加明显。 浅浅的声音并没有晚舟的声音那么诱惑人，好像只是娓娓道来，可听在符不离的耳中，却让符不离比先前见到晚舟产生了更严重的燥热。 符不离张了张嘴，后退了一小步，可随后又端正站好，看着浅浅，稚嫩的脸蛋也浮现出绝不符合年纪的红晕：“要，要怎么生？不会是要我和你……” 光是那一抹红晕被别人拍下来发在网上，就足以被关起来了吧。 浅浅只是个普通魔女，符不离可是真的晚舟的魔力，相同的红晕出现在符不离和浅浅的脸上，被看到给人的感觉可是完全不一样的。灵魂中的那一缕残魂，早就已经融汇在符不离的灵魂之中，即便只是露出一丝娇羞的情绪，她整个身体都会不自觉地产生一些足以让人堕落其中的姿态与气息。 这一点符不离自己并不会意识到。 此时的她，更想知道的是浅浅究竟是如何生出这规模惊人的浅浅们的，这些浅浅与她，又究竟有着多少联系。 她并不想与浅浅为敌，可浅浅的孩子们又显然已经对人类社会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同样作为魔女，她并不觉得浅浅该死，可若是放任浅浅不管，任由她继续向人类居住地一次次攻击，也不是她想看到的。若是激化了人类与魔女的矛盾，对她符不离而言也绝不是好事。 她还想在人类社会继续平稳地生活呢，可不想就这么与人类突然变成了敌人。 她并不认识浅浅，她所了解的浅浅全都来自于浅浅的传说。但认识了那么多魔女，更是自己都变成了魔女之后，她深刻地知道人类中流传的关于魔女的传说都不靠谱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淑月虽然隐约说了一些关于浅浅的秘密，可说的却更多的都是关于浅浅喜欢什么，会做什么，关于更重要的浅浅有怎样的能力几乎只字未提。问她更多她只会说见到了就知道了，意思无疑是让她自己探索。 她与浅浅并不熟悉，她也知道浅浅对自己的好感更多的是源自于一位自己并不认识，但却有着和自己相似模样的猫娘，以及身边的淑月。 既然想要和浅浅更进一步的认识，更多的接触是必须的。更何况，她真的很好奇浅浅究竟是如何进行所谓的“结茧”，“分裂”。 当符不离的脸蛋浮现出几丝红晕时，浅浅看符不离的目光，也一时透出了更加不清不楚的神情。 两人虽然并未靠近，只是这么远远的看着，可两人的神情都在变得越来越古怪。 “当然不是，你在想什么呢。我也是女孩子……再说我是拓跋哥哥的人了，怎么会要你这么一个小不点。”浅浅看着面前的符不离，心底的莫名悸动，也让她有些恍惚起来。 她是有家庭有孩子的人了，这时候对一个小猫娘产生奇怪的感情，就太不应该了。 可小猫娘实在是越看越可爱，越看越让人心动，那不经意的摇头晃脑，不经意的脸红摇摆，双腿盈盈地一屈一张，不安分却又克制的手指在互相搓动，很难不让人感到迷茫——这个小猫娘怎么这么会勾引人。 浅浅一时间也搞不清楚究竟是身为拓跋容的自己在心动，还是浅浅的意念在心动，很久很久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的她，忽然多了一种恍惚。 成为魔女很多很多年了，在这里她也生活了数十年了。 自绯天教被她赶出了这片草原之后，她便让小浅浅们都回到了自己身边，韬光养晦起来。 主教死亡后的绯天教，很快便迁徙出了草原，村民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园，开始重新经营起了各自的村子。 绯天教带来的影响十分深远，远非只是杀人那么简单。许多被吸纳进绯天教的当地村民被绯天教留下，即便被留下，那些人也依旧不太像正常人，常常念叨什么魔力、恶魔降世一类的怪话。 都是过去认识的人，即便曾经加入过绯天教，也不可能就不把他们当成人来看。罪大恶极的是绯天教，他们只是暂时的鬼迷心窍罢了。而且其中许多还是孩子，最容易被骗的年纪，谁忍心对他们动手，再说，这片草原的重建需要很多人手。 后来的事就越来越乱了，对玄帝城失去信心的村民们需要一个仰赖，而在旧绯天教神神叨叨的影响下，草原上的人对外人越来越排斥，几番争斗，最后似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信仰转成了另一个魔女——浅浅。 浅浅的存在仿佛成了一个神话，像是草原上的神。 可浅浅并不愿意那样，她如今的力量就好像当初的嗜血症一样，那绝不是什么人类该拥有的力量。 成为魔女的她，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在压制着什么。人类在她面前就像是食物一样可口，即便是经常生活在一起的村民，她也总难免会觉得他们很好吃。即便人们将她奉若神明，她也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是怎样的生物。 随着绯天教的消失，她也将剩下的浅浅们都召回身边。 当初急剧繁衍快速补充战力来与绯天教主教一战，她几乎拼尽了全力。小浅浅们都是她的孩子，那一战小浅浅们死了太多太多，她也一样会心痛。 可经历过最痛苦的失去孩子的经历的她，并不会再对一两只小浅浅的死亡产生惋惜。她的繁衍并不会停止，她的身体也不允许她停止。失去了绯天教作为敌人，这片草原再无能阻碍她、想要与她为敌的存在。 没有了敌人，她离群索居，在原本作为临时营地的地方，修建了巢穴。 已然融为一体的拓跋容与浅浅，早已不用再分清彼此。只要她在哪，哪里就是一个完整的家。在这里，她还继续活着的意义，便只剩下了繁衍。 她知道自己不太像人，人类不太会以这样的巢穴为家，也不太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能力。许多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的能力，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了她的身上，就好像为什么自己会飞，为什么自己明明不用说话就能够与小浅浅们交流，为什么自己的触须有着如此特别的能力…… 那些能力就好像她天生就会一样，而且在她泡在营养液中越久，她越是能明显察觉到自己的特别。 她不是人类，完全不是人类。 说是魔女，其实根本就是怪物吧。 不过那又如何。 她不在乎。 拓跋容不在乎，浅浅更是早就不太算是人类。 如今与人类渐行渐远，她也并不太在意。只是，她记得浅浅最好看的样子是什么样子，所以，她一直维持着自己的外貌。 无论生下多少个孩子，无论自己变得是不是人，浅浅永远是她最重要的人。 她产下的小浅浅们越来越多，看着自己的孩子蔚然成群，她心头只有喜悦。 作为母亲，能看到孩子们这么茁壮成长，怎能不欢喜。 只是，孩子们最近越来越能吃了，这片草原，好像有些不太够吃了。 而孩子们的孩子，也有些不太听管束了。家庭太大，她一个人有点管不过来。 正是这样的时候，符不离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看着面前小猫娘的姿态，她忽然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原来自己除了生孩子以外，还是有一些别的情感的。 第606章 斯哈沙漠(5 人类是群居生物，一旦太久不接触旁人，人会变得像疯子一样。 但魔女不会，浅浅不会。 她知道自己管不太住小浅浅，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她已经在营养液中沉浸了近十年。 她并不太需要从营养液中出来，她的身体可以“溶解”在营养液中，化作一种宛若黏液的状态。黏液会迅速在浅浅们生产出的营养液里遍布开来，吸收营养液中的营养，逐渐变大，并分化出许多个更小的自己。 即便是化作人类形态时，她的身体里也其实正在进行着某种发育，当发育成熟之时，她便会如此刻一般，迫切地想要进入营养液中，将已然完成准备的身体化作黏液，将自己的孩子顺利排放出身体。 人类的繁衍显然不是这样的，这是独属于她浅浅的繁衍方式。 她并不讨厌这样的繁衍方式，虽说如现在一样忍着不进入营养液，会让她有些难耐，可繁衍过程会让她开心，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她，就如同在最温暖的被窝中一样安心舒适，营养液对她而言更是美味无比的佳肴，见到孩子们，她更会觉得高兴，她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繁衍。 她只是想要生孩子而已，又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只是，这样的繁衍显得有些古怪，人类的情爱她并不是没有经历过，可正是因为经历过，才更让她此刻心头的悸动显得有些恍惚。 毫无疑问，眼前的小猫娘让她心动了。 这般心动的目的，毫无疑问是想要与眼前的小猫娘生孩子。 可她生孩子并不需要旁人做什么，她一个人就能做到——或者说只要拓跋容和浅浅在一起就能做到。 既然如此，这份悸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她没有心脏，她的身体结构其实比人类简单的多。她知道这一点，也不想改变什么，身为怪物，有些怪物的样子也很正常。 她都快要忘掉悸动是什么样的感觉了，如今再度见到小猫娘，让她久违地想起了一点作为人类的感觉。她也很久没有与其他人接触了，过去认识的村民们如今大多已经死了，他们的孩子她并没有怎么接触过，已经很陌生了。 见到淑月，她久违地产生了一丝雀跃。 见到小猫娘，她更是久违地有了身为人的感觉。 她习惯性地将手放在了胸口，想要让自己的心跳慢些。可这么摸着胸口，感受到自己身前沉甸甸的分量，以及皮肤底下根本不存在的心跳，她又产生了极为强烈的不适感。 浅浅过去心跳的厉害的时候，就喜欢用手按住胸口，如今成为魔女，她也依旧如此。 只是现在和过去的感觉，好像差的有些太多了。 但心动的感觉，却没有很多差距。 真是的…… 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小猫娘心动呢，是因为她长得和自己的恩人很像吗？ “那你是要我做什么呢……”小猫娘道，“我……我也有喜欢的人，没打算和你怎么样，你也不要误会，我符不离也不是会对一见面的人就那什么的怪人。我只是有点受你影响了而已。你要我帮什么忙，我只要能帮，我都可以试试。” 浅浅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你什么都不用做，陪我一起进去就好。” 符不离看了一眼那个营养液，又看了一眼浅浅。 面前的少女左手搭在胸口，右手前伸，仿佛在等着她主动上前牵住一般。那微红带笑的面容，该说可爱还是温柔又或是诡异？ 她的双腿一前一后，姿态优雅，亭亭玉立，好看的很。 可她的翅膀在微微颤抖，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这算是什么？算是表白吗？ 不算吧……？ 符不离迟疑了好半天，才往前走了几步。 她有些懵。 这似乎完全不是人类的领域了，如果说眼前的少女是邀请她一起休息，一起喝茶，甚至一起做什么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她都能理解一下。 可一起进去算是怎么回事？ “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符不离问。 浅浅眯起了眼睛：“不会发生什么吧？算是……陪着我？” 只是靠近那浅绿色的液体，符不离就能嗅到那股浓郁的甜味。 变成猫娘之后，她一直对甜味很是欲罢不能，不过这里的甜味，却让她本能地产生了一些危险的感觉。 这里处处都透着诡异，旁边更是不知为何在这里的死去的马剩下的骨架，空气里弥漫着的都是虫类特有的味道，偏偏这样的地方，有着如同蜂蜜一般让人欲罢不能的香味。 虽说符不离自己也不太能算作是人类，可这浓郁的虫类气味，完全没有一丁点人类存在的味道的地方，还是会让她本能地觉得危险。久居人类社会里的小猫娘，心底当然完全没真的把自己当成什么魔物过。 这就好像处处都是尸体恶鬼的鬼屋里，突然出现了一位好看的小姑娘，她的身边还有一朵好看的蛋糕。 这要是吃上一口，会变得不幸吧？ 理智在疯狂地劝说符不离不要靠近，可见浅浅的笑容，符不离暗暗咽了口唾沫，还是走了过去。 轻易相信一位魔女的话，可不是什么理智的做法。虽然这位少女看起来无比的天真，声音也透着一股异样的清澈，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心机，可她毕竟是魔女。 虽说之前遇到的几位魔女，如今都挺听她的话，可事实上没有任何一位魔女真的是被她拿捏住的，反倒是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魔女们戏弄。乌露被她关起来，其实更大程度上是因为乌露没有反抗罢了，算不太上是她的本事。 而今，她独自面对浅浅，浅浅正邀请她进入一个怎么看都透着古怪的地方。 “真的？” 走到浅浅面前，符不离牵住了浅浅的手，眨巴了两下眼睛。 被牵住手的浅浅显然惊喜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大了些，随后狠狠地点了点头：“嗯！” “……你可不要骗我……”符不离小声道。 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太过于冒险了？ “当然不会。”浅浅拉着她的手一用力，便将符不离抱在了怀里。 符不离微微颤抖了一下，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尾巴紧紧贴在自己的腰上，生怕先沾上那浅绿色的液体。 下意识地抱住浅浅脖子的符不离，看了看浅浅的脸，随后便将脸蛋贴在了浅浅的身边，趴在浅浅身上，小声道：“先说好，我只是来陪你一下，你可别对我做什么，否则……否则……” 威胁的话符不离不知道该怎么说。 否则淑月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本可以这么说。 可是，本来有些暧昧的环境下，说出这样的话感觉很奇怪。她不是来与浅浅为敌的，为什么要以杀死她来作为威胁呢。 她能感觉到浅浅已经受到了自己的影响，应当不太会对自己做什么会伤害自己的事，但要是真的让她产生了什么占有欲，对自己做出一些奇怪的事，也不太妙。 她可不是来这里把自己送出去的，她只是有些想更多地了解、接触一下浅浅而已。 如果能和浅浅有进一步的关系当然是好事，当见到魔女浅浅的那一刻，被浅浅抱起来旋转的时候，她就冒出来了一个很古怪的念头。也许自己并不需要与她为敌，这位魔女好像并不可怕，也许身为魔女的自己，可以有除了打架以外的办法征服她。 与浅浅们的战斗没有太大的意义，就算将小浅浅们全部杀死，被浅浅尸体所沾染的土地也一样逃不了被魔化的结局。杀死魔女根本治标不治本，谁知道那位在彼界注视着这边的恶魔，会将哪一位人类化作魔女。这些在她变成魔女之后，便已然意识到的事。 “不会啦。你真的好可爱啊，比那时候的她可爱多了。”浅浅也小声道，“那位恩人……其实还挺吓人的。” 浅浅说着的时候，发觉到旁边的符不离已经微微闭上了眼睛，双手死命抓着她的身体，尾巴也盘在自己身上，耳朵更是已经趴了下来，似乎是已经在害怕落水了。 见她都准备好下池子了，浅浅便只是一笑，便抱着符不离跃下了浅绿色的池子。 池子的水很是粘稠，沉下去的过程很是缓慢。 浅浅站在池中，并没有因为下沉而失去平衡。水池一点一点吞噬着她的脚、她的裙子。 感觉到自己的脚被一点一点吞入池中，符不离只觉得自己好像在被什么软泥怪、史莱姆之类的东西吞噬一般。那种黏糊糊的感觉有些像什么肉块，在自己的皮肤上摩擦，有点恶心。 明明是液体，为什么会是这种触感？ 她有些疑惑，忍着恶心仔细感受了一下，忽得惊觉自己的袜子好像并没有因为液体而弄湿，依旧干爽。正是因此，感觉不到液体的湿润，这才让她有种诡异的被触摸感。 直到液体淹没了她的尾巴，她下意识地抬高了些尾巴，可依旧抵不过下沉，这才被迫感知到液体的存在，随后她才认命了一般，将尾巴放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浸润到她的肌肤，虽说那是甜腻无比的味道，她还是下意识地会害怕。即便知道身边的魔女浅浅更是危险之源，她还是忍不住抱紧了怀中的魔女，本能地想要从身前的人儿身上取得一点安全感。 这简直像是以身饲敌了，主动投入敌人的怀抱算是什么情况。 她暗想。 可她又没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实在是本能地害怕沉下去，她的双腿试图在水中挣扎，这水粘稠得几乎提供不了浮力，她只能感觉到自己一点一点沉下去。 “不用害怕。”浅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符不离只是闭着嘴巴和眼睛，小口小口紧张地呼吸着。 她也不想害怕，但是谁能一边体验着好像被史莱姆吃掉一样的感觉，一边若无其事地聊天啊喵！ 抱着浅浅也没有别的意思，单纯的抱紧了唯一的稻草罢了。 液体漫过脖颈，渐渐封闭了她的口鼻、眼睛。 熟悉的窒息感再次到来，失去呼吸的机会她的身体确实不会有事，可便也是无法呼吸的时候，她的身体像是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已经不是人类这件事，本能的紧张感会在无法呼吸的瞬间达到顶点，然后瞬间消弭。 液体进入了口腔，甚至会进入到她的胃里。 过分甜腻的味道从舌头到喉咙一路往下，有点点恶心感，却因为嘴巴完全被堵住而没办法抗拒，就算有想要呕吐的感觉，胃部抽动了几下发现没办法逃离这液体，便也老实了下来不再动弹。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死猫一样，在往水底下沉去。 不过，她依旧能感觉到怀中浅浅的温柔身体。 浅浅一直在盯着她，看着她那诸多紧张的小动作。感觉自己好像抱着浅浅抱的太紧了，紧到把浅浅的翅膀都抱地变形的厉害，她心头略微产生了几丝愧疚，连忙松开了手。 那薄薄的翼，万一压坏了会不会就不能飞了？ 浅浅见她睁开了眼睛，便抱着她，扑扇起了翅膀，一转身，朝着水池更深处游去。 那伪装成裙子的翅膀环绕在她的周身，在水下扇动起来就像是水母一般，一张一翕便能前进些许。不过那些翅膀扇动的幅度很小，每一次扇动只能往前移动一小截，不过她扇动的频率极快，看似柔弱的翼在这液体中居然能发挥出极大的力量，带着两人一起沉入更深处。 更深处的水颜色要深的多，水池也正如符不离透过晶块看到的一样，像是一条隧洞，通往了巢穴的更深处。 这是要去哪里？ 她支支吾吾发不出声音。 隧洞其实并没有多长，当两人游入了一个椭球型的像是蛋一样的空间后，浅浅便停了下来。 蛋的空间也并不大，浅浅和符不离的身形本就小，两人在这里也只是不显得拥挤罢了，甚至比普通电梯的空间都略微小一些。蛋壳的材质并不是晶块，而是白色的绸物，看不到另一端是什么。蛋壳除了上方进来的孔洞外，周围还有七八个细小的孔洞，那些孔洞只有符不离的小腿粗细，液体能流过去，但符不离当然不可能穿过去。 这里就是池子的尽头了。 这里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在这里要干什么么？ 她好奇地看着浅浅，而浅浅则对她露出了一丝微笑。 符不离眨了眨眼睛—— 总感觉这个微笑有着什么奇怪的含义。 浅绿色的液体里，她感觉，浅浅的身体好像变得更好看了，像是在发光一样。 第607章 斯哈沙漠(6 这里可是地下深处，仅存的光源是那些晶体所发出的微弱的光。 符不离的眼睛能够捕捉到那些微弱的光，从而使她拥有能在这黑暗中隐约看见周围事物的本事。 而此刻，她发觉浅浅的身体在变得清晰。 同样是很微弱的光，但因为足够黑，所以使得浅浅可以看的很清晰。可也因为光很微弱，并不能很明确地感知到那究竟是哪里的光源打在了浅浅身上，还是浅浅在发光。 总之，在这水体之中的浅浅，看起来很好看。 这里已经不能再继续往哪里去了。 浅浅是要在这里做什么吗？ 看着浅浅红润的带着笑意的脸，感受着周围水体的压迫，她有些茫然，又有些害羞。 水下听不见什么声音，只能感受到浅浅身体里大约是血液在流动的声音。即便没有心跳，她的身体里也依旧有着某种血液循环存在，可能是由魔力支撑而非心脏吧。 舌头乃至喉咙都在品尝着这根本无法拒绝的甜腻，眼前是少女的笑颜，怀中是少女柔软的身躯，周围冰冷的水体，只有怀中的少女有着体温。 那过于柔软的身体，在水下显得更为柔软，好像符不离稍微多用点力，就能把她真的揉碎。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故事里常见的剧情，可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在这里，符不离也不确定是不是该发生点什么故事。她倒是没想怎么样，但看浅浅的脸色，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很简单。 她有些紧张，虽说已经当了很久的女孩子了，与女孩子的接触也早就习惯了，可这般与不太认识的女孩子在如此昏暗的，只有彼此存在的地方抱在一起，实在太过特别。 她从进入水里之后，便试着运用了魔力，魔力并不受到什么阻碍。 比起魔域的黄泉路，这里的水体其实只是显得有些重罢了，远远到不了像黄泉之水那般让人无奈的程度。她的尾巴并没有太大的力气，她曾经想过像猴子一样用尾巴挂着自己的身体倒挂金钩，但是失败了。即便是这样没有力气的尾巴，在水体里也能稍微摆动一下。 那种甜味虽然怪异，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习惯了徐尧的味道，这液体里的草腥味她意外的不难接受。 换而言之，在这水里，浅浅并未限制她的活动，她完全有机会唤出魔装进行反抗。 难道浅浅真的是想在这里和自己做些什么吗？ 虽说下来之前想过这个可能性，可是已经明确和浅浅说过自己没有兴趣了，浅浅也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大家都是女孩子，应该不太可能会有别的发展吧？ 就算自己用了晚舟的魔力。 再说，自己过去是男孩子这件事，浅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道的吧？ 感受着怀中的温度，符不离的脑袋在飞速运转。 面前红晕的脸渐渐变得迷离，那嘴角的笑意一直都在，红润的脸蛋实在让人容易误会。 不只是眼前，符不离感觉自己怀中的身体也在变得越来越柔软，柔软到了她甚至没怎么用力就能把她抱变形的程度。 这让她更是谨小慎微，不敢用力，可即便不怎么用力，浅浅的身体也在变得越来越软糯—— 那已经不是正常的肌肤该有的手感了，原本还有些弹性的肌肤，在变得宛若麻薯，雪媚娘，布丁之类的黏糊糊的手感。 符不离自己的身体也软的吓人，比起浅浅原本略显肌肉紧实的身体，她自己的身体软的不像话，几乎没有肌肉存在的感觉，入手就像是一团会扑灵扑灵晃动的麻薯。 此刻摸到同样的手感，她一时有些懵。 而她的面前的浅浅，身形也在变得越来越模糊。 起初符不离并不确定这一点，只是觉得浅浅在发光，可那光好像是变亮了，连带着，浅浅的整个身体都好像在失去细节，逐渐化作一团模糊不清的光。 通过身体的触感也能感觉到，原本保持着人形的浅浅，正在她的怀里变得越来越软。符不离的身体尚且有骨架支撑，可浅浅的身体连骨架都没有，很快就软烂如一团稀泥。若不是在这液体里保持着大致的形状，否则这时候大约已经消散了。 符不离有些惊讶，想要问些什么，可她却发不出声音。 她能看到浅浅嘴巴在动，她也听不见声音。 浅浅的身体逐渐被黄色的光完全取代，暗淡的光涂抹掉了浅浅身上的所有细节，裙子也好，脸也好，手指、腿脚都在逐渐化作黄色的液体。 符不离的怀里也再也没有固定的人形，那团液体虽然还在符不离周围，却已经不是符不离能抱着的了。 但她能感觉到，浅浅的身体还贴在自己身边。那是有温度的液体，和周围冰凉的甜水有些区别。 浅浅逐渐没有了身形，而方才还能触及的柔软与温度，也在很快稀释。 符不离能看见，面前方才还有形态的浅浅，在变成黄色的液态之后，逐渐没有了人类的模样，就像一团黄色的液体。而液体没有散开，依旧环绕在她的周围，方才抱着她的浅浅，正在变成环绕在她周身的黄色液体。 那些黄色的“液体”在与周围的浅绿色的液体相互融合，好像黄色的液体正在吞噬浅绿色的液体，在一点一点变大。 好端端的人在面前融化，即便是符不离也看得有些惊心动魄，原本还有的一点旖旎，在发觉到浅浅完全失去人形之后也暗淡下来。 符不离四处看了看，一时间隐隐有点意识到，如果说这里是个蛋壳，那么自己和化作黄色液体的浅浅，就像是蛋壳里的蛋黄一样。 逐渐失去了能抱着的东西，符不离只好抱住了自己。 浅浅不会是死了吧？ 不可能的，浅浅一定是有意这么做的，也许这就是她生育的方式？ 可是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她是想把自己怎么样吗？ 她没办法完全避免周围的液体进入自己的身体，刚刚进入液体之时，她便吞了一大口液体，此刻她的嘴巴、鼻子里其实都是那浅绿色的液体。 浅浅的身形在变得越来越不清晰，黄色的液体在浅绿色的液体中一点一点融合，变淡，逐渐察觉不太到黄色液体的存在。 符不离不太确定那些黄色的液体会不会进入自己的身体，她频繁地在感知自己的身体，但却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变化。 她的魔力能够检测自己身体的很多特性，倘若真的被浅浅动了什么手脚，她一定能察觉得到。她也是魔女，不是过去那个被淑月大动手脚也完全不知道的小笨猫了。 所有的魔物乃至魔女都需要依赖魔力去操纵万事万物，她很确定自己的身体没有浅浅的魔力渗入。也就是说，就算被浅浅包裹，她也真的只是在被包裹其中，并没有被做什么。 她不太敢乱动，浅浅让自己陪着她，究竟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她并不太确定。她也不敢完全相信浅浅的话。 既然浅浅没有对她使用魔力，她便也乖乖地在这里呆着，既不挣扎，也不抵抗。 那黄色的液体是浅浅的身体化成的，她也害怕自己动作太大，会不会让浅浅受伤。这里的液体太过柔软，在浅浅融化其中之后，这里的液体很明显的温度变高了一些，也变得温润了许多。 就算是冬天躲在被窝里也远远比不过现在的舒坦。 想象之中和浅浅会不会发生什么，在见到浅浅融化之后，她的小心思也彻底断绝了。 这么静静地呆在这里，没有声音，没有光线，周围漆黑一片，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什么开天辟地之前的世界一样。 这般宁静，她一时有些犯困，可她又不敢睡觉。 万一睡着了自己被做了什么手脚怎么办。 可是甜腻的味道实在让人容易昏昏沉沉。 她不由眯起了眼睛，打了两个哈欠。 这么做难免会吞下一点点液体进入胃中。 她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就这么把浅浅吃掉了，不过应该不至于浅浅带自己来这里，是让自己吃掉她的吧？ 当时说的似乎是让自己帮她生孩子，可好像自己除了在这里呆着，什么都没有做？ 而且，穿着裤袜的自己，裤袜很好的保护了下半身，连衣服都没脱，也不可能隔空发生什么吧？那些液体并没有穿透裤袜的能力。 隐隐约约，她能感觉到自己好像在被周围的液体抚摸，但却又没有证据，一旦仔细感知，便只觉得那只是普通的水流罢了。 可这里会有水流吗？ 应该没有，大约确实是浅浅做了什么？ 那种感觉太过于轻微，轻微到了不太足以让她做出什么反应的地步，总之还挺舒服的。 光线昏暗，身周暖和，脚下踩不到大地，身周被液体轻柔地托举着，口中还甜甜的，就算她没打算睡觉，过了片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醒着。迷迷蒙蒙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她没想睡着，大约是没睡着，可睁着眼睛的感觉又像在做梦。 梦里，她隐隐约约多了些奇奇怪怪的记忆，她隐隐察觉到了草原的广阔，隐隐感知到了魔狼的存在，隐隐注意到了淑月的存在，好像还品尝了一口难喝的要死的汤。 “曰……” 她猛地惊醒，眨巴了眨巴眼睛，忽得惊觉自己好像刚才睡过去了。 说好的不睡，怎么还是睡着了呢。 清醒着就那么困难吗？ 她敲了敲脑袋，随后赶忙用魔力感知自己的身体。 果然，浅浅确实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往自己体内塞了些魔力。 但是，那些魔力的分量实在有些太少了，如果真的有魔力入侵，即便她睡着也会被惊醒。浅睡的猫咪只是很轻微的触动就能把她惊醒。 这种分量的魔力，很难说是不是只是因为和浅浅接触久了，而被稍微的感染上了一点。毕竟无论是哪一位魔女，身周都是在无形之中释放着魔力的，而她的身体又吸收过太多种类的魔力，颇有些来者不拒的意思。可能不是因为浅浅做了什么，而是她在无意识地吸收着浅浅的魔力。 她又打了个哈欠，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了，在这里呆着什么都不做，实在没办法不犯困。 而这时，她忽得感觉到了一股轻柔的力量，揽住了她的腰。 她疑惑了一下，随后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被托举着朝着方才进来的水面前去。 她没有挣扎，只是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有一团看起来黄澄澄的液体在逐渐凝聚。 是浅浅回来了？ 被托举着回到水面，符不离很快便漂浮在了水面之上。方才能够将她沉入其中的液体，如今能够稳稳地将她拖在水面上。而她身上沾染的液体，也在脱离水面之后全都留在了水里，虽然肠胃里还是残留着甜腻的味道，但体表完全没有湿漉漉的感觉了。 有点神奇。 既然被送回了水面，符不离便从水面上爬回了卧室。 水面显得有些发黄，不再是先前的绿色。在水面上能看到一张小猫迷迷糊糊的脸，符不离对着水面揉了揉眼睛，只觉得水面上那只小猫娘的表情好像有点过于没有防备了。 她在卧室里寻了个地方坐下，看着那水面，她略微发了发呆。 在水中，她多出来的那一丝半缕的记忆，是和浅浅有关的记忆吗？是浅浅想要把她的记忆传达给自己？ 略微能感觉到一丝悲伤，不过更多的只是平静如水罢了。 本以为进入水中会进行什么没羞没臊的事情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失望。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裤袜，确认到裤袜还是干爽且干净的，随后吐了口气。 说起来，自己这样的身体，真的有生孩子的能力吗？认识的魔女倒是不少，可除了浅浅，好像还真没听说哪位魔女有女儿。 乌露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只是个高中生的水平，莉莉丝过去怎样不知道，如今没比她符不离大，淑月不像是有孩子的样子，银河倒是有，不过也并非是以魔女之身获得的孩子，晚舟这个最应该有孩子的家伙，却除了享乐脑子里好像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隔着裙子，摸了摸自己的肚腩。 这一块儿的肉软糯的厉害，她自己平时都不太会碰，只有吃饱了会拍一拍，倒是淑月有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喜欢摸两下。 自己的身体，会有生孩子的能力吗？ 她不由想。 而这时，水面忽得传来了响声。 她连忙收回了手，端坐在地上。 浅浅扑扇着翅膀，从水面中跃出。 “呼~” 浅浅发出了一声轻叹。 （感谢时芷喵的投喂喵~owo应该会在明后天加更) 第608章 斯哈沙漠(7 符不离端坐在一边，用手捂着裙子，打量了一下浅浅。 方才化作液体的浅浅从水中再次出来，身形并不能看出什么变化。她整理了一下发丝，又用手整理了一下身周那一层薄翼。 最外层的薄翼刚从水中出来时，皱得厉害，她微微前倾着身子，像是伸了个懒腰，周身皱巴巴的薄翼似乎也跟着伸了个懒腰，忽得都变直了。 她一眼便看到旁边坐着的符不离，于是快步走到符不离的身边，再次伸出了手：“等急了吧？” “还好。”在液体里的时间并没有很长，虽然说在其中打了个盹，不过算下来大约也就不足二十分钟的时间。 符不离牵上了浅浅的手，被浅浅从地上拉起。 浅浅的手虽然黑黑的，看起来像是节肢动物的腿脚，有明显的肢节，不过摸起来也是温热的，手心也是柔软的，只有手背是颇有硬度的甲壳。 “淑月姐姐她们也等急了吧，我们快回去吧。” “嗯……好。” 被浅浅牵着往回走，符不离抬头看了她好几次，只见她只是看着前面，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只有在注意到符不离看她的时候，才会歪头看她一眼。 “你不该解释一下刚才都做了什么吗？”符不离小声问。 “解释吗……我呢，每隔一阵子就会生一次孩子，你也见到过我的孩子们。我生孩子的方式和人类不太一样，你刚才看到的，就是我生孩子的过程。嘻嘻，看起来你也不是很惊讶。” “啊，你刚才在生孩子？我只是不懂你在做什么而已。刚才那就是你生孩子的过程？孩子呢？” “她们啊，会在该出生的地方出生，你们要是不急，过上一个时辰就能见到孩子了。” “你说要我陪你生孩子？这就已经结束了？”符不离又问。 浅浅一笑：“是啊，结束了。” 符不离略微愣了愣，看了看浅浅的腹部，抓了抓脑袋。 孩子不是从肚子里出来的？ “那你让我陪你生孩子……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啊。”符不离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什么都不用做，陪着我就好了。”浅浅道。 “那我陪着你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你不是想看才来的吗？”浅浅道。 “是也不是……我还以为……算了，我也没以为会怎样。”符不离道。 虽然什么都经历了，但依旧完全搞不懂状况的小猫娘，满脸写着问号。 “你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有你陪着我，我好像突然有些找回身为人类的感觉了。”浅浅道，“刚才那种状态，是我最脆弱的时候，有你陪着，我感觉安心了很多。” “安心？你这么信任我？” “当然相信你。” “我和你认识的那一位猫娘没有关系，我与她长得像只是巧合而已。” “不要紧。当初不是淑月姐姐，我也早就死了。” “我毕竟不是她，你不该这么轻易相信我的。” “浅浅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已经相信你了。” 符不离一时沉默。 “我们是朋友，对吧？”见小猫娘不说话，浅浅也很小声地问道。 “嗯，是吧……” 只是初次见面罢了，这能算是朋友吗？ “但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我们还只是陌生人吧？” “当初淑月姐姐救浅浅的时候，也很随便呐。” “是这样吗？淑月没有把你们之间的事都告诉我。” “我可以说给你听。” 说说笑笑间，两人已经回到了先前的会客厅。 小龙萝见符不离拉着浅浅的手一起出来，从椅子上站起，也跑过来抓住了符不离的手，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两人。 “回来了？”淑月笑道。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浅浅道。 小龙萝打量了一番浅浅，随后附到符不离的耳边：“你们刚才去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 “真的？你身上一股甜味。” “有吗？”符不离连忙嗅了嗅自己的身体。 毕竟被泡了十几分钟，衣服已经腌入味了。不过也因为被浸泡了一阵子，符不离对这种味道已经有些感觉不到了。 小龙萝道：“而且你们关系突然就变好了？什么都没做吗，我不信。” 符不离无奈道：“那你觉得我做什么了？” 小龙萝道：“这个……” 浅浅道：“她刚刚陪我生孩子去了。” 小龙萝：“哇？！真的？！” 符不离瞥了一眼浅浅，见浅浅在笑：“真的，没想到吧。” “你和她生孩子？！”小龙萝一双眼睛睁的老大，那眼神里居然有几分惊喜感，“那，那，那你们都……” 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这小龙萝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而且尾巴怎么都摆起来了？ “不许好奇。”符不离敲了一下小龙萝的脑袋。 浅浅见两个小家伙在打闹，于是来到淑月面前：“淑月姐姐，你还记得这里吗？” 淑月点了点头：“变化有些大，不过还是勉强能认出来。真没想到这里已经变成了这样。” 浅浅不太好意思地道：“孩子们太能吃了，我也没办法把这里留作原样。好久不见，你的样子一点也没变。” “你不是也没变吗？”淑月道。 “不……我变了很多。”浅浅道。 “我当初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也是这样，只要还能认出来，就不算变。” “嗯，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淑月姐姐了。” “我可没那么容易死掉。你一个人在这里？那位小帅哥呢，去了哪里？我记得叫拓跋容吧。” “……就是我。” “这样吗。”淑月重新打量了一下浅浅，随后一笑，“哎呀，这么看来变化确实挺大，我居然一时间没有想到。” “想不到才正常吧。”浅浅小声道，“我和浅浅都在这里，只是我们已经融为一体了，我也分不太清我是浅浅还是拓跋容了。” 淑月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何必分那么清楚，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嘛。” “嗯，我知道。以前还喜欢自言自语，后来连自言自语都懒得说了。心里都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倒也没必要一定要说出口。” “把手伸给我。” “嗯？” 淑月不由分说地拉起了浅浅的手。 浅浅当然没有抵抗，被淑月抓着手，一股魔力自淑月的身体里流转到浅浅的身体之中，如此轮转了一番，淑月便放下了浅浅的手。 “难怪刚才没有看出来，居然能融合到这种地步，还真是厉害。不过还是能感觉到一点他的气息。”淑月道。 浅浅低头看着淑月的手，直到淑月松开了手，她才收回了手，显得有些害羞：“嗯。” 符不离在旁边没有插手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注意着浅浅的一举一动。 来这里之时，直到随着浅浅一起下入到水池之时，她对浅浅都有着诸多戒备，可随着浅浅一同“生孩子”之后，她已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还该戒备浅浅什么了。 这位眉目之间完全看不出来半点凶残的女子，实在很难和之前大片大片的浅浅挂上钩。虽说她的身体有许多魔物才有的特征，即便是普通人大概也一眼就能察觉到她不太正常的地方，比如那些生长在体表的绒毛，比如那不太像穿了鞋子手套的手脚，可她给人的感觉十分温柔，没有半点像是会伤害人的样子。 外面遇到的浅浅可完全不是这种感觉。 “我一直没有想过会有外人到这里来，所以也没有准备太多能招待的东西，以前村民们送来的食物都分给孩子们吃完了。我习惯吃孩子们给我准备的食物了，我一直觉得很好吃，不过看起来你们好像不太习惯。孩子们见到食物总是很难控制住，只会想着吃，所以人类的食物很难送到这里来，连我也只能吃孩子们分泌给我的食物。不过我习惯了，也吃不太腻那些，就是没办法招待你们。 不过我已经让她们去买食物了，只要我要求了，她们一般还是会听话的。现在外面还是夜里，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休息，等天快亮了，孩子们应该就可以带些食物回来。淑月姐姐上次来的时候，我没能好好招待一直很愧疚，让你陪我们吃了那么多苦。其实我们这里也有很多有特色的食物，等天亮了，都会带过来。”浅浅道。 “买？你也会去买东西？”符不离问。 “嗯，当然。我偶尔也会让孩子们去帮我买些东西，虽然平时不太出门，但偶尔也会有想要东西的时候。”浅浅道。 “哦……你要去哪里买？”符不离问。 “附近有个集市，我偶尔会去那里买东西。” “你都是亲自去的？”符不离问。 浅浅沉默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不是，我会让孩子们帮我去买。孩子们和我长的一样，她们去和我去都是一样的。自从……我变成魔女以后，一般不太从这里出去。孩子们不让我出去，怕我遇到危险，我有什么需要，孩子们会替我去做。我也不太想出去，这里对我来说什么都有，我也没什么一定要出去的理由，让孩子们帮我做也挺好的。而且出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在这里守着，毕竟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想要生孩子，这种事在外面突然想做，会很麻烦。” “你的孩子们出去做什么，你都是知道的吗？” 浅浅点了点头：“她们会告诉我。” “这样啊……那你知道你的孩子们和人类战斗的事情？”符不离问。 浅浅迟疑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一些，她们有些胡闹，我已经警告她们了。” “那，前两天其实我们和你的孩子们打过架的事，你也知道吗？” 浅浅愣了愣，随后看了看符不离：“有这回事？” “你原来不知道吗？” 浅浅的面容显得有几分惊讶，随后又平静了下来，笑了笑：“有些孩子们不太听话，让你们见笑了。” “那可不是有些，那可是好几万个啊。”小龙萝在旁边道。 “好几万吗？”浅浅道。 “嗯，铺天盖地，到处都是，杀都杀不完。而且你的那些孩子还会吃人，把人吃的只剩下骨头。”小龙萝道。 浅浅捂住了嘴巴：“怎么会这样……” “她们都没有告诉你？”符不离问。 浅浅摇了摇头：“我当时在生孩子，可能她们告诉我的时候我没有注意？她们总会告诉我很多很多事情，我没办法全都听清楚，只能注意到一些重要的信息。” 符不离道：“她们每天夜里都会组成上万的规模袭击人类，你的意思是，你完全不知道吗？” 浅浅一双眼睛充满了难以置信：“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要袭击人类？我告诉过她们不要那么做的。” 小龙萝摆了摆尾巴，两手一掐腰：“那你可要赶紧管管她们了，原来你一直都不知道吗？昨天我们还在和你的孩子们打的你死我活，你可不能怪我们，要不是我们在，恐怕要死上千人呢。” 浅浅连连点头：“谢谢你们了，帮我管教了一下孩子们。” 小龙萝道：“她们如果真的听你的话，就让她们赶紧回来吧。今天晚上我们不在，要是你的孩子们还往那边去，说不定还会死很多人。” 浅浅道：“嗯，我去告诉她们。” 她说着，便转过身，而几只小浅浅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纷纷围绕在了浅浅的周围。 她们没有对话，只见浅浅头顶的触须与那几只小浅浅的触须都抖了几下，也不用接触，小浅浅们便快速从周围跑开了。 “我已经告诉她们，让她们赶紧回来了。怎么会这样，我完全不知道。”浅浅道。 “看来你的孩子们也并不会都把消息告诉你。那么有没有可能，你一直以为你在让你的孩子们买东西，会不会实际上她们根本没有去买，而是都是靠抢的？”符不离道。 浅浅连连摇头：“不会的，我叮嘱过她们不许吃人。” “她们真的会完全听你的话吗？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这……但是外面还是夜里，很冷的。” “没关系，反正我们都不是人，比起黑和冷，我们都更见不得光吧。”符不离道。 “嗯，也好。” 第609章 斯哈沙漠(8 随着浅浅一起从巢穴中走出来。 地表之上，完全看不出来巢穴的存在，甚至三人出来之后，沙穴周围的黄沙便陷了下去，将入口完全遮住。 左右看去，周围都是黄沙，好像都是一模一样的。 符不离想要看出这里和周围有什么不同，可是失败了。想要靠沙丘记住这里的位置是绝对不可行的，只要一场大风过境，整个沙丘都会走开。 不过浅浅显然能分辨出方向：“我们朝这边走，集市的方向在这边。夜里风沙很大，你们穿这么少，小心着凉。” “嗯，不会的。说起来好久没着凉过了，着凉是什么感觉来着。”感受着裙子被风吹动，符不离稍微瑟缩了些身子，“呸！” 不长眼的沙子总往嘴巴里钻。 “我也是。”浅浅道。 “毕竟咱们都不是人类了嘛，魔物哪有那么容易生病。” “你们以前也是人类？”浅浅道。 “嗯，我和她都是。” “这样吗？”浅浅显得有些振奋。 “对啊，呸。” 随着浅浅一起朝着她记忆中的集市前进，一路上除了黄沙，一点其他色彩都看不到。 “我记得是在这边。”走着走着，浅浅看起来也有些不太确定了，站在沙丘的高处，四处张望。 这完全没有一点草色的沙漠，莫说什么人影，就连活着的动物踩过的脚印都见不到一个，整片沙漠能看到的，只有她们四人踩过的四组脚印加一条线。偌大的天地，好像除了她们，就完全没有别的活物了。 沙漠里的脚印虽说保存不长久，可三五天还是可以保存下来的。再说，如果是集市，那么可以交易的地方总该人来人往。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小龙萝道。 浅浅摇了摇头，随后轻轻一跃，翅膀随即扑扇起来，飞至空中。 星光之下，浅浅一个人高高地飞在空中，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其实一眼就能看清周围都有什么，完全不用看多久。 见浅浅上了天，符不离疯狂用耳朵蹭着淑月的身体，耳朵的绒毛里进了沙子，痒的厉害。这要是顺着耳道进入了耳朵里面可如何是好。 而且这种麻烦显然小龙萝和淑月都不会有，她颇有些郁闷，为什么只有自己的耳朵那么大一个。招风耳不仅会被风吹的发酸，还要揽进来许多沙子，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耳道被沙子堵住，听声音已经有些模糊了。更可恶的是，耳朵里的绒毛会把沙子拦住，这本是好事，可那些绒毛里的沙子太多了，无论她怎么抖耳朵都没办法把沙子抖出来，用手抓也很难把沙子和绒毛分开，实在难受。 都是淑月害得。 发丝与耳朵里积蓄的沙子这么一蹭，便蹭的淑月袖子上多了一小层沙。 淑月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撸着小猫脑袋，注意力全放在了天上的浅浅身上。 浅浅那般孤零零地在空中，巡视着周围。 她的翅膀在星光下隐隐折射着金色的光，那一层透明的薄翼扑扇的速度足够快，仿佛她周身有一圈金色的残影一般。 她停在空中，慢悠悠地旋转着，这般转了许久之后，才慢慢落了下来。 “怎么样，集市还在吗？”符不离这才松开了淑月，问道。 浅浅摇了摇头，目光显得有些遥远：“以前确实在这里，好像是搬走了吧。” 符不离道：“肯定搬走了，人类怎么可能居住在这种都是沙子的地方。呸。周围全都是沙子，什么都没有，附近还有魔物，到底怎样的人会想要住在这种地方。” 浅浅道：“也是，过去我们会在这里放羊。” 符不离道：“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浅浅想了想：“大概几年前吧。” 小龙萝道：“只是几年就可以让这里被黄沙盖的这么彻底吗？你上一次见到有人在这里路过是什么时候？” 浅浅道：“记……不清了……我平时不太注意年份。” 淑月一笑：“记不住的忘了就忘了吧。记忆不是装沙子的瓶子，不是所有经历的事都会被装在肚子里，那时间久了，越装越多，岂不是要被记忆撑死了。枯燥的每一天，每一月流走了就流走了，剩下的那些才是组成记忆的部分。有人的这里值得被记住，没人了自然就不值得记住了。” 浅浅沉默了一下：“我确实很久没有出来走动了，地上的消息一直都是孩子们告诉我的，我只记得这里有集市，我在这里买过东西，也让孩子们来过几次……后来我在巢穴之中和他们不太需要交集。原来这里的黄沙已经有这么厚了吗？” 小龙萝道：“我下去帮你看看，下面还有没有人类住过的房子？” 浅浅摇了摇头，一笑：“不用下去看了，我已经看了。” 像是回应浅浅的话一样，旁边的沙地里忽然钻出来了一只小浅浅，钻出来后便跑到浅浅的身后，抓着浅浅的胳膊，偷看旁边三人。 这么偷看了几眼之后，便又趴在地上，钻回到了沙地之中。 “我知道黄沙变多了，人也走了很多，只是没想到，看到会是这幅景象。” 小浅浅很快就消失在了地里，就好像她不曾出现过一样，甚至方才出入形成的沙穴，也在小浅浅进入地下之后变得平平坦坦，即便以符不离的眼睛也看不出丝毫破绽，风一吹，更是能将她的踪迹完全隐埋。 符不离虽说已经见识过许多次浅浅进入沙海的本事，可每每见到，还是会惊叹于浅浅们这几乎能完全隐匿身形的本事。那环绕身周的翅膀不仅能让浅浅们飞在天上，还能让她们在沙海中这般肆意的穿行。 这些沙子很是干燥，几乎没有水分，踩上去也松软的厉害，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滑落下去。符不离的体重已然很轻，踩在地上也会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实在很难想象小浅浅的翅膀究竟是如何运作才能让这些沙土松软地恢复成刚钻进去的状态。 看着浅浅那有些忧郁的眼神，符不离迟疑了一下，随后问：“你也能和你的孩子们一样，很轻松地就能钻入地下，不留下什么痕迹吗？” “当然可以。”浅浅答道。 “是谁教给你的？这一招好厉害。”符不离问。 “这个……我天生就会。” “天生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生的呢。”符不离问。 “天生当然是……”浅浅回答到一半，忽然明白过来符不离这么问的意思是什么，一时有些语塞。 她当然不是从出生就会，这显然不是人类所能掌握的技能，人类根本不会有她那般灵动的翅膀，更无法在沙地里随意穿行。而且，在她刚刚变成魔女的时候，她也根本不会这一项技能。那个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草原，并不是如眼下这般都是黄沙。 虽说从草原去往玄帝城的路上，又或者是往西去，都是一大片荒漠，可那时候的黄沙并不如现在这般细腻，也远没有现在这样大的范围。 被符不离问及，她仔细回忆了一番，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自己学会这一项能力的时间节点。 “在这里被黄沙覆盖的时候，我就已经会了。”她答道。 “就像你会飞一样？”符不离问。 浅浅又沉默了下来。 符不离见她不语，笑了一下：“没关系，我理解你，当初我也没想过我会变成猫娘。呸。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事，不用去想就知道该怎么做。呸。从来没有人教过我怎么样才会像一只猫，但是自从被淑月往我身体里塞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以后，我就莫名其妙多了许多习惯，不用他们说，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时候不太像人了。你也一样吧？呸呸！” “你也一样吗？你说的对，这些都不是我学来的，而是自从我变成魔女之后，天生就会的一样。我也不知道这些能力都来自哪里，当我想那么做的时候，很自然而然地就能做出来。”浅浅道。 “虽然我们都是魔女，可我们身上也还是有各种生物原本形态的影子。会刻在本能里的能力，当然和生存的环境息息相关。你可以在沙海里这么随意的行动，说明你的身体原本生存的环境就充满了沙子，而且，你十分适应在黄沙之中生活。”符不离道。 浅浅点了点头：“有道理……” “你说过你的孩子们会帮你买东西吧？我们再继续找找看吧，附近应该不会只有这一处集市吧？你还知道哪里？”符不离道。 “我想想看……应该在那边。” “去看看吧。” 一路上都是黄沙，周围的一切在符不离眼中好像没什么变化。 符不离不认识这里都是哪里，不过浅浅显然认识。她指着一些沙丘，甚至能说出村子的名字，还有这里曾经生活着的人的名字。 这里曾经都不是沙地，如今都埋上了厚厚的黄沙。虽说浅浅看起来对这些过去她所熟悉的地方被黄沙覆盖有些悲伤，好似十分惋惜，可符不离依旧觉得，使得这里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一定是她。 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浅浅并不是很会讲故事，但她很擅长陈述这里发生过的事情。她所说的事就像记忆的碎片一样，七零八落，想起来的顺序也并非按照时间顺序进行，但却有些有趣，一时间也能听入迷。 这位阿婆喜欢养蛇，那位大爷过去打过仗，刚会骑马的小弟摔断过腿，那位哥哥总爱骂人。 她还说了魔狼的入侵何等残暴，绯天教又是如何的邪恶。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可浅浅依旧对绯天教耿耿于怀，一提到就难免咬牙切齿。如果不是绯天教，她本不用经历那么多是非，她也本不用像现在一样被迫选择融为一体。 虽说她很清楚无论是拓跋容还是浅浅如今都相当于活在这一具身体里，完全融合的两人已经难分彼此，可两个人和一个人，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自言自语和把话语诉说给他人，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听到绯天教的消息，符不离不由道，她也因为绯天教失去了亲人。不过如今绯天教已经彻底覆灭了，不用再担心绯天教会再度袭来。 浅浅摇了摇头：“万一她们又卷土重来了呢。” “不会的。” “啊，到了。这里……就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这里也只是一片黄沙。 浅浅蹲下了身子，捧起了黄沙，看着黄沙从指尖滑落。 “咦，你刚才不是说过，你带领村民们从绯天教手中逃出去了？那些村民不住在这里了吗？”符不离问。 “他们搬走了，这里是最先被黄沙覆盖的地方。好像我去过的地方都会渐渐被黄沙覆盖，真是讨厌的沙子。”浅浅道。 “他们人呢，后来都去了哪里？” 浅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知道阿爹把羊群都卖了，换成了钱，带着阿娘和弟弟一起离开了。我的哥哥死在了绯天教的手里，我的弟弟不仅活下来了，还找到了一位和浅浅一样漂亮的女孩子。他们就在这里结婚生下了孩子。那个孩子长得一点都不像弟弟和弟妹，倒是有点像拓跋哥哥。他们还给他取名叫拓跋沧山，说希望他像沧山一样硬朗。” “……哦。拓跋沧山吗……他们还有来见过你吗？” 浅浅摇了摇头：“他们来过，不过我让他们不要再来了，见到我不好。这里已经不是过去的家了，我知道他们在玄帝城已经有了新家。对了，我前三次出来，分别是参加了我阿爹阿娘和弟弟的葬礼。” 小龙萝也听的入神，压低了声音，小声询问道：“那你一定很难过吧？” 浅浅又摇了摇头：“不难过，他们都活到了他们最幸福的时候。阿爹阿娘还有弟弟都走的很幸福，浅浅没有让他们失望，能好好地送他们回到了天上。” “你倒是看得挺通透嘛。”淑月笑道。 “对你而言，他们岂不是你一睁眼一闭眼就突然变老，突然就死了？”符不离问。 浅浅一手放在了胸前，低声道：“是啊。” “那……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但奇怪的不是我吗？不会变老，也不会死，只有身体在变得越来越奇怪。”浅浅道。 “但你本来不是可以多陪陪他们的吗？你不会变老，但他们会变老，你不多陪陪他们，等他们死了，你就见不到他们了，再想见，也没办法再见了。” 浅浅摇了摇头：“我要生孩子，没办法去陪他们。” “生孩子那么重要？” “当然。” “……” “等你成为母亲了，你就明白身为母亲的意义了。” 第610章 符不离和她的孩子们(1 符不离略微打量了一下浅浅的脸，见她脸上洋溢着几丝欣慰。 “生孩子真的有那么重要？你都有好几万个孩子了，也一样很重要？”符不离问。 浅浅点了点头：“当然，人活在世上，不就是为了孩子吗？看到孩子们的模样，你不觉得很欣慰吗？” “我可能永远不会有成为母亲的那一天。”符不离道。 “你还小，总有长大的那一天的。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生孩子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我过去也不理解，直到我知道我要成为一位母亲。那时候我中了嗜血症，每天都游走在死亡边缘，就是想有一个孩子的念头，支撑我活了下来。那时候我每天都盼着孩子快点出生，只要孩子出生了，就相当于我还没有白来这个世上。虽然那个孩子没能留住，不过后来我又有了更多的孩子。看着孩子们幸福的生活长大，那种感觉是做其他任何事都没办法比拟的。”浅浅道。 符不离见小龙萝也在旁边看着浅浅，于是对着小龙萝道：“你会想有孩子吗？” 小龙萝连连摇头：“不想。” “你们都还小，会有长大的那一天啦。”浅浅道。 “那我宁愿不要长大。”符不离说着，又看向了淑月，“你呢。” “我呀，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想吧。”淑月笑道。 浅浅认真地道：“淑月姐姐原来也没有孩子吗？淑月姐姐年纪都这么大了，也该成家立业了吧？” 淑月道：“瞎说，我年纪可不大，再说成家立业，我已经有了呀。” 浅浅道：“没有孩子怎么能算有家呢。再说，没有孩子，我们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义。人们一辈子拼搏努力，不就是为了能有个孩子，让孩子能茁壮成长，接替我们的家，将我们的家发扬壮大。我们草原上的人都是这样，年轻的时候拼搏努力，搏出一片天地，等有了孩子，就专心养孩子，让孩子拥有接替我们的本事，这样我们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生生不息。没有孩子的人迟早有老去的那一天，等老去了，什么都不会留下，甚至拥有的东西也会被别人抢走。你们不一样吗？”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随后笑了笑：“你说的对，不过如你所见，我们都还小，用不着考虑这个。” 浅浅道：“总有一天要考虑的，早些想明白也是好事。” “可你都有那么多孩子了。” 浅浅点了点头：“是啊，所以我觉得我现在很幸福。” 浅浅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符不离一时间居然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可她说的一定不对，像她这么生孩子，继续生下去，整个世界恐怕都会被黄沙吞噬。 再说，人生的意义怎么会只有生孩子呢，明明有那么多事情可做。 “这里也是曾经的集市。”浅浅停下了脚步。 这里也同样被黄沙所覆盖了。 浅浅叹了口气：“看来我确实太久没有出来了，原来这里都已经不在了吗。明明孩子们经常来这里。” “就是因为你的孩子们经常来这里，这里才会变成这样吧？” 浅浅愣了下，随后道：“孩子们太能吃了，我们继续往前吧，前面应该还有集市。” “……” 天看起来已经快要亮了。 浅浅还没有意识到，这周围其实根本就没有人类存在了吗。 浅浅们早就把这里除了黄沙以外的东西都掠夺完了。 “天亮了之后，气温很快就会升高。现在是夏天，被晒会很痛苦。人类都去哪里了呢，孩子们明明说这里有的。”浅浅低声嘟囔着。 符不离早就失去了方向感，只是跟着浅浅一起在移动。 她对寻找到人家根本不抱什么希望，一眼就能望到天边的沙漠，那哪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样。如果有人误入到这黄色沙漠之中，先不说会不会被浅浅吃掉，会不会遭遇什么沙暴落穴，光是有没有本事在累死之前走出去，就已然是个大问题了。 而且这里什么都没有，符不离完全想象不到人类出现在这里的意义。就算是魔域也不至于如此贫瘠，垃圾场是难闻却好歹也有生命的气息，这里就像是已经被世界遗弃的地方，什么都不存在了。 从浅浅口中听闻的绯天教，似乎是给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带来了不小的灾难。可即便是绯天教，也只是将人类奴役了而已，这里好歹还依旧是一片草原，可以牧羊，可以纵马，还有许多生灵在地上奔跑。那时候的光景，其实比现在还要强上一些吧？现在的这里，已经不适合任何生命居住了。 不，也不能这么说。 这里的黄沙底下，居住着无数只小浅浅。这毫无生机的地方，正在孕育着可怕的怪物，这些怪物正在试图吃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没有见到浅浅口中的集市，符不离反而有些高兴。浅浅一直居住在地下，未曾看到过这世界如今的景象，能让她见识到小浅浅们都做了什么，那也不虚此行了。 现在她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们都造成了什么，也该收敛一下了吧。变成魔女不是她的错，生孩子也不是她的错，谁都有可能走入歧途，只要及时悔改，都还是有救的。 符不离并不觉得浅浅有什么大错，虽说无数人的丧生与她的所作所为有着脱不开的干系，若是将她送往法庭，必定是十死无生的大罪。 可符不离眼中的对错也从来都不是律法的对错，她其实是有些喜欢浅浅的。 虽说只是初次见面，但浅浅对她足够好，也足够真诚，像个大姐姐一样，柔声细语，跟在她的身边，被她拉着手，在这沙海之中漫步，若是不去想这偌大的世界会怎样，只是这么牵着手走路，也足够让人肆意放松。 “人类都去了哪里了呢。”又一次落空，浅浅不由小声嘀咕。 “你的孩子们也不知道吗？”符不离问，“你不是可以和她们沟通吗？还是说她们在骗你？” 浅浅摇了摇头：“她们不会骗我，她们也骗不了我。可能孩子们也不知道吧。” 小龙萝忽得指了指一边：“你们看那边，好像有几栋屋子。” 随着小龙萝指的方向走去，沙海之中，居然还有几个屋子依旧立在这里。 这几个屋子因为地势较高，加上建的较高，并没有被黄沙吞噬。 只是走近屋子，符不离便敏锐地察觉到，这里不会有人类居住。人类居住的地方总是会留下一些人类活动残留的气味，做饭也好，起居排泄也好，总会留下些味道。 这里起码有一个月以上没有人来过了。 符不离本能地能感觉到，这里恐怕已经到了黄沙的边缘。这里的空气中隐隐有了些土腥味和水气的味道，不再像先前那般干燥，空无一物。 可要说这里没有人居住，门口处的黄沙却有来往的脚印。是人类来过的脚印，鞋子也不是很大，大约是女子。而且，其中几对脚印明显很小。 符不离比对了一下脚印，其中的一对脚印和她的脚大小很像。但肯定不是她的脚印，她的脚印是梅花形的，其实完全看不出是人脚。 而另一双脚印，和淑月的脚大小相仿。 她不由看了一眼淑月，只见淑月似乎领会了她的意思，将脚放在了那脚印上比对了一下。 果然差不多大。 “莫非有人？”小龙萝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前，推开了门。 “哇！”只一眼，小龙萝就发出了一声惊呼，并往后退了几步。 听到动静，符不离连忙赶去。 屋里尘土的味道异样的重，让符不离的鼻子有些难受。仔细一看，只见一个骨堆置于屋中，那些骨头已经失去了水分，显得干瘦如石头。其他骨头不好分辨，人类头骨却十分好分辨。半人高的骨堆里，一眼能看到七个头盖骨。 符不离在屋子里略微走了走，并没有什么活着的东西在屋里。 “哇。”浅浅也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你也会惊讶么。”符不离道。 “为什么会这样？”浅浅走到骨堆边上，蹲下了身。 “你应该最清楚吧。” “我不知道。”浅浅小心捡起了一块碎骨，在眼中端详了一番，随后捂住了嘴巴，连忙将碎骨放下。 “他们已经死了很久了，我们继续去找集市吧。我觉得应该就快能找到了。” “嗯。” 再度前行，天光已然破晓。 周围的沙子在肉眼可见的变少，风中掺杂的沙子也少了不少。到了这里，符不离终于久违地看到了除了黄沙以外的色彩。 红色的土地就在前面。 踩上了坚实的土地，脚下终于不再会打滑，说话也终于不再会有沙子进入嘴巴，符不离甚至有些不太习惯脚下的感觉，每一步反而比先前更加小心翼翼。 踏上了这片土地，浅浅稍微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沙海。 “前面好像有人家。” 不远处能看到一缕飘到天上的炊烟，已经到了早晨，这里的人家也该开始准备早餐了。 浅浅点了点头：“这里我不太熟悉。我没有来过这里。” “那当然了，会被你记住的地方都变成沙海了嘛。走吧，走了这么久，好歹要吃上一口。” 快步来到那炊烟升起的地方。 这里并不是集市，而是一处有着几座房屋的小村庄。村庄里忽然迎来了四位女子，四位女子面貌各异，众人当然都惊讶无比，纷纷打量着四人。这里的生面孔很少能见到，更何况这四位女子都极为好看，远比普通人要好看的多。四位女子都是从沙漠之中走出来的，这更是让人惊讶无比，要知道，这片沙漠无比广阔，这里的人从来没见到谁从里面出来过，他们居住的地方，仿佛就是这个世界的尽头。 看到旁边熟悉的羊群，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味，浅浅微微咧了下嘴角。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人类的食物了，虽然小浅浅们会把她们经历的一切都告诉她，包括她们所见、所尝、所思、所想，她能感知到小浅浅们品尝食物的滋味，与吃到美食的喜悦，可那种知晓终归比不过亲口吃上一口。 亲身来到这里，远比从小浅浅们那里得到的感觉要清晰。就好像电影无论再精致，再能还原情景，也终归不是自己的人生。 “砰！” 忽然，一颗子弹打在了浅浅的胸口。 浅浅一愣，低头看了一眼。 绿色的液体从她的胸口流了出来，散发着异样的甜腻味道。 “快跑！！她们是魔物！！！” 有人高声呵斥道。 “砰砰砰！！” 四处都响起了枪声。 浅浅吃痛，蹲下了身子。 符不离没有为她挡着，只是扭头看了看她。倒是小龙萝站在了浅浅的身前，却被符不离拉开了。 浅浅大口喘息了几下，捂着伤口，黄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助与惶恐。 方才还在呆呆看着四人的众村民，连忙快步奔逃起来。 有两位孩子还在打量着小龙萝和符不离，听到呵斥还在呆呆的看，被旁边奔跑的人不小心撞到的圆木差点砸到。好在小龙萝眼疾手快，冲上去便将孩子从圆木下抢走，一尾巴把圆木打断成了两半。 “谢谢……”小孩子用很生涩的声音说道。 小龙萝摸了摸他的脑袋，却看到旁边不远处有个男人一双眼睛满是惊骇地看着她。 她揉了揉鼻子，拍了拍小孩子，提醒他也快跑。 “快过来！”那男子呵斥。 小孩子这才一边回头频频看着小龙萝，一边朝着男人跑去。那男人抱住小孩子，便快步朝着众人奔逃的方向跑去。 小龙萝两手掐着腰，摆出一副帅气模样，还对着小孩子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村子边上有三辆车，一村子的人挤一挤勉强还能挤上去。 不过跑的速度这么慢，还乱成这样，符不离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快步跑到车子边上，挡在了车子前面，用她那奶声奶气的声音道：“太迟了，你们跑不掉了喵。” 众人惊慌失措，催促着快走。可司机一双眼睛盯着符不离，始终离不开视线。 符不离笑眯眯地眨了眨她那红色的眼睛。 普通人即便是稍微释放一点晚舟的魔力，就能让他们意乱情迷。就算是小孩子的身体，有了晚舟的魔力也有十分惊人的魔力。 “嗯哼。”符不离清了下嗓子，“下车吧，你们已经是我的俘虏了。” “砰砰砰！” 几颗子弹打在了符不离的身上。 符不离甚至动都没有动弹，子弹进入她的身体，就好像小石子掉进了雪地，虽然会在她的身上开一个洞，却没有激起一丝血花。 她只是侧目看了一眼开枪的人：“这种东西对我没用，你们对付魔物只会用枪吗？” 淑月不知何时也已经翩然来到符不离的身边，两指一捻，便将打入符不离身体的子弹全都取了出来，丢在了地上：“你们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哦，要是咱家的小猫娘不开心了，你们可是会死的很惨哦。” 淑月说话之间，周围无形间也弥漫出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一时间，诡谲的气息在周围散开，甚至那一轮初升的太阳，都显得诡异起来。 符不离扭头看了淑月一眼，只见淑月一双血红的眼睛，带着笑意在看着自己。 不过就算在符不离的眼里，此刻的淑月也显得有点让人恐惧。 在吓唬人类这一点上，淑月还真是熟练的可怕啊。 ……不过真的只是吓唬吗？ 第611章 符不离和她的孩子们(2 看着众人在自己面前一一臣服，这种感觉其实还挺让人上瘾。 符不离的话没能让大家真的怎样，淑月一出手，所有人都瞬间老实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在符不离看来是香甜无比，甚至能激起她体内魔力暗暗涌动的舒畅气味，在正常人体验下，那几乎是让人窒息的腥臭味。 那些气味进入鼻腔，所有人的眼前都好似蒙上了一层血雾，猩红弥漫上每一个人的眼白，所有人都要在这空气中低声嘶吼，才能勉强维持呼吸，四肢开始发酸，身体肌肉不自然的隐隐抽搐，莫名的恐惧与绝望凭空浮现在每个人的脑海，人不像人，若是在这样的空气多多待个一会儿，谁都会疯掉的吧？ 小龙萝也跟了过来，感觉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站在了符不离的身边。见到车上的小男孩对着自己招手，她笑眯眯地再次招了招手。 人群被从车上赶了下来，枪械也被符不离放在了一边。 所有人此刻都明白了，没有这个小猫娘的允许，谁都不可能能从这里逃跑。有人在低声祈祷，有人在哭泣。符不离可不会去安慰，不仅不会安慰，她还乐在其中呢。 她昂着小猫脑袋，尽情享受这一刻的嚣张跋扈：“都老实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本大……本喵要吃好吃的，你们快去做，好好把我们伺候好了，否则没你们好果子吃！” 这里一共有二十余人，虽然看着不算富裕，可打扮也不是很穷困的模样。 所以，符不离打算狠狠地压榨一波村民，狠狠蹭一顿饭。 被领到羊圈挑羊，羊群只以为进来了一只小萝莉，甚至还有羊上来蹭符不离的身体，可这些羊哪里知道，这只小猫娘可是来吃它们的。 “这只年纪太小不行，这只太大吃不完，杀那么多只干什么，你当本喵是什么？是猪吗！我不要这个，这个只是价格贵又不好吃。你问我怎么做？本喵怎么知道，你自己不会做吗？忌口？没有忌口。嗯，烤一下就行。咦，锅里不是有汤吗，不用另外做。胡椒？嗯，可以。辣？哦，放一点，微微辣谢谢。” 浅浅的枪伤不重，那几枪就是普通浅浅都能若无其事，她更是不会怎样，只是从来没被枪打过的她，有点被吓到了。 伤口的绿色液体显然不是人类会有的血，那是与先前水池中的液体极像的液体。 只是魔女自己恢复伤口的速度有些慢，那些洞洞看起来实在不算赏心悦目。 这里的人枪法倒是不错，要是正常人心口挨上一枪怕是已经死了，不过浅浅的身体里可没有心脏这个结构。 符不离顺手将她的伤口修复了，取出了子弹递给了浅浅。 浅浅在手中端详了一番子弹：“比我们那时候的子弹厉害多了，不知道这个打魔狼怎么样。” “还行吧，普通魔狼打的准一枪就够了。”符不离道。 “你也知道？” “当然，我枪法不好，徐尧比较好。不过她喜欢用箭。”符不离说着，忽然注意到旁边的一位孩子身上挂着许多像是瘤子一样的东西，满身都是。 符不离招了招手：“你过来。” 那孩子被符不离提到，连忙转身想跑。 小龙萝也不含糊，冲过去就把孩子抓住，带到了符不离的身前。 符不离转身去厨房拿来了菜刀，在那孩子面前晃了晃菜刀，还舔了一下刀口上沾着的新鲜羊血。 “你要杀了我吗？”小孩子显得很是害怕。 符不离冷冷一笑：“我要用你的肉下酒。” 说是小孩子，其实体型比符不离还要大一些。 “你要杀要剐对我下手就是，对孩子下手算什么本事！”显然是小孩子的家人看不下去了。 “你不要搞错了，我可不是拿你的孩子下手，而是你们都是我的下酒菜。我高兴拿手开刀就拿谁，你管得着吗？” 小孩子被符不离放在桌上，犹如放在砧板之上。他害怕的闭上了眼睛，符不离却在手中玩起了刀。 这个小孩子满身的瘤子不太好看，符不离不由有些好奇没有瘤子的他到底什么模样。 旁边的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符不离一刀一刀剜去孩子体表的一团团瘤物。 将那些瘤子全都切了以后，符不离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随后便示意了一下小龙萝，把一身刀伤的孩子送回到他的家人身边。见到自己家的孩子被一刀一刀切成这样，那父母除了哭，也不敢做什么。 “你的刀用的真好。”浅浅道。 “当然。”桌上都是血迹，还有被切下来的无用之物。 血从桌子上流到地上，浅浅看着那血，喉头微微动了一下。 见她的模样，符不离用手指蘸了一些血，晃悠了一下：“对于魔物来说，人类的血可是比其他生物的血要美味许多的。你尝过吗？” 浅浅眉头微蹙：“没有。” “那要不要来尝尝？” “不用了。” “尝尝看嘛，你的孩子们都尝过，你不亲自尝一下？” 见符不离把手指伸到了自己的面前，浅浅伸出了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她手指上的血，并迅速收回了舌头。 她捂住了嘴巴，脸上洋溢出了几丝羞意，目光有些闪躲地瞥了一眼周围的人们，见人们好像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于是抿了抿嘴。 魔物们都喜欢的味道，她不会不喜欢的。 见浅浅这般不习惯，符不离微微有些诧异。 看起来人血对她来说确实很陌生。 做好的羊肉端上了桌，刚杀的羊无论怎么做味道都不会太差。 众人战战兢兢看着这几位女子，见她们狼吞虎咽地将端上来的食物一扫而空，连忙再次端上新的肉食。 不过显然小猫娘胃口很小，粉衣女子也一般，黄色的女子比普通人要能吃许多，那看起来没多大的小龙萝，却狼吞虎咽吃了大约三个成年人的食量，实在吓人。 吃饱喝足，符不离讨来了两碗水喝了，四位女子便结伴离开了。 众人惊魂未定，直到远远看到四位女子确实消失在了沙漠深处才放下了提心吊胆。 而那位浑身刀伤的孩子，这才一顿饭的功夫，身上的伤口居然就已经好了。 众人面面相觑，颇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而随后，众人都默默开始收拾起了物件，准备搬家。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其他几位女子不好说，那位黄色的女子出现意味着什么，众人可都是心知肚明。 太阳已经升起，整个大漠的温度在迅速升高。大漠上完全不适合生活，四人加快的步伐，重新回到了巢穴中去。 巢穴深埋地下，温度既不算热，也不算冷，回到巢穴，颇有种从酷暑钻入空调房的爽快。 吃饱喝足，符不离也困了，便在巢穴之中暂做休息。浅浅安顿好众人后，便也在众人身边小憩。 会客厅颇为狭窄，浅浅过去留下的被褥久未使用，已然破败不堪，这时候她也不好意思拿来给这几位客人用。 对淑月姐姐，她除了仰慕外，多少也还是有几分好感。当年拓跋容有了浅浅，再加上自知自己不会是能配得上淑月的人，所以只是远观，总会保持距离，如今倒是少了许多隔阂，她也想能和这位救过自己的姐姐更亲近一些。而小猫娘，就算抛开过去和那位救她一命的猫娘的关系，她也无端对她有很多好感。 身为母亲，对这种看起来就年幼的可爱孩子总难免会心生几分想要呵护的情绪。小浅浅们虽然是她的孩子，她也生下了许多，可这些孩子总让她莫名的感觉少了些什么。见到小猫娘，她便无端有点明白了心头总觉得缺的那一块是什么。 “要不我去找些薄被？睡在地上不舒服吧。”她柔声道。 符不离把脑袋缩在了淑月的胳膊弯里，只是闷声道：“不用了，你又要去哪里去抢吧。我睡地上也习惯了。” “我不会去抢的，孩子们会帮我买回来。”浅浅道。 “今天吃的早饭你也没给人家钱啊。”符不离道。 浅浅一愣：“啊，我以为是你打算去抢的。” 符不离道：“当坏人就当到底咯，反正我们是魔女，付钱还怎么当坏人。而且你没看出来人家在害怕的是你吗？” “为什么？” “看到我们，他们只是惊讶，看到了你，他们就直接开枪了。你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浅浅迟疑了一下，道，“不明白，我要的东西一直都是让孩子们去买的。” “我知道你是想要去买的，可你的孩子们真的只是去买，没做其他事情？” 浅浅皱眉道：“我一直让孩子们躲着人类，我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吃的人，但这种事不会发生很多，我不会允许她们这么做的。她们不会违抗我的命令。” “恐怕只是表面上一直在奉承你吧，毕竟你也没有真的去看过。你一直躲在这里，甚至没有真的出去看过，你怎么那么确定她们没有一边骗你，一边在外面做混蛋事呢。” “不，你不明白，她们不可能欺骗我，也不可能违抗我。” “可事实就是这样。” 浅浅沉默了下来，深吸了几口气。 她不太习惯和人争吵，只是说话重了些，她都觉得自己开始面红耳赤了，明明不需要心跳也不需要呼吸的身体，居然开始剧烈的起伏起来。 “有没有可能，吃人的怪物不是我的孩子们，而是其他生物？比如魔狼？这里的魔狼可不少。”浅浅道。 “不可能是魔狼，魔狼我比你更熟悉。魔狼大多生活在草原丛林里，虽然会吃人，但主要还是以鼠兔一类小动物为食，这里什么都没有，魔狼吃什么生活？再说，魔狼吃人从来不会吃那么干净，也没有收拾骨头的习惯，倒是你，早晨吃的烤羊排你都会把骨头堆在一起。而且也只有你，能把骨头上那些根本撕不动的筋吃的那么干净。”符不离道。 “但是我的孩子们都很听我的话，你不明白，我可以肯定她们不会瞒我骗我。” “那你怎么解释我们看到的一切呢。你也亲眼看到了那些风化了的骨堆。再说，就算吃人和你的孩子没关系，这片大漠的产生，也和你有脱不开的关系吧。”符不离道。 “不，沙子都是从西边来的，那边有着无尽的沙子。我见过狂风把沙子吹过来的景象，一场风就能把这里用沙子淹没。这种事情怎么能怪我。”浅浅道。 符不离看着她，眼神中有几分无奈：“你说过我们是朋友对吧？既然是朋友，我就该把我知道的告诉你。浅浅，我觉得你也不是想成为和人类为敌的魔女吧？” 浅浅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才道：“魔女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我知道我已经不是人类了，我一直都在这里从来离开过这片草原，我也已经尽量不去见别人了。我只是在这里和我的孩子们一起生活而已。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符不离道：“可你的孩子太多了。” 浅浅道：“可你们对我的孩子们动手时，也从来都不曾在乎过我的孩子们的命。我如果孩子不够多，又怎么经得起你们那般杀戮。” “我们和你的孩子们战斗过的事，你果然是知道的？” 浅浅的胸口依旧在快速起伏，虽然脸上表情依旧平静，可若不是她用手压着胸口，她感觉自己可能都已经快要炸了。 周围的小浅浅们纷纷从洞穴中冒出来，一双双黄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三人。 符不离能感觉到小浅浅们的杀意，尽管她们的脸上都是笑意。 “我知道，淑月姐姐一出现，我就知道了。”浅浅道。 “……所以，你的孩子们和人类战斗的事，你其实也是知道的？你只是没有管她们而已？”符不离道。 “我的孩子们不会随便吃人的，我告诉过她们不能吃人，她们一定会听我的话。除非遇到想要欺负我们坏人，我们才会还手。那些不让我和孩子们活下去的人，我难道没有还手的资格吗？那些羞辱我的孩子们的人，我也不能反抗吗？你知道他们对我的孩子都做了什么吗？我的孩子们长得好看，就活该被那些人糟蹋吗？我是不想与人类为敌，可那些人，有把我的孩子们当成人吗？”浅浅低声道。 第612章 符不离和她的孩子们(3 小浅浅们也许真的不会欺骗浅浅，也许只是浅浅欺骗了她而已。 浅浅并非不知道小浅浅们都做了什么，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符不离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呆呆地看着浅浅，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 她本能地相信了浅浅所说的话，与浅浅的相处，也让她下意识地觉得浅浅一定是位善良却愚笨的魔女。 魔女是会骗人的。 也许这里变成如今这样，根本不是因为小浅浅们失控了，而是浅浅有意为之，或者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也还是纵容了小浅浅们的所作所为？ 未经他人苦，怎能轻易理解别人的选择。 听着浅浅低声的话语，符不离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激进了，这般指责浅浅，才让她这般恼羞成怒。 符不离怔怔地看着正在微微喘气的浅浅，旁边的淑月忽然笑道：“既然浅浅觉得猫猫不理解你，那么让猫猫体验一下你的感受不就好了。” 浅浅微微一愣。 符不离也是一愣：“我？怎么感受？” 淑月道：“当然呐，你来这里之前不是就说，你想见一见浅浅，取得浅浅的魔力。” 浅浅道：“我的魔力？” 淑月笑道：“不离她呀，喜欢收集其他魔女的魔力。” 符不离闻言，恼道：“什么叫我喜欢，不是你逼我的吗？” 淑月眨了眨眼睛：“怎么会是我逼你呢，再说，魔力可是在你的身体里，又不是我的身体里，你若是不想要，完全可以丢掉不是吗？而且，我怎么不记得我有逼过你？不都是你自己去争取的吗？” “你污蔑我！明明……”符不离迟疑了一下，仔细回忆了一番，“当初见到晚舟，不就是你让她把灵魂分给我的吗！” “可那时候你已经获得了她的魔力不是吗？有了她的灵魂，你才能更好地运用她的魔力，你看，你现在已经用的很熟练了不是吗？” “谁想要用她的魔力了！恶心死了！还不是因为你我才会遇上她！” 见小猫娘有些暴躁，淑月噗嗤一笑：“是啊，是因为我。怎么啦，猫猫会因为这种事讨厌人家嘛？” “……”符不离有些无语地看着淑月的笑颜，努了努嘴，“你想让我做什么直接说就是了，非要拐弯抹角地说的好像是我心甘情愿的一样。” “难道不是吗？呐，你不想试试看浅浅的魔力是什么样的吗？”淑月道。 “……不想！！不是，我获得她的魔力会怎么样啊？难道会和她一样天天在这里泡在液体里生孩子？那也太恶心了吧？”符不离道。 淑月道：“浅浅，你看猫猫在说你恶心。” 符不离连忙道：“没有！但浅浅是浅浅，我是我啊。” 浅浅还是有些惊讶，见着面前突然开始说些怪话的两人，有些不理解：“我的魔力……？” 淑月从地上爬起，从旁边抱起了符不离，将符不离放在了浅浅的怀里，并顺手撸了两下猫猫的脑袋：“正好现在闲来无事，你们要不要去试试看？” “怎么试？”浅浅抱住了符不离，有些意外。 淑月道：“猫猫她会知道的。” 符不离乖乖地被浅浅抱着，微微蜷着身体，皱眉道：“我不知道！” 淑月眯起眼睛：“别说的这么早嘛，快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吧。” 符不离问：“什么事？” 淑月推着浅浅，便将两人推向了之前去往卧室的方向：“快去吧快去吧。” 浅浅被这么一推，自然而然地便向着卧室走去，怀中抱着符不离。 符不离也没有挣扎，只是在浅浅身边探个脑袋，一脸莫名地看着淑月。 淑月笑眯眯地挥着手，像是在告别。 真是的，摊上这么个女人，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听她的话啊？自己又为什么整天要粘着她啊？自己究竟喜欢她哪一点啊？这个家伙明明是自己的……自己的重要的人，自己那么相信她，结果她就这么把自己抱起来，然后塞到了另一个女人的怀里？ “我们要做什么吗？”浅浅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 “我听她的话就算了，你为什么也要听她的话？”逐渐被浅浅抱走，符不离摆了摆尾巴，有些不悦。 “因为她是淑月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她就是个骗子，不要相信她。” “可你不是也在听她的话吗？” “……因为我是自投罗网的呀，你不一样。” “我也一样。” “你不一样，你还没有被她套牢，还有不理她的机会。” “她救过我。” 似乎谁都有听淑月的话的理由。 与浅浅再次回到卧室，两人这么面面相觑，一时也是无话可说。 一旦沉默了下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浅浅低下了脑袋，没有再看着符不离。 见浅浅那般低着脑袋，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符不离暗暗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凶了。 不过，如今她与人类已然发生了剧烈摩擦，红土地上的战斗这一夜也不知是不是还在继续。如果这不是浅浅想要的结果，她有责任提醒她，毕竟如今整个世界，可能也只有她和淑月能和浅浅好好说话了。 如果说小浅浅们并非因为不服从管教才攻击人类，那么难道是浅浅有意授意小浅浅们去战斗的？还是说她和徐尧一样，徐尧没办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细枝末节处本能依旧优先于意识，小浅浅们也一样？ 这些无端的猜测其实有个很简单的办法就能搞清楚，只要搞清楚浅浅的魔力究竟是什么样子，就都明白了。 至于如何获得浅浅的魔力，符不离也并非像之前所说完全不知道。 她已经获取过许多人的魔力，银河、晚舟、乌露、徐尧、淑月乃至诸多被她血毒所影响之人，都为她贡献过不少魔力。想要获取浅浅的魔力，只要浅浅配合，过程倒是不怎么复杂。 “你确定要把魔力给我吗？我没有淑月说的那什么收集魔力的癖好，只是因为之前需要魔力做一些事，所以被迫收集了一些其他魔女的魔力。你要是不想给我也不用勉强，我也没那么想要你的魔力其实，淑月虽然那么说了，但也不是一定要做的。” “魔力究竟是什么？我能感觉到魔力的存在，但是我不太会用。给你我的魔力，我会怎么样吗？” “对于我们魔女来说，魔力就像是生命的一部分吧。就好像我无论做什么，哪怕是站在这里和你说话，都是需要魔力的，哪怕你自己感觉不到自己在用魔力，但其实你的身体一切运作，都在消耗魔力。不过我们魔女一般都有很多魔力，那些魔力一般都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恶魔。” “嗯，我知道，我变成魔女，确实是因为一个很遥远的声音。我答应了祂成为魔女，然后，我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那就对了，那位恶魔就是赐予你魔力，让你成为魔女的家伙。通常来说魔女的魔力有很多，你可以把魔力想象成人类的血，一个健康的人失去一些血也能正常生活，而魔女比起寻常魔物，有着非常多的血。我呢，就像是吸血鬼，我也确实能算是吸血鬼就是了，你把一小部分血分给我对你不会有什么影响，除非你分给我的血太多，支撑不了你身体的运转，那样你就会不舒服了。” “这样子，那不要紧，我可以都给你。” “不用！我不缺魔力。” “我在这里生活留着魔力也没什么用，你如果能用上，我可以都给你。” “你给我的魔力我也未必就会用，之前乌露的魔力给我，我只能隐约使用出一点点效果。再说，我不知道你的魔力给我之后我能怎么用。你只要分给我一点点就好，也许真像淑月说的那样，有了你的魔力，我就能理解你了。” “嗯，那么我要怎么做？我不会用魔力，你也许要教教我。” “都是魔女了怎么会不会用魔力呢，只会是你不知道你在用魔力而已。如果我猜的不错，你生孩子的本事本身就在使用魔力。把手给我。” 浅浅十分配合她，伸出了手。 两人十指相扣，符不离将自己的魔力如同触手一般探入了浅浅的身体。 这么做通常很危险，魔女几乎都有着阻断她的魔力的本事，若是被对方阻断魔力，她的魔力反而会被对方吸走，甚至可能会导致魔力倒灌。只有那些中了她的血毒的人，才会毫无反抗之力地任由她汲取魔力，而浅浅显然不在此列。 魔力进入陌生的身体，符不离迅速就能在脑海中构建出浅浅身体的状态。 符不离也有些紧张，这般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对方的感觉，对她而言也一样是极为大胆的尝试。当魔女当的越久，对魔力便越是有着本能的依赖，以前作为人类之时，只是觉得魔力是能力的一部分，失去了魔力也只是变成没有战斗力的人罢了，而如今，魔力已然是她的命，失去了魔力，她可是真的会死。 对死亡的恐惧，是任何魔物魔女天生就会有的。 就算符不离有着无与伦比的治愈能力，她也终归是一位魔女，只要是魔女，失去了魔力都一样会消亡。 当探查的魔力进入到浅浅的身体，浅浅发出了一声细微的轻哼，身体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就像符不离会害怕一样，浅浅也一样会紧张。 这般信任对方，对两人都是极大的考验。坦诚相见也比不上这般魔力的相互交融，贯彻身体的魔力就算浅浅不熟悉魔力的运作，也能轻松感觉到。 魔力进入的速度非常快，快到符不离甚至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先前无论是乌露还是晚舟，甚至是那些被她血毒所影响的人，与她们以魔力连接之时，尤其是初次连接时，对方多少都有些戒备，而这一次，当她试图用魔力进入对方的身体，对方居然一览无遗地将一切都暴露给了她。符不离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魔力核心的位置，甚至能轻易将魔力触及那核心。 这般轻易，简直就像是李悠悠、苏伏他们这些已然对她完全没有戒备的人一样。 这让符不离一时甚至产生了几分愧疚，只是初次见面，她完全不配浅浅这么信任。要是两人相互交换，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对陌生的猫娘展露自己的一切。 浅浅的身体状况完全暴露在符不离的感知内，这么一感知，符不离惊讶地发觉，浅浅体内的魔力意外的少。 符不离的魔力比起普通人来说确实算作海量，可在淑月面前，也不过一小部分罢了。就算说淑月是恶魔不能算数，比起乌露、晚舟，她的魔力量都没什么可比性，更别提银河了。就算是如今因为缺乏魔力而体型变小了很多的莉莉丝，魔力量也比她只多不少。 可浅浅体内的魔力，别说和同样是魔女的她们比了，甚至刚刚被符不离变成魔物的苏伏，都能和浅浅一较高下。 魔力量居然这么贫瘠吗？ “我要怎么给你魔力？”浅浅的声音自她的身体里响起。 “这个……” 符不离试图继续感受她的身体，将魔力往浅浅的魔力核心中注入进去。 这个行为更为冒险，魔力核心可是魔物的根本，那里积蓄着的可是触及魔物生命本源的魔力。若是那里的魔力受到影响，就算是魔女也是会死的。 浅浅依旧没有抵抗。 符不离只是将魔力探进去了一下，便立马逃了出来。 这么做很不礼貌，简直就像是把自己的手放入了陌生人的裤子裙子口袋里摸索了一番一样。 而这么一摸索，她更确定了，浅浅的魔力确实少的可怜。 “有什么问题吗？”浅浅的声音有些娇羞，“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好害羞。你碰到什么了？” “没有没有，我没碰什么，你不要在意……那个，我不会在碰了。为什么会这样？” 浅浅是魔女，毫无疑问的。 但魔女的魔力怎么会这么稀少？ 这点魔力够做什么？ 核心里也没有多少魔力，这么点魔力量，若是符不离想，可以很轻易地把浅浅的核心捏碎。 就是银河每次往她体内灌注的魔力，都快比得上整个浅浅体内的魔力了。 “不要紧，你想的话，碰就是了……我不要紧。” （欠的那更没有忘掉啦，只是还在蓄力\/w\\_) 第613章 符不离和她的孩子们(4 就算浅浅这么说，符不离也不会再去触碰魔核了，她本就不该在人家身体里乱碰这些。只是因为浅浅体内的魔力比她想象的差了太多，这才在好奇驱使下进入魔核一探究竟，毕竟若是连魔核之中都感受不到多少魔力，那只能说明浅浅的身体里魔力的量确实很低。 魔力低微到这种地步，就算她把全身的魔力都给符不离，那对于符不离而言也没什么感觉，反而对她自己会有很大的影响。 既然她的魔力稀少到了这种地步，符不离便打算收回魔力触须，不再获取浅浅的魔力。 不过当符不离试图收回魔力触须的时候，浅浅居然敏锐地感知到了符不离的魔力的存在。 魔女天生便有着对魔力极其敏锐的察觉力以及操纵力，浅浅一直忙着生育，从未仔细研究过魔力的使用，但当她感受到符不离的魔力在自己体内流动的感觉，她便几乎无师自通地领悟了如何让魔力在自己体内运转。 感觉到符不离的魔力想要溜走，她将自己的魔力主动触及在了符不离的魔力通道之上。 只要魔力这么一连接，浅浅体内的魔力便会随着通道进入符不离的身体。 这么转移魔力本身没什么问题，可因为方才探查之时符不离将魔力触须几乎遍布了浅浅身体，通道开的太多，想要收回魔力也要时间，而浅浅又几乎完全不会控制魔力，只是一念想要转移魔力，便忽得将她几乎全身的魔力都注入了通道之中。 浅浅的魔力才那么一点，符不离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间，浅浅便已经将身体绝大多数的魔力都转移到了符不离的身体里。 浅浅自己的魔力完全由浅浅控制，符不离只能控制通道，并没有办法让流入自己体内的魔力重新转移回浅浅的身体。 符不离发觉到浅浅在不分青红皂白地往自己体内汇聚魔力，十指相连的对方因为魔力的迅速流失，甚至连坐都有些坐不稳了，身体已然开始失力，整个身体都朝着她倚靠过来，她心头大惊。 这简直像是自杀行为一样。 怎么能这么鲁莽！ 这是不要命了吗！ 符不离连忙将自己的魔力也转移到浅浅的身体里，并封闭了通道。 十指相连的那头，浅浅已然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在了符不离的身上。符不离连忙抱住了她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你怎么能把魔力都给我？”符不离无语的厉害，她怎么也没想到浅浅会这么做，而见她这般虚弱，心头冒出更多的是紧张，“你感觉怎么样？” 浅浅显得格外有气无力：“我有点晕，转移魔力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本来不该是这样，你分给我一点点就好，全给我干什么！我的魔力你能消化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把魔力给你……我能感觉到，有一团热热的东西在这里，很舒服。”浅浅松开了相扣的手指，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就是魔力核心所在的位置。 符不离再次将魔力探入她的体内进行检查。 只是用探查的魔力在她体内探索，并不会导致她再把魔力转移给自己。经过探查能发现她尚且留下了些许魔力，但存量很少。自己转移到她体内的魔力，正在一点一点被她消化，能保证她不至于因为过于缺乏魔力死去，但前提是她不再乱用魔力，否则可能连撑起身体基本运作都做不到。 “不要再动了，好好休息。”她吃力地将浅浅抱起，放在了一边的被褥之上。 被褥过于破旧了，还有点潮湿，有股微生物生生不息的味道。如果是人类，放在这样的被褥上可能还要担心会不会导致感染，好在浅浅是魔女，只要被褥还依旧软和就可以了。 有几只小浅浅出现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她们看起来很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过因为符不离在这里，都没有进来。 符不离也不敢放着浅浅不管，她救人不少，可还真没怎么救过魔物，尤其是这种缺乏魔力的症状。 浅浅的面色苍白，整个身体都白的有些夸张了。那双眼睛半睁半闭，身上的翅膀似乎也因为失去了力量，而变得有些皱巴巴的，头顶的那一双触须无力地耷拉着，身体微微蜷缩，这幅样子简直像是马上就要死掉了一样。 见到浅浅的嘴唇在动，似乎在发出什么声音，可符不离的猫耳朵都没办法听清她在说什么，只能趴下身子，将脑袋贴在浅浅的嘴边，这才听清她似乎在说“不要走”。 “我不会走，你这幅样子我怎么走啊。不要说话了，什么都不要做，就这么躺着。作为魔女你无论做什么都是需要消耗魔力的，光是活着都会消耗魔力。我给你的魔力你要消化了才能利用，你自己剩下的魔力要是也没了，你会死的。”符不离道。 浅浅很吃力地点了点头。 符不离试图感知了一下自己体内的魔力，能感觉到浅浅转入自己体内的那一小团魔力正安静地呆在自己的体内。她试着去触动那一团魔力，却不想那一团魔力居然异样的活跃，只是一碰，便开始妄图在自己体内乱跑。 她连忙压抑住那一团魔力。 魔力有反应是好事，只要魔力能动，大约很快就能掌握魔力的使用方法。像是先前乌露的魔力，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让那团魔力动弹一下，那才是最麻烦的。 眼下浅浅身体尚且不知如何，照顾浅浅才是当务之急。 浅浅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等着自己的魔力被她转化才好。 明明看起来是个大姐姐，怎么做起事来这么鲁莽呢，虽然说淑月有意让她给自己一点魔力，但这哪是一点。就算她不熟悉魔力，也该能感觉到魔力对自己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吧？这么一股脑不要命的往自己身体里塞，难道是真不想活了？这个笨蛋，就算是相信自己不会害她，也该有些防备之心吧？这么做，自己不是没有怀疑她的理由了吗。 符不离心头一边碎碎念，一边拉开浅浅的手，钻入了浅浅的怀里。 浅浅的体型是比淑月小了一些，不过怀抱也依旧可以容得下一只猫娘。 钻入别人怀里这种事对符不离来说已经十分熟练了。 浅浅需要好好休息，按说不敢被别人打扰。不过她是符不离，她的打扰不算打扰。 只要身体保持接触，她就能让自己的魔力在对方身体里持续运转，有着治愈能力的魔力不仅能治愈伤痛，也能最大程度的减少浅浅自己的魔力消耗，这是别人绝对做不到的。浅浅的身体构造是和人类不太一样，不过只要是活着的生物，都有着或多或少相同的地方，她总能找到办法让浅浅感觉舒服一些。 而且，她的魔力比浅浅多的多，只要源源不断地往浅浅体内流转魔力，肯定能让她的魔力恢复速度快上一些。同时，魔力流转也能监视浅浅的身体状态，倘若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也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这么缩在浅浅怀里，便能成功做到既保持身体接触，又不影响浅浅的休息，自己还能舒舒服服的睡觉，一举两得，十分妙哉。 当然，事实上她抱着浅浅也一样可以达成这样的效果，只是这个选项她并没有去想。 浅浅因为过于缺乏魔力，很快就陷入了昏睡。 缩在她身边的符不离，也渐渐睡去。 即便睡着了，符不离也没敢断开魔力连接。 迷迷糊糊中，她的意识里一直有浅浅的身影，她本能地用魔力在两人身体里来回流转，以此来保证两人身体的健康。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换做是淑月或者李悠悠，又或者小龙萝徐尧等人，她都经常会这般让魔力流转。这本是能够治愈身体的魔力，身体恢复之后，再怎么流转也不会有什么额外的效果，浅浅这次魔力给她了太多，身为获益者的她也理应多照顾一下浅浅。 可浅浅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魔力流转，她过去确实能一定程度操纵魔力，可也仅仅是最基础的强化身体罢了，而且那时她对魔力的感知远没有如今这么透彻。许久未参与过战斗的她也快忘了运用魔力是什么样的感觉。 而此番与小猫娘身体接触，那宛若麻薯一般柔软的小猫娘的身体，在源源不断地将温热的暖流输入她的身体。 她当然知道魔力的重要，转移走的魔力让她瞬间虚脱，几乎站不起来，只能闭着眼睛休息，她感觉自己好像快要死了。她并非有意全部转移，就好像端杯倒水，若是手脚不够利索，一个不小心就会把杯中水全都撒出去。 而正是这般虚脱的时候，那暖流在她体内不停地流转，让她虚弱的身体逐渐恢复过来。抱着怀中的小猫娘，就好像抱着什么生命之源，魔力渗透了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筋骨，整个身体都因为那股暖流而逐渐拥有了动弹的能力。也正是这一股暖流，让她有种好似从死亡的冰冷中逃离的感受。 虽说转移走魔力是她自己干的，小猫娘其实也只是把她鲁莽送出去的魔力重新供给了她。可也正是小猫娘那温暖的身体和温暖的魔力，将她从死亡的边缘重新拉回到了现世。 不仅拉回来了，那股暖流还在源源不断地渗透她的身体，让她感觉到了从未感觉到的温暖与惬意。 这个巢穴居于地下，虽说不寒冷，可也从来算不上温暖。她久居于这里，绝大多数时间都浸泡在营养液中。那营养液对她而言确实是美味佳肴，浸泡在营养液中，她也根本感觉不到温暖或者寒冷。 她的孩子们她太过于熟悉，熟悉到了她们的一切心思与意图她都能明晰的知道。与孩子们的接触，其实有些像是自己抱着自己，虽然也能感觉到彼此身体的柔软，可那种温暖更多的好像只是来自于自己，而非外人。 她不自禁地微微抱紧了些。源自小猫娘的温暖，让她忽得有些明白过来，自己一直觉得这里缺少的是什么。 虽说洞里的孩子有很多，可她能感知到的太多，以至于，一直以来，她好像都是一个人在这里一样。 符不离的魔力在她的体内流转，那流转的速度时快时慢，完全不由她控制。那速度有些像呼吸速度，但时快时慢，连带着，她能感觉到怀里的符不离也会随着魔力的流动而胸口起伏。早已没有心跳的她，被这样的魔力流动影响，好似也有了血液流动，有了心跳。 失去的东西重新回来，让她颇有种好像重新变成了人的感觉。 睡梦中的小猫娘，梦里大约在做什么很激烈的事情，所以呼吸和魔力都会时快时慢。被魔力这般在身体里胡乱流动，浅浅有些害羞，她完全没有这样的经验，对魔力的敏锐感觉，只让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因魔力的流动而像是在随着小猫娘的呼吸而跟着一起有了呼吸。 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也莫名的更是害羞。虽然只是魔力，可那久违的“呼吸”感，总让她有些想起曾经尚且为人时的涓涓心事。 她感觉到小猫娘梦里可能还在和谁打架，呼吸速度快的过分，这时候打扰小猫娘睡觉是不是不太好。 可她也没办法再继续忍着了，她的身体一直如此，如若不能回到水池里去，她不仅身体会开始出现异样的不适，更是整个人的精神都会变得萎靡。 明明刚刚还是濒死般的虚弱，这才两三个时辰过去，身体居然就有了想要生孩子的冲动。 平时也不会如此之快。 她犹豫了一下，悄悄从地上爬起，怀中抱起了小猫娘，朝着那营养液池子走去。 反正和小猫娘一起下去也不是第一次了，此番两人魔力正相互连接，一起下入水中，说不定，会有什么特别的效果……？ 她隐隐有些期待，她感觉，有小猫娘的魔力在自己体内，这一次或许会有些不同。 一直以来枯燥的生活，似乎有了些不一样的变化。 第614章 符不离和她的孩子们(5 符不离也并非睡的特别死，她并不是没有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被抱走了。魔力连接之下，她依旧能感知到浅浅的动作，所以即便是睡梦中不太清醒的脑袋，也明白是浅浅在抱着自己走路。 魔力连接本就会让她对连接着的对方有着绝对的信任，所以被信任之人抱走，对她而言根本不是什么值得警惕的事，自然身体的防御机制也懒得叫醒这只正做着美梦的小猫娘。 双脚浸泡入绿色的液体，凉凉的，但也没有让她醒来。 尾巴浸入了液体，梦中的她蹙起了眉，不甘心地抖了抖尾巴，尾巴将液体的表面拨出了些许波澜。 直到腰部接触到凉凉的液体，她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了一条缝。 面对着的是浅浅的脸。 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下，只见自己已经被带入了那绿色的液体，她心头暗暗一惊，手下意识地抱紧了些浅浅，身体甚至从水面往上窜了一截，就差直接骑在浅浅的脑袋上了。 “那个……我又有感觉了，我们一起下去好不好？”看到小猫娘醒来并且骑在了自己的身上，浅浅侧过了脑袋，有些紧张地道。 明明知道这么做一定会惊醒小猫娘，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这么做了。 “……喂！不要趁着我睡觉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啊！”符不离有些恼道。 “对不起，我没想吵醒你……”浅浅面色红润，有些忸怩。 “会淹死的啊！”符不离道。 “……会淹死吗？”浅浅一愣，随后捂住了嘴巴，有些惊慌，“我忘了你们还要呼吸。” “……不呼吸也行，只是你突然这样我没有准备也会窒息啊，没准备就突然窒息，虽然不要紧但是也很不舒服。”符不离也觉得这么骑在浅浅的脖子上不太好，于是小心翼翼地从她身上爬了下来，“你身体已经好了？怎么突然就又有感觉了？” 浅浅道：“我也不知道，一般一周才会有一次，明明昨天才有过，今天怎么又有。也许是因为你们来了？你们来了，我很开心，所以就频繁了一些？” 当皮肤接触到那凉凉的绿色液体，符不离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放松。 与上一次进入这浅绿色的液体时感觉略有不同，她发觉自己的皮肤好像在和这些浅绿色的液体进行某种交互，身上的毛孔似乎在接纳这些液体。这种感觉之前是没有的。 下沉的很慢，符不离用手去摸了摸那绿色的液体，只觉得手心似乎传来了一点点很舒适的放松感。 为什么会这样？ 她忽得惊觉，似乎有股魔力环绕在自己的皮肤表面，正是这些魔力接触到绿色的液体，而让她产生了一种像是在被按摩一样的舒适感。 仔细辨别那些魔力，那些陌生的魔力虽然不多，却遍布了她的周身，甚至她隐隐能感觉到，那些魔力正使得她有些喜欢上这浅绿色的液体，甚至会想要将全部身体都沉浸进去。 那一定会更舒服吧？ 对于这种魔力带来的诱惑，符不离可不会那么容易沦陷。她若是那么容易就被魔力诱惑的小猫娘，当初变成狐娘的时候就不会变回来了。比起晚舟魔力带来的异样彻骨的舒适感，这种程度的诱惑实在太过微弱。 恶魔的魔力总是带着一些容易让人沉沦其中的特性，嗜血也好，喜欢被摸也好，想要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也好，这些符不离可都已经经历了许多了。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浅浅，见浅浅脸颊红润，她忽然就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浅浅总爱进入这里。 她又探查了一番那些进入自己身体的浅浅的魔力，那团不老实的魔力在她睡着的时候居然变小了很多。 当她用意念想要去控制那一团魔力的时候，只是轻轻一触碰，那团魔力便迅速溜走了。 魔女的身体对魔力有着极高的适应度，适应过诸多种不同魔力的小猫娘更是魔力绝佳的培养皿，就像疏松多孔的海绵。 当那团魔力消失的时候，符不离愣了愣。 居然像泥鳅一样跑了？ 好端端的魔力在她的体内不可能无端变小，变少的原因显然是已经溜到自己身体各处了。明明她没有让它们这么做，它们却自己这么做了。 这可是符不离的身体，那团魔力无论跑到哪里，她身为身体的主人，又哪里会不知道它们想要去哪。 狠狠抓住那些乱窜的魔力，将它们重新抓回到心脏之中，符不离舔了舔嘴唇，发出了一声不屑地轻哼。 虽然说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老实的魔力，但想在自己身体里乱跑，也太瞧不起猫了。 抓住的魔力试了几下没有跑掉，便忽得变乖了。 魔力变乖了，她没有急着进一步去消化那些魔力，而是顺便感知了一下浅浅的身体。 透过魔力感知，能感觉到浅浅的身体的温度在变低。不过那并不是什么病态的表现，而更像是身体自己在发生一些变化。 两人的身体已经沉入液体中一大半了。 符不离先前输送过去的魔力，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休息，已然在浅浅的体内化作了浅浅的魔力。虽说那些魔力如今归属于浅浅，不过毕竟刚刚还属于符不离，魔力之中还残留着一些符不离的痕迹。符不离已经失去了对那些魔力的控制，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那些魔力的运转方式。 魔力均匀地遍布在浅浅的身体之中，在迅速将浅浅的身体进行某种修复。 符不离很熟悉魔力修复身体的过程，那些在浅浅身体里的魔力所进行的行为，与符不离的治愈术极其相似，只是比起符不离只是治愈到身体复原，那些魔力将浅浅的身体治愈到了一种更为原始的状态。 浅浅正在返老还童？ 这是符不离最先意识到的事情。 魔力原来还能做到这种地步？ 这让符不离很是惊讶。 就算是淑月也没办法让人返老还童，她和淑月是可以通过治愈的手段使人看上去变得年轻，可身体的衰老是无法阻止的。人类也好，动物也好，就算身体表面上没有任何伤口，也会在以一定速度不可逆转的进入倒计时。当身体进入到最后的时限，身体自我毁灭的速度甚至能够比她们治愈的速度更快，这也便是淑月所说的无法阻止老死。 而浅浅的身体，分明是在进行着还原。如果魔力能做到这一点，那岂不是能让人永远活下去了？ 她仔细感受了一下那些魔力究竟做了什么，随后便忽然有些明白过来，特别的似乎并不是浅浅的魔力，而是浅浅的身体。 她的身体结构比起人类，甚至比起那些小浅浅都显得要简单羸弱的多，没有骨头，整个胸腔里除了消化器官外，几乎没有其他器官，而即便是消化器官，她也比其他小浅浅要显得小的多。但是她的神经却非常之多，似乎比起做什么，她的身体更需要做的是获取周围的信息。 也就是说，她的身体倘若没有魔力，就连行走都很困难，可她的魔力又那么稀少，战斗力肯定不如外面那些小浅浅的。 正因为身体结构简单，所以复原的过程也很简单，每一个细胞都在魔力的影响下分化出一种更为原始的细胞，将那些已经衰老的细胞吞噬掉，以此便形成了那黏液一般的状态。 符不离还发觉到，浅浅的身体倘若不经历她此刻所经历的魔力复原，寿命其实非常之短，只要二十天的时间，浅浅的身体就会彻底老死。 浅浅和符不离的身体都彻底潜入到浅绿色的液体之中。 浅浅的身体正在快速变得透明，她的整个身体同步在被还原着，一点一点变得透明。而在这浅绿色的液体中，那些被还原之后的细胞会快速吸收液体中的营养，并在魔力的催动下开始分裂，变多…… 连带着，符不离因魔力连接而感知到的浅浅，也在她的意识之中变得越来越粘稠，好似融化了一般，变成类似史莱姆的存在。 肉眼看到的过程和感知到的过程都让符不离震惊无比，感知到浅浅的魔力在浅浅体内是如何运作的之后，她体内的浅浅的魔力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似乎也想学着浅浅体内的魔力一般，对符不离也进行相似的操作。 那些魔力的骚动让她的身体痒痒的，已经聚集在她体表的那些魔力使得她身体释放出一种痒痒的酥麻的信号，仿佛在试图让她也像浅浅一样吸收这些绿色的液体，并融化其中。 浅浅已然失去了身体的形状，不过从魔力连接中，符不离知道浅浅还围在自己的身周并没有消失，只是与这周身的液体近似融为一体了一般，身体“分散”开来了而已。 搞明白了浅浅的状态，符不离便开始想办法应对起自己身体里的魔力了。 浅浅体内的魔力尚且有着符不离的气息，通过那些气息，符不离能感受到浅浅是如何操纵运用魔力的。有了感受，她便也有了控制浅浅的魔力的把握。 而当她试图去操纵浅浅的魔力时，那些魔力似乎感受到符不离的意念，居然忽得一拥而上，急切无比地响应了符不离的操纵，迅速攀附到符不离自己的魔力之上。 那一刻，符不离感觉到浅浅的魔力迅速融入自己的魔力之中，转眼间居然全都不见了。 融合速度快的惊人，融合之后，符不离居然感觉不太到自己的魔力和浅浅的魔力的区别。 那一小股魔力本就不多，这么瞬间完成了融合，她再想去寻找魔力，就好像在滴入了一滴墨水的水杯里取出墨水，好像已经完全做不到了。 这让符不离脑袋有些懵，一时间冒出来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猪八戒吃人参果就是这么吃的吗？ 而当魔力融合之后，在这浅绿色的液体之中，符不离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自己的魔力作用下，开始与这浅绿色的液体进行某种交互。 这些浅绿色的液体中蕴含着某种信号，使得她的魔力开始自发地对身体进行某种“修复”，身体里的所有器官都在魔力的作用下试图重生。 她没有阻止那些魔力的动作，她也很好奇自己会不会像浅浅一样变得透明，不过这般等待了片刻，她的身体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变化。 没有变化也符合她一开始的判断，浅浅的魔力对身体进行的只是修复罢了，真正独特的，是浅浅的身体。而浅浅的身体和她符不离的身体，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物种，就算魔力以相同的方式运转，也不会有相同的效果。 不过浅浅的魔力也并非什么都没有改变，她分明感觉到，在这浅绿色的液体之中，她原本的窒息感与不太好的甜腻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安心的舒适感。 她的身体在魔力的作用下，拥有了吸收浅绿色液体中的营养的能力，相互作用下，她的体表也变得比之前还要白嫩一些，更像婴儿的肌肤，白的有些透亮。 她与浅浅的魔力连接依旧没有断绝，在与浅浅的魔力融合之后，她与浅浅的连接变得更为通畅。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在被浅浅吸引，让她忍不住想把魔力注入到浅浅的身体之中。 浅浅的身体已然完全没有了生物的形态，完全的液态在符不离的感知里完全不像是什么活着的生命，更像是只是包裹着她的一团液体而已。 浅浅的存在实在过于轻微，她甚至觉得自己通过魔力连接，是有操纵这团液体的能力的。如果她想，她可以很轻易地将这些液体全都用魔力破坏掉，可以将液体捏成任意她想要的形状。 但她没道理那么做，因为魔力连接变得更为紧密，她甚至能感觉到浅浅的一些感受，那绵软的液体身躯，正在因吞食营养液而高兴，也在因快速生长而雀跃，更在因为能和符不离保持着联系，而有着一种异样的欣喜。 “我们简直像是融为一体了一样。”她甚至能感觉到浅浅的话语，“好厉害，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只是魔力连接而已……”符不离回应道。 当初与莉莉丝血脉交融的感觉远比现在的感觉强烈，与徐尧的融合也远比现在要来的彻底，就是被淑月魔力连接的时候也远比和浅浅的连接要来的透彻，符不离倒是有些习惯了这样的感觉。 不过不管是与谁一起，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相互依赖感，都从来不让符不离生腻。 “我真的好开心，不离，你能感觉到我的感觉吗？”浅浅道。 “嗯，我也很开心。”符不离回应道。 “有你在，我好像一点都不用害怕了，平时我总会小心翼翼，害怕这时候被偷袭。我想全心全意地去生孩子，不离，我把我的身体交给你了，可以吗？” 第615章 符不离和她的孩子们(6 化作液态的浅浅，会丧失所有的感官，已然不再具有形体的身体，当然也无法感知到本该属于耳鼻眼舌身的感受。尚且能够思考，已然是她现在的身体所保留的唯一能力。 虽说浸泡在液体之中，她的身体本能的会感到愉快，为了逼迫她不停地产下子嗣，光是进入液体她的身体就会自发的萌生出几乎足以让人扭曲的舒适。这里对她而言，可是比家更像家的地方，她怎会对这里产生抗拒。 可即便如此，那种舒适也没办法完全填补因为丧失感官而带来的无助与恐惧。越是美好，越是害怕突然被打破，而在液体之中的她，也正如表面上那样一碰就碎，她根本没有抵抗的机会。 当初她初变成魔女浅浅时，身体还未被简化到如今这种地步。时过经年，现在的她和当初的她已经有很大的不一样了。那时候的她还有着身为人类的自觉，有许多放不下的顾虑，而如今的她，早已不再把自己当成人类。 放下了人类执念的她，身体也在朝着“母亲”的身份一步步“进化”，比起孩子们，她异化到极致的身体十分羸弱，却十分擅长生育。过去她尚且需要自己结茧转化，其过程漫长且效率低下，异化之后的身体如现在这般，只是浸泡在营养液中，便可在数秒之内就化作液态，并在半小时内就可以完成一次生育，效率极高。 而异化之后的身体何等羸弱，何等容易死去，她当然能感觉的到。她几乎本能的知道只要自己离开巢穴超过七天，身体就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变化，甚至会直接死去。 正因如此，她本能地对外界越来越恐惧，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死掉。所以自绯天教被赶走之后，来她越来越深居简出，直到后来四十余年一共只外出过三次。 她本能地会想要躲在这里避开人类，她的孩子们也会不停地告诫她不要出去。 没有了绯天教作为敌人，她几乎是释然了，那以后她便也没有了太多的目标，活下去，生孩子，让孩子们长大成材，成了她唯一的信念。而这样的信念，也并不需要离开巢穴就能完成。 她把过去喜欢的一切都堆积在这小小的卧室里，其中有许多东西都已经太过老旧而被浅浅们丢掉，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便是她还尚且在乎的一切了。 看到那些被褥，那匹老马，她便能隐约记得曾经的一切，微微冒出几丝源自记忆的甜蜜。亲近的人都已经或走或死，其他人她也不太在乎，剩下的就只有这房间里的一切了，她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再和外面有任何交集了。 这里的生活实在算不上有趣，虽说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她会觉得很舒适，可也只是舒适罢了。生孩子带来的满足感以及责任完成的释然感，久而久之也会显得有些单调。 小浅浅们确实会给她带来许多故事，她能通过小浅浅的触须传递的信息，得知她们所感受到的一切。小浅浅们就像是她的耳鼻眼舌身，能将她们所见到的一切都传递给她。可那些事毕竟不是她亲身经历，孩子们经历的事，也终归只是孩子们的事。 孩子们长大了，有些不听话了。可孩子们会有些叛逆也很正常，她当年也一样很叛逆。若不是离经叛道，她也不会遇到浅浅，若不是离经叛道，她也不会偷偷逃离了自己本该走的命运，跑到这大草原上见到拓跋容。 她没有太多管束孩子们，她的知识会在生下小浅浅们就传递给她们一部分，小浅浅们也很听话，可小浅浅们也有自己的意志，会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她是母亲，什么都管，不是一位好母亲该做的事。而且，小浅浅们的寿命其实并不长，每一只小浅浅其实过了三个月就会死去，这短短的生命，她也希望孩子们能看到更多的事物，不至于匆匆在世间只是走一遭。 小浅浅们的身体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化多少，她们哪怕老死，也依旧保持着出生时的容貌。 死去的小浅浅们会被其他小浅浅们吃掉。 小浅浅们很少排泄，她们强大的消化能力几乎能消化掉一切事物，产下的只有那看似是黄沙的排泄物。 这大漠上的黄沙从何而来，浅浅当然知道。 只是那些黄沙既可以说是小浅浅们的排泄物，也一样可以称之为浅浅们的尸体所形成的京观。 她不愿太多解释。 她的生育数量当然也远不止她口中的五万余，具体是多少，她完全不知道。毕竟她每天要做的事就这么多，除了繁衍，她也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若不是见到淑月和小不离，她甚至觉得自己一辈子应该就这样了。 直到见到她们，她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她还有认识的人，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朋友。 营养液对她而言确实美味，可营养液的存在，也剥夺了她对其他任何味道的感知。所以被符不离带着去品尝人血，乃至羊汤，她会那般的惊喜。 对她而言，那些东西的滋味并不比营养液强，可也正是那些滋味，让她找回了一点不一样的色彩。 她愿意相信符不离，也愿意相信淑月。 她还留下的记忆与人间的羁绊不多，正因为一切的情感、爱好、兴趣都在这里因为身为母亲而被压缩到了极致，所以见到淑月与小猫娘，她的脑子里几乎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她们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们来看我了。 她甚至没有多想，便跑出来迎接了她们，即便她们与小浅浅战斗过，她是知道的。 与小浅浅们交流多了，她的思维也变得极其单一。小浅浅们大多数时候都会把所有信息告诉她，她也会把自己的命令传达给小浅浅们。小浅浅们不能理解太多的信息，她们想要知道的，只是要么是朋友，要么是敌人。 淑月和符不离是朋友，当她这么对她们下了定义，所有的小浅浅们都会将她们视为朋友，而就连她自己，也会因自己的判断而坚信不疑，只要没有受到伤害，她都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看法——其实她也很难再做到怀疑自己相信的人，只是身为人类的记忆，让她会隐瞒一些她觉得会让朋友害怕自己，讨厌自己的话语罢了。 倘若她真的判断失误，她会死在这里。不过不要紧，她如果死了，那么她们就会变成敌人。而她的孩子们会接替她的位置，她的孩子们会接替她的衣钵，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只是，没有了她这位母亲约束，孩子们会变得更调皮吧？ 正因为对符不离的信任，所以她才会愿意与符不离一起进入水池。 她想要分享自己喜欢的一切，只是她并不知道符不离能不能体会到她的开心。 第一次下水，她有些失望，她能感觉到符不离并不喜欢在这美味的营养液中漂浮，不过有不离陪着她，排解一下在这水池中的孤寂，她也还算开心。 不过这一次，与符不离有着魔力连接，她知道符不离能够感受到她的感受，这让她惊喜无比，甚至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展现给符不离看。 而有了符不离在，她也不用再担心自己会不会受伤，她能感觉到符不离充沛的魔力在她的体内萦绕，正是因为有了这些魔力，她觉得自己好像能做到的更多了，她想专心去生育，将自己其他的一切都交给符不离。 魔力连接本该只是感受到对方身体所能感受到的一切，不过符不离并没有从她的身体里感受到什么触觉、听觉、视觉等等知觉，她发现，自己能感受到的，除了浅浅在营养液中的喜悦，更有浅浅整个身体在巢穴之中溶解成四通八达宛若有着无数触须的液态身体的状态。 这看似是蛋形的舱室，被营养液所包覆。符不离在这蛋室中哪里也去不了，却能看到这蛋室周围其实有许多个小孔洞，那些孔洞连接到外界，蔓延到了整个巢穴许多个地方。 由晶块组成的巢穴，这些孔洞中的营养液仿若血管一般，在晶块中蔓延到了巢穴的许多个部位。 她能感知到有小浅浅在将自己吃下去的食物分泌成营养液填补到自己的“身体”上，也能感觉到有小浅浅在吃营养液，那些是刚刚出生的孩子，还能感觉到小浅浅们来到某个洞里，用触须在触碰她的“身体”。 许多个画面、感受、心情、乃至身为浅浅的一切，都在从那些触须中传递而来。 符不离本不该知道如何分析小浅浅们传递的信息，不过当那些“信息素”被传递给浅浅之后，所有的一切也都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一时只觉得自己仿佛化身成了小浅浅，在浩瀚的大漠里，啃食食物的感受。 脆脆的蝎子，可口的仙人掌，美味的肉，香香的血液，好玩的石头，有趣的房子，讨厌的太阳—— 还有讨厌的红色。 她感觉得到浅浅们发自骨子里讨厌的红色，那红色的液体流了一地，不是血液，而是另一种猩红的东西。 她打骨子里讨厌这种东西，厌恶无比的她，在迅速地吞食着那些红色的液体，想让这些红色液体消失。 可是，自己的身体居然在吞噬了红色液体之后，开始分崩离析。 无数信息传递给了符不离，符不离一时间有些难耐。 她本能地知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也知道那些都是小浅浅们的经历，可是这样的经历，就是让她有些不开心，忍不住有些有小浅浅们共情上了，也跟着讨厌起了那抹红色。 许多个小浅浅传递给了她无数个画面，她的眼前宛若同时在播放着上万条同时有着味觉、视觉、听觉、触觉的影片，当她注意到哪一个，哪一个就会放大，让她身临其境，若她不太去注意，所有的画面就会同时播放，直到她注意到某一个为止。 浅浅一直以来是这么感受小浅浅们的信息的吗？ 如此一来，符不离也瞬间理解了为什么浅浅说孩子们不会骗她。 这还怎么骗她，她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会像电影一样呈现在自己的面前，甚至就连当时的心情动作都会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 小浅浅们天生就不具备任何欺骗母亲的能力，而身为母亲，她可以命令小浅浅们做任何事，只有什么都不命令的时候，小浅浅们才会由着自己的本能去做一些事。 她感觉到了一丝愤怒，尤其是看到那一抹红色的时候。 而当小浅浅抬头，看到那星空之下，俏然立于空中的红色身影，一身红色的裙子宛若修罗恶鬼，一柄阳伞猩红如血，一双红瞳宛若夺命罗刹—— 是银河。 她一时呆了呆，心头的愤怒被她压制了下去，换成了一丝诧异。 她忽然意识到，愤怒的不是她，而是浅浅。 她本不该能通过魔力连接感知到浅浅的心情，可浅浅的身体被异化的太严重了，她身体保留着的机能，几乎只剩下的情绪与思考能力。能够对小浅浅们传递的信息做出判断并给出新的命令，这也需要她能够将情绪乃至意图用最直接的方式传达给小浅浅，这些思考的过程，便变成了宛若知觉一般的信息，在迅速传递给小浅浅。 于是，本不该感知到浅浅思路与情绪的符不离，竟然能通过魔力连接感知到浅浅的思考过程，她的每一个思绪都如同话语一般直接浮现在符不离的脑海之中，使得符不离甚至有那么一点搞不清楚是自己所想还是浅浅所想。 当然，那种错位感持续的时间很短，分清是自己和别人的想法并不难，只是这样陌生的感觉突然出现，她有些不适应而已。就像魔力连接下，她起先也分不清是自己在摸自己的脑袋，还是淑月在摸自己的脑袋一样。一旦适应了，倒是很快就有了分辨能力。 而这种传递是单方面的，浅浅完全没办法通过魔力连接感知到符不离所想，可因为符不离的魔力连接，她倒是能听到符不离那一声不小心惊呼出来的。 “银河？” 你们认识？ 第616章 符不离和她的孩子们(7 “嗯，认识。”符不离也没隐瞒。 【是个很讨厌的家伙吧。】 “还……好吧。”符不离道。 【她居然还敢来这里，我恨她，不管牺牲多少孩子，我一定要杀死她。】 “她不是你过去见到的那一位了。” 当初与银河一战的画面，也呈现在了符不离的眼前。那些记忆即便过了数十年也依旧清晰地记忆在浅浅的脑海之中，从未曾忘却。 正是因为绯天教的出现，才迫使了她遭遇如今的一切。即便她对自己变成如今这样并没有心怀怨恨，可使得拓跋容与浅浅不再能相拥，光凭这一点她就有绝对的理由消灭绯天教。 那一场战斗的细节也一一呈现在符不离的脑海，身临其境一般地感受着啃食银河的画面，她竟也能从那疯狂的撕咬中感受到几分欣喜。 符不离也有几分兽性在身上，可她也从未那般大口大口宛若大快朵颐一般地撕咬过人类。 一旦将人当做过食物并且这么一口一口的品尝过，就很难再将人类看做和自己相同的生物了，更何况在魔物的味觉中，人类无论是血还是肉，都是极为上乘的食材。 在浅浅的记忆中，吃人肉的记忆并不少见。绯天教众多信徒都死在了浅浅的口中，其人数少说也有万人。吃人的画面很多都被浅浅记忆了下来，她并不是疯了或者是被嗜血症控制了那样不受控制的去吃人的，她吃人的时候分明是清醒的，而且还会从中获得快乐。当时，她的心情分明很好，透过记忆符不离能感觉得的。 她是真的有意在吃人，真的是在把人类当成食物。 有着这样的记忆，她早已没有再把人类当成同类了吧。 符不离不由有些庆幸，虽然同样对人肉有一定的喜爱，可她早已对人肉这种诱惑脱敏了，每天在小月饮楼见了太多人血人肉，切下来的许多残肢实在不好看，比起吃掉，她更愿意把那些喂给小龙萝或者其他谁，她自己顶多偷偷喝两口血而已。所以，即便目睹并感受到了小浅浅们吃人的细节，她的内心也并不为之所动。 换做是普通人，光是这些记忆涌入脑海，都会疯掉的吧？ ……不过，如果是人类，真的不会选择吃掉夺走了自己一切的仇人吗？ “她不仅不是你认识的那一位，还是彻底消灭了绯天教的人呢。有机会你们可以认识一下。”符不离在她的心中道。 【真的？她和我恨的那位很像很像。】 “不一样的。她不是那一位。” 【是这样吗？我该不该相信你？我应该是想要相信你的。但是我的孩子们也很讨厌她，我想吃掉她。我不能再让她进入到这片草原来，我要保护这里，不能再让当初的悲剧再现。】 “你的孩子们死在她的手上也不要紧吗？” 【不要紧，我的孩子们就是为此而生的。】 “但是她不是那一位银河了，那位银河已经死了。” 【我讨厌她。】 “好吧……” 【不过……你说她是好人，我可以让孩子们避开她。】 “嗯。” 浅浅对附近的小浅浅们传达了信号，小浅浅们立马离开。这些获取了信号的小浅浅们会将信号同样传递给其他浅浅，如此传播开来，便能让小浅浅们都听从她的安排。 简单的交流后，浅浅随即便进入了一种极其专注的状态。 符不离的身体漂浮在液体之中，除了这液体，她的身体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比起自己的身体，能对外界有所感知，并正在进行生孩子过程的浅浅的身体，当然更让符不离在意。 生孩子的过程远比符不离想象的要简单，她的液态身体在不停成长变大，当变大到一定程度之后，身体会进入到蛋舱连接的小通道中，前往通道所对应的一个个小舱室中。 当那些小舱室也被浅浅的身体填满，浅浅会切断那些舱室的身体。那些切断之后形成的小小身体碎片，在那些舱室里就会逐渐形成全新的小浅浅。 分裂的过程对于浅浅来说很是惬意，不仅不会疼痛，还有种肿胀的身体终于将多余的东西排出体外的舒畅。 浅浅的身体依旧在成长，符不离的魔力进入到浅浅身体里后，会被她用来当做发育自身的养料。在营养液中的浅浅，只要有魔力催动，她就可以不停地进行成长分裂。 她体内的魔力量本就不多，在符不离的滋润下，方才就已经完全恢复了。 符不离全神贯注地感知着浅浅的身体，两人魔力交融之下，符不离发觉到自己的魔力居然也开始被浅浅的身体用作养育她身体的养料。 她并不介意这么挪用，因为能感知到浅浅的身体，她对浅浅那生孩子的过程既好奇又觉得有趣，那种惬意感其实还挺让人上瘾，也难怪浅浅会沉迷其中多么多年。 因为对浅浅的身体实在好奇，符不离的魔力触手蔓延到了浅浅身体的许多个地方。她那液态的身体可以承受的魔力量比之前化作人形时要多的多，符不离知道她能承受的魔力多，自然也就注入了更多的魔力去感知细节。 与浅浅的魔力交融之后，她的魔力进入浅浅的身体也变得极为轻易，甚至浅浅的身体都让符不离产生了某种亲切感，好像浅浅的身体在主动引导着她的魔力去探索浅浅更多的秘密。 越是能感知的多，符不离越是专注，也越是把自己的身体丢在一边。 此刻的她，几乎已然与浅浅融为一体，在一起享受着名为生育的过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符不离完全没有注意时间过去了多久，就这么沉浸式地体验着身为浅浅的乐趣。 浅浅的记忆时不时会流入她的脑海，好似电影一般，这般泡在液体之中，符不离几乎将浅浅的尚且记得的生平看了个遍。 小浅浅们偶尔会过来询问一些事宜，小浅浅们的智商高低差距其实很大，有些命令明明说的很清楚，她们却理解不了，需要浅浅耐心地一遍一遍解释才行。 解释的多了，符不离一时发觉，好像许多传达给小浅浅的消息并不是浅浅发出的，而是她自己在和小浅浅们解释。 意识到这一点，她连忙注意了一下，果然发现自己过于投入地扮演浅浅，原来不知何时自己已然知道怎么用魔力操纵浅浅的身体。 这让符不离很是诧异，透过浅浅的身体，她完全能做到和小浅浅们沟通，命令她们去做事。 她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操纵别人身体的能力，询问之下才得知，浅浅感知到了她的魔力之后，主动让出了身体的控制权给符不离。她的身体过于简单，符不离的魔力侵占之下，很容易就能做到控制身体。 而符不离像是睡着了一样，沉迷于扮演浅浅之中，居然顺着浅浅的意思对小浅浅们下了好几个命令。这让浅浅很是不可思议，一时又对符不离多了几分好感与依赖。 被符不离控制的她的身体，简直就像是另一个自己在控制一样。 符不离不由有些后怕，假如自己没有醒来，就那么沉浸在浅浅的身体与记忆之中，自己会不会忘了自己是符不离，而成为另一个浅浅？ 她方才确实有些沉迷太深了，那种感觉就像是闭上眼睛久了自然而然就会做梦一样。 不过清醒过来，就很难再次陷入深度沉迷，梦一旦醒了，就很难回到同一个梦中。 不过有了这样的经历，她对控制浅浅的身体倒是得心应手起来。 “妈妈，妈妈，骨头卡在浅浅嗓子里了！” “妈妈，妈妈，我们抓到了很好玩的蝎子！” “妈妈，妈妈，我好饿，姐姐们欺负我！” 浅浅的身体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控制的，符不离所做的，基本上都只是在和小浅浅们互动而已。 被小浅浅们一口一个妈妈地叫，听多了就算符不离知道她们喊的是浅浅，心头也莫名的升起了几丝异样的情绪，本来还觉得小浅浅们有些可怕，现在再看到小浅浅，居然心头多了几分慈悲。 “妈妈，那些人类好强大，妹妹们全都死了。” 小浅浅将触须探入了水池之中，一个个画面迅速出现在符不离的眼前。 她看到，自己好似也化成了浅浅中的一员，在红土之上飞行。前方不远处，是人类扎下的营寨。 浅浅们争相扑入营寨，而也理所当然地，遇到了人类的反抗。 看着小浅浅们的身体断裂，符不离心头也冒出了几丝不忍。可那些画面并不会因为她不想看就停下来，所有的画面一股脑就全都涌入了她的脑海，让她一时间仿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在人类所破坏。 符不离的心头一时五味杂陈，明明看到人类成功击退了小浅浅们的攻击是值得开心的事，可这般从浅浅的视角看到那些画面，她竟生出了几分不忍，甚至有几分淡淡的厌恶。 “你为什么要让孩子们去攻击人类？”符不离问。 浅浅没有回答，良久之后才回道： 【我以为那是绯天教。】 可已然将魔力触须探入浅浅身体的符不离很清楚的能感觉到，浅浅只是在找借口罢了。 她已然在魔女的路上走的太远，身为小浅浅们的母亲，小浅浅们的生活远比这些她不认识的人类要重要的多。 浅浅并不觉得小浅浅们做错了什么，这遍地的黄沙，不过是她的孩子们生长发育所不得不面对的问题，而且她喜欢黄沙，她的身体已然异化到了十分适合在黄沙中行动的地步，在黄沙中游泳远比在地上行走要来的快捷高效，黄沙对她而言，存在有利无弊。 而至于吃人…… 浅浅已然对吃人没有半点罪恶感了，只是为了维系心中的那一丝人性，一直在给自己寻找吃人的借口。 虽说她的记忆里确实有不少小浅浅被各式各样的人欺负的画面，可那些行为在符不离看来，很难判断是不是浅浅故意在诱惑人类对她做出不合理的事，从而获得吃人的机会。否则，她如果真的不想伤害人类或者被人类伤害，许多接触分明是可以避开的。 至于与玄帝城的一战，一方面确实是因为银河的出现，使得她将那些人类当做了类似于绯天教的团体。另一方面，她想要往东边去，带着小浅浅们，去往食物更多的地方。 她不会从巢穴里出去，但小浅浅们可以走到更远的地方，通过信息素给她带来新鲜的体验。 浅浅生育的过程还没有结束，透过浅浅的记忆，符不离知道那是因为她在利用自己的魔力在成长繁衍，通常来说，她的生育早该结束了。 连带着，符不离也理解了浅浅体内的魔力一直很少的原因。 她只给自己留下了足够她生活以及最低程度自保的魔力，其他的魔力都被用作生育孩子了。只要有营养液、魔力和她，她就能无限量地持续生育。过于简单的身体，根本不存在疲劳之说，她的身体就像个最简单的工厂，在不停地加工着全新的浅浅。 符不离的魔力并没有消耗多少，这一会儿浅浅依赖她的魔力，起码生育了六十只的浅浅。 符不离不由想，假如自己的魔力全部用作生育，究竟能帮浅浅为这个世界带来多少小浅浅？ 几万？ 恐怕远远不止。 符不离切断了魔力供给，本意是为浅浅治疗的魔力，却被她用作了生育，继续为她恢复魔力不过是让更多的浅浅降世而已。 “我们该出去了吧？”符不离道。 【嗯，再等我一下，我还要生一只。】 “嗯……” 【一想到这些是我和不离一起生下的孩子，我就……很开心。不离，你要不要留在这里，不要走了？我们还能一起有很多很多孩子，一想到孩子们围绕着我们的样子的样子，我就很……高兴。不离，你真的很特别，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怎么办，不离。我们一起生孩子，真的好快乐。】 即便只是意念的对话，符不离都能隐约感觉到明明不需要呼吸的浅浅，发出了斯哈斯哈的声音。 符不离浑身毛发一颤。 不妙。 自己是不是勾搭过头了？ （每天都处在极度自责的状态下，只是加更一章就有这么难吗！——飞舞恋恋留） 第617章 符不离和她的孩子们(8 感觉到浅浅已然不正常的情愫，符不离心头大惊。 好在她与浅浅的连接近乎只是单方面的，浅浅几乎影响不到她的身体，魔力流转之下，浅浅能做到的也只是利用她的一部分魔力而已，并不能操纵她什么。窥探记忆这种事本不是魔力连接能做到的，只是因为浅浅的身体构造太过特殊，所有的记忆与思考全都流于表面，这才使得魔力连接做到了本不该能做到的事。 窥探了浅浅许多记忆，符不离一时没能消化完，那一个个画面还萦绕在她的脑海，使得她对浅浅的理解与认同凭空多了几分。 若是方才她没有清醒过来，她可能真的会觉得自己是浅浅，不过当她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便立马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与她的区别。 正因魔力连接，她能切实地感觉到浅浅对自己的情感，那情感似乎有些过于汹涌了，汹涌到了让符不离有些畏惧的地步。从魔力连接那一头传来的疯狂的喜爱之情，让符不离甚至都不由的脸红心跳起来。 浅浅没有心跳，她却是有着心跳的。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因为感知到了浅浅的情绪而在疯狂跳动。 并非做戏，浅浅真的对她有了感情。 她有些懵。 仔细想来，她与浅浅实质上的交集也不过是聊了聊天，吃了顿饭，然后她给了浅浅一些魔力，可那也不过是因为浅浅将魔力给她之后她还回去了一部分罢了。除此之外，她也只是两度与浅浅来到这蛋舱之中而已。 她只是出于好奇才来到这里，而且两次还都是浅浅邀请她来到这里，如果把这算作是自己勾搭浅浅，那实在是太冤枉了。 她连忙切断了魔力连接，不再去感知浅浅所想。 莫非是因为自己的魔力中有晚舟的魔力，所以才使得浅浅突然陷入这么古怪的疯狂？可她也不是只对一个人传输过魔力，也未曾见到过这般疯狂的情愫？ “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先从这里出去吧。”符不离道。 回到卧室，浅浅也一并出来。 符不离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回头便看到浅浅的手放在胸前，眼睛微微眯起，红润无比的脸上充斥着无比缠绵的意味。 符不离一时有些慌乱，见浅浅一步一步靠近，她只好一步一步往后退。 她知道朋友之间的感情会是什么样，眼前浅浅所表现出来的绝对不是那种朋友之间该有的感情。 见到符不离在后退，浅浅停了下来，可眼神依旧炽热。 “不离，这么久以来，你是除了浅浅和拓跋哥哥以外第一个走到我心里的人。不过他们都已经变成我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在这里我一直很孤独，我有很多孩子，我可以当同时当孩子的母亲和父亲，但是只有我一个，我很难应付的过来。不离，你让我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我一直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发过誓，除了浅浅和拓跋哥哥，不会再喜欢别人了，可立下那些誓言的是他们，不是现在的我。你的出现让我知道我一直想要的是什么了，我想要一个人能与我一起生孩子，一起生活，一起教育孩子，我想要一个能走进我心里的人，理解我，喜欢我。 我能感觉到，不离，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我能感觉到你的魔力遍布我身体的所有地方，你会这么探索我，是因为也喜欢我对不对？你看我的记忆，别人理解不了我，但是你是能够理解我的。我好开心有人能够理解我。 我一直以为我一辈子都会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出现让我知道，我原来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离，不要离开我，和我永远在一起好吗？” 永远吗？ 符不离咽了口唾沫。 这怎么听都不像是个好词。 浅浅的声音极其温柔，看到她的那副温柔的面容，符不离一时竟有些没办法把拒绝的话语说出口。 “我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不是也有喜欢的人吗？我只是因为你把魔力给了我，所以才将我的魔力还给你，你说的探索也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而只是因为……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样的存在。我没有其他任何意思。”符不离道。 她实在有些不太擅长拒绝人，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再退步。如果她再退步，浅浅一定会逼上来。要是自己这时候不拒绝，只怕要出什么大问题。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但是不要紧，只是喜欢的人而已。你们一定还没有成婚吧？你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浅浅道。 符不离愣了愣：“我喜欢的是……” “是谁？”浅浅道。 符不离一时沉默。 而浅浅已经在这个时候走到了符不离的面前。 符不离还想后退，可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墙角。 手抵在墙壁上的晶块之上，她一时有些语无伦次，尾巴微微垫着身体，不让自己真的完全贴在墙壁上，侧过的脸不敢直视浅浅。 “你为什么不说名字？难道你根本没有喜欢的人？”浅浅问。 明明看起来浅浅比谁都柔弱，比谁都温柔，可符不离却偏偏被这样的女子逼在角落不知该怎么办。 她的脑袋依旧有些乱。 “当然有。” “那是谁？我真的喜欢你，我会和我的情敌一较高下，我一定会把你抢到身边。”浅浅认真道。 这也太奇怪了吧？自己和她一点都不熟悉，这就突然要把自己从别人手里抢走了？ 自己又不喜欢她，只是她单方面的在喜欢自己，自己也没道理这么被她这么压在这里吧？ 再说，自己确实有喜欢的人了。 虽然她也不太清楚那算不算喜欢，也许说不定只是作为宠物对主人的依赖而已？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喜欢的人，那确实没有别人了。 只是，喜欢淑月这件事，她有点说不太出口。 她实在不知道说出口会不会被笑话，因为她在淑月身边的身份其实不值一提。她是想问问淑月对她究竟有没有什么额外的意思，可她总觉得淑月一定会说她想听到的话，而她却还要去猜话语的真假。 再说，她的身体实在有些年幼，年幼到了根本没有产生什么欲望的年纪。当初身为男子时对淑月的那一缕情愫，时间过了这么久，也早就变得有些不太对味了。 “你不用和她一较高下，首先我不喜欢你。”符不离道。 “不要紧，你会喜欢我的。再说，我们都有孩子了不是吗？”浅浅一边说着，身上的翅膀也一边不由自主的微微颤动。 她一旦激动起来，翅膀就会这般不受控制的颤动。 感知到那股颤动，符不离的心头也冒出了几丝莫名的高兴。 这种高兴绝对不是源自于符不离自己，符不离十分确定。那一抹情绪从何而来？ 她正疑惑，忽的士浅浅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身前。 “不离，人类结为夫妻，不就是为了能够一起生孩子，养育孩子吗？我们都已经有一起生下的孩子了，就算没有举办婚礼，也已经能算是夫妻了吧？我们已经有夫妻之实了，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们也可以慢慢磨合不是吗？”浅浅道。 “我只是把魔力借给你了而已，什么叫有夫妻之实？”符不离道。 浅浅笑道：“孩子们是由你的魔力我的身体而生，当然是我们的孩子了。” 符不离一时有些大脑震颤，两眼就差变成蚊香了。 “那是我借给你的魔力而已。” “但是魔力已经变成我们的孩子了，你看。” 浅浅在呼唤孩子们。 符不离莫名的感知到了浅浅的意思。 这让符不离又是心头有些诧异，浅浅明明没有说话，为什么自己能得到这样的信息？ 她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巡着那特别感知的方向，她看到了一双正微微摆动的触须。 浅浅的触须很厚实，比起小浅浅那像是毛发的触须显然要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器官。 通过控制浅浅的身体，她已然有些明白如何去操纵乃至感知触须所散发的信息。可她自己并没有触须这么一个器官，为什么能感知到这个？ 她不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一双猫耳毛茸茸的，摸起来很舒服，耳根的位置一直都会有种痒痒的感觉，总喜欢挠两下。 对啊，自己头顶只有猫耳朵，根本没有触须嘛。 这么想着，她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一根竖着的发丝。 那根发丝在头顶正中间，只有一根着实不显眼，短短的只有三厘米长，好像只是因为睡姿不雅而竖起来的头发。 但是当用手触碰到那根头发的时候，头发抖了一下。 不会吧？？自己长触须了？ 她心头一咯噔，而后便看到几只小浅浅怯生生地来到卧室之中。 不，这几只该叫做小浅浅吗？ 比普通浅浅要小的多，身高只有符不离的高度。金色的发丝，黄色的带着斑点的裙子，金色的猫耳朵，白色光洁的腿…… 符不离呆呆看着这几只或许叫做小不离更合适的生物，微微张了张口。 “妈妈！！猫妈妈，抱抱！” 小不离对着符不离张开了手，一双似是猫瞳的大眼睛眼巴巴看着符不离，头顶的两根触须微微摆动。 这……这…… “看啊，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多可爱，和你一样可爱。” 面容几乎和符不离一致，同样的圆脸蛋，粉粉嫩嫩的嘴唇让人甚至有种想要咬一口的冲动。 真的好可爱。 那一声猫妈妈仿佛唤起了符不离心头的某种隐藏的感情，她明知道眼下情况的诡异，却还是忍不住抱住了小不离的胳膊，将她抱起。 小不离很轻，比她还要轻。 小不离的身上一点猫猫的味道都没有，只有类似浅浅的味道。似乎气味只遗传了浅浅，而与她不离没有关系。 不过从触须蔓延而来的信息，使得她分明能感觉小不离的开心。 就像初生的孩子，见到母亲的第一面，不用再哭了。 另一边。 “淑月姐姐，快醒醒！！你看那是什么？那不是不离姐姐吧？”小龙萝惊讶无比地摇醒了身边的淑月。 淑月慢悠悠地醒来，看了一眼旁边路过的金色小不离。 她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兴趣盎然，然后走过去随手抓住了一只小不离，拉到自己的面前。 小不离打量着面前陌生的大姐姐，疑惑了半天，道：“你好。” “你好呀。”淑月笑道。 小龙萝也赶忙跟了上来，看着面前和符不离极为相似的小家伙，声音都有些颤抖：“不离姐姐消失了大半天了，这是被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不是不离姐姐吧？刚才过去了两只一模一样的，我感觉不像是不离姐姐，但是她们好像！是被浅浅吃掉了吗？” 淑月用手指戳了戳小不离的脸蛋，又捏了捏她的耳朵。 小不离只是一双大眼睛盯着淑月，没有动弹。 “嗯，外貌上有三分相近了，只可惜少了点神色。”淑月道。 “淑月姐姐你一点都不紧张吗？不离姐姐进去之后一直没出来，它不是不离姐姐对吧？” “当然了，我家猫猫哪有这么呆。” “我也觉得没有不离姐姐好看，但是……但是她长的好像不离姐姐。她不会是不离姐姐和浅浅的孩子吧？”小龙萝一边打量着小不离，一边道。 “是也不是。”淑月看了看小龙萝，故作神秘地道。 “什么叫是也不是？不离姐姐真被浅浅玷污了？！”小龙萝大惊。 “姆，也不能这么说。”淑月道。 “不离姐姐不是一直都只喜欢你的吗，她怎么会和浅浅做这种事？她们不都是女孩子吗？不离姐姐应该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啊？”小龙萝低声念叨。 淑月想了想：“小龙萝，那我考考你。如果蚊子咬了你一口，吃饱了你的血，然后生下了小蚊子。那小蚊子算不算你的孩子？” 小龙萝呆了半天，抓了抓脑袋：“肯定不算吧？” “但它们可是用你的血生出来的哦。” “那也不算！” 第618章 小小不离冒险记(1 符不离抱着小不离的模样，完全不会让人有任何觉得她们会是母女的感觉。同样身材矮小的小家伙，顶多只会觉得是什么亲姐妹而已。 抱着小不离，感觉到小不离的高兴，符不离脑袋依旧处在一种像是被什么很重的东西砸了一下一样的状态，懵的厉害。 突然间自己就有孩子了，而且还在亲切地称呼着自己妈妈。 通过触须传递来的信息远比声音、画面要来得清晰。那些信息里充斥着欣喜与高兴，所有的小不离，无一例外地都在表达者对她的喜爱与依赖。 一拥而上了十四只小不离，围在符不离身边，都在眼巴巴地等着符不离将她们一一抱起。孩子们都只是刚刚出生而已，对这个世界还充满了好奇，更是对符不离的身体也充满了好奇，触须不停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小家伙们都很喜欢自己，在期待与自己的接触。自己只要摸摸他们，抱抱她们，她们就会无比高兴。 镜子里看自己看的多了，已经对自己的面貌有些失去了感觉。可这些小不离和她的外貌有些细微的出入，比如有的是短发，有的是卷发，脸蛋有的胖点，有的瘦点。她们的猫耳朵显得有些假，虽然摸上去是软的，但符不离已经敏锐的感知到那一部分根本不是猫耳朵，而只是长得很像猫耳朵的一块肉而已，并无耳朵的功能，甚至不会动。可即便如此，她们也可爱到了让符不离分不清究竟是因为她们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才这么心动，还是只是因为她们太过可爱，所以自己有些绷不住脸。 抱着这些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小家伙，招呼着小家伙们不要一起扑过来，她会一个一个抱着的，旁边的浅浅看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浅浅也一样是她们的母亲，抱着小不离，浅浅逗弄着她们的脸蛋，她们好像也十分开心，咯咯笑个不停，还会伸出舌头试图去舔浅浅，或者张开嘴巴轻轻咬两下她的身体，仿佛想从浅浅身上尝到几丝味道一样。 “妈妈，我饿。”有小不离在符不离面前奶声奶气地道。 那声音和符不离的声音极其相似，如同小猫低吟般轻微的声音，若是不注意只会觉得她在小声喵喵，不过符不离的耳朵何等灵敏，当然不会放过自己“孩子”的声音。 饿了怎么办？ 那当然是给她们好吃的了。 旁边就有营养液的池子，虽然刚才因为生育被浅浅吸收了许多，池子里的水下沉了一大截。 符不离在浅浅的带领下来到池子边上，用双手从营养液中捧出一捧液体。 小不离们一张张圆圆的脸蛋迫不及待地贴在一起，拥挤着想要从符不离的手中先抢到一口吃的。 一个个小舌头在她的指尖划过，她手中的浅绿色液体被小浅浅们很快分食干净。 符不离又用手捧起一捧。 “不用抢，有很多呢。” 符不离小声道。 小不离们可不会客气，舔的符不离实在发痒的厉害，不由有些脸色红润起来。 她自己也经常舔自己的手，这种行为总被旁人说不干净，可她符不离又不会生病，舔一舔怎么会有事。而且作为猫猫，别说舔爪子了，就是舔脚都是习性的一部分，只是那种事她当然不可能在旁人面前做。只是舔舔手而已，做就做了。 正因如此，她也意识到小不离们的舌头和她并不一样，少了倒刺带来的如同梳子一般的刺激，软糯的感觉虽然很好，可终归不是猫猫该有的状态，让她莫名的有点在意。 而且，她们身上的气味实在不像是猫。 她们真的是自己的孩子吗？ 她不由会冒出来这样的疑问，可总会在小不离们一声声妈妈的叫声中失去怀疑。 触须中传来的小不离们的心事，更是让她没办法不意识到自己是位母亲。孩子们正为了争夺她的宠爱，而已经开始对彼此有些介怀了。谁被多摸了一下，谁故意踮脚贴了妈妈，她们几个私底下都在较劲。而且，这些还被符不离捕捉到了，更觉得心头甜蜜蜜的。 连带着，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也变得不太对劲了，有什么暖暖的东西在自己身体里流动，好像有什么别样的魔力在自己体内流动。 一旦意识到自己身为母亲，她的身体便本能地产生了某些酥酥麻麻的改变。 孩子们会饿的吧？ 自己是不是该回应给孩子们一些什么呢？ 浅浅忽得在一边抱住了她的身体，伏在她的耳边小声道：“你看，孩子们多可爱，多摸摸她们，抱抱她们吧。她们可是我们爱的结晶呢，你就算不喜欢我，难道不喜欢这些孩子吗？你也不想孩子失去自己的母亲吧？” “可是……”符不离还想解释，可小不离们的一声声妈妈，让她脑袋有些麻木起来。 放着孩子们不管吗？ 真的要抛弃这些孩子，决绝地对浅浅说自己不在乎这些孩子吗？ 这样的话在这些刚刚见世面的孩子们眼前说出来，真的不会伤害孩子们的心吗？ 那一双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这个世界的喜爱。即便这里只是什么都没有虫巢而已。 明明还很小的符不离，根本没想过自己当母亲会是什么样。 她微笑着摸着摸一个孩子的脑袋，亲切地告诉她们不用害怕这个世界，妈妈就在这里，不要哭泣，妈妈会抱抱你。 ……这对她来说应该是陌生无比的事情，却在这时候变得好像刻在骨子里的事情一样。 她伸出舌头，替小不离们梳理了几番发丝，还帮它们的耳朵顺了顺毛。 浅浅的味道很重，不过…… “只要有了孩子，感觉就会不一样的。我们活在这个世上，不就是为了养育孩子吗。你不想看着她们长大吗？你不想陪着她们长大吗？她们多可爱啊，和你一样可爱。” 轻柔的话语从浅浅的口中吐出，异样的信息素漂浮在空气中。 话语也许不可信，可信息素中的信息，却是绝对不会假的。那样真实的情感，让她更是有些茫然起来。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们还能有更多的孩子不是吗？你不是觉得这些孩子不太像你吗？也许接下来我们生下的孩子会更像你一些？我们还能一起生下很多孩子不是吗？” 什么时候告诉她自己觉得这些孩子不像自己的？ 接下来生下的孩子会更像自己吗？ “孩子们需要我们提供的家来生活，这里什么都有，孩子们可以在这里生活的很幸福。” 浅浅从背后抱住了符不离。 隐隐的，符不离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魔力似乎在自发地朝着浅浅身上流动。她本无意打开魔力连接，可那有些躁动的身体已然开始自主寻找起了浅浅的身体。 而因小不离们的亲切，符不离也隐隐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因为她们的亲切而发生着某种改变。她确实是有些喜欢这些孩子们，为了让孩子们有的吃，能够活下去，她必须要做些什么改变。 感觉到浅浅的手在自己身上，她抓住了那只手。 通过浅浅的身体，她可以更有效的控制小浅浅们，包括小不离。 小不离虽然有着她的外貌，可本质上和小浅浅并无太多区别。由她的魔力生出的小不离，对身为魔力主人的她确实有着一定的亲密，但终归算是浅浅的孩子。 可当两人一起在营养液中的时候，她是几乎可以控制浅浅的一切的。通过浅浅的身体，她可以控制所有的小浅浅，乃至小不离。只要那么做，她就能让小不离们在这里生活的更好。 “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她的心底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孩子们在等着你教她们要怎么活下去，你要就这么站在这里吗？” “你已经是一位母亲了，该去为了孩子们的生活而努力了，身为母亲你该抛掉过去的自我，要想着为孩子们付出一些了。” “你的身体不能给孩子们带来养分，但浅浅可以，你的身体还不足够养活这么多孩子，通过浅浅你才可以让孩子们活下去。” “与浅浅一起去吧……去成为浅浅吧……” 那个遥远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那不是浅浅的声音，却像是从浅浅身上散发出来的。 不是话语，而是某种类似于信息素的味道萦绕在周围。 那甚至不像是现在说的话，而像是亘古以前，埋藏在浅浅魔力之中，又或者刻在“虫”的基因里的信息，正在源源不断地传入符不离的意识之中。 浅浅所经历的就是这些吗？ 难怪她会对孩子有那么深的执念，因为孩子就是她的全部，她还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孩子们。 她死了也不要紧，只要孩子们还活着。孩子们会繁衍下去，她只不是为了整个家存续下去的一部分罢了。 而现在，她符不离正在加入这个家。 她也会做一样的事…… 符不离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浅浅好像喂给了她什么东西，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顺着她的食道滑入了她的肚子。 “我真的好喜欢你，不离，看到我们的孩子，我更确定我不想让你离开了。我们一起组建这个家吧。”浅浅的声音开始变得真实。 “嗯……好。”她低声呢喃。 那是她凭自己的意志说的。 这么一句话，让浅浅显然无比高兴。 而后，符不离便有些迷糊了，当她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居然已经泡在了营养液中。 自己又回到了这里。 而且，这一次，她的身体居然也开始溶解了。 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啃食她的身体，想要取代她的存在。 逐渐变得软乎乎的身体，骨头都好像正在变得软烂。 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就像浅浅在液体里会融化一样，她也在变得不真实。营养液中蕴含的许多东西正在侵入她的身体，甚至她感觉浅浅的身体的一部分都在与营养液一起融入她的身体。 她对浅浅的感知太过清晰，清晰到了甚至觉得那就是自己的身体。 她已经与浅浅进行了魔力连接，通过浅浅，她能感知到所有小浅浅们，乃至小不离们的存在。 她们都在嗷嗷待哺，有的小浅浅在捕食狩猎，有的小浅浅在为巢穴做出贡献。 她们都在努力让这个家变得越来越大。 “浅浅……”符不离轻声呼唤。 “我在。” “那个，你喂给我的虫子，被我吃掉了。”符不离小声道。 “……什么？” “那个曾经让你变成魔女的虫子，好像被我消化了。”符不离道。 “当然要消化了，消化了之后，你就能与我在一起了~”浅浅道。 “不，不是那个意思。”符不离道，“它想吃掉我，但是被我吃掉了。” “啊？” “或许比起小浅浅们，那个虫卵才是你真正的孩子吧？不，或许不该说是你的孩子，而是那位恶魔的孩子。” “那是让我们成为一家人的东西，你只要吃掉它，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吃掉了它，所以我们正在成为一家人，你没感觉到吗？” “我知道，但是和你想的不一样。我们出去吧。” 泡在营养液里确实很舒服，越是了解浅浅，越是能够在营养液中获得更多的舒适。 只是…… 如果再任由浅浅这么摆弄，她真的担心自己会不会真的迷失自我。 方才迷迷糊糊之间被带入了这营养液中，她就已然产生了警觉。第四魔女浅浅，也一样拥有着蛊惑人心的能力。 所有的魔女都有这样的能力，完全不新鲜。比起晚舟的本事，她的蛊惑能力实在差了一大截，晚舟可是真的差点让她不再是小猫娘的家伙。 可能真正让她服软的，只会是淑月吧。 再说，淑月也不是魔女。 有孩子们的感觉很好，能够统管整个虫群的感觉也很好。 可她来这里不是为了成为下一个浅浅，又或者成为另一个浅浅的。 只是获得浅浅的魔力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要真的获得浅浅的能力，还是要更进一步去探索她的身体。 收集魔女的力量并不是她的初衷，而是淑月想要她做的。她本也不想这么做，不过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千里迢迢来到大漠见到浅浅，还取得了浅浅的好感，顺手从她手里夺走一些东西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比起其他魔女，浅浅显然已经沦陷的太深了，她要是不管浅浅，浅浅真的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灾难。 她确实喜欢孩子没错，但她更爱这个世界。 来这里之前淑月就告诉过她，大胆去做，要是有问题，她会出手。 然而淑月即便看到她都快要被虫子同化了，也没有出手。还真是…… 相信过头了吧？ 从营养液中爬出来。 一头黑发变成了金发。 那个虫卵被她消化了，里面古怪的魔力流了出来。 区区虫卵居然想要吃掉她，实在太小看她的本事了。旁人的肠胃可以随便被蛀穿，她的恢复力之下，虫卵的个头咬上七八年都未必能进得了她的身体。 正是那些魔力，让她染上了一层金黄色。 属于浅浅的色泽。 她摆弄了一下发丝，有些不太习惯，金发……总感觉有点不太正经。 回头看了一眼一起爬出来的浅浅。 浅浅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为什么你要出来？我们明明还没有开始生孩子。” “到此为止就好了，我玩够了。”符不离笑道。 第619章 小小不离冒险记(2 当她吸收了那被喂入肚中的小虫子后，异样的魔力流入她的身体。 只有糖丸一样大的小虫子，并没有蕴含多少魔力。但那魔力极其特殊，而虫子体内蕴含的营养也极为特别，被她消化之后，魔力与虫子的营养流入她的身体里，与浅浅的魔力相互融合，迅速游走在了她的全身。 居于营养液中，便如同居于茧中。她体内的魔力感知到营养液的存在，便如浅浅的身体一般，开始快速自我消灭，并重构成全新的状态。 浅浅在溶液之中的身体已然变成液态包裹着她，吞下了虫卵的她的身体，一边毁灭着符不离自己的身体，一边快速融合着浅浅的身体，将原本属于浅浅身体的部分，融入她的身体之中。 假若放任那些魔力不管，符不离感觉自己说不定真的会变成如浅浅一般的存在。一边被毁灭，一边在吞噬融合，她的身体已然在快速朝着浅浅的状态发展，在符不离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成了黏糊糊的状态。 她的身体若不是在液体之中而是在地面上，定然会化作一滩分辨不出外表的液体，流淌在地上，就像打破了的鸡蛋一样。 而想要阻断这个过程对她而言非常简单，只要不再放任那些魔力胡乱改变她的身体，掐断了魔力的供给，过程便会戛然而止。 魔力的控制权一直在她的手中，从未离开过。她一直都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放任浅浅对自己这般作为。 浅浅还是太天真了，同样作为魔女，在个体强度与魔力完全不如对方的情况下，贸然进行“融合”，和符不离贸然和其他魔女进行魔力连接一个道理，只会落得一个反而被对方控制的下场。 同样是魔女，符不离并不比浅浅要弱，即便是融合，浅浅也完全占据不到先机，假若真的让融合完全彻底地进行下去，到最后获胜的也更有可能是符不离，而不是她浅浅。 符不离也知道，浅浅可能根本不在乎那么多，她大约也并不是想要将自己吞噬，她只是在以她的方式在喜欢自己而已。这般身体交融之下，两人确实能进行更为透彻的交流，获取了浅浅的一部分身体的符不离，也可以更轻易地通过信息素来相互沟通，也能更为亲密地真的一起生孩子。 浅浅所说的并非假话。 只是她想要的，和符不离想要的并不一样而已。 从营养液中出来，化作液态一般的身体很自然地便重新变回了人形。 营养液中有着只有浅浅才能理解的信息素，受到那些信息素的影响，她的身体才会转化为液态。而当踏出营养液的时候，身体自然而然便会快速复原。 只是，融合了一部分浅浅的身体，她此时的身体已然与先前有些不同。 散发着一股虫子气味的身体，符不离其实不太喜欢。 金色的发丝微微蜷曲，依旧长及腰部，尾端以及其中几根发丝还隐隐带着些红色。即便身体被浅浅重塑了一部分，银河的魔力带来的红色依旧没办法完全消除。 手指的前段已然变硬变黄，好似带着黄色硬壳指套，腋窝下多了一对金色的薄翼，贴在身上像是金色的小裙子，后背也似乎多了一双翅膀，她并不太会用。 这一身翅膀与小浅浅几乎同款，只有一层，但是颜色要淡上许多，半透明完全遮挡不住身体，像是穿了一件半透的轻纱。胸前的部位有一朵更小的翅膀做遮挡，稍微加了点点缀，使得她不至于太过暴露。 腿上的白丝一直都没有变过，只是脚掌踩在地上，能感觉到脚趾似乎也变硬了一些。 猫耳并没有变化，耳朵里的绒毛依旧洁白，也可以十分灵动的乱动。 这可是她重要的器官，她可不想像小不离那样变成摆设。 尾巴也还在，金色的猫毛似乎变长了一点，尾巴有点像鸡毛掸子了。莫非是因为金色比黑色显胖？ 稍微有点陌生，但好像变化也不算很大，身体其他部位感觉并无什么不同，要说最大的不同，也就两点，其一是头顶多了两根可以控制的“发丝”，其二……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身材变得比之前要凹凸有致的多的时候，已经是见到淑月的时候了。 浅浅对符不离居然突然跑掉很是不解，明明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一起生儿育女了，为什么符不离居然还要临阵脱逃。就算这时候临阵脱逃，她也已经和自己一样，成为了小浅浅们的母亲，生孩子是她的宿命也是她的责任，逃得了一时，又能逃得了一世吗？ 如果不愿意先前就该严词拒绝，都到了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走呢？ 浅浅根本没有理解符不离所谓的玩够了究竟是什么意思，看着符不离全新的身体，她只觉得比之前要更加亲切了。 正如她的那些孩子一样，符不离的新身体也是由她孕育而来。相互交融之下，她已经能让符不离有了她的颜色。 符不离用手摸了摸小不离们的脑袋。 现在已经不用再开口就能够和小不离们进行对话，也能够更加从容地与她们交流。有了触须确实方便了许多，只是似乎除了与小浅浅们交流并无其他任何作用了。 单纯的小不离小浅浅们根本没办法判断她与浅浅的区别，符不离让她们先走开，她们便走开了，十分听话。 在她们的眼里，符不离和浅浅的命令几乎是一个级别的。 小浅浅们都离开了，浅浅才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走吧，我们去见淑月吧。我们已经在这里呆太久了。”符不离转头笑道。 “可是……” “走吧。”符不离拉起了浅浅的手。 浅浅一愣，随即感受到了从触须传来的信号。 对于这样的信号，即便是浅浅自己都不太能抵抗，被符不离使唤，她便听从了。 她隐隐感觉哪里不太对，可又说不上来。 触须之间的信号传递从来都是浅浅和小浅浅们交流的工具，也是她可以肯定小浅浅们不会欺骗她的主要工具。这样的信号因为无法作假，而浅浅与小浅浅们本就近乎一心异体，所以只要是信号，她也好，小浅浅也好，都会无条件的信任与听从。 过去只有她会命令其他小浅浅，小浅浅几乎无法做到命令她，只有传递危险信号的时候才会对她下达命令。她知道小浅浅们被命令是什么样的感觉，而现在，当陌生的命令出现在信息素中，她也本能地会去听从。 听到“走吧”这样的信号，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便跟着符不离朝外走去，几乎做不到怀疑这样的信号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整个族群从来都听从浅浅的命令，即便浅浅的命令毫无道理。 浅浅就是她们的母亲，母亲想做的事永远是对的。 浅浅的心底隐隐有几分惶恐。 似乎，她自己过去的地位正在被符不离霸占。 整个族群只能有一个主人，她将虫卵交给符不离，便是希望两人能更亲密的“在一起”，她与符不离可以不分彼此，并不冲突。可现在，她惊讶地发现，符不离似乎不仅可以不听她的，甚至能反而命令她行动。 而她居然没有反抗的手段。 可这种害怕也很快就消弭了。 是她选择相信的符不离，如今符不离命令她，她也没有不听的理由。 虫群当中并不需要那么多有足够智慧的个体，绝大多数个体只需要会听从命令就足够了。她们也根本不需要有自我思考能力，听从命令行事是她们与生俱来的本能。 浅浅如今究竟还有多少是过去的浅浅，浅浅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当那符不离那属于虫群的信号传递过来的时候，她在短暂的抗拒之后，便很快丧失了抵抗的情绪，安然听从了符不离的命令。 既然是命令，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听从了。 就算那命令并不源自于她自己，也并不重要，因为身为虫群的一员，即便是“母亲”，也是要听从命令的。 “嗯，好。”她柔声道。 她温顺地跟在符不离的身后，看着面前金发的小猫娘蹦蹦跳跳的前行，追随着那一抹金色，她再次来到了淑月的面前。 再次见到淑月，浅浅微微笑了笑，随后便将目光放在了符不离的身上，等待着符不离下一个指令。 屈从她人的命令，不用自己思考，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吧？ 这样一来，就不用自己去面对许多麻烦的事情了。 可符不离并没有下一个指令，只是跑到淑月的身边，抱住了淑月。 “咦？这一只和刚才的好像不一样？”小龙萝道。 抱住了淑月的符不离，一时间产生了某种惊讶，低下了脑袋，看了看自己的身前。 似乎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隔开了她与淑月的身体。 她本该整个身体都贴在淑月身上的，结果正因为多了什么，而导致自己与淑月之间产生了可悲的障壁。 这障壁让她略微有点不开心。 当然，更多的还是惊讶。 她低头看了看。 那被两扇独立的小翅膀遮挡住的部位，乍看之下像是向前探出的翅膀而已。 她并不能控制翅膀，虽然是从她身体里长出来的，但就像是头发或者指甲一样，只是长在那里而已。 同样的结构浅浅身上也有，不过因为浅浅太过突出而使得小翅膀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是她最外层的翅状结构挡住了该挡住的部位。 而现在，她透过自己那新生出来的莹莹透透的小东西，看到了自己本没有的不平坦。 她一时心头大惊。 原来就是这种东西妨碍了自己和淑月姐姐的贴贴。 这是何等罪恶的！ 的！ 的！ 的…… 她扬起了脑袋，看了看淑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小小年纪的猫娘，即便是刚刚才发育的身体，第一时间并非是惊讶于身体的变化与成长，而是极快地升起了不该有的攀比心。 不过攀比之下她还是输了，输的很彻底。 就算有了浅浅的滋润，她也只是个小不点而已，比以前更像个女孩子了，却也终归比不上正经的女人，更何况淑月。 不过基于她的状态而被她捏出了大概体型的小龙萝，就算身份从人类变成半魔人又到了纯种的魔物龙，身体成长的方向一直都是横向而非局部。 小龙萝似乎察觉到了她那不算友善的眼神，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后又仔细打量了半天符不离。 “这一只好像有点嚣张。” 符不离对她做了个鬼脸：“废话！” “真是不离姐姐？！”小龙萝一双大眼睛更是不住地打量符不离。 符不离两手一掐腰，这么一掐，身子不由一抖。 这用来遮挡身体的“翅膀”，真的用手按住居然也会有感觉的。感觉虽然不强烈，却因为陌生而吓了她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也变成她们那样了？”小龙萝捂住了嘴巴。 符不离昂首挺胸，似乎在宣告自己的胜利，道：“这是你不离大哥有本事。” “你不是猫了吗？！你怎么变质了！”小龙萝抓了抓脑袋，显然对符不离的变化很是不满。 “没有啊。”符不离说着，摆动了一下耳朵和尾巴，还在小龙萝面前转了个身。 而小龙萝只是盯着她那不屈不挠的小翅膀，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一边的浅浅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是却又不知该不该说。 【我该做什么？】 空中散发出来的信息素里，透着许多不安。 “不用做什么啊，你是这里的主人不是吗？”符不离道。 【下一步的命令是什么？】 【没有命令。】符不离也用信息素回应。 与大浅浅也好小浅浅也好，这种交流方式显然要高效的多。 【没有命令？那我该做什么？】浅浅满是迷茫。 【你突然怎么了？】符不离这才察觉到浅浅的异样，从刚才开始，浅浅好像就过于沉默了。 【我……怎么了？】浅浅的神情有些呆滞。 淑月伸手将符不离揽住，她看着浅浅，眼神中也浮现了几丝温柔：“浅浅，小离离受你关照啦。” “我……没有……关照什么。”浅浅并没有完全理解淑月的意思，只是用眼神近乎祈求地看着符不离。 她已经这般将自己交给符不离了，为什么符不离却选择在另一个人身边呢？ 她能感觉到符不离的开心，也能感觉到符不离看向自己的无动于衷。 终归…… “浅浅，要不你跟我走吧。”符不离道。 第620章 小小不离冒险记(3 跟她走？ 这让浅浅有些疑惑，看着符不离。 【去哪？】 【去我住的地方。那里比这里要有趣的多，那里不像这里全是黄沙。】 【都是黄沙不好吗？我们，本就该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那是魔物才该生活的地方，我们可是魔女，为什么要这么束缚自己？你就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过去的生活也只是一直在草原上而已，你还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吧？现在外面的世界和浅浅的记忆也不一样了，而且有很大的不一样。】 【不，我不想知道。我只想……在这里和你生孩子而已，我们已经有家了，为什么要走？】 【你真的就一点都不想变回人类，回到人类的生活吗？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成为恶魔的爪牙，为他做事？】 【不，我不是为了别人，我只是想为了孩子……】 【她们真的是你的孩子？她们只是你的分身而已吧。她们不过是听从你命令的工具而已，甚至连独立思考的能力都欠缺，她们只是你，或者说那位恶魔妄图统治这个世界的工具而已。】 【她们都是我的孩子，你感觉不到她们那一声声妈妈里的感恩吗？我一直在想办法养育她们……她们是我的孩子，不是分身，更不是工具！】 【即便她们的寿命只有三个月？】 【三个月就不值得来世间走一遭了吗？】 符不离一时无言。 “你们在看什么？”小龙萝见符不离与浅浅一直在对视，两对金黄色的眼睛看着彼此，比起符不离眼神中的几丝决绝，浅浅的眼神可以称得上楚楚可怜了，好像只是在对视，符不离就已经在以某种方式在不停的冒犯浅浅一样。 这些分身真的算孩子吗？ 符不离也想不太明白。 她们是分裂出去的个体不假，那繁育过程实在不能算是生育。而且若真是生育，孩子与母亲的差距缘何如此巨大。浅浅的身体不停的重塑，决定了她的寿命几乎无限，可她所谓的孩子们却只是一个个过客。 那些孩子并非完全没有思考能力，她们从母亲身体里继承了一小部分记忆与意识，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大脑，当群体聚集在一起时，她们可以通过信息素相互交换来形成一个宛若大脑的存在。但这种方式形成的大脑也极其低幼，顶天也不过十岁孩子的智力，只有在靠近母亲，共用了母亲的大脑时，才会显得聪明一些。 而越是远离母亲的个体，以及那些由小浅浅自己分裂出来的个体，蕴含的记忆极其薄弱，它们剩下的就只有本能与听懂命令的智慧了。 这样的个体与其说是生命，其实与徐尧那些藤蔓触手也并无很大区别。或者说，浅浅的整个族群，和徐尧的身体都高度类似，不过是以一个核心作为拥有思考能力的魔物，分散出去的只是听从核心的手罢了。 但是，若是说她们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当她们中任何一个个体出现在符不离面前的时候，符不离如今也能感觉到自己对孩子们的喜爱与亲切。 即便是小浅浅出现在旁边，她也会打骨子里产生一种淡淡的自豪与温柔。 符不离并不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可当看到小浅浅们在旁边偷看自己的时候，她也不由温和地一笑。那几只小浅浅便顺着她的笑意，跑到她的身边，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符不离，直到符不离一个一个摸到她们的脑袋。 【妈妈，你怎么不高兴？】 【妈妈，你是要走了吗？你要去哪里？带上我们吗？】 【妈妈，摸摸我。】 小家伙们并不能分辨出浅浅与符不离的区别，被两人的对话惹得稀里糊涂的她们，只是凭着本能想要靠近妈妈，想要寻求一丝慰藉。 而也因为分不清浅浅和符不离的区别，她们便也围在了符不离的身边。 看着小家伙们从周围钻出来，围在了自己身边，符不离一边抚摸她们，一边也难免会心软下来。 那一声声呼唤，惹得符不离只觉得身体在发热，有什么很浓稠的情感在她的心头浮现。 可爱的孩子们，自己本该好好的养育她们…… 孩子们有什么错呢，她们只是生了下来，想要活下去而已。 真正错了的，只是将她们带入这个世界的浅浅吧？ 如果要带走浅浅，这些小家伙肯定是不会一起带走的。 放任她们在这里继续生活吗？ 她们注定会和人类产生争斗。 虽说她们也有着可爱的模样，可终归她们不是人类，也不可能融入人类的生活之中。让她们与人类和平相处根本不可能，尽管她们只是想要活下去，可近乎无限的繁衍能力只会让浅浅的种群变得越来越庞大，如此庞大的数量下，与人类争夺资源是必然的。更何况，人类在她们的眼中不过是食物罢了，浅浅自己都会觉得人类好吃，更何况这些小浅浅。 带走了浅浅，这些小家伙们失去了母亲，究竟还能不能活下去？ 大概率还是可以的，如果浅浅不在了，这些小家伙肯定会形成新的集群，以某一只小浅浅作为核心，使得她变成另一个浅浅。浅浅早就把生育能力下放给了小浅浅，或者说，身为“母亲”的她，早就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孩子们，她早就不是那个草原上曾经的英雄，而是一只彻头彻尾的魔物了。 而如果这些小浅浅依旧在这里生活，还失去了浅浅这么一位多多少少还有一丝为人类的自觉的母亲在略微克制着种族的变化，那么此番到这里来寻找浅浅的意义也就丧失了。届时，浅浅们恐怕会和人类发生更为剧烈的冲突，而那时候，她甚至可能没有办法再接触新的浅浅群落。 来这里想要解决浅浅与人类的争端，似乎一直都只有一个选择。 孩子们围在符不离的身边，正在等着她的哺育，等着她的教导。 而她却在谋划着如何杀死她们。 自融合了浅浅的身体，那身体中传来的一阵阵暖流，使得她对这些孩子有着十分自然的亲切。尤其是触须处传来的信息素，更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身为“母亲”的身份。 她一时心如刀绞，竟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了。 自来到这里的时候，符不离就已经在谋划着如何处理掉这些小浅浅了。魔女浅浅杀不得，小浅浅却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如今她有些下不去手了。 处在她与浅浅身边，小浅浅们的思想会很直接的暴露在她的感官中，甚至小浅浅们就是在利用她的脑袋在思考。 若只是以理智而言，这些小浅浅着实算不上值得珍惜，她们不过是披着人类外皮的虫群罢了，甚至寿命都没比蚊子长多少。对这种东西产生感情，其实并没有必要吧？ 可她毕竟不是什么只有理智的生物。 她用手捂着胸口，感受着自己胸口的起伏。 一想到自己的目的是杀死这些小浅浅，她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发热，呼吸加快，心跳加快。 明明与她们有着超乎寻常的联系，自己却要亲手杀死她们，这简直像是对自己最原始的情感的背叛。她从来不是什么温柔的人，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冷血的人，尽管对所谓“母性”并无什么很清晰的认知，可光是凭着直觉与本能，她都更倾向于保护她们而非杀死她们。 这么压着自己的胸口，稍微平息一下呼吸，好像就能让自己稍微缓解一下过度充盈的情感了。 她忽然想起，浅浅也爱做这个动作。 她侧头看向浅浅，果然见到同样被小浅浅们包围着的浅浅，一手正在微笑着抚摸着围绕着她的小浅浅们的脑袋，另一手也这般放在身前。 她的身体根本不需要呼吸，也没有心跳，这么压着根本没有意义吧。 大约只是作为人类时留下的习惯而已。 “不离姐姐？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小龙萝能感觉到符不离大约是在和浅浅进行什么交流，可这种只是一直互相看着不说话的样子，实在有些诡异。更何况，如今符不离的样子还和之前大不相同，这让小龙萝略微产生了一点是不是符不离已经变质了的感觉。 只要发色、衣服和眼睛的颜色发生变化，整个人的气质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黑发变成金发，整个人都好像变得柔和了起来，尤其是她那微微发育的身体，更让她多了几分原本没有，现在却仿佛要溢出来的慈悲。 “嗯？我在说话啊。”符不离下意识地回答道，随后笑眯眯地也摸了摸小龙萝的脑袋。 虽说小龙萝算不上她的孩子，不过毕竟出自她的手里，她或多或少有点把她当成自己后辈的意思。 小龙萝却躲开了一步。 符不离有些诧异，耳朵一抖：“你怎么了？” 小龙萝微微歪了歪脑袋，一脸狐疑地看着她，那神情简直像是在重新认识她。 看到她眼神里的怀疑，符不离并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周围的孩子们还在叽叽喳喳，空气中的信息素浓度高大吓人，在符不离的感知里，这整个空间都有些吵闹，并不像小龙萝感知中的那么安静。而且孩子们一直在要摸要抱的，她就算在盘算着如何杀死她们，这时候也还是会和她们进行互动。 可这样的场面，在小龙萝的眼里，就好像符不离已然变成了小浅浅们的“母亲”。 符不离身上散发着的那股仿佛有形的母性光环，快要让小龙萝不认识她了。 “不离姐姐……你好像变的有点多。”小龙萝道。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 确实，假若是之前的自己，与这些小浅浅没有丝毫联系，就算小浅浅们也确实可爱，可只要意识到她们是魔物虫子，杀死她们根本没什么太多的负罪感。 但现在，她却感觉不一样了。 也难怪浅浅会那般纵容，只是稍微与她的身体有了一些联系，就让她下不去手了。假若自己也在这里呆上五十年，未必会比她做的更好吧？ 恶魔的力量是何等的邪恶，明明是任何人都向往的母爱，却被泛滥成了支配浅浅的工具。 “没有啦，只是情绪上稍微有点波动吧。” 有种大约可以称之为母爱的情绪，正在她的心中泛滥成灾。 明知道那是不该有的情绪，可她却偏偏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自小就没有获得过母爱的符不离，早就把母爱当成了世界上最珍贵最难得的东西，如今她好不容易体会到所谓的母爱，她本该把所有一切的美好都给这些孩子们的，然而她却不得不对这些孩子做出最为可怖的事。 【不离……你不会是想……】浅浅隐约感知到了符不离的所想，一时瞳孔放大了些许。 符不离心头纠结万分，原本做好的一切决定，在发现自己开始产生了动摇之后，决定就变得难以执行。 可那个决定若是不执行，她与魔女浅浅又有何分别。她不是来这里成为浅浅的，从一开始她就是来取得浅浅的能力，并尽可能的让她对世界的影响变小的。 “淑月，我……”符不离心头实在有些堵的慌，转身再次抱住了淑月。 就像小浅浅们想要亲近她一样，她也几乎在本能地依靠着淑月。 这种时候听淑月的就好了，如果淑月想要杀死她们，身为淑月的小猫娘的自己，只是遵命行事罢了。如果淑月想要留下她们，那就是魔女淑月又在祸害世间了，她也能安心离开，只是玄帝城的人类，就要独自面对魔女浅浅可能带来的末日了。 “拿不定主意吗？”淑月看出了她的犹豫。 “嗯。”符不离道。 “小不离也挺可爱的。”淑月笑道。 “……是啊，当然可爱了。”符不离道。 “哎呀呀，小离离也要开始当母亲了吗？”淑月笑道。 符不离只是将脸埋在了她的身上：“胡说什么，我只是有点被影响到了而已。” 世间难有两全法。 若是要与小浅浅们正面争斗，以实力消灭小浅浅，大概并不需要如此纠结。 也许就不该取得浅浅的能力吧，起码那样，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古怪的境地。 小不离们感知到了浅浅的召唤，再次回到房间里来。 她们本就是新生的孩子，还没有到能够出门狩猎的年纪。感知到浅浅在召唤，便一窝蜂地涌了过来。 浅浅看着扑在淑月怀里的符不离，颇有些无力。 她明明那么相信她的。 ——轰。 一道红色的光华，切断了浅浅与符不离之间的巢穴。 一个红色的人影，从空中翩翩落下，带着洞穴外的狂风，一起君临了巢穴。 红色的眼睛对上了黄色的眼睛，跨越了五十年的再次相遇———— 身份几乎对换，又一次的仇人相见—————— “不离，你没事吧？！” 不过显然银河其实也并不那么关心浅浅。 第621章 小小不离冒险记(4 当银河落下来之后，莉莉丝跟着跳了下来。 已然被劈成两半的巢穴中，无数小浅浅纷纷飞了出来，围在了周围，铺天盖地。 无数个危机信号从四面八方传来，巨大的危机感涌上了符不离的心头，她有一瞬间甚至感觉方才那一剑并不是劈在巢穴之上，而是劈在了她的身上一般，让她不由浑身一颤，略微有些恼怒地看了银河一眼。 许多小浅浅毫无防备地被这一剑杀死，临死前散发出来的痛苦信号也一样能被符不离接收到。 连带着，她接收到的还有小浅浅们的疑惑与愤怒。 阻止小浅浅们对银河产生敌意的正是母亲，而现在，银河正在妄图杀死她们，此为疑惑。被突然杀死了，还毁掉了她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巢穴，此为愤怒。 见到异样的符不离，以及符不离眼中闪烁的一抹不对劲的神色，银河也有些疑惑，便将目光对向了淑月。 符不离敲了敲脑袋。 浅浅的身体带来的影响似乎有些过于大了，比起用大脑思考问题，浅浅们显然更擅长用直觉去判断问题。 “妈，你终于找到这里了？”符不离主动招呼道。 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可能妈都不认识，所以她连忙先开口以打消银河的疑虑。 银河上下打量了几番符不离，目光最后落在了她的身前。 而莉莉丝也走了过来，见到符不离，微微一愣，随后也目光灼灼地盯着符不离的身前。 明明身体有变化的部位还挺多的，可显然两位魔女对其他明显变化要更为夸张的地方的关心程度远远不及某个特定的部位。 这让符不离有些莫名，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身前的小翅膀，微微蹙眉：“你们看哪里呢？” 银河走到符不离的面前，蹲下了身，用手戳了戳她的身体。 就连符不离自己都没有这般触碰自己的身体，却被银河这般先碰了。她不由咿呀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缩到淑月的身边，一脸警惕地盯着银河看。 “真的还是不离？”银河道。 “当然是我，不然还能是谁？”符不离道。 莉莉丝拨弄了一下她那银白色的发丝，两手一抱胸，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屑。 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而随着两位魔女的靠近，符不离分明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力在被抽离，而面前三位魔女的魔力，也在被不可抗拒的抽离。 血红色的帷幕从四位魔女身周拉开，转眼就笼罩了整个巢穴。 符不离忽然发现，浅浅的魔力并非只是从浅浅身上抽离，周围数以万计的小浅浅们，都在散发着一丝丝魔力。 魔女浅浅不过是核心罢了，所有的小浅浅，其实都能算作魔女浅浅的一部分。浅浅的魔力不算高，但那些依靠魔力而生出来的小浅浅们汇聚起来，其魔力量就完全不容忽视了。 “这是什么？” 从未见过魔女集会的浅浅惊讶道。 进入到那充斥着血腥味的环境里，无论是她还是所有的小浅浅，都显得比之前要亢奋的多。 “看来你就是核心了？”莉莉丝跳上了旁边巢穴的断面，以居高临下的姿势，睥睨着浅浅。 浅浅后退了两步，小浅浅们蜂拥在周围，以不同角度死死盯着莉莉丝。 “原来你们都是一伙的？”浅浅道。 事到如今她如何还看不出来，无论是银河还是莉莉丝，都与符不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们的关系远不是符不离之前表现的那样只是认识，那一声“妈”已经能说明太多问题了。 “本小姐还以为要好好打一架了呢，没想到居然已经让本小姐的亲妹妹捷足先登了。”莉莉丝道，“也好，省的本小姐动手了。” 浅浅咬牙切齿，站在被劈开的巢穴另一半的她，恨恨地看了看莉莉丝与银河，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符不离的身上。 【一直以来，除了我自己，我只相信过两个人，一个是淑月，一个是你。我明明那么相信你，你却要如此对我。】信息素里充斥着极其怨毒的味道。 周围的小浅浅们变得极其暴躁，她们的翅膀发出的声音格外巨大，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一个个都失去了表情。 那十几只与符不离长得很是相似的小不离也从周围钻了出来，纷纷以极为警惕的眼神看着银河等人。 符不离只觉得身体有些难受，周围的信息素里充斥着太多的敌意。 这一刻，无论是浅浅还是小浅浅都意识到了危机的来临，所有的浅浅都意识到，这个摧毁巢穴的家伙是敌人，她们正在妄图将整个巢穴毁掉，绝不能让她们那么做，要将她们赶走，杀死，吃掉。 方才符不离还有办法命令小浅浅们，那时候的小浅浅们乖巧无比，完全会听从她的命令。可现在，符不离想要安抚她们，想告诉她们不要害怕，但她不仅无法让小浅浅们听从她的命令，反而还会受到浅浅们的影响。她竟也有些不由自主地想要将银河视为敌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你明明也喜欢孩子们，为什么要拒绝我？难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骗我？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就算我有错，你为什么要带人来伤害我的孩子们？】 【她们都是坏人，她们都是恶魔！我只是想和孩子们活下去而已，我躲在这里五十年了，为什么非要这么对我赶尽杀绝？不离，你真的是我的敌人吗？如果你还对我们的孩子有一点的爱护之心，就帮我杀了她们吧。】 符不离捂住了脑袋。 不只是浅浅，附近的小浅浅们这时候也完全不再迷茫，纷纷在复读着浅浅的话。 过于浓重的信息素漂浮在空气中，符不离的手竟开始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当然不会想要攻击银河或者莉莉丝，但她的身体好像开始有点不听她的使唤了。 过于浓重的信息素形成了虫群的意志，就算她身为“母亲”，也不过是虫群中的一员而已。那些信息素已然将所有的浅浅的意念都凝为了一体，所有的浅浅都不过是虫群的一员罢了。 她的异样当然不难被发现，她那双金色的瞳孔时不时闪烁出挣扎与痛苦，她身上的翅膀微微颤动，发出了令人讨厌的如同蚊子低吟的声音。她头顶的触须在疯狂摆动，喉头也在发出低声的哈气声。 她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淑月和银河。 她的意识非常清醒，可正是这种清醒反而让她害怕。 她融合了浅浅的身体是想要利用浅浅的力量，可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身体会变成虫群的一部分。 她在清醒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自己控制的行动，明明已经不在浅绿色的溶液之中了，她的身体表面却正散发着古怪的热量，不停地朝着她的身体内部渗透，仿佛是在和她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不离，我还是愿意相信你的，你能成为我最重要的人吗？除了你，我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这样和另一个生命接触了，不离，我是真心想要和你在一起的，你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不要再说了。 没用的。 符不离想要通过信息素将自己想要表达的传递回去，可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传递出去的信息素，却好像全是“好”，“遵命”一类的话语。 她看了看浅浅，见浅浅与她对上了眼神，眼神中闪烁出了几丝欣喜。 符不离心头暗恼。 那信息素可不是她想传达的意思，她本不想欺骗浅浅的，可如此一来，身体自己已经把浅浅骗了。 感觉到身体在变得越来越不听话，符不离自觉不能再放任身体不管。继续放任不管，她的身体说不定真的会被虫群夺走。 而也因为身体的变化，她忽然意识到，先前当她一念想到要杀死小浅浅们，她的身体就本能地产生了抵触。连带着，她的身体也无端的释放出了极其可怕的母性，使得她根本对小浅浅们下不去手。 那股情绪过于强烈，强烈到她几乎没办法克制，好像大脑和身体正在疯狂地争辩孰是孰非。 而这一次，当小浅浅们被银河袭击，整个浅浅的群落都激起了极大的抵触情绪。所有浅浅的身体本能地感受到了危机，就连符不离也在因这种危机感而略有窒息。 她忽然意识到，既然浅浅的身体有着这样的本能，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起初所想的，用浅浅的力量，让小浅浅们死去，其实是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 虽然她确实有办法对小浅浅们下命令，但是浅浅们与人类并不相同，就算是“母亲”，或者说“浅浅”都只不过是虫群中的一份子罢了。虫群本身有着自己独立的意志，它们已然把自己的生存法则刻在了基因之中，只要有着浅浅的身体，便会本能地遵循着法则而运作。 浅浅会变成如今这样，也许并不是因为她泛滥的母性使得她越来越非人，而是因为身为虫群“母亲”的本能，使得她变成了如今这样。 虫群本身没有太多思考能力，它们生存的法则使得它们将极多的信号都融入到了遗传信息之中，而那些可以称之为基因的遗传信息将繁衍、活下去刻在了最高的等级，这种意志凌驾于所有个体之上，并不会因为“母亲”的意念而改变。 而这样意念，也同样在影响着符不离。 疯狂的信息素，以及基因中对族群存续下去的执念，使得她竟也对银河产生了一些敌意。 “我输给你过一次。”银河悠悠道。 “你这一次会输的更惨，五十年前我能赢过你，现在的我比之前更强了。”浅浅道。 银河的身体就在她的面前，她若是唤出血剑，一剑刺下去，也许能寻到一丝机会。 “怎么样，不离，你还好么？”银河转身问符不离。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就地坐下。 浅浅的身体一部分融入了她的身体，已然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但单论操纵身体，世间恐怕还没有第二个人敢说比她符不离更强。浅浅的虫子确实可怕，可在她符不离面前，也不过只是一个比较罕见的组件罢了。 随着魔力游走，她的体表溢出了诸多金色的黏液。翅膀也好，触须也好，都在被化作金色的黏液流淌出来，散发着浓烈的让人不适的味道。 她恢复的过程与浅浅融合她的过程极其类似，她只要用自己的魔力让自己的身体再生便能让那些被异化的躯体恢复如初。 而随着金色黏液的溢出，符不离顿觉得周围变安静了许多，没有了过多信息素的干扰，没有了虫群的影响，她终于能安安静静地思考问题了。 不过她也没有将浅浅融合的身体完全排出身体，若是那么做，好不容易得到的浅浅魔力就毫无意义了。 远处的浅浅感知到了符不离的变化，她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绝望。 符不离这么做，无疑是在用最彻底的方式与她诀别。 她看着符不离，沉默了半晌，随后道：“看来，我们终归是要成为敌人了，是么？” 符不离摇了摇头：“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 “可你站在了那一边。”浅浅道。 周围的那几只模样与符不离相近的小不离，看着符不离的眼神显然与其他浅浅并不相同，除了警惕外，还多了几分不解与委屈。 符不离走上前，隔着被银河劈出来的鸿沟，迎着上万只浅浅的注视，站到了断痕边缘。 “我刚刚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你还没有给我答案。”符不离道。 “当然不，我要和孩子们在一起。”浅浅道。 “呐，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只好把你抢走了。”符不离笑道。 “什么意思？” “我呢，其实是有点喜欢你的。不过和你想的那种喜欢不太一样，更像是……朋友的喜欢吧。所以，我决定要把你从恶魔手里抢走，带去我家里好好疼爱。咳咳咳，嗯哼，就是这样。” 第622章 小小不离冒险记(5 浅浅显然对符不离的话充满了不理解。 小猫娘站在那里尾巴狂摆，两手抱于胸前，说出的话信誓旦旦，振振有词，语气更是满是狂妄，好像真的再说什么很不得了的台词一样，气势上倒是确实不虚。 一边的莉莉丝听到她的话，眉目间有了几分欣赏：“本小姐的妹妹和本小姐也还是有几分相似嘛。” 符不离心头尴尬的要死。 她本想把话说的再帅一点，再果断一点。可这种事毕竟没做过，说出口还是显得无比局促。 好在她有尾巴，尾巴疯狂摆了摆去可以缓解许多许多尴尬，若不是这条尾巴的存在，她大概已经尴尬的要抓耳挠腮了吧。 事到如今，除了与浅浅一战，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就算银河没有出现，以她窃取的浅浅的能力，想要消灭浅浅群几乎不可能。虫化的她能不能真的做到下命令消灭浅浅都很难说，更何况就算下了命令，浅浅们也未必会听从，更何况还会使得她自己陷入无比纠结的境地。 从虫化的躯体恢复成猫娘原本的形态后，她心头的纠结感明显少去了很多。原本诸多的挂念，随着身体表面黏液的褪去而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在看到小不离，她的心头也没有了方才那种浓烈的情感。 她不由心头暗叹，她自觉自己抵抗诱惑的能力已经极强，对诸多诱惑已经有了堪称免疫的本事，但真的虫化之后，她竟变得那般感性。身体的变化带来的远不只是外貌的变化，更是有诸多性情，也会随着身体的变化一同产生变化。 她下意识地双手抱于胸前，方才挺立的身体如今又变得坦坦荡荡，胸前少了那个累赘，连带着整个人好像都变得没心没肺了许多。 当那里充实的时候，难免会觉得自己将为人母，该负起一些身为母亲的责任，如今又变得平坦了，便好像又回到了不用考虑那么多的儿童形态。 小猫娘，也不过只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屁孩罢了。 在这里说大话她自己也知道不过是胡搅蛮缠，插科打诨罢了。 众魔女与浅浅的战斗，一触即发。 这一战在所难免。 知道与浅浅处好关系没有用，窃取浅浅的能力也没有用，而浅浅已然身心都踏入魔道，继续放任下去她与人类的战斗之后越打越激烈。 届时魔女的存在必然被人类所注意，就算不关心玄帝城将士们的生命，只是为了符不离自己能好好生活，都该管教一下这个有些没有分寸了的浅浅。 淑月依旧没有出手。 发现大战一触即发，又发现符不离已然恢复，小龙萝也不再闲着，蹦蹦跳跳地往前一站，提着小拳头，便打算用拳头和浅浅们招呼招呼。 意识到核心就在这里，莉莉丝也不再留手。巨大的红色蝠翼展开，一手拿五米大剑，一手持七米长枪，浑身血色充盈，红雾飘散在她的周身，将她笼罩在血腥之中。她嘴角上扬，发出一声怪笑，原本就已经被魔女集会染红的裂谷，在她的怪笑中变得更为血腥。 而要论红，银河的身周红得更为纯粹。她甚至懒得再用剑了，那柄红伞收了可以做剑，撑开来便能化作更多柄剑，在这里比剑要好用许多。她也并非非要用剑，魔女之间的战斗已无保存实力的余地，总归要杀出一片血路，遮遮掩掩反而会让自己陷入被动，既然如此，不如全力迎战，酣畅一战又并非不能尽兴。 平时在人间还要注意不能乱用魔力，不能给周围带来太多影响。而这里百里之内全是黄沙，几乎不可能有人类能徒步走到这里来，就算魔力宣泄在这片沙漠之中，也无关紧要，总比让这里成为浅浅的巢穴要强。 不再留手的银河，便是这里的阎王，哪怕只是一挥衣袖，都能让无数浅浅七窍流血，跪倒在地，消散不见。 符不离没有急着冲上去，而是回头看了看淑月。 见大战一触即发，淑月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在旁边悠悠坐下，见到符不离在看自己，随后笑了笑。 符不离看了看远处正被众浅浅们护送着离开的浅浅，她也不急着追，而是先来到淑月的身边，趴在了淑月的怀里，享受了一下淑月的抚摸。 “你不去吗？”淑月问道。 符不离道：“她们足够厉害，不急这一会儿。” 淑月笑道：“你不去，浅浅说不定就跑了哦。” 符不离道：“那我这么做，淑月有什么看法吗？” 淑月道：“你放手去做就好啦，你不是已经有主意了么？” 熟悉的手指插在她的发丝之间，软绵绵的手指很轻易就能梳去她头顶的痒痒感。 “我想看看你有没有别的打算嘛。”符不离一边用脑袋蹭着淑月的手，让她的手指尽量能分散摸到头顶的不同的地方。 也不知是不是淑月做了什么，只要一来到淑月身边，头顶的痒痒就会变得很厉害。难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养成了只要在淑月身边就会自动变痒的特性？ “我会有什么打算？”淑月笑着反问。 “嗯，没有的话，那我就去了。” “小心一些，被浅浅咬到也是很痛的。”淑月道。 “嗯！” 浅浅与淑月关系很好，虽然她们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算长，而且那也已经是近五十年前的往事了。可符不离与淑月相见也不过一年，其中更是有接近半年的时候分别，算下来，说不定浅浅和淑月相处的时间还要更长呢。 偷窥浅浅的记忆时，符不离特意多注意了一下浅浅记忆里的淑月。那时候的淑月也就发型与穿衣打扮和现在不太相同，那时候她还会在头上绑个发髻，像个过去的公主，模样与现在分毫不差，要不是知道那是记忆，甚至会觉得是不是就是前几天的淑月。 淑月对浅浅也很好，好到让符不离有些嫉妒。可她也不至于为了五十年前的事情生气，再说，真的看到淑月，她根本生不起气来，满心思只有在淑月身上蹭痒痒，打打滚，或者想方设法骗淑月给自己一点魔力——她不缺魔力，可淑月给她魔力的时候很舒服。 符不离并不知道如今淑月对浅浅还有没有什么感情，如果淑月想要护着浅浅，她当然会听淑月的话。刀剑无眼，对手同样是魔女，真的打起来她也很难保证浅浅会不会被意外杀死，毕竟浅浅本体其实十分脆弱，倒是她的孩子们，尤其是巢穴中的孩子们，本事要明显比外面的浅浅强的多。 魔女浅浅其实并不能算是完整的魔女，加上小浅浅们，才能算是完全形态。而所有的小浅浅倾巢而出，其释放出来的力量当然不输于任何一位魔女。 浅浅们相互之间心有灵犀，所有杀死浅浅的方法，杀死几只浅浅之后就很难再奏效了。 背后偷袭浅浅也很困难，她们的眼睛仿佛是共用的一般，只要有一只浅浅看到了她们挥出的兵器，所有的浅浅都知道如何躲避。 银河凭借实力压制，依旧有着不错的战果。倒是莉莉丝显得有些乏力，她本就实力大不如前，魔力对上现在正蒸蒸日上的浅浅群并无优势，只能靠迅捷的身法与极多的战斗经验保持一定优势，可因为小浅浅们读懂了她的招数，竟让她好几番全力攻击只斩落了几根发丝，使得她颇有些郁闷，有种智力被虫子欺负了的挫败感。 而浅浅们的攻击也并不是外界那种只会撕咬以及一些简单的挥爪、撕咬、腐蚀，还多了许多招数。都不是什么复杂招数，大多数都是些拳脚功夫，但因为蕴含了魔力，打在身上就不像先前那么绵软，而且浅浅们相互配合的显然比外界默契的多，进退有度，松放有章，颇有些人类军队的感觉了。 莉莉丝都有些吃力，符不离的实力更在莉莉丝之下，当然更是乏力。不过小浅浅们对符不离的攻击显然充满了犹豫，尤其是那几只有着符不离同样外貌的小不离，更是跟在符不离身后，若即若离，注意到符不离在看自己就躲起来，注意到符不离没在看自己又偷偷跟上，也不打架，就这么跟着。 小浅浅们并非没有自己的智力，她们没有大脑，却能凭借身体保留着一定的记忆与智力。 符不离融化之时，生下的小不离并不多，显然这些小不离与小浅浅有着不止外貌的不同。虫群的意志之下，她们本该加入战斗，但这时候，她们注意力更多却在符不离身上。 符不离感觉她们大概在向自己传递什么信息素，但因为她已然将触须收起，并无法接收到她们的信号，便任由她们跟着自己。 见到这些小不离，她心头其实还是有着许多莫名的爱意。虽然已经将虫化解除了大半，但因并未完全消除，她的身体里隐隐约约还是能感知到虫群的信号，以及一丝对孩子们的喜爱，只是那种感觉很容易就可以压制。 小不离没伤害她，她便也不去管，就这么追着魔女浅浅遁去的方向跑去。 小浅浅们并不是谁都会上来阻拦符不离，即便符不离身体已经解除了虫化，但很多小浅浅依旧对她保持着很明显的尊敬，会给她行注目礼后避让开来。 但也有些实力明显要强大许多的小浅浅会试图拦住符不离的路线，但动手之间又明显有些顾忌。 符不离这时候可没工夫对付这些小浅浅，陷入鏖战浅浅可能真就跑了。这大片的沙地，去哪里找浅浅的踪迹？要知道，浅浅的身体可是能够在沙地里迅速游动的，这片大漠对于她来说，就是汪洋大海。 斗了几个来回，符不离注意到她们即便攻击自己，也充满了疑虑，于是她也心头暗暗明白，小浅浅们对她的感知，依旧还保留了一些“母亲”的感知。 她并未让身体完全恢复原先的模样，尚且残留了一些旁人看不太出来的变化。皮肤的变化其他人并不能直接看出来，但小浅浅们却能感知到她身体里的成分。 察觉到这一点，符不离便又试着催动源自浅浅的魔力，一方面将魔力释放出来，一方面将魔力施加于自身。有了浅浅魔力的催动，她的身体便再度产生虫化。 虫化的过程于她而言其实还挺舒服，就像身体在产生一股股暖流，然后身子骨都在变软一样。力气显着变小，但小浅浅们注意到她的变化，纷纷也停下了攻击。 发丝变黄，眼睛变金，随着翅膀的生出，她再一度能够感知到周围浓烈的信息素的味道。 而到了这一步，她便立马阻断了进一步的虫化。 世界再次变得嘈杂，她脑袋有些发懵，只觉得自己这时候好像更应该投身到背后的战斗中去。浅浅正在逃离这里，她应该保护一下浅浅…… 才怪哩。 她可不会让自己完全被虫子支配，她使自己虫化的目的反而是为了支配这些小浅浅。 小浅浅们显然对虫化之后的符不离敌意迅速减少，在注意到符不离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后，略有迷茫，随后便纷纷离开了她的身周。 小浅浅们识别敌我的方式十分单纯，浅浅们身上特有的信息素，会让她们将符不离视为“母亲”。就算浅浅有意将她定为敌人，可同样有着“母亲”信号的符不离在浅浅们的意念当中，存在的意义并不弱于浅浅。 拥有极强生育能力的“母亲”，就算性格古怪了些，也是虫群们要保护的对象。 而能和小浅浅进行交流，想要找到浅浅在哪并不难。小浅浅们无法欺骗符不离，甚至还会为她指引道路。 回头能看到小浅浅们被疯狂屠杀的画面，一旦从信息素中感知到小浅浅们的慌张与痛苦，以及那迫不及待哪怕死也要将符不离和浅浅护送出去的心情，符不离的心头就难免阵阵心酸。 这样的决定……是不是太残忍了呢？ 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你又回来了？】浅浅的话语从信息素中传来。 即便两人相隔很远，信息素通过浅浅们相互释放，便可以快速在浅浅群中传播。 【我来抓你了。】 【这就是你利用我对你的信任的方式吗？】 【这就是我喜欢你的方式。】 第623章 小小不离冒险记(6 浅浅是跑不掉的。 符不离的速度远远要比她快，拥有了浅浅能力的符不离根本不是浅浅自己能应对的。 浅浅有些后悔。 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小猫娘，她已经退无可退，只能将双手放在身前，摆出一副拒绝的姿势。 可小猫娘一脸笑着，越走越近。 她的身体早已羸弱不堪，过去尚且为人时，拓跋容的体格又或者当初浅浅的身体都尚且有一丝战斗的能力，如今的浅浅除了魔力外，已然没有了任何反抗的手段。 要是旁人，她完全可以依靠小浅浅们去应对，可这一手控制小浅浅们的手段被她亲手送给了符不离。 她已然没有了任何反抗的余地。 即便看起来小猫娘似乎也没有强到哪里去，她的脑袋里也完全没有半点有效的反制手段。 她知道跑已经跑不掉。 而且，她跑的方向也明显不对。 要想活，她本该跑向外面，可她阴差阳错下，却来到了自己的卧室之中。 她几乎本能地觉得，这里才是她的家，她唯一可以回到的地方。除了这里，她也不知道自己能逃到哪里去。 看着符不离靠近，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发抖，连带着，某种异样的燥热在她的身体里冒出来。 那股燥热是什么意思，她是明白的。如今已经来到了营养液边上，她的身体居然冒出了无比想要潜入营养液的冲动。 虫群赋予她的使命只有生育，除了生育，她什么都不需要管，也不用去想。如今大敌当前，虫群的意志分明在提醒她敌人异常强大，这一次很可能会是全体覆灭的下场。以她的身体想要逃跑十分困难，她该做的是继续生育小浅浅，生育出能继承她能力的小浅浅，让它们尽快逃跑。 符不离在虫群的感知中并不是敌人，却也不是合格的母亲。她那半做虫化的身体还不具有充足的生育能力，符不离如今站在浅浅面前，就算浅浅知道符不离是来抓自己的，可在感知中，她依旧觉得符不离是个可爱的亲人。 虫群需要母亲，小浅浅虽然能演化成“母亲”，可演化的过程会丢失许多属于浅浅才有的记忆。作为整个族群中被当做核心供养的浅浅，体内蕴含了太多浅浅们生活的印记与技巧，只要浅浅不死，小浅浅们的战斗力就不会弱。 而现在，浅浅的生命已经垂危，她能不能活下来是个问题。 而让她活下来的难度，远远比让小浅浅活下来的难度大。 她能感知到，虫群想让她牺牲自己，让她将自己的身体彻底分裂成小浅浅，然后让小浅浅们带着她分裂的身体逃出去。 如此分裂的身体，会蕴含她绝大多数的记忆，如此便不会让整个族群的实力消退。 只是那般分裂，她的意识定然不复存在。 她将消失。 她知道这一点。 她的身体在发热，她感觉自己已经忍不住想要跳进营养液中了。 若不是符不离在这里，她一定已经一头跳下去。 即便跳下去她就会消失，可那也比所有的小浅浅都死去要强的多。 她也不过是虫群的工具罢了。 她是知道的。 只是她一直当的甘之若饴。 跳入营养液中，她会变得无比虚弱，那时候的她极度容易被杀死。当着符不离的面跳进去，她的理智觉得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她可能等不到分裂就会死去。 可虫群的意志似乎并不觉得她的担心有必要。 符不离并不只是她选出来的，更是虫群选出来的。符不离的身体十分优质，若是能为虫群所用，必定能让虫群的实力突飞猛进。如今符不离已然半虫化，在虫群的意识之中，半虫化到完全虫化只是时间问题。 虫群并不能理解自己没见过的情况，符不离的状况根本不在虫群能够理解的范畴内，可浅浅可以。 浅浅头一次感觉自己的意志和虫群的意志产生了偏离，这让她的身体异常难受。仅仅是违背虫群的意志，就让她的身体发热的极其厉害，若是再不进营养液降温，她感觉自己可能会被自己热死。 但符不离就在面前，这个当初和她一起进入营养液却没有对她动任何手脚的人，这一次还会和之前一样，放任她去做该做的事吗？ 面前的符不离明明很让她亲切，可她又没办法相信她。 符不离两脸红润，靠近浅浅，她的身体也明显产生了一些异样。 她并不是一个能把喜欢这种话随便放在口上的人，她说喜欢浅浅，也并非是胡说八道。 “浅浅，不要下去。”符不离道。 通过虫群的意志，符不离也知道浅浅来到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不过，到了这里，浅浅的选择已经无关紧要了，她势在必得。 就算进入了营养液，她也有足够的时间将她拉出来。浅浅液化并不快，而且一定要接触到营养液才能开始转化。只要将她拉出来，或者捅破那尚且残存不多营养液的蛋舱，她自然而然还是会变回来。 窥探了浅浅许多记忆，符不离对她的好感一点都不低。浅浅只是个可怜人而已，真正可恶的，是那个让她成为这样的魔女的恶魔而已。 只是就像浅浅如今喜欢她的方式她不可能接受的一样，她想要把浅浅从恶魔的奴役中拉出来，也注定不会被浅浅认可。 这世上的事总是难两全。 在小月饮楼看过了许多生死，也亲手断送了许多人的性命之后，符不离已然知道淑月一直以来在试图培养她的究竟是什么。 淑月无非是想让她成为魔女，而她也确实在朝着魔女的方向一步一步走的更远。 不仅要成为魔女，更是要成为强大的魔女。 比她强的魔女，要为她所用，比她弱的魔女，干脆直接奴役。 第七的名号淑月一直都不喜欢，尽管只是虚名，但她念叨了许多次，肯定是心有不甘的。 至于所谓的天心，其他所有魔女都不知道她是零号，就算不是淑月杜撰的，而今可能越来越像她口中的天心的她自己，将来占据的，可能就是那所谓的零号的位置。 她并不介意淑月这么安排她，她完全没道理拒绝淑月成为最强的魔女，于情于理都没道理。 魔女就那么七位，她不是最强，那最强就是别人的。如今浅浅不过是囊中之物，解决了浅浅，剩下的也只有那位从未听说过的眠风了。 而成为魔女，当然无疑会走到人类的对立面。 人类根本没有理由纵容一个已然完全不算是人类的人左右他们的命运，就算这位魔女有心站在人类的一方。银河宁愿在小月饮楼呆着也不回魔女猎杀组，自然也是因为银河知道，人类绝对不可能允许魔女骑在他们的头上作威作福。 而她符不离，也该意识到自己和人类的区别，也该放下许多莫名其妙的执念。 从小到大，她一直秉持着自以为是的善而行动着，救人也好，杀魔也好。 沈先生很早就和她说过，那些老司马让她去杀的人未必都是恶的，可也并非不是恶人就不能杀，为了自己的目的，夺取别人的性命是很正常的事，为了老司马的大业，他们的命都不过是铺路的石头。 那么，杀善人本身也是善事。 虽然她并不理解，可她一直都那么做了。 她并不知道老司马究竟图谋什么，总之最后失败了。而她也因为死士的消散而失去了动力，所有的善都变得不再那么善，老司马的正义是否还正义，她也忍不住开始揣测起来。 直到遇到淑月。 直到获得了越来越多的能力。 直到见识到了越来越多的人。 直到逐渐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 她看到浅浅对这个世界带来的灾害，也看到了浅浅的记忆，得知了浅浅的过去，知道浅浅真的很可爱，哪怕如今成了祸害世间的虫妖。 她忽然理解了老司马，忽然也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有着跳脱人类定下的规则框架的能力，她甚至有着左右世界命运的能力，她一念之间主宰的可能是上万人的生死。 她若是这时放弃抵抗虫群的意志，随着浅浅一起进入营养液中，那么她完全有机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就算不能，也一定能成为一方领主。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她根本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也并不想有什么子嗣。 她甚至不想主宰谁的命运。 淑月一直说魔女都是恶的，一开始符不离还有些抗拒，现在她又如何不是一位合格的魔女。 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还是什么善人。 谁善谁恶又是谁说了算？ 善恶本就是人类定下的规矩，她连人类都不是了，那当然只能是恶了。 但她眼中有自己的善恶，她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不喜欢的是什么。 淑月明明一直在纵容她，没有让她做任何事。 但正是这样的纵容，让符不离越来越觉得，这世间她小猫娘想做的事，就该照着她小猫娘的意思走，连淑月都没有给她限制，其他究竟谁还有资格来限制她？ 善恶？ 道德？ 当她成为魔女之后，她的道德就是魔女的道德。 而现在，她最大的道德，就是带着浅浅回家，然后，顺手解决掉一些麻烦的小浅浅。 她想要的浅浅，不是现在这样的浅浅。 当然，带回去以后大概也只会把浅浅关在笼子里，和乌露一样吧？ 但那又何妨呢。 她想那么做，便顾不得那么多浅浅的感受。 总要有些人委屈自己，既然她不想成为被委屈的那个，那就只能委屈一下浅浅了。 浅浅看着她，犹豫万分，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营养液。 其实这种时候，她的选择根本无关紧要。如果符不离真的要她的命，她进不进营养液结果都是一样。可比起化作液态，她更愿意站在这里。液态是她最脆弱的状态，她并不想在一个自己并不放心的人面前，将自己的弱点完全暴露无疑，哪怕她其实根本没多少还手之力。 她看着符不离，一时间，两行清泪从她的眼睛中滚落。 “你骗我，你还在骗我。我一共就相信过那么两次人……这就是你说的喜欢？淑月姐姐是不是也被你骗了？你这个……混蛋！” “没错，我是混蛋。”符不离一步一步逼近着浅浅，那双黄色的瞳孔里，忽得闪出几分红色，又亮出几分粉嫩，而后又多了一丝梦幻般的蓝。 一时间，那双本就硕大的眼睛，竟像是五彩琉璃一般，让浅浅一时看呆了，仔细注意，却又只能看到如她一般的黄色。 “你一直在这里，肯定没有人教过你魔女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吧？这一点，虽然我变成魔女的时间没有你久，但是我赢了，所以我是对的。 我不太喜欢看到这个世界被魔物糟蹋，我还蛮喜欢看到人类在这个世界上挣扎着活着的样子，我也挺享受人类像蝼蚁一样祈求我垂怜，想要获得我的恩赐才能活下去的样子，我更喜欢人类拿我没办法，只能用愤怒的眼神看我的样子。所以，我还挺喜欢人类的，我不能让你把人类都杀死。 虽然我现在还没办法做到真的让人类都诚服于我，不过我也不希望那样，都服软了就没意思了。万一有谁能打败我，还有淑月，那也不错，当个堂堂正正的大魔女死掉也不赖。 浅浅，如果我没有遇到淑月而是第一个遇到你，说不定我会和你一样吧？也许会选择和你一起成为虫母吧？不过呢，我先遇到了淑月。话说回来，我如果只是个普通人，也只是你口中的一顿美食而已吧？这营养液里有多少人类的命，你其实很清楚的对吧？十万？有了吗？你明明知道的，只是你不愿意面对过去身为人类的自己而已，你在拿虫母的身份麻痹自己，明明你也知道那些孩子并不完全算是你的孩子，因为你的身体都不完全算是你的，你的孩子们其实算作祂的孩子们才对，你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 我见过的魔女，只有你完全成了恶魔的工具。啊，我可能也算一个。” 说话间，符不离已经走到了浅浅的身边。 “我们走吧，你看，你不是也在违抗祂的意思吗？违抗祂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痛苦。” “不……我，我忍不了了。”浅浅拍了拍脑袋，随后转身便准备跳入水池之中。 她想听完符不离的话，这一跳之后，无论符不离是杀死她还是由着她分裂，她都会消失。 她并没有想过符不离会有其他选择，她当时能做的选择，不过是跳与不跳而已，并未想过第三种可能。 跳下去之后，死了，就再也听不到这样的话了，她还挺想听完的。 ——她是不想活，可符不离从一开始就只想活她一个。 虫群数量再多，比起浅浅，反而是最不值一提的那一个。 意料之中的营养液包裹身体的感觉并没有出现。 浅浅看到，自己被符不离抱走了。 她只觉得身体难受无比，本就已经发热到极限的身体，这时候滚烫到了要冒烟的地步。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失去思考能力了。 即便没有营养液，她的身体也开始液化。 白色的黏液从她的身体表面溢出。 流在了符不离的手上。 “我带你回家。”符不离的声音竟然有几分俏皮。 可是，这里才是她浅浅的家啊…… 真是不讲道理。 第624章 小小不离冒险记(7 浅浅已经没有了挣扎的余地，落入符不离的手上，她只能无奈地看着符不离，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没有力量再反抗谁了。 回家…… 说的轻松，她人类的家早就没有了，她只有这虫族的巢穴是家。 而这个家，却正在被符不离带来的人毁掉。 她应该恨符不离的，可她的身体又不允许她恨。她只是相信了一次，就永远只有相信的权利了。是她自己选择的皈依虫族，虫族做出的选择，是没有撤回这一个选项的。而她作为虫群的母亲，当然也没有恨符不离的意思。 一切的悲哀，只有当初选择了符不离这一点吧。 不过…… 她觉得，自己的的命运走到这一步，可能就到头了吧。 她知道虫群想让她变成什么样，她作为虫母，此时此刻，虫群正迫切地希望她分解自己。 那么，她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谁让她选择了这样的路呢…… 就算是魔女，也不过是傀儡而已。 轻轻偎依在符不离的身上，她阖上了眼。 就算心中对符不离有千万种怨念，这种时候，能依偎在她的身上，感受到自己与符不离的牵连，她心头竟浮现出了几丝甜蜜。 当意识变得模糊，到生命最后的时候，能在一个温暖的身体上趴着，又何尝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符不离带着浅浅，快步想要回到淑月的身边。 浅浅的身体表面在向外吐着白色的黏液，那些黏液糊在符不离的手上，很快便变硬凝成块状。白色液体出现的越来越多，很快就超过了符不离扒拉的速度。那些硬块糊在手上会让手宛若被石化一样，很难动弹。好在符不离尚且有些力气，能趁着黏液糊住她的关节之前，将黏液弄碎。 她知道浅浅的身体正在发生什么，虫群发现浅浅不听话，已经动用了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强行让她的身体开始化茧。 若是符不离并未获得浅浅的力量，定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好在她知道。 结茧并不是病变，而是她身体很自然的过程。这个过程以符不离治病的手段并不能起到什么效果，而这时候乱将魔力给浅浅，很可能只会加快过程，毕竟魔女的一切行为都以魔力为基础在运作。 结茧之后，她的身体就会如进入营养液中一样，开始进行生命最后的分裂。她会将自己彻底分裂成拥有着她的力量的小浅浅，以此来延续她所拥有的能力。而她，则会因为彻底分裂而消失。 即便是这样诞下的小浅浅符不离也并不认为还是浅浅，她如今还是浅浅完全靠记忆支撑，她的身体早就不是浅浅了，记忆再被撕扯开来，剩下的小浅浅就只不过是魔物而已了。 不想让浅浅被虫群所分裂，就必然不能让浅浅真的被白茧包裹。 浅浅的身体一边释放着白色黏液，一边在变得越来越柔软、透明。明明在营养液中才会进行的过程，却在符不离的身上就已经开始发生了。 虫群的意志开始掌控她的身体。 符不离在信息素之中，也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似乎她的所有感官都被切断了，这与在营养液中也完全不同。 毕竟还保持着意识，又如何四分五裂呢。 符不离扒拉着她身上的白色黏液，只要不让她被白色黏液包裹住，就能保证她结茧过程不会完全完成。结茧的目的是让她液化的身体有个支撑的容器，如果没有茧，她的身体不过是地上的一滩黏液罢了，那种状态下是没办法开始分裂的。 白色的黏液糊在符不离的身上，她的膝盖、胳膊、胸膛都因为白色黏液而像是多了一件白色的盔甲。即便关节处没有被覆盖，那些非关节处也不可避免的被覆盖。 而当浅浅的意识消失，符不离只觉得有海量的信息涌入了自己的脑海。 虫群的意志，在向她这个“代理母亲”发送信号，迫使她尽快负起管理的责任。 她哪会依从。 而原本还需要抱着的浅浅逐渐丧失了人类的形态，符不离并不需要在用双手抱着她，她会自然而然地依附在符不离的身上，仿佛变成了一团寄生在符不离身上的人形黏液。 这些黏液接触到符不离虫化的身体，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发热起来，而且是急剧的热。 浅浅的身体本就与她的身体交融过，这种时候，当浅浅覆盖在她的身体上，虫群的意志甚至能一定程度上控制符不离的身体，使得她的身体和浅浅的身体一样，不受控制的开始液化。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和浅浅的身体因为过于相似，从而导致浅浅正在融入她的身体里。而她的身体，也因为和浅浅的身体过于相似，也开始出现了一定的结茧情况，有白色的黏液也在从她的身体里析出，使得她与浅浅的身体，都在迅速的结出一片片白霜。 要加快速度了。 光靠自己可能已经没办法保护住浅浅了。 要赶紧见到淑月。 而小浅浅们这时候也不再听从符不离的使唤，开始拦住符不离，不让她前往前面正发生纷争的地方。 她们能在符不离身上发现“母亲”的气息，而“母亲”却在朝着最危险的地方前进，它们天生就是为了保护“母亲”而生，怎会让“母亲”以身犯险。 虫群们的手段极其粗暴，一大群浅浅蜂拥而至，挤压着符不离想要将她逼停。 她只要停下，身上就会溢出大量白色的黏液，一旦她无法动弹，很快就会被完全凝固。 她的身体也在变得越来越柔软，越来越无力，她还能感觉到浅浅的身体正在与她的身体进行融合。 符不离的身体本就融合了浅浅一部分身体，迫切需要一个容器的浅浅，身体在本能地寻找安身之所。好似相似相容，浅浅正妄图钻入到符不离的身体里。 若是完全融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两人一体异心？ 当然，那种情况大概率不会发生，最可能发生的是，符不离吞噬了她的身体，而将浅浅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那融合并非真的是对等的，浅浅侵入符不离身体的意念，会被符不离轻易的抹杀，一具身体不该有两个意志。 时间拖久了浅浅会被自己吞噬，在这里只要驻足就会被茧化，可小浅浅们拦路，她的身上越来越繁重的茧块，都在阻碍她的离开。 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和脑袋也在快速变热，浅浅的身体融入她的身体，她正在感知到浅浅的状态，这要是一不小心也和浅浅一样昏厥过去会怎样？ 一旦化茧成功，她会变成什么样？ 也许也会失去意识四分五裂吧？毕竟那可是恶魔的力量。 不过那种可能性不太大，就算晕厥中，她的身体里的魔力也未必就让她任人宰割。但可以肯定的是，浅浅一定会消失。 刚刚已经说了大话，她也决定了要带浅浅出去。这种时候遇到了困难，她心头的倔强反而变强烈了许多。 她此刻虫化的身体因为与浅浅有所交融，也变得黏糊糊的，就算走路都有些费劲，骨架酥软到了快要消失的地步。 她尝试唤出了魔装，没想到即便顶着虫化的身体，也并不妨碍魔装的运作。 她的血并未发生变化。 她心头一喜，如此说不定就有机会回去了。魔装的强度，可一点都不低。 可就连莉莉丝都很难应对小浅浅，她那柔软的身体只能保证自己不至于停在原地被茧化，一时还是很难突破。 小浅浅们围着她不让她前行，即便被“母亲”杀死，她们也毫不在意，继续靠着身体逼退符不离。 虫群们的嘈杂让符不离咬牙切齿，她们的信息素形成了可怕的命令，光是对抗那命令就让符不离有些头疼欲裂，再加上如今正在发热的脑袋，她感觉自己已经很难思考了。 她扑扇着血魔的翅膀，想要像莉莉丝一样通过血魔的翅膀去斩杀小浅浅，可她连飞都不太擅长，又如何灵活自如地使用翅膀去做那种高难度的动作。 血族的血液在她的身体里流淌，靠着那血液的魔力，她的身形并未消散成液态，只是她实在不擅长用黏糊糊的身体战斗。 浅浅人类的身形几乎完全消失，附着于符不离身上，宛若一团浅黄色的，带着些许透明的蛋黄液体，软趴趴地搭在符不离的身上，像是将符不离完全包裹其中。而白色的黏液形成的白壳，还在不停的覆盖着符不离的身体。 用血剑将白壳斩落，符不离半黄半红的眼睛呈现出了罕见的橘黄色。 “为什么要抵抗？你明明是母亲。” “离开这里，带着我们活下去吧。” “姐姐们都在死去，妈妈你不能让姐姐们为你付出的一切白白牺牲啊！” “妈妈，听话，妈妈……” 虫群传递来的信息温柔到了让符不离根本冒不出怒意，她是这么选择的，所以哪怕这么做不完美。可正因为不够决绝，让她的动作始终有所保留。这种时候，任何不坚定都是致命的。 她的心头冒出了几丝绝望。 也许顺从浅浅们的意思，停在这里，让浅浅安心化茧最好？ 她能从浅浅的身体里获得更多力量，吞噬浅浅的身体，将来她或许能更好的命令虫族，未尝是坏事。 浅浅分裂出来的小浅浅大概率也敌不过她，她可以成为整个虫族真正的主人。 小浅浅们能活下来，这些孩子们活下来有什么不好？ 只是浅浅会消失而已。 浅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会消失也是应该的吧？她当母亲这么久，也该为虫群付出一些东西了，比如她的记忆。 …… “浅浅啊浅浅，你其实还是相信我的吧？”符不离轻声念叨。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了吗？” “你是不是也有过那么一丝想要摆脱恶魔控制的想法？” “还是只是积重难返，为你的孩子们你已经付出了太多，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不过你选择相信过我，我起码在我承诺的事情上，绝不会让你失望。”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孩子们厉害，还是我厉害。” 不知从何而来的藤蔓忽得蔓延到了符不离的身边。 翠绿色的藤蔓在沙海中宛若水下粗壮的章鱼，在用触手迅速扒开周围的小浅浅。 小浅浅们奋力反抗，而符不离已然抱住了藤蔓。 藤蔓的香气实在宜人，虽说不合适，可浑身已经热到烫手的符不离，一口咬在了藤蔓上。 一口又一口。 冰凉的汁液进入到身体里，顿时感觉好了许多。 “不离！！你这种时候还咬我！！！” “不要紧啦，你又不疼。” “谁说我不疼？我操纵它们的时候可是有感觉的。” “你身体那么大，让我咬两口怎么了。” “……你提前跟我说一声啊。真是的，贪吃死了。” “嘻嘻……” 魔力连接之下，徐尧的声音直接就能传来。 “妈妈，妈妈在那边！” 另一边，一段奇怪的信息素被小浅浅传来。 ……不，不是小浅浅……那奶声奶气又弱弱的好像可以随便捏的声音，像是符不离的声音，但符不离从来不会说话那么软糯。 符不离明明是个小萝莉猫娘，却只有在被摸脑袋摸到翻白眼的时候才会发出这么娇柔的声音，通常情况下她的声音都有着几丝不服小的倔强味道——简单的说就是像极了装大人的孩子。 而那声音，却宛若已经认命了的小猫娘。 ……小不离？ 符不离立马意识到，那根本不是信息素，而是小不离在说话。 天呐，自己的孩子们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从一片浅浅群中，一道蓝色的火焰喷涌而出。 而后，小龙萝的大脸出现在了被烧出的洞里。 “不离姐姐，你怎么样了？我来帮忙了！” 小龙萝的背后，小不离们抓着小龙萝的尾巴，在扑扇着翅膀。 ——小龙萝的尾巴变得很长，上面挂着十只小不离，莫名的有些喜感。 符不离噗嗤一笑。 “哇，你怎么又变得这么奇怪？噫！黏糊糊的好恶心！” 小龙萝抱住了符不离，却被恶心到了。 “这白色的像屎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啊？！鼻涕吗？！” “你说谁恶心？！” 符不离扬起了拳头。 第625章 小小不离冒险记(8 得救了。 软趴趴的小拳头打在小龙萝身上，打出了噗啾一声可爱的声音，像是什么吸盘吸住了小龙萝一样。 小龙萝的身子微微一颤，显然对这种黏糊糊的状态确实有几分犯恶心。 不过符不离心头却反而有几分甜蜜。 她一个人确实很难逃出去，不过她也不是一个人到这里的。 把自己也粘在小龙萝身上，骑在了小龙萝的背上。 小龙萝也不多做迟疑，这里小浅浅太多，就算有话也不该在这里说。 倾巢之下，小浅浅的数量多到令人窒息，空气里全都是恶心的虫类血腥味，那气味热烈的让人脑袋发麻。让人恶心的味道，在符不离的感知中还多了几分令她恐惧的意味。 那是她同类的血，她几乎本能地能感知到。而她却还要朝着最危险的地方前进，这根本就是违背本能的。 她的脑袋热的厉害，浅浅正在与她进行交融，她连带着也要体验那违背虫群意志带来的身体不适。她甚至一度忘了要呼吸，几乎全部的身心都在朝着浅浅靠拢。她气息十分微弱，微弱到了小龙萝几乎感知不到的程度。她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柔软，柔软到了趴在小龙萝身上，小龙萝感觉好像自己整个背都黏上了一个巨大的史莱姆。 她抓着小龙萝的肩，却并不能像浅浅一样完全放松下来。 浅浅可以什么都不管，两眼一闭就趴在她的身上，几乎是等死。 但她可不想让浅浅这么死掉，她要不停地处理身上出现的白色黏液，并随时顾忌着让自己与浅浅的融合速度放慢一些。 遇到了淑月，也许就有办法了吧。 有小龙萝和徐尧的帮助，从这里脱困并不算很难，而且小浅浅们显然顾忌到符不离与浅浅的存在，而并不敢下手太重。小龙萝的身体与符不离的身体有着相似的大小，符不离趴在小龙萝的背上，便让小龙萝几乎半边身子都能免于小浅浅们的攻击。 而小龙萝的力量可不是小浅浅们的肉身能够抵挡的，小浅浅们一时对小龙萝也束手无策。如果要杀死小龙萝，浅浅一定会被殃及，已经融化了的浅浅肉体脆弱到了稍微锋利点的针都能杀死的地步，小浅浅们维护“母亲”可是天性，对她们而言，天性就是智力。 徐尧的藤蔓为小龙萝开辟了道路，小龙萝的拳脚与尾巴也能推开了聚集而来的小浅浅，两相辅佐之下，回去的道路并不算难行。 突破了小浅浅们的层层围堵，当符不离被带回到了淑月身边的时候，小浅浅们的进攻忽然停止了。 银河尚且游刃有余，见小浅浅们不再蜂拥而至，而是围在周围不再靠近，也略作停手。 小浅浅们的努力本就是为了守护住“母亲”，她们用命在为“母亲”争夺逃走的时间与机会，可她们这般努力拼命，不仅没换到“母亲”安然逃脱的消息，甚至“母亲”还主动投身到了敌人的手中。 她们不解，她们迷茫，看着已经不太可能再追回来的“母亲”，她们终于停下了继续拼命的步伐，而是大批量地往外涌去。 虫群并不理解背叛，但是理解牺牲。 符不离能感知到虫群们的困惑，也能从信息素中感知到虫群们已然放弃再为她继续努力。 浅浅并不是虫群的全部，失去了“母亲”，她们只是失去了记忆，往后再生育出的小浅浅能力会显着降低。但若是继续为了“母亲”而牺牲，意义已然不大，还不如积蓄力量另让部分小浅浅开始尝试进化成为新的“母亲”。 不过，小浅浅们也并没有完全放弃，依旧有着上千只小浅浅围在周围，只是观而不攻，飞在空中，注意接下来的事情发展。 小龙萝踩着藤蔓铺就的道路，一蹦一跳地背着符不离朝着淑月跑来，那几只小不离依旧跟在她的身后，一同来到了淑月的身边。 莉莉丝累的够呛，见小浅浅们的攻击终于缓和了，她解散了翅膀与武器，往地上一躺，就不动了。 见到符不离快要融化的身子，淑月站起了身，走了过来。 符不离见到淑月走过来，早就已经热到快要融化的身子，一时间彻底失去了形态，化作了好似黏液一般的状态，从小龙萝的身上流到了地上。 而她的身体也在迅速分泌出白色黏液，将她的身子快速包裹进白色的茧中。 一旦她的意志放弃挣扎，茧化的速度便会出奇的快。依赖魔力而进行的茧化，因符不离有着大量魔力进行的远比浅浅要快的多。 不过在符不离将要茧化的时候，一股温润的魔力迅速进入了她的身体。 她已经热到要失去意识的脑袋，在那股本该温润的魔力进来之后，得到了极其有效的降温。迷迷糊糊的脑袋终于又有了些意识，可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无边的黑暗。 她尝试运动身体，却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了。 自己好像身处在什么坚硬的牢笼之中动弹不得。 她连忙运用魔力检查自己的身体，这才发现自己身体处在一个极其怪异的状态。 她的猫娘身体并未消失，只是变小了许多。那猫娘的身体正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自己”的体内，身上的魔装甚至都没有解除，红、白、黄交间的发丝看着极其奇怪，身上的翅膀变多了一层，手也被黑色的甲壳完全包裹，头顶的触须倒是比先前看起来肥厚了许多。 身体会进一步虫化并不奇怪，可最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她知道本该属于自己的身体，此刻居然是在自己的体内。 她并不是猫娘，而是包裹在猫娘周围的黏液。 那些黏液本该是浅浅才是。 这个意念让她大为吃惊。 难道浅浅已经被自己吞噬了？ 而且自己身周显然有一片硬壳，那大概率是茧壳。 就在这个时候，符不离忽然看到，本该漆黑的茧壳，忽得裂开了。 有一束光进入到了茧壳之中。 突然的光有些吓到了符不离，睁开眼，透过浅黄色的液体，她看到了淑月的脸。 茧壳内并非都是液体，她的体表其实有着一层薄薄的膜。那层膜极薄，只是一点风吹就能让薄膜晃动，若是那层膜破裂，她的身体定然会流淌出去，四分五裂。 而她的眼睛，就是透过浅黄色的液体与薄膜，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小龙萝也凑过脸来往里面看，她伸手想去碰薄膜，却被淑月抓住了。 符不离头一次这么害怕外界的光，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来避免看到身体被戳的瞬间。 她的身体并不能动弹，她的视线是从小猫娘的眼睛处传来的。 小猫娘睁开了眼睛，身体却丝毫不能动弹。 自己终于还是茧化了？ 她一时有些恍惚，意识也有些迷离。 她与浅浅一同落入了这茧中，浅浅的意识已经感觉不到了。 浅浅究竟还是不是在活着？ 她的魔力本该能感知到浅浅的，可茧壳里的一切，在符不离的感知中，都只是她身体的一部分罢了。浅浅的身体，真的已经被她完全吞噬。 终归还是失败了？ 而且，她的身体还在一步一步朝着完全虫化而靠近。 她不想虫化，可茧中的她并不能动弹。这时候的她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或者说，在她的感知里，那层黏糊糊的液体才是她的身体，猫娘的肉体不过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有如内脏一般存在，并不能完全控制。 淑月应该不会放任她继续变化下去吧？ 她这么期待着，可淑月并没有做下一步动作。 她想和淑月沟通，可茧隔断了太多的信息。 她好不容易跑回来，是想让淑月救一下自己和浅浅的，可淑月原来并不懂自己的意思吗？ ……也是，她并未和淑月沟通那么多，在淑月的想法里，她能获得浅浅更多的力量只会是好事吧？ 能感觉到自己的小猫娘的身体宛若胚胎一般在液体里发育，等到自己的身体将黏液完全吸收干净，自己就能醒来了吧？ 不想让浅浅死，可她终归还是没能撑下来…… 那么浅浅剩下的营养，她就只好吸收了…… 等到她再度出生，她就是新的“母亲”了。 孩子们不能没有母亲，她会作为“母亲”延续浅浅的责任。 出去了以后，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和浅浅既然融合了，那么生下的孩子肯定就是她和浅浅的孩子，就算浅浅不见了，生下她的孩子，也算是她还活在这个世上吧？…… 不对，这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这时候想要吞噬浅浅的身体，会不会是因为虫群的意志想让她这么做？因为浅浅已然是虫群遗弃的“母亲”？ 她不是为了屈服于虫群的控制才追上浅浅的，她将浅浅带出来也不是为了吸收浅浅剩下的身体的。 虫群的本能确实无比可怕，“母亲”的身体的运作方式便是如此，就好像人要吃饭睡觉一样自然，是很难以更改的。 但是，她符不离可是能将人类变成魔物的人，她自己更是从人类变成了魔女，不过是构造简单的虫子，她难道就一点改变这一切的办法都没有？ 她的身体也一样在一步一步虫化。 她是没办法控制自己身体运动，但是却可以控制自己身体的魔力。如果想要阻断自己身体的变化，只要掐断身体的魔力就可以了，这一步并不难。 不过，她并不打算阻止自己的虫化，相反，她忽然觉得，说不定自己这时候反而应该顺着茧的意思来，让自己的身体进一步虫化。 她自己的身体远没有现在茧里的液体那么大，以茧内液体的量来看，浅浅的身体一定也位于茧中。虽说感知不到浅浅的存在，但现在断定浅浅已经死去尚且为时尚早。她确实能感知到的茧中液体都是她的身体，但这很可能只是因为液体相互交融之下形成的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感觉，她能感知到浅浅的身体，并不代表浅浅就已经死了。 魔力连接的时候，她同样能做到这一点，这并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 而且，如果她的身体真的已经能做到完全液化，她应该能像浅浅一样感知到身体如何分裂，如何生育才是。 窃取过浅浅的记忆，符不离很清楚这具身体生育是什么样的感觉，她现在并不能做到那一点。 她的虫化进度太过薄弱，她掌握的虫群的力量太过简单。也许她进一步的虫化，变得更像浅浅，真的把自己的身体也完全变成液态，掌握控制液态身体的方法，也许就能在这片液体之中，寻找到浅浅的踪迹了。 这个念头有些疯狂，甚至有可能是虫群暗示之下让她沦为虫族下一任傀儡的骗局。 不过符不离觉得值得一试。 淑月说过，遇到问题她会兜底，淑月现在就在茧外，她难道会看着自己的小猫娘变成虫子而无动于衷？ 她催动魔力，使得她位于茧中的身体开始快速变黄。 魔装被移除，红色与白色从她的身体上褪去。她的身体长出了虫族的绒毛，长出了黑色的甲壳，双手失去了人类的形状，双腿也渐渐化作了勾状…… 有点古怪。 但是不能停下。 再进一步。 终于，当突破了某个节点，她的身体忽然开始变得不真实起来。 她心头忽得一阵清明，而也是这个时候，陌生的知觉忽得涌入了她的大脑。 她的猫娘身体，在这一刻明显变得模糊起来，在卵中渐渐分崩离析，化作了血红色与黄色交织的液体，不再具有任何实体。 原本是小猫娘的位置，如今只剩下了一双空荡荡的白色裤袜。 卵中，浅黄色的液体正中，宛若有一团像是蛋黄一般的深色核心，而核心的旁边，有一小团像是胚胎的小点点。那正是如今符不离尚且留下的身体——心脏。 意识有些模糊，但是对身体的掌控却变得清晰起来。当身体化作了液体，她便几乎本能地知道了如何控制液态的身体。那是之前只是变柔软的身体根本无法感知到的方法。 只有这种几乎完全液态，她才能够控制液态的身体。当完全液化之后，她的身体里其实生出了一些特别的透明的神经网络，覆盖在了她的整个身体之中。 她忽然就明白了身体如何从液化解除，也忽然明白了哪些是自己的身体，哪些是浅浅的身体。更是明白了如何生育，如何产下孩子。甚至，她的身体还出现了一定的悸动。 好想生孩子啊…… “该停下了哦。”淑月的声音忽然传来。 第626章 小小不离冒险记(9 （这是时芷喵投喂的2000字加更第一章，改天会补另一章-v-） “嗯！”符不离道，“我知道，我已经停下了。” 符不离又不傻，就算淑月没有提醒，她也知道再进一步她可能就回不去了。 “你做的很好，现在我要把你的茧从中间切开，你把身体挪到左边来。” “……挪到左边？” “你应该能做到吧？” “我试试。” 她极力让自己的身体往淑月的左边挤压，如此一来，她本与浅浅有些交错的身体，在卵中形成了明显的分割线。 她的身体里有着莉莉丝的血，那血色并不会因为化作液态虫体而消失。橘红色的身体与浅浅浅黄色的身体，有着十分鲜明的颜色区别。 好像已经分开了？ 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挤压到茧的左侧，她心头暗暗念叨。 因为身体消失，她原本猫娘身体的眼睛已然什么都看不到，也感知不到任何信息。之前在蛋舱中好歹还有小浅浅们传递信息素的通道，现在的茧可是完全封闭的，她只能凭借魔力的感知判断身体的状态。 而现在身体的状态太过陌生，她有些束手束脚，不敢确定。 就在她犹豫之间，忽然发觉，一柄剑刺入了自己的身体。 从上而下，那柄剑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将自己一分为二。 喂？！膜破了自己可是会死的啊？！ 会流出去流一地的啊？！ 而且从自己身体正中间切两半？！ 符不离惊恐万分，可当那一刀从自己的身体中切下，她忽得觉得自己的身体变轻盈了许多，而且，自己身体的断面在迅速产生了一层新的软膜。 有股魔力灌入她的身体，刺激她的身体在短时间内分泌出了一层薄薄的白色黏液，黏液在体表形成了一层新的茧，也同时形成了一层新的膜。 因为生成的速度足够快，这一剑居然没有让她死去。 但是她的身体却被实打实地切成了两半。 就算她的身体有分裂生子的能力，也不能这么暴力的分割吧？ 她心头念叨着，却忽得有些明白过来，分离出去的那一部分根本不是她的身体，她虽然能够感知到，但感知到并不等于属于她。 她与浅浅被切开了。 而这也是她虫化的目的。 符不离咽了口唾沫，随后迅速收拢魔力，开始恢复人形。 从茧中钻出来，她忽得意识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自己一直以来都靠着淑月的裤袜遮挡下半身，方才液化之后的身体将裤袜脱了下来。 好久没见过世面的腿吹上凉风，她居然有点不适应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从液态恢复人形，她的身体依旧十分像浅浅，手还是乌漆嘛黑，身上的翅膀更是里三层外三层，脖子上的绒毛也有一大圈，软乎乎的。 想要让自己恢复过来，需要一定时间的运营魔力。 “妈妈，你出来了！”小不离倒是先和她打上了招呼。 “妈妈变漂亮了！”小不离叽叽喳喳。 符不离抓了抓脑袋。 小不离的审美她可不敢苟同，明明只是一群小家伙，怎么和大叔一样。自己确实长出来了不少虫类才有的器官，不过其实乍看上去只是像穿上了一件奇怪的衣服而已，真正变化大的，只有身前沉甸甸之物。 虫化对她身体最大的改变，大概就是这一团累赘了。 不只是小不离，就连其他人都在盯着她相同的地方。 那里的翅膀与绒毛很好的遮挡了视线，并不会看到什么。但是那形状很好，在她娇小的身体上，尤为突出，实在让人不得不多看两眼。 看到旁边众人都在看自己，她脸蛋一红，捡起裤袜，扑扇了两下翅膀飞走了：“我去旁边恢复过来，你们有事喊我。” 而分离出来的浅浅，变成了一颗像是切了一半的蛋。 浅浅还会分裂吗？ 符不离感觉应该不会，方才交汇之中，浅浅的身体自发地将几乎一切都交给了她，她的身体已经做好了赴死的打算。不过因为符不离被切割开来，浅浅微弱的意识又占据了上风，感知不到符不离的意志的她的身体，便开始了很缓慢的恢复。 重新变回猫娘的符不离，快步跑了回来。 习惯了裤袜穿在身上的感觉，她一时间还真不习惯脱掉。 这件淑月送给她的衣物，才是真的成了她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们该走了。”符不离道。 徐尧看着符不离头顶的触须，略微疑惑了一下：“你怎么突然有呆毛了？” 符不离一愣，抬手摸了摸头顶。 还真是，两根发丝竖了起来。 “很奇怪吗？”符不离用手摸了摸那触须。 “没有，还挺可爱的。为什么那两根头发能站起来啊？”徐尧道。 符不离微微一笑：“这样方便沟通嘛。” 解除虫化并不彻底，她保留了一点点虫化的身体，只要利用浅浅的魔力，就能进行下一次虫化。没想到随便留了一部分，居然偏偏就留了触须。 只是巧合吗？ 不，其实是符不离有意为之。 她对浅浅的身体掌控其实更加灵敏了，相对于其他无用的部位，只有触须与翅膀最为有用。不过猫猫长翅膀这种事怎么都感觉很奇怪，只是一对短短的触须，不仅不影响美观，还能用来感知信息素，倒是颇为方便。 浅浅的茧可以直接扛走，现在的浅浅极其虚弱，她身体里的魔力大多被符不离夺走，剩下的魔力根本不足以支撑她分裂。等到她离开这里，被小浅浅们彻底放弃，不出多久就能变回来了。 扛着浅浅的茧从巢穴离开，魔女集会也就此消失。 徐尧抱着莉莉丝，会一路朝东去，回到魔兽峡谷。 而小龙萝、淑月、银河、符不离，便带着浅浅的茧朝着白玉城回。 小不离远远看着离去的众人，不满的扑扇了两下翅膀。 妈妈把她们丢下来了。 不过这也不要紧，小不离们会自己去找妈妈。 小不离很有冒险精神，在妈妈离去的第二天，便开始寻母之行。 小不离们会历经她们起初想象不到的千辛万苦。 她们要翻越崇山峻岭，要对付数不尽的想吃掉她们的魔物，要对付猎魔人，要小心猎鹰，小心豺狼，还要能找到食物。 她们只有三个月的寿命，如果三个月找不到母亲，她们就会死去。 不过，如果不去找妈妈，被妈妈生下来的意义还剩下什么呢？ “谢谢你们为我引路，你们是双胞胎吗？”不小心踏入沙漠的迷路的行人，在小不离们的帮助下逃离了沙漠。 “我们是小不离。”两只小不离抱在一起，笑道。 真是可爱的小家伙。 又像虫子又像猫，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女孩子？ 小不离抖了抖翅膀，又摆了摆猫尾巴，扑簌扑簌地离开了。 接近二十只小不离，从不同方向开启了寻母之旅。 她们获得的符不离的记忆并不多，她们只知道妈妈在长满鲜花的地方等着她们。 那里有曼陀罗，有桃花，还有一栋小楼。 她们这一辈子会找得到吗？ 她们暗暗期待着下一次见面。 小小不离冒险记——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勇敢而善良的小不离们，虽然没能继承不离太多的记忆与能力，但却完美继承了母亲的勇敢与可爱。她们将她们三个月的故事，谱写的满满当当。 虽然只有三个月，可三个月足够写很多故事了。 ——而遇到她们亲爱的妈妈，她们会有机会继续活下去吗？ 她们可不在乎。 猫猫虫，一路南下！ 第627章 猫猫也怕痒 符不离等人带着浅浅的茧，一路朝着白玉城奔去。 经历过虫化的符不离对大漠一点都不讨厌，虫化之后的她能够在沙海中如同游泳一般快速行动，黄沙从翅膀的缝隙中穿过，在身上略微摩擦，沙沙沙沙，还颇有几分有趣。 离开了沙漠之后想再遇到这样的黄沙可不太容易，好不容易得来的虫化能力，符不离可不想放过这么好的体验机会，在沙海里与小龙萝钻来钻去游玩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大漠。 没有大漠的地方，就有了人烟。 水路沿着大漠的边缘蜿蜒，沿着水路走不了多远，便会遇到些村庄。 水路边上的村庄都颇为富庶，便利店、车站一应俱全。 浅浅的茧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奇怪，总会引来很多目光。于是符不离便买来了大号塑料袋将茧包了一下，由小龙萝背在背上。 茧其实并不重，浅浅的身体本就没有骨架，液化后的她重量远没有相同体积的水重，卵壳的灰质更是疏松多孔，其重量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十斤，对小龙萝来说轻而易举。可在旁人的眼里，半人高的小龙萝背着大半个人高的行囊，这简直是在虐待儿童。 同行的小猫娘也不过是个孩子，不干活倒也说得过去，粉裙女子双手拖着行李箱，看起来行李箱鼓鼓囊囊也不轻，而几人中看起来最年长，最有成熟气质的红衣女子，却只是撑着伞，一步一步踩着优雅的步伐，只顾着自己优雅，完全不顾小孩子的死活，着实可恨。 可当众人向银河投去嘀嘀咕咕的目光时，只要银河的眼睛稍微瞥向他们一眼，他们便只觉得仿佛一股冷风在这盛夏之中蓦然出现，吹得人凉飕飕的，竟忍不住想要收紧领口，实在吓人的厉害，便不敢再多言。 倒是有几个不正经的人发觉到银河带来的凉意，更是肆无忌惮地看向银河，一个个露出诡异无比的笑容，直到银河带来的寒风吹走他们身上的热汗，这才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冰山美人真是让人凉快啊…… 在沙漠里走了好几天的银河，这几日风餐露宿，一直在与浅浅为敌，几乎没正经休息过，这时候遇到行人肯定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不过如此冰冷的银河，倒又有了几分当初岚的影子。 比起符不离一路上的嬉戏打闹，银河与莉莉丝可是在大漠把能吃的苦全都吃了一遍。 大漠并不是只有浅浅，其实还藏了一些其他魔物。浅浅的影响下，大漠里不少地方表面上都被吃的什么都不剩下了，但沙子底下因为浅浅带来的魔力影响，也形成了类似于魔域一样的环境，孕育出了许多魔物。 这些魔物相比魔女肯定不算厉害，但影响睡眠是实打实的。魔物可比蚊子烦人多了，蚊子咬一口只是一个小包，魔物咬一口说不定整个魔女就没了。一辈子要强的银河，哪里会喜欢没事到魔物的肚子里逛逛，于是这些天，白天要对付偷袭的魔物，晚上要对付浅浅，一路上少吃少喝，饥肠辘辘，还要面临大漠的热浪，以及偶尔出现的沙暴，她心中怨念重的厉害。 而且，最后到了浅浅的巢穴，想着终于能将浅浅根除，结果闯进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符不离。 她倒是不介意符不离先找到魔女浅浅，但对符不离获取浅浅力量这件事很不高兴。虽说符不离和她解释那只是能力的一种，她可以控制，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被虫子玷污了，身上居然还有虫子的零件，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可是她的女儿，她女儿的身体居然被虫子改变了，这简直不可理喻。 不过这种生气在符不离看来也没什么道理。符不离觉得，她认自己这个女儿，就该知道她女儿本来是儿子，身体本来也不该是猫娘，她要生气早该生气了，何必为了自己多获得一个能力斤斤计较。 然后银河就有点生闷气。 符不离哄了哄她，感觉哄不太好，就没管银河了。她觉得老妈大概只是一时别扭，过一阵子想通了自己会好。 这让银河更生气了，看到符不离贴着淑月的模样，她冷眼看了几眼淑月。 都说女儿是小棉袄，现在这小棉袄根本没穿在她的身上，她本就不是那么喜欢淑月，现在更不喜欢了。 不过银河毕竟是银河，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就算生气，她也不打算真的做什么。 到头来情绪还是要她自己去消化。 然后她周围的温度变得更低了。 小龙萝倒是比起淑月和符不离，更喜欢贴在银河的身边，无他，比较凉快而已。 回家的路途很长，普通火车转快速火车，预计要十个小时才能到家。 他们要是跑回去说不定还能快一点，但是有公共交通不用非要自己跑也没那个必要，消耗魔力和消耗体力对于魔女来说没什么区别，再说，她们眼下也没被人类完全盯上。 小龙萝和符不离有时候会被当成魔物被人询问两句，不过因为足够可爱，询问的过程也很亲切。 “小妹妹，你们是人还是魔物还是半魔人？” “我们是好人喵。” “真乖，你们背着的是什么？” “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 “你要来摸摸看吗？” “我可以摸吗？哦，好硬，是颗蛋吗？” “不是，她是我的朋友。” “哈哈，原来如此，那祝你们玩的开心。” 这里的公职人员十分友好，大约是因为这里是很少会有外人来的小镇吧？ 谁会想到突然出现的几位美少女会是魔女呢。 去往城里的车下午才有，好几天没吃人类的食物了，四位女子坐进了一家面铺里，吹着空调，开始吃起了自大漠回来后的第一顿正常的面。 西北大多以面食为主，馍馍包子大饼面条一应俱全，就是看不到什么米饭。 符不离倒是挺爱吃面，只是如今她的食量实在有点小，吃起面实在快不起来。当她好不容易吃了半碗面之后，碗里居然还有一碗面，只是汤不见了，这让她一时有种是不是刚才自己根本没吃的感觉。 她忍不住想，浅浅那么能吃，如果自己虫化之后是不是能多吃一点？ 不过那种惊世骇俗的能力还是别在普通人面前展现比较好，再说，如今浅浅的身份有些敏感，尤其是在这里。 符不离在大街上甚至看到了有人张贴浅浅的画像，警告大家这样的女子是魔物，见到了千万不要靠近，而且立马联系警方。想来，猎魔公会已经在正式应对浅浅之灾了。 小浅浅们依旧大量存在于大漠之中，虽然此番将魔女浅浅从浅浅群中偷走了，但失去了“母亲”的浅浅群并不会消失，它们依旧会活下去，只是生育速度变慢许多而已。 小浅浅只有三个月的寿命，失去了“母亲”强大生育能力的支持，小浅浅虽然也有一部分具有分裂的本事，但速度远远不及“母亲”。三个月后，小浅浅的数量必定会大幅减少一波，那正是人类消灭小浅浅最好的时机。 如果人类有本事趁着这时候把大漠里的浅浅清理干净，那么浅浅之灾便算渡了过去，恐怕后续很长时间不会再有小浅浅出现。当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大漠那么大，而且大漠也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条件无比苛刻的大漠无论是运输还是行军探索都是极其昂贵的开销，浅浅又不是站着不动的瓜果，想要清理干净哪有那么简单。 人类早就错失了最好的消灭浅浅的时机，现在才想着去处理，已经十分困难了。就像魔兽峡谷等魔域一样，人类错过的机会已然太多。 如果人类没办法及时消灭小浅浅，当浅浅们找到合适的孩子，并让其转化为“母亲”，那么只要母亲没有死，小浅浅就会源源不断地生育出来。就算新的“母亲”能力不可能比得上身为魔女的浅浅，那也足够人类喝上一壶了。 届时，大漠边缘定然要长期驻扎猎魔人以防止小浅浅的再次成群，再往后，是共存还是一方消亡，就要看命运了吧。 符不离原本是想将小浅浅们处理一下，保护一下人类，可经历过虫化的她，实在有些不忍心对小浅浅下手。再说有虫群的意志作祟，她其实也做不到让小浅浅们赴死。况且魔女浅浅状态不好，让她继续呆在这里受到浅浅群影响，就算她重新从茧中孵化出来，也不会改变她的情况，带着浅浅尽快远离，到她接触不到浅浅群的地方，也许能让她平静下来，所以时间也来不及符不离做更多。 至于银河和莉莉丝，得知符不离的决定之后，她们也都相继赞成。莉莉丝只是担心浅浅无限制的繁衍下去影响到她的栖息地，她虽然对浅浅了解不多，可作为上年纪的魔女，从血魔那里继承了不少能力与知识，对浅浅的突然出现，她本能地感觉到了危机，这才呼唤银河过来帮忙处理一下。见自己妹妹已经掌握了控制小浅浅的能力，她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该继续回去睡觉修补一下这几日被太阳暴晒伤害到的肌肤和精神了。 银河当然是听女儿的。 回来之后，符不离忍不住想，帮人类消灭小浅浅真的是她想要的吗？比起人类，明明小浅浅更听话，更可爱，更好理解。对她而言，就算小浅浅不是孩子，也是可以命令的得力手下。 这个念头她有些挥之不去，为什么自己要帮人类这个问题，她感觉自己已经有些找不到答案了。 姑且认为，是自己一厢情愿吧？ 毕竟她还很享受人类生活的。 她自觉得已经很对得起人类了，此番带走魔女浅浅，已经极大的削弱了浅浅群的力量。身为魔女的她已经帮人类这么多了，人类再没有办法处理小浅浅的问题，那只能证明人类无能了。 “你不吃了吗？”旁边小龙萝扑闪着她蓝色的大眼睛。 符不离将面前的碗推到了她的面前，小龙萝二话不说，端起碗便咕嘟咕嘟把面全都吃了个干净，还顺带舔了舔碗。 符不离撑着脸，看小龙萝吃饭的模样，不由会心一笑。 真是贪吃的小家伙。 被符不离盯着，小龙萝放下碗，看着符不离的脸，这般对视了片刻，忽得一皱眉：“你这眼神怎么这么怪？” “嗯？怎么了？” “不离姐姐你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啊？淑月姐姐你见过她这样的表情吗？” “嗯？我什么表情？”符不离不解。 淑月瞅了一眼符不离，显然也不知道原因：“小离离怎么了？” 小龙萝道：“她以前有这样的表情吗？她有这么温柔吗？是不是有什么坏心思啊？” 符不离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 淑月噗嗤一下：“小离离怕不是把你也当成孩子了。” 小龙萝道：“我顶多能算是妹妹吧？！再说我比不离姐姐还要高点成熟点啊？” 符不离撇了撇嘴：“那也是小孩子。” 小龙萝道：“我是小孩子那你是什么？” 符不离往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晃悠了两下脚丫子，哼哧了一声：“我的孩子们都比你大，再说，我只是把自己变小了而已，你才是真的小。” 看到符不离那张有几分得意的脸，小龙萝低头看了看她的腿，随后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符不离当然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微微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白嫩的腿。 翘着二郎腿，裙子就遮不太住许多。因为很热所以依旧没穿鞋子的小脚，从沙漠回来也依旧干净无比，白嫩里透着几丝红润。 她不由脸上一红，放下了腿，捂住了裙子：“小龙萝！你也是女孩子，干什么啊？！” 小龙萝眯起了眼睛：“嘻嘻，我果然还是喜欢不离姐姐多一点。” “……”这个小龙萝，莫非她一直以来的可爱都是装的？ 不对，自己也是装的，谁让大家都想看到自己可爱的一面，她其实骨子里可是个高冷又寡言的帅哥来着。 “喵啊！！！” 淑月竟然用手挠她的脚心！！ 尾巴都吓得炸起来了！！ 第628章 并不知道起什么标题只好喵一下 坐上火车，回家路途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出了大漠手机就有了信号，从李悠悠发来的消息来看，小月饮楼倒是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有两个男人问了半天符不离的去向，她都说不知道搪塞了过去。 那两个男人是谁符不离也心知肚明，一位是广高远，一位是金毛。 这两人发给符不离的消息可一点都不少，符不离大概看了下，基本都是问她在哪里，然后他们接到命令要前往玄帝城支援，这可是罕见要接触魔女的机会，她这时候缺席实在有些可惜。 符不离回了句出来旅行了，却发现对方不在服务区。 也罢，现在她可不想回头再去见小浅浅们，他们的争斗，就让他们自己去吧。毕竟人类的未来，还是靠人类自己争取比较好。 回来路上的火车，符不离还给浅浅单独买了个座位，以李悠悠的名义买的。 小龙萝当时问了句李悠悠自己不在，安检怎么过，符不离没有回答，只是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直到上到车上，小龙萝才意识到，买票的目的只是占座而已，眼下的浅浅只是个包裹罢了。 巨大的蛋放在椅子上，偶尔会晃悠颤动两下，总能吸引旁边人的目光。 虽说浅浅在茧中，但符不离还是能隐隐感知到她的状态。茧壳并非完全封闭，信息素可以通过茧壳来回传递，如果浅浅已经成人形，这时候无论她想不想，都会将自己醒来的信号传递出来的。 回到白玉城已经是夜里了，带着大茧回到小月饮楼，小月饮楼还坐着几位等着救治的病人。 当然，这是符不离提前安排好的。她告诉李悠悠晚上能到家，便让这几位拿着离月牌的病人在这里等着，她回来了能第一时间看病。毕竟能获得离月牌挺不容易的，约定好的事，咕咕了不太好。她毕竟只是猫，不是咕咕鸡。 家里有晚舟在看家，符不离小心翼翼地找了一个不会触发魔女集会的距离，将茧放到旁边的草丛中搁置，让小龙萝暂时看管一下。 用手摸了摸茧，用魔力探索了一番，浅浅目前似乎还没有醒来，茧中偶尔传来的动静有些类似于做梦踢被子的动静，这是好事，说明浅浅起码有了意识。刚刚与浅浅分割的时候，浅浅可是几乎连活着的特征都没有。 小月饮楼周围不会有什么敌人，小龙萝也并不弱，照管一下浅浅绰绰有余了。 回家之前还在门口超市买了些零食，玉山大道上摆摊的烤肠买了四根，糖葫芦买了两根，臭豆腐买了一份，烤鸡架一份，双皮奶一份，冰淇淋一大包。 带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回到小月饮楼，晚舟居然迎了出来。 她翘着兰花指，从符不离手中接过了零食，还对着她抛了个媚眼：“让人家看看都带了些什么好东西回来~” 符不离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病人，只见病人们一个个两眼直直地看着狐狸精。 病人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这时候狐狸精还跑出来害他们消耗额外的体力，要是一不小心害得病人死了，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不过显然病人们都不太在意这一点，他们好像并不会因此责怪晚舟而更倾向于责怪自己，因为符不离看到他们有人在掐自己的大腿，面色有点懊恼。 真是的，这可是晚舟啊。 “专门从外地带好吃的给人家，小狐狸对人家真好。”晚舟看起来很高兴，狐狸尾巴摆动的很优雅。 本来就是买给李悠悠和晚舟的，晚舟反正分不清是从外地带的还是本地产的，倒是刚好收买狐心。 符不离笑了笑，当然不会点破，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 晚舟还会抖抖耳朵。 这只狐狸在操纵人心上极其熟练，绝对不会放弃任何能讨好人的机会，她也根本不在乎什么人设，被小猫娘这般像摸孩子一样抚摸她也没什么怨言，甚至会扭动身子来迎合符不离，看的旁边一众病人差点病入膏肓，要不是符不离及时跑过去止血，他们剩下不多的血也要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被清空了。 晚舟带着零食便被符不离哄进了里屋，这里好歹也算是病房，这种女人来这里纯捣乱，必须赶走。 不过要不是因为晚舟在小月饮楼，只让李悠悠在这里，符不离还真有些不太放心。她能一直在这里帮自己看家，符不离心里是有些感激的。 这只狐狸看似对什么都不上心，但住在这小月饮楼里住的可舒服着呢，根本没有半点出去的意思。 “真是妙手回春啊大夫！” 小猫娘一如既往地被夸赞了，不过小猫娘也完全看得出，被晚舟勾魂摄魄的家伙们其实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她这个发育不完全的小家伙身上。当没有其他女人在场，小猫娘的魅力绝对不小，可当要身材有脸蛋，要脸蛋有媚态的晚舟面前，她还是太嫩了。 她能治身体上的病，却解不了心病。这只狐狸到底给他们带来什么符不离才懒得管，他们要是这辈子再也看不上别的女人，那也是他们自己色心太重。 那种狐狸是他们能想的人吗？ 小月饮楼里冬暖夏凉，可比大漠里舒服太多了，就算是虫巢也根本没办法和小月饮楼比。 如今的病人因为离月牌的难得，对符不离都极为客气。 这才是病人该有的态度，客客气气的才好。她如今可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随随便便就大发善心，要是谁胆敢仗着自己有离月牌就对她有半点的不尊敬，她可就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好在病人的质量都很高，并没有发生什么让符不离不开心的事。 病人客气，她也开心，被病人们夸奖，她美滋滋地也会摆摆尾巴摆摆小手，抚弄一下发丝：“都是举手之劳啦，算不上什么本事。” 她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这些人顶多也只是濒死而已，救回来是应该的。 可在旁人眼中，这朴实无华的语气简直帅爆了。 她被夸的开心了，就从旁边取来买回来的小葫芦罐子，往里面偷偷吐口唾沫加点水，送给病人。心血来潮还会让小龙萝也来上一口，这样葫芦就显得更珍贵了。 “这是我的独门配方加上一点龙涎做成的药，本喵今天心情不错，送你们一人一瓶。什么跌打损伤都能用，内服效果更好。” 得到了一片感谢，小猫娘便鼻孔朝天地把他们都赶走了。 李悠悠对符不离头顶的那两根竖着的发丝极为感兴趣，盯了好久。 符不离对着镜子看了看，那两根触须确实不算显眼，不足五厘米长，竖在头顶正中，和头发几乎没有区别，李悠悠究竟是怎么注意到的？ 李悠悠这几天可谓是十分辛苦了，一个人照看小月饮楼其实还挺累的。不过犒劳李悠悠倒是有个十分简单的办法，就是给她提供魔力就可以了。 对李悠悠来说，魔力比什么都要来的痛快。而符不离如今也根本不缺魔力，三两下就能让李悠悠得到满足。 这让符不离颇有种自己是不是用了什么不太人道的东西控制了李悠悠的感觉，李悠悠也太容易满足了，明明她付出的和得到的，在符不离看来是不成正比的。她对外人再怎么不客气，再怎么不人道，她都不太在乎，可对李悠悠，对自己身边的人，她一点都不想利用那些歪门邪道达到操纵的目的。 不过李悠悠自己对这种感受十分喜欢。她说，因为有魔力连接，她能感觉到自己和符不离之间的关系是如何的紧密，如何的不分彼此，就算没有魔力带来的舒适，她也离不开符不离的。 符不离表示理解，那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觉，是最容易让人产生依赖感的。她自己也好，莉莉丝也好，浅浅也好，都一样受到了影响。 “当你给我的魔力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这世界上有一个人在全心全意地关心我，喜欢我，这种感觉非常美妙，就像恋爱一样。真希望世界上所有人都能有一个能这样相互理解的方式呢。” “那全世界都要变成魔物了。” “嘻嘻，也没什么不好吧？” “当然不好，大家都是魔物的话，谁来当人类呢？” 莉莉丝试着去抚摸了几下符不离的触须。 符不离并没有什么很强烈的感觉，那两根触须不过是收集和释放信息素的通道而已，本身其实没什么触觉。作为“母亲”而存在的她，触须并不需要太多的感知能力，仅仅收集信息素就足够了。 她和李悠悠解释了触须的来历，不过今天太晚了，就不虫化给李悠悠看了。奇怪的能力，就留到明天再展示。因为浅浅还在小月饮楼外面，符不离今晚打算就睡在浅浅边上，暂且不回自己那个小窝了。 她还没有告诉齐无庙自己回来的事，就让齐无庙以为她还在外面好了。浅浅毕竟是魔女，等她破茧而出，会不会有其他的意外还不得而知。符不离肯定要守在浅浅边上，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安顿魔女可是关乎这个世界存亡的大事，马虎不得，马虎不得。 ——就算马虎不得，符不离也是要睡觉的。 睡觉可是猫猫的天性，就算天塌下来，猫猫也要睡觉。 带了床被褥与毯子，符不离便在安置茧的地方铺下来，与小龙萝睡在了一起等浅浅醒来。 从小月饮楼里走出来，与小龙萝一起看着星空，这么躺着，符不离隐隐有种好像少了点什么的感觉。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不由坐起了身，两手抱胸，皱起了眉。 不对，小月饮楼里一定少了什么，平时感觉不该这么平静的。 总觉得少了什么自己经常会做的步骤。 淑月要回魔域走走，好一阵子没回去，她想去看看花草都是否安好，顺便为地下室再采摘些药草回来。对她而言，去魔域逛逛就是最好的放松，比起人间的空气，她其实要更喜欢魔域的空气一些，人间是美好，可就是容易让恶魔有些窒息感，憋久了也会闷的厉害。 她以前就经常偷偷摸摸回魔域，只是符不离并不知道而已。 银河已经休息了，她年纪轻轻的身体，却有着老年人的作息。 银河和淑月平时都很安静，李悠悠也不是很聒噪，最聒噪的年许许外出当令牌使了，小龙萝也挺活泼，但不是因为小龙萝…… 不是她们，她们都不是那个让自己觉得不平静的人…… 会是……谁呢？ 对了，苏伏呢？ 符不离这才意识到少了什么，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临行前确实安排了苏伏照看小月饮楼。 苏伏怎么可能违抗她的命令？ 符不离有些疑惑，连忙跑回小月饮楼趁着李悠悠还没有躺下，冲进了李悠悠的房间。 大半夜跑进少女的闺房其实不太文明，尤其是发现李悠悠只穿了很单薄的衣裳，刚刚洗完澡，甚至没来得及擦干。 李悠悠当然也不会怪罪这位小萝莉，只是笑道：“怎么了？这么匆匆忙忙？” “苏伏呢？”符不离问。 “她啊，魏涛过来找她，说遇到了些事故，希望苏伏能去帮忙。苏伏来问过我，我说我一个人不要紧，她就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你不会要怪罪她吧？是我让她去的，毕竟魏涛还不知道她变成了女子，这件事对他的打击还挺大的……”李悠悠道。 “哦，不是丢了就好。没事没事，你们有什么要忙的就去忙，也不是一定要在小月饮楼里的。” “姆，她可以不在，我一定会在的。因为我是你的悠悠，你的小月饮楼，就是我的家。”李悠悠柔声道。 “悠悠姐最好了。”给了李悠悠一个拥抱，她便回到了茧边上。 看着天上的繁星，符不离心头暗暗有几分好奇。 魏涛见到自己哥哥的密友变成长白发的高个子白丝美女吸血鬼，会是什么反应呢？ 会怪罪自己这个罪魁祸首，还是欣然接受呢？ 苏伏也不是个聒噪的人，相反，她其实也挺安静。在小月饮楼里帮忙也挺久的了，她还是不太喜欢开口说话。她对自己变成女子这一点并无抗拒，却也并不完全接受，虽然会接受符不离和李悠悠对她的打扮，但言语中依旧会保持着几分男子该有的拘谨与克制。 因为苏伏足够高，符不离总要仰着头看她，所以对于符不离来说，这个要仰着头看的家伙存在感极其强烈，没有苏伏，她就不太需要频繁抬头，有了苏伏，她就难免要时不时抬高脑袋看她，有时候还不得不踮起脚来摸苏伏的脑袋。 身边的小龙萝已经抱着她的大腿陷入了酣睡。 啊，总之，晚安。 第629章 一家之喵主 符不离醒的很早。 夏天的鸟儿着实有些嚣张，可能是周围愈发茂盛的竹林，以及周围近来被种上的树木让鸟儿们有了不用畏惧猫咪的错觉，咕咕咕咕就差没骑在符不离脸上叫了。 符不离捂着耳朵，本不想去管那些鸟儿，可着实被吵的厉害，便怨念无比地爬了起来。 太阳也要出来了。 浅浅依旧没有醒来，敲了敲茧，传来的闷响能判断出浅浅的身体已经不是完全的液态，空腔的声音很明显。不出意外，今天应该就能出来了。 眼下还没有安排好浅浅的住所。 饲养乌露的地方再安置一个浅浅并不合适，浅浅的魔力低微的很，即便她现在有着魔女的身份，没有小浅浅在身边的她，其实并没有比魔狼要厉害，恐怕也只是比普通人要强一点的程度。这样的浅浅是要轻拿轻放的，一个不小心死掉，再去抓新的魔女浅浅，可就完全不知道能去哪里抓了。 而让浅浅住进小月饮楼也不太好，虽然能一直监控她的身体特征，可如今猎魔公会大举攻入大漠，浅浅的身份与模样都极为敏感。 再说，将浅浅强行带出来也并未征得浅浅自己的同意，眼下还不知道浅浅醒来会是什么样的状态。假若她还执意要生孩子，或者万念俱灰一心求死，那么恐怕就要对浅浅做一些不太人道的处理方式了。 推开小月饮楼的大门，这时候的楼里还很安静。 稍微整理一下桌子椅子的位置，点上一支熏香，伸个懒腰，符不离坐在吧台前晃了半天尾巴，感觉有点闲不太住，便去到了大街上，准备买些早餐回来。 小龙萝还睡的很香，就算把大腿从她的怀抱里抽出来她也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盛夏天亮的很早，这个时间大概也不过六点出头一点点。玉山道上已经有些晨练的大爷往山上走去，遇到符不离会微笑着和符不离打打招呼。 符不离并不认识他们，但有些人会直接喊“桃桃早上好啊”，她便也不能不应，笑眯眯地对呼唤自己的人摆摆手。 趁着大家都没有醒，给大家买些早餐回来吃好了。 比起玄帝城，符不离还是更喜欢白玉城的早餐，没有那么油腻，会略微偏甜一些，更对猫猫的胃口。 她忽得发现附近最近新开了一家肉包子店，虽然比较贵，一个价格要接近3元，但肉馅着实很大。肉油这种东西猫猫无比喜欢，看到旁边的人一口咬下去肉香四溢，符不离便一时唾沫横生，巴不得立马就能吃到。 上两次想来这里买，一次是人家卖完了，一次是排队太长都没有吃上。这一次，她一口气买了六屉包子，打包成了一大包，又带着豆浆油条等食物，铿锵铿锵地迈着小猫的步伐，回到了小月饮楼。 第一个起床的是银河，见到符不离已经带着包子回来，她吃了一惊。 “不离今天起这么早？”她道。 符不离点了点头，晃悠着腿，嘴巴里鼓鼓囊囊都是包子，根本不想说话。 银河拿着包子，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同时拿着手机翻看着近日的新闻。 第二个起床的是李悠悠，她揉着眼睛，出来发现符不离和银河已经在了，还在吃包子，便带着惺忪的睡眼往回走，用极其慵懒没睡醒的声音道：“我去刷牙。” 第三个起床的是小龙萝，她快步跑了回来，看到符不离才松了口气，见银河已经坐下了，她也蹦蹦跶跶地进了里屋。 变成魔物之后不刷牙也不要紧，但即便是魔物，早晨起来嘴巴也一样会有股怪味，刷刷牙总会舒服一点。 淑月出来的时候显然已经梳妆打扮好了，她从来不会蓬头垢面就出来。见到包子已经买好，便也悠悠坐下来，拾起一个包子一口一口吃。 见大家都开始吃起了早餐，符不离心头颇有几分得意。 如今也算是一家之主了，负担起一大家子的早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嘛。哎呀一日三餐，哎呀衣食住行，喵也是个当家的猫了，这种事以后也是要常态化进行了，可不能偷懒让大家吃不上饭。 不过以她现在的资产，吃他个几十年肯定没问题，小月饮楼的花销实在小的可怜，最大的花销也就是喂饱小龙萝了。 因为符不离的又一次出门，离月牌的赠予也被搁置了，就算今天通知令牌使们可以重新分发令牌，想来今天也不太会有新的病人来。都是老病人其实是可以偷偷懒的，李悠悠就能处理大多数问题。 晚舟今天看样子是不会从窝里出来了，外面天热，符不离不喜欢她往外面跑，她自己也更喜欢窝在房间里趴在地上玩手机。被李悠悠教会了玩手机的她，已经完全落入了人类制造的陷阱之中。这世界上真正的妹魔可能根本不是晚舟，而是手机。 忙活了一上午后，优哉游哉地享受着夏日躺在凉凉的地板上晒太阳的快乐，如此惬意到了午后，浅浅的茧终于有了反应。 因为距离并不算远，符不离在小月饮楼中也能感知的到。察觉到了异样，符不离连忙朝着茧的位置跑去。 小龙萝靠在旁边在发呆，浅浅的茧太脆弱了，就算是普通人过来都有可能破坏茧的结构，所以要多加看管才行。 当符不离到达茧边上的时候，茧轻轻晃动了两下，并从中破开了一条裂缝。 浅浅出来的过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的身体如之前一样，只是显得有些乏力。被太阳晒到，她显然有些畏惧阳光，用手挡在了头顶，四处看了看，见到了一片完全不认识的世界，一时有些恍惚。 她一辈子生活在草原上，其实并没有见过那么多绿树红花。虽说也在图片上见过南方的世界，可这也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多陌生的植物。 “我这是在哪？”她问。 “白玉城，我家。”符不离笑道。 浅浅的神色有些黯然。 符不离能感知到她在释放出极其畏惧的信息素，她在害怕这个世界，急切地想要寻求庇护。可是这里没有小浅浅，谁也不会来庇护她，能回应她的只有自己。 一直以来依靠孩子们生活的她，终于也要亲自面对这个世界了。 在她的感知中，自己这五十年过的很快很快，之前身为拓跋容与绯天教对抗，也并不是什么很遥远的事。 可当她真的从茧中出来，试着去接触符不离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她在恐惧。 即便周围除了花草树木，她能看到的只有符不离与小龙萝，可这些陌生的花草，这些陌生的山河，都让她自骨子里有种恐惧。 这个陌生的世界给她不了一点点安全感，她的身体过于脆弱，她一不小心就会死掉，她需要孩子们才能保护自己，她需要生育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而现在，她甚至连个能安心生育的地方都没有，甚至连个能生育的魔力都没有。 她不适合生活在这里。 她自觉得脆弱，但即便是如此的她，也还是比普通人要强上许多的。世界上绝大多数生物的命都脆弱的厉害，她只是被小浅浅们保护久了，习惯了处在最安全，一切都可控的地方，已经丧失了面对哪怕是风吹草动的能力了。 光是判断一阵风带来的沙沙声响是否安全，就让她神经紧绷，更何况还有走石、虫鸣、鸟叫。 她的一双大眼睛惶恐无比地四处张望，她的翅膀缩在身上，膝盖都不敢站直。只是一声鸟叫，就吓得她微微弓起了身子，下意识地躲在了符不离的身边，将身子压在了比符不离还要低的高度，惶恐地抬头看天上的鸟。 “那只是普通的小鸟而已。”符不离其实对她的状态有些不解。 能感知到她的害怕，但却不理解她的害怕。 “我……我知道……”浅浅道。 是啊，谁都该知道那不过是最普通的小鸟而已。 当初身为拓跋容的时候，她可是与秃鹫为伍过。那种猛禽可不是这里的小鸟能够比拟的，那时候的他，弯弓射鹰也是常态。那个被魔狼围困也未露出半分胆怯的男子，那个出入沙漠多次身经险境面不改色的男子，现在居然被一只小麻雀吓到腿软。 这绝不是大漠上的男人该有的状态。 就连南方而来的浅浅，第一次见到秃鹫的时候，也是欣喜而不是恐惧。 她也对自己的胆怯感到震惊，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就算没有小浅浅帮忙，她也起码有着地级四级魔物的实力，这样的实力，可是比当时的浅浅还要强的。 可她就是害怕。 出自本能的害怕。 她抱着符不离，竟两眼流出泪来。 她嫌弃自己窝囊，可她除了窝囊的权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 她抱着符不离的胳膊，这么一步一步弯下了腰，哭成了泪人。 魔女原来也是可以哭的。 听着她嘤嘤呜呜的哭泣，符不离无奈地看了看小龙萝。小龙萝眨巴了几下眼睛，随后一拍手，跑到了小月饮楼里。 符不离搀扶着浅浅，道：“放心吧，这附近没有什么能伤害你的东西，你不用这么害怕。” “……我，我控制不住……”浅浅道，“我感觉，周围有什么很恐怖的东西在附近，她们都在盯着我。我看不到她们，但是她们都在看我，她们知道我在这里，我却没办法对付她们。不离，我……借我依靠一下好吗？” 符不离摸了摸她的脑袋。 借给她一只胳膊当然可以。 真是脆弱的小家伙，居然会被小鸟吓到这样。 她正唏嘘着，看着正跑过来的小龙萝，手上拿着纸巾和一碗牛奶，于是接过牛奶，让小龙萝帮忙擦去她的眼泪，自己则端着碗为她喂牛奶。 特制的牛奶对任何魔物来说都是大补之物，没有魔物会不喜欢。 浅浅也一样，在起初的畏惧后，尝到了牛奶的滋味，终于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在茧中呆了这么久，怎么也该饿了。更何况她身体里的魔力并不多。 符不离将喝完的碗递给了小龙萝，小龙萝又跑了回去。 看着小龙萝跑回去的背影，她注意到浅浅畏惧的神情，分明在看着小龙萝。 她是在害怕小龙萝吗？ 确实，以她现在的身体，肯定是比不过小龙萝的。她与小龙萝并不熟悉，之前在虫巢小龙萝没办法对付那么多的小浅浅，这里就不一样了，小龙萝都可以轻易拿捏她，她害怕小龙萝也是情理之中。 而当小龙萝回到了小月饮楼时，银河恰好从门口出现，将杯中泡久了的茶叶倒在外面的泥土上。而也在这时，符不离分明感觉，自己的胳膊被狠狠抱住了。 符不离呆了呆。 随后她忽然意识到，会不会浅浅根本不是因为小鸟才表现的这么畏惧？ 这附近，除了她俩以外，还有整整三位魔女，无论哪一位魔女，都绝不是现在的浅浅能对抗的。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的浅浅几乎已经口不能言了，过度的恐惧几乎要让她进入休克，身体颤抖的厉害，好像随时就会晕厥过去。 该找个合适的地方安置她了。 一来不能距离小月饮楼太远，二来要能够保护住她，三来还不能让魔女集会被频繁触发。 她的状态不稳定，精神现在也在崩溃的边缘，肯定不能让她去接触人类的。小月饮楼里也放不了她，楼里的魔女太多了。既然如此，似乎就只能在附近挖个地洞，让她暂且住在里面了。每日喂食与水，保证她不会死，其他的事再慢慢琢磨。 “又要我来看着她？”小龙萝道。 “这个，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帮我照顾她了呀。”符不离道。 小龙萝两手一掐腰：“知道了知道了，我都听你的。我不是不愿意的意思，只是好久没去见乌露了，我该去看看她。” 符不离点了点头：“也是，那你去照看乌露吧。我让李悠悠来帮忙。” 小龙萝也点了点头：“那我回来就可以接替悠悠姐。我先去见乌露了。” 浅浅抱着符不离的胳膊，有些小声地道：“我好害怕……这里真的安全吗？” “当然安全了，这里可是我家。”小猫娘拍着胸脯保证。 浅浅又一次泣不成声。 小猫娘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没关系，等你熟悉了这里的大家之后，就不会害怕了。” 听着浅浅的哭声，小猫娘忽然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如果换做千年前，她现在是不是有点像什么强抢良家闺女的流氓，抢来的女人都随便往家里带，还要安慰女人们不要害怕自己很厉害能保护她们，并强迫她们忘了自己原来的家人？ 她越想越觉得。 自己所谓的这个家，好像成家有点不太干净。 管她呢，反正她才是这里的主人，她喵什么就是什么，她喵了算。 第630章 魔女们的夏日(1 浅浅的新家倒是不难安置，以魔女的本事在地上挖个坑一点都不难，符不离随便捡个树枝，以剑技刺入大地，便开了个两米多深的坑。 如此多插几下地面，便能在地面上开个能容下浅浅躺下的坑。 这样的坑道就算是用来给宠物住都显得有些寒酸，埋口棺材进去给莉莉丝住还差不多。不过毕竟浅浅身体状态实在不对，急需一个封闭且安静的地方静养安抚一下情绪，而她也习惯生活在地下，这种地方作为暂时栖身的地方，也还算说的过去。 过几天再请几位工匠来为她修个地下室好了。 魔女再神通广大，也很难徒手修建一座漂亮的地下室。 浅浅对这个小坑并不讨厌，她之前居住的巢穴环境也没好到哪去。再者，她太久没接触人类社会，远处的高楼大厦她光是看着都心头有些畏惧，就算符不离告诉她那些是人类居住的大楼，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楼盖那么高，一定会倒塌吧？再说，人类的本事究竟是怎么做到盖出那么巨大的房子的？ 不理解的东西总让人容易畏惧，所谓的人类究竟还是不是她印象中的人类，她现在都有些怀疑。 她能够从普通人变成魔女，那是不是其他人就能变成什么魔王，恶魔，远古巨兽？ 还是这种简单的小坑好，缩在里面就能安安心心地什么都不管。 符不离在坑里用棉被铺了一层可以暂时躺着的地方，又外卖买来了床单在周围略微铺了一下，好让浅浅不至于弄脏身子。坑挖的地方在山脚下，这里有阴影，不会被太阳直接晒到。旁边不远处就有小溪流，土壤潮湿，而且有很多植物，如果浅浅真的饿了，旁边的草木都可以吃。这些鲜嫩的植物是不错的口粮，如今是不能完全以人类的目光去看待浅浅的。 当然，符不离也准备了一些牛奶和水放在了坑里，好让浅浅也能吃点更像人类的食物。等浅浅状态稳定下来，再考虑带她熟悉一下人类的社会。把她暂时关在这里，也只是权宜之计而已。 浅浅没什么怨言，躲在坑里她就地躺下，蜷缩成一团，并闭上了眼睛。 如今几乎身为阶下囚的她，自知自己的处境已然由符不离说了算。她心头的恐惧未能化解，能在这里先冷静一下，也是她自己的愿望。 符不离一点都不吝啬被褥，厚实的被褥软的很，浅浅其实挺感激。 她以为这么柔软且崭新的被褥是很昂贵之物，能给她这么一个囚徒，符不离已经十分客气了。 符不离心里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一再告诉她回头会给她造一个更好的居所，起码也要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浅浅不会用手机，信息素传递的距离也没有远到小月饮楼能接收到的程度，所以还是需要有人来照看。 李悠悠第一次见浅浅，从木板的缝隙里能看到浅浅熟睡的样子。 听闻符不离北上大漠的故事，她也对这位魔女有几分好奇。 以李悠悠的能力，符不离并不担心会出现什么岔子，只是叮嘱了一下李悠悠这位魔女和其他魔女并不同，她并没有那么强健的体格，是需要她们保护的存在。 小龙萝照看乌露回来，已经是半夜的事了。她又带了许多食物去见乌露，乌露也会在她到来时醒来。她与小龙萝已经十分熟稔了，乌露会和她说许多梦里的故事，不会做梦的小龙萝听的津津有味，就这么一天时间就过去了。 没了李悠悠、小龙萝和苏伏的小月饮楼，符不离还有点不习惯。 晚舟和银河都不是她能随便命令的动的人，虽然银河大概率会听她的话，但她总下意识地觉得，这位自己的母亲大人，还是供起来比较好，让她老人家活动身子，实在是自己的大不孝。她是用来镇宅的，不是用来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的。 晚舟自不必多说，她要出来了，指不定有什么大乱子。 淑月也是能拜托的人，不过自己接收小月饮楼本就是因为淑月想偷懒，没有太多宠物命令主人的道理吧？虽然她也不太觉得自己就是单纯的宠物。 没人能使唤，符不离竟然久违地在小月饮楼里感觉到了一丝无聊。 很久没有亲自捣药，自己随便捣捣，脑海里便忍不住浮现出李悠悠捣药时粉色长兔耳摇晃的模样，煞是可爱。 也不知道李悠悠现在和浅浅相处的如何了？ 符不离没有太多和病人聊天的习惯，虽然病人总是喜欢和她套近乎，但她总是冷脸相对。如今她可是小月饮楼的主人，不能随便让人看不起的。有些人能把她当成可爱的小猫娘不假，但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她都要是高高在上的小月饮楼的主人。 因为太无聊又走不开，她难免会在病人身上找些乐趣。 血毒的症状她已经有了很好的延缓办法，饭团阿姨如今的容貌已经年轻得不像位妈妈，她笑容可掬地来这里，符不离也不再像以前一样热情地对她，只是冷漠地帮她把把脉，然后就让她离开了。 听说她离婚之后又找了新的老公，是位很有钱的男人，看上了她的姿色。她也不用再做饭团了，现在是个全职家庭主妇，甚至孩子都不要她带。她身上的穿着也华丽了不少，不像个穷苦人家。 这些变化并不是符不离的初衷，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以及那浑身胭脂的味道，符不离没有回答她为什么自己不给她好脸色，只是说自己现在很忙，懒得再解释那么多了。 不管如何，饭团阿姨如今生活的还算滋润，就不算什么坏事吧。只是可惜，大概吃不太到她做的饭团了。 那饭团也没有多好吃。 只是嗜好甜味的她，在头一次那么喜欢的甜味的时候遇上了饭团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小月饮楼里所有的事都落在符不离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其实一整天是闲不下来多久的。习惯了整整齐齐的小月饮楼，她也看不太惯桌椅被随便弄乱，更不喜欢地面残留垃圾的样子。 可亲自打扫又实在让她犯懒，一边心里嘀咕真脏，一边又不愿意动，最后她横生一计，既然你们想要我给你们看病，那么打扫个卫生也是举手之劳吧？ 这可是桃桃为数不多提出的要求，病人们自然是抢着去做，做完之后还跑来眼巴巴地看着符不离，希望得到她的一星半点的赏赐。 她本不想付出什么，可人家确实认认真真的扫地了，自己给一点奖励也没什么问题，于是随手送了半葫芦龙涎灵药。 那人如获至宝，好好地珍藏了起来，惹得周围其他人纷纷投去无比羡慕的目光。 “知道吗，凡是桃桃小姐送出来的东西，没有一个不是无价之宝！能得到她的一点赏赐，这辈子都不用努力了！” 她听到有病人这么小声地嘀咕，不由好奇了一下，随后抓住了说话的人，问道：“你们说无价之宝？我送什么了？” “这个……” 见那人吞吞吐吐，符不离一笑：“呐，你要是把我说高兴了，我说不定也能送你一点东西呢？你难道不想要？” “要，想要！请务必给在下！！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知无不答！” 江湖人但凡有点门路，都知道离月牌的传说，而离月牌出自于桃桃之手，也是世人皆知。大家都不清楚桃桃究竟拿了什么好处才送离月牌给别人，有人说是为了练手，有人说是暗地里有贵人相赠，有人说是神医任性，总之，传说之下，离月牌的江湖价值已经变得极高。 只是令牌使们要求太过严格，只获得离月牌却得不到令牌使们的认可，离月牌也不过是废牌一张，已经有人通过实践得出了这一结论。如此，离月牌自然成了无价之宝。有些收藏家明知道只拿到令牌没有什么意义，却还是想要重金收购令牌收藏，更是让离月牌的贵重上升了好几个层级。 而另一方面，符不离在北漠送出去的珠子如今已经流通到了市场上。珠子的来历许多人都看到了，毫无疑问指向了符不离。而那珠子市面上的交易价直逼七位数，买下的人是无双城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法师，拿到珠子如获至宝，每天戴在身前，形影不离，让众人都怀疑让这老头子不到七位数买到珠子是不是让他占了便宜，毕竟他身上其他宝石大多都在七位数以上，也没见他天天戴着炫耀。 再有她之前随手送出去的药丸，无不是效果好的出奇，世人大多在争。光是昨日送出去的“龙涎灵药”，就已经在市场上被炒到五位数的价格，眼下还在涨。 听完他的话，符不离一时对自己的身价略微产生了一点点迷茫。 总有种自己送出去的东西是自己拍马都赶不上的价格。 她也不吝啬自己的承诺，一小瓶龙涎灵药送出去，那人自然高兴无比。 看他那么高兴，符不离心头一时又有些酸楚起来。 自己当初可没见到谁那么好心送自己这么值钱的东西，自己可是真的饿过肚子的。 不行，不能这么便宜他，得让他再付出点什么才行。 “这药可不是白给你的，明天你还要来打扫卫生，知道吗？” “好好，桃桃大人吩咐什么，小的就做什么！” “算你识相。” 不知道为什么，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夜幕降临，将所有病人都赶出去，外面围观的人也赶走，小月饮楼要进入自己的时间了。 小龙萝就是这个时间回来的，李悠悠还在外面陪着浅浅，据说浅浅一直在睡觉，没有醒来的迹象。 本来应该让小龙萝替代一下李悠悠，不过李悠悠说不需要，李悠悠刚刚才和浅浅搭上话，她还想和浅浅聊一些女孩子的话题。比如当初拓跋容究竟和浅浅做了什么，他的父母亲戚都如何了，云云。 “不离姐姐看起来不太高兴？”小龙萝十分清晰地注意到了符不离的情绪。 符不离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 “感觉少了你们，好不习惯。” “当然了，不过我们不是都在这里吗？”小龙萝笑道。 “是啊，我已经离不开你们了。我只是在想，小月饮楼到如今这个规模，是不是该再请两个员工呢。” “好啊好啊，想变成魔物的人可不少，要不，我出去再帮你找一找？” “倒是也不用了，别再找回来一只乌露。” “世上哪有那么多魔女。不会的啦。” “那个，你觉得那两兄弟怎么样？我一直觉得只有他们两个男人有点奇怪。要不……” “好啊好啊！我也觉得，不离姐姐为什么会招男人。” “我……哎，感觉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看他们自己愿不愿意不就好了。” “万一他们愿意呢？” “那……那我就只好动手了。” 正聊着天，淑月从另一边带回来了些果子回来，分给了符不离和小龙萝。 果子很好吃，魔域的果子特有的血腥味实在美味。 魔域的植物在淑月的催动下成长很快。 人间的树木也一样，院外的桃树茁壮生长，如今已经有一人半高了。 只是不知道今年能不能结出果子，要是可以，过不了多久就能吃上新鲜的桃子了吧？ 桃桃其实还挺期待吃上一口自己摘下来的桃子的。 毕竟总被喊桃桃，听多了，也难免觉得桃子和自己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 “苏大哥，你确定这样没问题？”魏涛道。 “我有分寸。”苏伏道。 “可是，这也太冒险了。你只是一个人，他们可是有好几百人啊。他们要是不听话，你一个人要打几百个？他们这些人根本不讲规矩，苏家的名号根本镇不住他们的。” “哈哈，涛弟，我已经离开苏家很久了，苏家和我没关系了。我现在是桃桃的人，我有分寸，他们可以瞧不起你，可以瞧不起我，可要是瞧不起桃桃，瞧不起小月饮楼，那别说一百个，就是一千个，我都要教训教训。”苏伏笑道。 “可是……你……这身体没问题吗？” “当然，我呢，已经不一样了。” 月色下，站得笔直的苏伏，俯视着只有一米七的魏涛。 魏涛抬头看着她，一头及地的超长发简单的扎成两侧马尾，白皙的肌肤，高挑的身子，柔顺的白裙，可爱的白袜，精致的小白鞋—— 却被那一双红瞳晕染地格外冷艳。 素手轻捋发丝。 这一世的所有温柔，都已经有了主人。 留给世人的，只要这一抹清冷就足够了。 第631章 魔女们的夏日(2 这世上总有些恩怨情仇难以消解，就算一世为人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可只是活着，就会惹得一些人不痛快。 苏伏是世家子弟，外面冤家一直不少。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如今的苏家，谁想招惹也得掂量下自己的本事。若是苏家真的报复起来，寻常人家可未必遭受的住。 可魏家两兄弟就没什么背景了。两人都是自幼开始练习猎魔之法，踏上猎魔之路是跟随着叔父的步伐，而他们的叔父也并不是有德之人，两人很早就离开了叔父，自己闯荡。 江湖上的年轻人总是容易意气用事，而正是少年意气，最容易吸引到相似的人。 魏家两兄弟能遇上苏伏，并有机会能与苏伏一起闯荡，是两兄弟天大的气运。 可他们毕竟不是苏家的人，朋友这层关系可大可小，君子之交淡如水，旁人也根本没把他们两人和苏家真的挂上钩。 他们的叔父对他们两人的栽育尽心尽力，尽管他在外面脏事烂事做了一堆，却从来不许两小辈掺和他做的那些缺德事情。叔父还找了几位师父来教育两后辈，虽然叔父的名声不好，可魏家两兄弟，见到的人都会奇怪他们两和那个缺了两颗门牙一脸刀疤的贼眉鼠眼的小老头会是一家人。 叔父年纪大了，一辈子闯荡没勾结起太多党羽，结果就是能力不足之后，过去欺负过的仇家一一找上门来，今天踢个门，明天丢两盆大粪，更有甚者会趁着他上厕所没擦屁股，冲出来乱棍将他打得头破血流。 他叔父毕竟老了，这样的老头子死了也就死了，让他活这么大岁数就已经是便宜他了。 旁人寻他叔父报复总有些不够尽兴，既然他们的叔父如今已经没了再继续猎魔的能力，只能在家里养老，那么当初被叔父欺负过的仇，就落在了被叔父喜欢的两小辈身上。 魏屈的能力比魏涛强上不少，可终归是死了。 虽然被追授了白袍英雄，也算死的轰轰烈烈，可空有名号，他一死，形单影只的弟弟就成了仇家的目标。 好在仇家内部也并非没有好人，在魏涛将要被围堵的前一天，提前给魏涛送了个小道消息。 从明天开始，别一个人走，一个月内，别消失在大众的视线之中。 魏涛自知自己应对不来，世间最可怕的事不是突然遭遇意外，而是明知道意外要来，却不知道如何躲避，如何应对，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等着自己遭遇不幸的那一刻。 魏屈死的实在仓促，他没能留下太多东西给弟弟，但却将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留给了他。 那位朋友如今的面貌实在变化太大，当魏涛第一眼见到苏伏的时候，就被她的容貌迷住了，甚至忘了要去寻苏伏这件事。直到面前这位高挑的女子注视着他半晌，柔声问他何事匆忙而来，他才连忙回道：“我找苏大哥。” “就是我。”兰声轻吐。 苏伏本就是个翩翩公子，骨子里有几分柔情。变成女子之后又在小月饮楼里当服务生许久，耳濡目染之下，也有了几分女子的温柔。 人都是会变的，会根据自己所处的环境，所谋的事业，所追求的梦想而改变自己。 她从不觉得自己辜负了自己，也没觉得自己对不起谁，所以见到魏涛，她也不觉得自己需要遮掩什么，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见了他。 没有害羞，没有胆怯，平静如水。好像她早就如此了，而魏涛，也不过是她的一位熟人而已。 她是能平静的下来，可魏涛哪里能平静下来，他眼珠子都差点瞪掉了下来，嘴唇哆嗦，一时间失语的厉害。 苏伏与苏伏的关系，旁人其实并不知道。世间知道苏伏行踪的人寥寥无几，大概也只有魏涛能让苏伏主动承认一下自己的身份了。 得知苏伏经历的变故，魏涛一时长吁短叹，怎么也无法把眼前的苏伏当做自己熟悉的那个苏大哥。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魏涛的来意苏伏告诉了李悠悠，当时的符不离已经离开了小月饮楼，她受符不离命要保护李悠悠的安全，理应不该外出。她本意是想让魏涛在这里住下，就算旁人再怎么嚣张，来小月饮楼造反也实在有些过分了。只要魏涛留在小月饮楼，她就能百分百保证魏涛的安全。 可李悠悠却觉得，魏涛在这里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躲避终归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还有自己的生活，若想以后好好活下去，将那些想要伤害他的人一个一个揪出来好好驯服了才是办法。而且如果魏涛就在小月饮楼躲起来，那显然是知道被人盯上了。 躲起来确实无可厚非，可这么做想伤害他的人必然知道他得到了消息，一来失去了反制敌人的先机，二来可能让敌人产生戒备，三来可能对那个通风报信的人不利。 李悠悠完全有自保的能力，就算这里没有符不离等人坐镇，李悠悠自己的本事也并不算弱。她平时不显山露水，不代表她就还是那个平凡的女孩子。再说，还有晚舟在这里，其实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她大可以随着魏涛一起去会会那些人。 苏伏是受符不离的命令留下来守护她，这可是符不离的命令，她无论如何不该违背诺言。 “要不，我们过两招？”李悠悠道。 “不好吧？我好歹也是身经百战，怎能欺负于你。” “你又怎么断定是欺负我？” “可……” 苏伏还想说些什么，却忽得察觉到磅礴的魔力汹涌朝着自己压来，她连忙躲开，而李悠悠却一步一步逼上来。 她一再退避，本是想着自己身法了得，退避只是轻轻巧巧的事，可随即便发现，她其实并不能很轻松地将所有探来的魔力都挡在外面。 她心头大惊，不由重新审视起了面前这位有着粉色发丝，以及柔柔弱弱的，耷拉着的兔耳的小姑娘。 李悠悠微笑着，朝她靠近。 一身粉色的裙子，粉色的绣花鞋，白色的裤袜，颇为古旧的打扮，怎么看都是位柔弱的小姑娘。 可那身周的魔力宛若触手一般，在疯狂剥夺着苏伏的躲避空间。 显然李悠悠确实不太会战斗，这样强大的魔力以这种方式攻击别人，实在有点大材小用，可正因为魔力够多够纯粹，那每一根魔力触须都有着极其强大的威压，不仅能振开苏伏试图抵抗的胳膊，还能转眼间就将苏伏包裹其中，吊在半空。 “如何？”李悠悠道。 “……你原来这么强？”苏伏惊讶地看着李悠悠那双猩红的眼睛，如同兔子一般的红瞳闪烁着的分明是柔弱的光，可这魔力，哪里是什么柔弱的兔子，就是吃人的老虎都未必有这样的本事。 “我也不是一直都没有成长哦。”李悠悠道，“不离在成长，我也在成长。我也好，你也好，都是不离身边的人，既然是她身边的人，就不能成为她的累赘。你也知道的吧，累赘终有一日会被抛弃，所以呢，为了她，为了我们自己，我们都必须要变得更强。她是不一样的女孩子，她总有一天会以君临天下的姿态出现在世界上，那时候，我们也要能有站在她身边的资格不是吗？” “你的魔力与她的不一样，你不是从她身上学的。” “她有她要做的事，我又不是她，当然不用什么都学她。我的魔力来自于她，但我的能力是银河和唐叔教我的。那只狐狸也教了我一些没用的知识……这不重要，我偷偷缠着她们教我，她们都同意了。怎么样，我也很厉害吧？” “是啊……” “不过这种事你就不用告诉不离了，她不需要知道这些。” “我明白。” “所以你就安心去吧，小月饮楼不会因为你不在就有什么变化，但是你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不是吗？好好珍惜他，不要让你的兄弟失望。再说，你觉得符不离会愿意看到魏屈唯一的弟弟受苦吗，她可是个好心泛滥的家伙。” “好。那么小月饮楼就靠你了。” “小月饮楼不仅有我，还有晚舟，有我李家，还有这里的许多义士，还有你。但是魏涛只有你了，安心去吧。” 追逐梦想太过遥远，不过追随一个人的脚步很轻松。 听闻了李悠悠的话，苏伏忽得有些心思清明了起来。 她是想要伴着符不离同行的人，她在小月饮楼里也确实不是为了成为这里的一个普通打工人而活，她想陪着符不离，想看看符不离会怎样，想知道符不离的梦想是什么，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未来，会被这样一个女子改变成什么样。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她也不需要退路。既然如此，何必在这里忸忸怩怩。 苏伏略微打扮了一下自己，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妖娆而惹得太多的目光。符不离与李悠悠都很热衷于打扮她，给她加上了许多麻烦的饰品，比如红色的绳结，过大的蝴蝶结，十字架项链等等。 这些东西带出去太过于麻烦，只要一身朴素的衣裳就够了。 “路上小心，不要忘了，你的背后还有小月饮楼。”李悠悠为她送了行，并叮嘱道，“别害怕给小月饮楼惹事，为了他的安全，光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苏伏点了点头。 符不离不在的时候，李悠悠就是这里的主人。 不过符不离在的时候，李悠悠也从来不让人觉得她是摆设或是侍从，她的存在总是那么鲜明，习惯了她的存在，倒是觉得小月饮楼已经和她的存在融为一体了。 这种事苏伏没有多说什么，正如李悠悠说的一样，她也需要提升自己。帮助魏涛，也是对她自己的历练。 符不离不让她离开小月饮楼的另一个原因是，她从魔域回来，其实还不太适应身为人类的自己。她需要克服作为魔物的嗜血与疯狂，那些情绪这些日子在小月饮楼里当服务生已经磨合的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遇到敌人的时候，还能不能忍得住呢？ 她可是在魔域里厮杀过无数魔物的人，已经不是那个连自己的兄弟都保护不住的废物了。 “苏大哥，他们好像来了。” 故意从寻常无人的巷道往家走，魏涛听到了风中掺杂的一丝不寻常的声音。 苏伏停下了脚步，驻足停下，微微侧头，一双秀目盯向了身侧围墙之上。 墙上君子融于黑暗，却没能逃出她的瞳。 对上那一双红瞳，墙上君子手中刀光暗露寒光，一时间，周围寒光四起，宛若银色的海。 “你们是谁派来的？”苏伏镇定无比。 对方当然不会回答，合格的杀手绝不会如此轻易就暴露自己的信息，哪怕明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 “那么你们有没有兴趣知道我是谁？”苏伏将手搭在了魏涛的肩膀上。 被苏伏轻柔地搂在怀里，魏涛微微有些受宠若惊，心头只能不停叮嘱自己，这位是自己的苏大哥，不要乱想，不要乱动…… “看来你们不认识我。我是小月饮楼的敷敷，也是他的姐姐。你们要动手之前，最好想清楚，你们想要面对的是什么。” 小月饮楼，并不是谁都知道这个名号。 即便偶尔听到些传说故事，也很难把故事与现实画上等号。 月光在寒光中闪烁，苍白得像是死人的脸。无数寒光涌向两人，那架势分明没想留下活口。 刀光倒映着的残影中，苏伏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猩红的眼睛，与猩红的指甲，分明让那一抹淡淡的月色染成了最深的红。 不需要什么刀剑，她的指甲就是最锋利的武器。 道理不是用来说给人听的，是要让人明白的。讲道理也未必要用嘴巴，用拳头、子弹、斧子、指甲都是一样的，没有太大的差别。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的是谁派来的了么？”绣花鞋实在不适合战斗，主要是被符不离要求穿上的白色丝袜实在滑的厉害，稍微运动一下鞋子就自己掉了。 穿着白丝的脚狠狠踩在刺客的咽喉，白丝好到令人赞叹的布料甚至没有被她锋利的脚指甲切断。 被扼住咽喉的刺客隐约能感觉到她脚掌下的一丝柔软，以及那再进一寸就能让自己就此殒命的危险气息。 “是莫家，莫方命我来的！女侠饶命！” 他终归是服软了。 只是教训一下魏家小子，拼上命可就太不值了。 “原来如此。” 苏伏收回了脚，回头看去，身后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 她暗暗吐了口气。 太好了，忍住了，没杀人。 对她而言，这何尝又不是一场试炼。 第632章 魔女们的夏日(3 魏家如何惹来的恩怨，苏伏并不在乎。就算是天大的恩怨，到了魏涛这里也该结束了。 这个世界虽然被定下了诸多规则，可规则束缚不住人心，尤其是猎魔人，意气用事比比皆是，恩怨仇杀屡见不鲜。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且不说能不能抓到凶手，就算抓到了，也顶多坐牢赔款，无论凶手付出多少，也换不回逝去的生命。 这些刺客分明是冲着杀人灭口来的。 苏伏没有杀死他们，但皮肉之苦肯定少不了。 刺客们不过是收了钱的狗，狗能把主人供出来就够了，留他们一命也无妨。按照规矩，刺杀失败还供出了金主，他们的刺客生涯也就到此为止了，任何一个愿意售卖刺客服务的门派都绝不会允许自家派出去的刺客透露金主的信息的，他们已经犯了大忌。 比起那些死不松口的刺客，苏伏还挺喜欢这些不太称职的刺客。 莫家吗。 能请得起这三十余人的刺客团队，手笔着实有些大。 既然如此，那么就只要去莫家做做客了，尝尝看他们泡的茶，究竟有几分滋味。 比起苏伏，魏涛实在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光是这一片跪倒一地的刺客，就足以让魏涛心惊胆战，听闻苏伏要前往莫家，更是大惊失色。 “苏大哥，你不必为了我这么冒险，既然他们想杀的是我，我躲就是了，躲到他们找不到我的地方不就好了？” “那和你被他们杀死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我还活着啊。” “你是我兄弟魏屈的弟弟，你叫魏涛，任谁来，都别想改。” 明明如今是位好看的女子，可说出口的话，清冷得让魏涛都有些毛骨悚然。 明明无论肌肤还是打扮都白的惊人，可正是这一抹白，让她身上那并不算多的红，显得格外刺眼。 过去的苏大哥明明是个阳光温柔的男子，只是在苏大哥边上，便有着如沐春风的温暖，可如今的她，倒有几分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眼神中有的只有决绝与冷漠。 苏大哥不是那个苏大哥了。 也许，正如她口中所说，她如今是小月饮楼的“敷敷”，要远远甚于曾经那个翩翩公子苏伏了吧？ “走吧，” 莫家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花了上百万请的刺客团队居然会失败。家主莫方坐在魏家叔父魏贤良的面前，轻摇着扇子，踱来踱去。只要魏涛死的消息传到并告诉魏贤良，那么他与魏贤良最后的恩怨，就能在刀抹过魏贤良的脖子后，一笔勾销。 “莫方啊莫方，这一辈子你本事斗不过我，风流也风流不过我，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还死在了我手上，哈哈，到最后你想赢我半分，还只能对小辈下手，你莫家的脸面，到你这就全丢光了，哈哈哈。”魏贤良气息微弱，满脸血痂，却还是咧嘴笑着，露出他那缺了门牙的嘴。 “住口！谁允许你说话了？！” “忒！”魏贤良眼看气息殆尽，却还是蓄了一口血红色的浓痰，不偏不倚吐在了莫方的脸上。 “你找死！！！不，你还不能死。我给我莫某人带来的一切，我现在要一点一点从你身上收回来。害死我儿子你很高兴是吧，很好，很好！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莫方冷笑道。 “老不死的东西，你也没几年活头了。我魏家就算没了后，能托你下水，也值了，嘻！” 一辈子没服过谁的魏贤良，嘴巴上从来没饶过谁，甚至没饶过他自己。 他巴不得自己早点死掉，哪怕是死在魏涛前面，也能让他这幅半老残躯死的安心一些。 这个江湖就是这样，当年再如何亲密的兄弟，到头来也未必没有反目成仇的那一天。怨恨不会消失，只会累积成炸弹，到终于无法被压制的那一天爆裂，将这一辈子积累的一切，都付之一炬。 这时候再和莫方说那些旧事已经太迟了，他也不是个愿意低下头来求人的人，若是这怨恨解不了，那就带到地下去好了。 他相信，有他在地下咒着莫方，这老小子也活不过几日。 “我看你这张嘴也不想要了？” 世上折磨人的方法有千千万种，人类对人类的恶意从未止息，花样繁复，甚至还一直在推陈出新。 三更退了刺客，五更回到魏家，给魏屈的灵牌前添了三柱新香，又见了魏母。 沐浴更衣，打听了一番莫家的位置，鸡鸣时分，两人已然来到莫家门前。 莫家并不是什么猎魔世家，发展之初只是地痞无赖团伙，形成了规模之后，常常以帮派自居，不过也只是一群流氓罢了。 庭院门前停着三五辆豪车，几位小弟看到一男一女走过来，径直上前，掏出棍子：“你们是什么人？” 白发女子素手一抬，便是将看门之人掐着脖子举在了半空。 “你们老大在哪，带我去见他。” 白发女子也不打算问手中之人，而是看向了旁边几位。 他们不过是看门狗罢了，哪里知道什么别的消息。他们只知道，如果放任这两人进去，他们肯定要挨一顿狠揍，饭碗不保都是小事，少几个手指脚趾都是常事。 可方一交手，见了红，众人便纷纷抱头鼠窜。 比起手指脚趾，还是命更重要。 乌合之众只打顺风局，自古以来一向如此。当白衣女子带着一身如剑煞气直刺莫家大门，门根本只是虚设。 走过莫家的大院，踏入莫家的大楼。 一楼大厅供着两把宝剑，被苏伏踮脚取下，在手中掂量了一番。 她有好一阵子没用剑了，比起剑，她的指甲要锋利的多。一寸短一寸险，她那几乎不死的身躯根本不必自保。 “你们是谁？我莫家与你何怨何仇？” 来挡路的女子一脸怒意，秀脸上满是英气，持一柄软秀剑护在老人身边。 莫娟，莫方之女。 魏涛认识她，可她不认识魏涛。 魏涛的手机忽然响了。 “小子，你叔父在我手上，快要不行了，你小子最好乖乖过来见他最后一面。”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尚且张扬。 “爹——快回来！” 而不用魏涛说什么，莫娟一开口，电话那头的声音便瞬间变了。 “你在哪？！怎么可能！！” 苏伏挺身走到莫娟身边，莫娟舞剑而上，剑锋被苏伏两指夹住，轻轻一拉，便将莫娟整个身体都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少女一头摔入苏伏怀里，被苏伏抱住，一时毫无还手之力。 她疯也似得疯狂咬苏伏的身体，想要换取一丝挣扎的机会。 可她这么做并不理智，若是苏伏有杀意，她早死了，若是没有杀意，这时候妄动并不会体现出她的坚强，反而只会让她的处境更加危险。 身为莫方的女儿，发现对方没有直接杀死自己的意图，就该好好沏壶茶，招待一下二位，坐下来好好聊聊。当武力不如对面的时候，妄用武力只会招来更猛烈的报复罢了。 苏伏被咬破了好几处皮，不过她纹丝未动，就那么抱着莫娟，直到莫娟发现抱着自己的女子真的只是抱着自己，无论自己拳打脚踢还是撕咬都不还手，终于知道了两人之间的差距，这才安静了下来。 “够了吗？”白衣女子轻柔地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去沏壶茶吧，我们陪阿姨坐会。” 老人看着两人，对着莫娟摆了摆手：“听她的话，去沏茶吧，然后走吧。” “奶奶！” 老人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快走。 莫娟走了之后，苏伏才带着魏涛来到老人身边坐下。 “还是有几分像的。”老人看着魏涛，笑了笑。 当莫方火急火燎回到这里，看到老人与身边两人，还有站在一边正蹙着眉盯着白发女子的莫娟，一时心头一咯噔。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白发女子身上。 “你是什么人？” 苏伏站起了身：“小月饮楼敷敷。” “小月饮楼？不是那个医馆吗？你是小月饮楼的人，掺和我们的家事干什么？” 苏伏摸了摸魏涛的脑袋：“他是我弟弟。” 莫方愣了愣，看向了魏涛。 魏涛一双俊眼，冷冷盯着莫方。 苏伏从一边拿起从一楼取下的宝剑，在手中一抹剑锋，随后一声剑啸，旁边的供桌被一剑劈断。 莫方心头一惊，虽然断桌距离他尚远，他还是下意识地一躲。 “你与我弟弟的恩怨，就同此桌，就此断了吧，如何？”苏伏道。 小月饮楼。 小龙萝肚皮朝上，毫不检点地将裙子掀到肚子上面，露出了她的安全裤和小肚腩，一手拍着肚子，一手抓挠着自己身下尾巴上的鳞片，还在吧嗒着嘴。 幸好中午没有外人，要是这副模样被外人看见，只怕要当成哪家的疯丫头了。 符不离可不会像她那副傻样，吃个西瓜就把自己吃成了圆球，两片西瓜吃饱就好，实在没必要把自己撑坏。 正是夏日最热的时候，符不离身体虽然不会生病，可长长的毛发总容易发痒，在阳光底下晒一晒，会觉得好一些。 抬起手试图遮挡阳光，锐利的阳光早已将她的双瞳逼成一条缝。 阳光穿透了她的手指，让她的手指粉粉嫩嫩地发着光，里面细小的骨架也清晰可见。 看着自己的那小骨头，她忍不住想，平时自己吃的鸡爪是不是骨头也就这么大？ 往常披散的头发，被她绑成了一对较高的双马尾，如此一来背后就不会太热，躺下来也没那么容易压到头发。躺在阳光下面玩着手机，偶尔抬起脚伸展一下身子，踹两脚空气，并不是因为她和空气有仇，只是躁动的身体总该做些什么才能平静下来。 时隔大半年，当初魏屈带她玩的游戏居然出了第二代。上一部玩通了，得知这一部已经推出，她忍不住便下载下来玩了玩。 不过这一部意外的简单，她并不知道是自己变强了还是游戏变简单了，随随便便便快要通关了。 正午的阳光带着西瓜的清凉气味，惹得她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手指也不由自主地舒展了一下，然后手机便啪叽一下砸在了她的脸上，砸出了“唔咕”一声叫唤。 她连忙拿开手机，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被砸疼的鼻子——小猫娘的舌头比人类要略长一些。 不过犯困了也就没有继续玩的必要了，午睡时间好好睡一觉才是最完美的中午。 趁着太阳正热。 “唔咕！！” 符不离连忙坐起，一边用舌头舔着鼻子，一边望向了罪魁祸首。 又被手机砸了。 淑月坐在旁边的桌子上，手低垂着，趴在桌子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作为成熟的大人，肯定不能像小孩子一样躺在地上睡觉，有些不成体统。 似乎是因为睡着所以手机脱手掉下来了。 从地上捡起淑月的手机，符不离略微有点郁闷，不过好在有她的鼻子作为缓冲垫，淑月的手机并没有摔坏。 拿起手机，屏幕尚且亮着，上面在播放的视频内容似乎因为碰到符不离的鼻子而被暂停了。 她好奇地竖起了耳朵点了播放键。 “燕子，我不能没有你啊燕子！” 她连忙又点下了暂停键，回退到自己刚刚点开的位置，端端正正地放回到淑月身边。 虽然心里喜欢淑月的地方还是挺多的，可她的品味，符不离还是一直不太能苟同。就比如淑月总爱用一朵大概是月季的花做头像，喜欢听一些上了年纪的歌…… 可能是淑月年轻的时候喜欢看的东西吧？ 不过淑月年轻的时候也没有这些东西吧？说不定这种东西对她而言还挺新潮的？ 再次闭上眼睛，远离了桌子底下，阳光暖洋洋的，没有第三个手机砸脸，她很快也就睡着了。 睡着的猫尾巴摆来摆去，戳得小龙萝痒痒的。睡着的小龙萝下意识地抓住了那条猫尾巴，盖在了肚子上。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吗，你们这的那个敷敷去莫家被抓起来了！” 门外有人嚷嚷。 银河放下了茶杯，走到门前，打开门： “嘘！” 第633章 魔女们的夏日(4 午睡罢，迷迷糊糊还没睡醒，刚舔了几口冰棍想要提神醒脑，就听到旁边有人急不可耐地说着敷敷什么什么的。 符不离想了半天，自己会被叫桃桃，会被叫离离，会被叫小狐狸，好像从来没有人叫自己符符，而且自己什么时候出去在白玉城招惹了哪个帮派？ 这般面无表情地听了半天，那男子已经急不可耐了，符不离才有点好奇地问：“谁要是和我有仇，过来杀我就是了？” “不是你，是敷敷！” “你究竟从哪里听到这么个称呼的？哪有什么符符……” 小龙萝已经吃了三根冰棍，显然已经睡醒了，她附到符不离耳边小声道：“是苏伏。”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随后惊讶道：“敷敷是苏伏？” “不是你先叫的吗？” “居然有这回事！！” 既然苏伏遇到了麻烦，而且似乎还和小月饮楼扯上了关系，那么果然还是要去看看比较好。 让小龙萝替代李悠悠去照看浅浅，然后李悠悠回来看店，她则去那个莫家看看，把敷敷带回来。 真是一群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呢，遇到了问题还是得自己出马。 她心头暗暗念叨，然后换了一身黄色的露肩短裙，头上顶了个猫耳草帽，脚上穿个黄色带着红色蝴蝶结的凉鞋，脚腕再套上两圈蕾丝腿环，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仪表，便走出门去。 她的竖瞳有时候会吓到陌生人，如果不带草帽，这么大的太阳她很难自己把眼睛调整回来。为了避免让自己显得太过凶恶，所以草帽也是蛮重要的道具。 莫家的位置地图上没有标明，问旁人知道的也不多。要去把苏伏领回来，好像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不过李悠悠忽然给她发了条消息，是一个坐标，其中的意思不难推测。 这么热的天，以苏伏现在的身体在外面乱闯可不会好受的。吸血鬼的身子在外面被太阳晒可是有如身子被咬一般疼的，可千万别疼死在外面。 打车来到地图上标点的门口，跳下出租车，提了下凉鞋的跟，来到门前。 “请问敷敷在这里吗？” 门前的几位男子似乎刚刚被揍的挺厉害，身上伤痕累累，一个个无精打采，靠在墙边捂着伤口休息。 看起来刚刚被揍过。 不过不太像是苏伏的手笔，按照符不离对苏伏的了解，她一般用爪子或者剑多一些，那些钝伤应该是被棍子敲的。 “敷敷是谁？你又是谁？” 符不离从身上摸索了一下，摸出了二级猎魔人的身份牌：“我是桃桃。” “你是猎魔人？我们不招人，快滚快滚，晦气，老子今天不想见到女人。” “什么女人？” “叫你丫快滚没听懂吗？问您姆呢？” 符不离一时无语，抬起脚，一脚踩在了说话的男子的鼻子上。 中午才被砸了两次鼻子。 男子一时青筋暴起。 先是被一个陌生女人欺负，又是被自家管家揍，现在又来了个奇怪的小萝莉，区区二级猎魔人，竟然敢把脚丫子放在自己脸上。 欺负到祖宗头上了！ 不过符不离见他要站起来，又精准的收脚并瞬间又踢了一脚他受伤的胳膊。 “嗷呜！！！！” 男子叫的很大声。 符不离可太了解怎么刺激伤口更疼了。 “好好说话不行吗，你不想见到女人关我什么事。” 符不离丢下这句话，便自顾自地往里走去了。 看着符不离的背影，那男子捂着自己的胳膊骂骂咧咧，急的直叫周围的人拦住符不离。 符不离抬头看了看拦上来的五人，叹了口气。 “你们好好养伤好不好，还是说你们也想被踢两脚？” “老大说过，不许任何人进去。” “你们老大是不是叫莫方？” “我们老大的名字是你能直接叫的吗！”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见他们已经挺惨的了，自己也不是有什么乐趣非要听他们嚎嚎大叫，有点吵得耳朵疼，随后摆出一副笑脸：“大哥哥，要不你带人家去见一下莫叔叔？人家有事要找莫叔叔，只是不知道找的对不对。大哥哥，你一定会帮人家的吧？刚才对不起喵，人家也不是有意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扑闪着眼睛，微微摆动身子，黄色的小裙子也跟着摆动。 那男子脸上的神情僵硬了片刻，尤其是看到符不离身后的猫尾巴忽得变粗了很多，那毛茸茸的白色狐狸尾巴，光是看上一眼，就感觉整个人的灵魂都升华了，好像自己并不是在什么帮派门口，而是在天堂的门口，一位小仙子正在对着自己摇晃尾巴，等着自己回应…… “咳，嗯，也好……” 周围几个男子纷纷发出了奇怪的呼吸声。 符不离当然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就这么摆着肥厚的狐狸尾巴：“谢谢大哥哥。” 跟随着两位男子，一路朝着里面走去。 里面也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一路上也没怎么被拦着。 看门的大哥虽然没什么权利，可这么领着一位陌生的小女孩大摇大摆地进来，众人只以为是老大的安排，也懒得多问。 走到最里面的房间，推开房门，房间里烟雾缭绕，有点熏眼睛。 符不离闭上了眼睛，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皱着眉头。 房间里的众人纷纷看向了门口。 看门小哥对着莫方道：“老大，这个小女孩是来找你的。” 符不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里面的苏伏和魏涛，便跨过她小腿高的门槛，进了房间。 莫方一脸诧异地看着这位狐狸尾巴的小姑娘。 小姑娘路过他的面前，咳嗽了两下：“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不抽能活五年，再抽一年都活不到。快掐了。” 莫方虽然不认识小姑娘，一时也鬼使神差地把烟一掐，听了话。 符不离走到苏伏的面前，又看了看旁边的魏涛，伸出手，抓住了苏伏的手：“我们走吧。” 苏伏那一头长过头的白发配上白衣，着实显得不太像正常人，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苏伏只是站起来，就会很自然而然地变成苏伏牵着符不离的手了。 “你怎么来了？”苏伏柔声道。 “来看你啊，我不像是会放着你不管的人吧？”符不离道。 “这种事不用你亲自过来的。”苏伏道。 莫方咳嗽了两下：“你们原来认识？这位小姑娘是谁？” “我是小月饮楼的桃桃，你把我家敷敷关起来是要干什么？”符不离道。 莫方咳嗽的更厉害了。 苏伏道：“是我主动过来的。” “这样吗？” 魏涛也道：“苏大哥是因为我家里的事才来的。” “哦哦，有阵子不见，你好像壮了不少，不错嘛。”符不离拍了拍魏涛的肌肉。 魏涛有些腼腆，但碍于场面，他看了看旁边的莫方。 这种场合不太是叙旧的场合。 符不离将狐狸尾巴收去，又摆了摆手想扇去鼻子前的烟味：“你们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我也来凑凑热闹。” “你不知道？”魏涛道。 苏伏摇了摇头：“桃桃，这种小事不用你来的，我已经处理好了。” “那我不是白来了？不行不行。”符不离两手掐腰。 “这……” 事已至此，该说的都说完了，确实没什么要符不离去做的了。 不过符不离也不是没什么可做的，魏忠良在符不离的要求下被带到了这里，已然无法开口说话的他，在符不离的帮助下竟又能开口说话。 见到叔父被折磨得不成人样，魏涛心中苦楚，一时怒意横生，不过被符不离按住。 莫方是那种一看就很有故事的人，凶神恶煞的脸，留着一层专刮小孩子脸蛋的胡茬，西装笔挺。 他的故事比起那些会去小月饮楼的病人们并没有多有趣，听来听去也不过家里长家里短，所谓的拼搏也不过是图两个钱财名声。 莫家本就有些实力，笼络了当地许多势力，虽然不算什么大帮会，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门。莫方结识魏忠良最初的几年，两人宛若蜜月一般，同甘共苦，将莫家势力一步一步扩大，异己者大多被两人收服。 帮他起家了半辈子的魏忠良，得罪了诸多人，却在他成家之后被一脚踢开。他美其名曰为了家庭和手下，魏忠良背叛了他离他而去，可任谁听来都是他想独吞两人奋斗的成果，而魏忠良不愿屈居人下，被逼之下，他并未反抗，而是选择独自离去。 两人成家之初得罪的人很多，旁人找莫家的麻烦要掂量掂量，找魏忠良的麻烦却简单的很。那时两人虽然有别扭并未反目，而当魏忠良以叔叔之名带着莫家大少爷外出时恰逢旧冤，急着出头的莫家大少爷被魏忠良一刀砍死，自此两家彻底决裂。 究竟是谁辜负了谁，他自己没觉得，旁人可听的都清楚。 可魏忠良也实在不是什么好人，他最爱折磨人，常常做些多余的事，要说震慑力确实不俗，可也太过于容易与人结仇。莫方本不是什么嗜好折磨人的人，与魏忠良呆久了，这才染上了几分暴戾。 故事并不是很有趣，符不离闻了闻自己的身体，感觉自己身上的烟味有点太重了。 这件裙子回去要好好洗洗了。 两人成家之初都是以打手起家，那种收钱办事的人符不离一直都不甚瞧得起，就算如今混得人模狗样，她也一样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你想怎么处理？”符不离问魏涛。 他才是局中人。 “我叔父就算做了再多错事，也不该由他审判。”魏涛道。 符不离拍了拍手：“有道理，那么他怎么办？” 符不离指的是莫方。 魏涛看着莫方，见他脸色落寞，又拿起了一根烟点上。 魏涛走到莫方面前，道：“给我叔父也点一根烟。” 莫方噗嗤一笑：“你凭什么命令我？” “你们明明是兄弟，为什么非要走到今天这一步？都说失我兄弟如断手足，你却要如此对待我叔父！” “你不懂，世上哪有一辈子的兄弟，若是当年他不负我，他何必落得如今这副田地。” “你还是觉得是他负了你，不是你负了他？” “我负他什么？他什么不是我给他的？” 魏忠良咧嘴一笑：“涛儿，你听不出来，也听不懂，他是在嫉妒我哩！他样样不如我，也只有到了今天，才有底气过来欺负我年纪比他大罢了。小方，你我这辈子惹下的恩怨那么多，到临死了，嘿嘿，咱两也得斗一斗才好。我现在是斗不过你，嘿嘿，嘬嘬，来给我根好烟抽抽。” 那副模样看着实在像是老流氓。 莫方显然气得发抖。 符不离道：“快去，点根烟而已。” “我凭什么给他点烟？你们都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命令我！” 符不离嘻嘻一笑：“我就喜欢看别人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我专门跑过来，不能让我白跑呀。魏涛大哥都说了，让你去点烟，你不听我魏涛大哥的话，我可就要生气了呀。” “你又有什么本事！” 苏伏一双红瞳瞬间圆瞪，瞪得莫方心头一颤。 符不离娇笑一声，狐狸尾巴又冒了出来。 媚眼如丝—— “你问的真好，人家的本事就是，让你乖乖听话。不想你从今往后不能走路，或者不想你女儿落到人家手里，就乖乖听话吧~” 吓唬人的手段，符不离是不缺的。 不讲道理这一点上，他是越来越擅长了。 她确实不太想讲道理，魏涛偷偷跟她说了一句话，旁人没有听到，只有她和苏伏是听到了的。 “我叔父一直以来都在还当年的债，他自己的也好，莫家的也好。这辈子他都没有孩子，他觉得他害得莫方没有儿子，他也不该有了。” 一厢情愿，到头来有时候只是错付罢了。 莫方给魏忠良点了一根烟。 魏忠良咧嘴，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在莫方脸上，哈哈大笑起来。 “小方啊小方，你终于还是输了，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 笑着笑着，忽得不笑了。 竟是溘然长逝。 莫方狠狠捏着拳头。 “好了，你们这一辈的恩怨到此为止了，再让我发现你和魏涛有关系，可别怪人家欺负你哟。”符不离戳了戳他的腰，便带着两人离开了。 “小月饮楼是吧。”莫方狠狠吸了两口气。 “你当时能救他的吧。”出了门，苏伏小声问符不离。 “谁？” “魏忠良。” “能啊，但是，他需要我救吗？你看他笑的多开心。” 第634章 魔女们的夏日(5 从莫家离开，无人敢拦。 莫方虽然心有怨气，可也并未和符不离动手。他不用知道符不离的能耐，也知道自己是惹不起符不离的。这位敷敷他打听了一下，只是小月饮楼里端茶倒水的丫鬟，而这位桃桃，先不说她自身有多少实力，要是自己得罪了她，起码连带着就得罪了半个白玉城的名门。 别说别的帮派家族，就是白玉城名号最大的李家，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老唐开车过来接走了三人，顺便还给符不离带来了一块雪媚娘。 里面是奶油冰淇淋，略微加了点果肉，外面是白嫩嫩的冰皮，吃一口满心都是欢喜。 魏涛知道自己的苏大哥变成如今这样罪魁祸首就在身边，可这位小姑娘也救过他的命，他也很喜欢这位小姑娘，再说，苏大哥自己好像还挺开心的，就算要怪，似乎也只能怪苏大哥自己了。 符不离一边吃着雪媚娘，一边对魏涛说：“魏涛哥哥，你哥哥当时对我很好，我一直铭记在心的。现在你苏大哥也在我这里，所以咱们也算是……义兄义妹吧？所以，出门在外，你要事遇到什么麻烦，或者惹出什么祸来，就把我的名号或者小月饮楼的名号挂出去。人家要是不听，你就告诉我，我会帮你摆平的。” 魏涛道：“我又不是什么爱闯祸的人。” “可你在世上行走，总归会遇到些麻烦的。对了，如果你没事可做，也可以来小月饮楼，我那里现在有点缺人手，我想再找几位令牌使，病人太少，有时候有点无聊了。”符不离漫不经心地说着。 苏伏看着她吃着冰淇淋的惬意姿态，略微迟疑了一下，才道：“我觉得魏涛不太适合当令牌使吧？” “为什么？” “他们家只有他一个孩子了，他还没有成家。”苏伏柔声道。 符不离噗嗤一笑：“干嘛？你担心我把他也变成魔物？我哪有那么闲。” 苏伏看着她，也不说话。那神情温柔的很，只是看着，却让符不离一时把吃雪媚娘的勺子放入口中，也是静静地看着他。 “干，干嘛？我看起来很像是会随便把男孩子变成女孩子的人吗？” 苏伏笑了笑。 符不离撇了撇嘴，也不小口小口吃了，一口气把剩下的雪媚娘一口塞入口中，吞得脸颊都沾上了雪糕。 真是的，自己本来就是男孩子，喜欢女孩子不奇怪吧？小月饮楼是自己的地盘，更喜欢女孩子在自己身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再说，自己又没有强迫谁……除了某位仙人外，自己可都是征询了意见的。 可是，毕竟自己曾经是男人，加上小月饮楼里又都是女子，真的让男人来这里工作，多少会觉得有些奇怪。工作的场合要是萌生出了什么男女感情，可就很难办了。最可怕的是，小月饮楼里还有一位狐狸精，那位狐狸精对女孩子的杀伤力其实要弱于男人不少，要是男人遇上了她，可会出大事的。就不说那位狐狸精，她自己这个小狐狸，偶尔也会叫出狐狸尾巴来顺顺毛玩，要是被男人看见了，那时候自己的状态遇到男人可是很糟糕的。 再说，她可是经常要住在小月饮楼里的，只要没有男人，她就敢不穿衣服在里屋里乱跑，可要是有男人，这份自由就被剥夺了。 为了自己或者为了别人，尽量让小月饮楼里别出现男人都是好事。 招人的计划招到魏涛的头上确实不太合适，自己好像说不定真的哪天会冒出来把他也变成女孩子的念头。 说起来，自己是不是也染上了淑月当初对自己的恶趣味？ 看着猛男在自己的手中变成娇滴滴的女孩子…… 苏伏真好看，怎么看怎么白，高挑的身姿，即便是没什么装饰的白色像是旗袍的长裙，也一样很好看。 魏涛这么精壮的男孩子，在苏伏身边，都显得像个没什么阅历的小弟弟。 该说自己的手艺好呢，还是该说…… 魏涛对上符不离那审视着自己的大眼睛，一双猫瞳里闪烁着极其诡异的光，让他一时寒毛倒竖。 不对劲，气氛变奇怪了。 坏心思全写在脸上的符不离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奇怪，微微咧起的嘴角已经暴露了太多阴谋。她只以为魏涛是不好意思看她。 当然，那些想法她也不过只是想想而已，更不可能说出来。她知道，魏涛还未完全从叔父的死中走出来，虽然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他心底大抵依旧是悲伤的吧。 让老唐送魏涛回家，苏伏也跟着魏涛一起去了他的家中。这几日就靠苏伏照顾魏涛了，苏伏在世上没多少在乎的人，魏涛可是她极少数的牵挂。莫家挂出去的悬赏尚且在暗地里流通，指不定这几日还会有人来袭击。以莫家的本事，也请不到多么高超的强者，会来的大概率也是些为了点小钱不要命的疯子而已。 “唐叔，谢谢你的雪媚娘。”回到小月饮楼，符不离挥了挥手，送别老唐。 老唐哈哈一笑：“能看到你爱吃，我就算没白忙活。” 盛夏的白天让人焦躁，可夜晚却十分迷人。 莫家之行并没有浪费符不离多少时间，赶回来之后尚且能为病人们带来及时的治疗。 去照看了一番浅浅，浅浅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见到符不离来，只是轻咬嘴唇，半带怨恨地看着符不离。 符不离抱住了她，轻声安慰：“乖乖的啦，你会适应这里的。白玉城什么都有，肯定比你在大漠要有趣。你的孩子们在北方没有你也会过得好好的，不用担心。” 带来的诸多零食被符不离摆在了浅浅面前。 浅浅看着零食，纠结了半天，还是拿起一枚，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如今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符不离。 离开了虫群，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没有回应的信息素，完全陌生的人，都让她极其不习惯。她的脆弱被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世间，她的不安被急剧放大，放大到了她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 化茧分裂本就是她知道自己要死时才会有的本能，可这种本能都被符不离无情地剥夺了。她一边感觉自己要死了，一边却又没有等来已经期待了很久的死亡。那明明不是失望，却是比失望更加恐怖的空虚。 来到这里，她活着的意义还有什么？ 人本该有求生的本能，可她却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理由——那是她初醒之时的迷茫与恐惧。 而随着时间推移，感受到外面的日升日落，听到小龙萝与名为李悠悠的女子陪伴的声音，她渐渐也有了一丝安全感。 她知道，这里有符不离在保护她，她不会有事。 求生的本能，终于重新被她唤起。 她残存的魔力不足以让她分裂，如今已经离开虫群很远很远，她的分裂本能在陌生的环境里急剧减弱。她的身体知道，在这里，她保证自己能活下去，远比分裂更重要。 即便在这里分裂了，更小的浅浅们也没有谁来保护，只会死的更快。她的本能知道，这种时候，她维持人形积聚力量，然后再重复曾经的生孩子的过程，才是最佳的选择。 她不想依靠符不离，明明是她将自己带离了自己的孩子们，可这里，她能依靠的却又只有她。 不该有的安全感，从面前这个猫耳少女身上散发出来。她该是怨恨的，可看着小猫娘，她又难免会生出几分柔情，会觉得自己和小猫娘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会觉得这里只有小猫娘理解自己，能成为自己的倚仗。 没了信息素的干扰，少了那些浸入骨髓的本能影响，她也渐渐有了自我思考的能力。 一旦开始思考，她便难免会迷茫。 一直以来在巢穴里处理孩子们的问题，以及忙着生孩子，她的生活被填充的太满太满，几乎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他的事。而现在闲了下来，她便难免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的过去与未来。 变成生孩子的机器，真的是她想要的未来吗？ 一直以来，自己所做的事，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如果是过去，她冒出这样的想法，会立马因为身子发热而终止。可现在，她的身体实在热不起来，魔力太低的她，暂时还没有留住足以生育的魔力。因为没有魔力，她的脑袋也终于不会因为身体的原因而停止思考。 她想要的是什么？在这里什么都不做肯定是不对的，她应该做些什么…… 她本来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的来着？ 她想起了过去尚且是人类时的生活，每日狩猎、挑水、喂羊、寻欢作乐…… 人类每天有许多许多的事要去做，并乐在其中，而她除了生孩子，好像脑袋里已经没有任何其他事情了。 这么多年来，也只有符不离的到来让她久违地有了身为母亲以外的感觉。 “我，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一边面无表情地吃着大约算是美味的食物，一边问符不离。 “你是浅浅啊。”符不离道。 “我……是不是该做些什么？”浅浅道。 人类和她不一样，是需要干活才能有饭吃的，她知道这一点。现在，她忽然觉得，可能自己还有机会重新成为“人类”。她的记忆没有消失，只是之前一直被其他事掩埋了而已。冷静下来之后，过去的记忆渐渐浮现，身为人类的点点滴滴重新进入到了她的生活，她虽然有些不适应，却也觉得，明明曾经是人类的自己，为什么对重回人类社会，要这么恐惧？那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倒是，自己为什么就不是人类了？……明明，自己一开始并不是想成为什么怪物的。 自己明明……一直没觉得自己不是人类的。 只是一步一步变得越来越不像人，到最后，也懒得去思考自己和人类的差距了。毕竟，那时候太忙，她也没空闲去想这些。 究竟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怪物的？ “你要是觉得自己状态好了，我可以带你出去走走。” “……那，去走走吧。” 在这逼仄的小地窖里呆着，她的脑袋里胡乱的思绪太多。也许见见外面的人，会好一些吧？ 让浅浅直接出去不太合适，她的身体太过奇特，容易被记住，加上如今猎魔公会正大举对抗小浅浅，肯定不能让人知道魔女被她带出来了的。 回到小月饮楼，差走银河，再带着浅浅来到小月饮楼，浅浅见到陌生的诸位，身体依旧忍不住地颤抖，紧紧抓住符不离的手，祈求那一丝安全感。 符不离拍了拍她，安慰了她几句，便带着她来到了里屋。 既然要打扮浅浅，肯定是要李悠悠来帮忙的。 浅浅并未见过李悠悠，之前隔着木板有过一些交流，可也只听得到李悠悠的声音，知道身边有人陪着她，并不能见到是什么样的人。现在看到面前这位粉色的兔娘，那温和的面庞，一看就是大姐姐一样的存在，她意外地有几分安心。 打扮这种事李悠悠最擅长了，金色的头发太过惹眼，剪短了盘起来，然后带上假发就好了。身上的翼穿上轻薄的红色纱裙，加上一层朦胧感，便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只像是红纱裙里穿了一件黄色的内衬，不臃肿，也不奇怪。被甲壳覆盖的手，关节处棱角分明，只要带上手套就好了。普通的手套还不太行，之前觉得有趣买回来的猫掌手套倒是正正好。 既然手套都带了，再在头顶带个猫耳发卡，就不会让手套显得奇怪。 然后脖子处的绒毛上，再挂上一个小铃铛。 “锵锵！” 镜子里的黑发猫耳娘，乍看之下，还真有几分符不离姐姐的意思。 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浅浅有几分恍惚，一时脸蛋泛红，腼腆地低下了头。 镜子里的人—— 她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胸膛。 黑色直发垂到肩膀处，十分寻常的女孩子的发型。 当初她第一次见到浅浅，便是这样的发型。 ……或者说，她第一次见到拓跋容，便是这样的打扮。 她再次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用手扒拉了几下刘海，调整了一下发丝的方向。 记忆里的浅浅又浮现了上来。 “咦，这样好像确实好看一些。”李悠悠对她的拨弄也十分赞赏。 浅浅一笑：“我也曾经喜欢打扮过嘛。” 谁还没有年轻过的时候呢。 夏天的白天十分难熬，但夜晚却热闹非凡。尤其是这山脚之下，俨然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 浅浅抓着符不离的手，小心翼翼地踏入了玉山大道。 完了，人好多。 她微微弓下了身子，抓紧了符不离的手，闭上了眼睛。 “哇，好可爱！是小月饮楼的新猫娘吗？” “嗯，是限定款哦。”符不离笑道。 “我，我不是什么猫娘……”浅浅发出了蚊子一般的轻哼。 第635章 魔女们的夏日 6 玉山大道的夏夜一直都很热闹，符不离也常常在这里闲逛。 在这里已经住了一年了，附近的乡亲们也都已经熟络了。 “哟，这不是桃桃吗？好久不见长胖了不少啊。”有人和符不离打起了招呼。 “瞎说，人家明显是瘦了，肯定是因为长个子了。”旁边也有人道。 无论是个头还是身材，符不离很清楚这一年来自己几乎没什么变化，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出来自己长高了的。 硬要说变化，大概就是胸脯确实曲线更加玲珑了一些。 从虫化形态变回来后，她的便隐隐约约成长了一点点，虽然变化微乎其微，不过衣服很明显地被撑起来了些许，感觉上还是挺明显的。 从竹林里走出来，拉着浅浅前行。 因为小月饮楼的众人打扮从来都不普通，这里的人们也早就适应了这一点。如今的社会只要衣服不太过于暴露，华丽一些也并不要紧。所以，三人走在街上也并不会让旁人多么诧异。 符不离拉着浅浅，时刻注意着浅浅的状态。 浅浅从未见过这么多人，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灯红酒绿。 她不仅生于草原，对人类的记忆更多停留在五十年前。光是这一幢幢建筑就让她匪夷所思了，那些灯红酒绿，更是让她有种置身于异世界的感觉。 一个村子里也不过几十人，就算是商队顶天了也就百来人，这里的人来人往，一眼看过去感觉起码有上千人，她怎能不紧张。 周围的灯千奇百怪，人们簇拥在一起，有的在跳舞，有的在扭动身姿，而更多的人在觥筹交错，这里的烧烤摊、大排档并不少。 浅浅的猫娘打扮当然十分吸睛，作为魔女怎会没有几分姿色，与符不离、李悠悠两人一起，她收获的目光当然不会少。 她并不敢和别人眼神对视，如今过于柔弱的性子光是对上别人的视线，她都害怕会不会激起对方的怒意过来攻击自己。 她明明是有实力的，可她却有种感觉——这里的人类这么多，如果她不小心惹恼了谁，这群人一定会蜂拥而至，一拳一脚把自己撕成碎片的。 虽然有符不离与李悠悠拉着她，她还是大气不敢出，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深，挪动的脚步更是越来越小，脚掌甚至有些离不开地面，刚刚才抬起就放了下去，好像已经忘了如何走路了。 她的体温在迅速升高，身体有些不自觉地想要蜷缩起来。 她的视线也跟着开始变得模糊，耳边人类嘈杂的声音，仿佛是一个个丧钟，在她的耳边疯狂响着，在试图索取她的命。 不，不行…… 她终于忍不住了，蹲下了身子，用手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 尽管她心底隐隐知道周围的人不会伤害她，但她却忍不住地会恐惧。 “你还好吗？”李悠悠蹲下了身子，抓住了她的手，用手轻抚着她的背部。 她捂着耳朵，身子微微颤抖。 她的身体并不具备流汗的能力，即便再热也只能忍着。 李悠悠抚摸她的身体，甚至会感觉有些烫手。 李悠悠看向了符不离，符不离也蹲在浅浅的面前。 【这里的人不会伤害你的，他们都只会觉得你是个人类。】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但是……我好害怕……】 【有我在呢，不要紧的。你可是魔女，为什么要害怕这些人类呢。】 【他们会伤害我……他们太多了，这里的气味太浓了……】 【有我在，他们不会伤害你的。而且，你曾经不也是人类吗，为什么要害怕人类呢。他们没有理由伤害你呀。】 【我知道，但是我已经不是人类了……】 【他们又不知道你不是人类，再说，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当人类了吗？你即便变化这么大，也一直没有舍弃人形。你心中的自己，真的不是人类吗？】 【……我，当然没有不想当人类，只是我已经不是人了啊。】 【不要紧，我也是魔女。这个世界是人类的世界，我们魔女为什么就不能把自己当成个人类，生活在人类的世界里呢？你看这个世界多有趣，那么多人，一直在创造无数多个奇迹。】 【我们不是人类了，人类为什么会接纳我们？我们……可是会吃人的怪物啊。】 【我们是可以吃人，但是又不是非要吃人。就算是你，人类也只是你食谱中非常小的一部分而已，不是吗？人类自己也一样吃人，易子而食这种事历史上又不罕见，只是大家有足够的食物，所以会把吃人这个选项放在最后罢了。你也好，我也好，我们都曾经是人类。我们也没有理由非要吃人，或者与人类为敌啊。真的到了一定要成为敌人的那一天，再考虑我们究竟要成为魔女还是人类也不迟。世上如你我这样的魔女，一共也只有七位，魔女究竟是什么，不是完全由我们自己决定吗？何必在乎什么种族呢。】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我感觉不对。我们不是人类，这是事实，不可撼动的事实。我们身后，有着那一位在注视着，祂会帮我们做出选择，我们……只是祂的造物而已。】 【祂有祂的想法，难道你没有顶撞过你的父母老师吗？】 道理终归只是道理，浅浅没有再回应，她抱着脑袋，已然陷入了过热宕机。 旁人见这位小姑娘先是坐在地上，又抱着脑袋不说话，知道她一定是身体不适。有人问要不要打医院电话，有人说自己有车可以带她去医院——周围许多人都认识符不离，知道她是附近小月饮楼的店员，平时多多少少也与她有些往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所以大多不吝啬自己的帮助。 不过浅浅可不是能去医院的体质。 “她是我的病人，我是带她出来复健的。她不要紧，谢谢你们的好心。”符不离笑着对周围众人说道。 “原来是这样！真是可爱的小姑娘。” “可以借你们家椅子坐一下吗？” “嗨，这还用问？快坐快坐，我最近学了一手八大碗，你们要不要尝尝？” “嗯，好啊。李大叔还真是好学。” 这一年在这里生活，附近邻里的名字符不离记不住，但称呼倒是能记住。这么多人名她居然能记得住，她自己也很吃惊。过去就连自己队伍里的死士们的名字她就经常记不住，似乎因为身体变成了萝莉，记忆力也好了许多。 被小萝莉夸了两句，这大叔瞬间就美上了天。 八大碗并不是什么容易做的菜品，不过大叔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一个有缘人来。 隐藏菜单上的菜品，被以极其夸张的摆盘摆上来，旁边人都看得一阵惊呼。 素不相识的食客只是因为李大叔的手艺聚集在这里，见到这般大阵仗的食物，当然一个个都惊叹不已。小店的食客大多是本地的老饕，而看似平平无奇的李大叔，曾经在黄帝城学艺时，与当今厨师界的扛把子有过一次争斗，据说差点就赢了——这些故事都是出自于他自己的口中，真假不得而知，总之，看似平平无奇的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里的主角。 浅浅好半天没醒来，符不离也吃不了那么多菜。李大叔忙完之后，坐在桌边和众人吹着牛，夜色渐晚，行人渐少，浅浅终于是睡醒了。 她抬起脑袋，迷迷糊糊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四处看了看，当注意到身边的李大叔，眼神中闪现出几抹惊讶与恐慌，随后一歪脑袋，又昏迷了过去。 本想带着浅浅再逛逛，不过看浅浅现在这样子也不像还能醒来，符不离只好与李悠悠架着浅浅回到小月饮楼，将浅浅重新丢进坑里盖上盖子，草草埋了。 看来想要让浅浅适应人类社会，还需要一段时间熟悉。 李悠悠打算睡在浅浅边上，她说要是浅浅醒来一个人，说不定会害怕。 符不离对李悠悠很是放心，她本想要不也在这里睡下，这个坑三个女孩子一起睡也不算拥挤，不过李悠悠建议她还是回家一趟比较好。 已经回来两天了，齐无庙还不知道她回来的事。虽然齐无庙和她也只是战友兼室友的关系，但齐无庙也一样关心她，这些天问过李悠悠好几次她的情况。现在符不离回来这么久也不给他打一个招呼，实在有些对不住他。 符不离琢磨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家里好久不回，猫味都淡了不少，也确实该回去看看了。 回到住处，齐无庙居然不在家。 这时候已经是接近十一点的时间了，这么晚，往常他应该早就到家了。 她不在家这些日子，家里显然变乱了许多。天气热的厉害，他做的大多是体力活，屋子里有着一股颇为浓郁的汗味。 符不离并不讨厌这个味道，当初在死士营地，这种气味远比现在浓郁。倒不如说，有些习惯了和女孩子们在一起，突然回到这样的环境，她一时竟有种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的感觉。 不过她毕竟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了，并不会因为这种气味热血沸腾血脉喷张，她默默捡起齐无庙的汗衫们，将它们放进了洗衣机里，点开电源键。 滚筒洗衣机能看到里面的衣服旋转的过程，闲来无事，符不离席地而坐，跟随着洗衣机旋转的速度晃悠着脚丫，越是晃悠，泡沫越多，竟然也有几分有趣。 这么晃悠着了好半天，门忽得开了。 符不离也不急着站起来，就这么坐在地上扭着脑袋看着齐无庙。 齐无庙一身酒气醉醺醺地回来，放下了买回来的啤酒，脱了鞋子，听到旁边有洗衣机的动静，扭头一看，便看到白丝小萝莉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裙，耷拉着半截香肩，也不说话，就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哇？！”他吓了一跳。 猫也吓了一跳，尾巴摆了一下，但神色未变。 毛茸茸的黑色尾巴在地上一扫，扫得黑毛乱飞。 “你回来了？”齐无庙道。 符不离点了点头，依旧没说话，只是盯着齐无庙。 齐无庙抓了抓脑袋，看了一眼洗衣机，随后打个了酒嗝，嘿嘿一笑：“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你晒黑了。”符不离道。 “嗯。” “来，过来。”符不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地面。 齐无庙犹豫了一下，还是来到符不离身边，坐在了地上：“出去玩的怎么样？我听说你的消息了，看起来你又威风了一把。” “还好啦……”符不离也有些不好意思，两只小脚互相搓弄了一番。 原来大漠里的事都传到这边来了吗？ 齐无庙厚重的身体往洗衣机边上一坐，便是几乎将整个角落都占满了。 符不离从地上爬起。 坐着的齐无庙和站着的符不离身高甚至没什么区别。 符不离用手为齐无庙捏了捏肩膀，并用自己的魔力为齐无庙治疗了一下这些日子以来，因干活日晒等原因而带来的伤痛。 她的小手没什么力气，与其说那是按摩，倒不如说只是用馒头粘人而已。但因为治愈效果，齐无庙也不由地发出了几声畅快的吐息。 “齐大哥，我这次去玄帝城，见到沈先生了。” “你见到他了？” “嗯，他现在挺好的，我和他吃了一顿饭。” “原来如此，有机会我也想见见他。” “对了，我可能还见到了沧山大哥的……姑姑。” “沧山？哈哈哈，那一定是位十分魁梧的女子吧？” “并不是，恰恰相反，她可是很娇小的，比我没大多少，算上耳朵差不多高。她啊，是个被旁人看到就会吓得双腿发软，甚至只是因为被盯着就当场晕过去了的弱女子呢。” “哈哈哈，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吧？” “我骗你干什么，我亲眼所见的。” “怎么会有人因为见到其他人就腿软？是被威胁了？莫非是你提着剑去见的人家？” “不是，我看起来不凶吧？她和我关系挺好的。我们还一起去村子里吃了羊肉。” “那一定是位有趣的人吧？” “是啊~” 第636章 魔女们的夏日 7 与齐无庙絮絮叨叨聊着天，多日不见，其实能说的话还挺多。 为他解去了一身酒气，起码能让他不至于宿醉而难受。 齐大哥依旧是那个齐大哥，用手掐他胳膊上的肌肉，那厚实的坚硬感总能让人心中安定许多。 与女孩子相处多了，偶尔碰碰这种结实的肌肉，便忽得会有种原来世上不只有软绵绵的人，还有这般刚强如铁的人存在。 她的闲言碎语很多，久别的玄帝城，还有徐尧如今的情况，她一一都告诉了齐无庙。 在齐无庙身边，她的心情会意外的平静。恐怕也只有在齐无庙的身边，她和过去那个符不离还有一些相似之处吧。 齐无庙也不嫌她烦，就这么听着，偶尔哈哈笑笑，插两句话。 被符不离解去了酒意，他反而有些不太习惯，从旁边拿了瓶啤酒，边听符不离絮叨，边开了瓶盖一口一口喝着。 鼻尖都是符不离身上的香味，在这个被汗味有些浸透的房间里，那一股幽香竟能带来几分凉意。 听她说着，他忽得鬼使神差地说了句： “符老弟，你也长大了。” 符不离一愣：“什么意思？我本来就不小啊。” 齐无庙思索了一下，随后哈哈一笑：“如今的你比之前温柔多了，有几分我女儿长大了的感觉了。” “谁是你女儿！”符不离恼道。 “我是说，我女儿长大的感觉。就是，像个女人了。” “……谁像女人了。我哪有那么婆婆妈妈。” “我没有说你婆婆妈妈啊？” “没什么，对了，你女儿现在怎么样了？你多久没去看她们了？” “她们很好，不用担心。” “要不要我去看看她？你不方便去，我可以帮你去，还能帮你给她们看看病。怎么样？” “你又不认识她们。” “见过了不就认识了？我还可以帮你带些东西去，就当是慰问。反正她们也不认识我。” 齐无庙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要扯上关系比较好。” “嗯，好吧。” 看着面前这个大高个，虽然感觉齐大哥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不像朋友了，那股子气质实在越来越像个勤劳能干还要照顾家庭的大叔了，不过也没什么不好。 变成魔女的浅浅甚至连人类都无法面对了，她只是不再是过去的那个男孩子了而已。 真要她现在再去像过去那个符不离一样和齐大哥相处，她也不知道能如何相处，她实在想象不到男孩子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就算是回忆过去和齐大哥相处的片段，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个男孩子的自己真的是自己吗？ 也许自己和浅浅一样，早就已经不是自己了，而是恶魔的使徒罢了？ “说起来，说不定我可以当你女儿的同学，这样我把你女儿约出来单独见你，再给你化化妆，你不就可以和你女儿接触一下了？还可以抱抱她呢。” “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齐无庙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 “因为嘛…………你不是说我变得像女人了吗？是因为我变温柔了，对吧？” “温柔吗，是吧。” “对啊，这么温柔的我，为你做点什么，难道有问题吗？” “……” “你不会也觉得我只会做什么坏事吧？我好像没对你做什么坏事吧？” “不，感觉你变奇怪了。” “我就不能是好心吗？真奇怪，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吧？怎么感觉你们最近都在说我坏。” “我没说过啊。” “你眼神说了。我就不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齐无庙沉默了片刻，吐了口气：“她们现在在暑假。” “嗯……你想见她，我总有办法的。” “这样吗？” “当然了，我变成女孩子了，总该能为你做点以前做不到的事情吧？这种小事肯定没问题的。” “只是……” 符不离用手掐了掐他的脖颈肉：“我可是难得的好心，你就乖乖接着吧。好久没回来见你，我有点……感觉对不起你。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有种……是不是从你身边把符老弟抢走了的感觉。” “你不就是符老弟吗？” “对啊，但是……我好像不是那个我了。” 就像浅浅总觉得自己不是人类了一样，符不离又何尝不越来越有种对过去的陌生感。 她不过变成了魔女一年而已，浅浅已经过了五十个春秋。 她一直在想怎么让浅浅接受现在的自己，但想来想去，她发觉浅浅比起作为人类的岁月，身为虫子的岁月已经长的太多太多。自己才一年都快忘了怎么像个男孩子一样做动作做表情，对着镜子看自己，可能因为总喜欢纠正自己的动作，让自己看起来可爱一些，就算现在真的变回男孩子，也不可能还是那个喜欢装酷的人了吧。 每个人都是活在当下这个瞬间的人，过去如何，将来如何，谁也不会知道。 她倒是对自己的变化没什么介意，但总感觉还是有些对不起齐大哥。 齐大哥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没有离开她，从变成猫娘之后，他就几乎一直陪着她。 他是看到自己的改变的，也从来没有要求自己过什么。可自己忙着魔女们的事，竟然一度冷落了他。 这个大叔，是不会把心里的委屈说出来的。她现在才是女孩子，面对这样的大铁棍，她觉得，自己该发挥一下身为女孩子的作用，让他也能感觉到一些温暖才好。 她可是符不离，是小月饮楼的桃桃。 如果自己连这位最好的兄弟都照顾不好，那她这个魔女也实在有些失败。 ——尽管到最后齐无庙也没有明确说想见女儿，不过符不离还是把这件事安排上了日程。 日子是要继续过的，她知道齐无庙往后的人生，可能都不会轻易离开她的。离开了死士团队的齐无庙，赚钱养家，活下去，就是他全部的人生了吧。他本该有一位同甘共苦可以一同喝酒，一同吹牛的兄弟的，他本不用这么一个人去干活，一个人去喝酒的。 她夺走了齐无庙本来留在这里想要陪伴的那位挚友，既然如此，她就要负起责任才好，既然没办法在齐无庙的心目中扮演好一位兄弟，起码能扮演好一位知心的小妹妹。 不是小妹妹，让人离不开的小恶魔也没什么不好。 反正，就像要撑起小月饮楼一样，她也一样要让周围的她每一个在乎的人，都生活的好好的。 这才是她这位特别的魔女，活在这个世上最大的愿望。 可以自由自在讨厌自己讨厌的人，喜欢自己喜欢的人。 夏日还很漫长，这是符不离身为魔女的第一个夏天。 虽然过去经历过的夏天并不少，可这一年的夏天与往年都不一样。过去已经习惯了的世界，对如今的她来说莫名的新鲜。她小猫娘特有的躁动也总让她想做些什么事情，就算不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起码也要发生点什么才好。 齐无庙的生活实在有些枯燥，符不离有时候想他是不是找个伴侣更好，可他觉得自己是有老婆的人，等过个三五年，死士的存在彻底被遗忘，他再回去便不用有什么后顾之忧。 好好服侍了一番齐无庙，又是帮他洗衣服，又是帮他端茶倒水，揉肩捏背，符不离感觉说不定自己换一身女仆装会更有感觉一些。 这种事平时对病人做的并不少，自己有这番手艺，倒是没道理不让自己兄弟感受一下的。 见齐无庙虽然别扭，却也逐渐放松下来的神情，她心头略微有几分欣慰。 这个小窝，稍加打理，便又回到当初整整齐齐的模样。 第二天，再见浅浅，浅浅已经在李悠悠的陪伴下，吃起了冰粥。 小坑里两人有说有笑，外面有着三十八度的高温，并没有影响到两人的兴致。 虽然符不离对李悠悠大致说了浅浅的生平，可与本人聊天，和从符不离转述中得知的事情经过，是完全不一样的。 符不离不打算搅了两人的兴致，虽然从浅浅看自己的眼神里，能感觉到李悠悠一定偷偷摸摸和人家说自己的什么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的八卦了，但毕竟是李悠悠，由她去好了。 谁让她是自己的人呢。 她心底下暗暗觉得，一定要尽快给浅浅准备好一点的住所，可不能再这么简陋了。聊天连个空调都没有，这个夏天要怎么熬过去。就算浅浅不介意，她也介意。 有李悠悠的协助，李家已经开始在周围离小月饮楼不远处的山脚荒地上动了工，预计半个月的时间就能搭建好一栋有地下室的小楼。 李家已经将小月饮楼周围的一大片地的开发权买了下来，现在动工也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虽说李悠悠各种意义上已经不是李家的人了，可李家依旧将李悠悠视为大小姐，言听计从。李悠悠的爹李玉并未再次来到小月饮楼，老唐却时不时来一趟，而老唐与李玉的关系并不简单，显然听李悠悠的话也是李玉暗地里的意思。 他从未真的放下过自己的女儿，即便那位女儿如今不太认他这位爹，可他也始终是位父亲。 这位和李玉的血缘关系已经淡到极致，反而和符不离的关系越来越深的大小姐，也并没有真的放弃身为李家大小姐的权利，暗地里为小月饮楼打点了许多杂事，花费了李家不少钱财，李家似乎也没有什么怨言。 听说已经动工了，符不离用牛奶与水果店买来的果切加糖搅吧搅吧，制作成了一大锅牛奶捞，带去了工地上，分给了在场的工人们。 这么热的天，按说是不能干活的。 入夜，符不离再次与浅浅一起去夜市游荡，有了一天的调整，浅浅的状态明显要好了一些。虽然依旧紧张无比，却也不至于见到人就腿软了。 能感觉到浅浅的紧张，符不离被抓着的手，明显烫的厉害。不过昨天甚至不太敢抬头的她，今天终于敢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周围了。 虽然以她的身高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基本上只能看到行人的肩膀，但终归是不至于当场晕厥过去。 对浅浅而言，这里的一切都太过于新鲜了。 夜市里嬉戏的孩子有很多，各式各样的小玩具一应俱全。浅浅远远看着嬉戏的孩子们，呆呆地看着，当符不离问她要不要玩，她只是连连摇头，并连忙躲闪。 现在就想让她愿意靠近其他人实在有些困难，更何况还是一群小家伙。 “你看这个是糖葫芦，不离姐姐最爱吃这个了。”小龙萝从一边买来了好几根糖葫芦，一一分给众人。 “怎么就是我最爱吃了？我只是有点喜欢吃而已，算不上最。”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 不过这一年买糖葫芦的次数已经多到卖糖葫芦的阿姨都担心她会长蛀牙的程度了，算下来，外卖乱七八糟的食物，还真就糖葫芦最对她的胃口。 比起夜市里能玩的小玩具，遍地的小饰品，浅浅还是对吃更感兴趣一些。 打气球的游戏对她而言有些过于幼稚了，捞金鱼也并不比小浅浅们抓蝎子带来的乐趣大，那些普通人需要靠游戏体验的感受，她早就体验了无数次。而现在的她比起在旁人面前卖弄自己的本事，更希望自己别被人盯着，当然完全无法从游戏里得到乐趣。只是看到孩子们欣喜的模样，她有几分难舍罢了。 因为她害怕人群，所以尽挑一些没人去的档口买食物。没人的档口当然不好吃，符不离想要拦住她，可答应了她想吃什么就买什么，略作纠结以后，什么都没说，全都从了她的意思。 见她吃那些明明很难吃的章鱼小丸子都露出幸福的表情，符不离实在怀疑她是不是在故作表情。 但信息素是不会骗她的，即便是现代工艺的劣质产品，对于从未吃过的人来说也是美味佳肴。 见浅浅幸福的表情，符不离撑着脸，暗暗思忖。 又是一只好养活的魔女。 这样的魔女自己养一大屋子。 第637章 魔女们的夏日 8 夏天光是一边晒太阳一边吃西瓜就是一件极其爽快的事情，小月饮楼后面的桃树居然真的结果了，而且都是大果，一口咬下去香甜四溢。 天天嗅着自己身上的桃花味道，忽得用这具身体尝到了桃子的味道，她竟忽得有种很奇妙的感觉。白嫩嫩的桃子和自己的肌肤不仅颜色相近，气味也有几分相似。虽然自己身上的桃子味道是淑月给自己染上的——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导致的，本来她身上应该只有奶香味才是，可当与淑月接触久了，桃子味就会变得很浓。 这么一口咬下去桃子，她便有种是不是自己在咬自己的错觉。 从树上摘下桃子，还招惹了一群小蜜蜂。 虽然如今的符不离就算被蜜蜂蛰也不太会起包，但出于本能的恐惧，她还是逃也似地离开了。 头顶的触须除了与浅浅沟通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特别的信号传递方式，只对同种族的生物有用。不过时间久了，符不离自己也忽视了头顶触须的存在。 桃子被符不离分给了众人，从桃桃手中得到的桃子，还残留着桃桃身上的香味，众人看来都很喜欢。 符不离也很喜欢。 被叫桃桃久了，有时候对桃子会有种很特别的感情。 不过她是猫，又不是猴子，总捧着一个桃子在啃似乎形象也不太好。 外出一趟归来的年许许，瘦弱的身形依旧维持着那一身独特的似乎有点羸弱，又有点妖娆的特别姿态。头顶的羊角被盘在双马尾里，背后的小翅膀被藏在蝴蝶结里，细长的尾巴偷偷在裙子底下束缚在大腿上，不仔细看像是个黑色的腿环，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裙，却又有着一双红色蛇瞳，正经之中又透着几分邪气，明明浑身都是仙气，却又总让人有些想入非非，那羸弱的身形也有点让人想要欺负。 这样的女子实在有着可怕的魅力，当走回来的时候，来到符不离身边，惹得房间里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正经的遥不可及，太邪气的让人心生厌恶，正是这种正经之中带点邪气的女子，最是容易俘获人心。 更是当年许许一开口，那娇柔的声音，更是得了晚舟精髓，酥软中微微带点沙哑，简直媚骨天成。 “桃桃，我回来了，热死了，有没有凉水？”她一回来就道。 符不离也懒得欺负这个一看就很好欺负的女子了，她如今这般老实，倒是值得赏她两根冰棍。 “好久不见，你这一趟出门很久啊。”符不离道。 年许许笑道：“不是要为你分发离月牌吗。” “你那位小徒弟怎么样了？我听说你和他又游历了很久。”符不离道。 年许许愣了下，道：“他倒是有些长进。” “那你们有没有发生什么关系？他对你妹魔的身份有什么看法吗？” “发生什么关系？”年许许反问。 显然她是明白自己在说什么的，因为脸红了。 真是的，受自己魔力影响的家伙，目前还没有一个能逃得出自己的手掌心呢。 她的那点小心思，早就看透了。 就算是仙人，如今的姿态也只能算是个仙女了。自己亲手种下的因，终归是结成了果。 这个年许许也没有坚持过三个月，也许三个月就是一个人的极限？ 有些东西一旦放下了，会发现也没有那么重要。每个人之所以是每个人，不是因为被定义了各种各样的属性才成为人，而是每个人有着自己不一样的灵魂，何必非要被定义，活成自己想要活成的样子，也未必不是好事——当然，即便是这一点，也已经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追求了。框架之下，也只有魔女可以随便逾越规矩，创造奇迹了。 “我最近腰有点不舒服，你要不要帮我看看？”年许许道。 这个家伙的身体哪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是想要被符不离治疗了而已，在找借口罢了。 这样的小心思符不离也懒得点破，她想要就给她好了。 这些日子过去，年许许其实也并未完全屈服于恶魔的魔力，她的体内依旧有一股独特的属于她自己的魔力，如同金色的血液一般在她的体内流淌，孜孜不倦。 不过恶魔的魔力也并没有被她排出体外，两种魔力居然在她的体内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股力量，同时在她的体内运转。 这般至纯的仙人魔力，恐怕任谁来都会为之肃然起敬吧。 年许许也并未妥协于恶魔的魔力。 不过这个家伙现在有点不太正经，似乎是当女人当久了，竟然没事喜欢斜倚着椅子，摆出一副柔弱的模样，然后玩弄自己的红色指甲。 符不离倒对她的形象有些满意，这才像是会在小月饮楼里出现的员工，若是没点诱人的地方，实在有点辱没小月饮楼的名声了。 ——如今来小月饮楼的人，已经不能够满足于只有高冷的银河带来的情绪价值了。 “小离离，过两天我们去游泳怎么样？”淑月忽得找上了符不离。 既然是淑月的要求，符不离哪里会不同意，欣然点头。 淑月好久没有向她提出什么要求了，久违地邀请她出门，她如何会拒绝。 这个老太婆性子实在太过于清淡了，过去要找淑月学这学那，倒是有些新鲜感，每天都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现在她接手了小月饮楼后，淑月每天所做的事简直一成不变，去魔域给花儿浇水，在小月饮楼周围种树养花，偶尔看看病人，与符不离一起搓搓药丸，帮符不离洗头发，帮符不离挂上香炉晾干身子，撸猫，撸猫耳，故意在符不离面前洗脚等等。 因为都是些琐碎的事，符不离实在懒得每件事都记住，不过每件事她都做的乐此不疲。 当然，她还从来没喝过洗脚水。 她其实还挺好奇的——那哪是什么洗脚水，换个思路，分明是淑月的肉汤，她可是猫娘，何必非要像个人类一样在乎健不健康。 之前倒是偷偷舔过，不过味道有些过于寡淡，其实没有尝到咸淡。 不知道大口大口喝会怎样…… 倒是也没有那个必要。 淑月难道只是想让自己帮她洗脚？ 总感觉不是这么单纯。 淑月的闲适生活符不离可以理解，年纪大的人总难免会消退掉许多兴致，最终回归到一种简单重复的生活。看着花草长大，也是一种乐趣。 可符不离如今恰恰相反，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是小孩子，可身体上的躁动总让她忍不住想去找些新鲜事做，小孩子探索世界的本能在她自认为已经算是成熟的年纪上，也依旧在发光发热。 既然是游泳，当然要去有水的地方。 虽然这里距离海很远，却因白青江流过，附近或大或小的湖泊有不少，提供游泳的场所并不缺乏。想要见到海滩很困难，但这里山清水秀，游泳也别有一番风味。 符不离查了下行程，坐车一个小时出头就能到，并没有多远。那是一处被开发成了水上乐园的地方，边上的湖泊也提供游泳服务，很是热闹。 夏天游泳当然是个不错的消暑方式，难得淑月提出计划，符不离当然记在心上。 银河对游泳兴趣不太大，得知只是在附近游泳而已，念叨了一句路上小心，就自顾自地继续听广播了。 银河不去，那就能带上浅浅了。 因为近，这一趟还能把李悠悠和小龙萝一起带上。 符不离并不太会游泳，前阵子去黄泉寻找淑月才刚刚重新熟悉了一下游泳技巧。猫刨式的泳姿说不上多好看，起码能保证不会沉下去。 她并不太清楚游泳有什么乐趣，但既然淑月想去，那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好。没有体验过，万一很有趣呢？ 要去游泳，当然要买泳衣。 儿童的女款泳装大多连体，她和小龙萝分别买了一件。 过于紧身的衣服完美地勾勒出了她身材的曲线，只是背上一条粗粗的凸起，实在让那本该玲珑圆滑的身体，显得有那么几分古怪。尾巴被拘束住，她的身体也总有种想要扭来扭去挣脱束缚的感觉，很不舒服。 李悠悠拿来剪刀剪了条缝，她便能把尾巴伸出去。尾巴能够自由自在地晃悠，如此便好受很多。 小龙萝也一样，只是小龙萝的尾巴过于粗了，连体泳装完全没有考虑过这种大尾巴人群存在的可能性，她连套上身体试一试都做不到。连体泳衣的大小光是包裹住尾巴都有些困难。 如果在她的身后开上一个大洞，连体泳衣可能会在裆部被分成两半。好在李悠悠找来了裁缝帮她在衣服后面开了个洞的同时，用绳子加强了剩余连接处岌岌可危的布料，如此一来，为小龙萝量身定制的泳装也算是完成了。 比起符不离那绣花枕头一样的尾巴，小龙萝的尾巴可是有如第三条腿的存在，不仅灵活无比，更是刚猛有力，是绝对不能被束缚住的位置。 李悠悠选了一件较为保守的白色连体泳衣，符不离有些诧异，为什么身为成年女性还要穿连体泳衣，被李悠悠翻了个白眼。 “不然呢？” 不然呢？ 这让符不离有些诧异起来，难道成年女子不应该都穿那种除了不该被看见的位置全都暴露出来的泳衣吗？李悠悠的身体又没有什么缺陷，为什么要穿连体的呢？虽然也是小裙子的款式还挺好看。 倒是淑月买回来的泳装更符合符不离的心意，分离式的泳衣将淑月白净纤细的腰完全暴露出来。 说带浅浅去游泳，浅浅起初是不太乐意的。 但久居大漠的她，从未见过大海。听说这里的湖泊也是一望无际的水域，她便有些心动起来。 一望无际的水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只见过一望无际的黄沙，与一望无际的草原。大漠上的人并不缺乏在自然的广袤下渺沧海之一粟的苍茫感，只是缺水的地方，对水有种源自本能的追求。 就是虫群的基因，也让她对有水的地方有着特别的追求。 为浅浅准备的也是连体的泳衣，她身上的翼可以被泳衣很好地遮挡住还不显得突兀。那些薄薄的翅膀被压扁了并没有什么影响，只要她想，稍微一用力，好似伸个懒腰一般，翅膀便会立马因为充血而变得笔直。 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出发的那一刻了。 临行前，李悠悠还买了一大堆零食，大包小包一大堆，饼干、薯片、可乐、猫条一应俱全。 她说，她想体验一下那种在遮阳伞下一边喝着冰可乐，一边躺在阳椅上惬意地看着水面的感觉。 明明是个大小姐，居然也没有体验过在海边度假的感觉，实在有些罕见。 李悠悠只是叹道，李玉对她的要求太多了，过去她根本没有机会去享受所谓的假期。她的生活其实比起普通人要乏味的多，那时候就算有机会休息，也不会想要以这种方式度假。 再说，重要的根本不是什么阳伞可乐，而是能和大家一起去玩。 每次出门玩都没有带上李悠悠，符不离心中很有愧疚，这一次说什么也要好好弥补一下李悠悠。 可只要一想到弥补，符不离满脑子都是怎么把自己的身体送出去。比如多贴贴她，蹭蹭她，想方设法用自己的身体满足她。 可是这真的算是弥补吗？ 平时她就从来不介意李悠悠对自己的亲昵。 她从来不拒绝自己熟悉的任何人的亲昵，因为都是女孩子，实在没什么好在乎的。即便是如今的符不离，也依旧没有太觉得别人摸自己是在占自己便宜，揩自己的油。反倒是被摸的虽然是自己，占便宜更多的好像还是自己。 平时都这样了，还用这种方式满足人家，实在算不上什么真的诚心实意。 可除了身体以外，她还有什么能给李悠悠呢？ 李悠悠又不缺钱。 魔力这种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思来想去，符不离放弃了思考，只是一个劲的贴贴。 想这种问题对符不离来说太难了，她只是一个小猫娘而已，又不是什么宝箱怪，哪里知道大家想要的都是什么。 她只是有着一副可爱的皮囊，并到处乐此不疲地散播可爱而已。 第638章 魔女们的夏日 9 如今的酷夏虽然恼人，却因为有空调的存在而变成了只是单纯的让人不想出门。 但如果是要出门游泳，盛夏的天就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老唐亲自开车载上众女子，一路开往水上乐园。 小龙萝摩拳擦掌，对又能下水这件事跃跃欲试。 这条尾巴尤其馋水，大夏天她每天洗澡都要对着尾巴使劲用水冲洗很多遍才好。不是因为尾巴很难清洗，只是单纯的因为尾巴太久没有碰到水，就会有种皮肤干裂的瘙痒感，绒毛下面会起一层宛若头皮屑一般的碎屑，痒的厉害，一抓会像头皮屑一样掉下来许多碎屑。 那并不是什么病，只是因为她身体的再生能力很强，干燥的皮肤被新皮肤迅速代谢掉，这才起了许多皮屑。起皮屑没太大问题，只是尾巴有时候痒的厉害，整天抱着自己的尾巴在那抓抓挠挠形象实在不太好，所以才每天晚上不停地用水冲洗，给尾巴喂饱了水，就不容易产生皮屑，也就不容易痒了。 正因为缺水就会痒，小龙萝对水有着远比其他人更强烈的渴望，一下车看到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湖，她便心潮澎湃，拉着符不离就要冲进去。 李悠悠从车厢里带出来了许多个包裹，明明是来水上乐园，却活似出来过家家。 “对不起，这里不允许自带酒水饮料。” 然后只有李悠悠被拦在了门外。 李悠悠怒不可遏，扬言我可是李家大小姐，你们竟敢拦我。 闹腾了半天，从里屋进来了经理，见是李悠悠李大小姐，连忙放行，还骂了一顿拦人的服务生。 等到几位女子走进去之后，那服务生才委屈巴巴地抱怨：“我们这整个园区都是李家的产业，她是大小姐，这里卖的食物都能免费给她提供，她非要自己带进来干什么？还都是些廉价的小零食，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我们园区明明有超市。她不嫌累吗？” “你不懂，有钱人有自己的想法。”经理叹道。 总之，一大麻袋的零食就这么被李悠悠带入了水上乐园。 水边的空气都要比城市里潮湿不少，光是走进更衣室，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水气。 几人其实早就换好了泳衣，只要把外套脱了就能直接进去。 浅浅看着面前巨大的水域，一时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如此广阔的水域，居然不是海？ 水上乐园有许多开发好的游玩项目，大多都是各式各样的落水活动。 “我曾经一个跟头潜了一百多米，游泳根本不在话下。你要是怕水或者想去哪，就抓住我，我带你去！”小龙萝在和浅浅疯狂吹牛。 其实也不算是吹牛，只是看小龙萝那神气的模样，实在有些不愿意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嗯，谢谢……”浅浅小声道。 符不离四处望了望，这里已经有很多很多人了。因为是暑假，小孩子明显会多很多。 这里的水和符不离想象中的区别有些略微大，浓重的消毒水的气味实在让她不太舒服。 可周围飘散着的人肉的香味，又让她有些莫名的有些胃口大开。 身为魔物，也有一些特别的烦恼。 进入到乐园中，小龙萝很快就拉着浅浅跑没影了。浅浅确实没太习惯与旁人接触，但与小龙萝还算熟悉。她害羞，小龙萝可不害羞，这么拉着她到处跑，她也来不及开口拒绝，就被拉入了水中。 浅浅并不会游泳。 这也是当然的，草原上的水极其难得，他从小就没有接触什么水池的机会。猛地被带入水中，她慌得不行。 不过真的下了水中，她忽得发觉，好像游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稍微紧张了一下之后，也逐渐习惯了漂浮在水面上的感觉。 似乎因为身体构造的原因，她的身体可以很轻松地漂浮在水面上，反倒是想要潜入水中会有些困难。 她是想小心翼翼地熟悉水面，可小龙萝的龙尾一甩，便带着她朝着湖泊深处游去。 “那里是禁游区！” 当安全员的警告声响起的时候，小龙萝已经和浅浅消失在了安全员的视野里，只留下一串远去的水花。 小龙萝已经和浅浅吹嘘了一路自己的本事，这时候终于到了她大显身手的时候，她当然不会客气。 李悠悠则与淑月符不离来到了人造沙滩的边上。 虽然穿了泳装出来，但是李悠悠并不打算下水。 以她的财力，直接选择了一处风景最好的平台撑起了阳伞，摆好了躺椅，乱七八糟的零食放在一边，就要这么休息下来。 “帮我涂一下防晒霜吧~”李悠悠将手中的小瓶子在符不离身边晃悠了一下。 “不涂也不会晒黑的啦。” “这是仪式感。” “你不去游泳吗？我们来这里不是游泳的吗？” “你们去游就好了，我在这里看着你们。” “那不是白来了。” “怎么会是白来呢，你看这里风景多好。” 两边是青山，乐园就建在两座青山如天门般围绕着的水潭之中，天门外，碧波万顷，山外是一望无际的湖泊。 这座高台可以俯瞰人群，也可远眺湖面，确实是个不错的观景之处。 虽然在符不离看来，来这种地方不是来撒野的就毫无意义了，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内容，也许真正的女孩子会更喜欢安静一些？ 小手将防晒霜在手中涂匀，然后再均匀地抹在李悠悠的身上。 她抹的很仔细，没有漏下任何一个部位。 见李悠悠已经在闭着眼似乎是享受，符不离略微加重了手中的力度，就当是按摩了。 抹的李悠悠浑身好像都白了一度后，她才收了手。 “要我帮你涂吗？”李悠悠问。 符不离连连摇头。 她可不喜欢这种东西覆盖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况且她还打算和淑月去玩呢，可没打算像她一样在这里躺下。 “就剩下我们两了。”淑月笑道。 符不离拉上了她的手，抬头看了看淑月的脸，见她在对着自己笑，略有几分腼腆：“是啊，她们都玩去了。我们要去玩什么？” “你想要玩什么呢？”淑月问。 “不是你提议来玩的吗？我也不知道玩什么，我跟着你就好了。” 她虽然也贪玩，但她与小龙萝那嗜水的身体不同，她其实骨子里有些讨厌水的。弄湿了身子想要弄干很不容易，如果没有小月饮楼的炉子烘烤，光靠吹风机一类的东西要很久才能吹干头发和尾巴，有点麻烦。被沾湿的头发和尾巴很重，沉甸甸的走路都东倒西歪。 不过，如果是和大家一起出来玩，那么弄湿身子这种小事肯定就不足挂齿了，心中的那股淡淡的对水的厌恶，会在真的碰到水之后很快就消失。 只是她也并不觉得游泳是多么有趣的事，相比之下，可能看淑月的泳装远比下水这件事本身要有趣。 “那我们去走走吧~”淑月道。 “嗯！” 被淑月的手拉着，一人一猫朝着乐园之中走去。 半边是乐园，半边是游泳区。乐园中大多是水滑梯一类的游玩项目，能听到孩子们因为紧张或开心而叫出的一声声高音。 符不离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白丝被水浸透，隐隐现出了些许肉色。 旁边是淑月的脚，白白嫩嫩的，在绿色的地板上像是玉藕一般。 这么看着，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似乎有点不得了的事情。 似乎因为有些太过于习惯了，就算进到这里，她也忘了脱掉裤袜。 不过这也不重要啦。 “我们去看看那个吧~”淑月道。 “嗯！” 没太注意淑月说的是那个，符不离只是下意识地同意了，然后便被淑月拉着跑了起来。 浅浅的水面被踩出了一朵朵水花。 游玩项目大多是以排队为主，三分钟就结束的一趟滑梯，排队要排二十几分钟。 从高处匆匆落下，水流从自己的身下穿过，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根捅入泥潭的棒槌，尤其是胯下会感觉尤为明显，水花在推着她的屁股，仿佛在阻止她下落。 她没觉得多么刺激，不过听到身边的淑月居然在“啊啊啊”的欢笑着，她便也跟着起哄。 “喵嗷~” 大叫出来似乎会快乐许多。 不过这种程度对小猫娘来说实在不够刺激，甚至不太能在她的心中激起多少波澜。 一旦习惯了更刺激的事，这种小事就很难再刺激到她了。 可身边有别人表现的很开心，只要跟着一起玩，便也跟着开心了起来。连带着，排队带来的稍微有点无聊的情绪也缓解了许多。 浑身都弄的湿漉漉的，头发可以拧出水来。 淑月带上了发帽，倒是不太有水流顺着发丝流到眼睛里的麻烦，可她实在不喜欢耳朵被捆住的感觉，这里卖的所有发帽都没有考虑到过如何让猫耳露出去的问题，把头发和耳朵捆在一起她难受的厉害，所以干脆就没戴。 后果便是下水一趟，水流就会顺着发丝流入眼中，惹得她不停地眨眼。 甩甩脑袋，头发上的水能甩走一些，但进入耳朵的水就有点难受了。 她用手挠了挠，总感觉耳朵好像进了水。 耳朵里的绒毛很厚，平时洗澡的时候稍微闭着些耳朵就能防止水进去，绒毛上的油脂也有一定的疏水能力。但因为刚才下落过程过于激烈，也不知道水究竟是怎么进入绒毛里面的。绒毛一旦进了水，水就会被蓄积在绒毛处，湿乎乎的让她很难受。虽然倒是不要紧，不会有什么耳炎一类的麻烦，只是听声音有点不清楚。 淑月好像发现了她的难受，将她从地上抱起，在怀里揉了揉，然后对着她的耳朵吹了吹气。 “没用的啦，会把水吹进去更难受的。”符不离有些抱怨。 “那要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猫一般是怎么做的？”她挠的难受，忍不住又甩了甩脑袋。 “就是你这么做的。”淑月道。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 猫娘毕竟不是猫，这么甩可没办法把水甩出去。 于是，淑月便将她倒转了一百八十度，抱着她的腰，将她脑袋朝下抖了抖。 当然也毫无作用。 “你在干什么啊喵！！！” 突然把人倒过来抖什么干什么啊！！ “控水。” 符不离的牙有些开始发痒了。 “反正依旧湿了，我们继续去玩下一个吧~” “……嗯，好吧。” 虽然有些气恼，但毕竟是淑月嘛…… 然后不出所料地耳朵进了更多的水。 当初潜入黄泉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强烈的不适感，符不离怀疑是因为消毒水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当时的水是慢慢进入自己耳朵的，而不是这么激烈地灌入耳中，所以才那么难受。 她对猫耳朵的厌恶程度，在这一刻忽得达到了顶峰。 也许人类的耳道会好一些？毕竟如果是在两侧， 歪一下就能让水出来，而在头顶顺着重力也会进入耳朵深处？ 她已经完全忘了人类的耳朵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不过见符不离那么难受，淑月忽得抱住了她。 “别乱动。”淑月小声道。 “嗯。”符不离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然后，她便感觉到，淑月忽得将自己的嘴巴对上了她的耳朵。 她感觉到，淑月在舔她耳朵里的绒毛。 符不离一时瞪大了眼睛。 感觉到自己的毛发在被舔，她一时竟有些心花怒放，方才的烦躁感瞬间消失殆尽，甚至整个身体都在淑月的怀里瞬间酥软下来，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么瘫软下来，两条白丝小腿下意识的就盘上了淑月的身体，并闭上了眼睛，喉头发出了细微的哼哧声。 淑月在为她将毛发中的水舔去。 平时她尾巴上沾上水她也是这么做的，用舌头舔一舔就好了。她一直都是自己舔自己的毛发，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别人舔毛。 原来被舔毛是这样的感觉吗？ 虽然进入耳朵的水并不会消失，不过耳朵上的绒毛干了许多，便不那么容易烦躁了。 微微眯起眼睛，抬头看着淑月。 她的小脸一时微红，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感觉好些了吗？”淑月道。 “嗯，好多了。”符不离道。 “谢谢……”符不离道。 “那个……”符不离道，“你不会觉得奇怪吗，舔毛什么的。你又不是猫。” “不会啊。”淑月道，“你是我的猫嘛，舔一舔怎么了？” “那我也要舔你。”符不离扑上了淑月的身体。 一通乱舔。 这比什么水滑梯好玩多了。 真是的。 第639章 魔女们的夏日 10 小龙萝回来的时候，是带着浅浅一起回来的。 浅浅是带着两条大约五十斤的鱼回来的，两手一手抱了一条，还在活蹦乱跳。 淑月的身上有一道一道红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一样。 显然是因为猫猫有点用力过猛了。 不过猫猫没什么愧疚之情，反而因为上了岸，袜子还是湿的，故意在地上踩出一个一个梅花，玩的还挺开心。 她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其原因也不言自明。 淑月笑着对小龙萝和浅浅摆了摆手，浅浅微微有些脸红，也对着淑月点了点头。 浅浅的脸红倒不是害羞，主要是因为累了。 完全靠体力征服两条体重比她还要重的鱼，对她而言是很久没有挑战过的激烈行为了。 过去与魔狼搏斗的时候，差不多消耗的体力也只是这样。太久没运动了，忽然运动一次，过去的记忆也渐渐浮现出来，尤其是终于将鱼控制住之后的欣喜，是她很久很久没有亲自体验过的了。 “带回去给不离姐姐吃，她最爱吃鱼了。她见到一定很高兴。” 这是小龙萝说的。 但实际上，真的看到那两条鱼，符不离并没有表现的很高兴，反而有些担心起来，这里的鱼直接抓走要不要紧。 不过乐园的工作人员表示这根本不是乐园里的鱼，她这才释然。 不过她还没有带着小龙萝从工作人员身边离开，就涌上来了几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爷。 “孙女，你从哪钓的鱼？” “这鱼多重啊？” “你用的什么鱼竿？” 小龙萝道：“这鱼一条五十斤，一共一百斤。” 天色将晚，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回到李悠悠身边，李悠悠身边的零食饮料其实还剩下好多。 用来喂符不离的猫条在符不离回来的时候消耗掉了十几根，用来喂小龙萝和浅浅的薯片面包牛肉干倒是因为小龙萝和浅浅一直没回来而几乎没消耗。李悠悠自己只是在旁边的餐馆点了些水果酸奶吃，并没有吃自己带来的食物，于是一大包零食，临走时还是一大包。 李悠悠从始至终都没有下水。 符不离抓着自己的双马尾，在手中晃悠着发丝，试图通过离心力将头发甩干。 小龙萝的头发如今也挺长，蓝色的微卷的发丝平时看起来挺蓬松，现在遇上水了之后，竟显得格外晶莹，甚至有些透明，有几分像是水草一般的质感，在阳光下更是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煞是好看。 浅浅把假发脱了下来，她自己的黄色发丝根本就不是头发的质感，疏水性极好，也根本没有吹干的烦恼。 似乎只有符不离和淑月有吹干头发的苦恼。 不过也正因这一点，符不离反而有些高兴，站在椅子上（弥补身高）拿着吹风机帮淑月吹头发，同时用指甲顺带为她梳理头发。 方才在水中一番嬉戏，和淑月打打闹闹了好半天，没有其他人打扰，她倒是玩的很是开心。 原来淑月也有调皮的时候嘛，会故意用水泼她，会试图逃跑，会抓住她的脚故意拉她下水。 她也并不是纯粹的老太婆，她只是无聊的时候会做无聊的事情罢了。 “小姐姐，你为什么要穿着袜子进来游泳？”一位小女孩忽得跑过来，怯生生地问符不离。 符不离愣了愣，想了想：“因为……因为好看……？” “妈妈说这样不好。” “嗯，你妈妈说的对。” “姐姐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嗯嗯，谢谢你啊。” 莫名其妙地被教育了。 “不离姐姐太涩了，涩得其他人都看不下去了。”小龙萝捂嘴偷笑。 符不离恼道：“谁涩了，不就是多穿了一件衣服吗。” “嗯嗯，不离姐姐不涩。” 真是的，这个小龙萝又在想什么怪东西了，自己只是忘了脱而已！ 再说，明明自己是比别人多穿了一件，怎么反而是涩了呢，肯定是觉得涩的人有问题。 小龙萝玩水归来心情大好，吃饱了水的尾巴更是晶莹剔透，其上的绒毛都晶莹发亮。 玩水归来，倒是也不急着回家。零食终归只是零食，玩累了的大家当然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吃顿饱饭。 这么大的鱼要找个好地方烤了才好。 老唐早就准备好了炊具与调料，载着众人来到水边的一处山坡之上，支起了架子开始野餐。 这里可以一边眺望着夕阳落入水中，一边看着远山环伺，偶尔有船只穿行，亦是一种惬意。 近可游泳嬉戏，远可山河入眼，谁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 抓蝴蝶，追天牛，活泼的孩子总有自己的乐趣。 李悠悠在旁边看着老唐烹饪，淑月则陪着两位萝莉深入了山中。 浅浅坐在一边，捧着两条大鱼，静静地等待着开饭的时间。 “你不去和她们一起去玩吗？”李悠悠见她孤零零地坐在一边，便问。 浅浅摇了摇头：“哪有大人和小孩子一般玩耍的。” 她脸上洋溢着几分欢喜与疲惫。 前几日刚来时只能看到她的畏缩与恐惧，如今已然能找到些属于她的乐趣，显然心茧已然打开。 玩耍本就是人类的天性，最是玩耍能让人找回自己活着的感觉。 “要不要一起来做菜？你会做菜吗？” 浅浅沉默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很久之前做过。” “你会做什么？我听说你是从北方来的，那这个你会吗？”老唐从车后箱的冰箱里掏出了半扇羊肉。 这是李悠悠特别嘱咐的，来到山上料理并非偶然。 “我……不确定。” “哈哈，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小姐要是不嫌弃，就帮在下一起来为大家准备一顿晚餐，可以吗？”老唐笑道。 浅浅点了点头：“但是我很久没做过了，差不多已经忘了。” “不要紧，小姐愿意帮忙，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有什么遗忘的地方，在下也可以为小姐支支招。” 曾经在村子里，逢年过节都会宰杀羊来，一个村子会杀好几只羊，热热闹闹。 孩子们会在旁边等着羊血等内脏，当做小零食来吃。 虽然很多年没有再烹饪过羊肉，老唐带来的炊具她也几乎不认识，但就算时隔五十年，烤羊肉的方式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里没有地炉，只能用明火烧烤。烧烤的方式不一样，但是烧烤的火候大差不差。 浅浅能记得的也并不多，大多时候都是老唐在忙碌。她过去大多时候也都是在做下手，如今帮老唐去处理锅具，一时间也找回了过去的感觉。 回忆起小时候的种种，自然也会想起过去尚且为人时的朋友们。 “小姐的手可真是灵巧，有小姐在，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啊！”老唐在一边笑着说道。 “您过奖了……”老唐的语气很是柔和，她也不自觉地温和了起来。 羊肉被烤的滋滋冒油。 老唐又顺口问了她过去烤羊肉的细节，她大约能记得一些，只要一告诉老唐，老唐便立马心领神会。 浅浅自然能看出来老唐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为了让她开心在迁就她而已。不过老唐表现的太过完美了，帮老唐做事，她也做的很开心。 只是这么回忆下来，往事的种种越是浮上心头，与朋友之间的争执，偶尔会打打架，会在过节的时候聚在一起唱歌，会一起去祭祀…… 那时候的阿爹阿娘是怎么处理羊肉的来着？ 是怎么对待孩子的来着？ 李悠悠也在旁边听着浅浅的故事，聊着聊着，浅浅便逐渐打开了话匣子。 她在大漠里面走了很多年，带过许多旅客走过大漠。那片大漠曾经只有她最熟悉，旁人想找到她这么好的引路人，可并不好找。 就是在当引路人的时候，她遇上了浅浅。而和浅浅说的那些故事，如今便又能说给李悠悠听。 那些故事她如今都还记得。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自己是拓跋容还是因为自己是浅浅，所以才记得那些事。而且，更让她觉得有些神奇的是，她分明知道是同一个故事，记忆里却有着两个完全不同的版本。 浅浅把她说出口的故事都记成了神话故事，一米长的蛇在她的记忆里变成了宛若吞天大蛇，她明明记得自己只是杀了一条一米长的粗蛇——那条蛇确实不小——但也绝没有站起来脑袋能进入到云端的程度。 两种记忆混淆起来，她是能分得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可想起那些虚假的记忆，她就忍不住啼笑皆非。 当时什么都不懂的浅浅，大概是神话故事看多了吧，把他当成了什么战神一样的存在。 同样是说给女孩子听，浅浅会听得两眼发光，问这问那，缠着她不停地想听接下来的故事，李悠悠则听得很安静。 虽然安静，可也能看出她的几分神往。 李悠悠没有去过大漠，只靠脑袋去想那铺天盖地的黄沙，便难免会将整个世界绘成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既然已经在说故事了，那当然要把故事说好听一些，真不真实已经不重要了。 相比起那些故事里的大蛇大虫，她后来变成魔女浅浅之后可是真的见到过，倒也不算是吹牛。 只是比起那些大蛇大虫，她浅浅的孩子们才是最厉害的。 她越说越得意，说了好久好久，一直说到羊肉冒出了绝妙的香味，说到符不离都回来了，听她故事听得入了迷。 “可爱漂亮的小姐们，你们的晚餐上桌了。”老唐一手托着盘子，一手背在身后，恭敬无比地将烤肉端上了桌。 色香味俱全。 想要找到老唐的缺点，大概只能从年纪上找了吧？ 夜色下，旁边的湖泊映着月光。 “唐叔你也来吃啊。”符不离见老唐走到了一边，催促道。 “小姐们先吃，我这边恰好学了一首曲子，这里景色这么好，老唐我也忍不住想露两手给各位听听。小姐们，这可是老唐第一次献艺，要是不好听，你们看在我做了菜的份上，可要多留留嘴啊！” “谁会说你啊。”符不离笑道。 “嗨！”老唐从一边拿起了大提琴。 老唐的车实在装了太多平时好像根本不太可能见人带的东西。 清幽的大提琴声响起，江山与月色都踏入了更加清幽的境地。就算只是野炊，在这样的琴音下，也有种高山流水般的绵绵心绪，在这满眼的山水中，与此处景，此处人，此处情，融为了一体。 于是，就连浅浅的故事都变得神圣而遥远了起来。 记忆里的往事，在同一轮月光下，印入了现实。 阿爹阿娘的心事，朋友的追求，那一辈人如今大多死去，他们的愿望都实现了吗？…… 浅浅的故事说完了，老唐的琴却没有停。 淑月戳了戳符不离：“你不露两手？” “露什么？”满嘴油腥的符不离反问。 “唱两句呀，你不是很擅长吗？” “谁擅长了……倒，也不是不行……” 她确实不觉得自己很会唱歌，不过有晚舟的影响，她感觉说不定自己还真有一点点艺术细胞。 既然玩的开心，唱两句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方才还挺清幽的环境，在浅浅的故事中略显沉重的记忆，忽得又在符不离的歌声与不自觉地手舞足蹈中，多了几分俏皮可爱。 老去的记忆记录的都是过去的事，过去的事如何苍茫如何悲怆如何奔放如何不舍都过去了。 人不是活在过去的生物，人是活在当下这个瞬间的。 而当下这个瞬间，月色正明，山川正好，女子正美，少女正迈着可爱的步伐，发出着可爱的声音，唱着这片天地的新生。 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被魔域撕开了许多条裂缝的世界，正一步一步分崩离析。 而此处的少女们，因裂缝而降临，也将决定这个世界走向何方。 也许世界会滑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也许世界会迎来一场盛大的变革。 也许世界会成为人人安居的幻想乡。 只是，此时此刻，姑且歌颂这个世界就好了。 第640章 魔女们的住所 浅浅的新家还在如火如荼地修建着，在符不离的刻意训练下，她也终于逐渐接受了与人们相处的感觉。 她的能力并不影响她与其他人相处，比起另外几位魔女，她倒是更像个普通人一些。 要不是晚舟实在不方便放在外面，符不离甚至想让她住进小月饮楼来，总让她孤零零地在外面呆着，也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护了魏涛几日的苏伏，也在差不多确认魏涛和家人安全之后离开了魏涛家中。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许多香肠，是魏家母亲亲手腌制的，没什么太特别的地方，总之吃起来还行，唯一要注意的地方就是要藏在好一些的地方，否则大半夜可能会被某只狐狸偷吃完。 如今六位魔女的踪迹都已经掌握，剩下的那一位究竟在哪里，淑月说她也不知道，而且来日方长，也不用急着见她。 眠风可不得了，毕竟被列为七大魔女之首。 见多了银河的本事，符不离实在有些好奇这位眠风究竟有着怎样的本事能被世人排在那么靠前的位置。 银河的本事其实是不如上一位银河的，她已经强悍如斯，实在很难想象眠风有多么厉害。 不过这么厉害的魔女，除了当年的魔物大战外，这百年来似乎没有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实在有些让人匪夷所思。难道也和莉莉丝一样，因为百年前的魔物大战吸血鬼们死伤殆尽，忽得察觉到自己沦为孤家寡人之后，幡然醒悟不再为恶魔打工，开始摆烂踏入混吃等死的生涯？ 才一年就收集了六位魔女，只差这一位神出鬼没的魔女，倒是也不用着急。相比之下，如今让浅浅能安定下来才更重要。 北方的战事据说有了些转机，浅浅们的数量急剧下降，大多退往了大漠深处。而大漠中人类实在难以探明黄沙下面都藏着什么，一时间进入了拉锯战的时间。 正如符不离猜测的那样，当解决了眼下最迫切的危机之后，整个猎魔公会都开始对处理浅浅懈怠起来。相比起一举歼灭所有浅浅，猎魔公会更愿意休养生息，只派一部分人继续驻守并向内查探，绝大多数人姑且暂做防备，同时在大漠边缘修建一圈防御工事，立起一道全新的长城，以此抵御浅浅的入侵。 有不少去了北方的猎魔人逐渐回来了，不过广高远等人还在北方并未回来。 魔女猎杀组本就是为了对付魔女而生，谁都知道那一位真正导致浅浅成灾的魔女尚且活着，可是她究竟在哪里，实在是个谜。魔女浅浅忽然大举攻击人类，一定因为发生了什么，目前尚且不知道她的初衷，魔女猎杀组还不是回来的时候。 这些消息在小月饮楼里流传的很快，人们聊天时总会聊到关于北方的战事。 听到那些消息，符不离总是装作一副好奇的模样。 谁也不会想到那位导致北方战事的罪魁祸首，如今就在这小月饮楼不足五百米的地方。 不只是浅浅，包括晚舟、乌露等人的住所，也都要想办法加强一些，可千万不能让人发现了马脚。 魔女们平常也可以装作普通人，只要不遇到那些可以观测到魔力的家伙，都可以很轻松的应对。像晚舟或者乌露这种没办法控制自己魔力的魔女，尽量不让她们接触人类就好。 魔女们对人类的攻击欲望其实都不强烈，比起对付人类，她们更愿意沉溺在属于自己的欲望之中。魔女猎杀组对魔女的实力并没有判断错，任何一位魔女都有着极其可怕的能力，她们绝对有着能让人类陷入危险之中的能力。 他们唯一错估的，就是魔女对人类的攻击性，其实并没有那么强。 正因为魔女们一直以来并未对人类有过太强的攻击性（或者说有攻击性的魔女都已经被教训服帖了），这么些年来，魔女的存在才没有真的被普通人知晓。 不管哪一位魔女真的动用了自己全部的实力对付人类，猎魔公会也很难做到真的压抑住消息不让其他人知道。 也得益于魔女们的相对低调，她才能让她们聚集在这里，被自己“保护”起来。 不管哪一位魔女，都和她有着诸多关联。她的身体在淑月的诱导之下，也在她自己刻意的追求之下，逐渐有了各位魔女的能力，成为了一位不折不扣的魔女，同时也与各位魔女都有着或深或浅的联系。 她不想哪一位魔女真的死去，即便她们曾经伤害过许多人，背负着诸多命案，那些都与她无关，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她也不想看到魔女与人类为敌，圈养魔女不只是保护魔女，同时也是在保护人类，只要这些魔女一日在小月饮楼，她们就一日不会惹出什么大乱子，有她在，她一定有办法压制住她们释放出来的魔力。 如今的小月饮楼，不仅是为病重的人们带来最后希望的生命之地，是与魔域有着连接桥梁的裂缝所在，更是魔女们聚在一起生活的地方。 恶魔的气息恐怕再也没办法在这片土地上散去了吧？ 新生的花草明显比过去要红的多。 就连旁边的竹林新生的柱子，都半截绿半截红，看着有几分诡异，却又有几分好看。 红色有时候代表的是血腥，有时候代表的却是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在这片被曼陀罗、桃花、红色的不知名小花、红色小草、红绿色的竹子环绕的地方，她的小月饮楼，伫立其中。 她如今要守护的小月饮楼，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守护住她与淑月的联系，更是在守护魔女们，守护这个世界的人们不被魔女所伤害。 外面的魔域并不会因为她圈养魔女而消失，但起码，少了魔女这一大祸患，人类能暂时多花些心思对抗魔物，修炼自己的本事了吧？ 符不离这么想着，看着店里忙碌的小龙萝、苏伏等人，忽得不由一笑。 真是，自己是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上了？ 也许是因为变成了魔女，忍不住会去想这个世界的未来了？ 就算不管人类如何，魔女如何，能与大家一起在这里无忧无虑地生活，就是她现在最大的心愿。 被女孩子们包围的感觉，其实也不赖的。 符不离又一次送了些饮品去工地。 李家究竟花了多少钱才让这些工人愿意在这酷夏里工作，符不离并不清楚。从工人们的表情来看，那一定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否则他们如何能一边大汗淋漓，一边埋头苦干，还保持着极高的兴致。 只是，这么拼命可是真的会死人的。就算有临时的可以纳凉的工棚，有免费提供的饮品，大多数工程都已经实现了机械化，可还是有不少人挥汗如雨。 生命对谁来说都只有一次，生命从来都不该被放在价码上衡量价值。 就算他们不在乎自己的命，符不离也完全不希望只是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小的要求，就害的他们真的在这里遇到危险。要是为了浅浅建造一个新家而导致死人，她心里肯定过意不去的。 如今齐无庙也常常在附近的工地上挥汗如雨。齐无庙身为猎魔人，经过过专业的训练，体格比普通人好的不是一点半点，但这些天的工作，也让他的身体产生了一些毛病，若不是符不离帮他治好，小病积累下来，难说会不会形成什么危及生命的大病。 齐无庙都那样，这里的工人们完全没有齐无庙的体格，更是容易一命呜呼。 不过有了符不离提供的饮品，能保证他们在最需要给身体降温的时候，不至于出现生命隐患。 “我留了一些汤水在这里，这是我自己煮出来的，加了些杨梅、荔枝，要是有谁身体不舒服，就给他们喝一杯，说不定会有用。要是有谁身体不舒服，记得去小月饮楼告诉我，我可以过来看看。”符不离将饮品大部分留给了这里的工头。 饮品中加入的药物成分并不多，她有些担心工头会不会拿她的饮品出去卖，那可就违背了她的初衷，所以不敢加入太多。毕竟了解小月饮楼的人都知道她送出去的东西，都是世间罕有的宝贝。只要饮品的作用够小，就不至于被当成什么天材地宝被哄抢。 符不离也不会一直在工地上看，她在这里会影响工人们的工作状态。就算是没有萝莉控情节的普通人，见到小猫娘也很难保证不会产生歪心思，更何况这些已经被暴晒与体力劳动折磨的工人，要他们再克制欲望实在太勉强他们了。 符不离的初衷没出现什么问题，饮品也确实帮许多人恢复了体力，并没有被售卖，李家大小姐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但是因为符不离的饮品的存在，工人们知道轻微中暑或过度劳累可以获得奇妙的饮品喝，喝完之后不仅有力气，头也不晕了，干活还更有劲了，一时间一个个更卖力了，某种意义上也达成了对工人们的进一步压榨。好在，建造小楼的进度在压榨中确实提速了许多。 又回到日复一日的日常，似乎因为天太热，令牌使们也开始偷懒了，来看病的新病人少了许多。 而且似乎因为各种不可抗力，离月牌丢失了好几枚。本来就只有十八枚，这么丢了几个，就有些不够用了。 为了稍微加大一点客流量，符不离决定再做十八枚，如此，便更需要更多的令牌使了。 年许许在小月饮楼里休息了四五天才重新出发，其间可是偷吃了不少来自魔域的水果牛奶，还有符不离的魔力。与符不离等人相处久了，她也变得大大咧咧了。大概是被符不离欺负过几次，她现在是令牌使中为数不多敢对符不离不那么尊重的人，甚至会伸手讨符不离要魔力。 符不离也很大方，找自己要魔力这种事，简直就像是自己往陷阱里跳，她敢要，符不离当然敢给。 不过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其实年许许已经没太多继续堕落的空间了，真的给了她魔力，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让符不离略微有点遗憾。 年许许好歹是仙人，就算如今被她“俘获”，也依旧保持着仙人的架势。她对人间的许多繁华本就看得很淡，虽然如今似乎忽然有些爱钱了，最显着的特点就是喜欢起了人间各式各样的面包，但作为令牌使，她绝对是合格的。 琐碎的日常里，不值一提的小事一直在发生。 李悠悠回了一趟家，据说李敬因为不小心被锤子砸到了脚，住了院。李悠悠对这位哥哥还有几分好感，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苏伏被魏家母亲约出去，据说是想让她和魏涛谈个亲事。吃饭吃到一半，苏伏就尿遁了。 小龙萝依旧每天游走在几位魔女之间，她好像乐在其中。可能因为尾巴最近掉皮实在厉害，她最近喜欢上了让别人帮她挠尾巴，她会舒服得嘤嘤叫。 而符不离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地接近齐无庙女儿的机会。 毕竟不在一个城市，想去见她需要提前准备一下。帮齐无庙请了两天假，她便带着齐大哥一起去往了青帝城。 暑假虽然炎热，却是一年中最长的假期。小侄女有几分绘画天赋，课外班要求的写生作业恰好组团到青帝城来，一是游玩，二也是学习。 获取这样的消息并不难，身为小月饮楼的主人，总归有些打听的途径。 写生的地方在白帝城的一处水乡庭园。 既然是要来这里写生，那符不离只要略微打扮一下，打扮成附近茶点店的员工，然后邀请她品尝一下新品果汁，再带她去附近游玩，顺便让齐无庙出现，目的就达成了。 只是安排两人见面，然后支开其他人一小会儿而已，事情本身并不难。 符不离为齐无庙打扮了一下，保证其他人认不出他，而后，自己换上了一身齐胸襦裙，并在附近的奶茶店靠自己的魅力成功当上了临时店员，随后，便穿着一身粉色的襦裙，拿着小扇子，出现在了侄女面前。 她自认自己应该很漂亮，她对自己的可爱程度一直很有自信，凭借自己的美貌，勾引一位小姑娘肯定不是问题。 桥边的树荫下，小侄女正在写生。 她踮着脚悄悄来到小侄女身边。 “你好呀，你也是来写生的吗？你画画真好看呢~”符不离拿着扇子，将脸凑在了小侄女的画板边上，笑道。 随后，异变陡生。 小侄女看了她一眼，随后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按在了旁边的栏杆上。 符不离大为吃惊，拿着扇子大气不敢出，瑟瑟缩缩地抬头看着面前这位短发少女。 即便是小侄女，也比她高一个头。 即便她竖起了耳朵也要矮不少。 “你是哪里来的？！”侄女严肃无比地道。 被侄女死死盯着，她一时有些懵了。 咦，自己的安排难道被侄女看破了？ 第641章 心意 看着面前的少女盯着自己，眼神中满是严肃，符不离一时没敢说话，甚至都没太敢直视侄女的眼睛。 “你站在这里，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 侄女命令道。 符不离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便拿着扇子挡在身前，站在桥墩边上，身子靠在桥上，然后迷茫地看着侄女。 侄女快速跑回了画板边上，然后开始在画板上迅速涂抹起了水彩。 符不离这才微微放松了一些。 原来是要拿自己入画啊。 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呢。 “锵！”侄女取下了画纸，兴致勃勃地来到符不离的身边，摊开给符不离看。 作为初中生，能画出大概的人形已经非常不错了，更何况她现在的阶段只是学会画山水而已。那人形虽然看不清楚脸，但是猫耳却画的很精致，姿态也大概能看清，也有几分美感。 “快看！多棒！” “嗯嗯。”符不离道。 “喂，你是这里的人吗，你叫什么名字？你好可爱啊，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侄女道。 “……这个，要不要去我家尝尝我泡的水果茶，只要十块一杯……” “好啊好啊，带我去带我去！” 总感觉和想象中的流程不太一样。 明明是陌生的两个人，侄女已经牵上了她的手，甚至走在了她的前面。明明是她在邀请侄女去喝茶，反而变成了被侄女带着路，一路催促问着在哪在哪。 这样的性格是不是和齐无庙差距有些过于大了？ “你们这里的人都这么可爱吗？” “你年纪多大？” “什么？那你怎么这么矮，是营养不良吗？你家里人不给你吃饭吗？要不要来我家，我保证能把你喂得饱饱的。” “你是来打工的吗？” 一路上被唠唠叨叨，符不离甚至有些接不上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 毕竟身份是假的，她只能装作害羞，来避免回答那些甚至可能有些尴尬的问题。 现在的初中女生都这么开放吗，甚至连发育情况都问的？是不是有点越界了？ 不过毕竟是侄女，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这样的女孩子齐无庙应付得来吗？ 虽然是他女儿。 心头这么念叨，还是带着侄女来到茶馆。 泡水果茶的手艺符不离也算是炉火纯青了，稍微加点自己的独家配方，便能为小侄女送去一点自己的祝福。 这么小的年纪一般也没什么可以治疗的，但附魔的茶水起码可以缓解旅途的劳累，有点提神醒脑降温避暑的功效。 “这是你泡的吗？你好厉害，泡茶好好喝，我还以为你除了好看什么都不会做呢。喂，你叫什么名字？你还没有告诉我。” 有时候会有一点想揍她的冲动。 是因为自己看起来比她年纪要小吗？ 说起来，也确实因为自己的体型实在比侄女小很多，而她很清楚侄女只有十三岁，所以当侄女问起时，她支支吾吾说了个十一岁。 说是侄女，这副长相俨然已经是个小女生了，就是浅浅在这里也要显得稚嫩一些。 “你们南方人好可爱啊，我们北方平时都是拿你们南方人健身的。”小姑娘还在说一些有的没的，里屋里，一个彪形大汉已经走了出来。 符不离连忙迎上去：“大哥，你来了？快来坐。” 小姑娘看到那彪形大汉，愣了愣。 彪形大汉坐在了桌子边上，看了看小姑娘。 小姑娘愣愣地打量着面前的大汉：“你是谁？这里桌子这么多，你非要坐这里干什么？” “哦，我这就换个座。”大叔显得有点局促。 “算了算了，你是她的大哥？真的假的？你们好像差了四五十岁吧？” “对……你是桃桃新交的朋友？这杯茶就当我请你的了。不用付钱了。” “你人这么好？谢谢大哥。” “嘿嘿……” 符不离在旁边站着，看着两人。 齐无庙低着脑袋，有点不敢直视小姑娘。 小姑娘则略有几分放松地靠在椅子上，眼神不住地打量面前的大叔。 这副姿态实在不像是什么父女相见，倒像是什么相亲现场，气氛尴尬的要死。 不过，符不离还是能看出齐无庙虽然躲闪的眼神中，那几抹不易察觉的温润神色。 他啊，平时要强的很，这一抹温柔，大概就是他能表现出的全部温柔了。 真的让他和小姑娘相认是不可能的，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易容之后的齐无庙实在有些太过于草莽了。 不过专程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让两人相见，还是有些太过于朴素了。就算没法上演亲人相见的感动戏码，起码要让齐无庙有机会抱抱自己的女儿。 他已经有多久没碰过自己的女儿了？ 他不可能不想的。 与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他眼神里的柔情，分明不是给她的，分明只是想要给女儿的柔情，没办法传达，所以才分给了她一些。 她不缺什么父爱，但有人缺。 面前这个显得有些强势，甚至有些无赖的女孩子，被母亲一力抚养长大，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爹。 虽然比起一直到去年才知道自己父母的过往的自己，她还算是幸福的，可如今齐无庙明明还活着，只是因为死士的原因不能相认，这一点遗憾，能补上比什么都强。 “呐，我大哥有一项很厉害的本事，他会抱着人御剑飞行，你要不要试试？” （未完喵\/w\\） 第542章 新茶 虽然符不离动用了人脉，免去了在人群中御剑所带来的惩罚与禁足，但一顿口头说教还是不可避免的。 好在小萝莉认错态度很好，虽然跑了四条街才被追上，实在是有点过于嚣张了，但看在小萝莉确实很可爱，也确实很年幼的份上，叔叔们网开一面，只是批评教育了一个多小时，就把他们放出来了。 齐无庙的身份没有暴露，符不离亮出了自己的猎魔证，便能免去绝大多数责问。 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两人便相伴回了白玉城。 当然，伴手礼还是要带的。 家里那么多张嘴巴，出门不带些东西回去实在说不过去。 青帝城的点心很好吃，上一次来青帝城还惹了不少是非，不过也领略了不少江南特有的物与人。 后来符不离又在诸多地方看了攻略，发现自己当初来青帝城居然错过了许多好吃的糕点。 不过真的去了糕点铺子，她发现那些糕点甜的掉牙。就算是喜欢吃甜食的她，也有点遭不住那种入口的齁甜。 倒是这里的茶确实不错，小月饮楼的果茶很久没有革新了，也确实该追追潮流，选一些品质更佳的新茶。 顺路来到碧水剑庭院里逛了一圈，老太太们在这里跳着潮流的舞，那栋与夜白相见的小楼，如今关着门，只有两位老头坐在门前下着棋。 带着一些水产与糕点，就这么回到了白玉城。 糕点是特地卖给淑月和银河的，不出符不离所料，对于她们两位而言，这种甜的掉牙的东西不仅挺能接受，还有小时候的味道。银河很满意，淑月还行。 出乎符不离意料的，浅浅也特别爱吃。不过很快符不离就发现，只要去超市买回来超大块的老冰糖递给浅浅，浅浅能像是啃雪糕一样把一大块老冰糖啃完，还意犹未尽。相比之下，糕点好像还真不如老冰糖来的好吃。 只是这么吃糖，浅浅会有蛀牙的风险吗？ 虫子也需要担心蛀牙吗？ 小龙萝和符不离对食物的品味高度相似，那糕点只是尝了一块，小龙萝便笑嘻嘻地将咬了一口的糕点递给了李悠悠，说那是符不离咬的。 只要这么说，李悠悠就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然后被甜得眉头直皱。 这种伴手礼实在不算是什么佳品。 相比起糕点，其实银河更喜欢符不离带回来的茶叶。 在小月饮楼养生的这大半年里，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喝茶了，尤其是符不离亲手泡的茶。 师从淑月的符不离虽然直接从淑月身上学来的大多是治病救人的本事，但其实也学了许多药物的知识。她自己没什么感觉，卓越的记忆里让她对地下室药柜里的许多药物都已经铭记于心，药物的好坏她也已经能够进行辨别，她只是自己没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而已，但光是凭借色相的细微差异，气味的略微不同来判断药材的年份、质量，本身就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本事了，放在茶叶上，就是品鉴大师了。 而如何激发药材与茶叶的香味，也是符不离在见识了淑月的泡茶本事后，很快就无师自通地学会的能力。 新茶换了旧茶，小月饮楼的茶水生意果然变好了许多。只是这里本质上是个医馆，现在越来越像个吃茶聊天的场所了。 （未完喵） 第643章 化魔 想过无数种可能性，也绝不可能想到李玉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符不离忍不住怀疑李玉是不是在开玩笑，可李玉却十分认真地对着她微微躬身，叹道：“犬女一直蒙受你的照顾。如果桃桃小姐不嫌弃，我也可以为小姐做些什么。” “你疯了？”符不离实在不理解，这位在人间叱咤风云的商界大亨，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奇怪的请求。 李玉摇了摇头，面容呈现出符不离从未见过的柔和，他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居然就这么跪在了符不离的面前：“希望桃桃小姐成全。” 符不离尚且在震惊之中，也没有去扶他，只是站在他的面前，无比疑惑：“你不会是因为悠悠在我这里，所以想跟她在一起吧？” 李玉道：“希望桃桃小姐成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不知道你从哪知道我有这项能力的，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被我影响过的人，可是这辈子都逃不开我的控制了。你如果真的被我变成女孩子，可不只是身体变化那么简单，到时候我说一，你可说不出二来。” 李玉道：“无妨。” “你是受什么刺激了？我可没有把一个大叔变成女孩子的喜好。你又不是什么走投无路的人，你明明已经位于人类世界的顶峰了，来求我这个干什么？你不想当人了？” 李玉道：“正因为位于人上，才知道小姐的本事何等珍贵。不做人也无妨，我都听小姐的。” 老唐在旁边端正了一下衣领，也随之跪下：“请成全老爷。” 符不离一时无语。 这位老头子，真的没疯？虽说李悠悠一直在自己这里，和自己的关系很好，可明面上，李悠悠是离开了李家的，她与李家的关系明面上其实是有些尴尬，甚至敌对的。 李悠悠一直暗地里用李家的人脉，符不离其实一直有些不理解，自己从李玉手中夺走了李悠悠，李玉为什么还要这么纵容李悠悠。 “你先站起来，唐叔你没必要为他说话。”符不离连忙扶起了老唐。 唐叔却不太愿意提前站起，只是一双老眼看着符不离：“老爷是深思熟虑过的，不是在和小姐开玩笑，我可以作证。桃桃小姐，老爷手中有大把的资源，在下看得出桃桃小姐是想要在人间好好生活的。如果你能获得老爷这样的人做助力，将来无论想在人间做什么，哪怕是闯下多大的祸，老爷都有办法帮你摆平，一切都会顺利许多。如此，小姐既能成全老爷，也能获得老爷的助力，这可是双赢啊。” “……不是，我不明白，你的老爷为什么会想我对他做这种事？先站起来吧，你毕竟是李悠悠的父亲。”符不离这才将李玉扶起。 这么一把年纪的大人物在自己面前下跪，怎么都感觉无比奇怪。再说，他也并不是要自己救他的命，反而是想要投身到自己麾下？ 李玉道：“小姐的意思是，能成全我了？”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道：“李悠悠知道这件事吗？” 李玉道：“她不知道。” “……这件事，我听李悠悠的。你能说服李悠悠，我就愿意。”符不离道。 事情实在有些古怪诡异，符不离搞不清楚情况，只好把皮球踢给了李悠悠。 而且以她和李悠悠的关系，真的把李悠悠的父亲变成女孩子，这关系似乎有些太乱了。 李玉面上有几分难色，他并不想让李悠悠知道这件事。 但符不离表示，她一直以来做的事都没有瞒过李悠悠，这种事情她也不会瞒着她，她无论如何都会知道的。与其等一切都发生了再让李悠悠知道，不如现在就去征询李悠悠的意见。 魔力有着几乎不容忤逆的单向控制权，投身于自己麾下，李玉就算有什么阴谋，也会在魔力连接打通之时彻底暴露，而且，往后也根本不可能做到伤害自己的事情。 难道，这个老头子其实有一颗埋藏了几十年的少女心，在这个身体逐渐走向腐朽的年纪，豁然开朗，想要变成女孩子了？ 按说她本该直接拒绝李玉的，她并不喜欢李玉，也并不觉得这个男人值得被变成自己的人，但因为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她更想弄明白李玉为何如此。 与李玉、李悠悠、老唐一起坐在桌前，李悠悠看着这位父亲，听到父亲口中的计划，她也一样震惊无比。 李悠悠的震惊让李玉有些羞愧，他低着头，用手揉了揉鼻子。 “你……不是这样的人吧？”李悠悠的眼神古怪无比。 被自己的女儿这么看，李玉当然羞愧，可还是道：“我为什么不可以是呢？” 李悠悠道：“我听说，你最近把家产一大半都给了敬哥哥？他对你的产业没有什么兴趣，一门心思钻进猎魔人的武器改良上，最近被你逼的厉害，已经跑去外地了。我前阵子见到敬哥哥，他说你最近不太正常，像是在安排后事。我问过大夫，他说你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你是发现身体有什么问题了，想通过这种方式治疗自己？” 李玉摇了摇头：“我的身体没什么问题，这一点，桃桃小姐应该可以作证。” 符不离用手触碰了一下李玉的胳膊，随后道：“确实……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老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小问题，他的身体作为老头子来说，已经算是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 “你一直让唐叔打探我在小月饮楼的情况，也一直让你手下的人尽量听我的话。按说我离开你，你应该生气才是，但是我一直没感觉到你在生气。你一直也对小月饮楼，对我，对桃桃很好奇，我知道。所以你才纵容我利用李家的资源，以此来讨好小月饮楼……我一直以为你是好奇，现在看来，莫非你早就有现在这个打算了？” 李玉苦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女儿的眼睛。” 李悠悠沉默了一下，道：“你不可能是因为想要变成女孩子才来求桃桃这种事，这不像你的行事风格。你一定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是因为魔力，对不对？你一直痴迷于结交天下强大的猎魔人，因为你自己没有修炼的本事，没办法自己成为猎魔人，没有办法拥有魔力，所以你努力让自己成为猎魔人心目中的老大哥，如此就有猎魔人会心甘情愿地将魔力为你所用。李敬受你影响，也一直对猎魔人十分痴迷，你虽然表面上制止他，但他暗地里开设的武器店，你都是有支持的。敬哥哥早就发现了，所以才一直在陪你演逆子的戏。而现在，你发现桃桃可以让人变成魔物，变成能拥有强大魔力的人。你是为了让自己拥有魔力，所以才这么做的，对不对？” 李玉，在白玉城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甚至整片以白帝城为核心的白地，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他的行事作风一向凌厉，在商界出了名的敢做敢为，几度将自己逼入绝境却又化险为夷，背负了许多骂名却终归是踏上了巅峰。在商圈外，他的名声一直不差，赈灾常年有他的身影，凡有苦难，他向来不吝啬钱财。他也常常与猎魔人们同进同出，接济过诸多贫苦人士，俨然一副江湖及时雨的架势，在猎魔人中口碑极好。 旁人也许会怀疑李玉是什么善人，是义士，是大能，但李悠悠一直以来都很清楚，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如果只会计算金钱的得失，那注定不会成为一个合格商人。能把人命、感情、权利放在价码上衡量得失的人，才有机会与他一较高低。低买高卖，以小博大，是每一个商人获利的准则，他也不例外。 所以李悠悠很清楚，他会来这里求符不离把他变成“女孩子”，绝不可能是因为他忽然转性了想换个性别玩玩，只可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舍弃的东西，要远远小于自己得到的东西。 被符不离变成女孩子，他会失去自己的性别。但性别对这个年纪的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了，这根本算不上损失。而年迈的身体会因为变成女孩子而变得年轻有活力，这对他而言只会是利。 有老唐在，他的地位并不会因为变成女孩子而消失，他一定已经安排好了自己被变成女孩子后依旧接手李家管理的办法，保证他即便容貌发生变化，也不至于沦为普通人。 但是，李悠悠相信，如果只是变年轻一些，却要从今往后受制于符不离的掌控，这绝不符合她对父亲的认知。他一辈子积累的家财，绝无可能这么轻易拱手让人，那是他的骄傲，是他一辈子的荣光。 李敬说过他近来几乎在处理后事一般地将家业交给他来打理一大半，剩下的也都有一定的部署，一定是早就做好了失去所有财富的心理准备。 能让一个商人愿意放下自己的财富，从万人之上到变成另一个人的“仆从”，从一个男子变成小女孩，这背后一定有着更为巨大的诱惑在诱惑着他。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那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魔力。 他被无数人告知过，他这一辈子没有修炼魔力的天赋。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祖上也没有参加过猎魔战争，身体对魔力的接受力几乎为零。 他不想认命，但身体的条件注定了他无法成为猎魔人。 成为猎魔人也绝不是他的目的，他对猎魔的兴趣其实并不大，李悠悠是知道的。相比起猎魔这件事本身，他对修炼魔力的渴望要更甚的多。 李悠悠这一年来，其实回家了不少几趟。虽然她并没有见到多少次李玉，可老唐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老唐会询问她如今的状态，甚至会与她进行一定程度的交手，名曰为李悠悠锻炼战斗的能力，实则在探查李悠悠能力的底细——老唐并没有隐瞒，这一切都直白地告诉了她。 而老唐会这么做，毫无疑问，一定是李玉指使的。 老唐在李家的地位，除了她李悠悠，以及李玉本人，其他人根本没有资格让老唐做什么，甚至李敬这位与李玉无血亲的儿子，都不行。 对魔力的渴望，这数十年间一直在发酵，酒是越陈越香，欲望却是越陈越不可自拔。 得知如今的李悠悠已然成为了了不得的魔力拥有者，李玉如何能不心动。 普通人能得到的东西，他几乎都得到了。但普通人能得到的东西太少了，被规则束缚，其实没有自由可言。 “为了魔力，你甚至愿意被我控制？”符不离依旧有些不解，“你知道被我控制意味着什么吗？你从思想上就根本不可能忤逆我的命令。你知道苏伏吗？你调查了我身边的人，应该知道他才对。苏伏，你过来一下。” 苏伏闻言，走了过来。 符不离抬起了脚：“舔。” 苏伏一愣，随后一笑：“好啊。” 说完，苏伏便捧起了符不离的脚，伸出舌头，真的像狗一样开始舔了起来。 “你看，这就是曾经想要杀死我的苏伏。”符不离道。 而后，她看到，李玉居然看着她的脚，舔了舔嘴唇。 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符不离连忙收回了脚：“不是，你是不是想歪了什么？” 苏伏脸色微红，在符不离收回脚之后，她站起了身，恭敬地站在了一边。 李玉打量着这位高挑的女子，眼神中有几分感慨：“桃桃小姐，你说我若是变成女子，会居于你之下。可你说，即便我不变成女子，又何尝不是居于你之下？” “……你起码比我有钱，你……能买很多个我了。” “哈哈，桃桃小姐真会说笑。光是你的离月牌，在市面上就已然有价无市，钱这种东西，真到需要的时候，又买的了什么。桃桃小姐有所不知，我终归只是个商人，纵然家财万贯，也依旧只是个草野莽夫。钱财不过是个虚数，越是多，我却越是会成为钱财的奴隶，能不能守住这笔钱财，不由我说了算，由这个说了算。”他用手指指了指天。 符不离不懂太多，只是点了点头。 “桃桃小姐觉得我居于人上，那可是大错特错了。我也不过是这个，”他比了比小拇指，“若是哪天我做的不好了，这刀可是随时会架在我的脖子上。” 符不离又点了点头。 “我已经走到我作为人的极限了，桃桃小姐，我愿意将我的一切交给你，只求你能给我一个突破极限的机会。” 第644章 期待 小月饮楼出现的每一个半魔人，都有着在当世不得了的实力。这些半魔人在旁人眼中，会觉得是从世界各地聚集而来，毕竟小月饮楼本身就充满着神秘色彩，这里经常往来的大能并不在少数，有些有能力的半魔人被小月饮楼接纳不算奇怪。 但一直以来都没有放弃对小月饮楼观察的李家，自然不难发现小月饮楼的秘密。就算李悠悠没有告诉李家太多关于小月饮楼的事迹，常常往来两地的老唐，也不难发现其中的一些端倪。更何况，李悠悠本就是李家的人，她的变化李玉当然最为清楚。 不过李玉也没有对外声张，暗地里，他还帮小月饮楼封闭了许多多余的消息。 那位单纯的桃桃小姐，他是有过接触的。正是因为有过接触，所以才知道这位看似年幼的小猫娘，有着怎样令人赞叹的本领，又是怎样的不经世事，怎样的单纯。 她就像是个初出淤泥的荷花，娇嫩多汁，不沾染俗尘的阴暗，一直以来不遗余力地展现自己的善意，救助过许许多多无药可救的人，甚至没有收取过多少钱财。 他从未想过世上真的会有人单纯到了这种地步，明明她可以贪图一切，却始终不曾听闻她向人索取什么。 作为商人的他，完全无法理解桃桃的想法—— 不，他当然能理解，只是他不敢相信。 世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这是他行商一辈子得出的结论，也是他能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全部倚仗。 倘若人不是为了利益而来，那么经济学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一个智慧的人，为什么要舍弃自己发财的机会，去成全一群粗俗普通之辈？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没有人不是为了谋求自己的利益而在行动，倘若在旁人眼里，一个人是个大善人，是个四处接济穷人的好人，那么暗地里他一定是在谋求着某种比花去的钱财更重要的东西，也许是名，也许是人脉，总之，总有一个算盘，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在拨弄。 可是，这位桃桃小姐，他无论用什么样的心思去猜测她的用意，最终得到的结果都单纯无比。 她好像真的只是在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想到哪做到哪，至于后果，至于能得到什么，她好像根本不在乎。 虽然她也很明显会对利益有些垂涎，可当获得巨大财富的机会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居然会主动躲开。 桃桃的江南之行并非不在李家的监视之下——其实也并不用专门监视，桃桃的动静太大，江南青云山也是一大猎魔世家，那边的动静，李家当然能知道。 这种种行径，李玉分析了无数次之后，最终只能感慨一声。 世人都道魔女可怕，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淑月确实可怕，这位桃桃又何尝不令人畏惧。倚靠淑月的力量而胡作非为的桃桃，已然打破了世间太多的规则，她甚至能做到，让一个已然对世间所有人性都失望了的老者，对人性忽然有了一丝期待。 （未完喵\/w\\） 第645章 魔力锁 自己只是喜欢年轻漂亮吗？ 其实仔细想想，好像也确实如此。可是谁不喜欢年轻漂亮呢？ 李玉终于是离开了，不过李玉并没有放弃，只是让符不离再考虑考虑，如果什么时候改主意了可以告诉他。改天他会再来求一次。 而且，李玉也暗戳戳地挑明，他一直以来为小月饮楼其实付出了很多，比如掩藏消息，收购地盘，这才让许多杂事没有找上符不离。而倘若他真的想要撕破脸皮，只要放大小月饮楼他收集到的消息，就算不能让符不离受到什么伤，也肯定能让小月饮楼没办法在这里继续存在下去。 符不离很清楚他与其说是威胁，其实更像是在挑明利害。与其把小月饮楼的生存环境搁在别人手里，肯定是收入自己的手中更稳妥。李玉有能摆平杂事的能力，他也证明了这一点，其实从利益上来说，她真的应该将李玉收入麾下。 可是心头的疙瘩始终未解开，她一直以来把别人变成女孩子，根本没考虑过什么魔力锁啦，未来啦什么的，几乎都是一时兴起。大约很大程度是因为自己遭遇过，所以想让别人也体验一下。 她一直觉得这是一件恶趣味，而且其实有些邪恶的。毕竟已经有好几位男孩子在自己手里变成了娇滴滴的女孩子。 现在真的认认真真思考这项能力带来了什么，而且还有人从逻辑层面求着自己那么做，让她忽然惊讶地发现，原来在自己看来，自己可能在使坏，甚至良心有点过意不去的事，在别人的眼中，居然是这么了不得的事情。 李玉说的话在她的脑海里久久萦绕，一直没有消退。 那个老头子的面容在她的脑袋里总是忍不住的浮现，而且还总是以女装的状态出现，这让她一时间甚至产生了老年人恐惧症，一旦看到老头子，就忍不住会想他们穿裙子的模样。 都不说老头子了，就是老太太穿年轻女子穿的衣服都会有些奇怪，老头子那根本就是瞎眼了。 符不离想要把这个思绪抛之脑后，可这种想法一旦出现，就像恶魔的低语一般挥之不去，甚至让符不离忽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定这样也挺带感的？ 毕竟，假如放在一年前，她也根本想象不出来身为男生自己，像现在的自己这样没事踮着脚走路，还摆动身体，有时候还会摆出一些奇怪的pose，没事还喜欢转裙子，玩头发，抖耳朵…… 人都是会变的。 李玉求之不得的东西，却被邓夏江欢所嫌弃。 也许，自己和他们俩说明利害之后，他们两个会改变一下想法？ 毕竟，比起李玉，她确实更希望那两位男孩子变成女孩子的。那可是自己的令牌使，令牌使代表的可是小月饮楼的牌面，夜白也好，年许许也好，小龙萝也好，她们现在都很符合自己的心意，倒是这两位男孩子，实在有点…… “不好。” “我也一样。” 两位男孩子依旧很坚持。 罢了罢了，自己请他们来的，说太多就显得自己动机不纯了。 虽然动机从一开始就不太纯。 难道变成女孩子这种事真的那么难接受吗？不就是从一个威武的壮士，变成娇滴滴的女儿嘛，这种事自己经历过，小龙萝经历过，不就那样嘛，也没什么嘛，有什么好抗拒的。 真是的。 她有些懊恼。 脚丫子踢着地上的小球。 （未完喵） 第646章 魔力锁 2 与小朋友们的关系融洽，与过去的朋友们也并未断绝往来。 只是如今再往来总感觉有点微妙的奇怪。 孙秋与闫旭两人忙着工作，能联系上的时间不算多。闫旭自从被李敬收揽去当了业务经理，整个人精气神都变好了许多。 能够进入李家的产业，对于普通人而言可是极为不易的荣耀。他最近买了新车，买的时候还请符不离参谋了一下。不过符不离本来就不太懂车，要是他想买的是趁手的兵器，也许还能说上一说，车辆这种东西，她实在一窍不通。 所以，跟着闫旭去买车，她的作用就是站在车边上赞叹—— “哇，好帅。哇，好好看。哇，好厉害。” 她还会拍拍手，用来赞赏闫旭。 她是真的在夸奖闫旭，可闫旭总觉得她在阴阳怪气。 “我就不能是真心实意的吗？” “你明明就在敷衍。” 确实在敷衍。 毕竟她本来就对车一窍不通，现在也没有谁开发出一款适合小萝莉开的车，她坐在主驾位置上脚都够不到踏板，视野甚至看不全前面有什么，这车跟她根本毫无关系。 非要带自己来，自己难道在旁边当电线杆吗？ 不过，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 闫旭跟旁边卖车的业务员聊的火热，她就跑到一边和店里的小姐姐开始愉快地交互。以她的本事，就算是陌生人也能很轻易地获得好感，然后骗吃骗喝。这一套操作她已经十分熟练了，甚至能让小姐姐专门为她点个外卖，买回来了一大杯香草冰淇淋。 闫旭车选好了，她也吃饱了。 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好像谁都没有被骗。 “回头带你和孙秋一起去旅游，对了，你把淑月也叫上，这一车能塞得下。” “你想泡淑月就自己去找她，别想通过我。” “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吗？让兄弟有机会多接触接触她？万一她成了我媳妇，她不就是你嫂子了？” “切，凭你也想。换条路走吧，她是不会理你的。” “话怎么能这么说，我有哪里条件不好吗？” “她有我了。” “你不就是个小萝莉，能满足的了她？” “你瞧不起我是不是？真要满足她，我比你强多了。我跟她上床都多少次了。” “切，那你也只是个萝莉，当她女儿还差不多。你们上床还能真做那种事不成？” “怎么不能？我们什么没做过。” 有的人在打肿脸充胖子，没有硬说有。 只有这种时候，符不离才会有点抱怨身为萝莉的身体的麻烦之处。 不过既然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像她也确实没办法对旁人宣布自己对淑月的主权，哪怕是对朋友吹牛都很没有底气。 仔细想来，倒也确实不像是她拥有了淑月，而更像是淑月有了她。 无论怎么想她都是被动的那一个。 这让她托着腮，看着窗外，心思飘了很远。 哎，其他魔女都好欺负，为什么只有淑月这么难办呢。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在淑月面前展露雄风呢？ 回到小月饮楼，恰逢淑月从魔域回来。 淑月伸了个懒腰，喂给了符不离一块磨合罗的肉，然后便让符不离去为她端洗脚水。 “哦。” 帮淑月搓脚。 顺便帮她擦洗一下腿。 顺便按摩几下肩膀和脖子。 然后就能被淑月摸摸脑袋，或许还能被亲一下。 这种时候，就轮到符不离猛猛去蹭淑月了。 到底要不要告诉淑月自己想要什么呢？ 似乎也没有说出口的必要，毕竟自己是她的魔女，她是自己的淑月，这种小心思，淑月肯定是懂的吧，毕竟魔力连接还在，她的心思应该瞒不了淑月才是。 可是如果只是生理上的感知，淑月有太多方法让她感觉到放松与满足了。魔力连接之下，被淑月的魔力进入身体，那种感觉远比身体上的任何接触都要来的深入骨髓。 也许真是因为这样，所以自己才总有一种自己是某种容器，每天都在渴求着被淑月用魔力灌满的错觉？ 太怪了。 但事实好像又确实是如此。 没什么不好，只是，总感觉还是少了一些更实质的内容。 但是，对于魔物，或者魔女来说，魔力本就是构成身体的一大重要部分，甚至比实体本身更具有独特的特征。这般获取魔力，会不会其实比获取其他实质性的物质，更有说服力呢？ 反正，眼下淑月也没有接触其他人，除了她符不离外，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和淑月这般亲近。 既然如此，她就这么守着淑月，只要能让其他人都没有办法和淑月走的太近，那么她就一定是淑月最重要的那个人。 她的小心思并没有藏着不让淑月知道，魔力连接的时候，那些小小的占有欲会完全暴露给淑月。 不过淑月只是掐掐她的脸，把她的脸拉得老长，然后嘻嘻一笑。 “小离离，我当然只会有你呀。” 这种话听多了，也不至于脸红心跳。 她觉得自己不该怀疑淑月在骗自己，因为她确实不太会接触其他人，但是只是口头上说，终归感觉少了些什么。 欲求不满的小猫娘，在淑月面前，总是想得到更多。 这种事旁人肯定是不知道的，就连李悠悠都不知道。她与淑月之间的秘密，只有她和淑月知道才好。 在旁人面前，她一直都是那个清新正直毫无阴暗的小猫娘。 小龙萝带出去的离月牌是新版的离月牌，比起之前的离月牌魔力要更充沛一些。符不离用自己的血写下的编号完全不可能造假，同时也使得离月牌本身拥有一定的魔力，能让佩戴者的身体得到离月牌的略微增补。 这样的功效符不离有些担心会不会送出去以后就回不来了，不过显然，得到离月牌的人比起贪图离月牌本身，还是更想要活下来的。 来的人是一位女歌手，她不是什么明星，只是在当地各个酒吧巡回演唱的普通人罢了。 说普通也不完全普通，起码姿色很不错，就算在符不离看来都算是美女了。 应该说不愧是小龙萝，比起其他的特点，她更看重的还是外表。 “谢谢你！”少女精力充沛的样子实在让人喜欢。 “不客气喵~” 虽然没有收取费用，不过少女的身体在治病的时候就已经检查了个遍。作为萝莉，做这种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符不离自己倒是觉得，自己其实暗地里相当于收了一笔不小的费用。 九月的天气开始变得飘摇不定，有时候风很大，有些凉爽，有时候又热得吓人。 经历过了盛夏，天气转凉，符不离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发痒的厉害，头发窸窸窣窣往下掉，有时候一把能抓下来许多毛发。 她当然不用担心自己是不是患了什么脱发的毛病，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掉毛。 为了迎接冬天的到来，小猫咪要长出一圈厚实的毛发，来预备抵御寒冬了。 而秋天，她的食欲也好了许多，虽说还没到深秋，她的食量却已经明显上升了一个档次，李悠悠抱她的时候，会忍不住感慨，秋天的小猫咪比夏天的小猫咪更能卖上好价钱。 符不离自己没觉得自己变重了，只是最近衣服会稍微显得紧了一点点，裤袜里的大腿好像也更容易摩擦到一起。 变胖了一点。 而且好像还长高了一点。 也许只是因为脚上的肉垫也变厚了，所以显得增高了？ 这种程度的变胖，符不离心情反而挺好。她本来就瘦的过分，贴秋膘给她略微带来了一些本不存在的肌肉，体重的增加带来了力量的增幅，平时干活感觉上轻松了不少，俨然感觉自己已经是个大力士了。 虽然依旧是个拧瓶盖都要去找李悠悠的主。 而恰逢符不离心情较好，李玉再一次登门拜访。 这一次他不仅带来了牛奶和水果，甚至还买了一些罕见的零食。 “桃桃小姐最近看起来吃的还不错？身子长了不少。” “那是自然。” 也不过几天不见，居然连李玉都看出来她身体发生了一点变化。看来最近确实变了不少？ 对镜子看没什么感觉，只是平时穿的裙子本来刚好盖住膝盖，现在略微有点盖不住了。一年来第一次发生这种事，还是挺新鲜的。 她的寿命远远比人类要长，以这种速度成长，每年长一点点，那是不是说自己过个二三十年，也能长成成人？ 虽说相由心生，她是由成年人变成小萝莉的，但是也因为相由心生，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下意识地会觉得自己要成长，所以身体也会进行一定程度的发育。 她不太觉得自己会长得特别大只，但是稍微长高一点也不赖。 李玉如往常一样，又一次求她。 她本想拒绝，可忽然想到另一栋小楼快要完工了，到时候自己会缺人手。一直以来接受李家的好意接受的还挺多，她心里其实都记着，最近去工地看了一眼，这才一个多月，就已经装修了很漂亮了。一再拒绝李玉，而李玉又一直来拜访，她心里其实有一点过意不去。 她不太喜欢李玉，但有许多事没有李家帮忙也确实有点难以施展。她只是一只猫娘，她有的能力确实很稀罕，无论是治病救人还是赐予魔力，都是旁人绝对无法做到的。 但她毕竟只是一只瓶盖都拧不开的猫娘，很多事情她必须依赖别人才能做到。就好像建小楼这件事，如果没有李家帮忙，也根本无从谈起。不只是她，这几位魔女，没有任何一位能只靠自己做到修建出好看的楼房，准备美味的食物。 她一直觉得，魔女离开了人类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徒有魔力没有技艺，如魔域那般荒芜的世界，也根本不是她想看到的世界。 现在，明明有这么好的一个人选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只是因为自己的情绪而拒绝他，是不是自己也有点太任性了？ 也许，试着同意一下李玉也不要紧？ 大家都已经陪着她任性这么久了，她的态度也已经挑明了，这种时候妥协一下，满足一下自己的需要，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当她自己都对自己开了个小小的心窗，答应李玉就只是成了时间问题。 她打算再任性一次，如果李玉下一次还会来，那就同意了好了。 至于将他变成什么样的女孩子，她这些日子其实心中已经暗暗有了计较。 因为李玉总是来说，她又总是忍不住去想，终归是构建好了一个思路。 这些日子养精蓄锐，她体内的魔力十分充盈。 当李玉再一次来到这里，她便带着他来到了地下室里。 外人通常是无法进入地下室的，毕竟这是小月饮楼最大的秘密。这里藏着数不尽的财宝，每一个柜子里藏着的，都可能是人类无法想象的，趋之若鹜的材料。 毕竟是李悠悠的父亲，符不离也同样邀请了李悠悠来一起处理。 李悠悠倒是对这位父亲变成女孩子的愿望没有什么抵触，她对李玉的感情很淡，而既然这是李玉和符不离商量好的事情，她只要知道就可以了，中间会发生什么，自然全看符不离自己的意思。 上一次让年许许变身之时，因为胡乱拿了一些材料组装，所以剩下了一些独立的材料。 有好一阵没有再对普通人使用这样的法术，她却也没觉得生疏。当拿起羊腿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已经随着自己的意念缠绕在了羊腿之上。 她甚至能用魔力让羊腿漂浮在空中，环绕在她与李玉身周。 “这是要做什么？” 晒干的羊蹄干硬而小巧。 “装在你身上啊。” 符不离取下了他的腿，将那一双小羊蹄装在了他的下半身。 那么大一个人，却装上了一对只有三十厘米长的晒干的羊腿，说实话画面实在古怪的厉害。 而符不离的魔力，让他的断腿处的血管与干了的羊腿逐渐粘合在一起。 干瘦的羊蹄逐渐开始变得丰满，长度并没有变长，却变得有肉感了许多。 李玉全程甚至没有失去意识，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腿被换成了羊蹄。 “好了。” 符不离将李玉从床上拉起。 李玉大骇，他抬起自己的腿，在地上极为陌生地走了两步。 羊可是四蹄行走的生物，他只用两蹄，哪里能自如移动。 而换了腿的他，身高骤减，体型宛若一个侏儒。 “这就完了？”李玉惊讶道。 “当然，不然呢。”符不离道。 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一时间只觉得大脑仿佛在震颤。 “你不把我变成女孩子？起码，像个正常人？”李玉颤声道。 “我没有答应你那么多吧？李玉，我已经给了你魔力，你想要突破的魔力锁已经突破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吗？” 李玉还想说什么，却见符不离一抬手，一股魔力灌注入他的身体。 他一时口不能言，只觉得大脑在那一瞬间放空。 片刻后，他才从那被魔力操纵的奇异感官中逃离出来，逐渐恢复了意识。 “……我知道了……”他低垂着眼。 接受了符不离的魔力，他从此往后，便是符不离的人了。 他是没办法忤逆符不离的意志的。 他心中明白这一点。 带着李玉回到楼上，将李玉交到老唐手里。 显然变矮了近六十厘米的李玉，身子完全没有变化，只是双腿变得格外的短。李玉根本没有自己行走的能力，是被李悠悠装在毯子里抱上来的，简直像是个襁褓中的侏儒。 “带他回去吧，好好调养一下身子，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接下来嘛，就看他自己了。” “好的，小姐。”老唐恭敬地躬了个身。 看着远去的老唐，李悠悠问道：“你是故意要折磨他吗？” 符不离摇了摇头：“我哪有那么恶毒，折磨他干什么。” 她说着，看了看自己的手。 肥嘟嘟的小手，手心下方有一块不同寻常人的小小的肉垫。 就是这样的一双手，拥有着比她自己想象的更为夸张的力量。 并不是她偷懒了，而是她的技艺明显精进了许多，原本需要大费周章的流程，不过短短五分钟就完成了，她甚至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 她完全没有感到疲惫，假如再来一个人想要被她变成魔物，她完全可以再做一次。 所谓的魔力锁，在她的手中，简直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稍微感觉有些可怕…… “可是他那副样子，好奇怪啊，像是个什么矮脚兽。”李悠悠道，“嗯，哥布林一类？” “现在你看到的他的样子，就好像是浅浅的茧一样，其实只是表象，他的新身体会在茧里孕育，长大之后，茧会破碎，他会变成和现在看到的完全不同的模样。魔物的核心已经给他了，核心与魔力相互辅佐，会重塑他的身体。人类的身体里不需要的部分会被代谢掉，养分则会被魔力利用起来，重塑他的身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取决于他自己了，相由心生嘛。不过肯定是一位褐色发丝的小羊羔，不知道是可爱类型呢，还是美丽类型呢……” 下次见面就知道了。 反正，他往后，也离不开符不离了。 突破魔力锁，真的是一件值得付出这么多的事情吗？ 第647章 自甘堕落 “老爷，你还好吗？” 在李玉的要求下，他孤身一人被放置在了卧室里。 如今将事务大多外派给其他人，李家的宅子里，显得比往常要清净的多，除了帮佣，已然没有外人。 “你出去吧，我自己歇歇。” 看着自己下半身甚至让人感觉惊悚的羊蹄，他用手抚摸了一番羊蹄上的绒毛，竟能感觉到那些绒毛在自己手中被拨动，带来的微微酥痒。 他作为人的腿的断面，血管、肌肉、皮肤被以极其扭曲的方式延续在了羊腿上，那看似漫不经心的拼装，却让他竟拥有了操纵羊腿的能力。 无人的房间里，他试着跳下床，用双蹄走路。 上半身过于重了，他若是不手扶着些什么，身体便会东倒西歪。 羊本是四蹄走路，即便是擅长用蹄行的羊，都难以用后蹄走路，更何况是他。 若是让旁人看见，定会觉得他此刻无比滑稽，甚至可能会对他心生怜悯。 但他能感觉到，双蹄处源源不断的魔力正在往自己的身体里流转。他用双蹄在地上艰难的走路，虽然过程艰难，但他越是能自如操纵双蹄，他便越是能感觉到自己与那陌生的双蹄的联系，在变得愈发紧密。 当从小月饮楼出来的时候，他是有些失望的。 被变成这副模样，与他先前料想的差距过于巨大。 不过，他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就算真的失去了双腿，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太糟糕的事。作为一场豪赌的代价，只是失去双腿而不是失去性命，已然是不错的结果，更何况他也并非不能行走，只是他还没有掌握正确运用这一双新腿的方法而已。 而当他在地上行走了片刻后，他忽然意识到，也许符不离看似漫不经心，甚至有些草率的操作，并不是在用他的身体在撒气，而是真的在实现他的愿望。 他从未这么鲜明地感知到魔力过，双腿处蔓延而上的那股令人血脉喷张的力量，让整个身体都洋溢在一种异样的兴奋之中。 他的身体正在被那股力量不停地冲击，洗刷，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变得不一样，自己能感知到的世界也在变得不一样。 腹腔之内，能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是自己的肠胃正在胡乱翻滚的声音。 双手处，原本苍老的肌肤，正在那异样的魔力下，在迅速脱落掉死皮，换上新皮。 只是行走了几步，他便觉得那股魔力冲击得自己的全身都在发痒，发热，喉头干渴无比，双眼也跟着干涩的厉害，整个世界好像都被蒙上了一层红晕。 而宛若忽发高烧一般的燥热，忽得从他的身体里蔓延出来，让他的脑袋都开始变得不太清晰，有些天旋地转。 他能感觉到疼痛与瘙痒，却怎么也感知不到具体是哪里在痛，哪里在痒。当真的伸手去抓，便会发觉痒的地方仿若在自己的身体内部，只有自己用自己的指甲把身体抓烂，才能抓到那些真正瘙痒的地方。 他的脑海无端地浮现出符不离的模样。 他观察她太久了，久到已经能记住她的每一寸肌肤的模样。 这种时候他明明应该静下心来，好好抵御那股燥热感对自己身体的冲击。可当脑海里浮现出符不离的音容笑貌，他一时居然没办法把注意力放在别处，就这么趴在床上，痴痴地想念着方才被符不离的手触碰的感觉。 那是何等的幸福感。 那时候，清凉而又让人安心的力量，从符不离的手中流入自己的身体。 即便那双手取走了属于自己的腿，安上了一条诡异的羊腿，他也依旧无法对那双手有半点怨念。 他忍不住用手抚摸自己的羊腿。 那原本已经干瘦发黑的羊腿，在他的血管连接上之后开始变得丰满起来，有了血液的滋润，羊腿终于变得像是个活物了。可即便有了血液，也改变不了那羊腿已经风化了太久的事实，表面的皮肤已经干到如肉干，被血液充盈了内部之后，羊腿表面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裂缝。 那些裂缝原本他没有太多的感觉，而现在，随着那股瘙痒感的到来，他只觉得那一条条裂缝，正在爆发出巨大的疼痛与瘙痒。 他喉头忍不住发出一声声苍老的颤声，原本扶着床的身体，因为双腿的剧烈疼痒，而不得不睡倒在地，双手不停地抓挠自己的腿。 他双腿不自觉地相互交错，上面风干的羊毛在他不停地搓动下，纷纷脱落下来。连带着，那羊腿上已经晒到发黑的表皮，也在他的搓动下脱落。 表皮掉落更是疼的厉害，那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肉在往下掉一样。 明知道是自己的肉在往下掉，他的心头却莫名的涌现出无限的爽快。有时候痒比疼痛更令人折磨，肉块掉落之后，纯粹的痛，远比先前那又痒又痛的感觉要来的舒畅。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双腿继续相互摩擦，原本短小干瘦的双蹄，在他的搓动下表皮一点一点脱落，以至于若是有旁人在看，会发觉他此刻的双腿表皮已经几乎完全脱落，能看到鲜红的肌肉若有若无地缠绵在骨头上，能看到血管在她肌肉边缘不停地伸缩，能看到筋肉在一跳一跳的颤抖。 他的身躯也跟着抽搐，他的呼吸急促无比。 而若是有旁人在场，也定能看到，他那一双羊腿与人腿的连接处，正在发生着极其鲜明的变化。那腿上红色的血肉，全都是新生出来的血肉，而连接处原本属于人的肌肤，正在被双腿新生的肌肉吞噬、重构。 那双腿宛若什么附骨之蛆，一直在往上攀爬，抽动之间，便吸走了他身体所有的养分与水分，将他原本人类的身体一点一点榨得骨瘦如柴，几乎没有人形，徒留下一张皮，一副骨罢了，甚至连一丝血色都没有留下。 到了这时候，哪怕他想呼救也无从谈起。他还能有呼吸的力气就已经是极大的造化。 老唐隔着门闻到屋里传来了一股腥臭之味，像是什么粪便的味道，又像是身上久不洗澡凝聚出来的臭泥的味道，又隐隐听到屋里的喘息声，一时也知道老爷此时身体定是发生了什么巨变，便隔着门，打算敲门询问。 可手方才抬起，又觉得似有不妥，便安然站于门前。 “老爷在里面吗？”路过的女佣也闻到了不寻常的气味。 老唐只是竖起一根手指，并摆了摆手，示意快走。 他知道老爷想要的是什么。 突破肉身的桎梏，那必是先破后立，既然是赌，那么哪有刚把赌资放上去，还没看到结果就撒丫子跑的道理。 入夜。 已然不成人形的李玉，枯瘦如柴。 他的身周聚集着一滩说不清道不明的液体，将他的身体沾染的恶臭无比。 他的身体已然被那双羊蹄所同化，整个身体的骨架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枯瘦的双腿，如今变得丰满了许多，虽然依旧有着羊蹄般的形状，可肌肉的线条又有了几分人类的质感。反曲的足弓下，厚实的蹄甲洁白如新，腿上棕色的绒毛，也是刚生出时的绵软。 原先只有三十厘米左右短小的腿，此时已经长到了有近七十厘米的长度。而羊蹄的上方，也并非直接连着臀部，之前让人觉得别扭的连接，此时再看，便会发觉原先似乎是少了大腿的部分。现在羊蹄连接着大腿，大腿的肌肉的线条明显更倾向于人类，而腿上的绒毛也显然少了许多，在到了大腿半截的位置往上，绒毛便不再存在，还能看到的，是白嫩的肌肤。 原本苍老的身体，此刻已然浑然看不出原先的模样，整个上半身的骨骼也经历了一番重塑，似乎是为了适应腿的大小，他的身高缩减了许多，虽然身体依旧保持着苍白无血色，也没有什么肌肉脂肪的骷髅人状态，但任谁来看，都不再会觉得他还是先前那位老者。 他的肌肤白中透亮，原本的毛发已然全部脱落，光秃秃的人形显得过于苍白。头顶一双羊角正一点一点从头顶探出，双手虽为人形，却有着黑色的很厚的指甲，且在小臂至手腕处生出了大量棕色绒毛。 他徐徐吐息，经历了一番宛若骨肉被一点一点揉碎，又一点一点拼接好的痛苦之后，他终于迎来了可以喘息的机会。 “老唐……” 他低声呼唤，那声音都绵软无力得厉害，但显然并不苍老。 他虽然痛苦，但心头却更多的是欣喜。 “成了，我成了……” 他想要大声说出来，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只能在如屎尿一般的排泄物中，发出细微的声响。 不过即便是细微的声音，也被老唐听见了。 老唐推门而入，见到躺在一滩污水之中的人形，他呆了呆，躬身道：“老爷？” 地上的人动了动手指，老唐立马心领神会，将他从污水中抱起。 沐浴，更衣，准备食物。 骨瘦如柴的小人儿，疯狂地吞咽着食物，那吃相宛若饿了大半年的饥汉。老唐叮嘱他吃慢些，可他哪里听得进去。 女佣都被差走了，现在的李玉的模样不该让其他人看到。若是被看到吓到了她们，误传屋中有魔物，那可就把小事变大了。 当食物进入腹中，李玉终于有了几分活人该有的气色。 他趴在桌上，休息了好半晌，才抬起头，看了看老唐：“老唐，我成了！” 依旧气若游丝，却不难听出他的激动。 老唐微笑道：“恭喜老爷。” “桃桃没有骗我，我赌赢了。桃桃，啊，桃桃……”他一边念叨着“桃桃”二字，一边趴在了桌上，逐渐陷入了沉睡。 看着老爷现在的模样，老唐清楚，恐怕这个过程还没有结束。 刚刚吃下去的食物很快转化成了能量，弥补了他身体缺乏的脂肪与肌肉。原本只有一副骨包皮的模样，在三天的调养间，有了脂肪作为充填之后，终于有了些人形。 而当有了脂肪和肌肉后，终于不像一具骷髅而像是个人的李玉，也渐渐显现出了他如今的面貌。尤其是在棕色的发丝与眉毛长出来之后，他，如今的她，已然像是个亭亭玉立的年轻女子了。 这时候再看镜子，哪里还有半分原先李玉的影子。 镜子里的人，倒是与李悠悠的面貌有那么两三分相似。 当然，更像的，是他的亡妻。 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不由有几分唏嘘。 镜子里的脸，她当初曾经深爱过，只是从来未曾想过，会有一天会变成自己的脸。 她让老唐为她精心挑选了一身衣裳，也找来了设计师为她设计了衣装。 胳膊与腿上的绒毛过于厚实，她甚至有些不忍心剪，只是让设计师帮忙设计了双适合她的脚穿的鞋子，套在了蹄子上。与其说是鞋子，其实不如说是个伪装成鞋子样式的布包而已。几天的适应，她已经有些习惯了用双蹄走路，踩在地板上哒哒地响，其实还挺好听。 而且，双蹄分明比原先的身体有活力的多，她甚至可以轻松跳起五六米高，新生的身体总有许多活力，她有些释放不完。 她的尾椎处长出来了一条小小的尾巴，不过羊尾很容易藏在衣服里，倒是不容易看出来。 只是头顶的长长的羊角，实在有些难藏。还有变得扁平如扇形的耳朵，也不太能装成人形。 不过她不太在乎这些，这些都好摆平。她既然敢找符不离改变身体，自然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出现。新的身份她早就准备好了，相比起处理新身份的问题，她现在更迫切，更想要做的事，只有一个。 她想尽快见到符不离，将这一喜讯告诉她。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桃桃了，她的身体也好，她的心情也好。 她忽得理解了李悠悠，也明白了自己与符不离之间的关系。 “老唐，带我去见桃桃，我要感谢她。” “好的，老爷。” “不要叫我老爷了，和李悠悠一样，叫我小姐吧。” “好的，小姐。” 李玉的脸颊红润的厉害，如今的少女李玉，那红润的脸蛋，倘若不是知道她是去见桃桃，还会以为是去见什么情人。 好期待，桃桃见到现在的自己，会不会高兴呢？ 第648章 魔女的权能 1 当老唐带着陌生的少女来到小月饮楼时，符不离只一眼就能知道，那位有着羊角的陌生少女，正是现在的李玉。 她穿着就算是符不离都不太敢穿的露出了锁骨与肩膀的颇为紧身的白色皮质上衣，下装却是十分宽松的只是脚踝处有收束的蓝色纱质略微有些透明的长裤，一双形状略微有些奇怪的像是高跟鞋的蓝金色高跟鞋踩在脚上，使得她整个身形都显得很是高挑。 她棕色的发丝卷曲得厉害，眉毛也是棕色的，加上深绿色微微有些呈现出一字型的瞳孔，使得她乍看之下有些像是化外人，加上那一对高挑的羊角，更多了几分莫名的粗狂。 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水晶吊坠，扁平的羊耳上也分别挂着两颗绿色宝石。 要不是符不离能通过魔力感知到李玉的身份，只是在外面凭空见到，她绝不敢相信这位少女会是李玉，哪怕她的身后跟着老唐。 她的脚踏在小月饮楼的地板上，传来了独特的哒哒声响。 她的神情也满是春风得意，哪有半点刚变成女孩子会有的娇羞与不适。 哪怕小月饮楼里的茶客们纷纷看向她，她也能丝毫不慌乱地遍视他们一眼，随后留下一抹轻蔑的神情。 符不离坐在吧台上，看了看她，又扭头看了眼屋里。 这时候的李悠悠在里屋休息，要是让她看到她爹这副德行，不知道会是什么想法。 当初自己能走出门，还花了好长时间才能抬起头不至于脸红到走不动道，为什么这个李玉能这么轻易就让自己处在这么多目光之下？ “桃桃，认得出我么？”她坐在了椅子上，对着符不离笑道。 “当然，你以为你的魔力是谁给你的？”符不离淡然道。 她看着符不离放在桌上的小手，伸出了手，抓住了那只小手放在手心，并将那小手托举在自己的面前，附上嘴巴，对着那小手轻轻一吻。 符不离任由她如骑士一般吻了自己的手，只是盯着她看。 她的动作很是自然，好像完全没有半点不适应。 这是一个老头子会做出的行为？ 莫非是自己准备的那个羊蹄子里，留存着什么别的力量，才导致李玉变成了另一个人？ 被放下了手，她又反手抓住了李玉的手。 李玉的身体已然经过了重塑，现如今，她的身体里属于人类的部分被排出身体了大半，还能探查到的，几乎只是作为魔物的部分了。 与先前对年许许等人动的手脚都不太一样，似乎是因为获得了更多魔女的力量，她对人类身体的操纵力在她不知不觉间上升了一个极其可怕的量级。 浅浅的生育魔力，在除了生孩子以及命令孩子们以外的地方确实没有太大的作用，但重塑身体与生育孩子是有着一定的相似之处的。正是因为对浅浅魔力的掌控，她能更轻易让人类的身体进行解构，并完成重新塑造。 先前更像是用魔力强行把肢体缝合在别人身上，然后再通过一次一次的调整，使得别人的身体更加接近魔物，而这一次，她仅仅是将魔力注入羊蹄之中，并直接拼接在了人类的身上，就做到了先前需要很多手段才能达成的效果。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技术有什么多大的提升，要说变化，也只有魔力的复杂程度更上了一个阶级。 按照淑月的说法，将人类变成魔物，本该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情。但是，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这个过程有什么复杂之处。 诸多魔力在她的体内自主形成了某种联系，旁人修炼魔力，往往需要去注意魔力的激发、运转、释放、操纵，而她感觉，自己仅仅是一念想到要达到怎样的效果，魔力在她的体内，便自己形成了她想要的效果。 她将魔力注入赐予李玉的羊蹄中时，便是如此。 与李悠悠解释的时候，她自己也没有太大信心。毕竟按说魔力运转不该如此简单，改变身体本该是一个十分复杂的过程。但是，如果继续让她为李玉做些什么，她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可做的了。 就好像一道数学题，本来一步一步解题，应该要写好几十步，而现在，她鬼使神差地直接把答案写了出来。更可怕的是，她也不太清楚自己怎么算出来的答案，她甚至并没有一个很明确解题思路，只是读了题目之后便很自然地知道了答案。这种直觉本该不可信，可她就是有种莫名的自信。 她也并没有完全信任直觉，而是稍加验算，可随即发现答案是对的，便直接应用于了李玉身上。 过程过于简单，简单到了她忍不住怀疑事情会不会有超出自己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 眼下，李玉的变化有点太大了，她忽得冒出了一个想法，难道其实自己是用魔力复活了羊蹄的主人，羊蹄原本的主人把李玉吞噬了？ 但当魔力注入李玉身体里，她便立马明白，眼前的人确实还是李玉。 血液、肌肉、骨骼，全都焕然一新，她的身体与原先的李玉已经几乎毫无关系，魔力重构了一切，对于魔物而言，核心才是生存的关键。而那个核心，如今正位于李玉的腹部。与李玉唯一还有关系的，就只有她的灵魂，以及那一丝生者固有的气息了。 源于符不离的魔力构建的身体，在接触到符不离之后，便自发地开始索求符不离的魔力。 只是被符不离捏着手，李玉便双眼灼灼地看着她的手。她能感觉到符不离的魔力正从她的手中传入自己的身体，而那自己梦寐以求的魔力，正在滋润她刚刚完成转变，魔力略微有些干涸的身躯。 魔物对魔力的渴望，比人类对食物的渴望更为剧烈，更为疯狂。 “看起来你状态还不错。”符不离放下了李玉的手。 “托你的福，状态很好。”少女笑道。 “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你了，作为交易，你从今往后，也要尽你所能地保证小月饮楼的安全。” “当然，我什么都听你的，毕竟，你是我的妈妈啊。” “谁是你妈妈了。” “我是由你所生，如何不是你的孩子？” “……你自己爱怎么想怎么想，但是我没有你这么老的孩子，你也不许在外人面前这么叫我。”符不离道。 “知道了。”李玉道。 这个家伙好像变成少女之后，都忘了自己是个大老爷们这件事了，那小眼神甚至让符不离有种她是不是在撒娇的感觉。 真的不是自己的魔力出什么问题了，让李玉变成了这副德行？ 本来把他变成魔物的目的，是为了让她能为自己所用。这可是她头一次为了自己的利益使用这种能力，可千万别因为自己的能力把他的脑子弄坏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就算符不离现在也并不太会把自己当成过去那个男孩子，可起码，她现在还做不到完全不把眼前的李玉当成一个全新的人。 “你不教教我怎么使用魔力吗？据我所知，不同的魔力有不同的特点与使用方式，你既然将魔力赐予了我，顺带教教我怎么用魔力可好？这样我也好全心全意帮助你，不是吗？”李玉问。 “我不用你帮忙，你不是想要魔力吗，我已经给你了。魔力怎么用，那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记住，你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和那些拥有魔力的猎魔人是不一样的。魔力是你的生命之源，失去了魔力你会立即死去，魔核损坏你也一样会死。离开了我，你会很难再找到获取魔力的途径。其他的，就看你自己了。”符不离答道。 “不就是魔物娘吗，我懂。”李玉笑道。 “魔物娘？啊，嗯，是吧。”符不离道。 奇怪的词，不过好像说的也没错。 “没其他的事你就不要坐在这里了，这里是病人坐的地方。你现在也算是我的人，在小月饮楼，客人才是第一位，你们都是服务员。还有，不要在我没有允许的时候随便乱碰我，我不喜欢。”符不离道。 “好的，桃桃小姐。”李玉眯起了眼睛，显得很开心。 真是的，要是能忘掉之前李玉的容貌，也许现在看着这位少女的模样，会感觉好很多吧。 但是，李玉终归只是李玉，就算她现在算是自己的人，也是不被允许再进入小月饮楼的里屋的。她终归是外人。 为了让李玉懂得规矩，符不离也展示了一下她能对李玉做到的控制能力。 即便两人隔着五米远，符不离只是一句“回来”，她的身体便乖乖地往回退着，回到了符不离的身边。 她大口喘着气，脸颊红润，看着符不离，用手捂着胸口。 “桃桃小姐，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试试。” “要不，你再要求我做点什么？” “走开。” 而后，李玉又喘着气，被赶出了小月饮楼。 她会表现的这么激动，原因也很简单。 她对魔力的控制还不熟悉，还没有自己操纵魔力的手段，对魔力在体内流动的感觉也处于一种很新鲜的阶段。这个阶段魔力在体内被他人控制着强行流转，就好像全身上下在被某种看不见的触手胁迫着从内部运动一样。而作为魔物生命根源的魔力强行操纵身体，会带来一种酥麻的，无法解除或者抵抗的感觉，这是人类根本没有体验过的。 更何况，符不离的魔力本就附有着诸多特性，能被符不离所习惯的许多特性，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然是诸多欲望的混合体，根本无法抵抗。 只是两句命令就让李玉这般大汗淋漓，符不离微妙的有种奇怪的成就感，但是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更何况现在还有旁人在场，也不是什么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不要表现的太过分比较好。 旁人当然不会认识这位陌生的魔羊少女，只是看到这位少女，便会无端地感受到一股异样的邪气。 那应当是属于羊的绒毛，本该让人觉得温暖，可配上那对高耸的羊角，光是瞥到，便会有种莫名的邪恶感涌上心头。光是被这位少女对视上一眼，注意到那微微有些不太明显，却又分明存在的横瞳，便会莫名的有种寒意从心底深处产生。 这个家伙不是人类，也不是看上去温润的少女，虽然有着少女该有的白皙与娇柔，可是只要和她染上关系，一定会被不留痕迹地吃干抹净。 李玉丝毫不介意与任何人对视。 他过去就不是什么凡夫俗子，普通人连给他擦鞋的机会都没有，光是能蹭到与他站在一起拍照的机会，就已经是极大的福分，如果有机会握一次手，那么握手的照片更是能装裱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传宗接代的。 这里的猎魔人虽然也不乏佼佼者，可在他的眼中，也不过尔尔。 过去他还敬他们几分，因为他没有魔力，他需要讨好猎魔人们，来试图换取一些获取魔力的方法途径。 但现在，她已经有自己的魔力了，桃桃达成了她的梦想，她已经是拥有魔力的人了，比起眼前这些凡夫俗子，她的魔力甚至更为纯粹，更为强大。 即便她还没有掌握使用魔力的方法，她光是本能地感知能力，也能分辨出谁的魔力更多，谁的魔力更少。 毕竟，香甜的魔力，她一直垂涎欲滴的魔力，她过去那么渴望的魔力，她只要抖一抖鼻子就知道魔力在哪，魔力有多少。 这些普通人的魔力太过贫瘠，完全勾引不起她的兴趣，那点魔力食之无味，根本不值得她去争取。 只有符不离的身上，那股诱人的香甜，让人无抗拒的香甜，是她完全无法抗拒的。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到符不离，也忽然明白了李悠悠为何愿意放弃李家。 她忍不住笑了笑。 过去六十年的人生，简直像是荒废了一样。如果自己能早个五十年得知桃桃的存在，她就不用那般虚度岁月了。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吗？”老唐忽然道。 李玉忽得回过了神，这才惊觉自己好像看着那边的男子，盯了好久。 那男子显然已经害羞了，没敢看她。 可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在看他什么。 李玉道：“回去吧，桃桃小姐看来在忙，我们也该做我们该做的事情了。” 看着李玉远去的背影，符不离撑着脸，若有所思。 自己这一次制造出来的，会不会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第649章 魔女的权能 2 人间险恶。 世人无不追名逐利，哪怕只是蝇头小利，哪怕只是看门小吏，都有人磨尖了脑袋去争抢。 小月饮楼那种地方，在这世间实在太过罕见，罕见到让李玉觉得不够真实。那里的人也好，事也好，都太过魔幻，简直不像是这个世界会发生的事。 本就不真实的小月饮楼，如今在她变成了魔物娘后，变得又多了几分梦幻般的色彩。 因为楼里有梦幻般的小猫娘。 也许是因为曾经自己将命赌在了小猫娘的身上，也许是因为小猫娘居然认可了她的需求，也许只是因为魔力的原因，一辈子快要走到尽头，已然做好了一切归隐的准备的她，心中忽然多了一个弥足珍贵的人，也多了一个可以无条件相信并倚仗的存在。 变成魔物娘前，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把一个人看得如此重要，自己居然会因为有人在背后支持着自己而开心，也会因为自己可以为一个人做些什么而欣慰。 她本已经没什么好再去努力的了，她已经走到了她能够走到的巅峰。钱财于她而言只剩下数字，而官场左右逢源的她，虽然并未有什么实权，却因人脉坚实，短时间内也没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旁人眼中的她风光无限，钱掉在地上都不用去捡，每一秒赚的钱都比掉在地上的钱多。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谁也拦不住她，好像只要她想，她就能买下整个世界。 但其实并非如此，她如今走过来的每一步都无比艰险，觊觎她财产的人数不胜数，她光是能活着到这个岁数，就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她忍不住也会去回忆自己当初年轻时创业的经历，那时候赚钱她还会感到快乐，会花钱犒劳自己，会买游艇，买飞机，那些她根本没碰过两次的东西。 但后来，钱财却只是成了数字，无法再给她带来任何快乐。那些钱财像是踩着的高跷，虽然能让她比旁人更高，看得更远，但只要一个不慎，她是会粉身碎骨的。 当钱财足够多，钱财的流动本身就会形成湍流，裹挟着她不停地往前，哪怕前方是礁石，她也停不下来，只能想方设法避过所有的死亡陷阱。 她确实是人中龙凤，她自己也这么觉得。世间不可能有太多像她一样成功的人，因为如果像她一样的人太多，那么成功的人就不会是她了。 她确实已经走到了巅峰，已经没有任何再努力的空间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真的站在了人类的巅峰，相反，正因为没有任何努力的空间，她反而成了那个最危险的人。 枪打出头鸟。 她已经到了普通人的巅峰，但上面，还有他根本无法触及的世界，那个世界里的人，只是一个念头，就能让他粉身碎骨。 她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当她察觉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了那只出头的鸟，无数个手眼通天的人，正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操纵着她，她不过是那些人的玩物罢了。 （ovo） 若是年轻时察觉到这些，也许还会想方设法改变些什么，可年纪大了，自家儿子女儿都没有什么往上拼搏的欲望，心思都太过单纯，他自己怎么粉身碎骨都无所谓，可如果他一厢情愿地往上爬，万一不得善终，把自己的儿子女儿牵连进来，可就不是他想看到的了。 他不是一个甘于人下的人，他当然有抱负，有理想。可到了这个时候，似乎他更该考虑的是如何让自己的孩子们过的更幸福些，孩子们注定不会继续往上爬，而她自己也无力再奋斗下去，不如就此收手，起码能让孩子们，乃至后辈们享个几代富贵，也不算差。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改变了身份，几乎重生了的她，摆脱了李玉的束缚，她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再见符不离，确认符不离确实没有对她多加限制，她便要重新开始自己的报复。 李玉这个名字她当然不会再用，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名叫“归琳”的女子。 她早安排好了一切，外人只知道李玉年岁已大，已经不想再管世间的大小事务，找了处不被人打扰的僻静地，安度晚年。 他早些年买下的山庄宅子在业界并不是秘密，年纪大了总该想个最后的去处，像他这样摸爬滚打一辈子的人，到最后不想再问世事再正常不过。至于究竟去了哪个宅子，旁人当然不知道。要是都知道了，那还叫什么归隐。 李玉的归隐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好事，抱着蛋糕的人走了，那么蛋糕就该能分着吃了。 可这座巨大的蛋糕还没等到能够动嘴的那一刻，一位天降美少女，忽然出现在了李家内部。 这位突然从天而降的女子归琳，不知是什么来头，据说和李玉有那么几面之缘，便被李玉推举到了很高的位置，要代理李玉行使李家的一切事务。 众人起先并不服气，可随着归琳带来的一系列只有李玉知道的，令人无比熟悉的内部运作，众人这才明白，李玉虽然表面上归隐，其实不过是拿着个遥控器，在远程遥控着李家。而这位归琳，其实只是一根线，在连接着李玉与李家的产业。 自然会有人想要拆掉归琳这根天线，李玉都已经归隐了，还阴魂不散地罩在李家头上，让人下不去嘴，实在让人讨厌。得知李玉归隐之后，几位经理已经密谋着一起从李家产业中脱离出去，将李家的一部分资产一同卷走。李家还在赚钱的不过那么几条业务线，其中茶叶便是其中一大头。 茶叶从源头采购到包装销售，乃至广告营销，大多都是他们这些经理打拼出来的。虽然得益于李家的资产，茶叶在整个市场一举成名，但就算没有李家，他们也自觉可以干得出来。 一直碍于老头子的管束，他们只能以经理身份居于业务线内，赚到的钱九成都进了李家的口袋，落入他们自己手中的，只是赚到的钱财的极小一部分。李玉管人的手段非常恐怖，他们若是离开，不能带走分毫利益，还要把自己苦心经营的业务线完全让给李家。这已经成熟的业务线，就好像养大的孩子，虽然在离家赚到的钱不算很多，但起码一直在赚钱，离开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他们舍不得。 但现在，倘若他们能带着团队乃至业务线一同离开出去单干，那么赚到的钱就能全部落入他们自己的口袋，而不会再被李家掌控。而且，若是他们带着资源去苏家，那苏家必定愿意花上上千万的价格收购他们，到那时，可就是他们飞黄腾达的时候了。 “我听说你们想走？” 小房间里，几位经理与羊角少女同居一屋。 已然是秋天，这小房间里居然没有空调，没有窗户，燥热的厉害。 少女身上更是散发着古怪的体香，香得让人意乱神迷，头晕眼胀。热烈的香气从她身上的绒毛处散发出来，让这几位颇为年轻的经理，一个个都坐立不安，惶惑无比。 “你们都是我得力的员工，我实在不忍心看你们离开。不过你们既然去意已决，我让人和你们沟通也没什么用，那么我们的合作，看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很遗憾没能和你们熟悉就看到你们离开，那么好聚好散，把这几份文件签了，你们就能离开了。” 羊角少女在每个人面前推过来了分别五份文件。 经理们拿起了文件，随便看了看，一时间各个面如土色。 羊角少女屁股一歪，肥厚的臀部便坐在了她们的桌上，尾巴从裙子里探出，随便在桌上一扫，打在了他们的身上。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看起来还是不舍得我李家么？” “你们放心，你们在李家工作过，没人能瞧不起你们的本事，出去找工作，只要报上我李家的名号，他们肯定争破了脑袋想要要你们。你们的业务能力这么强，在别处一定也能好好发展，签吧，害怕什么？” 少女的声音有几分温柔，却又有几分让人莫名畏惧的阴冷。 抬头若是对上少女的眼睛，从那双羊瞳之中看到的自己，分明是已经在冒冷汗了。 他们很清楚面前的文件代表什么，也明白少女的话语在提醒什么。 若是签下文件，莫说带走离家的产业，就是桌子上的签字笔，他们都要留下来。 这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她特意提醒到的找工作—— 李玉过去最令人畏惧的，就是对各家同行小企业的掌控能力。他虽然没有进行垄断，但早就形成了一家独大的场面，其他企业大多只是跟着喝汤，吃不到多少肉。 其他企业大多产形单一，若是李家稍微排挤排挤，就能让它们当场破产，但李玉的口碑还算不错，这种事只做过那么七八十次，大多分散在各个不同的领域，不惹怒他，一般不太会进行大规模的挤压。 以他们的知识人脉，找工作理论上不难，可白玉城，乃至白帝城地界就这么大，同行哪有不知道李玉的。如果他们带着在李家的知识去了哪家企业，李玉只要稍微动动手，那家企业就可能当场破产，所以谁会聘用这几位明面上已经被李玉在名字上画上了红色圈圈的人？ 如果李玉不存在了，被李玉收成一束的李家只怕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管他们的逃走，可现在，李玉根本没走，这位有着羊角的归琳，只会是比李玉更加可怕的存在。 那羊瞳看着的，根本不是他们的身体，而是他们体内的血肉，他们体内的营养…… 羊尾带着异样的香味与臊味，在他们的面前又扑腾了两下。 “我，我仔细想了想，我觉得我还能在这里继续干几年，这年头出去确实有点不好找工作。”那经理道。 其他几位见他如此，也纷纷道：“是啊，我也改主意了，我儿子最近刚好要买房，这时候找工作，怕是耽误了孩子。” 面前的少女噗嗤一笑：“这样吗，你们几位呢？” “我们都一样，不走了，不走了。” “早说啊，不走了好，那我们就还是朋友。”归琳笑了笑，与几位经理一一握手，“李家还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往后与我熟悉了，我说不定能在李先生耳边美言你们几句，称赞一下你们的本事，然后说不定能给你们升升职，涨涨薪水。年轻人有点拼搏劲是好的，我觉得你们仪表堂堂，都是不错的人才，在一个位置上一直呆着也不太好，会丢了拼搏的劲头。我回头给你们找一找新的发展方向，李家有足够多的产业够你们好好施展你们的本事。” 她说着，用手端正了一下身边经理的衣领，还拍了拍上面落下的灰尘：“我喜欢你们的活力和能力，将来我们还有很多合作空间。对了，这几张纸的打印钱，就不用你们出了，你们赶紧先回你们的岗位上去，过几天，我会去看看你们做的怎么样。” 他们几人已然面色苍白。 与李玉有过接触的他们，很清楚如果是李玉说出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这些话出自这位少女的口中，居然让他们感受到了和李玉一样的压力。 这位少女可能是想把他们调到别的业务线去，已经成熟的业务线其实只要维持运转就可以了，而那些不赚钱的，还需要打磨的业务线，正是缺人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赚不到什么钱。 “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放松点，老唐，去给他们泡杯咖啡，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可不能让他们累到了。” 少女道。 李玉的消失并没有让李家出现任何纰漏，反而因为少女的出现，被整合得更加纯粹。 “你真的是李玉的传话人？我想听到李玉先生本人的话。”有人道。 “不好意思，你听不到。”少女端起了茶碗，在一边慢条斯理地翘着二郎腿吹着气，随后溜着茶碗的边缘，小小地喝了一口，放下了茶杯，“我叫归琳，往后事务直接和我说就好。” “我不和女人做生意，我不想欺负一个女娃娃。” “哈哈，那就来欺负人家好了。你不想看看，以你的本事，能在我这么一个女娃娃手上赚到多少？” 第650章 魔女的权能 3 符不离并不知道李玉都去做了什么，白玉城商界的风并不能吹到小月饮楼来。毕竟小月饮楼这种店大欺客的地方，赚的钱都不是正常经营该赚的钱，与外界的商业竞争毫无干系。 她能记得的只有李玉的外貌还算不错，作为自己的造物来说，颜值过得去，起码没有辱没她的名声。当然，她也不希望李玉告诉外界她是自己的造物，她特意叮嘱李玉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自己的能力，以李玉的智商，应当不会做那种伤她伤己的行为。 与聪明的商人交往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完全不用担心对方会做不符合自己利益的事情。李玉暴露符不离的能力对她自己而言毫无利益可言，更何况，作为符不离的造物，她也不太会做出违背符不离意愿的事。 经过李玉的提醒，加上她自己古怪的感觉，她心中清楚，自己的能力对于这个社会来说是何等的危险。 消除魔力锁，让人类拥有魔力，光是这一点就能无数想要力量的人抢破脑袋。世间追求力量的人比比皆是，只是大多数人根本想不到来小月饮楼能得到什么，这才让小月饮楼不至于置于风口浪尖。 更何况，她如今能那么轻易让人变成魔物，轻易到了她自己都害怕的程度。 她有种隐隐的感觉，自己这种莫名的，有些想要把人变成魔物娘的欲望，是不是本来就是淑月对人类种下的巨大陷阱。她会不会并不是在凭借自己的意志在将人类变成魔物，而是在遵从某种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特别的欲望？就像浅浅从未觉得自己生孩子有什么错，她只是想生孩子，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而已，后来导致的黄沙乃至于人类的血战，只不过是她的欲望积重难返的后果罢了。 这种悄无声息地感染人类，使得人类乃至这个世界坠入更深的魔力旋涡中，会不会本就是淑月对人类种下的诅咒？ 可是这真的是诅咒吗？会不会也是某种祝福呢？ 感觉上，被自己变成魔物娘的人，好像都并没有很大的怨言。他们分明也乐在其中嘛，和自己一样。 拥有魔力，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很可怕的事？ 这种想法她也只是想想。 她很担心自己会不会能力暴露，毕竟她全身上下的所有能力，对人类而言都极度危险，她尚且能在人间正常走动，就已经是人类巨大的疏忽了。要是人类知道她有着怎样的能力，只怕将整个白玉城都封禁起来，直接划作敌人阵营也未必没有可能。 不过，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把她当做敌人就已经太迟了。 她的血毒已经散布给了太多的人，如今她已经能做到操纵别人体内的血毒，消除症状，使症状推迟两三年发作都不是难事。完全根除血毒也并非做不到，只是过于麻烦，好比给一筐草莓挑籽，还不如不处理，反正不处理麻烦的人又不是她。 人类的寿命总过不过百年，只要她一直推迟血毒发作的时间，一个人顶天也只不过是要来小月饮楼十几次，然后喝杯水就能缓解，他们还能因为血毒而获得一点点比普通人更快的恢复力，未必是坏事。 如今她给人治病很少用自己的血，但是偷懒的时候，以及出门把事务交给李悠悠的时候，都是直接用自己的血去敷衍病人的，所以这个世界上中了她的血毒的人其实一直在增加。 她想，如果自己真的要反抗人类，恐怕只要让中了自己血毒的人保护一下自己，人类自己就乱了，根本就不用她做什么。 比起其他魔女，她作为小月饮楼的主人，已经深入人类之中太深太深，尤其是白玉城的猎魔公会，早就被她的血渗透成了筛子，只是路过猎魔公会，她都能隐隐感觉到一点自己的血液的气息。 （未完喵……过会一定补完orz亲戚突然来了被强行拖去很远的地方吃饭，这种意外根本预料不到啊喂……） 第651章 魔女的权能 4 新店开张，当然少不了一些张罗。 开店倒是其次，让浅浅有个住处才是最重要的。 这栋小楼远比小月饮楼要大，占地不过百来平的小月饮楼，说实话算不上大。但这栋小楼就不一样了，地下三层地上三层，并非木质，只是为了配合玉山大道的装修风格，也修建成了偏古风的样式，用涂成了木板色彩的瓷砖，装饰成了宛若木质楼房的结构。 比起小月饮楼，这里可就像茶楼的多。暗色木质的窗棂，故意做旧的瓷砖，木质的地板，朱红色的围栏，无不是精致好看。屋顶飞檐上雕了几只小兽，精致的算得上气派。 小楼以主厅与位于两侧的次厅组成，三厅之间包围着的区域，安置了一片池塘。 符不离挺喜欢这片池塘，水很清澈，可以一眼看到水里的鱼，水中心是假山，水边是垂柳，生机勃勃，煞是好看。 那几条锦鲤符不离问了李家的人好半天价格，得知价格并不贵，她显得格外高兴。负责人隐约明白了符不离的意思，连忙告诉符不离锦鲤并不好吃，看的价值远远大于吃，但已经太迟了，符不离已经在水边上一把捞上来了两条锦鲤，高高兴兴地跑到了李悠悠的身边，根本不介意锦鲤身上的水溅了自己一身。 这栋小楼本应该是带来生机的地方，但显然鱼儿不会这么想。 地下室因为没有摆上该有的家具，显得格外空旷。不过因为修建之初就确定了是用来居住的，所以配套设施都很齐全。 地下室通常来说不太适合居住，虽然现代化的构造无论是通风还是排水都能保证不出问题，但毕竟见不到阳光，对人体总归有些不友好。 但讨厌阳光的浅浅，喜欢的正是地下室这样的环境。苏伏与浅浅相处了一阵子，听说浅浅要搬到这里，便也想要与浅浅一同住在这边。 苏伏发现了浅浅对如今的许多事物都太过陌生，让浅浅一个人住在这里，苏伏觉得并不太妥当。而且，她已经与浅浅同居了一阵子了，她吸血鬼的体质也同样对阳光极度厌恶，与浅浅一同住在地下并没有什么不好，而且还能照顾一些浅浅，算是一举两得。 苏伏有这个心，符不离当然会满足。不过看苏伏这么护着浅浅，符不离隐隐有种感觉，这个苏伏，该不是对浅浅有其他意思了吧？ 让李家的人帮忙搬运一下物件，浅浅便与苏伏一同搬入了这栋小楼之中。 至于一楼二楼，李家是按照茶楼的标准进行修建的，只要符不离从小月饮楼搬来一些物件，便能直接在这里开始营业。 有归琳暗中指使，虽然只是一栋茶楼，在李家众多产业中根本不值一提，但所有人都如临大敌，每个方面都几乎做到了极致，生怕被归琳看出个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惹来责罚。 李家的产业中本就有茶叶产业，建个茶楼本就不算怪事。这里的资产被归于李家名下，名义上符不离只是代为管理，但实际是怎么回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眼下人手不够，李家提供了一些工人来帮忙。 今时不同往日，有了归琳的存在，符不离对利用李家的资源已无半点羞涩。 “你们可要好好干活，干好了，李家不会亏待你们。” “是。” 见众人唯唯诺诺，符不离神气无比，俨然像是个小祖宗。 既然是第二栋小楼，总不能也叫小月饮楼。 大月饮楼也不好听。 思来想去，便干脆叫离月楼好了。 定下了名字，三个烫金大字便出现在了门匾上。 浅浅和店里招来的员工一起培训的，打扮特别的浅浅，因为显得格外弱气和怕生，加上本身就长得娇小喜人，备受照顾，即便没有苏伏在，她也被众人自发地呵护着。 苏伏在这里像是成了女仆长，照着小月饮楼的规矩教导着她们要做些什么。符不离也并不会真的在离月楼里多呆很久，她还有小月饮楼的事务要去做，眼下这边店铺也没准备立马开业，尚且处于布置阶段，也没有那么急。 况且，她的目的也不是盈利，开店主要是为了有趣，所以也没必要急急忙忙。 离月楼边上有大片的空地，这些空地淑月看着有些碍眼，便安排上了些花花草草，打算种在此处。 一般不太从小月饮楼出来的银河，久违地来到这片场地看了看，在靠近假山边上的一处雅座，坐了下来。 这一日刚好天气不热，秋风正好，正是吃茶休息的好地方。 既然大家兴致都不错，符不离便干脆在离月楼里准备一顿饭菜酒食，一来犒劳一直辛苦建楼的工人们，二来也是祝贺终于有了新的地方可以玩耍。 新居总归要开过炉灶才像是个新居，有了烟火气，这楼便算是个可以住人的地方了。 准备的饭菜说不上多么好吃，因为与会的人很多，及时喂饱所有人远比美味的饭菜要来的重要。就算是归琳请来了白玉城里相对顶尖的厨师，也没办法仓促间把宴席办的多么美味，只能在食材的选择上下些功夫，以此来体现宴席规格的高度。 因为不太好吃，符不离很快就吃饱了。 趁着众人还在吃饭作乐，符不离悄悄来到三楼的阁楼上，坐在栏杆上往下看。 这里视野很好，远远不仅能看到小月饮楼，还能将玉山一并收入眼中。 从这边看小月饮楼，那简直像是竹林里藏着的一处桃花源，被花与树包围着的小木楼，有着不像是当今年代该有的质朴与雅观。 虽说这栋新楼很好，可比起小月饮楼，终归差了几分雅致。 钱财总容易让人迷了心窍，如若不是李家家大业大，凭她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修的出来这样一栋楼来。真的得到了这样一栋楼，说她没有欣喜，当然是不可能的。连带着，她对归琳的好感度也略微上升了些许。 她也并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猫咪，面对这样的物质诱惑，她又哪里能不心动。 归琳说，她要是喜欢，莫说这一栋楼，就是这整个玉山脚下，她都能给她买下来。只要再等上两三年，等她用新身份打通了人脉，就算是符不离想要买下半个城，她也未必不能做到。 归琳的豪言壮语，符不离只权且当听了个乐呵。 她要买下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她才懒得去养活那么多人，管那么多事，光是管着一个小月饮楼，她就已经有些忙不过来了，其他的东西，她才不要。 而且，身为魔女，她本就该低调行事，那般哗众取宠，对她毫无益处。 “你就没有些什么更远大的梦想？比如，功成名就？赚取钱财？飞黄腾达？”饭罢，归琳旁敲侧击地问。 符不离想了想：“没有吧。我也就只想在这里，平时没事救救人打发时间，陪着淑月，还有这里的大家一起生活，就很好了啊。” “就这么简单？你没有自己的欲望吗？” “没有。” “桃桃原来是这么清心寡欲之人。” 符不离笑了笑，便不再理会归琳。 归琳这种人注定是没办法理解她的。 即便如今成为了符不离的仆从，归琳也依旧没有停止追逐更高层级的脚步。 通过魔力连接，符不离能感知到她心头的欲念，她迫切无比地想要成为更高层级的人，想要站在人类的上面，想要成为那个可以俯瞰众生的人。 或许像他这样的人才是人类该有的常态吧，人往高处走，就算高处不胜寒，也有无数人趋之若鹜。高处的景色和下方的景色完全不同，倘若不爬到上面，永远都看不到雪漫千山的景象，也永远都不知道山脚下的人可以有多么渺小。 归琳觉得那才是真正的活着，但符不离并不那么觉得。 当死士了很多年，追逐老头子的梦想努力了那么久，无非就是想要让人们能过上不被魔物伤害的好日子。 身为死士，自我的存在早就被差不多抹干净了，死士本就是一群为了梦想可以轻易舍身赴死之人，否则又怎会被叫做死士呢？ 集体的梦想对她而言，远比她个人重要。 如今离开组织，成为了猫娘，失去了那个曾经的集体，她不得不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做，她也终于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会思考自己该何去何从。 但她始终没有学会为自己争取什么，明明如今身为魔女，她最该是那个被欲望掌控之人，她却浑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有什么样的欲望。 相比起得到什么，她倒是更担心失去什么。这般懦弱的心思确实有不思进取之嫌，可身为魔女，她实在有些不敢有太多念想，一个不小心，毁掉的东西可能远比得到的东西要多的多。 她始终在试图保护着自己熟悉的一切，淑月也好，这个世界也好。 看着浅浅在人群中露出了欢笑，她微微扬起了些嘴角。 浅浅不是也乐在其中吗，当初那般怕生，哭哭啼啼说自己不再是人类的她，终于也像个正常人了。 魔女们其实都不太能放下人类身份，她是这样，其他魔女也都差不多。 反正，身为魔女，她只要不是混得最惨的那个就好了。显然，自己身边比自己更惨的，起码有三个，她并不垫底，这样就够了。 时隔近两个月，北线终于传来了一些喜报，似乎小浅浅们终于被赶出了人类居住地。长久的战斗，人们已经掌握了对付小浅浅们的方法，人类的智慧比起小浅浅们那肤浅的本能，要行之有效的多。 虽然不能彻底消灭小浅浅，但联防设施已然建好，若是浅浅再次来犯，猎魔人们便能快速集结，守护住这片天地。 浅浅当然也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小浅浅们的情况，她有时候会通过新闻去了解。她担心孩子们的安危，却也确实不太喜欢看到人类因为她的孩子们而死去。 重新回到人间，她已然不再总将自己当做异类。有苏伏、李悠悠等人的陪伴，她已经学会了怎么在现在的人间生活。她渐渐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有了自己要做的事，有了自己的悲喜，而不再是之前那个单纯的身为“母亲”的傀儡。 可对孩子们的喜爱，她也未曾真的消散。 符不离不允许她在这里生孩子，总会监督着她的魔力情况，以至于到这里这么久，她一直没有足够的魔力化茧生子。 她有些怨念，却也有些理解符不离，这片山河，她也有些喜欢，若是真的让孩子们生出来，再也见不到这片山河，好像也并非是什么她想见到的事。 可如果只生一两个，又打什么紧？符不离还是太小气了。 而在从北部传来的众多消息中，有那么三则消息，符不离格外注意了一下。 一则是狂人力竭，差点身陨，北部一战他一个人共歼灭小浅浅达九万八千四百余，当之无愧世之英豪。他曾落入浅浅巢穴，却奇迹般地没有死。他总能奇奇怪怪地化险为夷。 他手中一杆激光炮陪着他出生入死，终归在北方的大漠里，在他生死关头，激光炮发射出最后一道光芒后轰然碎裂，而他也散尽全身魔力，差点累死在大漠之中。如今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恐怕十年内，都没有办法再次拿起武器，使用魔力。 二则是一位美事博主跑去大漠品尝了一番美食，因为说林家客栈的饭菜不好吃，还吃出了蟑螂，不愿付钱，而被差点打成残疾。 三则是屡屡有人目击到几位小个头的，模样和浅浅有一点相似，却又像是半魔人的小家伙出现在大漠周围。因为她们过于幼小，看起来不太具有战斗力，而大多数时候没有被当做威胁。 根据目击情报，小家伙们遇到人们，都会主动打招呼，还会亲昵地过来求抱抱，求蹭蹭，甚至还会凭借他们特有的本事带着迷路的人走出大漠，比起怪物，倒是更像吉祥物。虽然官方警告不要和陌生的猫娘接触，但在网上发布与黄色小猫娘的接触照片，反倒成了一种奇怪的潮流。 似乎并没有人意识到那些小浅浅和自己有关，明明脸型和耳朵都极为相似。 符不离这么想着，却忽得在门口听到了一声惊呼。 “妈妈！找到你了！” 呀，被发现了。 看到门口出现的两只小不离，符不离一时呆了呆。 第652章 魔女的权能 5 此处与大漠说隔着万水千山并不过分，小不离们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们身上并没有钱财，对人世的了解也仅仅是透过符不离当初传递给她们的一丝意念。 小不离们见到妈妈，当然是激动无比，蹦蹦跳跳地便要与妈妈进行一个热烈的拥抱。 对符不离而言，在这里当着其他人的面，与小不离重逢，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小不离与浅浅的关系是遭人猜测过的，按道理说，为了她自己，又或者为了浅浅的安全，她不该见小不离，不该让别人知道她与小不离有关系。 就像那漫天的小浅浅，见到符不离也一样会称她为妈妈。当初决绝的那般彻底，便是没打算与她们有什么纠葛。她们的数量太多了，而且，其实也不太能算作人类。只要把她们当成虫子，便不会有太多的罪恶感。 不过，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事，这样的道理。 小不离能见到这个世界，与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她们这般努力地遍寻世间，寻找妈妈的踪迹。好不容易在生命的尽头之前找到了妈妈，与妈妈重逢，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孩子们的亲密。 看着小不离们两眼放光地冲来，她张开双臂，一手一个地将小不离拥在怀里。 “妈妈，你原来在这里！” “妈妈，我好想你！” 符不离用手摸了摸她们的脑袋，笑道：“真乖，这一路上辛苦了吧？” “不辛苦！” “超级辛苦！” 两个小家伙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想法。 明明都是虫族，明明服务于共同意志，她们两个小家伙却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符不离略微呆了呆，随后不由一笑。 这可是小不离，又不是小浅浅。 小浅浅只会听从妈妈的话，小不离可不会。 这世上哪有什么听话的小猫咪，如果小猫咪很听话，那一定是在偷偷琢磨什么坏心思。区区虫群意志算什么，她们可是小不离，她们有自己的想法，才不会像狗狗一样只会服从命令。 “妈妈这里有很多好吃的，你们想吃什么？你们一定饿了吧？” “想吃好吃的！” 好吃的东西那可太多了，这里可是人间，有着很多很多符不离爱吃的东西。 人类的科技树带来了诸多美味，虽说难免有坏人贪图利益在食物里添加了不利于身体健康的坏东西，但不可否认，比起哪怕是五十年前，这世上的美味佳肴都是在变多的。 为了吃上一口好吃的饭菜，为了满足味蕾的无限追求，人类从未停止探索的脚步。 而这世间这么多好吃的，若是没有机会品尝一次，那着实有些白来人间走一遭了。 就算是浅浅也不可避免地爱上这里的食物，脱胎于她与浅浅的小不离们，怎么会不喜欢这里的食物呢。 首先最要品尝的，当然是糖葫芦。 看着两个小家伙两眼放光地舔着糖葫芦，符不离一时得意非常，仿佛那糖葫芦不是买来的，而是她做出来的一样。 当然，糖葫芦还顺带送给了带小不离来的男子。 那男子风尘仆仆，一身便衣。 “要不要留下来吃顿饭？谢谢你带她们过来。” “不客气。你是她们姐姐吗？她们怎么喊你妈妈？” “这个嘛，当然是有原因的。” “嗯，别再把孩子弄丢了。” “不会了。” 似乎这位男子也并不太清楚小月饮楼是什么地方，只是顺便路过，就把小不离们带了过来。 小不离们见到了浅浅，也是两眼放光。 对她们而言，符不离和浅浅一样重要，并不需要分清谁更重要。 世间很多事其实并不需要真的分个一二，喜欢就是喜欢，何必非要讲究个最字。鱼与熊掌若是能两者兼得，那岂不是最为快哉，只是世间大多数不可两全，这才不得不在被迫中选择其中一个方向。 但她们并不需要做出什么选择，浅浅和符不离都在这里。同时能找到两位妈妈，对她们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是能累加在一起的幸福。 扑在浅浅的怀里，浅浅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久违的柔情。 她从未忘记过自己身为母亲的身份，只是被迫关在这里，这才没办法和孩子们见面。 虽然如今见到的只是众多孩子中的两小只而已，但她已然欣喜无比。久违地用触须感受到两小家伙一路上的艰辛，她一时有些黯然。 从大漠一路过来，虽然她两会飞，但这一路艰辛并不会少多少。 其中不乏有几场与人类的争斗。 大城市人多的地方，反倒都颇为安全，她们的外貌虽然会引起一些怀疑，但可爱的外表加上让人心生怜惜的声音，总能让大家在对付魔物与调戏小姑娘之间选择后者。 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人而言，对付魔物的目的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而并非为了杀戮而杀戮。人间也不乏有些善心泛滥的人，偶尔会蹦跶出来要替魔物发声，说什么魔狼很可爱，魔兔更甚之，人类应该学会与其共存，而不该总是想着打打杀杀。 那些家伙大多都被铺天盖地的唾沫淹没了，魔物可不是简单的小动物，它们的凶恶远超乎普通人的想象。没经历过与魔物大战的恐怖，处在最安全的地方对前方性命相搏的战士们指手画脚，简直就是比魔物还畜生的孽障。 而小不离这种外貌与人类差距不大的魔物，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而言一来很难分辨具体是什么生物，二来人类与生俱来的对小孩子的喜爱，毫无保留地映射在了小不离身上，这种喜爱会让人们忽视掉许多她身上不太正常的地方。可爱的东西总是很容易让人忽略其危险性，就像猫儿其实是一种很可怕的捕食者一样，人类大多数时候都不太会觉得猫儿有多么可怕。 所以人们对小不离的恶意极其轻微，只要小不离没有伤害别人的意思，人们对其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 对于小不离这种有着人形，还很可爱，喜欢被摸，会眯着眼笑的小魔物，并没有什么警惕心，再说，小不离也确实没有伤害人类的意思，她们顶多在饿了的时候会偷些吃的，从未发生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斗殴，只是在被抓到偷吃之后被教训了一顿。 唯独一次差点出大问题的，是在偷鸡被发现的那一次。抓到她们的人发现她们在生啃活鸡，差点吓得半死，就差报警了。幸好后来发现两个小家伙真的是饿疯了，买了些馒头给小家伙们吃，随后教育小孩子们不能生吃鸡肉，便将她们放走了，后来赶到的警察得知只是小孩子饿了，便也没有多做盘问。 城市里相对安全，但城市之外的区域，就完全不一样了。 越是深山老林，越是穷困潦倒的地方，她们遇到的危险就越多。 她们本是分成了三队，朝着不同方向寻找妈妈的。她们这一队本有五只小不离同行，而到了这里只剩下两只，便是因为其中三只都遇到了不同程度的危险。 她们从符不离那里继承到的对人类的信任，也导致了她们在被坏人袭击时完全猝不及防。 好在她们并非没有完全没有战斗力，也好在她们并没有相距太近，导致旁人抓到她们中其中两只时，以为已然得手，想要将她们去卖个好价钱，另外三只便集合起来发动突袭，成功化险为夷。 这样的化险为夷并不是次次都有用，真的遇到强大的猎魔人，她们终归只能选择放弃姐妹，独自逃出来。 虽然长得像猫咪，不过小不离终归还是虫族的血统更浓重一些。对她们而言，牺牲姐妹并不是什么大事，相比起死亡，如果找不到妈妈，才是更让她们痛苦的事。 于是，到了这里，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符不离与浅浅都能够通过触须感受到她们所经历的一切，比起浅浅的黯然，符不离倒是淡定许多。 浅浅对她们的遭遇有些感同身受。 她习惯了从孩子们的视角去看发生的许多事，过去五十年间，她绝大多数时间对世间一切的了解，都局限在孩子们的经历上。那些并不是她所做的事，也并非是凭借她的意志所发生的事，只是她的孩子们自己在遵循着她们的本能与浅薄的知识所做出来的事，她大多都觉得是自己在做。 所以，时间久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被本能所操纵着的虫群中的一员罢了，她不过是个生育工具，而虫群所做的事，首先服从于本能，其次才是她的命令。 而习惯了从孩子们的视角看事情，这两个小家伙的经历，就更让她心头涌现出过去未曾体会到的凄苦与激动。与过往的孩子们有些不同，比起那些只要吃饱喝足就能快乐的孩子们，她们居然有着除了吃喝玩乐以外的梦想。这是她从未从孩子们身上体会过的。 一路上的辛苦，因为梦想而变得有了不一样的味道。终归，在这最后的时节，她们遇到了期待已久的妈妈们。 她们……很高兴呢。 相比之下，符不离对她们的经历最为诧异的是，经历了这么多，两个小家伙居然没有对人类失望，而是最后还是水灵灵地跟着陌生人，来到了小月饮楼。 倘若是个正常的孩子，遇到这么多事情后，也该开始害怕人类了。 这两位小家伙居然还能保持着最开始对人类的态度，一直维持到这里，简直像是个奇迹。 如果说孩子们继承的是她，那么她可不会那么傻，哪会那么轻松地被人骗走。 如果说孩子们继承的是浅浅，那么之前已然没什么人性的浅浅，哪里会对人类这么友好。 思来想去，符不离越想越觉得，小不离的思考方式比起浅浅，好像确实更像是她一些。就比如喜欢吃的东西，显然小不离还挺爱吃辣，虽然吃不了很多，但就是爱吃点。浅浅就不爱吃，这就是很明显的区别了。 难道说，自己其实是个会很单纯的相信人类的笨蛋猫娘？ 不是吧？ 她可是当过死士的，哪里那么笨。 可是回想起来，当死士也不过是被诱拐去的，就那么水灵灵地相信了沈先生和老头子的梦想。如今变成猫娘，好像也只是因为被淑月抓到，然后经历了种种事件，总之也是水灵灵地相信了淑月，就这么跟在了她的身边。 似乎自己和这些小不离，也并没有那么明显的区别。 难道自己真的会蠢到被别人随便拐走吗？ 这让她陷入了一定程度的自我怀疑当中。 小不离的到来，不仅符不离和浅浅很喜欢她们，李悠悠当然也很喜欢。 比起符不离，这些小家伙要乖巧懂事可爱的多，远没有符不离那么娇气，还不听话，稍微说两句就摆脸色，一副我不干的模样——当然，这种话她是不会当着符不离的面说的，只是比起小不离，符不离的自我意识显然强的过分。 有这样可以随便玩的小家伙在，李悠悠花了很多心思去陪她们。 尤其是知道她们的寿命大概只剩下一个月不到了的时候，她更是想方设法，想让她们能在这最后的时节里，感受到一些快乐与幸福。 “她们也没有那么金贵，如果想要的话，我和浅浅可以生下来很多的。”符不离见李悠悠好像很舍不得她们，遂进行了安慰。 李悠悠摇了摇头：“那就不是她们了，我想给她们更幸福的……晚年。” 符不离笑道：“她们已经很幸福了啊，你看她们每天都很高兴。” “但是……这个月过后，她们就没有机会再感受了。” “嗯，但是他们已经很幸福了啊。我知道她们在想什么的，她们很喜欢你。” “……不离，你真的没有觉得难过吗，想到她们就要死去这种事。我们有没有办法让她们多活一些时间？”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她们的寿命只有这么长，而且她们已经是魔物了，我没办法做什么的。不过，能保证她们健康，也许能多活个十天半个月，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只回答了后面的问题。” “……可是，这也不是我难过就能改变的啊。” 第653章 魔女的权能 6 对于虫群而言，孩子们只不过是工具而已。 不过在小月饮楼，小不离们显然已经脱离了工具的性质，俨然成了某种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李悠悠不允许符不离让她们干活，这让符不离有些委屈。 小不离们天生就是为了帮母亲做事来的，如果自己不让她们做些什么，她们反而会不高兴，会觉得是不是母亲不喜欢她们了。 符不离当然是喜欢她们的，符不离也一样舍不得她们。但是因为她知道小不离们想要什么，所以会让小不离们去做一些她们力所能及的事，比如打扫卫生这种事。 能为母亲做些什么，就是小家伙们最大的意义。她们的寿命本就很短，这段短暂的虫生里，最让她们快乐的事情就是被妈妈需要。 可如今李悠悠觉得符不离在虐待小家伙，这就让符不离有点两头为难了。 解释给李悠悠听，李悠悠却总是以她们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让她们干活，是不是有点太没良心了为由，狠狠地训斥符不离一顿。 符不离不由有些腹诽，就算以人类的寿命来看，还让老唐干活的李悠悠实在没资格说这话。但是呢，安慰李悠悠的情绪也很重要，于是符不离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小不离们想办法讨好李悠悠。 这个任务十分艰巨，也正是妈妈眼下迫在眉睫想做的事。 不仅符不离，就连浅浅也觉得这个安排十分妥当。 临危受命的小不离，顿时感觉到了来自两位妈妈带来的压力。她们一时兴高采烈，欣然接受了任务，并就这么潜伏在了李悠悠身边，随时观察着李悠悠的一举一动，并将李悠悠的行动事无巨细地告诉两位妈妈。 符不离与浅浅心照不宣。 虽然符不离也并没有经历过太多离别，可窥探过浅浅的记忆的她，对孩子们的死去也并没有太过强烈的割舍感。 浅浅这些年来经历过太多次了，如果说一开始她还会对孩子们的死去有什么感知，在经历了两三年后，她就已经没有太多感觉了。死去了一批，再生一批就好了，就好像田野里的草，每年都会经历一次生死，倒也没必要每年都为了它们哭一遭。 虽说这些孩子是特别的，她也觉得自己会记住这些特别的孩子，但却并不觉得自己会因为孩子们的死去，而多么痛心疾首。相反，她们到了自己该死去的时候，能够快快乐乐地死去，难道不反而是一种幸福吗？ 浅浅想要用自己的想法说服李悠悠，但很快就被李悠悠痛骂了一顿，说她也不近人情，怎么和符不离一样。你们魔女都一个德行，简直没有人性。 于是，浅浅就这样与符不离穿了一条裤子，决定让小不离们想方设法讨好李悠悠，至于李悠悠爱怎么想，就由着李悠悠去吧。反正，大不了哭一哭也就过去了。 符不离倒是有过反思，她毕竟不是浅浅，就算窃取了记忆，也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自己孩子的死去。 她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像李悠悠一样难过一下呢？ 但是，她一旦把自己的难过传递给小不离，反而会让小不离惊慌失措。 她们会死去又不是她们的错，她们可不想因为自己惹得妈妈不开心。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为什么妈妈要因为这种事情而伤心，这太奇怪了，因为这样的原因让妈妈伤心，她们反而会觉得是不是自己不该被生下来。 于是，符不离连伤心的权利都没有了。 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她又去找了淑月。 比起浅浅，她还是更相信淑月的判断。而且淑月的岁数那么大了，见过的生离死别，早就数不胜数了。 她都是怎么看的呢？ “生老病死本就是常态，为什么一定要难过？” “比如，君不弃死的时候呢？” “谁都不喜欢喜欢的东西消失的感觉吧。我当然会难过，不然我为什么要把她的身体留下来呢。” 符不离不由抓了抓自己的身子，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真是的，这么说感觉自己好像穿着别人的皮在生活一样。 “说起来，我和君不弃的差距，应该还挺大的吧。” “那当然，她只是一只猫，而你可是我的小猫娘。” 君不弃似乎并没有陪淑月度过多少个岁月，如今在淑月身边，其实找不到什么君不弃存在过的痕迹。 不过这一点符不离也不太确定，自己和君不弃的相似程度她一直都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的外貌肯定和君不弃很相似，都是一脉相承于莉莉丝的。至于其他的诸如气味，身体特征，她不知道自己和君不弃是不是也一样。 她能在淑月的被子乃至衣服里找到一些自己的气味，可那些气味会不会也曾经是君不弃的呢？ 符不离倒也不至于和一位小猫咪争风吃醋，若不是当年君不弃存在，她还未必有机会与淑月接触。 她只是有时候会想，君不弃的离去，到底在淑月的心中是什么样的地位。或者说，她究竟只是君不弃的替代品，还是已经是一个全新的存在了。 这种细枝末节的感情，她当然不会直接问淑月，只是终归是好奇，才忍不住旁敲侧击，询问自己和君不弃究竟谁才是在淑月心中更高一级的存在。 虽然只是好奇，而且她也并不在乎一个死去的猫如何如何，只是她心中终归有些想要赢过君不弃的。 所以，当听到淑月说她是猫娘，符不离心头一时有些心花怒放。 甚至她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一句猫娘。 而得到了淑月的答案，她便也不再纠结于如何面对小不离。 就连淑月都要坦然接受君不弃的离开，她又为何不愿意接受小不离的离去呢。 可李悠悠远远没有符不离想象的那么理性，她与小不离的亲密已经有些超乎正常范围了。 小不离们频频传递消息给符不离，也总会询问符不离她们该怎么办。通过信息素传递的信息，旁人根本感知不到。 相比起小不离，符不离当然要更了解李悠悠喜欢什么。 她毕竟是小月饮楼的主人，也是将李悠悠带到这里来的人。她与李悠悠的关系一直不错，也因为魔力连接，其实读取过不少李悠悠的感受。 她一直都知道李悠悠对她有着超乎朋友，或者主仆的情义。那种情义究竟是爱情还是亲情又或者友情，她也不知道，所以她不太敢完全回应。 毕竟她知道，自己对李悠悠的感情绝对不是什么爱人之间的感情。恋爱从来都不是单向的，她既然对李悠悠没有那种意思，就不要表现出来比较好，免得误会，也免得麻烦。 所以，她始终无法放下身段，去迎合李悠悠对她的所有欲望。她在李悠悠面前，始终会保持一个相对独立，相对爷们，相对高冷的人设。（她自己觉得） 当初在李悠悠的梦境里，李悠悠就对她表现出了极度夸张的喜爱。她的梦中有许多女孩子会喜欢的事物，而可爱的小猫娘，也是她梦境里最喜爱的事物之一。 她自己做不到的事，小不离却可以做到。 小不离可以满足李悠悠对猫娘的一切欲望，虽然小不离并不是真的猫娘，但有着和符不离极其相似的外貌，便可以让李悠悠当做符不离的小妹妹来看待，带着她如过家家一般地玩耍。 从符不离处知道了李悠悠喜欢什么的小不离，可以刻意迎合李悠悠的喜好，去说一些符不离没法说，但她很爱听的话语。 “悠悠姐姐，你最好了，我好喜欢你。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小不离的稚声稚语，会哄得李悠悠喜笑颜开。 符不离只是在一边揉揉鼻子，只做旁观。 这种话是她教小不离做的，而且其实通过触须的连接，她会隐隐感觉像是她自己做的一样，多少会有些害羞。只是在李悠悠看来，说出话的只是小不离而已。 符不离有些担心这么命令小不离会不会有些虐待小不离，可从触须传来的信息感知，小不离对这种现状没有丝毫的介意，她们好像也很开心。 不过小不离距离消失的日子在一步一步靠近，越是接近那个日子，符不离就越是担心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她本不对小不离的生命有太多在意，可因为李悠悠整天带着小不离玩，她忽得发觉，小不离在她的心目中，好像也占了比较大的比重。 不只是符不离，就连浅浅也感知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偷偷和符不离表示，是不是该让小不离离开李悠悠了。 小不离们当然知道自己的寿命将尽，但她们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的行为异常。 既然是生命的尽头，是不是该带她们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呢？ 但是，对于小不离来说，究竟什么样的事，才算是有意义的事情呢？ 也并未在人间度过多少岁月的符不离自己都不知道意义为何物，要她去思考对小不离来说什么更有意义，太勉强她了。 而小不离更是幼稚，甚至连意义有什么意义本身，她们都觉得莫名其妙。 听妈妈的话就是他们存在的价值，生命，有什么意义可言？ “符不离，她们是不是快要到那个日子了？”李悠悠与小不离玩耍之后，与小不离暂且作别，偷偷带着符不离去到小不离看不到的地方，问道。 “嗯，是啊。”符不离道。 “她们是你的孩子，你有没有办法让她们继续活下去？我不想看到她们死，她们还那么小，她们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见过，她们还没有见过这世间的很多很多东西……” “是啊，我知道。不过她们的寿命只有这么长。” “为什么会这样……这样太残忍了。你真的没有办法吗？” “没有。淑月也和你说过吧，她可以治病救人，但是没办法做到延长寿命。” “真的没办法延长寿命吗？你我不都因为淑月的关系，所以能活得比其他人久的多吗？” “是啊，那是因为我们从人类变成了魔物，而且是很强大的魔物。强大的魔物寿命比人类的寿命要长的多，所以我们的寿命变长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的寿命不是确实变长了吗？” “嗯，没错。那是只有当我们从人类变成魔物的场合，寿命才会发生变化。人类的身体局限太多，魔物的身体可以通过魔力更改许多原先的规则，寿命也算是其中一类。” “那么，让小不离也变成和我们一样的魔物，不就好了？” “……不行，她们已经是魔物了。我没办法改变魔物的寿命，就好像……我没办法改变人类的寿命一样。 将人类变成魔物，也并非无限制地延长寿命，就好像你父亲一样，他作为人类的寿命可能只剩下二十年。他能承受住我对他进行的魔力改造，那么抛去人类身体的限制，变成魔物之后，便要以魔物的身体继续计算寿命。魔物的身体毕竟比人类的身体更方面都要更为强大，我给他的魔力也能保证她的健康不太会有问题，那么按说再活四五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小不离们一开始就是魔物，她们的身体构造本就不支持太久的存活，到了寿命的尽头，她们会保留不住魔力。等到魔力全都散去，就会死去。我能给他们魔力让她们多活一阵子，但是就好像漏了底的杯子，漏的洞大了，就没办法保留住魔力了。” “真的没有办法吗？淑月也没有办法吗？” “如果她有办法，君不弃就不会消失了。” 李悠悠一时黯然。 符不离摸了摸她的脑袋；“别伤心……她们已经过的很开心了。” “可是，这世间上明明还有那么多她们可以了解的人和事，她们还来不及去接触，就要消失了。她们不该被这么对待……” 不该吗。 符不离倒是觉得，这些想法不过是李悠悠强加给小不离的罢了。对于小不离而言，她们真的已经很快乐了。 信息素是无法传递虚假的信息的，小不离们的真实想法，符不离都能感知得到。 不过，当李悠悠忽得在她的面前哭了的时候，符不离也还是不由心头一颤。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她们就没有办法多活几天，她们明明那么乖，那么可爱，她们比很多人都要好……我……呜呜……” 明明一直都让人觉得有些稳重的李悠悠，明明对自己生命都曾经莫不在乎的李悠悠，却在小不离即将离去之际，哭成了泪人。 这是符不离第一次见到李悠悠哭得这么伤心。 可偏偏她却也不知所措。 第654章 魔女的权能 7 见惯了生死，符不离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心如铁石了。李悠悠明明也见多了生死，为什么却偏偏对小不离这么放不下呢。 而且，小不离的生命，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有三个月，并不是什么意外，只是很自然的过程，这也值得哭吗？ 可听着李悠悠的啜泣，她心头忽得有些迷茫起来。 并不是因为不知道这世间万物的规律，正是因为这规律无法被打破，想要留住的留不住，所以才会哭泣。 她哭的很伤心。 符不离抱着她，用手拍了拍她的背。 符不离并不喜欢说什么不要哭这样的话语，哭本就是宣泄情感的，这时候哭出来，也许会好受些吧？ 哭过了，累了，李悠悠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也许是受到李悠悠的触动，看着面前的两只小不离，符不离也不由多了些额外的情感。 往常，若是哪位死士即将死去，被符不离等人撞见，通常会问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有什么嘱托，他们尚且活着的人，会尽量为死去的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小不离的心愿只是和妈妈在一起，除此之外，别的都不重要。 这样的心愿太过于卑微了，卑微到了让符不离觉得自己好像并不配被她们这么期待。 “有妈妈陪着我们一辈子，难道不是最开心的事情吗？” “我们帮妈妈做了事了，我们是乖孩子！” 听着小不离兴致勃勃的话语，符不离一点都笑不出来。 她带着小不离去见了浅浅。 说出来会觉得有些奇怪，小不离确实算是她和浅浅的孩子。 “不离，你如果愿意，我们其实还可以一起生出很多个小不离的。”浅浅道。 符不离连连摇头。 就算生出再多的小不离，也不会再是她们了。 虽然把虫群的个体当做独立的个体并不合适，小不离按照道理，当做群体中的一员更加合理，但这种时候，哪是讲道理的时候。 “你也还是喜欢孩子们的。”浅浅道。 “我当然喜欢。我可是窥探过你的记忆的。只是，就算喜欢，有些事也是要割舍的。” “我知道，你的心中有一杆秤，会把世间的一切都放在秤上，衡量价值。我的孩子们，在你的秤上，并不值一提。” “怎么会不值一提呢。只是我更喜欢这个世界。” 一边的小不离捧着甜甜的大饼，一口一口地啃着，看着两位妈妈，在旁边窃窃私语。 好一幅温馨的场面，她们很喜欢。 符不离能感知到小不离们身体的状况，感知到她们的身体每况愈下，连带着，这几天的心情都变得沉闷了许多。 就在她感觉时间好像差不多了的时候，忽然间，门外又有两只小不离出现在了门口。 “妈妈！” 这两只显然经历的要更多，回来的时候灰头土脸，翅膀都破破烂烂了。 只是能回到妈妈的怀抱，她们都很开心。 四小只聚在一起，长得一模一样，实在很难分清她们的区别。 “居然被你们先找到了！”后来的两只显然有点不高兴，露出了一副输了一样的表情。 “哼哼，当然是因为我们更喜欢妈妈。” “好了好了，回来了就好。” 这算是回来吗？ 对小不离们来说，这里根本就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吧。 不过，总之—— 还能在今生相见，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离别的日子终归要到来，以符不离的魔力确实还能维系她们一些时日，可她们的身体漏出去的魔力太多，这本身就是极其危险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在小月饮楼附近。 四散在空气中的魔力就算是符不离也没办法将它们全部收回来，太多的魔力外溢会使得这里的土地都发生魔化，那是谁都不想见到的事情。 小不离们睡在了当初给浅浅挖的小房间里。 即便是到了这一刻，她们都已经很虚弱了，却还是显得很精神，一双大眼睛意犹未尽地看着众人，仿佛还不舍得闭上眼睛。 当到了那最后的时间，小不离的身体会和那些到了年纪的小浅浅们一样，随着魔力散去，逐渐化作一滩黄沙。 她们会庆幸来这世间走一遭吗？ 故事总是有落幕的时候，属于她们的故事，就封存在了这小小的洞穴之中。 来日下了一场雨。 新埋进去的土，这一场雨后便看不出什么挖过的痕迹。 李悠悠说，这里种些桑树，似乎也不错。 那就种上吧。 来年说不定有新鲜的桑果吃呢。 离月楼院后的小池子里，撒入了一点点黄沙作为底，又加入了一些晶莹剔透的小石头，还有几只更加肥硕的锦鲤，以及一些红色的小小鱼。 闲来无事，想要喂喂小鱼，却被这里招来的服务员提醒她们已经喂过了，不要再喂它们，会撑死。 符不离有些不高兴：“凭什么你们能喂我就不能喂？” 面对这个无理取闹的小丫头，那几位新员工哪里敢顶嘴。 就要喂。 撑死了算它们倒霉。 就是想看着它们在水里游着争食的样子而已，难道自己连这样的权利都没有吗！ 一大把鱼食被撒入了水中，鱼儿们抢疯了。 阳光下金色的澜，与水底的黄沙间，鱼儿在游动嬉戏。 当然不会真的让它们撑死，符不离医人医魔未尝不可医鱼。 “喂，小猫儿，这里还没有营业，你怎么跑进来了？” 一位男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符不离懒得理他。 这里可是她的地盘，怎么还有人反客为主了。 因为这里没有营业，偶尔会有无所事事地人闯进来，看到这里的凉亭好看，就过来休息。毕竟没有围栏，有人想要来休息，她当然也不会阻拦。店里一共不到五位员工，如今连培训都欠奉，她们都躲在屋子里打牌。 也因为这里距离小月饮楼不算远，而又有三层之高，其实还算显眼。来小月饮楼的江湖上的人有了闲情雅致，跑到这里来逛一圈并不奇怪。 她继续趴在假山上，用肚腩顶着石块，好似假山上悬挂着一只猫儿一般，上半身几乎是垂在水面上，两手悬空撑在腮，两腿胡乱地摆动，尾巴懒洋洋地在一边垂着，黑色的毛发在阳光下也泛着几丝金光。 “喂，姑娘，你们这里有茶水喝吗？我渴了。” 那男子见符不离不理他，也没有再继续念叨符不离，只是对店里喊道。 “没营业，看不见吗？”打牌打的正酣，那几位女子哪有功夫理他。 “看见了，姑娘，这天底下如我这般英俊的人可不多见，你们就不想请我喝杯茶，来和我套套近乎？” “你谁啊？这么不要脸？” “姑娘这话不对，我可是世间公认的英俊潇洒，过去追我的仙女，可是要排着队才能见我。” “排队揍你吗？神经病。” 符不离这才微微仰起身，看了一眼那男子。 这么不要脸的人，符不离也实在不太多见。 一脸胡茬，黑不溜秋，年纪也不小，衣服也说不上干净，高翘着二郎腿，好似很得意。 有什么好得意的。 符不离继续玩着鱼儿。 “喂，小猫儿，你这个白丝穿的还挺好看，是你自己挑的？” 符不离一愣，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平时被夸好看，她倒是会有点高兴。就算她媚骨天成，任谁看到先不论长相如何，肯定会无缘无故地觉得她好看的。但被夸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可是被这个男子夸奖，她却一点都没高兴起来，反而多了几分警惕。 这么一把年纪，夸一个小姑娘好看没什么问题，但是夸她一个小萝莉，还着重在白丝上，这实在有点轻浮了吧？ 不过世间的人那么多，总有些怪人。 符不离依旧不想理她。 “怎么，有心事？” 那男子不依不饶。 “小小年纪能遇到多大的事，总不能是家里死人了吧？” 那男子又道。 本来看着鱼儿在黄沙间游来游去，她的心情还算有些平静，这么一句话说出来，她一时只觉得自己头顶的两根触须瞬间崩地笔直，尾巴也连连摆动了好几下。 她从假山上一跃而下，从水池中捞起一条锦鲤，便朝着那男子丢了过去。 刚刚吃欢了的锦鲤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得罪了这只猫咪，在空中狂甩着尾巴，在那男子脸上打出了三连击后，才被男子终于捉住。 小猫娘依旧保持着丢鱼的姿势，眉头微蹙，尾巴上扬，俨然一副想要咬人的样子。 男子将鱼儿重新丢回到水中，见小猫娘这般生气，毛发都炸起来了，不由笑道：“被我说中了难道？死的是谁？” 符不离懒得跟他废话，从旁边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就朝着他戳了过来。 那男子腰间配着剑，符不离当然一眼就看到了。能随身佩剑的必定不是普通人，肯定是猎魔人，而且大概还是有些本事的猎魔人，才敢这么嚣张地来到这里。 树枝如剑，急急地刺向男子。 男子身形一转，并未抽剑，只是用腰间的剑鞘，挡住了符不离的树枝。 符不离的力气确实不大，可依旧在那剑鞘上打出了龙吟之声。 “嘿，小猫儿有点本事。” 男子后脚一踢，便将剑鞘从腰间踢起，在空中打了个转，被他握在手中。 男子只以剑鞘与符不离过招。 符不离的树枝刺的很急，小小的身形将树枝运用的极为纯熟，每一招每一式，都杀气腾腾，直指男子的命根。 以符不离的身高，确实以男子的要害为目标，是最轻而易举的事。 这般狠辣的招式，男子也不太敢轻敌，铛铛咣咣，两人就这么在凉亭边上打了起来。 这几日原本就有些郁结心烦，符不离暗暗用魔力强化了自己的身体，使身体变得极度灵活，并强化了些力量，使得她不至于在命中他的身体之后他还能毫发无伤。 这一剑下去，就算是树枝，也定能让他断子绝孙。 休要怪她阴险狠辣，她本来就是魔女，惹得魔女心烦意乱，只是断子绝孙已经很客气了。 不过，符不离居然没有在他的身上取得多少优势。虽然对方只是一位地在挡，但如今的符不离实力可觉不容小觑。 只论剑术，不论魔力，当初刚刚变身之时，同样身为战士的齐无庙就没办法在她的剑下过上几招，整个死士营里，能比得上他的人几乎不存在。 而今身体已经熟悉，更是有魔力辅佐，能与她过招之人，这世间恐怕都难以找到几个。毕竟世上武功唯快不破，她的反应速度远远在人类之上，寻常人的动作在她眼中只如慢动作般不值一提。都快到这种地步了，想要找对手，就已经很难了。 这位男子光看面相，和齐无庙岁数大概相差无几，都是四十多岁的沧桑感，只是比起齐无庙的憨厚老实，这家伙倒像是个老痞子。 符不离完全没有留情，但龙吟之声不绝，她急攻之下，居然没占到便宜。 不过这样更好。 既然对方厉害，那她更是能肆无忌惮地拼尽全力。 剑术如今只是她诸多能力里几乎最不值一提的能力，任何一位魔女的能力都比她的剑威胁要大。可是，真的到了泄愤的时候，还是只有剑术最能给她畅快感。 对战之时，心思要集中在对方的动作之上。 新手对战，总容易把注意力放在兵器上，这可是大忌，人类对兵器的利用从来都是以肢体动作为辅佐，只要能读懂肢体动作，那么预判兵器的行动轨迹并不难。 但当实力到了一定程度后，大家都会看动作进行判断兵器的轨迹，那么假动作就成了对战之时决定胜负的关键。而各种精妙的招式，也是在这一步发光发热的。 齐无庙便输在这一手上，被符不离以身法恍几下，他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真真假假动作太快，有时候很难通过动作判断孰真孰假，但只有兵器打在人身上才会造成伤害，只要兵器没有落在身上，那么就算做一万个动作都是徒劳。到了这一步，能够凭兵器的动向来判断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又成了一项本事。 而眼前的男子，居然能与她见招拆招，打的难舍难分。 有时候，人的心情就是会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变好。 听那叮叮当当，符不离居然越打越是兴起。 一时打的周围的风，都被拘束在了两人周围，卷得落叶纷飞。 心头因为小不离的离去带来的阴郁，便在这风中消解了许多。 “喂，小猫儿，有点太没力气了吧？” “你穿个白袜子这么在地上踩，弄脏了可就不好看了。” …… “要你管！” 这家伙还有心思看自己的袜子！ 第655章 魔女的权能 8 符不离终归是没能赢下他。 小树枝被打得开了花。 那可是符不离专程捡回来的树枝，很好看一根，就这么浪费在了这里。 不过她也不心疼，就这么随手丢在了地上。 如此斗剑，虽然没能赢，却是酣畅淋漓。久违地运动了一番，她只觉得身体舒畅了许多，积累的阴郁，也在斗剑之后泄去了不少。 面前这位男子身上也没有多什么伤痕，他甚至剑始终在剑鞘，没有拿出来过。不过对手是树枝，他不拔剑，也是一种公平。 不过，也因为没能赢，符不离不由对这个男人多了几分欣赏。 她自己可是略微开挂的，不仅用魔力强化了身体，更是本来就有着非人的本事。只凭人类自己的反应能达到这个高度，已经有点不像人，像妖了。 “小猫儿，不打了？” “不打了不打了。” 符不离丢下树枝后，便往后跑到凉亭边上，一个小跳，跳上了梁上坐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做什么的？”符不离问。 “我叫宰光，小猫儿，你又叫什么？” “他们叫我桃桃，你也这么叫我好了。你到这里来，却不认识我？”符不离道。 “这里有山有水有美人，我不该来这里？”男子将剑收回到腰间，提了提被符不离打的有些松了的裤子，也往凉亭边上的栏杆上一歪，张着嘴剃了下牙，居然剃出了一片韭菜，被他随口吐在了地上，还吐在了栏杆上。 原本鲜艳的红色栏杆，朱漆还尚且留着几丝香味，居然被这么吐上了韭菜。 符不离的脸色当场黑了下来：“捡回来。” 那男子一愣，低头看了一眼栏杆，却并没有看到韭菜在哪。直到看到小猫娘手指所指的位置，他才在栏杆上发现了那一丝韭菜。 他也不介意，用手拍了拍，便拍去了。 见他还算老实，符不离撇了撇嘴，随后唤了一下店里打牌的小姐姐们，让她们泡壶茶出来。 用来配茶的果子与茶叶符不离早就准备好了，也培训过她们如何泡茶。有符不离的吩咐，她们迅速就端上了茶水，以及一些点心。 当小姐姐端着茶来的时候，符不离分明注意到，这男子的双目几乎没有离开过小姐姐的衣领露出的那一抹酥肩与硕物。 符不离不是没见过粗俗之人，过去死士之中粗俗之人甚多，夜里和他畅谈美女的软糯香甜之人大有人在，甚至曾一度让符不离以为是不是男人长大了就会觉得女人很好吃，直到她年纪大了一些之后，才明白他们口中的荤腥并不是真的指吃肉。 但是，她还真不怎么见到，一个穿的大灰袍子看起来质感还算名贵，腰间的佩剑也显然是名品，虽然脸邋遢了点，却也确实算得上有几分体面的人，会这么不知羞耻地盯着人家女孩子看。直勾勾的看，就是饿狼看食物，也比这眼神要稍微收敛一些。 甚至符不离都不太敢这么看人家女孩子。 小姐姐显然有点被冒犯到了，眉头微蹙。 男子堆满笑脸地接过茶水，意犹未尽地看着小姐姐离去的背影。 联想到刚才甚至对自己的袜子有想法，符不离对这个男子一时间有些无语，可又有些好奇。 要说他无礼，他确实不太体面。可要说他无耻，其实他除了看也没做什么。 也就是有点不要脸罢了。 这倒不太让符不离反感，毕竟天底下剑术能比她高的，真的太难得一见了。 “喂，你这么饥不择食吗？人家只是普通女孩子而已。”符不离道。 那位小姐姐真的算不上什么天姿国色，只是招来的姿色还算不错的女服务生罢了。 比起小月饮楼的那几位妖女，她真的只是普通人中的普通人罢了。 “哦？难道桃桃有什么高见？” 符不离犹豫了一下，伸出了腿，在房梁上将脚丫子在他面前摆动了一下。 男子却摆了摆手：“别拿脏脚碰我。” “我哪脏了？！” 男子哈哈一笑，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目光又是落上了一边打牌的几位女子。 符不离隐隐会了意。 这个家伙还挑上了。 无非是嫌弃自己年纪小呗。 “我知道几位比她们更好看的女子在哪，你有没有兴趣？” “哦？” 比起这几位寻常女子，自家小月饮楼的女孩子们姿色要能好上许多。就算是苏伏这种半道出家的女孩子，在李悠悠的打扮下，以及她符不离的魔力调理下，也比寻常女子要来的精致的多。 符不离倒也不是胳膊肘子往外拐，想把自家的女孩子送出去。她只是单纯好奇，这位看起来不怎么要脸的家伙，要是遇上了银河或者淑月会怎么样。光动嘴皮子没什么意思，要是真看到他动手动脚惹恼了哪位魔女被狠狠教训一番，说不定会很有趣。 会是谁先忍不住动手呢？ 个头也就比半个男子高一点的她，就这么领着宰光，朝着魔潭小月饮楼走去。 好比曲高和寡，越是能力高超，越是能体会到无敌是多么的寂寞。符不离虽然也从未觉得自己无敌于天下，起码在小月饮楼方圆百米外的天下，她肯定罕逢敌手了。 如今虽然只是剑术输了，也是极为难得的事。能让她尽心尽力全部心思落于剑招之上的人实在太过罕见了，罕见到了这一场斗剑罢了，她难免对这位男子有了几分惜才的想法。 高山流水遇知音，只是剑术这么一比拼，她便有了将这位男子视作小半个知音的感觉。 至于他让人有些讨厌的脸皮厚这一点，符不离也并不觉得有多么冒犯。主要冒犯的也不是自己，她并没有多么厌恶。他对她那幼小的身材有些不屑一顾的姿态，符不离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那让人有点觉得冒犯的眼神不落在自己身上，那就和她没有关系，她才懒得管那些女子怎么想。 至于反复提到自己袜子这一点…… 她其实也觉得自己穿着白丝的腿还挺好看，他会提出来，显然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过人之处，算是有些特别的共识，也算是个加分点。而且他也没有对自己乱动手动脚，自己的身体可不是他能随便碰的。只是看的话，倒是无所谓。 她已经不是那个刚刚变成小猫娘的羞涩大男孩了，现在的她，就是用脚去踩陌生人的脸，哪怕会让旁人看见她裙子底下的安全裤，她都有那么一点习以为常了，甚至不一定会脸红。 男子带着剑走进中午本是关门了的小月饮楼前，抬起头，读了一下门口的四个大字：“楼饮月小？” “小月饮楼。”符不离纠正道。 “嘿，这名字还不错。”男子道。 按说进别人家里做客，带着剑其实不太礼貌。不过符不离也懒得管这个，有的人会把兵器放在门口，有的人会贴身带着，像个宝贝不一样不让人碰，都很正常。 这里毕竟是经常有猎魔人往来，所以门口安置了放兵器的架子。上面还有几个被遗忘的兵器，在上面挂了不少几日了，也不知道是谁粗心大意，挂上去了临走也忘了拿。 宰光显然不是那种知礼数的人，看了一眼兵器架子，根本没打算把自己的剑搁在上面。 那剑金贵着呢。 符不离看得出来。 不过剑术高超可不代表实力高超，如今的符不离已经看透了，剑术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可以杀人的技术，但对于魔物魔女来说，剑术就更像是一种舞蹈了。 倘若没有魔力的出现，这天底下的猎魔人都只不过是枪子下的一个个小丑而已。正是因为魔力的出现，才使得世间无数武夫重新有了立足之地。魔力在剑术或者其他兵器的引导下，能够更轻易地释放出力量，这本质上和枪械有着类似的作用。 但当魔力高到一定地步，这些凡俗兵器，反倒成了累赘，其若是承受不住大量的魔力，未必能很好地释放魔力。真的能很好地释放魔力的器具，其实大多都和剑本身没关系了，就好比小龙萝的蛋壳做成的镯子珠子，对释放魔力大有裨益，如果能将这些东西镶嵌在剑上、戒指上，那肯定对魔力释放有帮助的。 正因如此，有些武夫完全摒弃了过去传统概念的兵器，直接以树枝之类的东西绑上一个大珠子当做自己的兵器。无双城的魔法师协会就特别盛行那样的兵器，虽然他们实力一点都不弱，在无双城地位斐然，但在外界被骂的挺厉害。 摒弃传统的人被骂总是难免的，否则那些守着传统不肯丢下的人，怎么彰显自己的地位高超呢。 符不离倒是依旧很喜欢剑，一来好看，二来帅，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会。 可对于魔女而言，她们的肉体本就是魔力的集大成者，根本不需要其他道具作为辅佐，身体本身就是世间顶级的魔力释放材料。或者说，如果谁有幸能砍下她符不离的什么手指尾巴炼成法器，肯定比世间任何宝具都要有效的多。只是世人很难有这样的能耐罢了。 所以，强如银河，认真起来也会放下剑，直接释放魔力。这种情况就好比有些人打架喜欢撕破自己的上衣让自己的肌肉不再受到束缚一样，虽然确实能解放自己的实力，但有时候也容易让人觉得是暴露癖，有那么一点不体面，能用剑，还是尽量用剑的。 正因如此，已然是魔女的符不离也从来不介意大家带着兵器进入小月饮楼。既然还带着兵器，就说明上限也不过如此了。 这一点被客人们提醒很多次了，就算是猎魔公会这样的地方，也是禁止将兵器亮出来的，许多猎魔世家，想要进门都是要先把兵器搁在外面才让进，小月饮楼这种地方，服务员都是女子，带着兵器来来出出，实在太让人不舒服了。 而且小月饮楼还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也算是清净之地。兵器上往往杀业很重，这种东西出现在这种清净之地，不太吉利。 魔女本来就不是什么吉利之物，世间最为邪恶之物恐怕也非她们莫属了，杀业她当然没什么感觉。 有人劝她加些规矩，她便说无所谓的，她相信大家的人品，会来小月饮楼的大家都是好人，一定不会在小月饮楼里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既然想要随身带着兵器，肯定是因为有什么难言之隐，她都是能理解的，所以不要紧。 她这么说，旁人自然是哑口无言，还会对她产生些景仰之情，暗中也会保护小月饮楼的安全，时至今日，未曾有闹客敢在小月饮楼里嚣张——当然，这和一直坐在这里的银河有不小的关系。 这位宰光，带着剑，被小猫娘的尾巴指引着，来到了小月饮楼中。 推门而入，清凉的屋内带着阵阵花香，顿时宛若进入了什么仙境。 此刻还是中午闭门休息的时间，门外不远处的草地上，坐着几位闲散的猎魔人，门周围却是没有旁人，大家都很老实地坐得远远的。 那香味让宰光都神色迷离了一下，他揉了揉鼻子，又猛吸了一口气。 喜欢风雅的剑客，难免会对这股清幽的花香动容。 “好香啊，里面是有哪位仙女？”他的声音忽得就变得憨厚了起来。 符不离瞥了他一眼，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那边吧。” 而当宰光顺着符不离所指之处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四处环望之时，旁边忽得响起了一声杯子放在了桌上的声音。 银河还坐在墙角的桌子上喝茶。 宰光听到声音，这才扭过头去，见到一身蓝衣的银河，眼睛立马直了。 “哟，这不是大美人吗！” 符不离一时只觉得神清气爽。 太棒了，他果然看上银河了。 自己这位老妈姿色绝对算得上倾国倾城，否则店里的生意也不会一直那么好了。她对自己的老妈十分有信心，要体态有体态，要姿势有姿势，要气质有气质，前凸后翘，年纪不小却未显半点老态，就少女而言略显成熟了些，却远远没有到成年女子该有的温和成熟。正是这种看似成熟又差那么几丝气候的娇弱稚嫩感，最是让人不可自拔。 正因为有信心，所以她才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宰光遇上银河，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银河会不会一生气，把他直接打死呢？ 那样也不好，银河应该也不会那么做。 老妈子平时坐在那一动不动，经常一整天都像个雕塑一样。这里的常客都认识她，也知道她的厉害，不敢去碰她，但这位不认识自己的男子就不一样了。 果然，这坐下刚刚才两秒，他就已经盯上了银河。 第656章 魔女的权能 9 就在符不离打算看好戏的时候，却见银河居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神中并没有看到多少愤怒与疑惑，反而是几分惊喜。 “宰光前辈？” 符不离甚至都没有听到过银河还能发出这么少女的声音。 听惯了她的冷冽，也听惯了她的柔声细语，忽然听到她那仿佛见到什么梦中情人一般似乎还有几分忐忑的声音，符不离一时惊呆了。 不是，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银河吗？ 完了，自己到底带了个什么家伙回来？ 他们居然认识？ 再次打量宰光。 出现在小月饮楼的猎魔人如他这般打扮的并不少见，说实话除了剑术了得，其实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硬要说的话，只有那柄剑看起来真的很值钱。 但是能有这般卓绝的剑术，又怎会是普通人。难道这是一位自己一直不曾认识的大人物？或者，和银河其实还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大美人好久不见。”见到银河走了过来，宰光笑嘻嘻地抬起了手，而银河也同时不易察觉地一侧身子，躲过了他的手。 而他倒是贼心不死，想要抓银河的胳膊，却又被银河躲开了。 “前辈这些年过得可好？”银河虽然在躲，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客气。 “让我摸两下又有何妨，又不会少块肉。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让人接近不得。”宰光道。 银河笑道：“滚。” 听到这么一句话，符不离稍微有点悬起来的心，忽得放了下去。 “还是这么不客气？”宰光被呵斥了，却也还是满脸是笑意，脸上的痴像都快要恶心到一边的符不离了。 要打起来了么？ 符不离心头暗道。 果然，宰光的手还是有些不老实，却被银河用桌子上的茶壶挡开了。 如此，一人用手，一人用壶，转眼间便已经交手了十数招。 见银河和宰光动手，加上银河那特别的神情，符不离隐隐心头有了些掂量。 她们两人的关系绝不可能是什么情侣，银河虽然恭敬，嫌弃却也是分明的，手中的茶壶根本没有留手，分明是真的想要砸向宰光的脑袋。 世间从来不缺英雄，有些英雄活跃于台前，被众人所知晓，并津津乐道。有些英雄俨然已经成为了明星，无论走到哪里都好像自带一层光晕，会招蜂引蝶般地集来一大群人。 而有些英雄不见于人前，甚至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知道他们存在。他们一直都在他们该在的地方，做他们该做的事，在凡人无法触及的地方尽着他们的本事，只是没有抛头露面而已。 这位能被银河这么尊敬的男子，恐怕是有什么大能耐吧？ 不知道小月饮楼，也不知道桃桃，却会出现在这里，看来，自己把他带来是对的？ 几个来回后，茶壶坏了。 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壶，坏了就坏了。 茶水溅了宰光一身，烫得他站起身来连连嚎叫。 银河微微笑了一下，将手中剩下的半截把手放在了桌上。 不过符不离也看得出来，宰光肯定是看出来了茶壶要坏，而银河的攻击又不休不止，比起溅银河一身，他还是选择了溅自己一身。 虽然不要脸，但好歹也算是个人。 符不离一时有些感慨，就连自己，都不太敢揩自己老妈子的油，也只有被银河主动抱起来的时候，才堪堪偷偷摸两下，捏两下，过一下瘾。这个家伙，就算是久别重逢，对女子这般无礼，也着实有些过头了。 湿了的衣服在这里脱了可就是耍流氓了，符不离只是递过去了几张纸巾让他擦擦，顺便将水壶的价格也记在了账上，准备找个时间问他要。 既然他名气不小，那应该挺有钱的吧？讹上一点应该不要紧。 这茶壶买来差不多一百多块，翻个两倍，找他要个四百应该不过分吧？ 可当符不离问他要钱的时候，他却忽得皱起了眉头。 “我没钱。” “你没钱你来这里干什么？” “不是你带我来的吗？” 符不离一愣，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不过美人他也见到了，还打坏了自己的一个茶壶，自己也没有骗他，还白折了一个茶壶，这个茶壶，他理应赔自己一个。 听到小姑娘和自己讲道理，宰光也觉得小姑娘说的有道理。 “等有机会，我去给你找一个壶赔给你。” 不过既然坐了下来能聊天了，符不离也终于知道了这位宰光的身份。 这位男子并不是魔女猎杀组的人，虽然魔女猎杀组邀请他加入过好几次，不过他对杀魔女没什么兴趣。 “这天底下的女人我还没疼够呢，要我杀女人？不做，不做。” “那可是祸国殃民的魔女！你不杀她们，如何保得住人间？” “保人间是你们的事，我宰光要保，也只保天底下的女人。” “就算那魔女恶贯满盈，杀人无数？” “你们这些一把年纪的老东西实在不懂风趣，须知玫瑰可都是带刺的，女人有点小情绪怎么了？说来我跟你们这群没胸没屁股的大老爷们费什么口舌，请两个小娘子过来给我捶捶肩揉揉背，不比和你们在这唾沫横飞来的有趣。” “你这只会下半身思考的斯文败类！” “嘿，我是败类不假，可我从来不斯文。斯文败类这个词，倒是形容你们更妥当些？” “忒！” 这个男人，是一点面子都不想给猎魔公会。 只是猎魔公会气归气，也并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暗地里骂他几句也就罢了，也没人真的愿意去触他的霉头。毕竟，宰光的本事，还真不是寻常人能惹得起的。 这件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两位老头子想靠自己的面子请宰光加入魔女猎杀组而已，私底下发生的事，本不足为外人道。老头子们也知道，宰光不过是在找个借口不加入魔女猎杀组而已。 可这件事落到宰光口中，却成了他一己之力怼到两位老头子不敢还口的风流事了，被他反复津津乐道，尤其爱说给姑娘们听。 光是银河就听到他说这事不下于五次。 而如今宰光见到符不离，便说了第六次。 符不离一时也有些叹为观止，便忍不住问： “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该有老婆了吧？” 他却揉了揉鼻子。 显然是没有的。 “有了老婆，还怎么去见天底下的女人？”他倒是有自己的道理。 宰光与银河相识，自然是银河身为岚的时候。当然，就算是现在，他也并不知道岚就是银河。 两人的关系正如符不离所猜那样，并不算深交。 只是十多年前，那时候的岚才刚刚成为岚，无论是剑术还是魔力，都还没有到纯熟的状态。那时候能结识到已经名声在外的宰光，她是十分高兴的，也是极为憧憬的。 岚在成为岚之前，就已经听闻过他的传闻，那时候的宰光名声就不怎么样，安排岚与宰光见面时，季归还叮嘱了半天动手的时候一定要轻点，打伤了都是小事，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可岚更在意的，是这位宰光的履历—— 独入南疆，剑问蓬莱，三入魔影洞天深处，更是与当今闻名天下乐丰羽，林罗，吴岳等人都有过交手，各有胜负。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旁人总爱给这些猎魔人排个座次。但其实他们方向各不相同，而且各有克制，谁胜谁负多数情况下可能更看状态与特性，并非旁人口中第一就是第一那么潇洒。而且因为宰光风评实在不怎么样，多数情况下都是被以反派渲染，他要是输了那是大快人心，要是赢了，那肯定是因为他剑上抹屎了。 那时候刚从普通猎魔人毕业的岚，对这种名声在外的大猎魔人可是景仰的厉害，能见到传说中的人，她岂能不心动。见面了之后，她才知道宰光并不是整天穿个兜不住裆的裤子的人，其实穿的还算体面，也才知道宰光并不是什么长着老鼠脸的怪胎，只是胡子有点长而已。 只是第一次见面，就被宰光摸了大腿，这种事对当时的岚来说还是过于陌生，过于让人恼火了。 一边是景仰的前辈，一边是初为女子的羞涩，终归后来是对前辈的纵容大过了羞涩，放过了宰光。 毕竟比起那些总偷偷看她的人，总有意无意靠近她，试图揩油的人，这个明目张胆把想做的事都做了的家伙，反而更好懂一些。 而且同样身为男人，她也能理解宰光的状态。其他女子要是与宰光同行，早就被他的无耻吓到，又或者被他的花心恶心到，谁也不愿意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是个变态，掉价。 但岚却能做到心平气和地与他交流，虽然有时候会被揩油，但已经熟悉了他的行为的岚，做到挡住他每次不老实的手，也并不算太难。而且宰光其实也不屑于做偷鸡摸狗之事，他从来都是当着面做的，所以反而并不难防。 正因为岚的纵容，一度让宰光如沐春风，大肆在外面说他也是能被女人爱上的人。 但其实岚哪里会喜欢上他一丝半毫，且不论他条件如何，首先他是个男人，这就已经被彼时的岚列为兄弟了。 往后，十多年前，宰光再入南疆。 从此杳无音讯。 江湖上再无宰光的传言，人们津津乐道的那个匹夫，忽然从大家的视野里消失了。他向来独来独去，这么消失了也就被大多数人忘记了，再提起他的名字，许多人都只是从老一辈的只言片语中记着有这么一个人。 南疆是炎帝城西南方向的大片地域，邪气沼泽便是最靠近炎帝城的一片魔域。 那里本就不太适宜人类居住，自古就是毒气遍布之处，当地居住的人一直以来会以当地各种草药调理身体以保证身子不会被毒气侵扰。 毒蛇栖息之地，七步之内有解药，这种说法自古流传，其实并不正确。毒蛇的毒太过迅猛，寻常解药很难有效。但若是把毒蛇二字理解成毒物而非特定毒蛇，却就算不上有太大问题。被毒气浸染的土地上，有着很多特别的毒虫，若是寻常人被咬到，常容易高烧不退，器官衰竭而死。 而能治疗这些怪毒的解药，通常也就生长在这南疆之地。 可那些药草难喝的厉害，而且种类繁多，当地人常年喝惯了，身子里蓄积的药物够多，能够及时缓解毒虫之灾，而外地人来到这里，若是没有及时服用大量的草药，光是被蚊子咬一口就有可能住院很久，自然这南疆就很少有外人愿意往来。 因为人类很少到来，加之气候湿润，丛林遍布，沼泽众多，这里自然就成了魔物们繁衍之所。 邪气沼泽的区域极大，而穿过了沼泽，往南更是有狐盘山、错日岭等早些年就被魔物占领的地盘。 而南疆许多当地住民，一直以来都对五帝城的统治不太顺从。本就是异族之人，因魔物大战被迫归顺于五帝城，受到五帝城管束，他们一直心有不甘。 他们掌握着许多独特的技巧，在驯化魔物方面研究尤为深入。但他们所用招数通常不被伦理所容，常常以人血人骨人皮为引，制出诸多邪异之物，虽然有控制魔物的本事，却也因此被猎魔公会视为异端，几次三番想要铲除，却一直没法完全铲除。 那些异族许多都深入了南疆，在南疆各处潜藏发展，姑且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深入南疆，要面对的可不止是已经放养了上百年的魔物，甚至还有当地异族，其中凶险，十死无生。 这种地方寻常人避犹不及，可偏偏就有那么一些疯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明明那么爱冲着女人窝里钻的宰光，没有去什么温柔乡，却是在南疆毒虫魔物遍地的地方，一去就是十余年。 当然，怕是也只有他，这一去十余年，想要回来，便回来了。 “小猫儿，那南疆着实没什么意思，还是这里好，要美人有美人，要山水有山水，要是再有两壶酒，啧啧。” 符不离道：“你想要酒？我倒是有。说起来，你为什么要去南疆？” “还能为什么，输给那林罗了呗。他说我十年之内不许再进中原，我就去南疆躲他十年。这十年已到，我自然回来了。” 银河问：“林罗？无双城城主？你招惹他干什么。” “还能为何，想要他脖子上的人头呗。当年有个女人，可是信誓旦旦地和我说，要是能拿到无双城城主的人头，就给我一个吻。” “你说的那个女人，不会叫淑月吧？” “你也认识？小猫儿看来阅历也不简单啊，哈哈。” 第657章 魔女的权能 10 听到无双城城主的时候，符不离就本能地感觉到一丝不简单，没想到随口一问居然还真是。 淑月在无双城呆过好一阵子，也不知道她和无双城城主究竟有什么梁子，居然这么想杀人灭口？ 光是符不离在小月饮楼的期间里，就从淑月口中听到好几次她让人去杀无双城城主林罗的事迹了。可如今的无双城城主依旧是林罗，他还活的好好的。 那位林罗的名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无双城里猎魔门派林立，大小战斗不断，更是有许多猎魔竞赛都在无双城举行。天底下的猎魔人若是没有大门大派支持，想要出人头地，去无双城准没错。只要有本事，在无双城总能闯荡出一些名号来。 如此多的猎魔人聚集在无双城，无双城还能一直稳定运行，当然有无双城主的巨大功劳。有他的实力做背板，其他人若是胆敢在无双城惹出什么乱子，首先要掂量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实力挑战无双城城主，林罗。 无双城里有座无双塔，塔高七十四米，内设七层挑战台，供想要扬名立万的猎魔人前来挑战。进塔便要签下生死状，死在塔里的人虽然不多，却每年都有那么十几个。 下三层为地，上四层为天，顾名思义，地级的本事能上到三层就已经是顶了，天级的本事，才只是进入上四层的门槛。 据说若是能登顶无双塔，打败林罗，就能夺得这无双城城主的地位，从此坐在这无双塔顶，受万人景仰膜拜。 绝大多数猎魔人甚至连进塔的资格都没有，大小猎魔比赛中要能取得一些名次，或者被哪位被认证的大佬提携，才有机会进塔一战。若是落败，十年间不许再入塔，所以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顶天也就能挑战两次。 有如此要求，一年中能进塔者不足百人，若是能进入最高层，便有机会与林罗一较高下，而近三年完全没人能进入塔顶。 按照无双城的说法，林罗强大只是一方面，主要是原本守在第二层的，护在林罗左右的一男一女，杜广刘采荷，常被戏称为左右护法，因为这塔的存在，这两年实力突飞猛进，恐怕已经成了林罗之下的二三位了，远比那些想要登塔挑战的猎魔人本事涨进的要快。 林罗的实力更多时候在大众眼里只是如传说一般存在，他光是手下的人，就能够摆平无双城里的大小对手。 猎魔人按实力可分天地人三等，每等又分五级。 有人说，天字一级就是为了林罗而设立的，除了他，天底下没有第二人能到此境界。 而林罗从来不出来辟谣。 毕竟这可能并不是谣言。 如此强者，会被魔女淑月记仇，想来也不是什么怪事，毕竟他是当今大多数人心目中的人类最强，而她是魔女，当然天生就是对手。 “仇怨？倒是没有。直接拒绝他多无趣，让他有个追求不是更好？”淑月是这么解释的。 而且是当着宰光的面说的，分明没把这种心思当成什么秘密。 当淑月从后面走出来的时候，宰光的两眼都直了，那整个身体都快要僵住了。 符不离有些诧异。其实在符不离看来，银河的姿色并不比淑月差。两人容貌各异，风格各异，但单论美貌，好像也说不上谁强谁弱，只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也许淑月在宰光面前的气质要更成熟一些？ 方才银河突然见到宰光，那眼中隐隐有光的模样，实在有些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也许是这里减分了？ 不过人总归会有不同的喜好的，如果让符不离来选，符不离当然也一样会选淑月。 毕竟知道银河和自己的关系之后，符不离一直都不太敢对她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意思，哪怕银河对她十分亲昵。 妈妈喜欢女儿没什么好奇怪的，要是女儿对妈妈有什么非分之想，总会感觉有些悖于常理。 淑月是认识宰光的。 这位十多年前叱咤风云的男子，也曾有幸遇见过淑月。 两人见面也是在无双城，那时候的淑月已经在无双城开设了药馆，小有名气。 当初宰光见到淑月的第一面，从未见过如此美女的宰光，当即就沦陷了。 那时候追求淑月的人可多了去了，无双城这种地方本就僧多粥少，女子颇为罕见，更何况如她这般美貌惊人，而且没有老公，还不是世家女子的人，更是让许多人趋之若鹜。 宰光自恃非凡，越是追求的人多，他越是想要得到。追求的人多，那他就要踩在所有人头上，争得淑月的喜欢。 而彼时身为魔女的淑月，也根本没有拒绝宰光的意思，反倒是投其所好，给了他一点好处—— 吊住一个色胆包天的男人很简单，一边不让他碰，一边没事不经意间主动碰他一两下，再稍微同情一下这位可怜的男子，给他倒杯酒，宽慰两句，就能让他神魂颠倒。 淑月这一手段用的出神入化，说是斟酒，递酒时不经意的触碰，然后表现出几丝娇羞，瞬间就将这位大男人笼络在裙子底下。 这是淑月后来告诉符不离的，并不是在宰光面前说的。 淑月还手把手地教了符不离如何让男人沉迷其中，不过符不离并不打算学，这门手艺她可一点都不想从淑月身上继承下来，否则脑袋里对男人这个概念会发生一些质的变化。再说，她要真想钓男人也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狐狸尾巴露出来，没几个正常男人能抵御她的魅力。 而当时的宰光，就那么轻易地听了淑月的话，一路闯到塔顶，剑指林罗。 那时候，有人能登塔与林罗一争高下，也是难得一见的大事。那天风云色变，无双塔顶雷光大作，整座城都仿佛在这一战下黯然失色，所有的光华都被这两人吸走。 具体的战斗倒是绝大多数人都看不见，只能看到云彩笼罩在塔顶，雷光闪烁，目光所能及，皆是雷雨大风。 人间的战斗到了这种高度，就不像是人与人在战斗，倒更像是天与天在争斗。 直到天上突然开了一窗，将万丈光华泄下，众人才隐约知道，大约已经分出了胜负。 宰光败了。 众望所归。 林罗大城主成功击败了宰光，让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妄图突破无双塔的人败于枪下。 林罗使的是一柄枪，长枪，枪头是银白色的，很亮。 有人说，那一天他的枪头亮地宛若夜里的皎月，尤其是天上的光华洒下的时候，仿佛一盏明珠，照亮了周围被乌云掩盖的整个无双城。 有人说，那一天他的披风随风飘扬，宛若战神，和挑断了两边袖子，一身乱糟糟袍子的宰光，简直天差地别。 自古就有剑不如枪的说法，宰光与林罗一战，外界早就断定了他们的胜负。 而宰光也确实没能得到美人一吻，自那以后，便遁走南疆，杳无音讯。 外界其实并不知道他与林罗一战是因为淑月，只知道他忽然就提着剑走进了无双塔。 他与林罗究竟谁强谁弱，外人嗑瓜子时早就演练了无数次。 不过，宰光又如何不知自己的本事如何。他与林罗的差距，其实并非什么枪乃百兵之首这么肤浅的差距。外人这么看倒是也无可厚非，只是啊，从来未曾见到林罗认真模样的他们，是不知道这位战神怒目时，是怎样的威严。 他还不是照样一剑，在林罗的面前割下了三根刘海。 失去了两袖又何妨。 他输的也不多。 也就是输了那么几分枪和剑的长度差距罢了。 他是一定要与林罗有一战的。 就算知道自己不会赢，他也一样会踏上这无双塔。 林罗就在那里，无双城的上面。 最高的山峰上，最高的塔的最高层，这里风景很好，可以俯瞰整个无双城，甚至能将半个江北都尽入眼底。这种高处，若是不来看一次，怎知道是怎样的景色。 只让他林罗一个人看，属实是不太公平，他宰光也想看看，顺带还能博得美人一吻，那就更没有不来的理由了。 好东西哪有都被城主占了的道理！ 他宰光也要分得一瞥江山的机会。 可这种心思，他不会告诉谁。 故事里的他，只要是那个痴情女人，为了女人敢上塔上送命的人就够了。其他的，不是还有酒喝吗？ 再说，也没有说给女人听的道理。 说到兴起，他甚至有些手舞足蹈。 淑月在这里，银河也在这里，这小猫儿着实没有骗他。此地甚好，此地实在太好了，也难怪林罗千里传信，让他要是出来无处可去，可以来这玉山看看。 这玉山究竟有什么好的，高也不高，巍峨不到俯瞰天下的地步，绿倒是绿，可这般优柔的绿让女子看看便得了，男儿该看的，是横峰侧岭的巍峨，哪是这种柔柔弱弱的绿。 可要是有女子在这一抹绿色之下现身，那就完全是另一幅画卷了。 温润的玉山对男子来说确实不够味道，可若是将这玉山视作女子的曲线，那可就完全另一番风味了。 小猫儿在一边也听的入神，手中把玩着的小玉石在手中晃了几圈，又晃了几圈。 旁人可能看不懂，他宰光哪里看不透，那小手分明是在把小玉石当成一把娇小的袖间，流转间虽无剑形，却见剑意，咄咄逼人，仿佛恨不得能与那林罗也来一场一较高下。 只是这个小家伙还是差了些层次，安定无双城要的本事，可不是一身魔力就能达到的。再说，小家伙的剑，剑意不缺，气势不缺，确实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用剑天才。 可是终归是女子，少了三分剑既出鞘，便要决出生死的觉悟，绵柔的剑意多是留守之意，杀人的气势欠缺了太多。 还少了五分力道，小猫儿的力气还是用绣花针合适一些。 不过她还这么小，将来还有大展宏图的机会。能被小猫儿引荐过来见到这么两位女子，那就是他的大恩人。 就算淑月没让他吻上一口，还给他下了腹泻的药。 就算银河没让他摸上一下，还用茶壶烫了他一身。 那也没差。 “喂，小猫儿，拿剑，要这么拿。右脚抬起，左腿站直，挺剑身前，目光向前，挺胸，收腹，抬尾，直剑。” “为什么？这姿势也不好发力吧？” “因为这样帅。” 旁边的李悠悠已经趁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这哪是什么杀人的技巧，分明就是在摆pose。 不过宰光说的也对，她一直以来用女身却操使的都是男子的剑术，那种大开大合的剑术对于她的身体来说，其实有点不堪重负。虽然她用魔力补充了体能，但男女的差距并非只是体能的差距，大开大合的剑招还依托于身高的优势，与悍不畏死的气势。 宰光过去也招惹过不少用剑的女子，多的时候被十八位女子结剑阵围攻过，看多了，自然也知道女子剑术的特点。以此教导一下小猫儿，倒是正好。 符不离很是受用。 她一时有些庆幸，幸好自己只是个萝莉，不是什么少女熟女，否则要是被宰光一上来就骚扰，说不定就没了这一次被指点的机会。 她试着用了一点晚舟的魔力，结果宰光也依旧不为所动。 这个男人看起来没溜，其实还是挺专一的嘛——虽然女人他是见一个爱一个，但在喜欢的女子类型方面，还真是不容易被扭转。 “你去南疆的事，为什么一句都不提？”晚饭时，符不离一边帮宰光斟酒，一边问道。 既然教了她剑术，便算是她半个师父了，该有的恭敬，当然不能少。 “南疆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杀杀魔物罢了，哪有无双城有意思。小猫儿，你要是有机会，也该去无双城闯一闯。” “我去无双城干什么？” “哈哈，你只要手中有剑，去了自然知道该干什么。” “我对打打杀杀可没兴趣，我好歹也算是个医生好吧。” “哦？一手杀人一手救人，那不是更有意思了？” “我不想杀什么人。” “哈哈，杀该杀之人，也未尝不是救天下。小猫儿，你是不会醉吗？” “不会。” “嗝，那你接着喝，我先睡会。”他说着，看着坐在一边的淑月，眯着眼，笑得直咧嘴。 第658章 魔女的权能 11 宰光不过是这里的过客，停留了两天后，便离去了。 萍水相逢之人，符不离当然也不会挽留，只是毕竟当了一天她的老师，送给老师一些临行的小礼品也没什么不好。 正好新的离月牌刚做好，便送了宰光一张离月牌。 但凡有离月牌之人，持牌来到小月饮楼，便能享受一次免费治疗服务。 至于他想要给谁用，符不离并不在乎。离月牌本就是她的东西，她想给谁当然是她的自由。 宰光也没有拒绝，收下了离月牌便离去了。 银河又和符不离絮叨了些这位男人的往事，大多都是过去游历江湖时的一些更像是童话故事的故事。 银河对这位宰光确实憧憬的厉害，符不离很罕见地能从银河口中听到这么多话语。明明一向少言寡语，在符不离面前总要表现出一副温柔姿态的女子，谈及宰光的时候，语气还真有几分像是少女一般活泼，若不是见识到她对待宰光的态度，真的会怀疑她是不是对宰光有些少女般的心思。 也许真的有吧？ 不过最好没有。 其实从银河口中听到宰光的故事，大约能明白银河在憧憬什么。也许当初她也想像宰光一样，成为一位游历天下四海为家的侠客，除尽天下魔道，行所能行仗义之事，所经之处片叶不沾身，脏名也好盛名也罢，都那般潇洒处之。 其实岚早就做到这一点了吧？来这里的客人许多都是认识岚的，受过岚的救助的人不在少数。她的名头在白玉城，恐怕也不比当年宰光在无双城的名头小多少。只是旁人的故事总比自己的故事听着要来的惊心动魄，又或者因为岚只是她众多自我中的一部分而已，比起那位她自小就憧憬的男人，身为岚的部分记忆，还是少了几分跌宕，少了几分梦幻。 符不离也不打算安慰银河什么，她都是魔女了，有什么好羡慕别人的。如果真的把她的故事说出去，宰光的那点故事又算得上什么。他一个人就算除魔不少，可比起动荡了这个世界近百年的绯天教，还是差了些史诗感。而绯天教的一切，到最后，也都凝聚到了银河一人身上。 淑月倒是真的只把宰光当成众多客人中的一个，她不缺什么追随者，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可淑月也是能记得这位宰光的名字的，比起某位闯过来要踢馆，却根本没被淑月记住名字的小妹魔，显然要强了太多。 符不离实在很好奇宰光究竟有怎样的实力，他虽然比不上林罗，可自己若是能轻松赢下他，便也能知道林罗大概是怎样的实力。 但毫无忌惮地释放魔力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太大，而且也没有理由出手与宰光一战，这种惋惜，她只能跟着淑月去魔域好好发泄一下了。 跟着淑月去了魔域，魔域在淑月的打理下，小楼周围又重新长出来了许多花花草草。 磨合罗不见了，淑月说磨合罗每隔一阵子会去附近找河水，在河水里生活一段时间。 魔域里，偶尔也会有些魔物来找淑月，要淑月为他们看病。 这种事不太多见，魔域里的魔物们往来的并不频繁。 符不离有时候也会跟着淑月一起帮魔物看看病，只是魔域里的魔物们魔力都太过强大，符不离总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惹恼那些魔物然后被杀死。 那些魔物大多不会人类的语言，他们的意思全要靠猜。淑月也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既然来做客，带了礼物来，她便大多都会帮忙看看。 魔域里的魔物，自然就成了符不离用来练手的工具。 不过到了魔域，也就没有用剑的必要了。 黑红色的魔力席卷过去，血红色的血雾能轻易让寻常魔物化作血水，而她便能再御使血水，使他们回到自己身上。如此一来一去，她便能将魔物的血肉吞噬入自己体内，弥补一些失去的魔力，也能吃个饱饱。 只是这副姿态太过于邪恶了，汲取血水带来的兴奋与罪恶感，让符不离屡屡脸红心跳。 要是在人间展露出来，恐怕会直接被挂在十字架上用火烤死吧？如果人类能做到的话。 淑月也教导了她一些魔力使用的方法，比如符不离最想学的扩散血雾的办法。 血雾宛若领域，魔力释放之后，血雾笼罩范围之内，她不想让谁死，谁就绝对死不了，就算把自己撕成碎片也会复原如初。虽然血雾没有直接杀人的能力，但不死者对付会死者，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但淑月也警告了符不离，这种能力对魔物好用，如果用在人类身上，可能会导致人类彻底变成不死物。 虽然人类的身体经历多次修复之后也还是能完好如初，可人类与魔物不同，魔物只要有魔力核心，一切就都还一样，人类若是死的多了，可是会疯掉的，就算脑子和以前没有区别，也没办法从疯癫状态恢复过来，灵魂的破碎，是她这一脉处理不了的问题。 符不离对不死物没什么概念，不过她也没打算在人间用这样的能力，实在是有些不太人道。 与淑月一起回到魔域的符不离，简直就像是恶魔的化身，对人类尚有怜悯，对魔物可一点怜悯的意思都没有。大开杀戒之后，更多的反而是愉悦畅快。 再次回到人间，浅浅邀请她一起去附近的一处商场逛逛，她有想买的内衣，一个人不敢去。 浅浅的衣服要比普通人麻烦一些，毕竟要考虑到遮蔽翅膀的问题，所以要稍微紧身一些才好。之前买的不太舒服，浅浅想要找找看有没有能更贴身的款式。 符不离欣然同意。 这种事本来该找李悠悠的，不过李悠悠最近有些心情不好，她想一个人静静，不太想见到浅浅。 而就在符不离随着浅浅一起在商场游荡的时候，李悠悠忽然打来了电话。 小龙萝在外面欺负哪位弱女子，被人当场抓住了。 这种事听起来就很离谱，以小龙萝的体态，寻常女子见到她有几个能不心动的。在可爱这一点上，小龙萝其实也没有输符不离多少，而且在符不离看来，小龙萝远比她自己要可爱的多。 毕竟她看不到自己什么样子，她只能看到小龙萝的样子。 越是女子越是对可爱之物无法抗拒，见到肥嘟嘟的小龙萝，一般女子都会主动献出怀抱。 欺负女子？这种事放在小龙萝身上，符不离连脑补都脑补不出来是什么景象。 怎么？小龙萝用自己的尾巴狠狠地抽哪位女子的身体？ 别说什么弱女子了，就是成年男子也经不起她那几百斤的尾巴啊？ 可小龙萝摊上了事，符不离也不能不管。 如今的小龙萝可是放下了自己过去的一切，几乎将自己的一切都寄托给了小月饮楼，寄托给了她符不离。这种关系甚至比血源关系更为亲密，她如何能放下小龙萝不管。 再说，小龙萝可是小月饮楼的牌面，欺负小龙萝，那不就等于欺负小月饮楼吗？ 将浅浅带回到离月楼，让她先好好休息，买衣服的事回来再说。 浅浅也对小龙萝的消失有些担忧，询问符不离要不要她去帮忙。但是浅浅能帮上什么忙？再说，符不离还好好的呢，还没到需要浅浅运用自己的力量的时候。 当符不离回到小月饮楼询问李悠悠具体情况的时候，却得知苏伏已经去看情况了。 苏伏觉得这种小事不需要符不离亲自去，小月饮楼还有很多事需要符不离去忙。 但是问题不在这里，苏伏可是吸血鬼，随便抛头露面反而会更有麻烦吧？而且比起其他人，受到血毒影响的她，比起其他人更容易陷入疯狂之中。小龙萝遇到危险的概率还没有她陷入疯狂的概率大。 急匆匆地出门朝着李悠悠提供的地方前去，路上并没有看到苏伏的踪迹。 符不离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该给这些令牌使加一些限制，免得她们到处乱跑。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合适。小月饮楼又不是什么监狱，哪有一定要在小月饮楼里被关着的道理。只有魔女才有资格被囚禁在小月饮楼，她又不是。 小龙萝遇到危险的地方不在白玉城，她想出去玩，当然不会在白玉城玩，那和在自己家里玩也没什么区别了。 往西二百公里，是名为饮马泉的地方。 李悠悠提醒道，会有人特意打电话来告诉她小龙萝的情况，说明对方肯定做好了准备。 不过也不用过于担心，这种做坏事摆在明面上的坏人，往往比表面上的好人要好对付的多。这些坏人虽然可能难缠，但想要的东西往往都很纯粹，起码不用担心小龙萝的安全。 到了饮马泉，根据李悠悠提供的地址，符不离也很快就到达了现场。 一众人等围在小龙萝的周围。 苏伏居然并没有到吗？ 符不离有些诧异，她是打车过来的，花了不少钱呢。本来老唐想要开车送她，不过她觉得让老唐做这种事实在对不起老唐的身价。 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复杂，稍微问一下旁边围观的路人便能知道，这位长相奇怪的女孩子，因为打坏了人家价值五十多万的车，还把人家女孩子打伤在地爬不起来了，所以才闹的沸沸扬扬。 那车确实受伤不轻，车头扁了，窗户也碎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撞了个条形物。 小龙萝抱着自己的尾巴，旁边的女子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还没有爬起来。 这件事好像已经过了有起码一个小时了，现场还没有什么变化，属实也是有些奇怪。 而小龙萝抱着自己的尾巴，眉目间有些苦恼，但注意到了符不离出现，这才稍微舒展了些眉目。 旁人眼中的情况符不离已然知晓，当然还要问小龙萝才能知道具体情况。 小龙萝很小声地道：“她开车撞我。” “……然后呢？” “她就把车撞坏了啊。怎么办，我要赔钱吗？” “…………”符不离无语了片刻后，又道，“她撞你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 另一边，似乎是地上那位女子的家属见符不离过来，盛气凌人地走了过来。 “你就是她家人？怎么又是个小女孩，你们家没有大人？” “我就是。”符不离道。 “你家小龙萝用尾巴打砸我家车，我媳妇还在车上，大家都看到了。车坏了事小，我媳妇受伤事大！这事不讲清楚，我跟你没完！” 这个镇不算大，也没有摄像头存在。从车的损坏情况来看，确实像是被重物砸了一下。只是车前面的印记，和小龙萝的尾巴相似度实在很大。 这种事看起来也不是什么蓄谋已久的大事？ “真的是她撞的你？” “嗯。”小龙萝有些委屈，“我也不是故意的，不离姐姐……我赔不起那么多钱……” “她撞的你为什么要你赔钱？” “没人相信是她主动撞的我，然后受伤的是她啊。” “……没人相信就可以歪曲事实了？” “那，那不然我能怎么办……” 小龙萝的声音变小了很多。 “这事你们小孩子也解决不了，刚才医生也看了，我媳妇身上骨折了七八处，这钱你们必须要全赔了！”那男子道。 “骨折了七八处你放在这不送去医院？” “送去医院了怎么还原现场？” 符不离撇了撇嘴。 “怎么？没钱？” 符不离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我怎么还能遇到这种事。” “说吧，这事私了还是公了，你家这小龙萝年纪也不大，小小年纪就上了档案将来怕是没有什么发展机会了，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加上车损赔我们八十万，这事就了了。” “八十万？他是在讹人吧？”小龙萝小声道。 符不离语重心长地对小龙萝道：“对啊，他当然在讹人。” “那怎么办呐？这里这么多人，我们总不能杀出去吧？” 小龙萝穷苦了一辈子，勉强能算个江湖人，但历来江湖人就最容易被这种低端的计谋讹诈。潇洒惯了，计较不得这种斤斤两两的问题，而偏偏又把面子看的比命还重，被这么多人看着，一时就乱了方寸。 哎，毕竟只是小龙萝，处理问题的经验还是太少了。 遇到这种事情，只要把魔力释放出来，把所有人都洗脑了不就好了！ 或者干脆让那个女人彻底变成残废，狠狠地报复她！ 要不，狠狠地把这个男人变成女孩子！ 血红的血雾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 第659章 魔女的权能 12 粉裙的小魔女，身上散发出了一阵阵血红色的雾气。 起初的颜色变化很轻微，当大家注意到的时候，方圆十米内，就已经都是血雾了。 这样的奇景自然让众人都萌生出了一丝不妙感，尤其是随着血雾而来的腥臭味，周围本只是围观的众人，纷纷感觉到一丝血气上涌，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不吐不快。 血丝遍布周围行人的双瞳，而那位制造了这一切的小魔女，正站在众人中间，抬起小手，一手架在胸前，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双腿交错而站，面带几分微笑，那般灼灼地看着喧嚣的男子。 那双红瞳中，仿若有千万生灵在哭嚎。 那男子哪里感受不到气氛的不同寻常，他只觉得口干舌燥，不由后退了一步，喃喃道：“什么鬼东西，是什么邪魔吗？” 符不离悄然一笑：“是啊，你不是想要钱吗，我倒是可以给你，不过呢，我的钱可不是随便就能拿到的~” 要怎么对付这个男人呢？ 她的一双猫瞳上下打量着这位男子，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像是在看一盘菜。这盘菜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做的美味呢？不仅要美味，还要特别才好。 嘟嘟嘟。 旁边忽然传来了一辆车的鸣笛声。 这里按说不能鸣笛的，而那辆车的鸣笛也并没有让这些被魔力影响，陷入到了异常中的人们惊醒过来，直到被那车抵到了后背，才后知后觉地让开了些位置。 鸣笛声吸引不到旁人的注意，却能吸引到符不离的注意。 她扭头看去，只见一辆小轿车停在了人群边上。车上走下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位是白衣白发，身材高挑的女子，另一位是正在整理西装的男子。 “桃桃，你这是在做什么？”女子问。 符不离看了看女子，道：“你怎么才到？你不是先出发了吗？” 苏伏看了看周围，敲了敲额头：“你是打算对这些普通人动手吗？”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撇了撇嘴：“是他们先欺负小龙萝的。” 小龙萝只是眨了眨眼，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位是我请来的律师，他会帮忙处理问题。小李，这位就是我的主人，桃桃。” 男子推了推眼镜，露出专业的笑容，走到符不离身边，伸出了手：“你好，桃桃小姐，我是专业律师，专攻讹诈情况，这里交给我就好。” 符不离愣了愣，伸出手握住了男子的手：“你好。” 男子眉头微微蹙了蹙，似乎也有些被血雾影响到了。 律师吗……？ 看起来确实挺专业的样子。 符不离于是收起了血雾，而此时，周围的众人也终于如梦初醒。 苏伏弯下腰，将嘴巴凑到符不离的耳边，颇有几分怨念地道：“桃桃，你该不是打算在这里用你的能力，对他们做什么吧？” 符不离一掐腰：“对啊，不然呢？” “不是你说我们要低调，不要在外面随便暴露身份的吗？” 符不离道：“对啊，我不是没有暴露吗？” 尾巴疯狂摆。 苏伏知道小家伙嘴硬起来应该是一时半会改不回来了，于是只是用手摸了摸小猫脑袋，和一边的小龙脑袋，然后扯着两个小家伙的衣领，将两个小家伙都拉到了车上。 这里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就好了。 “我是桃桃小姐的代理律师，现在这里发生的事由我来接手处理。我听说你们打算讹诈八十万，是吗？” 询问了一番小龙萝后，那位男子走了过去。 “什么讹诈，是她欠我们的！” “别激动，大哥，我们先把事情一个一个捋一捋。我先说一下我这边的观点，现在我主张你们主动开车撞人，故意制造车祸，蓄意谋杀未遂，敲诈勒索，您看要从哪个开始处理？” “胡说八道！这里的人都看到了，是那个女的用她那尾巴砸了我的车，欺负我媳妇！” “哎，大哥别激动，我这都录着音的。大伙有谁看见了吗，先提醒一下大家，我们的法律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若是愿意出来当证人，当然是好事，但是做伪证被查出来，可是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的。我的客户身子也很金贵，她身上的珠宝首饰价值都在六位数以上，要是随便碎了几颗，而且事件如果还是蓄意破坏，那事件的性质可能就比较恶劣了，作伪证的代价也会很高……当然，如果有人愿意证明事情与我方判断一致，也欢迎说明事实，提供证据。” 远远听到男子的话语，符不离也终于稍微放下了些心。 “桃桃，我们先回去吧。”苏伏道。 “……嗯。” 江湖事江湖了。 人间事也该由人间的方法来摆平。 冷静下来的符不离，对自己当时的决策也产生了一丝动摇。 不过是遇到了一点小事，自己就动用了能力，是不是确实有点……太过于任性了呢？ 拥有能力却不能随便用，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太好。谁都有表现欲，符不离并不想否认自己当时已经想好了把这一男一女变成古怪模样的念头。 如果不是苏伏赶到，她并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太当人的事情来。 毕竟她也确实是魔女，本来就不是人，做坏事不是天经地义。 “你真的想让大家都真心地觉得你是魔女吗？”苏伏问。 “……当然没有。” 明明自己都这么厉害了，怎么会连解决这两个人的能力都没有呢？ 可那么多人在看着，也确实如苏伏所言，假如她真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而且还是大白天做出什么对于人类来说过分的事情来，她这个小月饮楼，怕是一时半会都平静不了了。 仔细想来，也许是因为最近一直和一群魔女们生活在一起，出去解决问题也大多数时候面对的都是猎魔人，所以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服管教了吧？ 回到小月饮楼后，饮马泉传来消息，远处的一家商铺摄像头记录上了当时发生的事。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小龙萝被狠狠地撞到了屁股，整只龙都往前飞了一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后面的车则车头塌陷，里面的女子晃晃悠悠地爬下来，俨然一副撞晕过去的模样。 车辆明显有超速，而且就这车让人的原则，无论如何撞上小龙萝都是错的，就算小龙萝确实不该突然翻出花坛，出现在车道上。 小龙萝后来解释自己是在抓蝴蝶，有一只很大的金色蝴蝶，她想抓住带回来给符不离的。因为符不离很爱抓这种小昆虫，她是知道的。 于是，这件事上，好像小龙萝也确实有点责任，倒也不完全无辜。虽然说如果小龙萝如果不是龙，那么可能会被直接撞死，但毕竟她是龙，这件事也确实该另当别论，不太能当成撞人来看待。 录像上，小龙萝的尾巴实在太硬了，有人怀疑小龙萝是不是故意在尾巴里藏了钢铁，但后来测量，小龙萝确实只有0.4吨。按理说0.4吨也不该让车辆变成这样，但毕竟小龙萝是龙，物理学受到魔力冲击，数值因为魔法产生一定的变化其实也不算奇怪。 就结果而言，那男子不相信是车祸，而觉得是小龙萝用尾巴霸凌媳妇也完全情有可原，谁会相信车撞龙的结果是差点车毁人亡。 总之，秉着善念，符不离后来还是去医院帮那位女子修好了身体。但是小龙萝被撞疼了屁股，收费十万也不算很过分，这件事就过去了。 这笔钱是给了小龙萝的。 她第一次卖屁股就赚了这么多钱，其实还是挺开心的，虽然过程不太尽如龙意。 回想起事情的经过，符不离也确实感觉自己有点意气用事，于是好好地用魔力奖赏了一番苏伏，感谢她及时阻止了自己的行为。 身为魔女，她确实可以打破规则，成为那个不一样的魔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作主张，我行我素。 但打破规则能给她带来什么呢？ 那么做，与她想要的在人间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其实是背道而驰的。 后续事情的处理其实也并没有比她预期的差，人间的法律极尽可能地维持了公平正义，在李家与各神秘人物的极限施压下，小龙萝的屁股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护。 她当时根本不用那么急，处理问题的方法有很多，完全不用急于一时。 只是，当时的氛围，现在回想起来，也依旧有些不畅快。 “哎~” 结果自己竟然成了这样一位遵纪守法的小魔女吗？ 她不由有些感慨。 魔女要都是像自己这么讲道理的生物，那这个世界可太太平了。 就在符不离感慨间，她的猫耳朵忽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本能地竖起了耳朵，踮高了脚，朝着声音发生的方向挪去。 只见一只大白毛尾巴生物，正蹲在墙角，大口大口地啃着什么东西。 “你又在偷吃什么！”符不离狠狠地抓住了那条尾巴。 “嗷嗷！！是鸡肉，别咬了！！” “又偷冰箱里的肉吃！！！” “人家只是饿了嘛，小狐狸真是不讲道理。”晚舟两眼泪汪汪。 “你要是饿了，就让人给你做饭啊。老偷吃干什么，再说这是人家送给小龙萝的，你偷吃之前也该争得小龙萝的许可啊。” “不是小狐狸不让人家见人的吗。”晚舟依旧两眼泪汪汪。 …… 罢了罢了，要不自己亲自下厨给晚舟做点好吃的吧。好歹也是魔女，不至于吃个鸡都要这么偷偷摸摸。 来到厨房，搬出小板凳，站在小板凳上，符不离认真地拿起了刀，狠狠地劈在了冻硬了的鸡肉上。 十分钟后，外卖送来了，晚舟成功吃上了一顿热乎的鸡肉。 厨房那具连刀痕都没有几个的冻鸡肉，这时候甚至还没有解冻成功。 “晚舟，我一直把你关在这里，你会怨恨我吗？”符不离问。 晚舟大口大口吃着鸡肉：“小狐狸最好了，还记得给人家鸡肉吃，人家好开心的呢。” “真的吗？” 晚舟眯起了眼睛：“小狐狸这么疼人家，人家当然要呆在小狐狸身边呢。要不是小狐狸在这里，人家才不愿意在这里呢。” 自己这么认真地问魔女话，是不是自己也有点问题？特别是这种根本没有正常和人沟通能力的，见到人只会出于本能地勾引人的家伙。 如今眠风还在外面，不知道在哪，其他几位魔女的踪迹都已然知晓。 而自己这位魔女，想来想去，似乎除了继续呆在小月饮楼里，还真没有什么地方好去。自己把自己画地为牢，也许是对这个世界最安全的做法吧。 世间不平事那么多，出去闯荡只会遇到更多的事，还不如继续呆在这里，住在自己和别人精心编织好的牢笼里，苟苟且且地活着…… 想来似乎有些卑微。 不过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她已经足够潇洒了吧，几乎已经是无忧无虑了。 坐在月亮底下晃悠着腿。 若是今天之事苏伏没有制止，以目前网上小龙萝被撞引发的舆论事件的速度来看，势必要成为一件大事。 将李玉收入麾下本是预料之外的事，但确实因为李家，自己少了很多麻烦。自己的血雾已经被很多人注意到，但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那血雾代表什么，只以为是桃桃生气时自带的背景色。而事件很快被压下去，也和李家暗地里出手有关系。 魔女终归不是能登上台面的生物，她自己把自己当成魔女是不要紧，私底下她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可以，可在公众面前，她只能是一位可爱的小猫娘。 如今她身后还有好几位魔女，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就算被迫与人类为敌，她大可以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抛头露面，但其他几位魔女会做出什么，就很难说了。 过了一周，离月楼正式开业。 没有什么仪式，只是突然开业了而已。 人手不够，符不离便强行逼着齐无庙来当服务员。他可能不擅长端茶倒水，但当个坐镇店里的门神，完全够格。 另一边，按照符不离的要求，被归琳挑选并送来的四位女店员，也在被符不离考察了三天后，叫到了身边。 “你们如果真的打算从今以后加入离月楼，我可以保证你们以后不用很辛苦的上班就获得不错的工资，还能保持身体健康，你们亲近之人若是有伤病，我也能为他们进行医治。但是，从今往后，你们会失去人类的身份，倘若有一天我与人类决裂，你们会被迫站在与我一边，而且你们也会丧失反对我的权利。你们真的愿意吗？” “当然愿意，要不是您我们都还躺在病床上，能获得这份工作，你让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她们本都是身患绝症之人，又是无家可归之人，身份又都很低微，能成为这里的员工，对她们而言本就等于重生。 她们同意的很干脆。 踏上与人类不同的道路，也是她们自己做出的选择，在更好的生活与人类的身份面前，她们并不觉得人类的身份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地方。 自己应该是在帮助她们吧？ 符不离暗暗心想。 不过也因为她们的出现，离月楼可以正常营业了。 “白玉城的魔气浓度又在变高了。”黄帝城，有人念叨。 “那边不是没有新闻吗。别担心，白玉城不缺高手，一点魔气而已，过几天说不定就散了。” “也是。这么高的魔气，还什么新闻都没有，不应该。” 四位女店员分别被符不离取名琼楼、玉宇、起舞、清影。 四只白嫩嫩的兔娘，在李悠悠的指导下，忙里忙外。 “为什么又是兔子？有我还不够吗？”李悠悠道。 “不一样呀，你是粉色的，她们是白色的。”符不离道。 “真是的。” “哎呀， 她们不是都听你的嘛，悠悠姐姐~你就当她们是你的后辈嘛~小兔子不是很可爱吗？” 魔女符不离，又在乱用她的能力了。 这个世界上，又多了几位了不得的魔物。 或许哪一天，全世界都会被魔物占领吧？ 谁知道呢…… “不愧是桃桃，这茶外面是真的喝不到啊。” 总之，离月楼只是一个茶楼，小兔娘们，也不过是忙前忙后为人泡茶的小丫头们罢了。 以前躺在病床上的她们，又有了活蹦乱跳的机会，她们显得比客人们还要开心活泼。 离月楼，开张。 第660章 小猫娘的野望 1 离月楼的开张，来捧场的人可一点都不少，其中大多数都是符不离过去的病人们。 百忙之中，季归和管玄甚至都过来了，其他各界大小人物，也有不少汇聚于此。 符不离知道他们身份有不少都不简单，但在这里都只是她的客人一号二号三号而已。她不过是个闲散的猎魔人，懒得掺和什么权谋斗争。她看得出来有些人是因为季归才来了这里，甚至都不太明白离月楼是什么样的定位，不过来者都是客，符不离也只是笑脸相迎。 符不离早早就准备好了茶水与点心。 点心当然还是从隔壁买的，隔壁点心店的小姐姐早就和符不离混熟了，以至于平时自己店里的生意都有些懒得管了，反正符不离肯定会以一个不错的价格从她这里收购点心，而且收购量很大，自己店里的客人倒是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茶水自然是符不离自己准备的了。她凭借着自己对茶叶的感知，又加上一些小月饮楼特有的香料，保准能让茶水香气扑鼻，入口清冽，片刻回甘，层层叠叠，回味无穷。 当然，这里也有各种瓜果做成了果茶，甚至还开发了奶茶业务。四位小兔娘先前去隔壁店里培训了两天，又托唐叔帮忙找了些供货渠道，回来便能做个像模像样的果茶了，符不离再稍微往里面加一些奇奇怪怪的香料，就成了离月楼独有的特色果茶奶茶。 按照符不离的计划，符不离往后只会提供一些材料和自己的想法，具体制作就全权委托给四位小兔娘了。 四位小兔娘其实并不知道离月楼的真正主人是符不离，虽然她们受符不离的魔力变成了兔娘，甚至是同一只魔兔的肢体转化的她们，如今其实可以算得上是四胞胎，但因为一直以来招呼她们做这做那的都是李悠悠，所以她们都觉得李悠悠才是主人，而符不离只是一只被李悠悠宠溺的小猫娘而已。 当然，这也是符不离刻意为之。一来李悠悠比她要更懂管理，二来李悠悠念叨了好半天又来了几只兔子，显然对自己失去了唯一性耿耿于怀，如果让这四位小兔娘都听李悠悠的，那她就还是唯一且特别的兔子。 符不离其实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李悠悠会对兔子这一点那么耿耿于怀，明明她本来是人类，兔子耳朵和尾巴也只是淑月一时兴起装上的，有没有这尾巴耳朵，她都还是李悠悠。 但李悠悠却说，如果小月饮楼里又出现了一位新的猫娘，她会怎么感觉？ 这么一句话，不由让符不离想起来了那位无双城的猫又小雅喵，一时间不由一哆嗦。 虽然本来大家都是人类，但是因为化成魔物娘，好像还真都有了不同的种族属性。若是有同类出现，好像还真是难免会起一些莫名其妙的攀比之心和敌意。 这么说来，自己以后还是避免让人变成相同的魔物娘才好？ 不过，兔子还是很可爱的，反正现在已经有一窝了，再多一些好像也不要紧。四位小兔娘年龄差距不大，身高差距也不算很大，都是刚刚成年的年纪，高矮胖瘦各异，因为变成了兔娘，都比先前稍微圆润了一些，再加上身上长出来的白色毛发，更显得温润可爱。 最矮的一位比符不离只高半个头，最高的一位比淑月还要高。不过也许因为出自同一只兔子的身体，她们的长相在变成魔物娘之后，都出现了一些相似的变化，乍一看还真像是姐妹。尤其是他们的眼睛，都变圆变大了些许，红彤彤的眼睛，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往后再招一些兔娘进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看起来就乖巧听话，不太会咬人，比猫娘怎么想都要强多了。让不听话的猫娘来当店员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喵。 离月楼的建立，可远远不是符不离想开个茶楼那么简单。 小月饮楼的性质还是比较纯粹的，治病救人，救好了就走，大多数人不会多在这里停留，符不离也不想让太多人留在小月饮楼里，大厅就那么大，人多了很乱很吵很烦。 但离月楼就不一样了，那么大的离月楼，每天可以接待很多客人。而会去离月楼的客人，大多又和小月饮楼有关。能接待的客人多了，无形中便能多与这些客人形成联系，不会再像小月饮楼那样薄情，时间久了，这些客人可能就不只是客人了。 江湖也好，朝堂也罢，人类所在的地方，都少不了恩怨情仇。小月饮楼治病救人虽然不收费用，但施出去的恩，大多数人都是心里有数的。就算没有血毒作为束缚，她相信，若是有一天，小月饮楼遇到问题，那些被她救助过的人，一定有一部分愿意过来帮助自己。 光有恩也不够，还要有情才行。所谓日久生情，这些人来这里久了，和小月饮楼或者离月楼接触久了，她在稍微在里面运作运作，产生一些感情应该不难。 她没有什么夺取天下一类的想法，但为了自保，处处留些底牌总是好的。万一将来哪天魔女的事情败露，她也需要有一些人能站出来帮她说话，为她发声。 人类的社会从来都不是谁的拳头大，谁说话就一定管用。符不离有想过自己如果能力全开应对人类会怎样，越是强权越是容易遇到反抗，武力很难让人类都听她的话。而欺压人类强迫人类，也不是她想要的情况，更不是她的作风。 她更想要的，是所有人都喜欢她，喜欢小月饮楼，喜欢这里的一切。只要能被所有人喜欢，那就不用担心会有人伤害她了。 猫猫之所以总容易让人喜欢，不就是因为可爱吗。而她如今已经能把晚舟的魔力，乃至自己身体的可爱完全释放出来，并取得了很多显着的效果。这一点上，她太明白大家喜欢什么了。 只要能与这里的人们建立一些羁绊，一定是利大于弊的。 再说，有了离月楼，她就有足够的理由多招收一些员工。比起那些无法掌控的人，能被她转化成魔物娘的人，肯定更方便信任，也更方便她去使用。她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还是太少，许多时候做事还是有些分身乏术。而离月楼足够大，她也可以让自己信赖的人都聚集在这里—— 当初三千死士，表面上也不过是个卖菜的作坊。 而离月楼地下空间很大，浅浅与苏伏两人居住占据两个房间，也还是有大片的空间。若是过去的死士们再来种类，她也就有了地方能够招待。 多方盘算下来，这离月楼都是不得不建起来的。 “那个，我不小心把这个叶子多放了一倍，怎么办？”最娇小的清影紧张兮兮地问，宛若做错事的孩子。 “不要紧，他们喝了之后顶多拉肚子而已。”符不离道。 “那，那不是很危险吗？” “放心啦，大多数人都只会觉得肚子比较清凉而已。” “嗯嗯。”清影说着，便捧着茶壶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绊倒在了台阶上，一壶茶就这么碎了。 她泪眼汪汪，符不离在一边没良心地笑了起来，还是小龙萝上去把人扶了起来。 这也不能怪清影，她本就长的娇小，那台阶对普通人来说稍微有点高，再说，兔子的脚掌她还没有那么习惯，被拉长了一些的足弓以及变瘦小了一些的脚趾，难免会走路有些不适应。 但这种变化并不强烈，早就习惯了高跟鞋的琼楼做事一如既往地干练，动作极其迅速。 玉宇也不遑多让，兔娘的身份并没有让她原本就精细的动作有什么疏漏。她做事虽然慢条斯理，却精致无比，符不离给出来的剂量她会精确到丝毫不差。 起舞就比较正常了，来这里前只是个学生的她，根本不擅长交际，也不擅长干活，虽然有做过暑假工，可也确实没太上过班。只是端茶倒水就已经让她有些疲惫了，但凡有点空闲，她就会跑到角落刷手机偷懒，只有当李悠悠或者符不离在边上的时候，才表现出认真的模样。 不过只要离月楼在营业就行了，符不离才懒得管她们是不是真的在干活，喜欢偷懒就好好偷懒好了，是兔娘又不是什么牛娘马娘，倒也不用那么辛辛苦苦矜矜业业，她们能赚到的钱根本无足轻重，倒是她们四个人在这里呆着，要更有价值。 四位小兔娘并不知道符不离给她们的魔力代表着什么，比起对李玉的抠抠搜搜，符不离对四位小兔娘其实十分大方，若是她们能熟练运用魔力，起码实力能比大多数猎魔人要强，努力一些也许能摸到苏伏的尾巴。 来日方长，以后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教导她们一些战斗的技巧，她们可是如今符不离少有的“自己人”，等她们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再安排她们学习其他技艺就好。 眼下，符不离只是如李悠悠一般，赐予了她们一些自己的魔力，让她们在遇到危险时，能够自我治愈，不至于被人随便杀死。 于是，在离月楼开业的前几天，符不离基本上都在忙活着店里店外的事，有了新的目标，她也很是有干劲，对四位新来的小兔娘更是悉心教导，让她们能尽快熟悉自己的身体，以及熟悉离月楼的事务。 诸如浅浅的身份一类的问题，她当然不会让小兔娘们知道，起码眼下她们还只是员工，将来若是有一日她们能成为心腹，再让她们知道这世间关于魔女的一切也不迟。 “姐姐，为什么你们店里的姐姐都是好看的半魔人呀？”有位被离月楼的招牌吸引来的小朋友问道。 清影道：“因为只有半魔人才能在这里工作哦。” “那我长大也要变成像你一样好看。” “等你长大了，来找这里的桃桃就好啦，她会有办法的。” “真的吗？” 清影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边的李悠悠抓住了兔耳朵，抓到了一边。 清影疼的大呼小叫，李悠悠在一边蹲下身，蹲着小姑娘笑道：“等你长大了，也会是个好看的大姑娘，我们是半魔人，我们会打扮自己，你也一样可以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呀。” 显然，这四位新员工还是有很多规矩不太清楚。 “你们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你们都有全新的名字和面貌，也都已经是离月楼的人了。为了这里的安全，以及你们自己的安全，你们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许将任何关于你们变成半魔人的消息透露出去。你们就只是被招来的半魔人，知道了吗？” “我知道错了……”清影道。 在四位小兔娘面前，李悠悠算得上是凶神恶煞了。 淑月在一边看着，只是捂嘴一笑。 李悠悠有些轻恼，走到淑月身边抱怨道：“符不离随便招来的人真是太不懂事了，为什么要让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来这里啊。” 淑月笑道：“这里不是还有你吗？” 李悠悠道：“你怎么和不离一样，就会压榨我。我才不想管她们，她们爱怎么样怎么样。” 淑月道：“这个嘛~要是她们把小离离会把人类变成魔物的事情传出去，说不定也很有趣呢。” 李悠悠一愣：“你是这么想的？” 淑月道：“你觉得人类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李悠悠沉默了一下，道：“你最好不要尝试，不离也是会生气的。” 淑月又是一笑：“所以啊，你看，你还是会护着小离离的。她知道这里有你，不会有问题，所以就放心地让她们来了。” 李悠悠看着淑月，也是不由一笑：“你倒是会做甩手掌柜。说起来，不离如今做的这些，你应该非常满意吧？这里的魔力浓度，可是越来越高了。” “我们家小离离多懂事，有小离离在，我还多操心什么。”淑月颇有几分得意。 （感谢 封黑莓 炎喵 的投喂喵~说起来我是不是还欠着半章来着orz） 第661章 小猫娘的野望 2 离月楼开业，而中秋佳节也眼看就要到来。 无论是小月银楼还是离月楼，终归是没有离开一个月字。 玉山脚下的两楼因靠近玉山而略远于人间楼房，所以无论在哪栋楼里看月亮，都还算不错，没有人间的灯光干扰，便能感觉到被月光糊在脸上的欣慰。 难得的假日，上班劳累了许久的人们终于有了来之不易的假期，可以回家团团圆圆。 不过符不离可没打算给离月楼的兔子们休息，越是节假日，越是要上班，不仅要上班，而且还要加班。 离月楼的生意说不上好，因为定价依旧奇高无比，味道又有些古怪，闲杂人等看到那抽象的定价，自然而然就走了。而虽说这里离小月饮楼不远，可这里没有桃桃和银河，就算宽敞的多，也凉快的多，终归还是比不上小月饮楼有意思。 所以，平时兔子们其实也并不是很忙，多数时候都是她们在自娱自乐。同为兔娘，她们对食物的喜好变得十分接近，虽然以前都是陌生人，但如今相处了十几日，已经情如姐妹了。 至于加班，也不过是符不离忽然觉得中秋节让兔子们做做月饼年糕似乎挺不错，于是特意买来了糯米和做月饼的材料，在一边看她们忙活。 至于最后好不好吃也不重要，节日嘛，形式有时候比究竟有没有意义更重要。 在离月楼外面摆了张大桌子，准备好了各种食物，恰逢年许许也回来了，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倒也像是个团团圆圆的意思。 只可惜为了避开魔女集会造成的影响，没办法把晚舟也喊来，不过回头把吃剩下的东西带给她，再陪她戏耍戏耍，应该也能说得过去。 月饼包的马马虎虎，年糕倒是确实做的不错。兔子们自己也很爱吃，一个个吃的很欢。 符不离倒是没怎么吃年糕，只是在一边吃着烤肉。 不管什么节日，对她而言，肉始终大于一切，这是毋庸置疑的。 年许许从外面带回来了些奇奇怪怪的点心，如今对面包情有独钟的她，在外游历总爱逛些烘焙店，此番趁着中秋回来，带回来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月饼。 符不离其实不太觉得她带回来的月饼是月饼，一层面皮里面夹着肉团的食物不是包子吗，就算是酥皮，那也该叫酥皮肉包子才对。 不过既然大家都叫他月饼，那就月饼好了。 几只小兔娘叽叽喳喳，说着她们自己的故事，还忍不住去问符不离等人的八卦。 在她们的眼中，小月饮楼里的这几位女孩子都神秘坏了，简直不像是人间的人一样。而且符不离还有为她们治病，外加将她们变成兔娘的能力，这简直酷毙了。 “你是不是天上的嫦娥的私生女呀？”清影问。 这种问题太怪了。 “你和淑月姐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一被问就往她怀里钻？”清影又问。 这个小丫头问题真多。 此时桂花正香，一众女子就这么在离月楼前欢笑畅饮，莺声燕语不绝，佳节刚好。 不过这里唯一的男子就显得略微有些突兀了，齐无庙独自坐在一边，听着众女子的絮絮叨叨，只是在一边吃着月饼。 符不离见他有些形单影只，颇有几分关切。 不过符不离也知道，他过会会去找之前认识的几位工友小聚一聚，喝上几杯。 这里都是女子的地方，齐无庙会觉得尴尬也不奇怪。让齐大哥在这感受尴尬，符不离也没啥愧疚感，只是笑嘻嘻地给他递过去了两瓶好酒。 与猎魔人打交道多了，自然很容易能弄到一些外面不容易买到的好酒。齐大哥可是自家大哥，在外面那些工友面前，可是要有些面子才好。 这位大哥和女子们相处这么久，也没有沾染上什么胭脂味，也着实不太容易。 不过也确实想不到齐无庙究竟怎么沾染上胭脂味。 见四位小兔娘不胜酒力醉倒在一边，小龙萝在一边还在烤肉，银河若无其事地嗦着手指，淑月在自己身边给自己顺毛，李悠悠靠在淑月身边在打哈欠，浅浅已经睡着了。 去年这个时候，身边可没有这么多人。 这一年间……倒也是经历了不少。 如此这般，倒也不错。 她略有几分欣慰，在淑月身边也跟着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地睡下了。 （未完喵。。\/w\\...） 第662章 小猫娘的野望 3 季归道：“我是说魔物，并非半魔人。当然，半魔人也要用。如今事已至此，我们还有挑三拣四的余地吗？” “你的脑子是不是也被魔物影响了？我听说魔女淑月去了你们那里之后，你们那里的魔气就一直在涨，如今已经高到了令人瞠目的地步。是你在私养魔物，想要步绯天教后尘，还是说你已经背叛了人类？”林罗道。 季归笑道：“魔女猎杀组已经来我白玉城巡查了一番，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魔气高涨与绯天教余孽关系深远，这也是你们都知道的结论，何故特意将这事拿出来说？若是说魔气，你无双城自古就居高不下，说我白玉城，是不是有点百步笑五十步之嫌？” 徐楚摆了摆手：“休要吵闹。季归，你说说你的想法，你提到那藤蔓，莫非有什么计划？” 季归道：“我城中有位桃桃小姐，最近大放异彩，你们应该也都听说过。” 徐楚点头。 曹泰坐直了身子，面色有几分凝重：“三元山的事，我听说也是她干的？” 另一边的崔大道脸色一黑：“胡闹。” “她既然有位能运用藤蔓的朋友，我想让她来我白玉城西郊试试看，能不能应对那肉山。若是有办法应对，或许能解放我白玉城不少战力。” “那藤蔓是什么来历？我听说，大家对她是不是人类这一点，并不看好。”徐楚道。 “能那般熟练操纵藤蔓魔物之人，从来没听说过。那操纵熟练度根本不像是什么御兽之法，倒像是她亲自在控制。恐怕她本身就不是什么人类。”徐楚道。 “可据我们目前所知，所有人形魔物，都可以归类为半魔人。毕竟纯粹的魔物几乎没有人形，能长成人形，基本父母都是人类。半魔人大多都还具有人性。”杜如风道。 “杜仙子也觉得可以一试？”徐楚道。 杜如风笑道：“我听说那位女子风姿卓绝，况且她还凭一己之力拖得魔女浅浅未能大举东下。这样的女子，不比那些白吃干饭的男人要强的多？若是怀疑她，不如先怀疑曹先生为什么没能组成有效抵抗吧？” 曹泰冷笑：“你倒是居于安地，大言不惭！” 杜如风道：“我说的有错吗？我还挺想见识一下那位妹妹。” 徐楚点了点头：“既然大家这么觉得，那我投赞成票。要不这样，我们起身票决，起立者超过半数即算认同，如何？” 说罢，他站起了身。 杜如风也跟着站起。 季归一笑，跟着站起。 崔大道脸色微黑，没有动身，只是看了一眼身边的曹泰。 曹泰冷眼看着季归，没有动弹。 而林罗却忽得站起了身。 见林罗起身，曹泰一惊，随后也跟着站起。 崔大道也跟着站起身。 随后，其他诸位纷纷起身，一时间，竟只有寥寥几位没有站起。 徐楚大笑：“看来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林罗，你是怎么突然改变主意的？” 林罗脸色并未好转，只是严肃道：“此事并非儿戏，慎重本是应该。可如今比起我们在这里无端吵嚷，只有季先生提出了有可行性的方案。我不赞成用魔物，可我赞成真的在想办法的人。可我也要提醒诸位，世间长相为人类的魔物，并非只有半魔人，还有……” 他顿了顿。 杜如风却接话道：“你想说魔女是吧。” 林罗点头。 杜如风笑道：“魔女都是些什么人，我们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我翻阅了很多资料已经查过了，从来未曾有记录任何一位魔女是用藤蔓的。唯一一位有可能的，正是曾经在你无双城住过很久的魔女淑月。可是魔女淑月什么本事，我们都知道。所以，她不可能是魔女。” 林罗道：“我们一直以来认为的魔女只有七位，真的可靠吗？” 徐楚大笑：“林罗，这个不用顾虑。早些年，魔女眠风亲口说过，世间只会有七位魔女。” 林罗道：“魔女的话有几分可信？” 徐楚道：“她不会骗我。” 林罗道：“那可是魔女。” 徐楚道：“眠风不会骗人，没有必要。” 林罗叹道：“既然如此，便照你想的去做吧。” 白玉城位于白青江以南，炎帝城西北。跨过白青江，再往东去六百余里，便是如今被视为五帝城核心的黄帝城，而往西北去五百里，便是当今天下大热的无双城。 黄帝城的规模远比其他城池要大，有围墙千里，戍兵十万。因为隔了白青江，倘若白玉城真的陷入了什么危机，黄帝城与无双城都可以快速支援。 白玉城一直以来颇为安定，一是因为白青江与白青山脉作为天然的障壁，二是往西南去，被誉为天堑的天南山便在白玉城边。 天南山上有城名为天南城。 天南城虽位列于五帝十九城之中，其实规模远没有其他十八城大。 也因其位于高山之上，交通颇为不便，又因城中各族人员混杂，已经多年未有能服众的猎魔统领，猎魔公会在天南城的势力并不牢靠，所以一直以来，天南城都在猎魔公会的操纵之外。 天南城将白玉城与南疆隔绝开来，使得白玉城一直以来不被外界魔物影响，更是隔绝了诸多恶劣天气，使得白玉城能至今一片安宁。 白玉城西郊距离白玉城也有一定的距离，因绯天教作乱，这里的百姓大多已经迁走。这里作为那位特别的魔物女子的实验场所，其实颇为合适。 计划已定，接下来就是执行了。 小月饮楼里，当符不离听到季归的建议时，一时有些懵。 她不奇怪季归知道徐尧的存在，毕竟大漠上她的出现，其实闹得算是沸沸扬扬。那种场合根本不是能让徐尧躲在一边的场合，会被旁人注意到也是应该的。 只是符不离没想到，季归会来这里建议她将徐尧带入白玉城来。 她偷偷摸摸建起来的离月楼，本就有几分在猎魔公会的眼皮底下开疆拓土的意思，其实心底有几分不踏实的。如今，这位白玉城的猎魔统领，居然主动让她将徐尧带到白玉城来。 这难道是打算把自己和徐尧一网打尽吗？ 她不由这么想。 可是，近来她并没有发现季归有半点针对她们的意思，反而各种地方都在行方便。离月楼的整个建立过程，他都没有半点插手，甚至还在开业时过来捧了场。 季归的身份可不一般，他的捧场足以让离月楼成为一处近乎被猎魔公会认证的场所。也是因为他的到来，使得离月楼里大大小小的魔物娘们不至于遇到身份上的麻烦问题。 再说，就算季归有心思，他真的有本事把自己和徐尧一网打尽吗？ 邀请徐尧过来也不难，如今正是果子成熟的季节，徐尧也处在一种极其特别的迷醉状态。当符不离来到魔兽峡谷时，呼唤了好半天，徐尧才珊珊出现。 微红的脸庞与微微迷醉的眼神，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尤其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成熟果实的香甜气息，更是让符不离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可徐尧自己不承认自己不对劲，只说这是秋天自然而然的现象。 毕竟自己身上生产出来的果子多了，又没有那么多魔物人类来吃，时间久了难免会落在地上，发酵出些香甜的酒香。就算她不主动去吃，果子大范围地落在地里，然后被根茎吸走，她本不太容易醉的身体，也难免吸收了太多自己的果子，从而进入一种略有些迷醉的状态。 而且，冬天即将到来，她本就开始想办法过冬了，大范围地积蓄营养，也让她每日因吃得太饱，而迷迷糊糊。 冬天的她，也一样会大范围的枯黄掉叶子，等到来年春天，才会吐露新芽，从地里重新长出来。 去年还要对付肉山，没法专注于生长，今年已经没有了敌人的她，完全沉浸在成长之中，自然难免整天有点恍惚。 在她的感知里，与符不离的分别好像还是前两天的事情，这几日只是吃吃喝喝休养了一番，便再次看到了符不离。 这当然还是让她高兴的事情，醉醺醺的状态下，能遇到最好的朋友，依偎在对方身上，可是极为享受的事情。 而听闻了符不离的来意，徐尧也是惊讶了一下。 人类居然主动邀请她出去在别处落地生根？ 她知道自己如今是怎样的存在，去往白玉城西郊扎根可不同于这魔兽峡谷。魔兽峡谷位置其实算得上偏僻，周围很大范围里都没有人类居住。在这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舒展身体，甚至四处游荡，可白玉城西郊就不一样了。 白玉城西郊虽然也不算小，也算得上偏僻，但毕竟有些零散的人家坐落于西郊附近，她若是去了，很难说会不会和普通人产生摩擦。 而且，她一直守在魔兽峡谷，也是因为这里有着可怕的裂缝。魔域的力量一直从裂缝中渗透进来，在被她持续地吸收着。她若是离开魔兽峡谷太久，那些魔力少了她主意识的操纵，说不定会使她的身体失去控制，成为别的魔物成长的温床。 植物的身体与动物的身体还是有太多的不同。她过去通过根系缠绕，其实身体中统合了诸多植物系的魔物，只是它们都太过弱小，根本没办法与她为敌，所以都渐渐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但一旦她的主意识离开身体太久，那些已经死了很久的弱小植物魔物，说不定会在来年春天起死回生。 恶魔的魔力本就有着创造生命的能力，植物的身体其实很容易被掠夺走。徐尧已经统治了这里一年之久，魔力在符不离的辅佐下，能够贯通整个身体。寻常魔物要是想抢走她的身体，首先要能对抗得了她身体自主运作的魔力，这一步并不简单，没个一年半载倒是不用担心。 只是，按照季归的意思，似乎并没有划定究竟要让徐尧去西郊多久。 要让徐尧离开魔兽峡谷，当然符不离也先化作心脏，为她疏通了一番全身的魔力。堆积身体各处的魔力徐尧头疼了很久，那些过度生长的部位就像是皮肤上被蚊子咬出来的包，不抓抓就痒，可自己挠又不太够劲。符不离的魔力汇入她的身体，成为她的心脏，如此一收一缩，所有的魔力肿瘤便全都化开。 一时间，整个身体又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魔兽峡谷距离白玉城的距离可有着上千里，即便坐飞机都要两个多小时。 带着徐尧回白玉城倒是不难，只是将来徐尧可能要经常来往两地，想想颇有些麻烦。而且比起西郊，魔兽峡谷更为重要，若是魔兽峡谷有个三长两短，那可都不是什么小问题。 有没有办法让她能够在白玉城也操纵魔兽峡谷的身体呢？ 其实是有的。 这里不像是大漠，寻找水源并不困难。从魔兽峡谷到白玉城，整片大陆土壤都颇为肥沃。倘若她能伸出一枝或是一根，绵延到白玉城，那么两边身体相连，自然就能做到同时操纵两边的身体。 这样的想法符不离能想到，徐尧当然也能想到。 “可以是可以，但是那样，我不是成了……横跨整个黄帝城的魔物了？”徐尧看着地图，有些不安。 “那又如何，这样你不就能两边同时控制了，多方便。”符不离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好歹也是魔物，这么做，肯定难免会接触到人类吧？”徐尧道。 符不离道：“现在可是季归亲自让你去的西郊，既然是他要求的，我们所做的不是只是达成他的目的吗？而且，如果你能在西郊扎下根来，我们联系起来也要方便很多。” 徐尧的手指在地图上勾画了一番，眉头微微皱起。 连通这两个地方吗？ 对她而言，其实也不算很难，根茎想要蔓延千里，专注使用魔力，用不了多久就能做到。她的生长速度比普通人步行要快，算下来，其实一个月就能连通两地。 只是这么做的话，她就不再是躲在魔兽峡谷发育的魔物，而是会成为一个跨越了小半个地图的巨型魔物。 虽然知道自己可以长得很大，但一想到自己现在想的，居然是在地图上盘算自己的身体范围。 这么大的地图，居然只是用来算定她的身体大小的工具…… 明明过去光是想想要走这么多路都会头大，现在想的，居然是让自己成长到那么大…… “试试看吧，要不？” “不要紧吗？” “不知道，先试试吧。万一有事，我们再退回来就是了。以人类的能耐，一时半会应该还是不会去找魔兽峡谷的麻烦。毕竟他们连处理浅浅都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应该没能力管你。” “……不离，你越来越不一样了。” “有吗？” “你好像已经在以魔物的身份开始思考了。”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你能在我身边挺好的。我们也没有伤害人类不是吗？再说，我们可是在处理人类没有办法处理的事情，可是在帮他们呐！” “……嗯。” 第663章 小猫娘的野望 4 将徐尧带回白玉城，再次见到季归。 人形的徐尧外表看不太出和人类的区别，但毕竟没有心跳，体温也远比人类要低，乍看之下，会让人觉得有几分像是会动的人偶。 季归并没有对徐尧的身份产生什么疑问，只是与徐尧确认了一下，她是否有信心能对抗出现在西郊的奇特魔物。 符不离心中其实有些疑惑，人类很少能踏足到魔兽峡谷深处，按说徐尧消灭了魔兽峡谷肉山的事，知道的人应该不多。徐尧在北漠抛头露面不假，但季归是怎么把徐尧和肉山联系到一起的？ 只是巧合，还是说他知道一些自己不曾告诉他的秘密？ 难道是淑月？ 淑月和季归的关系一直都不差，在自己见到淑月之前，季归就与淑月很熟悉了。据说淑月会来白玉城，和季归就有很深的关系。 好一阵子没来西郊，这里的地面依旧千疮百孔。当初那个被银河劈出的大洞，如今再来，看着倒有几分像是天然形成的深坑。 经过大半年的深挖，又经历了魔女猎杀组的探查，这里的魔物已经被清理得见不到了，只是肉山依旧在这里，虽然已经被挖去了许多肉块，可依旧存在于此。 这里的肉山对人的威胁其实并不大，不比魔兽峡谷那会张开巨口吃人的肉山，这里的肉山只是如同魔化了的石头，光有一身厚实的肉块，并不太会动弹。 可如此巨大的魔物在这里，不处理散发出去的魔力会使周围时不时诞生一些小型魔物。肉山的身体大部分在地下，挖凿地洞还需要施工团队的帮助，耗时耗力不说，普通猎魔人也很难在处理肉山上起到太多的作用。 而且肉山的内部是否还有其他通道，是否还藏有魔物都为未知数，所以这里驻扎的猎魔人一直都不在少数。 再次见到肉山，徐尧竟感觉到了几丝亲切。 对她而言，巨大的肉山就像是一块巨大的肉块，其滋味其实不错。 肉山的肉质对于人类而言过于坚韧了，本就是泥土与石头被魔化后形成的类似肉体的结构，虽然有着肉的形态，但本质上依旧只是沙土石，不好烤熟不说，咬不动，没味道，作为食材而言一无是处。 但徐尧不同，她本就擅长从土壤中汲取养分，肉山比起寻常土壤滋味要好的多，一来肉山有着不错的魔力蓄积，二来肉山魔化之时会吸收周围许多营养成分，对她而言就好像地里生出来的巨大土豆。 人类挖出来的大洞她并不需要深入其中，只要站在土地的最上面，将根茎探入地下，不断生长的根茎会自己找到肉山的位置，并将无数根茎探入肉山的身体。而地表的她，可以开枝散叶，阳光也一样是她喜欢的食物，可不能只贪图肉山的美味而放过获取阳光的机会。 比起魔兽峡谷的肉山，这里的肉山实在太过温顺。 当初徐尧应对魔兽峡谷的肉山时，可是蓄积了颇为庞大的身体之后，才开始进入魔兽峡谷中心。那里的肉山抵抗非常剧烈，若不是彼时的徐尧持之以恒地进攻，到最后谁赢谁输尚不可知。 而这里的肉山，当徐尧将根茎探入它身体的时候，就好似探入了一团棉花中一样，轻松无比。肉山是有意识，有抵抗能力的，但这里的肉山仿佛在一心求死。 大约是早就被人类折磨地不想继续活下去了？ 徐尧可没有和肉山沟通的本事，既然肉山不想活，她只会毫不客气地取代他，吸收他全部的身体，化作自己成长的养分。 因为符不离提到过想让她在这里成长下去，所以与在大漠时不同，她毫无保留地开枝散叶，虽然地表上的藤蔓并没有形成非常大的规模，但在人类肉眼看不见的地下，她的根茎已经迅速深入地底。 肉山藏的很深，但她的根可以扎的更深。并非为了获得营养，只是为了让自己与这片土地形成更为深厚的联系，所以即便地下其实已经吸收不到太多养分，她也要把根深深扎入地下。 她的人身并不能携带太多的魔力，她的一切生长都极其依赖魔力来进行。但在魔兽峡谷，符不离化作她的心脏，为她疏通魔力脉络的同时，也收走了她身上的许多魔力。 别看符不离身体娇小，但比起徐尧相对大的身体，蕴含的魔力量可是好比一个是山，一个是屋子。 有符不离在旁边协助，她扎根的速度远比在魔兽峡谷初期之时要快的多。 那时候的她还不熟悉身体运作，接受了淑月的魔力都可以一日数十里，而现在已经今非昔比的她，有了符不离的魔力支持，更是能够迅速发育开来。 季归能看到的，只是在这西郊的森林中，绿色的藤蔓植物从徐尧身周散布开来，攀援上周围的树木、崖壁，形成了一层宛若绿色的幕布，罩在了西郊之上。 原本略有些贫瘠的土地上突然长出如此多的绿意，使得这西郊宛若成了童话故事里的绿色仙境，他也不由叹为观止。 无数小花小果在藤蔓上渐渐结出，鸟儿、虫儿们面对这突然到来的藤蔓，表现出来的惊恐远没有惊喜大。 徐尧已经十分收敛了，她知道这里还有很多人，身为魔物的她不能表现出太多魔物的特征。但巨大的身体笼罩下，一些被压住的小鼠小兔，不容易被观察到的地方，自然而然就成了她的食粮。 她做的十分隐蔽，以人类的视角很难注意到被藤蔓包覆的地方下方都有些什么。人们有时候能隐约察觉到这些藤蔓会忽然动一下，不注意的话，上一秒和下一秒看到的藤蔓形状似乎有些不一样，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人们就很难知晓了。 她心中有几分忐忑，身体的捕猎行为有时候并不太能完全控制，被邀请来的她可是作为正派猎魔人而来的，并非是什么魔物或者魔女，被发现了闹出什么矛盾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人们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肉山上，大家看到肉山在她的根茎下变得蓬松，逐渐失去肉色，纷纷对她投来了夸赞与敬佩，说得她难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大家似乎完全没有把她当成敌人。 既然被大家这么期待着，她也不能让大家失望才行。 季归在这里陪着徐尧相处了七天。 季归就在旁边早先时候搭建好的指挥棚屋中休息，符不离每天会回小月饮楼一趟，然后再乘车来到这里，陪在徐尧身边。 就算徐尧对处理肉山十分有经验，如此巨大的肉山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处理完的。想要让肉山死去不难，但要将肉山留下的魔力与营养全都吸收完，需要一段颇为漫长的过程。 到了第七天，地下裸露在洞穴中的肉山身体，此刻已经被植物根茎纵横交错地遍布其上，无数根须在肉山身体中探出，原本尚且是一个整体的肉山，此时用手摸上去已经能感觉到肉山形成了肉糜，用手就能在肉山上掏出一个洞来。 至此，徐尧是否能将肉山解决，已经不再是个问题。 徐尧说，再过三个月的时间，肉山的存在肯定能完全抹除。她已经探明了肉山整个身体的大小，也解决了肉山的所有抵抗，接下来只要更进一步地消化掉肉山的身体就可以了。 季归拍了拍她的肩膀，也夸赞了她一番，并同时下令，让一直在这里忙碌的猎魔人们分批开始撤离。 其实需要解决肉山，不用一个月就能完全吸收，但为了能更好地扎根于此，三个月的时间，她就能形成比肉山更难以完全消除的身体。她的藤蔓可能只在西郊散布，但她的根完全可以探到周围更多的地方。只要留存有魔力，根茎所到之处，便是她能发育之处。 而且，按照符不离的计划，一个月的时间，她完全有机会让自己在这里的身体与魔兽峡谷的身体相连。 符不离有问过淑月有没有告诉季归关于徐尧的事，但淑月并不承认。 莫非是季归自己想到的？ 不管怎样，季归给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没道理不利用起来。 有这条贯穿了南北的大藤蔓在，将来要是有需要，就能更快地找到徐尧。 但徐尧身体的到来，对于人类来说，和肉山依旧存于此处并无太大区别。她的巨大身体蕴含的魔力，可并不比肉山在这里时来的要少。 眼下人们为了应对肉山，纵容她肆意生长，只要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人们没有反应过来，等一个月后，就算人们想赶走她，也近乎不可能了。 毕竟，就连肉山人类都没有很好的办法处理，想要对抗徐尧，就更是困难。 徐尧难免有些怀疑，这些日子符不离是不是受到什么影响，真的打算成为魔女去占领天下了。 但符不离只是说，她只是想让自己能和她更接近一些而已。 况且，如果不是徐尧，让这里一直受到肉山的影响，变得不可控制，还不如让这里归于徐尧。 再说，人类在应对魔物方面捉襟见肘，但是魔女不是。魔女有着无数运用魔力的方法，既然眼下魔力对这个世界的渗透不可阻挡，那么魔女用自己最大的本事，将这些魔力都控制住，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个世界在一步一步朝着被魔力控制而滑落，这个滑落的过程并不是她符不离的错，也不是徐尧的错。若是没办法挽大厦于将倾，那么在大厦倾倒之前，将人们尽可能地保护住，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拥有将人类转化为魔物娘的符不离，其实还有着让人类能够接受全新世界的能力。 对于符不离的判断，徐尧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可这种不对劲感，又让她莫名的有些亢奋。 她需要继续成长，不是为了她自己，也不是为了符不离，而是为了这个世界。 她的成长确实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一定的灾难，小型魔物会从她的身体覆盖范围内生出，土壤乃至水源会因为她的魔力而被渗入一定的魔力。这是她无法阻拦之事，但即便没有她，这样的事情也还是会发生，她只不过是推动了一些罢了。 但也许会有那么一天，这个世界真的会需要她挺身而出。比起畏畏缩缩什么都不敢做，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提升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厉害，倘若有一天需要她撑起这个世界，到那个时候没有实力去做到，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一边处理肉山，徐尧一边偷偷将根茎探向魔兽峡谷。 一条藤蔓顺着地表蜿蜒前行，细小的藤蔓看起来并不结实，翠绿色的藤蔓看起来谁稍微用点力气就可以轻易掰断，但在藤蔓下方，细密的根茎也随着藤蔓的成长而一路蔓延。 即便有人注意到一根全新的藤蔓出现在了原本光秃秃的地上，也不会有谁觉得不对，反而会觉得这样的地方多点绿色也没什么不好，勃勃生机。 过程远比徐尧预想的顺利，虽然随着藤蔓的蔓延，魔力传输变得困难了许多，但在符不离的帮助下，魔力运转会变得轻松许多。 她也不由有些紧张，一旦连接成功，她的身体可不仅仅是变大了那么简单，整条藤蔓路径上的所有地方，她都会有一定的控制能力，而且还可以通过魔力流转，在这整条线路上随意移动。 倘若她接下来继续发展其他地方…… 这个世界，会被她所控制住吗？ 这只是妄想吧，再说，她也没打算控制整个世界。 只是，这位小猫娘，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自己的这颗心啊…… 真是越来越胆大了…… “杨桃，好久不见。” “广大哥？你们回来啦。” 小月饮楼，广高远带着金毛等人又一次出现在门口。 几人精神看起来不是太好，而且很明显，大家的皮肤都变黑了好几个色号，只有一身绷带的妙然，还维持着较为健康的肤色——当然，那些肌肤有多少是她自己的，也不太好说。 “来，这是我最新调制的饮料，你们快来尝尝。” 活泼的小猫娘从屋里捧出来了一大壶冰冰凉凉的饮料。 一口喝下去，微甜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苦，但很快又会回味出几分特别的甘甜。 “好喝吗？” 看到小猫娘那张天真的脸蛋上洋溢着地等待夸奖的神情，广高远笑着摸了摸凑上来的小猫脑袋。 “好喝。” 真是可爱的小家伙。 第664章 小猫娘的野望 5 从北漠归来的魔女猎杀组第五组众成员们此刻正在小月饮楼里休息。 北漠一战旷日持久，四个小组轮流上阵，众人此番回来都有些精疲力尽。 也是因为北漠刚刚算是告一段落，眼下暂时没有太过紧急的目标，小组如今也获得了一阵子休息的机会。 普通人的魔力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用出去的魔力通常需要在魔力富余之地经过一个月的静养，才能逐渐恢复到全盛状态。不过，若是魔力消耗的太多，只是想要恢复大半魔力，那么通常休息四五天就可以做到。 这也和每个人的体质有些关系，若是能将自己身体修炼到能够让魔力在体内迅速运转，那么大约只要两三天就能恢复七八成魔力，如大多数有些本事的半魔人，特别是孙长胜之流，一天半的时间，就能恢复到八九成的状态。但不管是谁，想要完全恢复魔力，都需要漫长的静养。 半魔人的身体较为接近魔物，一旦身体魔力过于匮乏，就会出现虚弱、脱力，甚至假死的状态，普通人若是魔力消耗完，也只是会觉得好似运动了很长时间，会有些精神疲劳，身体空虚而已。 北漠的战斗十分频繁，当然不会给到他们恢复到全盛状态的机会，即便四个小组轮番休息，给到每个组休息的时候通常也只有三天上下。这样的时间当然无法完全恢复，持续了近三个月的战斗，一直维持在魔力匮乏的状态，尤其是对于半魔人来说，不只是战斗时精神的损耗，身体的疲劳更是在不断积累。 北漠空气中蕴含的魔力并不少，而且杀死浅浅之后，小浅浅体内的一些魔力也会渗入他们的身体，弥补一定他们失去的魔力，更是能为他们拓宽身体对魔力的适应上限。 这些日子的战斗，众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成长。比起与其他魔物为敌，小浅浅群虽然更危险，但也是修炼魔力极好的素材。 众人此番回来，虽然显得疲惫无比，可气色却显得不错。这一战，众人实力都有不同幅度的提升。能与这样的魔物群作战的机会可不多，就算辛苦点，只要能变强，都是值得的。 小月饮楼秋天的环境很好，即便广高远没有说，众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来小月饮楼休息休息，见见这位可爱的小组员。 治愈疲劳符不离可是得心应手，不出一小会就让他们众人一个个都容光焕发。 有了本事的提升，妙然想要给符不离露两手看看，但因为连日运用魔力，如今只是蓄积魔力都让她浑身作痛，表现一下的欲望尽管很强烈，也还是在疼痛之下作罢了。 “你没和我们去杀虫子，真是吃了大亏了！我和金毛都提升了起码两级的能力，这么好的训练机会，以后说不定可就遇不到了！”妙然神采飞扬，这一趟出门她竟开朗了不少。 “那恭喜你们呀。”符不离笑道。 两级的实力对于普通人而言，那可几乎能是阶级跨越般的飞升。 不过符不离大概能感觉得到，妙然其实在吹牛。他们确实变强了，但魔力提升的程度，大约顶多只有一级，说是两级，绝对夸张了很多。 但能在北漠战斗活下来的同时还能得到提升，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事了。 “人家在我们之前就已经去过了，她做到的比我们做到的更重要。”广高远道。 符不离先前去北漠的事迹，他们当然都知晓。北漠如今也依旧对符不离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他们如何能不知道。 可终归是没能一起对付浅浅群，组员们都或多或少有些失望。 符不离发现，相比起其他组员，倒是广高远的提升更为明显。虽然也只不过是提升了大约一级，但天字四级到三级的差距，与地字二级到一级的差距，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当然，相同的时间里，符不离如今已经是位彻头彻尾的魔女了，这肯定是没办法作为比较的。 天字一级，这是人类目前能够给到的最高级别。但只排到天字一级，是因为人类对魔力的感知与掌控，还是差了太多火候。 超乎人类想象的东西，人类当然没办法为其赋予切实的名字，就好像想让古人理解原子分子一样困难。 好在如今也没有什么器具可以对符不离或者周围的魔女们进行检测，否则露了馅，可就不好圆了。 几个月没见面，金毛在小月饮楼附近逛了逛，找到了不少果子来吃。 明明几个月前这里连树苗都没有，如今居然果子都长出来了许多，这实在让人惊讶。 这里的果子个头不算小，还有种很特别的风味，金毛吃得啧啧称奇，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但广高远就不太觉得果子好吃。 魔女聚集之地，就算魔女集会没有形成过几次，她们身体散发出来的魔力也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周围的土地与植物。看似只是桃树海棠结出的普通果实，但因为蕴含着魔力，其实有着魔域里的植物才有的特别风味。普通人不会有太大感觉，半魔人却会十分喜欢。 面对魔女猎杀组的众人，符不离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太多。自己新开的小楼，当然也要带他们去参观参观。 这里可比小月饮楼宽敞凉快的多，很是适合休息。加上门口有个大广场，众人要是想要练练武技，这里也是不错的修炼场。 会来离月楼吃吃喝喝的也基本都是猎魔人，看到广高远带着组员在附近练习，他们有时也会技痒，上来试上几手。 毕竟刀剑无眼，这里出了人命也不太好。于是符不离便让玉宇多注意一下他们，别闹出人命来了，要是有谁受了重伤第一时间通知她，要是小伤，就用葫芦里的药水给他们抹一抹，都能治好。 难得有广高远这样的高手在场，能被他指点一二也是极大的荣幸。所以这几日来，找广高远指点的人络绎不绝。而广高远也并不会全都自己出手，有时也会指导金毛或者他觉得不错的人相互切磋。 金毛对离月楼打扮成猫耳女仆的“容儿”非常感兴趣，总在她的身上嗅来嗅去。 “容儿”起初有些紧张，后来发现金毛似乎只是对她身上的香水感兴趣，这才放心了一些。 “容儿”当然就是浅浅。 符不离同样对气味异常敏感，当然不会让浅浅因为气味而被发现。为浅浅准备的香薰完全可以让她模拟成人类的气味，区区金毛绝不可能比她强。 浅浅也不喜欢金毛，他的身上残留着小浅浅们死前留下的信息素，尽管她心中明白小浅浅们与人类的关系，可那些毕竟是她的孩子。她能够做到不生气，就已经十分了不得。 浅浅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符不离要和这些嘴上说着要杀死魔女的家伙们在一起，如果只是想要活下去，她明明应该更低调一些，不去掺和这些是非。 “加入了他们，就能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开始针对魔女，就能获得第一手信息，不是能更好地做准备吗？” “但是如果能避开他们不是更好？” “等到哪天被发现了，我们再想办法逃走也不迟。” “要是你和他们培养出感情了，到时候他们真的对你动手，你还下得去手吗？” “我为什么要下手？到时候的问题是，他们能不能对我下得去手了。我才是魔女。” “你就不为你自己的安全想想？” “放心啦，相比起我的安全，我倒是更担心他们承受不承受得住。” 魔女猎杀组在这里休息了一个月左右，当他们魔力完全恢复的时候，每个人都发现自己的魔力得到了很大幅度的增长，当然，体重也是。 有了离月楼，加上一众员工，符不离还找了几位做菜相当了得的厨师，每天来这里做菜。至于经费，就由离月楼的经费出，绝对管够。 金毛发福的相当厉害，本来挺帅气的一个小伙，一个月过来，肚子都挺起来了。 据他自己说是因为秋天会贴膘，但妙然表示，往年绝对没有这么大，快像个孕妇了。 广高远闲来无事，有时候会抱着符不离四处溜达。 因为离月楼的发展，门口逐渐成了一众猎魔人天天演武的地方。有玉宇提供的药水，这里虽然相对简陋，却是个其实比其他任何演武场都要安全的对战场所。 但这里本来没打算作为演武场的，所以并没有设置足以观战的高台。有时有些有本事的猎魔人来到这里演练，会吸引来一大批粉丝围观。尤其是女性猎魔人来的时候，更是会围得水泄不通。当初在西郊与符不离有过组队之缘的巨羊镇飞光楼的楼主云思，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引来了上百人围观。 离月楼倒是能趁机赚上一大笔，可比起赚钱，符不离更想能凑进去看看里面打的什么样子了。 她是能轻易钻入人群，但她可是离月楼的主人，虽然明面上主人是李悠悠，可她也不能那么掉价地扒拉别人去看，她虽然只是猫娘，也是要几分薄面的。 所以，她都是让广高远抱着她，她就能目睹到里面的战况。 有时候她也有几分想进去试试斤两，可考虑到影响，总是只能作罢。 她不该展露出自己太多的实力，越是变强，她越是知道自己该克制住自己的表现欲，这样的克制如果变得很辛苦，她就会去魔域里好好撕咬一番魔域中的魔物。 被广高远抱多了，就连广高远都习惯了抱着小猫娘在四处溜达。 “桃桃呢？她去哪了？”有一次，清影又摔坏了茶壶，导致茶壶有些不够用了，而李悠悠又恰好不在。虽然采购只是小事，但琼楼还是打算告知一下符不离。 然后，广高远就抱着符不离四处寻找桃桃。 符不离一声不吭，就那么坐在广高远肩膀上，看着他在花丛里、树梢上、房顶、下水道前四处摸索，口中还念念有词：“桃桃！桃桃！！” 找了约莫有十几分钟，符不离才开口道：“你在找什么？” 广高远一脸疑惑：“桃桃去哪了？” 符不离道：“你不知道吗？” 广高远道：“我这不是在找吗？刚刚还在这里。” “哦……”符不离这才从他的肩膀上跳下来，“我在这里。” 广高远甚至还愣了半天：“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的？” 事后过了好几分钟，广高远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时间面红耳赤。 习惯实在是个可怕的东西。 这一个月表面上符不离是在陪着魔女猎杀组休养生息，另一边，徐尧的事她一直牵挂着。 相比起离月楼的事，徐尧那边才是大事。她的魔物身份有没有被发现，有没有人对藤蔓产生警惕，都是要注意的问题。而且当地的猎魔人并没有完全撤离，尚且留了三五个在这里作为记录。徐尧万一和他们产生冲突，那可就是和猎魔公会整体产生冲突了。 不过好在在徐尧的努力下，她隐藏的很好，一直并未被发觉有什么异样。 她将藤蔓的主要范围控制在了两千顷的范围内，这个范围不算小，但比起整个西郊，也不过只是一小块地方罢了。 但她的藤蔓延伸出去了许多根像是血管的枝条，在附近开枝散叶，其中更是有一根已经翻山越岭，缠绕着跨越白青江大桥的底部，延伸到了黄帝城郊，一路蔓延向了魔兽峡谷。 两边的身体，终于在冬天到来之前完成了连接，一路上有惊无险，在人类眼皮子地下化作了一只巨兽。 “肉山已经完全解决了。”当季归再次来到西郊的时候，徐尧对他躬身道。 “辛苦你了，在这里出差这么久，辛苦了吧。”季归道。 徐尧笑道：“倒是不辛苦，我四海为家惯了，来了这里，这里又何尝不是家呢。” “哈哈哈，说的有道理。”季归也大笑起来。 人类大半年没有处理完的肉山，在徐尧到来之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处理得干干净净。不仅肉山没了，这里魔物出现的记录也变少了许多。 皆大欢喜。 大家都很开心。 符不离也很开心。 第665章 小猫娘的野望 6 眼看就要入冬了，离月楼也张罗起了些备寒的窗帘。 数个月的发展，离月楼已经有了不少客人常常往来。相比起茶楼，这里倒更像是一些有名有份的猎魔人们相互交流的地方。 人多了，四位小兔娘也忙不太过来，总不能真的不让她们休息。于是，符不离后来又找来了四位身患绝症的小女生，然后去魔域又找来了一只新鲜的小兔子，将她们化作小兔娘，唤作月阴、月晴、月圆、月缺。 原先的四位小兔娘已经熟悉了近三个月，让她们去带新人完全没有问题。 而似乎因为作为素材的小兔子相当年幼，这四位新兔娘都显得极其幼小，虽然身体不算娇小，可任谁一眼看到她们，都会觉得她们简直像是刚刚生下来的孩子——她们自己也总有种自己是不是刚刚出生到这个世界的感觉。 虽然只是素材，按说不会影响灵魂，但当素材与人体相互结合的时候，被化作魔物的人总会向着原先的素材产生一些转变，尤其是刚刚死去的魔物，这种影响最为剧烈。 月圆原本是位聪慧的女孩子，在见到符不离时，还与符不离谈论了一番自己的理想，与对自己人生的绝望，哭哭啼啼的。 可在被装变为兔娘之后，明显变得有些呆呆愣愣了。倒不是因为变傻了，倒更像是因为对这个世界太过陌生，还不熟悉这个世界，所以会表现出一些幼稚的行为举动，总喜欢歪着头看人，一双眼睛充满了疑问，仿佛在好奇这世界上的一切。 其他三位也差不多，颇有几分新生的愚钝。不过这种愚钝，在过了几天之后明显消退了许多。 而小月饮楼里，年许许回到西边的天崖，看了看自己过去的住所，见了见自己曾经认识的人，还顺带捡回来了一对双胞胎。 双胞胎姐妹年纪都不大，不过二十余岁。天崖之上灵力充沛，出生之人各个都天生有几分俗称的仙灵之气。有此气息，使得她们长大的速度远远比普通人要慢。 若是她们能长大成人，想来能成为一方仙子吧？天崖之上神秘的仙子们并不算少，少说也有二三十人。 可天不遂人愿，天崖最近被一伙强盗袭击，这一对双胞胎失去了双亲，也失去了眼睛，当年许许路过的时候，刚好救下了她们的命，可也只是保住了命。 天崖也因仙灵之气凝聚其中，山中的诸多物件都被当成极具补魔价值的物件，被外来人争夺。便是山上雨季长出来的鹅膏菌，也有人不怕死要尝一尝，最后躺着进入医院——当然，这种人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要一饱口腹之欲罢了。 外界为了争夺魔力，发生的争抢事件从来都不少。天崖如此，其他地方更是如此。 这也是四大仙山一直想要隐瞒自己的存在的主要原因。 这对双胞胎也是年许许看着长大的，当初他在山上修炼，虽然一直离群索居，可也还是能远远看到这一家人生火造饭的景象。 他们一直过着如闲散仙人一般无欲无求的缥缈生活，通常不太外出。年许许有时候会悄悄靠近他们家，装作路过的旅人，敲门打招呼。而这家人也从来不曾吝啬，他想去蹭饭，他们便做饭给他蹭。来去蹭了几次，便也算是认识了。 可即便他们十分低调，也还是遇上了为非作歹的歹人，妄图杀人越货。 在天崖生活的人们，或多或少都有些修炼之人的血统，家中大多都有些祖辈们留下来的传世器具。歹人本可以夺得器具便走，可为了防止报复，还是选择了杀人灭口。 若不是年许许回去之时恰好撞见，这一对双胞胎只怕也要死在歹人手中。 这对双胞胎毕竟是年许许看着长大的，虽然接触的次数一共也不超过六次，如今看到她们无家可归，还受此重伤，怎会不动恻影之心。 她想说服符不离收留双胞胎，她的身份和过去不同，在天崖抛头露面本就不合适。而且这对姐妹受到歹人毒手，真的从此失去双目，她实在心疼。 不过，当符不离知道了大概的来龙去脉之后，也没有问太多，极为爽快地就答应了年许许的请求。 这让年许许有些吃惊。 符不离只是笑道：“你都是我的人了，这点小事，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年许许只觉得身子一股暖流流过，竟是哭了出来。 天崖虽好，仙人无数，可终归是没有几分人气。仙人们各自索居，鲜少来往，都在为了修炼魔力而各自努力。此番回去，再次感受到天崖的冷漠，她一时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变回了曾经的许流年。孤身一人漫步在旧山道，左右虽有仙鹤之声，神猿嚎叫，可光是想着能去哪里为双胞胎赶紧止血续命，她都想不到任何一位仙人能够挺身而出。 她本就是这里的一位陌生人，带着另外两个同样是陌生人的女孩子，她想不到任何一位仙人有接济她们的理由。若是没有理由，这些仙人为什么要付出额外的资源，去养育两位和他们毫无关系的女孩子？ 虽然落入符不离的手中，两位女孩子难免要遭受一些非人的待遇，但总好过让她们就此死去。 两位女孩子其实并不太明白自己经历了什么，被挖去了双目的她们，只知道自己被陌生人抓住拷打，质问她们家里是不是藏有什么神器，往后的事，她们都不太清楚。 被治好了眼睛，看到面前的一切，她们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感谢眼前的人。她们甚至一度怀疑符不离是不是与那些歹人是一伙的，是想夺取她家中的资源。 不过在小月饮楼里休息了几天之后，在年许许循循善诱下，又在符不离经意或不经意间暴露自己的魔力强度与自家的财物价值之后，两位小姐妹终于明白，这里的魔女并不需要她家的资源，对旁人而言价值斐然的东西，对这里的魔女而言，连做美甲的粉末都不配。 已经失去了家，又被带到了这里，这对姐妹商量了片刻，终于决定让符不离为她们进行重塑，只是有一个条件，若是能找到歹人，她们必定要报仇，符不离绝对不能在这一点上进行阻拦。 符不离当然不会阻拦，若不是不知道那歹人们都姓甚名谁，她自己就动手了。年许许没有全部灭口的原因，也是因为比起杀人，她更想赶紧让这对姐妹得到救助，可千万不能死了。 姐妹当然有自己的名字，她们分别叫知春和知秋。 与招来的那几位兔娘不同，她们可是有着一定的仙人血统。 在她们表示愿意成为令牌使后，符不离依旧决定让她们化作魔物，而她们也欣然同意了。 年许许对此也没有异议，毕竟在她看来，符不离从始至终都是魔女，从未变过。魔女会这么做，完全是合理的。 符不离只是觉得，仙人的身份并不能保护她们，她们因仙人的身份而差点死去，这身份说实话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成为小月饮楼的魔物娘后，她们可就属于小月饮楼了，若是她们带着小月饮楼的招牌再被人袭击，那可就是与小月饮楼为敌了。 到那个时候，她符不离就有充分的理由兴师问罪了。 她小猫娘也不是什么善类，虽然变成猫娘之后很少对人痛下杀手，但并不意味着她就变成了什么不敢杀人的小猫咪。只是淑月保护的太好了，好到了她完全不需要真的去杀人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至于变成魔物对两位女孩子是不是不太好，这种问题符不离当然已经不会再去考虑了。 前有李玉那般渴求她的魔力，她已然明白过来，自己对恶魔的魔力一直存在的戒心，也许并没有存在的意义。 假若魔力真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么如今已然是魔女的她，便是集所有恶劣于一身的存在。可她始终未曾觉得自己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有什么不对，假若魔力有什么过错，那一定不是魔力的问题。 既然是双胞胎，符不离依旧如先前一般，选取了同一只魔物作为塑造她们身体的材料。被用作材料的，是淑月以前收回来的三条狐狸尾巴。 那三条尾巴是最近跟着淑月一起整理地下室时发现的，淑月都已经忘了这三根尾巴的存在。 就算是在魔域，三尾狐狸也实在不多见。三条尾巴都是白色绒毛，只在尾巴尖呈现出一抹粉红。 这样的尾巴和晚舟的尾巴实在相似，符不离不由怀疑这三尾狐狸是不是和晚舟有什么渊源。 晚舟身为魔女，其魔力也是继承于某位恶魔。而晚舟本身就是狐狸，和这位三尾狐狸的尾巴如此相似，实在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血缘关系。 三根尾巴大小不一，两侧略微小些的尾巴被符不离赐予了姐姐知春，中间较大的一根给了妹妹知秋，如此也算是公平。 其实公不公平并无分别，真的让她们转化成魔物娘后，她们都一样生出了三条尾巴来。一直以来，即便被当做素材的魔物肢体并不完整，在符不离将人与魔物相互结合之后，魔物的身体也会以奇妙的方式变得完整起来。 魔物的属性很快呈现在了她们的身体之上，看着她们一头黑发都变成了白发，身子也随着魔力的影响而被变成魔物娘的姿态，符不离颇为满意。 不愧是自己亲手制造的魔物娘，这副姿态要是出现在外面，恐怕又是两个大祸水。 本身身为仙子的她们容貌就颇为出众，有了魔力之后多了几分邪气，但如年许许一般，正是这种正气中带着几分邪气的姿态，最是让人难以自拔。 而这一次，符不离发觉自己居然用了比预想中更多的魔力才将她们转化成功，她们体内那特别的仙人魔力，居然抵抗了她不少用来转化的魔力。 先前强行让年许许变成年许许时，她还不太熟练，如今对这对姐妹进行转化时，她已经做过了好几次了，已经熟悉了该用多少魔力塑造一个人。 而且，显然，比起其他几位，她们的身体本身就对魔力有着极其特别的青睐。起初遇到的抵抗，在符不离强行用魔力贯通了她们的抵抗之后，好似压扁的海绵，在排除了原本的魔力后，形成了一个奇妙的旋涡，主动吸走了符不离不少魔力。 这让符不离有些吃惊，不由心生好奇，她们究竟能吸收多少魔力。 按照吸收的魔力量来看，她们的魔力恐怕能与小龙萝不相上下。 要知道，如今的小龙萝本身就是魔物，已然脱胎换骨的她，和人类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虽然其他几位被符不离转化的魔物娘，其实也和人类关系不大，几乎就是纯粹的魔物，但魔力相性能到这种程度，也属实是罕见。即便是年许许，如今的魔力在这两位姐妹面前，恐怕也要略逊一筹。 当然，这种事符不离没有告诉年许许，毕竟两位姐妹是她带来的，要是让她知道如今两位姐妹的魔力可能在她之上，她说不定会吃醋。 虽然也不一定真的吃醋，但总归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比较好。 每个人的身体对魔力承受的程度并不相同，也并不是符不离为她们注入多少魔力，她们就能吸收多少魔力。每个人的身体就像是海绵，总有一个吸收的上限。 目前看来，作为素材的魔物肢体越是优秀，化作魔物的人便越是强大。但姐妹两人能够吸收的魔力也有差别，显然妹妹的相性要比姐姐要强。 据两姐妹交代，就过去随着父亲修炼魔力时，妹妹就表现出了比较出众的天赋，她的根骨明显要更好，父亲教的许多吐纳之法，姐姐学了很久才能学会，妹妹却甚至能无师自通。 这让姐姐羡慕了很久。 只是没想到，如今变成了魔物也依旧被妹妹压了一头。 但妹妹却说自己只是因为晚出来了几秒，就变成了妹妹，然后因为身为妹妹，一直比姐姐矮上了五公分，此消彼长，总归要有一些属于妹妹的才是—— 虽然按道理来说先出生后出生，都不该对身高有影响才是，但妹妹知秋一直觉得，就是因为天天喊知春姐姐，才把知春喊高了的，否则她们两人明明那么像，为什么偏偏就身高差上了这么一截。 第666章 小猫娘的野望 7 两姐妹的加入，让李悠悠很是开心。 她一直觉得小月饮楼很奇怪，虽然大家都是女孩子，但似乎只有她才比较正统。如今知春知秋的到来，让她终于有种找到了同类的欣慰。 “本喵可是男孩子。”听李悠悠这么说，符不离不由昂首挺胸，展现出自己傲人的小巧身姿，在两姐妹面前好好秀了一把。 可姐姐也实在不老实，在她的身上那么轻轻一捏，就让符不离光速捂着自己的衣服退后了好几步，恼道：“男女授受不亲好吧？乱碰人家干什么？” 知春噗嗤一笑：“小妹妹可真是太男孩子了。” 符不离耳朵一抖，死死盯着知春，这么看了半天，她才放下了已经竖起了的尾巴。 算了，她们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她们来说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居然敢这么欺负自己，要是自己真发威了，可不是她们能消受的住的喵。 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怎么碰，她居然才见面没多久就捏了，太过分了。 默默地记仇。 改日要报仇的。 明明自己刚才为她们转化身体的时候，都没有忍心对她们动太多手脚，免得到时候说自己不守本分。 两姐妹的出现，最开心的是晚舟。 晚舟对同为狐狸的任何人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一脸痴态的她冲着两位姐妹就冲了过去。 符不离没有拦着，只是在一边旁观。 符不离有些好奇晚舟究竟是不是和作为素材的狐狸尾巴有关系，靠近了看，更是觉得她们的尾巴和晚舟的实在相似。若不是能看到脸，真的会怀疑她们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不过两姐妹对晚舟的魔力也根本没有抵抗力，两人都面色红润地坐下了身，任由晚舟在疯狂地把脸贴进她们的尾巴里，像是在发癫一样猛猛地吸来吸去，好似那尾巴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当三人在一起的时候，符不离注意到，晚舟的魔力很轻易地就蔓延到了两位姐妹身上。 并不单纯是被晚舟魔力影响的蔓延，晚舟那粉色的魔力与灵魂都是漂浮在身体周围的，当触及到两姐妹的时候，那些魔力很自然地就汇入到两姐妹身体之中，像是被吸引进去了一样。 而且两姐妹的状态也与寻常被晚舟的魔力影响的人不同，虽然也是面色发红，却并没有表现出失神的状态，倒更像是因为晚舟的骚扰，而产生了很多害羞与不知所措的情绪。 这与符不离在晚舟身边时的状态有些相似，能够保持理智，但也会因为晚舟的魔力而陷入一些不太对劲的状态。 即便是如今，在晚舟的身边，符不离也总是被影响变成小狐狸姿态。 变成小狐狸倒是也不要紧，她不会因此失去理智，也不会因此少了什么，只是变成小狐狸后，那种对什么都有种想贴上去蹭蹭的感觉，她稍微觉得有些不够检点。 能够在晚舟的魔力中保持理智，就已经十分不得了了。 而两位姐妹，显然正处于想被摸摸的状态。 同样是狐娘，夜白显然是不一样的，和她们都不一样。 她们更像是一窝的狐狸。 三个人凑起来能凑出来七条尾巴。 看着那七条尾巴纠缠在一起，符不离再三确认了两姐妹不会因为晚舟的魔力而陷入失去理智的状态后，便没有再管这三只狐狸的胡闹了。 能给晚舟找到新的玩伴，也算是弥补了让晚舟一直关在这里焦虑吧？ 只要别把这对姐妹带坏就好。 两姐妹入世不深，久居深山的她们见到的人不多，当然不会见到像晚舟这么夸张的魔女。被魔女影响下，她们难免一时放纵，就这么与晚舟嬉戏到深夜。 符不离后来第二天早晨来的时候，在地上看到了一堆白色的毛发。 她默默把狐狸毛都收集了起来。 掉的毛太多了，堆在一起可以装个抱枕了。冬天就要到了，狐狸毛可是绝佳的保暖材料，这么丢了实在可惜。而且其中还混杂了晚舟的毛发。 魔女就连掉下来的毛发都有着不得了的魔力，可不能让这些毛随便飘到外面去。 真的收集起来，便会发觉她们那七根尾巴掉下来的毛真的极为相似，根本区分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也在给晚舟找来合适的族人呢？ …… 不过自己为什么要关心一个笨蛋偷吃魔女？ 第二天再见到知春知秋，两人都显得格外困顿。 检查了一下两人魔力，符不离果然发觉到了晚舟对两人留下的影响的痕迹。 但那些魔力居然老老实实地呆在她们的身体里，并没有像之前在夜白身上时那么躁动。 晚舟又在偷偷摸摸动手动脚了，这位不太老实的魔女，似乎对分享自己的魔力乐此不疲。 那些魔力能那么安分，似乎更加证明了晚舟与三尾狐狸的渊源。 深知晚舟魔力会带来什么的符不离，很小心地让两姐妹出去见见外人，看看情况。 不过两姐妹对魔力的掌控比符不离预想的要好的多，大家虽然对两姐妹都有些喜爱，但并没有表现出太过夸张的痴态。只是觉得两姐妹好看，值得亲近，这种程度的魅惑力尚在掌控范围，不会对两姐妹造成太多不便，那就是好事。 否则，假若她们变成第二第三个晚舟，那可就麻烦了。 移动的勾人妖孽，可是没办法和人类再进行有效的交流的，离开了小月饮楼，晚舟可是和谁都说不太上话，所以才跑到这里来住下的。 如此一来，小月饮楼又多了两位令牌使，实在可喜可贺。 加上离月楼的几位兔娘，这里能被符不离利用起来的人，就变得越来越多了。 就算人员变多了，加起来其实也不超过三十人。以小月饮楼乃至离月楼目前的收入，养活三十人显然是绰绰有余的，甚至不需要去压榨淑月过去找来的病人们。 休息到了一个月，广高远已然恢复了十一成本事。一身魔力若是不用出去，他也坐不住。能坐到魔女猎杀组队长位置的人，都没有泛泛之辈。 眼下没什么新的魔女信息，如今南疆又有了些战事，他不打算在这里继续闲置，带着组员们便朝着南疆奔去。 符不离早先就知道南疆多毒虫邪气，见广高远要走，便送了他们一些能驱邪的香囊与药水。 小月饮楼还有许多人要救，符不离说要在这里救人，暂时就不陪他们去南疆了，广高远也觉得在理。去南疆并不是什么任务要求，只是他闲不住要四处猎魔罢了，若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再联系符不离快些赶到也不迟。 让医者呆在医者该在的地方，才是人之常情，哪有带着医者上前线的。 广高远的离开并没有让离月楼前的小演武场没落，少了一位能够指导大家的大能，却因近日来聚集了一群武痴，大家七嘴八舌，倒是也能说出些门道来。 卡在突破的节点上上不去的人们，什么偏方都可以拿来试试，万一真的突破了呢？ 修炼魔力也好似学习数学，背熟了某个公式并没有用，当突然开窍了，能熟练运用公式了，才是真的突破境界。一旦掌握了新的魔力运用技巧，就算魔力本身没有提升，在战斗中也能有弥足的涨进。 这里的热闹有时候会引来路过的银河，有人想邀请银河出手，银河只是笑着拒绝。 她要是真出手了，这片场地就该消失了——这一点就算银河自己不说，也有人替她吹牛。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喜欢替银河吹牛的人了，好似在这里呆上几天，多见了银河几面，就等于是银河的朋友了。 齐无庙也想上去凑热闹，被符不离拉着衣服拽了回来。 这里不是死士营地，有些本事别暴露出来比较好。要是有人问他师承哪里，在哪里拜师学的武艺，以齐无庙的脑袋，怕是把该招的不该招的，全都说出来了。 不进去比武，光在边上看看，也未必是坏事。看得多了，想的多了，说不定就突然开窍了。 这里武夫多了起来，齐无庙也终于不再觉得尴尬，和客人们偶尔一起吹吹牛，也找到到了些独属于他的乐趣。而且也因为这里都是些个头不咋高的小女生，或者差点没他腿长的小不点，凡是一些体力活，或者挂灯笼这种需要身高的活，都被他包揽了。 能被女孩子们夸赞，他其实也很受用。 谁不喜欢被需要呢。 季归在西郊的肉山解决了之后，就开始忙碌起来。符不离也有好一阵子没见过他了。 听徐尧说，季归曾经出现在西郊一次，和她打了个招呼，还带去了一位看起来挺漂亮的女子，也和她打了个招呼，然后随便客套了几句之后，就双双离开了。 那位女子的容貌徐尧只会形容很好看，身高挺高，皮肤很白，头发很长，头上有个青色的簪子，其他要她再形容，她也不太会说。 符不离拉着徐尧去见了苏伏，和苏伏比对了一下，倒是也没有苏伏那么高，但是比李悠悠肯定是高的，毕竟徐尧的身高和李悠悠差不太多，那位女子，徐尧还是要抬头看的。 结合这些信息，符不离觉得自己大抵是不认识那位女子的。 当初引荐徐尧来白玉城，可是季归的主意。符不离至今没太搞懂季归是什么意思，只是顺水推舟让徐尧就地扎根。得此机会，没道理不运用起来。 而世间恐怕肉山所在之处也并不会只有西郊，绯天教也并不是唯一会御使魔物的教团。当初绯天教最盛行之时，从绯天教分裂出去了诸多小团体，带走了绯天教的一些秘密仪式术。那些一定程度开启裂缝的术法，被几经修改，如今就连银河都不太能感知到。 被魔力浸透的土地，会滋生出肉山并不奇怪。若是下一次遇到肉山，季归还会让徐尧去处理吗？ 南疆的战斗似乎越来越频繁了，符不离偶尔会收到一些从南疆送回来的病人，是季归带来的。 季归一直都是小月饮楼特别开的口子，就算季归没有离月牌，他要送过来的病人，符不离几乎都收下了。 季归到底值不值得有这个资格，符不离其实没有考虑过。因为季归送来的病人全都是那些在一线战斗的将士们，都送到门口来了，她也不忍心真的不管。 不过也因为这个口子，导致近些日子来挨了好几顿骂。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几个疯子，明知道有离月牌才能在小月饮楼获得治疗，却只是因为见到被季归送来的人无偿得到了救助，就极为不平衡，跑到离月楼里大骂符不离见人下菜，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她就愿意救，普通人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到一星半点获救的机会。 要是当初遇到这样的家伙，符不离可能还会陷入一点自我怀疑之中，可如今的她哪还是当初的她。 听到有人骂自己，她当场就乐了。要不是这里人太多，她就不顾形象自己上去打人了。因为顾忌形象，她就随便拿出一些药丸来，贿赂一下在场的某位看起来壮实一点的大哥，就能让大哥冲上去狠狠的用暴力解决一切问题。 “你说的对，我就是偏心，我就是势力，我就是只会给喜欢的人治病，怎么啦？想要公平是吧，我凭什么给你公平？你要是不服气，要不来试试看，我们究竟是谁能羞辱谁呢？” 见人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符不离蹲在他的脸边上，亲切地用手抚摸他们被打肿的地方，还会用指甲戳一戳，并柔声细语道。 看着身下的人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她笑得可开心了。 甚至旁人都说，很少能看到小猫娘笑得这么夸张，有点过于邪恶了，不太像个正面人物了。 被这么评价，符不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好歹公众面前还是个正面形象，连忙收起那副嘚瑟的脸，站起身，摆出一副娇柔可爱的模样，感谢大家帮她摆平提出问题的人。 ——想来小月饮楼找公平？ 公平从来都不存在于谁的嘴巴上，真的想要公平，就展现出值得公平的本事来。 公平从来都不是祈求来的，也不是靠嘴皮子骂来的。 三千死士被逼入魔兽峡谷的时候，也没人说什么公平不公平。 她被三千块卖给了淑月，那也是更不公平。 这世道，真的存在公平吗？ 第667章 围炉 冬天如期而至。 闲散之时，符不离与小月饮楼里的众人一起，在离月楼里摆了个大茶桌，桌子中心点着个火炉，烤了些了肉与番薯一类的食物。 离月楼的客人变少了一些，冬天这里清清冷冷的，虽然室内开着空调还算温暖，但整个秋天的热闹基本都围绕在演武场周围，演武场一冷下来，客人当然就少了一些。 室内空间足够大，即便在中间点了个火炉，也不太需要担心安全问题。 符不离很喜欢烤红薯的味道，香香甜甜的，虽然她一般只吃两口，但剩下的喂给小龙萝也是不错的选择。 烤橘子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身为猫娘的符不离对橘子的味道莫名有些不太喜欢。过去身为人类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变成猫娘之后，总有些觉得橘子透着一股像是酸败的味道，有着腐烂的气息。 大家聚在一起，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只是冬天到了，小月饮楼里所有动物们，都表现出了懒洋洋的状态。 八位兔娘依偎在一起，一个个都在打盹。冬天她们身上的绒毛也变长了很多，看着倒是挺温暖。特别为她们量身制作的衣服很好地避免了绒毛被压在衣服里的麻烦，雪白的绒毛裸露在外面，总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李悠悠倒是不像那些兔娘，喜欢窝在一起，身上也没有因为冬天的到来而毛发变长，精神也明显比那些兔娘要好很多。 其实符不离也早就意识到了，李悠悠虽然长着一副兔娘的模样，但李悠悠可是淑月一手制造出来的。她和这些小兔娘不同，她其实只是被装上了兔耳朵与尾巴的人类而已，算起来顶多只能算是半魔人，和魔物娘还是有些差距。 只是因为接触符不离的魔力太久，如今身上人类的气息太过薄弱，从而在感知上，她并不比其他魔物娘像人类多少。 小龙萝眯着眼睛趴在桌子上，厚实的尾巴耷拉在地上，平时一动不动，只有当符不离把食物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会下意识地张开嘴巴，吃下去，然后吧唧吧唧嘴巴。至于食物好不好吃，是不是太烫了，有没有糊掉，她不太在意。 因为龙想要冬眠了。 看着大家都在犯困，符不离也有些困顿起来。 淑月在一边熬着什么古怪的药汤，符不离凑近了闻了闻，又尝了尝，感觉应该是什么毒药，喝完有点要死的感觉，整个嘴巴和喉咙都会痛。 平常符不离猜的都没错，不过这一次倒是没猜对。 这一锅汤其实是用来驱寒的，会痛只是因为辣椒放的有点多，还加点了“火药”的原因。 “你为什么突然要煮这种东西？” 辣味也是痛觉的一种，寻常痛觉符不离已经习惯了压制，但为了保证能和人类尝到相似的味道，她一般不太压制对辣味的感知。 “因为季归想要。”淑月道。 听到季归两个字，符不离一时又有了兴趣。 “季归找你要的？他不是在南疆吗？”符不离道。 最近南疆的战事似乎有些多，不仅季归去了，广高远也去了，而且都是一去未归。 从回来的病人们口中能知道，南疆那里发生的事，和之前对付魔域有很大的不同。要是只是对付魔物，有明确的敌人，那好好说，问题是南疆那块地方，人心叵测，当地人说不准是好人坏人，而且那边的魔物许多都以毒性为主，蚊子、蚂蚁、蜈蚣都要小心，所以形成了僵持之势。 从那些被带回来的猎魔人口中，符不离隐隐也拼凑出了一些事情的起因。 宰光在南疆，把那边的一位大巫师给杀了，然后扬长而去。 大巫师在那边的地位有如土耶稣一般，受众人景仰，据说正是因为大巫师，才让当地许多人能够发家致富，能够脱离苦海。宰光那么一动手，当地立马就变得混乱了起来，就连魔物们都开始蠢蠢欲动。 追责宰光当然也不至于，猎魔公会知道那大巫师究竟是什么货色，这些年没有对他动手只是因为南疆确实不太好进。大巫师烧杀掳掠样样不差，光是已知死在他手上的人数，就不下于四位数。 凭借着一手巫医的本事，他笼络了不少当地的人心。巫医之术确实有用，他尤其擅长器官移植，只要钱给够，他就能有办法把任何被病痛折磨的器官换成其他人健康的器官，并能保证不出现排异。 这些年一直有些想要活下去的商贾贵人，在南疆寻求巫医的帮助，从而治愈疾病。甚至有人会带着尸体去南疆，想让巫医为他换一副皮囊，从而获得死者的身份地位容貌甚至是魔力。 ——但这一点到底能不能做到，没人知道，谁也没有真的具体研究过，去过南疆的人，回来之后会不会脑子就换了个人。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不少人去了南疆之后性情大变，宛若换了个人。 有此能力，他笼络了当地不少势力为其所用，赚取钱财。而为了获取新鲜器官，将人骗入南疆，进行器官买卖之事时有发生。 他更是会制造一些特别的药物，虽然有毒，却有着致幻作用，成瘾性极强，导致西南各地一度成为药物的重灾区，好在这些年遏制下去了不少。 所以，大巫师被宰光杀了这件事，猎魔公会不仅不会追究宰光的责任，其实还该给他颁个奖牌。只是宰光从来不在意这些虚名，他喜欢的东西都很纯粹。 南疆战事渐起，有消息说，那边传来了魔女莉莉丝的消息，因为那边的蚊子吸血格外厉害，被咬的人有的会变得格外嗜血，宛若吸血鬼一般。 然后魔女银河也有可能在那边，毕竟那里魔物众多，若是没有一位强大的魔女暗中撺掇，实在说不过去。 猎魔人中能知道魔女存在的都寥寥无几，这样的消息能传出来，符不离感觉还挺新鲜。为他们治病之余，符不离还问了为什么不怀疑一下淑月，相比起其他几位魔女，淑月可是最会用毒的。 可众人都纷纷摇头，表示那边的魔女咖位没那么低，要是淑月干的，应该早就摆平了才是。 符不离实在不明白淑月的名头为什么会被传成这个味道，问了淑月本人，淑月也很不服气。要是她本人在南疆，就是随便种几颗毒蘑菇，就能让那些人全都体验一下食物中毒的滋味，分分钟就能让整个营地屎尿遍地，谁都别想穿裤子。 魔物好处理，人祸就很难办。符不离很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猎魔人去了南疆，却一直没有什么突破进展。毕竟猎魔公会是个大公会，他们要照顾民心，不能像个魔女一样想杀谁就杀谁，也不管究竟该不该杀，大巫师这些年培养的势力早就渗透了太多地方，就连猎魔公会内部都很难说是干净的。 这种事符不离才不想去掺和。 淑月煮的药汤还在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辣到让符不离感觉自己差点死掉的汤，闻起来的味道也只是有点呛人的牛肉汤的味道，实在匪夷所思。 “对啊，那边冷起来了，这药汤可以给他们暖暖身子。”淑月道。 “这样啊，他们普通人喝下去真的不会死吗？”符不离问。 “会吧。”淑月也尝了一小口汤，“这是浓缩版，稀释十倍以后，会好一些。” “哦……这样啊。” “咳咳，对啊。”淑月道。 “你也会咳嗽？” “有点辣。” 符不离揉了揉眼睛，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脸上倒是有几分欢喜。 一旦品尝过那汤的味道，现在光是闻到汤散发出来的气味，符不离就忍不住眼泪鼻涕一起流，好像真的要被辣死了。 还得是淑月，明知道不太能喝的东西，也还是要喝一口试试。这是有点辣的程度吗？ 不过不得不说，这药汤稀释之后，给普通人喝，大约是好喝的吧。又有肉汤的味道，又辣辣的，整个肠胃都会温暖起来，驱寒效果肯定不错。 “你和季归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要你做你就做了？我都不知道你还会煮这样的东西。”符不离问。 “你呀，我煮这个给你喝干什么？我要是把你放在锅里煮了，比这药管用多了。”淑月道。 “……我的洗澡水说不定还真的比这个管用呢。” “话是这么说。你要给吗？” “也不是不行，但是感觉很怪啊。” “那要不你进锅里，我把你煮煮看？” “算了吧，烫喵。”符不离摆了摆脑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和季归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私底下有什么沟通？” “他是会找我要些东西，我要是闲着无事，就来做着试试。他是让我在白玉城把小月饮楼带来的人，若不是他， 我也不会来这里，那也就抓不到你呀。” “嗯……这么说，我也要谢谢他才行，不是他，我都不会被卖给你。” “对诶，小离离，要不你下锅里让我煮煮看看？猫汤是什么味道，我突然也有些好奇了。” “？！？！干什喵？猫肉是酸的！” “可你是猫娘呀，还是我精心设计的身体，味道应该不会差吧。” 小猫娘一骨碌钻进了桌子底下，一分钟后才从桌子底下探出脑袋，远远地看着淑月。 淑月这个家伙，想到什么可是真的有可能做出什么的。 远远的只看到淑月在笑。 看来只是开玩笑？ 药汤最终被煮成了药泥，在几只小兔娘的帮助下搓成了药丸。 虽然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在没洗干净手之前把手放进嘴巴里，但清影搓完药丸后犯困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哭了一整宿，还挺可怜的。 药丸被季归身边的管玄亲自带走的，管玄十分慎重，带着药丸片刻没有停留，就离去了。 离月楼里，小兔娘们依旧依偎在一起，围着火炉取着暖。明明开着空调本来就不冷，但火炉边暖暖的焰火，还是更让人容易变得懒散。 小月饮楼其实最近还颇为忙碌，季归送回来的病人很多。比起去年西郊一战大多是身体受到古怪的创伤，这一年南疆一战，更多的是中了奇奇怪怪的毒。 比起身体受伤，符不离应对中毒的速度要慢上很多，有时候抓不住重点，想要让病人完全痊愈，还颇有些困难。要不是这一年来符不离也有不少涨进，凭借着逐渐丰富的药物知识对症下药，稍微有了些感觉，否则有些毒，她都快要忍不住用血毒来应对了。 有些毒十分古怪，符不离能够用魔力检查身体出问题的地方，然后粗暴地进行修复。但修复好之后，病人的身体很快又会变糟。毒物在体内并未完全排除，她并不能直接通过魔力找到毒物，只能发现毒物造成的影响。若是将整个身体全部打烂重塑肯定能治好，但那也太麻烦了。 这一点上，淑月的反应就要比她快的太多太多，常常只是一摸就知道该用什么药物应对。能缓慢在体内产生作用的药物用来抵消毒物的作用，远比符不离那么粗暴的治疗要简单有效。符不离一边吃惊，一边认真地记忆着淑月每一次下药的方式，也因此涨进了不少。 毕竟，就算是她，在不知道毒物持续时间有多久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一直守在病人身边，等到毒物的效果消散。 冬天的第一场雪，铺在了小月饮楼前，也落在了离月楼中那座小假山上。 季归顶着风雪，来到了小月饮楼。 “桃桃小姐，我想请你去一趟南疆。” “嗯？我一般不太出去的。” “南疆爆发了瘟疫，现在流行速度非常快。淑月，你若是有空，也一起过来看看吧。” 符不离一愣，扭头看了看淑月。 这个家伙也太得寸进尺了吧？有自己还不够，还要请淑月？ 淑月道：“这么严重？” 季归道：“当然。” 淑月一笑：“请魔女去，你就不怕那边的情况变得更乱？” 季归道：“顾不上那么多了。这一场瘟疫，可能是人为，若是不处理，怕是死伤无数。” 淑月道：“你不怕我趁机在所有人体内下毒？将来全都变成我的奴才？” 季归笑道：“当你的奴才，便不怕病死，有什么不好？” 符不离一愣，拉了拉淑月的衣袖：“你有我了。” 第668章 南疆瘟灾 1 这个季归什么来头？为什么面子这么好使？就连淑月都对他这么客气？ 符不离越想越觉得有几分古怪。 过去身为死士，很少与白玉城的猎魔公会有接触，算下来正式接触到白玉城的猎魔公会，也就是在变成猫娘之后才接触到的。 第一次见到季归就是在小月饮楼，那时候的他还会称呼自己君不弃，显然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而且他的态度显然与君不弃还颇为熟悉，能与君不弃熟悉，那么想必和淑月也很熟悉了。 季归的病一直都是用她的血治疗的，但他身上中的血毒十分轻微，那种程度的毒，更多的可能只是象征意义。符不离也一直对用血毒控制人这一点有些介意，所以一直以来都极为克制，所以季归身上的血毒，只能说有，但不多。 但季归一把年纪了，和淑月假如有关系，那岂不是老牛吃嫩草？ 也不对，到底谁是老牛还不好说。 莫非季归其实曾经也是个美男子？和淑月相处，偶尔能感觉到，她对好看的男子其实也还是会多看几眼的。 无端的猜忌并没有影响到什么事实，只是稍微加重了一点符不离对季归的偏见。 她对这个大叔的印象其实一直都处于一种很微妙的状态。她一直都不怀疑季归的工作能力，但对季归这个人，始终感觉哪里不太正常。 可对人的偏见也不至于上升到事，看在季归这么诚恳地请求下，符不离便与淑月同意了他的请求。 季归再怎么说也确实是白玉城的大领导，小月饮楼在这里扎根也确实托了他不少恩惠。魔女又不是什么见利忘义之辈，帮他一些小忙，也确实无伤大雅。 南疆地处西南，那边因为海拔较高，所以冬天也有些冷。 既然冷，要带的衣服就有些多了。 如过去一样，留着李悠悠在小月饮楼照顾了一下，她便与淑月两人，一起去南疆看看。 小龙萝看起来迷糊的厉害，递到她眼前的手机都差点被她吃掉了，幸亏符不离手快把手机抢了回来，不然以小龙萝的牙口，手机怕是连一片尸体都留不下来。 困成这样，符不离也就没喊她了。叮嘱了一下小兔娘们记得按时投喂小龙萝，还有别喂奇奇怪怪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不要把自己的手放到小龙萝的嘴巴前面，她便与淑月冒着白玉城的第一场雪，朝着南疆前去。 “你去过南疆吗？”符不离有些好奇。 南疆一直以来都有些乱，符不离光知道乱，却也不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当初去焰栖走廊，便也是靠近南疆的位置，那时候她只觉得这里的人都质朴的厉害——毕竟穷困的地方，教育很难跟得上。教育不足，自然人们就会显得有些愚钝。 “去过。”淑月道，“那里的植物还有些有趣。” 南疆的范围非常大，其实面积比起整个白帝城辖区都不遑多让。和北漠一样，虽然很大，但因为人群零散，外加交通困难，崇山峻岭过多，森林也尚未开采，所以并没有形成大型的城市。 与北漠不同，北漠往往是放眼百里不见一户人家，这里的人家其实不少，只是因为在深山老林中，与外界的沟通很困难，导致许多人家的存在并不被外人所知晓。毕竟，地图上看着两公里的距离，在这里想要走过去，可能是要绕着山走上一整圈，指不定要走十好几公里的。 那里因为气候原因，植物本就和内地有着许多区别。诸多古古怪怪的植物，确实只有在南疆才能见到。 “只是去看植物的？” “对啊。” 白玉城下了雪，往南去显然温暖了许多，天空从雪变成了小雨，外面大多数的树叶，甚至都还泛着些绿，没有完全变黄。 可到了南疆，一踏入山区，便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产生了一些变化，气温直转而下，往山上走，更是能感觉到一阵阵凉气迎面而来。 不过气候的变化没有让符不离多么诧异，倒是漫山的红，让她一时呆住了。 半座山都是红的。 枫树长了半座山。 与绿色的生机不同，也与黄色的枯萎不同，这种红颇有些刺目，与其说是凋零，倒不如说更像是绽放。 出来一趟能看到这样的景色，符不离也是精神倍好，连带着，季归一路上讲解的瘟疫情况，她也没有太多心思去管，光顾着去看枫叶，以及偷偷摸摸在枫叶林里上蹿下跳的小松鼠了。 瘟疫能有多大的问题，也不过只是一种病罢了，有她在就足够了，更何况淑月也来了。 再往南去，便是南疆的地界。 邪气沼泽便在南方不远处。 这片沼泽在两座大型山脉之间，海拔其实不低，有着约摸一千米的高度。因为两侧山峰上的水流流入这片沼泽，导致这里的地表水分含量极大。 但这里又和云梦泽那种地方完全不同，云梦泽的植物虽然也多，却和这里完全没法比。 这里一眼看去，地表像是被已经枯黄的草铺了厚厚一层地毯，根本看不到什么积水。可若是真的把这里当成草地走上去，一个不小心就会整个身体陷入泥潭。 看似平坦的草席地面，其实遍布着诸多坑洞，像是一个个看不见的陷阱。小草的重量极轻，哪怕是水分极多的泥地，只要尚且有土壤就能长在上面。但若是有人踩在这样水分极高的泥地上，便很容易陷入其中，甚至滑落入那些被草遮挡住的水坑之中。 普通人若是没有旁人搀扶，落入这样的坑中极难爬出来。而且这样的水坑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其中腐烂有毒之物也众多，即便能爬出来，腿上万一被什么划破个口子，轻则截肢，重则五脏衰竭而死。 符不离对邪气沼泽倒是有些兴趣，邪气沼泽也是个着名的魔物聚集之地，多年来未能清理，早就变成了魔气极重之地。这片沼泽的范围也很大，如云梦泽一般，这里也一样云雾环绕，光靠眼睛，能看到的距离很短。 远远能看到沼泽里有巨型水牛在行走，甚至隐隐能看到云端中好像有什么巨兽在往这边看。但真的仔细去看，便觉得可能只是雾气中的泡泡带来的幻觉—— 可雾气中为什么会有泡泡？ 不过邪气沼泽并不是此行的目的地，去往南疆其实可以绕过邪气沼泽，从旁边山脚下过去就可以了。这里的道路开车虽然颠簸了些，却也还勉强能走。 据说这里的沼泽在来年开春之后会将水分聚集在一起，形成一条河流流往白青江，在后面的山脉上形成瀑布，流往山下，每年四五月份瀑布尤为壮观。不过因为现在是初冬，那里现在甚至水流都不太有。 到了南疆之后，空气中的雾气从来都没有真的完全散去过。 这里的空气一点都不好闻，空中弥漫着一股像是树木或者肉类腐烂的味道，说不清具体是什么，酸味很重。 能够适应魔域空气的符不离，也对这里的空气根本忍受不了一点。血腥味与腥臭味，对于魔物而言还有几分吸引力，但这里的腐臭味，真的只会让人反胃。 即便车厢里开了空调，也无法完全避免外界空气的进入，符不离捏着鼻子，忍了半天，终于放弃了挣扎破罐子破摔，松开了手。 没办法完全避免闻到这股味道，那就只能想办法习惯它了。 可这种气味竟然完全习惯不了，始终如影随形，一旦意识到鼻子不舒服，便立马能察觉到这股气味。闻久了，甚至会产生一种奇妙的幻觉，仿佛这股腐烂味不再是腐烂味，而是某种十分香甜的味道，只是甜过头了，再加上稍微有点过了赏味期，味道变奇怪了一些而已。 南疆的营地并不算简陋，这里原本应该是个村庄，有不少几座吊脚楼，还有临时驻扎的营地。 这里的营地分布较为广泛，因为山地不平，外加带物资进来不方便，所以大多借用了这里村民闲置的屋子。 村子周围燃烧着好几处篝火，在篝火周围，能明显感觉到空中的腐臭味会变淡一些。这里能烧的东西也不难找，村子中间更是有一个巨大的炉子，比起小月饮楼里的炉子只大不小，高耸的烟囱甚至有三层楼高。 这里的雾气，便是这里一直以来常常被外人提到的瘴气。 符不离都会因为这样的味道不舒服，这里的普通人更是难以忍受这样的气味，闲着的时候大多聚在炉子周围。能闻到些草木被烧着的气味，便会多了些活着的感觉。一直浸泡在那股腐臭味下，时间久了，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其实已经死了很多年，身子都已经开始腐烂了。 而到了这里，季归已经和随行的两位随行穿上了一身防护服，戴上了口罩。 不过是一点瘴气而已，至于穿这么麻烦的东西吗？ 符不离来到炉子边上，踮起脚看了看大炉子边上煮着的东西，这么一看，感觉应该是淑月之前搓的药丸被稀释之后的样子，里面还加了些蔬菜与稀疏几根肉骨头，闻起来还挺香。 见她好奇，旁边的厨娘给她偷偷盛上了一小碗。她尝了尝，只觉得味道意外的不错，辣辣的，还有股鲜甜味，和之前在离月楼尝到的根本不是同一种东西。 远远的，她听到季归在和旁边的人讨论关于瘟疫的事。声音虽然不大，可猫耳朵好使的很。 瘟疫眼下还没有蔓延到这边来，这边暂时还没有进行相关的症状，不用太过提防。 这里各营地散布十分分散，相互往来也并不是特别频繁，正因如此，这片营地便成了瘟疫之中的幸存者，完全没有感染者出现。当瘟疫开始爆发之后，各个营地之间紧急切断了联系，这里更是显得尤为安全。而这里，便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眼下的管理中心，出入这里都有着极为严格的审查，绝不会让任何一个有可能是感染者的人进入营地。 而季归带着符不离与淑月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找到一个应对瘟疫的办法。目前瘟疫还在扩散初期，如果能及时遏制住，必定能减少极多的伤亡。 季归还要在这里做统筹，带着淑月与符不离前往感染地的，是一位年轻的男子。 那男子脸色不是太好，对符不离和淑月表现出的不专业，显然十分介意，不愿接待。之前来这里的专家，最最起码会穿一身隔离服或者白大褂，这位女子只带了一个行李箱不说，甚至还在带孩子。 当真的到了瘟疫发生地，符不离才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两人还没下车就被拦住了，要求换衣服。不过她们当然不同意，年轻的男子拿出来了季归特许的文件，这才放两人通过。 进入营地，入眼能看到的，只有一个个已经穿上了隔离服的人在行走，寥寥无几，这里也有炉子和篝火，不过因为室外没人，都只有星星点点的火苗，勉强没灭，导致营地里的雾气也显得格外的重。 旁边的屋子里灯光是亮的，在雾气中显得有些模糊。 符不离随着淑月一起来到旁边门前挂着红色十字的房间，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白色的病床上躺着的人排了一排，咳嗽声不断，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病床上的人们一个个脸色异常的红，双目紧闭，好像都没有知觉了。 在场还能动的，都是穿着防护服的人，一眼看过去，大约是每两个人要照顾着二十人的感觉。 符不离也不忍心打破沉寂，只是走到旁边穿着防护服的人身边，小声问道：“他们现在什么情况？” 符不离的脚步很轻，这里的护工显然专心于为病人换尿壶，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出现了个人，一紧张之下，手上一抖，尿壶洒了出去。 符不离反应倒是快，跳了一大截，可床上的病人显然就不太幸运了，被洒了一声。 一时间，那浓烈的尿骚味传遍了房间。 可房间里的人们仿佛没有感觉到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反应，只有那位护工一脸惊诧地上下打量着符不离。 那眼神中不是愤怒，而是十足的惊诧，仿佛见到了什么十分不合常理的东西。 “你们不要命了？！” 第669章 南疆瘟灾 2 “对不起……”符不离连忙道歉。 这里的死寂，已然能说明太多问题。旁边的尿骚味，也让符不离的脑袋略微产生了一点紧张感。 不管怎样，害得人家弄脏了被子，肯定是要道歉的。 而那位护工更在意的，却显然是她为什么没有穿上护服，满脸都是责问地看向带两人来的男子，质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吗？！是不穿护服就能进来的地方吗？！人出事了算你的还是算谁的？！” 带两人来的男子只道：“她们两说什么也不愿意穿。” 符不离也连忙解释：“我不要紧。” “这是你说不要紧就不要紧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万一感染了怎么办？你这么小的年纪挺的过去吗？！你从哪来的，这么不懂事？！” 男子摆了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说了，再说，说什么都迟了。” “哎，我……”护工显然很不高兴，“这不是尽给人找麻烦吗！” 符不离一躬身：“对不起让你洒了……这个。不过我是来帮你们给他们看病的，不用担心，我们不会有事。” “你们自己先保护好自己吧！”护工拎着尿壶，便走了出去。 男子跟在符不离身边，来到床边，将那被尿液弄湿的被褥卷起，丢在了一边的地上。那里已经有很多床被褥了，显然这里的病人大小便失禁并不少见，其他被褥上也能看到或多或少的痕迹。 符不离坐在了床边，用手抚上了病人的脑袋。 烫的厉害。 用手抚了抚病人的脸，病人近乎毫无知觉。就连尿液落在身上都毫无察觉，这已经是昏迷，而非简单的沉睡了。 用魔力检查身体，身体状况也明显有问题。呼吸道乃至肠胃，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炎症引起的高烧，更是让身体处在一种极其濒危的状态。虽然已经用药物控制了体温，但效果并不太好。 病人的被子被掀开，下半身并没有穿裤子，只是用尿裤包裹了一下。疾病导致的失禁非常严重，从空气中的气味就能判断出来。 符不离又看了看旁边的人，微微吐了口气。 治病不难，只是人有点多，好像接下来，会累上好一阵了。 魔力注入到病人体内。 修复身体并不困难。 当护工提着新的尿壶回来的时候，只见病人已经坐在了床边，用手挠着脑袋，一脸疑惑地看着小猫娘，还有旁边的女子。 见到护工过来，他问：“这位小姑娘是谁？抓着我手干什么？” 护工大惊：“你怎么坐起来了？” “我醒了啊。” 护工一脸诧异地看着病人，又看了看小猫娘。 小猫娘一咧嘴：“神奇吧？” 那护工却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你们干什么了？！这怎么就要死人了？” 见那护工急切的样子，符不离站在了一边，背着双手，微微扭头。 她知道，只要护工检查一下病人的身体，就知道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 病人抓了抓脑袋：“我口好渴。” 护工从旁边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叹了口气：“喝吧，喝完了好上路。” “什么意思？”病人有些慌了。 护工摆了摆手，只是在一边抓住了小猫娘：“快走，别在这里添乱！” “我是来给人看病的，你干什么啊？”符不离道。 护工恼道：“有你们这么看病的吗？自己都保护不好自己，就想来给别人看病？看病就只是用眼睛看的是吗？你们病倒了，谁来给你们看病？我要是也病倒了，这里没人了，怕是到时候给你们收尸的人都没有！” 病房本是较为安静的，除了咳嗽声什么声音都听不到。防护服因为包裹着全身，也阻隔了声音的传播，但即便如此，隔着防护服传来的声音，也依旧振聋发聩。 符不离有些委屈，不过见他那猩红的眼睛，知道这个人的精神肯定也快濒临崩溃了，会情绪强烈也不奇怪。 这里的人对没有穿防护服这一点好像确实十分在意，也许是因为自己和淑月不守规矩，所以他们才会生气的吧。 但既然她来了，这一切就肯定不一样了。 符不离也不废话，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就算隔着防护服，魔力也能渗透入他的身体。 一丝特别的魔力注入护工的身体，护工的神情逐渐缓和了下来，变得呆滞了许多。 符不离皱了皱眉：“你……这不是也已经感染了吗？” 护工这才对符不离有了些改观，语气略微温和了些：“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还用看吗，摸一下就知道了。”符不离道，“你还是初期，症状不强烈。不过呢，你遇上我了，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护工隔着防护服，摸了摸自己的嗓子。 连带着这些天过度消耗的精力，都在符不离的魔力下，恢复了大半。 “难道真的是神医？！” “哼。”符不离双手抱胸。 这种时候，当然还是要嘚瑟一下。 她是没什么感觉，可护工却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他甚至有种自己是不是进入了幻觉的错觉。 这瘟疫虽说发病的人程度各不相同，但因为瘟疫死去的人，已经有好几十了，而这，还是发现瘟疫不过一周的时间，往后死亡人数只会更高。 而瘟疫具体靠什么传播眼下甚至还不明确，只知道传染速度奇快，致病速度也奇快，上午刚来的人，下午就可能病倒。 他虽然只是初期的症状，但发展到中期、后期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目前只是嗓子有些痒，头有些发晕，脚步有些虚浮，其他症状还不明显，但已经可以确定是瘟疫导致的。 以目前这里的医疗环境，以及人员发病情况来看，等他也病倒了，只怕没人再能来照顾他。没人照顾，在这里完全就是等死，指望病人自己做饭，自己处理吃喝拉撒，完全是妄想。 他已经想到了所有的后事，会怎样死去他都模拟了很多次。 然而，现在这场病，好像轻描淡写地解决了？ 不真实。 到底是之前一周末日般的营地是真实的，还是现在这个轻易就能被治好的瘟疫才是真实的？ 符不离当然也没有等这位护工完全反应过来就开始继续忙碌起来。想要被夸奖的心思当然有，不过那些虚名早点晚点来都一样。 周围的病人们状况并不好，她既然来了，当然不能再让她们随便死在自己面前。 来这里本来就不是度假的，来都来了，当然要好好发挥一下她的本事才好。 这一场瘟疫，她志在必得。 淑月在一边，也在摸索着病人的身体，但却并没有那么急着将人治好，只是在慢悠悠地捉摸着身体的状况。 符不离没有顾及淑月的举动，忙前忙后为着病人们奔波。 这一片营地大约有三百余人，眼下病倒的人数已然达到了二百多人，剩下的就算能站着，也只是还能站起来而已。 不管魔力高低，只要是人类，似乎都没办法完全逃脱瘟疫的影响。符不离遍观了这里的所有人，几乎没有一个人幸免于难，只是有些人症状相对轻微罢了。 据营地里的人们说，前两天营地里还有三只狗，现在只是被埋起来烧掉了而已。大家都不知道病死的尸体如果放置在外面，会不会成为新的传染源，导致人们的病症更加严重。 按说病人们应该分开隔离的，如现在这样聚集在一起，可能会使本来症状不重的人，症状也变得越来越重。 但营地能动的人太少了，为了方便集体照应，只能以现在的方法把人聚在一起。这片营地是瘟疫爆发较早的营地，也是沦陷最快的营地之一。 当符不离救醒了十多人后，那位护工便已经反应了过来。他也没有说太多夸赞符不离的话，见符不离已经忙碌起来，他知道他眼下的责任只重不轻。 他旁观了一下符不离的治疗过程，对符不离的手段一时当然是心服口服。一位医生居然可以在不开药、不用仪器的情况下，就把人从死亡线里拉回来？ 但由不得他继续吃惊下去，还有许多工作需要他去做。他好歹也是猎魔人，也是有些见识的，明白有些神医能够使用魔力去为人治病，只是拥有这样的能力的人，大多直接被称作仙人了。 既然仙人来了，他还有什么理由不赶紧忙碌起来。 接下来，还有两百多人需要治疗。 以符不离的速度，一个人大约需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三百人便是一千五百分钟，不吃不喝不撒不睡也起码要一天一夜。 患了瘟疫可是一天一个样子，若是不进行安排，就算符不离妙手回春，那些来不及得到救助的人也依旧可能一命呜呼。 他知道，就算是神医或者仙人，魔力也总有耗完的时候。现在的符不离正专注于为人治病，打扰她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既然小神医在忙着为人看病，其他的考量，就该他来做了。 如果只能救一部分人，而且治病还会有先后顺序，那么现在的他，就是那个要规划好治病顺序的人。 先救谁，后救谁。 符不离在一边看病，他已经招呼刚刚恢复的人开始忙碌起来。 眼下不是谁都能平等地得到救助的时候，护工与众人商量，将病症从严重到轻微，人员重要程度从高到低，儿童优先能干活的年轻人次之，以此进行了排列。需要优先救助的，他们会将人抬到符不离的身边，等候符不离将病人治好后，再主动搬到符不离身边的床上。 符不离其实也并没有那么专注，只是这里毕竟不是小月饮楼，没那么多值得聊天的人，大家都很陌生，她虽然不怕生，可也确实不知道有多少话能和这些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能聊些什么，所以装作极度认真的样子来缓解尴尬。 同时，这样会显得高深莫测一些，会像个正经的神医了。 护工正在安排众人做的事，符不离当然看的明白。她没有拒绝，当然是默许了这样的事情的发生。 当初在死士营地时，老头子便告诉过大家，大家的命并不是一样值钱，若是出现只能活一部分人的情况，优先让顺位在前的人活下去，他们的命能换回强者的命，就已经是他们的荣誉了。 所以，这里护工所做的事，符不离甚至觉得天经地义。她只是不知道这里的顺位究竟是怎么排的，看起来优先被救的几个人，也并不像是什么很强大的人。 如此救了三十余人时，一些争吵忽然在营地爆发起来。 护工和人吵起来了。 符不离竖起了耳朵偷偷在听。 这位护工并不是这里的什么大人物，只是没被瘟疫直接放倒的普通人罢了。他平时内向的很，不怎么与外人沟通，都是一个人躲在一边，不与外人往来的。大概也正因如此，他能在这个原本与周围来往密切的营地，成为那个症状最轻微的病人。 而现在，无形之中他居然成了这里的主理人，能安排谁生谁死了。 “你算什么东西？我老婆要是死了，死一万个你都赔不起！” 门外，符不离听到了一阵嘈杂， 以及格外刺耳的喧哗。 “你老婆现在病情又不重，一时半会死不了！” “放屁！你说死不了就死不了？她身子骨那么弱，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别想好过！” 听到这样的话，符不离不由伸了个懒腰，站起了身，走出门去。 她往门边上一倚，两手抱胸，这么看了看前面的争闹，等了片刻，感觉好像并没有人在注意自己，只好敲了敲旁边的门。 面前的人已经掐着护工看起来要打起来了。 护工两眼死死盯着那男子，也不肯屈服，就那么耗着。 “我说，你们就不怕惹我不高兴，撂挑子不干了吗？”符不离道。 可小猫叫也依旧没人理会。 两人大打出手。 符不离彻底怒了。 她狠狠一跺脚，尾巴一炸毛，尖细的嗓子扯着尖叫起来： “你们他妈听我说话！！！！！！！” 第670章 南疆瘟灾 3 小猫娘生气了。 怒不可遏的小猫娘，终于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就算对护工再不客气，他们也还是明白谁是这里的大恩人。见到小猫娘发飙，他们瞬间一个个都变得乖巧了起来，像一个个做错事的孩子。 但是他们已经因为不理符不离而惹恼了她一次了，这时候再突然换张脸过来也太迟了。 “你老婆是谁？”符不离问。 那人连忙指了指旁边的病房：“就在那边！神医快救救我媳妇！” “哪位？” “我带你去看！” “哦，她啊。我记住了。我偏不救。” “神医！神医你不能这样啊神医！” “这里都乱成这样了，人家每天那么辛苦照顾你们，你们不感恩人家还尽在这里添乱。赶紧给人家道歉，我不管你们谁先谁后，有话好好商量，再这么吵吵嚷嚷，我就去别的地方了。”符不离道。 “好的神医，您坐，别气到了！” 这时候倒是知道阿谀奉承了。 被符不离训斥了一番，果然外面没有再产生太多的骚乱。而安静下来以后，符不离也渐渐沉浸在了治病之中。 同一件事重复个上百次，怎么都会变得逐渐麻木起来，脑袋甚至有些放空。 而在救了近百人之后，天色也已经暗淡了下来。 符不离的动作其实是有在变快的，但无论如何一个病人也还是要三分多钟去治疗，中间她还要略微休息一下，猫猫的注意力只有在面对猎物的时候才能安静那么久，否则很容易飘到不该飘的地方去。 而在第一百个人接收到符不离的治疗之后，这里的重病便算是告一段落了，剩下的病人依旧有不少没办法下床，但起码一时半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而护工这时候也凑上前来，对符不离小声道：“神医，您现在累了么？” 符不离琢磨了一下：“还好，剩下的病人我过会再救吧，我要休息一下。” 她伸了个懒腰，看到护工并没有离开，脸上的神色有些犹豫，不由笑道：“怎么，又有人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刚才那是他爱妻心切，我能理解。只是……神医，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和你说。我们这里的病人确实蒙您恩惠，大多醒过来了，但是这附近的营地已经瘫痪了的并不只是我们这里。现在我们这里一时半会恐怕不会死人，我想，要不您先去其他营地看看，支援一下？但这样是不是也太辛苦您了。”护工小声道。 符不离一愣，揉了揉手腕上的龙蛋镯子，站起了身：“我倒是没问题……附近的营地？还有很多像你们这样的？” “起码有十三个吧，这还是三天前的数据。”护工叹气道。 符不离愣了愣，小手指略微扒扯了两下，脸色微微变了变。 “而且瘟疫还在向外蔓延，小神医，你治病的本事有没有办法教教我们？我知道您很辛苦，也知道您救了很多人，但是现在以您的速度，只怕杯水车薪呐……” 这一天，符不离救下的人数为100人整。 这一天，南疆瘟灾致死数——302人。 入了夜，季归将统计数据告知了符不离，符不离一时有些呆滞。 这还只是统计到的人数，未被统计到的还有多少，尚且是未定之数。 猎魔人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些，但对疾病的免疫力并不比普通人强多少。而且，随着猎魔公会一起来的还有大批的工人、后勤，瘟疫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靠近南疆的人。 而且，瘟疫还在向外扩散，传到更多人居住的城市，也只是时间问题。 就算发现了瘟疫之后，南疆已经第一时间发布了禁令，禁止人员来往出入，可依旧没办法阻止瘟疫的快速扩散。 但好在这场瘟疫发病足够快，眼下天南城已经发布了紧急禁令，任何有发热的人员立马进行隔离，全城已经处于戒严状态，想来能够一定程度减缓传播的速度。 听了季归大概的报道后，符不离也没有再继续救人了，这么靠在墙上，发起了呆。 这南疆原本居民就不在少数，加上最近过来的猎魔人，人数约摸有二十余万人。感染人数起初几天还在统计，现在已经放弃统计了，因为有些地方究竟是没有人发病，还是已经没有人了，都是未知数。 南疆本就魔物出没频繁，那些靠近边缘的村庄，只要被瘟疫袭击，少了看守的人，一夜之间能被魔物吃的干干净净。 眼下符不离所处的营地，已经逐渐恢复了秩序。听到周围人七嘴八舌跟她描述着附近的情况，她心头当然也难免升起几分悲凉。 人数太多了，而且治病的过程其实也并不简单。比起外伤，内伤本就要麻烦许多，而且因为她的能力主要集中在治愈，其实并不能很好的消灭感染源。就算她大概能感知到血液、气管、肠道都聚集着大量的感染源，也只是能做到恢复伤患者的身体，却没办法让感染源消失不见。 她不由有些苦恼起来。 她一直对自己的能力极为自信，自学会使用魔力之后，她还从未在治病救人这一点上有过如今这种无力感。她来这边本是想大展身手的，可事实上，好像她能做到的，也不过是保住其中一小部分人的命罢了。 就算她没日没夜的工作，也不可能做到为三百多个人看病。她之前已经试过了，当一天看诊人数超过五十人，她就会明显开始出现精神疲惫的状况，上百人基本是极限了，撑一撑两百人也不是不可能。但这种状态绝对不可能维持太久，就算她的魔力足够，她的注意力也没办法集中那么久，她也是会累的。 今天能够一次性救下如此多的人，也是因为最近在小月饮楼一直都还算清闲，所以才有足够的精神去处理这里的病患，但若是明天，后天，她也以今天的强度去为人治病，那么到了大后天，她一定会累到意识涣散的。 这不是她苦一点累一点就能解决的问题，病人在她的手中，就像是一个精密的仪器，她平时不会出错，是因为她平时精神都还不错。若是真的让她在极度疲劳的状态下为人看病，那么看完病后，人还是不是人，就很难说了。 既然营地里暂时不会出现病人死亡的情况，轻度病人大多只是在躺着休息，她便开始偷懒起来。 营地里还有不少食物，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果子。 看着像是个巨大荔枝的果子，沿着果皮缝隙掰开，可以掰出一块块枣子大小的白色锥状的果实。吃起来酸酸甜甜，水分很足，只可惜肉质很少，果核巨大，而且果核吃下去还是苦的，似乎有毒，吃两个，她便嫌麻烦不吃了。 把果子掰下来，对她来说难度和徒手捏碎夏威夷果差不多。 这样的果子她是从营地的病人手中得到的，她当然也会带着果子去淑月身边，给淑月也尝尝。 淑月有没有在治病救人，符不离当然不会介意。这本来就是人类自己的事，淑月救人是情分，不救才是本分。 被淑月折腾了一下午的病人，如今也还是没有醒来，不过显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呼吸很正常，体温也没有很夸张。 符不离看着淑月吃起了自己带过来的果子，于是坐在了淑月的身边，将脑袋搁在了淑月身上，拿出手机玩起了游戏。 淑月似乎知道符不离为什么吃了两口就不吃了，掰扯下来的果子，会被她拿着递到符不离的嘴边。 递到嘴边的，符不离当然一口就吃掉了。 算不上多好吃，味道很清淡，可也正因如此，当做小零食还蛮不错。 这么玩了一小会，符不离便两眼一闭，脑袋一滑，身子也顺理成章地落入到了淑月的怀里，手中的手机因为小手失去了力量，顺着她的胸口顺利地滑落到裙子上，轻轻打起了酣。 小猫睡着的速度一向十分夸张。 淑月用手顺了顺小猫脑袋上的猫毛，然后继续吃起了果子。 “神医，有位病人的状态好像……” “嘘！” “嗯！有位病人好像忽然变严重了，怎么办？” 淑月也不说话，只是随手丢过去了一个小药丸。 那人接住药丸，连连躬身，便退了出去。 病房里，依旧一片安静，只有小猫娘的磨牙声偶尔响两下。 如此静谧了二十余分钟，符不离才慢悠悠地醒来，打了个哈欠。 看了看旁边的病人们，符不离只觉得心头有几分疲惫。 面对眼下的情况，也许用她的血去治疗才是最方便快捷的选择。只是那么做，便相当于对这些人全都下上血毒。 她若是真的魔力完全释放，用血雾笼罩住这里，应该也能更快地进行大范围的治疗。那种方式虽然不能做到更精细地治疗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但因加速恢复的特性，血雾之下病人们的身体应该可以得到自愈，只是会慢上许多许多。 可这里毕竟是猎魔人的营地，普通人对那血雾可能没太大感觉，猎魔人，尤其是那些有些本事的猎魔人，很容易察觉到血雾里的恶魔气息，到时候解释起来可太麻烦了。她毕竟不是淑月，身份还没有被定为魔女。 她一时有些束手无策了，只好歪过脑袋，抬头问向淑月： “淑月……你找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淑月一直在摆弄病人，如果不是闲得发慌在找乐子，应该确实是在研究着什么。 “有了一些线索。你来看看。”淑月说着，掀开了旁边病人的被子。 这么一掀开，符不离才惊奇地发现，这位病人的腹部，居然长出了一片古怪的，黄黑色的古怪粘稠物。 那些粘稠物是从他的身体里长出来的，仿佛有着血管连接着病人一般，病人的腹部凸起了一条条脉络，连接在那粘稠物上。 那粘稠物看着有些恶心，模样有些像是粪便，但却并没有粪便的气味。 符不离从旁边拿起一支笔，用笔戳了戳那黏稠物，这才意识到那东西并不粘稠，虽然有些柔软，却还有些韧性。看起来粘稠只是因为表面有一层像是水膜一样的东西，有些反光。 其他病人身上可没有这种东西，毫无疑问，肯定是淑月干的。 “这是能治病的东西？”符不离问。 淑月摇了摇头，笑道：“你觉得这是什么？” “这是……”符不离仔细琢磨了半天，“木……木耳？” 观察那东西的形状，看似一大片的黏稠物，其实仔细看能看出些层次感来，像是什么小的片状物体叠在了一起，而且生长速度不一，这才形成了一大片像是污垢的整体。 那些小的片状物边缘圆润而有光泽，表面柔软，这才让人一眼看上去有种看到了液体的感觉。 如此分析，便会觉得这东西有点像是皮肤里长出来的一大片密密麻麻的，一粒一粒很小的木耳。 不过这东西长在人身上，该叫人身耳吗？ “咦，小离离居然看出来了。”淑月笑道。 “我瞎猜的。” 仔细观察这人身耳，能看到其连接着人体的地方，下方那些脉络像是根茎，深深植入男子的身体。 符不离用手抓住了男子的胳膊，魔力探索之下，她赫然惊觉，这个人的身体，其实正在被这人身耳不停的啃食着，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若不是淑月之前对他使用魔力，使得他的身体一直在复原，那些深入了男子五脏六腑的根茎，很快就能将这个男人杀死。 “这也不能治病啊？”符不离小声道。 “你没有感觉出来这朵木耳的来历吗？”淑月笑道。 符不离摇了摇头，蹙着眉。 木耳的来历……？ 这位病人现在倒是不用担心感染疾病了，这朵人身耳杀死他的速度，可比瘟疫快多了，直接物理手段就能杀死他。那些已经发育起来的菌丝，就像无数条食肉虫，吃掉他的身体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菌丝遍布了他的身体，如果不是她和淑月在这里，以人类的手段，这个人已经完全不用治疗了。 “不知道吗？”淑月又道。 “不知道啊。” “嘻嘻，笨蛋小离离。”淑月一笑。 “……我就是没你聪明怎么了？不是你说小猫娘不用太聪明的吗？” “乖，没有说你笨的意思。呐，你刚才救人的时候，我把他身体里除了他以外的东西加速发育了一下。” 符不离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随后惊道：“你的意思是，这瘟疫就是这个人身耳引起的？” “人身耳？挺有意思的名字。没错。” 第671章 南疆瘟灾(4) 之前为病人们治疗的时候，她便隐隐约约感觉到病人们体内有着某个感染源，一直在影响他们的身体。可是将他们治好之后，那种隐约的感觉就不见了。 淑月也耐着信子开始给小猫娘解释了起来。 “这人身耳进入他们的身体之后，便在他们的身体里扎根。你知道噬肉菌吗？这便算是一种噬肉真菌。不过比起噬肉菌，它们的行为要更为聪明一些。它进入人体后，并没有迅速发作，而是会先潜伏下来。它们可以通过血管移动，释放毒素溶解人体的肌肉并以此为食，同时快速进行繁衍，聚集在人体的不同肌肉组织内，尤其是喉部与肠道周围。 起初的发热，是因为人体的免疫系统试图对抗毒素与真菌而引起的。咳嗽，则是噬肉菌在吞噬喉咙里的肌肉。无法站立，是因为肌肉被溶解带来的酸痛与失力。而后面的醒不过来，则是全身病入膏肓的结果了。 菌丝释放出来的毒素不仅可以溶解肌肉，也可以溶解内脏。当内脏停止工作，人体的免疫系统就会崩溃，到那个时候，这人身耳才会开始迅速在人体肆意生长。你看，我只不过是切断了他腹部的血液流动，并且给了它们一点魔力，它们就能生长的这么快。” 淑月的解释符不离有些懵懂。 “也就是说，这个蘑菇会在人体里下毒？” “对。” “就像是……霉菌进入人体之后，先下毒把人杀死，然后才在人体内快速繁殖？” “没错。” 简单的说，就是活人发霉了。 世界上的诸多霉菌对人体都有着威胁，毛豆腐的毛霉菌也一样可以长在活人身上，只是大多数人的免疫系统能够抵御住绝大多数真菌的入侵，只有免疫功能缺失的人，才会受到这些恐怖真菌的影响。 符不离抓了抓脑袋，感觉自己的知识好像变多了。 但是，即便有淑月的解释，她也依旧搞不清楚这些知道的信息能对接下来的治疗有什么帮助。 她皱着眉头，仔细想了半天，才终于想出来了一点办法。 她一拍巴掌：“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能找到能应对人身耳释放的毒素的药物，就能救他们了！” 淑月一笑，摇了摇头：“毒素是人身耳杀死人的主要手段不错，但人身耳本身并不是人体的免疫能够随便杀死的。就算毒素找到了应对方法，人身耳依旧会在人体里慢慢繁衍，就像这样。我若是没有协助，它要自己长到这种地步，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符不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不仅要找到能够解毒的办法，还要清除掉人身耳……不对，这么说，我刚才救的人都白救了？” 淑月眨了眨眼：“不会呀，他们因为你活了下来。” “但是我没有清除掉人身耳。我当时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总感觉他们体内有另一个活物，和平时遇到生病的人不一样。” 淑月一笑：“因为人体的免疫系统很厉害，你能让人体完全恢复，绝大多数细菌病毒，都会被人体自己的免疫系统消灭掉。但这人身耳不太一样，人类的免疫系统对这种真菌没什么办法。说起来还挺有趣，你感受到了吗，这些真菌里，有魔力。” “魔力？！”符不离一愣。 “没错。你知道吧，魔域的空气和人间的空气不一样，是没有这些真菌的。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真菌也可以变成魔物。” “真菌魔物？那岂不是无敌了？” “倒也未必。” 真菌毕竟只是真菌，同属于生物圈，所以算作魔物也没问题，可其并不具备什么智慧，只是具有一定魔力的真菌罢了。 魔力在真菌体内也一样能以某种人类无法观测到的方式进行运作，所以比起寻常真菌，人身耳在人体免疫面前，要比寻常真菌嚣张的多。有魔力加成的它们，更难被免疫细胞杀死。 正常的人类很难做到真的把自己武装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魔力更多是通过某种类似经脉的网络在身体中循环，那些没有被经脉顾及到的地方，当然就没办法面面俱到，被真菌钻孔而入。 可这些真菌魔物本身蕴含的魔力并不强大，在人体内的密闭环境中，他们也没办法继续获取更多的魔力。若是没办法及时杀死人类，通过吸收人类身体的魔力，按说没办法自己产生魔力。 而真菌的寿命并不长，需要自我分裂来维持生存，只要进行了自我分裂，魔力减弱的真菌，未必就还能被人类的免疫系统放过。而且，人类的魔力也未必不会进化出对抗真菌魔力的能力。 小小的真菌，毕竟只是真菌，就算有了魔力也无法形成智慧。只要能想办法提升人体的免疫，或者找到杀死他们的办法，就能有办法拯救所有的人。 听完淑月的分析，符不离点了点头，一时对淑月又有了些刮目相看。 这位老太婆一直以来打扮都有些古朴，明明身为恶魔，还骨子里就透着一股老气，可这些明明属于现代医学的内容，她竟然没有落下，还能分析得头头是道。 什么真菌细菌，要不是符不离还上过几年学，说不定听懂还有些困难。 而且她明明是恶魔，没有道理救人的…… 这种事倒是没什么好在意的。 毕竟她是淑月嘛。 自己喜欢的淑月，本来就是这样的恶魔。 如果她不是这样的恶魔，自己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呢。 有了淑月的推断，符不离又仔细注意了其他几位病人。 她的魔力也并没有办法精细到真的感知到真菌的存在，隐隐约约能感觉到病人体内一丝异样的魔力，但那股魔力太轻微，着实不太容易察觉。 但既然知道了真菌的存在，病人没办法自己用魔力灌注全身，绝大多数的人并没有那么多魔力，可符不离有。 海量的魔力如海浪，人体内的本身拥有的魔力与身体的联系更为紧密，不太容易被海浪冲走，但那些奇奇怪怪的魔力，就很难在海浪下维持住身形。 这一道步骤是否有用，符不离也无法确定，只是瞎猫抓死耗子一般在碰运气而已。 淑月的探索并没有在眼下带来什么直接影响，最大的影响大约就是那位病人的肚子要重新生长一下了。 人身耳被淑月完整地从他的身体上扒了下来，养在了一边。 淑月找来了一个能够提供密闭空间的罩子，将人身耳笼罩其中，又找来了已经死去的人，将人身耳放在死人身上，以此继续进行摸索。 她一旦摸索起来，也十分认真。 符不离在旁边偶尔会来看看，但她其实看不懂什么所以然，比起淑月，她懂得还是太少。在数百年积累的智慧面前，她也不过是雏鸟一般，连会飞都不太能算得上。 人身耳很快就依附在尸体之上，并进行了极快速地吞噬。 尸体本就是因这次瘟疫而出现的死者，人身耳依附在了死者身上，死者的身体同时也自己冒出了许多人身耳，用不了多久，整个尸体便不见人形，肉质在人身耳的吸收下，迅速变得破碎、枯瘦，只剩下一片片硕大的，金黄色的，肉质丰满的层层叠叠的菌子，出现在原本该是人体的位置。 那个过程有些触目惊心。 符不离知道淑月一定对人身耳动了某种手脚，才让人身耳能长得那么迅速。这么一小会的时间，仿佛在视频网站上看到了菌子的生命全过程。若不是培养基是人体，恐怕还有些有趣，可因为是人体，使得旁边的女子看了一眼就脸色煞白地跑了。 淑月却看的津津有味，还露出了几丝了然的表情。随后还掀开了密封的帘子，将自己的鼻子凑进去嗅了嗅。 已经养大的人身耳，在密闭的空间内，隐隐能感觉到那作为隔绝的薄膜上出现了一层附着物，稍微有些不那么透明了。 嗅了嗅里面的气味，淑月重新盖上了盖子，找来了护工，笑问道：“对了，你们遇到的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怎么处理的？” 护工道：“当然是烧了。” “烧了？”淑月微微有些吃惊。 “对，上面交代过，要和魔物一样处理。” “是谁交代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季总管吧，是他最先提出来这场瘟疫恐怕是人祸。” 淑月点了点头，隔着薄膜，用手一挥，一股淡淡的血色魔力渗入薄膜之中，转瞬间，已经养大了的人身耳便迅速开始发黑、腐烂，溶解成了一片黑色的液体。 “你们做的倒是不错，若是等人身耳在尸体上长大，可就麻烦了。” 那层层叠叠的菌肉会释放出大量的看不见的孢子，而正是这些孢子，才导致了这场瘟疫的蔓延。 但这场瘟疫依旧有一个巨大的疑点。 孢子扩散是要在人身耳彻底长成之后，也就是在尸体被吞噬，人身耳长出层层叠叠的肉质之后才会开始在空气中散布，按说被感染的活人不该具有感染别人的能力。能够造成如此大范围的感染，按理说说不太过去。 烧尸体是个非常好的解决办法，这种弱小的魔力生物，根本抵御不住火焰的侵袭，在火焰中很快就会消失。而及时烧掉的尸体，根本来不及长出人身耳，以至于目前人类还没有广泛意识到是真菌感染—— 人身耳造成的伤害与寻常真菌感染并不相同，其分裂速度并不快，杀人主要靠的是毒素而非其本身。人类的学者即便查到了毒素的成分，也很难分辨出毒素的由来。假以时日发现是真菌感染并不难，只要见到几个已经长出人身耳的尸体便足以，可眼下时间紧迫，等到人类发现人身耳的存在，这些已经感染的人，只怕都难以继续活下去。 比起符不离的妙手回春，淑月养育出来的恶心东西更让这里的驻地医生啧啧称奇。 这里并非没有医生，只是医生之前都病倒了。接触病人最多的他们，大多倒在了所有人前面，成了病入膏肓最严重的那一批，当然顺理成章地，也就成了符不离最优先救助的人群。 现在他们已经醒来，又见到淑月所在做的事，当然一个个都产生了无比浓厚的兴趣，聚在淑月的身边，商讨着人身耳可能对人体造成的伤害。 符不离在一边继续为人治疗，隔三差五会跑到淑月身边看看情况。 那四位医生已经换回了白大褂，坐在淑月身边，听着淑月的分析。他们连连点头，在淑月说话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没有插话，只在朔月说完后，会进行一定的补充。 他们在说的话题符不离大多已经听不懂了，从未正式学过医学的符不离，光是听到他们口中的那些名词就已经开始头脑发胀了。 有医生显然想要拉符不离一起来分析分析，毕竟集思广益，如今单纯的救人，远没有发现病因，并找到特效药要来的有效。 但寻找特效药这种事，哪是符不离能做到的。为了不暴露自己知识的浅薄，她摆了摆手，只道有淑月在这里就够了，然后就逃之夭夭。 “虽然目前瘟疫感染的人非常多，但其实并没有明确证据证明能够人传人。据我所知，季归先生早在一周之前，就曾将患病之人送去过白玉城接受治疗。倘若真的具有强人传人的特性，按理说现在白玉城也不该这么安宁。”其中一位医生道。 另一位医生连忙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季归先生知道瘟疫的严重性，虽然开车去白玉城不太合规矩，但车辆进行了严格的消毒，并全程没有开一次门，按理说杜绝了一切传播出去的可能。季归先生是将病人送去了白玉城的一位神医那里。那位神医非常了得，什么病症都能治好。” “什么神医这么厉害？” “你不知道？那位神医可不得了，据说真的能活死人肉白骨！要是有机会，真想能亲眼目睹一下神医的医术。让我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神医，究竟有多神。” “是啊，我也听说过。” 淑月噗嗤一笑：“要不，你们看看她呢？” “她也很不得了……这位半魔人女孩子，难道就是那位神医？” “我的意思是，她是我的小离离，你们不觉得她很可爱吗？” 第672章 南疆瘟灾(5) 经过一番讨论，众医生均是对传播途径表示了质疑。 真菌感染并不罕见，但很难造成如此大范围的传播。 目前这一片营地已经治愈了大半，继续让符不离与淑月在这里，其实有些浪费了她们的本事。即便如今这里还有一半的人没能得到有效的治疗，但为了大局，只能暂且将他们搁在一边。 而淑月与符不离也对此没有异议，并没有多加耽搁，便随着车继续往南疆更深处前进。 深处的营地里，有着更多的病人等待着她们去治疗。 到了新的营地，这里与前一个营地的情况区别不大，都是一片死寂。现在正值夜里，更是安静的吓人，病房里的灯光昏暗，除了依稀的咳嗽声，其他声音都完全听不到。 淑月的研究并不能在眼下立马取得什么作用，可有了淑月的分析，符不离也能在治疗时效率更高一些。 坐车的时候已经小睡了片刻，早就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符不离也没抱怨什么，迅速便进入了下一轮的治疗之中。 如此到了深夜，符不离终于坚持不住，已然开始出现了些许失误。 “小离离，陪我出去走走？”淑月忽然走了过来。 “嗯！” “医生，你要走了？”这里的护工忙问。 符不离叹了口气：“我出去走走，不是要跑。” 护工道：“嗯，那辛苦神医了。” 继续在这里坐下去，往后究竟是瘟疫杀人，还是她在杀人，可就不好说了。 而且，淑月既然喊她出去，说不定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这里出门看不到月亮，周围黑的厉害，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飘在周围，使得黑暗显得更黑，远处营地门口的火炬，在雾气中甚至像一双恶魔的眼睛，在嘲笑着世人的脆弱。 营地里真正的恶魔，牵着小猫娘的手，走出了营地门口。 如今已经入冬，却依旧能听到许多蛙鸣。 符不离四处看看，偶尔抖抖鼻子。 在这里时间久了，那股腐烂的气味再不喜欢，也终于还是习惯了。 营地外的地面十分潮湿，哪怕最近没有下过雨，这里的雾气也让一切变得湿润无比。 淑月没有说话，符不离也不想说话。 就算淑月没什么想和她说的，那么就这么和淑月一起出来散散步，也是无可比拟的放松方式。 这一天实在累了，平时几乎不曾老实的符不离，也能安安静静地跟着淑月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这里的冬天还不明显，气候虽然有些寒冷，好像也没比白玉城暖和，可周围的树好像比白玉城迟钝一些，叶子甚至还有许多没有黄，倒是枫叶全都红了，隔着这边的树与雾霭，看隔壁的山，像是一团红绿色的墨迹，被随便撒在了夜幕之中。 营地门口有个坑，坑里有许多黑灰与白骨。 夜幕之中，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动物鸣叫。 这里就连符不离都看不清周围有什么，她实在不相信这里的小动物能比她视线更好。 虽然已经身处南疆，但这里的魔物密度并不高，空气中的魔力浓度其实也不算太高。 “小离离，看到那边的蛤蟆了吗？”淑月忽然小声道。 “看到了。” “快去抓过来看看。” “不要，好恶心。” 如果是青蛙，符不离肯定不会犹豫，可那是癞蛤蟆，身上有着大小不一的脓包，一看就是会喷出东西来的样子，个头又奇大，快有小型犬的大小了，她两只手要抱着才能抱起来。 这种东西抱在怀里，要是真喷出点什么，还回得去家吗？ 不过淑月既然说了，肯定是发现了蛤蟆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蛤蟆移动的不快，即便见到了两人，也旁若无事地在地上慢悠悠地往前爬。 符不离从旁边的小树苗上撇了根树杈，然后跑到了蛤蟆的身边。 蛤蟆可能这辈子都想不通，自己都长成了这副不好接近的模样，还专门挑了夜里出来，为什么还会有小猫娘像个疯子一样，不停地用棍子戳自己，逼得自己不得不加快步伐，还只能原地打转。 “你要看它什么？” 用树枝把蛤蟆逼得在淑月身边转圈圈，符不离问道。 淑月蹲下了身子，用手一揽，便将蛤蟆揽在了怀里。 这让符不离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种东西淑月原来也是会抱着的吗？！ 这东西背后的脓包可是真的会分泌出来毒素的啊！ 虽然这种毒对淑月没有用，但是本能也会觉得恶心的。 那蛤蟆被淑月抱在怀里，居然格外的老实，一双眼睛憨厚地也不知道在看啥，从四肢的动作来看，它似乎有种得救了的感觉。 被淑月都抱起来了，符不离也懒得用树枝戳它了。蛤蟆老实下来，也确实就能看清它的细节。 黄绿色的大蛤蟆，在孤寡孤寡地叫着。 淑月用手顺着它背后的纹路轻轻抚摸，居然能感觉到蛤蟆似乎爽到了，四肢都显得放松了许多。 “是因为它身上的味道吗？难道这个味道和那个人身耳很像？”符不离问。 淑月笑道：“小离离真聪明。” 符不离道：“那当然了，不然你好端端地抱它干什么。它好像除了大，最特别的也就是这股味道了。在这雾气里面，他身上的味道还真是很容易被忽视掉。” 那是一股异样的腐烂气味，与病人接触多了，符不离认识那是人身体腐烂才会有的酸臭味。这样的味道出现在蛤蟆身上本就不太对劲，蛤蟆身上怎么会有人类的味道。 见那蛤蟆老实，符不离也想用手碰一下蛤蟆，可符不离的手刚刚靠近它，它就剧烈挣扎起来。 因为担心蛤蟆应激喷出来什么脏了淑月的衣服，符不离只好老实下来。 她想用魔力检查一下蛤蟆的身体，但既然蛤蟆这么不愿意，不检查也无所谓。这种事淑月显然已经做了。 “它与人身耳是有什么关系吗？那股味道，不会是人身耳的味道吧？” 淑月笑道：“你猜的没错。” 淑月说着，抓住了蛤蟆的手，递在了符不离的面前。 也不知道淑月对着蛤蟆做了什么，只见蛤蟆两腿一蹬，忽得就晕了过去。 既然都晕过去了，符不离便小心翼翼地将手碰上了蛤蟆的手。 魔力感知之下，很容易发现，这只蛤蟆硕大的身体里，其实寄生着一朵巨大的菌子。 在人体内作威作福的人身耳，在蛤蟆体内却老实无比，而且那菌伞居然没有长在身体外面，而是长在了身体里，将蛤蟆的身体撑大了许多。 也不知是人身耳很了解蛤蟆，还是这蛤蟆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即便身体里长了巨大的菌子，它身体里的一切功能也依旧在正常运作。若是在人体内，这菌子长到这种程度，人类早就被榨干了，可这蛤蟆显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仔细检查，能发现菌子所有的生长，都避开了蛤蟆体内重要的部位。它的肌肉也同样被人身耳一定程度寄生，但寄生的程度很低，并没有导致它因此而无法活动。 符不离睁开了眼睛，有些诧异：“难道你是想说，这里的人们感染瘟疫，是因为它？” “有可能吧。” 符不离一时有些后背发凉。 这种蛤蟆出现在附近，虽然让人惊讶，却也不至于多么大惊小怪。 这个世界受到魔力的影响，许多动物忽然冒出几个特别大的个体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大家也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人类会有半魔人，动物也有半魔物，只是一般不区分的那么细而已。 这蛤蟆出没的地方，距离营地不足一公里。当它靠近营地，孢子从他的腺体里散发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散布到这雾气之中，就足以让营地里的人大范围地感染人身耳。 她符不离能闻到的味道，普通人可很难闻到。再说，其实闻到这个味道就已经迟了。 “要杀了它吗？”符不离问。 淑月摇了摇头，以手为刀，当场便将蛤蟆的身体从中间整整齐齐的扒开，伤口惊人地整齐，让符不离小吃一惊。 扒开了蛤蟆的表皮，它身体里已经与肉长在一起的人身耳便呈现在符不离的面前。 人身耳几乎完完整整地覆盖在蛤蟆的皮肤之下，宛若蛤蟆的第二层皮肤。 淑月也不客气，粗暴地将人身耳从蛤蟆的身体里扯出来，一时间扯出来了不少血肉与内脏。随便扒扯了几下，将原本应该是蛤蟆身体里的东西重新放入蛤蟆身体里，将人身耳丢在了一边，然后顺着刚才撕开的裂口，像拉拉链一般从下往上一捋，便将蛤蟆的身体复回原形。 至于身体里凌乱的器官，其实只要对蛤蟆施以治疗的魔力，所有的器官都会复位。这一点符不离很确定，因为她给人治疗的时候也是这样胡乱塞的，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 蛤蟆被治愈之后很快醒了过来，它茫然看了看周围，发现小猫娘一双猫眼在黑暗里仿佛在发光，于是飞快地逃跑了。 符不离当然不会再追它，只是在一边摆弄了几下人身耳。 “世界上为什么还有这种蛤蟆，它好像也不是魔物。这东西如果天生体内就有人身耳，那岂不是它到哪，哪里就要死一大片人？” “不像是天然长的，倒像是谁专门培育的。”淑月道。 “为什么？” “人身耳并不以蛤蟆的肉为食，它本不该能在蛤蟆体内生长。” “像是塞进去的？” “塞进去倒也未必，在蛤蟆体内将人身耳养大，我想，恐怕要在蛤蟆体内塞入一些人肉才能做到。” “谁这么厉害？这种本事，有点……逆天。” “倒也不难，我刚才撕开他身体的时候，那个刀口你注意到了吗。” “咦？我刚刚还在想你怎么能撕的那么整齐。” “它曾经被切开过一次。” 符不离愣了愣。 人为的。 是了，不以蛤蟆肉为食的人身耳，理论上不该在蛤蟆体内长大。就算长大了，生存环境不合适，人身耳理论上也活不了多久。 瘟疫的爆发是最近一周左右的事，蛤蟆长到这么大，可绝不是一周就能做到的。倘若这只蛤蟆真的从小就携带着人身耳，那么早就该造成大范围的瘟疫爆发了，也不该集中在最近。 再说，瘟疫能在南疆大范围传播，只靠这一只蛤蟆肯定是做不到的。难道说，南疆的蛤蟆在最近顶多两三周的时间里，突然体内都无端长出了人身耳，然后还刚好出现在了所有营地的周围？ 不，既然发现了蛤蟆，就也许还有其他动物也是人身耳的携带者。 这里可是南疆，周围的动物本就多的离谱。找魔物还能通过魔力寻些蛛丝马迹，这种癞蛤蟆往水里一钻，谁能随便找得到？ 而且，这还只是跟淑月出来走了不足二十分钟，还是这只蛤蟆主动跑到了路上，被淑月一不小心看见的。 “也就是说，有人在针对猎魔人？”符不离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淑月一笑。 人身耳并不只会附着于人类身上，也同样会感染动物，猫猫狗狗会被感染，那么其他脊椎动物大概也不太会幸免。 魔物吃人尚且还能理解几分，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利，魔物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可它们既然来了，当然也有争取活下去的理由。 但这人身耳的出现，却似乎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又在附近搜寻了一番，并没有找到第二个蛤蟆。 是没有了还是没找到，符不离也不知道。她并没有看穿那些小动物的身体里有没有人身耳的本事，光凭气味也并不容易在这里发现更多线索。 但这里绝不可能只有一只。 这些线索在回到了营地之后，便报告了给了季归。这边的信号并不好，只有营地附近信号会强烈一些。 季归得知这样的消息，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是人为的？”符不离问。 “我猜的。”季归道。 “你们是得罪什么人了？” “在这南疆，还能是得罪什么人？” 第673章 南疆瘟灾 6 得知是真菌感染，整个人类医疗圈迅速做出反应，诸多药物被运往营地，不管有用没用，总之有可能救命，都可以试试。 符不离也当然没有离开营地，继续在营地提供治疗。 来到营地的医疗团队很快便与符不离取得了联系，也是在符不离的帮助下，药物的实验有了飞快的进展。因为有符不离在，什么乱七八糟的药物都可以试试，再毒的毒药都有实验的可能，完全不用担心医疗事故。 符不离也完全不介意医疗团队的请求，在这里已经驻扎了三天，三天来，她看到了太多的死亡。虽然死亡的人大多是在她到来之前就已经死透了，但事到如今还是有做不到的事，让她有种极其厌恶的感觉。 她都变成魔女了，而且还是拥有治愈能力的魔女。如今，居然在她最熟悉的领域，让她体验到了无可奈何的感觉。 人都是有极限的，魔女也一样。 她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把血液分给所有人，那么是不是所有人都不会再被这场瘟疫影响，但这种想法她光是想想就有些害怕。 她还没有奴役全人类的心理准备。 那可是一件异乎寻常的大事，她还是个孩子。 即便是她完全不保留自己的能力，也不可能让南疆如此多的病人同时得到治疗。她只是一个魔女而已，距离神还是有太远的距离。 比起符不离的治愈，人类自己的药物在这场瘟疫之中展现出了远比她强的治愈能力。药物的运输制造与使用，有着她符不离绝对无法比拟的高效全面。 当尝试出药物的作用之后，瘟疫带来的影响在迅速减弱。 符不离到达南疆以后，第一天死亡了三百余人，第二天三百余人，第三天五百余人，到了第四天，死亡人数到达了七百余人。 虽然人数依旧在增长，但从季归给来的信息来看，人数依旧在增长并非是药物没有作用，而是之前就已经病入膏肓的人，药物已经无力回天了。 人身耳造成的瘟疫死亡速度太快，最快致死时间仅仅只需三天。而在明白了传播源可能是附着着人身耳的蟾蜍之后，季归已经派人穿着防护服去寻找蟾蜍，确实找到了不下于十只，但这个数量也绝对少了太多。 瘟疫依旧在蔓延，知道传播途径，尽量让可能会被感染的人躲在家里，也依旧无法完全避免被人身耳寄生的可能。 死亡人数在一步一步增多，符不离已经习惯了去往一个新营地后，看到人们正在烧尸体的惨状。 虽然被她救下的人数已经数百，可这样的人数，甚至还没有到瘟疫第一天杀死的人数。 “杀人当然比救人简单。” “我知道……只是感觉我能做到的。” 一直以来，她都并没有完全发挥自己的全部能力，只是因为她担心自己的能力被视作魔女。 虽然想来全力治疗恐怕也只是多救几十个人而已，但就算是几十个人，那也是一条条人命。 她当然知道人类的死亡并非她的过错，也不会有谁苛责她的不够努力，南疆一战，若不是她与淑月的到来，瘟疫分析哪能来得如此迅速，药物的有效性也没办法如此快的得到印证，她已然功不可没了。 她也知道自己并非全能，做不到平等地救助每一个人，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是人类无法达到的高度。如果想要去救更多人，其实会冒巨大的风险，治病救人虽然重要，保护自己也一样重要，没道理为了救人就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她其实早该习惯了看到人们的死亡，当初随着三千死士一同闯入魔兽峡谷时，她的心中明明没有半点波澜，看到队友们一个一个被魔物杀死时，她也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值得可怜的地方。 人类就是如此，为了对抗魔物，必然会有不小的牺牲。总归会有人牺牲，只是牺牲的刚好是他们而已。 那个时候，她明明已经心如磐石了，早就不会因为死人而有什么波澜了。 为什么事到如今，她却反而会因为人们的死亡，而感到如此巨大的无奈？ 是自己变得脆弱了吗？ 如果是当年的自己，大概能够更轻描淡写地面对这一切吧？ 自己果然是变了很多。 都说女子如水，是因为变成了女孩子，所以才会更多愁善感？更无法平静地面对这尸山血海？ 新的营地里又有许多事要做，淑月带来了一些她准备的药丸，吩咐这里尚且能动的人将药丸煮入汤中，然后加入一些猫涎，混合之后分给病人们，起码能暂时稳住病症。 而符不离则坐在门外，看着天上的太阳，发着呆。 她要做的事不用那么急，起码先等营地里将病人的情况统计出来，免得再出现起初营地里出现的为了争抢治疗名额而争斗的情况。 这里的太阳是绿色的。 太阳本不该是绿色，也不该可以如此轻易地被直视。可这里的雾气，不仅能将太阳的光芒稀释，更是能让原本金灿灿的阳光，变成一种惨绿色铺散在整片大地之上。 “喂，小妹妹，你怎么了？”一位青年拿着一瓶酒，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咧着嘴在笑。 符不离不想搭理他，她已经很累了，只想靠在这里休息休息。 身体的疲劳她不会有，但精神的疲劳她也一样会出现。 数日来持续不断的治疗，睁眼是病人，闭眼是人身耳，瘟疫像是梦魇一样缠着她。 她像是一个开了无敌挂的战士，拼命战斗在前面，战场上救人与杀人本质没有区别，都是为了保护住自己想要保护住的东西。 她明明那么强大，明明已经开了外挂，她轻轻松松就可以做到百人斩甚至千人斩，成为旷古烁今的第一兵。 可面对汹涌的敌人，她的努力仿佛转眼间就会淹没在浩瀚的敌人群中，根本不会影响大局。 好像她只是在一个人自嗨罢了。 其实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她在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父母还好吗？”男子完全没有看出来符不离的不想理人，凑过来带着一身酒气，还在妄图套近乎。 符不离往旁边挪了挪，可那男子居然得寸进尺，坐在了她的身边。 符不离有些嫌恶这个人，不过也没有走开。 粗鲁的将士她见多了，这一位起码穿的还算干净。只要别做更过分的事情，她也没厌恶的那么夸张。 男子灌了一口酒。 “小小年纪不要露出这种生无可恋的表情，你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听说了吗，季大统领已经带着医疗团队过来了，我们都有救了！” 符不离还是没理他。 “你是家里死人了？要哭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小妹妹，你这么平静很吓人啊，这里本来死人就多，你这副样子，把脸涂白了，穿个白大褂，出去怕不是能吓死几个。” 符不离嘴角微微一抽。 “我媳妇昨天刚埋了，我老爹前两年就死了，我老妈一把年纪，已经下不了床，我要是没办法回去照顾，恐怕也活不了两年了。我前两天也确定得了瘟疫。你看，我还不是照样在这喝酒？小妹妹，年纪小事情就要往前看，不要摆出这么一副好像没希望了的样子，我这么一把年纪都没绝望，你有什么好绝望的？将来你还有大把的机会找个好老公，生个大胖小子，还是有机会得到一个圆满的家庭，有什么好绝望的？” 符不离叹了口气：“那你还真是不幸啊。” “开口了，不是哑巴。小妹妹，你是遇到什么事了，说来给叔叔听听。” 符不离道：“我家没死人。” “那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你不适合那个表情。” 符不离站起了身，拍了拍裙子，有些无奈。 “我想救所有人。” “救所有人？什么意思？” “我想让这里的所有人都恢复健康。” “哈哈哈，我也想。人呐，能力都是有限的，有做不到的事情，也很正常。” “是啊，我做不到。所以我就不能因为我做不到而难过吗？” “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你见过林罗吗？” “哪个林罗？无双城城主？” “对。” “小妹妹你也知道他？没见过。他哪是我能见到的人。” “你想赢过他吗？” “我哪能赢得了他。” “是啊，你赢不了他。因为你的实力不如他，远远不如。光是想想当他的对手，你就已经觉得做不到了吧。” “他是什么人，我怎么和他比。” “但是，如果现在你一定要以他为对手呢？” “这……我为什么要以他为敌？我打不过他，还不能躲吗？” “躲不掉的。他会找到你所有的亲人朋友，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杀死，最后再找到你。” “我是怎么能和他有这么大的仇？” “这就是我现在遇到的问题。”符不离一双猫眼，有些无奈，又有些自嘲地盯着男子，目光最后落在了他手中的酒壶上。 她叹了口气，一手夺过了男子的酒壶，咕噜咕噜一口气把酒喝完了。 她擦了擦嘴巴，把酒壶丢给了男子：“帮你喝完了。” 男子一愣，连忙把酒壶对着自己嘴巴倒了倒，居然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一滴都不给我留？！” “谁让你这么吵。还有，少喝酒，你再喝就要死了。最后，你说谁绝望了，我只是累了而已。你不敢去打林罗，我敢。我不仅敢，我迟早有一天要让他跪在我面前，告诉我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小猫娘说完，便走进了屋里。 只留下那男子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小妮子说什么呢？林罗和她有什么仇吗？” 想要保住每一个人，当然是不可能的。瘟疫的扩散速度与杀人速度之快，远远在她救人速度之上。 想要做的事做不到，当然让人沮丧。 可她又没有放弃，她会到这里来，本就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 她不会放弃的，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好，反正她走到哪里，她就救到哪里。不将这场瘟疫应对过去，她不会轻易离开。 有人想要在她的面前取走这些人命，并且已经展开了杀戮。 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她也不知道自己要保护的都是谁，但对方已经下了战书，她不想退，也不想就这么任凭他肆意发挥。 南疆巫医既然有本事释放出这样瘟疫，那就该意识到，他们都惹恼了什么。 她符不离确实更擅长救人，可那只是因为救人更难而已，救人更能体现水平。 “你来了？太好了！” 走进营地里，奄奄一息的金毛爬到了她的身边，抓住了她的手，脸上笑的很灿烂。 符不离一愣，一时有些无语，蹲下了身，将金毛拉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爬过来？真是的，好好在床上躺着不好吗……”符不离道。 “因为你来了啊。” “我来了你不是更应该好好躺着！” “我不是高兴嘛，腿脚有些使不上力，嘿嘿。” “那也不用这么爬过来！像什么样子，你也是大人了，躺在那边喊我一声不就好了。” “不行，能见到你很高兴。” 这个金毛是不是见到自己变得有点太狗了，感觉他就差吐舌头了。 但是这虚弱的模样，他能爬过来恐怕已经很疼了吧。 符不离蹲下身子，让金毛把身体靠在自己身上，自己则抱着他的胳膊，闭上眼睛，为他进行治疗。 以符不离的力气，想把金毛背回去可太难了。 一、二、三…… “哇，桃桃你好厉害，我好像已经好了！”金毛高兴道。 “哼，难道你一开始会觉得我治不好你？”符不离道。 “当然不会，广大哥说了，你一定有办法的。” “没有广大哥说，我就做不到了吗？” “没有，因为我相信广大哥相信的你啊。” “……” 真是的。 “广大哥人呢？” “他去南疆了，他没有生病。他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样吗。” 第674章 南疆瘟灾 7 瘟疫在符不离到达后的第六天，终于有了明显控制住的形势。 医疗团队没日没夜的努力之下，终于找到了能够明确有效压抑住毒素的方法。毒素的效果只要能压制住，后续的治疗都尚有办法。而且明确知道活人没有传播瘟疫的能力，病人们也被运往各地，分散在五帝城各处进行医治。 在身着防护服，避免孢子进入口腔、鼻腔、耳道等孔洞的情况下，身体没有明显外伤者，大多都保持着健康。 妙然虽然没有穿防护服，不过她那一身的绷带，成功让她没有像金毛一样差点病死。 虽说皮肤被符不离治疗之后，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随便溃烂，可那一身绷带对她而言，意义远非只是为了保护身体，更像是她身份的象征。倘若没了这一身绷带，旁人见到她还得问一句“这位小姐是谁”，怪奇怪的。 已经被治愈的，以及那些并未发病的人，许多被派往了营地周围，搭建篝火，驱除虫兽，在营地周围大范围地撒上盐水等物质，驱除青蛙蛤蟆，以保证营地周围不再出现感染源。 而季归也组建三支不容易被感染的特别行动小队，专门去寻找受寄生的生物，以避免瘟疫继续传播。 人类之中也有不少能够完全免疫孢子瘟疫的人，一种是体内魔力已经精炼到炉火纯青，足以抵御孢子魔物，一种是已经能够做到不通过鼻子呼吸也能生存的人，一种是如妙然这般总习惯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不留任何缝隙的人。 几日下来，也有不少收获，抓到了起码有三十只或是青蛙，或是毒蛇，或是蜥蜴的携带者，无一不是体型硕大，却又愚笨少动的冷血生物。 符不离也并没有闲下来，依旧在各个营地奔波。 越是往南，空气中的浊气越重，雾气如影随形，根本挥之不去。这里不仅有瘟疫，毒虫也多，若是被咬上一口，身上起个大包都是轻的，毒性大的虫子，一口就能让伤口溃烂腐败，形成一个黑色的大脓包。若是治愈不及时，指不定就要面临内脏衰竭的风险。 靠南边的营地，是被瘟疫影响更严重的地方。但符不离却发现，这里的营地死亡人数反而没有靠近外围那么大。 外围的营地大多是外地支援过来的人，因为无法适应南疆深处的环境，只有在出任务的时候才会前往深处，平常都是在外围休息。 而这些驻扎在深处营地的人，大多都是南疆本地人，还有一些已经在南疆适应了很久的猎魔人。 无论是毒虫还是孢子瘟疫，对本地人的效用都显着轻微，同样一只蜈蚣，咬在本地人身上甚至只是掉了一小块肉，勉为其难地起了个小包，甚至没出肿块。 本来以为进入南疆深处会更为棘手，可事实上好像恰恰相反。 淑月在带着符不离在外围闲逛期间，还采摘了一些草药。符不离并不知道淑月是怎么判断草药的作用的，只是见她尝了尝那些草药，就能知晓那些草药大体有什么作用。 她将收集到的草药配合猫涎搓出来了一些药丸子，送给了营地。 猫涎的产量不高，但好在南疆野外总是有大大小小的果子，不说多好吃，因为足够酸，惹得某猫娘狂流口水并不是难事。 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吃这些酸掉牙的果子的符不离，也没多少怨言，只是有些小小的怨念。 淑月老是能在同一棵树上找到酸的和甜的两种果子，混在一起给她，导致上一口还是甜的，下一口突然奇酸无比，像是踩中了什么陷阱一样，为此还咬到了好几次舌头。 在喂小猫娘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一点上，淑月一直都津津乐道，从未停息过。乃至于奇怪的蜈蚣蝎子，也会抓来给小猫娘尝尝。 淑月这般无理的胡闹多了，符不离也有些习惯了，吃些虫子小兽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克服了心理障碍之后，她自己也觉得挺有意思，不太会再抵抗，只是对不同虫子的口味逐渐有了些挑剔。 大多数毒虫的味道都很一般，不过有种蜈蚣的汁液很甜，这让符不离有些诧异。 明明是毒素，品尝起来却有股独特的香甜味道，只是随即会导致舌面麻痹发苦，紧接着是灼烧感与辣感，不太是人能受得了的。 她自己吃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当她发现本地人注意到她抓了些毒虫回来之后，居然想要花高价把毒虫买下来吃，这让她大为震惊。 她没有收钱，只是要求本地人料理好了之后分给她一些。 本地人的做法很独特，用火随便烤烤，去掉不能吃的部位，然后调出来独特的蘸水，就这么蘸吧蘸吧直接吃了。 原来真的有人会吃这种东西？ 她还以为只有她会吃。 发觉到深处的人们瘟疫情况并不严重，大多数没有生命危险，符不离也渐渐放松了许多。从季归那边得到消息，瘟疫大体已经控制住了，她一时也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多了些玩闹的心情。 有淑月陪着，在南疆闲逛倒也不是多么无聊。空气确实不好，却总能找到一些平常不太能见到的植物动物。 符不离对植物的了解并不多，但淑月却懂的很多。淑月给她解释的许多草木的名字，符不离隐约能记住名字，但很难对应上具体哪个是哪个。 毕竟这里和地下室不一样，她只要记住柜子在哪就行了，并不需要记住特点，而这野外，草木的模样大多差距不大，没有经验的她并不能很好的区分植物的不同。 叶子边缘带锯齿和不带锯齿，有个缺口少个缺口，有毛没毛，哪怕其中一点不一样，就大概率不是同一种植物。 那些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草木，居然会有多一瓣果子就是剧毒，少一瓣就是香料的离谱情况。 若不是符不离百毒不侵，光是和淑月在这野外逛一圈的功夫，她都能死上好几十次了。 符不离还发现，这里的魔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泄气沼泽那边魔气很重，但南疆这边其实并不严重。相比起魔物，反倒是毒虫对人类的威胁更大。 虽然偶尔从南疆深处会跑出来一些大型魔物，其无论是体型还是能力，都有媲美魔兽峡谷深处的魔物的水平，但出没的情况较少。 目前所在的地方，其实也只算刚刚进入了南疆边缘。 根据这里的魔物情况，类比魔兽峡谷，符不离推测，这里顶多只能算是魔兽峡谷外围，魔物的密集程度和当初去魔兽峡谷时栖息的那个小镇不相上下。但又因为毒物的原因，普通魔物也未必能活在这些毒物的威胁之下，所以导致小型魔物几乎见不到，倒是一些毒虫隐隐有些魔物的特征。 那些小型魔物对普通人尚且有些威胁，对这些训练有素的猎魔人而言，只能算是开胃小菜。 不过也正因如此，在瘟疫下几近崩溃的猎魔营地大多都没有出现大量的伤亡，遭遇魔物大规模入侵的营地，眼下得到的消息的只有五处，其中两处被病号们防守住了，另外三处倒是有些惨绝人寰，幸存者十不存一。 魔物确实可恶，但符不离很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天灾，而是赤裸裸的人祸。南疆巫医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制造瘟疫难道只是为了对抗猎魔人？ 符不离实在有些难以想象，假如自己没有来这里，瘟疫会造成怎样可怕的后果。人类的医疗团队能找到治疗瘟疫的方法确实是迟早的事，但这场瘟疫进展的太快，晚一天就有上百人死去，用传统方式找到治疗的方法，只怕死亡人数不会低于五位数。 正因为淑月及时发现了瘟疫的传播方式，让人们意识到是人身耳才是传播瘟疫的关键，并以此构建的防御措施，才避免了更多人被感染。 倘若任何一个被人身耳寄生的病人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死去，并没有及时烧掉，那么他的尸体将会成为一个全新的传染源，尸体被人身耳食用后形成的菌窝，甚至能感染方圆一公里内的所有居民。 此情况已经在天南城的周边出现了七例，都是些孤寡老人，若不是淑月及时传递了人身耳的感染方式，只怕会有更多人无声无息地死在家中，变成一个个感染源，到那时，天南城必定会沦为人间地狱。 在这片营地周围游荡，符不离见到了一位在外游猎时发病的猎魔人。找到他的时候，只看到了他残存的衣服，还有衣服包裹下的一大堆令人恶心的菌菇，就连骨头都有些被吸干了，看着实在骇人。 这样的尸体已经是可怕的传染源了，符不离一把火将他就地火化，残留的能够证明身份的证件与衣物，都被她留了下来，消毒后带回了营地。 营地默默收下了符不离带回来的遗物，记在了小册上，与一众其他遗物胡乱堆放在一起，也许到了什么时候，这些遗物会有人认领的吧。 如今又过了三日，瘟灾的情况已经大幅好转，符不离也终于有了更多的休息时间。 她一路朝着南疆深处前进，一个一个营地走过来，终于来到了最靠近南疆山区的营地。 这里的营地并不简陋，都是当地居民们原先的住所，只是比起外面的营地，这里因为路线不太畅通，所以可以获取到的食物大多都是本地的食物了。 到了这里，魔物的出没依旧没有特别频繁，这让符不离有些诧异。按照魔兽峡谷的经验，到了这里应该已经是魔域深处了，可这里并没有看到太多魔化的特征。 路上遇到了一只狐狸，符不离追上了狐狸把狐狸抱在了怀里，那狐狸挣扎了半天还咬了符不离一口，最后终于在符不离的魅惑术下屈服在了符不离的手中，乖乖地任由符不离摸肚皮摸脑袋。 十分普通的狐狸，一点魔物特征都没有。 但是很可爱。 南疆深处会是什么景象？是和魔兽峡谷一样，充满了奇形怪状的魔物，还是如这里一样，只是有一些普普通通的魔物？ 符不离并不清楚，而淑月也不太清楚。 她也没有走到这么深的地方来过，和符不离一样，她其实也对这里的空气不太喜欢，本没有来这里的理由。 既然都不知道南疆会有什么，这一行便又多了几分探险的乐趣。 这里的营地本地人很多，按照季归先前给的消息，这里的本地人其实都不太喜欢外地人，要不是他们尚且算作五帝城的居民，本都不太愿意让猎魔人们在附近入驻。 但符不离并没有遇到任何嫌恶，就连野狐狸都没办法对她真的下狠手，这些普通人更是没办法抗拒小猫娘的魅力。 当符不离来到营地，对着营地里的人们眨眨眼睛，人们就会一个个露出和善的神情，并往往会邀请她去家里坐坐。 当地人的热情让符不离有些受宠若惊，他们更是从家里取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邀请符不离品尝，好像符不离不吃就是不给他们面子，因此被投喂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瓜果食物。 符不离也很开心，比起被淑月投喂的东西，本地人投喂的食物有些真的很好吃且真的能吃，许多都是她过去从未见过的东西。 被喂开心了的符不离也不由腹诽起了季归，这里的人都这么好，为什么在季归口中，他们好像都变成了什么刁民，每天想着的都是害死这个害死那个，他们明明都很客气，人也很好，哪里刁了？ 事实上，季归当然没有骗她。这里近些时间来被投毒的猎魔人其实不在少数，猎魔公会几番警告猎魔人不要随意靠近当地人，不要乱动他们的东西，也不要乱吃他们给的东西。这不只是纪律，更是为了他们的生命安全着想。 猎魔人不被允许随便杀害普通人，但这里的普通人未必那么守规矩。深山老林本就难以管教，真的有人在食物里下毒，其实很难查出来具体是谁，最后为了不破坏与当地人的关系，最后往往都不了了之，这让猎魔人们一度愤愤不平。 可我们的小猫娘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水平都给她带来了什么。 吃好。 喝好。 这里也不坏嘛。 第675章 南疆巫医 1 与当地人很轻易地打成了一片，符不离当然也最大程度地展现出了自己的善意。 受人恩惠，她也不介意对别人好些。 在她的眼里，这里的人都淳朴的厉害，她只要吃下他们投喂的食物，并且告诉他们很好吃，再露出一些开心的表情，他们就会很轻易地表现出高兴的神情。 虽然在白玉城里遇到的人大多数也是如此，可这里的人笑起来要明显更豪放一些，没有丝毫遮遮掩掩，与城里人的腼腆很不一样。 这里的人说话口音十分重，符不离很难听懂，她起初还以为是不是其他什么语言。不过当这里的人把说话的语速放慢三倍以后，她终于发现，其实大家的语言都差不多，只是音调有些区别罢了——但还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反应过来他们说的都是什么。 本地人本不太愿意接触猎魔人，但小猫娘的出现，很好地打破了两边的隔阂。 本地人不太愿意静下心来听那些趾高气昂的猎魔人说什么，但很乐意听一位可爱的小猫娘咿咿呀呀地喵叫。 这里的人自称为平山族人，是南疆五大族之一。 据说曾经还有凸山族和凹山族，不过因为敌不过平山族，所以都最终成为了平山族的一员。 各族人之间并不太融洽，原本就有些利益纠纷，尤其是黑族人，前两个月偷了他们三十多只鸡，还打断了他们一位守门人的胳膊，这仇至今未报。 至于为什么讨厌外人，原因也很简单。这些外来人武器装备明显优秀，要是真的打起来，本地人根本没有一合之力，谁会放心让一个持枪的壮汉进入自己家里？至于什么猎魔公会，他们根本不在乎。 愿意让猎魔人们进来，他们也是无奈之举。原因也还是因为他们斗不过猎魔公会。 这些话本不该告知符不离，可这里的人体内本就蓄积着诸多毒素，虽然被身体压制住，却也依旧在影响着他们的健康。在小猫娘诱惑力与治愈力的影响下，在他们的感知中，小猫娘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圣女，是来拯救他们的，否则为何光是在小猫娘的身边，就会发自内心地感觉温暖与舒心？ 恰好，符不离本身对猎魔公会好感度也不是太高，听闻本地人口中猎魔公会的种种恶行，她也不由同仇敌忾起来，还帮本地人欺负了几位他们之前就看不太惯的猎魔人。这更是让本地人对小猫娘的态度变得更好。 感觉已经与本地人处好了关系，符不离伺机问出了自己一直十分想知道的问题。 “你们知道南疆巫医在哪吗？他们都是谁？” 这个问题一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一个个一言不发地看着符不离。 符不离有些疑惑，又问了一遍。 可依旧没有人回答。 刚才还对她表现的格外亲切的众人，都突然显得格外陌生，她这个问题仿佛让他们一个个都陷入了某种惊讶或者惶恐之中。 她当然看得出自己的问题一定有哪里有问题，于是嘻嘻一笑：“我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是一位大哥哥让我问你们的。要是冒犯了你们，对不起啦，我不知道……” 众人终于露出了舒缓的表情，一个个又恢复了笑容：“小妹妹你不要被那些坏人带坏了。” 南疆巫医这个词，似乎并不太能在这些当地人的面前说出口来。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这些人的表情变化实在太过明显，容不得符不离不去注意。 这是什么禁忌的词汇吗？ 符不离当然不会再在这些本地人面前提到这个词，惹恼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 卖个萌，撒个娇，本地人很快便忘记了她刚才的冒犯。 她毕竟只是个小女孩，众人也不至于为了一个词语而对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加以怀疑，这件事便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符不离当然不会轻易漏过这么重要的信息。 瘟疫是因南疆巫医而起，她可没打算放过这个害得她看到那么多苦难的家伙。 营地给她和淑月准备了一个可以独立休息的房间，房间简陋，但在这大多数人只能住帐篷的营地里，已经是很高规格的照顾了。 夜里又一次与季归联系，详细询问了南疆巫医相关的信息，符不离这才明白，南疆巫医并不是具体指的某一个职业，也并不是指某个具体的人，而是指当地那些会巫术的人。 南疆巫医这个词本身听起来并不具备贬义，但巫医在这里的地位十分高，用这种称呼去称呼巫医，不敬也是一种亵渎。 这里常年被瘴气影响，正是巫医们的存在才使得当地人不至于随便被瘴气毒气杀死。在主流医学看来不入流的巫医，他们使用的许多法子并不被当代医学所认可，如喝符纸水这种完全没道理有效用的做法，在这里也依旧盛行。 可他们由于经验传承，确实掌握着许多确实有效的治病手段。这种偏僻地方，哪有那么多人能够学到现代医学，学成了的人又有几个愿意回到这深山之中。而且就算有人学会了现代医学，在这种地方，只要胆敢忤逆巫医，那可是足以杀头的大罪。 因为在这里，巫医不仅仅掌握着医疗手段，更是掌握着人们的信仰所向。 这里的人大多相信一种名为鱼桑的神，而巫医们正是鱼桑在人间的代行者，他们带给了这里的人活下去的能力，给了他们活下去的资格，他们当然也要回报巫医，回报鱼桑，献出他们最忠诚的信仰。 鱼桑不是创世的神，却是掌握着人们生活的神，只要信仰鱼桑，赞颂他，臣服他，供奉他，那么鱼桑就会在他们活不下去的时候，为他们带来奇迹。 而巫医们作为鱼桑的代行者，当然是集崇敬于一身，在本地当然是一呼百应，谁也不敢，也不会对他们有所不敬。 自然，当符不离在他们面前提到巫医之时，他们会露出那般难以置信的表情。 得知了这样的情报，符不离反倒有些不开心起来。 也就是说，南疆巫医更像是一种职业，而非一个名为巫医的人或者团伙。当初所谓瘟疫是南疆巫医带来的，翻译过来，就相当于说是南疆的一位掌握着巫术的人带来的——若不是掌握着巫术，又怎能做到将人身耳塞入蛤蟆体内？ 也就是说，从南疆巫医这个角度下手，根本不可能找到究竟是谁对人类营地动的手。 季归倒是给了一条线索——大巫师。 这里的信仰并不太统一，虽然都信仰名为鱼桑的神，但也分了好几派。一派觉得只要自己勤勤恳恳地努力活着，认真工作，就能得到鱼桑的庇佑，鱼桑会保护普通人，一派认为必须每天供奉鱼桑，每天念诵祷词，为神使送去自己的劳动成果，才能得到鱼桑的庇佑，还有一派认为，鱼桑是神，神是需要信仰的，他们要维系鱼桑的神权，任何胆敢忤逆鱼桑的都是恶人，不信鱼桑的也都该死，要让鱼桑的信仰传遍天下，要让他的福祉更广泛的流传。 被宰光杀死的大巫师就是第三派的核心人物，也正是这些人，最有释放瘟疫的理由。 这条线索猎魔公会当然早就注意到了，哪里轮得到符不离去操心。符不离也不过只是因为见到了人们死于瘟疫而心有不悦，那些被瘟疫杀死的人的朋友亲属，一个个可都是恨不能将释放出瘟疫的人一刀刀凌迟到死，早就满天下在找关于南疆巫医的线索了。 但南疆巫医分散在各个村子，还被当地人所保护，其也并没有教会一类的结构，民间信仰本就突出一个随意，就算有形成明确的组织，也几乎都是私底下有联系，并没有走到明面上，所以想要找到具体是谁做的十分困难。 当地也有一部分人对猎魔公会十分信赖，但他们也根本提供不了任何关于南疆巫医的线索。 在绝大多数当地人眼中，巫医都是真正的神使，这里瘴气本就很重，若不是巫医提供的药物与治疗手段，这里的人很难在这危险重重的地方活下去。巫医就是他们活下去的救命恩人。 而且大多数巫医都是在他们眼前长大的孩子，比起这些完全不知道来干什么的外地人，当然巫医更值得他们信赖。 没有谁会将他们的救命恩人推向火口，若是谁真的把巫医推出去，那还算什么人。 了解了这些信息后的符不离，再次与村民们沟通，终于从他们的口中听出了一些门道来。 都不用符不离去找村民，村民们出于对符不离的好感，在中午还没到的时候，一位婆婆就主动来到符不离住的房间的门口，敲了敲门。 “我刚刚去见了木满，木满说这个你吃了好。你们小姑娘身子骨弱，这是我从木满那里求来的东西，你快吃了它，吃了就不用怕睡不着了。” 婆婆捧着一碗汤，对符不离笑道。 木满。 符不离先前就听到过这个词，但是一直没有听懂。毕竟当地的语言很奇怪，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连蒙带猜，总有些词语听不明白。而现在明白了南疆巫医的存在后，那个被反复提及的“木满”，她终于隐隐有些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木满在哪里？我可以见见他吗？”符不离一边吃掉被端过来的古怪的汤，一边问。 “好，当然好，木满也想见你。”那婆婆笑道。 符不离也回以一笑。 其他猎魔人哪有敢随便喝这些当地人递过来的食物的，光是符不离愿意吃掉她们送来的食物这一点，就足以博取当地人许多的信赖。 那些用当地的草药与奇怪的食材甚至某些动物粪便熬煮出来的东西，味道古怪不说，其中的成分到底有没有毒，是不是含有着只有本地人才能消化的东西都很难说。 不信邪的猎魔人曾经有尝试过，最后下场大多都不太好，要不是拉肚子拉到虚脱，要不就是高烧不退，情况和食物中毒没太大区别。 有了这样的先例，猎魔公会当然三令五申，告诉所有猎魔人绝对不要轻易去吃当地人的东西，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普通的猎魔人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当然都不会去碰，也只有没有后顾之忧的符不离，胆敢这么轻易随便吃下陌生的东西。 符不离也并没有觉得那个汤药有什么好喝的，但出于尊重婆婆，她还是一口喝完了。 闭着眼睛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口中的辛辣酸苦一股脑直接进入肚子里，不在舌头上进行停留，就能稍微避免一些古怪的味道对味蕾的摧残。 符不离同时也注意到，其实本地人的味觉也并没有差太多，当被带着去附近人家的时候，她亲眼看到两个小孩子在长辈的要求下，捧着碗，哭得一塌糊涂。 “闭着眼捏着鼻子一口灌下去就行了！” “我不喝，好难喝。” “不行！必须喝！这是木满给你们特别调制的！哭也没用！” “呜呜，我不要喝……” “你们看那边的妹妹，她都能一口喝下去，你们有什么做不到！不喝下去，你们就别想吃饭！” “呜呜呜…………” 孩子们哭的更惨了。 符不离揉了揉鼻子，暗暗庆幸幸好自己被淑月喂过的食物太过多了，以至于这种味道虽然很奇怪，但她也勉强能接受。否则换做一年前，这种味道入口第一口，她就铁定吐出来。 她注意到，喝药汤似乎是这里的某种习俗，不只是小孩子，有些成年人捧着药碗也是一脸忧郁，基本都是闭着眼一口灌下去，好像真的没人觉得好喝。 既然不好喝，为什么大家还要喝呢？ 婆婆似乎看出来了她的心思，在旁边解释道：“这个茶喝下去呀，可以去湿气，保证你不被湿气干扰，还可以去虫毒，保容颜，延寿命。你命里缺金木水，这茶里都给你补齐哩！” “嗯嗯……” 这玩意居然能叫茶吗？ 还有，自己命里缺啥她怎么知道的？ 随着婆婆来到村子边缘的一个普通的小屋子，走了进去，屋里端坐着一位男子，头上戴着奇怪的鸡毛冠。 “你就是木满？”符不离道。 “我听说过你。”木满道。 “婆婆，你先出去吧。”符不离笑道。 “你们好好聊。”那带路的婆婆顺手关上了房门。 见屋子里没有旁人，木满端坐在前面，符不离捋了捋袖子，对着木满笑了笑。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先别管那么多，刚才那位婆婆给我的药汤，是你配的吗？”符不离撸起了袖子，道。 第676章 南疆巫医 2 房间里没有外人，似乎南疆巫医也讲究清修，房间里清净的很。旁边还有香炉，这东西在南疆不太多见，毕竟熏香并不是谁家都有办法弄到。 没有外人，那符不离干什么都不会被看到。 南疆巫医并非都是坏人，其中有许多只是学了些奇怪知识的赤脚医生而已，这一点符不离很清楚。 本地人的饮食特别，符不离也能理解，大家都在喝奇怪的药汤，她也跟着喝，当然不要紧。 所有人的药汤都是这位木满给大家提供的，喝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出事，视为某种传统也没问题。 但就算是传统，让自己喝羊屎蛋蛋，符不离也不能接受。 别的东西符不离没有尝出来，但里面的黑色小球，她几乎可以肯定是羊屎。 羊屎能有什么功效？ 就算有，她也不信。 让这里的人喝了这么多年的羊屎，就是为了本地人，她也有责任教训一下这位木满。 至于揍了木满会有什么影响，符不离才懒得管。没有外人看着，就算揍出了什么矛盾，她自有魅术在身，对付一个人类男性简直不要太轻松。 就算揍得他满身是伤（其实是咬的），只要回头对他眨眨眼睛卖弄两下，很快他自己就能把刚才发生的事消化掉，不至于怨恨符不离。 这么一顿发泄之后，因为巫医多吃的苦，符不离也算是心里能过意去了。 木满是个有些瘦弱的男子，被符不离一顿揍，也完全不知道缘由。 他想要当成小孩子的胡闹，可是作为胡闹，符不离下手太重了，重到他巴不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的力量确实在符不离之上，可符不离太过于灵活，他根本没办法找到力量对抗的机会。 符不离也不跟他解释。 她很清楚，能让村民心甘情愿吃这么多年的羊屎，其中必定有他们的“传统”。最初究竟是谁出于什么居心让他们吃羊屎，现在恐怕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但这其中绝对有问题。 木满想见她，也只是因为听说有位可爱的外乡人。按照传统，他是要给被认可的外乡人进行赐福的。 可都被揍了一顿了，他也没有给符不离赐福的心思了，就算后面被符不离的魅术影响，消弭了仇恨，可心中的怨念并未消解。 这样的女孩子，不值得获得鱼桑的赐福。 而符不离也不屑于此，感觉该说的说完了，想要看的也看完了，便离开了房间。 贸然去问关于那位投放瘟疫的南疆巫医的事肯定是不合适的，如果随便一个人就能知道那位瘟疫制造者的身份，那么那位瘟疫制造者早该被抓到了。 房间里有作为病床的地方，也有一些草药，但更多的则是祭祀用的仪具，诸如面具、皮鼓、头冠、古怪的骨架、奇怪的筋绳、幼儿指骨、老者头骨之类的东西，占据了房间大半的空间。 显然村民们比起身体方面的治愈，精神方面的需求要更为重视。而且这里的信仰，显然也充斥着恐惧威慑，否则那面目可憎的面具与人骨，实在让人感觉不到和圣洁有什么联系。 而逛了一圈木满家中的事物后，符不离心头忽然冒出了一种念头。 论治病，这些巫医肯定是不如她的。鱼桑的信仰以医术为根本，那么医术无可匹敌的她，按照他们的传说，岂不是比这些所谓的木满更像是什么圣女？ （未完喵~） 第677章 南疆巫医 3 饮料？ 这可绝对是污蔑了，这里的药物大多不是能随便买到的，这锅汤符不离可是下了不少心思，旁人想要都没办法弄到，居然在婆婆尝到第一口之后，就被定性为饮料？ 她可是为了让药汤更好喝些，特意调制了一番的，用带有果味的酸甜口感掩盖掉了许多让人不太熟悉的味道。尝过了木满那口感古怪的药汤，她本想用自己更好喝的药汤体现出竞争力来。 明明这里的人都对木满的药汤的味道表现出了十足的抗拒，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在喝到药汤的都会露出一副痛苦无比的表情，怎的自己做出来好喝的药汤，就这么被定性成了饮料？ 婆婆在旁边叽里咕噜又说了一堆，大意就是她这个年纪喝这些饮料对身子不好，还劝说符不离也要少喝点，仿佛饮料是什么腐化人心的毒物，一旦多喝几口就会一命呜呼。 符不离无语归无语，但心中也明白，婆婆的态度很可能决定了这里大多数人的态度。 他们喝惯了苦汤，早就将苦和药效进行了绑定，正如婆婆所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忍耐药汤的苦，已经成了这里的人心照不宣的成熟的象征。 符不离好不容易才跟婆婆说明白，这药汤并不是什么饮料，也好不容易才让婆婆明白，她煮出来这么一锅汤并不是为了祸害这里的孩子。 “孩子，多吃吃苦，对你将来有好处。”婆婆苦口婆心地道。 符不离只能点头如捣蒜。 她明白，她是绝对不可能说服得了婆婆的。她只要一天顶着这么一具孩子模样的身体，她就一天不可能说服任何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 哪怕她能用魅惑术让婆婆做任何事，也没办法让婆婆相信她的药汤不是饮料。魅惑术是以她的魅力为引，以爱意为信，迫使婆婆因对她的喜爱而去做事，但魅惑术本身并无扭曲人的思想的能力，婆婆认定了这是饮料，那说什么都没有用。 符不离有些无奈了，只能重新准备药汤。 她看到旁边淑月在笑，一时倍感无语。 她忽然就理解了淑月。 淑月总爱在明明口味不用那么恶劣的药汤里加入一些能显着降低药汤口感的东西，淑月随身带来的药包中，就有不少这样的药材。 比如让药汤的模样变得粘稠结块如排泄物的，让药汤散发出异味让人忍不住打喷嚏的，让药汤的味道变成纯粹的苦的…… 饮料并不需要重新去煮，几味药物丢下去，一锅原本清澈的药汤，转眼间就变得不堪入目。 符不离搅拌着药汤，见药汤从原本的清澈，变得发黄、发绿，粘稠之余还能看到一个个硕大的泡泡从锅底蔓延出来，翻腾出令人恶心的气味，光是嗅到这股味道就让她恶心，而想到过会这样的药汤会送入到这里的村民手中，她居然忽得冒出了几分快感。 你们不是喜欢这样的东西吗，这一锅东西，绝对足够劲爆。 她忽得有种强烈的感觉，如今正在搅拌这锅已经逐渐变得不可名状的药汤的自己，似乎终于有个魔女的样子了。 而淑月告诉她，光难喝也不行，毕竟是药物，还是要在喝下去之后能迅速给与一些正反馈的，否则村民们如何知道自己喝下去的是药，而不是什么单纯的恶心之物。 比如加入些薄荷，喝完之后会明显有些清凉感。加入点甘草，喝完之后有点回甘，会知道喝下去的不是纯粹的毒药。 在淑月的指导下，一锅不可名状的东西终于成功端了出来。 符不离没有再请婆婆来试，而是另外找来了四位看起来能承受得住药汤之苦的成年人来试药。 就算加了诸多本不该加入之物，也远比当地做的药汤要健康的多。淑月带来的佐料难喝归难喝，但终归只是佐料而已，远不至于有毒。 这一次的试药效果非常好，符不离的医术早就从猎魔公会传到了本地人的耳中，他们虽有紧张，但当第一口药汤喝下去的时候，他们相互看了几眼，一个个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符不离十分惊讶，这几位男子居然没有一个人吐出来，甚至没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什么痛苦的神色。 这可是淑月精选的佐料，其效用之强大，就连符不离都没敢尝试，没想到这几个人类男子，居然能面不改色地将这药汤喝完，甚至还能一边喝一边称赞这药汤的滋味不错。 药汤被他们喝下去后，没过多久，四人面上都浮现出了几丝健康的红润。 “感觉怎么样？”符不离问。 “这汤真是太神奇了，我这痛了半辈子的腰，现在暖暖的，和痊愈了一样！” “我也是，浑身都舒坦的厉害！我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小妹妹，你这药汤是用什么做的？” 这可真是问到点子了上了。 符不离一笑：“这药汤啊，是前两天一个男人托梦告诉我的。” “你说的男人长什么样？” “他长的很高，身上穿着盔甲，手中拿着鱼叉，看起来很凶，皮肤也是红色的……” “这！天呐！难道是！” “他把这个药方给了我，告诉我要做给你们喝，我醒来把药方记下之后，就照着药方做了。” “什么药方？快拿给我看看！” 符不离“嗯”了一声，然后从一边取出了一张纸条。 她看着纸条，愣了愣，小猫脑袋微微一歪，看着那张纸，显得无比疑惑：“我记得我写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那男人连忙接过纸条。 那纸条上当然空无一字。 “奇怪，我明明刚刚还对着做的……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位男人说，不要把药方给别人看，难道是他把字弄没了？他还说要让我去做什么，我记不清了。没关系，药方我都记住了，你们想要，我就写给你们。”符不离说着，便在旁边找起了纸笔。 四位男子见状，连忙阻拦：“千万别找！千万别找！！你确定你说的那位男子，是红肤红发？他是不是还有三只眼睛？” “嗯，对。” “他是不是手中的鱼叉比人还高？是不是身上还穿着虎皮大衣？” “嗯，对。” “天呐！！他还说了什么？他没告诉你他名字吗？” “我没问，他身上发着光，我没敢直视他。他说他有重要的使命要给我，但是我没记住，哎呀，我好笨……”符不离抓着脑袋，显得好像很苦恼。 “没关系，没关系！是鱼桑大神显灵了！他如果有任务要给你，肯定还会找你！你慢慢想，想到了要你做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们！” 符不离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指着旁边那一锅汤药，笑道：“不过这是那位……神仙给你们的礼物，他说一定要将这个带给你们。这是他给你们的礼物。他还说，你们喝了这个药汤，就明白他的身份了。” 四位男子面面相觑，虽然都格外激动，但却又有几分不可置信。 他们是被符不离的魅术引诱而来，却不想突然接到了上神的指示。 他们喝惯了木满提供的药汤，喝了一辈子，早就习惯了那独特的味道。木满的药方也是不传之秘，虽然这里家家户户其实都知道药方里要加入些什么，但那些材料基本都只有木满能够得到，他们想要，都是要去购买的。 木满可都是上听天意之人，他们能够取得的药物，都不是普通人能得到的东西。那药汤中加入的药材更是多达二十余种，熬煮过程放入的顺序不同，也会对药汤的口味有极大的影响。 可这位小姑娘做出来的药汤，居然和木满提供的药方做出来的药汤，口感上极为相似，不仅如此，喝下去之后更是全身倍受裨益，就连口味都比木满的药物要有劲道的多，入口的感觉，就有种成年人才能承受的厚重感。 四人飞快相信了符不离的话语，并大肆让村子里的人们来符不离这里领取汤药。 按照当地的习俗，这药汤本该一人一方，人人不同方才是，这么一大锅让所有人都喝，本不太合理。可既然是鱼桑大人传达的旨意，那么试一试也好。 四人的消息并没有立马被众人相信，但当见小猫娘将一碗碗药汤盛出来，那小身板光是端碗好像都费劲，就算这样，还是不停地在为药汤添柴加水，认真无比，偶尔还会自己尝两口。有这么认真的小猫娘免费为大家提供药汤，他们就算为了小猫娘的情义，也该是要尝一尝的。 胆大的带头去将药汤喝下去的人，一个个都表现地格外震惊，仿佛喝到了什么至宝。而当一位佝偻着身形的老者，捧着茶碗，一口将药汤喝下去后，居然瞬间容光焕发，腰板都挺直了好几个角度，这才让众人一时间各个都踊跃了起来。 这村子就这么百来人，老者佝偻了半辈子，居然能因为一口汤就直起腰来，这是怎样的奇迹！ 一传十，十传百。 村子里的人转眼间就在符不离所居住的小屋前排起了长队。而怕小猫娘累到，起先的四位男子自愿开始帮助小猫娘准备茶碗，盛上药汤分给大家。 终于能够休息下来的符不离，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放松地晃悠着腿。 而也是这个时候，她终于看到了一位男子在一口喝下药汤之后，嘴巴一张，将药汤吐出来了大半。那脸色比吃了猪胆还苦——话说回来，淑月加进去的东西，该不会就是胆吧？ 那男子这么一吐，旁边的众人显然都乐了，一个个笑话起了那位男子。 那男子一时面红耳赤，也不多说什么，又是张大了嘴巴，一口将碗中余下的药汤全都灌入喉中，然后举起了碗，往下一倾，果然是一滴都没有余下。 可即便如此，众人还是没忘了嘲笑他。 他自觉丢人，很快便灰溜溜地离去了。 符不离看在眼里，一时心中暗暗感慨，这种事情真的有必要这么攀比吗？ 而就在大家有条不紊地取着药汤的时候，木满从屋中走出，大步走到符不离身边，指着这药汤，疑惑无比道：“你这是什么？有人说是鱼桑大人给你的药方？鱼桑大人怎会不通知我，直接把药方给你！鱼桑大神从来都是将神谕传至我手，才会下放！你哪来的什么方子！你必是在胡说八道！” 符不离道：“我不知道我梦中的那个男人是谁，如果真的是你们口中的鱼桑大神，那么他为什么把话告诉我，而不是告诉你们……这个问题难道不该问你吗？你们是做了什么让鱼桑大神失望的事情了吗？” “不可能！鱼桑大神不可能不相信他最虔诚的子民！再说这药汤自古都是一人一方，哪有你这般万人一方的！” 符不离笑道：“你们那是低级的方子，我这可是鱼桑大神亲手给我的方子。你难道是怀疑鱼桑大神的能力吗？” “这不可能！鱼桑大神怎么会不相信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木满脸上更多的是震惊，而非生气。 符不离隐约能感觉到，这位木满好像并没有对她的话有太多怀疑。 “呐，这是不是鱼桑大神的方子，你要不也尝一尝？鱼桑大神说过，这是给每一个人的，当然也包括你。你是这里最熟悉鱼桑大神的人，你应该能尝出来这药方是不是鱼桑大神的吧？” “对啊！有道理！”众人纷纷附和。 木满愣了愣，随后恭恭敬敬地在旁边的大锅中取了一碗汤药，双手捧着药碗，微微一倾，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药汤。 这药汤之苦可不是寻常人能忍受的，大多数人都是一口吞下，他居然真的能做到一点一点地去品，还不吐出来？ 符不离心中暗暗赞叹，这位木满还真有点本事。 那木满将药汤喝完，放下了碗，脸上的震惊神色愈发的重了起来。 “难道，难道是真的？！”他喃喃道。 符不离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如果这位木满真的要和她犟到底，说不定还真能找到她的破绽。毕竟她的故事全靠编的，而药汤的味道，也是在淑月的辅佐下才做到和平常木满做出来的药汤相似的口感。至于木满究竟都用了什么材料，她才不知道。 那木满放下了碗，忽得匍匐在地，跪倒在符不离的面前。 “平山族木满岑岁，永生永世追随鱼桑大神，绝不会有半点异心！鱼桑大神请息怒！！” 第678章 南疆巫医 4 假借鱼桑之名的效果远比符不离想象的要更为有效加轻松，符不离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的借口，却起到了十分优秀的效果。 木满带头对她表示了臣服后，其他村民一个一个也都跪了下来，高呼什么鱼桑大神在上云云，很多话语符不离听不太懂，大约是这里的什么经文，隐约能听到“舍我肉身”一类的长短祷词。 这样的祷词可不是符不离能够随便听懂的，她只是微微昂着脑袋，在众人顶礼膜拜之时，表现出了一位神女该有的高傲与出尘，并走到人群中去，用手去轻点了几人的脑袋，随后才转身回到小屋之中，道： “你们不用感谢我，该感谢的是那个让我做这些的人。你们的赞颂我听到了，我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他，一定会转告他，你们都是爱他的。”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顶礼膜拜，那木满更是不敢抬头。 符不离将木满扶起，对着他笑了笑：“鱼桑大神可能不是在怀疑你，而可能是鱼桑大神觉得我更合适。我自小就精通医术，一直以来冥冥之中都好像有个声音在诱导我怎么去给人看病，否则你们有见过像我这么小的女孩子会给人看病的吗？” “我现在觉得，我会到这里来也许不是巧合。一直以来那个告诉我药方的声音，我不知道是谁在和我说话，我只能远远的听到一点点声音，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鱼桑大神。而现在到了这里，鱼桑大神终于能够直接出现在我的梦里。所以，也许不是因为鱼桑大神不信任你，只是因为，我是与他更近的人呢？” 木满显得尤为震惊，但打量了一下符不离的面庞，目光落在了她头顶的猫耳之上，沉默了片刻，又低下了脑袋：“如若真是如此，那您，那您就是我们的……” 他顿了顿，一时朗声叹道：“圣女大人！！” 身后众村民得到了信号，于是也跟着呼号：“圣女大人！！” 虽说第一次当什么圣女，可符不离也并没有怯场。她秀目瞥过众人，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否认，也不确认，只是转身回到屋中，留下一抹粉色的身影，留在众人的心头。 多说无益。 而且再继续站下去，她的脚趾就快要抠破鞋底了。被旁人看到她鞋底破了可不好，她的脚指甲其实还挺锋利的，这种小巧的绣花鞋还真未必能兜得住她探出来的脚指甲。 回到小屋里，她赶忙跑到淑月身上，扑在了淑月的怀里。 原先预设要说的话全都说了，不该说的话也一句都没有说。她眼下要留给村民的只是一个飘飘若仙的形象，倒也不用那么急功近利地现在就去问太多问题。 若是她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往后想要知道什么，这里的村民自然会主动告诉她的。 只是一碗药汤作为神迹恐怕还不太够，毕竟药汤的制作并不是在众人面前制作的，而且其实制作过程中，淑月做的远比她符不离做的多。虽说药汤的效果出奇的好，可也未必能完全避免旁人怀疑她的身份。 下一步，就要在这些村民面前，展现真正的神迹了。 她能展现的神迹，为首的当然还是治愈之术，其他许多能力并不太适合在人类面前展示。 治愈疾病的能力虽然十分惊人，但作为“圣女”，在视觉上带来的冲击力还是不太够，顶多只能证明她精通医术而已。如果能让这些人看到人类更难以做到的事，比如肉白骨这种事，恐怕这些人才能更对她的形象深信不疑。 符不离的治愈术本就不以治病为长，而是以恢复伤口见长。哪怕人只剩下一口气，只要大脑没有完全停止工作，就算是脑袋掉下来，她都能给人接回去。 要在所有人面前展现一下她救人的能力，那么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这时候有一位村民突然受到足以致死的伤害。 可这个营地也还算是安全，想要让村民突然陷入濒死状态，不使用些手段只怕是做不到。 符不离与淑月略作商量，淑月倒是觉得这个思路不难实现，这里本就是南疆，去野外抓个大魔物回来，随便咬个人就行了。 符不离略微迟疑了一下，想了想，也确实觉得这个方案不错。 只是谁来当这个被魔物咬到濒死的人呢？ 就算她有治愈能力保证被咬的人不会死，但被咬的过程本身可一点都不好受。 眼下时间紧迫，一来她不想在这里呆上太久，小月饮楼也是需要她的，而且这片营地的瘟疫完全治好，她也该去下一个营地了，二来她若是不能连续展现神迹，让这些人死心塌地地相信她，每多拖一天，都多一天暴露的可能性。她毕竟完全不懂这里的宗教，只是随便胡说了一个托梦的故事罢了。 思来想去，这里的村民中，她觉得最值得承受这一番皮肉之苦的，也只有木满了。 喂大家吃了这么久的羊屎，让他遭遭难，似乎也能说的过去，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让他受这种惩罚，也算是替大家报应他一下了，即便错的可能不是他，而是这一整片所有相信异教的人们。 想抓一只魔物不难，这里的营地没有宵禁，到了夜里七八点，大多数人便都已经闭门不出了。 符不离与淑月趁机溜出房间，驻守在外的猎魔人们当然不会拦着她们，只是给了她们一根照明用的手电，叮嘱不要跑太远，就放她们离去了。 这深山老林，对于普通人而言行动尤为困难，对符不离来说却并没有那么麻烦。上蹿下跳本就是她的强项，她一分钟能行进的路程，普通人恐怕要走上十多分钟才能追上。尤其是斜坡峭壁，普通人一不小心就会滚下去摔个四分五裂，她可一点都不惧，直挺挺地跳下去，哪怕真的摔个骨折，她的身体也瞬间就能治愈，更何况能让她的小猫身躯折断的峭壁，还真不容易存在。 太大的魔物抓回来不太好处理，拎着一只魔物回去有点太招摇了。既然要抓魔物，就要抓那些攻击性很强，但体型又要足够小的魔物才好。 不多久，还真让她找到了一只合适的魔物。 那魔物见到符不离，原本还在飞扬跋扈地欺负一只狗熊，转眼便像是见到了天敌，调头就往洞里钻。 不过符不离早早就注意到了它，在一边悄悄摸近了好半天，当那魔物见到符不离的时候，符不离已经距离它只有两尺不到的距离。 “叽！” “哈！” “吱吱！” “啊呜！” 只听两声惨叫，小魔物便被抓着尾巴，从洞里被拖出来——一只黄鼠狼大小的小老鼠，终归没能逃脱符不离的爪子。 符不离的手力气不够大，见小老鼠挣扎的厉害，便下意识地一口咬在了小老鼠的后脖颈处。 被符不离的尖牙刺穿了脖颈，小老鼠自知自己命不久矣，一时间放弃了挣扎，就这么在符不离的口中呆若木鼠地瘫着，四爪朝下，生无可恋。 符不离叼着小老鼠，回到了淑月的身边。 “呜呜！呜呜呜呜！” 没有第二张嘴巴用来说话，实在不太方便。 别看这只是一只比巴掌没大多少的小老鼠，其魔力绝不容小觑，就是那狗熊都被这小老鼠欺负地发出了“嘤嘤”哭声，正常人类面对这个小家伙，只会更惨。 而且这样的魔物小老鼠，即便是猎魔公会也不好发现它的踪迹。 小老鼠被淑月抓在了手中，被淑月抚摸了几下，浑身的毛原本有些炸裂，这时候也被淑月摸的顺直了许多。 符不离道：“小东西，我没打算吃你，你只要乖乖帮我做事，回头我会留你一条活路。” 小老鼠闻言，连连点头。 不过这个小家伙真的听得懂猫语吗？ 符不离难免会怀疑它点头究竟只是习惯还是真的通人性能听懂人话，可见小家伙在淑月手中真的变乖了，便也没有再做别的凶恶之事。 她只是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牙齿，隐隐觉得，这个小家伙的味道可能还不错，就这么放了好像有点可惜…… 罢了，一定是最近奇奇怪怪的东西吃太多了，导致只是一点普通的肉类，都让她感觉到难得地诱猫了。 淑月将小老鼠藏在了袖里，小老鼠乖巧无比地并没有钻出来，以此躲避了猎魔公会的巡查。 走到木满的屋子边上，将小老鼠放置在窗户边上，小老鼠自己就一头顶开了窗户，然后窸窸窣窣地钻进了木满的家中。 符不离与淑月对视一眼，随后便迅速离开了作案现场。 而后没多久，一声声惨叫便从木满家中响起。 一时间，整片营地灯光大作，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木满家门口，将木满的家门踹开，众人冲了进去，只见木满已经被咬的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只用最后的力气指着自己房间的下水道，说不出话来。 为鼠作伥的某猫猫当然也第一时间出现在了案发现场，看到一副凄惨模样的木满，她心头默念四字真言，自觉得自己的罪过恐怕已经天地难恕了，但还是故作镇定，装作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惊讶模样，还摆出了一副慈悲又不忍的，充满了圣女光辉的慈爱模样，跑到木满的身边。 “你怎么样了？” “呃，呃……” 他的喉咙都被咬破了，这小鼠妖深得猫科动物的精髓，知道要杀死一个人，对气管血管动手是最容易让其无法挣扎的最简单的办法。 众人纷纷围过来，当然其中有许多都是当地村民。 “这是怎么了？！” “木满大人，你还好吗？！” 既然村民们来了，那符不离的表演时间就真的到了。 符不离抓住了木满的手，深情无比地道：“不要怕，我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 “不要停止呼吸，我感觉得到他的力量正在涌现。” 符不离说着，她的周身出现了淡淡的红色的雾气。 这样的红雾本该格外诡异，可在这里的村民们眼中，完全没有半点诡异之感，只觉得符不离身周仿若浮现出了万道红色的圣光。 那木满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这么睁着眼睛看着符不离。 而符不离双手握住木满的手，闭着眼睛，宛若在祈祷。 也正是这个时候，木满身上原本已经皮开肉绽的地方，在迅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被小老鼠扯下的肌肤，正在快速重生。而被咬破的血管，也在转眼间停流，伤口也在迅速消失。 看的目瞪口呆的村民们，一个个双手握紧，跪倒在地。 “好了。” 符不离睁开了眼睛。 而木满也已经重新恢复成了比之前更完整的人——被撕裂的皮肤处，新生的皮肤远比原先的皮肤要干净爽朗的多。 木满吃惊无比，自己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站起了身，上下打量了一下，一时嘴巴都哆嗦了起来。 符不离松开了她的手，站起了身。 木满低头扣在地上：“感谢鱼桑大神！感谢圣女大人！” 符不离笑了笑：“这是你应得的。” 自此，她的地位再难撼动。整片营地的所有村民，都对她恭敬无比，不仅如此，在得知她要去往下一片营地的时候，木满大人主动提出要与她随行。 她的神迹不该只播撒在这片营地里，鱼桑大神的恩泽应当散布在这整片南疆上，所有信奉鱼桑大神的人，都该得到鱼桑大神的赐福。 小猫娘的信徒，在这片南疆的大地上，以小猫娘未曾想过的速度快速传播。她展现的神迹与温柔，已经深深俘获了村民们的心。质朴的本地人怎会欺骗同族，即便不在同一片营地，她们也会向其他族人赞颂圣女的功绩。 圣女莅临世间，谁敢不下跪祈求赐福！ “小老鼠怎么样了？”而身为圣女的符不离，在车里小声问淑月。 比起人命，她倒是有些关心起那只小老鼠来。 小老鼠忽得从淑月的袖子里钻了出来，探着脑袋看着符不离。 猫眼鼠眼对视了两秒，小老鼠立马又钻回到了淑月的衣服里。 “你怎么还把它带上了？！”符不离道。 淑月道：“它自己跟上来的。” “……” 罢了，临时口粮罢了。 第679章 南疆巫医 5 南疆地广人稀，村落与村落之间的联系并不密切，但信仰却出奇的一致。 山区间轿车不好行动，当行至深山之间，便要换乘摩托了。 虽然摩托的移动速度并没有比符不离自己跑的速度快太多，可因为与其他人同行，她并不想展现太多自己的实力。 可她的小短腿也实在没有驾驭摩托车的能力，而淑月又不会骑车，好在两人加在一起也没多重，于是符不离便挂在淑月的背上，在同一辆摩托车后面颠簸了一路。 到了临近的营地，符不离刚刚下车，就已经有当地的村民闻讯赶来，要在第一时间一睹这位“圣女”的尊容。 符不离起先并未意识到这里的人已经知道自己编出来的身份，只觉得这里的人好客的厉害，自己才刚刚到，就又是给自己端茶倒水，又是送过来好吃的瓜果，直到发觉到大家并没有散去，一直围在周围，仿佛在等她发号施令一般，她才忽得明白过来，这些人怕是在等自己开口说些什么。 她哪想过那么多，装作圣女的目的也不过只是想要知道那位对各个营地下瘟疫的人究竟是谁。 这种时候似乎该有什么口号才好？ 可她还没开口，同行而来的木满岑岁，便对着众人朗声道：“圣女现在需要休息，大家散去吧。” 他这么一句话，所有人皆是对符不离行叩拜之礼，随后一一散去。 这让带符不离来的猎魔公会的人十分莫名，他们与当地人接触并不多，即便木满在旁边说话，他们也并没有完全听懂在说什么。 他们不知道对符不离来说可是好事。 对于猎魔公会而言，符不离能过来帮忙治病，肯定是要给最大的接待礼仪的，这里的村民能主动帮忙接待，猎魔公会虽然莫名，却也没觉得有多么匪夷所思。 毕竟，不只是猎魔公会的人，当地村民也有许多受瘟疫的影响，已经失去了下床的能力。好在这里的人大多对瘟疫的抵抗力都较强，瘟疫在这里并没有造成伤亡。 符不离也没有闲下，第一时间便开始了救助。 而另一边，木满岑岁，已经在村子里大肆宣扬起了圣女的丰功伟绩。 当地村民当然也想一睹所谓的神迹，而因为当地已经有了病入膏肓的病人，符不离只要当众表现一下自己平时救人的方式，众村民便已然五体投地。 “还得多亏了桃桃小姐的帮助，我们这里也终于是挺了过去。” 第二天，营地里猎魔公会的管事对符不离报以极大的谢意。 符不离只是笑笑：“你们在这里猎魔，我来这里救人，我们都只是在做自己能做的事情而已。” 这里已经是最南边的营地了，再往南，虽然有一些猎魔公会临时驻扎的地方，但已经算不上营地，只能算作歇脚的地方了。 而再往南，各个村镇对猎魔公会的敌意也在急剧上升。随着猎魔公会的到来，一部分原本就讨厌外人的村民临时迁徙到了南部，大多聚集在了营地外围的村镇。 猎魔公会在这里驻扎已经有半年之久，这边的民怨也在随着时间延长而不停累积。 可猎魔公会并不打算就此事进行什么妥协，猎魔公会的首要目的是消灭魔物，此地正受魔物威胁，没道理只是因为村民们无端的厌恶，就放弃守护任何一块地盘。 而且那在猎魔公会看来毫无由来的厌恶，是愚民才有的固执，是未开化的土着在无端的对正义之师的诋毁，若是必要，他们也未必不可以被视作魔物一并处理。 这里的村民们当然看得出符不离也在为猎魔公会做事，这让一部分人对符不离圣女的身份几番起疑。 但木满岑岁解释道，圣女出生于内陆，那里受猎魔公会控制已久，圣女大人若不是深入猎魔公会内部，又怎能安然无恙来到南疆。 猎魔公会也不过是圣女大人回归南疆的工具而已。 只要圣女回到南疆，那么属于他们的圣女，必定会为他们做主。 村落的人数不算多，符不离能够轻松做到对几乎所有的村民施以治愈。南疆的毒瘴久积弥厚，已然在她们体内形成了特定的循环。符不离并没有清理她们体内那些缠绕的错综复杂的毒素，只是单纯的让他们身体恢复到健康的状态而已。 村民们看得到，符不离对猎魔公会的人仅仅只是治病，对他们却是大加治愈。那绝美的幼嫩容颜，完全没有因为任何一位村民疾病的复杂而皱过眉，更是对每一位村民都尽心尽责。 有如此圣女，怎能不让他们感激涕零。 而符不离也没打算继续在这里停留，她打算继续往南边去，那边就不再是猎魔公会的驻地了。 符不离也通知了季归，她该做的她已经做了很多，现在，她有一些自己的事要去处理了。 她本就属于魔女猎杀组第五组广高远手下的队员，如今广高远深入南疆，如今音讯全无，她作为组员，跟随着广高远的步伐深入南疆，本也是应尽之责。 季归很快便同意了她的请求，深入南疆，猎魔公会能够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支援，但毕竟那边没有营地，游猎于南疆的猎魔公会成员，未必能第一时间接到支援她的信号，一切都还需要她自己小心。 符不离哪里需要他们帮助什么，应了句“知道了”，便随着木满一起，朝着南疆更南方前行。 护送圣女是木满的职责所在，南疆地域并不安全，周围危机四伏，圣女就算是圣女，也未必能应对成群的毒物魔物。 能有木满同行，符不离当然十分乐意。 她深入南疆，本就不是来闲逛的。有本地人引路，她寻找其他村落的难度大幅降低。而且有木满们充当宣传角色，她不用多说什么，木满们会为她塑造好人设。 当地人有可能不相信她，却不会不相信诸位木满。木满的打扮十分独特，特制的羽毛冠，独特的骨头挂坠，随身携带着的皮鼓与乐器，十分好辨认。 附近村子之间都有联系，而大多联系都是靠木满来维系。即便是邻村的木满，也会在本村有着极高的名望。 这里的人们不欢迎猎魔公会，但对救苦救难的圣女，当然无任何敌意。 来到这南疆更南边的地带，符不离惊讶地发现，这里的村庄其实比猎魔公会占据的营地地盘要大的多，建筑物也明显要更上档次一些。来到这里，颇有种从乡下进到县城里的感觉。 那边的村民还受到猎魔公会诸多影响，穿着的衣物还有许多是城里常见的服装，但到了这南疆古镇，村民们的打扮要明显更具异域气息。所有人都更喜欢蓝色与绿色，大多衣物都是以这两种色彩为主。男子的打扮还略微朴素，女子的打扮大多都是以鲜艳的蓝色与绿色为主色调，显得格外有活力。 而符不离与淑月的一身粉衣，在之前的营地里有种不合时宜的花哨，可到了这里，在这些鲜艳的色彩中，倒更有种万绿丛中一点红的美感，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是为了衬托出她这朵花儿一般。 她可是圣女，圣女会如此独特，当然也是合理的。 这里没有猎魔公会的人，符不离也更为大胆。她释放出了自己的血雾，随身而行。 这项技艺她并不熟悉，血雾本身其实看起来很诡异，但木满身上挂着的那些人类皮物骨物制作的东西，她感觉也没比自己这血雾好到哪去。 而且她之前便进行尝试过，这些木满对血雾的出现表现出的根本不是惊恐，而是欣喜。显然就连木满们都觉得，血雾出现在圣女身上是合理的。 以传统文化来说，血雾也好，人皮人骨也好，本都该是骇人之物，通常是以恐吓人心为目的。所谓菩萨低眉，金刚怒目，有温柔可救济世人的菩萨安抚万民，也要有手持巨杵，可力破万山的金刚去驱邪破障，惩治恶人。 而在这里，菩萨与金刚可以寄身于木满身上，他们在救济世人的同时，也在用自己的武器去对抗邪祟——当然是他们认为的邪祟。 而此时出现的圣女，一边掌握着治愈众人的慈悲之力，另一边又展现出了令人心生畏惧的诡异血雾，这并不矛盾。圣女若无令人畏惧之力，又怎能让万民臣服。正是这种诡异的仿佛可以决定凡人生死的感觉，才最是让这里的人无可自拔地对她心生崇拜。 符不离自己确实不太懂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更像个圣女，听着木满们的赞颂，她渐渐觉得，好像自己无论做什么，都能被他们以精妙的角度神化。哪怕是她有时候累了想伸个懒腰，但只是将尾巴挺直了，在木满们的口中，就成了她在聆听鱼桑大神的旨意。 似乎那不是尾巴，而是什么天线。 跟随着符不离的木满也并非只有岑岁一人，经过的几个村庄，都觉得跟随圣女前行是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一一都跟了上来。 不过圣女终归是圣女，凡人岂可随便亲近，若是破坏了圣女与鱼桑大人的联系，他们就算用命去弥补也无济于事。 符不离只与淑月在一起，绝不会允许其他任何人在休息时间靠近她的居住。 有人想要偷偷靠近圣女，以此获取一点圣女的气息，说不定能够与鱼桑大神更近。而屋中的血雾迅速就会缠绕到靠近的人身上，使得那人骨软筋麻，一时间失去所有力气，瘫倒在地上，直到被其他人捡起。 见此神迹，众人更是对圣女的存在五体投地。 而木满们也注意到，越是走进南疆，这位圣女大人所展现出的神迹越多。这更能说明越是进入南疆，圣女大人与鱼桑大神的联系越为紧密。 冥冥之中，鱼桑大神一定在注视着这里的一切，还在不停赐予圣女神力，以保证她能更好地行使圣女的义务！ 符不离并未怎么操纵过血雾，毕竟血雾以人为目标，她一直不太敢随便尝试使用。在白玉城若是乱用，被当成魔女缉拿可就不好玩了，但在这里，她成了圣女，那么没道理错过这么好的修炼时机。 淑月操纵血雾的本事远在她之上，她缠着淑月教她，淑月也不藏着掖着，用手摸着她的脑袋，一丝丝的魔力便会渗入符不离的体内。 与淑月魔力相连，早已与淑月形成紧密联系的她，全身的魔力都可以被淑月轻易调动。而她也同样能感知到淑月用她的魔力所做的一切，去感知，去记忆。 血雾好似看不见的手，她过去治病大多数时候都要用身体去接触才能做到，她之前用血雾也尝试过去为人治病，只是一直都是小范围的尝试。她也很早就知道如何释放血雾，却对血雾的控制一直懵懵懂懂。 而现在，在淑月的引导下，她能将血雾释放在周身三十余米的范围内，能将这一整片房区都笼罩其中。 操纵血雾也好似操纵身体一般，只是使用的媒介并非是力量，而是魔力。血雾与人体进行连接，其实比用手去连接要更为迅速。血雾可以轻易渗透人体，从人类的皮肤表面进入他们的身体，如此，便能在转眼间穿透人类的身体，将血雾中所有人的一切信息，尽数掌握在心间。 第一次使用血雾去为村民们治愈身体，她早已熟悉了治愈的方法，所以用血雾为村民治愈身体并没有遇到任何困难。只是当血雾中的人数变多之时，她还是要一个人一个人去分析，虽然速度比她用手去诊断要快的多，却也没有做到一瞬间就为所有人进行治愈，比她预想的速度还是要慢上了许多。 虽然淑月只教育了她如何用血雾为众人治病，并未教她太多，但她隐隐也觉得，这血雾能做到的，一定远远比现在所进行的治愈要多的多。血雾对人体感知的精度与速度，其实比用手接触还要更快，更为全面。 而且，她还隐隐有种感觉，自己扩散出去的血雾，好像并没有使用自己全部的本事，隐隐约约，她感觉自己的魔力中好像有着某个开关，淑月并没有教她开启，甚至有意在模糊那个开关的存在。 但是她的手，早已偷偷触碰在了开关上面，只要她一念去开，按下去，就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个开关到底是干什么的？ 她有些苦恼，却又不知道怎么和淑月描述。 她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个开关按下去，恐怕会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发生。 但是一个红色的大按钮出现在猫猫面前，猫猫的爪子都放在上面了，不按下去，总觉得心里痒痒的…… 第680章 南疆巫医 6 那隐约的按钮实在有些诱人，符不离实在好奇，可她也知道，她在血雾中的每一个举动，对他人来说都可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活生生的人并不是她的玩具，并不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是不小心弄坏了，可说不定就是一条人命。 村民们当然无从知晓符不离心中的顾虑，他们尚且沉浸在圣女降临带来的巨大喜悦中。 他们在这里的生活从来都算不上美好，食物虽然算不上匮乏，但种类实在乏善可陈，翻来覆去只有那么几种，在外人看来稀奇的食物，他们已经吃了数十年。 就算这里有巫医为他们治病，使得他们对本地的毒与瘴气都有着比外人更强的抵抗力，可也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生病。外人被蚊虫叮咬可能会发热甚至晕厥，他们通常不会，可蚊虫叮咬带来的瘙痒与轻微发热，也还是不可避免的。 而且久居瘴气之中，他们的身体还是会落下许多小病症，如关节痛、呼吸不畅、鼻塞等症状，虽不致命，却也不让人好受。 防御力高并不代表就能对造不成生命威胁的伤痛毫无知觉，若是有可能，谁不愿意呆在更为安全的地方，躲开瘴气，躲开蚊虫，躲开一切可能伤害他们的事物。 这里的人平均寿命通常不超过60岁，这还是近些年有所提升的结果，往前推二十年，那时候的寿命能超过50的都寥寥无几。 如今圣女降临，他们身上久积弥厚的病痛在圣女的影响下消弭，越是年长者越是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宛若重生般的轻松，这如何不让他们欣喜。而只是初来乍到就能让他们如获新生的圣女，接下来会带领着他们走向何方？ 破除瘴气？消灭毒虫？开荒拓野？ 或者干脆带着他们，冲入天南城，夺取那些五帝城人占领的土地！ 他们何尝不知道，天南城有着比这里更肥沃的土壤，更便利的交通，人们不需要为明天有没有饭吃而苦恼，也不用担心出门会不会被毒蛇咬上一口一命呜呼。他们那些在这里累积出来的生存经验，在那边根本不需要，因为他们根本遇不上他们会遇到的危险。 鱼桑大神早就该带领他们攻入五帝城了，他们在这里苟活了太久太久，他们从来都没有心甘情愿地呆在这里过，他们都很清楚，继续在这瘴气中呆下去，不出几代人，他们要不都会变成非人的怪物，要不就会变成与五帝城人完全无一战之力的多病篓子。 当年魔物大战之前，这南疆尚且被称为南桑国，可魔物太过凶猛，仅凭他们的力量根本无法对抗魔物。他们被迫与中原人携手对抗魔物，而在魔物一轮又一轮的攻击下，当初这里的青壮男子几乎死绝，留下的老幼妇孺，只能在中原人的保护下苟延残喘。 魔物大战最终获得了胜利，而南桑国也不复存在，青壮男子几乎无人生还，当时的王室也亡于纷争。这片土地上再也没有南桑国的名字，只剩下了这一片被称为南疆的土地。 这片土地上，当年活下来的孩子们在老人们的陪伴下活了下来，但复国已然无望，五帝城的军人、猎魔人们都远比他们要强大，自那时起，这片南疆土地上的人们，便陷入了永远无法脱困的局面。 这里其中有一部分人去了五帝城，但当他们回来的时候，身上已无半点南疆人的气息，那对鱼桑大神的不敬，对木满们的不屑，对这里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知识的不顾，更让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的人怒不可遏。于是，当时一场规模不小的暴动，就在这南疆发生。 自那以后，南疆的村子便变得格外排外。以符不离目前所在的村落所处之望帝山为界限，内部不再允许任何外地人进入，而外面的村落，则与外地人尚且有些必要的交流——为了活下去，五帝城运送来的救援物资，他们再怎么排外，也还是会找个体面的由头收下的。 五帝城每年都会有不少物资送入这南疆古地，但这里的人并不感谢五帝城。若不是五帝城当年趁南疆无人占据了这里，他们本可以有更为广阔的地盘可以居住，有更多地盘可以种植粮食，现在他们看似慷慨的物资馈赠，不过是因为他们对当年的无礼心怀愧疚，想要以这么一点微薄的利益，将他们驯化成给点食物就不叫的狗而已。 而这望帝山，当年其实瘴气也没有这么严重。这百年来，瘴气变得越来越可怕，那青绿色的雾气好似阴魂不散的幽灵，始终环绕在南疆周围，原先只在夏末秋初持续两三个月的瘴气，如今几乎只在冬末干燥的环境下，有那么一两个月的清净。 瘴鬼在愈发变多，鱼桑大神为何不管？ 这个问题很快便在诸多巫医口中得到了答案——因为信仰不够，南疆的子民本就比以前要少，如今剩下的子民再不供奉鱼桑大神，让鱼桑大神恢复往日的神力，那么这最后的一片净土，也会被瘴鬼彻底吞噬！ 爱民如子的鱼桑大神怎可能会置他们不顾，只是鱼桑大神如今也缺少力量在硬撑而已！ 而且如今不只有瘴鬼，还有魔物，邪祟，饿灵，全都是敌人，鱼桑大神独力难支，正是需要子民们为他供养神力的时候！ 这个观念在村民们的心中已经根深蒂固了，这么些年，他们那般虔诚，只盼着哪天鱼桑大神能恢复神力，还他们一个能安居乐业的南桑国。 而现在，圣女来了。 圣女带着鱼桑大神的神力，来到了这片土地上。只是初来的第一天，就为所有人带来了赐福！ 原本只是听闻到了一点关于圣女的风声，众人还是将信将疑，如今真的见到了圣女，又蒙受了圣女的赐福，他们当然再无半点疑虑，此时再不献上自己的信仰，更待何时！ 符不离在村子里只是随便走走，遇上的每一个人都会对她躬身行礼，并赞上一句“圣女大人”，听得多了，她便也不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微笑点头。 而接下来该往哪里去，不用符不离去问，木满们已经为她定好了行程。 播撒赐福当然重要，但带着圣女归位更为重要。这里已经等候鱼桑大神的指示太久太久，现今圣女归位，当然要让圣女去圣女该去的地方——普渡镇。 那是最接近鱼桑大神神意的地方，每年秋季自有万朵光华笼罩于山巅，鱼桑庙上会有宛若普照世间的光华播撒开来，圣洁无比。 普渡镇位于望帝山以南的鸣鹃山山巅。 鸣鹃山本身并不高，山顶是一处平地，而正是这座不太高的山，却常有万道祥光出现，那是阳光透过望帝山的两座峰间的间隙，露在鸣鹃山上以某种奇异的折射形成的祥光。 这座镇的大小远比符不离预想的大的多，已经习惯了南疆村落数百人聚集的简陋居住，忽然到了这么一个有着数千人聚集的大镇，她竟有些不适应起来。 这里的房屋并不简陋，虽然大多依旧为木质，做工却丝毫不马虎，雕梁画栋，文龙飞凤，或是其他异兽神像，以木质或是石质的结构，被装饰在了这里屋子的各处。 而最为显眼的，自然当属普渡镇正中，那宛若皇庭的巨大庙宇——鱼桑庙。 不知用什么颜料涂成了以蓝色为主的屋舍，房檐绘着万千飞鸟异兽，还有祥云仙虹。巍峨的墙壁在这里以罕见的石板构成，经年累月却不见多少肮脏与凋落。毫不吝惜材料一般，墙上、梁上、檐上无不装点着玉石琉璃，阳光照射之下，仿若整个庙宇都在放着绿色的光。 高达十多米的巨门，光是站在门前都会感慨人之渺小。庙中供着十二米高的鱼桑大神全身像，周围还有十八尊大大小小不知名的或是状如恶鬼的凶煞，或是优柔矫美的圣人。 便是过去的皇宫，单独拎出来也未必比这鱼桑庙恢弘多少。 这样的建筑，居然能够出现在这看起来大家连饭都吃不太上的地方？ “圣女大人，请进。”木满们一个个躬着身子，等候着圣女回到她本该在的居所。 符不离奋力翻过了门檐，来到鱼桑神像下，抬头打量了一番鱼桑。 这尊神像若是放在城市里，恐怕会被当成什么邪神吧？三目四手，每只手上都握着不同的兵器，其面容也极尽威慑，十二米高的巨人俯视着门口，那般怒目，仿佛是想吓哭每一个胆敢踏入神殿的小兔崽子。 符不离当然不会害怕这种东西，她惊叹于神像的精细，更是惊叹于神像上衣服与兵器涂上的金光，好像真的是用什么金子镀上去的，熠熠生光。 若不是亲自来到这里，她无论如何也不敢想，在这穷困潦倒的地方，居然还有这么一处让人就连站在这里都会感觉到卑微的地方。 作为圣女的她，当然比谁都更有资格住在这神殿之中。而与她随行的淑月，其身份当然该与圣女同视。这般绝美的女子，必定是圣女重要的友人，岂能对她有半点懈怠。 符不离注意到，这里所有的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竟然没有一个人对她露出半点怀疑的神色。 她就这么十分轻松地进入了神殿。 神殿里有一处偏厅，本是闲置的，偶尔作为信徒们做仪式的场所，如今符不离来了，这里也就成了她的寝室。 有八位侍女分列两侧，按照庙里的要求，是要伺候圣女大人的衣食起居的。 虽然这里从未出现过圣女大人，但当符不离来的时候，这里居然已经准备好了一整套衣服，就摆在寝室的床上，由侍女们小心翼翼地拿起，打算穿在符不离身上。 那袍子宽大无比，宛若丝绸的材质，以蓝色为底，绘了诸多金色、绿色不知何意的花纹。符不离若是真的穿上这袍子，袍子能拖在地上一米多长。她身高才一米四，这袍子就这么耷拉在地上，实在有些让人心疼。 符不离本不太想换衣服，但侍女们都说她身为圣女，换上这身衣服更能与鱼桑大神相互感应。这身衣物已经被木满们以圣水浇灌，并祈福了三日才做好，正是为了迎接符不离的到来，而准备的最大的礼物，她若是不穿，实在有些对不起鱼桑大神的恩宠了。 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哪里还能不换。 袍子披在身上，里外里一共三件，肚兜、亵衣、与袍子。其他部位都还好，就是胸前空荡荡的。也不知道第一眼看到她的人，并为她量身打造衣服的人，是不是在看她的时候额外为她加了什么特别的滤镜。 而一直披散的头发，也被侍女们进行了包扎，扎出了两个环形发髻，并以金质头冠固定，在发丝上挂上了诸多金色饰物，如此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把她打扮完毕。 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符不离一时有些恍惚。 虽然当女孩子挺久了，可见镜子里的自己，她还是会产生一种奇怪的陌生感。 镜子里的自己，哪还有之前那个调皮的小猫娘的感觉，分明就是哪里落下来的娇柔小公主，正在自己的寝宫里微微犯恼。 犯恼的原因很简单，这身衣服也好，头饰也好，重得她光是站着就要废不少力气。 淑月不仅没帮她说话，还帮她扎了头发，装了饰物，好像也在为她能穿上这一身衣物而窃喜。 而符不离也不得不承认，所谓人靠衣装，换上这一身华服的她，确实少了许多庸俗的气息，那扑面而来的华贵气息，已无半点人间烟火气，浑然只似天上人了。 只是，她隐隐有点古怪的感觉是，比起所谓的圣女，她感觉自己更像是富贵的公主，这一身穿下来，莫名有种自己是不是要出嫁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那个头冠一直在哗啦啦的响？ 当她再度踏出鱼桑庙，众人再见到她，一个一个全都匍匐在地。 “圣女大人万安。” 一眼看去，数百人依次匍匐在庙前，竟无一人尚敢站立。 站在门前的台阶上，符不离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低头去看他们，因为一低头，头冠好像就会哗啦啦地从头前面掉下来。 她只能这么僵着脖子，只是将目光往下送去，柔声道：“起来吧。” 这哪像是什么圣女，反倒像是什么女王了…… 说起来，这一行是不是有点顺利过头了？ 自己装作圣女来到这里，按说应该会遇到些阻力才对，她胡乱给自己加的身份，本该是篡取了某些人的利益才是。为什么那些人还没有跳出来反对自己？ 第681章 南疆巫医 7 见了万民，受了朝拜，神殿的人员高声宣布着圣女已降临鱼桑庙，从今往后，见到圣女便如见到鱼桑大神，是不可以直视的。 符不离不能完全听懂他都说了什么，他仿佛在念诵什么经文，大意就是感谢鱼桑，感谢上天的馈赠。 符不离只是微笑，毕竟听不懂，也不好插嘴说什么。 与信徒们见面后，符不离便被重新领回了屋里。 据木满们说，这里是距离鱼桑大神最近的地方，圣女大人在这里，一定能接收到更多鱼桑大神的教诲。至于圣女的赐福，那当然是看圣女的意思布施，倒也不急于现在一时。 符不离也不愿意现在就出去走动，顶着这一身衣服，她实在觉得难受，她本就力小，衣服重不说，衣摆拖在地上像个累赘，走路都费劲，头上还顶着那么重的头冠，一边要费力拉扯着浑身的衣服，一边还要保持着脖子笔直不让头上的东西掉下来，这简直像是一身刑具。 要不是确实会显得仪表堂堂，她早就发飙了。可这一身穿在身上还真有几分神圣的意味，对她装作圣女显然有百利，所以即便挎着个小猫脸蛋，她还是坚持没有放弃。 而她的不高兴，在旁人眼中却是显得庄重无比——不怒自威的圣女，才更像是位成熟的女子。 圣女大人想要休息，侍女们便立马忙着铺起了被褥。这里明明是深山之中，宫殿里的物件却一点都不比小月饮楼的差到哪里去。 符不离向侍女们询问了这里的人员配置。 侍女们解释道，神庙中有住持一人，天听者三人，大小布道者、苦修士三十余人，善众千余人。 所谓善众，便是会来神殿供奉的信徒们。他们会自发地为神殿进行各种修补、打理，光是能靠近鱼桑大神，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莫大的荣光。 这些侍女也都是善众，是因为知道圣女要来，住持临时挑选了几位年轻好看的女子，专门来充当圣女的侍女。 那位住持德高望重，一直以来都是鱼桑大神最忠实的仆从，不仅对鱼桑大神传授下来的知识无所不知，更是拥有着许多鱼桑大神不传外人的本事。 而那些布道者苦修士，大多都是在跟随着住持进行修学之人，将来他们会前往各地，或是成为各地的木满，或是继续当鱼桑大神的布道者，传播鱼桑大神的恩泽与旨意。 听到侍女如此解释，符不离不由有些好奇起来：“住持是能管所有木满的人吗？” 侍女噗嗤一笑：“木满也好，住持也好，我们也好，都是鱼桑大神的臣民，是不分尊卑贵贱的。” “居然会如此！”符不离很是惊讶。 从先前的情报来看，宰光曾经在这南疆杀死了大巫师，而后瘟疫的爆发，也很有可能和大巫师之死有关。既然有大巫师存在，那么小巫师，小小巫师存在，也很合理吧？ 教派的存在从来都不可能是偶然，鱼桑大神是否真的存在并不重要，第一个宣扬鱼桑大神存在，并让所有人都相信了鱼桑大神的神力的那个人，他的目的才更重要。 有的人是为了利，通过构建虚拟的神来诱使别人将钱财送于神，最后全都落入他的口袋；有的人是为了权，苍天已死的口号一喊出来，便是百万苍生为其所用。 世间教派大抵如此，再说，就算为了某种信仰，若是没有一个核心人物，那么这些教派究竟是怎么出现的？推广教派，建设宫殿，其消耗的人力物力，都绝不可能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愿意花费那么多心血来构建教派的人，怎可能没有自己的目的。 那个人总不能真的只是想让所有人相信有这样一位神吧？ 再说，就算大家确实都是虔诚的信徒，信徒与信徒之间，也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的，否则谁知道谁付出了更多，谁知道谁更有代表性？光凭嘴皮子浅薄，谁都可以说自己是最虔诚的，鱼桑大神又不会说话，没有一个更权威的主理人去界定是非，实在不太能让人信服。 人们对利益与权利的争夺从来都是无止境的，南疆的鱼桑教传播度如此之广泛，难道就没有人想借着鱼桑的名号，去统治这里的人民吗？ 在大家都如此相信鱼桑大神存在的情况下，只要跳出来一个人，说自己与鱼桑大神的关系十分之近，那么绝对可以很轻易的笼络人心，甚至达到控制整个南疆所有民心的目的。 但符不离旁敲侧击地问了问侍女有没有那样一位统管所有事务的人，侍女们只是摇头。 也许只是侍女们不知道而已，她们毕竟也只是普通人。 符不离很想直接问大巫师的事，但介于先前把木满喊做巫医导致差点反目的经历，她根本不敢把巫师这个词说出口。 既然没办法问个所以然出来，符不离便只好暂且在鱼桑庙中住下。 在这里住下还真没有什么不方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侍女们无微不至到了就连符不离打个哈欠，就会主动抱着枕头走过来。 而这里的住持，在符不离住下后，也主动前来接见了圣女大人。 住持是一位有些白发的，打扮与木满有些相似，但显得更为华贵。 他油光满面，颇有些鹤发童颜的意味。 符不离释放出的血雾笼罩在他的身上，很轻易便能察觉到，这位住持确实有一些本事，而且还是一位少见的有着治愈之力的猎魔人——不，应该不叫猎魔人，而是魔力拥有者。 这个发现让符不离有些惊诧，这位住持所使用的治愈之术，与她所用的治愈之术有着不少相似之处，不过毕竟魔力量有着质的区别，魔力精度与控制力相差更是天与地的区别，所以达成的效果也极为悬殊。 不过治愈之术大抵也不会有太多区别，毕竟目的都是为了治愈身体，就算运作方式有些区别，大体过程也都是相似的。 鱼桑大神最广为人知的能力便是治愈之力，这位住持因为有着治愈之术而成为了住持，倒是也能说的过去。 顺手为住持检查了身体，住持一时感激无比。 他自己的魔力虽然有自愈之效，却很难深入身体的每一处。在符不离的魔力影响下，那些顽疾瞬间便不再是问题，他的身子也显得硬朗了不少。 “圣女大人，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提，我一定尽心尽力，一切为了您，为了鱼桑大神。” 老者就差向她下跪了。 符不离笑道：“您好好休息就行，倒是我更想知道，我身为圣女，是不是该在这里做些什么？” 老者道：“您才是鱼桑大神的使者，我们都是您的仆从，是您的翅膀。您有什么吩咐，告诉我们，我们哪里敢让您去做什么。” 符不离道：“我毕竟不是生在这里，您也知道。虽然我能听到鱼桑大神的话，但我对你们的了解太少。再说，现在鱼桑大神也没有让我去做什么，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也可以去做呀。” 老者摆了摆手，呵呵笑道：“不用，不用。您能传达鱼桑大神的意思，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恩赐了。鱼桑大神在上，我们等候您的旨意已经太久太久。” 与老者又聊了片刻，符不离大致也明白过来，这里过去从未出现过什么圣女，圣女这个词，都是符不离到来之后才突然出现的。 所有人都很轻易地接受了符不离就是圣女的设定，对于教派中从未出现过的圣女突然冒出来，也丝毫没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真的什么都不用自己做？也不用自己去多收集一些信仰，或者去听听谁的话？ 倘若什么都不需要自己做，那么自己在这里该做什么才能像个圣女？ 她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觉得老者的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她才是圣女，不是她该听谁的话，而是大家该听她的话才对，她是距离鱼桑大神最近的人，她说的话，便代表着鱼桑大神的意思。 不该是这样啊？ 那那位大巫师又算什么？大巫师不应该是这里的领导核心吗？ 就算大巫师死了，也应该有接班人吧？接班人去哪了？ 如果真的如老者所说，所有人都听她的意思，那岂不是代表着她在这里掌握着几乎无限的权利？ 这里所有人都是相信鱼桑大神存在的，而她的旨意就代表着鱼桑大神的旨意，那她岂不是像个土皇帝了？ 这里原本的势力里，就没有一个统治这里的民心的人吗？自己这么僭越他们的权利，他们真的就都不出来骂一下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自己？ 符不离心中疑惑无比，可关于大巫师的一切她又找不到方法询问，只能暂且搁置。 这里的床很大，容得下符不离与淑月两个人睡。 身上的衣物很繁琐，穿了一天，符不离也早就累了，脱下衣服钻进被窝，与淑月抱在一起，暖暖和和地便睡着了。 这里的气温与花城相似，偌大的房间没了侍女，显得清冷了许多。可正是这样的清冷，更是让她与淑月能贴的更紧——她喜欢这样。 像八爪鱼一样抱在淑月身上，她伏在淑月耳边，很小声地问：“淑月，你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他们口中的鱼桑大神，该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为什么突然这么觉得？” “因为治愈的法术，我只在你身上见到过。这里的木满也好，住持也好，好像都会一点，和你的魔力很像耶……除了这里，我还没有遇到过哪个会治愈术的人，能把治愈术运用的和你这么接近。” “这个嘛，我不记得了。也许我在这里教过谁？” “呐，这个鱼桑教，不是你弄出来的吧？” “当然不会，如果是我，这神像起码也要有我的七分美貌吧？” 这倒也是，以淑月的审美，她断然不会接受信仰自己的人把自己化成那副模样。 “再说，鱼桑大神的存在，已经超过两千年了哦。” “……嗯？” “噗嗤，小离离没有注意到吗？光是这个神庙，就起码有一千年历史了。” “……你怎么知道？” “你感觉不到吗？这里可是死过很多人的，这里的鬼，起码有好几千个，密密麻麻的都站在这里呢。” “………………………………你不会以为我会害怕这个吧？！喂，喂！！！我好歹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士啊！” “这样子啊，我还以为小离离变可爱了呢。” “不是，我害怕这个就是可爱了是吗？！” “对呀，你应该像个受惊的小猫咪一样，钻进我怀里来，瑟瑟发抖才对。” “嗯？那……那我现在害怕了，我要钻进去了。” “来吧。” “喵~” 虽然感觉怪怪的，不过淑月既然这么觉得，就从了她好了。 而淑月提供的这一点信息，也万分重要。 符不离发现，自己确实一直都忽视了这座神殿历史的久远，只是因为一点治愈的魔力就怀疑淑月，确实有点太过分了。虽然这并不是什么恶意的怀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次日，也没有人叫她起床，当她睡醒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起床有侍女们更衣，换上了圣女的衣服，她发了发呆，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但侍女们也并没有任何要她去做什么的意思。 她便穿着这一身衣服，打算出门走走看。 那些大巫师的手下大概不可能任由她这么一位所谓的圣女夺取这里的控制权的吧，他们现在没有跳出来反对她，可能只是因为他们还在观察她。 那她现在也不太可能找到他们并且直接翻脸，姑且就安心当个圣女好了。 血雾的能力她还不熟练，恰好在这里练习一下也不错。治病救人对她而言也不仅仅是为了帮助别人，也是为了让她自己能够更熟练的运用自己的能力。即便是魔女，也需要每天磨炼自己的技艺，才能有所长进的。 只要在圣女身边，沐浴在圣女的荣光之下，便能得到圣女的赐福。 这样的说法在民间迅速流传开来。 圣女在街上走，众人便有意无意跟在她的身后。 她要是在街上看上了什么，也没人会找她要钱，一个个巴不得把东西送给圣女，能被圣女喜欢，是他们的荣幸。 如此，鱼桑教的圣女大人，降临在了鱼桑庙这件事，很快便被整个南疆都知道了。 这座鱼桑庙，汇聚的可是整个南疆人民的信仰，而如今，所有的信仰都凝聚在了圣女身上。 圣女只是一位想要篡夺人们信仰的魔女罢了。 这样的话根本没人敢提，也没人会提。 “没想到神满大人刚刚离去，圣女大人就出现了。鱼桑大神一定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他早就洞悉了一切！啊，赞美鱼桑大神！” 第682章 南疆巫医 8 当圣女的第四天，符不离一如既往地打算在周围走走。 这一趟出门时间远比预想的要长，也不知道小月饮楼里的大家都怎么样了。眼下刚刚深入南疆，尚且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回去。 街上能见到的东西和白玉城有很大的区别，这里的超市更像是村镇里常见的超市，售卖的大多是日用品，大牌子与一些完全没听说过的小牌子混杂在一起，价格大多都极为低廉。当然，也有一些大些的商超，提供更为优质的产品，但在这里也并不是人人都能买得起的。 这里的贫富差距也并不小，普渡镇本地居民大多都显得更为富贵一些，穿衣打扮都更为上档次。符不离在一户人家前面甚至看到了跑车，可这里的地跑车究竟要怎么开出去？ 这跑车又是怎么开进来的？ 虽然这里位置偏僻，但与天南城也并非没有道路能够通行。只要有道路可以骑行，货物便总能运送进来。 路边卖小吃的店并不算多，倒是有不少卖玉器的店，还有不少出售奇怪野味的店。 不仅有常见的鸡鸭鹅肉，甚至还有一些如野猪、狐狸之类的肉在卖，腥臊味很重，更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虫子在被售卖，似乎也是用来食用的。 这里的野外狐狸并不少见，虽说在五帝城范围内早已禁止了狩猎，可这偏远地方难以管束，依旧会有不少猎户以此为生。符不离偶尔嗅到那狐狸特有的气味，扭头看去原来是售卖的皮毛，她一时也会有些心头莫名的一紧。 与晚舟接触多了，已经有些熟悉了狐狸的气味，加之她自己就能化作狐身，这么一眼看到狐狸的皮毛摆在桌上，竟有种是不是自己或者熟悉的人被剖开了摆在桌上的错觉。 她当然也不至于因此而生气，这门生意在这里恐怕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吧？她只是默默绕开了些许。 这里不仅有野生的动物，符不离还注意到有不少魔物的尸体也在被售卖，而且买的人并不少，极其受到欢迎。 买回魔物尸体之后直接茹毛饮血之人并不少，只是当大家注意到圣女过来之后，才都一个个收敛了许多。 当初在魔兽峡谷边上的小镇时，符不离也见到过类似的场面。一旦沾上过魔物的血肉，普通人对其便会不可自拔地陷入越来越深的索求之中。 符不离也不是刚刚变成魔物时的她了，就算魔物的气味也有些吸引她，倒也不至于再控制不住自己。 而售卖魔物的人见到圣女，立马变了脸色，灰溜溜地想要溜走。 询问之下，才得知鱼桑教一直都不允许信徒们吃魔物的血肉，可信仰归信仰，总有些饕客耐不住诱惑，越陷越深，无可自拔。 这普渡镇说大不大，符不离的脚力小半天就能逛完一圈，说小也不小，比起之前的所有营地，这里都算得上是规模不小的村镇了，更是罕见的有集市、有商户的地方。 符不离这么逛上一圈，便又回到鱼桑庙，进行歇息。 已经是第四天了，每天这么逛上一圈，用魔力进行所谓的“布施”，她圣女的形象更是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 这里每天都会有新面孔出现，毕竟是有集市的地方，附近几座山里的居民会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一来采购生活必需品，二来也是为了将自家产出的东西在这里换成金钱。 而知道有圣女出现的人们，大多都会专门来见一见圣女，领略一下圣女的福泽。 随着圣女一起走的两位侍女年纪看起来不太大，符不离估摸着她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 鱼桑庙的地面干净无比，可外面街道的地面就难免肮脏了。两位侍女跟在符不离的身后，全程为符不离牵着裙角，免得落在地上，这一路上也有些辛苦。 这两位侍女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显然对路边的小吃都显得格外垂涎，可又因为是圣女侍女的身份，总不好意思去吃。 符不离便在逛街的时候顺便从路边买下一些小吃——当然，大多数时候人们都不会收她的钱——让侍女们拿着，等回到了鱼桑庙，便将小吃赠予侍女。 这些小吃她自己也尝过一些，但都算不上多么美味。相比起自己吃，看着侍女们一边娇羞无比地吃，一边露出幸福的表情，其感觉远比自己吃要有趣的多。 “圣女大人不吃吗？” “这些我都吃过了，你们放心吃啦。” 住持为符不离提供的餐饮一点都不差，知道符不离是外地来的女子，早就专程请了这里最好的厨师做了许多当地佳肴让圣女大人享用，她这些日子可一点都没有让住持落下什么便宜。 “圣女大人，您真是太好了……”光是能得到小零食，侍女就显得格外开心。 符不离笑了笑。 她在这里不会呆上太久，也就趁着现在还在这里，能多给她们带来一点快乐就带来一些吧。 不能日复一日就这么度过，符不离心头也有些焦急。但她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偷偷暗地里和淑月提一提。 她不是来当圣女享受生活的，她也不觉得在这山高水远的地方当圣女有什么好。她好不容易获取的民心，也好不容易打入了鱼桑教的内部，一切看起来都应该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线索迟迟没有出现？ 鱼桑教显然是有收敛钱财的行为的，否则也不可能能修建出如此高大的鱼桑庙，也不可能能为圣女提供如此优渥的条件。 若她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在鱼桑庙里被这般伺候，难保不会真的想一辈子当个圣女。 “圣女大人，明天雷祭大人会来鱼桑庙，想来见您一面。不知您明日是否有时间与他一见？”快要入夜，住持忽然来到圣女的寝室前，叩门问道。 “雷祭大人是谁？” “是我们这里负责驱除魔物，保卫村民的神使，是鱼桑大神的叉与枪。”住持道。 “嗯，好的。” 终于来了吗？ 符不离顿感精神百倍。 这个鱼桑教绝对不可能真的没有组织，问了他们也没说，但这实际上不是连军队都有吗？ 第二日，符不离再次梳妆打扮，随后来到鱼桑庙的后室，坐在了高台之上。 这里原本是作为布道的地方，因为符不离来了，被改建成了为圣女大人问安祈福的地方。当然，圣女大人很多时候也并未坐在台上，但住持觉得，这种地方是一定要有的，将来到了一月一次的灯花祭，还要劳烦圣女大人坐在这里，以代替曾经的小神像，来受万人朝拜呢。 符不离端坐在台上，她要是不想被人看出幼稚，她当然也能做到。耳观鼻，鼻观心，一旦安静下来，小猫娘也可以显得很端庄。 而雷祭也终于来到了殿中。 “我是雷祭，参见圣女。” 听到有人跪在自己的面前，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符不离才悠悠睁开了眼。 面前这位男子身材高大，全身赤红，身高有两米有余，手中拿着形似鱼叉两边皆有刃的兵器，单膝跪在地上。 “嗯，你好。” 半道出家的圣女当然不会他们那一套礼仪规范，只是老老实实地说自己会说的话。 “听闻圣女归位，我等特意从落塘归来，特见圣女一面。圣女果然仪表堂堂，不同凡响！” “嗯……谢谢。” “圣女大人，我们特意赶回来，就是想要见你一面。庙里清净，我的将士们不好进来，您要不要随我一起去见见您的部队？” 雷祭显得格外激动。 这位雷祭不仅是半魔人，而且是被影响的很深远的半魔人了，恐怕和孙长胜之流不遑多让。只是不知道魔力究竟如何。 他的体型与那位鱼桑大神的神像还真有几分相似，只可惜没多生眼睛和胳膊了。 “嗯……好。” 符不离站起了身，两位侍女迅速为其拉起裙角，跟随着雷祭，走出了鱼桑庙。 鱼桑庙外，一众穿着兽皮，浑身也不太干净的男子错落地站在门外，一见到雷祭出来，这才一个个站得笔直，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收起。 “正经点！这位就是圣女大人！” 当小小的符不离跟着雷祭走出了门，人是被雷祭挡住了，可宽大的衣裙还是被众人所看到。 雷祭也知道自己大概挡住了符不离的脸，连忙让开。 见到圣女，众人皆是深吸一口气，随后一个个有些踉跄地匍匐在地上：“参见圣女！” “起来吧。”符不离道。 这些将士的穿着其实不太好跪地，他们的护膝很长，要先把腿放在后面，然后才能弯下膝盖。 将士们的打扮十分草莽，与其说是什么将士，还不如说什么地痞山贼，一个个胡子拉碴，也不注意形象，比起三千死士，都潦草了太多。 但这里的人数并不少，一眼看过去，起码有五百余人，密密麻麻地站在鱼桑庙门口，还颇为壮观。 “请。” 雷祭往前一伸手，符不离会意，跟随在雷祭身后，朝着前面款款而行。 她同时也将自己的血雾展开，转眼间，血雾便渗入了周围数百人的体内。 近几日的熟悉，她已经能够很快利用血雾去感知各人的身体状态。这些被雷祭收编的将士，其大多体内都有魔力蓄积，而并非是那种融会贯通的魔力，更多的，是魔气未褪的魔力。 普通人有这种魔力不太正常，可这其中许多都是半魔人，倒也算不上奇怪。 而且，不仅有半魔人，其中甚至混着几只魔物在里面。 那几只小型魔物似狼似犬似狐似貂，都乖巧无比地跟在他们主人的身边，寸步不离。似乎还为了安全起见，被那几位将士挡在身后，以免被符不离看见。要是小魔物对圣女龇牙咧嘴，也是不好的。 不过以符不离的身高，她顶多看到众人的肚子，很难直接看到这几只小型魔物。 这些人的魔力不俗，比起当初的三千死士只强不弱。 就半魔人而言，他们已经超过了许多人了。 “好舒服啊……” 人群中总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们自然都知道这就是传说中圣女引来的神迹，一个一个都对圣女更是尊重。 “您看，这就是您的将士们！我们每日都会一起操练，只等着哪一天可以为鱼桑大神效力！这些是我带的兵，也是您的部队，将来若是有一天您想北上攻入五帝城，您一句话，我们随时都可以效力！” 符不离愣了愣，没有说话。 雷祭大人好像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道：“我听说圣女大人来自北方？哈哈，我说的北上，是说打败那些讨人厌的官兵，他们总给我们使绊子。” “等一下，我可没说不支持你们北上。”符不离道。 “……真的？” “我知道自己的使命，我愿意来这里做你们的圣女，不是因为我想要做什么，而是我知道鱼桑大神想要我做什么。我的意志不重要，重要的是鱼桑大神想要做什么。不是么？” “啊！这！圣女大人说的对！” “如果鱼桑大神也有北上的意思，我当然会那么做。我是鱼桑大神的人，又不是什么北方人，你不要把我和他们化作一谈。” “您说的对！” “但是你们只有这么点兵力？五帝城的人实力可没有这么弱，只凭这么点人，还有这里的物资，就算鱼桑大神有意，也只能叹气啊。” “不，当然不止这些。圣女大人，只要您想，整个南疆上下二十四族人，全都听您诏令！我这只是其中一支，南边还有十三支雷祭在修炼。我们把他们全部统筹起来，未尝不可一战啊！” 符不离捋了捋袖子，道：“有我在，我能保证你们上了战场之后不会受伤。我知道你们与五帝城积怨已久，早就想打过去了吧。我还不知道鱼桑大神的意思，但我想，鱼桑大神这时候让我来这里，或许就是为了这一点而出现的吧。” 雷祭笑道：“那是当然，神满大人刚刚被恶徒杀死，您就出现了。这当然是鱼桑大神的旨意！” “神满大人？” 雷祭愣了愣，这才明白过来，连忙笑道：“您可能不知道神满大人，他是我们的领导者，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教导我们修炼做事，哎，可惜他轻信了外族人，竟答应了和那外族人进行什么决斗。他死了，我们可怎么办？” 符不离愣了愣，随后笑道：“那位神满大人，也许是料到了我会来，才先走一步的呢。他当初的手下呢，现在都在哪？” 雷祭道：“手下？不不，神满大人一直教导我们，我们都是鱼桑大神的子民，他只是更接近鱼桑大神的人而已，就和您一样啊。要说手下，我们所有人都是他的手下。” 符不离呆了呆：“他就没有一群能够管这里所有事务的人吗？” 雷祭道：“不用，神满大人一个人就能处理一切事务！他常常教导我们，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鱼桑大神不会让他的子民分什么三六九等。只要神满大人说话了，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那都是鱼桑大神的旨意！鱼桑大神没有和您提到过他吗？”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道：“没有，他只让我赶紧来这里。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雷祭道：“圣女大人，您是鱼桑大神的使者。如今神满大人不在，我们正愁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前些日子听说您出现，我们还有些怀疑，但您展现的神迹我们都看到了，我们都明白，您一定是那个被鱼桑大神指派来继续教导我们的人！圣女大人，如今情况不容乐观，南有魔物入侵，北有五帝城贼人妄图入侵我南疆，我们不能这么任人宰割，我们要想办法杀出去啊！” “嗯，我知道。但是我知道没有用，我需要知道鱼桑大神的意思。我虽然是你们的圣女，但我也只是个……哎，我还太年幼，这些事我没办法替你们做主。我在夜里可以与鱼桑大神进行联系，等我联系上他，一切再听他的意思好了。但是我还不熟悉这里的人和物，我恐怕没办法和鱼桑大神汇报这里的情况。那位神满大人一定懂的比我多吧，他有没有一些亲近的人，我想见见他们，向他们学习一下。” 雷祭显得有些纠结：“这个，我也不知道。神满大人不像您，他总是云游四海，他出现在哪我们根本无法判断，他只会把他的旨意下达给我们，然后就不见了。” “……” “圣女大人，您不用学习神满大人啊，您可以直接聆听鱼桑大神的旨意，直接命令我们啊！神满大人他做事若都是鱼桑大神的意思，鱼桑大神何必换掉他来让您来。一定是因为您更能传达他的旨意啊！” “……你是这么看的？” “当然了！神满大人他是厉害，可他总畏畏缩缩，还总消失不见。这样的人根本靠不住啊！不像您，您一出现就带着鱼桑大神的祝福，整个南疆如今都视您为魁首，不瞒您说，我从未见过像现在这般团结的南疆，这都是您的到来引发的奇迹啊！” “……啊？你在说什么？” “圣女大人，您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四分五裂已经很多年了，神满大人虽然一直在想办法让各族归位，但一直都没能做到，但您一出现，南疆二十四族如今已经全部重新和好，这些日子各族族长都来见过您了啊！您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 “哎，您现在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圣女，是我们所有人的领袖！圣女大人，您可一定要带着我们南疆走出困境啊！” “……这，嗯，我尽量……” 第683章 圣女降临 1 符不离这时候才惊觉，事情的发展速度似乎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快。 根据她的记忆，最近确实见过了不少人，其中有不少人的打扮确实显得比其他人华贵许多。她当时最大的感觉是这些人可能是本地人，因为他们都显然在这里有自己的住处。 对于这里，她也只是初来乍到，她并不知道过去这个小镇都有哪些人，也并不知道哪些人是身为族长的人。 她只知道，自她来这里以后，所有的人对她都毕恭毕敬，至今并未遇到见到她没有表现出该有的礼仪的人。 假若真如雷祭所说，那些族长们都见过了她，而且大概率也都对她行了礼，那是不是说明，她的地位已经被大多数人认可了？ 但事情为什么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她是来冒充圣女的，又不是真的要当这个圣女。 她本想着既然大家都相信这个鱼桑教，那么她就利用一下这些当地人的信仰，深入鱼桑教，看看鱼桑教的那些领头羊都是些什么货色。 她的冒充演技水平也一点都不高，她甚至一点背景调查都没做，只是信口胡诌的身份，那鱼桑教里除了鱼桑大神的雕像，其他雕像她是一个都不认识，真有人跳出来想拆穿她，容易的不得了。 而她本来也没打算装的多像，因为没有那个必要。在这南疆，她根本不怕与谁闹出矛盾来。她一介魔女，甚至连人类都不算，她与这些人产生矛盾，甚至能算是人与魔物之间的矛盾，上升不到五帝城的高度，所以她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正因如此，她想要的是自己深入鱼桑教内部，只要她名声打出来，必然会遭遇到那些真正在鱼桑教掌权的人，尤其是以大巫师，或者叫神满大人的人为首的团体。只要那个团体跳出来反对她，她就有办法去调查那些人的底细，判断究竟是谁在散播瘟疫。 她装模作样的当的这个圣女，怎么有股要变成真的的意思了？ 她有些不太确信，可雷祭这个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骗人的料，起码感觉上他应该做不到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甚至呼吸都没有太多变化就能进行撒谎的人。 而不止这一位雷祭，当天又有三位雷祭前来参见了她，无不是向她宣誓效忠。 而至于其他九位没有来的雷祭，其中四位不方便亲自过来，找了使者送来了信件与礼物，以及他们祭祀用的旗帜，而另外五位，据说最迟后天就能赶到这里。 接见了四位雷祭，符不离都问了类似的话，而他们所回答的内容几乎不差，只是详略略有区别。 这些雷祭并不属于同一片区域，也不属于同一股势力。当地的雷祭名义上归属于鱼桑教，但养育他们的，却是不同地区的豪绅。鱼桑教每年收取的香火钱会分发给雷祭，但雷祭的起居住行，还是由不同地区的豪绅进行维系。 当然，这些豪绅也都是鱼桑教的信徒，能够供养雷祭是他们的荣光，他们并不会拒绝。 有些雷祭更在乎自己的地盘的情况，有的更在乎养育自己的族人的情况，但无论他们在乎什么，对圣女都保持着绝对的恭敬与克制。 而能被雷祭们这般宣誓效忠，圣女符不离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村民们口头上的效忠，也许只是流于表面的阿谀奉承，而掌握着兵权的雷祭们的效忠，可是实打实地代表着，如今的圣女甚至掌握着这里的生杀大权。 在这山高皇帝远，五帝城难以管辖的地方，凭借雷祭们的武力，她完全可以做到在这里称王称霸。 雷祭们的武力并不弱，之前接见的任何一支雷祭队伍，都有着不弱于当初三千死士的实力。这里的普通人尚且看不出多少魔物特征，但雷祭，包括雷祭们的手下，却几乎都是半魔人，有些人甚至已经很少有人类的特征。与他们在一起，符不离都算是不那么像猫的人了。 每一支雷祭都有着自己相对独特的本事，如第一位接见的雷祭，手下大多披甲，一个个身强体壮，而另外见到的三支雷祭，一支显然更擅长弓弩飞羽，一支大多御有魔物，而另一支则混搭的厉害，看不出特定风格。 这里的御兽之术非常了得，似乎这里的人已经掌握了与魔物们进行沟通的办法，其中一支雷祭的队伍中，几乎人人身边都会跟随着一两只魔物。而他们的出现，竟没有引起当地村民们的惊慌，大家甚至还对他们收养的魔物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 而这些魔物，也破天荒的没有对人类进行袭击，像个听话的小动物一般，任由人们投喂或是上手抚摸。 来到南疆之前，符不离便有听说过这里独特的御兽之术，亲眼见到，才知道竟真能让魔物变得如此温顺。他们会用嘴巴发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那些魔物听到声音，便会表现出不同的状态，或是温顺，或是凶暴，或是困顿，或是痛苦，好似他们掌握了控制魔物的某种开关。 符不离没有深究太多，身为圣女似乎不该问太多他们关于战斗的秘密。圣女是鱼桑大神的使者，她只需要知道他们会效忠自己就可以了。按说以圣女的身份问他们，他们也该回答，可符不离还是觉得，自己现在摆着圣女的架子，还是该显得高冷一些比较好，多余的好奇，以后再慢慢去问吧。 按照当地的习俗，再过两日就是灯花祭。住持先前便提醒过她，到那一天，需要圣女带着仪具，随他们一同游街，一来布施鱼桑大神的恩泽，二来也是让鱼桑大神能够在人间走一走，多见见他的子民。 灯花祭并不算是什么节日，更像是鱼桑庙自己举行的活动，那一日会有人送来做好的糕点零食，在鱼桑庙里接受鱼桑大神的祝福之后，便会在游街的过程中，四散给所有前来围观的民众。 到时候，作为圣女的她白天要接受万民的朝拜，下午还要随着游街队伍一起出行。 这可是圣女归来之后第一次的灯花祭，可是要特别隆重一些的，街上这两天已经开始布置了。 到了夜间，符不离回到淑月的身边，终于能脱下一身行头，她也是放松了不少。 她揉着因为发饰太重而被压的有些难受的耳朵周围的肌肉，有些郁闷地缩在淑月怀里，抱怨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啊？” 淑月笑道：“不好吗？” “这有什么好？这简直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是来捣乱的，不是真的来当圣女的，现在大家居然真的好像都是真心实意地在信服她，她反而不好发威了。 她一直都是如此，人要是欺她辱她，她就算当场不翻脸，心底也会暗暗记仇，总会找机会报复人家。 可要是人家尊她敬她，那就麻烦了，她完全没办法对这些敬重自己的人下什么黑手，不仅如此，莫名的责任感也落在了她的肩头。 大家这么信任她，她竟也有点觉得，自己好像玩大了点，就这么撒手不管，会不会有些对不起这些相信自己的人。 “他们现在都听你的话，这不好吗？” “不好，我倒是希望他们中的那些人跳出来攻击我。” “但是有没有可能，你想象中的那些人其实根本不存在呢？” “有可能，就是因为有可能，才让人头大啊……” 神满大人一人独揽大权，包揽了所有南疆的事务。他不仅手段强大，能力更是强大。 得知神满大人这个称呼，符不离再想问神满大人的事迹便简单了许多。 那位“外乡人”与神满大人的战斗，被许多人所目睹，稍微问问这里的居民就能大致知道，那一日昏天暗地，那一战惊天动地，山里的麻雀全都飞走了，就连久弥于此地的绿色雾气，都在那一天不见了。 天地异象之下，当璀璨的剑华闪过之后，天地间所有的异象终于是沉寂下来。 而也是那时候，神满陨落了。 在本地人的故事里，宰光当然是个脏兮兮的臭恶棍，神满大人只是因为被偷袭而丧生，那恶棍恶贯满盈，上厕所都不擦屁股的，神满大人居然被这种恶魔杀死，实在是老天不开眼，恶魔在人间。 从故事中隐约能听出，这位神满的实力，恐怕不在宰光之下太多。这样的实力在南疆，能成为一方霸主也实在不足为奇。而且，这位神满大人，大概率是真的有些治愈人的本事的，这里的木满们大多都是跟着住持、神满大人学的技艺。 神满尚活的时候，他一直有意削弱所有手下的势力，一人包揽了几乎所有的权利。他的年纪并不大，据说面相上看没到三十，但有治愈之力的人，其实很难从面相断定具体的年龄，只可以确定年龄不会太大。 他本应该还有大把的岁月能活，所以并未顾及后事，他的突然的死亡，使得整个南疆势力忽然群龙无首，没了指挥。 神满在外界看来作恶多端，在这南疆却被当做神一般敬畏。他带来了大把的财富、知识、药物，确实使得这里的人们生活变好了许多。就算这里有人不那么服气，也只是暗地里咒骂两句，从未有人敢在明面上与他针锋相对。 不管怎样，那位无所不能的神满大人已经死了。将鱼桑教深入人心，让全民都成了他的信徒的神满大人，这么一撒手人寰，所有的信仰无处安放，而这时候冒出来的符不离，就刚刚好接手了这一切。 谁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既然是鱼桑大神的安排，那能有什么错？ 这位可是鱼桑大神的使者啊！ 她可是真的有着远超于神满大人的治愈力的圣女啊！ 第二天，接见了另外五位雷祭。 第三天，化妆，接受万民朝拜，为甜点赐福，命名为神餐，巡街。 第684章 圣女降临 2 （上次欠的半章，这里算是还上了喵\/w\\) 山呼海啸般的诸如“拜见圣女！”，“圣女万安！”，“圣力救世，圣女永耀！”，“圣女引领我们走向光明吧！”，“我等愿以魂魄助圣女圣躯成神！”这样的话语，配上民众们越发癫狂的神情，符不离实在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畏惧。 被人民这般崇敬，要说她心头没有震撼，没有骄傲是不可能的，就算这些都是虚假的，可听多了，也会心头有些痴迷。 可她又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真的成为他们的圣女。 第四天，当她又一次起床，换上了圣女的衣物。 她来到了住持身边。 “你去将木满们都请过来，我有事情要告诉他们。” “好的，圣女大人。” 在这里呆了几天，她已经能够习惯去命令这些人了。 与其对他们客客气气的说话，让他们变得无比拘谨，这般简单的命令，反而是最便捷的沟通方式。 而且以他们对“圣女”的敬意，她表现的太过于亲切，反而会适得其反。 她就是要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才像是个圣女。 来到高台的座位上，她屈膝坐下，闭目养神。 等了数个小时后，木满们依次来到殿前，一个个跪在她的面前。 “让你们来有两件事。其一，我这里有些药物，是鱼桑大神赐予我的，我将它们已炼制出来，你们可以分发下去，对你们大有裨益。其二，我有话要问你们，你们必须如实告诉我。” “我来这里之时，遇到了一场瘟疫。这场瘟疫消灭了五帝城的许多力量，对我们反攻五帝城确实大有帮助。我知道这场瘟疫出于你们之手，鱼桑大神想让我代替他问你们，这位做出如此巨大贡献的人，究竟是谁。” 符不离悠悠地说着。 身为圣女，说话要是太快，好像也显得不够端庄。这般慢悠悠的语气，倒是有几分圣女该有的样子。 “是他！” “是我。” 一位男子站了出来。 符不离看了看那位男子。 他的穿着一点都不普通，身上挂着许多爬行动物的皮，打扮很是潦草，蓬头垢面，看不清脸，却能在发隙间见到一双诡异的黄色双瞳。 他本身就有着某种爬行动物的血统，也是个半魔人。 符不离叹了口气。 正如淑月所说，她成为圣女对于调查而言并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这里的人对她都太过信任了，信任到了完全没有怀疑的地步。到了这种程度，她在南疆其实已经没什么实质上的对手了。 她看了看那男子，血雾蔓延出去。 众人见惯了血雾，知道这是圣女大人释放恩泽的方式。 众人皆是一喜。 而下一刻，那站出来的男子便七窍流血，慢慢跪在了地上，双目圆睁，脸上满是惊讶，而后却竟是带着一丝笑意，倒在了地上。 符不离摆了摆手：“他已经去了鱼桑大神那里，你们把他收拾一下吧。”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无比吃惊。 “瘟疫之术确实能伤敌无数，可也对我的子民也造成了大量的伤害。他在天上会见到那些因他而死的子民，他会在鱼桑大神的旨意下，洗脱他的罪业。鱼桑大神想要的不是一个子民们自相残杀的世界，天底下的人都将会是他的子民，只是有些人还执迷不悟罢了。” 众人一时如醍醐灌顶，纷纷再次膜拜。 符不离见他们如此听话，更是有些无语。 仅仅是因为自己说了自己是圣女，仅仅是因为自己用了些他们没见过的技艺，他们便如此坚定地相信了自己是所谓的圣女。这样的信仰，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廉价了？ 她这么轻易了结了一个人的性命，对他们而言，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甚至都准备好了在这个时候逃之夭夭，但好像，没有什么逃跑的必要了。 “从今往后，没有我的意思，你们不许再轻易对五帝城的人动手。鱼桑大神自有安排，他知道什么时候是出手的时候，现今是我们养精蓄锐之时，五帝城内迟早有大变，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北上不迟。” “悉听圣女大人教诲。” 符不离站起了身，目光睥睨下方众生：“我今日将代鱼桑大神赐能力于你们，有了我的能力，你们的治愈之术将会更为有效，不要抵抗我，感受我的力量。” 来这里本就是冲着寻找那位释放了瘟疫的木满而来，现在那人已经除了，其他人这般听话，好像也没有伤害他们的理由。 大仇已报，但如今领了圣女之名，若是什么都不做就离开，也实在有些不合适。 他们的信仰如今尽数集于她一身，这里上千年的信仰，早就让这里的人们习惯了一切听从“神”的旨意。 她若是一声不吭就离开，这里只会恢复混乱。雷祭们也好，木满们也好，他们掌握的力量都太过独特，就算只论实力他们确实不如五帝城，可若是他们想要让五帝城不得安生，绝不是什么难事。五帝城一直以来无法真正统御这南疆，与这里错综复杂的地形与奇特的信仰，本就有着直接关系。 她身为圣女，当然无法左右所有人的行动，但她可以借神之名，让他们尽可能的听话。 她不可能成为一位合格的圣女，但起码能为这里的普通人蒙求一点福祉。 她的魔力在外界不能随便使用，但在这里，平等地赐予每一位木满，也并非不可以。 将血毒种入他们的身体，并将魔力赐予他们。没有她的血，他们很难直接接收到符不离的魔力。 如今已经对血毒有着足够掌控力的她，种入血毒已非当初只是为了控制他人的毒。她的能力与血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种入血毒，也是为了让他们能更好的使用她的魔力。 这里毒瘴横行，以他们过去的治疗手段，想要治愈那些疾病远远不够，木满们只要还一心向着她这位圣女，那么血毒对他们而言，反而会是延年益寿的良药。 没有任何人有抵抗，血毒轻易种在了每一位木满的身上。 “神满当初要求你们往城里运送的麻叶，从今往后也不许再运了。还有那些迫害人的生计，也不要再做了。这位侍女叫小欣，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们尽管问她。我已经将神意转告于她。明日我将南下处理瘴鬼，若有事务找不到我，来这里找住持，或者找小欣。有我在，瘴鬼必定会消失。” “圣女大人圣恩！！” 小欣与小柳，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两位侍女。 符不离也没有吩咐她们太多，只是让她们知道，何为鱼桑大神想要的，何为他不想要的——其实简单的说，就是何为善，何为恶。 符不离也没指望她们就能分得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但她知道，两位少女都很年幼，她们哪怕用最纯粹的善恶观，也能知道这里的许多行为并不人性。 她此番下令废除神满的一些交易，必定会引起一些利益相关者的不满，到时候会不会引起纷争，还尚且不好说。不过血毒已下，这些木满听不听她的话，都注定要成为她的手下。 她其实也没指望自己一下令就真的有效果，但若是能够改变现状，她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若这里的人真视她为圣女，就不该再做那些蝇营狗苟之事，这里穷乡僻壤确实不利于生存，但若是她在这里稍微努力一下，说不定能改变些什么。 “哎呀，没想到小离离还真有几分圣女该有的样子呢。” 从台上下来，淑月在一边小声笑道。 符不离道：“我才不想当什么圣女。但是我如果不这么做，不做些什么，他们……也太可怜了。” “嘻嘻，小离离就该狠狠地调教他们，把他们都调教成小离离的奴仆才好。” “我才不想啊！我要那么多奴仆干什么！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下去而已。” “不过小离离好像对他们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哦？” “那不是为了控制他们！那只是为了让他们能用我的魔力去给人治病而已。” “所以我才说呀，小离离还真是有几分圣女该有的样子了呢。” “……可是，如果我真的什么都不做，那才是对这里的人更残忍吧？”符不离说着，转身看向了淑月，认真地道，“他们这么信任我能改变他们现在的不幸，我想试试看，我能不能真的做到让他们不再承受这么多困苦。淑月……我如果这么做，你会怎么觉得呢？” “我当然支持你呀，只是嘛，这个鱼桑庙嘛，回头改成小离离庙好了。” “才不要。”符不离一羞，“改成淑月庙吧。” “不好，他们的工艺，肯定会把我雕丑了。” “那，我觉得鱼桑大神在这里也挺好啊。我忽然觉得，假如真的有这么一个鱼桑大神，知道我想做什么，会不会真的封我一个圣女呢？” “肯定会。” “你怎么知道？” “他要是不会，我就把他揍会。神有什么了不起，未必比本魔女要强。” “淑月！我才是魔女！你是恶魔呀！” “那就让我们无敌的小离离去把他揍会！” “真是的……没个正经。” “谁让我是魔女呢。” “……哼，我也是。” 第685章 圣女降临 3 m,?|?i\u0010?0$f?9y?)?\u001d??j\u000ea\u001cm?????；d???tek<_?h???a???\u0005?\u001e??m???\u001d??!?\u0006u?m???\u000750????v*?x??:?''\u0006?o?k+\u0019??\u001d7?ddn???\u00145????]\u0003#p?m??,?ц??\u000f???=?q2?g<\u0004?\u001e?\u0014b?1?xq???\"b?0?muj???\/?9=i??j?????\u0015??\u0011\u001bb????zx?z??qm??\u001ba????m???.?=??w?0\fm???|?e_?\u0019[?j??\u001czg??~i?\u001a7?p6$n?[?f?\/??*=2???>?=；???*\u000bk??{f??$y??o????w?~p?t$???? \u001f\u0017??p??b?m%??\\kuyy??t?p??\u0006?%?h\u0016?e?>??\"i?k??\u0012?hbx??p?\u00067^?qa?v??????\u0005dyo??\u001c=??\u0012?k\u000bk\u0013%)s??9\u0003??v 鸒?u\u0006?????b{v4x?jdh?mc)\u001e???brp?\\?-^@pqys?\u0019?a?????e?k\u000en?v\f?；r????；=?\u0017?z? ?pifwl?\u0005??t??oc|=??cm?m?as+e\\1\u001d4?h\u000f??''?(?k.(>z?3v\u0014t?pb\u001c\u0017??:\u0010{?4\u0017?t?? r(???\u0001?s?????\u001c???#?xb??|n????低=~{+?:???\u000bp?%??p??q?}????bd???*f?4m\f?k\u0006?l''$_u?g5???\u0013m?\u001d4\u00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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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着很细的脖颈，这一点绝对是将她认定为人鱼而非鱼人最关键的特点。若是没有这一段脖子，光能看到腰肢，大概只会觉得她是一只人面鱼吧？ 她的吐字很清晰，符不离一耳便能听出不是本地人。 符不离快步跑到声音的源头，那是一片水泽，水泽边缘上苔藓遍布，而那人鱼便双手趴在水边，一双媚眼就这么看着两位女子。 符不离蹲下了身，对着那人鱼递出了手：“你是住在这里的……魔物？” 这种身材，已经不太能说成是人了吧？ 人鱼没有回应她，而是盯着迷雾中的另一个粉色身影在看。 她忽得吐出一个巨大的泡泡，泡泡破裂之时，这周围的迷雾居然就这么被驱散了，而淑月的身形，也在泡泡破裂之后，完全呈现在一鱼一猫面前。 人鱼对自己似乎有些无礼。 不过符不离也没有生气，而是站起了身，来到了淑月的身边。 这里的魔物既然会说话，那么这里大概也能算是人家的地盘了。这些魔物把她当成猫娘，而把淑月当成主人，当然不会让符不离觉得有什么不好。 先前的鬼怪也好，这里的人鱼也好，这南疆的沼泽里，恐怕并不是魔物汇聚那么简单吧？ 随着淑月再次走到人鱼面前，淑月笑道：“我们只是路过的魔女。” “魔女？”人鱼低语了一声，“是朋友还是敌人？” “是朋友也可以是敌人，这难道不是取决于你们吗？” “你们不是这里的人，这个问题不该你们回答吗？” 淑月盈盈一笑：“我们是魔女，而你们是魔物，怎么？难道你们分不清楚我们的关系吗？” 人鱼道：“看来来者不善呐。” “你一个魔物说什么善不善的，羞不羞啊。” 人鱼看着淑月，随后慢悠悠地便往水底潜去：“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之间似乎没办法和平共处了。” 符不离有些诧异：“她说的是她们？” 就在符不离诧异的这一刹那，整片天地都好像响起了某种鬼哭狼啸，乌黑的天上，转眼间便宛若突然睁开了数百、数千、数万只眼睛。 符不离刚进入黑雾时便感受到的那宛若被谁盯着的感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而周围的雾气也在这一刻变得更为具体，更为阴沉，好似在这一刹那，无数个潜伏在周围的东西，全都涌现了出来。 “我让你走了么？”淑月道。 刚刚下潜的人鱼，下一刻便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像是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逆向而游，像是身体被两个不同的指令在拉扯，一边拼命想要逃离，另一边却又疯狂想要回来。 终归是意志抵不过身体的执拗，她的身体猛烈地跃出水面，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落在了淑月身边的地面上。 这么从水中跃出，符不离才真正看出她身体的大小。 她的体长极长，约莫三米有余，像人的部分也不过身体最前端的一小部分而已。 她金红色的身体在地上疯狂蛄蛹，好似呼吸不畅一般，腋下胸间的长腮在不住地闭合，会说话的嘴巴也在疯狂发出凄厉的叫声。 符不离很清楚淑月做了什么，但凡有心脏的生物，都很难忍受心脏被握住的痛楚。只要让她的身体明白只要远离她就会遭受更为巨大的痛苦，她的身体会自己明白该往哪里游去。 淑月的突然翻脸也在符不离意料之外，对方是会说话的魔物，而且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有敌意。 以符不离一直以来对淑月的了解，她对人类也好，魔物也好，动物也好，甚至植物也好，总保持着一种奇特的尊重。 她的治愈之力能够治愈万物，无论是动物植物魔物都能在她的魔力下得到迅猛的生长与治愈。符不离一直都觉得，淑月一定是因为自己拥有着这么强大的治愈的力量，所以才对生命有着一种特别的喜爱——当然也有可能完全相反，不过两者之间应该有什么关联才是。 一个满心都是杀戮的人，绝无可能愿意为受难者伸出援手。一位愿意为受难者伸出援手的魔女，愿意将生命从苦海中拉出来哪怕是一点的魔女，就算她的目的也许并非看上去那么纯粹，可她愿意这么做，她会这么做，就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而就连那只小老鼠都没有真的杀死的淑月，却在见到这位人鱼之后，在符不离甚至都没有觉得需要与她敌对的时候，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出手了。 符不离当然能感觉到周围聚集过来的大约是敌人的东西。 既然是淑月做出的决定，就一定有淑月的道理。她所做的也许不是正义，但在这魔物横行的地方，谁会在乎正义两字怎么写，又有谁会在意正义是否客观存在。 将自己的血雾进一步扩散出去，小猫娘的尾巴开始不自觉地快速摇摆起来。 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双在黑雾中也会呈现出红色的眼睛，肆意对上周围那上万双雾气中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大，可也只是相对于她身体来说很大。那些雾气中的眼睛，甚至有的比起肉山上的巨眼还要大上几分。那眼睛若是眨一下眼，拨动一下眼皮，大概就能压死一排小猫娘吧？ 可她当然不会畏惧。 血雾扩散出去，符不离感知到，淑月也在同一时间做了同样的事。 两人的血雾其实并不相同，符不离的血与淑月的血有着完全不同的属性，源于莉莉丝的可能源于某位血魔的血脉与淑月纯粹的恶魔之血，有着不同的芳香。 但这也无关紧要，她熟悉淑月，淑月也熟悉她。两人的魔力乃是同源，这般将血雾扩散出去，何必还要分清你我。 符不离下意识地站在了淑月的背后，用尾巴轻轻搭在淑月的腰间，仿佛是想用那脆弱的尾巴把淑月保护在内。 其实她并不需要真的站在淑月背后，在这眼睛看不见什么东西的黑雾之中，眼睛的感知已经无关紧要。四面八方毫无死角的血雾，才是两人感知一切的核心。既然血雾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当然也没有了背后这么一个弱点了。 可她已经习惯如此了，守护住战友的背后，是她最直接的本能。 与她并肩作战过的人已经换了一拨又一拨，齐无庙也好，徐尧也好，那些与她出生入死过的战友，她从未弃守过任何一次他们的背后。 而这一次与淑月并肩而战，她也一样会守护住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人。 淑月看着环绕在自己腰前的尾巴，用手扒拉了两下，那尾巴却很灵活，居然在这种时候还会躲着她的手不让她摸。 即便是淑月，也不是能随便动小猫咪尾巴的。 这是一场魔女与魔物的战斗。 ——其实也不太能算是，魔物终归是魔物，魔女毕竟是魔女。 当淑月真的认真起来，任何活物都没办法安然无恙地进入到血雾之中。而血雾带来的无与伦比的治愈力，更是让魔物们的一切攻击都显得那般无聊。 淑月根本不必动弹。 当年银河的一剑也才勉勉强强在她身上留下一道暂时存在的伤疤，这里的魔物们丢出的攻击，往往连片刻的伤口都很难存在。 对于大多数魔物而言，淑月的身体就像是奇怪的液体一样。 她的肉体的防御力弱到令人惊异的地步，但凡是个正常的魔物，或者说正常的人类，都不会喜欢刀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会尽一切可能躲避攻击，又或者修炼肉体，以让肉体有着能够抵挡伤害的能力。 可淑月的身体却走了近乎相反的路子，刀具切割在淑月的身上，她的肌肤甚至连一丁点的阻力都没有提供，刀具就算切在肉块上，都该有那么一丝一毫的阻力，可切在淑月的身上，就像是切在一块极度松软的舒芙蕾上，一触就散了。 可淑月的身体会在近乎同一时间迅速复原，好似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难道这里的淑月，只是眼睛看到的一片幻影？ 魔物们难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符不离很清楚淑月是如何做到的，她心中诧异，可想到她是淑月，也就释然了。 故意弱化了自己身体的存在，稀释了自己身体的“密度”，悄摸摸修改了自己身体的数值，以让她的身体数值到达了一种近乎单细胞生物般地状态，好似蛋液。 这么做其实很消耗魔力，但作用也很明显。修改之后的身体，恢复起来极其容易，几乎不会消耗多少魔力。 假若把眼下的战斗比作游戏，想要立于不败之地，把生命值堆到十七八个9当然也是一种策略，可每次被攻击都会掉上一些血量，看似很抗揍，只要亮了血条，终归是有消磨完的那一日的。把防御力堆高，也是一个道理，总有被突破的那一天。 但若是把自己的血量降到1，然后通过某种手段把血量锁死在1上，那才是真正的不死。 当然，这个不死也并非真的不死，魔力总有消耗完的一天。 可淑月的魔力就是海，想要让淑月把魔力耗完，还不如真的去找根铁杵试试看能不能真的磨成针。而且，当魔物们对淑月的身体进行了几轮攻击之后，发觉到她的身体一直没有受伤，好像永生的一样，以他们的智慧，他们会很自然地觉得一定是自己的方法不对，没有找到真正能杀死淑月的办法。 说不定那里站着的淑月，只是一个假象？其实真身在别的地方？遇到超乎理解的存在，无论是人还是魔物，都更本能地倾向于用自己能够理解的方式去理解事物，而这样的理解，得到的答案只能是错的。 一旦魔物们陷入了这样的怀疑之中，淑月甚至连治愈自己身体的魔力，都不需要消耗太多了。 而符不离就没有那么游刃有余了。 她不会淑月那般无赖的技巧，而且比起淑月那种更倾向于自保的战斗风格，她更愿意自己杀进去。 当她唤出血剑冲向四面八方如黑影一般汇聚而来的魔物时，她惊讶地发现，这里的魔物们与外界常常遇到的魔物有着极大的区别，他们的智力很高，高到了甚至懂一些剑术的地步。 与他们战斗的感觉并不像是在与魔物对战，反倒更像是在与人对战。 那些魔物比起用嘴巴咬，用爪子撕，似乎更擅长的是用身体上特化出来的类似兵器的器官进行战斗，比如那浑身是枪戟般利器的八足鳞甲蛇，便极其擅长扭动身躯，以那些枪戟的尖峰攻击符不离。 起初的战斗让符不离吃了不少瘪，可也因为她的治愈力，以及淑月提供给她的治愈力，让她并没有受到什么真正的伤害，只是血剑因为过高的冲击力而消散了两次，有点惊到她了。 而后，当她熟悉了战斗的节奏，她便也逐渐能占据些上风。 无赖般的治愈力，也同样会表现在符不离身上。这个浑身都是刺的小猫娘，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抓到撕碎的。 “要动杀手吗？”当终于击败了其中两只魔物之后，符不离通过魔力小声问向淑月。 “随你喜欢呀。”淑月笑道。 “……我们为什么要动手？你好像也没有杀死她们的意思？”符不离问。 “不揍她们两下，她们哪里知道什么叫和平？” 第687章 圣女降临 5 符不离不敢太过松懈，一直凝神戒备着周围随时可能会来的攻击。 这一战已经持续了快有十个小时了，她不落下风，却也没占到太多便宜。 这里的魔物数量实在多到可怕，每一位魔物都只上来与她交手三五个回合，也不恋战，说走就走，以至于符不离甚至分不太清他们都什么模样，又是不是和自己重复交手过。 符不离并没有想要下杀手，她的出招十分克制，仅仅是在追求赢，而并没有追求将对方毁灭。 越是察觉到这些魔物的智慧水平不低，她越是不敢做的太过。她到来这里其实没有太多理由大开杀戒，她自己都不太是人类，当然也没理由因为对方是魔物就杀死对方。 拥有一定智慧的魔物其实不少见，就连最低级的成群的魔狼，都常常知道如何拆散敌人，如何相互配合，如何攻击敌人的软处。与狼群的战斗常常是一场智力的较量，而并不只是单纯的体力比拼。 魔力本身便有着让生物获得智慧的属性，即便是花花草草拥有了魔力，也会变成可怕的猎手。 但寻常魔物，乃至许多发狂的半魔人，都有着一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受到恶魔气息的影响，很容易进入狂化状态。一旦进入狂化状态，它们的体能会大幅度上升，但智力会显着降低，一切的行为逻辑都会以吸血、杀戮为核心。 越是被魔力污染严重，越是容易陷入狂化，真正能同时获得智力还保持理智的魔物或者半魔人，其实并不多见。 可这里的魔物们，他们的进攻节奏十分有章法，哪怕被符不离狠狠地蹂躏了，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仇恨与怒意，并没有如发疯了一般袭击过来，而是一个一个只交手三五下，就立马退回到符不离看不见的黑雾之中疗养生息。 这种默契要说没有谁在背后主使绝无可能，而且这些魔物能乖乖听话，也能说明这些魔物与外面的魔物绝不相同。 “该死，她就一点都不会累吗？” 远远的，符不离听到了这样一句咒骂。 她一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句话明明是她想说的。 她怎么可能不会累，她只是在硬撑着罢了！ 这十个小时的时间里，她可是片刻都没能歇息过，魔物们的进攻如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哪里有时间让她休息。她本想着把这些魔物打服了，应该就听话了，可现在十个小时过去了，魔物们没有半点消停的迹象。 她心里明白，假若这里的魔物足够多，那么这些魔物甚至有可能能做到一直不休息，与她斗到天荒地老。 她可没工夫与这些魔物一直耗下去，可淑月没有开口退让或者进一步进攻，她便也没打算现在就停下来，就算硬撑，也要撑住了。 淑月打算用拳头来说话，这个策略符不离是支持的。若是普通人，她当然会更倾向于磨磨嘴皮子，但魔物不一样，尤其是这偏远到几乎是世界最南边的地方的魔物。 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问候这些魔物，和他们交朋友的。她的目的是消除魔雾，那么必然是要这些魔物们配合她的工作的。要让素不相识的魔物配合她，与其进行什么交易，还不如直接打一架来的轻松。 她一边对战，心中也在暗暗盯着周围的动静。 那位让魔物们对她们进行车轮战的家伙，会不会主动冒出来？ 那位能主导这些魔物们的家伙，是个怎样的家伙？ 这里的魔物不仅会说话，还有着许多人类才有的感觉，即便是在魔域这都极为罕见，莫非，这就是最后那位魔女，眠风的领地？ 车轮战虽然消耗了符不离不少精力，可并未消耗她太多魔力。强行用魔力撑着自己的精神，她一时半会也不会露出什么大的破绽，况且有淑月兜底，她并不需要有太多担心。 魔物们车轮战的思路确实不错，很能有效地消磨她与淑月的魔力与耐心，但是比起她与淑月，魔物们受到的伤害其实更深。她与淑月受到的伤能够快速复原，那些魔物们缺胳膊断腿了，一时半会可没那么容易好，不是哪个魔物都有强悍的恢复能力的。 如果车轮战继续下去，结果大概率是这片沼泽多出来一大批残兵败将，而她与淑月，不太可能真的受到什么大伤。 这里的那位主人，真的愿意看到自己的手下就这么一个个受伤折损？ 那就看看到底是谁先忍不住要开口求饶了。 符不离心头思绪万千，而在一旁魔物眼中，她宛若一只怪物，一直在这血雾之中上下翻飞，如今已维持十余小时，居然不见一丝疲惫，不见半点疲劳。 眼看小猫娘似有分心，黑暗中的巨型魔物伺机而动。 黑雾中一股大力席卷而来，巨臂宛若铺天盖地的黑暗压下来，轰击在符不离的身体之上。 娇小的猫娘一对血色翅膀下意识地护在身前，虽然抱住了她的身体，却再也无力漂浮在空中，被那大力一砸，便急速坠入地面。 落地之时，小猫娘及时调整身形，四爪着地，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翅膀也随之迅速扇动，再次带着她冲向空中。 血剑刺向那黑雾，只听嗷呜一声惨叫，黑暗之中红色的血腥味愈发强盛，喷涌而出的血在血雾之中转眼间宛若被溶解。 符不离抽剑之后，只觉得耳畔风声猛烈，自血雾而来的感知深知一道横向波纹席卷而至，她自断双翼，红色的翅膀转眼消散，她的身形迅速落向地面，而手中血剑不仅不曾消失，反而猛地变长十丈，以力劈华山之势，冲着那波纹来处一剑挥下。 巨型血剑在黑雾中遇到了不知名的阻力，而这一切又何尝不在小猫娘的意料之内。血剑在这一刹那，竟生出无数锯齿，宛若电锯一般，生生磨碎了阻挡者的身躯。 劈的力道终归太小，符不离向来擅长的涡轮剑术，便是以如锯齿般的魔力飞快卷走抵抗者的血肉。而此番与血剑之术相融，便成了这剑锯之姿，其威力岂容小觑。 魔力与魔力的碰撞，若是一方魔力凝成之实体蕴含的能量远在对方之上，那便是剑削泥，轻而易举。 而来不及将劈落的血剑重新抬起，另一边宛若风锥般的小东西，便已经冲到了符不离的身边。 符不离双目一瞪，梦幻之力虽未能熟悉，却能与晚舟魅力相互融合使用。 此技虽不致命，也不具有多少杀伤力，晚舟的魅惑之术在敌人身上很难奏效，可即便无法让对方迷恋上自己，只是让对方短暂失神十分容易。 那小东西一时不慎，对上了符不离的双目，只觉得那双眼睛宛若深渊，它冲向的不是什么符不离的身体，而是一团粉色的，在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醒目的巨瞳。那巨瞳里印着它自己的身影，还有它熟悉的朋友，熟悉的家…… 便是那短短的错愕，没能及时调整方向，便让符不离有足够多的时间从容避开。 而那小家伙冲过头了以后，尚且没弄明白方才究竟看到了什么，没刹住身形，便直愣愣地撞在了黑雾之中的另一魔物身上，碰的两人身上皆是撞出个大包。 符不离将那巨型血剑消散成血雾，而血雾又再一次凝成与符不离身形相应的血剑，重回她的手中。 她傲然而立，丝毫没有因为被轮番攻击而惹恼，魔装之下黑红色的身影，就那么漂浮在空中，等待着下一位挑战者的上台。红黑色的发丝无风自动，猩红的瞳带着一丝幻术与魅术，惹得众人根本不敢与她对视，生怕被她那双眼睛夺去魂魄。 而就在小猫娘在空中嘚瑟之时，从天上落下了一道惊雷，不偏不倚地直中她的身体。 那惊雷威力之大，能在地上留下一个黑色的深坑。 符不离纵使速度极快，也快不过雷电之术。 她的衣服转眼便被烧焦，即便是魔装也在雷击之下化作黑炭，她的身体因雷击不自觉地反弓，甚至反弓成了近似球形，那弧度仿佛整个脊椎都已然弯曲到足以断裂的地步。 可下一刻，她就这么直挺挺地又站了回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另一边的淑月，现在已经不太是魔物们进攻的对象。 淑月的存在像是个幽灵。 不，比幽灵更加幽灵。 幽灵并非触碰不到，灵魂之躯也并非无敌，久居此地的魔物大多都有应对灵魂的能力，可他们却始终找不到能应对淑月的办法。 好在淑月也并没有对她们进行太多攻击，淑月的注意力更多的，也只是放在了另一边的小猫娘身上。 但所有魔物都清楚，如果此时打赢了这位小猫娘，那么下一阶段，恐怕就是应对全盛姿态的淑月了。 现在的淑月显然没有被激怒，也并没有很认真地在进行这场战斗，她只是轻描淡写地抓了十几只魔物在她的身边，将他们的身体宛若积木一般，胡乱堆积在人鱼的身上。 她究竟用了什么办法，魔物们根本无从知晓，只知道靠近淑月，攻击淑月之后，他们就像被扼住了身体一样，明明没看到淑月做什么，他们自己就鬼哭狼嚎地倒在了一边，主动成为了那积木山上的一块积木，毫无理由，毫无道理。 车轮战还能持续多久？ 魔物们也都看得出来，这根本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战，他们在做的，不像是在与两位魔女对战，更像是在不停的用一条条魔物的生命与健康，去填入与魔女战斗的战场。 他们只有不停地填入新的生命，才能让战场维持下去，否则，战斗几乎转眼间就会结束。 而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符不离战至半酣，只觉得手中血剑忽得好似轻盈了许多，挥舞之间竟那般随意。 她忽得念起银河当初一剑劈出一条大裂谷的壮举。 那一念灵犀心意，忽得涌上心头，也不用管那心意是对是错，魔力自发地模拟着想象中银河所运用之魔力，汇聚入血剑。 初次见到真正的银河，银河便试图教会她那一剑的用法。 当时的她还入魔未深，未能体会到其中所有的奥妙，但现在，她突然想起了银河的教诲，一时间，她忽得觉得，自己也许真的能做到。 自下而上的剑气，不用放大剑本身，也不用多么夸张的动作，只要将剑从脚尖处向上划起，优雅从容地将剑抬至面前。 挥剑之间，万千红色冰晶在她的周身形成，汇聚入剑尖。 剑尖流动，万千冰晶汇聚于剑尖，流动间形成了一道弧光，在剑光挥动之后，万千冰晶便随着弧光向外扩散开来。肉眼可见的带着无数红色冰晶的弧光，在扩散之后，冰晶破裂，化作纯粹的红，纯粹的光华，落在了地上。 黑雾与血雾，在这一剑后，都被斩开了一条裂缝，露出了一线天光。 符不离不由暗中惊叹了一下。 她倒是没有多么惊叹于自己的本事，她更多惊叹的是，银河的剑招果然是集华丽于一身的招式，如此好看，更是如此惊人。 果然，正是因为剑这种东西能挥出这种好看的光华，她才比起其他武器更喜欢剑一些。 她过去是讨厌华而不实的东西，现在倒是好多了。华丽并非什么过错，好看也是一种正义。 这一剑这么好看，是不是该起个名字才好？ 而来不及她细想，魔物们的下一轮攻击便又迎来。 烦死了…… 符不离心头难免抱怨。 这般灵犀心念可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那一瞬间的开悟，便让她掌握了银河剑术的奥妙。 不过银河的剑术从来都不是她最强的能力。 而这一剑，也并非是符不离最强的能力。 不死不灭，直到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方可休憩。 这是魔物们最先想到的结局。 黑雾之中阴魂的阴笑声已然变成了哭丧声，难听的很。 符不离很快就忘了自己如何挥出的那一剑，只觉得那灵犀心意没有再浮现，实在让她有些难受。 而地上留下的深深沟壑，已然昭示了这一招的可怖。 “好了喵，知道你厉害了喵。” 第688章 圣女降临 6 听到那声音，符不离的双耳立马立了起来。 刚刚可不是她喵的，但那喵的声音居然和她的声音有几分相似。 那略显慵懒又有几分无奈的语调，她感觉自己可以很轻易地学出来。而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双巨大的眼睛，出现在了迷雾之中。 明白正主应该是来了，符不离飘然落至淑月的身边。她扭头看了眼淑月，见淑月也在看着来者，那面容没有什么惊讶，倒是有几分了然，她便心中暗暗明白，淑月大概是认识来者的。 如此巨大的生物，会是什么东西？ 而后，一张巨大的象脸，浮现在了符不离的眼前。 那巨象十米有余，宛若三层小楼在行走，那原本就壮硕的身躯上，有着一块一块宛若钢铁般厚重的鳞甲。 符不离看呆了。 难道是这大象喵的？ 当然这种离谱的想法冒出来，把她自己都逗乐了一瞬间。 其实不难感知到，那大象的脑袋上，坐着一个小小的家伙。 大象将鼻子耷拉在地上，而那个小身影就那么纵身一跃，顺着大象的鼻子，一路滑落下来。似乎为了帅气一些，落地前甚至打了个转，后空翻了一圈，稳稳落在了符不离的面前。 看到面前的小个子，符不离愣了愣，然后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脑袋。 对方显然看穿了符不离的意图，忽然长高了两厘米。 当然，就算是小猫娘也不可能突然长高的，其原因当然是因为对方踮起了脚。 符不离也不能输啊，对面作弊，那她也只好跟着作弊，也踮高了三厘米。 对方也不乐意了，整个脚板都站直了。 符不离也跟着站直了。 与人类不同，两只小猫娘并不会因为踮着脚就摇摇晃晃，两人都站得笔直。如此一来，倒是也算是能正式比一下身高了。 符不离发觉，自己应该是比对方高的，虽然高的不多，但一定是高了一点点。 “哼，小矮子有什么好比的。”对方居然先发出了不屑的轻哼。 喂，你要是不在乎，你踮脚干什么？再说刚见面连招呼都不打，就只顾着和自己比身高，她怕不是有点什么大病吧？ 而且，面前的这只猫娘…… 符不离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她似乎不该被叫做猫娘。 虽然有着一副和自己很像的身形，同样有鼻子有脸，有耳朵有尾巴，但就是有哪里不太一样，而且是十分根本的去呗…… 可她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一样。 “你又没我高。”符不离道。 心头的思绪暂且放一放，既然对方提到了要和她比身高，那先把这一茬较劲较完再说。 “你踩在石头上喵。”对方指了指符不离的脚下。 符不离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小脚掌穿了一双特制的小鞋，只有足尖部位有鞋底，后半截直接设计成了靴筒，就像是没有跟的高跟靴子似得。 黑色的靴子包裹着对方的小脚，那双小脚陷入到了泥地里，如此看，倒确实比她要在地基上矮了大约两厘米。 可就算如此，符不离也依旧觉得自己高一点。 再说，高不高有那么重要吗？自己以前可是有一米八的，只是因为见到她突然发觉自己和她的身形很像，所以才想着看看在身高上有没有区别，谁想比什么身高了！那种幼稚的东西有什么好比的！ 她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确实，补上了两厘米，她好像确实没有对方高。 “她到底是谁？”只沉默了三秒，符不离便扭头问向淑月。 以对面小猫娘的态度，她应该是认识淑月的才对。 而且，从对方的外表来看，符不离有理由怀疑，淑月当初设计自己身体的时候，一定是参考了眼前这个家伙的外表，否则身材怎会如此接近。 两人的区别其实不小，任谁都能看出来是两只不同的猫娘。可又因为身材太像，假如遮住脸蛋换个发型，还真不一定能分辨出两只猫娘的区别。 但符不离明白，两人的区别其实远比看起来要大的多。就好像人类虽然都是人类，却也分男人女人黑人白人，光是从对方的毛色和卷毛程度耳朵的形状尾巴的毛厚度以及喵的时候嘴巴张的大小来看，她和对面这只猫娘就绝对不是一个品种，身上的气味更是有着极为悬殊的差距。 符不离身上的奶香味很重，虽然被桃香味掩盖了一些，但也依旧明显。 对方的身上，就是一股野猫才会有的骚味了，而且肯定不那么注意卫生，否则怎么会尾巴上的毛都结块了，也不舔干净。 猫娘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上一次见到的那只猫娘小雅喵，一度让符不离陷入自我怀疑当中，那只猫娘好似什么都会，作为猫娘前辈，她虽然有点不太喜欢小雅喵，但其实心中是有点敬畏她的。 但眼前这只就不一样，那股莫名的骚味，实在让人倒胃口，就连站在她的身边都感觉有点让人不高兴。 而且，身上总让人觉得有点脏兮兮的，像是什么乡下佬。 有点恶心。 符不离卸下魔装之后，是有着一头黑色较为蓬松的长发的，说是黑色，其实有些偏咖色——这种颜色差距没有对比的时候并不明显——偶尔为了行动方便会扎上个马尾或者双马尾，但无论怎么弄头发，都会显得蓬松柔软，让人忍不住想摸。 而面前这只猫娘，那是完全乌漆嘛黑的黑发，毛发卷曲的厉害，而且显得有些毛毛躁躁，像是没梳好一样。头发更是一股脑的缠绕在一起，绑成了大麻花，那麻花看起来略微有些发亮反光，有点油乎乎的感觉，虽然看起来也不算脏，可总让符不离觉得那麻花里面一定藏了什么脏东西（其实并没有）。 最让符不离介意的是，比起符不离软软香香的小耳朵，对方的耳朵似乎为了故意拔高身高，耳朵尖端长着两撮会高高竖着的黑毛，让她的耳朵平白无故像是长了两厘米一样，又像是耳朵上戴上了什么小皇冠，耀武扬威的，一点都不可爱。 品种不同，气味不同，身高不同，面容不同。 就算有着这些不同，两人的身形相似程度也过于高了，身体的曲线几乎没有差距，而且，都有着普通猫猫绝不该有的红色瞳孔。 若是嗅觉不够发达的普通人，没有同时见到两只猫娘，再加上有些脸盲，只听到两只小猫娘的声音的话，说不定还真分不清两小只的区别。 “她呀，她呢，可以叫她海王。” “哼唧喵，谁是海王？淑月你在诋毁本喵！小家伙，我们又见面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呀喵，没想到一些日子没见，你都长成这么一副大姑娘模样了。”那猫娘道。 听着这猫娘的口气，符不离的脑海略微闪过了几个画面。 她读取过浅浅的记忆，那当初浅浅变成如今的浅浅，最大的诱因，便是因为一位猫娘给了她一颗虫卵。 彼时读取记忆之时，符不离便好奇过，为什么浅浅的记忆里会有自己出现。 但现在，见到面前这位小猫娘，她忽然有些明白过来，浅浅大约是将面前这位猫娘，错认成了自己。 这怎么能错的呢，她明明和她长得区别很大。 越是打量面前的小猫娘，符不离心头的困惑便越大。 一边明白自己和这只小猫娘会被认混很正常，一边又突兀无比地觉得自己和她的差距巨大，这种莫名的落差感，让她有点情不自禁地在自己和她身上寻找区别。 而且，她分明感觉到，有一个更为至关重要的区别，被她忽视了。 从第一眼看到这只小猫娘的时候，她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符不离揉了揉太阳穴：“我们见过？” “本喵你都不认识了？可是本喵把你介绍给淑月的。”那猫娘道。 这么一句话，让符不离呆了那么一瞬。 她忽然想起方才那股异样感是怎么来的了。 自己当初刚刚变成猫娘的时候，对气味异常的敏感，那时候刚刚开始接触猫猫世界的气味的她，对什么都有种新奇的感觉。当时逃回自己的小屋，她便嗅到了之前自己不太熟悉的猫猫气味。 那当然不是她自己的气味，而是那只将她卖了的猫咪留下来的。 那只猫卖了她，换了三千块，然后买了一堆猫条在家里，还在家里摆了一些母猫的照片，并且随后就不知所踪了。 它吃剩的猫条，还被符不离吃了。那时候刚刚接触猫条的她，宛若吃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之一，从此再也戒不掉了。 ……不，这些都不重要，退回到一开始。 “就是你把我卖了？！”符不离惊道。 当初的那只瘸腿小猫！！！ 跟着他混吃混喝的小猫咪，在他以为自己从此就要平淡地过完一生，再也没有机会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小猫咪！ 收养了小猫咪，用了许多工资给它买吃买喝买玩具买猫砂买猫抓板买猫窝！！！ 每天跟它诉说自己的过往，看着小猫咪在自己手下开心地吃着零食，虽然吃完了就不理自己，但能听自己絮叨两句，也觉得还不错，那段日子，他感觉自己可能要这辈子就和小猫咪相依为命了。 同样是天涯沦落人，同样是四海为家，却哪里都不是家…… “本喵向来擅长当红娘，本喵一眼就觉得你和淑月有机会发展下去，怎么样，本喵的感觉不错吧？”那猫娘趾高气昂，仰着脑袋，一副等着被夸的模样。 那个时候一起度过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自己一直都待他不薄，他那么能吃，一袋猫粮半个月就吃完了，就是隔壁肥成猪的橘猫也没有那么能吃！ 自己对他那么好，结果他回头把自己卖了不说，还只卖了三千！！！！！ “你，就是你把我卖了？！”符不离握紧了小拳头。 一些不太好的记忆浮现上来，与面前的小猫娘相互交融，果然是很顺利地融合在了一起。 当时的那只瘸腿小黑猫，被自己带回来了之后，同一天腿就好了，然后蹭着自己喵个不停，逼着自己买猫粮供养他。那个时候，当自己买回猫粮的时候，他也是这么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仿佛得逞了一般。 那个时候还是人类的符不离，当然不会和一只小黑猫一般见识。 可现在不一样了，都是猫娘，谁该惯着谁？！ “那不叫卖，那叫做媒喵。本喵的眼光可是很不错的，你不是在淑月手下生活的挺不错的喵？”海王道。 “这不重要，你就拿三千把我卖了？！三千？！为什么是三千？！” “本喵那不是怕四千卖不掉吗？” “四千！喵给你买的猫粮都不止四千了！” “那是本喵值钱，又不是你值钱。” “那我也不可能只值三千！” “可是要让淑月买下你，当然要开出一个她不会拒绝的价格才好。你看喵，三千不是把你卖出去了，本喵真是天才。” “……你！！” 尾椎骨都直了。 符不离龇牙咧嘴，下一刻恨不得就咬在面前的猫娘身上。 说起来，当初自己收养她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过她居然是魔物？ 当时自己还检查了她的身体来着。 对了，对了！ 她不是公猫吗？！！ 一念及此，符不离刚刚竖起的尾巴忽得耷拉了下来，她又抖了抖鼻子，确认了一下。 没错，是公猫的气味！！！！ 这个一副女儿姿态的猫娘，这个看起来可爱的家伙，这个说话也是一股子奶味的猫娘…… 她，他，他特么是公的！！！！！！ 自己居然和一只公猫有着如此接近的身材！！！！！ 一念及此，符不离一时觉得不安了起来，她扭头看了看淑月，可随后又发觉，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虽然说他是公猫，可他这副样子，谁能认出来他是公的？如果他真的有点公猫的自觉，就不该打扮成这副样子！还穿裙子！ ……不对，他是公猫，自己难道不也是公的吗？ ……不对！ 不对不对！ 这哪跟哪啊，这不重要。 三千块之仇，不报岂是君子！ “好啦好啦，小离离不要生气了，她就是这个样子，翻脸不认人，不然怎么叫海王呢。” “……我要就这么原谅他吗？” 第689章 圣女降临 7 一切的始作俑者，导致自己这一年多来生活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罪魁祸首，现在就在她的面前。 符不离的尾巴疯狂摇摆，捏紧的拳头锋利的指甲隐隐发痒，恨不得挥出爪子狠狠在他身上留下两道爪痕。 虽说算上后来发生的诸多事，她似乎并不该怪罪于这只黑色猫娘，反倒确实应该谢谢他。 若不是让自己遇上了淑月，过去许多事情的走向都会有所不同。她不会变成如今这个她，她不会有机会去治愈那么多人，她不会遇到李悠悠，不会遇到小龙萝，更重要的是，那尚且困在魔兽峡谷的三千死士，也许永远都没有机会再次回到人间。 可是，就算感谢，她该感谢的也是淑月才是。 淑月没有因为她只是自己买来的小猫娘就对她颐气指使，不仅如此，还教了她许多事情与能力。淑月本不用做那么多的，只要将她困在小猫娘的身体里好好调教就好了。 以淑月的手段，想将她调教成一个听话乖巧的小猫娘不会是什么难事，她根本没必要纵容她做那么多事。 而面前这只小猫娘，算来算去，所做的也只是拿她换钱罢了。 三千！ “看起来小离离不太买账呀，这可怎么办呢？要不，你们两打一架？” 符不离的尾巴早就摆了半天了，要不是看在淑月的面子上，她早就上去开撕了。 而且，最可恶的是，这只猫娘完全没有做错了什么的自觉，尚且自顾自惬意地轻轻摆尾，好像根本没有把愤怒的符不离放在眼里。 “打架喵？本喵为什么要和她打架？” 可事已至此，情感已经酝酿到位了，再不出手就不礼貌了。 符不离暗暗注意到淑月对她眨了下眼，心头明白，这个淑月已经允诺了自己的动手，既然如此，那可就不客气了。 “喵嗷！！！” 血剑都懒得用，符不离两腿一蹬，便朝着小黑猫扑了过去，锋利的爪子也未尝不能作为武器。 魔装尚未褪去，红色的指甲可是锋利的很呢。 而对面的小黑猫看似没有防备，当符不离真的扑上去的时候，她忽得一个后跳纵跃，躲开了符不离的爪子。 符不离两爪如风，身轻如燕，每一招每一式，无不是冲着小黑猫下半身去的。 小黑猫原本故作优雅地背着双手只是跳跃闪避，可是这般闪躲几番，发现有些吃力了，终归也是伸出了双爪。 若不用双爪应对符不离挥过来的爪击，很难说会不会衣服破裂。而且多了双爪来保持身体平衡，她才好能更方便地躲避攻击。 符不离步步紧闭，两猫上窜下跳。 黑猫在这里的权势显然很高，两猫打起来，旁边的众魔物也没有多做什么举动，只是静静等着两只猫打出个结果来。 被符不离扯下来了好几根头发之后，小黑显然也有些生气了，也不再只是一味的避让。 “你这个疯婆娘，就会抓人头发是吧喵？！” “那三千块你用了多久花完的！” “区区三千块，你惦记那么久干什喵？！” “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喵！” “花了三天。” “卖我的钱，你甚至一分都没有留给我！” “我留给你干什么，你都是淑月的猫了。本喵可是觉得，你去当淑月的猫合适得很呢。” “猫不猫的不重要！就是你让我变得那么廉价！” “嘶！！！别抓本喵头发！！！” “你不是也在抓！” 双腿乱蹬，爪子乱抓，空中黑毛白毛胡乱的飞。 淑月在一边轻笑，众魔物也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地忍笑声。 “本喵可要生气了！” “本喵也早就生气了！来啊！” 两只猫娘的声线很是接近，都是奶声奶气的，虽然小黑的声音略显成熟几分，显得有几分老气横秋，可脱不掉稚气的故作年长，只会让她显得可爱。而符不离则完全没有半点做作的萝莉音，反倒在这时候显得纯粹许多。 两只猫娘越打越快，动作间甚至只能看到些残影，看不清具体谁跟谁了。 “可恶喵，本喵好意让你去当猫娘，你却用猫娘的本事对付本喵，简直是狗咬吕洞宾！” “你那是好心？！我好心收养你，你就这么报答我的？！” “嘶，淑月你教出来的什么傻猫，连这种局势都看不明白，就只会胡乱咬人吗！” 淑月在一边笑了笑：“哎呀，没办法嘛，我养的小离离，生气的时候连我都会咬哦。” “你养的是猫还是狗啊！” “啊呜！！！” “喂，真用嘴巴啊？！看来本喵要让你好好明白什么叫猫娘了！” “要你教！呸！！！你干什么？！” “哼，小妹妹，本喵好歹也是公的，你这么投怀送抱，本喵说不定会忍不住喵。” “你这娘娘腔，穿一身女装，还公什么公！” “这可是事实喵。小家伙，你才当了一年多猫娘，岂能明白其中的关窍。你就不想问，本喵为什么知道你会变成猫娘，又怎么一眼就能认出你的？” “我才懒得管！我现在只想揍你！” “变成猫娘把你的脑子都变小了吗？！” “那是当然，怎么，在我身子下面动不了了？刚才不是叫的很凶吗？继续叫呀喵！” “真以为我动不了了？噫！！！！！！！！！！！！！” 两只小猫娘一上一下，四只爪子握在了一起，狠狠地扭着力。 符不离咬紧牙关，狠狠地压在小黑猫身上。 她发现，自己力气不大，对方的力气好像也没大到哪里去，她居然好像能在力量上占到一点点便宜，这更让她信心大增。 与小黑猫的战斗，并没有使用太多的魔力，她只是想揍一揍小黑猫而已。 就算真的把小黑猫揍残废了，大不了后面再给她治疗就是，眼下这个地方秘密太多，当然不能让小黑猫真的死了。 “快看！萤火虫在发光！”小黑猫忽得目光瞥向了一边。 符不离当然明白这肯定是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可听到萤火虫，不知怎么的就真的扭过了头。 然后便被小黑猫忽得双足一蹬，成功反骑在了她的身上。 “可恶！！！” 只是稍微分了下心就被反制了！ 这个小黑猫的实力也一点都不弱！ 但是！ “可恶，母猫的力气这么大真的合理吗？！” 转眼间，小黑又被压在了下面。 符不离舔了舔嘴唇：“你不是说你什么都知道吗？这一点就不知道了？再说母不母猫，不是都拜你所赐吗？！” “可恶，混蛋喵！” “你不是说你要教我什么是猫娘吗？你倒是教啊？” “本喵可从来不让教任何猫娘这么打架！太不文明了！本喵当了上百年的猫娘了，你才多点大？” “被压着口气还这么大，你刚刚亲我是吧？啊呜！！” “喵嗷，你，你个狗！！” 旁边的狗魔物们面面相觑，感觉有点被冒犯了。 “噫！！！！！！” “唔！！！！！！！！！” “好了好了，别打滚了，再这么滚下去，衣服就都要脏了，地上都是泥巴。”淑月忽得开口道。 “你倒是让她赶紧下来啊，这个疯女人！疯狗！” “你再说？” “小离离生气了呢，我哄不好她呀，要不你自己哄两句？你不是挺擅长这个的吗？”淑月道。 “这个疯女人不听猫说话喵！” “说什么都没用喵！”符不离的声音都显得有几分异样的雀跃。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小黑猫身上的气味，也许是因为方才车轮战激发了她的战斗欲，也许是长时间没有休息思考能力显着下降，总之，她现在只想狠狠地欺负一番这只小黑猫。 尤其是看到他那微微努起的嘴巴，好像显得十分不情愿。看到那一抹不情愿，符不离更是感觉某种异样的兴奋上脑。 小黑猫也没求饶，发觉到自己的力气确实拗不过符不离后，便往地上一躺，像是失去了所有抵抗能力，任由符不离对着他一顿抓挠。 “你动啊？！你怎么不动了？！” “本喵不和疯女人一般见识。” “你既然说我疯，那我就疯给你看，我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忍。”符不离嘻嘻一笑，毫不留情。 符不离的拳脚可真没有留情，一拳一拳全是往脸上打。她真的疯起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什么打人不打脸，她才不管，有本事告她去。 那小黑猫也确实没有真的一动不动，脸上的无奈愈发的浓重。可就算被一顿打，她的脸上也并未出现什么脓包囊肿，并不需要符不离的治愈力，她自己的身体就有着极强的愈合能力。 既然愈合能力强，那当做沙包更合适了。 符不离手黑的很，速度还快，拳脚甚至都挥出残影了，就连身后的尾巴都快摆出残影了。而反观小黑猫，躺在地上歪着脑袋，脸蛋朝着淑月，表现的仿若生无可恋。 如此这般持续了好半天，符不离终于停下了拳脚。 小黑猫见状，终于是从符不离的身下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努了努嘴：“怎么是这么一个坏女人。” “你是还没被打够吗？”符不离亮出了爪子。 “你有完没完了！”小黑猫道。 符不离撇了撇嘴，随后退回到了淑月身边：“够了够了，之前的事就当翻篇了。” 撒气倒确实是撒爽了，对着这么一张俏嫩的猫娘脸蛋发威，还真是有种异样的爽快。只是打久了其实也挺乏味的。 她并没什么喜欢看到血肉横飞的景象的爱好，拳脚虽然无眼，其实造不成多少伤害。 她知道，小黑猫显然也知道。两猫的打架都并未用多少实力，这就好像两位穿着全套防具的端着重火力的战士，丢下了武器跑到一起玩起了摔角扯头发的游戏一样。 当然，符不离也并非只是单纯的泻火，表面上是她在揍小黑猫，暗地里，她也一样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小黑猫作为这里显然有身份的人，能这样由着自己欺负，而且能一直忍着不动用真本事，显然是有着良好的教养的。而周围魔物一一旁观，没有任何一只魔物上前来阻挠，也说明魔物们是有规矩的，而且也都知道这场闹剧不会发展的太大。 符不离舔了舔爪子，指甲缝里还有从小黑猫身上抓下来的一些皮肉和血迹。 小黑猫的身体她已经进行了分析，小黑猫的魔力深不可测，她一时间并没有完全感知清楚她魔力究竟有多少，总之不会少。 自己也好，浅浅也好，变成魔女都和这位小黑猫有着重要的联系。 而这里的魔物们又都在听她的话。 这些会说人话的魔物，有着显着的规矩，说话条理分明，就连魔域的魔物都没有这样的素质。它们在这里，宛若形成了一个魔物之国。 符不离自己亲手制造出来了不少魔物娘了，这里的魔物们，很难说之前是不是人类。 而且这猫娘和淑月关系看起来很好，淑月塑造自己的身体时肯定参考了她的体型。能被淑月如此看重，还有着如此特别的能力…… 那么，难道她的名字就是…… “真是的，就知道动手动脚，本喵的形象都被打乱了。说吧，你们来这里找本喵有什么事？” “是小离离要来这里哦。”淑月笑道，“再说，我怎么知道你会在哪。” “哼，你确实不该知道本喵在哪。说吧，小离离，你来这里是要干什喵？” “小离离不是你能叫的！” “哼，当了本喵一个月的奴才，那这辈子都是奴才。” “你还敢提吗。” “本喵有什么不敢，你要再打本喵，那就来打啊！”他说着，闭上了眼睛，努起了脸蛋，一副找打的模样。 符不离捏着拳头，并没有出拳。 那小黑猫眯着眼睛，偷偷睁开了一点，看符不离没有过来打他，这才放下了脑袋，傲气道：“所以说吧，小离离，你从白玉城跑到这里来，是想要做什么？你不会告诉本喵，你只是想要来打架的吧？” “我当然有事而来。不过，我想先知道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你叫什么？” “溜秋。”小黑猫道。 “小黑。”淑月道。 “啊？……哦。” 不是魔女吗？ 第690章 圣女降临 8 溜秋，一个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既不是天心，也不是眠风，似乎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猫娘？ 不，不是魔女并不能代表就普通。普通的猫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可能可以如此轻易地让众魔物停下手来，看着自己和她掐架。 “从这里散到南疆的瘴气，是你们制造出来的吗？” 来到这里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消除瘴气。 其实到这里之后，见到了这么多的魔物后，符不离觉得，瘴气反而是最小的问题了。 这里的魔物数量众多，与她交过手的魔物不说上百起码也有好几十。她的实力并不弱，就算只交手三五招，能承受住她的攻击的魔物，已经是魔物中的佼佼者了。 这还是她突然造访，临时能集结来的魔物们的战斗力。光是窥探到冰山一角，就有如此强大的实力，这样规模的魔物群，其对人类的威胁程度只怕比起浅浅群只大不小。 “你是为了瘴气而来？”溜秋反问道。 “没错。”符不离道。 溜秋叹了口气：“为了这点小事就动手动脚，也太毛躁了。” “不是因为你们不欢迎我们吗？” “谁会欢迎一个刚来就抓走我们接待小姐姐的人？” 符不离愣了下，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地上。 在淑月的身边，魔物的身体堆积起来的小山最底下，能看到一尾蔫了吧唧的金红色鱼尾巴，毫无生机地耷拉在地上，显然已经对这个负担过重的世界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符不离不由捂住了嘴巴。 现在仔细一看，淑月堆起来的魔物还真是有够多的。 魔物们会这么乖巧地躺在一起，当然不是因为他们乐意啦。 想要唤醒它们也不难，以淑月或者符不离的手段，让他们醒来都很轻松。他们只是有点缺血而已，外加有点粉碎性骨折，稍微休养个把月应该能好过来。 比起符不离，淑月下手还是太快了。 “跟本喵来吧，你们也算是本喵的朋友，他们不会为难你们。”溜秋道。 “……嗯啊。”符不离道。 溜秋摆了摆手，忽然之间，漫天的黑雾之间，忽得出现了一条通道。 她只是这么一挥手，便仿若挥出了符不离那断了半里河山的一剑之威。 当然，符不离也看得出来，操纵雾气的并不是溜秋，溜秋挥手并没有使用任何魔力，而是某位潜藏在黑雾之中的生物，将雾气打开了一条道。 世人常把两山之间缝隙处叫做一线天，因为抬头看到的天只有一线。 而现在，走在这黑雾分出的小径中，阳光从迷雾顶端射入，将两边原本阴沉沉的黑雾照得通亮，走在这小径中，竟有种走在云天之间的感觉。 其他魔物依旧躲在云雾之中，偶尔在云雾中浮现出一张张脸，带着猩红的眼，乍看像是云雾形成了什么鬼怪。 溜秋走在前面，尾巴左右摆了摆去。 符不离盯着那尾巴，瞧了半天。 其他猫猫确实见的不多，见到溜秋，她心头总有种隐隐奇妙的新奇感。 有点想抓。 但身为猫猫，她很清楚猫尾巴被摸的感觉并不好，对陌生猫做这种事其实挺没礼貌的。 但走在这里，眼前那尾巴实在晃悠的太厉害了，她实在有些憋的难受，手心都憋出汗来了。 本来就因为长时间的战斗精神有些紧张，现在还有这种逗猫的尾巴摆来摆去。 她终于抓了上去。 小黑显然一愣，居然没有把尾巴缩回去，而是回头看了一眼符不离。 符不离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小黑居然没有责怪她，而是转过头来，继续往前走去。 溜秋她居然不介意被人抓着尾巴吗？ 抓着别人的尾巴，她也不敢做太多动作，就这么轻轻地握着。 做太多动作似乎会显得不太礼貌。 于是，溜秋走在前面，符不离一手抓着她的尾巴，一手握着淑月的手，如此朝前走着。 这条狭长的破雾小径，通往的方向是南疆深处。 两侧不断有魔物探头来看，这些看起来不太善良的魔物，大多没有对符不离表现出多少敌意，倒更多的是好奇。就像符不离也一样在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一样。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大家都是魔物，大家都很陌生，物种之间的差距过于巨大，有时候连分辨出对方哪里是鼻子哪里是眼睛都很困难，但大家就这么心照不宣地共处着。 显然符不离的尾巴也一样激起了雾中一些小家伙的好奇，可符不离并没有小黑那么好的脾气，尾巴毛但凡感知到一点点东西靠近，就会立马躲开，一副谁也别想碰本小姐的架势。 如此前行了不知多久，也不知是不是拐了几个弯，云雾小径实在过于特别，很难判断方向。 而当脚下踏上的地面变得坚硬，符不离抬头看了一眼，忽得产生了一阵恍惚。 天穹之上，两侧雾气依旧升腾，可头顶的云雾，居然形成了一道宛若巨大的拱门，横亘在符不离的头顶。而到了这里，雾气也往两边散开了许多，只在地表残留着一小层云雾。 地面不再是一路走来的泥泞，而是由汉白石铺就的地面，白玉地面上小池沟纵横交错，水中植物蔓生，与铺天盖地的雾气共生，真如梦幻中的仙境。 前方雾中，隐约甚至能看到宛若宫殿的建筑，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那控制雾气的魔物，显然有意在操纵着雾气，环绕在三人周围的雾气会随着三人的前行而逐步消散，好似游戏中的战争迷雾。 当踏足到宫殿门口时，符不离那强烈的熟悉感不由再次冒了出来。 面前确实有个巨大的宫殿。 不止如此，它的规模与形状，与出发之前所在的鱼桑庙，简直如出一辙。同样的恢弘，同样的巨大，形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色彩上略显单薄了一些。 “这是你住的地方？”符不离问。 “本喵暂时住的地方。”溜秋道。 “这里和鱼桑庙好像啊。”符不离感慨道。 “你也知道鱼桑庙？没错喵，这里就是鱼桑庙。”溜秋道。 符不离愣了愣，随后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这里也并不是什么无人踏足之地，也许过去这里也是南疆人的领地。以这地面的汉白玉的构造，隐约能感受出来，这恐怕是什么类似于王公贵族生活的地方，只是如今被魔物们占领了而已。 汉白玉上雕刻着许多纹饰，符不离看不懂，只觉得很好看。 这些石头大约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了，也不知在雾气里沉寂了多久，有的地方已经被青苔占据。 但地面十分干净，并没有被泥土灰尘覆盖，这里的魔物们，大约一直在刻意地有维持着这里的环境。 “秋姐姐，有客人来了？”殿里，有女孩子的声音响起。 符不离抬头看去，只见一位鹤发少女，从殿里跑了出来，看向了符不离等人。 符不离与那少女对上视线，见少女一双眼睛老大，充满了好奇，于是对着少女摆了摆手。 “嗯喵。”溜秋道。 符不离闻言，点了点头。 原来自己还算是客人啊，真好。 殿里的结构也与鱼桑庙极其相似，大殿里其实很热闹，虽然没有人类，但大大小小的魔物非常多，尤其以小型魔物居多。 符不离有些嘴馋，地上跑的生物好像大多数味道都很不错。但这里毕竟是别人家，乱抓别人的小朋友吃可不是一个合格的魔女该做的事。 那鹤发少女双臂的羽毛尚未褪去，手脚也都保持着鸟翅细爪状，可那张脸，倒是算得上可爱。尤其是眉心的一点朱红，最是让人难以移目。 “坐吧。”溜秋道。 符不离在小桌边上站了站，转身看了看淑月。 小桌四个边，只有两边有蒲团。 淑月会了意，先坐了下来，而符不离这才跟着坐在了淑月的怀中。 一个大的蒲草上，刚刚好能坐下她们两人。 有小兽托盘来了些食物，被鹤发少女摆在了桌上。少女也不避讳，就这么跪坐在了四方桌的侧边，直接开始吃起了小零食。 小零食都是些水产，捞上来看起来是焯了个水，还加了花椒与一些辣椒。 符不离随便捏起一个，放入口中嚼了嚼。 鲜活的小章鱼触须，有些弹牙。 溜秋就坐在了桌子对面，小尾巴高高翘着，正襟危坐，其模样果然比起符不离要显得男人的多。 毕竟蒲团太矮，符不离又倚在淑月身上，侧身坐着，褪去了魔装，两条穿着白丝的腿就这么随便朝前探着，一上一下，娇俏是娇俏，就是太过柔软了，实在少了点男儿气概。 符不离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她也没准备改。毕竟，溜秋他虽然看起来是个猫娘，但其实应该确实是个男孩子。 她的鼻子能感知得到，溜秋身上的气味与她有着质的不同，只是一直以来没见过男猫娘，所以并未有太大意识。 可就算有那么一丁点的男儿气概，放在一只猫娘身上，也只是让她有点像假小子罢了。再说，顶着那么长的头发，根本没人会把她当成男人吧？ 莫非，猫娘本身就是一种属性，性别反倒在其后？但既然都是猫娘了，性别还有什么重要的吗？…… 和生育会有关系？ “你想要让瘴气减弱，是因为那些人类喵？”溜秋也从一边抓了只小章鱼触须，放入口中嚼着。 “嗯。”符不离道。 “如果答应了你，你能给我们什么好处吗？”溜秋道。 “好处？” “怎喵？你是打算什么都不做，就命令我们吗？”溜秋道。 “我没想命令你们。我现在连为什么会有瘴气都不知道。我来这里，首先是想弄清楚为什么会有瘴气。这对你们来说很重要？”符不离道。 “不重要，只是麻烦。”溜秋道。 “为什么？” 溜秋用手指了指旁边的雾气：“看到那边的大家伙了吗？” “那边？”这里的雾气一片苍茫，白的让人心惊肉跳，但哪里能看到什么大家伙。 “别看了，你看不到喵。”溜秋道。 “……”符不离收回了脑袋。 “你说的瘴气，大概是他放的屁。”溜秋道。 “……………………………………” 听溜秋这么一说，符不离忽然意识到，自己来到这里已经有好一阵子，而到了这里之后，自己的鼻子明显好多了，不再会流鼻涕，也没有再嗅到什么奇怪的气味，反倒是能很清晰地感知到溜秋身上的气味。 “那家伙到底有多大？”符不离问。 “很大很大，山那么大。”溜秋道。 “肉山？”符不离问。 “肉山？那是什么？” “肉做的山，就是……很大的肉形成的山。” “你都是这么起名字的？” “……能听懂不就行了？” “好吧，那东西也许确实能叫做肉山。” “原来如此！是它啊。它原来也会放屁的吗？” “嗯，还会拉屎撒尿呢。” “是什么样子？” “你想看？” “……一般，就是有点好奇。” “本喵倒是能带你去看，不过不要吃，也不要喝，就算吃了喝了也别往本喵身上蹭。” “……你当我是狗吗？” “当。” “……”符不离的脸色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要去看吗？本喵带你去。”小黑忽得伸出了手。 符不离愣了愣，随后抓住了他的手。 “走吧。”小黑也不多停留，拉着符不离的手，便朝着殿外走去。 符不离被拉着快步离开，临行前回头看了一眼淑月，有些小小的惊讶。 而淑月坐在殿里，居然只是对她挥了挥手。 喂，就这么把我交给别人了？！ 她心头微微感觉到一丝莫名的不悦。 “就在那边。”不过小黑的脚步忽然变快了。 符不离本想拒绝一下，问问淑月要不要一起，可听到小黑那略有兴奋的声音，加上考虑到要去看的是什么，她忽得觉得既然淑月知道自己是去干什么，好像直接去也没什么要紧。 两只小猫咪，就这么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淑月姐姐好久不见啊，秋姐姐跑的还是那么快。那只小猫娘又是谁啊？”鹤发少女问。 “是我的小离离哦。” “原来是小离离，嗯，可爱的名字。” “呐，来让我摸摸。” “摸什么？摸哪里？怎么摸？” 淑月也不废话，一把便把少女拉入怀里，用手抚摸了起来。 “软软的，哇，真舒服。” 最顶级的羽绒服，也不过是这个材质了。 第691章 圣女降临 9 符不离被溜秋拉着跑到了一边的山崖上。 这里雾气弥漫，看不太清周遭都有什么，所以走来要格外小心。其实并没有走多少路，只是因为看不见路，而让路程在感知中变得格外的长。 被溜秋拉着往前跑，两小只一样的灵活，可以在山崖边上自如地跳来跳去。 溜秋显然对她的能力有所质疑，每跳一截就会蹲下来看一下符不离有没有跟上。符不离哪里会让他小看自己，只要有地方站，她就绝不会落下溜秋一步。 抓着溜秋的手，他的小手也完全没有一个男孩子该有的坚韧，软软糯糯的，没比符不离的手强到哪里去。 就算知道他是男孩子，可打心底里，符不离根本没办法把她当成什么男人。倒是因为两人体型过于接近，她更愿意把这位溜秋当做自己的姐姐。 乱认亲人确实不太好，可这世上的猫娘屈指可数，光是和溜秋站在一起，她都会产生一种极其特别的青睐感。 毕竟都是猫娘嘛。 难道还有谁能比猫娘更懂猫娘嘛？ 两人蹦蹦跳跳地便上了高山之上。 这南疆之地山岭众多且密集无比，高的可入云霄，低的有如深谷，实在变化莫测。 而随着溜秋一起上的这座山，并没什么特别，只是比较高而已，但站在这里，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就可以以全貌呈现在符不离的面前了。 看到那山，符不离一时有些惊讶。 面前这座山最大的特点是，肉山由两座连绵的峰构成，两峰上各有一只巨眼。峰顶并不陡峭，弧度颇为圆滑，而两峰之间又圆滑无比。最为奇妙的是，两峰连接处中间的下方，有一道三角形的如隧洞般的口子，看起来可以直通肉山内部。 溜秋一手拉着符不离，一手掐腰：“你说的瘴气，大概就是这家伙放的屁。” “猫猫头？”符不离道。 “不错，这里就叫猫头山。我取的名字。”溜秋道。 “你的起名水平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符不离道。 “别废话了，走，过去看看。” 哪里的肉山都一样，都是魔物云集的地方。可过去无论去哪个肉山，她都与当地的魔物不太合得来，就算没有真的把所有魔物都杀死，起码也不会觉得自己和魔物们是一伙的。 但在这里却不一样，这里的魔物们都在和她们打着招呼。并非是那种对魔女恭敬的招呼，而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呼唤。 “你和这里的魔物们都是朋友吗？”符不离问。 “是啊。”溜秋道。 “你是怎么和他们交上朋友的？”符不离问。 魔物与魔物之间的差距其实非常巨大，甚至比人和狗的差距都要大。把魔物叫做魔物，只是因为魔物和地球上的生物生存的底层逻辑不一样，生物大多都是以能量为生存的本源，而魔物则更依赖魔力。 而要以身体构造，或者以智力程度来划分，其实许多魔物与人类的区别反倒比魔物和魔物之间的区别要更小，这般把魔物归为一类，只是因为人类对魔物的了解程度尚且处于很低级的状态。 诸如半魔人这种生物，究竟到了什么地步能算作魔物，什么地步算作人类，都并没有很明确的划分。人类目前以有没有人性来划分半魔人的归属，而这种划分方式，许多魔物其实也能划分到人类的阵营之中，只是因为没有人形，而被排除在外——毕竟完全长得和狐狸、猫狗一样，以目前人类的眼光，是不会把这些魔物当成自己的同类的。 不只是人类，符不离何尝不是一样。她当然能认可自己和莉莉丝、溜秋、小龙萝、徐尧是同类，但若是让她去和诸如这肉山、虾兵蟹将、游魂是同类，那她可一百个不乐意。 但在这里，溜秋却似乎和这些魔物的关系都还不错。这实在有些难得，可爱的小老鼠那么可口，究竟是怎么忍住不去吃掉的呢？ 山貂看起来也挺好吃。 黄鼠狼也是。 兔子也是。 但大家看起来都相对比较和谐。 这片山林里，人形魔物的数量显着要比其他魔域要高的多。这些人形魔物大多智力水平都不错，从能和他们进行沟通和交流就能看得出来。 溜秋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这里的魔物们都对她如此尊敬？ 这么多的人形魔物，又是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符不离早就好奇了，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去问。 “和淑月一样。”溜秋道。 “嗯？你也拥有淑月的力量？你也会治病？”符不离问。 “不会喵，咦？你不懂本喵的意思吗？”溜秋显得有些吃惊。 “你不是说和淑月一样吗？”符不离并不知道他在吃惊什么，只是依旧疑惑道。 溜秋沉默了一下：“你是不是还没有见过淑月的社交本事？” 符不离想了想：“她一般不太会做什么，都是我在做事，她都是在看着。” 溜秋道：“看来你还是不懂她喵。” 符不离道：“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溜秋道：“当然是因为，不愿意和本喵做朋友的，都死掉了喵。” 符不离愣了下。 确实，对于任何有智慧的生命而言，生存都是第一要务。没有谁会讨厌活着，但凡有一点智慧的生命，就会想方设法活下去。 而这个到处都是魔物的地方，大家物种不同，理解世界的能力也有所不同，想让他们都听话，最简单的办法便是生命威胁。 相比起人类，魔物还有一大特点，便是没有什么明确的组织。魔物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并不算长，它们没有机会抱团形成一个一个组织。而在这种时候，一个足够强大的强者出现，拥有智慧的魔物们当然更倾向于依附于强者生存，来摆脱最原始的弱肉强食的恶劣的生存环境。 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蛮夷之地，拥有智慧的魔物们，只要学习人类的管理方式，便能十分迅速地形成一个以魔物为主要成员的魔物帝国。 “原来如此……你为什么说淑月也是这么做的？她杀过谁吗？”符不离问。 “她杀过的东西，可太多了喵。”溜秋道。 “她都杀过谁呀？”符不离十分好奇地追问。 溜秋看了看她，随后叹了口气：“真是天真的小猫咪。看来淑月不想让你知道那么多喵，本喵可不想多嘴被她记恨在心。” “……怎么这样，你偷偷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她。”符不离道。 “本喵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刚刚才打了本喵。”溜秋道。 “对不起啦…………就不能透漏我一点吗？” “那本喵就稍微透漏给你一点好了喵。你已经遇见不少几位魔女了吧？你不觉得，这个魔女们都很安分守己的世界，诡异到爆吗？魔女们可是一群被欲望控制的奴隶，为什么这群奴隶一个一个都在妄图挣脱自己的枷锁，想要有自己的想法呢？” 符不离呆了呆。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现在的魔女都是淑月选出来的？！”符不离道。 溜秋摇了摇头：“本喵才不知道。” 符不离想了想，又追问道：“那个，浅浅变成魔女是你做的不是吗？那个虫卵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你当时是知道浅浅碰到虫卵会变成魔女的？七位魔女早就存在了，浅浅会变成魔女，是不是说，在那之前，上一任浅浅已经死了？当时淑月也在场，莫非虫卵是淑月让你给他的？” 溜秋摇了摇脑袋：“你问的太多了喵，本喵不知道，本喵只做自己爱做的事。” “……你这个说法真的很像魔女。”符不离道。 “本喵才不屑当什么魔女，魔女不过是一群欲望的奴隶而已。本喵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喵。” “……你的口气好大啊。” “小笨喵，只有当上这个世界的主人，才能做到为所欲为喵。别想那么多了，喏，那个就是你想看的东西喵。” 不知不觉，小黑已经带着符不离来到了猫头山的山顶上。 那双巨眼一直在随着两人的移动而略微动弹，仿佛是想观察两只小猫咪上来究竟是做什么的。可两只小猫咪在山上的大小，好比蚂蚁在高楼上一样，微小到很难察觉到。 要不是溜秋无论走到哪里，都自带着驱散迷雾的光环，想要在这么大的山上看到两只小猫咪的身影，着实太难。 而爬上了猫头山，符不离也正式见识到了溜秋所说的尿泉与屎山。 真的看到那东西时，符不离相当诧异。 那是一条猫头山中间流淌着的小河，红色的河水，与在魔兽峡谷里看到的完全一致，甚至透过猩红的水面，还能看到食肉鱼在里面游动的身影。 溜秋带她来到的，是红河的源头。 猫头山形成猫耳的两座山峰中间，有一汪池塘，池塘的水相比下游要清澈一些，依稀能看清水底有什么。而正是因为水较为清澈，能看到两侧山峰各自有一个小小的洞，源源不断的水流便是从那小洞中喷涌而出的，在水面上喷涌出了两个小小的泉突。 符不离不由抖了抖鼻子。 这里的气味很香甜——当然是针对于魔物而言的香甜。如温泉一般升腾着热气的泉水，泛着奇异的血腥味，雾气从这泉水表面升腾出来，使得空气都蕴含着些许魔力。 因为水面升腾的厉害，外加这里海拔很高，空气稀薄的厉害，有如此多的水汽，外加蕴含的魔力，使得这里的空气与真正的魔域很是接近。 “这就是你说的尿泉？”符不离有些讶异。 这水很清澈，红彤彤的，完全看不到一点肮脏，尤其是闻到这个味道，她也冒出了想要喝几口泉水的冲动。 对于魔物来说，它真的很香甜。周围的魔物们一直都不少，他们有些在泉水中洗澡游泳，有的在大口大口地喝着泉水，显得都很享受。 这里的人形魔物实在很多，这一圈符不离一眼看去，便有七八只有着人形的魔物。 这样的魔物对于猎魔人来说，都是极为危险的存在。不知什么原因，与人类有着类似体型的魔物，大多都有着不亚于人类太多的智力水平。这样的魔物若是能长大，通常都会在于人类的多次交锋中，学会足够多的杀人与躲藏的技巧。 当然，在这里，这些魔物们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敌意，他们甚至还在愉快地交谈着。他们的人类语言并不熟练，有时候半天才能吐出几个简单的词，但沟通已经没有问题了。 “怎么，你想喝了？”溜秋一眼就看出来了符不离的心动。 符不离抓了抓脑袋：“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是尿泉？这不就是普通的泉水吗？” “因为这是猫头山的尿。”溜秋道。 “……但是它也只是有些魔力的水啊，里面还有血腥味，应该很好喝吧？” 吃过太多东西的符不离，对这种看起来闻起来都不错的东西，实在有些好奇。 “你想喝就喝喵，喝完之后离本喵远点。” “………………” 这明明就是泉水！！！！！！ 这只猫怎么这样，好端端的泉水被用这种名字命名，一下子就变得不正常了啊喂！ 她的嗅觉何等敏锐，这般温热的泉水里，还有淡淡的硫磺气味，如温泉一般，其他的异味都很淡，一定要说的话，可能会有点煮鸡汤鱼汤的味道。但这肯定不是泉水的问题，而是因为有鱼儿在里面游，还有鸟儿在里面洗澡造成的。 这里的水温其实很高，有着起码四十五度的温度，这样的温度对于人类来说已经快要无法下脚了，但对于皮糙肉厚的魔物来说，刚刚好会有点痛感。 纠结了半天，符不离终归还是没有下口去喝。 被溜秋那般描述了之后，她也有点对这泉水稍微产生了一点抵触。尤其是当她听到一声轻哼—— “果然是狗喵，果然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喵，本喵猜的一点没错。” 这根本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吧？！ 这还怎么下得去口。 “你说的屎山又是什么？” “那边。” 溜秋随手一指，符不离便看到了一群魔物围在一个坑边上。 第692章 圣女降临 10 大大小小的魔物都聚集在那里，符不离的靠近让魔物们产生了一点疑惑，扭头看了她一眼，注意到溜秋的存在，便又继续低下脑袋，在那坑里吃着些什么。 这肉山的地面本就不是寻常土地，而像是肉色的石块，踩在这里，还能感受到肉山宛若呼吸一般的细微起伏。肉山上的植物，与其是说是植物，或许说是肉山生长出来的体毛更合适。那些毛发也如魔兽峡谷的植物一样，会孕育出一种味道独特的，像是酒酿一般醉人的果汁。 对寻常人来说堪比毒药的果汁，对魔物们来说，就像是天然佳酿。 这聚集了许多魔物的坑，位于红色泉水北面约摸一百米的地方。这里位于两山正中，两面的山坡像是两道向中间凸起的弧线，在这正中间交汇处形成了一道狭长的坑。 坑中的地面显然没有周围的地面那么坚实，踩上去有些松软。而这样松软的地面上，还有一个个像是退潮时看到的虾洞般的小洞。那些洞口里时不时会冒出一些猩红的肉块。 正如方才看到的那红泉一般，这里的孔洞中冒出来的东西，在符不离的嗅觉与味觉下，只会觉得那应该是味道挺不错的东西。 从周围魔物们贪吃的模样来看，那孔洞中溢出的东西味道应该相当不错，还能看到一些魔物为了争抢而有些大打出手的意思，要不是溜秋在这里众魔物都有些收敛，只怕是已经爆发了争斗。 当然，也如刚才一样，既然溜秋都这么形容这里长出来的东西了，符不离就算再好奇，也不会真的去吃它。 看着周围魔物们哄抢的模样，又看了一眼身边溜秋那显然有些嫌恶的神情，符不离忽得冒出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莫非，只是说莫非，这泉水也好，这食物也好，其实真的如溜秋所说，只是这肉山的排泄物而已？ 而现在会觉得这泉水和食物味道好像还不错的自己，其实和狗遇到人类的排泄物差不多？她近乎本能地会觉得那泉水与食物会很好吃，要不是溜秋拦着，她一定会去尝试一下的。如果是那样，那自己岂不是真的和狗差不多了？ 可是，就算那泉水与食物真如溜秋所说是什么排泄物，只要对魔物来说是健康营养的，又有什么不好？人类也有喝猫屎咖啡的习性。 一念顾及这个问题，符不离频频眉头紧蹙，但很快又舒展了开来。 用这种高深的哲学问题为难一只小猫咪没什么必要，反正溜秋说了不能吃，那不吃就是了，她又不是什么馋到见到什么都要吃一口的猫。至于如何定义排泄物，排泄物究竟能不能吃，这似乎要上升到伦理道德的层面分析了。 “喏，那里就是你想知道的瘴气的来源了。” 溜秋显然没有注意到符不离的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的过程，她只是慢悠悠地带着符不离在闲逛。 只见同样是在这两山之间，一个偌大的洞口赫然出现在下坡的中段。 而白色的烟雾，正不断从那洞口喷涌而出。 方才溜秋屎尿的判断，符不离心中是有那么几分不敢苟同的，而现在遇到溜秋口中的屁，符不离不仅没有半点反驳的意思，甚至还觉得溜秋可能有点说的太保守了。 与方才那魔物聚集之地不同，这里几乎没有魔物靠近，其中原因不言而喻，就连见多识广的符不离，在这样的气味面前，都有些把持不住。 随着溜秋一起朝着那喷涌的白色雾气靠近了些，符不离忽得感觉到了一阵眩晕。 那气味根本不可描述，光是描述这样的气味，都是对文字本身的一种亵渎。若是有能将这种气味完美记载下来的文字，那么这些文字在被写下的时候就已经变成比气味本身更恶劣的存在了。 毕竟这样的气味只有到达了这里才会嗅到，而文字却可以传播很远很远。写下这样的文字的人，更是绝对不可被饶恕，谁也不应该将可能是世间最容易让人陷入最深的绝望、恐惧、怠惰等复杂负面情绪的气味，传递给更多人知道。 符不离心中只有一个念想，愿自己是嗅到这股气味的最后一个人了。 溜秋很有先见之明的早早就闭上了嘴巴，她紧紧抿着嘴巴，用手捏着鼻子。魔物们并不需要呼吸，但让这种气味哪怕一丁点进入鼻腔，都是对自己最残忍的虐待。 要不是符不离的身子有着足够的自愈能力，她恐怕已经晕厥在这里了吧？ 但不会晕厥也未必是好事，痛苦本该只是一瞬，可因为她的耐力足够高，反而成为了让她陷落在持续不断的痛苦之中的陷阱。 她有那么一瞬怀疑起了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她为什么要对这种明知道绝对不可能有趣的地方产生好奇，都说好奇害死猫，而如今的她，是不是也因一时的好奇，而断送了自己大半辈子的纯洁？ 她不由怀疑起了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就该到此为止了，起码还能保留着大半辈子的芳名。 她心中暗想，已经嗅到这股气味的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再回到淑月身边，或者任何人身边。她已经被亵渎了，光是靠近这气味之源，她便已经被污染成了宛若地下沉寂发酵了上千年的…… 不可描述。 越是靠近那雾气，符不离越是陷入越深的迷茫之中。 她忽然不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进入这里，明明她没有任何理由靠近这里的，就算南疆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也不过只是一只小猫娘而已，她并没有理由代替整个南疆的人民受苦。 她的绝望几乎是写在脸上的，那一刻，她意识到，这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未知，这些未知固然存在，但却未必一定要探索清楚。知道比不知道有时候更可悲，经历过的事就像是烙印，有可能烙印在灵魂上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 她陷入了思考很久很久，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只见到溜秋在用水浇她的脑袋。 她连忙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还使劲摇了摇脑袋。 飞舞的发丝飞溅出了无数滴水珠，飞溅在了溜秋的身上。 她连忙站起了身，这才发觉自己居然泡在一桶热水之中。 “这是哪里？” “你这猫咪怎么能这么脆弱，不就是走近了点，至于这样吗？”溜秋道。 符不离有点搞不清状况：“发生了什么？” “要不你还是不要回忆了，本喵怕你又傻了。”溜秋道。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稍微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只觉得毛骨悚然，尾巴上的毛都彻底炸开了。 不，不能深想，一旦回忆过去，就会陷入一种自己是不是已经不再是干净的猫娘了的剧烈挫败感中。 而只要忘记发生了什么，就不会陷入那种绝望之中。 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只觉得自己的鼻子好像失去了知觉。 那并不是因为身体受伤而导致她失去了嗅觉，而是她的身体为了保护她这位小猫娘，而自作主张地决定暂时失去嗅觉这项能力。 “那就是瘴气之源？”符不离问。 “大概是吧喵。”溜秋道。 “有没有办法……解决呢？”符不离问。 “本喵不知道，这种事，你和淑月应该更熟悉才对。”溜秋道。 “为什么这么说？”符不离问。 “肉山也是魔物。”溜秋道。 符不离愣了愣，忽然明白了溜秋的意思。 肉山也是魔物，就算它长得更像是山而非活物。按照溜秋的理论，那喷涌出气体的地方，也许就是肉山身体排泄出某些废物的通道，这也许与人类的肠道有几分类似。 那气味中到底蕴含了什么？ 符不离很想知道，但却又不敢细想，只是回忆那气味，就会让她嗅觉自然而然的失灵。 与人类或者任何生物产生的废气都不同，那气味甚至辣嗓子，就算在最可怕的化工厂的烟囱上，也未必能嗅到如此令人无法自拔的气味。 其中甚至可能蕴含着由魔力形成的某些足以扭曲人心的恶愿，恶魔的气息被消化之后，那些恶毒的情绪被以气味的方式释放了出来，才能形成光是嗅到就让人如此丧心病狂的气味。那已经不只是气味本身的领域了，甚至是魔法乃至精神控制的领域了。 符不离不由产生了一些好奇，为什么溜秋可以这么淡定。而溜秋只是说她太羸弱，居然走着走着忽然就傻了，两眼无光地坐在地上，歪着脑袋看着雾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飞升了。 明明是个魔女，却还这么菜，真菜。 “我真的突然就不动了？”符不离这时候甚至连反驳溜秋的话都不想说，此时此刻的溜秋，是能把她救出来的救命恩人，这点程度的贬低算得了什么。 “对啊喵。” “……天哪……” 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天下无敌了的符不离，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对自己的认知。 而她也忽然意识到，这一次南疆之行，想要真的当一回圣女为南疆子民们做点实事，其难度恐怕比变成猫娘以来的任何一次出行，都要艰难的多，哪怕这一行甚至没有明确的敌人。 在溜秋的带领下，她回到了大殿之中。 她并没有急着回到淑月身边，而是边上的水池边，确认了好半天自己身上确实一点气味都没有，自己已经把几乎全身的肌肤都重新构造了一遍之后，才迈着步子回到了淑月的身边。 她忽然看到淑月怀中抱着那位鹤发少女。 这种时候，她甚至连嫉妒的情绪都产生不出来，反而冒出了一丝异样的凄苦。 她不配回到淑月的身边，如果淑月身边一定要有一位魔物娘，那么现在也许最佳人选并不是她。 不过淑月显然不是这么想，见到符不离回来，便将鹤发少女推了出去，站起了身：“小离离回来了？出去玩的怎么样？” “……还好吧。”符不离道。 “怎么？这么没有精神？”淑月道。 “……嗯。”符不离点了点头，“我有点累了，我想休息一下。” 久战带来的困顿，在这个时候猛烈的涌现出来。 淑月朝着符不离走了几步。 而符不离却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淑月微微一愣，目光瞥向一边的溜秋，却见溜秋双手撑在脑袋后面，只是斜睥了一眼符不离，便大步走回到屋中，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你们休息的房间在那边，本喵也累了，你们早点休息。” 淑月一把抓住了符不离，没有再让符不离逃开。 “小离离这是怎么了？让我看看……” “……唔……” “吃醋了？” “……唔……” “咦，你身上的味道……你把自己重塑了一遍？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 “不说？” “……真没什么。” 淑月的小手勾起了符不离的脸蛋，逼迫着符不离那张委屈的小脸不得不对上她的脸。 符不离的眼睛本来就大，被这么一拖，目光偏移的模样更是无法掩藏。可这么一偏移，心虚的样子就暴露无遗了。 “呐，你真要躲着我？不敢看我？” “没有啦……”符不离道。 可终归嗅着淑月的气息，符不离实在没办法对淑月摆出什么脸色，就算她想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避免淑月碰自己，可那么做，她又于心不忍。 不干净的自己，还是跑到了淑月的身边来。 符不离终归没有办法瞒着淑月，还是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噗嗤，这种事啊。”淑月一莞尔。 “如果你也闻到那股味道，你一定会明白，我没有在开玩笑。我已经不干净了……” “不干净也是我的小离离。”淑月顺手就把符不离拎入怀里，抱着像是哄孩子一般颠了几颠。 “……嗯。”符不离有些害羞，她又不小，何必这么安慰自己。 只是这时候抱着淑月，终于能让自己感受到一些味觉，她那被震撼到的身体，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而一旦跳出了那种古怪的纠结情绪中，她便也不由有些奇怪起刚才的自己来。 不过是一点气味而已，自己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可这样的想法一出现，记忆便难免会涌现出来。 她不由又是一哆嗦，连忙闭上了眼睛，把脸蛋贴在了淑月的身上。 那可不是简单的气味，那是彻头彻尾的精神攻击，本就精神有些衰弱的小猫娘，需要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才好应对这棘手的难题。 “所以我们一开始和她们打架的意义是什么？”小魔物疑惑地问向溜秋。 “要是打赢了，咱们就是她们的主人了呀。”溜秋道。 “打不赢呢？” “这不就是没打赢才听她们说什么的吗？可恶的淑月，还是赢不了她。” 第693章 圣女降临 11 在大殿中休息到了夜里，符不离醒来的时候，大殿周围已经点燃了许多火把。 这里显然是没有电力供应的，但是火炬并不少，甚至还有蜡烛。鱼桑庙在灯火的照耀下，一如既往的恢弘，甚至因为火光的照耀，看起来比白天还要好看。 似乎是夜里出游的魔物们都回巢了，这里的魔物极多，广场上时不时就能看到魔物们追逐打闹的身影。 而且这里的小型魔物显然比大型魔物要多，那些体型一看就是孩子体型的魔物们，有的还在牙牙学语，有的在互相玩耍。以符不离的体型，倒是很容易融入他们当中去，不过符不离并没有那样的打算。 这里的魔物们有人类体型的不少，没有的当然更多。 符不离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周围魔物们的多少注意力，大多魔物看了她两眼便不再注意她，好像她也只是这里稀松平常的一员而已。 这样反而让符不离感到有些轻松，不被盯着的感觉当然要比一直被注视着要强。 她想去见见溜秋，询问了路过的魔物溜秋在哪，那魔物指了指头顶。 符不离抬头一看，只见房梁上垂下来了一条黑色的猫尾巴，一动不动，显然正在睡觉。 既然在睡觉，那就不急着打扰她了。 趁着夜色在这里闲逛，魔物们的寻欢作乐的方法大多都很朴素，绝大多数都在吃吃喝喝，从各处狩猎来的食物被放在了汉白玉铺就的地面上。魔物们显然没有把食物做熟了吃的习性，基本都是血淋淋地直接下口。 不过这里的魔物们显然也并不喜欢茹毛饮血，就算是生食，也要将食物切成一小块一小块，颇为优雅地进食。其中一位看起来比较年长的魔物显然是位老饕了，一边为周围小魔物们切着肉食，一边跟小魔物们讲解着每一块肉的精妙之处。 “你们看这块肉，它肥而不腻，不要加任何调料，入口之后也先不要咀嚼，让那肉油在口中先化开，然后再用嘴巴吮去里面的汁水，之后再慢慢咀嚼。咀嚼的时候可以加入两片香叶一起咀嚼，可以最大程度让肉味完全在舌面上绽放开来。咦，你是哪来的小猫咪，怎么样，你也感兴趣？这还有块肉，你也要来尝尝？” 符不离也不客气，躬下身接过那魔物递来的切的方方正正的，大约有符不离大拇指大小的肉块，慢慢品尝。 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真好吃。”符不离有些惊喜。 “这肉啊也不算多好，等下次我找到更好的食材，再带给你们尝尝真正上流的肉！” 那老饕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己的见闻，周围一众小魔物一个个满怀憧憬。 符不离听着，应付了几句，便从旁边溜走了。 四顾周围，这幅光景，要是闭上眼睛，还真是很难想象这是什么魔物聚集之地，倒像是人们野外聚餐的场所。 当然，除了吃吃喝喝的，暗处也有许多魔物聚在一起，或是两两结伴，或是三五成群，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显然要做的事不太能被人看到，一个个偷偷摸摸，贼眉鼠眼。符不离也懒得去深究，毕竟如果真的看到了什么，到时候尴尬的到底该是她还是对方。 这里的魔物与魔物也并非都是平等的，毕竟这里被作为食物的，也一样是魔物。而能够成为这里像是居民一般的魔物，如若不是拥有着人形，也起码要身上穿着些衣服饰品，还要能口吐人言。 树荫下，有一群魔物聚在一起，有的在打扑克，有的在打麻将，还挺热闹。 在符不离的认知里，魔物一直都是凶残粗暴的生物，就算偶尔会有些魔物相对和善，可也绝不会有这里的魔物们那么像人。 魔物们的天性都是残暴嗜血的，符不离自己也经历过那样的阶段，只是在淑月的帮助下，她用牛奶很平稳地度过了最嗜血的阶段，使得她对血液的狂热追求，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显露的很厉害。 但寻常魔物，又该如何在魔力的控制下找回自我，还能获得智慧？ 这些魔物究竟是先天就拥有着媲美人类的智慧，还是在后天的学习中掌握的智慧？ 符不离觉得，答案应该更偏向于前者的。 猫猫狗狗因为生理与智力不可抵抗的缺陷，使得他们根本没有开口说话的可能性。 而能够学会说话，可不止是要先天就具有着说话的潜力，更是要有一位愿意将说话的本事教给他们的人才行。就算是人类，没有人去教学，也不可能学会说话。 当然，魔物会说话还有另一个可能性，那便是如小龙萝一样，是后天被人变成魔物的。但这里会说话的魔物少说也有上百之众，而且很多魔物说是拥有人形，其实也只是体型有那么一点点像人罢了，比如能站立行走的老虎，穿着西装的猿猴，他们本身并不像人，几乎与动物无异，只是体型上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使得他们有了装作人类的资本。 如果是后天将人类变成魔物，要变化到这种程度，那可是极大的手笔。符不离是将魔物的一部分身体转移到人类身上，使得人类与魔物的身体的一部分产生融合从而变成魔物。而如果把人类变成这种几乎没有人样的魔物，那几乎是把人类的灵魂直接塞入到魔物体内，与人类已经几乎没有关系了。 溜秋在睡觉，而这里看起来好像也没有谁真的在管事，大家都在各忙各的，其乐融融。 符不离带着淑月来到了一边山坡的高处的凉亭中，从高处往下，俯视着整个鱼桑庙的周围。 弥漫在整个邪气沼泽的雾气，唯独在这鱼桑庙周围没有汇聚。在这里，抬头能看到明月，还能看到四个方向四扇以云雾构成的巨大拱门。 而天穹之上，云雾也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古怪的独特的图案，可能是什么阵法，高悬于鱼桑庙的顶部。 外围依旧被云雾笼罩，符不离看不到外围有什么，但她很清楚，看似热闹的鱼桑庙外围，被云雾所包裹的地方，这一整圈都有着魔物在驻守。 之前刚刚踏足这片云雾之地时，与她交手的魔物大多体型都十分巨大，而现在在鱼桑庙周围，能看到的魔物体型大多都很小。能肆意变大变小的魔物非常罕见，更有可能的，便是那些真正能打的魔物都没有踏足这里而已。 而这些看似娇小的魔物，很可能是那些大型魔物的子嗣后代。比起成年的魔物，这些尚需时间成长、学习的小魔物们，才值得在这里被温柔的对待。 “不到这里来，真的很难想象，原来我们的世界上，已经有了被魔物统治的城市。”坐在凉亭里，符不离不由感慨，“我还以为，我们的世界上的魔物，都还是一群只会杀戮的怪物。” 淑月笑道：“是啊，真没想到这里已经发展成了这样。” “你以前来过这里吧？她们看起来都认识你。” “嗯，不过我来这里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一片荒瘠之地。” “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魔物大战的那一年。” “一百年前？” “嗯。” 那时候的魔物们刚刚被人类驱逐出人类居住的地带，魔物们四散在这些人类很难生存的地方，如今已经繁衍了好几代。 而那时候，溜秋也一样是被赶到这里的魔物之一。 那时候还不存在半魔人，任何拥有哪怕一点魔物特征的人，都会被视为魔物。当然，溜秋也确实是实打实的魔物，猫娘并不会让那个年代的她享受到任何便利。 “等一下，溜秋不是很厉害吗？她也会被人类驱逐？那时候的她难道还很弱？”听着淑月的故事，符不离忍不住打断道。 她与溜秋交过手，虽然两人都并没有使出真本事，但掐架之间，也多多少少能感受到对方留了多少手没有使出来。 溜秋的本事，可能在魔女之下，但恐怕差的也不会很多。或者说，她与魔女的差距，恐怕也只是没有被定义为魔女而已了。 “那时候的人类很厉害嘛。” “但是那时候的人类不是还不如现在吗？就算是现在，能和溜秋交手的人类也不多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人类还是很强的。” “不太可能吧？人类要是真的很强，怎么会对付浅浅都没有办法，而且还会放任你在城市里生根发芽？” “但是魔物大战，是人类赢了哟。魔物大战的故事，你应该都知道吧？” “……当然知道，那可是很有名的历史了。” 魔力出现在人间的历史，其实从后来往前看，可能能追溯到四五百年前，只是当初拥有魔力的人很少，世上的魔物也很少。而魔物集中爆发的时间点，便是在魔物大战之时。 在那之前，魔物们的出现便已经有许多记载了，已经开始修炼魔力的人也并不在少数。过去的岁月里，人类与魔物的对抗并不频繁，虽然魔物棘手，却也只是一种凶兽罢了。 但百年前的那一日，魔物们突然全都躁动了起来，仿佛一夜之间魔物呈几何倍数增长了上百倍，全世界各地都涌现出了魔物，并开始袭击人类。 而那便是魔物大战的开始。 直到那位五帝城的统领，自称黄帝的人举起了大旗，号召天下有实力之人汇聚于黄帝城，开始有组织有计划地反攻魔物，后来经过了大约五年的战斗，这才平定了绝大多数地区，将魔物赶出了人类的家园。 而被赶到南疆的，便是诸多魔物中的一小股势力。 而这一股势力与其他魔物有些不同，比起其他没什么智慧的魔物，来到这里的魔物们，更像是魔物中的人类派。他们有着人类的体型，甚至有些已经学会了人类的话语。 他们被驱赶到这里，在这片人类不便于生存的地方，他们没有抱怨，而是开始建设起了自己的家园。 这里过去是南疆人的领地，但当魔物大战爆发，这里因为位置偏僻，人类死的死，逃的逃，早就不存在人类了。 魔物们经过百年的修缮，这里逐渐有了生机，也渐渐形成了如现在一般的，魔物构成的城市。 “……喂喂，这里的魔物的规模也太大了吧？他们都是被赶过来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都上百年了，也许是世界各地的魔物得到了消息，都汇聚在这里了呢？小黑这个家伙，平时不太正经，可在收揽魔物这一点上，从来都不遗余力的。” “溜秋就是这里的主人吗？” “不算吧，不过她确实是这里的开山鼻祖之一了。” “那这里的主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很久很久没有来过了嘛。” “这里能变成这样，肯定是有一位魔女曾经在这里吧？这里会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天心曾经在这里？” 淑月笑了笑：“魔物大战那个时候，天心就已经不知去向了。她究竟存不存在呢，真是让人好奇。” “只是天心？和眠风没有关系？” 淑月摇了摇头：“这你可以去问溜秋，我只是在这里逛了一圈而已。时间那么久了，我也记不清的。” “……好吧。” 看着下方魔物们的嬉闹，符不离暗暗叹了口气。 要是这个世上的魔物都是疯狂的，对于人类来说反倒是个好事吧？ 如今这些魔物居然已经学会了人类的生活方式，并在这里俨然已经安居乐业地生活了下来。当他们扎稳脚跟，打算扩张的时候，人类与魔物之间，势必还会有一场大战。 而有组织有规模有思考能力的魔物，必然比过去魔物大战，或者过去的任何一场大战都要凶险的多。 如今的她也一样是魔女，她的处境和这些魔物们，其实是有着许多共通之处的。 她阴差阳错来到这里，见证了这些魔物。虽说与他们的接触还不算多，可见识了他们的家园，她的心头已经有了一个淡淡的想法。 如果说魔物真的能够成立一个国度，那么她和她的小月饮楼，以及小月饮楼里的所有魔物娘们，是不是将来有一天在人类社会中活不下去的时候，就可以到这里来安居乐业呢？ 有如此多的魔物在这里，这里也未必就不如人间有趣。 假若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她符不离，又会站在哪一边呢？ 她对人类的眷恋如今已经十分稀薄了，当来到这里，发现这里的魔物们拥有智慧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对这里的魔物产生一丝一毫的敌意。当注意到那位人鱼小姐会说话的时候，她更多的是欣喜，产生的并非是畏惧或者敌意。要不是淑月说要打架，她觉得自己大概率是不会出手的。 她可能更愿意和人鱼小姐聊聊天，看看这些魔物们都过的怎么样。 “喂，林罗，你在这无双城上头看了这么久，可曾看出什么出路来？” “不管南疆是否真如你所说那般，我等修炼至今，不正是为了此刻么？” 第694章 圣女降临 12 与魔物们共度了一宵，符不离也玩的有些累了。在太阳将升未升之时，再度沉沉睡去。 这里的夜远比白天要热闹，就算迷雾之中白天也昏暗无比与夜晚并无太大差别，可魔物们依旧保持着日出而休，日落而出的习性。到了这太阳快要升起的时候，许多魔物都开始躲在了他们的巢穴之中。 周围的建筑很少，除了那座鱼桑庙外，只有寥寥不到十座房屋。但魔物们并不都需要住在屋子里，周围的山上有无数洞穴，周围的池塘边缘也有无数坑洞，魔物们大多都在洞里休息。 那几座房屋都供给了明显要强大许多的魔物居住，其中两位和符不离交过手，分别是白蛇与赤马，其他魔物符不离不认识，有些也似乎不在家，符不离并没有去过问太多。 与魔物们一起玩耍的体验，与在人间的感受大相径庭。大家都是魔物，对吃食的偏好显然有着更多的相似，而被魔物们视为同类的符不离，也被拉着去和魔物们体验了许多人类绝无法体验到的有趣游戏。 比如让会吹泡泡的水牛吹个巨大的水泡把自己包裹进去，如此看到的整个世界都好像被包裹在泡泡里。 比如将魔力提供给彩色的蝴蝶，她们会在空中四散出五彩斑斓的鳞粉，在空中宛若燃烧般地绚烂，要是不小心吸入一点，整个视野都会变得五彩斑斓——但是对健康不太好，当然符不离不在乎这一点。 符不离还顺手帮小白蛇扒掉了一层皮，白色的蛇皮刚刚褪下来，就被小白蛇吃掉了。 小白蛇为了表达感谢，分了符不离一点蛇皮。但符不离没舍得吃，留了下来暂做纪念。毕竟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蛇，白白的，粉粉的，就连蛇信子都是粉色的，就算没有人形也好看的很。 粉色总是容易激起少女的一点小小的情怀，符不离也一样，本就天天穿着粉裙子，看到粉色的魔物，总归会多几分亲切感。 自来熟的魔物们有时候也很讨厌，没有边界感会偷看她的裙底，还会乱摸她的身体，甚至还有魔物跑过来吃了她一截头发。 因为不认识那些魔物，加上感觉上他们也并无恶意，符不离也没好发火。 人家只有二十厘米高，抬头就看到她的裙底下，好像也不能完全怪他们。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溜秋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还给她准备了一些猫咪爱吃的东西。 那食物黏糊糊的，像是碎肉，其中生熟参半，还混了点可能是猫条的东西，闻起来很香——当然是针对猫猫来说的香，若是在人类的嗅觉中，会觉得这食物有些腥，还有很重的脏器味，其实不太会觉得能吃。 对于小猫咪来说，闻起来很香十分重要，嗅觉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味觉，闻着香的食物，吃起来也要比普通食物更好入口。 第一次吃到专门为猫娘体质准备的食物，符不离简直惊为天人，一双眼睛瞪得好比铜铃。 大口大口地吞食掉食物，她对溜秋赞不绝口。 即便是最顶尖的大厨，做出来的味道也并不会比这专门为猫娘提供的食物要来的好吃，虽说符不离以身为人类的经验，能判断出那些食物十分美味，可终归还是少了些能让猫咪开心起来的味道。 溜秋当然很是得意，这可是她自己研发出来的食物，旁人无法理解的食物，能有个家伙欣赏，怎会不让她高兴。 如此玩耍休息了好一阵子，便终归还是到了要再次去猫头山的时候。 来这里就是为了解决瘴气的问题，一身的气味已经散去，也是从被污染的阴暗心情中走了出来，玩归玩，闹归闹，最重要的事她一直放在心上。 肉山也是一种魔物，虽说不懂那种瘴气究竟是怎么被排出来的，但既然是活物，她身为天底下最擅长操纵肉体的魔女，就没道理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大不了就学淑月，把气道一堵，剩下的让肉山自己想办法。 生命总会自己找到出路。 那种恶臭扑鼻的地方，符不离并不希望淑月跟着自己一起去，而是自己一个人前往。不过溜秋闲来无事，倒是很愿意陪着这位新生的小猫娘一起到处走走看看。 两人虽然只是初识，可同为猫娘，便是这世间为数不多的知己了。 溜秋带着她来到了肉山猫耳的最顶端，在这里，能够睥睨整个猫头山。 这里的海拔少说在三千米以上，缭绕在周围的究竟是雾气还是云，很难知晓。 偶尔有雨云玩疯了，像捧着水壶的孩子，一边跑一边乱洒水，惹人心烦，可真要抓住它们，又很困难，一不留神就混入了云彩堆中。 殃及无辜地对所有云彩下手也太过莽撞了，算下来也不过只是湿了衣裳，确实不该动太多的怒气。 好在太阳还在照常上班，这里的万物都被魔化了，高高的太阳也不太会一起魔化。 符不离将双手放在肉山之上，以魔力试图去探索肉山的秘密。 她一直以来都是用这种方法探索别人身体的秘密，而面对如此巨型的生物，倒确实是头一遭。 她将魔力探索了半天，不由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怎么样喵？它的身体状况不好喵？”溜秋趴在一边，双腿和尾巴一起在晃悠，撑着脸专注地看着符不离的双手。 符不离摇了摇头：“不是。” “本喵一直怀疑他是不是肠胃不好，你多查查它的肠胃喵。还有别把他治死了喵，本喵虽然不喜欢它的尿泉屎山，但是其他小家伙们很喜欢喵。” “嗯……” “给它治病很困难喵？本喵怎么不记得淑月会露出这么辛苦的神色？你是不是没和淑月好好学习喵？” “…………闭嘴！” “哎喵，你怎么这么娇气喵，本喵才刚刚说了几句，难道说道你痛处了喵？本喵也没有批评你的意思喵，本喵也是学了很久才学会说话的喵，让本喵去专心学习怎么可能做得到喵，你现在应该能理解本喵的心情吧？” “……………………我还没找到他在哪！你先住口喵！” “炸毛了喵……真是的喵，本喵帮你舔舔喵。” 然后溜秋就开始舔起了她的尾巴。 符不离略微有些无语。 这大山魔物与其他魔物还真不一样，魔力探索身体，是让魔力在对方体内迅速扩散开来，像是触须一样在对方体内形成细密的魔力网，以那魔力网感知对方身体的状态。 寻常魔物不用几秒就能让魔力贯通对方的身体，然而这肉山实在太大了，而且生命体征也不明显，符不离甚至找不到对方的魔力通道。 这就好像抽血化验怎么也要找得到血管一样，魔物的身体状况都在魔力中有所呈现，可肉山的魔力太过奇特，大多魔力都像是淤血一样，并没有形成流动，也并不能代表肉山的身体状态，那只是一团普通的腐朽的血液罢了。这些魔力在符不离探索的时候都成了干扰项，而那些真正关键的会流动的魔力，在肉山体内流动的也非常慢，需要仔细感知才能分辨出是不是真的值得探索的魔力流动。 这种感觉符不离其实有些熟悉。 徐尧的身体其实差不多也是这样，只有身为心脏的她在徐尧身边的时候，才能让整个身体的淤血都活动起来，也只有那个时候，她的整个身体才算是活了过来，平时绝大多数的身体都相当于处于掉线的状态，只在徐尧自己活动范围内，会有些魔力起伏。 再大的魔物也有魔力核心，核心位置的魔力一定是活跃的。只是肉山这么大，魔力核心岂是随随便便能找到的？如果徐尧与她没有那么特别的关系，她想要找到徐尧的核心，也是困难重重。 如果能找到肉山的核心就好了。 符不离很快放弃了寻常探索身体的方法。 她的魔力已经深入地下将近一公里了，这个距离已经十分夸张了，正常生物的肉体怎么会有一公里那么长，但偏偏肉山就是有这么大。 探索的范围越大，她越是难以找到重心，接收到的信息绝大多数都是无用的信息，这么再继续深入也毫无意义，只会加重她的疲劳。 那瘴气生成之处瘴气一直源源不断的涌出，那里既然有动作，按说便应该有魔力活动，而且就算找不到魔力活动，能针对那瘴气生成做到些什么，也能直接解决问题，但符不离一点都不想靠近那瘴气生成之处。 她下过黄泉，就算是黄泉，也没有让她绝望到这种程度。 但如果不从瘴气生成之处走，那么还有哪里是方便快捷的地方呢？ 比起尿泉，那巨眼倒是更让符不离在意。 靠近巨眼，能看到眼球上在最边缘的地方，有一道极粗的血管连接着眼睛。 魔物虽然不依赖血液而活，但能用来辅佐运输魔力的血液，对魔物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资源。能找到血管，就相当于找到了一定属于肉山的魔力流动。 这个发现让符不离很是鼓舞，一手按在了在大眼珠子上，然后大眼珠子显然受惊了，忽得闭上了眼睛。 那厚重的眼皮差点把两小只猫娘压扁，好在两人动作都够快，跑开了。但这个闭眼的动作，使得符不离再难靠近那眼睛。 猫头山不愿意睁开眼睛，再看这两只为非作歹的小猫娘。 不过这种时候闭上眼睛也太迟了，知道眼球上血管大致的位置，符不离的魔力可以轻易透过皮肤，寻找到血管的所在。 她信心满满，只要找到了魔力的流动，她就有机会找到肉山的核心，并以此感受肉山的整个身体。 但过了三分钟，符不离纠结地睁开了眼，无奈地拍了拍肉山。 还是太大了！ 就算能找到魔力的流动，她也没办法让自己的魔力跟随着肉山的魔力一起流动。她的魔力超过一公里会失去控制，而肉山魔力流动的范围，哪里止一公里。 肉山的魔力核心的位置，溜秋也不知道。这种过于私密的事，没有哪个魔物会告诉别人，而且一般来说魔物也不会问别的魔物核心在哪这种事，除非两人打算结成什么生死之交。 毕竟，告诉对方核心的位置，就好像告诉对方如何快速杀死自己一样。 溜秋怎么可能会对肉山有什么奇怪的意思，她对肉山也没有什么感情，要不是这肉山长了一对猫耳朵，她才懒得给这肉山起名字。 徐尧的魔力与她的魔力相性极好，所以她甚至不用做什么额外的魔力探索，就能让徐尧全身的魔力都流动起来。而肉山不一样，就算肉山对她的魔力没有有意的抵触，她也没办法让魔力游走对方的全身。 这怪不了肉山，就好比再亲密的两个人，再怎么生死之交的两个人，只要身体的基础数值不一致，就几乎不可能做到随便移植器官，这并不取决于两人的决心，而更取决于两人身体的本能——排异，是任何生命活下去最基本的自保手段，无关乎意志。 这让符不离犯了难。 猫头山太大了，大到她的魔力根本没办法覆盖。既然无法覆盖，也就做不到进行什么医治或者改变了。 她的能力本就是针对于活着的生命的，肉山这种介于活物与死物之间的东西，实在很难进行操纵。除非她能像面对徐尧时一样，成为对方的心脏。 可心脏不是她想，或者肉山想就能做到的，她的存在本就相当于徐尧身体的一部分，但她与肉山能有什么关系？ 她释放出来了血雾，但血雾能够渗透的范围就更小了。 她看着自己的血雾，正一筹莫展之际，她忽然想起了在魔兽峡谷时，当她走在了那肉山的体内时，脚下生成的一道一道诡异的血纹。 那是独属于血魔的血纹，是血毒发作时才会出现的莫名的纹路。 那纹路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魔兽峡谷的肉山会出现那样的纹路，毫无疑问一定是莉莉丝对肉山做了什么。 而做了什么并不难猜。 只要把自己的血液，注入到对方的体内。 就算是肉山，也未必能躲得了血毒的操纵。 第695章 圣女降临 13 有了计划，符不离便立马开始行动。 失去血液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她毫不客气地在肉山的眼睛上戳开了一个洞，随后让自己的血也顺着自己的手指，朝着肉山的体内流去。 她对血液的控制远远没有莉莉丝那般炉火纯青，但这种简单的让血液流动的能力，她并不陌生。 肉山没办法形成有效的反抗，即便它极度不情愿，也根本无法阻止符不离现在所做的事情。 血毒对人类而言，是近乎无解的毒。当然，具体中毒到什么程度，还是要看获取的血量的多少。 当她的血液被稀释的足够厉害时，那点微量的血液，被当做跌打止痛膏来用非常棒，能够快速复原伤口，副作用几乎没有，虽然会导致对轻微对符不离的血液成瘾，但符不离的血也不是谁想要就能得到的，就算心中有想法，也只能憋着。 只有当她的血液在人类体内形成一定规模时，她的血液有充足的基础资源在人体内开始潜伏，并收集魔力，以此诱发血毒的发作。而血毒发作的强烈程度，也和当初喂下的血液多少呈直接相关。 她一直很谨慎地在使用自己的血液，唯一一个被她喂下了大量血液的苏伏，如今也不用再担心血毒的问题了。而至于其他人，如今的她也已经有了操纵血毒的能力，无需再担心第二位苏伏的出现，除非她刻意为之。 而现在，她的目标不再是人类，而是肉山。 虽说她并不需要使用多少血液就能让一位人类陷入血毒中无法自拔，哪怕只是五六滴都有机会让人陷入血毒无法自拔，但她整个人在肉山面前，类比下来可能还不如一个人手心上的芝麻粒大。她的体型不大，体内的血液总量也并不算多，就算把体内所有血液都给了肉山，也未必能有效果吧？ 她心中其实没谱。 但莉莉丝做到过，她就没道理不尝试一下。 将血液一点一点注入到肉山体内，她身体的血色也在快速的变淡，嘴唇、脸色、甚至瞳孔中的红都在因为失血而颜色逐渐变淡，变得苍白。 “你不会死吧喵？”溜秋在一边道。 “不会。”符不离道。 “就算是魔物失血太多身体也受不了的喵。”溜秋道。 符不离摇了摇头。 就算把体内的血液都给肉山，她也不会死。 当初在黄泉身体被融成一小团说不清道不明的物质之时，体内的血液完全被蒸干，只剩下一点血粉而已，即便是那种程度，她都没有彻底死去。 她的魔力能够支撑她身体的运转，失血后的康复也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有些维系她身体最基本的运转的血液，也并不会那么随便就流走，那些血液甚至不会被符不离自己意念操纵，与吸血鬼的生命本源挂钩的血液，会躲藏在她的身体之中，维系她的生命。 她已经不止一次濒临死亡了，当初刚刚变成小猫娘的时候，就经历过一次严重的失血。那时候的自己都挺过来了，现在自己已经是位成熟的小猫娘了，更没有理由会因为区区失血而死掉。 她的血液蕴含着极为复杂的魔力，强如莉莉丝，在咬上了一口符不离之后，都能恢复许多实力，其血液的独特性可见一斑。如此独特的血液，产生的过程当然也远比普通人要复杂的多，对符不离而言，她的血液当然也并非不金贵。 她有着吸血鬼的血统，并不只是代表着她体内现有的血液有着独特的能力，而是她体内自我生成的血液，都具有着独特的特性。 生成血液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还需要食用大量的食物。在失血太多的时候，身为半个吸血鬼的她，直接吃活血可以弥补许多消失的血液。 这一次，要用什么样的食物犒劳自己呢？ 她一边将自己的血液输入肉山体内，一边这般想着。 失血带来的晕眩感很快就到来了。 “你要是感觉要死了就喵一声，本喵带你去见淑月。”溜秋在一边道。 符不离瞥了他一眼，想要骂他两句，如果自己失血真的会死，他难道不应该现在就去找淑月吗？等到自己死掉了再去找淑月还有什么意义？ 再说，要自己喵一声？现在自己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喵个头啊。 嘴唇苍白如纸，眼睛中的红色褪去，竟呈现出了一抹蔚蓝。 肉山太大了，肉山的血液也与普通人的血液有着极大的差距。它的血管就像是河流一样，十分浩瀚，和这样的河流比，符不离全身的血液加在一起也算不上什么。 但只用魔力作为链锁，去感知肉山的身体，已然是不可能的了。她的魔力根本没办法覆盖肉山整个身体，这是已经尝试过的事情。 在其他地方都是个祸害的肉山，在这魔物之城里，反而成了一个能够无限提供温泉与食物的有趣存在。而且猫头山这个名字，虽然只是带了个猫字，而且也只是外形有那么一点像猫猫头而已，她便无端的有些喜欢起来。溜秋也说了，不要杀死肉山。 那么在不杀死肉山的情况下，解决瘴气的问题，她就必须要有一个感知肉山身体的媒介。她的血液也许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既然有那么一丝机会，她就不能放弃这个可能性。 抠抠搜搜的一点点血液肯定毫无作用，既然要赌，那不妨就把全身的血液都压上去赌一次，如果赌输了，她会睡上两天，而后便能知道这条路绝对走不通，便不用再试了，而如果赌赢了，那当然最好。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整个身体都失去了血液。她的身体甚至显得有些透明。 小猫娘的嘴角微微下压，凸起的嘴巴显得好像有点不高兴。 当然了，任谁这般失血都不会高兴。再说，这般微微生气的模样，其实只是因为在硬撑着罢了。 就算是符不离，这般失血也不会觉得好受。失血的感觉和疼痛是两码事，疼痛可能会爆裂，可能会死去活来，但失血不一样，那更像是一种意志的磨砺，身体变冷，整个身体都会失去力气，就连思考的能力都显着下降，眼前也会逐渐变得不清晰，眼瞳甚至连聚焦都会变得困难。 而即便如此，她还要以自己的意念，逼迫着自己的血液往体外流去。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在拼尽全力地杀死自己一样。 谁都会本能地想要活下去，她又何尝不是。但是她知道自己这样不会死，她也知道这一次尝试是她最有可能控制肉山的方式，所以，她必须要去尝试，哪怕这种杀死自己一样的感觉并不好受。 只是对自己狠心一点点罢了。 为了南疆的人民不被瘴气影响，为了不让肉山成为讨厌的臭气生产者，为了让这魔物之城的魔物们见证到一个更好的肉山，也是为了证明她自己，有本事应对一个肉山。 她可是魔女，世间独一无二的魔女符不离。 肉山虽然可怕，可这世间见到的肉山，这已经是第三座了，虽然麻烦却并不稀有。 当初徐尧拼尽全力对付了整个魔兽峡谷的肉山，相比起自己，她才是那个真正把命捆在裤腰带上勒紧了的人。她所面对的苦难，远比现在的她更高。 而现在，她也要独自面对一座肉山。 徐尧被无端地变成魔物，她甚至都没有时间消化自己的变化，没有功夫面对变成怪物的自己，没有谁循循善诱地指导她如何变强，只是因为自己几句话的劝导，她就那般奋不顾身拼尽全力地去成长，去对付肉山。 而一路上都被支持着，保护着的自己，有什么理由在这时候不拼尽全力呢！ “喂，你看起来好像真的有点死了……本喵就是说，你是不是有点过于相信本喵了？你就不怕本喵这时候捅你一刀？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能躲开的样子喵？”溜秋道。 符不离身形晃了晃，这一次连扭头都没有扭头，只是嘴巴扬的更高了，看起来更生气了。 可这样苍白如纸的女孩子，就算再怎么生气，也再也感觉不到半点威慑力了。 “你昨天还揍了本喵对吧，这时候本喵要是还手，你岂不是一点都没有招架之力？哼喵喵喵，本喵这就把你当成玩物，狠狠地玩弄一番，然后再丢给淑月，怎么样喵？”溜秋道。 符不离的尾巴微微抬起了一点，又耷拉了下去。 “完了，好像真的有点死了。”溜秋道。 “……” “要不你现在倒下去？你这么站着，本喵实在不知道你是在硬撑还是已经死了喵？”溜秋道。 就算是殡仪馆被摆在冰柜里的人，都没有符不离如今苍白。 “本喵实在不理解喵，本喵能卖你一次，就不能卖你第二次喵？你这么信任本喵，本喵都不好意思对你下手了。这次要是本喵把你卖去别处，你该怎么办？”溜秋道。 符不离终于两腿一软，瘫在了地上。放在肉山身上的小手，也终于耷拉了下来。 像是提线木偶忽然断了线，她这么摇摇晃晃，终于完全倒在了地上。 她的眼睛没有闭上。 溜秋的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她的眼睛甚至没有反应，就连聚焦都没有。 “死透了喵！！！”溜秋惊道。 一边说着，溜秋一边蹲下身，一手抓着符不离的后颈，一手抓着符不离的尾巴，这么一使力，便将符不离从地上拎了起来，并高举在头顶，快速朝山下跳去。 符不离此刻两眼已经是一片苍茫。 并不是漆黑，有光，但是因为无法聚焦，所以不成影像。 料想到自己失血过多应该状态不会很好，但是符不离也未料到自己会虚弱到这种地步。回想之前，自己失血之后好像也没有这么夸张的症状吧？ 她的脑袋不太清明，只觉得什么都迷迷糊糊。她能感觉到自己周身的风在动，自己的尾巴有点疼，其他的都不太清晰。 尾巴的疼痛让她感觉有些古怪，她隐隐有种莫名的感觉，自己似乎本来不该有尾巴的，为什么自己会有尾巴这样一个器官？ 但是疼的位置毫无疑问是尾巴。 猫娘有尾巴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吧？为什么自己要对尾巴疼感到奇怪呢？ 说起来为什么尾巴会疼？是因为尾巴断了吗？那可是很危险的事情。 真的很难想象猫娘没有尾巴是什么样子…………………… 等等，好像自己确实经历过没有尾巴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自己为什么尾巴会断掉呢？没有尾巴的猫娘也太可怜了…… 噗啾。 她感觉到自己被丢在了地上。 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大团什么皮球之类的东西，在地上还能弹一下，挺好玩的。 不疼。 疼痛这种要消耗力气的事情，现在的她可是一点都做不到。没有力气就不会疼了，某种程度上还是挺方便的。 眼前的光依旧零散，只是隐约间，能感觉到视线中出现了粉色的光。 那粉色的光她很喜欢。 她喜欢粉色。 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她可以肯定的是，以前的自己绝对不会喜欢这么娘的颜色，只是从某个时间开始，她越来越喜欢这种颜色。 不是因为粉色好看，也不是因为她经常穿粉色的裙子，只是因为有个粉色的人影，总是在她的眼前出现，总让她移不开视线。 喜欢有时候是不太需要理由的，就像是现在，光是视野里出现了一片粉色的光，她甚至看不清那粉色究竟是什么，她的心情就无端的变好了。 她感觉到，粉色将她包裹了起来。 那粉色很温暖，甚至有些烫——她的身体太凉了，凉到了正常的体温在现在的她感知中也过分的热了。 她很高兴。 她把嘴角扬了上去。 她现在的力气，大概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她是不是笑了喵？”旁边响起了另一只猫娘的声音。 “真是的，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她听到了一个轻柔的声音。 “……喵叽……”她虚弱的发出了一点点嗓音。 其实这时候的她没办法理解那些话语的意思，只是觉得听到了很高兴，所以喵了一声。 第696章 圣女降临 14 符不离恢复意识的时间，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即便是意识恢复了，她也依旧有些虚弱，躺在床上根本不想起床，脑袋像是睡懵了一样，什么都不想思考，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不想付出，明知道自己应该是醒来了，但是根本没有睁开眼睛的打算，就这么继续闭着眼睛。 睡觉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既然是如此令人快乐的事情，哪有这么随便打破的道理。 起码小猫娘现在还不想打破。 也没有人给小猫娘定闹钟。 即便被淑月戳了半天脸蛋，她也只是下意识的用手打开了干扰自己睡觉的手，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本来手中应该抱着什么，不过现在没有了。 这也不重要，小猫娘会把自己的尾巴揣在怀里抱住，毛茸茸的尾巴抱在怀里睡觉也一样很让人安心。 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许多，有了些血色，但也依旧苍白。原本粉嫩的耳朵，都像是掉色了一样，颜色有些寡淡。 她本来就白皙，这么失去血色，就显得像是变透明了一样。溜秋拿来了强光手电实验了一下，小猫娘的身体透光度非常高，小巧的骨架在强光灯下显得更为细小，整只猫娘都玲珑剔透的，看起来很好吃。 赖床归赖床，已经恢复了知觉的她，只是因为脑袋还没有完全清醒，所以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尽管不想起床，当鼻子嗅到一股喷香的食物的味道的时候，她的身体显然呈现出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想法。 她的脑袋不自觉地会随着肉香味而移动，但是身子好像不那么想动，所以只有脑袋在跟着肉香而移动，下半身却赖在原地——也就是只是伸着个脑袋，在随着肉香味扭来扭去。 那香味实在香的厉害，她的哈喇子很快便从侧脸流了下来。 当感觉到肉来到了自己的嘴巴边上，她下意识地伸出了舌头舔了舔，舔到了一股肉味，便舌上用力，以舌苔上的倒刺将碎肉刮入口中，然后咀嚼起来。 这般吃了好几口，当她再次伸舌头去舔的时候，却舔到了一块显然不是用来吃的肉上。 舔了两下，只觉得那肉软软的，还有股独特的味道，她有些喜欢，然后脖子一伸，便一口咬了上去。 这一口可一点都不温柔，尖锐的牙齿直接在那肉上咬了两个血窟窿。 一丝丝血腥味萦绕在她的舌尖，那温润的血不是死血，而是鲜活无比的血液。而且血液中蕴含的魔力还非常丰富，好喝的很。 这种血可不是寻常能遇到的，她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咬在了一只秀丽的手上。 她一惊，连忙松开了口，并舔了舔自己的牙齿，目光微微往上移，便看到了淑月微笑着的脸蛋。 她看着淑月，淑月看着她。 她吧唧了两下嘴巴，随后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躺在地上眼神清澈地看着淑月。 虽然做错了事，但是并不是很想认错，只是想要卖个萌混过去。 就算她咬人有错，在自己没有醒过来的时候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巴前面被咬的人，自己肯定也有点过错吧………… 主要是看起来淑月也没有生气。 “牙齿真锋利啊喵。”一边的溜秋正像是吃面条一样，在吃着她自己做的肉食。 将肉切成如面条一般的条状，再加入各种调味，便也是她独创的肉面条之一。方才喂符不离的，便也是这种食物。 醒来的符不离当然立马就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想要站起身也去蹭两口，可她腰肌发力想要坐起来，居然试了一下没有成功。 她的牙齿当然比普通猫娘要锋利，吸血鬼的血统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对小虎牙，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一点点寒光。 她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虚弱？ 似乎之前失去血液的时候，也没有虚弱到这种程度，这一次怎么会这么夸张？ 这种程度的虚弱，换做普通人恐怕已经死了很多次了吧？ 以自己的恢复能力，居然还能体会到这样的感觉，实在是有些难得。 她依旧没有太多说话的力气，但淑月在这里，说不说话好像也无所谓。既然没有力气，那就只能心安理得地从淑月身上寻求帮助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淑月，眼神里几乎没有对方才咬人的忏悔，有的更多的，是对食物的渴望。 旁边的猫娘吃的那么香，她也想吃两口。 她已经饿了。 只有眼神，她不知道淑月能不能懂她的意思，不过溜秋显然是懂了，端在盆里的食物，被溜秋用筷子夹起了几根，摆在了她的面前，晃悠了两下。 吸溜。 符不离也不客气。 细长的肉条，嗦起来和面条一样。 溜秋也不嫌麻烦，就这么几根几根地喂她，吃了不少肉之后，她便又美美地睡去了。 这一次不是昏迷，而是真正的睡觉，甚至中间还做了个梦。 而睡梦之中，她的身体状态，也在肉眼可见的变好。 到了第三天白天，淑月再一次戳她的脸蛋，她终于醒了过来，一个鲤鱼打滚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揉了揉眼睛，这才站起了身。 “我好了。”她道。 虚弱感虽然还在，但已经不强烈了，只是略微的有点没力气而已。 就算没有完全好转，也没道理再让人担心了——虽说她也并不知道淑月有没有担心，她相信淑月是知道她不会有事的。 身体依旧显得有些苍白，符不离自己都没有见过自己的手能白到这种程度。要不是知道自己腿上还穿着白丝，对着镜子看自己，会觉得自己身上是不是穿了包裹了全身的白色织物。 眼睛的颜色比起过往的猩红，这时候看居然有些蓝红交间，这样的色彩实在有趣。 淑月被咬伤的手当然也已经好了，看到符不离已经恢复过来，便带着符不离出去走走。 这时候的符不离最需要的是补充血量，去野外抓一些智力未达标的魔物狠狠地吸几口血，对她的恢复会很有好处。 “为什么这一次失血会这么严重？明明当初我刚刚被你变成这样的时候，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不会，也没有睡这么久啊？”符不离一边狠狠地吸着野牛的血，一边抱怨道。 平时的她还有些挑剔，这种野牛的血送给她她也未必会喝，但现在哪是什么挑剔的时候，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距离完全恢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就是因为那时候的你什么都不会，所以那时候反而症状会很轻微呀。”淑月道。 “这是什么道理？” “第一呢，那时候你的身体还并不属于你，那具身体就算死了，你也一样能操纵，不过是一具傀儡而已，而现在你的身体就是你的身体，受伤过重当然会失去意识，第二呢，你现在操纵血液的能力可比以前强多了，那时候的你可没办法把自己榨干到这种地步。” “这种地步是什么地步？” “你见过干尸吗？” “不会吧？！我当时那么夸张吗？！”符不离惊讶道。 “是没有，倒像是个玻璃娃娃。” “那还好，起码不丑。” “看把你美的。” 符不离嘻嘻一笑。 就算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她也不想让淑月或者溜秋看到自己丑陋的模样。 淑月的收藏室里可是有着许多干尸的，那些干尸看上去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好，她才不想变成那样。 而淑月的话语也提醒了她，当时的她一心只想着吧血液尽可能地输入给肉山，并未想过给自己留多少，也并未想过自己会怎么样，她当时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不会晕过去。 但现在看来，自己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 再强壮的人失去了血液也会失去意识，那些什么凭借着意志力失血过多还能保持战斗力的人，只会在故事里出现。若血液对生命而言那般无关紧要，吸血鬼也不会成为那般可怕的怪物。 她的身体对血液的依赖程度远比她之前想象的要严重，她如今对魔装的运用越来越熟练，对莉莉丝教授的技巧越是纯熟，她便越是对自己身体的血液有着更为强烈的依赖。她的身体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血肉傀儡了，血液对她而言，也是她生命组成中的重要一部分——通俗点的说法便是，她的魔核与血液息息相关，虽然并非完全寄存于血液中，但血液是魔核重要的栖息地。 这一次失去的血液，连带着流失了她几乎一半的魔力，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心目中的自己，还是那个流血无关紧要的自己。平时出门她会留给小月饮楼一大瓶血，那一瓶血分量可不少，她从来都留的毫不犹豫。正因如此，她一直有些把自己当成一个可以无限产出血液的血罐子了，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 她的身体在将血液寄于肉山体内时，还是残留了一些血液的，因为她的意念，她身体几乎所有的血液都流入了肉山之中，留存的血液真的只是维持她生命的血液了。那一部分并不会因为她的意念而被移动，她的身体会本能地拒绝她去操纵最后的血液，就算不会真的导致她死去，也起码会让她能力大退。 魔核是魔物生命的核心，一部分魔核的丧失不会死去，但肯定会导致后续使用魔力的困难，以及魔力上限的丢失。好在这一次她并未把自己落入那种境地。 弄明白了原因，她稍微有点心有余悸。当时的她可并未想过自己失去血液会怎样，没想到原来自己的身体，还是有那么一点像个正常的生命的。 她其实有时候已经觉得自己像是个不死的怪物了。 而随后，她不由又在意起了另一个问题。 她的魔力虽然比不过淑月，但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已然是浩瀚的大海，这般随便流逝出去，那肉山接受了她的魔力，怕不是要成为什么更可怕的存在吧？ 不过现在的她还没有那么多余力去管肉山的情况，眼下当务之急是疗养好自己。淑月也不允许她现在到处乱跑，毕竟要是晕倒了，淑月还要把她拎回去，有点麻烦。 从溜秋那里打听了一下，据说肉山最近的尿泉变红了许多，猫头山的眼睛有诡异地变竖瞳的倾向，其他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当然也没有什么危机产生。 这片土地本来就已经无可救药地魔化了，符不离的魔力可能会导致这里的环境进一步魔化，但再怎么魔化，也顶多只是让肉山变得更强了而已。 肉山对于人类来说是绝对可怕之物，但对于这里的魔物们来说并非如此。人类一时半会大约也不会踏足这里，等到人类反应过来这里已经被魔物占领的时候，恐怕这里已经成为人类很难再应对的地方了吧？ 到了那个时候，她给出的这些魔力，也不会成为改变历史的关键，顶多只是历史汪洋中推了波浪一下的一双小手而已。 比起吃肉，吸血带来的恢复效果要明显好的多。在猛猛吃了三只大型魔物的血液之后，她的身体终于恢复了健康的颜色。 颜色是正常了，但她很清楚，属于她自己的血液还需要一些时间慢慢生产出来，现在的她，不过是利用血液魔法，用别的生物的血，暂时替代了她的血液本该就有的功能。这样她起码正常的人类活动不会出现问题，至于魔装等能力，大约完全复原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她之前的魔力太多了，魔力的丧失也并不会那么快恢复。她恢复魔力的手段并不多，身为魔女很难从外界环境中汲取魔力，过去获取魔力的方式主要是通过银河与徐尧，其次是血毒，然后是其他几位魔女，偶尔淑月也会给她一些魔力，她自己也会去魔域逛逛，在魔域里，她是切实可以光是吃饭喝水就补充魔力的。 而在这南疆之地，她的魔力一时半会都很难恢复，所以身子的虚弱，也是一时半会没办法复原的了。 确认了这一点，她也没有多么沮丧，如此一来，她便又有充足的理由去找银河撒娇，或者与徐尧腻在一起了。说不定还能从淑月那里讨来一些魔力，那可是最好吃的魔力。 只是，现在她的一个念头变得更加强烈了。 付出了这么多，那个该死的肉山要是再处理不了，那她可就要生气了。 第697章 圣女降临 15 再次去见肉山，肉山见到符不离过来，居然眨了下眼。 肉山这种巨物，眨眼可是要废很多功夫的，这一眨眼，可让周围的魔物们都发出了一阵惊呼。 那可不是简单的眨眼，宛若巨型卷帘门开关一般，整座山都会发出如颤动一般的声响。 光是靠近这猫头山，符不离便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当踩在了猫头山上，那种感觉则更加强烈了。 当符不离踏上肉山之时，以符不离的脚所站立之处，一道道血色的纹迹凭空忽得从符不离的脚下浮现，以符不离的脚为中心，向四周快速扩散出去。 巨大的血色纹迹，直径有着近三米的诡异血色图案出现在她的脚下，而那纹迹并非静止不动，诡异的图案仿若形成了某种异教的文字，一个个图纹在浮动闪烁，还宛若一条条藏在地下的红色蚯蚓，在不停地扭动身躯。 那异教的文字谁也无法看懂，但光是看到那些文字扭动的模样，便是魔物们也会产生些无端的畏惧。 邪异莫名的图纹，仿佛在昭示着某种罪恶的仪式，渎神的图案光是看到就会让人产生莫名的遐想，若是试图去分辨图案的意义，更是会无端的毛骨悚然，仿佛那些无法理解的文字，在嘲笑活者的愚钝与无知，而那些宛若眼睛的图案，更是仿若地狱里恶鬼的眼睛，在觊觎着生者的性命。 符不离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这样的纹印她见多了，更何况其原因还是出自于她自己。她并不会觉得那些纹印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是一些难解的图案而已。 她的每一步都会在踏过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纹印，如此走了一路，便如步步生莲般生出了一片片邪印之莲。 她与溜秋一起走本是十分受魔物们喜爱的，就算是魔物也对显得幼小的生物表现出额外的感情，虽然其中一部分魔物产生的会是破坏欲，但她与溜秋也不是那些魔物能够打的赢的，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破坏欲也还是会变成爱戴之意。 可魔物们注意到那印记之后，纷纷退避三舍，无谁再敢向前，胆小的魔物早早就躲了起来，生怕被纹印注意到自己，以此被染上什么本不该有的亵渎的气息，以此失去自我。 这样的纹印比之前在魔兽峡谷之时，由莉莉丝的血液影响产生的纹印要大的多，其原因当然是因为符不离用的血液远远多于莉莉丝。 比起更精通血液用法的莉莉丝，符不离并不那么精通，当然只能以量取胜。只是这一次的量，似乎有些太大了。 符不离能感知到肉山此刻对自己的喜爱，那并非源自任何情感，而是很单纯的受到血毒影响，从而对血主产生的不可违逆的爱戴。血亲之间的联系，相同的血脉之间的相互牵引，其带来的发自内心的喜爱，远比仅仅源自于感情的喜爱要强烈的多，更像是一种本能，如飞蛾扑火般趋向于血主的本能。 符不离停在了巨眼边上，巨眼的眼角处，巨大的血纹之莲绽放开来。 符不离席地而坐，将手放在了巨眼之上。 上一次还会下意识地躲避符不离的手的巨眼，这一次就这么睁着眼睛，任由符不离的手摸在他的眼睛上。 被符不离的手触及之处，也同样绽放出了巨大的血纹。 而血纹正中，不用符不离想办法戳破它的硬壳，仅仅是对她自己的血液进行呼唤，便能让肉山自自己身体内部，用血液冲破自己的身体外壳。 以符不离的手指为中心，肉山破开了一个小洞，涓涓细流从小洞中流出，赤红色的血，颜色无比鲜艳。 符不离知道，经过这近四天的时间，肉山已经将她赐予的血消化地七七八八了。肉山本不具有智慧，当然也没办法拒绝她的血液，更不知道接受了她的血液会有怎样的后果。 她的血没有浪费，肉山虽然巨大无比，但其血液的浓度其实并不算高。肉山的血管中混杂了大量的水与其他养分，能称之为血液的液体其实并不算特别多。符不离给与的血液，被肉山吸收之后，在两天时间里走遍了全身，而也正因如此，让它彻底堕入了被符不离控制的牢笼。 这一次再对肉山进行魔力控制，有了她自己血液的辅佐，她的魔力沿着她之前血液走过的路径，迅速遍布了整个肉山。 肉山的身体看起来巨大，但其中很多部位并无生机，只是无机质的巨型肉块罢了。 肉山就好比一个驾驶着巨型机器人的孩子，巨型机器人确实足够巨大，但其实并不能全都算作孩子的身体。孩子可以操纵机器人进行移动，但机器人终归只是机器人，并不能算作孩子的身体。 肉山的血液在四处流动，其实也并非完全覆盖了整个肉山，肉山的中间有着巨大的空腔，有着一个个看不见的洞穴，还有错综复杂的血管，乃至于形成的宛若肠胃、心脏的系统。 而那个作为肉山本体的“孩子”，便是肉山的核心，位于肉山较为底部的位置。 符不离并不需要去处理肉山山一样的肉块，只需要去处理那个制造出瘴气的部位就可以了。 符不离治疗过的生物已然有许多了，如肉山这样的魔物，没有明显的四肢与脑袋，但也还是有心肝脾肺肾类似的构造的。 而真的检查肉山的身体，她忽得发现，溜秋的判断基本上符合事实，只是肉山与寻常生物不太一样，被她吞下的食物以及获取的营养，大多积蓄在它的身体最底层。它的消化能力很弱，需要经年累月去慢慢消化，而它又不太具有生长能力，而那些所谓尿泉屎山，其实是它吞下的食物被分解之后，她自己吸收不了又无法储存的多余的养分。 它的食物除了偶尔被它吞入口中的各类生物植物，还有地底的诸多营养物质，甚至日月星辰之光，都是它“食物”的来源。它的身体上生长出来的如同体毛一般的植物，确实是能从光线中获得能量的，这一点上，与徐尧极为相似。 其实仔细想来，便会发觉肉山与徐尧几乎属于同一类生命，能够吸收土壤之下的养分，吸收阳光的养分，还能蓄积大量的魔力，另外还会生产出“果实”、“根茎”，都是魔物们爱吃的东西。 徐尧自己也在魔兽峡谷养育了许多魔物，她并不介意自己的身体被吃掉一部分，看着魔物们的成长，她其实也觉得很有趣。比起自己漫长而无趣的生长，还有可能未来近乎无限的生命，看着小动物们在自己身体上快乐生长，也是一种乐趣。 只是能在她们身上成长出来的都是魔物而已，普通的动物根本没办法在她的身上活下来。 肉山也是一样的，只是智慧层面上远远不如徐尧。 符不离大致查看了一番肉山的身体状态后，便立马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形成瘴气的关键地带。 在肉山身体的底部，那里积蓄着大量的，可能是肉山形成之初便吞食的巨量树木、尸体。那些已经积蓄了百年的物质，在它的体内被轻微消化后，加上各种微生物的作用下，已然形成了一滩漆黑的泥沼。 泥沼的范围极大，其大小若是在地面上，必定是一片一眼看不到边缘的大湖，其深度更是有二十余米之深。 南疆之地因气候原因，本就物产丰富，这些年来被肉山吞噬了的食物，即便过了百年，也未能消化掉其千分之十。 而因微生物泛滥，外加肉山自身的魔力在试图消解那泥沼，泥沼之中养分便分解成了大量的气体，而泥沼之中甚至还有一群类鱼的魔物在游曳，她们似乎还掌握着某些特别的魔力，使得那些气体中蕴含了鱼魔物的某些能力。 如此种种原因相辅相成下，终于形成了那恶臭到让符不离怀疑生命的意义的气体，也是这百年来越来越严重的瘴气的原因之一。 （未完喵\/w\\） 第698章 圣女降临 16 瘴气问题似乎得到了解决，与溜秋辞别后，便与淑月一同回到了南疆。 邪气沼泽的魔物问题符不离当然完全没有解决，当感知到它们也是一群会说话的有智慧的生命后，她便很难再把它们当成普通的魔物，更会觉得它们只是另一种形态的人。 她不是什么智者，见到了这些魔物后，她发觉自己已经很难去区分什么魔物、半魔人、人类。谁都有活下去的理由，降临到这个世界上，谁都不会想要草草结束自己的生命。人类如此，魔物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些没什么智慧的只会吃人的魔物，打杀起来没有什么感觉，可当魔物开口说话，感觉完全不一样了。更何况，当她进入了魔物之城，见识到了那些魔物们安居乐业的模样，她更是觉得，这些魔物与人类真的没有那么大的不同。 那些魔物们的孩子，又何尝不喜欢这个世界，她们会为了泡泡漂浮在空中而雀跃，会去追蝴蝶，会去掏鸟蛋，会欢笑，会哭泣。 它们并不是什么纯粹的怪物。 也许对于人类来说，它们终归是该死的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魔物若是不铲除，人类的家园就一定会受到威胁。 符不离很清楚，这些魔物能对她表现出善意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魔物们天性善良，也不是因为魔物们能善待孩子，只是因为这些魔物们知道打不过她们，也知道她们不是人类而是魔女，更是因为溜秋的命令，所以魔物们才会对她们如此放纵。 如果她是人类，如果她没有那般强大的实力，这些魔物也许会像杀死路边的一只兔子一样，直接将她吃干抹净吧？ 溜秋虽然没有运送符不离二人，但那不知在何处的蜃龙却显然是在送着二人的，周围雾气弥漫，唯独二人所要行走的路一览无遗。 蜃龙一直未曾露面，但当离开了邪气沼泽，踏入未被云雾遮掩的地方后，两人走过的雾径便消失不见了。 符不离回头对着雾气微微躬身，算是对这位一直未曾说话，却陪在自己身边的魔物表示感谢。 邪气沼泽一如既往的充满了古怪的气味，周围无主的魔物们在暗处伺机而动。 符不离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是沈先生在这里，同样是落入如今自己的境地，会做如何选择呢？ 眼下选择倒是不太重要，人类与魔物的战斗并未完全打响，她并不需要择边而站，真的到了那一天即将到来之时，她再做考虑也不迟。 就算她是魔女，她眼下的身份，也只是一位医者，一位有着通天医术的仙子，鱼桑庙的圣女，小月饮楼的主人，三千死士最后活下来的人，一位曾经被世人只认为是普普通通大学生的符不离。 她想做要做的，也不一定要是什么驱除魔物，她只是来这里施展一下本事，让一些人不要无端的死去而已。 一路前行，鸣鹃山普渡镇便就在眼前，周围已然能看到一些人在上山下山。 没有穿上圣女那一身行头，这里的人好像并没有第一眼认出她来，只是看着她微微发了发愣。 这当然怪不了这些人，对于她这样的小不点而言，圣女那一身过于隆重的行头，完全能把她的所有特征都掩盖掉，就算换做另一个小女孩来当那个圣女，其他人也未必能察觉得出来。这么一点大，稍微远点就看不清面容，加上很多人面对圣女都是下拜的，更是没机会看清圣女的脸了。 但当她回到鱼桑庙，周围的人当然立马就认出了她来，纷纷急忙将她恭迎到鱼桑庙中，再做打扮。 符不离也没有拒绝，换上圣女那一身行头，再次坐在鱼桑庙的大殿之中，睥睨下方众人。 说什么圣女，她反倒更像是这里的女皇了。 “这里的瘴气，这些天好些了么？”符不离问。 住持道：“似乎是好了一些，是圣女您做了什么么？” 符不离道：“我去了沼泽，找到了瘴鬼，教训了它一下，想来它应该不会再那么坏了。但瘴鬼可能不止我遇到的那一个，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真的变好。” 住持连忙道：“变好了！变好了！这几天大家都明显感觉好了很多，还以为是天气原因，没想到原来是圣女显圣了！” 符不离道：“那边魔物众多，我确实做了不少努力才找到瘴鬼。这一行我消耗的很厉害，鱼桑大神托梦允我休息一阵。如果瘴气后面确实变小了，你就告诉大家，是圣女兑现了她的承诺，如果没有变小，我休息之后会再来看看。” 住持惊讶道：“圣女的意思是？你要离开？” 符不离点了点头：“是啊。” “这……不好吧？这里才是距离鱼桑大神更近的地方啊！” “我知道，但我已经问过了鱼桑大神。我还有别的事要做，你们不必知道细节。” “这……谨听鱼桑大神旨意。” 离去了数日，鱼桑庙里的摆设显然变好了许多，寝居室内多了许多礼物，据说都是当地的乡绅们送来的。 符不离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让住持能退的就退了，不能退的就送给侍女或者庙内其他人。想用这种方式讨好她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她很清楚那些乡绅都是些什么成份。 能在这里赚到大钱的肯定不是平民，若是和五帝城没有任何交集，从何处能购来这些显然是从城里来的物资？送来的东西甚至有些是名贵的奢侈品与化妆品，这种东西出现在南疆本身就挺神奇的。 南疆一直以来有着诸多令人忌惮的地方，但符不离此行并未见到任何与那些传说有关系的人或物。传说中的器官交易，与毒物种植，在这鱼桑庙附近根本看不到，问了侍女，她们也含糊其辞，似乎并不了解那么多。 显然对于大多数南疆人来说，他们也很清楚这些不人道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就算是圣女，也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她作为这里已经被认定的圣女，想要处理这些问题肯定也还是有些门路的。但她现在有些累了，这些植根于南疆可能已经上百年的生意，真的去处理一定会动一些人的蛋糕，到时候那些人还认不认她这个圣女还不好说。 这南疆她并没有什么嫡系，谁可信谁不可信，她还不知道，明面上的敌人好对付，暗地里的臭虫想一个一个抓出来，没点当地势力太过困难。 她稍微调查了一下，发觉到那些乡绅们的钱财来路十分复杂，询问也屡屡被含糊其辞后，她便心底下明白，这件事他们不希望圣女知道，也不希望圣女插手，她眼下的身份，在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可能反而会成为累赘，想要根除，肯定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 既然如此，她便也不急着现在就动手。五帝城上百年都没有查清楚的事，岂是她一个刚上任的圣女就能解决的。 但血毒已经种下，这里的木满们再难逃出她的控制。等到这些木满们知道他们已经离不开自己的圣女了，这些问题自然而然就不会是问题了。现在血毒还未曾发作过，他们还不知道圣女的厉害，等发作了两次，他们会知道渴求圣女降临是什么滋味，也将会明白，圣女从今往后，永远都会是他们的圣女。 得到了木满们真正的支持后，她再想在南疆做什么，就不会那么束手束脚，眼下，只需等待。 比起继续在南疆当圣女，她现在更多的心思，当然是回到小月饮楼看看。这一次离开小月饮楼太久，也不知道那边如今是什么景象。 在鱼桑庙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刚准备离开，便看到鱼桑庙前一大早跪下了无数民众。 符不离有些吃惊，已经换上了便装的她，走下了阶梯，一个一个将民众们扶起：“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她有叮嘱过住持不要声张她离开的事，但显然住持没有守诺。 “圣女，您来了之后，我们的病好了，瘴气也淡了，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您不能这么丢下我们不管啊！” “不，那些都是鱼桑大神的意思，我只是一位代行人罢了。你们看，鱼桑大神就在这里，他一直都在这里，他一直都在看着你们呢。就算我不在这里了，他也还是会在这里庇佑你们呐。在他认为必要的时候，会有他选中的人来帮助你们。再说，我也不是一走了之，我还会回来。” 鱼桑庙里的神像，此刻依旧熠熠生辉。 “您什么时候会回来？” “鱼桑大神会告诉我该回来的时机的，你们就放心吧。” 众人皆拜服。 符不离还想让他们站起，但发觉跪下的人太多，一个一个扶起来显然不太现实。她只好拉着淑月，从众人身边穿过，默默地离开了。 她能为南疆人做的，她已经做了，她来这里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当什么圣女，她不觉得自己有亏欠谁什么。 只是，看着众人这么迫切的眼神，她心头隐隐还是会有些不忍。 走了一截路后，她回头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眼鱼桑庙，忽得发觉，天边一线光，忽得打在了鱼桑庙上，恰好打在了鱼桑大神的雕像之上。 那一线光也不知经过了怎样的折射，五彩的光华照耀在鱼桑庙上，使得整座庙，乃至整个山头都宛若在放射着五彩祥光。 对上鱼桑大神的怒目，看到依旧匍匐在地上的南疆人，她心头忽得有些触动。 就好像，那鱼桑大神也在责怪她为什么要离开一样。 符不离扭过了头，不再去看那神庙。 哼，区区鱼桑大神，要不是自己，他早就名誉扫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敢来命令她做什么，他这时候不该在这里作威作福，应该跑过来恭恭敬敬地给自己磕两个头才是。 来的时候有木满带路，走的时候，她打算与淑月悄悄摸摸地离开。 与淑月一起走，路上完全不用顾忌什么人类的心情，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有趣的多。 这般离开了普渡镇，刚刚来到望帝山的脚下，前方的大树忽得说话了。 “站住。” 符不离闻言，耳朵一抖，抬头一看，竟是广高远。 广高远站在树梢上，一张面孔冷若冰霜。 “好久不见啊。”符不离笑着摆了摆手。 看到广高远还这么有精神，实在宽慰人心。 “我本以为你真是什么没什么来头的普通女子，没想到你居然还是这南疆的圣女！说，释放瘟疫这事，是不是你一手酿成的？”广高远道。 符不离沉默了片刻，一笑：“如果是真的，你为什么还要一个人来见我？我若是这里的圣女，你不会觉得你一个人就能对付的了我吧？” “没轮到你反问我。回答我。”广高远道。 符不离叹了口气：“难得在这偏远的地方再见面，你都不说两句好听的，就这么单刀直入地冤枉我，还要我好好配合你？” 广高远道：“我若是不相信你，就不会在这里用嘴巴问你，而是用拳头问你了。” 符不离道：“造成瘟疫的那个人已经被我杀了，圣女的名头是他们给我的，没有道理因为他们给了我这么一个名头，我就非死不可吧？” “被你杀了？”广高远惊讶道。 “当然，不然我来这里干什么？”符不离道。 广高远迟疑了一下，道：“人头呢？” “我一个女孩子，你让我没事拎个死人脑袋在这里乱走吗？你不知道这里有鬼魂吗？我跟你讲，你看这里的雾气，在某个地方，当你踏上一片有水气的地方的时候，空中会突然出现一些穿着白色衣服的飘在空中的女子，她们会发出刺耳的笑声，还会在你周围一直转一直转，她们还会伸出爪子，像这样扑向你。” “我见过，但……没你这么不吓人。” “……就是说啊，我一个女孩子在这么恐怖的地方还要拎个死人脑袋走路？你不觉得有悖人伦吗？” “这倒也是……” “好了，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真的假的你可以自己去验证。那么我可以走了吗，广队长？” “嗯。” “……我可以走了？” “走吧。” “你这么凶巴巴的站在这里等我，就为了冤枉我这两句？” “只是想问明白而已，这不是冤枉。” “这就是冤枉！亏我见到你还高兴了一下！” “这……对不起。” “好啦好啦，你好好加油，我走了。对了，把手伸过来。” 广高远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伸到了符不离的面前。 符不离看着这个大高个，不由心头暗暗叹了口气。 他还真是单纯的要命……或者说，他其实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自己吧？ 符不离用手在他的手上滑了几下：“好了，小毛病已经给你治好了。你可一定要小心，别死在这里了。这里的危险程度，比你想象的更高。” “有多高？” “尽你所想。” 第699章 圣女归来 1 对于广高远来说，这里的人也许并不算太过危险，虽说南疆人对五帝城的人毫无好感，充满敌意，但符不离很清楚，南疆的人就算敌意再大，也未到敢于与五帝城正面对抗的程度。 口口声声扬言要反攻五帝城的人们，其实心中也明白现在他们自己现在屈居于南疆的原因。 而五帝城也并非不知道南疆人的心思，荡平南疆并非做不到，围猎普通人其实比围猎魔物简单的多。将南疆人困在这里，既不救，也不杀，其中的考量真的拉出来商量，也一样不足为外人道。 这里的环境导致交通极为不便，基本可以肯定不会形成什么大的政权。 若是将南疆人都收入五帝城，那么五帝城就要想办法保证南疆人的安全，五帝城没道理让自己的人民处在危险之中。 邪气沼泽的危险，五帝城其实早就明白。这片土地不能随便放给魔物，注定是要有人守在这里，成为五帝城与魔物之间的屏障。 应对邪气沼泽的魔物，要消耗大量的人力财力，而因猎魔死去的人，按照规章制度，是要支付一笔不菲的抚恤金的，再说，也不是谁都愿意常年守在这里。人力可是一笔极大的开销。 南疆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他们对这片土地最为熟悉，也有着特别的感情。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对付魔物，可以很大程度上减小五帝城自己的压力。 南疆人只要还是南疆人，以他们对五帝城的敌意，他们或生或死，都与五帝城无关。即便是从来没往南边来过的符不离，早先都听说过南疆不少恶劣事迹，只要在舆论上稍加渲染，便能让整个南疆变成敌对势力，他们就算死完了，也不会有人觉得错在五帝城。 对付魔物，注定是会死人的。 若是哪天邪气沼泽的魔物爆发，南疆这一道屏障出现问题，那时候猎魔工会再提供支援，可以省去的钱可太多太多了，舆论压力也会小上许多。 这样的心思，普通人当然不知道，但广高远早先时候便已经知晓。 看着符不离与淑月离开，他心头也不由有些迷茫起来。 他打一开始就没有太过怀疑符不离，他已经调查过这位小姑娘，知道她不太可能与南疆在先前有染。 但当他来到普渡镇，听闻了圣女的事迹，又在那里潜伏了几天后，居然见到了穿着一身圣女衣装的符不离，他心头怎会没有疑虑。 但疑虑只是疑虑，趁这里没有外人，还是先问问符不离为妙。无论如何，先听听当事人如何解释当然最好。 他当然不会阻止符不离与淑月离开，他很清楚，眼下这南疆的人们，比起只会拎起拳头的他，更需要符不离。 瘟疫肆虐，他什么都做不到，唯一能做到的，大概也就是尽可能地为这些医者铺好路吧？ 符不离圣女的身份不可能瞒得过五帝城，南疆的耳目众多，其中人心也并非都能拧成一条。圣女这层身份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南疆一直以来没有一个主心骨，当然不是因为没有人想要当，而是没人敢当。以五帝城的财力，只要稍加制衡，便能轻易让内部反目。 好不容易出现的大巫师，这才刚刚将南疆暗地里的势力统合一下，便被宰光杀死。虽说大巫师是自作孽，但大巫师一死，更是无人敢出头。 符不离这位圣女如同天降一般落在这片土地上，光是她敢出头，就已经比得过一众大大小小光有野心不敢行动的人了。 她能被光速推举出来，一是深得民心，二是实力斐然，三来，当然也是因为南疆的私底下的势力都想看看，假如有这么一位女子站出来成为那个出头鸟，五帝城会怎么做。 她这个圣女是当的随便，当的响亮，当得仿佛万道金光集于她一身，可这背后要处理的事，要擦的屁股，可是有一大摞在等着广高远去做。 他长叹一声。 随后一笑。 这又何尝不好。 这位小圣女的心思，他其实能懂。 若是这世界容不下一位医者的仁心，那错的只会是这个世界。 而他在这里，就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的光。 只是擦屁股这种事，做起来终归不让人那么开心。更何况，他来到南疆是想要抓到那个释放瘟疫的人，这事居然被符不离抢先了，人还杀了。 这不是死无对证了吗？还没办法审判了。 这么轻易让他死了，着实便宜他了。只希望桃桃在杀人的时候，没太便宜了他。 不过既然是被圣女处死，应该不难调查。那被他害死的百千条人命，终归是要找他要个说法的。就算死了埋了，也要挖出来示众才行。 他的南疆之行，还不是结束的时候。 而另一边，小猫娘已经带着淑月来到了猎魔营地。 这么一去数天，回来的时候营地已经恢复了瘟疫爆发之前的秩序，该操练的在操练，该休息的在休息，已经在工作的，当然都不在营地里呆着。 见到符不离回来，有些人表现的很惊喜，有些人却十分镇定。 毕竟当初符不离来为他们治病的时候，有些人还尚且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哪里知道为他们带来治病良药的人长什么模样。 被人们簇拥在中间，符不离倒是有些希望这些人能把她当做普通人来看待，在普渡镇已经被人捧了足够多了，她倒是希望大家能更平常地看待她一些。当一个南疆的圣女已经很累了，她当然也知道自己厉害得不得了，根本不需要别人这么吹捧她，被这么吹捧她还要装装样子，多累啊。 要不是被这些人看着，她巴不得趴在淑月身上不下来。 她也没打算在这南疆停留很久，有了营地就有办法坐车回家了。赶紧逃离这片是非之地，回到自己的小窝，才是最令她开心的事。 这几日南疆的瘴气有没有变弱不太容易看出来，但这猎魔营地周围，空气显着的变好了许多。云雾散去了许多的南疆，哪怕是在这冬季也依旧五彩缤纷。 归去之时，季归打来了电话慰问了两句，又感谢了两句。 她嗯嗯了几声，问了下有没有别的事便挂断了。 南疆这次聚集这么多猎魔人，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南疆近来魔物骚动的厉害。没有了瘟疫的干扰，季归还要忙于去调派人手守卫边疆。邪气沼泽的范围之大，南疆不过是屏障的一部分而已，往东的这一段交界处，还是需要猎魔公会去处理。 归程如来时一样，要路过邪气沼泽边上，远远望着邪气沼泽，那整片沼泽依旧被雾气遮挡，仿佛只要踏入那片云雾，便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往左看是红枫透了山林，往右看是无边雾气掩盖的神秘之处，这条小径，也颇有些浪漫。 只是一旦背对着云雾，符不离便隐隐有种是不是雾气之中有什么在偷窥她的芒刺在背感，可望向邪气沼泽又只能看到云雾漫漫。 “这雾里到底有什么？”符不离问开车的司机。 司机也是一位猎魔人，他想了想，道：“雾里也是一片天地。” “什么意思？” “雾里还能有什么？我们现在看不到的景色罢了。不过这里要是没有了这雾，说不定还没有这么好看呢。” “你觉得它很好看？” “你到山上看过吗？要我带你去看看吗？” “好啊。” 道是停车坐爱枫林晚，将车停在红枫林边上，往上看，这片晚红的枫叶林，红得一塌糊涂，地面都是厚厚一层落叶，远看何等耀眼，他们三人在这山下显得何等渺小。 当然，最为渺小的肯定还是符不离啦。 她要把脑袋抬得很高才能看到山尖。 与淑月爬上，很快就把司机甩在了山下，还是符不离拉了司机几把，才将司机带上了山顶。枫叶堆积的地面湿滑的厉害，很难落脚。 而踏上了山顶，远望邪气沼泽，她忽得明白了司机的意思。 透过枫叶林，面前的邪气沼泽，宛若云雾之海。 云雾也会如同大海一样，有波浪，会翻涌，在夕阳下如红色的海，起起伏伏，波谲云诡。 遍目的红枫与红云，一时只觉得天下之大，若是不见此景一遭，实在憾此一生。 山顶的风呼呼的吹，少了瘴气的影响，空气也恢复了该有的清新。 天边有一排鸟儿飞过。 如此天地，人的存在实在渺小到了不值一提的地步。人生中遇到的再大的挫折，在这种地方也会显得不值一提。 毕竟人都这么渺小了，人的一辈子遇到的事，又能大到哪里去呢？ 能大得过这座山吗？ 能大得过这片云海吗？ 夕阳如火，烧透了云海。 “能看到这样的景色，这一辈子也是值了。畅快！畅快啊！”司机感慨道。 符不离道：“话也不能这么说。” “你不觉得这很美？” “起码只为了这样的景色，人生也不值得就这么死掉。” “哈哈，我只是打个比喻。” “这才哪到哪，这里有这样的景色，也许别处还有更好的景色呢？只要一直走下去，终是能看到更大的天空。” “桃桃小姐居然有这样的感觉？是见过什么更大的场面吗？说来给我听听？” “你见过漫山千里的藤蔓绿林吗？你见过深余千尺的水底的光吗？你见过龙在天上呼唤神雷吗？” “听起来确实精彩。” “当然，我曾经也未曾想过我能见到这样的场景。所以，人呐，还是该往前看的，谁都是井底之蛙，从这个井里跳到另一个井里，以此往复。但没跳过一个井，就能看到更大的天空，多棒啊。” “有道理！” 符不离远远望着云海，一时也望出了神。 之前在迷雾之中，确实未曾想过在高山上看到这片云雾，居然是这样的景色。身居云雾之中，只觉得那云雾遮天蔽日，黑得厉害，却不想站在高处看，这片云海居然也能这般绚烂。 就在三人驻足眺望之际，那云海忽得猛烈翻腾了起来，而一阵狂风也跟随而至。 符不离连忙抱住了旁边的淑月，并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头发和猫耳朵。 淑月用手抓着旁边的树枝，微微有些惊讶，远远望向风来的方向。 只见那原本虽有波澜却并还算温顺的云海，忽得卷起了宛若惊涛骇浪，上百米高的云浪翻滚而来，竟像是冲着三人而来。 “有魔物，小心！”司机抱着大树，警惕道。 符不离眯着眼睛，看着那云海，忽得惊讶地发觉，那云海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翻腾，正是那翻腾卷起了云浪无数。 “那是不是一条龙的影子？”符不离指着云浪，问道。 那司机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这才发觉到卷起的云浪中，阳光穿过云浪，隐隐透出一个翻飞的龙影。 “那是什么？！” 不过转眼间，云浪拍下，在云海中落下了一个深坑。来时如巨鲸出水，落下时也如巨鲸落入，甚至卷起了一个小小的云涡。 “这是什么？”符不离也小声嘀咕了一下。 随着那云浪拍入云海，大风也忽得消失了。 符不离顺了顺自己吹散的头发，远远看着云海，只觉得云海中好像又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她微微迟疑了一下，随后一笑：“是不是里面有谁在盯着我们？” “那是什么怪物？我要赶紧上报一下。”司机道。 符不离道：“不用上报了，那个啊……可能只是某种自然奇观吧？” 司机道：“你不是说看到了什么龙影吗？我们刚刚不是都看到了吗？” “那又如何。你见过这样的景象吗？” “没有。” “现在不是见到了吗？” “可那是什么？” “嗯，不知道啊。总之很帅啊。” 云涡依旧在那里，但不息的云浪很快就把那个深坑填满，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夕阳，也终于落下，将最后的一抹红收走，万物终归于黑暗——直到月亮升起。 似乎有人在偷听这里的说话呐。 符不离对着云海挥了挥手。 真的要走了，再见了。 虽然不曾见面。 第700章 圣女归来 2 从南疆一路往南回，坐在列车上，能看到外面的景色在飞速变得凋零，而车窗上的水也在肉眼可见的变多。 轻轻对着车窗吐口气，能看到一大片水雾。 符不离这才忽然想起来，小月饮楼如今已经不是穿裙子的季节了。 在这南疆之地，很容易忘掉如今已经是冬季，虽然有些微寒，风也很大，却不刺骨。到了白玉城的时候，白玉城的树叶已经大多凋零，只有四季常青的树木依旧保持着风骨。 下了列车，那刺骨的寒意冻得符不离微微一哆嗦。 她确实不容易冻坏身子，可也不是真的不怕冷。虽然当初临走时带了些过冬的衣服，但在南疆用不上，所以一直没有拿出来。此番回来的时候行李箱里又塞了许多水果零食当做伴手礼，打开了找衣服有些麻烦，她懒得拿，挨冻就挨冻了，小孩子的身体，哪有那么容易冻坏。 “啊切！” 她揉了揉猫鼻子，这一趟去南疆流了不少鼻涕，好像自己的鼻子最近有点变得过于敏感了。 淑月也一样没穿太多衣服，正因如此，她身上暖和的很。 回去的路没有很长，走回去也不用多久。虽然天色已经黑了，冬天街上也没多少人，风还大的可怕，甚至还有薄薄的雾气笼罩着白玉城，但一起走的过程，也依旧让她感到舒服。 这样暖和的淑月，平时可是感觉不到的。只有冷的时候，才会对这份温暖更加依赖。 更美妙的是，淑月一点都不介意她的贴贴。 当然，对于淑月来说，小猫娘的体温很高，像个热水袋一样，也暖和的很，她当然不会有什么介意。 街上没什么人，平时这个点还开着的店铺许多都已经关门了，冷冷清清的。夏季热闹的白玉大道，也显得冷冷清清，苍黄的灯光下，连飞蛾都么有，只能看到隐约的雾气笼罩着周围。 而当踏过竹林，看到小月饮楼的时候，小月饮楼周围的花儿，居然没有冬天的到来而凋谢，这个季节居然还那么粉粉嫩嫩地开着。 小月饮楼的灯光尚且开着，远远地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些许声响。 到家了。 她无端地产生了一股暖意。 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发出了什么动静，还是因为恰好在窗口被看到了，小月饮楼的门忽得打开了。 穿着一身棉服的小龙萝晃悠着她那巨大的尾巴，一摇一摆地朝着符不离跑了过来。 本来只有尾巴肥厚，这时候穿上了厚厚的冬装，整条龙都仿佛变得肥硕无比，在地上奔跑的模样甚至有点滑稽可爱。 “不离姐姐！你们回来了！！”小龙萝奶声奶气地扑了过来。 符不离张开了双臂，随后小龙萝扑过来，直接就把符不离抱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个圈。 两人的吨位完全不在一个量级，要是小龙萝真的是扑上来，怕是能把符不离压扁。 小龙萝的身体也很暖和，被这么抱着，符不离也有些高兴。 “你穿这么少，不冷吗？”小龙萝道。 “冷啊。” “那为什么不多穿点？” “当然是为了好看。” （未完喵\/w\\） 第701章 圣女归来 3 这个世界确实破破烂烂。 有着魔域缝隙的世界，无时无刻不被魔域的魔力渗透着，像是来自外世界的坏人们，正一个一个疯狂地试图涌入闺房。 不过小猫咪好像也没有真的缝缝补补，本来好端端的一个大男孩，如今变成了涌入闺房的坏人头子之一。虽然有试图去关门，但弱小的小猫咪也并没有找到关上大门的办法，反而随着坏人们一起把一大排猫脚印踩在了房间里四处。 她对这个世界不能说毫无贡献吧，起码把血毒散布出去，又制造出来了几只半魔人，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在弘扬魔力了。 但是她却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可能这就是坏人很难有自知之明吧？ 在小月饮楼里闲下来的时候，她总爱一边反省自己的过去，一边在房间里四处溜达。 符不离回来后的小月饮楼，头几日总会格外的喧闹，嗷嗷待哺的病人们等候着她回来已经多时，这一趟出门近乎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等不及见她的病人有些已经入土了，倒是也没办法指着她的鼻子骂，等得及见她的病人，一个个也当然不会为了这几日的驻留而大发雷霆。 好在有李悠悠在，李悠悠很清楚符不离对离月牌的执着，所以那些被离月牌带来的病人，如果受伤真的太重，她会及时用预备的鲜血进行治疗，起码还没有人死，只是血毒的患者又变多了。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她尚且能控制的情况下，她的血能用来救人本来就是物尽其用了，被下了血毒的人也不会责怪她，反而一个个都如蒙大赦。 这种日常在小月饮楼已经上演了一年有余，符不离也好，李悠悠也好，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照顾好了急切的病人们，符不离便前往西郊，去见了见徐尧。 魔兽峡谷山高路远，去一趟就算是符不离也很不容易，但是西郊就很轻松了。如今的西郊已经解除了戒备，就算是普通人也能来到这里。 但这里原本就容易萌生魔物，现在也一样容易。猎魔公会在这里拉了围栏警告危险，普通人没有特殊需求一般不会轻易踏足这边，只有猎魔人们会偶尔来这里寻找猎物，说不定遇到些不错的魔物，能获取一些魔力不说，运气好了机缘到了，说不定能有些大突破。 徐尧的出现并不会让这里的魔物变少，反而可能导致这里的魔物滋生的更快。与魔兽峡谷相连的徐尧，也会将魔力从魔兽峡谷带入西郊，她无法控制地会释放出魔力，带来影响也是在所难免。 但她在这里的身体毕竟不算大，而且裂缝也不在这里，会产生的影响没个几百年不会成灾，眼下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问题。相比起徐尧，反倒是小月饮楼更可能成为沦陷的地方。 见到徐尧，徐尧的身体在冬天的时候显得像是死了一样，不仅不是绿色，甚至焉不拉几的，很多地方都枯黄干瘦，感觉不多会就会腐烂。 （未完喵\/w\\） 第702章 圣女归来 4 魔物其实不太会凭空产生出来，正如半魔人一般，绝大多数魔物都是吃了太多蕴含魔力的食物的动物，生下来的后代变成了魔物。当然，如石块、植物这类本不该有生命的东西，蕴含的魔力到达了一定程度之后，也会产生智力，从而形成魔物，这种积累成的魔物，倒有些像凭空产生的。 不止在魔兽峡谷，西郊如今也因为徐尧的存在而产生了不少小型魔物，只是因为徐尧到这里的时间还太短，加上徐尧在这里的身体并不算大，所以产生的魔物还不算多。 想要完全避免魔物的产生不太可能，魔力的渗透没有徐尧存在，也会有肉山出现。徐尧的存在使得这一切变得可控，这本就是好事，至于她那泛滥的母性，也许也并不是她的错，过多的植物若是没有生物来消化，那么无限增长的她的身体，说不定哪天就会成为覆盖整个世界的灾难，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况且，如果合理加以运用，是不是可以定向地产生魔物，或者将她的身体变作饲料，专门去喂养一些魔物，或者人类呢？ 她的身体甚至能产出就连符不离都很难抗拒的味道，要是带回去给小兔娘们吃，应该会很喜欢吧？ 不知道那位老叟家中的猪，会不会吃了太多藤蔓之后，变成什么魔物呢？ 符不离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徐尧之后，徐尧略微沉默了片刻。 她也是这时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植物的身份，似乎对于这个世界还有着额外的身份。 她不太喜欢符不离说的哺育这个词，说的好像那些魔物是她生的一样。但仔细回味下来，她竟又有些没办法反驳符不离。如果不是她刻意为之，那些小鼠兔确实不会变成魔物，而自己也确实一直在用自己的身体喂养她们。 如果按照符不离的思路顺下去，她是一切魔物的孕育之源，那岂不是说将来万一真的再次爆发魔物大战，她就成了罪魁祸首了？ “就算发生魔物大战也不是你的错啦，魔力本来就在渗透这个世界，你的存在让魔力变成了能被这个世界的生命接受的魔力，这不是好事吗？我们从一开始不就是为了让裂缝的魔力能够被控制，才让你努力控制肉山的吗？如果肉山依旧存在，而控制魔力的那个人也不是你，那才麻烦不是吗？” “可我不想当什么孕育魔物的母亲。” “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没有说你就是母亲啦。” “就算你不说，其他人也会说啊！我都还没成亲，甚至都没有女朋友，怎么就成母亲了？！这不公平！” 符不离微微愣了愣，忽得冒出了一个不得了的问题。 徐尧要是真的去成亲，该找一个什么样的伴侣呢？ 换句话说，她要怎么和伴侣进行生活呢？她都已经是植物了，再说，开花结果这种事她自己就能做到，也已经脱离了常规植物的范畴…… 这个问题符不离没敢去问徐尧，她感觉问了等于火上浇油。魔物本来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有没有生殖隔离都不好说，要是当真徐尧这辈子都没办法去找另一半，那可如何是好。所以姑且还是闭嘴比较好。 徐尧当然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稍微有点情绪罢了。 至于养育魔物这件事，她知道或者不知道，都并不会改变什么，她依旧会如过去一般生息繁衍。只是往后若是再有由她而生的魔物，她心中会好受一些吧。 符不离临行还捡了些徐尧身上尚且有些水嫩的枝干回去，小小的符不离背上了比她还要高小半个人的柴火，便这么朝着小月饮楼回去。 南疆之行毕竟只带了个行李箱，带回来的吃喝分给小龙萝、李悠悠等人，就不剩下什么了。虽说和小兔娘们也没有那么熟悉，但终归是她手下的魔物们，也该对她们好一些。 既然本地的猪都喜欢吃这些藤蔓，那小兔娘们应该也会爱吃吧？这个逻辑说得通吗？ 果然，带回去的藤蔓得到了小兔娘们的一致好评，搞不清楚这些藤蔓来历的她们，吃着藤蔓像是吃芹菜杆子似得，嘎吱嘎吱，津津有味。 李悠悠见她们吃的开心，也尝了尝，这么一尝，一时间也对这些藤蔓赞不绝口。 都是兔娘，喜欢吃的食物相似也是应该的。 但李悠悠并不太认同自己也是兔娘这件事，常常会强调她的兔耳兔尾巴只是装饰罢了，和那些习性都朝着兔子有些演化的兔娘不一样。 但这种区别，符不离并没有很明显地感知到。 李悠悠被淑月训练了太久，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淑月都喂给过李悠悠。虽说淑月也会抓些奇怪的东西投喂给符不离，她总爱这样，但投喂和饲喂并不同。 符不离常常看到淑月询问李悠悠对不同食材味道乃至感受的看法——也许其中很多东西不太能叫做食材——而李悠悠吃下去后，有时候会出现严重的过敏，有时候发热发冷的厉害，总之，这种饲喂更像是试毒或者试药。 以此，李悠悠能接受的食物范畴相当宽泛，和那些小兔娘的挑食有着明显不同。 但小兔娘们除了挑食以外，没事还喜欢蹦蹦跳跳，其他和普通人类也没什么区别，李悠悠和她们又能有多大区别？ 但毕竟符不离与小兔娘们的接触比起李悠悠要少了很多，离月楼的打点李悠悠比她要尽心尽力的多，小兔娘们都也在听李悠悠使唤，其中一些细节，大约只有李悠悠知道吧。 既然徐尧身上的藤蔓这么好吃，而她的生产力又过于旺盛，符不离便打算找几位司机师傅，专门从西郊将徐尧产出的藤蔓带到小月饮楼来。 这种事只要和归琳提一下，她立马就会安排下来，三辆大卡车连带着七位工人，每周一都会去西郊专程采摘一些藤蔓回来。 为了保证路上的安全，符不离特意跟着车跑了一遍。一路上都是大路，只有到了西郊地带，会有些危险。 小月饮楼现在也没有那么缺人手，苏伏、小龙萝等人若是有空，就跟着走一圈，要是没空，约两位猎魔人随行，一般也不会有事。 西郊就算曾经出现过大型魔物，经过了半年的扫荡，加上徐尧的清理，已然不会出现什么厉害的魔物了，就算有也是外地跑来的。 第一车藤蔓送到，小兔娘们欢天喜地。她们对这些藤蔓的喜爱程度，堪比白帝城对辣椒的喜爱程度。 货车司机见小兔娘们都是直接抱着藤蔓就直接开始，一时间产生了一些误会，也拿了一根过来直接吃。吃了几口之后，便有些面露难色了。 对于人类来说，这些藤蔓汁水充足不错，但草香味不是谁都能接受的，而且这些藤蔓有些过于哏啾了，人类的牙口其实并不算多好，并没有嚼断这些藤蔓的能力。 小兔娘们的牙口可是吃甘蔗都从来不吐渣的，一根甘蔗在她们面前像是一根巨大的薯条，不用半分钟就能吃完一整根。 之前买回来的一大捆百来根甘蔗，本来打算榨汁卖的，结果不出三天就被小兔娘们吃完了，甘蔗汁倒是只卖出去了四杯，由此可见一斑。 符不离暗暗寻思，将来说不定自己还会招些兔娘回来。虽然李悠悠好像并不太喜欢太多兔娘，但是她也懒得找太多素材，兔娘怎么看都比其他魔物要好管理一些，现在又有了徐尧的藤蔓供应，食物问题也得到了解决，实在找不到不添加兔娘的理由了。 当然，藤蔓也不能只便宜了兔娘们。 符不离以后也不用再抱着那么几根藤蔓啃来啃去了，去一趟魔兽峡谷不容易，每次徐尧送来的藤蔓，符不离都放在冰箱好好收藏着，耐不住了就拿出来啃两口爽一下，之前的几根已经啃得到处都是牙印，早该换新的了，现在终于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了。 特供给符不离的藤蔓和其他藤蔓明显不同，徐尧有着能够控制自己藤蔓属性的能力，由她可以结出各种各样本不该在同一株植物上的果实就可以看出来。 那些肆意生长的藤蔓，她没有刻意控制，便会以她本身的藤蔓属性进行发育，这种藤蔓并不在过去人类已知的物种之中，形态有些像粗壮了数倍的丝瓜藤，有许多弯弯曲曲的芽，但却并不那么柔软，韧性不错，而且表面没有绒毛。藤蔓上每隔一米左右会生几根小刺，绝大多数的叶片都呈小圆片状，顶端有一个小小的缺口，但蔓上偶尔也会有些类似吸盘的奇怪叶子。 据兔娘们口述，这些藤蔓脆甜有嚼劲，滋味独特，草香十足，入口便有种大自然的气息，像是清炒芹菜或者清炒莴笋的口感，而且有股淡淡的甜味，甜的很轻微，应该可以避免长胖（兔娘们的体重最近都有不同程度的显着增加，身为女孩子的她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焦虑，即便符不离告诉她们可能只是因为她们身上的体毛长长了很多，但她们表示她们的脸以前不可能这么圆，离月楼买回来的甜食太多了，尤其是糖葫芦，她们因为身体恢复能力好，吃的太过没有顾忌，这才导致了增肥）。 而符不离拿到手的藤蔓，都是褐色的——其实就是木天蓼的加粗版，和兔娘们吃的明显不同。 符不离心中明白，兔娘们爱吃藤蔓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她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原因。 徐尧的魔力与她的魔力有着很接近的特性，由她而生的魔物都有着她的魔力，对她的魔力有着异样的亲和感。徐尧的藤蔓每一根上蕴含的魔力都很少，但即便很少，能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补充，对于魔物来说都是极为舒适的感觉。 有了徐尧的藤蔓作为她们的食物，往后，她或许就不用再为她们额外提供魔力了。 如此一来，徐尧吸收到的多余的魔力，会被徐尧转化之后，蓄积在藤蔓之中，再进入小兔娘的体内，也算是让那些魔力有了合适的归属。 小龙萝见兔娘们吃藤蔓吃的津津有味，联系到符不离每次吃藤蔓都吃得两眼发晕，乱流哈喇，她也对藤蔓跃跃欲试。 她一脸平静地吃下一整根藤蔓，然后回味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味道还不错，要是嫩点就更好了的结论。 符不离很吃惊，以小龙萝的牙口，居然会觉得这藤蔓还要嫩点？兔娘们的牙口再好，和这位能把龙蛋壳当零食吃掉的家伙比，也实在差的太多了。 但小龙萝说，嫩的黄瓜肯定比老的黄瓜好吃，重点不是嚼不嚼的动，而是好不好吃。 可龙是一种可以吃草维生的生物吗？ 这种事小龙萝自己也不知道，但她表示，愿意试试，毕竟她的体重增长速度，她自己都有些害怕了，那肥厚的尾巴要是往水泥地上一拍，能在水泥地上拍个窟窿出来，以至于她现在睡觉都要小心一些，必须要抱着自己的尾巴，不然要是醒来伸个懒腰把房子拆了就坏了。 幸好她不会做梦，不至于梦游。 见藤蔓在大家的口碑中都这么好，符不离忽得觉得，说不定把这些藤蔓加工一下，做成饮料之类的，也会有些受众。里面确实掺杂了一些魔力，但那量很微小，远比魔物的肉要小的多，除非天天吃，是普通人都有机会转化的程度。 归琳百忙之余，也来到离月楼品尝了一番，她也一样对藤蔓赞不绝口，并表现出了十足的惊讶。 “怎么会这么美味？”归琳道。 不愧是大户人家，变成魔物娘的归琳，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都远比普通人要强，哪怕同样是抱着藤蔓在啃，比起小兔娘的大口大口吞食，她那细嚼慢咽的姿态，要显得优雅的多。 多日不见，符不离差点没有认出归琳来，若不是有魔力联系，她真的没办法把面前这个穿金戴银，一身绫罗的少女当成自己认识的那个归琳。 原本黑色的羊角用金丝包裹，下垂的耳朵上挂着巨大的蓝水晶耳饰，宽厚的貂皮衣包覆了她的身体，镶金的衣服就差没把华贵写在脸上，露出的领口巨大的宝石挂坠居于身前，腕上更是带着金色与碧玉的镯子。 明明比符不离也没高多少的少女，却让符不离打心底里产生了强烈的距离感。 “小女子见过桃桃大人。”她看出了符不离的惊讶， 小手捻着衣角，款款行了个礼。 不是，这还是那个李玉吗？ 第703章 圣女归来 5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归琳的变化也实在有些猝不及防了，甚至李悠悠见到她，先是疑惑了一下这人是谁，当意识到是归琳之后，脸色一黑，立马绕路走开了。 显然李悠悠也有一阵子没见过归琳了。 符不离吃惊之后，很快平定了下来。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本就不熟悉李玉，两人之间也更多的只是合作关系，多余的事她也懒得管。 不过她没问，李玉自己倒是跟她倾诉了起来。 偌大的李家被外姓女人接手，这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涉及到大量的资金利益，就算她表现出了甚至强于原先李玉的手段，觊觎这份家业的人也同样在拼尽全力想要争夺。李玉的下落成了谜团，原本归琳倚仗的李玉被控制的说辞，在李玉长时间不出现后已然站不住脚，反对她的声音在愈发强烈。 她也并不想现在的自己和李玉的身份过于绑定在一起，故而要处理的问题十分复杂。过去依附于李玉的人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女子，而本就不信任他的人，这时候只会作乱的更为猖狂。 比起过去李玉的不怒自威，身为娇弱女子的她，诡异的羊角羊瞳可以使她身上的诡异感增强，却很难增加她的威慑力。诡异感反而会让她在人类之中产生一种无形的异样感，好似因为她的存在，整个李家都陷入了某种魔化的氛围之中。 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也是她无法控制的。她本就是魔物，散发出的恶魔的气息根本无法掩饰，而且因为魔力的影响，她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股异样的气息，使得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会陷入一点意乱神迷。邪祟气息使得众人对她都有所戒备，正直之人并不会因为一点异样的气息就被控制，反而会因此产生强烈的抵触感，如此更增加了她控制李家的难度。 就算她去学习了一些魔力运用的方法，使得她拥有了一定的战斗力，在战斗方面毫无疑问比之前的小老头要强，可体型上的劣势依旧无法让她在李家取得威信，她也不可能用武力去征服李家的人，李家不可能是一个用武力就能随便让人屈服的体制。 身体的变化本就让李玉有些不适应，她起初对身体变化的惊喜与顺从，使得她一路朝着魔物化进展的极快。若不是老唐及时将她控制住，并提醒她如今有些不太像个人了，她恐怕会一路堕落下去，直到完全沦为被欲望控制的魔物。 嗜血、充满欲望、毫无廉耻，对人性几乎漠视，满足于身体的强大感带来的喜悦，使得她做出了许多她未曾想过的举动。在老唐呵斥了她一番之后，她才潘然醒悟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而这时候，房间里已经多出来了十多具男性的尸体。 以她的手腕想要逃避制裁并不难，即便是魔化最严重的时候，她也没有忘记如何控制人心，这十多位男子的死，追究责任根本不会追究到她的身上，顶多能在她头上安上一个不尊重尸体的罪名。 从欲望中逃出来的她，也终于对魔物娘的含义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但她魔化后在李家中产生的邪恶印象，也已经很难再扭转。与她有染的男性死去了十多位，这样的消息归琳再怎么封锁，也只能让普通人不知道，李家内部早已人尽知晓。 魔力并非只是普通的力量，能够抵御住力量带来的堕落气息，并将其化为己用，才是成为魔力主人的关键，更是成为像符不离一样强大的魔物娘的重中之重。 她不仅要学着去控制魔力，控制欲望，更是要面对已经近乎失控的李家。 一批人义正言辞的表示，将李家的控制权交到她的手里，无异于直接交给魔物，这样的半魔人根本不可靠，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把整个人类都拉入深渊。 她发觉，过去自己的那一套控制人的手段已经很难再控制这些人了，身为女子的她天生就在统御力上远远弱于原先的身躯，她必须在外表上进行一番改造，才能让她不显得那么幼稚，同时，也必要用更凌厉甚至无情的手段，才能让这些人听从于她。 而后，现在的归琳便诞生了。 当初李家形成的以男性为家主的状态，她很难扭转，当初重点培育李敬而不是李悠悠，也正是因为李敬是男子，而李悠悠不是。 她已然在所有人面前承认过自己女性的身份，既如此，李悠悠都未能获得李家，家主的位置凭什么要给外人。外人口中，就算李悠悠能力不够，有他们这些人的辅佐，也不会让李家垮掉。 既然如此，她抓一个李家的人来当做她的伴侣便好。 这个人选最好的当然是李敬，但她甚至没敢把自己的身份和李敬说，她可以在李悠悠面前丢脸，却不敢在李敬面前丢脸，在这位儿子面前，她还不想她爹的形象破灭。 所以，她选了自己的一位堂弟，当初被她觉得可怜带入李家，却在这时候跳出来总想夺得家业的人。 她也一改过去的风格，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年轻的夫人，而那位可怜的堂弟，就成了她的人肉傀儡。 所有人都知道堂弟在她的掌控下变得何等非人，但那位堂弟却如着了魔一般痴迷于她，旁人的一切劝告，在他的耳中都成了放屁。 在堂弟的“辅佐”下，归琳终于名正言顺地成了李家的掌权人，而她的手段之残酷，折磨人的方法之多，更是让所有人大开眼界。 在她重新掌握家业之后，清算时间便立马到了。 她的清算十分明确，当初支持她的有赏，当初反对她的，要么成为她的奴才，忍受她不知从哪学来的古怪玩法，以一种近乎奴化的姿态继续呆在李家，要么，就滚出李家，然后再永无翻身之地。 ——符不离听到这里的时候，难免会产生一丝疑惑，李家不过是个财团罢了，虽说家业很大，但离开了李家又不是活不下去，永无翻身之地是什么道理？她又不是什么女王，又不是什么君主，不过是一家之主罢了，能有什么权利？那些人为什么宁愿成为她的奴，也不愿意离开李家重新开始？ 但归琳很快给她解了惑。 在那些好不容易走到李家高层的人心目中，李家就是他们的一切，权利、金钱、尊荣、体面，离开了李家，这些全都会离他们而去，他们就会沦为一个个被人唾弃的普通人，只能靠打工维持生计。 ——但符不离又疑惑了起来，打工维生不是很正常吗？ 但打工维生，在那些人看来，就已经和猪牛马毫无区别，人生已经毫无意义。不，不是毫无意义，而是已经不是人了。 符不离有些啼笑皆非，难道成为奴隶就是什么好的结局？符不离分明看到，方才归琳下车的时候，都是踩着别人的身体下的车，卑微的像是一张厚实的地毯。 “但即便是一张地毯，也还是李家的地毯，出门在外，他还是李家的人。” “他都这样了，还是人吗？” “你别看他现在不像人，我若是不在这里，他比谁都更像人。” 符不离打量了一下那位尚且趴在车边上的卑微家伙，眨巴了几下眼睛，表示了极度的费解。 不过是个普通人类罢了，没长翅膀也没长尾巴，身高也没比苏伏高，身体还圆润的厉害，看起来要是这时候跑来一只幼年魔狼，他的身体能够成为幼年魔狼的一顿美餐。 归琳看出了符不离的不信，便让符不离过去试探试探这位小奴。 那跪在地上的小奴低着脑袋，见到归琳和符不离靠近，连忙伏下了脑袋。 “抬头看我。”归琳道。 那小奴这才站起身。 “把衣服脱下来。”归琳道。 那小奴开始脱衣服。 “除了内衣全都脱掉。”归琳道。 那小奴便只剩了一条内裤尚且穿着，脸上甚至还有谄媚的笑意。 符不离看着他的面容，一时有些诧异，这张脸上甚至还有几分兴奋，好像这么做他是打心底里在高兴。 这可是十二月的天，冷得符不离都在发抖。 莫非这男人对归琳的命令，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她隐约明白会有这种取向，但她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归琳似乎玩够了，便道：“不错，挺听话。现在把衣服穿上，去帮我买两瓶好酒来。” “好。”那小奴连忙穿上衣服，然后大阔步往外走去。 归琳给了符不离一个眼神，符不离会意，偷偷摸摸跟上那小奴，刚刚走出竹林，那小奴便忽得昂首挺胸，整个人气质都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这里的老板在哪？”走到一边明显不会有好酒卖的小店里，他一屁股坐在柜台上，便道。 店主急忙跑了出来。 他敲了敲柜台：“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我是李家的行政副经理，你去给我买两瓶好酒来。” “这……” “快去快去！别问了，这片地盘都是李家的，我累了，你帮我买两瓶酒回来，回头有的是你好处！” “这……好，好说。” 符不离一时有些目瞪口呆。 别说，如果她是店主，说不定也会被唬住，这气质，别说还真有一番感觉，旁人还真学不太来这种不要脸的架势。 “我没少给他们工资，我不在的场合，他们也不用奉承谁。他们知道在被我羞辱，但那又如何，这天底下只有一个我，他们还是在万人之上，这笔账，他们算的比你我都要明白。”归琳道。 “要是我，我宁愿走。”符不离道。 归琳笑道：“桃桃如此特别，怎会有谁能站在桃桃头顶上。他们这些人，要是看不明白这一点，也没办法站在现在这个位置上。” 符不离摇了摇头。 她不想懂这些人的心思，只觉得大为震撼。 归琳与她抱怨完，又用手捅了捅符不离，小声道：“我有几个人选，你要不把他们也变成魔物娘？” “是谁？”符不离问。 “他们几个之前也是与我一样，想要寻求魔力的人，他们只要知道能有变成魔物娘这条途径，并且知道我已经走了这条路，他们一定会跟着一起成为你的仆从。只要把他们也笼络进来，整个白玉城都会在你的手中。”归琳道。 符不离看了看名单，这些名字她不太认识，但他们名字后面的诸多公司名，她隐约记得地图上不少地方似乎看到过类似的字眼。 “他们是你的竞争对手？”符不离道。 归琳笑道：“都是朋友，经常一起吃饭的朋友。” 符不离看了看她：“我把他们变成魔物娘，对你有什么好处？” 归琳道：“对我没什么好处，如果他们都成为你的手下，我与他们也就成了更亲密的朋友，仅此而已。但对你来说，整个白玉城的命脉，可都在你的手里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一定不会拒绝这种诱惑。” “真的仅此而已？”符不离道。 归琳道：“桃桃，别看我们都只是商人，但我们决定了上百万甚至千万人的饭碗。对于老百姓来说，饭碗比什么都重要，莫管什么空话大话，进到碗里的才是真的。你只要能获得他们的支持，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有我们撑腰，除非他们想要天下大乱，你都可以后顾无忧。” “他们是谁？”符不离问。 归琳用手指了指天。 符不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连这个都想到了？你是听到了什么传闻了吗？” 归琳道：“何用传闻，你是什么样的身份，何必只在这里做个什么小月饮楼的楼主。” 符不离道：“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 归琳笑道：“以桃桃的人品与性情，我不敢妄言。” 符不离踮起了脚，用手摸了摸归琳的脑袋：“你也只是我的一位小魔物娘罢了，别想那么多，轮不到你来指挥我做什么。小羊羔，我在提醒你一次，你不许告诉任何人关于我能力的秘密，我也不会随便把人变成魔物娘。你只要乖乖做好你该做的事，在我需要你的时候给我提供钱，就足够了。别忘了，我才是主人。” 归琳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心脏，声音颤抖且激动：“记得的，小女子都记得的。” 魔力作用下，她感觉自己的全身都被主人的魔力所征服，在主人面前，她只是一只渺小的羊羔罢了。 但……即便在她面前渺小的羊羔，也一样是万人之上无法企及的存在。 这是何等的荣光，这是何等的幸福。 她全身忍不住的颤抖，大脑嗡嗡作响。 魔力统治的世界终将到来，她的选择不会错，她会成为第一批王的臣民。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兴奋到双眼发热。 一切的憋屈与卑微都是值得的，只要那一日的到来…… 她会见证新世界的诞生。 第704章 圣女归来 6 归琳的野心，符不离当然明白。 她也并非没有想过，假若自己真的倾尽一切去夺一下天下的情况。尤其是在南疆，听了那么多言语，她又怎会没有产生过半点幻想，纠集魔物们，对抗人类。 但这种想法也只是像小孩子几乎都会幻想成为大英雄打怪兽一样，只是随便想一想而已，满足一下心中的一点唯我独尊的幻想。 笼络所有白玉城的高层，她并不觉得对她有那么大的好处。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什么成为统治者，她想做的事也与统治大相径庭。 诚然，她真的去做些什么，一定是风光无两的吧？ 可她也一样明白，就连真正精通管理的如季归老司马之流都没办法改变这世界什么，她去做也未必就能做的更好。她能做的最好的大约就是把这个世界彻底拉入魔化的深渊，但这种事她也并不是那么乐意主动去做，若是被后来的人发现她做了太多，岂不是她就要成为千古罪人啦？ 这世上各个职位都该有能者得之，她就连当个南疆圣女都有些束手束脚很不适应，夺取什么天下，不要，不要。 小月饮楼多好啊，平时治病救人也算是有些意义，没有埋没自己的能力，闲下来了调戏调戏小龙萝、李悠悠也不错，偶尔年许许、夜白回来，也能戏弄一番，还挺惬意，至于什么天下啦，庙堂啦，她着实感不起兴趣来。 虽说南疆一行也挺有趣，但有趣的前提是有淑月陪同，否则要应付那么多的人，还要深入南疆当圣女，深入沼泽见溜秋，她一个人绝对处理不过来。 可这么转了一圈，她也注意到，自己不可能真的做到独善其身，魔女的身份一直萦绕着她，也在与她绑定的愈发紧密。她并非没有野心，否则她也不会去屡屡出头，如果只是想要活下去，她大可以缩在小月饮楼里谁都不见，凭借她的能力她完全可以赚到足够她活地十分滋润的钱，过得很潇洒。 她的心中也并非没有一座天下。 白玉城每年的雪下的都很早，而后很长一阵子会没有雪落下来。而这段时间的天气却最为寒冷，冷到了这个季节完全可以进入地下室跑到魔域去避寒。 南疆的战事并没有邀请银河去帮忙，好像猎魔公会终于想起来了这位女子已经过了退休的年纪。有了离月楼，她偶尔会去观摩一下后辈们的比武，指点一二，也算是喝茶点心手机之外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了。 当然，撸猫这一点在银河看来是很重要的一项娱乐活动，但符不离并不这么认为，甚至意识不到撸猫有什么乐趣。 小兔娘们喜欢呆着的那个可以烧火的桌炉改造的被炉，在一个温度很低的晚上失了火，差点把离月楼的大厅烧掉，小兔娘们的体毛也被烧的很严重，差点破相。 幸好苏伏反应及时，用灭火器灭了火，并扑灭了小兔娘们身上的火，这才没酿成大祸——自动洒水装置确实也起到了灭火的功效，但自动洒水装置追不上带着火苗到处跑的小兔娘，还得是苏伏反应够快，追着小兔娘们一个一个灭火，她们冬天的体毛实在有些长。 为此，离月楼关门了三天，再开门的时候，大家都说小兔娘们变瘦了，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太多不对，这让她们喜忧参半。 从西郊运来的藤蔓，符不离还在研究着有什么别的用法。她试着对藤蔓使用无土栽培，但并无成效，好像这些切下来的藤蔓并不具有生长能力。 这倒也不算是坏事，要是真的能成长，那万一长出来一只小徐尧，想想还挺麻烦的，到时候可能会舍不得丢掉。 思考了再三她也没想到什么别的用法，到最后藤蔓基本上也只是成了魔物娘们的精致口粮。尤其是归琳，身材不太大的她，远比小兔娘们能吃的多，也许因为比起小兔娘，她的胃占比要更大一些？ 小月饮楼里虽然不寒冷，但毕竟到了冬天，符不离也还是想换一身像样的冬装没事出门走走。那几件粉色的裙子如今有些像是工作服，只有在给人看病的时候会穿，平日里，她还是想要打扮的暖和一些。 她自己网购了几件看起来还不错的裙子，都是有着毛绒的边，还挂着许多白色的小球，看起来软绵绵的很可爱。更是还有毛茸茸的猫耳毛织帽，戴在头顶可以保护住耳朵不受风寒。不过显然制作帽子的人并没有真的考虑保护猫耳，那猫耳兜兜设计的太小了，其实耳朵放不进去，带上帽子只能把耳朵趴下来。 她琢磨了一下，于是将猫耳部位剪出一个洞，如此便能将耳朵放出来了。 这身打扮被李悠悠看到，让李悠悠惊喜了一番。 之前都是她在主动打扮小猫娘，没想到如今这只小猫娘也会自己打扮自己了。 符不离听这话有点不服气，她要是不会打扮自己，一直以来她的头发不都是她自己编的。只是因为感觉到李悠悠喜欢打扮她，所以才没有把自己找搭配的天赋展现出来而已。 她好歹也是有着晚舟的一点灵魂在身上的，对于什么衣服比较诱人，她心中清楚着呢。 可就算如此，李悠悠也依旧对符不离会买露背毛衣这种事完全无法理解，且不说她这个身板能不能撑起来毛衣的精髓，那过大的毛衣穿在她的身上，要是出门怕是会被人当成虐待儿童，反倒可能不太会第一时间想到什么儿童瑟琴。 按照符不离自己的说法，露背毛衣可以很好的展示她的身材，还有一个空档可以放尾巴，有什么不合适。 但那粉色的文胸会直接被看到，想要的成熟感完全不可能体现出来，反倒只会加剧视觉上的割裂感。 不被认同的符不离略微有些不高兴，可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身材，琢磨了半天，也确实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有时候想要改变一下自己的风格，一直那么软糯的模样，容易把自己对自己的感觉都变得太过于柔弱，这样不好，她好歹也曾经是个战士，有时候也还是想能显得成熟一点，起码不那么幼稚。 但黑色的衣物只会让她表现的邪恶，魔装这种紧身黑衣的风格说实话就算是现在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现，她也还是会有些害羞。 那还有什么样的衣服能表现的成熟呢？ 归琳的形象让她震惊了一下，她未曾想过上一次见面感觉只是比自己大一点的小姑娘，这次见面居然就像个长得比较小的夫人，但她也并不想像归琳那么打扮，纸醉金迷的，她不喜欢。 她也不喜欢之前圣女那身打扮，太累了，光是头上插东西就要插半个小时，光是坐在那里都嫌累，而这样的工序，居然每天都要重来一遍。 露背毛衣并没有被浪费，符不离穿着有些奇怪，但小龙萝穿却意外的合身。倒不是因为小龙萝更有料，而是后背开的大洞与她的尾巴过于契合。她那水蓝色的尾巴本就好看的很，这么大面积地露在外面，远比那条没什么看头的猫尾巴要来的实在。 寻找成熟感的方式，最后被符不离定格在了化妆与高跟鞋上。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她放弃了寻找成熟感。 一般来说，一个成熟女性的头上不太会有猫耳，她总不能把自己的猫耳剪掉吧？ 她也实在有些不服气，为什么猫耳就会显得幼稚呢？隔壁的晚舟那么倾国倾城，她的狐狸耳朵怎么看都不会让人觉得幼稚，为什么自己的猫耳就总让人忍不住感觉幼稚？ 猫不如狐狸吗？ 这个问题她一直都没有得到答案，她甚至专门变成狐娘验证了一下，验证的结果居然是，变成狐娘后的她确实看起来比猫娘要成熟一些。那无形之中的妩媚气息，很大程度的填补了猫娘那纯真与可爱带来幼稚感。 可能很大原因在于眼睛吧？圆不溜秋的眼睛实在容易让人联想到幼小的生物，而狐狸眼睛那一丝勾角，便让眼神风情万种了许多。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夜白忽然回来了。 一阵子没见，这位小狐娘和之前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一身白衣上随便挂着三两挂饰，一根青色发绳随便扎了个马尾。也不知道从哪认识的一群人，随着她结伴而来的人看着一个个容貌举止不凡，符不离一眼只能认出那位大约名叫李向英的人，其他人是谁，她完全不知道。 该说不愧是夜白，那些男人看起来被她耍的团团转，一个个都围着她，怎么看都像是在刻意讨好她。这副受欢迎的模样，还真是让人羡慕。 这就是狐狸的特长吗？ 见他们嬉闹在一起，显然没人把她这位这里的主人当回事，就连夜白也大多数精力都在和他们聊天，也冷落了自己，符不离心头有几分小小的不乐意。 明明夜白是被自己带出来的，变成狐娘也和她有着脱不开的干系，怎么这出门了一趟，感觉变得这么陌生了呢。她能这么受欢迎，加上实力变强，起码有三分她的功劳，也好歹多看看自己呀。 心头有些嘀咕，但她也很清楚，夜白一直都没有放弃令牌使这个身份，也从未与她有什么刻意的疏远。只是每次回来取离月牌都匆匆忙忙，甚至没怎么打招呼，实在让人有些觉得不够亲切。 没有一直在身边陪着，离开久了，怎么都会有些生疏。 有种自家闺女被人拐走的感觉。 可这快要过年的时候，夜白带着一众亲友专程过来，还带了不少礼物回来，就情义而言也足够了。毕竟，过年会回的地方，肯定是家啊。 可如果说她把这里当成过年要回的家了，那自己在夜白心目中是什么样的角色？ 总感觉有点古怪。 既然是夜白的朋友，那当然也算是她的朋友，朋友来了当然要好酒好肉招待。这里因为经常收到一些礼物，最不缺的就是吃喝，加上离月楼武斗场的存在，什么样的比武兵器都有，再加上有山有水有美人，这里也是江湖人最愿意打卡的地点之一，她的这帮狐朋狗友，又怎会不沉迷其中。 见他们玩的开心，符不离便也没有多做打扰。她知道，这些刚刚踏足江湖的少年人形成的还未被功利腐化的团体，最是能为彼此两肋插刀，推心置腹。最纯粹的友谊，为梦想聚集在一起的少年们，能形成堪比金坚的特别关系。也是这样的一群人，最是能创造奇迹，打拼出他们想要的未来。 她呢，一个已经从死士中毕业的老萝莉，早就已经离开了这个阶段，已经到了更成熟的境地，当然也没必要那么迫切地融入这样的团体。她已经有了徐尧，有了齐无庙，沈先生，沧山。就算如今并非都在一起，可这辈子只要还有机会见面，他们都还是过去那个赤诚之子，不会改变。 没去看他们比武的场面，符不离对着镜子自顾自地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模样。 好看肯定是好看的，但还是有点想要改变一下稚嫩感。 而后，却见夜白忽得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镜子里，那顶着狐狸耳朵的家伙也没有说话，悄悄地走了过来，将脑袋贴在了符不离的脑袋后面。 符不离在镜子里早看到了她的身影，只是没搞明白她要干什么，便也没有回头看她，只是看着镜子里的夜白，显得有些疑惑。 她的那些哥们都在外面玩呢，她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而夜白忽得从袖子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往她的头上一插。 “诶？” 一个好看的发簪，有着一个巨大的蝴蝶结，蝴蝶结上看着还有一些亮粉粉的小宝石。 蝴蝶结很大，快有她猫耳大了。 镜子里的小猫娘，显得更幼稚了。 “喂！！！” 但是其实还挺好看。 毕竟她现在穿着的水蓝色的棉袄，本来就显得肉嘟嘟的。 镜子里的夜白噗嗤一笑。 符不离撇了撇嘴，对着镜子扶了扶那蝴蝶结发簪，摆正了些，随后转过身，微微嘟着嘴：“我在你心目里是这样的？” “嗯？不是挺好看的？”夜白道。 “…………算了，和你说不通。”符不离恼道，随后便顶着那簪子走出了门，并临走前丢下了一句。 “谢谢你了，专门买这种礼物……”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礼物啊。 真是的，长得高点显得成熟一点就可以这么欺凌萝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