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 第1章 罗云生啊罗云生
盛唐
第2章 卫生棉了解一下

第2章 卫生棉了解一下

“宿主,你不想和我聊聊么?” 眼前系统电子光幕再次出现,巴掌大的小萝莉笑嘻嘻的说道。 “我不想。” 罗云生无奈且绝望道。 “宿主,你大抵是想的。” 小萝莉再次发起了尝试。 “小东西,闭嘴吧。” 罗云生烦躁道。 “好的主人,你要是想我,我可以给你唱大西几!小凶许!小脑斧!给你听哦。” “我要高达,我要高达,高达你有么?” 罗云生几乎咆哮道。 “没有。” 小可爱委屈极了,也变得消停了。 罗云生艰难的翻了个身。 活了两辈子,贫穷了四十多年,但咱一直是正直人家,就在今天老娘告诉自己,其实你可能很有钱,京城一家青楼归你所有。 而且还引发了所谓的小可爱系统,可是系统的内容,真的是有些不堪入目。 打死罗云生也不会去碰一下的存在。 “雷布斯,你让我不ok了。” 罗云生忍不住骂了句道教粗话。 不过这些都不是眼下的自己该去琢磨的,因为按照母亲的命令,自己即将开启长安之旅,那么给母亲留下足够的饭食和银钱,便是时下最为重要的事情。 这就是拥有一个不靠谱的老妈的无奈。 长安与泾阳县相距不远,但他也不想老妈三餐不饱。 老娘会耍枪弄棒,邻村想欺负罗家庄没有男丁,老娘一个人单枪匹马杀上村去,不仅仅农田保住了,隔壁村每年都要出十口男丁,帮忙耕田,不然老娘天天去揍人。 可这依然摆脱不了贫困啊。 说实话,还是得念新时代的好,虽然咱也是穷鬼,但是起码没挨饿受冻啊。 于是,罗云生准备搞钱。 老娘此时早就起床了,那根塌了的房梁此时正成为她锻炼的器具,罗云生躲得远远的,生怕老娘误伤了自己。 “很好,很老娘。” 罗云生感觉老娘在战场上,当个旗牌官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过这依然很不靠谱好么? 不过用老娘的话说,身为家里唯一的男丁,也就是家主,家里的吃喝用度,都该男人做主,你大鱼大肉,娘就跟着你吃肉,你吃糠咽菜,老娘就跟着你吃糠咽菜,反正不嫌弃你就是了。 罗云生将此归结为老爹选妻的悲哀。 一场疯梁柱法结束,罗云生赶忙上前,用袖子擦了擦老娘额头的汗水,额,说实话汗水不多。 行动多于实际意义。 老娘也知道额头没有汗水,但是她却很享受儿子的孝义,还时不时发出提醒,“左边儿,左边儿,擦认真点。” 罗云生苦笑了两声,一边儿擦着汗水,一边儿说道:“娘,我得搞点钱和粮食。” “嗯?” 老娘疑惑的看了罗云生一眼,看了眼已然是废墟的宅子,“我记得里面还有点钱和粮,够咱娘俩吃好几天的,不行你把废刀卖了,也够吃些日子的。” 老娘轻轻松松的说道。 罗云生:“……” 老爹如果知道,得多伤心啊,从战马到铠甲,如今连陌刀也要卖,您这是想逼他从坟头里蹦出来么? 坚决的摇晃着脑袋,罗云生严肃的看着老娘,“现在老宅塌了,断刀就是老爹唯一留给我的遗物,不能卖。” 老娘一转身,推了一把,罗云生连续翻了好几个跟头,老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老娘不管这些的。” 然后,老娘去找老闺蜜闲聊去了。 在大唐,罗云生逐渐悟到了一个道理。 国家很开明,逐渐走向富强,哪怕是人懒一点也饿不死。 但是你勤奋点,肯定能出人头地。 罗云生不奢求出人头地,起码不能这样贫穷下去。 现在已经是晚上,村里的女子小心得很,早就关上房门,放出了大黄狗,像是忠诚的卫士一般巡视着小院。 老娘早就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罗云生翻来覆去,无论如何就是睡不着。 无奈之下,终于跟“小可爱”系统选择妥协。 “宿主,是否开启礼包? 嘿嘿,宿主,你终于要向伟大迈出第一步了吗?” 小可爱发出了欢呼之声。 “开启。” 罗云生无语望黑天。 “签到农场开启,奖励棉花种子若干。” 顷刻间罗云生眼前的电子屏幕升起阵阵绿光,一个叫做农场的软件被打开,一把小铁铲出现,接着铲掉里面枯黄的杂草,几颗种子凌空种下。 “是否浇水,宿主。” 罗云生点头,一只花洒水壶出现,开始浇灌那些种子。 接着虚拟的庄园里的种子开始飞速增长,罗云生看得清楚,这些农作物是棉花。 小可爱欢快的声音再次响起,农场开启,现在开启签到和任务内容。 任务一:宿主三日内卖出去三十个自制雪巾。 罗云生犹豫了好久,自己难道真的要在这条不归路上一直走到黑吗? 成为大唐帝国的妇女之友? 成为被全世界人嘲笑的对象? 不,这都是幻觉。 老子只用一次系统,然后便再也不用了。 老子要老老实实地开青楼,做富家翁。 打定主意,罗云生躺在系统传出过来的棉花上,自我安慰了许久,这才开始动工。 家里仅有的剪刀上面还有干涸的血渍,罗云生记得清清楚楚,自己亲眼看着上一刻还在修补衣服的老娘,下一秒飞奔而出,刺死了一只老鹿,然后全村人一起吃肉的场面。 想想这般凶器,用来做这个是不是有点可惜。 不过为了钱,只能委屈它了。 家里没有油灯,罗云生借着月光,用剪刀小心裁剪老爹的破旧衣服中残存的完整区域,银白色的月光洒在罗云生那张稚嫩且年轻的脸庞,闪烁着星辰般光芒的眸子里,满是委屈。 …… 天亮了,罗云生被打斗声惊醒。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肉蛋奶不能少,睡眠更是重中之重。 老娘跟她的闺蜜罗玉娘正在挥舞着两根木棍,打的难解难分。 院子里用木盒装着一叠叠,小巧而精致的物件。 罗云生不想提到它的名字。 因为羞耻。 跟娘喊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罗云生就提着盒子出门。 罗家庄家家都有土地,还有大量土地属于罗云生家,免费给他们耕种。 但是村中妇人大多数像母亲这般,纵有健妇把锄犁,也得禾生陇亩无东西。 大片的土地经营不当,长满杂草。 当然,也有踏实会种田的。 罗家庄村西就有不少人家,田种得很好,日子比罗云生家富裕多了。 罗云生知道,现在或许看不出什么来,但不用经历两三代,贫富差距就会出现,然后土地兼并就会开始。 土地兼并最为原始的因素,其实是懒惰和愚钝。 罗云生的目的地是跟老娘关系还不错的李大娘家。 尚未登门,罗云生的脸颊就已经红透了,尽管大唐的风气开放,但是他依然能够想象李大娘那蒲扇一样的大手拍在自己的脸上,“小畜生,你怎么搞这个?” 李大娘要是真的抽自己,罗云生准备就去跟娘告状,毕竟论武力值,老娘全村第一。 李大娘家住土坯房,比罗家的帐篷高好几个等级,门口还有石碑,大致记录着一些军功,是他男人在世时留下来的。 看得出来,李大娘很爱他男人,尽管他那人离世许久了,但那石碑擦得锃亮,字迹也特意用碳粉涂得真真切切。 罗云生心里总算是稳妥了一些,李大娘时刻记着自己的男人,那她应该忘不了他男人跟自己老爹铁锤并肩作战的日子。 要知道他男人可是我爹出生入死的亲军护卫呢。 作为晚辈,顶多踹两脚屁股,抽脸就不至于了吧。 罗云生推开门口,门口站着个梗着脖子,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中年男子,罗云生谨慎的打量了一番,从腰间解出木哨,准备摇人。 妈的,大清早的,有外人闯进罗家庄,还没告知自己,这还了得? 那中年男子看了眼罗云生,立刻告饶道:“罗村长,且慢。” “你是谁? 来我们村做什么? 你想欺负李大娘?” “啥?” 手里抱着一包珍贵红糖的中年男子一脸委屈。 “我哪敢欺负李大娘,我爱慕她还来不及呢。” 话音落下,罗云生已经放下木盒,从栅栏里抽出一根木棍朝着中年男子便打,那男子飞快躲开。 “王八蛋,自由恋爱本村长不反对,但是你大清早的登门算什么事儿? 你让李大娘这张脸往哪搁?” 罗云生手中的棍子跟雨点一样招呼。 中年男子刚要开口,罗云生便道:“你出声试试!” “别打!别打!大娘体质特殊,流血过多,我来瞧瞧,怕出事。” 中年男子气喘吁吁的说道:“我是大夫。” 罗云生这才停住了脚步,他发现自己在关中呆久了,这性格也越发关中汉子,暴躁而直爽。 “真是来看病的。” “是。 真的。 莫要打了。” “还是个妇科大夫?” “是。 是。 您说啥是啥。” “那你对经血多染红衣物,可有办法?” “啥办法? 不就拿草叶子、破衣什么的擦擦么?” …… 罗云生还想打人,女孩子那么脆弱,你让人家拿草叶子擦擦经血? “你怎么不让他们拿土坷垃?” 罗云生下意识道。 熟料那妇科大夫竟然点点头说道:“土块也行。” “行你大爷。” 罗云生懒得跟这个时代,知识量贫瘠的大夫扯淡,将他引到近前,将自己一宿的成果拿给他看。 那妇科大夫皱着眉头,一脸不解的看着眼前这软绵绵的事物。 罗云生一脸羞耻,扭过头去不去看他。 那妇科大夫倒也是个灵醒人物,拿出一张雪巾,跑到水井那里舀了一瓢水,轻轻地倒了一些,又倒了一些,最后倒了许多。 看着雪巾强大的吸力,妇科大夫的眼神都直了。 “这……这是啥么……”妇科大夫一脸震撼,忍不住贴在脸上用鼻子嗅了嗅,罗云生一脸惊诧,很好,很现代。 “朋友,你说这东西在月事里,给女子使用怎么样?” 罗云生忍着呕吐的冲动,柔声和妇科大夫说道。 “村长,您是圣人啊!” 妇科大夫一脸的崇敬之意,低头看看手里的雪巾,挤干净水,发现似乎还可以重复利用,当下就有一种再次登进李大娘房门的意图。 “我不是,只有你才能给李大娘带来幸福,而我深藏功与名就够了。” 妇科大夫脸颊一红,“谢谢村长厚爱,就是不知道这东西……” “十文一个。” 罗云生的脸上再次露出了温柔且和善的笑意。 第3章 顾客登门

第3章 顾客登门

这个妇科大夫果然是个能人。 鬼知道他是如何神奇的将一百多个雪巾半日的功夫全都卖出去的。 而且还起了一个颇为文雅的名字,雪巾。 而此时罗云生的木盒里多了六百多文钱。 满满的一小箱子。 其实,这些天他一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融入大唐,或者自己一直想要逃离这个落后的时代,甚至他也讨厌这具年轻的身体。 然而当他看到妇科大夫对自己一脸崇敬之意的时候。 罗云生忽然意识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成就感。 自己来自未来,有很多不同于现代人的见识,甚至还有个狗血的系统,融入大唐的姿势也比较奇怪。 但是只要自己融入了,就已经算是大唐的一份子了。 自己或许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冬日风吹得胸膛仿佛刀割一般,太阳高高挂起,也觉不出什么暖意,但内心却开始火热。 村里的小路修整得很平坦,那些来做工的邻村男子还是很负责的。 罗云生的脚步越迈越快,以往寡淡无趣的脸上,竟然扬起了自信的笑意。 大唐,你准备好迎接你的妇女之友了么? 妈的,好狗血的融入姿势。 ***** 回到家中,小心翼翼的将铜钱放在自己的床边儿,罗云生蹲下身子,将他们一个个整齐的摞高高,然后一叠叠的数,听见那清脆的交击声,罗云生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 没做过销售的人,永远不知道,当你将手里的商品卖出去的那一刻,心里到底有多畅快。 这一点,妇科大夫今日脸上的笑脸足矣证明这一切。 老妈不知道出去干啥了,打完仗之后,就出去闲逛。 有了钱,自然不会空着手回来,事实上帐篷前拴着的老母鸡正一脸警惕的看着罗云生。 这是妇科大夫收到的谢礼,他转手送给了罗云生这个财神爷和完美僚机,以表达他崇高的敬意。 罗云生好久没吃肉了,看见活生生的鸡,他都开始吞咽口水。 他感觉自己能活到现在,还有一副不错的身体,纯属天意。 锅里加水,点火,罗云生熟练地坐着,母鸡同志,我的刀很快,保证一刀了结你。 母鸡自然知道罗云生想要干什么,一再想要逃窜,但依然被罗云生一把抓住了爪子,然后放在桌板上,一刀解决。 清理内脏,褪毛,一套流程如同行云流水。 身为一名合格的销售员,在跟客户打交道的过程中,学会各种技能,那是必须的事情。 老娘虽然不靠谱,但是眼前这锅灶却挖得有模有样,有点像是在电视里看过的行军灶。 每次使用,罗云生内心就会有一种崇高的敬意。 因为母亲的缺点很多,但是优点也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自己。 比如说,母亲将本来属于女人的细致用在了不一样的地方。 灶台挖的很是细致,旁边儿的柴垛码放的也是整整齐齐,拿起来格外的方便。 即便是想要挪动,只要轻松一抱就可以了。 这可不像是村里农妇该有的水平。 莫非老娘说秦琼是自己伯伯是真的? ……… 罗云生家升起淡淡的炊烟的时候,老娘终于回来了,面色有些不悦,很是疲惫地坐了下来。 虽然老娘不靠谱,但是老娘对自己的慈爱确实真心实切的,罗云生心里一紧,赶忙迎了上去。 “娘喝水。” 罗云生将尚还温热的白开水递了过去。 老娘有些诧异,却旋即感觉很是幸福的接过了陶碗,喝了两口,瞬间感觉内心无比舒坦,“儿啊,你真长大了,娘给不了你什么,一切得靠你自己拼。” “娘,您这是咋了嘛?” 老娘罗氏叹了一口气,表情抑郁道:“其实娘也觉得我儿长得那么俊俏,去做个青楼的老板有些不合适,想给你换门生意,可是今个儿出门转了一圈,一点好主意都没有。 我便去县里,想将钗子当了,给你换些本钱,那狗日的当铺掌柜竟然嫌弃我这钗子是铁的,人家根本就不收。” 罗云生心里有点难受。 若说陌刀是老爹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那么那根铁钗便是父亲留给老娘除却自己之外,唯一的念想了。 要知道放在未来,像是老爹这般糊弄媳妇,保证少不了一顿暴揍,可是母亲却对那支铁钗视若珍宝。 经常在深夜里,小心翼翼地擦拭,一般情况下,无重大节日,都是孤零零的藏在首饰盒里。 对于母亲来说视为珍宝一样的存在,她却想着当了让自己去做点其他生意,可见母亲对自己用情至深。 罗云生眼圈红润,拉着母亲坐在床头,给母亲揉揉肩,罗氏却呵呵地笑着,抚摸着罗云生的脸颊,“娃儿,别急,娘明日去趟长安,找找你秦琼伯父。” “娘,您放心吧,孩儿有的是挣钱的办法。” 罗氏宠溺地看着眼前的孩子,忍不住抱在怀里,“傻孩子,娘怎么能委屈了你。 你放心,娘的面子在长安还是不错的。” “算了娘,你就跟相信我爹一样,相信我就成。” 罗云生宽慰道。 “快别提你爹,他是个骗子。” “哎,鸡哪里来的?” “妇科大夫送的,我帮了他点小忙。” “我儿就是有本事。” 小小的罗家庄忽然热闹了起来。 刚一开始,罗云生根本就没有多想,要知道女人天生就爱八卦,现在又没有什么娱乐项目,你不让他们唠唠嗑,不得把她们憋死? 后来罗云生发觉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而且还总是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字眼。 比如铁锤家这娃儿不错。 再比如村长爱惜女子,是个好村长。 因为自己太优秀。 我到底做了什么? 直到有一天,罗玉娘脸色苍白地登门,老娘意识到什么,一伸手将罗云生从帐篷里扔了出去。 “妹子,可是月事来了,浑身不舒服? 有什么姐姐可以帮你的?” 那罗玉娘神态忸怩了半天,最终忍不住开口道:“姐姐,能否卖我一些雪巾,月事难受倒是其次,这流血不止染脏了衣物,我就没法出来做事了。” 罗氏一脸懵,半天也不明白是什么,便问道:“雪巾是什么?” 罗氏赶紧说道:“雪巾是外面用布包裹着,里面是软软的,就像是里面有东西,可以吸走脏血。 你没发现村里不少经常月事流血多的姐妹,这些日子照常出来种田做事吗?” 罗云生在外面偷听,当他听到雪巾二字的时候,浑身就一个机灵,完了,终究还是暴漏到了老娘这里。 罗氏依然不解,“你说这事我倒是有所察觉,不过这关我家什么事情?” 罗氏一脸诧异,“你还不知道? 这雪巾是村长做的呀? 就是老是往李大娘家跑的那个妇科大夫,去谁家都提一嘴村长,说村长是圣人呢。 姐妹们也夸,说这雪巾是好东西,救咱们苦命的女人。” 罗云生抬腿就跑,心中止不住骂狗日的大夫,老子千叮呤万嘱咐,你还出卖我,结果没跑几步却被罗氏提起了衣领,直接抓了回来,一脸不信的说道:“你说,雪巾是我儿做的?” 罗玉娘连连点头,语气崇敬道:“村长是能耐人呢!姐姐,你快放下村长,以后女人的幸福靠村长了。” 罗云生忽然感觉到莫大的恐惧,完蛋了,完蛋了,老子的一世英名。 第4章 小富即安

第4章 小富即安

身为一名优秀的销售,罗云生几乎每天都会迎来方方面面的赞美,老板赞美他业务能力强,带的徒弟都比别人开单多,客户赞美他服务好,专业知识强,为人体贴细致,就连去喝绿茶,小姐姐都说自己比别人勇猛。 甚至罗云生自己,对着镜子都能高喊两声,你是最棒的。 罗云生觉得这种认可,属于一种正向激励,会刺激自己攻克一个又一个难关。 然而在雪巾这种事情上,被人夸赞,罗云生却两辈子都没遇到过,上辈子给女朋友买个卫生巾,都要说形容半天,不敢提名字。 罗云生甚至怀疑玉娘姨是故意来找老妈告状,然后看自己挨揍的。 可是看了半天,见玉娘姨,面色苍白,甚至不敢起身的时候,才知道这雪巾对于她来说,或许真的很重要。 罗氏虽然有些吃惊,但是也不过分,毕竟所谓的雪巾他虽然没见过,但是她却用过丝绸,当然她也知道,普通女子来月事的时候到底有多麻烦,天价的丝绸根本不是他们买得起的,很多女子直接不穿衣服,躲在家里,啥都干不了。 别的家庭或许可以,但是对于罗家庄这种只有女人的地方,却是万万不能的。 “我儿发明的雪巾很好用?” 罗玉娘神情认真,“真的好有用,我听李大娘说,她现在再也不怕月事流血了,那狗日的妇科大夫,再敢登门,便是月事来的时候,也能揍得他起不来床。 好姐姐,你有福气了,有那么个体贴的儿子。” 罗氏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手里的儿子。 “这东西制作复杂吗?” 罗云生思索了一下回应道:“不复杂,就是针线活。” “那你把方法告诉你玉娘你,让他回家做一个,既然简单的东西,将来模仿的人肯定非常多,咱也不指望它挣多少钱。” 罗云生哭笑不得,“娘,制作方法倒是简单,不过这里面的棉花,只有咱家能弄,别人家的地目前长不出来,种子不行。” 罗氏愣了愣,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阴沉沉的说道:“你可别骗为娘,为了挣钱,欺负我这些可怜的姐妹!” “孩儿岂敢。” “那这么好的生意,为什么说停就停了? 你想着涨钱?” 鬼知道老娘平日不靠谱,怎么在这个时候脑子这么灵光,她竟然联想到了饥饿营销。 “娘,您听我说……” 羞耻的话尚未说出口,罗氏已然提着罗云生在帐篷里转了三圈,“小畜生,为娘不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一脸怒意的罗氏脸上如同电闪雷鸣一般,罗云生感觉耳边生风,自己就跟阿童木一样,被直接扔了出去,飞过了帐篷门,飞过了小院,直挺挺的摔在了远处的草堆里。 索性命保住了。 ……… 从草堆里蹦出来,罗云生仿佛义勇军将士一般,披着迷彩服,直奔自己的秘密基地土丘。 我太难了。 最近风很大,那孤零零的石碑似乎又有些沧桑了,本来已经看不真切的文字,被风沙吹卷的更加模糊。 朱振将手触摸在上面,感受着它对自己的呢喃。 午后的阳光很舒适,如同蜷缩在暖床上一般,罗云生仰起头,任凭阳光铺在自己的脸上,笑容渐渐泛起。 心情也不在那么压抑了。 大唐的生活其实也不错的。 不用九九六,不用半夜起来加班,这里有天然到不能再天然的风景,有河流,有溪水,有阳光,其实抛弃狗日的雄心壮志,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真的太舒坦了。 只不过,当罗云生一想到自己来大唐,贩卖的第一件商品,竟然是雪巾的时候。 瞬间感觉伟岸的人生埋上了阴影。 我给穿越者前辈们丢人了啊! 狗日的小可爱,你给我提供什么不好,非要我做雪巾任务! 眼看着罗家庄的女人们跟疯魔一样,希望得到一件雪巾,若是将来传到了长安,到时候姑娘们人人适用,甚至传到了宫廷,妃子们来月事的时候,不仅仅是戴戒指,还要跟内廷要一份雪巾,摸着雪巾,喊一声好朋友,我的天,我的名声! 妃子们安心享用雪巾的呵护还好,若是皇帝偶然间发现,咦,你这白白的东西是什么? 妃子羞赧的回答道:“启禀陛下,此乃雪巾,乃是当世女子最大的福报,是泾阳县罗家庄好朋友罗云生制造的。” 皇帝哈哈大笑,然后让门下省下旨,“钦赐罗云生雪巾男?” 到时候再有一群不要脸的文人随便一吹捧,妥妥的遗臭万年啊! 坐在土丘上的罗云生思维无限拓展,想到这些场景的时候,浑身止不住的颤栗,不行,必须停下,不能再搞了。 “主人,是否领取任务奖励,雪巾小型手动生产机。” 领取? 这辈子都不可能领取的!除非我死了! 罗云生站在土丘上,正义凛然的发誓道。 事情没有罗云生想的那么简单,从那天玉娘姨带着幸福的笑容离开开始。 罗云生家就成了菜市场一样的存在。 村里的姐妹们,隔三差五的便来串门,名义上是来拜访昔日大哥的女人,实际上还不是想要雪巾。 大家都很善良,罗云生就是出去放个风的功夫,自己家倒塌的房子,已经被一群女人合力给修好了。 而且每家还留下了钱财,他们听大夫说是十二文一副雪巾,大家都留下了足够的银钱。 罗云生真的很绝望。 老娘已经好几天连着打自己了,她根本不信什么罗云生说要脸的话。 她固执的认为,罗云生想要多挣姐妹们的钱。 这其实是罗云生的思维误区,大唐的风气,不似宋朝那么封建,在老娘看来,搞雪巾拯救姐妹们的月事,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若不是姐妹非要留钱,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要的。 这就没法说了,罗云生跟娘讲道理,也根本讲不通。 阿童木飞翔的感觉,他也不想多尝试。 所以罗云生接受了任务奖励。 一台小型的姨妈巾手动制作机。 有点类似缝纫机,就是缝边儿比之前简单了许多,而且简易操作。 这个冬天,罗家庄的女人们过得都非常快乐,因为每个月再也不用因为那六七天的痛苦而不敢出门了。 罗云生家因为罗云生的生意,积攒了不少铜钱和粮食。 就连几个隔壁村的汉子,都昂着脸来买雪巾了。 之前的罗云生实在没有想到,一群五大三粗的老爷们,竟然会恬不知耻的站在村口嚎,“罗村长,俺们要买雪巾”的场景。 当然,有些人家是用一次雪巾就要扔掉的,有的人则用几次扔掉,而更多的人则是清洗后,反复使用,直至雪巾不堪重负坏掉。 不过,不论是怎么使用,这雪巾一旦开始,那种软绵绵的感觉,防止侧漏的感觉,便让她们爱上了这种宝物,然后几乎百分百的会转化为老客户。 老娘也不在不着调,每次当罗云生弄来棉花,她都第一时间帮忙筛选棉花籽。 一直到市场暂时饱和,家里闲下来,母子二人这才有时间歇歇,罗氏看着家里钱箱中满满当当的银钱和碎银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儿,你将来必成大器,咱娘来合计合计啥时候把雪巾卖到长安。” 看着家里的银钱,老娘竟然开始想着造福更多的女性同胞了。 罗云生一脸悲愤,“娘啊,你放过我吧。” 罗氏才不管孩子的神叨,就直接将孩子夹在怀里,走到灵位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很是虔诚的说道:“铁锤哥,你这辈子唯一没骗我的事情,就是咱家娃儿确实有能耐,也很孝顺。 你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 第5章 青楼

第5章 青楼

家有金银百万,莫要孝顺母亲。 莫看新房不大,但里面却亲情满满,跟其他家里的那种晨昏定省不一样,罗云生基本上天天盘着腿呆在母亲大人的房间里陪伴母亲。 母亲每次见到都要骂罗云生一顿,说他没正行,都十六了,还不会跪坐。 生活得越久,罗云生对新的家庭越是依恋。 在喜欢在寒风瑟瑟的天气里,倚在被子上,静静地观察着外面的忙碌与悠闲参杂的世界,这种感觉很不错。 渐渐地,他感觉其实这种生活也不赖。 最近他时常畅想,三十年后,母亲大抵也拿不到刀了,就坐在床上,脚下放着针线筐,给自己缝补鞋袜,她的大孙子、小孙子在床上呼啦啦乱钻,老太太不满意了,就用鞋板子砸他们脑袋,脑补一下当年打自己儿子的故事。 而自己就选一把长椅,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宰相家的大小姐,手里捧着本书,给自己逗趣解闷,与自己过富家翁的散淡日子。 这样也差不多了。 用母亲的话说,别想什么金戈铁马,别想什么封侯拜相,那玩意风险太高,看看罗家庄这样的寡妇村就知道了,尽管朝廷一直鼓励再婚,可关键是家里孩子那么大了,再婚对得起死去的男人吗? 在罗云生看来,这种静态的生活方式,其实非常好,而且很容易诞生各种思想家、哲学家,当然社会的发展就交给那些忧国忧民的人来做就好。 我们干销售出身的,就想财富自由,就想自己过好日子。 “娃儿,现在吃喝不愁了,你该去经营望春楼了。” 刚才的鸡汤吃的很美,所以老娘此时看起来晕晕沉沉的,看向躺在床尾的娃儿,实在是舍不得。 但是他是村长,这份责任得扛起来。 罗云生皱着眉头说道:“娘,孩儿搞雪巾名声就够臭了,您就别鼓捣孩儿去经营什么青楼了。” “你说不去便不去么? 这是咱们罗家欠大伙的,当年不是你爹领着村子里的汉子们参军,咱们罗家庄怎么会成为寡妇村?” 老娘最见不得罗云生这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关中的娃儿就得有担当。 “娘,咱娘俩谈谈生活好不好?” 罗云生自知在母亲面前,逃跑是没有用处的,动手是大逆不道的,所以只能选择动嘴。 “娘有吃有喝有房,很满足啊,讲什么生活?” “这才到哪里呀娘,这房子是木头的,不结实,孩儿要弄一处大瓦房,外面盖上围墙,里面种上花花草草,给您开辟一处练武场,摆放放石锁、十八般武器,再整个凉亭,累了咱们就在家里喝茶看太阳,回头攒些银子,我再说一房媳妇,让她伺候您,给您做山珍海味,陪您放风筝、绣花,这才是生活啊娘。” 罗云生眼角瞧着老娘,嘴里侃侃而谈,描绘着美好的生活场面。 “屁的生活!” 老娘蛮不讲理地一拳头砸在罗云生的脑袋上,罗云生顿时感觉两眼冒金星,身后的被子也变得有些乱套。 罗云生正在那里发懵,老娘则很是嫌弃地将罗云生提到了一边儿,用最快的速度将乱套的被褥重新叠成豆腐块。 罗云生目瞪口呆地看着虔诚的母亲,他严重怀疑,老娘参过军,而且军务是最优秀的那种。 待将穿上的一切规制的整整齐齐,仿佛跟军营一般整齐怀疑,老娘这才重新看向刚在发懵中缓过神来的罗云生,笑容和蔼可亲的看着罗云生:“娃儿,还讲生活吗?” 罗云生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娘,不聊了。” 老娘这才放下手里的拳头,抚摸着罗云生的脑袋,笑着说道:“这才是娘的好娃儿,虽然现在太平了,大家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不仅仅是村长那么简单,往远处说,你还是咱们家族的族长哩,不说要你振兴家族,起码你得让家族的人们,过上好日子吧? 那些罗家的子弟,可都跟你爹死在战场上了。” 罗云生呆呆地看着老娘,说不出话来了。 老娘看着有些发呆的罗云生,“娃儿,你明白了吗?” 罗云生回过神来,眼神中露出了一丝轻蔑,“娘,青楼是最下等的生意,孩儿自然是不屑,走别的路,孩儿也能让他们发家致富。” 老娘摇摇头,果然是孩大不由娘。 手中的拳头扬了扬却没有落下,倒不是她不想打,实在是刚才那一拳正中脑门,再打就不对称了。 先记下来,回头打两遍。 可以布下一个三才阵。 “滚吧!” 老娘一脚将罗云生蹬下床,然后又自信的将床上的被褥重新收拾得整整齐齐。 罗云生终究还是上路了。 他走的时候,村子里还放了两捆陈年爆竹,就像是在肚子里放了两年的老陈屁,没多大响声,倒是味道怪怪的。 老娘还像模像样地挤了两滴眼泪,惹得罗云生大为感动。 旋即耳边传来了老娘威胁的话语,“经营不好望春楼,族人拿不到分红,看为娘怎么收拾你。” “娘,孩儿不想离开家。 古人都说了,父母在,不远游。” 罗云生又开始跟老娘摆龙门阵。 熟料老娘根本不搭理这茬,冷笑道:“往返不过五十里,骑村里的老驴去,傍晚就能回来。” 之前还以为要离家远行,搞那么大阵仗,其实就相当于自己每天骑着摩拜去市中心上班啊。 要的,要的。 罗云生估摸着时间,也就半个多时辰,就到了望春楼。 望春楼位于龙首原,算是长安城东一处不错的建筑,有三层楼高,装修还算可以。 门口的伙计穿着厚厚的破旧皮裘,倚在门边儿,呼噜震天响,离着十几米,罗云生就能听得真真切切。 走进之后,还能看见这家伙圆润到如同皮球,起起伏伏的肚子。 罗云生不由得摇摇头,“就这伙计,咱望春楼的买卖能好么?” 初来乍到,罗云生也不会跟他计较,便自顾进了门,整个望春楼生意惨淡,桌子倒是擦得干干净净,可惜一个客人都没有。 而听见脚步声,正在前台酣然入睡的宛娘像是嗅到了野味的猫一样,瞬间睁开了一双眸子,瞟了眼罗云生,便一脸嫌弃道:“咱是青楼,不是妓院,郎君想开荤,还往别出去。” 罗云生终于认识到了村里的传奇人物,也不算是认识,只是多年未见了,她原本也是村里的寡妇,只是无儿无女,相公又死于疆场,便暂时安顿在望春楼谋生,村里的姑娘据说都是见过大阵仗的,一般没有出息的男子,他们一般看不上。 另外一个怀里抱着琴的,正懒散着从楼上走下来的是芸娘,跟宛娘的情况差不多,两个姑娘生的到处出落俊俏。 “什么意思? 做生意还嫌贫爱富呢?” 罗云生心中不解,便上前攀谈。 “这位姐姐,这青楼和妓院有何等区别? 来者是客,姐姐缘何要撵我走?” 罗云生的脸上一脸懵懂,像极了初次混迹江湖背着父母出来找乐子的孩子。 抱琴的芸娘睁开惺忪的眸子,呦呦呦的笑着,“这不是村长么? 你竟然这般打趣你宛娘姐姐,不怕回家你娘打你棍子?” 第6章 芸娘、宛娘

第6章 芸娘、宛娘

芸娘年纪稍稍小一些,大致十八岁左右,比罗云生稍大,早些年经常在罗云生家中做客,所以哪怕罗云生这些年变化稍大,她还是一眼认出了罗云生。 “好你臭小子,竟然敢戏弄姐姐。” 宛娘伸手便要揪罗云生的耳朵,这大抵在罗云生记忆里,是个很熟练的动作,虽然几年不见,却不见丝毫生疏。 罗云生赶忙摆出村长的架势,不过却没有多少用处,浑身上下被摸了个遍,瞬间感觉作为男人的尊严烟消云散了。 看着委屈的罗云生,宛娘笑道:“呦呦呦,还委屈了上了,你小时候,那小云雀姐姐又不是没弹过。” 宛娘和芸娘二人见到村里来人,很是亲近,一点都没有几年未见的生疏感,属于那种仿佛自己家里姐姐的那种亲近,而罗云生哪怕高居村长之位,也不在他们尊重的范畴。 罗云生还是很希望他们客气一点的,毕竟大家不是特别熟。 姐妹二人架起罗云生的胳膊,不由分说便将他往楼上抬。 “二位姐姐,这是作甚?” 罗云生茫然不解。 “有好事情与你,谁曾想当年擦鼻涕的小萝卜头,忽然长开了。” 宛娘活泼开朗,说话一点不在意,搞得罗云生浑身止不住的冷颤。 “芸娘姐姐。” 罗云生扭头看向芸娘,却见芸娘脸颊微红,低着头,甚是羞涩。 罗云生只好闭上眼睛,好吧,你们这个堕落的世界,为什么来到旧社会,你依然要腐化我。 我告诉你世界,哪怕你得到我的身体,你也休想让我堕落。 对于这总事情,我是抗拒的。 三楼是姑娘们的闺房,如今只有宛娘和芸娘二人,三人上楼丝毫不觉嘈杂,被推入闺房之后,却见闺房布置简单清雅,丝毫不见奢靡之色。 罗云生惊魂甫定,芸娘却已经开始将滚烫的热水倒入浴桶之中,浴桶之中还撒发着淡淡的异香,让罗云生眼神稍稍迷离。 混账我怎么能想这些事情。 “姐姐,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罗云生怕怕的问道。 宛娘拍着罗云生的肩膀,笑着说道:“有好东西与你,自然要先沐浴了,你这一路风尘仆仆,也不合适不是。” “姐姐们,不至于此,不至于此,我只是来帮衬大家经营望春楼,你们不需要这样对我的,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能这样?” 罗云生抗拒道。 “一家人更是不必如此介怀,云生弟弟,你若是再不进去,我们姐妹可要亲自动手了。” 罗云生呆了一下,笑容有点僵硬,“你们亲自动手?” 芸娘羞涩的笑笑,“若是云生弟弟再不听话,我们姐妹可就要亲自替你更衣沐浴了。” 罗云生听得一身鸡皮疙瘩,赶忙摆手道:“二位姐姐,烦请出去,我自己沐浴便是。” 宛娘忍不住抚摸着罗云生的头顶,笑嘻嘻的说道:“咱们家的云生长大了呢,那你快点,姐姐们等你呦。” “一会儿,不论他们对我做什么,我一定要抗拒!” 罗云生内心止不住的呐喊。 “云生弟弟,你快些,姐姐们等不及了呢。” 外面又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罗云生小心翼翼的定上门,却能隐隐听到窗外有人走动,搞得罗云生一阵心惊肉跳。 浴桶里一具年轻男子的身体,泛着细腻的白色,手中握着一直葫芦瓢,动作却很是狂野,不消片刻的功夫,身子便已经泛起了红色。 淡淡的光线,透过窗纸,射在罗云生的身上,他仔细打量着自己,发现自己的双肩宽阔,胸襟伟岸,尤其是腹部,棱角分明的六块腹肌,双腿修长,若是今日交代出去,就太可惜了。 罗云生忽然心中酸楚,洗完之后,忍不住穿起衣服就要逃走。 却在刚出门的时候,撞在了芸娘肩头,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 芸娘却丝毫不避讳,大声喊道:“姐姐,赶紧来,云生要跑。” 说着,芸娘还偷偷的打量了一眼罗云生的身材。 罗云生也不知道,自己的力气也不算小,却为何连两个女人都打不过,最后被活生生的按在了卧房。 两个姐姐站在门口,眼神里泛着异样而兴奋的目光,显然对于沐浴后的罗云生很满意,唯一令他们心中不满的是,云生弟弟竟然要逃跑。 “来,弟弟,试试宛娘姐姐给你做的新衣裳,你娘经常写信,说你长得多高了,我们就估量着做的。” “也试试我的。 长安不比乡下,你那套葛布衣裳,在望春楼当掌柜的,着实跌份。” 芸娘熟稔的拿着衣服在罗云生身上比对。 芸娘连连点头,“不错的,咱们姐妹的手艺,穿在云生弟弟身上,肯定会让多少大家子弟羡慕的。” 反应过来的罗云生正生无所恋的任两个姐姐摆布。 事情太突然了,自己刚刚似乎经历了从天堂岛地狱的飞跃。 虽然人生暂时自由了,但是为什么我的身体在隐隐约约告诉我,他很失落。 这具不要脸的身体,竟然偷偷的告诉我,他已经做好了被强迫的准备。 此时他很失落,因为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不一会儿,罗云生便欢好了衣服,施施然的站起身来,两个姐姐再次推门而入。 现在的事情就很郁闷,搞了半天竟然是自己想多了。 当然,抱着侥幸心理,罗云生还是要搞明白,两个姐姐是不是要换身衣服,在欺负自己。 “姐姐,你们的好东西,就是要帮我换身新衣裳吗?” 罗云生小心翼翼的问道。 两个姐姐异口同声,“那是自然,作为望春楼的主人,身为清倌人的我们怎么能不孝敬您一番呢。 云生弟弟,你可还满意姐姐们的杰作?” “哦,原来如此,我挺满意的,谢谢姐姐。” 罗云生的脸上表情很是复杂。 两个姐姐见罗云生失落的小表情,两个人眼神互视,忽然相拥笑了起来,“云生弟弟,你莫不是想……” 罗云生赶忙解释。 “云生弟弟,你好坏,竟然想对姐姐。” 宛娘的眼神忽然变得晦涩,仿佛时刻要扑过来一样。 芸娘也有样学样,一脸春红,悄无声息的向罗云生挪动脚步。 “真来?” 罗云生抬腿就跑。 ……… 打闹了一番,宛娘便做了精致可口的小菜端了上来,三个人便在茶厅里将就,门前的青石板路上,不时的有人流经过,一些小商小贩也开始经营营生,喧闹声此起彼伏。 罗云生感受着这种古香古色的时代气息,嘴角悄无声息的泛起一道弧线。 其实,在这个时代,这般悠闲的活着,似乎也不错。 远远的,负责迎客的伙计一溜烟似得跑了进来,看着三个人正在进食,一脸焦急道:“姐姐们,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吃饭!” 第7章 唐王新政

第7章 唐王新政

这种看门迎客的伙计,身份比较特殊,在长安他属于青皮一类,但是却不混吃等死,打家劫舍,而是在望春楼有一份工作,拿着银钱,养家糊口。 平日客来客往他也接待,但是有青皮来闹事,却会因为他的三分薄面,不敢过分。 这种人物,大多数都是比较能打,而且黑白道都吃得开的人。 如今这活计忽然火急火燎地冲进来,令宛娘和芸娘瞬间微微变了脸色。 “先别着急,发生了什么事情?” 芸娘安抚着问询道。 宛娘起身给拿了副碗筷,“吃着说,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看把你吓得。” 罗家庄的女人,很多都是跟着男人上过战场杀敌的,这句话是老娘说的,他一直觉得有待考证。 不过罗家庄的女人,遇事不慌,这是铁打的事实。 “今日衙门的公人将我叫了去,说咱们望春楼欠租金太久了,再过一个月不还钱,就要赶你们走了。” 这青皮虽然自己身份腌臜,但却两位姐姐颇为上心。 两个姐姐也心宽,等到伙计一口气说完了,心大地点点头说道:“云生弟弟,这事儿归你管哦。” 青皮目光不善地看着罗云生,罗云生则朝他干笑。 似乎很理解守护骑士的公主,忽然找到了王子时,骑士悲催的心情。 又一个社会上的硬汉子,感情中的老实人啊。 “你们自己拿主意。” 从伙计说起这件事情开始,当天就开始有人登门看房子,这让望春楼的人流反而好了不少。 不过全都是来租房子的。 罗云生心头一沉。 这衙门的工作效率颇高啊,这边儿还没真到期,就已经开始寻找新的租客了。 衙门里的官人领着几个大腹便便的商人,提前跟宛娘打了招呼,一边儿介绍一边儿往前走。 “大家都小心点,别碰了人家的家具,而且你们想租,也要等一个月的时间。” 看房子的商人们表情满是豪横,不时有人说道:“就他们这寒酸劲儿,如何能支撑一个月,我出两个月的租金,让他们现在走!” “何须两个月,老夫出三个月!” “哼,看他们是弱女子的营生,经营不善日后肯定流离失所,老夫出半年的租金作为安家费!” 宛娘对于衙门的做派颇为难以接受,想要上前理论,却被伙计死死拦住,“宛娘,其实你们已经到期了,这是衙门看你们是战死军士家眷,特意恩惠的,你可千万别去触碰官人的眉头。” “姐姐,莫要冲动,这事儿得听刘哥的。” 芸娘在一旁颇为懂事道。 宛娘的眸子有些泛红,带着丝丝哭腔说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夫君他们才死了多久,这朝廷就变了。 之前虽说这望春楼是租的,但是也从未收过租金,怎么这时候忽然就开始要钱了。” 官人远远地听了宛娘的哭声,吩咐商人们暂时自己观瞧,缓缓地上前,“缓缓地太少了,为了你们两三个人,浪费那么大的地方,着实可惜。 不过你们也不必为未来过分担心,上面的大人们正在商议,单身女子不论是否曾经婚配,若是财产不足者,皆由朝廷着有司安置婚配,任何人不能阻拦。” 两个姐姐顿时仿佛受惊的梅花鹿小鹿一样。 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胆子小一些的芸娘,吓得都要流眼泪了。 那官人面色不解道:“这可是好事,你们这些可怜人,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何其难也? 现在朝廷出面给你们解决了,你们不感动地跪着喊两声吾皇万岁也就罢了,缘何这般委屈的模样?” 芸娘气得眼泪夺眶而出,指着那官人说道:“对于你们男人来说,自然是无所谓,可我铁牛哥那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我委身青楼,已经是天大的委屈,你让我嫁给其他男人,将来入土,我有何面目与夫君见面?” 不远处的伙计刘山虎也开口说道:“二位姐姐,莫要过于悲伤,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过日子咧,不仅仅是你们,听说早些年入伍做过娘子军的,还有战死将士的遗孀,陛下都有意帮忙婚配呢,以后你们的好日子就来了,再也不需要靠自己抛头露面辛苦度日。” “陛下就可以决定女子的婚姻大事了么? 他问过为他流血的将士了没有?” 宛娘性子粗阔,根本不思略那么多,嘴里还说陛下,而不是李二,就是她此时能忍耐的极限了。 芸娘只是低着头,在那里垂泪,一行本来准备租房子的商人则纷纷没了兴致,走之前对着芸娘和宛娘多嘴道:“女人家家的,再有本事,你们能支撑多久? 还是早点交出房子,在我们这里领些钱财,寻个好夫家嫁了为上。” 尚未走到门口,那些商人耳边就传来了宛娘冷冽的声音,“谢谢你们的好意提醒,若是我家汉子活着,敢这么说话的人,定然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官人阴沉着脸,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刘大哥,这事情怕是不仅仅针对我们姐妹几个,若是姑娘们有意嫁人还好,若是无意嫁人,下面人却曲解圣意,强迫姐妹们嫁人,那岂不是让夫君们热血白白洒在了疆场之上。 劳烦你走一趟,将今日的事情与当年解甲归田的姐妹们说一声,让他们提前有个准备,好生应对这件事情。” 宛娘能平日里坐镇望春楼,本身就有不俗的威望,那伙计刘山虎点点头,便在门外唤来几个年少的青皮,将事情嘱咐了一遍。 望春楼仅剩下宛娘和芸娘二人,二人却忍不住当着朱振的面嚎啕大哭,他们直到此刻也难以相信,当初他们夫君抛头颅、洒热血效忠的朝廷会这般对待自己。 罗云生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女人的痛苦和哀伤,其实鼓励单身女婚嫁,这是历朝历代开国之后必做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迅速生产人口,弥补生产力不足的问题。 但是却也实实在在地存在,乱点鸳鸯谱的事情。 正在愣神的功夫,罗云生就感觉屁股一疼,接着人就飞了起来。 楼梯轰的一声倒塌了两根,疼得龇牙咧嘴的罗云生扭头,就见不知道何时赶到的老娘一脸怒意的看着自己。 “身为村长,你就是这般看着罗家庄的女人被人欺负? 他官人敢上门,你就不敢敲断他们的腿?” 罗云生看了看依然委屈着啜泣的宛娘和芸娘,知道老娘肯定也是得到消息,匆忙赶来的,便说道:“这件事情是朝廷在放风,看民间的反应,尚未成定局。” 老娘阴沉着个脸,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情怕是十有八九了,仅仅长安一带,不知道多少像是他们这般的苦命女子,我刚才打听了一番,听说有家产可以过活的,便不需再嫁,可这些女人都是苦命之人,糊口尚且不易,如何能弄来家产?” 扭过头,老娘似乎已经听到过路女子的哭声,伴随其间还有很多早就应该入土男子的哀叹,可能有些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人会为他们考虑的。 朝廷虽然尚未下旨,但是地方官得到消息之后,便已经开始行动。 不过四五日的光景,泾阳县就已经促成了上百对婚事,并且有加速前进的态势。 这些成婚的,大多数衙门都会分配耕牛和三十亩的口分田,算是一等一的好事,但是却让很多愿意死守战死的夫君的女子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从长安一百零八坊到地方县镇,无数女子开始带着娃儿躲避到大山里去,连县里的人去解释都不管用,最后只能派出兵马守卫街道,防止有人听到风言风语,到处逃窜。 泾阳县不少寡妇,都害怕了。 若是自己孤身一人,嫁也就嫁了,可身边儿还有娃儿,若是嫁给他人做妇,那郎君的娃儿该怎么办? 给人家当牛走马吗? 第8章 可耻僧人

第8章 可耻僧人

一项政策的出台,总有他好坏的两面性,而朝廷对于政策细节的调控其实是很难把握的,很多时候只要总体来说是好的,就去做了。 至于被牺牲掉的子民的利益,总是要选择给大多数人让道的。 哪怕李世民是仁义之君,他的政策也难免有被曲解的时候。 当各地方官员开始积极促成寡妇婚事的时候,无数家里有孩子,心念夫君的女人,便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带着孩子、婆婆、公公逃离关中。 坊间的武侯对这事儿颇为头疼,也不敢过分阻拦,因为保不齐眼前看着一头花白头发的老爷子,就是当年在战场上立下赫赫威名的某某老兵,胖揍自己一顿,自己还未必敢还手。 唐皇李二也绝对想不到,自己只是才出言试探,就已经惹出了那么大的骚乱,坊市很多女子经营的店铺竟然直接关门了,甚至连针线活都没有人去做了。 这是唐王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夜召集文武大臣太极宫开会,三省六部的大佬们,通宵达旦为大唐帝国的女人们操碎了心。 ……… 罗云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从望春楼回到了罗家庄,不仅仅是他,芸娘和宛娘都回来了。 女人们惶恐不安的躲在家里,孩子们更是不允许随便出门,虽然罗云生是村长,但是他竟然不知道村子里有一处小型武库。 那些装备铠甲,竟然擦得跟新的一样。 一座座箭楼出现在村口,妇人们每日忙着修建栅栏等防御工事,不消三日,整个罗家庄俨然变成了一座军事堡垒。 老娘顶盔掼甲,骑着属于自己的那头老驴,威风凛凛地巡视着,但凡有人敢贸然靠近,立刻搭弓射箭,严厉警告。 而让罗云生感觉到匪夷所思的是,小小的罗家庄竟然有一个属于他的战争机制,二百多户人,竟然可以组成四个战队,每个战队轮流执勤,一面罗字大旗就挂在箭楼之上,迎风猎猎作响。 听李大娘说,早些年他们就是这般跟着平昭阳公主打仗的,先是男人上,男人死绝了,就是女人上。 女人死绝了,便是孩子上。 而谁都没有想到,这些女人有一天,会成为百战精兵。 而他们的首领,平昭阳公主更是以武将之礼下葬,是他们这些女人的莫大荣耀。 罗云生如何也没有想到,平昭阳公主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竟然开启了女性自由思想的苗头,这些女子不愿意改嫁的理由千千万,带着孩子,愧对亡夫竟然不是最主要的,在他们看来,最主要的是,那些村夫配不上他们这样的虎女。 罗云生第一次感觉到关中女子骨子里的那股韧性,那种保护自己的强烈欲望和本能。 罗云生其实很想告诉他们,你们这样折腾其实是徒劳,在帝国庞大的实力面前,小小的箭楼什么都不是。 老娘每日巡视回来,就坐在门口发呆,眼神思索着未来,她大抵是比其他女子清楚一些的,罗家庄不可能一直这样封闭下去,那么这座千辛万苦建造起来保护罗家庄女子的围墙,什么时候会被拆,拆了之后又该如何? 她一眼望不到出路。 罗云生这个村长当得很憋屈,只能躺在床上妄图睡过去,不过脑子里总是宛娘悲怆的模样,是啊,他们的男人为了帝国抛头颅、洒热血,凭什么让她们带着他的孩子改嫁? 这项政策是对的,但是具体的施行有问题。 罗云生很想跟李世民说一声,李二,你丫的狗血政策,打破了老子的安稳生活。 自己是村长,总该为这些可怜的女子做些什么。 “伟大的宿主呦,你是不是沉浸在幸福温暖的生活中,而忘记了你无上聪慧,而富有创造力的系统小姐姐了呢? 小可爱随时愿意为您服务呢!” 罗云生眉头一皱,“小可爱,不要妄想骗我做雪巾了,我不会上钩的。” 小爱自顾说道:“任务开启,宿主可以选择是否接受,推广小型雪巾生产机一百台。 任务完成赠送羽绒服制造技术。” “推广小型雪巾生产机? 若是将这些小型雪巾生产机卖给那些不愿意嫁人的女子,让他们生产雪巾,由自己提供原材料,他们岂不是就可以挣到很多钱,就算是薄有家产,也不至于被朝廷强迫嫁人了?” 罗云生再次选择向系统低头,认真去研究小型雪巾生产机,因为任务详细里有写,这种小型生产机需要自己制作推广,所以自己得研究怎么做。 小心翼翼的将眼前这个木质机械拆开,研究其中的每一个零件,虽然这是一个木质机器,金属零件非常少,但对于罗云生也算是非常精密的机械了,他必须小心翼翼的观摩,制作图纸,才有可能仿造出来。 院外紧急的锣鼓声打断了罗云生的努力,罗云生眉头一皱,从床底下拿出了擀面杖,就开始往外跑。 锣声响起来了,是不是要打架了? 自己好歹是村长,这个时候可不能缩在后面。 老娘兴冲冲地冲进来,语气兴奋道:“娃儿,赶快去迎接玉田寺的高僧,只要咱们愿意捐钱修一座寺庙,并把田产都捐给寺庙,他们就可以庇佑我们,让朝廷不强迫我们嫁人了。” 罗云生瞪大了眼睛,很是生气。 我靠,老子在家里辛辛苦苦搞发明创造,想尽一切办法让大家伙过上幸福生活,这群和尚竟然想着趁火打劫,逼着一群有田产的女子做尼姑,给他们当仆役? 真的当老子是泥捏的吗? “娘,这群狗日的是来骗人的,射死他们!” 罗云生话刚说完,就感觉衣领被人提起。 罗云生反应过来,大抵和尚的虚伪面目还不广为人所知,他们一个个大肚便便,慈眉善目,在女人面前,都是好人―― 万物存在便有其合理之处,宗教也是如此。 人有了宗教,便会诞生信仰,有了一份行为约束,对社会,对自己来说,都有一定的帮助。 但宗教亦如人一样,有好坏之分,有德行高尚,不远千里跑去求经的三藏大师,自然也有坑蒙拐骗之徒。 当下在村口为首一名慈眉善目,身穿锦斓袈裟,手拿法杖的僧人,正在指挥者一群小沙弥为村子里死去的将士们做法事,而他则喋喋不休的说道:“你们捐出土地,修缮寺庙,便有了依身之处,而你们侍奉佛祖,也是为你们死去的夫君,广积阴德,他们在下面,日子过得也会舒坦些,将来你们的魂魄脱离肉身之后,也能与夫君共赴灵山,过好日子,不必在受苦受难。” 村里不少女子大为心动,若不是罗云生这个村长尚未发话,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准备捐地了。 罗云生心头一酸,尽管他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发现,这个时代的女性太难了。 弱小,让他们没有依靠。 愚昧,使他们饱受欺凌。 “娘,你看看这僧人的套路,像不像平素我忽悠你时候的样子?” 罗云生悄悄地问旁边儿的老娘。 老娘一拳头砸在了罗云生的头顶,瞪了罗云生一眼,“那是圣僧,你胡说什么!不怕天谴么?” 罗云生的心情有些沉重,看着不远处那些表情或者茫然,或者意动的女子,他知道现在只要有几个人站出来,其他人就会控制不住自己,跟着献出自己的土地和人身自由,成为寺庙的附庸。 这叫从众效应,也叫乌合之众。 可见一支团队有一个英明的领导者到底有多么地重要。 “狗奴!” 罗云生从老娘腰间抢过弓箭,老娘尚未反应过来,罗云生便已经抽弓搭箭。 “嗖!” 嗯? 罗云生呆愣愣地看着眼前那狗日的圣僧的膝盖,莫非自己还有其他超能力不成? 可以用意念射箭? “小畜生,你疯了?” 老娘低头看儿子,却见儿子手中的弓箭并未发出去。 而就在这时,在村口远处一道声音远远的传来,对着那圣僧骂道:“狗日的和尚,凭你三言两语,将想骗走大唐将士拼命获得的的土地,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第9章 红拂御虎

第9章 红拂御虎

这女子一袭红衣,顶盔掼甲,威风凛凛,最为夸张的是,她胯下竟然骑着一只威风凛凛、霸气十足的大猫。 那大猫一双子势眸若闪电,虎尾摇晃如鞭。 不过气势却毁在了脖子上的粉红色的丝带之上。 罗云生敢断定,这绝对不是罗云村的人。 老娘看了一眼这个女子,皱了皱眉,在罗云生耳边说道:“离这个疯婆娘远点,说完竟然放着大局不管,转身就走。” 虽然老娘不喜欢这个女子,不过罗云生依然很开心,不论她是谁,敢于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就证明起码这个女子不愚昧,而且还颇有正义感。 那和尚膝盖中了一箭,依然强装镇定,“这位女菩萨,莫要冤枉贫僧,贫僧何时想过夺走你们的土地,只是想帮你们寻一个安身立命的,不负亡夫的去处罢了。” 那女子说道:“好一张伶牙俐齿,这些女子若是做了你们寺院的附庸,田地便是你们的了,到时候产了庄稼,是你们的不说,连家里的娃儿都要做你们的小沙弥,任你们使唤,赶紧滚,不然老娘下一箭射的可就不是你的狗腿,而是你的狗头。” 那和尚依然不愿意退却,高声说道:“女菩萨误会,我们寺庙断然不会做出这般事情。” “误会?” 女子冷笑,再次抽弓。 那和尚明显感觉到了旁边儿罗家村女子的指指点点和怀疑,当下一咬牙说道:“这位女菩萨,你拿着弓弩指着贫僧,就不怕我佛报应与你吗? 而且就你这般凡间之物,也根本伤不到有佛祖保佑的贫僧!贫僧立誓,你若是再敢妄图伤我,贫僧不仅不会毫发无伤,而且你势必遭滔天报应,五雷轰顶而死!” 罗云生闭上了眼睛,这和尚明显是傻货,你跟一个男人讲道理,那还好,男人起码可以心平气和地听你讲完,你跟一个女子讲道理,这不是玩命吗? 女人会跟你讲道理? 果然,那女子毫不犹豫射出了手里的弓箭,直接射中了那和尚的心口,那和尚当场倒地,口吐鲜血,眼看就要完蛋。 女人们也不都是傻子,刚才这和尚还说佛祖保佑他,下一刻就被射倒了,肯定就是招摇撞骗的坏和尚,顿时一群人拿起兵刃,意图冲出罗家庄,驱赶这群僧人。 那和尚的弟子,抱着师傅的身体,苦着脸说道:“师傅,您这是何苦来哉。” 那大师也是一脸悔色,“徒儿,记住啊,千万别跟娘们赌气,她们都是疯子。 快扶着为师回去,再射真死了。” 说着嘴里一边儿狂吐鲜血,一边儿咒骂道:“你们这群短视的妇人,没有营生,家无财产,等着朝廷逼你们嫁人吧,到时候一分田地都剩不下!” 人群三三两两散去,宛娘和芸娘仍然站在村口,眼神中露着迷茫之色。 村子里其他妇人,尚且懂得耕田种地,多少有些收成,如今连望春楼都要被朝廷收回了,她们以后靠什么过活呢? 罗云生上前拉了拉两个姐姐的袖子,芸娘见罗云生站在面前,勉强露出来个笑意。 “姐姐们,别听那狗日的和尚胡诌,我身为村长,还能让你们挨饿吗? 这些年都过来了。 怎滴? 这日子说不能过,就不能过了?” 两个姐姐点点头,虽然不信罗云生一个孩子能帮他们什么,但是还是对这位村长抱有该有的尊重。 “两位姐姐有没有空? 去我一家一趟。” 罗云生接着说道。 “去你家干什么?” 宛娘问道。 罗云生没有回应,只是头前带路,两个姐姐本身就无事可做,便跟在身后。 “两位姐姐,你们可用过雪巾?” “用过!” 两人异口同声。 芸娘还加了句,“云生弟弟果然是我们女人的朋友,你这雪巾用着太好了。” 罗云生脸上升起红云,斟酌了一下,“我可以让你们也能生产这种雪巾,这样你们有了营生,就能积攒下积蓄,不过你们千万别说是我教给你们的。” “唔?” 罗云生循声而去,却见那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罗家庄的女子进了村,女子按了老虎头上的王字,老虎瞬间止住了脚步。 “你是小铁锤? 真不像!” 女子惊讶地看着罗云生。 “这位姐姐,请你赶快离去,罗家庄封村,任何外人不得进入,女人也不行,还有你这虎宠,过于别致,莫要惊吓了我们村子里的妇人们。” 说着罗云生带着两位姐姐赶紧离开,实在是这女人看自己的眼睛都是星星,她怕这女子对自己有什么不该有的念想,自己还是个孩子。 “云生弟弟,你真的有办法让我们不卖笑,也能挣钱?” 宛娘的心思全都在罗云生刚才说的话上,对于骑虎女子的事情完全不放在心上。 罗云生扭头看了芸娘一眼,却见芸娘姐姐眸子里全都是泪水,而泪水的名字,叫希望。 罗云生点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天地混沌有阴阳二气,女子自然也可以顶半边天的。” 那女子骑着老虎紧随不舍,一脸好奇的说道:“小铁锤,你竟然敢不搭理你红姨,不怕你红姨抽烂你屁股?” 罗云生有些愠怒,我都不认识你,你小铁锤小铁锤的叫那么亲切? 不过人家刚刚救了罗家庄,自己这般无礼也不好,保不齐人家跟父亲真的有救,而且这个时代,能拿老虎做宠物的,还真的说不准是能人异士。 当下止住脚步,朝着那红衣铠甲女武士行了个晚辈之礼,“这位姐姐,我不认识你,烦请您速速离开,不然我动武了。” 老娘交代了,离这老娘们远点。 那红衣女子却并不是小气之人,见罗云生不愿意搭理自己,也不生气,微微一笑,一拍老虎的屁股,老虎慢吞吞地跟在三个人后面。 罗云生无可奈何,却又不敢真的上前。 万一老虎张嘴咬自己,自己又不是武松,肯定打不过人家。 ……… “云生弟弟,你是想传授我们你种雪巾的生产之术吗? 这可是你的独家秘方,你交给我,你娘不得打死你?” 宛娘和芸娘一路上,嘴不停歇,既不愿意占罗云生便宜,又不甘心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红衣铠甲女武士一直吊在罗云生后面,老虎走出了猫一样的步伐,而且似乎根本不用罗云生领路,她就能寻到自己家门口。 看来跟母亲有旧,那老娘怎么一脸嫌弃之色? 顷刻间,罗云生内心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但是又不敢开口,因为老娘的阿童木抛射,太危险了。 一行人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罗云生忽然停下,“二位姐姐,你们知道,咱们罗家庄谁会木匠活,谁会铁匠活吗?” 宛娘愣住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弟弟,先解决了姐姐的问题,再去准备修你们家的房子也不迟,毕竟你娘不是最近没拆家吗?” 罗云生脑门都是黑线,“我帮你们是好事,娘亲怎么会拆家呢? 我要木匠和铁匠,不然这雪巾做不出来!” 芸娘则确确实实比宛娘聪慧一些,脱口而出道:“云生弟弟生产的雪巾那么多,那么精致,肯定有作坊,有工具的,莫非云生弟弟想要给我们也做几个这样的工具? 咱们去李大娘家,李大娘就会木匠活,铁匠活也会的!” “走,去李大娘家。” 李大娘家,一双眼睛红肿到看不见任何事务的妇科大夫正拿着一把锄头,虎视眈眈地守在门口。 远远的听见脚步声,就立刻喊道:“李大娘是我的人,虽然他还没嫁给我,但是某也不会允许你们安排婚配给其他人的!” 很耿直的男人,尽管他满头是包,眼睛被揍得都睁不开了,但他依然在坚持。 而且他也是罗家庄目前唯一允许进入的男性。 “狗日的,睁开你的瞎眼,老子是村长,赶紧让开!” 罗云生怒斥道。 往日里对罗云生慈眉善目、和和气气的大夫,今日竟然鲜有地硬气起来,“你骂俺狗日的也没有用,你是村长,谁知道你跟丧天良的官府有没有勾结,现在除了俺,所有男人都不许进大娘的院子。” “大娘,我是云生啊,你把门打开,有事寻你。” 罗云生大声喊道。 屋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而这边儿大夫则挥舞着锄头,不知疲倦的使着一套疯魔锄法。 “这就很尴尬啊!” 罗云生很是无奈,李大娘不开门,这厮又拦着,不好弄啊。 红衣铠甲女武士摇摇头,一拍老虎脑袋,“小裴,上去把他叼走。” “你想干什么? 别靠近我!” 大夫只感觉一阵风声过后,自己被什么庞然大物叼了起来,然后一股腥臭之气只冲脑门,喊了句,“狗日的,你让大虫吃我。” 便昏死过去。 “谁敢欺负大夫,想尝尝奴家的丈八蛇矛枪吗?” 大门敞开,威风凛凛的站着个黑脸女将,手持丈八蛇矛枪。 那红衣女武士一看竟然是熟人,笑着说道:“大娘,连红拂都不认识了么?” 第10章 研究机械

第10章 研究机械

“大娘,连红拂都不认识了么?” 话音落下,那李大娘却一点面子不给,手中丈八蛇矛枪,枪出如龙,直刺那红衣铠甲女士,两个人顷刻间打得难解难分。 “竟然是红拂女!” 芸娘和宛娘两个没出息的一脸惊讶之色,目光很是狂热。 罗云生心底明白,大抵在青楼混饭吃的,都挺崇拜这种思想比较开放的女性。 罗云生也很震惊,不过他震惊的是红拂女和李大娘的武力值。 他以为电视剧里的红拂女的武力值,都是纯粹的吹嘘,老娘这种是属于人类的返祖现象,应该少之又少,现在看来是自己太阳太森破了。 要知道,李大娘可是除了老娘之外,罗家庄武力值第二强大的女人,竟然跟红拂女打的难解难分,而且看架势,这红拂女没用他的萌虎出手,就能略微占据一丝上风,这个疯女人果然不简单。 两个人打了十几个回合,红拂女身子一纵,跳到了墙上,手中长剑一指李大娘说道:“李大娘,你什么毛病,见面就打?” 李大娘冷哼一声,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大夫,那意思很明显,“老娘的男人,我打的,别人碰不得!” 红拂女嘿嘿笑道:“我哪知道,你这个婆娘,竟然春心萌动了,赶紧的,小铁锤找你做木匠活和铁匠活,你还不知道你有这手艺呢!” 一旁的大夫立刻呼喊道:“你知道个屁,我们家大娘,那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闭嘴,再废话,就赶紧滚回家去,让一条大猫吓成这样!” “得嘞。” 妇科大夫立刻老实闭嘴。 搓动着小步,想要靠近大娘,却又很是踟蹰,好不容易近身了,又直接被抛射了出去。 李大娘龙行虎步走到罗云生面前,“小云生,你想做什么? 新式雪巾么?” 提起雪巾这事儿,罗云生就颇为羞涩,在罗家庄的女人,大多数是自己的长辈,而且与自己颇为亲近,罗云生也不害怕,走过去一边儿从大娘手里接过丈八蛇矛枪把玩,一边儿小声说道:“大娘,你小点声,我想这般这般……” 红拂女不耐烦道:“造福咱们女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怎么跟那些酸儒似的,再这般废物,把你丢给孔颖达。 大娘,赶紧动手吧。” 李大娘嫌弃地瞪了红拂女一眼,拉着罗云生去寻找工具。 罗云生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头大象牵着走,路过红拂女身边儿的时候,不忘记招手说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红拂女,小子有礼了。” 红拂女冷哼了一声,“你娘竟然没告诉你,我们的关系,回头我势必要与她算账。 你先做那劳什子雪巾工具,女人一定要为真爱活着,不然嫁给一个不喜欢的男人,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不要把我总是与此事联系在一起!我是男人!我要脸的!” 红拂女气笑了,“男人怎么了? 关心女人的月事很丢人么? 你可知道大将军李靖在家里如何侍奉我? 满朝文武大臣,有谁敢说个不字?” 罗云生咧嘴干笑了两声,这时李大娘已经准备好了工具。 李大娘这小院子里什么都有,刨子和打铁的炉子,样样齐全。 罗云生将自己怀里的图纸递了过来,并将没完成的部分,一一补全,李大娘听完不住的点头。 红拂女看着最后成型的雪巾的样式,很是不解道:“你这东西,真的能挣大钱? 这东西跟月布有何分别?” 罗云生苦笑道:“你们有钱人,哪里知道普通人家的酸楚。 小子不是吹嘘,这东西一旦传扬开去,起码能解救几百万的妇人。” 红拂女点点头,“你要是真有这本事,那你虽然年少,唐王封你个月事公也是合理的。” 罗云生一脸黑线,不要说此事了好么? 老子要脸! 罗云生与李大娘通力合作,李大娘家里的木材和铁制品也很齐全,也就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便将一堆材料准备齐全。 罗云生按照预先的图纸开始制作,“现在科技落后,咱们只能用木头,将来要是有条件,我研制出一种纯铁打造的机械,用来生产这种小型机,那样就不怕磨损了,生产效率会更高。” 红拂女一脸茫然的看着做事情认认真真的罗云生,他感觉他的样子不像是他印象中的罗铁锤,倒是想李靖摆弄攻城器械的样子。 像是他们这种做事情认真,而且别人学不来的聪慧男子,最招人喜欢了。 红拂女对新鲜事物非常好奇,忍不住问李大娘说道:“这东西能量产么?” 李大娘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罗云生,他可是看着这小家伙长大的,然而他从未意识到,这小子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他老爹可是洞房花烛夜都是需要别人教导的男人。 他这小家伙,怎么在这方面天赋异禀? 见自己不回答,红拂女就一直在自己身边儿打转,李大娘无奈道:“这东西并不复杂,莫说是我,熟练的铁匠和木匠合作,轻轻松松能搞出来!” 红拂女点点头,没再去刺挠李大娘,而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罗云生。 罗云生盘膝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些棉花,放在小型机上:“这东西叫棉花,目前条件不允许大规模种植,大家只能去我那里进货,将来大家可以种植,就更方便了。 宛娘和芸娘二位姐姐,你们看好,将棉花这般平铺,然后将两块布这样放好,然后再裁剪,接着开始使用小型机缝合,线条一定要压紧,不然会让其他姐姐花冤枉钱,坏了名声。” 罗云生越说越慢,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目前这棉花都是系统提供的加工好的棉花,自己只需要在系统里浇水就够了。 想要可以种植的棉花籽,目前条件还不成熟。 这也就意味着大家都去自己家里买棉花,到时候这雪巾还是跟自己摆脱不了关系。 莫非自己扬名天下,就跟着雪巾扯不开关系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罗云生身上,看他那种简简单单的器物,最后用很短的时间便生产了一件雪巾的时候,大家都很是崇拜和好奇,可他却忽然停止了,而且脸色扭捏。 红拂女顿时不满道:“你怎么停了? 有什么好羞耻的。” 罗云生抬起小型机便要砸了他,“二位姐姐,这东西太羞耻了,我怕毁我名声。” 宛娘和芸娘虽然性格不一,但是却都很是体贴,见罗云生为难的样子,只是低头垂泪,默不作声。 一旁的红拂女却很情绪激动的一把夺过小型机,指着罗云生说道:“真是废物,不就是喝女人的月事有关吗? 何必这般扭捏,你到时候说我非要传授与你的便是!” 第11章 有功当赏

第11章 有功当赏

长安。 太极宫。 甘露殿灯火辉煌,恍如白昼。 一位身材魁梧,气势逼人的中年男子正穿着明黄色的便袍,坐在空旷的木榻之上,神情略显得有些忧郁。 此人便是正朝着大唐千秋伟业努力的,打造大唐共荣圈的千古一帝,李世民,李二。 李二最近心情糟糕到了几点,以往此时,他早就该安寝了,又不是宫中没有年轻漂亮的妃子,他也不想枯坐甘露殿。 实在是这些日子,总是有将领的遗孀,亦或是将领不分昼夜来找自己的麻烦。 看似一道不起眼的政令,换做是其他帝王早就强制推广了,可在李世民这里却很难,实在是李世民太过于爱护自己的下属了。 这些将士们的遗孀,其实都是苦命之人,按理说他们对于朝廷的新政应该非常认同才是,可是一通试探下去,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很多人恨不得逃匿山野,也不愿意重新改嫁。 今日尚书仆射房玄龄上朝的时候,还被人扔了臭鸡蛋,在朝堂之上这位好好先生,还被昔日关系不错的将领赏了几个白眼。 老仆射一脸苦闷地说,改嫁之事确实难以推行,现在长安城外各县,已经有不少人逃亡,还有一些县令为了政绩,乱搞婚配。 即便是长安城里,也有些将士的遗孀,开始准备往江南而去,因为此事市场也萧条了不少。 但大多数遗孀哪怕是有田地,也不善经营,生活依然是大问题。 就算是朝廷不让他们改嫁,他们也难以将将士们的遗孤抚养成人。 李世民内心很糟糕。 为政多年,李二越发地明白,治大国若烹小鲜的道理。 往往一道政令下去,看似是好事儿,但是到了地方,就很麻烦。 哪怕是自己不强行推广改嫁令,让那些女子继续守寡,可是他们依然难有活路,甚至最后为奴为婢也很有可能。 这些女子太过于感性,而缺乏长远的目光。 自己是君主,理应比他们看得长远。 可是女人真的好不讲道理啊! 更让李世民烦躁的是,坊间有不少恶俗的声音,说天子放着好好的天下大事不做,非要管女子的婚丧嫁娶。 甚至连军中将士也颇有微词,谁都不想自己上了战场打仗,前脚战死,后脚老婆带着孩子改嫁了。 从感情上来看是这么个道理,可从理性上看,关中这些年战死的士卒太多了,要想恢复元气,这些女子势必要用于生产人口啊。 就算是不用于生产人口,起码也不能让他们衣不蔽体,吃不上饭啊。 按照之前的习惯来说,用不了多久,大家就该开始翻念自己弑兄囚父的旧账,仿佛自己穷尽一生,也无法改变这个轮回一般。 现在想想,李世民竟然有点后悔去争这个皇帝,好日子一天没享受,每日忙于政务也就罢了,还天天挨骂,这是何苦来哉? 甘露殿内,李世明感觉脑袋疼的仿佛要炸裂,这个头疼的毛病有一段时间了,御医也诊断过,看不出毛病,只说这是心疾,让陛下不要有那么大的心里压力。 李世民恨不得砍死这些狗屁御医,朕的心里压力,你能了解吗? 就这样三言两语把朕打发了,朕要笑脸相迎不说,还要定期给你发俸禄,想想就亏得慌。 暗地里的李世民经常有这种莫名其妙腹黑的小情绪,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排解。 做皇帝难,做一个仁德无双的好皇帝,更难。 明明想砍死一串让自己讨厌的臣子,还要表现出我很欣赏你,继续用你的言语辱骂我的姿态。 比如说魏征那厮,李世民早就想砍死他了,而且是亲手。 哎。 朕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总是出事? 妇人!妇人! 都怪这些妇人! 文臣不听话,朕可以当朝训斥,武人不听话,可以让他去边关打仗,感受下朕的关怀,然而这些妇人该怎么处理? 要知道,一个妇人就可以说的一群男子心烦意乱,更何况是全关中的妇人一齐动嘴。 真的,听说房玄龄的爱妻已经半旬没让老家伙上过床了。 李世民琢磨琢磨,不行就算了,让这些妇人自生自灭吧。 急促的脚步声在殿外的长廊响起,李二的眉头紧皱,深吸了两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腹黑的李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和煦、如春风般给人温暖的陛下。 当然刺客李世民心里在骂街。 半夜三更来见朕,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李世民心里压力过大,悄悄地拿起一张纸,折叠然后撕碎,然后再将这些纸拼接上,借此来释放内心的压抑。 殿外,一道瘦削的身影跪下,却是一名提着灯笼的小宦官。 “启禀陛下,尚书省急奏……” 李世民看着战战巍巍的小宦官,声音温润,“起来吧,可是哪里出了祸事?” 小宦官赶紧起身,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李世民,心想咱们家陛下就是不一样,听说他表哥杨广当皇帝那会儿,遇到点麻烦就发脾气,还不让臣子说不开心的事情,说就砍头。 “陛下,天大的喜事。” 小宦官开口道。 “喜事?” 李世民一愣,心里的小恶魔开始骂街,“李二,别听他的,哪里有什么喜事,赶紧让他走,我需要寂静的夜,来放松自己。” 李世民用袖子遮住被自己撕碎到不能再碎的纸,说道:“什么喜事?” “陛下,今日尚书省接到了李靖的折子,言称他娘子红拂,找到了解救那些将士遗孀生活的办法。” “嗯?” 李世民稍微一发楞,随机脸上的笑容也控制不住了,内心阴暗的小恶魔也开始息声,“红拂竟然愿意帮朕? 朕就知道,朕在大唐女子心中,这形象还是不错的。” “陛下…陛下……不是李大人夫人发现的,是泾阳县治下罗家庄的村长的手段,红娘子只是在一旁观瞧旁证,目前罗家庄的女子们已经生活无忧了。” 李世民的神情很是古怪,“满朝文武大臣,再算上朕,没日没夜的挨骂也解决不了的问题,让一个村长给解决了?” “正是,此村长姓罗,名云生,李夫人叫他外甥,但百骑司的档案里并无相关记载,不过百骑司的大人们说,这个罗云生不想因为此事扬名。” 李世民嫌弃的摆摆手,你一个小宦官去百骑司,能查阅的档案,也就那么点,开国功臣们的私事,你能查到才怪呢。 李世民的心情很好,至于罗云生是否想要扬名,他完全不在乎。 最重要的是,自己终于不用听妇人们在自己耳旁聒噪了。 故人之子,帮自己解决了那么大的问题,解决了关中万千夫人的生活问题,这是大功啊。 铁锤,咱也没让你儿子重返战场。 你不会怪朕吧? “与国有功,焉能不论功行赏? 传旨,召三省六部官员即刻入宫朝会,罗云生解决我大唐遗孀生活困境,分属军功,当论功赐爵,敕封泾阳县男……” 大半夜没睡觉的李世民,精神奕奕,神采飞扬,连说话的语速都快了几分。 他已经想好了,开完朝会,解决完这些倒灶事,一定找人分分魏征的心,然后自己美美地睡一觉。 狗屁圣君,一时睡懒觉一时爽,一直睡懒觉一直爽。 小宦官的脸颊抽搐了几下,见皇帝兴奋到不行,没敢触皇帝霉头,到了嘴边儿的话又憋了回去,躬身说是。 李世民虽然自嗨,却心细如发,见宦官表情不对,略有嫌弃道:“朕的安排莫非不对?” “陛下圣断,奴婢不敢妄言。” “赐汝无罪。” 那宦官心里瞬间多了无数崇拜,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陛下,百骑司的档案说,这罗云生今年才十六岁。” 李世民这才回味过来,“十六岁,小铁锤才十六岁,跟他爹不像啊,他爹二十几岁了,跟女子说话还容易脸红。” 看着小宦官脸色无比难看,李世民才意识到,自己的关注点似乎有问题,叹了口气,铁锤虽然没了,但是他媳妇还在,自己不经过人家娘子同意,就给他封个爵位,万一误会,回头抡着棒子打入甘露殿跟自己决斗怎么办? 这才平复心情,重新说道:“尚未加冠,确实难授爵位,况且朝中有功之臣颇多,难免会有妒忌心理。 你提醒的不错,朕不该封他爵位。 改一下旨意,特擢罗云生为户部员外郎,专授女子养家糊口之法,另赐金三十斤,良田五十亩。” 第12章 迅捷如风的嘴

第12章 迅捷如风的嘴

骑虎红拂女成为了罗家庄的常客。 对于这位非要让自己叫姨的女子,罗云生很是嫌弃。 她越来越觉得女人是个非常麻烦的生物,而像是这种已婚的女子,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她完全没有闺中小娘子那份羞涩,含含糊糊地将自己当成娃子,说拦在怀里就拦在怀里,说戏弄头发就戏弄头发。 完全将自己当成了宠物一般的存在。 罗云生感觉现在她胯下的老虎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 由此可见,女人一旦被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就再也回不去了。 惠风和煦,天朗气清。 唐朝的空气里是感受不到pm2.5的,罗云生习惯性地坐在土丘的石碑上,摆弄着杂草,叼在嘴里,任凭清风吹拂着面庞。 大唐不大唐的不重要,关键是咱喜欢田园风。 难怪后世有钱人喜欢往乡村跑,真的是只要你有钱,在乡村过得比都市要痛快很多。 这么好的天气,就该往草地里一趟,看着天空的白云成诗,青鸟做韵,舒舒服服地享受着阳光的照拂,感受着生命刻在基因里对于自由的向往。 然而在母亲那里不受待见的红拂似乎真的缺乏自知之明,仿佛罗云生比他娘好说话一样,总是打破这份属于罗云生的安静。 “云生,你说女子靠机器可以制作雪巾,自己能养家糊口,岂不是与男子耕田地位一般了?” 红拂女仿佛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眼睛不灵不灵的闪着光。 “不要胡思乱想了,男权社会,女子就算是能养家糊口,地位也高不到哪里去的,很明显的例子,晚上睡觉没男人,被窝暖得起来么?” 罗云生撇撇嘴,很是嫌弃道。 类似的问题,罗云生与红拂女讨论过多次了,但红拂女就是停不下来的追问,很神奇,貌似唐朝的女子,都有把他们家男人按在地上摩擦的想法。 这很不封建啊。 果然,红拂女很不信服的回应道:“在草原,男子和女子一样牧马,地位上就没有太大的区别,若是在大唐,女子可以靠机器生产,赚取金银糊口,地位就应该上升。” 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块小石子,对着罗云生的脑门百分百命中,“问你话呢!你小小年纪,就不知道尊敬长辈,赶紧把你肚子里帮助女人的学问拿出来,帮助全大唐的姐妹提高地位,做全世界女子心中的圣人多好。” 罗云生见红拂女脸颊微怒,来者不善,无奈之下,只能叹气说道:“提高女子地位,谈何容易? 解决女子地位的关键不在于他是否能挣钱,而是全社会方方面面的参与感。 比如说从政,再比如说从商,甚至于从军,这些很多都是女子做不到的,所以想提高女子的地位,任重而道远啊。” 红娘子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缓缓点头,“小家伙,你说的有道理,单单是做官这一块,便是女子做不到的,因为这天下女子读书太难了,不识字如何当官?” 罗云生点点头,倒是不傻,看来大唐的女子虽然高傲,但是对于自己的认知,还是蛮清晰的。 “红姨不要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男人管理世界,女人管理男人,多好。” 罗云生一记马屁送上。 红拂女顿时喜笑颜开,她非常吃这一套,以李靖在官方的地位,谁不得尊敬他几分? 可李靖在厉害,在家里的时候,还不是在自己的胯下求饶? 想着想着,红拂女就一脸怪异的看着罗云生,“你说你这么个小娃子,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怎么对于男女之事就懂得那么多?” 罗云生撇撇嘴,哼,老子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 上辈子铁杆大渣男,泉城海王的名号是你给起的么? ……… “现在已经有超过一千个家庭在生产卫生巾了,这是铁打的功绩啊。” 红娘子神情喜悦,拍着罗云生的肩膀,“小子,这份功劳那么大,陛下肯定会有所赏赐的,准备好做官了吗?” “你出卖我?” 罗云生的表情立刻流露出无边的悔恨。 果然,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是我出卖你,是百骑司自己查到的。” 红拂女才不会告诉他,自己拿着虎鞭威胁李靖的事情。 红拂女有自己的考量,像是罗云生这样优秀的孩子,整日里呆在田野里睡懒觉,时间久了人就容易颓废。 她不希望故人之子,就这般浑浑噩噩下去,所以想尽办法也要谋个出身给他。 况且这小子这么厉害,保不齐身为女子的她,还能享受些其他福利。 比如说,雪巾自己已经在用,吸力很强。 因为泄漏了自己的秘密,罗云生就不想见到红拂女了,这个女人很烦人,而且总是变着法的希望自己造福万千女性。 老子又不是射手座,造福那么多女性干什么? 相比之下,老娘就好多了,有了钱之后,老娘的日子过得很是潇洒,也不会逼着自己去青楼了,整日里找几个相好的姐妹饮酒作乐,喝醉了之后,还直接打场子比武,那场面真的很刺激。 此时此刻,母子二人一人端着一个大海碗,蹲在门口吃着罗云生做的油泼面,面刚出锅,在门口升腾起袅袅的雾气。 老娘明显还没醒酒,表情恹恹地吃着,但是罗云生放了芥末酱和生姜,吃了之后保准一身汗。 儿子懂事,做娘的吃了一会儿就大汗淋漓,醉意醒了不少。 看向儿子小口小口、细嚼慢咽的样子,老娘就感觉自己可能生了个闺女。 “娃,最近红拂女那个贱人还追着你跑么?” 老娘神色略显担忧道。 “别提了,甩都甩不掉。” 老娘面色不善道:“这个贱人不是好东西也就罢了,你可千万别跟她学,知道么。” 罗云生点点头,“娘,你放心,你儿子的人品。” 老娘撇着嘴,“还你的人品,这些日子家里的钱越来越多,你以为娘不知道么? 老娘告诉你,你造福乡里,娘不管,但是你要是克扣姐妹们银子,老娘第一个揍死你!” 第13章 皇帝有旨

第13章 皇帝有旨

老娘永远是那么简单粗暴。 反正在她看来,这些已经没有了夫君的女子,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苦命人。 因为感同身受,自己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罗云生拉扯大很不容易。 同理之下,她知晓女人带娃到底有多难。 她觉得罗云生一边儿做善事,一边儿挣那么多银子,会遭人恨,所以她每天都非常担心。 不过对于老娘的棍棒式教育,罗云生根本不放在心上,他的关注点在于宛娘和芸娘在学了造宛雪巾之后,效果怎么样? 要知道这种分散式的小作坊式的生产,在历史上,属于是被淘汰的对象的。 “怎么好几天没见芸娘和宛娘了?” 见儿子关心这些苦命的女子,有几分身为族长的样子,老娘的脸上总算是多了几分暖意,“你个挨千刀的小畜生,总算是还有点良心,宛娘和芸娘现在天天在家,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饭都不好好吃,就拼了命的生产这宛雪巾。 要我说,去望春楼唱个曲儿,大把的银子便挣了多好,非要靠卖力气挣钱,这是何苦来哉?” 罗云生笑了,“娘,卖力气挣钱,虽然辛苦,但是有尊严。” “屁,只要银子到口袋里了,那就是尊严。 女人命苦,要什么尊严。” 老娘瞥了罗云生一眼。 不管老娘怎么说自己,但是罗云生的心情总算是不错,虽然这妇女之友的称呼不怎么好听,但是自己总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这些日子向外贩卖小型机,被红娘子没日没夜的骚扰,还不得不抽时间,去培训女子们如何使用小型机,如何流水化,如何规范化,标准化,说实话罗云生自己也非常的疲惫。 毕竟他上辈子只是个销售,靠嘴皮子过活,而不是厂长,靠统筹全局过日子。 女人们靠自己的辛苦努力,挣银子,将来攒下钱,就可以买粮食,养娃读书,这是非常不错的事情。 动动手,动动嘴,就能改变一群人的命运,罗云生忽然间感觉找寻到了生命的意义。 这个看似盛世,其实是百废待兴的年代,自己正在以一种其他的方式参与其中,去建设它,去壮大它,似乎是一件别样有意义的事情。 “似乎模式还可以继续优化一下。 大号要有,小号也要有,还要有日用型和夜用型。” 罗云生想起什么来,就拿着棉花,跑到院子里去做实验。 老娘拿着根棍子,杵在一旁,看着神神叨叨的儿子,她很清楚,自从开始推广小型机开始,儿子就经常这样,说实话她觉得儿子的钱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挣得那么容易,都快疯了。 “儿啊,救国救民那是大人们的事情,咱能保障咱们罗家庄女子的命运就好了,不要管其他人了。 你可别魔障了,到时候娘没法跟你爹交代。” 罗云生终于回神,看着紧张的老娘,“放心吧娘,这个世界可以改变普通百姓命运的,不只有朝堂上的大人们,企业家也可以。” 老娘仔细一琢磨,确实也是,起码芸娘和宛娘,可以在家里床头上坐着,就把钱挣了。 虽然辛苦,确实也是条活路。 再次看向罗云生,老娘的神色变得越发的疑惑。 这儿子越发看不明白了。 这不随铁锤,也不随自己啊! 莫非这儿子是老天爷给的? “云生,你老实告诉为娘,这造宛雪巾的本事,是谁教给你的? 是老天爷吗?” 罗云生苦笑道:“孩儿平时跟郎中交谈,听郎中说,每次月事,女子便血流不止,所以就想着帮帮这些苦命人。” “那棉花是怎么来的?” 老娘越发的不信,儿子什么尿性他能不知道。 “棉花,是风吹来的啊!” 棍子忽如其来的打在了罗云生的屁股上。 看得出来,老娘的棍法越发的娴熟了。 “说实话!” 老娘阴沉着脸。 这造机器,并不是太过于复杂的东西,熟练的工匠在自己的指点下也可以做出来,但是这棉花确实是凭空系统送的。 不过跟老娘解释系统,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半年前,孩儿梦到了爹爹,爹爹托梦说,娘亲每次来月事很辛苦,让我给娘多烧点热水,然后还让我把棉花种好,给娘做雪巾用……” 棍子本来就要落下,却忽然停住了,老娘的眼眶里,全是眼泪。 “铁锤哥,你安心吧,我过得很好的。” 哭着哭着,老娘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既然是给我做的,为何先卖给别人使用?” 罗云生一脸苦涩,“糟糕,老娘的智商怎么忽然在线了。” 当即罗云生继续解释道:“老娘抛下老娘和孩儿不管,孩儿觉得老爹不靠谱,所以想先让别人用着试试,看看有没有用。” “砰!” “娘,你为何打我。” “憨娃,敢质疑你爹,看老娘不揍死你!” 老娘的棍子如雨点落下,罗云生却放松了许多,起码老娘这一关过了呀。 村里的妇人们,但凡是家里日子过得苦的,全都登门学了制造卫生巾。 宛娘和芸娘根本不是能藏得住事情的人,大家很快便将卫生巾与罗云生联系起来,罗云生的形象也变得无比高大。 村长大人为了族中女人不被朝廷强迫改变,将自己家独门的生意拿出来,造福大家伙的事迹瞬间传开。 再加上宛娘和芸娘是族中见过世面的女子,说话的时候懂得添油加醋。 将罗云生如何辛苦研究,如何辛苦传授技艺,说得头头是道,反正最后每日不分黑白制造机器的李大娘大家都忘记了,但是每日躺在床上睡大觉,躺在草地里看风景,还有大把银子入手的罗云生成为人人敬佩的对象。 不消半月,罗家庄基本上告别了贫困,家家户户都有收入。 各个村庄的女子都非常守信用,做出来的宛雪巾全都送到罗家庄,由罗云生找商户,找出路贩卖,然后按照产量分银钱。 不消一个月,罗家庄已经过上了基本小康的日子。 起码罗云生每日出门,都能闻到肉味。 清晨,罗云生起了个大清早,准备去跑跑步,懒洋洋的打开家门,嘴里还打着哈切,却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砰的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怎么了,娃。” 老娘一伸手从床底下拿出一杆镔铁大棍。 再开门就见门口站着黑压压一片的女子,有的能叫上名来,更多的则是附近村子,见过面或者没见过面的。 大家手里提着各种物什,有抱着鸡的,有提着粟米的。 李大娘站在队伍最前方,看着吃惊的娘俩,大声说道:“谢村长授业之恩,吾等愿奉村长为师!” 哗啦啦,上千人说跪就跪,吓得罗云生扭头就就跑,却被老娘给活生生提了回来。 “跑什么跑,还不快让他们起来,折寿啊你!” 罗云生这才反应过来,三两步上前,搀扶起跪在头排的女子。 “诸位姐姐,快快请起,某忝为族长,就该为大家谋条活路,这一跪万万担不起。” 芸娘和宛娘泣不成声。 “但凡有一点希望,谁愿意去做皮肉生意,族长您大恩大德,给了我们这些苦命的女子一条活路,自然担得起我们这一跪。” 罗云生苦笑连连,当时发明这宛雪巾,真的只是为了挣钱啊。 正待劝解大家不要冲动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一声大吼。 “罗家庄罗云生何在? 大唐皇帝有旨,速速接旨。” 第14章 大方的李二

第14章 大方的李二

接旨? 我为什么要接旨? 罗云生一脸懵逼。 只见一名穿着锦袍,头戴高头幞帽,面白无须的宦官,神情肃穆的站在院外,身后站着数名披着铠甲的卫士。 这些甲士手握兵刃,一脸谨慎的往院子里打量着,似乎在防备什么。 罗云生对于这一套非常陌生,但是大唐的百姓,哪怕是女子也非常熟悉,大家虽然非常畏惧,但是却自发都让开一条道路,然后重新给师傅跪好。 那宦官表情和睦的朝着百姓点点头,示意大家不用紧张。 “哪位是罗家庄罗云生? 速速出来接旨。” 女子们跪在地上,呆愣愣的看着师傅,眼神中的崇拜之意,越发的浓厚。 老娘一脚踹在罗云生膝盖后面,罗云生站立不稳跪在了地上。 那宣旨的宦官笑道:“陛下特意嘱咐,罗云生有功朝廷,可以站着接旨。” 罗云生一脑袋问号,“我干啥了? 李世民对我那么好。 还让我站着接旨。” 不过他腿却没闲着,手腕在地上一撑,刚想站起来,老娘的棍子又来了一下,瞪了一眼罗云生,老娘的声音很小,罗云生听得很真切,“皇帝跟你客气客气,你就真敢站着接旨。” 罗云生无奈只能跪在地上,老老实实道:“罗家庄罗云生接旨。” 带队的宦官嘴上不说,脸上却非常满意。 陛下虽然皇恩浩荡,但是做子民的,也要懂事不是。 虽然圣旨的内容是李世民自己想的,但是内容却非常正式,一听就是在三省六部走过程序的。 “门下:罗家庄罗云生为君分忧,创雪巾制造之法,解阵亡将士遗孀之困,举国妇人承惠,功德无加,敕封罗云生为户部员外郎,赏金五十,赐良田五十亩,钦哉。” 圣旨念完之后,宦官又笑吟吟的看向罗云生。 心里却想着,这罗云生莫不是个傻子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磕头谢恩? 你直勾勾的盯着地面干什么? 莫非想找个缝插进去不成?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老娘也跪在罗云生身后,闻言推了推罗云生,“娃,那圣旨说的啥? 郎中是文官还是武将? 要是武将咱可不接,当年你爹就是这么被坑走的。” 罗云生摇摇头,天使宣旨,你当面抗旨,那可很麻烦好不。 以李二的性格,可能不当面找咱麻烦,回头肯定有一群小弟要捏死咱。 罗云生扭头小声说道:“娘,陛下封我做了个文官,应该是管老百姓生活的,几品孩儿不知道,还赏赐了一些钱和土地。” 老娘的脸瞬间笑了,“我儿出息了。” 说着大手往脖子上一贯,“还不磕头谢恩。” 罗云生梗着脖子,“娘,这皇帝太小气了,咱帮他解决了妇女问题,他就给了几十斤铜,还有几十亩地,看不起谁呢?” 罗云生小声说道。 老娘心里顿时涌起一丝怒火,这怂娃,当初你爹不也是从百夫长干起来的吗? 人家皇帝大大方方的赏你个文官,你还不乐意了。 果不其然,老娘的镔铁大棍抡起来就朝着罗云生的屁股砸去。 “小畜生,受死吧!” “娘,天使还在呢!” “放心,皇帝我也见过!他熟悉为娘的风格,你先趴着别动,让为娘揍一顿再说!” 情况忽然变化,老娘揍儿子,百姓一脸懵,天使则在一旁无奈的摇摇头,来之前陛下叮嘱过了,说铁锤他媳妇脾气暴躁,发生意外,不用管,宣旨结束后离开即可―― 罗云生心情烦躁的坐在土丘上,屁股依然隐隐作痛。 快开春了,大家都忙着做雪巾,导致这个该翻一番土地的时节,竟然没有人出来管庄稼,倒不是说大家不在意家里的土地,实在是这群妇人太会算计。 这一个月的制作雪巾的收成,可赶上半年在地里刨食儿了。 那辛辛苦苦在地里刨事儿,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是太平时节,只要有银子,到时候出去买粮食便是了。 这也是工业化带来的负面效应,如果缺乏政府统筹的话,一定会产生粮食危机。 棉花吃人了解一下。 泾阳县有钱了,别的地方不一定有钱啊。 偶尔路过去自己家里交货的妇人,看见罗云生的表情也非常奇怪,甚至还有远远的就跪在地上磕头的。 搞什么? 你确定你四十多岁的阿姨,给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磕头合适? 郎中,村里的妇人们有大家闺秀,读过书的,跑来跟老娘解释了,这员外郎是从五品上,妥妥的大官。 果不其然,第二天泾阳县令都来拜见罗云生,请求指点工作。 罗云生当时正在土丘上,迎着风领着一排童子比赛撒尿,老娘领着县令来寻罗云生时候的场景别提多尴尬。 县令气的直接甩袖子走了,有辱斯文。 罗云生心里清楚,自己这性格到了官场肯定不行,所以他根本没打算去,不过乡民们不这样想,官民自古有别,罗云生做了官,那就不一样了。 几个之前跟罗云生混得不错的小弟,上前邀请罗云生一起掏鸟窝,罗云生心里想着总算有几个不错的弟兄,用肩膀扛着他们上树,回家就被老娘打了个半死。 一切都变了,罗云生很不快乐,都怪狗日的李二不问青红皂白,就让自己当官。 老子是来大唐享受生活的,可不是给你打工的。 罗云生打定主意,不管如何,这个官一定不能当。 老子这么英俊,凭什么给你当马仔。 狗日的李二。 正在太极殿睡懒觉的李世民猛地打了个喷嚏,内心的小恶魔又开始念叨,李二,李二,你看你那么辛苦,还有臣子不满意,残暴起来吧。 李世民费劲千辛万苦,才压制住内心的暴虐,一脸温和笑意的看着泾阳县的方向:“也不知道铁锤娃现在怎么样了,一定很感激朕吧,毕竟朕平日可从未这么大方过。” 第15章 萧瑀

第15章 萧瑀

户部尚书,又叫民部尚书,目前由李二早年特别推崇,专门写了首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的萧瑀担任。 不过萧瑀的处境非常不好,经常在朝堂上跟李世民对着干,跟李二发家的小团伙对着干,骂房玄龄,骂杜如晦,给李二写奏折发小牢骚,估计用不了多久,又要下岗。 不过总体来说,这位身世显赫的宋国公给罗云生的观感非常好,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让人看不出什么架子,连说话的语气都很和气,与红姨所说的,朝堂上顶牛大佬完全不一样。 红拂女掐着腰很是嫌弃地看着萧瑀。 萧瑀则满不在乎地上下打量着罗云生。 见罗云生有些懵逼得不知道行礼,就笑笑说道:“怎么,就算不知道老朽是宋国公,见到长辈,也该上前行礼啊。” 罗云生尴尬地笑笑,赶忙上前行礼,却被萧瑀虚扶止住。 “从贞观初年到现在,老朽数次拜相,却数次为圣上罢黜,到现在连一乡野少年见到老夫都不知道见礼,可见老夫的时代终究是过去了。” 罗云生懂了。 李世民碍于当初萧瑀的影响力以及昔日的功劳,不得不重视这老家伙,但是这老家伙的性格呢,比较执拗,就算你心里有委屈,也不至于在大街上说吧? 陛下的百骑司那都可以千里眼、顺风耳,你这在公开场合说皇帝的不好,你这宰相能做的稳么? 不对,这不该是我的关注点,我的关注点不应是堂堂的宰相,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眼前忽然变得有些自怨自艾的老人家,罗云生也明白了此时此刻李世民的处境,那就是明明是九五之尊,但是却又不得不向各种庞大的政治势力低头。 莫名其妙地就见到了历史书上的人物,罗云生感觉这也蛮有趣的。 而且似乎现在唐朝的政治生态还非常混乱,关陇贵族,江南贵族,山东贵族,关东贵族,都是庞然大物一样的存在,鬼知道李世民在这种政治环境中,是如何维持他仁君的形象的。 要知道像是萧瑀这般的员工,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让他在公司做cfo的。 昨日小宦官来宣读旨意之后,三省很快把赏赐也给了。 “铜三十斤。” “良田五十亩。” 这点小钱罗云生根本就不在乎,还有罗家庄的土地,其实赏赐与否都那么回事儿,罗云生现在不仅仅是罗家庄的村长,还是罗家的族长,整个村庄的土地都是他安置的。 只是让罗云生没有想到的是,按照道理来说,自己应该去拜会的萧瑀,自己跑到罗家庄来找自己了,并很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意图。 “不想履职? 小家伙,你这是何意?” 萧瑀皱着眉头说道。 “先不说小子年轻,不懂官场之事,且说小子学业和品德并未出众之处,就不适合这户部员外郎之职,夫子有云,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是故,小子可以配合户部推广小型机,但是这户部员外郎,还请萧相帮忙与陛下说清楚,小子难以履职。” 萧瑀很是诧异的看着罗云生,“哦? 别人都是打破脑袋想着往朝堂钻,你倒是好,竟然直接拒绝了陛下的美意? 小子,不是老朽泼你冷水,你若是抗旨,不单单户部员外郎没了,这陛下赏赐的金银和良田,与你也没有关系了可就。” 罗云生的表情很是淡然,其实他是真的看不起李世民的这点东西,“良田和金银与我何加焉? 此次小子所谓,可用一句话表达,那便是但行好事,不问前程,最好让我只做幕后推广之人,也莫要让别人知晓小子的名号。” 红拂女看着小家伙在这里慷慨激昂的样子,美目之中,也掀起了一片赞叹之色。 萧瑀只是看着罗云生发了一会儿呆,半响之后,点点头。 “老夫环海沉浮多年,你这般高风亮节的,老夫还是头一次见。” 罗云生戏精附体,越发的表现得高风亮节,“萧相谬赞了,非是小子高风亮节,而是小子有自知之明。 我只是一乡野少年,偶尔做出小型机,可以帮妇人解决生活困境,那也是圣天下仁德广施四海的原因,小子不敢贪功。 但小子自幼并未读过书,也不通官场礼仪,去做官只能是污了朝堂上贤达们的耳目而已,最后若是因为小子的粗俗,恶了大人们,甚至惹得陛下嫌弃,十有八九连性命都保不住,这不是舍本逐末了么。 要知道,小子并无大志,只想做个享受陛下仁德的良善田舍翁罢了。 富贵也好,金银也罢,小子全都看不上。” 觉得言语仍然不能充分表达心中感激的罗云生,举目四顾,朝着长安太极殿的方向,深深的行了一礼。 “陛下仁德,有功便赏,奈何小子本事不济,配不上陛下的恩德,但心中感激,却一直萦绕心头。 今日小子一时间控制不住情绪,让萧相见笑了。” 正在倾听的萧瑀忽然非常不合时宜笑了。 这一笑,不仅仅是罗云生,就连红娘子都感觉大煞风景。 “萧相,此时此景,您因何发笑?” “抱歉,抱歉,实在是你演的太好,老朽没忍住。” 萧瑀上前,摸了摸罗云生的脑袋,“小家伙,你是否有很多疑问?” 罗云生点点头。 “你先跟老朽说句实话,为什么不愿意做官? 老夫便解答你这句因何发笑。” 萧瑀这句话似乎再问罗云生,也似乎是在问自己。 见罗云生似乎在组织语言,萧瑀摇摇头道:“小子,莫要诓骗老夫,老夫历经三朝,真话假话还是看得出来的。” 罗云生无奈之下,只能老实说道:“萧相,您看啊,您今年才堪堪到花甲之龄吧?” 萧瑀点点头。 “可是萧相,小子不得不说,您这外貌一看便是古稀之年一般,据小子所知,陛下勤政,百官也是披星戴月、宵衣旰食的为民操劳,着实太辛苦了。 小子闲云野鹤习惯了,您让我三更灯火五更鸡,每日为民操劳,说实话小子做不到啊。” 萧瑀琢磨琢磨,这做官确实辛苦,便点点头道:“算你小子过关了,老朽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每日潇洒自由,从未想过官场的操劳之事。” 说着萧瑀淡淡的问道:“你可是为老朽适才发笑而疑惑不解?” 罗云生赶忙点头称是。 萧瑀笑道:“若是老夫不知晓内情,还真的让你小子的高风亮节给骗了,可我族人找到我说,想要高价买你的雪巾,说其利颇丰,老朽就知道,你非是不想要陛下的赏赐,也非是不睦富贵,而是看不上陛下给你的那点小钱。” “您是来谈合作的?” 您要说这个我可就兴奋了啊,罗云生忽然换做一副职场风格,腰板挺得非常直,连带着表情也与适才不一样,显得很是职业,“不知道,萧家想采取哪种模式呢?” 红娘子瞬间脸色铁青。 合着眼前两个狐狸在演戏,就老娘一个人傻傻地跟着你们的情绪在走? 第16章 辞官

第16章 辞官

说实话,罗云生真的不想当官。 倒不是纯粹因为这个户部员外郎干的事情是和女子打交道,而是大唐的官员生存环境非常糟糕。 从李二这个皇帝开始,到下面的底层官员,都是工作狂。 而且房乔又是一个非常严肃苛刻的大人,前两天红拂女还跟自己讲了一个官场趣事。 李二感觉最近房乔的工作压力太大,想找个人给房乔分担下压力。 然后李二很大方的从翁中选出了一个人才叫李炜,是司农卿,然后派人问一下房乔的态度。 然后房乔说了句,“李炜李大人啊,大胡子很好看啊。” 然后这位大人就莫名其妙的凉了,在赴任的路上重新接的圣旨,跑到偏远山区做了刺史。 万一自己当了官,岂不是要跟着其他人一样,天天起早贪黑地做业绩? 多累! 再说了,每日挣银子,过富裕日子,不香么? 萧瑀也觉得这小子非常有自知之明,一个全朝上下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让这么个十六岁的孩子解决了,岂不代表着这小家伙打了满朝文武的脸。 到时候这小子走马上任,少不了被人敌视。 与其跑到朝堂上与满朝文武为敌,还不如在乡野做个富家翁。 这不堂堂的宰相都跑来跟他做生意么。 “说实话,老夫若是年轻十岁,就凭你这份识时务,老夫也势必将你纳入门墙。 不过老朽老了,在长安也不知道能呆多久,就不强迫你了。 说说合作吧,你想怎么来?” 罗云生见自己说服了萧瑀,心里顿时一喜,不过他也清楚,人家在做官这件事情上给了自己面子,在合作上,自己也必须跟人家面子。 况且萧家作为江南豪族,能放下身段,跟自己合作,算是看得起自己,自己若是拿捏起来,就是自己的不识抬举。 当下罗云生先说了一下情况,“小子不敢在萧相面前拿捏,但却要实话实说,目前这雪巾的原料只能在长安罗家庄附近小规模的生产,要想全国推广,还需要小子将种植培植好才有希望。 是故,眼下最佳的合作方式,便是萧家下订单,小子集合长安附近的村庄妇人之力,迅速生产,然后萧家派遣舟船运输至江南贩卖。” 萧瑀点点头,“你的雪巾,吾族人确实拆开看过,其中内部的白絮与柳絮颇为相似,但却不是同一物种,你说只能在罗家庄附近种植生产老夫确实没有疑问,因为放眼全国,也没发现过这种庄稼,但老夫说句实话,也不是以势压人,运输、销售全都交给萧家来做,到你手里的银子,可就没那么多了。” “是是是,小子也不贪图多少金银,说到底挣钱是其次,小子是为了做善事。 而且小子也有个要求,这买卖可以做,但切莫推广小子的名号。” 萧瑀点点头,“你若是这么说,老夫就放心了,至于具体的价格,稍后会有萧家的话事人来找你谈,老夫忙得很,确实没有时间跟你锱铢必较。” 罗云生起身行礼告辞,剩下萧瑀和红拂女。 “老东西,你说你们江南一艘快要沉掉的船,何必拉着这小子下水?” 红娘子面色不善道。 萧瑀捋着胡须,笑得很是狡猾,“小家伙识进退,是个明白人,早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老夫这不算是拉他下水,顶多算是结个善缘。 若是没有萧家参与此事,长安的那些世家,分分钟就能把他的生意吃个干净,你也不想他孤儿寡母的,受人欺负吧。” 罗云生走了没有几十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又折返回来。 萧瑀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小家伙。 罗云生神态颇为忸怩,吭哧了半天才讷讷说道:“萧相,小子不做官了,但是能不能求您见事?” “何事?” 萧瑀神色和蔼的问道。 “是这般,小子在长安有做青楼,叫望春楼,听说朝廷想要收回,您看看能不能做主?” 萧瑀的神色忽然变得狰狞,“你让老朽一个堂堂宰执,给你去操心一所青楼?” 明明知道可能被拒绝,但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罗云生扭头就跑。 罗云生回家之后,将自己辞官的事情跟老娘说了一遍,本以为老娘会很开心,谁料老娘竟然鬼使神差的从床下拿出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发疯似的追杀罗家庄的族长大人。 “又不是让你去当兵打仗,做个郎中光耀门楣如何做不得? 凭你爹的人情,在朝中谁能动你?” 这次老娘似乎真的很生气,滚滚落下,铿锵有力,一点都不似平时那般高举轻放,揍完之后,就对着罗铁锤的牌位掉眼泪。 “铁锤,你儿子出息了,天家赏赐的官职说不要就不要了?” “有没有感觉很熟悉,这憨货跟你一样蠢!” “我现在确信,这孩子不是老天爷赏的,就是你的!” “那天老娘喝高了,你到底对老娘做了什么呀?” “你为什么要亲老娘,生下这么个东西啊!他会活活气死我的!” 罗云生很愧疚,辞官是自己的决定,也没跟老娘商量一下,他本以为老娘是会同意自己的举措的。 谁知道,老娘虽然反对自己学武,但在内心期盼自己做个文官。 罗云生慢吞吞走到老娘身边,跪下,母子二人相对。 “娘,当不当官的无所谓,孩子都会孝敬您的。” “还有,亲嘴不能生娃的。” 老娘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搭理罗云生亲嘴不能生娃这个话题,而是拍了拍罗云生的脑袋,“也罢,娃啊,当不当官的不重要,只要你能平安长大就好,你没读过书,娘不指着你,赶明儿让李大娘跟你说个亲,你赶紧成亲吧,娘可以督促孙子的。” 罗云生瞬间脑袋一排问号。 什么? 娘,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的! 您不要着急练小号啊! 老娘目光转向窗外,看着床头摆着一排整齐划一的钱箱,表情放松了许多,“咱家有钱了,将来我孙子读书,科举,做官,咱们家还是有希望的。” 罗云生赔笑,“放心娘,咱家会更有钱的。” 罗云生辞官,在罗家庄传开的却是另外一个版本,接着又传遍了泾阳县附近的村庄。 妇人们看向罗云生则是越发的尊敬、崇拜。 他们的族长、村长,为了家族的女人们,放弃了高官的诱惑,目的是带领妇人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族长他娘,你回头说说族长吧,咱们现在已经有活路了,他不用惦记我们。” “哎……”老娘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懒觉的罗云生,还有家里越发多的钱财,心里知道乡亲们误会了,这厮不想当官,是因为懒啊。 第17章 长安是个大江湖

第17章 长安是个大江湖

春阳照拂大地,万物被寒冬压抑许久的生机开始焕发,灞河的流水潺潺而去,两畔的清流嫩芽新发。 暖风熏得人醉眼迷离,躺在青黄的草地上,总是昏昏欲睡。 罗云生躺在河边儿垂钓,也不奢求有哪个不开眼的河鱼上钩,只是躺的太久了腰疼,需要换个姿势。 芸娘和宛娘以传业大师姐和二师姐的身份雄踞长安一带,眼下已经不需要亲自制作雪巾已经,单凭拿提成就已经过程小富的日子,今天难得休沐,便来寻小师傅玩耍,只是师傅似乎并不是非常欢迎自己的样子。 宛娘自是伶俐人,见师傅心情不佳,便不去烦扰师傅的情趣,主动搬来了炊具,拿着一把小剪,准备将师傅钓上来的鱼烤食。 而芸娘则是贴心了几分,知道师傅心情不佳,偏偏要迎难而上,小心翼翼的站在罗云生身后,“师傅可是在埋怨弟子?” 发呆的时候,最怕被别人打断,因为那种沉吟其中的情趣,一旦断离,便再难回归其中,罗云生不悦的扭过头来,看着捧着香茶侍奉一旁的芸娘,皱眉道:“我就是一乡野村夫,搞得跟世家公子这般作甚?” 芸娘小声道:“师傅不一样了,现在长安一带制作雪巾的女子,人人奉你为师,您的身份自然不同了,况且您虽然拒绝了天家的美意,但毕竟是天家垂爱之人。” 罗云生目光不善道:“你也觉得我应该入朝为官?” “师傅说的哪里话? 入朝为官,那里有在乡野让妹妹们侍奉舒坦。 妹妹们已经商量好了,以后每日有徒弟们排班,侍奉香茗,洗衣做饭,侍奉左右。” 罗云生一头的黑线。 再去看芸娘,却见芸娘低头笑得很是腼腆。 宛娘那边儿也是一脸幸福的笑意。 罗云生似乎明白了什么,自己给了他们新的生命,他们再用他们的方式报答自己。 自从罗云生辞官之后,似乎日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尤其是罗家庄的女子,几乎将自己奉若神明。 但罗云生却不喜欢这种日子。 都是村里的穷哈哈,别把本郎君伪装成大尾巴狼好不。 “你们无须如此,我既然做了这个村长,便理所应当去帮你们寻一口饭吃。 来芸娘,你别光站着,陪我坐一会儿。” “师傅,我看你在这里发呆许久了,似乎很是享受,可徒儿却难寻其味。” 见罗云生不应题,便又换了个话题说道:“昨个儿官上来人了,说给刘大姐说门亲事,听说是西边儿柳庄的,婆姨被狼吃了,家里也没啥产业,想要入赘咱们罗家庄,姐妹们也去打听了,虽然人穷,但是相貌尚可,而且人也是踏实肯干的,不知道村长您这边儿怎么考量的。” 说着,两个姐妹头小心打量着罗云生。 毕竟不是所有的女人不想重新找汉子,若是能保证娃儿能有好日的前提下,他们还是有不少人春心萌动的,毕竟晚上床上一个人翻来覆去,还是有些冷的。 罗云生点点头。 女人啊,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嫁也是他们,不嫁也是他们。 当然,罗云生大体能理解他们的心态了。 口袋里有钱了,又是入赘到庄子,地位不变,但是日子却会好一些,不会有太多人拒绝。 而且就算是不入赘,凭借一手生钱的手艺,到了新婆家,日子也不会太艰难。 之前不想嫁,孩子是其一,其二便是丧夫,容易被新婆家欺负罢了。 “我身为村长,自然希望大家日子过得好一些,不过就算是嫁人,也要小心验证,是不是那种贪慕钱财的人,嫁人乃是终身大事,俗话说的秒,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姐姐们大多都是苦命人,可不要苦上加苦。” 芸娘和宛娘发现族长确实比之前要稳重暖心许多,道了声明白,便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陪着罗云生发呆。 偏偏芸娘是嘴巴闲不住的人,罗云生刚钓上来一条肥鱼,便又开口说道:“长安那边儿出事儿了。” 我就知道,今天这鱼钓不快乐。 罗云生懒得回应,像是一尊佛像,面无表情,愣愣的看着睡眠的波纹出神。 宛娘莞尔一笑,缓解着芸娘的尴尬,“最近却是没有去过长安,不晓得有啥大事发生。” 宛娘仿佛打开了芸娘的遥控器,女人们,两个人足够打开话匣子了,芸娘顷刻间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 “咱们望春楼的邻居,青云布庄因为经营不善,向外出售了。” “怎么就经营不善了?” 芸娘不知道在哪里变着法的拿来些桂花酥,一边儿吃着,一边儿神神秘秘的说道:“听说是武掌柜家族遭难,长安的产业全都变卖了,就剩下一处青云布庄,好担心他们将来跟咱们唱对台戏呢。” “那青云布庄也是一处不小的楼面,少说得有个几千贯吧?” 芸娘摇摇头,“寸土寸金的长安,怎么会才几千贯,武掌柜叫价三万贯,可是……” 芸娘姑娘拉长声音,惹得宛娘心里好奇心四起,扔掉手头的活,凑过来道:“可是什么,你快说啊!” 连罗云生都情不自禁的扭过头来看了两眼。 “可是听熟人说,三万贯也不是没人买,不少人还去询问呢,但前一段时间自从那家人登门之后,便没人敢去打听了,武掌柜现在天天哭丧着脸。” 宛娘也在旁边儿兴奋道:“可是那家人?” 芸娘连连点头。 罗云生叹了口气,好吧,他承认,这两个女人的话题,着实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欺行霸市,这种八卦,素来最是勾人眼球。 “这家是谁?” 罗云生忍不住问。 “咱也说不上来捏,只是知道这家人在长安颇有权势,强买强卖,夺人产业,连连得手,现在长安闻名,偏偏一般人都打听不到到底是谁。 不过但凡被他们家盯上的,都没有好下场。” 说着,芸娘连连摇头,“终究是长安之地,世家权贵云集,这种人不是咱们能得罪的。” 宛娘也叹道:“希望别跟我们望春楼扯上关系,那可是咱们师傅舍了官位换来的。” 第18章 寻袍泽的老田

第18章 寻袍泽的老田

罗云生又跟两个姐姐聊了一会儿,见两个姐姐不怎么应声,就知道他们累了。 他不着痕迹的将鱼竿收回,不动声色的问答:“看样子,你们是倦了啊?” “师傅。” 芸娘一阵支支吾吾,担忧道:“师傅,若是有这样的世家权贵相中了咱们的生意,咱们该怎么办?” “嗯,咱们这小本买卖,又不去长安经营,谁能相中咱们?” 罗云生不解道,“再者,望春楼只是死物,谁想夺走便让他夺便是了,咱们罗家庄只要人平平安安即好。” 罗云生就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不泾阳雪巾刚刚开始推广,就遇到了觊觎之人。 不过小小的望春楼而已,罗云生还没放在心上。 “芸娘的意思是,已经有人来挖人了。” 宛娘担忧道。 “原来如此。 挖就挖去吧,我也盼着大家都有个好的前程。” 罗云生摇摇头,心中腻歪,看来大唐的经商环境,跟后世差不太多啊。 苍蝇肉也有人抢着吃。 他一只手提着鱼竿,另外一只手将自己钓的鱼递过去,“只要棉花握在咱自己手里,人被挖走也不怕。 放心吧。” 说完,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师傅的心好大。” 芸娘俏脸郁闷的嘟囔了一句,“那些世家权贵可是要破家亡族的。” “莫怕,莫怕,说不准师傅有法子呢。” 宛娘在一旁安慰道。 ~~ 沿着灞河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罗云生忽然听到远方一阵呼喊声,一个彪形大汉沿着灞河一边儿奔跑一边儿呼喊“救命”,吓得芸娘和宛娘藏进草里。 罗云生仔细听了两句,算是懂了。 有人落水。 只见一个五旬左右的瘦小老者,脸色恐慌而焦急,双手死死的抱着一根浮木,顺着河水起起伏伏,看样子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这么冷的天,掉进水里,这是要命啊。 罗云生不敢犹豫,脱掉外套,猛地一下,跳入水中。 灞河水冰冷刺骨,罗云生却不敢犹豫,朝着那浮木截去。 湍急的河水,在罗云生双臂的拍打下,发出阵阵韵律般的喧嚣,水花一片片掀起,又哗然垂落。 稍远,水流在秋风中,闪着幽幽的冷意。 向前直卸的水流,像是密集的箭矢,嗖嗖然奔向远方;又像是一条汇聚而成的蛟龙的龙鳞,倏然间闪出很远。 那老者抱着浮木,望着游过来的罗云生,嘴里大喊,“郎君危险,有暗流。” 结果又被呛了几口水,差点掉进水里。 看着湍急的流水,抱着浮木的老者,还有拼了命游过去的郎君,宛娘和芸娘不敢犹豫,立刻去庄子里喊人。 罗云生踩着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寻找着老人的踪迹,突然他看到漩涡之中有一条被泡的有些浮肿的手臂,迅捷伸出手将其抓住。 一阵搏击,水花翻涌,罗云生终于将老者从漩涡中带出来,此时老者依然昏迷。 那老者的儿子不知道怎么天生神力,一脚踹翻了一根柳树,扔到陆云深旁边,罗云生顺手拽住柳树。 不过所幸有浮木,老者也已经昏死过去,不至于因为挣扎拖拽,影响自己的生命,罗云生一边儿推着浮木,一边儿用尽全力,这才挣脱暗流。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那彪形大汉追上来的时候,老头儿已经被罗云生拽到岸边儿,退去衣物,给他清空一下喉咙里的积水。 “莫要谢我。 你怎么这般不小心,若不是我速度快,老人家已经没了。” 罗云生嫌弃的看了眼气喘吁吁的大汉。 自顾将裤子上的水拧干,别看刚才跳水的时候没啥感觉。 这一会儿光着膀子,擦拭身上的水渍,被水一吹,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都感觉冷风能刺进骨头缝里。 当然,还有冬天,就刚才那一下,罗云生隐隐约约觉得对于封建社会来说,每一个冬天,都会是一场灾难。 那老人家了,衣服被脱光,湿漉漉的躯体,一个劲儿的哆嗦。 嘴里还不时的发出哎呦哎呦之声。 那大汉本来说完话之后,想去看看老人,结果被罗云生呛了一句,大脸羞红,猛地出手扇了他自己十几个巴掌,把脸都抽紫了。 抽完自己,这壮汉才上前抱住父亲,用身体帮父亲取暖,“爹,孩儿不孝啊,让您差点丢了性命!” “这,这也太凶猛了。” 罗云生看着嘴巴被抽红的大汉,打自己也这么下得去手,这厮莫不是傻得吧。 “蠢货,你哭甚。 先给恩公磕头。” 被罗云生拍打了半天后背的的老头儿咳嗦连连,河水不住的从他嘴角溢出,躺在自己胸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半响之后,老头儿总算是缓过劲儿来,对罗云生说道:“敢问郎君,这里是泾阳县罗家庄吗? 老小儿瞅着眼前这地方很是面熟。” “老丈找罗家庄作甚?” 罗云生闻言,一脸的好奇。 眼前这老者,刚才失足落水,险些丢了性命,按理说此时应该是失魂落魄、心有余悸才对,可是除却适才落水时的惊慌,到如今这老者的表情很是平静,看不出丝毫劫后余生的样子。 罗云生自忖自己便做不到这般心大。 “家乡闹灾,来投袍泽,舔着脸要口饭吃。 只是从武德年间到现在也有些年头了,不知道昔日的袍泽还有几个在世的。” 老头儿提起袍泽,一脸的回忆之色,眼神之中带着暖意。 袍泽二字,对于这位老人家来说,一定是个非常美好的回忆。 “哦,您是来罗家庄投袍泽? 敢问老人家您袍泽姓甚名谁?” 罗云生盘膝坐下,将自己的上衣披在老者身上,老者这才停止颤抖。 旋即老者又嫌弃了瞪了自己那蠢货儿子一眼,与罗云生再次道了声谢。 回忆了一番之后,这才说道:“当时跟老小儿最交好的袍泽,姓罗,叫啥不记得了,当时军中都叫他大棒槌!” 罗云生听了都替他着急,道:“您这不是废话么? 罗家庄都姓罗。 我知道你说的大棒槌是哪个。” “这个无妨,这个无妨,就算是找不到大棒槌,提起老田的名号,罗家庄但凡姓罗的袍泽,定然愿意给老小儿一口饭的。” 老头儿干皱巴巴的胸膛一挺,还挺自信。 “完蛋。” 罗云生无奈道:“别想了,罗家庄的男人都死绝了,目前我是罗家庄年纪最大的男丁。” “啊!” 老头儿闻言,仿佛七魂出窍,累眼滂沱,“都死了?” “是老死的吗? 还是病死的吗? 怎么也不给老头我送口信过去?” 老头儿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腔调。 “死光了,洛水城之战,某夫君与罗家庄二百勇士,皆殁。” 率众而来的老娘,望着眼前的老头儿,似乎回想起当年那战场的残酷无情、岁月峥嵘,眼角里忍不住涌现出淡淡的泪痕。 第19章 合作社

第19章 合作社

朝廷的行动很快,一份份订单如同雪片一样落在罗家庄。 罗云生虽然让出了民部员外郎的职务,但是朝廷却并未将罗云生排除雪巾这个行业之外。 因为大抵朝廷的相公和李二还都是要脸的人,知道吃相不能太难看。 而有了大量关中订单和江南订单的罗云生显然不能用之前零散的生产方式继续下去。 所以在闲着调了几天鱼,经历了老田头事件之后,罗云生终于想通了一切,成立合作社。 而罗云生自己则是合作社第一任社长。 一张牌匾,一捆爆竹。 罗家庄生产合作社的成立仪式,有些简陋至极,只有一位尚且算是贵客的贵客,叫萧潇岳,是萧家嫡系子弟。 “恭喜贤弟!” “贺喜贤弟!” 合作社成立喜宴,当一盘盘精致的酒菜上桌时,妇人们再也顾不上往日的仪态,招呼家里的小崽子们,开始风卷残云起来。 萧潇岳一直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这些没有没有了男人庇佑的妇人们,他实在难以从长安开始风靡到江南每个贵族女子奢求之物的雪巾联系起来。 “贤弟!” 萧潇岳一脸诚意。 “有啥事儿,明日再说。” 萧潇岳则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罗云生,作为萧家派来的采办,他感觉自己被罗云生给忽视了。 萧潇岳觉得自己身上也没有啥架子啊,怎么这家伙就是对自己不冷不热呢? 不过我萧潇岳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呢。 心中打定主意,萧潇岳悄无声息的离去,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 罗家庄生产合作社女人居多,而且酒量也就那么回事儿,但是架不住关中女子的热情,罗云生又是个孩子,久而久之自然满眼金星,败下阵来。 …… 翌日,罗云生起床做了早餐。 八宝粥、一小碟咸菜。 刚盘膝做好,老娘就将钱箱的钥匙递给了罗云生,“娃,虽然娘不知道这合作社到底是啥,但是娘相信你,能给全村的女人带来幸福,以后家里的事情你说了算,这钱也该你管了。” 虽然罗云生知道老娘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终归有些虎狼之词了些。 不过老娘放权可不容易,罗云生赶紧接过钥匙,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吧,娘。” 娃儿认真的模样,让罗氏感觉非常欣慰,琢磨着一会儿到底是先喝酒,在跟铁锤聊聊孩子长大的事情,还是边喝边聊。 “娘,尝尝我腌制的小咸菜,这胡瓜可劲儿的脆呢。” 罗氏用牙尖咬了一口,然后眉毛一皱。 “怎么? 娘亲,这小咸菜不好吃吗?” 这个季节可不是谁家都有机会吃上青菜的,就算是李世民想要在这个季节吃上青菜,也得想办法学学李隆基,累死几匹马再说。 只是让罗云生没有想到的是,母亲一计脑瓜崩敲在自己脑袋上,“有这么好的佐酒之菜,怎么才拿出来!还有这青菜是哪里来的?” 说实话,罗氏真的是被自己家娃儿给震惊住了,他见识不算浅薄,这青菜怕事大明宫里的李世民他爹太上皇都未必吃得到。 尤其是这青菜,吃起来不像是晾晒过后腌制的,看着颜色,这清脆程度,明显像是夏天刚从园子里摘出来一样,一口入舌,清脆多汁。 “娘,这些爹爹托梦送来的。” 罗云生继续满嘴跑火车,谁料老娘还真信这个,眼里都是泪珠,一边儿是心里明明充斥着幸福感,一边儿嘴上骂骂咧咧道:“算是这死鬼有点良心。 就是这死鬼怎么不来看我,一个小孩子有啥看的。” 吃完饭,老娘带着罗云生进了打开了地窖的门,母子二人小心翼翼的进入地窖。 “娃啊,之前怕你败家,所以娘亲不敢告诉你咱家的实际情况,其实咱家本身就蛮有钱的!” “娃,以后这些钱你看着花!反正都是你爹留下的!” “额!” 罗云生有些发懵,眼前地窖里摆着整整齐齐的雪花银,还有一张张地契。 “一会儿去祠堂给你爹磕几个头,以后你家是罗氏一族的族长了。 既然你想做劳什子合作社,没有个族长的身份,是难以服众的。” 罗云生看着老娘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腹诽。 在罗家庄,我已经是只手遮天的村长,我当不当族长,有什么区别吗? 祭拜完铁锤爹爹之后,村里的罗姓族人得到母亲的通知,便开始来拜见族长。 罗云生坐在椅子上,老娘坐在罗云生身后。 嗯,罗云生觉得他缺一件黄袍,让后他就可以在村子里,称帝了。 试想一下,如果我罗云生在泾阳县称帝,有几成把握,干掉长安太极殿里的李二? 我需要一把98k,加一个八倍镜! “恭喜郎君继承家主之位!” 罗云生点点头,然后起身说道:“以后不需喊族长、家主之类的话,我还没有那么老,不过既然大家既然以我为首,就要听我号令,让咱们罗家庄越来越好!” 见罗云生有那么几分样子,老娘似乎酒瘾犯了,亦或是对罗云生很是放心,就嘱咐了大家两句,然后离开了。 大家看着眼前的情形,心里跟明镜一样。 看来夫人这是真的放权给村长了啊! 族长掌握一族的生杀大权,那可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 罗云生却没有感觉什么不适,既然成立了合作社,那么有族长的身份加持,本身就是一件更有说服力的事情,而罗云生之前就做过公司高管,这点场面还难不倒他,他先亲自搀扶起李大娘,一脸尊敬的说道:“大娘身为长辈,不需要给晚辈这般行礼,以后村里的事情,还要大娘多多帮忙费心。” “尊族长之命。” 别看李大娘平时傲气逼人,但是一旦承认了罗云生族长的身份,便对罗云生没有一丝的怠慢。 罗云生有安抚了李大娘几句,脸色未变,看着其他的族中妇人说道:“大家最近都很辛苦,但是我要提一点,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懈怠了对家中子女的教育。” “尊族长之命。” “好了,大家都回去吧,晚点来领分红。” 领分红? 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听族长的意思,这是要发东西吗? 一时间妇人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吵什么吵? 想尝尝军法吗?” 李大娘是正经的娘子军出身,一身煞气,怕罗云生镇不住她们,直接瞪眼喝了一声,一群妇人立刻变得如同鹌鹑一样,老老实实。 罗云生见妇人们趋于安静,轻咳了一声,侍奉在一旁的芸娘立刻给罗云生倒了杯清水润喉。 罗云生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既然大家认我为族长、村长,尊我号令行事,当然也可以享受到罗家庄村民的福利。 之前大家都在我这里领取一份计件的薪资,如今除却薪资之外,还可以领取一份合作社的分红。 至于可以领多少铜钱,宛娘那边儿已经做好统计,大家去领吧。” 等人都走后,老娘又姗姗归来,先生竖起大拇指,表示对罗云生刚才表现的认可,旋即又对罗云生说道:“娃,还记得你之前救回来的那对父子吗?” 罗云生最近在筹备合作社,老娘不提这事儿,罗云生还真的忘了。 “娘亲,人是我救回来的,如何能不记得。 只是最近事务烦身,我难以抽身去探视田老伯而已。” “嗯,你回头抽时间去看看老人家,那日我瞧的清楚,这田老头胸膛的刺青,确实是你父亲军中老卒的标志。 如今你父亲不在了,遇到你父亲的旧部,你能帮就要去帮衬一把。 而且为娘看那田老头的儿子,块头不小,挡个暗箭什么的,也不错。” 罗云生一脸汗颜,他刚才还以为老娘的善心发作了呢。 第20章 谈和亲

第20章 谈和亲

合作社顺利开办,罗云生心情不错,像是工厂主一样,有模有样的在庄子里巡视。 罗云生满脑子都是怎么跟田老头开口,让人家儿子给自己做亲随的事情。 因为罗云生上辈子平等惯了,找个亲随这种事情,自己都难以说服自己。 萧潇岳穿着很随意,大大咧咧的跟在罗云生身边儿,他现在有时间就往合作社跑,目的很单纯,和金主做朋友,搞好和金主的关系。 罗云生赶了几次,后来见这家伙脸皮厚,就只能认了。 “真羡慕你们罗家庄,没有男人,几个妇人可以随意聚集在一起做工。 也不用怕外界的风言风语。” 萧潇岳一脸羡慕的看着罗家庄的女人们。 大家聚集在一起做工,通力合作,这才是生产该有的样子。 “眼珠子别乱看,”罗云生指向前方一群衣着同样华丽的年轻人问道,“那群世家子是你带来的?” 萧潇岳眼神很好,一眼就看出这群年轻人气势非凡,肯定不是简单人家的孩子。 “不是。 这样的人物,目前的我,还结交不上。 嘿,外来户么。” 萧潇岳竟然腼腆的低头笑了笑,嘴里却嘟囔道:“等老子有钱了,这些人,也得来舔老子的臭脚。” 一群少年边走边讨论,引起了罗云生的再次注意。 “日冶,小小的寡妇村有什么值得学习的?” “日冶,我大唐好男儿自然要读书修身,报效君王,一群妇人不尊王命,那是她们不服教化,是他们自讨苦吃。” “日冶,我们一群男子去拜访一群下贱的女子,传出去名声何在?” 几个男子嫌弃的看向罗家庄方向,尤其是看见村口站着两个男人的时候,更是一脸的鄙夷。 萧潇岳表情疑惑,我招谁惹谁了,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罗云生看着站在人群中的年轻人,打了个哈切,大家以为他会主动让开,谁曾想罗云生张嘴骂道:“你他妈才下贱!” “你们全家都是下贱的婊子!” 气氛一滞,一群年轻人忍不住想要发飙。 “混账东西,你可知道我们的身份?” “叫家里长辈派人揍他!” 那年轻人上下打量着罗云生,并没有第一时间阻止。 罗云生一脸蔑视的看着眼前的众人,然后直接开口继续骂道:“废物!男子汉大丈夫,有本事直接动手啊? 张嘴叫家里人,你们是没手,还是没脚? 垃圾!” 几个年轻男子被码的满脸通红,嘴里喊道:“粗俗!” “我们乃是世家子弟,岂会跟你一般见识!” “靠!一群废物!” 罗云生抽出腰间唐刀,猛地披向旁边儿的柳树枝,咔嚓一声,柳树枝应声而断。 “好刀!” 那中央的年轻人眼里露出羡慕之色,周围的年轻人眼神忿忿不平,看来对年轻男子的表现很不满,但是却又不敢开口。 “你是军伍之后?” 罗云生收刀,冷冰冰道:“不仅仅是我,罗家庄所有妇人、孩子,皆是大唐将士遗孀遗孤,你们嘴里的下贱人。” 那年轻男子笑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若是看不起这些妇人,我便不会亲自造访罗家庄了。 不过今日所游,无甚收获,倒是你手中这把唐刀,让人眼前一亮,怕是军中名匠,也打不出来。” “那是现在的军匠废物,与我何关? 罗家庄不欢迎尔等,请回吧。” “你便是拒绝了圣人恩赐的罗云生吧?” 年轻人的表情越发的好奇。 萧潇岳顿时感觉到了莫大的危机感,不待罗云生开口,就在一旁嚷嚷道:“罗云生已经与萧家合作,无关人等还是莫要多想了。” “萧家?” 少年仿佛根本没放在心上,而是神色玩味的继续问道:“你可知道,你们罗家庄妇人带头抗议圣命,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我们罗家庄妇人自己能养活自己,不需要圣上安置,关争议什么关系?” “这便是你眼光浅显之处,有人站出来说,大唐妇人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凭什么为了男人做牺牲,为大唐和亲,远嫁吐蕃。 若是和亲不成,你可知道大唐便会少几十年的和平?” 罗云生对着少年蔑视道:“少不少和平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大汉朝的时候,天下人就知道,拿女人和亲是耻辱。” “放肆!” “朝中大事,也是你可以议论的!?” 罗云生淡淡问道:“南北朝时期,北方汉人死伤殆尽,依然敢喊出内外六夷敢称兵杖者斩之,怎么到了我大唐,就软成你们这个样子!” “好!” 就在几个年轻男子气的浑身发抖的时候,为首的年轻人却鼓掌称快,他双眼精光四射的看着罗云生,“这才是我大唐的好男儿!” 罗云生不屑的看着几个读书读得脑子不好使的家伙道:“祖宗的骨头都不硬,如何让后人挺直腰板站着?” “一个百姓还都是奴隶的国家,拿什么与我大唐争辉?” “眼下灭不掉,就想办法去灭了他,拿女子和亲,算什么本事?” 罗云生看着眼前的士子,蔑视骂道:“一群软蛋!” 你竟然敢骂我们软蛋? 罗云生不等这些人开口反驳,就挥刀骂道:“我罗氏一族,为大唐举族战死,要是知道换回来的是你们一群软蛋在他们家门口耀武扬威,非得从坟地里跳出来,亲手捏死你们!” 看着这几个人冷笑连连,罗云生也血气勃发。 因为他想到老田头听闻所有袍泽战死时候的哀伤。 不仅仅是他们,还有罗家庄无数妇人,还有大唐无数妇人,夜夜期盼郎君归来,结果他们的郎君,也只能做深闺梦中人罢了。 可这群人呢? 嘴里嚷嚷着和亲,还说罗家庄妇人带头抗命是祸事! “今天嫁给吐蕃,明天是不是要嫁给高丽? 后天是不是要嫁给突厥? 我大唐的女儿多,也不该被你们这班祸害!你们是不是男人?” 这些没人敢出声了,但是大家看向罗云生的表情很是厌恶。 “我大唐征战多年,人口骤减,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你说要战,你去战么? 你们罗家庄去战么?” 一个年级稍大的男子说道:“你可知道,大唐并非只有你们罗家庄一个寡妇村!连年征战,国力如何支撑的住,连年征战,又要损失多少人口?” 男子的话一出,一众同伴纷纷拍手叫好。 那被围在中央的男子也一脸好奇的看着罗云生,等待罗云生的回答。 罗云生淡然道:“战争不是你想不打就不打。 吐蕃打不打你,不是因为你和不和亲。 而是他能否与你打,能与你打多久。 一味的退让,只会换回来敌人的得寸进尺。” “还有,若是大唐没有男儿了,我罗家庄女子披甲出征又何妨? 娘子关,我们已经战过了啊!” 众人皆默然,因为他们讨厌罗云生可以,骂罗云生可以。 但是娘子关却不是他们能骂的。 平阳昭公主,更不是他们能置喙的。 第21章 刀刀刀

第21章 刀刀刀

夜幕低垂,苍穹孤月。 习惯了没有夜生活的大唐人,大抵这个时候,早就踏踏实实的睡下,或者开启一些不可描述的活动。 而罗家庄却大为不同,这里没有东西市的繁华,更没有朱雀大街的喧闹,有的却是忙碌了一整天的轻松和惬意。 妇人们即便是家里有了些资产,也舍不得去点灯熬油,而是抖动着有些发酸的肩膀,手里牵着孩子,呼朋唤友的去街边儿的树下,三三两两的坐着,讲一些明明老掉牙,但是能吓得他们自己瑟瑟发抖的鬼故事。 女人吓唬女人,也是很会玩儿的。 罗云生从未觉得自己有多伟大,他虽然带给了大家伙改变生活的机会,但是说到底他是一个资本家。 用马老爷子的话说,自己只不过是操纵着生产资料和劳动力的鬼佬。 只是罗云生从未感觉自己心黑,也从未感觉自己贪得无厌。 甚至谁若是欺负自己的人,自己还会跟今日一样,毫不犹豫的顶上去,骂一顿。 他照样过着一日两餐,不对一日三餐的日子。 母亲不懂的治家,而且自从发现了儿子的新的打开方式之后,就越发的肆无忌惮。 与街坊刘家小寡妇唠了整整一下午,这才姗姗而归,孝顺的儿子自然而然的会奉上准备的精美的哺食。 大肆朵颐之后,便饮酒耍棒,不亦快哉。 罗云生是不会有娘亲那么霸气的,那跟镔铁大棒罗云生自忖再过两年,自己也未必舞得动。 认认真真将家里的锅具洗刷一空,罗云生将自己准备的消食茶水端给了母亲。 不过大抵不习惯唐人将茶饼、葱姜蒜、橘子放在一起的组合方式,罗云生暂且选择了简单的山楂。 将山楂磨成粉,以热水冲之,取竹筒乘之,置一根灞河边新采的芦草杆。 母子一人一杯,母亲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很是嫌弃的将芦苇杆扔在一边儿,倚在榆树上大肆畅饮,还嘴里叨叨着儿子不爽利,这般酸酸甜甜的东西,为何不用酒壶乘之。 罗云生暗笑母亲少了些风情,在后世不知道多少傻小子,花上几十大洋去星巴克约妹子一起找根吸管吸溜呢。 不管那么多了,一只手捧着竹筒,另外一只手不自觉的摸着腰间的唐刀。 刀鞘是用鹿皮做的,皮层有一种鱼鳞般的纹路,摸起来颇有几分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的质感, 刀是李大娘送给自己的,长约一米,宽约两指,重有三斤,典型的直刀,非常锋利。 大娘说了,现在的村长,还是之前的村长,但是身份却不是之前的身份了。 外界不知道多少落魄子,乞丐子,青皮,妄想着三更半夜将村长抢走,发个大财。 有个兵刃在身边,起码关键时刻可以用来自尽,捍卫下村长的尊严。 老娘也琢磨着是不是找机会教儿子几招,不是想去参军,起码可以自保。 晃晃悠悠出了家门,贼子没见几个,但是女色鬼却见了不少,罗云生感觉村子里那些年纪渐长的小娘,看自己的眼神,就跟半夜里骊山上的野狼似得,泛着绿光,让人不自觉的就想打寒蝉。 见村长一路小跑逃走。 女子们远远的笑骂声在村子里回荡。 无外乎是什么,你下贱,你馋村长身子。 你才下贱,你馋村长手艺。 接着就会有一群年长些的妇人加入战团,用倚老卖老的口气训斥,什么村长的手艺,你们这些年轻人如何懂得? 罗云生两世为人,听得面红耳赤,怕是骑上千里追风驹也未必能散去耳根的火气。 此次出行,罗云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新来的田老头还有他儿子田猛,属于村子里的不稳定因素,妇人们心灵手巧,靠着雪巾的生计,一两个月便可以积攒下余财,小半年就能攒下孩子进学的束脩,可谓是搭上了罗云生雪巾生产力的顺风车。 而这两位一个奄奄一息,罗云生怀疑,过不了多久就可能得给他置办快盐碱地,挖个深坑,再浪费张破席子,给他埋喽,而另外一个,则是整日里闷着个脸,便是取邻居家借个粮,都可能红半天脸的迂腐汉子。 “砰!砰!砰!” 罗云生敲打着田老头家的房门。 别的不说,这罗老头盖房子的本事确实不错,自己每天躺在那张罗云生怀疑会浪费的破席子上,就指挥着他那傻乎乎的儿子把房子搭起来了。 “谁!” 从门后伸出来一张凶煞的大饼脸,油灯伴着两个黑漆漆,感觉有铜铃般大小的眼睛,一脸的络腮胡子。 饶是罗云生见过此子,也不自觉的心里颤了几颤。 “是某!” 罗云生定了定心神。 “原来是恩公。” 田猛抱着油灯,铁塔一般的身子就开始弯下,也不知道是要给罗云生作揖,还是磕头。 罗云生闪身而过,一个现代人,见到人给自己行礼,总是感觉不舒服。 “咦,人捏?” 糙汉田猛正在疑惑间,就听到身后床榻方向,传来了恩公的声音,“田老伯,身子可好些了。” “咳!咳!” 田老头已经起身,倚在床头,有些惊讶的看着握着自己手的罗云生,半响之后才开口道:“恩公,小老头身子骨已经好多了。” 田猛去而复返,此时仿佛墓室的雕像一般,神色表面肃穆,其实则是拘谨,不知道该说啥。 不过却也给罗云生提供了便利,借着油灯,自信观瞧了田老头一番,见精气神果然有些好转。 罗云生点点头道:“好些了便好。” 话说道这里,罗云生自己也没词了,若是跟着小姑娘,身为销售的罗云生,能给他吹上三个时辰的彩虹屁,不带重样的。 可是面对着一个重病初缓的老者,罗云生感觉自己八成是关中汉子附体,总是想说,“赶紧好,身体利索了,带你去猎熊。” 神他妈烈熊! 而田老头仿佛也不是善言之人,眸子里总是带着欣慰的笑容看着罗云生,让罗云生有些奇怪,嘱咐了几句要多休息之类的话,便起身在屋子里看了看。 米缸的盖子是开着的,里面有一支落单的耗子,看样子饿的已经不行了。 见罗云生注视着那只耗子,田猛嘿嘿的笑道:“恩公,晚饭吃了没? 要不烤耗子给你吃。” 似乎被瓮声瓮气的田猛吓着了,本来饿的骨瘦如柴的耗子,便开始在米缸里激烈的攀爬,嘴里还发出阵阵尖叫。 似乎在对田猛说,“妈的,老子不是人,但你真是真的鼠辈。” 罗云生皱着眉头说道:“没米了,怎么不去找邻舍赊一些?” 田猛支吾支吾了半天,嘴里就是放不出带响的屁来。 老田头长叹一口气说道:“都是关中的汉子,便是饿死,也不能总是低声下气的求人,先前老小儿身子骨弱,又初来贵宝地,没有办法,才跟邻居赊粮,如今身子骨恢复些了,如何能靠乞讨度日,而不自寻营生。” 罗云生看了看一脸认真的老田头,想起了母亲那日与自己所言,这老头八成是父亲军中兵丁的话。 看老头这糟心的模样,罗云生估计能混个辅兵就不错了。 不过这终究是自己见过的父亲在世上唯一的“手下”,自然心有不忍,这也是罗云生前来探望的原因。 看着在一旁不住挠头,不知道该不该对家里唯一的肉菜动手的田猛,笑着摇摇头道:“初来罗家庄,你们人生地不熟的,想找个营生可不容易,若是非要讲究个关中汉子的气节,八成得饿死,不如……” 说着眼睛一直往田猛身上瞟,话到了嘴边儿却说不出来。 自己口袋里虽然有那么仨瓜俩枣,但是一无官职,二无勋位,凭什么让这铁塔般的汉子做自己的随从。 他知道,自己若是开口,老人家肯定答应,但那就有挟恩图报的意思,非君子所为。 所以一开口罗云生就有些后悔,认为自己有些孟浪。 谁料那田老伯心思灵透,一眼看出了罗云生的想法,便主动说道:“我儿别的不行,唯独有一把子力气和一身的武艺,不若恩公给个机会,让他在您身边儿谋个吃食。” 罗云生尚未开口拒绝,那听田老头再次开口喊道:“憨娃,还等甚呢?” 田猛涨红着脸喊道:“爹,得让恩公见识见识俺的手艺,俺不仅仅混口吃食,俺还得养你!” 罗云生知道这憨厚的汉子实诚、孝顺,便开口问道:“你会什么手艺? “ “刀!” “呦呵,你还会刀?” “随某来!” 罗云生率先一步走出房门,他早就知道这傻小子眼珠子一直往自己唐刀身上瞟,不过想要接自己的刀,得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铁塔一般的田猛刚出房门,罗云生腰间唐刀出鞘,扔了过来。 罗云生故意将刀仍偏了,以防止扎在田猛这憨汉身上,给他来个透心凉,然后给自己找个便宜长辈侍奉。 就在罗云生以为这刀会落在地上,来个噌的清脆声响,然后直接插进地里。 谁料却是田猛猛地一声低喝,身体往左一转,来了个侧空翻,再起身之时,手中长刀往上来了一计撩杀。 “好!” 整日里见老娘舞枪弄棒,一丁点武艺都不通的罗云生却也识货,知道这一手没有几年水磨的功夫,是做不到的。 心里当下认可留田猛做亲随的心思。 “恩公,我练一趟,您瞧好!” 田老头此时也下了床,扶着门板,有些忐忑的看着自己家的傻儿子,感觉人生为何如此不公平,年轻的时候,见了不少黑心财主家里都有个傻儿子,在想想自己的穷困,心里多少平衡些,为何轮到自己,也是个傻得。 莫非是因为在战场上,藏在自己怀里捂得? 月下刀光闪闪若惊雷。 人影绰绰似离魂。 看的罗云生目瞪狗呆。 靠靠靠靠靠! 一套刀法下来,田猛双脚有些发软,靠唐刀杵着地面,才能站直身躯,看样子最近饭食确实不行。 不过一双眸子中虎气磅礴,让人看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 这是宝贝啊! “明日你便与老伯搬去我府上住。” 罗云生心满意得,转身而去。 第22章 萧潇岳

第22章 萧潇岳

话音落下,罗云生起身离去。 留下憨傻的田猛看向田老头,嘴里小声道:“爹,恩公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收不收我做亲随?” 田老头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田猛,骂道:“混账东西,还叫什么恩公,叫主家,还不跪下磕头。” 田老实心中明了,主家现在自己白身,收猛儿做亲随,怕辱了猛儿的自尊心,但又不忍心自己和猛儿挨饿,这才说了这么句话。 田猛虽然憨厚,却最听田老实的话,赶紧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主家,您的刀。” 罗云生头也不回,“宝刀赠英雄,刀是你的了。” 看着主家离去的背影,田猛忽然心中一酸,痴长二十年,这是第一次有人叫自己英雄,受尽世人白眼的田猛抱着父亲痛哭。 “憨娃,莫要哭咧,你要记住,一饭之恩,十年不敢忘。 活命之恩,两世不能偿啊!” “爹,俺明白。 别看他们都说俺憨,其实俺一点都不憨。 俺知道恩公对咱们恩重如山!” 田老头拍了拍田猛的肩膀,说道:“行了,背我回去睡觉。” “哎。” 田猛赶紧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驮着田老头回了房门。 罗家庄最近最大的新闻,就是那个有些憨傻的外来户田猛,成了村长的亲随。 连带着那个病秧子田老头也跟着搬了过去。 这老东西的心眼子比针眼儿都细,谁做的雪巾少了一根线头,他都能看出来,然后一副赤诚的表情夸赞村长的仁义,说一些我们手下人却不能忘恩负义云云,让大家心底就羞愧万分。 在他那张老嘴里,谁敢偷工减料,谁就是十恶不赦,谁死了,连自家爷们的坟头都进不去。 至于他那个傻儿子则每天吊在村长屁股后面,手里按着唐刀的刀把,气势高昂,威风凛凛。 今日一出门,就见一匹马风驰电掣而至,吓得正掏出小鸟儿正对着大道释放童真的奶娃子们直接断流,仰身倒在地上,童真又断断续续重新回归,一条崭新的裤子,瞬间染上了晦涩的花纹。 见村子里的孩子受到了惊吓,罗云生恼火道:“哪里来的土鳖,跑到罗家庄耀武扬威,田猛弄他!” 初唐不是家家户户都养得起马,听来罗家庄拿货的商旅提起,哪怕是在长安,一些小贵族想要出门摆阔炫富,都得咬牙去车马行租借小半日,而且从来不敢延期归还,以免产生延期费用。 田猛嗯了一声,大脚迈步就要将那厮薅下来。 “贤弟,莫要冲动,莫要冲动,是愚兄!” 马头后面,闪出一张肥硕,闪着油光的脸。 真的,如果不是有萧瑀的亲笔书信,打死罗云生都不相信,眼前这位是江南世家萧家的嫡子。 人家读书人,那个不是一身儒衫,腰挂美玉,文质彬彬的。 而眼前这位,举止言行浮夸不说,而且穿着打扮就他娘的是一个典型的暴发户。 尤其是脖子上挂着的那一大串紫檀木,油光瓦亮,不认识的,以为这丫的就是沙和尚。 “下次来我们罗家庄,你他娘的低调点。” 罗云生嘴上骂骂咧咧,他本来以为自己得罪了一群世家子,以萧潇岳这种贪生怕死的性格,怕事短时间内见不到了,谁曾想这厮竟然光明正大的再次出现了。 而且还高调的骑着匹骏马,目的很明显,就是告诉某些人,罗云生我们萧家还在罩着。 哪怕我们萧家现在不行了,戴胄代替家主做了民部尚书,我们萧家也要站着个台。 面对罗云生的呵斥,这厮一点不恼,把马随意拴在树上,先进屋给罗夫人行礼唱喏,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小壶葡萄酿,笑嘻嘻的说道:“婶娘,知道你好这口,长安魏征魏大人的佳酿,市场上买不到的。” 老娘也不知道从哪里接着就变出了夜光杯,任凭这厮倒了一小杯,嗅了嗅,心满意足道:“不错不错。 是魏征的手艺。” 伸出另外一只手,想要双手具备一饮而尽,却听铛的一声,镔铁哨棒落地。 萧潇岳顿时额头浮起一层冷汗,“婶娘,你这般欢迎我,我有些受宠若惊,那啥,我要不先走?” “今日便留下吃饭吧。” 老娘被葡萄酿收买,便不管两个孩子,优哉游哉的去找酒友召开品酒大会了。 萧潇岳丝毫没有君子远庖厨的念头,大大咧咧的跟着罗云生进了厨房,蹲在地上,架着干柴烧火,一会儿的功夫脑门上都是热汗,却也不娇柔造作,在一旁叨叨道:“罗兄,你天天门在村子里,着实无趣,不若与我去长安城耍耍,前些日子我与那郑硕在朱雀大街来了一场赛马,你不知道那场面是何等的热闹。” 罗云生笑道:“传到你们家长辈耳朵里,可就不是热闹了,而是壮烈了!” “壮烈?” 萧潇岳得意道:“罗兄,你不懂,这种打他们郑家脸的事情,我们家长辈开心还来不及,如何会把我给壮烈了。 我买通了他们家家奴,赢了他整整几百步,最近这厮连家门都不敢出了,你想想解不解气?” 问了一下,罗云生才知道,这萧潇岳的竞争对手,竟然是荥阳郑家,果然是站的角度不一样,你的对手和朋友也完全不同。 在人家萧潇岳嘴里,所谓的五姓七望级别的郑家就是瘪三。 在自己眼里,人家拔根腿毛都能砸死自己。 不过萧潇岳明显没有往这方面多想,吵着让罗云生多吵俩菜,家里的厨子太差劲之类的。 狮子头、糖醋鱼、小鸡炖蘑菇…… 莫要小瞧任何一位销售人员,没电本事,能摆平那些女客户沧桑的内心世界么? 一连串的拿手温馨家常菜之后,便是系统小爱出产之物了。 小可爱最近自己搞了一次升级,到了2.0版本,正式开启签到功能。 罗云生手气不错,签到了几只神兽袍子。 看着挂在一边儿晾干的皮毛,萧潇岳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鹿? 我怎么没见过?” “这叫傻狍子!” 罗云生懒得解释,这种辽东神兽是怎么来的,反正这个年代吃它也不犯法。 萧潇岳很是好奇,这傻狍子到底是何物,就尝试着将摆盘好的红烧袍子肉夹起一块放在嘴里。 “果然是难得的美味!” 萧潇岳出身江南世家,往日里吃鱼虾比较多,就算是现在长居长安,也很少有机会吃到鹿肉,至于这傻狍子肉,更是头一回。 “喝酒!” 这厮变戏法似得从怀里又掏出两壶葡萄酿,贱兮兮的说道:“虽然比不上送给婶娘的唯实佳酿,但咱手里的这是正宗的高昌酿,也算是稀奇货!” 罗云生闻了闻,酸酸甜甜,还有点涩涩的。 “这高昌酿也就这样,有机会我亲自酿一些葡萄酿。” 萧潇岳举着酒杯说道:“想要酿酒,起码得等陛下灭了高昌,不然这事儿可不好办的哦。” 唐灭高昌,貌似是侯君集来这,但是应该还得有些年头吧? 岂不是,自己若是在自己的小镇里种上些葡萄,又是一笔大生意? “发什么呆!喝啊!” 萧潇岳一直认为罗云生的酒品不好,这厮太爱出神了,关键是这家伙酒量又特别大,自己一不小心就先好高了。 所以他没喝一杯,就必须让罗云生跟着来一杯。 然后他又倒下了。 “贤弟,愚兄得回府了,我萧家门风严谨,像是我这种未成家的少年郎,不可以随意在外留宿的。” 萧潇岳说话舌头都开始打结,手底下拿着笤帚,就开始当缰绳,准备找马。 “回个锤子府!” 这家伙之前没出息,没人重视,如今也算是掌握着萧家江南生意的采购经理,不然人家才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他赛马。 这个时候回去,万一路上出点事情,自己如何与他家长辈交代。 “田猛!” “郎君!” 田猛手里提着半截狍子腿,从厨房外一溜烟跑了进来。 罗云生怀里簇拥着萧潇岳,有些郁闷道:“你骑着我那头驴,去一趟长安,告诉萧家长辈,就说他们家公子,在咱们府上住下了。” 第23章 再议和亲

第23章 再议和亲

今日天气确实不错。 倒不是罗云生有意睡懒觉,而是昨日的酒后劲儿略微大了些。 罗云生索性便畅快的享受下人生。 人生嘛,总是奋斗也没有意思。 该享受生活的时候,也该好好的享受。 不然奋斗一辈子,为了什么? 一道道如同夯地的脚步声传来,毁了了罗云生的清梦。 那应该是丰满的大唐女子。 “郎君,有个叫做公孙日冶的年轻人来帮您。” 虽然被人吵醒了美梦,心情很不爽,但是罗云生也知道,那个叫做公孙日冶的年轻人,那日士子环绕,肯定身份不简单,轻易树敌没有意义。 便长出一口气,说道:“请进来吧。” “嘿嘿!没打扰兄长休息吧,小弟公孙日冶,见过兄长!” 今日见面,这位公子换了副讨好的模样。 罗云生耷拉着眼皮,看着眼前这个自顾表现咱们好熟悉的年轻人,感觉他明明年纪不大,却故意显得自己很成熟似得。 尤其是那代表着唐人标志的幞头,戴在他脑袋上,就跟被太阳晒化了的螺旋桨一般,软弱无力。 “这位兄台,可是为那日之日来做过一场的?” 公孙日冶笑道:“兄长以为,小弟会跟那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士子们一般没有见识吗? 小弟之所以冒昧来访,恰恰是因为那日兄长所言,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让人内心敬佩。” 这小子说话带着一股强烈的彩虹屁的味道,让人一看就不是老实巴交的家伙。 调皮却不至于让人厌烦。 罗云生说道:“快住口,我一个乡野粗人,可不敢跟大唐的书生士子相较,听说你买了隔壁的庄子?” 罗云生在转移话题,他不想被一群脑残读书人,天天写文抨击,成为大唐的热点话题。 震惊!泾阳县首富的观念,竟然这般有悖人伦! 不可思议!泾阳县首富,竟然是这般下作之人! 那日所言,虽然解气,但是传到大佬耳朵里,自己多半是要倒霉的。 双方寒暄了两句,罗云生亲自倒了杯茶,罗云生打量了一下客房,就说道:“云生兄,小弟见你那日当着那么多士子似乎不愿意多谈国事,今日想来问问你,对于和亲之事到底如何看待。” 和亲? 还是是因为这事儿啊。 要说最近和亲这事儿,算是长安一带的大新闻了。 西边儿出了个强悍的首领叫松赞干布,不仅平定了本国内乱,还武力征服了诸羌,然后就想着跟大唐攀攀关系。 不攀关系不知道,原来像是吐谷浑这种土鳖都取了大唐公主,所以就很动心,也不问问李世民的意见,就派遣使者来找大唐求婚。 这就搞得李二哥很被动。 因为这厮求婚就求婚,还有点逼婚的味道。 眼下朝臣的意见也非常不统一,所以说这小子的问题非常尖锐。 罗云生不想掺合这种倒灶的事情,只要不让自己出嫁道西藏去跟松赞干布搞基,谁去都无所谓。 可又想到李二哥是被后世称为天可汗的男人,嫁闺女这事儿怎么说都不好听,最后忍不住叹息一声说道:“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公孙日冶闻言很是激动的点点头。 这模样,像极了后世刷着抖音,跟着大呼爱国的少年。 当然他们与是罗云生这般,已经过了在论坛骂街,整日里要想着如何养家糊口的中老年是不一样的。 罗云生命田猛端来一副沙盒,用手做了一个简易的地形图,又用家中的名贵染料做了国界,然后指了指吐蕃的地形。 见这小子陷入了沉思,罗云生无奈只能伸出手在他眼前一阵猛晃,这小子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恋恋不舍的从沙盒中挪开眼睛,说道:“云生兄的意思是,吐蕃地势明显比大唐要高,若是因为不和亲,导致了战争,会让我们非常不利?” “正是此意。” 罗云生又在吐蕃上指指点点,说道:“吐蕃这个地方,地势很高,首先若是我大唐与他们发生冲突,首先地势便是一大劣势。” 那小子却不服气的说道:“劣势有如何? 我大唐勇士,面对骑兵,也敢掏出陌刀,无非便是一个死字!那日,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莫非所谓的慷慨激昂,都是装腔作势?” 罗云生看着这个年幼的愤青摇摇头说道:“死? 你这话说的轻巧,谁不是母亲的孩子? 谁不是孩子的父亲呢? 人家凭什么无缘无故的死在战场上? 你可知道,西藏的地势高到什么程度? 普通士卒到了吐蕃,恐怕连喘息都难!再说了,吐蕃地贫,就算是大唐将士冒死攻占了吐蕃,若是没有合力的规划,我们在他们身上也得不到什么像样的回报。” 罗云生瞅着一脸痛苦的公孙日冶,知道这小子一腔报国热情,却过于盲目自信。 眼前的表现,都是因为他知道了真相,而又无力解决。 沉默了半响,那公孙日冶抬起头,泛着有些血丝的眸子说道:“云生兄,其实你的意思还是,那日你仅仅是过过嘴瘾,到了真事儿上,我大唐还是只能靠女人来换取和平了?” 罗云生摆摆手,示意田猛守住门口,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想啥美事呢? 这世道哪有靠女人换来的和平? 那日,我与你所言,就说咱俩打架,我说你给我十个通宝,我就不打你了,你果真给了我通宝,我就不会打你了吗?” 公孙日冶毕竟年轻,脸上很是不解,有些急促道:“云生兄,这是何意? 既然你答应了不打我,你岂会再次动手? 这有违君子之道啊!” 罗云生想出去透透气,见这小子也没啥见识,便有些不耐烦,“小子,你记住了,人跟人之间也好,国与国之间也罢,开战是因为利益,停战也是因为利益,而所谓和谈和亲,只是暂时实力不够的勒索罢了。” “公孙兄,我先出去更衣,你且稍带。” 罗云生走到门口,便问田猛道:“你刚才朝我打眼神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郎君,这位公子恐怕不一般,您看与他随行的护卫,行走之间步调一致,明显是受够专门的训练,这等世家公子最为无情残忍,您可要小心。” 田猛小心翼翼道。 罗云生点点头。 他知道田猛早些年与父亲流落街头,受了不少苦,只是没想到,他对世家如此的警惕。 只是罗云生自己不知道,世家确实很残忍,只是他初次出世,便被皇帝知晓,一般人不敢对他动手罢了。 回到客厅,罗云生见公孙日冶这小子对沙盒很感兴趣,小手一直乱摸,显得很喜欢的样子,听到罗云生去而复返的脚步声,赶忙把手缩回来,有点像是偷摸了人家棒棒糖的小孩子,脸颊有些骚红,不过最终心中的疑惑战胜了一切,开口问道:“云生兄,从你刚才的意思来看,你似乎对朝中两派大臣的想法都不认同,对吗?” 罗云生还真没想过当官,所以回答的也很随意,“吐蕃狼子野心,和亲与不和亲其实都一样,而区别在于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蹭的一下,公孙日冶站起身来,一脸惊讶道:“高见啊,云生兄,还请示下。” 罗云生笑眯眯的说道:“和亲与不和亲这种事情,说出来很简单啊,但接下来怎么做呢? 不和亲,接下来可能会发生战争,大人们可有预案? 若是和亲,公主带去工匠、财物,帮助吐蕃发展,大唐可想过怎么压制? 要知道嫁与不嫁,吐蕃都在那里。” 有些嫌弃的看着为国事瞎操心的少年,罗云生很是嫌弃道:“行了,行了,操心这些国家大事做什么? 你这个年纪,畅意人生才是正道,且归吧。” 罗云生下了逐客令。 事实确实如此,大唐与吐蕃和亲,确实换来了短暂的和平,而素有远见的大唐君主,也未曾放弃对吐蕃的打压,调集精锐兵马在西北威慑吐蕃,让他没有机会从河西入侵关陇腹地。 可关在笼子里的狼,一旦出了笼子,还是会咬人的。 安史之之后,吐蕃却立刻翻脸不认人,大肆入侵不说,甚至攻破了长安城。 本以为可以赶走公孙日冶,自己继续睡好觉,谁知道这小子竟然厚着脸皮,脸上重新绽放笑意,赖着不走,继续问道:“云生兄,你再与小弟说说么,比如你如何看待我们大唐与草原各部的关系?” 罗云生瞬间收起对着小子的轻视,如果说之前问的和亲之事,纯粹是热点话题的话,那么这小子刚才所闻的问题,就有些深度了。 但是这个问题颇为复杂,罗云生也不想多说,所以他就很是敷衍道:“圣人雄才大略,征服草原各部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点公孙日冶非常认同,但是他感觉出来,眼前的罗云生再敷衍自己。 所以直接上手拉起了罗云生的袖子。 “兄长你我一见如故,我诚心求教与你,你为何这般敷衍我? 莫非是以为我孺子不可教吗?” 罗云生斜睨了一眼公孙日冶,爆了一句中原粗口,“日嫩娘,老子就是个土财主,你问我那么多国家大事作甚? 妄议国事也是犯罪好吗?” 公孙日冶却道:“国家强大,百姓安居,那是每一个唐人的责任,云生兄莫非不想见到大唐独步天下吗?” 罗云生懒洋洋的摆摆手,“滚蛋,你知道啥叫空谈误国吗? 我又不是圣人手下的官员,我能说出什么高见来?” 第24章 震惊的师徒

第24章 震惊的师徒

夜幕低垂,长安鼓响,百姓归坊,街道之上空荡荡无人,月光洒在青石板上,墙壁上,显得长安城忽然之间似乎格外的孤寂、清冷。 但城池高大广阔,皇城之中殿宇巍峨,气氛肃穆,又显得大唐万分的威严与不俗。 一盏宫烛。 少年手里捧着《孝经》的年轻人有些心不在焉,正在讲课的萧先生并不是严苛木笃之辈,反而轻声咳了咳,声音很是和蔼:“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少年郎与萧先生朝夕相伴,颇为信任,是故并未隐瞒,将孝经放在一边儿,仰着头,将今日所见之事,一一详述,最后问道:“先生,莫非是我不够诚恳,不然云生兄为何对我如此敷衍?” 烛火照亮了萧先生那张和润的面庞,他沉思了一番之后,缓缓开口解释道:“那罗公子能说出问题不在嫁与不嫁,而在于如何面对接下来的问题,这说明他是颇有远见之人。 至于他为何不与你说,倒也简单。 明日殿下与魏中丞和房仆射问一遍同样的问题,您便知道答案了。” 这是萧先生教导弟子的方式,很多时候答案,要弟子自己去摸索,因为这样答案才足够深刻。 师徒二人忽然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良久之后,萧先生开口道:“其实,陛下有的时候,确实比较心急。 不过其实我大唐真正的问题还真不在吐蕃,而在于我们的邻居太多了。” 萧先生说完,就见少年一脸的震撼。 “问题的核心不在吐蕃,而在于我们的邻居太多了。” 这话,云生兄也说过啊。 可气的是,这位恼人的兄长太敷衍自己了,一丁点都不想与自己多说。 少年有些心烦,放眼眺望窗外的灯火,灯火宛如漫天的星海,美不胜收。 许久之后,少年收摄心神,心神坚定,吾虽年幼,亦愿护卫这灿烂的星河。 …… 萧潇岳收完货之后,终于没有继续赖在罗云生家里的理由,牵着一头草泥马和一头傻狍子,表情很是得意。 嘴里喊着我还会回来的,险些迎来罗夫人的镔铁大棒,便逃之夭夭了。 田猛蹲在一边儿嘿嘿傻笑,而田老头总是很是嫌弃的在屁股上猛踹一脚。 罗云生手里是新榨的苹果汁,小镇出品,必属精品。 给田老头搬来一张椅子,顺道也倒了一杯西瓜汁,懒得看账册,便问道:“最近生意如何?” 田老头笑道:“郎君的生意暂时还无人能模仿,只是这货物有些单一,所以销量稳定之后,便不怎么涨了,甚至因为穷人喜欢重复利用,我们的产量还有下滑的趋势,庄子里的妇人都有些担心呢!” 红润的脸颊,炯炯有神的眸子,老人家这是焕发了第二春啊。 罗云生笑道:“产品单一,确实难以发展起来,这样吧,让妇人们在家里开辟一处区域,用来养鹅,至于鹅苗让他们来咱家领取就是了。” 老田头一定,顿时有些着急,连尊卑观念都有些不顾了,“郎君,咱家在生意中赚取的利润并不是特别高,若是给全村的妇人们购买鹅苗,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啊!” 老娘也有些赞同老田头的看法,不过他倒不是舍不得钱财,而是觉得鸡鸭鹅这种东西拉出来的屎很臭,他不想村子变得臭气熏天。 看着全家人一直反对,罗云生笑着说道:“怎么,我这族长这就要被架空了?” 老田头立刻紧张的低下头。 而老娘则还是有些不情愿道:“若是让村子臭气熏天,我就去长安。” 罗云生也不多言,没办法,穿越者就是那么孤独。 翌日,做贼完毕的罗云生继续回屋睡觉。 田猛则忠心耿耿的守在门口,他才不会说,昨天郎君带着自己一宿的活,俺也很困的话。 老娘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起床,然后看到院子里摆着一筐筐的鹅苗。 看着密密麻麻的黄皮肤的小黄鹅苗,老娘顺手捏死了一只。 接着就骂骂咧咧道:“狗娃子,不听老娘言,吃亏在眼前。” 而田老头也擦着惺忪的睡眼在房间里出来,看着一筐筐鹅苗,立刻惊呼道:“郎君,怎么会有这么多鹅苗?” 这么多鹅苗,足够每家每户养上三五十只了吧! 罗云生笑着说道:“这是终南山的仙长送来的灵鹅,虽然沾染了人间之气,但也足够比凡间的鹅苗要长得更白更大!对了,此时要低调,莫要对外瞎传,有人问你,就说咱们自己家孵化的。” 罗云生才不会告诉他,这是自己小镇里才有现代科技孵化出来的高品质鹅苗。 田老头压制住心中的惊讶,连忙道:“原来郎君早有安排,既然我们有了这免费的鹅苗,我今日就和村中的妇人们商量,让她们准备养鹅的事情。” 说着田老头还上前挨个检查鹅苗,一边儿检查一边儿惊叹道:“果然是仙家手段,这鹅苗的健康程度,比起一般人家自己孵化的鹅苗强太多了!” 而罗氏则有些郁郁之色,嫌弃道:“儿啊,你这是要做鸭王? 不对,你要做鹅王吗? 将来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可不咋地。 放着大唐皇帝陛下赐予的官职不干,躲在家里养鹅这算怎么回事儿?” 罗云生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娘,你且放心,我这鹅啊,养来是有大用处的!” 见没有人理解自己,罗云生心情不佳的带着田猛出来散心。 因为罗家庄的存在,周围的庄子也开始飞速变化,最为明显的是左家的一处庄园,据说整个农庄以织布为业,然后直接运到罗家庄贩卖,算是罗家庄的供应商。 “咱们罗家庄对泾阳县贡献不小啊!” 罗云生颇为自豪道。 田猛却凑过来,有些义愤填膺道:“郎君,咱们为什么平白无故让别人占了便宜,您把附近的庄子都买下来,咱自己产布多好。” “你不懂!” 罗云生摇摇头,“这天底下的银子要大家一起赚才开心,走陪我去钓鱼。” 尽管灞河里面的河神到现在也没捧着两条鱼,一条金鱼,一条银鱼,为自己要那一条,但是不妨碍罗云生钓鱼的热情。 河边儿的清风鸟鸣阵阵袭来,阳光从柳叶里露出来,斑驳的洒在罗云生的脸上。 他半躺在石墩上,仰着脸,似睡似醒望着天,天空湛蓝且无比的澄澈,连一丝丝白云都看不见。 我好颓废,我好喜欢,这便是乡镇企业家的快乐吗? 一张俊秀的脸挡住了罗云生眼前的光。 “云生兄!” “滚。” 罗云生的话仿佛给田猛下达了指令,在一旁困觉的田猛一伸手将丝毫没有威胁的公孙日冶提了起来,手臂摆荡,似乎随时准备将他投入灞河一样。 第25章 献策

第25章 献策

等到罗云生被落水声惊醒的时候,却见一身是泥的公孙日冶赤着脚,浑身湿漉漉的站在河边儿,脑袋上顶着水草,手里还拿着一条三尺多长的鲫鱼。 “两次登门拜访,也没带什么像样的礼物,这条肥鱼不错,不知道云生兄可还满意?” 公孙日冶一脸诚恳和倔强,赤着脚从河岸上攀爬上来,其中还摔倒了一次,吃了一嘴巴的污泥,不过这家伙倒也顽强,虽然眼里都是泪珠,但愣是强忍着没掉出来,而嘴巴还一直扭曲的上扬,似乎在维持着君子该有的风度。 罗云生看着自装风度的小家伙,有些同情道:“好了,来者是客,中午饭我请,吃令狐冲烤鱼!” 说着从河边儿拽出几个鱼篓,鱼篓吃水不深,里面却捆着几条对环境极其不满的肥鱼,正在拼命的挣扎,顷刻间罗云生身上便沾满了泥点子。 回到家中的时候,罗云生看见少年的随从眼神里都是怒火,甚至有拔出唐刀的意图,却被少年制止了。 罗云生回头看看,手里捧着鱼,一脸坚持跟在自己身边儿的公孙日冶,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有些疑惑说道:“小家伙,你这个年纪,跟我一样享受人生不好吗?” 小家伙点点头,又摇摇头。 罗云生不解。 小家伙遂很认真的解释道:“云生兄,我们应该互相学习,我像你学习享受人生,你像我学习对大唐一片赤诚。” “我们还小!” 罗云生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小家伙却反将一军道:“小时候不懂的赤诚,长大后便有吗?” 罗云生愣了一下,他心里清楚,自己对大唐终究还是缺乏了一份认可。 愣了一下神,然后点点头,领着小家伙进了院子。 “郎君,还有这位公子,赶紧先沐浴一番吧。” 芸娘无事可做的时候,便来家中侍奉老师。 当看到罗云生身边儿竟然有这般美妙女子称颂老师,小家伙瞬间羞红了脸颊,有些害羞的躲在罗云生身后。 罗云生却早就习惯了,摆摆手说道:“芸娘,去拿浮石等洗浴用品来,我们自己洗。” 芸娘先是一愣,然后用怪异的眼神看了眼师傅,这才施施然的退下。 唐代开始流行洗温泉,正所谓温泉水滑洗凝脂,便是白居易的代表作。 罗云生家里也辉煌过,在家里后院有一处温泉,据说是父亲当年征战回来,放松身心,洗刷身上的征尘血渍用的。 如今被罗云生经过简单的改造,地铺青石,周围用各色卵石围绕,看起来确实颇有几分儒雅韵味。 便是出身不凡的公孙日冶看到此处竟然有一处温泉,也瞪大了双眼,羡慕的不行,“云生兄,你家竟然有温泉,了不起,了不起。” 说话的功夫,芸娘已经匆匆拿来换洗的衣服、浮石、澡豆。 芸娘平日里喜静,缺乏运动,再加上如今生活富裕了些,身子也丰腴了些,所以虽只是一路小跑,脸色却显得有些泛红,汗水浸湿了鬓角的碎发,双手捧着洗漱用品,停在温泉边不住的喘着粗气。 公孙日冶一双眼睛瞬间瞪大了,直勾勾的盯着某个少年人不该直视的地方。 只是芸娘却不将眼神给小家伙一分,反而对罗云生说道:“师傅,东西已经取来了。” 罗云生接过用具,示意芸娘暂且退下,而小家伙的眼神则跟着芸娘的背影远去。 他忽然感觉自己的人生非常的暗淡,再看罗云生便感觉他是魔鬼一样的存在。 自己便是深夜,也要陪着萧师学习孝经,而这厮已经开始培养这般美妙的女弟子了。 脑海里畅想一下红袖添香,教导女弟子的画面。 何其快哉? 罗云生看着小家伙爱慕女子那羞涩的模样,心里暗道,都说古人早熟,可这小家伙也太早熟了,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教训道:“君子要澡身而裕德,你给我好好的洗刷洗刷。” 一脚将湿漉漉的小家伙踹进温泉,而小家伙则将脸深深的埋在里面不敢看人。 太丢人了。 只是刚才的姐姐确实好美,他跟大明宫里面那些走路走讲究步调的宫女完全不一样,她奔跑的时候,像是一只肥硕的野兔,一下子能够撞进人心口里。 不疼,却好痒。 不过刚才云生兄说的话,让人感觉好羞耻。 小家伙顿时趴在水里一通憋气,希望把自己有些污浊的灵魂,也洗刷一番。 罗云生简单的泡了泡,便从池子里出来,换了身干净衣裳,走向厨房。 芸娘看见师傅归来,有些委屈的将鱼还了回去,倒不是她缺乏孝心,实在是她笨手笨脚的,奈何不了这几只活泼的鲫鱼。 “师傅,要做大餐吗?” 罗云生一刀精准的拍在鱼头上,接着用牛耳尖刀划破鱼腹,“今日便留下,为师做烤鱼吃。” 芸娘一听,立刻满眼的小星星,师傅的厨艺,听师奶提起,那可是真的非常不赖呢。 公孙日冶倒不吃惊,他本身就有胡人血统,大家打猎的时候,自己整顿饭吃,不要太简单。 罗云生的烤鱼,有点后世非常流行的李二鲜鱼的影子,反正各种调料,自己的随身农庄里都有,像是辣椒这种东西,签到都能签出来。 很快浓郁的香气弥漫起来,罗云生先让他吃了点爽口的腌黄瓜,结果小家伙更饿了,蹲在一边儿,不住的吞咽口水,一点世家子弟的风范都没有了。 “云生兄,好了没有?” 公孙日冶忍不住搓着手心说道。 罗云生笑而不语,一边儿撒着调料,一边儿道:“这做饭跟治理国家,其实差不太多,差一分火候,便差千万里的味道。” “这我知道,治大国若烹小鲜么。 可是这饭菜就在眼前,而且味道迷人,所以让人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大肆朵颐一番。” “一般人控制不住自己,顶多吃一顿不可口的饭菜,再不济也就是吃坏肚子,但是君主若是控制不住自己,便就要跟隋朝君主一样,二朝而亡喽。” 说话的功夫,一道烤鱼准备就绪,罗云生嘱咐芸娘小心莫要烫着自己,带着公孙日冶进了客厅。 老娘不喜欢与外人一起进餐,便拖李大娘的娃娃过来递话,说不回来吃食了。 见到小家伙还在琢磨刚才自己顺嘴说的话,罗云生就笑着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便是想替君主忧国忧民,也要等你有了这份本事再说,在这之前,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五脏庙。” 这已经不知道是罗云生第几次告诉公孙小子要活在当下,不要天天忧国忧民,杞人忧天了,他总是觉得这孩子过于少年老成,没有一丁点少年该有的天真烂漫。 公孙日冶有些犹豫道:“云生兄,你说陛下有意与吐蕃联姻,是不是也是因为时机不到啊!” “这是屁话!” 罗云生睥睨着小脸通红,满脸愤怒,一看就是唐王李二的铁杆粉丝的少年,说道:“有些事情需要分轻重缓急,有些事情却连第一次都错不得!开国之君都要向番邦蛮夷低头,那后世之主是不是也可以低头呢? 骨头这东西只需要软一次,就会成为习惯的。” 少年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可罗云生却接着说道:“你别想着跟大汉学忍辱负重,我华夏几千年历史,不也就出了一回汉武帝和冠军侯么? 大多数王朝都是一代不如一代的,英明神武如当今圣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指着他的后代去解决?” “我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孩子,但是大抵教养应该不错,我且问你,你仔细观察一下,莫论皇子,单说当今朝堂之上的诸位大人与诸位大人家里的公子,孰强孰弱?” 公孙日冶鄙视道:“那是长安的少年郎,除了飞鹰走狗,也没什么更大的本事了。” “你也知道呀。” 罗云生笑道:“如今陛下有那么多优秀臣子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还指望以后吗? 不是说嘲讽时局,就当今天下,这些所谓的后起之秀,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他们也就在女子身上能讨来些便宜。” 公孙日冶点点头,然后若有所思道:“云生兄,小弟明了了,有些事情可以分轻重缓急,但有些事情,从开始就不能错,是这样吗?” 罗云生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说道:“你明白就好,开饭吧,记住,食不言,寝不语。” 果然,世家弟子礼仪不错,这顿饭吃的还算是安稳。 结果饭桌收拾完,这小家伙竟然舔着脸跑到了卧房,而且还堵不住嘴的在罗云生耳边聒噪,“云生兄,你是知道我的来意的?” 罗云生倒是知道马周发迹的故事,顿时有些警惕,皱着眉头道:“小子,你是替家里大人来问计的? 带酬金了没有?” 公孙日冶呆愣当场,半晌之后,羞涩道:“非是替家中长辈问计,只是自己心中难过,想知道是否有破解之法罢了。 兄长虽常言,活在当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可兄长也要明白,自己是大唐的一份子,若有高见,还请赐下。” 说完之后,恭敬的朝着罗云生大礼参拜。 罗云生有些无奈,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并无执政经验,很多东西都是我瞎捉摸的,我且随口一说,你且随便一听,出了这个门,便不能对第二个人提起,你可明白?” “分化、羁縻、教化。” 罗云生说完之后,就闭口不言了。 这种涉及国策的大事,罗云生可不敢多说,要是被公孙这小子给张嘴胡说出去,罗云生觉得自己会被李二以妄议国事之罪给剁了脑袋! 毕竟嫁人家闺女换取和平这事儿,真心不光彩。 第26章 曾经少年

第26章 曾经少年

甘露殿。 李世民和魏征两个人坐在分别坐在锦垫上。 正在翻看奏折的李世民忽然凝神,莫名其妙的问道:“魏征,准备与吐蕃和亲的事情,我是不是错了?” 魏征素来以性格强硬,敢于顶撞君主著称,这一次对于李世民的问话,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好歹也是传说中的镜臣,琢磨了一番,开口道:“陛下,可还记得武德九年,在渭水,您说过的话?” 提起武德九年,李世民颇为自豪,仿佛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连面颊都红润了几分。 起身,自然有内侍奉上茶庚,李世民颇为享受,双目微阖,大手一挥,潇洒道:“你是说那句,颉利以为我不敢出征,所以敢率兵侵犯,若是咱们后退一步,草原骑兵势必大肆劫掠,强弱之势,就看今日敢不敢战?” 魏征的身子坐在锦垫上,显得略微有些佝偻,脸上写满了嫌弃和嘲讽,“既然陛下昔日便有决断,今日何必问我?” 李世民长叹一声,轻轻的用手拍打心口,颇有些无奈道。 “今日非同往日矣。” 李世民看着坐在锦垫上,身材略显瘦削,一张脸如同枯槁的老树皮一样的魏征,心里无比的鄙视,“就你木头脑袋,你怎么知道当家有多难? 现在的大唐,岂是当初一穷二白的大唐? 我一有钱人跟土鳖打个什么劲儿?” 魏征似乎被李世民嘲讽的眼神激怒了,忽然仰头,扯着嗓子喊道:“陛下谬矣,今日的大唐与昨日之大唐,并无变化,变化的只是陛下而已。 陛下,有些事情根本急不得!” 魏征的嗓门大,口水足,李世民当面似乎感受了一场三月春雨,只是略带口臭。 “魏征!你很过分!” 李世民咬牙切齿道。 魏征却有些不依不饶,根本不去与李世民谈论君前失礼的问题,反而继续问道:“陛下,是您名垂青史,做个草原恭维的汗王重要些,还是大唐的千秋之业重要些,这些需要您心中有个衡量,做臣子说多了,您除了生气,也没多大用处!” 李世民四下寻刀无果,最后只能喘着粗气,气愤道:“赶紧滚!别人说话,都知道给朕留几分脸面。 唯独你,让朕看见你,就剩下一件事情,烦。” 魏征施施然起身,脸上不悲不喜,朝李世民拱手,“陛下早退可以,俸禄却是不可少的。” “滚!” 大明宫的瓦片瞬间跳了跳。 魏征一边儿走,一边儿还小声嘟囔道:“想做千古圣君,就这点气量。 嫌弃!” 李世民当年在战场上提刀杀人,早就练就了一副上佳的听力,魏征前脚走,他接着就忍不住,张嘴将魏征从祖宗到后代全都问候了一遍。 最后想起什么来,伸手去桌下探寻。 桌子底下的小家伙似乎因为过于害怕,滑溜的像是泥鳅,躲避了三五个回合,才被一只大手无情的薅出来。 “父皇,我……”小家伙身子瑟瑟发抖,面无血色。 李世民面目狰狞,“你知道的太多了,滚到乡下读书吧。” 待小家伙离去,李世民肚子喃喃自语,“得去罗家庄看看了,铁锤给朕留下个了不起的儿子。” 说着说着,李世民竟然有点脸红,“一个孩子都能看出来的事儿,朕怎么就瞎了眼。 哎。” —— “娃,那个公孙公子是谁家的娃?” 自从儿子掌家之后,罗氏脸上的笑容就变得越来越多,而且皮肤也越发的细腻,果然女人的容颜都是养出来的。 夜晚的时光总是那么无趣,侍奉身旁的芸娘早就歇菜,打起瞌睡。 也就老娘那么神采奕奕,还有心情喝上两盅。 罗云生感觉很无所谓,管他是谁家的,干我毛事? “大概是某个被儒生忽悠傻得傻小子吧,满脑子的忠君爱国,一心思的大唐无双。” 老娘哦了一声,眼神瞬间变得嫌弃。 最后双手捧着酒壶,表情很是严肃的点评道:“读书人,也就魏征有趣些。” “得了吧,您就是馋人家酿的酒。” 罗云生抢过酒壶,把灯一吹,就回到卧房休息去了。 因为庄子里养了不少鸡鸭鹅,所以罗云生是在交响乐中醒来的。 “我真的很后悔!真的!” 床上四仰八叉的罗云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老娘手持铁棍一支,正炯炯的看着他。 “娘,我这就起床锻炼身体。” 罗云生以极大的毅力准备起床。 老娘却摇摇头,“为娘是想说,为娘饿了,你抓紧点。” 罗云生很是无奈,人家的娘亲都是希望儿子出息,唯独自家老娘,不仅仅希望自己出息,还将自己儿子当厨子使唤。 这造孽的人生啊! “师傅,这跳绳真的不错,还能剪掉小腹的赘肉呢。” 原来芸娘也早就起床了,此时正在蹦蹦跳跳,罗云生仿佛看到了板块交融中的山脉,于海洋之中起起伏伏。 嗯,有些眼晕。 早饭简单吃了点,小米粥和咸菜。 完事儿后,罗云生拉着想吃两口牛肉的田猛学习下唐刀,可惜天生似乎不是练武的料子,最后无奈将刀扔给田猛。 示意他来一套,结果田猛却对罗云生发明的跳绳很感兴趣,“主家,这跳绳真是个好东西,我自从跟芸娘学了两天之后,会好几种跳法了,我发现这跳绳不仅仅使全身更加协调,连下盘的爆发力和耐力都增加了许多,这笔在腿上绑沙袋或者跳土坑强太多了。 主家,你还有祖上传下来的锻体之法吗?” “有,等我心情好了教给你!” 罗云生感觉自己太废了,怎么什么东西到了别人那里都能玩出花来,还能说出一大堆好处,偏偏自己不行? 待田猛跳了半柱香。 罗云生眯着眼睛,瞅了半柱香,心里琢磨着,这耐力,将来他家娘们很幸福啊。 最后还是罗云生看不下去了,要去巡视庄园,田猛才悻悻然的放弃了所谓的锻体神功。 清晨的罗家庄很是热闹,因为不少孩子要感激鸭鹅去外面。 沿着大道消食,罗云生颇为满意的看着那一排排升起的炊烟,还能味道肉味。 村子里的妇人不像是罗云生这般知道养生,就知道家里现在有点闲钱了,就给家里的娃买肉补身体,恨不得一天三顿顿顿吃肉。 导致罗家庄最近小肚子的数量飞涨。 罗云生感觉自己这个家主、族长有点像是封建君王巡视四海一样,那些领着鸡鸭,嘴里叼着熏肉的憨娃,就像是领兵等待自己检阅的大将军。 “族长又英俊了!” “族长,我能做你的部曲吗?” “族长,俺养的鹅可肥了!” “族长,俺家闺女的腚特别大。” 某个混入娃娃群体的中年妇人,看着英俊的族长,没忍住喊道。 正在后面跟着放鸭子的某个威武小娘,立刻羞涩的低下头。 罗云生加快脚步,远远的还能听到那小娘表面上羞涩,实际上仿佛开了广播一样的雄厚的声音,“娘,全听您的安排!” 实际真的当了族长,罗云生才知道什么叫做大权在握,手下庄子百分之九十九的农田都是自己家名下的,而且凡是罗氏一族的族人,都完美的受自己约束。 甚至自己一言可以决定哪些整日妄图摸自己脸两把的妇人的命运。 不过大家都非常信赖罗云生这个年轻的族长,因为罗云生母子二人,是出了名的心善,而且也是因为罗云生的技术,让庄子里所有的将士遗孀都过上了好日子。 只要一双手摆弄梭子就可以养活一家老小,比起之前逼不得已,去长安的青楼被逼着摸那些软梭子不知道要强多少,有尊杨多少。 “那家是新来的?” 罗云生一眼看出了变化,因为新搭建的木屋虽然简陋,但是很精致,明显跟粗手粗脚惯了的罗家庄妇人不一样。 但房屋搭建的好归好,他一个外来户,一没有领到鸭子,二来,没有营生,只能自己开垦点土地糊口。 不过据罗云生观察,他家应该是没开火。 “主家,那是扬州来的杨家,据说死了男人,一个女人带着一窝小娃子,跑到咱们村口做针线活,挺不容易的,田管事挺可怜他们的,就让他们落脚了。” 庄子里没有啥新鲜事儿,大家七嘴八舌就把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几个赶鸭子的小家伙还起哄,“那婆娘丑的很,瘦瘦巴巴的。” 跟在后面的妇人连连踹了几脚,心里暗骂,“等你长大了,要是能找到这样的婆姨,还不美死你!” 罗云生没心情听妇人们闲言碎语,只是觉得既然落户在罗家庄,就不能看人饿死,遂问道:“这杨家的几个小子,都是憨货么? 不知道给大家帮工吗?” 田猛在一旁摇头道:“杨小二倒是见过几次,个子倒是挺大的,可是细皮嫩肉的,不像是干活的料子,所以他还不如我受欢迎。” 保不齐是读书人家庭,不过读书人家庭也要吃饭啊。 “他们靠什么度日?” 罗云生好奇道。 田猛嘿嘿笑道:“主家,你忘了咱们庄子的传统了么? 没有手艺,可以去长安笑着挣钱。 听说那杨家夫人报名了。” “娘,你若是非要去做那种事情,孩儿就死在你面前!” 就在主仆二人说话的功夫,一个身材略显高大,却颇为俊朗的少年,手里拿着把匕首挡在一位丰腴美妇面前,双眼含泪,表情倔强。 那妇人一脸凄惨道:“娘亲总不能看着你们兄弟三个饿死!卖笑也没什么,起码糊口。” 少年的脸色明显因为饥饿有些苍白,可是却力气很大,用肩膀死死的顶着母亲前进的脚步,“娘,你不要去,我死了口粮也省出来了。” 说着就要将匕首划在白皙的脖颈之上。 田猛撇着嘴,在罗云生耳边说道:“主家,刀没开锋!” 罗云生拍了拍田猛的胳膊,示意他莫要说话,自己上前两步,高声喊道:“前面的是杨家二公子吧。 新来我罗家庄,可否需要些帮助?” 那少年瞥了罗云生一眼,眼角透出一丝狡黠,连连给心动想要求援的母亲示意,嘴上却喊道:“我们母子落脚贵地,已经给您添了不少麻烦了,些许小事,就不劳烦罗家主费心了。” 呦!年纪轻轻,就是一个套路狗,前途不孬啊! 罗云生欣赏道:“小家伙,哦不,杨小二可有跟我混口饭吃的想法?” 这南面来的人,就是比咱管众人伶俐许多,而罗云生做生意,恰恰需要手下人有这股伶俐劲头。 少年扭过头来,自信道:“在下自然有本事奉养母亲,谢族长美意。” 罗云生有些懵了,这孩子的演技那么好的么? 罗云生看了眼那丰腴貌美,表情有些呆滞的妇人,很明显他的母亲已经跟不上他的演技了。 孝子以死明志,减轻母亲负担。 恶毒的族长、庄主不管不顾,看着人家家庭破碎。 这种新闻,在以孝治国的大唐,足够传遍长安的大街小巷了。 “少年,你要是这么玩,我可就来劲了啊!” 罗云生咧嘴笑了。 第27章 少年与诗

第27章 少年与诗

“老田,依照县里的规矩,村里若是有寡妇生活艰难,要怎么解决?” 罗云生准备吓一吓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 那杨小二从南方而来,自然对于关中的法规不太清楚,所以罗云生一开口,他就显得非常的警惕,一双灵眸紧张的盯着罗云生。 田老头满面微笑,演技上线,非常配合道:“哎呀,若是生活难以操持,县里的官人就会派冰人过来,帮忙许配条件合适的人家,哎呦,到时候唢呐一响,轿子一台,这几个不错的娃,娃,就要改姓喽。” “娘,咱不改嫁,咱快跑。” 听到改嫁二字,母子二人的魂魄仿佛从天灵盖直接飞了出来,扭头就往回跑。 罗云生摇摇头。 罢了,罢了,一个妇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改嫁,也并不是所有人愿意守寡,眼前这位妇人明显是属于前者。 罗云生的内心还是充斥着怜悯之心的。 朱振也不想吓唬他们一家人了,转身对田老头说道:“回头安排以下,将这小子安排进褪毛作坊。” “不要!我不要!” 罗云生面带微笑,小样,你怎么不继续演了,你的孝心呢? 想在我这里不劳而获,还想来一个推辞二三的戏码,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当下罗云生皱眉道:“怎么,莫非你觉得靠自己的手脚养活侍奉母亲,不比靠你拙劣的演技侍奉父母更好一些?” 少年脸颊微红,别过头去,“村长,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罗云生淡淡的笑道:“聪明就要用在聪明的地方,有手有脚,靠自己的努力养活父母不是更好么? 坑蒙拐骗可以舒服一时,但谁能让你骗一世呢?” “就到中落,无非从头再来,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平凡之中往往蕴含着无上的机遇,关键是你得脚踏实地,关键是你能不能把握机会!” 罗云生略微带着一丝气愤的离开了,杨小二的母亲走过来,看着儿子眼眶里的泪珠,“孩子,你放心,为娘不会让你吃这个苦的。 这个村长看样子是个好人,在他手底下讨生活,也不会难到哪里去的。” 确实,从罗云生开始捣鼓雪巾开始,村子里的妇人们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舒坦。 而且若不是心善,人家也不至于搭理自家。 田猛见罗云生略有不快,就傻笑道:“主家,我爹其实当时想让他签契,直接做咱们罗家人,可是这小子全家都不同意!都快饿死了,还穷讲究。” 罗云生踹了这厮一脚,没好气道:“人家世家子弟,哪怕是再落魄,也不至于卖身!” 回到家里,一阵阵梆子声响起,这是罗家庄作坊的集体饭食时间。 当罗云生看见细皮嫩肉、相貌甚至比自己还要英俊三分的杨小二出现在褪毛大军的时候,他微微一笑,招招手将他叫了过来。 身上明显挂着一股鹅屎味的杨小二脑袋上还顶着鸭绒,眼神中带着畏惧,磨磨蹭蹭的走到罗云生面前。 罗云生看到他身上的污泥,上前想帮他擦了擦脸颊上乌黑的水渍,小家伙又如惊弓之鸟一般退了回去。 罗云生便没有自找没趣,“没听说蜀中杨家落魄了。 你莫非是旁支?” 杨小二摇摇头,声音有些畏惧,“我们家算不上什么世家,顶多是繁华过,如今父亲不在了,我实在是没办法,想让母亲过得好一点,希望村长您莫要怪罪。” “孺子可教也。 为母尽孝,实乃至善,希望你谨守本心。” 罗云生见小家伙畏惧的自己像是听见打雷的小母鸡,心中忽然玩心四起,在他脑壳上敲了三下。 敲完之后转身离去。 杨小二有些疑惑的抬头,要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丧父的穷小子,莫非这厮相中了自己母亲的容貌? 所以才这么关注自己? 一时间,杨小二看向罗云生的眼神越发的警惕。 母亲就是因为觊觎她容貌身材的豺狼太多,才跑到长安下面的村子里来住的,若是再进了狼窝怎么办? 少年不由的攥乐攥藏在袖子里的匕首。 君子藏器於身,待时而动。 这个狗屁村长若是敢打母亲的主意,自己一定找个时间扎他个透心凉。 这边儿罗云生一边走,一边儿琢磨,这年头唐三藏还没去灵山佛学院留学呢,也没有敲三下脑瓜崩这个梗啊! 他三更天能来吗? 先不管那么多了,能不能把握住机会看他自己,自己又不是救世主。 “不过这小子看着聪明的,若是好好培养一下,将来说不准是个挺不错的掌柜。” 小家伙站在原地发呆,一旁的田猛鄙视道:“一看你就是比我还笨,主家想瞧瞧你脑壳,看看里面有没有水。” “蠢货!” 杨小二懒得搭理田猛,扭头就走。 他发现褪毛这个工作似乎很适合自己,那些大鹅、大鸭子,被自己按在操作台上,用剪刀咔嚓咔嚓的剪下羽毛,听着它们的惨叫声,自己的内心竟然有别样的刺激之感。 杨小二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内心是不是天生就暴虐? 他甚至想过,将鸡鸭的翅膀剪断,然后放进酒坛子里,折磨它们。 因为他去偷偷看过旁边儿的屠宰作坊,那牛耳尖刀在鸡鸭鹅的哽嗓咽喉滑过,鲜血噗噗往外流,他就格外的兴奋。 妈呀! 我怎么了? 不,我一定是为了小米粥和通宝才这么想的。 我不是这种嗜血的人。 想想今天母亲和姐姐妹妹吃到的把子肉,杨小二内心感觉很是快乐,有一种浓浓的成就感。 刚才村长敲自己额头那三下,杨小二已经猜到了,肯定是让自己三更天去寻他。 只是自己要不要去呢? 在杨小二看来,这个村长一定是个披着仁义外衣的大魔王。 自己去了,肯定被吃的连骨头都剩不下,只是自己若是不去,那么母亲和姐妹刚刚享受到的幸福日子,就这样断送了。 心中越想,杨小二信念越坚定。 不行就刺死他,带着母亲亡命天涯。 杨小二到了罗云生宅子,土狗一样趴在石狮子上睡觉的田猛猛然睁开眼睛,唐刀瞬间出鞘,抵在了杨小二的白嫩脖颈之上。 “你怎么来了?” 田猛一双眸子在漆黑的夜里瞪得圆若铜铃,明显对于眼前少年的出现非常震惊,莫非是来刺杀家主,田猛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唐刀。 “是你们家主人让我来的,赶紧去传禀。” 杨小二软绵绵的说了一声,但是却气势十足,田猛下意识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 待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拍得杨小二摇头晃脑,眼前金星四散。 杨小二低下头,看似乖巧,双目如刃,恶狠狠的看着田猛刚才拍自己的那只手。 “赶紧进去吧,主家等着你呢。” 见杨小二甚是乖巧的样子,田猛懒洋洋的说了句,然后就继续趴在石狮子上托着腮,皱着眉头低声呢喃,“是不是我太蠢了,我怎么就没想到三更天呢? 三更天啊,三更天,家主小二把手牵,哎都怪我长得太威猛,郎君总是把我嫌,把我嫌!” 杨小二嫌弃的瞥了田猛一眼,就在宛娘的带领下进了书房。 此时的罗云生正用吸管吸溜吸溜的喝着果汁,手里还捧着一本闲书,看的有滋有味。 心里却没有放在书上,而是琢磨着自己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靠做生意确实过得挺滋润的。 可是自己没权没势,一旦被世家盯上了,失去财富倒是轻的,可能命都没有了。 科举取士倒是不错,但是自己这文化水平有待提高,十年八年的不一定有效果啊。 正想着,无意间抬眼看到了有些畏缩站在一旁的杨小二,就指着对面的锦垫说道:“坐吧。” 他想到了另外一种模式,那就是宋明的商人富户扶持科举人才,反哺自身的模式。 当然,这也是眼下世家培养人才的补充模式。 寒门想要摇身一变,发达起来,最快的选择,就是给世家做女婿,然后得到世家的资源支持,从军或者从政,不过这跟鲤鱼跃龙门差不多,眼下世家的闺女,可是连李世民都瞧不起的。 朱振笑着说道:“小家伙,你是世家子弟,肯定读过书吧。” 杨小二闻言,眼前一亮,有些得意道:“四书五经,在下全都通读。” “真的? 那你做首诗给我听听。” 杨小二有些拿不准罗云生想做什么,但还是没有拒绝,最终酝酿了一番,眼神之中颇为回味的模样,双手笼在袖中,缓缓踱步,嘴里的调子略显沉吟道:“九春开上节,千门敞夜扉。 兰灯吐新焰,桂魄朗圆辉。 送酒惟须满,流杯不用稀。 务使霞浆兴,方乘泛洛归。” 吟罢,少年泪满青衫。 罗云生忍不住一声长叹,这也是人生啊。 第28章 拜师

第28章 拜师

言罢,杨小二双目垂泪,似乎在感慨往日一去不复返,自己不仅仅要沦落到薅鸡毛为生,还要吟诗作赋愉悦一个地主老才,人生起伏之大,真的是让人唏嘘不已。 罗云生听完之后,低头琢磨了许久,倒不是他觉得此诗如何的意蕴高雅,只是他觉得自己的文化水平实在是有待提高,因为他除了听出来这首诗应该说的是大富人家的奢靡生活之外,就只知道说牛皮或者666了。 不过钦佩是肯定的,咱毕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又在大学里图书馆里浸泡过几年的人才,这首诗好不好,还是能感受出来的。 尤其是刚才这杨小二口中所吟之句,仿佛从曲子中唱出来一样,甚位悦耳动听。 吟罢,恰如古人所云,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当下罗云生有些欣喜道:“大好的才华,岂能这般葬送,我有意供你读书,让你去科举,不知你愿不愿意?” 杨小二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这罗云生虽然有着偌大的家业,但说到底连寒门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地方豪强,这样的家族在大唐是经不起任何动荡的。 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培养代言人,亦或是通过自己的努力,立下功勋或者参与科举,才会犹豫保护自己家业的能力。 杨小二直了直身子,表情也不似先前那么谦卑,反而用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望着罗云生,“您是想跟世家一样,培养读书人做官,然后做你的代言人?” 罗云生笑了笑,表情尽显淡然:“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像是你这般尊贵的世家子弟,就算是没读过几本诗书,官场规矩、士族礼仪肯定也非常清楚,如今你伏鸾隐鹄,锋芒隐匿而不得发,恰是我雪中送炭之时。” 杨小二见罗云生说话客气,倒也没摆所谓世家子弟的架子,只是有些好奇道:“既然你有意供我读书出仕,哪有为何不吝得罪与我,让我与草民为伍,用薅鸡毛这种卑贱之事羞辱于我呢?” 罗云生与杨小二倒了杯果汁,撒了些冰块,用吸管轻松搅拌了几下几下递了过去,杨小二接过竹筒,却见里面竟然有太极宫都未必有的冰块,而且冰块冰清澄澈,当下腹中大动,但又有些犹豫,便开腔道:“你哪里来的冰块,莫不是宫中偷得?” 罗云生不禁扬起浓眉,表情略显得意,“如何得来这冰块,将来你自会知道。 我只与你说说这让你劳作的事情。 我罗家虽然连寒门小户也算不上,但也立足泾阳县多年,将来拜见父母官,推举你明经也好,进士科也罢,总归要选心性上佳之辈,不然能否造福一方暂且不说,便是家族也会被连累。 况且圣人常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不假,但读书却未必比劳作来的简单,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勤奋读书时,你若是连小小的劳作之苦,都难以承受,我花真金白银培养你,又有何益? 罗家虽然微末,图谋的却不仅仅是眼前之利。” 罗云生的一番话,让罗小儿略显震撼,在他看来,一个地方的村长,亦或是地方土豪,见到落魄的世家子弟,无非有两种选择,要么紧紧的巴结,示好,以示将来换取巨额的回报,要么将其死死踩在脚下,为他们的自卑心换取无尽的快感。 倒是罗云生的谨慎,却让他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这种人即便是不培养自己去做官,仅凭自己也能让罗家迅速壮大,而自己若是追随其后,未必没有让家族东山再起的可能。 只是自己的身份,能否参与科举都是个疑问,若是将来他知道自己骗了他,自己又该作何解释? 杨小二略微一沉吟,便决定答应朱振,他不是死板的人,哪怕是将来事情败露,自己再想办法补偿他便是。 虽说每日薅鸡毛很是刺激,但总是有失体面不是。 见少年微微颔首,罗云生笑道:“今日也算是你的机缘,之后你每日只需去作坊做半日工,半日在家温书,晚上来寻我学些有用的东西,将来为官一方,也不至于为地方官糊弄,做个只懂得经义的书呆子。” 罗云生的自信,让自忖熟读经义的杨小二很是疑惑,他正了正冠,有些不信道:“经书中尽是微言大义,莫非还有什么不如您吗?” 罗云生笑道:“自是如此。” 想想父亲家资千万,自己自从懵懂开始,便受蜀中各路名师传授课业,今日竟然遇到一个村中土包子要传授自己课业,这让杨小二一脸的错愕。 您哪里来的自信? 罗云生淡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叛逆气息十足的少年道:“不给你开开新世界的大门,你总归是难以服气。” 罗云生一探手,从杨小二怀里抢过了牛耳尖刀,吓得杨小二环胸连连后退,面色潮红且惊惧。 果然是要来了吗? 我就知道,我的一生不会这么顺遂。 杨小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最后年少的他选择闭目等待。 这罗云生也算是个青年才俊了吧。 只是这耳边儿的噼啪声是怎么回事儿? 莫非他还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想到这里,杨小二浑身越发的恶寒,连连后退,想要逃出房去。 “你来看,还能插进去吗?” 罗云生的声音很是温润,听到杨小二的耳朵里却仿佛晴天霹雳。 “我。” 杨小二本想逃走,却感觉一张宽厚的手掌递了过来,死死的抓着自己,一股热气似乎若隐若现的从胳膊传递到四肢百骸。 “这是……” 杨小二试着将大手递过来的有些烫手的尖刀插入刀鞘,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插不进去。 杨小二又试了几次,却发现尖刀如何也回不到刀鞘里去,而且自己的额头尽是汗水。 罗云生嗅了嗅,眉头显得有些疑惑,却没多说什么,反而对杨小二继续问道:“你觉得为什么这刀不能归鞘了呢?” 杨小二摇摇头,还在尝试着把刀插进去。 “嗯!嗯!嗯!” 等一会儿吧,等一会儿凉了就能插进去了。 这杨小二倒是个极其聪明的人,闻言将短匕直接放入水盆里,只听一阵呲呲之声,再插短匕竟然应声而入,非常妥帖。 杨小二先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又仔细观察短匕,一脸震撼。 “这!这!这怎么凉了就能进去了?” 杨小二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垫付了,仔细回想也不知道,哪本圣贤书里有这个道理。 倒是有点像是娘亲珍藏的那个图里面的画面。 哎呀,我在想什么。 杨小二使劲摇摇头,使自己躁动的内心平复一些,尽量不去忖度村长是否是个淫贼的问题,有些急促的问道:“村长,这是怎么弄得?” 罗云生对于杨小二的好奇,没有任何的傲气,但因为平淡,无所谓,再杨小二看来,却越显得高深莫测,“这叫热胀冷缩,这是物理学。” “物理学是什么?” 杨小二懵懵懂懂的问道。 罗云生笑着说道:“物理学无处不在,天明能看见光亮是物理学,双手错动能感觉温热是物理学,军队新兴的渴乌隔山取水也是物理,人懂得了物理,就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罗云生双手拢袖,一副淡然的模样。 杨小二噗嗤一声跪在地上,罗云生都没反应过来。 这一跪,罗云生先是感觉一阵香风扑鼻,再回神杨小二已经跪地磕头了。 “你这是做什么?” 杨小二一脸崇拜,凝神注视着罗云生道:“搬山取水乃是军中不传之秘,老师您竟然懂得明明白白,学生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怕是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况且老师想要资助学生求官,终归是师徒关系稳妥一些,学生此举也是希望老师放心。” “你有这个心就好了。” 罗云生‘老怀大慰’的说道。 古代讲究尊师如父,这么说自己跟杨夫人那个美妇就是同辈了呀。 等到杨小二敬茶之后,朱振拿出一支笔,在纸上恶趣味的写道:“为大唐之崛起而读书。” 第29章 再收一徒

第29章 再收一徒

夜深,灯火,虫鸣。 书房里师徒二人身形端正,一教一学,颇有几分各得其所之感。 “隋唐初仕,年轻官员多被委派为参军,你的经学为师自是放心的,但参军之道,多要求你懂刑名、钱谷、算数,大唐虽国势日强,却难免与邻国交战征伐,算数、钱粮就格外重要,为师先行教你算数,一来算数实用性强,上至朝廷内政,下至坊市买菜,都用得到,二来算数是物理学的基础学科,为你将来学习物理,乃至其他学科打下些基础。” 罗云生边说边写,“你看这是你一天之内,每半个时辰所薅的鸡毛的记录。” 罗云生对于繁体数字颇为反感,所以早就有计划在罗家庄推广阿拉伯数字。 他先让杨小二自己在心里默算总数是多少,然后他简单罗列个竖式,然后做了个加法,轻松计算出来。 “老师,您好快。” 杨小二并未因为自己刚开始计算,而师傅已经有了结果而感到沮丧,他从拜师开始,就知道师傅很厉害了,所以此时他很从心的表达了自己的崇拜以及不自觉之间流露出几分少年爱慕的心思。 与自己这小徒弟呆久了,罗云生发现他经常容易脸红,而且眼神里总是有莫名其妙的崇拜。 这让罗云生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的同时,又有些隐隐担忧。 将来这小子出仕为官,会不会搞得跟称心那种角色似得? 窗户被掀开,让人厌烦的公孙日冶露出半个脑袋,小眼睛滴溜乱转,“云生兄,小弟来了。” 说完之后,不待罗云生去开门,便颇具大侠风范的越窗而入。 公孙日冶一脸羡慕的看着跟乖宝宝一样坐在锦垫上学习的杨小二,热切道:“云生兄,小弟可否蹭蹭课?” 杨小二一脸警惕的看着这个小个子皮猴子一般的存在,心想这厮是来抢夺我老师的吗? 下意识的就要摸刀,便是连将他埋在哪里都考虑好了。 就是村西头的储粪池,据老师说,里面可以用来生产一种沼气的东西。 罗云生很是嫌弃道:“你们家大人连束脩都不给,就想来蹭蹭课,是不是有些过分? 话说,你们家不缺钱吧?” “师傅说得对!” 杨小二扬着雪颈,一脸嫌弃的看着一身锦衣的公孙日冶。 “小主人,这是老主人让小的给您带来的束脩。” 窗外一个肩宽粗颈,阔脸浓眉的大汉,一只手提着正在拼命挣扎的田猛,另外一只手将东西递给了公孙日冶。 接着院子里暴发了一场憨憨之间的血战,惹得老娘出马,一根铁棍,两头大包,这才安静了几分。 三人趴在窗口,看了一场腥风血雨之后,公孙日冶才有些悻悻然的打开卷轴,原来是一副临摹的兰亭集序,撇着嘴万分嫌弃,“我爹真是小气,竟然送他临摹的假货!” 接着,小家伙眼里仿佛都快哭出来,“云生兄,我爹抠门,你莫要嫌弃我。” 罗云生在课本上是见过兰亭集序的影印本的,虽然这幅字画自己没有啥鉴赏能力,但是其百变的风格,在罗云生看来足矣以假乱真。 而且看到兰亭集序,即便是罗云生耳朵聋,也听说过李世民让大臣假扮商人去骗购的故事。 当下咳嗦了两声,这才审视着看着公孙日冶,也不知道这算是雀儿,还是哪个,只是平淡的说道:“收徒不收徒的不重要,束脩不束脩的也无所谓,主要是兄长我喜欢亲近你这般热血少年,来来来,先给你师兄行个礼。” 公孙日冶懵懵懂懂,看着眼前身材骨架高大的师兄,却生的一副比自己还俊俏白皙的皮囊,但眼神却分外伶俐,像是一把刀子直刺自己的心窝子,当下从心软绵绵的作揖,“小弟公孙日冶拜见师兄。” 杨小二哪里知道师傅担心他接受了公孙日冶大礼,回头被老学究们打上门来,所以推自己当挡箭牌的事情。 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小不点颇惹人心烦,破坏自己跟师傅的二人世界。 要不还是埋了吧。 公孙日冶本来老老实实的行礼,忽然感觉天灵盖一凉,一股暗藏颇深的杀意扑面而来。 公孙日冶迷茫了,我怎么得罪师兄了呀。 于是补课小团队多了一个新成员,而且让罗云生颇为新奇的是,这个暂且不知道具体身份的崽崽,学习能力超强。 根本不用从头开始学,就砍了两遍,就学的头头是道,还举一反三。 甚至提出了疑问,有没有办法解决类似于111+111+111重复计算的简单方法。 罗云生大囧,我这才将加减法,你都要跳跃到乘法了? 就连杨小二看公孙日冶都有点不那么嫌弃了,毕竟是学霸么,走到哪里都受欢迎。 “好了,今日到此为止,为师传你们技艺,一定要勤加练习,而且未经师门同意,莫要轻传他人,以免自身学艺不精,贻笑大方之家。” 罗云生躺在李大娘帮忙制作的躺椅上,颇为优哉游哉,神色悠然道。 “先生,明日的课业是什么? 学生想先温习一下。” 因为是两个人,学霸公孙日冶已经学会了举手。 刚想开口,却迟了一步的杨小二,挺了挺胸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甚至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刀。 不行,我得找个机会亮刀,不然这厮总是飘。 杨小二心中恶狠狠道。 “不用温习,也不用自学,明日教你们乘法,这是一门全新的算法,大唐没有的。” 看着被仆从护送离去的公孙日冶,杨小二跑到罗云生耳边,破像是告状的小学生一般,“先生,这公孙日冶一看就是个不乖的,回头肯定会将您的技艺到处胡乱显摆,到时候丢了您的脸面,可怎么办? 不如明日学生替您教训教训他吧?” 罗云生皱眉道:“关键是他还没显摆吧。” 杨小二望着公孙日冶的后背,咬唇道,小声叨叨道:“不管不管,师傅,我就觉得他将来可能干坏事,我要防微杜渐。” 罗云生苦笑,好么,莫须有的事情,大唐就有了么。 马背上的公孙日冶乎感背后阴风阵阵,连忙挥舞马鞭,对身边儿喊道:“快走!” 第30章 吃祥瑞啦

第30章 吃祥瑞啦

夜深,睡眼惺忪的萧先生被忽然出现的公孙日冶吓了一跳。 本来自己准备处理账务到天明的,学生被发配到了下面的庄子,自己也要跟着受罪。 不过让他吃点苦也好,不然将来到地方为王,啥都不懂,自己这个当先生的也没面子。 萧先生对公孙日冶还是抱有很大的希望的,他觉得他天资聪颖,将来那个位置不一定有希望,但是成为一代贤王还是可能的。 这小子抢过纸笔,献宝似得,盏茶的功夫就将复杂的账目算的明明白白。 “这是? 玩捏?” 萧先生震撼间关中话都爆了出来。 “先生,这是我在云生兄家里蹭来的学识,如何,厉害否?” “罗云生果然大才,不知道我能不能去旁听?” 萧先生很没节操道。 “先生也觉得这算数之法厉害?” “自然!” 萧先生激动握拳,神色热切道,“若是我朝得到这种算法,各部的很多工作都会简单许多。” “我拿父皇临摹最完美的一副兰亭集序副本换的。” 小家伙正色道:“先生准备拿什么换? 云生兄可不是大方的人呢!” 闻言萧先生一脸悲愤道:“殿下,您这是哄抬学价啊!” 是夜,萧先生一夜未眠。 试着临摹了十几副兰亭集序,都是劣作,难入大方之家耳目,心碎。 …… 罗云生可不管别人是否一夜能否睡着,此时他正全副武装,领着村里的娃儿们,在围猎一头神兽草泥马。 这头神兽自然是他从随身农场放出来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锻炼村里娃儿们的协作能力,顺便给他们改善下伙食。 “族长,您且稍退,让我来会会这野兽!” 少年手持短枪,小短腿转的轮圆,结果尚未靠近,就被草拟吗喷了一脸唾沫。 少年被迷了眼睛,分外气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而罗云生则趁着这个机会,领着更多少年,将一头草拟吗活活的扎成了马蜂窝。 罗云生笑着命小家伙们将草拟吗挂在马背上,牵着马喊道:“走,回村分而食之。” 杨小二本来正在温书的,结果听到村子外的喧闹声,就赶紧扔下书本往外跑,结果就看到了让人“热血沸腾的画面”。 师傅,领着村子一群半大的孩子将一头雪白的怪兽,给扎了透心凉。 这东西若是活捉上交给朝廷,当成祥瑞都成吧? 杨小二赶紧往队伍哪里跑,身后女扮男装的妹妹小声喊道:“二姐,你跑慢点,太快了,香气太浓,被男孩子嫌弃。” 杨小二一皱眉,这该死的身体,为什么总是有淡淡的香气。 待小跑到师傅近前,刚想劝说师傅,这是祥瑞,看看能不能救活献给朝廷的时候,就见师傅手起刀落,将神兽的生命终结。 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公孙日冶也听到了动静跑了过来,见罗云生手里提着一只浴血的白色神兽,顿时脑海里浮想联翩,父皇让我来乡下读书,结果我就遇到了祥瑞,是不是意味着我就是未来的真龙天子? 结果他也尚未开口,就看见了草拟吗鲜血淋漓的场面。 这一次,杨小二怕公孙日冶强了自己的风头,遂率先说道:“师傅,这等奇物,何不献给朝廷,以做祥瑞?” 罗云生瞪了杨小二一眼,“说什么胡话? 哪来的祥瑞。 接着。” “还有你。” 两个人一人一条羊腿,剩下的罗云生将他们所谓的祥瑞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分给众人。 自己则将羊腿放在烤架上烧烤,不时的还不忘记撒点孜然和辣椒粉,随身携带农场就是好,每日签到各种小福利少不了。 两个小家伙情绪都比较难以接受,尤其是看着跟罗云生一起的小家伙们都努力点火,烤祥瑞的样子,情绪甚至都有点崩溃。 这可是祥瑞啊。 过了半响,公孙日冶才鼓足勇气,跟刚才杀了羊,气势凶凶的罗云生壮着胆子说道:“云生兄,这是祥瑞,我是不会吃的!打小先生就跟我说,祥瑞要保护,打死也不能吃的。” 罗云生却不去管他,将辣椒面和孜然都撒好,又放了点盐。 香气扑鼻。 两个小家伙一起缩了缩脖子,眼神里有些犹豫。 “师父,我能尝尝么您的作品么?” 早起温书,尚未吃早餐的杨小二率先抵不住诱惑,瞪着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吞咽着口水道。 “拿去,拿去。” 罗云生也不小气,递过烤好的羊腿,便去指挥手下的小家伙如何烧烤,教导孩子们的成长,野性可不能少。 虽然罗家庄日子安稳,难免将来有强人进犯,让孩子们有点血勇之气是好事。 看着忙碌的先生,再看看埋头一个劲儿啃食,一个字都不说的师兄。 公孙日冶很好奇,吃祥瑞到底是什么感觉,遂小心翼翼的挪不过去。 “师兄!有话好好说!” 原来不知道啥时候,一把寒光闪闪,已然开光的断刃抵住了公孙日冶的心口,杨小二一只手握着羊腿,眼神杀气十足的盯着公孙日冶,嘴里的语气冷森森道:“臭小子,你想对师兄的羊腿动手吗?” 年少的公孙日冶哪见过这场面,没被护食的杨小二吓尿裤子就不错了,当场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结果搞得杨小二不知所措。 “哎,你好歹是个小男人,我就吓唬吓唬你,你就怕成这样?” 杨小二内心异常崩溃,而罗云生也闻风而返,听大徒弟一番解释之后,笑着给公孙日冶这小子又烤了一支羊腿。 小家伙抱着羊腿,犹豫再三,先是闭上眼,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接着就如同黄河决堤一般不可收拾,风卷残云的拒绝起来。 罗云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香么?” 小家伙头也不抬,含含糊糊道:“香!真香!” “这可是祥瑞,是神兽啊!” 杨小二的声音幽幽道。 小家伙脸色骤变。 “哇!我在吃神兽啊!” 小家伙泪流满面。 “我在吃祥瑞!” 小家伙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泪流满面。 场面十分混乱,罗家庄的孩子们,看着经常来找族长的少年,仿佛疯了一般,一边儿哗哗流眼泪,说自己吃神兽、吃祥瑞是天大的罪过,嘴巴却一点不松懈的,将骨头都咬的嘎吱嘎吱响。 造孽呦。 第31章 再次拒接出仕

第31章 再次拒接出仕

在公孙日冶和杨小二明确参与到饕餮祥瑞的时候,朱振也终于可以安静的享受一顿草泥马盛宴。 “师兄,师傅与我们的不一样哎?” “闭嘴。” 杨小二嫌弃的瞪了师弟一眼,不过大眼睛依然不忘瞄向师傅那里。 就在大家如同野人一般,茹毛饮血的时候,罗云生竟然让田猛拿来一个烤架,里面摆上上好的竹炭,然后主仆二人拿出一根根早就准备好的竹签子,将切割好的肉条,穿成串,撒上香料和盐巴,烧烤了起来。 田猛还像模像样的带着西疆回鹘人的小帽,手里拿着蒲葵扇扇的很带劲,还是不是的拿起肉串在烤架上拍了拍,垫一垫,很明显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活了。 嘴里不时的喊道:“要不要麻!加不加辣!” 每考好几串,就嘿嘿的笑着,递给罗云生。 等到香味飘过去的时候,两小彻底变节,一趟小跑冲到师傅近前跪坐,羡慕的看着罗云生,“师傅,您不是常说好东西要分享么?” “不是说祥瑞不能吃的时候了?” 罗云生笑道。 “屁的祥瑞,这就是羊肉!” 公孙日冶瞪着小眼睛,眼神犀利的说道。 “来,来,来,小二你去找你师祖拿点酒,有酒无肉总是觉得少些什么。” “哎。” 杨小二抿着嘴撒腿就跑。 罗云生自从发现农场签到,总是能得到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就再也不担心没有香料啥的了,各种种子种到农田里,可以定期收割,要多快乐有多快乐。 “尝尝?” 这小烤条入喉,油腻的感觉仿佛直接在喉咙里爆炸,小家伙美的闭着眼睛,仿佛直接票上了云端。 “嗯嗯!” 公孙日冶激动的都不会说话了。 待杨小二回返之后,嫌弃的轻轻的踢了一脚不懂事儿的师弟,也加入了战团。 罗云生则满意的半躺在一旁,抿着小酒,眯着眼睛打量着弟子们的吃相。 两个小家伙都很不错,很快就从最初的粗糙狂野中退了出来,虽然很美味,但是在饮食礼仪上面面世道,一看就是大家子弟。 吃饭一顿神兽之后,骨头和内脏经过一番处理,被田老头分给村子里最近表现好的妇人,可以留着做汤。 师徒三人肩并肩,躺在草地上,闲看苍云。 杨小二用脚将公孙日冶蹬的远远的,眼睛是不是的害羞的偷偷瞄一眼老师。 公孙日冶在草地上,滚了好几个圈,一脸委屈的看着师兄。 不过他没忘记此行的目的,“云生兄,你这般才华,连打小教我经学的先生都比不上你,你为何不去朝廷做官呢?” 罗云生摇摇头,妈的,你爹张嘴给我安排个妇联主任,谁受得了。 我不要面子的么? 杨小二听到公孙日冶的话后,顿时恼火,怒目相视,心想你这厮就是不知道廉耻,老师已经破格传授你学业了,还想将老师掳走当官。 老师去当官了,罗家庄的妇人们怎么办? 那么大的家业,交个你去打理么? 公孙日冶似乎听说过一些关于罗云生的故事,遂说道:“云生兄,小弟家里有些家底,也许能通过明经给你谋个出身,到时候咱连参军都不做,直接做令尹都可以。” 杨小二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这个小王八蛋到底什么来路? 令尹最低最低也是县令了吧。 说给就能给,你以为朝廷是你家开的? 旋即,杨小二又为师傅开心,若是师傅做了令尹,这么大的家业,不需要自己想办法,他自己也能保住了。 “不必了,赠予的富贵不是我想要的。” 罗云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被皇子举荐入仕,他如果答应了就是棒槌。 现在皇帝还春秋鼎盛,自己犯得着上来就给自己贴标签么? 我罗云生就算是要入仕,那也是皇帝有求于我,跟刘备似得三顾茅庐求我入仕。 不然,想让我入仕,门都没有。 是村里的姑娘不够漂亮? 还是烤架上的肉串不够香? 公孙小子略带失望,不过也没有勉强。 他知道像是师傅这般的大贤,不会在民间呆太久的。 又联想到师傅带着师兄在大明宫看见自己高高在上的样子的时候,那种夸张的表情,略带腹黑的公孙小子瞬间还有些小得意。 师兄,你等着,我一定会踹回来的。 一连个把月过去,又是一堂晚自习,公孙小子起身,一脸不舍道:“云生兄,小弟今夜就要回长安了,下一次再见便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这段时间,公孙小子在罗云生这里学了很多东西,从天文地理到生活常识,没有一样不震撼萧先生的。 甚至当他看到殿下用几根竹管,利用虹吸原理做取水器的时候,更是惊为天人。 当然最为震撼的还是数学账务一道,萧先生感觉自己处于半失业状态,他认为的那些起码半月才能处理完的账务,被殿下半个时辰就能解决。 最为气人的是,自己想要不耻下问,小家伙还一脸严肃的拒绝。 “云生兄说过,不许随意传授他人,以免学生懵懂,贻笑大方之家。” 数学这门学科,在唐朝还是有非常大的市场的,甚至国子监还有专门的学科,由博士和助教指导国子监生学习数学。 甚至在科举取士之中,也有明算科这一门选拔人才的方式。 虽然自己的老师未必懂得多少经学,但是单凭算学一道,就非常值得让人尊敬了。 况且自己老师、兄长还是个天文地理无所不通的男人。 “云生兄,能否到长安一游呢? 家父很想请您去家中做客的。” 公孙日冶目光热切,满怀期待,罗云生说是自己的兄长也好,老师也罢,其实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学习榜样,更是一个非常好的玩伴。 对于年少的公孙日冶来说,是非常不舍的。 杨小二的脸上则略显暗淡,他现在已经没有了显赫的家世,吃喝要靠先生,这一点跟师弟比起来,差太多了。 罗云生的目光在二人之间略微逡巡,其实他对于公孙日冶也有些不舍,这年头想找个好朋友,其实挺不容易的。 但家业在此,杨小二的培养也不能落下,最后只能无奈道:“罢了,我闲云野鹤习惯了,长安繁华未必适合我。” 第32章 赠徒诗集

第32章 赠徒诗集

公孙日冶走了,暂时没有学霸的日子可能略显单调。 不过罗云生也没有闲着,而是在过了两三日之后,寻了一个阳光略显明媚的下午,将杨小二叫道跟前,“小二,你且过来。” 杨小二神色有些紧张,因为师傅很少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严肃的神色,莫非师弟太聪明了,导致师傅已经嫌弃我了? 这就要将我逐出师门了? “师傅。” 杨小二有些胆怯道。 “杨小二是你的乳名吧?” “是。 父亲尚未给徒儿取名字,便驾鹤西去了。” 杨小二不敢告诉师傅自己真实名讳,便开始一如既往的满嘴跑马。 罗云生点点头道:“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既然没有名字,你母亲也不像是识文断字之人,那为师便僭越一番,以免将来你游学在外,为人笑话,不知道你可愿意?” 杨小二心中顿时大为感动,他知道自己一直对师傅有所隐瞒,想必以师傅的聪慧也必有察觉,但师傅却依然一心一意的对待自己,而且还愿意给自己起名字,这份恩情,无异于再生父母,当下双膝跪地叩首:“小二请师傅赐名,只是小二尚且年幼,希望侍奉师傅膝下,暂缓游学之事。” 杨小二心里很清楚,师傅今天要给自己起名字,怕是起了让自己出去游学的念头。 罗云生却笑着说道:“入我门墙,自然要扬我罗门威名。 先前为师的几名弟子,都是女流之辈,也不懂什么四书五经,导致为师在长安城的名号一直打不响不说,还让不少人怀疑为师是下作肮脏之辈,整日只懂与女流为伍,为师赐你名号,日后你一定要多与天下世子交流,帮为师正名。” 罗云生差一点就将当年做销售经理的那一套拿出来,罗门罗门你最强,罗门罗门你最棒。 杨小二低着头,脸色大红。 心里呢喃道:“师傅你好傻,说的好像你现在眼前的弟子不是女流之辈一样。 师傅啊,师傅,徒儿对不起你呀。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雌雄难分辨,只因你还小呀。” 不过既然师傅有意让自己去长安打响名号,自己自然不能坠了师傅的名头。 当下小脸甚为严肃道:“全凭先生吩咐。” 罗云生点点头,谦虚道:“我虽然不通文墨,却也在闲暇时看些杂书,给你取明空二字,杨明空以后便是你的名字。 明即明了,谓了真空之理,不异于色;色无自性,不异于空。 师傅总觉得你性子里杀气太重,希望能受佛法影响,明空见性,祛除杀气。” 杨小二再叩首道:“杨明空谢过先生。” 罗云生又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小册子,递了过去,“拿着背好,去长安扬名吧。” 杨小二接过小册子,本以为是地图或者是写给某位朝堂大佬的举荐信,接过上面却写着杨明空诗集几个字。 看上面的墨迹有一段时间了,杨明空内心对罗云生的感激又上升了数个台阶,他甚至想直接将关于自己身世的真相一并告诉自己的师傅。 但是却又担心因为欺骗,让师傅厌恶,所以一时间话到嘴边儿却开不了口。 若是说之前骗师傅,是为了混吃混喝,将来有能力之后,再去报答一番的话,现在的杨明空心里想的则是,日日夜夜陪伴在师傅身边,孝敬师傅。 师傅虽然年纪小,但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斥着成熟男人才有的魅力和气息。 多少个深夜,杨明空甚至做一些旖旎的梦境。 她知道这不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东西,但是奇怪的是,只要看见师傅,就会总是莫名其妙的幻想。 自己的年龄似乎可以看着先生慢慢长大。 可师徒关系的纠缠,又如同背负着枷锁。 揣着复杂的心情,打开诗集,第一页是一首叫做侠客行的事。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初看,杨明空就觉得非常的惊艳。 听村里的孩子们说,师傅前些时日,曾经身骑战马,跨着横刀,梦想着去闯荡江湖,是母亲的铁棍将他拉回了现实,想必这是师傅对于曾经梦想的祭奠之作吧。 只是师傅为什么说他不通文墨呢? 这么犀利的文字,这么慷慨的话语,怕是那些自忖熟读诗书,才华横溢的年轻士子也未必写的出吧。 再翻。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杨明空很是震惊的看着先生,半响说不出话来,他可不似罗云生这般,人家是自幼受高人的传授,名人的指点的,这大漠、孤烟,四个字就将大漠壮阔雄浑的景象阐述的淋漓尽致,让人不禁幻想其中,感受其意境。 这真的太美了,幻想下,若自己是个男人,身穿铠甲,见到这等壮观景象,将是何其幸福之事? “鼎湖龙去远,银海雁飞深。” 这一首写的非常有韵味,想必是师傅游览骊山时候的感觉吧。 论意境和艺术造诣,竟然比前面的更好一些。 到了最后,杨明空已经彻底沦陷了,麻木了。 从未见过如此有才华之人。 一本薄薄的册子,大概十几首诗,杨明空很快便牢记于心。 但他的内心此时却又颇为复杂,一方面这诗是师傅给自己准备的,册子上的字也是师傅为自己倾情所写,自己恨不得将它搁在床头,日夜观瞻。 每一次深夜中醒来,便可以睹物思人,想起师傅挥毫泼墨,横刀赋诗的英俊面庞。 不对,我喜欢的只是老师的才情,才不是老师的相貌。 但这么好的作品,若是师傅拿到长安去,在诗会之上随便拿出一首,都足矣杨名长安,为高官贵人亲睐,接下来便是青云直上了,可师傅竟然想将这么好的机会给我。 我杨明空岂是那种贪图富贵之人,拿着师傅的辛苦成果去换取高官显贵? 最终杨明空将诗集退回,“师傅,徒儿不能收,有这些诗集,师傅您能更好的扬名天下,并不一定非得由徒儿代劳。” 罗云生摆摆手,很是得意道:“虽然为师承认,你也有几分诗才,但是你那点才华,在长安这种才子云集的地方,并不是如何起眼,有了为师给你的保障,能让你更快的扬名天下,为师门正名。 至于为师,你不用担心,为师肚子里有的是货。 比如你看。” 罗云生推开窗子,看见恰巧有秋叶于树上飘落,随口说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如何?” 再看远方的景象,有一群南飞雁,罗云生又顺口吟诵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如何?” 如果说之前,杨明空还只是震惊师傅的才华,如今见师傅出口成章,财气冲天,只剩下两个下巴着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再比如,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再比如,北风卷地百草折……” “师傅,求求你,别说了。” 此时此刻,杨明空发现自己竟然抑制不住泪水,此时他不是感动,他是被师傅吓哭了。 “我杨明空,不,武明空,不,武媚娘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人物做老师? 将来有一天,他若是知道我是女子,耽误他的传承,他会不会亲手杀了我。” 杨明空心中暗道。 “师傅,求求你,出仕吧,有这般才情,为何要在乡间与鸡鸭为乐。” 杨明空哀求道。 罗云生摇摇头道:“明空啊,你不懂,与鸡鸭为乐,与对牛弹琴,其实差不多的。 朝中的大人们,不懂的为师所言,不懂为师之道,去了也是白去,还不如在家里快快乐乐。 行了,为师知道你与那些俗人不一样,凡事讲究务实,不会拘泥虚礼。 赶紧回家收拾收拾,明日去长安扬名天下吧。” 第33章 白龙鱼服

第33章 白龙鱼服

罗云生本意是要田猛护送杨明空去长安,却被杨明空一口拒绝。 田猛这个大汉虽然整日在师傅身边儿,但是师傅的风趣幽默,此獠一丁点儿都学不到不说,还憨厚粗俗的不行,实在是让人反感至极。 而且田猛的性格过于刚直,保不准还给自己惹麻烦。 反正如今圣主临朝,整个关中都是处于一种民风淳朴、路不拾遗的状态,杨明空想趁着这个机会游山玩水,好好的感受一番关中的风情。 在罗家村外,一颗歪脖子树下。 此时两个车老板正带着斗笠,脖子围着灰色项巾,对坐在车上。 座位上摆着镴制酒壶,还有些牛羊肉,其中一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顺手赶走妄图沾光的蚊蝇,一脸不解的对同样坐车牛车上,默默出神,时不时还将酒壶直接拿起,对口小酌的男子问道:“圣人在宫里,总说要见见闻名长安的罗家庄,说关中可能出了了不起的人事,怎么您到了这里之后,却又一言不发?” 饮酒这男子,虽仅着一身朴素的褐色骑服,却难掩其英发雄姿。 短髯漆黑如墨,剑眉刀削如峰. 尤其是一双虎目,虽做假寐之状,却总给人一种睥睨天下之势,让人看一眼便不自觉的望而生畏。 耳畔响起山羊胡男子的询问,饮酒男子这才回神,收敛气势,一边儿打量着罗家庄的行人,一边儿开腔道:说道:“朕小的时候,有十几把良弓,自忖他们随我征战多年,杀敌无数,应该算是世间少有的宝物,但前些时日与宫中刘大匠观瞧,他们却告诉朕,都不是什么好弓,劝朕送给内府劈柴。” 山羊胡男子久伴圣人之侧,自然深谙捧哏之道,立刻表情肃穆;“何至于此?” 饮酒的男子非是旁人,正是白龙鱼服的当今圣主李世民,见男子相得益彰之问,面带几分微笑,解释道:“起初朕也疑惑,便问他原因。 那刘大匠与我说,陛下且看这弓的木心是否弯曲? 纹理是否不正? 这般弓箭射出去,即使弓有力,射出去的箭也不会直。 陛下用他战场杀敌,全赖陛下勇武,天下无人能挡。” 山羊胡男子似乎也回味起了尘封许久的往事,其实是在暗自忖度,连一个宫中匠人都这般会溜须拍马了,莫非本官要失业? 当下立刻抢白道:“今虽太平,臣却常回忆起与陛下征战天下的日子,现如今想来,陛下之勇武,确实史书罕见,便是项王在世也不过如此。” 李世民神态越发慵懒,这种屁话最近越来越多,且没有营养,愈发的让他觉得身边儿有个魏征到底有多重要。 他也没有搭理山羊胡男子的吹捧,反而继续说道:“从那开始,朕就琢磨,朕天天拿在手心的熟稔之物,都分辨不出好坏,更何况天下其他新鲜事物。 这罗家庄发迹时间尚短,却已经有了莫大的影响力,关中女子皆以有能买得起罗家庄生产的雪巾的夫君为幸,关中亦有数千百姓以此为业,朕更该慎言,说出去的话,对百姓有利否? 有害否?” 那山羊胡男子闻言,愈发觉得圣人处政之道手段纯熟,深谙治大国若烹小鲜的道理,但眉宇间却没有什么喜意,大抵是因为君主太优秀了,便显得臣子无能。 自己又不似魏征那般杠精,总是在鸡毛里挑出骨头,又不是房乔那般治国有术,憋了半天,又不似杜如晦那死鬼一般,断事如神,只能从本职工作中找到了突破口,朗声道:“圣人的一言一行,臣作为起居郎,都会秉直镌刻在史书之上,陛下若是所言有半句不合天道,岂止是当今百姓的得失,便是千年之后都会损害陛下的英名盛德。” 说完此话之后,山羊胡男子还回忆了一番之前的风范,既没有魏征那么气人,又起到了劝谏的作用,最关键的是,还有三分拍马屁的成分。 嗯,深得乔玄的精髓了。 李世民用微不可查的眼神斜睨了山羊胡男子一眼,心中暗想:“你真敢这么耿直,朕铁定是让你归乡放牛的,有个魏征还不够?” 嘴上却骚话连篇,“有你这样的贤臣,朕之盛世何忧,待回宫之后,去内府领赏吧。” “臣谢圣人恩典。” 山羊胡男子还想开口,却听李世民道:“且住,有人来了。” 那山羊胡男子凝神望去,见一俊俏少年,背着个小包,正心事重重的朝着外边儿走来,看路线应该是本长安去的。 李世民正在罗家庄蹲点,见进出村庄的多是些女子,他们两个是男人,自然是不便发问,如今有男子出行,自然不会放过。 当下甩了个鞭花,抽的老牛满腹委屈,“俺当了那么久的吉祥物,也没犯啥错啊,您抽俺干甚。” 李世民摇晃着鞭子,喊道:“这位郎君,赶路么? 额是正伦车行的,看你是个读书人,给你便宜些如何?” 少年看着眼前两个浑身透着酒气的中年大汉,一脸的警惕,严肃道:“家师常说,关中路千条,安全第一条。 酒驾一时爽,却是亲人两行泪。 某有双脚,两位大叔请自便。” 山羊胡男子双眉一锁,当下便要过来训斥,心道:“圣人有命,岂是你要拒绝便能拒绝的。 真的是小地方的腌臜户,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世民瞥了一眼山羊胡老头,示意他莫要多言,转头再次看向杨明空,这一次反而换了恳求的语气,“郎君的恩师定然是不出世的高人,不然如何能说出这般有趣的道理。 不过恰如郎君所言,我等也是要回长安的,又不能酒后赶车,不知道郎君能否帮衬一把,替我们把牛车赶到长安,我们非但不要你钱,反倒给你十个通宝如何?” 杨明空先是听对方盛赞自己恩师,心里的戒心顿时少了不少,想来靠着罗家庄过活的人,田大叔肯定早就筛选过了,不会有什么坏人,自己拉着牛车进长安,一边儿学习,一边儿赶车,岂不是正应了李密骑牛挂角的典故? 才不是因为有钱赚呢! 摸了摸囊中羞涩的钱袋子,杨明空有些后悔,没拿钱了。 当下杨明空眼珠一转,表现的甚是犹豫,“赶车与坐车大为不同,消耗体力不说,我连读书的精力都要受限,这其中损失当如何?” 山羊胡中年汉子气的胡须都飞了起来,李世民却感觉眼前少年颇为有趣,笑着说道:“牛车上,还有些馒头和碎肉,郎君可自取。 郎君莫要多想,我们只是些腌臜粗鄙的车夫,想要沾沾郎君的文气罢了。” “善!” 杨明空摸了把腰间的短匕,自忖若是这两个醉汉敢对自己做什么,自己定然可以短时间内刺死一人,刺伤一人之,这放心上车。 甩了个鞭花,扬尘而去。 一群潜伏在周围草丛里的百骑司护卫,身穿应色灰黄色袍子,脑袋上还盖着简陋草帽,一脸尴尬的起身,心中思绪万千复杂。 “圣人,您这是唱的哪一出?” “你们赶着牛车走了,我们怎么办?” “用脚量回去吗?” 最后众人商议一番,跑到公孙日冶的皇庄里借来几匹马,等到回来,却发现人家一行人早已远去,杳无踪迹。 却说马车上山羊胡臣子和李世民心中皆颇为后悔。 他们本身就喝了酒,身子反应并不是那么灵敏,君臣二人此行一来是了解罗家庄的情况,二来是找个机会,躲出来喝酒的。 不然别说在宫中喝酒,在宫里玩鸟,都有可能被魏征抓个正着,然后大放厥词。 可是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怎么赶起马车来,这般狂野。 关键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一手捧着本《毛诗》,另外一只手拿着根鞭子,神态专注,还能抽到牛的关键位置,让牛跑的狂野而线路精准。 也亏得这牛车乃是皇家御用,是每年祭祀大典使用的豪车,不然早就散架了。 小勾小渠不躲,石头土坷不避,完完全全风驰电掣的感觉。 山羊胡起先还跟李世民能聊两句,“诸如您怎么知道他会赶车之类的话。” 后来干脆趴在车辕上哇哇爆吐,心里无比悔恨,“苍天啊,这是为何啊? 我杜正伦堂堂读书人,竟然沦落到在牛车上哇哇爆吐,这是要被天下人耻笑的节奏么?” 杨明空何其聪慧之人,或许先前误以为两个人是真的车夫,待见杜正伦哇哇爆吐,攀在车辕上的一双手白皙且无老茧,便知此人应该是朝廷的官员或者缙绅之流。 而另外一位诓骗自己上车的中年大叔,则气势恢宏,俨然掌握大权的人物,这种气势,便是之前来府上做客的达官显贵也不曾有过。 而此时杜正伦的心情也颇为复杂,甚至他对眼前的学子有些嫌弃,若是自己为考官,肯定不会让这位士子出仕,实在是他挥舞马车的过程中,浑身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禽类粪便的味道,可能因为想掩盖这种臭味,还撒了香料,这让味道更加难闻。 想想满堂儒雅体面的官员,混入这么个年轻后辈,大家还如何办公? 尤其是年轻人要到处奔走,做一些杂货,到时候满堂喷粪香么? 李世民与杜正伦却不同,他觉得这年轻人,赶车去长安,却能手不释卷,定然是心志坚定,目光宏远之辈,而其手中的老茧,身上的粪便味道,让他找到了当初在军中躲在马棚里,依偎在战马身上取暖读书的感觉,当时自己身上也是有一股马粪味道呢。 想来这是个出身贫寒,却奋发向上的年轻人吧。 歇息的档口,李世民懒得搭理情绪几乎失控的杜正伦,转而一脸好奇道:“小郎君,你们这些年轻的士子,总是需要扬名天下才好做官的,不如你赠我一首诗,将来遇到读书人乘车,我就念给他们听,并附上你的名号,日积月累你也好广为人知。” 杨明空心想,这大叔倒是跟自己那蠢萌师弟破类,他之前还想把自己的诗印在雪巾上,这样全关中女子都用罗记的雪巾,全关中自然知道了自己的诗,也就扬名天下了。 这位大叔的做法可谓是异曲同工,只要有读书人坐车,就有人听诗。 只是你们真的是寻常车夫吗? 犹豫了一番,杨明空最终拒绝道:“能否扬名,看晚辈造化。 晚辈身无长物,却是配不上前辈的抬爱的。” 说着眼睛瞥了一眼从杜正伦怀里滚落在车里的象牙护板。 见杜正伦坏自己好事,李世民尴尬一笑,“既然你看破,且不说破,我更不能让你这晚辈白白赶车一场,你说我记,若是诗好,定叫你杨名长安。” 杨明空拱手行礼道:“前辈既然是私服造访罗家庄的,肯定是想了解家师。 至于我这个小徒弟如何,却并不重要,这般我赠前辈家师的诗一首,算是弥补你们未曾得见家师的遗憾吧。” “哦,罗小子还会作诗?” 李世民诧异道,“铁树开花了? 公牛产子了? 罗铁锤的儿子也会作诗了?” 正在惊讶之间,却听杨明空操着抑扬顿挫的强调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李世民闻言,瞬间正襟危坐,做享受状。 好诗! 第34章 罗云生的远望

第34章 罗云生的远望

数日后的清晨。 徒弟去了长安也没什么消息,一夜酣眠的罗云生才不会想念自己的弟子。 倒是老娘大清早起来掰着手指头在数日子。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浮尘,围绕着娘亲身边儿,母亲的身体其实略显娇小,只是天生神力罢了。 他如何也想不到,父亲是如何征服这个可以挥舞着铁棒杀敌的萝莉娘的。 “娃!拿铁棍来。” 老娘的脸上浮起一抹慈祥的微笑。 “怎么了娘?” 罗云生惊恐道。 老娘的脸上忽然起了阴云,“我那徒孙已经数日不来请安了,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为娘气你太过于严苛,竟然让那么小的孩子自己去独闯长安,心中气愤,所以想打你一顿出出气。” 罗云生才不会搭理老娘这一茬,懒洋洋的往床上一趟,“教不严,师之惰。 让他去长安磨砺一番,是我这个先生的责任。” 老娘脸上满是不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就是为了偷懒。 你自己已经放弃未来了,为何连我的徒孙也不好好的培养? 莫非我们这一家,都要跟你说的那般,做一条条咸鱼,混吃等死不成?” 罗云生辩解道:“冤枉啊娘亲,我最近可是在为村子,甚至附近几个村子的未来愁白了头呢。” “愁什么?” 提起正经事,老娘也颇为担忧,她是暂代过族长的,知道一族之长颇为不容易,尤其是附近几个村子,也逐渐向着罗家庄靠拢,她知道儿子肩膀上的担子非常重。 罗云生努着嘴,思索着说道:“娘亲,您看,村子里的妇人主要工作便是做雪巾,虽然有些积蓄,但是咱们能够提供的材料却是有限的,所以孩儿得给他们另外开财源啊,不然孩子读书怎么办? 孩子娶妻,盖房怎么整?” 其实不仅仅是妇人们的财源,罗云生也需要啊! 虽然他不喜欢钱,但是他喜欢挣钱的过程。 作为一名销售出身的穿越者,他总是感觉只要有一日没有订单,这心里就会有非常沉重的负罪感。 “阿嚏,这天气怎么才入秋没多久,就开始冷了呢。” 老娘缩了缩身子,轻轻松松用被褥包裹住了自己。 自从儿子有出息,罗氏彻底堕落,竟然还延伸出了宅的属性。 除了锻炼之外,现在都很少去串门了。 “冷?” 听了老娘抱怨,罗云生忽然想到了什么,“如今的关中平原破坏非常严重,每到冬天家家户户需要砍柴取暖,柴炭价格昂不说,而且还破坏生态环境。 要不搞煤炭生意吧?” 虽然煤炭在中国有着丰富的利用史,但是却一直不普及。 若是自己买下几座矿山,那岂不是会直接成为传说中的煤老板? 还有之前计划之中的羽绒服,棉服、棉被这些都是影响深远的产业,老子很有可能成为大唐首富啊。 尤其是后者,根据罗云生观察,虽然现在还是唐朝,但是关中的生态破坏非常严重,很多土地并不能高产,长安一带的经济地位正在下降,但因为其政治地位,军事地位,又必须作为首都存在,朝廷眼下只有七八百名官员,人口也少,经济压力还小一些,但是等到官员膨胀,人口激增,土地和经济压力势必会激增,隋朝为何开辟大运河,就是因为隋炀帝预见了这场灾难。 而隋朝面对的压力,唐朝随着逐渐强盛,依然会有,甚至更为严重。 在罗云生眼里,彼时选择一种新的抗旱农作物,或者新的经济农作物,让南北沟通活跃起来,就会势在必行,不然经济中心不断南下,北方的衰弱,会成为必然。 一个关中衰弱的大唐,还叫什么大唐? 唐玄宗为什么崩了? 开元盛世为什么说崩就崩了,无非就是财政败坏,唐玄宗在重视姚崇、宋璟、张九龄等贤相的同时,又不得不重用宰相裴耀卿、杨国忠等人来敛财,最终计划矛盾,财政问题爆发,国家彻底崩坏。 甚至于从武则天时期,这个问题就非常严重了。 不过武则天巧妙的采取了吃完长安,吃洛阳的做法而已。 “开矿,养鸭子,搞羽绒服,种棉花,做一番大事业。” “说不准,小爷搞搞经济,真的能给大唐逆天改命,也说不定呢。” 罗云生感觉自己终于有一次脱离了小打小闹的活动了,不过感觉比起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穿越者,亦或是毁其宗庙,灭其种族的豪杰们,还差十万八千里。 说做就做,罗云生叫来了老田,让他去召集以罗家庄为主体的附近村庄集群。 罗云生一看,门外外黑压压站了一群村代表、村长,老娘在窗户边儿上偷看,顿时感觉大为不喜,因为他感觉儿子站在高台上的样子,像极了自己死去的那个铁锤。 罗云生干咳了一声,“想必大家都听说了罗家庄最近的新动作了吧。” 其实不用罗云生说,附近几个村子的人也准备来见见这位广施德政的族长了。 起码大家都是邻居,给你干活,过过好日子,你不反感吧? 尤其是随着村子里的一些小娘长大成人,嫁到邻村之后,附近的村子多多少少还有了些血缘关系。 见大家都不断附和,罗云生点点头说道:“没错,今天本庄主就要给大伙说说咱们这个团体下一步的发财大计。” 嗡嗡嗡! 一听到挣钱,下面的人都面露喜色,止不住的问东问西。 大家都是村里的小老百姓,根本没什么远大理想,能挣钱就非常不错了。 “都闭嘴!听郎君说。” 田猛见到场面有些失控,就大喝一声,稳住场面。 声音渐渐低沉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罗云生身上,这让罗云生有种销冠重新站在领奖台上的感觉。 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提提气,“人的一生非常短暂,是守着二亩薄田,与老婆孩子一起喝粥吃野菜艰难度日,还是每日大鱼大肉、穿绫罗绸缎逍遥快活,靠得全都是大家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很多人对于跟着我们罗家庄一起干还心有疑惑,认为放着家里的农田不去种,到时候岂不是要活活饿死。 但大家仔细看看,村子里、镇上那些家里住着瓦房,出行有车有牛的地主老才们,谁是靠种田种出来的财富?” 田老头瞪着眼睛,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他感觉少主人这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当年瓦岗山上忽悠大家伙扯旗造反的李密? 我靠,少主人不是要造反吧? 众人的脸上也非常的疑惑,因为罗云生在泾阳县那是属于非常有影响力的存在,大家都是看着罗家庄从寡妇村摇身一变,成为今天这般富裕模样的,心里自然有一股盲目崇拜。 所以罗云生说话的时候,大家都会忍不住跟着思考。 很多年轻人跟着默默的点头,说实在的,靠种田挣得那点小钱,够干啥的,连媳妇都娶不上,更别说家里人生病啥的。 “我想大家心里很清楚,种田致富是很难的,上战场致富是要命的,读书致富是要讲条件的,所以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想要发家致富,想要过好日子,不是大家有没有进取之心,是大家有没有门路。” “罗大郎,你说的太对了。” “俄闷想跟着你干!” “求求大郎给俄闷一个机会吧。” “大家伙都很有眼光,我罗云生跟那些只想着自己发财升官的人不一样,我最大的目标就是带领着所有人致富。” 想想这么多人都将追随自己过活,罗云生定定神慷慨激昂道:“大家都跟着我或多或少的做过雪巾,知道我的品性,我准备带着大家再干票大的。” “罗大郎,你说便是。” “对啊,罗大郎,莫要卖关子了。” “咱们都听你的。” 罗云生觉得似乎以关中人的耿直,根本不需要自己打鸡血,只要说跟着我有肉吃就足够了,当下继续说道:“你们都知道,每年关中的冬天都会非常冷,所以我决定就从关中人最迫切的冷暖入手。” 关中冷大家都可以理解,但是大不了大家在家里呆着不出门就是了,你怎么入手? “郎君,这是怎么个章程呢?” 有人立马问道。 第35章 蜕变

第35章 蜕变

罗云生终于明白,为何古代那么多人登高一呼,就敢扯旗造反。 实在是在地方上豪强豪杰,影响力太大了。 随着自己一声令下,以罗家庄为核心区域,方圆十余里,都开始进入了一种紧急的准备工作状态,所有人都开始以罗云生的意志为运转。 每个村子,都派族老和青壮进驻罗家庄,随时听令,传达罗云生的号令。 罗云生也开始以极其高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之中。 翌日,正在吃早餐的罗云生见到了一夜未归的田猛。 “打听到杨明空的消息了吗?” 罗云生放下手中的碗筷,略显紧张的问道。 虽然罗云生知道,贞观朝政治比较清明,但是毕竟是封建社会,剪径的强人,做奸的和尚,还是存在的。 想想自己那小徒弟细皮嫩肉的,万一遇到歹人可如何是好? 田猛低声说道:“郎君,我打听了,有人见到杨明空进了长安,可是接着一连数日,却不知道去了何处。” “跑到哪里去了呢? 这孩子那股伶俐劲儿,看样子不会吃亏啊。” 罗云生面色平静,心里却更加担心。 毕竟是第一自己徒弟,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正琢磨着,芸娘推门而入,说道:“师傅,萧公子来了。” 萧潇岳神态有些疲惫的走了进来,先是去拜见了长辈,然后才与罗云生跪坐在一起。 罗云生又问:“托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萧潇岳手里端着的茶杯被罗云生一把抢走,见罗云生一脸关切的模样,萧潇岳略带哂笑道:“这还是第一次见你如何关心别人。” 话到嘴边儿,半遮半掩,眼神飘忽,似乎有意拿捏罗云生。 罗云生见这家伙不慌不忙的样子,反而不担心了,“想说便说,等我自己打听出来,可就不值钱了。 芸娘,送客。” “别呀。” 萧潇岳恼火道:“你这人好不风趣,我只知道你这徒弟现在不仅衣食无忧,而且还被朝中权贵,奉为座上宾,但是具体在哪里,却似乎涉及到了朝廷机密,我也打听不到。” 罗云生疑惑道:“我的徒弟,出了门就成了人家朝中大臣的食客了? 这也太掉价了吧?” 萧潇岳撇着嘴道:“人家堂堂正正的世家子弟,八成在长安有熟人,学了你的本事,自然要另寻出路,莫非还跟你兄长我一样,天天守着你这个土财主不成?” 接着翻着白眼道:“有些人,放着真的兄弟情不顾,非要教什么弟子,如何打眼了吧?” 被萧潇岳嘲讽,罗云生心里却不见丝毫郁色,笑着说道:“若是他被人三言两语匡走,只能证明我这个做先生的,能力不足,前景不佳,不值得他人托付罢了。 行了,你且回吧。” 萧潇岳跟球一样,根本不管罗云生的送客,在锦垫上滚来滚去,防备田猛薅到自己衣领,语气中带着千万不满道:“云生兄弟,莫要以为哥哥不知道你又寻到了发财的路子,无论如何你也带我一程。” “我这都是小钱,而且颇为辛苦,你何必掺和?” 罗云生警惕道。 “你怕是不知道为兄我在长安城的名号。” 萧潇岳气势雄浑道。 “无非散财童子四个大字。” 罗云生嘲笑道。 “那你还赶为兄走,你不知道为兄的大排场是需要钱财的么? 赶紧带为兄发财,最近长安城赛车的赌金又涨了,为兄输得厉害。” 罗云生摇头轻叹道:“你非要与我合伙做生意,也不无不可,只是我做的生意都是些看起来有辱门风的东西,你便不怕族中将你逐出家门吗?” 罗云生对于从商倒是没有啥羞耻感,但是总感觉自己做的事情,容易被儒家的大佬们嘲讽。 “呸。 老子对于长安的傻货们来说是散财童子,但是对于族人们来说,却是地地道道的财神爷,没有我在长安银弹开路,萧家的生意如何并行南北。 至于丢不丢脸,无所谓,为兄反正不在乎。” 罗云生道:“既然如此,那你也来试试?” “走着。” 萧潇岳腆着大肚子,一点儿都没有世家子弟的风范,跟着罗云生来了鸡场,就开始学着工人的样子薅鹅毛。 正在薅鹅毛的两个妇人,看着衣着华贵的萧潇岳满头大汗,顶着鹅屎在笨拙的薅鹅毛,一脸的惊愕。 要知道,这位可是萧家的公子,怎么也干起这种行当来了? 妇人们的心思简单,总是觉得这种大户人家的公子,是危险人物,所以不自觉的离着萧潇岳远了一些。 罗云生走到操作台,看着这家伙笨拙的样子,便对几个妇人摆摆手,“你们过来教教他,一定要让他明白工序。” 田老头老颤巍巍的说道:“郎君,这可是萧家的公子,来这里掏粪薅鹅毛是不是有些不好?” 这年头贵族可是相当讲究礼仪的,这要是让人家家长知道了,不来砸了庄子? 罗云生拍拍手,望着堆积如山的鹅毛,摇头道:“有些事情自己不懂的原理,很容易让外人欺骗。 他想跟我做生意,怕吃苦怎么行?” “老田,你先看着他,别让他调戏庄子里的妇人!” 正在干活的萧潇岳肥脸一白。 狗日的罗云生是到底有都看不起人,小爷我是多么堕落,会对一群寡妇动手? 而且还是整日掏粪的寡妇? 老娘最近酒意不佳,见罗云生回来,立刻一脸怨气,幽幽问道:“明空那孩子可有消息了?” 像是罗家庄这样的庄子培养个优秀的士子不容易,尤其像是杨明空这种天才,更是难上加难。 “听说是被朝廷大员奉为座上宾了。” 罗云生淡然道。 “那他怎么不捎个口信,或者写封信回来? 莫不是攀上高枝儿,就把主家抛到一边儿了?” 老娘有些怨气道。 罗云生不以为然道:“娘,孩儿选的弟子,您还不放心吗?” 罗氏点点头,“也是,明空那孩子,虽然外表冷漠了些,心底还是念旧情的,就担心一入公门,便身不由己了。” ―― 为了加入罗云生的新生意,萧潇岳还在鹅绒厂里干活,得到了主家收益的妇人们,一边儿用嫌弃的语调说这话,一边儿不厌其烦的重复着手里的工作。 “嘶嘶嘶!” 忽然一阵钻心的疼传来,萧潇岳知道自己的手起泡了。 “果然天下没有一种生意是容易的。” 同时萧潇岳也并非没有收获,在周边儿妇人的教导他,他知道了那种鹅毛是可以利用,在处理鹅毛的时候,又该使用那些具体步骤,如何处置最省力,鹅毛该如何蒸煮,如何晾晒,很快便让他懵懵懂懂的了解了流程,一直到了中午。 大家坐在食堂里,每人领了一个鸡蛋,一大碗面条,上面还飘着些鸡肉块,对于罗家庄来说,这大抵是最不缺的东西。 萧潇岳头一次感觉,身而为贵族的他,竟然与百姓同食也能感觉到一丝异样的快乐。 只是手疼的厉害,端碗的时候,还有些摇晃。 “你这孩子,放着家里的好日子不过,为了挣钱,怕事连命都不想要了?” 老娘看着满手血泡,却在肆意扒拉面条,甚至连贵族礼仪都望到一边儿的萧潇岳心疼道。 “伯母。 云生就曾不止一次说过,世家不仅仅是权利,也是责任,之前我了解不多,今日为云生所引导,算是明白了几分。” “狗屁的责任!你就是喜欢钱。” 老娘骂了句之后,用手按在萧潇岳脑袋上,替他划拉了两个鹅绒。 对于这个萧家的孩子,她倒是挺喜欢的,而且与自己儿子关系不错,将来说不定是个助力。 “学学就得了,别非得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不,伯母,这里面有大学问呢。” 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萧潇岳却经历了许多,他明白了哪怕是在下的作坊,也有一套属于他的工作流程,有大量的细节需要注意。 身为上位者如果这些细节都不懂的话,那就只能等着为人欺骗,再想挣钱可就难了。 第36章 寒冬难过

第36章 寒冬难过

这个世界最怕的是什么? 那些比你有钱,比你有权势的豪门二代,比你还努力。 罗云生就在萧潇岳这个死胖子身上感受到了这种深深的恶意。 回到长安之后,萧潇岳离开启动了萧家庞大的网络,他想参与,现在养鸭养鹅肯定来不及了,但是不妨碍他想尽一切办法去收购。 毕竟散财童子这个雅号不是白来的。 长安各大世家手里的鸡鸭鹅被全部被萧潇岳高价收购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长安。 “家主,这萧家是不是疯了? 怎么任凭他们家子弟胡来,萧公子这些时日,就像是散财童子一样,将长安大街小巷,甚至周围村子的鸡鸭鹅全都没有放过,全都以高于市价两成的价格给买走了。 咱家以高于一成的价格收购了一笔,从中竟然转了上千緍(贯)。” 负责打理下面农庄的长孙财喜上眉梢,不断的跟长孙无忌汇报着自己做倒爷的事迹。 长孙无忌倒是不在乎这三瓜俩枣,千贯而已,还不够自己买一匹上等的西域宝马的呢。 但是看到萧家这等憨批,他心里就是很开心啊。 “做的不错,但是还有提升空间,你别光想着在中间赚一层,他们不是想买吗? 你去将长安周围州县的以高于市价三成的价格全都买下来,然后坐地起价,卖高于市价五成难道不好吗?” 长孙无忌不愧是跟着李世民打江山的狠人,在别人还偷偷摸摸赚差价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垄断原材料,提高市价了。 “萧潇岳的背后站着罗家的孩子,那孩子本事大着呢,这鸡鸭鹅肯定有用处,即便是砸在手里,咱们也可以有样学样,跟着大挣一笔的。” 对于罗云生和萧潇岳的事情,长孙无忌也听说过,但是他也不想不痛这些家禽卖回来有什么用。 不过跟着长孙无忌多年来混迹朝堂的经验,大抵跟着聪明人,总能吃口肉,甚至还能把聪明人的肉给夺了―― 罗家庄。 罗云生看着仓库里几乎盛不下的鹅绒鸭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就是世家的力量啊。 “郎君,这些鸭绒、鹅绒有什么用吗? 平日里老百姓都是剪掉直接扔出去的。” 虽然对于小主人很是信任,但是老田头还是止不住的担心。 “老田,你放心便是,我自有打算,这些东西在百姓手里没有用处,但是在我手里,便是金山银山。” 罗云生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在后世的冬天,羽绒服可是要人手好几件的。 而罗云生现在要做的,就是将羽绒服搞出来。 这一点都不难。 难得是以前没有人想过这么做。 或者说想过这么做,但是没有这个生产力。 “田猛,你去一趟长安,跟萧潇岳说,不要在乎钱,多贵咱都收。” …… 太极宫。 正在手里捧着《云生诗集》的李世民听到百骑司的汇报之后,忽然龙颜大怒。 “混账!” “混账!” “朕相中的大才子,每日自己在家里让乡亲们掏粪薅毛也就算了,竟然发展到长安来了?” “为了薅毛,他们竟然将市价提升了三成,这简直是不顾百姓的死活!” “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李世民愤怒中带着羡慕。 朕真的好羡慕人家啊,我除了让抓钱令史去放高利贷,竟然就没有其他的发财渠道。 罗云生和萧潇岳做的事情,对市场影响力非常大,自然逃不过百骑司的注意,李世民很快就得到消息,顿时想起来今日自己吃的鸡块似乎比平日小了许多。 想来定然是小鸡少羽,这才没被收走的。 李世民越想越气,“这小兔崽子好大的本事,连朕的内侍省都跟沦陷了?” “陛下,罗云生只是自己在族中干,萧潇岳确实动员了萧家的力量,这样对市场破坏太大了,要不要臣去敲打敲打。” “去干什么? 去跟人家谈论不要薅鸡毛吗? 这两个小兔崽子不要脸,朕还是要脸的。” 李世民一脸怨气无处发泄道:“他那徒弟如何了?” “杨公子在户部确实做的不错,听说把戴尚书累积的账务理得很清晰,约莫再有半旬就可以了。” “嗯。 这件事情你要提醒朕,半月后要放人,民部不要脸,朕还是要的。” 李世民话音刚落,就有小太监前来通报。 “陛下,戴尚书求见。” “去通知内侍省,让他们把关中一带所有的鸡鸭鹅,能收购的全收购了,朕倒是想看看,这两个小疯子,能吃下去多少。” “陛下,毕竟是两个孩子。” 内侍张铎劝谏道。 “孩子怎么了? 孩子犯了错也要罚,若是吃不下,就等着朕的板子。” 李世民很气,最后直接将诗集扔在了一边儿,至于给杨明空的诺言,很不自觉的被李世民忘记了。 戴尚书穿着厚厚的皮裘,依然感觉到浑身发寒,没办法年纪大了。 今年的冬天那么冷,保不齐又是一场灾难。 进入大殿,简单行礼之后,便开始汇报工作。 “陛下,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似乎是一种历朝历代都经历过的现象。 臣去过钦天监了,也查了不少民部的资料,还让魏征查询了一下史料,若是这种寒冷加巨,长安百姓的日子可就难了。” 戴尚书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满是忧愁。 古代的城池和农村,没有工业化生产,到了冬天那是冷的吓人的。 “可以让民部采购些木炭,让长安的世家也配合一下。” 李世民开口道。 “陛下,长安周围的林木是有数的,咱们也要为后人着想。” 戴尚书身为户部尚书,不仅仅是考虑眼下,还要考虑未来,是相当负责任的官僚。 而且木炭这东西,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是消耗品,要长期购买的。 “那可否烧石炭?” 李世民有试着问道。 戴尚书:“陛下,石炭这种东西有毒,每年都有耐不住寒冷,挖了石炭来用的百姓,全家中毒而死。” 李世民:“绕来绕去,还是得烧木炭,可是若是不加大开采量,价格会飞涨,到时候势必会有百姓冻死啊。” 戴尚书的脸色越发愁苦:“陛下,何必到将来,现在木炭已经涨价了许多,世家们都正想囤积,届时百姓的日子难了。 臣听说,韦家、崔家都已经开始去南方收购了,印子钱都接了一大堆,捉钱令史倒是有的忙了。” “若真是如此,民部可有钱款拨出来赈灾?” 李世民是个非常讲究的君主,他不会因为嫌弃两个孩子,便动用自己手中的权利,自然更不会轻易动用手中的权利,因为这点事情去压迫世家。 世家需要削弱不假,同时也是大唐统治的基石。 若是因为自己治理的问题,便去动世家,那便缺了理。 “陛下,民部的款项年初就定出去了,年末花钱的地方又多,这等灾祸,怕是靠民部撑不下来。” 戴尚书心里苦啊,别看自己掌握着大唐的钱袋子,但是民部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那戴尚书先回去坐堂,朕也想想办法。” “陛下,听说您与罗家庄的雪巾生意里有股子,不知道能不能抽出一笔钱来,暂借给户部……” 戴尚书的老脸微红,作为臣子,却要主上花私房钱来救灾,说出去不要太尴尬啊! 李世民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美好了,呼吸也变得粗了几分,若不是眼前是个身体虚弱的老文士,自己一准儿跳起来,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拳头揍人疼不疼。 那是朕修大明宫的钱! “先下去,自己想办法,别总是打朕的主意!” 李世民瞪了戴胄一眼,甚至不满道。 “陛下,魏征魏中丞求见。” 内侍道。 “不见。” 李世民的身躯往龙椅上一趟,做着最后无用的抵抗。 第37章 挣小爷的钱,不怕小爷砸盘吗?

第37章 挣小爷的钱,不怕小爷砸盘吗?

资本的积累是残忍而血腥的,世家豪门的家业积累也差不多。 自从萧潇岳停止了他的赛车活动,整个长安城似乎消停了不少,西域的胡商也整天猫在家里琢磨发财的路子,但大多数都浅尝辄止。 没办法啊,世家的力量太强悍了。 目前最发财的两个项目,他们都做不了。 薪柴世家可以囤积,人家世家的说法是家大业大,需求大。 而他们收购超过十五天的木炭,就有武侯登门,骂骂咧咧的将木炭以市价买走,然后发出警告,再敢囤积居奇就砍头。 鸡鸭鹅他们可以去乡下买,可是老百姓见到胡商要么躲,要么就拿出锋利的柴刀,想砍几个细作立功。 逼得一群胡商整日琢磨着,大唐的冬天太不友好了。 “戴尚书,要不咱们民部也买些鸭子和鹅,然后倒卖给罗家庄吧,现在卖鸭子的人,都赚疯了。” “哦?” 戴胄疑惑的看着属官道:“卖鸭子很挣钱吗?” “根据手下人探听得知,仅仅是倒卖鸭鹅这件事情,长孙家就赚了五千緍了。” “这么多?” “这算啥,陛下的内侍省赚了一万多緍了。 甚至有谣传说,必要挣了十余万緍。 尚书,你先说这罗云生是不是傻,这银钱给咱们都够赈灾了。” “别管别人傻不傻,陛下有钱了,走,赶紧去拜访魏征。” …… 在百骑司和民部的观察下,萧潇岳和罗云生真的化身了散财童子和财神爷。 这几天两个人跟疯了一样,将手中的钱财花了个干干净净,一个跑到族中筹钱,一个抵押产业。 整个长安城,凡事带毛的东西,都难以躲避被买买买的命运。 整个长安城的勋贵、世家都躲在家里,烤着木炭,喝着美酒,等着看罗云生和萧潇岳的大笑话。 罗云生甚至将自己的股份抵押给内侍省,托内侍省去购买更多的鸡鸭鹅。 到现在不仅仅是花钱买的问题了,每日这些活物的消耗都成了天文数字,为此罗云生只能要求,在薅毛之后,将一批不能下蛋的活禽屠宰,然后以平价,甚至低价贩卖。 这一下更印证了罗云生和萧潇岳是大傻子的传闻。 三十文买的鸭子,转手二十五文卖出,这他么这不是傻是什么? “云生,收手吧,咱撑不住了。” 看着窗外飘起鹅毛一般的大雪,萧潇岳双拳紧握,一脸痛苦的说道。 想起那些真金白银,因为自己的贫穷而挣不到,萧潇岳感觉自己心如刀割。 就像是知道明天股市会暴涨,手里却没有本钱是一样一样的。 “在等等,还有一波,你去找一趟坊市的西域胡商,给他们让些利润……” 萧潇岳听完之后,表情凝滞,仿佛在说,还有这种狗血操作? 至于罗云生刚才所说的砸盘,抄底,他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是很明白,只是感觉这钱挣得有些心慌。 “师傅,您这羽绒服好暖和啊!” 芸娘穿着大红色的羽绒服,双手插在袖口里,表情舒畅,一点都不像是之前那么精致的女人,但是她暖和啊。 “这算什么,这只是本钱不够,若是有足够的银钱,买几座矿山,师傅我给你们再搞几个大动作……”话到嘴边儿,罗云生很自觉的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见同样穿着厚厚羽绒服的萧潇岳耳朵像是雷达一样,精准的接收着自己说的每一个字,而且表情变得越发的谄媚。 “你该去赛马了。” 罗云生忽然说了一句。 “我明白。” 萧潇岳激动道:“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呢!” …… “砰!” 甘露殿中,精致的御案被李世民一脚踹翻。 “这两个小崽子搞什么? 没钱了,就不能消停两天? 还要赛马? 他们两个不知道,他们是长安的大笑话吗?” 李世民看完百骑司的情报,听说罗云生在屠宰了一大批鸡鸭鹅之后,卖不出去,最后竟然直接给庄子里的百姓吃了。 这下子大家都明白了,这二位少郎君就是钱多了烧的,他们买鸡鸭鹅纯粹是脑子一热,然后他们崩盘了。 受害者有很多,内侍省和长孙家手里都砸了很多鸡鸭鹅,这些东西之前是钱,现在就是灾祸。 每日消耗的粮食就是个不小的数字。 急的长孙家、内侍省只能赔钱将囤积在手里的鸡鸭鹅卖给了一群西域来的胡商,这群胡商将鸡鸭鹅宰杀之后,在长安开了一种酒楼,里面贩卖新式的火锅鸡、铁锅炖大鹅之类的饭食,生意非常火爆,看样子竟然能大赚一笔。 在这种情况下,这两个臭小子还有心情组织赛马? 简直是无法无天。 “陛下,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胡商在行动之前,萧家郎君曾经拜访过他们。 这其中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百骑司李胆将自己知道的消息禀告给李世民,因为没有确切证据,而且事关萧家,所以没有做笔录。 “呦呵,薅羊毛薅到朕的身上了这是?” 李世民想起内侍省前面小赚一笔,最后竟然一股脑都赔了进去,最后相当于不赔不赚,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给罗云生购买毫无用处的鸡鸭鹅。 不对,怎么能叫没用处呢? 人家的开始挣钱了啊! 李世民本来就在为关中的雪灾而发愁,现在人人不敢出门,据说饿死、冻死在家里的人太多了。 所以他准备找这两个发财的少年好好的出出气。 …… 罗家庄。 “郎君!郎君!大事不妙了!” 老田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罗云生正跟萧潇岳在打雪仗,玩的不亦乐乎。 “什么大事不好了,咱好着呢。” 萧潇岳不爽利道,倒是罗云生眉头轻蹙,停下了身子,然后挨了死胖子一球。 “郎君,有贵人造访,您赶紧大开中门。” 这下子轮到萧潇岳慌了,拉着罗云生的手说道:“是不是咱们的案子发了? 我得赶紧派人去家里,让他们捞咱们啊!不能只吃肉不管贼的死活吧。” 罗云生拍了拍死胖子的肩膀,“你冷静点,若是怕了,就先去偏房躲躲。” 说完,对下面人吩咐道:“芸娘,你去通知母亲,宛娘你去煮茶,田猛你去大开中门,咱们现在就去迎接。” 第38章 圣人,来见羽绒服穿穿

第38章 圣人,来见羽绒服穿穿

场面很尴尬。 李世民正在寒风中对着杜正伦发脾气。 这位衣冠楚楚的中年文士,感觉此时已经进入了斯文扫地的状态,他很想将李世民残暴的一面记录在起居注里。 但是想想上个月刚发的一百匹绢,杜正伦觉得节操不怎么值钱,挨打也无所谓了。 李世民一点儿都没有仁君风范的单手薅着杜正伦的领子,一只手里还拿着连枷,骂骂咧咧道:“用你多嘴了吗? 朕就是要打他们个出其不意,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 杜正伦哀求道:“毕竟是皇子的半个先生,陛下,还是要给点体面的!” 李世民恼火道:“体面? 你可知道现在关中到底有多艰难? 无数的百姓在家中忍受着寒冷,这厮竟然在家里大发其财!最可恶的是,朕内侍省准备用来赈灾的钱,也都被这厮给赚走了!” 李世民确实是一个非常爱民的君王。 虽说起初对于停建大明宫,用内侍省的闲钱去赈灾,心里有怨言,但是随着内侍省赚钱越来越多,他也就半推半就了。 反正朕这个钱自己挣出来了,救灾就救灾呗。 谁料罗云生一个砸盘,一个抄底,把自己的钱都给挣走了。 那是额滴! 那是额滴! “陛下,现在不是来与两个孩子置气的时候,现在西市的木炭已经翻了三倍了,就连石炭都有百姓暗中使用,最近发生了多起全家中毒而死的事故,咱还是先回去处理正事吧。” 杜正伦规劝道。 “不,朕是他们家股东,今天他要么给钱,要么就买朕的股份,朕要救灾!” 港真,今天李世民就是来跟两个孩子耍无赖的。 李世民懒得跟萧瑀那条老狗讲道理,讲道理又讲不过,魏征这群人又会跳出来阻拦,说什么,仁君不能与民争利。 这种强取豪夺之事,不能乱开先河芸芸。 烦都烦死了,朕就直接来找罪魁祸首,让他们心服口服的拿钱,不然就物理说服。 李世民觉得自己的连枷用的很不错的。 起码拳打龙首育婴堂,脚踢骊山养济院一点问题都没有。 “陛下,这种事情传出去,毕竟不好听的。 也有违您仁君形象。” 杜正伦再次规劝道。 “好听不好听又能如何? 朕能忍心看着百姓冻死吗? 那都是朕的子民,背点骂名就背点吧,朕不怕挨骂。” 说着等的不耐烦的李世民去踹们,结果一脚踹再正在开中门的田猛身上。 “嗯?” 两个人都是一愣,田猛见来者不善,手里拿着连枷,下意识的去摸腰间的唐刀。 李世民这一脚感觉揣在了山丘之上,人家文丝未动,自己反而腿被震得发麻,下意识的攥紧了手里的连枷。 场面一度很是尴尬,如果罗云生和老田头再晚出来一秒,田猛弑君未必会成功,但是护驾的杜正伦肯定被砍死。 “田猛,还不退下!” 罗云生厉喝一声,刚才来的时候,老田头已经在罗云生耳边说过了,只是为了不声张,所以眼下只有罗云生和老田头知道来者的身份。 田猛扭头道:“郎君,这二厮我观察许久了,经常来咱们罗家庄村口张望,一看就不是好人。” “退下!” 罗云生又厉喝一声,田猛这才老实退下,眼珠子瞪得溜圆,手里攥着唐刀,准备随时护住,老田头气的不停,抄起鞋底子就是一顿猛拍。 很关中的风格,在皇帝面前打儿子。 打的还那么天经地义。 罗云生躬身施礼,“贵人,里面请。” 李世民上下打量着罗云生,感觉这小家伙长得眉清目秀,面如冠玉,英俊的没边儿了,怎么心就黑了呢? “咦,这小子穿的是什么?” 李世民心里很是好奇,但是心里的火气尚未散去,只是冷哼了一声道:“走吧。” “贵人请坐。” 罗云生吩咐芸娘给李世民搬来一张椅子,而自己则拿出了一杯自己随身农场签到出来的茶叶。 一套流程行云流水,最后如同琥珀一般的清茶倒在杯中。 李世民开的有点呆了,果然是能诓骗稚奴的骗子,这手法这造诣,仅仅是泡杯茶,就连自己都能骗住,仿佛被他的君子风范感染了。 若不是知道你小子是心黑的,连朕的钱都骗,朕还没准真的以为你是个君子。 罗云生再次行礼之后,才跪坐在锦垫上,开腔问道:“贵人为何事而来?” “听家中不成器的孩子说,先生精通治国之术,有一事想请先生帮忙。” 李世民身为君主,虽然含气而来,但肯定不能直接跟人家说,我是来要钱的。 而是老一套,先提出他的难处,让臣民心领神会,自发的帮忙解决。 “贵人请讲。” 罗云生本意是叫着老娘的,结果老娘喝高了,此时还在暖踏上休息。 “今年寒冬,百姓日子过得非常艰辛,而市场上木炭卖的又贵,百姓们买不起太多木炭,如今长安周围府县有很多百姓冻死,我想找先生聊聊,看看先生可有良策。” “这有何难,芸娘,取一件羽绒服来。” 罗云生一挥手,片刻之后芸娘取来一件xxl的羽绒服,罗云生准备亲手给李世民穿上。 “住手,你想对贵人做什么?” 杜正伦喝止道。 李世民顿时大为不喜,觉得这个杜正伦该退休了。 你没看到这小子已经开始贿赂朕了吗? “你莫要说话,记你的便是,记得辞藻要华丽,是泾阳县男送给朕暖袍一件。” 李世民开腔道。 罗云生大惧,妈的,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 也顾不得修饰言辞了,“恳请圣人收回成命,小子无功不受禄,何至于配的上天家的爵位。” 李世民朗声道:“赏罚分明,是圣君之道,先前你给朕解决了那么大的问题,朕如何能吝惜赏赐呢。” 李世民披着羽绒服,接着罗云生帮自己系扣子的功夫,在罗云生耳边小声威胁道:“小子,朕缺钱,给我二十万緍,之前你骗我钱的事情,一笔勾销,而且爵位给你。” “陛下,强权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手段,你感受一下,现在还冷吗?” 罗云生退到一边儿,恭声道。 “嗯?” 李世民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暖袍,这才没多久,他就不仅感觉不到寒冷,而且感觉到了热。 “热!这是夏天的感觉啊!” 李世民目瞪口呆,拉着罗云生的袖子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第39章 风靡长安

第39章 风靡长安

最近有两件事风靡长安城。 第一件事情就是,泾阳县的罗云生,献宝有功,功于边事,被封为泾阳县男,食邑三百户。 第二件事情则是,萧潇岳在长安成功举办了一期赛马大赛,骑手们穿上了统一的厚重羽绒制服,成功引起了世家的注意。 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些所谓的新鲜事对他们都没有啥意义,眼前是他们最为煎熬的日子。 这种下雪天,大家都窝在家里不敢出门,实在是外面太冷了。 而漫长的冬天,基本上家里攒点柴火,也烧不了多久,即便是农村,也不敢轻易出去,外面有野兽不说,那深较浅一脚的大雪所带来的寒冷,也让人受不了。 鹅毛大雪稍停。 长安城某坊某所民居内。 一家四口挤在一张大床上。 盖着厚厚的薄薄的麻被。 皮革制造的被子,在长安非常紧俏,可不是家家户户都买得起的。 当爹的怀里抱着两个冻得嘴唇发紫的娃娃,一脸担忧道:“婆娘,这天气越发寒冷,得想想办法了。” 家里倒是有钱,可是这炭太贵了,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能算出来,买高于平常市价四倍的木炭,全家人根本撑不过冬天。 “娃他爹,家里倒是有些存钱,可是这炭太贵了,要不你去外面砍点柴,回来取暖?” 妇人看着汉子宽阔的肩膀道,有些犹豫道。 “我倒是想出去,可是这鹅毛大雪太冷了,我怕我有命出去,没命回来。” 汉子话音落下,妇人也沉默了。 日子太艰难了,这个时候圣人再贤德,能命令的了老天爷吗? “要不我去胡人那里做工吧? 他们现在生意很红火,应该需要人。 钱多了,也有底气买炭了。” “算了,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么能给蛮夷做事。” 就在夫妻唉声叹气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有人在家吗?” 外面是清脆的童声。 妇人心好,拍了拍汉子的肩膀道:“锅里还有两个窝窝,掰下来半个,给孩子,这么冷的天,肚子里没食儿,一会儿就冻死了。” “嗯。” 汉子闷声答应了一嘴,从灶里掰了半个窝窝头,推门而出,却见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略显肥胖,壮硕的娃娃,身上穿着鼓囊囊如同龟壳一样的绿色衣服,脑袋上戴着厚厚的皮革帽子,站在门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您是哪家贵人家的孩子? 是迷路了吗?” 汉子开口问道,“快来屋里暖和暖和。” 妇人也很好奇,从床头往外偷偷的观看。 只见门口那胖娃,被汉子迎进门来,身后还背着个厚厚的包裹:“大伯,我们是罗家庄的小伙计,不知道您加需要羽绒服吗?” “羽绒服是什么?” 大汉好奇的问道。 “羽绒服就是我穿的这种衣服,可暖和了,在雪地里走路,不觉得冷,主家说了,现在搞活动,买羽绒服,送棉靴。” 虽然外面天气冷的厉害,但是穿着羽绒服,踩着棉靴,带着手套的娃娃,竟然脸蛋红扑扑的,一点儿都看不出冷的样子。 大汉倒是眼睛好使,知道这是葛布,不值多少钱,但是上手一摸,却厚厚的,感觉非常暖和。 “这得不少钱吧?” “不贵不贵,原价一贯钱,主家响应圣人号召,可以只卖五百钱,但要签个文书,等来年开春了,要去罗家庄免费做工一个月。” “这东西真的保暖吗?” 娃娃的表情天真无邪,让人天然看起来就愿意相信,但是这东西确实不便宜,而且还要去人家庄子里做工,这让大汉不由的有些迟疑。 “暖和的,暖和的。” 小家伙当着面脱掉半截羽绒服,拉着大汉的手说道:“大伯,你摸摸,肚肚是热的呢。” 大汉伸手进去一摸,果然里面非常温热。 “当家的,这衣服可不便宜。” 妇人看汉子心动,立刻劝说。 那汉子却说道:“贵是贵了些,但是同样的价钱,却买不了多少炭,这衣服却能穿几年。 有了羽绒服,您就可以去打工,挣钱卖炭,等真的到了寒冬腊月,也不至于全家人挨冻不是。” 说着,汉子拍了拍娃娃的脑袋道:“娃,给我来四件,这是大伯家里所有的存钱,可要挑几件好的。” 那娃娃笑道:“大伯放心,我们主家心善者嘞,虽然卖的便宜,可是里面的羽绒用的都是最好的,穿上肯定暖和。” 无数的罗家庄的孩子,被罗云生以历练为由,去长安的大街小巷卖羽绒服。 而那些贵族需要的羽绒服,则在专门的坊市里也能买到。 胆子怂的一逼的萧潇岳,铺市场那绝对是一绝,短短不消半个月,长安周围县,全都有了羽绒服店铺。 顺带着一些棉衣、棉鞋、帽子也开始零零散散的销售。 …… 本来沉寂下来的长安城,忽然活了。 大街小巷多了很多做工挣钱,或者做小生意的百姓。 对于大部分百姓来说,前些日子,走街串巷的娃娃简直就是他们的大救星,一件羽绒服只卖五百文,只要来年去做一个月的工就可以了。 只要能活下来,别说做一个月的工,三个月也值了。 而且人家说了,不会耽误家里的生产,一个月去十几天就够了。 而且活不会特别累。 有了这羽绒服,以后白天还点什么炭,晚上睡觉的时候点一些就足够了。 穿着羽绒服睡,比点这炭都暖和。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些娃娃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轻易不要水洗。 洗过就没那么暖和了。 从此长安城多了一条规矩,谁家孩子若是敢穿着衣服去雪地里打滚,当爹的一准儿将他挂在房梁上抽。 长安的世家日子最近很艰难。 号称世家公敌的罗云生,罗县男,最近又搞出个新东西。 对,木炭又不值钱了。 而且大家还舍不得卖,生怕他们刚低价把炭卖出去,人家又搞出什么新鲜玩意,让他们坐当憨货。 但是这东西撑不住的。 世家搞囤积居奇,也是需要借一些印子钱的,那群亡命徒可得罪不得。 眼看着木炭一天一个价,大家只能忍气吞声,将木炭稍微调低价格,然后从此在调价的路上一曲不复返了。 长孙家的木炭铺子就是典型,背靠长孙无忌,几乎坐拥长安城五分之一的木炭生意。 前段时间因为囤积活禽赔了不少的长孙家,加大投入买了不少木炭,就等着今年冬天,挣笔大钱,结果这羽绒服横空出世,这木炭一天一个价,节节走低。 所以长孙家无奈之下,只能咬牙降价出售。 回头木炭清空之后,盘算今年的收入,硬是赔了上万緍,据说长孙无忌最近打长孙冲的次数都多了许多。 第40章 房相知我名

第40章 房相知我名

越是临近过年,长安的天气越发寒冷。 不过最近长安却比往年要热闹许多,不少百姓为了多买两件羽绒服,走上街头,想尽一切办法多做点伙计,赚取通宝。 小商小贩也穿着羽绒服走街串巷,让市场活跃了不少。 最近官员上朝,都开始穿着羽绒服骑马去,据说还有一种特供给军方的棉服,更加暖和,只是那东西千金难求,只有军方才有机会接触。 当然,这个时候,在长安朋友颇多,号称散财童子的萧潇岳自然成为大家心目中的好朋友,好伙伴了。 醉仙楼号称长安第一酒楼,不少豪门贵客都喜欢在这里戏耍。 而且自从木炭降价之后,掌柜的更加不吝惜点炭,给人一种四季如春的感觉。 “萧兄,我敬你一杯,你的棉衣可真是救了家父一条命。 你知道的,家父早年征战,受了不少伤,最怕的就是冬天的寒冷,你这棉衣穿在身上不仅御寒,而且比皮革还舒服很多,家父都跟我提了好几次想见见你了。” 一个身材修长,相貌俊逸的年轻人举起酒杯,一仰而尽,看向胖胖的萧潇岳一脸的敬意。 “怀玉,你跟岳岳还说这些废话? 不论是赛马,还是朱雀街掐架,都少不了你的帮衬的。” 说话的是程家的公子,程处默。 号称无双大铁牛,身高八尺,眼若铜铃,一等一的大汉。 不顾外面温暖如春的环境,身上死死的捂着千牛卫发的棉服,据说里面有铁丝网,还能做铠甲,他喜欢的紧,便是睡觉也要穿在身上。 打死他也不知道,他穿的这个棉服在未来,还有一个憋着的称呼,鸳鸯战甲,别名大红胖袄。 这二位都是萧潇岳拿钱砸出来的酒肉朋友。 有的人,见一面可以当凯子,因为他口袋里有钱。 有的人,见几面就要做兄弟了,因为他口袋里一直有钱。 萧潇岳就是这样,萧潇岳的豪横,在长安是出了名的。 哪怕是眨眼间花了数千贯,光着屁股被青楼的龟公扔到路上,这厮第二天也能腰缠万贯大摇大摆的走在坊市里。 这让家族里管得非常严格,口袋里总是没两个铜子的勋二代们非常羡慕。 当然,咱们的萧公子挑兄弟也是有条件的。 不能太爱装比。 不能太柔弱。 如今三个人号称长安少年三侠。 “罗家跟我家有些亲戚关系,只是婶娘不愿意见我爹,我爹也只能暗中帮衬一些,也不知道我那表弟怎么就那么厉害。” 这倒不是秦怀玉攀亲,他也是偶尔听父亲偷着醉酒的时候说过那么一两次。 “管那么多干什么? 人家云生兄现在已经是县男了,比咱们出息多了。” 萧潇岳道。 “确实出息多了,俺爹就因为羡慕罗铁锤生了个好娃,打了我们兄弟十几回了,说挺后悔当年没将我们打到墙上。” 程处默一脸不爽道:“岳岳,云生兄不愿意来长安,咱们改日去寻他饮酒也是可以的,你给安排下。” 萧潇岳表面笑着答应,心里却顿生警惕,“这些狗日的程家人,可都是鬼精鬼精的,他们是不是看上我兄弟这颗摇钱树了?” 程咬金露出了憨憨的笑容,心里却万分鄙视,“狗日的萧家人,怎么那么精细,一眼就看出老子的计划。” 秦怀玉看着二位兄弟虚伪的笑容,忽然觉得人生总是少那么几分意思,“怎么长安三侠,就莫名其妙的不铁了呢? 是因为钱吗?” “不对啊,我们不是因为钱才走到一起的吗?” …… 房府。 房乔房玄龄坐在首位。 家里的两个孩子,房遗直和房遗爱正在温书。 房玄龄的态度是老夫虽然不能决定你们的德行,但是老夫可以监视你们学习。 这是房相的习惯,工作再忙,也要督促后辈学习。 “爹,能否与儿子弄一件棉服?” 房遗爱作为次子,得到的父母的爱总是多一些的,所以性子也活泼一些。 “羽绒服不够暖吗?” 房玄龄虽然疼爱小儿子,但是却总是少不了严肃,当然只限于家中。 “不是,最近孩儿的朋友们都以有一件棉服为荣,孩子因为瘦弱,融不进萧潇岳他们这群人的圈子。” 房遗爱心情不佳道。 这有点像是后世的贵族学堂,当大家都穿aj,就你没有的时候,内心总是不自觉的自卑。 房遗直是典型的书生,不待父亲开口,他便训斥道:“阿弟,你这想法不对,羽绒服已经非常暖了,再去追求昂最的棉服没有意义。” 房遗爱道:“有没有意义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没有棉服,朋友们都跟我疏远了。 哪怕我这款羽绒服是贵族千緍款的。” 房遗直道:“这有啥? 人家魏征家连草民五百钱款的都买不起呢。 人家魏征喷粪的时候,依然火力十足,阿弟,我们身为读书人,要以忠君报国为己任,不要总是想着这些身外之物。” 房玄龄对于棉服和羽绒服哪个好,没有太大的概念,也不愿意跟孩子们争论这些。 反而问道:“你们关注过这位泾阳县男没有?” 房遗爱道:“孩儿倒是知晓一些,只知道他颇为神秘,从未来过长安。 陛下以军功授予他为泾阳县男,长安不少少年英杰都颇为仰慕他。” 房遗直也道:“孩儿之前也听过些他的故事,他曾在前几个月大肆收购鸡鸭鹅,为此不惜抵押产业的股份,为长安世家嘲笑,谁料一转身他就打了所有人一巴掌,甚至陛下都愿意为他做宣传,听说皇室版的羽绒服在江南都卖的非常紧俏。” 房玄龄对于罗云生的关注反而是最多的,他对两个儿子说道:“此子其实早在上半年,就已经进入陛下耳目了,甚至当时陛下就有意封他为官,只是被他拒绝了。 此子擅长经世致用之术,且与皇子有师徒之实,甚至他的学问结实真正的英豪。” 第41章 火种

第41章 火种

火锅鸡走红长安城。 鸡绒不适合做羽绒服,之前罗云生就知道,因为鸡绒上面的怪味无论如何都清除不掉。 当然最主要的是鸡绒的量非常少,不然做成衣服,廉价卖给普通百姓还是有人愿意买的。 大家在乎的是是否暖和,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味道。 关中的糙汉,半年不洗澡,走起路来,臭气熏天的大有人在。 但是没想到的是,当初罗云生一招迷惑人的闲棋,结果却是火锅鸡意外走红长安城。 而且明显比铁锅炖大鹅、麻辣鸭货的销量要高很多。 到如今谁要说,没去云生酒楼吃过火锅鸡,谁都不算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当然,火锅鸡之所以那么紧俏,跟罗云生使用的原料也有关系。 因为系统附带的农庄的关系,罗云生签到出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辣椒种子,上好的辣椒炖上一锅鸡块,配上香料,在铜锅里咕嘟咕嘟的煮上半个时辰。 将上好的鸡腿肉取出,放在蒜泥里一蘸。 那辛辣,那鲜嫩,会随着额头细密的汗珠,浑身舒畅。 现在,仅仅是长安城就开了不下二十家连锁酒楼,而且是面向普通百姓的,因为鸡鸭鹅本身就不是什么昂贵的食材。 至于购买火锅鸡回家中,一家老小围坐在一起,吃一顿火锅鸡的现象更是不要太多。 这也算是另外一种取之于民,造福于民的手段了。 因为产业的增加,现如今的罗家庄本身就开始变得越发的繁华,为了防止秘方被窃走,火锅鸡等生产中心依然设置在罗家庄。 如今的罗家庄从尚未天明开始,官道之上就已经停靠了各色运输车辆。 其实对于唐人来说,使用飞禽的羽毛制造衣服,这个尝试早就有人进行过了,但是像是罗云生这样做成产业的还是第一个。 前一段时间,大家大肆宰杀鸡鸭鹅,做成食材,让罗家庄附近的百姓压力很大。 因为外界传闻族长是憨货的传闻越来越多。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火锅鸡、火锅鸭,转眼间就打破了这种传闻。 让县男的声望推到了一个非常高的高度。 “大家加把劲,现在长安对食材的要求越来越高了,甚至很多外地人,为了吃一顿火锅鸡,专门跑一趟长安城,要是咱们的鸡肉供应不上,别看田管家平时挺好说话,到时候肯定会大发雷霆。” 河下村是临济罗家庄的村子之一,也是与罗家庄联系最为紧密的村子。 所以罗云生愿意把更多的机会让给他们,并且在他们村专门设立了一个作坊。 鸡鸭鹅毛的处理加工、鸡鸭肉的处理加工制作、原材料的配货…… “村长,您放心好了,自从咱们跟了罗家长,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大家心里都有数,没人会偷懒的。 不过这炒鸡块着实是浪费时间,如果想要加快速度,都多弄些砂锅,最好再增加些妇人。” 一个看起来在村里颇有影响力的中年妇人壮着胆子跟村长说道。 “废话,我又不是不知道。 前段时间,罗族长卖出去很多羽绒服,已经跟很多百姓签订了契约,估计不用开春就能有人来做工,而且是免费的。” 制造鸡块的作坊热火朝天,妇人们忙着杀鸡、炒鸡块,而羽绒服作坊也不例外。 不过让汉子们比较怄气的是,县男似乎总是喜欢给女人打交道,工作大多数都是适合女人的。 这座衣服,他们也学过,可是大多数时候,他们也就填充填充羽绒。 真正拿着针线或者小型机缝合的,还是靠妇人。 当然,羽绒服生产关乎到今年的发财大计,使用的一直是流水化作业,而且为了防止工艺短时间内被人学走,每个村庄只负责其中一道工序。 做袖子只负责做袖子,做后心的只负责做后心。 最后每道工序会由村长直接押韵到罗家庄,由罗家庄做最后一道工序,然后进行货物的集散。 “王大哥,咱们村靠上了罗家庄,日子真的是越来越红火了呀。” “托县男的福,给咱们村机会,从养家禽开始,这日子就越来越舒坦,听说罗家庄要盖学堂了,我准备让我家娃去读书了,你家娃娃怎么样? 考虑好了没?” “那还用你关心,县男既然给了这么个机会,自然不能放弃的!将来儿子出息了,俺这条命也是县男的。” 因为越来越多的百姓投入到生产中来,那么工艺的泄漏,人才的流失,就是早晚会发生的事情。 为了延缓这个过程,罗云生就萌生了在罗家庄建立学堂,吸引适龄儿童读书的想法。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在华夏,读书是改变人命运的共识。 但是在唐初,经济文化发展需要时间,百姓想要读书,更是跟做梦一般。 不仅仅是财产的问题,而是没有那么多师资力量。 而且普通人家的孩子,也不会有世家子弟愿意教他们读书。 再加上唐朝时期,不像是明清印刷术那么发达,课本非常少,寒门子弟想读书就更难了。 所以罗云生设立学堂这一操作,立刻将周围十几个村子的家长的心给笼络在了一起。 对于罗云生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反正他挣的钱足够多。 其中背后的深意,很多世家都能看得懂几分。 不过他们不愿意这样去做,有这钱,他们还得分润给各房,培养自己家里的子弟,为家中自己谋取官位呢。 当然,其中背后的核心理念,就不是一般人能明白的。 反正短时间内,骊山学堂的建立,并没有在长安城引起任何的波澜。 倒是有些号称是墨家子弟的存在开始打听罗云生的事迹,因为他们怀疑罗云生是否跟墨家有关系。 不过也有些不和谐的声音传出来,有些世家开始安排族中子弟去全国各处收购鸡毛,在关中打不赢罗云生,就准备在别处搞一场。 萧潇岳对于此事非常愤懑,认为那些人在抢他们的钱。 而罗云生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是自己的技术革新,给全大唐百姓谋了福祉。 第42章 翼国公府的突发事件

第42章 翼国公府的突发事件

罗家庄抵押的股份很快就都收回来了。 这年头收印子钱的人也很理智,眼看着罗云生纵横捭阖,一个棉服生意,甚至连军方都笼络了,他们可不敢得罪这样的高人。 军方的杀才玩起横的来,那可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回头一盘点,罗云生与萧潇岳的财富双双翻倍,萧潇岳捂着罗云生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而整个长安的二代们,对罗云生这个新晋的贵族也越发的上心。 至于罗云生自己,不仅仅收货了巨额的财富,还包括威望和民心。 “师傅,您尝尝徒儿做的鸡蛋羹,可滑可嫩了!” 芸娘在一旁小心侍奉着。 罗云生怎么能跟别人一样天天穿厚重的羽绒服呢,他的家里盘了炉子,里面烧的是田猛砍得劈柴,在房间里穿一件单衣,都觉得很是燥热。 罗云生就躺在藤椅上,下面扑了厚厚的天鹅绒的垫子,嘴里吸溜着皇帝做梦都喝不到的西瓜汁,表情悠然。 “田猛,我那徒弟的事情,你查出来了吗?” 对于自己的徒弟,罗云生真的很上心了,当然主要是想证明自己不是眼瞎,看错了人。 “郎君,我多方打听,好像是去了民部,帮戴尚书做事,只是因为是调查贪腐案,所以被保护起来了。” 田猛当年带着老爹漂泊江湖,结识了一些所谓的朋友,拿些银钱就能换回来些情报。 说白了,就是一群破产武夫,到处给豪门充当护卫,也出卖些情报。 “狗日的戴胄,扣老子学子,耽误老子扬名!” 罗云生心里颇有怨气,光有钱有什么用,老子现在穷的只剩下钱了。 …… 秦府。 “稳婆,求求您了,无论如何救救我娘。” 忽然起来的变故,让素来沉稳的少年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即便是平日里稳如泰山的国公,表情也很是凝重。 “秦大郎,不是老婆子我不尽力,实在是夫人这种情况,怕是大罗金仙也难以逆转了,准备后事吧。” 稳婆的脸上露出一副无能为力之色。 年纪大,还要生产,而且胎位不正,这是典型的一尸两命,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孩子出不来不说,女人流血也得流死。 “您就再想想办法吧。 只要能保我母亲平安,我一定加倍给您赏钱。” “大郎,不是老婆子不想办法,你就算是找来全长安的稳婆,也没有办法啊!女人每次生产,都是在阎王爷面前走一遭,阎王爷收不收看命,不是我们稳婆说了算的啊!” 稳婆在长安,也是知名人物,很多世家豪门都找他帮产妇渡过难关,但是眼前秦夫人这种情况,他真的是没办法。 胎位不正,失血过多,而且人本身年纪也大了。 这就是拿命赌,赢了元气大伤,人活不了几年。 输了,就是一尸两命。 “你……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秦怀玉护母心切,直接抽刀。 却被老国公一把按住,莫要看老国公平素里一副病怏怏的气相,真的是虎目一瞪,单手一较力,秦怀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孽畜!你还想多害一条人命吗?” 老国公秦叔宝一开口,双脸涨的发红,吓得不敢作声,但依然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拳头紧握。 “国公,老婆子说句实话,别坚持了,再折腾下去就是受罪,趁着夫人现在还清醒,多说几句话吧。” 稳婆不想再耽搁时间了,他怕国公连见夫人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娘……娘……” 秦怀玉心中巨痛,直接呜的一声昏死过去。 老国公秦叔宝也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样,步伐虽然依然坚定,但是眼神却透露着无比的哀伤。 稳婆说完,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领着几个打下手的婆子退了出来。 …… 今日来长安城,罗云生本意是去民部探望徒弟的。 结果尚未靠近,就被一群武侯冷漠驱逐,罗云生心里便清楚,这绝对是大案,自己还是别瞎掺合了。 无奈之下,只能在长安城里瞎逛。 贞观八个年头一晃而过,李世民领着一群贤臣,将国家治理的其实很不错。 虽然距离大业年间还差不少,但是气相确实恢宏了一些。 “师傅,前那个坊住的都是些豪门子弟,出手阔绰,咱们的羽绒服、棉衣大多数都是他们砸钱买的。” 芸娘兴高采烈的掀开车帘,好奇的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罗云生本意是骑马,觉得骑马帅气一些,结果发现大腿和屁股都疼的要死,结果今日出门来玩,只能临时租了一架马车。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这大冷天的一群豪门公子在街上纵马,不怕武侯抓起来,扭送长安县吗?” 马车停靠在一边儿,罗云生掀开帘子,见到了无比奇葩的一幕。 不少豪门公子哥,放马奔驰,后面还跟着马车,里面坐了一堆心不甘情不愿的中年妇人。 秦怀玉在长安那也是相当有名气的,大抵是因为他老爹年轻的时候,豪气云天,打下了偌大的威名,再加上秦怀玉平素里温润如玉,行事稳妥,颇有君子之风,所以秦怀玉在二代圈子里非常吃的开。 世家公子一听说,秦怀玉的母亲难产,几乎将整个长安的稳婆都给挖了出来,想尽一切办法送到秦府。 可听秦老国公的意思是不想折腾了,只想平平静静的送老夫人走。 所以一群公子哥,风尘仆仆的赶来,最后除了跳脚往里看,似乎别无他法。 “你说翼国公何其英雄的人物,怎么夫人就落了个难产的局面。” “是啊,莫说老国公,就是玉哥儿,也是咱们长安城一等一的好汉,这些年做的善事,可真是不少。 不少兄弟都承他恩情呢。” “这是命啊,咱们弟兄就算是找来稳婆,也未必有他国公府找的稳婆好,只能算是略尽心意罢了。” 围观的人群七嘴八舌议论着,大多数都是秦怀玉的朋友,一脸关切之色。 “秦夫人难产?” 罗云生觉得古人的生命安全观念有问题,明明知道大龄产物容易容易导致妇人去世,为什么还要坚持生娃? 拿人命不当命吗? 不过虽然虽然听母亲提起过秦琼的名号,而且赶上人家这种时候,自己还是别瞎掺合,让别人以为自己哗众取宠就不好了。 “今日便到这里,咱们回家吧。” 虽然罗云生已经是男爵,但是行事风格还是偏于低调,出行只有田猛一人保护,带着徒弟芸娘,纯粹是为了养眼。 “师傅……”芸娘的表情很是纠结。 “嗯?” “我记得您说过,应对难产之法可以用剖腹产子之法,眼下秦夫人难产,您不若救上一救。” “这话你都敢说?” 罗云生差点没一把捂住芸娘的手,周围那么多人,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是大唐,卫生条件那么落后,你让我搞个剖腹产子,那不是草菅人命么? “不行,这种事情并不稳妥,我是不会做的。” “可是师傅,这秦夫人跟您母亲是闺中密友,您若是不出手相助的话,回头夫人一定会怪罪您的。” 第43章 避不见客

第43章 避不见客

虽然未见真人,但是从外界传递来的消息来看,秦夫人多半是不行了。 尤其是稳婆撤走之后,相当于时代给秦夫人判了死刑。 可是听芸娘这么一说,这秦夫人还是母亲的闺中密友,见死不救,一顿狼牙棒是少不掉的。 可是剖腹产自己也没底。 而且自己是个爷们啊,爷们搞剖腹产,还是国公的夫人,这传出去还不得让儒家喷死。 别管成不成的,一世骂名是跑不了了。 爵位罗云生并不是如何在乎,关键是剖腹产,难度颇高。 虽然在古代,有很多剖腹产成功的案例,但是幸存者偏差这东西告诉罗云生一个道理,失败者不会记录下来的。 要说在后世,搞个剖腹产很正常。 但是这是古代啊。 而且这还是古代中的古代,大唐。 那么大的手术,搞不好一个感染就会死。 甚至一个不小心,戳破血管都会死,这就是让患者死无全尸的事情。 就在罗云生踌躇不已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咆哮之声。 “狗奴,你给老子让开,老子是秦大郎的义弟,你们挡我去路作甚? 我要见我干娘!” 萧潇岳腆着大肚子,昂着头一脸愤慨之色。 他身后两个萧家部曲死死的控制着两名心不甘情不愿的稳婆。 那秦府的家丁道:“萧公子,请回吧,我们家老爷不见客。” 两个稳婆也在后面帮腔道:“是啊,萧公子,这刘大家是咱们长安最出名的稳婆了,她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们更做不到,毕竟我们比她还年轻十来岁呢。” 古代,稳婆这东西是靠经验取胜的。 很多所谓的稳婆,其实就是生孩子比较多的妇女兼职干的。 萧潇岳不忿道:“胡说八道什么!那刘大家我见过,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的能做什么? 我看未必有你们管用!” 恰在此时,刘大家领着两个妇人领了赏银,从国公府的偏门出来,见到有人质疑自己,也不恼火,反而躬身万福道:“这位公子,你说老身老眼昏花,老身无话可说,但老身的经验可不是白来的,现在秦夫人的情况确实不乐观,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是……” 话到嘴边儿,刘大家意识到似乎对秦夫人不恭,哪怕是一个即将离世之人,也不是自己可以随便置喙的。 当下长叹一声,摇头而去。 刘大家的名号,罗云生也听过,据说当初长孙皇后生晋阳公主的时候,就是她出手救得命,眼下她都说事情艰难,看来情况是真的不容乐观。 而此时心情惆怅的萧潇岳眼睛仿佛开了光一样,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低头思索的罗云生,上前两步,拉着罗云生的手说道:“云生,跟我一起闯一闯翼国公府。” “你我又不是稳婆,这个时候添什么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罗家庄一带出名的妇科圣手,这群稳婆没办法,你说不定有主意呢。 行不行的,你随我去看一眼,咱们都是怀玉的兄弟,关键时刻能帮一把是一把。” 萧潇岳平时虽然防着别人靠近自己的摇钱树,关键时刻却表现的少有的热切。 跟那些世家子弟带人来装装样子不一样,他是真的关心秦怀玉。 这厮见罗云生犹豫,似乎是担心闯不进去,还在罗云生耳边小声嘀咕道:“你放心,我这部曲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加上田猛,闯进去不成问题。 咱们兄弟一场,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哪行!” “你是不是怕老国公怪罪? 为了兄弟,被怪罪两句,又何妨?” “我在长安就怀玉和程处默两个兄弟,不能有困难躲在后面!” 萧潇岳就跟碎嘴子一样惹得罗云生心烦。 “叮。 鉴于宿主遇到紧急情况,现在开启兑换系统,请问宿主是否需要兑换基础医疗手术工具和妇产科初级技能。” “兑换。” 罗云生心中大喊。 “工具已放置在马车暗匣中,技能已经自动传输宿主,请宿主插收,扣出农场积攒元宝一万枚。” 这样似乎就可以了啊。 没想到平日里最不靠谱的小可爱,竟然靠谱了一次。 不对,为什么小可爱还是执着女让自己服务女性同志? 不暇多想,罗云生吩咐芸娘取打开马车里的暗盒,拿出工具箱。 见罗云生接过工具箱,正在盘点里面的工具,有单弯钳、有纱布、有输血瓶一大堆密密麻麻。 “这是啥么?” 萧潇岳也蹲在一边儿好奇的打量。 “你不是要去救人吗? 没有工具,你拿什么救?” 罗云生没好气道,“你去叫门吧,就说我夫人的命,我罗云生救了。” 府里听说了罗云生的名号,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棉服的少年从里面冲了出来,看着罗云生和萧潇岳蹲在地上盘点,上前一把拉住了罗云生的袖子,“表弟?” 罗云生张开嘴,啊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秦怀玉不待罗云生反应,就拉着罗云生往里走,“赶紧把,我娘要见你最后一面。” “不是,夫人见过我么?” 罗云生懵逼道,“还有,表弟是怎么回事儿?” 秦怀玉心情焦急,没时间跟罗云生解释,只道:“这些以后再说,再晚点你可能就见不到我娘了。” 第44章 剖腹产子

第44章 剖腹产子

“泾阳县男去了秦府?” 正在宫中替秦琼想办法救人的李世民听说罗云生去了秦府,心情瞬间更加忧伤了几分,“当初铁锤家的那疯婆娘说了,除非生离死别,不然绝不登他们秦家大门,看来这一次秦夫人怕事真的难了。” “圣人,听说泾阳县男带了很多工具,貌似是去救人的。” “放屁!他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拿什么救人? 他懂医术吗?” “陛下,您还别说,罗县男是泾阳县出了名的妇科圣手!您忘了,这雪巾就是他为妇人发明的。” “那都是小道,这生产乃是生死大事,岂能儿戏,我看多半是罗云生找的借口罢了,毕竟当年他爹与秦琼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尚未来得及多看两眼,罗云生就被一只白皙的大手给拽了起来。 仿佛放风筝一样拉着罗云生往公府里跑,什么世家、勋贵的礼仪风范完全都没有了,罗云生自忖跟田猛学过点三脚猫的功夫,打一两个壮汉不成问题。 可是在秦怀玉手里,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两只脚跟风火轮一样捯饬,也跟不上速度。 仿佛成了漂浮在半空中的挂件。 屋里秦夫人盖着被子,额头上都是豆粒大的汗珠,脸色苍白,嘴里不时的发出呻吟声,秦琼坐在一旁,拉着秦夫人的手,表情再也不似当前那么镇定,泪珠从一双虎目里啪嗒啪嗒的往下淌。 “紫嫣,你再坚持坚持,铁锤的娃来看你了。” “泾阳县男罗云生见过翼国公。” 在母亲发话之前,罗云生不会认同外界的一切传闻的。 所以眼下不管秦怀玉表现的如何,罗云生都会以正常礼仪拜见秦琼。 秦琼眉头一皱,语气略带责怪道:“你婶娘马上就要不行了,你还不过来认亲吗?” 罗云生却不管秦琼的责怪:“翼国公先莫要管这些不要紧的事情,眼下当务之急是夫人的病情,或许在下有法医治,只是不知道国公有没有胆气接受。” “你说什么?” 秦琼猛然起身,仿佛一头下山猛虎,直接扑了过来,罗云生尚未反应过来,肩胛骨便被捏的仿佛要粉碎一般。 狗日的,外界的传闻太骗人了。 是谁说秦琼身子骨完蛋了,整日在家里苟延残喘的养伤的? 就这力度,再来两下,老子就扑街了。 “不知道国公可否读过史记,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坼剖而产焉。” 罗云生咬着牙,疼的龇牙咧嘴说道。 其实朱书记年里记载的剖腹产更早一些,修己背剖,而生禹于石纽。 只是罗云生不知道,大唐有没有这本书,所以不敢乱说。 “什么意思?” 秦琼瞪大眼睛看向秦怀玉。 秦怀玉表情很是尴尬,心道:“爹,你文盲,我就认字了么?” 倒是病榻上的张紫嫣用虚弱的声音道:“刨开我的肚子,可以产子。 云生,你是这个意思吗?” 进门之后,罗云生一直没敢往床榻上看,毕竟自己虽然是来救人的,但是自己终究是男子,有失礼仪,所以不敢乱看。 如今秦夫人开口,罗云生不自觉的往脸上看了一眼,罗夫人表情虽然虚弱,但是神情却颇为坚定。 显然,虽然稳婆放弃她了,人家依然在坚持。 “剖开肚子?” 秦琼的表情欣喜若狂,在军中打仗,被人家到砍破肚子,缝上之上活下来的袍泽大有人在。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应该找军医啊。 秦怀玉的却没有那么兴奋,而是在老爹耳边小声道:“我娘是妇人,身体本身就不如那些军中糙汉,若是刨开肚子,或许我那弟弟亦或是妹妹可活,我娘可能就真的保不住了。” “怀玉兄放心,若是由我医治,自然是以护住夫人为主。” 罗云生对于秦怀玉的质疑非常不爽。 我们家系统小爱,万年发一次大福利,竟然被你这般质疑了,你看不起谁? “不,保孩子!” 显然张紫嫣作为罗氏的闺中密友,虽然多年不曾往来,也打听过很多罗氏母子二人的情况,知道这小子是能人,更是医科圣手。 所以听说他能治的时候,并未怀疑罗云生的水平。 但他依然坚持,要保护秦琼的骨血。 “小子,你过来。” 秦琼将罗云生引到角落,小声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秦琼觉得这绝对是老天爷给自己的机会,自己必须把握住。 “我得先检查下夫人的情况,要是顺利的话,母子皆可平安,若是不顺利的话,有一定概率夫人和孩子会……” 罗云生还没得到秦琼允许,自然不会去检查秦夫人的情况。 不过术后的恢复,在古代来说,确实不是个乐观的事情。 哪怕自己有系统给的器械和技术也不行。 “小子,上代人的恩怨暂且不谈,你若是能救你婶娘,以后秦氏一门,定然会鼎立支持你。” “不用,我与怀玉兄虽然素未谋面,但他毕竟是萧兄的兄弟,那也算是我兄弟了,出手帮忙是应有之义,只是在下还是希望国公有个心理准备,若是救人不成,莫要怪罪在下。 剖腹取子,虽然古皆有之,但毕竟有些骇人听闻了。” 这个时候,还是降低些心理预期为好,免得出了意外,让秦琼直接疯了。 拿着双锏砸死自己。 至于秦琼所允诺的好处,罗云生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老子靠自己,在大唐混不出个样子来吗? “大丈夫,一诺千金。 成与不成,罗家一门,都会鼎力相助。” 罗云生表现的越是随意,秦琼的内心越是愧疚。 只是罗云生不愿意认亲,他也只能许诺利益给他。 他不问朝中之事,对也了解一些罗云生的事情,知道眼下他正是需要支持的时候。 手术。 “夫人,得罪了。” 罗云生拿着纱布帮秦夫人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孩子,医者仁心,何来得罪之说。” 秦夫人脸色虽然苍白,看向罗云生的表情却充斥着柔情,“云生,若是可以,请保孩子好吗?” 第45章 剖腹产子2

第45章 剖腹产子2

罗云生拍了拍张紫嫣的肩膀,他很清楚,即便是自己出手,张紫嫣也是要在鬼门关走这一遭的。 “我需要一个助手。” 门外的萧潇岳喊道:“让我做助手!” 萧潇岳是真的那种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人,他比谁都清楚,这种开肠破肚搞不好就是遗臭万年,罗云生是自己拉来的,所以这个时候,他站出来的比谁都快。 而且自己有很丰富的给鸡鸭开肠破肚的经验,自忖可以给罗云生帮帮忙。 当然,萧潇岳也做好了从此之后被赶去岭南的准备,要知道自己是给长辈的妻子做手术,回头儒家的大儒们肯定会把自己喷的体无完肤。 萧潇岳就是一个很多时候精明的过分,但是有的时候却又傻得可怜的人。 他在长安没有多少朋友,在他看来,认可他的罗云生,认可他的秦怀玉就是他最好的朋友。 为了朋友,他可以奉献一切。 “……”秦怀玉骂道:“这个时候了,你添什么乱,我们秦家还不至于让你背负这个骂名。” “我来吧,张紫嫣是某的发妻,若是死也当死在某的手上。” 秦琼虎目含泪,他知道这一场所谓的手术,如果搞不好就会终结自己夫人的性命。 但是他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孩子,一如当年自己愿意相信他的父亲一样。 秦怀玉和萧潇岳兄弟二人心里早就一团乱麻。 罗云生点点头道:“你只是辅助工作,不需要紧张。” 秦琼道:“人你也看了,你有几成把握。” 罗云生叹了口气:“翼国公,我不瞒你,若是救孩子,我有五成把握,两个都救,我有三成把握。” 这是实话,眼下的条件其实很简陋,连无尘手术室都没有,哪怕是有原始的手术设备,可开这么大的口子,将娃娃取出来,还想让两个人都活下来,难度很大。 秦琼沉默了半响,他深吸一口气道:“来人。” 秦怀玉立刻上前,秦琼正色道:“今日之手术,全是本公为主导,若是本公成功,全责罢了,若是本公失败,定然是本公身患脑疾,才作数如此疯狂之举,与他人无关。 家中一切爵位、财产皆由你继承,你可知道?” 秦怀玉闻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时不我待,罗云生没时间搭理跪地不起的秦怀玉,让管家找了间密室进行清扫和消毒,尽量做到无尘无毒,所有的手术器械,虽然是系统赠的,但是罗云生依然进行了清洗。 老天爷保佑,之前罗云生签到出来过曼陀罗花,现场煮了一锅臭麻子汤。 罗云生嘱咐秦琼认准什么叫做缝合线、什么叫做止血药、什么叫做止血钳,如何擦汗云云。 此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罗云生静静的凝视着秦琼,他能感觉出这位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老将军手在颤抖。 其实何止是他秦琼,自己也很恐惧。 不过小可爱系统给自己的经验不会作假,他清楚,放眼大唐,此时没有人比自己更懂帮女人生孩子。 “国公,请相信某的医术。” 罗云生给秦琼打气道。 秦琼带着罗云生给他特制的,一份带着翅膀的姨妈巾,深吸了两口气,猛地点点头。 罗云生也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绝对要被史书记录了,至于是褒扬还是咒骂,就不得而知了。 他拿起手术刀,试了试,很稳。 老子的心理素质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罗云生上前,亲自喂张紫嫣喝麻醉汤,一边儿低声说道:“这是给宦官去世用的麻醉汤,效果一般,不过不打紧,我的刀功很好,国公会负责按住您。” 张紫嫣颔首,情真意切的看着罗云生,这个孩子给自己一种安全感,她依然坚持道:“孩子,若是……若是……一定要保孩子。” “好,听您的。” 说话的功夫,麻醉汤已经起了效果,张紫嫣昏死在床头。 罗云生一边儿将纱布小心翼翼的折叠好,一边儿说道:“翼国公,大明湖的景致如何? 有姓夏的姑娘么?” 秦琼闷着头一语不发。 “历城县有芙蓉街么?” 秦琼手里望着手术台,忽然有了一种抢过手术刀,结果了罗云生的冲动。 这孩子,都这时候了,能不能正经一点。 不过被罗云生这么一搅合,秦琼一走神,竟然感觉不到那么紧张了。 就在这时候,罗云生的刀已经剖了下去。 “国公,济南是不是到处都从地上喷水。” 秦琼继续闷头不语,他发现其实在整个手术过程中,罗云生非常熟练,根本不需要自己。 而且这家伙还有心思跟自己聊天。 看来这场手术没有他说的那么严峻,这小子是有一定把握的。 “你安心手术吧,某没事的。” 秦琼终于开口了。 “好……”罗云生果断闭嘴。 罗云生闭嘴了,可是张紫嫣又紧张了,因为罗云生这后生说的没错,这所谓的麻醉汤效果真的一般,他感觉到有人拿着刀子在割自己肚子。 真的非常疼。 起初她想考自己忍着,可是剧烈的疼痛只能靠秦琼箍着自己。 秦琼尽量控制力道,宽声道:“这小子本事很大,刚才他藏拙了,你不要怕,大不了我下去陪你。” “夫君。” 张紫嫣的手冰凉,声音哽咽着说道:“答应我,若是我不成了,你要等两个孩子养大,成婚,生子再想其他的。” 罗云生看着眼前的斑斑血迹,心里开始有些紧张,但强大的手术经验支撑着自己。 “擦汗。” 罗云生感觉额头已经有汗水了。 秦琼的手很温热,也很温柔。 生怕力气大一丝,影响罗云生的手术。 罗云生知道,这份温柔,完全属于张紫嫣。 她是一个幸福的女人,有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做丈夫,而这个男人又有万般柔情。 人的腹部有好多层皮,这相当考验手术医生的技术。 罗云生的内心很平静,开始取止血钳,只是这止血钳却非止血,而是将创口撑大。 “国公,看您的了。” “我干嘛?” 看着妻子的肚子被打开,秦琼明显很慌乱。 “将孩子取出来。 要快。” 罗云生平静道。 秦琼不敢怀疑,闹孩子闪过罗云生的叮嘱,双手探入,缓慢的将一个小家伙拉了出来。 小家伙浑身湿漉漉的,跟他大哥出生时候的样子差不多。 都曾经丑过。 剪断脐带之后,小家伙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般折腾,孩子的哭声依然很大,不愧是秦琼的基因,很强大。 “先把孩子放一边儿,配合我取胎盘。” 张紫嫣听到孩子的哭声,已经心满意足,不由的情绪前所未有的平复。 秦琼接过止血钳,而罗云生不敢犹豫,快速取出胎盘,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 “你去看护孩子,我来缝合。” 罗云生命令道。 秦琼嗯了一声,却并未多言。 第46章 朝堂弹劾

第46章 朝堂弹劾

翼国公府很宽敞,但是下人却不多,手术之后,罗云生因为担心张紫嫣的安全问题,便暂住在府上。 翼国公完美的展现了一个完美老公应有的素质,昼夜伺候妻子,就在床榻旁边儿,从未休息。 秦怀玉则每日跪在母亲的小佛堂里,吃斋念佛,为母亲祈福。 虽然罗云生觉得他与其求神拜佛,不如好好的跟自己这医生拉拉关系,再不济送点通宝啥的,但人总该有个精神支柱。 尤其是母亲的事情,让秦怀玉的情绪大起大落,若是没有精神支撑,搞不好容易崩溃。 索性罗云生就做个看客。 对于剖腹产子,生下个大胖小子这种事情,罗云生跟秦琼说过,没事儿别往外宣传。 自己的名声已经毁了。 大唐新生代妇女之友。 大唐最屌的妇科圣手。 如今再加一个大唐最强接生公? 我还活个屁? 直接撞墙而死算了。 我是男人,我是男子汉,我也有尊严好伐? 张紫嫣的情况属于大出血,在经历过最初的虚弱之后,人也渐渐清醒过来,有点发烧,但是不严重,皮肤有些苍白,但总算是恢复了些精气神。 “听说了没有,咱们公爷的那个侄子,竟然给主母来了个开肠破肚。” “我当然知道,当时稳婆都说了主母和孩子命保不住了,结果这侄子来了个开肠破肚,竟然保住了孩子。 小公爷哭起来很带劲儿呢,只是可惜了主母了,估计挺不住了。” “能保住小公爷就很不错了。” “是啊,俺家那婆姨也有孕了,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请这神医帮帮忙。” …… 罗云生让秦琼保密,可是秦琼大喜大悲之下,却忘记了叮嘱仆人,而且就算是叮嘱了其实也没有用。 毕竟开肠破肚这种事情太过于耸人听闻,在大唐已经算是顶级新闻了。 不消半日功夫,这事情连皇宫里的太监都开始絮叨了。 而且这事情,在有心人的传导下,已经发酵了一番,变了味道。 “诸位可听说过泾阳县男? 对自己的婶娘动刀子,开肠破肚啊!哪怕是地狱的罗刹,也没那么狠的心吧!” “确有此事,确有此事,我表弟在翼国公府当差,听说那血流了整整一盆呢!” “这泾阳县男莫不是索命的鬼差?” “那还了得,我得去庙里找高僧求个符,以免他祸害我家婆姨。” …… 太极殿。 李世民里面内衬是羽绒服,外面罩着龙袍,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臃肿。 只是李世民想起那双手在给自己做衣服的同时,还为妇人们生产雪巾,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也越发的理解,罗云生最先为何拒绝自己的恩赐。 没有那个男人,愿意和女人的骑马布联系起来。 今天天挺冷的,有些穷酸底层官员是买不起奢侈版的羽绒服的,葛布版羽绒服他们又不惜的去穿,站在边缘只能靠跺脚取暖。 左右也没什么大事,李世民就琢磨着早点给他们下班,让他们去公廨里喝点姜汤暖暖身子。 谁料还为开口,有位大理寺丞忽然一脚迈了出来。 穿着绿袍的官员一致给了这厮一个白眼珠子。 妈的,这么冷的天,就你事儿多是吧? 再说了,你一个大理寺丞,有啥事儿不跟你领导汇报,你跟圣人叨叨什么? 魏征也略显嫌弃,因为冬天冷了,他那葡萄酒买卖不好做,最近又接济了几个落难的山东世家子弟,家中穷的连个最近流行的羽绒服都买不起。 这直接导致魏征感觉跟李世民对骂的兴致都弱了几分。 每次开口,他都提前在脑海里模拟一遍场景的,最近几次模拟,情况都非常不佳。 比如上次,陛下又偷着去罗家庄附近喝酒,魏征觉得自己开口,经过肯定是这样的。 “魏征,你觉得朕体察民情有错吗?” 自己开口,牙齿打颤,“陛……陛……陛……陛”。 首先气势上不足,其次也容易让值班御史以殿前失仪,辱骂圣人为由,弹劾一本。 所以正常堂会,魏征都是将象牙护板插在腰带上,双手裹在袖子里猛搓取暖。 刚感觉陛下眼神吓瞟,可能要下班,准备回家自己薅鹅毛试试,就让这个倒灶的大理寺丞毁了,心里格外的烦闷。 他觉得肯定是最近自己低调,让某些人觉得他可以借喷上位了。 那倒灶的大理寺丞,身穿一身价值百贯的羽绒服,身材挺拔,面带愤慨之气,朗声道:“启禀圣人,近日长安城出了一桩大案,臣恳请圣人降旨,允许大理寺立案调查。” “王爱卿,你说的大案是什么? 你们大理寺自己做不了主吗? 还要让朕将旨?” 李世民嫌弃的看了魏征一眼,意图很明显,“你最近不行啊,这等货色都出来蹦跶了。” 魏征耸耸肩,表情很是光棍,关老子屁事,你怎么不给老子发羽绒服? 你他娘的给千牛卫一买买那么多,就瞅着老子挨冻。 当初老子怎么没劝太子砍死你! 连带着魏征看向那个大理寺丞都格外的烦闷,这个王琼是山东贵族,典型的书呆子,属于相当烦人的那种。 陛下看自己的意思也很明显,你们山东那一派的,准备搞事情,你怎么没给我打小报告? 关键是魏征心里也苦闷,这群山东贵族,属于典型的没事儿找抽型的,我也不可能谁都拢得住吧? 关键是这他娘的还是个小小的大理寺丞,我搭理的着他吗? 不对啊,是不是有人暗里出手了,小小的大理寺丞,可不敢乱搞。 魏征刹那间变巡视了一圈朝堂,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有大佬背书,可能是大事儿。 精气神十足。 要不看看房乔,这老东西消息还是很灵敏的。 魏征顺着房玄龄的实现往旁边儿一看,只见房玄龄眼睛一直打量着长孙无忌,心里就明白了。 魏征光顾着看大佬,没注意到那个大理寺卿王琼,这一会儿他已经把官帽摘下来,捧在手上,沉声道:“圣人,臣要立案调查的是泾阳县男罗云生,此子在长安城,公然对其婶娘开肠破肚,手段极其残忍,影响极其恶劣。 因为此事关系重大,臣只能在朝会上请旨,若是圣人不允,臣只能摘冠而去。” 第47章 魔头嗜血

第47章 魔头嗜血

“臣在大理寺也见过不少大案,也审问过不少穷凶极恶的匪徒,但是手段这般残忍,影响这般恶劣的事情,还从未见过。” “更可恶的是,他竟然跟臣同殿称臣,臣实在是羞于与此等衣冠禽兽为伍!” 王琼情绪越说越激动,羽绒服本身就热,一会儿的功夫,脑门子上出了一堆汗珠。 魏征在一旁看得真是羡慕,第一年轻真好,第二有装备真好,此时自己若是有那么一身羽绒服,自己肯定喷的陛下连北都找不到,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年轻后生在此大放厥词。 人家罗云生是秦琼的侄子,是秦琼疯了,还是罗云生疯了,来个大刀砍活人,这等谣言,魏征根本就不信。 况且,罗氏是自己魏家酒酿的忠诚买家,魏征对这个“粗鲁”的女人的教育子女的本事,还是颇为认可的。 李世民闻言,脸色甚是不善,对婶娘开肠破肚,这是极大的不孝。 大唐以孝治国,这种事情若是真的发生了,那真是极大的荒唐。 此事他之前也有所耳闻,但百骑司没给自己情报,实在是秦琼家里太穷,雇不起仆人,百骑司的人才安排不进去。 不过这件事情,李世民是不愿意相信的。 首先别说,秦琼跟罗家的关系,罗云生肯定不会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单单说秦琼的武力,估计秦琼一个手,能打死二十个罗云生。 他如何在秦府正大光明的干这种事情。 而且罗云生那小子自己见过,虽然懒惰一点,但是人很聪明,也很善良,没啥大理想,但却很踏实,是个干实事的人。 让他拿刀去砍他婶娘,这不贞观啊! 不过有些话,不能自己说,不然显得自己作为君主很不通情理。 李世民瞥了魏征一眼。 魏征悄无声息的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哆嗦了两下,然后伸出了两根手指,朝李世民晃了晃。 家中发妻亦是没有羽绒服的呀。 李世民恶狠狠的瞪了魏征一眼,在书案上拿起一支毛笔,似乎在写些什么。 意思很明显,顶多一件,不能再多了。 魏征觉得一件就一件吧,起码老夫上朝不用挨冻了。 当下有些懒洋洋的走出朝班,看向那王琼问道:“王寺丞,你说泾阳县男用刀屠戮婶娘,可是你亲眼所见? 要知道你们大理寺的人最通律法,诬告人者,各反坐 你可清楚?” “魏侍中。 下官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外面传言甚详,正所谓无风不起浪……” 魏征自从代替王硅做了侍中之中,经常处理各种案件,对大理寺的威压很强,所以这大理寺丞看见魏征天然发憷。 这种情况,属于魏征的官职和性格的双重威压导致。 “传言?” 魏征直接打算了王琼的话,“你又不是御史,你搞什么闻风奏事? 你们大理寺平时断案,也是靠传言吗? 还不退下!” 魏征话音刚落,从人群中走出一人,魏征瞥了一眼,心中暗骂了一句,“狗奴!” 原来此人姓高名季辅,跟自己是同行,现在担任监察御史一职。 圣人前面说自己是人镜,后面就给这厮送金背镜,还说他是钟乳石,是他的药。 魏征忍不住白了一眼。 嫌弃! “魏侍中,让人家把话说完吗? 此事具体详情暂且不提,但传言之中涉及一位国公,一位县男,本身就是一件大事。 况且,若是事情连影子都没有,谁敢做这等传言? 不怕国公、县男之怒吗?” 老高一出手,众人顿时来了精神。 老高爱劝谏是出了名的,而且与魏征的为怼而怼大为不同,老高平时劝谏,颇为针砭时弊,而且提出方案。 圣人对他印象一直不错。 李世民见老高开口,担心魏征情绪失控,当场把老高这个文化人怼一顿,要知道魏征怼人那可是属于陌刀粉碎型的,谁都挡不住的。 遂开口道:“高季辅,把你知道的详情与朕说说,朕也很好奇,朕刚封的县男,怎么就成了嗜血的魔头了?” “陛下,据说是以生产为借口,行开肠破肚之事,微臣虽然并未亲眼所见,但微臣亲自调查过翼国公府扔出的杂物,其中大量的针线、血肉碎块,臣又专门找了仵作,那些血肉碎块与他们开肠破肚的刀型一致,所以此事定然是有的。” 说文,高季辅还有些得意的看了魏征一眼。 咋样,酿酒大师? 没有调查,你就瞎掺和,吃瘪了吧。 朝堂上的臣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嘶嘶之声。 仿佛这件事情,比冬天更让他们心寒。 李世民心里却是悚然一惊,这事情都让御史查出来了? 那这事情肯定瞒不住了呀? 想想自己儿子的半个老师,竟然是拿着刀子割人肚子的狂魔,李世民就脑壳疼。 甚至李世民想拿着唐刀,直接砍死这货。 人家妇人生产,本身就在鬼门关徘徊,你直接拿刀剖腹,是为了取出死童吗? 你好歹也是大唐的县男,怎么能做那么疯狂的事情? “此事虽然罪大恶极,但涉及翼国公府的声誉,还需要从长计议,朕会亲自审查此事,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嗜血魔头在大唐逍遥法外!” 李世民觉得,此事八成是真的。 而且他已经决定,不管罗云生如何优秀,自己一定亲自用陌刀砍碎他。 而就在朝堂之上,臣工们互相讨论杀人魔头罗云生的时候,罗云生的婶娘张紫嫣终于在恍惚之中清醒过来。 “夫君,我还活着吗?” 这几天,张紫嫣一直处于昏死和半清醒之中。 整的罗云生都开始怀疑人生,走也不是,住着也不舒服。 实在是秦怀玉最近已经开始敲木鱼了,很烦人,而且还劝自己一起与他给母亲祈福。 “夫人,这是几根手指?” 秦琼记得罗云生的叮嘱,伸出三根手指。 “夫君你莫不是傻了,妾身怎么会认不出你这三根手指。” 话音落下,脸颊竟然有些微红。 秦琼的老脸也是红了。 不过总算是秦琼心里还有点正经事儿,分得清时候,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快去将云生叫来,就说他婶娘醒了。” 第48章 光速打脸

第48章 光速打脸

今日的朝会氛围很是糟糕,大抵是因为高季辅绘声绘色的描绘了翼国公府的开肠破肚杀人事件,大家都觉得长安城极有可能出现了杀人狂魔。 “本官慧眼如军,一眼就看出这泾阳县男不是人。” “是极,是极,若不是王寺丞敢于直言,怕是我等还被这祸害蒙在鼓里。” “想想国朝将如此珍贵的勋爵,赏赐给了一个杀人狂魔,我等就不由自主的心生愤慨之意。” 退朝之后,一群穿着崭新羽绒服的官员们,三三两两往大殿外走去,今日战绩丰硕的王琼身边儿,自然挤满了同僚。 说起来,今日下朝之后,王琼也感觉颇为后怕,自己竟然在朝堂上与连圣人都惧怕的魏征有来有回的交锋了数个回合。 要知道魏征这厮可是满嘴喷粪,无理也要搅上三分的人。 要是搞不好今日自己就得身败名裂。 可是自己竟然在高御史的帮助下赢了~ 想到这里,王琼紧飘了几步,至高季辅身边,低声道:“今日多谢高御史仗义援手,不然在下今日怕是要为魏侍中凭白刁难。” “魏侍中不会凭白刁难你的,职责所在而已,我们真正要对付的是哪个杀人魔头罗云生。 有了朝堂的介入,想必那罗云生也嚣张不了今日,长安的百姓也终于可以免去日夜担忧之苦。” “今日之事,也算是给圣人提了个醒,莫要觉得国朝日趋稳定,就可以为所欲为,随意封赏爵位,须知这爵位那是国家重器,岂能轻授。”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往太极宫外走去的时候,一名百骑司小吏恰巧路过,愣是恶狠狠的瞪了高季辅和王琼一眼。 王琼却是有些飘了,见一个小吏竟然敢瞪自己,立刻骂道:“瞎了你的狗眼。” 小吏腹诽了两句,却并未多言。 “今日陛下心情不佳,有什么事情他日再报吧。” 房乔准备去政事堂坐堂,顺便替心情烦闷的李世民阻挡了这名准备面圣的小吏。 这罗云生的影响力,如同春风化雨,无孔不入,先前只是夫人在家里念他的好,说雪巾救了多少女人芸芸,后来又是儿子们说,出了这羽绒服和棉服,大家的日子过得有多舒坦怎么怎么样。 久而久之,房乔在耳濡目染之下,也觉得这位新封的男爵确实不错。 没拿朝廷一分银子,却解决了不小的难题。 在房玄龄看来,罗云生是个非常有才华的年轻人,而且是那种无私奉献的那种,当年老铁锤战死,房玄龄也惋惜过。 所以对于这位后辈,房玄龄自然也是希望他能上进。 且但凡有可能,他一定要帮衬一把的。 所以今天王琼站出来弹劾罗云生,他就有点不高兴。 不过他还没盲目出手,毕竟高季辅这种做事情严肃认真的人,都言之凿凿的说罗云生给他婶娘开肠破肚了,所以作为当朝宰相,他也不好轻易开口。 那小吏看见阻拦自己之人,竟然是房玄龄,自然不会跟瞪王琼一样,赶忙俯身行礼,“房相,事态紧急,关乎今日朝堂争议,所以需赶紧禀告陛下。” “关于罗云生的?” 房玄龄平素性格颇为温润,从来不会做这种拦下百骑司问询的事情,只是因为关乎罗云生,所以他一时间没忍住。 “对,泾阳县男开刀救治的婶娘已经醒来,并且母子平安。” 这种事情用不了多久,整个长安就会知道,所以百骑司的小吏也没有隐瞒。 “开肠破肚人还能活? 而且还是母子平安?” 房玄龄以为自己脑子不好使,出现幻觉了。 “正是,母子平安,抱歉,房相,卑职还要去见圣人。” 百骑司小吏说完快速向殿内走去。 “什么? 罗云生真的救下了翼国公府的夫人和公子?” 百骑司小吏的话,房玄龄身边儿的官员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这话不消多久就传到了王琼耳朵里。 “若是百骑司没有造假,确实是这样。” 一名大理寺的官员说道。 “怎么会这样,为了此事我专门找了太医院的医官,没听说过开肠破肚可以救人的啊!” 王琼今日之所以敢对罗云生开炮,就是因为自己提前问清楚了。 这人一旦开肠破肚,就基本上完蛋了。 而且翼国公夫人本身就难产,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了。 这是一个稳胜不败的扬名立万的机会。 谁曾想到,这朝会刚结束,人家就来了个大反转。 好在自己后面还有高季辅背书,想必罗云生不会直接找到自己这里来吧? …… 若是说王琼对于罗云生手术的结果只是充满了震惊,那在家中养足疾的卫国公、平章政事李靖以及喜欢骑着大猫出去瞎逛的红拂女夫妇,便不能用简单的震惊来形容了。 昆仑奴李昊躬着身子,对李靖夫妇汇报道:“老爷、夫人,我已经跟翼国公府的管家确认过了,在罗云生的手术下,确实母子平安。” “功在千秋啊!从古至今,从未听说剖人肠腹,尚能活命者,这罗云生肯定是开创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李靖感慨道。 在战场上,他见多了因为敌人的刀剑刺破了肠腹,命丧疆场的战士,若是军中的军医掌握了这门技术,这一下子可以活多少人呀。 红拂女张着嘴,喃喃了半天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小子可以呀。” 作为长安城军方大佬夫人团队交际花,他可是亲眼看见了不少老朋友因为生产,死在产房。 若是这小家伙的技术可以推广,岂不是可以活人无数? “李靖,我得去罗家庄一趟,若是这小家伙的医术真的那么厉害,那真的是大功德一件!” 第49章 李靖登门

第49章 李靖登门

翼国公素来低调,除了几个老伙计,平素很少有人登门造访。 但是自从夫人张紫嫣生产之后,冷清的翼国公府竟然开始变得门庭若市了。 大家伙都知道生产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现在忽然一个大龄产妇、早产儿、胎位不正的案例,竟然被救活了。 而且还是开肠破。 听着就非常天方夜谭,到底是真是假? 是不是翼国公为了保护晚辈,而对外说谎了? 大家为了自己家人考虑,也厚着脸皮不论亲近与否,都跑过来拜访一下。 当然,能登的进去翼国公府大门的,要么就是长安城的大人物,要么就像是秦怀玉这样的二代,而且还是跟秦怀玉关系素来不错的。 人是否活着,有没有健康的孩童,这一眼就能看出来。 毕竟当时秦夫人命悬一线,这是稳婆们已经说出来的话。 而现在的秦夫人虽然还不能下地,但是起码气色不错,翼国公的小公子哭起来劲头也很足。 这些经历过生产的妇人,如何不知道秦夫人这是从鬼门关被拽回来了。 换句话说,就是通过开肠破肚,确实可以救治难产。 这也太夸张了。 这些大人物此时此刻都在想,将来自己夫人亦或是自己家孩子,若是生产不顺,是不是可以找泾阳县帮帮忙? 毕竟现在人早孕早育,很多人十三四岁就结婚了。 在生产中丢掉性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让大家心里有些遗憾的是,此行没见到妇科圣手罗云生。 没法借机会拉拉关系。 罗云生就知道,别看当初大家闹得欢,真的是见识到这东西可以救人的时候,肯定会让人趋之若鹜。 这不,罗云生好端端的蹲在家里烤地瓜,就听说门口来了个骑虎的妇人,说让自己滚出来接见。 田猛不识红拂女的身份,自然想要上前驱赶。 结果没过三个回合,被红拂女扔在了墙头上。 “她老人家怎么来了?” 罗云生本来是不想见客的,听鼻青脸肿的田猛这么一介绍,自然不敢犹豫。 嗯,如果说在后世,一个女司机开着路虎,带着他男人到处去疯,这绝对有一定可行性。 可你若是说,一个女人骑着老虎,还载着他老公,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可是这件事情,就实打实的出现在罗云生眼前。 红拂女自己一袭红衣骑在虎背上威风凛凛不说,在她身后,还坐着个瘦削的老者,头发半白,精神矍铄,一脸的了不起。 气势这东西,真的非常玄妙。 但从这老者的身形来看,身形瘦削,头发半白,别说是骑虎了,老虎给他一尾巴,都能让他魂飞魄散。 但当罗云生第一眼看到红拂女背后的老者的时候,脑海中就浮现出四个字。 国士无双。 红拂女翻身下虎,指着罗云生喊道:“臭小子,还不过来拜见你姨父。” “姨父?” 罗云生还在发愣,猛然听到姨父二字,来不及思索他们这些长辈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立马就想到了药师李靖。 “小子罗云生,拜见卫国公。” 李靖跟秦琼一样,属于在贞观朝在家里养生过日子的人,像是他们这种身后没有大家族做支撑的人,现在基本上不愿意在朝堂里折腾。 不过李世民对待李靖还算不错,让他以平章政事的身份,每隔三五天去政事堂报道一次。 这平章政事虽然不是宰相,但是却胜似宰相。 “起身吧。 没想到铁锤家的小子,一眨眼都那么大了。” 卫国公李靖对罗云生这小子感官不错,脸上一直笑吟吟的。 “小子,老夫今天跟你姑母算是慕名而来,听说你开肠破肚,救了你婶娘,可是真事?” 李靖是军人出身,说话很是直接。 “没错,国公若是不信,可以直接去翼国公府了解一下。” 李靖心想,老夫才没事儿去见秦琼,凭白给别人嚼舌根的机会。 “你是将你婶娘的肚子用到划开,然后再取出孩童?” 李靖进一步确认。 红拂女还是有些不信的问道。 “红拂,不可胡说。” 李靖开口呵责道,显然他并不认可外界将开肠破肚和帮助产妇生产联系在一起,以免对罗云生产生非常不好的影响。 毕竟京师的儒生们可是最擅长毁人不倦的。 “卫国公不必如此,此次小子确实用的剖腹产子,也就是外界传言的开肠破肚,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罗云生既然敢给张紫嫣来剖腹产,就没有隐瞒的意思。 尤其是剖腹产子与外科手术这东西有共通的地方,若是能够引起军方的重视,将来对征战在边疆的大唐男儿也是一种保护。 而李靖这种半退休的老干部一般情况下肯定是不愿意在朝堂上发言的。 除非能够真的引起他的兴趣。 而对于李靖这种一个比较纯粹的军人来说,吸引他的必定是将士的性命。 只要罗云生掌握这门技艺,就肯定会引起李靖的注意。 “你还小,不懂名节之重。 小小年纪,就背上给人开肠破肚的名声,即便是治病救人,也难免为人诟病。” 李靖这一辈子,为名节所累,甚至还干过举报李渊造反的勾当,这导致他哪怕是他有功于大唐,也总是为人嫌弃。 作为一个宽厚的长辈,李靖对于罗云生的名节自然颇为看重,担心他小小年纪,不注意影响,最后落了跟自己一样的下场。 但罗云生的开肠破肚救人之法,李靖又颇为看重,希望能够让它在军方起到作用。 因为李靖太了解战场的艰辛,若是能够有人解决将士们的后顾之忧,对于大唐将士的战斗力,绝对大有裨益。 “卫国公您帅兵在外征伐,很多儒生说您和陛下穷兵黩武,难道您就不打仗了吗? 在小侄看来,杀人是为了救人,我这开肠破肚也是为了救人。 有些事情哪怕是背负骂名也要去做的。” “你小子竟然有这般境界?” 李靖听到这话被深深的震惊了。 第50章 李靖登门2

第50章 李靖登门2

老娘对于红拂女并不怎么欢迎,但是对于李靖还算是尊重。 大抵是当年自己的老爹跟老娘说过很多李靖很牛13之类的话。 老娘对于李靖颇为尊敬,还专门嘱咐,让罗云生给借宿的李靖提供一间上好的客房。 甚至一向是不见客的老娘,破例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家宴。 当然,当着李靖的面,刻薄的嘲讽一番红拂女为长不尊,不通礼数,天天骑着破老虎在罗家庄瞎转,吓唬孩子,她老人家很是嫌弃是肯定的。 对此李靖倒是没有反感,他知道红拂女跟罗氏不对付是陈年旧账,反正自己是来见识手艺的,女人的争端他就不参合了。 李靖不用每天去朝堂点卯,一住就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也不知道李靖通过什么渠道,找来好多受伤的士卒,大多数都受了很严重的外伤,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为了让军方足够重视这门手艺,罗云生自然不会拒绝李靖的安排。 当然,想要保证手术的成功率不是那么简单的。 罗云生甚至要求李靖亲自跑了一趟皇宫,将负责阉割宦官的神刀王小六唤来,搭建了一处蚕室。 其实唐人就有无菌手术的模糊概念,只是这种技术并未推广开来。 颜师古曾在他的作品中提出,凡养蚕者欲其温早成,故为蚕室,畜火以置之。 而新腐刑亦有中风之患,须入密室,乃得以全,因呼为蚕室耳。 神刀王小六听说要开创一项伟大的事业,顿时非常激动,非常配合,还想厚着脸皮留下帮忙做手术。 因为他听罗云生跟自己提起过,若是条件允许,他可以治疗天阉,让这些天生不能房事的男人,重见天日。 结果这厮激动的不得了,因为在大唐因为天阉不能生育的贵人大有人在。 自己若是掌握了这门技术,肯定能大挣一笔。 结果自然是被李靖嫌弃的赶走了。 一个做阉割的宦官,为了些许小利,竟然妄图耽搁本公的时间! 对此罗云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时下不论是文人还是武夫,都会宦官很不感冒,他们哪里知道这群身体不健全的家伙,会在未来成为执掌大唐命运的存在。 赶走了神刀王小六,打下手的自然成了李靖。 不过倒也让李靖见识到了罗云生的神乎其技,往往在他看来,肠子都流了一地,活不下去的士卒,在罗云生手里不小三五日,竟然可以正常进食了。 在这个过程中,罗云生偶尔透露几个消毒杀菌之类的字眼,更是让李靖惊为天人。 恨不得将罗云生的脑壳敲开,看看里面是怎么组装成的。 至于手术,只要是不是特别严重,罗云生都能将他们从死神的边缘拉回来。 “云生,你这手艺比军中医官强太多了,之前在军中,谁若是被敌人开肠破肚了,咱们都是直接将花花绿绿的肠子塞回去,然后直接缝合,活不活的下来,纯靠命数。 能活下来的将士百不存一,结果到了你这里,竟然十人能活下七八人,真的是厉害至极。” 其实在李靖看来,罗云生缝合手术的手法和军中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军队的将士被医官缝合之后,大多数目的只是为了给弟兄们留个全尸,至于活命其实真不抱希望。 亲自见证了罗云生的手艺之后,李靖觉得肯定有自己没发现的地方。 所以李靖就开始不断的开始发问,期望罗云生可以给他答案。 “其实将士们缝合之后,不能活下来的原因有很多,有一些是因为血管没有接上,有一些则是因为流血过多,当然更多的是死于伤口感染。 缝合不是简单的针线活,他是跟阎王爷讨价还价。” 罗云生并未有什么私心,纯粹是觉得李二赏了自己一个男爵,自己不报答一下君主,有些说不过去。 在罗云生看来,这是纯粹的商业行为。 想要甲方源源不断的给好处,就要想办法提供增值服务。 李靖既然发问,罗云生自然可以给他找出一大堆道理。 “感染? 这个我知道,军中弓箭手喜欢将箭簇泡在马尿里,这样射中敌人之后,哪怕是再精湛的医师都难以挽救伤患的性命。 可是我观察大唐的医官在救治伤患的时候,剪刀和手术刀都用烈火烹烤,为何还会感染呢?” 李靖不愧是军中的统帅,哪怕是军中医官如何治疗病患都熟悉的一清二楚。 “感染这东西,并不是简单的给医疗器械消毒就能杜绝的,比如说将士的饮食、手术室的整洁与否,都有可能导致患者的感染。 尤其是手术室,里面有很多漂浮物……” 罗云生本想说空气中有细菌,有微生物,但是话到嘴边儿,又不想多说了。 因为这说法大唐还没有,自己一个半吊子想要解释,又要解释半天。 李靖皱眉皱眉,知道罗云生未必是不想给自己解释,而是解释了自己也不一定能听懂,本来开肠破肚,缝合手术这些东西就有些匪夷所思。 想弄懂其中原理,实在是太难了。 但是不妨碍去学。 “我看你使用的刀具和手术室都比较特别,能不能将其整理成册子,用来教授军队的医官?” 李靖一点期待道。 李靖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因为他知道,各行各业都有属于自己的规矩。 尤其是他们郎中群体,基本上都有自己的绝活,轻易不肯示人。 像是罗云生这种独门绝活,想让他传授给别人,何其难也。 不过,李靖显然小觑了罗云生,医术这东西本来就需要无数医务工作者,前赴后继的付出钻研的。 藏私,没有任何意义。 自己来到大唐,享受着贵族的生活,提高一下大唐的医疗水平,也算是为了民族做一丁点贡献吧? “小子既然留下国公借宿,自然就没想过藏私。 不过小侄事务繁忙,怕是没有时间整理这些东西,不如国公派遣几个经验丰富的医官,来我这里学习一段时间,再由他们整理成册,推而广之。” 李靖闻言,躬身行礼,“如此,老夫替大唐的将士谢谢泾阳县男了。” 第51章 天大的麻烦

第51章 天大的麻烦

李靖的速度不可谓不快,这边儿罗云生刚答应帮着训练医官,后脚人就到了。 罗云生自然不可能让他们住进罗家庄这种几乎都是女眷的地方,便花钱在骊山直接修了一处宅院。 直接挂罗家庄驻骊山军医研究所的牌子。 隔三差五,罗云生就会去研究所指点一下这群军医的手艺。 能够造福人民群众罗云生其实还是很开心的。 只是开心没几天,李靖就又搬了回来,手里还捧着一摞厚厚的书稿。 “卫公,您怎么又回来了?” 看着罗云生一脸便秘的表情,李靖的脸上浮起一抹得意的笑意。 “怎么? 老夫只有索取的时候才能见你,就不能主动来给你送点好处?” “你除了家里的老虎,还有那几个昆仑奴,你还有啥?” 罗云生显然知道李靖的经济情况,他那身羽绒服还是红拂女在自己家店铺直接抢的。 “你看看这是何物?” 李靖直接将书稿递了过来。 罗云生接过书稿,打眼一看,顿时感觉很是烫手。 因为封皮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李靖兵法》。 “卫公,这太贵重了,小子不能接。” 罗云生将书稿推了回去。 李靖却摇摇头,“谁说给你了,从今日起,你便是老夫的不记名弟子了,老夫给你半年时间,能学多少,是你的造化。” “额不学!” 罗云生直接拒绝道,抬腿就往外跑。 “那可由不得你!” 李靖一抬手就将罗云生活生生的提了起来。 罗云生双腿晃荡在半空之中,欲哭无泪道:“卫公,你都有侯君集了,为何不放过我!” 李靖淡然一笑,“因为他没有仁义之心。” “卫公,你放弃吧,我娘不让我学武的。” “放心,你娘那里,我去做说服便是!” 一晃又是七天,罗云生遭受到了非人类的折磨。 李靖这厮天天跟李二上书,说自己腿脚不好,结果每天骑马带着罗云生东奔西窜,传授罗云生骑术。 导致罗云生现在连双腿都合不拢,走起路来摇摇摆摆,像极了失恋的企鹅。 今日天气不佳,李靖正在罗云生家中传授罗云生兵法。 手里拿着棍子,罗云生嘴里絮絮叨叨的背诵着,“料敌者,料其彼我之形,定乎得失之计,始可兵出而决于胜负矣。” “郎君,大事不好了,有百姓向官府状告我们的军医研究所,为非作歹,草菅人命!” 李靖默不作声,显然对田老头闯进来很不满意。 罗云生皱眉道:“告我们做什么?” 自己之前在长安救人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怎么还会有人告自己啊? “额也觉得奇怪,但是觉得这可不是小事儿,朝堂上大人们弹劾的事情刚过去,又出现了这等案子,若是处理不好,难免圣人怪罪,所以就第一时间来禀告郎君了。” 李靖看着眼前这个一把年纪,但是临危不乱,说话条理清晰的老头儿,觉得很是眼熟,但是一时间愣是想不起是谁。 “军医研究所? 他们就是一群医官,听说不少人都去那免费治病,而且还不收钱,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有人告到衙门去了?” 罗云生心里暗忖,却也知道这件事情麻烦不小,当下朝李靖行礼,“恩师,你且在家中暂歇,徒儿去去就来。” 对于罗云生李靖很是放心,就依偎在暖炉旁,摆摆手道:“罢了,今日和该你走运,不然一顿棍子是少不了的。” 原来虽然是不记名弟子,李靖对罗云生要求也很高,动不动便是一顿棍子教训。 导致罗云生这些日子后背不少红肿。 见罗云生与田老头离去,李靖满意的点点头,“小小年纪,遇事不慌不乱,已有几分大将风度,最为难得是平素里尊师重道,大唐军人后继有人啊!” “怎么好端端的让人告了?” 罗云生隐隐约约觉得可能是自己这方面出了问题,老百姓安安稳稳过日子,不会无缘无故的找自己麻烦。 但是说一群医官为非作歹,草菅人命,太不科学了呀。 医官都是治病救人的菩萨心肠,怎么会害人呢? “这群医官觉得每日跟在您后面看手术台慢了,就找了些突厥死囚,先用刀子捅伤,或者直接开肠破肚,然后再重新缝合,这些日子死了不少人,现在研究所周围,都快让他们整成乱葬岗了。” “甘丽娘~” 罗云生忍不住骂道。 罗云生立刻知道事情的因果了,哪怕是没到现场,他也能够想象得出。 这群医官肯定是带着军队的命令来学习的,罗云生有条不紊的教授,他们自然着急,而唐人又讲究尊师重道,自然不敢质疑罗云生的速度。 无奈之下,这群军人出生的医官,自然开始搞歪门邪道了。 当然,这也跟大唐的风气有关。 妈的,这群关中的汉子,觉得除了汉人之外,所有人都不是人。 保不齐这群被他们治死的人里,还有昆仑奴。 或者他们觉得他们在做善事,做的理所应当,可是罗云生接受不了,那些没有什么见识的普通百姓也接受不了。 “泾阳县,这群医官乃是折冲府派遣到军山研究医术的,目的是为了救治战场上受伤的大唐健儿,你们不调查一下,就直接接着案子,是不是越俎代庖了?” 虽然这群医官虽然做的事情很是过分,但是自家人该护还是要护的。 连自己手下人都护不住,这种人是不配做大唐的勋贵,规矩李靖能直接嫌弃死自己。 “县男,这是折冲府的下设机构,下官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他们也不该整日杀人啊!这骊山都快让他们整成乱葬岗了,这些百姓可不懂这些大道理,他们只知道这群医官天天杀人,他们能不怕吗?” 泾阳县王禹一脸郁闷道。 “更可恶的是,他们嫌弃就地掩埋太麻烦,甚至直接将尸体扔到骊山到处都是,惊吓了不少路人,百姓这才忍不住控告的。” “曝尸荒野?” 王禹的话里透露出来的消息,让罗云生很是震惊,这绝对不是那群医官可以干出来的事情。 这八成是有人在暗中陷害。 “走,本县男亲自随你一起去研究所看看。” 罗云生觉得自己还是要去现场了解一下情况,不然怎么被人坑的都不知道。 第52章 献身

第52章 献身

骊山军医研究所。 “队正,外面来了好多百姓,吵着让我们交出凶手,这可怎么办啊?” 军医们发现大家伙闯了祸,一个个面色煞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倒是这位被唤做队正的中年人,一袭青衫,眸子炯炯有神,手持酒盏,表情淡然。 他一招手对身边儿跪坐侍酒的少年郎道:“杰儿,你可知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少年双眼灵气十足,一对长眉高高弓起,似乎有说不完的钟灵毓秀,身着一件浆洗发白的深蓝色长衫,头戴小号的幞头。 少年身子挺拔,表情疑惑,“是身体么? 大父常言,年轻时久坐案牍之间,以至于积劳成疾,年老之时,想要好好陪陪子孙都做不到。” 少年提起大父之时,中年人脸上亦是浮现起一抹暖色,拍了拍少年的脑袋,笑着说道:“杰儿,身体、性命固然重要,但人活一世,当有更值得追求的东西,不然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为叔一生狼狈,于军中颠沛,为同族所不齿,却从未忘记吾太原狄氏世家身份。” “今日或正是吾狄伦挺身而出之时。” 言罢,狄伦傲然起身,朝着同袍拱手道:“吾等乃是大唐军人,出了这等事情,岂能坐等恩师搭救,凭白污了恩师清名。 今日吾欲效春秋之义,了结此事。 诸君好好做事,这外科手术乃是一等一的仁义之术,莫要因为些许挫折,便因噎废食。 至于我这侄儿,还请诸君施以援手,暂送恩师家中小住。” “队正,何至于此,这里是泾阳县,由卫公照拂,又有恩师坐镇,些许升斗小民莫非还敢闯进来不成?” 一众军医十分不解,为何他们拿着突厥人做实验,会有一群百姓冲过来闹事儿,更不解为何队正将事情上升到那么高的程度。 要知道,在战场上大家伙什么事情没经历过。 而作为书香门第出身的狄伦,本身不仅仅医术超绝,更是自幼读了半肚子书,只是平素里读书比较较真,多少有些死板,一直没有太大的出息,所以才萌生了从军的想法。 与别人不同的是,狄伦比大家伙都清楚。 这事情背后,定然有人推波助澜,不然凭借一群百姓,断然不敢来这里闹事儿的。 “卫公平素谢绝见客,终日闭门,师傅逍遥物外,不肯入朝为官,可见如今天下虽然太平,可实际上朝堂诡谲,反而更加凶险。 我等冒然拿突厥人做实验,太过于骇人听闻,若是事情不能止于我等,怕是牵连甚大,不仅仅卫公要被朝臣攻讦,便是师傅爵位也有可能不保。 还有为我等提供突厥人的袍泽,这些都是天大的麻烦。” 狄伦的心中,个人抱负事大,但却比不过孝悌忠义。 他很清楚,凭借卫公在朝廷的影响力,若不是庞然大物,断然不敢盲目出手的。 若是事情闹大,很有可能牵连到下达调令的卫公。 卫公为大家做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此事绝对不能牵连到他那里。 而师傅,虽然性格高傲,总是嫌弃徒弟笨手笨脚,但是教导大家伙医术的时候,却从未有丝毫藏私。 此二人皆于众人有大恩,自己断然不能牵连他们。 “诸君,逼死狄家子弟,不论此事背后的人是谁,都会收手了。” “队正。” 众人纷纷上前阻拦,却被狄伦一把推开,狄伦腰悬唐刀,跨步而出。 “叔父。” 少年紧随其后,却被狄伦一脚踹了回去。 “滚回去!” 狄伦下手颇狠,少年倒在地上。 一群军医连忙上前搀扶,却见那少年满眼泪痕。 少年双全紧握,死死盯着中年男子的背影。 “叔父!” “交出凶手!” “将嗜血恶魔交出来!” “一定要将嗜血恶魔绳之以法!不然我等哪还有活路!” 当狄伦走出研究所的时候,面对的是一群村民围住研究所,不断的喊骂。 不过等众人看到狄伦从容而出,立马变得鸦雀无声。 实在是狄伦衣着打扮,身上的气势,都不似一般人。 “你是何人?” 一个壮硕的汉子,拿着粪叉指着狄伦色厉内荏道。 这年头,民是民,官是官,医官也是官,冲撞官衙,罪责可不小,由不得他内心不恐惧。 “你们不是在外面一直喊,要交出罪魁祸首么? 怎么,我来了,你们不认识了?” 狄伦蔑视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壮硕男子,他是军医,医治过的病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对于人体再也熟悉不过。 眼前这人虽然身强力壮,手掌之上却并没有任何耕种的农人的那般老茧,反而脚下一双乌皮六合靴出卖了他的身份。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自己来就是来了结此事的,其他的,自己都不放在心上。 “你就是那杀人狂魔?” “正是某,听说泾阳县男可以剖腹而救人,某从医多年,很不服气,所以便借折冲府的便利,以匈奴人为试验物,做人体实验,目的就是将泾阳县男比过去,凭什么他可以扬名天下,某在军中效力多年,还只是个队正。” “眼看着某的实验就要成功了,都是你们,非要来捣乱,让某功亏一篑。” “来来来,赶紧贡献你的身体,让某再试验一次。” 看着眼前这状若癫狂的军医队正忽然朝着自己走过来,吓得带头起哄的年轻人连连后退。 而在狄伦眼前,眼前这个外强中干的年轻汉子,实在是废物一个。 而就是眼前这等废物,将研究所逼上了绝路。 还是自己做事情太不小心了。 提前跟大理寺也好,刑部也罢,写个条子,找些死囚还不容易吗? 偏偏为了省事,直接求袍泽弄了些突厥人来。 须知,此事连累到军中,也是大罪。 这些突厥活人,都是袍泽们的军功,为了支持自己研究,私自送到这里,若是真的牵连起来,不知道多少人为此会丢官罢职。 所以今天狄伦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件事情扩大化了。 第53章 仗义死节

第53章 仗义死节

“罗云生,你莫要以为救你会剖腹救人,某狄伦也会,若不是这群愚民阻拦,某定然能做成此事,扬名天下。” “你不过是仗着皇恩的废物!老子军中效力十余年,那一点不如你?” 罗云生远远的见狄伦为一群衙役围住,状若癫狂,指着自己破口大骂。 尚未反应过来,那狄伦已经自刎而死。 鲜血喷洒的那一刻,罗云生忽然明白。 这件事情似乎在狄伦死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这件事情,不会牵连到卫国公,亦不会牵连到自己。 因为自己如何会指点一个嫉妒自己,对自己破口大骂自己的人呢? 罗云生很想想去抚摸下沾在地上的鲜血,因为他觉得狄伦身体里流淌出来的鲜血,一定是无比炽热的。 哪怕是寒冷的冬天,也无法将其冷却。 “我们走!” 罗云生冷漠的看了一眼泾阳县令,转身在田猛的保护下默默而去。 “县男,这是队正的侄儿,唤做狄仁杰,狄伦走之前,说托您照顾她!” 大家伙都知道那日罗云生到场又离去的事情,但是大家没有怪罪恩师,因为这件事情,从头至尾,都是大家给卫公,给恩师惹来了天大的麻烦。 “师祖,恳请您给我叔父报仇!” 少年狄仁杰骤然间失去了叔父,在长安无依无靠,此时此刻他除了投奔罗云生,别无去处。 而失去朝夕相伴的叔父,对于一个少年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罗云生看得清清楚楚,少年的眼里满是仇恨。 “仇,师祖定然回去报的,狄伦是我徒儿,看着徒儿血溅当场,却又无所作为,是我这当老师的耻辱!” “师父,这乱子本来就是我们惹出来的,让您感觉到耻辱,是我们天大的罪过。” 狄伦身死,众人不仅仅心生悲戚,同时也倍感茫然。 “没有活人可以做实验? 就不知道买些豚吗? 就算是突厥人的性命,那也是一条条性命!我若是事先知道,定然将你们都逐出门墙!” 罗云生面无表情的问道。 虽然平素罗云生总是嫌弃狄伦这群人脑子笨,手笨,但却并不妨碍罗云生对于这些刚刚认识不足半月弟子的喜爱。 这群月俸少的可怜,却要坚持众筹给自己买一件新衣的徒弟。 这群笨手笨脚,把自己的衣服洗得四分五裂的徒弟。 看着他们惶惶而不可终日的样子,罗云生心中很痛。 他决定要做些什么,不计前程的做什么。 一众弟子漏出了羞愧的神色,“突厥人不要钱的!可豚的花费不小,我们的月俸不够!” “恩师,突厥人不算人!只有我们唐人才是真正正正的人,他们都是蛮子!” “恩师,徒弟们非常不解,为何一群突厥人,会被当成人看待,还有那么多人登门闹事!” 罗云生自知,这群军医,只是一群纯粹的技术男,让他们理解外界的阴谋诡计,实在是太困难了。 当然他也不希望他们去对抗这些东西。 去明白世家的阴谋诡计。 “老田叔!” “郎君。” 田老头正愣愣的看着这群军医出神,有点没反应过来。 “从账房上支出三千贯,让他们买豚、鼠做实验用。” “遵命。” 田老头很想劝郎君一句,这个时候跟这群军医撇清关系。 但看到郎君愿意为他们付出,老田头心中有很暖,当初的老主人不也是这样的人吗? 看着田老头去账房取银子,一群军医赶紧道:“恩师,我们还可以学习医术吗?” “当然!” “可这会牵连到您的呀!” 众军医不肯道。 “没关系!牵连到就牵连到吧!你们以为狄伦不怕死,某就怕死了吗?” 罗云生呵斥道:“我若是你们,绝对不会再这里瞻前顾后,而是赶紧滚回去,磨炼技艺,以酬狄伦之恩。” “师傅!” 一众弟子还不肯退。 “滚!” 看着眼前跪坐在自己身旁的狄仁杰,罗云生的眼睛不自觉的红了。 长孙家。 “请郎君恕罪,小的未能完成任务!” “缘何? 这些日子你日夜刨坟,搞得骊山尸横遍野,这些还不足以让罗云生声名扫地吗?” 长孙温一脸不信道。 “郎君,本来这事情眼看着就成了,罗云生也亲自到场,可是狄伦忽然疯了,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不说,最后还畏罪自杀了。” “竟然这般刚烈么?” 长孙温震惊道。 旋即长孙温又道:“可是太原狄氏?” “小的已经调查过了,不仅仅是太原狄氏,而且是嫡系。” “难怪了。 只是没有搞到罗云生,着实可恶!” 没有害死罗云生,反而得罪了太原狄氏,这让长孙温心里很是不爽。 不过他倒是没有害怕,因为长孙家可不是所谓的太原狄氏可以比拟的。 一个小小的尚书左丞,还不值得长孙家畏惧。 自从罗云生开始在长安做生意,长孙家就一直倒霉。 尤其是倒卖鸡鸭事情上,让长孙家损失惨重,导致父亲几乎成为朝堂的笑柄。 这让长孙温觉得是个天大的机会,一个让父亲重视自己的机会。 凭什么自己拿废物兄长整日游手好闲,却为家族看重。 只因为他是嫡长子么? 凭什么? 我长孙温差在哪里了? “那罗云生作何应对?” “那罗云生见狄伦自刎当场,便转身离去了,一句话都没说。 而且小的听说,一群军医跑到泾阳县男府邸闹事儿,讹了三千贯去,说是若不是因为罗云生泄露军中秘术,狄伦绝对不会起攀比之心。” “哼,看来这罗云生也是个得人心的,不然这群医官不会这般维护他!” 听属下这么一说,长孙温也知道此事断然不可能搞大了。 不过这群家伙从罗云生那里搞了三千贯,看样子还是要继续搞开肠破肚啊? 别的长孙温不知道,但是这群医官水平太差,天天死人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继续给我盯着,我就不信他们漏不出任何马脚!” 长孙温恶狠狠道。 第54章 威胁

第54章 威胁

罗云生没有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老娘,这几天照常出去巡视庄园作坊的生产。 至于研究所照常运营,得了罗云生经济上的支持,买了好几口猪,整日开肠破肚,搞得跟屠宰场没啥分别。 不过好歹不在拿人做实验了,没有生出什么乱子。 对于狄伦的死,狄家并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来信感谢罗云生收养狄仁杰的恩情,并说族中会择期派遣子弟,将狄仁杰接回太原,接走之前的这段日子,拜托罗云生代为照顾,狄家不会吝惜酬谢。 今日起了个大清早,罗云生想去放松放松心情,狄仁杰就睡在罗云生旁边儿,见罗云生起床也麻利的跟着。 田猛却没忘记最近的事情,腰间环着唐刀,日夜守候在主人身边。 天空还没彻底放亮,朝阳将东方烧成一片红。 空气不错,深吸一口凉气,从鼻腔直接进入肺腑,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不少。 “啊!” 一大一小两个人对着原野放生呼喊。 仿佛一瞬间心里的压抑也被清空了不少。 只是老天爷似乎不想让罗云生那么自由自在,从东边儿吱呀吱呀来了一架马车。 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从马车上走下,戴着幞头,穿一件藏青色的长跑,隔着老远便拱手喊道:“对面可是泾阳县男?” 这人一张大脸满是油腻,脸上掺杂着虚假的笑意。 罗云生驻足,将狄仁杰还在身后,田猛已经几步上前,手不自觉的按在刀柄之上。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我是来送富贵给县男的!” 这人笑起来自来熟,但是做了半辈子销售的罗云生如何不知道,其笑容到底有多虚伪。 “滚!” 罗云生直接骂了一句,觉得眼前这个人很是傻屌。 老子连认识你都不认识,你上来就说送富贵。 你怎么不说是来送棺材的! 或者,你怎么不直接问,县男,你知道安利吗? “研究所的事情刚刚停歇,县男不怕就出别的乱子?” 那男子并未离去,反而笑意里多了淡淡的威胁。 罗云生猛然抬头,冷冰冰的盯着眼前这人,“研究所的事情,是你们做的?” 这人假笑道:“鄙人王富贵,忝为长孙温少爷手下的掌柜,想跟县男合伙做一桩生意。” “生意?” 罗云生挡住了想要抽刀的田猛,淡然道:“合伙做生意? 卖麻批吗?” 王富贵的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罗县男,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么大的生意,怕是您一个人撑不住的。” 罗云生淡定的问道:“怎么,长孙家想要试试?” 王富贵轻笑道:“不是长孙家,是长孙温少爷。 当然,你认为是长孙家,也不是不可以。” “滚!老子管他是长孙家,还是长孙温!” 罗云生说完,就往家的方向走去,这王富贵想要阻拦多说两句,却被田猛一脚揣在腹部。 直接摔到在地上。 冬天的地很硬,王富贵倒地之后,就感觉浑身的骨头都仿佛散架一样。 “哎呦,某干嫩娘。” 王富贵气急败坏。 “你说什么?” 田猛愤而出手,直接将那王富贵提起来,一只手仿佛大蒲扇一样,朝着那是的脸颊扇去。 “啪!” 王富贵一口槽牙,瞬间飞了三四颗。 “敢污我家主人,想死了?” 主辱臣死,若不是此人是长孙家的仆人,此时田猛已经割了他的狗头。 “田猛,留口气让他回去报信。 告诉你家主人,有什么手段,某接着。” “罗云生!嫩个狗日的!某是来送富贵与你,你却不知道好歹!” 被胖揍了一顿的王富贵艰难的爬起身来,一只手扶着马车,指着逐渐远去的罗云生骂道:“小小的县男,无依无靠,敢跟长孙家作对,看长孙家怎么处置你!” “郎君,何其不智也!” 外面发生乱子,田猛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听闻事情之后,顿时有些愁眉不展道:“这个王富贵是长孙家的老人了,得罪他,长孙家不会坐视的。” “长孙温是哪个?” 罗云生问道。 长孙家子弟众多,并不是所有人都敢生事,敢直接登门造次,起码在长孙家是比较受重视的存在,亦或是有所依仗的人。 “郎君……” 老田头也谢惶恐道:“这个长孙温之前就跟咱们家有过接触,所以老奴调查过,他跟越王李泰关系不错。” “李泰?” “是圣人的嫡次子。” 田老头担心郎君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立马解释道。 这事情确实有点复杂啊! 罗云生对于历史多少知道一些,知道这个李泰是属于那种深的李世民喜爱,甚至被太子一度怀疑是自己登基绊脚石的存在。 这世界可真的操蛋。 自己老实巴交的在家里做生意,怎么还能跟这种人产生联系。 不过这事情没有回头路,看着老田头惶恐不安的表情,还有田猛紧握的双拳,他表现的很是平静,“这事儿我知道了,暂且稍安勿躁,我自会处理。” ―― 书房。 罗云生一双脚搭在书桌上,表情放空的望着房顶。 “卫公最近有些日子没来了吧?” “听说卫公最近一直在政事堂。” 老田头侍奉在一旁低眉道。 不过语气中明显有些许抱怨,罗云生风光的时候,这个老家伙便跑上门来,求着要当郎君的先生,结果郎君刚遇苦难,这老东西就把腿就跑,真的是一丁点节操都没有。 “嗯。 知晓了。” 罗云生点点头,示意老田头退下,拿起李靖留在书桌上的兵法,从中寻到了一张纸条。 “万事且凭君心意。” 罗云生思索再三,对老田头说道:“明日我要去趟长安,准备一万贯。” 老田头顿时吓得一哆嗦。 “郎君,这一万贯可不是小数目。” “去准备吧。” 罗云生表现的颇为不耐烦。 待父亲走后,田猛猛然跪倒:“郎君,这钱是家里辛苦挣来的,凭什么白白赠与他人。 您且在家中稍待,我去砍了长孙温的狗头,我看以后谁还敢得罪咱们家。” 罗云生冷笑道:“给他钱!我呸!” 第55章 君子有仇夜难眠

第55章 君子有仇夜难眠

一辆豪华且无比奢侈的马车,在宽敞的大街上缓缓而行后,留下深深的车辙印。 车里铺着名贵的波斯地毯,正中放着暖炉,暖炉里放着能散发着清香的竹炭。 罗云生手持酒盏,轻轻的抿一口,不得不感叹,“魏氏酒酿,名满长安,当之无愧。” 萧潇岳面带愁苦之色,“云生,我被家里禁足了,这才刚刚放出来,家里说你的研究所牵连甚大,不让我掺和。” 萧潇岳仅穿一身中衣,外面裹着田猛的羽绒服,脑门上的雪沫子尚未擦拭干净,手里捧着酒壶,还有些哆嗦着说道。 “不让你见我,你就在家里好好歇着,何至于钻狗洞。 让你长安那群狐朋狗友知道了,又要取笑你了。” 萧潇岳傲然道:“为兄弟之义,钻狗洞又如何? 我怕他们笑么? 只要爷有钱,便是一身烂疮,也照样是他们的挚爱亲朋。” “倒是你,云生,你没事儿吧,我听说此事死了一个弟子?” 闻言,罗云生点点头说道:“对,狄伦一个不错的医官。” 秦怀玉愤然道:“这长孙温胆子不小,不过我比他大,只能揍他兄长一顿,与你出气。” 朱振一愣,还有这等操作? 不过秦怀玉既然说这话,就肯定不会是作假诓骗自己。 因为长安小孟尝,玉面小郎君,正人真君子秦怀玉不是说说的事情。 罗云生琢磨着,这事儿不能轻易动手,长孙冲是一个家族继承人,真的折腾狠了,不仅仅是长孙家,便是李二也未必能饶了自己。 萧潇岳却道:“莫要冲动,虽然某与长孙冲接触不多,此人却不是如此下作之人。 想来应该是长孙温想要谋取家族话语权而已。” 秦怀玉却冷面道:“我管他那么多作甚? 他弟弟欺负我弟弟,我便揍他,这不是理所应当吗?” 秦怀玉道:“爹爹也说过,要为表弟张目,若是我处置不好,隔些日子,父亲便要对长孙无忌动手了,届时才是真的麻烦。” 罗云生一脸愁苦,社会我表哥,人很话不多。 “此事暂时交给我处理,处置不好,再劳烦表兄吧。” 萧潇岳道:“咱俩买卖人,能处置个屁。 和气生财得了。 你这算什么,某丢过的脸比这多了去了,不照样逍遥活着,你且放心,只要你不出格,萧家的门面,也能护你三分。” 秦怀玉有些尴尬,若论影响力,秦家跟萧家着实没法比。 打了个哈哈说道:“听闻贤弟最近经常去青楼逍遥,某听闻红袖招最近来了个小娘,名唤芷柔,据说身材婀娜,且擅长音律,长安豪门权贵趋之若鹜,待会表兄带你去见识见识。” 萧潇岳不满道:“秦大哥,你真不会过日子。 有那一掷千金的钱,咱直接卖处宅院,将那些没有生路的小娘接入家中调教不好么? 从十岁开始教她琴棋书画,养她三年,含苞待放,不正是采摘之时? 何苦花重金,去摘人家养的野花,最后劳心费神不说,还什么都剩不下。” 秦怀玉笑道:“贤弟,谬矣。 那种别人求而不得的快乐,岂是金屋藏娇能比拟的?” 说话间,马车轻轻一顿,停了下来。 田猛撩开车帘,对三人一抱拳,“前面便是红袖招了。” 天气寒冷,却挡不住长安权贵的热情。 此事红袖招门前,停满了奢华马车。 有眼力架的伙计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殷勤的侍奉着三人下车。 按理说,秦琼为人低调,秦怀玉也温润如玉,应该不至于流连花丛才是,谁曾想,秦怀玉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在青楼更甚三分。 一进大堂,秦怀玉那叫一个众星捧月,秦怀玉表情淡然,似乎满不在乎。 而那些妙龄少女则围绕左右,直接将罗云生、萧潇岳圈在外围,眉开眼笑的与秦怀玉说恭维的话,那表情看得出,是发自肺腑的喜欢。 “为何这些女子不识得你我豪富,却喜欢秦大哥这般穷酸?” 罗云生仰天长叹,“青楼女子么。 你若是俊朗,她倒贴千金亦可,你若粗俗,便是万金人家也未必愿意理你。 都混青楼了,谁没见过真金白银呢。” 说着,便四处有意无意的打探,最近逛青楼的日子不少了,该来的怎么还不来? 萧潇岳以为罗云生在搜寻猎物,嫌弃道:“呸。 真金白银,便是通宝老爷爷舍不得扔在他们身上。 你也别有钱了,就过分的张扬。 钱要花在有用的地方。” 说着还瞪走了几个跃跃欲试的小娘,生怕他们摸了最近两把,便要要钱的样子。 恰在此时,一道讥笑之声传入众人耳朵。 “哈哈,素闻泾阳县男整日与鸡鸭为伴,身上臭不可闻,怎么,你也要来找姐姐们风流快活吗?” 大堂里先是死一样的安静,接着哄堂大笑。 那些姑娘们听闻罗云生整日与鸡鸭鹅相伴,都下意识的躲闪,生怕污了自己,染了晦气。 罗云生皱眉,循声望去。 一抬头,就见二楼楼梯处,站着几个衣冠少年,皆是趾高气扬。 “此乃越王李泰。” 萧潇岳在罗云生耳边小声说道。 “某知道!” 说话的罗云生不自觉的握了握双拳。 话说为什么罗云生愿意与秦怀玉、萧潇岳出来呢? 上一世的从商经验告诉罗云生,遇到势力挤压这种事情,真的不能怂。 一怂就死。 想要活命,保住产业,就必须把一潭水搅浑,因为只有乱局,创业者才能活命。 眼下的时局也是这样,想要继续逍遥,就必须狠心折腾。 罗云生最大的优势,就是他有钱,数不尽的钱,他有钱却不惜钱。 长孙温最大的优势,则是他能借助家族的威势。 想要办他,就必须从长孙家权势影响最弱的时刻出手。 长安城里走街串巷,卖羽绒服的罗家庄的娃娃数不胜数,每人几个通宝的加班费,就可以帮着罗云生将长孙温的每日行动监视的清清楚楚。 最近长孙温似乎有意去青楼,而且是带着越王李泰一起去,这是罗云生的机会。 第56章 横拳打棉花

第56章 横拳打棉花

李泰大致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略微发福,不过不似李二那般英武逼人,反而是眸若灿星,唇红齿白,相貌俊朗,翩翩有如玉公子气。 虽然罗云生没见过长孙皇后,不过想来长孙皇后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不然,就是李二的隔壁也姓李。 这厮跟长孙温是一条战线上,罗云生自然不会对他客气,更何况罗云生等这一天已经许久了。 不顾萧潇岳阻拦,罗云生皮笑肉不笑的拱拱手:“原来是越王殿下。 在下对殿下的话,有一处疑问,不知道殿下可否为某解答。” 李泰微微皱眉,他没想到罗云生竟然敢跟自己搭话,在他预料中,这种情况,罗云生应该退避三舍的。 毕竟是十五六岁的孩子,遇到这种情况,也有些懵。 “你且说来。” “某自食其力,用自己的银子出来潇洒,怎么就比不过那些拿着父母赏赐的银钱来寻欢的人呢? 越王身份高贵,就可以随意嘲讽他人吗?” 一言既出,在场的年轻一代,表情都有些呆滞。 有些人已经开始打退堂鼓。 这种场面,明显是要搞事情啊!这时代哪怕青楼不是纯粹的狎妓场所,也不是所有未成年贵族可以来的地方。 今日若是闹起来,让父母知道,少不了一顿训斥,甚至一顿狂殴。 当然,更多的人事将视线放在了李泰身上。 因为只要不傻,就能听得出来,罗云生这是在讽刺李泰,拿着父母的银钱出来狎妓。 李泰在外面从来表现的温润如玉,如翩翩公子,所以他不会轻易发怒。 但是他身后的跟班已经准备就绪,若是李泰不发话,他们也得出来帮着李泰找找场子。 然而一向是能言善辩的李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向罗云生秀身份、秀优越? 那是要天下人被嘲笑的。 而且,李泰竟然隐隐约约觉得罗云生说的有道理,自己的钱都是父母赏赐的,拿着父母的钱往青楼跑本身就不对。 长孙温想要上前辩驳,却被李泰拦住,摇摇头。 “泾阳县男请自便。” 高高在上,根本不接罗云生的话茬。 李泰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领着身后的一群跟班自寻作乐去了。 只是想来,今日李泰肯定玩不开心。 不过,他不开心,罗云生更不开心。 今日自己就是来找茬的,你不接招,老子岂不成了白出招了? 印象中这位越王殿下不是什么好东西啊,表面上仁义道德,其实肚子里一肚子坏水。 在这种最能激发男人尊严的地方,他怎么能不发表下观点,扭头就走? 这很不人性啊! 难道非得上前扒了李泰的裤子,骂他两句短小? 这李二得砍了自己呀。 罗云生想的很透彻,就是自己先示弱,每日逛逛青楼,降低长孙冲这班人的警惕,然后寻机在青楼偶遇,借着跟李泰的冲突,狂殴一顿长孙冲这厮。 带着李泰逛青楼,这事儿哪怕是上达天听,李世民也不好公开处理。 而这口气,也就顺道出了。 当然,罗云生在前面吸引了火力,研究所那群废物徒弟,也可以好好的磨炼技艺,一鸣惊人。 至于李二知道此事之后,是否会龙颜大怒,甚至大肆处罚自己。 罗云生完全不在乎。 首先李二虽然霸气侧漏,但是对于手下还算是不错,他的铁血大多都用在了外族和自家兄弟身上。 况且自己拿着自己挣来的银子去青楼潇洒,关他李二什么事儿? 所以罗云生多少有些有恃无恐。 可让罗云生感觉不可思议的李泰完全不搭理自己。 这让罗云生多多少少意识到,自己后世的斗争经验多多少少在大唐有不实用的地方。 人家高高在上,为何要搭理一个蝼蚁。 哪怕所谓的男爵,在人家看来,也不过是号大一点的蚂蚁罢了。 “哎呦喂,这不是玉郎君吗? 今个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春风轻拂,一个窈窕身段的中年老鸨迎了过来,一双杏眼神采奕奕的在三位少年身上打量。 罗云生上辈子几乎都在跟销售打交道,哪怕是喝茶,也是逢场作戏,找些便宜茶叶喝,最贵的也超不过一千块,哪里接受过封建主义奢侈生活的腐化,所以这一段时间,罗云生感受着无边的痛苦。 萧潇岳也好不了都少,他觉得这种消费太傻了,投资收获取完全不成正比。 只是表面看起来最正人君子的秦怀玉神田自若。 这厮很是淡然的轻笑道:“姐姐贵人多忘事了不是,之前我就预约了芷柔姑娘,定金我都交了,姐姐想要赖账么莫非?” “这个…这个” 老鸨略显迟疑,在秦怀玉看来,却以为是故作姿态,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顺手扔了过去,“速去,莫要耽搁我们兄弟时间。” 老鸨从袖口顺出银子,却是不敢接下,双手捧着想要递回来,“玉郎君,要不你们换个姑娘吧,咱们红袖招的姑娘个个都是如花似玉,能歌善舞的。” 秦怀玉见老鸨屡屡踟蹰,自然之道其中缘由,眉头一锁,问道:“可是那个不开眼的先登一步?” “玉郎君误会,玉郎君误会,实在是芷柔今日身子不适,怕扫了您三位的雅兴。” 老鸨不敢说出真想,秦怀玉却是勃然大怒,一拍桌子道:“姐姐当我是傻的么? 芷柔的日子,别人不止,某能不知道? 你也莫要给他打掩护,告诉我是谁,我自己自会解决。” “是越王殿下。” 老鸨不敢得罪越王,也不敢得罪秦怀玉。 谁不知道秦怀玉狐朋狗友遍布长安,今个儿得罪他,明日这红袖招就得被一群公子哥儿砸了。 是故,老鸨只能说出真想,希望秦怀玉知难而退。 一听是越王殿下包了芷柔,秦怀玉更是怒火中烧,想到适才躲在越王背后那长孙温得意洋洋的样子,咬牙切齿道:“这厮真的是狂傲至极,以为抱上越王大腿就可以肆无忌惮么? 走,今日便好生教训下长孙冲!” 第57章 一脚破门入

第57章 一脚破门入

秦怀玉自持身份,不愿意对长孙温动手,罗云生却不这么想。 他一项是坚持冤有头债有主的。 那老鸨见三位公子哥沉默的间隙,悄无声息的离开雅间,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反正她这红袖招日进斗金,哪怕是砸了也无所谓。 只要姑娘们在,自己随时可以红红火火。 几个相貌俊俏的姑娘被他张罗着送出红袖招,生怕那个公子一生气,点了他的房子,坏了姑娘的身躯。 罗云生忽然站出来说道:“既然是哥哥替我预定的姑娘,岂能让别人凭白占了好处,今日我必须找回场子。” 秦怀玉虽然恼火,却还比较冷静,“云生,打长孙冲出口气,长孙冲势必会替我们管教这个狗日的长孙温,何必在越王身上动土,须知人家是皇室贵胄,不是咱们能得罪的起的。” 显然秦怀玉对于李泰理解比别人要多一些,知晓这厮表面上文雅有礼,实际上性格残暴,而且非常记仇。 罗云生一心报仇,放着李泰这个机会,如何能够放过。 当下说道:“萧兄,替我拉着表哥。” 萧潇岳倒也听话,一把抓住了秦怀玉的肩膀,“云生自有办法,秦大哥此事你就别掺和了。” 秦怀玉双膀一用力,差点将萧潇岳给甩出去。 “既然我表弟拿定主意,哪怕是火海刀山,我这做表兄的,也不能退缩,不就是越王么,这个坑我跟着趟了。” “趟什么趟,你赶紧骑马去找魏征,就说我们发现有人勾引越王狎妓,有失皇室体统,让他赶紧来这里劝谏!” “还有你萧兄,你赶紧去长孙家,就说长孙温带着越王狎妓,暂时为我所制,赶紧让他们来赎人,晚了可就进了宗人府了。” 萧潇岳大拇指一伸,佩服道:“高。 实在是高。” 三人分头行动,却说罗云生踩着地板,咯吱咯吱的走向越王的雅间,竟然有一股武二郎血溅鸳鸯楼的感觉。 莫非自己天生就有做善良大使的潜质? “县男请慢,我们家王爷在里面照顾客人,您若是想见我们家王爷,还请择日拿拜帖登门入府。” 罗云生小道:“你的意思,我不算越王的客人喽?” 侍卫愣了一下,忙到:“卑职不敢,只是……” “什么,你检举长孙温带坏越王,甚至要带越王狎妓?” 罗云生忽然高声喊道。 “越王怎么会狎妓?” “我不信!” 侍卫有些冒汗,心里暗道,你莫不是疯了,来这里不是为了狎妓,来图什么? 关键是,你喊出来干什么? 你们这些年轻的官二代、勋二代不是经常来么? 可他还不敢辩驳。 因为唐朝风气开放,官员狎妓很正常,但是宗人府却不允许皇族成员往青楼去狎妓,一旦知道势必会重罚。 可是他又不能放罗云生进去。 因为殿下说的明明白白,不许任何人扫了他的雅兴。 但是他又担心罗云生一直嚷嚷,因为越王最注重自己的声誉,若是让那些死板的读书人知道了,肯定会大桑厥词的。 见眼前的侍卫,顷刻间便汗如雨下,罗云生便笑着说道:“我要是你,就赶紧去皇宫里禀告圣人,今日这事,我势必要闹一场的,你可明白。” 侍卫一听圣人二字,脑瓜子翁的一声,立刻说道:“县男,何必要跟越王作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聒噪!” 罗云生猛地抬脚,正揣在那侍卫肚子上,侍卫如释重负直接倒地昏死。 剩下的几个侍卫,忽然机智开口道:“这莫非是隔山打牛,我等也要晕了!” 红袖阁二楼。 春意盎然雅间。 偌大的空间保持四季如春颇为不易,尤其是这一根根青竹,色彩鲜艳,不论真假,造价都不会便宜。 中央空间上,有一处舞池,少年们围坐在舞池周围,看着舞池中的红衣佳人。 芷柔媚态横生,舞姿绰约。 皮肤白皙似雪,将一件件中衣悄然退下,扔下舞池,惹得一群少年热血沸腾,不住呼喊。 便是在宫中生活多年的李泰,也不觉吃惊,表情略带欣赏的看了一眼长孙温。 长孙温顿时感觉浑身充斥着力量,最近的一切准备都是值得的。 “越王殿下,这生意的事情……”长孙温准备趁热打铁。 李泰却不愿多想,只是摇头道:“今日只谈风月,只谈风月。” 忽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却见到了非常不雅的一幕,原来舞池中的女子,舞姿曼妙,但是衣衫却已是不多。 “泾阳县男,你疯了么?” 李泰勃然大怒道。 “狗奴,罗云生你想作甚?” “罗云生,你想做什么?” 一众少年郎纷纷怒斥道。 罗云生慢悠悠的走了几步,看着在场表情异常愤怒的众人,嘴里啧啧有声道:“殿下,圣人对你抱以厚望,你怎么就能轻易被长孙温蛊惑,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我听说魏征可能马上就到了。” “保不齐,魏侍中还找了宗正府。” “哎,你们呀,仗着家中父辈的权势,就胡作非为,蛊惑越王来这种地方,你看看那台上的姑娘,衣冠不整,姿态搔饶,何其伤风败俗?” “嘶!” 雅间的一群年轻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狗日的泾阳县男要搞事情啊! 这可是越王殿下,他这般找茬,就不怕越王报复吗? 一众青年子弟一个个目光炯炯的看着罗云生,这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也有家中权势不显赫,亦或是怕被家中长辈处置的,已经准备偷偷溜走。 尤其是始作俑者长孙温,带着自己几个朋友,已经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 李泰并没有多少慌乱,只是有些不明白,这罗云生到底怎么了? 莫非是患了脑疾? 不过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个好看,不然以后自己怎么在长安混? 只不过这家伙跟秦琼是亲戚关系,听说跟李靖关系也不错,若是下手重了,搞不好父皇还得处置自己。 可是要是不揍他一顿,心里不解气啊! 李泰这边儿心里琢磨,可是罗云生去却不给时间。 “往哪儿走?” 罗云生转转悠悠,恰巧又堵在了门口。 一个华袍少年见罗云生堵住去路,戟指罗云生道:“身为臣子,却故意陷害越王,罗云生你可知罪?” “你是?” 罗云生在长安混的日子短,自然不认识眼前这个大放厥词的家伙是谁。 那华袍少年先是一愣,旋即受了奇耻大辱一般,直接解开羽绒服,准备与罗云生大干一场。 罗云生有些诧异,说道,“我真不认识你!你这就准备动手了,我可是正当防卫啊!” 第58章 当众辱尔面

第58章 当众辱尔面

长孙温在一旁色厉内荏道:“罗云生你可真是有眼不识英雄汉,你眼前乃是咱们长安了不起的少年英雄西门虎,在千牛卫也是一把万人敌的好手!” 什么西门虎,西门庆的,老子根本没听说过。 不过罗云生根本不在乎他是谁,今天他的目的很单纯,就是要打的这个长孙温满面桃花开,让他知道知道桃花为什么别样红。 “滚回去!” 罗云生吼了一句。 谁料那厮举起一樽玉质酒壶,朝着罗云生就砸了过来。 那西门虎真不愧是在千牛卫也能混出名号的人,出手快准狠,换做旁人十有八九就得被这一计酒壶砸蒙在当场。 谁料罗云生早有防备,一伸手探出,抓住西门虎身侧的长孙温的玉带,往自己怀里一带。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 长孙温没想到,罗云生会忽然对自己动手,更没想到西门虎会那么狠。 那玉质酒壶直接成了粉末,他本身也感觉眼冒金星,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鲜血已经迷失了眼睛。 满堂哗然。 越王却是没见过这等场面,指着罗云生说道:“罗云生,你在干什么?” 越王的跟班也一个个指责罗云生,情绪异常激愤。 罗云生哈哈大笑,“好你个西门虎,某看的明明白白,青天白日的,你竟然袭击长孙家公司长孙温,今日某不教训你一番,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勋贵。” 说罢,一推长孙温,尚未反应过来的他,直接摔到在地。 而罗云生整个人跨步儿上,猛若下山之虎,一只脚踩在长孙温的大腿之上,手却握成拳头,趁着西门虎打了自己人,正在发愣的功夫,对准他的面门,一个冲天炮直接砸去。 西门虎误伤自己人,正在发懵,尚未反应过来,就感觉面前生风,讶然回神,不及闪躲,就挨了一炮手锤。 这些日子为李靖训练,本身的体力和武技就有所提升。 而这群世家子,就算是学了些武艺,又如何能与李靖传授下来的战场精粹相比。 结果这一群砸到面门之上,西门虎直接哀嚎一声,面庞青紫,摔倒在地。 要说这西门虎能混进千牛卫也不至于一文不值,实在是今日环境诱人,多喝了些穿肠毒药。 再加上他误伤了长孙温,本身就有所顾忌,所以被罗云生一拳得手,败下阵来。 这西门虎被罗云生一拳撂倒,雅间里众人惊讶之余,不时倒吸几口凉气。 他们不晓得罗云生到底本是如何,可刹那间,西门虎和长孙温都倒地不起,其中长孙温额头鲜血直流,是实打实的。 “这厮竟然敢伤害我的好兄弟长孙温,你们且看他手里的碎玉屑,便是大理寺来了,他也逃不了。” “狗日的。” 西门虎恼火,想要起身再战,却被罗云生一脚踹在心口,整个人呜的一声,就昏死过去。 罗云生看着自己的战绩,有些发懵,“心想这李靖交给自己的武技,怎么那么厉害,感觉跟平日打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经过他训练之后,往往可以找到人最薄弱的位置,而且总是一击就让人丧失行动能力。 看来以后打架要小心点,别失误把人打死。” 想着罗云生就低头,抓起躺在地上的长孙温,温声道:“长孙兄,你醒醒,西门虎那厮已经被我制服了。 你安全了。” 长孙温遭此大辱,本想靠装昏蒙混过关。 可罗云生的巴掌接踵而至。 “啪!” “长孙兄,你醒醒啊!” 罗云生力度控制的非常好,用的劲儿不大,但是声音很清脆。 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明白,今日之后,长孙温怕是没脸在长安混了。 罗云生这厮竟然这么混蛋,打人不打脸好么。 长孙温也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一边儿流血,一边儿委屈求全道:“好兄弟,谢谢你搭救我,能放开我么?” “好,好,好。” 罗云生一边儿搀扶长孙温起来,拳头却跟雨点似的朝着长孙温腹部砸去。 长孙温感觉每一拳,都仿佛能要自己半天命,可偏偏罗云生力度控制的非常好,让自己每一次都感觉鲜血涌到了嗓子眼,结果偏偏喷不出来。 越王李泰见自己表弟这般被人欺负,气的浑身发颤,面红耳赤。 李泰因为被李世民喜爱,所以不去封地赴任,又加上本身素有大志,所以一直在结交各方势力,这长孙温就是自己拉拢舅舅的手段。 若是自己舅舅的孩儿当着自己的面被一只暴打,这让舅舅如何相信自己的实力? 越王李泰盯着罗云生目中厉色一闪,大声吼道:“一起上,给我打死他!” 此言一出,与他同行的同伴纷纷涌上来,妄图围困罗云生,结果罗云生悄无声息的后退,正好退到门口,不仅仅有一夫当关的气势,而且还手握长孙温这个挡箭牌。 不知道是流血,还是吓得,长孙温面色惨白,心想我真的是脑子坏掉了,得罪罗云生这个混不吝。 李泰就是个纯粹的文人,看着眼前热闹,在后面不住的加油助威,“给我打!往死里打!一个小小的县男,敢在我面前造次。” 罗云生虽然经过李靖的特训,揍几个小年轻不在话下,但是毕竟年轻持久力不足,虽然拿着长孙温做挡箭牌,但是时间短了肯定要吃亏。 主要是长孙温这挡箭牌不好用了,在这么搞下去,容易让长孙无忌白发人送黑发人。 所以脑海里不由的闪现李靖兵法里擒贼先擒王几个大字。 此时此刻,这里的王不就是李泰么? 反正今日是他们先动的手,老子就是正当防卫。 索性就来把大的,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认怂? 下定决心,手里的长孙温又挨了几下,差点咽气,罗云生趁着小年轻们打人喘息的间隙,将长孙温一扔,直接扑上李泰。 李泰正大感心中解气,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不知轻重,容易冲动的年纪。 此时看着一群人拳拳到肉,砰砰作响。 虽然看不清楚是谁挨打,但不时传来的一阵哀嚎,依然能刺激年轻人的荷尔蒙。 李泰还止不住的喊:“给我打!” “往死里打!” 心里正爽,忽然感觉自己眼前一黑,混乱之中自己被提了起来。 有人大喊殿下小心,结果却来不及了,自己直接成了罗云生的武器。 罗云生双手抓着自己的腰带,直接轮了起来。 嘴里还念念有词,“嘿,大风车。” 李泰感觉自己的脑袋,在刹那间,不知道撞了几个拳头,几个肩膀,反正整个人七荤八素,喝的那点小酒跟嗓子眼的阀门被暴力毁坏一样,哇哇暴吐。 众人瞬间腿软了,瞠目结舌的看着罗云生将李泰制在手里,还跟钝器一样使用着。 疯了! 这可是圣人的儿子啊! 第59章 吾等也是

第59章 吾等也是

罗云生身形放松的坐在矮几之上,李泰坐在上首,双眼噙泪,也不知道疼的还是吓得,胸口不住的起伏,但是人却一丁点都不敢动。 雅间里都是李泰的跟班,见到主子被生擒,投鼠忌器之下,纷纷停手,对罗云生怒目而视。 唯独此时已经自由,逐渐恢复思维的长孙温对着罗云生不住的呐喊,“狗日的,来啊,今日谁怂谁就不是娘养的。” 李泰面沉似水,自己当初怎么眼瞎,找到了长孙温,太脑残了。 这个时候,你还刺激他,你是不想要我活了? 还是你他娘的本身就想弄死我? 李泰看这个长孙温是越来越气,恨不得当场掐死他。 罗云生扫视了一圈,见从越王到小跟班倒还算是冷静,总算吃长出了一口气。 刚想再折腾折腾长孙温,外面楼梯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一群人急慌慌的赶了过来,看服侍装束,应该是长安县的衙役。 妈的,自己表兄办事不靠谱啊,让他找魏征那老货,他找长安县作甚? 长安县敢管这里的事情吗? 不过一众衙役,手持铁尺、哨棒一涌而入,气势倒是足够吓人。 众衙役倒是没跟往常一样嚣张跋扈,实在是在场的每位郎君,都身份地位不俗,根本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接着又有一员中年文官,身穿绯色官袍,一脸愁苦之色入场。 罗云生倒是认识长安县,因为自己家生意做的大,在长安县也是纳税的,这位县尊还找过自己几次,想要恳求自己加大投资,帮助长安百姓提高就业呢。 这人也看见了罗云生,表情上略有埋怨。 不过所幸越王李泰虽然衣衫凌乱,面沉似水,但总算是没有伤口。 他躬身行礼,清声说道:“下官长安县令汪灿,见过越王。” 长安县一边儿给越王行礼,一边儿眼珠子不住的示意罗云生,那意思财神爷您赶紧的,离着越王远点啊。 罗云生表情淡然,起身躬身行礼,“泾阳县罗云生,见过明府。” 长安县令见罗云生和善的态度,微微颔首,他记得很清楚,今年冬天大寒,罗云生可是给不少长安县百姓提供就业机会,还给不少人低价提供了一批羽绒服,让自己治下被冻死的百姓减少了几乎九成。 这是大恩德。 正在长安县令在琢磨该如何处置,便听到长孙温一阵鬼哭狼嚎。 “狗日的罗云生,你死定了!你敢打我!你可知道我父亲是谁? 狗日的汪灿,你还在看什么? 赶紧给我把罗云生抓起来,先打他五十大板啊!” 却是长孙温见朝廷来人,知道罗云生不可能在揍自己,自以为安全有了保障,情绪失控,开始大放厥词。 汪灿表情很是灿烂,自己堂堂五品县令,还是第一次被黄口小儿骂狗日的。 看来泾阳县男跟这帮人发生冲突,真的是活该。 揍得轻! 眼睛逡巡之下,看到倒地不起的西门虎,手里还攥着一只破碎的酒壶,再看长孙温的额头,明明是酒壶击打的形状,上面还有玉屑。 长安县口中说道:“这分明是倒在地上者行凶打你,与泾阳县男有什么关系?” 李泰暗骂长孙温傻货,却在这个时候不得不帮衬一把,遂说道:“长安县,长孙温这伤另有隐情,可否让我与你详谈?” 长安县令汪灿却表情严肃,口中说道:“越王殿下,您也是涉事人员,做不得证人。 不过越王殿下,您且放心,本官一定秉公办理此事。” 长孙温大怒道:“秉公办理你大父!你没看到罗云生一个人,把我们打的鼻青脸肿!长安县,我警告你,你最好赶紧将罗云生抓起来打板子,不然休怪我们去圣人面前告你!” 长安县汪灿面色一沉,冷漠道:“长孙公子自然可以去告本官,不过此前本官还是要依法度行事? 请问在场诸位,是谁将越王带到这种地方? 还有那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是怎么回事儿?” 李泰瞬间炸毛了。 一众小跟班也傻了。 光顾着打架了,那个没穿衣服的舞娘忘了处理了。 此时光溜溜的小娘子正蹲在一边儿瑟瑟发抖。 众人纷纷看向长孙温,一脸怨恨之色,长孙温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狡辩道:“明府,明府,我们本来是来听曲儿的,谁料这贱人不知好歹,竟然妄图色诱殿下。 狎妓的事情,绝对与我等无关,与我等无关。” “你放屁!” “你放屁!” 罗云生和李泰异口同声道。 “嗯?” 这下子轮到长安县令疑惑了,这罗云生跟越王刚才不还是一副仇人面孔,怎么忽然变得异口同声了呢? 李泰也一脸不解,这罗云生怎么忽然帮着自己说话了? 罗云生沉着脸,指着长孙温骂道:“须叫明府知道,最近在下生意不好,我那表兄怀玉花重金买了芷柔姑娘与我共度良宵,希望一解在下心中愁苦,谁料中途长孙温这厮竟然冲进来寻衅滋事,我那仆人田猛这才寻上了中途路过的越王殿下过来帮忙解围。 不然以越王的身份高贵,怎么会进入这等烟花之地。” 说着还拿出秦怀玉会钞的凭证,当时萧潇岳找秦怀玉要的,说这钱不能白花,得留着凭证退钱,到时候不退,也好去长安县打官司用。 当时萧潇岳走得急,凭证却由罗云生保管。 此时正好用上。 长安县接过凭证,那手下人去找老鸨核验,核验结果无物,便收录存档,留作无证―― 田猛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的大大的,心想还能这么说? 我是在外面替您把守,不让侍卫冲进来好么? 还有,郎君,你的语速太快,我脑子跟不上啊。 田猛看向长安县令望向自己,急的额头都是汗珠。 刚才被罗云生打蒙的越王侍卫,倒是伶俐,立刻帮腔道:“明府,确实是这么个原因,毕竟越王身份高贵,本以为长孙温会听从劝告,谁曾想他竟然大打出手。 我们几个侍卫,也为他所伤。” “是啊,我们还牺牲了一个千牛卫。” 众人指着地上的西门虎。 想起与自己关系不错的千牛卫西门虎,长孙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立刻上去搀扶,“西门虎兄弟,你快跟明府说明一下情况。” 西门虎终于幽幽醒来,缓缓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长孙温,一边儿挣扎挪动,一边儿铁骨铮铮道:“放肆长孙温,你还想当着越王的面行凶吗? 某就是死,也要拦你一拦。” 一群越王的跟班异口同声道:“吾等也是!” 第60章 老魏,老魏,你好吗?

第60章 老魏,老魏,你好吗?

对于大唐帝国来说,今年冬天其实还算是不错,因为有了羽绒服的加持,整个关中区域的城池和村落,冻死的百姓并不算多。 羽绒服对于一个家庭来说,虽然算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是购买了羽绒服之后,其家庭的主力起码可以去外面做工,或者去外面砍些薪柴回来取暖,不至于一家挨饿或者躲在屋里瑟瑟发抖了。 不过老天爷似乎不给李二面子,有意无意的加大生存难度,这些日子,整个关中大雪纷飞,没日没夜,开始出现了封路、民宅倒塌、牲畜冻死的情况。 受灾百姓越来越多,关中各地的告急文书跟雪片一样涌入朝堂。 杜正伦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因为此时皇帝背着相公们处于大放厥词状态,一会儿八成又会进入虚伪虔诚的状态,他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清空大脑。 给皇帝做这个起居注工作好难。 因为皇帝说,狗日的老天爷,你这没完没了的大雪,是想要关中老百姓的命么? 自己若不翻译成,皇天后土在上,天子李世民诚祈,望暂缓骤雪,以解苍生之倒悬,回头圣人肯定给自己一顿连枷。 这般消耗精力还不算,因为自己还要有很多其他工作去做。 虽然自己算不上政事堂大佬,但不代表自己可以闲着。 作为皇帝的御用文人,他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整理各地的奏疏,将他们需求的物资做一个统计,然后送到政事堂,让相公们商议。 真的,有的时候杜正伦就非常感慨,在贞观为官真的好难,就算是做一只舔狗,也要有一定的实力,不然君主一定会嫌弃你。 实在是困得厉害,杜正伦推开房门,身为中书舍人的马周,正穿着青色的羽绒服在外面吹风,眼神凝重。 别说,这冷风往脸上一吹,这整个人确实精神了不少。 “马中书在想什么?” 杜正伦好奇道。 “本官在想,这泾阳县男到底是何等人物,这羽绒服价格不高,却能让人无性命之忧,今年虽是雪灾,但大多数都是毁坏财物,房屋,人员损失却并不多,实在是大唐的幸事。” “是啊,往年一场雪灾,百姓可能直接亡了,即便是需要赈灾,也不需要多少物资,我等日子清闲的很,今年恰恰相反,虽然是雪灾,但是百姓性命无虞,所以需要的物资反而是个天文数字。 我等每日从忙碌,连个囫囵觉都睡不了。” 杜正伦感慨道。 马周声音低沉,“若是为民,便是日夜不眠,又如何呢?” 二人相视一笑,算是互相激励了一番,重新返回政事堂。 政事堂悬挂着厚厚的门帘,里面还对着数盆木炭,一进去就感觉热浪袭来,不消片刻便浑身暖洋洋的。 杜正伦不自觉的打了个哈切。 从袖口拿出一根从火锅鸡店买来的辣椒,放在嘴里嚼了嚼,顿时感觉精神百倍。 马周一脸羡慕,刚说讨要一二,就见刚来政事堂的皇帝对送饭的内侍摆摆手,示意内侍退下,然后与相公们说道:“朕之失德,皇天降下灾祸,大概是朕视听不明,刑罚无度,导致天地阴阳错乱,大雪反常。 错误都在朕,与百姓何关? 现在朕心情甚是忧虑烦闷,你们与朕说说,朕到底哪里做的不对,上天要这般惩罚我?” 声音带着疲惫和忧虑。 杜正伦和马周二人内心都颇为感慨,虽然皇帝有的时候很出格,但是这颗帝王仁心古今罕见。 众相公一想起灾情,就心情烦躁,哪里有心情陪着李二讲大道理,无奈之下岑文本这年富力强的才子被推了出来。 岑文本思忖了一番说道: “臣闻说开创拨乱反正的事业,本身就很困难,想要守住已成就的事业,也是很不容易。 所以居安思危、有始有终,都是为了更好的守住基业。 现在虽然天下太平,可是陛下一定不要忘记我们是刚刚结束战乱,承接的是一片衰败困乏的江山。 现在我大唐人口减少很多,田地开垦也不足。 陛下给予百姓的恩惠确实很多,但创伤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解决的。 尽管陛下广施仁政、德教,可是现在百姓的日子还很困苦。 人们常说嘛,根深蒂固才能枝繁叶茂,如果种植的时间段,即便是用沃土去培养他,用阳光去培育他,一旦遇到风暴,也容易导致树木枯萎。 今 年的雪灾也是类似这种情况,陛下给予的恩惠足够多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今年死亡的人口较往年就少许多,陛下只要继续施展仁政,这种灾难对百姓的影响就会越来越小的” “……” 岑文本摇头晃脑,说的振振有词,马周根本听不进去,因为他觉得俗,这种大道理谁不会讲,关键是怎么解决眼下问题好么? 老百姓快冻死了,你说陛下这是时间问题,等老百姓有钱了,再遇到灾害,就有抵御能力了。 那现在受灾的百姓怎么办? “来一根?” 杜正伦伸手递过一根辣椒,“可提神呢。” 马周学着杜正伦的样子,将辣椒放入喉中,直接咀嚼,顿时感觉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舌苔直窜脑门,眼泪止不住哗啦啦往下流。 岑文本大为所动,我连马周都能说哭,我又行了。 然后岑文本又看看坐在一旁不为所动的魏征等人很是嫌弃。 你们这几个老货,能不能学学人家年轻人,看看人家那诚挚的眼泪。 魏征心里正烦躁,觉得有一事当讲不当讲,最后终于待岑文本讲完,说道:“陛下,臣有一事思虑了良久,觉得此时说来,似乎有些煞风景。” 这就是魏征的烦人之处,总是在李世民开心的时候,泼冷水。 李世民哀求道:“魏征,天灾不断,朕心情郁郁,你过会儿再说,让朕先开心一会儿可否?” 魏征点点头。 这一次轮到李世民和房玄龄吃惊了,这老杆子竟然转性了。 魏征起身走到杜正伦身旁,笑着说道:“杜侍郎,这辣椒可否分老夫一份。” 杜正伦正在奋笔疾书,听闻侍中开口,连忙奉上辣椒三根,“您老也知道辣椒。” 魏征嫌弃道:“如何不知,有人经常用辣椒换我家酒喝。” 说着很是熟练的将辣椒掐头去尾,放入喉中,瞬间面色红润,精神百倍。 “得劲!” 魏征感觉刚才岑文本给自己弄得昏昏沉沉治好了。 “魏侍中,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马周对魏征很是尊敬,一边儿了流泪,一边儿问道。 魏征笑着摇摇头,“皇帝都不急,我们急什么?” 众人处理政务几近天明,众人困得晕晕沉沉,一会儿还要早朝,李世民准备让众人休息一会儿。 忽然想起魏征似乎有话说。 他觉得身为君主要克制自己的欲望,要多听听臣子讲什么。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吗。 当然,主要是平素里的老喷子,熄火了,让李世民很好奇,魏征要讲什么。 “魏征,刚才你欲言又止,到底有什么话,现在说来吧。” “陛下,那臣说了啊。” 魏征扬眉道。 “朕让你说,你就说,你这老货,犹豫什么?” “哎,魏王殿下为长孙温所诱,似乎正在红袖招狎妓,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魏征长叹一声说道。 李世民顿时感觉脑瓜子嗡嗡的,指着魏征骂道:“混账!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魏征一脸冤屈之色,“陛下,是你不准臣说的。” 第61章 在下智拙,只会养养牲畜

第61章 在下智拙,只会养养牲畜

长安县汪灿是个讲究人,虽然一众世家子弟不好得罪,但依然按律将他们带到了长安县衙,让他们感受了一把大唐贞观的政平讼息。 空荡荡的大狱,连个老鼠影都没有。 薪柴倒算是干爽,很明显是为了招待这群世家公子新铺的。 不过好歹时间算不上很长,长安县便允许各家以铜三十斤的价格把人领走,让他们免去鞭笞之苦。 看着在县衙门口,一边儿招手,一边儿依依不舍的呼喊着,“诸位郎君,欢迎下次再来呀!” 的长安县,众人包括罗云生在内,都有一种卖麻批想讲一讲。 大唐的刑法比较人性,贞观律中很多不是特别严重的罪过,都可以铜赎身。 只是这小孩子打架,就交铜几十斤,很明显是长安县最近赈灾,钱财花的太多,有穷疯了劫富济贫的嫌疑。 出了县衙,刚出了一口恶气,却又被长安县恶心的不行的罗云生准备赶紧上马车,回农村,远离长安套路深。 “县男留步!” 越王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田猛见罗云生面色一沉,当下便开口道:“怎么,你们家王爷莫非要恩将仇报不成?” 那侍卫闻言先是一愣,旋即解释道:“县男误会,我们家王爷想请王爷春风楼小聚,以酬县男今日搭救之恩。” 罗云生点点头道:“头前带路。” 越王李泰,算是李世民儿女中比较出名的存在,李泰的才华也为众多朝臣追捧,尤其是其虽然年少,却已经对大唐各地的风土人情、山河大川了如指掌,有大唐少年百科全书之称。 对此罗云生倒是知晓一二,未来的李泰会与手下文士合力编纂一本书,叫括地志,是历史上相当有影响力的一本书。 今日自己虽然给他解了围,却也有利用李泰之嫌,虽然眼下李泰尚未反应过来,但以李泰的聪慧,事后反应过来,明晓真相,未必不会报复自己。 冤家宜解不宜结,所以对于李泰的邀请,罗云生欣然接受。 自己现阶段就是老老实实做人,低低调调挣钱。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他们不主动出手,自己便是人畜无害就足够了。 可自己结交越王,会不会一步小心再次卷入新的漩涡中去呢? 罗云生心中闪烁无数念头,却也没有找到很好的借口,拒绝越王。 外面大雪纷飞,雅间红泥小炉咕嘟咕嘟的温着黄酒,众年轻人围坐在一起。 李泰举起酒盏,颇有几分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模样,轻笑道:“今日之事,不论前因后果,本王谢过泾阳县男了。” 罗云生亦起身,拱手还礼之后,举起酒盏,“还望越王莫要怪臣下放浪形骸为好。 今日之事,某确有不对的地方。” 却不是说罗云生阿谀权贵,而是事情已经解决,没有必要将仇隙一直留下去,今日之后,越王仇恨罗云生与否,自己都已经将姿态留下了。 想来越王也是如此。 二人今日之后,未必有太多的交集。 但是事情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而故事里的人物,所作所为,自然会为后人评判。 所以做人不该以一时的高低、胜负沾沾自喜。 虽然说罗云生救了李泰一命,但是麻烦也是罗云生引来的,西门虎众人一脸疑惑的看着李泰和罗云生,不知道两个人在搞什么。 莫非喝顿酒,就是朋友了? 我们可都是花了不少钱的,这不公平! 众人忍不住心中腹诽。 李泰见罗云生不因自己奚落他而记恨自己,而是大大方方与自己把盏畅饮,心中很是喜欢罗云生的豪爽。 当下与罗云生相视畅饮三杯。 豪放道:“果真是军伍之后,纵然操持贱业,也不失大唐男儿的豪情,今日之后,你便是本王的朋友了。” 当下有李泰的跟班打趣道:“殿下,是不是吾等以后有数不尽的鸡腿吃?” 李泰笑道:“能不能吃上鸡腿,却要看县男是否情愿,本王只想与外面清风相合,扶摇而上,白雪为伴,飘飘然然,潇洒人间。 罗云生笑道:“越王好雅兴,在下佩服。” 李泰得意道:“那是!莫要看论抡拳头,养鸡养鸭,本王不如你,若是论才华,论诗情,便是十个你绑在一起也未必比得过本王。” 又有人笑道:“莫说是殿下,怕是我们的县男,连咱们最差劲儿的尤文祥都比不过。” 罗云生垂首饮酒笑笑,一群尚未长大的孩子而已,自己何必与他们计较。 李泰见罗云生垂首不语,笑着说道:“云生,莫要让他们轻看了你,我父皇常说,心中有豪情万丈,便是未曾开蒙,也能做锦绣文章,某知你识文断字,不妨大雪为景,作赋一首,让这群没见识的小子们开开眼。” 罗云生却依然笑道:“在下智拙,只懂养鸡养鸭,至于作诗作赋这种高雅之物,却是不懂的。” 虽然羽绒服大家都穿,也很舒适,但是对于造羽绒服的人,他们还是非常鄙夷的。 尤其是此人,还是一位县男,堂堂勋贵,怎么能每日沉迷于这种腌臜之事。 尤其是今日他在望春楼大打出手,大家潜意识都将罗云生当成了粗鄙的武人。 不过碍于越王的面子,才纷纷附和,“县男只管养好鸡鸭,至于吟诗作赋,还是我等雅人来做为妙。” 说着,众人纷纷赋诗一首,罗云生微笑附和,虽然没有什么意思,但是确实颇为文雅。 不过看着罗云生的样子,众人越发的轻视,觉得与这种人为伍甚为羞耻。 若是不懂诗词,何必为难自己? 就为了引起越王的注意,便来此附庸风雅,有意思吗? 恰在此时,一行人走进春风楼,铿锵的脚步声打断了众人的雅兴。 越王李泰刚想发作,却见来者竟然是一队身形魁梧、气势彪悍的黑甲卫士。 “是百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旋即众人一阵慌乱,酒盏落地声不绝,吓得李泰也不自觉的手抖了一下。 李泰不自觉的看向罗云生,却见他神态自若,手中酒盏平稳,一饮而下。 越王心中越发的疑惑,若真的是一介粗鄙武夫,又如何会有这般气度? 为首一员旅帅,面上有一道长疤,表情冷漠,“圣谕,着越王李泰、泾阳县男罗云生、千牛卫西门虎等一干人等入宫觐见。” 李泰皱着眉头道:“莫非是长孙温这狗东西的跑到皇宫去告状了? 若是如此,下一次见面,某非要揍长孙冲一顿。” 罗云生无语,心道“人家长孙冲欠你们的? 一个个都要揍他?” 长孙温引诱越王狎妓,长孙温被打成猪头,本身就足够长孙家颜面扫地的。 这个时候长孙家会跑去太极殿告状? 是嫌丢人丢的不够大吗? 第62章 好朋友是什么鬼

第62章 好朋友是什么鬼

“殿下,其实是我告发您的。” 罗云生轻声道。 “什么?” “罗云生,狗奴!” 众人先是错愕,旋即咬牙切齿,满脸的狰狞,恨不得活生生撕了罗云生。 难怪百骑来的那么快,原来坏根子在这里。 难怪这厮来到此处之后,寡言少语,他娘的,这厮根本就是来看笑话的! “听云生怎么说?” 李泰的表情还算是平静。 他认为罗云生敢于承认,肯定有他的道理。 虽然今日与罗云生之间生了些嫌隙,但是从其豪爽可以看出,罗云生绝对那种阴谋构陷的小人。 况且大家作诗做的痛快,总是变着法的少饮一些,生怕在自己面前,失去了一丁点风度,看不出半点豪情,唯独这厮说什么,不善作诗,一个字,喝。 李泰觉得,酒品好的人,人品往往也不错。 “莫非殿下以为今日之事能瞒得过陛下? 现在拿我做筏,殿下又怕什么? 殿下莫非忘了,狎妓的人是我,而不是殿下。” “云生,其实你不必如此的!” 李泰感激道。 “不,殿下,这个锅,我罗云生为你背定了!” 罗云生一脸的诚挚。 黑甲百骑带着罗云生一行人并未直穿太极宫的大门,而是绕行,走安礼门。 廊庑蜿蜒围湖而建,此时上面已经铺满了雪,仿佛盖上了雪白的毛毯,湖中心有一处凉亭,凉亭周遭有几处泉眼,泉眼蒸腾而出淡淡雾气氤氲而起,暮霭宛如仙境。 宫灯随风摇摆,脚下是一方方平铺的古朴木板,上刻各色雕文,走了许久,也未到尽头。 风雪中由宫人随时打扫,努力保持着大明宫的庄严神秘。 罗云生第一次见识到活生生的大明宫,眼神不住的四处飘荡。 就快要走到长廊尽头的时候,仰面走过一队宫女。 “你有罪。” 李泰愁苦的对罗云生道。 “何罪?” 刚刚被百骑训斥,只能低头老实走路的罗云生,被李泰的话从姑娘们的葱葱素脚上硬生生的拉了回来。 “自从有了羽绒服,再也看不到那曼妙的宫装了,哎,好烦啊!” 李泰的表情很是烦恼,似乎喝了酒,脑子不够使的缘故,浑然忘记了一会儿要面对的是他那冷酷的老爹李二。 罗云生沉默以对,至于西门虎很快进入角色,安静的仿佛一根行走的柱子。 几名宫女行至李泰面前,一齐屈膝万福,口中娇声道:“见过越王。” 李泰点点头,笑得很是和蔼。 “姑娘们,以后羽绒服这种臃肿之物,一定要少穿,大好的身段,凭白藏了起来……” “四哥,你说什么胡话呢。” 一道骄横的女声传来。 少女手里拿着一根小皮鞭,一袭宽松红色武士服,很是利落。 待眼神略过雪颈,映入眸子里的是一张精致的俏脸。 一双黑漆漆的桃花眼,玉眸里自带三分娇气,细细的峨眉,写着五分的刁蛮。 这叫什么? 李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宫人未识? 罗云生后世也见过不少风浪,什么黑茶、绿茶、萝莉茶见过的,摸过的,喝过的,早就不雅其烦,唯独眼前这小娘,只是一眼就潜入人心。 “畜生!她还是个孩子。” 罗云生心中的正义,忍不住呼喊着,告诫他切莫道德沦丧。 不过虽然她年纪小,但是她好可爱呀。 看年纪感觉像是高阳公主啊。 想到这里,罗云生竟然感觉索然无味。 那么好的姑娘,长大了,怎么就从了和尚呢? 耳边忽然传来了李泰的声音,“妹妹说的哪里话,兄长这是关心他们。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他们这般装束,上哪里去找悦己者去。 来,给你介绍个好朋友,他叫罗云生,父皇封他为泾阳县男……” 李泰本来想拉着罗云生转移话题,哪知道少女忽然喊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是那个用了都说好。” “用了都说好?” 罗云生一脑袋黑线。 小公主的嘴巴仿佛一只红润的小樱桃,上下轻阖,“就是咱们长安姑娘们的好朋友嘛!” 小姑娘一边儿说,一边儿用秋水似得眸子一直往罗云生脸上瞟。 罗云生一脸的悲苦,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会以一种别致的姿态,扬名天下。 陛下,误我! 雪巾误我! 俊俏的小公主收敛了蛮横,上下将罗云生打量了一遍。 那模样就像是在学海里挣扎的学子看见了自己的精神导师。 然后在罗云生崩溃的心情下,小公主低着头,紧走几步,走到罗云生面前。 “好朋友!好朋友!” 这小公主想做什么? 我他娘的是个商人! 我他娘的是帝国的男爵! 去他妈的好朋友! 不许给人贴标签啊! 不过谁让你是公主呢,罗云生无奈道:“公主,在下名叫罗云生!” 小公主愣了愣,清秀白嫩的小脸蛋笑靥如花,“我知道,好朋友就是罗云生,罗云生就叫好朋友。” 罗云生共生道:“公主,以后还是叫罗云生吧,听着顺耳。” 小公主脸上全是不满意,“不,就是好朋友,姐姐都跟你做好朋友,我也要。” 罗云生心说,“这话让我怎么接?” 哥们难道这辈子,就要被一群姑娘叫好朋友了? 罗云生无奈道:“公主,臣是外臣,没机会跟您做朋友的,我们江湖有缘再见吧。” 妈的,好朋友就好朋友了,只要我一辈子不进宫,你就是叫爸爸,我都管不着。 哼,只要我听不见,就当你没说! 高阳公主,性格却不是羔羊。 虽然他自幼丧母,但是皇帝非常喜爱她,这也养成了她在宫里跋扈的性格。 往日里从未有人这般拒绝过她。 罗云生的拒人千里之外,顿时让小公主崩溃了。 小公主凶相毕露,却显得有些娇萌,“放肆!本宫乃是父皇敕封的大唐公主,想跟你交朋友是你的荣幸,你竟然敢拒绝本宫!本宫要用小皮鞭抽你!” 李泰闻言顿时不乐意了,“妹妹说什么呢,云生是我的朋友,岂能让你抽他!”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西门虎一脸的惆怅,“王爷啊,王爷,你怎么忽然就傻了呢!明明是他告发你狎妓的啊!” “四哥,你给我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小羔羊直接举鞭子。 罗云生死活不肯认小公主做朋友,小公主柳眉倒竖,咬住青山不放松。 眼看一场接触战即将爆发。 那名百骑旅帅赶忙催促道:“二位殿下,陛下等着呢。” 闻言,高阳公主只能悻悻作罢。 挽了鞭花,啪的一声脆响,狠狠的瞪了一眼李泰和罗云生,给两个人留下一对白眼球。 罗云生撇撇嘴。 “妈的,打死老子,也不做你们这群公主的好朋友!” 第63章 慧眼识珠

第63章 慧眼识珠

那百骑旅帅率队快步走至正殿,对执勤的将领行礼道:“将军,这是陛下要见的人,烦请入殿通禀。” 那将领瞅了一眼罗云生等人,颔首道:“圣人早有旨意,众人即可入殿,无须通禀。” “诺。” 那旅帅自行退去,将一干人等交出。 将领面无表情道:“诸位,吾闻尔等浑身都是酒气,想来都喝了不少酒,切莫在圣驾前失仪。” 言罢,当先入殿。 李泰领队,众人鱼贯而入。 大殿内宽敞高阔,两侧有树根朱红色的柱子,灯光摇曳,中间有一牌匾,以飞白体所书,政事堂三个大字。 大殿内的装饰以朴素雅致为主,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靠墙是一排书架,上面满是整齐的文牍、书卷,几张锦垫扑在地上,中间摆放着一张书桌。 书桌古朴,上面放着茶几、茶盏,也不是什么值钱物件,但擦拭干净,摆放得体。 大殿四周布置了几个青铜炭盆,里面燃烧正旺的竹炭飘出淡淡的香味。 锦垫上坐着几个人,似乎正在讨论什么沉重的话题,罗云生听了几嘴,无非就是雪灾、赈济之类的话。 罗云生瞄了一眼,知道了真相。 老娘的老朋友魏征也在。 不过这时候罗云生才没有心情关注在场的大佬,因为有个威武壮硕,气度逼人的男人正在盯着他。 大唐圣君李世民。 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平时李世民白龙鱼服,给人的感觉有点像是气质脱俗的黑社会大哥,穿上明黄色的龙袍之后,罗云生竟然真的感觉有些高高在上,虚无缥缈,不敢直视了。 李世民如今正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正值巅峰状态,整个人看起来如山如渊,让人难以揣测;俊朗的容颜古井不波,却能令周遭的空气,压力陡然增加。 帝王将相宁有种乎? 罗云生有些口干舌燥,咱见着李世民之后,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李世民的眼神刚刚落在李泰身上,李泰立刻跪在地上。 “说说吧。” “父皇,儿臣谨遵您的教诲,一举一动都遵从皇室规范,从未有越矩之处,谁料今日长孙温竟然丧心病狂,寻衅挑事,跑到红袖招闹事,见到泾阳县男就打,简直嚣张跋扈到了极点,孩儿担心他的行为,害了舅舅的名声……所以孩子便不顾身份,冲了进去,谁曾想最后竟然将长安县招来了。” 李泰此时已经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淡然,像极了在外面做了妖,被父亲抓回来挨揍的熊孩子,说谎话说的都有气无力。 杜正伦听说罗云生还去青楼,顿时生出来一种后继有人的亲近之感。 红袖招,听说新来的芷柔姑娘很不错呀。 哎,这些小年轻的,就知道吃头一茬,争风吃醋。 你看看咱,陪着陛下救国救民,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又没人争抢,还能拿到便宜价钱,岂不快哉? 若是此事萧潇岳在场,一定会与这老货互相援引为知己。 罗云生让杜正伦这老货挤眉弄眼搞得心里有些发虚。 心想,这大哥什么意思? 咋还朝我竖大拇指? 还有杜正伦身边儿的那个年轻人怎么了? 为何一直偷着抹眼泪? 还有殿下,您老是拉我做什么? 该说的你都跟陛下说了,到时候让陛下批评我就是了。 大殿内众人神情各异,看向几个年轻人的表情都颇为玩味,罗云生甚至看见魏征那老东西拍了拍他从李二那里讹赖的羽绒服一脸的玩味。 李世民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很明显是在压抑心中的怒火。 罗云生瞬间感觉自己的脊梁骨都开始微微发麻,妈呀,真的是没经历过封建社会的残暴的小白呀,你看看人家魏征,对于皇帝的怒火,表现的那么的风轻云淡,那么的微不足道。 倒是房乔的表现,让罗云生眼前一亮,因为这位相公也有些眼皮打颤。 据说房乔出了名的胆子小,看来是真的。 “父皇,儿臣错了,儿臣不应该冲动,跟长孙温在红袖招斗殴,有失皇室威严,请父皇责罚。” 李世民看着李泰表演了半天,越发的失望。 “泾阳县男,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世民声音冷漠道。 罗云生心怀恐惧,但却依然很是诚恳道:“陛下,当真是臣在红袖招狎妓,谁曾想那长孙温冲了进来,若不是殿下相救,怕是……” 李泰一听,终于稍稍松了口气,罗云生果然是正人君子真汉子,他连忙说道:“父皇,不仅仅是泾阳县男,儿臣的那些朋友,都可以作证的。” 谁料,他原本以为罗云生愿意背锅,事情就过去了,岂料李世民更加愤怒,比起刚才,甚至胳膊都忍不住开始颤抖。 只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直连枷,朝着李泰大步走去,魏征在一旁看热闹,不住说道:“陛下不至于,不至于……” 但很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脚下纹丝未动。 只见李二的手猛地挥舞连枷,朝着李泰直接拍了过去,啪的一声,连枷飞回,这个时候,李泰才反应过来嚎叫,而连枷的第二下又到了。 罗云生看的目瞪口呆,妈耶,体罚孩子的父母很常见,但是拿着双节棍打孩子的,还是第一个看见。 看李二这种既伤害不到自己,又能打的那么快捷,很明显不是第一次了。 只听李二一边儿打,一边儿怒不可遏的训斥道:“逆子!逆子!你告诉朕,你大半夜若不是出去狎妓,出去做什么? 糊弄朕,也不搞点好的理由!这还不算,你还让泾阳县男帮你圆谎!你以为朕是蠢货么? 你会以为朕会不知道罗云生这是在给你解围? 他一个孩子,会去狎妓? 倒是你跟长孙温的事情,朕早就听到了风声,只是抽不出时间揍你罢了!孽畜!拿命来。” “陛下,臣确实经常去青楼烟花之地的!” 罗云生昂然道。 “朕知道,那是你在搞研究,若不是经常倾听那些卑微女子的苦楚,如何研究出卫生棉这等神物!” 李世民打累了,喘着粗气,寻了个软垫坐下,指着罗云生说道:“还有,你还是处男之身,你以为朕看不出来吗?” 罗云生瞬间感觉遭受到了一万点暴击,“我艹!处男也能看出来吗?” 第64章 醉酒吟诗

第64章 醉酒吟诗

李泰躺在地上,身体不住的打颤,嘴里不时发出嗷嗷之声。 罗云生吓得全身上下都势头了。 这当爹的有点狠啊! 可是听着李泰凄厉的惨叫,他还是不忍心道:“陛下,今日之事,确实是臣在狎妓,越王殿下什么都没做,还请陛下莫要责罚越王了。” 话还没说完,一道冷冽的目光便从罗云生身上扫过,令罗云生感觉浑身更加寒冷。 彻骨的寒冷。 谁料李世民叹了一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眼神软化下来,说道:“你不必为他开脱,朕自己的家事,朕岂能一无所知。 这小子比他大哥差太多了,整日跟一群所谓的青年才俊厮混在一起,能不去那种风花雪月的场所吗? 倒是你,全关中的羽绒服源源不断的供应,都赖于你手,哪怕你真的去了这种风花雪月场所,也不是去搞研究,肯定也是别有隐情。 朕知道的,你不仅仅在做事情上很有一套,便是教育学生上也很有一套,朕家那稚奴在你家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变化很大,朕心甚慰。 朕知道,你是想顾全大局,你罗云生想要替他背这个锅,可是朕怎么忍心……” 话没说完,李世民又看向李泰,手上青筋暴起,好半天才稳住情绪,深吸一口气,“逆子,让朋友背锅,让父亲难做,这便是你平素里读的圣贤书吗?” “我……”李泰语噎。 “我……”罗云生有些懵,我真的有那么好么? 想不到,人在家中坐,形象竟然在无形之中提升了。 还有稚奴? 不对! 公孙日冶那小子竟然是李治? 我他娘的整日里,是在教皇子读书? 在无形之家,我竟然在李世民心中有那么高大上的形象了? 我还能说什么? 低调? 还是吹爆? 眼下似乎唯一能做的应该是给李泰默哀。 “你们先下去,朕有话单独对越王说。” 李世民疲惫的摆摆手。 李世民只是说下去,但却并未让他们走,所以一群人只能去了偏殿,老货魏征像是发现猎物一般,将罗云生拉住,而也同样大步朝着罗云生走来的杜正伦只能无奈摇摇头。 一脸的卖麻批。 “小子拜见侍中。” 罗云生躬身行礼。 “臭小子,阴谋诡计都使在老夫身上来了。” 魏征撇着嘴,一脸的不爽道。 “小子,小子。” 罗云生踯躅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魏征似乎并未将此事真的放在心上,而是从袖子里拿出一壶葡萄酿,笑着说道:“行了,老夫知道你不容易,小小县男被长孙家盯上了,这日子能好过么? 老夫想说,你那开肠破肚之术很好,切莫因为外界的阻力,便因噎废食。” “侍中您?” “别您您的,你若是就此停止了研究,就对不起今日陛下抽越王的一顿连枷。” “陛下也?” 魏征仿佛看怪兽一样看着罗云生,“你是怎么做到县男的? 莫非你不知道,陛下的百骑无孔不入么? 这种大事,陛下如何不知? 只是牵连甚广,事成之前不能宣扬罢了。” 罗云生沉重的点点头,“哎,可惜了我那徒儿狄伦。” 魏征却肃然道:“说什么可惜,大唐不会让忠义之士的血白流,这一点你要时刻牢记。” “小子明白。” “来,喝点酒!暖暖身子。” “侍中,小子适才已经饮了不少了。” “小子,你可知,长安城中,还没有人拒绝过老夫的佳酿。” 魏征忽然变得一脸严肃,仿佛酿酒才是他的主业,侍中只是他挣钱的兼职而已。 “那小子便谢过侍中的赏赐了。” 罗云生无奈,与魏征在殿外对饮。 看的一群年轻子弟好生羡慕,倒是杜正伦这厮将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拿着几根辣椒走了过来,“有酒岂能无菜,这是在下自己腌的咸菜,咸辣侍中,正适佐酒。” 杜正伦破会为人,虽然一直坚持着自己的舔狗大业,但像是魏征这种耿直的大臣,对他并不排斥。 竟然直接也给他倒了一杯。 三个人你来我往,喝的不亦乐乎。 将李泰的那群根本羡慕的不行,这可是魏公主持的酒局,从今往后山东世家谁不高看罗云生一眼。 甚至,今日殿外品酒,会成为一段佳话,为世人称赞。 尤其是,他们山东更会恬不知耻的蹭上来,将此事大书特书。 想这厮除了薅鸡毛,就会打架喝酒,竟然也能得到魏征这种大佬的亲睐,一群人心里很是不服气。 “你们进来吧。” 众人鱼贯而入,李世民坐在软榻上问道:“适才越王辩驳朕说,他平素与尔等交好,确实以吟诗作赋,商谈国是民生为主,可是真的?” 越王的一众跟班立刻回应道:“回禀圣人,臣等确实经常与越王吟诗作赋,商议国事民生。” 李世民的眼神忽然变得凛冽,“那朕问你们? 今日也是去吟诗作赋的? 可有作品?” 众人立刻将今日第二场宴会上的作品一一说出。 包括房玄龄在内的一众老臣频频点头。 虽然越王殿下今日行事无状,但他平素里结交的这些年轻人确实诗书才气十足,便是最后一名唱诗的叫什么尤文祥的少年郎做的诗也不错。 那尤文祥唱诗结束之后,说道:“陛下,臣等与越王结交,确实是为了互相交流学业,别无他念。” 此时罗云生站在人群之中,刚才魏征这老货灌酒灌得有点猛,此时飘飘欲仙,心里想着以后喝酒可千万别掺和着喝,劲儿太大了。 感觉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睡觉。 李世民忽然察觉道什么,开口问道:“朕听闻泾阳县男的诗才也很不错,怎么如今却一言不发? 莫非越王的诗会,你去了光喝酒了?” 魏征推了推罗云生,却见罗云生脸颊红润,目光迷离道:“魏侍中,酒呢? 酒呢?” 众人哄堂大笑,连李世民都有些蹙眉。 “娘列!大半夜你们是跑到朕这里喝酒了么? 魏征这个老货,这般为老不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有人忍不住说道:“陛下,这泾阳县男就是个薅鸡毛的粗人,饮酒作诗并非他所长。” “是啊,父皇,今日云生在酒宴之上,一直在罚酒,实在是不会作诗的。” 却见罗云生不知道何时已经从魏征怀里抢走了葡萄酿,魏征还想递过夜光杯,被李世民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这才作罢。 魏征还在那摇头道:“今日酒具有些简陋,若是配上夜光杯,在这金殿之上,自当是别有一番风味。” 杜正伦也道:“还有某的小辣椒。” 罗云生在大殿内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听闻魏征之言,喷着酒气道:“葡萄美酒,不配夜光杯确实太可惜了呀。” “正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 “罗云生,你驾前……”内侍正要上前阻拦罗云生,却见李泰上前一把捂住了嘴巴。 “你闭嘴。” “让他喝,让他接着喝。” 李泰经常跟文人厮混,罗云生一开口的腔调,他就知道,这厮竟然要作诗了。 第65章 醉酒吟诗2

第65章 醉酒吟诗2

华夏喜诗,尤以唐盛。 从宗庙祭祀到科举取士,都少不了诗歌的身影,时下最流行的投卷,就是以诗歌作为敲门砖。 而大唐最为欣赏诗歌的,当属唐王李世民了。 一方面,李世民身边的十八学士,擅长诗道的人很多,比如褚亮之流,耳濡目染之下,李世民自然不乏对于诗歌的欣赏能力。 另外一方面,李世民也是为了笼络文人士子,选拔出类拔萃的人才为己用。 所以罗云生开口吟诗,让李世民颇为兴奋,毕竟作为君主,有谁不喜欢允文允武的才子? 况且之前一直听说罗云生擅长诗道,却很低调,今日现场作诗,正是观摩的机会,由不得他不兴奋。 至于魏征等人,罗云生一开口,他们就感受到诗意之中蕴含的那种意境。 “此等气势雄浑,意境高昂的作品,确实非常不错。”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罗云生端着酒杯,气势激昂的吟诵道。 一旁的杜正伦眼神中爆出惊异的神色,对着李世民轻声道:“陛下,这句写真的是绝了,犹豫忽然推开营帐大门,里面堆满了大唐的各色美食,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想想当初臣随您在军中不正是这种样子? 而接下来这句,欲饮琵琶马上吹,不正是我们凯旋归来时,宴会之上的奏乐,气氛是何等的欢快,但是罗云生最后一个催字,却着实让人难以琢磨,到底是外面忽然有了紧急军情,要紧急出征,还是袍泽之间互相劝酒的豪放之态,臣尚未琢磨出来。” 杜正伦确实有几分才华,罗云生的诗刚刚吟诵出来,他竟然如同人形翻译机一样,将其中蕴含的味道拨开,味道了李世民嘴里。 李世民嫌弃的瞥了杜正伦一样,心里暗道:“若是说魏征亦或是褚亮作诗,朕或许需要旁人讲解,罗云生这诗直接讲的战场的往事,朕一听就觉得热血沸腾,还需要你去讲解!” 李世民示意他闭嘴,他真的期待罗云生做一首完整的诗歌出来。 以他对罗云生的了解,这小子素来低调,若不是魏征手黑,将他灌得民酊大醉,他是绝对不会作诗的。 “如何? 适才是谁说,罗某不会吟诗? 薅鸡毛只是罗某的谦虚之词罢了,你们还真的以为追随越王,便都是了不起的才子了? 大唐的文风若是指着你们,那才是真的没前途了!” 说话间,罗云生又饮满一杯,气势越发的雄浑豪迈,只是身躯摇晃的厉害,俨然已经坚持不住了。 “呦!不知道在哪里听了别人吟诵的曲子,听来便当自己会作诗? 着实有些大言不惭了!” 尤文祥有些吃味的说道,而且他着实不信,这个只会薅鸡毛的家伙会作诗,在他看来,罗云生纯粹是醉酒之后,装疯卖傻。 而越王身边儿的文人也大多不信,他们很难将今日大打出手,狂野不羁的罗云生,与白衣胜雪,衣冠飘飘的大诗人联系在一起。 “就算不是抄袭他人之做,估计这上阙也是雕琢了许久,若无下阙,也无甚意义。” 杜正伦对于这群疯狂打击罗云生的年轻士子颇为不喜,刚要开口,却为魏征制止,“年轻人,争个高下很正常,你莫要掺合,且看罗云生能不能做完这首诗。” “云生,你继续,莫要被这几个家伙扫了雅兴,你若是不开心,本王替你教训他们一顿。” 见罗云生提着酒樽,一脸蔑视的看着那群追随自己的士子,越王心中亦甚是不喜,他喜爱华服与诗歌,这是在长安非常出名的。 今日罗云生吟诗,虽然只有上阙,却足矣让他见猎心喜了。 “无妨,无妨,我又不指着吟诗吃饭,跟他们不一样的!” 罗云生倒也不是唾面自干之人,不过他觉得跟一群连官爵都没有的年轻读书人争吵,很掉价,不符合他高贵的身份。 只是这许久未曾吟诗,今日又喝了那么多酒,诗到了嘴边儿,确实想不起来。 殿内这一幕,自然也落入了其他人眼中。 “姐姐,那是不是揍了四哥的罗云生?” 说话的是李世民的某个公主,对于敢那越王作伐之人,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虽偷偷跑过来看热闹。 “应该就是了,不过揍稚奴也就算了,还敢在殿内饮酒,这家伙确实胆子够大的。” 回应之人,那是李世民颇为宠爱的长女李丽质,听说今日越王挨揍,也跟着来看热闹。 “都说泾阳县男是杀鸡屠狗之辈,每日与铜臭之物为伴,怎么我看着不太像呢?” “谁知道呢,不过看样子,敢在父皇殿前饮酒,怕事要挨板子,甚至掉脑袋了。” 第66章 你在第一层,我在臭氧层

第66章 你在第一层,我在臭氧层

李世民不愧是开创了贞观盛世的雄主。 平日身边儿议事的臣子,都是魏征、杜正伦这种饱学之士。 魏征自是不用多说,身为侍中,身份与宰相无异,平素与房玄龄等人一起,在弘文馆座谈古今,畅谈史事。 杜正伦虽然声名不显,但也曾多次纳谏,也是个非同凡响的人物,尤其是能修起居注的人才,岂能不是才华横溢之辈。 不过这厮不招李世民待见,李世民总是年轻一辈的褚遂良更加优秀一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起居注的活早晚换人。 至于房玄龄,更是不必多说,人家就是李世民的肱骨之臣,时下修史,都是以房玄龄为主,虽然眼下算不上文坛领袖,但是却没有人敢轻视一眼。 只是罗云生诗歌吟诵到一半,就停下继续饮酒,让人着实有些着急。 当然,李世民不开口,除了追随越王的几个脑残士子,别人也不敢轻易开口,怕这首让众人喜欢不已的诗歌,腹死胎中。 “葡萄美酒月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确实让人回味。” 房玄龄再一次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只见他身材秀才,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举手投足间,隐隐约约有一种潇洒不羁的风采,端是不俗的年轻人。 见罗云生在殿内踱步,几个追随越王的士子也越发按捺不住,尤其是尤文祥,小声对身边人说道:“我看着罗云生也就到这了,咱们不如也吟诗一首,压压他的风头,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作诗?” “我们作诗有什么意思? 何不请越王作一首,要知道越王的才华,那可是真的冠绝长安的。” “是啊,何不请越王也做一首。” 众人习惯性的开始奉承越王李泰。 在他们看来,罗云生吟诵完上阙,便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李泰见罗云生这么长时间不开口,反而不停的饮酒,心中也有些跃跃欲试,不过该有的谦虚一点不少,尤其是罗云生这首诗的上阙,李泰自忖自己大为不如,不过今日当着父皇的面,他觉得确实是个改变形象,证实自我的机会,当下小声说道:“先不急,我觉得云生的诗确实不错,若是让我来,我未必如他。 但若说做一首完整的诗,本宫还是没问题的。” 李泰心里琢磨,兄嘚,你要是不行,可就别怪本王踩你,在父王面前炫耀了。 本王平素里可是攒了不少好诗,就等这种机会呢。 不过孤此时绝对不能着急,那会破坏自己的形象。 “王爷高义,定是怕此时作诗,影响了罗云生心境。 不过王爷可以将诗歌写下来,到时候待罗云生结束,再拿出越王的诗歌,请陛下和诸位大人品评一番如何?” “确实可以,今日听得如此雄浑豪迈的开篇,孤也是跃跃欲试,想要表现一番,只是怕坏了云生的心境。” 李泰表示了一番谦虚,不过李世民在龙椅上,他也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表现自己了。 有内侍拿来纸笔,李泰很快挥毫泼墨,开始动笔。 其他有想法的士子,也纷纷开始琢磨与战争有关的诗歌,想来个投其所好。 不过片刻功夫,李泰便完成诗作,众人纷纷喝彩。 李世民也颇为喜爱的看了眼李泰,这小子今日虽然犯了错,但是才华确实没得挑。 “殿下,在下也想试试。” “请。” 李泰伸手示意。 “这越王殿下身边儿的读书人,也都是才思敏捷之辈啊!” “那是,能入越王眼中的,岂能是泛泛之辈,倒是这个罗云生,怎么吟诵完上阙,就继续喝了起来!” “陛下对于这种事情,岂能纵容。” 几位在场的老臣小声说道。 都是现场作诗,自然有内侍将作品呈上,李世民品鉴完之后,顺道又让内侍张铎递给其他臣工。 “这首《边塞行》,全文气势激昂,感情充沛,越王从未参军,却能写出这等作品,着实不易。” 房玄龄简单的看了看,就知道这是一首好诗。 “这尤文祥的《塞上》也不错,虽然文字不甚华丽,但是却充满了一腔热血,让人看了,便知道时下年轻人的忠君之义!” 李世民手里也拿着数份诗稿,脸上不由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错,不错,朕的儿子还是可以的,罗云生这诗歌八成是道听途说,敢在朕的殿前饮酒,不做惩治,如何彰显君主威仪?” 一旁的魏征却看得有些着急,他觉得自己害了罗云生,若不是自己灌他喝酒,这孩子也不至于这样。 谁曾想这孩子酒量那么差啊,而且你吟诗就吟诗呗,怎么吟了一半,就停了? 这不上不下的,活该让人家钻了空子。 杜正伦却是知道罗云生情况的,人家八成是喝醉了,忘了吟诗这回事儿了。 当下开口道:“诸位,这几首诗却是不错,但是大家忘记珠玉在前了吗?” 杜正伦的为人,大家都很清楚,那是阿谀奉承之辈,一点骨气都没有,李世民让他修改起居注,他从来不犹豫。 今日越王等人进献诗篇,都是好诗,按理说他早该一顿拍马屁,怎么忽然改了习惯了? 莫非是因为太子? 众多周知,这杜正伦是太子一系。 不能啊,这陛下不是正春秋鼎盛的时候吗? 杜正伦没必要这个时候为了太子争什么啊? 难道…… 却见杜正伦一番请示李世民之后,走到了倚在盘龙柱那里的罗云生,却见罗云生竟然依然酣然入睡。 杜正伦推了推罗云生的肩膀,笑着说道:“罗云生,你诗作了一半,怎么睡着了?” “嗯? 作诗? 我刚才作诗了吗?” 罗云生擦了擦口水,有些懵懂道。 “哈哈,此子刚才竟然是胡说的。” “八成是道听途说,他一个屠户,哪里会作诗?” “这杜正伦惨喽,这个时候出头,八成要触怒陛下。” 李世民的脸色也甚是不悦,朕刚才为了你甚至让群臣保持安静,结果倒好,成全你睡觉了? 朕的盘龙柱睡得香吗? 杜正伦一听,也愣了,心想我他娘的真是辣椒吃傻了,给你出头。 我这不是撑的么? 不过此时事已至此,杜正伦也没有转圜的余地,遂继续道;“你忘了,你刚才说的,葡萄美酒月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此时,杜正伦再次吟诵此举,依然觉得此诗不凡。 绝地是一首可以名传千古的好诗。 “我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我适才随意吟诵的句子,何至于将我叫醒,”罗云生有些起床气,颇为不满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好!绝了!” 罗云生话音刚刚落下,魏征就忍不住叫好,“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语境旷达,闻之让人悲恸。” “魏大人,轻浮了,”房玄龄起身道:“确实小瞧罗云生了,初闻下阙,确实感觉一股悲凉之意,但仔细品味,亦有几分谐谑之妙。” 此时房玄龄开口,众人自然不敢随便插嘴,不过脸上确实有几分不服气,觉得也不过如此。 李世民却恍然一惊,看向杜正伦满是嫌弃,“你这会儿怎么不投喂了?” 杜正伦的表情则从震惊中收回,看着李世民嫌弃的目光,略显尴尬,“我这不还在发觉这第二层的含义呢么。”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罗云生的诗歌确实非常不错,比起越王等人的要强许多,纷纷点头称赞。 谁料房玄龄却摇头一笑,淡然道:“诸位我还没说完呢,诸位要想读懂此诗,要回味上阙,这首诗不是在渲染战争的可怕,可悲,大家想想前面的饮酒的酣畅,琵琶的美妙,将士们激情放纵,此时有人高呼一声,且盛饮,醉酒又何妨? 反正古来征战有几个人能回家!这下阙,直接说出了我大唐男儿纵横沙场,视死如归的勇气。 我大唐这些年能纵横天下,不正是因为这般无上豪情吗?” 房玄龄一口气说完,觉得自己可能还没品味完所有的内涵,又细细品味。 “还有这一层含义呢?” 龙椅之上的李世民表情凝滞,我之前在第一层,以为可能有第二层,谁料房相已经寻到了第三层。 当房玄龄说完之后,所有人的表情都充满了惊讶! 众人再看向罗云生,没有人觉得他殿前失仪,反而所有人都知道,罗云生可能真的要飞华腾达了。 而此时李泰的表情则充斥着落寞,看向身边儿的士子,更是一脸的嫌弃,我他娘的真的是中了邪,怎么听了他们的劝告,傻乎乎的写诗。 第67章 秦琼登门

第67章 秦琼登门

宿醉的感觉说不上美妙,此时的罗云生感觉浑身轻飘飘的。 脑袋里一团浆糊,思索了许久,罗云生留下了一堆疑问。 我昨日在皇宫里做了什么? 为何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杜正伦那暧昧的眼神下所言要拜访某又有何意? 不过对于杜正伦的美意,罗云生是提不起任何兴趣的。 刚才当着那么多大佬的面子,我不好意思拒绝,你真敢来试试? 不打断你的老腿! 脚下踩着咯吱咯吱的雪,罗云生终于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从雪地里捧起一把雪,狠狠的搓了搓脸颊,猛烈的晃了晃脑袋,终于清醒了几分。 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喝酒就断片。 而且这断片都断到皇宫大内。 娘咧,现在想想魏征那老狗劝酒的架势,就觉得恶心。 干么? 往死里灌捏! 知道你们家的葡萄酿好喝,也不至于这般吧。 让皇帝看看,这是啥事儿? 让皇帝觉得我一个帝国男爵很没出息么? 还有揍长孙温这件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今日害羞的低着头跟公孙日冶送我走的那小娘是谁? 真白净啊。 带着一脑子的疑问,回了泾阳县。 尚未进家门,老田见到罗云生回来,立刻紧张兮兮的对罗云生说道:“郎君,您可算是回来了,家里来了贵客,夫人请您过去呢。” 罗云生感觉脑仁疼的厉害,不由自主的用拳头敲了敲脑壳,这世界到底怎么了,杜正伦说他要拜访,自己还没想好用什么姿势拒绝,怎么就开始有人来串门了? 一副很是嫌弃的样子,“低于三品的朝廷大员,一律不见。” 田老头无奈道:“那您真得见见了,要见您的,是您伯父翼国公左武侯大将军秦琼。 您觉得他是从一品,还是正三品。” 罗云生单手扶额,好吧。 秦琼可不是一般人,他虽然大多数时间赋闲在家,但是身上的官职和爵位那都是真的,自己救治好了他夫人,一连那么就久都没登门,自己还嫌弃了一阵子,结果自己刚喝了花酒,被皇帝叫去训话,他就来了。 这八成是没好事儿。 萧潇岳不知道在哪里蹿出来,也听了老田的话,连忙劝道:“云生,您千万不能去见翼国公和老夫人,我听说昨日秦大郎因为带咱们去青楼,回家之后被翼国公吊起来打,现在估计连半条命都没有,你现在去见,简直就是往刀口上撞。” “什么? 翼国公还打人?” 罗云生目瞪口呆。 不至于吧,我这堂兄虽然往日里放浪形骸了些,但是那是有名的大孝子,在长安风评也不错,自己这伯父不至于吊起来打他吧? 他有些畏惧道:“你听谁说的,是不是谣传?” 萧潇岳畏惧道:“是真的,刚才我还见了秦大郎。” 罗云生见这厮果然脑袋上脏兮兮的,诧异道:“你又钻狗洞了?” 萧潇岳哭丧着脸道:“为兄弟钻狗洞,那叫钻狗洞么? 那叫义气!你快别说了,自求多福吧。” 罗云生感觉后脊梁骨发凉,忙道:“一直没去你家做客,要不去你家坐坐?” 萧潇岳琢磨琢磨,觉得翼国公不可能去萧家做客吧,便用小眼珠四处瞟了瞟,拉着罗云生的手就要走,结果从府里走出来一人,这人明显是秦府的部曲,身材高大,一股战场彪悍之气,抱拳沉声道:“可是泾阳县男,翼国公命卑职在此等候县男,县男,请。” 这厮面色冷峻,一脸眼眸看不出多余的神采。 罗云生心里一惊,知道这厮绝对不简单。 但是心里却很腻歪,妈的,这是老子家好伐? 老子怕什么? 可是秦琼要是跟老娘来一场男女混合双打怎么办? 罗云生心里挣扎了一番,最后只能乖乖随着这人进了大厅,不是不抗争,实在是萧潇岳已经被扔进了雪堆,模样很是凄惨。 进入大厅,就见母亲坐在主位,秦琼坐在一侧,正在喝茶。 秦琼见罗云生来了,眸子顿时射出一道凶光,看的罗云生下意识的哆嗦了一把。 “好了,我不怕了。” 罗云生身体差点习惯性的发表言论。 “云生,你来了,方才老夫与你娘正在谈论你,你且过来。” 秦琼面带微笑。 罗云生连连后退,毫不犹豫的说道:“不过去。” 伯父,你当我是傻得么? 也只有秦怀玉那厮会让人揍一顿。 秦琼淡然一笑,看不出喜怒,“哦? 为何不过来见过老夫? 莫非连起码的尊卑都忘记了吗?” 罗云生一边儿小心寻找着逃跑的机缘,一边儿小心应对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这般实在话,让秦琼一愣,藏在背后的棒槌也不自觉的松了松。 感觉故事似乎有点不一样啊。 为啥我那傻儿子就跪在地上,吊在房梁上,任我教训? 秦琼心想,我那表弟天生痴傻,可我这侄儿却真不一般,难怪人家小小年纪就是男爵,我这娃还只能吃我攒的老本。 不过犯了错,不就该挨揍么? 若是任凭他无法无天,这家非得让他败了不成。 老娘则觉得无所谓,儿子知道去外面找女人了,这不是长大了的表现么? 若是早点开枝散叶,也算自己完成了铁锤交给自己的遗命了。 不过秦琼身为罗云生的长辈,想要替铁锤教训教训儿子,自己又没有很好的理由拒绝,尤其是罗氏也觉得罗云生最近挨打挨得少,行为有些放纵。 秦琼酝酿了一番之后,沉声说道:“云生说实话,今日伯父我不该登门,但是你母亲一个妇道人家,有很多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所以伯父我便越俎代庖。 你可知道你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你说说你,可有一丁点男爵该有的样子?” 说着,秦琼一双浓眉紧耸,俨然怒气阴沉的样子。 罗云生觉得秦琼就像是一只出了笼子的猛虎,有些让人紧张,眼看着秦琼就要过来殴打自己,罗云生连忙道:“伯父,息怒,息怒,孩儿此举也是情非得已。” “你还好意思说,情非得已!你看看人家人家长孙家的长孙冲,整日闭门读书,结交贤达,留下何等贤明,你再看看你,刚刚得了男爵爵位,就开始胡作非为,将来还了得? 还有你那表哥秦怀玉,也是废物一个,也管不住你,某已经将他揍了一顿。” “伯父,息怒。 我那兄长不听话,着实该揍。” 罗云生立刻道。 心里却暗道:“妈的,罗云生你下贱?” 咱们什么时候与秦家恢复往来了? 他一吓唬你,你就激动的喊个锤子伯父? 老娘,您老神在在的往那一坐,一言不发好么? 老娘心里正在拨弄着小算盘。 如今儿子是男爵,经常往长安跑,肯定少不了秦琼的照顾。 上一代人的恩怨想要了解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跟孩子无关。 自己想要让秦琼照顾罗云生,就得让罗云生服秦琼管教。 而且罗氏也知道,秦琼是那种真的有情有义之人。 不然人家闲得蛋疼上门打自己家孩子。 罗云生朝着罗氏挤眉弄眼,罗氏却冷冷道:“今日之事,以你伯父为主。” 罗云生顿时觉得压力来了。 不过依然硬着头皮道:“小子每日做的事情很多,不知道伯父因哪一件事登门?” 秦琼瞪了罗云生一眼,说道:“还要我说么? 你自己说!” 罗云生俊秀的脸上,满是无奈,心中暗道:“怎么活了两辈子,还要经历这种长辈的说话语气? 我每日胡作非为,一件件说,不得被打死?” 第68章 宫中有旨

第68章 宫中有旨

罗云生思索了许久,细声细语道:“昨日孩儿与魏征等人饮酒过多,脑子有些不清醒,不如伯父改日再来教训侄儿? 毕竟侄儿家便在罗家庄,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么。” 秦琼先是一愣,竟然跟魏征等人一起饮酒? 魏征那老货自己很清楚啊,干巴巴的,不是那种轻易好想与的角色啊。 他竟然能跟罗云生喝酒? 莫非这小子有什么让魏征都佩服的地方不成? 不对,重点是这小子想拖延时间,秦琼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云生,有些事情躲不了的,你也不必左顾言他,你且说说,昨日越王是不是因为你挨打了?” 罗云生一听,就知道秦琼不是那种好忽悠的人。 这是刨根问底,打碎砂锅的节奏。 果不其然,老娘听到越王因为自己挨打的事情,神色也变得有些紧张。 她恨铁不成钢道:“你在泾阳县折腾折腾也就算了,怎么还凭白的让越王因为你挨打? 那可是越王,回头记恨你,你可承受的起?” 老娘又道:“还有你前些时日买鸭买鹅,你说说你得罪了多少人? 自己养一些赚点钱也就算了,你怎么还让长安那么多世家跟着破产呢? 我听说有不少人家,因为你都需要去卖房堵窟窿!孩子,你这般树敌,是要害死你自己的!” 老娘确实烦,因为罗云生往家里挣钱的速度太快了,看着家里的钱库的钱财成倍的增长,老娘真的是每日里提心吊胆,秦琼提起越王之后,更是瞬间引爆了老娘内心的火药库。 说着秦琼咳嗦了两声道:“弟妹,你且稍待,即便是要揍他,也需要他心服口服。” 老娘却恼火道:“揍他是为他好,何须讲道理!我与你说,这些日子,这小子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就是因为我揍得少了。 之前我每三日一小打,每七天一大打,这小子便老实的很。” 秦琼却摇摇头道:“诶,弟妹,打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要让他明白他错在哪里,不然打他一顿,岂不是白打? 况且,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有多大力气? 你出一身汗,在他看来也是隔靴搔痒,今日若是揍他,让某来便是。” 罗云生看了眼秦琼那宽阔的臂膀,差一点儿没昏过去。 “我不服!” “哦?” 秦琼虎目精光四射,双手猛地一拍,好好的桌子顷刻间四分五裂,“你作孽甚重,还敢说不服? 非得引来抄家灭门之祸,你才知道错吗?” 罗云生立刻辩驳道:“昨日越王挨打,那是因为长孙温行事无状,胡作非为的引越王去喝酒,与我何关? 我是受害者!” 秦琼冷笑连连,“臭小子,你真的以为某每日在府上赋闲,便真的一点都不问世事吗? 昨日的事情分明是你记恨长孙温,伺机出手报复!” “还有,骊山研究所是什么东西? 以人体做实验,你心中还有王法吗?” 秦琼一连放出两个王炸,老娘嘭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罗云生问道:“臭小子,你跟我说清楚,人体实验是什么?” 罗云生不待开口,秦琼就解释道:“就是跟紫嫣生产时候那般,将人肚子划开,然后再缝合一样。 某以为是奇术,却是以活人为代价做实验,我若是知道,你的技艺是靠用活人做实验得来的,老夫打死也不让你救你伯母!” 罗云生自然知道,秦琼是为了自己好,这两件事情不论是哪一件,都过于骇人听闻,这个时候换做自己那个倒霉恩师,怕是连大门都不敢开,秦琼敢登门教训自己,就说明他做好了给自己背锅的准备。 “伯父,为何当小侄给伯父剖腹产的时候您愿意相信小侄儿,如今外界对小侄风言风语的时候,您却不愿意相信小侄了呢?” “相信你? 莫非我那军中袍泽说谎不成? 前些时日,我那军中袍泽说你们研究所通过人情关系,要了一批突厥探子做实验,结果一个没剩,这事儿是我给你压下去的。 听说因为此事,太原狄氏还死了个直系血脉。 你觉得此时可以瞒多久,你以为陛下的百骑都是瞎子吗?” “某本以为出了这种事情,你会知道悔改,暂时消停些时日,谁曾想到你竟然跑去狎妓,还跟越王他们大打出手,你这是少年得志,便肆无忌惮,你这是要破家灭门的。” 听秦琼这般解释,老娘越想越气,最后起身说道:“翼国公,你请回吧。” 秦琼诧异道:“孩子不教训怕是不行了,弟妹这个时候切莫包庇他。” 罗氏冷笑连连,“包庇他? 今日老娘不打算他的双腿,便是对不起死去的铁锤!田猛!” 田猛不敢逡巡,只能喊道:“老夫人!” 罗氏喊道:“取我的狼牙棒来!” “诺!” 田猛给了罗云生一个我会拖延的眼神,转身退下。 “且慢!” 罗云生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最后挣扎道:“伯父、母亲,凡事讲究个以事实为依据,你们以道听途说,就来打我,我不服!” 秦琼愣了一下,随机冷笑道:“以事实为依据,你以为老夫没去过骊山研究所吗? 哪里的累累白骨都是假的不成?” 说着伸手拦住正准备上前动拳头的罗氏,说道:“弟妹!今日你莫要出手,交给某,某先揍他一顿,然后扔到军中,好好磨磨他的性子。 孩子年少,犯错在所难免,我们要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军队?” 罗云生一听脑袋都大了。 去了秦琼的军队,被一群大老爷们包围着,岂能有活路? “伯父,您先躲躲,让我娘揍我一顿,出出气吧。” “混账!你娘怒火中烧,真的伤了你,你们罗家谁去传宗接代!某将你带到军中,虽然有所惩戒,但更多的是保护你。 即便是你有天大的错误,也没人敢来某秦琼的军中拿人!” 秦琼恨铁不成钢道。 “我宁可让我娘揍我!我也不去参军!” “为何?” “参军太苦!我要在家里孝顺我娘!” “秦大哥,你且让让,让我宰了这个不识好歹的混账!” 老娘不知道在哪里抄出一块砖头,朝着罗云生的脑袋就要砸去。 就在这生死之间,外面忽然传来了老田焦急的声音。 “夫人!公爷!宫中有使者来了!陛下有旨!” 陛下…… 老娘手中的砖头啪的一声落地。 她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脸色苍白,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半条性命。 眼神看向罗云生充满了埋怨,儿啊,儿,你为何非要胡作非为,这下惹来了天大的祸患,该如何收场。 秦琼反应快一些,对部曲说道:“秦安,将某左武卫的文书拿来!迅速带着罗云生去左武卫,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本公。” 罗云生却昂然道:“伯父哪里的话,岂有小侄犯错,却要让伯父承担的道理!今日陛下若是斩我,我罗云生便自缚去刑场,绝无二话。” 秦琼瞪了罗云生一眼骂道:“混账!有某在,岂能让你枉死!我已经叮嘱你表哥,若是某不在了,你胆敢胡作非为,他便替某揍你!” “整天打打杀杀!” 罗云生无奈道:“大唐怎么有你们这班直接的军人!” “混账小子,你给我记住,骊山研究所是某的命令!一切责任都由某担着!” 一行三人急匆匆赶去中门。 罗云生被秦琼搞得也很紧张,昨天自己喝酒之后,是不是上去揪李世民的美髯了,不然怎么莫名其妙的下旨? 莫非真的要处置咱? 倘若真是如此,某做鬼也不会放过魏征这老货! 是他灌我喝酒的,与某无关。 那天使抬眼竟然看到了秦琼,联想到秦家和罗家的关系,忙讨好的朝着秦琼一笑。 秦琼却没搭理使者,反而脸带孺慕之意,拍了拍罗云生的肩膀,“小子,你是个聪明人,以后要用在正路上。” 老娘则阴沉着脸,似乎在袖子里掏什么东西,秦琼识得,那应该是一份有些年份的圣旨。 秦琼朝着老娘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那使者被眼前这诡异的气氛搞得有些疑惑,只能将圣旨打开,扯着嗓子喊道:“泾阳县男接旨。” 秦琼正准备上前一步,将罗云生护在身后,却听那宦官喊道:“门下,大唐皇帝令,泾阳县男罗云生,创骊山研究所,培养军医有功…… 众人脸色皆变。 第69章 诶诶诶,我要飘了呀

第69章 诶诶诶,我要飘了呀

秦琼和罗氏本意都是好生教导一番这个孩子,让他懂点事儿,别总是给家里惹是生非。 谁曾想到这边儿情绪还没酝酿好,皇帝赏赐的圣旨已经到了。 这个用活人搞研究的神秘骊山研究所还立功了? 真的让人感觉匪夷所思。 不是罗云生打了越王,皇帝震怒,要制裁罗云生吗? 只听那宦官继续念道:“门下:朕欲行仁政于天下,需有天下贤才相助,泾阳县男罗云生,创骊山研究所,研人体手术,功于社稷,利在千秋,朕明察秋毫,岂有不赐之理,即令罗云生为药藏郎,赐佩银鱼袋,钦哉。” 天使念完圣旨,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三人。 情绪不对呀,怎么每次来罗家庄宣旨,总是这个样子? 不求你给点辛苦钱,你起码领旨谢恩呀? 每次把我晾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要面子的吗? 我是天使呀? 实际上,天使眼前这三人,表情不一,心思也很复杂。 秦琼则很尴尬,合着自己跑上门来,给后生抗锅是多此一举,自己还张嘴夸人家长孙冲,那小子除了爱看看书,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吗? 看看人家云生,银鱼袋都要挂上了。 难怪李靖那老货不让来,还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自己还以为他年老怕事,原来人家师徒早有算计? 我此行算什么? 狗拿耗子,还是来看人家孩子优秀的? 罗氏呢? 手已经把李渊留下的圣旨掏出来一截了,又狠狠的塞了进去,趁着众人不注意,给了罗云生后背一拳,罗云生差点吐血。 真·亲娘爱的一拳。 罗氏小声说道:“秦大哥,这银鱼袋是什么? 为何我家铁锤是紫金的!我儿却是银的? 李二这厮那么小气么?” 秦琼连忙哀求的看了罗氏一眼,示意她少说话。 罗云生则昂着身子,挺直一脸自信的看着天使,脸上还有淡淡的笑意。 整个世界会证明我是对的,这一天迟早会来。 让我再得意一会儿。 天使略微尴尬的笑笑,“泾阳县男,还不领旨谢恩?” “不,你在站一会儿,我喜欢这种感觉。” 罗云生畅意道。 “混账!天使也是你可以消遣的!” 秦琼怒斥一声。 若不是天使在场,今日又是罗云生高兴的日子,自己非得让他尝尝什么叫做来自伯父的爱的双锏。 “好吧,天使,我有一言想问,知晓真相后,才敢接旨。” 罗云生这一次收敛得意,很是认真的样子。 使者就算是心里暗骂罗云生祖宗十八代,但是此时依然一脸的笑意。 没办法,据说这位是杜侍郎给做书桌,公主帮忙提笔的大佬,得罪不起的。 使者连忙道:“县男请说。” “骊山研究所,我虽然有功,可我那些学生付出最多,为此我那徒儿狄伦甚至献出了生命,不知道陛下可有赏赐。 若是没有,这诏我是不敢接的。” 闻言,便是适才有些埋怨罗云生的天使,也一脸的钦佩之色。 再皇帝的赏赐面前,能记住真正有功劳的人,这份定性真的不错,事后自己一定要跟陛下好好说说,这个年轻人不一般。 当下天使解释道:“另有天使启程,赶往太原,县男放心,只要于国有功,圣人便不会吝惜赏赐的。” 罗云生的眼角忽然涌现出了泪痕。 叩首道:“臣领旨谢恩。” 此时此刻,几乎没有人能够理解罗云生的心情,他第一次想要为大唐真真正正的做点什么,第一次努力收徒,结果换回来的却是流言和徒弟阴阳两隔。 这还是一次小小的技术革新,若是涉及政治层面,那牺牲流血岂不是更多? 如今这功劳到手里了,可自己的徒弟也回不来了。 自己也遭受了无数人的风言风语,为此自己不得不假装留恋青楼之地,来麻痹某些人。 甚至为了报仇,连越王这个小心眼都揍了。 其中酸楚,也只有罗云生一个人知道。 宦官见罗云生终于接旨了,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又命人取来银鱼符袋,一并递给了罗云生。 秦琼再一旁观瞧着罗云生,心里也佩服这个年轻人,再高官厚禄面前,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的手下是否平冤昭雪,这份品行真的很不错。 这样的年轻人,即便是放在了军中,也值得托付。 不由的秦琼想到了李靖,这个老货下手的速度真的好快,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是罗云生的恩师了。 “天使,回去能否跟圣人说一下,以后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来点实在的。” 老娘的危机感没有了,接着属于她的本性又开始暴露了。 天使的表情依然很复杂,他忽然想起,那时候自己还小,跟着干爹来宣旨,在罗铁锤身边儿的那个年幼的小娘,非得好奇看看天使为什么身为男人却没长胡子的事情。 据说为此还打伤了前来宣旨的使者。 一晃自己长大了,可以单独出来宣旨了。 可那个宦官的天敌也变强了。 更加的出言无状了。 宦官没心思跟罗氏纠缠,而是对罗云生继续说道:“口谕。” “臣罗云生接旨。” “小子,你的事情朕从始至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李靖那边儿也找朕商议过,事发之后,朕之所以第一时间没有处置,原因有二:第一,你们的人做事情太不计较后果,不让你们吃点亏,怕是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第二朕是想看看你身为李靖的弟子,会有如何手段处理这个问题。 现在想来,朕有些后悔,不该将国之大事,交由你一个孩子来处置,凭白牺牲了国之贤才。 不过纵观此事,你处置的还算是妥当,兵法运用还算是娴熟。 磨砺一番,倒堪大用。 还有。 你小子以后捣鼓鸡粪、鸭粪的时候,要记得带着朕,朕也是缺钱的。 还有。 你的诗写的不错,朕收藏了,回头多做几首,送至大明宫来。 朕特赐你奏通中枢之权。 谢恩吧,朕穷,没钱。” 天使说完,不多做停留,立刻转身出门。 “这李二忒小气,真的。” 老娘嗖的一下子起身,朝着天使吐了口老痰,不过相比年轻的时候,终究是委婉了一些。 等到回到大厅之后,老娘才想起今日之事,应该喜悦。 摸着儿子的绿袍,总是觉得不如魏征他们那大红色好看,表情有些嫌弃。 不过终究没再提打罗云生一顿的事情。 “让老夫来看看。” 秦琼接过银鱼符袋,又摸了摸绿色官袍,表情很是唏嘘。 跟自己家那个废物比起来,罗云生这是自己挣来的功劳。 而且人家现在已经打下偌大的家业,相比之下,秦家除了吃自己的俸禄和租子,几乎没有任何收成。 不过想想之前罗云生身上承受的诸般压力,弟子枉死,为世家针对,甚至为此不得不跟越打打出手,其中万千压力汇于罗云生一人之身。 最后获取的这些荣誉和职务,在秦琼看来真的是应得之物。 “小子你不错,赶紧跟你母亲庆祝吧,老夫去也。” 秦琼潇洒而去。 罗家遇难他挺身而出,罗家富贵,他潇洒而去,这或许就是秦琼的性格。 当然,还有一种情绪,秦琼一直到了走出罗府才表现出来,那就是浓浓的羞耻感。 那种半辈子都活到狗身上的羞耻感。 甚至得知真相之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自己的孩子。 因为他记得自己殴打秦怀玉的时候,这孩子不仅仅硬挺着,还扬言一定要揍长孙冲一顿,让他管不住家里的孩子,到处乱告状。 他知道,怀玉是认真的。 对此,秦琼第一次觉得自己该放纵一下孩子。 第70章太子的忧伤

第70章太子的忧伤

罗氏美滋滋的看着秦琼离去的背影,回头见罗云生将银鱼袋已经扔在一边儿,瞪了一眼,亲自给他系上。 她嘴里喃喃说道:“娘亲嫌弃圣人吝啬,那是咱们家的传统,那是太上皇特许的,你不能乱来。” “娘亲,这银鱼袋看着好土。” 罗云生不满道。 “土点也无所谓,好歹是功勋恩赐,以后逢人你就将功劳说一遍,然后将银鱼袋拿出来,大家就知道吾儿多有本事,圣人到底有多小气。” 嘴上虽然说李二小气,但是罗氏却感觉这银鱼袋戴在自己儿子身上,衬托的儿子越发的英俊帅气。 甚至罗氏感觉自己摸过银鱼袋的手今天都不想洗了。 这是儿子的荣耀,自己摸了也跟着沾了福气。 老娘喃喃道:“不错,不错,听你秦伯父说,这药藏郎是春坊的官,算是文职,还不用上战场,儿子你这辈子终于可以平稳富贵了。” 想到此处老娘又是掐着腰,得意的哈哈大笑,“铁锤,铁锤,我没耽误你儿子,下次托梦优先找老娘!” 罗云生不想破坏娘亲心中美丽的幻想,只是连忙在一旁附和,“下次梦见老爹,我会跟他反应反应的。” “可莫要瞎说,误了你爹大事,想来这托梦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与你爹并无血缘,你爹法力可能不够!” 罗氏立马阻拦道,“不过你可以说一些你娘我的事情与你爹听,想来你爹也是喜欢听的。” 罗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现在细细想来,咱们和秦家两代人的恩怨,也该结束了。 你秦伯父在你危难之时,选择挺身而出,虽然最后也没甚大用处,这份心意还是有的,以后秦家有什么困难,你要多伸以援手,你秦伯伯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为娘看得出,他一身本事,闲在府上,其实挺憋屈的。” 罗云生点点头,他如何不知道,逼着一员虎将在家里天天造小孩儿玩,把伯母硬生生的搞成了大龄产妇,这种事情真的不是秦琼这种虎气凛然的汉子应该做的事情―― 此时,在太极宫。 墙壁上新增了一副飞白体的诗,周围布满了书圣王羲之的真迹,李世民正靠在一个软垫上,歪着头细细的品味着。 御桌上的茶水早就凉了,不过李世民依然没有回神。 唐人喜欢诗,但李世民这一代,大多数都是褚亮这种只会拍马屁的选手,辞藻华丽,却略显空洞,像是罗云生这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佳句,还从未有过。 这句话不仅仅是罗云生可以用来自我激励,朕何尝不是这样。 太子李承乾正坐在小几旁,捧着一本论语,眼神却不自觉的往这首诗上瞟。 他觉得关中话吟诵这首诗太带劲儿了。 自己虽然是个文盲,但是感觉读这首诗,就让人激情澎湃,就想喝酒,就想去战场。 不过他又很讨厌这首诗的作者,因为父皇指着这首诗,说:“这是人家泾阳县男作的,人家是个比你还小的少年,你也作一首诗试试。” 李承乾憋了半天,也没作出一首像样的诗来。 最后李二很是嫌弃道:“行了,行了,朕也不为难你了,赶紧坐下读书。” 李承乾一脸郁闷的坐在书桌旁,心里暗暗骂道: “狗奴!罗云生!” “你为何凭白给我的人生增加困难!” “本来父皇就看我不顺眼!” 往日里父皇对自己可是喜欢的紧的,结果此诗一出,自己平静的人生忽然被打破了。 父皇今日还特意跟李刚讨论了半天自己的学习情况。 孔颖达这老货还照单全说,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 我是太子好么? 给我留点面子不好么? 我愿意枕着四书睡么? 实在是论语太薄了好么? 所以李家的特性开始在李承乾身上弥漫,将罗云生三个大字牢牢的用小刀刻在心脏上,准备伺机教育教育他,让他知道知道怎么做人。 接着李承乾开始走神,脑子里忽然开始联想宫里的小太监,扮女人跟自己做游戏的样子。 以及大家趁着夜晚无人的时候,辛苦排练的胡旋舞的场景。 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李承乾赶紧收摄心神,将眼睛放在论语上。 这时,传旨的宦官在外头喊道:“圣人,奴婢缴旨来了。” 李世民从装裱好的诗歌上回过神来,瞥了正在读书的李承乾一眼,觉得这孩子挺认真的,不似李刚说的那般就知道玩,莫非是李刚老眼昏花了? 李世民觉得自己的孩子可能笨了点,但是态度还是不错的。 接着说道:“进来吧。” 传旨的宦官行云流水的给李二拜倒叩首。 李世民摆摆手道:“赶紧说说,罗云生什么反应?” 那宦官倒是没犹豫,“泾阳县男第一反要确认弟子等人是否有功勋,死者是否平冤昭雪才肯接诏。” “嗯?” 李世民先是一愣,旋即笑了,点点头道:“不错,不错,此子颇有乃父之风,乃他罗家之福。” 再看看跪坐在一旁的儿子,脑袋压得很低的李承乾,李世民心中顿时万千烦闷,“李刚就算是老眼昏花,也绝对不会说谎,这小子学习不积极,还经常甩锅给身边儿的下人,这种人一点担当都没有,将来如何继承自己打下来的偌大帝国?” “还偷着笑? 人家为帝国立下赫赫功勋,你不应该新生敬佩么? 你笑什么?” 李二竭力压制心中怒火,继续问道:“罗氏呢? 罗氏可有说什么?” 宦官先是一愣,踟蹰了半天,方说道:“那……那罗氏说,陛下怎么这般小气,不给个紫金鱼袋。” 李承乾闻言,脸上的表情更是忍不住的抽搐。 李世民的表情很是丰富,“这真是老传统了。 铁锤宠妻,吾那父皇也喜欢这丫头,让他养成了这等悖逆的性格!也罢,总算是孩子没带歪。” 接着李世民将视线转向李承乾,骂道:“笑!笑什么笑!你若是真的有出息,朕何必这般压制,吝啬对待年轻才俊!你给朕滚出去!” 李承乾听到滚出去三个字,并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反而如释重负,行礼之后,一溜小跑撤出大殿。 气的李世民不住的摇头。 “狗东西!这孩子当年是不是抱错了!” 李世民陷入深深的怀疑,为什么人家的孩子那么优秀,自己家一个个都是这般废物! 第71章 恩将仇报

第71章 恩将仇报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骊山研究所肯定是立下大功了。 对此罗云生没有第一时间过去,他觉得这群老军医有些怕自己,自己去了,反而会搅乱他们庆祝的兴致。 翌日,罗云生舒舒服服起床,芸娘早早的来伺候穿衣。 罗云生起身,见芸娘的脸色有些苍白,想来月事不是很顺心,便笑了笑说道:“芸娘,是不是每次月事来的时候,腹痛难忍,甚至恶心抽搐?” “恩师,你……你一直在偷看芸娘么?” 芸娘俏红着脸,眼眸盯着自己的绣花鞋,几乎不敢抬起头来,很明显她是误会了。 罗云生尴尬的笑笑,却没有解释,“赶明儿你们家恩师给你和宛娘熬制些阿胶,再炖些乌鸡,给你们补补,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罗云生借机还揩了揩油,这芸娘的手凉丝丝的,一点暖意都没有,恨不得塞进自己的被窝里,给她暖一暖。 成熟一些的女人,比那些尚未开化的萝莉强太多了,而且还禁得起调弄,一时间罗云生有些心猿意马,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做一些道德沦丧的事情。 毕竟自己已经是帝国男爵了,总是这般清正刚直也不好。 传出去,让人家笑话。 不过芸娘的身份有些特殊啊,我毕竟是他的老师。 传出去风言风语的,我是不是要含蓄些? 做坏事总是容易被人撞破,此时田猛这厮就鬼头鬼脑的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眼,然后转身就跑。 “田猛!” “郎君!” 田猛低着头,憨憨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罗云生嗯了一声问道:“有何事?” “老夫人在厅里吃早点,说您现在是文官了,让您过去晨昏定省。 说文官要有文官的样子。” 罗云生内心顿时有些崩溃,娘啊,您干啥不好,非要搞读书人那一套? 我还是个孩子,我需要睡觉,我需要做坏事,来保证我的成长啊! “走吧!” 一想到老娘的铁拳,罗云生不敢有丝毫的犹豫。 只见在越发有格调和文艺气息的大厅里,老娘坐在胡床上,筷子上正夹着一块小咸菜,见罗云生来了,立刻煞有介事道:“怎么,做了官就看不起为娘了? 连晨昏定省都省了?” 罗云生赶忙行礼,“娘亲,早安。” “起来吧。” 老娘仿佛高门大妇一般像模像样的挥挥手。 罗云生这才敢起身,坐至餐桌一旁。 老娘顿了顿,疑惑说道:“我儿,到现在为娘还是不明白,你这开肠破肚救人之法,是如何练成的呢? 平日也没见过你往骊山跑几次啊? 你不会真的拿活人做实验吧?” 意思很明显了,老娘对于这种残忍的事情,是无法接受的。 罗云生摇头道:“是李靖手下的那群军医太蠢,拿活人做实验,孩儿用鸡鸭做实验,就领悟了其中的道理。” 见老娘神色有些疑惑,罗云生继续解释道:“当然,爹爹在梦中也有所指点。” 老娘长出了一口气,其实昨天晚上,激动之下的她喝了很多酒,结果一宿睡不着,刚一开始觉得很激动,儿子为国立下功勋了,可是后来一想,立下功勋不假,但是拿活人做实验也是真的,不然秦琼不可能煞有其事的找上门来。 儿子不会是个杀人魔王吧? 这么一想,罗氏就浑身发凉。 因为他觉得儿子很有可能继承了铁锤的某部分喜好,比如说暴虐、残忍。 虽然杀的都是突厥人,不算是人,可是那东西毕竟长得跟人一个模样,这样杀下去,罗氏担心儿子心里变态。 后来儿子说,宰鸡宰鸭,便能领悟,还有铁锤的指导,她总算是放心了吧。 罗氏皱着眉头,一脸怨气道:“你爹是不是闲着没事儿干? 他在那边儿到底找了多少女鬼做实验?” 说着说着,罗氏反应过来,孩子还在一边儿呢,便转回正题,“咱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你也有了官职,这都是你要去做的正事,现在骊山研究所既然可以自己解决麻烦,你以后还是别掺和了,娘一想到你拿着刀子给人家开肠破肚,心里就膈应。 你说这要是成了还好,若是不成,人毕竟是死在你的刀下。” 罗氏努力的想了想,说道:“你爹不正经,你别跟着学。 他剖的是鬼,你剖的是活人,不一样。” 说到这里,罗氏的脸上又升腾起一层薄雾,愁啊,孩子给那些大贵人家去做手术,万一失败了,可怎么办? 罗云生很是不忍,觉得以后要不就别掺合了。 反正技艺已经传下去了。 田老头从外面急匆匆的赶了进来,“郎君,外面来了一群当兵的,在外面长跪不起,说什么也没用。” 一听说来了一群当兵的,老娘立刻联想到这群军医不肯放过儿子,气呼呼道:“他们是什么东西? 我儿愿意教就教,那是他们的福分,我儿不愿意教,那是应当!他们真的以为老娘不敢弄他们?” 说着抡着狼牙棒就往外走,罗云生担心出差错,就紧随其后。 须臾功夫,母子二人便赶到门外,结果发现外面跪着的不是军医,反而是一群军中军官亦或是部曲,其中一人见罗云生来了,立刻叩首道:“我等谢县男开创手术之法,活我等将军之命!” “什么意思?” 老娘懵了,“我儿开创开肠破肚之法,不是针对女人的吗? 怎么还可以救男人? 应该没错了,大唐现在是没有女将的。” 罗云生眯着眼,他脑子活,一听就知道,骊山研究所,多半是给某个军中的将军进行了手术,而且成功了。 这些军将都是实诚人,不敢说谎,连忙解释道:“我家将军乃是右武卫中郎将牛进达,因平灭属民叛乱有功,回长安接受封赏,不料在长安县郊为僚人所刺,眼看危在旦夕,是研究所取出毒箭、缝合伤口,救下我家将军性命。 我等不敢忘恩,特来拜谢。” “县男,我们手里头还有些撩人俘虏,你如果研究需要,回头说句话,我们全给您送来,军中弟兄们都感激您这项新医术呢?” “什么?” 一旁的老娘发出了一声惊叫,他霍然而起,猛地给了罗云生一脚,“兔崽子,长本事了,敢诓骗我,人家都把活人送上门来了,你还敢说你从不用活人做实验!” 第72章 夜宴缺席

第72章 夜宴缺席

很让人绝望的一顿胖揍,一群军官想要上前阻拦,结果反而被罗氏误伤,打的鼻青脸肿。 别看老娘打罗云生的时候,罗云生哀嚎连连,那是雷声大雨点小,恐吓的意味更多一些。 但是误伤的军官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一准儿的棍棍生风,拳拳到肉。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逃窜的时候,地上已经躺下了十几个军官气若游丝了。 “哥,你说这泾阳县男的母亲那么残忍,泾阳县男是如何长到那么大的?” 程处默和程处亮二人此次乃是随牛进达一起出征年轻后辈,所以也在谢恩的队伍中。 第一次见识到了罗夫人的残忍,弟弟早早的把兄长拉倒了一边儿,以免被误伤。 程处默表情复杂,“有些军中秘闻,你年纪小些,自然不知晓,罗夫人的夫君,当年也是咱大唐的一员猛将,绰号铁锤,县男的外号叫小铁锤,自然能承受一般人之不能承受。” 弟弟闻言,表情踌躇,他们的处境跟罗云生其实差不多。 老爹程咬金也是经常这般对待自己兄弟们的。 一时间兄弟二人虽然未来得及与罗云生说话,但竟然心生知己之感。 程处亮思索了一阵,有些替罗云生担忧,连语气都变了,“你我兄弟还好,被父亲教训也无可厚非,但泾阳县男为一妇人教训,着实可怜。 我们应该劝劝他去军中,军中的热血、军中的兄弟情,是在富贵之地感受不到的。” 程处默道:“俺觉得也是这样,不过咱们这一套在长安好像不受欢迎啊,我听说现在聚饮,都喜欢作诗什么的。 咱们爷们只会砍人,不会搞那些。” 程处亮也踌躇了,“听说尉迟敬德家那小子没捞着战功,在家里下了死力气,准备在牛伯伯的庆功宴上大放异彩,把咱们兄弟比下去呢。” “怕个球,实在不行,等宴会结束了,拉着尉迟宝林打一顿。” “揍人是应该揍得,但是咱们也得寻机出彩才是。” “确实这个礼,要不买首诗凑合凑合?” “憨货!武人买诗? 要脸不要。” ……… 在外面藏了一天,等天黑了,罗云生才敢回家。 进了厨房,准备寻些吃的,却见老娘手里拿着酒壶,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 罗云生吓得一哆嗦。 “娘,差不多就别打了。 孩儿已经破相了。” “就你这怂样,怎么可能拿人体做实验,早点休息吧。” “娘您既然都清楚,今日为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 罗云生愤然道。 “我打你,一是断了那些人送你活人做实验的念头,二嘛,许久没打你了,手痒。” 说完老娘心满意足,仰天而去。 罗云生蹲在锅灶旁,吃着鸡腿,万分委屈。 本来今日要去参加牛进达的酒宴,看武将们耍酒疯的―― 长安城。 魏城县开国男、右武卫中郎将牛进达府上张灯金彩,好不热闹。 同为天策上将府的核心将领,牛进达的风头一直被程咬金、秦琼死死的压制,如今终于得到领兵的机会,在蜀中恶狠狠的镇压了一番作乱的僚人,在朝中扬了扬脸面,真可谓是扬眉吐气。 虽然中间出了些小波折,牛进达身中数箭,还被匕首划破了肚子,眼看就命不久矣,却被骊山研究所生生拉了回来。 按理说,这个时候牛进达应该修养,但是这位中郎君竟然硬挺着伤病,要举办一场宴会,不为给自己扬名,只想为那些随自己征战沙场的儿郎们庆祝一番。 主要是这种场面,陛下一般会亲自到场,牛进达想给年轻后辈一个露脸的机会,不枉他们随自己在战场走这一遭。 好几个骊山研究所的军医常伴左右,一个劲儿叮嘱牛进达不要大肆运动,生怕开线血流不止,要了性命。 牛进达无奈,只能尊崇医嘱,老老实实的在胡床上躺着,不过这可疯了程咬金和尉迟恭等人。 程咬金更是在宴会尚未开始,就把自己当成了主人,以酒宴总理自居,操持着客人的座位、接待。 萧潇岳座位这次宴会的承办商可是露足了脸。 酒是跟魏氏佳酿合作开发的新式葡萄酿,量虽然不大,但在长安颇受欢迎,肉则丰富许多,有火锅鸡、铁锅炖大鹅、烤全羊,反正怎么丰盛怎么来。 尉迟恭还专门命人在家里牵来了一头牛,经验十足的萧潇岳亲自动手,给一众大佬现场演示庖丁解牛,武将们看的直呼过瘾,气的年老的御史脸色发白。 尉迟恭比较鲁莽,大有你哔哔一句,我便给你铁拳的样子。 萧潇岳在一旁哀叹道:“诸位御史,莫要激动,莫要激动,这牛本来是送给牛将军的礼物,谁曾想到它落水呛死了。” 气的那些御史骂道:“萧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你家牛能呛死?” “混账东西,以为某等不知道牛会游泳吗?” “后花园那小池塘膝盖深,上面还有巴掌后的冰层,牛是怎么进去淹死呢?” 程咬金立刻瞪眼道:“呛死就是呛死了,老牛开心的日子,尔等可别作妖!看见这宣花大斧没? 谁在胡言乱语,它就醉酒了。” 一旁的尉拍了拍程咬金脖颈上迟恭幽幽道:“俺也一样的。” 程咬金拍了拍被一群御史吓得不轻的萧潇岳,“你小子不错,罗云生那小子咋没来?” 萧潇岳解释道:“牛将军的手下领着一众僚人俘虏去送礼,说是给云生做实验用,罗夫人知道后气急,把我那兄弟打破相了。” 尉迟恭道:“妇人之仁,这手术可以活我大唐将士,乃是千秋利国之术,陛下都认可的,弄几个僚人怎么了? 要我说,从突厥人到昆仑奴都是可以的。” 一旁的程咬金对于一直跟自己争风的尉迟恭早就不满了,立刻嘲讽道:“黑炭头,你说的很好,赶明你去跟罗氏讲道理!” 尉迟恭铮铮道:“我是粗人,岂会跟妇人讲道理!” “那你去动手!” 程咬金继续嘲讽道。 “动手我又打不过!” 尉迟恭郁闷道。 “那你哔哔作甚? 赶紧招待客人!” 程咬金奚落了两句尉迟恭心满意足的去招呼客人。 待程咬金离去,尉迟宝林赶过来安慰面色阴沉的尉迟恭,“爹,莫要烦躁,孩儿今日定然将您的面子挣回来!” “你打得过程咬金?” 尉迟恭沉着脸问道。 “孩儿打不过!” 看着程咬金那大山一般的身影,尉迟宝林一脸惧怕的表情。 “那你打得过程处默、程处亮?” 尉迟恭恨铁不成刚道。 怎么老子不行,儿子也这么窝囊。 “孩儿也打不过!” 尉迟宝林更是郁闷的回答道。 尉迟恭一个巴掌抽了过去,抽的尉迟宝林在寒风中转了三圈,“谁都打不过,你来安慰老夫作甚? 滚一边儿去,别碍老夫的眼。” 说话的功夫,酒宴已经开始,文人躲在一边儿,互相小声唱诵着新作的诗,武将则坦胸露乳,开始放荡不羁。 李世民甚至接受了程咬金和尉迟恭的邀请,凑热闹跟着弟兄们跳了一段秦王破阵舞,看的一群文士不住的摇头。 暗道:“这暗无天日的日子何时能过去。” 唯独李靖和李勣摇摇头,互相敬了一杯,饮了一口酒,属于武人的这等辉煌,坚持不了多久的。 武将想在大唐过好日子,不变是不行的。 第73章 程知节和尉迟宝林唱诗

第73章 程知节和尉迟宝林唱诗

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民部尚书戴胄和一个带着幞头的小吏正在小饮慢啄,最近关中各地闹灾,最忙碌的便是戴胄这个民部尚书,今日难得有机会休息,戴胄便全身心的放松,吃一口平素里难得的牛肉,饮一口价格昂贵的魏氏佳酿,心情自然而然的放松了不少。 见小吏郁闷的垂着头,戴胄愧然一笑,“杨明空,莫怪本官不给你机会吟诗作赋,这已经是大唐最顶级的宴会,可偏偏让一群杀才给祸害了,好生生的坏了氛围。 可惜可惜。” 杨明空心里念着替师尊将罗门扬名天下,却也知道,此次宴会是为了庆祝左武卫中郎将牛进达凯旋,主角本身就是武人,搞得热闹点本来就无可厚非。 同时杨明空也敏锐的看出,武将一门,青黄不接,而文官一方,却涌现出不少青年俊秀,可见这种武将嚣张跋扈的场景,在大唐未必长久。 只是想到恩师交给自己的任务,到现在都没有完成,而戴胄这边儿也不帮自己创造机会,心里就烦闷。 之前遇到的贵人,说话和放屁差不多,到现在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只求戴尚书能说话算数,忙完这阵子,便放小子离开。” 杨明空一脸疲惫,讲真他实在是不想跟着戴胄这个工作狂干了。 每日陪着恩师学习,侍奉师父,给师祖请安,多快乐的日子? 他实在不想每日抬头就看到一堆空洞的数字。 “为何非要离开呢? 是我民部庙小容不下你么?” 戴胄一脸不解。 对于陛下推荐的这位贤才,戴胄是非常欣赏的,甚至将他当做利器使用,戴胄琢磨着根本不必让他参与科举,直接就推举为官了。 “谢戴尚书抬爱,实在是恩师年幼,身边儿不能缺了人侍奉。” 杨明空一脸认真。 提起年幼的恩师,杨明空又在想,恩师何时才能长大呢? 好想被恩师戳破骗局,然后狠狠被恩师狠狠的教训一顿,这样也不至于每天提心吊胆了。 “年幼?” 戴胄感觉自己可能喝高了,听觉出现了问题。 不过他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只是点头说道:“将来有朝一日,你若有意朝堂,定要来我民部。” 杨明空笑道:“怕是戴尚书届时便不愿意容纳小子了。” 说话的功夫,宴会达到了高潮。 程咬金邀请秦琼跟他一起比武,却被秦琼以旧伤未愈拒绝,无奈之下只能遂了尉迟恭的心意。 程咬金手持一对宣花大斧,尉迟恭手持大槊,二人战的是你来我往,一众文臣都悄无声息的将桌子往后拽了拽,以防被这二厮的兵刃余波伤到,武将们则一手抚须,一手拍桌哈哈大笑。 几个不知趣的武将,还跃跃欲试的想上去加入混战。 真正的大佬则是嫌弃,尤其是李靖和李勣,二人低着头,连看都懒得看,什么年代了,还搞个人勇猛这一套,一辈子没出息,没看见你们勇猛派的秦琼都开始低调了么? “爹,程叔叔的斧法又精进了呢。” 秦怀玉看着为程咬金摇旗呐喊的程处亮、程处默兄弟,非常羡慕,他觉得父亲的武艺明明天下第一,却总是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让他平素出头都抬不起头来。 秦琼看着中央战斗酣畅淋漓的二人,笑着说道:“一个装傻子,一个演傻子,没什么好看的,为父没他们这般演技,在府中养老也好。 只是怀玉,你要明白,大唐未来几十年,有战事不假,但是缺的却不是冲锋陷阵的猛将,而是能独当一面的统帅。 为何你牛伯伯此次可以率军出征? 他能打吗? 几个毛贼就能险些要了他的性命,但陛下依然选择他为将,你想过为什么么吗?” “孩儿不知。” 秦怀玉眼神中充斥着疑惑,摇头不解道。 “哎。” 秦琼长叹一声,想起今日罗云生被皇帝赏赐,心里就很不是滋味道:“多学学你堂弟。 人家比你小,却已拜得李靖为师,得授李靖毕生所学,现在已经算是侯君集师弟,将来不论从军还是从文,前途都无比通达。 而你们这些年轻人,跟你表弟比起来,除了打架斗殴,飞鹰走狗,还会什么? 尤其是那个尉迟宝林,听说现在天天跟文人在一起,结果学的不是治国,学的是什么作诗!这不是浪费大好年华么? 年轻人要么练武、要么治国,作诗能吃饱饭么? 作诗能消灭敌人么?” 父子二人说话间,却见此时尉迟恭已经落败。 程咬金站在中央,将大斧往地上一扔,得意洋洋道:“还有谁!” 说完又将挂在肩膀上的小锤拿出来,疯魔乱舞了一阵,惹得众将连连喝彩。 尉迟恭面色难看,皱着双眉,“妈的,这老货怎么跟疯了一样,这些年在长安,本事一点没退化,反而感觉比之前更能耐了。” 尉迟恭身边儿几个武将说道:“将军,你这是马槊,冲锋陷阵是优势,而程咬金那是大斧,近战占优势。 所以哪怕略占下风,也无需挂怀。” “今日他是宴会总理,给他些许薄面,他日再找回场子。” 尉迟恭气愤道。 就在此时,一少年郎跳入人群,大声道:“程伯伯,小侄儿不才,愿意替父亲与您文斗一场。” “噗……” 在场从文臣到武将全都将嘴里的东西喷了出去,尤其是李世民,颇为郁闷的看了一眼大舅哥,长孙无忌那一口,似乎还伴着老痰,喷了自己一脖颈。 长孙无忌讪讪的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丝绸手帕去与李世民擦拭,最终小声呢喃道:“今日酒宴,陛下曾言,都是袍泽兄弟,不分尊卑的。” 程咬金站在中央,眼神睥睨,霸气无双道:“宝林侄儿,你程叔叔这本子就做过一首诗,你若比得过,便是你赢了。” 尉迟宝林自信满满道:“烦请程伯伯赐教。” 程咬金立刻吟诵道:“你看此物黑乎乎,下头细来上头粗,若把身子倒过来,上头细来下头粗。” 众人立刻笑尿,更有甚者直呼,“老程,你鸟大的事情兄弟们都知道,别总是那他说事儿带坏孩子成么?” 程咬金得瑟道:“你们知道有啥用? 这事情得传下去呀。 我找许敬宗,他不给我记。” 几个御史恼火道:“程贼!你要是再敢辱慢斯文,吾等就跟你拼了!” “你以后不许作诗?” “不堪入耳!” 戴胄看着一度失控的场面,拍了拍杨明空的肩膀说道:“杨明空,别说我不给你扬名的机会。 一会儿尉迟宝林那傻货作诗在前,你再作诗,不论强多少,都够你扬名的。” 话罢,戴胄起身朗声道:“诸位,静一静。 宝林贤侄既然愿意作诗,佐证我大唐文风鼎盛,此乃好事,你们为何非要争吵,而不给后辈一个机会呢?” 别说戴胄是乃是民部尚书,纵然是这些将军,也得找他领钱拿俸禄,这老人家一开口还非常管用。 李靖也很是欣赏的看着尉迟宝林,笑道:“不错,不错,咱们武将子弟人才辈出,今日你若是做出一首好吃来,老夫就送你一桩好处!” 李世民也很是兴奋道:“朕刚赏赐了泾阳县男,如今又出了一个尉迟宝林,莫非我大唐的文风真的兴盛起来了?” 有一件事情李世民一直没啥底气,就是隋朝虽然覆灭,但是有不少老臣,亦或是世家,一直念着前隋的好,他们的依据就是现在的贞观朝,要国力国力不如前隋强,要人才人才没有前隋多。 这让李世民很没有面子。 若是说,一个武将之子,都可以吟诗作对,这不就是证明我大唐的文风日兴,国力有富强之兆吗? 想到此时李世民甚至有些得意,老天爷一定是钟爱自己的,先给了自己一个罗云生,旋即又给了自己一个尉迟宝林,莫非朕就是天命所归? 如此一来,玄武门之事,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自己抑郁的。 尉迟宝林见那么多大佬关注,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不过为了替父亲涨涨气势,小家伙不得不为自己打气,咳嗦了两声,又故作谦虚说道:“各位叔伯,愿意给小侄这个机会,实在是小侄的荣幸。 小侄为了今日作诗,准备了不少时日,但毕竟将门出身,弓马为业,若是做的不好,诸位叔伯也莫要嫌弃。” 话音刚落,尉迟恭蒲扇一般大小的巴掌抽在了脸上,“瓜怂,磨叽甚,速速作诗。” 尉迟宝林昂首挺胸,开始运气。 杨明空则开始在脑海里背诵为师传授给自己的小册子,准备选一首最出彩的来替恩师扬名。 我杨明空才不要什么名气呢。 到时候都说是恩师所做,跟我没关系。 只听尉迟宝林以正宗的关中呛,抑扬顿挫的大声念道:“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好!” 一群武将听不出哪里好,但是却感同身受,尤其是尉迟恭激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娘列,不是我儿没出息,是平素里我要求的方向有错误。 我儿是状元之才,我非得逼他练武,他能练出个样子来么。 文臣那边儿则表情则多事哑然。 长孙无忌、房乔等人表情从刚开始的戏弄变成了凝重,甚至在嘴边儿默默的念诵,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杨明空的表情瞬间变成了酱紫色。 起身抄起凳子就要打人,被戴胄死死的拉着。 “孩子别冲动!” “我要宰了他!” 杨明空倒是知道控制,不过声音嘶吼的仿佛跟暴怒的小老虎一般,那眼神连戴胄都惧怕三分。 “有什么委屈,事后老夫去找陛下给你做主!此地切莫动粗,都是武人,咱谁也打不过!” 戴胄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他还从未见过杨明空如此失态。 纵然是刚进民部,被同僚嘲讽,这个年轻人都一笑置之。 今日这是怎么了? 李世民的表情从疑惑到狰狞,瞪了一眼身边儿的杜正伦,杜正伦懵了半天,才从袖中掏出跟陛下借的诗集,翻开某页递了过去。 “陛下,臣一直拜读此书,忘记还您了。” 李世民疾声厉色骂道:“是你忘记还朕这事儿吗? 是你什么时候把诗泄漏的? 朕答应人家的事情还没办成,你这边儿就泄露出去了!你这岂不是让朕言而无信? 不仅仅是言而无信,还是窃诗的帮凶!” “朕斩了你的心思都有了。” 另外一边儿,武将们集体兴奋。 “好诗!贤侄大才!比程咬金的鸟毛强一万倍!程咬金,今日你可是真的输了!” 李勣哈哈大笑道。 “确实好诗,一听就把我大唐边疆的风光、将士的苦寒描写的淋漓尽致。” 长孙无忌虽然是文人,但也颇为客观的评论。 尉迟宝林也很得意,“志静这小子果然没骗我!他的诗果然可以名扬天下!” ;“下次不揍他了。 就凭这份才华,也要做好兄弟,长期合作!” 眼看着宴会就要再次推向更高的层次,文臣和武将一起欢呼,魏征起身道:“荒唐!窃来的诗也值得你们跟着起哄吗!” 第74章 再做一首

第74章 再做一首

魏征一开口,就彰显出其谁都不怕,谁都敢得罪的性格。 若不是有人在场拦着,魏征这话说出来,尉迟恭就能当场送魏征上西天。 其实不用魏征开口,在场很多文人其实早就开始怀疑了,因为尉迟宝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在场大佬也都听说过。 虽说士别三日,就刮目相看,但是没听说过,士别三日,就能吟诗作对的。 尤其是还是做出此等佳作。 褚亮的表情最为不满,这种诗歌,连他这种饱学大儒都做不出来,尉迟宝林一个孩子就能了? 只是今日大家都碍于尉迟敬德的面子,不敢公开质疑罢了。 随着魏征的话音落下,在场的长孙无忌、房乔等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景象。 杜正伦憨笑道:“陛下,不用咱们出手,魏征就出来咬人了。” 李世民狠狠的瞪了杜正伦一眼,压低声音道:“今日魏征若是卖了我,朕就唯你是问。 送你去吐蕃种青稞。” “别呀,陛下,我这不也是爱慕泾阳县男的诗才么。” “你爱慕个屁,你就是忘了!” 李世民恼火道,“对了,罗云生那个小子怎么没来?” “臣问过了,说是被母亲打的破了相,在家养伤呢。” “养伤?” 李世民不可置否的摇摇头,“虎妞可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其中想来另有缘由。 你且派人快马去打探打探。” “诺。” 君主二人在小声交谈,而在场一直被人忽视,最近相当没有存在感的史官的许敬宗,觉得这个场景很不错,已经拿起笔,准备将此事记录下来。 这个小动作被很多人看在眼里。 尉迟恭往许敬宗这老阴比那边儿走,却被一群御史死死的拦着,妈的终于有我们报复你们武将的机会了。 抄诗? 下作! 尉迟宝林死的心都有了,今日之事搞不好,还要遗臭万年。 不过事已至此,绝对不能怂,而且杜正伦的儿子杜志静绝对不敢将此事公布于众,所以只要自己咬死诗是自己做的就没事儿。 想到这里,尉迟宝林多了多父亲那凶煞的眼神,昂首挺胸,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魏征伯伯,小侄不知道您什么意思,这诗确实是小侄沉吟多日所做。” 这可是小爷铁拳得来的,杜志静说过,这是他冥思苦想来的。 后来自己也找人排查过,长安没有这首诗。 所以此时此刻,他心一点都不虚。 今日乃是我尉迟家在长安城扬名立万的日子,我尉迟宝林无论如何都不能后退一步。 所以尉迟宝林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镇定。 咬死,我尉迟宝林也不能松口。 魏征本来想着,自己指出问题,这孩子知错就改,也就算了。 谁曾想到这孩子心眼儿那么死,你有没有才华,这事情能瞒多久? 这首诗明明我在陛下桌案上见过,是陛下收集的我酒友的作品。 你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就敢说是自己的? 人家我那小酒友都没发表呢! 不过魏征没有继续咄咄逼人,毕竟尉迟宝林还是个孩子。 当下魏征摇摇头道:“既然你叫我一声魏伯伯,那我也不好意思继续为难你一个孩子,尉迟将军,孩子的教育问题,刻不容缓啊!” 房玄龄与岑文本相视一笑,慢条斯理的捋着胡须,心想着魏征今日转性了啊。 连魏征都不追究,众人觉得此事多半就已经过去了。 忽然在戴胄身边儿,一个年轻的小吏忽然站了起来。 沉声说道:“尉迟公子,既然你说这首诗是你做的,那么在下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刚才魏征失望的表情,本身就让尉迟宝林心虚,额头不住的冒冷汗。 因为他从长辈身上看我了无尽的失望之色。 如今连一个小吏都敢起身追问,这让他面子很挂不住,所以尉迟宝林当场就要发飙。 尉迟恭却脸一沉,先发怒斥道:“你是何人? 一个民部的小吏,也敢站出来质疑本公的儿子?” 说着还恶狠狠的瞪了戴胄一样,戴胄顿时面如土色,他如何不明白,尉迟恭这是告诉自己,他回头不会找一个户部小吏的麻烦,但是肯定会报复自己。 面对尉迟恭的恐吓,杨明空毫不畏惧,冷笑道:“此事关乎我大唐文风真假,莫说我只是一升斗小吏,便是我只是一介草民,又有何质疑不得? 若是令公子真有才华,还怕人质疑不成?” 此时,尉迟宝林看向杨明空已经是一脸的恨意,甚至恨不得将杨明空生吞活剥了才成,连魏征伯伯都准备放过自己,你一个民部的小吏算什么东西,敢在这等规模宏大的将门宴会上质疑自己? 本来凭借这首诗,我尉迟宝林甚至可以扬名长安,给父亲长脸。 甚至还可以做到给整个将门长脸。 结果连一个小吏都敢站出来质疑,今日若是自己不能赢,明日整个长安的读书人都会看不起自己。 怀疑自己作品是假的。 这让尉迟宝林如何不恨。 尉迟恭冷声道:“我儿的才华,才高八斗,怕是自古无出其右,今日这里有朝堂诸公共同见证,某也不怕你质问? 只是你一个小小的吏员,也敢质疑将军之子,你可做好了承担某怒火的准备!” 尉迟恭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护子之心,让他身上的煞气越发的浓郁。 “怎么,大将军想要当场毙了小子,给贵府公子打掩护不成? 您就算是能打杀了在下,莫非还能杀了这宴会上的一众相公不成?” 杨明空面对尉迟敬德之时,丝毫不惧,甚至还饶有兴致的看着尉迟恭。 自从父亲早丧,家族衰败,自己和母亲离开家族,自己还从未有机会在这种场合展露头角。 他杨明空,一直觉得,自己天生就是该在朝堂之上纵横捭阖的。 今日尉迟敬德的愤怒,让他有了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胆大的很啊,这里是牛将军的宴会,可不是你肆意的地方,不怕咱老程砸了你们民部? 戴胄,你他娘的装什么孙子? 赶紧把人拉走!” 程咬金一拍桌子,也是大动肝火。 虽然他和尉迟敬德经常争,但是不代表他可以看着尉迟家被一个小吏欺负。 戴胄见状脸色大变,他只是民部尚书,可挡不住一群发疯的将军。 此时此刻,戴胄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自己怎么就将杨明空带到宴会上来了呢。 见那么多人给自己壮大声势,尉迟宝林也越发的自信,朗声道:“既然这位质疑某的诗文,某在做一首如何?”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尉迟宝林便沉声道: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尉迟宝林一开口,便震惊在场的文武,大家都感觉一股庞然大气扑面而来,众人仿佛都置身于边塞之上,此时此刻,眼前闪烁出那种像随风而去的蓬草一样出临边塞,北归大雁正翱翔云天的场景。 当他吟诵出,“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的时候,在场众人的表情无不目瞪口呆,心中暗道,“今日我大唐有一位诗界巨擘闪烁而出,其光芒之闪耀,再也无能能挡。” “这首诗听得真让人热血沸腾。” 程处默惊讶道,“没想到这小子真有几分本事。” “这等人才,竟然生在了尉迟家,听闻尉迟家也是有诗书传家的。” 众人一边儿说着,一边儿一脸羡慕的看向尉迟敬德。 “你还质疑吗? 你若是继续质疑,我还可以继续作诗。” 尉迟宝林得意道。 他环视一周,对于大家的赞扬的表情,越发显得沾沾自喜,但是看见杨明空依然淡然的站在对面,不由的怒气上扬,“小子,你什么意思? 莫非以为我尉迟家,真的是你一个小吏可以侮辱的吗?” 尉迟宝林这么一问,不仅仅是他自己,便是戴胄、程咬金、李靖等人都纷纷看向杨明空,他们不知道,杨明空到底哪里来的勇气。 唯独李世民和杜正伦几个知情之人,眉宇间的怒气越发浓郁。 狗日的,抄一首还不行,还抄好几首? 我大唐怎么会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孩子,尉迟公子才华横溢,你还是别闹了。” 戴胄在一旁劝谏道。 要知道刚才尉迟宝林作诗,大家尚可以怀疑,可如今又是一首绝佳的诗词出世,众人除了敬佩,再也难以提起一丁点质疑的心思。 因为这等诗词,根本不是他们能做的出来的。 戴胄拉杨明空,杨明空纹丝不动,急的戴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杨明空,你快快退下,尉迟家不是好惹得!” 杨明空却充耳不闻,站在原地异常的镇定。 而看向尉迟宝林的表情也越发的阴冷。 敢这般肆无忌惮抄袭恩师的佳作。 今日这个梁子算是结下来了。 “我看你,就是想要博名,若是如此,某告诉你,你找错人了。” 此时尉迟宝林的气势仿佛冲破云霄。 第75章 道破真相

第75章 道破真相

“偷了两首诗,就真的当自己是大诗人了? 在下且问尉迟公子,胡天八月即飞雪,郎君尚未去过北地,如何知道北方八月就下雪?” 尉迟宝林闻言黑脸上飞起红光,得意道:“你这书生,自然没去过北方,我父亲常年征战塞外,自然知道塞外苦寒,八月下雪的事情。” 杨明空笑道:“哦? 令父常年征战塞外,知道八月下雪是正常事,那我问你,你可知道白草出自于何处? 他又为什么折?” “这个? 这个? 你问那么清楚干嘛,草到了秋天,自然被风吹上天了,哪里有那么多理由。 你非问缘由,我们武夫哪里懂其中缘由。” “噗!” 在场的文人无不低头轻笑。 这草,就算是到了冬天,也不会被吹断。 不然草原上,岂不是天天漫天飞草了。 其实大家也奇怪,牧草这个东西怎么会被风吹断呢? 要知道草原的草根茎很深,若是能被飞轻易吹上天,岂不是大漠早就变成了荒漠? 李世民和杜正伦两个走漏了诗歌的关键人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杜正伦对李世民道:“如此不学无术,竟然窃这般意境雄浑、句句经典的诗为己用,尉迟将军家的孩子确实需要教育了。” 此时李世民却并未回应,只是低头吃酒,似乎对外界已然不关注。 杨明空面带轻笑之意,“在下来给你解释下吧。 白草出自《汉书》是北方的一种牧草,他平时也不是白色的,只有成熟的时候是白色,遇到霜降之后根部会变脆,被风一吹,便会漫天飞舞,所以会产生北风卷地百草折的景象。” “你一没去过边塞,二不知道何为白草,你凭什么做这句北风卷地百草折,别跟我说是你父亲告诉你的,你若是这么说,我还有能问道你答不上来的地方。 还有大漠孤烟直,他是怎么个直法,你知道吗? 落日圆,落日肯定是圆的,他的大小你知道吗?” “你也可以继续作诗,你也可以解释,不然今日抄诗之名,你逃不过去的!” 杨明空扬声道。 尉迟宝林根本不通文墨,被杨明空连连发问,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口气没上来,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而杨明空的声音依然在大殿里回荡,这两首诗都非常的好,但是细细推敲下来,众人发现这个尉迟宝林虽然会作诗,但是细节却一点都解释不出来。 “此子的诗确实是抄的无疑。” 尉迟宝林越发的沮丧,满脸的羞愧之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时,他看向杨明空,对方明明是个小吏,却让她无地自容。 “你别说了!” 尉迟宝林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 在众人的震撼的目光中,杨明空上前一步。 “我说你诗乃是抄的,你认不认?” “我认了!” 尉迟宝林颤声道。 “我一个微末小吏,有没有资格质疑你?” “有,有,有。” 尉迟宝林连连点头,再无丝毫傲气。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小吏解释,其实很多人也不知道北风卷地百草折的原因。 尤其是房玄龄等朝堂大佬都好奇的看向戴胄,他是从哪里找到的这种青年才俊,当着那么多的朝堂大佬不卑不亢,而且还能将事情解释的明明白白。 诗中白草的出处,在场的人起先都不明白,如今杨明空一解释,众人才恍然大悟,不由的也就明白这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尉迟恭气的脸都变成了紫色,在犹豫了一番之后,终于直接提走了尉迟宝林。 “汝是何人啊? 这白草的典故,在做的很多大儒都不清楚,你一个小吏又如何知道的那么清楚?” 李靖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小吏。 却见那小吏俯身而拜,躬身行礼:“徒孙杨明空拜见师公,此诗乃是恩师罗云生所做,是故徒儿知其典故。” 众人哗然,原来此诗竟然是泾阳县男所做。 泾阳县男是武勋。 原来我们武人中真的出了能人。 罗云生不知,此时,他扬名长安城。 李靖坐在原地,心中无比震撼。 哪怕他曾经收了罗云生为弟子,哪怕他日夜传授罗云生兵法,也从未想过罗云生竟然有这般本事。 那种自己尚未出手,派一个徒弟出来,就能震撼全场的本事。 李世民此时也瞪大了眸子,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名民部小吏。 就在刚才,所有人还质疑他为了扬名,他却能顶住压力,替师傅抢回属于自己的荣誉。 而刚才猖狂到没有边际的尉迟宝林,则只能低头认错,不敢再有丝毫辩驳。 杨明空一个人,代表着他老师,惊艳了宴会所有人。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算学上有所造诣,以为你的老师一定是位算学大家,可是我如何也没有想到,你老师竟然是泾阳县男,而且如此的才华横溢,孩子!” 戴胄看着酒宴之中,那个淡然如玉的少年,心中越发的震撼。 他的弟子都这般优秀,那么他的老师,得优秀成什么样子? 难怪人家要侍奉在老师的驾前,那是因为只有追随老师,才能不断的进步啊。 “哎,没想到罗云生这么厉害,培养出的弟子都可以在我民部成为柱石一般的存在,若是他本人来民部做事,我民部的日子岂不是如鱼得水? 这么优秀的人才,怎么就让李靖抢了先?” 戴胄莫名其妙的感觉腰杆硬了,想法也多了。 他知道,今日之后,罗云生再也不是陛下手底下的幸臣,而是长安,真真正正的大才。 在场的文官都是爱慕才华之人,只看他们眼里惊诧的眼神,就知道他们早就被罗云生的才华征服,恐怕民部想要抢人难上加难。 自己还是要保住杨明空为好。 杨明空此时却不管这些,反而转身看向李世民道:“圣人,不知道微臣可否替恩师吟诗一首?” “不必了,泾阳县男的诗集,朕早就有缘见过,其中就包括这两手塞外诗,不久之后朕会将泾阳县男的诗集刊印天下,谁若是喜欢,去坊市买便是了。” 李世民的话落下,诸臣先是震惊,原来陛下早就知道真伪,若不是杨明空这小吏道破此事,今日尉迟一家岂不是要犯下欺君之罪? 一时间连尉迟恭的表情都开始变得后怕三分。 旋即诸臣纷纷羡慕到了骨子里,因为用不了多久,罗云生就会从一个小小的县男,成为真正扬名天下的大诗人,一个受长安乃是大唐百姓崇拜的对象。 入朝为官,谁不想美名天下传呢? 人家罗云生根本不用入朝,就已经拥有了这些,这让大家如何不羡慕呢? 第76章 荣耀属于逝者

第76章 荣耀属于逝者

因为罗云生的两首诗,此时尉迟宝林的屁股已经开了花,而罗云生自然浑然不知,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他知道,彼时长安城里,一群大佬正在肆无忌惮的进行着一场欢乐的盛宴。 但他没去参加,除却破相这个原因之外,此时他觉得他有更有意义的事情去做。 因为罗云生知道,自古以来,便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然他们的存在最终只是为君主,为大唐增添繁盛的枝叶,但他们才是整个大唐的柱石。 这些人是需要他去铭记的。 罗云生进入了狄仁杰的房间,小家伙正点着一盏油灯苦读,这让罗云生非常欣慰。 在他看来,起码狄伦后继有人了。 罗云生驻足门前,默默的看着小家伙一页页翻书,将重点的地方抄录下来,做成小册子,放在一边儿。 手头放着几根辣椒,每逢困顿的时候,便咬上两口,旋即发出嘶嘶之声,一双小手不住的在口边儿扇着风,似乎这般便可以缓解辣意。 等困顿之感离去,小家伙又立刻重新投入到学习之中,不敢有稍微的懈怠。 罗云生心里清楚,像是这般年纪的孩童,本应该天真烂漫,肆无忌惮的享受着童年,即便是家学渊源,长辈严苛,也不会忍心让孩子这般燃灯苦读。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缘由。 那就是适逢大变,深深的影响到了心智,让他决定去做些什么。 罗云生并未出言宽慰,历史长河一眼望不到尽头,狄伦绝不是第一个为理想而死的人,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师爷。” 小家伙感受到有人注视自己,起身看清来者之后,立刻给罗云生行礼,罗云生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不必如此,我这般年纪,当不得你的师爷。 你若是不弃,唤我一声兄长吧。” “兄长。” 少年攥乐攥衣角,显得有些紧张。 “手头的课业放一放,随我走走。” “诺。” 小家伙看出罗云生有些情绪低落,再他看来,罗云生得到了皇帝的赏赐本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却一副恹恹之色。 少年眼神澄澈,一尘不染,嘴里没有多余的话语,而是阖上家传律书,默默的跟在罗云生身边。 对于叔父的恩师,他有着百分百的信任。 因为研究所出事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默默的支撑着研究所,并未研究所承担着无穷大的压力。 那些所谓的“受害者”登门索要自己这个罪犯遗孤的时候,也是他一次次挺身而出,不耐其烦的劝谏、道歉。 他本可不必如此,但他却实打实的做了。 狄仁杰好不懂这其中的缘由,但狄仁杰却很清楚,这个今日闯进门来,让自己唤他兄长的男人,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责任感,让人值得信任。 外面的田猛早就赶着马车等候,二人上了车。 罗云生阖上眸子,将双手插入袖中,一语不发。 小家伙则掀开车帘,任凭冷风灌入,也默默的望着黑黝黝的山口,他忽然明白,泾阳县男是去做什么了。 因为这是去骊山研究所,叔父坟茔的方向。 眼神里很是感激,但话到了嘴边儿数次,却不知道开口。 因为他还是不解,因为叔父与这位兄长的接触其实并不是特别多,而每一次相见,基本上都是枯燥的授课。 日复一日,也不过半月之久。 这位兄长真的与叔父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吗? 小小年纪的狄仁杰,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其实已经有所概念。 但他还是觉得难以理解,因为他觉得感情是需要长久培养的。 就像是叔父从厌弃到接受自己这个拖油瓶跟在身边儿学习,也是经历了一个长久的过程。 坟茔只是进行了简单的修葺,也并未竖碑,倒不是罗云生等人无情,实在是先前事情未有定论,怕被人掘了坟,暴尸荒野。 不过坟茔周围打扫的非常干净,坟茔前布满了瓜果香烛贡品,地上的纸钱还散着一股新烧后的灰烬味,说不出来呛鼻,甚至有股淡淡的香气。 田猛默默的拴着马,罗云生提着一壶美酒,毫无形象的坐在坟前。 罗云生给小家伙拿了些纸钱,示意他去烧,而自己则拿着酒,默默的坐在了坟前。 “为师本来无颜见你的。 明明是教你们做有益于天下的事情,最后却反而害你丢了性命,这是为师无能,是为师的错。” “不怕你笑话,为师甚至想过,遵从家乡的做法,在路口画个圈,偷偷摸摸的将贡品送给你就得了,省的让你见了某尴尬。” “可是为师心里堵等慌,哪怕是让你看见心烦,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这一趟终究还是来了。” “听说你们下面昼夜颠倒,此时你刚刚醒来吧,为师登门饮酒,可莫要嫌弃。” “兄长,叔父不会怪您的,您不必如此。” 狄仁杰跪在一旁,烧着纸钱,听罗云生的话有些哭腔,想上前擦拭罗云生眼角的泪水。 “咳,让你家孩子笑话了。” 罗云生自顾擦了擦泪水,说道:“说实话,论救人你们不如我,但论胆气,我不如你们,看着那么多气势汹汹的百姓,其实第一反应我也是怕的。” 一口黄酒入喉,呛得罗云生眼珠里都出了血丝。 “你给为师上了一课。” “终身难忘的一课。” 罗云生将一壶酒洒在地上,自己又打开一壶,默默的喝着。 “之前给你们上课,总是觉得你们一无是处,脑子慢,手也慢,可关键时刻,你们才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到现在,我也不清楚,下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我到底有没有胆气,与你这般一样做一个卫道之人,为师只能更谨慎一些,期望这种时候不要再来。” “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你那些不成器的师兄弟们,已经可以治病救人了。 我再来登门絮叨此事,可能显得有些画蛇添足。” “哪里显得画蛇添足呢?”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雄迈之声,罗云生猝然起身,却见李世民一袭黑色的武士服,额头布满了汗水,显然从长安到泾阳县的这一趟夜路走的并不轻松。 而田猛早就被一群人制住,连张口的能力都没有。 看来李世民来到此地,已经不知道多久了。 “臣泾阳县男罗云生拜见圣人。” 罗云生赶忙领着狄仁杰施礼。 “这是你那个徒弟家的孩子么?” 李世民一边儿示意罗云生不必多礼,一边儿摸了摸狄仁杰的头,“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孩子。” “圣人,您怎么来了?” 罗云生开口问询的功夫,李世民挥手示意手下放开田猛,田猛跟鹌鹑一样蹲在马车旁边儿,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李世民则从狄仁杰手里拿过几张纸钱,蹲下身子给狄伦添了几张。 “朕怕朕不来,就会有某个年轻的后生在心里记恨朕,只知道与勋贵们通宵达旦的畅饮,却忘记了真的功臣。” “况且朕也从来未忘记过他们。” “臣替狄伦谢过陛下了。” 罗云生想要替狄伦行礼,却再次被李世民阻拦。 李世民用手掌拍在罗云生的肩膀上,动容道:“朕想这些,其实是想告诉你,狄伦也好,汝父也罢,朕一直记在心上。 有些事情,朕做了,你们未必看得到。 有些事情,朕没错,瞒不了多久,自然也不会瞒你。” 前面的话,罗云生很理解,但是后面这句话,让罗云生很是疑惑。 “臣成承蒙圣人这般的厚爱,实在是三生有幸。 只是……” 李世民挥挥手,“明日你便知晓了,朕明日还要早朝,这就回了。” 第77章 四小废拜师

第77章 四小废拜师

翌日清晨,田猛还没被派出去打探消息,老田就进来报告:“郎君,门口来了几个贵人家的孩子,说是要拜师,还下了名帖。” 罗云生更加疑惑了,“拿来。” 罗云生接过名帖,便见上面写着,“学生程处默、杜志静、程处默、程处亮前来拜师。” “搞什么鬼?” 程家、杜正伦家、尉迟恭家,来我这里拜师? 罗云生一脸狐疑道:“请进来。” 程处默和杜志静是被武侯押着进来的,程处默和程处亮则是自己跟着来的,还带了些腊肉。 “你们搞什么?” 罗云生倒是与程处默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母亲打人的时候,这二厮躲得最快。 程处默笑道:“听闻泾阳县男学究天人,古今难寻,是故求得父亲允许,我兄弟二人前来拜师。” 以老程家的性格,搞蛾子很正常。 不过这被士兵押着的俩货呢? 那校尉说道:“县男不必问那么多,这是圣人的旨意,你先收徒,我们好去交差,至于其中因果,稍后再问便是。” 罗云生道:“若是徒弟不孝不忠不义,随便纳入门墙,岂不是败坏门风?” 程处亮嘿嘿笑道:“恩师放心,陛下说了,这两个徒弟若是不满意,可以逐出门墙。” 说话的功夫,萧潇岳由内而外,先是恶狠狠的瞪了尉迟宝林和杜志静,旋即跑到罗云生耳边呢喃了两句。 罗云生脸色瞬变。 “你们两个怎么这般不要脸呢?” 萧潇岳死死的抱住抬腿要踹人的罗云生道:“不至于!不至于!想打人,也得等拜师结束后再打!” 见萧潇岳如此直白,杜志静和尉迟宝林顿时一脸悲苦,造孽啊,怎么平白无故的就做出这等下贱事? 圣人也真是无情,让我等道歉也就算了。 怎么还将我们送上门来,任人蹂躏? 你看看这厮哪里有一点收徒的样子,这是明摆着要收了我! 杜志静恨不得捶胸顿足,因为他是无辜的。 从始至终,都是自己挨打,然后尉迟宝林抢走了自己临摹来的诗,还逼问是不是自己做的,自己好面子,想让他高看一眼,说是自己作的,结果这厮就占为己有了。 无情! 尉迟宝林也是一脸的悲苦之色。 草率了啊。 只是在长安打听,没去周围府县打听打听哪能行呢? 罗云生本意是大发雷霆,不过忽然想起昨晚李世民歉然的表情,觉得眼下似乎也不错,扬名这东西对于自己似乎已经不值钱了。 老子一个帝国男爵,整日想着扬名也没意义啊。 当下一咬牙说道:“畜生!还不拜师!” “嘿嘿。” 二程咧嘴一笑,跪在地上,“学生拜见恩师。 敢问恩师,这打断腿能不能医治,父亲总是扬言打断我兄弟二人的腿,内心甚恐。 听说恩师有活人之术……” “你俩先一边儿呆着,你们两个呢?” 杜志静和尉迟宝林内心仿佛吃了苍蝇一样,心里狂呼老天爷,你无情,终究还是跪倒在地上,“学生拜见恩师。” 罗云生很不爽,所以故意刁难道:“知道为师与你们有恩那就多跪会儿。 程处亮、程处默,这俩是陛下下旨过来拜师的,你们两个来凑什么热闹!” 程处默直爽道:“尉迟宝林这厮竟然敢公开在酒宴之上与父亲叫板,我岂能不来出这口恶气,以后都在恩师手底下为徒,打起师弟来,别人也说不上闲话。” 杜志静心如死灰,颇有一种莫名其妙上了贼船的感觉,嚅嗫道:“恩师,家父杜正伦,与您是酒友,恩师,学生是无辜的。” 看着吓得魂儿都飞了的杜志静,罗云生摇摇头,“感觉杜正伦有点失败啊,这儿子一点囊气都没有呢?” 倒是尉迟宝林颇为硬气,“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如今既然入了恩师门墙,愿任恩师教诲,是打是罚,绝无怨言。” 罗云生看着一脸决然的尉迟宝林,笑道:“怎么? 陛下让你来拜师,还委屈你了? 不妨告诉你们实话,本县男收徒也是讲究慧根的,没点天资的,过不上三个月,就会被逐出门墙。 若是被我逐出门墙了,以后再想拜师恐怕就不容易喽。” “靠!” 杜志静和尉迟宝林顿时都有一种相死的感觉。 罗云生打起精神来,他打量着眼前这四个少年,都是当朝大佬家的公子,哪怕是犯了错,毕竟年少,只要意识到错误,愿意改正,那还是可以接受的。 而且自己最近似乎有点闲,教几个废物成才,似乎也是挺有意思的事情。 当然,这也有罗云生的小心思,自己做了尉迟恭和杜正伦儿子的老师,他们就上了贼船了,出了什么事情,这俩老货能不给自己站台? 陛下给的这补偿不可谓不丰厚呢。 当然,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孩子得教育成才,若是废物了,就赶紧说天资不行,逐出门墙,以免丢了自己的脸面。 罗云生将心中的念头藏好,然后说道:“听说,年前陛下有意让勋贵年青一代大比武,陛下此举想让我们教你们兵法?” “是。” 罗云生忽然明白了,“自己是李靖弟子的事情,李靖根本没跟李世民隐瞒,而李世民有意考校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教授弟子,更考验一个人对于知识的掌握了。” 罗云生掐指一算,“你们几个憨憨的,去比武能出彩么?” 杜志静立刻作揖道:“恩师在上,学生虽然身体并不强壮,但是绝对会一往无前,与对手厮杀,不给恩师丢脸。” 罗云生跟看傻子一样,“你能打过谁?” “还有,你们谁懂带兵?” “这个……”四人表情凝滞。 程处默和程处亮兄弟二人回忆此次蜀中作战,似乎自己只是观光团,镀金团,没有出手的机会,也没带兵的机会啊。 牛叔叔不实在! 踯躅了许久,程处默叹了口气说道:“不瞒恩师,我跟处亮虽然在军中呆了一段时间,但是大多数都是瞎逛,跟军中老兵拼酒,没机会接触实际军务。” 程处亮也说道:“牛叔叔说我们还小,不让我们去最前线。” “尉迟宝林呢?” “我最近在研究作诗,恩师。” “你呢?” 罗云生提高了音调,因为他很失望。 “恩师,我是真会作诗的,要不作一首与您听听。” 罗云生崩溃,完蛋玩意,这是四个水货啊! 罗云生深吸了一口气,“为师对你们很失望,你们真的很垃圾。” 众人一听全都低下了头。 沮丧。 对面还是个县男,还不能暴起打人。 尤其是对面还挂着恩师的身份。 尉迟宝林甚至觉得应该做点什么,让罗云生逐出门墙,然后自己就可以报复了。 “不过。” 罗云生继续说道:“为师对自己很自信!” 第78章 如此授徒

第78章 如此授徒

刚刚下马的萧潇岳,呆愣愣看着罗云生,或许罗云生此刻嚣张的嘴脸让他倍感亲切,让他想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样子。 罗云生看得很开,这群人能交则交,交不了拉倒。 成败无所谓,反正自己只是大唐微不足道的一份子。 当然,最重要的事情不能忘。 “今日怎么有暇来我罗家庄?” 罗云生屏退四个学生,示意田猛给他们安置住处,自己给萧潇岳搬来一张胡床,兄弟二人懒洋洋的坐下。 “我钱太多咧。 没处花。” 萧潇岳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暴发户的落寞。 “看出来了。” 罗云生一脸的感同身受,俱为长安一等一的富豪,每日里很多钱无处可用,让人心里很难受。 萧潇岳默默的看着他,“赶紧想想办法吧。” “想什么办法?” “钱多是好事,家里的长辈也都很开心……”萧潇岳砸吧砸吧嘴,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家里长辈总是来寻我说,这些钱是不是该用来购置些土地。” “你没同意?” 萧潇岳颓然的摇摇头,一脸无奈的说道:“我不同意有用吗? 我已经答应家中长辈,在关中大面积购买田产了。 指着土地一年能挣几个钱? 真的是让他们愁死了。” 罗云生对于他的话倒不是很认同,这家伙挣快钱挣得飘了。 萧潇岳忽然想起什么高兴的事情,嘴角勾起,一脸得意道:“家里那些老东西不是想让我购置田产么? 好,我就买一堆最便宜的荒山回去,回头他们一看地契,霍,那么大面积,其实也花不了几个钱。 将来咱们也好投资更多的好项目。” 罗云生忽然想起了什么,貌似关中的荒山矿产资源挺丰富的啊。 “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很不错,我也想买一些荒山了。” 萧潇岳叹了口气,说道:“莫非婶娘也要求你购置田产么? 虽然你是家主,但是家里的事情很多时候,还是长辈说了算么?” 罗云生一脸无奈的看着萧潇岳。 “我是为了挣钱。” 谁知道萧潇岳根本不往心里去,忽然站起身说道:“我不在乎名声,你也要跟我一起被世人嘲讽么?” “嘲讽去呗,本县男从来不在乎外面的风言风语。” “不对,你小子从来不干吃亏的买卖,快说说,是不是有新计划了?” 罗云生想想,只好把萧潇岳拉倒近前。 “你知道世家和土包子的区别吗?” “我当然知道了,世家虽然看起来很强悍,高冠如云,但是名节很重要,要孺慕乡里,修桥铺路的。 至于土包子就是一群守着点横财鱼肉乡里的傻货。” “所以我们买荒山就是造福乡里,筹措资金准备大干一场吧。” “好。” 萧潇岳根本没问为什么,转身而去。 萧潇岳去筹措资金,罗云生自然不会闲着,便去看看自己那四个废物学生在做什么。 偏房作为客房有单独的花圃,让罗云生崩溃的是,经过芸娘辛苦打理的花圃此时早就狼藉一片,程大和程二兄弟二人正抡着脸盆大小的斧子互相喂招。 兄弟二人,你来我往,打的虎虎生风。 尉迟宝林则拿着一对马槊,正怒气冲冲的吊打着杜志静。 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个废物,拿恩师的诗来骗我!” 罗云生看了这四个傻货半天,觉得倒是挺有意思,拍了拍手说道:“你们在做什么?” 程大道:“启禀恩师,我们在练武!” 罗云生蔑视道:“练个锤子武!田猛,把他们的武器收缴了。” 田猛毫不犹豫,上前收了大斧和马槊,程处默还想反抗,结果发现自己整个人差点被田猛给提起来,顿时老实了。 程处默三人生气了,没天理啊,你这个当老师的,不教我们东西,还不让我们练武,这到时候年末练武的时候,我们丢人了算谁的? 杜志静则一脸的喜悦,嘿嘿,终于不用挨打了。 罗云生连眉头都不皱,风轻云淡道:“以后别这样浪费时间了,你们马上就要参与年末大比了,天天这样练也练不出个一二三来。” 我们是武勋之后,练武是我们天生的本能好吗? 不天天练武,上阵怎么杀敌? 程处默一脸的不满,觉得这钱白花了,还不如在家里让爹爹打断腿呢。 罗云生笑道:“哎呦,还不服,田猛取教鞭来。” “恩师……”程处亮想给兄长说清。 罗云生这时候才发现几个师兄弟表情各异,点点头说道:“处亮说得对,你们都是师兄弟,怎么能只打处默,来排好队,一人一顿马槊。” 程处亮差点跳起来,“我还没说话呢,好不好!” 杜志静胆子小,嘴里支支吾吾的想要说啥,但是偏偏不敢顶撞,他是文人家庭出身,自然知道顶撞恩师那是天大的错误。 程处默、程处亮、尉迟宝林虽然是将门出身,却也不会傻到顶撞老师。 罗云生举起马槊,对着四人的屁股一顿猛拍,一阵鬼哭狼嚎之后,罗云生顿时感觉人生都完整了。 妈的,难怪打小父母喜欢打人,真舒坦啊! 原来打人真的能够给自己带来快乐。 罗云生继续道:“从现在开始,为师给你们安排事做,吃我的,喝我的,不做事,那为师这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如何支撑下去。” “恩师,徒儿等人,现在正是年轻,需要打熬体力,锻炼武艺的时候,练武之事,断然不敢放下的。” 程处亮感觉屁股火辣辣的疼,听说罗云生要安排他们做事,立刻出言反对。 罗云生却是瞪了他们一样,“上一个敢于质疑某的徒弟,现在坟头的草都一人高了。” “……”众人顿时无言以对。 杜志静则觉得安排事情无所谓,只要不挨打就好。 罗云生擦了擦额头的汗,刚才打人太爽了,不过也费力气,这汗水一会儿的功夫出了不少,看来最近恩师在长安处理政务,自己这身子锻炼荒废的厉害。 罗云生想了想说道:“从今天起,你们上午去养鸡场帮忙杀鸡,每人最少杀一百只鸡,下午每人背一袋六十斤的粮食跑去骊山,卸掉粮食之后,就在骊山帮忙,哪里的军医让你们是干什么,你们都得听,由田猛负责监督你们。” 第79章 如此授徒2

第79章 如此授徒2

罗云生安排的这几件事情,倒都不是什么难事,程处默隐隐约约觉得这其中可能蕴含某种练兵之法,琢磨一二之后,觉得没明白,朝着罗云生行礼,“恩师,您这几件事听着都颇有深意,莫非恩师在卫公那里得到了什么真传?” 程处亮和尉迟宝林闻言,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罗云生摇摇头道:“真传倒是有,不过你们几个货色目前的水平还配不上我拿真货教你们,所以先踏踏实实给某做工吧,最近人手不够。” 一行四人顿时有一种想要自杀的冲动。 妈的,你个狗日的,明明有真本事,故意不教我们,让我们干活? 罗云生却是笑了笑道:“不过,刚才处亮说的一句话,倒是挺有道理,那就是你们真是年轻长身体的时候,需要熬打体力,从今以后,每天晚上我会请几个军中老卒过来,跟你们交手,当然你们不许拿兵刃。 老卒,老卒么,我请来的,真让你们伤着就不好了。” 程处默等人彻底绝望了,这是来了一个天坑一样的地方啊。 这一次年末大比武,看来是没戏了,也罢,谁让当初脑子一热,就来人家拜师呢。 也罢,谁让当初脑子一热,偷人家东西呢。 四人只能在田猛的带领下,赶去了养鸡场,进行了疯狂的杀鸡生涯。 罗云生则是让人搬来一张胡床,自己躺在胡床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打起了鼾声。 卫公的兵法确实不错,但是却有一个很重要的弊端,那就是过分重视选将。 这种情况,在他那个年代确实很容易,因为战争非常频繁,而且很多年轻的好汉,比如秦琼这种,为了功名富贵敢打敢杀,再淘汰了无数人之后,自然而然的就会成为优秀的将领。 但是这些将门的二代却不一样,他们本身的战争经验就很少,而且父辈将他们宝贝的了不得,担心他们死在战场上,所以他们本身也缺乏一颗勇敢之心。 为什么牛进达上了战场,不敢用程处默和程处亮,就是怕这两个小子误事。 亦或是死在战场上,他没办法跟老程交代。 罗云生乃是严师,手里拿着尉迟宝林家传的马槊,一上午去了三趟养鸡场,见到偷懒的,就上去一顿马槊,打的几个年轻人嗷嗷乱叫。 田猛抱着肩膀,在一旁不住的嘿嘿怪笑,每次看到郎君折磨人,他内心就觉得很是舒坦,之前跟父亲流落街头的时候,没少受这些世家子弟的欺负。 倒是老田,听说了罗云生的做法之后,颇为着急。 听老田头说,他是之前罗家军里识字最多的,所以自诩见识多一些。 每每看见罗云生在折磨这几个世家弟子,就吓得心脏扑通扑通跳。 连续数日,老田终于忍不住,趁着老夫人与闺蜜品鉴美酒回来,他亲自端了一碗热茶过来。 罗氏喝的迷迷糊糊,喝了口热茶润了润嗓子,“云生这几日在家里都在忙什么?” 老田苦笑道:“夫人,这些日子我劝了郎君好几次了,郎君如何都听进去。 您快管管吧。” 罗氏顿时来了兴致,端着茶碗,笑道:“你快说说,已经有些日子没揍他了。” 老田顿时蔫了,“夫人,郎君这些日子让世家的几个年轻子弟,杀鸡、背粮食、帮研究所那群人埋尸体、晚上回来会纠结了几个老兵打那群世家子弟。 太恐怖了,人家父辈现在还不知道,知道了咱们家可就麻烦了。” 罗氏听了之后,微微的皱了皱眉,用秀拳轻轻的戳着自己的额头。 “而且,老仆在外面”老田头踟蹰了一阵继续说道“听说几个公子每日背着粮食去骊山,然后在研究所帮忙治病、埋人,已经被不少路人看见了,听说长安也在传此事。 说公子在报复尉迟宝林、杜志静,程将军的孩子纯粹是殃及池鱼。” “嗯……”罗氏静了静,说道:“这几家子确实得罪不起,尤其是程咬金,最不讲道理。” 老田眼前一亮,忙道:“夫人,郎君是个好孩子,说他一顿便罢了。” “说什么说?” 罗氏回答的很干脆。 老田一呆,“夫人,这,这……” 罗氏咪咪着眼睛,语重心长的说道:“老田啊,你这眼光不咋地呀,吾儿那是何等的本事,不经受一番磨砺,岂能让他们学去本事?” 原来是磨砺吗? “原来是这样啊!老奴明白了。” 罗氏瞪大眼睛骂道:“你明白个屁,我的意思是下次再有人提起此事,你便以这个理由搪塞。 狗奴养的,占了吾儿便宜,吾儿教训教训怎么了? 还有那姓程的,知道吾儿本事大,就想来占便宜,门都没有。” “这……”老田头已经瞠目结舌了。 罗氏得意道:“做人得适当藏拙,你看看那个李靖,再看看秦琼,谁不是天天在家里睡大觉,我儿已经非常优秀了,若是再轻易调教出几个高级武将来,你让皇帝怎么看我儿? 文武全才,可不是什么好词,会被君主忌讳的。 当然了,李二这狗东西,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来,但是我儿若是在军事上显得太出彩,岂不是有出去领兵的危险? 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最好是让李二死心,断了让吾儿领兵的念头。” 老田头嘴巴张的大大的,他竟然觉得夫人说的很有道理。 出征打仗确实能够封妻荫子,封侯拜相,可是咱家大郎已经是县男了。 没必要上战场拼命了呀。 “你看我一点你是不是就明白了。” 罗氏脸上还有些许小得意,“说实话,咱也不图云生当什么侍中啊,尚书什么的,就图他平平安安的在家里过日子,他现在是男爵,家里的金银又花不完,人生已经很完美了,我们应该把机会让给那些一穷二白的人。” 说道此处,罗氏竟然感觉日子太幸福了,忍不住仰头望向房顶,“一定是铁锤在天上保佑我们母子。” 第80章 朝臣质疑

第80章 朝臣质疑

老田发现老夫人说的非常有道理的样子,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戎马一生,觉得在朝堂之上纵横捭阖是幸福。 只不过在老田看来,这几个世家子弟有些悲催,惹谁不好,非要惹自己家郎君。 我们家郎君和老夫人那可是横起来,连圣人面子都不给的存在呀。 程处默四人已经连续半个月过着每天杀鸡、背粮食、处理尸体、现场观摩军医处理伤口、回家挨揍的日子,现在几乎看到血淋淋的场面已经完全麻木。 尤其是杜志静似乎对鲜血有特殊的偏好,明明恩师说每日杀一百只鸡就够了,这厮非得杀二百只,三百只,惹得养鸡场的女管事都不满意了。 可罗云生依然没有真心实意交他们军法的意思,只是一如既往的蹂躏他们。 他们只能痛苦的去面对,去融入,最后甚至有点喜欢上了现在的日子。 尤其是跟军医在一起的时候,这个时代,似乎没有一个人比军医更了解人的身体,哪里属于一击毙命,哪里还有抢救的余地,久而久之这四个家伙变得了如指掌。 甚至他们还能参与到手术当中去。 最为得意的是程处默和程处亮兄弟俩,因为他们感觉真的有一天,若是腿被父亲打折了,他们自己凑合凑合没准儿真能接上。 倒是消息传的很快,长安的将门子弟无不嘲笑程处默几人,说他们没出息到家了,任凭一个小小的男爵每日折磨他们。 转眼又是半月,天气越发的寒冷,离年关越发的近了。 一个清早,李世民便在甘露殿召见臣子,年末大比虽然比不上科举,却也是勋贵、将门、寒门选拔军事人才的途径,对于励志成为圣君的李世民而言,自然非常看重。 当然他心里也颇为期待,希望可以选拔出更多优秀的军事人才。 当初追随他的武将,已经逐渐凋零。 正因为对今年的年末大比尤为重视,所以李世民让李勣去处理此事。 李勣这个人,早年投身瓦岗军,后随李密投奔唐朝,是李世民手底下仅次于李靖的武将,随着李靖逐渐处于半隐退状态,军中论身份和地位,首推的就是李勣。 同时大唐的兵部尚书,大多数时间由李勣担任,可见李世民对于李勣的信任。 不仅仅是如此,李勣在军中的声望也非常好,素来为将领们信服,在李世民看来,由他来主持年末大比,虽然不如科举那般隆重,但是也能表现出朝廷选拔人才的态度。 今日便是大比的日子,宰相们早就准备好了。 不等李靖等人行礼,李世民就微微一笑,赐坐后说道:“大家不必多礼,今日大比,虽然比不上科举,但也算是国家的抡才大典。 朕希望今年可以涌现出更多的军事人才,让我大唐军方后继有人,也可以震慑边关宵小,宏我大唐国威。” 李靖捋着颌下的美髯,显得颇为感慨,“圣人说的是,自从国家日趋安定以来,众人都攀比读书,却不知文武并重才是强国之道。 没有武人镇守边关,消灭蛮夷,便是读再多的书,政治再清明,国家也难免陷入动荡之中。” 李世民饮了口茶水,淡淡一笑,他其实很理解李靖等人的心态,国家科举取士,每年都选拔大量的人才,而军中却不得不每年将大量的军事人才改为为官,让军方的大佬们颇为担忧,认为大唐会有朝一日,武将地位不保,甚至沦为文臣的阶下囚。 可就在这时,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圣人,臣昨日从御史那边儿了解到了一个情况,非常焦虑,觉得有必要和您说一下。” 李世民闻声望去,是自己的大舅哥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这个人,深得李世民信任,虽然处事阴柔了些,但是不论是计策,还是行事上都颇为李世民认可。 尤其是,此人处事非常公正,绝对不会因为私人仇隙而攻击对方。 李世民笑着说道:“辅机,这可不是你的风格,你说说,军方选拔人才,有什么值得你焦虑的。” 长孙无忌道:“御史通过多方走访,了解到泾阳县男,受圣命教导尉迟将军和杜侍郎之子,非常不上心,甚至将其当做奴仆牛马来使用。 陛下,不论是尉迟将军,还是杜侍郎,都是为国家操劳之人,圣上将他们的孩子交给一个如此放浪形骸,不知体统的孩子,时间久了怕是会让臣子们寒心啊。 臣恳请陛下,另择名师培养这两个孩子,切莫让泾阳县男耽误了他们的前程。”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这事儿他记得。 他将尉迟宝林和杜志静送到罗家庄本身就是给罗云生出气的。 现在想想也有一段时间了。 说实话,李世民本来还存了让罗云生交好尉迟敬德和杜正伦的意思,这样久而久之经营下人脉,在朝堂上有了影响力,也可以逐渐走入军方。 谁曾想到这家伙一点不靠谱,全心全意将心思放在了欺负人身上了。 不过。 年轻人睚眦必报乃是天性,若是因此斥责罗云生会不会有些过分了。 毕竟之前自己亏待人家了,而且旨意也是自己下的,现在给这两个孩子另选名师,岂不是显得自己这个君主言而无信? 李世民心中有了计较,不动声色的问道:“哦? 竟然有此事? 听说程家的两个孩子也去了,罗云生与他们两个无冤无仇,不会也这般欺压他们吧?” 长孙无忌说道:“程咬金做事情向来不着边际,这两个孩子也迟早得毁在泾阳县男手里。” 李世民又道:“程爱卿可不是吃亏的主,若是他不满意,怕是早打到罗家庄去了。” “这……”李世民的话让长孙无忌反而犹豫了,“对于此事,苦主确实没发表意见。” 李世民一笑,“既然如此,人家苦主都没有向朕哭诉,咱们就别瞎掺合了。 不过若是罗云生真的瞎折腾,朕也不会轻饶了他。 在这之前么,咱们先静观其变,毕竟诸位身上可都穿着人家罗氏的羽绒服呢。” 李世民提起此事,众人都忍俊不禁的笑了笑。 别看泾阳县男不务正业,但是这手艺着实不错,今年大家起码赶路的时候,没有那么寒冷了。 接着他笑了笑说道:“说起来,其他地方咱们条件不允许,但是关中地区的英才应该来了不少,诸公以为,此次大比,谁能脱颖而出呢?” 长孙无忌想了想说道:“臣听说东京出了个了不起的年轻人,叫王玄策,此人能文能武,早就为世家看中,想要举荐给陛下,但是他却执意要参加今年的大比,想在比试中独占鳌头。” “王玄策? 这个名字朕记住了,他若是真的能够脱颖而出,朕绝地会给他一个不错的安排。” 李世民心中渴望人才,自然不会吝啬。 第81章 校场比武

第81章 校场比武

卯时,天未亮,得到消息的程处默一行四人便来告别恩师,前去参与大比。 谁晓得到了恩师的院落,却见一盏灯都没亮,想来恩师根本不记得他们大比这事儿,睡得正香。 这些日子被折磨不行的程处默等人相视苦笑,觉得恩师如何其实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今日大比之后,成绩肯定不好,到时候长辈过来“讲道理”,他们也就不必在这里苦熬了。 杜志静倒是有些恋恋不舍,对于杀鸡和做手术他都非常喜欢,军医们还跟自己提过此事,想留下自己在研究所做研究。 接着他们便各自提着武器,准备出门,好在老娘起得早,看着四个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领着他们牵了几匹马,今日还特意给他们开了中门,让他们踩着男爵府高高的门槛出去,让他们讨个好彩头。 程处默几个孩子虽然平素里嚣张,但是对待长辈却颇为尊敬,朝着老妇人拱手行礼,“谢过老夫人。” 老夫人笑道:“今日过后,有没有见面的机会尚未可知,不过你们总算与我家孩子有一段香火情,本事如何我不清楚,但是吃穿用度却未曾少了你们,你们便权当来此度假了些日子吧。” 程处默、程处亮兄弟二人跟着一顿苦笑,此次之行,他们对于恩师的感情真的很复杂,谁曾想到当时自己和弟弟的一句戏言,就真的成了跟着军医研究所研究尸体、病人,这么长时间了,一点本事都没学到,不过正如父亲教诲所言,一如为师,终身为父。 拿他老人家的话来说,恩师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恩师是个废物,也没妨碍我将他教我的那仅有的三招发扬光大。 罗氏看几个孩子心情复杂,也没继续多说什么,“无论如何,将来的日子还长,后会有期吧。” 听到无论如何四个大字,程处默几人顿时露出了忧伤之色,连恩师的母亲都不看好自己四人,还去凑个屁热闹。 自己几个人这段时间,本应该用来休息武艺,研读兵书战策,谁曾想只是在恩师的安排下,每日里感谢腌臜的杂活。 这玩意能学到什么出息? “嗯。” 程处默笑着说道:“老夫人咱们后会有期。” “下次登门,带些魏氏佳酿来,我也好给你们说说情,其实吾儿在李靖那学到不少好货,谁让你们几个小子不开眼呢。” 一行四人闻言,皆是苦笑连连,合着我们来这一趟,礼物没带对啊。 说着上了战马。 进入演武场的过程非常顺利,兵丁如何认不得程家和尉迟恭家的娃娃,负责检验身份的旅帅,看见程处默几人的时候,一脸的惋惜之色。 更有甚者,直接勉励起来,“少将军,以后的路还长,大不了明年咱在来过云云。” 这话说的四个人心里越发的难受,却也没有刻意去辩驳什么。 进入比武场,先要去拜见李勣,也就是今日的主考官。 李勣坐在点将台之上,点将台一侧有中郎将亲自负责点名,“平康坊程处默。” 一听到程处默三个字,这位素来在军中以严厉著称的将军,嘴角咧起了笑意,等到程处默朝他行军礼,喊道:“平康坊程处默见过将军。” 李勣也听说了程处默等人的事情,看着一脸沮丧的小家伙,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军人越是在逆境之中,越要勇敢。 之前的遭遇对你们来说,是不平,也是磨砺,莫要放弃,好好考。” 程处默心中越发的复杂,准备离场时,看见全场的考官看向自己,皆是勉励的眼神,程处默等人心情越发的糟糕。 一行四人从始至终,不论这段学习生涯快乐与否,对于此次大比,都不怎么报希望,觉得都是来年再战。 等到了候场区,尉迟宝林恰巧遇到了之前随父亲去东都游玩儿遇到的熟人,王玄策。 两个人之前还比不过,王玄策的功夫完全碾压尉迟宝林,当时尉迟恭就有意将王玄策举荐给圣人,结果为少年所拒绝。 尉迟恭知道,王玄策不想拿自己的这份恩惠,便也没有强求。 不过两个少年关系不错。 王玄策显然是看到了尉迟宝林,嘴角微微勾起,上前拍了拍尉迟宝林的肩膀。 意思非常明显,兄弟也听说了你的遭遇,不过无所谓,你本来就不如我,索性就重在参与,明年再来吧。 尉迟宝林脸色铁青,心想真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连最后努力一把的机会,都浪费自己那便宜师父身上了。 此时天刚发亮,演武场里的武子已经人山人海,有人敲起铜锣,对一众人喊道:“比试第一轮,以最快的速度击败眼前的老卒。 具体平分标准包括,击中老卒的次数,击中老卒要害部位加分,被老卒家中要害,击中次数减分,被老卒击败者淘汰。” 程处默倒吸了一口凉气。 卧槽槽槽! 之前从未有过选拔武将的考试,谁都不知道套路,程处默以为直接让他们研究兵书战策,或者给他们千军万马,让他们直接指挥一场战役。 谁曾想到,考试的第一题,其实就是军中的武艺比试。 这些日子,打架斗殴从未少过,揍过自己的军中老卒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竟然是这么一种套路? 程处默甚至开始激动的打摆子。 老师招人虐我,也能撞上比试的内容? 要知道,前些日子放出风来,说要大比,程处默也通过多方面打听过,那些跟自己出身差不多的少年,开始疯狂的研究兵书战策,甚至频频的找军中老将,了解些战事经过,指挥要领,谁曾想到,考的却是基本功厮杀。 而且厮杀还不是年轻人之间捉对厮杀,而是与军中老卒比较。 军中老卒不一样,他们浑身带着煞气,往往一个眼神就会让这些年轻人哆嗦一震。 眼前的老卒看着一脸兴奋的程处默,觉得非常匪夷所思,莫非眼前这孩子让泾阳县男折磨疯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将近一个月,程处默不知道被军中老卒揍了多少次,他们的进攻招式,以及他们的破绽,程处默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 几乎闭着眼,都能打。 深吸一口气,他的双手开始紧握负责比试的木枪,木枪的枪头上涂有特制的燃料,猛然出手,似探海蛟龙。 老卒没想到,眼前这年轻人竟然丝毫不惧自己的气势,而且自己想要伤他却千难万难,三个回合,自己已经被刺中咽喉,倒在地上。 接下来的考题,更加的匪夷所思。 是两道文字题,考官给每人布置了一张小桌,让他们现场作答,看到考题,四兄弟又笑了。 “在战场如何救治伤员,保存自己的力量。” “一百里的路程,如何用做少的辅兵,运输最多的粮草。 在粮草运输的过程中要注意什么。” “士兵的体力一般可以支撑多少次战斗,需要进步多少食物,休息多长时间,可以恢复体力。” 妈呀,妈呀,我全都会,我全都会。 这个时候师兄弟四人终于明白了恩师的良苦用心,看似劳心劳力的杂货,竟然蕴含了军中的各种问题,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长了许多。 至于最后的自行组队,以四人一组,淘汰对手的考题,对于他们四人来说,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等到最后一组对手倒地,兄弟四人眼前之中尽是激动之色。 尉迟宝林用拳头狠狠的砸向自己的脑袋,“我真傻!我竟然数次在心中咒骂恩师,谁曾想恩师的安排之中竟然蕴含了如此之多的良苦用心。” “是啊,被恩师折磨了这一通之后,哪怕是到了战场,我们也能活下来了,粮草的多少,士兵的救助,如何以最省力的方式击败敌人,我们都会。” 杜志静说道:“跟军医们学习的这段时间,似我这种废物,都能学到敌人的身体哪里最脆弱,哪里受伤的频率最高,到了战场也能多杀几个。 恩师朕神了。” 程处默沉默了良久之后,方才说道:“你们不觉得此时我们应该给恩师叩头谢恩吗?” “走。” 师兄弟三人连连点头。 谁料想这时,后面有人喊道:“宝林,宝林,考的如何?” 尉迟宝林回头一看,却是王玄策。 王玄策看来此次考的也非常不错,身上没有一点伤口,走进之后,不待尉迟宝林开口,便叹了口气说道:“无妨,无妨,谁让你们拜了泾阳县男罗云生这个混账恩师呢。 其实以你们的家传,虽然不至于出类拔萃,但是在比试之中,也不至于出丑……” 不待王玄策把话说完,脾气暴躁的程处默已经冲了过去,“混账东西,你也配替某恩师的名讳!” 王玄策轻松躲开程处默的进攻,看着忿忿不平的师兄弟们,笑着说道:“别着急,别着急,放榜的时候,有你们哭的。” 第82章 李君献的第一次破相

第82章 李君献的第一次破相

程处默四人懒得跟王玄策计较,尤其是杜志静已经非常不满,嘴里念叨着,要回去杀鸡,尉迟宝林也着急回去感谢恩师,所以众人匆匆忙忙赶回男爵府。 结果发现府宅空荡荡的,门口站着左监门卫将军李君羡,表情复杂。 身边儿站着老田和芸娘,老田正仰着头喊道:“郎君,出来吧,李将军说不和你比了。” 李君羡脑袋上已经出了三个大包,很明显是挨了闷棍。 皇帝在甘露殿给罗云生背锅之后,总是觉得不放心,就让李君羡过来问询一番,结果李君羡带着几分火气,认为罗云生败坏将门门风,说了罗云生两句,对于罗云生授徒方式非常质疑,进而怀疑李靖是不是没交给罗云生真本事。 结果罗云生听完之后,大骂李君羡脑残,二人当场动手,谁曾想到李君羡这兰州大都督,天天有牛肉面吃的人,竟然被罗云生屡屡偷袭成功,最后消失不见了。 李君羡本以为像是罗云生这种靠幸进出身的人,本事也就那样。 谁曾想到,真的交手起来,自己连个影子都够不着。 而起自己还破了相。 此时的李君羡喘着粗气,就等着罗云生露头,暴揍他一顿。 老田头在下面继续喊道:“郎君,出来吧,李将军出手只是想考察下你的本领,没想真跟您打。” 芸娘也在跟着喊,“恩师,出来吧,李将军那么英俊的面孔都破相了,他肯定不好意思比了。” 罗云生依然不知道藏在哪里,不过这次却有了回应,“李君羡,老子怎么教育弟子,是老子的权利,用你哔哔。 还敢质疑某的恩师,他打仗的时候,你还尿床呢!” “好,好,好,某不管了便是。” 罗云生冷笑声音传来,“那还不快走? 留下吃饭吗?” 李君羡面色狰狞,沉默无甚。 罗云生怒道:“再不走,老子就用弓箭了!” 老田头焦急道:“少爷使不得,这毕竟是天使!这是天使啊!” 罗云生笑道:“天使又怎么滴? 打输了,就是打输了,赖皮不走算什么本事?” 李君羡过了许久,这才深吸一口气,今日看来是栽在这小子手里了。 娘的,莽撞了。 无奈之下,李君羡对老田头说道:“你们家老夫人呢?” 老田头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说道:“李将军,切莫叫我们家夫人回来,我们夫人若是也回来,你可能就要躺下了。” 李君羡这才想起,貌似罗家夫人,那才是真正的暴力狂。 打人不犯法,由太上皇罩着的人。 李君羡抚摸了一下自己英俊的脸颊,感受着上面的起伏不平,瞪眼道:“荒唐!荒唐!本将是陛下派来问询授徒事宜的,你们竟然这般对待本将,我一定要去驾前参你们一本。” 说罢,转身就走。 老田头看着李君羡远去的身影,使劲儿从喉咙里吐出来一口老痰。 “什么东西,一个大男人,偏要长这么俊俏。” “还敢威胁我们家郎君!活该挨打!” 罗云生从房顶上见李君羡离去,这才将手里的弩箭放下。 “妈的,这种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大佬,是真猛啊!” 其实倒不是罗云生好面子,关键是李君羡这厮认为自己从卫公那里学到了皮毛,问卫公是不是有意藏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传授给自己。 这种事情罗云生可不能忍,因为李二郎一直怀疑李靖对他们李家是否忠诚,这梁子从当初李靖频频告发李家造反就结下了,不管李靖立下多大的功劳都没用。 李君羡的话要是传到李世民耳朵里,自己那便宜恩师保准坐蜡。 所以罗云生毫不犹豫,揍他丫的。 “郎君出来吧。 李君羡这厮走了。” 老田气哄哄的说道。 这时从房顶上穿着吉利服的罗云生才慢吞吞的起身,嘴里从李君羡老祖宗到媳妇全都骂了一遍,仿佛一个民间的泼妇。 看的赶来谢恩的四小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一路骑马赶来,他们的内心是何等的激动,甚至觉得,绝对是因为自己太废物,领会不到恩师的深意。 只是…… 当他们看到恩师将天使打的满头是包的时候,心目中刚刚树立起来的形象,再次崩塌了。 不过形象崩塌归崩塌,却瞬间多了许多认同感,妈的,老子疯狂起来连天使都敢打。 “呦,为师四个本成器的废物徒弟回来了? 大比考的如何?” 罗云生好奇的看着眼前这四小废。 一行四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上前一步,啪的一声,整整齐齐跪在罗云生面前。 虽然总是觉得怪怪的,但是程处默师兄弟四人依然毫不犹豫的朗声说道:“这些日子多谢恩师教诲,大比已经结束,至于考的如何,还要看李勣将军裁定,我等不敢胡言乱语。” 罗云生嫌弃道:“一点自信都没有。 哎,算了,谁让你们是四小废呢。” 老田头看着眼前跪着的四个人,心里替他们感觉惋惜,“你们都考完试了,还回来做什么? 等着继续被郎君坑么? 莫非郎君常言,人至贱则无敌,就是这个道理?” 哎,刚才郎君硬气归硬气。 可殴打天使,终究是不好呀。 看老田头愁眉不展,罗云生却毫不在意,耸着肩膀说道:“反正都是为师教出来的徒弟,就算是再废物,为师也会去陪你们看榜的。 在这之前,想回家就回家,想住下就住下,不过有一点,住下得干活。 咱家不养闲人。” “尊恩师之命。” 程处默等人毫不犹豫。 大比的成绩很快便被汇总起来,接着就是计算成绩,评判试卷,这个时候还没有糊名法,一切程序还比较简单。 等一切计算完备之后,考官们将表现优异的十几个武子的成绩和试卷送到了李勣的案头。 这次大比李勣全程主持,他觉得陛下的这个想法非常好,若是可以形成类似于科举的定制,对于国家选拔人才来说肯定有很大的帮助。 可是国家尚武的风气能支持多久,李勣也说不准。 因为现在朝堂上的高层武将,已经开始慢慢朝着文臣转变,这对于李勣等人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算了,不多想了,裁定试卷吧。” 李勣垂下了头。 第83章 成绩闪耀

第83章 成绩闪耀

李世民感觉自己真的是为偌大个帝国操碎了心,前脚关注完帝国选拔军事人才,后脚就被春坊的官员邀请,督促太子的学业。 李世民也很头大,自己儿子是什么货色,他太清楚了。 可是春坊这群人,依然天天想着怎么汇报他们的工作成绩。 关键是你们做出朕成绩来啊,随着太子年长,越来越不着调,朕是眼瞎还是怎么滴? 李世民坐在座位上,听着春坊的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太子如何如何优秀,李世民感觉昏昏欲睡。 太难了,我儿要真这么优秀,我不得笑醒? 可是显然,今天有人要唱反调,就见人堆之中跪坐的一名老者忽然喊道:“圣人,臣有事要奏。” 李承乾一看喊话的是孔颖达,瞬间吓得魂儿都飞了。 妈的,自己演戏可以骗的了别人,偏偏这老头骗不过去。 而且这老头一直跟自己对着干,李承乾眼睛一闭,心中暗道:“吾命休矣!” 孔颖达是太子右庶子,掌侍从、献纳、启奏,但孔颖达学识富超五车,在春坊还兼职教导太子学习,算是太子的半个老师。 李世民看到孔颖达出列,太子一副要死的样子,心里还蛮得意的,觉得自己找孔颖达算是找对了。 与一群只知道溜须拍马的人比起来,一个严格的善于发现问题的老师,才是真的好老师。 李世民觉得孔颖达的待遇该提一提了。 当下和颜悦色的说道:“孔卿家有话直说无妨。” 孔颖达严肃道:“太子殿下,读书并不上心。 臣通过观察还发现,太子上课时,喜欢嘴里吟诵民间俚曲,臣考察殿下功课,殿下也十有八九对答不上来。 臣一把年纪,不求什么恩荣,也不怕得罪朝臣,只是担心太子殿下不好好读书也就算了,还能影响身边儿的臣子,给他说好话,为他敷衍,这是德行的问题。 是故,臣不得不奏。” 李世民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目光一冷,恶狠狠的瞪了李承乾一眼。 李承乾脸色瞬间白了,像是遇到狂风暴雨的鹌鹑,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 对于太子的教育,李世民有的时候真的是累了,李纲被他气得卧床不起,魏征见过几次之后,略显嫌弃,不愿意当他的老师,孔颖达直接站出来指责。 这狗东西怎么就那么难以培养! 不过李世民还算是给李承乾留面子,当着一众春坊官员的面,点点头说道:“朕知晓此事,稍后会做处理。” 好在此时,有人站出来打破了尴尬,外头的宦官喊道:“兵部尚书李勣觐见。” 李世民点头道:“宣。” 片刻后,李勣大步入殿,行礼道:“臣李勣奉旨主持年末大比,如今已经结束,特来缴旨。” 一想到太子的教育问题,李世民心里就很烦躁。 不够年末大比,在李世民看来也是国家的抡才大典,也很重要。 甚至将来条件允许,他还准备设置武举,成为定制。 所以李世民强打精神道:“爱卿辛苦,取成绩榜来,朕要看看,还有将榜单贴出去,让这些孩子们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水平。” “遵旨!” 李勣挺直身子,站在一侧。 有宦官出列,将成绩单从李勣手里接过,递给了李世民。 这年末大比还是第一次,宣传也不算广,主要是在关中一带,甚至大多数参加的都是些将门之后,不过李世民依然对成绩非常感兴趣,正准备逐个去看。 可说起年末大比,有个春坊的官员却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一事要奏!臣听说,前些时日,有御史弹劾泾阳县男被压了下来。 此人只懂得钻营,根本不懂得兵法,却私下授徒,传授人家兵法武艺,耽误人家前程。” 又是那罗云生的事情! 其实罗云生有官职,那就是太子春坊药藏郎。 李世民觉得春坊的官员弹劾他,也多半因为此事。 因为罗云生行事素来放荡不羁,在青楼和越王打架这种事情也瞒不住,所以大家觉得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为官,那就是对名节的侮辱。 不弹劾他,那反而稀奇了。 现在想想,自己当初让尉迟宝林和杜志静去拜师,有些草率了。 上次长孙无忌甚至专门提起过此时,想来这小子闹得挺热闹,很多人看不下去了。 等李君羡回来,朕问清楚情况,就该做处置了,有什么怨气,也该出来了,天天这般折腾,会伤了臣子的心。 “朕已经命左武卫李君羡前去查看,等朕问清楚,便会下旨。” “陛下,李君羡曾在李靖将军帐下做事,罗云生又在李靖将军门下学过几天所谓的兵法,陛下派李君羡去查看,怕是会有情弊。” 李世民冷着脸看了一眼那春坊的官员,冷冷道:“即刻下令申饬,同时令御史彻查。” 李勣几次欲言又止,不够看着春坊官员气势汹汹的模样,最终选择了闭嘴。 周围的春坊官员同时松了口气,春坊官员何其清贵,一旦混入罗云生这个么家伙,大家的日子以后可怎么过? 陛下彻查一番,了解到罗云生的胡作非为,这药藏郎十有八九就没有了,到时候大家就清静了。 李世民重新打开榜单,表情甚至凝重,只是当他看到第一个名字的时候,李世民微微一愣。 除了李勣之外,所有人都悄无声息的踮起脚尖,脖子伸长,想要看看那份榜单。 虽然大比比不上科举,但是也是国家选拔人才的手段,而且现在武人地位并不低,不存在歧视。 “这个……平康坊程处默是否是重名?” 李世民看向李勣。 李勣摇摇头回答道:“确实是程将军家的公子。” 众人立刻开口道:“是程将军教子有方啊!在罗云生手里埋没了那么久,都还能考出如此好的成绩。” 程处默考得好,肯定是人家程处默的本事。 才不会是罗云生的功劳呢。 “那平康坊程处亮呢?” “饿,这就是所谓的将门虎子吧。” “谁能想到程将军平素里这般粗糙的人,在培养后代上,这般厉害!” 众人依然坚持与罗云生无关。 “尉迟宝林那废物考了第三?” 李世民震惊的看着李勣,“可有作假?” 李勣行礼道:“启禀陛下,尉迟宝林不论是策论,还是武艺都非常不错,之所以名列第三,是因为他在最后一轮比试中,有个人表现的嫌疑,所以扣分,只能取第三名。” 李世民点点头,“尉迟敬德和程咬金两个人一直在争,这孩子们也非要分个高下出来么?” 众人齐刷刷倒吸了一口凉气。 妈呀,这是不是巧合? 怎么这几个拜了罗云生为师的家伙,都考的那么好? 之前大家都认为非常不错的王玄策连前三都没进吗? 不对,一定与罗云生无关。 不论是程咬金还是尉迟敬德,人家都是大唐一等一的猛将,教育出来的后代怎么会差? “陛下,想来尉迟敬德将军教子也是有方的。” 众人昧着良心说道。 孔颖达怒斥道:“你们莫不是在放屁!尉迟敬德将军若是教子有方,尉迟宝林又怎么会公开盗诗? 我觉得八成是尉迟宝林努力错了方向,这军队才是他的绝佳选择。” 众人争论不休,却没有人提一嘴罗云生的教徒有方的可能。 最终还是李承乾咳嗦了一声说道:“父皇,那个杜志静不是也拜了罗云生为师吗? 陛下何不看看他的名次!” 李世民瞪了李承乾一眼,他觉得当初敕封罗云生为药藏郎就很草率,估计太子之所以为罗云生发生,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跟罗云生一起狼狈为奸。 不过李世民依然继续往下看,“杜志静第四名。” 一时间,大殿安静了。 很多春坊的官员想要上前辩驳两句,可是发现话到了嘴边儿,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 难道说,罗云生不务正业,非得把一个文臣之后,练成了武将? 而且还将一个一点基础都没有的文臣之后,练得非常不错? 打脸呀! 孔颖达眼神之中异色连连,他忽然觉得罗云生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若是能够一起在春坊之中效力,似乎对太子帮助很大。 孔颖达跟周围的废物们不一样,他考虑的是未来。 只有太子这艘船不沉,大家才能有个好前程,家族的富贵才能绵延不绝。 李世民瞳孔微缩,看向李勣,不信的说道:“这杜志静是文臣之后,他去凑什么热闹? 还拿了第四名,李勣朕深深怀疑成绩的真实性!” 李勣坦言道:“比试的一切程序、结果都有御史监督,杜志静的个人勇武虽然不足,但依然闯过了第一关,在策论和第三轮比试中,都非常优秀,尤其是第三轮比试,他扬长避短,临场指挥三名组员,碾压了数个团队,获取五连胜。” 李世民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是如此,岂不是说,罗云生尽得李靖真传? 而且还能教徒有方?” 李勣回应道:“陛下,李靖将军的兵法,我等也是了解一些的,泾阳县男的练兵之法,与之颇有差异,乃是平凡之中见神奇。 想来是罗氏家传亦或是泾阳县男自己领悟的。 不过观四字的成绩,泾阳县男确实非常不错。”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那就放榜吧,朕这次倒是想看看,那些看不起泾阳县男练兵之法的人,还有什么话说。” 第84章 放榜

第84章 放榜

大比结束之后,众家将门子弟重新恢复了他们飞鹰走马的放荡生活,不过大家发现程处默四人依然每天在罗家庄和骊山之间往返,干着众人以为的低贱的活计。 往返甚至比之前更加的频繁。 众人纷纷对罗云生报以鄙夷,甚至认为这是罗云生对于将门虎子最后的蹂躏。 等到成绩一出,圣人必将降怒与他。 数日后,放榜的日子如期而至。 整个长安开始沸腾,至于被他们一直奚落的四小以及罗云生则被众人抛之脑后。 众人都对榜首感兴趣,现在大唐虽有科举取士,但是没有武举,此次大比就相当于大唐的武举,官府已经贴出告示,排名靠前的人,会直接授予校尉、旅帅,而头名甚至有机会进入左武卫。 众人都想知道,这一次大比的“武状元”能花落谁家。 此次大比,唐朝赌肆的庄家们异常活跃,从王侯将相到贩夫走卒,全都将钱投到了庄家哪里,希望搏一搏,换辆好马车。 天还未亮,王玄策就在逆旅里练武,一群游侠儿寻上门来,远远的大喊,“玄策,玄策,快快,今日放榜,我等改变命运的时刻到了。” 王玄策其实早就准备妥当,但他出身贫寒,此时也有些紧张,所以此时此刻选择练武提气。 练武最能提升一个人的精神气,让人忘记恐惧。 只是今日不知道为何,就算是自己再怎么打拳,心里还是跳动的厉害。 一群游侠儿簇拥着王玄策,不住的恭维,他们自然是希望王玄策能一战成名,成为大唐军队的俊秀,一方面又有点希望自己也能够拔得头筹,为家里扬眉吐气,改变自己的命运。 众人沿街而行,不少年轻人认识王玄策,纷纷跟了上来。 到达兵部衙门,这里早就聚集了无数的年轻人,看热闹的比真正参与大比的人还多,摩肩接踵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王玄策到达此地,根本不用往前挤,自然有人绕出一条道路。 “王玄策来了!” 不少百姓因为押了王玄策高中榜首,大声叫喊,“王玄策必中榜首!” “今日你若中榜,老夫便将家中闺女嫁给你!” 不远处点将台上忽然有人喊道:“擂鼓!” “咚咚咚” 十几个彪形大汉甩开膀子,猛烈敲击战鼓,顿时压住了所有声音。 “呜!呜!呜!呜!” 牛角声也随之响起。 王玄策等人朝着战鼓的方向看去,见俱是军中彪悍的汉子在操持乐器,心中顿生豪迈之气,“坊间都说程将军乃是混世魔王一般的人物,谁能想到今日大比揭榜,他却能亲自带人来魏我等武子壮威呢!” 王玄策话音落下,立刻有人道:“玄策兄,莫要高看那程妖精,他哪里是为我等助威,今日他那两个憨货儿子,也是要来看榜的。” “真的是厚颜无耻,公器私用。” 一众游侠儿怒道。 另外一边儿,罗云生领着四个弟子也到了。 程处默远远的就大喊一声,“泾阳县男率弟子来看榜了。” 人的名,树的影,虽然是负面影响,大家也都主动给让出一条道路。 只不过,对于王玄策,大家伙都是发自肺腑的敬重,希望这个有才华的少年,能够一跃高中榜首,从此平步青云。 可对于罗云生则是希望他名誉扫地。 虽然程处默等人都是将门,那也是大唐的少年,对于罗云生这种误人子弟的行为,大家都是深恶痛绝的。 罗云生今日格外的低调,脸上总是带着谦虚的笑容,因为他知道,今天好像反感自己的人有点多,搞不好,自己可能会被打。 不过大多数人,不论豪门,还是百姓,都对罗云生报以鄙夷之色。 倒是程处默、程处亮、尉迟宝林和杜志静四兄弟,一点都没有羞愧之色,甚至还有些骄傲,他们觉得这一次他们考的非常好,所以胸膛抬得很高,甚至有些洋洋得意。 而在旁人看来,这是恬不知耻的表现,惋惜者有之,恨铁不成钢有之,甚至谩骂丢尽将门脸面者也有不少。 “泾阳县男,没想到你也来了。”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忽然从将台上跳了下来,推搡开无数无辜百姓,满面红光、大大咧咧的跑了过来。 罗云生见到这二位货,也知道尉迟敬德曾经要挟自己的大徒弟,不过并未追究,而是恭敬的朝着他们行礼,“见过二位叔叔。” 今日尉迟恭心情也不错,根据程咬金这家伙算计,王玄策今年十有八九,会拿大比的魁首,他跟着程咬金都押的王玄策赢,顺道还压了那四个废物,榜上无名。 程咬金笑眯眯的上前,对罗云生问道:“贤侄,这四个混账,有把握让他们榜上无名吗?” 罗云生皱眉道:“程叔叔,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可是押了他们四个高中榜单前四名的。” 程咬金立刻皱眉道:“贤侄,不至于,不至于,我那孩子什么货色,我心里清楚,你不至于为了他们几个浪费钱财的。” 尉迟敬德也在一旁劝罗云生道:“贤侄,此时不如趁着尚未揭榜,将钱跟那囊家要回。 免得赔了银钱,丧了心情。” “无妨,若是这四个家伙,让小侄赔了钱,小侄就直接将他们逐出师门。” 罗云生略带火气道。 “你赶紧将某的孩子放回来,本来就废物,再在你哪里呆上一段时日,就真成屠户了。” 尉迟敬德竟然松了一口气。 别看尉迟敬德平日里傲气的不行,但是让他去忤逆李世民的圣旨,他却是不敢的,所以哪怕听说罗云生虐待儿子,他也是忍着。 谁让自己家儿子不争气,拿了人家的东西呢。 罗云生见二位对自己的孩子没有信心,当下打趣道:“小侄也终日想着让他们回去呢,实在是不成器,教什么都不会,让人厌烦,杀个鸡都没有我庄子里的妇人手脚麻利些。” “那就赶紧让他们回来吧,浪费贤侄的精力,叔叔这里也很过意不去的。” 罗云生觉得跟着俩老狐狸扯淡没意思,便告别二人,直奔榜下而去,到了榜单下面,却见王玄策等人已经到了。 他看向王玄策,便觉得有些喜欢。 这可是传说中一人灭一国的大佬,若是能收归门下,也是一桩美事啊。 所以呢,罗云生就忍不住向王玄策投去了善意的笑容。 不少跟王玄策关系亲近的游侠儿立刻将王玄策挡在身后,生怕这个将门杀手控制不住自己,对王玄策做什么。 “玄策,此次你必中榜首,没必要跟这个狗日的县男有任何牵扯。” “我们寒门,若是有本事,根本不需要他们这些勋贵的推荐,就能在军中杀出一番天地来。” 众人七嘴八舌,不断的给王玄策加油鼓劲。 当然说这话的,也有不少给王玄策投了一注,既然对自己没信息,借住偶尔发笔小财也是可以的。 此时兵部的郎中见武子们来的差不多了,示意战鼓和号角停歇,摆手大声道:“张贴武榜!” 榜单乃是大红色,寓意喜庆。 众人皆屏气凝神,都将注意力放在榜单之上。 只要上榜,哪怕不是前几名,只要榜中有名,就可以去军中做个军官,人生自然而然的与之前也就不一样了。 而名落孙山之人,也不会气馁,今年知道了考试内容,回家勤练武艺,明年还有机会再战,来参加大比的年轻人,都是热血方刚之辈,自然不会轻易服输。 而且大家觉得,只要比尉迟家、程家、杜家那几个废物强,就不至于太丢人。 一张张榜单从墙壁右面开始,名次低着逐渐出现在墙上。 虽然唐王仁慈,一次性给了上百个武子机会,但是在人群之中,中榜之人依然不多。 是故每一次有人喜极而泣,大呼,“我上榜了。” 立刻会引起周围看榜年轻人们的羡慕之色。 中榜之人经历过一阵激动之后,情绪就会逐渐收敛,然后挺胸抬头,从此人生改变。 “某也上榜了。” “某也是。” 激动到难以自抑的声音,此起彼伏。 罗云生觉得这个场景,特别像是自己高考出成绩的那年,那几个犒赏211的学霸们表现出来的各式各样的表情。 国家选拔人才,确实给了很多人改变命运的机会。 可惜,当年自己沉迷于cf,最后只考了个不错的二本。 这一世,自己虽然通过努力提前上岸,但是对于自己几个徒弟也很担忧,他担心他们拿不到好名次。 毕竟此次大比之中,还有王玄策这种天选之子,将他们比下去太容易了。 倒是几个憨货一点不担心,一个劲儿的甩着自己愈发宽阔的臂膀,来试图向周围的武子展现自己的孔武有力。 只是随着一张张榜单的张贴,这几个家伙也开始变得焦躁起来。 倒是程咬金和尉迟敬德颇为兴奋,家里的废物儿子连榜单都没上,这样一来,第一儿子可以重新获得自由,自己也可以获取一笔不菲的钱财。 想想就兴奋,嘴角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了。 第85章 程咬金教子

第85章 程咬金教子

一直到了倒数第二张榜单出现的时候,郝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第四名。 杜正伦。 “怎么会?” “杜志静那个文弱书生,也能考第四名吗?” 不少认识杜志静的人,明显对于这个成绩难以接受。 要知道,杜志静当初在弘文馆混的时候,可是经常被一群勋贵二代拦着揍得存在。 这摇身一变,都能拿大比第五名了? 这是不是拿军方大比武开玩笑? 还是杜正伦这厮不要脸,找考官运作了? 以这四个家伙的人品来看,他们是绝对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当然,也有些人知晓军方对此次比武的重视,知道其中不可能作假,进一步认识到也许真的是罗云生授徒有方。 有了这个大比的成绩,杜志静将来不论是从文还是从武,都有个非常不错的开始了。 当郎中拿出最后一张榜单的时候,众人全都屏气凝神。 王玄策表现的格外平静。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个都不如自己的名字,都出现在刚才的榜单之上了。 他坚信自己的名字,一定就在最后一张榜单之上。 罗云生几个混账学生,已经开始紧张的颤栗。 便是罗云生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这毕竟是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弟子,若是不成功,对他们的身心影响肯定很大。 第四名,王玄策。 第三名,尉迟宝林。 第二名,程处亮。 第一名,程处默。 当榜单张贴上的那一刻,兵部大门口陷入了足足将近一分钟的诡异宁静,旋即便爆发了强烈的骚动。 “怎么会这样?” “这不可能!” “肯定是程家和尉迟家找军方运作了!” 王玄策呆愣愣的看着榜单,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堪堪第四名,按理说第四名已经是不错的成绩了,他一个寒门出身的游侠儿,能有这个成绩,足矣在家乡为傲。 只是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在他前面的,竟然是程家二憨,还有尉迟宝林这个废物。 这肯定有情弊。 他们四个每日搞什么东西,长安人都有目共睹,甚至有好事之人,每日都会去看一看。 杜志静也是震惊的不行。 妈哎,我爹要是知道我大比考了个第四,会不会激动的抽死我? 程咬金以为自己看错了,拉着尉迟恭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而尉迟恭脸上也没有一丁点的开心。 甚至逐渐阴沉的可怕。 罗云生则长出了一口气,哎,一不小心成功了呀。 他回头,看着四个面泛喜色的学生。 很快,无数人朝着罗云生围拢过来。 关中人脾性火爆,遇到不平事那是要大打出手的。 罗云生从他们的眼神之中感受到了愤怒。 尤其是王玄策的那些老乡游侠儿,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之上。 你罗云生整日怎么摧残几个将门之后,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就凭他们几个,也能考那么好的名次。 你肯定是买通李靖,给徒孙弄了名次。 这是每一个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愤怒已经让人丧失了理智,每个人都想着将罗云生胖揍一顿再说。 罗云生也感觉到情况不对,他知道这一次自己这四个弟子表现的太好了,好到让人妒忌,让人失去离职了。 不过最近的风言风语,本身就让罗云生非常不爽。 老子怎么教徒弟,关你们鸟事儿? 朝廷的官员找圣人告状也就算了。 你们在民间也是一天天的不住的嘲讽? 怎么,被现实打脸之后,又要打人不成? 小爷,今日就是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现实的残酷! 罗云生刚想说话,就听程咬金呐喊一声,“孽障!还不给为父跪下!” 罗云生一愣,心想什么情况?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尉迟恭也闷哼一声道:“孽畜,你也跪下!” “本县男明白了,他们这是要谢师恩。” 当下罗云生摆手道:“二位叔叔,不必如此,这都是孩子们自己努力,这么大庭广众的,让他们跪下,不合适。” “老夫,让你们跪下!” 程咬金咬牙切齿的从后腰抽出鞭子,朝着程处默、程处亮走了过去。 程家二憨吓得不行,本以为考个好成绩,老爹还能开心开心,怎么表情变得那么严肃。 可是父命如山,他不敢造次,直接老老实实的跪倒在地,“孩儿遵命!” “爹,是要给恩师磕头么?” 尉迟宝林认真道。 尉迟恭从程咬金手里抢夺鞭子,对着尉迟宝林便是一鞭子,“谁让你考第三的? 你知道你让老夫赔了多少钱?” “赔了多少钱?” 这几个字一出,现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父亲,孩儿赢了,您这一次肯定赚了啊!” 尉迟宝林呆了一下,父亲一向是最支持自己的。 尉迟敬德一脚揣在尉迟宝林胸口,“放屁!老子买的你不能上榜!你让父亲如何相信你这个畜生!上次你说要作诗,老夫信你。 这一次,你说县男每次让你杀鸡屠狗,浪费光阴,老夫也信你,结果你个畜生偷偷的考了个第三,老夫大半的家产让你赔光了,老夫要杀了你!” “……” 另外一旁,程咬金默默的将挂在肩膀上的小锤拿了下来。 “你们两个,一个人一个互锤,要见血。” 程咬金气的咬牙切齿。 赔光了啊! 罗云生太邪性了,以后要远离啊! 本来大家还怀疑罗云生联合程咬金、尉迟恭买了成绩,现在大家不会误会了。 因为赔光了钱的两个父亲,正在殴子。 那些考了不错名次的少年们,看着这笑话一般的父子,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结果被程咬金狠狠的瞪了一眼,“一群废物,连我家这孽畜都比不过,你们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耽搁了多少光阴,杀了多少只鸡,屠了多少狗,竟然比你们都强!大唐如何敢将江山交予你们手里!” 王玄策的脸色瞬间堪比猪肝,合着自己努力一顿考的第四名,还不如一群杀鸡屠狗之辈? 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王玄策不知道,此时他这种心态叫自闭。 “爹,孩儿也不知道恩师的练兵之法如此有效啊!” “是啊,爹,孩儿每天都要杀鸡,每天都要挨揍!” “是啊,爹,谁能想着,挨揍也能成为高手啊!” 这几个孩子越是辩解,周围的观众内心也是痛苦! 我们是不是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人家天天杀鸡屠狗都比我们强? 杜志静见状,上前劝道:“二位叔叔,莫要打了,师兄们考了个好成绩,不应该开心吗?” 是啊,这是好事儿啊,考了这么个成绩,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为什么要打他们。 程咬金厉声喝道:“老夫很伤心,你们杀鸡屠狗都比这群废物要强,以后一定要努力啊,不然大唐就完咧!” 程家二憨立刻热泪盈眶,责任感满满,“孩儿……孩儿定不让阿耶失望。” “哼!知道就好!” 程咬金冷哼一声,“别管你师傅教你的什么,你们就好好学,反正杀鸡屠狗都比这些废物强,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你们也给老子受着,下次再抱怨,打断你们的狗腿。” 这一冷哼,犹如一把利刃,将这在场的武子的心全都刺穿了一遍。 无数武子都低着头,心里很是压抑,没有一丁点考中榜单的快感。 王玄策的脑海里,完全是程咬金的话,字字珠心。 第86章 太子练胆

第86章 太子练胆

罗云生的弟子年末大比皆榜上有名的事情,迅速在长安轰动起来。 即便是在大内,李世民也是拿着誊抄下来的榜单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好几次想将太子吊起来打一顿,但是考虑到太子年幼,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太子已经过了棍棒教育的年纪,打一顿的作用已经不明显。 一旁的杜正伦看的清清楚楚,看见人家孩子短时间内成才,陛下忧愁了。 其实杜正伦也在想,自己家孩子那么废物的东西,文不成武不就,怎么就在罗云生那里呆了些日子,就忽然成了大比前几名? 瞎猫撞上死耗子,运气之流的,杜正伦是不相信的。 若是论运气好,那也是人家程咬金家的,跟自己家没关系。 我家儿子强,那纯粹是自己儿子努力,而且得到了名师的指导。 而且杜正伦坚信,在李勣那里,罗云生绝对不可能搞下作的小手段,况且一下子弄四个名额,也太夸张了。 他猛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屯鸡、囤鸭事件,虽然这件事情被后来罗云生的血腥手术事件给掩盖了,但现在仔细想来,这个家伙,深谙兵法之道,将世家都玩弄于鼓掌之中,自己做那个利益收货最大之人。 接着再想想在春坊里整日吊儿郎当的太子殿下,也难怪陛下如此忧心忡忡。 别说是李世民,这太子若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也不放心将来将偌大个帝国交给他。 不溺死他就不错了。 咦,我这个想法好大胆啊! 杜正伦看向李世民,此时这位圣君正眯缝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算了,不想皇帝的家事了,我还是想想怎么感激罗云生吧。 “来人!” 李世民的话打断了杜正伦的思考。 “奴婢在。” 内侍躬身道。 李世民淡淡道:“不要惊动其他人,朕要去春坊。” 杜正伦明白了,陛下这是要搞突然袭击。 “陛下,要不要奴婢通知下太子宫那边儿?” 皇帝出行,一切都要符合礼仪规范,要沿途清道、打扫房间,迎接皇帝。 所以一般是需要提前通知,做好应对的。 李世民直接摇头道:“不用,咱们直接去,朕想知道朕的太子每日都在做些什么?” 他是准备给太子好好聊聊的,此时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程家那俩货,尉迟家的那傻缺,杜正伦家的那废物,在罗云生手底下,一个来月就能成才,自己家儿子身边儿那么多资源,怎么就不行? 凭什么不行? 恨铁不成钢的念头一旦涌现,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李世民好几次想带着连枷,让太子尝尝。 内侍一听陛下要去见太子,心里就很焦急,不过皇帝就在此处,他也不敢去通风报信。 一行人出了甘露殿,直奔太子宫―― “是哪个狗奴才跟孤说,太子乃是国家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为何你们都要管我?” 在花园的亭阁里,李承乾恶狠狠的踹了一脚离自己最近的内侍。 不乖他内心愤懑不平,他也有理想,他也想为父皇分忧,可是在他这个年纪,对外面的世界着实充满了好奇,他有了属于自己理解世界的方式。 就连青雀和稚奴这两个家伙都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外面玩,唯独自己不可以。 自己必须面对从李纲到孔颖达这两个老年喋喋不休的口水。 想想都烦躁。 狗奴! 李承乾恨不得现在就偷偷出宫去玩耍,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 “父皇莫非要关我一辈子不成?” 想起父皇二字,李承乾变得底气都不足了,说话都有些幽幽的意味。 “孤要你们准备的鸡鸭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有粮食和病人!” 李承乾转头望了眼身边的内侍问道。 “回禀殿下,鸡鸭和粮食准备好了,但是这濒死的病人确实没法带劲宫来。” 内侍吐了口吐沫,讪讪道。 内侍对于行事轻佻的太子殿下,实在是有些畏惧,他倒不是怕太子处罚他,而是担心圣人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之后,给他来个殃及池鱼。 鸡直接是从尚善居偷来的,而尚膳间的鸡都是从罗家庄低价买来的,现在罗家庄几乎成了全关中最大的养殖基地,每日消耗的粮食就是一个让人感觉到恐惧的天文数字。 甚至有不少朝中大员认为,罗家庄如果继续大规模养鸡,其消耗的粮草,会出现鸡吃人的现象,要求朝廷警惕。 幸好羽绒服给关中百姓带来不少便利,不然以李世民的性格早就要求罗云生停止养鸡了。 不过此时朝中确实出了些传闻,只是被朝中大臣压着不发,就算是不允许罗云生养鸡、养鸭,也要起码等到来年。 在内侍看来,太子实在是过于无法无天了,这花园本来是给他用来陶冶情操、放松心神的场所,结果被太子殿下活活的弄成了屠宰场。 一只只本来还活蹦乱跳的鸡,被太子一刀两断。 鲜血染红了青草地,那些剩余的鸡看到了死去的同伴,发出一阵阵惨烈的叫声。 “你们把这些鸡收拾下,送到尚食局去,然后把粮草背来,股要背着粮草,在皇宫里锻炼。” 手上沾满鲜血的李承乾微微蹙眉,他觉得非常奇怪,本来屠杀应该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不知道为何积聚在心中的郁郁之气竟然莫名其妙的一扫而空了。 这让李承乾不由的对后面的项目更加感兴趣起来。 “殿下,您背着粮草在春坊跑跑也就是了,可千万别出门。” 内侍太子一袋子粮草,他们专门测量过罗家庄粮食的重量,弄了个一模一样的,搭在了李承乾的肩膀之上,“罗县男的方法固然好,但是过于怪异,若是让陛下知道了,怕事……” “如何?” 逆反心理超强的李承乾瞪了一眼内侍,哼声道:“我想怎么做,那是我的自由,父皇除了整日让我跟着一群糟老头子读书还会做什么? 读书能治国吗? 父亲的天下,还不是一刀一枪拼下来的。 孤不好意思去与罗云生拜师,但是偷学还是可以的吧?” 众内侍面面相觑,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吧,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太子,是咱们的命不好。 “来来来,你们若是闲来无事,不如杀几只鸡练练胆子!” 李承乾一边儿倒是听了内侍的话,没有跑出春坊,不过却要求一群内侍杀鸡,这也算是李承乾内心黑暗的小报复。 一群内侍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无可奈何,谁让眼前这位跟农夫一样背着粮草乱草的是太子呢。 这帮人在春坊搞屠宰,太子背着粮食发疯,早有路过的宫女、太监将此事禀告了李世民。 李世民正在赶往春坊的路上,忽然遇到一个中年太监匆匆的跑了过来,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大事不好!” “何事?” 李世民表情云淡风轻,仿佛天塌下来,他也不会畏惧。 只见那太监气喘吁吁道:“是太子,是太子殿下他……” “到底怎么回事儿!?” 见内侍慌了神,李世民呵斥一声道。 “太子殿下他将春坊变成了屠宰场,要求内侍陪他杀鸡,自己还背着粮食发了疯似得在春坊奔跑。” “胡闹!” 李世民气的脑袋上青筋暴起,“杀了多少?” 那太监迟疑了片刻,低头说道:“大概百十只。” 李世民心里瞬间更加恼火了! 这太子殿下再搞什么? 他是不想做这个太子了吗? 非要闹得自己形象尽毁才成? 朕怎么就生了那么个混账儿子! 李世民感觉自己心口一阵揪痛,觉得肯定是自己杀兄囚父,遭到了老天爷的报应。 匆匆赶制春坊,李世民果然看见自己那平素里颇为注意形象的太子,性情大变,溅了浑身血不说,此时正满头大汗,浑身是泥的背着一袋子粮食在狂奔。 换做平时,在地上摔一跤,可能得难受半天。 此时此刻,这厮哪怕是摔了,竟然也要咬牙坚持爬起来,背着粮食继续跑。 一边跑,还一边儿痛呼痛快。 李世民的内心世界无比的崩溃。 混账! 逆子! “陛下!陛下!” 一群太监跪在地上阻拦,却被李世民几脚踹开,正在奔驰的李承乾见到李世民红着眸子杀了过来,竟然感觉自己不怎么害怕。 刚才杀鸡时候那鲜血淋漓的场面依然在眼前。 他不由的想起了在自己那老实弟弟稚奴手里抢来的笔记本里记得那么一句话,叫身藏利刃,杀心自起。 见血之人,心怀无畏。 李世民心里在滴血,所以他准备用自己的拳头教训一下这个废物! “儿臣拜见父皇。” 李承乾扔下后背的粮草,似乎根本不在乎李世民的怒火。 第87章 成效初显

第87章 成效初显

“朕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该在春坊杀人了?” 李世民一把提起了身材略微有些发福的李承乾。 李承乾幞头落地,衣服变得紧绷,并且勒的自己喘不过气来,却并未挣扎,只是坚持着挺直了胸膛,让自己被侮辱的有尊严一些。 “男子汉,大丈夫,有何不敢!待孩儿本事长成,莫说杀人,便是替父皇征战沙场,孩儿都敢!” “哦? 吾儿长进了!连杀人都敢了?” 说着李世民从侍卫手里抽出一把刀来,直接塞在李承乾手里,指着不远处的太子宫内侍道:“你去给我把他杀了!” 被扔在地上的李承乾,愣愣的看了一眼吓得尿了一地的太监,耳旁传来了李世民的冷漠的声音,“君无戏言!你若不杀他,朕便杀了你!” 李世民在战场上征伐了多少年,一旦发怒,煞气逼人。 尤其是李世民是连亲兄长都敢于砍死的人,他说他敢杀他儿子,众人竟然觉得没毛病,陛下能干得出这种事情来。 其实李世民只是想吓李承乾一吓,让他自己知道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这般印象也好深刻一些。 谁曾想到,李世民话音落下,李承乾直接提刀走了过去。 “殿下,奴婢,奴婢……”小太监瑟瑟发抖,鼻涕眼泪止不住的流。 李承乾上前一把抓住了小太监的脑袋,猛地便是一刀。 李世民厉喝一声,“狗胆!你竟然真敢杀无辜之人!” 一群太监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唯独李承乾一人默默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一把头发。 转身李承乾跪在李世民面前,叩首道:“父皇让儿臣杀人,儿臣不敢不杀。 然此子无辜,孩儿不忍心屠戮,便割发代首,向父皇交差。” 李承乾心想,不对啊,平素里我连拿刀都不敢,今日怎么就疯了一样去割人家头发? 虽然没砍头,刚才那一下也足够下人,李承乾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 李世民反而冷静了下来,因为他觉得今日的太子一举一动,都与平素大相径庭,往日里见到自己发火,太子早就吓得如同雨天躲在巢穴的鹌鹑了。 今日不仅仅丝毫不慌乱,甚至还有急智处置妥当他面对的困境。 这似乎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太子该有的样子! 那刚才的小太监跪在自己的屎尿里,不住的磕头,“谢太子殿下不杀之恩,谢太子殿下不杀之恩。” 太子恼火道:“什么叫做不杀之恩,刚才本宫已经砍了你的脑袋,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来人啊,将他送至朕的药藏郎那里,本宫的药藏郎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置。” 李世民铁青的脸色逐渐褪了下去,挥挥手示意将刚才斩首的小太监抬了出去,对李承乾说道:“随朕去书房。” 李承乾立刻明白父皇的意思,老老实实的跟在李世民屁股后面。 留下春坊一众内侍呆愣愣的跪在原地,觉得此时的景象过于匪夷所思。 太子殿下胡作非为,竟然没被陛下当场处置。 这不大唐啊! 到了书房,李承乾打开门,李世民背着手,冷脸踱步进去。 此时的李承乾却有些怕了,他心里琢磨,罗云生的法子好是好,但是时间似乎不怎么持久,怎么单独跟父皇在一起,自己说怕就怕了呢? “滚进来!” 李世民在书房里厉声喝道。 李承乾立刻抬头进去,他觉得此时此刻事情已经发生了,身为杀过鸡的男人,不该怂! 甚至李承乾心里还有些许不服。 我在努力建立属于我自己的荣耀,你凭什么管我? 罗云生进了书房,却见父皇已经坐在胡床上,仍旧是声色冷峻的模样。 “儿臣,见过父皇!” 李承乾再次见礼。 “哼!” 李世民冷哼一声,依然没有散去火气,“你身为太子,一举一动都是天下臣民的典范,朕平素里要先生们教你的礼仪都去哪里了?” 一提起那些老先生李承乾就心情烦躁,他们除了教我礼仪,还能教我什么? 身为男子汉,这不能干,那不能干,一点乐趣都没有。 罗云生的法子虽然荒诞,但是我的内心却是真真正正的痛快。 想到此处,李承乾道:“那群腐儒教给孩儿的礼仪对大唐有帮助,但是孩儿更愿意有朝一日,能替父亲拿起刀剑,征服四夷!” 李世民怒斥道:“征服四夷,有无数的猛将可以使用,有无数的府兵愿意效力,你身为太子,身为国本,朕需要你去前线杀敌吗? 荒诞!” “需要!姑姑曾经亲临前线杀敌,父皇也杀过!唯独……” 李世民一脚踹了过去,“唯独什么? 你继续说!” 好痛! 李承乾感觉脑瓜子嗡嗡的,父皇这一脚真的好猛! 自己的肚子仿佛被链子锤砸了一锤子一般。 李世民嘲讽道:“就你这废物架子,还妄想替朕去征服四夷,你连朕的一脚都接受不了,就算是上了战场,也只能做人家的俘虏!” 李承乾满眼金星在地上捂着肚子抽搐了半天,脑门上都开始冒冷汗,他知道大伯是禁忌,但是没想到自己的话还没说出来,就挨了一脚。 不过对于李世民的话他却完全不信服。 当下李承乾反驳道:“孩儿胆气不足,便从鸡鸭开始练胆,孩儿力气不够,便背着粮草,锻炼力气,脚力,孩儿武艺不行,就找军中将校比试。 现在孩儿还小,但只要肯努力,怎么就不能替父皇分忧呢? 人家罗云生用此法可以培养四个人才,我李承乾为什么不可以!” 李世民忽然愣住了。 我说刚才眼前的场景荒诞、血腥,但是朕却并不觉得陌生呢,合着这不就是罗云生的练兵之法么? 原来太子并不是胡作非为,他是想上进。 只是朕的宫廷岂是你胡来的地方? “你想学罗云生的法子?” 李世民长叹了一口气道。 “是!孩儿觉得自己并不比程家兄弟差!” 李承乾跪在地上,挺着胸脯说道。 李世民起身,走到近前,用手指点了点李承乾的脑袋说道:“你愚蠢!你可知道画虎不成反类犬的道理? 你若是想学罗云生的本事,就正大光明的去学,这般偷偷摸摸的学,能学成什么?” “可孩儿乃是国家储君,怎么能拜一个县男为师?” 李承乾疑惑道。 李世民一甩袖子,嘲讽道:“刚才还满口腐儒,你现在这般语气,与腐儒有什么区别?” “那孩儿去拜师?” “拜个屁师!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御下,别每天只知道给朕添麻烦!” 李世民瞪了一眼李承乾,扬长而去。 实在是不想跟这个废物儿子呆在一起了,伤肝。 第88章 奉旨当值

第88章 奉旨当值

李世民今日对太子的表现颇为满意,所以就由着他任性了这一回。 不过他觉得儿子毕竟是儿子,终究是太低级了一些。 所以他准备帮儿子一把。 “张铎!” “奴婢在。” 李世民身边儿的内侍总管把头压得低低的,不由的他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嘴角竟然泛起了一抹笑意,“今日你去一趟泾阳县男府,告诉他那小子,莫要惫懒了,从明日起,要去春坊当值,每日在家里闲着成何体统? 真的以为朕的俸禄是那么好挣的?” “奴婢遵旨。” ……… 张铎前来传口谕,自然免不了被罗氏一通奚落,狼狈而去。 “李世民这个扣扣索索的君主,真的是让人无话可说,让吾儿去当值,去连赏钱都没有!” “……”罗云生嘴里的话始终说不出来。 他总是觉得老娘的位置摆的有些偏,那可是圣人啊,您天天在家里这般编排好么? 还是说我没融入大唐,大家伙在家里骂李世民才是常态? 罗云生没有心情管老娘的,因为这道口谕意味着自己明日便要去东宫当值了。 鬼知道李世民怎么就封赏给自己一个药藏郎莫名其妙的官职。 难道太子也能生娃? 而且还是大胖小子? 需要切口,或者剖腹产的那种? 如果真的是这样,还蛮让人期待的哎。 不过话又说回来,据说这位太子殿下脾气古怪,性格暴戾,自己去了,会不会被他盘一顿呢? 整整一天,罗云生都因为李世民的旨意而浑浑噩噩,觉得封建社会哪里都好,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实在是烦恼。 睡了一个起起伏伏的大梦,梦里罗云生竟然自己推翻了李唐政权,当了皇帝。 然后指挥着千军万马,将全世界统一。 世界的各种皮肤,都在自己的皇权下瑟瑟发抖。 全世界的总督,一个劲儿的将各色美人充入自己的后宫。 每日自己选侍寝的妃子的时候,都是随意在世界地图上一点,内侍便将地图册打开,里面有该区域的一排排美人的名字,自己随机从一到一百里面喊一号,便是一个绝色美人奉上。 日子真的是美滴很。 罗云生迟迟不愿意在梦中醒来,甚至在迷离间,操控自己的潜意识,让自己更快乐些。 结果却被人扯着衣袖,给生生叫醒了。 竟然是芸娘。 芸娘正盯着罗云生脏兮兮的亵渎裤看着,罗云生顿时大囧。 “芸娘,你怎么来了?” 芸娘的笑意里充斥着玩味,“东宫派了马车来接你,说你该去东宫当值了。” 狗日的。 想想刚才自己还在大梦帝国里作威作福,现在自己竟然要跟狗奴才一样去侍奉别人!罗云生心里就一阵恼火。 “不去!” “恩师,不去可不能!咱们罗家庄还得罪不起东宫呢!” 芸娘手脚麻利,侍奉着罗云生穿了官衣。 披上崭新的绿色袍服,环上银质的蹀躞,最后挂上银鱼袋。 芸娘止不住的点头,恩师越发的英朗帅气了。 罗云生感觉自己像是个卖钥匙扣的,因为这蹀躞上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从算袋、刀子、砺石、契苾真、哕厥、针筒、火石一用用具,乱七八糟的啥都有。 走起路来,当啷当啷响,关键是这都是还是朝廷制度,官员出门必须带。 老娘还从地库里拿来一把刀,给罗云生系在腰上,说道:“这刀是你娘的嫁妆,你外祖父用过的杀敌之物,你是将门,出门需要带着。” 罗云生见这口环首刀刀柄用金凤衔环,刀鞘用鲨皮和不知名的皮革制作而成,古朴而不呆板,一看就知道比自己那口唐刀要高好几个等级。 于是,铿锵一声,将刀从刀鞘中拔出,却见这把刀养护得体,依旧散发着寒芒。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挥舞了两下,只听空中嗡嗡作响,气的老娘猛踹了一脚。 “混账!在家里动刀作甚,要是真有本事,就砍了李二!” ―― 罗云生叹了一口气,“哎,就算是手里握着宝刀,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宫中,我都屁都不是啊!不行,我要反抗,我要挣扎。” 趁着芸娘不注意,偷偷的摸了一把芸娘的素手,羞的芸娘面颊微红,低着头半响不敢说话。 “娘,我走了。” 张铎就在门外等着,一见罗云生出来了,立刻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笑嘻嘻道:“泾阳县男,老奴见你一面,便觉得你俊朗不俗,若天上的星君下凡,让人如沐春风,浑身舒泰,老奴欢喜的紧啊,咱们赶紧去东宫当值吧,再晚可就要迟了。” 起床气之下,罗云生还是很傲娇的,只是对着张铎冷哼了一声。 这群狗奴才,可不是好东西。 张铎命人催动马车,自己则面带微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罗云生说道:“昨日,太子殿下取县男之法练武,果然胆气横生,陛下很是震怒呢!” 傻比! 老子是养鸡场的活干不过来! 你瞎叽霸学什么? 在皇宫里杀鸡? 你真的当皇宫是养殖场么? 魏征那老东西也不去觐见? 耳朵瞎了? 还是有了羽绒服,不愿意张嘴了? 还有你这个老东西,陛下震怒,教育儿子,你跟着开心哥锤子? 却听那张铎继续笑着说道:“可是咱们家太子殿下,应对得体,有理有据,最后陛下不仅不生气了,还允许殿下在春坊继续练武呢。 这不陛下把您也叫去当值了吗?” 听这老狗这么一说,罗云生先是一愣,立刻明白了。 狗日的李二,李治的时候,还有个他誊抄的兰亭集序,到了李承乾这里,就成了行政命令了? 老娘骂得对! 罗云生手腕碰了碰腰里的刀,觉得自己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不行,不行,太残忍了。 罗云生拍了拍脑袋,觉得自己心里落差太大,很有可能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立刻对张铎说道:“张公公,你可能要白跑一趟了,本县男忽然觉得腹部胀痛如刀割,怕是昨日吃坏了肚子。” 张铎却仿佛听不见一般,“哎呦,瞧瞧奴婢这耳朵,一定是被陛下抽坏了,怎么听不清楚爵爷您说啥? 爵爷!您大点声!” “我操你妈!” 罗云生大声喊道。 “您想吃瓜?” 张铎先是一愣,旋即再次如沐春风,“爵爷说笑了不是,冬天要是有瓜可以吃,老奴愿意把脑袋割下来给您当球踢。” “那先写个契约吧。” 罗云生骂道。 “您想吃鸡嘛又?” 张铎继续打岔道:“鸡您家不是有的是嘛!” 第89章 太子的御下之术

第89章 太子的御下之术

“县男,到了。” 张铎不管不顾推着罗云生下了马车,罗云生看着周围的高墙,铺满白雪的柳树,觉得就像是进了迷宫一般。 看景色布置,应该是东宫。 妈的,将来自己当了皇帝,千万不能让儿子住这种环境,跟监狱差不多,时间久了不得把孩子逼疯了? 咦? 我最近怎么总是有这种想法? “见过药藏郎。” 一群内侍给罗云生行礼。 “嗯,我先去拜见陛下,等不忙了,再来找你们玩哈!乖!” 罗云生正要开溜,一个内侍却站了出来,“陛下有口谕,他很忙,没时间见您的。” “嘿嘿。” 张铎呵呵笑道:“爵爷,您就老老实实当值得了,何必为难我们一群奴才呢。” 罗云生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李世民是铁了心不想给钱了,万恶的封建社会,你李世民怎么不欺负世家呢? 欺负我们罗家孤儿寡母做什么? 跟没卵子的货呆久了,就这点囊气了? 一路由张铎领着,进了东宫,无数亭台楼阁若隐若现,不远处还传来一阵打斗之声。 这哪个是太子殿下? 只听其中一个锦袍少年道:“也不过如此,练了几天三脚猫的功夫,就敢来挑战某!你不要以为某会让着你!武者之道,在乎一心一意。” 另外一个少年道:“不要你以为就你敢见血!某昨日杀了一头猪,觉得武道之气灌体,具体父皇的境界已经不远了。” “你放屁!孤才是最像父皇的孩子!” “你放屁!本王才是!” 两个少年都颇为狼狈,手中的木刀让二人都受了些轻伤,直接蹲在演武场,其中一人指着张铎喊道:“张铎,你个狗东西躲什么呢? 你说我们两个谁更像父皇!” 罗云生觉得眼前的景象,简直不可直视。 太中二了。 李世民有什么好,值得你们两个这么崇拜? 他是会挣钱? 还是会作诗? 就连打仗这些年都不曾亲临前线了,就这么个宅男,也值得你们崇拜么? 你们崇拜崇拜某不香么? 张铎哪里敢轻易回答这道送命题,踯躅了半天,惹来另外一位皇子不快,“狗东西,你敢不答,今日便废了你!” 张铎无奈道:“二位殿下俱是陛下血脉,皆是龙子,自然都像圣人!” “放屁!” “他哪里像了!” 罗云生小声说道:“张公公,要不让他们兄弟俩继续打,咱们先去一边儿休息,这是人家家务事,咱们没必要掺合。” 张铎苦着脸道:“爵爷,主人不发话,做奴才的哪里能走!” “他们还是孩子!你瞧瞧那二杆子样,我瞅着还不如李泰呢都。” “县男慎言!那是小主人!” 张铎吓得魂不附体,但他也知道,李世民请罗云生来,虽然没有名分,但是却也是行教育之事,人家八成是要做太子老师的。 骂两句应该的,换成脾气暴躁的李纲,此时可能拿棍子追着打了。 两人低头私语,其中一个华袍皇子看的清清楚楚,将一件宫廷版羽绒服披在身上,明显是经过宫廷的剪裁,还多了修身的功能,指着罗云生说道:“你便是泾阳县男吧。” 罗云生毫不犹豫,立刻作揖行礼,“臣罗云生,见过二位殿下!” 二位皇子互相呲牙,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对方,好像很嫌弃对方碍眼的样子。 其中一人道:“罗云生,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一个难题,陛下是让你老教导皇子的,你选谁?” 声音冰冷,格外的幽深。 张铎这条老狗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仿佛在说,狗东西,你也配日杂家的娘亲。 现世报了吧。 罗云生道:“要说实话么?” 其中一位皇子道:“自然要说实话!对待皇家,你还要有所谎言不成?” 罗云生道:“二位殿下皆器宇轩昂,贵气逼人,臣虽然只是初见,却也觉得如春风扑面,浑身舒泰。” 张铎立刻警惕的看了罗云生一眼,这厮好不要脸,学习某的本领。 今日其中一位殿下,其实是被太子请来做帮手,故意刁难罗云生,给罗云生一个下马威的,只是没想到打着打着出了火气。 不过被请来的皇子倒是还记得自己的职责,遂开口道:“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让你选你就选。” 他们自诩手段高明,罗云生心里却忍不住嘲笑。 两个中二的废青。 你们这群喊着金钥匙长大的废物,论智力永远比不过我们这群白手起家的草根。 罗云生一本正经的说道:“二位殿下俱是人间英才,若是说让臣教导,那有些言过其词了。 毕竟臣还年轻,也不似朝中老臣那般经历丰富,学识绝伦。 说到底无非是互相切磋,互相学习而已。 不过臣懂得一些观龙之术的皮毛。 不知道二位殿下想不想听?” 李承乾本想让弟弟配合自己来一出下马威,让罗云生老老实实教育自己,谁曾想到这厮说话不仅好听,反而让人非常感兴趣。 就连另外一位皇子,也若有所思的看着罗云生。 李承乾忍不住打量着罗云生说道:“什么叫做观龙之术?” 罗云生定了定神,好整以暇道:“圣人虽御极八方,但眼下四夷不宁,不少人说这是大唐的气数,但臣观甘露殿龙气充盈,紫气萦绕,气冲星河,想必不出几年,便能让四夷臣服,尊圣人一声天可汗。 这还不算,我大唐在陛下的英明决策之下,势必会民殷国富,安居乐业,为世人称颂。” “天可汗?” 二位皇子微微一愣,不得不说,孩子都是崇拜父亲的。 听到天可汗三个字,两个孩子都觉得凭借他们的一声努力,都未必追得上父皇的。 李世民开创了贞观盛世,但是也开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头,那就是砍死了他的亲大哥,这让手底下的儿子们,大小就觉得他们将来也可以学习一下父皇,去那个位置上做一做,证明他们才是最好的。 而罗云生的话,恰恰给了他们莫大的压力。 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做到父皇那个位置,能比父皇做的更好么? 李承乾忍不住问道:“你说父皇那么好,那么好,那我们呢?” 罗云生拍了拍胸脯,“二位殿下俱为龙子,自然会沾染陛下的龙气!不过眼下来看,却势必无法追得上陛下的。” 二人皆是少年,对于别的的不认同,自然非常不满意,在他们看来,他们终究有朝一日,会超越父亲的。 “你放屁!我们尚未长大成人,一切都是未知,你如何得知我们追不上父皇的脚步?” 罗云生心里得意,嘴上却诚恳道:“隋末失德,百姓流离失所,枯骨暴野,太上皇据关中而创江山,陛下在疆场之上浴血奋战,身披数十创且不退,方有今日大唐之锦绣山河,如今治理江山,陛下与诸位相公一起兢兢业业、宵衣旰食从不懈怠,方有今日盛世之景象。 更为难得是,陛下除却仁义爱民之外,更能知人纳谏,如魏征、高季辅这样的镜臣比比皆是。 这是天时地利人和俱有之景象,焉能不为圣君? 二位殿下,如今虽年幼,却有优渥之环境,大唐如云猛将、贤臣俱可为二位殿下之老师,可二位殿下却不能为所用,如今沦落到要从一个小小的县男这里学习知识,二位殿下不以为耻也就罢了,还要刁难一个小小的县男,这般做派,有一丝圣君的样子么? 二位殿下又如何追上陛下的脚步呢? 臣惶恐进谏!” 妈的,搞定不了你们两个小屁孩,我在东宫还不得天天受气? 见二位殿下沉默不语,罗云生眯着眼睛继续说道:“二位殿下,悬崖勒马,为时不晚,还要臣继续说下去吗?” 其中一位被李承乾请来的皇子,终究是装不下去了,站起身来,指着罗云生说道:“孤便是蜀王李恪,这位是孤的皇兄太子李承乾。” 罗云生连忙拜倒:“臣罗云生见过二位殿下。” 李承乾摆摆手道:“你且起身,你是陛下请到宫中的老师,无须见孤行礼,孤只想知道,若是我们悬崖勒马,便能追上父皇的脚步吗?” 罗云生干脆道:“不能。” 二位皇子皆一脸沮丧之色,罗云生却异常诚恳道:“追不上是追不上,但不追就是傻子!大唐的江山终究有一天,会交在你们手里。” 罗云生能看得出,两位皇子眼神中闪烁的光芒。 其实他觉得他的内心也非常激动,因为他觉得大唐应该是他的。 第90章 交个朋友

第90章 交个朋友

“学生李承乾。” “学生李恪。” 拜见老师几个字,尚未说出口,便被罗云生阻止,“二位殿下,切莫折煞在下,我还年轻,也没什么才学,不过我喜欢交朋友,若是二位殿下不嫌弃的话,我们不妨交个朋友,年轻人之间互相学习是应该的。 当然做我罗云生的朋友好处颇多,比如泾阳县首富这个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钱随便花,火锅鸡随便吃,羽绒服随便穿,雪巾……” 李承乾和立刻愣了愣,听到朋友二字,他们都颇为心动。 因为他们自小就生活在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环境里,别人都是对他们阿谀奉承,老师清一色的严苛教导,他们根本就没有朋友。 甚至他们还从书本里领悟到君心四海,孤家寡人,根本不配拥有朋友的道理。 说着罗云生还从蹀躞里拿出芸娘塞给自己的几块自己熬制的奶糖,用硬皮纸包着,拿出来几块递给了二人。 二人不知何物,学着罗云生的样子塞进嘴里,用舌头舔舐,顿时有一股甜意和奶意充斥着口腔,罗云生笑着说道:“二位殿下大富大贵,却未必吃过这种乡间小玩意,这便是某送给二位殿下的见面礼了。” 李承乾和李恪二人哼唧哼唧的从舔舐到咀嚼着奶糖,顿时觉得有个朋友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起码可以互相分享属于自的好东西。 李承乾率先道:“孤认你这个朋友了。” “李歆,送我好朋友铜五百緍!” 侍奉在一旁的小太监李歆明显是李承乾心腹,闻言道:“殿下,咱库里就剩下这点钱了。” 李承乾骂道:“混账!即便是借,也要送给孤的好朋友!速去!” 罗云生听见五百贯三个字,顿时眼睛里神采连连,几块奶糖换五百贯还是挺直的。 李恪在一旁也不肯落后,“好朋友,我送你一批蜀马吧。 你们罗家庄多是妇人,骑着这种体型较小的马反而方便一些。” 罗云生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也太大方了,跟吝啬的李世民完全不一样啊。 虽然好朋友三个字比较刺耳,可是这样的土豪朋友,真的是越多越好。 罗云生故作羞赧道:“我只不过是拿出一些不值钱的奶糖,二位殿下却送我那么贵重的回礼,我受之有愧啊!” 李承乾本来被弟弟比下去,心里有些不舒服,听闻罗云生的话,立刻反驳道:“朋友之间,何须在乎贵重与否,心意到了即可。 是不是三弟。” 李恪神气活现道:“自然,好朋友之间不需要讲金钱,只需要讲义气。” 罗云生拱手道:“那臣便却之不恭了。” 此时李承乾早已忘记给罗云生下马威的事情,反而一脸喜欢的看着罗云生,现在他有些讨厌自己三弟了,这是父皇给某请来的先生,你在这里赖着做什么,怎么还不走? 不过李承乾也知道,罗云生的时间非常宝贵,等到人家下值就要回家了。 再见面还有等一晚上。 所有有些迫不及待道:“罗云生,你那练兵的方法虽好,但是本宫觉得也有些漏洞,咱们大唐是有骑士的,父皇常说,骑兵是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兵种,为何你的练兵之法中却并不提及骑兵呢?” 骑马? 罗云生一听,顿时有些烦躁。 历史记载,李承乾就是骑马摔断了腿,成为瘸子。 慢慢的变得心里阴暗,最后还起兵造反,丢了继承权的。 这是个坑,我得拒绝。 李恪一听骑兵,就很兴奋,对罗云生和李承乾说道:“大哥,云生,我那里养了些马,不如我们一起骑马狂奔吧。 听说朱雀大街的赛马也是你们主持的,一项是最火热的项目。” 李承乾听说骑马也很兴奋,连连点头,拉着罗云生的手就往李恪府上走去。 那被罗云生痛骂的张铎本来还想看热闹呢,结果看着三人有说有笑的走了,顿时脸色都变了。 不是殿下,您就是这样完成陛下给您交代的任务吗? 您的御下之术呢? 怎么转眼间变得跟兄弟一般亲热? 他心里惊疑不已,却是不敢犹豫,去找李世民汇报去了。 李承乾一行人早就忘了张铎,李恪对随行的太监说道:“去,让下面人准备几匹骏马,本宫要与兄长和云生兄弟一起去朱雀街纵马!” 几个因为罗云生宰了好久鸡的太监们本来还想看罗云生被殿下制服的热闹事儿,谁曾想这几个人一下子变成了朋友,一个个面露失望之色。 倒是有个太监对李承乾说道:“殿下,孔先生已经在书房等了一炷香了,奴婢怕您再不过去,他要责罚您了。” 李承乾一想到孔颖达,恼人都疼。 他跟李纲比起来,有个要命的优势,就是身子骨很棒。 而且脾气很暴躁,有什么火当场发出来,自己气不病他。 烦恼哦! 一脸愁苦之色的李承乾对李恪和罗云生说道:“你们两个先等我一会儿,我想办法在孔先生那里脱身!” 说着,一路小跑赶去上课,颇有几分上完这节课,明天是周六的气势。 罗云生心里松了口气,心想骑马,不得折腾死我。 万一我见证了你摔断腿,李世民不得斩了我? 我只是个卑微的小县男,承受不起这般责任。 李恪也苦笑道:“我这兄长,背负着父皇的万千希望却不自知。 若父皇这般培四弟,他一定能美的笑疯了。” 罗云生笑着问道:“殿下,你不羡慕太子么?” 李恪直言道:“羡慕个屁!我虽然一直想着有一天能追随父皇的脚步,但是一想到若是每日跟兄长这般辛苦,也是觉得很没意思。” 说着李恪拍了拍罗云生的肩膀,“不过得感谢你。 先前我这兄长太过于让人厌弃,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不过现在好了,自从学了你那杀鸡、背粮、与老卒比试之后,我这兄长成长了许多,有男人味了,也勇敢了许多。 不然我才懒得帮他。” 罗云生笑道:“那殿下就更不该让太子骑马了。” 李恪一脸疑惑道:“骑马会让男人显得更威风,更有男人味不是吗? 况且不骑马如何亲临前线,指挥战事。” 罗云生笑道:“太子乃是千钧之躯,之前又没学过骑马,贸然骑马何其危险。 就算是要骑马,也要一步步来,毕竟论教徒授艺,臣才是行家。” 第91章 飒爽英姿 第91章 飒爽英姿 “云生兄,你想怎么办?” 李恪问道。 罗云生按着母亲赠给自己的环首刀,忽然想起之前在当年明月的明朝那些事儿上看到的一段文字,朱标曾经在老家安排兄弟们军训,所以在兄弟们中的威信最高。 罗云生说道:“若是这般这般该如何?” 李恪思索了一番之后回道:“只是不知道父皇会作何反应?” 罗云生努嘴道:“听话的好孩子,未必能成就大事。” 李恪立刻颔首道:“那你指挥人做事,我去找人。” 罗云生点点头,一群内侍自然不敢不听从罗云生的命令,按照罗云生的安排做准备工作。 到了正午时分,李承乾打着哈切,睡眼惺忪的从书房走出来,今日想要逃跑的计划失败,老头子盯得太紧,导致他现在困得不成样子。 他忽然记起,自己约了三弟和罗云生一起去朱雀大街纵马,立刻问内侍道:“李歆,我三弟和罗云生呢?” 李歆垂头道:“在外面等着呢。 不过罗县南不知道在准备什么,在外面用朱砂划了好多条线,看样子像是要做法。” “走,去看看。” 李承乾心里非常好奇,看着罗云生正指挥着宦官对着他的演武场大肆布置,就问道:“云生兄,咱们不是要去骑马吗? 你这是在做什么?” 罗云生笑吟吟道:“骑马是属于练兵中比较高级的事情,殿下现在连走都没学会,就想学跑,这有违练兵之道。” “什么?” 李承乾有些搞不懂了,“这骑马明明是一件比较简单的事情啊。” 只听罗云生继续说道:“一个人骑马确实简单,但是想要练骑兵,首先我们需要场地、优良的战马、马具、马夫、教官这些都需要完备,不然根本就练不成骑兵。 殿下若是想要学习兵法,要从最基础的地方一步步做起。” “初级的有什么难度? 你那个杀鸡,本宫早就玩腻了。” 李承乾郁郁道。 面对李承乾的郁闷,罗云生淡然道:“哦? 殿下觉得臣那个杀鸡之法太过于简单,玩腻了,那其实连臣练兵的皮毛之术都算不上,要不让殿下做个简单的?” 因为之前做销售,几乎每隔半年时间,老板都会拉着他们去军训,美其名曰锻炼身体、磨练意志,那些退伍的老兵每一次都把他们往死里折磨。 最坑人的是,还要不断的洗脑。 “殿下看我这个动作。” 说着罗云生双腿夹紧成四十五度,身体前倾,双手自然下垂搭在裤缝上。 “这是什么动作?” 李承乾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只看着罗云生做了一遍,就学的有模有样。 只是李承乾非常好奇,他不知道这种动作到底有什么含义。 罗云生信心满满地说道:“这叫做拔军姿,嗯,殿下莫要小看了这站军姿,每日站上一个时辰,不仅精神抖擞,时间长了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精气神,此乃吾父罗家军不传之秘,这军资拔得好,军中一切要领都能练好。” 其实罗云生知道皇室成员的习惯,一个个好吃懒做,真的让他们吃苦他们吃不了,所以罗云生牺牲李承乾明白,军伍不是杀几只鸡,就能成长起来的,希望他们理解军队的苦,自然而然的知难而退。 他可不愿意每天一大清早起来,冒着寒风,穿着羽绒服,往长安跑,多累啊。 罗云生简单的介绍了拔军姿的意义,李承乾立刻不住的点头,“不错不错,再来点别的姿势,让本宫一并学会。” “谁让你动的? 军资讲究正、三平、三挺、两平、两贴、一顶,你若是真想学,讲究不动如山,没有教官的命令,就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想要动亦或是说话,就喊报!” 罗云生围着李承乾转圈,嘲笑道:“殿下,算了吧,您是金枝玉叶,何必学我这个小小县男的微末之学? 辛苦不说,还会让您感觉到屈辱感,宫中的女子不美么? 宫中的美食不香么? 那些宦官的阿谀奉承不舒服么? 何必非要找罪受呢?” 罗云生却不知道,此时的李承乾到底有多中二,满脑子将来要超越他的父皇。 别人越是说他不行,他的逆反心理,越刺激他努力。 任凭罗云生如何奚落,他就是纹丝不动,额头上出汗,就喊报告擦了擦,时间久了腿肚子一个劲儿的打颤,就是不停歇。 罗云生心想,“嗯,应该是第一天觉得太新鲜了,明天起不来床就老实了。” 怕这家伙把腿站瘸了,中间休息了四五次,每次大概休息十分钟,不用罗云生自己开口,李承乾就自己跑到雪地里站着。 恍惚间,天地都黑了,宫里点燃了一盏盏宫灯。 罗云生都在树边儿上看困了,罗云生摆摆手道:“殿下,可以了,下官都要下值了。 哎,也不知道药藏郎的工作怎么办,时间都在您身上荒废了。” 李承乾却道:“云生兄,别走,别走,我觉得我在变强!再练一会儿,谁能想着,这站着也有那么多敲门!本宫真的是大开眼界。” 罗云生头大,他觉得李承乾可能有自虐倾向,于是死也不肯,“明日再说,这军姿不是一日便能成的。 还有殿下,晚上记得找几个宫女给你舒筋活血,我说的是真的按摩,不是上床的那种,你可明白?” 翌日,罗云生死活不肯去当值,却再次被张铎驾着车拉倒皇宫。 “张公公,你要不请太医给太子殿下看看脑袋吧,我怀疑他有脑疾!我不想每日陪他吃苦!” 起床气爆炸,怨念爆表的罗云生抱怨道。 张铎冷笑道:“罗县男,你可知道,你的一言一行我都要告诉圣人的。 你就不怕杂家告你黑状,让你吃挂落!” 罗云生瞥了张铎一样,直白道:“去去去,被陛下责罚也无妨。 太子这脾气太倔强了,耽误我私人时间。 我是干大事的人你懂么? 我不想做太子的私人教师,天下无数百姓还在等着我。 我每耽误一分钟,就有可能千万百姓挨饿。” “我觉得该看看太医的是县男您吧!这天下万事,还有比巩固国本更重要的么?” 说完这句话,张铎不愿意被罗云生碎碎念,至极闭上了眼睛,开始假寐。 张铎作为奴才,很难理解罗云生所谓的时间问题,在他看来,臣子或者奴才,时间不都是主子的吗? 要时间做什么? 见这厮陷入了沉默,罗云生只能默念,“狗日的李承乾,赶紧放弃吧。” 第92章 立军威 第92章 立军威 罗云生行至东宫正门,便见那李歆早早的翘盼着,“泾阳县男,您终于来啦,殿下早就带着人等候着呢。” 当他进入演武场,便看见李承乾正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背影宽阔,对面则是一群孩子,从李恪、李泰到李佑、李治甚至李福,李世民家里的十个小家伙都在。 李承乾正表情严肃的看着弟弟们,说道:“愚兄乃是为诸贤弟身体着想,让尔等身躯威武雄健更似父皇,故恳请我好兄弟罗云生不辞辛苦传下技艺,谁若是怂了,谁若是觉得自己不配做父皇的儿子,谁就赶紧滚,别在这丢人现眼。 本宫丢不起这个人。” 一群皇子从七八岁到十几岁都有,站在李承乾面前,一脸懵然,不过毕竟是太子的命令,又不敢不从。 李治觉得今日之兄长,严肃过甚,不似往日的和善,心里很是委屈,有心想要逃离此地,但却忽然看见悠悠而来的恩师,仿佛见一轮明日从东方升起,整个人忽然便有了精神,四肢百骸也莫名有了力量。 “某是恩师真正的嫡传弟子,可不能给恩师丢人。” 李治自我激励道。 李歆弯着腰,在一旁小声伺候着,“殿下,时间差不多了,该去孔先生那里点卯了。 不然孔先生又要打您手板。” 李承乾不耐烦的挥挥手道:“真烦人,本宫这就去,云生兄,辛苦替孤操练操练这几位弟弟吧。” 说着不待罗云生拒绝,便自顾离去,嘴里还嘟囔着,“这么长时间了,这老东西怎么还不病,听不懂本宫的暗示么?” 罗云生心里不住的摇头,觉得李承乾绝壁是个大坑货。 暗示老师生病? 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你怎么不直接下毒? 罗云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治,小家伙很累,脑门上都是汗,双腿不住的打颤,但是表情坚毅,一副死拼到底的架势。 罗云生点点头,这才有点自己亲传弟子该有的样子嘛。 不过身体确实有些亚健康,吃肉吃得明显是有些肥了最近。 看着眼前这一排圆滚滚的小胖子,罗云生觉得这个所谓的军训队,可以改成李唐减肥班了。 对于李承乾的交代,罗云生还是很上心的。 军训之事,毕竟是自己的主意,若是做不出成果,砸的可是自己的脸面。 罗云生眯着眼睛,眼睛里面闪烁着谋划,许久之后,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莫要听太子殿下的,想回去就回去,这军训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练不好还挺丢人的,要我说早回去不如晚回去。” 李恪一脸错愕地看着罗云生。 此事可是你交代的,怎么此时苦口婆心的劝大家返回的也是你? “真的,不是本官打击你们。” 罗云生继续加码打击众人,“你们看看你们自己那软绵绵的样子,有一点精气神么? 继续下去只是浪费时间,等太子殿下回来了,还少不了一番训斥,这是何苦来哉?” 听了罗云生的话,李恪却是急了,“云生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我父皇的孩子里,就没有一个你能看得上眼儿的?” 李恪话音落下,在场众多皇子脸上皆是浓郁的忿忿之色。 虽然他们不敢对太子抱怨,但是对于罗云生一个小小的县男却并不如何看重。 罗云生心里想了想,李世民的儿子们,到底都是什么成色,我罗云生不比你们清楚? 尤其是你,我连你埋在哪里都比你知道得早。 须臾之间,罗云生心里有了个念头,便道:“诸位殿下恐怕对我的话都不服气,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打赌?” 不仅仅是李恪,在场的皇子都颇感兴趣。 只见罗云生道:“就赌你们能不能坚持到太子殿下归来,如何?” “好!我替兄弟们答应了!若是我们输了,我们兄弟每人愿意拿出五十贯通宝!” 李恪很是直接地答应了,他平生素来自傲,他不认为昨日兄长都能坚持下来的事情,他李恪和其他兄弟做不来。 罗云生蔑视的看着众人道:“蜀王殿下,您觉得我罗云生是那种缺钱的人吗?” 李恪挠挠头,不禁苦笑道:“若是我们输了,那就……” “那就去我们罗家庄免费教我们庄子里的孩子们读书,输的人每人教半月,不能半途而废。” “若是你输了呢?” 李泰发问道。 “若是臣输了,诸位殿下尽可以唾辱面,臣当迎风干之。” “善!” 众人跃跃欲试,唯独李恪和李泰听闻罗云生的话之后,有些犹豫,觉得这是个深坑。 罗云生笑着道:“二位王爷若是怕了,就算了吧,我们罗家庄也不缺先生。” 李泰刚想开口,李恪却怒气横生道:“云生兄,莫要看不起人,李家的儿郎,还不会写怕字呢。” 李佑等人也纷纷呐喊,“小小的泾阳县男,能有什么本事,还能难倒我等不成?” “你若是做的,我们便都能做的,做不到的是小狗!” 年纪最小的李福喊道。 “一个小小的县男,也敢在我等面前耀武扬威,谁给你的勇气!” “好!君子一言!” 罗云生却不管那些嘲讽,看着一群激动的小皇子,心里有些暗暗想笑。 不过此时的局势,由不得他不严肃些。 “快马一鞭!” 众皇子齐声喊道。 罗云生代替了李承乾的位置,站在队前,用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所谓军姿的要领,诸位殿下可要听仔细了。 两脚分开,呈一个大致臣演示的这个角度,大拇指就是最短的这个手指,要贴于二指,双手自然下垂贴紧,手不能放松,收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两肩向后张。” “大家要注意体内的气,气要分三股,一从丹田顺两股向下,使两股挺直夹紧如柱,双脚要虎虎生威,紧紧抓住地,有一种将大地踏裂的感觉;一从丹田向上,分散至两肩与头顶,使肩平头正顶住天,眼盯前方不斜视。 一收腹提臀,护住身体,使身体如钢铁一般坚固,否则腰部软弱上下不直。 能将体内的气和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骨骼最佳的协调兼顾,将气与力完美地舒展,形成了一体最大的合力,站成一棵挺拔的劲松,形成五点一线。” 众人学着罗云生的样子,一一站好,身姿挺拔,虽然军姿算不上标准,但也有模有样,罗云生心里微微一惊,“不愧是皇家子弟,这营养确实不错,这站军姿若是换做普通人家的孩子,怕是用不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得趴下一片。” “还有这意志,也非寻常人家之子,忍耐力不错,看来李氏的教育,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垃圾。” “蜀王站着真的好挺拔啊!” 路过的宫女忍不住对于此处小声议论。 “妈的,长得俊俏就是沾光,不过老三是真的强!” 李泰也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同时忍不住看向罗云生,心中还有些许得意,“云生兄,有好事儿不找我,这次吃大亏了。 这次让你也知道知道,我们李氏也是人才辈出的!” “恩师肯定不知道,三哥可是在军中锻炼过的高手,军中的宿将都曾夸奖过三哥的才华,更何况三哥每日在府里磨练武艺,就算是我们都输了,三哥也一定能给我们兄弟找回面子,这一次恩师怕是栽了。” 李治的眼神飘忽,心里琢磨着,“也不知道恩师一会儿怎么找回面子。” “恩师的身子骨,我是知道的,弱不禁风的。” 李治心里猜测,“估计用不了多久恩师就会认怂!可是那样一来,恩师的威望何存,毕竟一定程度来讲,恩师是父皇请来教导太子的。” 只是不论是李泰,还是李治都没有想到,罗云生在巡视完众人一圈之后,只是淡淡一笑,做了个非常标准的军姿。 “怎么可能? 这还是那个每日要大师兄伺候的惫懒恩师吗? 我不在的日子,恩师到底经历了什么?” 李治的瞳孔猛地一缩,哪怕是他知道恩师有些本事,但是也没想到恩师会这么强。 自己也算是练武半年以上了,可是这军姿根本就站不好,仿佛柔和的风一吹,自己就能跟落叶一般飞上天上去。 “哼!” 李恪闷哼一声,双腿不住地使力,没办法,在李恪的感官中,这军姿对于腿和后背的要求真的非常高。 一炷香后,一群皇家子弟能站直身子的,不超过三个。 半个时辰之后,即便是李恪也控制不住身体,跪在地上猛烈地喘着粗气。 他悄悄望去,只见罗云生依然表情淡然的站着军姿,在原地一动不动。 “完蛋!” 众人心往下一沉,万万没想到这罗云生竟然这般厉害。 不由得,纷纷开始打起退堂鼓来。 哪 怕最不懂武艺的李福,都能看得出三哥完全被罗云生碾压了。 “难道我们真的要去罗家庄教书育人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众人脑海闪过。 “殿下既然坚持到现在,不如我们披甲如何?” 罗云生摆摆手,立刻有内侍搬来早就让太子准备好的唐十三甲中的锁子甲,明光甲肯定是不敢用的。 不过锁子甲也不轻,罗云生之前称重过,大概有三十斤。 罗云生站在原地,任由内侍穿戴铠甲。 之后,依然站在原地,气势如虹,纹丝不动。 “本宫也来!” 李恪脸色已然变了,但是却咬牙坚持,罗云生的强大,给了他一种不可战胜的感觉,但是他不愿意退缩。 只是待内侍给他穿戴完毕之后,他站立了没有二十息,便直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罗云生再一次站在原地,半柱香,纹丝不动。 一群皇室子弟完全看傻了眼。 谁也没想到,罗云生竟然这般轻松地赢了蜀王李恪。 “连三哥都不是对手,那岂不是我们都比不过罗云生?” 众人首先想到的是这个问题。 “难怪程大他们一战成名,罗云生真的是高人啊!” 众人接着变得非常释然,对罗云生也越发的佩服。 第93章 我为什么会有大胆的想法 第93章 我为什么会有大胆的想法 李承乾对于罗云生的赌局还是非常赞成的,不过具体能不能行,还要看李世民给不给面子。 反正罗云生用小本本将这些小皇子姓名都记录下来,签字画押,他们现在都欠着自己一桩因果。 而罗云生发现,当教官真的可以让人变得开心快乐,每日天未亮,就赶往东宫,在李承乾不在的时间,监督一群苦命娃站军姿,不过以罗云生惫懒的性子,肯定不可能天天在场,也有些时间躲在家里睡懒觉。 罗云生也算是见识到了皇家子弟的任性,虽然不着调了些,但是却很要强,只要是能咬牙坚持的,就绝对不会退缩,尤其是李恪,数次因为严格自我要求,而摔倒在演武场,也从未有过任何怨言。 这一天,罗云生刚起床,芸娘伺候着罗云生穿衣,正要偷偷摸摸的调戏下芸娘姐姐,田猛却冲了进来说道:“郎君,夫人让您暂缓去东宫当值,说有些事情要交代。” “老娘有什么要交代的? 她莫非跟宫里人还有话说么?” 田猛瓮声瓮气道:“郎君,老夫人,老夫人说,听说最近你在东宫训练皇家子弟武艺,似乎有意参军入伍,她老人家甚是担心,所以想打你一顿出出气了。” 老娘怎么会这么想我? 身为您老人家的儿子,我现在混成什么脾性,您心里不清楚吗? “跟我娘说,我已经走了。” 罗云生心里惴惴不安地说着,眼神却四处向窗外瞟去,生怕老娘从某个位置忽然蹿出来,给自己当头一棒,上演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伦惨剧。 田猛犹豫了半响才说道:“其实小人觉得郎君若是想去战场也不是不可以,但一定要带着某,某的本事还算可以,起码可以给郎君挡箭簇的。” “……” 罗云生瞪了田猛一眼,骂骂咧咧道:“你疯了!罗家就我一根独苗,我去个屁战场。 若是我训练了半天李氏子弟,最后还需要我自己上战场,那岂不是说明我白忙活了一场?” 说着,抬腿就走,还不忘嘱咐一句,“长点心眼,别让我娘套出话来。” 可刚出门口,老娘从天而降,给自己当头一棒,罗云生从脊梁骨到天灵盖感觉到一个激灵,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着软绵绵差点摔倒在地的儿子,罗氏反而放心了,用先前罗云生骂田猛一样的语气说道:“李二真是瞎了眼,让你去教导太子。” 罗云生被老娘拦住去路,颇有些无奈,只能退回房间,坐在胡床上,一脸无奈道:“娘,儿要上进,儿要去当值。” 罗氏冷笑一声道:“屁的当值,你真的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每日是如何在东宫游手好闲的?”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我游手好闲,是本领获得了尊重。” 只要儿子没有入伍的心思,干什么罗氏都不管,不过她明显想起了什么,说道:“娃,娘听说前些日子,你在库房里,取了三十五万緍?” “嗯。 花掉了。” 罗云生在老娘面前不敢有丝毫隐瞒,因为娘亲揍自己的时候,不会理会自己的爵位和官职。 “钱花哪里了?” 老娘瞪大了眼睛,“三十五万緍可不是小数字。” 罗云生很是随意道:“没啥,买了些无主的荒山,一座山便宜点的几百贯,贵点的也就几千贯,娘,孩儿现在绝对是大唐拥有大山最多的男人。” 罗氏感觉身子开始发抖,这感觉就像是掉进了冰窟里。 这种荒唐儿子,不打死留着还有什么用? 她还想着家族忽然有钱了,将来罗氏一族可以过上些好日子,见罗云生又动了钱,她还以为有什么新的投资。 谁曾想,这厮竟然用来购置无主的荒山。 罗氏的手高高举起,悬在半空中停了半响,终究是没落下来。 她一脸痛苦之色,“娃,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你是一家之主,一族之长,娘还是那句话,山珍海味陪你,上街要饭伴你,你只要别后悔就成。 实在不行,娘还可以在自己家山上打猎。 我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将你教成这么个荒唐样子。” 母亲还从未这般伤心地哭嚎过,心知不妙,安慰了几句,连忙拔腿而走。 来到东宫,却见李承乾这边儿已经开始军训,通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孩子们已经不是简单的站军姿了,而是拿着特制的木枪,进行刺杀训练。 一见到罗云生到来,李承乾喜出望外道:“来,替我训练一会儿,本宫看着他们出刺,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想要亲自下场。” 看着李承乾激动的模样,罗云生摇摇头笑道:“殿下,时候不早了,上课的时间到了,你不去孔先生那里读书吗?” 李承乾得意道:“云生兄,你怕是不知道吧,自从经历过这军训之后,本宫每日这精气神仿佛使不完一样,便是孔先生的课也能听进去,权当是放松身心,结果你猜怎么着? 先生夸我进步神速,再过三年差不多就可以出师了。 今日还特意给我批了假期,说身子骨不舒服,要休息两天。” 说着,也不管罗云生同不同意,便自己从侍卫手里拿过一杆长枪,站在队伍中。 李恪还挺麻利地往后让了一个位置。 “来啊,拿出你往日的气势来。” 罗云生无奈地耸肩,觉得李家人大多数都是受虐狂。 那么来吧。 罗云生是个极其负责的人,要么不做,要么便做到最好。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销售圈子混得如鱼得水。 而李承乾自从在罗云生的军训中得到好处,更是变得孜孜不倦,罗云生说往东就往东,绝不迟疑。 罗云生的号子声,响遍了东宫。 别说,这群孩子经过这段时间的操练,确实长进了不少。 虽然只有一排小家伙,愣是刺出了枪林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负责喊号子的罗云生额头都是汗水,年纪小一些的皇子,更是四肢颤栗发麻,但太子领队,他们只能咬牙坚持。 “杀!” 皇子们整齐的号子,掩盖了皇后凤辇停驻的声音,罗云生眉头一皱,这皇后怎么来了。 嘴里的号子没停,罗云生的眼睛却细细打量,一位华服高贵、仪态万千的妇人从风辇上走下。 看凤辇的规格。 莫非这便是长孙皇后? 这绝对是自己见过世间最美的女子,而且看样子她只有三十岁。 罗云生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94章 皇后驾到 第94章 皇后驾到 不对,我还是个孩子啊! 我怎么能有奇怪的想法。 我现在应该注意的问题,不应该是皇后她老人家怎么来了吗? 不用多想,肯定是东宫这边儿的训练,声势过大,有人走漏了消息,把皇后给惊动了。 却见长孙皇后站在众皇子身后,看着他们身姿挺拔,如同军士一般,不时发出一阵怒吼。 她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一双眸子最终落在了李承乾身上。 “杀!” 李承乾一声怒吼。 手中长枪如龙,破空之声刺破耳膜。 “罗云生你怎么回事儿? 在府上没吃饭吗? 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李承乾忽然从队中走出,对着罗云生指着道。 罗云生自求多福的看了李承乾一眼,然后躬身行礼道:“臣泾阳县男罗云生拜见皇后娘娘。” 李承乾眉毛一挑,不悦道:“罗云生,你发什么癔症,我娘每天要见的贵妇多如牛毛,好端端的怎么会有时间来我这里,就算是来我这里,也会有宫人提前通知。 你莫要偷奸耍滑,小心我去父皇那里告你不用心当值。 再说了,我们做的是男子汉该做的事情,想来母后也不会管我的!” “殿下慎言!” 罗云生大声肃然劝谏道。 “慎言个屁!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流血流汗,我娘来了也管不住我!我说的!继续!” 李承乾眉毛一挑道:“都愣住做什么? 都给我好好操练!” 长孙皇后眯着眼睛,回味着李承乾的话,眼眸如渊,让人看不出深浅。 罗云生感觉自己都要吓哭了。 狗日的李承乾,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你是真不怕你娘么? 你练了两天军姿练傻了吧! 见罗云生脸上惶恐之色愈浓,李承乾笑骂道:“你个狗东西,想偷懒就直说,本宫给你假期便是,在这里演什么戏?” 说着他下意识地回头,接着脸上的表情就灿烂起来。 “母后!您怎么来了?” 长孙皇后温婉一笑,几步走到李承乾近前,用手帕擦了擦李承乾额头的汗水,又扫了一眼不远处一脸痛心的罗云生。 “本宫听说,你将弟弟们都叫到东宫,说要帮他们锻炼体魄,你平素里就是这般锻炼的吗? 你看看你弟弟们,手都冻疮了。” “母后,儿臣确实在帮兄弟们锻炼体魄。” 李承乾刚想解释,长孙皇后便拍拍李承乾的肩膀继续说道:“咱母子俩去凉亭说会儿话,你们先散了吧。 还有你,罗县男,你也跟着。” 说罢,徐徐踱步,率先离开演武场。 罗云生和李承乾紧随其后。 长孙皇后觉得现场过于安静,原来这群孩子并没有离去,而是摆了一个怪异的姿势,蹲坐在地上。 “他们是在做什么?” 长孙皇后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罗云生一眼,对于泾阳县男她早有耳闻,是个经常出人意料,却非常受皇帝宠爱的家伙。 “这叫蹲姿。 在军队之中,可以锻炼士兵的腿部肌肉,提升心脉功能,最为主要是他可以保证休息的同时,也可以保证士兵对战场的突发情况作出反应。 娘娘且看,若是守城之时,这种蹲姿是否可以躲避空中的羽箭? 亦或是让士兵隐藏在沟渠之中,突然蹿出,埋伏敌人?” 罗云生说完之后,李承乾跟着就是一愣,这东西还有这学问呢? 我就感觉天天练习蹲下—起立之后,自己小肚子的肉没有了,人也精神了。 他只是觉得这个动作很好,却从未想到过这个动作,是跟战场联系在一起的。 李承乾有些埋怨的看了罗云生一眼,以后有这种装逼的机会,能不能让给我。 说好了是好朋友,为什么逼都让你装了。 长孙皇后点点头,仪态大方,让罗云生又忍不住一阵出神。 哎,我这个年纪,怎么会对三十岁的女人这般痴迷。 以后可怎么办,让李世民看见我失态的样子,还不得宰了我。 “那他们为什么不解散?” 长孙皇后又问道。 “军中讲究令行禁止,没有太子的命令,他们只能遵从副队长的简单指令。 比如休息,比如喝水,但是不能自主解散。” 长孙皇后再次点点头,却并没多说什么,这些军事上的道理她都懂,年轻时李二郎总是跟自己炫耀,自己如何练兵,如何打仗云云,她觉得大体都差不多,顶多算是罗云生的新颖一些罢了。 长孙皇后在凉亭坐下,那李歆便颤抖着身子进来奉茶,脑门上都是冷汗。 李承乾趁着母亲喝茶的功夫,狠狠的踹了李歆一脚,“混账东西,母后来了,都不通禀,我养你何用!” 李歆委屈道:“殿下,您不知道,皇后娘娘身边儿的女官多厉害,奴才尚未开口,刀剑就抵在奴婢心口了。” 这么残忍,我娘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来凉亭说话,是给自己留面子呢。 李世民其实就在不远处的楼阁里眺望,他觉得男子汉大丈夫操练一番其实挺好,尤其是最近见孩子们都壮实了不少,连头疼脑热、发寒生病的事情最近都没有发生,所以李承乾具体做什么,李世民根本懒得管。 课业上有孔颖达把关,他还是非常放心的。 但皇后对皇帝的看法非常不认同。 她觉得太子身为兄长,这般对待兄弟,太过于严苛。 孩子们的手上和脸上都有了冻疮,姐妹们动不动就登门告状,说孩子如何如何受了天大的委屈。 而且长孙皇后觉得太子这般折腾下去,过于不务正业。 所以找了李世民一趟,见李世民故意推托,就亲自上门找麻烦。 身为太子,就该好好读书,将来继承皇位,治理国家,整日舞刀弄枪的算什么太子? 连李泰都跟他学坏,不肯花多余的时间读书。 对于罗云生,长孙皇后的心情则颇为复杂,人家乃是皇帝敕封的泾阳县男,为国家培养出四个优秀的武子,那是与国有功。 整日让人家跟太子在东宫里玩耍,实属浪费人家的才华。 皇后觉得,自己要赶紧将人家送出宫去,以免人家母亲知道真相来告状,毕竟罗氏不好得罪,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第95章 东宫的突发事件 第95章 东宫的突发事件 长孙皇后安静地看着李承乾,她觉得孩子长大了,要学会主动承认错误。 孔颖达也被叫了过来,老人家非常不解,最近太子课业明明不错,为何非要将休假的自己叫到东宫来。 我可是老人家呀,这把年纪了,想要休息是正常情况吧? 不过皇后在这边儿沉着脸一言不发,他也不好意思开口。 还有泾阳县男,他无缘无故地恐慌什么? 皇后娘娘人很不错的,不会无缘无故拿臣子出气的。 长孙皇后抬眸看了二人一眼,却见李承乾一脸的无辜,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 这家伙做事情,总是那么让自己不省心。 可是自己一旦说他,他就开始给自己卖可怜,关键是太子还非常孝顺,这让长孙皇后经常有火气也出不来。 可这一次长孙皇后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训斥他一番,这孩子他太不听话了,自己说过好几次,圣人非常在乎兄弟之间的关系,你这般虐待你的弟兄们,将来圣人能喜欢你么? 所以这一次,尽管李承乾在竭力地表现可怜,长孙皇后非但没有心软,反而心里怒气更甚。 最让长孙皇后感觉到恐惧的事情是,这一次圣人竟然对太子是纵容的态度。 长孙皇后太了解李二郎了,往往他越是纵容一件事情,等到他发火的时候,越是无法控制。 她瞥了一眼罗云生。 他的表情很复杂,有委屈,有恐慌,不过相貌确实很英俊,让长孙皇后不免八卦,这罗云生是否是罗铁锤的儿子? 罗云生的眸子里仿佛能酝酿出秋水来一般,没办法,女人是感性的动物,这一方面要学习李承乾,在皇后面前卖萌,或许可以苟命。 让罗云生感觉诧异的是,自己还在酝酿,李承乾已经哭了起来。 “妈的,不要脸!” 罗云生心里鄙视,嘴上却秉承着大家同生共死的原则,推了推李承乾道:“殿下,男子汉大丈夫,流汗不流泪,刚才您还是英雄汉,这一会儿怎么……” 说着还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 长孙皇后依然默默地看着演戏的二人组,她觉得这两个年轻人,竟然有几分臭味相投的感觉。 问题出在哪里呢? 稚奴那孩子在罗家庄学习了一段时间,进步神速,连圣人都屡屡夸奖,怎么太子这孩子就学了个舞刀弄棒呢? “泾阳县男,你说说太子为什么会痛哭流涕。” 长孙皇后发问道。 “寒天冻地,母亲亲临探望儿子,教导太子成长,想必太子此时的心情一来是因为疏于给母亲的请安而自责,二来是因为母亲的关怀而感动,其赤子之心,皇后舐犊之情,实在是让臣下佩服。” 长孙皇后点点头,示意罗云生继续说下去。 他觉得这孩子说话挺好听,就是有点短。 李承乾见罗云生看向自己,知道这厮惧怕母后,想到自己没有缘由让兄弟挨刀,立刻出言道:“母亲,孩儿有愧,想必是孩儿做错了什么,才让母亲凤颜大怒的。 孩儿不孝,让母亲难过了,还请母亲责罚。” 长孙皇后见李承乾越演越逼真,竟然真的信了几分。 孔颖达表情则分外不满意,“我老人家在家里睡懒觉,很快乐好吗? 你大冷天地把我叫来,是让我们看你们家母慈子孝的吗? 这很过分好么? 你要是真有爱心,去山东把我家娃儿接来呀?” 把我放在一边儿看戏做什么?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韦贵妃、杨妃、德妃也都赶了过来,车驾停在一旁,直接闯入凉亭,纷纷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对于他们而言,这太子就是荒唐无道,毫无人性,目的就是折磨死他们的孩子。 今日皇后教子,他们自然鱼贯而出,目的很简单,要么煽风点火,要么将孩子救走。 长孙皇后见来了诸多妹妹,眼神中露出了几分怒色,不过此时她却未将这些女人放在心上,长孙非常自信,只要她一日不死,这群女人便威胁不到太子。 只是太子行事太过于轻佻,不处置却是不行的。 长孙皇后的声音略显愠怒,“你觉得拿军旅的法子训练弟弟们好玩儿吗? 要不要本宫将你妹妹们也叫来!” 这句话吓得李承乾浑身冰凉,他知道这群女人的出现,让母亲真的动怒了。 “孩儿确实是为了诸位贤弟好,他们终究有朝一日要去就藩,到了地方,若是不懂武事,少不了被地方官员糊弄。” 此时李承乾觉得自己除了嘴硬别无选择。 而且刚才这番话,确实是他的初衷。 罗云生也看出来这群妃子们出现在此地,怕是来煽风点火的,所以身为春坊的臣僚必须站出来给李承乾站台,不然自己这名声可就臭了,该死的李世民,该死的李承乾,无缘无故给自己添麻烦。 当下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说道:“娘娘,若是将公主们派来军训,也不无不可,不过军中无男女,若是他们来了,臣也一并当做男儿训练,届时公主们抱怨,烦请娘娘担待。” 长孙皇后愕然,他只知道罗氏胆大包天,没想到罗云生这小崽子也这般不知好歹! 你听不出本宫这是气话吗? 长孙皇后霍然起身,声音盛怒,“好你个不知好歹的泾阳县男,自己整日游手好闲不说,还带坏太子,你以为本宫不敢治你不成?” “娘,是……”李承乾焦急,想要替罗云生辩解。 长孙皇后却猛然呵斥道:“太子,你给本宫闭嘴,御下不严,导致东宫出了这等事,你也有莫大的责任。” 罗云生昂然道:“皇后娘娘说要治臣下,与圣人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样,皆是天意。 不过臣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从来都是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不知道哪一点做错了,还请娘娘指出。 不然,便是砍了臣下的头颅,臣也不会服气的。” 一旁的内侍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罗云生,这个罗家的人都是脑残啊,现在都敢公然顶撞皇后娘娘了。 孔颖达大致也知道什么情况了,虽然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太子开脱,可是又觉得,自己乃是一介儒生,跟一个女流争辩,显得太有失体统了。 所以此时此刻,老人家竟然心安理得地,一边儿神游,一边儿当他的背景板。 “罗云生你疯了!” 李承乾见罗云生依然顶撞皇后,吓得魂不附体。 罗云生却依然坚持道:“我相信,我泱泱大唐,还是讲道理的!” “你想讲道理,本宫就跟你好好讲讲道理,这群皇子最小的才六岁,你让他们学习兵法,有何用处? 他们是能拿到起刀枪,还是能上阵杀敌?” 皇后严厉的话音刚刚落下,却听远处喊道:“不好,马惊了,保护娘娘!” 第96章 临危处置 第96章 临危处置 皇后闻声望去,原来是因为一群妃子跑到东宫,车驾太多挤在了门口,马车之间相互触碰,惊动了其中一匹马。 这马拉着车辇,沿着平整的碎石道,朝着凉亭的方向就撞了过来。 凉亭本来就不大,有几个妃子本身就站在外面,此时马车奔驰而来,几个妃子、侍女竟然吓得浑身瘫软在地上。 此时此刻,罗云生第一时间挺身而出,拔出腰间环首刀直接跳了出来。 李承乾还在发懵,罗云生喊道:“太子殿下,练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发什么懵!” 李承乾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听令,枪阵!” 一群孩子闻言,身体竟然做出机械一般的反应,开始转身。 手中长枪虽然没有枪头,去足足有三米余长,纷纷对准了失去控制的马车。 李恪大声喊道:“都站在为兄两边儿。 李治、李福你们两个,给我滚后面去!” “孩子们!你们都散开!” 皇后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这还是一群孩子,若是被马车撞上,岂不是要来个“全军覆灭?” 一群妃子皆吓得魂不附体,他们心里清楚,若是这群孩子出现任何一点麻烦,陛下盛怒之下,怪罪的肯定是她们。 如果不是她们结伴来东宫,就不会出现惊马之事。 “罗云生,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若是诸位皇子出现些许伤亡,你的人头可就不保了。” 孔颖达年纪大了,反应略显迟钝,等看到皇子们结成枪阵,才反应过来出口训斥罗云生。 罗云生手持环首刀作为凉亭的第二道防线,却根本没搭理孔颖达,而是呵斥那些吓得魂儿都飞了的内侍,“还不搀扶诸位娘娘躲开。” 一群内侍此时吓得双腿发软,费劲力气却搀扶不动那些骇然间到底的妃子。 又都是贵人,根本不敢使劲儿拽,一时间僵持在原地,根本挪动不了分毫。 此时,在阁楼之上的李世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瞬间脸色苍白如纸。 “朕的儿子,要被一锅端了么?” “天幸,太子还在凉亭里。” 李世民脑海里刚转过这个念头,就见李承乾从腰里拔出训练用的唐刀,也跳了出去,跟罗云生并肩而立。 “贱妇!都该千刀万剐!若不是他们来落井下石,也不会有此事!” 李世民看向那些妇人,恨的咬牙切齿。 “朕说别管,别管,你们瞎掺合什么? 男人的事情,你们懂什么?” 李恪在人群中大声喊道:“记住要领,长枪要枪攥杵地,枪刺斜上,手要稳,心要平,力要巧,短枪刺马首,务必要一击必杀。” “诺!” 一群皇子瞬间感觉热血沸腾。 就算是大多数惧怕,由三哥领队,也觉得浑身都是力量。 李泰闭着眼睛,心想,“妈的,老子今日便要被老三坑死了。 死吧,死吧,起码保护娘亲了。” 李恪此时的内心跳的如同猛烈击打的战鼓一般,眼看着马车距离凉亭越来越近,甚至抵在枪尖。 此时孩子们其实都已经怕了,但是双腿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根本挪动不了分毫。 “律!” 马先是撞到枪尖,接着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嘶鸣。 五根长枪瞬间被撞弯,马车顿时停住,李恪大喊一声,“短枪!刺!” 李泰等人闭着眼睛,估摸着马首的位置,猛然刺出。 这群孩子这些日子,每日跟着罗云生训练刺枪,动作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一支支木枪对准马首猛然刺出。 尤其是李恪,手中那支短枪是刚才李承乾用过的,上面装有枪头,噗的一声从马的眼睛灌入,直接将马的头颅捅穿。 鲜血噗的一声,从马首里喷出,战马应声倒地,一群皇子人人溅了一身鲜血。 这还没有完结,马和马车虽然停住,但是车盖却直接飞了出来,撞向凉亭,这要是砸上人,虽然没有马车撞上凉亭来的猛烈,但也会有人员伤亡。 “殿下!上!” 罗云生和李承乾二人毫不犹豫,猛然跳起,对着飞来的车盖全力辟出。 罗云生太感谢他娘亲了,这环首刀简直锋利到了极致。 李承乾的唐刀也不是凡品。 刀与车盖接触的刹那,虽然罗云生和李承乾都感觉虎口开裂,但是车盖瞬间四分五裂,落在二人眼前。 罗云生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见众人无事,瞬间感觉眼前金星四射,耳朵轰鸣,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兄弟,兄弟。” 李承乾大急,抱住罗云生一阵猛地抖动。 至于其他几个孩子,蹲在地上呕吐者有之,哭嚎着有之,但竟然无人贸然退出队列。 李世民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刚才看见了自己的皇子们一起合力阻挡马车,看到了李恪和李泰用尽全力刺杀马头,看到了罗云生和李承乾二人合力劈裂车盖。 从始至终没有一个皇子退缩。 这不正是自己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吗? 我李氏的男儿要团结、要勇敢。 现在不仅仅是李世民,便是连当背景板的孔颖达,也都眼睛放光起来。 因为他觉得自己孔家肯定稳固了,太子殿下勇敢坚毅不说,还能团结兄弟,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学业日益精进,这是明君之相啊。 “嗯,老头子是不是该退休回家写书了啊!” 孔颖达嫌弃的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妃子们,又一次放飞自我。 一群妃子此时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们倒不是震惊太子那狂野的一刀,他们震惊之处在于,就在刚才,合力阻击马车的孩子之中,竟然有自己的孩子。 我的孩子竟然那么强! 长孙皇后平复心情,走到李承乾面前,见李承乾正在晃动罗云生,将手放在罗云生的鼻孔前探了探说道:“他只是昏死过去了,你先让他放在一边儿,一会儿就能缓过来。 承乾,母后且问你,刚才枪阵合击之术,是罗云生传授与你的吗?” 众妃子也从瘫软之中缓过劲儿来,一个个凝视着太子,太子刚才冷静的表现,镇定自若的指挥,让很多人意识到,这皇位似乎不是他们该觊觎的。 一旦觊觎补上,有些人就开始想着巴结。 看向李承乾的眼神都变了。 对于那些谄媚的妇人,长孙皇后自然看在眼里,心中得意。 “是的,这是最近新练得。” 李承乾小心翼翼的脱掉羽绒服,将罗云生平放后回答了皇后的问题。 “你们平日是怎么练得。” 长孙皇后很是好奇,罗云生是如何短时间内将一群孩子训练的这般厉害。 如果他没记错,刚才罗云生跟自己对峙,气势昂扬,说所有都是他的主谋。 看来这孩子真的是委屈他了。 “泾阳县男命人打造了一些靶子,高五尺,宽八寸,上有目、喉、心、腰、足五处要害,各放置一枚铜铃,诸位贤弟离靶子二十步,听号令前进,奔驰二十步,刺五处要害,听铃铛响五遍,方可停止。” 接着李承乾又缩了缩脖子道:“泾阳县男练兵之法甚妙,只是不让我对外说,怕被拉倒前线去打仗!有人问,就说是强身健体而已。” “如果弟弟们刚才出现伤亡怎么办?” 长孙皇后问道。 李承乾摇头道:“我们兄弟十几个,每日训练吃饭都在一起,我了解他们,就像是了解自己的手臂,一个小小的马车若是阻拦不了,我还训练他们做什么? 这么冷的天,让他们在府上睡觉多好。 母亲,父亲有朝一日也会老,我们不可能一直活在父皇的羽翼之下,将来有一天,我们终究会亲临战场,征战四夷的。 臣下有本事,那是臣下的事情,但我们却不能处处依赖臣下,那样会有藩镇之祸。” 长孙皇后眼前一亮,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想法竟然这般深远。 这才多久,儿子竟然变成了这般样子。 没由来的,长孙皇后内心止不住的狂喜。 诚如她方才震怒一般,那是因为她觉得太子在苛待自己的兄弟,才使皇后对他非常担心,怕他为圣人不喜。 可现在,太子表现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太让她开心了。 李承乾又道:“不过,若只是如此,孩儿一人承担即可,儿臣以为,兄弟们将来都要坐镇一方,没有经过磨练,心智便不坚定,容易为奸人蛊惑,做出错事来,经过一番训练之后,既能增加与儿臣的感情,又能磨练他们的意志,让他们有好歹之念。” 竟然还有? 而且还不仅仅是为大唐着想,还在为弟弟们着想。 这不就是二郎梦寐以求的继承人吗? 李承乾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大唐以武立国,近来却沾染了不少酸腐之气,儿臣倒不是说文雅不好,而是儿臣觉得,文雅虽好,却不能护国。 若是人人爱慕文雅,而蔑视武人,将来势必会出现重文轻武的事情。 儿臣带着贤弟们练武,也是给天下做一个表率,让他们知道,我大唐武运昌隆,从未失去开拓进取之心。” 长孙皇后经历过残酷的战场,知道一个国家若是软弱无力到底有多可怕,此时太子表现出来的素质,让她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震惊那么简单了。 所有妃子都秉着呼吸,听着李承乾的长篇大论。 感觉越发的不可思议,太子怎么成长的那么快。 一瞬间,连他们自己孩子刚才的勇敢带给他们的振奋都消失的烟消云散了。 她面色越发的缓和,连声道:“不错,不错,你能有这份心,又能做出这番成绩,娘很开心。” 阁楼之上的李世民听完张铎的汇报之后,脸色竟然涨红起来,猛然一脚踹在御案之上,御案瞬间四分五裂。 张铎吓得魂飞魄散,耳边却传来李世民畅爽的笑声,“爽快!爽快!太子英果类朕,大唐后继有人啦!哈哈哈!” 第97章 另类酬功 第97章 另类酬功 罗云生是没有机会去见那些狼狈离去妃子的模样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正身处东宫的一处暖房之中,李世民的大手朝着罗云生的脸颊袭来。 罗云生以为李世民要抽自己,想躲却感觉浑身酸软无力,根本躲不开,不过李世民的巴掌虽然满是老茧,但是落在脸上并不是疼,而是砂纸一般的摩擦, 罗云生都被这个中年油腻汉子摸得有些羞赧。 “太子的武艺、兵法都是你教的吧? 听说是罗氏家传? 你爹当年跟朕藏私了呀。” 李世民抚摸着这个孩子的脸蛋,越摸越喜欢,恨不得这就是自己的孩子。 罗云生想起今日皇后记恨自己的模样,心里琢磨女人得罪不得,自己让一群孩子去对抗马车,回头不知道怎么报复自己呢,立刻摇头道:“陛下谬赞,这一切都是太子自己的功劳,臣只是东宫的药藏郎,帮太子喊喊口号而已。” 其实今日之事,长孙皇后都跟李世民说过了。 李世民听了罗云生的话,对这个臣子的态度更加的欣赏。 “当君主受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直面惩罚,当立下功劳的时候,推给君主,这是忠心可靠的臣子才会做出来的事情啊!” 李世民并未多言,只是拍着罗云生的肩膀道:“罗卿家,你很好。” 这是李世民第一次用这么官方地称呼罗云生,这也算是李世民第一次认可了罗云生算是个合格的臣子了。 罗云生刚清醒过来,感觉脑子不是很好使,顺嘴回了句,“陛下好,才是真的好。” 一旁的杜正伦心里暗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张铎则如遇大敌,同时将罗云生这句话刻在心底。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会说话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李世民越发的满意,大声笑道:“都好,都好,你我君臣都好!朕的这群孩子最年幼者,方才六岁,你是如何将他们练得如此虎虎生威的?” 众人竖起耳朵,一个个惊奇的看着罗云生,似乎也想知道答案。 因为这年头,军卒大多数都是从战场上厮杀来的,靠练很难出精兵,但是罗云生仅仅训练一群孩子,都能训练得有模有样,若是给他一支精兵呢? 那又会是什么样子? 这倒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毕竟自己是李靖弟子的事情已经算是半公开了,罗云生思索了一番说道:“陛下,无他,循序渐进而已。” 李世民不信道:“罗爱卿,你莫要糊弄朕,朕可记得当初你训练程处默他们的时候,可是用的稀奇古怪的手段,怎么到了朕的孩子这里,就成了循序渐进了,你肯定有什么妙术没透漏给朕。” 李世民半生征战沙场,对这种事情自然好奇。 罗云生被李世民的坚持给问楞了。 陛下,您真的是拿我寻开心么? 您自己也带兵,难道不知道这东西没捷径可走么? 见父皇不依不饶,李承乾实在是忍不住了。 于是李承乾上前说道:“启禀父皇,泾阳县男所说句句属实,儿臣的诸位贤弟,能有今日之成就,全赖他们能吃苦耐劳,按部就班的听从泾阳县男的训练。 当然,不得不说,泾阳县男练兵有术也是真的,儿臣纵览历朝历代的兵书战策,虽然有些与泾阳县男的方法类似,但却都不如泾阳县男的练兵之法新颖、有效。” 李承乾为人讲义气,他觉得今日罗云生为他受了委屈,又受了伤,所以处处、时时为罗云生吹捧。 李世民闻言,不住地点头。 今日的表现他看得清清楚楚,单单是那枪阵的阵型,还有枪阵的刺杀,若是没有一阵子苦功,肯定是做不成的。 现在想来,这群孩子确实废了一阵子苦功。 李承乾继续说道:“父皇,其实泾阳县男的练兵之法有千万种好处,但唯一的缺点就是陷于东宫的环境狭窄,难以真正模拟战场环境,孩儿想肯定父皇降下恩旨,让儿臣等可以去罗家庄训练。” “陛下不可,太子殿下与诸位王爷俱是千金之躯,臣那罗家庄乃是商贾云集之地,若是让他们冲撞了诸位殿下,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罗云生赶忙拒绝道。 孔颖达也开口说道:“陛下,那罗家庄臣也有所耳闻,其中都是些辛苦劳作的遗孀,其他男子贸然进入罗家庄确实不好。” 李世民的表情却忽然冷冽,“罗云生,你想私藏兵法吗?” 罗云生脸色一白,嘿,怎么我老师的罪名,到了我这里也适用? 我有没有什么战功,谈什么私藏兵法? 这古人云,伴君如伴虎,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李承乾本意只是想出宫过过无拘无束的日子,谁曾想父皇竟然忽然生气了,别自己便宜没占到,还坑了兄弟,于是立刻想要解释:“父皇……” “住口!”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冷冽之色,厉声打断了李承乾,正色道:“兵者,国之大事,岂是你太子可以置喙的。” 罗云生无奈道:“陛下,您有什么要求,说来便是。 别吓唬太子。” 其实这是罗云生下意识说顺嘴了,因为上辈子,见过的皇帝都是电视人物,哪里来的丝毫尊敬。 况且他看见长孙皇后甚至都能生出淡淡的倾慕之意,更不可能真心实意的尊敬李世民了。 可罗云生这话一出,却将李世民带来探视罗云生的臣僚都吓坏了。 你这是跟皇帝说话的语气么? 便是那些世家大族都不敢跟你这般语气一样与皇帝说话! 这罗云生真的是疯了! 李承乾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平日里说话不注意,让罗云生学去了。 孔颖达一直觉得罗云生是自己的好帮手,要不是他训练太子,此时太子还是那个不着调的少年,不知道有多让人忧心。 所以他真担心李世民恼火之下,直接来个冲撞君主之罪,把罗云生给咔嚓了。 李世民的脸色确实变得铁青,厉声喝道:“罗云生,你好大的狗胆!你是跟朕在讨价还价吗? 朕还有什么要求!朕这是命令!” 李世民的话音落下,李承乾感觉自己兄弟可能真的要完了。 紧走几步,想要挡在兄弟面前。 父皇不至于拿刀砍死自己吧。 罗云生心里确实害怕,但是他内心世界那份属于销售的精神竟然莫名其妙的占领了智慧的高地,他觉得过于顺从甲方爸爸根本做不到单子。 直接挺直了脖颈道:“陛下,练兵之事,若是在那里练,臣都不能做主,那还是另请高明吧。” 李世民忽然龙颜大悦,“好!没有几分真正的胆气,朕如何敢将皇子的训练之权教给你!今日见你在朕面前,都能做到不卑不亢,朕才稍稍放心。 从今天开始,军训场地搬至骊山,对各皇族六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成员,进行为期半年的军事训练,由太子任总教官,罗云生副之。” 罗云生一听,心里明白了。 李世民这个套路狗,一边儿喊着老子需要你有主见,另外一方面却又坚持让自己必须听从他的命令。 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貌似从今天开始,自己成了太子半个老师了啊! 第98章 剑曰螭虎 第98章 剑曰螭虎 李承乾听完父皇的命令之后,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油然而出,自己活那么大,终于做了一件父皇认可的事情了。 虽然此时说到底,具体的训练由罗云生安排,但是主导之人是自己。 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太子身份都变得有意义,不再是被人安排的提线木偶,而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价值。 在李承乾这个年纪,其实最需要的便是作为父母的认可。 他们虽然叛逆,但是也有一颗向上的心,他们希望自己能活成父母的样子,在父母那里换取尊重。 说到底,就是青春期的少年,已经拥有了部分成年人的思维,需要用成年人的眼光去看待了。 孔颖达等人也是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然感觉很是突然。 先前春坊的一群人还排斥罗云生,认为罗云生来了东宫之后,会把东宫搞得一团糟,谁曾想到,转眼之间,东宫的班子都很有可能搬到骊山。 到了骊山,那可就是罗云生的主场了。 要知道,那骊山研究所,就是罗云生幕后维持的。 寄人篱下的感觉可不怎么妙哦。 罗云生听完命令之后,也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不禁道:“陛下,皇族成员去军训,这花销怕事不小,这钱的话……” “莫要跟朕提钱。” 李世民厚颜无耻的拍了拍罗云生的肩膀,“不要学那些陈年老吏,朕交代下任务之后,张嘴就是钱粮。 若是如此,朕要你这样的年轻人做什么? 你要能做到,没钱没亮,也把皇族的少年训练成虎狼之师,朕绝对不会吝惜赏赐。 你们年轻人,是大唐的希望,要富有创造力,要敢想敢干,你看之前真的儿子们,你不就是训练的不错? 十个人跟一百人又有多大的区别? 别要自我设置障碍,努力去做便是了。” “努力去做便是……”这狗皇帝说的话,怎么那么像是传销组织的洗脑大佬? 不过罗云生一向是秉承着你给我画饼可以,我也给你画饼的原则办事。 见皇帝不愿意给钱,罗云生立刻说道:“陛下,既然您想不给臣钱办此事,臣也不是办不成,而且臣有信心让每一个离开骊山军训的皇族之地都焕然一新,但是臣有两个条件。” 李世民见罗云生勇于任事,虽然有条件,但是却没有生气,反而笑着道:“你这个小家伙毛病倒是挺多,说来给朕听听,你有什么条件?” 罗云生道:“陛下让臣在骊山搞军训,而且参与人都是皇族成员,这点乃是为了提高皇族尚武之风,是天大的好事。 可他们终究身份高贵,太子殿下虽然总教官,然而他并不能时刻呆在骊山,东宫终究有事务要太子殿下去处理,届时臣未必能压得住他们,所以臣想讨要一件能压得住皇族子弟的事物,可以是圣旨,也可以是其他的,由陛下圣裁。” 罗云生的话里有个陷阱,他不是说让李世民说行不行,而是让李世民从圣旨亦或是其他的东西中做选择。 李世民此时正在兴头上,根本没有多想,对张铎摆摆手说道:“把朕年轻时候的佩剑取来!” 张铎嘴巴张的大大的,明显是被惊到了,他没想到,素来吝啬的陛下忽然变得那么大方。 不敢犹豫,将李世民之前的佩剑取来。 李世民摩挲着剑鞘,递到罗云生手里说道:“此剑乃是朕做天策上将时使用之剑,名曰螭虎,单凭此剑可在军中调动八千精锐,你且拿好,见此剑者如见朕,军训中若有不从者,卿可以军法斩之。” 将宝剑接到手中,罗云生仿佛顷刻间有了无穷的信心,“臣……谢圣人恩典,臣一定兢兢业业、宵衣旰食、埋头苦干、大干特干给圣人您干出成绩来。” “还有呢? 把另外一个条件也说出来吧,免得让世人说朕吝啬。” 李世民大手一挥,大大方方道。 “此次年末大比,有不少青年才俊被淘汰,其实大多数他们都有一颗报国之心,臣恳请陛下给他们一个机会,只要他们愿意,便可以参与到军训中来。” 罗云生一脸忠义之色,听得李世民都颇为感动。 李世民看了看其他春坊的官员,一脸的蔑视,仿佛在说,“你们看看,你们看看,人家罗爱卿何等的忠君爱国,再看看尔等,除了浪费粮食,还能做什么?” 李世民大手一挥,“朕准了!你回去之后,就赶紧准备,朕要明年六月,就看到成效。” “臣遵旨。” 罗云生起身谢恩道。 感觉不错。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宦官扯着嗓子喊:“皇后娘娘驾到!” 原来长孙皇后知道自己误会罗云生之后,心里就非常的过意不去。 回到宫中,脑子里,总是闪过那个和承乾一起并肩作战的少年的身影。 长孙皇后为人宽厚,还从来没有冤枉过人。 这一次,她知道自己或许真的伤了一个少年的心。 一颗炽热愿意为他人付出的心。 所以哪怕是知道二郎也在东宫,素来不会干政的长孙皇后也在平复情绪之后,赶了过来。 说起长孙皇后,历史的评价非常之高,他屡次劝谏李世民莫要给长孙无忌官职,以防外戚之祸,夫妻感情也好到极致,李世民每一次发火,谁都控制不住,唯独长孙皇后可以劝谏,可以堪称历史上排的上号的贤后。 李承乾和罗云生一见皇后来了,便赶忙起身行礼。 尤其是罗云生对于这个发怒起来,颇为吓人的女人,也是心有余悸,不敢有丝毫疏忽。 这一次长孙皇后并未先去搀扶李承乾,反而走到罗云生面前,虚扶罗云生,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俊朗少年,面带歉意道:“今日之事,是本宫莽撞,本宫知道你心里委屈,特来给你赔不是了。 希望你这样的青年才俊能继续尽心尽力的辅佐陛下。” 罗云生连忙回道:“娘娘折煞微臣了。 说起来还是臣出言无状,还望娘娘莫要怪罪。” 罗云生知道,长孙皇后此举十有八九是在收买人心,见识到自己有真货,便想着替李世民、李承乾来笼络自己,这行径跟老板娘替老板攒局请所谓的弟兄们吃饭是一个道理。 不过身为一国之母,可以放下身段向自己一个小臣道歉,这份胸襟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所以罗云生回复也非常诚恳。 长孙皇后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如此的识进退,便莞尔一笑,“你不在心里埋怨本宫便好。 另外本宫来此,是替其他娘娘向你表达谢意的。” 说着大手一挥,各种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由身后的宫女奉上。 “这些都是他们赐给你的,稍后挑两个心细的内侍随你送回去。” 第99章 好人难当 第99章 好人难当 长孙皇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明显是不想给外臣留下她干涉政事的口舌。 罗云生望着长孙皇后的背影,若有所思,倒不是他色胆包天,看见这个年龄段的女子,便有禽兽的欲望,而是因为他确实很欣赏长孙皇后的风姿。 不由的罗云生想起了一件事情。 历史上的长孙皇后似乎很短命,三十多岁便因病去世了。 之前并没有留心,刚才一番交谈之下,罗云生观察的清清楚楚,长孙皇后的身体并不是很健康。 尤其是他说话的时候喘息比一般人要重一些。 想到此处,罗云生觉得非常惋惜,因为长孙皇后去世,会对未来产生非常坏的影响。 当然,不知道为什么,罗云生总是希望可以多见长孙无垢两眼。 他觉得让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皇后,在这个年纪香消玉殒着实让人心里难受。 罗云生当即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起身朝李世民拜倒道:“臣有一言,想斗胆私下与陛下和皇后娘娘详谈,不知道陛下可否应允?” 众人顿时来了兴致。 哎呦,有好戏看哎,这罗云生果然狗胆包天,陛下刚给他点好脸色,他就蹬鼻子上脸,你什么东西,就敢开口要和陛下、皇后娘娘私聊? 李世民觉得罗云生不似那般满嘴胡言之辈。 他既然开口,肯定有他的道理。 只是让罗云生没想到的是,素来井水不犯河水的孔颖达忽然开口道:“罗县男,你是大唐的臣子,并非陛下的私臣,有什么话,不该向其他朝臣隐瞒。” 罗云生道:“我要谈的是陛下家的私事,为何要公开谈?” 孔颖达直白道:“陛下的家事亦是国事。” 罗云生一脸无奈的看向李世民,谁料李世民竟然习惯了一般挥手道:“罗卿家,有什么话,你就在这里说吧。” 看来对于这种情况,李世民真的早就习惯了,他真是一个没有隐私的君主。 皇后也驻足,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忽然长孙皇后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的眼神很特别,虽然澄澈,却没有这个年纪少年该有的天真。 罗云生深吸一口气道:“臣观娘娘话语间喘息较常人有异,并伴有咳嗦、胸闷之状,臣恐娘娘患有气疾,希望娘娘抽时间找太医诊治一番。” 一时间,殿内变得很是沉默。 罗云生这番话实在是有些突兀,长孙皇后的身体,臣民们都很清楚,连续给陛下添了那么多健康的皇子,其人本身身体又如何会差? 而且长孙皇后那是真真正正的将门虎女,武艺超绝的人,玄武门的时候甚至可以穿着铠甲上阵杀敌,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患有气疾。 李世民下意识的看了眼观音婢的气色,却见观音婢面色红润,便是想想适才说话间的喘息,也应该是刚才的惊吓所致。 长孙皇后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人最讨厌别人说你有病。 尤其是他手底下的孩子还没长大成人。 罗云生竟然说自己有气疾。 要知道气疾可是典型的不治之症,这不是咒自己死么? 本来长孙皇后对罗云生有的那点好印象瞬间烟消云散,冷言道:“泾阳县男,管好自己分内之事即可,本宫的身体自然有御医定期诊察。” 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罗云生无奈的耸耸肩,倒是李世民宽慰罗云生说道:“罗卿家,朕知道你是长安有名的妇科圣手,可是朕这皇后的身体大家都看在眼里,那是好的不能再好,结果你说她患有气疾,你这让一个孩子都未长大成人的母亲作何感想?” 李承乾也在一旁埋怨道:“是啊,云生,气疾这东西是随便说着玩儿的吗? 幸好我母后脾气好,不然你肯定被守卫砍杀了已经。” 罗云生失望的摇摇头,拜别李世民。 手里提着李世民送给自己的龙泉七星剑,据说此剑原名龙渊,为了避讳李渊的名号,改成的龙泉,此剑乃是传世的名剑,可惜只能用半年就得还回去了。 把玩着这把唐朝的文物,罗云生的心情平复了一些,无所谓了,佛不渡无缘之人,长孙皇后的事情便随缘吧。 回到家中,却见母亲正抡着铁棒在殴打几个送礼的小吏。 几个小吏惶惶如丧家之犬,狼狈逃离。 “娘亲,您这是作甚?” 罗云生吓了一跳。 “那戴胄不是东西啊!” 老娘怨恨道:“我那徒孙明空从长安赶回来看我,坐了连一炷香的时候都没有,他们民部就来催促,硬生生把明空给抢走了。 他们凭什么占着明空不还,儿啊,你去民部打仗去,把我徒孙抢回来。” 罗云生听得瞠目结舌,心想这民部也真够不要脸的。 不过说到底也可以理解,今年乃是大灾之年,整个关中到处都是难民,民部几乎每天都要调运大量的物资,少了懂得运筹计算之人,这日子就没法过。 戴胄这是捡到宝贝不愿意还了。 狗日的,当我的徒弟是你家的么? 不过毕竟是为天下百姓做事,现在就在朝廷公干,想来将来就算自己不推荐明空,他也能入朝为官,这事对他来说倒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他怎么来看我母亲,也不来看他恩师呢? 要知道某对他不薄啊? 莫非还要某去看他? 某虽然心疼弟子,但是也不至于这般自降身价啊! 哎,现在的年轻人心思怎么那么复杂。 罗云生搂着娘亲的胳膊劝道:“娘啊,现在朝廷日子艰难,民部更是需要人才,明空为戴尚书看中,那是好事,娘亲不必难过。” 老娘骂道:“为娘如何不知道现在时局艰难,他们民部需要帮手,不然就凭一群小吏也能在为娘手下抢走人!为娘只是心中含恨,所以殴打几个小吏出出气罢了。 再说了,你这不中用的狗东西,到现在连个闺女都骗不来,我不和徒孙亲近和谁亲近?” 老娘说着说着,就望向门外的皑皑白雪,慨叹道:“这个雪若是还隔三差五的下,这关中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李二郎的日子难喽。” 第100章 豳州行 第100章 豳州行 “听戴胄抱怨说,罗云生的母亲把民部送礼的小吏给打了?” 李世民打趣的对张铎问道。 张铎不敢说谎,立刻垂首道:“回禀圣人,据说是因为罗夫人的徒孙杨明空休沐从长安返回泾阳,拜见罗夫人,结果连口茶水都没喝,戴尚书就因为政务派人去接杨明空,罗夫人大怒,才有了殴打民部小吏一说。” 李世民叹息一声说道:“哎,这种事情倒是怨不得罗氏,戴胄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人家千里迢迢赶回去,最起码也等让人家吃一顿团圆饭。” 张铎道:“这不都是灾情闹的,救灾如救火,听说戴尚书已经三日未合眼了。” 李世民叹息一声道:“未合眼有何用? 朕要的是救灾的方案,朕要的是解决的办法。 朕不求一点损失都没有,起码也要像是陆云深那般造些羽绒服,不至于让朕的子民冻死街头。” 提起罗云生,李世民反而更加忧虑了几分,“说起罗云生,朕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昨夜皇后咳嗦气喘似乎确实与往日有所异同,朕担心皇后的身体,你去趟罗家庄,把这小子叫来。” 张铎无奈道:“圣人,奴婢怕是做不到了。” “那小子识轻重,不会跟朕耍脾气的。 还是你担心皇后因为此时怪罪与你?” 李世民皱着眉头说道。 张铎摇头道:“圣人,百骑今日送来的消息,泾阳县男和萧家的萧公子骑马出了城,不知所踪。” “萧瑀家的混账东西,整日就知道飞鹰走狗,自己废物了不算,还要带着朕的县男!” 骂了一顿,知道事情已经发生,说什么也无用,只能长叹一口气道:“朕这些日子心有些慌,希望罗云生那小子说的都是错的吧。” 张铎宽慰道:“陛下放心,皇后娘娘身体康健,平素里还在宫中骑马呢,怎么会生病,依奴才看,罗县男肯定是看错了。” “别说废话,赶紧给朕去打听罗云生去哪里了,一有消息赶紧带到宫中。” 罗云生确实出门了,不过不是萧潇岳带着他,而是他带着萧潇岳。 起先是准备在泾阳县买荒地的,结果发现地确实买了不少,毕竟初唐土地不值钱,结果地买完之后,一处煤矿都没寻到。 后来这哥俩一咬牙,跑出了泾阳县,因为有跟萧潇岳不错的勋二代说他女人吃过这东西,说这墨石,就是大夫所言的乌金石,可以治月事不通畅。 罗云生觉得这事情过于匪夷所思,煤炭还能治病? 是不是认错了? 不过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二人还是出发了。 泾阳县到咸阳县不足百里,对于骑着快马的萧潇岳和罗云生二人来说,也就半日功夫。 罗云生打量着一望无际的荒原,从隋末到大唐战乱不断,对于经济和百姓的生活确实损害非常严重。 现在想想,当初自己大言不惭的提起不该与吐蕃和亲之事,有些过于理想化了。 如今的大唐能够经得起几场战争呢? 听说陛下为了商议国事,每日在弘文馆跟学士们讨论到半夜才回甘露殿休息。 萧潇岳冻得满脸通红,还不忘介绍道:“咱们这个地方叫豳州,属于关内道,虽说是关中地区,但是土地贫瘠,森林破坏非常严重,想要砍伐薪柴,制作木炭很不容易,所以冻死的百姓也非常多。” 罗云生点点头,沿途他已经看到不少被风雪吹倒的木屋。 今年的雪灾比贞观二年稍微要好一些,据说贞观二年困难道,只能打开城门,让百姓自己出去寻找活路,今年好歹是国库里有点底蕴,可以用来赈灾了。 此地应该之前是个乡镇,却因为风雪连土墙都倒塌了。 “就是在此地发现了墨石。” 萧潇岳说道。 二人牵马走在大街上,沿街乞讨的百姓非常多,二人倒是不用担心有人抢劫,因为风雪中的百姓只比活人多一口气,甚至还有很多人尸体已经冰凉。 “关中地区还好一些,每天都有朝廷派遣的使者派粥,别的地方就不好说了,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 萧潇岳虽然是世家子弟,但是却多少有些怜悯之心,“要我说,咱们别买荒山了,拿着银子赈济百姓吧。” 罗云生摇摇头,“很多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你拿自己家的钱赈灾百姓,少了那叫杯水车薪,多了叫收买人心。 一个不能救人,一个终究害己。” 豳州的煤矿资源非常丰富,扫干净雪甚至可以直接露天开采,所以接下来最重要的反而是劳动力资源。 现在是困难时期,豳州的牙行简直人满为患。 根据萧潇岳打听到的消息,之前的豳州的采石业非常发达,每到冬天前往豳州采石的青壮劳力不计其数。 罗云生起先以为自己听错了,冬天天寒地冻的去采石,这不是要命么? 后来经介绍才明白,这原来是古人的独特的智慧。 一般采石场会在冬天的时候,给石头上打一个很深的洞,然后往里面灌满井水并封实,等到晚上降温,水结冰,石头就会自然而然的裂开。 可今年雪灾实在是太过于严重,朝廷根本挪不出手来下订单,因为一般只有朝廷需要大规模的用石头,去修筑城墙、修建河堤。 如今关中大灾,朝廷将钱粮全都用在赈济灾民上,这也就导致了豳州这个地方,大量的劳动力失业。 根据罗云生和萧潇岳二人估算,从泾阳县到豳州起码超过三五万的百姓,没有工作,全家人嗷嗷待哺。 牙人一脸绝望的对着门前的想要做工的百姓吆喝着,“大家伙回吧,现在天寒地冻的,咱这里也没活做!” 罗云生和萧潇岳二人进了牙行,一群百姓摆着各种自认为健壮的姿势,想要寻个机会,立刻被牙人推开,“瞎了你的狗眼,挡贵人的道,你们还想不想混口饭吃。” 一群百姓这才散开,让罗云生进了正堂。 牙人面色有些发黄,身材高大,但却有些瘦削,看样子这牙人日子过得也不富裕。 见罗云生和萧潇岳穿着时下长安最昂贵的羽绒服,就知道这二位爷肯定是不简单。 当下笑容满面道:“二位郎君,你们是准备采石自用? 还是替朝廷采买? 我跟您们说,咱这边儿别的不行,采石匠人的技术可是一等一的。” 第101章 有意招揽 第101章 有意招揽 那牙人观罗云生和萧潇岳两个年轻人,俱是骨骼不凡、丰神俊逸之辈,又穿着时下长安最为流行、且价格昂贵的羽绒服,门外的马也是价格不菲的骏骑,便知晓二人身份和来历定然不俗,所以有求必答,颇为应承。 萧潇岳为人平素里狂荡不羁,喜欢赛马、美食,又喜好结实一些勋贵二代,名声极差,但是涉及到生意事,心里却有一张铁算盘,打的一副好算计。 三人倒是相谈甚欢,虽然身份不同,却有知己之感。 当下趁着如厕的功夫,在罗云生耳边说道:“你我想经营者豳州之煤,还需有当地之人任事,一来调转物资、人力,不至于两眼摸瞎,二来,也可以周旋于官府和勋贵之间,做联系之事。” 罗云生颔首,轻声道:“我看此人,言谈举止颇为不俗,虽是寒门出身,但大抵应该读过几年书,尤其是此人本事牙行出身,与民与官打交道,都有经验,不若试他一试? 看看他们信义如何,又是否愿意居于人下?” 萧潇岳道:“何须这般麻烦,你我亮明身份,像是这等升斗小民,自会纳头而拜,如何敢拒绝你我的纳芹之意。” 罗云生笑道:“豳州之业,乃是你我两家生意场的大事,如何敢这般轻松,将未来寄托在门第威风之上。 不论如何人还是要试一试的。” 萧潇岳觉得罗云生多此一举,不过二人生意场上的事情,素来是罗云生为主,他也就没在多言。 二人如厕的功夫,这牙人已经托人去张罗了一桌酒菜,虽然都不是什么奢侈之物,但是在豳州这贫寒之地,能有酒有菜,实属不易。 那牙人笑道:“外面天寒地冻,二位郎君远道而来,想必一路受了不少寒苦,小地方没什么特产,便只能用酒肉招待。 还望二位郎君莫要嫌弃。” 二人相视一笑,列席坐在下首,却是给了主人足够的尊重。 既然有酒有菜,自然不急着谈生意,一番觥筹交错之下,在谈判的烘烤下,三人面颊都有些微红,那牙人见其中一人屡屡问及门第、家族之事,便知保不齐是由一桩大生意等着自己。 当下不敢犹豫,将自己的生平一一道来,其中也衔接了不少年轻的风流趣事,年轻男子,大抵都喜欢在酒桌之上谈一些俗事,便是罗云生也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这牙人说话有轻有重,其生平确实介绍的一清二楚。 其人乃是山东济南府人氏,姓胡名海,字如海,虽不是什么官宦人家,也是读书人出身,因为生于乱世,父母早亡,便独自一人出来闯荡江湖。 因为大唐初建,东都、长安都有所营造,需要大量的石头,便以此为业,在豳州经营采石,已有些年头。 不过说来,这采石也越来越难干,想他一个寒门,如何斗得过朝中的勋贵世家,更甚至到现在,连朝廷的订单都拿不到,只能看着昔日里一帮兄弟挨饿受冻。 不过山东人性格豪爽,为人讲信义,这一点从门外一群百姓挨饿受冻,也未曾离去,便能看得出来。 相谈甚欢,这胡海也没特意打听二位公子的身份,偶尔听到两句庄园、作坊,便知道其家定然甚厚,知道自己机缘已至,所以表现的越发认真,不过也恰到好处,即卖弄了自己的见闻,又不过分谄媚。 萧潇岳越发欣喜,眼神频频看向罗云生,却见罗云生多是低头饮酒,而并未多言。 急的萧潇岳用脚踢了提罗云生,罗云生这才幽幽的看了萧潇岳一眼,埋怨他有些急了。 不过罗云生也自忖,或许真的是因为出身的原因,自己与萧潇岳之辈比起来,终究是缺了些豪气。 当下也不做矜持,反而问道:“胡兄,我看着门外这么多百姓,也不似一丁点活计都没有的样子,不然何必在这里苦等,想必胡兄这里有些营生等着他们吧?” 胡海惭愧笑道:“哪有什么营生,只是当初我与他们约定,不论是否有活,但凡与我这里做工超过半载者,侯工之日,可领稀粥一碗,这群人说是来寻工,不如说是混饭吃的。” 萧潇岳打量着简陋的牙行,诧异道:“观你这牙行规模也不大,养这么多人,虽只是一顿稀粥,怕是花销也不小,能承受住么?” 胡海道:“且不说经营生意,要信义为先,单说我这每日一饭,看似花销不小,但却聚拢了人气,哪家衙门、哪处世家,用人急切,必来我这里寻找,此乃有备无患之策也。 况且这些百姓,往年流血流汗,送我富贵,如何忍心让他们灾年,如何忍心让他们挨饿受冻。 我读书少,也知取之于人、用之于人的道理,忍过了荒年,这些百姓心中感念我的恩情,便是银钱少些,他们也愿意为我所用,此亦是经营长久之道。” 罗云生虽然是销售,但是公司经营上的具体业务,也很熟悉,像是他这般做法,在后世山东中介所也颇为常见,有单子、没单子,都会花钱养一票人,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想想古人能有口饭吃便可以卖命,他依然能有这般见地,这般手段,可见此人着实不简单。 正要开口说话,外面风风火火闯进几个大汉,胡海正要发怒,那大汉立刻脸色发白,拱手道:“东家,东家,咸阳城的刘老爷要百十个精装去修粮仓,管家带着定金来的,您看这活接不接?” “急什么急,刘老爷素来出手大方,这管家却是个扒皮鬼,你就说我去聚拢大家伙,时间长短拿不准,让在后院吃饭的弟兄们先莫出头,稳一稳,赏银就能滚一滚。” 萧潇岳顿时瞪大眼睛,他虽然精于算计,却不知道牙行还有这般操作。 胡海起身谢罪道:“还得让贵人知道,我这里的人用可以,但是赏钱却是不等少的,一来我养人花费比旁人贵一些,二来我的人手脚干净、干活麻利不做那偷鸡摸狗的事情,三来适才在下所言,并不是什么虚伪下作之计,纯粹经营手段。” 罗云生点点头道:“你且去,我们晚点再谈,莫要误了生意。” 第102章 出手试探 第102章 出手试探 胡海起身谢道:“还请二位郎君恕在下诓驾之罪,某去去就回。” 萧潇岳也起身道:“某也想去看看,不知可否?” 罗云生拽了拽他袖子,说道:“你且留下陪我吃酒,怎么接洽客户、怎么安排人力,那是人家吃饭的手段,你去做什么?” 萧潇岳这才讪讪归坐。 这胡海离开客房,从窗口的缝隙偷瞄了二位郎君一眼,只见做主之人,手持酒盏,表情淡然,虽然面相看不免有些稚气,但是眼神、举止都颇有行大事者之风,心中暗定,知晓大生意将至。 边走边想,适才三人交谈,其中主事之人虽然话不多,但多切中经营要害,对经营之术也颇为精通,对于自己适才所用小手段,也没有反感之相,一看就知道是务实之人。 脚步渐行渐远,萧潇岳这才开口道:“云生,既然要与他大富贵,何必让他再去给那劳什子刘老爷做事,你莫非不知道施恩于下吗? 他现在日子艰难,帮衬他才有效果。 若是那刘老爷对他甚是满意,给他恩惠,他口袋里有了银子,不愿意与我等效力,那又该如何? 我们可没有时间耗在此地,另寻他人。” 见罗云生沉默不语,萧潇岳越发的焦急道:“哎,云生不是我说你,若论生产,你乃是天才,可若论用人交际,你却差了一筹,这生意场讲究的是快准狠,不给旁人机会,若是让刘老爷相中了胡海,我们怕是真的没机会了。” 罗云生放下酒盏,淡然笑道:“他能从山东跑到关中,白手起家,打下这牙行不小的家业,可谓雄心和本事都有的人,你以为刘老爷给他点恩惠,便能收买他吗? 我们给他点恩惠,便能收买他吗? 这经营产业如同经营国家,我们渴望人才不假,可人才也是要择主的,吃酒便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萧潇岳笑骂道:“一个小小的牙行管事,也能有这般心思? 云生兄,是不是多虑了。” 罗云生笑道:“且看,且看。” 那胡海出了客房,立刻安排人道:“这个时节,骑马到处跑的人不多,你骑着我那头驴,沿着这二位贵人的马蹄印,四处走走,找找看,问问二位贵人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儿、最好能探听到从哪里来,是什么身份。” 那百姓道:“东家,做生意而已,人家给钱,我们出力,不就结了,何必这般麻烦。” 那胡海瞪眼道:“浑话!你莫非想一辈子这般卖苦力不成? 这次生意若是成了,我保你们月月有肉,还不快去。” 那百姓道:“也不知道你整天嚷嚷杀了吃肉的瘦驴,还能不能坐人?” 却说胡海离去,罗云生和萧潇岳两人边饮边聊,半日光阴一闪而过,萧潇岳便醉眼惺忪的趴在桌子上。 罗云生听闻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眼珠一转也趴在桌子上。 那胡海归来之后,闻到满屋子的酒气,二位世家公子已经趴在桌子上,心中暗暗得意,这二位郎君终究是年轻了些,无甚防人之心,自己这酒乃是自己酿的,虽然喝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后劲很足。 这也是胡海经营的小手段,别管什么身份和地位的人,自己保准让他喝的心满意足。 指挥人将二位郎君抱在床榻之上,其中罗云生腰间的钱袋子从蹀躞上应声而落,整整一大包金饼子洒落在地上。 一群百姓吓得眼睛都直了。 “东家,东家,是金饼子。” 其中一人还拿起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激动的说道:“是真的,是真的。” 这胡海身材高大,一脚踹在那伙计心口,骂道:“老子怎么说的? 跟我干,手脚干净,早晚一天,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给我放回去。” “老子要是看见少一块金饼子,剁了你们的脑袋!” 挨踹的伙计被踹了一脚,一脸的委屈,“东家你看不起谁呢!额只是没见过金饼子,看着新奇。” “看也不成,那是人家的东西,记住了,自己挣来的金银,买饭吃才香,赶紧把二位郎君放在床上。” 说着将金银一一捡起,过了一边数,放在床榻一边儿。 又吩咐人烧了水,一直到了深夜。 萧潇岳才悠悠转醒,见罗云生正闭着眼,上前推了两把,“妈的,这就劲儿真大。 老子才喝了那么点,就醉了。” 罗云生佯装悠悠醒来,吐了口酒气,下意识的摸了摸钱袋子,皱眉道:“咦,某得钱袋子怎么在这?” 门被推开,胡海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盆热水,笑道:“郎君有所不知,今天您跟这位郎君醉酒,某在跟兄弟们抬您上床的时候,钱袋子不小心滚落,某便拾了起来,给您放在床上。” “嗯。” 罗云生点点头,从中拿出两枚金饼子,扔了过去,“今日谢过你了,某和某朋友都累了,在你这里歇息一天,有什么话明天聊吧。” “那二位郎君先歇着,这金饼某先拿着,给二位公子买些肉食和木炭,剩余明日会一并奉上。” 胡海推门而出,罗云生倚在床头观瞧,这胡海虽然一身旧衣裳,人忙碌了一天,还喝了很多酒,但依然非常精神,站在门口,听他指挥那些伙计做事有理有据,很有条理,尤其是透过窗户,可以看得出整个人腰圆背厚,浑厚有力,罗云生心里琢磨,“此人身材壮硕,工作能力也不俗,更兼之爱金银,却又能禁受诱惑,是个可造之材,何不给他个机会。” 夜班三更,罗云生尿急出去小解,见胡海的卧房里点着一盏油灯。 罗云生轻叩房门,胡海很是诧异的道:“郎君,可是有事?” 罗云生环视了房间一眼,见胡海手里竟然捧着一本《管子》,笑道:“没想到胡兄虽然操持商业,却也是有上进心的人。” 胡海忙谦笑道:“咱们跟朝堂上的大人们不一样,大人们拿读书当敲门砖,读完书就把夫子扔在一边儿,而我们买卖人不一样,要么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吃过教训自然而然的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要么就看看先贤怎么说,不求吟诗作对,但求明白其精神,领悟一二,便受用无穷。” 罗云生点点头道:“善,读书一事,若是有时间,是可以坚持到老的。 若是不妨碍,胡兄可否抽个时间聊聊,某对你的经营之道颇感兴趣。” “有何不可?” 胡海说着胡海给罗云生到了一碗热水,二人归坐,以水代酒,浅酌慢饮,再续今日交谈。 罗云生虽是泾阳县男,但是自己也有生意,前世也做销售,自然可以侃侃而谈,而胡海在江湖漂泊了那么多年,也是经验丰富,视野广阔,二人兴致颇浓。 一直到了下半夜,胡海对罗云生越发敬佩,起身躬身行礼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虽然在下身份卑鄙,却希望高攀,结交您这个朋友。” 罗云生听了摇头笑道:“胡兄所言谬矣,以君之见,以君之识,以君之德,以君之聪,如何会久居人下,小小的牙行只是胡兄的开始,他日遇到伯乐,定然如大鹏御风,扶摇三万里。 至于交朋友,我们秉烛夜谈,以水代酒,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说着乃亲自为胡海斟了一碗水,胡海能得到罗云生这般人物赏识,心中也很骄傲,将水中热水饮掉半碗,忽叹道:“非是在下口出狂言,吾纵观关中之地,世家从商,大多都是以势压人,以价胁人,非是商业兴隆该有的样子。 若是某有机会,一定要改变关中商业之格局,让天下人看看生意人的力量。 只可惜年过三十,一直没有寻到机会,操持着一个小牙行,也不知道明日是什么样子。” 罗云生笑道:“不知道胡兄有没有听过罗氏产业。” 不待罗云生说完,那胡海立刻阴云消散,兴奋道:“自然知晓!罗氏产业,从羽绒服到卫生棉,畅销南北,乃是在下最佩服的生意,他与别的商人不一样,别的商人做的都是低买高卖的事情,而罗家庄做的是生产制造,是天下最伟大的生意,他们在为大唐创造财富,某一直想要找个机会拜见下泾阳县男,那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豪杰人物。” “哦,你很敬佩泾阳县男?” 罗云生苦笑道。 “那是自然,不瞒您说,我还给泾阳县男做了神位!” 说着拉着娄运生的手,走到卧房一侧,竟然有真的有一处牌位,上书,“财神爷罗云生之神位。” 看神位上的烟熏,感觉得有两三个月的光景了。 罗云生虽然觉得荒谬,但是并未多言,而是从袖中拿出一份契约,笑道:“刚才听你侃侃而谈,看来你对商业颇有信心,这样我给你留下一份契约书,我要你帮我把豳州所有的荒山全都买下来,解下腰间的金袋子,放在桌子上拍了拍,“这便是定金。” 说完起身而走,胡海打开契约书,看到落款的时候,上书罗云生三个大字。 一时间瞠目结舌,惊叹道:“这便是某胡海的机遇么?” 第103章 气疾忽来 第103章 气疾忽来 次日,胡海起床之后,思索昨日之事,正准备拜见二位郎君,却被早早蹲在院子里寻活的百姓告知,二位郎君天未亮便已经启程。 其中一人说道:“那领头的少郎君留下话告知东家,江湖路广,我们终究会有缘再见的。” 胡海想起昨夜交谈,又想起沉甸甸的金饼子,朝着罗云生的方向,躬身一拜。 起身说道:“召集所有人集合,有生意做了。” 罗云生消失的这些日子,可忙坏了李承乾和李恪,李世民下旨修建骊山军训校场,这件事情终究是有人要去做的。 幸好老田头还配合,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这件事情进展还算顺利。 李承乾再一次发挥了兄长的不要脸风格,直接在骊山的宽阔地上训练皇族少年,而李恪则负责指挥工匠、布置军事设置,至于李泰则领着一群狐朋狗友,负责钱粮计算。 李泰眼睛眯缝着,看着堆积如山的钱粮和账簿,拉着起了个大清早,去哈切连天地李治,恨铁不成钢道:“稚奴,你跟人家杨明空俱是云生兄的弟子,怎么人家杨明空在户部混的如鱼得水,你却整日里懒洋洋的样子,什么都干不来的架势。” 李治冻得有些哆嗦,郁闷道:“恩师常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算账都是些劳力者要做的事情,小弟是天潢贵胄,天天干这些怕不是舍本逐末。” 李恪撇嘴鄙视道:“青雀,你难为稚奴做甚? 他就是没睡醒,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整日里趴在窝里睡觉。” 李治哈切连天道:“还是三哥懂我,我跟你们说,我是大唐的花朵,谁都别拦着我睡觉。” 他觉得兄长们真的是闲的蛋疼,诸事等恩师归来,自然会处理,他们天天在这里瞎折腾做什么? 做不好,还不是被恩师嫌弃。 ……… 立政殿。 自从被罗云生说皇后身体可能有气疾,长孙皇后是不屑一顾,根本不相信的,自己的身体自己如何不辛苦。 除了生稚奴的那段时间虚弱了一段时间,其他时间自己身体健康的很,如何会患气疾那种不治之症。 至于罗云生的本事,她倒是听说过一些。 手术也好,雪巾也罢,都是些奇淫技巧之术,涉及医学的医理阴阳五行,罗云生根本什么都不懂。 倒是李世民被罗云生一说,便时刻惦记着,李世民这一辈子女人不少,但是真说让他惦记的,也只有自己的结发妻子,观音婢了。 所以长孙皇后虽然每日照常过日子,但是李世民却过着处理雪灾和担心皇后安危的双重焦虑之中,听说罗云生消失不见,气的李世民想把罗家庄给他直接点了。 于是李世民隔三差五就派太医去立政殿给长孙皇后检查身体。 长孙皇后听说皇帝真的派太医来给自己问诊,取笑道:“圣人,一个黄口小儿说的话也能信么? 他那么大的孩子,能懂什么?” 不过罗云生的好心长孙皇后可以拒绝,圣人的好意却不可以,那样会伤害夫妻之间的感情,所以长孙皇后心里不乐意,却不得不配合一群太医望闻问切的那一套检查。 见皇帝一脸担忧之色,长孙皇后笑着说道:“圣人,你这般紧张作甚? 妾身身体如何,你心里没数么?” 李世民不敢告诉他,最近她夜里喘息声有些粗重,咳嗦声比平素也明显增多,只是笑着说道:“观音婢,让这些太医查查也好,毕竟这天气寒冷,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 长孙皇后微微一笑,“想来陛下有些相信罗云生的话,却不肯承认吧。 陛下可否跟妾身说说,这罗云生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孩子?” 李世民微微一愣,许久之后,苦笑一声道:“朕与他接触也不多,只是知道这孩子似乎天文地理,文才武略无一不通。 不说这些,观音婢,适才检查,可有不适?” 长孙皇后摇摇头,还特意走了两步,“圣人,你看,妾身的身子骨确实没有一点问题。” 不久之后,太医会诊完毕,其中太医署的太医令上前道:“启禀陛下,皇后凤体无碍。” 太医令今年七十有八,姓孙名康,只须看他花白的胡须没眉毛,就能给人一种无比信服的感觉。 皇后轻轻一笑,“本宫就知道。” 李世民还是有些担心,“当真无碍么? 可是朕怎么觉得心里乱糟糟的,要不太医令开些预防气疾的方子。” 孙康一听李世民质疑自己,忙道:“陛下万万不可因为一个顽童胡乱所言,就信以为真,自乱方寸,须知用药三分毒,若是乱开方子,反而容易伤了娘娘的凤体。 老臣效力数代君主,还从未见过身体如此康健之人身患气疾呢。” 太医丞纷纷开口道:“泾阳县男,赚取金银,治理民生或许非我等可以比拟,但是若论医术,他却有些哗众取宠了,毕竟他这般年纪的人,怕是连药方都没见过几个,更何况治病救人这种需要经验之事。” 李世民听了一群鹤发童颜的太医所言,心里放宽了不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诸位卿家说的有道理,朕怎么该去相信一个黄口小儿呢。” 太医令孙康心里其实很反感泾阳县男罗云生,就是因为他胡说八道,陛下屡次要求太医署前来会诊,这让他感觉甚是侮辱。 因为这意味着皇帝宁愿相信一个黄口小儿,也不愿意相信他们这群真正懂得医术的人。 只是身份太医令,他不好直言,毕竟泾阳县男身负皇帝宠爱,他轻易得罪不得。 不过暗示几个手下,对罗云生发表不满还是可以的。 相信今日之后,陛下不会在轻信罗云生所说之语了。 这可是我们太医署的专业领域,你一个武勋,不好好的练你的兵,连救人也管,这不是猫拿耗子,多管闲事么? 一群太医各自收拢医疗器具,放入药箱之中,准备离去。 张皇后絮絮叨叨道:“二郎,以后罗云生这小子再咒臣妾,你可不能饶他,我还有三个孩子没长大成人呢,怎么敢随便生病。 想想就想将他吊起来抽。” 李二歪歪嘴笑道:“朕也有这般想法,只是臣关心主上的身体,那是忠义孝心,你若是想要出气,也要找个他犯错的由头,以别的名义教训他。 不然其他臣子知道了,何其寒心。” 长孙皇后确实笑着微微摇头,“二郎莫要顺着我说,我不是那种不知好歹之人,那日那小家伙表情严肃,定然是诚心关心妾身的身体,或许只是读过两本医术,便开始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是良医了,对于这种事情圣人训斥两句便是了,莫要出手责罚他,这样显得皇家太过于斤斤计较了。” 李世民间长孙皇后这般体贴,将长孙皇后揽入怀中,满意道:“朕的皇后,比满朝的大臣还会纳谏的,要我说魏征他们顶多算是铜镜,铜镜可以正衣冠,但皇后却是朕的被褥,被褥暖人心脾,知人心意,将人裹在身体里,无时无刻不体贴,无时无刻不暖人。” 长孙皇后不由嫣然一笑,觉得圣人似乎也有顽皮一面,正想说什么,忽然觉得胸腔一阵胸闷,接着脑袋一阵阵眩晕感传来。 “二郎,臣妾怎么觉得天旋地转的。” 长孙皇后脸色瞬间潮红起来。 李世民大惊,大声吼道:“来人!” 第104章 纵马长安城 第104章 纵马长安城 说时迟,那时快,刚才还好好的,从开始发病到李世民喊人,片刻的功夫,长孙皇后竟然已经气若游丝,惊得李世民面如土色,喊道:“太医呢? 太医呢?” 张铎是见过大世面的,此时内侍之中数他稳重,领着一群宫女,将长孙皇后抱着平躺,一群太医署的官员正准备庆祝一下胜利,却听说长孙皇后昏厥的消息。 孙康当场差点吓死,被一群医官搀扶着进了立政殿。 大家心里清楚,就算今日孙康尿裤裆里,也得扛着他去抗雷,这群人别的不行,但是纵横官场,躲避灾祸的本事却练就了一身。 李世民间一群太医署的官员战战兢兢而入,猛地将悬挂在墙壁上的唐刀抽了出来,“今日皇后若是有半点危险,朕便杀了你们所有人祭天!” 不待一群医官有所反应,张铎立刻跪在地上,哭喊道:“圣人,领兵打仗尚且不阵前斩将,请陛下收回成命,且恕诸位医官无罪。” 李世民一脚揣在张铎心口上,“放屁!那是朕的发妻,先前泾阳县男已经发出了预警,这群庸医非说朕的观音婢无事,朕如何不斩杀他们!” 此时李世民就像是发了疯的狮子,谁向前劝谏都没有用。 张铎给了门外侍奉的小太监一个眼神,那小太监立刻转身跑出宫去,或许此时只有太子爷可以让圣人缓解怒火了。 “如何?” 李世民手里提着刀,站在正在诊断的孙康身后。 “这……这……这不应该啊,皇后娘娘身体康健,不该突然发病啊,想来是那日东宫受了惊吓,或许可以找高僧祈福试试。” 其实长孙皇后的病情与一般的气疾不一样,气疾顶多胸闷、气喘,可是长孙皇后却直接昏死过去,再孙康等人看来,更像是撞邪。 就算是不是撞邪,他们也得想办法将此事说成撞邪。 因为这事情若是跟医术相关,就算是他们今日能活命,吃饭的饭碗也没有了。 李世民如何会被一群医官糊弄,什么叫走撞邪,若是他相信这个世界有鬼怪邪物,被这些家伙找上门来的,首先应该是自己。 一听这群太医依然在推卸责任,李世民气的发抖,抬手就要杀人。 闻讯赶来的小公主兕子喊道:“父皇,眼下治病救人要指望这群御医,你刀斧加身,如何让他们全力以赴,恳请父皇与我立刻退出立政殿。” 李世民摇头拒绝,刚想开口,岂料小公主兕子喊道:“父皇,你心乱了,不能再这里,还不如调兵遣将去寻找泾阳县男哥哥。” 李世民恍然,立刻喊道:“立刻,调动十二卫,全关中搜索罗云生!” 立政殿里暂时安静下来,但是一群太医依然战战巍巍。 他们哪里知道这种突发疾病该如何诊断,要是知道,他们在发病前就该发现了,此时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装模作样的,假装诊断,看似行云流水,其实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 罗云生具体如何收服胡海,萧潇岳并不知情,所以一路走来没少瞪罗云生表示不满。 刚刚进入泾阳县内,便有飞骑而至。 程咬金一脚踹飞了刚刚下马,跟罗云生勾肩搭背,探讨如何收服能人的萧潇岳,不待一脸委屈的萧潇岳起身,程咬金便怒骂道:“狗日的,带坏泾阳县男,你想死就去自己死,别带着别人。 妈的,这么冷的天,害的老夫到处乱窜。” 说完不待罗云生反应过来,直接将罗云生提到马背上。 一路奔驰至大明宫,即便是进入宫廷,程咬金也没有下马,而是一路纵马狂奔,直至立政殿。 罗云生在马上被吹得脸颊都麻了,此时终于开口说话,“程叔叔,你们这是搞什么? 现在大内都可以纵马了吗?” 程咬金一个大嘴巴抽在罗云生脸上,抽的罗云生耳朵、脑袋嗡嗡作响,只听程咬金骂道:“狗日的,既然看出皇后娘娘有病,不在家中等待,还到处乱跑,你个狗日的到底有没有忠心?” 尚未到立政殿门口,就见一片片宫女和宦官侍奉在这里,乌压压的,李世民手里提着刀,张铎跪在地上抱着李世民的大腿,不住劝说。 至于李承乾和李恪,还算是冷静,已经命人将御医的家人以赏赐的名义接入宫中。 李承乾正在跟李恪商量,是直接恐吓,还是怎么周,李治这边儿发坏,说,“让这群狗日的太医出来,跟家人一起先吃顿便饭,他们就会使出浑身解数了。” 罗云生上前一脚踹翻了李治,搞得李治莫名其妙,正要发火,却见来者是罗云生,连忙上前失礼,“恩师,你踹我作甚,这群狗太医这些日子不住的贬低你,我这是给你出气。” 罗云生骂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救娘娘,你折腾太医作甚? 他们就算是庸医,也是庸医中最优秀的!混蛋玩意,老子平素里怎么教育你的。” 罗云生正在发火,却感觉身体一轻,人已经被李世民提了起来,此时的李世民就像是嗜血的野兽一样,咧嘴斑斓大口道:“罗卿家,你让朕找的好苦。” 罗云生学着太子的样子,让自己挂的有尊严一些,说道:“陛下,先放臣下来,朕去看看娘娘!” “你有把握么?” 李世民一脸希望的看着罗云生。 李世民暴走时候的气息实在是摄人,罗云生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滞了。 “我,我,我。” 罗云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李世民大手一巴掌酬在了旁边儿张铎身上,凶相毕露道:“朕问你话呢!” 罗云生终于稳住了心神,他开口道:“臣要看看皇后的病情,还有臣需要太医的帮助。” 李渊也闻讯赶来,毕竟长孙皇后这个儿媳妇是出了名的孝顺,这种大事儿瞒不住这个给李世民生了一堆弟弟的老爷子。 老爷子一看罗云生被李世民提在空中,用纯金的手杖对着李世民的后背便是一顿猛拍,“你发什么疯!还不让泾阳县男进去。” 罗云生进入大殿,便见一群御医在塌前窃窃私语,他大抵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皇后,皇后面色通红,气息继续,罗云生准备伸手摸摸额头,吓得张铎一把拉住了罗云生,“泾阳县男,娘娘的凤体,不可亵渎。” 罗云生懵了。 “这,不让接触,我怎么治?” 李世民瞪着眼睛道:“你倒是治啊!” 罗云生额头都是冷汗道:“陛下,刚才这与礼不合。” 第105章 第105章 “与礼不合。” 这四个字如同石锤猛地给了李世民心脏那么一下。 这可是皇后,罗云生只是个臣子,而且还是年轻臣子,去触摸皇后凤体,这传出去,真的是要被天下臣民嘲笑的。 “泾阳县男听旨。” 李渊身边儿的宦官忽然开口道。 “臣在。” 罗云生眼前一亮,或许这个藏匿在深宫之中,每日过得极其不快活的开国之君,能想出什么办法不成。 李渊战战巍巍的看着罗云生,他虽然每日困居深宫,但是却也听说不少关于这个臣子的传闻,甚至皇后身体有恙的示警,也是他率先提出的,所以此时此刻,虽然他心里对罗云生过于年轻有些质疑,但是依然愿意对罗云生报以希望,遂问道:“皇后的病情你也看了,可有十足把握。” 罗云生不敢对太上皇胡言乱语,拱手道:“臣已经知晓大致病情,虽无十足把握,却敢全力以赴。” 李渊颔首,神情肃然,亦如当年在太原起事的霸主,面对狂风暴雨依然能保持平湖般的平静,“好,既然小子如此有信心,朕敕封你为皇后义子,自古儿子救治母亲乃是天经地义,无人可以非议什么,你倾心救治即可,若是天命不可违,也不会有人怪你。” “太上皇,泾阳县男是何等身份,也配做皇家的义子吗?” 太上皇身边儿的奴才立刻劝阻道。 太上皇如今成了闲人,反而没有了昔日那般严肃,笑着说道:“你们不知,这小子的母亲,乃是我义女,是朕赐婚给罗铁锤的,这小子本身便与皇族沾亲,如今封他做观音婢的义子,反而会成为一段佳话。” 说着他有些幽怨的看了眼李世民,这都啥时候了,还需要朕给你擦屁股。 你玄武门时候,那股邪劲儿呢? 不过他是真心希望长孙无垢这个孩子能活下来,因为在玄武门那糟心事儿发生之后,在自己人生最阴暗的那一段日子里,自己这个儿子侍奉了自己很久。 甚至可以说,若是没有长孙无垢,李渊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今天。 “喏!” 罗云生躬身接了太上皇旨意,转身对一群手足无措的医官说道:“想活命,还不随我来。” “他们。” 李世民还想阻拦。 罗云生却道:“医者父母心,臣恳请陛下给他们一次机会。” “……”李世民沉默了。 沉默倒是李世民心神镇定下来,“既然你愿意相信他们,朕便用人不疑,你且带着他们尽力施为,若是失败了,朕也不愿你们。” “且先让臣仔细看看。” 罗云生才不管此时的李世民,因为他看的清楚,这位昔日里气吞山河的帝王,已经彻底失去了冷静。 他一双拳一直紧紧的握着,一股戾气在身体里酝酿,却无论如何也发泄不出来。 引医官矗立在皇后一旁,望问关切,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一大堆关于气的理解,当然各种各样的建议也不少,不过却没人敢亲自去实践。 罗云生观察的清楚,此时长孙皇后的情况并不乐观,在一群内侍的围绕下,整个人身体不住的抽搐,甚至脸色泛青,凤眸开始向外凸出,看样子,若是自己再迟一点,人可能就没有了。 “观音婢!” 李世民看到了长孙皇后身体的变化,控制不住情绪,大吼一声。 一群医官立刻噤若寒蝉,哑口无言,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请陛下出去,莫要耽搁臣等救治娘娘。” 罗云生被李世民闹得心烦,摆摆手示意张铎把李世民拉出去。 张铎不敢,只是在一旁不住的劝谏。 关键时刻还得李渊出马,这老头不知道在哪儿找来一副连枷,追着李世民便打。 罗云生吃惊的瞅了两眼,这用大号双节棍打儿,看来在老李家是有传统的。 李世民吃痛了两下,无奈之下退出了立正殿。 “这是哮喘,还有一定程度的急性气管炎。” 因为没有现代设备,罗云生只能借用听诊器和手动观察,在众人看来,罗云生的模样,着实有些大逆不道。 但是人家平素不出门的李渊,都封罗云生为皇后义子,众人也就无话可说。 尤其是皇后这病,太医都说是中邪,俨然一副没救的样子,但罗云生口口声声说能治,其他人也不敢多说。 “不要那么多人围着,无关人等都退下,”罗云生大喊一声,除了几个年轻的医官,一群内侍纷纷后退。 罗云生又对着旁边一个一脸惶恐的宫女说道:“你,搀扶着皇后坐起来,身体向前倾斜。” “把房间的炭火、地毯也都搬走。” 罗云生不断的发号施令,众人不敢犹豫,只得一一遵从。 “田猛。 把本县男的医药箱拿来。” “喏!” 罗云生嘴里说着药箱,其实脑海里已经打开了系统的界面,花了不下一万贯的真金白银,兑换了一些药品,系统就是那么任性,他签到的东西白送,但是想要兑换东西,却是天价。 不过此时,皇后的性命要紧,罗云生也顾不得那么多。 “你们几个离着远一点,保持空气流通。” 罗云生也不管其他的,但凡阻碍他治病的人,全都清空。 “娘娘,臣要救治了。” 不管皇后是否听得见,罗云生都起身行礼,拜了拜,这才动手施为。 其实长孙皇后这种病,哪怕是搁在现在,也是非常严重,更何况是现代。 罗云生依照系统兑换出来的沙丁胺醇气雾剂等药品,开始对长孙皇后进行医治。 幸好上一次给张紫嫣救治的时候,系统奖励了许多医术,让他触类旁通,对于现代医学和病理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在这种紧急的救治中不至于手忙脚乱。 罗云生心里很清楚,其实今日就算是没有自己,长孙皇后也能挺过来,只是从此会落下病根,然后命不久矣。 这一次,自己或许真的是改变了历史的那只蝴蝶。 罗云生的手搭在长孙皇后的手腕上,他能感觉到,长孙皇后的心跳开始趋于稳定,心跳也逐渐平稳,最关键的是脸上逐渐有了血色。 “天佑大唐。” 罗云生长出了一口气,将喷雾递给皇后身边的侍女说道:“这种喷剂,要每隔两到三个时辰,喷一次。” 说着,罗云生又摸了摸长孙皇后的额头,此举虽然大逆不道,但此时那些御医却无人敢多言。 确实有些烧,罗云生又从药箱里拿出退烧针,给皇后打了一针,算是结束了诊治―― 夜深。 天空中没有繁星,宫城的灯笼在大唐子民看来,就是灿烂的星河。 李世民一直在强迫自己处理政务,他听说皇后的病情在罗云生那小子的救治下,已经稳定下来,但是一直高烧不退。 虽然现在可以正常呼吸了,但是高烧不退也是一个非常要命的症状。 他感谢罗云生能妙手回春,甚至想好了一定要好生赏赐罗云生,但是他又埋怨罗云生,怎么那么个急症你都能治好,一个高烧却治不了。 那群医官也是统一的废物,一点退烧的办法都没有。 罗云生还建议用宫里珍藏的冰块给娘娘退烧,气的李世民想去打人。 立正殿外一群御医在低声探讨,对于罗云生的神乎其技,他们早就当成神人看待,但是对于退烧他们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几个胆大的想去跟罗云生探讨下所谓的冰块降温,却又找不到出处。 而且他们也担心皇后救治不醒,担待责任,所以只能远远的看着。 李渊在一旁远远的看着,旁边儿还站着一群娃娃,有李世民的,有他自己的,年纪都差不多,清一色的给长孙皇后祈福。 长乐公主领着一群妹妹,对李承乾问道:“泾阳县男可曾用饭? 他奉命救治母亲,可不敢怠慢人家。” “吃什么饭,”李承乾道:“我兄弟哪有这心情。” “高阳,你在那边儿嘀咕什么呢?” 李承乾看着站在队伍中的小高阳问道。 高阳小脸坚毅,“我刚给满天神佛许愿,若是泾阳县男能救母后,我就以身相许报答他。” 被高阳公主手心拉着的小兕子立刻不开心了,“姐姐,姐姐,你换一个,这个愿望,我刚才许过了。” 高阳公主满不在乎道:“没事没事,咱们大唐献出两个公主,神佛肯定会同意的。” 长乐公主在每个妹妹脑门上点了一下,“说什么胡话,你们是大唐的公主。” 两个小妮子只能低下头,有些气闷的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第106章 长孙遗言 第106章 长孙遗言 李承乾这厮竟然恬不知耻道:“让两个妹妹都嫁给我兄弟,也不算吃亏,而且我兄弟蛮能挣钱的样子,也知道疼人。” 恰巧,一直不放心长孙皇后的李世民刚刚将奏疏扔到一边儿,路过此地,一脚踹在李承乾腿上,“胡说八道什么? 还不随朕去探视一下你母后。” 越往立正殿里走,李世民的神色越显得焦虑,神色凝重。 他听张铎说,刚才罗云生还在殿外休息,这一会儿又进去了,他担心有什么变故。 李世民看着耷拉着脸的李承乾,气不打一处来,遂带着几分火气道:“刚才罗云生出来怎么说?” 李承乾立刻老实道:“罗云生说,这高烧有些奇怪,应该很快就会退去,但是人什么时候苏醒,他没经验,问御医,御医都不敢开口。” 李世民不似孩子们这般少不更事,他经历过的离别太多了。 他知道罗云生说的高烧应该很快就会退去,是理想状态。 若是不能退去,就很麻烦了。 就算是可以保命,也有可能留下非常重的后遗症。 李世民觉得他根本无法承受丧妻之痛。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只能将希望放在臣子手上,哪怕他是一国之君,此时此刻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长乐公主比李承乾心细,他听出这话中没说出来的那部分。 当下开口道:“父皇,泾阳县男建议用冰块降温,为何不试试?” 李世民道:“泾阳县男撤出了炭火,打开了屋子里的窗户,朕担心再用了冰块,伤了你母后的身体。” “御医们怎么说?” 长乐公主问道。 李世民气道:“还能怎么说,他们说他们不知道,医术里没有!” 显然,御医们现在被李世民吓得惶恐不安,什么有效建议都不肯给李世民说。 此时若是用了冰块,长孙皇后直接冻死了,算谁的? 有罗云生一个人背着大铁锅就足够了啊。 他们才不愿意掺合。 虽然他们感激罗云生在关键时刻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但是不代表着他们愿意承罗云生的恩情。 甚至他们觉得罗云生展现出来的医术越是精湛,越显得他们这一群人无能。 长乐公主听了,心里难受,眼角都是泪水,“母后身体素来康健,怎么会这样?” 罗云生站在门口,看着哭哭啼啼的一帮娃儿,很不爽道:“陛下,请让殿下们退走,您自己一人进来就行了,皇后刚醒,想要见您。” 李世民当下大喜,上前攥着罗云生的手道:“皇后醒了。” 李世民的一双铁手跟钳子一样,罗云生的脸颊瞬间青紫起来,“陛下,松手!臣……” 剧烈的疼痛,竟然直接让罗云生昏死过去。 “父皇,你为何要杀他!” 李承乾蹿了过来,使劲抱住罗云生,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有些愧疚道:“朕也没想到,这厮那么怕痛,你先招呼御医给泾阳县男救治,朕去看看你母亲,还有你们也在殿外候着。” 李世民跨步进了立正殿,这忽如其来的病魔,仅仅一日便将长孙皇后折磨的不行,此时虽然人已经醒来,但是高烧未退,气息也很微弱。 “陛……下。” 长孙皇后远远的呼唤。 声音微弱,李世民却听得清清楚楚,他上前想将长孙皇后揽入怀里,却听旁边儿的御医道:“陛下,泾阳县男说任何人不能当着皇后通风,您还是远离一些为好。” 刚才李世民一下子捏昏了泾阳县男大家看的清清楚楚,大家非常担心李世民一下子将虚弱的长孙皇后给活活抱死。 要知道,此时此刻他们连个背锅的都没有了。 “陛下,你是一国……之主,不能因为臣一个女……子慌了神的。” 长孙皇后的语气里略带怪罪。 “朕看见皇后这个样子,朕心痛!朕不该听你之言,对你的病情放松警惕的,朕很后悔!” 李世民的声音略带呜咽。 他的妻子一直非常健康,他从未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 长孙皇后艰难的苦笑了一声,“陛下莫要自责了。 无垢自幼与陛下相识相知、青梅竹马,共度了战乱,经历了治世,又为陛下孕育了那么多龙子龙女,无垢很幸福。 无垢其实早就知道臣妾的身体可能有问题,但是无垢不想让那些御医去治,因为这祖传的病是治不好的。 让御医掺合,只能害了他们性命。” “皇后,你莫要说了,朕哪怕是找僧人祈福,找道人做法,也要将你的烧降下来。” 李世民不由的的想起了长孙皇后的家族史,他们似乎祖上不少长辈患过类似的病。 而每次这种病发之后,都命不久矣。 皇后苦笑道:“陛下,你这是糊涂了,自古以来,生死有命,岂是人力可以更改的。 若说善恶有报,积福延寿,臣妾自问一生都没有愧疚,上天也不会委屈了臣妾。 况且佛道之事,大唐自有法度管理,岂能因为臣妾一介女流靡费?” 李世民听长孙无垢断断续续的说着,而且表情与往日不同,心里越发的紧张,因为他总是觉得皇后在安排后事,心里越发的忧虑,连忙劝阻道:“观音婢,你刚刚苏醒,莫要说话了,朕去弄醒泾阳县男,让他给你继续救治。” 虽然一脸病态,但是长孙皇后的笑容依然让人感觉非常温暖,她艰难的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陛下,你我都经历过战场,当知晓有些事情避不开的,臣妾希望有些话跟您好好说说。 您近前一些。” 李世民猛地闭眼,深吸一口气,坐在床榻之上,抓住长孙无垢的手,他能察觉,观音婢的手依然很热。 “陛下,臣妾死活其实臣妾并不担心,臣妾担心的是臣妾万一不在了,您自己会寂寞。 但身为人君,不能太沉溺于私事,烦请陛下一切以国事为重。 咳咳……房玄龄侍奉陛下多年,小心谨慎,奇谋多计,兢兢业业多年,从未有过疏漏,魏征能砍破乱局,寻找陛下疏漏不足,皆是少有的贤臣,希望陛下能与……臣下善始善终,留下千古佳话。 至于臣妾的兄长,并无德行,也无处政之能,陛下不可过于宠幸,以免长孙家嚣张跋扈,害人害己。” 李世民心里难受的很,看着长孙皇后苍白的面孔,眼泪仿佛断了线一样,“观音婢,你莫要说了。” 长孙无垢却不愿意停歇,“孩子们都很出息,尤其是太子与泾阳县男相识以来,太子已有明君之相,臣也不在担忧了,孩子们也都追随太子不断成长,将来皇室必将昌盛。 臣妾只希望陛下,能早让他们就藩,莫要为奸人所误,在京师做出错事。” 长孙皇后继续道:“臣妾最后还有点小小的要求,臣妾去过九嵕山,觉得哪里风景不错,希望陛下能够将臣妾葬在哪里,薄葬即可,莫要浪费金银。 陛下若是念着臣妾,就常带着孩子们来看看臣妾,臣妾舍不得孩子们,舍不得陛下。” “臣妾身体虽然素来康健,却也见过不少病患,到了臣妾这个地步,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陛下切莫怪罪御医和泾阳县男。 臣妾歇一歇,臣妾累了。” 说着长孙皇后闭上了眼睛。 第107章 奇迹复苏 第107章 奇迹复苏 罗云生此时盘坐在立正殿外的蒲团上,一群御医正拿着银针在他脑袋上扎来扎去,仿佛在摆弄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别看他们对待皇室不敢瞎折腾,但是对罗云生很感兴趣。 他甚至听见几个年轻的御医在商量,要不要把罗云生的脑袋用刀切开,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长的。 “泾阳县男,你莫要乱动,老朽正在向你展示老朽的针灸之道。” 医官很是认真的说着,“泾阳县男,你要想快速恢复,还请脱了上衣。” 说着一群御医就要脱罗云生衣服,僵坐了半天的罗云生这才回神,心里暗骂李二,手劲儿那么大,此时此刻双手还疼的要命,跟蚂蚁叮咬一般,还有这群狗奴御医,竟然要脱自己的衣服,这个恩将仇报的李世民,拿一群废物御医来侮辱自己,不伺候了,“田猛。” “郎君。” 罗云生道:“咱们走。” 罗云生气呼呼的骑马离去,而众人都懵了神。 “什么意思? 泾阳县男不治了? 是不是意味着长孙皇后不行了? 所以他逃了?” 一时间一群思绪复杂的御医心情很慌。 “县男别走啊!” “是啊,县男,试试老夫新开发的针式呀!” ……… 次日清晨,圣人少有罢朝。 很多知道些内情的臣子汇集在太极门。 宫门打开,张铎站在门口对朝臣道:“今日皇后娘娘身体欠安,圣人忧虑不已,无心处理朝政,诸位臣工请回吧。” 房玄龄等人知道,此时此刻,长孙皇后病情危急,随时都有可能天人永别,自然不会开口说什么进谏的话。 长孙皇后执掌后宫这些年,从不干涉朝政,而且屡屡为进谏的朝臣说情,百官对长孙皇后本身就非常敬佩。 就连魏征这一次都没开口,因为长孙皇后给自己说情的次数太多了。 自己此时进谏,有点不识好歹。 长孙无忌听闻张铎的话,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摇晃了半天,面若白霜,差点摔倒在地方。 他根本不管禁卫的拦截,跌跌撞撞的朝着宫门走去,“别拦我,我要见皇后。” 张铎看到长孙无忌如此失态,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这长孙无忌可是长孙皇后的亲兄长,二人感情深厚,得到这个消息,表现如此难过,再正常不过了。 当下点点头道:“长孙相公随老奴来。” 魏征和房玄龄也要跟着进宫,却被张铎阻拦。 “二位相公,且回吧,陛下此时没有心情见你们。” 房玄龄无奈点点头,魏征却很恼火,刚想发作,却被房玄龄阻拦,“陛下也是人。” 魏征点点头,与房玄龄退了下去。 张铎与长孙无忌边走边聊,张铎倒是对长孙无忌没有隐瞒,将罗云生将娘娘从阎王殿拽回来,结果被陛下差点毙掉的事情说了一遍,又介绍了下娘娘现在的病情,连连嘱咐道:“现在娘娘一直高烧不退,说话要小声些,切莫惊扰到皇后。” 听闻一夜高烧不退,长孙无忌心里越发的恐惧。 这高烧可是很危险的东西,每年冬天,都有族人高烧而死。 即便是喝药,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抵达立正殿,一夜未睡的李世民此时正在塌前,几个孩子也都站在外面等候。 李世民拧了拧罗云生留下的白巾,想要擦拭擦拭长孙皇后的额头,结果表情忽然惊诧起来。 “这? 这怎么回事儿?” 李世民表现的无比惊讶。 长孙无忌一行清泪流了出来,双腿控制不住的趴在了地上,“阿妹,阿妹,你怎么去了啊!” “陛下,臣妾怎么说的,我这兄长果真不堪大事的,你还是让他告老还乡吧。” 长孙无忌这边儿正哭 哪里有一丁点重病垂危的样子。 长孙无忌立刻起身,暗骂自己草率了,还一脸恼火的瞪了一眼张铎,张铎也感觉惊为天人,怎么这好端端的就好了呢? 啊呸! 张铎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娘娘病愈,那是大唐的好事儿啊! 李世民也惊奇道:“泾阳县男果然厉害,观音婢,你这病好了?” 长孙皇后的脑海里对于罗云生的记忆并不是非常多,他就记得这个小家伙拿着一根带管子的银针扎了自己几次,疼的自己不行。 不过这之后,虽然高烧未退,但是却没有之前那么痛苦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非常虚弱,整条命丢了半条多,但是精神却好了些。 尤其是自己现在可以喘息了。 那种窒息感,胸墙的燃烧感,消失不见了。 “臣妾现在无虞了。” 长孙皇后感受了一下身体,也惊讶万分。 李世民又摸了摸长孙无垢的身体,确实一点儿都不发烫了。 罗云生果然是妇科圣手,自己这观音婢那么厉害的病说救回来,就救回来了。 “陛下,怎么不见罗云生? 他可是臣妾的救命恩人。” 长孙皇后艰难的寻找着罗云生的影子。 李世民有些尴尬道:“昨日臣太过于激动,情急之下掐晕了罗云生,朕也没想到,他身为太子的教官,竟然那么弱,掐手也能昏过去。” 长孙皇后埋怨道:“那可是臣妾的救命恩人,陛下怎么能这样做,这不是寒了他的心,去,赶紧将罗云生叫来。” 刚刚进来的李承乾无奈道:“昨日云生被一群御医插了一头的银针,还要退去他的衣服,很是羞愧,遂出了宫城,现在应该去了翼国公府上候着了。” 说着,李承乾还给罗云生鸣不平,“母后,罗云生为人,平素里谦虚谨慎,做事情又有本事,是难得的人才,而且这一次又救了母后的性命,皇室如果不重赏他,定然会让人看轻皇室。” 长孙皇后点点头,对李世民道:“陛下,能否带臣妾去拜访一趟,如此恩惠,不亲自登门造访,难酬其恩。” 李世民道:“此次恩情,与皇族与我都万金难酬,你我夫妻确实要好生谢谢他。” 第108章 暴怒叔伯 第108章 暴怒叔伯 出了宫廷的罗云生,先是在萧潇岳府上猫了一晚上,翌日天亮,才准备打道回府。 结果刚出门,就见到了秦府的部曲在萧府门外等候,说秦琼让罗云生到府上一趟。 罗云生昨天觉不够,困得脑瓜子嗡嗡的,根本不愿意折腾,尤其是昨日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自己伯父不可能不知道。 想必是要训斥自己,不顾全大局芸芸。 狗屁不顾全大局,差点废了老子,老子还在立正殿呆着? 老子没有尊严么? 罗云生想要回府,次日再去拜访,可那门子态度坚持,任凭田猛连续踹了好几脚也没有用,罗云生无可奈何,只能坐上去秦家的马车。 而此时,秦府的正厅里,坐着个罗云生意想不到的客人。 当值一宿,刚刚下值的程咬金将大斧头随意的往桌子上一扔,翘着二郎腿,对着秦琼一通得瑟,随后又气呼呼的说道:“气煞我也,你说罗云生这小崽子,是不是良心烂了? 他那治病救人的神技,需要天分,咱这群武夫脑子笨,学也学不会,就不说了。 单单说挣钱,这厮有挣钱的门路,竟然不跟长辈们分享一二,还让人家把门路学了去,现在吃了亏,也不说一声,让大家一起想想办法,非要自己脑瓜子一热,硬生生跑到了豳州……” 秦琼脑袋上全都是问号,看程咬金一脸郁闷的样子,在一旁宽声道:“知节,云生这孩子我清楚,他不就是做做衣服贸易,亦或是贩卖些女子的月事之物吗? 哪里干过其他出格的事情,这种事情他带着你,你也做不起来啊!你一没女工,二没养殖场,你想怎么掺合?” 程咬金一拍大腿,咋呼道:“什么女工,养殖场的,你们家云生最近在大肆收买荒山,不少世家闻风而动,尤其是褚亮家,这厮家里有的是金银珠宝,这一次听说罗云生买山,他们甚至直接将府库搬空了,你猜怎么着,那可真是日进斗金啊!罗云生那小子尚未行动,他们便将荒山的树木砍伐一空,经过一番处理之后,直接拉到长安各地贩卖木炭,还有各种野味,那通宝前脚花出去,后脚就源源不断的跑回来。 你说罗云生这小子眼光怎么那么好,人家都想着囤积木炭,他倒好直接想着收购荒山,荒山之上只要种植树木,这木炭岂不是一茬茬的。 我问过钦天监了,说这种极寒天气很有可能一年甚过一年,也就是说这是一门永远不亏的买卖。 狗日的,老夫怎么就没跟风呢!” 秦琼闻言,英俊的面孔瞬间变得有些拧巴,这小崽子有这种发财的好事儿,怎么不带着他伯父? 不过毕竟是自己晚辈,想了想秦琼最后还是说道:“知节,你也别想那么多,之前跟风云生做生意的也不少,你看长孙家,囤积了多少鸡鸭、木炭,可最后呢? 据说长孙冲天天挨揍。 可见跟风做生意,占不到多大便宜的。” “屁!” 程咬金脾气火爆,对待秦琼这位好兄弟一点都不客气,“秦二哥,你不知道现在长安四分之三的木炭生意被褚亮把持着,现在他们褚家父子出门,那是可劲儿的得意。 甚至褚亮还开始作诗,专门宣扬此事,你说可气不可气?” “云生呢?” “你快别提那废物点心了,他就算是有钱,哪里拼得过褚家这种世家? 买了几座荒山之后,就停止了,而且他买的那些荒山,都没甚木材,根本赚不出几个钱。” 秦琼表情尴尬,觉得褚亮身为长辈,这样做有些过分了。 这不是堵着人家后生晚辈的路么? 实在不行,自己得去拜访下褚亮,这老东西当年在战场上受过自己恩惠,让他匀一些山田出来,应该是问题不大。 程咬金嘴里不饶人,对着褚亮一个劲儿的喷,“这对狗父子,现在猖狂的了不得,不就是会做几句酸诗么? 之前狗东西借徒弟扬名长安,将他们压下去了,现在他,他们终于找到机会了,动不动就举办诗会,那群酸儒别提多高兴了,既能吃吃喝喝,还能互相吹捧,现在都说褚遂良是年青一代的领袖呢? 说什么褚遂良当年随陛下出征过,文笔又好,作诗更是天下无双。” “你知道为什么现在人都这么说么? 褚亮这个老东西不要脸,但凡是登门的客人,吃喝玩耍也就算了,走之前还能一盒子金银,这是拿真金白银给他儿铺路,那些收了钱的人,谁不说他两句好话? 反倒是我那可怜的娃儿们,年末大比拿了第一,连个吹捧的人都没有,罗云生那小崽子的训练之法又甚是奇怪,我把人叫来,总不能让娃子们表演杀鸡、埋人吧,想想就气。” 秦琼想着褚亮一个负责给皇帝作诗的御用文人,竟然开始如此给后人铺路,再想想自己那整日游手好闲的儿子,就有一种抽死他的冲动。 还有云生这个不知道疼人的侄子,有这般挣钱的好事,怎么就不知道带着自己家里人呢? 要是咱们家挣了钱,这扬名的好事,不就可以由咱们自己来做了吗? 程咬金很是狡猾的看了罗云生一眼,“所以这一次老夫登门造访,觉得这孩子你得管管,罗氏太过于宠溺孩子了,这不利于孩子的成长!这一次是几座荒山也就罢了,那下一次如果是更大的生意呢? 他一个孩子把持的住么? 就不知道找几个长辈保驾护航么? 年轻人,太自信!” 秦琼叹息一声道:“这种事情,身为长辈确实难以开口。” 程咬金身子倾了倾,直勾勾的盯着秦琼,“我说二哥,这么多年了,你脸皮怎么还那么薄? 该出手时就出手,不然怎么让家族壮大? 况且咱们也不白拿那小子的,凭咱们程家、秦家在长安的势力,真的是有什么好买卖,谁敢造次? 老夫亲自登门劈了他。” “这……这,老夫还是说不出口啊。” 秦琼犹豫了再三说道:“要不,先徐徐图之,毕竟云生这孩子念感情,咱们对他好,时间久了,他自己就明白了。” “放屁!” 程咬金斩钉截铁道:“昨日李渊那狗东西直接点了云生做长孙的义子!说云生他娘是他义女,长孙皇后认云生做义子,也算是人间佳话。 这他娘的皇室是相中云生这香饽饽了。 我今日下值,听说皇后彻底恢复,宫中正在商讨赏赐,连太上皇也参与了呢! 再不抓紧,娃儿就让人家忽悠走了!” 秦琼震惊道:“还有这事儿? 皇室已经这般不要脸了?” “他们一家子就是不要脸的货,不然怎么带着咱们欺负杨家孤儿寡母,拿人家江山。” 见秦二哥眼神不善,程咬金摆摆手,“这都不是重点,管他要不要脸,能带着咱们发财便是好主上。 也是云生这孩子灵醒,昨日救下长孙之后,说太上皇的圣旨乃是情急之下所言,而母子之情乃是人伦大事,皇室的母子之情更是涉及江山社稷,需要由长孙皇后和皇帝亲自决断,算是将此事推了。” 秦琼狐疑道:“不会吧,这么好的机遇,云生能拒绝?” 程咬金觉得自己这秦二哥就是太老实了,厉声道:“二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这叫罗云生会做人!治病救人之前,要名分,那是维持皇室颜面,救人之后,放弃名分,这叫识进退,免得有人说他不识好歹,另外还有一层,那就是好东西要待价而沽,毕竟这气疾可不是什么小毛病,粘上死,碰上亡,以后皇室用得着他的地方多了去了,就看圣人如何处置此事了。 你说着小子贼不贼,我一寻思此事就有三层意思,有没有其他的咱还不知道,但是终究还需打一顿,不然真的无法无天了,昨日我便趁机给了他一大嘴巴,你是不知,真是解气。” 说着说着,程咬金咧嘴得意的笑了。 抽过的后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但是抽罗云生是最爽的一次。 秦琼听了程咬金的话,被惊得不行。 首先震惊的是,程咬金这厮真不要脸,人家后背没得罪你,就因为没带你发财,你就借机打人。 其次,好多他之前没想明白的事情,经过罗云生这么一说,竟然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云生这孩子太不一般了,这要是在不把握好,这孩子不知道何日就要一飞冲天了。 这么一想,秦琼就羡慕的很,口中叹道:“都是孩子,怎么你我家里的孩子,就这般废物,人家云生这有这般本事。” 程咬金瓮声瓮气道:“再有本事,那也是咱们后辈,研究所当时出事儿,咱们哪个不在军中为他遮掩,他那卫生棉行销关中,咱们军中派了多少支队伍给他暗中护送? 有些事儿,不说清楚,不打一顿,他是不知道咱们长辈的疼爱的!” 罗云生其实早就到了,秦怀玉拉着他在门外偷听,还不住的小声道:“堂弟,要不你先去娘亲那里躲躲,娘亲很是疼你,肯定能拦住程咬金这狗东西!” 话音刚落,就听程咬金的声音震动房顶,“秦怀玉,你个狗杂种,你程伯伯也是你可以骂的!” 说完一脚踹飞秦怀玉,将罗云生硬生生提到房中。 “额……” 我的武艺也是卫国公指点过的,怎么谁都能把我提起来? 我不要面子的吗? 罗云生不敢犹豫,连忙谄媚笑道:“程伯伯,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么?” 程咬金抡起大巴掌就要抽,秦琼在一旁死死拦着,“孩子还小,打坏了怎么办?” “打坏个屁!昨天老夫那一巴掌,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程咬金浑身煞气逼人,骂骂咧咧道:“你可知道某与你亲伯伯为了帮你押运货物,四处走动了多少关系? 你个混小子不识的真恩人也就算了,还跟萧家勾勾搭搭,他们萧家一群狼心狗肺,如何比得过真亲人!” 罗云生连忙认错,低着头,老实巴交道,“程伯伯教训的是。” “下次再有发财的事情,带不带你程伯伯?” 程咬金色厉内荏道。 “嗯? 豳州的事情,程伯伯知道了?” 罗云生皱眉道。 不提豳州还好,一提豳州,程咬金立刻火冒三丈,“你还好意思说,知道买荒山赚钱,你不跟我们说,自己偷着干,让褚家压得抬不起头来,跑到豳州去买山,你傻不傻? 豳州那鸟不拉屎的地方采石尚可,你买山有屁用? 那山上有几处林子供你采? 今日老夫就替你爹铁锤好好的揍你一顿,让你涨涨记性。 让你知道知道,谁是真正的亲人!” 罗云生呲溜一声脱掉羽绒服,穿着中衣,直接闪人。 程咬金手疾眼快,一把薅住了罗云生的胳膊。 “嘿嘿,老夫当年阵前斩将,遇到你这种小泥鳅多了去了,现在他们都做了老夫的斧下游魂。” 说着还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大斧,吓得罗云生脊梁骨都发凉。 “你又不是我爹,凭什么教育我? 程伯父,我还是你儿子的老师,你今日揍了我,明日你在长安声名扫地。” 程咬金愣了一下,竟然觉得非常有道理,人家孩子优秀,自己凭什么打人家? 而且人家还是自己娃娃的老师? 传出去这有违礼数! 程咬金忽然长叹了一声,对秦琼道:“哎,这孩子长歪了,以后他的买卖,咱还是别照顾了,心太累了。” 秦琼紧张道:“老程,话可不能这么说,掉良心。 铁锤可是在下面看着呢。” 罗云生一看秦伯伯发言,就知道秦伯伯绝对是爱自己的。 程咬金道:“这种寡情薄意的小子,跟他讲什么良心?” 秦琼很认真道:“起码他培养你家孩子,就颇为用心,你可知道多少豪门将种都想去云生家拜师学艺呢!” 程咬金闻言骂道:“就我家那几个废物点心长本事有什么用? 老夫与其培养他们本是,还不如给他们攒钱!哇哇哇,算了,要名声无用,先揍一顿解解气,说不准揍几下,这小子就回心转意了呢!” 程咬金这边儿正要下手,秦琼死死的拽着程咬金,罗云生在中间成了陀螺,场面混乱的不成样子,赶来的秦怀玉先是一愣,旋即大声喊道:“先别打了,圣人和皇后娘娘来了。” 第109章 冲动是魔鬼 第109章 冲动是魔鬼 一旁的秦怀玉正捂着肚子喊道:“程伯伯,你先将云生放下来,圣人和皇后娘娘一并来的,赶紧接驾。” 秦怀玉不张嘴还好,这一张嘴连秦琼的表情都狰狞了几分。 “狗东西,别的没学会,编瞎话倒是挺能耐的!” 程咬金连连摇头,觉得秦琼家这大崽子是真的废了!这瞎话本事比自己家程大、程二差太远了。 昨夜长孙皇后死里逃生,今日连早朝都没上,李二不得在立正殿照看媳妇,他来翼国公府作甚? 他能折腾,长孙皇后也不禁折腾啊! 程咬金撇着嘴说道:“二哥,要不咱哥俩来个混合双打,你教育大的,我教育小的,现在这年轻人啊,就是不打不成器!” 秦琼声音低沉,对着秦怀玉道:“你站在原地,不要动,某去拿锏!” “爹!” 秦怀玉嘴上求饶,身体却老老实实在原地等着。 等到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登门的时候,看到了极其尴尬的一幕,程咬金和秦琼两个人,一人手里一个孩子,正准备下手。 “程咬金,你在做什么?” 李世民开口,程咬金下意识的抬头一看,直接将罗云生扔在地上,罗云生摔了一个狠狠的屁蹲。 秦琼也有些发懵,因为他亲眼所见,李世民亲自搀扶着长孙皇后联袂而至,身后还跟着一群亦步亦趋的宦官。 “秦琼,你这是在做什么?” 见程咬金眼珠子滴溜乱转,便不去问他,转头看向素来老实诚恳的秦琼。 秦琼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话来,倒最后还是老程不要脸,嘿嘿笑道:“陛下,天冷打孩子,热热身,热热身。” 秦琼还是老实人,用铜锏的尖点了下程咬金的大腿,二人同时啪嗒一声,跪倒在地上,喊道:“臣秦琼、臣程知节拜见圣人,拜见皇后娘娘。” 罗云生倒是想拜见李世民和长孙,关键是脑瓜子嗡嗡的,程知节这厮动手不知轻重,差点把自己活活勒死。 李世民站在原地,面带微笑,觉得甚是尴尬。 可是长孙皇后却是不同,她与罗云生经历了埋怨、欣赏、误会、活命,一桩桩、一件件,让她对这个孩子充满感激之情。 上前一把搀扶起似乎在努力想要拜下行礼的罗云生,“云生,你就不必行礼了,你这二位伯父可是欺负了你,你与本宫说,本宫定然帮你惩罚他们。” 云生…… 程咬金一脸绝望的看着秦琼,那意思似乎在说,来了,来了,你看到没有,他们皇室到底有多不要脸。 他们这绝壁是上门来认儿子的。 秦琼则微不可查的摇摇头,意思是,人家好歹也是皇族,不会这般不要脸的,人家八成是来表达谢意的。 罗云生想要从长孙皇后怀里躲闪,毕竟这与礼不合,但是却又有些说不出的心猿意马,说实话,当年那个泉城大明湖小钢炮,最喜欢的就是长孙皇后这个年纪的女人。 尤其是今日娘娘听了自己的劝告,撤了身上的香囊,一股成熟女子的韵味,扑面而来,让罗云生很是难受。 娘列,身体长大了,有点不受控制了。 长孙皇后目中含笑,抚摸着罗云生的脑袋,笑道:“先前本宫误会你了,多亏你不计前嫌,奋力相救,本宫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女子,知晓有恩当报的道理。” 秦琼看了一眼程咬金,意思是:“你看,我就说皇室不会那么不要脸的。” 程咬金依然一脸疾苦,无奈的看了秦琼一眼,“你不明白,圣人豪迈,做事情直接,长孙皇后看似温柔,却一肚子套路!” 罗云生表情很是淡然道:“臣只是尽了一个臣子应尽的本分。” 其实这一次,罗云生倒是没有装逼,其实长孙皇后也好,路人也罢,只要是他遇到了,有条件,自然是要救得的。 可程咬金和秦琼二人却气的额头青筋暴起。 这傻小子,立下些许功勋,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那是皇后,不说诚惶诚恐,起码你也得一脸诚挚吧? 你这一脸不在意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出乎意料的是,长孙皇后见罗云生淡然的样子,并未生气,反而莞尔一笑道:“本宫知道你会耍性子,若是你一点性子都没有,本宫反而奇怪,甚至以为你是个妖怪。 心里不舒服,就表现出来,这次是真性情呢!” 真性情? 别人敢这样,一准儿拉出去砍了,沤肥。 对你们皇室有用,高傲一下子,就是真性情? 你们皇室也太双标了吧? 李世民其实知道观音婢什么意思,可是他开不了口,毕竟他乃是一国之君,还是要些面子的。 长孙皇后却不这样想,因为这孩子对皇室太重要了,首先他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成了联系各位皇子的纽带,李承乾、李泰、李恪、李治他们兄弟几个都因为罗云生缘故,变得非常和睦,而且本事比之前也大了许多。 最为难得是,罗云生有一身本事,还对自己有活命之恩。 所以哪怕今日为天下所诟病,她也要这么做。 一来是给太上皇面子,二来是给李氏谋个帮手。 罗云生立刻露出了理解万岁的神色,“臣因为这种性情,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呢。” 长孙皇后嗤嗤的笑了,上下端详着罗云生,发现这孩子俊朗不凡,甚是惹人喜欢,当下温柔款款说道:“有些老臣,年纪大了,折了进取之心,每日除了在朝堂之上当提线木偶,就是回家算计着怎么发财,他们也没啥坏心思,你是个好孩子,有的时候你能担待就多担待。 若是真的气不过了,你尽管来立正殿找本宫,本宫给你出气。 别管是什么王爷啊,国公啊,到了本宫这里统统不好使。” 听到长孙皇后说某些老臣的时候,程咬金就觉得心里很是委屈。 俺们不是不想为国效力,不是找不着方向么。 又不是多有文化,除了砍人,啥都不会。 只能靠金银财宝,来麻醉生活的样子。 秦琼也觉得长孙皇后这话很切中要害,像是他这样的老臣,似乎除了在宅子里造人,这些年也没再给朝廷做什么贡献。 也是圣人仁慈,不然似自己这般开国之臣,早就该狡兔死、走狗烹了。 人有的时候要知足,知足才能常乐。 程咬金看着长孙皇后怀里的罗云生,就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们辛苦培养了那么久,可不能让你随意摘了桃子。” 当下咧嘴笑道:“臭小子,这会儿血脉也该通畅了,赶紧过来跪着,哪有长辈跪着,你站着的道理。” “本宫可舍不得让这孩子跪了。” 长孙皇后一眼便识破了程咬金的鬼心思,嘴角微微勾起,“本宫今日便是来兑现昨日太上皇诺言的,以后罗云生便是本宫的义子了。”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却让秦琼和程咬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义子。 长孙真的厚着脸皮把这话说出来了。 说实话,纵然是对于皇族摘桃子,将罗云生攥入手中,大家会多有不满。 但是大家又都知道,罗云生一旦真的成了长孙皇后的义子,那身份就真的改变了,甚至身为义子,有了封王的可能性。 李世民想想自己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再想想罗云生,觉得如果这是自己亲身的该多好? 虽然今日之事,传出去颇为羞耻,甚至魏征那些老家伙会讽刺自己的观音婢,但是无所谓,好处占了就是了。 况且李世民真的是诚心实意的与长孙一起来感激罗云生的救命之恩的。 秦琼忽然激动的累眼滂沱,铁锤,你家小子有福气,竟然被长孙皇后收了义子。 程咬金闷闷不乐,心里暗道:“当初人家罗氏多有骨气,直接拒绝了李渊收义女,你看着小子,那没骨气的样子。” 当然,他主要是嫉妒,如果长孙要收程大、程二做义子,程咬金他绝对举双手赞成,甚至过继过去,他都乐意,关键是家里孩子太废物,没这个本事。 秦琼不住的给罗云生使眼色,这么大的恩典,你还不速速谢恩,等久了,贵人可就不乐意了。 罗云生没料到长孙皇后会亲自登门收义子,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毕竟当了义母,以后可就…… 不对,就算不是义母,李世民活着机会就不大。 罗云生依然不想叫这一身义母,换做古人可能觉得是莫大的荣耀,可是搁在现在人身上,却很难以接受。 凭什么,你年纪轻轻,就要当我义母义父? 我罗云生靠自己是养活不了自己么? 略显沉默之后,罗云生刚想开口拒绝,却感觉身后一震巨力传来,罗云生双腿一软。 秦琼一双铜锏直接钉在罗云生后腰上,异常严肃的低声道:“臭小子,这是皇恩,也是圣意,别犯糊涂。” 罗云生无奈,只能行礼道:“儿臣罗云生拜见母后。” 长孙皇后的眼眸默默的看着罗云生,轻声道:“拜见完母后呢?” “额……”罗云生略显迷茫,却见李世民正一脸兴奋的看着自己,当下一脸的不情愿,将李世民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之后,不得不向着现实低头,“儿臣,拜见父皇。” 众人顿时震惊当场,人家是长孙皇后要收你做义子不假,但是那是长孙皇后自己,可是没带着皇帝啊。 人家皇帝可没认你做儿子啊。 此时罗云生是被小时候的评书给误导了,以为长孙皇后认了自己做义子,自己就成了所谓的义儿干殿下,以后见到李世民就不得不叫父皇了。 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个样子,除非将罗云生写入族谱,入了宗室,才有资格叫父皇,不然还得称呼圣人。 程咬金是个急性子,知晓罗云生犯了忌讳,厉声道:“放肆!谁让你胡说八道的。” 骂完罗云生之后,程咬金立刻转头看向李世民道:“陛下,罗云生这小子被皇后娘娘收为义子,情绪失控之下,冒犯天威,恳请陛下宽恕此子。” 李世民也有些惊呆了。 这小子也太过分了,长孙认你做义子也就罢了,你还直接叫我父皇? 长孙的表情也略显尴尬,她本意担心罗云生太过于激动,连磕头谢恩都忘了,这样传出去会让外人笑话,谁曾想到他直接朝着李世民喊了父皇。 第110章 折冲都尉府、褚亮 第110章 折冲都尉府、褚亮 “我也可以有那么优秀的孩子吗?” 话说当幸福真的来敲门的时候,李世民反而犹豫了。 其实历史上的开国之君,都有大量收义子的习惯,但是李世民虽然实际上与开国之君没啥区别,课是他上面还有个太上皇,而且李世民还真的没有义子。 若是自己收义子,在朝廷上肯定会引起莫大的影响。 但是李世民实在是太喜欢眼前这个少年郎了,他甚至觉得这个莽撞不通礼节的少年郎,此时此刻说错了话,是上天给自己的机遇。 尤其是观音婢在经历了一番波折之后,也是这么喜欢这个小子。 当即上前将罗云生搀扶起来,口中说道:“不错,不错,拜了朕做义父,虽然不入玉蝶,不进宗室,但也算是朕的儿子,以后言行举止要以皇室的规矩要求自己,莫要失了我皇室的威严,还有你以后训练皇族子弟的时候,也要更加用心,因为以后他们便是你真的兄弟了。” 罗云生也后悔失言,心里暗道:“妈的,我跟李治的关系乱了呀。 还有,我讨厌李世民这狗东西,昨天把我手差点捏断,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啊!” 长孙皇后却一脸幸福的看着李世民,他觉得李世民此举,是在支持自己。 自己的男人,不论何时,都愿意做自己坚强的后盾。 他一定是担心,朝臣因为此时攻讦自己,所以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替自己承担了一切。 李世民不顾秦琼和程咬金震惊的神情,笑着说道:“秦卿家,不知道朕是否可以借你书房一用,和朕的义子聊聊。” 秦琼拱手遵命,很老实的在头前领路。 长孙皇后则顺势去拜访张紫嫣,剩下老程一人无事可做,最后硬是提起秦怀玉。 “程伯伯,你做什么?” 秦怀玉一脸恐惧,浑身止不住的颤栗。 程咬金咧嘴一笑,“刚才不是说了,天冷,打你热热身!” 一前一后,李世民进了书房,在胡床上坐下,仿佛练习了上千遍,很是顺嘴道:“云生,你母后的病,能否根治?” 罗云生心说,哮喘,还有一堆并发症,怎么可能根治。 当下小心翼翼道:“陛下,皇后这病乃是遗传……” 李世民瞪了一眼道:“不要老是叫陛下,咱俩都得习惯习惯这新身份。 私下里叫……” 罗云生心里大呼不要脸,便立刻说道:“启禀圣人,皇后的病虽然难以根除,但若是预防得当,平日生活再注意些,便无大碍。 圣人不必过于担心。” 李世民脸上顿时露出愁苦之色,“会不会经常似昨夜那样?” 罗云生摇头道:“只要臣在,便不会这般的,前提是得时长复诊,并由臣主持保健康复工作。” 李世民又道:“你既然这么厉害,要不朕将你调到太医署,由你来做太医令。” 罗云生大恐,“陛下,臣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去做。” 李世民表情显得很古怪,因为按照逻辑来讲,作为臣子,作为义子,他能否富贵绵延,就是要看他能与皇族的关系如何,而维系皇族健康,不正好是一条途径么? 他怎么就这么直白的拒绝了呢? “……”见李世民不解,罗云生解释道:“臣虽然略通医术,但也只是懂一些外科手术和疑难杂症,其实大多数病症,还需要太医署的太医们主持,臣不如他们的。” 李世民正色道:“你不必给那群太医打掩护,想来你只是不愿意呆在宫闱之中,莫说是你,其实朕也不愿意,这宫城像是宽阔些的牢房,每日要做的便是那么几件事,哪里有外面痛快。” 陛下,那么直白好么。 “圣人……” 李世民摆摆手道:“你不必解释,太子不也天天想着往宫外跑么? 你们年轻人心里怎么想的,朕心里一清二楚,谁曾经还不是个浪荡少年。 不过话说回来,朕还是担心皇后的身体。” 罗云生道:“陛下放心,若有诏,臣肯定进宫的。” 李世民摇摇头,“不必,身为皇后的义子,你以后每隔十天,都要去拜见你母后,这是身为人子应尽的孝心。” “臣一定要竭心尽力孝顺母后。” “……”见罗云生表情诚挚,李世民点点头,“在宫中,有那么多内侍看着,要注意礼仪,失了礼数,朕会很头疼的。” “臣遵命。” “你小子还算不错,朕回去让宫人给你腾出一处偏殿,就在立正殿旁边儿,也算是此次对你的赏赐。” 说完之后,李世民心情稍微放松了些,之所以同意长孙收罗云生为义子,其实也存了方便罗云生在宫禁之中行走的心思,毕竟李世民此生再也不想见到一群太医手足无措的蠢相。 不过李世民还是有些不放心,现在想想昨日自己在宫禁之中大发雷霆的样子,实在是失态。 所以李世民问道:“那么像是你母后这般病人,发病之前有何征兆呢?” 罗云生想了想说道:“娘娘这种情况,若是喘息过重,或者胸闷,便是征召,但是也存在忽然发病的可能,儿臣会尽量想办法研制出解决忽然发病的药物。” 李世民听完之后,又有些提心吊胆,开口说道:“外面有臣子说,皇后之所以生病,是因为朕失德,造的杀孽过多,朕要不要广修佛寺,剃度些僧人,给皇后祈福?” 罗云生耐心道:“陛下,若是求神拜佛有用的话,那岂不是人人求神拜佛? 那佛陀就那么几个,他们忙得过来么?” 李世民皱着眉头道:“一个人念叨,跟千千万万僧人念叨,终究是有所不同的。” 李世民也很愁苦,他们李家号称是李耳的后人,但是偏偏最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勾魂使者带入了冥殿,阎君让自己解释为何杀兄囚父,自己一直解释不出来,最后还靠贿赂判官才逃离生天。 后来找人问了一番,说佛家有轮回之说。 所以李世民开始对佛家将信将疑。 见罗云生一脸不信的样子,李世民解释道:“你莫要不信,我大唐高僧玄奘已经去西天取经去了,到时候从佛祖那里求来真经,说不准朕头疼的毛病也解决了。” 罗云生一脸的无奈,心说,您这三高导致的头疼,跟佛祖有屁关系? “咦,似乎也不对,李世民若是顿顿吃斋饭,似乎对身体也不错。” 罗云生心道。 不管那么多了,反正现在本郎君有的是机会接触长孙皇后,至于你李世民早死晚死,跟我关系不大。 李世民又道:“朕一向有功则赏,有过责罚,你现在是东宫的药藏郎,职位配不上你的功绩,从明天起你便做太子舍人吧。 年轻人忽居高位,要戒骄戒躁,朕将来还有大好前程与你。” 太子舍人是正六品,比罗云生现在的官职不知道要强多少,而且太子舍人,有太子伴读的意味,在一定程度上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东宫。 当然,在罗云生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因为他实在觉得李承乾没有明君之相,追谁他可能跟魏征的下场没多大区别。 不过毕竟是李世民的赏赐,罗云生不好开口拒绝,当下道:“臣领旨谢恩。” 李世民又道:“一个太子舍人,定然满足不了你,说吧,你还想要什么赏赐。” 罗云生立刻道:“启禀圣人,如今罗家庄生意兴隆,有不少宵小之徒觊觎,臣恳请陛下允许罗家庄组建折冲都尉府,护卫一方平安。” 李世民心中狐疑,这折冲都尉府在大唐有五六百处,兵员也不多,罗云生讨要这东西做什么? 而且这东西花钱也不少,一个小小的罗家庄能养得起么? 可是现在罗云生刚拜了自己为义父,自己也不好意思拒绝他,当下同意道:“朕还从未想过在泾阳县设折冲都尉府,既然你有心便去折腾吧,可有属意的将领,朕一并拨给你便是。” 罗云生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说道:“今岁大比,年青一代中涌现出一青年才俊,叫王玄策,臣很是欣赏,若是臣组建折冲都尉府,愿意将果毅都尉交由他。 希望陛下成全。” “我以为你要谁,原来要一个连头名都不是的小家伙,朕允了,还有你那几个徒弟,一定去你折冲府任职吧,也算是给年轻人一个锻炼的机会。” 李世民走了,走的很是匆忙,因为今日虽然没有早朝,但是宰相们已经齐聚政事堂,雪灾一日不解决,帝国的中枢便一个不能松懈。 当然,走出翼国公府的李世民抛除罗云生可以救治长孙皇后这一点之外,还有些患得患失,因为他总是觉得罗云生每日里瞎捣鼓些奇淫技巧,导致名声不好,很有可能成为自己的拖累。 听说前些日子,把骊山军训的事情仍在一边儿,四处去买荒山去了。 今日若不是因为他对皇后有救命之恩,自己定然要训斥他一顿。 秦琼、程咬金、罗云生、秦怀玉众人恭送圣人离开。 临行前,坐在风撵之上的长孙皇后笑吟吟的看着罗云生,“吾儿,有时间多来宫中陪陪母后。” “娘娘放心,臣一定会经常去的。” 罗云生大大咧咧道。 待圣驾远去,程咬金和秦琼二人沉默了良久,才平复了心情。 秦琼道:“老程,我们武勋要不要举办一场宴会,毕竟拜圣人为义父是很隆重的事情,我们操办一番,也显得对皇室的尊重。” 程咬金一想到罗云生这小子在酒宴之上眉飞色舞,得意洋洋,而自己的两个崽子还要跑前跑后,侍奉恩师的样子,心里就很难接受。 连忙摆摆手道:“此事还要低调一些,看看朝臣和宗室的反应,太高调了不好。” 秦琼也点点头道:“确实这样,年少成名,太过于风光,对他成长不好。” “那啥,二哥,我先走了,你多替俺老程跟罗云生那小子说说好话,有什么好事儿,别总是想着皇室,咱们这帮亲近长辈,可是实打实的帮过他的。” ………… 天色愈发寒冷,即便是穿了羽绒服,清晨出门,也觉得外面懂得人哆嗦,罗云生赶紧回家,换了身厚厚的棉服。 倒是田猛这厮一如既往的壮硕,耐造。 这么冷的天,光着膀子,对着一块磨盘,疯狂的使着力气。 见罗云生出来,赶忙擦拭了一番身上蒸腾的热汗,换了身衣服,随主人出发。 眼看要到达骊山军训场,却见一辆马车从不远处的荒山驶来。 这马车的主人见竟然是罗云生和仆人骑着马前行,立刻撩开帘子,笑脸道:“这不是皇后义子、泾阳县男、大家的好朋友罗云生吗?” 褚亮穿着厚厚的棉服,双手插在袖口里,褚遂良则比较低调,在马车里捧着本书,装模作样。 罗云生对褚亮没什么印象,只是淡淡的抱拳行礼道:“原来是褚学士。” “要不找个地方坐坐,喝口水?” 褚亮殷勤道:“某一直想跟泾阳县男谈谈经营之道呢。” 罗云生干脆道:“没钱,不做生意了。” 褚遂良在一旁道:“父亲,这般落井下石终究不好的。” 褚亮道:“为父这可不是落井下石,为父这是真心想跟泾阳县男交个朋友,没钱了不要紧,我们褚家有,我们家的那些荒山可以抵押出不少钱来呢,县男若是想要投资,大可以说一声,我们褚家能帮就帮呢。” 罗云生道:“最近钱都压在山上了,短时间也没有产出,谢谢褚学士美意。” 说完不在多言,纵马离去。 见罗云生远去,褚亮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反而换成了愁苦之色。 褚遂良不由问道:“父亲因何叹气?” 褚遂良摇头道:“我们吃的太多了,一下子断了泾阳县男的活路,这一下子怕是他们羽绒服和雪巾的生意都有所影响,家族里派人盯着点,若是有机会便入一股,钱尽可能的多给,这种买卖,多花多少钱都不亏。” 褚遂良瞪大了眼睛,父亲好大的胃口。 不过想想最近那些吹捧自己的文人,褚遂良忽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动力,至于怜悯之心,没有的。 第111章 缺德带冒烟 第111章 缺德带冒烟 骊山现在可是大唐非常出名之所在。 这里不仅仅有骊山研究所,还有皇家军训场,所有的皇家子弟都要在这里参训。 不过这里眼下正是准备阶段,罗云生日子过得比较清闲。 当然同样过得非常清闲的,还有太子李承乾,这厮从李泰手里救出李泰,整日游手好闲的玩耍于罗家庄附近。 用他的话说,等到军训场整修完毕,迎接弟弟们的就是他的狂风暴雨。 至于眼下杂活,就交给弟弟们吧,他是无所谓的。 幸好李泰不仅文采风流,在学习上也继承了李世民强大的基因,账目算的非常清晰。 罗云生给太子准备了小灶。 真的是小灶,这个时节的青菜,那简直比真金白银都要金贵,李承乾吃的肚子圆滚滚的。 反正罗云生现在是自己的义弟,他也没有啥不好意思的。 接着,他很是认真的向罗云生请教哮喘病的医理和治疗方法,罗云生给他说了半天,他也听不甚明白,最后无奈道:“贤弟,以后母后的安危可就在你手里,有什么困难你跟我说,哪怕把一地的百姓全变成秃子,也是可以的。” 罗眼神板着脸道:“这种话,以后莫要说了,甚至想都不要想,皇后娘娘乃是仁慈之人,岂能由你胡来?” “哎。” 李承乾叹息一声说道:“道理我都懂,可是看到母后难受的样子,我这心里就跟刀子割一样难受。” 罗云生感慨道:“我也希望皇后娘娘身体康健。 当然,我觉得我们做儿女的,首先要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才能让长辈开心,长辈开心了,身体自然会好很多。 皇后娘娘这身体,其实也非常怕情绪上的刺激,太子你明白吗?” 李承乾不禁感慨道:“贤弟,你这话说的,我也想和你一样锋芒毕露,震惊世人,可是愚兄我这点本事,你也看得到,也就杀杀鸡,欺负欺负兄弟们的样子。” 他想了想,朝罗云生一拜道:‘贤弟,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家古人都说刘备三顾茅庐,才请到了诸葛亮,我现在都住在你家里了,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为兄愿意事事听你的安排。” 罗云生听到这里,心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这李承乾自小没形成一个系统的世界观,所以做事情容易受人影响,这是他的致命缺陷。 不过世界观也好,性格也罢,这东西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所以罗云生没有和他啰嗦什么,反而很直接的问道:“太子以后有何打算,既然从宫中出来了,何不做一番大事?” “我?” 李承乾毕竟还是个少年,之前他的所作所为,纯粹是少年的逆反心理,想做出些什么事情吸引父亲的注意,真的让他管理军训,他又有些满足了。 因为他觉得自己做的已经非常不错了,兄弟们都对自己非常信服,而且大家的关系都有所改善,所以此次军训之行,李承乾没想过做什么突破和改变。 见李承乾一脸茫然,罗云生摇摇头说道:“在管理学上,有一个理念,一个团队的负责人,只有连续创造胜利,才会在低谷之时,让团队成员有足够的自信。 殿下军训立威,虽然深入人心,但是不趁热打铁做几件大事,久而久之这种威严就会淡化,甚至和从前一样。” 似乎觉得这种话,对于李承乾有些陌生,且难以理解,罗云生继续说道:“太子乃是国本,未来的一国之君,你真的以为一个军训就能得到圣人的认可? 你要是想真的让所有人都觉得,你是真真正正的大唐帝国未来继承人,你就必须做出足够多的贡献,或许更多人的认可,或许说,你要做出一番,别人做不到,却能改善民生、提高我大唐国力的事业。” “贤弟,你说胡话了吧。” 李承乾不信的看着罗云生,“你说的这些事情,怕是相公都做不好。” “相公做不好,才需要皇帝去做,若是凡事依靠相公,为何要有皇帝!你还不如相公,你凭什么做皇帝?” “我?” 李承乾语噎,若有所思的品味着罗云生的话。 罗云生一直觉得李氏的血液里,从李渊往下,都有一种狂躁、不屈服现实的基业,所以唐朝的宫廷兵变尤其的多。 李承乾沉吟道:“我能行吗?” 罗云生叹息一声道:“你能不能行,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去做。 做了,便有一线可能,不做,肯定做不到。 就像是太上皇,若是他不起兵,焉有大唐当今的锦绣河山? 人生在世,重要的不是会不会做,而是看你敢不敢想!” 李承乾若有所思,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现实,就眼下大唐的处境,父皇兢兢业业,也只是平稳运行,难以有大的突破,自己若是做到了,那岂不是拍了父皇的脸面? 再说了,李承乾觉得自己跟父皇和朝堂上的相公差太远了。 罗云生无奈的耸耸肩,再一次降低了要求,“我且问你,我大唐眼下最大的麻烦是什么?” 李承乾想了想说道:“雪灾?” 罗云生一拍大腿道:“然也!眼下大学覆盖关中,关中百姓家家闭户,却无取暖之法,冻死、饿死百姓不计其数,朝堂的诸位相公也束手无策,若是我们解决这个问题,是否会让陛下,让群臣眼前一亮?” “你有办法了?” 李承乾不由的想起来,之前和李泰在一起读书,每当他有了答案,就故意吹嘘这道题,如何如何有水平,那模样和罗云生现在的表情如出一辙。 罗云生叹息一声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眼下罗家庄发现了一种新的燃料,可以取代木炭,解决家家户户的取暖问题,最关键的是物美价廉,臣已经说服了不少勋贵投资,大家一起做生意,现在就差一个牵头之人了。 不知道殿下可有胆量。” “我就知道贤弟是爱愚兄的。” 李承乾激动的想要给罗云生一个拥抱,但却被罗云生灵活的躲开。 李承乾兴奋过后,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遂开口道:“贤弟,你这生意是不是只赔钱不赚钱那种?” 罗云生压低声音道:“太子说什么胡话? 若是不挣钱,我折腾什么? 也就是因为你是我义兄,我给你个机会,不然我自己就去做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李承乾羞赧道:“今年雪灾,父皇削减了我们皇子的用度,我的月钱可能还没有你一日的花销多。” “殿下,目光短浅了。” “我本来就目光短浅,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承乾自暴自弃道。 “殿下可以去用太子的信用借贷啊!想必以太子的威名,早就有不少人愿意付您尾翼,做从龙功臣了吧? 这群人可有钱的很。” 李承乾露出了难堪的神色,良久之后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些投效我的人,都是些穷的叮当响的清流,世家大族除了我舅舅,没人搭理我的。” 罗云生心思一动,眼眸灵巧,咬牙道:“殿下可以找你表哥长孙冲啊!” “这不好吧,我表哥经常挨打的。” 提起表哥,李承乾面色更加羞赧,看样子因为他长孙冲没少挨打的。 罗云生也难以理解,像是长孙无忌这边儒雅偏偏的君子,怎么回家之后,总是爱打孩子。 不怕打叛逆了么? “太子哥哥,你听我一句劝,今日让表哥投五万贯,明日最少收入五十万,一份的投入,十份的回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太子哥哥若是不愿意投入,那么愚弟只能另寻他人了,毕竟萧潇岳他们也总是想加入呢。” 李承乾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听说十倍的收益,顿时激动的猛拍大腿。 “贤弟,愚兄干了!” 出了罗家庄,李承乾毫不犹豫直奔长孙无忌府邸。 李世民年底成立了一个类似于后世中央巡视组一样的组织,防止大灾之年有官员为非作歹,坑害百姓,得大致等到年底才能回来。 最近老爹不在,长孙冲的日子过得颇为自在。 听闻太子殿下拜访,长孙冲立刻匆匆迎了出来。 太子李承乾将罗云生的发财大计细细讲述了一遍,长孙冲根本不考虑这东西能不能行,就觉得这十倍收益非常诱人,立刻拍板从库房里拿出二十万贯,其中十万贯是借给太子的,十万贯算是自己的。 想想等父亲回来,已经挣了一百万贯,长孙冲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看着太子领着车队,将一车车铜钱拉走,长孙冲朝着李承乾不住的摆手,“殿下,钱不着急还,有空常来府上坐坐,还有问问泾阳县男,某能去军训吗?” 长孙冲身后跟着长房的管事,用一脸绝望的表情看着长孙冲,说道:“少郎君,这是主人留下买荒山的钱,没有了这二十万贯,咱们拿什么跟褚家争啊!” 长孙冲听了这话,表情完全不在意,“争什么争,只要太子喜欢,把钱都拉走都行。” 管事哭丧着脸道:“要是赔了可咋办? 我听说泾阳县男都被褚亮给挤兑到豳州去了。” “跟你说了,钱不是重点,重点是太子喜欢,他只要乐意,明天我再去各房取二十万贯给太子送去。” 不得不说,长孙家是真的有钱。 这出门一趟,没多久的功夫,就回来一个车队,清点之下,竟然有足足二十万贯,赶上罗家庄一个多月的收成了。 罗云生倒不是怎么缺钱,他就是感觉,一个人单打独斗,不是做大生意的思路。 煤矿已经涉及到国家命脉了,一定要慎之又慎。 所以罗云生不得不把李承乾和长孙家拉入战车。 第112章 左手转右手 第112章 左手转右手 太子拉着足足二十万贯钱进入罗家庄的事情瞒不住别人,长安的世家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对长安附近的荒山来一次大比拼。 尤其是褚家,直接放出话来,褚家数代人的底蕴,莫说是二十万贯,便是一百万贯,我们褚家都不怕。 甚至褚家还率先动手,已经开始进一步收购长安附近的荒山。 “……”程咬金脑袋上冒火,与秦琼一并起码赶至罗家庄,指着罗云生骂道:“狗日的,有大动作,又不带着你二位伯父,你是不是皮痒了?” 说着轮起宣花大斧就要砍人,罗云生见势,倒吸了一口冷气,“程伯父,手下留情!” 程咬金见罗云生被自己吓住,这才得意道:“赶紧的,说你这生意多少钱,某也要参股。” 罗云生对于程咬金的强势也颇为无奈。 不过这事情,罗云生本来也没准备瞒着二位伯父,当下认真解释道:“小侄在豳州收购了一批荒山,但是最近手头的钱不够了。 所以便有了参股的想法。” “怎么还去豳州? 你是不是脑子让驴踢了!豳州那地方的山上树木不多,而且多是石头山,你去做什么? 我听说那边儿有一种黑乎乎的石头,点燃了之后全是毒气,你去那种地方买山做什么?” 罗云生道:“程伯父说的对,小侄就是卖有放毒气的石头的山。” “再见!告辞!” 程咬金催马而去,一边儿跑,一边儿对秦琼喊:“二哥,赶紧走,这小子癔症了,当初跟突厥打仗的时候,那黑石不知道熏死了多少人,傻子才能那东西取暖,这孩子疯了!” 秦琼性子不似程咬金那么急躁,而且他是真心实意关心罗云生,所以并未离去,而是关切问道:“云生,这买卖有把握吗? 那黑石某见过,你程伯伯当年拿拿东西做投石机的弹药,熏人的很。 而且他还试验过,在山谷里使用,可以直接把人熏死的。” “咦……”罗云生颇为震惊,“没想到这东西还有军事价值?” 见罗云生一脸震惊,秦琼长叹一声道:“孩子,听伯父一句劝,投了多少钱,赶紧收回来,这买卖没法做的!” 罗云生见秦琼真心担心自己,遂解释道:“伯父,您听我一言,现在天寒地冻,大雪纷飞,百姓就算是有羽绒服,可是一家好几口,也难以全都保暖,再这样下去冻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所以小侄准备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我知道,这墨石的烟气有毒,可是小侄若是想个法子,让烟自己飞走呢? 伯父在军中,可见过伙夫修建行军灶? 那烟是不是往别的地方飞?” “竟然可以这样?” 窗户纸被捅透之后,秦琼也兴奋起来,“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有这般见识,伯父家里的日子也不宽敞,不知道能不能……” “当然能,不仅仅是亲伯伯能,程伯伯也能,不过程伯伯屡屡羞辱于我,必须得给他一番教训,这一次我给他留下十万贯的股子,已经让程大、程二签字画押,伯父先别告诉程伯伯,我想看他懊恼的样子,那样我会很快乐。” 秦琼苦笑道:“你小子莫要记仇,你的货物在关中行走,你程伯伯出力最多,他就是那么个脾气!还有那煤石开采想必也颇为复杂,需要的人力、物力颇多,凭我们几家的支持,能成吗?” “叔父且宽心,侄儿既然有胆子做这门生意,就肯定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此次投资又有些耸人听闻,怕是伯父投了钱,会遭人非议。” 罗云生道。 秦琼笑道:“遭人非议又何妨,我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谁还能跑我翼国公府里吐吐沫嘲讽某不成?” 第二天,秦琼便开始大肆卖地,将这些年李渊和李世民赏赐给他的土地,一口气卖了半数,凑了十五万贯给罗云生。 当天,程咬金和李勣就登门造反。 李勣还好一些,这些年在庙堂上养成了文雅的习惯,只是温声细语的劝说。 程咬金则开始直接吐吐沫骂街。 “二哥,你他娘的疯了!那是圣人给你传家的农田,那可是上好的水田,你说卖就卖了!” “关键是你还把钱给罗云生,让他去挖黑石!” “你疯了!还是罗云生给你灌了迷魂汤!那黑石的烟有毒!” “秦二哥,听兄弟一句劝,赶紧撤出来吧,你要是真想赚钱,最近荒山挺火,愚弟转你两座荒山也好。” 秦琼素来不善言语,尤其是程咬金在气头上,当下便将罗云生给你留了十万股的话给咽了下去。 见怎么说,秦琼都不答应,二人无奈只能暗中花巨资将秦琼的农田赎回,暂时写了李勣的名字,准备等秦琼倾家荡产的时候,救他一救。 毕竟都是瓦岗山当年的生死弟兄。 程咬金和李勣并肩走在街头,程咬金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对李勣说道:“罗铁锤怎么生了那么个混账玩意!秦二哥多么好的人,他坑谁不好,非坑秦二哥。 当年他的死,又不全怪秦二哥!” 李勣也是一脸的沮丧,“罗云生乃是李靖的弟子,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你让手底下人盯紧点,越是这个时候,越有人惦记他羽绒服和雪巾的生意,都是袍泽的孩子,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 至于铁锤的死,以后莫要再提,这事情谁也说不清楚的。” 程咬金骂骂咧咧道:“太难咧,我老程一个粗人,天天照顾这个,照顾那个,我就想在家里混吃等死啊!狗日的,等他娘的倾家荡产的时候,我非得抽死他个混账犊子不可!” 既然已经确定了发财大计,罗云生自然忙碌起来,很多人知道罗云生脑袋坏掉了,想要收购豳州的土地,准备提前买下,然后高价卖给罗云生。 谁料整个豳州的土地,基本上都被一个叫做胡海的商人抢占先机。 大家不得已之下,以高于市价两倍的价格从胡海手里收购,不过大家伙长了个心眼,只收树木多的荒山,有煤石的是没人收的,因为那样的荒山一点用处都没有。 尤其是褚亮家,最为疯狂,几乎吃掉了胡海手里三成的土地。 泾阳县男府,也越发的热闹,大家伙看着一车车的铜钱运往豳州,羡慕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整个关中区域,但凡是有荒山、荒地的,都拜访泾阳县男。 而他们得到的答案往往很纯粹,“滚,本郎君只要豳州的地。” 不过有些山头,价格也真的贵,罗云生和萧潇岳二人亲自登场,以高于市场价三倍的价格,收购了很多处荒山,而且还是最劣等的煤石山。 这下子所有人都激动了,趁着罗云生行动不及时,疯狂的抢购胡海手里的土地。 胡海的牙行每日进出的贵人,比平素多了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将胡海手里多余的土地,收购一空。 长安瞬间沸腾起来,无数人泪流满面,如果当初我们手快一点,提前在胡海手里买下一些土地,转手卖给罗云生那该都好。 秦琼果然感觉到了人生的艰难,偶尔他也是要去左武卫当值的,总有几个军中袍泽一脸认真的找上门来,“秦二哥,给个机会吧,让罗云生也买块我的地。” “是啊,韦家那破墨石山值个屁钱,竟然值三倍的价格? 我们那山上可以长满了树木,用来烧炭起码可以少赔点,哦不对,起码可以大赚一笔的。” 程咬金看不下去,提着父子过来晃悠,骂骂咧咧道:“都给老子滚,来看秦二哥笑话么? 良心让狗吃了。”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又同情的看了秦琼一眼。 因为大家伙都听说了,秦琼一口气卖了十五万贯的土地,把家底都折腾空了,而罗云生竟然拿着去买了很多墨石山。 这不是疯了么? 秦琼的内心肯定非常难受吧? 现长安名气最大的人非罗云生莫属,很多原突厥的贵族都招上罗云生,问他要不要去草原买一片地,这种墨石,他们草原也有很多。 不过渐渐的,大家也发现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那就是罗云生似乎只买带有墨石的山头,至于其他的荒山,除了前期买了一两座紧邻墨石山的山头之外,根本就再也没有买过。 ……… 罗云生的忽然停止收购荒山,胡海出任罗氏商行驻豳州大掌柜两件事,一下子引爆了长安城。 因为大家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合着这一次是罗云生这个臭不要脸的,使用的卑鄙无耻的计谋。 这个胡海本身就是他的人,两个人没羞没臊的唱了一出双簧。 损失最为惨重的褚家经过核算之后,罗云生经过一番运筹之后,不仅仅凭白得了数座山头,大片的土地,还凭白转了五十余万贯。 张铎从百骑这里得了消息之后,立刻忧心忡忡的去见李世民。 最近观音婢的身体有所好转,李世民的心情也算是舒畅了不少,见张铎前来拜见,神色忧愁,便皱眉问道:“何事?” 张铎因为勇于任事,为人牢靠,虽然为人并不出名,但是深得李世民信任。 张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委屈道:“奴才不敢诽谤太子殿下,但是此事却是真的,太子殿下从长孙尚书府上骗了二十万贯一并给了罗云生去买荒山了。” 李世民默不作声,但是脸色有些涨红。 张铎继续说道:“关键是罗县男买的荒山之上,并未树木,根本不具备烧制木炭的功能,很有可能将这笔钱财打了水漂。” 李世民差一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张铎小心翼翼的抬头,见李世民似乎还能承受,继续道:“不过泾阳县男使了个阴谋,就是先遣人暗中收购了豳州的所有土地,然后又要扬言去豳州买地,豳州的地都是他的,别人不许抢之类的话,导致长安世家闻风而动,提前抢购了不少荒地,这些人要么觉得罗县男肯定有生财之道,他们可以有样学样,要么打着从中赚个差价谋利的念头,结果泾阳县男相当于一分钱没花,就拥有了豳州的大量土地,反而还转了三十万贯。” “从左右捣到右手,他转眼间就赚了三十万贯?” 李世民被震惊道眼珠子溜圆,厉声说道。 李世民半响之后,终于稳住心神,苦笑不得,又沉默了半天,“朕找世家,让他们帮忙赈灾,他们跟朕说家大业大,拿不出多余钱粮来,转眼间就让罗云生这个小家伙赚了五十万贯,这个脸打的很疼啊!” “陛下,要不要百骑出面跟泾阳县男聊聊,这钱用在救民上……” 李世民摇摇头道:“这件事情谁都不许插手,朕这义子,皇后喜欢的了不得,朕开口反而不好,不过若是真的惹出乱子来,自然有皇后收拾他,毕竟他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对于罗云生,李世民的内心其实很复杂,他非常欣赏罗云生的才华,但是又觉得他非常不着调,朕明明让他军训,结果军训场地的一切,从普通的鹿角到军旗,都要学员自己制作,甚至连弓箭、刀枪,都要自己制造,据说李恪还新学了一本铸造唐刀的手艺。 朕的皇子是去当铁匠的吗? 不够李世民又深知罗云生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所以他很好奇,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 “再看看吧。” 李世民蓦然感觉甘露殿有点冷,“连宫中的炭火都不能充足供应了,这天下的百姓可怎么办?” 第113章 没良心煤问世 第113章 没良心煤问世 从开始准备从挖煤,罗云生奔波于豳州和泾阳县之间,每日风尘仆仆,虽然疲惫,倒也充实,反正罗云生觉得比跟一群小皇子们在一起折腾有意思多了。 萧潇岳也直接常驻罗家,二人归家之后,见一个瘦削的高个子坐在大门槛上,一脸的悲凉。 “有鬼!” 萧潇岳惊骇的大喊一声,田猛的刀已经挂在了来人脖颈上。 那瘦削的高个子,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还不把刀收回去!” “原来是杨家二郎!” 田猛一脸羞愧道的低着头,将刀收了,这暴脾气不用看,也是杨小二,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对自己说话,总是凶巴巴的。 罗云生沉着脸一句话不说,对于杨明空这么久没出现,他确实有些生气,但是看到徒弟这般委屈的样子,心里又有些心疼,别看罗云生年纪不大,但是上一辈子却已经是成年人了,杨明空算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个弟子,还是真的有感情的。 “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罗云生驻足。 “师傅,徒儿想您了。” 只听杨明空委屈道:“徒儿事情没给您办好,不敢见您。 今日下值之后,忍不住便偷偷骑马赶了回来,怕您在家中,一直不敢登门。” 罗云生这才想起了牛府的夜宴。 “那是尉迟家不要脸,与你何关。” 罗云生笑着说道:“赶紧跟我回家吧。” “看您两眼我就心满意足了,就不进去了。 我是偷着起码跑回来的,一会儿戴尚书肯定又要来抓我回去了。” 杨明空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流。 “好了,好了,别哭了。” 罗云生最见不得亲人落泪,递过手帕让他擦拭了一番花脸,竟然感觉这徒儿的皮肤格外的白嫩,似乎还有一股幽幽的香气,罗云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莫非自己还有龙阳的潜质? 狠狠的晃了晃脑袋,这才说道:“你怎么不将算账的法子传给民部的官人们? 我不是和你说过,管理层要想升值,最起码做到,你的手下随时可以顶替你的职务么? 你这般每日劳心劳神,何其辛苦。” “民部那群废物,不配师傅的绝学。” 杨明空一脸严肃,可想到自己悲惨的命运,旋即哀嚎道: “恩师,你快想想办法,戴尚书把我困在民部,说什么也不让我走,听说过了年,就要恳请陛下直接征辟我为民部员外郎了。” “这是好事儿啊!员外郎,比为师的官职都高呢。” 罗云生拍着他的脑袋道:“这是机会,长安不知道多少才子求都求不到的。 虽然为师也觉得劳什子员外郎没啥大用。” 萧潇岳暗暗翻了翻眼皮,心说,“员外郎那也是国家正式任命的职官,若是积累好,也是有机会重回世家之位的。 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那么一文钱都不值呢。” 果然,杨明空没有一丁点好过,抱着罗云生哇哇痛苦。 “徒儿不想做什么员外郎,只想日夜侍奉在恩师身边儿。 可是雪灾一日不除,这戴尚书就不放徒儿走。” “为师知晓了,今日不论谁来,你先住下,明日再回去。” 罗云生领着杨明空和萧潇岳回屋。 罗云生以为这个时候狄仁杰应该已经睡了,谁曾想他习惯性的往厢房一看,却见狄仁杰正趴在书桌上看书,很是认真的样子。 程大、程二、尉迟宝林、杜志静几个也在,三个人是不是的跟狄仁杰请教两句。 狄仁杰似乎颇为享受这种教导别人的感觉,逢问必答,而且解答的有理有据。 这四个畜生,人家狄仁杰还是个孩子啊。 不过罗云生也忍不住暗暗咋舌,不愧是后世传说中的神探,超级大学霸,无论何时何地,都处于进步的路上。 杨明空见师傅似乎有了新欢,而且是一个比李治还恼人的粉嘟嘟的小正太,立刻心里跟猫挠似得,恨不得立刻将狄仁杰生吞活剥,以免自己在恩师身边儿的影响力下降,“恩师,这些都是师弟吗?” “嗯。” 罗云生点点头,小声说道:“那个孩子,是某新收的弟子狄伦的侄子,资质不错,在咱们庄子上住着,算是半个弟子吧。” 杨明空知晓狄伦为恩师赴死的事情,心里倒是很敬佩,连带着对小正太狄仁杰的反感也少了许多。 一行三人进了屋,三人懒洋洋的坐在胡床上,杨明空熟练的开始泡水沏茶,给师傅捶背,听师傅说一些关于未来的畅想,顿时有了一种过去幸福的日子又回来的感觉。 虽然师傅总是懒洋洋的惫懒样子,但是跟师傅在一起,就有一种被智慧拥抱着的感觉,很舒服。 萧潇岳手里捧着茶盏,将双腿搭在炭盆旁边儿,面带忧色说道:“这煤块开采出来,有大有小,极占空间,运输颇为不方便,百姓使用也麻烦,现在看来真是个麻烦事情。” 罗云生闻言,微微一笑,从书桌里抽出几张纸,用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杨明空瞪大眼睛看着。 “现在这情况,如果直接用煤的话,非常麻烦,而且现在的百姓,家里薪柴也不多,让他们点燃煤本身就很困难,而且虽然我们拥有豳州之煤,但是天下的煤石何其多也,若是别人看了我们盈利,来个照葫芦画瓢,也会影响我们的生意,所以我觉得要么不做,要做便做最好,做出层次来,让别人想要模仿,也模仿不来。” “萧兄请看,这东西并不复杂,无非就是圆筒,指头粗的小圆柱,这里可以套过圆柱,这里要有小孔。” 罗云生信手涂鸦,萧潇岳听得迷迷糊糊,感觉跟听天书一样。 “恩师是这样吗?” 杨明空接过图纸,拿出一枚随身携带的民部小尺,片刻的功夫标注着具体尺寸的蜂窝煤磨具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呦,基本功没落下啊!” 罗云生忍不住拍了拍杨明空的肩膀,羞的小家伙脸颊有些微红。 萧潇岳在一旁看着,直皱眉,“他总是隐隐约约觉得罗云生这弟子有问题,不过人家罗云生自己都没说,他也不好意思开口。 不过这杨明空确实才华横溢啊,单单看云生兄这鬼画符,就能画出图纸来,这份本事真不错,难怪戴胄那老家伙死活不肯放人呢。” “这东西看着并不复杂,李大娘他们应该能轻松做出来,我现在就去找李大娘。” 为师父做事,杨明空素来任劳任怨,当晚拽着已经熟睡的李大娘折腾了整整一宿。 罗云生试了试模具,非常顺手,不由的欣喜说道:“好孩子,你辛苦了。” 杨明空笑得脸上差点长出了花, 一旁的狄仁杰好奇的观察着眼前这铁和木头混合制作的模具,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想知道怎么用的,跟我来。” 罗云生兴奋的头前带路。 在罗家大宅,早就受够了烧炭的罗云生,命人拉来了一堆开煤矿时积攒下来的煤粉在后院。 另外还堆积了一些黄土、从各个锯木厂、烧碳作坊收购来的碎木屑,罗云生亲自动手,将水泼在煤炭粉上,加水、黄土、煤炭、木屑,以黄土百分之十,木屑粉百分之十,煤粉百分之八十的大致比例搅拌。 杨明空一介书生在一旁麻利的打着下手。 学着罗云生的样子将煤粉放在模具里,然后压实之后,放在一块方形木板上。 然后将模板轻轻提起,一个三寸多高的,腹部十几个空心的圆柱体便出现了。 “师父,这是过家家吗?” 程大几个兄弟伙觉得这东西很新奇,排着队体验,速度很快,便将木板上排兵布阵般摆下一堆蜂窝煤。 罗云生将模具扔给狄仁杰,让小加厚也试一试,看看孩子能否做这个工作,然后对杨明空笑骂道:“这可不是过家家,这是帮整个关中百姓度过寒灾的神器。” “啊? 这东西是神器,师父我们要帮你多做几个。” 最近憋疯了的兄弟四人,立刻开启了疯狂模式,对着煤粉便是一通输出。 “云生,此物叫什么名字?” 萧潇岳看着眼前的蜂窝煤,也很好奇。 罗云生笑着说道:“大好的煤炭之前一直不能为人所用,你再看他中心空空,像不像被戳坏的良心,就叫他没良心煤吧。” “果然,你起名字越来越随意了。” 萧潇岳颇为郁闷,他心里其实已经类似于烧玉、墨竹等好几个文雅的名字,结果感觉愣是不如罗云生说的贴切,便直接认命了。 “中间空心,火焰可以穿梭其中,师父这东西烧起来应该很方便。” 狄仁杰虽然没正式拜师,但是却开始执弟子礼,罗云生也从未拒绝过。 “你这小家伙观察就是比别人细心,这样你和田猛抬着没良心煤去灶台烘干,咱们看看效果。” 第114章 惊呆众人 第114章 惊呆众人 狄仁杰似乎有一股神奇的魅力,他走到哪里,程大兄弟几个就跟在哪里,由这个粗糙的汉子帮忙,杜志静居中调度,狄仁杰现场指挥,效率出奇的快,一会儿的功夫蜂窝煤就用上好的木炭烤的很干燥。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蹲在院子里,吸溜吸溜的吃着汤饼。 新鲜的菜叶,让忙碌了一宿的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李承乾风尘仆仆赶来了,身边儿还跟着腰间别着小皮鞭,明显精心打扮过的高阳公主。 “呦,这不是高阳么?” 罗云生笑道。 “给哥哥请安。” 高阳公主对罗云生微微一笑,柔声细语道:“母后担心皇兄整日游手好闲,让我盯着些。” 李承乾一脸绝望,心想,阿妹你要点脸吧。 明明是我要出门的时候,你非得死皮烂脸的跟着,不跟着你就拿小皮鞭抽我内侍。 真后悔搞什么军训,这高阳连个玩伴哥哥都找不到,直接锁定了自己。 “这外面路寒,妹妹还要跑这一趟,真是辛苦。” 罗云生不由的暗叹,也不知道李承乾最近又在宫中做了什么妖,长孙皇后还专门派人看着他。 浑然不觉的自己让太子在长孙家坑了二十贯是什么不道德的事情。 “不打紧的,不打紧的,兄长这么优秀,太子哥哥天天跟你在一起,如入芝兰之室,也会慢慢变得优秀的。” 高阳公主笑着看了眼李承乾,希望哥哥给些面子。 李承乾郁闷了好久,终究是没拆妹妹的台。 忽然听到一阵瓮声瓮气的笑声。 他抬头一看,就见程程处默几个人,正一人抱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晒难得一见的太阳。 ~~ 最近程大他们几个都不敢回家,生怕被知道真相的老爹打断腿,索性就常住罗府。 平素里跟着皇族子弟一起训练,摔打武艺。 有事的时候,便去老师府上帮忙,相对还是比较自由的。 而往常训练的时候,太子非要坚持他的领导地位,这让程大和程二非常不爽,但是碍于他太子身份,又是在训练场这种威严的地方,不敢大放厥词。 今日看到太子身边儿跟着个跟屁虫,刚才离得远的时候,还看见小公主挥舞鞭子,便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别人不知道高阳公主什么脾性,但是他们这群二代可是早就有所耳闻。 顿时觉得精神世界欢快起来。 妈呀,让妹妹欺压的男人,还算是男人么? 于是程大和程二率先欢快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搞不定,还总是妄图训练我们?” 李承乾一见是四小废,不由的冷笑连连,“连军姿都站不稳,还算是军人?” “球!有本事打一场!” “对,谁怂谁是狗!” “打就打!” 太子当着罗云生面子挂不住,直接跟程大他们对峙起来。 看的杨明空和狄仁杰摇头不已,心说师父如此天资卓绝的人物,怎么会摊上这么一群粗鄙之货? 还有太子殿下,怎么跟街头的混混似得。 难道我大唐的皇位,和大唐的边疆,要交到他们手里? 不由的杨明空觉得自己一肚子坏水的小师弟其实还算不错的。 “太子哥哥,休要动怒,你是君,他们是臣,你要有为君的气度。” 高阳公主好不容易跑出来,才不想因为兄长的脑残,坏了自己的心情。 然后趁着罗云生摆弄蜂窝煤的时机,对着李承乾威胁道:“你再丢人,我就告诉母后,你欺负我。” 李承乾恨不得当场让妹妹体验一下大唐的铁拳,可是想想母后的叮嘱,他只好忍痛笑道:“罢了,罢了,不跟几个憨货一般见识。” “连女人都管不住,怎么管千军万马!” 程大更加得意洋洋道。 “就你能,今日的鸡杀了吗?” 罗云生回头瞥了一眼程大。 程大瞬间一脸绝望,这么冷的天,鸡血溅在身上瞬间凝固,接着就是半个月的腥臭之气弥漫。 待罗云生解决了问题儿童的事情,狄仁杰已经按要求布置好了炭盆。 见李承乾好奇,罗云生解释道:“炭盆里装的分别是现成的煤块和新制作的没良心煤。” “嗯?”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罗云生身上。 年轻人总是对未知的东西充满了渴望。 萧潇岳神情紧张,因为眼下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刻,到底煤能不能卖,就看现在了。 其实他心里也不清楚,这人人都说有毒的煤,到底能不能赚钱。 只是天然的对罗云生的信任,让他毫不犹豫的投资。 “来,起火吧。” 罗云生吩咐道。 程大和程二分别拿着薪柴去引火。 李承乾有点跃跃欲试,因为埋灶做饭也是军训课目,他也想试试自己的成果。 “我来。” 李承乾一把扒拉开程二,程二当着师傅的面不肯发作,只能跑到大哥那里去。 李承乾从蹀躞上拿出火石,费劲扒瞎的折腾半天,才将木炭点燃,得等木炭烧的旺一些才能点煤,因为刚才木炭刚刚起火,他就把煤石扔过去,瞬间将木炭压灭了。 而程大和程二就简单许多,程二本以为大哥这边儿需要多麻烦,结果发现,他们将没良心放在柴火上一烤,蜂窝煤就开始燃烧起来。 “大哥,太子果然干啥啥不行。 你看看点个煤都折腾半天。” “哎,没办法,有些人,就是太自以为是了,安安心心的当君主,让我们效力不好么? 非得事事亲为,当年玄武……”程大的话还没说完,程二就死死的捂住他的嘴巴,“大哥,注意场合,注意场合。” 李承乾其实是有几分君主气度的,对于程大和程二这种憨货,还不至于放在心上,他只是好奇那中心被戳出无数个洞口的煤怎么那么好点燃,而自己这个却这么难。 “这就是我们的产品,是不是感觉比木炭还好用?” 罗云生淡淡笑道。 “岂止是好用,我觉得可以直接拿到宫中萧敬父皇了,你不知道,宫中的炭都不足了。” 李承乾赞叹道。 “好厉害!好想和泾阳县男说话!” “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干巴巴的站在这里,好尴尬!” 高阳公主托着腮,看着一群大男人在折腾,终于明白了,平素三哥、四哥不愿意带着自己玩儿的原因了。 自己一个女孩子,跟男孩子们玩的东西太不一样了。 现在的李承乾确实比之前在东宫读书的时候,动手能力强了不少,虽然一双手冻得通红,但是半响之后总算是点燃了普通的燃煤。 接着便是浓烟滚滚。 “这也太呛人了。” 此起彼伏的咳嗦声中,众人终于意识到,程咬金等人说的煤炭有毒是个什么概念,这东西只要量足够,感觉可以呛死一座城池的人。 杨明空赶紧端来一盆水泼了过去,煤块发出了滋滋的响声,挣扎了一会儿,这才熄灭。 太子诧异的发现,这罗云生嘴里的没良心煤,从始至终就安静的在那里燃烧,不仅仅没有烟尘,而且一丁点都不呛人。 “这,怎么会没有浓烟?” “而且不怎么呛人!” 看着一群小伙伴都惊呆了的样子,罗云生心说,“我能告诉你,当年为了卖给一个蜂窝煤老板娘财务软件,我免费给人家干了半个月活的丑事吗?” “而且很温暖,也不往外飘烟灰!” 高阳公主上前烤了烤手,终于抓到了说话的机会。 罗云生看着眼前的一双芊芊素手,轻轻的咽了咽嘴里的涂抹,笑着说道:“公主心细如发,微臣佩服。” 高阳公主登时心里跟吃了蜜一样,脸上依然高傲,心里甜甜的。 当下还有些小得意,哼,那是,本宫还有很多优点,就是不告诉你。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罗云生,想知道为什么。 “别问我为什么,要学会自己寻找答案。” 罗云生摊摊手,“除了公主和萧兄,你们都算是我学生,学习的方法我都教给你们了,你们就不会自己探索和观察么? 为师能陪你们多久,又能传授你们多少知识呢?” 见众人茫然不解,程大笑着说道:“师傅最懒,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狄仁杰,他答案解得永远最快。” 看着一群在现场研究的小家伙们,罗云生心满意足,终于可以安静一会儿了。 萧潇岳知道怎么生产就可以了,对原理一点都不感兴趣,亦步亦趋的跟在罗云生身边。 “萧兄,你知道这没良心煤意味着什么吗?” 罗云生驻足问道。 “意味着我们发财了,老子的钱活了!” 萧潇岳兴奋道。 “错,意味着我们解决了关中百姓的生活问题,顺道挣了点小钱。” 罗云生淡然道。 “这有何区别?” 萧潇岳一脸不解。 “前者是无良世家的做派,他们一辈子只能做世家,而后者是可以成为流传几百年甚至千年的阀阅,你说有什么区别?” 第115章 拜访政事堂 第115章 拜访政事堂 翌日,罗云生寻到了正在去政事堂办公的魏征,一方面亲自派发魏氏佳酿的分红,另外一方面,想寻求魏征的帮助,让魏征帮忙推广没良心煤和炉子,因为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而且魏征一直是罗家的合作伙伴。 魏征一边儿听罗云生介绍,一边儿拿象牙护板仔细记录,眉头时不时的蹙起。 二人就这样去了政事堂,魏征刚想嫌弃的说一句,“政事堂也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结果就听里面喊道:“走水了!” 罗云生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其他的官员则全都跑了出来,罗云生于是赶紧赶了过去,发现政事堂旁边儿的一个舍人值房浓烟滚滚。 魏征也黑着脸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儿?” 魏征很不高兴,这让陛下知道了,还不得以为我喝酒误事。 “这个,魏相,实在是天太冷了,木炭又不够,我们就弄了些煤石,想着将煤石把屋子烘暖,再搬出去,谁曾想这煤石一旦点燃,就浓烟滚滚,看着像是着了大火一样,其实只是这煤石的浓烟罢了。” 罗云生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你们这群人,没有木炭就暂且忍忍,皇城外的百姓没有木炭不照样度日吗? 将好好的值房搞得乌烟瘴气的,成何体统。” 魏征很恼火的看着眼前的中年官吏,他不仅觉得这浓烟滚滚很难看,而且这空气中漂浮的味道,让他受不了。 “要不试试我们的新产品?” 罗云生笑着说道,“你看看,这大家伙都冻成啥样了,这样下去,如何协助陛下治理大唐。” “这个,这个不行的,我们买不起。” 年轻官员沮丧道,现在朝廷穷啊,谁都知道泾阳县男的产品素来价格不便宜,所以直言拒绝。 “就算是不愿意买新产品,尽量也别再炭盆里烧煤石,容易失火,也容易中毒。” 罗云生在一旁劝诫道,那中年官吏则看着魏征,表情很疑惑,什么时候武勋可以跑到政事堂来吹牛打屁了? “泾阳县男听说长安百姓遭受雪灾,特意来看看,这是中书舍人李百药,同时还负责教导太子课业,你们应该见过。” 魏征说着就给罗云生介绍起来。 “嗯,原来是李县男,失礼失礼,实不相瞒此次我也是来推广煤石来了。 现在连政事堂都没有足够的木炭,若是用了我们的煤石,不仅可以解燃眉之急,还能省下不少国帑。” 罗云生点点头,解释道。 “原来你也想到了煤石,这东西可以做到无烟无毒吗? 如果做到无毒,肯定能起到大作用,甚至可以用来打铁,我之前听说这东西燃烧的温度和时间,都比木炭要强好多。” 李百药激动的对罗云生说道,感觉像是找到了知音。 虽然此次探索失败了,但是寒冷真的让人无所不用其极。 “什么玩意? 打铁? 这古人一点都不傻么,这边儿取暖还没做到呢,竟然已经联想到打铁了。 这也太超前了吧。” “这个,泾阳县男,莫非本官说的不对,煤石不能打铁吗?” 见罗云生表情诧异,李百药问道。 “打铁倒是能打铁,但是需要经过特殊处理,能不能给我看看你们用的煤先。 眼下当务之急是推广煤石为百姓所用。” 罗云生说着忍着浓烟进了值房,仔细看那些正在燃烧的煤,这煤石不知道是在哪里挖的,含硫比较高,味道非常刺鼻,这种煤闻多了,一准儿头晕。 见罗云生若有所思,还不时的摇头,李百药忍不住问道:“这个县男,莫非你们的煤石跟我们烧的煤石不一样?” “嗯,我的煤可以做到无烟无味。” “我,泾阳县男,老夫长你不少岁,也都在春坊当值,你可莫要骗我,你看看这值房的浓烟,都快呛死人了,你怎么能做到无烟无毒?” 李百药听到了,本想说罗云生你说的都是屁话,但毕竟自己是县男,人家也是县男,而且都是春坊的官员,话到了嘴边儿,又给咽回去了。 “且,这又不难,你且先等等,我命人取来。 让你长长见识。” 罗云生给魏征做推销,自然带了成品。 李百药闻言,则是一脸迟疑,“这浓烟一时都消散不了,再来岂不是要惹恼陛下!” “怕什么? 怕我把你值房烧了? 魏相直接去政事堂的值房如何? 若是真的烧了,我陪你钱!” 罗云生颇为豪气道。 “这!” 李百药看向魏征,若是烧政事堂的值房,那就无所谓了呀。 “云生,要不你再好好研究研究,这政事堂是我们议事的地方,别耽误了国事。” 拿人家手短,刚刚拿了分红,魏征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直接拒绝罗云生。 “魏相,就一会儿的事情,若是真的浓烟滚滚,拿水浇灭了便是。 我是诚心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的。” 罗云生对魏征说着。 魏征听了,颇为无奈,这小家伙真的够倔强的。 在政事堂胡作非为,让陛下知道了,还有好果子吃? “要不还是去我那边儿吧。” 见魏征迟疑,李百药无奈道。 “不是,魏相他们还没享受,你就想先沾光?” 罗云生见众人都一副勉强的表情,瞬间不开心了,“算了,你们都不想用,我直接去民间推广。” “谁不知道泾阳县男才华横溢,只是政事堂乃是相公们议事的地方,容不得些许差池的。” 李百药在一旁立刻道。 “扯淡,当我是小孩子呢,那么好哄,你们不愿意,我就去东宫或者立正殿了,别说有好事儿,我不想着你们。” 罗云生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想的,就是不相信自己。 魏征一听,顿时无语了,你去立正殿和春坊折腾,你是要你自己的命,还是要大家伙的命,无奈道:“你别瞎胡闹,这会儿房相他们还没来,你抓紧。” “这不得了。” 见魏征许可,罗云生立刻招呼手底下人,将没良心煤和火炉搬了进来,这些没良心煤,都是开采的无烟煤治成,易燃无烟,用了一些柴草轻易点燃,不一会儿的功夫政事堂就温暖如春。 第116章 世家速度 第116章 世家速度 李百药才不管那么多,一众舍人搬着胡床桌案,直接搬到了政事堂一角,不走了。 魏征坐在一旁,瞪了李百药半天,无奈之下看向罗云生,示意你赶紧给他们也弄一个。 罗云生觉得好笑,没良心没好弄,这炉子的产量可不高。 “魏相,真的要准备酒菜吗? 若是让陛下知道了,怕是会有所怪罪。” 一旁的小吏有些担忧的对魏征说道。 “别管那么多,去准备吧。” 魏征摆摆手道。 “中午便在政事堂用膳? 房相和长孙相公对你都喜欢的了不得,一直想跟你聊聊,你既然能开发出这等利国利民之物,也就有资格与我等谈谈国事。” 魏征笑着看向罗云生。 “吃饭便免了吧,我现在正准备大规模生产,时间很紧,任务颇重,坐坐就走。” 罗云生笑着说道。 “听说最近木炭紧缺,你那羽绒服也卖上了好价钱,为何非要在此时推广煤石?” 魏征问道,“此时推广煤石,伤害的可是你自己的利益。” 罗云生笑了起来,开口道:“魏公,你看不起小子么? 想比百姓的利益,小子一个小小的羽绒服有什么? 况且这推广煤石,未必比羽绒服挣得少。” “那你准备的如何了? 若是朝廷推广,你能满足长安甚至关中吗?” 魏征问道。 “问题不大,但是还是需要一段准备时间。 我正想办法革新技术,现在不论是生产煤石,还是炉子的效率都有些慢了。” “人手够么?” 魏征又问道。 “人手没问题,魏公忘记我在芙蓉园养了一批灾民了么? 他们都是现成的人手。” 罗云生对魏征说着,魏征点了点头。 看来这小子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已经图谋了有一段时间了。 “我们这边儿想着,把进度往前赶,毕竟现在不仅仅是长安,关中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现在太冷了,若不是为了推广这煤石,我都不愿意出门。” 罗云生想了一下说道。 “嗯,算老夫没看错你。” 魏征点点头道:“想推广煤石并不简单,现在陛下也着急解决雪灾问题,还没钱,最关键是这事情世家会阻拦。” “我也知道此事世家会阻拦,毕竟世家把持着木炭交易,所以这才来拜访您,毕竟您在朝中德高望重,说话也有影响力。” 罗云生恭维道。 “莫要恭维老夫,老夫自己有多大影响力,老夫心里清楚。 不过你终归找到了一条出路。” 魏征笑着说道。 “泾阳县男,韦家的族长想要见见你。” 门外小吏推门而入,对罗云生说道。 “韦家的鼻子真灵啊,我这刚进了政事堂,他们后脚就赶过来了,告诉韦家家主,想见我,去罗家庄,来政事堂做什么?” 罗云生恼火道。 魏征的表情瞬间也变得有些严肃,“行了,过会儿待韦挺走了,抓紧回来跟几位相公一起聊聊,这煤石是天大的喜事,也是件麻烦事,还有抓紧给老夫家里也送一套。 至于朝中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万事有我。” “喏。” 罗云生有些不悦的回应道。 “无妨的,你这是头一回为朝堂做大事,自然不知道一项朝政的推行到底有多复杂。 但只要陛下圣明,终归有解决的办法。” 魏征对罗云生很是孺慕道。 “惹恼了小爷,非要当场收拾他们不可。” 罗云生见连魏征都显得底气不足,更加不悦了。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别跟之前是的动拳头打人,只有弱者才会用拳头,聪明人用脑子。” 魏征担心罗云生冲动,立刻提醒道。 “不是,不是,我哪敢打韦家的家主,半个长安都是他们韦家的。” 见魏征提升自己,罗云生瞬间郁闷了。 “人家只是见见你,这也许是好事,你这煤石那么好用,若是价格低廉,那就是断了人家财路,谁家还不是家大业大的。 要求同存异,而不是一刀切。” 魏征提醒罗云生道。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去见见就是,你这政事堂可能是头一次那么舒服吧,我跟你说,你可别把人家房相他们带坏了。 喝酒误事。” 罗云生走之前,看着魏征已经在拿酒,立刻劝谏道。 刚出了政事堂大门,就看见了韦挺,身边儿还带这些年轻子弟,罗云生与朝堂牵连不深,自然一个都不认识。 “聊聊?” 韦挺不待罗云生开口,便一脸春风般的笑意道。 而那几个年轻子弟,也一脸好奇的看着罗云生,这就是传说中的鸡鸭屠夫,怎么好端端的搞起煤石来了. “小子与韦侍郎似乎并无旧识。” 罗云生淡淡的说道。 “罗县男说笑了,这次本官是来贺喜的,听说你们罗记发现了一种新的取暖原料煤石,可找好了销路?” 韦挺笑着对罗云生说道,心里则是将罗云生一顿臭骂,你一个煤石出现,我们这木炭可怎么办? “我们罗记有自己的渠道。 就不劳韦侍郎费心了。 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的话,小子告退了。” 罗云生感觉韦挺这种笑眯眯的家伙,不像是好人,一分钟都不愿意跟他多呆。 “那个罗县男,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 一个年轻的世家子立刻对罗云生说道:“我们并不反对你贩卖煤石,政事堂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确实是好东西,但是能否给韦家个机会,让韦家参与进来。” “早先在下便已经公开募股了,现在股金充足,怕是短时间内不会引入股东,不过小子这煤石想要推广,肯定还需要一段时间,韦家若想减小损失,可以提前将木炭降价处理。 若韦家若是愿意和平共处,罗记也愿意低价售出一些煤炭,供韦家售卖。” 罗云生不想给魏征他们施加难度,所以也后退了一步。 韦挺一听就小子不识抬举,韦家要参与其中,还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当下韦挺笑得越发淡然,“如此,那便谢过罗县男了。 韦家一定会尽快处理积压的木炭,尽快跟罗氏合作。” 第117章 盛饮 第117章 盛饮 罗云生不愿意搭理他们,他总是感觉这些世家人人都有一张虚伪的嘴脸,让人很厌恶,甚至还不如萧潇岳那个死胖子。 “那个云生啊,这段时间长安的大小世家有个集会,你们家也算是名门,要不要来凑凑热闹,各家之家聊聊生意,聊聊官职,也算是互相之间有个照应。” 韦挺不愿意这般就放弃罗云生,试探着对罗云生抛出一个好处。 罗云生在他看来,那是标准的寒门,但是架不住罗云生能搞钱,对于韦挺,甚至长安不少世家来说,他们都希望罗云生能融入长安的圈子,这对于长安的世家来说,也算是个好事儿,当然罗云生本身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哎呀,我一个小小的男爵,就不去掺合你们的事情了。” 罗云生显得有些不耐烦,事情说完了,怎么还不各回各家。 “一个人单打独斗很难成就大事业的,你现在又有了煤石生意,也需要世家帮你伸展触角。” 一个世家的年轻子弟说道。 “我有很多志同道合之辈,不需要你们操心了。 还有,你们还有事情吗? 没有事情,我可就走了。” 罗云生还是很烦躁跟他们扯淡。 “既然县男还有事情,那就此别过吧。” 韦挺胆小道,他也听出罗云生不耐烦了,不过在世家的压力面前,很多人也由不得自己,他希望罗云生自己能看清楚。 罗云生一听别过,就立刻离去。 而那些世家子弟则目瞪口呆的看着罗云生的背影,心想这小子也太狂了吧,面对着世家抛出来的橄榄枝竟然无动于衷。 罗云生重新好回了政事堂,远远的就听见笑声,罗云生行礼后道:“诸位相公,这是聊什么,这么开心?” 长孙无忌诧异道:“你这就跟韦挺他们谈完了?” “嗯,不愿意跟他们多费口舌。 还不如听魏相谈谈人生经验呢。” 罗云生笑着坐了下来。 “去去去,没大没小,这里都是长辈,岂有你一个小子坐下的份。” 魏征板着脸对罗云生说道。 “玄成,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来来来,云生啊,坐。” 房玄龄朝罗云生招招手,示意他坐下。 “跟老夫说说,刚才韦挺找你谈什么?” 房玄龄懒洋洋的倚着火炉,心情舒畅的不成样子。 “谈个屁,他们这鼻子也够灵的,我这边儿刚把煤石送到政事堂,他们那边儿就得到消息了,担心我大肆推广煤石,断了他们火炉,所以来找我谈谈,我想了想,别给诸位相公添加麻烦,就答应他们拖一段时间,将来也可以便宜卖给他们一些煤石,让他们去销售。” 罗云生坐在那里,面对三位相爷,倒是没啥压力,反正他也没想过久居朝堂,人物欲望,自然也就少了几分压力。 “这样做也有几分道理,你虽然现在不算是世家,但是也算是勋贵,能减少矛盾尽量减少矛盾,尤其是你手里握着煤石,他们以后少不得要巴结你。” 长孙无忌听着罗云生这么说,满意的点点头。 “可拉倒吧,我就是不想去搭理他们,我又不想升官发财,何必跟他们弄那些蝇营狗苟。” 罗云生一脸不屑,他觉得长孙无忌这个人,权势欲望太重,跟房玄龄这样的老前辈完全不一样。 魏征听完之后,眼珠子瞪了罗云生一眼。 “魏公,您这是什么眼神? 嫌弃? 鄙视?” 罗云生一脸疑惑。 “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你就算是不想升官发财,就不必跟世家牵扯了?” 魏征饮了一口葡萄酿,一脸嫌弃道:“太单纯!” “魏公,此言差矣,就算是我想跟他们有牵扯,又有什么用处? 他们无非是想在我身上吸血,我凭什么用我的能力,去养活他们那一大家子? 我挣了钱,回报大唐百姓不好吗?” “你呀,你呀,连老夫有的时候都不得不为世家奔走,何况是你,你今天以为三言两语便能打发了世家,麻烦事还在后面呢!” 魏征叹气道。 “魏公,您可是宰相,宰相也怕这些世家?” 罗云生马上对魏征质问起来。 房玄龄笑道:“玄成,莫要责怪云生,这小家伙做的已经非常不错了,剩下的事情本来就该我们去解决。 不然陛下养我们这些老家伙做什么?” 说着,房玄龄又看向罗云生笑道:“世家贪婪成性,今日之行,多半是他们来探探你的底,他们不会坐看那么大的利润,给你一个外人的。 不过你的想法,确实符合朝廷利益,我们几个也愿意给你张目,就是事情怕事没有那么顺畅罢了。” “那是给他们惯的,现在的大唐已经不是之前的大唐了。” 罗云生不信邪道。 长孙无忌倒是对罗云生的话颇为认同,他比其他两位宰相年轻,自然多了几分冲进,反而比较赞同道:“小家伙,这话说的对我胃口,一潭死水有什么意思。” “三位相公,你们要是没小子啥事,小子就退下了。” 罗云生对三位拱手道。 “你小子不陪着我们三个老东西聊聊,毕竟煤石这种东西,功于社稷,利在千秋,怎么推广,怎么个章程,不得商议一下? 这些都是你擅长的,你跑什么?” 房玄龄笑着说道。 “政事堂准备全力推广?” 罗云生诧异道。 “年轻人沉住气,你得先说说你的计划,我们才好给你好好谋划谋划,这种大事,哪有那么快的。” 长孙无忌苦笑道。 “那算了,等你们解决了麻烦。 再找我谈。” 罗云生起身就走。 看着罗云生远去的背影,房玄龄抚摸着颌下的长髯,忍不住笑道:“现在的年轻人真好啊,朝气蓬勃,有想法,咱们政事堂想破脑子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人家一个煤石解决了,你说厉不厉害? 老喽,不服老不行啊。” 长孙无忌则苦笑道:“他这煤石确实是好事,但也给咱们添了天大的麻烦,别说是世家,本官也是心疼的很,可见阻力不小。” 魏征伸了伸腿,让自己的身体更加自然,手里举着酒盏,颇为逍遥道:“想那么多烦心事作甚? 就凭这没良心煤,不值得盛饮么?” 房玄龄感受着政事堂的温度,笑着说道:“盛饮!” 第118章 醉酒政事堂 第118章 醉酒政事堂 政事堂里暖炉香,三位相公醉值房。 据说今天,政事堂的三位相公是飘着回府的,长孙冲也因为父亲醉酒,头一回没挨棍子。 罗家大院,每个房间都装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火炉,将来条件允许,还是装暖气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罗云生依然守着火炉,在房间里美美的睡了一觉。 次日醒来,有家人急报,说宫里来了人,说让罗云生去弘文馆。 弘文馆原名修文馆,后李世民登基,改名弘文馆,并于贞观二年大力支持,于弘文馆藏书二十万卷,当做国家图书馆,同时也招纳天下文学之士,其中比较出名的便有地产大亨褚亮、史学大家姚思廉等等,甚至魏征、房玄龄等人也是经常去弘文馆当值的。 李世民经常在弘文馆与各位学士讨论经世治国之道,也会听孔颖达这样的经学大家,讲解经文,提高个人素养。 罗云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才华,皇帝陛下非要自己去弘文馆做什么? 跟着老娘的酒友魏征他们一起编历史? 提起编历史,罗云生就想起许敬宗那个家伙,给自己写信,问要不要帮忙美化一下父亲,说铁锤这个名字太虎了。 要不要改成罗士信亦或是罗成什么的? 他说陛下也属意这个名字。 唐初的大臣觉得名字不好听,改一个文雅一点的名字倒是常有的事情,比如程咬金更名程知节,徐茂公更名李勣。 如此一来,罗云生觉得自己忽然阔气起来了。 原来老子的老爹就是大名鼎鼎的罗士信或者说罗成? 我靠,难怪老子长得那么帅,肯定是继承了老爹基因。 不对,听娘亲说老爹长相一般,莫非后世自己便宜老爹的相貌,是自己花钱,请许敬宗改的? 那许敬宗也太没节操了。 当然,此时此刻被皇帝召见的,还有最近日子颇为逍遥的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偶尔去找孔夫子报备下功课就可以了,大多数时间泡在骊山训练场,不知道有多快乐。 但听说父皇召见,李承乾瞬间蔫了,因为他担心父皇追究他骗表兄长孙冲的事情,被父亲知道。 今日表格抱着屁股登门,非常硬气的说:“煤场他们长孙家不投了,他要都取走!自己推脱做不了主,才把表哥轰走。” 这接着父皇就叫自己过去,想来肯定是少不了一顿训斥吧。 可是那没良心煤看起来真的很不错呀。 忧心忡忡的李承乾恰巧遇到坐着马车,盖着厚厚的棉被睡得昏天黑地的罗云生,也不讲究直接跟罗云生钻了一床,骂骂咧咧道:“狗日的,过那么舒坦的日子,也不给老子分享。” 睡梦中的罗云生根本没搭理李承乾,而是狠狠的踹了两脚。 见踹不出去,就只能放弃了。 在弘文馆里,李世民面色阴沉,忧心国事,早就入座。 几十个学生和学士参差不齐的跪坐在一旁。 至于魏征、房玄龄、长孙无忌则坐在靠近李世民的位置。 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魏征和房玄龄两个人气色不佳,倒是清早起来打了长孙冲一顿的长孙无忌神采奕奕。 魏征瘦削的身体,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瞪着一双大眼睛,四处寻找罗云生,以后再有最新的葡萄酒一定不分享给他了,他那小炉子暖和倒是暖和,但是儿媳妇昨夜跟夫人一起绣花,直接睡在自己房里。 这种与礼不合的事情,换做往日魏征早就咆哮了。 但是昨夜的情况,却情有可原,实在是家里贫穷,要维持一大家子的支出,魏征一直让管家省着买炭,这导致家里平素都非常冷,昨天有了小炉子,屋子暖烘烘的,老妻和儿媳绣着花说这话,不自觉的就睡着了。 这导致大唐帝国第一斗士魏征同志被迫睡了书房,一宿下来,感觉浑身酸痛。 他决定一会儿一定要好好教训罗云生这个扣扣索索的小子。 房玄龄昨天虽然与两位宰相一起饮酒,但是心里却想着火炉的事情,他一直在观察,这火炉里的煤炭,其耐燃性木炭根本无法比较,而且温度奇高,如果用在锻造铠甲上,岂不是…… 房相越想越开心,最后自然也醉了。 李世民看到房玄龄精神萎靡不振,很是担心,以为房玄龄又操劳了一夜,瞬间想起了贞观四年与自己天人永隔的杜如晦,立刻担忧道:“房相身子不适吗?” 许敬宗立刻给自己的上官溜须拍马道:“房相,国事已然如此,还请爱惜身体,今日大唐贤才济济一堂,咱们定然能想出个办法度过雪灾的。” 不待房玄龄开口,杜正伦亦道,“许敬宗,说话注意一些,什么叫做国事已经如此,应该是在我们的努力下,将大唐的损失将至了最低。 而这一切多亏了三位相公的操持和努力,不过话说回来,看您这般疲惫,确实该好好歇息才是。” 李世民点头称是道:“虽然今年雪灾严重,但是相比贞观二年,确实要好许多,这都是房相和诸位臣工的努力,朕都看在眼里。” “其实臣只是醉酒,今日神情有所疲惫……”房玄龄尴尬到。 众人大囧,便是李世民也很尴尬,踟蹰了半天,才开口道:“房相最近操劳于国事,偶尔放松下也是应该的。” 此事罗云生和太子李承乾二人正进来,李承乾眼神飘忽,身体猛然就紧张起来。 这家伙的浓眉大眼,不仅仅让人看起来感觉很英俊,而且还非常擅长装无辜,博取身边儿的同情。 罗云生也是很佩服他,在外面狂傲的不行,见到李世民立刻就跟鹌鹑一样。 怎么刚成长起来的热血,说凉就凉了呢? 行了礼,李世民先是狠狠的瞪了李承乾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熊孩子骗钱都骗到自己亲舅舅家了,这事儿长孙无忌没声张,但是自己不能不管。 对于事情的主谋,李世民也没有好脸色。 罗云生被李世民看得心里发虚,毫不犹豫的开口道:“今日连房相都开心的饮酒,想必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如果有什么好事儿发生,大家开心一笑,我就被自动忽略了嘛。 李世民却不给房玄龄继续开口的机会,而是开口道:“罗云生,朕召你来此地,是与你商谈国事的,非是来玩乐的。” “圣人开玩笑了不是。” 罗云生笑吟吟道:“臣就是一黄口小儿,懂什么国家大事,陛下现在找我问政,岂不是成了拔苗助长。 不过被陛下信赖的感觉真好,无奈年幼,没什么见地,恐怕会让陛下失望。” “咳咳……”李承乾恨不得上前踹罗云生两脚,被父皇问政,那是何等的荣耀,这厮竟然耍赖皮,想要拒绝。 李世民狠狠的瞪了罗云生一眼,虽然知道这小子滑不溜秋的,但是没想到竟然敢在弘文馆耍赖皮,可是见到这小子面色红润,气定神闲潇洒样子,就知道这厮最近骗钱骗的一定很开心,便说道:“朕从稚奴哪里听说你对于和亲很有见解,朕觉得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我大唐是何等的泱泱大气之国,岂能他说要朕嫁女,朕便要嫁女,所以朕拒绝了吐蕃的使者,可近来想想,直接拒绝是不是有些草率?” 罗云生听出来了,李世民这是没话找话呢。 目的很简单,就是找借口收拾自己。 罗云生看向李承乾,你小子有搞什么破事儿了? 让我来替你背锅? 不过涉及尊严问题,罗云生立刻不忿了,“还请陛下赐教何处草率?” 李世民单单道:“吐蕃乃是大国,其国主松赞干布又是雄才大略之主,若吐蕃真的与我大唐有睦邻友好之意,于国家稳定,百姓生活恢复,岂不是一桩好事? 毕竟就国与国之间的贸易,也能给百姓带来不少便利。” 李世民说的很认真,其实是让雪灾给搞怕了。 不过李世民说的话,确实是有道理的,吐蕃是大国,国力强盛,真的打起来,以大唐的国力,现在未必消耗的起。 这一点,罗云生在见识到关中区域雪灾的严重性就知道。 不过之前上高中学历史的时候,他记得有那么一段,就是松赞干布为使者挑拨,攻打吐谷浑的故事。 当时觉得可能是挑拨,现在其实就是给李世民颜色看看。 罗云生摇摇头,“臣以为,的大唐泱泱大国,却要靠和亲换取和平,乃是天大的耻辱,况且松赞干布乃是枭雄之姿,未必是诚心和平,此次来大唐和亲不成,势必恼羞成怒、原形毕露,不是进攻大唐,就是敲山震虎攻打吐谷浑。” 他这样一说,不仅仅是那些学士一脸恼火的看向罗云生。 就连宿醉的房玄龄都很是愤怒,混搭玩意,你会不会说话,这雪灾还没解决呢,你又要来个战乱? 简直是一派胡言。 第119章 太子受训 第119章 太子受训 这个时候的罗云生面对朝臣的指责,其实是有些懵地。 人家基本上是一片片的朱紫之色,唯独自己是操蛋丑陋的绿袍子。 尤其是在他看来,大唐是那种锤爆了一切小弟的霸主,根本不该跟邻国和亲。 可是这群朝臣却纷纷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可是罗云生心里清清楚楚,吐蕃狼子野心啊。 见大殿里的君臣都跟看傻子,看疯子似的看着自己,眼里一副,你小子真的不是谦虚,关于国事,你真的什么都不懂。 罗云生不服气道:“冬天不仅仅是我们雪灾,吐蕃、吐谷浑也都不好过,大家下是不是以为雪灾就不能出兵了? 贞观二年,颉利就是冒着大雪来的渭水河畔,诸君都忘记了吗? 吐蕃山高,很多区域常年白雪覆盖,那里的百姓早就习惯了雨雪天气,最起码他们是具备出兵能力的,我觉得朝廷为了防止边疆不稳,应该加紧防备,尤其是韩威将军,要加紧松洲的防备。” 其实李世民只是想找个借口,训斥着小子两句,谁曾想到这小子竟然来了番高谈阔论,说吐蕃狼子野心,必有一战。 吐蕃正在想尽一切办法与大唐和亲,怎么会做出这种不智之举。 李世民沉下脸来,“这些国与国之间的大事,朕问你个孩子着实不智。” “我说了,别问我,问我你又不信!” 罗云生一脸不爽,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些痒痒的,感觉不吐不快的样子,因为他知道,历史上唐朝在对抗吐蕃时,是吃过亏的,连吐谷浑也是在他们手里吃了亏。 于是罗云生得嘴还是不受控制道:“臣还是以为,应该给韩威将军支援,以防不测。” “你还胡说。” 李世民瞪了他一眼。 罗云生的这句话,确实引起了诸位学士的不快。 罗云生你知不知道眼前的大局是什么? 现在国家的精力要放在赈灾上,而不是准备战争。 “泾阳县男好好的做自已的生意吧,这国事以后还是少掺和的好。” 说话的是与韩威交好的一员将领,松洲兵马还算是充足,罗云生愣是说松洲需要支援,岂不是变相的说松洲统帅韩威不行么? 罗云生耸耸肩,“无所谓了,反正吐蕃也蹦跶不出大天来,出事儿顶多是松洲出事儿,羁縻州出事,咱们长安还是很稳妥的。” “……” 一下子,弘文馆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众人彻底服气了,这孩子的脑袋坏掉了,信口开河也就罢了,还要嘲笑在坐的诸公不作为。 深吸一口气,李世民觉得不能再给罗云生这中无赖机会了,换做旁人,最少也是训斥一顿,可是眼前这孩子你却说也说不得,人家上来就说自己没成年,什么都不懂,是童言无忌。 我肯定是脑袋坏了,跟他提这茬。 得了。 忍了! “咳咳!” 李世民呵斥道:“莫要再议论此事了,对于韩威,朕还是颇为信任的,松州兵马也非常充沛,谅他吐蕃就算是真想做什么,也难以成效,我等坐观其变即可。” 虽然罗云生整日不务正业,但是人家就算是胡搅蛮缠,也能说出一番道理,李世民自然不好在找他茬,所以直接将枪口调转到了李承乾身上。 “太子!” 李承乾睁大无辜的大眼睛,乖乖上前道:“儿臣在。” 李世民道:“来给朕说说你最近练兵的心得。” 李承乾道:“儿臣最近练习的是奔袭和制图。” 李世民颔首道:“进展颇快,那现场制作一张骊山的地形图来,让朕瞧瞧。” 李承乾表情尴尬,然后很是担心的看向了罗云生。 “制图我教过,大家伙的作业都很不错,你的我也看了,勉强能及格的。” 罗云生鼓励着对李承乾说道。 “我是抄的。” 李承乾脸颊微红,却也不得不硬撑着上前。 内侍搬来一张巨大的挂板,上面粘有白纸,李承乾踟蹰了半天,也只画出了一个轮廓,填充的细节则是一笔也难以落下。 起初看轮廓的时候,李世民也很欣慰,因为他是军事大家,可以看得出李承乾的军事图,如果做成,比自己往前看过的抽象主义强太多了。 可是结果画完轮廓之后,太子就画不下去了。 包括李勣在内的来弘文馆混日子的武将都一脸激动道:“太子殿下,笔莫停。” 李世民也大声喊道:“快画啊!” 李承乾无奈直接把笔一扔,“启禀父皇,儿臣天资愚钝,尚未学全。” 李承乾面带尴尬之色,什么没学全,他倒是知道原理,实在是细节这东西他从未练过,整日里想着跟罗云生发财的事情,直接把新学的知识给忘记了。 倒是儒家经典背诵了许多,想着有朝一日应付父皇,可没想到父皇根本不问这个。 李世民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混账玩意,这么精致的地图,肯定是传承自李靖的,这种好东西别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如今李靖的弟子愿意传授,你却说自己天资愚钝,没学全。 当朕是傻子么? “父皇,云生义弟擅长作图,不如让他将此图续上。 儿臣愿意领罚。” 见李世民的目光越发的锐利,李承乾只能认怂。 李世民道:“莫要牵扯他人,你们军训校场的课业在朕这里是有备案的,制图已经教了大概有七天了,你七天就学了个轮廓? 朕且问你,你每天在骊山都干些什么?” “儿臣……儿臣每日操练弟弟们呀!” 李承乾下意识道。 李世民恶狠狠的瞪了李承乾一眼,你是当朕是瞎子,还是傻子? 罗云生也有些埋怨的看了李承乾一眼,你当陛下的百骑都是混子么? 这个时候还说瞎话,我感觉你去校场训练的时间,还没我多呢。 却在此时,有人说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话音落下,众人循声望去,却是虞国公温彦博。 温彦博是御史大夫,为人善于言辞,每逢御前开腔,都声调清朗,响彻宫殿,而且进退举止,雍容不迫。 大家都觉得这位一定是未来相公的候选人。 所以温彦博一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其中就包括李世民。 温彦博显然对太子李承乾很是忧虑,开口道:“太子殿下,乃是国之储君,奉命训练皇族尚武之风,这本无不可,然近来臣听闻,太子殿下与泾阳县男一道,照样撞骗,做低买高卖的生意,这般一来,他那里还有时间关心武事?” 有人带头,那些受了委屈的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整座弘文馆像是沸腾的开水一般。 温彦博继续说道:“他们不知骗钱,还想害人,他们囤积了大量的煤石,准备卖给长安的百姓,还说他们的煤无毒!” 这一下子,许多人懵逼了。 竟然有一种脑袋被驴踢了的感觉。 这里的学士半数以上当年追随陛下在战场上征伐过,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程咬金用煤石做投石机弹药,靠毒烟熏死了整整一个瓮城的敌人。 对于煤石,大家都避之不及,不然谁会去买木炭? 李承乾忍不住反驳道:“不要以为读了两本书,打过几场仗,就天下事情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了,人要有探索精神,要有活到老学到老的品质,就拿煤石来说,本宫起初也觉得有些滑稽,但是后来在开采的过程中,发现了大量的无烟煤,这种煤本来就无烟或者少烟,其次经过作坊的改进,煤石还可以易燃、长久燃烧。” 一直观察者李承乾的李世民,此事脸色铁青,因为他看见了无数学士,用一种看大傻子的表情看着李承乾。 作为一个父亲,儿子被人看不起,在心里是非常难以接受的。 他瞪着李承乾,想杀人,你说想练武,那就去练武,朕由着你,你去经商,搞钱,跟着罗云生混,朕也可以由着你。 但是你起码得有点进步,有点突破,别人云亦云吧? 结果倒好,你练武练武没有什么进步。 做生意也跟着做糊涂生意,你去搞那种有毒的煤,妄图给老百姓使用,你这是想害死朕,还是想害死天下百姓? 一念及此,李世民发出咆哮,“李承乾!” 第120章 天子一怒 第120章 天子一怒 天子一怒。 整个弘文馆都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显然,李世民被气的不轻。 李承乾面对父皇的怒火,臣工的质疑,自己都变得有些不自信起来。 眼神一直往罗云生身上瞟,显然是乱了方寸。 罗云生无奈,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道:“没有调查,便没有发言权,诸为臣工和陛下,都没见过臣和太子殿下如何利用煤石,就开始嘲笑和愤怒,这是我大唐治理天下的手段吗?” 这个时候一定要刚! 李世民感觉自己的眼眶、鼻孔都仿佛在喷火,这两个熊孩子现在如果老老实实认错也就算了。 可偏偏这两个家伙现在还在找理由,找借口。 你们可知道,这一次你们不仅仅是胡作非为,你们还犯了众怒! “让朕去调查,可就不是训斥那么简单了。” 李世民越发觉得罗云生这个狗犊子不靠谱,不仅仅后悔将太子送到他身边训练,甚至还觉得自己封赏他爵位,一定是脑袋被驴踢了。 罗云生朗声道:“既然陛下对煤石之事,并不清楚,那何不听臣娓娓道来,讲清楚前因后果呢?” 李世民冷声道:“今日列为臣工都在,朕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高屋建瓴之言。” “好!陛下是不是以为,臣和太子此举乃是为了挣钱? 甚至为了挣钱,甚至不惜搞低买高卖,赚取巨额的财富?” 罗云生问道。 “泾阳县男,你莫非不是这样想的吗?” 韦家此次在豳州付出代价惨重,连他们家的学生都忍不住站出来控诉。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弘文馆学子,也敢质疑本县男,我大唐的规矩何在!” 罗云生训斥道。 魏征开口道:“陛下,我大唐忠孝立国,纲常伦理为本,此等狂悖之徒,恐怕有损弘文馆声誉。” 李世民虽然要训斥罗云生,不代表一个小小的世家子弟可以插话,他连臣子都不是,还没有议论朝政的权利。 李世民遂摆摆手道:“叉出去!” 那韦家子孤注一掷道:“泾阳县男,你坑害无数世家,巧取豪夺数十万贯,那都是世家的血汗钱,你是要遭报应的。” 罗云生皱着眉头看向韦挺,韦挺也一直蹙眉,家业大了,人心就乱。 自己明明叮嘱过,依然有人管不住自己,等老夫准备好了,一下子将这小子打入万丈深渊,亦或是拉入韦家麾下不好么? 韦挺不由的瞪了一眼那韦家子弟,示意他闭嘴。 “陛下,陛下”那韦家子还想说话,却被士兵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怨恨之声。 罗云生朗声道:“某从未巧取豪夺,豳州的一切生意都建立在公平交易的基础之上,至于血汗钱去了哪里,某只想说是某些人的眼光不好罢了,怨不得别人。” 罗云生的话刚刚落下,又有几家损失惨重的世家准备站出来,褚遂良也想开口,却被父亲拦住,朝着他摇摇头,低声道:“不到图穷匕见的时候,先看看这小子怎么说。” 罗云生继续道:“某之所以有了滨州之行,全都是因为太子殿下出了宫廷之后,见到了天下百姓的疾苦,每日在臣身边落泪,说看着天下百姓为寒冷所困,饥寒交迫,心中难受。” “对,对,儿臣看到那些百姓冻死在屋里,就夜夜做噩梦,恨不得儿臣替他们去死。” 李承乾捂着心口,眼睛挤了半天,还真的落了几滴眼泪。 罗云生继续道:“为此,臣与太子殿下改良了生产工艺,挑选无毒之煤,然后购买荒山,挑选合适的煤矿进行开采,这样一来一斤用来取暖的煤炭,也就四五个通宝便可以购入。 想想木炭动辄几十个通宝的价钱,臣的煤可算是天大的良心,而且臣的煤比木炭暖,比木炭禁烧,臣可以毫不吹嘘的说,我大唐以后终于可以人人过一个暖冬了。” 好舒服。 好快乐。 明明站着把钱挣了,还把自己说的那么光明伟岸,这大抵就是这个家伙的经营之道吧。 他也跟着表演,流着泪喊道:“父皇,您绝对不知道,冬天开采山石,生产煤炭到底有多辛苦,儿臣和泾阳县男,可以说是毁家纾难,将所有的积蓄投入一空,现在便是吃饭都只能清汤寡水,为的就是将煤石的价格降至最低,不然这四五个大钱的价格如何出的来?” 李世民看着儿子流眼泪,罗云生义正言辞,起初还挺感动,结果仔细观察之下,李承乾竟然胖了几分,而且羽绒服似乎也是最高档的长安新款式,就知道,这个狗犊子又在演戏。 大家一听说,这煤炭竟然卖的那么便宜,一下子家里有木炭生意的世家学士纷纷站出来,不管有毒没毒,都说道:“陛下,不可啊,煤炭有毒,世人皆知,今年雪灾,百姓的日子尤为艰难,朝廷可不能卖煤石,去害他们性命啊。” “殿下怎么可能有那么好心,某家被骗了数万贯,现在才是真的吃粥度日。” “太子殿下连亲舅舅都骗的!怎么可能关心百姓!” “还有翼国公,也被骗走了土地!” 鉴于之前的行径,众人的话非常有说服力,一个靠坑蒙拐骗的团队,如何真心为百姓考虑? 李世民闻言,更是勃然大怒,其实他一直在忍耐,就是想看看罗云生和太子到底搞什么? 他以为罗云生会做一番善事,所谓的卖煤什么的,都是幌子,目的可能是赈济灾民,毕竟现在朝廷缺钱,谁曾想到竟然是真的卖煤赚钱。 李世民气的双手死死的按着龙椅,身体不住的发抖,狠狠的瞪了罗云生一眼,他之前对罗云生的好印象一扫而空。 “泾阳县男,太子,你们二人可知罪?” 李世民一声怒吼,表情已然铁青,显然是真怒了。 “圣人!” 这是却传来了另外一个疲惫的声音。 众人望去,却是刚才宿醉,昏昏沉沉不知道是不是睡去的房玄龄。 其实房玄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是年纪大了,昨夜喝了魏征心酿的酒感觉格外上头,今日竟然在弘文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李世民的一声怒吼,将他惊醒。 这才幽幽的想起,今日似乎自己有大事要做。 房玄龄一生为国为民,哪怕是他殿前失仪,李世民也不会怪罪。 而且房玄龄一旦起身,周围的官员、学士、学子都将目光注视在房玄龄身上,他们对这位帝国柱石报以绝对的崇敬。 李世民正准备将两个混账小子押下去,让他们尝尝自己日益生疏的连枷,结果被房玄龄给打断了,却不得不问道:“房相,你也觉得这两个小子无法无天,需要教训是么? 你放心,朕绝对不会因为他们是自己的孩子,就纵容他们。” 房玄龄看向魏征和长孙无忌,结果一个老神在在,一脸嫌弃,另外一个一脸无辜,表示某不想得罪人的,所以没开口的样子。 房玄龄就知道这两人一直在看戏,而自己睡着了。 再看泾阳县男喝太子委屈的样子,就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过,郑重其事的拜倒在地,“陛下,臣恳请重赏太子和泾阳县男,他们研究出来的新式煤炭没良心煤真的是功于社稷。” “……” 弘文馆里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了,总之气氛很尴尬。 大家甚至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房相是不是老的不行了。 不然怎么会造弘文馆呼呼大睡,又怎么会跟着太子和泾阳县男一样荒唐。 “哎,收人家礼物,就得给人家办事,臣魏征恳请陛下重赏泾阳县男和太子殿下,献宝有功。” 魏征瞪了罗云生一眼,似乎是在埋怨他送礼太少了。 “这不可能……” “二位相公怎么会给泾阳县男站台!” “二位相公可能都喝高了。” 弘文馆一下子沸腾了。 大家实在是接受不了二位相公的说辞,我大唐到底怎么了,怎么拿着煤炭出来害人,还有功了? 莫非用煤炭毒死百姓,就不用赈灾了吗? 大家脑海里的念头越来越荒唐。 长孙无忌徐徐而出,他神色倒是很坦然,“说实话,某很讨厌泾阳县男,就是因为他的数次革新技术,我家的木炭生意都损失惨重,可那又如何呢? 只要有功于社稷,损失了就损失了。 在这里,某不得不说某些世家子弟,眼界要开阔一些,只有大唐的鼎盛,才有尔等家族的繁荣。 某被骗了二十万贯,可曾开口说过一句怨言? 大家伙既然没有办法,就要懂得给有办法的人让路。 太子殿下和泾阳县男此次创新出来的煤炭,确实非常不错,无烟、无毒、燃烧时间长,未来不知道要活多少百姓,臣以为当赏。” 这一下子,李世民都愣住了。 今早百骑还报信,长孙无忌今天起来,问话长孙冲之后,很是愤怒,将长孙冲打了个半死,怎么一转眼就开始为罗云生说话了?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三位相公,怎么同时站出来给太子和泾阳县男说话了? 罗云生这个小崽子虽然人脉很广,但是绝对不可能同时收买三位相公。 可是这三位相公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程知节拿着煤石熏死一瓮城的敌人,这是朕亲眼所见的啊! 房玄龄睡了一觉,人很精神,表情格外严肃,事实上他觉得如果条件允许,他还可以为大唐再干二十年。 李世民皱眉道:“房相,你先起来,你们这让朕很为难。” 房玄龄却固执道:“陛下,臣不起,臣今日虽然浑浑噩噩,但也听到泾阳县男说他是黄口小儿之语,臣觉得泾阳县男虽然自谦,他确实有功于国,殿下更是忧国忧民,最近雪灾甚重,臣等每日忧心忡忡,看着每日三涨的木炭价格,心里很清楚,不知道有多少寻常百姓冻死屋中,甚至一些家里条件差一些的臣工,连木炭都不敢一直烧,这样下去莫说是外敌,便是我们自己也很难坚持到开春。” 第121章 未来属于你们 第121章 未来属于你们 李世民动容,他凝视着房玄龄,一言不发。 他其实心里很清楚,贞观二年的时候,人口少,而且多少可以吃一些隋朝留下来的老本,灾难挺一挺就过去了。 可如今贞观八年,关中的百姓翻了一倍,其面对雪灾的困境也增加了一倍。 房玄龄继续道:“臣等身居高位,却无可奈何,因为实在是没有办法,难道把关中的树木全都砍了不成? 子孙后代用什么? 可就在这绝境之时,泾阳县男和太子殿下竟然研制出了新式煤炭,此煤炭昨日臣、魏征、长孙无忌三人都用过,几块煤,一个铁皮盒子,竟然能让值房温暖如春,甚至热的时候,可以炽热如夏,而且价格却只有木炭的十分之一,一下子解了心头大患,是故臣等才放肆了一番,在值房饮酒,为陛下的江山社稷,为天下百姓的安危,高兴了一把。” 魏征摆摆手道:“泾阳县男,别的先不说了,你那煤能不能优先送我家一些,我家烧不起木炭。” 罗云生一看这老头贪婪的模样,就很烦,但想到人家今日帮自己说话,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所以表现的非常犹豫道:“臣工们都说煤炭有毒。 虽然昨日煤毒死您,也许是毒性不够,得积累些日子呢。 要不让在下以身试毒,过半个月再说。” 魏征肃然道:“不必,你还年轻,让我这老家伙来。” 说罢,魏征看向李世民,诚恳道“陛下,臣肯定以身试毒五日,以验新式煤炭之法是否有毒。 若是无毒,恳请陛下早日颁行天下,让大唐的子民早日用上新煤。” 列为臣工纷纷称赞魏征为国为民,唯独李承乾忍不住在罗云生耳边小声叨咕道:“这魏征真不要脸!” 罗云生一脸愤愤不平之色,“我知道!” 魏征的听力甚好,罗云生和李承乾的交流被他听得清清楚楚,转身说道:“泾阳县男,你是不是觉得老夫是在占你便宜?” 罗云生连忙摇头,说道:“没有,没有,魏侍中肯定是为了晚辈好,为了证明晚辈的清白。” 魏征摇摇头,很淡然的说道:“不,老夫就是为了占你便宜。 老夫一大家子人,确实穷的不行,已经好几天没买新炭了。” 罗云生的表情略显尴尬,却听魏征继续说道:“事情涉及到生死,天下人肯定怀疑,所以老夫愿意以身试毒,为天下百姓做个表率,若是真的老夫毒死了,那么接着请陛下砍了你的狗头即可,若是老夫没死,那么你便是为天下苍生寻了一条活路,什么赏赐都能接受。” 魏征是个非常谨慎的人,谁知道罗云生那日送给自己的煤炭有没有作假,所以他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再体验一把。 罗云生对于魏征这种严谨的态度非常赞赏,这才是作为帝国宰相该有的精神。 不过心里不舒服是真的,老子研究出来的没良心煤,老子辛辛苦苦的筹划,结果因为魏征来那么一出,名声被莫名其妙的分走了起码三分之一到时候。 “呵呵。 若为天下表率,岂能让魏公独美于前,某杜正伦愿意随魏公一起做这个尝试。” 杜正伦跃跃欲试。 李世民身边儿的张铎很是羡慕看着杜正伦,感觉自己身为一个内侍,竟然很多时候没有一个外臣会说话,会办事,内心就很忧伤。 “臣也愿往!” 魏征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名声极佳,他给罗云生站台,还是有很多人愿意相信的,当下就有十几个年轻人站出来,愿意与魏征一起做这个尝试。 魏征很是嫌弃,心说,“老夫做了这个表率,好处已经拿出了起码一半,你们这么多人掺和,莫非史书就能记住你们名字了? 年轻人啊,不会钻营,只会模仿,惆怅。” “若为天下垂范,魏公名满天下,尚可以算一位,至于你们,天下百姓谁认识呢?” 李承乾起身朗声道:“父皇,魏公年纪大了,儿臣肯定父皇降旨,在魏公尝试新煤是否有毒期间,侍奉左右,照顾起居。” 魏征没出声,目光带着些许怀疑的看着李承乾。 他从未想过太子是个有担当的年轻人,甚至一度怀疑太子不似人君。 很显然,魏征从未想过因为此事跟太子殿下联系在一起,他只是觉得这新煤是个好东西,对天下百姓有莫大好处,若是因为畏惧,以及其他朝臣的反对,就停止使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李世民也没有想到,先前虽然厌弃太子殿下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但是当太子站出来,愿意跟魏征一起尝试的时候,他的内心还是非常感动的。 “太子,虽然泾阳县男,一再强调没良心煤无毒,可是一两次的成功,并不能证明不是偶然,若是实验三五日,时间久了未必不会吸入毒气,你确定你要去做这个尝试?” 李承乾毫不犹豫道:“儿臣愿意。” 李世民点点头,不过他依然在权衡,“你确定新式煤炭不会涨价? 会一直保持四到五个通宝的价格?” “可以,甚至将来可以更低。” 这一次说话的,却是罗云生。 李承乾非常感激的看了罗云生一眼。 我兄弟就是我兄弟啊,关键时刻,愿意为我站台,这东西赚不赚钱,李承乾本身就没有自信。 他觉得他兄弟可能也没有自信,但是为了给自己站台,咬牙也说可以。 只听罗云生继续道:“没良心煤从开采到研制,太子殿下全程参与其中,若是陛下不信,有机会可以去豳州看看,也可以问一下太子殿下。” 李承乾跟条件反射死的,立刻说道:“儿臣可以给父皇讲解。” 李世民其实不必再这般追问,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货色,他太清楚了。 可是房玄龄他们的话,他是深信不疑的。 此时他的内心颇为震撼,背着手来回踱步,他觉得太子终于长大了。 太子在努力做让自己认可的事情。 李世民的眸子里渐渐的湿润了,对于他而言,有一个靠得住的继承人实在是太重要了。 甚至这个继承人未来可能比自己优秀,今年雪灾,从群臣到自己,都束手无策,每日报上来的是一行行数字,但是离开世界的却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李世民每日都忧心的厉害,甚至一宿宿的睡不着觉。 可是现在,罗云生一个没良心煤,竟然把问题解决了。 一个有着钢铁意志的男人,此时此刻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差一点流了出来。 这一幕看在罗云生眼里,对于李世民的认可,更加真实了一些。 其实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他发疯了会打人,他心痛了,会流泪。 许久之后,李世民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若是试验通过,真的是一项天大的功德,罗云生,朕问你,你这种新式煤炭,一日可以产出多少斤?” 罗云生心想,这豳州的煤矿,好像在后世是排行前十的煤矿,而且现在开采的基本上都是露天开采,人手有胡海他们那波人,都是些采石的老手,每日产量已经过了数万斤,若是加大产量,维持在一日几百万经斤也是可以的。 当然也可以更多,但是以现在的生产力来说,再多就有些需要考验矿主的能力了。 罗云生道:“陛下,臣现在开采的煤矿属于露天煤矿,而且前期开采比较简单,每个人每日能开采千斤以上,十人便是万斤,百人便是十万斤,千人便是百万斤,当然这个仗不是这么算的,这只是开采人员,真的在生产环节,还有有大量的辅助人员,比如运输员、调度员、巡逻员、安检员等等,这些也都需要人力,不过总体产量肯定会越来越高。” 李世民听罢,顿时大喜过望,这已经不是解决取暖的问题了,甚至还可以解决很多没有土地人的工作问题。 他立刻大喜道:“若是真的如此,朕必不吝赏赐。” 这又是领导的画大饼,不给来点实际的。 李承乾则羡慕的不行,在一旁说道:“父皇,这其中还有儿臣的功劳呢。” 李世民瞪了李承乾一眼,使得李承乾不敢吹嘘下去,若是真的问起生产来,他可能还真的说不清楚,到时候又得挨骂。 不过,是否邀功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自己在生意里有十几万的股子,马上就有大量可以支配的财产了。 而且头一批的分红已经送到东宫了,那是一箱箱的真金白银。 一群弘文馆的学士看得是目瞪口呆,尤其是褚亮,惊的下巴都合不上。 李世民已经无心在弘文馆呆着了,他觉得他得赶紧回去跟观音婢分享这份快乐。 不过他还是瞪了李承乾和罗云生一眼,似乎担心着两个小家伙因为得意忘形,而控制不住自己。 “众卿退下吧。” 罗云生开开心心的去做准备,毕竟魏征这个老东西要体验没良心煤,自己可不能让他熏着。 只是身后却传来了一道恼人的声音,“罗云生留下。” “陛下!” 魏征似乎一眼就识破了李世民的想法,转身道:“自古……” 李世民暴躁道:“你别自古,赶紧回去安排后事……” 房玄龄拉着魏征往外走,魏征恼火道:“圣人这是欺负孩子……” 房玄龄道:“被皇帝欺负,总比被世家欺负好,况且此事关乎天下百姓,陛下想掌握在自己手里,是应该的。” 待人走干净后,李世民眯缝着眼睛对罗云生说道:“秦琼的钱抓紧还给他,他又没有啥家业,就指着那点地呢。 股份的钱朕替他出了。” “其实第一笔分红就足够伯父购回土地了,只是秦伯父觉得要再投一次,来个利滚利,臣觉得伯父家里产业少,这未尝不是个机会,就让他继续入股了。” 李世民点点头,旋即严肃说道:“为什么你秦伯伯可以入股,而朕身为你义父,却连个入股的机会都没有,你还有没有孝心了?” “陛下……”罗云生万万没有想到,李世民会那么无耻,公开向臣子索要供奉。 李世民却不给罗云生多说的机会,一个日产可以上百万斤,甚至千万斤的矿场,哪怕价格卖得非常低廉,一年的收益也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这笔钱他如果不分一杯羹,绝对睡不着觉。 “朕知道你难,”李世民笑着说道:“但是你也要体恤一下朕的不容易,朕今年为了赈灾,大明宫都停建了。 而且朕也不白拿你的,煤矿从开采、运输、贩卖都需要钱吧? 朕可以给你一定程度上政策支持,朕只要四城股份,其余的由你随意支配。” 罗云生笑道:“能够与陛下一起做生意,是做臣子天大的荣耀,不过陛下有一点需要提前说好,这煤炭怎么挖掘,怎么销售,必须由臣说了算,皇室不得干涉,臣的罗氏煤业,也不能挂皇家二字,臣要靠本事站着挣钱。” “好!朕就喜欢你这傲气逼人的样子。” 李世民点点头,他其实也觉得挂皇家二字太丢人,显得自己很不要脸,跟臣子争利。 说着李世民起身拍了拍罗云生的肩膀,一脸欣赏道:“好好干,未来是你们的!” 第122章 流民危机 第122章 流民危机 田猛驱车载着罗云生出了弘文馆直奔魏府。 魏征要为天下人做尝试,该怎么搞,这个要有个章程出来的。 但今日弘文馆折腾这一遭,罗云生有些倦怠,躺在马车上再次昏昏欲睡,他感觉自己这个年纪的身体,真的很烦人,每天睡觉很多,却总是感觉睡不够一样。 “贵人,行行好,赏口饭吃吧。” 沿途流民的叩门声直接惊醒了罗云生。 “贵人,赏口饭吃吧。” 罗云生想要掀开车帘,却被田猛死死的按住,“郎君这个时候切莫出来,这些流民沾不得。” “有什么沾不得!这都是活生生的人!” 说完罗云生推门而出。 “贵人!这里有贵人啊!” 呼啦啦一声声想动,罗云生看见寒风中,一个个跟树桩一样的百姓,朝着自己挪动。 不少人踩在雪上,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但还是想尽办法往罗云生这里爬。 田猛怕了,蹭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唐刀,小心翼翼的将罗云生守在身后。 魏征正穿着羽绒服,将一双手揣在口袋里,一如一个下班回家的老干部,慢悠悠的出了弘文馆,恰巧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故意躲在人群中,眺望着年少的罗云生。 罗云生上前召过一个老者,看着老者白发苍苍,皮肤冻疮的厉害,走几步脚步打滑,好几次差点摔倒在地上,罗云生上前两步搀扶住老人,将老人家的手死死的握在自己手心里,开口问道:“老人家,圣天子圣明,每一地都有赈灾的官员施粥,你不在州府求援,怎么跑到长安来了?” 罗云生对长安的情况比较了解,根本不可能出现这么大规模的流民。 那老人家听闻,泪眼婆娑,“州府虽然施粥,但那是给有户籍的百姓的,我们都是些战乱躲避山林的百姓,连户籍都没有,如何能领到粥喝呢。 贵人您年纪轻轻,就穿上了青袍,坐上如此豪华的马车,您肯定是有福气的,求您救救我们吧。 不求有房屋遮蔽风雪,只求管一顿包饭,让小老儿做个饱死鬼上路。” “似您这般求活的人还有多少人,您知晓么?” 罗云生表情严峻道。 “有好多,今年风雪太厉害,我们都从大山里出来了,从大山脚下到长安,到处都是尸体,俺们寨子到现在,可能连十分之一的活人都没有了。 不过就这样,额看着,也得有个三五千人涌进了长安。” 老人家说起乡邻,不禁悲从中来,眼泪簌簌而落。 “谁能想到,号称泱泱大国的大唐,还有饿死路边儿的饥民呢。” 罗云生的脸上写满了自嘲。 “田猛,去罗氏火锅鸡店、罗氏铁锅炖大鹅店,支银子买粮食,所有没户籍的灾民今日的口粮,咱们都包了,就说是太子的命令。” 田猛有些担心的看这罗云生说道:“郎君,您的安全?” “不用担心,我若是死了,谁给他们发粮?” 罗云生道。 赈济灾民的事情折腾了整整一天,不时有路过的官员上前问询,听说是山民之后,就劝说罗云生莫要管,赶紧回府,外头天冷,别浪费这个时间。 罗云生却咬牙坚持,一直到了天黑,待山民散去。 等到外面的事情忙完了,罗云生拜访魏征已经是很晚的时候,魏征正围着小火炉喝酒。 “您老这兴致不错啊。” 罗云生小声道:“陛下不是让您回来准备后事么?” “准备后事? 老夫身子骨硬的很呢。” 魏征信心满满道。 “怎么,看着你这般疲惫?” 魏征取笑道,“年轻人,要爱惜身体。” “哎。” 罗云生叹息一口气道:“这不是看见一群山民受难,动了恻隐之心了么。 施粥了整整一天。 老魏,你别瞎想,我不是那种流连花丛的人。” 魏征被罗云生给逗笑了,因为他确实躲在远处,看见这小子施了整整一天的粥,手都冻得通红。 “来,烤烤手,你这火炉真是个好东西。” 魏征给罗云生倒了杯热茶,笑着说道:“赶紧热热身子。” “我来跟您说说这没良心煤的事情。” 这炉子和煤就算是再好,如果操作不当,其实也有熏着的风险。 魏征摆摆手说道:“老夫的死活不重要,你且说说这些山民的事情。 施粥一天,可做了统计,有多少人,都来自哪里,年轻者多少人,年老者多少人,心里可都有数?” 罗云生用热水擦拭着双手,表情不忍道:“听说是今年的风暴太厉害,山民的房子都塌了,不得已出来谋条活路。 具体哪里他们也说不清楚,甚至我觉得有草原跑来的难民。 当地官员施粥,要求看户籍,外地人亦或是山民不会施粥,这不就只能往长安跑了。 人数倒是统计了,在我这里领粥的总共五千余人,青壮占十分之七,老者占十分之二,还有些孩子。” “这些人可都没有户籍,算不得我大唐子民,你就那么好心?” 魏征不解的看着罗云生道。 “什么算得上,算不上的,往前面算个几年,长安有几个大唐的子民,好多不都是从山上下来的,从草原跑回来的,天下动荡那么久,很多山民忌惮朝廷政策,不愿意下山很正常,但是我们却不能对这群人不管不顾吧。” 见罗云生一脸怨气,魏征解释道:“不是朝廷对这群人不管不顾,而是他们太平时节在山上过自己的好日子,从未给朝廷贡献一丝赋税,现在遇到灾荒了,却想让朝廷救灾,何其难也。 说实话,府库的钱粮本来也不充足,救治大唐的灾民也是有些紧张的。” 罗云生点点头,任何朝代的山民、流民之所以躲避在山林里,其实有个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不用纳税。 但是也有个很严重的问题,遇到灾荒,朝廷根本不愿意救济这些人。 “朝廷其实也想着赈济这些山民,毕竟将山民转化为我大唐的子民也是一善政。” 魏征谈了一口气道:“可是如今雪灾极其严重,朝廷赈灾都忙不过来,如何抽出精力来安置这些人,毕竟安置流民,要么给土地,要么给工作,可是眼下这节骨眼上,朝廷能给他们什么? 他们连房屋都没有,就算是给口饭吃,又如何挨得过寒冬大雪。” “……”罗云生仿佛被闪电击中一般,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你不要以为官员都不想作为,官员都没有人性,其实朝堂上不少官员真的很不错,甚至有些世家还主动吸纳了一些流民,让他们做奴仆管口饭吃,给条活路,可是说实话,这是杯水车薪。” 魏征止不住的摇头,“这些年不错了,隋炀帝那时候,这种情况更多,老夫除了看着他们去死,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要想救活他们,就得给他们寻一条自己养活自己的路。 可这群人偏偏没有定性,丰收年景躲在山林里逍遥,遇到大灾了往外跑,朝廷想救也没法救了。” 魏征身为宰相,对于这种情况,其实也非常头疼。 第123章 皇后懿旨 第123章 皇后懿旨 拜别魏征,罗云生直奔立正殿。 认长孙皇后做义母之后,罗云生来过几次立正殿,或者请安,或者帮长孙疗养身体,守门的士卒一样就认出来,连忙抱拳道:“原来是殿下……” 罗云生并不认识守门的士卒,只是拱手笑笑,“当不得殿下二字,叫我泾阳县男即好,我去拜见母亲,劳烦将军派人通禀。” 花花轿子众人抬,才是正常逻辑。 那军卒眉开眼笑,一边儿嘱咐人通禀,一边儿打开便门,恭请罗云生入内。 立正殿内,长孙皇后正倚在胡床上休息。 罗云生说他这病需要适当的运动,可是她却感觉自从害了这个病之后,身体便变得懒惰,整日里就想躺着歇着。 外面又传来太子犯了错,在弘文馆被陛下训斥的消息,这让长孙皇后又有些忧心。 太子这段时间是有所长进,但是这个跳脱的年纪,也爱犯错,这让长孙很是忧虑,自己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万一哪天自己撒手而去,留下太子一人,能应对这复杂的时局吗? 凭着女人的直觉,长孙敢断言,只要她离开人世,承乾就会从此没有好日子过。 所以长孙的内心越发的焦虑。 “实在不行,就劝二郎让几个孩子就藩吧。” 长孙皇后慢慢的盘算着,“这样就算是那一天我离开了人世,承乾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 但谁知道承乾自己能不能撑起这份荣耀呢? 长孙皇后亲历过玄武门之变,他知道在至高无上的权利面前,人人都会迷失自己,变成野兽一样去争取。 当年他们经历过的事情,很有可能在子孙身上继续发生。 这种罪恶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不断的开花结果,直到王朝覆灭。 所以不论是自己,还是李世民都在竭力阻止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想到罗云生,长孙公主心里就会涌现出一股暖意。 虽然这孩子是认下的,但是却比承乾那几个孩子还要孝顺,往日怕自己一个人烦闷,还将母亲送入宫禁,陪着自己聊聊天。 其实罗氏这种女人,性格粗犷,为人却很真诚,跟这种没有心计的人聊天,反而会很舒服。 这时,有内侍进来通禀说,罗云生来了。 长孙皇后连忙让侍女将他迎进来。 进入立正殿,罗云生二话不说,先给干娘行礼,嘴里说着万福金安。 把长孙皇后乐的眉开眼笑,亲自上前将罗云生搀扶起来,再自顾搬了个锦墩,放在自己胡床旁。 长孙皇后随意拿了些金银珠玉塞给罗云生,然后拉着他的手,亲切道:“吾儿,最近怎么没来看望母亲,娘亲一个人在宫中烦闷的很。” “今年雪灾严重,不少百姓在家中忍耐酷寒而无取暖之物,陛下和政事堂的相公们,日夜忧心而没有解决之法,儿臣这不是想为君父分忧,是故忙碌了一些,而来不及拜见母亲,还望母亲见谅。” “你是个好孩子,娘是知道的。” 长孙皇后这个娘说的比李世民这个为父顺嘴一百倍,她是真心喜欢罗云生这个孩子,听说这孩子为李世民分忧,不由的更加喜爱,“我让宫女打扫个偏殿出来,你这次来,就直接住在宫里,好好的陪陪为娘,陪陪妹妹们,他们对你可是好奇的很呢。” 身边儿的宫女闻言,都笑靥如花,这泾阳县男很俊呢,而且脾气也好,如果娘娘开恩,将自己赏赐给县男,自己的后半生岂不是很幸福。 不由的有些宫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却见罗云生面上泛起为难之色。 “吾儿,可是有什么事情还要去忙?” 长孙皇后神情一滞,他将罗云生留在宫里,其实一是为了增进感情,二来也是想着让罗云生给自己好好调养下身体。 这罗云生可比大内的御医要强很多,他侍奉自己几天,保不齐身体就能康复了。 罗云生闻言,竟然眼里泛起淡淡的泪花。 “哎呀,吾儿你这是为何落泪?” 长孙皇后以为罗云生不愿意住在宫里,立刻改口道:“若是宫里住不习惯,你就出去住,多来宫里几趟便是了。” “孩儿非是为难,而是心痛……”罗云生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噙着泪水,配上他唇红齿白,五官端正且精致的脸颊,比起年轻的李世民不知道英俊多少倍,如何不让长孙心里疼爱。 长孙不解,听罗云生继续解释道:“孩儿也知道在母亲膝前侍奉,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孝道,可是外面百姓饥寒交迫,生不如死,让儿爷爷难以入眠,陛下更是宵衣旰食,夙兴夜寐,不将雪灾消灭,孩儿实在是难以从命。 可一想到母亲身体不适,需要人照顾,孩儿又心痛如绞。” 长孙皇后心里也很是难受,赶忙用袖子帮着罗云生擦了擦眼泪。 “娘知道,娘知道,你跟太子还有圣人,都是为天下苍生忧愁的人,你有国家大事去做,你就赶紧去忙,娘不会怪你,但是有时间一定要来立正殿看看娘。” 罗云生此次垂泪,五分是真心,另外五分确实为了自己的生意。 生意人其实有的时候真的不容易,现在规模越来越大,没有一个靠山,实在是太难了。 感觉到母子感情得到升温,罗云生小声说了一件事情,“昨日从弘文馆出来,儿臣遇到了一件,心里有些难受,儿臣想跟母亲商量善良。” 说完又有些畏惧道:“娘亲若是不想干涉朝政,孩儿就不说了。” 长孙皇后也听说了罗云生和太子在弘文馆被一群学士刁难的事情,他不似李世民那么瞻前顾后,而且不少学士大臣都欠着他的恩情,当下慈笑道:“娘倒是要听听,那个不开眼的大臣敢欺负吾儿,你说出名字,娘亲将他叫来,看娘不骂他个狗血淋头。” “大臣们忧心国事,哪怕是误会了儿臣,也不碍事。 儿臣难受的是……”罗云生将山民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长孙皇后。 “嗯……”长孙皇后闻言,不由的松开了罗云生的手,“竟然有这事?” 罗云生点点头道:“此番就儿子施粥的百姓便有五千人了。” “五千人已经不是小数目了。” 长孙皇后面色凝重,“而且这些人流入长安,担忧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莫大的动荡,关中今年雪灾本身就严重,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罗云生从旁边儿看着一身大气四射的长孙皇后,不禁暗暗心惊。 心说难怪能母仪天下,也难怪老程他们总说长孙当年也是敢提着刀砍人。 这个女人着实不简单。 “这件事情必须解决,可朝廷力有不逮……”长孙皇后虽然不干涉政务,但是对朝局却一清二楚。 不过朝廷本钱就那么多,长孙皇后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办法。 正在长孙皇后一筹莫展之际,却听罗云生暖心道:“母后,不若交给儿臣来办吧。” “你?” 长孙皇后刚想说,你个小孩子,一个小小的县男,能做什么? 可旋即却又意识到,眼前这小家伙虽然年纪小,但是家业却很殷实,是长安一带最有钱的主之一。 连自己的兄长都和他一起做生意呢。 长孙皇后挥挥手示意宫女退下,只留下罗云生。 罗云生心中忍不住感慨,人生第一次跟长孙皇后独处,竟然是为了政务。 烦人! “吾儿你说说,你准备怎么办?” 长孙皇后一脸的期待。 “事情并不难,朝廷之所以不愿意管这些山民,是因为这个时节哪怕给他们耕地,他们也无法存活,而且还要供养他们半年以上的吃食,修建房屋的花销,成本过于沉重,但若是有人能给他们活计,给他们住宿,管他们的钱粮,朝廷只负责入籍呢?” 只听罗云生轻声说道。 “额……”长孙皇后有些失望,他本以为是什么高见,谁曾想到竟然是这般办法,但又怕伤害了罗云生的积极性,便说道:“这也算是个办法。” “吾儿能小小年纪,便有这般见地,也算是不错,不过这山民可不是几千人那么简单,你一次能救济几千山民,可其他山民听后也赶过来怎么办呢? 关中山民虽然不多,但是几万,十几万总是有的,这些人如果都从山下跑下来,你要如何安置?” 说着他继续说道:“这要是赶上朝廷修建大明宫,修建运河,还可以跟陛下说说试试,可眼下这寒雪纷飞的,朝廷哪敢有什么动作。” 说着,长孙皇后摇摇头继续否定道:“况且就算是圣人愿意,这些山民也未必愿意给朝廷服徭役的。” “母后,您误会了,这事儿我压根没想过让陛下来做,我的意思是我来解决。” “儿啊,你竟然这般有底气嘛? 这可是有可能要超过十万山民的大事,你一个人能解决吗?” 长孙皇后忍不住笑道。 “儿臣自然是可以的,”罗云生自信一笑到:“不过一下子安置那么多流民,儿臣怕朝臣攻讦儿臣,所以想找母后讨一桩旨意,给儿臣背书。” “这还用讨?” 长孙皇后大手一挥,尽显慈母本色,“来人,拿本宫的懿旨来。” 第124章 太子出手 第124章 太子出手 长孙皇后并未问罗云生要如何做,便已经拟好了懿旨,交到罗云生手上。 这份信任,让罗云生非常感动。 罗云生这两辈子,都做过不少事情,都小有成就,可是他发现,往往都是妹子们给他找麻烦,今日工作不顺,需要去安慰,需要带她去放纵,明日生病了,需要去医院看望,去照顾。 但是从来没有一个说,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我给你解决了,我给你兜底的存在。 长孙皇后是唯一一个,连问都没有仔细问,便愿意给罗云生背书的人。 在罗云生的感官里,长孙皇后虽然是自己得不到的女人,但是却无比的珍贵。 见罗云生拿着懿旨,颇为感慨,良久之后,长孙皇后才开口问道:“吾儿,你准备怎么做?” 罗云生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将开发煤矿需要用的人工,配套,形成产业之后的其他工作人员的布置,一一介绍清楚。 长孙在一旁听着连连点头,看来自己这义子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一整套完整的方案。 甚至长孙皇后觉得往年大臣们的救灾计划,都不如罗云生。 这孩子也就是太年少了,年纪再大一些,当一地总管都绰绰有余。 罗云生继续说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不出一个月,儿臣就能让十万流民有所生计,甚至可以在豳州重建一座矿产型城市。 就算是情况差一些,五六万人还是能解决的。” 长孙皇后听完之后,略微思索之后,有些恍然道:“原来你去豳州,并不是为了赚钱,还关乎天下民生?” “儿臣贫寒之时,自然是有钱赚便好,可是儿臣如今身价不菲,自然要做既能赚钱,又能给天下百姓谋福祉的事情。 不然聚这天下之财,又有何用?” 说着,他又腼腆笑笑,“当然,这份买卖确实挣钱,不然以长孙相公的脾气,这二十万贯他早就要回去了。” “莫要提钱,你就是为了天下苍生。” 长孙皇后笑道。 “既然吾儿有底气,母后也不让你自己忙活,稍后我去找圣人谈一谈此事,让他从府库里拿出些金银来,再寻一些皇家土地赏赐给你,给你缓解下压力,不过既然为娘给你背书,这股子也得拿出一部分来给圣人的。”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长孙就算是体恤义子,也不忘记给李家找钱。 “娘,您放心,陛下早就动手了。 他跟儿臣要了四成的股份,但是却不便出面,母后您懂得。” 罗云生耸耸肩说道。 “哦,竟然是这个样子。” 长孙皇后埋怨李世民吃相太难看了,想了想探口气道:“若是如此,本宫便给承乾也下一道懿旨,让他跟着你做这件事情,你为主,他为辅,十几万百姓的民生,也是他一次学习的机会。” 于是,刚刚放纵了一把的李承乾被内侍唤醒,睡眼惺忪的赶至立正殿。 “呦,你小子天天献什么殷勤? 搞得我很不孝顺似得!” 李承乾打着哈切,不住的埋怨罗云生。 “这是你弟弟,什么叫人家献殷勤,就是你不孝顺!” 长孙皇后训斥一声喝道。 “兄长!” 罗云生见礼。 “贤弟!” 李承乾缩了缩脖子,最近自己来母后这里次数确实不多,哎,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睛。 “身子给我站直,跟被抽了筋儿似得。” 长孙皇后又训斥了一句,罗云生越是聪明懂事能干,他就越看太子不顺眼。 她日夜期盼太子快快成长,而太子则越来越不争气。 李承乾赶忙站的笔直,心里暗道:“母后这是怎么了? 大清早帮我叫起来训斥一番。” 不过母后威严起来很是吓人,李承乾老老实实的站直身体。 “有个事情通知你一下,本宫和你义弟商量了一番,城中的山民不能让他们这般饿死,所以要帮他们一把。” 长孙皇后淡淡道:“明日起,你代表皇家,辅助你义弟做此事。” “母后,母后,父皇最近罚儿子面壁读书。” 李承乾闻言大惊失色,“他早就听东宫的太监们说过,外面的山民性格暴戾,而且人不人,鬼不鬼的,他根本不想去打交道。” “读个屁书!你能真的用心读书?” 长孙皇后不容商量的命令道:“我跟你父皇说,从明天开始便暂且不用读书了。” 说着,他又对罗云生正色道“吾儿,你不用忌惮他的身份,陛下太过于溺爱他,凡事要你以他为主,到了为娘这里不用,你就当下人使唤,不听话你就打,娘亲一会儿给你写一封懿旨,给你教育太子之权。” 说着,似乎想起太子不来拜见自己的事情,长孙皇后气道:“该揍的时候,一定不要犹豫。” “母后,我才是你亲生的。” 李承乾闻言,心都感觉要碎掉了。 “娘亲生的孩子挺多的,你要是不争气,没有你其实也一样。” 长孙皇后微微一笑,严重的严厉却让李承乾浑身颤栗。 “憨批!” 罗云生默默的吐槽。 这时,高阳公主也听说了罗云生入宫的消息,急忙梳妆打扮,然后额前点上花瓣,将小皮鞭扔在一边儿,让内侍帮忙扶着裙袂,快步小跑前来。 一直快到了立正殿,她才放缓小脚,双手捂住胸口,调整呼吸。 让内侍看了看坠马髻是否散乱,这才露出了自以为温柔的笑容。 贴身的内侍扶着公主,缓缓迈过台阶,心中暗道:“公主,平日你走路跟飞一样,今天怎么这般……” 行礼之后,在旁边儿听了一会儿,听说母后要让李承乾跟着罗云生做事,立刻兴奋道:“母后,儿臣也要去。” 李承乾撇撇嘴笑道:“母后,你让妹妹也跟着吧,妹妹聪明伶俐,说不准能帮上什么忙的。” 高阳公主立刻向李承乾投去感激的目光。 罗云生笑道:“宫外的山民,凶残至极,浑身脏漆漆的,听说有些还吃人呢。” 高阳公主想说,他敢上前我就用小皮鞭抽他,话到了嘴边儿去生生的咽了回去,一脸委屈道:“那算了吧,我毕竟还小,我还是留在宫中侍奉母后吧。” 第125章 粉丝来袭 第125章 粉丝来袭 李世民暗中支持,拿走了五成股份。 长孙皇后降下懿旨,愿意为此事背书,甚至太子都是自己的副手。 这已经是罗云生在大唐见识到的最高规格,若不是涉及国是民生,是万万不可能的。 可是一想到弘文馆,因为涉及到木炭利益,那么多人恨不得吃掉自己和太子的时候,罗云生的情绪就不怎么高涨。 因为在这股势力面前,便是李世民都选择退让,而且还要毫不犹豫的分走自己的果实。 因为在这股势力面前,即便是三位宰相开口,还会有太多人不愿意相信,他们宁可坚持是这三位相公都老了,傻了。 最后逼着魏征不得不亲自示范煤石无毒。 这真的是个糟糕的时代,我的史书只告诉我大唐的灿烂和辉煌,却没告诉我,当初君王为了对抗世家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返程的马车上,太子李承乾随行,脸色一直有些羞赧,不是很好看,半响才对罗云生闷声道:“我以为父皇和母后会向对待亲生子女一样对待你,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做这事。 哎……” 他又不傻,他当然知道这段时间,罗云生为了煤炭生意承受的压力,以及巨大的付出。 在他看来,罗云生是真的解决了父皇的心头大患,煤石一旦问世,会解决朝廷眼下最大的危急。 可谁曾想到,父皇不仅仅没表现出感激之色,也没有给予任何封赏,而是直接拿走了一半的股份。 这分明就是无耻的强盗之举。 要知道,自己还要花几十万贯,才能具有煤矿的股份呢。 罗云生摆摆手,示意他不必难受到:“母后和陛下有他们的打算,这其中虽然有为帝国的考量,其中也少不了对晚辈的呵护,不过一下子少了那么多股份,确实有些难受。” “你能这么想……”见罗云生并未误会,李承乾心里多少好受一些,却依然难免有些憋气道:“这几年,我发现父亲变了,再也不是那个一往无前,让人热血沸腾的英雄了,太多的算计,你可知道当年我有多崇拜父皇。 他就是我心中的神,那个为了大唐可以随时率领玄甲军征战天下的神!可现在呢? 除了每天在政事堂陪着一群老头子搞阴谋算计,还会什么?” “连个雪灾都解决不了,我真的不知道,当年那个战无不胜,数次就大唐于危难之间的英雄怎么了?” “这也难免啊,勇士在打败了巨龙之后,终究是会长出龙角的。” 罗云生忽然想到了自己,当年是个穷光蛋的时候,不也是每天痛骂资本家的混蛋么? 屁股决定脑袋,真的不受身体和思想控制的。 遇到这种事情,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想尽一切办法去努力,去成长。 不想当韭菜,就跳出来当割韭菜的人。 换句话说,谁还曾经不是个热血沸腾的少年,谁还没有过梦想。 当初李世民为李渊忌惮,导致李渊将经略山东的权利给李神通,结果就是从李神通到魏征全都被俘。 当时时局败坏到了一定地步,长安的大唐政权都岌岌可危,甚至连洛阳都是人家的。 是李世民二话不说,站出来收拾乱局,一场虎牢关之战,数次生死之间的危局。 败窦建德、败王世充,是何等的英雄气概。 李渊派人去百姓收税、募捐,一分粮食都得不到,是李世民派人,甚至亲自现场,跟百姓苦口婆心的解释,获取粮食,去支援前线。 那又是何等的深受民心。 为民爱戴。 一次次拯救危局,换来的并不是理解,换来的并不是恩赐,而是更多的忌惮。 英雄,很多时候是不被理解,甚至是非常痛苦的。 李世民立下赫赫战功的时候,魏征就曾经数次劝谏太子李建成杀掉李世民。 李渊也数次数落李世民,处置他手下的官员,想尽一切办法拆分李世民手中的权利。 在经历了一番磨难之后,有些英雄,会坚持自我,哪怕轰轰烈烈,也会一往无前,他们是火把,是明灯,指引者未来的路。 有些英雄,会慢慢的改变自己的颜色,成为比恶龙更恐怖的东西,他们的堕落,将比黑暗更黑暗,比残忍更残忍。 有些所谓聪明的英雄,会学会隐藏自己,会和黑暗同流合污,会默默的去做,不忘初心,有朝一日,寻找始终。 这些懂得隐忍的英雄,固然依然伟大,但罗云生自忖,这样的李世民,还是那个自己喜欢的李世民吗? 他心中的大唐是何其铁骨铮铮,是何其的热血沸腾。 他心中的大唐和时期的庞然大气,是何其的让人尊敬。 莫非我要做事情,也要变成李世民的现在的样子? 我终究只是个商人,是个利己主义者,怕事终究有一天会变成李世民的样子吧。 见罗云生情绪不佳,李承乾勉强笑道:“我自己出去溜达溜达,你自己调节一番吧。 我不怎么会说话,怕越说你越难受。” “那你小心点。” 罗云生嘱咐了两句。 ~~ 李承乾下了马车,罗云生也没有了睡意,披着大氅,沿着朱雀大街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 田猛虽独身一人,却仿佛凶猛的护主野兽,警惕的跟在他身后丈许远处,这样既不担心郎君思索事情,也能第一时间保护他。 罗云生自我调节能力非常强,不一会儿便摆脱了情绪的低潮,因为他想到,将来那么遥远的事情,自己没有必要现在担心。 如何活不都是一辈子吗? 大唐从李世民开始,就打下非常好的根基,未来几十年上百年,文化、经济越发灿烂,军事上一往无前,将成为全世界的核心。 可以说大唐是封建王朝最好的时代也不为过。 等到李隆基上台的时候,更加努力了一把,会将大唐的辉煌捧上巅峰。 然后安史之乱一场,便会将数代人的努力付之一炬。 而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如果做不好,也是富裕且逍遥,如果做好了,就可以给大唐留下太多太多的东西,科学的种子,先进的经济模式,应该不会碍着别人什么吧。 想到这里,罗云生的心情莫名其妙的放松起来,忍不住暗骂自己没出息,生在大唐,还想挑挑拣拣的。 人家那些穿越在大宋的武将,穿越在大清的文人,人家都说什么了? “很多事情才刚刚开始,遇到些许困难,就要去退缩,这岂是做大事的人应有的样子? 换句话说,哪怕将来我失败了,也会给这个时代留下些火种,后人捡起火种,也会点燃灿烂文明的。” 罗云生不无幼稚的想着,脚步也变得欢快起来,他咯吱咯吱的踩着积雪,心想像是夏日的阳光一样灿烂。 正准备去对面的坊市买点零食带回去给狄仁杰吃,忽然看到对面坊市聚集了一大群人,纷纷翘首以待。 “莫非我的诗名传开,在大唐已经有了粉丝?” “天啊,听说大唐的粉丝都非常疯狂的。” “我那么英俊,会不会将我捉走,做个赘婿?” 罗云生有些紧张,连忙对田猛说:“田猛,我的仪容没问题吧?” 田猛见到那么多人欢呼雀跃的样子,连连点头道:“郎君自然是一等一的俊俏少年。” 罗云生点点头,正准备上前作诗一首,安慰安慰自己的粉丝。 不然有人尖叫起来,“是为民请命的魏侍中!” “是人镜魏征,没错!” 然后这些人呼啦啦跪倒一片,朝着魏征磕头。 剩下罗云生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他该不该跪下。 第126章 如此魏征 第126章 如此魏征 总算是控制了乌合之众般的情绪,没跟着一群人给魏征磕头啥的,罗云生扭头望去,却见今日的魏征格外的拉风。 年纪大了,不适合骑马,便在车马行租了一头老驴,身上穿着大红色的袍服,腰间挂着紫金鱼袋,魏征个子不高,面色黝黑,鬓发斑白,但是一双眸子格外的精神。 须臾之间,人群便将魏征团团围住,激动的大声喊叫起来。 “魏公,莫要听那狗日的泾阳县男胡言乱语,那煤石有毒。” “是啊,魏公,切莫寻短见啊!” “我等苦一点无所谓的,大唐不能没有您啊!” “魏公,那煤石用不得啊,女子都是用它以毒攻毒,治月事用的啊!” 罗云生也没有想到,魏征在民间的呼声那么高,竟然隐隐有几分全民偶像的意思。 怪不得这厮今日竟然租了一头驴,为了就是体验一把被人崇拜的感觉啊! 罗云生站在不远处,看着簇拥着“魏公”的那些人,有老有少,竟然还不乏一些年轻的士子、官员,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 妈的,刚才白激动了。 ~~ 这时,杜正伦等人也下值回家,恰巧看到了魏征如此拉风的一幕。 见到罗氏的东家罗云生正在旁边儿看热闹,杜正伦引着一个老者过来。 罗云生笑着给老者见礼,对杜正伦笑着说道:“可把魏公给美坏了。” “可不是嘛。” 杜正伦笑着说道:“自从陛下登基以来,魏征每日忙着数落陛下的不是,可没有时间享受这风光,想必早就憋坏了吧。 听说当初魏公在山东,那百姓都是摩肩接踵、街道欢迎的,比这场面热闹多了。” “魏公还有过这等光景?” 罗云生惊叹道。 “那是,魏公从山东到瓦岗山,从来都是簇拥无数。 反而到了陛下这里,混成了一个人,要不说么,人生在世,为了所谓的理想,就不得不放下很多东西。 比如说,尊严。” 杜正伦说着说着,就联想到自己,情绪不由的也变得沮丧了几分。 旁边儿的老者已经拿着毛笔,在侍从的侍奉下,开始磨墨,也不顾寒风瑟瑟,直接动笔。 罗云生在一旁看着,好端端的大唐风韵,竟然被这老人家玩儿成了素描。 “这位老爷子?” 罗云生奇怪道。 自己虽然年幼,但好歹也是大唐帝国的男爵吧,见面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开始写生,这老人家什么脾气这是? “这位是阎家的阎立本,给皇室修宫殿、画画的,”杜正伦有点看不上老阎头,有些嫌弃道:“我约了他好几次,都不给我画。” 二人说话的功夫,那老阎头竟然已经将魏征的轮廓画了一个大概,真的是抽象主义加幻想主义,就见那画板上,一个看着比现在的魏征老十几岁的老家伙,骑着一头瘦驴,正伸出手来去接一位老者的手,眼神里充斥着同情,眼角似乎还有若有若现的泪水。 真要多不写实,就多不写实。 罗云生也猜到了,这是陛下要将此事记录下来,大书特书,劝谏官员多向魏征学习,要为民请命云云。 但是也不至于搞得那么夸张吧? 其实完全不用李世民多此一举,自从魏征在弘文馆说出,老夫愿意替大唐百姓尝试,煤炭是否有毒这句话的时候,魏征就势必会成为永恒。 因为煤炭有毒是共识。 而魏征要做的便是以身犯险去打破共识。 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是会感动天下人的。 罗云生以为,以魏征的风骨,是不会这般做戏的。 谁曾料到,魏征却表情淡然,抚摸着老者的手,轻声道:“老人家,朝廷知道你们的日子苦,陛下知道你们的日子苦,只要本官试过这煤石无毒之后,你们就无酷寒之忧了。 为此,哪怕是丢了本官一条性命也无妨。” 那人激动的嘴唇哆嗦,魏征继续道:“诸位乡亲,诸位士子,你们有时间的,可以来魏府参观,也算是做个见证。” 魏征又与百姓说了许多话,大多数都是朝廷不易,大家多忍耐忍耐,严寒马上就解决了云云。 “诸位,借光。” 魏征眼角的余光见阎立本已经停手,便不再与百姓交谈,重新骑上小毛驴回府。 罗云生看的真真切切,魏征刚回府,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有仆人牵着毛驴从后门走出,直奔车马行而去。 “魏相公平素里为了我们百姓便经常顶撞君王,这一次更是连命都舍了。” “魏相公也是让泾阳县男蒙蔽了,一个毛头小子捣鼓出来的东西能有啥用?” “关心则乱,为了大唐百姓,相公乱了方寸了。” 百姓久久不肯离去,望着魏府的大门,忍受着寒风,互相不住的交谈着。 “魏大人把戏演的那么夸张,如果我这戏唱不好,陛下会不会砍了我?” 罗云生对杜正伦问道。 魏征与李世民的关系非常奇葩,一方面李世民经常恨魏征恨的牙根痒痒,若不是长孙皇后拦着,可能早就把魏征砍了。 另外一方面,李世民有非常欣赏魏征,因为他总是能眼光犀利的找到自己的问题。 若是魏征近几日没说话,李世民绝对不会觉得是自己这个君主进步了,而是想想自己最近是不是干了让魏征失望的事情,或者说是不是魏征缺钱了,有烦心事,没心思搭理自己。 单从这一点来看,罗云生觉得魏征真的挺有人格魅力的。 这个当初一直建议李建成杀死李世民的家伙,竟然可以让李世民一直隐忍,甚至重用他。 人家还从谏议大夫做到了正儿八经的宰相,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并非是魏侍中演戏夸张,”杜正伦苦笑道,“而是魏侍中心怀天下百姓,你可能不知道,魏侍中平素在宫中虽然嚣张了些,但是在外面却很低调的。 这种早就以身许国的人,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可以置喙的。”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对罗云生说:“上次,魏征做了错事,陛下派人去训斥他,结果这厮直接来了个不敢奉诏。 陛下把这魏公叫道跟前,带着火气道:魏征,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明明是你有错在先,朕训斥你,你为何不听,莫非你不想做忠臣么?” 罗云生一听就来来劲儿了,也不管在一旁整理画作的阎立本,而是站在杜正伦身边儿,心想这可是正大光明的狗仔,身边儿肯定有很多黑料,就在一旁嘿嘿怪笑道:“就魏征这个牛脾气,他不怼死陛下才怪呢。” 杜正伦在旁不住的苦笑,“还是你了解魏公,魏公直接说,臣希望做陛下的良臣,而不是陛下的忠臣。 以后忠臣二字,陛下切莫再说了。” “这前后有关系么?” 罗云生不解。 杜正伦道:“别说你觉得有关系么,当时陛下都懵了。 结果魏征这老东西,侃侃而谈,说什么古代尧和舜的臣子稷、契、皋陶,就是良臣;夏的臣子关龙逢,殷纣的臣子比干就是忠臣。 良臣本身享有美名,君主获得光辉的声誉,子孙相传,国运无穷。 忠臣本身遭难被杀,君主落得个昏庸残暴的罪名,国王家灭,只不过取得个空名罢了。 这就是良臣和忠臣的区别。 陛下,您觉得让臣做个良臣好,还是忠臣好?” “这真他妈的是无礼也要搅三分。” 罗云生不可思议道:“陛下没揍他屁股么?” “揍他!这大帽子扣过来,陛下气的摔碎了三把椅子,还得赏赐魏征铜钱,事后还要挟我,让我好好写起居注,他要看。 我跟你说,起居注这活真不是人干的,最近褚遂良挺出挑的,我寻思着向陛下举荐他来干,我是不想做了。” 杜正伦看着敞开的魏府大门,一脸郁闷道。 第127章 杜正伦的心思 第127章 杜正伦的心思 “老杜,老杜,别激动,你儿子一直以你以你负责修撰起居注为荣呢,你可别这个时候退缩。” 罗云生在一旁劝谏道。 自己现在天天跟太子混在一起,在很多人看来,自己已经是太子党了。 杜正伦除了任中书侍郎,负责修撰起居注之外,还是太子左庶子,跟自己是一条绳上的。 无缘无故的,罗云生可不想这大号蚂蚱自己跳了。 “我有我的难处,魏公对我有举荐之恩,我心中自然感激,但他嫌弃我对陛下阿谀奉承不说,还总是拿他给陛下奏折的底稿给我,让我用来修史,他哪里知道,咱修的起居注,都是陛下改过的,跟他的根本不一样。 回头不论是陛下,还是魏公知道了此事,我都不好过。” 杜正伦提起魏征,也是一脸的忧伤,他真的希望早点跳出这个大坑。 杜正伦提起此事,罗云生倒是多少听说了一些,后来李世民听说魏征给史官奏折底稿的事情,再加上别的烦心事,直接把魏征的墓碑给砸了。 “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但是老杜,你听我这个外人一句劝,圣人和魏公是在一起演一出千古佳话,而你这做的是见证者的角色,此时退缩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罗云生挺直身躯,看着眼中含泪的百姓,忍不住有感而发。 杜正伦生的面皮白净,温文尔雅,而且熟读经史子集,绝对不是那种纯粹的阿谀奉承之人,也绝对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很有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 “确实,圣人和魏公虽然经常争吵,但是在争吵中,确实争吵出很多于民有利,功在千秋的奏对。 他这样的人,生前把事做的太绝了,难有好下场。 我这人心软,不想见到这场面。” 杜正伦叹息一声说道:“只可惜,我劝说魏公好几次,他非得不听,他觉得以身试毒很光荣,可朝中的大人们看着呢,陛下也看着呢。 你听听刚才那群愚民说的什么话,大唐不能没有魏相公,这话由百骑之嘴,入了圣人之耳,圣人该怎么想?” 阎立本在一旁老神在在,他们阎家人负责搞技术,他觉得旁边儿这一老一少聊的问题太高深,不是他这种人可以参与的。 “哎,这或许就是魏公的处世之道。” 罗云生感慨道:“他这样的人,千百年也出不了一个的。” “是啊,千百年才出那么一个。” 杜正伦的声音低沉柔和,那浓浓的忧虑没有丝毫参假,“明明他活出了臣子最应该活的样子,但我却羡慕不起来,还心中万分担忧,这是世道不对吗? 可陛下又是千古明君啊!是其他人不对吗? 可千百年来,世家、寒门,大家都是这个样子,那么谁错了呢?” 罗云生心中一动,似乎魏征的以身试毒的日子,可以增加些乐趣了。 如果非要问,在贞观朝,他对谁最感兴趣,魏征肯定是头一个。 除了魏征名气大、脾气臭之外,还因为魏征竟然能跟老娘做朋友,成为酒友。 他觉得魏征绝对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绝对不会像是史书记载的那么刻板。 肯定有他不为人知的活泼的一面。 爱喝酒的人,怎么会是一个纯粹的固执、刻板的老头呢。 可就是这么个敢跟自己在政事堂品酒的老头,愿意为天下百姓以身试毒的老头,死后不仅仅被李世民砸了墓碑,还背负上跟太子一起造反的名头。 这老头在弘文馆为自己出头了一次,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帮他一帮,“魏公要用我家的石炭试毒,到时候我陪他聊聊。” “那可就太好了。” 杜正伦虽然对自己的命运抱怨不已,但是对于魏征还是非常敬佩的。 见罗云生竟然主动愿意帮忙,可把杜正伦高兴坏了。 好像事情到了罗云生这里可以直接解决了一般。 “魏征这老头不错,我不能看着他往火坑里跳,我自己做圣人就去做圣人,但是不能逼着大家跟他一起做圣人。” 罗云生摆摆手道:“这跟孔夫子骂子贡赎金是一个道理。 得考虑人民群众的道德水准不是。” “老杜,你在陛下身边儿,最近可有边关的消息?” “边关的消息倒是有不少,不过都是些年底一些部落首领派人来进贡。” 杜正伦笑着说道:“泾阳县男,你是想问吐蕃的事情吧?” “是啊,我上次在弘文馆被陛下一顿呵斥,我总得找回面子吧。” 罗云生很直白道。 “你还说魏公的做法跟子贡赎金一般,你呢? 你也是个得罪人不偿命的主,吐蕃那边儿出事儿,你就开心了不成?” 杜正伦感觉身边儿欣赏的人,从陛下到泾阳县男就没有一个让自己不操心的。 还能不能愉快的吃火锅鸡了。 “我跟魏公可不一样,我是得罪人之后,大家觉得魏征是沽名钓誉,是错的。 而我的答案很明显啊,吐蕃闹事儿就是闹事儿了,没闹事儿就是没闹事儿,我想贞观朝还不至于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吧。” “莫非,吐蕃真的有可能进犯?” 杜正伦压低了声音道:“陛下虽然在弘文馆训斥了你,但是事后也做了准备,下旨让松洲注意警戒。” “嗯。” 罗云生点点头,笑道:“陛下还是善于纳谏的,只要不出事儿,我丢点脸无所谓,反正我号称妇女之友,怎么被嘲笑都无所谓的。” 顿了顿,他又促狭笑道:“听说那吐蕃人一身膻气怪味,这种人也来我们大唐谈和亲,陛下真的是瞎了么,不直接将人赶走,有什么好谈的。” “国家大政方针,我们就别插嘴了。” 杜正伦摇摇头道:“这是相公们和陛下考虑的事情,咱们懂个屁,你做你的生意,我写我的史书,别整天想着越界。” 第128章 暴躁的长安人 第128章 暴躁的长安人 罗云生最近基本上常驻长安,没事儿就巡视巡视生意,然后去找魏征聊聊煤石的推广,毕竟老年人的经验还是非常丰富的。 “恩师,皇后娘娘赏赐给您的芙蓉园以后就要做煤场了吗? 好可惜。” 杨明空一边儿帮着罗云生收拾房间,一边儿和罗云生说这话。 虽然杨明空伪装成书生,可是有些习惯终究是改不了的。 他也希望恩师能一言道破她的伪装,从此自己可以告别女儿身。 可惜师傅就是个纯瞎子,一肚子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挣钱上。 “怎么? 现在民部的事情不那么忙了,想着出来逛逛了?” 罗云生一听就明白杨明空的心思。 事实上,与罗云生在一起呆久了,杨明空对罗云生也越发的依赖。 “恩师,您是勋贵,不说跟那些二代一样飞鹰走马,也该常出门走走,不然谁记得您呀。” 杨明空在一旁不断的劝说道。 “其实我觉得在家中坐着挺舒服的,你恩是我现在很火,容易招惹是非。” 罗云生前世并不是这种性格,他也喜欢游山玩水,也喜欢热闹场所,但是在大唐呆久了之后,他发现他有变成宅男的趋势。 尤其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之后,更是堕落的不行。 所以无聊的时候,罗云生就在家里看看书,搞搞小发明,反正萧潇岳从来不嫌弃罗云生,还专门给他安排了个院子。 “恩师,你马上就要陪着魏相做实验了,天天陪着个老人家多没意思,趁着现在出去走走吧。” 罗云生一天天闲着没事儿干,可是杨明空的假期却是有限的。 他可不像大好的时光全都窝在家里。 “行吧,正好芙蓉园我有大用,去看看也不错。” …… 罗云生、杨明空共乘一辆马车,田猛则骑着马在前面开路,小门小户也没什么护卫,出了萧家大院,直奔芙蓉园而去。 今年雪灾严重,芙蓉园的雪堆集如同棉被。 房瓦之上,冰雪融化后再次结冰,仿佛让人置身冰雕玉砌的世界, 稍微出了些阳光,感觉不到多少暖意,但是却有人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出来游玩。 世界很残酷,有的人衣不蔽体,为一日三餐纠结。 有个人却绫罗绸缎,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潇洒挥霍。 罗云生并不仇富,因为此时他也是出来闲逛的一员。 他认为人积累财富,拥有财富,甚至消费财富都不算过错,但社会一定要相对公平,给每个人机会。 罗云生从来不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所以出行穿着也很简单朴素,最便宜的羽绒服,不过里面的羽绒装的比较多罢了。 “师傅,那边儿是你跟太子殿下准备救济的灾民吗? 足足几千人,可不好养啊!” 杨明空远远的就看见一群蹲在琼宇下喝粥的难民,有些担忧道。 像是他这一脉,虽然与罗云生一起呆的时间不长,但是却颇有几分忧国忧民的情怀。 “哎,养他们容易,但是让他们像是人一样活着,却很难。” 罗云生虽然有意给这群人谋一条出路,却被魏征等人屡屡颇冷水,连推广个煤石,都搞得那么复杂,让他多少有些心灰意冷,他隐隐约约觉得哪怕是魏征实验结束,事情未必会有那么简单。 “你做什么!” 杨明空正在观瞧着那些难民,忽然有一张手朝他摸来,吓得杨明空紧张的不行,从腰间掏出牛耳尖刀直接刺了过去。 那人的手心瞬间喷出一道血痕。 “哎呦,这小子够烈啊!” 一个异族大汉抿着咧着嘴唇,一脸贪色之色。 “你这书生,怎么那么不懂事? 人家只是想跟你问好,你却出手伤人!” 那大汉身边儿的一员官吏开口说道。 “在下又没有龙阳之好,他为何要对我动手动脚? 你们最好老实道歉,否则……”杨明空手里紧握着牛耳尖刀,表情甚是凶狠。 如今她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但是她却觉得,这个世界,除了恩师,所有人都配不上自己。 “呦呦呦,一个文弱书生,还敢要挟起人来了? 碰你一下又何妨? 这是吐蕃的礼节,你没文化,没见识,还那么猖狂,大唐的礼仪都被你丢尽了。” “放屁!这里是大唐,什么吐蕃、吐谷浑的,来了我大唐,就得入乡随俗,他想摸,怎么不让他摸你!” 罗云生正望着灾民出身,见徒弟跟人吵了起来,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某的徒儿,还轮不到别人欺负。 对方异族大汉看到田猛腰里挂着唐刀转了过来,脸上瞬间多了几分惧色,但是看了看身边儿陪同的官员,却又多了几分胆气。 很显然,这位异族大汉,应该是某个部落的使者,甚至就是吐蕃的使者,不然不会有官员陪同。 这年头大唐怼天怼地怼空气,还真没对异邦蛮夷怂过。 罗云生很是好奇,这官员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看着架势,都要成了吐蕃人的奴才了。 反正自己前几日刚刚发布了大唐与吐蕃之间必有战事的言论,没有必要怕什么。 “你们唐人就这般不懂礼节吗? 刚才我使用的乃是我们吐蕃的礼仪,即便是见了你们的皇帝陛下,也是这般行礼,你们凭什么伤人?” 那异族壮汉身边一个文士打扮的年轻人站了出来,用一个吐蕃腔说道。 “子起先生,且宽心,有我田苟俊在,他们不敢乱来的,我去让他道歉,并让他们赔偿医药费。” 说着那官员看向杨明空,那意思让她放聪明点。 作为礼部的员外郎,他的级别相当高,此次奉命接待吐蕃的使者。 吐蕃乃是西方大国,朝中很多大员都不想与吐蕃关系恶化,导致战争,所以导致礼部这边儿,对待吐蕃的使者非常客气。 甚至担心吐蕃使者在长安住不习惯,还专门派一个员外郎,给他们做向导,每日陪着他们。 这吐蕃使者知道大唐有意交好,久而久之越发的自大,而田苟俊则越发的表现出奴性。 “田苟俊? 看你服饰,你是礼部的?” 在田苟俊跟吐蕃人说话的功夫,罗云生就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 “知道某是礼部的官员,还不老老实实的道歉,非要把事情闹大吗? 子起先生他们是吐蕃的使团,真的把事情闹大,挑起两国纷争,谁都保不住你。” 罗云生看着田苟俊色厉内荏的样子,竟然没有丝毫的愤怒,他只是怜悯。 这是什么条件,会促使这家伙的内心奴化? 要知道唐人可是史上最为自信的时代。 “我为什么要道歉? 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 即便是因为这蛮夷挑起战争,也是他们有错在先,我身为大唐子民,大唐的军队为保护子民而战,又有什么不对吗?” “吐蕃的使者是带着和平的意愿来长安求亲的,不然凭你一介草民,他为什么要以吐蕃礼仪与你打招呼? 这是人家吐蕃人和平的意愿,而你却把这意愿破坏了。” 田苟俊张嘴闭嘴,不断的给罗云生上纲上线。 周围的百姓都在一旁看热闹,表情甚是惊讶,什么时候,咱大唐的官员,成了替别人摇尾狂吠的狗了? 就连罗云生都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想要仔细打量打量这厮,他怀疑他是东瀛那边儿来的留学生。 只是罗云生后退这一步,让田苟俊甚是误会,他以为罗云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怕了。 “知道错了,知错就改,为之不晚,赶紧过来道歉,配上些通宝,饶你性命!” 田苟俊一脸倨傲之色。 “郎君,这厮太恶心了,让某宰了他!” 罗云生尚未开口,田猛已经按奈不住了。 狗东西,敢这般跟我们家郎君说话。 真的当自己是个人物! 我们家郎君,那可是长孙皇后的义儿干殿下,陛下的义子,泾阳县男,也是你能颐指气使的? “呦呵,小小的私奴,也要动手!你信不信,某现在就叫金吾卫击杀了你,你也不过是值些铜钱罢了。” 田苟俊一脸狂傲,在他看来,像是这种私奴,没有主人的命令,是万万不敢动手的。 而此时他的主人,已经怕了。 “狗东西!” 田苟俊的话刚说完,就感觉腹部一疼,整个人飞了出来。 “你要杀某!你要杀某!” 田苟俊哀嚎着喊道。 刚才那一脚踹的几乎让他五脏六腑移位,此时他感觉眼前全都是金星。 “一群贱民,也敢对官员动手!田员外郎,某这就替你教训教训他们!” 说完一挥手,“打!打死算某的!” 这段时间,吐蕃使者的日子过得非常逍遥自在,看着自己的狗被人欺负了,这吐蕃使者瞬间不干了。 第129章 暴躁的长安人2 第129章 暴躁的长安人2 这吐蕃使者,平素出门,最起码要带十几个护卫。 都是一等一的吐蕃武士。 罗云生他们就三个人,正好给了他们机会。 他们觉得可以以多欺少的机会。 吐蕃使者的话刚刚落下,身后的武士纷纷上前,朝着罗云生杀了过来,顺道准备抢走杨明空。 大唐物华天宝,能欺辱大唐百姓,在他们看来,是一件非常畅快的事情。 使者还不断嘱咐道:“这是我相中的唐人,莫要伤着他屁股!” “郎君,且后退,看某杀敌!” 田猛面对十几个吐蕃武士,丝毫不惧,蹡踉一声抽出了唐刀。 “让某退,一群吐蕃来的蛮夷,也配在大唐的土地上嚣张,今天某要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大唐的好男儿!” 说着罗云生推来杨明空,将腰间的唐刀也抽了出来。 都知道芙蓉园要关闭,所以来这里游玩的士子颇多,见到这边儿发生了争吵,呼啦一声都围绕过来。 “我操,一群蛮夷,竟然敢在大唐造次!” 大唐以武立国,士子佩刀,那不是陪着玩的,一边儿吟诗作对,一边儿砍人,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干他!” “杀了这群蛮夷!”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本来还占据优势的吐蕃使团,瞬间陷入了劣势。 “啊!” “我的腿!” 顷刻间,十几个使团使者加武士便全都倒地。 有的人捂着肚子,有的人捂着大腿,鲜血染红了芙蓉园。 更热闹的是那些灾民听说了这边儿的事情,拿着砖头、木棍赶了过来,气势汹汹,仿佛一支大军。 罗云生怕惹起天大的麻烦,让杨明空赶紧去处理,自己则带着气势,一步步压迫着朝着田苟俊走过去。 “你疯了!你疯了!某是朝廷命官,那些是吐蕃使者,你竟然当街杀人,就不怕满门抄斩吗?” 田苟俊吐得满地都是,脸色苍白道。 罗云生一脚踢到他的软籽上,骂道:“老子以为你没软籽呢!” “啊!” 那田苟俊疼的翻滚了好几圈,起身狼狈逃窜,嘴里喊着,“你等着,某要让你好看。” “废物!记住,你阿耶叫罗云生,别找错门了!” 罗云生摆摆手,示意田猛别去搭理他,而是将那吐蕃使者给提了过来。 一群士子提着带血的刀,纷纷上前看热闹。 指着那吐蕃使者骂道:“这等废物,也敢在大唐造次。” “莫属是” “郎君,某宰了他,然后去自首吧。” 田猛锤了这吐蕃使者几拳,依然不解气道。 罗云生看着田猛的气呼呼的表情,笑着说道:“不必如此,卸掉一支胳膊算了。 我那徒儿是男儿身,摸一下损失不会太大。” “你敢!某是吐蕃在大唐的使者,你不能伤我!” 那使者吓得不住的面色苍白,田猛却不管那么多,猛然一刀挥下,鲜血四溅。 罗云生瞥了一眼那使者,满是嫌弃,什么玩意,在大唐得瑟。 根本不去关心那使者死活,转头看向周围的士子,拱手道:“诸位,某泾阳县男罗云生,谢诸位今日鼎力相助,眼下金吾卫即刻将至,诸位且回,一切罪责,有某一力承担。” 罗云生的名声全长安没有几个不知道的,毕竟大家衣食几乎都离不开罗记,当下有士子钦佩的站出来道:“罗县男,不如我们一起走,揍几个蛮夷而已,绝对不会有人给那狗东西作证的。” 罗云生昂然道:“不必,一人做事一人当。” …… 殴打礼部官员,斩了吐蕃使者一臂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 当天晚上,这种事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 “阿耶,好事啊,罗云生惹麻烦了,他砍了使团一条胳膊。” 褚遂良听闻这件事情,兴奋的去告诉褚亮。 “混账!我大唐的子民被人欺负,你不勃然大怒,提刀杀人,为大唐子民张目也就罢了,竟然在这里幸灾乐祸!老夫怎么有你这个混账儿子!” 褚遂良虽然是御用文人,但是却非常有骨气,瞪了褚遂良一样,甚至当场准备打人。 “阿耶,这是多好的教训罗云生的机会啊!眼下他要推广煤石生意,若是成了,咱们家买了那么多荒山,咱们的烧炭生意就毁了啊!而且罗云生这一次太无法无天了,我大唐现在雪灾正是严重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维系和邻国的关系,罗云生这么一闹,一旦发生战争怎么办? 这是要给大唐惹来滔天祸患啊!” “放屁!今日吐蕃欺凌大唐子民,坐以待毙,明日吐蕃就敢杀上门来才是真的。 回去面壁思过,想不清楚,就不要出门!” 褚亮气的牙梆子疼,我怎么生了那么个废物儿子。 没有点大唐汉子的豪情,有再多的才华有屁用。 第130章 朝臣围攻 第130章 朝臣围攻 朝堂之上,张铎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声音在太极殿回荡。 “起奏陛下,臣弹劾泾阳县男,身为朝廷武勋,却不循律法,于芙蓉园殴打礼部官员,伤残吐蕃使者,意图破坏两国和平,罪大恶极,十恶不赦,恳请陛下治罪。” 御史刘轶翉走出朝班,手拿象牙护板,摇头晃脑,一脸怒气道。 魏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罗云生,微不可查的摇摇头,“鲁莽了,这个时候,怎么能让御史抓住小辫子。” 褚亮则一脸嫌弃的看着礼部尚书,心里暗骂:“无耻,有本事给人家当狗,就有本事当面出来咬人,派御史作甚?” 而礼部尚书则面带微笑的看着御史,心里无比的舒爽。 对于礼部对待吐蕃使者的谦和,朝中一直颇有微词,这一次借住一个小小的县男开刀,来个杀鸡儆猴,让那些说闲话的人知道知道,礼部不是好惹的。 最近政事堂一直准备推煤石这件事情,所以罗云生也不得不参与朝堂,不然他才不会耽误那么宝贵的时间跟着瞎折腾。 当然,对于芙蓉园的事情,罗云生还是比较诧异的,他没想到御史那么没有节操,隔三差五的会站出来,弹劾自己。 “刘卿家,你可知道,罗云生乃是帝国勋爵,即便是你身为御史,也不能胡乱弹劾的?” 昨日之事,李世民早就听说了,不过他自己也觉得丢人,一个好好的礼部员外郎,跑去给吐蕃人当狗,虽然有正当理由,这传出去也不好听。 而另外一方面,一个帝国的男爵,就跟疯狗一样在街面上打架,还是自己的义子,也让李世民觉得非常可耻,所以李世民特别不想有人提起这件事情。 “陛下,如何会是胡乱弹劾,昨日在芙蓉乱,打架斗殴,破坏邦交,无数大唐百姓都看见了。 臣这里还有很多分亲自走访百姓录下的口供。” 刘轶翉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描述了一遍,表情甚是愤慨,一副要为吐蕃使者和礼部出头,匡扶大唐律法的样子。 但是对于吐蕃使者一个大男人去摸另外一个大男人,何其失礼的事情,只字未提。 “圣人,我大唐万邦来朝,讲究以理服人,怎么可以无缘无故的使用暴力,而且还是在芙蓉园这种光天化日的地方,岂不是伤尽了吐蕃使者的颜面? 先不说为此是否会导致两国交恶,引发战争,单单是其他邻国如何看我大唐? 皆是蛮夷之辈,不懂礼仪教化吗?” 御史开完第一炮之后,礼部官员立刻上前,开始摇旗呐喊,对罗云生进行了一轮饱和式的炮击。 “大唐皇帝陛下,久闻大唐中土,奉行忠孝节义,乃是礼仪之邦,像是我们这种小国也受过不少恩惠,我们无时无刻不感念皇帝陛下的恩德,想必像是罗县男这种害群之马,只是个别现象,陛下若是能惩治一二,一切误会自然会解除的。” 朝中有番邦使者也站出来施压。 在他们看来,吐蕃如此大国,在唐朝都要受侮辱,像是他们这种小国,将来更没有尊严。 大唐兼容并包,很多慕名而来的遣唐使获得了观政的机会,出乎意料的是,在大唐陷入危机的时候,这些遣唐使竟然敢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 李世民的眉毛瞬间紧蹙起来。 事情的发展,让李世民心里越发的不舒服了。 你说你罗云生好好的做你的事情就是了,去招惹那吐蕃的使者做什么? 你瞧瞧你给朕惹来的麻烦? “长孙无忌,你是吏部尚书,执掌百官考核升迁,此事你怎么看?” 吏部尚书,又叫天官,不是亲近之人,李世民根本不放心赐下,平素里在朝堂之上,李世民也没少跟长孙无忌唱双簧。 以长孙无忌的智慧,李世民一开口,他其实心里就已经很清楚,自己这小舅子在想什么。 “启奏圣人,昨日之事,臣自然有所耳闻,只是似乎是另外的版本,既然陛下那么关心,何不派出大理寺调查一番?” 对于自己的商业伙伴,长孙无忌还是要保一下的。 而且他不似房玄龄那般那么爱护名声,他平日里也是敢这般得罪人的。 礼部又如何? 你礼部敢跟我吏部叫板吗? “长孙相公,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泾阳县男伤人毋庸置疑,为何还要浪费时间去调查? 莫非我大唐不是讲究律法的地方吗?” 御史才不管长孙无忌是不是相公呢,真的喷起人来,他连皇帝都敢喷。 从这个角度来看,李世民平素里放纵魏征批评自己,还是起了一个非常不错的效果的。 那就是臣子敢言。 朝臣之中,有一人一直默不作声,此时却忽然起身,站出朝班。 表情淡然道:“启奏陛下,刑部昨日就收到了长安百姓的联名上报,要求惩治吐蕃使者欺行霸市,伤风败俗之事,臣认为涉及两国关系,暂时将此事压下了。 不过今日既然有人说我大唐泾阳县男不通礼仪,破坏两国邦交,臣以为有必要派刑部出手查一查,到底问题出在那边儿,若是泾阳县男真的有问题,自然是要惩处的,但若是吐蕃有过在先,也要问其罪责,毕竟我泱泱大唐,也不是谁都能摆威风的地方。” 当即有朝臣质疑道:“卫公,此事涉及两国邦交,何必为了一个小小的县男,大费周折?” 李靖尚未开口,却听一直坐在上首不发言的房玄龄忽然呵斥道:“混账,莫说是一个县男,便是我大唐的一个普通百姓,也不是外人可以欺辱的!” 房玄龄意外的站了出来。 房玄龄身为宰相,很少在公开场合袒护一个人。 今日一出声,就为了罗云生一案,着实让朝臣们大吃一惊。 当下有半数以上想要为礼部摇旗呐喊的官员息声,实在是房玄龄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太大了。 “莫说是一个县男,便是一介百姓,也不可辱。” 李世民点点头道:“罗云生。” “臣在。” 罗云生走出朝班。 “朕问你,昨日之事,到底如何,你从实言来。” 李世民眸子里散发着无上威严,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怒意,“朕不愿意浪费时间去调查,朕现在就要知道真相。” “启奏圣人,昨日臣携学生杨明空去芙蓉园赏雪,忽然冒出一个吐蕃人,竟然妄图对我那徒儿行短袖之事,我那徒儿防卫之下,引发了争斗。 臣所言,句句属实,愿意与吐蕃使者,当堂对质。” 第131章 维护 第131章 维护 吐蕃使者听李世民一开口,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因为李世民的态度直接表明,不论事情的真假,他都要袒护罗云生。 当罗云生说出,自己意图侵犯他的徒儿的时候,吐蕃使者更感觉浑身发冷。 在朝堂之上,被人公开提及,自己一介堂堂吐蕃使者,竟然有龙阳之癖,这是天大的侮辱。 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 “陛下,外臣恳请宣礼部员外郎刘轶翉上殿作证,外臣觉悟做这种腌臜之事?” 吐蕃使者甚是愤慨的说道。 虽然彼时风气开放,养几个男宠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是在大街上,公开侵犯一个取向正常的男子,就很丢人了。 而且朝堂之上,正经的儒生非常多,大家庭泾阳县男所言之后,看向吐蕃使者的眼神都异常鄙夷。 “朕相信泾阳县男,使者若是想要礼部员外郎给你作证,还等他伤好之后,能正常上朝的时候再说吧,届时他若是真的为你做证,朕绝对不会轻饶泾阳县男如何?” 李世民已经非常明显的拉偏架了,此事闹得满朝沸沸扬扬,连皇帝都公开袒护罗云生,一个小小的礼部员外郎,如果还敢做伪证,那就是自取死路。 李世民相信,自己的臣下可能弯腰给别人做了奴才,但是绝对不傻。 朝上一阵冷清之后,张铎终于喊出了退朝二字。 罗云生朝着吐蕃使者吐了口浓痰,得意洋洋的下朝,甚至已经酝酿寻机再教训他一顿了。 只是走了没有多远,就有宦官紧紧的追了过来。 “罗县男,罗县男,宫里有旨意,让你见驾。” 罗云生皱着眉头,莫非皇帝又后悔了? 罗云生心里是有些不信的,因为在他看来,李世民不是那种懦弱的皇帝,像一个小小的使者屈服,那是万万不可能。 若是他会选择屈服,就不会单枪匹马去谈一个渭水之盟来。 政事堂。 李世民正在与相公们交谈。 “李靖,你是出于保护罗云生,还是维护国格,才在朝堂之上发言?” 李世民笑着对李靖问道。 李靖的胡须花白,表情看不出丝毫的变化,朝着李世民拱手道:“陛下,有区别么?” 李世民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自然是有区别,你是刑部尚书,掌管大唐的刑律,若是今日你可以偏袒你弟子,在朝堂之上为他开口,是不是明日就可以为军中其他弟子发声。” 李靖:“陛下,维护国格是真,保护弟子亦是实。” 李世民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实在,朕问你什么,你就实话实说,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让朕开心一下。” 李靖:“陛下知道的,臣不是那种人。” 李世民认真道:“今日朕虽未惩治罗云生,但是涉及吐蕃却不能不重视,为了平息吐蕃的怒火,朕会让李勣接你的班,你可有怨言。” 李靖的脸上古井不波,“臣年老力衰,早就想歇息,陛下让臣歇歇,臣何怨之有。” 李世民点点头,“你明白朕的苦心就好,今岁大唐的日子不好过,若是因此挑起事端,那就是大唐的损失了。 借着这个机会,你好好的歇歇,同时也让罗云生明白,在大唐凡事要讲究个规矩,无法无天是要付出代价的。 朕今日可以在朝堂上袒护你们,但该处理的,朕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李世民对于罗云生的表现其实很不满。 “我那徒儿平素里还是知礼守法,顾全大局的,昨日之事,想必定有他自己的考量,一会儿陛下不如亲自问问。” 李靖是位非常不错的老师,哪怕刑部尚书的位置被夺去,依然在为学生争夺权益。 房玄龄亦点点头道:“陛下,此事莫急,还是问清楚为好。” 话音刚落,罗云生就宦官带入政事堂。 “见过陛下,见过房相,见过恩师。” 罗云生还不知道,适才老师因为自己丢了刑部尚书,还跟往常一样行礼。 “哼!罗云生,你好大的火气,因为你,大唐和吐蕃之间很有可能掀起纷争,你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李世民看着罗云生的表情,心里就很气。 “罗县男,不论吐蕃使者做了什么? 你何至于砍断人家的手脚,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家说我们大唐狂傲无礼?” 此时已经不是在朝堂上,房玄龄也忍不住训斥罗云生几句。 “臣服大唐的番邦小国何止百数,要是因为你,导致藩国动荡,你万死不辞。” 李世民考虑到未来,就非常头疼。 “陛下,臣觉得你不必担忧,臣早就说过吐蕃狼子野心,与我大唐之间必有一战,一个狗屁使者,砍了就砍了。 莫说是他先惹着我,便是他没惹我,我也要找机会,砍他一顿。” “混账!你说吐蕃狼子野心,他们就狼子野心了? 吐蕃若不是存了与大唐和平相处的心思,如何会派遣使者来求婚?” 看到罗云生自负的样子,李世民就越发的恼火。 “陛下,不是臣说,国与国之间的和平,与联姻有什么关系吗? 当初大汉与匈奴联姻还少吗? 臣也没见冠军侯少杀一个匈奴人。” 罗云生的话一处,众人都沉默了。 罗云生继续说道:“吐蕃与吐谷浑这几年,哪年与大唐的边境摩擦少了? 松赞干布是吐蕃难有的雄主,有争霸天下之志,此次求婚,陛下如何知道不是他们吐蕃的缓兵之计呢? 将和平寄托于敌人的求婚,是不是有些自欺欺人了呢?” 罗云生的话音落下,政事堂越发的安静。 李世民、房玄龄、李靖,都是在战火中走出来的英豪,知道联姻换和平,纯属是天大的笑话。 大唐不将打服了,是不可能和平的。 以前大家都对吐蕃表现出来的和平意愿非常欣喜,却从未思考过,吐蕃为什么非要与大唐和平,不过如今罗云生屡屡提及此事,就由不得大家不去思索了。 大唐靠联姻真的能换取与吐蕃的和平吗? “云生,依老夫来看,吐蕃狼子野心不假,但是今年雪灾,各国都不好过,你却非要口口声声说,大唐与吐蕃之间近期必有一战,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第132章 远望 第132章 远望 魏府,罗云生穿着中衣,正在编书,嘴里止不住的打喷嚏。 对于今日被李世民训斥的事情,他早就忘记一边儿。 不过记恨李世民夺了恩师的官职,他还是相当记恨的。 心里不住的暗骂,不识好歹的昏君,不听老子劝告,有你吃亏的时候。 旁边儿的魏征不住的嫌弃道:“你快走吧,你这风寒若是传染给老夫,老夫焉有命好活!” 罗云生扭头望去,就见魏征这老东西,也穿着一身皱巴巴的中衣,趴在桌子上,正在小心翼翼的写着,罗云生上前看了两眼,竟然是什么易经、春秋、战国乱七八糟的。 尤其是其中一个故事,讲君主让侍卫去锤杀天天给自己念紧箍咒的大臣,结果侍卫听了一宿的墙根,第二天感动的说,君主让我杀你,我若是不杀,便是不忠,若是杀了你,祸害了天下百姓,便是不义,如今我别无选择,只希望您一如既往的效忠君主,安抚百姓,才不枉我今日之死,说完锤杀了自己。 天啊,这老东西,你确认这故事不是你幻想的? 天天骂皇帝骂多了,担心陛下派人锤杀了你? 见罗云生很是嫌弃,魏征嘿嘿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看不起老祖宗的智慧,我跟你说,咱们这个国家,从三皇五帝到大唐帝国,绵延了好几千年,靠得是什么? 就是老祖宗的智慧。 怎样,老夫的文采不错吧?” “您一个人解读,说服力不大。 而且我总是觉得,您写的这玩意像是编的。” 罗云生撇撇嘴道。 “放屁!要是编也是古人编的,跟老夫有什么关系。” 魏征义正言辞道。 “还有这种事儿,不可能老夫一人解读的,还有虞世南和褚亮呢。 我们三个人合力编纂这本群书治要,省的你们这些后辈,将来连祖宗的文化都忘了。” 魏征得意的笑了笑,“你写的什么,给老夫瞅瞅?” “不给。” 罗云生下意识的用身子挡住,“太羞耻了,跟魏征的作品比起来,自己的作品太下里巴人了。” “累了,歇歇,”兴许刚才跟罗云生交谈,分了神,魏征放下手里的毛笔,像是一只蹲在火炉旁边儿的老猫,懒洋洋道:“听说,你昨日打了吐蕃的使者? 你小子胆子不小啊,不怕挑起两国纷争么? 要知道陛下现在可是有意和亲的,你这么搞,八成要倒霉。” 魏征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感慨道:“不过,这非吾族类,其心必异,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话,假不了,陛下对于异族太过于恩宠,是好事儿,可以彰显我大唐泱泱大国兼容并包的气度,加速大唐的繁盛,但也是坏事,因为狼是喂不饱的。 来,跟老夫学学,没事儿骂骂圣人就好,别实操,实操没有后悔的余地。 现在老夫活着,你能来老夫这里躲躲,等老夫没了,你去谁那里躲?” 魏征絮絮叨叨,其实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家伙,因为他有钱,可以让自己这种穷人感受到不一样的快乐。 要不是这小子的火炉,自己现在还冻得哆哆嗦嗦。 在暖房里写书,真的好快乐呀。 他一面想着,一面上前,将脑袋伸过去,想要看看罗云生在写什么。 可打眼一看,骤然间,身子晃了晃,脑瓜子有点发木,干瘪的老脸上,满是奇怪之色,半响之后才发出了句,“狗……” 罗云生靠在胡床上,“魏公,您这是怎么了?” 魏征恍然之间,觉得自己苦心白费了,因为罗云生手里拿着的是一副账本,上面每一笔钱,都是天文数字。 其中有他罗家要拿多少,长孙家要拿多少,秦琼家要拿多少,还有陛下。 每一个人都是天文数字。 一个自己一辈子都不曾想象到的数字。 他真的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本来还想着,用自己丰富的战斗经验来激励下这个后辈,不要因为一时的得失而气馁。 可现在……看着罗云生的账本。 他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我一个穷人,担心一群有钱人的生活做什么? 罗云生每个月给圣人那么多钱,买十条命都够了啊! 大唐一般的罪过是可以罚铜的! “你跟老夫不一样。” 魏征仿佛丢了魂一般感慨道:“老夫如果说是嘴上功夫了得,那你这是钱上功夫超绝,我知道的,陛下最爱钱了。” 罗云生羞赧道:“魏公,莫要说了,我这钞能力,是最低俗的本事。” “不,你不懂,大唐现在正在恢复国力,方方面面都用钱,用了你,陛下就像是有了钱袋子,这就是你的保命符啊!” 魏征感慨道:“老夫就不一样,除了喷人,啥都不会。 关键是活到现在,还没让陛下弄死,你说奇怪不奇怪。” 看着罗云生平静的模样,魏征身躯一震,许久之后,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在罗云生面前,小声呢喃道:“臭小子,商量商量,帮我卖卖酒如何?” 罗云生:“? ?” 魏征摸了摸皱巴巴的中衣,又指了指外面的院子,“穷啊!” 罗云生心里却很是懵逼,“魏公,咱不应该安贫乐道么?” 魏征却显得格外的认真,他眯着眼睛,眼里露出了看傻子的目光。 “孩子,你不知道,身为宰相,平素来拜访老夫的亲戚,落难的世家很多,老夫都要一一帮衬,陛下给的那点俸禄完全不够用,不然我也不至于酿酒补贴家用。” 罗云生摇头,“只怕得缓一缓,我得再您这里躲一阵子,外面都说我殴打使者,我现在出去帮您做实业,容易倒霉。” 魏征的胡须瞬间直立起来,狗日的吐蕃人,这个时候捣什么乱,要不是他们,今个儿没准儿生意就敲定了。 沉默了半响,魏征忽然开口,“要不我也写封奏折,跟陛下说说吐蕃的狼子野心。 我早就看他们不爽了,一身膻气,还来大唐和亲。” 见魏征毫无节操的帮着自己说话,罗云生无奈的耸耸肩,“其实现在出去了也没用,要想把葡萄酒做成产业,就必须解决高昌问题。 不然大唐哪里有那么多好葡萄给您酿酒。” 魏征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心里很是遗憾,以目前大唐的情况来看,想要征服高昌,还得有些年头啊。 而且现在朝堂的主要氛围,也不是请战。 自己又是文官,不能整日里鼓动陛下打仗吧。 魏征再次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老人家一拍大腿,表情肃然道:“这几年,高昌国越来越不像样了……” “别,现在我大唐的国力不够的。” 罗云生认真道。 “其实挤挤也行,让侯君集他们去即可,侯君集打仗贼,应付高昌问题不大。” 魏征也很认真道:“关键是老夫穷啊,你这种有钱人,如何知道我这种穷人的苦恼!” 罗云生小心翼翼的将账本收好,他觉得自己似乎并不一定非得劝魏征太多,只要给这个穷困的老人家找条路子,他就能少找圣人很多麻烦。 他之所以每日揪着李世民不放,纯属时间太多,只能做一个工作狂 第133章 紧急军报 第133章 紧急军报 一老一少磋商着发财大计,不时之间,大唐的版图已经纵横东西,西至乌拉尔山,东至东瀛,最后老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与此同时,一封红翎急报驰入长安,送入门下省。 正在抱怨魏征这老货不知羞耻,在暖房过幸福人生的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都是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 边疆怎么会有急报? 其实,今年不仅仅大唐遭了雪灾,大家的日子其实都不好过,所以边疆很是平稳,心腹大患突厥又完蛋了,所以大家都不觉得边疆会有什么大麻烦。 房玄龄拿着急报,对长孙无忌说道:“无忌,莫不是催要钱粮的吧? 让前线将士等一等,他们那里的存粮还够支持些日子,先顾着百姓。” 长孙无忌搓了搓略微发痒的手,递给房玄龄道:“房公,快看看吧,边疆无小事。” 房玄龄点点头,结果急报,低头一看,表情忽然凝重了起来。 周围的中书舍人、给事中们纷纷紧张的看了眼房玄龄,心中疑惑,莫非是出了大事了? 雪灾只是见房相愁眉不展,也没见他这般凝重过。 房玄龄忽然将急报放在案牍之上,一脸凝重道:“吾等目光短浅,还去笑话旁人,泾阳县男现在在做什么?” “泾阳县男? 这事儿居然跟泾阳县男还有关系?” 长孙无忌道:“人家现在据说跟魏征一起写书呢。 日子且逍遥着呢。” 长孙无忌也很疑惑,这边疆大事跟泾阳县男有什么关系? 莫非又催着要棉衣? 要知道现在雪灾严重,便是罗氏生产的棉服和羽绒服,也是紧着关中百姓供应的。 军中又无战事,又有营房避寒,还老是惦记这些。 在长孙无忌看来,这是缺乏敲打了。 “我们速速去见圣人。” 说着拉着长孙无忌的手就往宣政殿跑。 宣政殿的地位,仅次于含元殿,此时李世民正坐在案牍上,内侍环绕,摆在李世民案头上,是一叠叠地方赈灾的奏报。 至于常年悬挂的边疆形势图,早就打成卷放在了一边儿。 此次雪灾太过于严重,李世民根本没有心思和心情考虑去征战天下,听说房玄龄要来见驾,他只是嗯了一声,头都没抬,依然将心思放在雪灾奏疏的批阅上。 “陛下。”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二人行礼。 “二位卿家,快快起身。” 李世民不论何时,对待臣子对很尊敬,“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松洲军情。” 房玄龄道。 “松洲?” 李世民先是一愣,旋即扭头去看地图,却发现地图早就成了卷,张铎赶紧喊着几个小内侍将地图在案牍之上铺开,李世民低头一看,瞬间愣了。 “竟然是松洲?” 李世民皱着眉头道:“可是我们的将士对环境不满,那里毗邻吐蕃,更加冷一些。 有多余的物资,也调拨也一些,还有给罗氏下订单,让他们赶制一批棉衣,暂定五千件,送至松洲去。” 显然,李世民觉得松洲的将士求得无非是棉衣。 “若是朕再想想,是不是他们想要征伐地方的部落,谋取军功吧? 给他们回复,不许,现在国家困难,没有银子给他们折腾。” 李世民侃侃而谈,他对军队非常有感情,甚至可以允许将士们做一些越矩的行为,但是却不能碰触他的底线。 可是…… 令李世民奇怪的是,此时,房玄龄表情凝重,再与长孙无忌短暂的对视之后,房玄龄郑重其事行礼道:“陛下,臣有罪。 松州交战不利,韩威将军身受重伤,松洲丢失,地方羌族叛乱,我军短时间难以恢复局势。” 砰! 李世民猛地拍了下案牍,胸膛起伏不定,半响之后,冷静下来的李世民,看着地图默然无声。 朕明明叮嘱过他,让他小心,韩威怎么还给自己惹祸。 谁曾想到,都是在雪灾中艰苦度日的难兄难弟,吐蕃竟然还能派出并将对松洲进攻呢? 国势如日中天的大唐,就这样被吐蕃拍了一闷棍,丢了松洲。 怎么会这个样子? 朕和朝臣都傻了不成? “将军报呈上来,朕要亲自研判。” 张铎立刻从房玄龄手里接过急报,李世民揭开急报,一字一句看着,心如刀割。 等看到结尾,李世民几乎可以肯定,松洲成已经为吐蕃接管,韩威侥幸在部曲的护卫下,逃脱了性命,地方部落以羌族为代表纷纷叛乱,大唐对于松洲几乎失去了控制力。 “这这这这……”李世民话到了嘴边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要知道,此时大唐面临雪灾,无数百姓房倒屋塌,无数百姓饥寒交迫,现在日子本身就很困难,而且刚刚消灭突厥没多久,国家还需要休养生息,结果吐蕃破了松洲,导致边疆不稳,这绝对是雪上加霜。 看着李世民脸色变幻,房玄龄率先自责道:“都是臣等的过错,认为天灾之下,便是吐蕃也无法挑起战事。” 长孙无忌道:“是啊,谁能想到,上半年还在求婚,下半年就会挑起战事呢。” 李世民摆摆手,脸上已经恢复了身为君主应有的沉稳,“是朕骄傲自满,与卿等并无关系,这是上天赐给朕的挫折,他告诉朕,或多难以固邦国,或殷忧以启圣明。” 房玄龄见李世民并未被困难击倒,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与长孙无忌同声道:“臣等愿意随陛下攻克难局。” 李世民点点头,旋即说道:“吐蕃跟吐谷浑战事不断,内部也不稳定,拿下松洲已经是极限了。 立下诏令侯君集、执失思力、刘兰、牛进达领兵五万,择日出征。” 说着李世民想起什么,摆摆手道:“牛进达新伤未愈,换秦琼去。” 李世民下达完军令之后,脸上霸气侧漏,“这一次要把吐蕃打疼了,朕需要最少五年的和平。” 李世民心中有豪迈万千,提起战争,他总是英气勃发,给手下莫大的自信。 只是在这万千豪情中,李世民忽然意识到什么,表情急速尴尬起来。 吐蕃狼子野心,与大唐必有一战。 芙蓉园罗云生与吐蕃副使交手,砍断了吐蕃使者两条胳膊。 这是罗云生说过的话,是罗云生做过的事。 李世民沉默了许久之后,对房玄龄说道:“房相,你可还记得那日在弘文馆……” 房玄龄点点头,并未多言。 李世民颓然的坐在胡床上,自顾道:“就在不久之前,此子就跟朕说过,吐蕃狼子野心,甚至还因为此时,与吐蕃使者发生冲突,朕当时觉得,他年少无知,胡言乱语,可是现在想想,朕何其短视也。 狼永远是狼,岂会轻易驯服,朕大意了啊!” 长孙无忌张张嘴,话到了嘴边儿被生生的咽了下去。 其实他想说,陛下,现在不是扯这些的时候,他甚至不该对吐蕃发起反击,关中的雪灾真的很严重啊。 李世民心事重重,背着双手来回踱步,表情复杂。 良久之后,他驻足说道:“诸位都觉得他黄口小儿,出言无状,所以他的话大家都不怎么信服。 可是想想,此前他贩卖棉衣于军中,解决边疆将士巡逻的大问题,又训练勋贵之子以及朕的诸位皇子,可见其在军事上颇有建树,只是我们当他是个孩子罢了。” “朕思量再三,实在难以想象,一个自小在村子里长大,长于妇人之手,每天只摆弄些妇人常用之物的小子,会有这样的能力,这样的见识。” 说道此处,李世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越发的觉得匪夷所思。 “圣人……”长孙无忌忽然开口道:“难道圣人忘了,他是罗铁锤的后人,也算是将门之后么? 当初罗家军是何等的骁勇善战,罗氏也是将门虎女,肯定是传承留下,况且此子亦是李靖的关门弟子,能有这样的本事,其实并不奇怪。 只是我们对他有偏见罢了。” 房玄龄亦说道:“还有他搞得那个煤石,若是真的成了,我关中雪灾之难解矣,此等少年,乃是我大唐的福气。” 长孙无忌厚颜无耻道:“说起来,某与他也算是亲戚。 吾那妹子人了他做义子,我也算是他舅舅了。” 李世民听到长孙无忌说亲戚儿子,顿时很是嫌弃,但想起自己的妻子,竟然是罗云生的义母,瞬间觉得有些神清气爽。 妈的,老子是他干爹,也没炫耀啊。 是的,肯定是朕慧眼如炬,才一眼相中了这般人才,收作义子。 父皇那纯粹是误打误撞,跟他没有太多的关系。 李世民忽然觉得自己挺厉害的,不然为何罗云生这般人才会跑到自己麾下呢? 第134章 问政 第134章 问政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对视了一样,若有所思的退了出去。 长孙无忌去面见戴胄,命其准备钱粮,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可不是那么简单,凭借君主一句话,就可以让五万大军上前线的。 五万大军出征,起码要准备二十万民夫,数不尽的钱粮谷物,倒是一下子解决了很多百姓吃饭问题,可是话又说出来,塞外苦寒,征战辛苦,一场战争下来,先不说多少将士死在疆场之上,便是冻死在路上的民夫,便不会是一个简单的数字。 房玄龄的表情说不出的落寞,因为他素以谋略著称,这一次却输给一个黄口小儿,让他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或许当初自己不和那些自诩身份的人一起看不起这个少年,细细的琢磨一下他的论断,大唐就该是另外一个光景了。 在二位臣下离去之后,李世民正襟危坐的跪坐在御案前,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舆图,手里摆弄着一柄金色短匕,心中的杀机越发的弥漫。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罗云生当初在弘文馆的那一席话。 不中听,但是很中用。 这些年自己似乎沉浸在突厥的胜利中不能自拔,即便是关中的雪灾,也没能让自己足够警示。 自大的认为,天下之大,大唐最盛。 却不想,一个个贫瘠的吐蕃,也敢在大唐的身上妄动刀兵。 古人云,忘战必危,不是妄言。 李世民亲自指挥的战争不计其数,从战略到现场指挥他无一不精,对于战争的理解,李世民自忖这个时代,没有人能超越自己。 可是他都没有料到,吐蕃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大唐出手。 可为何一个孩子,就预料的如此精准。 甚至连松洲这个地方都预料到了。 “不能小觑每一个人,这是战争的铁则,朕却将他忘在了脑后。” 李世民心里复杂万分,“想当初自己的妹妹平阳昭公主一个人都可以撑起一片天,更何况一个将门之后。” “张铎。” 李世民疲惫道。 “奴婢在。” 张铎卑躬屈膝碎步上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李世民抬手道:“召罗云生来见。” 说完这句话,李世民感觉身体都被掏空了一般,一只手撑着额头的太阳穴,另外一只手无力的搭在案牍上。 “喏!” 张铎准备起身,却见李世民忽然又抬手道:“算了,朕亲自走一趟。 叫上太子和杜正伦。” ……… 罗云生万万想不到,李世民会这个时候来见自己,此时他正在跟魏征一起,各自著书。 毕竟这大把的时光不能这般浪费了,外面的煤炭准备工作,有那么多手下人去操持,自己只要把把关,剩下的时间自然可以归属于自己支配。 这种跟魏征呆在一起的时光非常宝贵,罗云生舍不得浪费,几乎有什么问题,便会上前问询,魏征也从不吝惜解答。 毕竟能做到一国宰辅的人,从方方面面都有自己的见解,一丁点的点拨,都让罗云生受益无穷。 罗云生从未小瞧过古人的智慧,也确实学习到了不少。 比如说商业,魏征就建议罗云生健全部门建设,现在就是他跟萧潇岳两个人折腾很难真的做大做强,魏征就建议罗云生,既然没有世家那般人才辈出,就要积极引进外界的人才,组织一个中枢机构,负责处理日常事务。 最后罗云生听了半天,叹了口气说道:“魏公,您说的是政事堂吧。” 魏征侧脸看了罗云生一眼,笑着说道:“政事堂这种中枢组织,不论是大生意人,还是国家,都是必不可少的。 一言堂能兴盛多久? 一个人又有多少主意? 看看陛下的大唐如何蒸蒸日上的,你还看不明白,单打独斗成不了大气候。” 见罗云生沉吟不语,魏征继续说道:“这煤炭生意,若是真的推广开来,势必会成为大唐前所未有的生意,你想不被世家吃掉,就要网络人脉、人才,这里面世家要有,寒门也要有,勋贵最好也要有,就跟陛下的朝堂一般,相互支撑,相互扶持,这样才能越走越远,老夫观你已经将长孙家、太子、秦琼拉上战车,这还不够,还要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这样煤炭生意也可以迅速推广,造福更多的百姓。” 罗云生听着魏征的教导,心里说,这老货,看的真的透彻啊。 李世民白龙鱼服,吓得门子不敢说话,只能老实的弯腰侍奉在一旁,而李世民则透过窗子,默默的看着书房里的一老一少。 李世民有一种错觉,就是眼前的少年仿佛被魏征感染,成了一个忧国忧民的忠臣。 观察了许久,李世民最终推门而入,似乎对于所谓的毒气完全不在乎一样。 魏征和罗云生同时起身,“臣拜见圣人……” 李世民的内心非常复杂。 这一趟他是不愿意来的,但是他却不想伤了一个少年人的心,在他看来,罗云生跟没皮没脸的太子完全不是一类人。 “朕此行乃是白龙鱼服,二位卿家不必如此。” 魏征正要起身,却听罗云生义正言辞道:“陛下此言差矣,所谓君君臣臣,乃是纲常伦理,臣见到陛下,如何能忽视礼节呢?” 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嫌弃的看了一眼正准备继续休书的魏征。 某些老臣年纪大了,就是不如年轻的臣子懂事啊。 说实话,魏征这些年作死做的很多了,按照道理来讲,早就死了一万次了,可是李世民就从来没真心动过杀掉魏征的念头。 在很多臣子看来,直言相劝,乃是作为臣子应该尽的义务,做的越直,越是能名垂青史。 罗云生却从来不这样想,因为他觉得名垂青史与否,那是后人的抉择,那是修史人根据时事的抉择,跟前人做的如何关系不大。 而且李世民作为生杀予夺的大boss,还是老老实实的伺候着为好。 是故,罗云生继续说道:“何况陛下文成武德,实乃是当今天下第一人,微臣心中真心敬佩,所以不论陛下在何处,臣都不能失了礼节。” 李世民的脸色更加复杂了,想要辩解什么,可是刚才的话很好听,似乎辩解一番,有些大煞风景。 李世民咳嗦了一声,“这里有一份松洲的战报,你看一看。” 说着将战报递了过来。 魏征立刻放下手里的笔,皱着眉头说道:“陛下,此乃国事,岂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世民给瞪了回去。 罗云生揭开奏疏一看,心中顿时了然,松洲兵败,吐蕃风头正劲,也就是说,当初自己在弘文馆吹得牛逼,不幸言中了。 哎,晦气。 这种事情,说中了,也没啥开心的。 罗云生立即道:“起奏陛下,小小的吐蕃,国力、兵力,皆不如大唐,即便他们暂时占据上风,也难以影响大局,依臣来看,眼下稳住局势即可。” 李世民有些微微震惊的看着罗云生,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听闻吐蕃入侵,第一反应应该是跳起来,大呼战争的人,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少年却建议稳住局势。 李世民道:“朕记得当初你可以鉴定支持战争的,为何此时此刻,却认为稳住局势即可了呢?” “是,微臣说过。 可此一时彼一时也。 如今的局势,关中雪灾严重,解决内部矛盾才是我们最紧要的事情,松州之地,多是些蛇叔两端的异族蛮夷,我们只要稳住局势,他们自然会重新投效的。” “而且,依臣来看,此事并不一定是纯粹的坏事。” 李世民眸中闪过厉色,朕丢了那么大的脸还不算是坏事? “陛下,大唐与吐蕃松洲之战,虽然兵败,让吐蕃沾了些便宜,可是也让两种人看清楚了形势,一种便是认为只要我大唐许诺联姻,吐蕃便能世代与大唐睦邻相交的,此战可以让他们看清楚吐蕃的狼子野心,另外一种便是轻视对手的,认为弹指间便可以灭掉吐蕃的。 吐蕃地势高,士兵战斗力强,这是事实,想要解决他们,也绝非易事。” “在臣看来,此战胜败,其实都无关大局,但是他需要我们惊醒,将吐蕃当成一个重要的对手,就像是当初我们重视突厥一般,不然吐蕃终究会成为我大唐的心腹大患、” 罗云生的这番见识,其实有点欺负人,其实从之前吐蕃的表现来看,他未必愿意与大唐为敌,罗云生占得也就是知晓历史的进程而已。 可李世民听了,表情则越发的凝重了。 这个时代,咨询并不发达,很多在朝中处理政务的大臣,其实也没有出过关中,他们判断事务的时候,靠得也是经验而已。 经验这个东西,有的时候也不是那么靠谱。 而罗云生说到底,也是一个连长安区域都没离开过的少年。 却有了这般见识。 若是说,罗云生是长孙无忌亦或是魏征这般年纪的臣子,李世民并不觉得奇怪, 第135章 问政2 第135章 问政2 可关键对方还是个少年。 一个蜗居在泾阳县从未出过远门的少年。 反观长安呢? 对于松洲之败,长安其实没有一丁点的准备。 自从李世民掌权以来,还没出现过这种让人心里憋屈的事情。 而韩威的心里,其实属于大唐军人的一贯心理,那就是小小的蛮夷,如何是大唐的对手。 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输了。 唯一令人震撼的地方就在于,大家都清楚的记得,当初在弘文馆,罗云生跟大家提起过此事,而且点名叮嘱松洲这个地方到底有多重要。 李世民的脸觉得非常难堪。 满朝文武的脸,让一个孩子打了啊。 尤其是李世民,到现在还在回味当时罗云生的话,怎么就说中了。 明明大唐如此强悍,朕也要求边境加强戒备了,而且朕当初也估计了大唐与吐蕃的形势,怎么就会发生了战争呢? 这真的是丢尽了面子。 现在的情况是,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复杂,都等着以身试毒的罗云生来解开这个谜团。 等到总是令人很烦躁的,包括在场的几位相公,好不容易等到罗云生来了,他一进政事堂,尚未开口,便有宦官将一份军报递给了罗云生。 罗云生打开军报,简单的浏览了一遍,这是韩威的请罪书,将前线的情况也说了一遍。 和罗云生预料的,以及历史中发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罗云生阖上了军报,只好轻轻的摇摇头,“此等疥癣之患,对我大唐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陛下,勿忧。” 李世民脸色发紫,狠狠的拍了拍桌案,你这熊孩子说话,是不是永远要和大家唱反调,很是恼火的说道:“别说这种没用的话。” “臣说的没问题啊,小小的吐蕃,哪怕是夺了松洲成,对我大唐短时间也没有什么影响啊。” “……” 李世民的眼睛瞪得仿佛铜铃,眼前这个家伙,就是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一样,松洲之败,是自己登基以来最大的耻辱好不好? 不过这家伙淡然的样子,倒是让几位相公很是佩服,房玄龄说道:“泾阳县男,为何你早就料到了松洲之败?”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仿佛停滞了一般,都将眼神放在罗云生身上。 松洲的兵事,距离关中太远,大家哪怕是认真面对,仔细分析,也没有想到过会爆发战事,凭什么罗云生一个没有参与过政事的孩子,就能预测出情况呢? 罗云生心里清楚,这个话题无法躲避,尤其是朝堂上这些老谋深算的相公。 先是一阵苦笑。 这种情况,就算是自己猜对了,其实也高兴不起来。 这是政治态度问题,大唐将士在前线死伤,大唐丢失领土,自己还跟着高兴,岂不是成了作死? 罗云生摇摇头道:“房相这话说的不贴切,下官没有说松洲会输,下官说的是松洲可能会有战事,请朝廷预防。” 这态度必须明确。 自己从来没想过大唐输了,给自己挣面子的事情。 他和说所有人都一样,都是希望大唐的铁拳锤爆一切反动分子的。 接下来,罗云生继续说道:“下官认为松洲如果爆发战事,对大唐会不利的原因,是因为看到了大唐军方出现的各种问题。” 来了…… 这家伙只要开口,就会石破天惊。 这一次,他甚至直接拿陛下最为得意的府兵开口了。 可事实上,从一开始罗云生就没想过参与政治,甚至到现在他都不愿意参与政治。 他觉得做做生意,跟朋友潇洒一把,是很快意的事情。 甚至每日呆在罗家庄当个富家翁,也足够了。 因为无足轻重的自己,偶尔干一件好事,就足以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可一旦真正频频接触朝堂,那种感觉就没有了,所有人都会将这种情况当做理所应当。 比如之前的羽绒服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表现出足够的钦佩,而这一次煤炭,则让所有人觉得很应该。 他是泾阳县男,他是太子的幕僚官员,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这个时候,说错了,做错了,便要承担责任了。 所以此时开口,越发的需要斟酌。 “你继续说下去,不用怕。” 李世民看出了罗云生的犹豫,但李世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不能接受臣子纳谏的君主。 只见罗云生继续说道:“敢问陛下,我大唐连年征战,可以战胜对手的依仗是什么?” 李世民呆住了,他左右环视,目光落到了长孙无忌身上,长孙无忌起身道:“陛下英明神武,战场上指挥大军,如指臂使,自然无人是我大唐的对手。” “不要脸!” 罗云生对于自己家的股东说话的方式很是嫌弃。 因为这种话,让他来说,效果会更好一点。 所以此时,罗云生摇摇头,说道:“不对。” 这就有点打李世民脸了。 谁都知道,李世民对于自己在战场上的征战非常自豪。 长孙无忌瞪了罗云生一眼,对于他打断自己的话,非常不满意。 罗云生淡淡的说道:“大唐之所以可以扫平天下,在于我大唐占据关中之地,在于我大唐法度严明,在于我大唐的物资供应优于其他诸侯,在于我大唐关中男儿兵员素质优渥,所以我们在面对对手的时候,往往可以无往不利。 因为他们的铠甲没有我们的坚固,兵器没有我们的兵器锋利,粮草没有我们充足,到了战场上一旦战事持久,我们必胜,这是战争的铁律,再优秀的将领,也难以改变。 “可眼下的形势并不是这样的,大唐的重心已经从战争转向于内治,资源本身已经开始大规模向治理国家倾斜,尤其是雪灾之后,大量的资源优先供应灾区,导致之前军队的优势慢慢消弭。” “当然……”罗云生顿了顿,“当然,问题可能没有臣说的那么严重,军队的问题也不是臣可以过多质疑的,还是说说吐蕃吧,吐蕃的君主素有大志,有吞吐天下的志向,而吐蕃的士卒,常年居于高山之间,早就习惯了困苦的环境,高山、严寒对于他们并不算什么,而我大唐的兵士,大多来自关中,对于高原的气候并不适应。 所以只要发生战事,其实我们是处于劣势的。 尤其是松洲这个地方,剑南道通向吐谷浑的交通要道,吐蕃欲征服吐谷浑,便必取松洲。” 罗云生继续说道:“其实对于吐蕃,诸位大人根本不用担心,吐蕃的政治体制落后,国力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强悍,他能出动的精锐兵士,撑死了三五万人,对于这种对手,只要我大唐派出精兵强将,训练一段时间,能够使用冰天雪地,乃至高原环境,就可以反击,甚至攻入吐蕃本土也不足为奇。” 罗云生的思路非常清晰,令李世民和房玄龄等人默然。 这小家伙确实妖孽,尤其是他的见解,是很多人之前都没有想到的。 一旁奉命观政的太子李承乾更是眸子里异色连连,他终于明白,自己的义弟到底强在哪里了,这是心中有锦绣,做什么自然都比别人强了。 做生意实在是委屈他了。 第136章 与魏征 第136章 与魏征 李承乾自告奋勇的起身看向李世民道:“父皇,儿臣愿意为父分忧,操练一支能够适应高原气候的兵马,震慑吐蕃。” “胡闹!” 李世民瞪了李承乾一眼。 李承乾立刻老实的低下头,不敢多说。 李承乾什么本事,李世民心里太清楚了。 此时,李世民的目光炯炯的看向罗云生说道:“如何需要专门训练,只要我大唐天兵一到,吐蕃必定会烟消云散!” 李世民对于罗云生,培养一支专门适应高原气候的军队的士兵明显缺乏兴趣。 其实在历史上,大唐对于吐蕃确实缺乏足够的重视。 这和李世民的性格,以及大唐的强盛有足够的关系。 罗云生多少了解李世民的性格,自然而然的劝谏道:“圣人,臣觉得此时还要徐徐图之,吐蕃不过是疥癣之患,想要解决并不是如何困难。 不如……” 罗云生这话才说了一半,李世民等人的脸色却瞬间变了。 这厮不知道吐蕃打了我们的脸了吗? 被打了脸,不立刻抽回来,这还叫大唐吗? 李世民觉得,有些人口袋里有了几个铜板,就会变得软弱。 所以李世民很是嫌弃的看着罗云生道:“好了,你那些话先咽回去!” 罗云生的表情很是尴尬,苦着脸道:“陛下,臣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下,有些难受……” “不要说了,朕不相等!” 李世民的表情很坚决。 见小家伙也很倔强,李世民倒是起了几分爱才之心,李世民没好气的说道:“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对于军国大事有所研究,看来李靖……” 说实话,罗云生虽然并不是真的在朝堂参与处理国家政事,但是他所做的一件件事情,确实让李世民欣赏。 比起自己家的太子不知道要强多少,李世民咳嗦了两声说道:“朕还有要事与诸位卿家商议,罗云生,你去拜见皇后吧,身为人子,岂能少了孝顺。” 显然,李世民不愿意听罗云生所谓徐徐图之的话。 罗云生叹了一口气,只能跟太子一起将李世民送出书房。 刚一出书房,李承乾立刻一脸崇拜道:“义弟,你真的厉害极了。” 看着李承乾那二傻子崇拜的目光,罗云生感觉索然无趣,面无表情道:“这才到哪儿? 我真正的厉害还没施展,就被嫌弃了。” 这声音不可避免的传入了李世民等人的耳朵。 众人表情略显尴尬,因为上一次人家劝谏的时候,大家的反应也是如此,李世民的表情很难看,脸沉下来说道:“所谓忠言逆耳,这件事情,我们错过一次,便不能错第二次,下令要剑南道收拢吐蕃的逃奴,选拔精锐之士,进行所谓的高原训练。” “圣人……”房玄龄尴尬的笑了笑,“既然圣人有此般念头,为何刚才不与泾阳县男明说,他既然提出了训练高原士卒,肯定有他独到的见解。” 李世民深深的看了房玄龄一眼,神色苦闷道:“现在雪灾要靠他的煤石来解决,如果吐蕃之患,也要靠他的法子处置,那我们这些人的脸往哪里放?” 房玄龄的脸好像红了,可能是刚才屋里有些热―― 送走李二,魏征沉默了许久。 魏征心里清楚,当年跟如今早已不一样,贞观初年,那时候日子艰苦,战乱结束也没几年,大家都不知道好日子是什么样子,苦也就苦了。 可如今不一样了,贞观朝即将走向第九个年头,老百姓实实在在的过了几年好日子,国家又打了不少胜仗。 再让他们忽然间回到贞观二年那种痛苦中去,他们心里难以接受,便是朝臣也接受不了。 这跟老百姓过日子一样,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当然,真正让魏征感慨的,还是满朝文武都没看出来的问题,让罗云生看出来了。 现在想想,满朝文武对雪灾全都是束手无策,而罗云生先是羽绒服,紧接着又是煤石,一桩桩,一件件,不仅仅富裕了自己,还给关中百姓解决了大麻烦。 这有形无形之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就是朝臣无能,而且嫉贤妒能。 而自己就是那嫉贤妒能的废物中的一员。 魏征心里不知道为何隐隐约约觉得这个跟自己一起趴在书房写东西的少年,竟然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罗云生送走李世民之后,又有些懒洋洋的,准备继续投心于写书事业。 得知真相的魏征有些愠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写书,这全天下的百姓可还都在寒风中忍耐着疾苦呢。 罗云生也能看得出来,魏征这老东西八成是职业病又犯了。 他承认自己愿意跟魏征一起度过这段实验的日子,其实是敬佩魏征,是想给魏征接下来的日子,留下个完美的结尾。 但是李世民每日要去面对的事情,自己未必就能跟李世民一样接受。 但罗云生看魏征难受的样子,他心里也知道,眼前这位老大人,确确实实是为国为民,忧国忧民的人。 魏征这种心里非常奇妙,明明大唐帝国不是他的,但是作为他的参与者和建设者,却容不得帝国有丝毫的损毁。 这种心态,罗云生称之为主人翁心态。 正是这种主人翁心态,让魏征根本不是大唐帝国的主人的情况下,拼劲一切陪着李世民兢兢业业的治理国家,无怨无悔。 “你早就知道松洲会败? 韩威不可信?” 魏征声音有些冰冷。 “对啊,吐蕃狼子野心,朝臣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大家沉浸在大唐不可战胜的幻想里难以自拔,不愿意去相信此事罢了。” 罗云生温声道。 “既然知道自己对的,为什么不能坚持? 跟老夫一样向皇帝进谏? 一次不行,便两次,两次不行,便三次,圣人不是那种不听劝告之人。” 魏征的话里似乎充斥着对罗云生恨铁不成钢般的怨气,是啊,在他看来,罗云生也是帝国的一份子,该跟他一样为帝国付出,奉献的。 “有的时候,让人家打一顿,欺负一顿,未必就是坏事。” 罗云生摇摇头道,“帝国上下最近有些病态,世家忙着收割利益,朝臣忙着歌功颂德,便是百姓们,都开始骄傲自满,认为大唐帝国不可战胜。 要我看来,吃点亏没什么不好的,起码可以认清自己。 而且魏公愿意进谏,那是魏公的大公无私,但是却无权要求别人与你一样,我罗云生可没那么伟大。” 顿一顿,罗云生又迎着魏征的目光沉声道:“有的时候,帝国前进的阻力很大,像是魏公这样的官员,面对推广煤石这种事情,不也是亲身犯险吗? 而我,一个小小的男爵,那一日在弘文馆被人像是个笑话一样的对待,您又能要求我坚持什么呢?” 这话说的非常现实,二人本是酒友,又在一起相处了一段时间,说话本身就比较随意,魏征并没有继续为难罗云生,而是不由自主的点点头,“那一日,确实委屈你了。” “其实老夫也经常有这般心态,很多事情知道他是错的,却无法祛毒拔邪,要君主改正。 房乔虽然有才,满腹谋略,却也是修补匠,应声虫而已,他缺了老夫这份刚直;长孙无忌一肚子私心,本事不小,却难堪大用。 是故我虽为侍中,位列宰相,但也时常有孤掌难鸣之感。 隋朝之强盛,老夫亦曾经历过,但历经二朝而亡,证明其很多路是错的,是要避开的。 但今日之大唐所有之路,很多前隋也曾经走过,老夫想要改变他们,亦是千难万难,所以很多时候情急之下,难免顶撞陛下。 实在是不想大唐重蹈前隋覆辙而已。” “魏公,时代的改变是需要一群人努力的结果,一个人的努力是难以改变一个时代的。 其实陛下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今日之大唐势必不会重蹈前隋之覆辙。 魏公您太苛刻了。” 魏征上身不由的后倾,皱眉道:“非是老夫苛刻,而是想让大唐更好,小子你明白么? 大唐可以更好的。” 罗云生愣住了,因为他从魏征说出大唐可以更好的这句话的时候,像是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 这种眼神,他从很多人身上看到过。 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大唐有着满腔的热爱。 这种眼神,魏征有,秦琼有,李世民有,便是长孙无忌也有。 他们都是帝国声势的开创者,自然他们对于帝国有着满腔的热爱。 如果可以,罗云生猜测,他们甚至可以一直这般满腔热血的创造战斗下去。 “其实我们都想让大唐变得更好的。” 罗云生潇洒笑道“但对于大唐如何变得更好,魏公可有方略? 还是说,魏公所想之大唐,亦不过是跟其他新创王朝那般,在前朝的历史上的修修补补?” “本官乃是帝国侍中,于治国自有心得,何必与你这个黄口小儿多费口舌。” 魏征板着脸冷哼着,很是傲娇,“我的治国之道,只能说与圣人听。” “快得了。” 罗云生根本不把魏征的傲娇放在心里,鄙视的说道:“自诩治国有道,结果连雪灾、兵灾都解决不了,谈什么治国? 应付时局都难,何谈未来?” “谁说老夫应付不了时局?” 魏征盯着罗云生,恨不得将他撵出去。 “魏公若真的有治世之能,便不会有今日雪灾,便不会有今日的松洲之败,朝臣束手无策了。” 罗云生倚在胡床之上,看着魏征恼火的眼神,笑着说道:“当今时局,陛下也好,宰相也罢,将太多的心力都浪费在了时局、兵事之上,对于未来的筹划越来越少,想要解决前隋覆灭之危都难,更不要说开创千秋伟业了。” 魏征皱着眉头道:“若正如你所说,我们连解决前隋遇到过的困境都难吗?” “魏公号称人镜,熟读诗书,自然应当清楚,陛下这几年走的路,跟前隋其实没太大区别,无非就是平灭乱世,恢复民生这八个字而已,论财富,论强盛,甚至还不如前隋,小子说的可对?” 罗云生沉声问道。 “胡说,自陛下登基以来,这八年无一不是在避开前隋走过的错路,怎么会有你说的这般不堪?” 魏征仿佛受到了侮辱一般,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呼吸都粗重了许多。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罗云生说的是事实。 如今的大唐,不论是人口,还是国力,比大隋远远不如。 “那为何百姓反而不如前隋富裕,为何雪灾至今无法解决? 也就是圣人贤明,啥罪过都往自己身上揽着,不然以隋炀帝的性格,可能早就把你们都砍了。” 罗云生淡淡一笑,其实他心里确实有些看不起这些朝中的相公,他们每日忙碌着应付时局,对于帝国的的方略和布局,在他看来很多时候都非常可笑。 “眼下的时局虽然很快,百姓虽然困苦,但是陛下从未放弃过任何一个百姓,难道这还不够吗? 要知道府库里的物资,都在优先供应给百姓的。” 魏征也有些迷茫,为何他觉得眼前这个罗云生比自己都激进。 “没放弃百姓,就值得骄傲了?” 罗云生的表情很是嫌弃,用一种尔等都是尸位素餐的废物的表情,直视魏征,不让他躲开,“真的,作为碌碌无为朝臣中的一份子,您怎么有资格嫌弃别人,您怎么有资格教训我呢?” “我,我……”在罗云生的目光逼视下,魏征的老脸竟然有些泛红,最终喃喃道:“其实我知道,我终究是个普通人罢了。 或者说,经验比一般人丰富,史书读的比别人读的多一些的普通人罢了。” “但你是魏征,你在这个位置上,你就想着将事情做好,让王朝兴盛,但你却并不知道路该怎么走? 你只知道,我们不要犯前人犯的错误,只知道规劝君主,所以说,面对雪灾的时候,你不知道怎么办? 对于未来,其实也没有太远的谋划。” “但是你很痛苦,因为你知道,这样下去,大唐终究会根前隋,亦或是大汉一样,早晚一天覆灭掉。” 罗云生的话轻飘飘的,但是听到魏征的耳朵里却非常的刺耳。 忽然,魏征低下了头,听不出是呜咽,还是低吟,“你所得都对,所以我才异常苛刻的要求君主,这是我目前能想到最好的方式。 欲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 陛下乃是一国之君,他若是一举一动,都完美无缺,那么这个帝国将来如何我不知道,但是起码会比别的王朝要好。 至于未来之路要如何走,老夫真的不知道。 老夫没那个本事。” 书房之中,魏征惶然的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少年说的眼角有了泪水。 因为无能而流泪。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偷偷的擦拭完泪水,魏征沉着脸说道:“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身为朝臣,老夫莫非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谁说你做的不对了。” 罗云生淡然的看着魏征,但言语却不容忽视,“因为这是时代局限给我们的东西,我们要想打破常规,打破历史的规律,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事情,你我都是凡人,能做到这个地步本身就不容易。 而陛下,虽然有诸多不足,但是对比其他王朝的君主,也是千年难遇之明君。 只是时代的束缚,让我们只能走到今天这个样子而已。 因为历史之上,也有很多君主,很多贤臣,他们甚至比我们更优秀,更强大,他们会遇到跟我们一样的处境,他们也开创过盛世,但那也只是盛世而已,不是吗?” 罗云生的说法,实在是有些离经叛道,但不可否认,却竟然得到了魏征的认同。 可与此同时,这也挑战了魏征这么多年的努力,所以魏征忽然站起身来,质问道:“可若都如你一般,认为历史循环难以打破,便不去做了吗?” 第137章 与魏征2 第137章 与魏征2 见罗云生的笑容越发的得意,魏征不爽道:“臭小子,说那么多,你莫非有什么办法跳出沉珂不成?” “没有。” 罗云生再次潇洒一笑,重新收起毛笔,嘴里的话,有千千万,不如低头一干,自己还没到那个执掌权柄,甚至一生都不会到那个地步。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自己今日说的够多了,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若是表现的太过于抢眼,未必是善事,反而会可能丢了性命。 明朝有个搬到严嵩的贤臣叫徐阶,明朝有个搬到过刘瑾的贤臣叫李东阳,明朝有个变法的大佬叫张居正,这些大佬的人生经历告诉自己,要想成就大事业,要学会藏身。 再者,在人生的路上,有一条路每个人非走不可,那就是年轻时候的弯路。 不摔跟头,不碰壁,不碰个头破血流,怎能炼出钢筋铁骨,怎能长大呢? 如今的大唐正年轻,犯些错误,其实不错的。 只是魏征明显不愿意这般放过罗云生,而是一把拉过罗云生,神情专注的说道:“臭小子,勾起老朽的兴趣,还这般休战么? 今日你必须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见魏征如此认真的模样,罗云生忍不住说道:“魏公,何苦咄咄逼人。 小子觉得今日大唐其实已经可以了,甚至不远的将来,盛世就会到来。” “老夫何尝不知道,今日大唐已开盛世之门,不出意外,当有文景之治,汉武之盛,民殷国富不说,便是国威镇压寰宇也未尝不可,但若是根基不稳,盛世来临之日,便是烈火烹油,乱世之始,隋朝的兴亡老夫再也清楚不过了,再者老夫乃是经历过乱世的,见过太多枯骨暴于荒野,见过太多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那般人间惨剧实在是太苦了,身为儒门弟子,岂能让这种灾难再临人间呢。” “魏公,长安大街上的小贩尚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念头,我们大唐缘何苛求千年盛世,万年不灭之基呢? 活在当下,做好眼前不是最好吗? 需知沧海桑田,王朝几百年,那是万古不变的道理,想要逆天而行,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罗云生眯着眼睛,打趣的看着魏征,他何尝不想大唐盛世万万年,可是寻找盟友何其艰难,这条路何其难走,所以在任何人面前,罗云生都不敢表明自己的心计。 甚至罗云生自己都不坚定,更多的时候,他多觉得挣着大钱,潇洒人间才是大道理。 认为这种虚无缥缈的念头,还是放下更好。 后人云,两个空拳握古今,握住了还当放手;一条竹杖挑风月,挑到时也要息肩。 放下不等于放弃,放下是为了更好的拥有,放下,心态才会淡然,潇洒写意,专心致志。 “老夫从来不惜身,这一身老骨头,若是可以为大唐的强盛、千年不变,增砖加瓦,便是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魏征却是异常坚定道。 “儒家真的害人不浅。” 罗云生心里琢磨魏征真的是脑残,为了忠君事国,可以连命都不要,这样的人你说他还有什么怕的? 可是罗云生脑海里,不由的又想起了一段话,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也有排名应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当下不忍心让魏征难受,罗云生转身笑道:“人家曹孟德想要刘玄德效命,还煮酒论英雄呢,怎么到了你老魏这里,便这般干巴巴呢?” 魏征闻言,用手指指了指罗云生的小脑袋,苦笑了一声,翻箱倒柜拿出一壶葡萄酒,嗅了嗅,觉得不应景,对着门外喊道:“管家,去取一壶绿陪酒。” 罗云生起身对管家招招手意道:“有酒岂能无肉,你去趟武侯铺,提我的名字,让他们辛苦一趟去罗记拿二斤羊肉、一副锅子、再做几个小菜过去。” 魏征忍不住骂道:“若是让陛下知道你小子公器私用,非得揍你一顿不可。” 罗云生嚣张:“我怕谁,我伯父乃是左武侯大将军,些许小事他们敢不从,明日便砸了他们的铺子。” 不消片刻,管家便将酒肉端来,武侯也骑马赶来,帮衬着搭好锅子,放下牛肉酒菜,这才领赏而去。 走之前,还言道,有事情去坊里武侯铺安排就行,他有个兄弟之前染了病,是罗云生的医术救了命,他跟弟兄忠心感激县男云云。 蜂窝煤炉子是现成的,罗云生将铜锅架在炉子上,放上骨头汤,切了两片生姜,撒了些葱花,便递给魏征一个蒜碟里面倒了些老陈醋。 不消片刻的功夫,锅中的骨头汤已经烧开,罗云生将切成片的羊肉放入锅中,片刻变了颜色,用公筷给魏征夹过去,笑着说道:“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香,也不知道将来史书会如何谈论你我。” 对此魏征倒不是如何在乎,夹起羊肉在蒜泥上裹了裹,放入喉中,一种辛辣、香气、醇厚复杂的感觉从舌尖直奔脑门,瞬间额头出了汗。 吃了没有几口,便浑身大汗,说不出的舒畅。 魏征甚至连君子之仪都不顾,一边儿咀嚼着鲜嫩的羊肉,一边儿指着罗云生笑骂道:“这朝堂之上,衮衮诸公,便没有一个与你这般会享受的,小子这般会享受。” 此时天色将晚,大雪将至。 罗云生心生感慨,举起酒樽,不由道:“绿蚁新醅酒,墨石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再饮一杯无?” 魏征却不是那种擅长作诗之人,一辈子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是做,对于罗云生这种喝酒便能作诗的少年,本身就带着三分喜欢。 听闻罗云生劝酒,哈哈怅然大笑,以诗佐酒,自然要畅饮一杯。 二人酒至酣处,魏征终是忍不住开腔问道:“小子,你且与老夫说说,你心中的能够突破乱世之循环的法子,让老夫心中有个念想。 老夫自忖才华有限,但古人云,朝闻道,夕可死矣,知道比不知终究是要强上许多。” 罗云生苦笑道:“今日绿蚁颇为上头,出了侍中府门,小子说过什么,可是不认的。” “你终究是少了份人臣的担当。” 魏征皱着眉,看着小家伙坚持的模样,最终点点头。 “其实有些话,都是废话,我不说您心里其实清楚,古往今来,王朝覆灭,无非就是那么几种原因,土地兼并、异族入侵亦或是世家权贵谋反而已。” 罗云生笑道。 “但其实偌大的王朝,只要开创超过百年的基业,便可做到民心归附,不至绝境,国家不至于崩塌,小子今日之言,只谈国,不言君主之家事,望魏公莫怪。” 魏征不由一愣,他没想到罗云生竟然在这方面竟然与自己不谋而合,其实对于魏征这种从乱世之中,走出来的贤臣来说,谁做君主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要的无非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而已。 当下点点头道:“汝说的有道理,这天下又不是君主一家的,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只是这自古以来,天下便有君主,只要是一家之天下,便有贤,有昏,难逃覆灭之路。” “谁说自古以来,君主是一家的。” 罗云生抖了个机灵,趁着魏征尚未发怒,赶紧严肃道:“君主制是历史的进步,甚至很长时间都会存在!但是其实你们已经探索出一种制度,防止君主昏聩不是么?” 顿一顿,他又沉声说道:“三省制度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防止君主昏聩,但是君君臣臣,忠孝二字,面对昏君的时候终究让臣下无力,况且上行下效,君不贤,臣下也十有八九,会有贪污、无能之事,是故,国家承平日久,腐朽益甚。 魏公做的起码有一点是非常对的,君乃国家之源,欲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 但一味要求君主其实是不够的,真正走出败亡之路的道理,在于民,若是以朝廷喻之,君与朝廷为舟,吾等为舟,百姓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想解决覆灭之忧,自当先解决百姓之困。”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魏征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这话说的太好了,此乃先贤荀子的话,可是自古又有几个人能注意到这一点呢? 二人佐酒,边饮边谈,罗云生忍不住吟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 罗云生所谓的废话,让魏征对于自己所行之事豁然开朗,自己多年所做之事,有意无意的,不都匡扶百姓么? 只是他却是从怜悯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从未与国家安危联系起来。 若是正如罗云生所言,国家覆灭,其实与百姓息息相关的。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这句话说得不就是一个黎明百姓可以欺辱,但是千千万万百姓便是天,欺天乃是亡国之祸。 若是说之前,魏征只是将罗云生当做聪慧的少年,现在魏征则是将罗云生当成治国老成的大臣,甚至他觉得罗云生应该坐在在政事堂亦或是弘文馆,给天子授课。 对于魏征这种站在巅峰的臣子来说,人生中再也没有比能得到点拨更快乐的事情了。 魏征只觉得神清气爽,求学的欲望从心底喷薄而出,让他越发的神采奕奕。 而且罗云生只是理论,魏征却实践经验非常丰富,二人从民生、律法、经济、战争发发面面谈论起来,结果一直说到天亮。 期间没良心煤都换了两次。 “小子,来来来,你我去榻上继续!” 别看魏征一把年纪了,求知之欲还真的强烈。 罗云生却摆摆手道:“魏公,文武之政,布在方策。 其人存,则其政举。 其人亡,则其政息。 想要千秋万代,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能做的只是顺应潮流,给后人埋下种子而已,强求不来的。 这也是小子为何有心,却不肯坚持的原因,因为这是一条徒劳无功之路。” “你这小子,怎么这般泄气,刚才谈及民生、商业,你不是都说的头头是道吗?” 魏征正在兴头上,哪里肯放人,“老夫为官多年,知道你所言之物,若是能推广开来,势必会打造一个偌大的盛世。” “魏公,此言差矣,吾义弟年幼,正在长身体呢。” 罗云生尚未开口,一旁却有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 二人吓了一跳,却见是李承乾和李治兄弟二人,以及徒弟杨明空,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书房里。 尤其是李承乾,又跑了一趟,也不嫌弃麻烦。 李承乾托腮,李治和杨明空拿着小本本飞快的挥舞,一如当年在罗家庄的模样。 “你们何时来的?” 魏征奇怪道。 “你们涮羊肉吃到一半的时候。” 李承乾绝望道:“说实话,三个大活人推门而入,你们二位依然能谈得那么尽兴,丝毫不为所扰。” “那你们两个小家伙在做什么?” 罗云生笑着说道,跟魏征对饮长叹一宿,确实累得不轻。 “师傅和魏公所谈治国之道,如黄钟大吕,发人深省,太子殿下让我二人记录成册,做一本秉烛夜谈录,有朝一日刊发天下,让朝野的官员都看看,什么叫做治国之道。” 杨明空看向罗云生眸子发光道。 “我与魏公所谈,乃是私事,你们几个知道即可,莫要对外谈及。 否则定然逐出师门。” 魏征今日也喝的有些嗨了,来了人也没有注意。 见到三个孩子都听得那么认真,还做了记录,心中顿时有了后继有人的感觉。 往日里太子可是不会这般好学的。 看着罗云生精疲力竭的样子,知道年轻人精力不济,便有些意犹未尽道:“明日再谈,老夫也好打打牙祭。 没想到这锅子,还挺配绿蚁,这一宿都吃着热乎的,肚子是暖的,听着治国之道,心里是暖的,后继有人,后继有人。” “都是扯淡,都是扯淡,出了门与吾无关。” 罗云生摇摇晃晃,感觉脑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我要回家一趟,巡视下生意。” “小子,你答应老夫试毒期间,要陪着老夫的。” 看着罗云生离去的背影,魏征高声道:“你若是不来,老夫可是要上奏折弹劾你的。” “知晓了,知晓了。 聒噪。” 罗云生起身离去。 门外,密密麻麻站满了百姓,翘首以盼,数不尽的武侯和不良人站在魏府门前维持秩序。 “出来了,出来了,这煤石果然无毒。” 第138章 招募流民做工 第138章 招募流民做工 自从罗云生发现大批的流民涌入长安,李承乾就没有得过闲。 这些人被安置在芙蓉园。 其中最难受的便是李泰了,这里本来是父皇送给自己赏景的,如今这里的被赏赐给罗云生不说,花草鱼池还全都被销毁,成了一片片空阔的场地。 李承乾则带领着一群皇子,安置这些流民,搭了一些草棚子。 这些人算是罗记的临时雇佣工,每日五更天李承乾便安排工人,开始煮粥,让这些流民过来吃粥。 这是李承乾第一次真正意义的组织一件事情,李恪、李泰等兄弟都陪在一旁,管理流民的管理流民,算账的算账。 这些流民就这般神奇的安置下来,每日大家有序领粥,没有任何的混乱。 这让每日提心吊胆,担心长安发生骚乱的长安县官员啧啧称奇。 因为现在穷人很多,芙蓉园里的粥送的又稠,出现冒领或者重复领的现象应该是非常正常的。 可李承乾却依照兵法,给每个百姓派发了兵牌,然后每一次领粥,都会核对具体姓名,并在兵牌上留下印记。 而且喝了粥的人,也不能白喝,要去芙蓉园里,领取工具做简单的体力活,清扫积雪,或者平整场地。 一日的工作下来,还能领取几个通宝,虽然不至于够他们买一件崭新的衣物,但是却给了这些人念想。 此外李承乾还给这些人率先安置了火炉,保证这些人不至于在草棚里被活活的冻死,虽然不是那种经过加工过的蜂窝煤,却也烧的暖暖的。 一家铁炉子,一截管子不值几个钱,却可以让流民们,睡个暖和觉。 再有就是,每个人都发了一个面巾,用来盖住面部,防止有人生寒,感染了他人。 另外就是在芙蓉园东西南北四处都挖了巨大的茅厕,分男女使用,要求每人必须分男女如厕,如果有违反规定的,立刻逐出芙蓉园。 李承乾每日都会在现场忙碌,指挥大家工作,大家都记住了他的模样,知晓他是恩公的兄弟。 他和罗云生都成为流民心中,圣人一般的存在。 李世民知道此事后,特意派官员来观摩,当这些官员了解到现场的情况之后,都纷纷啧啧称奇,说太子身为储君,能体察民情,救民疾苦,乃是明君之相。 每当回宫,听朝臣们称赞自己,李承乾都会表面谦虚,心里却美得不行。 连李泰、李恪兄弟几个都经常把胸脯挺得高高的,颇为骄傲。 尤其是李泰,觉得原来这个世界有比诗书更有意思,更让父皇开心的事情,那就是追随兄长,解决百姓。 唯独李治总是能收到师姐代老师送来的作业,要求他务必完成,感觉压力颇大,一天的快乐都没有了几分。 李世民听了李承乾听了官员的称赞,表现的非常谦虚,对儿子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之前儿子的性格,他是非常清楚的,那是个夸两句尾巴就能上天的家伙,这一次竟然变得谦虚、不居功自傲起来,这让李世民如何不欣慰。 其实,李世民哪里知道,这一次他真的看错李承乾了。 用兵牌将难民分清身份,是罗云生抽空交给他的,注意卫生,防止瘟疫,也是之前在跟罗云生学习兵法时候学习的。 而杨明空有在民部工作的经验,又有罗云生的教导,早就成了一名能吏。 很多事情她一个人都能安排的井井有条,只是她甘于幕后,声名不显罢了。 而且李承乾也非常想表现自己,所以哪怕是杨明空是罗云生的弟子,也虚心学习,久而久之处理事情自然变得井井有条。 他连他一帮弟兄都安排不清楚,如果一开始,就让他解决难民,肯定得乱套不可。 谁让他有个好兄弟罗云生呢。 母亲动不动就将罗云生叫到宫里,一通赏赐,再轻飘飘的来几句,吾儿要辅佐太子之类的话,这家伙哪里敢不用心? 而且这家伙也颇为讲义气,自己有求必应,从来没有坑过自己,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坑他,人家也不嫌弃自己。 李承乾甚至觉得等自己当了皇帝,要起码给罗云生一个王爷当当,这才不负兄弟之情。 起初李治还担心大哥做不好,惹出祸患来,后来发现大师兄和小师弟经常来帮忙,才在心里恍然,太子哥哥是挂壁,不要脸。 在长安县官员的吹捧下,观摩的官员的赞美下,李承乾最近名声很盛,连带着那些负责他授课的老师,也不怎么说他闲话。 躺在床上养老的李刚都有些许得意,认为是自己多年的努力,使太子这颗铁树开花了。 这一天,李承乾刚想去芙蓉园派粥,就收到了罗云生的信,送信的萧潇岳笑着说道:“太子殿下,此事你来做,还是某来做?” 李承乾得意道:“你做? 那些流民认识你是谁? 去一旁等着。” 天尚未放亮,难民已经自发的集结,帮着工人抱柴火,运送物资,一起准备迎接展现的一天。 李承乾站在高台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哎,那不是恩公的兄长吗?” “憨货,恩公的兄长,那也是恩公。” “恩公莫非有话要说?” 原来这段日子,李承乾虽然赈灾,但是在灾民面前,却一直没有暴露身份。 罗云生本意是保证太子的安全,结果却成了太子不睦名利的佐证。 “诸位乡亲,咱们芙蓉园施粥,终有停止的那一刻,最晚开春,便要你们去自谋生路了。” 李承乾大声喊道。 “啊!” “等到开春,就不管饭了?” “这不好好的么? 为什么要开春就停止施粥了。” 很多流民惊慌失措道。 因为他们没有产业,也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一旦没有了施粥,他们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活命。 倒也有明事理的流民道:“诸位静一静,恩公也是人,谁家有那么多的家财,一直养着我们。 这初步算下来,都有五六千人了。” “是啊,恩公大德,愿意养我们到开春,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李承乾摆摆手道:“诸位,我那义弟,也就是诸位口中的泾阳县男,知晓很多人下了山,便一无所有,不想让大家流离失所,所以开辟了一门生意,依然是在芙蓉园里做事,需要三千人,每月月钱一贯,每天管三顿饭,有荤有素,有汤有粥,有意向的的可以跟萧掌柜咨询。” 李承乾话音落下,便在流民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 一个月一贯钱?” “还管两顿饭?” “干一个月,一家子都能买得起羽绒服了。” “娘,我们有救了。” “夫人,恩公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今日在恩公的长生牌位前,要多磕几个头。” 流民隐匿户口,本身土地极其少,或者没有土地,想要生存,就要靠乞讨,或者给别人做工,而且因为没有户籍,经常要受人欺负,甚至没有工钱。 听李承乾说完,很多人觉得一贯钱是天文数字,如果不是恩公开口,他们绝对会以为遇到了骗子。 大家听说只管饭到开春,本来心里都很绝望。 结果忽然听说有工可以做,这群流民瞬间兴奋起来。 他们可以不相信朝廷,不相信世家,却不会不相信他们恩公,毕竟恩公他们兄弟已经无偿养了他们那么就,如何会坑害他们。 尤其是报酬真的很丰厚啊。 而且恩公绝对跟之前遇到的那些东家不一样,连施粥都是稠粥的东家,如何会在月钱上动手脚。 于是等到开始施粥,流民领完粥,都蹲在棚子里,一边儿喝着粥,一边儿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恩公今日所言之事。 “老王,那个萧掌柜怎么看着那么眼生。 会不会他骗了恩公,将我们掳走,送去草原当奴隶。” 一个妇人对着一个消息的灵通的王姓邻居担忧问道。 “瞎了你的狗眼,这萧掌柜还眼生,这萧掌柜是恩公的好兄弟之一,负责长安乃是江南的雪巾生意,你知道什么叫做雪巾么?” “俺怎么不知道。 长安妇人们用的骑马布么不是。 俺做梦都想有。” “人家那么大的买卖,卖你个妇人作甚? 一会儿跟我去报名,咱们这群苦哈哈的好日子要来了。” 众人听说萧潇岳是恩公的兄弟,心中疑云尽散,纷纷道:“恩公的兄弟,肯定也是善人,一会儿就去报名。” “同去!同去!” “急什么!先吃饱饭!咱们都是贱民,人家贵人雇佣我们,肯定也是干力气活,吃不饱,一会儿如何表现。” 老王笑着说道:“足足三千个名额,大半的人有机会,但是吃不饱,没力气肯定得刷下来。” 第139章 皇宫的支援 第139章 皇宫的支援 芙蓉园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京城的贵人,这边儿堪堪行动,罗云生就见到了一个他极其不愿意见到的人,皇帝身边儿的贴身大监张铎。 只见张铎一脸猥琐的笑意,朝着罗云生拱手行礼,“泾阳县男,老奴有礼了。” “你这狗奴,不在宫里侍奉圣人,跑到外面来寻我作甚?” 罗云生站在朱雀大街,打量着往来的货车,一脸嫌弃的看着这老阉货。 “听闻县男这边儿马上开业了,圣人不放心,派老奴来瞅瞅,看看能不能帮衬一二。” “你一个阉奴,除了侍奉人,还会做生意不成?” 罗云生对于李世民拿走半数的股份,倒是不怎么在乎,毕竟是涉及民生的矿产,皇帝插一手很正常,但是派一个宦官来干涉经营,他可就不乐意了。 见罗云生误会,张铎赶忙解释道:“哎呦,天啊的误会啊,小的可不是来干涉县男做生意的,而是煤炭一出世,势必会影响不少世家的生意,陛下担心有些人枉顾国法,置百姓利益于不顾,刺杀县男,所以派老奴来保护一二。” “不过听说县男已经成立了折冲都尉府,还请了王玄策做果毅都尉,怕是用不了多久,老奴就会回去侍奉圣人了。” 提起圣人二字,张铎的脸上写满了委屈,说实话,如果条件允许,他才不愿意跑到宫外天寒地冻的跟罗云生在一起。 要知道自己是阉人,最忌寒冷。 罗云生心里不住的吐槽,心想自己的伯父是左武卫大将军,跟自己的手下败将李君献合力管理长安城的金吾卫,这长安城中的武侯和不良关键时刻,谁不帮衬自己一把,用你一个宦官干屁? 李世民就是担心我办不好差,所以派个跟屁虫来监视老子。 不过这张铎倒也识趣,一路上话也不多,仿佛就是随从一样跟在罗云生身后,眼神四处飘忽,很是警惕,搞得田猛非常紧张,一度担心自己失业,甚至考虑过要不要做掉张铎。 “某的卫士武力超绝,张公公若是无事,还是早点回去侍奉陛下吧。” 罗云生再次开口道。 “好嘞,今日与县男拜见了不少商旅,知道公子显然在平素里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这煤炭生意一旦开始,势必火遍长安,老奴这就去寻圣人赴命了。” 张铎说着,又讨好说道:“敢叫县男知道,咱们少府也有不少渠道,县男若是感兴趣,咱可以让他们少赚点,帮衬下县男。” “原来这茬在这里。” 罗云生不愿与宦官群体为敌,也知道这群侍奉皇帝的人,也需要吃饭,很多也有家有业,当下笑着说道:“若是想要与罗氏合作,就走正常流程,参与投标,某绝对一视同仁。” 顿了顿,他又大有深意道:“陛下不是刻薄寡恩之人,尔等若是想要寺衙的脸面好看一些,这种事情莫要瞒着陛下。” 一旦涉及矿产,绝对不是小生意,这种事情瞒不住。 “谢县男指点。” 张铎顿时感觉心尖一颤,他知道罗云生这种人精,绝对不会让自己平白吃了好处。 这种事情一旦跟李世民报备,手下的儿孙们,流到口袋里也就只剩下汤汤水水了。 不过他也没有想到,罗云生愿意给他们这些宦官一个机会。 既然是圣人派来的,张铎自然不会对煤炭生意一无所知,他知道这东西是大利润,且是一尊金饭碗。 “莫要觉得某苛刻。” 罗云生摇头笑道:“这没良心煤是长安的救命煤,若是人人都想拿着它挣大钱,这长安的百姓该如何过活? 不过这积沙成塔,这煤炭生意,够你那些儿孙养老用了。” “我唯一的要求,日后在我这里出了多少蜂窝煤,都不许坑害百姓的银钱,不然让我知道了,不用陛下惩罚,某这边儿也不是好说话的。” “县男放心。” 张铎行礼道:“耽误了县男的生意,我先宰了那些崽子,然后自己去圣人那里请罪。” 说着他又回报道:“这是长安附近少府的矿山,不少世家都在打他主意,我挑选了几座有煤石的,县男可以市价购得。” 这些矿山,少府其实可以自己开采。 但是张铎自认为,这种买卖自己未必争得过罗云生,而且这没良心煤的生产技艺,只有罗云生掌握,少府没有必要自寻没趣。 “那就谢过张公公的成人之美了。” 罗云生淡笑道:“没想到张公公也是个好人啊。” “县男言重了,不过都是为圣人效力罢了。” 张铎也笑了。 初步达成合作,两人又在长安转了转,张铎又道:“皇后嘱咐老奴,考虑到公子生意越做越大,嘱托老奴给公子挑了百十个奴仆。 都是些手脚干净,干活麻利的人。” 奴仆,唐朝是有奴籍的,什么昆仑奴,新罗婢,数不胜数。 罗云生表面平静,内心却掀起了掀然大波,难怪后世无数人拼了命也要进衙门,实在是衙门的薪资看起来不高,但是福利太好了。 皇后娘娘一张嘴,就是一百个奴婢。 而且大多数都是少府的技术工种,这日子真的是美滋滋。 “可会耽误少府的正事?” “大唐连年对外征战,抓来的官籍奴婢数不胜数,不仅仅是您这里,其他的大人家里也送了很多。 大人不必担忧。” 张铎冻得不行,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笑道:“不过有一点县男权且放心,这些奴婢都是能干活的人,咱家儿孙们调教好的。” “罢了,罢了。 不能辜负了皇后娘娘的美意。” 某大唐的子民丝毫没有给这些人脱籍的想法,反而笑着说道:“以后大唐在对外征战,有奴婢可以跟某提前说,某花钱买一些也是可以的,总是让大唐子民挖矿山,某这心里过意不去。” “对于县男的要求,老奴定然会全力满足的。” 张铎谦卑一笑,然后吩咐贴身的儿子去喊人。 不一会儿,各色穿着大唐劣质羽绒服的,连个帽子都没有的西域汉子们出现在罗云生眼前。 看见张铎,连忙行礼。 第140章 奴仆 第140章 奴仆 “都给爷爷听好了,这位是皇后娘娘的义儿干殿下,你们的新主人,泾阳县男,还不过来磕头。” 张铎冷着脸道。 一群人立刻老老实实的朝着罗云生行礼,眼神中带着畏惧,也有几分好奇。 他们都是少府的工匠,不知道为何素来以律法严明著称的大唐,为何会这般轻易将奴仆送给一个私人。 而此时此刻,罗云生则有些飘了。 真的身为一个后世人,看见一群各色人种给自己行礼,心中那份自豪感,真的是难以言喻。 “奴拜见主人。” “以后在某手底下办事,莫要叫主人了,叫县男。” 罗云生觉得让人家喊自己主人,终究是有些不习惯。 “遵命县男。” 这群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罗云生。 “起身吧。” 罗云生却不管他们心里想什么,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里面的昆仑奴,其中一个昆仑奴还抱着一个大号的琵琶。 张铎笑着说道:“怎么样,县男还满意吧。” 罗云生点头道:“长辈之赐,有何不满,还请公公回宫之后,替在下给娘娘带句话,就说云生忙完眼前的事务,定然第一时间拜见娘娘,谢过洪恩。” 张铎点点头,心里感念罗云生懂事儿,也就告辞了。 他还要回少府安排子孙们跟罗记合作的事情。 罗云生对异族人脸盲,指着一个抱着琵琶的昆仑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昆仑奴抱着琵琶再次行礼,“回县男,小人姓罗,叫罗黑黑。” “你呢?” 罗云生又指向了不远处一个倭奴,那倭寇也行礼道:“回县男,小奴叫小野妹子。” “嗯,我看别人都空着手,为何你们两个人一个人手拿着乐器,一个人手里拿着佛珠,莫非你们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小人擅长音律,也擅长记忆,有过目不忘之能。” 罗黑黑连忙道。 “小人来自东瀛,擅长佛法,能化解人心中的戾气,在少府经常给同伴讲故事,纾解心身的疲惫。” 小野妹子解释道。 “妈的,大唐兼容并包,这些奴仆之中能人异士就那么多了。” 罗云生点点头道:“你们之前都在少府呆过,就负责生产没良心煤炉子吧。” “喏。” 两个色目人颇有几分受宠若惊之感,因为平素里,他们两个在奴仆里并不是受重视,尤其是罗黑黑,经常被大家伙嘲笑要送去宫里当阉人,谁想到今日竟然走了狗屎运。 罗云生看着沾沾自喜的二人道:“你们两个也不要开心,在我的团队里,负责人要服务下属的,如果让我知道,你们的手下过得不好,我会第一时间将你们送回少府的。” “喏!” 两个奴仆不敢大意,纷纷低头效忠。 受了惊的泾阳县男,经过一段时间的笑话,终于摆清楚自己的身份。 自己是个唐人,有异族奴仆太正常了。 而且少府也真的是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了,这些日子自己跟魏征呆在一起,除了扯淡,便是谋划自己的事情。 其中谋划一是物流,其二谋划便是生产。 这优秀的工匠基本上都是为朝廷服务的,若是没有皇后这一次出手,不知道多少人用不到蜂窝煤炉子。 他可以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觉搞出很多领先时代的东西,但是却不可能一夜之间制造出一批手艺精湛的匠人。 罗云生不是没有想过,去世家那里买奴仆,或者自己培养。 但是自己培养需要时间和资源,这些东西是自己目前恰恰没有的。 而世家反对自己还来不及,如何会配合自己。 他们难道会看着自己家的奴仆帮自己打造炉子,然后看自己家的木炭卖不出去么? 罗云生越发的佩服长孙皇后,连李世民都只想着从自己这里捞好处,唯独她老人家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弱点,雪中送炭。 罗云生揣着对皇宫的感激,化作满腔的工作热情。 他对罗黑黑和小野妹子说道:“本县男从内府购置了打量的铁矿,你们按照本县男的图纸,打造炉子,同时要从本县男的工人里挑选出可造之材,让他们加入你们,明白吗?” “喏!” 罗黑黑和小野妹子异口同声道。 罗云生命人搬来一架炉子,对着炉子拍了拍,“质量不能差,还有这种铁皮管子,不能漏烟,本县男会从每百根抽出一根来给你们自己使用,但凡质量有问题,漏烟,死的便是你们自己。 你们可明白?” “县男且放心。” 小野妹子眼睛放光,一脸新奇的看着眼前的炉子。 心中暗想,若是我国也有这东西该多好。 可惜我现在是奴仆,不然自己就算是死,也要将这种精巧的技艺带回国,造福本国百姓。 罗云生拍拍手继续说道:“具体的工作流程,本县男暂时没有时间去给你们设计,你们按照少府来,要保质保量。” “明白,县男。” 罗黑黑连连点头,其实他刚才只看了两眼,便将刚才那炉子的每一个构造记在心里,保证不会出任何错误。 就在众人琢磨着跟着这么个新主人,以后不至于挨饿的时候,谁知道罗云生又道:“你们虽然依附于我,做我的奴仆,但是在我眼里,你们与普通人无疑,从此之后,你们每个人都有月银。 每制作一架炉子,都有一份提成,每个教会的徒弟打造的炉子,提成也有你们一份,至于能挣多少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当然,今日虽是你们第一天上岗,该有的月钱一文都不会少。” “县男,我们都是奴仆,要钱做什么? 莫非县男不管我们饭吃吗?” 罗黑黑不解道。 罗云生意外的看了一眼罗黑黑,旋即才想起来,他们昆仑奴素来都是无欲无求,给口吃就行的。 倒是那个小野妹子听说有月钱兴奋的不行。 当下笑着说道:“你们只管安心做事,本县男保证你们过上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日子。 记住了,在本县男这里,你们不仅仅是奴仆,还是一个人。 身而为人,可不仅仅为了吃饭而活着。” “喏。” 大多数奴仆不明白主人是什么意思。 第141章 大唐的黑科技 第141章 大唐的黑科技 萧潇岳那边儿进度非常快,很快便选拔出三千流民,负责拿着模具制造没良心煤。 罗云生对着三千流民也不是很担心,反正有萧潇岳在,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太子对于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颇为满意,拉着罗云生喝酒,而罗云生更属意生产进度,便直接拒绝了。 为了保证没良心煤和炉子的生产进度,罗家庄的工匠已经在芙蓉园入住了一段时间了。 为此,萧潇岳专门在芙蓉园开辟了一处实验生产区域,尽量保证没良心煤的流水化作业。 萧潇岳笑着说道:“我根据羽绒服生产工艺,对蜂窝煤的生产制造工艺进行分解,在竖向上划分为五个施工层,这是粉碎、筛煤、配料、搅拌、成型,每一处的工人只负责一个施工层,每个施工层旁边儿都划分了运输区域,有专门的运输工负责将材料运输到下一个施工层” 不看不要紧,一看果真吓了一跳。 这萧潇岳还真有干厂长的潜质。 只见偌大的试验区域,密密麻麻的工人互相协作,丝毫不乱。 中间运输区域的工人推着特质的小车飞速的奔驰,将原料运送到下一道工序去。 真的是条件不允许,不然这家伙肯定能搞出传送带来。 “师父。” 从人群中忽然蹿出几个小金刚,朝着罗云生躬身行礼。 “你们四个?” 罗云生觉得他们缺个梅根。 “嘿嘿,师傅安康。” 四人嬉皮笑脸道。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训练不用做了吗?” 罗云生有些气恼道。 “狄仁杰说,这蜂窝煤易燃,若是烧红了,可以用投石车当做雷石射入敌军城中,威力甚大,让我们试试能不能生产出天女散花型和炮子型,我们跟工匠借,他们不借我们,我们只能试试自己做。” 程处默说道。 “妈的,会不会把狄仁杰的科技树给点歪了,这孩子不研究律法,怎么开始跟着自己研究高科技了? 蜂窝煤也能做武器吗?” 罗云生有些哭笑不得。 说话的功夫,就见有昆仑奴架着铁炉子走了过来,罗云生有些震惊道:“这是你们做的?” “对。” 罗黑黑恭敬道:“还请县男看看,与您设计的炉子有没有区别?” 罗云生震惊的研究了半天,竟然一模一样,从样式到大小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时候,罗云生终于知道,这罗黑黑恐怕真的是个难得的人才。 “你估算下,仅凭你们这一百多人,一天能打造多少架炉子。” “这东西工艺并不是特别复杂,比宫中的用具都简单很多,也不需要什么纹路,若是纯靠手打,一天也生产不了多少,但若是采用少府秘法,则可以高效批量生产。” 罗云生一个文科生,哪里懂得什么秘法,当下一脸好奇的看向罗黑黑,“给某说说你们的秘法。” 只听罗黑黑说道:“我们可以先挖一个坑,坑内要保持干燥,要像是房舍一样,用石灰、细沙和三合土铸造一个内膜,内膜干燥以后,用牛油和黄蜡涂抹,不过这模型的顶端要有棚子,防止雨雪。 还有这油层涂抹好,要用墁刀荡平整,如果不需要花纹,再用舂碎和筛选过的极细的泥粉和炭末,调成糊状,逐层涂铺在油蜡上约有几寸厚。 等到外模的里外都自然干透坚固后,便在上面用慢火烤炙,使里面的油蜡溶化而从模型的开口处流干净。 这时,炉子便成型了。 用这种方法一日可以生产五百架炉子。” 罗云生恍然大悟,这不是大学实践课里学的零件铸造的内容吗? 自己当初好像还跟着老师制造过各种奇葩的零件呢。 这玩意不是现代科技? 老祖宗就会了? “好,做的不错。 要人要钱,去找司事领便是。” 罗云生知晓,皇后娘娘不仅仅是雪中送炭,这是天大的恩德了,“若是民间匠人,除了一锤子一锤子捶打,如何会这种技艺呢? 要知道自己家的匠人这些日子,也堪堪打造了八百多架炉子。” 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罗氏的销售员们便已经浩浩荡荡的在芙蓉园集合了。 一架架牛车、马车、手推车停在芙蓉园门口,好多路过的百姓都在张望,不知道这里面在搞什么? 罗云生一声令下,试验区域生产出来的蜂窝煤,以及刚刚打造出来的炉子,便运上马车。 没良心煤都是模具生产出来的,规格和大小都是一样的,一亮马车可以装几百个甚至上千个没良心煤。 此外,因为前期的没良心煤炉子有限,实验生产区域,还生产了数量巨大的鹅卵大小的煤球,可以直接在炭盆里燃烧使用。 虽然取暖效果不如没良心煤,但也比木炭要强许多。 “长安百姓再也不用受冻了。” 李承乾激动道。 “是啊,长安那些官老爷做不到的事情,被我们解决了。 如何,太子殿下可感觉有一丝成就感?” 罗云生笑着说道。 “岂止一丝成就感,本公现在特别想看见他们看见没良心煤风靡长安时,他们无地自容的模样。 父皇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被我们解决了。” 李承乾激动道:“云生,你说我们会不会名垂青史。” “且,名垂青史值几个钱?” 罗云生鄙视道,“老子花五千钱,许敬宗愿意把笔给老子写。 老子要的是数不尽的金银,还有无数百姓的感激。 这比朝中的大人们千秋功业不强么?” 李承乾敬佩道:“云生兄,虽然在朝中尚未贡献,但是今日之后,长安百姓无人不知罗记,无人不知罗云生你了。” 萧潇岳没心思参与这二人的吹牛打屁,反而看着兴师动众的销售员,颇为不舍道:“要不设置取货点,让百姓自己上门购买? 这么多人,月钱也是个不小的支出。” “没有必要。 我们罗记有我们罗记的行事风格,我们不是世家,我们是为百姓服务的。 诸位,今日是你们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罗云生对着销售员们喊道。 “喏!” 罗家庄的销售员们纷纷激动的喊道。 “记住,虽然我们的没良心煤几乎无毒,但是一定要给百姓说好,这万物燃烧不完整,都会产生毒烟,就跟做饭烧湿柴冒烟呛人一样,所以无论白昼和黑夜,点蜂窝煤都要留一道门缝,家庭宽裕些的,可以将我们的没良心煤炉子推销给他们,告诉他们插入铁管,导出窗外,就一定不会中毒。 此外,告诉他们,这没良心煤炉子,既可以取暖,还可以烧水做饭,是难得的宝物。” 第142章 开卖 第142章 开卖 罗云生对销售员说道:“每个主管,带领自己的团队负责一个坊,其中平康坊由三家金牌团队负责,总共110个团队,负责108坊市。 每个团队的成员,除了自己业绩提成外,还可以吃团队的业绩提成,本县男鼓励团队作战,记住有些坊市的贵人,一个人你是吃不下的,要学会精诚合作。 还有每月根据考成重新调配坊市,平康坊这块肥肉,本县男只让最强的团队去吃。 记住,你们是我大唐最优秀的销售团队,最优秀的精英!” “喏!” 众多销售员纷纷应声道。 “记住,你们不仅仅是销售员,你们还是长安百姓的好朋友,你们不是去给推销没良心煤的,你们是给他们送温暖的,你们是在帮他们。 帮他们带来温暖,他们没钱也不要怕,可以让他们帮我们卖没良心煤,每推荐一个稳定客户,可以给他提成,没有朋友不可怕,可以让他们加入我们,跟我们一起卖没良心煤,要学会发展下线。 天下铜钱很多,不可能被你一个人全都挣去。 一个销售员的力量是有限的,千千万万个销售员力量是无限的。 若是长安有万分之一的百姓帮你卖没良心煤,你一天就可以拿到上千钱的提成。” “家中只有老人的,要知道帮人家生火,帮人家收拾房间,家中只有妇人的,没人家允许,莫要轻易登门,要记得找里长。” 要知道定期去检查,看看买了没良心煤的家人,家中是否有恙,有些人家刚使用我们的没良心煤,容易忘记关门窗,我们不仅仅要挣钱,还要保证长安百姓的安全。” “天寒,每个团队要记得给坊里的武侯和不良送些没良心煤,遇到可疑的人,要给武侯汇报。” “记住,我们不是纯粹为了挣钱,我们是为了和长安百姓交朋友。” “出发吧。” 这一次与羽绒服推销不同,所以罗云生嘱咐了很多。 ~~ 送走了销售员,罗云生继续视察芙蓉园。 在得到了罗云生的允诺之后,芙蓉园里再次开辟了许多区域。 一座座高炉拔地而起,利用失蜡法大肆的生产着没良心煤炉子。 另有两千多人,按照萧潇岳的安排生产没良心煤。 那场面,比罗云生在长安见过的任何一个朝廷的徭役场面都宏大。 罗云生亲眼所见,那些新来的仆人,光着膀子,在挖坑,心里就很满足。 这个时候的人心是纯粹的。 他们有口饭吃,有身衣服穿,就肯为你死心塌地。 饱受这个世间欺凌的人,哪怕得到一丁点的好,便会誓死相随。 罗云生却不肯去做那无情的资本家。 或许天生生在红旗下的影响吧,哪怕是做了大唐的贵族,依然时刻保持着那一份善良,他不知道这份善良,会不会被后人骂圣母婊。 但他愿意在挣钱的情况下,给工人最好的待遇。 听下面的司事说县男到了,罗黑黑连忙跑了过来,恭敬的将罗云生领入生产产地。 这群少府出身的奴仆工作效率非常高,罗云生打眼望去,已经有了上百个深坑,要知道寒天冻地,底下都是冻土,他能看见有些人的手已经有了冻疮。 罗黑黑尚未开口,罗云生一鞭子抽到了司事身上,“某如何教导你的,为何他们连手套都没有?” 司事委屈道:“长安天寒,买不到手套,小的已经联络了老家那边儿,让老家加急生产手套了。” 罗云生恼火道:“某不管什么,长安天寒,某知道他们是为某做事,现在,立刻,我要在一个时辰内,看到三千副手套,不然你就别回来了。” 罗黑黑见一个身穿华服的管事为了自己挨打,顿时激动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罗云生却拍了拍罗黑黑的肩膀道:“怎么没见小野妹子。” 罗黑黑道:“小野妹子去动员流民了,他说以目前的人员来看,整个芙蓉园的生产能力尚未得到全面开发,他愿意替县男说服更多人加入我们这项伟大的事业。” “娘的,真的是人才啊,都知道自己发展队伍了。 这样的人才,要培养啊!” 罗云生内心无限感慨道。 “好了,你这边儿的生产进度,我自己看看就行了,你去忙吧。” “喏。” 罗黑黑不怎么爱说话,直接转身去干活了。 罗云生对田猛招招手道:“拿一百钱给管事,什么话都不要说,他心里自然会明白。” “是。” 田猛转身而去。 长安还是很穷啊,罗云生跟魏征在一起呆了一段时间,通过魏征之口,得知如今的所谓大唐的繁盛,连隋朝三分之一都没有。 他真的不是刻薄,而是实在受不了某些前朝的老人,睁着眼说瞎话,动不动跟圣人说什么盛世。 是不是盛世,心里没点逼数么? 人口连人家一半都没有,还好意思说盛世呢? “云生,你是不是对这些人太好了?” 萧潇岳一脸不解的对罗云生问道。 “好么?” “还不好,人家卖东西,都是一旦售出,概不负责,而你呢? 又是讲解,又是帮着干活的。 还有哪些工人,给分润那么多银钱,你不心疼吗?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明明给口饭吃,就够了的事情。” “额。” 罗云生尴尬的笑着说道:“若是我说,我是为了赈济灾民,维护长安百姓,你信吗?” 萧潇岳撇撇嘴道:“信,但不全信。 你我是一种人,可以心中有正义,但是不能妨碍老子挣钱,没钱老子不干事的。” “额,”被人误解了啊,“我的好兄弟,这是两道门槛啊,两道其他人无法追随我们脚步的门槛啊。” 这种话说出来很羞耻啊。 “让客户感受到我们的服务,让客户知道我们的好,所以哪怕将来出来同类,我们的客户也是那么容易被人拉走。” “让我们的销售员挣到足够的钱财,这让他们自然会比世家的仆人干起活来更加卖力,这样世家的货物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萧潇岳连连反应道。 “不错。” 罗云生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果然是天生的商人。 第143章 生意无比火爆 第143章 生意无比火爆 长安的雪绵延起来没有尽头,在皇宫里宿卫,简直就是一场巨大的折磨。 秦琼总是推脱说身体不好,所以“门神”这个职务,大多数时候由李君羡、程咬金、尉迟恭担任。 李世民总是做噩梦,不是今日下地狱,就是去战场杀敌,跟那修罗魔王斗一斗,经常睡不好觉,所以程咬金这种老兄弟伙,从未在值房里偷过懒,而是很认真的在大门口守上一晚,那些与程咬金一起当值的驸马都尉扪心自问,他们对老丈人都没那么好。 熬过了苦寒的一宿,程咬金略感腰背有些酸痛,毕竟不在年轻,不过他也清楚,自己这点苦,比起边塞的弟兄们不知道强多少,毕竟自己折腾一晚,回去之后,还有个暖和的窝。 那些边塞的弟兄们,能河口热乎汤,就算是不错了。 程咬金正要转身去甘露殿给李世民问安下值,却感觉肩膀有一张宽厚的手拍了拍,能这般让自己防备的,不用说也只有李世民了。 李世民看着眼前几乎将宫城完全覆盖的厚实白雪,就像是一层棉被,再看看眼前的老将,尽忠职守的守卫者自己,一身疲惫,心生感慨,“知节,你辛苦了。” 单独与李世民相处的时候,程咬金显得很是憨厚,看不出丝毫的狡黠,就像是山村里没长大的少年一般,“给圣人效力,哪里来的辛苦,臣甘之如饴。” 李世民瞥了程咬金一样,“甘之如你阿耶,大老粗学那文绉绉的作什么? 来,随朕去共用朝食。” 君主落座,二人吃的是粗茶淡饭,现在民生维艰,李世民日子过得也不富裕。 不过二人也都无所谓,当年在战场上,比这难吃的也照样往肚子里塞―― 而在外面的罗云生已经组织起生产来,一支支年轻的销售团队奔赴战场,不过事情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这一次根本不用他们登门,就有百姓围了过来。 其实他们不知道,在不知不觉间,罗记在长安已经成了头号牌面。 那些世家或许不认,但是在百姓眼里,罗记就是质量的代名词。 有正在出门倒夜香的百姓一样就看见了推着车的销售员,将夜香放到门口,急冲冲的赶到门口,“请问这就是那种无毒的没良心煤吗?” “这位郎君,您说的没错,这正是我们罗记新研制出来的没良心煤。” 销售员点头道。 “那,那别愣着了,把你这一车都卖给我吧。” 那坊户说着就要推车往自家门口走去。 “这位郎君莫急,这蜂窝煤虽然无毒,但是也有诸多妙处与需要注意的地方,若是不弃,在下登门讲解一番,我们罗记做的是善事,可不是为了挣钱。 怎么能将东西卖给您,就不管不问呢。” 另外一户也刚刚打开门,见邻居竟然拉住了罗记的马车,当下不愿意道:“罗记的好东西,凭什么你要全拉走,见者有份不知道吗?” “对,对,对,这大冷天的,谁家不需要炭,凭什么要你自己全都拿去?” 闻讯赶来的邻居纷纷不满道。 那年轻的销售员,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已经是久经考验的人物,见到这种场面丝毫不乱,笑眯眯的说道:“诸位亲朋,莫急莫急,诸位都需要用炭,不如将里长请来,由里长召集其他坊众,咱们寻个宽敞地方,开个会,由我们讲解这没良心煤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大家了解情况之后,在里长这里报数统计,由我们登门送货,这样既节省了时间,又可以让大家放心使用,岂不美哉?” “你们罗记弯弯绕真多!找里长肯定要找,先给我来两块点着,家里婆姨冻的哆嗦呢。” 不远处一个大汉喊道。 “行,我做主,大家每人拿一块先回去点燃试试,一块就能燃上一段时间,屋子也能暖和不少。” “娘嘞,罗记就是仁义。” 那大汉从车上拿了一块没良心煤,笑着说道:“东西不白拿,你们不是准备开会么? 我让婆姨准备些酒菜,你们销售员在我们坊肯定不少,今日饭菜我们坊请了。” “对,罗记平时也没少给咱们这些穷人帮忙,可不敢让东边儿那些狗大户小瞧了,回家都去准备些饭菜,请罗记的伙计们吃一顿。” 另外一位坊里的长者喊道。 “听您的。” 不少坊众一边儿拿炭,一边儿回去招呼婆姨准备饭菜。 “大家别急,排队来,排队来,排队效率高,人人有份。” 销售员站在车旁,大声喊道。 “给俺家来一块。” “俺家也要一块。” “能给俺爹带一块吗? 分家了,他腿脚不好。” 这些坊众拿着煤炭,其他销售员问询之后,也推车赶来,看着自己这同事,竟然不要钱,就把煤炭发了出去,便赶紧将事情禀告了上级。 销售主事问询之后,将事情了解一番,立刻将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觉得这是个绝佳的主意,整个团队都开始全力配合。 不一会儿,里长就将坊众集合在一起,销售员开始现场指导没良心煤怎么使用,具体的注意事项,大家听得仔细。 接着就开始下订单,每家每户跑到里长哪里将需求写下,还张罗着销售员去家里吃饭。 销售员忙着业务,那肯答应,都忙从销售主主事哪里领了货单,开始挨家挨户配送。 销售主事心里琢磨着,此番过后,怕是根本不需要那么多销售员每日东奔西跑,只要大家清楚了蜂窝煤怎么使用之后,在每个坊派几个伙计,每隔半月,来里长这里问询一下订单数据就可以,也不知道主家怎么想的,就是要求每隔坊市必须有固定的团队维护,这不是浪费人力吗? 不过此时他也无暇多想,因为今天所带出来的煤炭转眼间就被销售一空,而销售员也变得格外忙碌,挨家挨户的去教授使用技巧和注意事项。 逻辑的员工都是非常尽责的,生怕有一起意外事件发生。 “合作的事情,我们这里谈不了,你可以去芙蓉园找萧公子,萧公子负责接洽这方面的业务。” 销售主管擦着额头的汉,对闻讯赶过来的商旅解释道。 “好好好,敢问我们可以买几块拿去试用一下吗? 我们对于这魏相亲自试用的没良心煤可是闻名已久了。” 那些商人一听有门,纷纷高兴问道。 “可以啊,不过我这里没有存量了,这些东西都是优先供应本坊的,你们想要的话,得去芙蓉园买。” 正在长安城里巡视下面团队干活的罗云生看到每个销售团队如狼似虎的将产品推销出去,心里很高兴,但是也有些遗憾,因为现在的他,很少有机会,亲临一线操刀业务了。 “哎,人生寂寞如雪,富贵与我如浮云,这样的生活,真的太爽了啊!” 罗云生做回马车,很是慵懒的想着。 而此时,在房玄龄府上,房玄龄正准备参与朝会,房遗爱买了煤炭,正指挥着仆人往里面搬,那销售员也挥汗如雨的帮衬着。 见房玄龄出门,房遗爱高声道:“阿耶,阿耶,罗记的没良心煤上市了,快来看看,听他们的伙计说,这东西比木炭要暖和好几倍呢!” “没见识!” 房玄龄一脸回味起了上一次在值房与魏征、长孙无忌围着火炉饮酒的日子,可惜当时没有作诗,确实有些可惜了。 “阿耶,你怎么一点不惊讶,这世上竟然有比木炭还要好的取暖宝贝。 而且还那么便宜,孩儿我只花了一点钱,就买了这整整一车呢。 这个价钱别说咱家买得起,全长安的百姓也买得起啊!” 问询赶来的房遗直也激动道:“长安百姓之困解矣,父亲此乃泾阳县男仁义之举,父亲在朝会上当请圣人予以褒奖。” “我看看,我看看。” 房玄龄上前,摸了摸没良心煤,感觉此次没良心煤,比之前的更加美观、更加的结实。 等到销售员亲自将没良心煤放进火炉点燃,便退到一边儿,将注意事项一一嘱咐给管家,还希望给个凭条,每天早中晚要来三次,检查没良心煤的使用情况,为期一旬,等到一旬过后改为一日来一次,对火炉进行维护和检查。 房玄龄将销售员和管家交谈的情况,听得一清二楚,也感受到屋内正在逐渐变暖,神情也逐渐激动,“泾阳县男处事缜密得体,且真心为民,实在是值得老夫为他请赏。” “是吧,阿耶,我再去取钱买一些,我觉得泾阳县男初期卖那么便宜,一是想让长安的百姓接受这种新鲜事物,第二就是为了缓解百姓之困,过些日子肯定又要出幺蛾子,什么宫廷版没良心煤,什么贵族版没良心煤,咱可不上他家的当。” “混账,这新炭上市,肯定紧俏的很,你一次性买多了,那些百姓怎么办? 这炭很耐烧,够咱家用上三五天的了。 先紧着百姓用,咱家不急。” 房玄龄很激动,骂了房遗爱两句,就坐着马车出府去上朝。 第144章 阻碍 第144章 阻碍 房玄龄进入甘露殿时,李世民正与程咬金吃粥。 程咬金见房相来了,便端着碗退到一边儿,文人的糟心事儿,他一般不愿意掺合。 “房相,可是有什么要事发生?” 李世民知晓房玄龄素来知礼,不会凭白在朝会前,闯入甘露殿。 “圣人,泾阳县男的没良心煤终于上市了,跟臣之前在政事堂见过的煤一模一样,此乃利国利民之物,是我大唐之幸,天下百姓之福啊!” 房玄龄说着给李世民行了一礼,然后命房遗直和家里的下人将炉子和没良心煤搬入大殿,房玄龄亲自示范,当着李世民点燃了炭火。 没良心煤都是特制的,特点就是易燃,不消片刻的功夫,就已经燃起了火苗。 “这就是没良心煤么?” 李世民伸手试了试,很是吃惊,这么一小块煤,散发出来的热量,竟然快感觉整整一盆木炭了。 关键是还挺好看,整整齐齐的放在炉膛里,连煤石上的孔洞,都有一种对称美。 “试验刚做完,就已经在长安推广了? 是只卖给官宦之家,还是全长安售卖?” 李世民喜欢的不行,一边儿烤火,一边儿对房玄龄问了起来。 “回禀陛下,臣已经派家仆打听过了,泾阳县男为了长安百姓人人都能用到这没良心煤,不仅仅在东西城全面开始售卖,还派出了大量的伙计,传授百姓如何使用这没良心煤,最为难得是,他们跟每家每户定下约定,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登门造访,检查使用情况,以免出现烟熏中毒的情况。” “陛下,泾阳县男这一次为天下百姓,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今岁我大唐雪灾严重,无非就是家中没有烤火之物,而木炭大多数为世家和权贵把控,百姓想要烤火,只能冒血进山砍柴,如今有了这煤炭,大家再也不用担心酷寒之苦,也可以抽出精力,在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房玄龄对着李世民说道。 “好,好,好,今日朝会之上,朕必重赏泾阳县男。” 李世民激动到。 君臣二人又议论了些国事,上朝时间已至,这才君臣作别,李世民发现不知道何时,程咬金已经消失不见,往日从来不肯留下一丝残羹的程咬金,竟然就喝了两三口,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今日李世民心情不错,愁眉舒展,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朝臣的情绪反而不佳。 “陛下,今日世面上出现了很多没良心煤? 这没良心煤刚刚魏相实验,虽说并未生命之忧,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慢性之毒,这般推行长安,恐怕大有遗害。” 礼部侍郎、尚书左丞韦挺站了出来,对着李世民拱手说道。 “嗯?” 李世民一听,就知道没没良心煤这种东西触犯了韦家的利益,但似乎他说的也有道理,现在魏征用了几天没良心煤说没有毒,但是将来呢? 谁知道魏征会不会慢性中毒而死呢? “这没良心煤的温度很高,完全可以用来取暖,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他们房屋本身就漏风,根本不用担心中那烟毒,而且泾阳县男派出大量的伙计,督查百姓使用情况,以免中毒,这样还不可以推行天下吗?” 这个节骨眼,李世民根本无心与世家争斗,他心里想的更多的是百姓的生存。 说着命张铎让宦官抬来几个蜂窝煤炉子,整个大殿没过多久,就变得暖烘烘的。 “诸君且看,有了这蜂窝煤,便是贫寒之家,只要那么三五块,整个房间便温暖如春,最关键是的是价格,他便宜,才几文钱,如此价廉物美之煤,比起那昂贵的木炭来说,对于百姓太重要了。” 房玄龄站在群臣之首,开口说道。 “此物现在已经在长安售卖了吗? 百姓是否可以购得?” 长孙无忌站在房玄龄一旁,好奇的打量着这蜂窝煤,感受着温度,心里又开心,又埋怨罗云生,我们长孙家投了那么多钱,怎么不优先供应点点。 “确实已经在长安售卖,东城西城皆有,只是今日想要推广此物,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房玄龄开口说道。 “自然不容易,此物若是上市,吾家中的木炭生意,不知道要受多大影响。 可为了天下百姓,些许财货,不赚又有何妨? 我们为人臣子,不就是为了帮陛下争个天下太平么。” 长孙无忌看着不远处韦挺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心里就很激动。 虽然官职和权利都碾压韦家,但是论财富,论家族影响力,长孙家拍马也比不过人家,心里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而相识长孙家这种新兴贵族,也只有紧紧追随陛下的脚步,才有可能维系家族的富贵,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长孙无忌是无条件支持李世民的。 “房相,你说的都是这没良心煤的好处,但是弊端呢? 挖掘山脉是否会毁坏我大唐龙脉? 是否派钦天监查勘过? 这没良心煤是否有慢性毒,是否找医官查验过? 为人臣者,替天下牧守百姓,岂能做那种饮鸩止渴之事?” 韦挺气势汹汹的说罢,又对李世民拱手道,“陛下,臣恳请,即刻查封芙蓉园,待验证清楚之后,再做决断,是否使用没良心煤。” 魏征怒道:“韦侍郎,你是不是患了眼疾? 老夫在你眼前站的好好的,你非说着没良心煤有毒? 无非就是担心你家的木炭卖不出罢了,何至于此。 些许财货,与天下百姓比起来,孰轻孰重? 难道天下芸芸众生与你家的金银比起来,就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吗?” “魏相莫恼,下官此时觉得,你情绪如此暴躁激动,或许正是煤毒所致。 为了长安百姓安全考虑,当请陛下查封芙蓉园,再做调查。” 韦挺盯着魏征,不阴不阳道。 “混账!” “陛下,臣同意韦侍郎的话,此物需要重新调查,再做决定是否使用。” 崔家一名臣子起身说道。 “你们都说查封芙蓉园,可是民间已经无取暖之物,你们这是逼他们去死,你们就不怕激起民愤吗?” 魏征很着急,他没想到,自己以身试毒,最后竟然换来了这么个结果。 别看平素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找李世民麻烦,但是除却山东贵族之外,其他世家并不如何鸟他。 尤其是韦家,韦家与皇室多联姻,此事看起来是韦家的意见,其实很有可能,也牵连了一些皇室贵族的意见。 “引起民变也比毒死全长安的百姓要好!魏相整日与泾阳县男厮混在一起,莫非是收了他什么好处,不然因何在朝堂上这般卖力,为他开辟财路。” 又有一名臣子站起来反问道。 “陛下……”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一起上前,刚开口,却见李世民摆摆手。 “嗯,此事涉及全长安的百姓,慎重一下也好,不过朕先把话放出来,这没良心煤若是无毒,朕对泾阳县男可是要重重赏赐的。” 李世民考虑了一下,开口对朝臣说道。 “陛下,眼下长安百姓日子饥寒交迫,如何能给朝廷时间查验?” “好了,好了,此事争吵无益,把事情查清楚,对天下百姓也好,从今天开始,在刑部死刑犯牢房使用没良心煤,由太医院每日进行查验,在没良心煤使用过程中,是否存在慢性中毒的情况。” 说着李世民对李君羡说道:“此事,你亲自去办。” 李君羡有些犹豫道:“陛下,此事要不让韦侍郎去吧。” 李世民瞪了李君羡一眼,“去,一个孩子,你怕他作甚?” “是,陛下!” 李君羡一脸悲苦之色,然后就下了大殿。 此时此刻,在长安四处巡视生意的罗云生是相当惬意的,看着长安家家户户点燃了没良心煤,从烟筒里散处烟火气,罗云生甚至怀疑,未来有一天,长安会不会变得跟雾都伦敦一样。 不过这是社会进步必须要经历的不是么? “让开,让开。” 就在这时,远处来了一队金吾卫。 “郎君!” 有人看到金吾卫直奔芙蓉园,有些慌了。 “搞什么?” 罗云生有些莫名其妙,这芙蓉园乃是皇帝御赐,金吾卫也敢来闹事? 不知道某跟翼国公的关系么? “都散开,从即刻起,一块煤石不得出入芙蓉园。” 李君羡站在芙蓉园正门口,对着那些正在磨嘴皮子,想要拿些货的商旅大手一挥,将他们驱逐出去。 “叫你们家县男过来!” “我操!李君羡,你又想打架不是?” 罗云生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走向芙蓉园。 “此乃圣人旨意,从现在起芙蓉园一块煤石,都不得出入。” 李君羡对着罗云生拱手道。 “放你娘的屁!圣人比谁都盼着没良心煤在长安推广,怎么会封掉? 况且你阿耶我合法经营,犯了那条唐律,你说封就封? 你说有圣旨,那圣旨在哪里?” 罗云生一听火冒三丈,心道,“李二自己就是大股东,他自己封自己的买卖,他是疯了么?” “一个小小的县男,圣人的口谕还不够打发你? 还想要圣旨? 来人,把芙蓉园大门封了!” 李君羡大手一挥,一群金吾卫就要动手。 “哎呦,李君羡你长本事了? 今日你封我芙蓉园,某就算是不动手,你问问这长安的百姓同不同意? 你给老子说清楚,是不是受了哪家的安排,来祸害咱大唐的百姓。” 罗云生噌的一声,将腰间的唐刀拔了出来,“瞎了你们的狗眼,一群金吾卫,吃的都是长安百姓的供养,今日却来封长安百姓的救命炭,你们有良心没有” 一群金吾卫自然是识得罗云生。 左武卫大将军的侄子,这可是翼国公重点关照的。 被罗云生一声呵斥,众人觉得也都不是滋味,他们都是普通兵士,不懂朝堂大人们的道理,但是这没良心煤确实是好东西,不然长安百姓不会一日之间,就如此的趋之若鹜。 “呦呵!泾阳县男好大的威风,一嗓子竟然能吓退某的金吾卫? 你想造反不成?” 李君羡与罗云生有怨,最主要是这厮竟然敢自称长安城第一美男,上一次还偷袭自己。 我李君羡堂堂大丈夫,岂能被一个娃子欺凌。 说着把腰间的战刀也抽了出来,“小子,你要是识相,就给我滚回芙蓉园,不然今日某就要替翼国公好生教训你这个不肖子。” “手下败将,也敢在某面前猖獗!李君羡,你要真是好汉,就跟你阿耶走过一场,你要是干的过某,某就让你封了芙蓉园又何妨?” 说着给了李君羡一个眼神,眼睛瞥向气势汹汹的长安百姓。 上前一步,小声道:“李君羡,你他娘的疯了!这么大张旗鼓来封芙蓉园,长安百姓翘首以盼等着煤石,你可知道,长安多少户快要冻死了。 你这是草菅人命!” 李君羡知道罗云生是讲道理的人,心里松懈了一些,小声道:“自古成大事,本身就是困难重重,你一个小子想要救长安,分量轻了些,得罪了。” “某一会儿会输得心服口服,百姓由某去安抚,你留下两个看门的便好,莫要真引起民愤。” 罗云生心里窝火,不用猜也知道是那群狗东西在搞鬼。 李君羡也是倒霉催的,在长安连个靠山都没有,动不动就得来抗雷。 二人皆拿起战刀起势准备交锋,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四匹战马马蹄奔驰,官道上落雪纷飞,四员小将顶盔掼甲,远远骂道:“李君羡,你什么东西,也配与某等恩师动手,纳命来!” “我!” 李君羡脸颊立刻青紫起来。 我李君羡什么时候在长安成了人人可以咒骂的存在了? “干他!” 四员小将正是程家二小,尉迟宝林,杜志静,四位师兄弟本来在芙蓉园帮忙,忽然听说有金吾卫来封门,一边儿派人回家里打探消息,一边儿不敢有丝毫犹豫,顶盔掼甲冲了出来。 “呦,这不是咱们今年比武的英杰么? 来,某李君羡今日不揍得你们这群小崽子满面红花,就不是长安第一美男子!” 说着李君羡就把兵器扔到一边儿。 揍几个娃娃,还不至于用兵刃。 关键是他真心不想跟罗云生动手,不然回头从秦琼到李靖,甚至到皇后娘娘,再甚至圣人都不会饶了自己。 “师傅,你先给徒儿掠阵!狗日的李君羡,肯定是收了奸人的金银,才敢来咱们芙蓉园闹事!今日徒儿们就替你教训这厮!” 尉迟宝林脑门子喷火,心想今日报答恩师的机会终于来了。 “狗东西,赶紧退回去!” 罗云生开口训斥道。 却见那四小废根本不听罗云生的话,见李君羡扔掉兵器,纷纷翻身下马,扔掉兵刃,师兄弟四人不知道磨练了多少次,立刻形成了合击之势。 “干他!” 尉迟宝林仿佛猛虎下山,程家二位弟兄掠阵左右而已,杜志静坐镇核心。 直接以突击阵型,朝着李君羡冲了过来。 李君羡好歹是战场上征伐的大将军,所以他自信揍几个娃娃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是他哪里想到,这几个娃娃整日切磋武艺,与军中老卒对战,早已今非昔比。 正准备出手擒住的尉迟宝林的时候,却听杜志静喊道:“左右包抄,尉迟退。” 就见本来冲的最狠的尉迟宝林忽然身子一低,速度降了下来,程家二小猛然出手,朝着李君羡的肋部猛然便是一拳,李君羡吃痛,感觉浑身这五脏六腑瞬间换了主人一样,尚未来得及撤退,就又听到那娃娃杜志静喊道。 “妈的,老子也可以立功了。” 李君羡晕死过去之前,就见一只铁拳对着自己的脑门砸了过来。 而这一幕恰恰被问询赶来的王玄策看见,他目瞪口呆。 第145章 打倒李君羡 第145章 打倒李君羡 李君羡的武艺那是非常不错的,不然李世民也不可能让放心让他负责宫禁,只是谁都没想到,这李君羡会被四个小家伙一套战阵合计之术给干到了。 众人看的清楚,刚才那几个小子使得分明就是军中老卒惯用的合击之术。 “放肆!你们几个要谋反吗?” 那些金吾卫见主将倒了,立刻持着刀盾和弩箭就要杀过来。 “切磋武艺而已,不许动兵刃!” 罗云生担心四小吃亏,立刻喊道。 “别听他的。 抓人!” 一个校尉大喊一声,直接上前抓人。 不过大家都知道这四小的身份,不敢真的动利刃,只能活捉,这反而给了四小机会。 这四小仅用拳脚,顷刻间就打到了十几人。 折腾了半天竟然不能近身,反而险些被他们冲杀出去,尤其是程家二小,对着倒地的李君羡的俊脸狠狠的踹了两脚,嘴里还骂骂咧咧道:“长安第一美男,分明是我爹。” 最后金吾卫出动了渔网,直接将四人兜住,就这样程处默和程处亮还死死的抓着李君羡。 “李将军,你这本事不合格啊!” 程家二兄弟没心没肺道。 “你们几个臭小子本事不赖啊,怎么不去投军!” 李君羡不仅没有因为挨揍而难过,反而起了爱才之心。 军中勋贵的后代成才,他哪怕是挨了打,心里也开心的紧。 “恩师说我等学艺不精,此时投军,只能丢了罗门脸面!” 同在渔网之中的尉迟宝林长叹一声道。 芙蓉园出了那么大的乱子,金吾卫不敢私自处理,最后惊动了刑部尚书李勣,李勣看着李靖的徒孙竟然把李君羡给揍了,气的笑了,指着罗云生道:“李靖的徒子徒孙都有大能耐啊,走吧,随老夫去刑部大牢。” “我也要去刑部大牢?” 罗云生震惊的看着李勣。 “哦,对,你是皇后娘娘的义子,你也可以去宗正寺,要不我把李神通叫来?” 罗云生一听,立刻蔫了。 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 “呦,这不是泾阳县男吗? 您怎么来了?” 牢头今早刚买的没良心煤,当时罗云生正在巡视,有过一面之缘,家中妇人都说着煤真心好用,就差把罗云生当神佛供起来了。 “哎呦,孙牢头,这真是缘分哈。” 罗云生笑了一声,心里则并不是很担心,李世民并非昏聩之主,长孙皇后又是自己义母,他们肯定会想办法将自己放出去的。 “你们四个小贵人,也不注意点,李将军这么好的面相,就让你们嚯嚯了。 听说上一次有个突厥人一箭划破了李将军耳朵边儿,整个部落都被李将军屠了,你们把人家脸都打肿了,竟然到现在还安然无恙的活着?” 牢头又扭头看向了四小废,也是震惊的不行。 “管他是谁呢,打我师傅的主意就是不行!” 尉迟宝林闷声闷气的说道,不过确实有点后怕,回家之后,阿耶的棍子怕事躲不了了。 “你们四个混账东西,竟给我惹事,我跟李君羡将军那是准备互相配合,平息众怒。 你们上来就打人,这不是给坏人机会么?” 罗云生有点欲哭无泪,我虽然气愤,但那是演戏,你们他娘的真打。 圣人驾前的镇守宫禁的将军,是你们可以打着玩的吗? 关键是李君羡你也真是废物,打不过我也就算了,怎么连某的弟子都打不过? 李君羡从始至终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怒火,反而对于新生代的小家伙们长本事,心里挺开心,临走前还不忘调教,指着杜志静说道:“格局,格局,别总是跟你爹一样,小小气气的,今日若是你们阵型分散些,灵活些,能被渔网活捉么?” 说罢,从刑部大牢离去,临行前还嘱咐李勣,莫要对几个小家伙动粗,而自己则是去找圣人赴命。 “陛下,芙蓉园已经封闭,臣亲自观察过里面的生产储存情况,泾阳县男不愧是关中豪富,其生产方式效率之高远超少府,一日之间的产量便可以供应长安百姓十数日之用。 另外,臣也走访了上百户使用没良心煤的百姓之家,确实无毒无害。” 李君羡为人心思细腻,虽然李世民让他去封园子,但是他却把其他的事情也了解了一遍,这才赴命。 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放下手里的奏疏,去看李君羡,结果发现李君羡的脸上肿的很厉害,瞬间震惊的不行,“五娘子,你这脸谁弄得?” “是罗云生的那几个弟子,担心臣欺负他们师傅,便前来维护,末将与他们切磋了一番。” 李君羡有些脸红,被孩子们打成这样,确实有些丢人。 “这是确实是咱们做长辈的做的不对,人家辛辛苦苦,花费巨甚,救国救民,结果事情刚有起色,就给查封了,心里有怨气这很正常。 但心里有怨气,不代表可以枉顾国法,着刑部给朕好好教训下这群小子。” 李世民心里虽然觉得对不起罗云生他们几个,但是却依然坚持要教训一番。 “遵命!” 刑部侍郎开口道。 “眼下长安百姓的日子困苦,饥寒交迫,不知道诸位臣工是否愿意捐出些银两,与朕一道赈济百姓?” 李世民说着,看向诸位臣子。 “陛下,今年雪灾甚重,臣家族的亲戚都来家中借钱借粮,臣家中已经没有余财了。” 被李世民盯得浑身不自在的长孙无忌摇头道。 他其实真的没钱了,今年雪灾,家中钱确实借给族人不少,而真正的大头,还被儿子拿去搞投资了。 搞得最近长孙无忌吃饭都舍不得吃肉了。 李世民又看向魏征,魏征胡子一撅,很不爽道:“陛下,看臣作甚? 您觉得臣有钱么? 臣现在连酿酒的材料都买不起了。” 李世民又看向其他臣工,新晋的贵族、大员,大多数没啥家底,就算是出钱赈灾,也没多少。 而世家则是小气的不行,让他们自己私下赈灾可以,拿钱支援朝廷,万万不能。 “陛下,何至于这般苦恼,先前炭石有毒,已经被泾阳县男经过处理,可以直接使用,臣想就算是有慢性毒,也是可以解决的。 煤石量大,价钱便宜,这对于天下百姓是好事。 臣想与其让臣工捐献钱财,不如抓紧时间推广煤石。 这才是真的解决雪灾的办法。” 房玄龄站起身来,对着李世民拱手说道。 “没错,陛下,此时还是加紧推广煤石才是。” 另外一个大臣也站了出来拱手道。 甚至有臣子说道:“即便是煤石有毒,先活过当下也成吧,不然这长安一带的百姓,搞不好,没被毒死,自己先冻死大半,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李世民听着臣子讨论,心里却是满意,你们觉得煤石推广碍于你们的利益,那么你们就得想办法把问题给解决了。 要么拿钱,要么让朕推广煤石,你们自己选。 只是让李世民如何也没有想到,韦挺却再一次站出来说道:“此事,臣认为还是经过时间检验过后再说,当然,如果这煤石真的有用,确实应该推广,当然,这个人推广煤石效果慢,我们可以让朝廷接手,以朝廷之力推广此事,这样虽然眼下进度慢了,但是经过验证后,若是有效,也可以集中国力,让关中百姓迅速受益。” 韦挺发言之后,立刻得到了一大批人的认同,一来只要能拖延住煤石的推广,他们就可以加进将手中的木炭出手,将损失降到最低,其次只要能将煤石的推广收归国家,那么在出售的过程中,他们就有巨大的利润可以拿。 要知道煤石,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嗯,难得大家对灾情那么上心,咱们就好好的商议一下此事。” 政事堂中,李世民抚摸着美髯,笑着说道:“这个煤石,看着是个小东西,但是却关乎天下民生,是需要朝廷重视的。” 李世民一直希望改变世家危害朝廷的局面,但是先前他却总是感觉没有突破点,因为世家的实力太庞大了,他们当初可以顷刻间推翻前隋,那么一旦联起手来,就可以迅速推翻大唐。 这种威胁,让李世民几乎夜不能寐。 但是这一次,他从罗云生身上,似乎看到了办法。 小小的煤炭,既可以利国利民,又可以打击世家。 世家最大的依仗,无非就是做官的渠道,以及庞大的钱财资源。 没有了钱的世家,那还叫世家吗? 没有钱他们怎么疏通关系,如何维持牌面? 如何培养后继之人? 就在李世民跟臣工们在政事堂议事的时候,李承乾赶了过来,被张铎拦在门外,气的李承乾一拳头打了过来,“狗东西,要生大乱子了,你还敢拦着本宫。” 张铎被揍得鼻青脸肿,却死死的抱着李承乾,不让他进去,口中道:“殿下,你先等等,陛下正在跟相公们议事,不能被打扰的。” “议个屁事!本宫救灾容易吗? 他一道令下,所有的灾民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他就是这样做圣人的吗?” 愤怒的李承乾说话,已经有点口不择言了。 “是谁在殿外喧哗。” 中场休息,听一群官员在政事堂吵闹,也是很烦心的,李世民决定,以后不相干的人,绝对不能进入政事堂,结果出来之后,听到殿外也不安静,心里顿时就更加烦躁。 “父皇!” 李承乾绕开张铎一下字蹿了过去,嗓门巨大,震得瓦片上的雪都簌簌的往下落,直接吓了李世民一跳。 “狗东西,长本事了。” 李世民抬脚就要踹。 但李承乾怡然不惧,就站在李世民面前,直接开口质问,“父皇,芙蓉园的灾民靠生产没良心煤过活,你突然封了芙蓉园,是想致数万灾民于死地吗?” “芙蓉园的灾民不是一直有你们施粥吗?” 李世民愣了一下。 李承乾恼火道:“父皇,您想的简单,一句施粥就完事了,可数千灾民,若是点谋生手段谁能一直养着他们? 就算是继续施粥,可灾民已经过上了有工作,拿通宝的日子,你让他们重新回去喝粥,他们愿意吗? 父皇,您就不怕引起民乱吗?” 第146章 替爹背锅 第146章 替爹背锅 李世民听着李承乾的质问,这一脚终究是没踹下去,旋即他也急的不行。 先前他没有注意到,潜意识儿子还是那个爱耍小性子,偷奸耍滑的奸猾小子,其实儿子已经逐渐长大了,他开始关心天下百姓了。 这五千灾民,可不是小事儿。 这一次,他赈济灾民,是他真心实意的再替自己这个父皇解决麻烦,而且还是颇为关键的麻烦,因为长安的百姓就算是再困难,他起码有居所,有积蓄,可以让他们暂时不至于冻死饿死,但是灾民不一样,灾民一无所有,若是没人出手,随时都可以冻死、饿死街头。 他现在之所以跟自己咆哮,完全是因为自己的一道政令,让他们的努力即将付诸东流。 “太子,太子,你身为一国储君,遇到事情就慌乱成这样,成何体统!朕有朕的打算,朕又没说真的一直封下去!” 李世民拍着李承乾的肩膀,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父皇,你别玩这一套!” 李承乾根本不管不顾,直言不讳道:“你就是顶不住世家的压力,韦家今日在朝堂的话,儿臣也听说了,怕事咱们皇室也有人参与其中吧。 不就是怕自己家的木炭卖不出去,利益受损么? 可这些普通百姓怎么办? 天下百姓怎么办? 他们也是人,他们饿极了,冷极了,是会造反的!” 他可是给母后立刻保证的,这些灾民冻死一个拿自己是问,而且这一段时间跟这些灾民生活在一起,李承乾也跟这些灾民有了感情。 他知道这些灾民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那些感恩的话语,一直萦绕在自己的心头。 如今被父皇一道命令给阻碍了,这让他心里如何不难受。 他觉得这天下,会给自己捣乱添麻烦的人,可能有千千万,但是绝对没有想到会有自己的父皇。 “混账东西,随我来。” 李世民瞪了眼李承乾,将他引入偏殿。 张铎以为李世民又要揍太子,紧随其后,在一旁小声劝道:“陛下,太子爱民心切是好事儿,陛下息怒啊!” “混账,谁让你进来的,你去守门。” 李世民瞪了一眼张铎,张铎立刻老老实实的退下。 李承乾把脖子一梗,表情决然,“昏君,你要打我就动手吧,不过我是不会服气的。 因为这一次,我是站在天下百姓前面的。 民心似水,民心似天,昏君你这才是逆天而行!” “呦呦呦,竟然骂朕昏君,这是长本事了,若不是你这一次是为民请命,朕非得废了你!” 李世民转坐在龙椅上,很铁不成钢道:“你们贩卖没良心煤心是好的,可是这么大的事情,涉及多少利益,怎么就不知道跟朕商量商量,一句话说卖,就开始铺遍了长安?” 李承乾不服气道:“那是我云生兄弟有本事,换你的少府试试,等煤石卖出去,整个冬天也就过去了,大唐的百姓不知道冻死多少。” “你给朕好好反思反思,我大唐现在多少世家指着木炭谋利,你们一日之间将煤炭铺遍长安,这是不是要了他们的命? 他们反扑别说是你们几个小子,便是朕都顶不住。 你们能不失败么? 你个不识好歹的废物,若不是朕此次从中调和,现在说不准罗记的伙计,得莫名其妙的死多少人呢。 到时候别说是养活难民,你们有没有性命活着,都得另说!” 恼火的李世民自顾喝了一杯茶水道。 “那不能因为世家作梗,就放着长安百姓,放着灾民不管不顾吧? 父皇,你那逆境而行的勇气去哪里了?” 李承乾不服气道。 “蠢货!此时我大唐经得起内耗么? 你有本事控制内耗吗?” 李世民气恼道。 “那是父皇的事情!我们只管救民,朝堂之上的争斗,您得摆平,不然会寒了云生弟弟的心的,而且此次那么多武勋参与其中,儿臣也不可能看着他们白投钱的。” 李承乾一琢磨父皇说的有道理,但是他也不肯服软,而是直接耍起无赖来。 “我这不是再给你们摆平了么?” 李世民恼火道:“但是这种事情,即便是朕去处理,也是需要时间的。” “那你摆平你的,我们卖我们的煤石!父皇您赶紧把金吾卫撤掉,把云生兄弟放出来。 不然我们的一切努力,都功亏一篑了。” 李世民一听,又是恼火不已,心想自己这儿子政治智慧太差劲了,若不是自己亲生的,自己非得当场掐死他不可。 “滚回去,把事情想明白,想不明白就不要回来见朕了。” 李世民摆手道。 “父皇!” 李承乾忽然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 李承乾眼角里带着泪水,“朝堂纷争的东西,孩儿将来会学的,但是眼下救长安的百姓要紧,孩儿实在是不能看着他们冻死、饿死,恳请父皇此时此刻别浪费心思让孩儿自己去瞎想,直接给孩儿指条明路吧,我们这些人都等得起,长安的百姓等不起啊!” 李承乾负责赈灾,自然有机会在民间行走,他知道长安百姓现在受雪灾影响有多大,若是这煤炭发行不下去,这长安势必最少要冻死几万百姓。 以许敬宗那狗货的性格,这些冻死的百姓,甚至连出现在史书中的资格都没有。 “你个废物,朕真是拿你没办法,云生家芙蓉园只有一个门么? 朕封了正门,你就不会在后门卖么? 就算是后门也封了,就不能走墙头么? 承乾,你是国家储君,你要记住,治国有法,尤治病有药方,病变了,药方也要变。 你若是遇事不懂的变通,朕如何放心将国家交给你?” “不是父皇,你在教我使诈?” 李承乾对着李世民喊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混账!朕什么时候教你使诈了!朕刚才对你说什么了?” 李世民一听就恼火了,真他娘的烂泥扶不上墙,朕要看看别的儿子,这个儿子废了。 “就是你教我使诈,偷着卖是可以解决问题,但是一旦事发,孩儿还要替你背锅。” 李承乾继续喊道。 “给朕背锅怎么了? 朕天天给你背锅,你给朕背一次不行么?” 李世民恼火的说着,心里不住的劝自己,控制自己,今日就不抽他了,以免破坏他的积极性。 “哎,人家都是当阿耶的给孩子负重前行,咱们李家倒好,当儿子的给父亲负重成了传统。 也罢,谁让我有一个你这么不负责任的爹呢!父皇,孩儿去给你背锅去了。” 说完李承乾潇洒而去,气的李世民直接捏碎了手里的茶盏。 第147章 来祖师爷给你上上课 第147章 来祖师爷给你上上课 将废物太子打发走,李世民很快就白龙鱼服去了刑部大牢。 在刑部大牢门口,还遇见提着兵器准备“劫狱”的程咬金。 李勣沉着脸面对着程咬金一通骂。 程咬金道:“李勣,你就是个软蛋,陛下让你抓人,你就真去抓? 不就揍了一个李君羡么? 怎么,他李君羡长得俊俏,就打不得? 就凭他敢跟老夫争长安第一美男这个称号,就该打。 你赶紧让开,老夫要把云生侄儿,还有那几个废物接回去。” 李勣骂道:“老匹夫,别以为某不知道你想什么? 一把年纪了,还学会胡搅蛮缠了。 你用你那草包脑袋好好琢磨琢磨,若不是陛下属意,几个孩子打架,至于某亲自跑一趟把人抓回刑部大牢吗?” 程咬金脖子一晃,将挂在肩膀的小锤拿了下来,指着李勣说道:“李勣,少给我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我秦二哥把地都卖了,就指着他侄儿发财呢,你断我秦二哥财路,这是逼我秦二哥去死。 还有我那侄儿,研究出救济百姓的法子,那是天大的善事,就你们他妈的咸吃萝卜淡操心,瞎阻挠,今天你是放人也得放人,不放人,不然就别怪老程得罪了。” 说着程咬金生怕刑部大牢里面人听不见,大声喊道:“云生侄儿,莫要怕,你程叔叔来救你了!” 刚刚赶来的褚亮在马车听得真真的,对身边儿的褚遂良教育道:“看见没,大唐最不要脸的人就在那里,儿啊,你要是有人家程咬金一半不要脸,爹以后就放心了。” 褚遂良一脸不解道:“爹,程将军爱护晚辈,怎么成了不要脸了。” 褚亮很铁不成钢道:“屁的爱护晚辈!他就是故意来卖好给罗云生看的,李勣的刑部大牢也是他能闯的,就凭他那三板斧? 走吧,论不要脸,你爹也比不过他。 哎,不要脸真好。” 李勣指着不远处来而复走的马车,小声说道:“老程,差不多得了,被你不要脸比下去的马车都走了三波了。” 程咬金小声道:“不行,当初没入股,后悔死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那么个机会,你再让我跳会!等我走了,你也去说些体己话,给娃娃留个好印象。” 李勣瞬间一脸的怒火,“你要脸不要!这里是刑部大牢,不是菜市场!赶紧滚!” 程咬金厚着脸皮道:“再演一波,我得让云生那小子感受到长辈的温暖!等他出来,起码得给某一成股子,这煤炭是好买卖啊,那群世家的傻货,想阻挠也阻挠不了多久,老夫早晚发财!” 不远处的李世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想自己这手下的臣子怎么还有这幅德行的。 “程知节!” 李世民幽幽的喊道。 程咬金的脸颊瞬间变了颜色,“陛下,您怎么来了?” “赶紧给朕滚回府中!朕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么一副嘴脸!” 李世民嫌弃道。 “哎,陛下,臣有一席话再走之前不知道当讲不大讲。” 程咬金硬着头皮说道。 “不当讲,赶紧滚!” 李世民嫌弃道。 “不,臣要讲,”程咬金颇为义正言辞道:“臣是长辈,耍光棍,耍不要脸,别人无话可说。 你身为人君,若是争夺这些蝇头小利,可就有些过分了,往小了说这是乘人之危,往大了说,这是与民争利。” 李世民瞪着眼睛,骂道:“放屁!朕这叫什么乘人之危,朕这是长辈探望晚辈!朕会跟你一样,打人家股份的主意? 朕不要脸么?” 程咬金嘿嘿一乐道:“听见了没李勣,陛下说他是长辈探望晚辈,你刚才说啥来着,罗云生此案关系重大,不许任何长辈亲人探视。” 李勣幽幽道:“不,陛下,臣没说过。 您是罗云生的义父,去探望罗云生乃是天理,臣如何敢阻拦。” 程咬金立刻怒吼道:“李勣,你娘的,你不要脸!” 见李勣不回应,程咬金越骂声音越大,“李勣,你他娘的不要脸!” “李勣,你他娘的,不要脸!” “放开某,某要见某那可怜的侄儿!” 程咬金那大嗓门跟钟声似得不住的在外面回荡,罗云生根本没放在心上。 “朋友,听说过罗记吗?” 罗云生面泛微笑的看着眼前新换的执勤的狱卒说道。 “县男,你这不是开玩笑么? 咱们吃穿用度,哪一样离得开你们罗记。” 狱卒笑着说道。 另外一个狱卒也说道:“县男,您可能不知道,咱家婆娘是你们罗记的青铜级代理商呢。 我那婆娘一个月能挣上千钱,比我这狱卒挣得多不知道多少倍呢。 您说咱们知不知道罗记。” “既然诸位知道咱罗记,那我有个发财的秘诀想要分享给你们,你们想不想把握一下子?” 罗云生循循善诱道。 “我说县男啊,咱现在都蹲刑部大牢了,您还能带着咱们这些小鱼小虾发财么?” 狱卒坐在外面,从怀里掏出一只烧鸡,笑着说道:“家里的婆娘听说小的负责伺候您,特意买的。” 一群狱卒颇为懊恼,竟然疏忽之下,忘记了孝敬财神爷的机会。 “一码归一码,我我虽然现在有牢狱之灾,但是不耽误挣钱。 当初我还在泾阳县下面的小村子里,不也挣下了偌大的财富? 可见人要是想发财,不分地方的。” “那倒是,您当初您的条件比现在也强不了多少,不照样一鸣惊人了。” 其中一个狱卒认真的点了点头。 “对头,挣钱与否,靠得不是能力,也不是身份和地位,而是看你的选择。 不信你们就出去打听打听,是不是刚才有十几波聪明人,跑过来给我送钱,想跟我混?” 罗云生得意说道。 “不用打听,不用打听,县男这还真是咱刑部大牢的第一次遇到这种稀奇事儿,别人做牢,亲朋故旧都避之不及,唯独您,有没有交际的人,都想来看看您,走的时候都拍着胸脯说,让您放心,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出去的。” 那些狱卒听完之后,都跟着笑了起来,眼神中炽热而崇拜。 “这就对了,每一个人都有成为豪富的机会,就看你有没有成为豪富的决心。” “咳咳!”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咳嗦声,那些狱卒一会儿,却发现是刑部尚书李勣亲自过来了。 罗云生越说越来劲儿,小声得意道:“看见没,连你们尚书都不能免俗!” 李勣的表情立刻狰狞起来,好气哦,好想在大牢里掐死这个小子。 不过他好像说的好有道理,我也想跟着他发财。 我李勣,什么时候也堕落到给程咬金一样了。 一身便服的李世民敏锐的发现了李勣的变化,他忽然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没有人会对钱不动心,唯一不动心的可能,就是钱不够多。 在罗云生这个手握巨额财富的人面前,没有人能平静下来。 包括自己。 “都退下去。” 李勣发话道。 “喏!” 一群狱卒纷纷退下。 罗云生不满意道:“李勣叔叔,你来就来呗,你把我这些信徒赶走作甚?” “混账小子,你是不是要把你那一套传播整个大唐,让朕的子民都变成钻营之徒?” 李世民从李勣身后闪身出来,一脸黑线说道。 罗云生赶忙起身,行礼道:“陛下,您怎么来了? 这种腌臜之地,岂是您能来的地方。” 李世民听出了罗云生话里的埋怨之意,“朕怎么不能来了,朕的功臣都能来这种地方,朕就不可以来了? 小子,你这次麻烦大了,你知道吗? 你一声不响,就开始卖煤石,让全长安世家的木炭生意没法做,现在不知道多少人恨不得生吃你的血肉。” “陛下,哪有那么严重,这煤炭推广是大势,别看世家本事大,势力大,可违背大势的人,势必会被这股大势砸的头破血流。 臣要是想不清楚这一点,才不会傻乎乎的干这档子事。” “哼,就知道吹牛,你骗骗那些狱卒也就罢了,连朕都想糊弄么? 你可知道,今日在朝堂之上,朕都不得不迫于压力,封了你的芙蓉园。” 李世民盯着罗云生玩味道。 “陛下,你我君臣就不必搞这一套了吧。 您有什么计划,就去实施吧,臣配合您就是。” 罗云生对于李世民的恐吓完全不放在心上,“还有,陛下坐牢很辛苦,您能不能顺道找臣的朋友们,给臣送些东西过来。” 李世民一直打量着罗云生,发现这小子真的是一点都不着急,听他说话,感觉,就像是智珠在握一样。 “我说小子,你这芙蓉园封了,一块煤卖不出去,你手下那数千灾民,就只能继续白吃你的,喝你的,还有你花重金买的那些矿山,可都砸手里了,你就一丁点都不着急?” 李世民继续给罗云生加码,希望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什么叫做砸在手里了? 陛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臣有很多投资人,臣要为投资人负责的。 这煤炭卖不出去,那是大唐的损失,是天下百姓的损失,但是对于投资人来说,矿山确实实实在在的金山银山,只要产权一日在手里,就是天大的好处,我大唐律法严明,只要臣不作奸犯科,谁都拿不走臣的矿山。 陛下,您身为投资人之一,要对臣有信心。” 罗云生前所未有的认真道。 “你这是哪里来的道理,矿山的煤石卖不出去,你怎么给股东分润金银?” 李世民对罗云生质问起来。 “不会的,陛下,朝廷不让卖煤,只会害的天下百姓冻死,到时候反而会更加凸显煤炭的珍贵。 到时候说不准煤炭会卖一个更好的价格的。” 罗云生立刻解释道。 “混账小子,你怎么一点仁义之心都没有,莫非你就看着百姓冻死饿死吗? 你身为帝国男爵,你的那份责任感呢?” 李世民恼火道。 “陛下,差不多得了,我都身陷牢狱了,还讲什么责任感? 我要是您,就赶紧实施您的计划去,而不是跟我在这里浪费时间,跟您说实话,我在大牢里不错,既可以休息休息,还能跟狱卒吹牛逼,其实我很快乐。” 罗云生很光棍的对着李世民说道。 “哎,这就是差距啊。” 李世民在心里长叹一声,看看人家罗云生,再看看自己家的太子,李世民恨不得将他挂在墙上抽一顿。 第148章 出谋划策 第148章 出谋划策 “我说陛下,你这样看着臣做什么呢? 臣有亲爹的。” 罗云生看李世民眼神很是奇怪的盯着自己,立刻紧张兮兮的说道。 他担心李世民脑瓜子一热,做出郭威和柴荣的故事来。 他当不当皇帝无所谓,可那也太对不起兄弟了。 “嗯,朕有些事情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世民开口道。 “臣哪里有什么意见? 臣就会搞钱。 陛下有那么多相公,赶紧去问相公们吧。” 罗云生敏锐的感觉到李世民很有可能想到搞事情,立马出言拒绝道。 可李世民仿佛没听见罗云生的拒绝一般,继续说道:“都说着世家是江山的柱石,可是从一次次灾难、战乱中,朕觉得他们不仅仅不是柱石,还是国之蛀虫,朕有心打压一下世家,给普通百姓一条活路,所以朕想借机跟世家斗一斗。” 说道此处,李世民的脑后似乎溢出淡淡的光辉,在别人看来,这可能是明君光环,在罗云生看来,这是致命的伽马射线。 这热闹不能凑。 “陛下,此时正值我大唐艰难时期,臣认为此时与世家掰手腕,在时局上不是很适合。 而且财富掌握在世家手里,我大唐刚刚经历了战乱和雪灾,短时间内,也没有余力和他们争,眼下最要紧的,应该是休养生息,先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一旁的李勣对李世民拱手劝说道,也算是给罗云生解围。 “是啊。 陛下此事还是慎重一些为好,”罗云生跟应声虫一样说道:“世家实力盘根错节,推广一个煤炭,就有一群世家跳出来作对,再有绝对把握之前,您千万别冲动。 像是小子这种弱鸡,估计在这种争斗中,会被挤压的连粉末都剩不下。 您若是想要呵护臣下,以后就切莫不要问臣下这种问题。” 罗云生的脸颊似乎都在发颤,怕的不成了样子。 “而且,臣觉得这种事情,需要长时间的谋划,您这种八成是临时起意,仓促之下难以成事,您要是真的想搞,可以以后跟相公们好好商议一番,再做决断的。” 罗云生的想法非常纯洁,那就是你随便搞事情,但是别牵扯老子,老子不想做你们斗争的牺牲品。 哪怕是做大牢也好,坐牢起码安全。 “嗯,你说的有道理,朕可以退一步的,但是遇到事情朕就退,有了第一次,是不是可以有第二次。 这一次,韦挺可以站在朝堂上,言辞铿锵的阻拦利国利民的煤炭推行,是不是明日就可以决定国家储君的选择,甚至朕的皇位也可以由他们来操控呢?” 李世民的声音里带着无穷的怒火。 作为圣君,他可以取一时的隐忍,但是他绝对会报复回来。 因为这事属于他抹不去的耻辱。 在李世民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侮辱他。 这个世界,有一个魏征就足够了。 他韦挺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朝堂上公开质疑自己的决策! 这是对自己权威莫大的侮辱! 话毕,李世民看了眼李勣和罗云生,希望他们能接自己的话。 只是让李世民失望了,刑部大牢一时间安静的让人感觉到害怕。 沉寂无声。 李勣老神在在,神游物外。 罗云生一脸纯洁的看着自己,表情无辜。 在李世民看来,李勣这种老谋深算的东西,他轻易不开口,那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罗云生这种小家伙,他愿意花那么多钱去赈济灾民,肯定是忧国忧民的,自己随便两句话,他不就得爆炸,跪在地上给自己大表忠心,要干掉世家之类的。 可他这是什么表情? 我还是个孩子? 你说什么? 我听不懂的? 好气,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变得那么奸猾了。 “孩子,我若是以义父的身份想从你这里得到些建议呢?” 李世民知道罗云生脑子里肯定有办法,因为此事从发生到现在,这小子一直表现的云淡风轻,而且从自己认识他开始,他一直能以稀奇古怪的办法,帮自己解决很多麻烦。 罗云生被李世民盯得浑身难受,连以义父的身份都出来了,他觉得自己若是不帮他,到时候不只是李世民得找自己麻烦,就连长孙无垢都不会放过自己。 再说了,世家确实过分了,老子安分守己的做生意,你们跟着瞎搞什么? 犹豫再三,罗云生说道:“陛下,其实在臣看来,其实最要紧的是天下百姓,若是天下百姓在雪灾中冻死太多,那是天大的罪过。” 李勣也盯着罗云生看着,他心里琢磨着,这小子胆子还真不小,这种事情都敢开口。 “这还用你说,朕担心百姓冻死,已经准许太子暗中继续卖煤炭了。” 李世民把话接过去说道。 “陛下,错啦。” 罗云生说道。 “什么? 你说朕错了?” 李世民恼火道。 “陛下自然是错了,不解决世家的问题,指着偷偷卖煤,能卖多少,又能救几个百姓,这不是本末倒置么? 臣要是您,就约见韦家、崔家这些世家跟他们好好谈谈,若是百姓知道他们反对卖煤的消息,百姓会记恨你们的。 世家爱惜羽毛,不会太过分的。” “此话,老夫可不赞同,你不知道,世家打的一手好牌,前脚禁止贩卖煤炭,后脚就开始给木炭降价了。 他们说了,禁止煤炭,那是为了百姓好,说你煤炭有慢性毒,用了可能暴躁,头疼,甚至可能瘫痪死亡。 你不知道现在多少百姓骂你,说你为富不仁,感谢世家仁义,愿意主动给木炭降价,世家的影响力可不是你能想象的。” 李勣看着罗云生摇头道。 “李叔叔,您身居高位,如何能知道实情。 您是刑部尚书,您能见到真正的平民百姓,在您眼前晃悠的,最起码也是地方豪强之家,煤炭也好,木炭也罢,都是他们买得起的,用什么对他们来说,无所谓,他们只求过得舒坦。 您真正应该在意的是那些普通百姓。 经过这些日子世家的挤压,长安多少百姓连饭都吃不起了,就算木炭降价,他们又能买得起多少? 别说小子的煤炭无毒,就算是真的有毒,愿意购买的百姓依然趋之若鹜您信吗? 至于您说的对世家感恩戴德的百姓,绝对是凤毛麟角。 陛下,您若是愿意听信臣的意见,就按臣说的来,先跟反对推广煤炭的官员好好的谈谈,找几个太医院的大夫做证,说煤炭无毒就是了。 看看怎么说,他们若是明智从了也就罢了,若是他们依然反对,您就告诉他们,会将此事告知天下百姓,你看百姓会如何对待他们。” 罗云生淡然笑道。 第149章 战争债券 第149章 战争债券 李世民点点头,继续说道:“此事先朕再做斟酌,朕此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跟你……” 话到嘴边儿,李世民又犹豫了。 因为他想起了程咬金的话,自己若是张了这个嘴,岂不是成了厚颜无耻之人了? 作为长辈,跟晚辈借钱,甚至说是要钱,说出去有些过分啊。 岂料罗云生慧眼如炬,一样看出了李世民的难处,“想必圣人是缺钱了吧。 让臣猜一猜,是不是吐谷浑也犯浑了,趁着我们在西疆失利,也开始得瑟了? 他们是突击了凉州吗?” 这一次不仅仅是李世民,便是李勣也被惊得不行。 尤其是李勣,心想,我靠,我靠,李靖这老东西莫不是培养出个妖怪来了吧? 他这蹲在大牢里,也能对天下大事了如指掌? 罗云生心中暗暗得意,文科生就是好,贞观八年,吐谷浑入侵凉州,九年自己退休的老师李靖,发动了攻吐谷浑之战,其中李靖、张良、侯君集等人立下赫赫战功,这可是历史书记载的,这种故事,简直就是中老年客户酒桌上吹牛的神器,俺怎么会不知道。 俺用这个故事,跟三十多组客户在酒桌上吹过牛逼咧。 罗云生接着说道:“陛下想要借钱打仗,仅靠臣下一人根本无法解决,就算是臣下再有钱也不行。 因为这不符合道理,更是取死之道,陛下信得过臣,臣也不敢应诏。” 李世民的脸色瞬间无比难看,心道,“话都让你说了,朕还说什么?” “怎么现在的小孩儿都那么妖孽?” “还取死之道? 朕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拿你一个孩子的钱养军队打仗怎么了? 你是朕的义子,你就是舍不得这个钱!” 罗云生才不管李世民心中的烦躁,而是继续说道:“陛下若是真想打仗,又不给百姓加赋的话,可以试试发型一些战争债券,以您在臣这里的股份做抵押,许诺部分利息,臣想不仅仅是臣,便是不少勋贵也会购买的。 打仗么,跟做买卖一样,不要总是想着花自己的钱,要群策群力么。 但借钱不还不可取,那是饮鸩止渴,那厮竭泽而渔。” 说完笑嘻嘻的看着思索的李世民。 “陛下发动战争,岂能借臣子的钱,先不说此事能不能成,单单传出去就是个笑话。 你小子莫要推辞,陛下借你的钱,那是父亲拿儿子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勣在一旁恼火道。 让皇帝借臣子们的钱,借百姓们的钱,你小子真敢说。 打仗都是赔钱的事情,这事儿谁不知道。 到时候圣人哪里来的钱还账。 李勣忽然觉得罗云生也就那样,太年轻,做事情想当然。 当然,最主要是李勣家里也不富裕,但他身为军方大佬,若是李世民向朝臣索取战争债券的钱,他肯定不能推辞,又得出血。 别说真的去做了,想想都烦。 “没事,没事,你详细与朕说说,你这个战争债券是什么东西?” 李世民摆摆手说道,显得很是大气。 反正借臣子的钱,能不能成,能借多少,他都很开心。 “臣在刑部坐大牢,想必臣手下人肯定慌乱不堪,不知道陛下能否准许臣去见见手底下的几个管事,以定人心。” 罗云生忽然请求道。 “好,正巧朕也要去看看你那工坊。” 李世民没有丝毫犹豫道;“不过看完了之后,你还得回来继续坐牢,一来可以麻痹世家,降低对煤石的关注,二来也算是对你的保护,你可明白。” “臣明白,”罗云生笑着说道:“李勣叔叔,准备马车吧,我记得刑部判案,也需要勘验现场吧,我作为主谋,走一趟也是应该的。” 李勣苦笑,“就你小子主意多,不过你给我收敛点,你死活无所谓,陛下的安危不容有失。” 罗云生道:“放心,我手下四个废物都能打倒李君羡,要是来四十个废物,岂不是能打千军万马,保护陛下安危,还不易如反掌。” 李世民笑骂道:“别废话,快说说,你那战争债券是个什么东西?” 一行人上了马车,罗云生组织语言道:“其实战争债券这种东西,跟民间的借贷差不太多,陛下应该清楚,我大唐不仅仅是将士渴望消灭敌国,便是普通百姓也恨不得生吞虏肉,可天下之大,可供养的战兵也就几十万,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支持国家对外作战。 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享受到战争的胜利果实。 而战争债券,就提供了那么一个平台和机遇。” “假如,臣说假如,陛下命臣替朝廷发行五十万贯的战争债券,承诺三年内,每年给部分利息。 同时拥有拥有战争债券的人,可以用来优先购买少府的产品,购买吐谷浑的土地,牛羊,甚至用来缴纳税赋,那么购买战争债券的,就会大有人在,上至豪门贵族,下至普通百姓,都会争先购买,因为天下谁都知道,大唐征伐吐谷浑,败得只有吐谷浑,陛下这个钱肯定能还上,因为陛下您用了煤矿的股份做抵押,而且吐谷浑还有很多土地、矿山、马匹、牛羊和奴隶,这些都是战争可以带来的收益。 “甚至陛下可以不花一分钱,就发动一场战争。 用未来的战争收益去偿还债务。 最主要的是,不用摊派,增加百姓的负担。 同时只要是购买了战争债券的人,就会被陛下绑定到朝廷的战车上来,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支持我们赢得对外的战争。” “陛下,有没有觉得,这其实跟秦朝的军功爵禄制度的兴致差不多,但是国家又不用多付出成本,主动权完全握在您的手里?” “嗯,此法甚秒,但是若非明君,怕是朝廷发再多的战争债券也没用吧? 甚至将来昏君还会效仿,用来坑害百姓。” 李世民考虑了一下,担忧的对罗云生说道。 “陛下,您的担忧其实是多余的,若是昏君当国,别说是债券了,他们会直接去百姓家里抢的,哪里用那么复杂。” 罗云生砸吧砸吧嘴说道。 “也是。” 李世民闭口不言,去斟酌罗云生所言的战争债券,而李勣则默默的看着罗云生,他很好奇,这小家伙脑袋是怎么长的,想要敲开看看。 等真到了工坊,李世民虽然依旧被工坊的先进生产方式所震撼,但是却没有多余的兴致,因为此时他完全被罗云生所言的战争债券所吸引。 他忽然觉得,若是此事可行,这消灭吐谷浑,甚至吐蕃,只是弹指间的事情。 第150章 老娘 第150章 老娘 罗云生入刑部大牢没多久,消息就传到了老娘耳朵里。 罗云生的老娘性如烈火,如何能让儿子蒙受这不白之冤? 我们家的煤炭生意,那可是解了长安百姓饱受雪灾之苦的燃眉之急,你不奖赏也就罢了,为何要平白无故的将人拿下大狱? 这不符合情理? 当然,在老娘看来,李二这个混不吝忘恩负义的时候多了去了。 这厮为了帝王权利,连他大哥都能砍死,更不要说自己儿子一个男爵。 他肯定是觊觎煤炭的利益,心狠手黑将自己儿子抓了。 罗氏当下单枪匹马从罗家庄直奔长安,不过老娘这些年酒没白喝,跟自己的酒友魏征算是学到了稳重,并没有第一时间冲入甘露殿,而是直奔魏府而去。 虽然这些日子,跟秦琼一家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是老娘还是不愿意登秦琼家的大门。 魏征这厮正在家中,倚着火炉,一边儿品茗,一边儿看着一本书愣愣的出神。 有仆人登门唱道:“相爷,罗夫人来了。” 魏征浓眉一耸,似乎意识到什么,有些嫌弃道:“陛下何时开始,做事那么不周全了,将人家儿子抓了,也不传禀人家娘亲一声。 快请。” 当下魏征将罗氏请入书房。 大唐风气开放,贵族之间互相拜访非常正常。 再加上罗氏跟魏征,每次见面都是光明正大的喝酒,所以也从未向外人避讳什么。 罗氏退去鹤氅,抖了抖风雪,露出一身黑色武士服,腰间挂着白银蹀躞带,头插精致玉簪,面色有些发白,却越发的凸显眸中火气的怒意。 入了魏征书房,先环视一样,一如既往的朴素,魏征也无所谓的坐在胡床之上,手里捧着本古籍,罗氏快走了两步,直接举起书桌上的酒壶,咕嘟咕嘟喝了两口,砸吧砸吧玉唇,这才将身子暖了回来,罗氏极力压制住心里的火气:“老魏,吾儿入了刑部大牢,你为何不去积极营救,反而在这里喝茶品茗,你一个粗胚,装什么读书人?” 魏征表情尴尬,老夫虽然喜欢饮酒,但是也不至于被你当成一个粗胚吧? 当下尴尬笑笑,“罗夫人,你急什么? 陛下将罗云生拿入大狱,肯定有陛下的道理。” 老娘气冲冲的做到胡床之上,骂骂咧咧道:“放你娘的屁!抓的不是你儿子,你自然不着急,还李二拿云生入大狱,肯定有他的道理。 他有个屁道理,他就是个煞星,谁挡着他的好处,他就砍谁,他一定是嫉妒吾儿的钱财。” 魏征心想,何止是陛下嫉妒你儿子的钱财,你也不想想,整个大唐谁不妒忌?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忒低俗了。 魏征轻笑道:“罗夫人,莫要着急,云生好歹也是皇后娘娘认下的义子,按理说陛下也是他的义父,这种关系,如何会舍得将他无缘无故的打入大狱,定是他为陛下立下功勋,但是惹恼了他人,陛下在保护他。 不然,老夫岂会看他入刑部大牢坐视不理? 你说说你也是的,天气寒冷,你不好生生的在你的罗家庄呆着,有事儿写张条子便是,何苦自己跑一趟? 得了风寒,云生那小子岂不怨我?” 罗家是魏家整个长安唯一的合作伙伴,若是罗云生出事,魏征肯定比谁都着急。 罗氏见魏征从始至终都气定神闲,心里的焦躁也就少了许多。 “真的? 我儿进刑部大牢,不仅没有危险,还有可能有功劳?” 罗氏将信将疑道。 被罗氏这一通吵闹,魏征也没有了兴致去钻研古籍,而是搬了把胡床,离着罗氏不远不近的位置,隔着火炉,淡笑道:“罗夫人,你仔细想想,云生这小家伙搞了这个煤石之后,能活多少人的命,这是多大的功德?” 罗氏一听,就更加不解了,“老魏,这恰恰是我不能接受的地方,往日吾儿搞那些什么宫廷羽绒服,贵族羽绒服,骗了世家贵族那么多钱,不仅无过,还有功劳,甚至吾儿搞那种拿人心做实验的医术,也没人多说什么。 怎么吾儿忽然长心了,要救济万民了,反而瞬间被打入大狱了呢?” 魏征瞥了一言一脸不解的罗氏,哂笑道:“夫人,谬矣,先前云生这小子,做的是什么买卖,高端羽绒服也好,手术也罢,说到底是给谁服务? 还不是那些世家贵族,贵族羽绒服虽然贵,但是传出去体面,用的都是真材实料,又能用于军中,且不与人争利,岂能无功? 人体手术,这东西看似血腥,但是谁家没有个妇人生产,谁家又每个三病五灾? 谁闲着没事儿,找大夫的麻烦? 可这一次能一样么? 云生做的是平民的生意,他这煤炭一出,不知道多少世家的木炭因为他卖不出去,他这是断人财富,人家能让他好么? 这也就是他被关在大牢里,不然不知道被人暗杀了多少次了。” 罗氏恍然,旋即有些悲戚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我就说,我儿这年纪,就不敢跟朝堂牵扯太深,做好事儿,也是得罪人的。 老魏,你去找圣人说说,放过吾儿吧,我已经失去了铁锤,可不能没有了云生。” 魏征如何不明白罗氏一个妇道人家,将孩子带大到今日的辛酸,可罗云生这等贤才,岂能荒废在乡野之间。 当即摇头道:“不可,不可,云生此时与朝堂牵扯已深,况且他又是太子一脉,此时退出朝堂,与自杀又有什么分别。 况且男子汉,大丈夫,立不世之功,封侯拜相,不正是他应该追求的吗? 夫人何必为了一己之私,而断了云生这孩子的前程呢?” 罗氏骂道:“老魏,你别给我灌迷魂汤,我儿什么德性,我能不清楚,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他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们诱拐的,我跟你说,你给李二把话带到了,若是我儿健健康康的也就罢了,若有个三长两短,他就算是躲在甘露殿,我也跟他没完!” 话罢,气势汹汹的扬长而去,将门虎女的风姿展现无疑。 魏征看着罗氏离去的背影愣愣出神,心想这两年朝堂的风气似乎有些邪性的过分了,世家或许真的该好好的压制一番了。 第151章 父子齐上阵 第151章 父子齐上阵 罗氏听了魏征的话,不至于那么担心,但是却还得去看一趟儿子。 门外的职官是随李勣征战多年的老卒,一样就看出了,来者是罗铁锤的夫人,当年也是战场上彪悍之极的母老虎,根本不敢阻拦,直接将罗氏迎入刑部大牢。 别人来他探监不许进,但是这一位,便是圣人的旨意都未必管用。 进入刑部大牢之后,罗夫人瞬间愣住了,里面一大堆人围着自己儿子,嘴里喊着,“选择大于努力!” “拼搏不等于奋斗!” “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 “大丈夫,要跟对的人,做对的事。” “今日投资一百钱,明日收回一百緍。”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群人怎么跟疯了一样?” 罗氏震惊的跟刑部的官员问了起来。 “回罗夫人的话,这些都是被罗县男的风姿所倾倒的,说是只要跟着罗县男干,就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孩子有机会读书中举,夫人也可以穿戴绫罗绸缎。” 刑部的官员跟着罗氏说道。 其实若不是他需要在门外镇守,他也想跟着听一听县男的课程。 因为现在的话,并不是如何慷慨激昂,但是却沁入人心。 总是给人家财富就在我手边儿,就看我取不取的感觉。 自己若是追随县男,才不会跟他们一样发了疯一样的大吼大叫,要做一个跟县男一样淡定的男人。 “你们就不管管吗?” 罗氏再次震惊的问了起来。 “怎么管? 人家也没耽误职责,而且跟上面也都打好招呼,等县男出狱那天,他们就辞去职务,”刑部官员对罗氏说道。 “这小子活该被圣人拿下大狱,都到了刑部大牢了,还不老实。” 罗氏非常恼火的说道,这小子就不是让人省心的人。 罗云生在那一直默默的看着一群被打了鸡血的狱卒,感觉异常良好,他觉得自己的成功学早晚可以推广出去。 就感觉牢房忽然一阵摇晃,就见一只天足踹中了牢房的栅栏,整个牢房似乎都开始摇晃。 这个感觉,莫非是…… 罗云生有些慌张,像极了放学去网吧打俄罗斯方块被父母活捉的小学生,声音显得怯怯道: “娘。” “臭小子,你整天瞎折腾什么? 一把年纪了,还整日让娘亲担惊受怕,我听老魏说了,你这一次是替圣人做了马前卒,要跟世家作对,那世家岂是好想与的? 你能是人家的对手? 你听为娘的话,在里面老老实实的呆上些日子,出来以后可别掺合这种朝堂纠纷了,咱小门小户的折腾不起。” 一群狱卒听到这彪悍的女人说话这般口吻,便知道是罗县男的长辈父母来了,不敢多呆,都老老实实的退去。 “娘,你消消火,你这么残暴,把我的徒子徒孙都吓坏了,我还怎么发展我的成功学!” 罗云生没心没肺的翻了个白眼道。 “还发展你的狗屁成功学? 你脑袋都快没了,你心里不清楚吗? 这一次,若不是你进了刑部大牢,单单是世家的暗杀,你都未必躲得过!” 罗氏见儿子那么不上心,气的咬牙切齿道。 “放屁!就他们一群废物,也敢刺杀我?” 罗云生不信道。 “你不信? 为了某位连他兄长都敢杀,那世家为什么不敢为了权力和利益,杀了你? 这权力和财富的斗争,素来都是极其残酷的。 你之前挣钱不是挺稳当的吗? 为何非要趟这趟浑水?” 老娘皱眉道。 “这次不一样啊娘亲,企业家要有社会责任感。” 罗云生晃了晃脑袋,很认真道。 “狗屁社会责任感,你要是没了,就剩下老娘我一个,你就有社会责任感了? 你要是没有了,咱们罗家庄肯定让那些世家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听为娘的话吧,等出了刑部大牢,就把煤炭生意交出去,别跟世家作对了,圣人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不然这些年不早赢了,何必等到今天?” 罗氏继续开口,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对了,娘已经托人给你寻亲了,这一次出狱之后,娘一定抓紧时间给你操办婚事,省的你哪天犯浑,丢了性命,咱们老罗家连个后都没有。” “什么玩意? 我还是个孩子,您这就寻思着给我安排成亲了?” 罗云生有点不明白的看着老娘。 “那当然,你瞧瞧其他你这年纪的县男,侯爷的,哪个不是孩子满地跑了? 你再看看你,整日东奔西跑,除了招祸,还有啥?” 罗氏对着罗云生说道。 “娘,再等等吧。” 罗云生觉得在封建社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真不是自己扛得住的,只能希望老娘理解自己。 “等什么? 等你人头落地,老娘我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老娘瞪了罗云生一眼道。 “行啊,您看着弄吧,反正我无所谓了!” 罗云生听他这么一说,觉得老娘也挺不容易,尤其是此时自己在刑部大牢,老娘心里不知道有多担惊受怕呢,让他开心一下也好。 翌日,罗云生躺在刑部大牢开开心心的享受着安静的时光。 “这里除了阳光不足之外,似乎也不错。” 罗云生的心情并未因为在大牢里而变化太多。 “县男,宫里有旨意传达,要您进宫。” 外面有狱卒拍着栅栏说道。 “进宫干什么? 我是罪犯,也可以随意进宫吗?” 罗云生郁闷的起床,但是李二派人来召见自己,自己还真的不能反抗。 而此时,在望云阁旁的空地上,李世民已经命人杀了一只肥羊,绑在架子上,开始烘烤,另外地上还扑了地毯,上面摆放着酒具。 今日他不仅仅召见了罗云生,还有长安的一些世家家主。 李世民想通了,有些事情,简简单单的再朝堂之上不一定解决,那些代言人,发声筒能有什么决策权。 只要解决了这些家主,话事人,长安煤炭推广的问题,立刻迎风而解。 “父皇,韦家他们已经在路上了,估计很快就到了。” 李承乾低着身子,在李世民耳边说道。 李世民慵懒的坐在红毯之上,手里拿着刀子,正悠闲的一块块割着肉,听李承乾开口,慢悠悠道:“罗云生那小子从刑部大牢出来了吗?” 李承乾则有些难为情道:“父皇,这主意是云生出的,您想用用就是了,何苦为难云生?” “你还有脸开口,你若是有让世家屈服的能力,朕何至于为难云生这个小子? 父皇莫非不知道这样做,对于云生过于苛刻? 只是碍于国事,朕也不得不这么做罢了。 世家,贪婪成性,即便是朕也不得不全心应对。 云生此时是朕不可或缺的助力。” 李世民对李承乾说道。 “父皇,您这是逼着云生得罪世家,您能保得住他吗?” 李承乾思索了一番之后,对李世民说道。 “朕要保住的人,谁敢去动? 不要命了么? 这一次,事情若是成了,对他的煤炭生意,也有莫大的好处。 再说了,他能在大牢里藏一辈子不成?” 李世民对李承乾一脸的嫌弃,总是觉得儿子不仅仅是道行不够那么简单,而是没有道行。 “如果他愿意站出来,他早就再朝堂之上发生了,说到底,我那云生贤弟,其实就是个惫懒性子,是个披着贵族袍子的安逸小民,从未想过争权夺利,他不想与那些世家起争端,哪怕是这一次煤炭的事情,他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对着世家让步,就是想着哪怕救民,也要保证自己的太平日子,这一次进了刑部大牢,他心里或许就已经很难受了,父皇再逼他陪您唱戏,怕事真的有些强人所难了。 孩儿怕,您这一次对付不了世家不说,甚至有可能让云生贤弟寒心,这样可就因小失大了。” “嗯。” 李世民略微显得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李承乾,半响之后说道:“朕何尝不知道,世家难敌,朕又何尝不知道这小子心中所想,但是他有这份能力,就必须承担这份责任,这天下不仅仅是朕的,也是你们这些后辈的,该搏浪击水,就要奋力拼杀,退缩就真的能过好日子了? 朕虽然没有好法子,但是朕看的清楚,这一次不好好的来一出敲山震虎,他罗云生永无宁日,朕也得向世家低一头,朕的子民也没有好日子过。 朕不允许天下一直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朕还活着,就要去改变,去拼。 而你,若是没有这个能力,就等朕死了,做个守成之君罢!” 这一次李承乾没有思索,而是诚恳道:“云生贤弟为父皇义子,且能随父皇征战,儿臣岂能退缩,即便是粉身碎骨,史书也会唱上一笔,我们的光辉。 儿臣,愿随父亲一战。” 李世民欣然笑道:“今日父子齐上阵。” 第152章 马屁先行 第152章 马屁先行 很快在宫人的带领下,一群世家家主、话事人表情略带嫌弃的进入了大兴宫。 因为李世民的日子不咋地,这大兴宫看着颇为寒酸,大明宫因为战事、雪灾,又无限期的停休,导致很多世家豪门看来,李世民的日子似乎还没有他们过得阔绰。 “请诸位来一趟不容易,看看朕这寒酸的大兴宫,是不是觉得还不如你们家的亭阁?” 李世民在前面边走边说,而此刻世家家主则不紧不慢的跟在李世民身后。 “陛下何出此言,大兴城作为天子居所,蕴含龙气,气冲斗牛,天华物宝,怎能说是寒酸呢?” 韦挺对着李世民笑着说道。 “嗯,确实如此,臣入大兴宫,不仅仅感觉陛下宫廷华丽,而且沐浴在陛下的龙气之下,感觉浑身舒泰,便是陈年老疾,都顷刻间治愈了一般。” 博陵崔家话事人崔诚敬一脸谄媚道。 “陛下的大兴宫辉煌大气,塞外使者入京,谁不赞叹,怎么会寒酸呢? 若是条件允许,臣都想入宫,给陛下做个守城的老卒,每日观瞻煌煌神京呢。” 卢家话事人也在旁边儿跟着说道。 大家都知道,李世民叫大家来肯定没好事儿。 但是人家毕竟是皇帝,只要不是图穷匕见,大家都不愿意与握着刀把子的李世民闹得太僵。 所以一开口,便是没完没了的赞美,听得李承乾不住的皱眉。 心说,这大兴宫有那么好么? “嗯,诸位这话朕听得舒心,但是言行合一才是真,请。” 李世民带着一群世家家主、话事人席地坐在红毯上。 红毯上,点燃了不少火炉,这让众人虽然在外面,却也不至于感觉过分寒冷。 众人其实都知道,这煤石是个好东西,却没有人愿意正眼看一眼,其实有些人家里已经开始点煤炭,但是却不希望这东西,在市面上流通。 “这一次,泾阳县男着急推广煤石,有些过于急躁了,当年程将军那这东西退敌,那是世人皆知的事情,煤石有毒,那也是公论。 诸位替朕关心天下百姓,抵制煤石推广,朕觉得是对的。” 李世民坐在红毯上,开口说道。 “那是自然,陛下,虽然外面有不少人讽刺世家如何如何,可是臣扪心自问,陛下要人才,世家可有丝毫推辞? 陛下要打仗,世家是否吝惜过族中儿郎? 我们世家与陛下的心思一般,都是想着大唐强盛,大唐的子民过太平富贵日子的,有危害他们身体康健之物,臣等自然要抵制。” 韦挺在一旁开口道,张嘴便是世家对朝廷付出了多少。 诸多家主、话事人闻言,纷纷点头,说实话世家还是很要面子的,起码在面子上,对待百姓很不错,至于配合李世民的统治的事情,也经常做。 毕竟他是皇帝,如果世家的人才不出山的话,那权利只能被别人拿走。 从维系家族统治的角度出发,他们也不可能让人才砸在手里。 “来,尝尝这草原的羊肉,肥美的很,若不是朕征服了突厥,你们可吃不到这好东西。” 李世民笑着对那些家主道。 那些家主连忙拱手称是,一顿奉承,其实心里却对李世民颇为鄙视。 无非征服个草原而已,也值得吹嘘一番,莫非想靠此事来震慑我等不成? 你莫非忘了你得跟突厥人勾结的事情了? 而此时罗云生也大抵意识到了李世民叫自己去做什么,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几次想要跳车,内侍都没罗云生机会。 等到了大兴宫,罗云生正准备逃跑,却被张铎一把紧紧的抱住。 “罗县男,来都来了,还往哪里跑,您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呢。” 张铎对罗云生还是很尊敬的,毕竟他也算是长安城里不能得罪,且义薄云天的主了。 现在长安城的普通百姓谁不念罗县男一句好话? “狗东西,你放开我。” 罗云生对张铎骂道。 “云生,别挣扎了,陛下召你,你莫非还真敢跑不成?” 李世民是个活生生的套路狗,今日在城门处当值的竟然是秦怀玉,今日他若是跑了,就是秦怀玉的锅。 “平日也没见你那么积极,今日怎么跑来守门来了。” 罗云生一脸郁闷道。 “还不是因为你,哥哥我今日在平康坊不知道多逍遥。” 秦怀玉怨气十足。 罗云生道:“得了,我去就是了。” 到了望云亭,罗云生看见一群世家跟草原部落似得围绕在李世民身边儿,大家一起吃着小烧烤,喝着酒,那状态不要太滋润。 心道,都说李氏家族有草原血统,看来这是真的,不然中原帝王谁搞这一套,席地而坐,分肉而食。 不过李世民这一套搞起来,意图很明显,就是不以中原君主仁道示人,而是告诉这些世家,他也是草原的共主,本身就有霸道的成分,打压世家的气势。 另外,便是告诫这些世家,朕给你吃的肉,才是你的肉,朕不给你的,你想都不要想。 至于李世民这么搞效果具体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陛下。” 罗云生躬身行礼道。 “嗯,坐下,入席。” 李世民点点头。 待罗云生刚入席,李世民便将一条烤的焦黄的烤羊腿递了过去,“来,尝尝朕的手艺。” “陛下,这绵雪为床,红毯席地,君臣共食肥美羊肉,意境非凡,便是古籍之中,君臣相得场景也不过如此。 臣三生有幸,得以陛下赏赐羊肉,闻一口便感觉浑身舒泰,看一眼便感觉精气神上扬,现在这羊腿放在手里,已经是五脏庙轰鸣,吵着要感受皇恩浩荡了。 不过既然是陛下恩赐,臣岂能草率享用,张公公且帮在下拿一下,吾要去净面洗手。 实在是条件不允许,不然沐浴焚香也少不得。” 罗云生一开口,便惹得一群世家家主万分嫌弃,这臭小子拍马屁太赤裸裸了。 搞得他们吃羊肉,都有些尴尬。 李世民对罗云生的罗圈屁很是享用,不过却摇头道:“不必如此,这些日子你辛苦了,赶紧吃吧。” 罗云生这才一脸享受的开动。 第153章 皇帝面子值几分 第153章 皇帝面子值几分 “道德经云,治大国若烹小鲜。 我看这治国跟烤肉,也是差不多的,诸位长辈,且看陛下烤的这羊腿,色泽焦黄油亮不说,吃到嘴里,带着一股鲜香,不腻不膻,肉嫩可口。 就跟陛下治理天下一样,不分贫富,都能治理的富裕安平,臣对陛下越发的发自佩服的崇敬了。” 罗云生吃着羊腿,忍不住啧啧说道。 一旁的李承乾手里也有半条烤羊腿,看罗云生说的那么好听,忍不住使劲儿咬了两口,差点把牙给蹦下来,心想你这厮太不要脸了。 我爹这手艺,烧木头都没人要,你竟然能吹嘘的天花烂坠。 没看见大家伙都强忍着往肚子里吃么,怎么就你不要脸? 见气氛有些尴尬,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罗云生不解道:“你们都是长辈,怎么不吃了,莫非对陛下的赏赐不满意吗?” 众人暗骂一声,这厮好不要脸,纷纷低下头继续朵颐。 不过李世民却吃着吃着,忽然从眼角里挤出清泪,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哎。”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韦挺忍不住问道。 李世民长叹一声道:“天气如此酷寒,我们可以披着鹤氅,烤着炉火,吃着肥美的羊肉,喝着醇美的酒水,畅谈天下大事,可是这宫城外的百姓呢? 朕听说不少百姓,即便是躲在房屋之中,也被冻得瑟瑟发抖,甚至成为一具具僵硬的尸体,朕作为帝王,是不是太不称职了?” 李世民话罢,看向李承乾,意思很明显,儿砸该你表现了。 李承乾也跟着擦了擦眼泪,“父皇,莫要说了,儿臣每次去赈灾,看着那些百姓痛苦的样子,便心如刀绞。 身为太子,儿臣觉得儿臣不能为君父分忧,真的是万死莫辞。” 李世民瞪大眼睛,恨不得当场杖毙了李承乾,老子看你是让你跟着释放情绪的吗? 李世民再瞪。 结果李承乾依然一副戚戚然的样子,眼角一直飘香罗云生。 罗云生这起身,拱手道:“圣人身为天子,替天牧民,能感受民间疾苦,并为之落泪,且不掩饰自己的过错,反而能在朝中屡屡寻求解决之道,这就是人间贤王啊!臣闻言,大禹当政之时,天下有滔滔洪水,百姓也是生于滔天水火之中,汉武帝为君,匈奴也屡屡侵犯疆土,边疆子民死伤无数,可见即便是圣君在位,天下依然有无尽的祸事,而陛下能够想民之所困,便是贤德之君,若是有朝一日,能将国家的困难彻底解决,那便是名垂千古的圣君,臣能追随陛下,沐浴皇恩,与陛下一道开创盛世,乃是臣的荣耀。 臣从未感觉陛下不称职,反而觉得是臣的努力不够,让陛下落泪,臣死罪。” 李世民看着罗云生感慨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太伟大了,他眼睛略带逡巡之色道:“朕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 李世民很爱惜自己的名声,不过自己的名声确实不咋地。 罗云生在李世民的目光下,表情越发的淡然,“是的,臣平日里与弟子们提及陛下,皆浑身热血沸腾,愿追随陛下开创盛世,万死不辞。” 李世民一脸诧异道:“是嘛,朕在你心中那么伟大吗? 朕还以为你娘天天说朕的不是,你会跟着念叨两句坏话呢。” “绝无此事。” 罗云生慷慨道:“家母常言,待她女红大进,要在臣后背上,纹上忠君报国四个大字呢,不知道是谁编排臣下,我们罗家满门对陛下那是一片赤诚……” 李世民莞尔,“好了,好了,朕知道你的心意了,可是只有你一个人帮衬朕又有什么意义? 朕的子民都要被酷寒冻死了。 朕这个君主或许用不了多久,就成了朕的孤家寡人了。 你看看在场那么多世家家主,有几个愿意帮朕呢?” 一群家主纷纷拱手,示意定当竭尽所能,帮衬李世民,但实际上的付出却丝毫没有。 李世民忽然疾言厉色道:“前些时日,你们言说,族人众多,家中木炭不够烧,顾不上百姓,朕忍了。 可现在呢? 你们买了诸多荒山,烧了多少木炭? 还不够? 非要卖个天价逼死百姓吗? 你们在这里蒙蔽朕无所谓,但天下百姓岂能被你们蒙蔽?” 崔致敬被韦挺一通眼神逼得没有办法,挺直身躯,有些自作镇定道:“圣人,您也知道今年雪灾,木炭奇缺,虽然我们眼下买了荒山,有了木炭,可是当初钱财如同流水般花了出去,不卖高价,我们家中老小,可就要上街讨饭了。 圣人,我们也是您的臣子,也想追随您共建宏图大业,若不是条件不允许,谁不愿意做这天大的善事。 况且臣等也不是一毛不拔,我们适才也说了,愿意捐献一些钱财,供朝廷卖炭济民。” “看来你也是有诚心的,这样捐献免了,你们支持泾阳县男煤炭生意一把!”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酒盏。 “我们也没有真心想阻拦泾阳县男的煤炭生意,我心里还想,等验证了这煤炭无毒之后,找泾阳县男讨个便宜,搭个顺丰车,做一单大生意,让家中老少过个丰收年呢。” 崔致敬声音略显发软。 皆言伴君如伴虎,虽然他们并不怕眼前这支被关在笼子里的虎,但人在虎前,也难免心怀恐惧。 “魏征亲自验证的都不够? 做人要有底线,崔致敬,韦挺,你们想拖延朕到什么时候? 要是朕事事都为你们考虑,朕这皇位也坐不稳了。 天下百姓也不用活了。 朕为你们考虑,你们也要忠心于朕吧?” 李世民这直白的话说完,一摆手,一群兵士手持银晃晃的刀枪,封锁了望云亭。 众人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便被气势汹汹的虎狼士卒吓得噤若寒蝉。 韦挺一脸的懊丧,“陛下,天大的误会,我们世家,也是讲究忠孝气节的。 我们岂会……” 李世民做了八个年头的皇帝,什么诡谲的政治人物没见过,深谙这群世家子弟的那套把戏,冷冽道:“韦挺,你那套仁义道德就歇歇吧。 朕要的是给天下百姓一条活路,不认识你那空话、假话,你只要给朕留下句痛快话,世家不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民间,都不阻拦煤炭发行,你们立马可以走人。 否则,这火炉之中的煤炭烧完之后,外面的酷寒,朕便要你们与民同苦了。” 说完李世民命人给自己身旁的火炉添了没良心煤,一副你们不同意,我便不放人之意。 一只肥猫闻到了烤肉的气息,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跑到了望月亭,围着罗云生打转,罗云生好奇,将肥猫拦在怀里,抚摸着他雪白的肚皮,肥猫也不吵闹,就在罗云生怀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罗云生笑着开口道:“诸位大人,圣人对大家够仁义了。 可你们也要给圣人面子啊,眼看天气越来越冷,西南吐蕃犯边,若是长安不稳,这年还怎么过? 百姓日子不好过,能放过朝廷,能放过你们? 你们若是真心效忠于陛下,就该成全陛下的仁义。” “你话说的好听。” 崔致敬冷笑一声。 “是啊,让我们放开煤石交易,最大的受益人便是泾阳县男吧? 你说你好歹也是帝国男爵,为何只念念不忘自己的利益,却不管百姓死活呢? 这煤石可是能熏死人的,你以为你能瞒得住吗?” 韦挺在一旁冷声道。 不管罗云生如何劝谏,这些世家家主就是不肯听从劝告。 而李世民也不可能真的将一群世家家主活活的冻死在大兴宫,最后只能放他们走。 因为李世民虽然霸道了一些,但是却不会跟隋炀帝那般做事情不择手段。 不过这面子,却着实的落下了。 都说君无戏言,但这一次李世民却不得不食言。 这让李世民的脸色甚至有些苍白。 待众人走后,李世民气的将桌案拍得砰砰作响,“反了!反了!朕给他们留足了颜面,可是他们却实打实的一毛不拔,真的是不顾天下百姓死活!朕现在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 “陛下,莫要如此的骄躁,事情并非没有转机。” 罗云生面泛笑意的看着李世民。 “你这是何意?” 李世民面带疑惑。 “陛下,既然他们不愿意合作,那就让他们尝尝违背天下大势的苦果。 他们今日不给陛下面子,明日陛下也不必给他们面子,这都是他们自找的。” 罗云生并未明说,但是李世民却听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 “臭小子,你搞什么幺蛾子,速与朕说道说道。” 李世民相信罗云生不会无的放矢,但是却也猜不透他是如何解决连自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的。 “百姓的消息闭塞,少不了为世家摆布。 所以他们说煤炭有毒,他们自然人云亦云的抵制。 但是百姓离着世家终究是太遥远了。 世家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日子,也无意间脱离了民众,这时我们若是从民众之中寻一些地位较高之人,开启民智,是不是可以反制世家呢?” 罗云生微笑着对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听懂了,但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做。 因为普通百姓对于他来说,其实也很遥远。 因为李世民自己,也曾经是世家的一份子。 不过李世民对罗云生却非常信任,“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陛下,盲目的等待,可不是优秀的猎手,您应该向他们继续示弱,这样他们才会继续轻视您。 待烈火燃烧起来的时候,也才能越发的彰显您的仁慈。” “你的意思是?” 李世民越发的不知道,罗云生这小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恳请陛下,放低身段,命可靠的臣工去与他们谈,就说为了他们家族绵延兴盛考虑,让他们支持煤石的推广,至于木炭朝廷可以以往年的正常价格回收。” “臭小子,他们若是卖给朕,朕可就亏大了。” 提到钱,李世民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警惕。 罗云生却狡黠的笑了笑,“不会的陛下,因为他们足够贪婪。” 罗云生留下这句话,就重新回他的刑部大牢了,而李世民也派出不少尚书和侍郎去与世家家主商议此事,可回应不是推脱,就是拒绝。 “陛下,世家都觉得您在占他们便宜,实在不行,就不要派人去与他们谈了吧。” 被派的尚书一脸为难的对李世民说道。 “要的,朕这是在救这些世家,给他们一条活路。 你们不懂。” 李世民的笑容在尚书们看来,越发的高深莫测。 “那臣再去几趟?” 戴胄一脸绝望道,他一个民部上书,谁会给他好脸色。 “速去,速去,天马上就要晴了,朕与戴卿家的苦日子也要到头了。” 李世民笑着说道。 第154章 民间反应 第154章 民间反应 李世民与世家家主、代言人们,席地分食,极尽放低身段,请求世家放弃阻碍煤石推广,甚至几次派臣子,愿意溢价购买木炭,救济长安百姓,帮世家降低负担的事情在长安不胫而走。 而世家对此则表示万分不屑,他们依然坚持煤石有毒,并派家族子弟写了不少文章,暗讽罗云生,说罗云生枉顾私利,置百姓安危于不顾,顺带着连圣人识人不明,也成为他们攻讦的理由。 只是百姓们还将信将疑,因为李世民实在是太遥远了,反而不如街上世家豪门的家主实在一些。 煤石这个东西到底有没有毒,大家都不太清楚。 因为世家说那东西是慢性毒药,用的久才能感受到危害,但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煤石真的好暖和,很多家庭只用过几次,就永远忘不了那种极致的温暖。 甚至有些家庭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花光了家里最后的储备,就去买一堆没良心煤来试试,只要熬过冬天没被毒死,就万事大吉。 不然就算不被毒死,也活活的冻死了。 冻死的滋味,那种大脑仿佛僵停的痛苦,是在太过于恐怖。 “过分,这些世家豪门,用他们所谓的仁义,把持着木炭生意,断我们财路!” “我们好不容易才做了罗记的分销商,转眼之间煤石不让卖了,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可是世家说煤石有慢性毒,他们家里读书人多,懂得多一些,或许这是真的。” “放屁!他们那时舍不得他们的木炭生意,他们若是真的那么仁义,为何陛下愿意溢价收购他们的木炭,供应百姓,他们拒绝?” “他就是怕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耽误他们发财!我已经做过尝试了,将蜂窝煤炉子放封闭的房间里点燃,里面养上老鼠,一脸好多天老鼠都没事儿,我问过大夫,大夫说慢性毒对人类来说,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但是对于老鼠来说,或许只有半天就会发作,可是我看我家养的耗子,都胖了好几圈了。” “其实说到底还是利益,大家想想煤石这东西,经过咱们一分销,一天能赚几百钱,甚至上千钱,这些钱都是乡亲们的血汗钱,平日里可都是要被世家坑走的,如今落到我们口袋里,让我们有口饱饭吃,他们或许就要少吃一块肉了,你说他们急不急?” “不行,凭什么他们挣大钱,冻死百姓就天经地义,咱们挣点小钱,还给百姓活命就不行!” 话题起初只是在罗记的长安分销商之间谈论,久而久之便开始向下蔓延。 因为相比世家,罗云僧的分销商,都是略微富裕一些,在坊里比较有颜面的人。 他们虽然威势比不过世家,但是跟街坊邻居交流更多一些。 那些普通百姓对他们更加信任。 再加上世家的煤炭依然以极高的价格在长安出售,百姓们终于忍不住了。 一处贫寒的院落里,一群游侠儿正坐在屋中,因为买不起木炭,点的是砍来的树枝。 炭盆里的树枝熊熊燃烧,金色的火焰在摇晃着,使这寒门小屋暖和了许多,一群游侠儿因为走夜路而僵硬的脸颊,也逐渐舒展起来。 王玄策身穿打满补丁的羽绒服,很多鸭绒漏在外面,因为经常习武的缘故,再好的羽绒服也禁不住他破坏。 此时他正一脸疲惫,浑身无力的倚在墙壁上。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因为他觉得每日的寒冷,正在消耗体内多余的力气。 “哎,玄策兄,你听说了没? 世家的事情!” 一个与王玄策关系不错的游侠儿率先打破了宁静。 “知道了一些,现在大家都在议论,世家的贪婪,百姓的可怜,大家都在寻找出路。” 王玄策无力的点点头。 “过分了,过分了,小弟有幸在狱中旁听了恩师的课程,觉得人生找到了方向,偷着卖了两次煤石,领了不少好处,结果还没来得及花,就被武侯全城捉拿。 说我私自贩卖违禁物!” 一个游侠儿情绪异常亢奋愤怒道。 “哎,虽然我不似你们那般有一双巧唇,能让百姓心甘情愿掏钱买煤石,可是我也曾经去芙蓉园帮工过两天,那萧公子为人多才多艺,而且为人阔绰,当时我估算着,再有上十天半月,我今年到年底的房租都出来了。 结果这群狗日的世家一出手,我连工作机会都没有了。” 王玄策听到,也是长叹了一声。 “玄策兄,你不能这般沮丧。 之前我听恩师讲课时说过,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人还要有责任感,你自己考上的功名,朝廷封你官职,其实并不伟大,而你真心实意为百姓做事,为百姓拥戴,你即便是没有功名,你也是伟大的人。 其实功名利禄都是浮云,真心实意为民做事,强大自己,才是最珍贵的。 我觉得此时此刻,我们应该为百姓做些什么,其实挣不挣钱对于我们来说,真的不重要。” 另外一个可能是课听得非常多,一通长篇大论之后,众人纷纷点头。 王玄策耸了耸肩膀道:“让我去杀人放火,或许我擅长,让我们去跟世家斗,我未必是对手!” “怕什么? 世家也是需要出门办事的。 咱们都有武艺,让百姓帮咱们盯梢,这些狗日的世家,只要一有人出门办事,咱们就把他们的人打蒙了,扒光了衣服给她扔回去,不求能成大事,恶心恶心这些世家也成!” “对,我在侯家米铺帮工,我弄些巴豆粉掺合到米里面去,你们联系百姓给我送信,我负责下药,让这些狗日的世家,也尝尝我的厉害。” 另外有人说道。 “我在崔家养马,你那巴豆给我也来一些。” “他们烧的柴是在我这里买的,不如在竹子里灌点猛火油,让他们舒服舒服!”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虽然我们一个人的力量是弱小的,但是我们如果能将长安的千千万万的百姓联合起来,以坊为单位,就近对付那些贪婪成性的世家,肯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早晚逼他们放开煤石的口子,不求挣钱,只求给我们自己,给其他百姓寻一条活路!” 王玄策点点头说道。 第155章 狱中对(上) 第155章 狱中对(上) 一个成功的商人,从来不会渴望他的客户一次就当场就敲下订单,买走数以万计的产品,同样一个成功的政治家,也不会渴望,一日之间便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某种程度来讲,罗云生具备了成为一名官员的潜质,但他有过分的惫懒,喜欢躺在床上,思索着很多虚无缥缈,或者没有逻辑的事情。 他把这种思绪叫放空。 可李世民的心却难以平静下来,他不知道罗云生是如何打算的,这件事情到底要酝酿多久,他只知道,他的子民每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长安每日用破席子拉出城去掩埋的冻僵的尸体依然每日剧增。 所以李世民再一次白龙鱼服,去了那个被罗云生看做度假屋的刑部大牢。 “陛下,您没事不在政事堂和相公们议事,往刑部大牢跑什么?” 不仅仅是罗云生,那些正坐在罗云生旁边儿听课的狱卒们,对于忽然到来的李世民也不甚满意。 莫非皇帝不需要治国吗? 三天两头的往牢房跑? 不过谨小慎微的他们,还是老老实实的让出位置,给李世民望风。 “你能安心躺在这刑部大牢过你的舒坦日子,朕不行啊!朕现在每日拿到民部的奏疏,知晓长安又冻死了多少多少百姓,朕这心里就心急如焚,难以安寝。” 李世民对罗云生心情沉闷道。 罗云生一听,心里就觉得李世民现在这帝王做的还不够成熟啊,偌大个大唐帝国,每日死亡的百姓不计其数,你能都关心的过来吗? “陛下,且宽心,一切都会变好的,您若是心情烦躁,不如听臣讲讲这财富之路?” 李世民淡然道。 “嗯?” 李世民感觉似乎有些不对,自己应该是找他来谈救灾的事情,谈对付世家的事情,他怎么要跟自己谈财富之路? “你个混账小子,朕哪有心情听你怎么赚钱? 你速速说给朕听你的计划,不然朕就罚你在刑部大牢住一辈子。” 李世民含怒威胁到。 罗云生立马不开心了,一脸嫌弃的看着李世民。 丑陋的权利拥有者和滥用者。 “别说废话了,你这折腾了一顿,如果没有效果,朕的子民怎么办? 这世家的力量果然比朕想象的还要庞大,不论是朝堂,还是民间,朕似乎都奈何不得他们,即便是杜家,在杜如晦死后,也不在给朕面子了。” 李世民盯着罗云生,很是沮丧道。 “哎,曾经有个西方圣贤说过,道路去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陛下不必如此难过。” 罗云生在一旁宽慰道。 “道理我都懂,就是现在难受,你这混账东西,还给朕卖关子。” 李世民叹气道,心里还是五味杂陈,他不知道将希望寄托于这么个奸猾的小子,到底对还是不对。 “陛下,义父,您且坐下,听我给您讲讲财富的事情。” 罗云生对李世民再次道。 李世民很是无奈,在长安不知道多少朝臣,对自己言听必从,唯独这小子仗着观音婢的喜爱,甚是跳脱,关键是自己对他还颇为依赖,自己也舍不得处罚他。 “那个徒孙,给陛下弄点茶水,光站着,我怎么教你的? 要把握机会,掌握了机会,便是一口猪,都能去甘露殿,穿紫袍,忘了?” 罗云生对徒孙喊道。 立刻有徒孙端来一壶热水,一些干果。 表情却并不像是朝臣那么恭维,仿佛只是受命于恩师,不得已而为之一样。 “唔!你这徒子徒孙有些特殊啊!” 李世民对罗云生说道,“换做旁人这个机会,肯定要恭维奉承一番,或者吓尿裤子啥的。” “启禀陛下,吾等虽然身份卑微,但却追随县男,做寻求财富之人,不觊觎权利,自然不会像那些钻营权利之徒一般,恭迎奉承陛下,只是做应做之事罢了。” 那徒孙淡然道。 李世民淡然道:“好,你叫什么名字?” “小吏河东裴明礼。” 裴明礼在罗云生看来虽然有点憨,但是却很有上进心,对待李世民也非常有礼貌。 李世民点点头道:“朕记住你的名字了,朕倒是要看看,你这小吏,不奉承朕,如何在长安混出名堂。” 说完之后,屏退裴明礼,李世民又看向罗云生道:“说吧,反正朕闲来无事,就听听你的财富之路。” “陛下,您想过没有,若是有一大批人富裕起来,会不会对王朝的统治,形成一大助力呢? 陛下且想想,这世家因为掌握着巨大的财富,所以可以培养族中子弟读书做官,掌握权力,劲儿威胁您对于帝国的控制,可若是有一大批人富裕起来,他们也拥有了一定的财富,但是没有权力为财富保驾护航,他们是否也会尝试去培养家中子弟读书? 只要读书的人多了,陛下通过科举取士,是否可以选拔更多的寒门子弟入朝为官? 不仅仅如此,富民有了钱财,就会想着生更多的钱,是不是就要采取雇佣的方式,扩充他的生产和经营,届时是不是更多的人,有了工作? 更多的人有了工作,是不是买煤也好,买炭也罢,他也算是有钱财进行自救了? 陛下这财富,看似与朝堂没多大关系,却与朝堂的命运息息相关。 陛下若是想制约世家,就必须让更多的人富裕起来,让他们形成一股力量,与世家成为相互制约之势。 若是没有一股可以源源不断晋升的力量出现,陛下所谓现在的科举,现在的寒门,是没法持久的。” “所以,你要兴商?” 李世民一听罗云生的话,觉得非常有道理,但是他又感觉,财富这个东西,非常难以制约。 尤其是,罗云生现在隐隐约约已经在关中形成一股庞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将来若是失去制约,也势必会成为一场灾难,所以李世民对罗云生一直没有放心。 这也是他之前一口要走罗云生煤炭五成股份的原因,他觉得这股力量,也需要制约。 “陛下,您这是什么眼神? 我可以理解为仇富吗?” 罗云生点点头,接着看着李世民复杂的眼神,罗云生心里很是想笑。 “朕富有四海,还需要仇富? 朕只是担心,这股力量失去制约,比世家更恐怖,世家起码还知道明面上尊重皇权,可是你们这群人,眼里可只有财富。” 李世民盯着罗云生道。 “陛下,您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是因为世家强大您就要毁灭世家,因为富民有可能威胁您的统治,您便要消灭世家,那这世界还怎么前进? 消灭不是目的,为您所用,维护帝国的统治才是。 您是怎么制约世家的? 那为何不能寻求办法制约富户呢? 法律是做什么用的? 仁义道德是做什么用的? 税赋是做什么用的?” “等等,你说税赋?” 李世民听到钱,眼神立刻明亮起来。 “怎么了?” 罗云生迷茫的看着李世民。 “你刚刚说税赋?” 李世民盯着罗云生,生怕自己刚才听错了。 朝廷的赋税主要来自于土地,哪怕现在商业逐渐趋于繁荣,但是商业大多数把持在世家和勋贵手里,这些人逃税是家常便饭,所以商业的赋税在李世民看来一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但既然罗云生此时提出赋税这个字眼,就肯定别有深意。 “当然是赋税,陛下臣所谓的富民乃是依托于城市的富民,而不是传统的民间乡绅那么简单,富民购买原材料和生活必需品,都是从村庄收购而来,而村庄需要的铜镜、农具、布匹,又是从城市回流回去的,这一来一回之间,便可以为帝国提供巨大的财富,而这些人在创造财富的同时,又不像是世家那么难以控制,其中可以提供的赋税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其中竟然有那么多道理!你怎么不早说?” 李世民激动的站起来,在牢里走来走去。 第156章 狱中对(下) 第156章 狱中对(下) “陛下,您激动什么? 且听我说完啊!” 罗云生看着李世民这么激动,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 “你说,你说,朕想到朕不仅仅拥有长安,还拥有洛阳,拥有一座又一座城市,这些城市与乡村之间,拥有何止千万的货物,朕只需要收取哪怕百分之一的赋税,都足够朕养活千军万马了。” “陛下,您稍安勿躁,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城市本身不生产粮食,城市能扩张多大,完全依托于乡村,乡村的百姓若是没有足够的粮食供给城市,城市根本发展不起来,至于富民自然也成了无根之萍。 臣之所以敢于向陛下提出富民之策,那是因为在陛下的治理下,百姓的日子越发的富裕,使强民之策成为可能,陛下若是盲目在城市和乡村之间抽取赋税,反而会是亡国之道。” “不倒是说清楚,朕还以为朕坐拥宝山而不知呢。” 李世民瞪了一眼罗云生道。 “其实今日这番话,臣即便不说与陛下听,陛下只要安心治理国家,使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日益殷富,这一幕陛下早晚也会见到的。 其实只要国家太平,世家存在的根基就会越来越弱,因为说到底,所谓的世家,是国家动荡时期的产物。” “你这小子,若不是朕今日心情烦闷来看你,朕还还难知道,你小子心里竟然有这般济世之才,嗯,你说的非常不错,不过朕很好奇,既然你有这番见地,为何不愿意在朕身边儿,做个治世能臣呢? 你也看到了,朕身边儿的相公们,越发的老迈,他们的见解,也跟不上国家的发展,朕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的,现在正缺乏你这样的助力。” 李世民站住身形,对罗云生问了起来。 “嘿嘿,陛下臣有幸生于您所在的时代,感受着这个时代锐不可当的气势,感受着万物生长,感受着尘埃与曙光的升腾,河流汇聚成川,山丘崛起为峰,天地越发的开阔,心中自然有无限豪情,愿意献给这个世界,只是正如我所担忧的一样,朝堂看似大有可为,却会成为牢笼,臣不想每日与世家勾心斗角,臣亦不想每日躬身于案牍之间,臣只想拿着画笔,追随陛下的脚步,画一幅瑰丽的盛唐图,献给陛下,献给苍生,献给自己。” 罗云生很认真道。 “朕今日方知爱卿心中宽阔,甚于朝中诸卿,让你陷于世家之争,是朕之过。” 罗云生抽了抽身子,对李世民躬身行礼道:“陛下,何至于此,任何新事物的诞生,都会受到就势力的阻扰,或许日子会很艰难,但新事物终究会成为他们的掘墓人。” “好小子。” 李世民的笑容很欣慰,此时少年给他的感觉不再是放荡不羁的跳脱,而是稚嫩的肩膀,也能挑起千钧重担,“你真的有信心战胜对手?” “不是有信心,而是我们必须得赢,不是嘛?” “你我君臣,忽然那么严肃,朕还有些不习惯。” 李世民竟然感觉自己在这少年面前,有些懵懂,有些拘束。 “要不陛下跟臣好好学学发财之路?” 罗云生忽然又换了一副面孔,一脸的嬉笑和不正经。 “滚!” “诶!” 罗云生立刻返回床边儿,手疾眼快就要盖上被子。 “滚回来!” 李世民又道。 “陛下,您到底想要臣做什么?” 罗云生的脸上已经表露出不耐烦,并未因为李世民的身份,而给他任何应有的刻意尊重。 “你刚才说富民的那件事情,既然不能盲目下手,那你准备怎么弄? 就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怕是力有不逮吧?” 李世民对着罗云生问了起来,城市的商人什么德行,李世民其实略有耳闻,其实说到底,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家伙,没有任何节操,见到官员,吓得裤子都能尿出来,他不相信罗云生能引导着他们做出什么大事来。 “嗯,这事吧,除了臣之外,朝廷还真不一定能插上手,不过其实有我就足够了,顶多朝廷可以派一些耿直的税官,当然他们也要受律法的严查,税官贪污受贿,也是常态,有的时候弄不好,也会起反作用。” 罗云生从床上重新起身,眼神中充斥着自信。 “嗯,派税官朕能理解,你为何非要说朝廷不一定能插上手呢? 你跟朕说说,你的忧虑之处?” “这事情也不好说,朝廷引导其实也是好事,但是现在的官员缺乏经验,管得紧了吧,买卖不好做,商人甚是有可能倾家荡产,完全不管吧,又有可能胡作非为,所以陛下真想管,就先派几个税官查税的同时,了解些情况,准备完善律法,让所有人在贞观律的约束下活动即可。” 李世民听了,则是坐在那里考虑着,他率先想到的是,朝廷之前帮着将士遗孀解决婚事这件事情,从这件事情上,李世民得到了经验,那就是很多事情,朝廷一旦插手,反而会更加混乱。 倒是让民间自己解决,反而可能会解决的更加完美,比如说罗云生就完美的解决了妇人工作问题。 “云生,此事朕觉得,还是要朝廷干预为好,哪怕朝廷无为而治。” 李世民对罗云生说了起来。 “为何? 朝廷什么都不懂,管理个鸡毛么? 陛下,须知一旦设置了官员,就会增加成本,官员为了升迁,为了财富,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现在富民之法还很脆弱,一旦由官员介入,很有可能将其毁于一旦。” 李世民听了,微微一笑,他自然知道罗云生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有的时候,朝廷管理也是一种认可,一种保护,看事情,要分两面,正如你所言,没有朝廷的管理,便有可能肆无忌惮,你一个人去引导,焉有朝廷之力畅达? 你说朕的官员不会,朕可以派人去学,去尝试,哪怕暂时阻碍了富民之策也无妨,世家野蛮生长,至今日不可控的地步,朕哪怕知道很多世家,诗书传世,也要打压他们,他日,富民之策盛行,未必不会成为国之祸患。” 李世民下定决心道。 “圣人高见。” 罗云生琢磨一二,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说服李世民,或者李世民从执政者的角度出发,他的观点是对的。 第157章 来自百姓的反击 第157章 来自百姓的反击 暮霭之色渐浓,北风哭嚎,惹人嫌的飞雪稍停,夜色中寒意陡然而起,便是城墙上的气死风灯都在瑟瑟而抖。 明明是世人眼中的明灯一般的长安,此时却像极了说书人嘴里的鬼城。 长安城的百姓有木炭之家,点燃木炭,全家人挤在一起,盖着厚厚的被子,轻易不敢将脚伸到外面。 而大多数家庭则只能不住的搓手搓脚,忍受着极寒。 妇人忍不住的长叹,孩子们则无法控制的哭啼,声音悲惨,如同地狱魔窟。 另一边儿,世家宅邸,世家子们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房间里点了不知道十几个炭盆,脸上甚至涌出淡淡的汗渍。 他们推杯换盏,听着婢女的丝竹管弦,生活充满了奢靡的情趣。 本来该闻鼓而息声的长安城,今日多了些异样的脚步声,几乎每个长安的坊里,都有百姓悄无声息的打开坊门,偷偷的溜了出来。 昔日严厉的武侯,目睹着眼前的一幕,一个个哈切连天,仿佛真的晕晕沉沉的靠在炉火旁边儿烤火。 就算是全长安都不允许用没良心煤,他们武侯铺也能用得上,就凭罗云生是秦琼的侄子这一点,就没有人怀疑这东西的安全性,也没有人会去避讳他,而且大家多心知肚明,这是个天大的好东西,也只有那些丧天良的世家在拼命的阻拦。 这不,现世报来了? 武侯们不敢得罪世家,更不敢得罪全坊的百姓,尤其是他们还看见几个眼熟的不良人也混杂其中,鬼知道他们是在探听情报,还是直接参与了百姓们的行动,所以他们很明智的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家里富裕的能每日烧木炭? 那是世家老爷们才敢想的事情,大家伙若不是有份职务在身,此时也是跟婆娘孩子挨冻。 这不是要人命么? 你不让我活,我岂能让你好过? 当然,长安的百姓还相对比较克制,还没到直接拿着刀枪棍棒,杀进世家家门的地步,不过这不代表着百姓们就会轻易放过他们。 今日之事,大家酝酿了许久,也不知道是谁牵头,今日终于开始行动了。 忍无可忍的百姓,顶着寒风,目光坚毅的走上了街头。 也不知道是谁教百姓们的法子,大家出门时,都提着一桶水,早有组织者在世家门前等候,拿着铁锹早早的藏匿在风雪里,见其他人来了,先是招招手,接着几个身形麻利的蒙面的游侠儿,如猿猴攀岩一般,顷刻间摸到了世家守门的部曲哪里,直接砍颈晕人。 更有甚者,守门的奴仆部曲,作为内援,远远的招手示意。 然后就有百姓开始用用铁锹在世家门前堆雪,其他提着水桶的百姓则用锤子砸破水桶上面的冰层,接着开始往雪堆上撒水,有人负责平整雪面,不一会儿就形成了半人高的冰墙。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世家,换班的部曲很快便发现了外面的情况。 “混账!你们可知道这是哪里?” 部曲怒吼一声,想要开门,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第一面冰墙已经超越了世家的院墙,而百姓们则孜孜不倦的帮他们筑造第二道,第三道冰墙,硬生生的将世家围困在自家院子里。 长安忽然喧闹起来了,可往日迅捷如风的武侯们,忽然慢吞吞起来。 韦挺也在睡梦中惊醒,家仆给搬来一张梯子,他爬到梯子上远远望去,就在他家外面,无数蒙面的邻居,正在提着水桶,给他家盖冰墙,将自己生生的困在家中。 虽然韦挺平素里看不起自家邻居,但是街坊邻居大体长什么样子,他还是清楚的。 你们以为蒙着面,老夫就不认识你们了? 那个穿绿袍子的蠢货,你不就是街头满面的老憨张吗? 你就不怕老夫报复你吗? 还有那个穿跛脚的麻赖子,你他娘的长相那么明显,你蒙面有什么用? 忽然之间,韦挺觉得仿佛整个坊都在对付自己。 一袭绿袍的韦待价也知道了外面的情况,有些慌张道:“爹,这些街坊邻居是疯了吗? 他们无缘无故的为何要封死咱们家?” “家主,大事不妙了,刚才咱们家木炭无缘无故的都泡水了。” 有仆人慌张来报。 “家主,马厩里的马,无缘无故的跑肚拉稀,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马夫也赶过来呼喊。 “家主,今日……”厨房的活计刚跑过来,话还没说完,梯子上的韦挺猛然一股浓屁放出,整个人的脸色变得刷白。 “闲杂人等都退下!” 韦挺怒喝一声,一群家仆不明所以,但全都奉令退下。 韦挺此时腹痛如刀绞,却不得不忍着自己造就的恶臭,双手抓着滑腻的梯子,心里念叨着几十年的儒雅体面,一招尽丧。 “爹,您怎么了?” 韦待价上前搀扶着韦挺,忽然感觉一股恶臭袭来。 “混账!还不扶老夫去更衣!” 韦挺表情狰狞道。 “是,是,是。” 韦待价说着搀扶着韦挺走了两步,忽然腹中一阵疼痛传来,连忙道:“爹,我先去更衣,您且稍待。” “混账,你先等着。” 韦挺怒吼一声,却全无用处,韦待价扔下韦挺,一路狂奔。 韦挺艰难走了半响,弓着腰,守着茅厕,不住的痛骂,“混账东西,你给老夫滚出来!” “爹,非是孩儿不孝,实在是孩儿没力气起来呀。” 韦待价舒爽过后,却感觉浑身无力,软趴趴的扶着墙壁,却如何也站不起来。 无奈之下,韦挺只能寻了一处空荡无人的花园,蹲在树丛后面,手里拿着厕筹,表情无比沮丧,“造孽啊,老夫到了犯了什么罪过,竟然要落得如此田地?” 话音刚落,耳边竟然传来了长孙痛苦的声音,“祖父,您带厕筹了吗? 借孙儿一用吧,孙儿的屁屁粘在石头上啦。” “孙儿!你也中招了?” 韦挺心中万分悲伤,刚想挪动,却感觉臀部似乎被什么粘住了一样,再想挪动,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疼痛和冰冷钻心刺骨而入。 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眼看着韦挺马上就要度过难关,忽然一阵黑影闪烁,一个蒙面男子猛然闯过来,伸手夺走了韦挺手里的厕筹。 “我!狗东西!你是谁!” 韦挺怒吼一声,却见抢厕筹的贼人,身形灵活,手拿着一条百炼爪往墙上一扔,蹬着墙壁,骂了句,狗日的韦挺,你也有今天,之后逃窜出了韦府。 顷刻间,爷孙二人都陷入了无比绝望的境地。 现在不仅仅是屁屁粘到东西那么简单,冷风如刀,一遍遍割着韦挺的身体,韦挺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栗,几次险些栽倒在自己的阿堵物之上。 此时,最为痛苦的是不是肉体的痛苦,而是精神的折磨。 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还谈什么衣冠传家。 这是斯文扫地到了极致呀! “爹,你怎么!” 折腾了半天,捡回来半条命的韦待价领着仆人,打着灯笼,折腾了半袖,才在后花园找到了羞于启齿喊人的韦挺。 此时不仅仅是韦挺,连自己的爱子韦令仪,也几乎变成了冰雕。 “不孝子,还不速速扶我回屋!” 韦挺以手遮面,不敢去看家中的仆人,对着韦待价怒吼道。 韦待价不知道为何,此时感觉父亲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扶着韦挺,几次想要呕吐。 脚步虚浮无力的韦挺,明显感觉到儿子的不情愿,哆哆嗦嗦的骂道:“混账……东西,你竟然嫌弃老夫!” “爹,误会啊,误会!” 韦待价废了老鼻子力气,终于将韦挺抬回卧室,又命人烧了热水,一众仆人忍着恶臭,给韦挺清洗了身子。 现在的韦挺,真的是一点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此时也没有心情以手遮面,仿佛没有了灵魂一般,呆愣愣的望着前方,任凭仆人擦拭身体。 待众人服侍韦挺穿上衣服,将他裹入被褥之中之后,这位昔日里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韦家家主,忽然老泪纵横,“我还有何颜面活下去? 这些人是疯了吗? 为何这般对我?” 第158章 抬头容易低头难 第158章 抬头容易低头难 韦待价跪在地上,不住的给父亲磕头,祈求父亲的原谅,而老泪纵横的韦挺,根本没有心情去搭理儿子。 只是不住的落泪,今日之后,他韦挺就是粪坑上的男人了。 想想自己先前还嘲讽罗云生堂堂县男,被关在刑部大牢里,不见天日,有失贵族风范。 自己呢? 自己这一身屎尿算啥? 自己有什么面目去嘲笑人家? 而长安城中,不论是奢靡的平康坊,还是贫寒西市的新晋世家,只要是反对煤炭推广的家族,全都陷入了无边的苦难。 长安城的贫苦百姓都疯了,几乎每一家买不起木炭的百姓,都出动了。 大家在梦想着更多财富的富户的疯狂的怂恿下,疯狂的报复着世家。 因为正是他们的阻碍,让百姓每日在寒冷中度过。 正是他们的阻碍,让家中体弱者,冻死在屋中。 这种日子,没有人再愿意忍受了。 凭什么他们每日烤着名贵的香炭逍遥快活,我们就要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凭什么我们辛苦积攒的银钱,被他们用一根根木炭无穷的搜刮走? 正如罗云生预料的那样,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这件事情,酝酿的越久,风暴也就越强烈。 “都在干什么? 疯了不成?” 而此刻,得了催促命令的武侯也终于行动起来,不过依然慢吞吞的,没有人真的去抓人,只是拿着铁尺和哨棒驱赶百姓。 “小六子,你他娘的打我一下试试?” “入嫩娘,瞎了眼,我是你爹!” “滚一边儿看着!” 有激进一些的武侯,瞬间被各种骂声喝住,都是街坊邻居,挚爱亲朋,根本无法入手,只能看着这群百姓把心中的不住的发泄怒火。 而那些武侯,甚至新赶来的衙役,也根本不愿意掺合其中,他们也想家里点煤石,那东西试过之后,是真好,就算是有毒,大家伙也愿意用。 这种混乱的情况,一直持续到金吾卫出动,百姓看着打着火把的军队,手里拿着银晃晃的战刀,这才一溜烟的逃了回去。 “大半夜不睡觉,瞎折腾什么?” “还有是坊长的,别脱裤子放屁再跑一趟了,都给老子留下!” 带队的校尉大声喊着,“还跑,给你送钱都不要!” “狗日的金吾卫,你家婆娘还在家里挨冻呢!” “那里有什么里长?” 人群中有人气呼呼喊道。 “别为难他们,咱们赶紧回家!” 百姓不为所动,不一会儿长安再次恢复宁静,整个长安都没有什么损失,也没有失火,也没有贵重物品失窃,唯一倒霉的就是世家,家家户户门口都竖起了一道道坚不可摧的冰墙,现在天气那么冷,这冰墙哪怕拿冲车都撞不碎。 “你瞅瞅,咱长安的百姓若是带到战场上去,咱们不得天下无敌啊!” 一名校尉打趣着对身边儿的将士说道,几位将士上前用脚踹了踹冰墙,硬的不行,差地把脚崴了。 “校尉,这下子热闹了,这世家想出门都难。” “是啊,这就是得罪百姓的下场!这还是轻的,百姓只是再他们门墙筑墙,真的逼急了百姓,那可是要造反的,真不知道这些豪门是怎么想的,为了挣钱,都不顾老百姓性命了,这不是活该么?” 说着那校尉对着不远处的世家府邸喊道:“里面的贵人,若是雇人拆墙,可以派人送张条子出来,咱辛苦一趟,帮你去牙行雇力役帮你们把墙拆了,不过看今日长安这情况,明天这工钱可不便宜。” “让他们滚!” 此时此刻,咆哮完毕的崔致敬,正坐在主位上生闷气。 “这些贱民真的是疯了!疯了!” 崔致敬心中烈火燃烧,这可是自己的府邸,这可是崔家的门面,竟然被百姓这般蹂躏,家门口筑了墙壁,挡住出口不说,家里库存的粮食和木炭还全都被毁了,这是要逼自己去死啊! “哎,跟外面的校尉说一声,多少钱咱家出,不能连大门口都出不去啊!” 发了半天疯的崔致敬再摔碎了十几个茶盏之后,终于冷静下来。 他知道,这一次世家输了。 明日,为了平息民乱,朝廷肯定会推行煤炭的。 到时候谁敢再站出来,就不是再门口筑墙那么简单了。 “兄长,这到底是为何啊? 百姓们平素里不都是跟牛羊一般老实吗? 怎么会忽然这般蛮不讲理,野蛮至厮?” 崔致敬的兄弟,崔致灏一脸不解道。 “这还用想? 陛下和相公们,想要推行煤石,可是咱们为了家族利益,一直在拖延此事,朝廷有意在民间渲染此事,百姓们自然发疯!李世民这是在玩火,身为君主,不思治国,却开始玩煽动民意的把戏,我看他这江山也快坐到头了。” 崔致敬恶狠狠道。 “兄长,莫要胡说,圣人就算是再有怨言,也不会自掘坟墓,这事情,八成还是和民间相关。 或许这一次真的是我们做的有些过分了。” 崔致灏皱着眉头,一脸忧郁。 “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是想想门前的墙怎么处理吧,不能让族中儿郎,每日爬墙去上朝吧? 这颜面何在?” 崔致敬再次叹息道。 而此时韦挺府上,韦挺如何也睡不着,侍奉在一旁的韦待价帮忙擦拭父亲额头的冷汗。 “爹,实在不行,咱们就让一步吧。” 韦待价小心翼翼的看着父亲的脸色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家大业大,犯不着跟一群穷哈哈过不去。” “你回去休息吧,让老夫自己静一静。” 韦挺阴沉着脸,心里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那日在割羊宴上,罗云生对众世家家主说的话,“你们会求着陛下推广煤石的,还不如今日答应陛下,改日再来,何其尴尬!” 韦挺此时的情绪也算是平复了,他的脑海里不住的转动,这一次如果不让步,百姓肯定会做出更加激进的举动。 可若是让步了,那就证明这一次李世民赢了。 李世民如果赢了第一次,会不会就想着去赢第二次? 这个头,不好低下啊! 第159章 郑家服软 第159章 郑家服软 一缕微弱阳光透过铁窗射入牢房之中,睡梦中的罗云生翻了个身,他不知道,今日的长安终于变天了。 这些日子,他的生活很不错,外面的局已经布置下了,何时引爆,就看百姓们的忍耐力,至于其他,与自己暂无关系,这刑部大牢的逍遥生活,真的是让人惬意。 “师爷,您倒是睡得安逸,外面都翻了天了。” 裴明礼提着热汤进来,笑着说道。 今日他可赚翻了,他是裴家旁枝,血脉关系很淡了,家族自然不会给他安排什么职务,这个狱卒还是他努力得来的,因此他的日子过得也不富裕。 但是今日裴家却请自己帮忙,张嘴一个贤侄,闭嘴一个贤侄,说自己是罗记的代理商,肯定有法子,有门路帮忙清理冰墙,甚至愿意付出巨额的报酬。 裴明礼心里这个美呀。 这都是跟随恩师的好处啊,所以拿了好处的裴明礼,第一时间想到了师爷。 听师爷说,他们虽然有幸听他传道,但是自己资质一般,只能做徒孙辈,自己上面还有几个师伯师叔,也不知道他们是何等风采。 想来哪怕是比师爷差上一半,那也是绝世风姿般的人物。 想想师爷,哪怕是身陷牢狱之中,也能纵横捭阖,将世家玩弄于股掌之间。 就连圣人都要亲自登门问计,可见罗门将来势必有一天,会在史书之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自己身为罗门的一份子,自然倍感荣幸。 “来回赚了两次钱?” 罗云生笑着对裴明礼问道。 见裴明礼这么开心,罗云生就大抵猜到了外面的事情。 因为就算是他没有直接参与,外面的行动,也有自己的诱导。 所以罗云生知道外面未来会发生什么,并不奇怪。 “恩师,莫要这么说,是社会责任感是感召,什么挣钱不挣钱的,徒孙身上虽然有单薄的世家血脉,但也不忍心看着百姓受冻不是? 况且徒孙我家里也不富裕,自然盼着师爷早日出狱,我们也好跟着师爷改变自身的命运。” 罗云生听了之后,表情复杂,他感觉自己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这些人,出身贫寒,为了钱,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就跟当年的自己一样,做起事情来,无耻到让人恐惧。 不过世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他们吃亏,罗云生心里也没什么负担。 他心里也清楚,自己若是想成就一番事业,就必须有追随者,单打独斗的日子是不可能长久的。 哪怕是这些人心思不善,自己也可以引导。 没有人可以保证队伍的完全纯洁,毕竟传说中的木业还有根呢。 “师爷,莫非徒孙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裴明礼一见罗云生这么看着自己,就有些害怕了,毕竟昨夜之事,搁在往常,绝对算是罪大恶极的事情了。 “我是觉得你冲动了,轻易帮他们砸墙做甚? 让世家过两天苦日子,逼他们用上三五天煤石,你们赚个差价不更好么? 卖他们些干净粮食,饭菜,继续薅几天羊毛不好么?” 罗云生摇摇头道。 在罗云生看来,世家既然说煤石有毒,不愿意推广,那么他们最后被逼无奈之下,使用煤炭取暖,给天下人亲自体验一把,疯狂的打自己脸,这才是真的有意思。 裴明礼一听,心里万分悔恨,真的论财富之路,我们要学习的还很遥远啊! “行了,别沮丧了,此次过后,世家也不敢再阻拦我们推广煤炭了,你们作为分销商、代理商,肯定也能挣不少财富,不过莫要忘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别忘了企业家的社会责任感。 挣再多的钱,那也不是单纯你们自己的,要记得回馈百姓。 单纯的挣钱,只能做朝廷养的猪,为百姓做些实事,留下好的口碑,口袋里剩下的钱,才稳妥。” 罗云生笑着拍着裴明礼的肩膀说道。 “恩师,徒孙明白了,这如何在辖区推广煤石,也是一件很重要的工作,若是没什么事情,徒孙就退下了。” 裴明礼对罗云生说道。 “嗯,莫要着急,即便是朝廷下令推广煤石,也需要时间,你先跟我说说世家的情况。” 裴明礼一听,精气神倍增,昨晚和今晨一直没睡的困顿之感也不见了,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昨夜的景象。 罗云生听着裴明礼大说特说,很后悔未能亲自到场,亲眼瞧瞧什么叫做墙高众人垒。 世家竟然说自己蹲刑部大牢太过于跌份。 那他们这弄一身屎尿,岂不是更丢脸? 罗云生的好兄弟萧潇岳,今日也笑得脸颊仿佛绽放的菊花,这么多邻居,全都被冰墙封门,甚至不少人家,还跑肚拉稀,一家人抢夺茅厕大打出手。 更听说韦家家主韦挺,直接搞了一身的屎尿。 甚至因为儿子霸占茅厕,一度想要将儿子逐出家族! 风吹腚腚凉,也不知道具体是一种什么感觉。 咱也没体验过啊! 萧潇岳心中思忖。 这一次,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可是堂堂的韦家家主,一点礼仪风范都没有了。 以后怎么做人? 他很想去拜访罗云生,将这好消息告诉他,让他跟自己一起享受一番快乐。 这群狗日的,阻碍煤炭推广的人,全都倒了大霉。 可是一想到云生兄弟的忧国忧民,萧潇岳又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云生兄弟怎么会因为对手的痛苦而沾沾自喜呢? 我自己快乐就够了。 但萧潇岳没快乐多久,就迎接了一位客人,跟自己家里关系还算是不错的郑家家主亲自登门,希望自己带着他去见见罗云生。 “郑爷爷,有什么事情,您让下人送张条子来不就完了,您还亲自跑一趟。” 看着面色苍白的郑家家主,萧潇岳一直想笑,但人家是长辈,自己却不得不压抑自己。 萧潇岳也不知道,此时自己的情绪到底是幸灾乐祸,还是幸灾乐祸。 “你小子,想笑就笑。” 郑家家主沉着脸说道。 “郑爷爷,我听说今日您出门,跌在了马粪里?” 萧潇岳抑制不住笑意问道。 “狗东西一样的马夫,给老夫的马喂巴豆就喂巴豆,喂个剂量不足算怎么回事儿!害的老夫的马,今晨才发作拉稀,真的是喂狗的良心!” 郑家家主气呼呼道,“老夫知道你跟罗云生情同手足,陪老夫走一趟,老夫要见见他。” “他都入了刑部大牢了,您还见他做什么?” 萧潇岳知道,这些世家家主找罗云生肯定没好事儿,所以想都没想就直言拒绝。 “老夫家中根本就没有木炭生意,平素里也是随大流跟着摇旗呐喊而已,这一次也是受人之托,你磨叽什么? 非要老夫写信与你祖父不成?” 郑家家主有些急躁了,现在不仅仅是他急躁,整个长安的世家都很急躁。 “郑爷爷,您知道的,云生现在谁都不愿意见的。 而且刑部大牢,那是李勣将军的天下,可不是谁都能去的。” 萧潇岳觉得郑家家主有些强人所难,但是他又知道,郑家跟自己家牵连颇深。 “他说不见就不见吗? 世家不点头,他的煤石能推广的出去? 非得要闹个玉石俱焚吗?” 郑家家主道:“你小子也执掌着不小的生意,莫非不知道和气生财? 赶紧的,李勣那边儿,某已经打过招呼了。” 被郑家家主一顿指摘,萧潇岳知道自己推辞不过去道:“那回头你可得说你逼我的,我可不想得罪我贤弟。” “带路!” 郑家家主心中很是苦恼,何时自己需要向一个小辈这般低头了。 郑家家主进入刑部大牢的时候,正是罗云生休息时间,此时正沐浴在炉火的温暖之中,喝着山楂汁,最近伙食太好,运动量又太少,消化有些不良了。 “云生,郑家家主逼我带他来见你,你见还是不见?” 萧潇岳远远的喊道,此时看着罗云生如此悠哉,他竟然有些羡慕。 “嗯? 忘了你跟郑家的关系了。 你祖父都开口了?” 罗云生微微睁开眼,将手中的山楂汁放在一边儿,就问了起来。 “我祖父在江南过冬,哪里管长安的风雪。” 萧潇岳不爽道:“无非就是抹不开郑家的面子罢了。” “嗯,桌子上的吃食,你随便拿,我倦了,得再睡会儿。” 罗云生起身,慢悠悠走向了被褥。 萧潇岳哭笑不得,得,他这兄弟开始摆谱了。 不过他也没有多言,谁让这些世家那日在割羊宴上百般嘲讽罗云生的。 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罗县男,老夫此次前来,确实有要事相商!” 郑家家主见不到罗云生,在大佬门口有些焦急的喊道。 立刻有狱卒不满道:“你喊什么喊? 没看我师爷睡了!求人是你这般求得吗?” “就是世家了不起啊!” “赶紧出去!别打扰我师爷睡觉!” 郑家家主目瞪口呆的被推出了刑部大牢,此时这位家主感觉自己世界观都有些混乱了。 这罗县男怎么这么大的本事,这才来刑部大牢多久,这群狱卒就被他发展为徒子徒孙了? 不过老头不肯放弃,哪怕是被赶到了刑部大牢外面,依然大声呼喊道:“罗县男,郑家家主郑颖亲自登门拜访,恳请一见。” 萧潇岳听闻老郑头这么说,有些无奈道:“差不多得了,人家郑家家主的名头都拿出来了。” 罗云生悠然的睁开眼睛,笑着说道:“轻易能得到的东西,没有人会珍惜,让他再等等,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不容易,他们就不会瞎折腾了。” 第160章 有功当赏 第160章 有功当赏 郑家族长站在牢门前,忽然意识到什么。 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家伙,并不是朝堂中人,他虽是男爵,但是对于权力并不是如何热衷,他的生意与世家早有占有的生意,并没有多少纠葛,说他跟世家,跟朝廷是两个世界的人也不为过。 也就说,此次刑部大牢之行,并不是一次议和,而是一次单纯的求饶。 谁曾想到,世家随着贞观盛世脚步的逼近,却已然一只脚踏入了危机之中。 世家,越是乱世之中权柄越重,每逢乱世,就会被掌权者无情的打压。 可偏偏世家,也是渴望太平岁月的。 族中的儿郎们,也有抱负,也想着找个平台,一展心中所学。 族中老人,也希望岁月静好,有一段太平年月,可以好好的养老。 或许这便是自此此行的意义吧。 李世民对世家动手,他是有底气的,只要天下不乱,世家便是他的囊中之物,这一次算是一次警告,便已然让世家进退维谷,若是世家再跟之前一般,或许就是抄家灭族之祸了。 想通这些的郑家族长,没有再次吵闹,而是默默的站直身躯,望向刑部大牢,眼神逐渐坚定。 长安的冬,再次飘起了雪花。 老人家身上不一会儿就仿佛铺了一层厚厚的棉絮,但是老人家没有退缩。 他的身躯老迈,却似乎蕴含了无穷的力量,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向整个世界昭示自己的存在。 刑部大牢里,罗云生看着飘飘洒洒的雪花,意识到了什么,许久之后,长叹一声道:“这是何必呢? 萧兄,将老家主请进来吧。” 罗云生并未似之前高傲,看着老人家脸颊泛红,眼神坚毅,起身躬身一拜,“泾阳罗云生,见过长者。” “当不得县男一拜,老夫荥阳郑乾意见过县男。” 说着,郑乾意不讲身份,对罗云生躬身行礼。 大牢之中的罗云生微微一闪,避开了郑乾意一拜。 郑乾意眸中亮光一闪,这年轻不似那种一朝得势便骄纵狂傲的年轻人,看来今日之事,还有的谈,心中便是一喜。 “老先生,你们郑家乃是从龙之家,昔日郑仁泰在玄武门为陛下立下赫赫功勋,令弟亦是陛下信赖的中书舍人,荣华显赫郑氏一门都不缺,您何必为世家做说客呢?” 罗云生不解道。 “萧公子,老夫要与县男单独说说话,您先出去吧。” 郑乾意并未直接回应罗云生,而是想要支开萧潇岳。 “郑老,您这是卸磨杀驴,回头我可是要揍你家晚辈的。” 萧潇岳并未计较,对罗云生笑道:“云生,我先去了。” 说完转身离去,还关上了刑部大牢的外门。 “罗县男,实话实说,非是郑家愿意为世家做说客,而是郑家从宣王册封之后,虽然几经波折,但终究家大业大,族人开枝散叶遍布天下,也是一等一的世家豪族,陛下这一次出手,不仅仅会伤到其他世家,便是我郑家损失也不会小。 况且世家同气连枝,我们郑家也是要与其他世家共同进退的。” “您应该知道的,此次事件,我全城蹲在大牢里,昨日之事,我也是刚听说,老先生您来见我,又有什么意义?” 罗云生说着示意裴明礼给老先生搬了一张椅子。 “罗县男啊,虽然世家享受了几年太平岁月,有些事情迟钝了一些,可世家并不愚蠢,你到底参与没参与,我们世家清楚的很,也不需要什么证据。 老夫此行,就表明一个态度,世家愿意低头,毕竟世家要活,天下百姓也要活,这太平岁月我们也想要,但一刀切让我们伤筋动骨,世家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当初圣人给了你们足够的时间了,你们不把握,此时你们找我又有什么用处? 况且,你们就算是低头,也应去寻圣人低头,寻我一个微末之辈做什么?” 罗云生不想跟世家有太多的牵扯,因为罗云生心里清楚,李世民就算是打压世家,但是有些世家跟李氏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打压不行,打压的太疼了也不行,这个度很难把握。 而且敲打世家,那是李世民要去做的事情,自己没有必要进一步参与。 “罗云生,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偌大个世家,那么多人需要养活,就像是一艘行驶在灞河上的巨舰,很多时候只能一往无前,调头太难了。 陛下给的那点时间,够做什么?” 罗云生摇摇头,“你说的道理,小子都懂,可是老先生,现在已经不是陛下不给你们时间的事情了,是天下百姓不给你们时间。 你们现在不是跟陛下作对那么简单,是再跟天下百姓作对,在这股大势面前,世家最好选择退一步,给百姓一条活路,说到底你们世家损失的无非就是几座山而已。” 罗云生也不咄咄逼人,而是将形势说给郑乾意听。 “你说的老夫自然也明白,可损失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的,今岁关中缺炭,世家投了可不是几座山,而是无数的真金白银,你要知道伐木、运输、烧炭,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这一次世家若是趴下,不知道多少朝中子弟要受影响,又不知道多少以此为生的族中儿郎,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世家若是乱了,陛下莫非还能安坐甘露殿,莫非你觉得你的煤炭还能畅通无阻?” 郑乾意发现罗云生并不是非常不好说话,也没有威胁的意思而是认认真真的将问题,掰开来说给罗云生听。 “你说的这些是您自家的道理,圣人要看的,只是结果而已,这一次你们惹了多大的乱子? 灾荒之年,身为世家,不求你们施粥救民,起码把炭卖的便宜点吧? 你们这一茬茬的再百姓身上割肉,这不是逼着百姓造反吗? 你们有错在先,现在找人说清又有什么用?” “你们还以为是之前的天下呢? 你们不要忘了,天下百姓治理国家,平稳有度,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安稳,科举取士之下,寒门早晚会崛起,你们世家还抱着老一套观念,肯定是取死之道,哪怕是度过了此次难关,那下一次你找谁? 老先生,大唐正在日趋强盛,天下太平之下,你们的思维也要转变。 你们帮着圣人维持国家运转,改善民生,陛下如何会去为难你们? 有什么理由为难你们? 你想想,上次割羊宴,陛下为何招待你们? 还不是因为你们曾经对大唐有所功绩? 陛下记得你们的恩德,对你们施以善意,却不是让你们当做软弱的。 一味的追求自身利益,一味的对抗陛下,对抗百姓,那是自寻死路。” “你说的道理老夫明白了,可是眼下该如何? 就算是有些世家愿意让步,可是有些世家,已经骑虎难下了。 为了此次雪灾,甚至有些家族借了很多印子钱,木炭卖不出去,就要倾家荡产,就要卖房卖地,这是要毁家的。” 郑乾意思索了一番,对罗云生问了起来。 “那是你们世家考虑的事情,我寒门小户的,我管得着吗? 您就考虑考虑自身吧,只要你们支持陛下推广煤石,帮助百姓度过灾年,陛下莫非还能忘了你们的恩情吗? 另外,又不说煤石生意你们不能参与,之前也说了,可以以较低的价格给你们一批煤石,供你们售卖。 这样一来,一可以挽回些损失,二来也帮陛下解了燃眉之急。 这也算是改过自新,不是吗? 说句实在话,眼下这大唐,虽然关中雪灾严重,边疆问题重重,可是真的让你们造反,你们敢吗? 你们现在名声臭成这样,有哪个百姓愿意追随你们?” 罗云生继续说着,郑乾意很认真的听。 这个年轻人虽然与自己第一次见面,但是在他看来,却是个非常不错的后生。 不论此次结局如何,郑乾意心中都已经打定主意,将来一定要好生结交一番。 因为这一番话,对他的启发确实颇大。 说实话,这确实是恩情。 “好了,郑老先生,该说的,我都说了,您自己看着办吧,如果你们还为了自身利益,不顾百姓死活,陛下一定会想办法干掉你们,甚至付诸武力。” 罗云生很认真的对郑乾意说道。 郑乾意一听,愣了一下,接着点点头说道:“这一次,确实是我们看错了形势。” “好了,您回吧,我该说的都说了,我知道世家积累千百年,肯定有存在的道理,所以跟您多说了两句,若是逆耳,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而此刻,在甘露殿这边儿,李世民正跟魏征一人拿着一张饼,用铁钳子穿着,煞有介事的在没良心煤炉子上烤着。 张铎问着烤饼子上传来的淡淡的香味,忍不住抽鼻子,但是还得老老实实的汇报着工作。 “百姓在世家门前修筑冰墙,还下巴豆? 这都是百姓干的?” 李世民闻言,很是震惊的问道。 “是百姓自发的,他们恨世家断他们的生路,这一次怕只是警告,接下来就不是冰墙了怕是。” 张铎说道。 “魏征,你今日来宫中,也看见了?” “看见了啊!陛下,您是不知道,我大唐子民的本事,一夜筑起一道道的冰墙,是何等的坚固,那些世家请了上百个工人,叮叮当当的凿着,也无济于事。” 魏征笑着抚摸着颌下的长须道。 “此风不可长,”李世民身为君主,知道此事八成是罗云生所谓的富民操纵,心中更加坚定了,这些人必须在朝廷控制之内,但是心里也很开心,“这下子让世家们看看百姓们的心思,让他们知道百姓不可欺!” “陛下,臣建议不要拖了,百姓等不起,恳请门下省即刻降旨,煤石只要操作得当,就会无毒,允许各家百姓使用煤石,允许商旅在可以保证百姓健康的情况下,贩卖煤石。” 魏征说道:“现在世家气势正弱,陛下正好乘胜追击。” “臣也赞同魏相的想法,此时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现在世家正在害怕,不敢阻拦我们。” 长孙无忌拱手道。 李世民听了之后,却开口道:“百姓也不缺这一天两天的,再等等。” “陛下,这是为何? 百姓等不起了啊!” 房玄龄疑惑道。 “朕不仅仅要赢,朕还要他们输得心服口服,朕等着世家登门认错,让他们心甘情愿的配合。” 李世民霸气十足道。 “陛下,这个时候不可意气用事啊!” 长孙无忌急的不行,担心迟则生变。 “朕这并非是意气用事,朕是要告诉他们,民心不可欺,天子不可辱。 这一次只是警告,下一次,说不准朕便要和他们刀兵相见了。” 李世民态度异常坚决道,可见那日割羊宴,人家没鸟他,对李世民的伤害到底有多大。 “对了,”罗云生看向房玄龄说道:“房玄龄,你准备一下,让下面拟一道圣旨,赐罗云生一个伯爵。” “这个,陛下,罗云生并未有新晋军功,封他侯爵,朝中不满声音怕是不少。 况且,此时世家刚刚受到打压,陛下就封他伯爵,怕是会将他放在火上烤,让他日子艰难。” 魏征开腔道。 “有功不伤,何意酬功臣,谁还愿意替朕解忧。 既然担心有阻力,便封个泾阳县子吧,食邑七百户吧。” 三位相公听了之后,心里都震惊的不行,他们听李世民的意思,这一次没有封罗云生为伯爵,那是因为阻力太大,但是食邑先给你,伯爵朕早晚想办法给你。 大唐一颗新的权贵新星冉冉升起了。 第161章 大张旗鼓 第161章 大张旗鼓 刑部大牢的幸福生活被再次打破。 张铎亲自到刑部大牢宣旨,大唐皇帝令,敕封罗云生为泾阳县子,食邑七百户。 在场几个都快憋疯的小徒弟,都吓傻了。 师傅这就县子了? 师傅可是连战场都没上过的人呀! 要知道,很多像是追随圣人打天下的老人,如牛进这样的大将,在战场上数次险些丢了性命的人物,赫赫战功之下,也不过混了个魏城县开国男,至于他们这些小辈儿,更不要说了,能混个千牛备身就不赖。 哪里有像是罗云生这样,根本没参与过科举,也没有经历过战争的磨砺,已经有了东宫的职官不说,还掌握兵权,虽然只是小小的折冲府,但亦拥有统兵的资格,如今更是皇帝亲自下令敕封县子。 圣眷之浓,不言而喻。 可以说,罗云生现在混得比很多老将都吃得开。 几个弟子,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只是让几个弟子,如何都想不到的是,师傅出狱之后,只是派人给母亲捎了个口信报了平安,连家都没回,直接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没良心煤拓展事业当中。 他们几个弟子,直接被放养,让他们滚回家。 至于那些军训中的皇子,更是不管不顾。 不过貌似出了皇宫,这群皇子就交给了李承乾,罗云生就没怎么管过。 当天,罗云生直奔芙蓉园。 罗云生入了大狱,蛰伏起来,但是萧潇岳和李承乾都没闲着,一方面李承乾派人偷偷走后门,低价贩卖煤石,解了长安城外不少百姓的困境,毕竟城外的百姓,比起城内的百姓,更禁不起世家的剥削,另外一方面,萧潇岳加紧培训工人,优化整个生产流程,现在已经可以做到两拨工人,两班倒作业。 罗云生也急忙参与到工作之中,只是没忙碌多久,段纶就带着队伍急匆匆的赶来。 队伍之中,还有不少工匠推着各式各样的生产工具。 “眼下关中缺煤,陛下的意思是不能让你们孤军作战,本官把工部的工匠都带来了,给你做工,但是月银不能少一分。” 说着又指了指身后的车队,“看见没,咱们自己带了箩筐、扁担、还有独轮车,如何解了你燃眉之急了吧?” “嘿嘿,段大人,帮忙是假,来偷师学艺是真的把?” 罗云生才不会被段纶他们这帮无利不起早的老家伙感动,“说实话,你们沾了大便宜了,您瞅瞅萧兄布置的流水化作业,若是安排到军队的军械生产之中,会产生多大的便利?” “那老夫管不着了,能学到本事,那是他们自己的能耐,”段纶也颇为不要脸,他知道,这一次工部确实沾了便宜。 “学就学吧,毕竟对国有利,就怕你们画虎不成反类犬。” “看来咱工部学不到点真东西,还没法见人了。” 段纶忍不住苦笑。 ~~ 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工部的人手一道,都是熟练的工匠,生产效率立刻提升了不少。 萧潇岳再工人中选拔出来不少精锐,组建了一个个小团队,每个项目主管,都死死的盯着团队干活,一切以效率至上。 生产蜂窝煤本身就没有啥技术含量,再加上大家都非常珍惜这个工作机会,一天工作生产总量,甚至能达到一百五十万个蜂窝煤,再整个芙蓉园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这便是工人阶级的力量啊!只是不知道他们会在哪一天登上政治舞台呢?” 罗云生沉默无声,并未多言。 ~~ 罗云生忙碌了一天,累的不行,是直接在芙蓉园的账房和衣而睡的。 天还没亮,他就被外面的吵闹声给折腾行了。 但是这一次,罗云生没有生气,他是那种过得了锦衣玉食,也承受得住万千苦难的人,没去搭理鼾声如雷的田猛,自己用冷水洗了把脸,草草的吃了两口萧潇岳准备好的早饭,这家伙眸子猩红,发髻散乱,整个芙蓉园的运转都在他手里,他可真的是一刻都不会耽搁。 从原材料到加工到销售,每一个环节,他都紧紧我把握。 有什么问题,立刻跟豳州那边儿写信,要求他们整改,以保证芙蓉园最大限度的生产,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疲惫。 小小年纪,肥硕的身躯,却蕴含了无尽的力量。 罗云生换了件朴素的黑色羽绒服,穿着马靴,带着厚厚的皮帽子走出账房。 外面一辆辆大车正排着队进入芙蓉园,运输工人光着膀子,浑身冒着汗,将一筐筐没良心煤板上板车。 萧潇岳见罗云生出来,给了他拥抱道:“云生。 你看见没,这就是我们的事业。 伟大的事业。” 萧潇岳的声音很大,那些工人齐刷刷的看向罗云生。 “拜见县子。” 大家都停下手里的活,给罗云生行礼。 罗云生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堆满没良心煤的大车,竟然给了他一种行军打仗的感觉。 摇摇头,将这种奇怪的念头压住,罗云生高声喊道:“大家辛苦了。 不必管我,大家忙自己的,长安的百姓等着你们呢。” 萧潇岳不知道从哪里拿出鼓槌,对着一面鼓咚咚咚敲了起来,“发车!” 车队立刻开动,奔赴长安每个坊,走向长安的每一处家庭。 “都担心煤石的出现动了他们的利益,都知道煤石的利润大,都想进来抢一口肉吃,可是谁知道咱们付出了多少,才有今天的场面。” 萧潇岳看着雄迈的车队,忍不住颤栗着说道。 “还是晚了一些,”罗云生叹气道:“若是没有世家阻拦,现在长安百姓,早就过上了温暖如春的日子了。” 幸好这些日子,我们从来没有放弃准备,而且陛下给开了后门,我们往长安外卖了一些,一来收回些成本,二来也培养了工人,优化了生产流程,不然猝不及防之下,我们也难以成就大事。 “不能要求万事顺风顺水……”萧潇岳大声笑道:“毕竟从古至今逼着世家低头的,你还是第一个。” “全靠陛下支持,全靠相公们鼎力相助。” 这话罗云生倒不是谦虚,这一次动了世家的蛋糕,若不是皇帝和政事堂的相公们支持,整个芙蓉园说不准连个人都剩不下。 14章穷唐不收商税的 “谁能想到呢?” 李承乾也穿着一身简单的粗衣布服,走到罗云生身边,拍着罗云生肩膀,一脸感慨道:“前两天还被世家唾弃的煤石,忽然之间就要遍布长安了。 云生兄,且受我替长安百姓一拜。” “还好意思说,陛下让你偷偷卖,你就只往长安之外贩卖? 长安百姓就不管不顾了?” 罗云生白了李承乾一眼。 他就知道,这厮是个嘴炮,嘴上说着一拜,其实身体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嘿嘿,我这不是怕给煤石惹麻烦吗? 你以为偷偷卖就简单吗? 要避开朝廷的追查,要避开世家的眼线,很复杂的!” 李承乾身上带着浓浓的泥土气息,在罗云生耳旁埋怨说道:“你将弟弟们交给我,就不闻不问,过舒坦日子去了,你可想过我? 这几天我芙蓉园和骊山校场两地跑,不仅仅要负责煤炭的交易,还要选择弟弟的训练。 不过母后若是问起,你就说我一直在操持芙蓉园这边儿流民的事情。 好多妃子跑到母后哪里求情,说马上过年了,希望弟弟过得舒坦些,让他们在校场熟悉军营生活就好,不要寒冬腊月还搞什么训练了。 可我觉得,艰难的环境,更能磨练弟弟的意志,所以我就带着他们搞夜间行军拉练去了,你可千万别漏了嘴,就说昨晚我和你在一起。” “净他娘的跟我添麻烦!” 罗云生骂了一句,便弯腰上了马车。 李承乾笑嘻嘻的跟着罗云生上了马车,二人闲聊起来,罗云生才知道,自己不闻不问,这校场他可从来没有松懈,这群弟弟每日都要被他魔鬼操练一番,谁敢叫苦,绝对是一顿军法处置。 这让罗云生不由的提高了对李承乾的评价。 看来咱家太子爷,真的是对自己分内的事情颇为上心。 其实李承乾上心倒是不至于,他只是觉得领着弟兄们训练,特别威风。 有一种真正当大哥的感觉。 不过公道来说,这位太子殿下,虽然臭毛病一大堆,但是没架子,没什么孤傲之气,已经算是史书上不错的太子了。 所以罗云生根本没有心思,跟魏征他们似得,整天规劝这个,规劝那个。 谁还没年轻过,谁曾经还不是个少年。 ~~ 两个人说着闲话,外面已经大亮,长安已经热闹起来。 车队已经开始自己分裂,准备奔赴不同的坊。 武侯铺的武侯,看着如同长龙一般的车队,一个个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被临时安置在武侯铺的税官还倚着火炉呼呼大睡,便被一阵推搡惊醒。 “怎么了? 走水了?” 税官这些日子,自从被分配到武侯铺,纷纷有一种被发配边疆的感觉,因为李世民觉得罗云生所谓的富户之策,虽然需要管理,但是具体怎么管理,如何管理,他也不知道。 所以匆匆忙设置了税官,但是具体职责全都没下,一切都是摸索着来。 这导致这群税官天天无所事事,甚至唯一的存在感,便是谁家走水了,便参与灭火任务,如今被推搡醒了,第一反应便是去救火。 “去收税!就知道救火!” 武侯喊了一句,税官这才反应过来,拿起官印就往外跑,伸手一摸,官印上都是灰了。 罗云生和李承乾掀开车帘,那税官看了一眼差点吓得尿了裤子。 娘列,太子和泾阳县子亲自押车,谁敢收这税。 “混账东西,你跑什么?” “太子殿下,泾阳县子,您就别消遣咱们了,我们都被陛下发配到武侯铺来救火了,哪里敢收您的钱。” 这些税官的前身,都是李世民设置的捉钱令史,放高利贷,混黑社会他们熟,但是跟太子和泾阳县子收税,这种操作,他们做梦都没想想过。 “你管我们是谁干嘛? 现在我们做的是生意。” 罗云生骂道:“唐朝的官员怎么能软骨头? 就算是圣人的生意,该收的税,都一分钱不能少!” “罗县子,现在下官腿肚子打颤,您就别逼下官了好么?” 税官一边儿吩咐人,打开坊门,一边儿示意车队赶紧进坊。 妈耶!这可是太子和泾阳县子,我怎么敢! 可是这俩贵人,就是那么不讲理,非要逼着自己收税! 这不是逼着自己去死么! 我今天收了太子和泾阳县子的税,明天不收其他官员的税,亦或是不收世家的税,这事怎么说? 我跳进黄河都解释不清啊! 第162章 纳税 第162章 纳税 “混账东西,这煤石是造福百姓的东西,获取收益,自然将该上缴国库的部分,完全上缴,偷税漏税,你是看不起罗记吗?” 罗云生正色道:“该收多少税,你给我完完整整的收着,不然你这税官算是做到头了!” “县子,这有必要吗?” 税官身子打颤,但是却不得不上前,清点数目。 这年头,都是勋贵和世家都想办法偷税漏税,还从没听说,那个勋贵主动交税的。 “我们罗记是踏踏实实做生意的,又不是蛀虫,为何不交税!” 罗云生训斥道,“以后不论是谁带队,只要是我们罗记的生意,你都给我照章收交易税,谁敢偷税漏税,仗着本县子的名头胡作非为,你直接来我府上见我,我必给你一个交代!” 罗云生为何亲自压货,就是担心税官不敢收钱。 煤石的生意利润实在是太大了,他不想让人拿到一丁点的把柄。 同时他做的是正大光明的生意,他不想连这点便宜都占。 结果税官清点完了之后,又犯了难,皱着眉头道:“县子,这个钱我还是不能收。” “为何?” 罗云生皱着眉头道。 “您是圣上亲封的开国县子,按律免税,这点是天经地义。 纵然是您想交商税,按照唐律,您也只需缴纳户税即可,至于您说的这种交易之税,咱大唐没有,前朝或许收过杂税,但是杂税怎么收,咱也不知道啊!” 听税官这么一说,罗云生也犯了难。 这一点他倒是知道些,听税务局的哥们提起过,虽然后世都习惯叫盛唐盛唐的叫,但是唐朝其实除了能打,文化灿烂之外,很多地方是一团糟。 其中最为糟糕的就是帝国的财政,从唐高祖开始,就养了一群高利贷公务员,他们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拿着朝廷的钱去放高利贷,年利率百分之百,靠放高利贷养活朝廷。 当然,此外还有一些职田和公廨田,但那带来的财政收入真的是非常稀少,经常不足以支付官员的工资。 很难想象,一个偌大的帝国,要靠放高利贷和卡着百姓脖子吃盐、喝茶来解决财政问题。 李承乾道:“要不这个钱先不交了,等朝廷出了章程再说?” 罗云生却皱着眉头道:“煤石与盐铁一样,都是民生必不可缺之物,先以三十税一缴纳赋税,若是朝廷下令,罗记愿意补齐。” ~~ 罗云生非得给钱,而且数目庞大,一百五十万的没良心煤,一块没良心煤四钱,真的贩卖出去,就是六百万钱,单单是交税,一下子就上缴了二十万钱。 活生生的一个天文数字,看着一车车铜钱,税官直接吓得昏死过去。 不过罗云生却没有心思搭理他了,命每个团队控制着自己的大车,赶向自己的负责区域。 而罗云生和李承乾则是赶往平康坊,因为那里世家豪门宅院众多,而世家豪门又是阻碍煤石推广的中坚力量,罗云生担心出事,所以亲自坐镇。 只是让罗云生和李承乾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平康坊的情况,跟他们料想的完全不一样。 李承乾直接瞪大了眼睛道:“狗娘养的,他们不是反对煤炭吗?” 只见无数世家子弟,站在门口早就翘首以盼,看见运煤车来了,立刻领着一群奴仆上来叫喊。 “这一车,我们崔家包了。” “我们韦家要这五车!” “你们要炭吗? 我们家拿木炭换!” “能不能给我们也留点,这东西太好用了呀。” “不要急,不要哄抢!诸位贵人,我们罗记做生意讲规矩,能银货两讫再拉车吗?” 那负责销售的管事大声呼喊,那韦家的世家子却根本不管那么多,直接一袋子金子扔了过去,“爷赏你的,赶紧滚!不对,赶紧滚回去,再拉几车过来,这点够谁分的!” 看着拿着金子,有些晕头转向的销售管事,李承乾皱着眉头道:“这群狗大户!好想干掉他们!” “嗯!” 罗云生也沉默的的点点头,果然自己折腾出来的这点钱,在世家面前,什么也不是。 一百五十万块煤石,看似是一个惊天数字,可是却挡不住长安巨大的吞吐量,尤其是世家豪门,为了让宅院每一处房间都体验到温暖如春的感觉,他们甚至要买数十车没良心煤,几十架炉子。 这就导致了平康坊很多豪门根本没有煤石可买,最后为了零星的几车,甚至大打出手,哪怕是金吾卫来了也没用,照打不误。 金吾卫一看,不少朝廷大员领队斗殴,他们都不敢上前抓人。 最后还是罗云生站出来圆场。 “诸位挚爱亲朋,大家不要着急,我这里有现成的契书,大家只要写下需求,将钱付了,我们会第一时间抓紧配送煤石的。” 既然你们都这么积极了,就别怪我割你们韭菜了。 当然,豪门子弟听罗云生这么一说,也纷纷朝他拱手行礼,“泾阳县男就是会做生意,也罢,我代替我们裴家买上二十车。” “小气,我们韦家三房要五十车。 不卖,自己用。” 韦家三房公子豪气云天道。 “我们也要五车!” “我们要三车。” 李承乾目瞪口呆的看着世家子弟,纷纷签了契书,愣是看着罗云生一块煤没出,仅凭名号,就转了几十万钱。 嘴里忍不住骂道:“娘咧,这钱还可以这么挣的么?” 待世家子弟散去,罗云生才对那销售管事说道:“世家也是我们的客户,而且是我们的大客服,别管我在朝堂之上如何与他们勾心斗角,你们底下做服务的,不能有丝毫的懈怠,一定要给客户春天般的温暖,夏日般的热情,让客户感觉到他们的钱没白花,让他们感受到做人上人的感觉。 这让他们才会心甘情愿的进行二次消费。” “啊?” 销售管事一愣。 “啊什么啊? 要想人前显贵,就要背后受罪。 给世家低一头怎么了?” 罗云生瞪了一眼道:“我们装孙子,他们能心甘情愿的掏银子,有什么不好? 想站着把银子挣了,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管事连连点头,连忙将县子的话记在心里。 “当然,这种服务态度不仅仅是给这些达官贵人,那些贫寒百姓也要这样,人家花了的钱,我们就要给人家服务。 之前的章程,所有人回去都要重新学习三遍,安全,服务,都是我们要保证的。” 罗云生不住的叮嘱。 返回到芙蓉园,已经是傍黑了,萧潇岳正趴在书案边儿打盹,听声音知道是罗云生回来了,立刻激动的对罗云生说道:“云生,云生。” “怎么了? 激动成这个样子?” “快看,快看,咱们的销售量。” 萧潇岳递过账本,却被李承乾率先一步抢了过去,李承乾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头晕目眩,整个人都不好了。 “苍天,这……” 李承乾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账本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一百五十万块煤石一日之间销售一空,总共收入六百万钱,也就是六千緍。 “一日之间六千緍,一个月最少二十万緍,朝廷年岁官员支出才十几万緍,云生,你是财神爷吗?” 罗云生淡淡笑了笑,对于李承乾的话完全没放在心上。 对于这个数据,他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 萧潇岳却哂笑道:“太子爷,您这是属于不会算账啊,咱们这么大的生意,从矿山的收购,到煤石的运输,到人工成本的核算,再到销售渠道的搭建,员工分成的支出,朝廷官员关系的维护,仅仅是垫资就将近五十万緍,十几万緍算什么? 再抛去损耗,圣人的分成,其实剩不下几个子,所以您这么激动,有些早了。” “那我们为什么不涨钱?” 李承乾不解道。 “涨钱?” 萧潇岳白了他一眼,“这没良心煤确实有些技巧在里面,但是天下能工巧匠何其多,咱们要是让别人看见利润,转眼之间就能让人家学会,到时候咱们拿什么跟世家作对? 我跟云生的意思,就是把煤石的利润降到最低,让有心染指的人看的明明白白,哪怕是他们买到了煤山,做出了没良心煤,也只能空欢喜一场,因为同样是做生意,我们有得赚,他们必须赔。” “你们果然很狡猾。” 李承乾不由笑道:“你们这么一搞,想要进入煤炭行业的标准就奇高,再加上罗记的服务标准,哪怕是同样的水准,同样的价格,大家也愿意选罗记。” “哈哈哈……”账房里顷刻间充斥着三位年轻人的欢声笑语。 萧潇岳心里却不以为然,心想这太子爷真的好糊弄,一天六千緍,看似不高,但是这才是哪里到哪里,我们的产能还没完全开发出来,豳州那边儿目前开采还有限,将来整个关中都用我们煤石的时候,那才真的是天文数字,甚至我们一年的收益,会是朝廷财政收入的数倍。 李承乾自然不知道他被萧潇岳鄙视了,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乎。 其实整个过程之中,最不在乎挣多少钱的也只有他了,他只在乎在这件事情中,他的作用,以及巨大的成就感。 “我有个主意,能加快生产进度。” 李承乾忽然开口道。 “哦?” 罗云生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承乾道:“说说吧,太子爷。” “目前的生产流程是煤石从豳州开采,然后拉到长安的芙蓉园,再进行加工,很多工人拿着铁锤砸煤石,这个过程复杂而且浪费时间和空间,我建议将煤石直接配送到城外的村庄,让村长领着村民帮我们将煤石砸成石粉,然后装到木桶里,再拉入长安城中,我们只要定期返还他们一些制造好的没良心煤就好了。 就算是我们工匠再集中,生产流程再优化,也不如让千家万户来帮我们做这件事情来得快。” “嗯?” 罗云生手中的热水晃了晃,险些洒在地上。 这家伙可以啊,按照他的说法,根本用不了多久,就能生产出全长安一年煤石的使用量。 “怎么样? 被本宫惊到了吧?” 李承乾得意道:“你这家伙只知道专业化,集中化,却忘了咱们大唐的府兵制,府兵制讲究的是什么,寓兵于农,我们可以寓商于农啊,虽然这样效率下去了,但是产量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太子爷高见啊!” 萧潇岳也眼前一亮,振奋道:“如此一来,我们完善了工序,还节省了空间,我们芙蓉园只需要进行加工就好了。” 罗云生却摇头道:“好主意是好主意,但是却不现实,让地方百姓砸煤石,我们如何保证煤粉品质? 我们如何把控损耗? 我们如何保证他们不自己生产,去市场上以次充好? 这样一来,看似解决了我们很多的麻烦,但却无疑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麻烦。” 萧潇岳闻言,也点点头道:“其实关中并不缺煤石,但是能开采的无烟煤并不是特别多,若是盲目开采,参杂在我们的产品之中,以次充好,确实容易带来麻烦。” 李承乾闻言,也有些打蔫,“哎,草率了。” 第163章 责罚 第163章 责罚 李承乾见罗云生面色疲惫,却厚着脸皮,伸手拦住了罗云生。 嘴里说了一大堆,最近练兵辛苦,有诸多不解芸芸。 非要拉着罗云生跟他去东宫,说想和罗云生来个促膝长谈。 至于目的如何,有心人心里清楚,却没有必要非得点破。 虽然身心俱疲,奈何李承乾脸皮赛城墙让人盛情难却,无奈之下,罗云生只能让田猛赶着马车,直奔皇宫大内。 守城的金吾卫已经准备关闭城门,待看清楚是太子爷回来了,这才赶紧放行,至于泾阳县子,有通行腰牌,有圣人和皇后娘娘的旨意,也不是他们敢阻拦的。 东宫府上,小太监李歆早就候着呢。 跟缩了脖的鹌鹑一样,不住的跺脚,见到太子和泾阳县子联袂而来,赶忙上前喊道:“太子殿下,泾阳县子,你们可算回来了,皇后娘娘已经派人来请过数次了。” “母后知道今日我要回来?” 李承乾奇怪道。 “太子殿下不知道吧,今日你不在骊山,骊山校场炸了锅,殿下们受不了军训之苦,纷纷逃了回来,领着他们的母妃哭着去皇后娘娘那里告您的状呢!” 李歆脸色惨白道。 “真是一群废物!有本事直接来找我,找母后算什么本事!” 李承乾气的面红耳赤,却下意识的往东宫里逃去。 罗云生拉着他的袖子,苦笑道:“跑有什么用? 是福不是祸,你躲得掉吗? 真要皇后娘娘亲自来捉你不成?” 结果拉了半天,没拉动。 罗云生转头看向李承乾,却见这家伙一脸的倔强,昂着头。 “怎么了? 这是。” “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太子殿下了,我不想用虚伪的表演来骗我母后,虚与委蛇不是我的本性。 哪个兄弟不听话,我就是要处罚他,他们软弱,我就要训练他们,这是兄长的责任!” “那你抖个屁?” 罗云生瞪眼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母后若是打我怎么办?” 李承乾畏惧道,“我还是躲躲,等母后消了气再说吧。 古人云,小杖则受,大杖则走。 这明显是大阵仗,我这逃跑也不算错。” “太子哥哥,你跑得掉吗?” 谁知道李承乾这边儿刚迈动脚步,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娇喝。 李承乾瞬间停驻了身形,转过头来,一脸尴尬道:“丽质,你怎么来了?” 却见李丽质心思根本没在他心上一般,而是转头看向罗云生,换了一副柔和的面孔,声音软蠕蠕的说道:“云生哥哥,妹妹听说前些日子,你为了替父皇对抗世家,竟然去了刑部大牢,妹妹替父皇和天下臣民谢谢你了。” 说着给罗云生道了个万福。 “不敢当公主大礼!” 罗云生连忙避开。 “云生哥哥,你虽是大唐的臣子,也是丽质的兄长,当得丽质一礼的。” 李丽质笑容如春风袭来,看向李承乾的时候,笑容虽然依然在脸上,却已然没有看向罗云生那么真诚,声音带着几分冷冰冰道:“太子哥哥,你逃不掉的,快随我去见母后吧。” 说着不待李承乾开口,便招呼罗云生随自己去立正殿,而李承乾则被直接扔在了一边儿。 李承乾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见色忘兄的混账妹妹!” ~~ 立正殿暖阁中火炉烧的正旺。 长孙皇后眼神里充斥着温情,笑眯眯的搀扶起跪地请安的罗云生,忍不住抚摸着罗云生的脑袋,一脸满意道:“云生,你可比你那几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义弟要强多了。 母后如何也没有想到,你一出刑部大牢,就能做出这般大事。 如今长安百姓无不歌颂陛下仁义,罗记的大方呢。” 别看长孙皇后身居宫中,但是外界的情报却源源不断的送入立正殿,让她第一时间知道罗云生的动向。 对于罗云生的组织能力和协调能力,长孙皇后太震惊了。 更为震惊的是,罗云生虽未提及李世民的名号,但是却让销售管事每到一地,都要提及陛下为了推广煤石,给商家提供场地,提供人手的事情。 这种少赚钱,还为圣人歌功颂德的事情,在长安还是头一遭,不论是长孙还是李世民,心里都像是抹了蜜一样甜甜的。 在他看来,罗云生比起某些老臣都要强上许多。 见长孙皇后对今日之事知道的一清二楚,罗云生也就没有逐一汇报,而是一脸崇敬道:“要不是陛下坐镇后方,震慑世家,太子殿下通力奔走,为儿臣出谋划策,儿臣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成此事。” “你这孩子,怎么满嘴全是圣人和太子的功劳,你母后我,你自己就没有功劳啦?” 长孙皇后颇有几分傲气道:“咱们母子也是主角呢。” 罗云生闻言,心里明白,当初少府的支援,离不开长孙的安排,当下心里一酸,“没有母后,儿臣也是寸步难行的。” 这话说的也诚心实意,虽然长孙皇后看似没怎么出力,但是也在各方面的协调协助。 尤其是韦贵妃,早就被长孙皇后叫过来喝茶,警告他们长孙家不要乱来。 这倒不是长孙皇后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若是没有他镇场子,就算是世家允许煤石推广,也会从罗云生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古人说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如今的罗云生在世家看来,就是抱着金山的匹夫,他们恨不得将罗云生生吞活剥,毕竟这一次世家可是在罗云生手里栽了大跟头。 可话又说回来,当初罗云生费尽心力,去就长孙皇后,一方面是为其绝代风姿所倾倒,另外一方面不也是为了让自己在宫中多一位应援吗? 所以罗云生早就将轻浮的念头在心里划掉,老老实实的做了长孙皇后的义子。 “孩儿算什么主角,母后在宫中替孩儿奔走,云生心中清楚。” 罗云生恭敬道。 “好孩子,不似你这太子哥哥,整日里除了胡作非为给本宫惹麻烦之外,什么都不是。 他要是有你三分伶俐,母后也就没有什么忧虑的了。” 长孙皇后看了看罗云生,又看了看李承乾,咬牙切齿道:“马上就要年关了,你就不能让母后的耳根子清静清静,你就算是把他们训练成铁血雄师,他们以亲王,莫非还要真的上阵杀敌不成?” "母后,儿臣……儿臣"李承乾开口想要辩解。 “跪下!” 长孙皇后却不听他辩解,冷笑一声道:“不识大局,还不让母后说你两句? 我看你最近是欠收拾了。” “……”李承乾顿时哑口无言,他也清楚,眼下这个时间,正是父皇和母后心力用在治灾的时候,自己确实有那么几分给他们找麻烦的意思。 不过这么跪着,不是李承乾的风格,当下眼巴巴的看着罗云生。 长孙皇后却不管李承乾,而是径自拉着罗云生的手,甜腻温软的手心,惹得罗云生心神荡漾,不由的低下了头,正巧看见可怜兮兮的李承乾。 “母后,太子殿下并非不顾全大局,他只是对待兄弟们严苛了一些,毕竟现在我大唐不仅仅有雪灾,还有兵祸,他也是想替圣人分忧罢了。 今日天子殿下,在训练之后,毫无停歇,一整日都是随我推广煤石,甚至还亲自搬了一些,论勤勉,怕是众皇子之中无人能及。” 李承乾连连点头,一脸感激的看着罗云生,眼神之中的意图表达的明明白白,这世间或许只有你是我的知己了。 “这么说,太子也是有几分孝心,”长孙皇后看向李承乾,李承乾立刻跟小鸡啄米一般不断点头,然后委屈巴巴的对长孙皇后说道:“母后,现在大唐危机四伏,孩儿也是想着让弟兄们早点成长起来,给父皇,给母后分忧啊,即便是苦些又有什么? 孩儿身先士卒,军训从未迟到,军训结束之后,孩儿又马不停蹄的给云生兄弟排忧解难,从未说过一句辛苦。 娘亲,儿臣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母后宽恕儿臣。” 李丽质也在一旁说起好话来,“是啊,母后,太子哥哥虽然做的有些过分,但确实是为了大唐。” “你还小,不必那么着急表现自己,要有格局,你是兄长,太过于苛待兄弟,必会为你父皇忌讳,这一次惩罚你,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 长孙皇后冷哼一声,“在这趴着吧,不吃亏,你永远长不大。” “儿臣遵命。” 李承乾无比沮丧,跪在大殿中,似乎完全习惯了这种日子。 晚膳并不是如何奢华,不过也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待晚饭结束后,已经宫门紧锁,罗云生只能留宿。 长孙皇后早有准备,专门安排了一间偏殿给罗云生。 罗云生留宿宫禁之中,可开心坏了宫中的小公主,不一会儿高阳公主、晋阳公主一堆小姑娘就联袂而来。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几乎每个妹妹来了之后,都能看见李承乾一脸幽怨的跪在立正殿。 众人给长孙皇后请安后离去,长孙去歇息,留下跪在角落的李承乾。 “太子哥哥,你快收敛些吧,母后最近都被烦透了。” 小兕子骑着竹马,奶里奶气的指责者李承乾。 李承乾抚摸着小妮子的脑袋道:“兕子乖,哥哥是在训练其他哥哥保护你呢。” 罗云生则跟变戏法似得从怀里掏出一只烧鸡,递了过去,“尝尝,罗记牌儿的,本来准备加班饿了吃的。” 李承乾接过烧鸡,闻了闻,顿时心满意足,一脸感激道:“今日之事,谢谢你替我求情,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比亲兄弟还靠得住。” “客气什么。” 罗云生不以为笑笑,“我做事尚且要缓缓图之,你身为太子,做事情更要谨慎,切莫四处树敌。 其他殿下,将来不少是会成为你的助力的,你也要跟他们搞好关系的。” “哎。 我有你就足够了。” 李承乾一点都不上心,嘴里嚼着鸡腿,满嘴的油,颇为得意道:“我若是沦落到指望他们,我这太子做的也没啥意思了。” 第164章 望云轩 第164章 望云轩 “走啦,走啦,云生哥哥,我们一起去下跳棋呀。” 小兕子一张芙蓉笑脸,双颊微白,星眸如波,阳光中渴望又带着几分羞涩。 云生怎么忍心拒绝小丫头的请求,朝着李承乾摆摆手道:“你先跪着呗,我带着妹妹去玩耍啦。” 李承乾沮丧着低着头,眼角瞥了眼罗云生,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别烦他。 罗云生耸耸肩,牵着小兕子白嫩如莲藕的手,被李丽质带着,踩着木地板,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眼前是一处挂着灯笼的偏殿。 偏殿正门的房檐下,悬着一块烫金楠木牌匾,上书望云轩。 殿内北有一排气势恢宏的书架,上面琳琅满目的充斥着各色典籍,架前置银砚,银函盛纸,碧镂牙管,看的小兕子眼睛都直了。 “哇哦,云生哥哥,母后真的好疼爱你哦,你这规格,都要赶上太子哥哥了。” “待哥哥不在的时候,你就住过来好了。” 罗云生对这个脸色总是显得苍白的小萝莉也是格外的喜爱,他能看得出这小妮子天生体弱,心里也一直存了给他医治的心思。 可一来自己事务繁忙,不可能经常进宫。 二来,自己终究是外臣,故意结交皇子皇女,容易被人抓小辫子,打小报告。 让他进望云轩,也是个契机。 “真的吗? 云生哥哥,我可以经常来这里吗? 这里有好多书,兕子最喜欢看书,写字啦。” 小家伙双手提着竹马跑得飞快,若不是李丽质拦着,就已经爬上书架了。 “皇姐,不要拦我哦,云生哥哥说了,他不在的时候,这里就是我的地盘了。” 小家伙骑着马,挥舞着手臂,学着李世民的样子,气势雄浑道:“以后我李明达也有自己的地盘啦。” 奈何,小家伙体弱,本来吼出来的话,别人听来却是软绵绵的,奶里奶气的。 李丽质都被这小家伙逗笑了。 不过看着罗云生的眼睛一直落在李明达身上,李丽质心里琢磨,“是不是兄长喜欢这种小孩子类型的? 我年纪也不大哦,我是不是也可以装一下子?” “云生哥哥,我是李丽质哦?” 这话只是在脑海里闪烁了一下,李丽质就感觉到很恶心。 一夜无话,很难想想,堂堂的帝国男子,竟然跟一群公主下了一宿跳棋。 翌日,罗云生出宫,直奔萧府。 萧潇岳这厮竟然不在,问了门房老秦才知道,萧潇岳现在是将芙蓉园当家,连饭菜都跟工人一起吃。 倒是四小废很勤奋,明明罗云生给他们放了长假,却自顾在院子里打的热闹,一群萧家的部曲,听说四小当众废了李君羡,非常感情绪,非要比试一番,结果不言而喻,被四小废打的倒了一地。 一群萧家公子颇为不忿,带着护具也上场,被四小废照揍不误。 罗云生感觉照着这个节奏下去,自己这四个不成器的弟子,非得打遍长安世家公子无敌手。 这也让他担心,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被读书人认为只懂得与武人为伍。 直到一双柔嫩无骨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之上,轻轻揉捏,罗云生这才放松下来。 不得不说,自己的大弟子,娘是娘了一点,但是儒雅,偏偏有公子气,让人感觉就很舒服。 “这些日子,不是蹲大牢,就是忙着推广没良心煤,长安可有什么新鲜事?” 作为商人,一定要把握市场最新动向。 “这两天长安安静的可怕,若是说有事儿,就是陛下命孔颖达编写五经正义一直没有太大进展,不知道忽然有消息称,不少大儒忽然相应陛下号召,准备入长安,参与这场盛会。” 杨明空双手纤细,渐渐用力,罗云生越发的享受,闭目微熏,杨明空的声音却显得断断续续,“徒儿觉得凡事反常必有妖孽……” “哦?” 罗云生忽然在睁开双眸,若有所思道:“这是要搭台唱戏啊!” 他早就知道,对于推广煤炭之事,世家不会轻易放弃,只是没想到他们的报复来的那么快。 其实在罗云生看来,大儒这种生物,或许存在,但是他们存在肯定是有非凡的意义的,你起码要立德、立功、立言,这三不朽你一个都不沾边儿,甚至连罗云生都未曾听过他们的名号,算什么大儒? 就拿人家魏征颇为推崇的大儒王通来说,别说人家的成就,单单说人家教授过的弟子,哪个不是一方巨擘? 温彦博,杜淹这种嫡传弟子不说了,房玄龄、魏征、王珪、杜如晦、李靖这些哪个不受过人家恩惠,跟人家学过文章诗句? 人家这种不论是文化影响力,还是门生故吏都已经深入帝国血液,而且对帝国的运转起正相关作用的人物,才叫大儒。 那种在地方上叫了两年书,或者干脆躲在深山里扬名,这个时候跑出来给世家当炮筒子,算个屁的大儒。 是故,罗云生对这些人根本不放在心上。 “恩师,您不是一直想着咱们罗门扬名吗? 这编著五经正义可是难得的盛世。” 杨明空不禁露出了向往之色,“师傅,您可能不知道,历朝历代,修书都是盛世,而这书一旦修成,为官方承认,参与之人,就会成为名垂青史的人物,这是天大的机会,您不去参与一下吗?” “是啊,恩师,这可是给我们罗门扬名的机会?” 稚奴这个家伙的出场方式总是那么奇葩,这一次是从房梁上,拿着根绳子吊着下来的。 一边儿下来,一边儿警惕的看着四周,“你这里没有太子哥哥的细作吧? 我可不想被他抓回去。” “关咱们屁事?” 罗云生伸了个懒腰,李治很是勤快的过去给师傅拍腿,罗云生打了个哈切道:“这经书是能让老百姓吃饱饭,还是能让兵器更锋利一些? 若论经义,若论道德,孝经还不够你们读的吗?” “恩师,您这话我可不敢苟同,读书人不就该穷理正心修己治人吗?” 李治质疑道。 “师弟,不是师兄说你。” 正在给罗云生揉肩捏背的杨明空笑道:“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在恩师这里学不到精髓,可是你莫大的损失。 穷理正心,修己治人,确实是根本,可若是不能格物致知,又有什么用处? 皓首穷经,却手无缚鸡之力,凭白的去剥削他人,跟寄生虫又何等区别? 师傅曾经举过一个例子,这穷理正心是世界观,格物致知是方法论,是我们对这个本源认知,是规律,是道,是基础,但是他的用处却是让我们去追求方法论,去寻找术,去寻找器,这两者互相影响,互相依存,割裂任何一方,都是错误。 而在师傅看来,全面的世界观,普通人很难以捕捉到,但是核心世界观,却是每个普通人都能理解和明白的,比如强国,比如利民,比如学会遇到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要从矛盾的主次出发,要明白历史的发展趋势,懂得王朝兴替的规律,然后去利用他,去解放生产力,去解救百姓。” “果然我错过了好多东西。” 李治吃惊的说道。 “杨明空,薅毛作坊缺人,喊你去帮忙!” 一个大婶站在门口喊道。 “哎!来了,杨大婶!” 杨明空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跟罗云生告了个饶,在李治匪夷所思的眼神中,拿着把剪刀兴高采烈的冲了出去。 李治立刻接替了师兄的工作,一边儿给罗云生揉肩,一边儿小声说道:“恩师,师兄虽然行为有点傻傻的,但是我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您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参与到五经正义的编撰之中,师兄说了一堆,在我看来都没说道点子上,要我说,就是脑子和双手的关系,这脑子如果不灵醒,胳膊再强壮也没用。” “你这小子倒是挺能总结。” 罗云生嫌弃的看了一眼李治,这小子的手劲儿比起杨明空来说差太多了。 “不是我擅长总结。” 李治激动道:“徒儿想想师傅之前所说的话,再想想恩师所言,才发觉古人所讲述的观点,更多的是维系一个平衡,一个框架,就是追求的一个稳定的一成不变的社会,这不符合大唐的利益的,因为这个世界很大,西游丝绸之路,东有浩瀚的大海,这些都会成为外来因素,打破内部的平衡,而且就算是没有外界的打扰,随着内部环境的百姓,人口的增多,官员的增多,这种内生的平衡也会被打破。 现行的经义只有预见,修正,却没有长久增长的办法,这跟我们罗门不一样的,我们罗门讲究是什么? 是天气冷了,我们就想办法造更暖的衣服,木炭不能少,雪又太大,我们就烧煤石来取暖,我们再改造世界,在升级世界,我们是开拓者,我们是创造者,这跟维系一个框架不一样,只要我们的学术能够再大唐推广,我们就可以成为一艘无敌的战车,不断的朝着前方前进,而我们的学术就是人类的大脑,消灭一切阻碍在我们前方的敌人!” “哦……”罗云生内心竟然有些愧疚,心想我他妈的不配当你的老师。 你应该去拜马老为师,我不配。 我觉得用不了多久,你就该自己琢磨怎么推翻封建社会了。 “师傅,你为何空有半山,而不肯示人呢?” 李治停下手里的活计,在罗云生耳边小声呢喃道:“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单凭您自己的力量,如何能够将罗门发扬光大。” “正好孔师要修五经正义,他也是东宫官员,让他给你开个后门你,不求震惊天下人,寻找些志同道合之辈,也好啊!” “志同道合?” 罗云生白了一眼,“先不说为师会不会被绑在杆子上当妖怪烧死,就单说思想的动荡,引起的后果,你承担的起吗?” “那能有什么后果?” 李治挠挠头,一脸不解。 “有什么后果? 自己去想,莫非万事都要为师告诉你不成?” 罗云生叹了个气,觉得这事儿自己还是不参与的为好。 现在是什么社会? 封建社会。 经济是小农经济。 太过于超前的思想,对国家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甚至是有害的。 想要这些思想传播,就必须先改变经济生活,改变这个国家的物质基础,逐渐的,润物细无声的改变人民的思想。 盲目的冲锋,只能会让人倒在路上。 再说了,冲锋在前,给人家当靶子,可不是罗云生的风格。 第165章 犹豫 第165章 犹豫 “大张旗鼓未必会有成绩,闷头发展又不知何时才能有效果……” 倒不是说罗云生有心在大唐发展资本主义,而是既然来到大唐,走到今天的这个位置,他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丝奢望,就是让大唐能够比历史上更强盛一些,更伟大一些。 罗云生权衡了许久,也没下定决心。 得罪几个世家,这种事情算不上恐怖,毕竟贞观朝,有李世民压着,他们再折腾,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来。 可是读书人却不是那么好得罪的,五经正义这个关口,那是统一思想的关口,自己参与其中,很有可能彻彻底底的遗臭万年。 但若是把握住这个机会,让自己所掌握的学说,成为显学,对朝廷,对华夏来说,又绝对是一桩好事。 所以罗云生的心态越发的复杂。 不过按照罗云生上一世的经验来看,商人还是不要过于张扬的好。 高调做事可以,低调做人是必须的。 况且这种盛会,参与的肯定都是魏征、房玄龄、褚亮这样的大佬,自己也未必有登台献丑的机会。 琢磨着琢磨着,罗云生就睡着了。 天色渐渐阴沉。 “果然,人一旦堕落就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睡醒的罗云生感觉脑子有些发沉,大抵是睡觉有些过多的原因。 “云生,你终于睡醒了。” 屋里刚有动静,萧潇岳便掌灯进来。 满眼的红血丝,人也消瘦了不少,不过整体看起来反而精神了不少。 “你这家伙还舍得回家?” 罗云生揉着眼眶,表情略显慵懒。 “人又不是铁打的,流程贯彻下去,我就忙里偷闲呗。” 萧潇岳一边儿放下手中灯烛,一边儿笑道:“再说了,让手底下人伺候你,我也不放心呀。” “你这家伙最近思想有点怪,你可别学我那学生。” 罗云生警惕的看了萧潇岳一样。 暗道,这古人的思维模式似乎比现代人要开放许多。 “男女之欢如何比得过兄弟之情?” 萧潇岳坐在床头,有些得意道:“你怎么就不关心关心我们的生意?” “有你坐镇,我还有什么担心的? 说说吧,若是不给你个机会,怕是得把你憋死。” 罗云生搭了一样萧潇岳,满是嫌弃。 “今日咱们一共出货五百多驾大车,一共卖出去将近二百万块没良心煤,整个长安顷刻间将我们的货物吞噬一空。” 萧潇岳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继续说道:“而且回来之前,我特意盘了下订货单,足足订出去一亿多块,这些可都是给了钱的,换算成钱就是十万緍。 云生,这么大的一笔财富,我有些害怕了。” 罗云生淡然一笑,喜欢钱,但是有了巨额财富之后,却又对其充满了恐惧。 “这点钱没什么,分给陛下一半,再分给其他股东一些,真的到我们手里,能剩下几分?” 罗云生宽慰道。 “真正让我们担心的是,我们的存量煤够不够用。 这天气寒冷,开采的产量若是跟不上,时间久了,那些下了订单的客户,可不是好相处的。” 罗云生警示道。 “这是自然,我跟胡大郎那边儿打过招呼,让他放下手里其他事务,全力开采煤炭。” 萧潇岳道。 罗云生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对着萧潇岳吩咐道:“对了,你跟胡大郎说一声,让他收购一些铁矿,品相好坏没关系,但是我要矿山。” “矿山?” 萧潇岳不由的一愣。 “嗯,这一次世家收购荒山不是赔了不少钱吗? 那就给他们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他们的山里有矿山,咱们就收,多多益善。” 罗云生素来走一步,看两步,虽然现在是煤石的销售旺季,但是冬天一过,手底下的人终究是需要活路的。 “既然你有想法,我也没必要多问,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关中的铁矿品相大多数一般,就算是你有木炭,也未必能炼出好铁来,至于钢材更是难上加难。” 萧潇岳虽然搞不懂罗云生的想法,但是却坚定的准备执行。 看着萧潇岳认真的样子,罗云生越发的舒心。 有那么一个愿意为你操心的生意伙伴,日子就是过得舒坦啊! 这就是背靠大树的好处,有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背书,他们两个小子就能支撑那么大的产业。 当天晚上,杨明空下值之后,又陪着罗云生聊了聊天。 小家伙叽叽喳喳,问东问西,就是没有眼力价,罗云生心想你看不出来,为师困得不行吗? 非得让我端茶送客吗? 最后罗云生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等到罗云生再醒来的时候,杨明空就软软的趴在自己身边儿,身上散发淡淡的清香。 让罗云生忍不住闻了闻,这不像是香囊的味道,倒像是…… 罗云生的表情复杂,恨不得当场捅死自己这个狗日的徒弟,一个大男人竟然有体香。 当下罗云生忍不住将臭靴子往杨明空脚下踢了踢,小家伙嗅觉灵敏,立刻粗了蹙眉,醒了过来,见罗云生竟然有几分火气,便立刻问道:“恩师,您这是怎么了? 徒儿只是想侍奉您,没想到睡着了。” “无事,你这是准备参加五经正义的修撰?” 罗云生从杨明空身边儿拿起一本小册子,上面记录了许多自己传授给他零零散散的知识。 “嗯。” 杨明空点点头道:“师父不争,那是师父您高风亮节,但是徒儿却不肯让师父的学说埋没乡野。” “何必呢? 我们罗门,说到底,就只有我,你,李治,狄仁杰四个人,跟那些儒门中人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就算是咱们说的有万千道理,莫非还要去与万千人争辩不成?” 罗云生苦笑一声道。 罗云生本意是让杨明空知道此事的难处,谁料杨明空却斗志昂扬道:“恩师,当年孔圣人也是周游列国,向诸侯国兜售才学,最终得以重用,咱们罗门虽然学识并未受朝廷重视,成为显学,但是起码在民部,已经是有相当的分量了。 朝中大人们,也有不少知道咱们罗门学识的好处,现在缺的只是一个展示我们的平台而已。 至于您说的那些困难,徒儿不怕,大不了粉身碎骨,但起码可以让恩师的学说名扬天下。” “叫你粉身碎骨!叫你粉身碎骨!” 罗云生伸出手打了杨明空脑袋几下,恼火到:“就那么几个人,都去粉身碎骨了,我岂不是成了孤家寡人?” 生气之下,将杨明空撵了出去,罗云生盘膝坐在床头,眉头紧锁。 其实他也是想宣扬学说的。 可是这一次,这些大儒参加编修五经正义的动机并不单纯,他们八成是冲着搞李世民来的。 瞎掺合搞不好宣扬学说不成,还得引火烧身。 可问题是机会就此一次,等到五经正义正式成为显学,成为士子们科举的依据的时候,再想参与其中,就彻底晚了啊! 第166章 杨家兄长 第166章 杨家兄长 担心杨明空惹事,这些日子罗云生故意没有给杨明空讲任何新鲜知识,杨明空又不敢触怒罗云生,怕被厌恶,便每日围着罗云生,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正在核算账簿的罗云生眼皮子一挑,看着旁边儿略显失落的杨明空道:“你是觉得为师迂腐吗?” “不,不,不。” 杨明空连忙道:“恩师,推广雪巾,推广煤石,推广新式手术,哪一件不是造福百姓,哪一件不是困难重重,却又被为师轻易化解。 若是说恩师迂腐,这世上怕是就没有玲珑剔透的人了。” 虽然恩师不愿意参加五经正义这事儿,让杨明空非常不解,但是却丝毫不会降低杨明空对罗云生的钦佩。 罗云生点头,欣慰笑道:“这两天去坊里送货,我也忙里抽闲去过几趟弘文馆,现在站出来打擂台的,都是些小鱼小虾,每日说一些拾人牙慧的陈年旧货,孔颖达这老夫子,也是个骑墙派,为了修五经正义,没有一点立场,动不动就将辩论双方的内容都收录起来,我看着五经正义,那就那么回事儿,所以为师更不想让你参与了。” 杨明空不解道:“既然他们解释的都有问题,我们罗门为什么不站出来,给他们正确答案呢?” 罗云生笑道:“一千个学子,读圣人之言,便有一千种理解。 只要是人的理解,就有对有错,也无对错,有些观点,时下是错误,将来也可能是对的,现在是对的,将来也可能是错的。 对于没有意义的争论,我们参与他做什么? 我们现在要做的要紧事,是推广煤石,没有必要站出来,吸引别人的火力。” 杨明空其实也参加了几场辩论,那些士子在她看来,实在是太弱了,在她的辩证法面前,往往被他辩的哑口无言,便是一年老儒,都不敢跟自己搭话。 这些日子,往往只要自己一登台,弘文馆下面就一片安静,大家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 说实话,杨明空非常喜欢这种被万人瞩目的感觉。 但他又不敢触怒恩师,恩师不愿意讲解新的内容,就已经表达了恩师的意图,这五经正义的辩论,以后不许自己参加了。 “别瞎折腾,你的经学水平,我问过魏征了,还很不成熟,你若是真的想做学问,就去多陪陪李刚,那才是真的经学大家。 随便指点你两句,便能让你受益终身。” 杨明空一愣,他觉得罗云生作为自己的老师,应该会排斥自己跟其他人求学,没想到,恩师第一时间,竟然要自己去拜访李刚。 莫非恩师嫌弃我了,想将我逐出门墙? 罗云生如何不知道这家伙心里怎么想,他笑骂道:“你的辩论,你的师弟都听了,跟我也聊了不少,他说你的言论虽然新颖而且犀利,但是能听明白的士子却不多,你若是真的想在这方面有所造诣,就去跟李刚学习一段时间,一来只有你真的了解儒家经义,你才能发表真的掷地有声的言论,二来为师也希望,你别太过于激进,一味的认为我们罗门的东西就都是好的,祖宗的东西就都是错的,这就违背了我们罗门辩证的观点。” 杨明空叩首出门,由田猛保护她出门,一路上不少孩子因为杨明空挨揍。 大抵都是些,看人家杨小二败了族长为师,现在多出息,可是你们每日除了动员族长跟你们撒尿和泥什么都不会,真是废物。 而杨明空心里则是琢磨着,要不要找机会揍李治一顿,别的没学会,竟然学会跑到恩师面前告自己的黑状了。 进入长安城之后,杨明空便将田猛打发了,自己上街。 她如今逐渐长大,开始喜欢胭脂水粉,带着田猛个粗人,多有不便。 刚进入一家胭脂铺子,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而怨恨的声音,“妹子,你说你发达了,怎么也不写信到家里呢? 你可知道,你兄长我想你想的紧呢。” 另外一道阴狠的声音亦慢条斯理的声音道:“你一介女儿身,就算是能暂时瞒住朝廷,当民部员外郎,又能当多久? 与其浪费时间为官,为何不趁机接近圣人,博个光明的未来? 莫非你想着指望罗云生一辈子? 那家伙没入长安多久,就将长安的世家全都得罪了,不会有好下场的。” 杨明空立刻瞪了二人一眼,声音冷厉道:“你们随我出来。” 先前那男人得意道:“着急了? 怕事情泄露,恶了你那恩师? 好妹妹,今日我们只是来给你提个醒,怕你误入歧途,你只要给兄长我一百緍,兄长这就归家,至于你的事情,我们一个字都不会往外提,如何?” 杨明空习惯的软弱道:“我跟娘亲已经从蜀中搬到了长安,你们为何还不肯放过我们?” “放过你们? 你以为兄长我拿了这钱是去潇洒的吗? 你可知道,你跟你那狗屁恩师,惹了多大的乱子? 若不是我们花钱帮你们疏通关系,现在你们怕是早就刀斧加身了,给我们些报酬怎么了? 你信不信今日不出钱,明日便有恶客登门?” “花光了家产,便跑到长安来骗吃骗喝,如今连亲生妹妹都不放过,你们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是我兄长?” 杨明空愠怒道。 “你还知道你是我亲生妹妹,这世上哪有亲妹妹挣了钱,不孝敬兄长的道理? 便是那半掩门的贱货,尚有几分情义,还知道挣了钱给家里呢,你怎么就敢拿着朝廷的金银,独自逍遥?” 那阴冷的男子道。 第167章 历史的改变 第167章 历史的改变 武媚娘揍了两位兄长一顿,便回民部去办公,想想刚才揍了两位兄长一顿,两个混账东西被自己踩在脚下,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内心竟然有了几分扬眉吐气的感觉,想当初在蜀中,这两位兄长可没少欺负自己和娘亲,到如今还不是被自己轻松碾压。 这些都是恩师带给自己的,若不是恩师,现在自己八成已经寄居在杨师道家中,被当做政治赠品随意送人了。 武媚娘越想心里越是感激恩师,只是可惜恩师就像是木头一样,不论自己怎么暗示,他都没有反应。 莫非非得自己一袭红衣,当着他的面,展现自己女儿家的身份? 那也太羞耻了。 同时还不忘念叨,“师爷不愧是大唐军神,随便传授恩师几招,恩师再随便传授给自己几招,就能打的自己这混蛋兄长找不着北。 自己以后一定要跟在恩师身边儿好好学习,将来变得更强大,这样就可以保护恩师和师爷了。” 那边儿武元庆、武元爽兄弟本来还担心,自己惹恼了武媚娘,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惊魂甫定在客舍藏了半天,见没有官人来拿人下自己去大狱,也没有健奴来抓人,这才放心出来,去寻长安的新人是的一群狐朋狗友玩耍。 这些接近武元庆和武元爽的弟兄的,除了一些世家子弟,还有一些木炭商人。 这些人之所以靠近他们,皆是因为这二兄弟为人豪爽,出手阔绰,恰好解决了他们囊中羞涩的燃眉之急。 而且这二位还放出风来,说蜀中也是寒灾严重,急需木炭,他们此行一来收购木炭的,二来是结交长安权贵,为武家重返长安做准备的。 谁不知道武家那是富可敌国的家族,当年武士彟从一个穷小子跑带山西倒卖木材,一发不可收拾,后来结识了太上皇李渊,来了个梭哈,拿全部资产资助李渊起兵造反,后来投资成功,被安排在了川蜀,成川蜀一等一的豪门。 如今老武死了,武大武二兄弟谋求世家豪门的身份,想要提升长安的影响力,正给了世家公子哥们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机会。 昨天兄弟二人在一群人的奉承下,整日里狎妓赌博,没多久就花光了身上的钱财,本想去罗家庄找杨氏,捏捏软柿子,弄一笔钱,结果连罗家庄都进不去,就差点被打断腿。 罗家庄附近的汉子自发组织的巡逻队,一看两个人鬼鬼祟祟,追出来好几里地。 今日实属无奈,这才动了找武媚娘的念头,谁曾想到这个妹子,凶残的很,不仅仅一钱不给,还将自己兄弟一通暴打。 当他们垂头丧气的走进醉仙居酒楼时候,一群豪门公子便抑制不住的大呼小叫起来。 “武大郎,武二郎,你们这是怎么了?” “是哪个不开眼的撞了你们?” “我怎么看着有爪印? 莫非你们去强好人家姑娘了?” “放汝娘的屁,我跟武二怎么会做这种下做事。” 武大郎武元庆捂着微微肿起的面颊,没好气道。 可见武媚娘打人的时候,还是有些分寸,毕竟是手足兄弟,给他们留了几分面子。 武大郎心里还有几分得意,哪怕你做了官,也得让着我这兄长三分,你敢下死手么? 只要你不敢下死手,我们兄弟就隔三差五的死皮赖脸的去寻好处,总归有你不耐烦的时候。 泾阳县男那么有钱,只要他松松手,我们兄弟不就又可以锦衣玉食了? 武大心中算盘打得噼啪乱响,一边儿还用眼神示意二弟莫要胡说八道,听从他的指示。 “武家兄弟,说来听听,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你们兄弟身上造次,不知道你们是我们的贵客吗?” “是啊,武家兄弟,我们在长安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给你处理几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众豪门子弟闻言,眉头直皱,若是让武家兄弟知道以为长安人不讲道理,不愿意在长安接盘,那可就麻烦了。 那荒山上,那家里的仓库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木炭堆积着呢。 “哎,你们就别添乱了。” 武二郎武元爽一屁股坐在兄长身旁,提起酒壶,自顾的倒了一杯,一饮而下,然后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嘴,一脸郁闷的表情,“以我们武家的豪富,在蜀中谁不高看一眼,谁曾想到了长安,竟然被罗云生的门生轻视,说我们武家的那点银钱,根本不配买他们的煤石。” 众人闻言,纷纷哈哈大笑道:“武家兄弟,这可就是你们冲动了,那罗云生是谁? 长孙皇后的义子,军神李靖的弟子,左武卫大将军秦琼的侄子,走路鼻孔都是朝天的,莫说是你们武家,便是我们这些长安的豪门去登门拜访,也有见与不见一说呢。” “仰仗皇室,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吗?” 武大郎咂咂嘴道:“如此肆无忌惮,将世家又置于何地? 看来这长安不是我等的久留之地。” “二位好兄弟,莫要着急。” 众世家子一听,立刻说道:“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出手时才能石破天惊!” “你们有计划了? 想要吃一口这肥肉? 能不能带着我们武家?” 武大郎武元庆一脸诧异,旋即看众人沉默不语,眼神异然,便知道人家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情,外来户根本参与不进来。 “武家兄弟,你们刚来长安,想要被长安的豪门接纳,也是需要有些时间的。” 世家公子们虚伪的笑道:“等我们收拾了罗云生,到时候分润一些边角料,也够你们兄弟吃喝的。” “就是,就是,别的不说,到时候给你几百万块没良心煤,让你运送到蜀中,那是多大的财富? 长安这边儿,一时半会你就别想染指了。” 武家兄弟本来被屋内娘一顿暴揍,还很生气,心想着报复,但是一听这群世家子竟然密谋对付罗云生,心里顿时上了心。 俩兄弟虽然放荡娇纵,但是却是地地道道的聪明人,若是搞得罗云生一脉,身败名裂,亦或是身死人手,就凭自己这两个废物兄弟,如何在长安立足? 指着吃肉你不吐骨头的世家吗? 当初阿耶可就是被这群人看不起,硬生生的赶出长安,跑到蜀中养老的。 若是我们没有了利用价值,在这群人手里还有好? 那武媚娘即便是再凶狠,那也是骨肉兄妹,谁远谁近这二人还是分得清的。 武大郎眼珠子滴溜乱转,盘问道:“这罗云生身为圣人眷顾,又有不少本地村民护卫,你们动手怕是不容易吧。” “怕什么? 专业的事情,还得请专业的人来干。 这年头枉死的人多了,也不差他罗云生一个。” 那些世家子弟冷笑着说道:“武家兄弟,这些日子少出门,长安可能要乱一些日子了。” 21、 武大装模作样慨叹道:“实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若是在蜀中,谁敢这般为难我弟兄? 想我兄弟二人,虽然算不上什么英雄豪杰,但也是衣冠豪门之后,如今被人这般羞辱刁难,实在是让人心中郁郁难平,幸好有诸位兄弟,不论你们本来意图如何,结果都是为在下出气,若是需要出钱出力的时候,切莫含糊,我们兄弟都愿意鼎力相助。” “如何用得着你们兄弟,这些日子也让你们兄弟见识见识我们长安世家的本事,将来合作自然也会畅快些。” 豪门公子摩拳擦掌,嘴上说的实在,内心里却是不愿意将底牌透漏给他人知道。 一行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喝的七荤八素,这才散场。 兄弟二人互相搀扶着赶回客舍,看似昏昏沉沉,喝的酩酊大醉,但到了客舍门口,武大却忽然眼神清明,对着武二说道:“二郎,你去一趟民部,将今日之事告诉媚娘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便说世家要对付她们,顺道讨些金银来。” 武二郎武元爽本来喝的昏昏沉沉,结果听了武媚娘三个字,竟然打了个机灵,不断的摇头道:“兄长,我实在是怕了那凶婆娘,你为何非要派我去!” “屁话,我是兄长,你不去还让我去不成?” “放屁!寻姑娘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让我先去!我不去!” “混账东西!武媚娘造反,你也要造反是不是?” 武元庆一巴掌拍在身材雄壮的武元爽头上。 武元爽一脸委屈,却不敢还手,只是委屈道:“兄长,你打我? 武媚娘那个数典忘祖的东西,这么对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帮他们,看着他们倒霉不好么?” 武元庆恼火道:“打的就是你,你个不长脑袋的,什么叫做骨肉亲亲? 武媚娘再不是东西,那也是咱家妹子!赶紧给我滚去民部,不然今日我打断你的腿!” 武元爽道:“兄长,我实在是不敢见武媚娘了,要不咱们去一趟罗家庄,见一见罗云生,我看咱那妹子是相中这泾阳县子了,小舅子总比亲妹妹好说话的。” 武元庆一愣,诧异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倒是要看看这泾阳县子是何方神圣,能把咱家妹妹迷得五迷三道的。 若是真的是豪杰,咱们兄弟二人或许就有福了。 若是个废物蛋,咱们还是想办法让妹妹回心转意,毕竟就咱俩这废物劲儿,指着自己想混个富贵太难了。” 一夜无话。 罗云生身边儿的人,除了娘亲和田猛之外,几乎每个人都有大把的事情要去忙碌。 剩下罗云生一人,默默的在家里享受畅然的宁静。 他背着手在院子里闲逛,看着四小废邀请狄仁杰不成,便起码去骊山校场,狄仁杰一脸嫌弃的望着四人出门,见到罗云生立刻小跑过来。 “师傅,您今日在家呀。” 狄仁杰激动道。 “有事儿?” 罗云生将狄仁杰抱在怀里,这小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长个子,而且开始有横向发展的趋势,罗云生担心这小家伙最后成为一个小圆胖子。 “是有件事情,想请师傅帮忙。” 狄仁杰连连点头,一脸讨好道:“师傅,我想你给我几个工匠,帮我造一样东西……” “你想干嘛? 帮着骊山医学院的那群禽兽打造刑具吗?” 罗云生警惕道。 “不是,不是,恩师你随我来,我用火药早出来个非常厉害的东西。” 罗云生看着墙根一根根报废的竹竿,忽然意识到,“你他娘的造出了突火枪?” “什么突火枪? 师傅,我叫他喷火棍,我前两天做实验,将火药撒进正在燃烧的没良心煤的圆洞里,谁曾想爆发出非常强大的力量,里面的小石子顺着孔洞飞了出来,把窗户都穿破了,后来徒儿想是不是圆形结构里面有什么奇异之处,就开始尝试在竹筒里做实验,效果非常好,在竹筒里燃烧火药,可以爆发出火焰和浓烟,里面的石子,可以喷射出十几米远,就是容易爆炸,上一次田猛的手掌都炸红了,徒儿想要不要做个铁的管子试试,不然威力越来越大,万一炸死田猛就不好了。” 狄仁杰老老实实的答道。 “你……你……你,奇变偶不变,”罗云生酝酿半天,忽然莫名其妙的说了那么一句。 “师傅,您再说什么呀?” 狄仁杰一脸不懂道。 “不懂就好,不懂就好。” 罗云生总算是放下心来,万一唐朝还有其他穿越者,自己岂不是很尴尬,当下说道:“这突火枪也好,喷火棍也罢,先不要研究了,这东西需要的人力和物力,不是简单的几个人可以完成的,你可以试试先将火药绑在弓箭上,做个喷火箭。” “师傅,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之前放这个喷火棍的时候,他有个往后推得力,若是徒儿在弓箭上,绑上一个小的竹筒,里面放上火药,点燃他的时候,同时射出火箭,这就是两个力量结合在一起,这样的弓箭肯定比一般的弓箭射的更远,而且更有杀伤力。” 杨明空吃惊道:“师傅,您真的是神人啊!” “哦!慢慢学吧,为师脑子里的知识还有很多,够你学习一辈子的。” 罗云生心说,我哪里是神人,这都是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这种火箭,到了宋朝就有了,也不算是什么新鲜玩意。 不过自己这弟子竟然自己摸索着便做出了突火枪,真他娘是个人才。 他看向狄仁杰的眼神就愈发的稀罕。 “田猛呢? 田猛? 你他娘的干啥去了? 赶紧泡茶!” 罗云生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虚伪的一面又暴漏了出来,不自觉的开始偏心了。 狄仁杰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罗云生,一时间不知道恩师要干啥。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人很害怕。 这是要逐出师门吗? “你展现出来了不错的科研天赋,但是你在刑律一道也非常不错,为师想问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是想在为师的庇佑下,做科研,还是想着学好刑律,有朝一日,入朝为官。” 狄仁杰可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相公,现在的罗云生还没有随意涂抹历史的勇气。 第168章 师徒 第168章 师徒 狄仁杰手里端着田猛拖芸娘奉的热茶,半天没敢喝。 他还从未看到过恩师有这么严肃的表情过,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恩师这里学习业已有一段时间,恩师不可能一直放任自己自由发展。 大师兄都已经入朝为官多日,而且颇有建树,打响了罗门的威名,自己的未来,也应该规划了。 不然天天在恩师家白吃白喝吗? 恩师愿意,自己的家里的长辈也不会愿意的。 做官他明白,他相信凭借恩师在长安的影响力,自己做官肯定平步青云。 而科研,他也大致了解。 师傅之前说过,任何发明创造都要经过成千上万次的失败,但只要有科学理论做支撑,早晚会得到正确的答案。 而这个探寻答案的过程就是科研。 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做官每日要处理的公务不一定特别多,但是人情往来,朝廷礼仪,升迁调动,都会占用很多的时间和心力。 而科研,则是来不得丝毫马虎,要每天都投身其中,寻找答案,而且一个疏忽,都可能造成巨大的误差。 所以说,科研是一个异常辛苦,而且不一定能有成果的选择。 “恩师,我虽然也是世家出身,但是跟着叔父的日子里,见到了太多大唐男儿在战场上牺牲,在战场没有好的武器而受伤,我的心跟叔父一样焦急痛苦。” 狄仁杰思索再三终于开口,提起叔父,小家伙眼圈立刻红了起来,“现在叔父走了,我想继承叔父遗志,为大唐儿郎研究更多有益的东西,可以是武器,也可以是医术器械,至于做官,狄仁杰并没有这方面的念头,我大唐比我优秀的读书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愿意沉下心来研究外物的,却没有几个。 尤其是徒儿觉得,自己在这方面似乎挺有天赋,就是挺缺试验品,田猛还不配合。” “哎。 为师也没想到,让你参与没良心煤的研制,竟然产生了这等后果。” 罗云生有些后悔,心道:“若是狄仁杰搞科研去了,将来后世子孙想看神探狄仁杰怎么办?” 罗云生思索了片刻,谆谆诱导道:“孩子,你可是狄氏的正房子孙,将来不去做官,谁来维系家业? 你的父亲,你的祖父,能答应你吗?” “恩师,有很多事情,总归要有人去的,就像是您,明明有济世安邦之才,不也窝在泾阳县经商吗? 狄仁杰虽然年幼,也有效仿恩师的志向,为大唐子民谋福谋利,至于做不做官,孩儿并不在乎,我师兄是晋王,我恩师的义兄是太子,将来狄氏只会显贵,我做不做官,意义其实不大。 至于家里的长辈,我自忖可以说服他们的。” “我那是爱财!跟志向有毛线关系。” 罗云生心里嘟囔了一句,不过在这小子面前却没有显露出来,最后沉吟再三说道:“这样吧,你想搞科研,恩师不阻拦你,但是你的课业不能落下,这在大唐当官呢,主官有大把时间潇洒,手头的工作,自然有官吏帮你处理,有的人呢,副业去搞搞艺术,搞搞旅游,弄弄讲学,你可以搞科研吗。” “恩师,我听您的,不过不论是做官,还是为民,我都要搞科研的,恩师,不过这搞科研花的钱好多,光买火药和竹竿,我的月钱就花光了,您赶紧支援我点吧。” 小家伙激动了没有三秒钟,就想起了自己的囊中羞涩。 “好徒儿啊,咱们罗记是一家企业,你想搞科研可以,但是也要走流程的。” 罗云深思索了一番说道。 若是徒儿一门心思搞原子弹,那得花多少钱? 就算是罗记支持他一百年,他也未必收获的回来。 “恩师,我不懂,要走什么流程? 您随意给我几百钱,不就完了?” 狄仁杰小脑袋瓜懵懵懂懂道。 “徒儿啊,眼下我们的条件呢差了些,科研的目的要以实用为主,你想在罗记拿钱可以,为师支持的很,但是要先立项,是民用,还是军用,要分清楚。 再比如预计每月投入多少钱,多久可以有成果,预计收益是多少? 要让这东西去量化,将来咱们罗记变大变强,为师就会把这个东西平台化,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这样你也会有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你自己也可以拿到不错的收益,反哺你们家族。” 狄仁杰是个聪慧之人,罗云生这么一说,他就听懂了这个所谓的平台身后的包袱,师傅肯定是对于科研抱有极大的希望的。 好一阵子,狄仁杰的心情才逐渐平复下来,感激道:“一切全听恩师吩咐,徒儿现在就去做立项。” “着急干什么? 你想要研究火箭,不得先听听为师的建议?” 罗云深得意道:“就你造的那玩意,用的那火药,能成大事吗?” 很多时候科研就像是用最笨的方法一次次去填写方程里的答案,一千次,一万次,最终碰出一个正确答案。 而罗云生不一样,因为罗云生是直接知道答案的人。 “师傅,虽然我的方向和方法可能还不明确,但是徒儿觉得,这喷火棍这东西,蕴含着非常强大的东西,他甚至可能成为一种趋势,您想徒儿粗制滥造的喷火棍都能射出去十几米,要是研究出极致来,能射出一百多步呢? 那都赶上弓箭手了。 而且这东西发射也不需要力气,随便找几个农夫训练个两三天,就能上战场,这意味着,只要条件允许,我大唐可以有成千上万的弓箭手。” “才一百步? 你就这点野心? 来,让为师给你讲讲这火箭的射程……”罗云深干了半辈子销售,什么不懂一点? 火器的发展史他都能背过,不然怎么跟那些退役干物流圈的老兵们打交道? 你得投其所好,你得跟他们有共同点,才能交朋友,拿订单。 “这弓箭以人力射出,极限射程也就一百多步,可是有了这火药喷射,起码可以三百步,未来这喷火棍……” 罗云生甚至想给狄仁杰讲讲阿卡系列,但是门外却传来了老田的声音。 “郎君,外面有两个客人到访,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您汇报。” 第169章 情报 第169章 情报 武大武元庆是个聪明人,他将想法跟弟弟说了一番之后,弟弟虽然不同意,但是却拗不过兄长的性子,便准备动身去罗家庄。 可是兄弟二人一出门,武元庆又止住了脚步道:“这般空手去,太跌份了,我们与世家公子喝酒的时候,还请客送金呢,不能到了泾阳县子那里,就空着手过去。” 弟弟闻言,顿时苦着脸道:“兄长,咱们把蜀中家业挥霍一空,这次来长安,本身就是谋个富贵,还哪有钱给人家送礼!再说了,咱们是来救他命的,是积德行善,他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咱们何必搞这些虚礼。” “你不懂,我去想办法,你先回去醒酒。” 武元庆安排弟弟睡下,自己却翻箱倒柜,不一会儿便将几件平素宴会才穿的袍子拿去了当铺。 当弟弟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行礼已经空了大半。 而兄长则是对着一箱子通报发呆。 当下瞪着眼睛说道:“兄长,你疯了!哪有这样救人的!你把咱们的行礼当了,就换了这么点钱?” “你懂个屁!” 武元庆说道:“为兄这辈子结交了的都是些混不吝的废物,本身也没什么本事,但是为人处事,兄长却是学会了。 而罗云生与我们不一样,那是真豪杰,圣人的义子,军神的徒弟,自己也为朝廷屡立功勋,我不求他高看我一眼,认为我是个人物,但是我要让他知道我足够重视他,让他知道我能用,让他知道我是他徒弟家里人,只要抱上这条大腿,还差没有富贵? 你以为父亲的公爵是怎么来的,当初父亲为了支援太上皇,连房子都卖了,我卖几件衣裳怎么了?” 弟弟顿时愁眉苦脸,他自知讲道理说不过兄长。 可是本来日子就已经很苦了,兄长这般一折腾,万一事情没成,那岂不是兄弟二人要流落街头? 当下他说道:“兄长,你说的道理我得消化消化,但是我有个疑问,这一次对付他的可是世家,世家到底有多强,你知道的? 若是他撑不住,死了怎么办? 咱不是白折腾了么?” 武元庆耐着性子道:“不!什么叫做赌博? 赌博就是以小博大。 我们全部身家给了世家,能赢点啥? 但是赌罗云生呢? 那是十几倍,上百倍的利润!我们兄弟把家业挥霍一空,想要翻身,就得赌你知道吗? 你想想那些漂亮的小娘,想想那些珍馐美食,那些豪车,哪个不需要钱?” “之前赌博咱都是随大流的。 这一次你为什么偏要玩儿那么大,咱们已经败家了呀。” 弟弟抱怨的喊道。 “就是因为随大流,所以咱们败家了!这一次不翻身,咱俩就去死!不能舒舒服服的做大爷,就他娘的去死!让老子混日子,老子不干!” 武元庆也大声嚷嚷道。 “兄长,要不要留点棺材本吧。 到时候起码不能暴尸荒野。” 武二郎自知拗不过兄长,但是还是奢求留下一点。 “去他娘的棺材本,人都没了,想那么多干嘛!你到底干不干!不干就拿着钱,回蜀中,当你的穷光蛋去!” “不行,不行,受穷的日子太可怕了。 大哥,我跟你干!” 武元爽一想到受穷的日子,立刻瞪大眼睛喊道。 兄弟二人拿着所有的钱财,乔装打扮去了东市,找西域商人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狸奴,也就是今天所说的猫。 二人到达罗家庄,通禀门房之后,过了许久之后,才允许入内。 罗云生素来不见客,但是这一次的人似乎有些特殊,他们打着杨明空近亲的名号来的,可是根据老田的情报说,他们是武家人。 武家热来我府上做什么? 带着这份疑惑,罗云生接见了这两个年级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勋贵。 看茶之后,罗云生道:“平素来我罗家庄做客的人不多,招待不周,烦请贵客海涵。 不知道您二位到我府上,有何贵干?” 罗云生如今乃是罗氏族长,除非是跟亲友在一起,平素见外人,说话也日趋稳重。 武元爽拱手道:“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听说令慈曾经高价想收购一只狸奴,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我们手头恰好有一只波斯来的小家伙,特意送给县子。” 说着从布兜里拿出狸奴,放在地上。 那狸猫通体雪白,眼睛一蓝一白,从布兜里跳出来之后,立刻蹿到罗云生身边儿,围着罗云生打转,模样甚是可爱。 罗云生下意识的将猫放在怀里,抚摸着波斯猫的身躯,波斯猫也很是顺从,不住的在罗云生身上蹭着,兄弟二人不远不近的看着,见罗云生动作娴熟,一看就是老狸奴了,心中当下大定,这生意成了一半了。 罗云生笑着说道:“这波斯猫不便宜吧。” 一听到钱,老二就激动的顺嘴就说道:“县子,你给五百缗吧。” “你给我闭嘴!” 武元庆一巴掌拍在武元爽的脸上,骂道:“送礼岂能收钱!” “我知道你们,你叫武元庆,你叫武元爽,是寿阳开国县公的儿子,最近长安豪门世家的座上宾,说说吧,怎么有心思来我府上? 还带着我弟子的旗号。 要是让我那弟子知道了,八成得拔了你的皮。” 武家二兄弟大吃一惊,本想卖弄一番,攀攀关系,谁曾想罗云生对于武家的情况一清二楚。 当下不敢胡言乱语,因为兄弟二人知道,杨氏之所以跑到泾阳县,就肯定是想隐姓埋名,过安稳日子,若是一语道路了这层关系,反而会恶了二妹。 武元庆开口说道:“既然县子知道我们的身份,定然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吧。” 武元庆试探道。 “罗记生意行走天下,南来北往的事情也知道一些,虽然你们武家极力掩饰,但是门人却从来没买过我们罗家的雪巾,单凭这一点,我就知道,你们武家败了。” 罗云生淡然道。 武元庆和武元爽皆是一愣,雪巾这东西他们从青楼的姑娘那里见过,知道是个新鲜物件,却也知道这东西贩卖到蜀中并不便宜,所以府中从未采购过。 谁曾想这东西竟然成了败家的证据。 “好,既然县子知道我们兄弟情况,我们也不避讳,我携带礼物前来,就是为了给县子带个情报,若是现在觉得这个情报值钱,就给我们兄弟一口饭吃可? 若是不值钱,礼物依然送上,就权当武家与罗家交个朋友,我们罗家虽然败了,但有家父的余荫在,罗氏的生意在蜀中,也方便一些。”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不过,他们的直爽,让罗云生很是喜欢。 他不管武家人时好时坏,但是这种直爽,他很久没有遇到了。 当下罗云生开口“说说吧,你们兄弟既然来拜访我,自然也知道,我罗云生不是吝啬之人。” 其实罗云生之所以要见武氏兄弟,其实就是对武媚娘很好奇,因为按照历史记载,她此时应该已经入宫做了才人。 可是自己经常出入宫禁,竟然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这让罗云生不得不怀疑,自己穿越的唐朝,是历史上的那个唐朝么? “县子,最近我们兄弟参加了不少世家公子的宴会,有一次喝多了,他们吐露真相,他们最近可能要刺杀你,我们兄弟就是来卖这个情报的。” “你们倒是实在!” 罗云生摩挲着下巴说道:“你们就不怕我一文钱都不给你们?” 武元庆哈哈大笑道:“武家败了,我们确实渴望翻身,但是给不给机会,权利却在县子手上。 反正情报我已经给了,现在愿不愿意给个机会,全凭您的心意。 不论结果如何,我们兄弟无话可说。” 虽然自己头一遭见此二人,但是单凭武元庆的风度,罗云生就认定,武家再度崛起,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决定结下这个善缘。 当下罗云生风轻云淡说道:“你们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其实并不重要,因为每日要杀死我的人如过江之鲫,但我能看出,你们为了买这只狸猫,花了不少心思,甚至有可能把最后的积蓄花了。 就冲这一点,本县子就认定,你们武家早晚会重新崛起,世人都喜欢锦上添花,我罗云生偏爱雪中送炭。 眼下本县男不能与你们有太多的接触,以免惊醒那些世家,稍后我会命长安那边儿的罗记铺子支给你三万缗,算我罗云生与你们交个朋友。” 武元庆拱手道:“那在下谢过县男的恩情了。” 说罢,武元庆也不多做停留,拉了拉正滋遛滋遛喝茶的武元爽骂道:“走了,憨货!” “哥,再坐会,他们家茶叶好喝。” 武元爽不乐意道。 他现在越来越认可兄长说的话了,人家罗云生这才是真的富贵。 想想自己之前过得日子,给人家罗云生提鞋都不配。 就拿人家这茶水来说,虽然里面没有葱姜蒜,但是喝入腹中,却韵味悠长。 听说现在圣人就这么喝茶,可是市面上却一直没有推广,没想到源头却在这里。 罗云生笑着说道:“武大郎,在下还有个问题,不知道合适不适合问。” 武元庆洒脱道:“既然县男知道我武家的情况,依然愿意结交我这个朋友,我自然知无不言。” 罗云生道:“我听说国公手下有三位掌上明珠来了长安,怎么我这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莫非是谣传不成?” 提及此事,武家二位兄弟脸色都不好看,因为外界谣传,武家兄弟二人跟母亲和姐妹关系不睦,气跑了母亲,那是真的。 武元庆心道:“他们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眼瞎看不见,怪谁? 那么国色天香四人,就在你眼前,你当男人使,你罗云生也是奇葩中的奇葩了。” 不过既然有意替武媚娘遮掩,他也就没在这事儿上整幺蛾子,而是有些羞赧说道:“娘亲不适应蜀中环境,再加上思念家乡的亲人,是故从蜀中返回长安。 离别之时,与我们兄弟说,去投奔伯父安德郡公,不过蜀中与长安道远,母亲一直也未曾有书信与我们,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晓。” “嗯。” 罗云生点点头,他知道这种事情倒也常见。 寿阳县公的夫人杨氏,乃是正儿八经的弘农杨氏,顶级权贵中的权贵。 安德郡公平日虽然低调,但是却从未有人忽视过他的影响力。 人家妹妹来投奔兄长,那是理所应当的。 陪着武氏兄弟在蜀中败家,那才是真的傻子。 入了杨府,又是四个绝代佳人,安德郡公留作政治资本,亦或是怕外面风言风语,都有可能隐匿她们,不为外界所知,这么说来也就正常了。 罗云生心道,“武媚娘还在,而且还在长安,看来历史没有假,只是时间线可能对不准确,按照许敬宗那厮的尿性,在史书上胡说八道的可能性很大。 谁让武氏兄弟现在穷的叮当乱想,没钱给他送礼呢。” 想通之后,罗云生便笑着说道:“如此,我便不留二位了,毕竟现在长安的世家准备刺杀我,没准儿一会儿就到,若是连累二位反而不美。 二位郎君回到长安之后,可一切照旧,至于我需要应对什么,二位郎君作壁上观便好。 待罗云生度过此劫,自然还会有重礼相赠。” 人家登门,又是送礼,又是送情报,不管是否有用,罗云生都不会亏待他们,尤其是他们有个牛逼的妹子,将来没准还能做皇帝,提前结个善缘也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武元庆和武元爽二人拱手道。 临走前,武元庆还不忘对罗云生道:“虽然此消息来自世家子弟,但是能够刺杀长孙皇后的义子,又是推广煤石的关键时刻,定然能量不小,应该是个大人物。 但具体是谁,在下就不知晓了。” 罗云生再次道谢。 二人走后,罗云生叫来田猛,对田猛道:“去打听打听,是谁家那么大的本事,竟然要刺杀我,他们花钱雇的谁,我也得给他们送份大礼。” “喏!” 田猛转身而去。 他们匆匆而去,匆匆而归,对罗云生汇报道:“郎君,到底是谁雇佣的杀手暂且不知,不过地下城那边儿传来的消息,这一次他们动用的是长安一带的突厥人,而且数目庞大,起码三五百人,负责居中调度的是西市的一个青皮头目,叫虎大庆,号称西市血手狂屠!据说被砍死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虎大庆? 他是谁的人?” 罗云生问道。 能够有这种斑斑劣迹,而且还潇洒活着的人,肯定是长安城中某个显贵的打手,说他背后没人,打死他也不信。 “郎君,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这个虎大庆不属于长安任何一家人,他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官府数次想剿灭他,他却一直活得好好的,而且他想杀谁,至今就没留下过活口。” 这一次连田猛都有些担忧。 第170章 总有忠臣怀赤胆 第170章 总有忠臣怀赤胆 “一个小小的刺客罢了,他能威胁到小爷的安危?” 罗云生对于虎大庆这个别人闻风丧胆的名号,却显得有些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这十有八九是世家的疑兵之计罢了。 他正想说些什么,安抚下众人焦虑的内心,却被老夫人传唤至内宅。 随着罗云生的发迹,如今的罗家已经颇具气象,厅殿楼阁,越显峥嵘轩峻。 罗云生从书房出来,踏着新砌的甬道,转过一座穿堂,穿过三层仪门,此地略显清雅朴素,却与罗家的整体风格显得格外的迥异,正室里,老母亲正懒洋洋的躺在暖炉旁的太师椅上,跟李大娘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罗云生连忙给母亲和李大娘行礼。 “听说你最近过于高调,惹起了众怒,世家花银子,请了刺客虎大庆对付你?” 这件事情,罗云生也是刚知道,却不知道老娘这边儿也得到了消息,当下罗云生有些疑惑。 却见李大娘笑了笑,上前拍了拍罗云生的肩膀道:“咱们娘子军的消息还是蛮灵通的,不然早就让人家欺负到土里去了。 要不要大娘在你身边儿呆上些时日,免得你遭了毒手,让你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娘却没有好脸色,瞪了罗云生一眼,“这小子自己惹出来的祸事,凭什么让老一辈替他收拾?” 罗云生知道母亲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当下安抚道:“一个小小的刺客,未必能从孩儿的折冲府里讨到好处,况且儿子的武艺经熟,三五个军中彪汉,都未必能近身,何况一个杀手。” 老娘气恼的捂着额头,觉得自己的孩子大概是最近做事情顺当,有些忘乎所以,搞不好就得回炉重造,可铁锤都离开自己这么多年了,自己就算是再好的铁,又如何再造一个小铁锤出来? 老娘恨铁不成钢的冷笑道:“你以为虎大庆这个名号是说着玩的? 你知道这冷刀子何时戳进肉里? 莫非你不吃饭,你不睡觉? 为娘听说过,千日做贼,还从未听说过千日防贼的!” 罗云生没想到,对于这个杀手,娘亲竟然这么担忧,连忙道:“孩儿出行,多带些护卫总行了吧?” “愚蠢!” 老娘上下打量着罗云生,气的浑身发抖。 “你以后去哪儿都要带着护卫? 你就没有落单的时候? 人家刺客想杀你,如何找不到机会? 你可知道,长安多少响当当的人物,被虎大庆送去阎王爷那? 你跟为娘逞什么能?” 母亲自从让罗云生担任族长之后,便不怎么掺和族中事务,但是老娘毕竟经历过隋末动乱,知晓的事情多一些。 “若是等到刺客真的出手,你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让你平日里多读书,太史公的刺客列传,你就没读过吗?” 罗云生惊道:“我一直觉得太史公写的是小说来着,莫非真有荆轲之辈?” 老娘被这货气坏了,起身猛地锤了罗云生一拳,罗云生在内室转了三圈,“娘亲,平白揍我作甚?” 老娘瞪着罗云生,罗云生忽然明白,连老娘都可以天生神力,有几个技艺高超的刺客,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所以…… “大娘,把金丝甲给他,剩下其他的,让他自己想办法。” …… 与罗家庄整体氤氲着的阴云不同,此时此刻整个政事堂却洋溢着轻松的氛围,因为雪灾稍缓的缘故,朝廷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做些其他事务。 李世民整个下午都在政事堂,便是吃饭也没有去寝宫。 长孙皇后遣人来了好几趟,李世民都坚持跟相公们一起同餐同办公。 一架崭新的蜂窝煤炉子里,炉火烧的正旺,因为担心屋内过于干燥,来往的内侍,手里端着水盆,不时会步伐轻盈的穿梭在相公们的书案周围,撒一些清水,给相公们营造一种舒适的理政环境。 中书舍人们怀里抱着厚厚的文书,案牍,不时的放在某位相公案前,由相公看过批示后,再呈给李世民。 诸位相公们,心情明显轻松了不少,中书舍人们看的真切,自然而然的收了往日里紧张的情绪。 大家琢磨着,战战兢兢了这么久,这一次终于可以放松放松了。 不由得大家看向李世民的眼神多了几分崇拜。 在大唐,万事还得看圣人。 若不是这次圣人频出妙手,如何让世家这般服帖? 李世民盘膝在一张锦垫上,身穿一件宽松的明黄色圆领袍衫,头戴幞头,跟民间的富家翁看不出什么分别,手里捧着民部的奏疏,表情越发舒展,对于那些年轻舍人的崇拜,很是享受。 笑着开口道:“自从这煤炭推广之后,从长安遍及关中,家家户户皆有望用低价获取取暖之物,虽然现在依然有人冻死,但总算是有了盼头,朕这心里也总算是宽松了些。” 立于不远处的杜正伦闻言,脸上也是笑意舒展,“若非陛下英睿,因势利导,调和阴阳,今岁我长安以及关中百姓,不知道要冻死多少。 而且臣听闻,最近民部造册,又有不少百姓归附,可见陛下皇恩浩荡,我大唐盛世可期。” 众臣以房相为首,纷纷微笑颔首,连连称赞李世民圣明,今年遭遇雪灾,百姓却有望能安然度过,与陛下的坚持推广煤炭,压制世家,确实密不可分,此次杜正伦虽然有拍马屁之嫌,却也说道点子上了。 李世民闻言,表情略显得意,“林深则鸟栖,水深则鱼游,仁义施则百姓归之。 人都畏惧灾难,都希望躲避灾难,甚至有人意图借助灾难,获取钱财,这都是小道,然朕只需心怀仁义之心,便可以如春风化雪,将灾难消弭于无形之中,这是真的大道。 希望诸位能时刻将仁义牢记于心,我大唐才是真的盛世可期。” 老臣王硅闻言,起身道:“陛下能有此心,实在是天下臣民之万幸,我大唐江山之万幸。” 不远处的魏征最不喜欢这种一团和气的氛围,立刻起身开腔道:“古今君王有仁义之心可曾少过? 便是隋炀帝杨广,也曾开设科举,为天下贫寒士子立一条出路,可隋现在还在吗? 可见这君主有仁义之心是好事,但更要能坚持。 能坚持是好事,还要能有手段,有布局,没有手段,没有布局,只有仁心,操之过急之下,往往也只会好心办坏事。 虽说此次煤石推广迅速,可我们也不能忘记,此次推广煤石前期遇到的困境? 我们的对手依然会站出来阻挠我们,我们禁不起失败,因为一旦失败,会有无数长安百姓冻死屋中,引发泼天祸患。” 本来今天李世民心情大好,来政事堂之前,还酝酿了许久,得了一句林深则鸟栖,水深则鱼游,心满意足的想着当着相公们的面显摆一番,到时候杜正伦写入起居注,载入史册,也是后世儿孙吹嘘的资本,谁曾想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让魏征顶了回来。 李世民的脸色瞬间耷拉下来,一旁的岑文本立刻辩驳魏征道:“魏征,陛下推广煤石,乃是造福万民的好事,怎么让您称赞一句便那么难? 况且如今煤石通畅,毫无阻力,怎么你还叫嚣着小心? 莫非我大唐想做成一件事情,就那么难嘛?” “魏征,身为臣子,不思与君分忧,反而处处诘难君主的不是,处处夸大事情的危险,这便是你的人臣之道吗?” 礼部尚书王硅也起身讽刺魏征道。 魏征颇为光棍,根本不惧众人的讽刺,反而继续说道:“臣并非是夸大,而是要告诉大家一个实情,此次煤炭推广,虽然百姓得以安枕,但可以预见,未来世家损失惨重,不少中小世家因此破产……” 李世民压抑着怒火道:“魏征你什么意思? 你是想说,朕拯救百姓于雪灾之中,是错的,而应该让这些世家整个盆满钵满吗? 朕可是给过他们机会,可他们呢? 他们给过朕机会吗? 要朕说,这一次就像是掰竹子,如果朕不用尽全力,这弯曲者永远不能中通外直!” 魏征直身站在大殿之中,面对着君主和同僚的质疑,朗声道:“臣想说的是,百姓是陛下的臣民,那世家也是陛下的臣民,纵然是世家有错,可陛下真的要一下子世家置于死地吗? 百姓如根,世家如干,树干过分吸收根茎的养分固然可恨,可陛下砍断树干,这枝叶就真的能好吗?” “魏征你放肆!你也是读书人,莫非不知道,取于有余,以供上用,则贫民之赋可损,所谓损有余补不足,令出而民利者也吗? 世家有好有坏,陛下惩治恶劣百姓,补全百姓,不正是圣王之道吗?” 王硅见魏征语出越发过分,当场发飙,怒不可遏的训斥魏征。 而房玄龄则坐在原地,默默无声,沉吟的思索着魏征说的话。 他觉得魏征说得对,但是他却不想坏了李世民的兴致。 魏征蔑视的看了王硅一眼,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圣王之道,也要分时宜!本官现在说给陛下听,总比世家给朝廷惹出乱子来要好。” 长孙无忌一脸懵逼,心道,这魏征不是罗云生的盟友吗? 这是自己人啊,怎么忽然跳出来攻击推广煤炭这事儿啊? 猛地呼吸了两口大殿的空气,没喝酒啊。 不过见魏征骂了两句,正在猛烈喘息,组织语言,知道一会儿他开口,可能言语上会更加过分,便即刻起身,拉了拉魏征道:“魏征,百姓是根茎不假,可你把世家当做陛下的枝干,就有些过分了,陛下依仗的是那些世家吗? 陛下依仗的是几十万披甲之士,依仗的是满朝贤达官员。 莫非没有了世家,这天下就不能治理了? 没有了世家就国之不国了? 你这话有些夸张了。” 魏征却不为长孙无忌话语所动,反而昂然道:“长孙相公,都此时此刻了,你还说这般无用的废话!我想大家都清楚,现在世家的势力到底有多庞大,军中有多少中级军官是世家子弟? 又有多少官吏是世家俊秀,又有多少人是世家的门生故吏,陛下想要更换依靠,也要等新的依靠成长起来吧? 况且世家世家诗书礼仪传世,就未必真的一无是处。 陛下身为君父,是不是也有引导世家向善的责任呢? 一味的打压和消亡就真的是对的吗?” 见李世民沉吟不语,明显是知道了其中利害,却不愿意低头认错,而群臣妄图继续批驳魏征,魏征却环视众人,猛然沉声道:“你们此时还要逢君之恶吗?” 一句逢君之恶说的李世民脸色变得铁青。 在座的谁没读过几本书,如何不知道魏征这句话出自孟子,长君之恶其罪小,逢君之恶其罪大。 李世民嘴里的钢牙都要咬碎了,合着一句话,自己就成了昏君,满朝的贤达都成了佞臣。 “魏征,你是不是觉得朕不敢杀你?” 李世民里布满了血丝,下意识的去寻找刀剑,眼看着魏征就有可能被李世民砍死当场。 这时,房玄龄忽然站起身来,拦在魏征面前,温声道:“陛下息怒。” “房乔,你也要拦着朕吗?” 李世民手里提着刀,声音冰冷道。 “陛下盛怒之下,臣也不想拦着陛下,只是怕陛下后悔!” 房玄龄声音平和道。 “朕杀了魏征,只会浮一大白,大笑三声,杀死匹夫何其快哉,又岂会后悔?” 李世民恨声道。 “陛下当初杀张蕴古的时候,也这般说的,陛下莫非忘了吗? 陛下若是要杀魏征,也起码要劝谏陛下五次,才能作罢,这是陛下的旨意,臣不敢违逆。” 房玄龄再次劝谏道。 李世民闻言,啪嗒一声,扔掉了手里的唐刀,指着魏征的鼻子骂道:“魏征,今日房乔救了你一命,你赶紧给朕滚!” 长孙无忌在一旁拉着魏征的袖子,“魏相,赶紧走吧,等陛下消气你再回来。” 房玄龄亦说道:“魏征,身为相公,要以全局为要,今日你所言,过于偏颇,以后凡事要三思而言。 身为相公,说话代表一省,代表无数官员,莫非你想要让人说,你魏征以及你的属下,都是目无尊主之辈吗?” 岂料魏征依然不为所动,而是朝着李世民和朝臣再次行礼,深吸一口气,表情凝然道:“陛下,今日便是您要斩我,有些话我依然要说,现在我不说出来,恐怕等别人在说,就晚了!当初您要将推广煤石和打压世家联系在一起,臣就觉得不妥,我怎么就没给您提个醒呢? 后来我想明白了,是因为陛下打败了突厥,打败了那么多的草原部落,我被您的圣君之气给影响了,但现在醒悟也不算晚,我想在坐的诸位,你们虽然气我说话难听,恨我说话不留情面,但你们扪心自问,你们没看出什么来吗?” 魏征话音落下,再次环视众人,却见众臣僚虽然表情复杂,却沉默无声。 至于李世民则是脸色铁青,转过头去走回御案,越想越气,一脚踹碎了御案。 第171章 二郎月下追魏征 第171章 二郎月下追魏征 出了政事堂,气冲冲的魏征就坐着马车叫开皇城大门,也不管什么规矩约束,直奔罗家庄泾阳县子府邸。 一进门魏征浑身带着酒气,引着一股冷风袭来,一张老脸满是愁容,惹得陈生苦笑了两声,亲自搬了一张胡床过来,铺上软垫,这才给魏征行礼,“魏公,您这大晚上,不在政事堂加班,怎么一脸酸楚的跑小子这里来了?” 同样刚刚下值,顶着冷风,在恩师书房里喝茶的武媚娘,一脸嫌弃的看着魏征。 似乎自己跟师傅的二人世界,总是有人跳出来横生枝节? 自己是不是该请法华寺里的高僧看看,请道灵符之类的东西,帮自己驱驱邪,不然为何大半夜,像是魏征这种相爷级别的人物,都会跑来坏自己好事。 人家辛苦了一天最幸福的时光,便是可以与恩师一起秉烛夜谈了,结果这个愿望都实现不了。 魏征才不管这两个后辈心中想什么,一点都无正行,活脱脱失联的老男人,委屈道:“今日在政事堂,我与圣人闹得很不愉快,是这般,这般……陛下之前不是这般的。” 干巴巴的老头,话里充斥着酸楚,坐在胡床上,表情说不出的落寞。 罗云生与武媚娘相视苦笑,事情不复杂,二人听得明明白白,这魏征虽然好心,也富有远见,但说话却不分场合,不分时间,有的时候,着实让人心里有些难以接受。 武媚娘宽慰道:“魏公,圣人只是一时恼火,过后终究能明白您的苦心的。 贞观九个年头,哪年的朝堂少了您的铮铮铁骨,哪年缺的了您的掷地有声。” 魏征摇摇头,解释说道:“陛下这些年太顺了,没吃过苦头,再加上身边人总是说什么天命所归,英明神武,久而久之,陛下自己都迷失了。 觉得什么事情都能毕其功于一役,早晚要吃大亏的。 心变了,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吐蕃这次兵败,陛下就没有过反思吗?” 武媚娘见魏征这般作态,忍不住站起身来,显得也有些忧虑。 魏征叹气道:“教训? 吐蕃离关中那么远,有教训也不知痛。 再说了,朝堂上舌灿莲花的狗奴那么多,天天甜言蜜语,陛下能记得住疼么?” 说着,魏征看向罗云生,“臭小子,你素来鬼心思极多,快帮帮老夫,帮帮大唐。” 罗云生摇摇头。 心道,老同志,你这心思很危险,帮你,怎么跟帮大唐挂钩了? 魏征明白,罗云生这小子鬼精鬼精,根本不愿意参与朝堂之上的算计。 甚至上一次入刑部大牢,还有可能有怨言未出,怎么会轻易开口。 “你那煤炭生意,最近可还妥帖?” 见一言不成,魏征又换了个方向。 罗云生笑着耸耸肩,看不出喜怒哀乐道:“世家也是要烧炭的,我这煤炭生意好的不得了。” “那你可得小心了。 对手越是放纵,说不准越是在酝酿什么恐怖的反击。” 魏征望着罗云生,出言劝说道:“他们想要对付陛下,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从你着手,毕竟煤石这东西在你手里握着。” 罗云生沉默了,他深深的望了眼魏征,却并未开口。 他觉得眼前这老人家就够难的,不想因为自己,给他平添更多的烦恼。 魏征似乎明白了罗云生为何没开口,手一摆,自嘲说道:“忘了,老夫也是山东豪族的话事人。” 罗云生说道:“跟您老是不是山东豪族的话事人没关系,而是从煤炭生意开始,我跟世家关系就不好相处,朝堂之上攻讦,朝堂之下刀光剑影,都避免不了的,我心里有准备。 倒是您,与其此时想着如何奔走,不如先歇歇。” 魏征一愣,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满长安的世家,多少濒临破产,你可知道,借了印子钱还不上,那是要拍卖家产,甚至全家上吊的。 逼到绝路的世家爆发起来,整个关中可就麻烦了。” 罗云生表情淡然,解释道:“我就是这个意思,让他们爆发起来。” 魏征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罗云生,他不明白,平素里那么伶俐的小子,怎么会说出这般丧尽天良的话来。 见魏征表情不悦,罗云生解释道:“老魏,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不明白? 世家有好有坏,大家心里都清楚。 但是世家也是祸国之源,也是共识啊! 你这是当局者迷了。 陛下本身就是世家出身,他对这种事情看的比谁都清楚,所以他会不遗余力的打压世家,因为将来有一天新皇登基,未必有他的能力和手段去驾驭朝堂,再想对付世家就千难万难了。 你忘了隋朝是怎么灭亡的了吗? 所以他会显得很急切,这就是你觉得陛下不顾一切,让形势变得糟糕的原因。 而世家呢,从始至终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这一次百姓们的骚乱,虽然让他们不得不低头,但是说实话,他们心里不服气,不让他们闹上一场,吃些苦头,他们不会作罢。 这事情陛下未必不清楚,不过我想陛下想的是,早晚要出征,与其等大军开拔之后,长安再乱起来,还不如让他们提前发作,将烂肉剜掉,也给一些追随陛下的人机会。 为什么朝堂上的相公们不说话,因为陛下是给自己人争取利益,大家感谢陛下还来不及,怎么会唱反调呢?” 当头棒喝。 魏征被罗云生的一番话,说的面色渐渐出了潮红,怔怔的站在那里,“原来在陛下眼里,这些世家子弟根本不算他的臣民,而是灭国之根啊!那老夫又算什么?” 魏征嘴里呢喃了许久,不愿意再与罗云生聊下去,“臭小子,受教。 可陛下真的能赢么?” 说吧,转身而去,来的时候一脸忧郁,走的时候,更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魏公且慢!” 罗云生忽然开口道。 “怎么? 小子你还有话说?” 魏征惆怅道。 “魏公,小子想问您一句话,您怎么就知道,陛下赢不了世家?” 罗云生站在门前,言辞凿凿道。 “前隋何其雄哉,可也转瞬即逝。” 魏征一脸的怀疑道。 他是经历过隋末动荡的人,他对于世家的力量非常的清楚。 眼下的大唐与世家比起来,还是个襁褓里的孩子,弱小的很。 “前隋做不成的事情,陛下便做不到吗? 退一步讲,陛下做不到的事情,我们身为臣子,难道不该帮他做到吗?” 罗云生豪迈道。 “可是那些世家,也是陛下的子民。 陛下为何不能一视同仁? 为政者,一味的消灭对手,就一定是丢的吗? 须知有人就有争斗,有人便有世家。 陛下消灭旧的世家,新的世家就不会有变旧的那一天吗?” 魏征反驳道。 “纵观今古,凡是改革,就要有流血,就要有牺牲,不配合陛下变革的人,是不是该扫清他们呢? 不趁着他们虚弱,碾压他们,莫非还要养虎为患吗? 若隋文帝解决了世家,隋炀帝又如何会被让世家顷刻间颠覆? 况且魏公如何得知,陛下是要消灭世家,而不是驾驭世家呢? 魏公提及新世家变成旧世家,您又如何知晓,新世家变成旧世家之后,便不尊圣命呢? 小子看来,新世家也好,旧世家也罢,不危害大唐的,才是好世家。” 魏征沉吟许久,终究叹息一声道:“老夫懂了!可老夫……哎。” 魏征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有着文人情怀的人,他对世家是有感情的,其实不仅仅是他,很多人都世家都有感情。 这些人或受世家恩惠,或代表世家,亦或是从大局出发,认为世家存在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所以李世民的所作所为,他们难以接受。 魏征能够感受到,事情决然不会像是罗云生想的那么简单,当帝王发觉世家的危害的时候,他们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摧毁它。 罗云生看着老相爷落寞的模样,心里清楚,陛下所做之事对魏征打击很大。 因为他虽然主张压制世家,但是他更希望世家为朝廷所用。 因为在他看来,哪怕旧有的世家覆灭了,也会有新的世家诞生。 与其这般动荡,还不如尝试着改变世家。 但他未曾想到,自己所为的阻拦,却挡住了很多人的利益。 将魏征送出大门,望着老人孤单的身影走上马车,罗云生忍不住一声长叹,“这朝堂,真的是勾心斗角,没有尽头。” 让罗云生没有想到的是,这边儿魏征刚刚离去,李世民却一脚踹开县子府大门,吓得正要砍人的罗云生和武媚娘赶紧行礼。 “卿家起身吧。” 李世民负手道。 将李世民迎入客厅之后的气氛有些诡异,罗云生不知道,大半夜的李世民往自己这里跑做什么。 你可是一国之君,就不怕在路上被人刺杀吗? 李世民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大大咧咧的坐在胡床上,对罗云生招招手示意他不必站着,而是坐在自己对面。 崩溃的武媚娘在一旁奉茶侍奉。 李世民最为喜欢罗家庄的清茶,端着茶盏,品味许久,闭目沉吟,舒舒坦坦的躺着,此时此刻那像是雄才大略的君主,更像是在外面扛了一天麻包的隔壁脚夫大叔。 见罗云生师徒表情疑惑,李世民玩味,“魏征这没出息的老货跑到你这里,怕是没少说朕的坏话吧。” “陛下误会了,魏公哪里会说陛下坏话,魏公只是担心陛下有些事情做的急切了些,说到底魏公是替陛下的江山着想。” 罗云生替魏征开解道。 “哼,这老货太自以为是了。” 说着李世民不管不顾的拿起桌案上的干果往嘴里塞了两个,骂骂咧咧道:“这老货以为读过几本书,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了? 须不知,这政治就是你死我亡,今日朕若是对世家松懈,明日世家就敢堂而皇之的给朕来个兵变。 要打压,就必须让他们直接抬不起头来!朕在战场上领悟的道理,岂是他一介书生可以理解的?” 罗云生跟没睡醒的小母鸡一样,不住的点头。 “对,陛下至圣至明,秦皇汉武在世,未必能比肩陛下一二。 陛下之雄才大略,魏征这老货岂能理解。” “他还敢说朕是逢君之恶。 朕是昏君吗? 朕要是昏君,他都死八百次了!” 李世民怒不可遏道。 “对,陛下您说的太对了。 魏征缺乏自知之明。” “陛下英明神武,文成武德,有尧舜之姿,有禹汤之气,魏征这老货懂什么? 他就会倚老卖老,胡说八道,要不陛下罢了他的官职,让魏征致仕吧。 小子吃点亏,收养魏征这老货,给他三瓜俩枣,让他来小子庄子上教教书,养老得了。” 听着罗云生奉承的话,李世民立刻拉长了老脸,一脸鄙视的看着罗云生道:“我看你才是逢君之恶的小人!我说魏征那么个正人君子,怎么就交了你这么个朋友? 他若知晓你在背后这么说他,岂不是得气的跳河自杀?” 罗云生立刻反驳道:“陛下,说这话就冤枉臣了,臣正是因为认可魏征这个朋友,才更要这么说啊!” “此话何解?” 李世民疑惑道。 “就魏征这脾气,天天顶撞陛下,还跟不上陛下征服天下的节奏,不早晚被陛下砍了脑袋? 等他瞪了腿,陛下还不得把他坟掘了,暴尸三日解解气? 让他来臣这庄子教教书,没准儿还能安享晚年,臣这是救他的命啊!” 话还没说完,李世民就一巴掌拍在了罗云生脑门上,“我看你就是找打,朕就算是再愚蠢,也不会杀魏征。 他就是朕的镜子,他发怒的时候,就是朕的行径丑陋的时候,朕便可以惊醒。 朕听说他出了皇城,就亲自跟着他,这老家伙,一把年纪了,还喝那么多酒,朕赶明儿就出个禁酒令,我看他怎么喝。 不过,你小子竟然说出这种话,是不是你也觉得朕这一次做的有些过分了? 关键是这背地里使坏的人都是你啊,你应该最支持朕的才是。” “陛下,您这话可又冤枉臣了。 什么叫做使坏的人是臣? 臣只是自保而已,至于世家的困境,又不是臣造成的,推波助澜的人,也不是臣啊!” 罗云生一脸委屈,仿佛他如何光辉伟岸一般。 “行了,别跟朕说这些废话,朕此次来,就是想听你再说说战争债券的事情。” 李世民身子往前靠了靠,“世家不足为虑,朕就是担心去吐蕃这一仗不好打。” “陛下,其实臣也有话要跟您讲。” 罗云生一脸苦闷。 “哦?” 李世民眼神一亮,“你有话要对朕讲?” 第172章 君臣夜话 第172章 君臣夜话 “世家有人准备杀掉臣,以阻碍陛下的大业。” 罗云生的声音很是平静,但眼神里的怒火却止不住的外溢。 他比魏征还委屈,他可是除了捞钱,一心一意为民的,这年头想做点好事,怎么就那么难呢。 李世民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哂笑道:“世家竟真准备干掉你?” “这不正中陛下下怀。” 见罗云生表情淡然,反而让李世民颇为吃惊,“你怎么一点都不慌的样子? 世家在长安的能量,可大到超乎你的想象的。 当初他们在朝堂反对朕推广煤石,朕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民间,他们的实力更是恐怖至极。 莫说是杀你一个小小的子爵,造反他们都做得出来。” 面对李世民惊讶的神色,罗云生淡然道:“慌有什么用? 想杀死臣的人多了,臣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不过臣也很无奈,臣就是一个安安稳稳的生意人,结果就搞成了你死我活,这真的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个虎大庆据说是长安一等一的杀手呢,陛下您是不是该意思意思。” 罗云生的这番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层自己不怕死,第二层你给小爷惹得麻烦很大,事情你要做的不漂亮,可是会让人寒心的。 武媚娘则在心里不住的腹诽李世民,都怪你这个糟老头子,没事儿瞎折腾,给我恩师惹麻烦,当初还骗我给你赶车,要不是你现在在罗家庄,老娘小刀一刀戳死你。 李世民听着心里倒是蛮爽,因为他本来就没打算放过世家,谁曾想到,这世家真的脑残,准备动罗云生,这可就给了自己借口。 不过利用臣子,这种事情说出去,确实有些缺乏仁义。 当下厚着脸皮,仿佛很是恼火的样子,“张铎!” “老奴在!” “让百骑司查查这虎大庆是何方神圣? 连朕的义子都想刺杀!” 结果让李世民没想到的是,张铎立刻回应道:“启禀圣人,这虎大庆是长安鼎鼎有名的刺客,百骑针对他进行了数次围杀,不仅全都以失败告终,而且还损失了不少好手。” 李世民闻言,脸色猛然间潮红起来,恶狠狠的瞪了张铎一样。 罗云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看向李世民越发的嫌弃。 您这是逮着一只羊使劲薅啊! 而且是往死里薅! 李世民的脸皮厚道让人难以想象,虚伪道:“这些世家好大的胆子啊! 他们刺杀你,无非就是想告诉朕,他们今日能杀了你罗云生,明日就能取了朕这个皇帝的命。 这哪里是冲着你罗云生来的,这是朝着朕来的。” “云生,朕现在就命人去调查是谁干的!一旦知道主谋,朕立刻抄家灭族,朕要告诉所有人,朕的人不是谁都能动的!朕给你出气!” 李世民双目喷火,仿佛恨不得现在就提刀去杀人。 罗云生嘿嘿笑道:“陛下,跟臣何须这般。 真以为臣不晓得,你爱惜自己的羽毛?” “你懂什么? 许敬宗跟杜正伦两个佞臣,天天都是听朕安排记录史书。” 李世民王霸之气十足,一点都没有羞耻之心道。 “这……”罗云生佩服的五体投地,真的不怕流氓又文化,就怕流氓文化人耍流氓。 “你小子是不是想说稗官野史黑朕?” 李世民的龙眉耸动,颇为得意道:“朕还有后手呢,朕杀人是杀人,但是朕准备让孔颖达重修五经正义,现在全国的大儒已经动身了,现在这些人的徒子徒孙谁不想当官? 他们都得求着朕,谁敢编排朕,就别想参加五经正义的修撰,怎么样,臭小子知道什么叫做手段了么?” 罗云生耸耸肩,“臣不觉得这个关卡修五经正义是好事。 您口袋有钱么,还劳民伤财折腾这个?” “混账!” 李世民这回显得格外气急,他指着罗云生,切齿道:“谁说修书是劳民伤财了,你莫忘了,朕有你煤炭的股份,朕拿自己的钱去做大事,怎么劳民伤财了。” “哦!” 罗云生坏笑道:“钱都没焐热,就花出去,您不心疼啊!” “心疼有个屁用!朕要做明君,就得忍受!倒是你小子,可千万别死了,你母后会伤心的!” 这一次李世民的语气看似嫌弃,却隐藏着真的关心。 罗云生心里很复杂,眼前这个家伙,心狠手黑不假,却也有几分人性,这点作为皇帝,颇为难得。 李世民为了自己去杀人,那肯定要背负恶名的。 可他依然不管不顾的去这么做,虽说有千金买马骨,有被利用的嫌疑,但是自己还是忍不住感动。 不感动不行啊,这厮在眼么前呢。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啊! 李世民见小家伙一脸的感动,他心里也颇为得意。 看见没? 朕收买人心的本事,不减当年啊! 虽说是真心疼这小子,但是该利用还是得利用。 “云生,你要是跟魏征那老货一样,觉得朕是错的,朕就下一道旨意,派遣你去江南那边儿逍遥去,朕自己一个人独自承担这世家的报复!” “别!” 罗云生心道,“陛下您让我假感动一会儿不行吗? 非得那么卖力演戏,让我都出戏了。” 嘴上开口道:“陛下,您对世家继续施压,臣觉得没什么,但若是这世家一怒之下,让出官位,全都辞职回家,这朝廷谁去帮您治理? 您可想好了怎么办?” 李世民点点头。 这小家伙倒是玲珑剔透。 是啊,真的惹恼了世家,他们肯定会集体辞官的。 一旦世家集体辞职,凭借朝中的新贵和寒门,是支撑不起大唐这偌大的江山的。 眼下时局,就算是开恩科也没用。 这也是李世民头疼的地方。 李世民一脸温情的拍了拍罗云生的肩膀,“云生啊,朕一直拿你当亲生儿子看待,你得帮朕。” “陛下,臣年幼位卑,如何担得起这么重的担子,你想找人帮忙,也要去找朝中重臣,老是逮着臣薅,有些过分了。” 罗云生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李世民摇摇头,对罗云生说道:“不,这件事情,朕只能让你去做,别人做朕不放心,当然朕也会派出禁军暗中保护你,以免你遭遇不测。 再说了,你不是手底下有一支折冲府吗?” “……”罗云生一头黑线,心想我那折冲府到底是啥样的,陛下您心里没点数吗? 他们刚成立多久? 不过皇帝开口,作为臣子直接拒绝了,也不好。 罗云生颇为无奈道:“陛下,您说吧。” “之前朕想着,让你继续跟世家作对,朕在后面给你掠阵,既然现在知道世家要刺杀你,那就更方便了,你只需要顺藤摸瓜,找到刺杀你的人,甚至朕根本不需要找出是谁再刺杀你,朕就直接动手,灭掉几个世家,给他们涨涨记性。” 李世民脸上杀气十足,对于世家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而罗云生听了这话,似乎想起了什么,那就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大兴牢狱。 只是历史上的宽仁的李世民,似乎不该是这个样子啊。 莫非历史真的让杜正伦跟许敬宗这两个没节操的家伙给掩盖了? 一个几乎打下了大唐半壁江山的男人,如果没有点铁血手腕,屁股底下的椅子能坐得稳? “那臣若是惹出来大乱子,陛下可要给臣兜着,不然这个买卖,臣可不做。” “朕说到做到,甚至得到的利益,朕也可以分润给你三成。” 李世民许诺道。 “利益什么的,臣不在乎,这种获取财富的手段,臣不是说看不上,而是眼下并不是非常适合臣。” 罗云生对着李世民说道:“臣只希望陛下,打压世家也好,扶持新世家也罢,只要莫忘记初心。” 李世民笑骂道:“你小子怎么也跟那些老儒生一样劝起朕来了?” “哎,说到底臣就是个买卖人,市场一直动荡,对臣的投资未必是件好事。 况且,陛下总是让臣背黑锅,臣也是会累的。” 李世民倒不是那种听不进去劝谏的人,反而很多时候私底下很好说话,他拍了拍罗云生的肩膀道:“其实朕更倾向于让国家休养生息,朕也是这样做的,不过朕从父皇手里接过来的这江山,外有强敌入侵,内有世家为祸,百姓生活困苦,朕不争一争,将来谁去争? 指着承乾吗?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孩子,你身为朕的义子,又那么才华,要有一个心理准备,这辈子麻烦不会少。” 说着李世民起身,“得了,今日朕本来是向你讨论下这战争债券的问题,现在看你怕要烦心一阵子,朕就不打搅你了。” 说着还不忘看了眼站在一边儿的武媚娘,“民部的事情别落下,朕还要重用你呢。” 送走李世民,身边儿留下武媚娘,罗云生这才慵懒的躺在床上,望着床头的帷幔,苦笑着说道:“想过几天清闲日子,可真不容易,明空你也下去吧,为师需要静静啊” “是。” 武媚娘惋惜的看了眼罗云生,转身退下。 第173章 耀武扬威(上) 第173章 耀武扬威(上) 时下的大唐,如果说长安是一座在全世界都享誉圣名的国际化大都市的话,那么泾阳县,再进一步说是罗家庄,正是为它源源不断提供新鲜血液的年轻的心脏。 这颗心脏蓬勃而富有朝气。 他输送出的血液,正在逐步成为大唐走向强盛的源头。 这一点虽然并不是谁都可以看透,但却越来越多的人,深受着他的影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渭河之上,临近罗家庄的位置,人们自发的修建了一座崭新且宽敞的码头,如今天寒,水面结冰,自然没有船只,但是码头依然是罗家庄区域最大的货物集散中心。 无数从关中乃是整个大唐慕名而来的商旅,赶着马车,早早的在这里等待,卖早点的货郎挑着担子,嘴里吆喝着号子,笑容可掬的将那些商人口袋里的钱财掏出来,他们或许没啥大的本事,但是依靠罗家庄的庇护,也能赚个小康的日子。 而富裕的商旅们,也不跟不在乎这三瓜俩枣,他们只是焦急的等待。 因为他们知道,等待天明的时候,以罗家庄为中心的各个村庄,会将他们的产品,诸如鞋帽、雪巾、火锅鸡肉源源不断的运输到这里来,与商号切割之后,他们就可以这里的货物运输到长安,亦或是更远的地方,卖一个非常不错的价钱。 今年雪灾,不论是精致保暖的羽绒服,还是贵而不可求的棉服,都是整个大唐最为紧俏的货物。 罗云生说在长安培养富户阶级,可不是泛泛而谈,要知道,如今的长安,靠罗家庄的新兴富户阶级不知道有多少。 这些人之前大多数都是小商小贩,无意间抱上了罗家庄的大腿,日子过得自然越发潇洒。 不过他们虽然有钱,但是地位却难有改变,依然过着被人瞧不起,随时可能破家的日子,所以这群人谋求新的政治身份的欲望尤为强烈,也拥有者培养更多知识分子,为大唐效力的潜力。 只是今日似乎有些不同,代表着交易正常进行的寨旗尚未悬挂,一位步履有些蹒跚的老者,慢悠悠的爬上了箭楼,他手里拿着一柄看岁月,不知道有多少个少年的号角,呜呜的吹了起来。 罗家庄尚未有炊烟,但随着肃杀的号角忽然想起,整个村庄仿佛沉睡的巨人一般,抖了抖身上的积雪,顷刻间苏醒了过来。 商人和伙计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罗家庄。 罗家庄里,一处处宅子里,正在沉睡的孩子,猛然间起身,喊了声,“娘,这是军操的号角。” 说着便开始从墙壁上拿下战甲,穿戴整齐,扛着兵刃,往广场走去。 如今罗家庄的少年,早就不是当初的光景。 早些日子,罗家庄只有本族少年才能居住,但是随着手工业兴起,以及学堂的开课,很多少年可以留宿在村子里,他们也有跟罗家庄少年,一起军训的权利。 那些临时居住在罗家庄帮工的妇人也听到了号角,赶忙将崭新的战甲给孩子披上,嘴里碎碎念道:“娃儿,军训一定要好好练,莫要给咱们庄子丢人!” “咱们虽然不是罗家庄人,但是受人家族长恩惠,训练可不敢马虎。” “好好练!莫要给乃父丢脸!” 说着妇人从锅里拿出几个温热的鸡蛋塞进少年怀里,少年从兵器架上拿起唐刀,双腿打转似得飞奔校场。 整个村子里的少年,都在行动。 床榻上的罗云生,自然也听到了号角,伸展了下双手,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这一夜睡得并不好,心事重重的罗云生满脑子都是世家可能针对自己刺杀的问题,任何时代,意图改变的人,都会面对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自己还不是朝堂中人,就已经有这般麻烦了。 芸娘早就侍奉在一旁了,端着水盆,舀着热水用白毛巾给罗云生擦拭着脸颊,一股股淡淡的幽香,沁入罗云生的鼻息,感觉心口有些莫名的发热。 真的是少年人啊,这幅身体越发的躁动了。 不过心中有心事,罗云生并未像是往常一般去调戏芸娘,而是依然低着头思索着什么? “师傅,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芸娘早就习惯了更衣时,师傅对自己偷偷的动手动脚,这一次却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这让芸娘心里有些担忧,从昨夜开始恩师就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似乎比往常严肃了许多。 “最近无事就在宅中做些闲活,不要出门,最近不太平。” “啊?” 芸娘一惊,“那师父你会不会有危险?” “小点声,莫要惊扰了母亲。” 罗云生叮嘱道:“母亲性如烈火,若是知道此事,怕是会将事情闹大,将事情变得更加复杂,眼下长安要集中力量要做两件事,一件事情治理寒灾,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准备远征。 陛下与世家的关系也很复杂,要维持一种斗而不破的状态,我们卷入其中,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芸娘点点头,抱起棉甲,披覆在罗云生上,关切道,“那恩师您一定要小心,这泾阳县成千上万的百姓,都指着您活命呢。” 罗云生嗯了一声,任由芸娘的手在自己身上摸索。 这棉甲也算是新式产物,甲长可以至膝盖,窄袖,里面填充着棉花和铁丝网,可以防备刀剑,颜色为鲜艳的大红色,目前由罗家庄少年们装备,也开始通过秦琼和程咬金的渠道,向苦寒的边关装备,名字为鸳鸯战袄。 穿戴完毕,罗云生又叮嘱道:“我身边儿有田猛护卫,一般人物,倒是不惧,反而你们这些妇人,手无缚鸡之力,容易为奸人所害,你下去与众多女弟子说一遍,无事不要出门。” 说罢,戴上凤翅兜鍪,腰里跨着环首刀,走出房门,田猛一直守在门外,见罗云生出门,立刻牵来战马。 “阿郎,孩儿们早就集合完毕了。” 田猛牵着战马道。 “嗯,出发。” 罗云生翻身,用力一甩马鞭,战马四蹄飞扬,卷起雪雾弥漫,田猛紧随其后。 罗家庄的孩子们,素来每日一操,天气寒冷之后,亦是如此,罗云生在的时候亲自操练,罗云生不在的时候,则是由老管家亲自带队。 据老田头自己说,当初自己在罗家军,他可是军师一流的人物,训练几个小崽子肯定不在话下。 只是平日里训练,都是低调进行,像是这般吹响号角还是头一次,所以孩子们心头不由的多了一份紧张。 整个庄子,都跟着振奋起来。 待罗云生走到村口校场的时候,则见一队穿着小号鸳鸯战甲的少年列队完毕,少年们精气神十足,身形在丰富的营养的加持下,愈发的壮硕。 他们虽然尚未长大成人,但是有他们在,罗云生心里莫名的心安。 都是自己家族的子弟,遇到灾难,他们自然会舍命搏杀。 与此同时,罗云生又觉得,哪怕前方的路再艰辛,为了这些族中子弟,自己也要拼一拼,搏一搏。 身为族长,有这么多人拥护,若是不为他们谋取好处,那凭什么得到人家的拥护。 用同理心一想,就知道哪些世家为何将自己恨之入骨了。 这些家族利益的冲突,一旦涉及利益,就必须是生死冲突。 第174章 耀武扬威(中) 第174章 耀武扬威(中) “恩师,操练是否开始?” 四小废之首程处默朗声说道。 罗云生环视众人,见众人皆全神贯注,表情肃然,也并未在此时发表什么演说,只是淡淡的道,“开始吧。” 按照流程,军训最先是教授武艺,然后是站队列,最后是武装操演。 程处默并未拿他熟练的斧头,而是从兵器架上拿出一把环首刀,黝黑的小脸满是严肃,在队伍前面来回巡视,开口道:“刀、斧、锤都是战场上杀伤力极强的武器,尔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用刀可以打熬力气,并有效杀伤敌人。 今日某与你们示范刀的用法。” 说着,程处默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现在的传授大家的是,某恩师钻研的刀法,诸位一定要仔细观瞧。” “手要握住刀柄的中央位置,刀要放平。” “当与敌人接触是,或者你想要率先杀敌时,左手略微用力,向右手递刀,右手抓住刀柄,反手向上撩,同时向上小踏一步。” “杀。” 说着进身做了示范动作,一刀将木质靶子砍成两断。 动作干净利落。 眼神之中杀气凌然。 队伍末尾观瞧的几员老兵一脸的敬佩,心中也越发的崇拜泾阳县子,谁能想到平素里,文质彬彬的县子,竟然会这么有技巧的刀法呢? 程处默继续说道:“这一招学会了,便足矣让你们预防战场上的突发事件,此招还有延伸的,你们听我细细道来。” “若是你是防守方,对方的武器尚未与你的刀接触,你借助反弹的力量和下摆回旋的力量,这样转一圈,是不是可以双手正握持刀面对敌人?” “若你是进攻方,且对手被你所伤,是不是可以右手持刀,右手持刀上撩到最顶时反转手腕,左手迅速上扶刀柄,进行下劈或斜斩! “县子这一招,千变万化,我将我所领悟的地方给大家演示一遍。” 说着唤来一个老兵与自己对打,将这基础一式,清清楚楚的演示给下面的少年们。 其他三小废看着大师兄进步飞快,将基础一式都能演变为那么多招式,心里崇拜至极。 谁能想到,平素里忙着赚钱的恩师竟然有这般连师爷都夸赞不已,希望在军中推广的战技呢。 罗云生则感觉人生百态,凡事都有可能是你的机遇,一定要认真面对。 谁能想到,当初干销售的时候,听武术大佬,吹水的刀法,竟然真的那么厉害呢? 幸好自己当年的客户,不是马老师那样的人物,不然给自己来个年轻偷袭,耗子尾汁,自己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至于程处默则想起了自己这些时日的努力。 当他听说,恩师竟然点了王玄策的这个手下败将的将,他心中就很不服气,所以日复一日的磨练武艺。 隆冬时节,天寒地冻,他从未有一日停歇。 哪怕陪着恩师坐牢,听恩师吹水的时候,也不忘磨练。 终于有了今日的变化,想来恩师肯定很欣慰吧。 不过自己可不敢懈怠,听恩师说,中原多能人异士,比如有个叫薛仁贵的猛人,一杆方天画戟,打遍黄河南北无敌手,自己还得努力,将他压下。 想到这里,程处默的表情越发的坚毅,往日的嬉笑,玩世不恭,完全不见了。 “很不错了!” 旁边儿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一个老兵打扮的家伙,穿着一件厚厚的鸳鸯战袄,脸上的胡渣子一大把,不知道以为是哪个不修边幅的老兵。 程处默却一脸的激动的,抱拳大声说道:“谢谢您的赞誉!” 眼前这一脸胡茬子的大汉,看起来很狂野,很粗犷,在折冲府混了好几天了,今日罗云生看见他,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老货怎么来了? “老兵”道:“程处默,反正你也没啥心眼儿,就好好练武吧,挺有前途的。” 程处默本来很激动,结果被“老兵”这么一说,表情瞬间拉胯到便秘一般。 尉迟宝林上前拍了拍程处默的肩膀,二人一边儿看着正在学习刀法的士卒,一边儿小声说道:“大师兄,你这进步很快嘛,看来师弟我们再不加倍努力,早晚被你甩的远远的。” 程处默又露出了一副憨憨的笑容,“师兄只是比你们稍微年长些罢了,哪有什么真本事,时间不早了,列阵吧。” 尉迟宝林鄙视的看了一眼程处默,心想程家出来的都是这种蔫坏的坏种,不过军操不敢耽误,立刻高声呐喊,“列阵!” 泾阳县折冲都尉府少年们纷纷由刚才三三两两对练刀法,变为排成整齐的阵列,静静的立在广场上,人人神情肃穆,战刀如林,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寒冬时节,天地之间本身就蕴含着强烈的肃杀之气。 而少年们手握兵刃,又大多数见过血,此时战阵横陈,自然控制不住内心的凶性,隐隐约约像是一只只刚刚成年的野兽,从山林之中闯出,随时可以猎杀猎物。 每百人为一旅,由年纪稍大者,或者战阵经验丰富的老兵担任旅帅,战于队列一侧。 每三个旅为一团,目前由四小废担任校尉,四小废皆立于队前,一手按住腰刀,一脸肃然。 每一团都有属于自己的团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随着列阵开始一直到正午,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寂静无声。 在这队列之中,每个旅,每个团,甚至每个人,都是自己相熟的兄弟袍泽,每个人都朝气蓬勃,仿佛涌动着无穷无尽的力量,程处默也感觉自己热血沸腾。 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几个师兄弟,发现每个人似乎都在盯着自己,表情中充斥着竞争的意味。 冷风卷着雪沫子,飞入将士的脖颈,脸颊,却没有人动一丝,动分毫。 忽然战鼓声响起,田猛的声音将粗犷运用到了极致。 “威武!” 声音传到程处默耳中,他不假思索的跟着高声喊道。 “威武!威武!威武!” 如天雷刹响,惊天动地。 所有将士都将心中的一口气呐喊而出,无论是从校尉到步卒,都喊得声嘶力竭。 呼啸声中,罗云生缓缓策马检阅,有折冲都尉府大纛手看着大旗,紧随其后。 田猛催马护卫一旁,眼神凌厉。 罗云生今日亦穿火红色的鸳鸯战袄,头戴凤翅兜鍪,立于马上,看着眼前一张张尚显稚嫩的脸颊,此时他们都冲着自己欢呼呐喊。 亲切的乡音中,他能听出少年们对自己无限的崇拜与狂热。 因为他们清楚,是族长改变着他们的命运,改变着一个个小家的生活,让他们可以住结实的房子,可以隔三差五吃上美味的肉食,这是恩德,得报,这是命运,得自己守护。 罗云生深感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他早就不是那个跟母亲相依为命的乡巴佬了,现在自己背负着整个家族,甚至整个泾阳县的命运。 所以他不容后退。 罗云生抽出自己的环首刀,直指天空。 他要让那些觊觎罗家庄的人看看,我罗家庄的武力到底有多强。 “威武!” 广场上瞬间再次沸腾,每个人都声嘶力竭的呐喊。 县子年轻而威武,经常带领大家上前猎杀虎豹牛羊,大家本身就对县子的武力非常信服,这种信服是从幼年开始培养,将来会深入每个人的骨髓和血液之中。 县子又仁慈富有,他给家里的长辈提供了就业机会,让家里人都能吃饱饭,穿暖衣,他们每次出门训练,家中父母都会千叮咛万嘱咐,关中人懂得有恩必报,为族长效死之心,人皆有之。 第175章 耀武扬威(下) 第175章 耀武扬威(下) 今日军操就是为了震慑宵小,关系到罗家庄未来的安危。 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知晓这一点,但是县子都戎装而来,大家自然分外上心。 特别是程处默,这还关系到未来王玄策进入折冲府,亦或是骠骑府之后,自己的地位问题。 列阵足足站了一上午,中间歇息了几次,便开始是弓弩手演练。 罗家庄少年力气尚不足以拉开强弓,所以大多使用的是江淮一带军中制式的擘张弩,极限射程可至三百步。 军中一般在一百步到一百五十步射击,威力巨大,但是机动性很差,并不受军中欢迎。 杜志静命令所有的弩手排成整齐的方阵,在方阵前面,摆出一排人形的靶子,每队的弩手一个接一个的上前射箭。 弓弩手也是昂贵的兵种,跟刀盾手、长枪手比起来,首先弓弩的造价就非常高,其次很多箭簇射出,便不可回收,对于军队来说,确实是一种浪费。 军操的标准分为上中下三等,士兵三箭三中把心为甲等,三箭无脱靶为中等,三箭脱靶为一,为下等。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因为每次考核,都意味着待遇的改变。 不过大家也都清楚,能射出中等成绩就非常难得了。 至于三级甲等,很多人连想都不敢想。 弩手们一个个上前考核,能不能顿顿吃肉就看今天了,结果自然是有人喜气洋洋,有人垂头丧气。 罗云生对于军中的远程武器非常关注,从始至终都在观察,他发现都尉府的少年们接触弩箭的时间还短,精度其实很差。 而且按照唐军的习惯,他们射完几箭之后,是要提着狼牙棒或者大刀去砍人的,也不怎么追求精度。 这种习惯罗云生觉得非常不好,弓弩手这种东西作为火力压制使用的宝贝,拿着狼牙棒岂不是可惜了? 在战场上,修建箭塔,让士兵爬梯子上去之后,射箭不香吗? 组成军阵护卫其中,让士兵使用弩箭射击,亦或使用威力更大的脚弩或者床弩,不香么? 当然,罗云生也不得不承认,这弩箭的机动性比骑兵差太多了,而起射程目前来说,也难以起到压制性作用。 忽然军中传来一阵欢呼之声,程处默探头望去,原来是狄仁杰亲自示范他改良过后的擘张弩,竟然三发全中红色靶心。 程处默心中惊叹,心想这个属于恩师队伍中的书生,竟然也有这等本事,听说他最近在钻研各种新式武器,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用得上。 罗云生忍不住点头赞叹,心道,“这孩子果然继承了不少家族天赋,这水平哪怕是到了军中,也会被当做宝贝养着。” 狄仁杰却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他改装后的擘张弩本身精度就提高了不少。 而且自己大小随叔父出征,也接触过这东西,自然比别人得心应手许多。 试射过后感觉无事可做,便跟师傅告饶,回实验场做实验去了。 罗云生命人将队伍集结,士卒们都一脸崇敬的看着罗云生,罗云生笑着说道:“折腾了足足半日,大家平素里的努力训练,本县子都看在眼里,不过有一项活动还不能少,那就是咱们罗家庄的规矩,狩猎。 因为今年雪灾的缘故,骊山附近出了很多伤人的野兽,平民屡受其害,府里也下了行文,说让我们都尉府择日剿杀泾阳县周围的野兽,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出发!” 都尉府的少年们纷纷发出阵阵怒吼,跟族长屠杀野兽什么的,往往是最快乐,最热血的时光了。 村口不远处的丛林里,一双双眼睛盯着沸腾的罗家庄陷入了沉思。 其中一个披着杂草渔网的刀疤脸瘦削男子对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说道:“掌盘子,这罗家庄怎么忽然搞了那么大的声势。” “是啊,足足一千多人的精锐,看的都吓人。 这便是顶级世家派人来攻打,都未必能拿下。” 另外一个提着刀的壮汉一脸惊吓道。 那老者身穿一袭白袍,隐隐约约与皑皑白雪混为一体,盯着罗家庄的少年们瞅了半响道:“这是在给我们示威。” “这不可能,这刺杀罗云生的消息仅限于世家知道,罗云生如何得知?” 刀疤脸惊讶道。 “是不是示威,马上就知道了。” 老者一头白发,却脸颊红润,精气神十足,在雪地里行走,步伐依然矫健,指着开动的队伍说道:“走,跟过去看看,这群人到底有何实力?” “为何不直接杀入庄子,拿了他们庄子的妇人,让罗云生投鼠忌器?” 刀疤脸疑惑道。 “哼,他敢正大光明把人调出庄子,就说明他有底气保证庄子里妇人的安全,这个时候去罗家庄,无异于送死。” 说着晃动身形,远远的吊着罗云生的队伍直奔骊山而去。 老者有自己的算计,罗云生乃是秦琼罩着的人,盲目的冲入罗家庄,说不准就有大批弓弩手埋伏,自己这点儿人冲进去,保不齐连渣滓都剩不下。 想要真的动罗云生,还得从外面动手。 不能被世家左右,杀人是买卖,但是要在自己不死的前提下。 只要罗云生敢出庄子,这就是天大的好事,只要他在外面有丝毫的松懈,杀人就能成功。 所以他紧紧的跟在队伍后面,寻找战机。 折冲都尉府,早期又叫骠骑将军府,是大唐的基础军事组织,此次出兵本身是因为,都尉每年冬天都要训练步卒,传授战阵之法,朝廷会予以考核,其次就是罗云生收到了府里的铜鱼符及敕书,要求他们扫清泾阳附近的野兽,保护大唐子民的安全。 因为这个季节,天气寒冷,野兽食物不足,很容易发生伤害百姓的事件。 罗云生骑在马上,感受着烈烈寒风,脚下的雪,因为将士的踩踏变得泥泞,罗云生心里越发的清晰,没有真正率兵打过仗的人,是真的很容易犯纸上谈兵的矛盾。 先前李世民知道松洲之败以后,立刻下令让臣子准备反击,在罗云生看来,是何其荒唐的事情,就这漫天大雪,你怎么行军? 这得需要何等规模的辎重队伍? 沿途又得冻死多少士卒? 这是拿大唐的国力开玩笑。 所以哪怕是李世民将口号喊得山响,这反击到现在也没有组织起来,大抵是戴胄等一群老臣将困难告知给李世民了吧。 四小废护卫在队伍最前面,一直寻找野兽的踪迹,罗云生身上也背着弓箭,腰里挎着环首刀。 其实队伍从上到下,对这种奉命打猎的事情,都不如何上心,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几乎每隔一段时间,罗云生都会从庄园里弄一些野兽出来,给大家锻炼一下,顺道改善下伙食。 大家此时下意识的,都以为今天又可以加餐了。 所以此时大家的情绪都很康菲。 不过队伍走着走着,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隐隐约约的似乎听见了狼嚎和百姓哭泣的声音,众人这才知道,是遇上野兽了。 罗云生领着程处默亲自去探查情况,他们踩着几乎可以覆盖小腿的雪,钻出树林,小心翼翼的藏匿在一颗大树后面,看见大概十几只狼,正呲牙咧嘴的围绕着一群人。 或许是因为猎物稀少的缘故,这些狼都很瘦,不过皮毛很亮,此时头狼正在撕咬一个反抗的壮汉,将一块块肉活生生的撕下来,那大汉不停的捶打野狼的头,却没有任何效果。 而在这男子的不远处,还有几个人,这些人躺在雪地里,周围都是血渍,很明显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看到这种情形,罗云生愤怒异常,这些人明显是骊山的居民,今日竟然葬送在狼口,这不是明摆着打我们折冲府的脸面吗? 罗云生瞪了程处默一眼,“这是你干的好事? 平素里训练都在做些什么? 附近竟然有十几只狼组成的狼群!要不是府上的鱼书到了,我还蒙在鼓里!若是伤了太子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程处默脸颊羞红,双手提着斧头,“俺去剁了这群狼杂碎!” 罗云生低声道:“去什么去!现在去,除了惊动狼群,有什么用处,那个汉子救不下了。” 罗云生仔细观察狼群,发现这狼群竟然在隐秘的雪窝子处,安排了哨兵,一旦自己盲目杀过去,很可能惊动狼群。 不愧是自然界中凶狠和智慧并存的野兽,一看就比自己从园子里弄出来的那些野兽强大很多。 这个时候,忽然一道孩子哀嚎的声音传来,二人望去,却是一个被父母放在树杈上的孩子,因为紧张跌落,立刻被狼群扑过去,咬成碎片。 罗云生瞬间感觉一股怒火涌了上来,又强自压了下去,前面那些人明显已经救不成了,现在他需要的考虑的是,如何消灭眼前那些狼,以及这群狼是怎么忽然出现在骊山的。 “恩师,俺忍不住了!” 程处默怒吼一声,“畜生,拿命来!” 说着就踩着雪,抡着斧头对着狼群发起了冲锋。 “憨货!” 罗云生骂了一句,抽弓搭箭对准那只负责放哨的野狼,便是一箭,索性李靖的培训很有成效,一箭正射在狼的脖颈处,将野狼射死。 也顾不得附近会不会有人设下圈套,直接下令。 “杀狼!” 敌情未明,就杀是大忌,但万一程处默被狼群咬死,那更是麻烦。 无奈之下,罗云生也提着环首刀,冲了过去。 “杀狼!” 程处亮和尉迟宝林等人也是红着脸,声嘶力竭的呐喊,挥舞着武器,踩着雪往前冲。 队伍纷纷上前,直接与狼群厮杀在一起。 程处默手里领着大斧头,对着冲过来的头狼便是一斧,那头狼绝对没想到,程处默的斧头那么快,竟然直接劈碎了狼头。 那野狼甚至没来得及哀嚎,就死在当场。 罗云生也不甘人后,手中环首刀闪电般砍出,一头扑向程处默的狼,立刻被砍伤,鲜血溅了罗云生一脸,而那头狼则整个身子飞出,倒在雪地上。 又有一头狼朝着罗云生面部扑来。 罗云生一声爆喝,“死!” 环首刀从下往上撩,直接划破了那野狼的肚子,一旁的程处默大斧头乘机落下,又是砍碎了一头狼的脑袋。 二人不仅仅是师徒,战场上更是袍泽,平素里罗云生也会传授些李靖教授给他的武艺,是故配合起来真的是得心应手。 狼群狼少,却格外的凶悍,哪怕是穿着厚厚的棉甲,一旦被狼群扑倒,也会被咬下厚厚的一块肉下来。 这野狼明显是饿极了,哪怕是面对着人多势众的折冲府,也根本不胆怯,依然拼死的冲击队伍。 鲜血洒满雪地,周围还遍地的肠子和碎肉,简直血腥至极。 那些被咬的奄奄一息的人,看着冲过来的士兵,一脸的哀怨,你们如果早来一阵子,该多好。 我那孩子,我那孩子,也不至于葬身狼腹。 不过能给我们报仇,也不算让我们白死。 罗云生已经退出战斗第一线,之所以选择不放箭,就是为了磨练将士们的勇气,从眼下来看,虽然第一次对付这种成规模的野兽,但是大家表现的还不错。 狼群已经被消灭大半,而自己这边儿虽然有人受伤,但没有任何人葬身狼口。 尤其是程处默,一双大斧,虎虎生风,往往是一斧头下去,便是一头狼丧命当场。 不过人跟野兽比起来,终究是少了几分灵敏,片刻的功夫,冲在最前面的人,纷纷挂了彩。 尤其是尉迟宝林的肩膀被狼撕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淋而下,不过这家伙随他爹,越是受伤,越是凶悍的要命。 一双马槊对着奄奄一息的野狼,砰砰砸下,顷刻间便将一头活生生的狼,砸成了碎肉。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血勇之气,真的比成年人更加恐怖。 真正保持冷静的,还是杜志静,小家伙从始至终都是命令队伍中的旅帅和对正,起先锋作用,以小规模军阵合击之术,搏杀野兽。 眨眼之间,狼群便覆灭大半,尤其是程处默凶悍至极,真的是有乃父之风,一个人连砍数头狼,最后反扑的狼群根本不敢为敌,四散逃窜而去。 第176章 猎杀野兽 第176章 猎杀野兽 “这群畜生崽子!敢吃人!” 程处默见狼群已退,回到队伍对着那头头狼的尸体踢了两脚,却感觉这头狼腹中鼓囊囊的,又骂了句,“这人都说母老虎凶悍至极,这母狼也不是好相与的。” 罗云生一边儿命人将刚才遇害的百姓的尸体聚拢起来,就地掩埋,一边儿将程处默叫道跟前,训斥道:“这要是在战场上,单凭你抗命这条罪过,本都尉就要了你的脑袋!” 程处默低着头,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连个大气都不喘。 众人平素里就不敢顶撞罗云生,此时此刻罗云生在军中发怒,众人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还是随军长史开口道:“都尉,这还算不上真的出征,且从轻处罚吧。” 罗云生却一脸严肃道:“既然是奉令剿杀野兽,一切就按军规行事,将来上了战场,也不至于犯下再大的过错。 我宁可他恨我,也不想他将来上了战场,丢了性命!记程处默不尊号令,回师后,关禁闭三天。 继续搜山!” 众人这才上路,沿途有程家部曲不住的在程处默耳边抱怨。 “大公子,这罗云生着实不知好歹,您好心救人,他却要罚你,这校尉咱不给他干了,凭您这本事,回府之后,让老爷安排您去军中,随便哪个府,咱当不了个都尉。” 程处默恶狠狠的瞪了部曲一眼,骂道:“闭嘴!我恩师的话,也是你随意可以指摘的? 明日便给我回府,不用回来了。” 程处默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却委屈,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杜志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牵马走了过来,小声说道:“哎呦,程校尉你这是委屈了?” 程处默没好气道:“你个没软籽的家伙,离我远点。” 杜志静却丝毫不恼,笑着说道:“今日之事,透着奇怪,你想想这骊山若是有狼群,咱们早应该知道,为何今日才遇上? 可见这其中肯定有咱们还没摸着的变故,适才你的举动,看似合情合理,却搞不好将大军陷入逆境,都尉才关你三天禁闭,算是轻的。” 程处默不信道:“一群狼崽子,能有什么逆境? 都尉就是怕死!” 话音刚刚落下,忽然周围响起异动。 “嗷!嗷!嗷!嗷!” 一阵阵狼嚎之声传来。 为首一只狼王,蹲伏在一块巨石上,眸子里泛着寒光,在他周围则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彪悍的野狼,而程大则一脸郁闷的看着马肚子上挂着的母狼的尸体。 “妈的,这打脸来的真快!” 程处默的脸上瞬间精彩纷呈。 “我说什么来着?” 杜志静的小脸立刻冷静下来,迅速归队。 这支规模更大,且忽然出现的狼群如同发了疯一样,分出两队,朝着少年们扑杀过来。 狼群非常狡猾,他们并不是直接冲杀,而是这条山道两侧的山丘,这山丘地势相对较高,对于狼群来说,占据了山丘,就可以居高临下,视野清晰不说,还能有俯冲的威势 身为折冲府的军官,程大和程二自然注意到了,来不及做什么战前动员,二位少年各领一队,直扑山顶而去。 少年们队列整齐,动作迅捷如风。 哪怕是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也不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弩手准备!” 罗云生从始至终保持着警惕,所以此时此刻,他很冷静。 少年拉不动硬弓,但是用弩箭却已经足够了。 富裕的折冲都尉府统帅罗云生自然会给他们武装到牙齿。 队伍前方迅速排成两排,对着狼群射出弩箭。 弩箭如雨,迎头而来的狼群,顷刻间倒下数只野狼,狼群的势头瞬间一滞。 接着首排的少年将弩箭向后传递,二排传递手接过弩箭,并将三排张弩手的弩箭递过去。 头排的少年皆是善射之辈,成绩都是中等,手中的弩箭如同暴雨倾盆,不间断的射击。 此乃武经总要的冷兵器三段式,最早应该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出现。 李靖之前跟罗云生提过一嘴,就让他琢磨出来,并传授了下去。 有些野狼的冲锋的速度太快,哪怕是身上插满了箭簇,依然可以扑向少年,会有护卫在一旁的抢手迅速刺出手里的长枪,将漏网之鱼刺杀。 即便是这样,少年们依然出现了受伤之人。 不过少年平素就跟族长在一起,猎杀一些野兽,受伤和流血本身就是常事,这导致这些少年根本不会畏惧,反而发出一阵阵野兽一般的号角。 十五六岁的少年,往往是不知道死亡为何物,也最缺乏恐惧的,只要将他们的血性激发出来,他们甚至比一般的军中老卒都要悍勇。 见有同伴受伤,头排的善射手速度越发快捷。 远处偷偷观瞧的老者,看着山道上的情形,竟然被骇的目瞪口呆。 这便是泾阳县子的底气吗? 一群少年,竟然让他训练的如同战场上的老卒一般。 “若是毫不知情,便去盲目的冲杀罗家庄,保不齐就会被这群疯狂的少年,射成刺猬。” “嗷嗷嗷嗷!” 狼王嘴里的怒吼越发的渗人,越来越多的狼群从雪窝子里钻了出来。 “竟然还有预备队!” 老者也看得目瞪口呆,他不知道,世家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将那么大规模的狼群运送到骊山的,但是他却知道,作为陷阱,他们足够分量了。 只是没想到,罗家庄竟然那么强! “又有十余野狼冲了出来。” 狼群的数量,此时此刻已经超过了山道上的少年。 可罗云生却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 这泾阳县子不愧是李靖的弟子,哪怕是上了战场,也是一把好手。 那老者远远的眺望着,他看的清清楚楚,那罗云生用两队弓弩手为诱饵,吸引狼群注意力,一队队手持刀盾的少年,已经开始悄然集结,自成军阵。 就在他们的前方,盾牌竟然叠成了两层,这个时候老者才发现,罗家庄的盾牌是特制的,上下可以利用卡槽,插在一起,中间有专门的铁条插入固定,这样他们就获得了一面如同城墙般的屏障。 少年们熟练的按照训练的内容,严阵以待,等待下一波交锋的来临。 狼王似乎也发觉了对面人类的狡猾,它虽然没有放弃争夺山丘,但是更多的野狼在他的嘶吼中,开始插着中军冲杀过来。 “嗷!嗷!嗷!” 狼群冲锋之时,卷起漫天的雪雾,即便是罗云生也感觉压力很大。 他曾经在李靖的带领下,去军中参观操演,当时在他看来,唐军也就那么回事儿,他一度以为真的到了战场上,自己也行。 可是他仅仅遇到了一群野狼,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与野兽的交锋,似乎比与人交锋更加激烈。 因为狼群发疯的时候,根本悍不畏死,不知道后退。 他们如同山洪爆发一般,呼啸而至。 而罗云生这边儿,则因为有了盾墙的原因,开始从容不迫的射击,不断有野狼倒在地上,但是它们毫不犹豫,继续冲锋。 这种交锋,十分干脆。 要么狼群主力消耗殆尽之前,冲入军阵之中,大肆屠杀,要么被少年们杀光。 远远眺望的老者,忍不住摇摇头,畜生就是畜生,哪怕懂得一些团队配合,与人类也是有差距的。 如果狼王一开始,就对有些猝不及防的少年们发起猛攻,或许这些少年此时便不会如此的从容不迫了。 当然,老者也不得不佩服罗云生。 他竟然用弩箭手杀伤狼群为诱饵,为大队伍列阵提供时间。 这样的少年到了战场上,也肯定是狠人。 世家竟然要对付这样的人物,自己肯定是脑残了,才接下这种活。 不过老者也非常自信,他自认为,被他盯上的人,还没有能活着过年的。 少年交锋的正中央,已经有成年狼族精锐冲到盾牌前,不过他们却越不过两层盾牌,即便是有狼群能跳跃而上,迎接他们的也是一片长枪林,发出一道哀嚎声,接着便是鲜血四溅。 狼王见冲锋无果,俨然已经心生退意,可是当他看见,罗云生战马上的母狼尸体。 眼神之中,忽然闪烁了一道决然。 “嗷!嗷!嗷!嗷!” 在少年们的侧翼,平静的雪面忽然一阵抖动,一群野狼从雪地里蹿了出来,集结成尖刀一样的冲锋队形,对着少年们发起了冲锋。 少年们猝不及防,被撕开了一个五步多远的口子。 狼群发出了阵阵嚎叫,瞬间涌入队伍。 老者看的惊叹连连,他竟然小瞧了这狼王。 兵法运用之妙,怕是军中老将都未必比得上,这下罗云生的少年,可要吃不小的苦头了。 老者身边儿的刀疤脸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主人的布置起作用了。 只要将罗云生手头的力量消耗一空,那么他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刀疤脸信心满满,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那少年虽然被狼群忽然突破了一个口子,却没有崩溃,而是使用长枪,迅速展开反击。 倒地的少年,迅速被人拉回阵中。 而其他的少年则三两一队,对冲入阵中的野狼,迅速刺杀。 少年们如同山巅的青松,任凭暴风雪的冲击,纹丝不动。 而军阵之中的罗云生,更是巍然不动。 就在这时,军阵之中走出几个少年,搬出了几个大号的弩箭,对着天空猛然抛射,正在冲锋的狼群,忽然感觉天空似乎出现了一道阴云,接着便见一张张大网从天而降。 那些野狼想要躲避,可是终究慢了一步,大网将他们覆盖在下面,接着便是少年们的长枪刺入身体。 很快,他们登上了山头,只是狼群速度比他们更快,他们抢先占据了山头,并且呈扇形,对着少年们扑了过来。 第177章 京师动静 第177章 京师动静 面对狼群的突然突袭,罗云生从始至终都表现的风轻云淡,倒不是说他真的内心毫无波澜,而是他不想动摇军心。 他知道,从他们加入折冲都尉府的那一刻起,这些少年有朝一日,终将会随着自己走上战场。 此时他们面对的还是狼群,若是这都抵抗不过,那么如何去面对凶残的边塞蛮夷? 少年们的表现,让罗云生也颇为满意,虽然从始至终都有些慌乱,但是每个人都在坚持,没有一个人退缩。 面对少年们的疯狂打击,狼群终于崩溃,开始迅速撤退。 天气寒冷的要命,那些倒在地上的野狼流出的血液,迅速结冰。 骊山的动静,早就传到了罗家庄去了。 在几处平常关闭的宅院里,几个校尉正在骂街。 领头的郝然就是最近休沐,刚才换装了一把老兵的程咬金,手里晃动着一队大斧,嘴里叼着新鲜的瓜果,一脸不爽的骂道:“到底是哪个狗东西暗算罗云生? 让某知道了,某一定要将他大卸八块。” “那个啥,你们他娘的少吃点,大冬天吃这东西,跑肚拉稀打个屁仗了!” “卢国公,那边儿打的那么热闹,咱们不能就在庄子里好吃好喝的闲着吧? 咱们不去搭把手吗?” “哼!” 程咬金嫌弃的看了一眼说话的校尉道:“就冲你这点见识,我就怀疑你肯定是使了钱才做到校尉的!一点脑子都没有,你怎么知道,这是不是狗东西们使得调虎离山之计?” 程咬金骂骂咧咧的,然后又愁眉苦脸起来。 不过嘴上没停,咔哧咔哧的吃着新鲜的梨子,汁液躺了一胸脯。 他是真的担心罗云生,生怕罗云生真的遇到危险。 这么好吃的果蔬,以后就见不到了呀。 铁锤,你个混账东西,你个王八蛋,一定要保佑你儿子啊! 你不是经常给你儿子托梦吗? 赶紧使个鬼法,救救你儿子啊? 小家伙,你要是这一关都挺不过去,你以后就别在长安混了,赶紧找个山门,当潇洒的山大王去吧。 程咬金这边儿碎碎念,同样如此的,还有长安的李世民。 “李靖,你说罗云生能应付那些世家吗?” 李靖凝重叹息道:“哎,陛下,这一次出手对付云生的是世家,世家手段诡谲无比,而且实力雄厚,加上云生的那个所谓的折冲都尉府,都是些少年,臣担心……” 李世民的表情也凝重起来,“你不是将兵法都传给他了吗? 就算是一群孩子,也遇到危险也能自保吧……” 李靖摇摇头,“所谓的智计,谋略在绝对实力面前,又有什么意义? 况且斗争这东西,本来就是变化莫测的。 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就算是臣也不敢保证,百战百胜的。” 李世民冷哼了一声,他相当讨厌李靖,这老家伙跟泥鳅一样,滑不溜秋。 其实真正让李靖担心的是,罗云生那小家伙自乱阵脚,遇到事情,跟程咬金盲目求援,这样罗家庄的妇人们就危险了。 至于罗云生的安全,他反而不是如何担心,这小子身边儿的亲卫,保护他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只能祈祷这小家伙,有足够应对危机的本事,别让他自己陷入更大的麻烦之中。 正在这对君臣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忽然有百骑进来,手里捏着一份密信。 “圣人,长安城中忽然涌现许多吐蕃人,他们正在肆无忌惮的冲向芙蓉园!” 百骑说这话的时候,明显非常紧张,他知道圣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定会非常恼火。 果不其然,他的话刚落下,就见李世民猛地一拍书案,书案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这群人果然还有手段!” “李君羡,你现在立刻率兵,赶往芙蓉园,胆敢阻拦者,就地格杀!” 李君羡立刻点头,去那个伤心地,其实他并不是非常乐意的。 只是皇命不可违,该去还得去。 “还是让老臣去吧!” 李靖躬身道:“老臣擅长解决这种突发事件,而且芙蓉园的百姓,对李君羡将军素来有些抵触的!” 李世民点点头,煤炭涉及关中百姓,不得有失,李世民立刻点了李靖的将。 “有些人,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啊!” 无论如何,这一次事件结束之后,朕都必须好好的收拾一批人,绝不手软。 李靖一把年纪,还要不顾年迈,率兵去镇压长安的骚乱,对于李靖来说,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不过老人家也没有办法,谁叫出事儿多小家伙是自己的弟子呢? 只是让李靖和李世民都没有想到的是,敢于此时作乱的人,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几个突厥人那么简单。 禁军南衙某大营。 驻地。 当值的禁军将领王雄,是个身高八尺,满脸长髯的大汉,此时正捧着一本《论语》,嘴里骂骂咧咧的说这些这是什么狗东西的话。 奉圣令督促王雄读书的长史则一脸尴尬,某些老将真的是粗鄙的不成样子。 有兵士禀告,说芙蓉园发生了骚乱,王雄把书让桌子上一扔,就准备召集将士,出兵弹压。 王雄气愤的不行,这自己家里刚烧了几天便宜的煤石,就有人跳出来捣乱。 这是诚心不给活路啊! 长史也是寒门小户出身,自然不会反对,当下也拿起武器,跟在一旁。 “弟兄们,谁家里都有妻儿老少,都有父母乡亲,好不容易有了这便宜煤石给大家伙用,就有人跳出来找麻烦,咱们现在就出发,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雷霆手段。” 王雄说完,就要翻身上马,领着禁军的将士出动。 可正在此时,来了数员文官,为首的竟然是一名御史。 御史姓刘,中等身材,略微发福,脸颊狭长,眼神狡黠,是世家的铁杆走狗。 此时他正奉主人的命令来阻止王雄出兵,他知道此时跟他领着相同命令的御史不知道凡几,想要脱颖而出,得到世家更多的支持,就看自己如何努力了。 这刘御史拦住了王雄的去路,一脸的正义凛然。 “王将军,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王雄厉声道:“有人在芙蓉园作乱,我要带兵弹压。” “老夫正为此事而来!” 那刘御史急忙道:“王将军切莫中了贼子的调虎离山之计,你想想贼子敢在长安作乱,岂能没有后手,我猜测他们十有八九是冲着圣人来的,此时你不去拱卫宫禁,怎么还想着芙蓉园。” 王雄听着都新鲜,这群读书人真的不是好东西,立刻辩驳道:“刘御史,您说的什么话,陛下的安危有多少兵马拱卫,您心里莫非不清楚? 少了我这点兵马,陛下就身陷重围了? 眼下我不去救援芙蓉园,长安百姓可就陷入了真的危机之中!” 王雄说着,就打算冲过去,根本不给他多费口舌的机会。 “王雄,本官身为御史,有监察百官之责,你没有圣令,私自调兵,这是死罪,禁军的将士们,莫非你们要跟他一条道走到黑不成?” 话音落下,王雄身边儿竟然走出三四个校尉,呈包围之势,对着王雄抱拳道:“王将军,小的上有妻儿,下有老小,不能跟您犯糊涂!” “放屁!” 王雄气的破口大骂,“老子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就给我滚回去!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家里什么情况,这个时候站出来,策应这个狗屁御史,还不是受了家里命令!别忘了,这长安终究是圣人的长安!” “将军莫要胡乱攀咬!” 那几个校尉相当恼火说着,一摆手走出几个部曲,“将军今日怕是醉酒了,兄弟们还不将将军搀扶回去!” 现在大家需要看热闹,将芙蓉园的危急解除了,如何震慑李世民,怎么会容许王雄出兵。 “杀!” 就在众人以为胜券在握之时,王雄忽然大喊一声,在人群之中冲出一群弩手,对着那三个校尉以及他们身边的部曲便是一通攒射。 王雄手里一面金色令牌,厉声道:“本将奉圣令,说有人阴谋篡夺军权,意图谋反,如今首犯已经伏诛,你们还有谁想跟着他们一条道走到黑?” 王雄环视众人,刚才还躁动的部下立刻安静下来。 那御史目瞪口呆,好霸道的王雄! 说杀人就杀人! “刘御史,你还要拦吗?” 王雄一脸的冷冽道。 “既然王雄将军有圣命,本官自然不敢阻拦!” 刘御史立刻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哼,一群宵小之辈,也妄想与皓月争辉!” 说罢一甩马鞭,“儿郎们,随某走!” 望着王雄离去的背影,刘御史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他知道,刚才如果自己再做阻拦,死的便是自己了。 只是这李世民为何如此之神? 竟然提前给了王雄命令! 第178章 击溃狼群 第178章 击溃狼群 狼群与罗家庄少年一通血战,致使整个狼群损失二分之一以上,先是正面硬冲,被射杀了超过四分之一,接着搞偷袭,又损失超过四分之一。 但是狼王眼神寒芒四射,丝毫不见悔意,因为自然界有个残忍的事实。 那就是偌大的狼群,当他们在自然界之中,狩猎不到足够多的食物的时候,就必须通过减员,来减轻整个狼群的负担。 这一战看似损失惨重,但是淘汰的大多数狼群的老弱,而且锻炼了队伍,让他们有了与人类交手的经验,出现在这片领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交锋一场,日后的日子会更加艰难。 虽然他没能击败眼前这个杀死自己配偶和孩子的仇人,但是狼群依然还在,只要自己还活着,这个仇早晚有一天会报的。 只是狼王也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事实,那就是泾阳县不仅仅有折冲都尉府,还有皇家的军训大营。 或许连罗云生都没有想到,这群昔日里娇生惯养的皇室子弟,竟然有勇气冲击狼群。 他们不但有,而且还斗志昂扬。 “诸位兄弟,到了战场,没有亲王,没有郡王,每个人都是袍泽,是战士,每个人都要遵从我的号令!出击!” 李承乾骑着战马,率领军训大营所有皇族子弟一百多人直接对着狼群发起了偷袭。 连李治都拿着小号的马槊嗷嗷怪叫,更不要提李恪等人,更是牟足了劲,准备印证下今日的训练成果。 当然,李承乾还有属于自己的小聪明,他没有直接朝着狼王硬杀,而是沿着山脉的小路,迂回到狼群附近,加上大雪封山,不时有寒风吹起,狼群根本没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他们就宛如天兵天将一般,直接出现在狼群后方。 密集的弩箭直接从狼群背后响起,一大片狼群精锐直接倒地,唐军的弩箭是着实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杀器,因为有狼王的存在,他们不敢直接逃跑,但是却哀嚎着躲避着箭雨。 罗云生看到了太子的人马,立刻打出旗号,向狼群反击。 孩子们经常训练,自然知道主帅旗号向前的含义,他们不敢有丝毫犹豫,纷纷跨步向前。 一番拼杀之下,狼群终于溃败,狼王率部开始逃窜。 罗云生一边儿向前追杀狼群,一边儿小声对田猛喊道:“骊山忽然出现这么多狼群,着实可疑,你现在带着几个斥候,四处探查一下,是否有可疑人在暗中观察。” “阿郎,你的意思是,这群狼,是有人故意弄到骊山,针对我们,亦或是针对太子殿下的?” 田猛恍然道。 “还不快去!” 罗云生呵斥道。 “是!” 田猛转身混入队伍,再过一会儿,已经不见了踪迹。 罗云生在追杀狼群时,故意大声呐喊道:“一群狗屁一样的狼群,也敢伏击我们,儿郎们,随某追杀!” “杀呀!” 折冲都尉府的少年听令,纷纷跟着呐喊着追杀。 罗云生这一不管不顾的追杀,孩子们体力不一,自然有落后之人,有冲锋在前之人,阵型立刻散乱。 那老者远远的观瞧,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 忍不住捻着胡须对身边儿的刀疤脸说道:“老夫还以为这小子是个妖孽,现在看来也是年轻气盛之辈,老夫心中已有办法,必叫罗云生死无葬身之地!” 罗云生一个劲儿的追杀,甚至好几次都突出队伍,跟大部队失去联系,最后还是被李承乾领着众人拦住了去路。 “云生,你疯了!穷寇莫追的道理,你莫非不懂?” 李承乾拉着罗云生战马的缰绳,恼火到。 “你懂个屁!这群狼崽子,竟然敢在山脉里偷袭老子,不灭掉他们,老子心中怒火难平!” 罗云生佯装怒意道。 一旁的李治明显刚才在冲锋中用力过猛,这会儿浑身是汗,被冷风一吹,止不住的哆嗦,在一旁焦急的劝阻道:“生哥儿,这骊山忽然出现这么大规模的狼群实在是太奇怪了,我担心其中有诈,咱们赶紧回去,上书父皇,请百骑调查过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李承乾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一脸关切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云生,你先消消火,你看看你庄子里的娃娃累的成什么样子了? 如果遇到埋伏,你可就危险了。” 罗云生并未搭理这一茬,依然一副很恼火的样子,不过确实没在往前冲锋,而是对都尉府的长史说道:“立刻把消息散出去,今日之事,小爷很生气,小爷要买骊山的狼皮,但凡有猎到骊山狼的勇士,皆可来我折冲都尉府领赏” 回归的路上,田猛已经回来了,将不远处有脚印的事情告诉主人,只是他去的有些晚,那些人应该走了一段时间了。 “云生你是不是气糊涂了!这么冷的天,你还让猎人来骊山猎狼? 你这不是拿人性命开玩笑!再说了大家也不傻,根本不一定有人去!” 李承乾无语道。 李恪看着李承乾傻乎乎的模样,忍不住替罗云生解释道:“太子哥哥,你这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 云生兄看似装傻发泄,其实是伪装给对手看的,他这是故意暴漏虚假的弱点给对手,而且这样一来,也可以选拔一批敢于进入大雪封山环境中猎杀野兽的猛士为己用,当我们还在傻傻的训练的时候,人家已经开始为父皇的西征做谋划了。” “你们,你们!” 李承乾气呼呼的攥乐攥拳头,“你们实在是太狡猾了。” “其实西征未必能用上,实在是家大业大,罗家庄的少年毕竟年幼,关键时刻怕是挺不住。” 罗云生笑着说道:“还有,最近要么呆在大营里,要么赶紧回宫,最近长安可能要生乱子。” 李承乾点点头道:“看到你们这边儿有战事,我们来得及,现在大营空虚,打扫战场的事情,我就不掺合了,回见。” 话音落下,便领着一众皇家子弟策马而归。 又派了一个团去护送李承乾,罗云生这长出了一口气,丝毫不介意地上积雪的寒冷,倚在一棵树上,看着正在打扫战场的小家伙们,经此一站,他只感觉战争是何其残酷的东西,只是面对野兽,便已经是这般场景,若是面对凶残的草原部落,亦或是吐蕃部落,又该如何? 可见说书先生嘴里的,大军碾压而过,是何其文艺的说法。 普通士卒的牺牲,根本不在帝王将相的演义里的。 不过好歹,他对自己手下的士卒,也有了一定的信心,狼群比人更凶悍,遇到一般的队伍,罗云生自信也可以跟他们掰掰手腕了。 程处默四小废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此时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汗气,或者全身虚脱的躺在地上,或着跟罗云生一样,找个地方一倚,恢复体力。 这个时候,也知道疼了,在一边儿不停的呲牙咧嘴,喊着军医的名字。 程处默的伤口已经凝结,又经过了简单点包扎,小家伙低着头,一脸沮丧道:“都尉,下官错了,回去之后,下官就去关禁闭。” 罗云生点点头道:“在家里,你们怎么折腾,我都不管。 但是到了军队,就要按军伍的规矩行事,人要学会为自己负责,为袍泽负责,这一次要引以为戒。” 程处默双手抱拳,一脸严肃道:“喏!” “行了!” 罗云生一拍屁股起来,“凡事有个度,有些情况,哪怕是掉脑袋,也要有属于自己的坚持,你自己慢慢衡量吧。” 罗云生没有多言,而是去检查袍泽们受伤情况。 并没有人战死,但是受伤颇多,己方军训一千余人,受伤竟然高达百十多人,其中有冻伤、被自己家武器误伤,磕碰伤不计其数,冬天真的是一个极其糟糕的季节,最大的敌人根本不是对手,而是天气。 真正被狼群伤到的,反而并不算多。 也就二三十人的样子,不过军医都已经给他们做过包扎,少年们竭力忍着,没有痛哭流涕的。 战争就是那么残酷,真的到了战场上,或许就不是伤患,而是一具具尸体了。 李靖说过,真的到了战场上,可以仁慈,但是仁慈只配留给千军万马,而不是几个单纯的个体。 要学会将每一个士兵当成数字,这样你才能更好的计算自己的实力,寻找对方的破绽,将自己组成拳头,去攻击敌人最薄弱的一点,这就是胜利。 不过普通的罗家庄少年则心思没有那么复杂,他们看向罗云生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敬,虽然狼群的数量远远没有折冲府人那么多,但是密密麻麻看到那么多狼群,大家内心还是恐惧的,但都尉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无比的冷静,他指挥若定,他举重若轻,轻松解决了狼群。 而且都尉在第一次遇到狼群时候表现出来的悍勇,也让大家不自觉的崇拜。 做人就要做都尉那样的男人。 而在搜山的过程中,不少山民也被士兵给找出来,见到一地的狼尸,大家知道眼前这个少年解决了最近他们不得不面临的大麻烦,跪在地上给罗云生磕头,“谢军爷剿灭狼群之恩。” 众人看见百姓们感激的模样,心里还是挺喜悦感爆棚的。 罗云生温声道:“在山上住着,没有啥大的进项,又要面临野兽的侵扰,对于你们来说实在太危险了,况且你们即便是不入户籍,不纳赋税,又能省几个钱? 我有意将你们安置在罗家庄一带,给你们提供土地和工作,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眼前山民大概二三百人,几乎都是本地人,大家都是因为隋末战乱躲避在骊山的,都是附近的百姓,大家也都听说出泾阳县子的名号,对于下山落籍也没有啥意见,甚至有不少希望成为罗云生的佃户,受罗云生庇护。 在收集狼尸的过程中,忽然尉迟宝林大喊道:“啊,这是什么? 宝藏?” 罗云生赶忙飞奔过去,原来这家伙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出山洞,山洞本来被巨石封着,因为山石风化的原因,露出了个一人宽的缝隙,透过缝隙,可以看见里面竟然有堆积如小山的武器。 众人合力推开巨石,进入视线的,是整齐摆放,数量巨大的弩箭,以及一摞摞木简,此外还有几具尸体。 看到武器,大家都很好奇,上前仔细观察,这些武器看造型都是年代久远的,但是试用之下,竟然还能用,尤其是有些青铜剑,竟然能轻易隔断狼皮。 而罗云生的视线则放在了不远处,一具盘坐的骷髅身上。 这里有简单的生活起居用具,看样子是居住过人的。 而这个人死后,应该是再也没有人来过,整个山东堆满了灰烬,此人手里拿着一个木盒上面的字迹已经看不清楚,但木盒应该是类似机关锁一类的东西,便好奇之下,将木盒拿了起来。 程处默兴奋道:“恩师,恩师,这应该是秦弩,还有不少可以用的,这种技艺早就失传了,这可是宝贝啊。” 其他三小废也是对着这些秦式武器爱不释手,嘴里喊着,“宝贝,宝贝之类的字眼。” 还是罗云生先清醒过来,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逐渐阴沉,他感慨道:“先别管宝贝不宝贝的,先将这位逝者入土为安,至于这些宝贝,搬回去再说,等天冷了,就不好下山了。” 最后清点这些意外收获,竟然有青铜剑一千多把,弩箭三百多张,另外还有一些做工精细的秦式铠甲,看样子应该是经过长年的养护,武器竟然历经数百年而没有腐朽。 四小废尊崇师命,将逝者的尸体,用鸳鸯战甲包裹,就地掩埋。 接着就开始搬运物资,每个人都挑选了他们喜欢的武器,唯独罗云生将那些木简命人搬了回去。 最后是论功行赏,此次交锋,杜志静指挥若定,弓箭手发挥的非常稳定,罗云生赏赐了他跟他的团,总计五千钱,钱不在多少,但是对于他们团来说,是莫大的荣誉。 而程处默的步卒团,因为程处默的原因,只赏赐了两千钱,而且还要负责押送狼尸和发现的这些武器,说实话,他们团从程处默到步卒,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罗云生笑道:“现在还没上战场,野兽也算不得尸首,无法跟大家真正论功,但是每个人的赏赐都不会少,刚才是团体赏赐,个人表现优异的,都有长史记录,回折冲府,每个人都能按人头领取军功。” 这让少年们,人人都非常兴奋。 一切处置完毕,罗云生伸了个懒腰,高声道:“走,打道回府。” ―― “太子和泾阳县子竟然合力击杀了一支狼群,上百头狼的狼群!” 当看到这个数据的时候,李世民一惊,猛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这两个小家伙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 李世民惊讶的在大殿里来回踱步,身为在乱世中走出来的帝王,什么场面他没见过,他可知道,在大漠里,饿极了的狼群,比突厥的骑兵还要恐怖。 “不对,骊山怎么会有这么大规模的狼群?” 李世民旋即反应过来,他可是每年都会率领贵族猎杀长安周围的野兽的,而且今年雪灾那么严重,骊山依然有这么多大规模的狼群,这很让人值得怀疑。 “张铎,立刻派人去查,朕给你一天时间,朕要知道,这骊山的狼群是怎么来的!” “老奴遵命!” 张铎的声音也变得异常阴冷,“有些人敢对皇室动手,这可就越界了。 第179章 光速平叛 第179章 光速平叛 魏征也好,罗云生也罢,很多时候,终究是小瞧了这位每日坐在龙椅上处理政务的皇帝。 一个二十出头,就知道提前四五年提前布置暗桩在玄武门,在关键时刻给了李建成致命一击的年轻人,如何是能任人随便拿捏的人物。 他既然敢堂而皇之的动手,就证明此时此刻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身为天子的他,足够的愤怒,这份愤怒从上一次李世民邀请世家宫中一叙就已经开始了。 第二,那就是李世民已经有了足够的把握,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就不会给对手任何胜算。 就在芙蓉园不远处的敦化坊和青龙坊,足足两千多名士卒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装备。 当然,他们不再是传统的南衙禁军固有的形象,单看他们的装束,完全是不输于百骑的顶尖配备,这两千多精锐士卒,本身就是李世民的后手。 虽然拿了罗云生不少收益,但是李世民的投入也是十足的。 为了保证煤石的安全生产,李世民可谓是不遗余力,撇开了南衙和北衙,直接从各信任将领手底下调运的大批物资,用来武装这批人。 对于突然蹿出来,在芙蓉园附近生事的突厥人,原本李靖认为只是一群被人利用的暴徒而已,驱散他们应该轻而易举,对于在长安城杀人这种事情,李靖还是比较克制的。 毕竟李世民手下很多悍将,也是突厥人,杀伐太多,反而容易让人寒心。 但随着情报源源不断汇聚到李靖手里的时候,李靖却立刻下定了决心。 世家与皇帝斗法,这群突厥人八成是被人利用,这很正常,让李靖愤怒无比的是,这群突厥人,竟然连附近的百姓都不放过。 周围的将士都能感觉到,李靖整个人犹如尘封已久的利刃,忽然射出一道无比凛冽的寒芒。 为人利用,干了错误,这还能理解。 但是绝对不能对普通的长安百姓动手,这是底线。 人群之中,阿史那杜尔看着不远处正在杀伐百姓的大哥阿史那杜康,声音有些发颤道:“大哥,你怎么命手下杀戮百姓!” 阿史那杜康没好气道:“你用你的猪脑子想想,芙蓉园里除了黑疙瘩有什么? 我们攻破了能拿什么好处? 还不在附近抢劫平民,弄一些钱财,把声势搞起来。 我们这边儿一闹,长安城里的贵人以为我们该做的事情做完了,到时候混出城去就一了百了。” “首领,既然收了人家钱财,就要替人家办事。 草原的雄鹰,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兄弟二人身边儿一个彪形猛士掷地有声道。 “不好了,是唐军!” 忽然之间,大规模涌现出来的唐军让突厥人气势一滞。 领头的阿史那杜康却不屑一顾道:“怕什么? 贵人们已经给了我们保障,会拖延长安城内的一切精兵,这一次是他们的命和我们的命拴在一起,我们根本不用怕他们!” “首领说的没错,况且这一次我们拥有贵人们提供的不少精良装备,当年如果有这些精良的装备,我们如何会输给唐军!” “让我们给这些唐军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就在他们的长安!” 随着阿史那杜康一声令下,这些突厥人立刻自动组成一个个战斗小组,直接冲向压过来的唐军。 此时此刻,长安的精锐根本没有办法调动,世家的中层军官虽然不敢明摆着动手,但是拖延一二还是可以的。 李世民此时能够调动的,都是一群新兵蛋子。 他们哪怕装备再好,也不是凶猛的突厥人的一击之敌。 这是所有突厥人的想法,当然,也是阿史那杜康的想法。 此时,他甚至觉得阿史那什钵苾的投降行径,丢光了祖宗的脸面。 率先攻击的是队伍之中的弓弩手,呼啸的利刃直接射入昂军的军阵,叮当的碰撞声之中,竟然没有任何人倒下。 哪怕是有些人箭法超绝,射入士兵的身躯之中,也没有任何哀嚎之声。 唐军依然默默的前进。 “这是唐军的精锐!” 刚才还骄傲的不行的突厥人忽然发出了惊恐之声。 阿史那杜康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放箭!” 李靖甚至觉得自己指挥这种规模的战斗,有点大材小用。 不过谁让他此时足够愤怒,他根本不介意杀光此时每一个突厥人。 漫天的箭雨,闪着寒芒,从天而降,没有叮当之声,只有箭簇入肉的沉闷声。 阿史那杜康惊恐的看到,他的手下,一片片倒在地上,发出了惨痛的哀嚎之声。 “快跑!” 阿史那杜康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但是还有希望逃脱,因为自己被抓,对世家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所以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向着曲江池方向逃窜。 而李靖则一脸的冷笑,“这种废物,也敢在长安生事!” 李靖并未盲目追赶,而是让士兵保持体力,远远的在后面坠着。 曲江池在望,正在逃窜的阿史那杜康却忽然止住了脚步。 后面无数突厥人硬生生的撞在一起,雪地路滑,无数人啃了几口冻人的冰雪。 让阿史那杜康不得不停下来的是,在正前方,一排排玄甲步卒手持陌刀,正冷冷的凝视着他们。 大唐绞肉机,陌刀军。 清一色的七尺大汉,清一色的玄甲,清一色的陌刀。 仅仅是站在原地,就给人大山一般的压力。 就在这群玄甲步卒正前方,郝然站着一位气拔山河的勇士,身高八尺的王雄。 看到对方的突厥人出现,王雄高高举起手里的陌刀,“杀贼!” “杀贼!” 在他身后,数百玄甲步卒纷纷应和。 只是一道怒吼,便再也没有其他声音,王雄陌刀前指,数百名陌刀兵开始向前迈动脚步,一股强悍至极的压力如同海浪般扑向阿史那杜康。 阿史那杜康心里清楚,前有猛虎,后有追兵,眼下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杀出去。 手中的狼牙棒一挥,领着人直接冲过去。 草原人虽然不懂什么兵法,但是他却知道,只要杀死对面领头的将军,他们就还有转机。 阿史那杜康是草原的英雄,在他心目中,只要自己敢于拼命,就没有人是自己的对手。 除非是尉迟恭那等水平的英雄豪杰,不然全长安的武将,他绝对能够平趟。 王雄一脸的冷笑,这群冥顽不灵的突厥人,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 手中的陌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闪电般的痕迹,准确击中了砸过来的狼牙棒。 咔的一声脆响,声音非常悦耳,但是听到阿史那杜康的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他手中的狼牙棒,那是百炼钢打造的,结果一出手,便被对方沉重的大刀砍断了。 而对方手中的大刀没有任何停顿,仍然带着凌冽的煞气,狠狠的朝着他的胸膛劈了过来。 阿史那杜康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 急中生智的他,身子一滑,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身后的突厥人立刻拽着他的肩膀直接往后推。 接着其他突厥人为了掩护首领,则潮水一般朝着前方冲锋。 唐军的陌刀毫不留情,齐刷刷的斩下。 不披甲的突厥人在陌刀军面前,就如同脆弱的豆腐,断肢,断头很常见,甚至从中间劈成两半,都大有人在。 本来还算是整齐的突厥人,在玄甲步卒的冲击之下,瞬间散乱一团,混乱不堪,面对着迎面而来的阵阵寒光,发出了阵阵凄惨的嚎叫之声。 伸手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从阿史那杜康往下,所有人都面色惨淡,他无法想象,唐军竟然比前些年还要强,这种拿着大刀的士卒,之前根本就没见过,这是什么兵种? 他肉眼所言,好多弟兄被直接劈成两半。 这仗怎么打? 第180章 君臣对弈 第180章 君臣对弈 长安芙蓉园的骚乱刚刚结束,罗云生的折冲府将士也刚刚剿灭狼群,回到罗家庄,他就迎来了一位算不上熟悉的贵客。 “县子的折冲府成立不到半年,竟然能上山猎杀狼群,真的是无双的本事。” 这句充斥着敬佩之意的声音,来自于雍州府尹唐俭,一个似乎游离于于大唐权利之外,随时可能会被人忘记,但是却有战功卓著,为大唐立下赫赫功勋的人。 罗云生与此人有过数面之缘,每次见面他都在喝酒,给人感觉就是全世界都不在乎一样。 当时罗云生就感觉很奇怪,李世民怎么会将雍州,也就是后世的京兆府交给一个酒腻子。 后来打听之下,罗云生才知道,此人是李世民在太原时候的发小,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唐俭还劝过李世民和他爹造反。 更牛叉的是,他曾经诱惑颉利可汗投诚,给李靖提供了完美突袭突厥的时间,自己全身而退。 唐俭身材高大,身穿红色长袍,头裹幞头,胯下偏偏骑着一匹瘦削的老马,整个人醉醺醺的,面颊微红,胡须糟成一团,看样子刚在酒场下来,一张嘴就是满嘴的酒气。 马上的罗云生躲了躲,抬头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邋遢大汉,疑惑不解道:“府尹不在部寺坐值,跑到我们泾阳这乡下来做什么?” 老马上的唐俭朝身后招了招手,立刻有一群兵卒抬上了一群五花大绑的人,看样子还挺齐全,从少尹到七品小吏,很完整,很全乎。 “这群吃饱了忘了娘的田舍奴,未经我的安排,私自下发鱼书给折冲府,犯了老夫的忌讳,也碍了县子的安危,老夫来这一趟,就是将他们交给你随意处罚的。” 唐俭这老人家,喝的明显有点高,在马背上一直摇摇晃晃,罗云生朕担心他一不小心摔下来。 罗云生皱着眉头道:“莒国公,您要是说一个两个陷害我,那还说得过去,您给我弄来一堆,莫非你们雍州府合伙坑我不成? 我罗云生自忖口碑没这么差劲吧?” 唐俭坐在马上,对于刁难一个晚辈,竟然一点不知羞道:“今日老夫在府中饮酒,喝的着实有些多了,也没法分辨是谁干的蠢事,军中有连坐之法,我这京兆府也有牵连之说,既然是他们的同僚犯事,没人指摘,没人举报,就让他们一起受罚,县子,你动手吧。 是打是罚,亦或是杀人,都有老夫顶着,圣人绝对怪罪不到你这里。” 罗云生的表情就很尴尬,他就是一个泾阳县子,也算是个春坊的小官儿,哪有职权处罚雍州府的人,他就算是再跋扈,也犯不了这个糊涂。 尤其是看眼前京兆府的官员,眼神里偷着一股畏缩之意,内里的衣着也算不上华丽,甚至普通,罗云生就知道,这群人都不是世家,顶多是受世家引导或者暗中威胁做的此事,根本算不上主谋。 唐俭这老货就是诚心来个法不责众。 罗云生冲着连下马都懒得下马的唐俭一拱手道:“谢莒国公美意,小子此次骊山之行,有惊无险,并无大碍,这些大人您请带回去吧。 全是府里正常的公文,做的也是保境安民的好事,小子无意追究此事。” 正在打酒嗝的唐俭,低头的那一刹那,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这般张弛有度,遇到被人陷害这种事情,竟然能忍得住,是个成大事的人。 当下竟然朝罗云生拱手道:“县子大度,老夫承你一个人情。” 话罢,当着罗云生的面,又命人将府中众人打了一顿板子,这才摇摇晃晃领着众人离开。 回长安的路上,长史策马在唐俭身旁,皱着眉头道:“府尹,咱们这关算是过去了?” 此时的唐俭哪里还有一丁点的醉意,眸子里寒光四射道:“过去? 门都没有,凡事跟此事有牵连的全都给我关起来,阿耶的,掉我唐俭的面子,不想活了!回去之后,给我好好的打,往死里打!” 长史道:“既然如此,您又何必多此一举?” 唐俭冷笑道:“你懂个屁!自己找上门来认错,总比让人家告道圣人哪里去要强!阿耶的,你们都觉得事情过去了,老子还要去圣人那里领罚呢,等老夫回来,一定要亲自施行,不打的你们这群狗奴浑身是血,你们就不知道阿耶浑身是铁的本事!” 唐俭催马直入长安,他也是长安城中,少有可以在宫禁里纵马的人。 李世民正坐在大殿里生闷气,错综复杂的形势,让手下的臣子都很忙碌,导致他现在连个下棋,消磨下时光的人都没有。 “圣人,莒国公求见。” 新来的小内侍低着头,小声禀告道。 “让他进来。” 李世民冷哼了一声,小太监吓得噤若寒蝉,躬身退下。 “你还有脸来!” 李世民瞪了一眼唐俭,唐俭这厮一身酒气,竟然一点都不害臊,往李世民棋前盘膝一坐,“圣人,您看看您,这也挺无趣的,要不臣陪你下一盘?” 旁边儿新来的小宦官吓得浑身脊梁骨都凉透了,还有敢这么跟圣人说话的? 岂料李世民一点都不在意,骂骂咧咧道:“田舍奴,你阿耶的,还有脸摸朕的棋子。” 说着,感觉还不解气,又踹了唐俭一脚。 唐俭也不在乎,嘿嘿笑着,把黑白棋子分开,放入棋篓里,大大咧咧道:“圣人,你可别冤枉臣下,咱也是按您的谋略行事。” 说着从棋篓里抓了一把棋子,“陛下猜枚吧。” 李世民立刻怒气上涌,指着唐俭骂道:“狗奴!你让朕猜枚!你也配让朕猜枚!” 唐俭纹丝不动,李世民的唾沫星子喷了他一点,他就用袖子擦了擦,一脸的无所谓。 见这厮不要面皮,李世民长出一口气,无奈道:“朕猜单!” 唐俭得意的笑了笑,“陛下,您猜错了,这是双。 臣却之不恭了。” 说着拿起黑棋,抢占有利地形,开始跟李世民攻城略地。 李世民的棋术本身还不错,结果今天心情烦躁,而唐俭喝了酒之后,天分似乎激发了出来,从占据有利地形开始,竟然连连沾光。 打的李世民竟然有守不住的趋势,这厮还颇为得意,一边儿下棋,一边儿褪下衣衫,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嘴里还不住的得意道:“热!陛下您这炉子,真是好东西。” 看着这家伙得意劲儿,气的李世民一脚蹬在棋盘上,棋子落了一地。 “狗奴!下棋也就罢了,你竟然连朕都想赢,你想造反吗?” 李世民下意识的就去找连枷,要教训一通眼前这个老部下。 唐俭梗着脖子,无奈道:“哎,本来一帆风顺,眼看就要赢了,结果陛下您掀桌子了。” 李世民忽然愣住了,看了一眼唐俭,见这厮似乎依然迷迷糊糊的样子,立刻朝大殿吼道:“滚出去!” 唐俭悠然的收拾着棋盘,不为所动。 立在一旁当木头人的小内侍,立刻惊醒,上前拉了拉唐俭的袖子,“莒国公,圣人让您退下呢!” 李世民立刻骂道:“朕是让你滚回去!一丁点眼力都没有的东西!” 小内侍顿时如遭雷击,吓得魂不附体,一路小跑逃出了大殿。 大殿里只剩下李世民和唐俭二人,李世民拿捏着一枚散乱在地上的棋子,思索了半响才开口道:“你是说世家可能真的要掀桌子了?” 唐俭道:“臣没说。” 李世民抬脚就要踹,结果看见了唐俭胸口的布满的刀疤,眼泪刷的一下子掉了下来。 李世民的泪腺极其发达,眼泪一流,就仿佛黄河决口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哎,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朕胜券在握,敢于直谏的,也就魏征那个木头,还有你这个狗东西了。 当初你出使突厥,弄了一身伤,朕让你做雍州府尹,就是想让你逍遥度过余生。 泾阳的事情既然你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就让他过去吧,你说你这个时候冒头做什么?” 唐俭一边儿收拾着棋子,一边儿满不在乎道:“陛下,臣没什么大本事,就是会杀人,先前放任他们折腾,也是想看看是谁屁股底下长着狐狸尾巴,现在已经知道是谁暗中作梗,臣就该出来杀人了。 陛下,让臣再做一次您的刀子吧。 等这一仗打完了,您给臣找个地方去养老就成,这个雍州府尹确实很烦,也耽误臣喝酒。” 李世民摸着唐俭的刀疤,眼中泪珠不断,“想找个清净地方喝酒,朕现在就能给你安排,你何必要急着做刀呢? 此次牵涉的世家不少,朕担心……” 唐俭却道:“危险的事情总归要有人去做,现在年轻一辈,诸如泾阳县子都能为陛下鞍前马后的奔走,臣又岂能落于人后?” 第181章债主皇帝 第181章债主皇帝 突厥人的胆气早就被李世民的铁拳砸碎。 在陌刀军面前,他们根本没有抵抗多久,就选择了投降。 而唐俭的速度也是快如疾风骤雨,顷刻间就拿下了无数牵连在此事之中的官员,一时间大狱之中人满为患。 当供状上呈给李世明时候,李世民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将这些参与其中的世家抄家灭族,而是选择了一个更为阴狠的手段。 要账! 要问长安谁放印子钱最狠,肯定是大唐皇帝陛下李世民。 他有着无数精力充沛,且以国库为资本的捉钱令史(官方信贷部经理)。 这些人开始疯狂的带兵出击,根本不管你是不是世家大族,直接登门要钱。 这些发了疯的捉钱令史立刻让整个长安陷入了恐慌之中。 世家开始哀嚎遍野。 当然那些想趁机赚一笔,囤积木炭的人,都好不到哪去。 因为捉钱令史手里有足够的情报,谁借了钱,是用来囤积木炭了,他们一清二楚。 韦家借了印子钱足足半年了。 毕竟只要囤积木炭,就可以赚取道源源不断的财富,而且远甚于捉钱令史要的利息,为什么不借? 借朝廷的钱,去给自己赚钱,有什么不好? 甚至很多捉钱令史手里的额度,被他们强行借去。 这个世界,拥有权力的人,永远就是那么不讲道理!普通人想跟捉钱令史借钱,可能连门都进不去,而他们只要一张条子,就够了。 韦家一度利用朝廷的钱,赚了无数财富。 可是一夜之间,捉钱令史开始堵门要钱了,整个韦家瞬间陷入了恐慌之中。 一下子,很多过韦家关系不错的家族,纷纷登门要钱,毕竟生意越做越多,韦家跟关系不错的家族也借了不少。 要知道韦家的财富,那可是几乎占据了半个长安的。 可一日之间,竟然债主满座,这让自从煤炭开始大肆售卖,日子就已经变得不好过的韦家,更是雪上加霜。 甚至出现了放款人之间,互相殴斗,生怕韦家先还了别人的事情。 当然,不仅仅是韦家,整个长安很多世家都面临着这种窘迫。 当时借款的时候,并非是以韦家整体的名义借的,一家也借不到那么大的恩度,而是整个家族以各房的名义去借的,然后以家族整体进行运营,获取利润之后,再各房按照利润进行分配。 可如今,当债主登门的时候,也是各房都不会放过。 现在不仅仅是债主登门,当初高价囤积木炭,还欠了很多木炭商家的钱,这些人也天天登门催钱,在这种情况下,韦家手里握着大量的木炭,一点用处都没有。 自然,韦挺也知道形势非常危急,一旦真的动真格的,就不得不拍卖祖产,甚至需要贱卖,这样祖宗积累下来的产业,就会毁于一旦。 若是换做从前,韦挺肯定会采取其他措施,韦家也是豪门,也是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存在,又有韦贵妃做靠山,那可不是一般家族可以媲美的。 只是现在,他真的是有苦难言,世家刚刚袭击了芙蓉园,这个时候有任何举动,都会被李世民毫不留情的做掉。 此时,韦挺越发的觉得李世民这个君主的可怕之处。 因为你不知道他哪一招是实的,哪一招是虚的,往往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防不胜防。 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先还钱了。 “想办法,变卖一些金银,将钱还上一些。” 韦挺将各房的掌事人都叫来,随后看着族中的兄弟叔伯,神色冷峻道:“我们全族一体,此时要共渡难关,不然到了拍卖房产和地产的地步,家族就真的要破败了。” 各房的掌事人脸色煞白,也知道问题的严峻。 他们此时心里也是心急如焚,担心这样下去,家族就覆灭了。 从情理上来讲,他们是要凑钱解决眼前这个难关。 毕竟家族是枝干,大家都是上面的枝桠,只有家族强壮,大家才有好日子过。 果然,第二日,韦家就凑出了二十万緍的铜钱,上缴给了捉钱令史。 可是残酷的事情是,因为韦家偿还,更多催债的人开始登门。 这个时候,这些人根本不管你是不是韦家,大家都知道,这个钱如果不要,很有可能要不回来。 更可怕的是,随着煤石的大肆推广,哪怕是长安城外的府县,也没有人收木炭,大家都等着新的煤石过来,买便宜的煤石。 可真的降价跟煤石一样贱卖,那就是真真正正的倒贴钱。 这种事情谁愿意干。 人家煤石,那是真的成本低。 可木炭拿什么跟人家比? 木炭卖不出去,只能堆积在家族的库房里,可是大家日子怎么过呢? 要知道,世家也是要吃喝拉撒,要维持排场的。 难道大家跟平民一样过苦日子? 一旦连世家的体面都无法维持,那还叫什么世家? 何况……韦家欠了那么多印子钱,这个窟窿都堵不上。 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韦家要完蛋了。 因为不还钱,是死。 还了钱,也是死。 而且,大家还发现,哪怕去关中远一些的区域也韦家的木炭也卖不出去。 因为会有一支秘密商队跟着他们,他们走到哪里,这支商队就会将煤石卖到哪里去。 甚至逼到韦家开始变卖一些边缘产业,也无人问津。 因为世家都很困难,拿不出多余的钱财,寒门根本不敢参与这种事情。 明眼人一样就能看出这是世家和皇帝斗法,根本不是他们屁民可以参与其中的。 韦家虽然是豪族。 可李世民更不好惹。 韦家的人已经慌到不行了。 庞大的家族几乎每天都需要开支天文数字。 而他们还背着数目庞大的债务偿还不上。 原先因为贩卖木炭,家族过上无比豪奢的日子,现如今连口肉都舍不得吃,因为一旦闻到肉香,捉钱令史就会登门。 兵丁留在门口,捉钱令史会一副贱兮兮的模样,跟韦家的族人说,“有钱吃肉,没钱还钱,这是什么道理? 莫非不知道我们做的是朝廷的买卖? 你们韦家家大业大的不能欠钱不还吧?” 可怕的是,越是这个时候,各方之间开始有私心了,有些房开始准备变卖祖产,准备迁徙到江南去。 结果让韦家更是雪上加霜。 捉钱令史领着兵丁上门,当着韦挺的面斥责,“为什么你们家,有的房钱都还上了,你们却硬赖着不还? 莫非要我拿着契约,去朝廷告状吗?” 想当初,韦家何其风光,谁曾想到,就因为想发个灾难财,竟然落魄到这种境地。 “挺不住了。” 此时登门的是韦挺的堂兄,韦安,他脸色苍白,对表情凝重无比的韦挺说道:“现在每日都有捉钱令史登门要钱,家里连利息都还不上了,更可怕的是,已经有族人受不了这种生活,开始逃难了。 真这样下去,家族可就朕败了,我们必须反击了。” 韦安气的浑身颤栗,他所指的反击就是李世民,世家到了关键时刻,是真的敢跟皇权撕破脸皮的。 韦挺此时却显得很谨慎,“兄长,欠债还钱,就算是到哪里我们都跟狗皇帝讲不过道理,而且他以西征为借口,在长安云集了不少精锐,不论是文武我们都不是对手,咱们真的要动手,还得在罗云生身上寻找突破口。” 第182章 画饼之神 第182章 画饼之神 “灭掉一个罗云生,说不准还会出一个李云生,王云生,我们世家不能这样任人拿捏,他狗皇帝有兵马怎么了? 我们就没有吗?” 韦安表情阴晴不定道。 他觉得韦挺这个族长干的太不合格,想想当初隋炀帝在位的时候,一个科举不遂大家心意,立刻就有人起兵造反。 怎么现在换了李世民就一个个任人拿捏成这个样子。 韦挺叹息一声道:‘世道变了啊,你先下去,让我考量考量。 ’ “你啊,你!” 韦安气的跺跺脚走了。 韦挺也知道,韦家已经熬不住了。 现在到处韦家要完蛋的流言蜚语。 据说有些小世家已经开始变卖核心祖产还钱了。 韦挺想了半天,最终决定还是去见一见圣人。 李世民最近心情不错,见韦挺的时候都是面带微笑的。 韦挺见到李世民,便行礼道:“圣人,最近捉钱令史催的太急,一些世家都破家了,不知道圣人是否有所耳闻?” 李世民喝了点从罗家讹来的清茶,慢悠悠道:“朕知道捉钱令史催的急,有些人难受,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朕也需要钱给朝臣发俸禄啊。” 韦挺一时无语,良久才道:“朝臣每年都发俸禄,又有职田,不在乎这些俸禄的,臣等都可以等一等的。” 李世民听了这话,眉毛立刻皱了起来。 “卿家家资丰厚,可是其他臣子却未必有韦家那么多产业。” 这个时候,还跟朕玩儿套路,低头就低头,一点儿都不爽利。 真的烦人。 此时,韦挺来见李世民,其实就表达了一种韦家低头服软的态度,他知道李世民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只要李世民轻微给韦家松松绑,韦家就能挺过这次危机。 可是韦家又是世家,跟其他世家同气连枝,就算是低头,也不能低的太明显。 所以说话,都是隔靴搔痒,旁敲侧击。 只是李世民根本不答这一茬,而且话语之中,满是敌意。 都说当局者迷,即便是再聪明的人,在利益纠纷之中,都难以看清楚自己。 就如韦挺这种人,他能清晰看得到世道变了,如今的李世民,如今的大唐,已经非是他们世家可以拿捏左右的存在,但是他依然希望凭借世家的影响力,肆无忌惮的盘剥吸吮百姓,供养韦家。 于是在李世民这里碰了钉子,他并不想如何脱身,反而开始越发的怨恨罗云生。 如果没有罗云生,李世民就不会这么肆无忌惮了。 这博弈不能就这样结束了。 世家已经抓狂了。 大量的土地和房屋被抛售,成为廉价商品。 世家的一些不重要的子弟,甚至已经开始流落街头。 韦挺意识到,此时世家已经到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这种危险,其实随着李世民击溃突厥之后,就已经开始了。 只是他们没有意识到,而随着一名名族中子弟走入朝堂,家族势力越发强大,他们也被麻痹了。 眼下的大唐虽然没有了世家,或许会很难受。 但是大唐已经有了彻底消灭世家的能力。 仅仅是一个煤炭,一个捉钱令史,就让世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韦挺已经得知,韦家一些核心成员,辞去官职,举家搬迁。 更让人难受的是,那些辞去官职的官员,立刻有寒门举子补上。 贞观虽然只有八个年头,但是科举取士,已经积攒了不少人才。 最近新上位一名叫做李义府的年轻人,就在官场非常耀眼,并联络了一大批寒门士子给李世民摇旗呐喊。 或许族人是聪明的,这个时候再不退缩,或许真的要破门灭家了。 韦挺内心的念头越发的坚定。 反击,必须开始了。 ……… 与世家的混乱相比,在罗家庄在经历了上次的军演之后,迅速回归了宁静。 妇人们在工作之余,津津乐道的谈论着长安贵人们的倒霉事。 说实话,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啊,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就因为钱吗? 可是世家缺钱吗? 说实话世家本身并不缺钱,但是贪婪让他们的心智蒙上了尘埃。 “芸娘,又来给我们这些老东西送吃食来了?” 正在官道上扫雪的老妪停下身子,看着身段窈窕的芸娘提着食盒走来,仿佛看自己的闺女一般,心里喜欢的不行,仿佛回味起遥远的岁月,自己也曾经是这个模样。 可惜身逢乱世,自己那当家的,早早的死在了战场上,留下自己一个人。 若不是族长仁义,怕是自己早就饿死街头了。 芸娘笑着将食盒递过去,“老师吩咐,你们都是族中老人,不能有丝毫亏待。 最近南来北往的商旅,可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那老妪拿了两张软垫扑在石碑上,怀里抱着扫把,兴奋的说道:“有啊,有很多新鲜事啊,这长安的世家们遭了殃,尤其是韦家,听说他们家主厚着脸皮去求陛下高抬贵手,被陛下骂出了宫城。 跟圣人对着干,他们能有好果子吃么?” 芸娘闻言,抿嘴一笑,“这些世家活该哩,当初咱们罗记推广煤石,他们反对的最欢,现在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老妪从羊皮囊子里喝了些水,将芸娘的手握在手心里,“闺女,外面的事情,由我们这些人打听着呢,你们不用担心,倒是你,近水楼台先得月,咱们族长那么俊俏的郎君,切莫让别人占了便宜去。” 芸娘瞬间被老妪说的脸颊羞红,扭捏道:“王婆婆,莫要说这些话,族长何等身份,我一个遗孀怎么配的上他。” “谁说配不上,”老妪一脸自信,揉捏着芸娘的细腻的小手,“咱们芸娘有弟子千千万,造福了不知道多少百姓,怎么就配不上族长了。” 芸娘被王婆婆说的心里痒痒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子去了,“哎呀,王婆婆,你不要说这些了,你这些日子一定要小心分辨,有什么生人,立刻跟折冲府汇报。” “老婆子懂得。” 老妪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道:“那两个年轻人就很可疑,他们已经在这里要饭好久了,整天吃饱了,就一直往罗家庄瞎瞅,肯定意图不轨。” 这一下子,有个乞丐就不满意了,站起身来,“王婆婆,小子凭本事要饭,你凭什么说我形迹可疑?” “……”王婆婆立刻拉着芸娘就跑,嘴里焦急道:“你瞧瞧,这耳根子那么灵,不是刺客探子是什么? 快跑。” 芸娘也是大惊,他经常跟在罗云生身边儿,察言观色久了,也有一定分辨能力,见这两个少年,虽然看起来落魄,但皆是骨架宽阔,眼神凌厉之辈,一看就是习武之人,知道不好,也是撒腿就跑。 搞得两个乞丐无比尴尬。 刚才那个未开口的乞丐,一脸郁闷道:“玄策兄,我说什么来着? 随我回河东道吧,听说河东道也开始挖煤了,我准备抢个山头,挖煤发财。” 王玄策立刻一瞪眼,“薛仁贵,你也响当当的英雄好汉,怎么总是想些鸡鸣狗盗的事情,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持三尺青峰,立不世之功么?” 薛仁贵眯缝着眼睛,无情道:“屁的不世之功,我那婆姨还在家里挨饿呢。 我听说你的名头,投奔你本想混个好日子,谁想你竟然带我当乞丐,我不干了。” 王玄策立刻说道:“什么叫做跟我一起当乞丐,我这叫卧薪尝胆,若不是这样,怎么能找到意图刺杀县子的人? 我们男子汉大丈夫就算不能立不世之功,辅佐贤达,救济百姓,也不枉此生啊!” 薛仁贵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我看咱们还是走吧,玄策兄,你莫要忽悠我了。 上次你给我讲大道理,我跟你在芙蓉园搬了半个月的煤饼子。” 王玄策立刻不满反驳道:“搬煤饼子怎么了? 芙蓉园的羊汤不香吗?” 薛仁贵立刻不吭声了。 半响才幽幽道:“在这里当乞丐,还不如在芙蓉园搬煤饼子哩,那芙蓉园的泡馍真香啊!” 王玄策拉着薛仁贵边走边说道:“这些日子,我瞧了,来往罗家庄的陌生人比平时多了起码三成,肯定要有大事发生,只要咱兄弟俩干掉贼子,肯定受县子赏识,到时候你不论是回河东挖煤,还是回芙蓉园吃肉饼子,谁能拦你?” 薛仁贵终于忍不住了,“又是画饼,你又想坑我!” “怎么是坑呢!” 王玄策几乎跳了起来,“你见过坑人的,自己也往里跳的!” “见过!之前你坑你兄弟,也是这样的!” “笨蛋!” 王玄策时长幽幽道:“那是他们不懂得坚持,我玄策哪怕现在再落魄,将来有朝一日,肯定会成为班超那样的人物,为圣人灭不臣之国,灭扰民之敌!仁贵,你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莫非就没有些理想吗? 回河东当个破山大王有什么意思?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懂?” 薛仁贵很现实道:“吃的苦中苦我懂,可是当乞丐,怎么当人上人,你告诉我!就咱俩这身子骨,去杀两匹狼,直接去折冲府投军,都比现在干等来的痛快!” 王玄策鄙视的看了薛仁贵一眼,垃圾啊! 可是看薛仁贵似乎注意一定,这些忽悠人的话已经不起作用,无奈之下,只能打感情牌,“仁贵兄,算为兄求你,再陪为兄些日子吧,为兄也不知道为兄的坚持到底对不对,没有了你,我怕我坚持不下去了。” “哎,咱们这是何必呢?” 薛仁贵一声长叹。 王玄策喃喃道:“我王玄策铁骨铮铮,一定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成功的,别人给的,配不上我!” 第183章 群魔乱舞 第183章 群魔乱舞 穿着褐色羽绒服,头戴狼皮棉帽,活脱脱的地主老才形象的秦琼坐在胡床上,罗记的煤石生意越做越大,作为原始股东他的日子自然也越发的潇洒,家里的铜钱已经堆积如山,老爷子也越发的有底气。 手里拿着云生保过来的虎骨酒,一杯一杯的品着,愣是有几分气吞山河的气势。 得知罗云生今日骊山遭狼群突袭之后,这位伯父便动员他在长安的影响力,将一群好友,邀请到罗家庄举行宴会。 明面上是庆祝罗家庄剿灭野兽,实际则是代表武将一方给罗云生站台。 别看这位英雄,在长安跟病虎一样,到了罗家庄那可教一个生龙活虎,后继有人让这位翼国公做事也不在那么低调,反而越发多了几分躁动。 当着一帮老兄弟的面,给大家展示了一套当初在虎牢关使过的锏法,惹得一众老友哇哇大叫。 这铜锏只有在秦琼手里那才叫武器,别人手里那都叫烧火棍。 程咬金铁打的汉子,眼角里竟然忍不住往外流淌泪水,嘴里喃喃道:“二哥活了!二哥活了!” 这年头后辈给人希望,长辈做事情就有底气。 李靖对任何新鲜玩意都保佑很大程度上的好奇,提着两只鸡去喂老虎的时候,发现了温室,偷偷的看了看,竟然发现里面养了很多地龙。 其实罗家庄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用来养地龙的温室,尤其是煤石这东西的大规模开采,更是助长了这种风气。 在罗家庄温室面积,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财富的象征,因为只要有温室,就有足够的地龙,有地龙就能多养活几只鸡养鸭,这鸡鸭不论是卖给长安的贵人吃肉,还是用来走羽绒服,都是不错的收入,而饲养家禽家畜积攒下来的肥料,又能更好的反哺土地,可谓是善政中的善政,长安附近不少府县都来这里学习,想学习一下技术,将来罗记的羽绒服生意,势必再上一层楼。 今年的羽绒服生意,不仅仅遍布长安,甚至已经做到了草原,突厥的牧民有了羽绒服,少冻死了不少娃娃,这样草原上的牧民,也知道了这么一号人,都希望用牛羊跟罗家庄谈交易,罗云生已经派人去草原,毕竟羊毛能利用起来,也是个好东西。 当然,突厥也购入了不少煤石,直接用一个大帐篷,将小羊仔圈在里面,点上一堆煤石,今年冻死的牲畜都少了许多,这让很多开明的世家,都忍不住赞叹罗云生,因为煤石的原因,今年草原的死伤少了,摩擦自然也少了。 不管怎么说,罗记的存在,确实起着推进关中前进的作用,仅仅是这一条,罗记便拥有无数的簇拥。 罗云生对于最近诡谲的气氛,甚至世家的针对,从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愤怒,毕竟自己有实力,便有几分底气,又有那么多叔伯捧场,自己没有必要吓得跟懦夫一样。 萧潇岳蹲在秦琼不远处,将从狄仁杰那里拿来的试验火箭,将箭杆折了当窜天猴,看的秦琼一直大喘气,想想他跟罗记带来的收益,勉强压抑住怒火,等看到程处亮拿着秦弩射门口的鸡鸭的时候,就变得须发须发虬张,提起程处亮训斥了半天。 “二哥,何至于发那么大的火气,不就是玩个弩么? 说几句就是了,在乡下,又不是在长安,至于发那么大肝火!” 程咬金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有点心疼家里老二,就给求情。 “你个粗胚,你懂个屁!” 秦二哥现在比之前豪气云天多了,“他要是跟孩子们摔个跤,打个架,我犯得着搭理他么? 你看看他玩的是什么? 秦弩!这是失传的工艺,玩坏了就彻底没有了,将来如果让匠人摸索出来,我们大唐的国力,肯定要上升不少。” 程咬金一听眼珠子都溜圆了,将秦弩从程处亮手里抢过来,又踹了程处亮两脚,最后将程处亮踩在脚底下才解气,自己端详着手里的弩箭说道:“这东西是秦朝的老物件? 还能用吗?” 他进一步试了试,发现竟然能射出好几百步,看着箭杆插在树上不停的摇晃,吓得脊梁骨都发凉。 “还有这么好的东西!” “这是宝贝啊,云生这小家伙,不仅仅是咱们大唐的财神爷,还是大唐的福星啊!这骊山就在那摆着,为何这么多年没人发现这个武库? 为何偏偏就让他发现了? 看来气运一说,并非胡说八道。 这好东西一旦研发出来,这草原各部不得在大唐的雄威下瑟瑟发抖?” 程咬金端着秦弩瞅了半天,军中的制式弩箭他也见过许多,但是像是秦国的手艺,确实第一次见,“都他娘的不许私下里拿出来,万一让贼子看见,抢了去,这是天大的罪过。” 程处亮听老爹那么一说,立刻将宝贝弩箭跑着藏回宿舍,尉迟宝林刚拿出来自己的弩箭,想跟大家伙比一比,就被程咬金按在地上一顿摩擦,看的秦琼颇为满意。 一群老将在酒桌上看的是哈哈大笑,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是荤段子四起。 红拂也是豪爽的女豪杰,在众人的邀请下,给老兄弟跳了一段胡旋舞。 尉迟恭看爽了,忍不住吹起口哨,被程咬金一帮人举起来,一顿胖揍。 老娘懒得搭理这帮土匪,坐在房顶上一口一口的喝着小酒,心里暗骂这群混账,根本不是来给儿子来站台的,分明是来乡下度假的。 尤其是程咬金这厮,大冷天也来个酒酣胸胆尚开张。 李勣这个阴人还建议大家划拳,谁输了谁就脱衣服。 不一会儿的功夫尉迟恭就要脱裤子去跟程咬金比武,场面实在太过于…… 最后还是李靖制止了他们胡来,实在是尉迟恭的咯吱窝,如果不穿点东西,这酒宴就没味道了。 武将们都快高潮了,又来了一波客人,这一次来的竟然是房玄龄,长孙无忌他们,魏征也来了,还带着一车魏氏佳酿,听说有酒,唐俭也来了,许敬宗和杜正伦两个人拿着笔,举着灯烛,蹲在角落里,一边儿饮酒,一边儿记录着眼前的画面,还互相看谁吹得牛逼好,谁用的句子更加唯美,更加贴近太史公。 嗯,他们应该比比下面。 芸娘领着一群妇人,给他们铺上厚厚的地毯,免得那个喝高了,躺在地上耍酒疯。 “云生这小子就是好命,这罗家庄依山傍水,风水绝佳,一看就是出大人物的地方,看来咱们的后辈将来还得依仗这小子。” 戴胄最近身体不舒服,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听说罗家庄要举办庆功会,也跟着武媚娘来了,由武媚娘搀扶着。 “玄胤,你这身子骨看着越来越不行了,不如让云生这小子给你瞅瞅,眼看着就要打仗了,你这后勤部长可别趴下。” 房玄龄有些担忧的看着戴胄。 今年雪灾,这位本该退下去的民部尚书,顶着莫大的压力,确实很为难他,房玄龄也看出来,戴胄今年的情况,很糟糕,怕是命不久矣。 “生死自有天命,泾阳县子确实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可老夫也不想一直活着遭罪,早点下去也好,起码可以耳根子清静。” 戴胄苦笑了两声落座。 “陛下圣明英睿,正是大家携手并肩,共创盛世的好时候,戴尚书这般丧气,可不该。 再说,大家伙跑到你民部烦你,那不正说明,大家在乎你么。” 魏征在罗家庄倒也不是那么丧气的人,主要是李世民不在,他也肯说几句实话。 他的属性是百分百嘲讽李世民,对待别人,却非常宽容。 长辈们来的突然,也来不及准备什么精致的酒菜,罗云生跟狄仁杰抬来一只烤全羊,此时已经开始往往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惹得众人集体侧目。 这可是草原交易来的小羊,总体也就四十来斤,最适合做烤全羊,请了突厥师傅做的,远远的还带着滋滋的响声,撒上孜然和辣椒面,保准神仙来了也过瘾。 第184章 议讲武堂 第184章 议讲武堂 其实李世民也挺想去跟手下的兄弟们去嗨,衣服都换好了,褚亮在一旁等着,就差开溜的时候,被长孙皇后堵住了。 长孙皇后一句,“现在正是你跟世家较量的关键时期,你是出去站台,还是添乱? 人家酒宴还开不开? 还得分心保护你。” 无奈之下,李世民只能派出张铎,送去一份厚礼,从各种名贵玉器到皇室使用的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罗云生是长孙皇后的义子,穿黄色的丝绸,也无所谓。 程咬金躺在火炉旁,一个劲儿的给自己灌酒,活脱脱西域风格的邋遢汉子,粗犷至极,他有些不爽道:“云生这小子跑去猎狼,那暗中的贼子愣是一点来突袭罗家庄的胆气都没有,害的老夫在这一个劲儿的干等。” 秦琼端起酒碗,直接干了,喷着酒气道:“这群贼子可狡猾的很,他们既然不敢进攻庄子,又能调动那么大规模的狼群,就证明这群人本事不赖,又头脑,不好对付。” 众人闻言,酒也很不爽利了,就频频皱眉,唐俭提着酒壶,喝的甚爽,这魏氏佳酿,尤其是魏征亲自酿的葡萄酒,可不是随时能喝道的,一边儿喝,一边儿打着酒嗝道:“大家不必怕,他们针对泾阳县子,我雍州府也针对他们,大家互相伤害,谁怕谁!” 老太监张铎本来是来替陛下赏赐厚礼的,结果也被按在这里喝酒,太监的酒量也就那样,不一会儿的功夫,张铎就满脸酒气,打着嗝,用甚是尖细的语调说道:“大家也别担心,陛下已经把百骑派出来了,罗家庄眼下安全的很,其实真正担忧的是未来,将来总会有那么三两个漏网之鱼,那才是防不胜防。” 侯君集脾气暴躁,指着张铎说,“要是有漏网之鱼伤者我师弟,我就去宫里揍你!” 李靖瞪了一眼侯君集道:“你以为你师弟跟你一样是废物? 他跟我一起推出了一种新式刀法,已经开始在军中推广,端是精妙绝伦的武艺。” 罗云生尴尬的拍拍手,“诸位长辈,不用担心小子,万事以眼前大局为重。” 说着又命人端来了铜锅子,桌子上放着冻成干儿的羊肉,罗云生拿着牛耳尖刀,将羊肉削成一片片羊肉,放在锅子里煮上一阵,浓郁的羊肉香气,便散发出来。 芸娘端来芝麻酱,又放了些县子府独有的辣子,不一会儿的功夫,众人就吸吸哈哈的爽了起来。 大家吃了一身汗,房玄龄抚摸着渐渐隆起的小腹,感觉自己每次碰上罗云生似乎就会没出息一回儿,举起酒碗对秦琼说道:“翼国公,你有个好晚辈,一定要好生照顾他才是。” 顿时院子里的文官们开始频频给秦琼敬酒,秦琼那是来者不拒,豪气云天。 秦琼一边儿饮酒,一边儿说道:“我们都是武夫,在朝堂上能照顾云生的地方不多,但是你们这些坐堂的相公们不一样,凡事照拂我这晚辈一二,也算是给我秦琼三分薄面了。” 唐俭道:“这话说的,就跟我们平素不给你加小子面子似得,你问问雍州府上下,哪处官寺没收到雍州府的命令,但凡罗记的生意不许刁难? 今天发生了意外,我将雍州府的官员,一并捉拿,就是为了给这孩子个面子。” 尉迟敬德立刻开腔道:“你快得了,你自身都难保了,还好意思说空话!今天陛下给我说了,你下棋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他要找机会干掉你!” 唐俭冷笑道:“你个粗鄙的武夫,你别说话,你懂个屁!” 尉迟恭反骂道:“你他娘的就不是武夫了!” 两边儿说着,就要掐架,气的红娘子一脚踹飞了一个,威风凛凛道:“我家孩子的酒宴,你们也捣乱!活腻了是不是。” 打完人之后,红娘子瞬间有些头晕,差点从桌子上摔下来,还是李靖眼疾手快,将人抱了下来。 罗云生一番检查,并无大碍之后,众人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 尉迟恭闷头不说话,唐俭幽幽道:“哎,我们这些老家伙,年纪越来越大了,为国家能做的事情不多了呀。” 房玄龄也长叹一口气道:“如今在政事堂办公,我也觉得精气神大不如从前,不仅仅是我,就连魏征骂人的嗓门,也不如从前洪亮喽。” 长孙无忌也忍不住叹气道:“我虽然比诸位小几岁,也有白发了。” 唐俭道:“在其位,谋其政,诸位,今日来掺合你们武将这酒局,就是想跟你们这群糙人商量商量,这次陛下的雷霆手段,咱们怎么配合。” “老夫也是这个意思,你们武将在这些权术上的事情上太吃亏,但你们都是陛下的刀,是真正的威慑下力量,我们的意思,文武此次还是要联合起来,共同御敌。” 房玄龄开口道。 程咬金忍不住开口道:“房相,想必你们心里清楚,我们武将这一脉,谁身后没有个世家? 你看尉迟敬德那傻货,自己就是世家出身,媳妇更是苏家的掌上明珠,我家里身后是崔家,大家从始至终站在陛下这边儿是忠心耿耿,不用质疑的,但你们打倒了世家,是不是下一步就要把我们也打倒了呢?” 魏征也开口道:“程知节所言,老夫是赞同的,陛下操之过急了,今日打倒世家,谁来培养精兵良将? 自古培养一个读书人,需要的成本不低,培养个合格的武将,成本也是高的吓人!不能说战争一起,再去民间选拔武将吧?” 魏征就是这样,他从未将世家定义为好坏,而是选择一个中立的立场。 “魏公,其实你这个想法也不全对。 你想为什么世家可以培养出良将,而民间就不行呢? 因为世家把持着资源,把持着历练的机会,如果说陛下跟弘文馆一样,建立一处讲武堂,招收民间子弟呢? 这样是不是跟科举取士一样,可以再次斩断一条臂膀?” 罗云生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道。 “哦?” 众人眼前一亮,都下意识的思索起来。 李靖也从来不在乎是不是世家,他在乎的是这个国家平稳强盛,所以当下挥手道:“大家都静一静,听听云生高见。” 罗云生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饮了两口,这才继续说道:“其实我支持魏相的观点,世家无所谓对错,你永远无法消灭所有的世家,因为旧的世家消亡,势必会迎来新的世家崛起。 毕竟有的人占据高位,就必会为后辈努力!有的家族青黄不接,那势必衰亡,而有的家族,代代精英,那就势必会成为新的家族。 我不反对世家的存在,但世家的存在,不能成为阻碍社会前进的脚步,民生也好,军事也罢,都是一个道理。 现在陛下觉得世家威胁大唐的安危,便想着消灭世家,这未必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我们何不换一个角度思考问题,跟读书人可以科举取士一样,我们也可以选拔军中精锐弟子,去讲武堂进修啊!也可以在民间选拔能人异士,对他进行教导啊!尤其是武将,大家都有一肚子的战争经验,不能说将来有一天,都带劲黄土吧?” “法不可轻传,兵法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传出去,这是祸国之源!” 唐俭似乎发现了问题,所以直接问道。 众人也非常担忧这个问题,因为这个年月,百姓愚昧,被人鼓动造反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旦任何人都可以学习兵法,万一他煽动百姓造反,谁知道会不会再出一个刘邦来。 “小子就这么说吧,武人能不能造反,从始至终都不是武人可以决定的,而在于这个国家是否清明。 拿我们泾阳县举例,今年雪灾甚是严重,如果大家都活不下去,引发骚乱甚至兵乱那是再所难免的事情。 但今岁大家都看见了,我们泾阳县有钱,百姓安居乐业,从始至终都没有人饿死、冻死,你们看是不是一片安静祥和? 这个时候谁要是敢来泾阳鼓吹造反,当地的百姓能活活的把他打死。 武人只有被赋予了群体的意志,他才具有威胁下,一个人他武功再高,再有谋略,没有百姓的支持,他也只是个游侠儿而已,不足为患。 这样的人,在政治清明的情况下,只有一条出来,那就是为国所用。” “这点这小子说的不错,国家安定与否与武人其实关系不大,真正应该注意的反而是民生,百姓殷实,自然愿意国家安定。 这是大势,任何人都阻挡不了。” 魏征说完,又发现了问题,“民间可以选拔武将,这点不假,但是要知道世家可以选拔出来的人才也很多啊!不能说因为是世家子弟就部选拔了吧?” 罗云生笑着说道:“这种事情简单啊,可以选择一定比例,比如寒门和世家五五开,还是四六开,这是你们相公说了算的事情,有了这讲武堂,是不是朝堂又多了一份话语权? 想进讲武堂的世家,是不是要维护朝堂的统治,是不是要听从陛下的安排? 很多事情并不是一味的暴力对抗,化敌为友也未必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185章 韦家低头 第185章 韦家低头 众人一时沉吟下来,都在琢磨罗云生这一番话,在场的文官,都是聪明人,不会刻意搞什么打压武将的事情。 军队的强盛是抵御强敌的关键,尤其是当今圣人是武人出身,想压制武将也不可能,但若是一位打压世家,确实会断了武人的根基,势必又会迎来武将的反对。 今日芙蓉园骚乱,李世民选择让李靖出山,就是这个原因,因为李世民也难以保证,有没有武人参与其中。 因为李靖人缘一般,他跟世家的牵扯最小,最干净,所以他不怕。 许久之后,房玄龄对魏征说道:“其实那日你的建议,老夫一直再思索,一味的打压确实不是办法。 而且世家的实力盘根错节,搞不好也会让国家大伤元气。” 魏征点点头说道:“最近长安的事情,我也一直在观察,捉钱令史集体行动,让本来就处于逆境之中的世家,更加的雪上加霜,这样下去势必会反弹,唐俭你这边儿做好应对之策了吗?” 唐俭嘿嘿的冷笑道:“诸位放心,我唐俭的刀,依然锋利!我已经做好了归乡养老的准备,不听话的杀便是了。 朝堂之上,诸位也大可放心,陛下已经请来了萧相,那可是个疾风知劲草的老臣了。” 说起萧相,诸位都有些黯然,虽然平素里的政务,陛下都交给他们处理,但是一到了关键是,陛下终究会想起老臣萧瑀。 这种感觉像极了平常小夫妻过日子,一遇到事情,老公想起初恋一样让人难受。 房玄龄幽幽的说道:“我们都是陛下的臣子,为陛下排忧解难,那是我们的责任。 陛下依赖谁,那是陛下的事情,是否为陛下效忠,那是我们的事情。 刚才云生的话说的很对,化敌为友有的时候,也是解决问题的手段,我们也要行动了。” “是,如今长安的世家,也并不是全都风评极差,贩卖木炭这种事情,虽然做的不对,但其中朝廷也少了许多律法的管控。 若是朝廷能遇见雪灾,建立仓储,在灾患之间,拿出木炭平抑物价,岂会发生这种糟心事? 如今一味打压,着实会伤了不少朝臣的心。” 戴胄中肯道。 “不若让云生跑一跑。” 李靖开口道:“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世家跟云生的关系很差,让他去卖这个人情,也好缓和他和世家的关系。” 李靖对于自己这个关门弟子的呵护远远超过侯君集,或者在李靖看来,罗云生基本上自己重新练的小号,大号已经废了,可以放养了。 “云生毕竟还是个孩子,让他去跟世家交涉,会不会吃亏?” 还是秦琼心疼孩子,担心他。 “不经历风雨,怎么成长为大树? 云生也是我们武将一脉,武将与世家关系错综复杂,让他出马,反而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更好。 话说回来,我们武将能许诺给人家什么? 至于房相他们,去见那些世家有什么用处? 被奚落出来不成?” 尉迟敬德开口道。 “你们不必担心,我这徒儿狡猾的很,他去跟世家交涉,我们更应该担心世家。 因为此时世家处于极端的困境之中,没有谁忍受得了橄榄枝的诱惑,而一旦云生成功了,就是世家极大的麻烦,因为堡垒已经从内部攻破。” 李靖环视在场的武将道:“你们也不用担心世家的衰弱会对我们军方产生影响,这小家伙本身也是我们军方的人啊? 而且从始至终,陛下都将他放在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这就证明,好处最后的切割,还是以军方为重,属于我们军方的利益,最后还是要在军方内部消化。 再退一步说,哪怕是军方受影响,只要国家安定,我们又有什么不支持陛下的呢? 若是一个军队不能为完全为陛下所用,他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罗云生觉得这群长辈很没有风范,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答应,而任务已经被安排了下来。 ………… 数日一晃而过。 上一次芙蓉园骚乱之后,长安似乎也没有人有心思针对罗云生。 因为长安一连串的打压让世家实在是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唐俭参与其中之后,更是揭发了一连串世家作恶的大案,但凡敢冒头的世家一律从严处置,让世家子弟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一时间,世家仿佛成了待宰的羔羊。 韦挺将族中各房话事人,各房辈分高的长辈,韦家在朝的官员全都召集了起来。 因为他准备要反击了。 这些尚在为韦家坚持的人,见到韦挺就开始倒酸水。 越是临近年关,捉钱令史催的越紧,已经开始在客厅打地铺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家中有些权势的尚好,就怕那些没有权势的,还参与此事的,人在家中好好的读书,莫名其妙的被人打了闷棍扔了出去,再回家家里的院子,已经换了主人了。 大家吵着闹着想让韦挺给想个办法。 就在此事,外面忽然有门子喊道:“泾阳县子罗云生拜见。” “他竟然敢登门奚落我们,宰了他!” 立刻有韦家子恼火的抽刀。 韦挺用手压了压,说道:“请进来!” 看着眼前罗云生只领着一个部曲,竟然敢单刀拜会,韦挺倒是挺敬佩他的胆气。 心想不愧是陛下手下的一把好刀,这份胆色,便是一般的世家家主都比不上。 见到韦挺,罗云生立刻行礼,满脸淡淡笑道:“上次政事堂外见过韦侍郎,一直未曾拜会。” 韦挺不仅仅避过罗云生这一礼,反而亦躬身行礼道:“泾阳县子,能否放韦家一马。” 这一次轮到罗云生震惊了。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堂堂韦家族长,会向自己一个小子低头。 此时此刻,韦家族人,从上到下都用一种极其愤怒的眼神瞪着他。 罗云生明白,单凭韦挺这一拜,韦家便不会倒。 韦挺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他能在最危难的时候,一个动作,便团结自己的族人。 所以此时此刻,罗云生在躲开韦挺这一拜的同时,稍微有些愣神。 片刻之后,罗云生客气道:“韦侍郎,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韦挺并不见任何愠色,反而淡淡道:“县子,有些话需要老夫说的太明白吗? 若是老夫这一礼不够,老夫阖府老少,都可以给县子行礼。” “韦侍郎若是想要道歉,可找错人了。” 罗云生却不落韦挺的圈套,反而笑着说道:“若是说道歉,韦家应该道歉的是长安的百姓。 之前韦家领衔长安世家,囤积木炭,坑害了多少百姓,多少百姓被活活冻死,我想韦侍郎心中有数,此时此刻,你不去那些百姓的坟前认错认罪,反而给罗某一个小子行礼,是什么道理?” 韦挺忽然也明白了,能够被李世民相中的年轻人,又岂会被自己轻而易举的对付,当下淡淡道:“县子,你明说吧,你此行到底是何目的?” “某若是说,某是给韦家送一条活路的,你信不信?” 罗云生谦和道。 “你放屁!你恨不得我们韦家灭族破家,你怎么会有那么好心!” 有韦家子忍不住开口道。 罗云生淡淡道:“若是想看你们韦家灭族破家,我何至于来这一趟? 据我所知,韦家为了囤积木炭,借下的印子钱,怕是卖掉三分之二的祖产都不够偿还,我若是想看你们每家,只是再等些时日便好了,不是吗?” 韦挺知道罗云生说的是真的,只是他不明白,罗云生为何要出手。 这罗云生可是妥妥的保皇党啊! 韦挺下意识的看向罗云生。 看见眼前这少年,相貌清秀,眼神澄澈,竟然不见丝毫阴谋的味道。 再看族中的各房话事人,却见他们,看见罗云生的眼神,或多或少竟然有几分畏惧之色。 一时间,韦挺竟然有了一丝落寞的感觉。 韦家就算是挺过此劫,也再不是当初的韦家了。 世家活的就是一口心气啊。 这口心气灭了,跟一般的豪富之家,又有什么区别? 韦挺疲惫的说道:“县子说说吧,你亦或是圣人,想让我们韦家做什么? 我实话告诉你,我们韦家世代簪缨,是不可能做哪些低三下四的事情的。” 罗云生淡然道:“此时此刻,便是陛下要韦侍郎去衣而奔,韦侍郎怕也是会做的,您又何必跟小子说这般违心的话。” 看着罗云生坦然自若的样子,韦挺再也难以维持自己的气势,此时此刻,再也难以平静,声音发颤道:“你说!” 田猛一直警惕的站在罗云生身后,随时准备着,一旦韦家发疯,就带着主人杀出去的心思。 罗云生脸上看不出喜怒,越发的平淡道:“圣人欲西征,可遇上了雪灾之年,府库的物资耗费不少,年关之前,会推出不少战争债券,希望韦家全力购入,并派遣族中精锐子弟从军而行,至于捉钱令史的印子钱,自然会酌情收回,如何?” 韦挺沉吟了片刻,轻声问道:“县子,此事怕是你自作主张吧?” 罗云生诧异道:“韦侍郎如何得知?” 韦挺淡淡道:“如今的圣人,已经不会再用这种怀柔的手段了。 县子这般帮我们韦家,怕是要付出不小,敢问县子这般帮我们,可想得到什么?” 罗云生拱手道:“但知行好事,不去问前程。 韦侍郎,这一次,你看轻在下了,告辞。” “县子且慢!” 韦挺想要阻拦,罗云生却潇洒而去。 见罗云生已走,韦挺重新落座,环视在场众人,大家表情都颇为复杂。 倒是韦安率先开口苦笑道:“这泾阳县子胸怀若谷,将来这朝堂之上,必有他一席之地,泾阳之势已成,或许真该低头了。 族长,现在各房的日子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我们不妨……” 这低头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韦挺的脸色也并不是很好看,他明白,罗云生此行给韦氏一族指出了一条活路,但是这条路一旦迈出,就跟天下的世族走上了相反的道路,而且再也不可逆。 “陛下得此子,如龙泉在手,披荆斩棘,何在话下!” 韦挺长叹了一句,然后又打起精神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既然泾阳县子亲自来这一趟,愿意为我韦家背书,我韦家也不能让人家轻视。 这些时日,我时时思索,韦家落入此等境地,确实是违背了祖宗留下的仁义知道,坐拚压买的事情,也为世人不容。 所以我决定,从今日开始,韦家子弟,皆可领仓库之木炭,分发于贫乏之家,各房皆要变卖祖产,取十分之七偿还印子钱,余下钱财,交于祖祠,用于购买战争债券。” “族长,祖产变卖,我们族中子弟住在哪里?” 有韦家子担忧道。 “混账!族长说话,哪里有你开口的份!” 该房话事人朗声道:“吾三房支持族长的决定!没有居所,就回老家盖草庐,反正现在有泾阳县子的煤石,也冻不死人!” “对,反正早晚完蛋,不如我们提早完蛋,我就不信,咱们堂堂韦氏一族,会这样亡了!” 韦挺豪迈道:“诸位,韦家不会亡,这一次或许让我韦氏一族,再次兴盛三百年!” 第186章 简在帝心 第186章 简在帝心 既然下定决心,韦挺即刻进宫,随即面见了韦贵妃。 韦贵妃知道家族日子艰难,但是如何也想不到已经要到了灭族破家的地步,也是很愕然。 但是韦贵妃又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 他知道韦挺这个族长,是个大事不糊涂的人。 韦贵妃并未焦急,只是说道:“我早就说过,陛下英明决断,凡事能配合的,一定要尽力配合,你们不听,如今落得这种地步,我们只能将苦果咽下去,此时找我,族长怕是已经有了决断了吧。” 韦挺点点头道:“今日为泾阳县子点醒,下官已经决心,变卖家产,偿还债务,剩余财物,用于购买陛下的战争债券,至于家中积攒的木炭,也尽数分发给百姓,今日此行,便是想告诉娘娘,用于支援宫中的钱,怕是要停一停。” 韦贵妃淡淡笑道:“我也是韦家子孙,如何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族长的决断,虽然迟一些,但确是明智之选。 我韦家子孙行得正,做得端,即便是我在宫中粗衣木钗,谁又敢轻视我半分。” 韦挺这边儿刚走,立刻有内侍悄无声息的将谈话的内容禀告给李世民。 李世民听了,便径自去见韦贵妃。 却见平素里最喜欢争宠斗艳的韦贵妃,换了一身素雅的衣服,身上的名贵饰物,也一件不见了。 李世民皱着眉头道:“宫外的事情,你一个妇人参与什么?” 韦贵妃却端庄大方道:“臣妾虽然是一介妇人,但终归也是韦氏子孙,如今韦氏遭难,臣妾如何袖手旁观,况且族兄准备变卖财产,偿还债务,同时分发木炭给贫苦百姓,挑选族中年轻子弟从军,此等般般,莫非不值得臣妾支援一二吗?” 李世民听罢,皱起眉来。 不愧是京兆韦氏,竟然有这般魄力。 韦氏这么一做,看似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但是却脱掉了所有的负担,同时获取了无数的声望。 这似乎与自己打压世家的初衷是相违背的。 可再仔细一想,如果世家真的能成为朝堂的助力,并与皇族联姻,为何自己不去使用呢? “朕明白了。” 李世民道:“朕不会去许诺什么。 错了就是错了。 朕身为天子,调和阴阳,不会因为你是贵妃,就去偏袒他们,若是他们有功于国,朕也不会主动去打压他们。” 韦贵妃道:“调和阴阳是陛下的事情,臣妾不会去干涉。 只希望陛下所做一切,都不忘初心,仁义爱民,使天下百姓老有所归,幼有所养,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这才是大道。 至于韦家的兴衰,那是韦家的命,与陛下其实太大的干系。” 李世民没想到韦贵妃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精神不由得一震,“既如此,朕便不再过问了。” 韦家的动作不可谓不快,第二日,长安街头就开始出现了韦家馈赠点,尤其是贫寒的永阳坊和归义坊,更是韦家的重点照顾对象。 长安的百姓满头雾水的接过韦家的木炭。 这是世家送的东西,他们不敢收,又不敢不收。 待他们看见韦家家主韦挺,亲自赶着马车,一脸醇和的笑意,将木炭递给满头白发的老叟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要变天了。 韦家开始不吃人肉,不喝人血,而且开始免费送木炭了。 这一手瞬间赢得了长安百姓的赞誉。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韦家往外送木炭,并未影响罗氏的生意,煤炭照样如泉涌般的卖出芙蓉园,但是其他世家本来就惨淡的木炭生意,瞬间就变得雪上加霜。 这是要人命啊。 有世家的族长挺不住了,亲自去大街上阻拦韦挺。 那长者义愤填膺的指着韦挺的鼻子,骂道:“韦挺,你莫不是疯了? 这么好的木炭白送人,你莫不是准备跟我们同归于尽?” 韦挺擦了擦脸颊上的口水,看了看老者身上名贵的丝绸,以及包在外面起码价值百緍的名贵羽绒服看见,再看看周遭衣衫褴褛,甚至裸露着脚踝的百姓,他越发明白,自己这么做的意义。 韦挺从马车上跳下来,掸了掸袖子上的尘土,动作不慌不忙,淡淡笑道:“什么叫做同归于尽? 若是这些百姓都亡了,咱们世家才真的完了。 我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那老者骂道:“屁的百姓亡了,我们也亡了!魏晋南北朝,死了多少百姓,我们世家的日子难过半分了吗? 你韦挺愿意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去别的地方这么做去,在长安祸害什么?” 韦挺自从迈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想过退让。 而是外表和平,内里却越发的冷漠道:“这位长者,你说魏晋南北朝怎么怎么样? 在下敢问,现在还是魏晋南北朝吗? 当今圣天子临朝,国势如日中天,你非要提南北朝做什么? 莫非你有狼子野心?” 那老者被韦挺的话气的面颊绯红,指着韦挺道:“韦挺你就在这里惺惺作态吧,我可是听说你们韦家将祖产全部变卖用来还债了,如今又将这救命的木炭全都发卖出去,我看你将来怎么办?” “韦家家大业大,还用不着您担心。 您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就让他一条道路,在下还要发炭。” 韦挺道。 “发你耶耶的炭!我看谁还敢发!” 那老者挡在车前,“除非今日你的车将老朽撞死在长安大街,否则休想再往前一步。” 话音刚落,便有一队武侯经过,为首的武侯拿着哨棒,训斥道:“这位老先生,您一把年纪了,不在家中休息,跑到这里阻碍交通做什么? 来人,给老先生挪挪地儿!” 不待老者反应过来,一群武侯便架起老者的肩膀,往道路一旁挪去。 那老者双腿干蹬,衣衫顷刻间便凌乱的不成样子,朝着那武侯不停的吐着口水骂道:“放开老夫,你什么东西,也敢碰老夫?” 那些武侯却冷冷道:“换做一般年纪的长者,我们确实动不得,可是像是您这样,祸害治安,阻碍别人行善的老不死,我们可就不在乎了!” 那领队的武侯连看那老者一样都懒得看,而是朝着韦挺拱手道:“韦侍郎,您此举不论是否出自本意,在下都替长安百姓谢谢您的善举了,您此行沿途都会有武侯护送,且安心施为。” 其实不仅仅是韦挺,几乎整个长安,到处都是韦家子弟。 韦家几乎一夜之间,将宅子都腾了出来,那些准备看笑话的百姓却见韦家子弟并没有表现的过于落魄,反而将家中的木炭全都送了出来。 本来嘲笑的话,到了嘴边儿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人家都这样了,大家还有什么资格嘲笑人家。 甚至不少百姓开始同情韦家,韦家那么大的家族,平素也没少修桥铺路,结果一夜之间破败,如何不让百姓感慨和同情。 罗云生和萧潇岳此时正坐在一家罗记火锅店里,火锅店布置的很素雅,来往的也都不是什么名贵的豪客,大家都是憋了许久,来店里过过最近,感受下辛辣,出一身热汗,畅快畅快的普通百姓。 萧潇岳因为忙碌的工作,整个人竟然消瘦了许多,不过脸上那股子贱笑,与生俱来,并未因为身兼重任,而改变半分。 此时看着街头上,分发木炭的韦家子弟,萧潇岳忍不住打趣道:“这韦家也算是自讨苦吃,若是当初在我们未上市前,老老实实的贱卖了这些木炭,何至于此?” 罗云生短期酒樽给他倒了一盏,轻笑道:“韦家还算是可以迷途知返的世家,那些准备死扛到底的世家,才是真的自讨苦吃。” 萧潇岳眯缝着眼睛,嘿嘿坏笑,一脸得瑟道:“听家中长辈说,此次萧家为陛下出力不少,我祖父有望重返朝堂了。 云生,我得敬你一杯。” “哼,你高兴个屁,你祖父重返朝堂,作为交换,估计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拿出你现在手里的利益,分润给其他人,来堵别人的嘴,你这家伙,还开心的起来。” 萧潇岳满不在意道:“我挣再多钱,他们顶多高看我一眼,说句小家伙不错长本事了,但我将祖父抬到朝堂可就不一样了。 祖父从新回归朝堂,他们就知道,我是家族的依仗,我也可以拿出更多的资源来和你合作,最主要的是,有了祖父在朝堂之上的庇护,我们的日子也更加好过一些不是么。” 罗云生瞥了这家伙一眼道:“你也别得意,此次陛下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整个长安不知道多少世家损失惨重,此时陛下召一位老臣进京,目的很明显,就是来切割利益的,这种事情干得好,干的坏,都是得罪人的事情。 可见此次你祖父的相位,也难以持久。” 萧潇岳一听,顿时敛去笑容,手里拿着筷子,夹菜也不是,不夹菜,抑郁在当场。 半响之后,才叹息一声说道:“圣人也不是好人,每当有倒霉事情,才想起我祖父,我得回去劝他,让他修道也好,生病也好,辞掉这档子事儿。” 罗云生笑道:“你快别瞎掺合了,朝堂上面的博弈,是你我可以参与其中的吗? 你焉知你祖父不想蹚这滩浑水呢?” 萧潇岳不满道:“你不知道,我祖父年纪大了,禁不起圣人这般折腾的。” 罗云生道:“萧相忠诚耿直,一心为公,很多时候,陛下罢去他的宰相之职,反而是对他的一种保护,看事情要长远,像是你祖父这样的贤相,虽然会屡遭罢黜,但每当有紧急之事,便会被启用,为何陛下说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呢? 这才叫简在帝心。” 萧潇岳道:“本以为,咱俩都是地地道道的商人,没想到你这家伙对朝堂之上,竟然也这般了如指掌。 哎,你们玩政治的心都脏,我都想离着你远远的了。” 萧潇岳孩童一般的摇头,惹得罗云生发笑,“这两日你要少出门,世家吃了那么大的亏,对付不了我,保不齐会对我身边儿人下手,所以你万事要小心。” 萧潇岳低着头,张着大嘴吃的正香,摇头晃脑道:“知道了,知道了,就你话多。” 第187章 螺蛳粉 第187章 螺蛳粉 京兆韦氏似乎一下子坠落进了深渊,谁能想到数一数二的富贵世家,一下子成了穷的叮当乱想的存在。 不过幸好罗氏的煤石是无差别供应的,不至于让韦家一家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韦挺他们阖家各房坐在祠堂里召开宗族会议,点了一架煤炉子,此刻为首的韦挺也颇为沮丧。 因为这粗粮实在是难以下咽,莫说是他,这族中老幼就没有不叫苦的。 潇洒富裕的日子过惯了,忽然拮据起来,换做是谁,心里都不舒服。 “家主,这决心好下,这日子还得过啊?” 韦挺的夫人有些责怪的看着韦挺,这韦挺一代表着京兆韦氏低头,全家族的妇人,就没少找她抱怨。 “妇道人家懂什么? 现在做抉择,总比将来倒霉要强。” 韦挺道。 “哎,说这个有什么用,现在得想办法开拓财源,不至于让家族一直落魄下去,成为笑柄才是真的。” 族中长辈叹气道,之前世家之间还可以互帮互助,如今韦家走了这一步,可就真的没人管没人问了。 别看李世民跟贵妃那边儿说的好,可是欠下那么大的饥荒,他李世民此时此刻,可无暇去管。 就算是有暇,也未必愿意去管,他巴不得韦家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呢。 “族长,郑家能不能出手帮我们一下?” 有人想到了先一步低头的郑家。 “还不知道,不过郑家的情况比我们也强不了多少,郑老爷子也是个要面子的人,有苦也不会说出来的。” 韦挺开口说道。 “哎,这可怎么办啊。” 众人心里发苦的厉害。 而在罗云生府上,罗云生正在白纸上做策划案,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这还是第一次在大唐折腾这东西,看的一众弟子非常震惊。 ppt策划案,这可是跨越时代的一份。 罗云生也很满意杨明空的水平,这大弟子在民部历练了一些时日,不论是表格,还是数据分析,都做的非常不错。 “好了,你们继续学习,这东西将来有大用。” 罗云生站在哪里,对弟子们说道。 “师父放心,我们肯定好好琢磨。” 狄仁杰立刻笑着说道。 “你就想靠着鬼画符,去骗钱? 人家的钱是那么好骗的?” 老娘相对比较保守,瞅了半天,瞅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当然,不信你问问他们!” 罗云生指了指他的弟子们。 “老夫人放心,别说是别人了,看见恩师这皮皮题,我们也想掏钱了。” 杨明空兴奋的说道,虽然他觉得这皮皮题很拗口,但是不妨碍他发觉其中的奥妙。 她甚至想去民部推广这东西,简单明了,尤其是戴尚书年纪大了,精力不足,若是将这东西往强上一摆,什么工作不出一个时辰也都说明白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玩的东西,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老夫人点点头,有些疲倦,就要回去休息。 翌日,睡了个懒觉的罗云生正在梳洗,田猛进来通知,秦琼要见自己。 “秦叔父,大战在即,您不在大营里练兵,总是往我这小庄子里跑什么?” 罗云生疑惑道。 “嗯,云生,韦家的低头,让世家与圣人的矛盾进一步激化了,眼下他们不敢对圣人动手,但是你就不好说了,伯父我最近眼皮子总是跳,所以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 秦琼的话尚未说完,罗云生即刻道:“秦叔父,您觉得此时我还要退路吗? 我可以退,长安的百姓该怎么办? 他们既然想杀我,那就让他们来吧。 孩儿还从未怕过这群藏头藏尾的家伙。” 罗云生的态度非常的坚决。 “孩子,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如果你这边儿有了任何的情报,即刻通知秦叔父,你秦叔父我一定亲自灭了他。” 秦琼看着罗云生说道。 “啊,秦叔父,你亲自灭了他,这要是到了朝堂上,打起官司来,可未必能占得到便宜,我听说世家最近老实的很,到时候别让人家恶人先告状了!” 罗云生看着秦琼一脸的坚定,很是震惊的说道。 “闹到朝堂上又何妨? 你忘记了你秦叔父年轻的时候,也是响当当的江湖好汉,当初瓦岗寨结义,多少人尊我一句秦二哥。 虽然当下咱做了国公,可是江湖上,还是有不少过命的朋友的。 这些江湖儿郎,都是搏命徒,他们杀的人,与我秦琼又何关?” 秦琼对罗云生说道,罗云生听了,心里很是感激,他知道秦琼说的轻松,可是他现在已经是朝廷的公爵,去联系那些江湖厮杀汉,肯定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武艺也莫要落下,其实,就算是你得不到任何情报也不用怕,在你身边儿有百骑,有金吾卫,暗中保护。” 秦琼对罗云生说道。 “啊,我怎么不知道,我就知道程叔父在罗家庄呆过一段时间。” 罗云生听完之后,很是震惊,因为他自己完全不知道。 “臭小子,你要是发现了,他们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这些人,当初都是军中最好的卫士,不信你看。” 说着秦琼推开门,只见远远的房瓦上,有人影晃动,旋即消失不见。 “伯父,这是金吾卫的人?” 罗云生震惊道。 秦琼摇摇头道:“这是陛下百骑的人,平素里他们都是监视有不轨的大臣,今日为了你,起码出动了三分之一百骑的精锐。 你以为一声义父,是白叫的吗?” “这家伙还算是有点良心。” 罗云生点点头道。 “你这臭小子,怎么称呼圣人呢?” 像是秦琼这种老一辈的武人,对李世民那是绝对的尊重的,见罗云生这种没大没小的,自然要开口教训。 见这小子一点都不上心,秦琼又打不得,只能无奈道:“好好习武,若是你的武艺与某一般水平,大家能省不少心。” 罗云生点点头,口中称是。 本来想留下秦琼吃饭,但确实是大军出征在即,他要调动上番的折冲府将士,对他们进行编队训练,没有时间停歇,只是见了一趟罗云生的母亲,问了问好,便离去了。 “云生,咱家今天吃什么?” 萧潇岳这厮倒是自觉的很,秦琼前脚没走多久,这家伙就来蹭吃蹭喝。 罗云生正在摆弄从系统庄园里弄来的螺蛳,旁边儿的芸娘正在熬制骨汤,这家伙大大咧咧的上去嗅,结果被熏得晕头转向。 这是罗记新上市吃食,目前已经在长安铺开,不过罗府还是正儿八经的做这个。 “我去,云生,你把米田共放锅里煮了么?” 萧潇岳崩溃道。 “你懂个屁。” 说着对芸娘说道:“一会儿放点青菜和辣椒,就可以吃了。” 老娘也闻到了这过分的臭味,远远的捏着鼻子,看着芸娘在哪里忙活,“云生,你这小兔崽子,你又做什么妖?” “芸娘,你也真实的,整天跟着他瞎胡闹。” 老娘上前想把芸娘拉走。 “娘,孩儿在做一等一的美食呢? 你别看它闻着臭臭的,吃起来可香了。” 说着,见芸娘已经做好,罗云生自顾盛了一碗,蹲在地上大肆朵颐起来。 “啊,云生你竟然食屎!作为兄弟,我……我……陪你。” 说着这家伙让芸娘给自己盛了一碗,捏着鼻子,一脸奔赴刑场的样子,也跟着一起吃。 “咦,不错啊,好爽!” 萧潇岳吃了一口螺蛳肉之后,就兴奋的不停,吸溜吸溜的吃了起来。 “是不是很香!这东西制作不难,而且食材也不复杂。” 罗云生笑着说道。 “真稀奇,你怎么就想起来制作那么臭的东西?” 萧潇岳嚼着米线,好奇宝宝一般问道。 “废话!工作需要努力,生活也得享受啊!你看咱罗云生是那种吃苦的人吗?” 罗云生得意道。 “这东西咱们私底下享受下也就算了,如果拿出去卖,估计武侯得咱们抓起来,打板子了。” 萧潇岳一脸遗憾道。 “谁说的,你看这骨头汤熬出来的油,是不是喝到胃里暖呼呼的,全身上下舒坦的不行,咱如果弄些摊位,卖给那些出大力气的脚夫,能赚不少钱呢。” “你缺这点钱? 我觉得卖秘方就好,让他们加盟我们罗记,形成规模,赚的更多。” 萧潇岳的脑子,简直就是天生为赚钱而生。 “我出钱,你出技术,咋样?” 萧潇岳自顾的盛了一碗,打趣道:“谁能想象到,我萧潇岳有朝一日,竟然也这么重口了。” “还需要你说,一看你就每日埋头工作,你岂不知这螺蛳粉已经风靡长安了,不少人加盟了我们罗记,多了一条生计之路,赚些小钱的同时,还可以免遭别人欺负。” “我靠,你不够兄弟,发财不带我。” 萧潇岳正要埋怨,却见罗云生已经扔过来了一份授权书。 看着江南二字,萧潇岳嘿嘿一笑,腼腆道:“还是你懂我,钱我立刻派人送来,这次直接用我私房钱,就不跟家族汇报了,这东西闻起来就羞耻。” 在二人谈论生意经的同时,李世民依然在处理没完没了的政务。 只不过今日政事堂的氛围有些怪异,因为今天多了个新朋友,宰相萧瑀。 这位几起几落的萧相,人缘很差,回归长安之后,连个欢迎仪式都没有,就连房相这种宰相中的老好人,都不齿与他为伍。 因为这糟老头子从武德开始,就习惯了嫉恶如仇,大权独揽,不让别人说话。 不过这一次的回归,萧瑀似乎变化了许多,政事堂的相公们都在小声议论着政务,唯独他微微闭着眼睛,不发表任何意见,仿佛睡着了一般。 “韦家低头,其他世家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 来人啊,问问朕的那些捉钱令史,是朕给他们的俸银太少了,不够他们卖命干活的吗?” 李世民开腔道。 “遵命!” 身后的一名内侍转身出了大殿。 “陛下,捉钱令史收缴欠款是一回事儿,民部其实也可以收缴欠税的。 戴胄手底下也闲着不少人呢。” 萧瑀一开口,细长的眸子里,闪烁着精光。 李世民面露恍然之色,点点头道:“确实该加点火,世家欠国库的税银,也不能少。” 众相公看向萧瑀和李世民,面露担忧之色,觉得这位相公的手腕过于强硬,不过最后却并未有人与刚入政事堂的萧瑀发生争执。 “对了,最近罗云生那边儿清静了不少啊?” 李世民有发问道。 “还真奇怪,按道理来讲,世家想要降低损失,就该对付罗云生才是,可时至今日,不仅仅没有任何弹劾罗云生的奏折,便是罗家庄那边儿一点消息也没有。” 房玄龄一脸疑惑道。 “这就奇怪了,这群人宁可在长安城里跟朕较劲,也不肯对罗云生这个软柿子动手,莫非他们真的被罗云生那群娃娃兵给震慑住了?” 李世民抚摸着颌下的胡须道。 “陛下,您是想……”房玄龄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李世民的东思路。 “朕本意是让这小家伙分担下朕的压力,可是这压力还是全在朕这一边儿,朕有点恼火。” 李世民道。 “陛下,臣估计芙蓉园那次袭击,就足够让他们伤筋动骨了,是不是他们力竭了?” 长孙无忌在一旁说道。 “嗯,朕觉得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李靖亲自出手镇压,怕是够让他们每夜做噩梦了。” 说着李世民继续道:“既然世家已经不在话下,咱们是不是得准备吐蕃之战了?” 此刻长孙无忌,李靖等人的眸子立刻亮了起来,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房玄龄和戴胄。 “陛下,此件事情还需要个结果,不然于出征不利。” 萧瑀劝阻道。 “萧瑀,你还要做什么? 如今世家的官员在任上,都踏实做事,族人也都收敛,不敢胡作非为,非要赶尽杀绝么?” 长孙无忌忍不住驳斥道。 “长孙相公,你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娃娃一般冲动?” 萧瑀瞥了一眼长孙无忌,根本不把他看在眼里,然后看向李世民道:“圣人,现如今世家为何不敢造次? 第一,先前他们囤积木炭,为天下所知,民心尽失。 第二,陛下运筹帷幄,占尽先机,世家反应不及。 第三,则是各上番折冲府驻扎关中,世家失去了胆气。” 李世民点点头看向萧瑀道:“继续说下去。” “可若是大军开拔,民间怎么看圣人? 百姓都如此困苦了,圣人还要发兵打仗,这势必会成为世家攻讦陛下的借口,会让陛下在民心上失去优势,其次若是大军离去,谁来震慑这些世家呢?” “况且松洲一战,我大唐尊严尽失,焉知此次征伐,我们就不会再输一次呢?” 萧瑀的声音淡淡的传遍了政事堂的每一个角落,每个人随着包括李世民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李靖面沉似水,起身道:“萧相公,你……” 话还没说完,却见李世民摆摆手道:“今日先到这里吧,朕有些倦了,今日朕做东,请你们去罗云生的馆子吃鸡吧。” “陛下,整日吃鸡,有些倒胃口,不如咱们试试,罗记新推广的菜式,螺蛳粉吧?” 今日亲自执勤守卫的尉迟敬德笑着说道。 李世民一听,就盯着尉迟敬德看着,心想朕都他娘的养的什么臣子? 朕为国事操碎了心,某些人竟然在政事堂执勤的时候,琢磨着一会儿吃啥? “陛下您还不知道吧,这是罗记推广的一项民生工程,凡缴纳一定加盟费,就可以以极低的价格购买原材料,并由罗记的师傅专门传授手艺,如今整个长安已经有不下于上千户百姓受益了,咱们民部的税金,也多赚了不少。 可见尉迟将军口中这螺蛳粉,肯定是不错的美味。” 戴胄在一旁笑着说道。 “还有这事? 戴胄,除却东市西市,其他坊的可都是些贫寒百姓,他们摆上些小摊,只为糊口,你收他们的税,他们能同意?” 李世民不相信的说道。 “此事臣倒是听说了一些,这时罗记的要求,不论是谁,只要加盟罗记,就必须足额纳税,不然要开除加盟的。” 房玄龄敬佩的抚摸着胡须道。 “去不得,去不得。” 这时秦怀玉忽然从执勤队伍里探出头来。 “臭小子,朝臣们议论政事,岂有你说话的份,你想挨揍了不是?” 尉迟敬德替秦琼教训道。 “那个,圣人,您听我一句劝吧,我那表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教人煮阿堵物,整个长安已经成了粪坑,走到哪里都臭不可闻了。” 秦怀玉说道。 “你是说罗云生教人煮屎吃? 把朕的长安都给煮臭了?” 李世民瞪大了眼睛看着秦怀玉道。 “老夫还以为是武侯最近疏于管理,原来是罗云生这小子在搞鬼不成?” 魏征抚摸着胡须道。 “是呢,长安百姓贫穷至此,竟然争相吃我那表弟煮的米田共,臣数次想尝试,都没敢吃。” 秦怀玉道。 “反了他了,走,去坊间看看,他罗云生真敢这么胡作非为,朕非得关他天牢,打他板子。” 李世民气恼道。 一群大佬立刻换了常服,溜出了政事堂。 一行人一边儿走,一边议论,“泾阳县子不似痴傻之人啊,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啊?” “长安百姓也不傻,不至于吧。” 李世民也不敢相信。 很快远远的就传来了臭味,小摊上还坐满了衣衫朴素的百姓。 “这就是罗记摊子么? 这不似罗云生的风格啊!不过这东西真臭。” 李世民站着人堆中,忍不住眺望,还使劲儿嗅了嗅,这一嗅,立刻被熏得脑仁疼。 “这,还真的在煮……” “罗云生是怎么做到,让人心甘情愿的吃这个?” 房玄龄简直震惊道不行。 “朕现在就在想,为什么你们民部什么税钱都收? 煮屎钱?” 李世民瞪着眼睛看向戴胄。 “臣也不清楚,臣听民部的小吏们说,他们每次收税,自己都会来一大碗的。” 戴胄也有些慌。 “疯了!哎,都怪朕穷兵黩武,逼得百姓开始吃这东西了。” 李世民迅速进入自我反思模式,不断的叹气道。 “那个,要不咱们也一人来一碗,尝尝?” 萧瑀秉持着认真严肃的精神说道。 他觉得自己家萧潇岳虽然顽皮,但是如果罗云生瞎搞,自己那小孙子肯定制止的。 既然此物依然存在,就证明他合理。 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萧瑀,心道,这老货真狠啊。 要带着圣人一起吃屎。 “去罗云生家里去吃,朕要看着他吃,他敢让朕的子民吃这个,朕也要看着他吃,他要是敢不吃,朕就抽死他!” 李世民立刻道。 “我觉得咱们要不要先试试? 免得去罗府闹事,被人家笑话,这不是第一次了。” 萧瑀对罗云生还是颇为信任的,他觉得就算是罗云生卖屎,可能这东西真的加工到可以吃。 “要吃你吃,我反正不吃。” 长孙无忌直言拒绝道。 长孙无忌甚至开始琢磨断绝跟罗云生的关系,这玩意都开始诸米田共了,鬼知道他将来会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连累自己。 “秦怀玉,你去通知罗云生,让他煮好这个鬼东西,朕要去他家吃哺食。” 李世民对秦怀玉道。 秦怀玉一听,马上拱手说是。 心里却不是愿意去的。 自己这表弟真的太癫狂了,怎么好端端的这钱也挣。 秦怀玉到了罗云生家里的,还想劝他认错,却见他自己也在吃那东西,立刻忍不住呕吐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 罗云生可这秦怀玉在他不住的呕吐,直接愣了。 “你怎么也吃这个? 你吃不起饭么?” 秦怀玉对罗云生道。 “不仅仅是郎君吃,我们也吃呢。” 芸娘在一旁打趣道。 “这东西真能吃?” 秦怀玉觉得自己表弟不是傻的,他能祸害别人,但绝对不会祸害自己。 “当然能吃,而且非常好吃呢。” 芸娘在一旁连连点头。 “你小子真行,这玩意都会弄!你这是大功绩啊!” 秦怀玉自己脑补,他觉得以后长安再也不缺粮食了,大家自产自销可能就够了,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呕吐起来。 “你到底咋啦? 来了我家,二话不说,就一直呕吐,莫非你吃屎了不成?” 罗云生看着秦怀玉问道。 “我没有!不过有人要来吃,圣人领着一堆相公,来你家做客,点名要吃你嘴里那东西!” 秦怀玉大祸临头般说道。 “过分!凭什么都来我家吃饭? 我家饭不花钱么?” 罗云生郁闷道。 第188章 诱人的利润 第188章 诱人的利润 罗云生听到李世民要来他家吃饭,就很郁闷。 要知道现在螺狮都是原材料,那是要卖钱的。 这厮竟然领着一群相公来蹭饭,着实可恨。 “芸娘,你快去安排一下,多煮一点,这东西这么好吃,圣人不得吃两大碗。” 罗运生嘱咐道。 “欸,师父您越来越厉害了,连圣人都来咱们家蹭饭,这要是传出去,咱们这螺蛳粉还不卖向整个大唐。” 芸娘一听就非常开心,皇帝都来这里蹭饭,这岂不是证明自己的手艺得到了大唐的认可。 罗运生嘱咐完,就去客厅歇息。 “你说这东西既然可以吃,你怎么就不想办法把臭味遮掩一下呢? 这东西太冲了。” 秦怀玉看着罗运生埋怨起来。 “这东西,怎么说呢,就因为他臭,所以吃起来香,其实我还有一种吃法,就是将豆腐,做成这样的。 要不给你也弄一份,试试?” 罗运生客气道。 “算了,算了,圣人吃的东西,我不配。” 秦怀玉立刻拒绝道。 “你爱吃不吃,回头我给婶娘和叔父送去一些,没办法,谁让老人家那么照顾我呢!” 罗运生感慨道。 “罗运生你这是恩将仇报。” 听说要给自己父母送去一些,秦怀玉立刻不乐意了。 “你什么意思? 从进门,就开始作妖,我没得罪你吧,秦怀玉。” 罗运生也恼火。 “那个,那个,哪有孝敬长辈送这种东西的? 你赶明儿去一趟长安,你就知道你作了多大的孽了,整个长安都让你搞臭了,你还想把我家搞臭不成?” 罗运生听了,立刻翻了一个白眼,“你个富贵公子哥,肯定看不起这种贫民才吃的美食。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你那兄弟最艰难怎么杨? 我这里有些羊乳和牛 乳,对孩子生长身体不错的。” “这还差不多。” 秦怀玉点点头。 很快,李世民等人的车队就浩浩荡荡的到了罗家门口,罗云生和母亲在大门口迎接,中门大开。 李世民从马车上下来,搀扶起罗氏,“妹妹,没事别总窝在乡下,去宫里见见太上皇,最近太上皇总是饮酒过度,我们劝也无甚用处。” “太上皇若是想我这义女,肯定就会召见的,没召见,就是不想,我去自讨没趣做什么?” 老娘开口道,看不出什么表情。 罗运生有样学样,看不出任何表情的站在一边儿。 “臭小子,你那是什么模样? 怎么朕来你这里吃顿饭,都舍不得?” 李世民盯着罗运生撒气道。 “欢迎是欢迎,关键你们这么多人,来蹭吃蹭喝,可惜了臣这原材料,卖出去可以换不少钱呢。” “我看你是钻进钱眼里去了,什么前都想挣。” 李世民板着脸对罗运生说道。 “我光明正大的挣钱,谁能说出个不字。” 罗运生一点面子也不给。 无缘无故惹我老娘不开心,我能给你好脸色? 李世民瞪了罗运生一眼,似乎在酝酿某种可怕的情绪。 众人进了罗府,就感觉整个罗府散发出来的淡淡臭味。 “你自己真的吃这东西?” 李世民站在院子里,忍不住问道。 “对啊,怎么了?” 罗运生不解道。 “这东西真的能吃?” 李世民道。 “当然了,现在不仅仅是长安开始风靡,未来还要风靡整个关中,甚至大唐呢?” 罗运生对李世民说到。 “这个,是什么?” 李世民用敏锐的嗅觉看着大缸里发酵的酸笋,其实臭味的来源是这里。 “这个是酸笋,臣的螺蛳粉的精髓都在这里。 马上就可以开锅了。” 罗云生解释道。 “哦?” 李世民立刻反应过来,小声跟罗云生道:“就是这东西臭臭的,不是你在煮屎啊?” “是!” 罗云生点点头,“圣人,赶紧进屋吧,外面冷得很。” “嗯,走。” 李世民知道罗云生并不是在煮屎,这才稍稍放心,同时心里浮现出一股鲜有的恶趣味。 未几,众人来到了会客厅。 “云生,你这庄子变化不小啊,我看着面积起码翻了三五倍吧。” 李世民坐下来,对着罗云生说道。 “这才到哪儿,过个年,估计面积还得增长。” 罗云生笑着说道。 “地不够就跟朕说,朕随时给你批。” 李世民看着罗云生道。 他知道罗云生其实自己顶着的压力也不小,而此时此刻还想着替自己改善民生,这让李世民打心底,喜欢这个小子。 “来,端上来,让圣人和相公们尝尝,我们罗家庄的新发明。” 芸娘指挥者丫鬟们端上来臭臭的螺蛳粉。 众相公皆一脸悲愤之色,唯独知晓真相的李世民,打趣道:“怎么,长安百姓吃得,我们这些人就吃不得? 来随朕一起吃!” “嗯,好吃,好吃。” 李世民拔拉着粉丝,很快就干掉了一碗,对芸娘说道:“芸娘,给朕再来一碗。” “陛下,臣死罪啊!” 戴胄就要跪在地上磕头了。 “陛下,臣等死罪!” 相公们纷纷行礼,李靖差点就过去提起罗云生来一顿暴打了。 “臭小子,你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此物如此恶臭,岂是陛下能吃的东西!” 李靖道。 “就是,罗云生你疯了不成? 你怎么能让陛下吃这个!” 李靖一开口,众人纷纷指责。 “怎么,朕都吃得,你们就吃不得了?” 李世民笑着说道。 “臣,吃。” 房玄龄带头,端起碗来,一脸绝望的就要开吃。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恨不得生生的将罗云生吞了。 只是吃食入喉的时候,众人的表情变了。 这东西不错啊! 甚至有些老臣还忍不住快速扒拉了两口。 长孙无忌拉了拉房玄龄的袖子,小声道:“云生这小子大才啊,连这阿堵物,都做的如此美味。” “臭小子,这东西做的不错,给为师再来一碗。” 李靖丝毫不觉得羞愧,吃屎就吃屎吧,反正满朝的重臣都吃了。 萧家与罗家一直有生意合作,虽然未听萧潇岳解释,但是大抵知道其中是有敲门的,忍不住问道:“泾阳县子,你这东西是怎么做的? 怎么这么好吃,就是味道差点。” “这东西叫螺蛳粉,顾名思义就是一种跟田螺相关的面,然后大家闻着臭臭的呢,是源于一种发酵过的酸笋。 至于怎么发酵,那是我们的商业机密,就不能说了。” 罗云生对萧瑀说道。 “这味道是酸笋啊,你不早说。 来来来,给我再加两大碗!” 杜正伦一脸回味的说道。 “泾阳县子,你可别为了挣钱骗人。 你可是有大好前程的。” 房玄龄忍不住说道。 “是真的,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见发酵用的大缸,只是朕想让你们吃点苦头,别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先喊着责罚谁,处置谁,尔等身为朝廷官员,要有一颗包容之心,要能学习理解新鲜事物,不然尔等与某些陈腐之辈有什么区别?” 房玄龄等人心里瞬间无比委屈,适才喊着处罚罗云生喊得最欢的人,是您好不好啊! “这长长的丝吃起来也很不错,云生这东西是怎么做的?” 李世民好奇的问道。 “这叫手切粉,将大米磨浆,蒸熟,切丝、晒干扎成捆即成,当然这东西可以使用机器,但是为了给泾阳百姓谋福利,目前使用的是人工。” 罗云生解释道。 “哦? 你小子倒是给泾阳的百姓谋取了不少好处,走,带朕去看看。” “没问题,就在罗府的西跨院!” 李世民起身,跟着罗云生径自走向西跨院。 很快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十几匹马拉着碾子转折,雪白的大米从小口子里出来,量不是很大,但是速度很快,而且连续不断。 旁边儿则是不断忙碌的工人,每十二个人负责一道工序。 众人都看呆了。 “没想到泾阳县子这生意做的那么有境界,跟行军打仗安排的一般无二。” 房玄龄忍不住赞叹道。 “是啊,难怪泾阳县子经常说他,他是个商人,让他做官,真的是委屈他了。” 魏征也赞叹道。 唯独长孙无忌上前悄无声息的将罗云生拉到一边儿,抱怨道:“云生,咱怎么也算是亲戚,怎么有这种好事儿,你也不带带姑父我。” “长孙无忌,你别以为我们听不见!” 李世民见这厮见好处就上,忍不住训斥道:“你没听戴尚书说,这次云生是跟长安的小商贩合作么? 这里面能有多少利润? 你还想着跟着分一杯羹?” “陛下,这其中利润多的很,臣这一路上都在琢磨云生的生意法门,仅仅是长安,就上千户商家给他加盟费,从他这里购买原材料,这要是拓展到整个关中,甚至大唐呢?” 长孙无忌羡慕的眼珠子都要红了。 “嗯,你这么一说,朕也感兴趣了。” 李世民的眼珠子也一瞬间跟着红了。 他刚才可是吃了这等美味,知道这玩意真不错,肯定能畅销全关中的。 “陛下,身为人君,怎么能觊觎臣子的钱财!泾阳县子已经缴纳了赋税,您应该保护他,而不是想着怎么分一杯羹,不然你这是寒了天下像是泾阳县子这般忠心体国商人们的心。” 谁都没想到,这一次还未等魏征开口,戴胄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房玄龄也跟着说道:“以泾阳县子为代表的商旅,既然已经积极缴纳赋税,相应朝廷号召,朝廷确实应该予以保护,甚至我们应该完善律法,保护他们的权益。” “哎,朕怎么就带着你们出门了。” 李世民一脸的悔恨之色,再看向罗云生,愈发的觉得这小狐狸奸猾。 这看似缴纳赋税,是他吃了亏,可谁能想到,真的有人要动他好处的时候,那些朝臣们便会主动给他站台呢? 看来此事不用自己想着分一杯羹给他站台,朝臣们就能做他的后盾。 众人参观了半响生产,李世民连连赞叹,就单单是负责加工的工人,就足足有一百余人,这起码是一百多个家庭吃喝不愁了吧。 再联想长安因此受益的小商贩,用戴胄的话说,这真的是大功德了。 众人回到了客厅,李世民重新落座,看向罗云生说道:“世家此次一反常态,不仅仅在长安偃旗息鼓,连你这边儿也没有任何动静。” 罗云生皱着眉头道:“就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其他人听了,也纷纷皱起眉头。 对手出拳还好,现在形势在我,大家可以即刻反击,就怕他们不出拳,大家反而心里担忧的要命。 “你觉得该如何推进? 今日在政事堂,萧相公否决朕出兵的提议,但是兵马长期屯驻在长安,也是不小的靡费,朕也拖不起的。” 李世民开口道。 “世家没有动静,陛下的原计划,就不能推进了吗?” 罗云生反问道。 “自然是没法推进,这些世家虽然不少借了朕的印子钱,但是眼下就是没钱的情况下,朕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不然会寒了天下臣民的心。” 李世民看向罗云生,迟疑了一下说道。 “那我就继续降低煤石的价格,彻底绝了世家的活路。 世家在长安虽然有影响力,但是绝对不可能逼着百姓去买便宜货吧? 只要臣把价格一直往下压,就能保证他们一根木炭也卖不出去!” 罗云生咬咬牙道。 “嗯?” 此时,李世民有点震惊了。 “陛下,你是君主,比我们都清楚,这等级别的争斗,势必是你死我活,您没有回头路,臣更没有。” 罗云生叹了一口气道。 众人知道罗云生为何叹气,因为这是时局逼迫他不得不割肉。 “不必如此!实在不行,朕就再让唐俭开刀一两家世家吧。” 李世民道:“对了,一味的打压难以让人臣服,现在像是郑家和韦家,已经低头,不能不给人家活路,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您是说我么? 陛下,我就是一个县子,这是相公们该操心的事情吧?” 罗云生听李世民这么一问,瞬间就感觉圣人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圣人的意思是,你懂得货值之道,可以安置那些妥协的世家,不至于让人家连今年这个冬天都过不去。” 萧瑀立刻给罗云生解释道。 “这个啊,臣有一个思路,就是比较阴损。” 罗云生有些不好意思道。 “怎么个阴损法?” 李世民和那些大臣有些不解的看着罗云生。 “陛下似乎忘记了,这木炭是冶炼铁器的必须之物,世家之时一是囤积过量,还不上陛下的印子钱而已,换做平常年份,也可以一点点卖出去的。” 罗云生开口说道。 “竟然还有这个漏洞?” 房玄龄一听,也是一惊,这也就是圣人催得紧,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若是真的反应过来,硬拖着不往外卖,似乎世家也不会伤筋动骨。 “那当然了,我甚至猜测,最近之所以风轻云淡,就是有人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已经准备将木炭卖到其他地方去了,因为这东西也算是战争物资了吧。” “朕今日回去之后,就即刻下令,将木炭定位战争物资,没有允许,不得私自大规模贩卖!” 李世民道。 “陛下,您这是陷天下百姓于不顾啊,关中百姓有煤石可以用,那大唐的百姓呢?” 长孙无忌立刻质疑道。 “还是听听云生的法子吧。” “陛下可以允许世家以木炭作为抵押,让他们从您这里换取钱财,但是换取的钱财,必须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购买陛下即将发行的战争债券。” 罗云生笑着说道。 “这么一来,世家也跟陛下绑在了一起,吐蕃之战他们就不得不出力了。” 房玄龄开口道。 第189章 男人的浪漫 第189章 男人的浪漫 “泾阳县子,这战争债券朝廷也讨论了一段时间了,到底该怎么运行,交给谁运行,也一直没个说法,你可有什么建议。” 罗运生听完之后,考虑了一下,扭头分别看向戴胄和李世民,然后幽怨的说道:“当时不是说的好好的,我把建议提出来,具体实施跟我没关系么? 怎么又找到我了?” “哎,云生啊,征伐乃是国家大事,不得不慎重,大家都没有经验,岂敢轻易操作? 你既然有想法,你就说说呀。” 李世民在一旁亲自劝导起来。 朝臣一脸羡慕,这满朝文武,除了你罗云生还有谁有这待遇,皇帝陛下亲自跟你讨教问题,还这么好脾气的。 “对啊,泾阳县子,今天这满朝的相公都在,你也指点指点。 避免我们犯错啊。” 房玄龄也跟着在一旁劝说。 “按理说,我不该多嘴,毕竟这是朝廷大事,轮不到我一个小小的县子,但是陛下都开口询问,我也不好拒绝,不过我随口一说,你们就当孩童的玩笑之语,如果有用,你们就当我撞了大运,没用呢,你们也别笑话我。” 罗云生见众人纷纷点头,这才对侍奉在一旁的弟子狄仁杰说道:“狄仁杰,把为师的皮皮题拿来。” 众人纷纷皱眉,不知道罗云生所谓的皮皮题是什么东西,等到发现是一副悬挂在墙壁之上的巨大卷轴,这才恍然一惊,泾阳县子所谓的皮皮题,就是一副超大的字画啊。 罗云生轻轻拉动卷轴,首先展示出来的是标题,论为发起战争债券设立专门部寺的重要性。 在标题旁边儿还画着一副简易的彩色大唐地图,周边儿分布着各色势力,各色势力都有一个猥琐的小人,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而地图中央有一个骑马扬鞭儿的小人,明显就是李世民。 这标题大家未必上来就明白,但是这图简单明了,一看就是为了大唐征服世界么。 李世民看着这图,还有些羞涩,心道:“这臭小子,怎么把朕的梦想给画出来了,关键是这骑马扬鞭的小人不够威武啊!” 罗云生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竿,在地图周围敲了敲,淡然道:“我们为什么要发起债券? 就是因为大唐周围存在很多敌国势力,这些势力与大唐会不定时的发起摩擦,严重威胁到大唐的安危,所以我们要征服他们。” 一张张纸被拉开,众人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实在是泾阳县子这皮皮题做的太细致,太全面了。 从敌国战争的突然性到税收收取的时间性、复杂性,为什么要发放战争债券,说的一清二楚。 “战争债券,是为了大唐征战服务的,以国家信誉和国库的收入为信用依据的,也就是说,这东西是要还的,所以我认为最好要单独成立一个部寺,挑选合适的官员来运转此事。 主要是要求他跟任何衙门没有牵扯,让他可以独立结算,直接为圣人负责。” 以后,国家不论是要发型什么债券,都需要这个部寺去调研,去制定计划,去具体实施,要保证战争债券债主们的权益,又要保证不损害国家的利益。 当然,如果这东西实施的好的话,他甚至还能成为类似于钱币一样的东西,因为他可以增值,可以保值,而且交换方便。 嗯,其实还有很多臣这幅皮皮题解释不完的,比如我们可以承诺,用战争债券缴纳赋税,可以适当的减免,以鼓励更多的人购买等等。” 众人意犹未尽,却见狄仁杰已经在罗云生的安排下小心翼翼的收起了文稿,而罗云生已经坐下休息,喝起了热茶。 “云生啊,会说你就多说点,给我们这群相公上课,不比给那些孩子上课来的舒服?” 房玄龄对罗云生道。 “对啊,关键是我们这群老家伙求知欲强,还不打断你。” 魏征跟在一旁插科打诨道。 长孙无忌则在李世民身边儿小声说道:“这债券要是真的发行,我觉得圣人您也可以买一些,这东西既可以筹措军费,又可以投资,是个好东西,我准备回家就砸锅卖铁,搞上个十万二十万緍。” 李世民小声说道:“没听云生说么,是投资就有风险,再听听,再听听。” 一听到长孙无忌说自己的钱,李世民立刻警觉了不少。 “嗯,”罗云生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个专门的部寺,我们可以叫他大唐帝国中央银行,他不具备任何参与政务的权利,也不能随意引发债券,每一次印发债券,要经过圣人和政事堂的商议才行,同时,对于银行的管理人员以及普通的文员,御史台也要监管起来,防止他们借机谋取暴利,出卖帝国利益。 同时,银行的调查员、宣传员一定要选取头脑灵活,最好懂得一些生意、算术的,据我所知国子监就有很多算术不错的学子,既然做一件事情,我们就要他足够专业。 这样我们就可以保证我们会少犯错。 没办法,新鲜事物,我们必须做到尽善尽美。” 罗云生滔滔不绝道。 “这些人才不好挑选啊,其实国子监那些精通算术的学生,每个部寺也很抢手的。” 戴胄抚摸着胡须说道。 “国子监的学生其实也只能算是有一定的基础,其实真正的数学知识他们算不上精通,真的要成立专门的部寺,还是需要经过专门的培养,如果国子监拿不出那么多人来,陛下可以派遣一些年轻的学子,来臣这里旁听,臣培养好了,再还给陛下就是了。” 罗云生坐在那里,考虑了一下说道。 “这银行的权利不小,朕担心某些人会拿着他钻营,侵害朝廷的利益。” 李世民有些担忧道。 “任何部寺,都有为自己钻营的人,都有可能滋生贪污,这个时候就需要监察和制度去考核,去筛选,能者上,庸碌者下。” “按照你这样说,御史和户部的官员也得重新进修,不然你这银行搞这么大,稍微一个贪腐,那可能就是十几万,几十万的损失,这银行的贪腐,看起来比平日里官员贪腐来的更加猛烈。” 魏征开口道。 “我们不能因为他存在的风险,就去恐惧他!道路该怎么走,泾阳县子已经告诉我们了,剩下的就看我们怎么办了,诸位你们有什么想法?” 李世民看向众人。 李世民已经通过罗云生今日的课程,明白了战争债券的发行和管理,他甚至有些急不可耐,他觉得起码他活着的时候,这个东西不会失控,这就足够了。 “陛下,我看啊,刚才泾阳县子说的这个银行独立于各部寺之外,只对圣人和政事堂负责是最好的。” 萧瑀坐在那里,开口说道。 “没错,这银行必须由中枢掌控,这样能最小程度的避免失控!” 魏征也点点头说道。 “好了,云生你这皮皮题也别藏起来了,直接交给朕,朕要跟朝臣们在商议一番,你若是有什么其他想法,可以直接给朕上书。” 李世民继续说道。 “臣已经说的够多了,再说就显得臣对着银行有觊觎之心。 臣以后还是少说话的为好。” 李世民马上婉拒道。 李世民听了,就想去踹罗云生两脚,这小家伙太让人烦了。 “泾阳县子,你这个螺蛳粉是个不错的东西,能不能在整个大唐推广呢?” 戴胄笑着说道。 “您怎么关心这个?” 罗云生疑惑的看向戴胄。 “云生啊,很多事情你可能不清楚,你整的这个加盟非常好,他们按照规矩办事,缴纳的赋税非常多,所以本官觉得可以在长安推广,形成示范效应,也可以为户部增加些收入。 你一个人忙一个关中也就足够了,其他区域的,山东呢,江南呢? 你可以每一个州府,都设置一个总代理,让他管理么?” “呦呵?” 罗云生震惊了,这古人的智商也够高的啊,自己刚整出个加盟店来,人家戴胄连总代理的概念都提出了。 “有何不可吗?” 戴胄有些不懂的看向罗云生。 “那个,您这个说法我也考虑过,主要是,我一个人忙不过来那么多事情,您也知道,我的工作其实挺多的。” 罗云生有些犹豫,这总代理,肯定涉及利益不少,罗云生不想在这里跟一群老狐狸谈。 “你有什么事情,整日里游山玩水,以为朕不知道吗?” 李世民对于利益这事儿可是门清的很,立刻就开始抨击罗云生。 “朕就纳闷了,这发展总代理,你也能挣不少钱吧,”李世民指着罗云生问道:“别告诉朕,你对挣钱就一点兴趣都没有?” “挣钱臣倒是有兴趣,但是不能光想着挣钱啊,煤石的事情臣不能有丝毫松懈的,长安乃至关中的百姓还等着呢。” 罗云生继续打马虎眼道。 “陛下,您误会泾阳县子了,其实他不是怕挣不到钱,他是担心这些总代不好监管,少缴纳赋税或者不缴纳赋税。” 长孙无忌笑吟吟的开口道。 “赋税的事情不必担心,不是还有御史监察么? 不是还有户部的官员么? 罗记那么大的牌子,可是好找的很,想跑也跑不了的。” 魏征在一旁说道。 罗云生恶狠狠的瞪了这老货一眼,怎么别人抢我钱,你一点都不帮忙分担,还跟着起哄呢。 李靖也笑着说道:“这里都是你的长辈,平素里对你也多有呵护,一个小小的螺蛳粉,该分润的就分润一些,也别想卖给那些富户,他们未必跟圣人一条心,甚至会毁了你的招牌,你不如就卖给他们,他们也都是拖家带口的,花销不少。” “对啊,你可以交给我们来弄啊,到时候一家店,一家店的开起来,就凭这美味,肯定能挣上不少。 关键是,我们肯定是不敢少缴纳一贯赋税的。” 尉迟恭兴奋的说道。 “就觉得吧,这轻松钱交给你们,我忒心疼,你们做总代简单,但是培养人才和物资的供应,还得总部出,而你们就不一样了,划分好区域,直接找分包代理商就好了,在我这里五钱拿货,直接六钱七钱出货,这利润可大的很。” “你这操作绝了。” 长孙无忌钦佩道。 “小兔崽子,你这层层盘剥,底层百姓如何受惠?” 李世民恼火道。 “不是,陛下这蹭蹭的利润分流,那也是为了更好的推广产品,没有利润,谁愿意帮你卖货? 他们拿去总代,那肯定是为了赚钱的,你以为他们只是为了给朝廷交税啊!” 罗云生无奈道。 “也是啊,但是你们罗记可以自己去推广啊,少了他们,照常纳税,东西也便宜一些不是么?” 李世民看向罗云生道。 “那陛下,您琢磨琢磨,咱们大唐的地盘那么大,我泾阳县才多少人,就算是我将泾阳县的百姓都教会了,需要时间吧,他们从泾阳派遣到全国各地也需要时间吧? 等到我自己推广到全大唐,我估计我都老了。” “嗯,陛下,臣认为这戴尚书提出的总代的想法就很好。” 萧瑀点点头,拱手说道。 “嗯。” 李世民点点头。 “再说了,我也看不上这点钱,花费时间和精力自己做推广,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没意义,挑选合适的总代就好。” 罗云生知道眼前这些老狐狸全都动心了,浪费时间再去琢磨代理没意义,不如直接给他们。 “我们长孙家可一直是你们罗记的股东,有好买卖,要第一时间分享啊,就拿这一次来说,你悄无声息的做起来,也没跟姑父提提,姑父的心很痛的。” 长孙无忌自来熟的卖起惨来。 “是啊,我那憨娃还是你弟子呢。” 尉迟敬德家里也有一堆人等着自己挣钱,整日里靠媳妇娘家也不是个事儿,整的自己说话都不硬气。 尉迟敬德想着,拿出自己这些年藏得私房钱,足够那些一个州的代理权了吧,到时候钱财还不得滚滚而来,那样尉迟大宝和尉迟二宝就不愁没钱说媳妇,没钱买大宅子了。 “云生啊,你也知道,叔叔是武将,没啥挣钱的门路,先前整煤石的时候,没掺合上,这一次一定带带我。” 尉迟敬德黑着脸,一脸哀求道。 “你们这群不要脸的老货!” 外面的程咬金踹门而入,骂骂咧咧道:“若不是守卫云生的卫士通知某,你们就把好处瓜分干净了。” “知节,你收敛点!” 见着程咬金厚着脸皮来抢钱的模样,李世民感觉很是崩溃,自己手下都是什么臣子。 “陛下,这不是收敛不收敛的事情,这是在我侄儿家里,我跟秦二哥那是过命的兄弟,他家里的孩子,就是我孩子。 我家孩子的好处,当然是我先来。” 程咬金上前,亲切的拉着罗云生的说,笑吟吟道:“孩子别怕,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把山东给叔叔,叔叔山东有人。” “程咬金,貌似你不缺钱吧。” 尉迟敬德瞪大眼睛,一脸愤慨的说道。 “你懂个屁,我家孩子多,我不得照顾周全了? 再说,男子汉大丈夫,不得有点体己钱? 不然怎么出去玩耍? 喝花酒跟家中娘子要钱,不丢脸么?” 程咬金鄙视的看着尉迟敬德。 “体己钱? 这么说,朕也该搞一搞,每一次赏赐臣子的时候,总是跟皇后要钱,确实有点不好。” 李世民若有所思。 “其实老夫也缺的!” 李靖若有所思道。 “不是,不是,诸位你们搁我这演戏呢?” 罗云生鄙视的说道:“你们一个个不是宰相就是国公,会一点私房钱都没有,家里啥都听夫人的? 就那么惧内?” 房玄龄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什么叫惧内? 那叫恩爱,你小子年轻,不懂就不要乱说!” 杜正伦记录圣人和大臣们的言行,看着眼前的大型瓜分现场,他觉得自己都不会编了。 放下手中的笔,歇息的时候说道:“云生,你不要以己度人,你以为这些国公和相公们,都那么有钱,很多人就是收收田租,拿点俸禄,敢上灾荒年,不仅仅没有多少收成,保不齐还得补贴一部分,因为租赁田地的,大多数都是族人,你不这样做,人家就戳你脊梁骨。 大家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的。” “成成成,”罗云生顺手就在白纸上开始画舆图,这是李靖交给他的本事。 李世民和李靖都不由的点头,这臭小子本事学到家了。 “这里,这里,”罗云生正在指指点点,程咬金使劲儿往前凑,“我跟你说云生,我家的孩子多,需要照顾。” 尉迟敬德在后面一个劲儿的拽着程咬金,骂骂咧咧道:“狗日的,不知道先来后到么?” 看着就要厮打的二人,罗云生表情很是尴尬,李世民摸着地图,拍了拍罗云生的肩膀道:“别管这俩憨厚,咱们先分。” 第190章 太上皇的生活 第190章 太上皇的生活 李世民等人走后,便光速派来了代表跟罗云生商议总代的事情,罗云生含泪手下了几十万贯。 这些人会在泾阳接受长达一个月的培训,然后带着罗记的专业团队奔赴大唐的每一个州府,去尝试推广螺蛳粉。 崩溃的罗云生领着弟子,又折腾了半宿做策划案。 真的将螺蛳粉推广到全国,去攻城略地,那也需要投入很多精力的。 第二天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罗云生就被老娘从被窝里提了起来,在床榻旁边儿还放着一件崭新的羽绒服,罗云生知道这是老娘亲自制作的。 “娘,给孩儿缝制衣物直接拿过来就是了,还非得亲自送过来。” “啧啧啧,孩儿不喜欢红色。” 罗云生摆弄着羽绒服,有些嫌弃道。 “谁说是给你的,这是给太上皇的。” 老娘没好气的看了罗云生一眼,“今日去长安,替为娘看看太上皇吧。” “您自己去呗。” 罗云生笑着说道。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说着作势便打,罗云生立刻老实起来。 麻利的穿戴整齐,带着礼物,直奔皇宫而去。 整个皇宫里,跟罗云生最亲近的,就是长孙皇后,所以罗云生的第一站,肯定是拜见长孙。 “儿臣拜见娘娘。” 罗云生认认真真的行礼。 “臭小子,整日就知道忙着发财,也不知道来看看为娘。” 说着长孙将罗云生拉入客厅,高兴的喊着宫女给罗云生准备茶水糕点。 客厅里,长孙无忌夫妇也在,罗云生赶忙再次行礼。 “这孩子,叫什么相公,叫叔父。” 长孙皇后笑着说道。 “这孩子,不就是昨日分你好处给的钱少了一些么,怎么就生分了。” 长孙无忌笑呵呵道。 “您那是给的钱少了一些么? 您那是拿分红空手套白狼。” 罗云生说了一嘴之后,对长孙继续道:“母后,最近事务繁忙,也没时间来看您,孩儿这趟来,给您带了几件我们罗记自己定制的天鹅绒的羽绒服和羽绒被,您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寒冷问题了。” 说着自顾拿出羽绒被来,给长孙展示,“母后您看,这羽绒被尽量不要用水洗,外面的被罩定期更换就好,您看看它多轻薄,盖着也舒服。” “嘿,这一眨眼的功夫,你们罗记怎么又出好东西了,怎么又没我的份?” 长孙无忌笑着说道。 “我这是孝敬我母后,您跟着凑什么热闹,您要是真缺,自己去东西市买,这两天就铺货了。” 罗云生对长孙无忌说道。 “你直接送我不成? 姑父平素里可没少支持你。” 长孙无忌继续厚脸皮讨要。 长孙夫人看不下去了,拉了拉长孙无忌的袖子道:“晚两天就晚两天呗,你直接跟孩子要什么要,他长辈那么多,挨家挨户的去送,不做事了? 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竟欺负一个小孩子。” “只有这种花色么? 我喜欢绯红色。” 长孙夫人摸着天鹅绒的羽绒服和羽绒被,瞬间陷入进去,觉得这个钱该花。 “夫人,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这小子别的可能会马虎,这生意经可是头头是道的,花色不用担心,你该担心的是为夫钱袋子里的钱被他掏去多少。” 长孙无忌很是忧虑,这小子每一次推出新产品都死贵死贵的,关键是还让人趋之若鹜。 “姑母放心,这花色肯定是够您挑选的,这是优惠券,您拿着,到时候任意一家罗记,都可以挑选两件产品打五折。” 罗云生笑着说道。 “好,好,好,你这孩子用心了。” 长孙夫人开心的接过优惠券,将罗云生手里还有一把,有些羞涩的说道:“孩子,能不能给我再来几张,你不知道,姑母有些闺中密友,他们可总是眼馋你们罗记的产品呢。” “就是,就是,都给你姑母不就完了,反正你有的是。” 长孙无忌琢磨着,这东西送肯定是送不完的,回头自己拿出去倒卖,是不是也可以挣一笔。 罗云生心道:“这一次本来就定价贵,让你家帮忙打开打开销路,还以为占了多大便宜似得。” 所以毫不犹豫,将随身携带的优惠券尽数给了长孙夫人。 “这孩子真懂事。” 长孙皇后见罗云生愿意给长孙无忌几分面子,心里很是开心。 “是啊,皇后娘娘好眼光呢,这孩子不光模样长得俊,心眼也好,关键是有本事,回头姑母就给你宣传宣传,看看哪家王爷啊,国公家的闺女还待嫁闺中,给你撮合撮合。” 长孙夫人不住的赞叹道。 “臭小子,你不会使坏吧,你可不像是那么大方的人。” 长孙无忌一脸警惕。 “长孙相公,您这么说话,小子我可就不乐意了。” 罗云生一脸懊恼。 “兄长,你怎么专门跟孩子过不去,人家不给你好处,您嫌弃人家不懂事,人家给你天大的好处,你又怀疑人家,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人家笑话咱们长孙家。” 长孙皇后立刻批评了长孙无忌两句。 “母后,孩儿还要去见太上皇,家母让孩儿去给太上皇带了些礼物。” 罗云生嫌弃长孙无忌,不想跟他多呆一会儿,实在是这老货警惕性太强了,不好糊弄。 “等一会儿,这孩子,跟我过来一下。” 长孙皇后拉着罗云生的手,去了偏殿,吩咐宫女拿来一张纸条,“一会儿去趟少府,把钱领了,母后可不能让你无缘无故的浪费这钱财。 你姑父跟我自幼失怙,颠沛流离了那么多年,苦头吃了不少,所以他总是爱贪点小便宜,但是母后知道,只要有圣人和本宫在,他就不敢大节有失,你也多跟他一个长辈计较太多。” “母后,儿臣怎么会跟长孙相公生气。” 罗云生将凭证推了回去,在长孙皇后耳畔小声说道:“其实,长孙姑母帮忙送出去一些优惠券,对我来说是好事儿,因为这羽绒被是奢侈品,一般人舍不得花这个钱,长孙姑母认识的都是贵人,由她做宣传,我这羽绒被反而好卖了,所以儿臣没有任何损失的。” 闻言,长孙皇后愣了愣,没想到这小家伙生意经打的那么细,难怪长孙无忌怀疑了。 不过长孙皇后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人家孩子愿意跟自己说,就证明这孩子跟自己坦诚。 谁让自己那兄长贪小便宜,活该他吃亏。 “知道你没吃亏,母后就放心了,这钱你拿着,听说圣上领着一群相公和国公,跑到你家占便宜,你肯定损失不少,这钱就当母后补偿你的。” 长孙皇后非要将钱给罗云生,罗云生无奈之能手下,约莫有几千贯,对于罗云生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长孙皇后来说,无疑已经是一笔数额不小的巨款了。 见罗云生收了钱,长孙皇后继续说道:“见了太上皇,好好劝劝他,身体不好,就少喝点酒。 我们别说劝,想见他老人家一面都难。” 待到了李渊的寝宫,听说是罗云生,小太监根本没通报,直接放行。 “兔崽子,竟然来拜见朕了,是你娘让你来的吧?” 太上皇怀里抱着个中年美妇,正在上下其手,不远处坐在酒案一旁的萧瑀竟然怀里也搂着一个,此时已经衣襟散乱,给罗云生的整体印象就是为老不尊。 罗云生估计再晚来一会儿,人家就有可能一起开无遮大会了。 “家母听闻太上皇身体不适,特意派孙臣前来探视。” 罗云生一摆手,身后的内侍连忙将礼物抬了过来。 “行了,行了,东西就不看了,老人家,给泾阳县子设座,”说着,李渊摆摆手道:“赶紧的,陪着老夫和萧相一起喝一杯。” “不是,太上皇,这有点不合适吧。” 看着眼前这羞涩的场面,罗云生感觉很羞耻。 “有啥不合适的,朕似你那么大的时候,早就开始夜夜笙歌了。 哪里跟你这个废物点心似得,到现在还是童男之身,简直丢光了咱们关中儿郎的脸面。” 李渊只是瞅了一眼,就看清楚了罗云生的真实情况,并对其表达了无尽的鄙视。 “太上皇,不是孙臣说,您这把年纪了,还这么折腾干啥? 您要是是在无聊,可以整点健康的休闲娱乐活动,这整天声色犬马的,可真对身体不好。” 罗云生劝说道。 “你比朕的某些不肖子孙强多了。” 李渊一脸苦楚道:“朕的某些子孙,每日里就知道处理政务,占臣子便宜,就不知道来看看朕,朕虽然不让他进门,但是他该孝顺还是得孝顺啊,你说是不是。” 罗云生止不住的腹诽,就李世民那脾气的,你不让他进门,他才不会来探视你呢。 你俩一对老傲娇了,谁也别说谁。 “你瞅瞅你这小子那怂样!” 见罗云生沉默不语,不做评论的样子,李渊打心底就来气,指着罗云生骂道:“他欺负你,你就反抗啊,你找朕,朕也可以替你抽他啊!他是皇帝不假,可他也是朕的儿子,你的义父,咱们玩家法啊。” “太上皇,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别提我担忧了。 还是说说您吧,您这整日饮酒作乐,身体肯定不行的。” 罗云生苦苦规劝道。 “那不成,你说朕能有什么娱乐活动,朕现在顶多叫萧相来陪朕喝喝酒,说说话,其他人谁敢来?” 李渊看向萧瑀,萧瑀举起酒樽,一饮而下,却并未多言。 这也是李渊感激萧瑀的地方,如今这贞观朝,敢这么大大方方陪他喝酒,愿意陪他喝酒的,也就萧瑀自己了。 “那孙臣给您讲一段话本吧?” 罗云生笑着说道。 “话本? 朕之前天天听,早就听腻了。” 李渊摇头道。 “孙臣讲的这个您肯定没听过。” 说着罗云生就寻了张桌子,叫人拿来一把扇子,像模像样的一拍桌子。 “啪”一声,从李渊到萧瑀都精神一震。 罗云生抑扬顿挫道:“开篇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 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欲知造化会元功,须听西游释厄传。” 第191章 化缘太子 第191章 化缘太子 “盖闻天地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 将一元分为十二会,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之十二支也。 每会该一万八百岁。” “且就一日而论:子时得阳气而丑则鸡鸣,寅不通光而卯则日出,辰时食后而巳则挨排,日午天中而未则西蹉,申时晡而日落酉,戌黄昏而人定亥。” 罗云生一开场从遥远的上古神话中进入了状态。 李渊和萧瑀听得津津有味连大气都不肯出一口。 待罗云生讲到:”猴王笑道:“好!好!好!自今就叫做孙悟空也!” 正是鸿蒙初辟原无姓,打破顽空须悟空。 毕竟不知向后修些甚么道果,且听下回分解。 “好,好,好。” 李渊率先鼓掌,“这话本有意思,你小子有那么大的本事,就不知道来给朕解解闷。” “有意思,孙臣归家之后,就训练几个伶人,没事儿来给您将话本,这话本可长呢,一年半载也讲不完。” 罗云生笑着对李渊说道。 魏征正抱着国子监新誊抄的罗云生的皮皮题研读,越是仔细研究,越觉得罗云生的想法真的前无古人般的天马行空,但是却蕴含着无穷的危机。 罗氏之学,真的是一门非常危险的学问。 这已经无限接近于变法一样的学问了。 他的一举一动,都触及很多人利益,他会让无数人变得富有,又会让无数守旧的人坠入深渊。 他一动,就会带着别人动,动则生,不动则死。 这真的是个极其危险的家伙。 门子忽然进门,俯首低声说道:“相爷,有贵客到访。” “崔兄,你怎么来了?” 魏征疑惑不解的看着眼前的来客。 此人姓崔名益,是清河崔氏的族长,自从山东一别,已经数年未见过,倒是平素里书信往来不少,彼此间的情谊还在。 “事情闹得那么大,老夫不来,这事情怕是难以善终,”崔益看了看魏征,羡慕的说道:“本以为魏兄每日为朝政奔波,劳形于案牍之间,应该沧桑不少,如今看来整个人反而年轻了不少。 而我这醉心诗书的人,反而比真实年龄显得更加老了几岁。” “你是每日为家族的发展操心操的,这长安名门望族的族长,哪个不是为了家族的延续操碎了心。 而我就不一样了,每日心情不爽了,就去找找圣人麻烦,有什么不开心,瞬间就发泄出去了。 而且为民请命,看着百姓的日子变得越发的富裕,这心里舒坦。 心里舒坦了,人也就健康了。” 魏征摸了摸日益隆起的小腹,忍不住责怪罗云生,老是给自己送什么吃的,都把老夫吃出小肚子来了。 “你穿的便是今年风靡长安的羽绒服么? 摸着这料子很舒服啊!跟世面上的似乎不太一样,是传说中的定制款吧。 听说得上千緍,真的是太奢侈了。” 崔益羡慕的说道,“你们这长安人日子过得就是舒服,有什么新奇事物,传到我们清河,三五年都要过去了。” “你啊,你,让我怎么说你,”魏征苦笑道:“好歹也是一家之主,闭门做学问,耕读传家是好事,可是外面的事情也不能一点也不了解,此次你们崔家,在长安也没少跟陛下作对,这下子吃的苦头不小吧?” “下面的孩子们做事情虽然有失妥帖,但是换做是老夫,其实也未必做的比他们好,谁能想到陛下这次决心下的那么大,这泾阳县子又是如此的风云人物呢。 眼下,愚兄没有心思教育这些后辈,只想着怎么度过难关! 况且陛下这次做的也着实过分,我此次来长安,发现我们崔家不少弟子,竟然沦落到租房为生的地步,一日三餐都成为问题,皇帝陛下的捉钱令史,竟然直接把他们的房产给收缴了? 这自古哪有为人君者,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来的? 那贫寒百姓是他的臣民,我们世家子弟就不是了?” “此事你有所不知,陛下这叫先礼后兵,先前陛下将你们世家在长安的话事人,全都叫到了宫中,好生的宴请了一番,恳请他们给长安百姓一条活路,结果他们不肯,还继续抬高木炭的价格,这才逼得陛下下定决心整治此事。 你莫要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了,现在主政的可是萧相,肯定还是有后续的。” “这一次各世家算是栽了,圣人让萧瑀主政,唐俭坐镇长安,罗云生在泾阳县做外援,打的我们各家连头都抬不起头来,关键是这个罗云生,一点事情都不懂,把事情做的那么绝,我听说芙蓉园那边儿准备继续降低煤石的价格,这不是逼着世家去死么?” 魏征摇摇头道:“这事儿可怪不得云生那个孩子,而是长安不知道哪个世家刺杀云生,而那刺客本事也不小,弄了一批野狼藏匿在骊山,差点得手,而世家同时也在长安,勾结了一批突厥人,突袭芙蓉园,现在圣人还在调查此事。 你说说,事情搞那么大,如果不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案,岂能就这么轻易结束? 刺杀当朝县子,在长安搞兵变,突击芙蓉园,这种事情,如果都不去处理,大唐的威严何在? 都是昏招!” “哎,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愚兄来见你,就想着把事情解决。 如今跟前隋不一样,世家也不可能造反,但是也不能任人宰割不是。” 崔益苦笑着说道。 “现在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甚至就算是圣人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叫停这件事情的,因为新晋的武勋和功臣们,都磨刀霍霍的准备拿走你们的利益,前些时日本官在朝堂上给你们张目,说了两句好话,就被圣上羞辱离去。” 魏征发苦道。 “什么? 圣人羞辱你?” 崔益一脸震惊的看着魏征。 “圣人这一次是铁了心的要整治了,我在朝堂上,还能为你们说几句话,若是有朝一日,圣人真的厌弃我,那你们朝中可连个话事人都没有了。” 魏征苦笑道。 他跟山东豪族确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也是魏征为何一直可以屹立朝堂的原因。 “哎呦,这事情怎么激化成这个样子。” 崔益感觉脑壳疼,被皇帝盯上了,能有好事儿? “还有,你们这一次得罪了罗云生,以后可就苦了。 这小家伙别的手段不行,但是敛财和传道却是一把好手,世家存在的根本,不就是财富和道统么? 可是这小子,要钱有钱,要道统他还有属于自己的道统,如今在他门下读书的皇子,就不止一位。 他的大弟子杨明空,更是民部尚书最为依仗的助力。 所以,我觉得你们要是想破局,最好还是从泾阳县子出发,因为他跟老夫的观点一样,世家可以整治,但是不至于一棍子打死,所以你们还是有活路的。” “魏兄,此事还多谢谢你的指点。” 崔益头疼的说道,“罗云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罗记成立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成长为庞然大物,不少人都跟他有利益往来。 听说圣人、长孙无忌、太子、翼国公等人都在罗记的煤石生意有股份。” “这就是泾阳县子恐怖的地方,你们追求的一成不变,而泾阳县子追求的是一变再变,而且跟着他变得人,肯定能拿到无穷的好处。 老夫愚钝,看不清楚谁对朝堂到底好处更多,但是无疑他具备打败你们的力量。” “还有啊,当初你们崔家也跟着韦挺他们瞎胡闹,逼着老夫亲自示范煤石无毒,你说这不是羞辱老夫么? 往日里老夫可曾少给你们山东世家说好话? 我跟你明说,我心里也有怨气,这事儿你们也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魏征不满道。 “那个,魏兄,我此次来长安,就是为了结束此事的,你权且放心,这样,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在长安最火爆的火锅鸡店摆一桌,让这些后生们先给你道个歉。” 崔益赔笑道。 “我魏征是需要这种虚头巴脑的人么? 再说了,此时我跟你们一起宴聚,陛下心里怎么想? 你先忙你的吧。” 魏征摆摆手道。 “哎,这群小崽子,把你的心都寒了,可见此事到底有多棘手。” 崔益叹了一口气道,“等其他家族的族长来了长安,我与他们一起商量商量吧,在这么持续下去,我们各世家在长安的势力,势必会元气大伤。” “嗯,我只管山东之事,其他世家与我无关。 对了,此次来长安,可有住所? 实在不行,我最近卖酒,走的罗记渠道赚了不少钱,新买了个小别院,可以暂时借你。” 魏征终究还是念及旧情的。 “不用了,当初家族就担心这群小崽子在长安玩不转,所以准备了一些族产,没让他们掺合,所以我还有地方住。” 崔益又跟魏征闲聊了一会儿,大多数贞观这几年,山东的变化。 虽然山东远离长安,但是随着李世民努力的治理,变化也非常大,几乎恢复了隋朝时候的情况。 而罗云生在折腾了一天之后,也终于回到了罗府。 “郎君,终于见到您了?” 胡海有些兴奋的走到罗云生跟前,恭敬的行礼道。 “你不在煤矿上负责生产,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罗云生好奇的问了起来。 “我想肯请郎君给我配备些部曲,因为最近总是有人花大价钱,想挖我走。 我全数拒绝之后,担心他们恼羞成怒。” 胡海对罗云生说道。 “哦,世家给你的好处费可不少吧? 你就一点都不动心?” 罗云生笑道。 “您对在下有知遇之恩,而且在下心里很清楚,只有在您的手里,在下才能真的发挥才能,那些人只是利用在下罢了。” “行行行,你放心吧,我给你委派部曲保护你,不过我可是说好了,这些人只是保护你,不是监视你的。” “在下明白。” 胡海恭敬的给罗云生再次拱手行礼后,开始汇报各矿坑最近的情况,以及在开采矿石的过程中,员工受伤、死亡的赔付情况,罗云生点点头,跟家族从煤矿打探的消息一致。 “对了,胡海,今年虽然是第一年开采煤石,但是效益不错,我准备给你分红,这个消息怎么样?” 罗云生笑着说道。 “郎君,钱财对于在下来说,只是个数字,在下只想安心在郎君手下做一番事业。” 胡海诚恳的对罗云生说道。 “有投入就该有回报,你也该多那些钱,给下面人也树立个榜样,要让所有人知道,给我罗云生做事,就该有豪宅,有美妾,过着让所有人都羡慕的生活。” 罗云生笑道。 “可是,郎君,如果别人都看着我发了大财,他们会不会风言风语?” 胡海担忧道。 “说就是了,世家都能发现你的本事,我就不能了? 你就安心的做你事,拿你的钱,一切有我。” 罗云生淡淡道。 胡海这才发下心来。 “对了,你家娃娃几岁了?” 罗云生继续问道。 “八岁了。” 提起孩子,胡海的表情洋溢着幸福。 “好,先请个先生给他发蒙,钱有罗记出,等再大一些,就来我这里旁听,虽然不能做记名弟子,但是做个徒孙也是可以的。” 罗云生点点头道。 如今罗云生几乎已经不收弟子,除非天资卓绝之辈,不然都是挂在弟子们名下,顶多可以跟着旁听学问。 “谢郎君大恩。” 胡海控制不住自己,想给罗云生磕头,却被罗云生一把搀扶住了。 “何至于此。” 罗云生笑着说道:“你帮我,我自然要回馈你的。” 胡海却哭泣道:“遇到郎君之前,我就是一个落拓汉,是郎君给了我机会,让我施展拳脚,如今更是要安排我那娃娃的前途,我如何能不感激郎君,为郎君卖命。” “跟着我做事,不需要你卖命,只要尽全力就好。 你入了我罗记,就是罗记的一份子,这辈子是别想出去了,但是你孩子不一样,好好读书,将来入朝为官,也可以显赫一方不是。” 罗云生笑着说道。 “我那娃娃即便是做了宰相,那也是郎君您的门下走狗。” 胡海激动的说道。 安排胡海住下,罗云生又陪老娘聊了聊天,将太上皇的情况说了一遍,老娘虽然嘴上说不想见太上皇,但是对太上皇的身体情况,也是颇为上心。 翌日,一直嫌弃罗云生武力值过低的秦琼,赶来教导罗云生马槊。 “秦伯伯,侄儿准备了一些羽绒被,您回去的时候,给婶娘带着。” 罗云生对秦琼说道。 “嗯,好,秦怀玉那小崽子前些日子去西市看见了此物,吵着要买,被某胖揍了一顿,手头有点钱,就不知道怎么花了,典型的败家子。” 秦琼摸了摸罗云生的脑袋,“哎,云生若是有朝一日,某不在了,秦家可就交给你了。” “秦伯伯说什么晦气话呢,您肯定长命百岁。” 罗云生在一旁安慰道。 “嗨,我活到一千岁,你表兄也照样是个废物!我听说上次告密你煮屎就是他做的,我让你程伯伯替我胖揍了一顿,打的狠了些,毕竟我自己可能下不去那么重的手。” “嗯,秦伯伯,下次再动手的时候,叫着我。 我喜欢看。” 罗云生高兴道。 “你小子就会幸灾乐祸,”秦琼忽然想起来什么,表情忽然严肃道:“对了,清河崔家的家主来长安了,估计其他世家家主也会陆陆续续来长安,百骑已经调查过此事,陛下让我提醒你,世家可能会找你谈判,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谈就谈呗,有啥大不了的。” 罗云生满不在乎道:“秦伯伯,你们此次出征的大军训练的如何了? 我听说陛下此次在队伍里,添了不少从高原来的逃奴?” “对,这些逃奴一来熟悉吐蕃的情况,二来也能使用吐蕃的气候。 此次出征吐蕃如果能大胜,陛下肯定不吝赏赐你的。 就凭你这一个建议,保不准你的爵位,就能动一动。” 秦琼开心道。 “谁让他收容逃奴呢? 他们万一跟我们大唐不一条心呢?” 罗云生吃惊道。 “瞎说,陛下仁德,照耀四海,全天下的子民,但凡来过长安的,谁不想做个唐人? 这些逃奴在长安训练些日子,就再也不想离开了。” 秦琼直接否决了罗云生的担忧。 罗云生听了,也没有很好的办法。 因为大唐任用异族将领和异族兵士的事情很普遍,甚至很多异族将领都对李世民忠心耿耿,随时可以为了李世民去死的那种。 可是罗云生觉得这是李世民的人格魅力太强了,换做别人当皇帝,这些异族人,就未必会这么忠心。 练完马槊,罗云生关注了下长安的煤石贸易情况,然后就开始紧急的编纂教材,准备为大唐培养算数和银行业人才,他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会落在自己身上,还是早作准备比较好。 就在罗云生忙碌着着做事的时候,长孙冲正在享受人生。 如今的长孙冲,不,要叫长孙少爷,在长孙家地位已经直逼长孙无忌了。 因为他的“明智”决策,使得长孙家在别人家都过得紧巴巴的时候,钱财源源不断的流入。 现在家族成员花的都是长孙冲挣来的钱,谁敢不高看长孙冲一眼。 “化缘!” 李承乾大大咧咧的坐在长孙冲身边儿,一脸羡慕的看着长孙少爷。 长孙少爷穿着东市最贵的绯红色羽绒服,头戴狗皮帽,手里拿着一杯只有相公们才有机会喝道的罗氏清茶,优哉游哉的听着从皇宫里传出来的孙悟空,日子潇洒的一批。 “啧啧啧,太子殿下,按理说我该帮你,可是你赈灾花的是自己的钱,扬的是圣人的名,我现在无欲无求的,你想拿我的钱去做好事,不妥帖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 李承乾大大咧咧道:“我在罗记商号的煤石生意里也有股份的,拿了分红我就还你。” 长孙冲无奈道:“太子殿下,你怎么就那么傻,凡事讲究一个度,陛下打压世家,你也跟着疯狂的打压世家,又是赈济灾民,又是推广煤石,你该停停了。” 长孙冲这边儿刚分了红,太子就闻着味过来了,这让他情绪很崩溃,而且长孙冲也听父亲提起过,说太子做的有些过了,需要缓一缓,只是谁说了都不听,等他没钱了,就好了。 这不,李承乾就找上门来了,毕竟自己是他除了罗云生之外的唯一财神爷了。 “走吧,走吧,我不可能给你钱的。” 长孙冲摆摆手道。 “那我去找云生。” 李承乾恼火道:“你会为不借我钱而后悔的,你别想接近我妹子。” 长孙冲仰着头,一脸的轻松写意,“无所谓啦,我现在对你妹子不感兴趣,还有别去找云生兄,他最近很忙,很烦。” “你,你,你。” 李承乾一听,无奈的拂袖而去。 第192章 霸道总裁的温润小伙计 第192章 霸道总裁的温润小伙计 李承乾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哪怕史书上记载着,这位太子殿下,在未来造了他老爹的反。 他老爹也没有想过要砍死他,而是将朝里说得上话的重要臣子召集在一起想办法,留他一条性命。 这在帝王之家绝无仅有。 论迹不论心,仅仅从外表是无法看出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来的,普通人是这样,君主也是这样。 但若是去看这个人做的事情,就能对这个人的品性说个一二。 李世民虽然在玄武门射死他的弟兄,甚至还囚禁了父亲,但是他没有残杀过功臣,连魏征这种日常坟头蹦迪的,都能寿终正寝。 最近关键的是,这位君主还爱民如子,每日为百姓的生活操碎了心。 所以在罗云生看来,李世民、李承乾这对父子的父子关系是可以拯救一下,名垂青史的。 罗云生在琢磨着怎么让这对父子形成有效的父子间的沟通,而不是纯粹的君臣关系,有人却想着怎么将罗云生从人道上消灭,怎么阻挠李世民打击世家。 可倒霉就倒霉在,他们遇到了铁腕相公萧瑀。 别看这位相爷在朝堂上天天哇哇暴叫,跟每个相公和尚书关系处理的都不和谐,别看这位相公下班之后,就跑到太上皇那里喝喝小酒,玩玩女人,但是这位相公处理事情那叫一个雷厉风行。 世家之所以强大,在于他的黑白通吃,朝堂上有无数的话事人,家里又有数不尽的财富,而在看不见的角落里也有着庞大的黑色势力。 在长安,他们拥有者让任何政敌悄无声息离开这个世界的能力。 百姓不听话,他们可以让手下的大手,上去轻而易举砸了他们家,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对于世家来说,只是一笔赔偿金,亡命徒不惜生死,可百姓呢? 顶梁柱没了,可就啥都没有了。 而如今这个能力,被萧瑀无情的斩断了。 这位相爷,当政之后的第一件举措,就是开始大肆盘查长安以及附近府县,青皮、帮会、青楼的打手、靠力气吃饭的脚夫全都被他犁了一遍。 昔日里看似宁静的长安,在他和唐俭的安排下,整的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弹劾萧瑀和唐俭的奏疏,都在李世民的龙桌案上堆得跟小山一样高。 李世民才不在乎是否有人弹劾,他只要结果。 结果就是,这些东西根本就不禁查,萧瑀的突破点找的非常好,就在朝堂上下找寻不到芙蓉园兵乱的多余证据和余孽的时候,这位相公愣是在长安搜出大量在芙蓉园兵乱中使用的同等型号的武器和铠甲,让满朝文武大吃一惊。 风云会的会主李烨,昔日里也是世家的座上宾,走到哪里也是威风凛凛,让普通人不得不仰视的豪富,如今确实像一条死狗一样被绑缚在木架上。 “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搞什么铠甲,不知道这在大唐算是重罪么? 说说你参与了多少吧。” 李烨还想狡辩两句,眼珠子刚转,负责审问的百骑就削掉了他一支胳膊。 惨厉的咆哮声响起,百骑衙门的监牢里,所有的犯人闻言,都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像你这样昔日里威风八面的会主,俺已经宰了八个,你说可以留条命,不说下一刀就是死。” 李烨最终还是招了,只是内容让人心惊的很,近日虎大庆就会动手,替世家做最后一搏。 百骑不敢耽搁,立刻派人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王玄策正靠一张俊逸的面庞替老板招揽顾客,昔日的长安豪杰,如今过上了靠脸生活的日子。 没有办法,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自己乞讨。 自从他过命的好朋友薛仁贵在某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跑路,留下自己之后,他就剩下了一个人。 乞讨大业变得格外的不顺利。 所以他找了一份工作。 这是一个靠着给往来罗家庄商旅供应吃食,攒下了不小积蓄的西域老鳏夫,姓安,家里有个十六岁的小娘。 小娘受罗家庄女人们的感染,喜欢穿一身修身的武士服,扎一个简单的马尾,垂在雪白的脖颈上,偶尔一回眸,还能看见淡蓝色的眼珠和高挺的琼鼻,是个地地道道的中西结合的美人, 小小年纪,就有了高大的身材,跟长安的女子相比,有别样的风味。 王玄策绝对不承认自己下贱的心里,他只是在这里谋个吃食而已。 老鳏夫瞅了眼弯着腰,笑吟吟的招揽顾客的王玄策,心里盘算着最近的收成确实比先前好了许多,而且这个小哥儿还有不少朋友,隔三差五就从邻居那里沽酒来自己家小酌,算是个自带客源上门的伙计,这让他打心底满意。 在这么下去,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换更大的宅子了。 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折回故乡,重新投入到主的怀抱那铁定是不能了,长安才是真的天堂,自己要留在这里养老,到时候是不是可以把衣钵留给这个小哥儿呢? 自己观察了一些日子,这小哥人品不错,身子也壮实,姑娘跟了他也不吃亏。 而且自己家这小娘因为有自己血统的原因,也一直嫁不出去。 老鳏夫一开口就是一嘴地道的关中腔,“老头子是小地方来的,不知道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在西域,但凡听说那伙势力挣了银子,就会让马匪动心,拼了命的去争夺,咱们都是靠罗县子过活的小户人家,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帮忙观察有没有细作,还是可以的。 王大郎,你年轻精力旺盛,多看着点。” 王玄策躬身行礼,唱了声喏,这罗家庄确实跟一般的世家庄园不一样,从来不说欺压百姓,也从来不说收保护费,而是隔三差五派老管家登门拜访,问问罗家庄附近的商户最近生意可还好,是否缴纳了税银,是否需要提供什么帮助。 平日里也会派折冲府的少年们帮忙修个房子,抬个水,铺铺路,跟别人家的折冲府不一样,这里的折冲府,大家一看,都当自己家里人。 客人的吆喝,让王玄策上去赶忙侍奉。 虽然王玄策打心底嫌弃,不想给罗云生做手下,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是个很不错的人。 据他所知,大唐的勋贵,还没有跟他这般爱民如子的。 “嗯,隔壁的绿蚁西施怎么又来了?” 王玄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哎,这泾阳县的美女子怎么比长安都多。” 王玄策心里琢磨着,这户酒家是老鳏夫的邻居,有个长相一般的矮胖大叔相公,那矮胖大叔平日里就躲在酒窖酿酒,自己还去过几次,他家的酒美味的很。 而这绿蚁西施却是个地地道道不安分的女人,每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半露酥兄的招揽着顾客,不知道吸引走了多少浪荡子,隔三差五就有少年郎为了这绿蚁西施大打出手,让人心烦。 也罢,跟自己没关系,今天长安的弟兄们估算着自己开发月钱了,提前派人送了信,要来改善改善伙食,王玄策也不在乎这点小钱,允了他们。 想着跟朋友们一起推杯换盏的日子,王玄策忍不住回味了一番思绪。 几辆大车从远处慢悠悠的赶来,车老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手里拿着鞭子,轻轻的甩着,一看就是日子过得不错的。 往来的商旅看着车老板,忍不住问道:“这日子稀奇,平日里都是你们家往外运酒,今日怎么反过来了?” “客人说最近的绿蚁酒日子不够,味道没那么正宗,老娘就立刻将酒都召回来了。” 绿蚁西施扭着腰肢,晃着肥臀,用她那狐媚子一样的眸子瞅着过往的少年郎们,“来帮忙搬一般么,我家那大郎,身子骨向来不行,这么多酒,可别伤了他的身。” 立刻有少年郎打趣道:“身子骨不行,晚上找我们帮忙就好了,这青天白日么,多少有些不方便。” 不一会儿老实巴交的酒家从酒肆里出来,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铜钱,“给钱吧,不给钱,谁肯卖力气。” 那老板娘白了他一眼,“这钱是大风吹来的么? 要么老娘找人搬,要么自己来。” 那酒家受不了那些少年郎刀子一般的眼神看在自己浑家身上,闷声道:“那我自己来!” 酒家的腿有点瘸,走路一晃一晃的,那绿蚁西施气的颤抖,身前的波浪一波又一波,“你这个老东西,早晚累死你。” 少年郎们习惯性的在一旁看热闹,这酒家是个耙耳朵,被浑家管得不行,有想上前帮忙的,又怕被人家嘲笑对绿蚁西施有想法,所以大家都踟蹰不前。 反正那酒家说了,他自己来。 在别的地方,敢上前帮忙的多了去了,可这里是泾阳,管家老田可是个不讲情面的,要是谁听说调戏了别人家的浑家,那不带着罗家部曲过来抽鞭子。 可若是调戏都不让调戏,还白出一顿力气,傻子才去帮忙。 王玄策对东家道:“东家,我去帮帮忙,都是邻居。” 老东家笑着摆摆手,无所谓的事情。 那东家的女儿却忍不住白了一眼,“狗东西,八成是馋人家身子,莫非小娘我不够看么?” 第193章 韭菜成精 第193章 韭菜成精 长安居,大不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长安置业生活。 相较之下,刚刚爆发出勃勃生机的泾阳,因为商旅往来活跃,消费能力强,成为关中百姓养家糊口的一个不错的选择。 华夏这片土地上土生土长的国人,都是有一双智慧的眸子的。 咱们学不来泾阳县子的智慧百变,今天倒腾个羽绒服,明天整个蜂窝煤。 但是你只要来罗家庄园买东西,马嚼人喂的,不需要花银子么? 不需要歇脚吗? 不需要隔三差五找几个蜂腰肥臀的胡姬耍耍嘛? 只要你们有需求,就得花钱么。 如今得罗家庄交易区附近直接形成了一个可以与你配套的服务区,信仰主的老鳏夫是其中一家,而这酒肆在罗家庄的日子也算不短了。 据说这酒肆的店主当初在长安得罪了权贵,走投无路找了秦怀玉的路子,才在罗家庄附近有了一处营生。 老板经营诚信,份量足,味道好,客人来品酒,还总能送上些美味的小菜,再加上门口招徕客户的绿蚁西施身姿妖娆,生意总是差不了的。 今日多亏了王玄策的帮忙,总算是将退回到酒搬回来酒窖,看着频频给王玄策抛媚眼的浑家,他也无可奈何,抱过一坛子酒,算是谢过王玄策。 待王玄策走后,老实憨厚的酒肆老板缺摇身一变,成了个气质冰冷的中年人。 最近长安的事情,他通过往来的商旅多少也知晓了一些,萧相公的大肆整治治安,直接将他生存的土壤挖掘一空。 没错,他就是长安鼎鼎有名的杀手,虎大庆。 他知道刺杀罗云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任务,从接到这个任务至今,他观察了许久,一直找不到机会,但虎大庆并不是知难而退的人,作为杀手的他,有属于自己的信仰,那就是迎接挑战。 只要杀了罗云生,那么泾阳县子和相公们大肆推广的煤石就是停滞,世家就可以得到喘息的机会,自己也算是对得起故人了。 抚摸着家中那一坛坛有些凉意的酒坛,虎大庆微微闭上眼睛,这一次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执行命令了吧。 罗云生接到百骑的消息都时候,多少有点狼来了的感觉,不过他将家人、弟子召集起来,老娘、芸娘、狄仁杰以及民部派来旁听的弟子,该老实呆在长安的这段时间呆在长安,该停课的停课,直到排查出刺客是谁。 “眼看胜利在望,这世家却玩这么一出,不让我活,谁也别想活。” 罗云生恼火道。 “傻孩子,世家也是参差不齐,你以为那些世家不想投降吗? 不,他们想,但若是能以最低的成本把问题解决了,又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世家才会一边儿准备投降,一边儿心照不宣的对谁是刺客三缄其口。” 老娘坐镇中央,淡淡的说道。 “我才不管呢,他们害我,就别怪我无差别攻击,除非他们把暗中指使的人找出来,不然这事没完。” 罗云生倒不至于慌神,关键是烦躁,每日笼罩在刺杀的阴影里,让人无法尽情的享受生活。 鬼知道这个虎大庆会以什么妖魔鬼怪的办法突袭自己。 “这些日子,徒儿会盯紧师弟师妹们,不允许他们私自来恩师府上拜访。” 杨明空道。 “徒儿也会跟庄子里的庄户叮嘱好,防范好外来人员。” 芸娘低眉道。 罗云生忽然有点惋惜狄仁杰的世界树点歪了,到现在除了搞搞发明创造,一点作用都没有,人家包拯除了本职工作之外,还能断案呢。 安顿好家人,罗云生也就没在外出,基本上所有时间都守着老娘,虽然名义上是老娘保护自己,实际上是罗云生担心老娘的安危。 老娘却一点都不在乎,还有心情跟闺蜜们闲聊,聊天的能容八卦到要死,什么京城那个世家公子哥儿,去了平康坊潇洒,做了首诗没花钱了。 长安那个大家行酒令控制的好啦,一堆堆闲的蛋疼的内容,跟长草一样充斥着罗云生的耳朵。 萧潇岳一脸坚毅,大摇大摆的下了马车,他给罗云生一个生猛的拥抱,罗云生用力推了好几下才推开。 “云生,我祖父说了,有些事情不往前推进,你就一直生活在阴影里,如今好了,他总算是查出了蛛丝马迹,你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 对了,有好处,别忘了带带我们萧家,总是自己发财没意思。” 罗云生算是看透了,萧家说到底也是世家,就算是再好的友谊,也逃脱不了利益的纠葛。 罗云生心道,如果不是你家祖父逼得紧,这刺客也不至于那么快就狗急跳墙。 “这回的事儿,说到底也是早晚的事,世家撑不住了,早晚会让虎大庆动手!这虎大庆一动手,就是彻底撕破了脸面,我如果死了还好,陛下就算是想追究,也就是做做样子,就算是不做做样子,他们也亏不了多少。 他们就怕我死不了,我死不了终究要闹上一闹的,就看是谁敢这么玩,动不动要害人性命,连底线都不要了。” 萧潇岳点点头道:“雇佣刺客的人,必须毁灭他,如果动不动就搞刺杀,就算是世家这日子也没法过了,有些东西是约定俗成的,踏破他,就要付出代价。” 罗云生却不想再提刺杀的事情,而是瞄了眼越发秃顶的萧潇岳,说出了他另外一个提案,“萧兄,这一次萧相大杀四方,得罪的人确实有些多了,若是不进行善后,怕是难以善终。” 萧潇岳一把抓住罗云生的手说道:“我的好兄弟,你以为就你知道这事? 我家祖父跟我说过好几次了,所以这一回老人家放得开,整日里除了公务,就是跟太上皇一起饮酒,因为过了这一回,怕是再难回长安了。 到时候没有了祖父,我的日子怎么过也不知道。” “一辈子活在你祖父的庇佑下? 没出息。” “我能怎么办? 我就是个没出息的,顶多有点小聪明。” “给自己整个护身符啊!提前在利益的纠葛里脱身出来,等老爷子退了,你一没权,二没钱,你还怕谁?” 萧潇岳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罗云生,最后艰难的说道:“兄弟,你别耍我,我们萧家世代奋斗,最后落个没钱没权的下场,合着就给大唐做贡献了吗? 这种赔本的买卖谁愿意干,还不如搏一搏呢。” “知道为什么我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聚集了那么大的财富,却无人能动我分毫么?” 萧潇岳吞了口吐沫,摇摇头,说实话,他对于罗云生的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短短不到一年的光景,萧家就成了中等世家一般的存在,而且生命力比顶级世家都要顽强。 最关键是,那么肥的肉,还没有人能抢走。 罗云生继续说道:“我并没有大家口中的那么聪慧,而是我一般不去动人家现成的肉,能自己做的就自己做,最重要的是,我的每一项动作都是为民。 拿这一次的螺蛳粉来说,多少人眼红,可想要分润好处,不照样给老子乖乖拿钱?” “为民?” 萧潇岳咀嚼着罗云生的想法,半响还是理解不出个所以然来。 终究这家伙还是个油满肥肠的家伙,肚子里装的全是生意经。 “萧兄不愿意做的事情,让我来做。” 一个疲倦的声音传来,罗云生抬头看去,竟然是李承乾。 这家伙最近应该不是很忙吗? 见李承乾过来,不愿意过多参与的萧潇岳行礼离去。 “哎呦,什么风把太子哥哥给吹来了? 你最近不是在四处筹钱么? 最近生意不好做,要钱可是没有的。” 罗云生看到李承乾一脸的疲惫,就知道这个家伙最近日子不好过。 萧相大杀四方的代价很沉重,就是造成了很多难民。 给李承乾的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我不找你借钱,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只骗那些坏人的钱。” 李承乾做在一旁,叹息了一声道:“哎,只是坏人都学精了,不好骗了。” “有些事情尽力而为就好,你只是太子,并不需要肩负天下,累了就歇歇,韭菜不好割了,就等他长长再割。” “什么割韭菜,什么长长,百姓日子困苦,需要解救,我身为太子,就该为他们着想,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可以没本事,但是我不能没有救他们的心。 话说,你刚才说的那件事情,怎么操作? 我这太子的名号,可能值几个铜钱,卖给你咋样?” 第194章 石脂水大爆炸 第194章 石脂水大爆炸 “这件事情我需要再琢磨琢磨,你参与进来是不是一件好事。” 罗云生说话的功夫,却见李承乾已经躺在椅子上昏睡过去。 而且这厮不知道啥时候开始染上了磨牙打呼噜的习惯,睡姿一点都不像是高贵的太子,仿佛像是脚行的伙计,书房里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罗云生看着小家伙憔悴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或许是古人死的早,大家都在阳光灿烂的年纪里,就开始做哪些轰轰烈烈的大事,一点都没有那种年轻人该享受的快乐。 其实罗云生刚才所说的为民就是慈善。 大唐初建,土地并不缺乏,但是农民的抗风险能力非常弱,动不动就家毁人亡,留下耋耄之间的老人和垂髫小童,这些人要么为奴为婢,要么就饿死街头。 所以罗云生尝试着是不是建立一个公益组织,从企业的营收中拿出一部分来,投入其中,拯救这些困苦百姓。 这种事情必须有人牵头来做,其实即将退休的萧相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在朝野里有威望,又属于那种家里有无数财资,不至于贪腐的人。 基金会的出现,确实可以缓解李承乾在赈济灾民中遇到的困难,解救更多的贫苦百姓。 可罗云生意识到,要想让基金会有长远的发展,仅仅凭借萧瑀是不够的,他的影响力终究是有限,而且老人家年岁以后,做个名誉主事人还可以,真的去每日操劳,活不久的。 所以罗云生想着是不是要加大成员范围,武将们虽然总是哭穷,但是谁没有点家底,族中年轻人整日里飞鹰走马那也是得罪人,将来哪怕是走上高位,名声也不好听,也没啥本事,若是参与其中,做点善事,是不是可以净化心灵? 是不是可以学习点具体的工作技能? 世家攒下的钱也不少,他们拿着钱,纯粹是发展自我,成为一座座庞然大物,若是让他们拿一部分钱出来,是不是可以给更多百姓一个机会? 也给他们博取一个好名声? 那些世家子整日里飞鹰走马,带着鹞子和豹子去捕猎,还不如去基金会做做义工。 整件事情刚开始或许救不了多少人,但是多多少少可以唤醒一些人的良知。 社会的风气需要整个社会的精英阶层去带动的。 至于罗云生自己,对于钱反正是不心疼的。 挣那么多钱,不就是为了花么? 自己就算是整日里花天酒地,娇妻美妾,又能花几个钱? 见李承乾睡着了,适才逃之夭夭的萧潇岳不知道又从哪里钻出来,转动着圆滚滚的身子,笑嘻嘻的对罗云生说道:“刚才话说了一半,太子就来搅合。 快说说,你这个为民是个什么章程?” “呦,想明白了,不怕吃亏,不怕白忙活了?” 罗云生笑着说道。 “嗐,你罗云生啥时候让咱们兄弟吃过亏,你哪怕告诉我前面是一泡屎,味道不错,你看我萧潇岳敢不敢吃?” 萧潇岳信誓旦旦的道。 不过这一点罗云生确实相信,这厮上一次看着自己吃螺蛳粉,不就不明真相的跟着一起吃么。 “萧兄,这一次我谋划的事情不小,我怕一个人做不来。 而且此事八成要涉及太子,如果你做不好,那将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罗云生和李承乾的关系,萧潇岳自然是知道的。 “无所谓啦,我虽然不喜欢跟太子接触,但是为了家族的延续,牺牲一些无所谓的。 我祖父还跟太上皇……” 罗云生瞪了萧潇岳一眼,骂道:“你他娘的少说两句。” 李承乾在睡梦中惊醒,看着正在交谈的罗云生和略显得尴尬的萧潇岳,有些自嘲道:“劳碌命,也怪你这舒坦,说睡着就睡着了。” 老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看着疲惫的太子很是心疼,将给罗云生准备的新衣披在李承乾身上。 “太子殿下,最近没事就不要往罗家庄跑了。 你政务繁忙,可能没听说,最近有坏人要刺杀云生,我家这臭小子死不死的没关系,您是江山社稷,可耽误不得。” “我已经给金吾卫送信了,太子出行的时候,也会派折冲府护卫。” 罗云生对老娘说道。 “整那么大排场作甚? 你觉得寻常三五个刺客,能进了我的身?” 李承乾鄙视的看了罗云生一眼,他觉得他自己行了。 这一段时间的武艺可不是白学的。 “你这废话说的!三五个刺客进不了你的身,三五百呢?” 说着李承乾将身上的金丝甲也退下来,给李承乾强行换上,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老子在乎你的死活,还不是怕你牵连到我们家?” 为君者,给人臣添麻烦,就是君主的不仁。 “确实是我的错。” 罗家的部曲忽然跑过来,在罗云生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罗云生吩咐了几句,那部曲就领命而去,罗云生对李承乾说道:“事情有了结果了,可能比较猛烈,有人发现了附近的商户藏了很多石脂水,我已经命人包围了此地,虽然不知道是哪家商贩,想必藏不了多久。” 李承乾也不惊讶,罗家庄的人民大海的威势,他可是见过的。 虎大庆自己的行踪一向是安全的,因为他作为杀手,从来都不急促,而是默默的调查,寻找着破绽,这个过程中可以给对手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 人一旦有压力,就容易出错,得手的概率也就高了一些。 而在具体的执行过程中,他又会提前远遁,以免陷入其中。 在准备刺杀之前,他已经早早的离开了。 留下一个店铺的伙计和车老板,伙计那是他从小养大的义子,是时候报答他了。 而车老板则是组织的人,组织的人素来不畏生死,让他看着这小家伙应该不会出错。 店铺里留守的义子连名字都不知道,旁边儿坐着车老板,正一碗一碗的喝着酒。 少年郎在面临死亡的时候,终究是会怕的。 一想到这石脂水发生猛烈的爆炸,自己可能连个全尸都剩不下,小家伙就忍不住流眼泪。 石脂水铺满了整条地道,在泾阳县子出行的必经之路上,到时候只要点火,就会发生猛烈的爆炸,将泾阳县子炸上天。 石脂水的威力,他们已经尝试过了。 “老刘叔,你怎么不怕?” 少年郎忍不住问道。 车老板一口酒灌下,打了个酒嗝,慢吞吞的说道:“怕什么怕? 老子当初玄武门的时候就该死了,想杀李二不容易,但是杀个泾阳县子给李二添堵,想想还是很美的。” 车老板看着已经尿了裤子的少年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孩子,别怕,这石脂水一炸,整个人都没了,咱们感觉不到任何痛苦的。 咱们死了,会成神仙,像是咱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我们的名字会被刻录下来,有人祭奠。” 少年郎也学着喝了一碗酒,感觉身子热乎乎的,似乎也没那么怕了,对车老板说道:“刘叔,这泾阳县子也不错,秀儿妹妹还在他手底下做工,挣得比我都多。” “谁说她人不好了,可谁让他给狗皇帝当差呢? 大仇终究还是要报的。” 刘叔摸了摸少年的脑袋,“你爹也是死在玄武门的。” 少年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若不是义父,我早就死了,李世民确实是个狗皇帝,他杀了我爹,可我们为什么不去刺杀他?” 车老板看着少年疑惑的神色,叹息一声说道:“狗皇帝终究是要杀的,只是不在当下。” 少年的耳朵忽然动了动,将身子探了出去,小声说道:“刘叔,有人来沽酒,我得去把人打发走。” 刘叔摆摆手,很是嫌弃道:“快去快回,摸耽误了正事。” 少年嗯了一声,连忙从地窖里爬了出去,老刘头摇摇头,叹息一声,又灌了一碗酒道:“日子太平太久了,人心思定,仇不好报了。” 约摸着少年已经走远,那么长时间也没回来,车老板将藏有石脂水的坛子一一打碎,掏出了火烛。 外面的脚步声急促却迅捷。 车老板明白,自己的末日到了。 “袍泽们,吾来了。” “轰”的一声巨响。 整个酒肆都飞了起来,猛烈的爆炸,让周围的店铺都开始摇晃。 过往的行人,躲闪不及,直接被炸得四分五裂。 沸腾而出的火油溅在人身上,直接引发了大火,不消片刻就将人烧成了炭形。 正在赶来的折冲府卫士快速疏散人群,躲在人群中的少年郎冷冷的看着那些断臂残肢,忍不住的颤抖着,尿液再次打湿了裤腿。 看着卫士们组织百姓们救火,少年郎喃喃自语道:“对不起义父,我想活着。” 第195章 翼国公锏打长安城 第195章 翼国公锏打长安城 百骑的效率非常高,事发没多久,人群就被疏散,受灾的人员及时得到救治,而酒肆唯一的幸存者少年郎,自然被抓捕归案。 “你们东家呢?” 百骑的将校眼神中有些疑惑,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年肯定跟此事有所关联,但是看着他屎尿气流的样子,又着实不像是坏人。 少年郎连连摇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口中颤抖着说道:“东家说要回老家几天,让我跟车老板一起守店。” “车老板呢?” 将校问道。 “在爆炸中没了。” 少年战战巍巍道。 百骑自知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便将少年郎留下,继续调查去了。 百骑自然不可能真的将他放置不管,而是派人暗中盯梢,如果这少年跟刺杀有所关联的话,肯定有人会来联系他的。 这叫放长线掉大鱼。 结果那少年郎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开始整理废墟,地上的灰烬仿佛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个勤勤恳恳的少年,仿佛他并不知道东家已经犯下滔天大案,依然会回来继续经营茶肆一般。 将碎裂的房屋砖石一点点整理出来,就一个人开始慢吞吞的搬运,根本不会有人上去帮忙,鬼知道这时候上去,会不会再一次砰地一声,来个惊天动地的爆炸。 少年稍作整理,又寻了个半拉木桶,在断壁残垣中,烧了些水,开始清洗身体。 石脂水爆炸燃烧后,整个人身上都有一股怪味,清晰了好久也清洗不下去,不过人总算是白净了一些,去邻居家借了身衣裳穿上。 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酒肆门前,发起呆来。 罗家庄的商旅们再一次开始了活动,这些都与他们无关,他们似乎都对罗云生有一股谜一样的信任感。 再强大的对手,也不可能将县子击败。 少年郎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潮,长久不语。 他在这里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觉得这位县子是个好人。 每一个邻居,每一个过往的百姓都喜欢县子。 他凭什么去刺杀他呢? 此时罗云生的心情非常不爽,他记得石油发现的很早,但是他记得猛火油柜这种类似的武器,要到宋朝才会出现,谁想到唐朝就有人敢拿他搞恐怖袭击了。 这要是搁在以后,谁莫名其妙的给自己来那么一下,自己还不得飞上天。 尤其是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准备去控制现场,结果人还没到,就来了轰的一声巨响,仿佛天都被掀掉了盖子。 实在是太恐怖了。 罗云生感觉自己的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栗。 这种规模的爆炸,都快赶上战场上的榴弹炮了。 也幸好自己晚了一步,不然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很有可能多了一位。 他脑残的还想去控制现场。 鬼知道唐人已经会使用爆炸了。 按照罗云生的要求,狄仁杰同样搜集来了石脂水,然后制作成猛火油,然后试验之后,惊讶道:“恩师,这起码得有五车猛火油,才能造成这种规模的爆炸,幸好发现的早,不然可就真的麻烦了。” “县子,这种事情肯定是经过精密的计算,而且长时间准备,如果不是他们心急了,一次性运了一车猛火油,咱们根本发现不了。” 听百骑说完,罗云生更加忧愁了。 “家主不必担心,这种刺客的事情,咱老田多少了解一些,像是虎大庆这样的角色,一旦刺杀不成,就不会进行第二次了。” 老田说道。 “嗐,没有了虎大庆,还有可能搞一个豹大庆,苟大庆之类的,既然这个头开了,就不好收场了,接下来必须整治刺客背后之人,不然他们真的以为本县子好欺负。” 罗云生直言道。 负责搜查的都是百骑的精锐,一下子被炸死了十几个,等到李世民知道了,还不得直接气晕过去。 要知道这些百骑都是身份清白的勋贵子弟,平素里除了办案,就是担任禁卫,死个一个半个还好说,死多了,人家家长也会找他的。 一场爆炸,没有搞死罗云生,世家更加老实了。 狄仁杰发现了猛火油似乎是一种比火药更威力强大的武器,天天缠着罗云生教他制作办法,说可以是不是搞一个可以喷火的火铳。 只是百骑得知了这种武器的存在之后,要求罗云生将制作出来的猛火油全都上交,能不能具体用在研制武器,得等陛下批准之后再说。 罗云生感觉现在闭上眼,全都是那种惨烈的爆炸情况。 他觉得患了ptsd。 所以素来老实的县子,特意命田猛从平康坊里找了个胡姬,给自己跳舞看。 杨明空没有好气的瞪了助纣为虐的田猛,然后就朝着台上那搔首弄姿的胡姬直翻白眼。 人家不都说胡人的身子有骨头有肉么,怎么这胡姬还不如自己丰腴? 这也叫女人? 哎,关键是自己随着年长越来越不好藏匿了。 我这老师也是,陪伴了那么久,不知道弟子是女郎? 茶肆里说书先生不是说一般男子,最喜欢这种刺激的调调了么? 老师怎么就是不开化呢? 要我装到什么时候,我好累啊。 一头果下马悄然推开了门,小兕子骑在马背上,那果下马极其乖巧,据说是高句丽进宫的,小公主让他往东绝不往西。 小丫头一脸紧张的问道:“云生哥哥,你没事吧。 那个大姐姐在做什么?” 罗云生瞪了一眼杨明空,赶忙将小兕子抱在怀里,摆摆手示意那胡姬退下。 谁知道那小公主见罗云生全身上下零部件完好,立刻就不乐意了,小脸一直避开罗云生,“你不要亲亲我,你已经中意那个胡人了,你坏。” 罗云生颓然的躺在胡床上,一脸悲愤,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么小的孩子就懂这个了。 稚奴这个孩子就比较懂事,随行还带着御医,给罗云生上下检查了一番,说道:“县子只是因为惊吓神思有些不稳,休息一下就好了,刚才的胡姬舞蹈就是不错的转移注意力,休息的方式。” “男人在受到刺激之后,做点特别想做的事情,对身心放松,是有极大的帮助的。” 萧潇岳则比较直接,直接带来了十几个萧家的部曲,全副武装一副要打仗的样子,结果被田猛全都扔了出去。 最后扔给罗云生一堆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笑嘻嘻的说道:“每次我受伤的时候,看见他们就没事了。 我已经咨询了家族的供奉了,这种刺客一击不中,就不会有第二次了。 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长安了,满长安也找不到第二个虎大庆这样的高手。” 说完之后,这家伙就没心没肺的走了,还顺走了不少罗府的螺蛳粉,他说他喜欢吃原汁原味的。 李承乾来的晚一些,身边儿还跟着整整一个团的禁卫,将罗府严丝合缝的保卫起来,一脸严肃的说道:“云生,你不知道,翼国公赶至皇宫,给你讨要说法了,如果今日圣人不解决此事,翼国公就要锏打长安城。” 第196章 世家人的世家相 第196章 世家人的世家相 罗云生刚得了秦琼入殿的消息,这边儿就有客人送上请帖。 “啥? 魏公设宴,邀请我过去?” 罗云生皱着眉头道:“没看着本县子忙着呢么? 跟魏公说一声,改日吧。” 看来魏征还没得到罗家庄被人袭击的消息,莫名其妙的被人利用了。 亦或是魏征知晓了罗家庄被人袭击的消息,却依然选择了做这个中间人。 不论是哪一种,都得出一个结论,对面来头不小,连魏征都要卖这个面子。 “魏公的请帖可不多见。 带我去见识见识呀。” 萧潇岳听了,倒是挺好奇的,手里拿着请帖说道:“此时魏公找你,或许有大事商议。” 罗云生从书桌上翻了翻,往外一扔,笑着说道:“有啥稀奇的,你看这里有一堆,我基本上都不去。 魏相知道我的习惯,我不去就代表我有事。” 李承乾也疑惑道:“这个时候,他掺合什么? 这可不是魏公的风格!” ―― “相爷,您似乎一点都不吃惊啊?” 门子看着哦了一声的魏征,一脸疑惑道。 “他来了,我才吃惊呢。” 魏征淡淡的笑道:“泾阳县子,那可是大忙人,而且他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山东世家的事情。 我就是帮个忙,他不给面子就算了呗。” 门子小声在魏征耳边道:“罗府附近有个商铺炸了,死了很多人,泾阳县子很愤怒。” 魏征点点头,转头看向世家众人,一脸淡漠,“诸位,该做的事情我都做了。 剩下的看你们自己了。” “还请魏公再给指一条明路?” 杜家的族长开口说道。 自从杜如晦离世之后,杜家变得跟其他世家是一丘之貉。 “我要不要给你们把事情彻底解决了,让长安恢复原来的样子?” 魏征看向众人,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咆哮道,“老夫跟你们说破局的关键是罗云生,没让你们杀了他!” “您也没那本事啊。” 见魏征开口便如此不客气,跟着杜家族长来的杜荷开口讽刺道。 你是国公不假,咱将来最起码也是个郡公,父亲去世前,圣人保证过的,你一个糟老头子,跟我横什么横。 见魏征脸色难堪,杜家现任族长杜楚客训斥道:“放肆!长辈说话,哪有你一个小辈开口的份!不过魏公,刺杀罗云生的事情,我等并不知晓。 您说我们要不要亲自登门拜访,洗脱一下嫌疑?” 魏征瞥了众人一眼,默不作声,众人这么急促的找自己,肯定是知晓刺杀失败了。 现在装腔作势,无非就是觉得局势失控,需要立刻解决罢了。 魏征瞅了一眼杜楚客,本来被小辈顶的他不想说话,却见杜楚客一脸恳求之色,无奈之下开口说道:“泾阳县子现在是被严密保护起来的,你们登门拜访,被当成刺客直接狙杀了怎么办? 其次,你们好歹也是一族之长,去拜访一个后生晚辈,面子不要了? 你们服气,你们的族人就服气了? 再者,你们当中有人,亦或是族人,想要刺杀罗云生,这小子不恨你们?” “魏公,您和泾阳县子的关系我们都听说了,要不您替我们跑一趟? 听说您跟泾阳县子的母亲还是酒友,登门喝酒这理由总可以吧?” 杜楚客继续开口说道。 “是啊,魏公,山东世家在朝廷也一直听从您的安排,这个时候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太原王家的族长开口说道。 “第一,我说了,我只管山东的事情,为何这里会出现其他世家? 当我说话是放屁? 第二,我也是要脸的,一个小辈拒绝了我的请帖,我不恼火也就罢了,我直接登门拜访? 你当我是文人雅士么? 我是大唐政事堂的相公!告辞!” 一群蝇营狗苟之辈! 当然这句话是魏征在心里说的,他还保持着相公该有的素养。 “魏公且慢,这个事情终归是要有个结果的,罗云生那边儿,也只有您能为我们说上话!你就帮帮忙!” 范阳卢氏的族长开口道。 “是啊,魏公,你就帮帮忙,如今吐蕃人犯边,我们世家也有心为朝廷出力,可是现在这局面,我们又能做什么? 自顾不暇!这样斗下去没有意义,我们愿意服输,只要给我们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就可以。 这样对朝廷有利,对罗云生也有利,魏公,您就帮帮忙吧。” 崔益也帮腔道。 “哎!你们啊,你们!” 上一次玄武门的时候,魏征已经见过了这群家伙的无耻了,如今只会感觉更加恶心。 而且他真的不想去为了此事找罗云生,主要原因是,魏征作为政事堂的相公,素来被人成为人镜,可以照出君主的错误,可是若为了这些人的利益去奔走,去给罗云生施压,那他以后如何要求君主呢? 镜子本身就不正了,凭什么要求别人对着自己正衣冠? “诸位,魏某该尽的力,已经尽了。 路也给你们指了,剩下的只能靠你们自己了,告辞!” 说完,不顾世家家主的劝阻,愤怒而去。 “既然魏公不愿意出头,我建议我们还是先去面见陛下吧。” 杜楚客开口说道: “陛下毕竟是天下的主人,他不可能跟罗云生一般任性!我们认错,我们认打认罚,这件事情就过去了,哪怕有损失,也是可以承受的。 罗云生即便是再厉害,他也要听圣人的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圣人的怨气,可不比罗云生小,而且他已经尝到了甜头,岂会这么容易放弃?” 太原王家家主开口道。 “他能将我们世家都抓了,都杀了不成? 天下识字的人就那么多,都杀了谁来帮他治理天下? 况且一味打压世家,他上哪里寻觅贤良之士? 寒门弟子虽然饱读诗书者不乏其人,可寒门子弟,自幼贫乏,其见识不足以成大事,其野心势必成其贪,根本难以重用。 所以我们可以寻找圣人认错,认罚,但是也要表明我们的态度,让他认清楚情况,这天下可以没有皇帝,但是不能没有世家!” 崔益道。 “事情恐怕没有简单,这天下目前来看,是不能没有世家,但是不代表不能没有我们。 韦家和郑家最早低头,跟圣人关系不错的世家也有不少。 这些人都等着我们倒霉,他们好上位呢。” 范阳卢氏的族长说道。 “没错,这件事情真的不一定好谈!尤其是不知道哪家那么缺德,先是挟突厥人作乱,又是搞了个大爆炸,这是戳了圣人的心肝脾胃肾啊,他就是世家拿的天下,这事情犯了忌讳。” 太原王氏的族长担忧道。 “但是这事情终究是要谈得,他不能杀了我们所有人吧?” 杜楚客巡视众人,觉得这群人真的不行,遇到事情,一点主见都没有,根本难以成事,难怪魏征看不起他们。 “谈肯定是要谈的,但是代价我们未必付得起。” 崔益思索再三说道。 “什么代价? 大不了我们关中不掺合了,让他李世民自己玩,都是他的,都给他。” 范阳卢氏咬牙切齿道。 “对,大不了都给他!我们所有人搬离关中,让他自己玩!” 太原王氏也发了狠心。 “难了,族人见识到关中的花花世界,真的愿意离开吗? 他们在关中有妻儿老小,有比族中更好的生活,他们愿意跟我们一起荣辱与共吗? 就算是我们搬离关中,就真的不受气了吗? 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啊!” 杜楚客是在场为数不多的,舍不得关中的,所以开口劝阻。 “那你们的意思呢?” 崔益看着不少人附和杜家家主,遂开口发问。 “认输,彻彻底底的认输,我们虽然这一次输了,但是朝廷的大势还在我们的控制中,圣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尤其是外敌,他需要征战,就必须依赖我们,就势必会分心,我们有的是机会。 另外,这一次囤积木炭,家家户户赔的都不少,但是我们可以把木炭运输到其他州府去卖,虽然慢一点,但是也不至于彻底毁了家业,这些日子,我们之前翻阅杜相留下的文牍,朝廷用铁多的州府都有记载,我们可以将木炭卖到那里去。 这些年来,我们杜家的渠道依然通畅。” 杜楚客说道。 “终究是要伤元气的。 而且这一旦往外运输,运费也是个天文数字,能保住三成就不错了。” 众人心里盘算了一番,觉得这一次输得太大了。 关键是还有个罗云生,在这些人看来,天下的财富是恒定的,有一个快速获取财富的罗云生,就势必有人损失财富。 而百姓本来就一无所有,所以最终损失的人肯定是他们。 所以他们真正畏惧的不是圣人,而是罗云生这样的人。 尤其是这些家主,都一定程度上了解过罗云生,知道他开枝散叶,已经形成了一股恐怖的力量的时候。 “行,我们认输,彻彻底底的认输,圣人要什么,我们给什么。 只要我们世家不倒,一切都能从大唐挣回来!”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这天下不知道换了多少君主,可世家永远是世家。 “估计就是让我们偿还印子钱,购买战争债券,派遣族中子弟入伍,这都无所谓。 这木炭我们也不想卖给长安人了,就当我们砸在手里,刚才杜家说的不错,我们可以卖往全国各地,损失总是可以减免一部分。” 卢家家主道。 “没错,既然准备认输,就输得彻底一点,让圣人心里开心,我们的日子也好过。” 崔益道。 “行,我们明日就去面见圣人,现在就剩下罗云生了,我们该怎么处置?” “要不要找个军中勋贵去说一说? 罗云生不给我们面子,但是军中勋贵的面子得给吧?” “找谁? 程咬金吗? 他貌似跟罗云生关系不错。” “白搭,程知节的夫人做不了他的主。” “尉迟敬德也不行,这厮狠起来,是连媳妇也打的人!” “要我看不如找找房玄龄或者长孙无忌,房玄龄持重,万事考虑大局,而且又是曾经的首相,有影响力,长孙无忌呢,是罗记的股东,又是贪腐之人,比其他人好说服一些。” “房玄龄那是个老狐狸,又是李世民的应声虫,不好说服,倒是长孙无忌不错,本身长孙家的人,在各地安插,就需要我们世家的配合。 如果他不出面,以后也休想我们给他面子。” “他也想成为世家? 就凭他家那点底蕴!” “你还别看不起长孙无忌,人家妹子可是皇后娘娘,圣人的枕边人,如果给他几十年,未必不行。 要知道太子殿下,都要喊他一声舅舅的。” “他要是真的为我们说话,许他一个世家也未尝不可。” “行,那谁去和长孙无忌交谈此事?” “我去吧,都在长安做事,总归要给我几分薄面。” “我随你一起去。” “诸位,我们杜家可以提供渠道,但是我们杜家也不可能白白付出吧?” 杜家家主开口,众人听了,都是一愣,旋即苦笑起来。 “要知道,我家做此事,可也是要担当风险的,圣人不是瞎子,早晚会察觉的。” 杜家家主继续道。 “三年内,让杜荷担任一部郎中如何?” 崔益开口道。 杜家家主要补偿,结果他们张嘴就给了一个郎中,杜家家主很清楚,真的去运作,别说是一个郎中,就是侍郎都是可以的。 但是以杜荷的人品和能力,还差的很远。 而且杜荷本身就跟公主有婚约,皇帝将来又肯定要赏赐勋爵,没有必要去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当下考虑了一番说道:“我们杜家不要什么郎中,听说朝廷要设立一个可以部寺,专门管理战争债券,我们杜家要这个部寺的一个实权职务。” 他们听完之后,考虑了一番,没办法,他们现在积压了太多木炭,确实需要杜家的渠道。 “此事我们可以帮忙运作,但是这所谓的银行是个全新的部寺的话,世家的影响力有限。” “诸位只需要答应支援即可,我们杜家自然有办法创造机会。” “好,那剩下就只需要解决长孙无忌了。” “要钱给钱,要权给权,他们长孙家就算都是英才,又能安插多少人? 但只要他为我们开口,对我们来说,就是天大的帮助,毕竟他是陛下的亲近之臣,他妹妹又是当朝皇后,用好了,可真是一大助力。” 很快,众人离开了酒店。 而杜家家主和崔益也出门,前往长孙无忌府上拜访。 第197章 再起波澜 第197章 再起波澜 “臣,御史台御史张大年据实上奏,华阴县巨富崔福,依仗家族势力,大肆收购商旅煤石,再高价售出,赚取巨额差价,致使贫困百姓无煤可用。” “万年县,有县霸为非作歹,强行堵截商旅,不允许贩煤商旅进入万年县,以图售卖木炭之利。” “醴泉县……” 奏疏非常多,都是巡察御史上奏的地方情况,煤石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推广之后,在地方遭受到了巨大的阻力。 要么为豪强阻挠,要么成为豪强敛财的手段。 御史们汇报的非常清楚,涉及区域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关中。 阻挠煤石推广,借此谋利,从李世民到政事堂对此事都是异常厌恶的。 因为这意味着,不论朝堂上他们如何努力,善政根本出不了长安,短时间内难以解决雪灾问题,世家依然占据着大唐的主导地位。 打死李世民也不信,如果没有世家撑腰,他们敢这么胡作非为。 正在家中等待秦叔宝锏打长安城结果的罗云生接见了意外之客,大唐皇帝陛下李二。 随行的还有自己那位暴怒的叔叔翼国公秦叔宝。 “臣以为陛下是来给臣出气的,谁曾想,陛下深夜到访,就是为了让臣看这个?” 罗云生放下手里的奏疏,有些郁闷道:“臣可以生产煤石,可是怎么往外卖,那是分销商说了算,商人也就能做到这一步了。 拿崔福这个例子来说,他能出得起高价,那是他的本事,人家商人把煤石卖给他那是天经地义,以罗氏的能力来说,短时间内,难以在关中各地建立自己的销售平台的。” “其实就算是罗氏建立了自己的销售平台,崔福花高价买煤,莫非就不卖给他吗?” 古往今来,商人逐利,这是天经地义的行为。 罗云生可以不卖给崔福,但是别人呢? 他可以从别人手里买啊。 稳定市场那是朝廷的工作,自己可以尽可能增加供给,但一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关中的豪富,明显不太可能。 须知人在利益面前,贪婪成性,那是真的难以控制的。 一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会非常胆壮起来。 只要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会到处被人使用;有百分之二十,就会活泼起来;有百分之五十,就会引起积极的冒险;有百分之百,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有百分之三百,就会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绞首的危险。 如果动乱和纷争会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它们。 走私和奴隶贸易就是证据。 但这群人跟李世民的利益却又不是一致的。 李世民要的是百姓的福祉。 “看来动荡一时半会儿还是结束不了。” 罗云生在心里长叹了一声。 当初没有煤石,百姓苦,冻死在屋内,李世民除了着急没有办法。 如今有了煤石,百姓依然如此,这让李世民如何不心寒。 要知道,从今年关中遭遇百年难遇的雪灾以来,这位郡主宵衣旰食,呕心沥血,想尽一切办法治灾,甚至不断的削减宫中的用度,就是为了挤出些钱财来支援百姓。 可结果呢? 百姓们依然没不到合适的御寒之物。 作为大唐帝国的君主,李世民心里非常清楚,像是罗云生这个孩子,研究出煤石,不断的加大生产,压低产品价格,已经算是竭尽所能了。 是世家,是那些没有底线的恶民在拆他的台,让百姓无法活下去。 史书只爱提李世民在玄武门,搞死弟兄,逼迫父皇退位。 却不愿意提这位君主,为了百姓生活好一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罗云生忽然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若我为李二,我会怎么搞?” 哪怕是将长安的世家一网打尽,可是地方上的势力呢? 莫非也要一一铲除? 要知道人们在心里是习惯阶级的存在的。 哪怕是消灭了世家在地方的影响力,百姓们也会繁衍出新的缙绅,压迫依然会存在的。 就拿唐来说,从李世民到李治,不遗余力的打压世家,等到了宋明的时候,不依然是皇权不下乡,有缙绅鱼肉乡里么? 甚至到了后世…… 人性这东西,素来就是自私的。 想着想着,罗云生陷入了沉思,并不知道李世民什么时候,伸手抚摸着他的头。 罗云生抬头,却见李世民炯炯的看着自己,“孩子,在想什么?” 罗云生叹息一声道:“臣在想人性。” 李世民点点头,叹息一声道:“你都能想到人性,朕何尝不是如此呢? 说说,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这件事情,真的挺难的……” “功亏一篑啊!” 李世民叹息一声说道:“之前朕一直努力,掩盖,可是这件事情终于还是盖不住了。” “两种办法,一种是立法,设置市场指导价,不按照价格售卖煤石,以罪论处,二是,收网,跟世家好好谈谈,敲打一番,朝廷对地方的影响力终究不如世家。” “如果敲打有用,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李世民咬牙道。 罗云生看得出来,李世民在犹豫。 李世民此次对待世家,是抱着一棍子打的他们抬不起头来的,可是这些日子通过跟世家的争斗,虽然世家节节败退,可也让李世民认清一个现实,那就是世家可以削弱,却不可能消灭。 为了度过雪灾,为了朝廷稳定,为了即将来临的大战,这个时候彻底跟世家决裂,只会引起政局不稳,结局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况且世家也不乏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者,未来朝廷还有很多仗要打,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真的将世家打的抬不起头来,会寒了天下的心。 除非世家真的铁了心,要拿了他李唐江山的命。 “爱卿,你觉得此时敲打还有多大用处? 敲打又该怎么敲打? 如今长安,可已经形势很激烈了。” 李世民问道。 罗云生沉思了一下,“这些世家看起来表面上联系很深,但是却各怀鬼胎,陛下只需选其中一家,许以利益,他们自己就会知道怎么做了。” 李世民点点头,“这几天朕会召见那些世家的家主,到时候你要来。 一来有些事情需要决断,二来,这次你被刺杀,朕总要给你出这口气的。” 第198章 长孙冲 第198章 长孙冲 “朕有朕的手段,不过这煤石一道终究是你的生意,朕有意此事还是由你牵头处理,不知道爱卿能否助朕一助。” 说着,李世民看向秦琼,略带歉意,“翼国公,云生乃是朕之义子,义子为人迫害,为人父者心中之痛不比你差,可这对手势力之强,便是朕也要小心翼翼处理,为了不打草惊蛇,朕只能在宫中训斥你一番,你切莫有所怨言。” 秦琼秦叔宝看了眼罗云生,终究是抱拳长叹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皇帝都这般诚恳开口了,他若是继续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顾全大局,只为惩治凶手,以图舒缓心中郁结之气,反而显得自己不通事理了。 罗云生则拿着奏疏,在书房踱步,脑海陷入了沉思。 “纵观史书,咱们家这位皇帝陛下,啥都能忍,唯一不能忍的就是吐蕃这些蛮子入侵大唐,这个仇不报,这口气显然是咽不下去,所以眼下的大唐可以有斗争,但是要限制在一定程度内,而眼下暴漏出的是整个关中的问题,明显是超过他能接受的程度的。” 忽然,罗云生福至心灵,继续想到,“以李二的脾气,此时此刻,不仅仅是自己这口气他想出,他身为君主被连连打脸,这口气也是想出的。 只是为了国家,他不得不选择隐忍。 后撤是退让,是放弃吗? 不,是为了下一次碰撞,更加强劲有力。” “斗争,讲究一个程度,不可能一棍子打死,也不可能一味退让,太祖爷爷说,以斗争促和平么。 很多时候,要考虑好,这一大盘菜怎么做才好吃。” “旧的世家消亡了,依然会有新的世家崛起,他们依然会欺压百姓,妄图掌控朝堂,就算是世家彻底消亡了,朝廷选官完全依靠科举取士,不也有学阀一说么。 所以为君者,当意识到一个东西消灭不了的时候,他就要尝试着去掌控他了,将他关进笼子里。” 电光火石之间,罗云生就想通了许多。 穿越到大唐之前,他就是功成身就的销售界大佬,从破君威里的晃荡到保时捷的颤抖,他都经历过,也算是阅人无数的商界精英,到了大唐之后,封爵拜官,打下偌大的家业,对于人心人性的理解也越发的深刻,很多事情他也开始深入思索。 罗云生一一扫过奏疏,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一个个相似的理由,忽然一个姓氏映入眼帘。 “长孙氏,阻断武功县之路,以谋售卖木炭之利。” 长孙家在长孙无忌的带领下,这几年隐隐有晋升世家的趋势,尤其是长孙无忌这个人,狡猾多谋的很,不是好想与的角色。 不过其子长孙冲不算,算是太子殿下的铁杆,可以沟通沟通。 长孙家的事情,罗云生多少听说了一些,这位公子爷自从上次投资的事情之后,得到了家族长辈的认可,当下很多家族生意,都是长孙冲打点的。 不过据说,这家伙的人际关系很差,他虽然是长孙无忌的长子,但是跟长安的二代圈子并不是怎么和睦,每天都整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当然因为这家伙不跟这群二代胡作非为,在长辈眼里,品性还算不错。 起码每一次长安聚众斗殴,从来不会出现这位小爷的身影。 “田猛!” 罗云生想起对长孙冲的听闻,罗云生喊了句。 “家主!” 田猛推门而入,抱拳道。 “拿着我的帖子跑一趟长孙家,就算我想约长孙少爷一叙。” 罗云生道。 “喏。” 田猛快速下去,拿了帖子,去送信―― 东城。 赵国公府。 朱红色的大门,上面镶着一颗颗锃亮的铜钉,大门前台阶甚高,两旁是两尊雄迈的石狮子,张牙舞爪,甚是威风。 石狮子旁则守卫者矫健的家仆,手持利刃,眸子里的光锐利的打量着过客。 因为长孙无忌位极人臣,权势滔天,再加上李世民对这位大舅哥的喜爱,公爵府大气奢靡,显然不是一般公府可以比拟。 长孙冲身为长子,却住在后院,与公爵府的奢靡相比,他的住所格外的清幽雅致,虽值寒冬之时,园内丛林枯落,但大雪过后,银装素裹,在赏雪亭中,煮一红炉,茶水沸腾,侍女侍立一旁,卖力的放着葱姜蒜,拿着小扇不时的扇着火,听着咕嘟咕嘟的声音,也别有一番韵味。 长孙公子豪富至极,却只批一件普通的羽绒服,自诩脱离了低级娱乐的他,正抱着一本抱朴子沉迷其中。 道,一为宇宙本体,论证神仙之存在。 备述金丹、黄白、辟谷、服药、导引、隐沦、变化、服炁、存思、召神、符箓、乘跻、诸术。 长孙冲越读,越觉得书中内容高深莫测,距离自己羽化登仙之日不远。 那侍女忙得香汗淋漓,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扭头看向正沉浸其中的长孙冲。 却见自己家少爷,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眸若深波,端是人间极品风流。 忍不住痴痴的说道:“郎君,歇一歇吧。” “不急,不急。” 长孙冲手里捧着抱朴子,心神不住幻想着自己已然飞天的场景,忍不住道:“我已经如此富有,父亲又权势滔天,若是我能跟书中神仙一般,遨游田地该多好?” 时下李淳风和袁天罡都在朝中,为百姓祈福,尤其是李淳风更是在朝中任职,连带着贵族之间掀起一股修道之风,其实唐人对文化包容,别说是修道,即便是你修佛,信耶稣也没什么。 如今佛教开始兴起,雕版印刷业兴盛,像是长孙冲手中这版做工精美的抱朴子确实不多见。 “妙哉,妙哉。” 长孙冲越读越是兴奋,“这修道的条件我都具备,我为何不试试?” 想着伸手去拿茶水,却不料碰触到了一处柔软之物,长孙冲扭头一看,却见侍女羞的脸颊红彤彤,娇艳欲滴。 长孙冲立马警觉道:“玉儿,你且后退些,莫坏郎君我的道心。” “嗯!” 小丫头咬着牙,颇为羞赧的欲要后退。 却又听长孙冲低声道:“回来些,郎君还是需要考验,正所谓在红尘中修行,方算是真的高人。” 侍女环视四下无人,又悄然近了近身。 “算了,你还是退后一些。” “哦。” 侍女的声音低若蚊蝇。 长孙冲手里掌控着快乐,心里琢磨着修仙,拉扯的不亦乐乎。 少顷,长孙冲似乎有些倦了,说道:“小妖精,少爷的胳膊都为你酸了,快来给少爷我捏一捏。” 侍女像是丢了魂的小白兔一样,将两条纤纤玉手搭在长孙冲的肩膀上,顷刻间长孙冲又感觉阵阵的海浪袭来,仿佛自己置身汪洋大海一般,整个人不断的在修行和欲望之间挣扎。 “如果长生了,还拥有着这般滋味该多好?” 长孙冲忍不住想道。 “表哥,你这是在作甚呢?” 外面忽然传来一个英气十足的女声,脚步很快,刹那间就要到眼前。 闻声,长孙冲快速起身,却不想侍女正在给他贴身揉捏,贴的紧了些,两个人险些同时栽倒。 这一幕,被来着看的清清楚楚,当下冷笑道:“表哥,你这挺会玩呀。” 长孙冲示意的看了眼身边的丫头,让她赶紧走,而自己则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道:“表妹,你怎么来了?” 那女人自古的坐在长凳上,看着小丫头玲珑的身材和放在石桌上的书籍,嘴角动了动,“表哥,你为何这般自暴自弃? 莫非是因为表妹我? 若是因为表妹我,我可以去求父皇……” 来者恰恰是与长孙冲有婚约,却从未想过履约的李丽质。 虽然因为罗云生的缘故,李丽质不想嫁给长孙冲,但是表兄妹之间感情确实不错,李丽质和长孙冲两个人自幼在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 “不不不,表妹误会了,你也知道你表哥的本事,治国啥的也不会的。” 长孙冲重新坐下,坐在李丽质旁边儿,笑道:“但是,你表哥最近也挣了不少钱,想着搞得事情做。” “搞点事情做,就开始搞长生了? 就开始搞这些了?” 李丽质恨铁不成钢道。 表兄妹二人正说这话,便有下人来报,“禀告郎君,泾阳县子府来人递帖子了。” “泾阳县子府?” 长孙冲一愣,旋即道:“莫非是泾阳县子要见我? 我们只是神交啊!” “你自己惹了祸事,还不知道,你不想想为何我忽然来见你?” 李丽质在一旁开口道。 第199章 冤枉 第199章 冤枉 长安,光德坊,沙海食肆铺。 这是一家西域商旅背景的商人开的食肆,平素里都是些胡商在这里落脚歇息,谈些生意,汉家儿郎来此谈事的却并不多。 不过这里卖的却是正宗的汉家吃食,时下最流行的是从朝堂上火起来的醋芹。 据说魏相就特别爱吃,曾经当着圣人的面,一连干了三大碗。 罗云生独自坐在雅间,手里捧着茶盏,茶盏里荡漾着自家茶叶煮出来的清茶。 眼前茶雾袅袅,罗云生俊逸的面庞,让人有些看不清。 伙计进来打了招呼,问询了罗云生的需求后,便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罗云生来的比约定的时间要早一些,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结交长安的二代们,跟之前认识秦怀玉他们还不一样,该把握何等分寸,他要思索清楚。 罗云生素来不愿意结交这些二代,离得太近了,容易被他们的家族问题牵扯其中,离得远了,又容易让这些二代厌烦,觉得罗云生可能过于高傲,后来罗云生就索性不与他们有任何纠葛。 反正罗云生本身就有爵位,而且做的都是务实的事情。 只是如今罗云生的生意越铺越广,单纯的单打独斗越发的感觉相形见绌。 此时罗云生不得不重新打起结交世家公子们的念头。 这些年轻人能量极大,但是跟其父辈们那一套习惯的朝堂理念不同,他们其实是有一定的可塑性的。 只是让罗云生没有想到的是,其实长孙冲也早就到了,只是这位公子也没有冒昧进入,而是在外面捧着礼盒踱步思索着。 别看长孙少爷平素里又是跟侍女搞些旖旎风情,又是快乐修仙的,但是这位少爷,眼光毒辣,心里敏捷,是为轻易不肯吃亏的主。 来之前,李丽质已经将事情的经过跟自己说了一遍。 皇帝陛下对于自己家的事情很不开心,从泾阳县子家回归之后,就去见了长孙皇后,对自己阿耶是一顿抱怨。 这不,接着泾阳县子就要见自己么。 只要不涉及政务,长孙冲自诩自己什么事情都能应付两下的,他思来想去,既然是泾阳县子见自己,就肯定是皇帝陛下不想亲自处置此事,而是交给与此事颇有牵连的泾阳县子来处理。 而且泾阳县子别管在朝堂上与父亲是否有龌龊,但是在私下肯定是合作关系。 不过这在长安之外卖木炭,还让皇帝发现了,肯定不是啥好事。 长孙冲在外面盘桓,却被外面的田猛看见,连忙上前道:“长孙公子,您在外面做甚? 我家郎君已经恭候多时了。” 长孙冲点点头,提着礼盒进了雅间。 “在下长孙冲,见过泾阳县子。” 长孙冲拱手行礼。 罗云生自然不会可以托大,而是起身还礼后,将长孙冲拉入客座。 罗云生能感觉到长孙冲略显紧张的表情,毕竟被皇帝陛下点名不是啥好事情。 而自己的目的无非就是卖个人情,顺带看看长孙家能否被拉上战车。 尽管这位,在历史上没啥名号,最后还随着父亲的倒台,流放岭南不知所踪,可是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罗云生觉得这位还是不错的,当然是跟同龄人比起来。 如果此刻在自己面前的是豪门族长,亦或是军中宿将,自己绝对不会这般恭迎的,因为这些人已经老了,想让他们变通很难。 亲自给长孙冲倒了一杯茶,客气道:“是在下失礼了,外面天寒地冻的,还让你跑一趟。” 见罗云生开口就这般客气,长孙冲笑着说道:“听闻罗兄相召,我就赶紧过来了,况且有你这羽绒服,有什么冷不冷的。” “喝茶。” 罗家庄的茶,用的乃是后世的煮茶之法,初饮很是清淡,但是入喉之后,细细品味,却是回味无穷。 这对于长孙冲来说,还是头一次,自然有些新奇。 而罗云生则借机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长孙冲,长孙冲在感受着茶水新奇的同时,也打量着罗云生。 眼前这少年年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不似寻常武将家子弟的那种憨厚,给人一种温润、沉稳之感。 他还是个少年,嘴巴上尚未有任何的胡须,眸子里的光芒很是凌厉,充斥着自信。 长孙冲很是赞叹,眼前这个少年真的不一般。 长安有不少年轻子弟,自诩青年才俊者不少,可是像是罗云生这般年纪,这个样子的,却一个没有。 长孙冲虽第一次这般打量罗云生,心里已然起了结交罗云生的心思。 “不知道,罗兄唤在下来是有何事?” 长孙冲终究不似罗云生宦海沉浮多年,有些忍不住,便开口说道。 罗云生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似笑非笑道:“听说冲哥儿你最近放着公子哥儿不做,开始研究修仙了?” “人生在世如那白驹过隙转眼即逝,即便是我有再多的财富,也是过眼云烟,不长生,岂不可惜?” 说着,摸了摸身上的羽绒服,有些羞赧道:“况且,论天资我比不过你们这些家伙,但若是比你们活得久,我应该也能做不少有意义的事情。” “活得久,就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罗云生忽然笑了起来。 瞧瞧,这境界。 咱大唐的纨绔从东市能人挨人排到西市,但是论境界这长孙公子绝对是第一人啊。 他起码心里是想做些事情的。 罗云生饶有兴致的看着长孙冲,心里想到。 “若是没有我,这长孙少爷这一辈子,或许就真的成为了一个笑话。” “原本时空,或许这位长孙少爷真的是一直生活在父亲的光芒下,没有机会表现自己,最后跟父亲一起流落岭南,不知所踪。” “你跟太子这般能人,一天做的善事,比普通人一辈子做的都多,但是像是我这样的普通人,若是能活十辈子,一百辈子,最终的善事做下来,是不是也不比你少多少? 而且你们每日里与对手勾心斗角全是算计,活得很累。 而我优哉游哉,活的却是潇洒,相比之下,若能长生,还是我赢了呢。” 说道这里,长孙冲忽然看向罗云生,表情有些疑惑和犹豫,最终忍不住开口道:“云生兄,你这般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觉着你跟圣人一样,每天都有都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好几份用。 你们这样做不觉得辛苦吗? 人生在世,就不该好好享受享受吗?” 随后,又低下了头,一脸的回味道:“其实,小时候我也跟你一样的,想着做很多事情,可是我姓长孙,父亲是相公,我做的对,大家觉得天经地义,做错了,那就是笑话。 久而久之,就不想做什么了。 其实你不知道,当时投资你们的那笔钱,其实我没想着挣多少,我真的只是想引起父亲的注意而已。” “后来碰巧,我赢了。 父亲也终于注意我了,可也仅仅是注意了一次而已,他每天的想法就是政务,根本不可能长久将我这个孩子放在眼里的。” 这是个被父亲忽视了二代啊。 这种情况,在大唐的二代们群体里其实相对比较常见,但跟军伍的那群崽子不一样的是,像是长孙冲这样的,他的未来其实从一出生就已经安排好了,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 甚至有可能做的错,错的多,影响父亲的仕途。 看着眼前这家伙忧郁的神色,罗云生也笑了,想跟一个人拉近关系,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共情。 罗云生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谁不是如此呢? 当初我也是在母亲羽翼下快快乐乐享受生活的孩子啊。 只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做了,便停不下来了而已。 这不,本来我在家闲的好好的,圣人一句话,我就得跑断腿。” 听到罗云生提起李世民,长孙冲的神色立刻认真起来。 “冲哥儿,你可知道,圣人是想将你收监的。 是我拿煤石是我的生意为由,拦下了圣人。” 收监? 听到这两个字,长孙冲吓得差点魂儿都飞了。 别看罗云生动不动就往刑部大牢跑,回大牢就跟回家一样,对于长孙冲这样的二代少年来说,刑部大牢那简直就是一个比地狱还要恐怖的地方。 若是以往,长孙冲未必会怕。 关键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政治形势无比诡谲,出了事父亲未必罩得住自己。 要知道,眼下主政的相公,可是萧瑀啊。 这老家伙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而且谁的面子都不给的。 长孙冲脑海里思绪万千。 罗云生继续说道:“我跟圣人说,长孙冲作为长孙家的代表,毕竟跟煤石生意有所牵连,入了刑部大牢,可能对我们煤石生意影响不好,所以我建议圣人,由我先赎买回煤石的股份,再做处理。” “云生兄!” 长孙冲再也坐不住了,直接站起身来,拉着罗云生的袖子道:“云生兄,当初可是我雪中送炭,帮了你一把,你不能落井下石。” “是你先落井下石的。” 罗云生淡淡的说道。 “我……冤枉。” 长孙冲心中慌乱,看来表妹说的没错,长孙家的事情发了。 “冤枉?” 罗云生冷笑道:“御史的奏疏都送到陛下那里去了,泥说你冤枉?” 顿时,长孙冲额头冷汗连连。 第200章 科技树歪了 第200章 科技树歪了 罗云生执掌罗记,手下掌控着数千人的生计,又是一军统帅,真的发起火来,其威如高山,势若雷霆,长孙冲年纪轻轻,哪是对手,顷刻间便感觉后背全是冷汗。 在长安城之外,运作一下,占占老百姓便宜这些事情,在他接手家里的生意之前,便已经有先例了。 他虽然知道此事,但是却没有力量却改变什么。 要知道,那些长辈可是连父亲都头疼的存在。 而且这些人是实打实的为家族谋利,真的跟罗氏去比拼谋财手段吗? 长孙冲觉得,整个大唐,能够跟罗记一般,有着不计其数的谋财手段的家族没有几个。 大多数还是靠权势,靠家族影响力。 虽然获取财富的方式低级,却这不代表长孙冲傻,他知道此时这个节骨眼上,圣人最厌恶的事情是什么。 所以他只能将有些人有些事情,弄到远离长安的地方去。 可是这事情出面的都是家族的客卿、家仆,其实非常隐秘,圣人怎么就忽然知晓了,而且是由御史写奏疏直接弹劾? 长孙冲心里暗道,麻烦了,麻烦了,看眼前这伙计的态度,事情肯定很严重,不过既然是他出头,就绝对有转圜的可能性。 正想着,忽然罗云生又一计轻飘飘的话袭来,直接震得他头皮发麻。 “有世家拜访你父亲,想让你父亲帮忙出手,这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没有,绝无此事。” 长孙冲立刻反驳道。 不过旋即又低下了头,此事他也听说了。 无风不起浪的事情,既然罗云生都听说了,似乎自己就算是在掩饰,也没有什么意义。 只怪父亲想将长孙家打造成世家的欲望太强烈了。 人一旦有了欲望,就容易被人利用。 其实这事情皇帝知道之后,并没有明确因为此事厌恶长孙无忌的意思,但是皇帝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 不然李二不会主动跟罗云生提及此事。 只听罗云生的手指清脆的敲击着桌面。 “你说没有,这御史的奏疏,这都水监的折子,都是骗人的吗?” 罗云生淡淡的说道:“是你觉得御史们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冤枉你们长孙家,还是都水监闲的难受,攀诬你们长孙家?” “这……”长孙冲心里埋怨父亲,“你挖的坑,怎么让我跳进来了? 这罗云生虽然跟我一样是小辈,可是敲打起人来,这威势也够难受了。” “我这里还有份这个,你也来看看。” 罗云生拿出一份名单,上面密密麻麻的自己,全都是家族名字,看的长孙冲是触目惊心。 上面郝然有长孙家。 至于其他世家豪族,也是应有尽有。 “人家新晋的勋贵,谁家跟你家似得,这么肆无忌惮?” 罗云生厉声道:“你们家的人,仗着长孙家的威势,强买强卖,导致县里有不少贫苦人家活活的冻死。” “不至于吧。” 长孙冲有些慌了神。 自己这边儿一旦松懈,手底下人便有可能胡作非为。 都水监的折子不可能作假。 “圣人替天行道,吊民伐罪,夺了他们前隋的江山,要的不就是个百姓安稳么? 新晋的勋贵,可能不懂的那么多大道理,但是追随陛下其后,起码是要做到的,平素里圣人对长孙家恩赐不断,有什么小错,也从未追究过,可是这一次,你们长孙家似乎做的有些过分了。” “你这不是让有些人嘲笑陛下,连自己人都管不好吗?” “你觉得这一次,你们家会不会倒霉?” “此事一旦闹到朝堂上去,你父亲或许可以自保,但是你呢? 你可是实打实的负责长孙家生意的话事人,你觉得陛下能饶了你? 嗯? 还有心情修仙,还想着活十辈子,百辈子,你觉得你能活的过今年?” “就算是活的过今年,你觉得你以后的日子,还有啥奔头吗?” “云生兄救我!” 在罗云生的一句句问询中,长孙冲情绪彻底崩溃了,他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给家族挣了钱,打点着家族生意,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这个样子? 看来做事情有风险,还是摸鱼舒服啊! “愚兄都说了,愚兄糊涂,不及你们这些人万分,你帮我一把,我保证交出家族生意,以后再也不瞎折腾了。” “在下若是不觉得应该帮帮你,你觉得为何会跑这一趟,你是顶风冒雪,我似乎日子也不好过吧。” “云生兄!别的不说,我可是鲜明支持太子的。” “住口!” 罗云生一拍桌子,骂道:“你疯了!这种话也是可以乱说的吗?” “云生兄,我长孙冲愚钝!” 长孙冲继续道:“可我说的也是实情,太子每次有难,我长孙冲可从未犹豫过。 若是我长孙冲这一次挺不过去,以后谁还能像是我这般支持太子呢?” 长孙冲说着,又去拉罗云生的衣袖,“云生兄,说到底,咱们才是自己人,你不帮我,又有谁能帮我呢?” 这家伙,如果不是看你还有救,看你帮过太子,我为何寻你来? 罗云生心里冷笑,嘴上却略显得纠结说道:“我本来是通风报信,可是你这般诚恳,我不帮忙,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 “云生,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从今往后太子一脉,都以你马首是瞻。” 长孙冲心道:“只要能让我快乐的修仙,听谁的都一样的。” “哎,我终于知道,为何长孙无忌不行了之后,长孙家迅速破败了。” 罗云生心道:“这位真的是心无大志啊!” “你听我说。” 罗云生仿佛很不乐意一般。 长孙冲立刻靠近罗云生,侧耳倾听。 只听罗云生道:“有些错误,有些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的,你看看这……” “若是你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将不当得利全都退出来,是不是可以起到一个非常不错的示范作用?” “我立刻回去跟家族长辈统计具体的钱两,然后让父亲写奏疏。” 长孙冲赶紧道。 “牵扯你父亲做什么?” 罗云生拍桌子道:“这件事情与长孙相公没关系,是你自己的问题。” “你说得对。” 长孙冲立刻清醒过来,这事情不能牵连到父亲。 “记住,这事情要起到带头作用,你们长孙家影响力不小,除却那些顶级世家,那些普通的勋贵,新晋的武勋,是不是都可以适当的引导下,让他们认个错? 这帮人如果认错了,将给陛下解决不少的麻烦,你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我明白,我跟那些家伙去说,让他们跟我学,别牵扯家中的长辈。” “嗯,”罗云生直了直身体,“去吧,把这件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肯定能打某些人个措手不及。” 说着,眼神落在长孙冲带来礼物上,“你给带的什么东西?” “是我做的一件特殊的衣服,那日我跟侍女玩耍时,感觉这东西似乎有塑形之用,想着跟云生兄一起发财,你且看看有没有商业价值。” 这厮! 这厮! 这厮! 罗云生很是无语,心道,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第201章 大朝会 第201章 大朝会 如果说,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罗云生考虑的是如何通过努力致富,并用自己获取的财富,改变自己的地位。 那么现在,在财富和地位都得到巩固的情况下,罗云生考虑的是,如何拉拢更多的力量,并让这些力量为自己所用,以实现更长远的意图。 罗云生觉得这种感觉,有点像是资本永不停歇,它永远会寻找最佳的合作伙伴,去壮大自己的力量一样。 当然,资本归资本,在罗云生心中,如何强大大唐,如何让四夷在大唐的威慑下瑟瑟发抖,如何改变百姓的生活,让每一个唐人活得有尊严,让每一个唐人都有奔头,才是最重要的。 说句不好听的,将来真的资本扩张到了一定程度,如果自己这边儿没有足够多的盟友,巨大的利益肯定会为人所攫取的。 甚至自己最依赖的资本,还会成为某些人欺压百姓的工具。 而拉拢更多的盟友,让他们有足够的利润增长点,也可以提高整个李世民集团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这就好比蛋糕,如果不去做大这块蛋糕,就只能由君主暴力切割,切的再好,吃饱的人也很少。 而如果将蛋糕做的又大又好吃,既可以缓解整体的矛盾,还能让每一个分得蛋糕的人更加满意。 当然,罗云生之所以能够有这些想法,跟李世民能够在立国之后掌控局势,还能坚持进取之心有关。 如果不能掌控局势,那么国家就会陷入无休止的内耗,国家的国力就会逐渐衰减,如果不能坚持进取之心,那么国家整体就会陷入享乐主义,而变得没有前途。 开国君主,能够掌控帝国,能够拥有进取之心真的很重要。 就拿历史上的大宋赵家来说,他们也不能说没有过进取之心,只是高梁河之战,驴车车神的一通神操作,活脱脱的打断了整个王朝的进取之心。 从此之后,整个国家都采取大体的守势,其国家遭受到的种种屈辱,让后世每一个读过史书的人,都无比的糟心。 翌日,大朝会,京城凡是有点体面的官员,都得到了面见皇帝的机会。 甚至不少朝臣的子弟,都恩荫为官,也获取了在朝堂上观政的机会,为将来入朝为官,打基础。 远远的望去,真的是朱紫色多如狗,青色绿色遍地走。 当然,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整个大唐的官员,但凡是条件允许的,几乎人手一件罗氏的羽绒服或者棉服。 李世民高坐龙椅之上,目光如炬,仔细打量着朝臣。 不时的注视一眼亲近些的臣子,用眼神做着简单的交流。 李承乾身着太子冠冕,仪表堂堂的站在朝臣之首。 与魏相等人,闲聊些政事,交流些最近观政,处政的心得。 让那些老臣都不由的赞叹,太子越发的成熟稳重,由贤君之风。 至于罗云生则习惯性的藏在大殿的角落里,他的品级不足以进入大殿,毕竟大唐帝国仅仅是靠凌烟阁就能装下大半大殿,此外在加上六部大佬们,哪里有他这种小年轻的地方。 不过谁让他有圣人的恩典呢。 虽然少年只是简单的找个角落打瞌睡,可是朝堂之上,想跟这位小爷打个招呼,套套近乎的人大有人在。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罗云生周围出现了一圈凶悍的武将,天然的将这群人隔绝在外面,程咬金面沉似水的跟尉迟敬德站在一起,看着偏远的角落,低声道:“一定要让那群禽兽离云生远一些,这孩子脑子好使,可以分润我们不少好处,让他们分走了,可就糟了。” 尉迟敬德点点头道:“放心,早就安排好了,他们不想演变成大殿大乱斗,他们大可以往前多走几步。” “臣民部尚书戴胄有奏。” 大臣之中戴胄率先开口。 “讲。” 李世民朗声道。 “泾阳县子所创会计之法,通过民部与其弟子杨明空试用,已经取得不错成效,长安民部各衙司工作效率大为提高,臣恳请陛下降旨,六部及各衙门但凡花费钱粮的部寺,皆派遣青年官员入泾阳县子府学习会计之术。” 如今戴胄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当初杜如晦去世时,还建议李世民让戴胄兼管吏部,所以这位老同志是最渴望提高工作效率,减轻自身工作压力的人物。 虽然戴胄坚守清贫,并未与罗云生有任何经济往来,但是并不妨碍这位尚书大人,欣赏罗云生的学识。 见眼前这位日趋苍老的尚书言之凿凿的推荐着罗云生的学说,李世民微微一愣,旋即脸上露出笑意,“还有这种好事,朕竟然才知道。” “回禀陛下。” 戴胄笑道:“泾阳县子府学问,非会计之学一门,此外还有统计学、运筹学、商学、工学、地理、都是有益于国家之学,户部的年轻官员虽所学不多,却已经大为受益。 臣正准备用最新的管理方法,管理吏部,陛下没发现臣最近这身子骨都硬朗了不少么?” “嗡。” 朝会上的臣子们立刻有些罕见的失态,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泾阳县子还有这本事呢? 他不是个财迷疯吗? 戴胄的手下在县子府学习了一段时间,就那么猛了? 难怪这老家伙那么重视罗云生的弟子杨明空,让这小家伙拼命的晋升,原来是有所图谋啊。 戴胄的话刚刚落下,藏匿在角落里的罗云生无声的攥着拳头,恨不得过去拉住戴胄,狠狠的给他几拳。 老子会的东西很多不假,但是不代表老子有闲工夫啊。 你建议圣人派遣年轻官员去我家学习,那我的自由咋办? 不过若是真的能让更多的朝廷官员,尤其是年轻官员,从自己这里学习足够多的知识,那肯定可以提高整个朝廷整体的工作效率以及眼界的。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大唐的整体收入依靠的是农业,而且各种统计算法非常的粗糙,而李世民获取钱财的方式也更加粗暴。 谁能想象一个国家的君主,除了农税之外,主要的收入靠放高利贷呢? 如果真的是有足够多的年轻官员,能够在自己那里学习会计之法,首先节流就做到了,那些天生的漏洞会被堵住,不至于百姓辛辛苦苦种的钱财,被人掠走。 其次,如果真的有足够的官员在自己哪里学习,那么在将来,发展农业的基础上,轻工业、商业也肯定会成为官员心目中的重中之重,久而久之,早晚有一天,会发生资本主义萌芽的。 罗云生周遭那些凶悍的武将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怎么这位小爷,哪怕是打瞌睡,也有那么多人关注? 而罗云生根本懒得看周围的官员一眼,继续闭目沉思。 你们继续互相吹水,我心里有点波动,算我输。 就在这时,朝臣们纷纷恭喝道:“臣等恳请陛下派遣年轻官员入泾阳县子府学习。” 李世民大笑道:“想学就去找泾阳县子谈么,你们让朕派遣,人家不教怎么办? 求学么,得你们自发的,诚恳的去求,而不是朕的命令。” “泾阳县子。” 不少地位尊崇的文官率先开口。 “不可,不可。” 程咬金率先反驳,“诸位,泾阳县子,身负泾阳折冲府,乃是一军统帅,又身负教育皇子之职,本身便是政务繁忙之人,哪里有时间给你们部寺的官员做老师,想学去户部,泾阳县子的弟子在那儿呢。” “程胖子,莫要以为吾等不知道你使得什么鬼心思,不就是怕县子过于繁忙,耽误尔等挣钱么? 泾阳县子的本事与国有大利,你耽搁的起么?” 吏部一侍郎大声斥责道。 “诸位,吵什么吵,人家正主还没说话呢!” 房玄龄地位尊崇,开口训斥百官道。 “谁在当朝堂是菜市场,莫怪老夫请圣旨,将尔等请出去。” 萧瑀亦开口道:“泾阳县子的本事确实不错,我萧氏一族与罗氏的生意往来不少,族中子弟也受益颇多,你们各部寺若是想要跟戴大人一样,那就诚恳点自己登门拜访。” 罗云生无奈开口道:“陛下,臣虽然有些微末的学问,但同是陛下的臣子,臣如何能让诸位大臣入我府学习,再说,如果都去我府中求学,我哪里还有时间做别的事情? 不如这样,臣跟国子监约个时间,定期去国子监上上课如何?” “准奏。” 李世民笑道:“国子监派人与泾阳县子商量下日期,每月授课两次吧。” “臣遵旨。” 罗云生道。 兵部尚书李绩大声说到:“年关将至,臣肯定陛下调各地精锐部队入京轮训,提高军队战备,震慑四夷。” 李世民点点头道:“确实该如此。 准。” 文沉闷此时看着君臣二人的对话,忽然有些惊醒,这国子监一直是儒家的地盘,如果罗氏之学入了国子监,岂不是代表着罗氏的学问,在未来会产生莫大的影响力。 对待其他的学说,儒家一向是非常谨慎的。 可如今木已成舟,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先观察,将来若是真的有不好的地方,及时叫停。 罗云生的目光在朝臣中逡巡,最终在另外一个角落里看见了长孙冲,这家伙身边儿竟然聚集了一堆二代,一个个一脸崇拜的看着罗云生。 见罗云生看向自己,长孙冲立刻心领神会。 走出臣列,跪倒在地。 “陛下,臣有事启奏。” 唐朝风气很是开放,臣子开会很多时候都是坐着的,像是下跪这种事情,基本上不会发生。 见长孙冲下跪,众人下意识的明白,肯定是有大事发生,连李世民的脸色都变得不善起来。 “讲。” “臣有负圣恩,请陛下治臣御下不严之罪。” 长孙冲叩首,一脸沉痛道。 第202章 重拳出击 第202章 重拳出击 在场的朝臣们,如果论反应最强烈的,非是长孙无忌莫属。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完全没有跟他沟通的情况下,走出朝班,跪地磕头,一脸的沉痛之色的承认错误。 直接打翻他为家族谋取利益的小九九。 就在刚才,长孙无忌还跟一群世家子弟在朝堂之上眉来眼去,幻想着这一次自己能够赚多少。 圣人可以接受的程度在那里。 结果自己的儿子直接跑上去告罪了。 他整天在家里能有什么罪? 这个臭小子莫不是疯了? 他这么一闹,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替世家开口? 长孙无忌甚至有一种上前将长孙冲活活掐死的冲动。 不过长孙冲可没有心情管面沉似水的父亲心里怎么想的,为了配合罗云生演好这出戏,长孙冲可是在家里跟侍女排练了好几回,又是哭又是磕头的,可是辛苦的紧。 今日一定不能掉链子。 他给了罗云生一个放心的眼神之后,就开始疯狂的输出。 “陛下,臣幸赖陛下恩佑,虽无才德,亦居朝堂之上。 只是臣吃了猪油,蒙了心智,不想着报君恩,反而纵容家中奴仆,在关中贩卖木炭,阻挠煤石交易,导致百姓利益受损。” “臣虽年幼,但确实管理家中生意,臣有失察之罪。” 说着,长孙冲目光竟然开始闪烁泪花,“臣不仅仅有负圣恩,也玷污了父亲的名声,臣这是实打实的不忠不孝!肯定陛下将臣打入大狱,以减轻臣的罪孽。” 一番话语,情真意切,满是悔恨之感。 不少跟长孙冲提前通过气的二代,也纷纷下跪,向李世民告饶。 这长孙冲素来名声不错,一番情真意切的悔恨,竟然惹来不少朝臣的同情。 大家在朝为官,很多生意上的事情确实是族中子弟打理,像是长孙冲这种事情并不多见。 甚至在不少人看来,这根本不算错。 李世民面无表情的看着长孙冲表演,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罗云生一眼,轻描淡写的表达了自己的满意。 大殿内外一片寂静,不少臣子等着李世民表态,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懵了。 那就是世家官员们。 本来大家同舟共济,不分世家,不分新贵,一起贩卖煤石,怎么李世民身边儿的勋贵子弟们纷纷磕头求饶,转眼间就将家里的大人摘了出去。 这是要孤立我们吧? 李世民就算是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怪罪这群孩子吧? 那我们怎么算? 一群人忍不住看向长孙无忌,就差当场骂长孙无忌无耻了。 你他娘是真会演啊! 前脚答应帮忙,后脚就开始搞小动作是吧? 你长孙无忌一点信用都没有,还想成为顶级世家? 此时,长孙无忌也只能老神在在的配合儿子的表演,不能真的落个两边儿不是人啊! 他们曾经给我那么多,我甚至不曾来得及触摸。 世家的机会就这样没了,我只能抱紧圣人的大腿了。 想通此中关节的长孙无忌,立刻起身道:“臣恳请陛下降旨,惩治臣教子无方之罪。” 不是所有人都跟长孙无忌一般,想着偷偷摸摸的跟世家搞搞小关系,很多人就是纯粹的想沾点小便宜,这架势一出,立刻明白了李世民的意图。 这分明是一出戏,一出将新贵摘出来,专门惩治世家的戏。 不少官员都忍不住赞叹的看了自己家儿孙一眼,行啊,孩子长大了,知道给家里顶锅了。 若不是今日大朝会,这群小崽子可是连见皇帝面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纷纷行礼朝李世民求饶。 看着众人戏做的差不多了,李世民挥挥手示意众人起身,叹息一声道:“你们不少人都是跟着朕当初打天下的旧臣,朕知道你们忙,但是教导孩子的事情却不能有丝毫的松懈,朕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为朕打天下,为大唐呕心沥血,最后到了子孙辈,家族就彻底衰败了吧?” “你们家里这些孩子说的事情,朕其实都知道,只是朕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过今日朕很欣慰,因为同样是错了,但是你们的孩子知道出来认错,知错能改,朕就不追究了,朕只追究那些认了错,不肯站出来的人。” 众勋贵及其家中子弟纷纷再次拜倒,“臣等叩谢圣恩。” “真要谢朕,就长点心,别妄图在朕看不到的地方胡作非为,朕虽然不出长安,但是朕还有御史,朕还有千千万万的子民,他们都是朕的眼睛。” “朕再说一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你们不让百姓过好日子,休怪百姓就不让你们过日子!” 众人表面上战战兢兢,心里却清楚,这事情算是过去了。 不过大家心里也清楚,圣人心里有一条底线,那就是百姓不能被欺负。 “陛下,臣有事起奏。” 萧瑀见火候差不多了,也该自己表演了。 自己来长安是做什么的,不就是得罪人的么? 今日这进攻的号角,岂能不由自己吹响? 按照往日里李世民的习惯,是对这位老相爷抱有绝对的尊重,不会轻易打断他的。 但是这一次李世民却直接开口道:“让朕说吧。” 说着,李世民的目光一一扫过朝臣,开口道:“你们不要以为有的人认错了,这件事情就揭过了,关中各地阻挠煤石交易的人不少啊? 朕费劲心思推广煤石,你们有些人就非得变着法的阻挠吗?” “你们看看,朕这里状告你们的奏疏,都能堆成山了!你们当长安之外,就是法外之地了不成?” 见底下世家官员纷纷议论,有几个世家的年轻子弟跃跃欲时,李世民恼火道:“怎么,你们也是族中年轻一辈做的? 当朕是傻子?” 李世民大发雷霆之怒,世家立刻不乐意了。 怎么跟着你打天下的旧臣,这种事情就轻拿轻放,到了我们这里就成了狂风暴雨了? 你这皇帝做的可真的是不够公平的啊! 众世家官员可以说是群情激奋,但却没有人敢冒头,最后无奈之下,崔益上前开口道:“圣人,长安雪灾,各家都忙着帮着陛下救灾,关中各地的事情,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您也知道,各家都是家大业大,手底下有几个不听话的奴仆,也很正常!” “正常? 你们这是将朕当傻子!若不是朕特意让御史们巡查各地,朕还不知道,朕的德政,都成了尔等的敛财工具!鬼知道这些年来,你们在长安之外,做了多少恶事!此事,朕不会轻易放过,朕要一个交代!涉事的家族一律要重罚!” 李世民冷冷道。 接着不待他们有任何反应,李世民继续说道:“人在做,天在看,百姓也在看,不要以为你们的蝇营狗苟无人知晓。 也不知道以为朝堂离不开你们。 寒门子弟这几年科举进入朝堂的青年才俊也不少!大不了朕忙几个,总归能培养不少官员。” “如今,大唐也不是说非得指着儒学治国,泾阳县子的本事,也能让官员迅速可以理政,朕可以放宽下为官条件嘛!” 李世民的话音刚刚落下,众人立刻懵了! 这还有后手呢? 世家最依仗的是什么? 是土地么? 是也不是。 其实世家最为依仗的是知识! 儒学的最终解释权在他们手里,朝廷选拔的官员,都是他们族中的子弟。 可是一旦李世民选拔人才,不仅仅是依靠儒学,而是转而靠其他的学问,这就是掘了世家的根。 这可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 李世民竟然有从根上解决世家的念头,这可就非常恐怖了。 之前李世民可从来不敢这么玩的。 李世民看着众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暗暗得意,“狗日的,不下猛药,还真的治不了大病!朕跟你们好言好语,你们当朕是放屁!” 李世民接着说道:“朕对某些家族,可真的是失望之极!朕自忖待尔等不薄,可是尔等为何拼了命的压榨百姓呢? 非得逼着百姓们造反,你们才满意吗?” 众人惊慌失措,本来大家觉得木炭这件事情,大家低个头就完了。 长安之外的事情,李世民鞭长莫及,而且除了世家之外,各家勋贵也这么玩,根本追究不到。 只要李世民不发作,用不了多久,大家的亏空就能堵上。 可谁曾想到,李世民竟然忽然发作了。 “陛下!此事臣之前已经解释了,是底下人胡作非为,我们久居长安,提前并不知情。 你所言之事,臣等之前,也有所耳闻,很多事情并不是世家做的,而是地方豪强恶霸所为,根本怪不到臣等的身上。 还请陛下明察。” 崔益继续说道。 “是啊,陛下有些事情就算是跟我们有所牵连,那也是家族分支子弟所为,跟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啊!” 太原王家子弟也纷纷开口道。 “陛下既然手中有御史查明的罪证,那肯定陛下即刻治罪,若是与臣等家族相关,臣等愿意以铜恕罪!” 世家不断的退步,李世民却格外的恼火,这群家伙退缩的越快,有些火气就越发泄不出来,实在是给人一种重拳砸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就在这时,秦琼忽然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臣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第203章 老骥伏里,不忘其义 第203章 老骥伏里,不忘其义 “翼国公,烦请以大局为重!” 房玄龄劝道,“陛下能有今日局面,实属不易,世家依然低头,后面算账的机会多的是,不必急于一时。” 向来与朝臣关系不错的秦琼此次却看都不看房玄龄一眼,而是眸中带着恨意睥睨着看了世家诸臣一眼,其面带肃杀之意,仅仅一眼,便已经骇的众人忍不住连连后退,生怕这头病虎暴起杀人,因为仅仅是一个眼神,他们就想起了那个曾经在战场上无数次打穿敌人阵营的猛将。 最终秦琼转身看向李世民,开腔道:“陛下,煤石之事已经尘埃落定,有功当赏,有过惩罚便是。 可我那侄儿,在家中被不明不白的刺杀,陛下还要给个说法才是。” 李世民愣愣的看了一眼眼前的秦琼,心中瞬间闪烁过无数个想法,此时处理此事是否恰当。 但眼前这位昔日的骁勇悍将,不知道何时开始,额头已经爬满了银发,脸上的皱纹也开始多了,身披着厚厚的战甲,整个人的额头也渗出了豆粒大的汗珠。 李世民的心,仿佛融化了。 若纵观华夏历史,君臣和睦,爱臣如手足之人,李世民当属第一。 他看得出,秦琼已经老了。 他的眸子里含着委屈和不甘。 他在埋怨自己。 他在埋怨自己,连臣子都庇佑不了。 李世民知道今日出头,会有很多世家将仇恨记在他秦琼身上。 但是他没有犹豫,他依然站出来了。 他秦琼知道今日是李世民想要的局面,世家低头,煤石可以推广,长安乃至关中百姓安危无虞。 可这不是他秦琼想要的。 他秦琼此生一声活得一个义字。 既然罗士信不在了,他的孩子就有他秦叔宝来守护。 哪怕是当堂顶撞圣人,哪怕是与所有世家为敌,他秦叔宝也义无反顾。 他秦琼能做到如此,朕又有何退缩? 不就是世家可能的反弹么? 朕已经走到了今日,再付出些努力,又有什么? 李世民心中打定主意,却听秦琼继续道:“还请陛下主持公道!” 秦琼抱拳道:“不然今日臣就守在殿外,见一个有可能受益的人,臣就打一个,见一双,臣就打一双,一直打到贼人出现为止。” 立刻有世家子弟道:“翼国公,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您想的那般阴损,刺杀泾阳县子之事,吾等也有所耳闻,虽有卑鄙不法之徒,但也不能将吾等一棍子全都打死啊!” 秦琼面带杀意,狠辣的看着众人道:“某可管不了那么多,某只知道某的双锏颤栗,想要护某心中之义。” 众人见劝说秦琼无果,立刻转向李世民,“陛下,陛下,还请您想个办法,刺杀泾阳县子之事,确实并非群体所为,翼国公……翼国公……” 秦琼实在是太猛,在大殿上瞪谁谁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可能要完。 或许真的是秦琼这几年几乎都在家养伤,让其他人忘记了这位曾经是拳打黄河两岸,无数次为大唐破阵的猛将了。 “你们啊!非得把人逼急了,才知道怕!若不是你们这般过分,翼国公岂会这般恼火!” 说着,李世民看向秦琼,“叔宝,朕今日问你一句,是不是在你心中,朕早就变了,忘了昔日的兄弟情义?” 秦琼垂首道:“臣不敢!” 李世民笑道:“有什么不敢的!你今日在朝堂上,如此的出言无状,不就是对朕不信任么? 朕告诉你,朕从未变,朕还是当初的李二郎!都水监听命、大理寺、刑部听命。” “臣在。” 诸臣走出朝班,做领命状。 “朕命都水监、大理寺、刑部,立刻调查罗云生被刺杀一案,不论谁牵连其中,皆以法制。” “尊旨。” 李承乾亦开口道:“父皇,泾阳县子乃是臣之义弟,有人刺杀他,就是要打残儿臣手足,儿臣愿意协同大理寺、刑部、都水监调查此案。” “陛下,因为煤石推广之事,确实不少人跟泾阳县子有些矛盾,此时大开调查之门,是否会导致牵连甚广?” 崔益开口道。 他心里很清楚,什么调查案件,这是找由头治罪呢! 狗日的李世民,真的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是一套接着一套。 世家欺压百姓,不好界定罪名。 那刺杀当朝县子呢? 那可是重罪,到时候随便一歪歪嘴,那可就要倒霉一片人的。 “朕素来不怕牵连甚广!当朝县子,太子的义弟,朕各位皇子的老师,竟然在家中被人刺杀了,若是朕不能给他讨个公道,这天下人该如何看朕?” 李世民态度异常坚决道。 “罗云生!” 李世民看向同样愣在原地,远远望着秦琼的罗云生,大声喊道。 罗云生赶忙上前行礼道:“臣在。” “你过来!” 李世民朝着罗云生摆摆手,罗云生面怀感激之色的看了秦琼一眼,大步向前。 站在队列最前方的李承乾也朝着罗云生点头示意,前期的郁闷,今日终于可以一扫而空了。 “最近的事情,朕都看在眼里,辛苦你了。 如今各家族长也都在观政,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 李世民对罗云生说道。 “臣谢陛下圣恩,但臣想说的是,还望陛下以国事为重,勿要以小子一人之事,耽误国政。” 罗云生一脸淡然道。 “云生。 陛下已经要为你做主了,你怎么犯糊涂。” 翼国公秦琼忍不住问道。 罗云生望向一脸疑惑的李世民,眼神蔑视的看了一眼,朝堂之上战战巍巍的世家诸臣,“刺杀臣的事情,他们如何会认,就算是他们推出个罪人来,顶多也是个替罪羊!臣要自己找到他,杀其人,灭其族,方能解心中之恨!” 众人恍惚间终于意识到,他终究还是个嫉恶如仇的孩子。 第204章 长孙无忌的指点 第204章 长孙无忌的指点 退朝之后,李世民并没有坐御辇回寝宫,而是将罗云生召到近前,君臣之间鲜有的并肩而行。 李世民并不在乎是否逾制,不过褚遂良和杜正伦则稍后几步。 李世民忧心忡忡,走了不远,忽然停在御花园,看着皑皑白雪,故意脱下站在身上的大氅,感受着瑟瑟寒风,忍不住问道:“云生。” “臣在。” “天下百姓辛苦啊!” 李世民有感而发道:“朕富有四海,自然可以有足够的衣物和粮食,抵御风寒、饥饿,可是百姓呢? 你觉得此次朕虽然赢了,但是百姓真的能过上好日子吗?” “百姓的日子肯定比之前要好一些。” 罗云生思索了一番说道:“这次陛下在煤石上赢了他们,他们不得不退缩,自然百姓可以买到廉价的御寒之物,若是御史监察得当,这百姓可以过个稳稳当当的冬天了。 可陛下这一次赢得只是标,却非根本,世家不在煤石上欺压百姓,在别的地方依然可以。” “哼,朕能在煤石上赢了他们,只要腾出手来,就能从任何地方赢他们。” 李世民冷哼一声道:“朕要做天下人的圣君,朕就不会懈怠!他们贪图享乐,势必会意志消沉,江河日下。” 说着他看向罗云生道:“是不是时至今日,刺杀你的事情,朕都没有给你个结果,你心中有怨气?” 罗云生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陛下,臣做生意的时候,琢磨出了一些心得,人本身就需要管理和等级活着,一群百姓在一起的时候,若是没有挑头之人,他势必会成为一团散沙,所以才有了村长、族长,才有了国家,有了等级,可有了等级之后,分配就一定不会平等,哪怕前几代人创业的时候,处事公道,可是后面也会逐渐变得越发的贪婪,世家是如此,官员何尝不是如此呢? 哪怕是新贵,不也欺压百姓吗? 臣觉得防微杜渐,比头疼医头,脚痛医脚,要有意义的多。” “而且臣以为,人心中的贪婪是把双刃剑,利用好了,也能发挥无穷妙用。” “你这做生意跟朕治国是一个道理!” 李世民点点头,“之前还怕你操持如此大的家业,年纪轻轻力有不逮,现在看来是朕小看你了。 不过你要记住,贪婪之人可用,却不能松掉他脖颈之上的绳索,有招一日不用他了,也要及时处理,莫要留有遗害。” “臣心中明白,”罗云生笑道:“陛下,世家此次低头,愿意以铜赎罪,怕是收入不少,是不是进攻吐蕃的钱有着落了?” 李世民刚要开口,就听到不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张铎手里捧着奏疏,小声道:“圣人,陇右急报。” 罗云生心道,李世民没有那么惨吧,刚处理完关中,陇右又出事儿了? 按下葫芦起来瓢? 这治理国家,还真的让人头疼啊。 罗云生心里正琢磨呢,就听李世民幽幽的低声道:“朕这大唐还真的是千疮百孔,关中的事儿还没掰扯清楚,这凉州又出乱子,降服于朕,被朕安置于凉州的突厥部落首领阿史那克罗引兵反叛。” 说着,将奏疏递给罗云生,“你也看看。” 罗云生接过奏疏,仔细的看了看,是当地军方给的送来的密函。 凉州武威郡灾民受雪灾影响严重,尤其是突厥降服部落冻死牲畜甚多,有部落首领阿史那克罗领牧民百人生乱,最终裹挟数千人,抢夺朝廷官粮和煤石,躲避在深山之中。 凉州上下处置不当,引发更多部落投靠,如今已经聚集数万人。 “叫兵部和户部的人来!” 李世民说了一声,大步走向甘露殿。 部落首领叛乱,整不好要惹出大乱子。 凉州可是北方重镇,其繁华程度不次于长安。 当初消灭大凉就消耗了不少国力,如果真的将凉州打烂了,整个北方的元气都会受到损伤。 这吐蕃、吐谷浑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又整出个凉州,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泾阳县子,出了什么事情了?” 杜正伦在罗云生身侧问道。 “凉州叛乱。” 罗云生说道。 “凉州叛乱!” 杜正伦失声道:“这其中莫不是有世家作祟? 此时的凉州可千万不能大乱。” 褚遂良微微皱眉道:“世家作祟不至于,陇右乱了,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倒是凉州上下的反应怎么这么慢,若是让部落叛乱壮大,搞不好又要整出一个大凉,杨恭仁老了,连下面都管不好了吗?” “杨相只是遥领凉州军务,他在长安管得着地方么? 主要还是地方办事不力。” 罗云生说道:“这帮部落首领既然愿意降服大唐,自然知晓大唐的强大,若不是没有活路,岂敢轻易作乱,恐怕有人借机谋利,将圣人的善政当成了他们的发财之机。” 说着,罗云生也往甘露殿方向走,继续说道:“朝堂内部政治动荡,外部势必受影响,此次凉州闹出那么大乱子,跟朝堂上下都将心思放在斗争上不无关系,不过事情既然发生了,还是抓紧处理为好,别真的惹出大乱子,坏了大局。” 忽然,罗云生的余光看见,在不远处的玉阶上,萧瑀和长孙无忌正抱着象牙护板往这边儿走。 罗云生立刻行礼,“小子拜见萧相公、长孙相公。” “你小子倒是有闲情逸致,凉州出了乱子,你赶紧回去厉兵秣马,万一真的打仗,你们折冲府也是有可能调动的。” 萧瑀训斥道。 “小子明白了。” 罗云生拔腿要走,却听萧瑀忽然道:“且慢。” 说着走到罗云生近前,小声说道:“刺杀你的事情,老夫已经调查了些日子,似乎跟大家印象中的看法不一样,并非世家所为,而是有外力要持续引发大唐内乱,可能要暂时搁置,但是陛下有意处理一批世家,老夫看了下名单,牵连甚广,你小子要落个坏名声了。” “什么?” 罗云生大吃一惊,心道,“有你们这么办事的吗? 合着不是世家所为,你们不抓紧查明真相也就罢了,还要那我做筏子,处理世家?” 罗云生郁闷着要去见李世民讨要个说法,却听长孙无忌在一旁说道:“县子,切莫这般糊涂。” 罗云生开口道:“陛下拿我做筏子,我岂能置之不理,将来有朝一日真相大白,我罗云生置名声于何地?”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有意处置世家,拿你做缘由,你不同意,就能算了吗?” 长孙无忌道。 “那我也不能听之任之啊!” 罗云生郁闷道。 “若是平时还好,”长孙无忌走到近前,小声说道:“可是凉州叛乱,陛下必须快倒斩乱麻,处理一批人,震慑宵小,这个锅你必须背了。” 罗云生恍然。 长孙无忌小声道:“小子,怕就怕在这件事情错了,陛下还要处置。 将来真相大白,那些世家是受害者,反找起你来,你不得损失些什么?” 罗云生正色道:“请长孙相公教我。” 长孙无忌笑着说道:“叫什么相公,叫姑父。” 见长孙无忌得意的样子,罗云生无奈道:“请姑父教我。” “哎。” 见罗云生吃瘪,长孙无忌道:“我这妹夫最是有情,也最是无情,他虽然待臣子不错,但是却有他自己一套主意,煤石牵连甚广,我担心他早晚收去,你不如借机出长安,立下功勋,延缓煤石被收走的时间。 钱不钱的你姑父我觉得倒是不重要,关键是此事我觉得朝廷官办,未必有你做得好。” 罗云生拱手道:“小子受教了。” 第205章 议政头一遭 第205章 议政头一遭 甘露殿。 李世民脸上的表情如同冰窖,诸位相公坐在地毯上,传阅着密报,小声讨论。 各部堂官则战战兢兢,不敢轻易开口。 大家心里琢磨着,回头要不要找袁天罡和李淳风算算,今年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件件倒霉事儿跟着来,就不能消停些日子吗? 这马上都过年了。 至于有资格与会的武将则摩拳擦掌,一个个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武将们心思没有那么多,他们只知道陌刀斩下,敌人的头颅,就是他们的功勋和富贵。 真正让李世民恼火的是,这老天爷似乎执意跟自己作对一样,每当自己处于政治胜利的档口,就给自己增加困难,制造麻烦。 他甚至不用想,肯定会有文人又要编排自己,弑兄囚父得国不正,所以天灾不断,兵连祸结。 “适才,朕还跟泾阳县子讨论,这压制住世家,百姓能过一段时间的好日子,可转眼间就闹出凉州的大乱子。 朕这天下还真的是千疮百孔啊,所有人都想着自己谋利,就没有人想过为百姓办实事,办好事。” “朕到现在都想不明白,阿史那克罗,一个看见朕都能吓得尿裤子的废物,怎么敢起兵反叛? 他打得过谁? 朕都不用继续看都水监的密报,朕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今年灾年日子不好过,冻死牛羊不少,当地官员不赈灾也就算了,还想尽一切办法谋利,逼得人家没了活路。” “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故其种落皆依朕如父母。 如今朕的子女被人欺辱,逼得造反,你们说朕该怎么处置?” “朕有意处置世家,你们这帮人就天天琢磨怎么跟在后面吃肉喝汤,这天下你们就不管了吗? 如果说朕处置了旧世家,你们转眼成了新世家,结果百姓吃不好,喝不好,穿不暖,最后还被逼着造反,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朕处置旧世家还有什么意义?” “朕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想要好处,朕觉得天经地义,但是不能不管百姓的死活啊!” 李世民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渗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不是那种轻易发火的皇帝,他一直觉得君臣一体,应该携手共进,打造一个大大的疆土,打造一个盛世的大唐。 可这群人就是这样回馈自己的,永远没有好的时候,永远有各种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永远要自己去给他们擦屁股。 有的时候想想,自己这个君主做的是真累。 罗云生听着李世民的愤怒,心中不得不感慨,李世民之所以能为历史记载,赞叹一声明君,是真的有本事。 底下人心里怎么想的,他一清二楚。 罗云生不由的想到,后世的史书中记载李世民成为天可汗,受四海各族的朝奉,史书记载李世民平突厥,灭吐谷浑,征高丽,立下了赫赫功勋。 却鲜有提起,为了这一切,他付出的努力。 他从前隋手里接过来的是一副烂摊子,留下的是千疮百孔的帝国。 他到现在都记得网上有一种论调,就是前隋留下了偌大的政治遗产,什么什么仓库里留下的粮食,可以够唐朝吃多少年,什么大唐终其一生,百姓生活水平都没有隋朝富裕云云。 纯属扯淡。 隋朝如果真的那么好,怎么会那么快覆灭? 隋朝干的事情,哪一件李世民没有做? 远征高丽隋炀帝做了,结果亡国了。 远征高丽李世民也做了,为什么人家就把高丽打残了? 罗云生作为一个后世之人,他很清楚,李世民为了壮大大唐做出的努力,不厌其烦的打压世家,几乎每天都处在斗争的漩涡之中。 周遭虎狼环绕,都觊觎着大唐的疆土。 内部矛盾重重,真的是压住葫芦起来瓢,没完没了的烦心事。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李世民继承前隋的三省六部制,继承了科举制,一步一个脚印,留下了后世赫赫威名的威名。 让后背子孙面对蛮夷的时候,可以高呼一声吾乃唐人。 “诸君!” 李世民的一声怒喝,打断了罗云生的思绪。 只见李世民站在诸位大臣面前,幽幽道:“怎么事情发生了,一个个不说话? 当初喊着镇压世家的时候的你们哪去了? 不能说切割好处的时候,你们争先恐后,遇到困难,一个个默不作声吧?” “臣等惶恐!” 众人纷纷请罪。 世家的事情没处理完,灾年的事情还压在头上,吐蕃的战争还要开启,一件事一件事的压在众人头上,结果又来了个凉州叛乱,在场的群臣也是一个个头大。 “陛下,臣有话说。” 罗云生开口道。 李世民有些诧异的看着罗云生,他刚才光顾着喷人了,没发现这小子竟然爷在。 “臭小子,说吧。” “臣以为,眼下当务之急,并非追究臣工们的责任,”罗云生看了眼李世民,继续说道:“而是在如今局势如此复杂的情况下,如何迅速的处置民乱,雍凉之地,各部落混居,情况复杂,如果处置不好,会重蹈大凉之乱。 臣请先调动今岁上番大军震慑凉州,同时户部调转物资,安抚各部落,抓紧赈灾,以防更多的部落被裹挟在民乱之中。” “此乃老成谋国之言!” 李世民眼睛一亮,遇到这种事情,想要在迅速平息之前,最重要的是其实是防止他迅速扩大。 数万人成不了气候,怕的是成了十几万人,几十万人。 单凭这一番见识,罗云生就可以大用。 “继续说来。” “臣以为大唐天威不可触犯,既然敢引起民乱,阿史那克罗必须死。 若不如此,将来谁受了委屈,不找陛下伸冤,而是动不动起兵叛乱,国家势必要花更多的精力应付类似事件。 但百姓无辜,尤其是突厥各部落百姓因为今年雪灾,冻死牛羊孩童无数,甚是可怜,朝廷应以赈济、招抚为主。” 后世的大宋就对待反贼比较宽容,结果动不动就有人造反,国家习惯性的花钱买平安,结果就早就了冗兵的恶疾。 关键是大唐的情况,罗云生太清楚了,别看大唐强盛,但论口袋里的钢镚,咱家这放高利贷为生的皇帝,还真的比不过人家大宋。 第206章 观风使 第206章 观风使 在场的相公们看着罗云生侃侃而谈,不由的纷纷点头。 尤其是房玄龄等人,纷纷赞叹的看着李靖,这家伙命不错啊,随便收了个弟子,就这般有见地。 这还只是他为政的才华,那军事才华岂不是更猛。 长孙无忌则心里美的很,心道:“我家小崽子跟罗云生关系不错啊,将来这小子发达了,岂能不带带我家小崽子?” “臣以为泾阳县子言辞切中要害,是老成谋国之言。” 房玄龄开口道:“臣肯定陛下派遣观风使,协调赈灾,处理民变。” “臣等附议!” 李世民点点头,心中的郁闷之气少了不少,“臭小子,回头朕再奖赏你,诸位,谁想走这么一趟? 唐俭呢?” 萧瑀淡淡的说道:“陛下,莒国公饮酒过度,中风犯了,要不臣……” 李世民心想,“这朝中的老臣都年纪不小了,这民乱的事情处理要派遣一位年富力强的臣子去。” 遂下意识的摇摇头,想着再选选,结果却见罗云生跃跃欲试。 “泾阳县子,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李世民疑惑道。 罗云生走上前来,拱手行礼道:“陛下,臣自荐去凉州处理此事。 臣有三个别人不具备的优点,其一,臣的罗氏商队经常远赴各地贸易,消息灵通,臣比其他臣子更懂得一些各部落的文化习惯。 其二,臣也跟地方官员没有任何牵扯,处理起来不会束手束脚。 眼下年关将近,政务和军务繁多,各部堂、相公手头都有一堆事,未必能抽身。 其三,臣年轻,精力充沛,受得了这寒灾之苦。” “可是你终究年幼,如何担此重任。” 李世民一看罗云生那嘴上没毛的样子,就打心底怀疑。 长孙无忌道:“陛下,泾阳县子身为和地位,都足够处理此事,而且其本身是卫国公弟子,兵法谋略、处政之道上佳,是难得的文武双全之人,恰恰符合此次主持大局的人选,若是陛下担心泾阳县子的年龄,不如派一老臣在身旁,指点一二。” 长孙无忌的话说完,大殿内陷入了一阵沉寂。 泾阳县子自荐为观风使,处理民乱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魏征在不远处看着罗云生一脸恳切道模样,心里很是鄙视。 绝度是有人给这小子支招了,不然他绝对想不到这个时候跳出长安这步妙棋。 如今世家、皇权、新贵争斗,长安混乱不堪,虽然说立刻见分晓,但是事后的动荡肯定不少,自己与关东世家关系复杂,不若也跳出去。 想通此处,魏征开口道:“陛下,老臣昔日也曾为陛下出使,如今虽精力不如从前,但是给泾阳县子出谋划策,打打下手,还是能做到的。” 李世民是经验丰富的政治家,立刻明白这两个臣子的意图。 沉思了片刻说道:“也好,有魏相在一旁指点,朕也放心。 传旨,任命泾阳县子罗云生为观风使,主持凉州赈灾、民乱之事,郑国公魏征,左卫中郎将李君羡随行。 调泾阳折冲府一千二百人,护卫三人之行。” 接着,李世民对杜正伦说道:“另诏令凉州各地兵马、官府务必尽力协助泾阳县子,如有违者,泾阳县子有先斩后奏之权。” 最后李世民看向罗云生,笑着说道:“臭小子,你是朕的义子,手里还拿着朕的螭虎剑,谁敢不配合你,该怎么处置,你懂吗?” 罗云生拜倒,“臣领旨。” 老天爷似乎真的是刻意跟李世民过不去,那边儿凉州刚刚起了民乱,长安的雪又来了个故地重游。 鹅毛大雪伴着呼啸的寒风,吹得帘子飘摇不定。 即便是宫殿里点了火炉,也要裹着厚厚的被褥取暖。 罗云生手里抱着个罗氏特质的暖水袋,慢慢朝着长孙皇后的寝宫溜达。 汤婆子这类东西还不是很盛行,而且铜和瓷器制品,也容易损害,所以罗云生特意让匠人做了个皮质的。 长孙的宫人见泾阳县子来访,也没通报,直接打开房门,让罗云生入殿。 长孙皇后刚刚探视太上皇李渊回来,正坐在立正殿休息,围着火炉取暖,见罗云生来了,脸上立刻浮现一股暖意,对罗云生说道:“臭小子,每日也不知道忙什么,不是要离京了,母后想见你一面都难。” 罗云生递过暖水袋,长孙皇后用手一摸,瞬间感觉一股暖意。 “臭小子,倒是挺会照顾人的。” 长孙皇后看着眼前的小家伙个子越来越高,就琢磨是不是该给他寻个家室。 罗云生笑道:“儿臣还准备了很多,都在殿外,赶明儿母后给太上皇还有弟弟妹妹们发一发,儿臣马上离京了,就不一一去送了。” 一句话,长孙皇后的脸颊更是暖意连连,招招手示意罗云生走到近前,搬了张胡床让他坐下,长孙皇后摸着罗云生的稚嫩的脸颊道:“你父皇也是真狠心,满朝文武大臣那么多,偏偏要你个孩子去做观风使。” 罗云生笑着说道:“母后,不用担心儿臣,这暖水袋效果怎么样?” 长孙皇后将暖水袋贴在心口,忍不住笑道:“暖的很呢。” “嘿嘿,母后喜欢就好。” 罗云生傻笑着说。 长孙皇后看着罗云生傻傻的样子,忍不住叹息一声说道:“你姑父那边儿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还有此次出使,也是你姑父的主意吧?” 罗云生苦笑一声道:“万事瞒不过母后的。” 长孙皇后摇摇头道道:“我那兄长肚子里的小心思我再清楚不过了,他那些担忧,在母后看来,全都是多余。” “母后且问你,若是真的要收走煤石生意,你心里会埋怨圣人吗?” 罗云生摇摇头道:“母后,您多虑了,儿臣其实只是想为圣人分忧,其实煤石是否在儿臣手里,儿臣真的不在乎。 这煤石关乎天下苍生,其实在内府手里,比在儿臣手里有意义的多。” 长孙皇后笑了一下,“你这境界,就比你姑父强多了。 他心里总是想着他那个小家,但是国家都不太平,他那个小家又能繁盛到哪里去? 而且,孩子,母后给你一句保证,只要母后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任何人拿走你的煤石生意,你自己打下来的好处,就该自己守着,谁都不会动,谁也动不了。” 说着,长孙皇后的目光变得深邃,“圣人确实有这么一番考虑,那是因为担心你有私心,可是这次你的诚心误打误撞却有解了他的心结,你这孩子是一心为国的。 只要你一心为国,这煤石在国家手里,还是在你手里,又有什么区别?” “儿臣其实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吐蕃的事儿没平,关中还有乱子,现在陇右也乱了,孩儿能帮圣人分忧,就帮一把。” 罗云生笑着说道。 “要不说你这孩子实诚呢!” 长孙皇后笑着说道。 随着,长孙皇后又道:“你去做观风使,可曾想好了,该怎么做? 国家大事,处理不好,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罗云生笑道:“圣人政务繁忙,没有时间搭理儿臣,这不儿臣来找母后取经,毕竟母后常年在圣人身旁,经验肯定比一般人强。” 长孙皇后笑道:“你在朝堂上该说的都说了,母后觉得非常不错,但是有几点一定要注意。” 罗云生立刻做正襟危坐状,长孙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继续说道:“第一,你一定要声势,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朝廷派的观风使来了,朝廷不会对地方的民乱和灾乱不管不顾,这个声势就可以帮你稳定民心。” “第二,你要动用你们罗记的渠道,制定一份详细的情报,到底哪里官员管理的好,哪里的官员管理的不好,这样你处理起来,才能分得清主次。 “第三,此次参与民乱的,多是牧民,暴雪严重,冻死牲畜,压垮帐篷,这是地方治理不利的问题。 你若是能够给这些牧民谋一条生路,让他们安定下来,不需要继续逐水草而居,定然是一份遗福百年的政绩。” 罗云生连连点头,赞叹道:“谁说女子不如男,母后一番见地,比朝中的相公们都厉害呢。” “臭小子!” 长孙皇后笑道,“你别看你父皇天天在朝臣面前一副高高在上,乾坤在握的样子,其实他平时也没少找母后问计,母后一个女人家,不跟他争罢了。” 随后罗云生又与长孙皇后聊了聊家常,便准备离去。 “你虽然不是母后亲生的,但是母后待你却如同己出。” 长孙皇后一脸关切,对罗云生说道:“儿行千里母担忧,若是事不可为,千万别硬撑着,写封请罪的奏疏,就赶紧回来,京城万事有母后,定然不会有人能伤你分毫。” 罗云生行大礼,“儿臣行事,心中已有方寸,即便不顺遂,也不至于坠了大唐的威严。 只是寒冬苦寒,望母后身体安康,待儿臣归来,定然再来看望。” 第207章 驿站和家书 第207章 驿站和家书 翌日,清晨,呼啸一夜的寒风散去。 母亲坐在床头,旁边儿放着针线盒,正在缝补着罗云生衣服的内里。 罗云生趴在床头,看着母亲手头的针线已然能熟练的穿梭,本来稍有破损的衣物,片刻功夫便如崭新一般,心里说不出的温馨。 芸娘听到了罗云生的咳嗦声,进屋侍奉着罗云生穿戴整齐衣服,给罗云生打了一盆洗脸水,罗云生自顾拿着毛巾擦拭着脸颊。 “娘亲,这等糙活,让下面人做便是了。 您儿子都是县子了,您还这般辛苦,传出去,人家还不笑话儿子不孝。” 罗云生开口道。 “傻儿子,外面缝补的,终究没有娘亲缝补的用心。” 罗氏看着眼前的小皮猴,逐渐成为一位温润如玉的公子,心里说不出的自豪。 母亲的变化,罗云生一直看在眼里,随着罗氏一族的崛起,母亲在不似之前的颓废,一改之间的狂野,舞刀弄棒,逐渐有了几分大家主母风范。 罗云生上前给母亲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笑着说道:“孩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怕您前脚缝补好了,后脚又是骑马,又是练武的,就给磨坏了。” 罗氏笑道:“坏了有啥,坏了再补,皮小子正是涨身体的时候,哪有不费衣服的。” “娘,孩儿要去办差,您就没啥想说的吗?” 罗云生笑道。 罗氏盯着罗云生瞅了半天,对于这个身材逐渐挺拔的孩子越发的喜爱,笑着说道:“娘有啥说的,娘一个粗人,啥都不懂,该说的昨夜长孙皇后应该跟你说了,你记在心上就够了。” “那也要说几句吗? 人家子女出门,哪有当母亲的不叨叨的。” 罗云生像是孩子一样耍起小脾气来。 罗氏看着儿子嗤嗤的笑起来,“你这趟出门,为娘是放心的,凡事有魏相公给你做后盾,不会有啥风险,在娘看来,你是去混功劳的。 你要是非要为娘说什么,娘就两句话,好好养身体,出趟门别光想着办差,给娘带个儿媳妇回来。 你每天都是各种忙,娘一个人舞蹈弄棒吧,怕人笑话,枯坐着吧,又太无聊,你晓得吧。” “嘿嘿,儿给您带个突厥娘们回来,我听田猛说,那些突厥娘们膀大腰圆屁股大,好生养,您要是无聊了,你们还能走两趟拳脚。” 罗云生笑着说道。 “你敢!我儿不娶公主、郡主,那也要娶相公家的大小姐,那蛮夷家的野女人算什么。” 老娘看着儿子嘻嘻坏笑,忍不住教训道:“我跟你说,你要是敢胡胡来,小心娘的擀面杖。” 说着说着,罗氏的眼泪就莫名其妙的往下流,终于忍不住哭诉道:“你这个不省心的,大过年的不在家里陪着娘,非要出远门办差,让娘一个人在家里,多难受。” 罗云生立刻抱着母亲的手臂,宽慰道:“娘,孩儿去去就回,不会花费多少时间的。” 看着英气勃发的罗云生,老娘擦了擦眼泪,然后将缝不好的衣物递了过去,“娘就是年纪大了,管不住眼泪了,我儿有本事,就该去天上飞,天天窝在家里算怎么回事儿,走吧。” 罗云生将衣物递给芸娘,而自己则跪在地上恭敬的磕了头。 然后起身离去。 房屋里的老娘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恍惚间靠在了床上。 自己的儿子展翅了。 罗铁锤,老娘对得起你,你儿子展翅了。 走出家门,折冲府的卫士们已经集合完毕,魏公早就到了,旁边儿还有骑着马的李君羡。 “小子见过魏相,见过李叔叔。” “你是主使,此行以你为尊,不必动不动行礼。” 魏相摆了摆手。 罗云生点点头,一招手喊道:“出发。” 哗啦啦,甲叶子翻腾,旌旗晃动,上书大唐的军旗舒展,迎着风,走向凉州。 罗云生翻身上马,走在队中。 马蹄声响起,罗云生扭头回望。 老娘不知道何时到了门口,对着他微微摆手。 “母亲!孩儿去也!” 罗云生大喊。 雪后的长安,银装素裹,像极了老天爷给长安盖了一层厚厚的银色棉被。 太阳初晴,雪开始有融化的迹象,所以天气极其寒冷。 刺骨的冷风中,一队一千余人的卫士,策马而来,他们的身体都裹在厚厚的棉衣之中,头上没有戴兜鍪,而是戴着厚厚的棉帽子。 官道上,是不住的马蹄踏雪和鞭子声在回荡。 各色战马汇聚成一条洪流,仿佛一条奔腾在白色原野上的蛟龙,蛟龙浑身上升腾着热气,震撼着每一个驻足者的心灵。 官道上的雪有专人清理,后面的路越走越好走。 离京之后,罗云生也没整什么观风使的排场,而是将魏相放在队伍后面,亲自领着队伍的精锐,一路疾驰。 如果说大唐长安是整个世界最璀璨的明珠,那么离着明珠越远,它的光芒也就越衰弱。 人在长安呆久了,会忘记这个世界本该有的样子。 看着被大雪压倒的房屋没有人管,看着冻死在街边儿的尸骨,看着人们蜷缩着身体在狭小的房间里取暖,这才是人间本来的摸样。 “止步!” 罗云生勒住战马,战马不住抖动着身上凝结而成的冰块。 “还有多远到凉州?” 罗云生问道。 田猛大声回应道:“郎君,还有六十里就到凉州了,此地的白塔寺驿站,是咱们家承包的,在这里歇歇脚吧,同时汇集下情报。” 大唐疆土非常广阔,驿站自然极其发达,号称凡三十里置一驿,天下凡一千六百三十有九所。 二百六十所水驿,一千二百九十七所陆驿,八十六所水陆相兼。 如此大的规模的驿站建设,单靠朝廷自然是无法建成的,在大唐初期,很多富户参与了驿站的竞争。 罗氏财富冠绝关中,为了维系自身运转,自然愿意花重金,参与建设驿站,不过驿长的任命要经过尚书省,而且驿站要听从兵部的调动,是个极其辛苦的工作。 罗氏取巧,采取双驿长制,官方的驿长负责朝廷的业务,而自己家的驿长,则负责商业往来。 “好。” 罗云生点点头,“这些日子赶路,大家确实辛苦,你派人去后队,把我的仪仗队打出来,告诉凉州的百姓,我罗云生来了。 另外再辛苦一趟,去驿站通知下,让他们好好的准备下,杀猪宰羊犒劳下兄弟们。” “喏!” 田猛大声应对,“你,你,速去……” 转眼间,驿站就到了。 罗云生还没到驿站的大门口,自家的驿长已经恭敬的守卫在门口,家族的伙计,虽然没穿戴铠甲,但皆手持兵刃精神抖擞,仿佛在等待族长的检阅。 李君羡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觉得这驿站的政策早晚得改,如果全天下的驿站都是他们罗家的,那大唐岂不是危险了。 “罗福见过家主。” 驿长罗福是入赘罗家的汉子,如今连名字都改了,不过罗福却没有感觉丝毫的委屈,因为在这个时代,姓罗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罗云生打量着驿站上下,满意的点点头道:“不错。” 便被众人簇拥着进入了驿站。 闻讯而来的另外一个官家的驿丞,满脸堆笑着想要迎接罗云生。 “不必。” 程处默将那官方的驿丞挡在一边儿,现在已经到了凉州地界,谁知道这驿丞有没有被收买,作为弟子肯定不能让人随便近身罗云生。 下了战马,抖了抖身子,罗福立刻献上了暖婆子,引导着罗云生入驿站休息。 不少在驿站休息的官员,下意识的走出房门打量,罗氏承包的驿站,基本上采取双驿长制度,而罗氏自己的驿长,为了避嫌,平时基本上只负责经营罗氏的业务,基本上不语官员有任何交集。 怎么这位年轻郎君一来,整个罗氏的人都出动了? 这位郎君到底是何来头,这排场都赶上六部的侍郎了。 有好奇着想上前盘问两句,立刻被持刀的卫士阻拦,自忖这根本不是自己能够接触的人物,只能老实退下。 下了战马,罗云生原地站了一下,缓了缓麻木的双腿,再迈步的时候,大腿内侧忽然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身为折冲府都尉,骑马练兵是常态,可他每日里忙于商务、政务,军务处理的反而不多,还真的几乎没有这样一直在战马上奔驰的机会。 骑术稍有懈怠,就酿成了今日局面,浑身疼痛难忍。 罗云生忍着疼痛,脸上没有丝毫展露,而是进入驿长准备好的客房,吩咐道:“准备好吃食,犒劳我的下属。” “郎君宽心,一切准备就绪。” 驿长亲自操持着火炉的煤石,笑着说完,并将一封信递了过来,说道:“郎君,这里有一封太子的家书,比您先一步到达的驿站。” 罗云生接过书信,检查火漆无碍,示意罗福暂且退下。 一边儿喝着茶,一边儿拆开书信,熟悉的自己扑面而来。 大唐李承乾拜言: 云生兄,见信如晤。 今兄赴泾阳县子府送别,惊闻弟以赴凉州,心中甚是悔恨,未能早至,与弟把酒话别,直抒胸臆。 汝与吾曾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兄自牢记于心,如今国有灾殃,你我兄弟本该并肩作战,同处前线,共执阿史那贼首,以展心中万千豪情。 然孤自明了,执掌军务,调和民生,孤百倍弱于弟,即便同行,观政亦多余处政。 今长安政局多变,父皇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孤身为太子,无执掌乾坤之能,亦无稳住山河之力,但侍奉父皇身前,捧疏执笔,亦可尽几分国本之责。 汝千里之行,寒雪刺骨,甚至辛苦。 然凉州百姓,不分华夷,皆苦你我兄弟,十倍百倍,吾等责任,重于泰山,望弟以大局为重,不敢有丝毫懈怠。 弟关中生意、亲人、朋友皆由兄照料,弟自奋勇尽责,不必担忧。 待弟得胜归来,兄定十里相迎,一为弟酬凉州之功,二诉相思之苦。 兄李承乾再拜。 罗云生读者李承乾诚恳的书信,不由的的感慨,当初那个肆无忌惮、性格乖张的太子殿下,也成长起来了。 希望自己此行顺利吧,早日回归吧。 小心翼翼的将书信收好,这才倚在床上打起盹来。 第208章 好唐人未必是好官 第208章 好唐人未必是好官 待罗云生睡醒,已然是夜幕低垂,寂静笼罩着小小的白塔寺驿站,仿佛整个世界已经陷入了沉睡。 罗云生感觉头有些沉,果然还是太年轻,这么长途跋涉,对体力和精力来说都是一种消耗,用拳头敲了敲脑袋,深吸了几口气,总算是清醒了不少。 里面有了动静,外面一直候着的罗福便敲门进来,手里捧着新鲜的饭食,弓着腰,一一摆放在桌子上,口中恭敬的说道:“郎君,您休息好了?” 罗云生坐在胡床上,看着略显寒酸的饭食,皱着眉头道:“这貌似不符合观风使的规格吧?” 倒不是他对吃什么有过分的要求,而是他身为朝廷的观风使,起码的福利待遇应该有吧。 结果自己家族的驿长,就给弄了一荤一素加一汤。 自己都这待遇,自己的属下得磕碜成什么样子? 这要是让朝中的同僚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再说了,朝廷没钱,你可以拿自己家的钱补贴一些啊!怎么那么死板? 哄族长开心都不会么? 连哄族长开心都不会,怎么替家族迎来送往? 罗福赶忙赔笑道:“陇右雪灾严重,按照本部的规定,我已经将本驿属于罗家的物资捐给难民,您放心,是由咱们家族的执事监督执行,每一笔花销都有账目。 所以剩下的东西就略显寒酸,家主见谅。” 罗云生恍然点点头,很是欣慰,笑道:“你能按照家族的要求办事,而不是一味的取悦我,我很开心,一起吃点吧。” 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 如今的罗云生手握数千人的生杀大权,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这也是很多人越来越觉得罗云生本身就该是罗氏的族长,而从未质疑他年龄的原因。 甚至罗云生自荐担任大唐观风使,李世民虽然觉得他有些年幼,但是却并不认为他做不了。 驿长罗福见族长要求,顿时心里慌得不行。 但是据族内的前辈说,跟族长一起进餐,是罗氏的一大传统,而且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罗福自己也非常渴望,所以一时间就很纠结。 “磨叽什么? 再去弄些吃食来,一起进食。” 罗云生呵斥一声。 “哎。” 不消一会儿,就见罗福端着一盘锅盔以及一小碟咸菜,走了进来,看的罗云生一愣一愣的。 “你这是做什么? 在某面前演戏?” 因为罗氏的驿长的待遇虽然不至于顿顿有肉,但是也落魄到吃锅盔就这咸菜的地步,所以罗云生觉得眼前这罗福可能过于刻意了。 岂料罗云生一声呵斥,吓得罗福立刻跪在地上。 “族长误会,小老儿岂敢演戏,”罗福吓得痛哭流涕,趴在地上解释道:“小老儿不仅仅捐献了罗氏的物资,还将自己的月银也捐献出去了,因为小老儿觉得家族的族政肯定有他的道理,虽然小老儿不理解,但是不妨碍小老儿跟着一起做。 如今驿站的物资,只够您和亲卫享用,小老儿如果跟着一起吃,可能就不够了。” 罗云生命田猛出去了一趟,不消片刻调查清楚,族内暗藏的防损桩子传递来的消息,这位 驿长确实将自己的一切钱财大部分捐了出去,导致夫人跟他一起过苦日子,因为此事家里还闹过几次不愉快,家族的伙计帮忙拉架。 要知道罗家庄的女人可都是彪悍的紧,真的生气了,可是要打男人的。 “郎君!” 田猛笑着说道:“他家娘子,俺见过,不至于说谎,又有防损的证词,快让他起来吧。” 罗云生点点头道:“你做的不错,与我同食。” 说着将自己的饭食直接拨给了罗福,罗福只感觉刚才茶盏的功夫,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 族长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这威势真的够慑人的。 不过再想想跟族长能够在一张桌子上进食,回头自己可以跟伙计们吹嘘,心里就笑开了花。 罗云生看着驿丞连吃锅盔都能吃的那么香,忍不住问道:“听说前些日子,阿史那作乱,竟然聚集了几万人,对咱家的生意可有影响?” “咱们罗记时常与那些部族贸易,用粮食换取他们的羊皮、马匹,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还经常派医生,帮他们治病,各个部族对罗记都很尊敬,前些日子虽然动荡,却没有人敢冲击驿站。” “那阿史那忽然叛乱,怎么你们这边儿一点消息都没传递给长安?” 罗云生放下碗筷问道。 “叛乱来的很突然,恍惚一夜之间,各个部落都开始动乱,事先没有任何迹象。” 罗福回忆了一下道。 “叛乱前,官府是否有过赈济灾民?” “有啊!因为灾情严重,凉州别驾崔雄大人下令,所有官员必须离开部寺,前往乡间走访,遇到灾民立刻统计,需要钱粮,给钱粮,需要煤炭,就立刻补充煤石,房屋倒塌,立刻修缮,如今是阿史那叛乱,官府要集结人员,所以才顾不上百姓了。” 说着罗福还骂了句,“狗日的,阿史那,朝廷都那么艰难了,还作乱!” “朝廷都做到这种地步了,阿史那还作乱,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罗云生下意识的想到。 “去部落赈济灾民的官员有没有损伤?” 罗云生继续问道。 “赈济部落?” 驿长有些发懵的问道:“为什么要赈济部落?” “什么意思?” 罗云生反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官府要求下乡走访赈灾吗?” 驿长解释道:“对啊,可是咱们不走访部落的,他们又不是唐人。 他们长得跟咱们不一样,说话也不一样,别驾不让去嘞。” 罗云生猛地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官员牙根不把归附的部族当人,遇到雪灾,没搭理人家。 罗云生道:“你继续!” 驿长擦了擦嘴,“凉州这边儿存粮不够,正好赶上雪灾,部落的牛羊都冻死了,别驾觉得他们肯定有羊皮和肉,去找他们借,羊皮可以裹在身上暖身,肉可以吃,刚一开始他们还挺老实的,借给我们了。 后来阿史那那厮的部族有个牧民说他们日子更难,凭什么先紧着唐人来,他们也是人,就跟卫士打起来了。” “他怎么敢那!” “他怎么敢跟咱们唐人动手那!” 说到此处,罗福竟然有些愤怒,比划说道:“卫士哪受得了这气,拿刀就宰了几个牧民,结果就动乱起来了。” “谁能想到这群牧民那么不听话,既然臣服咱们大唐,就老老实实进贡呗。 又不是所有人都跟咱们罗记那么仁慈,你一个归附的部族,怎么会有那么多想法。” 罗云生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一直在以后世的逻辑思考问题,他忘记这他娘的是大唐了。 大唐不把其他部族当人的。 唐人喊得最多的是: 四方胡虏,凡有敢犯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内外诸夷,凡敢称兵者皆斩! 人家阿史那部族遇到了百年一遇的雪灾,本来日子就难过,结果凉州别驾不给人家救灾也就算了,还去“借”物资。 借一次也就算了,还他娘的去借了好几次。 虽然气归气,怎么唐人的操作,怎么就那么提气呢? “不对,不对,咱是来解决问题的。 咱不是来耍威风的。 咱得响应大唐皇帝陛下的号召。” 罗云生不停的给自己催眠。 “那个阿史那叛乱之后,想过投降的,别驾便与他说,说只要交出部族半数的牛羊,就能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结果呢?” 罗云生继续问道。 “结果别驾大人,抢走了他们的牛羊,杀了他们的使者,还说既然依附大唐,就该听从大唐的命令,既然造反了,就没有回头路了,等大唐天军一到,肯定灭其族,亡其种!” “哪里来的盲目的自信!” 罗云生恼火的拍了拍桌子。 凉州别驾姓崔,名崔雄,是崔家的高足,吏部对他的评价非常不错,谁曾想到他竟然犯了这种大民族主义错误,关键是罗云生还隐隐约约觉得他做的很提气,不知道该如何处罚他。 因为大唐人主义,是后世的每一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 可真的遇到了,你他娘的还真头疼! 因为他确实不对。 “族长!” 驿长小心翼翼的看向罗云生,小声说道:“这个崔别驾很男人,这蛮夷刚收服的时候,经常闹事,他经常派兵镇压,时间久了,这些蛮夷才老实,咱们百姓才过上好日子呢。” “是个男人,不代表他是个好官。” 罗云生苦笑道。 第209章 阿史那克罗的军事会议 第209章 阿史那克罗的军事会议 上弦月已经落去,山影昏黑,夜色如墨。 在凉州西南大约百里远的深山从中,有一座巨大的山寨,雄踞在山头上,四周是陡峭的悬崖峭壁,只有一面有一条曲折的小路通往山下。 而山下之前的一座道观已经荒废,如今驻扎着一队彪悍的骑士,控制着重要的出路口。 显然,这里在很久之前,曾经依附着道观,有过不少民户,后来唐王朝建立,民生安定,这里的百姓自然而然也就都下山了。 百姓住所,本身就说不上坚固,如今没人居住才几年,就已经倒塌了不少。 这些骑士有的住在破烂的三清观中,有的就住在破败的百姓院子里,有些人索性扎起了部落特色的帐篷。 骑士们堆在一起,在背风的墙跟下烤火,战马啃食着草料,鞍鞯放在战马的旁边儿,随时可以使用。 火头军分在几处做饭。 地灶中的木柴在熊熊燃烧,大锅上冒着烟雾。 相比汉人,部落的食物,还是以牛羊为为主,远远的就能闻见浓郁的肉香,不过这等丰盛的美食,在部落最近也是头一次。 山寨中的一个大厅中,燃着柴火,点着油灯,一次极其重要的军事会议已经开过很长一阵了。 部落的勇士们因为首领已经决定下山,大干一番,心情十分振奋,一个个情绪很激动,发言也非常热烈。 自从投靠大唐以来,他们严格遵守着首领的命令,靠游牧为生,生活十分清贫,又几乎不跟汉人来往,也不能就地抢劫,有的时候耐不住性子,去遥远的地方劫掠一番,还容易遭到大唐的报复,抢不到东西不说,还容易被无休止的追杀,所以大家的日子能有多苦就有多苦,今年有遇到了百年难遇的雪灾,唐人又过分的剥削,根本就活不下去,最后大家走投无路起事,跑到大山上来。 如今首领终于下定决心了。 经过首领简明扼要的分析局势,部落的勇士们对整个凉州的形势已经很是清晰。 除了他们这一只部落之外,另有两个部落也已经起事,杀死了凉州的守将,冲破了包围,也藏匿在深山之中,有消息说,他们准备进攻凉州。 凉州别驾崔雄现在就在凉州,号称聚集了数万唐军,虽然名义上是数万,其实整体也就一两万人,而且因为雪灾严重,军中曾调动过不少物资支援百姓,整体士气非常涣散,再加上各部落的动荡,唐军调动非常频繁,整个队伍很是疲惫,已经几乎不具备多少战斗力。 总之,整个凉州境内,为了对抗部落,士兵被大规模集中,而百姓属于没有了保护的状态。 这些情况,使得勇士们明白,如今确实是下山的大好时机,部落里骑兵多,来去如风,去抢劫汉人的粮食,这样就不至于饿死了。 但是有些将领特别着急于一点,就是他们特别想攻克城池,痛痛快快的报复一场。 尤其是知道官军大多数集中在凉州,其他城池兵马非常稀少的情况下。 有人当场提议,联系在军中服役的突厥旧部,偷偷打开城门,来个里应外合,直接拿下凉州附近的城池,夺取朝廷的粮草,来一个石破天惊。 打破部落里对唐人的幻想,彻底跟他们决裂,走投无路之下,会有更多的部落牧民选择投靠。 许多人听到这个建议立刻激动起来,纷纷表示赞同,并积极献言献策,进一步提出如何攻破城池,占领城池之后的做法。 还有人进一步提出拿下凉州附近的城池之后,在凉州城外设伏,袭击凉州城外出救援的大唐军队,这样就算不能一举拿下凉州,也可以使得凉州城内的崔雄惊慌失措,不敢轻举妄动。 阿史那一直静静的坐在篝火旁,同部落的头号勇士多吉挨着,听大家说话,想着许多问题。 他明白,勇士们因为要出门,士气非常高昂。 他也明白,如今整个凉州地区,除却凉州城,各地的守备都非常空虚。 他的内心也很不平静,欲望一旦涌起,就像是大海一样波涛汹涌。 坐在他旁边儿的多吉,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说道:“首领,大家都说了不少了,你说几句吧。” 阿史那点点头,随即咳嗦了一声,准备说话。 多吉朗声道:“诸位,大家安静安静,听首领说。” 全场瞬间没有了声音,木头吐着王生的火苗,照的阿史那的脸颊通红,眼神里泛着炯炯的光。 几乎所有人都一脸崇敬的看着首领,等着他说话。 阿史那坐直了魁梧的身躯,面带微笑,向着全体勇士环视了一番,按捺住内心的汹涌,然后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投降大唐,是个错误的决定,这些日子让大家受苦了,但是我想说,之前的投降,保存了部落的有生力量,我们的勇士都还活着,我说过如果大唐能给我们这些雄鹰生存下去的草原,我们就安安生生的做大唐的牧民,若是大唐不仁不义,我们就用手中的弯刀,告诉大唐,什么叫做天空下真正的勇士!” 阿史那的话说得非常慢,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在将士们的心坎上,唤起了他们心中的热血,众人频频点头,对于大唐,心中的恨意,也越发的昂扬。 “大唐欺人太甚,不管我们的死活,早该反他们的。” 众人纷纷道。 阿史那说道:“先前起事的只有我们,我们成了出头的鸟儿,肯定无法躲避大唐的利剑,所以我带领大家躲在这深山之中。 我们隐匿起来,自顾不暇的唐人就不敢对我们动手。 我们的忍耐,我们的等待是有结果的。 崔雄这个废物,没有人性,他逼得更多的部落叛乱,我们的机会来了。 今日,我已经下定决心,带领大家走出深山,狠狠的干一场。” “我知道,大家这些日子很委屈,窝在深山里,吃不饱,穿不暖,但是我希望当我们走出深山,去猎杀猎物的时候,大家要拿出我们部落的勇气,不要怕流血,不要怕死亡,因为我们部落的女人和孩子,还等着我们归来。” “当然,如果我们赢了,汉人的钱财,粮食,女人也都归我们了。” 勇士们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人心领神会的点头,有人忍不住拍手道:“汉人的娘们,那可是嫩得很,能掐出水来的。” 阿史那克罗也笑了笑,又接着说道:“如今不仅仅部落活不下去,他们唐人也活不下去,只要我们闯出深山,打下城池,拿出粮食来,就算是唐人也有人愿意加入我们的。 我们可以给他们衣物和粮食,让他们替我们去攻打更多的城池,也许用不了多久,整个凉州就是我们的。” 第210章 局势变化 第210章 局势变化 观风使行辕后队。 魏征正裹着厚厚的棉衣,靠着火炉在马车上瞌睡,这一路之上多亏了这位老相爷居中调节,往来公文都由老相爷处理,给罗云生解决了大半麻烦。 如今罗云生先行,老爷子也难得的偷时间休息一番。 而李君羡则统帅折冲府卫士,小心翼翼的前进。 非是李君羡胆小怕事,实在是自从进入凉州地界,就已经开始遇到了小规模的乱民。 根据李君羡目测,这些乱民手持利刃,明显是想打劫,只是看到观风使行辕如此大的阵势,不敢靠近而已。 最让李君羡震惊的是,这些乱民根本不是突厥人,而是地地道道的陇右子弟。 他们藏匿在官道两旁,一看就知道想要打劫官道往来的车队。 鬼知道,这雪灾持续下去,会成为什么样子。 离着官道近的人家可能还好一点,百姓尚能买到粮食,离着官道远的区域,冻死、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 同时,李君羡也好,魏征也罢,也越发的清晰了解到,此次赈灾、治乱之行,将是何其不易。 单以行辕队伍来说,泾阳折冲府本身都是骑兵,可是走到半路,就已经冻死、冻伤半数以上的马匹,大军直接从骑兵变成步兵。 甚至素来以装备齐全为人称道的折冲都尉府将士,竟然在赶路的过程中出现了冻伤减员。 这还不算,大雪不断,每天清扫道路,就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不然物资根本没有办法运输,鬼知道凉州城与外界断绝,粮草运输不进去,得成为一副什么样子的人间地狱。 “警戒!” 队伍前方呼唤呼喊一声,将李君羡从自我游离中唤醒,顷刻间李君羡便已经精神抖擞,单手一提马缰,战马止住脚步。 无数将士条件反射下,刀出鞘,弩上弦,形成一个圆阵,护卫住车队。 魏征惊醒,从马车中朗声问道:“又是什么情况?” 这位老相爷心态有点崩溃,自己也是担任过观风使,给朝廷处理过不少麻烦事的人,可是这雪灾还真的是头一次遇到。 走的慢不说,这一股股的小规模的乱民数不胜数,关键是他们都是为了讨口饭吃,是被老天爷逼得,自己还不可能派大军剿灭他们。 李君羡在战马上眺望了一番道:“前面有人阻路,某去打探一番。” 话音刚落,就听远远的有人喊道:“卑职凉州别驾崔雄,见过观风使。” “卑职录事参军陈有年,参见观风使。” “卑职凉州司马鲁大庆,参见观风使。” 一众官员在大雪地里行礼,冻得瑟瑟发抖,但是却又不得不如此,因为听说这一次,朝廷派来的观风使,乃是长孙皇后义子,手持圣人亲赠螭虎剑,动不动就可以就地处决朝廷官员的那种,大家不得不越矩来迎接,以防止观风使少年心性作祟,将本来就已经动乱的凉州局面,整的更加糟糕。 “你们可迎错人了。” 魏征撩开车帘,将双手插在袖口里,看着弓着腰,几乎冻成冰人的官员车驾,冷笑道。 “您……您是魏相?” 领头的崔雄大惊失色道。 崔雄之前在京师混过,也是地地道道的浪荡子,不知道多少次被魏征抓住把柄,关进大牢打板子,后来改过自新,由家族运作到了凉州,做了别驾。 因为没有主官,所以他这别驾上佐官,在凉州是头把交椅。 李君羡笑道:“如今形势危急,你们不好好的管理灾情,跑到这么远来迎接车驾,就不怕观风使治你们失职之罪?” “敢问这位将军,观风使并未随行车驾吗?” 崔雄壮着胆子问道。 “大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打听观风使行程? 怎么,凉州已经无法无天到想要刺架了吗?” 李君羡大声怒斥道。 “将军息怒!” 崔雄立刻辩解道:“非是下官有非分之想,实在是如今凉州形势恶化,已经三股归附大唐的突厥势力叛乱,便是凉州城本身已经岌岌可危,恳请将军告知观风使行程,以免观风使遭遇不测。” 不见罗云生出来见人,崔雄等人已经认定,这位观风使少年心性,八成是在队伍之前,偷摸的体察民情去了。 “你很好,崔大人,你们凉州不把天捅破了,是绝不肯罢休啊!” 说着魏征看向李君羡道:“李君羡,你速速打起观风使大旗打出来!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观风使已经来凉州!” “遵命!” 李君羡应了一声,随后命人打出观风使大旗。 “凉州形势已经这般危急,你们不必摆什么排场,搞什么迎接仪式,给我即刻回返凉州城,加紧戒严,若是凉州城丢了,整个崔氏都要与你陪葬。” 魏征吩咐道。 对于崔氏一族,魏征自忖还算是了解,这帮人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可以,真的让他们至国家利益于不顾,他们还没有这个胆气。 “这……”崔雄等人有些犹豫。 “怎么,本相说话不如观风使管用吗?” 魏征含怒发问,几位凉州官员立刻吓得俯首听命,退了下去。 “李大人,随本官来车里说话。” 魏征示意看了一眼,李君羡进入马车。 魏征继续说道:“形势与之前预估的大为不同,如今凉州形势,已经有雪崩之势,再以之前的计划处理,俨然已经不可能了。 你即刻派人去通知泾阳县子,让他暂时不要现身,而是暂时隐藏在暗处,以应对突发事件。” 李君羡点点头道:“按照崔雄等人说法,如今凉州局势确实危急,泾阳县子一旦现身,反而会深陷其中,难以应对。” 魏征点点头,继续说道:“这是观风使行文,你亲自拿着行文,即刻去调上番的兵马,让他们不管想什么办法,立刻入凉州,以备不测。” 说着,魏征拿出罗云生的观风使印章,加盖大印。 见李君羡一脸震惊,魏征抚摸着颌下的胡须,苦笑一声说道:“事急从权,没有观风使的大印,咱们是调不动一兵一卒的。 凉州事了,不需你禀告陛下,老臣自会告罪。” 李君羡拜倒:“魏相高风亮节,下官佩服。” 魏征下令道:“观风使行辕,所有人众,全部停止休息,即刻奔赴凉州。” 第211章 退堂鼓 第211章 退堂鼓 凉州城外,到处可见穿着破烂皮裘的乞讨亦或者寻个活计的灾民。 如今凉州城紧闭,他们想入城都成为妄想。 不久前,别驾大人还在努力赈灾,可是忽如其来的突厥部落作乱,让他们连被赈济的机会都失去了。 现在的他们,站在风雪之中,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希望能够找到机会,寻一口饭吃,给家中嗷嗷待哺的妻儿带回去。 灾荒年景,不是家家都有存粮的。 如今雪灾严重,想打点野味,想做份工,换钱买粮都成了奢望。 雪灾,真的是比旱灾更让人绝望的存在。 因为雪灾,一个磕碰倒在地上,便有可能永远都起不来了。 休息好,打听完情报的罗云生其实早就到达了凉州城下,只是他跟百姓们一样,进不了城,原因是防止有突厥探子进入城池。 他也只能在城外徘徊。 可越是徘徊,他越是绝望,眼前的一切,仿佛一把烧红的烙铁,不断的在他伤口上折磨着,让他的心口无比的痛。 牵着战马,跟卫士们一起,看着那些在墙根底下拥挤着的灾民,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用尽力气攥着缰绳,勒出了丝丝的血痕。 狗日的老天爷,为何这般对待百姓。 “恩师!” 随行的程处默看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心里也很是难受,但是他依然坚持劝慰罗云生道:“您身负救灾、之乱之责,切莫激动心神,伤坏了身子。” 说着,也看向灾民,言语之中满是悲伤,“据说贞观二年的雪灾,比现在还严重,也不知道百姓们是怎么挺过来的。 天道无情啊!” “怎么挺过来的?” 罗云生指着那些灾民苦笑道:“挺不过来,已经死在雪灾中了。 天道无情,人有情,我们得救救他们。” “恩师,有急报。” 程处亮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低着身子在罗云生耳边说道:“魏相那边儿遣人送信来说形势有变,又有两股突厥部落叛乱,而各地收拢上来的情报显示,凉州各地民乱亦是频发,如今整个凉州已成危如累卵之势,之前预定的赈灾平乱计划,必须更改,他想与您一明一暗,由他负责居中调和赈灾,而您身居暗处,负责调兵遣将,专心应对叛乱。” 罗云生点点头,魏相所言的情况,就在眼前,怕是如今整个凉州,民心大乱,意图作乱者不少,如今最应该做的是以雷霆之势,剿灭动乱,震慑八方,再缓缓图之,或抚或剿。 程处默闻言,眼前一亮,兴奋道:“恩师,现在调兵吗?” 罗云生看了眼兴奋的众人,皱着眉头道:“调兵? 整个陇右的兵力,主力要防守凉州城,其他的兵力,这大雪天根本进不来,你告诉我调兵? 拿什么调兵? 拿什么调,拿你调?” “那也不能让这群蛮夷,在咱们大唐瞎折腾啊?” 尉迟宝林恼火道。 杜志静趁着人少的功夫,走到罗云生近前说道:“恩师,眼前凉州这情况,已然是糜烂了,徒儿觉得根本没有意义在此继续奔走,不若趁着形势还没彻底崩溃,您抓紧回长安,将情况禀告圣人,让圣人即刻派兵,或者另选能臣来此坐镇,咱们这帮小胳膊小腿,没有必要在这里趟这浑水。” 程处默立刻瞪大双眼,骂道:“早就看你这废物脑袋上长着反骨,眼下正是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封侯拜将的大好时机,你不想着为恩师出谋划策也就罢了,还想着跑,你他娘的是关中的爷们吗?” 杜志静被程处默吐了一脸唾沫,连擦都不擦,反而继续盯着罗云生说道:“恩师,现在不跑可就来不及了,眼下这形势咱们看的清楚,已经反了三个部落,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部落要反,另外整个陇右现在都开始动荡,到时候有没有土豪劣绅跟着瞎折腾,咱谁也说不准。 万一到时候陇右一乱就是一锅粥,这么大的乱子,稍微处理不好,别说是一个县子,您就是个王爷,您也兜不住。” 听杜志静这么一分析,众人也开始纷纷打退堂鼓,大家都是将门虎子,对于战争也有一定的了解,这事情一旦扩大化,凭他们这些小胳膊小腿,还真的兜不住。 一时间众人纷纷露出气馁之色。 反而是罗云生一脸赞赏的看着杜志静,笑着说道:“臭小子,可以啊,大家遇见功劳,都跃跃欲试,就你还能保证起码的冷静,将来放你们几个出去,有你小子在里面,也不至于闯大祸。” 程处默瓮声瓮气道:“恩师,真的听这臭小子的,咱们跑路,放下这凉州百姓不管了?” 程处默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是也知道,这突厥部落,几乎是全民皆兵,反了一个还好说,这从长安刚走到凉州,就反了三个,鬼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五个八个的,咱们家圣人之前为了和平,可是不知道收了多少部落呢。 这事儿要是硬搞,闹不好大家都得交代在这,为大唐捐躯。 可如果真的跑路了,留下魏相一个老人家没准跑都跑不了不说,万一这帮人真的成了气候,那可就席卷陇右,未必雍州,直抵长安。 别说远征吐蕃,到时候大唐还在不在都得另说。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之际,罗云生站了出来,冷笑一声道:“平时叫你们多学学,一个个就知道嗷嗷叫,打架斗牛,真遇到事儿,一点主意都没有,废物点心。” 众人大喜,问道:“恩师,您是不是手头有兵? 是不是您神机妙算,临行前跟陛下要了足够多的兵马?” “老子又不是神仙,怎么会提前想那么多?” 罗云生瞪了一众弟子一眼道。 “那您激动什么? 咱们没兵没将的,拿什么跟人家打!魏相也是欺负人,竟捡着简单事情做。” 杜志静气馁道。 “今天为师,就叫你们看看,什么叫做一人能抵十万兵。” 说完翻身上马,调转马头而去。 众人在经过短暂的目瞪口呆,鸦雀无声之后,纷纷起身上马,追了过去。 第212章 崔家夜话 第212章 崔家夜话 待夜色渐深,罗云生等人却是去而复返,看着被漆黑的夜晚萦绕着的凉州城,寻了个低矮的城头,扔出了绳索,套住了女墙,不消片刻,师徒几人连带着十几名罗氏的部曲,已经爬上了凉州城头。 不论是罗氏的部曲,还是罗云生的弟子,都经受过罗云生的特训,小小的爬墙,根本不在话下。 程处默紧了紧蹀躞,检查了一番身上的装备,看着众人一个个爬上来,再看看不远处,守着炭盆睡得正香的士卒,强忍着上前踹醒众人的冲动,忍不住轻叹一声道:凉州军纪败坏至此,我等一行十数人,轻而易举攀爬上城墙都无人发现,若是突厥人突然袭击,这偌大的凉州城,岂不是戳手可得。” 罗云生点点头,亦是一脸沉痛之色道:“这两年凉州无战事,确实松懈了不少。 我早就猜测,若是凉州军伍能够保持战斗力,突厥怎敢造反。 即便是反了,也应该能即刻镇压掉才是。 如今稍做实验,果如心中所想,凉州的兵马松懈的厉害,何谈剿灭突厥叛乱部落。” “恩师,城头风大,别着了凉,咱们先下去吧。 万一被人发现了,也不好解释。” 尉迟宝林道。 罗云生点点头,率众走下城头,全程没有人发现他们。 气的程处默咬牙切齿,倒是罗云生表现的还算是轻松。 田猛粗中带细,仔细观察了一番士兵之后,小声说道:“郎君,这些士兵恐怕并非军纪松弛,而是被突厥和各地的叛乱掐着鼻子走,过分疲惫了。” 罗云生仔细观瞧了片刻,见士兵虽然在酣睡,但是武器准备齐整,铠甲也都穿在身上,很多人身上都背负着干粮,确实是一副随时要行军的样子。 “确实如此,咱们先下去。” 众人躲避城中巡逻将士,因为人少,并不引人注意。 罗云生拿出罗记提供的情报通,顺着小道,直奔崔雄的府邸。 程处默等人只知道恩师要破突厥,却又不知道恩师,为何要打道回府,便忍不住问道:“恩师,我们这是去哪里?” 罗云生扭头,见众人一脸不解之色,这才小声解释说道:“之前都是听别人说崔雄如何如何,但崔雄具体是何等人物,咱们却不得而知,今日我准备亲自去会会他。” “想要会会崔雄,直接拿出观风使印信不就完了吗? 还值得这般偷偷摸摸的,虽说凉州军纪松弛,若是真的碰上哪个不开眼的,顺手把咱们灭了,岂不冤枉?” 尉迟宝林在一旁小声埋怨道。 “冤枉个屁!” 罗云生教训道:“为师若是连这些巡逻的士兵都躲不开,如何给你们传道受业? 咱们不暗中观察,如何知道这崔雄到底是什么人? 他知道了恩师的身份,若是跟某演戏一番,某还要花时间去甄别吗? 咱们现在可没时间浪费。” 程处默小声嘀咕道:“这崔雄能够将偌大个凉州整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看咱也不用去看,实打实的酒囊饭袋。” 罗云生瞪了二人一眼,“就你们屁话多,将凉州城交给你,你就能做的比他好了?” 程处默这才闭嘴,心里琢磨恩师说的话,若是将凉州交给自己,自己会不会跟崔雄一般无能,结果是自己未必如那崔雄,甚至有可能凉州城早就丢失了。 众人一袭夜行衣,不消片刻便抵达崔府。 崔家确实是豪门,虽然只是别驾府邸,但是却比罗云生这个大唐关中首富的府邸都要有气势几分。 尤其是门口的两座石狮子,气势雄迈,仿佛能从石头上走出来一般,摄人心魄。 众人依旧是翻墙而上,这崔家跟一般人家不一样,虽然远在陇右,但是几乎每一处房间都点了火炉,一根根炉管从墙壁上探出,烧着袅袅的青烟。 大多数房间都已经熄灯休息,远远的望去,只见正堂那边儿似乎还有光亮,众人蹑足潜踪,悄悄的踩着房檐,摸了过去。 田猛最擅长干这种侦查之事,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擦拭干净一片房瓦上的积雪,将瓦片稍微的挪动,露出一小处缝隙,罗云生先是打量了一眼,见崔雄应该是不在,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和一个体态发福的中年妇人,这便将耳朵贴了过去,只听房间内传来一道急躁的少年声音。 “娘,父亲身为凉州别驾,身负凉州百姓安危职责,便是案牍上堆积如山的政务,便已经来不及处理,他又如何有时间对付那些丧尽天良的突厥狗奴!孩儿有意率领家中部曲,前往姑臧山,打那些突厥一个措手不及,替父亲解围。” 接着又是一道焦急的妇人的声音,应该便是堂中那发福的妇人,“孩儿啊,那姑臧山的突厥人,便是凉州的大人们都对他们束手无策,你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依娘看,你若是去了姑臧山,不仅仅不能给你爹解围,反而有可能陷入险地,将咱们崔家的部曲,一并丧尽不说,你自己的性命也难保。” “娘,凉州兵马为突厥和各地叛乱调动频繁,战斗力十不存一,凉州的大人们能够剿灭突厥就奇了怪了。” 少年激动的说道,“可咱家不一样,咱们家的部曲都是崔家培养的骁勇善战之士,这些年家族对他们不薄,如今恰是卖命报答咱们崔家之时,谁敢不为崔家卖命。 孩儿平素里,跟他们同吃同穿,一起练武,对咱们家的部曲再也熟悉不过,他们也肯为孩儿卖命,哪里有您说的那么危险。” “不必说了,娘不同意!你才十六岁,乳臭未干的年纪,你让娘亲如何放心让你上战场。” “娘!” 少年倔强的大声说道:“咱们崔家受百姓们哺育,才有今天的地位。 如今百姓危机,恰是咱们崔家保护他们的时候。 孩儿虽然年少,但亦知道,我崔家男儿的责任!” 不待那妇人开口,那少年哭泣着说道:“娘,孩儿实在不忍心父亲每日这般焦急无助了。 这突厥是大乱子,搞不好父亲的官保不住不说,命也得丢了。 孩儿身为人子,岂能看父亲落入这般田地。 请娘亲成全孩子,给孩儿调动部曲之权。” “傻孩子,就你孝顺!” 母亲抱着孩子,忍不住哭了起来。 众人听得真切,也忍不住唏嘘,若不是罗云生带头来这里观察,谁有知道外面威风凛凛的凉州别驾家里是这般愁云惨淡的景象呢? 谁又能想到,平素里高高在上的崔家,会担忧凉州城的百姓到这种境地呢? 罗云生看着正堂的母子,心里清楚,别管这崔雄为官如何,身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平素里肯定是合格的,不然教育不出来这样的孩子。 正在罗云生沉思之时,正堂的门被推开,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臭小子!老夫若是靠你才能活下去,这辈子怕是白活了。” 罗云生仔细打量,只见眼前这个中年人,体型雄壮,粗髯虎目,身着墨色武士服,腰里挂着宝剑,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这便应该是崔雄了。 看见浑家正抱着儿子哭泣,崔雄朗声道:“明日某便带人去灭了突厥阿史那克罗,给你们瞧瞧,咱们崔家的儿郎何其雄迈。” “父亲,孩儿也要去。” 少年挣脱母亲的怀抱,站在父亲的面前喊道。 “去个球,老子还活着,轮不到你去送死。” 崔雄一巴掌扇在儿子头上,那少年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崔雄一摆手,来了一群部曲,硬生生的将少年捆绑起来。 “爹,你这是做什么?” 少年不住的挣扎。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他想着如何给父亲解围,父亲却一点情面都不讲,将自己抓了起来。 崔雄冷笑道:“知子莫如父,爹今日不将你捆起来,明日你保不齐就偷偷的上了战场。” 说着挥手示意众人将其子带下,而自己则落坐在胡床之上,一脸柔情的看着已经是身材发福的厉害,但是却温柔似水的女人。 女人擦了擦眼泪,给崔雄倒了些热水。 崔雄摸着女人的胳膊,皮肤已经松弛的厉害,但是每一次他却摸不够。 崔雄一脸幸福的笑着说道:“有你真好。” 女人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崔雄,“又说傻话了。” “我欲要率领族中部曲与陇右良家子袭杀姑臧山,打突厥一个措手不及,家中事情怕是要托付给娘子照料了。” 崔雄开口道。 那女人端详着眼前的男人,长叹一声道:“你该去!你是崔家的儿郎,是大唐的汉子,国事不靖,正是你为国尽忠的时候,只是不知道你此次前去,有几分把握,妾身又该准备什么?” 那崔雄说道:“这些日子,我故意对突厥隐忍不发,就是为了降低他们的防范之心,同时为夫暗中接纳了不少突厥的投降之人,已经知晓了姑臧山的军事虚实,这阿史那克罗看似声势浩大,其实内部人心慌慌,眼下他所依靠的,不过是他部落的那些勇士罢了,其他人都是被裹挟上山,不足为虑。 为夫此去,不谈几成把握,而是必胜之局。” 女人依然担忧道:“即便是阿史那部族怕是有不下数千人,咱们家这点部曲,如何是人家的对手? 你这必胜之局,莫不是在宽慰人?” 崔雄摇摇头:“夫人,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你们女人一辈子也未必明白。 这打仗比的不是谁人多,而是看谁狠,谁奇,现在阿史那克罗就等着别人拖住咱们凉州的主力,他好下山劫掠,做着发财的美梦呢。 实际上他就是废物一个,最好捏的发面团。 为夫要做的就是趁着别的部落尚未对凉州动手,集结奇兵打他个措手不及,谁曾想到,雪夜里,也可以用兵呢?” “你想趁着下雪的夜晚动手? 可是部曲们,能受得了这种苦吗? 即便是受得了这般苦,又能剩下几人,这可是咱们家几代人的积蓄。” 崔雄沉声道:“即便是剩不下几个人,这一场仗也得打。 朝堂上的圣人,只看见了世家子弟充斥朝堂,却看不见咱们世家子弟,守家卫国。 凉州乱了,那些平头百姓拿个包袱就能走了,可是咱们世家呢? 这么大的家业,咱们走的了吗? 所以哪怕死在战场上,为夫也不能退缩,这是为夫的命。” 那女人将双手搭在崔雄的肩膀上,低声说道:“妾身明白了,若是夫君不幸战死,那么妾身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琛儿养大成人,看他娶妻生子,再下来陪你。” 崔雄抱着女人,满意的笑道:“为夫这辈子最大的幸事,便是娶了你。” 第213章 崔家之虎 第213章 崔家之虎 “恩师,这崔雄还真敢想,咱们就这般任其胡闹吗?” 从崔雄府上撤出,一行人寻找临时歇脚之地,杜志静小声对着罗云生问道。 “怎么就是胡闹了,我观这崔雄的算计,趁着雪夜,十有八九能成功,如今他又有必死之志,胜算几乎就是十分,你怎么说他是胡闹?” 程处默不解道。 杜志静见程处默一脸疑惑,便解释道:“吾观崔雄,其人虽算是忠烈,但并无大才。 如今凉州之危,在于多股突厥部落作乱,而非阿史那克罗这个出头鸟那么简单,他雷霆一击,击败阿史那克罗,虽然能起到震慑人心作用,但是也暴露了大唐可动用兵力不足的事实,若是另外两支突厥势力依然作乱,他该如何自处? 况且,恕我直言,这崔雄之策,多是凭借一腔热血罢了,若是阿史那克罗所部确实是一群土鸡瓦狗也就罢了,若真的是野心之辈,手下兵士都是精锐,他死也就算了,还势必会牵连无数人,成为我大唐笑柄。” 程处默沉默了半响,却说道:“救你想法多,依我看,这已经是不错的谋略了。” 罗云生道:“为师既然入凉州城,便定有解决之法,汝等今日且好生休息,万事明日再议。” 众人这才作罢。 翌日,众人乔装打扮,继续跟踪崔雄,却见他命人将城中陇右良家子召集起来,在城中的一处校场议事。 “诸位都是陇右良家子,自从大唐建立,我等追随唐皇南征北战,何曾受过今日这窝囊气,小小的突厥,竟然敢不尊号令,以下乱上,今日不出利刃,割其贼首,我等有何面目,面见陇右父老。 况且,如今大唐日趋承平,我等建功立业的时机越发的稀少,今日这突厥作乱,正是上等的封侯拜将之机。” 崔雄自从担任凉州别驾以来,事实有圣人的圣意压着,虽然看着突厥人万般不爽,却不敢做的过火,如今可算是让他寻到了机会。 环视眼前这些少年,都挎刀披甲,气质昂然,崔雄心中也奔腾出滚滚热血。 即便是今日为国战死,也值得了。 话说,凉州城内虽然集结了重兵,但是如今有数支突厥隐隐作乱,崔雄根本就不敢召集城中的重兵,况且如今朝廷已经派遣了观风使,他手中的兵权,已经随着观风使公文的抵达,直接被夺走了,所以他才打这些陇右良家子的主意。 不过,这位崔雄虽然说得慷慨激昂,但是诸多陇右良家子回应者却并不很多,只引起了十几位位年轻的少年附和而已。 不过这些良家子,家中都有扈从,若是他们能支援崔雄,也势必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这位崔雄是什么意思? 已经将凉州搞成这个样子,又要带着我等去送死吗?” 自认为,成熟一些的陇右子们窃窃私语道。 “我等随他送死,他以身殉国,朝廷自然不好意思追究其家族责任,可我们死了,就是毁了家族的积累,这崔雄打的端是好主意,拿我等的性命,买他自己的家族的前程。” “朝廷不是已经派遣观风使来凉州了吗? 他这般折腾,就不怕凉州观风使,治他失职之罪?” “要我说,他应该是听说了观风使没有与行辕随行,保不准就在凉州城内,这才专门鼓噪的。 无非就是借机买名罢了,去跟突厥人拼命,他有那个胆气吗?” 罗云生看着崔雄慷慨激昂的鼓动着陇右良家子的士气,却反响寥寥,保不齐一会儿有人泼冷水,这队伍就散了,忍不住打了个哈切,摇摇头道:“这位崔雄也算是忠君爱国之人,就是不知道有几分真本事。” 就在罗云生与弟子在不远处小声窃窃私语时,这边儿的骚动果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不远处一个穿着官袍的官员,气急败坏的跑过来。 “崔别驾,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让大家省点心? 朝廷已经派遣了观风使,咱们何必还这般大张旗鼓折腾,只要保护凉州不失,朝廷便不会拿我等如何? 毕竟这等天灾,谁也不愿意遇到。” “陈有年。” 崔雄微微一笑,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恼火,反而一脸淡然道:“我身为凉州上佐之官,如今凉州成为这幅样子,我有什么尊严苟活于世,如今所求,只是一死报国而已。” “一死报国个屁!” 陈有年闻言大怒,“且不说你死于凉州有没有好处,单说这大雪封路,你拿什么去进攻突厥? 还不是拿二三子的命去赌?” “陈有年,你错了,我非是拿他们的命去赌,若是我等不敢以死相搏,等突厥势大,到时候整个凉州就乱成一锅粥了。 他们是真的为家乡而战,而崔雄愿意做领头之人而已罢了。” “老子不同意!” 陈有年也是暴脾气,张口说道:“当初抢劫突厥的主意,我也同意了,到时候圣人降旨,大家一起担着便是,你去送死,算什么英雄? 莫非你觉得某陈有年不敢去死吗?” “是!” 崔雄蔑视道:“你陈有年拉得开几石弓? 也配跟俺崔雄聒噪!” “崔雄,某端是知道你的本事,也知道你以凉州之乱为心头之耻,可如今凉州形势危急,是你逞英雄的时候吗? 你死了没有什么事,可魏相呢? 观风使呢? 若是因为群龙无首,导致凉州失守,你们崔家兜得住吗?” 此言一出,崔雄整个人的气势一滞。 “好了,”陈有年知道自己说话刚才有些冲,见崔雄气势便缓,便温声说道:“你如果有多余的精力,不如去慰问下凉州城的士卒,最近大家四处奔波,都很疲惫,你身为凉州别驾,安抚好士兵,方是本职工作。” 然而追随在崔雄身旁的十几位良家子,竟然都将眼神盯在崔雄身上,没有人肯离去。 看到这一幕,让罗云生不由的啧啧称奇,因为按照罗记的情报显示,陇右良家子,皆是心高气傲之辈,适才队伍之中有不少诋毁崔雄之人,但是这些人依然不为所动,可见这崔雄平素里在凉州城确实有不小的威望。 即便是出现了突厥作乱之事,也并没有对他的威望产生太大的影响。 另外一边,崔雄见众人依然支持自己,果然不愿意放弃,而是对陈有年说道:“有年,我不是一时莽撞,而确实是有所谋划。” 陈有年见崔雄非要坚持,心中焦急,正要与其继续理论,却不料不远处走出一个猛汉,对着崔雄喊道:“崔别驾,我家郎君,想与您谈谈。” 陈有年当即就要喝退来者。 却被崔雄狠狠的瞪了一眼,然后冲着对方一抱拳道:“这位猛士,请带路。” 陈有年不解,却听崔雄在其耳畔低声说道:“军靴,关中口音。” 陈有年这才面露恍然之色。 走了没有十几步,见不远处一个榆树下,有一少年被人众星捧月般围绕,这少年身材修长,面如冠玉,腰悬螭虎剑,正一脸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崔雄识得螭虎剑,知晓来者身份,这位小爷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凉州城,顿时让他额头不住的冒冷汗,来不及多想便给罗云生行礼。 “崔别驾不必如此。” 罗云生被此人的热血感动,赶紧搀扶起对方,“随我走走?” 崔雄自不敢辞。 话说,崔雄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泾阳县子,对方虽然年幼,但是行走之间,步伐沉稳,眉宇间带有一股虎气,让人望而生畏。 崔雄心里清楚,这位小爷的出现,给自己的谋划横生了变数。 因为当他出现的那一刻,这位小爷就是凉州名义上的最高掌控者,起码从圣人的圣旨上来看,他是。 这位小爷忽然出现,意味着自己虽然是别驾,但是一举一动,都要听命行事。 这让崔雄如何不忧。 “崔别驾,圣人常言,夷汉一家亲,你却反其道而行之,逼反了突厥人,你好大的胆子啊!” 罗云生一开口,崔雄就暗道不好。 传说中这位小爷起于寒门,怕是对华夷之分没有那么清晰的认知。 “观风使容属下辩解。” 怕被问罪,耽搁正事,崔雄当即准备下跪。 “男子汉,大丈夫跪我作甚? 你捅的篓子你平了没有,你就跪!” 罗云生呵斥一声,见崔雄止住膝盖,这才继续道:“刚才听你在人群之中百般鼓噪,你可有平敌之策,与本官说说?” “算不上什么平敌之策。” 崔雄知道,事情能不能成,就在眼前,若是自己说不好,眼前这位观风使很有可能要抓住自己,而听他这口气,他虽然恼火自己犯下错事,却并不准备即刻追究,而是要先解决问题,以大局为重,当下连忙说道:“不过是模仿靖国公夜袭旧策罢了。” 崔雄知晓罗云生是李靖的弟子,自己说是模仿靖国公旧策,十有八九会挠到痒处。 岂料话音刚落,却听对方冷冷道:“你也配模仿靖国公旧策? 你有靖国公十分之一的本事?” 崔雄一时语塞。 罗云生有心考校弟子,便对杜志静说道:“志静,你来说说。” “恩师。” 杜志静刚刚开口,“徒儿以为……” 却听崔雄忽然打断道:“不知道足下何人?” “在下杜志静。” “足下现居何职? 是何出身?” 崔雄能忍耐罗云生,不仅仅是因为罗云生是朝廷敕封的观风使,更因为罗云生在长安的事迹,在贵族圈如雷贯耳,有诸多光环加身。 但是却不代表崔雄能忍耐罗云生身边的小毛孩子对国家大事指手画脚。 “在下目前在泾阳折冲府任团长。” 被崔雄一番抢白,杜志静立刻有些自卑道。 “足下既然只是折冲府的团长,还是不要参言国家大事为好。” 崔雄一脸认真道:“非是在下看不起足下,实在是凉州事大,关乎无数百姓生死,足下年幼,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杜志静当即羞愧难当,不肯开口。 罗云生微微皱眉,“说的对与不对,本官自有评判,若是本官采纳,自有本官担责,志静,你有什么不敢说的。” 罗云生淡然的看了崔雄一眼,心道这崔雄果然是官场老油条,三两句话,便震慑的自己弟子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弟子……”杜志静思索再三后,急的脸颊通红,半响之后道:“恩师,弟子知晓事情严重性,不敢轻易开口。” 杜志静性子软了一些,有些像他父亲,不过这可苦了罗云生,差点被活活噎死。 罗云生又看向其他弟子,却见这平素里牛气冲天的弟子,一个个竟然有了退缩之意,无奈之下只能看向崔雄道:“崔别驾,我这弟子们太过于废物,要不你说说?” 崔雄见罗云生的弟子竟然一个个这般没有底气,心里着实升起了几分得意之色。 心道罗云生等人小小年纪,能有这般名声,本以为是在长安厮杀出来的好汉,如今颇觉得有些名不其实,怕是新贵们捧起来抢夺利益的怂包。 不过凉州生死毕竟握在他们手里,自己马虎不得。 崔雄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从怀里拿出地图,摊在地上,上面已经有标记过的痕迹。 原来,这崔雄的意图是抄袭李靖的夜袭,但是他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须知,突厥人之所以囤积兵马在山上,并且有多股势力作乱,并不是他们想要长期割据,而是地方武装力量过于庞大,陇右这个地方,有很多中小型豪族,这些豪族族中都有不少精锐部曲,他们敢出来作乱,在这些中小型豪族的堡垒面前,根本讨不到任何好处,而普通百姓日子过得比他们突厥还要艰难,根本没有什么油水。 况且一旦队伍分散,去抢劫百姓,还有可能被官兵围住,落个被全歼的风险。 而且,当下他们逃到深山,已经有一段时间,他们的物资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他们的士气比朝廷更加低迷。 而崔雄的理由就很多了。 首先阿史那克罗起兵造反时间最久,他们在姑臧山消耗也最为庞大,从大局来看,相比其他突厥势力,他们如今物资最为紧张,整体实力下滑最为厉害,甚至根据崔雄掌握的情报来看,阿史那克罗的牧民,已经出现了冻死、饿死的情况。 其次,阿史那克罗的部队,都是跟大唐作战被俘虏的突厥部族,本身对于大唐的天兵有畏惧之心,遇到大唐天兵,他们素来做鸟兽惊散之状。 再次,自己最近一直奉行的是麻痹敌人的策略,敌人没有防备之心。 真的打起来,非常具有突然性。 而且,陇右良家子,战斗素质和欲望都非常强烈,而自己的部曲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战斗力非常强悍。 最后,就是崔雄对自己的战斗力非常自得,他认为有自己现场指挥,能打八个阿史那克罗。 罗云生沉吟,从崔雄陈述的诸多理由来看,除却最后一条之外,夜袭成功阿史那克罗部落的成功了是非常高的。 说完诸多理由,崔雄朝着罗云生叩首道:“时不我待,如今凉州局势危急,下官察觉当是有一股背后势力在暗中操纵,意图颠覆大唐朝局,所以下官恳求观风使莫要阻止,而是跟下官一定程度的配合……” 罗云生点点头,这家伙并非无的放矢,确实是智珠在握,可以一战。 不过这一战,能不能赢,还得看自己。 有些人虽然觉得自己可以掌握大局,但是对于大局来说,他只能算个响。 第214章 是人是鬼都在秀 第214章 是人是鬼都在秀 罗云生与崔雄的第一次见面,颇有几分不欢而散的味道。 尽管崔雄在极力表现自己,向罗云生详细的阐述自己的作战意图,可是罗云生从始至终都表现的很淡漠。 让崔雄看不到一丝希望。 待崔雄走后,即便是一向是颇为闷葫芦的田猛都忍不住问道:“郎君,崔雄的策略虽颇为冒险,但却是眼下最为有效的办法,为何郎君不愿意给予肯定呢?” 待崔雄走后杜志静反而欢实了不少,颇有几分故意报复的味道,特意在罗云生面前落井下石,对着田猛说道:“你也知道其策略冒险,我们家恩师,何必为他人的功劳去背书呢? 若是我们家恩师,不肯定也不否定,待事成自有坐镇后方之功,若是失败,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也曾经领悟师命,出言否定过其策略,一切不过是他贪功冒进罢了。” 尉迟宝林亦开口道:“我们初到凉州,确实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崔雄,担当这么大的风险。 若是给你支持,成了功劳是他崔雄的,而其实最大的支持是我们付出的,若是失败了,恩师身为观风使,是要担责的。” 罗云生扭头看向程处默、程处亮二人,想看到这二位弟子的看法。 程处亮犹豫了半天,将程处默推到前面,小声说道:“大兄的观点,便是某的观点。” 程处默上前两步道:“恩师,宝林与志静所言,固然是为吾等,为恩师着想,但徒儿想说,徒儿想说,吾等身为堂堂关中男儿,头顶天,脚踏地,活得是一个光明磊落,如今凉州岌岌可危,正是我等大展身手之时,如何能行此坐之不理之策。” 一旁的程处亮被兄长言语所激励,亦上前抱拳,朗声道:“吾大兄所言,正是徒儿心中所想,计谋是用在敌人身上的,崔雄在吾看来,算是铁骨铮铮的袍泽,袍泽犯了错误,吾与其一起流血便是,如何能看他去送死。 若是恩师不愿意支持他,那么请恩师放吾兄弟二人离去,血洒姑臧山,也怨不得恩师。” 罗云生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程处默展开书信,其他师兄弟围在身后。 罗小子亲启: 罗小子,你背负皇命,去凉州担任观风使,老夫真给你捏了一把汗,外人不知道凉州啥情况,咱老程太清楚了。 凉州那地方安置了一堆当初被圣人打败的突厥部族,这些部族太平年景还好,能老老实实的当顺民,可一旦灾荒年肯定搞大乱子。 当初俺就跟魏征那老东西建议圣人,非我族人,其心必异,若是要安置就要打散,千万别整什么全其部落,顺其土俗的那一套,看似天下归心,一服服一片。 但是这东西一造反也是一片啊。 咱们大唐又不是没有铁拳,没有必要搞羁縻那一套。 你且看,你此去凉州,肯定是风云变幻,一片一片的部族起事造反。 你一定要提前做好应对,老夫已经跟兵部打好招呼,各地兵马处于战备状态,你有观风使大印,又有螭虎剑,方便你随时调兵。 说实话,老夫甚是揪心。 既羡慕你小子抓住了建功立业的机会,又担心这般灾祸,你小子能不能撑住。 所以老夫将两个儿子派给你,至于杜家和尉迟家,俺也给你打过招呼了。 这几个小子自幼学习武艺,弓马娴熟,当个马前卒肯定是够得。 若是你赢了,他们也能跟着立下功勋。 若是你输了,他们也能保你杀出一条血路。 记住,你跟我们家的那些废物不一样,你要保住有用之身。 不过我那两个崽子第一次上战场,我担心他们丢了俺程家的脸,所以希望罗小子你,上战场之前,替我考校一二。 若真的是那块料,将来你多费心,帮俺老程调教条件,将来程氏一族自然与罗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凉州风波不定,只是小小的考验,长安则是个更大的漩涡,要么有滔天的本事,要么就跟你小子一般,有百般的智计。 若不是那块料,俺就送回老家,早早的给俺制造下一代,趁着俺老程还折腾的动,富贵三代起码能做到的。 最后,俺老程提一嘴,那阿史那克罗,看似风光无限,坐拥几万人马,其实是个实打实的怂包,当初还钻过俺的裤裆嘞。 你要是动刀子,先对他动刀子,干服他,用他的人搞其他的部落,岂不是正是驱狼逐虎之策。 嘿嘿,这是你恩师的法子,我偷听来的。 至于为啥俺能偷听到,你那么精明,肯定不用俺说了。 还有,还有,那李君羡长得太俊嘞,俺实在觉得他不是单独领兵的料子,臭小子你要谨记。 他连四个废物都打不过,真遇到硬茬子,肯定歇菜。 翻过来,翻过来,还有。 尉迟宝林和杜志静都忍不住以手扶额,在寒风中凌乱。 谁能想到那么粗糙的程叔叔,还有那么搞怪的爱好。 “泾阳县子,我崽子们的师傅,俺养大两个崽子不容易,若是真的要有死战的情况,希望你说什么给俺留一个,大的小的都一样,反正俺觉得脑袋都不咋灵光。” “不过若是都战死了,希望你能把骨灰给带回来,说什么都是俺自己的崽子。” 罢了,罢了,年纪大了,心就从石头变成了被褥,软的不行。 写着,写着光想流眼泪。 罗小子,祝你旗开得胜,俺还等着跟你发财呢。 程处默和程处亮兄弟二人,信还没看完,就已经涕泗横流,两个憨小子转身望向长安的方向,跪地磕头。 程处默用脑袋杵地,大声喊道:“爹,孩儿不孝,一把年纪了,还让您担心。” 程处亮则同用脑袋杵地,大声喊道:“爹,俺也一样。” 程处默抬起头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爹,您放心,孩儿肯定在战场上闯下莫大的威风,不给咱们程家丢脸。” 程处亮,仿佛跟程处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同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大声喊道:“爹,俺也一样。” 程处默嫌弃的看了自己这废物弟弟,朝着罗云生叩首,“恩师,若是陷入险境,请让我这当哥哥的去战死,留我弟弟一命。” 程处亮没来得及多想,也朝着罗云生叩首道:“恩师,俺也一样。” 程处默一巴掌拍在程处亮脑袋上,骂道:“混账,这事儿能一样吗?” 程处亮摸着眼泪和鼻涕道:“说顺嘴了么,打俺干么!” 罗云生将二位弟子搀扶起来,“行了,行了,若是程叔叔看见你们两个的样子,应该开心几分了。” 杜志静和尉迟宝林弟子二人,有些羞赧的上前,“师傅,我们是不是不及格了。” 罗云生摇摇头道:“凡事有阴有阳,你们这两个师兄,行事勇气多余思虑,而你们两个思虑恰恰少于勇敢,所以为师觉得你们没有什么合格不合格的,只希望你们师兄弟四人既然因缘际会走到一起,就要时时刻刻记得互相扶持,方能成就大事。” 杜志静和尉迟宝林纷纷上前叩首道:“多谢恩师教导。” “起来吧。” 罗云生搀扶起二位弟子。 程处默起身之后,有些疑惑道:“恩师,您今日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考验我们吗? 那崔雄这家伙,一腔热血的,岂不是很受伤。” 罗云生看着疑惑的弟子们,苦笑着摇摇头,月色下,罗云生的身躯显得是那么挺拔,只听他沉声道:“凉州之事,甚是危急,作为始作俑者,崔雄的责任最大,如今他有意,效仿吾恩师旧事,那为师就要看看,若是将他逼入绝境,他能显出几分本事,正所为哀兵必胜,恰是兵家常用之法罢了。” 四小废同时颔首,“谨受教。” 而此时,回到崔府的崔雄,则吩咐夫人,杀猪宰羊,将所有愿意追随自己的陇右良家子召集起来,饮酒高歌,却不谈杀敌之事。 众人见崔雄越饮越急,纷纷劝阻道。 “别驾,何至于此,小小的阿史那克罗而已,不至于这般豪饮,待我等功成归来,再把酒言欢,引吭高歌,岂不更妙。” 只见那崔雄一脸沉痛之色,手中端着酒盏,朝着众人一拜,“诸位,你们猜某今日见到了谁?” 有伶俐之人喊道:“今日别驾所见之人,莫非是观风使大人?” 不明所以之人,立刻反应过来,惊呼道:“莫不是观风使已经入城了?” 崔雄一脸沉痛之色,“今日某所见之人,恰恰是观风使大人,这位心高气傲的观风使,看不中某的退敌之策,其门人弟子更是对某出言中伤。 认为某所行之策,必不能胜。” 十几位良家子纷纷捶胸顿足,忍不住骂道:“他一个长安来的富贵子,懂什么兵法战略,小小年纪,就学长者授徒教学,肯定是误人子弟。” 崔雄苦笑一声说道:“诸位,人家观风使担心不无道理,如今叛乱的不仅仅是阿史那克罗一支,即便是我等赢了,也影响不了大局,况且他认为我们根本赢不了,我崔雄有什么,有百余部曲,有十几个愿意追随的良家子,真的去杀敌,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众多良家子纷纷起身,忍不住怒喝起来。 虽然大家话语不一,但是意思总结起来,就是一个长安来的废物罢了,如何敢质疑我等! 我陇右良家子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个娘们的裤裆里呢。 崔雄见气氛热烈,心中暗暗叹息一声道:“诸位,对不住了,为了大唐,你们必须随我去牺牲,莫怪我用计。” 嘴上却说道:“二三子,我心中已有决断,既然观风使不认可某的行动,某断然不能拖累诸位,明日某就要去马踏贼营,某希望某等在凉州,能帮某庇佑夫人和幼子,如此,即便是某马革裹尸,也感激诸位。” 当即有良家子抽出腰间的宝剑,狠狠的砍在酒案之上,厉声喝道:“别驾,你放的什么屁!吾等当初追随你,就已经存了死志,如何能让你一个人上战场赴死。 况且都是凉州子弟,凭什么只有一个人,背负着冤屈,为国赴死!” 其他良家子皆是血气方刚,意气风发之辈,纷纷怒喝道:“对,凭什么你一个人去赴死,我等陇右子弟的心也是热的,要死一起死!” 崔雄见状,轻叹一声,感慨道:“诸位,这又是何必呢? 追随某,怕不会有好下场的。” 第215章 义之所在 第215章 义之所在 夜色渐深,安置好酩酊大醉的陇右良家子,看似同样醉醺醺的崔雄忽然神采奕奕起来,将夫人和孩子叫道了跟前。 那崔雄之子开口道:“阿耶,孩儿以为你还要推赤心置人腹中,以换的他们赴死呢,谁曾想你竟然这般……” 崔雄呵斥道:“狗奴,你懂什么。 老实的去外面呆着。” 话音刚落,一脚便将看似魁梧的儿子踹出房门,那崔雄之子一脸呆愣,倒不是被父亲揍心里难受,而是惊讶于父亲的武力值竟然这般强悍。 早知道自己还担心什么呢? 将耳朵趴在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几分得意的声音。 “夫人,如何当初在长安,为你打架的本事,可曾落下?” 只听母亲苦笑道:“一把年纪了,还这般没轻没重,若是当年你不在长安打残了韦家子弟,何至于被发配到凉州这苦寒之地。” “嘿嘿!若是不来这苦寒之地,这辈子怕是只能做个纨绔,如何有机会做这顶天立地的大事? 夫人你说,人这一辈子,有几分机会,遇上这等大事呢?” “还遇上这等大事,人家都说突厥叛乱,是你逼反的呢?” 母亲的声音略显抱怨。 “这都是智短汉的障目之言罢了。” 父亲解释道:“自从那北平郡王阿史那什钵苾和大将军阿史那土苾离世,朝廷对突厥族人重视程度下降,他们拿不到好处,自然对我们大唐多少有些离心离德,这一次为夫即便是不压迫他们,他们也必会叛乱,所以为夫这不算是逼反,顶多算是火中取栗罢了。” “而且,这一次,只要为夫赢了,下对得起百姓,上对得起君王。 况且以朝中圣人的性格,崔家定然获益不少,我也算是报答了家族培养之恩了。” “自古以来,多少豪门望族,有几个挨得过百年,灌绛王谢,方盛之时,谁能想到日后瓦解冰消,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不独我们崔家,便是当今韦家,杜家,又有几个能一直强盛下去呢? 所以我说,夫君凡事不违背良心就好。” 崔雄之子还想听,却忽然被一双大手提了起来,一个比自己更大一号的巨汉,正一脸幽幽的坏笑,还不待自己开口,便被一拳砸蒙了过去。 “崔别驾,深夜造访,请恕惊扰之罪。” 推门而入的罗云生拱手行礼。 崔雄并无惊慌之色,而是悄声嘱咐夫人收拾行囊,而自己则将罗云生引入书房。 崔雄的书房里,穿戴着一身武士服的罗云生,看的之前还雄心勃勃的崔雄颇有几分坐立不安之感。 而站在罗云生身边的田猛,怀中抱着环首刀,仿佛一只出笼的猛兽,让人更是坐立不安。 此时此刻,仅仅是眼神的交流,崔雄就知道,今日自己的论断到底有多可笑。 能够在长安那个大漩涡之中,打下偌大家业,被长孙皇后收为义子,长安城中像是程咬金、秦叔宝这般猛将,争先恐后庇佑的晚辈,连李靖这样的眼珠子长在脑门上的人物,都抢着收为弟子的人,怎么会是泛泛之辈? 现在回味起来,真的是自己大意了,想那长安的李二郎,是何等的盖世雄主,能被他选中,岂会是一般人物。 如今看来,自己之所以产生诸多错觉,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借势利导,故意欺骗自己罢了。 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他的出现,对自己到底是敌是友? “大唐自立国以来,派遣观风使次数寥寥可数,可见其身份之尊贵。 我崔雄虽然是凉州别驾,但是在尊驾眼里,怕也是蝼蚁一般人物,您不去李大亮府上做客,怎么愿意造访我崔家寒舍?” 崔雄知晓,跟眼前这般人物,不必耍什么心思,有什么疑惑,直接开口便是了。 话说道这里,崔雄还不忘低头,额外说出一条信息,“我们崔家与魏相关系不错,崔氏一族在魏相的牵头下,与罗氏合作也算不少的。 希望万事,观风使行个方便。” 罗云生微微一笑,这不废话么? 李大亮虽是凉州大都督,那是因为最近吐谷浑也蠢蠢欲动,圣人将他从江南道调过来的,这位封疆大吏估计现在还在船上呢,我去他那空荡荡的府邸做什么? 至于他为何来崔府做客,定然是有所求了。 没错,当罗云生发现,这位之前一直在凉州主持大局的崔别驾,并非是草包,而且在遇到吐蕃作乱,还能想到诸多应对措施,也有勇气去面对数十倍的敌人时,罗云生觉得有必要和他沟通一下了。 而且这个念头,自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压制不住。 他如何能看着一个心中高傲的唐人,白白的送死呢? 当然,心中如何想,嘴上说的却又是另外一番味道:“今天的事情,崔别驾有些急躁了,堂堂国事,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诉说呢? 万一有突厥、吐谷浑的碟子在,岂不是功亏一篑? 而本官之所以选择深夜造访,一是有感你心中一腔热血,有意与你结交,二是,身为观风使,总归要纵览全局的。” “何来一腔热血,身为唐人,岂能容外敌在国土之上作祟,崔雄失职,那就用血去护卫大唐的尊严罢了。” 说着崔雄朝着罗云生拱手,“崔雄智短,只能想到这一往无前,死活不知的法子,不知道观风使有何高见,可帮一帮崔雄呢?” “除了剿灭叛乱,我又有什么高见呢?” 罗云生摇头叹道:“时局崩坏的速度之快,目不暇给,这边儿的叛乱刚起,吐谷浑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想来如今这帮蛮夷,已经想着如何坐收渔翁之利了。 而今岁关中雪灾,关中亦是民不聊生,想来朝廷也给不了多少援助的。” 崔雄闻言苦笑,眼前这位观风使倒是实在。 人家那些上官巡视地方,那都是使劲儿画大饼给地方官员吃,到他这里倒是好,就差告诉自己,他只有两袖清风了。 “本意是给凉州百姓谋个活路,谁曾想到竟然导致时局崩坏至此,崔雄该死!” 崔雄意味深长道:“我若是观风使,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我在朝中有诸多长辈庇佑,即便是凉州丢了,与我也没有多大的损失,倒是崔别驾你,即便是灭了突厥,后面还有吐谷浑等着,你不要为自己打算打算么?” 崔雄看着眼前少年眼神飘渺,沉默了半响没有说话。 崔雄并非痴傻之人。 就算是痴傻之人,他也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位观风使对于时局的把握肯定在自己之上,而且对自己的策略,依然是不认可的。 今日他之所以造访,纯粹是因为自己的一腔热血有所感触罢了。 甚至他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与否,对凉州的大局影响已经不大了。 但是,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因为自小,家族给予自己的教育,便是男子汉,要顶天立地,可以犯错,但是该承担的责任,必须承担。 哪怕是身死族灭,马革裹尸。 而且眼前这少年,确实看起来高深不可测,而且拥有强大的实力,但是他来自关中,他的根基也在关中,急切之间,他即便是有再好的谋划,又真的能解决凉州时局吗? 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上面有各种长辈庇佑,即便是失败了,也可以把责任推给自己。 而他眼下的意味非常清晰,自己若是走了,输罪责都是自己,赢全都是他的。 说实话,到了如今时局,崔雄根本不在乎圣人如何降罪。 他真的担心的是凉州的百姓。 再说了,他崔雄,堂堂崔家子,难道真的要放弃自己的子民,临阵脱逃吗? 即便是再不当人子,也不该有这种想法。 “观风使,下官虽然智不如你,但是血勇之气尚在,虽然下官对于随时可能干涉时局的吐谷浑并无办法,但是平灭突厥叛乱,依然是我的职责,卑职可以死在平乱的路上,亦不愿意苟活于你给的活路。” “我若是说,只要你走,我可以给你一条活路,对崔氏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呢?” 罗云生继续加码诱惑道。 “观风使,你有你的智计百出,我崔雄也有我的一条命!今日崔某便将话放在此处,凉州城内,谁也阻挡不了崔某的决定。” 面对崔雄的固执,罗云生沉默了。 其实心中有恐惧的人恰恰是他罗云生啊,他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了解崔雄的情况,他之所以一次次试探崔雄,就是因为他知道凉州事大,由不得任何马虎。 如今见崔雄以血名誓,心中何其感慨。 但这怪不得自己心狠。 人心是这个世界最难把握的东西。 自己如何能轻易将一州百姓的性命,交付在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人手里呢? “崔别驾高义,实在有春秋之风,你就不为你家人考虑吗?” 罗云生继续问道。 “观风使……”崔雄耐着性子,极力压制着心中的火气,“您是长安的富贵之人,如何知晓我们凉州之地儿郎的风骨呢? 即便是我战死,不能庇佑家人,他们也不会怪我的,这是他们的命。” 崔雄如此洒脱,着实出乎罗云生意料之外。 罗云生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观风使因何发笑,莫不是看不起我们凉州男儿的一腔热血吗?” 崔雄忍不住按剑喝道。 “罢了,罢了,崔兄你别动不动就凉州男儿!” 罗云生笑着摆手道:“当初你在长安的纨绔事,我又不是没听魏相说过,我实在没有想到,当初长安的顶级纨绔,竟然能为民为国到这种地步,到底是我大唐男儿,心中的血比火焰都要热上三分。” “凉州苦寒,呆久了,心反而热了。” 崔雄松了口气,松开了握在刀的上手,坦言道:“不知道,观风使是否还会阻我?” “家母曾经最讨厌我去习武,”罗云生道:“因为我是罗氏一族的独苗,但我即便是被母亲走的半旬下不来床,依然勤学武艺,便是为了此日!” 崔雄心中大动,“莫非,莫非……观风使你……” “怎么,崔别驾,连一声袍泽,都不愿意叫我么?” 罗云生淡淡的答道,“若是一战能灭了阿史那克罗,虽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是震慑全局起码可以吧?” “可您是堂堂观风使,怎么能……” “这里我就要问崔别驾一句了。” 罗云深忽然失笑道:“莫非崔别驾,觉得我罗云生就大唐的好儿郎了么?” 看着眼前不及弱冠的少年,崔雄忽然湿了双眼,“有君如此,这天下有朝一日,必能日月照耀,皆为唐土。” 说着,崔雄再次拱手行礼道:“我高攀一句,罗兄,赴死之事,吾崔雄一人足矣,你且为我压阵,这便足够了。” “你才多少兵马? 上百部曲,十几个陇右良家子,满打满算顶多二三百人,如何破的了阿史那克罗的大营呢?” 说着,罗云生看着崔雄继续说道:“即便是你破了营盘,稍有异动,这二三百人被人缠住,你又如何应对呢?” “他们不可能缠住我!” 崔雄咬牙道:“细作打探来消息,如今这阿史那克罗蠢蠢欲动,已经派遣精锐下山,可他所谓的精锐,也不过三五千人,而且他这三五千人,在深山里呆了那么久,早就人困马乏,只要在下突然袭击,他们必败。” “败了之后,人马散落各地,对凉州危害更大。” 罗云生摇摇头道:“所以我要与崔雄一起突袭,而突袭的目的是逼降阿史那克罗。” “观风使在长安有更好的前程,怎么要跟在下一起发疯? 在下觉得凭借二三百人去与突厥拼命,就是患了失心疯了。 而您竟然要靠二三百人逼降阿史那克罗,这怎么可能?” “有何不可?” ?罗云生闻言倒也不急,反而昂首反问了一句,“我信崔兄的勇武,崔兄反缘何反而信不过在下呢? 莫非崔兄觉得在下不值得托付吗?” 第216章 大雪杀人夜 第216章 大雪杀人夜 崔雄不愧是当初长安响当当的纨绔,知道长安少年郎最为讲究的便是信义二字。 大家都是念着季布一诺,尾生抱柱长大的。 听闻罗云生的反问,也不在多问什么。 他知道,他很有可能被纳入了观风使计划中的一环,只是自己级别不够,不便与自己多说罢了。 既然魏相都放心他出来了,他又怕什么呢? 况且与眼前这少年交锋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崔雄起码是心服口服的。 两个人对着舆图讨论了半响突袭事宜,最后决定先分头行动,在凉州城内军营集合。 目送着意气风发的罗云生离去,看着罗云生那挺拔身姿,在雪地里留下一排深深的脚印,从始至终这位少年郎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崔雄不由的的感慨道:“当初,呐也是长安城里这般的少年郎啊!” 崔夫人见罗云生离去,一路小跑赶来,本想问问情况,却被崔雄一把将自己揽入怀里。 “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见眼前女子挣扎的模样,一如当年的小鹿乱撞,崔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夫人,你们不必逃了,这一战我们有希望了,咱们家有希望了。” “真的?” 崔夫人不信道。 “是啊,那个长安来的少年郎,要与为夫一起出征,原来长安的血也是热的。” 崔雄忍不住赞叹道。 “那妾身就提前在家准备好庆功酒,为夫君准备庆功。” 女人开心道,她也会不多问,她从始至终都相信自己男人的眼光。 一如当年她追随他来凉州这个破地方一样。 李大亮不在凉州,罗云生这个观风使就是实际上的凉州最高军事长官,弟子拿着他的螭虎剑走到任何地方。 所以在军库里调取任何甲胄和马匹,都是畅通无阻。 罗云生看着仓库里的物资和马厩里的战马,不禁感慨,这崔雄虽然犯了诸多错误,但是唯独一个错误没有犯,那就是凉州城,一直保持着最强的战备。 于是,一切谋划变得顺风顺水起来。 “就是如此了。” 一处营房之中,罗云生看着程处默登记者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淡然说道:“本观风使已经下定决心,由我们马踏贼营……” “喏!” 崔雄率先上前躬身抱拳道。 “喏!” 众袍泽皆一脸肃然,纷纷行礼道。 罗云生环视众人,将他们的脸庞一一记载心上,甚是上前,帮着他们检查战甲和兜鍪,罗云生道:“诸位,此行甚险,若是想退出,现在还来得及。” 静候半响,见众人无语,罗云生继续说道:“那么崔别驾先在此处熟悉兵士,我去处理些公务,稍后便至,志静随我来。” 杜志静闻言,立刻起身,随着恩师走了出去,只留下崔雄和罗云生精选的士卒,以及一些随行的部曲。 冷意杀人,不见任何月色。 罗云生不由的想起了后世的经典战役,雪夜袭蔡州,不由的热血沸腾。 杜志静跟在恩师身后,感受着浓浓的战意,不由的也跟着心神激荡起来。 这可是大唐自立国以来,年轻一辈少有的立功的时机。 “志静,还记得为师的布置吗?” 罗云生率先开口道。 “徒儿牢记于心。” 杜志静低声回应道:“先将事情的原委禀于魏相,让他相信您的决断,告诉他自己不会辜负圣人,您今日一切所为,都是经过细心谋划,以及详细的情报的。” “若是李君羡拿皇命阻拦呢?” 罗云生问道。 “折冲府都是恩师的部下,他若是拿皇命阻拦,就有个人该帮他坠马受伤了。” “嗯,客气些,毕竟是陛下身边人,”罗云生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寒意,淡淡的说道:“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李君羡这些人没打过打仗,谁知道是不是人越老越求稳。” “别的事情还记得吗?” 杜志静点点头道:“当恩师与敌军交锋的第一刻起,就要火烧姑臧山,扰乱其军心。 同时派出,我们所有的骑卒,攻击其侧翼。” “这便是关键了,鬼知道为何阿史那克罗怎么患了失心疯,竟然敢叛乱,不给他来点猛药,他是不会投降的。 拿着的我手谕,即刻调动所有的骑卒以及战术物资。” “徒儿明白。” 杜志静继续道:“只是,恩师,徒儿心中有些疑惑。” “说来听听。” “事先徒儿确实轻视了这崔别驾,后来知晓了他的事迹,知晓他是真有本事的,可是恩师何等地位,为何要跟他一起奔赴战场? 不如让徒儿们去袭杀,恩师与魏相坐镇中军指挥,岂不更好?” “臭小子!” 罗云生知晓这徒儿是在关心自己,不由的的感慨道:“这一战,是凉州与突厥部落的第一战,而且最重要的便是突袭这一关,为师不上,让你们几个毛头小子去么?” 杜志静低头想了下,“徒儿此次出行,确实表现的不够出彩,给恩师丢人了,希望以后有作战的机会,恩师记得弟子也是大唐的好儿郎,不怕刀兵的。” 罗云生自然知道弟子求战心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们几个的想法,恩师心里自然清楚,其他弟子为师倒是不担心,唯独你,武艺一直不过关,要勤加练习,既然走了武夫一途,以一当十是最起码的,咱们大唐可不需要那么多儒将。” “喏!” 杜志静颔首道。 待杜志静退去,罗云生这才换上军甲,从怀中掏出舆图,再次盘算起来。 崔雄抱着兜鍪,走了过来,“凉州距离阿史那克罗的前军大约半宿的路程,为了保证突然性,我们只能夜间行军,儿郎们白天还需要休息,还请观风使早些下令出发。” 罗云生点点头道:“分开出发吧。” 两行精锐翻身上马,趁着夜色,出了凉州城。 一路行军最为忙碌的便是崔雄,他既要照看自己的部曲,又要时常来罗云生这边儿观察一番。 他担心这位年轻的观风使没打过仗,出了乱子。 可是当他仔细观察之下,只见这位观风使骑术精湛,其随行的部曲和挑选的精锐,皆是以一当十之辈,心中自是放心了不少。 待到军士皆穿上他提前准备好的白色棉袍,连人带马覆盖住,悄无声息的躲避在突厥前军大营不足八百步的地方的时候,他心中真的是赞叹至极。 原来这位观风使真的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夜色终于来临,罗云生从积雪中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突厥的大营。 或许是有了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喜悦,这群突厥的部族,竟然猖狂到围着篝火跳舞、高歌。 说实话,看到此情此景,他心中竟然有了一种别样的情绪。 一方载歌载舞,欢饮达旦。 一方枕戈待旦,大雪满弓刀。 将士们的身躯躲避在雪堆后,身躯逐渐僵硬,但是他们眸子里闪烁着倔强的凶光。 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丝的异动。 战马的嘴里都塞着马嚼子,也都安分的趴着。 就这样在冰天雪地里呆了一天。 渴了,就抓一把雪放进肚子里,饿了就啃两口事先准备的锅盔。 没有人,有一句怨言。 罗云生明白,有些东西,真的是刻在民族骨子里的。 为了民族的尊严,荣誉,伟大,他们可以在寒雪之中,忍冻挨饿,只为在关键时刻送出致命一击。 谁再敢说中华民族不尚武,我一定过去抽他个大嘴巴。 罗云生的思绪纷飞,他想到了后世的长津湖。 真的,有些属于民族的精神,一代一代传承了下来。 崔雄检查了一遍所有战马的棉马甲,将士们的兵刃和弓弩,这才小心的挪动到罗云生身边儿,看着这位观风使跟士兵一般,趴在风雪中一动不动,眼神凝视着敌营,小声说道:“这帮狗奴,竟然敢在大汉的地盘上狂歌畅舞。 让他阿耶们在雪地里挨冻,等到进攻时,一定要杀他个七零八落,以解他们阿耶心中之恨。” 罗云生的嘴角泛起了无情的杀意,“从今以后,在大唐这片土地上,他们载歌载舞可以,但是必须以奴仆的身份。” 崔雄的脸上也是浮现了激动的情绪,两个人默默的盯着敌营,沉默了许久。 慢慢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的欢歌终于平复了下来,载歌载舞的男人也开始回营休息了。 “检查装备,准备出击。” 罗云生默默的掏出了唐人最喜欢的装备――马槊。 第217章 将军 第217章 将军 阿史那克罗部落前军大营。 阿史那克罗长子,阿史那苯溪,扶着被父亲又酒杯砸的头破血流的脑袋,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的从父亲的大帐走了出来。 难怪父亲得了失心疯,原来是巫师作祟。 哼,狗日的巫师,以为老子的刀不利么? 你不是说什么可以刀枪不入,什么天神会保佑么? 怎么老子的刀捅到你身上的时候,你他娘的连哼一声都不会。 什么陇右山崩,大蛇屡现,什么大唐各地洪水泛滥,是乱世来临的征召,父亲该早作打算,以谋大业。 就父亲和自己这样的两块料,也配? 妈呀,在长安城随便拉出来个武将,都能将父亲和自己一起砍成肉泥。 父亲怎么年纪越大越糊涂? 别说眼下大唐正是国势鼎盛之时,就算是大唐衰落,打个喷嚏,也能将自家部落喷成粉末。 自己得想个办法找到大唐的官员去认罪。 最好把父亲的行军图带着过去,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被判定为戴罪立功,没准圣人一高兴,自己还能恳请圣人留父亲一命。 不能远在长安的小崽子刚刚降生,就没有了祖父啊。 那可是自己花重金取得农户家的闺女生的崽子,天生就是唐人的样子,将来自己的后代,就是唐人了。 我他娘的连汉名都取好了,宇文俊。 狗日的父亲,竟然让我破相了。 作为阿史那部落被派遣到长安的质子,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众人,他已经找了一份不错的买卖,那就是拿皮子换取罗记的货物到草原去贩卖。 而他也早就习惯了汉人的生活,打死他都不想每天骑马迁徙放牧了。 那顶风冒雪的简直就不是人过得日子。 将火炉烧的滚烫,即便是寒冬,也可以跟长安的浑家欢快的云雨,才是真的幸福啊。 阿史那克罗没有想到,自己将儿子送到长安,自己这儿子不仅仅没有卧薪尝胆,反而成了实打实的大唐铁杆,突厥厥奸。 回到营帐,被冻得有些受不了的阿史那苯溪,将羽绒服外面又裹了一层厚厚的皮子,这才艰难的闭上眼睛。 “少首领,您这是怎么了?” 看着浑身是血的阿是那苯溪,马奴一脸震惊的说道。 “无妨!刚才耶耶我捅死了蛊惑父亲的巫师,你们不必去面对大唐的天兵了,明日我就去投降,谁都拦不住,我说的!” 阿史那苯溪,宇文俊嘟囔道。 那养马奴闻言,脸上终于绽放出几分快活的气息,跟少首领在长安过得日子,比这冰天雪地强太多了,鬼知道老首领是怎么想的,竟然想起事,大唐天兵岂是我们能对抗的? 养马奴看着外面载歌载舞的武士,脸上又隐隐的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 或许,这已经是突厥部族最后的狂欢了。 军营外的一处雪丘后方,大唐的勇士们正将战马牵起,用手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积雪。 罗云生脑海里忽然想起一句话,“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待自己这一方天兵忽然杀出,皆身披白袍,杀的突厥四散奔逃,不正是应了此景吗? 之前,头一遭上战场,心中诸般小心,各种担忧,可是真的到了这里,罗云生却感觉心脏不停的震颤,整个人的精神头竟然兴奋到了极致。 人,第一次真的上战场不应该怕吗? 为何自己这般兴奋? 莫非有的人,天生就适合杀人? 崔雄也有些惊讶的看着罗云生,心想这位小爷莫不是哪位杀神下凡,就远远的站在那儿,就给人一股莫名的杀气。 这是天生名将才有的气势啊。 “观风使,您这白袍真的管用,到现在突厥没有丝毫察觉!” 同样披着厚厚白袍的崔雄一脸心疼道。 实在是羡慕人家罗家有钱,这么多上好的白布,得卖多少钱啊。 罗云生抚了抚头顶上的兜鍪,压低了声音道:“这帮傻鸟,也配与大唐为敌?” “观风使觉得怎么打最合适?” 崔雄诚恳的问道,真的是很诚恳,他觉得论智谋自己是骑着快马也追不上眼前这位观风使的。 “你看敌军这营盘散乱,一点章法都没有,”罗云生回忆着恩师的教导,说道:“咱们直接率众插进去,然后将准备好的松油火把直接扔上一轮,然后见人便杀即可。” 崔雄沉吟了片刻,正要点头,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感觉脚下的积雪有些难行。 当下皱眉道:“积雪。” “嗯?” 罗云生疑惑的看向崔雄。 “这帮突厥狗奴实在是太懒了,今日白天观瞧,这一天他们任凭雪花飘落,竟然没有派人去清扫积雪,咱们这战马冲起来,马力会下降的很快,可能冲不破他们的营盘,还有被敌人围歼的风险。” “这可如何是好?” 本来兴奋的袍泽们,一个个面色忧虑起来。 见罗云生的眸子望向突厥大营后方许久不语,崔雄有些焦急道:“观风使,可有办法,若是没有,咱们只能野蛮冲杀一番了。” “莫急,莫急,”罗云生对众人说着,示意的看了一眼身边儿一个黑黝黝的矮壮昆仑奴,那昆仑奴将双手附在一起,吹出了鹰鹞一般的脆响声音。 天空中一阵猛烈的飓风传来,接着一团黑影朝着罗云生飞了过来,崔雄猛然拔刀,便要去砍。 却听罗云生轻喝道:“别动。” 众人睁大眼睛,仔细观瞧,竟然是一支体态雄迈的鹘。 那鹘拍打着翅膀落在昆仑奴肩膀上,伸出鸟喙不住的在罗云生点点,原来罗云生的手心里放着一把肉干,恰是鹘的辛苦费。 作为队伍之中比较有见识的人,围着鹘转了好几圈,伸了几次手想要触摸,最后终是忍住了,震惊着跟罗云生确认道:“这可是陛下的将军?” 罗云生笑道:“对,临行前本官去了趟落雁店,将将军请来了。” 崔雄闻言,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连陛下的将军都请来了,这怎么输? 现在的长安年轻人不道德啊,你早点告诉我,你有这么多准备,我至于又是寻死,又是忽悠陇右良家子的吗? 罗云生从鹰奴手里接过信件,打开之后,只见上面书写着,“恩师在上,弟子杜志静拜言,伏兵已经准备完毕,恭候恩师发令。” 罗云生对众人解释道:“有一批冻死战马的泾阳折冲府的卫士被我临时抽调过来,已经由府库补充完毕战马,如今已经悄无声息的运动到他们后方,随时可以发起进攻。” “观风使大才!” 听闻罗云生竟然还有此等谋划,崔雄心服口服道:“即便是突厥大营从凉州知晓有一支兵马出城,定然也不会猜到,观风使还有一支伏兵,准备对他们动手。” “马去钳,解开棉马甲,准备冲杀!” 三百人去捅三五千人的大营,那纯属扯淡。 那起码得是李世民亦或是秦叔宝级别的战斗力。 罗云生自忖自己不是那种级别的战神,所以他还是准备了伏兵。 而且还准备了大量的松油火把,走到哪儿烧到哪儿,没办法啊,实力不够,套路来凑。 只要大火燃烧起来,大火无情,突厥部落就会混乱。 待彼时他们知晓他们的后方也发生了大火,定然军心崩溃。 皆是就是拿下阿史那克罗的时机。 想到这里,罗云生扬了扬手中的马槊,催马向前。 第218章 踹营踹营 第218章 踹营踹营 “这便是你恩师的计划?” 凉州城中,刚处理完公务,准备吃点饭菜的魏征,一脸震惊的看着尉迟宝林。 “正是。” 年纪轻轻的尉迟宝林,也是一身的虎相,身材魁梧,胳膊、腿上全都是腱子肉,整个一个小号的尉迟敬德,身穿铁甲,手持镔铁大枪,站在魏征面前,不卑不亢道。 “罗云生派落在后方的骑卒,与崔雄一道去袭击阿史那克罗大营,还让我守卫凉州城,作壁上观即可?” 魏征难以置信的问道。 “恩师自己做足了准备,有人正面突击,有人从后方接应,有人袭扰他们的老弱,”尉迟宝林继续说道:“只是如今凉州空虚,没有了主事之人,这是恩师的手书,肯定魏相代为主持大局,坐镇中军,稳固凉州。” 魏征见惯了大风大雨,许久之后,长叹一声道:“嗨,我急个屁,年轻的时候在东宫,不是常听圣人这般打仗么。” “你家恩师确定不需要老夫准备什么? 比如援军什么的?” 魏征继续说道。 “恩师说,魏相确实不需要准备援军,只需要将他需要的物资准备齐全就好。” 尉迟宝林继续说道:“本来是志静来跟您解释的,只是他担心偏师出岔子,所以最后派我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何要那么多粮草。” 尉迟宝林一脸疑惑的说道。 魏征抚摸着颌下的长须,许久之后面露恍然之色,“莫非是……哎,等这臭小子回来,老夫一定要替圣人教训他一番,太胡闹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与老夫商量。” “魏相,小子能不能告假? 恩师那里,我想骑马赶过去,看看有没有跟着捡捡便宜的机会。” 尉迟宝林小声问道。 “放屁!这个时候想走,你恩师缺你一个废物么? 把李君羡给老夫叫来!” 魏征呵斥道。 尉迟宝林郁闷道:“魏相,我刚才去寻李君羡那家伙了,这老美男子估计是跑路了,大营里没人,茶水都结冰了。” 魏征闻言,眼珠一转便知道发生了什么,长叹一声,“老了,老了,你们都欺负我这个老人家!” 尉迟宝林:“……” ======================================================================= “是不是天明了?” 宇文俊摸了摸生疼的脑壳,晃悠着脑袋对养马奴问道,“出去看看,天明了,咱们去朝廷报官,检举我父亲。” “少首领,应该不是天亮了。” 养马奴睁开眼睛,将脑袋探出帐篷,往外看了看,然后抽回了身子,“好像是咱们的某个帐篷失火了,要不要去救火?” 宇文俊踹了养马奴一脚,骂道:“你疯了!救什么火!老子想放火还没机会呢,大火一烧,粮草、军帐都烧了,他们就老实了,不想造反了。 求之不得的事情,你还想去救火,老实的回来躺着。” 养马奴摸了摸被踹的生疼的屁股,哎了一声跟着躺下。 宇文俊摸了摸渐渐生肉的肚腩,一脸思念的看着长安的方向,“浑家,小崽子,我想你们了。” “不对,不对,”养马奴的警觉性不似宇文俊这般交代给了长安的繁华,将耳朵贴在地毯上,急切说道:“外面似乎有马蹄声,好多战马在奔腾,咱们的马惊了。” 闻言,宇文俊用匕首割破了营帐,向外看了两眼,急切且兴奋的骂道:“混账,什么马惊了,是大唐的天兵来了!” 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两面唐旗,一面裹在自己身上,一面捧着交给养马奴,骂道:“狗奴,你给我精细着点,弄脏了,宰了你。” 养马奴一脸懵逼的跟着裹上唐旗。 宇文俊走出营帐,一脸激动的看着外面的景象,只见他心目中无比高大的唐军,手持长矛,一枪挑飞了一个试图反抗的部落勇士。 然后一众大唐天兵掏出松油火把,直接往四处营帐扔了出去。 宇文俊心中虽然有所释然。 但是震惊确实是实打实的,这大唐的天兵来的也太突然,太猛烈了。 这急速的马蹄声,就仿佛鼓点一般,敲击人的心脏。 这种天兵如何对抗? 来不及思索,就见对面的骑士已经冲到自己眼前,宇文俊手持火把,将自己照耀的格外清楚,“我是忠于大唐的,我是被胁迫抓回来的。” 流利的汉话,让对面的骑士一愣。 待看清楚对面竟然将大唐军旗缠裹在身上,顿时恼火,什么东西也配用大唐军旗缠身,抽弓搭箭就要射杀。 养马奴眼疾手快,一把猛地将宇文俊扑倒。 宇文俊挣扎着骂道:“狗奴!你疯了!你扑倒我作甚!那是大唐天军,咱们得救了。” 养马奴小声说道:“少首领,那是崔雄,这厮最是恼火我们异族人!” 岂料那宇文俊根本不往心里放一般,骂骂咧咧道:“你才是异族人,我是陛下承认的唐人!我是大唐子民!” 唐俭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异族人,竟然不知道该不该杀。 身后一群陇右良家子纷纷哈哈大笑,笑骂道:“他们突厥这般没有尊严,如何战胜我煌煌天唐!” 恰在此时,又是一队骑士冲了过来,为首之人一袭白袍,手持满是血渍的马槊,上面还挂着半截不知道什么内脏,不是罗云生还是谁。 那宇文俊眼神也贼,一眼就认出了罗云生。 “泾阳县子,我是你们的钻石级大客户,我叫宇文俊,我是咱长安的纳税大户啊!求保护!” 说着,也不顾刀光闪闪,直接扑倒罗云生马前,抱住罗云生的马腿,大声呼道:“县子,我给你带路,我那父亲大人,听了巫师的鬼话,得了失心疯了,救救他吧,他要背叛大唐。” 眼前这位,正是罗云生的底牌之一。 通过罗记的情报得知,这位已经暗中联系了多次,想要拨乱反正。 其家中妻女俱在长安。 都水监情报也显示,这位大客户,是纳税大户,非常热爱的大唐,曾经在大唐,数次因为番邦蛮夷对大唐出言不逊,大打出手。 甚至曾高呼,若是大唐皇帝陛下,有龙御归天的那一天,他一定寻求个殉葬的机会。 这是大唐的大忠臣。 当下,罗云生吩咐部曲给他一匹马,一指前方,喊道:“带路!” “喏!” 宇文俊竟然行了个标准的大唐军礼,翻身上马,喊道:“袍泽们,随我杀!” 崔雄摸了摸脑袋,满是不信,对身边儿的陇右子说道:“要不你给我一枪,我感觉我在做梦,眼前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那崔雄身旁的陇右良家子龇牙咧嘴,指着身上正在呲呲冒血的大腿道:“别驾,你不是做梦,我这刀口真疼。” 另外一位陇右良家子亦打趣道:“以后再也不信别驾了,嘴上说观风使贪生怕死,结果人家带队冲锋,比咱们还快一截嘞。” 一众陇右良家子虽然不少人负了伤,甚至有人战死,但是无人畏惧,颇有几分谈笑鬼神惊的架势。 崔雄老脸有些微红,被一群年轻人嘲讽,如何不羞。 但是崔雄毕竟是老而不要脸之辈,怒喝一声,“二三子,此事可不是玩笑的时候,随我杀!” 战场之上,可容不得半点马虎。 随着大火弥漫,阿史那部落的厮杀声越来越热烈。 虽然很多人刚刚出营,就被罗云生等人刺死,但是罗云生预定的伏兵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动,这让众人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甚至崔雄在心里暗暗琢磨,这是不是观风使的激励将士们的套路。 不过眼前,容不得他多想,因为随着营地的动荡,对方的中军和后军已经开始有所反应。 “观风使!” 崔雄将手中的长枪掷出,将一个披着铠甲闯出来的突厥兵刺穿,然后大声喊道:“要抓紧了,战机稍纵即逝。” “崔别驾,莫急!” 宇文俊灵机一动,大声喊道:“不好了,大唐天兵杀来了,快跑啊!” “大唐观风使罗云生率大军杀过来啦!” 那养马奴不知道在哪儿也顺来一匹马,主仆二人一起一边儿纵马狂奔,一边儿喊道:“大唐的白袍天军杀来了,快跑啊!” 崔雄空手杀过来的突厥乱兵手里抢过一根狼牙棒,反手就让两个突厥乱兵脑浆四散,听着这两个突厥厥奸的高声呐喊,心里竟然有一丝丝得意。 “白袍天兵,怎么听着那么舒坦!” “嘿!砸人都带劲了。” 手中狼牙棒直接扔了出去,从后腰接下来一个大号的连枷,上下翻飞,又是砸飞人无数。 罗云生起先计划使用白袍,真的是为了隐蔽性。 但是谁曾想到,到了战场上,真的如同天兵天将一样,给人一种异样美。 不由的,浑身上下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 手中的马槊,或点,或砸,或挑,或刺,上下翻飞,能使出花来。 罗云生这是正经的经过长安名将打造的马槊,槊锋是正儿八经的破甲锥。 就算是对面穿的明光铠,也能一枪捅一个窟窿眼。 “大家挺住,沿途多扔火把,敌军的中军大营,马上就要到了。” 罗云生高呼,众人纷纷高呼应对。 就这样,三百精骑,以雷霆之势杀入敌军的中军!沿途但凡有抵抗之人,瞬间被砸成粉末。 宇文俊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心中更没有丝毫抵抗的欲望。 心里更加确认了父亲一定是疯了的念头。 后军伏兵。 看着敌营被踹翻,杜志静手持唐刀,心中热血翻腾,一脸的勇毅之色。 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一张铁掌盖在了他的嘴上。 险些一掌将他拍死。 杜志静双手握紧唐刀,正要劈过去,就见身旁,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穿银甲的俊美中年男子。 只见他手持银枪,胯下白马,不知道何时还披上了恩师特意准备的白袍。 杜志静心道:“不好,这厮莫不是要坏事!” 见杜志静小眼珠一直往身边的部曲瞟,一群部曲默默的握着兵刃悄无声息的上前,那白袍中年美男冷笑一声,竟然骇的众人连连后退。 中年美男哈哈大笑,指着杜志静等人说道:“娃娃,要是你恩师在,定然不会为本将所慑,你太嫩,且随老夫学一学,这突厥的屁股,该什么时候捅,莫要有朝一日,单独领兵,丢了你们一门的脸面。” 第219章 直逼中军 第219章 直逼中军 “恩师说,待战场火光四起火起,我等伏兵就要即刻冲阵!你这般阻挠,是为何意?” 杜志静见众人畏惧,他却不敢耽搁半分,上前便与这个气势慑人的美男子李君羡理论。 “你这嫩娃子,也要跟老夫理论理论么?” 李君羡呵斥道:“你懂什么叫做把握战机么? 为将之人,一定要在不违背军令的前提下,去抓取更好的时机,要懂得变通。” 说着,一把将杜志静提了起来,指着前方大火冲天的大营说道:“你恩师这冲击速度太快了,对方要么没有防备,要么就是设置了陷阱,我们要等待战场时机成熟了再冲阵!” “那恩师给我的命令,是见到火起就冲阵!你是在质疑观风使的命令吗?” 杜志静才不管李君羡的说法,不停的重复罗云生的命令。 李君羡无奈道:“那是你恩师,觉得你们学艺不精,你们师兄弟几人,都未必能把我好时机,既然没有经验,就只能莽,前军后军一起冲杀,总算是能打穿对方,但是打穿归打穿,但是我猜你恩师的计划,肯定不是击溃他们吧?” 杜志静知道这个时候,隐瞒没有必要,遂说道:“恩师要逼降阿史那克罗。” 李君羡心中暗惊,他觉得罗云生的目的不是击溃他们,是因为他很清楚,阿史那克罗部落,一旦溃败,散落各地会成为巨大的隐患。 还不如直接来个黑虎掏心,直接灭了阿史那克罗,然后大军反复冲杀,直接将这群人最大程度的消灭。 因为之前随着圣人打仗,经常有这种操作。 一支队伍的领队之人被消灭,接下来就是任人拿捏而已。 毕竟他都能踅摸着痕迹,找到此处,那么另外一支奇兵应该也埋伏在战场附近,到时候三面包围,敌人肯定跑不了。 结果谁曾想,人家打的是这般让阿史那克罗投降的主意。 如今能够逼降阿史那克罗,这对大局来说,可就盘活了。 李君羡心中惊讶连连,越想越吃惊,心想圣人让罗云生做这个观风使可真的是太对了。 什么叫做英雄出少年。 这就是。 “那更不能让你指挥了,你且退下,让老夫来!” 其实李君羡就是欺负杜志静没带过兵,没啥经验。 想要在战场上捞取点功勋罢了。 毕竟像是他这般将领,很少有机会外放,若是没有点作为,回去之后,也容易被其他袍泽嘲笑。 不过李君羡有一点没有骗杜志静,那就是由他指挥,可以形成与罗云生极其相似的效果。 而绝对不是如罗云生预估的那般,只让杜志静这波奇兵,起到一个辅助的效果。 看着火光冲天的地方大营,李君羡暗骂了一声,“臭小子,有这种好事不带我,我的爵位也想动一动呢?” 旋即,李君羡心中又琢磨,不对啊,听秦二哥说,这小子不错啊,不至于又这种机会,不带我。 是不是京城里,哪个不要脸的老货说我坏话了。 京师之中,程府,正在练斧的程咬金猛地连续打了两个喷嚏,差点闪了腰。 程知节骂骂咧咧的坐在石凳上,冲着战场的方向,猛地扔出宣花大斧。 仿佛恨不得劈了对方一样。 “狗日的,肯定是两个崽子,知道了老夫让泾阳县子考验他们的事情,骂我这个当爹的,等回来,一人抽上一百鞭子。” 骂了一顿,老将军或许是倦了,懒洋洋的躺在石凳上,长叹一声道:“可一定要都回来啊。” 而恰在此时,正领着百十号人,堵在姑臧山下的程家二兄弟,猛地一起打了两个喷嚏。 程处亮皱着眉头道:“大哥,是不是杜志静那厮骂我们了,毕竟我们都有战功捞。” 程处默老神在在的摇摇头,“不会,我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骗老三去传话,这样他就有机会领兵。” “那就是老三骂咱们了?” 程处亮愤怒道。 “先别气,先别气,等打完仗,一起抽他!” 程处默恶狠狠道。 “大哥,一人抽一次怎么样?” 程处亮认真道。 “同门相残,不太好吧,让为兄来,其实就行了。” 程处默说着,忽然间战场上火光四起,顿时不敢在瞎放屁,立刻对手下人说道:“将准备的薪柴,泼上火油,放火!” 顿时,姑臧山火光四起。 战场上和姑臧山的突厥兵瞬间都慌乱起来。 姑臧山上派人前来试探,可是道路被程处默和程处亮二将堵住,对面又只剩下老弱,瞬间被砍翻了一片。 最后对方只能老实的看着山门大火。 而程处默和程处亮也懒得上山,只是不断的添加薪柴和火油,让外界以为山上已经沦陷。 李君羡遥望姑臧山方向火光四起,瞬间明白了罗云生的全部谋划,一巴掌朝着杜志静拍了过去,骂道:“狗奴,另外一支伏兵在姑臧山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告诉老夫。” 杜志静愤怒的道:“老货,你他娘的从出现,就一直教训别人,可给小爷开口的机会!误了恩师的战机,我一定杀你!” 李君羡哪里管他,而是对埋伏在此的奇兵们呐喊道:“诸位,突厥人也是有财宝的,如今观风使已经破他们的老幼后军,咱们再冲了他们的中军,就该发财了。 突厥娘们随便抢,金银器随便抢,老夫做主,都是你们的!” 杜志静以手扶额,心道:“这老货到底多久没领兵了,怎么还是老一套。” 李君羡也有些懵,怎么折冲府的卫士们,对女人和金银一点都不感兴趣。 却听旁边儿的杜志静,蹭的一声抽出了怀里的唐刀,厉声喝道:“诸位袍泽,我们的主将在战场上率领其他袍泽杀敌,我们身为大唐儿郎,岂能落于人后? 家乡的亲人们,可都等着我们立功回乡的消息呢?” 话音刚落,就听一众袍泽喝道:“虎!虎!虎!” “杀贼!杀贼!杀贼!” 杜志静手中唐刀一挥,将士们竟然冲了出去。 李君羡心中更是震撼,这是改黄历了,怎么他这折冲府是讲理想的? 这事儿回头一定要禀告陛下,他想要而得不到的部队,竟然在他眼前出现了。 李君羡不敢犹豫,直接一马当先杀了进去。 “果然暗中有势力引导阿史那克罗,中军方向出现了一支精锐骑卒。” 远远的罗云生就看见,一支披着马甲的精锐,正手持弓弩,在原地休息,等待众人的到来。 崔雄看到那支数百人的精锐,心中甚是后怕,若不是遇到观风使,自己一股脑的撞过来,怕是命已经没了。 战场之上,可容不得犹豫。 罗云生指着后军出现的援兵,发生喝道:“后军的援兵到了,杀过去,兵合一处。” 说着,罗云生一探手,将落马的阿史那苯溪,宇文俊顺手救了起来。 “观风使小心!” 说着崔雄猛地一提战马,挡在罗云生身侧,接着传来崔雄的闷哼之声。 罗云生关切的看了一眼,只听崔雄咬着牙说道:“抓紧,冲,有射雕手,我们不能死在这里。” 罗云生道:“不要慌,敌人虽然也有伏兵,但是他大军已经乱了大半,他想扳回局势几乎不可能,咱们往援军处杀。” 崔雄却厉声喝道:“观风使,现在哪是合兵的时候,唯有拼死一战,直接撞他的大营,撞碎他们,我们赢,我们碎了,咱们死在这里!” “你说的对!” 罗云生明白,终究是自己的经验缺失,这时候就是拼一口气的时候,前怕狼,后怕虎,打个锤子。 “田猛!” 战场上,罗云生大喊,“把大旗抗稳了,咱们要拼命了。” 战场上,田猛厉声喝道:“郎君,且宽心,田猛不会落后半步!” 言罢,众人直接调转马头,直接对着敌军中军冲了过去,本来想借机落马逃窜的宇文俊,心一横,一咬牙,直接抢了一匹马,直接跟着冲了上去。 嗡的一声利箭,射中他的肩膀,他也不惧,心中暗道:“既然如此了,就一条路跑到黑罢!” “使者大人,眼下境况,又该如何是好啊!” 中军大帐中,阿史那克罗一脸慌张的看着一名头戴面纱,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急切的说道。 那女子的声音清冷,仿佛一块从地窖里刚刚搬出来的冰块,每吐出一个字,都让人感觉冷到心寒。 “首领怕什么,只要伏兵起了作用,你就是未来的凉州之主。” “那可是大唐天兵,岂是我们可以对抗的!” 阿史那克罗慌张道。 “有何对抗不得? 你看他们是不是一直在死人,他们才多少人,命令你的人,抓紧合围,配合我们的人,这一仗你们必胜。” 女子的声音依然冰冷,不带任何人间烟火气。 “哎,我怎么一时鬼迷心窍,上了你们的贼船!” 阿史那克罗一脸懊恼,猛地一拍大腿,下定决心,刚想说什么。 却听外面忽然传来呼喊声,“不好了,姑臧山起火了。” 阿史那克罗心中一凉,木木的瘫坐在了地上。 第220章 到底是谁在挨揍 第220章 到底是谁在挨揍 “废物!” 那带着黑纱的冷艳女子骂了阿史那克罗一句,转身出了大营,身边儿四名黑衣武士则是鱼贯而出。 借着大营中冲天的火光,那女子看的清楚,有一员小将,身披白袍,着明光铠,戴折返顿项盔,威风凛凛,眸子中带着慑人的杀意,一人便如一杆大枪一般,锋芒毕露,所到之处,必是人仰马翻,鲜血喷射,身后一众部曲,皆沉默无声,互为左右,或劈或杀,仿佛两堵墙堵在左右,让小将可以肆意杀戮,又能最大限度的护卫其安全。 尤其是其中一员黝黑的猛将,穿着一水的墨色板甲,身后背着猎猎作响的大旗,大旗随风哗啦啦作响,为所有人指引者方向,无数突厥勇士想要上前夺旗,却被其手中镔铁大枪瞬间扎一个透心凉。 而队伍的后方,则是一员中年男子率领,其中兵士箭法超绝,经常能压得一众人连头都抬不起来。 “速速堵住他们!” 女子的声音如从深渊之中传来,带着摄人心魄的意味,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从对方的唐军身上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有诛杀那白袍小将者,封小王,赏赐战马百匹,牛千头,奴仆一百。” 女子继续说道。 对于草原民族来说,牲畜、战马、奴仆,是一个家族能否兴盛的重要依据,而封王则是巨大的政治诱惑。 与其随行的几百骑士瞬间被调动起来。 而这队骑兵一旦动起来,罗云生与崔雄的压力就瞬间大了起来。 在与崔雄配合着击杀了十余名敌方的骑士时候,罗云生惊讶发现,他们竟然有不少人穿着大隋的兽首兜鍪,让人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那么一支队伍。 而且其战斗力非常彪悍,纵然是罗氏的部曲精锐,也出现了大规模的死伤。 不过,幸好有陇右良家子的存在,这是一直不显山不漏水的少年郎们,纷纷抽弓搭箭,使出了骑射的功夫,倒是顷刻间给罗云生等人减轻了压力。 大营之中,阿史那克罗看的是心惊肉跳,这唐军实在是太强了,可这女子所带的队伍也不弱,这突厥部族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两边儿都不好得罪啊! 就在阿史那克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父亲,你怎么如此糊涂,跟这帮鲜卑人沾染起来了,他们是什么好人么?” 接着整个人被拉入了大帐,看着满身是血的儿子,阿史那克罗抽出马鞭便要抽他,嘴里喝道:“小畜生,你怎么还不跑!” “我若是跑了,父亲的性命该如何? 姑臧山的族人,又该如何是好?” 那宇文俊死死的攥着父亲的鞭子,小声说道:“爹,大唐不是我们能对抗的,对面领兵的就是大唐的观风使,咱们根本斗不过的,而且我听说,大唐已经在频频的上番精锐队伍,怕是有大动作。” “放屁,你别以为爹不知道,那是大唐准备打吐蕃用的,他舍得拿来对付我们?” 阿史那克罗恨铁不成钢道。 “父亲啊,你怎么糊涂啊!真的要打吐蕃,也该调集精锐去松洲,他去长安上番做什么? 长安有轮训的规矩,但是也不至于轮训那么多部队? 十几万精锐部队,云集长安得花多少钱? 今岁关中大灾,根本不值得来长安轮训。” “你的意思是大唐准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的真实意图是稳固凉州?” 阿史那克罗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这般废物,生的儿子倒是如此的聪睿有远见。 早知道如此,自己就不该将儿子掳回来,还拿酒器砸他。 岂料儿子竟然恨铁不成钢道,“爹,孩儿有的时候觉得是不是投靠大唐这件事,用光了你的智慧,稳固凉州还需要那么多兵马? 大唐的战略意图明显就是吐谷浑,那位圣人可是实打实的兵法大家,他的战略意图不在最后一刻,一般人根本发觉不了,我还是因为投靠了大唐,经常与大唐做生意,发觉大唐明明在喊着要征伐吐蕃,实际上却已经在西北各州府囤积马匹,吐蕃那地方需要马匹吗? 只有草原需要马匹啊!” 阿史那克罗恍然大悟,随后惊讶道:“吾儿,你有这般才智,你何不继承为父家业,恢复我大唐荣光啊!” 阿史那克罗望子成龙的话,听到宇文俊耳朵里,竟然成了要命的毒药。 急的宇文俊跳脚道:“父亲,你是真的患了失心疯么? 如今的颉利可汗在长安跳舞,执失思力和契苾何力这种昔日突厥的猛将都做了大唐的利刃,咱们这种小部落,也想翻出天来? 咱们凭什么? 安心做大唐的走狗,繁衍个几十年,上百年,做个真真正正的唐人不好么? 况且当今圣天子,虚怀若谷,待我等突厥人与汉人无异,我们不臣服他,做他的顺民,反而想着叛乱,岂不是要遭天谴啊!” “孩子,是父亲糊涂了!” 阿史那克罗叹息一声道,“可一想到当初风光无限的突厥,竟然要在大唐的威风下苟活,心中难免难受。” “父亲何止是糊涂!” 宇文俊恼火道:“您自己看看,大唐只是派遣了一个长安的纨绔少年郎,便将我等打的落花流水,真的派出李靖那样的军神,我们拿什么对抗? 真的派出程咬金和尉迟敬德那样的土匪,我们的子民还怎么活下去? 不抵抗,虽然他们活得辛苦些,但是起码能活着。 抵抗,我们的子民就有可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见父亲依然一脸的纠结,宇文俊继续道:“父亲,您还奢望什么? 若是我们的本事,只够让我们做奴仆,那么奴仆便是我们存在的最大价值,只要不是我们自己靠本事能得到的,我们就算是奢求,也得不到。 只有我们能握得住的,才是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 咱们突厥人逐水草而居,什么困难没见过,老天爷教导给我们最大的道理,就是知足啊。 如今大唐顶峰正盛,只有懂得这个道理的人,懂得这个道理的部落,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父亲,汉人有句话,叫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宇文俊最后咆哮着喊道,“莫非父亲真的要带着自己的欲望与部落一起毁灭吗?” “那你说父亲该怎么办?” 阿史那克罗现在已经慌了神,只能求助于儿子。 宇文俊跪在父亲身前说道:“请父亲集合军中精锐,将兵权托付给儿子,由儿子率众给那个妖女以致命一击,接下来成与不成,且交给天意,不过孩儿觉得,那观风使大概率是不会杀父亲的,我们阿史那克罗部落,对他有大用,甚至孩儿觉得,我们部落飞黄腾达的机会要来了。” “好!” 阿史那克罗稳了稳心神,说道:“就依你说的做。” 阿史那苯溪,宇文俊刚要起身,却见阿史那克罗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老父亲的声音低低说道:“若是事不可为,父亲的头颅,你随时可以摘去,父亲折腾了一辈子,都是为了你好,还有,大唐的聪明人太多了,你若是想要做他们的鹰犬,就要跟执失思力一般,傻一点,狠一点,明白吗?” 宇文俊点点头,眼中含泪道:“孩儿明白。” 此时,杀入战场的李君羡,已经成功击穿了阿史那克罗的大营。 看的杜志静这小年轻一愣一愣的,心道这便是大唐的虎将们的实力吗? 而有了李君羡的支援,罗云生这边儿声势大振,已经无限接近阿史那克罗的大营,而那个穿着黑纱躲在暗处的女人,抽出雕翎箭对准了罗云生。 “嗖”的一声。 这一箭非常刁钻,罗云生只感觉心口传来砰的一下,接着整个身子一歪,险些跌落战马。 而一旁的崔雄见势,立刻顺着来箭的方向,反击了一箭。 罗云生看的清清楚楚,那女子竟然身子一闪,探手抓住了崔雄射过去的一支箭,接着再次连续对自己射了两箭。 她眼神中的神色甚至嘲弄。 她每一箭都正中罗云生护心镜的位置,罗云生嘴角溢出鲜血,他看了看挂在身上的箭杆,他能感觉到箭头已经进入自己的身体,那种撕裂的疼痛,让他的脑袋开始晕厥。 “观风使,留住性命要紧,我们退吧。” 崔雄心中万般不舍,但是却不敢再冲下去了。 打不掉阿史那克罗部落,顶多他崔雄一家完蛋。 可观风使若是死在这里,那么整个崔氏家族,甚至整个大唐都要陷入困境之中,他崔雄有心在这乱局之中,立下赫赫功勋不假,但是不意味着,他崔雄有做千古罪人的勇气。 话音刚落,却见一直隐忍不发,向前冲锋的罗云生,忽然从马鞍上,取出了一支羽箭,对着暗处射了过去,那女子再次使用那怪异的躲闪姿势,但奈何罗云生这一箭射的过于突然,虽然躲开了箭头,箭羽却撕开了他的面纱。 黑色的面纱下,竟然是一张精致如玉的脸颊。 女人愤怒至极,又一连对罗云生射了三箭,这三箭每一件都射在罗云生身上,让他嘴角溢出了更多的鲜血。 但是此时的罗云生不仅不避,反而用马槊推开持盾围绕过来的部曲,哈哈大笑道:“阿史那克罗,你就这点本事吗? 关键时刻靠娘们保命,你还算不算草原上的男人?” 罗云生的声音洪亮,如同惊涛。 尤其是他浑身浴血,身上插满了箭簇,大威大勇之下,竟然让敌军误以为天神下凡,连连后退。 不少人竟然吓得连手中的长枪都端不住,直接扔在地上,跪地投降。 而就在此时,在阿史那克罗军中,一面新的大唐军旗忽然竖起,一支五六十人的精锐小队对着女子身旁的队伍发起了掩杀。 那女子单手抚摸着火辣辣的脸颊,恍惚间看到了对面那少年郎同样嘲弄的笑容。 她知道,这一次的交锋,她已经输了。 她知道,阿史那克罗这废物,最终不仅仅不中用,还对自己发起了进攻,也不多做留恋,口中哨子一响,身边儿的骑卒一分为二,一队继续抵抗唐军,另外一队则护着她直接冲杀阿史那克罗的大营。 于是乎,阿史那克罗的大营发生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罗云生和崔雄的队伍在冲击阿史那克罗的大营。 李君羡率领精锐在冲击阿史那克罗大营。 阿史那克罗的援军在冲击阿史那克罗大营的援军。 罗云生和崔雄的队伍在冲击阿史那克罗大营的援军。 而阿史那克罗的援军则在冲击阿史那克罗的大营。 于是,本来就该乱套的阿史那克罗大营彻底成了一锅粥。 崔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活了大半辈子,今日跟着观风使算是长见识了,到底是谁打谁呢?” 罗云生忍着剧痛,嘴角咧出了一抹苦笑,“这大概是贞观八年最大的笑话了,回头得跟许敬宗说说,把这段笑话掐了,光描述我的英武。” 众人哈哈大笑,“就算是许大人不写,这段笑话怕是也要跟着观风使遗留千古了。” 第221章 降服天唐 第221章 降服天唐 翌日。 突厥大营。 满地的兵刃堆积如山扔在一边儿,突厥士兵被大唐勇士用绳索捆起来,扎堆的控制在中军位置。 这些突厥士兵蹲在地上,一脸丧气,看不出任何生气。 “李将军?” 战事平息,看着牵着战马朝着自己走来的李君羡,罗云生上前拱手行礼。 李君羡面无表情,待走到近前,表情狰狞,上去便是一拳。 “臭小子,跟老子玩套路? 老子一把年纪了,还需要你来激将?” 李君羡一脸懊恼,“关键是老子一把年纪了,竟然被你小子玩的团团转,后半夜才想起来,以老子的信息来源,如果不是你故意为之,根本找不到此地,可见你小子真他娘的阴险!” “关键是你那弟子也是怂包,根本不敢给老夫打。 让老夫心里这个骄狂劲儿啊,老夫当场就觉得,不给少年人表演表演,就对不起这一肚子本事。” “你们一脉,就都那么阴损么? 李靖爱玩阴的,你比他还阴!你们就不能学学老牛那实在人?” 李君羡见面就开启老年人模式,对着罗云生疯狂输出。 结果发现罗云生半天没说话,表情扭曲,而且铠甲和罗云生的嘴角也都开始渗血。 李君羡懵了。 我靠,我一拳将大唐的观风使打成了这个鸟样? 圣人知道了,不得弄死我? “臭小子,你别吓唬老夫,老夫一拳不至于那么大威力吧。” 却见罗云生摇摇晃晃的栽倒在一名中年武将怀里,那中年武将一脸尴尬的说道:“李将军,昨日观风使率军鏖战,虽然有金丝甲和明光铠双层庇护,但是也受伤不轻,身上有十几余伤口,您这一拳再重点,观风使可能当场就西去了。” “这小家伙,真给武将争脸!” 李君羡连忙上前检查,毕竟是长辈,见晚辈受了这般苦,心中难受的紧,从崔雄那边儿抢过罗云生,直接抱起来,大步流星朝着军医的方向走去。 军医正给其他士兵包扎,看着观风使去而复返,还是被人抱着,顿时一脸苦涩。 “老夫的手艺退步到这种地步了? 这要是让观风使死在我手里,我该怎么解释,才能不被狂暴的部曲们砍成碎片?” 号称凉州大营中手艺最精湛的军医竟然双手开始颤抖起来。 “李叔叔,快放下我,要脸,要脸。” 罗云生勉力挣扎着。 “不管如何,以后切莫有这种肮脏的套路了,你还年轻,别把名声整臭了。” 李君羡将罗云生放在军医面前,略显尴尬的说道:“老夫还一直以为是我在洞悉全局,感觉自己可能进步了,竟然能将蛛丝马迹串联起来,哎……” “嘿嘿,不管如何,我与李叔叔也算是一起上过战场的袍泽了。” 罗云生勉强笑道。 看着眼前这小家伙,明明身中十余处创伤,依然能跟自己嬉皮笑脸,李君羡总算是放心不少。 知道这小子虽然受伤了,但不至于有大事。 “你小子倒是本事不小,老夫昨夜虽然率众反复冲杀,也只是把中军外围的兵马与中军隔绝开,谁曾想到你竟然能够真的逼降了阿史那克罗那条老狗,这一战你怕是要扬名大唐了。” 说着,李君羡眉头忽然皱起,扭头对一旁正擦拭着伤口的崔雄说道:“这位袍泽,阿史那克罗那条老狗呢? 赶紧牵过来,老夫要当众踹其面,让其明白背叛大唐的下场。” 崔雄指了指不远处的大唐军旗下,阿史那克罗与突厥部落一众勇士,正背着薪柴整整齐齐的表情畏缩跪在一起。 “在哪儿呢,刚才还尿了一泡。” 崔雄一脸嫌弃道。 李君羡顿时有些疑惑道:“这帮突厥人都这么有文化了吗? 连负荆请罪都整上了?” “哎。” 罗云生连连摇头,真的是突厥厥奸整得好,那就真的没有他做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看着正在擦拭伤口,一言不发的崔雄,罗云生忽然意识到什么,遂对李君羡开口道:“李将军,你是不是也没有想到,昔日的长安浪荡子,崔雄崔大郎,如今也是战马上能杀的贼人人仰马翻的好汉了? 昨日一战,咱们崔别驾左右开弓,端是威风,我都以为是哪位军中宿将了呢。” 李君羡这才看出,眼前这位竟然是昔日里被自己揍过数次的崔雄。 而罗云生故意提及他的名字,也让李君羡明白了罗云生的意图。 不过这位将军,有自己的坚持,看向崔雄并不是非常满意。 崔雄见李君羡看向自己,赶忙再次行礼。 “在下崔雄,见过武连县公。” 与罗云生不同,李君羡却不给他什么好脸色,而是皱着眉头说道:“放心,老夫是不会跟观风使一样在奏疏上写任何好话的,当初在长安,你没少给老夫添麻烦,老夫不给你打小报告就不错了。 最主要的是,你将凉州整成这个样子,不丢脑袋就不错了,说什么好话都没用。” 此言一出,崔雄的表情瞬间轻松了不少。 这位只要不打小报告,那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 有观风使上书圣人,自己这条命就十有八九保得住。 话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位李君羡就是圣人安排在罗云生身边儿,拨乱反正,力挽狂澜之人。 若是真的观风使的奏疏与这位的过于相左,即便是观风使想救自己一命,都没用。 别看罗云生是观风使,可是人家是圣人心中的监军啊。 监军是做什么的,不就是打小报告的么。 而就在另外一边儿,追了那黑纱女子半路都没成功的宇文俊,带着一身的伤口赶回了大营,表情甚是凝重,希望父亲的脑袋还在吧。 宇文俊叹息一声道。 远远的看着大营的突厥勇士,都老老实实的蹲着,兵器扔在一边儿,父亲们都自缚跪在大唐军旗下,宇文俊这才稍稍放心。 很好,这很东突厥,这很大唐嘛。 “宇文俊,你过来!” 罗云生听见马蹄声,便知道宇文俊算是侥幸回来了。 只见宇文俊浑身是伤,腰间还挂着一圈人头,扔下战马之后,一路小跑跪在罗云生近前。 眼中含着热泪,直接叩首道:“末将无能,未能生擒贼首,为观风使报仇雪恨,请观风使恕罪。” 罗云生上下打量着他挂在腰间的一堆人头,一脸鄙视道:“你这人头,有刀砍的,有剑劈的,价造的有些太粗糙了吧。” 见罗云生虽然浑身缠裹着布条,但是说话声音中气很足,宇文俊嘿嘿羞愧着说道:“好叫观风使知道,俺挂这些人头,非是为了请功,而是为了吓唬那些鲜卑人,让他们误以为俺是好汉,这样他们就不敢死战了,您是知道的,这支鲜卑人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强,我率领着部落的勇士与他们大战……” “你倒是有几分急智。” 罗云生耐心的听着这位突厥厥奸吹牛逼,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之色。 倒是李君羡和崔雄听他越吹越没有根据,脑门上青筋暴起。 不过此时在场的唐军中以罗云生为首,他们也不好随意开口。 却见罗云生上下打量着宇文俊,只见他浑身布满了伤口,胳膊上有一个明显马槊刺过的伤口,脸颊上还有一道明显的箭痕,头发也是披散着,很明显这是追击敌人的过程中受伤,就算是再伪装也不至于那么夸张。 真正让罗云生感觉到警惕的是,这厮受了那么重的伤,依然一本正经的跟自己吹牛逼,可见此人要么真心降服于大唐,要么就是真的野心勃勃之辈。 “宇文俊,现在我们的人困马乏,你们若是继续叛乱,我们未必能胜过你们。” 罗云生开口道。 “观风使说的是什么话!” 宇文俊一脸惊骇之色,额头不停的磕在地上,“阿史那克罗部已经犯下如此罪行,岂敢错上加错。” “我若是告诉你,昨夜围困姑臧山的,都是本官的计谋,你们部落的老幼,现在应该活得好好的,你不必有后顾之忧呢?” 罗云生继续问道。 “那是观风使仁慈,留了他们一条性命,以大唐天军的本事,昨夜想杀他们,易如反掌。 卑下感怀你的恩德还来不及,如何能再起反意呢?” 宇文俊毫不犹豫道。 一夜追击,宇文俊又受了不轻的伤,加上刚才连续磕头,牵引到了伤口,宇文俊直接摔在地上,不一会儿的功夫,鲜血就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血泊。 有族人想过去包扎伤口,却见宇文俊直接推开他,大声说道:“罪臣如何敢包扎伤口,且让我流血而亡,以减轻天使对我部落的怨恨吧。” “观风使。” 终于有部落的勇士忍不住了,哭着说道:“我们已经降了,请宽恕我们的少首领吧。” 正坐在毛毯上任凭军医包扎伤口的罗云生皱了皱眉头,虽然都是受伤,可是自忖自己真没有他这份演技,不过眼前这位宇文俊的情况,综合各种情报来说,他多少能够猜出一些来,就是仰慕大唐天威,知道他们怎么折腾,都不会赢的聪明人。 就是这份拌傻的样子有些可爱。 宇文俊也很是头疼,因为他看得出,眼前这位观风使根本不是那种好糊弄的年轻人,因为他的眼神很是玩味。 他能看清自己。 想人家,家大业大,小小年纪就创下了罗记,又是圣人亲自封敕的观风使,肯定不是一般人,自己在他面前演戏,被识破了其实也没啥。 哎,大唐那么厉害,大唐的年轻人,又这般神骏,这让生在同一片天空下的部族怎么活啊? 宇文俊心里其实是非常酸楚的,只是再酸楚他也不敢表现出来。 此时此刻,他只是竭尽所能的表现该有的恭顺。 “宇文俊,我还是唤你的汉名吧,若是让你率众去平叛,你敢不敢?” 罗云生终于开口道。 “有何不敢?” 宇文俊抬起头来,一脸杀意道:“但凡敢背叛大唐者,都该做我等大唐子民的刀下之鬼。” 第222章 郁闷呦 第222章 郁闷呦 当日晚间,突厥阿史那克罗大军行进的路途中,一声不吭领兵前行的宇文俊,一脸的肃杀之气。 一个身材魁梧、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兽皮的彪形大汉,大概四十来岁,腰间挂着一张大号的铁弓,手中拿着一杆大枪。 “少首领,唐人真的可信吗? 他们会不会在我们离去之后,屠杀我们族中的老幼?” 见宇文俊一言不吭,那大汉忍不住说道:“其实少首领,咱们人多,没有必要与唐人投降的,做天空下自由自在的雄鹰,岂不是比给唐人做猎狗要幸福的多?” “少废话,自由有命重要吗?” 宇文俊的表情很是淡漠,“信送到了吗?” “早就送到了。” “阿史那泗烨没有怀疑吧?” “没有怀疑,全都按照少族长的意思跟他们说的。” 那大汉腼腆笑了笑,“谁能想到俺这个实诚人,会去骗他们呢。”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宇文俊很是疲惫的叹了口气,“若不是被观风使抓住了把柄,我无论如何也不想与同族自相残杀的。 毕竟昔日里,都是一片草原放牧的族人,此战过后,咱凉州咱们突厥的实力,势必又下降几分,此后便更无话语权了。 不说这个了,此战过后,一定要挑选族中精锐的子弟,去长安读书,我发觉咱们突厥人,最差的就是这脑子,如果有观风使这头脑,咱们何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 “读书能吃饱肚子吗?” 那大汉一脸的不信。 “当然能了,”宇文俊耐着性子解释道:“唐人是讲规矩的,他们的读书人是制定规矩的,你说定规矩的人吃不饱吗?” “在大唐读书人,比勇士还受尊敬吗?” 大汉不解道。 “当然了。” 见大汉不理解,宇文俊也很是无奈,最后琢磨了半天,解释道:“这唐人的读书人,就跟咱们的巫师一样,虽然不强壮,但是却能影响首领,关键是咱们的巫师胡说八道,但是人家的读书人是真的有本事的。 他们能够让地里的粮食增产,能让羊群茁壮成长,能让大河改道,你说读书人厉不厉害。 值不值得尊敬?” “少族长。” 一旁的突厥大汉忽然想起什么来一样,说道:“你为什么要我去阿史那泗烨的老窝啊?” “当然要去老窝了。” 宇文俊忽然自得起来,“你不知道,这观风使大人是做煤矿的,需要大量的工人,他们的主力去劫掠,老窝肯定一水的老幼,到时候我们抓住他们,卖给观风使,或者送个顺水人情,他岂能不报答我们?” “可是……” “都什么时候了,还关注别人的死活? 老子刚才只是感慨,但是认真就是傻子!” “倒不是关注他们的死活,主要是他们一听说,观风使的粮草到了,咱们要劫粮,整个部落,不分老幼就全都下山了。” “什么玩意?” 宇文俊惊得伤口都绽开了,“他们部落是疯了吗? 一点退路都不留?” “是啊,所以我觉得他们真的是饿疯了,连退路都不留。” 那大汉嫌弃道:“也就是骗骗他们,真正打仗,可不敢要这种疯狗做盟友。” “把别人当疯狗,当傻子,最后结局往往是自己是疯狗,自己是傻子。” 宇文俊皱着眉头说道:“既然他们全军出动,你就不必去他们部落的老巢了,跟着我吧。” 那壮汉听闻自己有仗打,顿时一张粗糙的大脸笑成了灿烂的菊花。 “少首领,俺终于可以大杀四方了吗?” “你是不是蠢?” 宇文俊忽然变了脸色,怒喝道:“我他娘的是废物,所以拼命厮杀,也杀不了几个人,你那么猛,岂不是把我们的战利品都给祸害了。 这都是咱们的钱啊!” “哦!” 大汉的心情忽然郁闷了起来。 而在此时,心情郁闷的不仅仅是突厥的猛士,远在凉州,刚刚结束了战事,平安折返的罗云生,也遇到了人生中少有的郁闷时刻。 “泾阳县子,你是不是疯了?” 话说,刚刚把罗云生要求的物资准备好的魏征,听说罗云生归来,立刻领着一群文官随从杀了过来,而且尚未见到罗云生本人,就开始咆哮起来。 得亏罗云生身边儿都是武人,大多数听不懂文人骂的什么,不然早还以老拳了。 而不远处,早就习惯了这帮文官多变情绪的李君羡背着手,吹着口哨,优哉游哉的退了出去,关老子鸟事儿,而名义上述职,实际上是借机与观风使多亲近亲近的崔雄等人,也毫不犹豫的逃了出去。 魏征一摆手,颇有几分豪气云干的架势,随行的文官立刻止不住。 一个个紧绷着身子,怒目而视观风使别苑的方向。 魏征一脚踹开大门,硬气十足的杀了进来。 本来还怒气十足的魏征,看着躺在床上,缠裹的跟木乃伊一般的罗云生正在嘶嘶的吸着凉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呦,咱们长安的俊俏汉子,破相了啊~!听说战场上的你豪气云天,牛气的很,吓得突厥人都尿裤子了呢。 怎么也知道疼啊!” “魏相,打人不打脸!” 罗云生看着一脸嘲讽意味的魏征,扭过头去,很不爽的回应道。 “你还知道老夫在嘲讽你?” 魏征忍不住,几步上前,拽着绷带,怒喝道:“小混账玩意,军中没有比你能打的吗? 李君羡不够你用的? 脑子一热,就跟崔雄那个废物去踹营,他那废物东西要是真的有本事,怎么会落得个灰溜溜离开长安的下场? 你领着他混,就不怕他坑死你?” 说着,说着,魏征晃着手指,恨铁不成钢道:“你可知道,如今不仅仅是突厥人,便是吐谷浑人都已经大兵压境,你就不怕彻底玩拖了,丢了凉州? 你就不怕做这个千古罪人? 你就不怕一不小心,死在战场上,让你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就不怕,你葬送了,大家齐心协力打造的大唐新局面?” 魏征说的吐沫星子横飞,最后人都开始摇晃起来。 罗云生赶忙艰难起身,搀扶著魏征,解释道:“魏相,其实此次踹营,没有那么凶险,侄儿再三分析情报,又调查了参与踹营的人员,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才去的。” “那你自己呢? 战场之上,刀兵无眼!” 魏征道。 “嗐!” 罗云生这一次却没有特意辩解,而是很认真到:“魏相,都是大唐的男儿,别人死的,我罗云生就死不得? 大唐如棋,每个大唐的子民都是棋子,虽有尊卑,但是却都可以为国而死。” 魏征闻言一愣,“你当真是这般想的?” “不然呢?” 罗云生继续道:“人家崔雄,那也是崔家嫡系子弟,危机来临的时候,尚能够与妻子诀别,愿为国事而死,我罗云生为什么不可以? 只要拿下这些突厥人,即便是我死了,起码可以保证凉州不失,可以活更多的大唐子民吧?” 魏征缓缓的坐下来,然后若有所思道:“老夫听李君羡说,你的那群娃娃兵,听闻金玉不为所动,但听闻荣耀,听闻乡梓,立刻雄心大振,杀心四起,在你们年青一代,大唐真的那么值得尊敬么?” 第223章 计谋 第223章 计谋 “那自然!” 面对魏征的疑问,罗云生自豪道:“对于你们老一辈来说,大唐是你们辛辛苦苦打造的盛世王朝,而有幸生在大唐的我们,大唐,是无上的荣耀,是至高的信仰。” “当真?” 魏征的双手有些激动的颤抖道。 “一千个真,一万个真。” 罗云生笑着说道:“现在的大唐还不够强,还不够伟大,但是我坚信,只要我们这几代人,前赴后继,去强盛大唐,去战胜敌人,总有一天,即便是田舍翁,智短汉,也会懂得以大唐为荣,你大唐为耀。” 魏征听到这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当初大隋如果有大唐这般成果,何至于走到今天这般地步。 你的所作所为,老夫已经理解了。 不过老夫希望你记住,你与其他年轻人不一样,你最重要的是你的头脑,而不是你手中的刀剑。 刀剑可以杀死的敌人是有限的,而你大脑中的智慧,却可以让无数的敌人,变成我们的朋友。 所以,以后要先学会存身,再去做事情。” “是是是,对对对。” 罗云生连忙认同,其实他根本没有听见去老年人的一句碎碎念。 “也罢,也罢,”魏征如何不知道,罗云生这种心中有万千豪情的小年轻不吃苦头,是万般不会听他这种老年人的劝告的,便不再碎碎念,反而对罗云生说道:“老夫还有很多屁股要去给你擦,便不在多言,趁着老夫在此,将崔雄那憨货唤来,老夫已经猜透了心中七八成计划,自然有义务帮你敲打一番,只希望你记住几日所言,莫让老夫九泉之下,为你背负骂名。” 话说道这里,魏征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话说,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猜透了圣人有意征伐吐谷浑,怎么你们家驿站的草料储备比官仓还多?” 罗云生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但是面上却一语不发,反而吩咐田猛赶紧进来,就自己离开。 ================================================================== 阿史那泗烨部落的行动速度很快,在见过阿史那克罗部落的使者后,整个部落不分老幼的,全副武装的行动起来。 然而部落首领阿史那泗烨听到进度之后,却并不是非常满意。 因为坏消息来的更快。 尊贵的客人,吐谷浑的使者告诉他,距离自己最近的阿史那克罗部落已经叛变,并告诉自己,要与他们一起伏击唐朝的粮草车队,其实是个骗局。 这让阿史那泗烨恨不得砍死之前那个一脸憨厚在自己面前卖萌的蠢货。 此时,只见那面带黑纱的女子向阿史那泗烨说道:“首领,行进速度的快慢与贵部落的伯克没有关系,因为仓促之下,能有这般速度已经非常不错了,与其想尽办法全力一击击败阿史那泗烨,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贵使可有高见?” 阿史那泗烨表面上一脸尊敬,其实他对于吐谷浑人的野心是一心二楚,但是既然已经叛变了大唐,就没有回头路,而吐谷浑或许就是自己最后的退路。 所以阿史那泗烨虽然很反感,眼前这个傲气十足的女人,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很是尊敬。 而且对于这个能够在兵乱中逃出来的女人,阿史那泗烨很好奇,她到底有什么本事。 那女子声音淡然的说道:“若是首领能够承受一定的损失,本使倒是有一计策可以试一试。 顺则顷刻间消灭阿史那克罗部落,成为凉州首屈一指的突厥部落,可若是败了,也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且说来听听。” 阿史那泗烨咽了咽口水,神色凝重道。 只见那女子用手指点了点舆图,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首领,我们都晓得,大雪封山,汉人的大部队行进困难,如今几乎全都困守凉州,而此刻观风使随行的折冲府兵马刚刚与阿史那克罗激战,必定需要一定程度的修整,换而言之,眼下除却凉州之外,其他区域的防御必定空虚。” “……”阿史那泗烨闻言,皱了皱眉,有些疑惑道:“你的意思是出兵袭击张掖亦或是鄯州?” “首领英明。” 那黑纱女子沉声回应道。 阿史那泗烨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黑纱女子,摇摇头说道:“若某是那观风使,待我全军出动,深入袭击张掖亦或是鄯州,只需远远的跟在大军后面,断我退路,到时候地方豪强势必会组织兵马围困我等,别忘了这里是唐人的天下,他们在城池内有丰富的资源,哪怕是没有一兵一卒,这些坚城也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打下来的。 而我们呢? 被合围之后,能坚持几日?” 他的话,算是直接告诉,黑纱女子,你到底有多么愚蠢。 然而那黑纱女子并不在乎阿史那泗烨的嘲讽,反而淡淡的说道:“战争是瞬息万变的事情,唐人的反应缓慢,即便是他们可以依靠地方势力抵抗,可若是进攻鄯州的并不仅仅是您这一支力量呢?” “吐谷浑?” 阿史那泗烨闻言一愣,似乎意识到什么。 而此时,那黑纱女子继续解释道:“鄯州距离吐谷浑最近,换言之若是吐谷浑和您形成夹击之势,即便是有人阻拦,也可以轻易击破。” 阿史那泗烨闻言,心中却有所动,但是又觉得鲜卑人有些靠不住,一时间不敢轻易下定决心。 诚然,突厥已经衰落了,但是还不至于跟言而无信的吐谷浑合作,在目前的鄙视链来看,吐谷浑确实处于最底端,让所有人看不起。 “若是真的进攻鄯州,吐谷浑是否真的会出力呢? 拿下鄯州,又该如何分配呢?” 阿史那泗烨细细思索着,他们不似吐谷浑有那么宽广的战略纵深,他们是叛变,只能输一次,一次便粉身碎骨了。 不可否认,唐军确实能打,但是为了防止凉州丢失,之前凉州别驾为了防止凉州丢失,抽调了许多精锐力量驻扎在凉州,这也导致了各地力量的缺失。 若是吐谷浑能与自己合作,进攻鄯州,那么鄯州也不是不能想一想。 好似想到了什么,阿史那泗烨转身问黑纱女子,“你们对大唐一直有所图谋,那么对于鄯州的军情肯定了解更多,对于进攻大唐你有几分把握?” 黑纱女子仿佛诱人作恶的恶魔一样,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首领,本使并未有让您进攻鄯州的意思,因为以目前吐谷浑自身的情况来看,尚未做足与大唐彻底决裂的准备,顶多以佯攻配合你,本使只是想让唐军感觉到鄯州受到了威胁罢了。” “搞这么大的阵仗只是疑兵之计么?” “正是!” 那黑纱女子点点头,补充道:“如今大唐已经知道我们吐谷浑意欲进攻陇右道,所以他们肯定不会让鄯州丢失的。 而当我们大军压境的时候,他们要做的可定是从凉州派出兵马支援鄯州。” 阿史那泗烨思索了一番,恍然大悟道:“什么没有做好准备,你们是想直接夺取凉州罢了,调虎离山之计?” “英明不过首领。” 那女子一笑,旋即正中说道:“若是大军出凉州,策应鄯州,那么即便是凉州固若金汤,在我吐谷浑大军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罢了。” “如今的吐谷浑真的了不起。” 阿史那泗烨长叹一声道:“如今大雪山、姑臧山被阿史那克罗一番折腾,早就不是唐军关注的重点,若是贵军翻阅大雪山、姑臧山,就可以兵锋直指凉州。” 阿史那泗烨并不是痴傻之人,略微一思索,就已经明白了吐谷浑这边儿的战略意图。 在他看来,若是黑纱女子的计策能够起到奇效,那么凉州必定落入吐谷浑之手,届时大唐与吐谷浑势必有一场大战,到时候凉州打烂了,自己也就有机可乘了。 尤其是当下,唐军忙着去策应鄯州,自己岂不是有机会吞并阿史那克罗部了? 甚至更多的突厥人会站出来策应自己。 这是个天大的机会。 “好,好,好。” 刚喊出三个好字来表达自己的喜悦,阿史那泗烨忽然想起什么,皱着眉头说道:“可若是大唐观风使并不支援鄯州呢?” 听闻此言,那黑纱女子笃信道:“这一次,为了动乱凉州,我们吐谷浑做了很多准备,包括策动了很多敌视唐国的汉人势力,除却凉州之外的地方部队,本身战斗力就不强,更不敢轻易支援鄯州,而鄯州的战略地位何其重要,若是鄯州丢失,陇右防线整体必定动摇,相信那大唐的观风使就算是个孩童,也应该明白这一点。 “那也不能保证,观风使真的下令凉州精锐支援鄯州,而不是派遣地方部队。” 阿史那泗烨明显很是犹豫。 毕竟万一大唐真的派出的是地方部队,他们的计划不仅没有办法实现,甚至有可能让自己陷入大唐军队的围困之中。 眼下阿史那克罗的投靠大唐,颇有几分让自己孤立无援之感,错一步就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换而言之,吐谷浑使者的建议,对于他们部落来说,是一场豪赌。 赌对方那个年轻的观风使会不会派出凉州精锐支援各地。 而根据以往的经验,凉州确实作为快速支援部队,震慑地方的,是有先例的。 算了,就算是最终凉州精锐没有支援鄯州,以我们突厥的战斗力,再加上吐谷浑的策应,我们也应该能杀到吐谷浑境内吧。 大不了到时候投降吐谷浑人。 以我们部落的人口和战斗力,吐谷浑未必不会容纳我。 沉思了许久,阿史那泗烨总算是下定了决心,“好就依你所言。” 听闻此言,那女子的脸上并未有任何欣喜之色,反而严肃的说道:“我们翻山越岭,给了阿史那克罗部落不知道多少资助,可是他们就是跟废物一般,一丁点也不顶用,所以我希望首领给我明确的介绍下贵部的战斗力,好让我心里有些底气。” 阿史那泗烨闻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某还以为你担心什么? 你是到底多么看不起我们突厥人,那某与那阿史那克罗做比较?” 摇摇头,阿史那泗烨鄙夷的看着远方,长叹一声道:“阿史那部落,是某这些年来,最看不起的一支突厥部落,他们的勇士,就跟羔羊一样软弱,所以他们才会被唐人以极其微小的兵力击败,而某的部落一向是同生共死,即便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他手中的利刃,也能刺死唐人最精锐的战兵!这便是某的底气,不战则已,一战必将血战到底。” “但愿如此!” 黑纱女子点点头,长长的出了口气。 不知道为何,她在提出这条计划的时候,心里总是有几分惴惴不安之色。 说实话,她也不希望吐谷浑与日益强盛的大唐为敌。 可弱国的悲哀就在于此处,若吐谷浑不早日动手,夹在大唐和吐蕃之间,覆灭只是早晚的事情。 当夜,阿史那泗烨命令全军绕过凉州,接着风雪掩盖踪迹,朝着鄯州的方向行军而去而去。 而沿途搜集情报的唐军,只要碰上阿史那泗烨的部落,就势必被无情的碾碎。 这一刻,黑纱女子也终于知道了,为何昔日突厥可以让一向是心高气傲的大唐雄主卑微的签下渭水之盟了。 第224章 直取鄯州 第224章 直取鄯州 吐谷浑和阿史那泗烨部落的调虎离山的计划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而在大唐的凉州大营内,将士们也在忙碌着日常的训练。 对此,凉州别驾崔雄,每日都要接见一堆心怀怨气的武将。 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 比如说,在泾阳折冲府抵达凉州之前,他们凉州的兵马才是凉州的主要战略力量。 尤其是在各地动荡不堪之时,凉州的兵马不知道出征了多少次,弹压了多少次的动乱,虽然大家日子过得辛苦,但是积攒的功勋可不少。 可是随着泾阳折冲府的抵达,人家辉煌的战绩,立刻将之前凉州精锐的努力给比了下去。 于是乎,这群泾阳折冲府的年轻的小狼崽子理所应当的被观风使得心应手的使用者,哪里有民乱,哪里有叛乱,都是他们率先出动,据说这群小狼崽子几乎每人都能获取不小的赏赐和丰厚的战功。 而凉州的兵马则只能每天老老实实的操练。 而让凉州驻扎的陇右兵马们更加难以接受的是,别看泾阳折冲府只是一群小年轻,他们的战斗力之彪悍,真的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在所有人都觉得起码要出动五千兵马才能弹压的民乱面前,这支精锐的部队,总是能用极其稀少的兵马,斩杀他们的叛乱首领,并逼降对方。 崔雄后来多方打听之下,从李君羡嘴里得知,这是泾阳折冲府经常秘密训练的一种战术,叫做斩首战术。 他们是以详细的情报为依托,以田猛等罗氏部曲为核心,以折冲府完备的武器系统为基础,多方面打造出来的战术。 “这样下去,我们陇右男儿的威风都让他们关中汉子给比下去了。” “我看这样挺好,咱们三五千人才能解决的问题,人家百十号人,甚至几十号人就解决了,这得给凉州节省多少物资?” “也是,有这多余的精力,咱们除却训练之外,还可以按照魏相的安排,去赈济灾民。 这阿史那克罗部族就是贱皮子,之前崔别驾让他们送牛羊来,他们不肯,如今被观风使打服气了,宁可族人挨饿,也要舔着脸送物资。” “你说也奇了怪了,这阿史那克罗部族的物资真的充沛的过分,而且有些东西明显是吐谷浑那边儿流过来的。” “嗨,两面三刀之徒,有啥稀奇的。” 崔雄听着手下一群团长、旅帅在吹牛逼,愣愣的出神,陈有年走过来,同样身边儿跟着一群武将,皱着眉头说道:“崔别驾,你这够闲的,就不能去找观风使请战吗?” “讲真,我对自己的谋略没啥底气,怕去了挨骂。” 崔雄很没底气。 他知道,有个一夜袍泽情的罗云生肯定看中他,但是他也知道,罗云生肯定有更深次的计划,自己不愿意去干扰他。 想了想,他苦笑着说道:“陈有年,要不你去? 你是录事参军,出谋划策、劝谏长官是你的职责啊!” “我? 我不行。” 陈有年缩了缩脑袋。 他到现在还记得立下功劳回返之后的崔雄,不自觉的开始有些小骄傲,结果被魏相叫过去那一顿训斥啊。 一个在战场上杀敌,浑身是伤连眉头都不眨一眼的猛汉,愣是被魏相跟训斥孩童一般训斥的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当时他看的清清楚楚,崔雄走出大门的时候,腿肚子都在打颤。 这真的是去见观风使,如果见不到,反而遇到了魏相,那不得让魏相借机把自己狠狠的骂一顿? 要知道,凉州今天这个破样子,自己身为录事参军,责任也不小。 “鲁大庆,要不你去? 你是司马哎,军队的事情,你应该提点意见的,不然咱们都一个屁不放,岂不是让朝廷觉得咱们凉州的官员都是碌碌无为的废物?” 崔雄和陈有年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一向闷葫芦的鲁大庆。 对此鲁大庆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当初咱们三人可是说的明明白白,出损招你们两个孙子来,我只负责闷头杀人就完事了,怎么这个时候又让我上了,欺负我老实人么? 我不去。” “你这家伙,也忒怂包了。” 崔雄鄙视道。 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是伤的陇右良家子勒住战马,直接摔到在门外。 见此情况,三人立刻闯了出去。 崔雄立刻将那良家子抱起,眼前这位他很熟悉,是当初跟自己踹营的良家子中的一员,没想到尸山血海都没事儿,今日竟然受了那么重的伤。 “花豹,你这是? 你这是?” 那被唤作花豹的少年气若游丝道:“某与诸位兄弟外面赈济灾民的时候,与阿史那泗烨的探子遭遇,我们暗中追踪了许久,谁料他们的探子察觉到了我们,血战了一场之后,只有我活了下来。” “他们终于出现了? 他们有多少兵?” “雪太大,数不清,怎么也得有一两万吧。” 花豹道。 观风使刚刚以极强悍的威势干翻了阿史那克罗,逼得他投降,按理说足够震慑全陇右了,这个时候,阿史那泗烨不老老实实的窝着,还往外跑做什么? 录事参军鲁大庆让花豹就地画了一下突厥的行军图,忽然明白了,瞬间惊得脸色大变,“不好,这他娘的突厥,想趁着我们大军集结在凉州,偷袭鄯州,打通吐谷浑与大唐之间的通道,让吐谷浑杀进来。” 崔雄和陈有年瞬间吓得面如土色。 “这他娘的是真的要来了吗?” 崔雄气的面色铁青,看着两位同僚道:“我昔日说的什么? 这些狗日的蛮夷都是狼子野心吧!自己叛乱也就算了,还要引入外贼!” 陈有年急躁道:“若是鄯州丢失,我等岂不是都成了千古罪人?” 而这时鲁大庆也皱着眉头道:“我发现,老崔他娘是个灾星,自从他来凉州,就他娘的没太平过,天天杀人,这坏人就一茬茬的杀不完。 这不,如今鄯州都危险了。” 崔雄瞪了一眼鲁大庆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说着废话,赶紧与我去见观风使。” 提起罗云生,众人心里瞬间有了底气。 毕竟这位年轻的观风使刚来凉州,就以雷霆逼降了阿史那克罗部,给了所有人足够的信心。 片刻之后,众人来到观风使行辕,罗云生正在与魏征商议赈灾的事情,在听到通报之后,田猛抬眼看了一下。 “三位大人,观风使不见客。 如今凉州形势稍缓,正是观风使和魏相大展拳脚的时候,你们这个时候可别整幺蛾子了。” 见此,崔雄环视一下四周,小声说道:“田护卫,是有紧急军情,在下的袍泽刚刚洞悉了阿史那泗烨部落的行军动向。 这帮杂种要袭击鄯州。” “袭击鄯州?” 田猛闻言,也是大惊,不敢犹豫,立刻推开门到:“三位大人,请。” 于是三人顺利进入行辕正堂,正瞧见罗云生与魏征二人小声商谈事情,魏征坐在上首,罗云生说,老人家记录,氛围无比和谐。 见有人闯入,魏相的眉头立刻皱起来了。 “混账!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魏征大怒道。 嘴上训斥别人,心里想的是,狗奴,没看见老人家正在学习么? 跟着泾阳县子学习的机会可不多见。 你们三个废物瞎搅合,不怕老夫给你们治罪吗? 罗云生的表情则比较平静,别人或许他不熟悉,但是崔雄却多少了解一些,看他神色慌张,定然是出了大事。 “是又有小规模的叛乱么? 派出精锐部队即可,你们凉州兵马暂且休息,不用管。” 罗云生道。 “非也,非也。” 崔雄连忙说道:“是这般,这般。” 魏征在一旁听得直皱,没想到吐谷浑这么快就忍耐不住,参与了进来。 可大唐还没准备好啊。 圣人,你都这般紧锣密鼓的准备了,结果还是慢了一步吗? 旋即魏征看向罗云生,让这位老人家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平日里素来稳重的罗云生,竟然直接激动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老子就知道这骚娘们不会善罢甘休,总算是来了。” 说着,罗云生看向魏征道:“魏相,大战来临之前的局势,某给你们稳住了,到时候记得给某请功。” 众人皆一脸疑惑的异色。 他们如何也想不通,为何这局势这般危险,观风使反而越发的兴奋了呢? 莫非他不知道,既然阿史那泗烨敢孤军朝着鄯州的方向进军,肯定是要跟吐谷浑两面夹击的。 他怎么就说局势彻底稳住了呢。 但是他们能感觉到的,便是眼前这位观风使,从始至终的自信,那种智珠在握的感觉。 三人异口同声道:“观风使,凉州时局动荡,皆是我等治下不利,肯定您能给我等戴罪立功的机会。” “准了。” 让三人惊讶的是,这一次罗云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们,这让三位由衷的欣喜。 “请李君羡将军到行辕来,本官有事命他去做。” “遵命!” 这一次,突厥之乱终于要终结了,罗云生的内心却轻松不起来。 第225章 面红耳赤的少年 第225章 面红耳赤的少年 贞观八年,十一月初,观风使率崔雄等众逼降阿史那克罗部,震慑凉州。 整个陇右东道,总算是可以安心赈灾,由魏征亲自坐镇,一道道政令下达,府库大开,灾民的灾情总算是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 三日后,阿史那泗烨部伯克忽温帅领整整一个精锐的突厥鹰师,约万人众,以及大量的族中青壮约五千人,合计一万五千人,绕过姑臧山,欲度过丽水,出奇兵偷袭鄯州。 若是往年,这等弱智的计策肯定不可行,实在是今年寒冬过分寒冷,连湍急的丽水都开始结冰,根据吐谷浑使者的情报,上面已经可以通行人马。 黑纱使者在提出这计划的时候,她心里也没有底气,可是等到他看到忽温的手下强悍的战斗力,底气就逐渐的足了不少。 这一路行军,任何相遇的队伍,都被瞬间抹杀。 这份强悍的战斗力,黑纱使者自忖,即便是最精锐的名王们组成的部队,也未必能做到。 可是,打死黑纱使者等人也不会想到,罗云生在离开长安之前,就已经意识到吐谷浑有可能参与其中,命自己的得意弟子狄仁杰率领二百陇右道精锐,五十族中部曲,在丽水沿岸巡逻。 而让众人感觉到好奇的是,这位观风使大人的得意门生,自从驻扎在此地之后,就从未参与过巡逻,而是让士兵挑选有可能行走部队的行军路线,然后每日拿着长枪破冰,研究冰层的深度,然后拿着厚厚的纸张,写写画画什么。 不得不说,狄仁杰的个人武力值可能没有什么,但是涉及专业性问题,一丁点都没有马虎,每一片区域的冰层厚度都被他铭记于心。 整个冰面,到处可见被铲开的积雪后,留下的巨大冰洞。 身为罗云生的弟子之一,当初被带上战场的时候,狄仁杰是很懵逼的,我是技术流啊,技术流为什么要上战场啊? “也不知道恩师那边儿咋样了,数日没有书信了……” 与那群每日除了纵马巡逻,便无所事事的卫士们不一样,狄仁杰每天都有大量的事情要干,简直都能将袍泽逼疯了那种。 这位小爷冰天雪地里,逼着大家购买了各种跟战争无关的物资。 明明军中有很多煤石,他非得要大量的木炭,军中校尉到现在都忘不了,那地方囤积了大量木炭的小土豪,老脸笑得跟得道升仙一样的幸福模样。 他们可能觉得大唐的军队是不是傻了,放着煤石不用,非得买木炭? 当然,也有很多袍泽十分羡慕那些在凉州的卫士,跟着观风使肯定能立下赫赫功勋啊。 结果同样的出身,他们却每天都要伺候观风使的疯癫弟子,能不让人崩溃么。 “狄仁杰,你说,是不是因为你这个弟子太不成气候,你师傅又要帮你镀金,所以才让咱们在丽水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巡逻啊?” 一名老卒捧着热水,搂着两颗漏风的门牙,笑呵呵的对狄仁杰问道。 “我哪知道,我觉得大战的可能性不大,就真的打仗,就凭咱们这些人,胜算不高,尤其是我,根本就不是打仗的料子啊。” 狄仁杰摸着下巴,一脸羞涩的说道。 话音刚刚落下,周围的卫士,就纷纷对此事议论起来。 倒不是大家对狄仁杰有啥偏见,实在是这帮粗鄙的武夫,很少有机会跟狄仁杰这种文化人打交道。 只是他们聊天的内容过于粗鄙,没一会儿就让狄仁杰面红耳赤,呼吸急促起来。 这不,没聊多久,这帮人就开始聊起了观风使的幸福生活。 什么观风使的庄子里,只有一个男人。 观风使每日骑着两只羊御着的小车,任凭羊随意走动,羊车停到到谁家门口,就临幸谁,过得日子比圣人都快乐。 什么观风使的钱财多到,平康坊里的所有女人,都可以睡二十遍。 军队里的男人每天生活都很单调,压力又大,几乎每个人都有邪恶的欲望,所以大家聊天的时候,话题都很荤。 甚至狄仁杰都开始怀疑恩师是不是真的早早的过上了酒池肉林的生活。 倒不是狄仁杰不知道恩师每天都在干嘛,实在是这帮家伙说的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 “对了,狄仁杰,你恩师那么多娘们,就没赏赐给你几个吗?” “庄子里倒是有些小娘子爱慕段某,”狄仁杰回忆了回忆,“只是我那大师兄说我还是个孩子,不要太早破身。” “杨大郎吗?” 竟然有卫士听过杨明空的大明,“那是个只知道做事的疯子,不懂男女之事,他能教你好才怪了。” 狄仁杰抓了抓头发,颇有些哭笑不得,因为他觉得大家说得对。 大师兄就是个实打实的疯子,明明是个男子,却整日围着恩师转,而且身体也不似男子那么精壮,反而有些越发的圆润,若是个女子倒是挺好。 狄仁杰脑海里影像不停的幻灭,嘴上却维护道:“大师兄没有那么不堪的,他只是想为恩师做点什么,你们这帮粗人懂什么读书人的事情。” “狄仁杰,你手头资源多,回头给兄弟介绍介绍,这年头若是做了罗家庄的女婿,那可就飞黄腾达了。” 又有卫士凑过来道。 “怎么,你个陇右子,也想去关中当赘婿吃软饭?” 狄仁杰好笑的望着卫士。 自从罗家庄的货物风靡大唐以来,世人就都知道了在泾阳县有个国中之国的女儿国,世人可不都似唐僧那么有节操,若是能入了罗家庄做个赘婿,也是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对此,罗云生也非常支持,毕竟谁也不希望庄子里的女人一直守寡下去。 不过这一般还真的只限于泾阳县当地,远一些的可能波及到长安,现在连陇右都开始打听,倒是让狄仁杰有些始料未及。 因此狄仁杰无奈的耸耸肩膀说道:“这事儿可不好弄,泾阳的好汉子可也不少呢。” “咱陇右子弟也不孬啊!” 狄仁杰却不愿意跟他们继续闲聊,只是敷衍着点头,而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自从被派遣至此地,狄仁杰就在想恩师让自己在此测量冰面厚度,准备炸药炸冰的目的,思来想去,他也就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防备吐蕃攻破鄯州,胃壁凉州,亦或是有人绕过姑臧山,意图走丽水,夹击鄯州。 对于前者,狄仁杰觉得确实不太可能,毕竟目前没有吐谷浑大规模集结的新闻,攻破鄯州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儿,而对于后者,他更觉得不太现实。 毕竟有恩师坐镇凉州,谁脑子残了去打鄯州,这不得让他直接率领精锐摸了屁股? 当真会有人想不开,想奇袭鄯州吗? 狄仁杰一遍又一遍的反复问自己。 他倒是希望有人想不开,毕竟这些日子寒风露宿的,也挺辛苦,只有在这里搞一把大的,才让他的驻守有些意义。 不然跟在恩师旁边儿学习些课业,搞搞研究,他不香么。 每一次他躲在雪窝子里焦急的等待,得来的消息都让他挺失望的。 因此渐渐的,狄仁杰也不抱有多大的希望了,毕竟这些日子已经传来了恩师逼降了阿史那克罗部落的信息,这也意味着凉州境内安危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障,起码陇右东道不会有大变动了。 对于狄仁杰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暗自庆幸,毕竟凉州的局势保住了,就是大功一件。 不过,今日的情况有些特殊。 他看了看天空难得一见的太阳,今日斥候回来的时间,明显比之前晚了许多。 而且,仅仅回来了三人。 要知道派出去的斥候,可都是正儿八经的罗氏部曲,都是老田头和田猛夫子二人认真调教的,又得了师爷李靖兵法的真传,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 可出去一趟,仅仅回来了十分之一。 这让狄仁杰的表情不由的严肃了起来。 莫非…… 狄仁杰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拳,整个人也更加激动起来。 而仅剩下的斥候,翻身下马,急切的说道:“狄大郎,有大军至此。” “哪里来的大军?” 狄仁杰控制情绪道。 “是突厥部落,是突厥部落。” 斥候说道:“我们本来以为他们在迁徙,但又觉得不对,所以抵近侦察,谁曾想到他们非常警觉,见人就杀。” 狄仁杰抿了抿嘴唇,为了谨慎起见,“你们是否观察仔细? 真的是突厥的部队,不是其他人假冒的?” “不会有错,我们观察的非常仔细,从战马到语言,甚至行军习惯,我们都进行了观察,确认是突厥部落无疑,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三支叛变的突厥部落中的阿史那泗烨部。” “狗日的,我说恩师怎么落我这一步闲棋,原来他早就察觉突厥可能和吐谷浑有所勾结,袍泽们,都给老子动起来。” “遵命!” 所有的袍泽纷纷抱拳,在这里闷了那么久,大家终于有机会了。 “将所有的火药按照预定的地点埋入事先挖好的坑洞中,记住一定要保护好引线。” 随着狄仁杰一声令下,附近的唐军纷纷将用油纸和羊皮包裹的火药推出来,然后装入木桶,然后埋入之前挖好的坑洞。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狄仁杰大声喊道:“换白袍,准备隐匿身形。” 第226章 狄仁杰的首战 第226章 狄仁杰的首战 仿佛苍天庇佑,今日竟然是难得的晴天。 只要度过丽水,鄯州就近在眼前了。 一场改变吐谷浑命运的大战,即将开启。 吐谷浑的黑纱女使者骑在马上,紧了紧神色的皮裘,目视着前方的丽水。 心中忍不住暗暗祈祷,苍天保佑,给吐谷浑一条生路吧。 不远处的忽温,目色有些贪婪的望着眼前眼前的使者。 她的身材修长且匀称,她的腰肢像是柳条一般柔细,而她那张脸,则像极了澄澈见底的湖水,而脸颊的红润则像极了黄昏时,映入湖水的夕阳,她的杏子一眼的眼眸上泛着淡淡的蓝意,是如此的勾魂夺魄。 还有她那略微向上翘起的、线条优美的琼鼻,即便是被黑纱遮盖,也仿佛使流露出她容貌间的那种大胆勇敢的神情,变得更加显著。 雪白的脖子,好象用上好的寒玉琢成。 她就是草原最美的明珠。 匀称的双肩,让人无限憧憬的身材,即使是厚厚的披风遮不住它,但这反而使姑娘显得更加诱人。 若是能征服眼前的妙人,即便是死在大唐的陌刀下,那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女子似乎感觉到了忽温那颇具侵略意味的神色,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她的心早就许诺给了国家。 儿女私情什么的,对她来说,最没有价值。 即便是自己有儿女私情,也不该是忽温这种粗糙的,跟野狗一般的家伙。 女人的眼神迷离的望着前方。 说实话,她其实并不想用夹击鄯州的办法,过早的暴漏吐谷浑对大唐领土的欲望,但是她没有办法,毕竟那位初期被国主小瞧的年轻观风使确实实力强悍,刚刚进入凉州境地,就降服了阿史那克罗,轻而易举的破坏了吐谷浑多年来的谋划。 要知道煽动一个看见李世民都尿裤子的首领,是需要巫师多年的谆谆诱导的。 若是不能借机夺取凉州,那么战争局面就很难打开,而一旦大唐度过了雪灾,那么等待吐谷浑的,势必是一场无比沉重的噩梦。 甚至吐谷浑会在这场噩梦中彻底死去。 其实这不是一场谋求大唐领土的战争,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卫国战争。 其实在黑纱女子看来,此次他的收货已经不小了,说服三个实力雄厚的突厥部落叛乱,将唐军压缩在凉州城内不敢轻易出来,凉州各地动荡不堪,可以说是严重的虚弱了大唐对陇右东道的控制力量。 只要吐谷浑大军开进,甚至可以连续夺取大唐的城池。 因此在黑纱女子看来,自己做的很不错,已经为吐谷浑接下来的战争做足了准备工作。 别看之前崔雄之前死守凉州,但是只要再给她一定的时间,那么她就可以说服更多的突厥部落动摇,到时候整个凉州都会形成一股席卷的大潮,淹没长安对此地的统治。 到时候吐谷浑大军开入陇右,整个陇右的土地岂不是戳手可得。 届时,大唐再想进攻吐谷浑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而有了陇右的人力物力支持,吐蕃再想对吐谷浑动手,那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到时候整个吐谷浑的棋局就彻底盘活了。 只是让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观风使竟然这般有手段,初来凉州,就以闪电之势拿下了阿史那克罗部,稳住了整个凉州的形势。 并开始依托他们罗氏对西北的影响力,开始积极赈灾,各地百姓的动荡仿佛一瞬间就得到了安抚。 人心不乱,他们就失去了作乱的机会。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黑纱女子才不得不兵行险着。 但愿此次计划顺利…… 能顺顺利利的拿下凉州和鄯州,拿下进攻大唐的前哨站。 黑纱女子暗暗心中祈祷。 就在这时,忽温忽然打马走到近前,“贵使,这一路行军颇为辛苦,先停下一起吃点东西吧。” 黑纱女子见丽水近在眼前,哪里有心情吃饭,所以立刻劝谏道:“忽温伯克,眼下丽水近在眼前,为了防止有变数发生,咱们还是速速过河吧。” 忽温笑了笑,暗道这吐谷浑使者的过于谨慎。 阿史那泗烨部落的勇士,岂会跟阿史那克罗那帮废物一样无能,这一路走来,消灭了多少敌人。 怎么会让近在眼前的成功出现变数呢? 不过忽温心里也清楚,自家首领很有可能以后要背靠吐谷浑活着,也不愿意跟使者产生纠纷,所以命令大军继续前进。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战马嘶鸣,黑纱女子费劲力气才止住了战马的慌乱,“怎么回事儿?” 只见随行的骑兵四处观瞧一番后说道:“有承受不住队伍重量的冰层开裂,有人陷入进去了。” “什么?” 忽温和黑纱女子闻言大惊,要知道为了防止冰层开裂,队伍本身就是铠甲等物资和人是分开前进的,怎么会有冰层开裂的事情? 黑纱女子赶忙赶往事发地,只见落水的士兵在寒冷中痛苦的哀嚎,有的人已经被流水冲走,剩下的稍微懂点水性的,正在被战友用长枪搭救。 见到是自然问题,黑纱女子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虽然过河死了人,导致队伍有点人心惶惶,但是总比是有人在此设伏来得好,当然,黑纱女子也觉得自己有些多疑了。 就在黑纱女子暗暗庆幸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忽温大声喊道:“大家小心脚下的冰层,又有人落水了。” “没有那么多偶然,这冰层有问题。” 黑纱女子低下头,仔细观察,她惊愕的发现,士兵落水的冰层确实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这就导致了此地的冰层比其他地方略微薄一些。 忽温催马过来,解释道:“今岁寒灾,粮食运送不便,很多汉人不得不到江水中大鱼,这鱼儿在冰层下面憋得难受,往往砸一个坑,就会有鱼儿从水中跳出来。” 黑纱女子点点头说道:“那让士兵躲避着这些坑洞点,防止跌落水中,害了性命。” 大军继续行进,但是黑纱女子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的强烈。 因为他觉得这些人工开凿的冰洞似乎有一些说不出来的规律,不像是人在饥饿中开凿的样子。 甚至她在冰洞的边缘,看到了枪和斧头挖掘的痕迹,这枪痕明显是大唐制式装备留下的。 而就在此时,前方队伍行进过程中,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顿时冰块和河水溅起数米高,无数士兵跌落水中。 又是怎么回事儿? 刚才的爆炸声是什么? 空气中怎么还开始冒烟,有一股淡淡的刺鼻的味道。 黑纱女子和忽温都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情绪变得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的四处观望,却看不到什么异常。 就在所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忽然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传来,那种惊天动地的气势忽然呈现在他们眼前。 只见整条河流上的冰层都开始晃动,接着队伍行进路段的冰层开始陷落,来不及反应,滚滚的河水席卷而来。 这是唐人的手段? 黑纱女子和忽温同时感觉到一股慑人的凉意,他们当然知道此时冰层彻底断裂,又有河水冲击而来的下场。 “所有人扔掉所有辎重,赶紧过河!” 在忽温的命令下,黑纱女子的表情很是苦涩。 即便是扔掉了辎重,又有什么用处? 整个冰层开裂,根本不可能来得及跑过去。 “轰!” “轰!” 一声声巨响,依然在持续,士兵行军周围,那些看似完整不下的冰层总是忽然爆炸,接着冰块和河水漫天飞舞,士兵总是在猝不及防之下,落入水中。 “不好,前方的路彻底断了!” “我落水了,救命!” 无数跌落丽水的士兵开始恐惧大喊大叫。 刺骨的寒意让无数人几个呼吸之间,就浑身僵直的坠入丽水之中。 更要命的是,因为丽水湍急,冰层破碎之中,很多人是直接被冲走的,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对此,包括黑纱女子和忽温在内,在一块块巨大的冰层上漂浮的众人,都极为惊骇,战马嘶鸣,忍不住乱窜,接着就跌落水中。 “救命!” “救命啊!” 众多突厥的勇士,在冰冷的水中,声嘶力竭的大声呼喊。 黑纱女子忽然感觉到一股彻底无力之感,唐人怎么会知道他们要奇袭鄯州? 一定是那狡猾的观风使! 黑纱女子气的浑身颤栗。 他明白,自己又毁掉了一个部落,距离吐谷浑战争大唐,又被拉远了一大步。 如今的她,与其说懊恼,不如说一心想着,怎么在这场灾难之中活下来。 “贵使,这是怎么回事儿?” 忽温的表情也很是紧张,他原始的军事素养让他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是天灾。 一定是他们背叛大唐,被老天爷惩罚了。 “让士兵用手中的武器,滑动河水,咱们将冰层当船,滑到对岸去,先活命要紧。” 黑纱女子瞬间冷静下来,冷静的分析着局势。 她的眼神警惕的望着两岸,唐军千万不要再有后手了。 忽温不敢犹豫,立刻将命令传递下去,士兵们纷纷拿出手中的长短武器,小心意思的站在冰块边缘,当做船桨,小心翼翼的向前滑动。 “近一点!” “再近一点!” 就在众人热火朝天的求生之时,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一艘舱底放满了压舱石的军舰上面盖着的巨大白布被掀开,露出了它们那无比狰狞的面目。 狄仁杰站在军舰上,望着挣扎着求生的,忍不住叹息道:“这火药的威力还是不足,还得靠朝廷的战舰!” 只见狄仁杰摇摇头,手中令旗一甩,“撞碎冰层!” 士兵们摇动水中的船桨,军舰开足马力,对着突厥人脚下依托的冰层装了过去。 “砰!砰!” 一声声巨响传来,无数士兵瞬间落水,辘轳上的巨石被将士们用绞盘抛射而出,那些本来没被撞碎的冰层,也瞬间被巨石砸碎。 “我们降了啊!” 无数人高声呐喊,狄仁杰背过身去,面露不忍之色,最终还是摇摇头说道:“背叛大唐,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个不留,杀!” 第227章 收割一波 第227章 收割一波 果然,事事都落入了大唐观风使,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郎的算计中。 她很恨,自己当初没一箭射死他。 如今他躲在凉州城内发号施令,反而比之前更让人绝望。 当黑纱女使与忽温从厚厚的冰层划到对岸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冰冷刺骨的河水那股彻骨的寒冷,让他们浑身止不住的颤栗。 至于女使个人,对于未来,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向。 她承认,对面天马行空的操作,已经彻底把她打懵了。 其实从始至终,对于出奇兵这件事情,她的内心就有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悲观情绪。 如今这种悲观情绪得到印证,原来唐军早就在丽水埋下了伏兵,就是不知道唐军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可以让冰层剧烈爆炸,让河水重新流淌,无数将士葬身水底。 望着四周那些跟自己一样侥幸逃脱的将士,黑纱女子暗自叹了一口气,士兵的心气败了。 所有人都面色惶恐,很多人连刀兵都不齐全了,至于物资更是全都丢在了岸边儿,就这种情况连活命都成了困难,还说什么袭击鄯州。 忽温统计了伤亡情况,仅仅是渡河和那艘战舰造成的损失,就超过了七成。 也就说接近一万多士兵,直接葬身丽水,成为水底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这就是汉人兵法中常说的,水火无情吧。 眼下,只能想着找个安全地方修整一番。 思忖了一番,黑纱女子说道:“我们事先防备在行军途中遇到突发情况,准备了小股接应兵马和囤积物资的物资点,咱们先去修整。” 众突厥部族的衣服全都被打湿了,上岸以后,被风一吹,瞬间结冰,仿佛置身冰窟一样,几乎每个人都忍不住的不住颤栗。 忽温点点头,示意黑纱女子引路。 众人刚想着去修整,就听远处的士兵大声喊道:“不好,有唐军杀过来了。” 话音刚刚落下,刚刚松弛一点的众人的心脏,瞬间再次紧绷起来。 什么鬼? 竟然在河对岸还有伏兵? 这对面是准备一把赶尽杀绝吗? 黑纱女使心中大骇,就觉得作为自己对手的大唐观风使,跟天上的神仙一般,能掐会算,完完全全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 “慌什么? 唐军也不是天兵天将,也都是血肉之躯,列阵迎敌。” 关键时刻,还是忽温展现出了极其高的战争素养,即便是这种情况,依然命令士兵列阵迎敌。 而让黑纱女子不得不惊叹的是,在这种劣势情况下,顽强的突厥士兵竟然依然围绕着忽温结阵,准备背水而战。 给那些依然划着冰层,要上岸的突厥士兵创造时间。 只是那艘战船也在缓缓的靠近,上面的弓弩手已经对准了岸边儿的突厥士兵。 真腹背受敌。 对面足足一千精骑。 忽温撇着嘴,心中恼火,要是搁在之前,一千骑兵他连看都不多看一眼,就能率众宰了。 可是如今,他们这种闹心的情况,别说是一千,就算是只来个二三百,就够他受的。 在忽温闹心的功夫,他远远的看见了那骑兵背负的大纛,上书凉州大都督,李大亮的字眼,心中不由的苦笑起来。 竟然是凉州大都督李大亮,心中不由的苦涩万分。 狗日的,对面是真会玩啊! 这李大亮何许人也? 那可是前隋就扬名天下,就在胡人心中,是一顶一的好汉。 这些年,被李大亮亲自劝降的异族,数不胜数。 就连他们突厥部落,也有不少是被李大亮靠武力说服的。 这种人怎么打? 别说是忽温头疼,就连那黑纱女使也止不住的脑仁疼。 实在是李大亮太出名了,前隋就是响当当的英雄人物,他们吐谷浑也听闻过他的名号的。 别看对面只有一千骑兵,但是估计其中大半都是他的部曲。 跟这种人打仗,还打个锤子,还不如直接投降来的痛快。 投降起码死的快一点,不用受这般折磨。 “吁!” 一声轻喝,头戴金色兽首兜鍪,身着明光铠,身材魁梧的李大亮止住战马,在突厥队伍大概一箭之地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摆着防御阵型的突厥兵,李大亮嘴一撇,因为对面的将领,他是见过的,吐出一口吐沫骂道:“狗奴忽温,你也想跟你爷爷过过手吗?” 别看嘴里这般傲气冲天,其实李大亮看着眼前落魄至此的突厥兵,心中也很是吃惊的。 在他看来,情报显示足足一万五千余突厥兵,甚至都组成了师,根本就不是眼下罗云生能够抵抗的。 谁曾想到,他竟然能够将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就眼前这帮人的落魄相,别说攻打鄯州了,就算是活着走到鄯州都不可能。 自己今日来与不来,其实意义不大。 人家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自己是凉州大都督,卖自己个人情。 李大亮自忖,罗云生这坏小子,别看年纪不大,军队这一套,可是玩的很滑,今日他卖自己人情,明日他有事儿,自己能不帮一帮吗? 忽温的战马早就淹死了,如今靠一双腿走到阵前,朝着李大亮恭敬的一抱拳,朗声喝道:“李将军,俺认识你,你是大唐的响当当的好汉,如今这情况你也看见了,俺们就算是投降,也没有活命的机会,不如好好的杀上一场,也让你看看我突厥儿郎的热血,好叫你们唐人知道,就算是有朝一日,突厥覆灭,你们也不敢欺人太甚。” 李大亮蔑视的冷哼了一声。 很显然,对面的伯克忽温也是一名实力不俗的将才,他这么说,根本就是想让手下的士卒拼死一战,激起将士们的勇气罢了。 不过李大亮并不在意,观风使罗云生都把对手祸害成这样了,若是自己依然不能全歼了对手,这辈子自己也不用回长安了。 “突击阵型。” 随着李大亮一声厉喝,士兵们纷纷勒住缰绳,做好了攻击准备。 这一幕被黑纱使者看在眼里,不由的皱眉,“这才仅仅是一个李大亮,要知道大唐的名将还有一大堆呢,什么程知节、尉迟敬德、李靖、李世绩这帮人若是都放出来,吐谷浑拿什么打?” 想想也是,若是太平时节,吐谷浑躲都来不及,如何敢跟中原王朝对抗呢? 她到现在都记得,据族中长辈说,当初大隋强盛的时候,人家隋文帝,是一边儿郊游,一边儿跟吐谷浑打的,就那种情况,都能将吐谷浑捏爆。 如今大唐竟然出了观风使这种搞阴谋诡计的人,吐谷浑还打个屁? 只见那唐军骑兵开始催动战马,缓缓上前,那整体的马蹄声,仿佛巨鼓一般,震动着山河。 如今忽温手里头一点底牌都没有,唯一占据的优势,就是人足够多,是对面的数倍,所以他在观察到对面并没有弓弩手之后,就命士兵密集的簇拥下一起,希望靠人数堆死大唐骑兵的冲锋。 “靠,这种顺风仗打的真没意思。” 李大亮忍不住吐槽了一声,看着对面在收缩防线,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而自己这边儿人手一件棉甲外罩铁甲,瞬间有一种索然无味的感觉。 只见唐军从后腰抽出一件特殊的装备,开始在手中旋转起来,突厥士兵看的清楚,长满了狼牙的链子锤。 “嗖!” 上千支链子锤从天空飞起,那场面真的非常壮观。 而忽温则嘴巴长得大大的,就差大骂唐人不要脸了,你都这么有优势了,还搞这玩意? 至于士兵更是一个个面如土色。 这仗怎么打,脑袋上飞着链子锤,对面的骑兵紧跟着就冲了过来。 黑纱使者将眼前的一幕幕牢牢记在心里,准备想尽一切办法传递给吐谷浑,只是他如何也想不到,速度太快了。 尚未交手,链子锤就砸的突厥兵头破血流,倒地一大片。 而更要命的是,就在突厥兵阵型混乱的士兵,大唐奇兵就像是一阵风暴一般杀了进来。 不得不说,李大亮的士卒真的非常精悍,只见在忽温的勉力维持下,突厥兵刚刚重新组织起三道防线,想要力抗唐军。 结果唐军立刻用骑枪将他们一股脑撞飞。 “啊!” “啊!” 无数惨叫声想起,到底的突厥兵要么被后面的唐军用长枪刺死,要么就被战马的铁蹄活活的踩死。 后面被链子锤砸的七荤八素的突厥兵尚未再次完成列阵,就见对面的唐军再次举起骑枪,对准他们刺来。 李大亮就在中军,亲自冲锋,士兵们依托李大亮形成一个突击阵型,一个冲锋就给对方造成了将近半数的伤亡。 这些唐军沉默无声,像是一位位从地狱走出的死神,无情的收割者性命。 而让黑纱使者更加感觉难以置信的是,他们对于命令的服从,根本没有一个人恋战,对面冲锋势劲,没有一个人恋战,纷纷跟着骑兵阵型调转马头,再次对准了突厥骑兵。 这支大唐奇兵比吐谷浑的任何一支队伍都要强悍。 这样的队伍,大唐到底还有多少? 第228章 兵败落水 第228章 兵败落水 “准备!” “冲!” 李大亮的指挥干脆利落,他自己的位置就是最佳的指挥。 这些唐军的冲锋相当的勇猛,而且每个人的骑术和战斗力都非常惊人,黑纱女使不止一次亲眼见到,自己混迹在突厥部落的勇士,被对面轻松用长枪挑起。 而突厥士兵勉强凑出一些盾牌,想要组成盾阵。 却被对面的骑兵直接用马蹄踏碎,瞬间撞个人仰马翻,即便是有人落马,那唐军也毫不犹豫的抽出腰刀,跟对面肆意砍杀。 身后的战马上袍泽,一拽蹀躞,整个人一翻身,再次上战马,一马双人,持刀砍杀,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群唐军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疯子。 黑纱女使和忽温都有一种彻彻底底的绝望感。 尤其是忽温,他感觉又回到了唐军在草原上追着他们打的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中。 怎么自己家的首领就这么记吃不记打呢? 唐军都那么强悍了,还要跟他们作对? 你看看对面那战技,那配合,这他娘的一看就是一辈子在马背上厮杀的好汉,跟他们作对,真他娘的是疯了。 一个小小的雪灾,如何能要的了大唐的命? 被吐谷浑三言两语就忽悠的找不到北了? 为什么总是要怀念突厥的光荣,安安心心的做个顺民,活下性命来,不好么? 根据忽温的观察,如今的唐军,跟之前也不一样了,他们即便是在冬天,依然能展现出极其强悍的战斗力。 他们的盔甲下面,似乎穿着一种新式的战甲。 那种战甲的厚度,似乎像是阿史那克罗家族的那个混账玩意贩卖到草原的棉服,据说特别耐寒。 这让他不禁想到,他们的首领,每一次强盗财富的时候,都只想着跟部落的贵族们一起肆意的享乐,玩弄女人,可唐人却把更多的钱财用在了武装将士身上了。 这样的大唐,是唐人的荣耀,可对于他们这些异族来说,则是彻彻底底的灾难。 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望着残存的将士,忽温不再奢望战胜对手。 他现在只希望当对面足够疲惫时,自己可以给他们造成尽可能多一点的杀戮。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一直不知疲倦的厮杀下去。 自己的部族可不是泥捏的。 只要他们疲惫,自己的人马,就能在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 哪怕是咬下一块肉,也值了。 然而就在这时,那支战船靠岸,又有一支唐军加入了战场。 这时一支步兵,只有二百余人。 但仅仅是这二百余人,就像是利刃,直接穿透了突厥人的心脏一般。 这支步兵手中使用的是突厥无比熟悉的陌刀。 被轮圆的陌刀,不论是碰到什么,都能直接劈碎。 即便是在忽温看来,比较坚固的头骨,也不行。 忽温想过追随首领叛乱,有朝一日遭遇大唐的数万甚至十余万大军的鏖战,但是他没想到,对面就靠那么一丁点可怜的兵马,就将他们逼到了这种境地。 对面那批步兵比骑兵还要可怕。 他们推进的慢,但是他们杀戮的极快。 就像是锋利的战刀划过秋天的枯草一样。 所到之处,全都是倒地的尸体。 忽温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战刀,虎口不自觉见竟然已经溢出了鲜血。 他之前觉得,他还有胜算,后来唐军的骑兵证明他错了。 当他觉得,他可以拼尽全力,给唐人一定的打击的时候,唐军的步兵告诉他,他又错了。 别看对面的唐军人数少的可怜,加起来也就一千出头,可是自己却连他们的推荐都丝毫阻挡不了。 败了,彻彻底底的败了。 忽温看的清清楚楚,在面对唐军恐怖的屠杀之后,他们突厥的勇士,不少人开始后退,更多人直接放弃了手中的兵刃,直接等到屠杀亦或是俘虏。 “我们投降!” 终于有人忍不住喊出了这句话。 然后战马上的李大亮却做出了与狄仁杰一致的选择,“背叛大唐的人,不配被原谅,杀!” 在那些选择投降的突厥兵面前,唐军手中的兵刃瞬间而至,活活的砍碎了脸颊。 那名陌刀兵小声嘀咕道:“幸好李大亮不是傻比,不然小爷真不知道听谁的。” 战争在继续,战场之上已然是一面倒的屠杀,不论是否投降,唐军都会将他们当场杀掉。 在死了足够多的突厥兵之后,那些绝望的士兵才幡然醒悟,对面只是想单纯的杀光他们,根本不会要一个战俘的。 突厥将士有恨又怕,怕是因为无路可走,恨是因为对面的唐军,真的是冰冷到没有一丁点的感觉。 战场上的每个唐军都在机械的重复着杀戮的过程。 终于开始有人心态崩溃,沿着岸边儿四散逃离。 “愚蠢!” 黑纱女子看的明明白白,这群突厥兵算是彻底废了,这个时候逃逸,你能快的过船,快的过两条腿吗?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指望着突厥兵,自己今天势必死在这里。 所以战场边缘忽然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一名妙龄异族女子脱光了衣服,给大家留下了一个极其窈窕的背影,然后跳入了冰冷的丽水中。 “妈的!血亏!” 见到这一幕,忽温心里无比懊恼。 早知道,就应该不顾一切的得到这个女人,这样就算是死掉了,也不至于有遗憾。 如今全军覆灭在即,这个女人却逃了,而自己呢? 就在忽温内心绝望的时候,李大亮其实也看见了那个身材惟妙的女子,但是这个粗鄙的大汉,根本没往心里去,而是一心一意的杀贼,派出两支百人小队,直接追杀逃兵。 步兵遇到骑兵,真的没有道理可言。 尤其是在逃亡的时候,骑兵可以追着步兵的屁股随时补上一刀。 而步兵除了挨揍,没有任何办法可言。 望着那些倒在雪地里的勇士,忽温不由的想起了昔日里他们屠戮汉人的情景。 区别在于,猎物成了自己。 而未来,或许整个阿史那泗烨部落也不复存在了。 “伯克,伯克,我们该怎么办?” 身边的亲卫们,都一脸绝望的看着忽温。 对此,忽温的表情,甚是冰冷。 其实战争从过河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这一路而来的狂妄,决定了阿史那泗烨部落的灭亡。 他自忖即便是正常作战,自己都未必是李大亮的对手。 更不必说,眼下这种状态。 什么力挽狂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剩余的四千多士兵,在骑兵和步兵的联合绞杀下,已经不足千人。 指着这最后的千余人,去对抗对面杀的正酣的唐军么? “展现我们突厥的热血吧。” 阿史那忽温,缓缓的抽出了腰间的弯刀,他准备以死捍卫他们突厥的尊严。 见此,他身边儿的亲卫们,纷纷抽出了腰间的弯刀。 不过很遗憾,在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下,主将和亲卫们的斗志,并不能影响足够多的士兵。 他们依然败了。 队伍不断的后撤,最后被挤压在丽水之畔。 甚至很多士兵已经退入水中,被流水直接冲走。 然而即便是如此,依然有很多士兵选择退入水中,亦或是直接投水。 因为很多人,宁可选择被河水活活冻死,也不愿意面对唐军的刀兵,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那些唐军也非常愿意看着那些突厥人投水而死。 于是乎,骑兵和步兵缓慢推荐,而突厥人纷纷后退,几乎每一分钟,都有十余人跳入水中,被急流的河水直接冲走。 仅剩下二十余人。 这些人都是忽温的亲卫。 “冲!” 阿史那忽温寻找了一个不错的战机,率领众人冲向了李大亮。 可李大亮的亲卫哪里会给他这种机会,纷纷抽弓搭箭,根本就没有近前的机会,就被射杀一空。 最后只有忽温,因为身着重甲,还残活着。 而此时,陌刀兵也到了。 为首一员小将,手持陌刀,对准了忽温的头颅狠狠的劈了下去。 忽温顺势用手中的弯刀去挡。 但是忽温如何也没有想到,对面的小兵竟然这般勇猛,自己首领赐予的金刀,被陌刀一刀斩断,而且威势不减,直接砍在了他的头上。 鲜血直流,头颅被劈成了两半。 “泾阳折冲府的兵马也算的上是精锐了。” 李大亮看着参与战场厮杀到打扫战场的那支步兵,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李叔叔?” 那小兵想要上前打招呼,李大亮却很是面熟,不过以李大亮的习惯,不想去抢年轻人的风头,也懒得去想是哪家的崽子,那么猛,唐刀耍的那么狠。 只是一招手,身边的骑卒,调转马头,直接离去。 第229章 战后 第229章 战后 当崔雄等凉州官员将阿史那泗烨部落一个师于丽水河畔全军覆灭的消息禀告罗云生的时候,正在处理政务的魏征也从观风使行辕的信息渠道得到了这个消息,因此急匆匆的来见罗云生。 相比于崔雄几个凉州官员脸上的震撼,魏征毕竟是帝国相公,表情还是比较平静的,毕竟他知晓罗云生在前行途中,就已经派遣自己得意弟子狄仁杰与大队分离。 当初魏征还在想,这孩子一副书生面孔,除了喜欢搞一些奇奇怪怪的研究之外,并无什么特点,怎么会被罗云生单独派出去。 莫非这名震长安的泾阳县子,也想搞一搞给弟子镀金的事情? 毕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也就几百人的分离,魏征也就没有多问,以免让人家说自己这个副使管得太宽。 如今看来,这罗云生还真的是人尽其用,这丽水一战,打的真的是痛快。 即便是圣人年轻时,也未必如这小子。 谁能想到,一个书生,也能勾动天雷地火,杀他个天翻地覆呢? 尤其是事后,那个战船,又是拍杆,又是扔石头,真的是思虑周全的很。 而魏征真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是,毕竟当初没有人告诉罗云生,吐谷浑已经参与到战争中来了,就已经派遣狄仁杰去丽水驻守,而且后续的操作看起来,似乎跟丽水的布置也没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最后突厥人都死在了丽水了。 如今三支叛乱的兵马,短短的时间内,就被罗云生击破了两支,魏征心里没有那么大的压力,自然跑来找罗云生解惑了。 “观风使,你是早就猜到了吐谷浑意图谋取凉州,所以才做的布置吗?” 魏征严重怀疑罗云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略有旁敲侧击的问道。 老夫好歹也是副使,天天给你东忙西忙,你不能连情报都不分享吧? 面对魏征的质疑,罗云生心道,老魏你也太看不起我这个李靖的嫡传弟子了,我要是能未卜先知,我跟李淳风他们在长安算卦不香么,当下笑着解释道:“魏相,你这太高看我了,咱们一路行军,掌握的情况自然是差不多的,我怎么会提前预知呢? 之所以会有这种结果,自然是根据情报分析,然后引导突厥人这么做的。” 魏征往前凑了凑,苦笑道:“真的是老了,一样的情报,老夫怎么不知道,你来说说,你是怎么分析,怎么引导的?” 见此,罗云生补充解释道:“几个小小的部落,能有多大的实力,竟然可以据山而首,要知道大山可不比外界,虽然大雪天气,水不缺,但是粮食怎么也得缺吧? 武器铠甲得缺吧? 可这群人入了深山,竟然一直饿不死,说没有外界的支援我是不信的。 而距离姑臧山最有可能支援突厥的势力,肯定是对唐朝疆土一直表现出极强贪欲的吐谷浑鲜卑人。” 行辕内,众人闻言,皆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罗云生继续说道:“所以我准备摸一摸突厥人的底,这一摸果然不出所料,他们的队伍中有鲜卑人,还差点一箭要了我的命。 根据后来,阿史那克罗部族的表现来看,他们的物资充裕的过分,只是阿史那克罗那个贪婪鬼自己私藏,不分配给族人罢了,所以即便是阿史那克罗不肯承认他们与吐谷浑人结盟,我也可以断定这件事情真实性。” “然后呢?” 魏征继续问道。 罗云生继续笑着说道:“阿史那克罗部落一战,吐谷浑人肯定坐不住了,所以我并未急于消灭阿史那泗烨部落,而是与魏相竭力维持地方秩序,因为我们战败了阿史那克罗部落,凉州本身就趋于稳定,这恰恰是打在了吐谷浑人的七寸上。 他们想要进攻陇右道,就必须让我们凉州乱起来。” “所以观风使才故意使出了一个看似极其简陋的策略,就是让宇文俊派人给他传信,让他下山劫掠我们的粮草。” “其实我根本不指望阿史那泗烨进攻我们的粮草队,这个谋略只有三点需要实现即可,一考验宇文俊的忠诚性,将他们与本部暂时分离开,以免再次生乱。 第二,就是告诉阿史那泗烨部落,我们有很多粮草,让他们自己先行乱起来。 第三,帮我们侦查敌情。” “嗯。” 魏征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冬天是会过去的,虽然粮草运入陇右的速度慢,但是陇右世家的存粮不少,而咱们在关中发型的战争债券,让我这个观风使手里攥着的钱财可不少,咱运不进粮食来,但是咱可以买啊,这么一来,我们的底气足了,敌人自然就更慌了。” “我们在凉州恢复元气,吐谷浑自然等不住,而且宇文俊的信,也是赤裸裸的告诉阿史那泗烨,你已经是我们凉州关注的目标,下一个灭的就是你,所以他不得不早一日采取行动。” “所以说这些蛮夷就是没脑子,除了被人利用,被人耍,真的啥都不行。” 魏征想起这几日的事情,忍不住摇头感慨道。 听闻此言,罗云生立刻摇头道:“魏相,轻视敌人,可是不对的,若是大唐早有准备,怎么会给吐谷浑可乘之机,这一次若是处置的慢了,凉州一乱,咱们大唐可就被动起来了。” “呵。” 魏征笑了一声道:“制定国策之时,老夫也在场,其实陛下的意愿是给吐谷浑一个破绽,让他们集结兵力,而我们大唐多路大军集合起来,打一场漂漂亮亮的国战,对此褚亮和褚遂良夫子二人,没少和大家打嘴仗。 不过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凉州这边儿你处置的这么漂亮,所以后方的策略也一直因为你做调整呢。” “对了,你怎么就那么笃定,他们会袭击鄯州,而不是张掖呢?” 魏征问道。 “嗨,阿史那泗烨部落都是骑兵,如何能够攻城略地,要想拿下城池,必须有人配合,之前让宇文俊去送信,也让使者观察了,他们并无任何攻城武器,所以距离吐谷浑最近的鄯州就是他们的选择了。” “妙哉!” 魏征赞叹一声道:“如此一来,吐谷浑能选择的路,就只有两条,要么看着我们稳住局势,最后消灭掉他们辛苦培养起来的势力,要么兵行险着,提前发起对我们大唐的进攻,而他们进攻地点就势必是鄯州了。 你这不棋子,也就活了。” 此时崔雄开口道:“那这步棋子布置的有些早啊。” 罗云生道:“不算早了,其实我当时来凉州时,因为听说了魏相太多关于你年轻时候的传闻,不信任你,怕我尚未到凉州,吐谷浑人就打进来,所以派遣狄仁杰去丽水的最早的计划是堵住吐谷浑人。” 见崔雄一脸尴尬,魏征笑了笑,“如果对方选择前者呢,就老老实实的按兵不动。” “这也是我喜闻乐见的,等到来年开春,百姓缓过劲儿来,咱们就慢慢围剿呗,毕竟我有朝廷源源不断的支持,而对面吐谷浑穷的连裤子都未必穿得起,能支持突厥人多久? 所以优势在我,咱们就以正合以奇胜呗。” “看来,观风使大人,真的有几分代国公的风采了。” 陈有年配合说道:“无论是分析情报,还是引导对手犯错,都出人意料。 不过有一点,在下很是疑惑,您是怎么引发天变,将突厥大部全都淹死呢? 莫非是请了袁天罡和李淳风,在丽水施法了吗?” “此等是军中机密,尔等不要乱打听。” 魏征微笑着说道:“尔等只要明白,未来咱们大唐又出现了了一种新式武器即可。” 可以引发天象变动的武器? 众人闻言,顿时激动万分,咱们大唐越来越强啊! 而这时魏征看向罗云生继续说道:“不过让老夫最是意外的,还是你竟然能调动李大亮那家伙,那家伙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只给圣人面子,你竟然能命令他只带些许部曲和随从攻击突厥人。” 罗云生微微一愣,这一次反而是他疑惑道:“这不是白给李大亮送功勋么? 你来我往,送个顺水人情的事情,他为什么不做?” 魏征闻言,笑了起来,摇摇头道:“谁知道你的计划能不能成? 别说是李大亮,即便是老夫,在这之前,都不信你那弟子,可以消灭大半突厥兵马,你觉得李大亮信吗? 咱们凉州都督怕是抱着损兵折将的信念去给你擦屁股的。” “小子我不至于那么不受人信任吧?” 罗云生旋即又有些诧异,诧异点在于,李大亮怎么那么好说话? “所以说老夫有些难以置信啊。” 魏征苦笑了两声说道:“要知道他李大亮是凉州大都督,你是只是观风使,他能任凭咱们在凉州这般折腾,而一直不入凉州,可见他这一次真的是给足了你面子,这个人情事后肯定是要还的,只是老夫也猜不透他到底想要什么,你小子要早作防备,这群武夫都他娘是小肚鸡肠的主,你不报答他,他能暗中给你是一辈子绊子。” 魏征的话,让罗云生有些莫名其妙,“他李大亮到底想要什么?” 第230章 合谋 第230章 合谋 翻过大雪山,屯兵于姑臧山附近的拓跋木奇与阿史那泗烨几乎同一时间知道了丽水的战事。 毕竟吐谷浑在凉州经营多年,情报系统还是非常完备的。 当听说忽温战死,一个半师的兵力全军覆灭,使者生死不知时,拓跋木奇和阿史那泗烨全都呆愣当场,半响没法回过神来。 让阿史那泗烨真正感觉到心痛的是,忽温战死,步卒精锐损失殆尽。 眼下莫说是歼灭阿史那克罗部落,自己的部落能不能活下去,都成了未知数。 “他们是如何能够操纵天象,让厚厚的冰层瞬间崩溃的? 莫非他们长安的道士,真的有鬼神之能?” 拓跋木奇根本无法相信这种操作。 当然,让他震惊的,还有大唐观风使那未卜先知的操作。 作为重点关注的突厥部落,阿史那泗烨手下的大将忽温的本事,拓跋木奇自然也有所耳闻。 可是那么强悍的将领,竟然直接战死了。 当下,阿史那泗烨部落和翻山越岭而来的拓跋木奇的意见难以统一起来。 阿史那泗烨自然是痛恨不已,毕竟自己手下一万五千余精锐,这一战过后,部落没有个十年八年,根本缓不过劲儿来。 尤其是他跟忽温,手足兄弟一般的感情,竟然被唐人直接砍碎了脑袋,他根本无法接受。 而拓跋木奇的心思则比较复杂了。 平心而论,他虽然奉君主之命,翻山越岭而来,但是他其实心里很清楚,国主根本没有真的拿下凉州的意思,只是想以他们吸引大唐的兵力,趁机从鄯州突破罢了。 只是说眼前这个阿史那烨华脑子不好使,被使者几句话就诓骗了。 真的拿下凉州,成为孤军,如何面对大唐的反扑。 也就说自己的部队,从始至终都是弃子。 想想也是,以目前吐谷浑君主的昏庸,但凡是明智的名王,有几个真心给他效力的? 其实从拓跋木奇进入大唐领土的那一刻,他就下定决心,若是大唐强,他就归化大唐,若是大唐弱,就趁机独立出去,不再受国主伏允的操纵。 而尚未出战,阿史那泗烨部落就损失惨重,所以这位名王立刻犹豫了。 好在大唐目前似乎并未发现他们,不然拓跋木奇甚至现在就有可能叛变。 然而眼下的局势这般变化,使得拓跋木奇非常悲观,不知道前路在哪里。 就算是自己想投降大唐,人家就真的会收下自己吗? 当初在大隋的时候,他们汉人可是将我们拒之门外的。 这日子真的够艰难的。 拓跋木奇心中暗暗想到。 眼下,自己手中的力量,一个是自己手下的一万五千兵士,一个是走投无路的阿史那泗烨的五千多残兵。 两万人看似不少,阿史那泗烨部落也有不少吐谷浑之前支援的物资,可是事实上,如今凉州的整体环境趋于缓和,现在这两万人是处于坐吃山空的状态。 而突厥人,素来也是没有信义的,他们能够投靠大唐,接着又叛变,支持吐谷浑,这种首鼠两端之辈,拓跋木奇本身就不愿意信任他们。 看来,我要早做选择,是投靠大唐,还是为吐谷浑战死。 拓跋木奇陷入了沉思。 想着想着,他冷不丁的听到,阿史那泗烨问道:“名王,您有什么意见呢?” “嗯?” 正在思索的拓跋木奇抬起头来,表情略显无措。 见此,阿史那泗烨怒道:“名王大人,你别告诉我,你被唐人吓垮了,我们部落可是为了你们吐谷浑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你这般没有精神,让我们部落怎么办?” 拓跋木奇心中很是恼火,却不敢轻易发火,因为他名义上是名王,但是早就被架空了,自己手下的大将洽川和呔鲁都投诚了伏允这个昏君,自己若是稍有不慎,都有可能被当场抓捕。 只是让拓跋木奇没想到的是,自己手下的大将洽川开口,说的却是另外一番话,“如今凉州形势稳定,我们贸然出兵反而可能大受其害,不如暂时隐匿行踪,届时配合我们吐谷浑国主作战。” 听到这番话,阿史那泗烨大怒,恨恨道:“本以为吐谷浑事先做事情这般缜密,定然是所图甚大,如今看来就凭你们,图什么图? 缓缓图之,等到来年开春再缓缓图之吗? 等到来年,大唐缓过这口气来,不灭了你们吐谷浑就不错了,你们还想拿凉州,是你们疯了,还是我阿史那泗烨疯了? 你们难道不知道大唐的国力,是数十倍于你们么? 你们不趁乱拿下凉州,拿下陇右道,什么时候拿?” 洽川和呔鲁对视一眼,陷入了沉默。 因为他们明白,阿史那泗烨说的对,真的暗中潜伏,先不说随时有可能被大唐察觉不说,就算是侥幸躲过了大唐的视线,等到来年雪灾过去,他们拿什么对抗大唐的天兵? 可在他们看来,大唐一定是掌握了什么鬼神莫测的能力,不然以目前的情况看,凉州兵马未出,就消灭了忽温一万五千余人,这仗还怎么打? 连对面实力都不了解,就贸然出手,那可是兵家大忌。 其实这两位也非常头疼,他们是靠阿谀奉承上位的,伏允可汗也是看中了他们的忠诚,所以才让他们跟着拓跋木奇行军的,但是论本事,他们两个是实打实的菜鸡。 并不知情吐谷浑内部情况的阿史那泗烨看向拓跋木奇问道:“拓跋木奇,你是吐谷浑的名王,部落的主人,怎么一言不发,难道你就准备让我们这些人在这里等死么?” “你且稍待。” 拓跋木奇表情犹豫道:“你且让我思索一番,毕竟兵家大事,搞不好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说罢,拓跋木奇开始思索起来。 不过他思索的,并不是如何对抗大唐,因为在他看来,像是阿史那泗烨这种状态,他已经彻底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而自己的手下也都是酒囊饭袋,自己又没有必要为了伏允去卖命,所以眼下给自己谋一条出路才是真的。 对于素未谋面的观风使罗云生,拓跋木奇倒是有些好感,那阿史那克罗部落即便是谋反,依然得到了重用的机会,自己这么优秀的名王,就不配被招降吗? 尤其是,一旦招降自己,可就有了几分千金买马骨的意味。 熟悉汉人文化的拓跋木奇觉得,如果观风使愿意招降自己,那么想必在吐谷浑无数反对伏允统治的名王,都愿意倒戈的。 尤其是,慕容珠花已经死了,吐谷浑真的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了。 她依稀记得,当初慕容珠花叮嘱自己的事情,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帮助他的父汗,拿下凉州,可她已经死了。 不若这样? 拓跋木奇心中微微一动,顿时有了办法。 “阿史那泗烨首领。” 只见拓跋木奇抱了抱拳,低声说道:“不如这样,我们砍伐凉州城附近的树木,制造攻城武器、军旗,再加上你裹挟的牧民,制造出十几万大军的声势来,这样定能吓得唐军不敢妄动,而你借机吞并其他部落,提升实力。” “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 阿史那泗烨惊愕的看着拓跋木奇,难以置信道:“你以为对面不知道,这是唐朝国主旧事?” 不过转了几个念头之后,阿史那泗烨仿佛想明白了什么,连忙又说道:“稍待。” “疑兵之计?” 只见阿史那泗烨在大帐内来回踱步,思忖道:“疑兵之计是假,牵制唐军是真,只要你这边儿牵制住了唐军,而我让整个凉州乱起来,机会来了。” “正是。” 拓跋木奇沉声说道:“之前不敢让你妄动,是因为凉州兵马坐镇,你容易被敌人形成夹击之势,如今由我率众阻挡凉州兵马,而你则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凉州作乱,若是他们敢出城,那追逐战斗之间,凉州势必彻底糜烂。” 阿史那泗烨抚摸着头上乱糟糟的头发,良久之后,皱眉道:“这大唐观风使,虽然年轻,但是极其擅长用极其少的兵力,发挥最强大的效果,你有把握你这些人不被他歼灭吗?” 拓跋木奇笑了笑,说道:“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们部落的勇士,都是一等一的,真的交锋,未必怕了他们凉州兵马。 当然,若是实在不敌,我们可以往陇西撤退。” 一听到往陇西撤退,阿史那泗烨本能的皱了皱眉头,可是仔细想想,他说的话没有错,若是真的打不过凉州兵马,就去陇西,哪里大唐的控制力最弱,而且是丝绸之路的要道,没日没夜的骚扰丝路,也够唐军头疼的。 “二位,对于本名王的决策,你们可有看法?” 拓跋木奇笑了笑说道。 呔鲁和洽川对视了一眼,他们确实看不出拓跋木奇的计策中有没有对于吐谷浑不利的地方。 若是唐军龟缩凉州不出,那最好不过,阿史那泗烨便可以使得整个凉州动荡,若是唐军出击,那顶多是吐谷浑的兵马与唐军交锋,那凉州糜烂的更快。 看来公主虽然生死不知,但是拓跋木奇这颗痴情的种子,还是不愿意违背他的意志。 是故二将异口同声道:“谨遵名王号令。” 第231章 舅父和表妹 第231章 舅父和表妹 走出议事大厅,拓跋木奇的心里止不住犯嘀咕。 虽然出身于吐谷浑,但是自幼勤学大汉文化的他,不论是眼界,还是能力,都比今日会议中,那群粗鄙的武夫不知道要强多少。 他心里很清楚,自古成大事者,要有不俗的战略眼光,而且还要有可以将小事处理的井井有条的能力,最忌讳眼高手低,否则万事势必功败垂成。 而与自己搭档的组合,从阿史那泗烨到洽川,这帮人都是觉得万事只要做就能成,其实到底该怎么做,怎么把握,一点具体的计划都没有。 尤其是,阿史那泗烨,典型的眼高手低的废物,动不动就咆哮一番,大嗓门能将敌人喊死吗? 而相反大唐呢? 文有魏征那样的顶级名相,各种眼花缭乱的细腻操作,仿佛刹那间将沸腾的凉州平复下去,而武又有罗云生智计百出,轻易的就能将冒头的叛乱之人,打的七零八落。 与动不动就一通豪言壮语的己方想比,人家甚至连一封言辞犀利的战书都未曾下过。 跟这群人合作,能不丢性命就不错了,绝对不可能成就大事。 不过自己今日的谋划,看似粗糙,却是实打实的阳谋,如果这位观风使连自己这阳谋都破不了,那么自己就想尽办法除掉掣肘之人,在这凉州做出一番事业来,如果这位观风使真的很强,有那翻云覆雨之能,自己就算是降了,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在大唐的庇佑下,做出一番事业。 男子汉,顶天立地,岂能默默无闻于世间呢? 拓跋家族的荣耀,总归要有人去绽放它的。 从营帐里一出来,拓跋木奇就回到自己的帐篷。 他一走入营帐,营帐里的一位盘膝而坐的老者,便横眉冷对,面色不善的看着他,另外一个乖巧的小娘子乖巧的跪在地上,煮着羊奶茶。 老者唤作胡尔萨,是拓跋木奇的生母的胞弟,而那位乖巧的小娘子,则是拓跋木奇的表妹,唤作胭脂。 拓跋木奇恭敬的行礼,喊了一声舅父。 却听舅父冷冷的哼了一声,“你莫非忘记了家族的耻辱了吗? 你这般为他们这群人出谋划策,就不怕你父亲和母亲的在天之灵,无法安息吗?” “舅父,您听我解释。” 拓跋木奇还想解释两句,却见那老者已经起身,从身侧拿出拐杖,雨点一样的落在了拓跋木奇的身上。 正在煮羊奶茶的妙龄小娘子胭脂,赶忙起身,抱住老者的手,连忙说道:“阿耶,表哥定然是有他的苦衷,他怎么会诚心为伏允谋划呢?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的。” 那老者挣扎了半响,也没挣开小娘子的双手,满脸急躁,指着小娘子恨铁不成钢道:“胭脂,你糊涂。 你莫非忘了吗? 之前他为慕容珠花那个贱女人出谋划策了多少次? 他哪一次有苦衷了,他就是馋人家,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女人。” 胭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扭头看了一眼保持着行礼姿势的表哥,咬了咬牙,壮着胆子说道:“阿耶,表哥靠近慕容珠花,那是为了保全我们部落,而不得不委屈自己。 他的心一直在我身上的,您怎么可以这样说他呢?” 那舅父闻言,气的脸颊紫红,连连喘粗气,“你,你,你,你怎么这般愚蠢,他若是真的心在你身上,他怎么从未主动看你,从来都是你围着他转,他又给了你多少回馈?” 她痴情的看了眼拓跋木奇,擦了擦脸颊的泪痕,说道:“我只知道,当初咱们父女被伏允的贼兵包围,是表哥舍了性命救下了我们,我只知道,这些年是表哥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们的父女,才让我们可以继续安枕的活下去。 如今表哥在仇人手底下委曲求全,本身就很辛苦了,我能要求他什么呢?” 拓跋木奇眼神复杂的注视着哭的梨花带雨的胭脂身上,上前搀扶起她来,缓缓的说道:“舅父,您不用担心,等凉州事情结束,我便与胭脂完婚,不会再和慕容珠花那个女人有任何牵扯了。” 被唤作舅父的老者闻言脸色微变,张嘴欲要说什么,却见拓跋木奇神情不似做伪,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抛开你与胭脂的婚事不谈,你为何忽然给伏允这老畜生出谋划策? 咱们部落的本钱可都在你手上了,你竟然要去打凉州城? 那汉人的城池,是想打就能打的吗? 你莫非看不出来,这是伏允的借刀杀人之策吗?” 拓跋木奇神情凝重,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这数万人,困在凉州,总该有个结果,不论是死局还是活棋,这棋必须有人走,将人马掌握在孩儿手里,总比让洽川他们这群傻货走要强。 舅父,您或许不知道,阿史那泗烨手下大将忽温战死了。” 拓跋木奇的舅父闻言,顿时变了脸色,惊骇莫名的看着拓跋木奇,说道:“这消息属实吗? 老夫知晓忽温,草原上响当当的名将,当年交过手的,打的四五个名王抬不起头来的猛人。” 拓跋木奇点点头,轻声说道:“吐谷浑的碟子送来的情报,错不了。” 拓跋木奇的舅父闻言,张了张嘴,难以置信道:“忽温可是率领了族中半数以上的精锐,组成了一个半师出征的,这么强悍的实力,竟然在凉州本身没有援助的情况下,就死了? 那唐人到底得多强?” 拓跋木奇摇摇头道:“这个事情处处透着玄机,据说他们要走结冰的丽水,结果走到一半,丽水忽然冰陷河裂,将士几乎大多数葬身水中,余者侥幸上岸,也被早就埋伏其中的水军和岸边儿的骑兵联合绞杀,全军覆灭。” “如今的大唐,怎么比昔日的大隋,还让人闻而生畏?” 拓跋木奇的舅父震惊的说道。 听闻此言,即便是一旁侍奉着舅父的胭脂都忍不住插口道:“那我们岂不是异常危险,要知道忽温他们如果死了,我们就成了一支真真正正的孤军,以唐军这无法想象的恐怖势力,我们的存活岂不是也在旦夕之间,表哥不若我们逃吧,跑到天涯海角,总归有我们放牧的地方。” “逃?” 舅父皱了皱眉,看摸样,确实在考虑女儿话语的可行性。 见此,拓跋木奇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若是慕容珠花肯定不会说出这么弱智的话吧。 这天下之大,但凡是心有大志的人,怎么会想着逃亡呢? 只是老天爷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让这个心有大志的女人,就这样匆匆的死在了丽水之畔。 现在起码有部落可以保护自己,若是真的逃了,部落人心涣散,那才是真的完了。 拓跋木奇思索间,却听舅父忽然开口道:“跑是不可能跑的,拓跋家族要么在烈火中成为灰烬,要么就成为耀眼的凤凰,逃亡是不存在的。” “舅父?” 拓跋木奇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舅父。 见拓跋木奇用诧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老者讪讪的笑了笑,遂开口继续道:“你真的当老夫傻么? 眼下这正式风云变化的大好时机,成可以成为西凉之主,败也可以投靠大唐,做条高高在上的猎犬。 此时此刻虽然危险,但是却也是我们,彻底改变命运的机会。” 不可否认,起初听闻拓跋木奇的计划的时候,老者很是愤怒,这实打实的拿着族人的命运去开玩笑。 但是如今见了拓跋木奇的态度之后,老者瞬间明白,这是一个实打实的机会,而自己外甥这一步阳谋走的实打实的非常不错。 伏允可以借刀杀人,我拓跋家族也可以借刀杀人。 唯一担心的是,对面的唐军是否真的是天兵天将,这大军围城会不会被人家顷刻间灭了。 要知道在老者看来,突厥的战斗力是明显比吐谷浑要强的,而眼下看得出来,唐军要比突厥要强更多。 这种情况,真的极其危险。 想到这里,那老者继续说道:“你可是要想明白,万一,我说万一,唐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兵,我们会不会输得很快,很彻底?” “如若不然,我们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其实,如果我是唐军的将令,想的肯定是全歼我们的法子,把我们击溃,流落凉州的乱兵,比我们成建制的军队更可怕。” “……”老者沉思了许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拓跋木奇说的没错,这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夺取战争的指挥权,用唐军的到,磨死那些失去控制的将领,重新掌握部落的掌控权。 至于最后的结果,到底能不能赢,老者甚至完全不关心。 “那就这么办。” 老者咬咬牙道。 说罢,老者抬头看了眼拓跋木奇,问道:“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闻言,拓跋木奇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低声说道:“孩儿的计划是这样的,以唐军的性格肯定会出战的,咱爷俩这般,这般,这般。 能不能重新掌握部落,就看眼下这一回了。” 老者闻言,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此事简单,交个我便是。” 而侍奉在一旁的胭脂则一脸崇拜的看着表哥,多少年了,表哥一直是家族的依靠,他才是这个世界最顶天立地的男人。 第232章 观风使行辕议事 第232章 观风使行辕议事 歼灭了阿史那泗烨部落的精锐力量,眼下整个陇右再无可以与大唐大规模抗衡的军事力量,整个陇右整体局势瞬间趋于平缓。 为了应对即将可能来临的大唐—吐谷浑之战,罗云生并非一味以赈灾为主,而是已经开始为大唐积蓄力量,以避免将士因为雪灾、战乱过度的损伤。 同时采取足够多的宣传攻势,让那些叛乱的部族和豪强看到,如今大唐在凉州等地的影响力,从四处供应而来的粮草源源不断,让他们在巨大的差距下,自行崩溃,亦或是投降。 所以眼下,凉州虽然名义上还有两支强横的突厥叛乱力量,但是对于大局并无大碍。 一支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突厥势力,现在正在犹豫是否投降,另外一支已经打残,成了秋后的蚂蚱,所以罗云生现在的心态,真的是稳得不行。 转眼之下,也就四五天的功夫,就有被吐谷浑煽动叛变的地方豪强,开始无法管控部曲、家丁,这些从前隋开始,就盘踞地方的势力,终于压制不住手下人,这些被迫跟随家主起事的家丁、部曲,有的趁着半夜族长家里熟睡,割首献降的,有半夜带着兵刃跑到凉州投诚的,正如魏征常与罗云生、崔雄所言,在民心所向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浮云。 如今大唐日益强盛,又有几个人愿意为人裹挟生乱呢? 清晨,睡得了个好觉的罗云生,感觉伤口隐隐约约有些发痒,除去中医自己检查了半响,见伤口都已经结痂,便唤来手下田猛等人与他一起去看将士操练。 有闲心陪着他闲逛的则是将凉州政务处理的井井有条的魏征,以及刚刚从前线归来的等一众弟子。 尚未到校场,就看见崔雄早就到了,旁边儿还有真的是每日闲的蛋疼,总想立下些许功勋的李君羡。 李君羡真的没有想到,这一老一少组合,能够将大势已经糜烂的不行的凉州,刹那间就平复下来,导致他每夜感觉骨头发痒,总想杀些贼人,来活跃活跃身体的躁动。 大家看凉州将士正在进行着罗云生所谓的恢复性训练,说了些建议,尤其是李君羡,见缝插针,简直说起来没完没了,他觉得这些将士已经走出了疲倦期,而且长期无战事,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气,到了战场上,肯定是一等一的虎狼之师。 身体刚刚恢复,魏征自然是不允许罗云生折腾太多时间的,便要求罗云生早些与他回去休息,回去的路上,虽然如今凉州依然市场下雪,但是有了观风使行辕官员的安排,不论是使用官吏,还是雇佣扫雪工,起码凉州城的大街小巷可以保持起码的通行,百姓也都走出房门,积极寻找着营生,眼神里也透着希望的神色。 回到行辕之后,罗云生安排众人留下吃些热汤食,吃饭时,宇文俊前来禀告:“最近他听从观风使行辕安排,由部落的老人做向导,领着从关中来的商人,换取皮子、牛羊的善政进展非常迅速。” “如今冻死、饿死的牧民多吗?” 宇文俊跪坐在地毯上,敬佩道:“突厥各部落从首领到牧民,对观风使行辕的采买队伍依然非常警惕,但是在粮食的诱惑面前,如何抵挡得住,虽然部落的积蓄不足,但是不至于有人饿死了。” 魏征说道:“这是一次尝试,合理的使用战争债券募集的资金,既可以解决当地的灾难,又可以适当的给朝廷谋利,确实是难得的善政。” 宇文俊赞叹的说道:“是啊,看到族人们不必在风雪中饿死,余心中也是万分喜悦,越发觉得投靠大唐,是此生最英明之决策。” 饭后,宇文俊等人都退了出去,罗云生、魏征、李君羡、崔雄、狄仁杰、杜志静等人开始秘密商议。 虽然眼下整体形势看似逐渐缓和,但是当家人魏征比谁都清楚,如今看似粮食充足,只是表象,只要雪灾一日不除,陇右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所以与罗云生的四平八稳不同,魏征等人心里还是非常焦急的。 大家都觉得,倘若不能快速消灭陇右境内的反抗势力,又不能彻底解决粮食问题,就很难保住凉州日后不在生乱。 可是根据目前的情况,老天爷又不允许粮食问题得到彻底解决。 这其实也是朝廷暂时延缓了大军开进陇右的原因,因为陇右本身的经济非常脆弱,即便是太平年月也难以供养各路大军。 而眼下罗云生与魏征为了赈济灾情,几乎将能说动的世家全都说动了。 通过朝堂募集的战争债券,每日流水一样的花出去,而能够从地方豪强手里买来的粮食却越发稀少。 因为崔雄这个粗坯,能够保证平日里,丝路不断绝,凉州起码的平稳就已经非常不错了,你指着他发展经济、发展农业,本身就是天方夜谭。 而多少年来,陇右这个地方,就不是一个产粮的区域,太平年景,都需要各地运粮来补充的存在,所以即便是地方豪强,迫于观风使行辕的压力愿意卖粮,他们的存粮也不够使用多久。 这使得魏征和罗云生都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像是陇右道这种贫穷区域,大力垦荒以及日常储存粮草,建立粮仓的重要性。 尤其是突厥人反叛部落的存在,使用对于地方是个危险,随着整体氛围的改变,地方官吏、豪强开始频频走动关系,希望可以尽快清扫凉州的乱事。 而罗云生根本不考虑继续发动战事,他心里很清楚,之前两场大战,靠得都是出其不意,突厥人防备不深,如果再次出兵,突厥人早就有了防备,一旦不能速胜,刚刚积攒的优势,便会一朝丧尽。 “现在是突厥的叛变必须剿灭,不剿灭朝廷会有意见,地方的豪强和官员也有意见,而我们自身能获取的粮草,一天比一天艰难,长此以往势必会成为问题,为防止重蹈旧事,诸位有何高见?” 罗云生知道自己的弟子们,平时属杜志静想法比较多,便说道:“志静,最近怎么见你开口次数越来越少,怎么,被李将军刺激了一次,变成哑巴了?” 杜志静自从拜师学艺以来,确实话比较多,但是这一次随师出征,确实感触颇深,知道自己之前话多,纯粹是见识少,如今见识多了,反而变得稳重了一些。 “目前交通不继,陇右百姓和军队的嘴有需要喂饱,如今又多了崔别驾先前不愿意管的突厥人,时间越久,我们压力越大,我这些时日随着魏相处理灾情,确实在思索此事,想来想去,也想出些想法,不知道是否会贻笑大方。” 李君羡笑着说道:“你这小娃子,怎么跟自己人还藏拙起来了,赶紧说来。” 罗云生也说道:“你只管说,眼下我们万众一心,不必如此。” 杜志静说道:“我的想法是,让凉州军队分地就食,以凉州举例子,如今凉州云集兵马将近五万兵马,这些兵马每日消耗都不小,我想是否可以将部队分散开来,一来可以震慑宵小,二也为即将到来的吐谷浑—大唐之间的战事做准备,我们又不准备坚壁清野,凉州的军队用来维护当地的稳定,比起积蓄力量来,准备迎战要强很多。” 魏征问道:“止步于此吗?” 杜志静继续道:“之前的军队仅仅是用于军事,但是我们还忽视了他的另外一种作用,那就是引导治灾的作用,仅仅靠我们观风使行辕的影响力肯定是有限的,若是将军队分散开来,一可以震慑地方豪强,让他们愿意拿出更多的粮草,二可以组织和引导百姓,发展生产,以工代训,让更多的人能够挣到银两,这样也可以买粮。 队伍都囤积在凉州是浪费人力、物力,可若是分散开来,就像是一张大网,将整个陇右都兜住了,这样局面也可以进一步打开。 三,可以进一步镇压乱民和小股突厥势力。” 罗云生细细思索,并未打断杜志静,而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杜志静继续说道:“丽水一战之后,阿史那泗烨部落损失殆尽,如今阿史那克罗部为我所用,眼下为敌者仅存其一,而凉州保留可以快速机动的折冲都尉府的兵马就足够了,这也是我敢这么说的底气。” 罗云生点点头,望向魏征。 魏征也赞赏的杜志静的建议,本身将大军囤积在凉州,就是为了防备各地叛乱无法收场,大军被分散在各地,无法形成有效的拳头力量震慑地方,如今地方形势得到缓解,大军在继续囤积在凉州确实没有必要了。 魏征颇有几分考校的意味说道:“小子,此事干系重大,不可轻举妄动,如今从大局来看,一个牢不可破的凉州是非常重要的。 你刚才说,让凉州大部队分开出去,稳住地方,这个想法,你有没有具体的方略?” 杜志静点点头说道:“嘉麟、休屠、古浪、昌松一带,突厥势力已经被我们清剿,而且相较比较各地,比较富裕,我们可以派遣更多的部队,这样士兵可以当地就食,也可以获取更多的粮食,反哺凉州,而再向外扩散,我们可以派遣较少的部队,因为这些区域,比较贫穷,百姓本身也比较少,这样一旦各地有任何紧急军情,一来可以禀告给凉州,二可以就地镇压,最重要的是,可以形成强干弱枝之势,一旦凉州危急,各地兵马可以快速返回凉州,重新形成强大的军事力量,以震慑陇右。” 李君羡用一直细细琢磨着杜志静的办法,一边儿听,一边儿点头,又扭头看看罗云生,见他并不反对,但心中似乎有些犹豫,便看向魏征。 便略带疑惑道:“魏相,我看你跟观风使似乎对此计都有疑议?” 魏征人老成精,自然知道罗云生的顾虑,说道:“如今形势初稳,但是吐谷浑的进一步行动暂时还不知晓,草草分兵,是个隐患。 等摸清楚吐谷浑的谋略,再行分兵,才是上上之策。” 杜志静壮着胆子说道:“魏相所言,确实是老成谋国之道,可是嘉麟、休屠、古浪、昌松都不远,初期我们可以派遣较少的人马,让更多的豪强意识到大唐的强盛,愿意付出更多,岂不更好?” 魏征微微摇头,毕竟还是年轻,“自古皇权不会过于影响地方,若是离开凉州,失去控制,与地方产生冲突,又将如何?” 杜志静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而李君羡则说道:“不尊凉州派出去的命令,自然可以就地镇压。” 魏征说道:“若是如此,整个陇右岂不是又要成沸腾之势?” 第233章 李大亮来访 第233章 李大亮来访 刚说道这里,只听得外面一阵马蹄声传来,随即看见程家二兄弟神色严峻,匆匆的走了进来,罗云生一脸疑惑。 “你们两个,开会不到,怎么现在来了?” 程处默抱拳道:“有重要军情,所以来晚了。” 李君羡闻言大喜,如今观风使受伤未愈,崔雄官衔小,能领兵出征的自然只有自己。 看着两个小子如此严肃的神色,肯定是非常重要的军情,怕是自己有大展拳脚的机会了。 一时间跃跃欲试的李君羡,赶忙问道:“什么重要军情。” 程处默摆摆手,示意弟弟处亮屏蔽外面的将士,这才小声说道:“是关于凉州大都督李大亮的,似乎对时局不利。” 罗云生皱眉道:“何至于如此严重? 李将军不至于如此吧?” 程处默正要解释,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凉州大都督李大亮到!” 事发突然,大家只能赶忙前去迎接李大亮,魏征赶忙拉了一下罗云生,小声说道:“这家伙可是实打实的生意人,小心一些。” 刚刚说了这句话,李大亮已经翻身下马,哈哈大笑而至。 罗云生示意众人散去,魏征也懒得与武人交流,正要离去,却听李大亮说道:“魏相,你是凉州城官职最高的文官,又是陛下钦点的副使,我这麻烦也需要你的帮衬,你走什么?” 魏征抚须笑道:“你我都是圣人臣僚,互相帮衬,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大都督若是需要帮忙,魏征自然竭尽所能。” 罗云生执晚辈礼,开口道:“大都督事务繁忙,不在军中治军,怎么跑到小子这里了?” 李大亮并未开口,而是先叹了一口气,表现的很是犹豫,许久之后,这才开口说道:“有些话,我琢磨了许久,不跟你这观风使打个招呼,肯定是不行,你也别恼,都是为圣人办事,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愿意给你添麻烦。” 罗云生这才想起魏征当日说,这家伙的便宜占不得,当下说道:“您是长辈,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困难请您直说。” 李大亮犹豫了片刻说道:“之前体谅凉州困难,虽然我统属不少兵马,但是从未动用过凉州的粮草,都是跟其他州府借调,可是这一来行文麻烦,坐堂的相公、户部和兵部的大人们都有意见,二来,临近的州府也很困难,拿不出多少粮草,供应大军使用,而雪灾严重,关中的粮饷供应确实是个麻烦事。 虽说你的职责是赈灾,但是毕竟遵从圣命,这陇右是你说了算,你得给想个办法,把粮草的问题解决了。” 罗云生一听,差点把李大亮的八辈祖宗给骂了一个遍,但是他脸上还是面带微笑。 听李大亮絮叨了半天,才开口说道:“李叔叔,就这点小事,还值得您跑一趟?” 话音说完,罗云生上下打量着李大亮,心里琢磨着弟子未说完的话,这李大亮到底能怎么作妖,热的程处默说,可能对大局不利。 李大亮点头说道:“就这么一件事情,贤侄,你觉得是小事儿,但是事关大唐吐谷浑之间的战事,可怠慢不得。” 见魏征微不可查的摇摇头,罗云生继续哈哈大笑道:“虽然说不是小事,可是跟凉州大局比起来,算不得大事。” 李大亮喜道:“观风使可有办法? 说实话,我也不愿意为难你一个晚辈。” 罗云生终于明白,这种江湖老狐狸的套路了,当初怎么走都比自己慢,等自己都在凉州打了一仗,也不见他去大都督府坐镇,可等到丽水需要人的时候,这位爷就神奇的出现了,凭空就卖给自己一个人情。 你说这种人不是狐狸精,鬼都不信。 罗云生笑道:“还请李叔叔宽限些时日,我自然会想办法解决粮草问题,不至于你总是去各个州府的大人们借粮给你。” 李大亮瞬间喜出望外,说道:“我就说小小年纪,被陛下任命为观风使,肯定有过人只能,这不轻而易举就解决了凉州的叛乱,还能顺带解决我的心头大患,这不是风流人物是什么? 我李大亮别的晚辈不服,就服你小子。” 罗云生自然不会被李大亮这三言两语给忽悠了,而是诚恳的说道:“士兵和百姓都是陛下的臣子,我不可能拿出所有赈济灾民的粮草去供应军队,这是舍本逐末的之法,但又不能让士兵饿着肚子去打仗,所以我可以做主,拿出两万石粮草,供应你军中使用,至于战马需要的豆料、马草、鸡蛋你要自己想办法,我这边儿暂时没有那么多精贵物。 等朝廷的供应物资一并上来,就不至于那么困难了,李叔叔觉得可否?” 李大亮本着搂草打兔子,打不着兔子就天天来恶心的想法来的,谁曾想到,还真让他咬着肉了,当下喜出望外道:“这当然是极好的,有了你的粮食,我的将士们不至于寒天冻地的不去训练去打猎了。 至于以后的事情,等以后再说,谁知道将来的局势会如何发展?” 罗云生说道:“各路兵马怕是都不容易,据我所知,朝廷征调了起码四五路兵马准备从凉州进入吐谷浑,但是各路兵马进度不一,您的兵马属于快的,压力最大,小子自然会全力助您。” 李大亮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跟那些无情的文官不一样,到底属于咱们军方一脉,肯定愿意帮叔叔一把,叔叔也不跟你客气,东西我都带走,你遇到困难跟我说一声,以后的凉州,谁敢闹事,叔叔给你平了。” 罗云生笑道:“大可不必,叔叔的军队是出征吐谷浑用的,如果在此地交手,便会让吐谷浑有了准备,得不偿失。” 见罗云生这般诚恳,倒是李大亮有些羞愧,“我本以为你与魏相会直接驳斥我一番,毕竟你也难,但是叔叔确实没有办法,这才厚着脸皮过来跑了一趟,毕竟那些文官的唾沫星子,着实让人厌烦。” 魏征冷笑道:“你还好意思说,肯定是周围的州府已经让你薅秃了,你薅不到东西了,这才厚着脸皮过来的吧。 李大亮,你再不收收你这品性,早晚丢了性命。” 李大亮不快道:“魏相,我提着脑袋为圣人做事,怎么到了你嘴里,便这么难听?” 魏征说道:“你别以为本相不知道,你借机敛财的事情。 你提前没入驻凉州,算你走运,不然你的脑袋,已经挨了圣人的螭虎剑了。 至于这粮草,也是看在你身负国事的份上才给你,不然你一颗米粒都休想要走。” 李大亮表情很是难堪,心道,你这老匹夫,我们武夫打仗,谁不沾点国家便宜,真的指着圣人那点封赏,岂不是饿死? 正须发皆张,就要去揪魏征的衣领,却被罗云生止住,“李叔叔,不要生气,俱是为大唐效力,不要伤了和气。” 李大亮这才暂时罢休,喘息着说道:“好侄儿,叔叔也不白占你便宜,有些事情,你跟魏征这个老匹夫都在凉州,肯定得不到真相,反而我这外人看的清清楚楚。 我得给你提个醒。” 罗云生问道:“下面又有什么情况?” 李大亮说道:“这话如果是旁人说的,我李大亮肯定不信,偏偏是我一些昔日的旧部来寻我,说了很多抱怨我花,我这才留心。” 魏征连忙问道:“到底是什么话?” 李大亮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肯定想不到的事情,你们从凉州派出去的肯定都是善政,但是到了下面可能就变了味道,短时间内,你们也意识不到,其实你们的粮草,很多都是地方豪强摊派到地方百姓那里去的,然后再收钱卖给你们,他们做的是无本生意,如今看似凉州风平浪静,其实已经有很多人不满了。” 魏征不待罗云生回答,就回应道:“这件事情不可避免,离开凉州,就肯定有人违逆政令,做一些胡作非为之事,但这毕竟是小部分,不碍大局。” 李大亮继续说道:“你觉得不是小事,那什么事大事,即便是这小部分外的大部分,大多数也是强买强卖,你们可知道现在粮食已经涨到什么价格? 而你们只是按往年粮食价格浮动一成到两成,断了人家多大的财路,你们心里清楚吗?” 罗云生知道,李大亮说的都是实情,确实是大家起初都没有考虑到,不过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可能朝令夕改,而且让百姓活着,即便是让世家豪强有些怨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帮人都是短时鬼,真的弄得民怨四起,再起祸端,才是真的麻烦。 于是,罗云生说道:“李叔叔,如今这情形,只能割豪强的肉,来哺育百姓,不然真的反了百姓,你我谁都跑不了。 你也不必担心,到时候豪强闹事,需要你派兵镇压,小子自己就能处理好,您安心领着粮草,回去训练兵士即可。” 见罗云生不愿意多谈,李大亮叹息一声摇摇头道:“你就是让文官洗了脑,真的打大帐,还是需要地方势力配合的,指着老百姓有啥用? 有民乱镇压就是,都什么时候了,还天天想着顾及那群百姓死活?” 第234章 密信风云 第234章 密信风云 就在众人议事时,外面再次有动静传来。 有一传信兵急匆匆的跪在地上,大声说道:“禀告观风使,城外忽然出现许多吐谷浑和突厥士卒,他们的旗帜非常多,而且还架起云梯,看样子要大张旗鼓的攻城。” 罗云生和李大亮都非常诧异,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神仙? 怎么还忽然出现,我军的游骑和斥候,都是干什么吃的? 被人家顶到家门口了,连个信儿都没送回来。 罗云生倒是很快镇静下来说道:“李叔叔,这一次你怕是一时半会走不了了,要不要与我一起去城头看看,这吐谷浑到底卖的什么把戏。 魏相,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李大亮拍了拍大肚腩,嘿嘿笑道:“我倒是要看看,你小子到底有几分本事?” 魏征则顺势起身,瞥了一眼脸颊有些羞红的杜志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子,是不是还是嫩了点?” 杜志静点点头,心里觉得以后还是少说话的为好,太他娘的丢人了。 众人赶忙上马,宇文俊等人也闻讯赶来,众人巡逻至城墙上,果然见城墙下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支大军。 大军的旗帜很多,而且乌泱泱一眼望不到头,距离城墙近一些,还有很多骑士在来回奔驰。 看了片刻,罗云生忍不住笑了。 接着李大亮和魏征也忍不住笑了。 三个人指着城下的敌军,一脸的蔑视,仿佛在看一群傻比。 搞得一众弟子都有些迷糊,明明对面天降神兵,怎么这几位主心骨都是这幅样子? 程处默忍不住问道:“恩师,大敌当前,因何发笑?” 杜志静也觉得不可思议,恩师虽然平日里比较随和,却从不会在国事上有丝毫懈怠。 怎么对方连一点征召都没有,就组织了一支数万人的大军压城,结果恩师却笑得前仰后合的? 罗云生无奈的看了眼众弟子,鄙夷道:“往日里叫你们好好学,都一个个顶天的能耐,说什么,恩师且宽心,徒儿本事长得很快,怎么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 见恩师有些恼火,众人只能求教李君羡,李君羡笑着说道:“其实你们师傅,对你们要求有些苛求了,老夫若是年轻的时候,也看不出来,你们仔细观察观察,他们这些人,除了前军,有一丁点打仗的样子吗? 这他娘的叫虚张声势,吓唬人用的。” 魏征谨慎的说道:“这吐谷浑真的是昏了头,弄一群这玩意,就能吓到我们吗?” 李大亮也说道:“如果吐谷浑就这点成色,圣人要整数路大军征伐,岂不是有点大材小用? 我觉得他们是疯了,暴露自己,给咱们创造剿灭他们的机会。” 罗云生说道:“这异族的计谋确实浅薄,拿我们当年对付他们的法子,反过来对付我们,这是有多看不起我们? 不过这敌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到城下,也是一番本事了。” 众人一边谈着,一面下令紧闭城门,缓缓的下了城墙,根本没放在心上。 崔雄命令士兵半数上城墙,将准备好的滚木礌石,弩箭等一众物资搬运上城头,严阵以待。 待李大亮下去歇息,罗云生这才叫来程处默,问道:“适才军议时,见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程处默小声说道:“今日巡逻时,我们在城外抓到一名党项人细作,他们是去找李大亮要账的,说李大亮说话跟放屁一样,不给钱以后没有机会做买卖了。” 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信件,递给了罗云生。 罗云生看后,又交给了杜志静。 “志静,你小声念给大家听听,让大家一起琢磨琢磨。” 杜志静接过密信,将内容念了出来。 “大唐凉州大都督李大亮亲启,贵部与我党项之生意,我党项以大开方便之门,真诚之意明鉴天地,但答应我党项之钱财,一直未到,恳清大都督明示,何时给足钱财粮饷,以示诚意。” 下面的话还没念,魏征的脸就已经沉了下来。 “此僚想做甚? 跟党项人勾勾搭搭,莫非是想要谋反吗?” 罗云生却皱着眉头说道:“魏相,切莫动怒,这件事情怕是有诈。 您想,这细作不去李大亮营中送信,跑到凉州被抓,是否有些过于巧合了?” 程处默在一旁解释道:“恩师,其实他们一切非常谨慎,只是自从与您学习兵法以来,我们勤于研究大唐周边各部族生活习惯,已经颇有心得,这一次是他们党项人的习俗出卖了他们,才为我们所抓,至于为何跑到凉州城来,徒儿也很是疑惑。” 罗云生看向大家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李大亮疯了,跟党项人暗中勾结。” 涉及军国大事,众人不敢轻易表明态度,尤其是李大亮这个人虽然给朝廷降服了不少部落,但是名声确实极差。 这一点从他借不到粮草,最后竟然要跑到凉州来打秋风,就能看得出来。 众人拿着密信相互传阅,半响也没有定论。 不过通过神色可以看出,众人对李大亮都不甚信任。 罗云生最终力排众议道:“我认为李大亮不会叛变大唐,此事怕是有误会,亦或是吐谷浑人的反间计。” 魏征见罗云生这般说,连忙补充说道:“不过此事还需要谨慎,毕竟此僚刚来凉州,外面就大军云集。” 罗云生说道:“莫说他刚来,凉州城外就大军云集,就凭他昔日的作风,今日竟然打秋风到咱们行辕来,可见这位大都督,平日里就作风不检点,肯定私底下乱事儿一堆,让人怀疑是正常的。 但是我们不能轻易就认定,我们的将来背叛了大唐。” 杜志静说道:“会不会是他来刺探军情,亦或是做内应?” 魏征回忆道:“想想刚才的谈话,这位大都督似乎对观风使的态度非常满意,不似作伪,他应该是确实困难。 但是李大亮的品行不端,谁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罗云生道:“虽然我敢说,李大亮比不会背叛朝廷,但是也不敢让他继续呆在凉州,给他足够的粮草,让他赶紧离去吧,反正大军虽然攻城,但是却没有围困凉州,他想走谁也拦不住他。” 魏征说道:“会不会是李大亮对于我们安抚地方的手段有所不满,亦或是有人贿赂了他,向他表明了不满,所以他才……” 罗云生回想了一番道:“说起此事,我倒是觉得李大亮是诚心实意的提醒我等,不似有意所指。” 魏征道:“既然如此,就赶紧把这尊神仙送走,万一是个脓包,也可以避免我们深受其害。” 罗云生又转向看向魏征道:“魏相,您觉得咱们观风使行辕的所作所为,是否对李大亮有不利的影响。” 魏征思索了一番说道:“以李大亮的性格来看,昔日里我们的行为,确实抢了他的风头,因为任谁也想不到,我们能收拾这个乱局,从这方面来看,李大亮就少了立功的机会。 这家伙从来不关心大局,他只关心自己能够在买卖中谋利多少。 对于密信一是,我们确实需要谨慎应对,万一他想着趁着几路大军未至,暗中做点手脚,给自己谋点功勋,这谁也说不准。” 罗云生点点头道:“魏相的观点很中肯,看来这李大亮确实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但是秘密是什么,还需要我们暗中调查,目前这封密信的事情,万万不可以对外走漏一分。” 魏征看向程处默说道:“这个暗中搭线的细作,你如何处置的? 别人可曾知晓?” 程处默说道:“这细作是我们兄弟二人审问的,我们知道得不到多余的消息,就立刻把人做了。 这种事情,自然是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魏征看向罗云生赞叹道:“你的弟子们做事情,越来越谨慎了。 这封密信,要呈交给圣人,让都水监的人查一查,以防止耽误国事。” 罗云生又对程处默问道:“那细作还说了什么没有?” 程处默说道:“那党项细作说,李大亮跟吐谷浑人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如果不给钱,就闹得满世界都知道,绝对不会让李大亮好过芸芸。” 魏征震惊道:“这李大亮跟吐谷浑也有事?” 程处默继续说道:“我也觉得细作在胡说八道,所以这些话适才没有禀告。” 一时间,连对李大亮颇有信心的罗云生都沉默了。 第235章 兵临城下 第235章 兵临城下 众人正在继续说话,忽然有罗家的部曲报信说道:“启禀家主,田猛抓到了对面这支军队的拓跋部落的老幼,大概千人左右,已经押解进城,问该如何处置?” 魏征一惊,觉得这可能是敌人故意送进城来,好来一手里应外合。 要知道对面数万大军压境,虽然看起来拉胯了那么一点,可是谁也知道,田猛在外巡逻的部队,也有一二百人而已。 这都能俘虏上千人,不是里应外合,是什么? 一二百人,抓一千头猪都没有那么容易吧? 待见罗云生表情平静,魏征才意识到,田猛可是罗云生手底下最厉害的家将,这种人岂能看不出俘虏是不是为了里应外合而来呢。 自己真的是今日经历了奇葩的事情太多,有点失态了。 不过魏征依然感觉很奇怪,外面大军压境,怎么会有一支一千人左右的老幼队伍,为田猛所俘虏呢? 这里面似乎有点怪异,只是自己一时间没有猜透而已。 正思索着,田猛已经被罗云生叫了进来。 进来之后,田猛赶忙给罗云生行礼,又给诸位大人行礼,这些日子他忙于战事,所以很少在凉州。 整个人身上多了几分沧桑,身上开始有了伤口,看起来也略显疲惫,不过精气神很足,一双眸子炯炯中含着杀意。 尚未待罗云生开口,田猛解释道:“请家主恕罪,某一不小心中了贼子的调虎离山之计,被一千人的老幼所诱导,连追十余里,却不知道贼军已经兵临城下。” 原来今日,田猛在巡逻之时,本来安稳的凉州忽然出现了一支千余人左右的老幼,这群人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是速度非常快,在袭击了田猛队伍的斥候之后,迅速逃离。 田猛很是震惊,一边儿派人去通知凉州城,一边儿亲自追击。 毕竟凉州境地,忽然出现一支千人规模的吐谷浑军队,实在是令人震惊。 田猛怀疑他们肯定还有援军,所以一路追杀。 只是让田猛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这群老幼只是诱饵,待他们追击之后,派出去通知军情的斥候,立刻被人无声无息的围歼斩杀。 而他率众一番追击之后,这群老幼竟然主动丢掉武器装备,躲在坑洼地里被生擒活捉。 真正的大军则一路悄无声息的赶制凉州城下。 田猛的脸色非常难看,没想到吐谷浑人竟然跟自己玩了那么个诡计,让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 可他又不敢当场格杀俘虏,这在军中可是大罪,尤其是家主的名声可能受到牵连。 所以只能回来,先行禀告。 “你想怎么处置这些俘虏?” 知晓了详情之后,罗云生对田猛问道。 田猛连想都没想,就说道:“这群蛮夷,本意就是与大唐为敌,即便是投降,也不该给他们一条活路,我想将他们全部砍杀,头颅悬挂在城头,用来震慑城下的吐谷浑人,家主,您觉得是否可行?” 魏征今日的心情烦的要死,见罗云生略显踟蹰,就挥挥手说道:“些许与大唐做对的蛮夷,你犹豫什么? 田猛,直接杀了了事。” 田猛却不会听从别人的命令,只是从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杀人的欲望非常强烈,只待家主下令,他就会一个不留。 毕竟是蛮夷,在田猛眼里都不算是人类,管你是五十老叟,还是十岁的稚子,只要出现在战场上,就要做好准备。 众人纷纷看向罗云生,本以为今日诸般情况下,这位观风使会杀心四起。 只是众人如何也没有想到,手指在桌子上不住敲击的观风使罗云生,最终却是摇摇头说道:“不可。” 魏征皱着眉头道:“我说你小子,是不是仁慈之心又犯了? 一群蛮夷,杀了,正好震慑城下的敌军。” 连崔雄亦开口道:“观风使,你与我有活命之恩,若是怕脏了名声,交给我做便是。 我崔雄名声已经够臭了,不在乎多杀几个蛮夷。” 罗云生却说道:“这群老幼没有罪过,他们生活在吐谷浑人的部落里,本身就是被随时遗弃的存在,今日我们可以杀了他们,那明日也要杀光其他部落的老幼吗? 即便是再野蛮的蛮夷,也知道车轮之下的孩童不能杀,老者不随便杀的规矩。 我们是大唐的军队,所以我们做事情没有必要那么绝对,况且我觉得这个事情里面透着玄机,容我思索一番。” 李君羡说道:“云生说的有道理,自古杀俘不祥,请魏相暂熄怒火。” 魏征气的脸色难堪,却并未继续多言,毕竟他与罗云生曾有约定,民政以他为主,而军政要听罗云生的。 罗云生说道:“田猛,你的失察之罪,我暂且给你记着,你回去之后,给这些俘虏准备些不错的吃食,将我们大唐对待各族的政策宣讲一番,然后便放了吧。” 崔雄沉吟道:“观风使自从来凉州之后,就一直禁止屠杀蛮夷,可您莫要忘了,昔日里,这群蛮夷是如何对待我唐人的? 今日放他们回去,他们也可能会拿起刀剑,对我们刀兵相向的。” 罗云生笑着说道:“请诸位放心,他们多半是不会对我们刀兵相向的。” “你如何得知?” 魏征疑惑道。 “我觉得这群人更像是某位有心人送给我们的菜。” 罗云生解释说道:“我们先逼降了阿史那克罗,又歼灭了阿史那泗烨的精锐,适才对面的战兵,我们也看的清楚,根本就不足以对凉州造成威胁,对面还一股脑的送上门来,你们不觉得他们是故意来送死的吗? 我有一种预感,这些人或许是对面给我们释放的一种信号,而我释放他们也是一种回馈。 当然,若是我猜错了,也无伤大雅。 可若是我猜对了,这对我们凉州可是极其有利的。” 魏征恍然,对众人说道:“这么一说,确实如此,眼下大唐与吐谷浑大战在即,其实最佳的方法,是继续隐匿不出,毕竟我们先前也没发现他们,待吐谷浑与大唐交锋,他们从背后捅一刀,才是最佳选择。 而眼下对面诸将的操作,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田猛刚要走,罗云生就说了一句,“记住,你一定要与那些俘虏说清楚,我们大唐乃是堂堂正正的仁义之师,不会乱杀无辜,你们回去之后,要好生与你们的族人说,早早投降,莫要多造杀孽。” 崔雄忍不住惊叹道:“这群人回营之后,肯定会大肆宣扬我大唐仁德,对面若是有交好之心,肯定会想办法联系我们,若是对面一心与我大唐为敌,而这些人,恰恰可以祸乱军心,观风使这一招投石问路用得好。” 凉州城下。 拓跋木奇大营。 其实拓跋部落的日子本来就过得不好,一下子就损失了上千老幼,整个部落尚未与敌人交锋,气势就变得异常低迷。 与洽川、呔鲁两个花天酒地的废物不一样,虽然第一日接战,并未有剧烈的冲突,但是士兵也是有损伤的。 尤其是这种极端天气下,士兵们劳累了一天,冻伤者不计其数,而与唐人小规模斥候的交锋,也是互有胜负,伤者自然不少。 在慰问了伤兵,祭拜了牺牲掉的勇士之后,拓跋木奇面如寒霜的望着凉州城的灯火。 这仗不好打。 刚刚巡视过部落的拓跋木奇很清楚,自己的将士士气低迷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大家对于离开草原,远征大唐都非常的不理解。 甚至很多部落中的老者都清晰的知道,跟强悍的中原王朝作对,那是有灭顶之灾的。 而相比之下,自己的对手,却又是另外一种表现。 待夜色降临时,城头便开始飘来肉香,士兵们唱着雄浑的歌曲,城下的拓跋木奇听得清清楚楚,很多是类似岂曰无衣之类的关中歌谣。 而对面的神射手还会偷偷的溜出城来,趁着自己这一方不注意,放出一番冷箭,射杀数人后,潇洒离去。 有此可以推断,唐军的士气非常高昂。 而反观自己这一方,今日白天与那支游骑的交锋,拓跋木奇到现在还历历在目,为首的那员将领,简直是地狱的魔神一般,战马奔驰到哪儿,哪里就是一片人头。 无奈之下,拓跋木奇才心生一计,来了个调虎离山,将损失降到最小。 其实,以拓跋木奇的性格而言,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意放弃部落的任何一个人的。 越是巡视,拓跋木奇心里异常难受,因为是急行军,很多人都没有帐篷,更是没有足够的薪柴,为了取暖,大家临时砍伐了一些木头,做了简单的防风墙,走几步就能看见十几个人挤在一起,在刺骨的寒风中瑟瑟颤抖着。 夜里,整个大营能听见哭泣声,抱怨声,呻吟声,各种混杂着负面情绪的声音响成一片,和洽川他们大营里肆无忌惮的饮酒声,舞蹈声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这个时候,拓跋木奇就知道,这仗还没打,其实就已经输了。 或许,自己该快速做出决断了。 第236章 巡视 第236章 巡视 夜色艰深,凉州城内的将士们开始分批休息。 城头上的喧闹结束了,罗云生安排好行辕的官员的轮值,让疲惫不堪的众人回去袖子,而自己则率领一众部曲开始巡视。 田猛挑着灯笼,庞大的身躯挡在罗云生面前,仿佛一面巨大的盾牌,一脚一脚的往前走着。 罗云生披着厚厚的大氅,军医说他刚受过伤,要尽量避免受风,所以看起来格外的臃肿,将士们见到罗云生在巡视,纷纷的朝着他默默的行了大唐军礼。 对于这位年轻的观风使,不论是大家是否嘴里有过抱怨,没有人不会给你最诚挚的敬意。 因为军中从始至终,都信奉强者为尊的道理。 而罗云生恰恰是他们认定的强者。 对于军士的军礼,罗云生一一认真回应。 唐军的军法严格,到了休息时间,城头非常安静,将士们都安静的在自己的区域休息,而负责值夜的士兵则警惕的望着周围和城墙下,不会有人擅离岗位。 用李靖开玩笑的话,即便是窜稀,这个时候也只能拉到裤子里。 每隔不远的距离,会有一个正在燃烧的炭盆,亦或是一盏灯笼,即便是没有敌军的城墙方向,也挂着密密麻麻的灯笼,以防止敌人偷城。 城头的弩箭散发着慑人的寒光,罗云生用手摸了摸,非常锋利,足够穿透敌人的铠甲。 将士们的兵刃,也都经过细心保养,可以保准一下刺穿敌人的心脏。 将士们水壶的水,都是烧开的水,不会因为闹肚子,而降低战斗力。 他们的帐篷缝隙的很认真,不会漏风,休息的士兵可以睡个起码的好觉。 城外的火光很大,仿佛天空中燃烧起一条条火龙,是对面的吐谷浑人,因为忍耐不了寒冷,砍伐了凉州城周围的树木,然后燃烧不少整颗的树木群暖。 城中的百姓以为天降异象,忍不住推开窗子,向外观瞧,待看见巡逻的士兵并无异样,才稍稍安心。 这不是第一次有异族进攻凉州城了,可因为凉州城有大军坐镇,再加上观风使的强悍战绩,所以城中百姓倒也多了几分习惯,几分自信,甚至有不少百姓主动烧制热水,饭食,等待天明好去劳军。 整个凉州上下,不分贵贱,不分老少,有一个最起码的共识,观风使带来了好日子,外敌破了城,这种好日子都没玩完。 当然铁腕是肯定少不了的。 铁腕别驾崔雄,顶着不知道多少骂名,让整个凉州城,即便是再有钱再有实力的家族,也不敢在战争时期搞什么娱乐活动,而是老老实实的支援物料,加工各种兵刃,然后缴纳给官府。 即便是到了夜晚,也不敢休息,而是轮番上阵,导致府库里的箭矢已经到了堆积如山的地步。 不过如今观风使行辕在凉州,倒是不用白干,忙活一顿,总归可以换一些战争债券,据说回头可以领取高额的报酬,一群豪强世家也不知道,这关中流行起的战争债券是什么东西,反正就老老实实的收着。 城中没有一个灾民和乞丐露宿街头,在魏征的治理下,这些人起码有个安身之所,罗云生来城头之前,刚刚接见过他们,这群丢失了住所的贫困百姓已经将凉州当成他们的家,所以当见到观风使的时候,无数乞丐和难民都问可不可以发给他们兵器,他们要与唐军一起抗敌。 罗云生看着这群百姓到现在都没穿上厚实的衣服,但眼神里却透露着那股对家园的保卫之心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是酸楚的。 这群可怜人,只要你给他一丁点的关怀,他们就可以为之奔赴性命。 所以罗云生很努力,即便是大军压境,心情抑郁的情况下,他依然比平时多吃了一大碗米饭。 说句实话,罗云生真的很烦,如果不是这群爱生乱子的异族,此时他应该在关中,过着无比舒坦的日子,哪用大半夜的来城头受着寒风。 因此,他看向城下的吐谷浑人,眼神里的杀意是止不住的。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指挥大军作战,所以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冷静和认真。 不远处的田猛默默的看着主人,他能看得出主人的心情,他恨不得现在就肋生双翅,下去干翻那些恼人的禽兽。 可田猛心里又有些小小的欣喜,因为此次出行,他能感觉到自己家郎君的身体又强壮了几分。 他眉宇间那种长安公子哥的风范,在凉州逐渐退去,取而代之则是那股让人敬佩的坚毅。 他的皮肤有些开始发黑,但脸颊上一双眸子显得越发的精神。 他的肌肉也越发的结实,给人一种虎豹一般的感觉。 自己家主人,现在的气势越来越强烈,就像是父亲嘴里的老主人一样,威风凛凛,这才是一家之主该有的样子,不是么? 罗云生指着城外正在燃烧的树木说道:“我们大唐的一草一木也是他们可以肆意毁坏的吗? 你下去准备准备,天明时分,率一千精锐,袭击对方大营。” 田猛点点头道:“是该教训教训这帮狗崽子的嚣张气焰,不过这种事情不需要跟魏相他们商议一番吗?” 罗云生笑着说道:“些许小事,不必如此,明日袭营,也只是让你去打探下虚实,对未来的战事有个判断。 未来的战事怎么走,我还要考虑考虑。” 田猛抱拳道:“喏!” 待田猛走后,罗云生寻了个箭楼,就站在上面观察着敌营。 箭楼上,他想了许多问题,忽而想到,李大亮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跟党项人有了交集,又是因为什么,跟吐谷浑人有了牵连,忽然有想到了家中的母亲,长安的太子,自己似乎从离开长安到现在,连家书都没写过一封。 也不知道长孙皇后的身体最近怎么样,李渊这个老东西是不是又开始声色犬马了。 李二郎一只手折腾着长安的政治斗争,另外一只手准备着吐谷浑的战事,到底能不能玩得转? 这种传说中的灭国之战,领兵的人物一定是恩师李靖吧。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六十多岁的高龄,还能不能提枪杀人。 “也不知道此次大唐与吐谷浑之战,是否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若是自己被牵连其中,那么家书还是早些写为好。” 不知不觉间到了五更天。 少有的,东方出现了车轱辘般,红彤彤的太阳。 他从若有若素的白蒙蒙中闪了出来,它的光芒照耀着被盖了一层厚厚棉被的平原,照耀着那在凉州城下,依然休息着的吐谷浑人。 罗云生能看得清楚,对面虽然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一群战斗力不咋地的军队,但是他们的主将,一定是个颇有章法之人。 首先是他们营地的划分,几乎每一片区域都是独立的存在,在非常艰难的情况下,依然留下的非常多的士兵运动通道。 而每一片区域,都有一面不同颜色的旗帜。 那些画着诡异猛兽的旗帜,大小不一,不用猜也知道其代表的意义不一样,这些军旗随着风的吹拂,迎风招展,看起来就十分壮观。 俘虏昨天已经送回去了,但是对面没有给出任何反馈。 这让罗云生不自觉的怀疑,是不是对方想多了,对面仅仅是遵从着草原部落的原始法则,那老幼送死而已。 眺望远方,不知道敌人准备怎么跟自己作战。 闭上眼睛,仔细回味,这时凉州城下的每一块土地,仿佛都出现在他眼前。 李靖作为自己的老师,对自己的要求非常严格,背诵地图,本身就是学习的必须内容,而当罗云生抵达凉州的那一刻,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爬上城头,暗暗将凉州城外的山川形势,道路的宽窄,通行的程度,一一记载心上。 当战争来临的时候,这些基本功,会成为胜利者必不或缺的筹码。 云生正想着,忽然一个部曲飞奔而来,向他行了一个军礼,禀告道: “昨夜返回的斥候禀告,阿史那泗烨部残部,正在陇右游弋,意图不明,请主家早作准备。” “嗯。” 罗云生点点头说道:“外面这支军队的情况,探查的如何?” “对面的布置颇有章法,昨晚有斥候弟兄摸过去,有数次小规模交锋,其前军精锐战斗力颇强,但是装备落后,并不是我军对手,而后军几乎没有战斗力可言,我军皆可以一当十,以一当百。” “跟田猛说一声,”罗云生说,“告诉田猛,偷营要小心,对面并不是泛泛之辈。” “尊命!” 部曲抱拳转身离去。 罗云生心里明白,对面这支军队的首领,虽然最终想得到什么,他尚未猜透,但是既然双方对峙,不好好的打一场,是不可能的。 他望见田猛的部队已经悄无声地离开了凉州城,消失在清晨的白雾之中,只是偶尔能看见迷雾缝隙中的士兵。 “比我的弟子要强多了。” 罗云生止不住赞叹一声,“这悄无声息的,即便是自己这个下命令的人,如果不仔细观察,都看不清楚,更何况是敌人呢?” 太阳升的更高了,阳光照耀在城墙上。 罗云生就站在箭楼上,沐浴着这难得一见的阳光,感受着这份古老城池带给自己的肃穆!壮观!威严! 他能感受着那份在寒风中招摇的军旗猎猎作响中酝酿着的那份激荡。 他能感受到士兵手中寒光闪烁的长枪中酝酿的昂然战意。 他知道,前方的战斗随时会打响,只是不知道结果到底会如何? 第237章 袭营(一) 第237章 袭营(一) 田猛得了号令,点齐一千精锐,后来觉得人员不足,又向罗云生请号令,补了五千兵额,另有小将尉迟宝林、程处默、程处亮三人随行。 三员小将各率兵马三百人,其中三分之一是折冲府精锐,三分之二是凉州城票选出来的精骑,由田猛率剩余六百精锐,由罗家部曲和泾阳折冲府的精锐组成。 战前田猛做了详细的谋划,三员小将率先发起进攻,引起敌人骚乱,由于是多路偷袭,让敌人摸不清楚方向,待敌营慌乱,再由自己率众突击,直取敌军中军大帐,让吐谷浑人尝尝大唐天兵的厉害。 只是借着大雾走了一阵,田猛仔细观察着地势,一直追随罗云生,又耳濡目染听了许多李靖、秦叔宝、程咬金等大唐老将与家主谈论军事,让这位家将对于战争有了独到的见解,这也是为何他深得罗云生信任的原因。 忽然发现前面地形复杂,有不少树木并未被砍伐,野草也非常深,且地形并未是那种平坦的平原,他火速回忆凉州地形,察觉到了不对。 因为大雾,看不清楚道路,让他和家主对于偷袭产生了误判,眼前这片地形,崎岖不平,特别适合步兵伏击。 田猛赶紧唤来传令兵,让他们飞马去传令程处默兄弟以及尉迟宝林,告诉他们暂时停止行进,且洒出斥候,向前探索。 可是田猛终究是晚了一步。 因为地形的原因,袭营的队伍自然而然的暂缓了行军速度,将士们发现道路中有不少敌人布置的陷阱和路障,自然而然的要派出人去清理。 就在队伍暂缓的那一刻开始,忽然一声响箭传来,埋伏在草丛中的敌军忽然杀出,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向着唐军杀出。 同时大量的弓箭手,站在缓缓升起的箭楼车上,对着唐军猛烈射击。 刹那间无数唐军和战马倒地而亡,鲜血将地上的积雪染成了红色。 因为雾气严重,城头上的罗云生有些看不清楚,只觉得城下似乎有些过早的就爆发了厮杀,城头的将士立刻警觉起来,团长和旅帅的呼唤声中,无数将士开始穿戴战甲,准备战斗。 而城下的田猛并未有任何的慌乱,他不仅仅是在日常凶悍,让敌人望而生畏,当遇到紧急情况时,这位家将,还有着难得的不动如山的品质。 在遭遇到敌人的袭击时,这位铁塔一般的家将,如同大山一样屹立不动,眉宇间充斥着自信的气质。 这是他与吐谷浑人第一次交锋,这一次他显得格外的镇定,他知晓在自己眼前不足百米的地方,已经发生了混战,自己的将士正在纷纷倒下,而且敌人早就准备好的弓弩手射出的弓箭,仿佛飞蝗过境一般。 观察了片刻之后,他发现了敌人的弱点,率先凝心下来。 他想到,敌人如果真的想吃掉他们,就该将他们放进中军大营,对他们进行围杀,那样才是真的危险。 忽然一支箭矢射中了田猛的心口的护心镜,护心镜直接被射碎,田猛连吭一声都没,而是晃了晃身躯,依然屹立在战场。 这支敌军,察觉到战场上,田猛这队兵马的与众不同,而其统兵的主将,屹立在雾气之中,仿佛降落凡间的魔神一般,断定他必然是这次唐军袭营的主将,立刻朝着田猛杀了过来,企图将田猛生擒活捉。 在敌军靠近的过程中,罗氏的部曲远远的望着心情激动的他们,脸上都露出了蔑视的神色。 田猛瞥了一眼落实不足中的一个小什长,叫罗卜,是个战斗力不俗的家伙,仿佛在说,“把这群废物杀光,别扰乱我的视线。” 队伍之中的罗卜抽出唐刀,朝着田猛颔首,然后率领十余人杀了出去,只见这群穿着明光甲的唐军,如同秋风扫落叶般过境,寒光闪烁了一阵,顷刻间将闯入的敌人屠戮了一干二净。 近距离观察之下,田猛对敌军的战斗力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放信号,告诉家主,暂莫鸣金收兵,某要跟他们斗上一斗。” 田猛开口道。 “喏!” 身侧一名罗氏部曲,从怀里掏出信号弹,一道尖利的声音过后,城头的罗云生看见了天空中绽放出的淡绿色的烟花,便明白了田猛的意图。 朝着正要开口的,刚刚赶制城头的文武官员摆摆手,示意他们止住声息,不要妄动。 战场上,萝卜厮杀了一阵,有些意犹未尽的退了回来,嘴上骂骂咧咧道:“这他娘的也就伏兵,这点渣滓战斗力,田猛哥,咱们直接冲吧,给他们来个马踏连营,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箭雨来袭。 要说到底是草原的霸主之一,吐谷浑部族的将士虽然隐匿在暗处,并未真正的与唐军交手,但其精悍的箭法确实让人惊讶,田猛的肩膀中箭了,身边儿的部曲也有不少中箭流血的。 这一次田猛展现出了极其大的耐心,并未有任何躁动,反而宽慰身边的将士们道:“诸位,莫急,莫急,老虎吃猎物,也是需要等待和忍耐的。” 众将士自然不好再去开口,因为他们都知道,论仇恨,田猛比所有人都恨对手,因为他身上还背负着屈辱需要洗清。 他已经给家主丢了莫大的脸面,家主给了他这次机会去洗清冤屈,这个时候,他依然选择等待和忍耐,大家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田猛立马战场,稳如中流砥柱,他竭力的观察着战场的形势,他要弄明白敌人的具体情况,敌人的中军到底在什么地方。 他准备来一招黑虎掏心,让敌人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斩首战术。 但是晨雾完美的隐匿了唐军的身形的同时,这苍茫、滚滚流动的雾气,也完美的掩饰了敌军的中军所在。 而且敌军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战斗力也越来越强劲,给队伍施加了莫大的压力。 让一场袭击战,成了地地道道的被伏击的战斗。 明眼人都知道,战局千钧一发,胜败只在刹那间。 换做旁人早就该撤退了,但是田猛心中的执念在燃烧,这场战斗,是自己的雪耻之战,他不仅仅是简单的袭营那么简单,还承担着摸清敌军战斗力的重要责任。 他身为观风使的家将,他比谁都知道,这一场战争,是拖不得的。 拖绝对可以拖死对面的敌军,但同时也会让整个陇右的局势糜烂,所以这一战必须打出点东西来,呈现给家主。 他田猛可以战死,但是这一战必须有战果。 这是唐军战场上,传来一阵呐喊声,听声音是程处默和程处亮的方位,这二兄弟杀入了敌营,田猛闻讯一喜,但是旋即又看见敌营中一杆大旗摇晃,本来模糊的敌营,忽然闯出一队队精兵,用他们手里简陋的木盾,组成了一面大墙,将二兄弟无情的杀退了出去。 田猛心中一惊。 这敌人明显不似昨日在城墙上观察的那么虚弱。 从昨日到今日交锋两场,敌军的主将连是谁还不清楚,但是已经让唐军吃了两次亏了。 不过越是如此,田猛心中的战斗欲望越强烈。 他的眸子里闪烁着求胜的火焰。 他头发的盔羽,随着风,左右摇晃,仿佛告诉将士们,他们的将领,内心到底有多么的躁动。 猛地,田猛解开身上的大氅,向身后一扔,随后大吼一声。 战场之上仿佛响起了一道晴天霹雳。 战马随着这道呐喊,腾空而起,仿佛一道闪电般,冲向了敌人的队伍。 在他身后,都是罗氏的部曲和泾阳折冲府的精锐,这些汉子在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敌军中冲杀,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忽然杀出重围,忽然又杀进了核心。 将突厥人的骑兵战术玩出了极致,让敌军皆心生胆寒之意。 因为敌军是借助地形伏击,所以这支士兵全都是步兵,他们数次想要将田猛等人包围吃掉,但是田猛何等的骁勇,数次率众仿佛一道不可抗拒的洪流,将敌人的大坝冲垮。 战马将敌人的尸首踩成肉泥,丝毫不停留,越杀越勇。 将士们嘴里开始吟唱关中儿郎最喜的岂曰无衣,响遍了战场。 当田猛冲击敌军阵营的时候,程处默二兄弟和尉迟宝林也没有任何犹豫,率众开始疯狂的冲击敌军的阵营,同对方展开了一场鲜血四溅的混战。 这时敌军的弓弩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 弓弩手在步兵的掩护下,想要缓慢撤退,却被程处默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咬了过去,唐军手里的马槊,就跟雨点一样的刺了过来。 程处默越杀越兴奋,这群弓弩手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渐渐的便与程处亮等人在战场上远离,无法想成呼应之势,但是程处默根本不惧,他知道他们的目的是袭营,就如同飓风一样,搅乱敌营就行,所以便开始不管不顾的杀杀杀,敌人退到哪里,他便跟野狗一般追至哪里。 虽然手头只有几百人,愣是被程处默打出了数千人的气势。 浩浩荡荡的屠杀,逼得敌人一退再退。 程处亮还算是保守,起初还能坚持着与尉迟宝林并肩作战,遥相呼应。 程处默手中的宣花大斧,走到之处,皆是血流成河的样子,不知道多少敌人被他或斩掉头颅,或劈碎胸膛,甚至有人被他一声怒喝,惊得直接摔到在地,被他直接踩碎脑袋。 但是敌军也展现出极其强悍的韧性,即便是被唐军杀的血流成河,也坚持着从外圈缓缓的包围过来,将尉迟宝林和程处亮分割成数片,并开始迅速压缩包围圈。 第238章 袭营(二) 第238章 袭营(二) 程处亮渐渐的发现了情况不对,眉头微微皱起,但是却不敢有丝毫的迟疑。 当下身先士卒,率众迎战,将敌军围拢过来的队伍狠狠的砸碎,毕竟罗云生给大家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但是好景不长,敌人就如同潮水一般不断的涌来,就像是波涛撞击海岸的岩石一般。 就算是磨也要将石头磨碎。 而敌军的士气,也被唐军的勇猛给激发了出来,甚至有的敌军士兵,哇哇暴叫着扑上战马,死死的咬住唐军的脖子,要跟唐军同归于尽。 程处亮见状不好,立刻打马冲了过来,一斧砍死敌军,将袍泽从血泊之中救起,但袍泽已经是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少将军,卑下未给唐军丢脸。” 在程处亮怀里,士兵捂着喉咙,艰难的说道。 “别说话!我带你杀出去!” 程处亮眸子发红,身躯颤栗着说道。 “不……”士兵话都没说完,就死在了程处默的怀里。 “啊!狗奴,有本事朝你程处亮爷爷来!” 程处亮手中晃动着双斧,声嘶力竭的呐喊。 敌军明显是做过功课,立刻有人喊道:“程处亮是唐军的公爷家的公子,起码值一千头羊,赶紧抓住他!” 刹那间,程处亮便被敌军围得水泄不通。 敌人一听说一千头羊,全都不要命似得往程处亮这里扔各种五花八门的兵刃。 从斧头,锤子,狼牙棒应有尽有。 程处亮挥舞双斧死命抵挡,但是依然被钝器砸中了脑袋,一口老血从喉咙里喷出,整个人在战马上不住的摇晃。 程家的部曲死死的护住程处亮。 有部曲小声说道:“郎君,要不小的们护着您杀出去吧。” 程处亮吐了口血痰骂道:“混账,你让我在这里将程家,将恩师的脸面丢光吗? 你们且宽心,吾父曾说过,我们兄弟上了战场,有一个回得去即可,今日大不了我程处亮,就死在这里,给我程家扬名。” 一众部曲闻言,立刻万分感慨,止不住在心里暗骂:“怎么程家生出了那么个憨货玩意? 这是要硬生生的改了程家的门风? 倒霉也就罢了,还他娘的脑壳硬!” 不过毕竟是程家的部曲,主将不退,其他人自然不敢有任何退意。 “那我吾等只有随少主人战死死地,也不知道百年后,有多少人记得我等!” 有程家部曲感慨道。 程处亮哈哈大笑道:“在乎那么多作甚!反正死在这里的都是咱们唐人,谁死不是死!” 恰在此时,正在寻找地方中军大营的田猛,远远的看见了被敌军围困的程处亮,正在且战且退,向着一处雪丘方向运动,立刻冲了过来。 “程二公子,休要担心,少要害怕,某田猛来也!” 战场上田猛一声呐喊,本该高兴的程处亮,气的差点从马上摔下去,指着田猛骂道:“狗日的田猛,你才二,你全家都二。” 说着对着众人说道:“走,往田猛那边儿杀,咱们兵合一处。” 田猛这边儿冲锋,离着程处亮不足二百米的时候,忽然发现眼前出现一条数丈宽的深沟,明显是敌军昨夜暗中挖掘的坑道。 “嗖!” 一声响箭想起,四处都是铜锣之声。 在坑道之中,无数穿着皮裘的异族勇士,手里抱着长枪和弯刀,对着唐军杀了过来。 同时,坑道之中,起码有数百弓弩手弯弓搭箭,对准田猛等人便是一阵攒射。 顷刻间,田猛身边儿的士卒落马数十人,田猛不敢犹豫,正准备绕过坑道,冲过敌人的防御圈时,却听战场上传来一声呐喊,“田猛,下一次要叫处亮公子,莫要叫程二了,太他娘的难听了。” 原来程处亮等人见到田猛来援,爆发了极强的战斗力,硬生生的杀穿了敌人的包围圈,仿佛猛虎出笼一般,朝着敌人的军阵杀了过去。 敌人的将领想故技重施,扔出武器,与袍泽的武器集中起来砸向程处默,却不料程处默直接将一柄战斧扔了出来,大斧头直接削掉了敌人的头颅。 敌人将领不仅仅头颅随着大斧飞走,而且无头身子的在倒地前,让鲜血冲天而起,喷到士卒浑身是血,一群吓破胆的士卒立刻一哄而散。 程处亮和田猛兵合一处,立刻杀向敌军阵营深处,救出不少散落在各地的袍泽的同时,又遇到了正在闷声厮杀的尉迟宝林。 尉迟宝林心中暗暗鄙视程家兄弟,出门前也不知道找师弟取取经。 脑子不好使,就谦虚点么。 他来之前,专门找了杜志静,询问了一番万一遇到敌人包围的办法。 杜志静虽然遗憾自己不能上战场,但是将心中所想倾囊相授。 他脑海里不停的回荡着杜志静的话,并严格遵守。 “偷袭势必兵精且少,但是恩师选中的日子,通过夜观天象,咱们作为弟子也能学到几分,明日当有大雾,这是天时。 敌军虽然有可能布下包围圈,但是他们并不熟悉凉州战场,反而咱们经常拿地图研磨,这是地利。 咱们将士们士气高昂,敌军远道而来,这是人和。” “下了战场,头一道事,便是依照舆图,准确寻找有利方位。” “如果遇到敌人围攻,便借助天时做掩护,将队伍撒开成一张网,以小股精锐为团队,这样始终让敌人无法彻底合围你们,而你则要率一支悍不畏死之士,不断的游走,打击敌人的薄弱点,这就可以打出别人打不出来的优势了。” 果然,尉迟宝林就靠着生搬硬套,就打出了不错的战绩。 而此时,早早离开了众人的程处默也意识到情况不对,调转马头杀了回来。 程处默虽然没有得到杜志静的点拨,但是在战场上的表现,依然比罗云生其他几个弟子要好许多,毕竟是程妖精亲自培养的上品之货,经验还是丰富许多,战斗力也强上不少,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斩杀了三位千夫长,后来还让他碰上了一名伯克,程咬金闷头就追,想要立下泼天军功,却不小心中了埋伏。 敌人的弓弩手躲在一处小丘后面,见他骑兵追了过来,迎头就是一顿攒射。 而程处默也极其鸡贼,直接率众来了个攻其侧翼,加速奔驰后,杀了一大片弓弩手后,不敢再继续深追,退了回来。 因为一直是捡着软柿子捏,这家伙损失最少,士兵割的耳朵也最多。 不过尉迟宝林和程处亮就没有他那么好命,刚才一番战斗之下,已经损失了合计三百多名将士,另外剩余的半数将士,也几乎人人带伤。 而且敌军从包围他们开始,就没有变少的意思,而且战斗力越来越猛。 田猛看的清清楚楚,敌人起码派出了五千以上的兵力埋伏他,而且都是精锐部队,这样打下去,局势会越来越不利。 搞不好,自己这一千多人会被完全吃掉。 鬼知道这帮吐谷浑人脑子怎么整的,先是用熊熊烈火吸引注意力,然后在黑暗中准备了那么多。 这帮狗东西,太他娘鸡贼了。 程处亮已经成了强弩之怒,现在大多数时间,是在人堆里骂街。 其实不仅仅是程处亮,包括程处默、尉迟宝林在内,大家都觉得,局势越发崩坏,此时已经探知了敌军的情况,到了该撤军的时候了。 没有必要非得硬挣一口气,到时候万一让人家吃掉,这凉州可就麻烦了。 毕竟论战斗力,折冲府的精锐才是凉州当下的核心。 而田猛却与众人想的完全不一样,他觉得越是这个时候,敌人反而越是松懈,因为他们觉得胜券在握了。 他心里忽然有了念头,自己是不是可以继续在战场上冲杀,将更多的敌人搅进来,给凉州创造机会,到时候只要家主派出一支队伍,直接冲击对方薄弱点,就有可能获取最后的胜利。 想到这一点,田猛命令士卒再次放出一枚信号弹。 同时将队伍进行了简单的整顿,分成了两队,互相策应,这个时候不在猛冲猛杀,急于寻找敌军的中军,而是只杀地方的薄弱点,充分发挥骑兵的机动性,以击退、击溃敌军的步兵为目的,仿佛一群狼在驱赶无助的羊群。 第239章 敌方援军抵达战场 第239章 敌方援军抵达战场 凉州城内的罗云生早已命令城内的将士做好了战争准备工作。 他站在城头上,踩着女墙,静静的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形。 此时,对于敌方尚未露面的主将,罗云生心里对他已经有了最起码的尊敬。 没办法,强者天生就尊重强者。 根据罗云生在战场上的直观感受,以及手头上掌握的情报来看,突厥将士的战斗力虽然强,但是大多数心眼子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很多时候,往往是主将手里的弯刀一挥,这群人就闷头往前杀。 顶多就是根据骑兵的机动性,欺负欺负步兵。 再多的谋划,他们几乎就不怎么操作了。 可能这帮凶猛的汉子,绝对利用大脑,是对他们壮硕身躯的侮辱。 而对方的将领所统帅的将士,虽然战斗力未必如突厥人一般强,但是套路是真的很多,而且已经让唐军吃了不小的亏。 通过此战就可以预知,未来的大唐吐谷浑之战,未必会有李世民想象的轻松,尽管他准备了足够多的兵力。 这时,战场的侧翼远远的传来了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以及行军途中传来的战鼓声,使得他不得不回过神来,远远的眺望。 因为距离远,此时虽然雾气逐渐消散,依然看不清楚,但是通过声音可以判断,这应该是一股规模庞大的援兵。 罗云生招招手,将崔雄唤至眼前,让他加强各城墙的防御,防止这支援兵攻打城墙。 然后再次将注意力,放到战场之上。 从始至终,这位观风使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丁点的惊讶。 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一样。 有幸参与战事的宇文俊,摸着头上的发辫,正瞪大了眼睛,远远的看着罗云生,以为敌军有了援军的他,本以为这位年轻的观风使会有些失色,但是此时除了那张颇为严肃的脸颊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这让他根本猜不到这位年轻的观风使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罗云生睥睨了一眼在场的文武官员,指着正逐渐散去的雾气下的敌军,笑着说道:“慌什么? 些许援兵而已,他们人越多,咱们解决麻烦越快嘛。” 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吩咐部曲将甲胄拿来,他一边儿观察着战场,一边儿穿戴甲胄,当看到程处亮这小子被包围时,从魏征、李君羡到陈有年,这些人都紧张万分,恨不得罗云生立刻派出援兵,将这群人救回来一样。 但是他们也很清楚,如果罗云生适才真的下了这个命令,此时有可能已经被援兵从侧翼杀入,打个措手不及了。 然而当他们用或庆幸,或焦急的目光看向罗云生时,他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任何波动。 只是看到田猛在救援是被人伏击时,他的眼神里才有了一丝凝重,旋即程处亮杀出重围,与田猛合围一处时,这位观风使脸上第一次浮现了一丝老父亲般欣慰的微笑。 其实他很清楚,派出田猛的作战意图已经达到了。 对于眼前的敌军,他有了清晰的认知,同时跟自己掌握的情报,有了一一的印证。 第一,眼前这支敌军,应该就是吐谷浑拓跋部,这一点通过军旗和战斗方式,可以得到印证。 而且这支士兵,因为远离故土,物资装备等诸多原因,战斗力并不高,很多时候主将战死,士卒就会一哄而散,或者说这是部落军队的习惯。 第二,虽然他们的主将谋划非常好,但是实际运用并不通畅。 似乎有人在其中作梗,或者说,在暗中还有一个主事之人,这导致命令传递非常慢。 第三,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这支吐谷浑的军队虽然抵达了凉州,但是战马并不多,很多士兵都是步卒。 只要唐军找到他们的薄弱环节,只要冲击得当,就能让对方溃不成军。 不过,有一点罗云生如何也没有想到,当浓雾越发的稀薄的时候,他看见了阿史那飞鹰部落的旗帜,也就是那支援军的旗帜。 罗云生撇了撇嘴,“呵,竟然是阿史那飞鹰部落,某还没找他们的晦气,他们自己反而送上门来了。” 见状,一直心平气和的魏征瞪了眼李大亮,因为之前李大亮拍胸脯保证过,有他稳住对面,对面基本上不会继续叛乱,甚至用不了多久就会投诚。 之前,对此魏征还颇为信服,多次跟罗云生提过此事。 毕竟李大亮又多次给大唐说服异族归降的先例,所以魏征也信了李大亮的鬼话。 不过李大亮对于魏征的怒视之凝视,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反而因为局势的复杂,表现的格外兴奋,走上前对罗云生说道:“对面这个突厥飞鹰部,手下的两员伯克,是汉人前隋叛将,一人叫公陶铄,一人叫叶先宗。 其部落首领颇有几分雄主之风,学习我大唐文化,还大胆的任命我汉人将领,还真有几分知人善任的味道。” 这两人早些年跟我交过手,都是能征善战的骁将,当时咱们条件艰苦,算是互有胜负,后来这二人投靠了突厥,我还想找机会弄死他们,谁曾想后来整个突厥飞鹰部都归化了,连圣人都不追究,某也就没有机会再对他们动手了。 这一次他们出尔反尔,必让他们又去无回。” 见罗云生不为所动,李大亮继续盯着罗云生说道:“小子,眼下这情况,已经不属于你观风使的职责了,你要是不行,就早点说,毕竟某才是真的凉州大都督,亦是有权调动凉州兵马的。” 战场只能有一个主帅,罗云生冷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李大亮的话。 李大亮见这小子如此硬气,讪讪的笑了笑道:“行,那我就等着收拾你的乱摊子,到时候功劳反而更大。” 说完之后,就唤来随行的部曲,让他们做战前准备,嘴里还不住的念着闲话,什么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非要拿着凉州百姓的安危开玩笑。 什么没有那足够的本事,都吃了两次大亏了,还他娘的瞎折腾,简直是废物点心。 见李大亮如此的急不可耐,甚至开始公开嘲讽罗云生,众人顿时大忿。 魏征忽然想起了那封密信,心中不由的想道,“这李大亮不会先夺权,然后再公开投降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凉州岂不是危险了。” 所以眼珠子不住的往李君羡身上瞟,李君羡顿时大感头疼,虽然他领悟了魏征眼神的意思,但是跟李大亮交手,他觉得有点底气不足。 尤其是李大亮身边儿的那些部曲,都是尸山血海走出来的,真的玩命,自己保不齐当场就得交代在这里。 罗云生看向众人怪异的气氛,笑了笑说道:“我说诸位在朝堂上都是我的前辈,怎么这点阵仗,就这般急不可耐了?” 魏征苦笑道:“事关凉州城安危,请观风使早做决断,以防为宵小得利。” 罗云生如何不明白魏征意有所指,但他依然相信自己的谋断,根本不往心上放,而是颇为淡然道:“诸位莫急,莫急,不就是吐谷浑么,小爷一会儿就去会会他们,让他们知晓知晓,咱们大唐的天威。”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淡然,那么的随和,好像是跟自己说,又好像是跟所有人说。 即便是刚才狂傲的李大亮都觉得,这小子八成是真的有底气。 再看周围的将士,却发现这小子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也没有什么霸气威风之类的,但是凉州城的文武,瞬间仿佛有了莫大的信心一样。 所有人都蓄势待发,只等罗云生的一道命令。 第240章 观风使勇猛 第240章 观风使勇猛 为了应对田猛的操作,吐谷浑方面开始了新一轮的围困,洽字旗从正面围困,呔字旗从右边儿,左边儿的军队是才是拓跋。 罗云生观察了许久,对手下说道:“叮嘱一下崔别驾,我要出征了。” 部曲立刻带着罗云生的吩咐,催马赶忙崔雄防线。 云生仍然立在原地,一面等候大军集结,一方面考虑破敌之策,他已然明白,吐谷浑见阿史那泗烨部落精锐尽失,失去了攻破鄯州的可能性,妄图通过搅乱凉州大局,加上阿史那泗烨部落的残兵配合,让整个陇右糜烂起来。 通过罗云生观测,目前出现在战场上的军队里面,这支拓跋令旗下的将士,颇有灵动,但是战斗力不如洽字旗,至于呔字旗下面的士兵,战斗力则差上许多。 至于突厥飞鹰部罗,尚未交锋,暂且看不出来。 当然,他现在最烦躁的是,这群异族,怎么姓氏都那么奇怪。 将来归化了他们,一定要他们跟宇文俊一样,使用唐人的姓氏,让这种奇奇怪怪的姓氏消失。 转眼之间,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其中精锐是一水的唐骑。 说到底,这还是崔雄的功劳,这位爷在条件最艰苦的情况下,都没舍得欺负下凉州的战马。 到战争来临的时候,保证每位骑士,都能有战马可以使用。 罗云生在一众部曲的簇拥下,走下了城墙,跳上战马,命令李君羡同魏征留下指挥城中防御。 “观风使,叫我们也出战吧?” 一个混的让人感觉到可怜的书生,作为难民代表迎了过来,他的眸子里战意昂然,呼吸急促,给人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这个书生,罗云生倒是有点印象,好像姓骆,喜欢作诗,还给自己投过拜帖,罗云生觉得这厮纯粹是改善下贫困的生活,所以他的拜帖,他还没抽时间去拜读。 不过毕竟是难民代表,罗云生也不至于不给人家好脸色。 “让你们受难,本身就是朝廷失职,如何敢让你们再为朝廷流血,你们若是有心,就在城头上帮忙,保护凉州城吧。” 罗云生说着,对随行的卫士道:“走。” 这时,吐谷浑的士卒已经发现了罗云生这边儿大开城门,他们赶快派出一支数千人的兵马堵住了通道,企图阻止援军出城,打眼一看,正是摸不清楚实力的飞鹰部。 罗云生立马护城河畔,挑衅似的抽出了弯弓,准备试试自己的箭法,但是宇文俊却狗腿的说道:“观风使,第一箭让我来吧。” 罗云生看了眼宇文俊,“你成么? 这是战场,机会就一次,可别逞强。” 宇文俊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信誓旦旦道:“若是不中,狗头任取。” 话罢,抽出一支羽箭,也根本没有瞄准,只见他弯弓如月,啪的一声弦响,对面正在阻击的将领应声落马倒地。 对面的仆从们尚未来得及救援将主,宇文俊第二支箭已经抵达,直接射中了军旗。 那本来迎风招展的军旗,应声而断。 罗云生也吃了一惊,一提手里的缰绳,喝道:“冲!” 胯下战马一声嘶鸣,双蹄一瞪,腾空而起,冲向敌军。 宇文俊、杜志静以及一众部曲护卫在左右,背后是足足三千精骑,其中五百折冲府精锐,一千五唐骑,一千阿史那克罗的部众。 当然,这群部众算是雇佣军,领薪水的。 罗云生还不具备临时征调少数民族入伍的权利。 虽然出征人数依然不多,仅仅三千骑卒,但是却有一种惊涛拍岸的气势,一下子冲破了敌人的防线。 罗云生身后的大纛旗,直奔敌人援军飞鹰部落而去,因为他们骑兵最多,如果他们行动起来,势必是田猛等人的噩梦。 当罗云生这条蛟龙乘风破浪而起,整支军队便有了席卷之势,大军所到之处,只听得震天动地的厮杀声,疾风暴雨般的行进声,铁器碰撞的交击声,以及刀斧砍碎肉体的沉闷声。 飞鹰部罗是抱着捡漏的心态来的。 其统兵大将公陶铄和叶先宗都以为,大唐在如此多的大军围困下,肯定龟缩不出,而且经历了前一段时间的损耗,将士们肯定异常疲惫,即便是能上战场,也是不堪一击。 但是他们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眼前的是大唐首富、军神弟子、大唐观风使,是一个可以并且极其擅长创造奇迹的男人。 凉州城的骑卒在长时间的休息下,早就一个个摩拳擦掌,精力充沛,每天嗷嗷叫,就等着杀人。 真的交锋的时候,这些大唐的骑卒,一个个以一当十,凶悍到极致。 本来飞鹰部的出现,让田猛等人的生存空间得到了大大的压缩,结果罗云生等人,刚刚出现,就打破了这种情况。 这群人一看到大纛,就开始心里发慌。 毕竟恐罗症最近在突厥部落中蔓延,飞鹰部罗的士卒刚想后退,却得到了拓跋木奇派来的命令,以及三千精卒的增员,让他们一步不能退,不然小心他们的部族老幼遭遇麻烦。 飞鹰部罗统帅之一公陶铄,无奈之下,只能咬着牙作战,一部分人分出来去围困田猛,一部分人马迎击罗云生。 罗云生一见,就知道对面的将主底牌并未用尽,而且增加了援军,士兵士气正在恢复,立刻将士兵做了简单的整顿,由他率领精锐,直接冲击敌军。 他很明白,不论是眼下,还是整体的时局,这场战争都拖不得。 时间越长,陇右的局势越有可能崩坏。 时间越长,田猛等人死伤也就会越多。 他手下的将士都明白这一点,所以一上战场,就爆发了极其强悍的战斗力。 罗云生与众人将李大亮嘴里的猛将公陶铄的部将打的落花流水,顷刻间便杀入了队伍中央。 那公陶铄之前可以与李大亮打的有来有回,自然不惮与罗云生交手,在他看来,他的手下与唐骑交锋之所以落于下风,那纯粹是因为天气原因,士兵长途远征,本身就疲惫。 但这不代表着他公陶铄的手下精锐不如罗云生。 所以见罗云生突入阵中,立刻领着仆从杀了过来。 宇文俊见状,再次抽弓搭箭,连连射杀数人,但是敌方也只一阵箭雨,唐军这边儿也倒下数人。 “对面一个连胡须都没有孩童,何须伯克动手,且让我取他头来。” 话音刚落,从阵中闯出一员武将,乃是公陶铄手中的一名悍勇千夫长,手中使的乃是一把玄铁大刀,搂头便砍。 罗云生却不管那么多,仗着马快,提枪便刺。 那千夫长刚一交手,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对面唐军小将手中的马槊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心中懊恼自己想要立功,手不敢闲着,大刀回手,准备蛮力将马槊磕飞。 岂料罗云生习得是李靖和秦叔宝二人亲传的马槊,早就挨了上千次教官们的殴打,突厥人各种兵刃的使用习惯,早就装进了大脑的数据库,遇到之后,就跟大数据检索一般,就对面使用的刀法,他闭着眼睛都熟,早就知道他怎么出招,怎么防御。 所以罗云生这一枪,根本就是虚虚实实,这马槊看似很猛,但是收招变招更快,一看对面手中玄铁大刀,直到其沉重,若是磕上,肯定要费自己不小的力气。 是故,手中马槊虚摆,枪身往回一带,便抽回半截,眼神往杜志静那边儿一瞟,这同样挨揍起码上千次的杜志静,心领神会,抽刀便砍。 反正是打仗,也不需要讲究什么节操。 干死他就完事了。 对面那千夫长一刀砍了个寂寞,用力太猛,身子一歪,战马侧偏,准备回势再砍。 着实没想到,唐人不讲武德,旁边儿唐刀已经砍了过来。 只能收势再躲。 岂料罗云生此时马上速度更快,在战马上身子一扭,手中马槊直接捅了回来。 这一刺直接将对面捅了个透心凉,千夫长只是闷哼一声,便已经倒于马下。 同时,战马不停,身子重新扭转,对准公陶铄就要冲,公陶铄大惊,心道:“李大亮这厮也太能吹了,他不是说凉州城由他坐镇,最猛的武将是他吗? 他个狗东西,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口气吹牛,这叫他最猛,他算个鸡毛啊!” 一抬脚踹在了手下一个千夫长的马屁股上,战马嘶鸣,那千夫长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冲了上来,而公陶铄自己,则调转马头,转身就走。 那千夫长心中懊恼伯克是个禽兽不如的汉狗,手中铁锤晃动,对准罗云生怒吼奔驰而来。 这千夫长心里还琢磨,刚才对面小将杀人,力气肯定有所消耗,自己力大势沉,没准能一锤子结果他,回头跟首领告状,这伯克没准就是自己的了。 电光火石之间,罗云生手中马槊一较力,直接将那个被炸了透心凉的千夫长甩了过去,这个挨了一脚的千夫长,也是个悍将,手中铁锤直接砸向尸首,宇文俊趁势抽弓搭箭,正中前胸。 那武将吃痛,还想轮锤,罗云生的马槊已经到了,正刺中其肩胛骨,接着战马的势头,直接把人往前顶出去十余米。 那千夫长四肢剧烈的抖动,哇哇爆叫,就是不烟气。 一旁的宇文俊忽然发现不对劲,因为观风使似乎该收马槊了,但是却一直未收,眼珠子一转,立刻明白,这是观风使的马槊卡在骨头缝里,拔不出来了。 战场上的突厥兵也发现了情况,纷纷朝着罗云生涌来,口中大喊,“活捉唐军观风使。” 罗云生抽出腰间李二赐予的螭虎剑御敌,却发现这玩意根本就是他娘的装饰品,确实锋利异常,但是战马上没法砍人,而且短。 平时短点无所谓,只要技艺好,照样可以降服对手。 战场上,可是要命的。 刹那间,罗云生就被人用铁锤砸了一下子肋部,疼的罗云生脑仁差点飞出来。 刚恢复的身体,立刻嘴角溢血。 “观风使,接枪!” 危急时刻,宇文俊手中长枪一抖,直接扔进了罗云生手里。 罗云生来不及多想,将长枪当马槊用,连连刺死数人,直接冲到了公陶铄面前,呐喊道:“狗汉奸,哪里逃!” 刚才一系列交锋,罗云生又挨了一锤,战斗力自然有所下降。 公陶铄趁机搏杀,手中大枪斜劈,挡住罗云生的长枪,却不料罗云生马槊用的精湛,这长枪也是极其精彩,枪尖一抖,忽然又借势改刺他肋下。 幸好他手下的仆从帮衬,混战罗云生,不然这公陶铄就得毙命当场。 只是即便是有仆从的帮衬,公陶铄也越战越惊,这唐军就跟疯了一样往前冲,尤其是他们的主将,虽然受了伤,但是手中长枪,转跟毒蛇一样刁钻,枪枪扎自己弱点,逼得他只能狼狈逃窜。 别说是公陶铄,就连城头爱吹法罗的李大亮都懵了。 扶着头上的头盔,懵逼了半天,目瞪口呆之状,许久没法回复。 最终猛地一拍城墙,懊恼的骂道:“狗东西,这凉州就不该来,有他,我当个鸟的凉州大都督!” 第241章 生死救援 第241章 生死救援 此时,突厥人士气低迷到了极限,毕竟此番出征是背叛盟约,在巨唐的地面上搞偷袭。 要是能有所收货也就算了,结果不仅仅没有丝毫收货,反而在凉州城下接连损兵折将,突厥人脑海里的记忆一幕幕重新闪烁,记忆起了昔日里,关中汉子们,骑在马上把他们撵的东躲西逃的日子。 所以没过多久,敌军就开始大规模的溃退,连带着整个敌军大营都不停的动荡。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罗云生依然忍住了莫大的诱惑,并未追击出太远。 因为从交锋至今,敌军统帅所御兵卒在战场上表现的过于狡猾,保不齐这撤退之中有所埋伏,所以他选择趁机修整。 借着这个空档与田猛会和,在战场上修整一番,让将士们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让城头众人大吃一惊的是,他们真真切切的看到,随着罗云生这边儿修整,在敌军阵营中,缓缓走出一支弓弩手,也开始加入撤退的队伍。 众人纷纷对魏征说道:“观风使真神人也,若不是他的谨慎,此时怕是已经受了敌人埋伏,全军覆灭了。” 魏征颇有几分得意之色的瞟了一眼李大亮,心道,咱们家这观风使在战场上,智计百出,指挥若定,再加上这无双的勇猛,比你李大亮如何? 这般强悍的少年将军,怕是只有古之霍去病可以比肩了。 部曲赶忙过来检查家主的伤口,罗云生脱掉兜鍪,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心中激荡的情绪逐渐平复,适才的交锋确实激烈,稍有不慎便落个马革裹尸的下场,说不后怕那是假的。 遥望战场上兵锋激荡,到处都是伤痕累累的尸体,云生不仅感怀,若是没有战争该多好。 这时有突厥阿史那克罗部族的仆从赶过来,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哭丧着脸说道:“禀告观风使,我们家少首领,因为在战场将兵刃递给了您,他自己没有了趁手的兵刃,为人家贼军趁乱生擒活拿了,求观风使速速发兵营救。” 闻言,罗云生立刻起身,朝着远方眺望。 只见宇文俊这会儿甲胄早就让人家扒了,一个突厥兵士换了他的装备,耀武扬威的用绳索捆着宇文俊,将他放在马鞍上,朝着后方退去。 宇文俊嘴角不停的淌血,远远的还能听见他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厮再以一个伟大的唐人身份,对着飞鹰部落上下的亲族进行着亲切的问候。 罗云生眉头紧锁,这家伙是是个憨货啊,你自己是地地道道的突厥厥奸,你都被人家俘虏了,你还那么狂,这不是等着让人家抽你么? 果不其然,正在宇文俊骂的爽的时候,几个突厥兵士忍不住,提着长枪,顿时宇文俊便是一顿乱抽。 顷刻间,宇文俊的发辫散乱,鼻洼鬓角开始流血的更加厉害,狼狈到了极点。 作为第一只在陇右降服大唐的猎犬,罗云生自然不肯看他受这般委屈,即刻要纵马去追,身边儿人都觉得敌方人多势众,而且气势逐渐回复,观风使冲过去过于冒失。 杜志静更是拽着罗云生的缰绳,口中哀求道:“恩师,何必为了一个突厥人冒险!” “放屁!老子不认什么突厥人、唐人、吐谷浑人,老子只认在我最危险的时候,他舍命救我,这就是我的袍泽,我的恩人。 我大唐儿郎,岂有知恩不图报之理?” 唐人尚武重义,众人被罗云生一番话,皆惹得心神激荡。 虽然未曾开口,但是却可以看得出来,人人眸子里烧着烈火,此时人人有追随之意。 恰在此时,尉迟宝林也杀退了伏兵,率众与大家会和。 来不及安抚弟子,罗云生从自己的部曲里挑选了二十余人,叫尉迟宝林也挑选了十余善战之士,其余人则原地休息,准备继续战斗。 “宝林,为师看你战斗力依存,可敢随为师冲击敌阵,救出被俘袍泽?” 罗云生上下打量着浑身冒着热气的尉迟宝林,咧嘴笑着问道。 尉迟宝林闷声闷气道:“俺虽然脑子不如其他师兄弟,但是俺照猫画虎的本事可强呢!只要为师的马槊所指,俺一并杀了便是。” 田猛想要追随家主杀敌,却被罗云生劝阻,要他原地休息,恢复体力。 罗云生一挥手中的马鞭,对着敌军的大营直接冲了过去,本以为唐军士气已经疲惫,不可能为了一个突厥叛徒而专门营救的突厥人,反而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只见罗云生刀锋所到之处,顷刻间便是人仰马翻,尸横遍地。 连宇文俊本人都万分震惊,不顾自己安危,在敌人的战马上喊道:“观风使,我一个降将,何至于亲自营救,请速速退回,莫要伤了贵体。” 尉迟宝林上去就是一巴掌,开口骂道:“你他娘的要不是那么废物,我恩师何必亲身来救,想追随我恩师,就他娘的涨涨本事,废物玩意!” 嘴上骂着,手却没闲着,转眼间割断绳索,抬手从地上捡起一杆长枪递给了宇文俊。 一众敌军被吓破了胆子,虽然罗云生只有几十人,愣是无人敢靠近一步。 罗云生蔑视的看了一眼,手里拿着武器,却颤抖着不敢向前的突厥人,翻身下马,拍了拍宇文俊的肩膀问道:“宇文俊,还能战否?” 宇文俊感受着罗云生满是血污的手心传递来的温度,再看看罗云生手下的部曲,人人鲜血沾满征袍,忍不住便已经双目含泪,跪地叩首,用枪尖割破手指,在脸上划出浓浓的血痕,恭敬的说道:“某今日才算是知晓大唐何以猎天下。 从今日后,世上再无阿史那克罗部落的宇文俊,只有罗氏的奴仆宇文俊,奴愿意更名罗文俊,世世代代为罗氏忠仆。” 罗云生拍了拍这家伙的脑袋,笑道:“就你他娘的话多,赶紧起来。” 却见这家伙很不要脸的亲吻着罗云生的靴子,诚恳道:“奴罗文俊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若有违背,天地皆可灭。” 罗云生没想到,自己一时的感恩之念,却换来了一个奸猾的突厥降将的忠心,一时间感觉很是头大,这事儿不好跟李二陛下解释啊。 而当罗云生与尉迟宝林冲进公陶铄方阵的时候,田猛等人如何肯老老实实的在原地修整。 他们见主将走的不远,也是一声喊杀,跟着便掩杀过来。 这节奏是罗云生也没想到的,那刚被他冲破的阵营,尚未来得及合围,便被田猛等人直接又给冲散。 本来城墙之上,李大亮等人对于罗云生亲自救援宇文俊感觉颇为头大,觉得这观风使一定是得了失心疯,才做出如此憨傻之举。 就他手头那几十个人,去营救被人生擒活捉的宇文俊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以卵击石。 看似悲壮,其实一点鸟用都没有,搞不好,他这个诸将也得让人家捉了去。 李大亮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罗云生一旦被生擒活捉,他就立刻接管凉州城防,将损失降到最低。 只是他如何也没有想到,罗云生虽然只有几十人,愣是在千军万马中,将敌军的阵营给打穿了。 这比之前带着几千骑兵冲阵,更是让人欢欣鼓舞,因为这个操作实在是太提气了。 在万千军中救人,可比在万千军中杀人要来的麻烦的多。 刚刚好不容易鼓起精神头的李大亮瞬间又蔫了下去,重新开始自我安利,我他娘的来凉州就是个糊涂账,脑瓜子裂开了憨傻选择。 文武重臣围在魏征一旁,纷纷称赞观风使本事高强。 安排田猛在后面救援,更是神来之笔。 咱们家这观风使虽然年幼,但绝对是名将之姿。 所有人都认为,肯定是罗云生早就料到了敌军合拢,突围困难,所以特意留下田猛等人接应。 故此才敢肆无忌惮的冲击敌军,救出宇文俊。 只有罗云生自己知道,他刚才确实一时热血上头,不想让人寒了心。 自己冲阵这点人,一旦遇上丝毫麻烦,就有全军覆灭的可能性。 若不是田猛率众接应,恐怕自己已经凉凉了。 公陶铄见大军的阵容已乱,拨马便再次出逃。 尉迟宝林已经杀得两眼通红,浑身上下血管绷起,策马赶上,大吼一声,一马槊把公陶铄打落马下,他的亲兵和偏将们舍死反扑,把他救走。 尉迟宝林手下的部曲尉迟黑铁已经负了两处伤,看尉迟宝林把公陶铄打落马下,冲上前去,挥刀劈死了他的亲卫,又连着砍杀了几个人,夺得了他的大旗。 正在围攻程处默的叶先宗一望见公陶铄败下阵去,赶快逃走。 程处亮在后追赶,一箭射中他的坐马,但是等程处亮赶到时,他已经跳上另一匹快马逃走了。 见到凉州城的兵马竟然将阿史那飞鹰部落的两员大将所统帅的部族打的溃不成军,拓跋木奇的大营也开始缓缓撤退。 唐军见敌军开始败退,一个个胆气横生,根本不顾己方兵少,到处追着敌军砍杀。 俗语说,兵败如山倒,这句话一点不掺假。 尤其是飞鹰部,失去了统帅的统御,有的精锐尚且可以各自为战,有些则直接崩溃,像是被狼群冲散的羊群,到处奔溃逃命,互相践踏而死的不知道凡几。 有的步卒甚至直接被骑兵踩踏倒地,而步兵则一边儿谩骂者友军,同时砍断马腿,或者直接将骑兵捅下马来。 步兵逃得慢,被唐军杀死最多,有一部分逃不脱的就只好投降,还有些被活捉过来。 第242章 全军出击 第242章 全军出击 战事开始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大唐将士的气势也越发高昂。 与手下将士不同,罗云生从始至终保持着绝对的清醒,他并未让手下追杀太深,以防被敌军埋伏。 铜锣响起,将士们这才颇为不舍的止住追杀的脚步。 云生将田猛几个部下叫到近前,吩咐他们原地休息,整理队伍。 部曲暗中禀告,田猛打出了火气,准备暗中屠杀这些俘虏,以震慑敌军。 他略微思索了一番,对田猛说道:“田猛,捉到的这些俘虏,你想怎么处置,这次你是袭营的主将,有处置之权。” “这些背信弃义的蛮族,先前郎君给过他们活路,他们不怀感恩之念也便算了,还敢伏击我们大唐天军。” 田猛说道:“依我看,不如全都宰了,以震慑敌军,让他们也知道知道,背叛我大唐的代价。” “杀人如何能解决问题。” 罗云生叹息一声,随即说道:“所有俘虏,照旧不许屠戮。” “郎君,您就是太过于仁慈了。 先前对待阿史那克罗部落是这样,现在对待吐谷浑的拓跋部落也是如此,可是他们是如何对待我们的? 如今大军交锋,我们自己人手、物资尚且不足,哪里有办法照顾他们? 要我看,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罗云生感觉跟这种犟种说话费精神头,便没再做声,而是看了那些耷拉着脑袋的俘虏一眼,摇了摇头。 尉迟宝林亦上前说道:“这群没人性的家伙,就活捉了我们一个俘虏,就敢这般虐待,真的俘虏了几百上千人,焉有活命的机会? 恩师,不若全都杀了吧。” “这吐谷浑是铁了心与我大唐做对,不震慑他们,谁知道他们还会做出什么来?” 一旁连程处默都劝谏道:“恩师,杀干净了,挂在城头,风一吹,脑瓜子乱晃,敌军看了保准闻风丧胆,一群蛮夷而已,何至于为他们费心?” 正在这时,崔雄派了传信兵过来,说敌军飞鹰部从侧翼攻打城墙,攻势极其凶猛。 罗云生对程处默说道:“处默,你带着我的号令,再领精兵二百,返回凉州城,告诉崔雄,只要防住城墙即可,不可出城对敌,我另有退敌之策。” 程处默率众刚走,罗云生就对田猛、尉迟宝林严肃道:“这天下没有人生来就想要打仗,这些降兵,先前都是被首领指使,不得不来与我们大唐为敌。 如今吃了败仗,为我等所擒获,好生改造一番,便可为我大唐所用,没必要赶尽杀绝,那是不义亦是不详。” 他看得出来,自己说的话,二人听了进去,便继续说道:“你们对这些俘虏说,谁愿意跟父母妻儿团聚,可以暂时住进凉州城,待战事结束,便送他们回家。 不愿意去凉州的,可以派发路费,让他们回乡,不过要将回乡的困难和他们讲清楚。 愿意为大唐效力的,可以编进仆从营,进行改造、训练,让魏征和李大亮想办法,教化这些人。 为大唐征战者,便不许有三心二意之念。 至于待遇,要与士卒等同,这些俘虏,我们还是养得起的。” 吩咐完,他领着宇文俊继续前进,并命城中继续派出大军,他将几乎所有可以派出的大军尽数带走,只留下崔雄部分兵马收为城池,以及李君羡率领部分机动力量负责居中策应。 战机就在眼前,他必须一战给敌人重创。 出发之前,他将杜志静叫道跟前,嘱咐了几句,杜志静先是一愣,旋即说道:“恩师,您这招高啊!” 罗云生嘱咐道:“一定要降服对手,这样我就可以专心对付吐谷浑人。” 话毕,他就率众直逼对手大军而去。 杜志静见到城头的魏征,将罗云生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魏征不敢怠慢,赶紧按照罗云生的嘱咐去办。 他心里想着,“就当好东西喂了自家的狗,回头再杀了狗,吃狗肉,也不算亏。” 他心里还隐隐约约担忧,“这观风使头一次指挥这等规模的战事,可千万别出了叉子。” 魏征匆匆忙忙的将府库里的金银和粮食搜集起来,并用大箱子装好,交给杜志静。 这些身外之物,而且都是府库的东西,其实魏征一点都不心疼,唯独这名声似乎传出去有点不好听,搞不好要在身上背负一辈子。 在这之前,他已经跟李世民上疏了数次,准备告老还乡,终结自己这完美的政治生涯了。 但是因为李世民一直不同意,而且近些年朝堂有些动荡,魏征要从中调和,所以一直拖延到了现在。 “算了,魏相,这种事情坏了您的名节不好,我还是以恩师的名义去做吧。” 杜志静猜透了魏征的心里,立刻准备启动临行前,恩师专门的次选方案。 这个节骨眼上,他可耽误不起。 魏征见杜志静这小家伙开口,瞥了一眼,冷声道:“怎么,嘲讽老夫爱惜名节?” “小子可不敢。” 杜志静有些畏惧道。 “名节这东西有个屁用,拿我手书的信件去。 老夫一把年纪了,要名节有啥用? 只要你们能打胜仗,稳住凉州的局势,叫咱们大唐的将士可以少流血,老夫纵然是背上千古骂名,也不会难受,快去吧。 按照观风使的计策行事,你小子脑子活,能说会道,能不能成就看你了。” 将杜志静打发走了之后,魏征带着一种文武继续在城头观望战场,因为战场后移,他们在城头也看不清楚具体情况,只见双方的军旗,在战场上不住的移动,喊杀声,马蹄声,刀枪交击声震天。 魏征只觉得自己这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年纪越大,这心里素质越差。 他现在就一个念头,赶紧结束战事,赶紧弄完凉州城的这堆破事,他好回长安。 这地方一来苦寒,他这老身子骨扛不住,二来,天天动不动就起争端,这精神头也跟不上。 别好端端的死在这个破地方,那可就不值当了。 只是让魏征倍感头疼的是,战场上的事情就是那么纠结,他左等没有好消息,右等也没有好消息。 只见双方的旗帜有来有回,根本看不出胜负。 因为这地上都是积雪,双方的厮杀,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捷。 这让魏征更是感觉度日如年。 李大亮在旁边儿撇着嘴说道:“刚才别管是勇猛,还是智计百出,都是小道,现在才是考验一个主帅统御三军的功夫,这要是成了,这小子以后在军方就是一号人物,要是败了,搞不好心里有阴影不说,便是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魏征本来就心里焦急,被李大亮这么一番陈述,气的眼珠子溜圆,狠狠的瞪了李大亮一眼。 “你这么大的本事,早干什么去了?” 李大亮略显气短道:“你这老货,怎么朝我撒气,我这不也是担忧局势么? 你以为我不想上阵杀敌?” “我看你也就是个嘴把式,上了战场,定然不如观风使。” 魏征一点也不给李大亮面子,眼神盯着战场,心里琢磨着,“这厮怎么就这么爱说风凉话,莫非这家伙真的有猫腻不成? 我可得防着他点。 这可以能动摇大唐在陇右根基的一战,不容有任何疏忽啊。” 当然,他也担心罗云生,这小家伙不仅仅是大唐未来蒸蒸日山的希望,也是自己的晚辈。 作为长辈,哪有不爱护晚辈的。 尽管魏征知道,罗云生的本事非常不错,就今日战场上的表现,他说他一个打十个,魏征都信。 而且他身边儿还有一部能征善战的部曲,一般人根本近不了罗云生的身。 可是他也明白,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而且对面还是个狡猾的狐狸,搞不好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魏征不想往坏处想,可是这负面情绪总是往脑子里钻。 “哎,能不能让老年人,省省心啊!” 魏征忍不住一声长叹道。 第243章 奇兵 第243章 奇兵 老魏这边儿跟雕塑一样凝望着战场的时候,观风使行辕的一众文武,还有李大亮等人都默默的站在他不远处。 当一阵呐喊声过后,一名文官忽然见军旗后撤,脸色瞬间吓得苍白起来,忍不住对魏征说道:“魏相,您看,您看……” 魏征也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子,但是他转过身来的时候,脸色却显得异常平静,对着那些胆怯的文官说道:“咱们大唐什么仗没打过,这点阵仗就把你们吓成这样,长安的脸让你们丢光了。” “魏相,莫要看不起我等,我等当初也是随着陛下在战场上杀过敌的,自问场面也见过不少,可这军旗后撤不是小事,您快做打算吧。” 魏征心道,“云生这小子将兵马能调动的几乎都调走了,我做个屁的打算!” 嘴上却硬气的说:“做什么打算? 前面杀敌的都是咱们大唐的好儿郎,又有观风使坐镇,还能让他们成了气候不成? 你们给我把心放平,这一战咱们大唐必胜!” 又一文官胆怯道:“可是对面神出鬼没的,谁知道还有没有援兵!不如征发凉州城的青壮,早作策应。” 魏征闻言,有些气恼,训斥道:“说的什么混账话,好端端的征发百姓,岂不是让百姓心里生乱?” 从城外返回几个骑马的骑士,卷起阵阵雪花,魏征以为是观风使派人送什么消息,心头止不住一阵狂跳,狠狠的剜了一眼刚才胡说八道的文官,心道:“若是真的坏消息,老夫先宰了你们几个祭旗。” 等到那几骑走上城头时,魏征才看清楚领头的是程处亮,后面跟着程家的部曲。 这小家伙今日一战,算是尽了全力,浑身上下都是伤痕,他本应该继续跟着罗云生冲击敌阵,奈何体力尽失,而且伤口一直流血,必须回城医治,无奈被罗云生轰了回来。 “程处亮,前线战事如何?” 魏征将程处亮唤至近前,压低声音问道。 “魏相放心,有恩师在前线指挥,敌军离覆灭之时,已经不远。” 程处亮抱拳道。 魏征瞬间放心了不少,明白罗云生将全城精锐调出去,是存了毕其功于一役的念头,而不是因为其他,又开口问道:“咱们的将士伤亡大不大?” 程处亮皱着眉头道:“敌军主帅颇为狡猾,我军确实有些损伤。” “可有团长、旅帅阵亡?” 魏征继续问道。 程处亮自然不会隐瞒,告诉魏征目前前线阵亡的团长、旅帅已经有三四人,剩余的也有不少负伤,只是前线战事紧张,不肯退下战场。 说到这里,程处亮颇为委屈道:“敌人如此凶狠,恩师却不肯将那些俘虏尽数杀掉,小子真为牺牲的将士鸣不平。” 魏征自然知道,像是程处亮这帮小子,天天跟将士们泡在一起,自然对袍泽感情深厚,这帮俘虏在战场上,先前肯定杀了他们不少袍泽,心中有怨气,是自然的。 但是他却更认同罗云生的选择。 两军打仗,互有死伤,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没有必要对俘虏下死手,第一,人口是重要的战略资源,留着可以利用他们为大唐做事。 第二,将来这些俘虏哪怕是归国,也可以宣扬大唐的政策,瓦解敌人的斗志。 他不仅仅觉得罗云生的做法对,而且对这位年纪轻轻,就走向战场的统帅满怀钦佩。 别看朝堂上领兵的统帅不少,但是真的有罗云生这份觉悟的人却并不多。 安抚了一番程处亮,让他赶紧去医治伤口之后,很多文武围了过来,对着魏征打听消息。 虽然魏征心里依然担忧,但是此时松了口气的情绪,是人都能看得出来。 “你们放心吧,咱们前线的战事颇为顺利,马上就要胜了。” 魏征在大唐素来有威信,再加上他震惊的神色,众人都以为他从程处亮那里得到了即将胜利的战报,顿时间都欢呼雀跃起来。 什么观风使威武。 当时我就没看错,我就知道观风使能行的话说了一堆。 一旁的李大亮不住的撇嘴,心想若是真的指着这帮人,大唐可真麻烦了。 魏征何尝不知道,这帮人的眼界狭窄的不行,不愿意跟这帮人多费口舌,而是对众人挥手说道:“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准备处理战后的事情吧,到时候别等观风使打了胜仗归来,将士们抱怨,你们这帮后方的家伙,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打算重新观察战场,等候罗云生那边儿战场上的消息,但是他刚走了几步,看见李君羡领着一帮亲随,神色略显急躁的赶来。 他停住脚,有些疑惑的看着李君羡。 李君羡走到近前,压低声音,近乎哀求道:“魏相,这盯着李大亮的事情,观风使暗中早就有部署,我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让我带兵杀敌吧。” 魏征也没想到,对于防备李大亮,罗云生早有准备。 若是李君羡出了城,这李大亮真的有什么鬼心思的话,肯定会发作,到时候确实有引蛇出洞的效果。 魏征点点头,看了眼战场的想形势,皱着眉头道:“你想上战场,这没问题,可是我看着这战场的形势焦灼,你手头的兵马不多,去哪儿能起到效果呢?” “正是因为战场形势混乱,”李君羡上前,压低了声音说道:“魏相,你看,敌军虽然频频后撤,但是敌军控制军队的旗帜并没有混乱,这么下去定然不妙。” 魏征瞪大了眼睛,瞅了半天,第一不会瞅,第二看不清,不过这情况不妙几个字,他听明白了,心头一紧道:“怎么个不妙法?” 李君羡道:“咱们跟他们不一样,咱们在陇右的力量薄弱,对付敌人讲究个雷霆之势,拖延的时间越久,越容易出现漏洞,您忘了,阿史那泗烨部落的残兵还没出现,其次观风使将队伍往前推移,若是再来一支奇兵突击城池,反而会动摇前军军心,所以不如咱们出奇兵,从中间插入,狠狠的搅乱敌军阵型,到时候起码能打趴下对面,再来援军也好,奇兵也罢,咱们也不怕他们。” 魏征有些犹豫道:“此事……” 李君羡皱着眉头道:“怎么连魏相您也怀疑在下的实力?” 魏征道:“倒不是怀疑你的实力,如果你加入战场,依然不能速胜,那么真的有奇兵的话,咱们凉州城就危险了。” “兵贵神速,战场之上,战机稍纵即逝,”李君羡道:“这个时候,犹豫就一定白给,让我拼一下,八成能立刻就赢。” 魏征盯着李君羡看了半天,也回忆了一些李君羡的战功,觉得他确实能行。 若是李君羡起不到效果,魏征自忖自己也有本事守住凉州城。 “就你手头的那点人能够吗?” “兵贵精,不在多。” 魏征看了眼李君羡身后的亲随,尽管这些人一个个身材高大,精神抖擞,但是他依然有些担忧。 魏征心里清楚,李君羡这厮手底下这点亲随能起到的效果了了,他看了眼随行的行辕文武,这些人几乎家家都有些部曲,这些文武官员,见魏征的眼睛盯着他们的部曲,立刻明白了魏征的意思,挥挥手这些部曲都带着兵刃上前。 大家心里明白,由李君羡上前线,或许真的能算是一支奇兵。 虽然每家部曲不多,或者三五个,或者十个八个,但是汇集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战场之上千变万化,若是李君羡把人家这些部曲都霍霍了,也没产生啥效果,而且敌军奇兵还来了,自己指挥啥守城? 真的动用城内的青壮吗? 正在他踌躇的时候,陈有年一摆手说道:“魏相,何至于动用诸位大人的亲随部曲,用我们陇右良家子。” “我们陇右良家子,愿意为大唐再立战功。” 魏征抚摸着颌下的胡须赞叹道:“果然是我们大唐的好儿郎。” 其实魏征心里是不愿意陇右良家子出动的,毕竟人家没有官身,没有义务这般上战场拼命。 而且这些良家子阵亡了,产生的社会影响力也不一样,朝廷都没法跟人家父母交代。 “魏相,您犹豫什么? 观风使肯为我们陇右杀敌,我们自己就杀不得吗? 我们也想保卫家园啊!” 一群陇右良家子叫喊着,有的激动的脸颊和脖子通红。 魏征没有做声,他望着远处的战场,回头再看看这些弓马齐全的陇右良家子,依然有些迟疑,他是文官,跟不讲后果的武夫们自然不一样,他觉得还没到这一步,却听李君羡说道:“魏相,不用担心,让他们跟着我去,我保证带着他们全须全尾的回来。” 李君羡的话音刚刚落下,又是一阵呐喊声和战鼓声传来,随即,一个武官喊道:“左翼的旗帜似乎在后撤。” 魏征立刻下定决心,“你们去吧,记得要出奇制胜,要找准敌人的薄弱地方打!不然你们就算是人再多,也没用!” “魏相放心,出谋划策您比谁都厉害,论打仗动粗,还得看我们武人!” 第244章 棋逢对手 第244章 棋逢对手 城门下方校场上,李君羡跃马扬鞭,高声喝道:“出发。” 一众整装待发的陇右良家子、李君羡自身以及城头文武的部分部曲飞马直奔战场而去。 而目送李君羡等人支援战场之后的魏征也没有闲着。 而是拿出一支册子,让亲随点名,将观风使行辕文武的部曲全都集合起来,当场筛选了一部分,留下来保护文员之外,其他一并编入编队。 他让包扎完毕的程处亮做统帅,同时也设置了临时的旅帅、团长,以及等级更低的什长和伍长,做到了任人唯能,井然有序。 由于魏征的威望足够,观风使行辕的文武官员也都希望早点退敌,并没有任何人出言阻拦,反而相当配合。 顷刻间,本来还乱糟糟的城头,出现了一支战斗力极其彪悍的,可以随时支援各处的精锐队伍。 当魏征进行这份工作时,所有人才想起,这位老相爷,昔日里,也是追随大军征伐的老人了,对于军旅的任何布置,他都是那么的熟悉,各家手底下的部曲的能力是如何,战斗力又是如何,他竟然比那些家主都要清楚。 他让属下搬来一张椅子,就默默的坐在城头上,向远处眺望。 云生率领着军中精锐大部,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突击。 可敌军确实非常狡猾,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凝雪为砖,搭建了一道用来阻挡士兵前进的冰墙,冰墙之上覆盖着木板,他们的弓箭手竟然站在冰墙上射箭,占尽了地利之势。 幸亏田猛等人足够勇武,冒着箭雨,带着一队骑兵,用手中的长枪,直接将冰墙撞出巨大的缺口,将士们顺着缺口直接杀了过去。 罗云生一边儿吩咐士兵推到冰墙,一边儿也从缺口方向杀了过去。 可当他纵马出了缺口,却见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敌军的旗帜,对方部落里有一员猛将,枣红色的脸颊,络腮胡子,头戴皮帽,上面插着红色的羽毛,手里挥舞着铁锤,率先对阵第一道翻过冰墙的田猛,而田猛刚刚翻过冰墙,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除了勉强保证针线不乱之外,竟然难以立下寸功。 右翼方面,因为有一处丛林阻挡,看不清楚,而左翼显然不如田猛这般勇猛,遭遇到伏兵之后,立刻开始陷入混乱,并开始有人撤退。 云生立刻吩咐尉迟宝林和宇文俊领着一千精骑增援正面,帮助田猛。 而自己则率领两千骑兵,进攻敌方左翼。 左翼的士兵,用的都是凉州本土兵马,本身战斗力确实不俗,不过是遇到敌人的埋伏,乱了阵脚,见到观风使率众来战,立刻重新稳定军心,再次投入战斗。 而那些因为冲的比较快,被包围的将士,本来正在奋勇苦战,见到观风使大旗已经进入战场,一时间呼声雷动,一个个奋勇杀敌,竟然冲破了敌军的包围圈,将战争的主动权重新夺了回来。 左翼负责伏击的拓跋部部将,是个满脸虬须的赤袍大汉,虽然拓跋木奇失势,被洽川等人架空,但是他素来忠勇,是拓跋木奇能稳住部落的依仗之一。 此次得了号令,让他在左翼伏击,他正杀的开心,暗道:“都说汉人狡猾,不也在我们部落的谋划中吃尽苦头,今日便是我拓跋部落扬名陇右的时候。” 忽然见敌军观风使大旗率援军来到,这大将也不慌,而是在马上竭力呼喊,咒骂,声如奔雷,须发戟张,横刀跃马,来战罗云生。 平素里总是听名王念叨什么,擒贼先擒王的他明白只要击败了眼前这唐军主帅,这胜利就是他们的了。 若是侥幸能杀了他,这凉州肯定生乱,到时候他们部落若是能趁机拿下凉州城,岂不是整个部落有了落脚之地,从此再也不受那伏允鸟汗的鸟气。 一时间,这吐谷浑大将心里转起了千般弯弯绕。 声音越喊越大,仿佛一个从丛林中奔出来的黑熊精,骇的唐军将士纷纷一愣。 别看这厮嗷嗷乱叫,其实心中狡猾的很,他将自己装作莽撞人,其实是想让对手轻敌,而他坐骑极快,眨眼间就冲入阵前,众将皆慌,暗道这厮好快的马。 一时间众人已然来不及救援观风使,纷纷大喊,“观风使小心。” 正在众人慌神之间,却见罗云生手中右臂一较力,手中马槊一挡,任凭敌将马速再快,也毫无用处,手中长枪直接被挑飞,虎口震裂。 那敌方大将一个回合的交锋,便心道不好,刚高呼一声,来不及躲闪,罗云生已经单手拿马槊,从腰间抽出宝剑,动作如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犹豫,宝剑如同闪电般刺出,直接刺穿了其哽嗓咽喉。 见手下大将惨死,一直闷头不出的拓跋部落的统帅,也终于走出大营,率领一众精锐在左翼展开了极其惨烈的血战。 这统帅看起来,年纪不小,须发皆白,但手下兵卒皆是精锐,跟今日早先交锋时那些水货完全不同,而且老者的御兵手段极其老道,所以尽管大将阵亡,那老者依然不慌不忙的进行缠斗,希望中军方向可以抽调精锐,缓解左翼的压力。 这老者之前没来过陇右,交锋的也都是吐谷浑的上一代的名王,自忖对方的娃娃即便是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谁料这真的兵锋相接,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么叫做英雄出少年。 这大唐的观风使,可不是他们吐谷浑随便几个名王可以比拟的。 尤其是对方的将领,虽然年轻,但是却异常的勇武、沉着、敏锐,比起自己部落的首领拓跋木奇甚至都要强上几分。 双方一通厮杀下来,就像是一把菜刀不停的砍击着砧板上的肉,两边儿的将士一排排的倒下,又不停的有人补上。 鲜血铺满了大地,尸体堆成了山丘,可将士们依然悍不畏死,纷纷呐喊着冲向敌阵。 一时间,双方竟然都看不出胜负。 尽管进行着极其惨烈的战斗,罗云生却依然保持着战场上,作为一名统帅应有的冷静,一刻也没有忘掉整个战局。 他其实比谁都明白,战斗拖延的时间越长,对他越是不利。 第一,凉州的唐军有限,或者说唐军驻扎在陇右的兵马有限,不能在一次战斗中就消耗过大,第二,他的主要对手是敌方的中军大营,如果在左翼耽搁的时间过长,正面中军就有被地方击破的风险。 所以在稳固了左翼的进攻阵线之后,他忽然将手中宝剑一挥,率领着精骑撤退而走。 那老者正觉得对面英雄出少年,心里有些发慌,却见对方主帅率先支撑不住,率领兵马后撤,心中顿时大喜,暗道:“到底是年轻,这就撑不住了。” 立刻率领兵马追杀过来。 但是他毕竟是吐谷浑上一代残存下的人物,有着丰富带兵打仗的经验,拓跋木奇的授业恩师,隐隐作为部落出谋划策的灵魂人物,如何看不出来,对面的队伍虽然后撤,但是队伍丝毫不见混乱,立刻生疑,不然真的追下来。 他们这边儿刚刚止住脚步,忽然见对方骑手纷纷在马背上回身,取弓在手,暗道一声不好,本能的把身子往马背上一趴,同时大声喊道:“小心。” 刚说出这两个字,只听咻咻咻的声音传来,顷刻间箭如雨下,他身边儿的亲兵纷纷落马,而自己的头皮也中了一箭,顿时感觉火辣辣的疼痛传来,鲜血已经浸湿了脸颊。 正在他准备起身之时,又是一箭,正中旗帜之上,军旗应声而倒,砸在他的腰身上。 老者疼的龇牙咧嘴,惊骇莫名。 一众亲兵不顾安危,纷纷过来挪动军旗,却见罗云生直接率众杀了回来。 如果是吐谷浑一般的统帅,接连遭遇创伤,将士们也损失惨重的情况下,很容易为了活命而逃窜,而主帅一旦逃窜,将士们自然不肯卖命,逃亡踩踏之间,基本上就胜负已分,即便是主帅也难逃一死的下场。 但是这老者不仅不逃,反而抑制内心的恐惧,不断的大声呼喊,临阵指挥将士们继续厮杀。 吐谷浑的将士,见统帅如此勇敢,即便是鲜血敷面,依然生龙活虎的指挥战斗,自然也生出几分胆气,纷纷冲上前来,与罗云生的部下厮杀。 不过老者已经不希望自己的左军可以立下如何功勋,毕竟他已经连连受伤,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只能且战且退,最后寻了个地势不错的土丘,拼死守住防线。 罗云生按住缰绳,心中暗暗悔恨,没能一次性冲破敌军阵型,给了对方重新稳住防线的机会,如今敌方依托地势,一时间反而难以攻下。 一时间,罗云生对对方统帅,竟然升起了好奇之心。 这般统御能力,定然不是吐谷浑一般的人物,说不准是个能耐极强的名王,若是能拿下他,保不准能断了伏允一条手臂。 不过这一仗的突破点到底在哪里呢? 罗云生眺望战场,一时间有些焦急,恰在此时,战场上忽然卷起震震雪雾,雷霆般的马蹄声震动着耳膜,同时左翼敌军统帅帐下的士兵高声呐喊着什么。 罗云生循声望去,却见一支精骑忽然插入了左翼中军,连冲带杀,竟然直接搅乱了敌军整体防线。 第245章 城头对骂中 第245章 城头对骂中 云生想着一定是城中派出了骑卒出战,心中万分感慨,暗道:“老魏这家伙对战局的把握可以啊,只是不知道是派的谁出战,这战斗力比田猛都不逞多让,莫非凉州城有自己还没发掘出来的猛将?” 当下来不及多想,趁着敌人的阵型开始动摇,立刻率众压上,手中马槊挥舞,带着一众部曲,连连刺死敌军三员千夫长,硬生生的砸出来个口子,冲进敌军防线。 他的手下虽然死伤已经有四五百人之多,但是他手下都是骑卒,一旦摧毁敌军左翼,对于整个敌军队伍来说,将会成为一股毁灭性的力量。 敌军左翼还想组织人马有序撤退,向着中军靠拢,结果援军越战越勇,直接将敌军的指挥系统打乱,而士兵只要聚拢,他们势必调转马头,狠狠的一通冲杀,无奈之下,将士们只能四散逃命,互相踩踏。 敌军统帅,命预备队连连杀了十几名逃卒,结果依然无法制止这种崩坏的局面,便知道大势已去,也不管手下将士们的性命,由着他们拖延敌军时间,自己带着亲兵落荒而逃。 云生率众追杀了足足一两里路,便不再追杀,而是迅速挥动旗帜,要求附近的骑兵集合。 军旗晃动,连带着援兵也来到他近前,他才知道是李君羡带的兵。 罗云生心中自忖,“程咬金天天说李君羡不会带兵,这水平已经不错了呀? 到底他们是有多强,这么看不起人家?” 见罗云生上前,面带疑惑之色,李君羡解释道:“既然观风使已经有了后手,本将何不率众冲杀,为大局扭转做些努力。” 罗云生苦笑道:“你这家伙,又知道了。” 李君羡得意道:“虽然凡事后知后觉,但总算是没给圣人丢脸。” 尽管罗云生曾命令李君羡不许离开凉州城,但是确实留有暗手,再加上李君羡的确立下不小军功,也不好责怪他,而是匆忙检点下人数,问清楚手下伤亡,然后组织好骑兵阵型,率众对着敌军中军大营冲杀过去。 魏征端坐城头,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盏热茶,遥望着战场,忽然见敌军左翼混乱不堪,不停的有旗帜倒下,随即就见观风使大旗旋风般超前追赶。 虽然距离很远,看不清楚旗帜上的字,但是那代表着大唐皇帝亲临的想着金边儿的观风使大旗,在太阳的照样下,越冲越勇,越发的鲜艳,魏征还是能看出来的。 魏征忽然觉得悬在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端起茶盏一饮而下。 忍不住赞叹一声道:“好茶!” “诸位,赶紧给城中人报信吧,观风使已经覆灭敌方左翼,进攻敌军中军了。” 城头之上,立刻欢呼雀跃起来。 一条条汉子,忍不住就要翩翩起舞,手里的武器仿佛开始颤抖,嘴里忍不住哼唱,“四海皇风被……千年得水清……” 魏征忽然觉得自己眼眶有点湿润,差一点就流淌出来热泪。 妈的,老夫一把年纪了,还要跟你们这些小年轻提心吊胆。 唱你阿耶的唱,老子天天听,早就烦了,不能换个调子? 不过老天爷保佑,李靖培养的这小家伙本事确实不俗,将敌军打的跟孙子一般,不然这凉州可真的就麻烦了。 就李大亮那怂货的本事,未必能如此速胜。 李大亮命手下去召集旧部,不一会儿还真的召集了三百多人,等他再次返回城墙的时候,听说左翼已经大胜。 “这什么操作? 老夫这才离开多久?” 李大亮震惊道。 魏征松了一口气,自然而然的看李大亮也没有那么忌惮,知道云生留有后手,自然而然的笑着说道:“刚一开始紧张,后面打穿了,自然就覆灭了对方的侧翼。” 魏征留了个心眼,没有告诉李君羡出了凉州城,就是想着万一李大亮有反心,让他摸不着头绪,不敢轻易发作。 “那右翼又是啥情况? 敌军怎么也不攻城了?” 李大亮继续丈二和尚般问道。 魏征瞥了眼李大亮到:“观风使命杜志静去招降了,也许已经生效了。” 李大亮虽然是个武人,但是心眼儿贼多,连派人去招降这种事情都不告诉自己,再结合今日种种,忽然意识到人家不信自己。 当下李大亮吹胡瞪眼,指着魏征骂道:“老魏,你他娘的是不是觉得老子来了凉州城,敌军就跟着来了,认定老子做了内应? 所以你们打仗不带我!有事瞒着我!你们把老子当什么了?” 魏征冷言相对:“大都督,谁都不愿意发生这种事,但是你不觉得,事情既然发生了,你需要解释解释么?” 李大亮懊恼道:“老子怎么解释? 老子怎么解释? 把对面的将领抓过来,亲自解释吗?” 说着见魏征的脸色不善,知道自己一个粗人怎么解释也没用,尤其是自己素来被这群狗东西认定品性不咋地,当下手一拍城墙道:“行,老魏,你信不过本将不是么? 那本将便下去杀一通,是死是活,不用你们管。” 魏征冷笑道:“可以啊,大都督,只要你愿意出城,你是去逃跑,还是去杀敌,老夫都管不着的。 只是好歹同僚一场,多句嘴,劝你善良。” 魏征知晓李大亮手头旧部也就那点人,成不了气候,根本不放在心上,见他出城而去,心里反而放心不少。 当正面战场打的难解难分的时候,修整了一番的飞鹰部,重新派出两员大将,一个叫阿史那克罗希周,一个叫阿史那克罗启泉,对着崔雄便是一顿疯狂进攻,都被崔雄指挥着陈有年和鲁大庆杀退。 但当崔雄在城头看见敌军中军集结出一支几乎超过五千人的队伍反攻的时候,形势危急起来,立刻调动了将近半数人马去支援田猛,毕竟他们这边儿只需要防守即可。 在崔雄看来,他们这番操作,除了牵制己方力量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等到敌军阿史那希周和阿史那启泉再次来攻的时候,崔雄根本不搭理他们,只是命令将士凭借呐喊,随手射出些箭簇,滚木礌石,便使得飞鹰部罗不敢轻易靠近。 飞鹰部罗本身损失两员大将,士气便很低迷,阿史那启泉和希周二人进攻无效,只能后撤,一面向首领禀告,一面儿任由首领的小儿子阿史那天勇叫阵,想激怒崔雄,引诱他出城交锋。 阿史那天勇,是飞鹰部首领幼子,今年只有十八岁,但是生的身材魁梧,满身腱子肉,两条铁眉,他自幼便受父亲宠爱,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将部落的同龄孩子几乎揍了一个遍。 稍微年长一些以后,因为会武艺,便给父亲做亲兵,不到十六岁,便因为战功,升任为千夫长,手底下也都是精悍士卒。 此次攻城,本来不该阿史那天勇出战,结果手下两员汉人大将战死,缺少御兵的将领,阿史那天勇又一味请战,老首领无奈之下,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儿,今日出阵,定然要小心万分,这崔雄为父曾与他有个交集,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手下也都是能征善战之辈,你在战阵之上,不求立功,但求小心谨慎,莫要丢了性命。” 阿史那天勇闻言,豪气道:“父亲,莫要涨汉狗志气,灭孩儿威风,别说是那劳什子崔雄的手下,便是崔雄本人对阵,孩儿也有信心一刀将其斩落马下。” 此时阿史那希周和阿史那启泉,攻城无果,见阿史那天勇便居高临下的马刀:“废物就是废物,即便是没了汉人将领争功,你们也立不了寸许战功,真不知道部落养你们何用。” 闻言,阿史那启泉拂袖而去,根本不管阿史那天勇死活。 阿史那希周还是有些担心,万一首领的幼子死在战场上,他们承担不起,所以即便是被无端羞辱,依然嘱咐道:“少首领,敌军是鼎鼎有名的唐军,你还是要小心一些,不可大意。” 阿史那天勇也不多言,提着战刀,走到阵前,便用汉话对着城头破口大骂,要崔雄滚下城来,跟他列阵厮杀。 崔雄此时见观风使尚无踪影,而左翼那边儿依然在交战,便知晓出城是不可能出城的,所以任凭敌人百般咒骂,就是当他放屁。 崔雄素来对将士们不错,所以主将能忍,他们却忍不了,也纷纷用污言秽语还击。 一时间城上城下,成了咒骂者的天堂。 双方从问候双方的父母长辈,拓展到祖先后代,从牲畜到禽兽,凡事能见到的,想到的,全数都用了一个遍。 不过唐人还是要面子一些,骂了一阵之后,忍不住纷纷去找崔雄请战,觉得别驾不该受此大辱。 崔雄用破布直接塞了耳朵,靠在城头闭目养神。 恰在此时,崔雄之子领着家中的族人、部曲赶来,崔雄见儿子一身甲胄,颇有几分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当下很是高兴,立刻将儿子唤至跟前,用鞭指着战场,对儿子教导起来。 陈有年手底下有团长,也是个脾气暴躁的小伙子,听着敌人的咒骂,越发难以忍受,走到陈有年跟前,忿忿不平道:“参军,咱们凉州儿郎何时受过这般气,难道咱们就看着观风使在城外鏖战,咱们在城内做缩头乌龟么? 您让我去吧,我不把他捉来,我他娘的自己死外面。” 陈有年也正在恼火,本想着自己出城擒了对面那小祸害,但是因为自己是重要官员,不能不严格遵守观风使的命令,只能忍着敌人咒骂挑战,暗中准备反杀。 他命城中弓箭手准备就绪,只要他敢靠近一箭之地,就射死他,让他知道知道唐军的厉害,但是那小杂种虽然嚣张,但是却很谨慎,总是在一箭之地边缘晃悠,如此一来即便是有弩箭射出,也在他跟前轻飘飘的落地,或者被他轻而易举的用武器弹开,然后便是一阵嘲讽的大笑,反而泄了城头将士们的战意。 陈有年正无计可施之时,见手下团长请战,他立刻同意。 他深知崔雄的性格,知道即便是此战不成,他也会给将士们抗雷,不至于害了这名团长的性命,于是小声嘱咐道:“这小杂种如此嚣张,定然有几分本事,届时一定要小心再三,莫要丢了咱们凉州的威风。” 第246章 右翼无战事 第246章 右翼无战事 这名团长姓秦,是个一腔血勇的要强汉子,得了命令之后,立刻挑选了军中跟自己结义的十几个弟兄,皆是一身武艺,精壮非凡之辈。 众人牵马到城门前,稍作准备,紧了紧衣袋蹀躞,翻身上马,待城门落下的那一刻,便像是一支利箭般冲了过去。 敌军的阿史那天勇是个虽然万分嚣张,但却异常乖觉的人。 他早就防备这一手,等到秦团长等人杀到时,只见他一把大刀挥舞,又快又沉,转眼间便被他砍杀数人,剩下的也都受了重伤。 连秦团长也被削掉了一只胳膊,但秦团长死战不退,率领着仅剩下的四名弟兄拼命,但实际上也只有招架之力,用不了多久,便得被砍死当场。 这阿史那天勇心中得意,却不肯一刀砍死眼前几人,而是故意给他们增加伤口,想借机激怒城中兵士,一时间他身后的突厥将士们也纷纷喝彩,士气高昂起来,却不料城门中又冲出一员顶盔掼甲的小将,手持长枪,大声喊道:“诸位兄弟退下,让我宰了这厮。” 阿史那天勇立刻杀退秦团长等人,提刀迎敌。 这阿史那天勇别看叫阵时,嘴里都是污言秽语,但是真的动起手来,却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只是轮刀就砍。 但是没想到来者武艺比他还强,他手中大刀势猛力沉,本来觉得可以一刀砍断对面长枪,却不想反而被对面一枪弹开。 他又再次鼓起力气,又砍了一刀,这一次力道更大,巴不得这一刀下去,连人带马全部劈开,这一次唐军将领却不是用枪挑开,而借着手疾眼快,身法快捷,将马的缰绳一带,连人带马躲过一刀,同时手中长枪一点,刺中阿史那天勇手腕,只听当啷一声,长刀落地。 阿史那天勇知道遇到了对手,单手一提缰绳,准备逃窜。 却被对面那小将一枪杆砸中脑袋,顿时头晕目眩,身子在战马上摇晃起来。 那小将伸手往他腰带上一探,直接把人给生擒活拿,扔在马背上。 这时小将开口骂道:“狗东西,骂我老子,老子弄死你!” 手中铁拳跟雨点一样,朝着阿史那天勇的后背,脖颈,后脑勺疯狂的砸了过去,顷刻间阿史那天勇的鼻洼鬓角嘴边便开始流血。 阿史那天勇被打的七荤八素,嘴里却不敢再放出一句厥词,更是不敢挣扎一下。 就对面这小爷的架势,保不准自己动一下,能直接将自己脑袋拧下来。 当他被捉回城中之时,被小将随意往地上一扔,阿史那天勇是脑袋先落地,顿时感觉脖子差点断了,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不住的哀嚎。 却听见那小将冷声骂道:“狗东西,你服不服?” “你是谁?” 阿史那天勇勉力抬起头来问道。 “老子崔天叙,就是你口中崔雄的不孝子,就你也配跟我爹叫阵,跟我都过不去三招,若是我爹,一槊便要了你的狗命!” 阿史那天勇闻言,先是一愣,旋即道:“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打要杀,你且随意,若想羞辱我,让我低头,你可没那个本事。” 这是崔雄已经走了过来,崔天叙赶忙上前问:“阿耶,我抓住这狗东西了,要不要现在弄死他!” 崔雄见自己家这小子,一脸的杀气,又想到刚才在战场上的表现,心里暗暗得意,嘴上却训斥道:“臭小子,立下些许寸功,就尾巴上天了? 这俘虏的死活,要听观风使号令,你操什么心?” 这崔天叙也是狂傲之人,但这辈子就服两个人,一个是一脚能踹的自己七荤八素的爹,一个便是在凉州闯下偌大威名的观风使,所以老爹一开口,小家伙立刻抱拳道:“孩儿遵命。” 从进入战场开始,飞鹰部的首领确实想展示一番实力,结果一露头就被观风使弄死两员虎将,顿时生了保存实力的心。 所以继续攻城时,也没尽全力,而是让两员大将叫阵,自己索性连露头都不露头。 不是说他想背弃盟约,放弃凉州,而是他觉得吐谷浑人准备许久,就算是不能拿下凉州,也能极大消耗凉州的实力,到最后自己再出手,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便是两员汉人大将的战死,自己己方的将士损伤惨重,他有些担心,别最后拿不下凉州城,抢不到好处也就罢了,自己的部落再被人吞并了,就白折腾这一回了。 最后,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唐军太强了,他们西突厥整体对唐军有阴影,根本不敢卖力作战,所以他即便是亲自指挥,效果也不会太大。 但眼下已经跟大唐闹翻,想要在陇右这一代好好的活下去,就不能少了吐谷浑的支持,所以他才没有撤走。 可是正在他等待中军方向的战果的时候,忽然手下报告,说幼子被人家活捉了。 不禁让飞鹰部首领阿史那骁豹大惊。 自己背叛与唐人的盟约,起兵叛乱,自己的儿子落入人家手里,还能有好下场? 当下把眼睛一瞪,大声命令道:“给我打,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拿下凉州。” 下达命令后,他也知道拿下凉州城万分不易,尤其是守城的还是崔雄,非要自己亲自率军猛攻不可,当下喝了一碗酒,摔碎酒碗,喝道:“擂鼓,本首领亲自指挥!” 不消片刻,飞鹰部的精锐集合完毕,他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的宝剑,怒喝道:“走,随某杀唐狗!” 一大批亲卫领着精锐纷纷飞身上马,朝着城墙方向杀去。 自从阿史那天勇被生擒后,攻城的士兵依然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继续擂鼓呐喊,扛着云梯做做样子。 崔天叙见突厥人士气低迷,数次想要率军出城厮杀,都被老爹阻止。 崔雄笑着说道:“抓了小的,老的一会儿就来,我儿,你且在一旁看看热闹!” 果然,话音刚落,阿史那骁豹便率军加入战场。 阿史那骁豹立马阵前,对着城头的崔雄破口大骂,他自持手底下人多,根本不将崔雄放在眼里,崔雄将陈有年、鲁大庆唤至身前,讨论着如何出战,好好教训教训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突厥人。 这时,杜志静已经骑马赶到,将观风使的计策一说,众人都有些怀疑,觉得观风使多此一举,还不如大家合力杀出,直接灭了阿史那骁豹,届时更好合兵一处,去攻打敌军中军。 倒是深知观风使智谋的崔雄一语定音道:“就用观风使的谋略,如若不成,再同阿史那骁豹鏖战不迟,眼下多事之秋,我们能多保存一点实力,便多保存一点,容不得半点挥霍。” 随即他一指不远处被捆绑的阿史那天勇道:“杜公子,被捆绑的那位是阿史那骁豹的幼子,你看着用吧。” 崔雄命主力在城中准备,只派出二百骑卒,三百步卒,从城门走出,列阵排开,又命陈有年和鲁大庆隐匿其中,作为接应,自己立身别驾大旗下。 阿史那骁豹有些疑惑,他不明白对方为何派这点兵力出城迎战,当下喝道:“崔雄,你小子莫非是来投降的不成?” 崔雄一人一骑,艺高人胆大,连连上前,态度从容,拱手笑道:“阿史那骁豹首领,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谈一谈,如若不成,再较个高下如何?” 阿史那骁豹的儿子在人家手上,虽然知道这崔雄是个苛待突厥部落的狠人,但是依然耐着性子道:“某且听听你有什么话要说。” 崔雄道:“阿史那骁豹首领,你们受圣人的安置,在陇右生活,而某是凉州别驾,虽然互不统属,但俱是大唐子民,你率众攻城,怕是有背盟约吧?” “呸!这个时候想起盟约来了? 当初不管我们突厥人死活,强抢我们粮食、牛羊的你哪里去了?” “崔某确实有过错!” 崔雄一点都不辩驳,反而义正言辞道:“只是崔某想问一句,若是没有崔某,你们便不反了么?” “你知道某早晚要反,还跟某说废话作甚?” “这可不是废话!” 崔雄笑着说道:“我大唐将士的实力,我想首领也见到了,如今你是为人利用,做了吐谷浑的马前卒,待大唐天军一到,他们退回吐谷浑便是,可你们呢? 你们能退到哪里去? 首领,现在认罪还来得及。 崔某顶多要你一人性命,你的族人还是能保全的。” 阿史那骁豹一听,气的脑仁都疼,心道:“这崔雄他娘的是疯了吗? 眼下凉州都这般情况了,他说话还那么硬气? 莫非非得逼着某跟他来个鱼死网破不成?” 不过崔雄越是嚣张,这阿史那骁豹心里越是没有底气,觉得唐人肯定是有所依仗,最起码觉得这一战他们必胜,所以根本不给自己一丁点的价码。 不过阿史那骁豹觉得自己既然反了,就该有所收货,不然轻而易举的被人家唐人又说服了,自己折腾这一遭还有什么意义? 要知道这一战,凭白牺牲的族人可不少。 当即对着崔雄说道:“崔雄,你别跟某在这里逞口舌之利,有本事就派兵来战,没本事就下马投降,说那么多废话作甚?” 崔雄见阿史那骁豹点火就着,却是丝毫不急,笑着说道:“首领,在下说的都是事实,你急又有什么用呢? 我这里有观风使的使者,有话要对你讲,你若是能谈,一切依照观风使所言,你若是不能谈…” 话到此处,崔雄的声音已经变得极致的阴冷,“某崔雄把话放在此地,我定然叫你飞鹰部,一个活物都剩不下。” 崔雄话罢,调转马头退后了十余步,从军阵中走出两个年轻人,为首一个书生装扮的年轻人,开口道:“飞鹰首领,在下观风使之徒狄仁杰,有礼了。” 那阿史那骁豹闻言,吓得连连后撤,开口道:“你是弹指间几乎灭了阿史那泗烨部的狄仁杰? 你也在凉州城?” 第247章 狄仁杰的仙术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8章 伏兵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9章 全线突破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0章 论功 第250章 论功 愤怒的李大亮将拳头雨点般砸向拓跋木奇的舅父,眼看就要将他活活砸死。 这是杜志静赶到,翻身下马,劝谏道:“大都督,好歹也是敌方统帅,留条性命,说不准还有大用。” 李大亮瞪了一眼杜志静,“你们师徒一肚子鬼心眼,老子遇到你们,算是倒了大霉。” 话罢,将拓跋木奇的舅父扔到一边儿,重新杀入战场。 杜志静皱着眉头,看着一脸怒气的李大亮,疑惑不解,“怎么就得罪您老人家了? 恩师智计百出,翻云覆雨,顷刻间灭了吐谷浑人,那是恩师的本事,咱们是友军啊,您怎么还生气了。” 随着拓跋木奇舅父被生擒活拿,那些仍在抵抗吐谷浑人,更加绝望。 于是,越来越多的吐谷浑人加入了投降的道路。 见事不可为,部分统兵的将领率领军中精锐,朝着拓跋木奇的方向突围了出去。 谁能想到,声势浩大的吐谷浑人,数万人的大军,顷刻间就覆灭了。 天阳西沉,战事已经结束,罗云生带着魏征、田猛、程处默等人巡视战场,看着漫山遍野蹲在地上,没有了武器的吐谷浑士兵时,他也被战果吓了一跳。 尤其是魏征,他如何也没有想明白,上一刻还能跟唐军打的有来有回的吐谷浑人,怎么下一秒就全军投降了。 要知道,先前他虽然舍了大价钱,又写了书信,想要招降突厥人,但是他根本就没抱有多大希望。 魏征一直觉得,突厥人不捣乱,就天赐圣恩了。 谁想到,这帮人一转眼就调转枪头,跟唐朝来了个大礼。 而对于此,杜志静终于扬眉吐气,昂着头说道:“恩师,这帮吐谷浑人太不禁杀,徒儿率领几千突厥人,一个冲锋,就散架了。” 罗云生听了这话,也很纳闷,这拓跋木奇是真的疯了。 哪有打仗,顾头不顾腚的。 要知道,今日交锋的时候,那绵延不断的伏兵,简直就让他头疼的要命。 “听说俘虏了一名高级将领,给某带过来。” 远远的望见了那名跟自己交锋过的老者,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与一众降卒坐在不远处,罗云生吩咐田猛将此人叫来。 田猛点点头,他也知晓有一名统帅,在战场上跟家主打的有来有回,最后还在家主手上逃了,最后被李大亮生擒,搞得家主很没面子。 只见田猛走到老者近前,冷冷的喊道:“过来吧,我们家家主有话问你。” “这唐人想做什么?” 拓跋木奇的舅父心中疑惑,走上前去,抱拳拱手道:“老夫,拓跋燕,见过观风使。” “嗯。” 罗云生点点头,看了看老者,疑惑不解道:“您应该在军中地位不俗,我有一惑,不知道老者能否解释。” “观风使请讲。” 老者平静道。 “今日战场上,贵军与我军打的也算是有来有回,为何当我军穿插贵军后方时,一点抵抗的意志都没有? 就这么简单的败了?” “简单的败了?” 被罗云生这么一说,拓跋木奇的舅父一脸的苦笑。 旋即解释道:“我部为伏允控制,无奈之下进攻凉州,与大唐为敌,但是随着架空我主的呔鲁、洽川二将损兵折将,我军对抗的意志就几乎没有了。 所以才有今日之败。” “你是说,你们并不愿意与我大唐为敌,是为人逼迫?” 罗云生皱着眉头道。 “确实如此!” 老者苦笑着说道:“只是没想到,您能料敌于先,将我军打的抬不起头来不说,最后还能来一招神来之笔,将我军彻底溃败,其实按照我主的谋划,在杀害了洽川、呔鲁二将之后,我们会选择与贵军讲和。” “……”罗云生深深的忘了一眼眼前看似诚恳的老者,忽然眯着眼睛,笑吟吟道:“这种话如果成了,还能说说,如今贵军已经投降,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 听闻此言,拓跋木奇的舅父一脸的酸楚,他如何不知道罗云生的意思,但是这也确实是当时他们的计划,当下解释道:“好叫贵使知晓,若不是有意投降贵军,如何这点人马,有没有多少攻城利器,就盲目攻城的。 原计划确实是,只要贵军帮我们消耗了呔鲁、洽川的兵马,我们就会投降。” “那若是本使没有你们想象中的厉害,是不是凉州城就是你们的了?” “……”听着罗云生冰冷的语气,拓跋木奇的舅父额头不禁渗出了汗珠,这大唐的观风使确实厉害,事事都看的明明白白,“大唐如果想获取尊重,自然要展现实力,我们拓跋部落即便是投降,也要投降真正的强者吧。 不然随随便便降了,与在伏允手下做事,又有什么区别?” 众将闻言,皆欲开口训斥,训斥这老者不自量力。 却见罗云生反而点点头说道:“这话倒是实在,没有实力的人,不配获得尊重。” 说着,罗云生深深的看了老者两眼,继续说道:“老丈,既然你们已经败了,不知道是否愿意为大唐做事?” “现在的吐谷浑没有资格说不。” “很好。” 罗云生满意的点点头道:“你写一封信,给你们突围出去的首领,让他来凉州城见我。” 说罢,率众返回凉州。 此时,从魏征、李大亮、李君羡等人,到崔雄、陈有年、鲁大庆,以及程处默、宇文俊等人,一起聚集在云生身边儿。 在众人围拢在一起之后,罗云生笑着说道:“虽然本使料定此战必胜,可是没想到剩的那么顺利,此战魏相当居首功,若是没有魏相坐镇凉州,本使也没有这般决战的勇气。” 魏征闻言一愣,他没想到此战之后论功,罗云生竟然推举他为首功。 当下魏征明白,这是罗云生为他私自动用府库,并写下招降信的补偿,当下苦笑道:“臭小子,老夫一把年纪,还需要这个不成。” “应该的。” 罗云生笑着摆手道:“虽然您是相公,但是此行以我为首,所以我推举您首功,这是我能决定的。 单凭魏相您坐镇调度,临危不乱,便是大功。 这是到了朝堂上,本使也有话说。” 魏征颇为感激,由衷的说道:“如此,老夫却之不恭了。” 魏征是文官,平素里在朝堂上多与圣人、百官关系不睦,被人嘲讽只有一张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若是能有军功傍身,对自己来说,也算是一桩好事。 而这一幕,在程处默等年轻小辈看来,确实眼热。 不过大家伙也知道,这一仗没有魏公坐镇,根本没法打。 而且魏征一把年纪了,大家也没有必要跟他争。 似乎也注意到了一众弟子急切的神色,罗云生笑着摆手道:“还轮不到你们几个,次功当属李将军。” 李大亮眼睛一亮,连忙摆手,“不至于,不至于,某也就是抓了一个统帅而已,何至于此。” 罗云生却没看他一眼,而是继续说道:“若不是李将军关键时刻,率领援军,穿插敌军左翼,我们一时间也不可能彻底动摇敌军防线,所以说李将军此战功劳不小。” 李大亮顿时一脸尴尬,脸色时青时白。 倒是李君羡自己有限腼腆,笑着说道:“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看你们前线打的焦灼,想着帮帮忙。” 最后罗云生看向崔雄和一众弟子,笑着继续说道:“你们也不用着急,这仗还没打完,功劳本使后面再给你们算。”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要知道拓跋部落已经全军投降,飞鹰部也已经投降,彻底为大唐所用,眼下整个陇右几乎没有可以与大唐对抗的实力。 按理说接下来,应该是功成身退的时候了,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继续在这里赈灾,绝对是个坑,还不如趁着大胜,早早请旨回归长安。 怎么到了观风使嘴里却成了仗还没打完呢? 魏征心中微微一动,试探问道:“莫非观风使对吐谷浑有想法?” 他的话,让崔雄等人的心思有些复杂。 与罗云生等这些外人不同,他们是凉州当地的父母官,他们要给凉州负责的,仅仅是与吐谷浑这一战,凉州就损失不小,如果要发兵吐谷浑的话,这损失可能更大,更不要说继续赈灾了。 不过从观风使入凉州之后,种种行径已经将威信树立起来,即便是当下李大亮这个凉州大都督,都不能多言置喙,所以他们也不敢轻易开口。 不过李君羡却持反对态度,“观风使,这大雪天气行军不便,此时反攻吐谷浑,恐怕捞不到什么好处。” 李君羡的话,代表了很多人的心声。 冒着大雪去进攻吐谷浑,跟吐谷浑冒着大雪来进攻大唐是一样的,想赢非常难。 因此懂点军事的人,对于此事都不是很看好。 而且,在场的人都知道,陛下已经集合大军,征伐吐谷浑了,这是国战,凉州何必越俎代庖,提前动手呢? 万一打草惊蛇,岂不是不美? 罗云生却摇摇头道:“时不我待,眼下吐谷浑尚且不知道我们灭了拓跋部,防御还比较松懈,待我们覆灭拓跋部的消息传到了吐谷浑,你们觉得他们做了防范,即便是大唐的大军开到,我们的征伐还会顺利吗?” 罗云生见众人沉默不语,继续说道:“诸位,还有一种可能,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吐谷浑见识到我大唐军队的战斗力,会不会举国迁徙,向更西北逃窜呢?” 诚然,他们也明白,此番他们一举覆灭拓跋部,眼下气势正盛,而吐谷浑肯定没有准备,跟他们出兵,肯定能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 可眼下的问题,也很现实,那就是大雪天气,行军打仗很不方便。 众人商议来,商议去,最终讨论不出来一个好的结果。 最终,罗云生实在耐不住,便请李大亮过来谈话。 第251章 欲战吐谷浑 第251章 欲战吐谷浑 二人换了个房间,分宾主落座,罗云生亲自给李大亮倒了一盏茶之后,笑吟吟的看着李大亮说道:“大都督,我觉得您这爵位是不是该换换了?” 军中老人都说李大亮是个买卖人,心眼小,脑瓜子贼。 事实也确实如此。 见罗云生一开口,就提及爵位,李大亮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一脸谨慎的看着罗云生道:“有事说事,别他娘的画大饼,你小子什么身份,也敢说老子的爵位的事。” 原来李大亮出身名门,是传说中的陇西李氏,自幼文武双全,历经隋唐两代,可以说是战功赫赫的人物,可到如今皇帝都换了李世民了,他就混了个男爵。 跟朝中的程咬金、尉迟敬德那一帮人根本就没法比,甚至在罗云生面前,其实都隐隐约约抬不起头来,所以罗云生开口,提及爵位的事情,对李大亮的诱惑不可谓不大。 不过李大亮也清楚,这巨额的回报,往往意味着天大的付出。 所以眼前这观风使所言的爵位,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由不得李大亮不谨慎。 见李大亮一脸慎重之色,罗云生苦笑着摇摇头,最后深深的看着李大亮道:“李将军,我很疑惑,今日本官论功之时,你就不羡慕么?” 李大亮终于憋不住道:“你小子莫要在这放闲屁,若是你先前给老夫机会,老夫岂能立不下军功? 老子难道就不想积攒军功么,都是你们这帮一肚子坏水的人,从中阻挠。” “那我这次不是给你机会了吗? 是你自己不想抓啊。” 罗云生摊手无奈道。 李大亮皱着眉头道:“你别光说话好听,你想做什么,说来听听。” 罗云生道:“李将军,我如果想对付吐谷浑,单单靠凉州的兵马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希望您以及您收下的这路兵马,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我明白,此次进攻吐谷浑压力很大,但是其战略意义非同凡响。 第一我们可以率先疲敝敌军,给我大军后期入吐谷浑作战,提供先机。 第二,我们可以吸引整个吐谷浑的精锐,向凉州靠近,降低他们远走他乡的可能性。 第三,我们可以收集更多关于吐谷浑军方士兵战斗力的情报,不至于大军入吐谷浑全员抓瞎。 第四,我们可以削减敌人的有生力量,降低后期作战的压力。 所以小子觉得,若是事成,最起码一个伯爵是跑不了的。” “这……”李大亮闻言,颇为动容。 他知道,别说是他,就算是朝着其他宿将,基本上也没有罗云生这种觉悟。 辛辛苦苦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 凭什么? 别看罗云生所言,这一战好处特别多,但是压力大,要凭借一己之力,跟整个准备侵略大唐许久的吐谷浑作战。 而且好处几乎都是给别人的。 即便是成了,从短期看,也只是一份不错的军功而已,真正的好处都是给大唐,给后续入吐谷浑作战的将士们的。 这可够他娘的为国为民的。 “这小子脑袋坏掉了?” 李大亮深深的望了罗云生一眼。 但其实这小子的说法,确实让他内心沸腾起来,毕竟以一己之力发动国战,而且还是没有国家的支持的情况下,这种事情在大唐几乎还没有发生过。 在李大亮看来,云生一行人已经做的足够好了,来凉州赈灾,平乱,灾他们赈了,乱他们平了。 尤其是凉州与拓跋部一战,胜的太漂亮了,俘虏数万人不说,缴获的物资一时半会都数不清,别看着小子论功行赏的时候好处都给别人,但是李大亮心里很清楚,就凭这一战的功绩,这小子就有可能封侯。 所以罗云生根本没有必要做他刚才说的事情,要知道发动国战,成了也只是六路大军征伐吐谷浑的铺垫,战功跟他没多大关系,而输了他可就要负天大的责任。 需清楚,他做了观风使,替圣人巡查、主政一方,就不再是长安做什么,都没有人追究的少年郎了。 李大亮比谁都清楚,吐谷浑的军力虽然比大唐来说,要差很多。 但那也是有着长远历史的国家,其军事力量和人口,都不是一个贫瘠的凉州可以比拟的。 不过李大亮又不得不承认,罗云生的想法非常诱人。 而且这是一个武人梦寐以求的。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李大亮咧着嘴,笑着说道:“反正某早晚要去吐谷浑的,陪你折腾这一遭,其实也没什么。” 听闻此言,罗云生心中大喜,毕竟李大亮愿意支持自己,就意味着有人愿意和自己承担风险,也意味着自己的实力又充裕了几分。 “既然如此,请大将军即刻发信鄯州,让他们早作准备。 一定要让吐谷浑误以为,凉州危急,忍不住伸出爪牙来,进攻鄯州。” 李大亮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罗云生竟然敢这么玩,来一招诱敌深入,不过在舔了舔嘴唇之后,他脸上却露出了兴奋之色,“好法子!咱们冒着风雪去打人家,还不如让人家冒着风雪来打咱。 往后退几步,拳头的力量就蓄起来了,这回头一拳下去,不得砸的这帮孙子七荤八素? 不过,你小子可有预案,在咱境内打,如果回头胜不了,可就是天大的麻烦。” 说道这里,李大亮脸上的兴奋之色退去了几分,鲜有的严肃道:“而且,我还要提醒你小子,咱们的兵力并不是非常充足,尤其是粮草……” 罗云生明白李大亮的担心,笑着说道:“我就是因为我们粮草不足,所以才想跟吐谷浑掰掰手腕。 咱们这观风使行辕,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陇右变出更多的粮草来,但是吐谷浑有啊。” “你的意思是,全歼来犯之敌的同时,还要派遣一支部队,去吐谷浑抢劫?” 李大亮瞪大了眼睛,甚至震惊,旋即又开始思索可行性,“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可是我们的兵力有些捉襟见肘啊。” “您忘了,我们眼下有拓跋、飞鹰、克罗三部可用了吗?” 罗云生循循善诱道。 旋即,李大亮眼神一亮,拍手道:“善!” 第252章 意不平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3章 帅胆 第253章 帅胆 营帐内的气氛不由的紧张起来。 而反观凉州一方,也不甘示弱,狠狠的瞪着对面的折冲都尉。 因为在崔雄等人看来,对面明显是摘桃子来了,先前没有经历过大战的他们,己方完全没有必要惧怕。 不过双方互相气势对决了半天,结果老大都没开口。 这让双方不由的很是疑惑,纷纷看了过去。 因为李大亮虽然是名义上的凉州大都督,具备统帅整个陇右的权利,但是他的权利,是为征战吐谷浑做准备的。 而罗云生的观风使,是要清扫大军征伐前的一切阻碍,也具备管理陇右的权利,二者既重叠,又不冲突。 可如今罗云生欲对吐谷浑作战,这样一来权利就重叠了。 别看李大亮平时笑呵呵的,但是一旦涉及他的利益,他不可能不表态。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眼前大战未开,理论上一切要以罗云生为主,而且这位观风使在凉州的一举一动都让众人敬服。 所以,一时间大家也不好说,到底以谁为主。 可事情总该有个决断。 论身份,李大亮是行军总管、凉州大都督,圣人的心腹爱将。 而罗云生是观风使,泾阳县子,李靖的徒弟。 论资历,李大亮虽然战绩不俗,但罗云生在凉州的表现也不比他差。 丝毫不夸张的说,这两个人都有担任此次行动主帅的能力,可问题是两个人碰在一起了。 诸将都没有轻易开口,因为他们的主帅在此,根本轮不到他们开口。 可众人关心的对象,这二人都默默的注视了良久,并未轻易开口。 “李大亮这是什么意思?” 罗云生凝视着李大亮,眼神里都是不解。 按理说,自己好处都告诉他了,大义也都给他讲解明白了,这个时候他不该瞎折腾啊。 是因为方略都已经知晓了,想要吞了这份功劳么? 可我已经告诉他,封爵肯定也是给他的。 罗云生着实不能理解。 然而,事实上,李大亮这个行径也不过是临时起意,如果不是他手下不停的在自己耳边叨叨,他根本不会现在就明火执仗的这么干。 但是,既然手下人都提出来了,李大亮就不得不重视这个问题。 李大亮自忖,自己毕竟比罗云生年长,从军经验丰富,战功卓著,而且什么样的绝境都经历过。 作为统帅绝对比罗云生要更加妥帖。 在李大亮的内心深处,让这家伙做个后勤队长其实真的很不错。 尽管眼前这位观风使,不跟魏征那老东西一样,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对他颇为尊敬,甚至为了表态,今日来自己这里,都没有带着魏征和李君羡,就是给自己面子。 但是他能敏锐的察觉到,这位观风使,绝对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他比谁都有强烈的表现欲。 尤其是这小家伙上了战场,简直跟他在长安的富家翁的表现是判若两人。 所以昨夜,李大亮就已经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位观风使竟然揣着明白装糊涂。 甚至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他脑海里,就潜意识的认为,他该作为主帅。 李大亮从军多年,自然知道这种情况非常危险。 届时,发动国战,若是主帅的意见不统一,该听谁的呢? 一人一道命令,这仗还怎么打? 因为这个自己一直忍让的问题,就必须解决了。 虽然说,李大亮本人也有信心按照罗云生的谋略教训吐谷浑人,但是反过来说,李大亮真的不屑于用小辈的谋略给自己谋取军功。 他是真的为了大唐。 他想说的是,他们这老一辈人真的不怎么在乎爵位。 他们只想着他们这老一辈人,辛苦打造出来的大唐能越发的强盛,威震四夷。 只是让李大亮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小辈,竟然有着跟他们这老一辈近乎一样的执念。 这也是最触动李大亮的地方。 他也不是不能将统帅之权,完全交给他。 毕竟是李靖的弟子,再丢人,自己也能解释几分。 而且他在凉州的战斗,打的确实漂亮,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当然,愿意归愿意,李大亮依然要表态,他要告诉这位年轻的观风使,国战可不是在国内过家家了。 要死很多人的。 甚至一个打不好,就要危害无数大唐百姓。 他要看看这位年轻的观风使,到底有没有这份底气和魄力。 我李大亮今日就是要告诉你,今日做出决断,我李大亮便不会跟在凉州一样,给你背着个锅了。 我看看,你小子到底敢不敢选。 真以为老子看不出来,圣人派老子提前来凉州,就是给你背锅的后手? 你小子想要更进一步,玩的更大,那就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胆子。 想让老夫陪你玩火,你起码得表个态。 正因如此,李大亮并没有去抢夺主位,也没有说话,他就想看看这小子怎么选,有没有胆量承担这份责任。 “他想搞什么鸡毛?” 罗云生看向李大亮的眼神很是疑惑,他没想到,一个粗鄙的武夫,竟然也有那么多内心戏。 思索了片刻,罗云生试探道:“大都督,此时不上座,更待何时?” 罗云生使了一招以退为进。 岂料李大亮根本不买账,甩赖皮道:“这个位置,观风使也可以做,圣人的圣旨说的明白,各地方官员,都要听从观风使的指示,您在哪儿,那是如圣人亲临,我岂敢上座呢?” “原来是让我坐?” 罗云生喜欢的军队,可没那么多讲究,他最不喜欢中国人这种论资排队,一个椅子都要抢来抢去的习惯,当下当仁不让的就要上前,却听李大亮幽幽的说道:“不过,观风使,您真的准备坐这把椅子吗?” 话音落下,李大亮眯缝着眼睛,一股杀伐大将的威势扑面而来,给众人一股莫名的压力。 这是多年统兵在外,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才有的威势。 “嗯?” 罗云生愣了愣,凝望着李大亮。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罗云生,便是在场的崔雄等人,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果真是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啊。” 崔雄心里感慨,手却没有闲着,不自觉的握紧了腰间的横刀。 大帐内沉默了半响,忽然罗云生露出了一抹微笑,“为何不能坐呢? 当本使提出了方略,便已经做好为众人负责的准备了。” 说着,他毫不犹豫的坐了下去,一时间连李大亮的神色都变得哑然。 “这小子胆量可以啊!” 李大亮帐下诸位大将都有些错愕的看着罗云生。 “他真的坐下去了,这是要为此次征战吐谷浑担责吗?” 崔雄等人都有些紧张的看向李大亮的脸色。 此举,说到底是观风使喧宾夺主了。 他犯了军方的忌讳。 若是胜了,一切皆休,若是败了,那观风使的名誉,势必扫地。 各种难听的帽子,什么好大喜功,不自量力,定然会源源不断的扣上来。 甚至有可能毁掉他一辈子的前途。 而李大亮的名声更是受损,堂堂的军中大将,又是圣人敕封的一路大军的统帅,竟然听一个毛头小子的,传出去如何做人? 如他们所见,李大亮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阴沉,一双虎目冷冷的盯着罗云生。 那种阴鸷的眼神,似乎想要杀人,一时间杀机弥漫。 崔雄等人甚至忍不住想要劝告观风使,赶紧起身吧,咱不闹了,李大亮想要做主帅就做吧,反正您有长孙皇后,有李靖做靠山,事后他也不敢过于放肆,不给您战功的。 却见罗云生若无其事的看向众人,疑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本使做不得此椅吗? 你们是对本使没信心么? 怎么,觉得凉州之战打的不太行?” 就在此时,李大亮忽然酣畅淋漓的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 尔等此时不见过主帅,更待何时?” 还没等崔雄等人反应过来,李大亮手下的折冲都尉们,纷纷起身,单膝跪地,开口道; “大都督所言不差,这位观风使真的是闻名不如见面的豪杰,我等服了。” “我等帐下的儿郎,愿意听从观风使驱使。” “希望在观风使帐下,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平灭吐谷浑。” 一众李大亮帐下的折冲都尉纷纷下拜,其状说不说的诚恳和严肃。 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一幕,崔雄三人都傻了眼,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在他们疑惑的眼神中,李大亮恢复了昔日里不着调的模样,笑呵呵的坐在罗云生身侧,并且满意的握了握罗云生的手。 “想让老子的兵给你卖命,你起码得亮个相吧,表个态吧。” “谢谢,李叔叔。” 李大亮起身一拜。 罗云生神色复杂的看着李大亮的身躯,事到如今他如何看不出李大亮的意图。 这位军中前辈,给自己铺路了。 这位大将选择通过自己让路的方式,给自己这年轻一辈一个机会。 这才是真的投桃报李。 在所有人在怀疑李大亮的忠诚度的时候,自己选择了信任。 其实罗云生想说,这是将军的功劳啊,如果不是他奔走于长安和凉州之间,带回来圣人的书信,告诉我,李大亮忠心,事关绝密,不得外传的话,为了帝国的安危,我也不会一直相信您的。 “只是人家愿意给自己铺路,若是自己没有迈过这一关,或者心怀气馁之意,怕是今日也没有机会了吧。” 罗云生默默的想到。 第254章 谋略 第254章 谋略 事实上,如果今日罗云生在李大亮的压迫下,放弃了这个位置,那么就意味着,此战须以李大亮为主。 那么接下来怎么打,他只需要出谋划策便可以。 是他自己的决定,让他获取了此战的主导权。 “既然观风使有如此雄心壮志,又有为我等担责的勇气,那么我等还有什么不配合的? 赶紧入座吧。” 不可否认,作为从隋朝活到现在的老狐狸,李大亮的套路很深,也拿得起放得下,这也给罗云生上了一课,能够在贞观朝留下名号的老狐狸,没有一个是好想与的。 哪怕是想他给你好处,也要看你是不是能接得住。 李大亮似乎根本没有将事情放在心上一般,拍拍手,一众部将这才纷纷起身落座。 这也表明了,李大亮对其部下有绝对的掌控力,若不是他的配合,罗云生根本没有机会掌控这一路大军。 这也算是他那小商人秉性中的一点,就是时时刻刻要暗示你,他给了你好处,你将来有机会要报答他。 于是,诸将纷纷按照品级重新坐好,除了王猛,他有些尴尬的缩回了按在腰间的手,这一点他比不得崔雄,这老货早就收回去了。 而且看向李大亮,一脸憧憬之色。 “看来,某真的只能安心给郎君做个家将,脑子不如人家那帮坏人好使啊!” 田猛默默的看着老神在在的崔雄等人,心里颇不是滋味。 崔雄似乎也看见了田猛的脸色,善意的朝他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似乎是想告诉田猛,“丑汉,你比俺命好,跟着那么一位家主,飞黄腾达只是时间问题,俺就不一样了,俺得事事小心,才能维系家族的繁荣。” 李大亮没有心思管底下人的小动作,而是正色道:“王颉,说一下我们这一路大军的情况。” “遵命!” 一个年轻的将领应声而起,先是朝着罗云生抱拳,再给李大亮行礼。 如今这座大营里,已经做到了主次分明,目的统一。 正所谓,鸟无头不飞,人物头不走。 既然一个集体,选出来了领袖,那么这个集体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敞开肩膀干了。 “经过昨夜连夜清点,这吐谷浑拓跋部落,大概可以选出五千精锐,为我大唐所用,如今已经派遣军中团长、旅帅熟悉情况,做思想工作。” 众人在大帐内讨论了一番战俘的安置工作,话题逐渐从大胜,转变为接下来的危机。 吐谷浑虽然败了,但是他们在大唐眼皮子底下,竟然集合了一支数万人的大军,这是凉州有罗云生,将他们一战覆灭了。 若是换做旁人呢? 万一丢了凉州城呢? 即便是不丢凉州城,这支大军万一扩散,岂不是让整个凉州混乱成一片。 这么看来,敌军的统帅这是帮了大唐一把。 可若是吐谷浑还有后手呢? 毕竟到现在,阿史那泗烨的残部还游离在外,没有踪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帮人到底在干啥。 换而言之,即便是有了新的方略,也要极度谨慎,谁知道吐谷浑人,能不能再搞出幺蛾子来。 说到底,大唐收复陇右的时间有些短,本身就存在情报机构不完善的问题。 “某听说,吐谷浑人在凉州兴风作浪已经不是一时半会了,我大唐的情报机构也不是没想过反制,但是这么长时间,不仅没有效果,反而让吐谷浑屡屡在陇右道闹出大乱子,这一次我们既然有想法兴兵,其隐蔽性、突然性,怕是不好保障。” 李大亮手下一位部将,唤作陈泽开口冷静的分析道。 听到这话,凉州三位大佬,都有些懊恼,毕竟凉州的情报工作做的不好,让吐谷浑渗透的那么厉害,跟他们有直接关系。 “崔别驾,诸位,不必过于自责。” 似乎发现了崔雄等人的表情,王颉开口道:“陇右这烂摊子,你们能坚持到大军来临之前,没有丢失寸土,已经不容易了。 毕竟你们手底下还有几十万大唐百姓等着糊口,其实吾等也很是震惊,今日雪灾如此严重,你们如何稳住了凉州的局势。” 王颉的话让崔雄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可是他不敢居功,连忙说道:“何谈稳住,若不是观风使驾临凉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震慑住各方势力,否则以崔某的本事,凉州即便是不易主,怕是也要一片糜乱了。” “观风使的霹雳手段,的确让人很是吃惊……尤其是阿史那克罗、泗烨、凉州这三场大战打下来,让人目不暇接,若亲观神来之笔。 若是换做某,恐怕连观风使十分之一也做不到的。” 李大亮看向罗云生,心中满是敬佩。 他敬佩的是这位年轻的观风使对情报的充分利用,是他对于战绩的把握,是他敢于拼杀的热血。 想想,若没有充足的情报支持,他如何敢率领部分精骑就冲杀敌军? 若不是对战机的把握,如何能顷刻间覆灭掉阿史那泗烨部的精锐,若不是敢杀敢拼的热血,如何能吸引拓跋部的注意力,给突厥人突击他们后营创造机会。 想想当日,与吐谷浑拓跋部交锋,何其焦灼。 敌方统帅智计百出,各种伏击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可谁能想到,眼前这位观风使,竟然用最传统的兵法,破了敌军大营呢? 最为传统,最为原始的,往往最有效。 这一点谁都知道,但是却不是谁都能用出来的。 单凭这一点,李大亮就笃定,罗云生早晚有一点,会晋升为李靖、李勣这般的名将。 “其实若不是当时观风使,竟然亲临敌阵,与敌人搏杀,恐怕我军也不会胜的那么容易。” 李大亮不由的感慨道。 “其实也差不多。” 罗云生笑着解释道:“拓跋部劳师远征,其士卒本身就疲敝,如何能挡得住我大唐精锐的搏杀,即便是靠小聪明暂时稳住局面,其解决也必败无疑。 打仗打的是勇气,打的是后勤,不是说仅仅靠才智就能平衡的。” “这倒是。” 李大亮点点头说道:“这也是为何聪明人纷纷投降我大唐的原因,无他,大唐足够强,拼死他们祖孙三代,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对了,观风使,既然阿史那克罗部依然在四处游弋,我们是不是要派人寻他们出来,以作防范。” 李大亮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罗云生。 不是说李大亮没有思路,只不过他现在已经将主帅让给罗云生,那么自然而然的要自上而下的分清主次。 听到李大亮询问,罗云生才哈哈大笑,解释道:“诸位其实不必在意阿史那泗烨部落,他们那位首领狡猾的紧,他表面上鼓噪拓跋部落进攻大唐,其实自己早就率领全部跑到了北方的草原上去了。” 众人闻言,既庆幸少了一个强力的敌人,又忍不住鄙视道:“真的是狡诈卑鄙之徒。” 罗云生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道:“虽然阿史那泗烨部的问题不存在,但是吐谷浑在大唐安插了很多眼线,这是不争的事实,我能保障的是肃清了凉州一带的细作,但是其他区域大规模的行军肯定瞒不过吐谷浑人,所以我有意,以吐谷浑拓跋部继续在城下佯装攻城,而实际上,敞开防线,放敌人进来,鄯州、龙支、廓州、广武等大小十几座城池,一边儿坚壁清野,一边儿诱敌深入。” 李大亮闻言,皱起眉头,虽然他已经决定以罗云生的意见为主,但是并不代表他可以不带脑子,完全听罗云生的。 “引诱吐谷浑入唐作战,本身就承担巨大的风险,而且吐谷浑都是骑兵,他们的速度非常快,万一,我说是万一,他们成了气候,咱们可就完了。” 李大亮解释说道:“观风使或许不清楚,脱离了复杂地形的骑兵行军到底有多快。” 正如李大亮所言,别看现在凉州看起来平稳,那是因为鄯州等地的官兵严防死守吐谷浑的突破。 然而也不是没有人看出漏洞,当吐谷浑人,翻阅大山,进入到陇右的时候。 就给凉州带来了巨大的困扰。 “而如今,观风使准备放开口子,坚壁清野,说实话难度不小,毕竟过了姑臧山,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坦,我们如何聚歼敌人,而且这些俘虏如果不都杀掉的话,他们随时可能成为不稳定因素,届时陇右可能彻底糜烂。” 说道这里,李大亮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清楚了,询问着问道:“不如我们只让开鄯州,待敌人冒进,我们迎头痛击? 如若不是,某想听听观风使的想法?” 罗云生沉思道:“大都督,本使是这般想法,虽然我军胜了拓跋部落,但是劳师远征在这种情况,对士兵的体力确实是个损耗,如今贵部大军依然无法全部进入陇右就是这个情况,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嗯。” 李大亮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这天灾确实是个问题,这一路走来,很多士兵和马匹都冻死、冻伤。” “既然我们的士兵、马匹冻死冻伤,莫非吐谷浑人的马匹和士兵就是神仙不成? 而且战线越长,他们的补给也就越发的困难。” “损耗、补给?” “对,吐谷浑占领我大唐的城池,为了防范我们抄他后路,就势必留下部队防守,如此当他们大军逼近凉州的时候,势必军队总数会大肆降低,而且有恶劣天气影响,估计起码有五成的士兵会成为步卒。” “嗯?” 李大亮的眼神亮了起来。 见此,罗云生继续说道:“劳师远征,士气低迷,而且粮草又如此的漫长,如果我们派一只精骑……” 李大亮打断道:“袭杀其粮道,前军不战自溃。” “对。” 罗云生点点头,正色道:“当他们的士兵从骑兵变成步兵的时候,以逸待劳的我们就占据了绝对上分,而且他们的士卒还占据着我们的城池,想退也不是轻易能退走的,如此战争的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而且大量士卒陷于大唐,他们也不敢挥师逃逸,因为损失惨重的他们,会被吐蕃一口吞掉,所以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出陷于大唐的士兵。” 李大亮到:“如果吐谷浑大军,不顾一切的急行军,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攻凉州呢?” 罗云生摇摇头,正色道:“虽然我说了不抵抗,但是没说不迟滞敌人啊,我们可以派遣小股精锐部队,不停的袭扰他们,不求给他们造成多大的杀伤,目的只有一个减缓他们的攻势,而真正的杀招,交给老天爷就够了。” 李大亮瞬间被年轻观风使的才华所蛰伏,恭敬的说道:“某愿意亲率这支袭扰的精锐。” 见此,罗云生摇摇头道:“这种事情,自然有手下人去做,大都督还是随我坐镇中军吧。 对了,大都督我记得我恩师说过,每支独立的大军,都有大量的优秀工匠,不知道你们这一路,工匠多不多?” 李大亮郁闷的挠挠头道:“随行的工匠肯定多,不然武器的保养,攻城器械的制作都是个问题,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第255章 三件加分的神器 第255章 三件加分的神器 军议过后,李大亮命令王颉率领八百精骑,双马,携带者凉州大都督的手谕,率先离开了凉州,准备迎击吐谷浑大军。 而李大亮则引导着罗云生去见那些随行的工匠。 这些工部的工匠在文臣看来,可能是不值钱的下等人物,但是在军中,却一个个成了香饽饽,这些人平素里,对待武夫一个个自我感觉良好,脑袋瓜子差一点能扬到天上去。 可这帮武夫还就吃这套,这帮工匠先生不似朝中官员张口全都是之乎者也,而且还能生产各种保命的武器,所以一个个很是尊敬。 这些先生吃着营中最好的伙食,平素里对待李大亮也是爱答不理。 结果听说观风使要见他们,这群随行的工匠先生竟然一个个欢呼雀跃,盛装出迎。 这让李大亮感觉有些小郁闷,怎么观风使一个毛头小子要见你们,你们一个个就那么激动,俺老李天天舔着笑脸上去问候,你们就爱答不理的。 带队的是工部的一个郎中,叫韦钰,是地地道道的韦家子弟。 堂堂的韦家子,亲自出辕门迎接罗云生等人,这份待遇,让李大亮都有些懵逼。 期间,军旅生涯十分丰富的崔雄等人,也很是疑惑,不知道这些平素里对武夫心高气傲的工匠先生们,为何会对观风使那么客气。 其实很简单,因为在长安,罗氏展现出来的流水化作业生产能力,震撼了大唐的工部,如果能够将这些技术运用到大唐的生产中,妥妥的能够提升整个大唐的综合实力。 别以为工部只是单纯的给军队造武器,其实工部还负责修筑城墙、兴修水利、制造民用器械等等许多事物。 整个工部,可以说是压力极大的部堂。 因为每年报费用的时候,户部尚书都耷拉着老脸,一脸的严肃,万分不情愿给他们分润出金银来。 实在是工部养着太多的官老爷,他们的生产效率甚至比民间要低,成本反而要高许多。 因此每一个工部的有志官员,都希望改变这种状态,因为谁都不想在朝堂上低人一等,干巴巴的做个吞金巨兽,还出不来效率。 同样的事情,去年花十万緍,今年只花七万,事情反而办的更加漂亮,这不就是妥妥的功绩么? 屁股决定脑袋,可以帮着自己升官发财的人物,谁不想巴结。 可难就难在,虽然在大唐,数学是一门非常重要的学科,但是大多数官员除了才华横溢之外,就剩下之乎者也了,能够改进科学技术的官员反而非常少。 说实话,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韦钰甚至希望罗云生去他们工部做尚书。 “观风使,此番还劳您亲自跑一趟,有什么事情,您招呼一声,我等工部同仁,亲自登门拜访便是。” 尚未等罗云生开口,工部郎中韦钰便躬身行礼,异常的尊敬。 看的李大亮不住的撇嘴,眼神中充斥着鄙视,不是你个狗日的骂街,让老子离你们远一点的时候了? 怎么见到观风使就那么卑微? 你身为韦家子的尊严呢? 就因为在长安都不过人家,怕人家给你吃挂落吗? 见韦钰如此恭敬,罗云生说话也颇为客气,“韦郎中,不必如此,你们同殿为臣,本身就是互相合作的事情,如今有事求您,如何敢让您登门造访呢?” 见到韦钰一脸疑惑和担忧之色,罗云生猜到了什么,笑着说道:“韦郎中权且放心,本使肯定是不会让你们白干的,而且工作的难度也肯定是你们力所能及的。” 一旁的李大亮见罗云生说话过于客气,抱着肩膀说道:“观风使何必跟这些粗人客气,就告诉他们,是送功勋来的,他们如何敢不卖力。” 韦钰一听,蔑视的看了李大亮一眼,嘲讽道:“若是观风使的事情,即便是吃苦我等也做,若是你给的功勋,便是八抬大轿,我等也不屑于应声。 你还是莫开口了,以免害了本郎中的心情。” 说完,不顾李大亮尴尬的神色,立刻转头看向罗云生,恭维说道:“承蒙观风使器重,我等必效死力,您快说说,到底是和等工作,还需要我们这些粗手粗脚的人来做。” 罗云生看着韦钰如此差异化对待,心道好歹是搞技术的,这小脾气确实可爱,不过也没有多耽搁,反而笑着从怀里掏出了图纸。 “韦郎中,我需要你们帮我打造两万副此等物什。” “此物怎么有点像是趴着的曲辕犁。” 韦钰疑惑不解的拿着图纸端详了半天,“这个季节造出曲辕犁来,也没甚用处吧。” 罗云生笑着说道:“韦郎中,您都说了,是趴着的曲辕犁,肯定是要趴着用的,您想想这东西,如果放在雪地上。” 韦钰低头仔细观瞧了半响,恍然大悟,“这,这,这,有了此物,岂不是可以快速在雪地上行走?” 罗云生笑着说道:“然也。” “不对,不对。” 韦钰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说道:“若是在这趴着的曲辕犁上,在按上绳索,套在牛马,甚至猎狗身上,岂不是可以成为运兵车? 我军在这般恶劣的天气下,一日行军几十里都是有可能的,观风使,不知道此物唤作何名?” “此物唤作爬犁。” “果然物如其名。 观风使,有了此物,战胜吐谷浑岂不是易如反掌,您为大唐立下了了不起的功勋了。” “这话说的,本官只是做出了图纸,真正打造他们的是你们工部的官员,我如何敢独居大功,届时肯定上书替诸位请功的。” “如此我等敢不谢过观风使。” 众人一躬到地。 第二张图纸,却是一道流程图,其中还运用到了大唐如今的新鲜事物煤石,大概也猜到了作用,便皱着眉头道:“不知道观风使这么大张旗鼓的生产石灰做什么? 要知道如今冬天,想要大规模的采集这种特殊岩石可不容易。” “是这样的,你们工部应该也有类似的记载,石灰遇水会放出热量,我军将士出征,在外面吃口热乎饭,河口热水很困难,而且狂野里,热量丢失的非常快,本使想用这些石灰,给士兵烧饭煮水,甚至取暖,不知道是否可以。” “可以是可以,关键是这岩石采集不易。” 韦钰皱着眉头说道。 “这不是难事,韦郎中莫非忘了,我们罗氏可以大肆的从山林之中采集煤石之事了?” “原来要用采集煤石之法,韦钰佩服。” 其实罗氏掌握了一种非常恐怖的力量这种事情,外界早就传开了,韦钰也听说过,只是他如何也没有想到,罗云生今日竟然要将此法拿出来。 这般大气,如何让韦钰不佩服,说着韦钰便躬身下班,再言道:“如此我大唐将士,真的是如虎添翼。” 罗云生却没有任何心疼的意思,火药这种东西,不可能一直掌握在自己手里,越早交出来,对自己反而是好事。 说着,罗云生继续说道:“第三件事,我要你们按照我的要求,生产大量的这等框架结构。” 韦钰不愧是专业人士,拿着图纸瞅了几眼就说道:“莫非观风使准备筑城么?” “对,韦郎中真的比本使见过的很多官员都要专业。” 罗云生笑着说道:“想要给吐谷浑人一个出其不意,就要玩点新鲜的,本使想要寻一处交通要地,利用这严寒天气筑起坚城,将吐谷浑人生生的困死。 你看这框架,如果深埋之后,让士兵在上面频频洒水,是不是一座坚城,瞬间一夜可成?” “那如何弄来这么多铁锭呢?” “你莫非忘记了吐谷浑人了? 他们被俘虏之后,这么多武器,你们随便熔化,反正吐谷浑的技术落后,我们也不会使用他们的兵器。” “观风使若是筑城,怕是工程量不小。” 韦钰盘算了一番说道。 “本使也知道工程量不小,不然如何会求到你们工部头上,你只说你需要多少人力即可。” 韦钰思索了再三之后,蹲在地上,在雪面上认真核算了再三之后,开口说道:“如今是战争时期,观风使对于人力的需求肯定也很大,本官核算一番之后,需要两万人,而且不能再少了,再少我怕达不到观风使的要求,耽误我大唐的战事。” 此时李大亮越听越恼火,不由的开口道:“韦钰,你疯了,观风使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抓了这点俘虏,你张口就要两万,你莫不是不知道,我们凉州已经决定与吐谷浑大战,急需民夫吗?” “你个憨货,有了观风使这爬犁神器,你还需要那么多民夫做什么? 你也是当兵吃粮多少年的人物了,莫非连兵贵精不在多的道理? 少了民夫的吃喝拉撒,你这仗打的才舒服。” 韦钰站直了身子,直接对着李大亮开喷。 其实大唐文官喷武夫的风气早就形成了,诸如褚遂良父子,每次上书,必从李靖骂道程咬金,凡事凶悍的武夫,必在他们喷击的范围内。 “狗贼,敢这么跟你阿耶说话,看你阿耶不撕烂你的狗嘴。” 李大亮伸手就要打。 却见对罗云生甚是尊敬的韦钰,直挺挺的昂着脖子,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来啊,粗鄙的武夫,干死我,我看谁给观风使生产工具!耽误大唐战事的罪过,你背得起么?” “你,你,你。” 李大亮气的抬着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呸!” 韦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对着李大亮骂道:“狗日的,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偷偷拿着我们工部上产的武器送给党项人,等战事结束了,本官一定参你一本。” 罗云生听着愤怒的韦钰口不择言,连忙喝止,眼珠不断的转动,心里琢磨着可信度,口里却不住的劝解,“二位,二位,都是为了大唐做事,何必这般争吵,有本事韦郎中完成本官布置的任务,大都督您要是有本事,就上战场多杀两个贼人,在这里较气算什么本事?” 第256章 学子 第256章 学子 夜幕降临的时候,腹中有些饥饿难耐的罗云生,咒骂着李大亮这厮的小商人品性,连顿饭都不管,只能急匆匆的往观风使行辕的庖厨走去。 却意外的见到一个正在烧火的熟人,此人应该是之前向罗云生投卷的学子。 他曾经来观风使行辕投卷,只是罗云生对待举荐科举之事并不是非常上心,所以给忽视了。 罗云生笑吟吟的对那学子招手道:“这位学子,你不在长安好好读书,跑到凉州之地吃这苦做什么? 关键是还跑到本使的行辕来,做个烧火奴,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我罗云生,不懂的尊敬读书人?” 一旁的尉迟宝林已经拿着一个锅盔,端着一碗热水开始大肆朵颐,看着本熏得满脸黢黑的学子,嘲讽道:“恩师,这凉州苦寒之地,怎么会有读书人愿意来,我看着厮多半是想借着您的高枝,混个功名罢了。 不过这厮也是能耐,为了接触到您,连这苦都肯吃,确实让人佩服啊!你们读书人不是最讲究什么君子远庖厨吗?” 那学子闻言,顿黢黑的小脸透出了红润,指着尉迟宝林呵斥道:“你个粗鄙之人,如何小瞧了人,先前在下确实投卷给观风使,但那也是希望借助观风使的赏识,施展一番才华,赈济灾民。 你除了打仗吃饭,怕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之书。 还有送你一句话,读书少就说话,君子远庖厨,说的是君子当常怀仁义之念,即便是庖厨的杀生之事,也应该少见。” “呸!” 尉迟宝林冷笑道:“少给小爷装大半蒜,你瞅瞅你那寒酸样,即便是读过两本书,一无见识,二无能力,能有什么才华,还敢跟小爷卖弄,还敢谈赈济灾民,你自己不也混迹在灾民之中,混吃混喝么? 某都为你感觉到耻辱。” 说着,见寻了把椅子靠在上面歇息,正端着一碗热茶慢饮的罗云生沉默不语,尉迟宝林低声道:“恩师,这年头圣人开科举取士,重用寒门,确实选拔了不少人才,但是也有些寒门士子,读了两本书,就自以为才华横溢,可以治国安天下,其实跟徒儿读了两首诗,就敢装才子一样,无非就是样子货罢了,您时间金贵,切莫浪费在这种人物身上。 你若是想烧火,就好好少,快灭了,你看不见么?” 罗云生耳朵里听着尉迟宝林的话,眼角的余光却瞥向这位学子,想看看他作何反应。 结果那学子,伸手撸起袖子,露出半截白嫩的手臂,驳斥道:“在下还需装才子? 今日在下把话放在这里,四书五经,治国之策,诗词歌赋,今日在场能有人比得过在下,在下便直接覆面而出,再不在观风使面前出现。” “嘿,恩师怕因为你这个学子误了风评,给你个机会说上两句话,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竟然敢在行庖厨大放厥词,你可知道某家恩师是在甘露殿赋诗,连褚亮这般大文豪,都惊叹的人物。” 尉迟宝林恼火道。 “褚亮所做无非都是些阿谀奉承之作罢了,也算是文豪? 我等读书人,不屑于与其为伍,倒是观风使之作,多为豪迈激烈之作,不似这般任由小人搬弄是非之人。” 学子先是对褚亮一顿贬斥,顺带着还抬高了罗云生。 罗云生倒是没说什么,反而尉迟宝林感觉到了莫大的危机。 这厮很会说话啊,我只知道恩师的诗写得好,毕竟我抄么。 贬低褚亮的同时,顺带抬高了恩师。 不对,还贬低了我!这些读书人都不是好东西。 尉迟宝林自己不知道,自己已经下意识的将其当成了读书人。 只是这种能屈能伸,为了给自己一个机会,宁肯混进庖厨烧火的读书人,却从未见过。 不过这“豪迈激烈”是什么意思? 心里琢磨着人家说出来,自己听不懂的评语,嘴上却不肯认输,当下说道,“既然你这般能耐,敢以此物作诗么?” 说着,一指厨房里正在做饭的厨子手底下的大鹅说道:“我恩师家里养的鹅特别多,为长安百姓的温暖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来吧,大才子。” 看着躺在水盆里拼命挣扎的大鹅,蔑视的看了一眼不学无术,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刁难自己的尉迟宝林,这才子毫不犹豫的吟诵道:“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热水,红掌拨清波。” “什么玩意? 还鹅鹅鹅,我还呱呱呱呢。” 尉迟宝林正要挥手将人赶出去,却被罗云生直接拍了一巴掌。 “混账玩意,你不懂就别乱说。” 罗云生讯吃完尉迟宝林,尉迟宝林瞪大眼睛,瞬间觉得事情可能有些麻烦。 莫非这厮真的有才华? 怪哉!为何杜志静那厮,总是跟读书人能搞好关系,譬如小师弟狄仁杰。 可我遇到个读书人,就把关系弄得那么僵。 尉迟宝林站在边角,扣着手,一脸的郁闷。 罗云生笑着说道:“这位学子,你说你姓骆?” 那学子拱手行礼,开口道:“正是,在下姓骆,名宾王。” 心里暗道总算是遇到个识货的。 这寒门想要出头,就那么难么? 罗云生道:“你今日所做之诗,有几分嘲讽本使的意味,你这高贵的白鹅,因为粗鄙的厨子不识货,被按在热水之中,拼命挣扎,还不忘唱出属于自己的尊严啊。” “学生不敢!” 骆宾王赶忙低头道。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说着罗云生起身,拍了拍骆宾王的肩膀,笑着说道:“本使先前事务繁忙,确实忽视了你的投卷,不如,你今日现场再为本使做一首诗,让本使听听,若是真的有几分本事,本使不仅暂时将你录入观风使行辕担任文职,待归还长安之时,还会上奏天子,保举你个官职。” 骆宾王闻言,眸子一亮,当下拱手道,“敢不从命。” 罗云生见这年轻的学子,不知道到底是真的骆宾王,笑着说道:“本使离开长安已经有一段时间,对家乡甚是思念,你便以长安为题,写首诗吧。” 骆宾王低头思索了几秒,便开口唱到:“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 罗云生眉头微微一皱,“没背过,不知道好不好。” 见罗云生微微皱眉,骆宾王以为自己做的不好,当下连连高声唱到:“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皇居帝里崤函谷,鹑野龙山侯甸服。” “好了,这次某知道了。” 罗云生点点头,“先前跟魏征、褚亮这帮文人天天泡在一起,又有后代的唐诗三百首诸多记得起来的名篇打底,确实知道这是偏好诗,尤其是很多字自己明明认识,但是连起来却不知道意思的时候。” 当骆宾王唱到:“五纬连影集星躔,八水分流横地轴。 秦塞重关一百二,汉家离宫三十六。” 罗云生忽然感觉眼前忽然开阔起来,壮阔瑰丽的长安城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眼前。 见罗云生眼神中发出亮光,骆宾王心中终于有了些许得意,但是却不敢耽搁,能不能成,再此一举,当下继续道:“桂殿嶔岑对玉楼,椒房窈窕连金屋。 三条九陌丽城隈,万户千门平旦开。 复道斜通鳷鹊观,交衢直指凤凰台。” 其声高昂激烈,其状万分豪情。 罗云生听得都有些痴了,喃喃道:“这里是粗俗之地,还是不要唱这首诗了,本使知道你腹有乾坤了。” 说着看着抽抽搭搭的尉迟宝林道:“憨货,见到有本事的人,你不替为师开心,你哭什么?” 却见尉迟宝林,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颤声道:“今日听这位学子吟诵长安,方知大唐的长安何其壮丽,一时间竟然想家想的心痛,老师,徒儿不该播弄是非,徒儿知错了。” 罗云生上拉住了骆宾王的手,笑着说道:“今日得宾王,算是替圣人寻到了喉舌了,今日你暂且住在我帐下,替陛下驳斥那些豪强流言,待归长安之日,本使定使你甘露殿唱名。” 第257章 煮熟的烧鹅 第257章 煮熟的烧鹅 “宾王敢不从命,不过今日的烧鹅学生还没做完,请观风使远离庖厨之地,多聚仁心,少生杀戮之念。” 说着骆宾王伸手示意后,便重新返回岗位,蹲在地上拿着吹筒,继续烧起火来。 不仅仅是行辕的仆从们被这个刚刚被观风使赏识的年轻人惊到了。 就连尉迟宝林这个憨人也一样。 他觉得一般人见识到观风使这般大权在握的封疆大吏,都不一定受得了,不战战兢兢说话便是不错,更不要说,得到观风使的许诺,愿意为他举荐给皇帝。 要知道这句话意味着,这个年轻人,可以朝为烧火郎,暮登天子堂。 可这骆宾王似乎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低头烧火,看不出丝毫的激动的神色,也看不到任何做作之意,当下更是敬佩,这定然是个真的有本事的人。 父亲说过,他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见到好处,眼珠子发直,嗓子眼里喊出来的都是咆哮,如果能跟李勣一般沉稳,早就成了统兵的元帅了。 这人今日这般闻喜而不骄,岂不是读书人中的元帅? “某虽粗鲁,不懂汝文章华美,但却感动于你出身贫寒,有了与恩师一般的仁念,且上座。” 尉迟宝林上前,强行搀扶起骆宾王,憨笑道:“这等粗活,教给我们这些弟子便好,你这等才子,与恩师谈论治国之道才是正事。” 骆宾王见这位小将,喊观风使恩师,心中明白,肯定是地位尊崇的人物,被自己羞辱,不心存记恨,却这般拿得起放得下,反而对自己甚是敬佩,心中对追随罗云生更加确信了几分。 知道自己的选择肯定没错。 一个人,他的道德修养和能力如何,看他身边儿追随的人就知道了。 孔子有七十二弟子,人人皆是贤人,那谁敢说孔子不贤? 那是至圣先师! 如今罗云生的诸位弟子,在凉州立下赫赫战功,从从未有过任何负面评论,即便是这黝黑的小将,出言不逊,在知道自己错了之后,却有这般知错就改之心,丝毫不见恼怒之意,可见这位观风使平素里没少以身作则教导弟子。 当下对着尉迟宝林躬身行礼道:“先前怕明珠埋没,耽误了一腹的才华,所以言辞颇有些激烈了,希望将军莫怪。” 尉迟宝林挥了挥手,笑道:“嗨,多大点事,我尉迟宝林虽然没啥本事,但是最尊崇有本事的人了,你若是能给恩师出上些谋略,帮助我们稳住凉州,便是偌大的功德一件了,俺尉迟宝林才不会恼你。” 他一个世家公子,平素里从未烧过火,不消片刻,便已经成了大花脸,却不叫一声苦,只是闷声干活。 骆宾王见状,再拜。 尉迟宝林才看向罗云生,见老师也不挑地方,顺手搬来两把椅子,与骆宾王就在庖厨谈了起来。 并未因为骆宾王有才华,便有丝毫特殊对待。 这是统兵将领该有的素质,未力寸功,何以居高位? 罗云生似先前的骆宾王一般,打起了机锋。 “本使就要看着尔等杀生,你瞅瞅,本使的屠夫,手快不快,那大鹅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就被终结了生命。 这叫使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啊,不知道宾王以为然否?” 骆宾王从东到西游历了大半个大唐,什么惨状没见过,如何会被一支鹅的鲜血吓到。 沉下心来,瞬间明白观风使的意思,此时此刻,只有杀人,杀足够多的人,才能平息凉州的动荡,这以杀止戈。 至于观察自己会不会因为杀生而心神震动,反而是其次。 当下说道:“对敌人的仁慈,是对大唐的残忍,那些与大唐敌对的人,我们自然要用最残忍的手段去对待他们,但是那些已经丢掉兵刃的士兵,已经成了牛羊一样的人物,希望观风使能留他们一条性命,单单只是杀人,强大不了大唐。” 罗云生没想到,骆宾王一个读书人,竟然能有这般见地,与褚遂良动不动就叫唤,蛮夷之地,那些百姓苦寒,咱们别欺负人家,完全不一样。 与那些动不动杀掉所有俘虏的武将,更不在一个层次。 当下笑着说道:“既然你也说,对待敌人仁慈,是对待大唐的残忍,那本使就要问问,我们行辕新晋的司马大人,可有什么主意教我呢?” 骆宾王见刚才观风使还是文员,转眼就成了司马,当下心中再也抑制不住激动,毕竟年轻人,有几个不是一腔热血,忍不住开腔道:“不知道观风使可知道,何为一文可抵百万兵?” “哦?” 罗云生皱着眉头道:“不知道是何文这般厉害,可以挡百万兵?” 骆宾王笑着说道:“就在宾王腹中,恳请观风使赐下纸笔。” 罗云生皱着眉头道,瞅了瞅四下的腌臜的环境,“在这里不好吧,要不等本事吃饱饭,咱们再写?” 骆宾王却摇头拒绝道:“诗书不分高低贵贱,在这里,与观风使的书房又有何区别? 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卑贱之地,未必没有真贤人,今日学生想以惊天动地一文,走出这庖厨,借观风使之手,使天下闻名,不知可否?” 罗云生瞬间动容起来,这与自己之前,要在庖厨谈论天下大事,岂不是异曲同工。 这是个能明白自己心思的读书人,他知晓自己想磨一磨他的性子,没有第一时间给他华服,没有给他高官厚禄,并没有恼火,反而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再走出这庖厨,名震天下。 届时,他骆宾王名震天下。 而自己,大唐观风使,泾阳县子,慧眼识珠,在庖厨之中,替大唐挑选出良才美玉,那也是美谈一桩。 他虽然只是一个弱冠书生,便已经懂得互相成就的道理,将来势必飞黄腾达,甚至有可能成为自己在朝堂的助力。 自己为何不助他一助? 当下对侍奉在门口的部曲说道:“取本使的纸笔来。” 这骆宾王,眼如雷霆,下笔如神助,顷刻间挥斥方遒,便写下了为罗云生讨伏允檄几个大字,其字体行间,充斥着凌冽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他伏笔不断,一气呵成写道:“伪国吐谷浑伏允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 昔充高皇帝下陈,曾以胡舞为乐……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疆……” “云生皇唐能臣,观风凉州,奉圣皇之成命,荷本朝之厚恩……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顺陇右之推心,爰举义旗,以清刁蛮。 爪牙之士,尽收囊中。 铁骑成群,玉轴相接……匡复之功何远? 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 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 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 看着眼前这片慷慨激昂的文字,罗云生感觉即便是哪怕是最普通的百姓都能激动的打摆子。 他伏允什么东西,也配觊觎我神州疆土。 我大唐儿郎,不分高低贵贱,都不能让他夺去分毫。 罗云生坚信,就这偏文章一旦出世,势必会为文人广泛传颂,广而告之,瞬间在陇右,甚至整个大唐掀起一股浪潮。 他骆宾王火了。 他有一肚子的真才实学。 我罗云生也火了。 我落一个慧眼识珠之名。 伏允惨了。 因为他会激怒整个大唐的任何基层。 从士大夫、豪强,乃至百姓。 他最担心,自己的政令下达,百姓不肯顺从的问题,李大亮从始至终没有提出来,但是骆宾王的一纸檄文做到了。 这檄文一出,势必成为熊熊火焰,照亮整个陇右,照亮整个大唐。 每一个出生在大唐疆土的子民,势必会围绕在自己左右,为大唐而战,而灭掉吐谷浑而战。 这就是喉舌的厉害之处。 而那些本来还对自己有所防备的世家,见到此文,谁敢不尽心尽力,那就是乱臣贼子。 那些读过一些书的寒门,将此文推广至凉州百姓耳朵里,百姓们谁不振奋。 这叫战争还没打,就已经先声夺人了。 罗云生拍案而起,赞叹道:“好文章,好文章,此文一出,如利剑直入伏允脏腑,这才是真的震雷始于曜电,出师先乎声威。” 骆宾王激昂道:“这事昭而理辨,气盛而辞,他伏允一强盗而,如何也敢妄称国主,昔隋以游嬉之师可覆其国,如今我大唐兵强马壮,灭其门,屠其宗庙,照样易如反掌。 要让天下蛮夷看的清楚,这天下不是谁都可以违逆我大唐,这是饶恕他们的性命,这是最大的仁慈!” 而一旁烧火煮鸭子的尉迟宝林则嘿嘿笑道:“煮熟的烧鹅,如何飞出瓮中?” 第258章 慕容珠花 第258章 慕容珠花 凉州的罗云生在吃烧鹅,可有一群人却艰难到只能肯冰冷的冻肉。 这群人便是在凉州附近被连根拔起的吐谷浑情报组织的残余势力。 他们躲在姑臧山上的破庙里苟且度日。 因为大唐的地方官员、豪强都想获取功勋,对于身份不明的人,会即刻逮捕归案,这导致这些人藏在姑臧山,连火都不敢生。 这也是罗云生在会议上,说他可以保证凉州一带,不会有情报势力,探查到情报的原因。 因为在凉州之战爆发前,罗云生总结了吐谷浑可以频频发力的原因之后,和魏征牵头,对处于凉州地带的灰色、黑色势力进行了野蛮清剿。 这个过程中,不论是娼妓的掌舵人,还是响马的头领,亦或是某个山寨的寨主,但凡敢不尊号令,前来自首者,全部剿杀。 甚至罗云生发出了一道号令,地方豪强、官员率队剿杀不法者,提供情报者,可以分润收取财货的三成,抓住吐谷浑的情报人员,直接记录在册,上报朝廷,给予军功。 又有军功拿,又有钱赚,整个凉州的百姓,从上到下,谁不拼命? 一如之前的在长安的萧瑀,那些躲藏在朝野阴暗面的人物,顷刻间便树倒猢狲散。 罗云生虽然不知道吐谷浑具体的情报人员是谁,但是他知道,起码汉人世家、豪强不会轻易为吐谷浑做事,因为彼时的汉人还是节操满满,讲究华夷之辨的。 而且吐谷浑经营陇右的时间也不长,根本不可能有太深的影响力。 所以罗云生和魏征一致认为,那就是社会的灰色和黑色地带的人物,在帮着吐谷浑搜集情报。 这些人物确实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在朝廷的打压面前,即刻便会烟消云散。 而那些侥幸逃脱性命的情报人员,只能逃到安排好的安全屋。 姑臧山的破庙中。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破庙之中,还有许多暗室的存在。 因为刚刚被唐军清扫过,反而没有太多的人会注意到这里。 在加上大唐的强力扫荡,所以这里藏匿了很多游侠、乱匪,而吐谷浑的情报人员,只是参杂其中罢了。 但这些乱匪、流贼内心都很清楚,这里有一股他们不能招惹的存在,隐隐有以这股势力马首是瞻的意思。 因为大家都很清楚,如果这股势力被大唐清扫了,他们这些作恶的人,怕是也没有活路。 九死一生的慕容珠花并没有返回吐谷浑,而是带着一身的伤病躲在了这个秘密情报巢穴里养伤,同时想进一步获取情报,为吐谷浑侵犯大唐做准备。 只是他得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那就是大唐对凉州一带的黑暗、灰色势力进行了残酷的清扫,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他们苦心经营的情报组织,在这个过程中被扫掉了。 从吐谷浑秘密潜入的情报人员,十不存一。 投靠吐谷浑的情报人员,几乎人人被捕,枭首示众。 一个能传递出消息的人都没留下,即便是有,也摄于大唐恐怖的实力,进入了沉默状态。 “怎么会这样?” 面色苍白的慕容珠花,手里拿着一张手帕捂住嘴唇,狠狠的咳嗦了两声,因为感染风寒异常严重,此时他整个人的面色显得异常苍白。 而这个安全屋的条件也非常简陋,眼下她只能裹在厚厚的被子里取暖,但是效果却非常差,她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打颤。 但是她依然咬牙坚持,因为她非常清楚,眼下的吐谷浑,需要一个人在凉州掌控局势。 与慕容珠花一样,那些收到了密令,远道而来的陇右其他区域的情报首领,也异常震惊。 大家都以为是一场猎杀大唐的盛宴,结果来了凉州之后,才发现他们自己才是猎物。 要知道,之前大唐没有防范,吐谷浑的情报渗透,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甚至让吐谷浑上下都自信到可以发动一场战争的地步,可见慕容珠花先前情报工作准备到底有多充分。 可怎么就出现了情报组织真空,整个凉州的情报人员彻底覆灭了呢? 要知道,这可是吐谷浑倾国之力,长期经营的情报组织,说灭亡就灭亡了? “观风使行辕上下准备非常充分,又有崔雄等地方势力的配合,我们猝不及防之下,顷刻间就覆灭了。 甚至有很多先前跟我们暗中联系的地方豪强实力,翻脸不认人,突然对我们动手,我们的人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情报人员说着,“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拓跋部落联合飞鹰部落、泗烨部落残部,对凉州发起了进攻,我们的情报人员在最后的撤离时,拓跋首领已经取得了莫大的优势。” 说着,那名情报人员详细的介绍着拓跋木奇准备的兵力,只听得慕容珠花频频皱眉,半响也没有开口。 良久之后,慕容珠花带着几分质疑的语气说道:“你与拓跋部落沟通比较多,你觉得拓跋木奇这家伙,真的会对大唐卖力进攻吗?” 那名情报人员心中一惊,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变化,而是小心翼翼的说道:“拓跋首领听说了您投水的消息,似乎非常悲恸,进攻凉州是他气愤之下的决定。 至于为何这一次,与拓跋部落平素的风格大相径庭,属下也不清楚。” “是因为以为我死了么?” 慕容珠花揉了揉眉心,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这么一说,她倒是信服了。” 慕容珠花的内心也颇为复杂,因为她非常了解拓跋木奇,这个痴情的男子,是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这一次,之所以远征大唐,也是拓跋木奇想在自己面前争一个露头的机会。 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她从未想过让他轻易得到。 但是慕容珠花如何也没有想到,拓跋木奇竟然痴情到了这种地步,因为自己的死,选择与大唐决战。 刹那间,她觉得自己应该感激这个男子。 但也仅仅是一刹那的想法,便被她内心的残忍和冰冷给压抑住了,她早已经将性命许给了国家。 早在之前,自己就下定决心,不可能给他任何结果,所以从未有个任何正式的回应,但也从未拒绝过他的追求。 因为慕容珠花感觉,自己似乎非常享受这种感觉,那种喜欢自己的男人,为了自己奔走,被自己利用的感觉。 她觉得这是身份女人,为数不多的优势。 房间内,有一名吐谷浑情报头领,开口说道:“公主,要不要派人接触拓跋首领,将眼下的情况,与他说明一下。” “不。” 慕容珠花叹了一口气,旋即脸上的表情凝重了许多,“拓跋木奇并非真心忠于吐谷浑,他这一次与大唐决战,那是因为我死了,他心中意气难平,若是派人接触,在这种情况下,他很有可能猜到我没死,那么他就不会真心去打这一仗了。 眼下,吐谷浑需要他去打这一仗,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 “可慕容首领诚心待您,若是不告诉他,会不会伤他的心?” 慕容珠花的另外一名心腹开口问道。 因为拓跋木奇追求她,是几乎人人知道的事情,大家也都为拓跋木奇的真诚而感化。 只是让他们不解的是,公主为何从不拒绝,也不同意罢了。 这一次,拓跋木奇竟然为了公主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在他们看来,公主肯定会感动的。 但让所有人都诧异的是,慕容珠花的表现。 “伤他的心又如何? 我们这些人,一心许国,哪里来得及去考虑个人感情? 拓跋木奇这种凭借意气用事的人,也不配成为我们吐谷浑重用的鹰犬。” 慕容珠花冷声道。 “可……” “没有什么可是!” 慕容珠花的表情阴冷,“此时此刻,万事以国事为重,即刻派人侦查凉州城战事,有最新进展即刻禀告。” “这……”众人有些犹豫。 “怎么?” 慕容珠花环视众人,声音冰冷的问道:“莫非,你们觉得我病了,便要不了你们的命了吗? 别忘了,你们的家人可都在吐谷浑呢。” “公主误会!” 有一名首领上前,拜倒道:“启禀公主,非是我等不愿意继续侦查情报,而是在凉州扫荡过程中,损失惨重,实在是无法抽调人员靠近凉州,那里是战场,任何靠近的势力,都有可能被当做侦骑抹杀。” “废物!” 慕容珠花气的身体颤抖,“凉州不可靠近,莫非就不能侦查其他城池吗? 如果凉州战事吃紧,作为州府所在之地,大唐岂不会向其他城池求援? 若是其他城池的力量频频调动,向凉州靠拢,我们原定的战略计划不就实现了吗? 本宫怎么养了你们这帮废物!” 众人恍然大悟,论情报实力,还得看公主啊! “遵命!” 众人纷纷拜倒。 慕容珠花随即下达命令,对从凉州以南的城池,进行大规模的监控,看这段时间是否有军队开始调动。 此后,连续三日,从凉州以南,到昌松、古浪、狄道等诸多城池的兵马都开始调动,甚至鄯州的兵马,也抽调了许多。 一时间,似乎整个陇右都开始动荡起来。 第259章 使者 第259章 使者 李大亮发现,与观风使合作,真的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 战争准备上,罗云生以及他的弟子,再加上被罗云生折服的崔雄等人的配合,万事可以说是处理的井井有条。 政务上,则有魏征这个老油条,事事处理的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而他每日要干的事情,则是带领着降兵,挥舞着木质的假武器,佯装攻城,跟城中的凉州士兵打的有来有回。 因为这一战,收服的突厥和吐谷浑士兵实在是太多了,需要一个磨合的过程,既然要演戏,自然就演的全套一些。 这样既可以让吐谷浑残存的情报人员看不出真假,又可以起到练兵的效果。 守城的主将是李君羡,这位一直自忖捞不到战功,没有表现机会的大将,终于过了一把主帅的瘾。 而狄仁杰也主动参与其中,时常搞个爆破烟花,让大唐士兵习惯火药的存在,同时掩盖炸山取石这件事情。 现在就连突厥人都以为,狄仁杰的仙术一天只能用一回,是啊,人类岂能掌握天神的本事,一天能用一次就不错了。 而且威力就那么大一点,连百人都未必炸的死。 不过突厥人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过上了跟大唐混的好日子,谁想再回去吃糠咽菜,至于被关在大牢的首领,根本就无人挂念了。 而李大亮则负责担任吐谷浑方统帅的角色,与一群吐谷浑和突厥士兵同吃同住,搞得他非常头大。 因为这帮蛮夷连筷子都不会用,肉食烤不熟,就直接吃。 李大亮甚至怀疑这帮畜生的肠子跟大唐的将士不一样,甚至还请随军的军医去做了次解刨,结果确实如此,他们的肠道比汉人的要短,天生适合吃肉。 这让李大亮一度怀疑人生,莫非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其实是说吐谷浑人的? 吐谷浑人都是大丈夫了,那老子算什么? 不过郁闷归郁闷,执掌这些俘虏的李大亮很快就发现,这些异族士兵与大唐士兵融合快的有些异常,因为军中流传着观风使的仁义之名,从来不乱杀俘虏,而且三餐必饱腹,比先前在首领手底下吃的还要好,尤其是在演练的过程中,如果表现优异,还能吃到肉,所以说人人都卖命的表演。 甚至很多时候,在训练中,士兵之间打出火气,经常弄得头破血流。 尤其是突厥和吐谷浑之间,因为存在背叛关系,还经常弄出人命来,但是没有人在乎。 乱世,命贱,只要有口饭吃就行,至于谁死,没有人会在乎。 随着演练的深入,李大亮越发的佩服罗云生,因为罗云生给自己配了个叫杜志静的小家伙。 这小家伙将吐谷浑人的战争习惯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 比如他们最基础的配置是多少人,一个百人队有多少弓弩手,几个军官,他们习惯用什么阵型冲锋,什么阵型防守,他们的平均体力可以保持多久的战斗时常。 这些都是日后进攻吐谷浑,非常重要的情报,而在日常演练中,这些情报已经被大唐获取了。 等到晚上,杜志静这家伙,又会化身魏征老道当年的角色,给一群兵士首领画饼,告诉他们放羊有个屁用,一场风雪下来,啥都剩不下,还不如跟着大唐种地做生意。 种地可以保证基本饿不死,做生意可以抢劫别人的钱财,岂不妙哉? 一群蛮夷听得眼珠子发直,感觉现在的他们已经拥有了良田和数不尽的金银,日子过得比长安城的地主老才都快活。 等到真的打仗了,等观风使一声令下,这群人就能嗷嗷怪叫,上去砍人了。 李大亮自忖,其实啥事有人干,自己坐享其成的摸鱼生活也挺爽。 别看自己被迫摸鱼,但是有朝一日,自己奔赴吐谷浑战场,自己手底下的兵,绝对是对吐谷浑最为了解的。 这帮被洗脑的士兵,也绝对是最具有战斗力的。 到时候赫赫战功岂不是戳手可得? 期间,他也跑了一趟韦钰他们那边儿,好奇的看着在打造各种装备的工匠们。 这方面,李大亮是真的服气,经常是一出场,便从普通工匠,吹捧到观风使,人人有份,关键是人家还都不愿意搭理他。 不搭理他,他也不在乎,这位大都督,就跟小兵一样,天天蹲在人家旁边儿,看着东西到底怎么制造,怎么维护,生石灰如何使用,默默的记在心里,虽然说这一战他不是主导,但是多学点东西也是好事。 现在用不上,谁知道将来用不用得上? 咱李大亮心中有个小本本,哪里是可以挣好处的资源,可不能轻易放弃喽。 “都督,您看营外似乎有人来了。” 在李大亮琢磨着怎么拐几个工匠留下给自己用的时候,一名随行的部曲在一旁提醒他说道。 “嗯?” 李大亮嘴里正吸溜着生石灰热出来的担担面,真他娘的带劲儿,牙缝里的干葱花都来不及剔一下,就赶忙起身望去,隐约能看见一支骑卒在靠近。 “这骑行风格,是拓跋部落的啊?” 李大亮现学现卖,旋即皱着眉头道:“不应该啊,吐谷浑在凉州一带,不该有兵马了啊!” “都督,您忘了吗? 先前观风使派人送信给吐谷浑的溃兵,估计是他们的首领派人送信来了。” 部曲提醒道。 一提到拓跋部落的首领,李大亮就来气,瞬间面色阴沉起来,咬着牙,恼火道:“这狗货就回个信? 老子要是他,就把自己绑的结结实实的,亲自过来认罪!” “现在拓跋部落的族人都在我们手里,大多数部族也愿意为我们马首是瞻,不如直接派人挑了他们完事了。” 部曲在一旁劝道。 “说什么屁话!耽搁了观风使的大事,你负责?” 李大亮训斥了一声说道:“赶紧放过来!” 瞪了一眼如临大敌的众人道:“都他娘的放下手里的弓弩,一队信使而已,何至于这般紧张,平素里交代你们的本事,都忘记了?” 众人这才放下手里的兵刃。 人群之中,拓跋木奇的舅父心中万分沉痛,因为就刚才士兵们的表现,他清楚的认识到,这支部落的兵士,都是大唐的了。 他觉得自己的外甥压根就没有必要回信了。 此时,部落已经没有了跟人家叫板、要好处的本钱了。 送信的骑兵在营地外一箭之地停下身形,手里捧着信跪在地上。 “败兵之将拓跋木奇回信,请观风使亲启。” 李大亮接过书信,打量了一眼这敌军首领手下的骑卒,年纪不大,一身的精气神,没有一点吃败仗的样子。 心里不由得暗暗生了警惕之心,心道:“这拓跋木奇有两把刷子啊,换做是老子,手底下的兵怕是早就散了,他现在还有这种锐士,不容易。” 看了看信件,没有什么机关,对送信的士兵说道:“送进去吧。” 士兵用汉话唱了一声“喏”,这才迈步捧着书信离去。 一旁的亲随忍不住开口说道:“连个送信的士兵都会说汉话,看来吐谷浑图谋陇右,真的不是一天半天了。” 李大亮不屑道:“图谋又有什么用处? 在大唐的铁拳面前,不也一文不值。” 说着,李大亮又瞥了一眼信使的马,坏笑道:“瞅见没,这是传说中的汗血马,汉朝汉武帝专门以权贵之礼下葬,是难得一见的宝马,这吐谷浑的土鳖没见识,浪费了好东西,你去弄点巴豆给马匹喂了,一会儿这信使走的时候,就说马匹许久没吃好料,拉的不行了,给他换一匹,咱爷们也弄匹宝马玩玩。” 亲随闻言,上去摸了半天,果然见这战马流出来的汗渍,如同血液一样,呈现出红润之色,皱着眉头道:“都督,即便是吐谷浑人不识货,也不至于让一个信使骑汗血宝马吧? 这其中会不会又诈?” 李大亮嘟囔道:“有个屁诈,刚才那小玩意的根骨老子瞧了,在观风使面前,一棍子就能拍死的货,估摸着是这帮人混到连匹出行的马匹都没有了,骑他们首领的马来的吧。” 书信很快被送至城中。 此时在观风使行辕中,罗云生正在与魏征、李君羡、崔雄等人商议着作战事宜,如今整个陇右都调动了,需要的粮草可不是一个小事,甚至罗云生已经使用观风使印玺,要求附近的州县无条件输送粮草,给人家带来了莫大的压力,同时要派遣一位能征善战的将领去吐谷浑抢劫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选谁去,派谁去,众人一直在商讨,还没有个结果。 去偷袭吐谷浑,那是入境作战,搞不好就是有去无回,所以选人一定要慎重。 就在这时,有亲卫禀告道:“启禀观风使,拓跋木奇的信使到了。” 罗云生抚摸着下颌,感觉光秃秃的,忽然想起了一桩典故,皱着眉头看向众人道:“外界一直说,观风使是个年轻人,可我这也太年轻了,一会儿接见使者,人家看我连胡子都没有,岂不是会起了轻慢之心?” 魏征抚摸着颌下泛白的胡须,忍不住抽搐道:“你小子终于意识到了,老夫还以为你不认为自己是个孩子呢? 怎么,接见使者反而怕了?” 崔雄在一旁开口道:“这个拓跋木奇阴谋诡计使用的多,一会儿见观风使别搞什么幺蛾子,不如让犬子代劳? 犬子跟观风使年纪相仿,装扮起来,也像一些。” 魏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年头搞个刺杀啥的很正常,但若是不见,又追了天唐的威严。 门口抱着马槊正参悟的崔天叙听见老爹提起自己,耳朵立刻支棱起来,听闻是让自己佯装观风使,立刻将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一般。 站在门外喊道:“爹,就我这鸟样,怎么装观风使,人家不笑话我就不错了。” 崔雄站直了身子,呵斥道:“让你装,你好好装扮便是,怎么还委屈了你不成?” 罗云生上下打量着这个号称被崔雄一脚能踹飞的少年猛将,确实长相捉急了点,小小年纪就开始续了络腮胡子,一身的腱子肉,小脸也黑黝黝的,两条浓眉,不怒自威,确实是个好样子。 当下拍板道:“就让这小子来,咱们在一旁看戏。” 让崔天叙抡着马槊在战场上杀敌一点问题都没有,让他在这扮演观风使可真的是难为他了,小家伙一脸羞赧之色,都快急哭了,“观风使,阿耶,我实在是装不出来。” 罗云生笑着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道:“等到使者来了,你就喝斥他,为何不是他们家首领来见,莫非以为犯下如此滔天过错,回个信就能换取自身安危么? 让他赶紧滚,换他们家首领来!” 崔天叙听罗云生一听,立刻明白了,嘿嘿笑道:“原来是骂人啊!骂人我熟!” 第260章 书信 第260章 书信 怕他露馅,众人嘱托了一番,让崔天叙换上观风使的袍服,坐上主位。 罗云生亲自示范了一些观风使应该掌握的仪态,让他学个大概。 崔天叙感觉浑身上下都是蚂蚁在爬,屁股上都是刀尖在扎自己,浑身不自在,眼神不住的往罗云生那边儿瞟。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自己偶像。 见罗云生一直引导自己,没有一丁点的恼怒,这才放心下来。 而罗云生则很恶趣味的换了一身亲随的装束,手持横刀,头戴兜鍪,一脸严肃状的站在一边儿。 魏征等人看着罗云生装模作样的样子,纷纷忍不住笑了起来。 倒是崔雄和李君羡忍不住暗暗赞叹,观风使嘴上说,怕自己年轻皮嫩,漏了怯,其实他不知道,一个人到底如何,与皮囊无关,看的是整体气质。 这观风使即便是穿了一身亲随的衣服,也根本压盖不住他那一身统帅的气质。 如锥入囊中,其末立见。 别说是他穿了一身亲随的衣服,即便是他穿了一身乞丐装,站在门口的边边角角,他也是核心。 那是他自己发出来的,众人从心中钦佩烘托的,混合而成的一种气质。 见罗云生并无异样,崔天叙入戏很快,拍了拍桌子,斥责道:“诸位,都是朝廷的公卿将相,谈论的都是决定陇右命运的大事,跟孩童一般嬉闹成何体统。” 崔雄道:“什么公卿将相,再坐的除了魏相和观风使,咱们都不配,你小子可别乱说,坏了观风使大事。” 魏征见人家孩子都认真了,即刻收束心神,严肃道:“孩子说的不错,我们就算是演戏也要演的真一点,诸君莫忘了城外的吐谷浑降卒,他们都能演的惟妙惟肖,咱们作为行辕随从官吏,可莫丢了观风使脸面。” 崔雄还想叮嘱两句,罗云生摆摆手道:“无碍,无碍,即便是对我朝管理制度再了解,观风使行辕有几个封疆大吏,朝堂公卿也不过分,大家使劲儿演便是,我今日就要煞煞这拓跋木奇的威风,都让本使打成了丧家之犬,还不来降,真他娘的给他脸了。” 众人闻言,知道观风使心中的火气,主辱臣死,作为观风使行辕帐下官吏,自然荣辱一体,立刻皆严肃起来。 “带进来!” 随着罗云生点头示意,崔天叙开腔,带着几分愠怒之气道。 不消片刻,那名拓跋部落的信使,捧着书信走入账内。 见到上座的崔天叙,不容分说便拜,“拓跋部落拓跋木奇回信,请观风使亲启。” 崔天叙接过罗云生上前接过的书信,并未拆开,关键是他未开蒙,不认字,所以当下按照剧本呵斥道:“本使要见的是你们首领,看你的鸟信做甚?” 崔雄在一旁冷汗连连,大意了,让你生气,没让你口吐芬芳啊。 你一个大唐的观风使,好歹也是长安来的,出口成脏怎么行。 那信使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崔天叙,结果崔天叙蹭的起身,直接将人给提了起来,这信使也是个废物,被崔天叙抓着领子,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只听崔天叙咬着牙,恶狠狠道:“赶紧给老子滚回去,让他立刻来凉州负荆请罪,不然凉州城下的部落民众,我大唐一个不留。” 那使者虽然被人提着,但却异常冷静,声音也很平缓,用流利的官话道:“贵使,凉州之战,我吐谷浑打的不弱,若不是关键时刻,突厥反水,我军未必会败。 况且,您也不会杀我们部落的子民,因为你们还想着征伐吐谷浑,杀了我们部落的子民,以后谁还敢降服你们大唐? 您若是个冷静的统帅,就请读一读回信,毕竟您要招降的是吐谷浑的第一个部落,是好是坏,这都是一个开端。” 一旁的罗云生有些诧异,他没想到一个信使竟然这般伶牙俐齿。 转眼间有理有据的说服了众人。 所以这才忍不住看了两眼,这仔细一看,才见这员信使,生的端是俊俏,而且身材修长,体型匀称,一双眸子炯炯有神,仿佛其间蕴藏着大江大河。 若是在大唐定然是世家花大精力培养出来的精干子弟。 心中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若一个简单的信使,都是这种人物,大唐岂会轻易覆灭吐谷浑拓跋部。 当下给了魏征一个眼神,魏征立刻心领神会,起身行礼道:“观风使,自古有两军交战,不辱来使的说法,他们虽是败军,但我大唐天威浩荡,也该给予宽容和理解,不如就读一读他们首领的信么,看看他有何等诉求也好。” 崔天叙冷哼了一声,此时此刻,他觉得他观风使附体,这种大权在握,人人的眼神都望向自己的感觉真他娘的好。 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这种作威作福的机会。 此时此刻,这员小将心中百转千回,既有感怀体验一把观风使的快感,又思索该如何继续演下去、如何演下去的担忧。 如果自己真的是观风使该怎么说。 当下将那使者猛地一摔,扔在地上,双手背在身后,颇有几分高深莫测之感道:“难怪贵部败而不乱,原来是有你们这般人杰支撑,也罢,本使毕竟代表泱泱大唐,让你们这些蛮夷部落三分又何妨? 崔天叙念念吧。” 说罢扭头看向罗云生,一脸告饶的神色。 罗云生立刻唱喏,拆开信封,映入眼帘的是一副隽秀的字体,整封信,不看具体内容,只看风骨,便知道写信之人,是个心中有沟壑,颇为细腻的人,但字体间布局,整体上又隐隐约约又一股滂沱大气之感。 当下开口念头,“大唐观风使亲启,败兵之将拓跋木奇拜上。 凉州一战,我部触犯大唐煌煌天威,实属不该。 贵使之韬略、贵军之战力,如天神之再世,举世难敌。 拓跋部之败,实属理所应当,不自量力。 某已使浑身解数,将士亦拼死搏杀,此战之败,实乃天数,非人力所能抗衡。 今已悉知。 贵使之怒,大唐之怒,心中万分惶恐。 然两军作战,各为其主,亦是天地至理,吾拓跋一家,世受吐谷浑王爵禄,岂敢不效死力而战。 如今拓跋部死力已效,忠诚已尽,为部落子民虑,愿举族效忠大唐。 然,良禽择木而息,良臣择主而事。 举族投靠之事,须万分慎重。 盼观风使亲临三河桥商议,届时拓跋木奇必煮酒以待,献上举族之忠,虽万死亦不悔。 魏征等人越听神色越是古怪,从古至今还从未见过这般无礼的败军之将。 投降就投降,搞得磨磨叽叽,还要观风使亲自去招降。 真的太看得起自己了。 别说他们如今全族几乎尽数在大唐掌握之中,即便是全军处于交战之中,你拓跋部落完好无损,那也不可能。 我大唐即便是再难,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魏征冷脸道:“混账!我军击败尔等之后,给你们机会,允许军中将领写信招降贵部首领,本身便是莫大的恩德,贵部首领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敢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莫非以为我大唐儿郎的战斗不锋么?” 那信使看了眼坐在椅子上,表情仿佛能燃出火焰的观风使,又看了看愤怒的魏征,平静道:“并非是无理要求,首领只是敬佩观风使之才,想以朋友之礼招待一番,毕竟投降之后,便是从属,便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是故,此举看似无礼,其实是首领的一番苦心,还望大人莫要误会。” “呵呵!” 崔天叙冷哼了两声,从罗云生手中接过书信,直接撕得粉碎。 “不知道天高地厚,败军之将,也配与本使煮酒论事?” 说着起身,指着那信使说道:“如今是两军对垒,我不斩你,你且滚回去,告诉你们家首领,把脑袋洗干净了,让某去取,贵部的那点残兵败将,本使也看不上,咱们战场上见吧。” 罗云生看了眼依然沉着平静的拓跋部落信使,在看看己方的崔天叙,便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毕竟是年轻啊,缺了点涵养。 看来终究是自己小看了天下英雄。 拓跋部的拓跋木奇,从行军打仗的风格来看,就是个有才气,且相当自负的人,想让他臣服,不付出一番努力是不行的。 这些日子,并不是没有派遣田猛等人搜寻拓跋木奇的下落,但是这家伙异常狡猾,根本连点痕迹都摸不到。 如今送上门来,再不珍惜,怕是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了。 当下付耳,以亲随的身份,小声说道:“大人,正所谓千金买马骨,既然拓跋部落想要见见您,您为何不去一趟呢? 他们部落举族老幼的安危握在我们大唐手里,他们不敢放肆的。” 被罗云生这么一提醒,崔天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代入的太深了。 自己可不是真的观风使,去一趟又如何,即便是敌人有埋伏,杀出来便是。 观风使能看着自己送死不成? 自己去一趟,既显得观风使不露怯,又彰显出大唐的威严风范、大国气度,为何不去。 第261章 心思 第261章 心思 拓跋木奇满心以为唐人根本不敢去三河桥与自己会面,但是没想到,对方最终竟然明确的答应了。 但是说实话,虽然仅仅是见了一面,但是崔雄觉得这个观风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甚至有些鲁莽,他敢于去三河桥见自己,恐怕多少有几分自持武力甚高而已。 联想溃兵们跟自己所言战事中的情况,拓跋木奇觉得他确实有可能做出这种情况。 毕竟一个在战场上直接把左翼打垮的猛人,怎么会没有几分血勇之气呢? 可是在拓跋木奇看来,在场的众人,除了自己之外,全都是庸庸碌碌之辈,输给这么一群人,真的让他心有不甘。 自己虽然是佯装而来,但若是大唐的观风使行辕都是能人,怎么可能看不透自己的身份呢? 若是真的当场拆穿自己的身份,自己哪怕是当场被俘,不得已为大唐所用,那该是多么好的情节,吐谷浑的部落们,谁敢不称赞自己的勇气和智慧。 而大唐直接拆穿自己,不也显示了大唐的不俗么? 这般良好的结局,怎么就实现不了呢? 哎,输得彻彻底底的冤枉。 倒是那个观风使的亲随不容小觑,甚至拓跋木奇怀疑,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叫做崔天叙的亲随给他出谋划策,他才能在战争中打败自己。 不过想那么多没有用,谁让自己相对于大唐来说,是地地道道的弱势群体呢? 看着正在费心费力给自己的汗血宝马喂巴豆的李大亮等人,拓跋木奇的嘴角露出了一抹鄙夷的冷笑。 口哨一响,战马便挣脱了缰绳,直接奔驰到拓跋木奇面前。 在李大亮等人惊讶、愤怒的表情中,拓跋木奇直接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这期间并不是没有吐谷浑人识破拓跋木奇的身份,只是他们没有人会真正出卖自己的首领而已。 这也侧面证明了,拓跋家在部落中积攒的威信。 而这一幕,恰恰被城墙上的罗云生看的一清二楚,当下便印证了心中一个猜测。 这个年轻的信使,便是拓跋木奇本人。 因为这个小子表现的太过于抢眼了,一般的信使,怎么会有他这般本事。 而罗云生所料之事,一点误差都没有,对于输给大唐,拓跋木奇觉得实属理所应当,他真正觉得难受的是,他是被人暗中插了一刀输得,而不是被大唐正面击败。 他心里其实隐隐约约有一口气在心口。 “若不是突厥人临阵反水,我怎么会输得那么快。” 战马上拓跋木奇走的慢悠悠的,根本不担心唐人追来,耳边还不时传来唐人的哄笑声。 他心里也越发的难以接受。 没有人愿意去做一个失败者,没有人愿意做别人的奴仆。 尤其是他拓跋木奇如此骄傲的一个人。 当下,拓跋木奇坚定了内心的信念,他到底要看看,大唐的观风使除了使用这些阴谋诡计之外,有没有属于强者的勇气。 “我拓跋木奇若不是生在弱势部族,一定会成为王者,王者是不会轻易低下他高傲的头颅的。” 拓跋木奇转身看了一眼大唐的军营,眼神中全然都是羡慕的神色。 虽然拓跋部落的部落被降服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他可以看得出来,自己部落子民的战斗力竟然有了很大的提升。 这和大唐的综合国力以及统帅他的将领有很大的关系。 “罗云生,你和你的手下们确实很强,但是你真的有勇气单独面对我吗?” 拓跋木奇默默的念着心中这个名字,因为他有预感,在这个大隋乱世过后的日子,那些所谓的名臣名将正在凋零,这个大唐的观风使,很有可能成为新一代声名鹊起的人物。 再一次忘了一眼凉州城,曾经自己距离拥有他,已经不远了。 他没想到他会败得那么快,那么彻底,他也没有想到,大唐的官员,竟然如此的有胆气,这让他不得不为之动容。 “或许,大唐的强盛,真的是他们一辈人一辈人拼来的,追随大唐,或许可以有一个光明的前途。” “但对方竟然是这般鲁莽人物,如何让我甘心呢?” “哎。” 马背上的拓跋木奇一声长叹,心情万分的复杂。 他准备去三河桥等待。 不论对方到底有何,对于自己来说,是该有个交代了。 在见识到了大唐对部落的改造之后,以及大唐官员给自己的表现,他觉得自己需要重新谋划自己的未来。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重新整理思绪。 而信使走后,根本不需要罗云生开口,唐军一方便已经安排了斥候去三河桥一带调查情报。 城墙上的罗云生一直出神的打量着着对方信使离去的背影。 魏征匆匆的走上城头,看着罗云生略显瘦削的身躯,忍不住开口问道:“观风使,一个小小的部落而已。 又是败军之将,您何至于如此重视。 这崔天叙虽然勇猛,但毕竟是崔雄的独子,若是有个好歹,咱们如何跟人家交代。” “……”罗云生如何听不出魏征的担忧,站在城墙上不知道想些什么,足足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过身来,露出牙齿,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战争,本使能去那虎穴狼穴,他崔雄的儿子便去不得吗? 况且本使已经派人去侦查情况,看看有没有大军埋伏其间,也给了崔家一天的准备时间,我没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对。” 魏征有些踟蹰,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罗云生做的并不是不对,而是不值。 一个弱小的部族,如何值得大唐这般付出。 “魏相,我还有事,您先去处理政务吧。” 罗云生有些淡然的说道。 魏征点点头,他看得出最近罗云生的情绪有些不佳,毕竟他将要面对的是,整个吐谷浑,其内心的压力可想而知。 一个小小的吐谷浑拓跋部,还真不值得观风使投入太多的精力。 反正不是罗云生亲自去见拓跋木奇,一个崔氏的嫡子,死也就死了。 反正是为国而死,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是魏征此时的想法。 待魏征离去之后,罗云生唤来了田猛。 田猛如今正在养伤期间,站在罗云生不远处,有些疑惑的看着家主。 许久之后,开口打断了罗云生的思绪,“不知道郎君唤在下,所为何事?” 罗云生看着浑身的伤口已经逐渐愈合,精气神恢复的不错的田猛,点点头说道:“田猛,不知道先前凉州一战,是不是把你的体力都消耗尽了? 家主我准备去城外走走,你有没有本事保我平安啊!” 田猛憨憨的挠了挠头道:“俺爹跟俺说过,俺们田家的好汉,只会在女人身上把体力耗尽,打仗杀人什么的,永远不嫌累,家主您要出城,我带上一队人跟着便是,如何会有险情呢。” 罗云生摇摇头,笑着问道:“若本家主不想兴师动众,就带你一个呢?” 虽然田猛有些憨厚,但是不代表他愚钝,他瞬间领悟到了罗云生的意图,连忙摇头道:“家主,何至于此,一个小小的吐谷浑的部落首领,如何真的值得您亲自去见。” 罗云生摇摇头道:“人家部落的首领都已经亲自来过凉州了,我如果不亲自过去看看,反而显得我小家子去了。” 田猛恍然,一脸震惊道:“家主,您的意思是,今日的信使便是吐谷浑拓跋部的首领,拓跋木奇,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 罗云生笑着说道:“这才叫做出其不意,不仅仅是你,便是我在看见他的坐骑之前,也没有想到。” 说着罗云生指着骑着马正在离去的拓跋木奇说道:“李大亮那厮想要抢夺人家的战马,结果人家一个口哨,那战马就挣脱了缰绳,追随主人而去了。 这证明这个信使便是战马的主人,拓跋部落那么一个小部落,除了首领,谁还能拥有汗血宝马呢? 而且一战过后,我们几乎全歼了拓跋部落的精锐,除了他们的首领,还会有这个胆气来凉州,谁又有那么灵敏的思绪,对付咱们观风使行辕的衮衮诸君呢?” 田猛知晓,人家拓跋木奇亲自来了,那便是铁打的勇气,而大唐在场的众人都没有发现这一点,便是莫大的耻辱。 当下一抱拳道:“家主,不用给在下任何兵马,在下便能亲自将他抓来。” 罗云生摇摇头道:“不必,我亲自将他抓回来,才能让他心悦诚服,怎么,不敢陪我走一遭么?” 田猛挠着头道:“若是某自己去一趟也就去了,关键是要带着您,这太……” “怎么,家主的话都敢不听吗?” 罗云生微微皱眉,眼神中带着一丝失望,骇的田猛直接出了一身冷汗,根本不敢犹豫,立刻跪在地上,叩首道:“田猛这条命本来就是家主的,家主让田猛做什么,田猛做什么便是。” “好,你牵着两匹好马出城,我随后就来。” 第262章 心悦诚服 第262章 心悦诚服 抢马不成的李大亮,此时正蹲在营中发着脾气,一群袍泽围着他强憋着笑意。 这位大都督也算是经历了隋末动荡的风云人物,除了圣人之外,已经许久没有人让他这般吃瘪了。 今日连一个小小的吐谷浑拓跋部的信使,都能让他谋划落空,如何让这位大都督不恼火。 这时一道观风使的命令传来,众人立刻收拢了情绪,围绕一圈,一脸紧张的看着李大亮。 拆开信件,看了两眼,李大亮的眸子仿佛能瞬间喷出火焰,本来就恼火的李大亮被彻底气疯了,朝着凉州城外的方向大声骂道:“罗云生,我操你阿耶!我操你阿耶!” 在场的袍泽都是一脸的惊诧。 这是怎么了? 怎么配合的好好的,骂上观风使了? 要知道这观风使可不是一般人物,整个凉州上下不知道多少人对他心悦诚服,您老人家即便是对他心中有怨气,顶多也就是暗地里发泄发泄,这般喊在明面上,那人家保不齐是分分钟就能得到消息的。 回头给您穿小鞋,你受得了? 就咱们这群粗坯的脑子够看么? 环视众人,李大亮张了张嘴,又咽了下去。 “明明优势在我,为何非得整这么一出,搞得老子提心吊胆的舒服是不是?” 李大亮脸色阴沉的摇了摇头,感觉此时有口难言,因为罗云生的命令,要求自己必须给他保密,同时加强戒备,以大都督的身份入主凉州,防止凉州城发生紧急情况。 看着众人都在惊诧之色中还没缓过劲儿来,李大亮知道自己过于恼火了。 深吸一口气,稍稍控制下情绪,李大亮往帅案上一坐,“都什么表情? 老子好歹也是军中老前辈,这小子一副命令的口吻和我说话,让我很是不爽,不可以么?” “切!” 手下的折冲都尉纷纷抢白道: “只要有军功,什么爽不爽的。” “就是,人家观风使待我等可是不薄。” “大都督,您都厚着脸皮,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混军功了,怎么就不好意思接人家的命令,快说说,到底何事?” “诸将听令。” 见众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李大亮站直了身子,忽然换了一副颜色。 诸将也纷纷摆直身躯,站成两列,严肃脸色,噤声,抱拳拱手。 “凉州观风使行辕令,军演变换统帅和部将,我军将校从团长至大都督进城换防,负责统帅城中士卒。” 说着,李大亮怕手下多想,还若无其事的骂了句,“老子打了一辈子仗,还没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诸位,你们说说咱们这观风使的脑子是怎么长得?” 岂料对于忽然的变化,根本不以为意,反而替李大亮宽解道:“大都督,您这是吐谷浑人、突厥人用着顺手,怕观风使夺您军权么? 这您就太过于小家子气,也太小看观风使了,我看,此举观风使才是真的用意颇深。” “哦?” 李大亮看向部下。 却听那部下解释道:“你是凉州名义上的战时统帅,当凉州与吐谷浑的战事爆发时,您是要统揽三军的,以观风使的行事风格看,他多半要镇守后方,您说这凉州兵马,您就不需要熟悉了吗? 这是跟您一个熟悉兵马的机会啊。” 李大亮恍然大悟,暗道,这罗云生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手段迭出,韬略、计策层出不穷,自己在他手底下打仗,肯定吃不了亏。 如此看来,三河桥一行,他或许是真的有十足的准备。 自己八成是白担心了。 “草,这小子,那么猛,即便是有埋伏,他难道还能杀不出来不成,老子给他担心做什么?” 李大亮暗暗骂了句,旋即催促众人,收拾整齐,带着观盖了观风使印玺的令箭,耀武扬威的入了凉州城。 一盏茶的功夫,罗云生便带着田猛混出了凉州城。 凉州城的防务都是罗云生亲自安排的,哪里有漏洞他一清二楚,想要混出去,实在是再也简单不过。 不消一个时辰,就抵达了三河桥。 这速度比在外围慢吞吞的侦查的唐军都要快。 二人勒住战马,立于阵前,打量着三河桥大军的残营。 田猛驱使着战马,走至一箭之地,对着拓跋部落的败兵那简陋的营地,高声喊道:“有没有喘气的,出来一个说话!” 拓跋部落的残军营地立刻发出了警报,将士们纷纷抽弓搭箭准备迎敌。 拓跋木奇站在营中的高地上,向外探望,见两员武将立于阵前。 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某还真的高看了唐军,谁能想到在陇右声名赫赫的唐军,竟然也玩这说一套做一套的把戏,嘴上说让他们的统帅亲自来招降,紧跟着就派大军压境,眼前这二人怕是劝降的使者吧。” 一旁的部将纷纷劝说道:“首领,两军作战,本来就是胜者为王,如今大势在敌人之手,我们是降还是战,您请早作决断。” 拓跋木奇点点头,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但事实就在眼前,是该有个决断了。 其实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 因为他已经做好了趁乱彻底逃走远遁的准备。 但将儿郎们扔在这里做替罪羊,他心里又甚是憋屈。 这一次换做罗云生近距离观察拓跋木奇的大营,这位统帅确实不俗,已经兵败,吐谷浑士卒极其凄惨,但是他的大营的布置依然井井有序,一看就是大家风范。 尤其是此时此刻,依据地形背水而战的话,可以给唐军造成极大的伤亡。 “怎么,拓跋首领不欢迎客人吗? 莫非吐谷浑拓跋部都是无胆之辈?” 见田猛开口无人应答,罗云生亦高声喝道。 拓跋木奇见来者自己认识,是今日刚刚见过的观风使亲随,当下在营中高声回应道:“崔天叙兄弟,莫非是你们家大人不敢亲自来,派你来的?” “还是说,你们知道了我们的营地位置,准备直接来个斩草除根? 要我说,你还是直接回去吧,就你们观风使这般不磊落的行径,不配让我们家首领臣服,速速退去,咱们战场上见罢。” 田猛闻言,暗暗咬牙,低声在一旁说道:“家主,某观这个拓跋木奇实在是不识好歹,您都亲自来了,他还在这里拿捏,不如我们直接返还,派大军把他们镇压了吧。 虽然看他布局营盘破有章法,打起来有些费力,但若是由某亲自率军,肯定能一鼓而下。” 罗云生打量着正在那里卖力演戏的拓跋木奇摇头道:“不至于,不至于,我都亲自来了,不陪他演演戏,有些说不过去,想让人家为你所用,就得让人家心服口服。” “我奉观风使命令而来,前来拜见名王”,驾驭着战马来回踱了几步,罗云生朝着营地大声喊道:“怎么,名王连见一眼在下的勇气都没有吗?” “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这唐军的想法着实有些诡异。” 拓跋木奇皱着眉头,口中喃喃道。 旁边儿的部下纷纷说道:“名王,既然唐军一点诚意都没有,不如直接做了这两个人,咱们赶紧逃遁吧,兄弟在四面八方都发现了唐军斥候的身影,用不了多久,这三河桥就不安全了。” “不必。” 说着拓跋木奇看向身边儿的部下,眼神中突然露出了一股笑意。 “嗯?” 这下轮到拓跋木奇的部下好奇了,名王这是怎么了? “你假装名王,我假装是你的部下。” 说着拓跋木奇笑着说道:“我到底要看看,这观风使派使者来做什么?” “这。” 部下有些恍然,吐谷浑人不似汉人这般懂得变通,一听首领这般说,觉得自己是冒犯了吐谷浑人的威严。 “怎么,不敢么?” 拓跋木奇问道。 见首领这般发问,部下忽然明白了,这或许是首领逃跑的策略,只是让自己做个退死鬼罢了。 当下跪叩首道:“今日当是拓跋铁牛为首领效死之日。” 拓跋木奇摇摇头笑道:“若是真的想让你做替死鬼,本名王早就逃了,何至于停留至今日,走吧。” 此时此刻,他已经下定决心。 那拓跋铁牛换下拓跋木奇的战甲,走出营门,沉声喊道:“某乃拓跋部落首领拓跋木奇,不知道贵使至此,有何见教?” “唔?” 罗云生闻言一愣,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来者,是个彪悍的武将,但绝对不是拓跋木奇,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才发现,原来正主就在马尾之后,竟然也换了一个亲随的衣服。 他没有想到,这拓跋木奇也是演戏能演的全套的人。 “你也配姓拓跋么? 让你们首领亲自出门迎接。” 罗云生一脸不悦之色,当场拆穿道。 当下拓跋铁牛恼火起来,我怎么就不配姓拓跋了? 刚要开口斥责,却感觉肩膀被人拍了拍,不知道何时,首领已经驱马向前,走到了自己前面,对着来者喊道:“我就说凭借观风使行辕那群庸庸碌碌之辈,岂能将某打败,原来真的慧眼识珠之人是你。” 说着拓跋木奇继续朗声道:“崔天叙兄弟,我虽然非常敬佩你的眼力和胆识,但既然你们家观风使没来,你还是回去吧,某拓跋木奇今日即便是战死,也得输得心服口服,你虽然强,但是身份卑微……” 罗云生闻言,哈哈大笑,打断道:“怎么,若是一个亲随,便不配让尊贵的拓跋部落的主人降服大唐么?” 拓跋木奇沉声回应道:“非是拓跋木奇尊贵,不肯降于一个亲随,而是贵国观风使已经答应亲自来营拜访,结果出尔反尔,意气难平,如今即便是知道,大军围困而来,全军覆灭在即,亦不愿意臣服。” 罗云生用马鞭指着拓跋木奇道:“拓跋木奇,观你言行,你也是心思灵透之人,那为何云生能识破木奇的身份,木奇却看不透云生的本尊呢? 你看看某是何人?” 说着命田猛从怀里掏出王命旗牌,观风使大旗在王猛手中猎猎作响。 拓跋木奇见状大骇,旋即又万分懊恼,一时间竟然呆愣在当场。 今日他借助使者之名,去凉州打探虚实,想借机看看大唐观风使的风采,结果见到的是一个勇猛有余,智慧却不足的鲁莽少年,一时间心里颇为失落,根本没花太多心思在这个亲随身上。 如今细心打量,只见这少年郎骑在高高的马上,身着一副鲜亮的盔甲,从大营门口看去,只觉他威武硬朗的身姿,仿佛充塞了天地。 这一刻,瞧着眼前英俊威武的观风使,他是真的被惊艳到了。 此时此刻,他眼前的少年,与他心中观风使,那个年少成名、意气风发的形象在他心中重叠。 这才是他真正想投诚的人物,大唐太过于广阔了,像是他这般的名王,即便是投靠了大唐,最终也只能泯然众人,但是投诚这样的人物,这广阔的天地,终究有作为一番的机会。 而现在,这个人,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懊恼,他悔恨,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只听对面那少年高声喊道:“拓跋木奇,如今罗云生本尊在此,还不下马归降。” 拓跋木奇闻言,竟然控制不住自己,要下马投降。 只听拓跋铁牛在旁边儿高声喊道:“首领,如今大唐的观风使就在眼前,我们一个冲锋就能杀死他,为何还要臣服?” “是啊,首领,只要杀了大唐观风使,这陇右之大,岂不任由我等翱翔。” “哈哈哈哈……”拓跋木奇却不听劝告,翻身下马,撩起战袍,跪地叩首道:“大唐的观风使是一诺千金的好男儿,我拓跋部落的首领,又岂能出尔反尔,今日拓跋部拓跋木奇降了。” 第263章 交谈 第263章 交谈 “首领怎么降了!” “大唐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就这样投降了?” “首领怎么可以对一个年轻小辈投降呢?” 拓跋部落这些从战场上突围而来的将士,都是战斗力彪悍,而且忠于拓跋部落之人,在他们心里非常难以接受投降这件事情。 两个人,两匹马,就让我们两千余人投降? 凭什么? 拓跋木奇表情尴尬,起身再拜,对罗云生说道:“部落的事情我会处理好,观风使且回,今日日落时分,拓跋部落余部便会在赶至凉州城下,届时观风使可以组织一场声势浩大的受降仪式,以震慑宵小。” 见拓跋木奇竟然这般放下身段,族中众人纷纷不平,议论纷纷。 他们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的王,竟然跟一个汉人小子投降这种事情。 他们看向拓跋木奇的神色充斥着失望。 可拓跋木奇亦是一言九鼎的人物,说降了就是降了。 他直接让罗云生折返凉州城,剩余的事情交给他来处理。 今日即便是血流成河,他也会践行自己的诺言。 他认为,罗云生今日来三河桥,已经将他作为主帅该做的事情都做到了。 “拓跋木奇,今日你在凉州说让我来做客,在你凉州城前投降之前,我亦是客,有客至,你连一盏茶都不奉上,就让我离去,这便是贵部的待客之道吗?” “观风使,营中情况,您也看的清楚,此时还是不入营为好。” 罗云生笑道,“我去你营地,安危那是你的事情,与我何干?” 田猛在一旁,闻言焦急道:“家主,今日能至此,您已经是仁至义尽,何必入营。” 拓跋木奇亦道:“请观风使给在下些许时间,先返回凉州吧。” 说实话,拓跋木奇此时确实不敢让罗云生入营,万一炸了营,伤到了罗云生,自己该如何是好? 此时他已经诚心降服于罗云生,所以事事为罗云生考虑。 二人一番苦心劝阻,罗云生就是不为所动。 万般无奈之下,拓跋木奇只能命手下管好士卒,自己带着罗云生入了大营。 “这罗云生莫不是看不起我拓跋部族,竟然敢入我大营?” 拓跋部落的将领纷纷道。 在营外安抚众人的拓跋木奇瞪了一眼,训斥道:“这是唐人的泱泱大国风范,尔等不感激恩主的信任,还在这里大放厥词,我平素里是如何教导尔等的,你们都忘了?” 虽然众人并不是非常理解罗云生的行径,但是他们看得出,首领对于罗云生的行径很是钦佩,当下赶紧照办,呵斥手下士卒,不可妄动。 罗云生入了拓跋木奇的大帐,只见营帐内有一女子侍奉,已经准备好了马奶酒。 他上前端起一碗,一饮而下。 被煮熟的马奶酒,有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暖了身子。 罗云生缓缓站起身来,背着手,默默的观察着拓跋木奇的大营。 “不错。” 只见拓跋木奇虽然落魄至极,但是营房里,依然摆放着大量的兵书战策,以及大量的汉家史册。 难怪,可以在凉州跟自己打那么久。 罗云生转身,又拿起一碗,一饮而下。 他的脸颊已经泛红,草原人的奶酒,不仅好喝,而且劲儿非常大。 仅仅是两碗,罗云生便感觉有了酒意。 他缓缓的站在兵器架前,脱掉了外面的铠甲,露出了一身常服。 听说拓跋木奇之所以跟凉州城交锋,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那自己要不要将他的红颜并没有死这件事情告诉他。 看着那个一脸爱意,站在门前,望着身材修长的拓跋木奇的小娘子,罗云生心暖了。 虽然仅仅是一面,但他能看出来,这个小娘对拓跋木奇的心意。 而据情报说,那个女人只是利用拓跋木奇而已。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做个和事佬,促成这段本应该的姻缘,避免他与吐谷浑的牵扯? 罗云生忍不住笑了笑,自己就这么莽撞么,这么快就拿拓跋木奇当下属了? 实在是这厮的才智,这厮的勇气,这厮的果断,让自己欣赏啊。 这是第一个可以跟自己在战场上交锋的年轻人,这是第一个自己见过,敢单刀赴会的年轻人,这般人物,怎么不值得自己为他做些什么呢? 虽然他是拓跋部,并不是汉人,但他一心倾向于汉族文化,怎么为什么不度化呢? 不行,我得加快行进速度,让拓跋木奇跟吐谷浑彻底决裂,这样他才不会跟那个女人有牵扯。 拓跋木奇一旦加入大唐,那么将成为动摇吐谷浑根基的一大助力。 躲在凉州城治灾、平乱虽然悠闲,但是却要任凭吐谷浑肆无忌惮的谋划大唐,这种悠闲的日子,他一天都不想过。 一想到自己的恩师,李靖将军,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统御大唐的军伍,发动浩浩荡荡的大战,掏空了大唐的国力去打这一仗,罗云生就心疼。 他不仅仅是心疼师父,也心疼大唐的百姓。 能减轻一份他们的牺牲也是好的。 既然上天给了我这个机会,那我为何不好好的利用呢? 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大唐,为了家人,冒险也是值得的。 拓跋木奇,我今日要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本事。 罗云生与那女子说,自己要见见拓跋木奇,不必继续安置,他相信他在部族的威信。 罗云生端坐在大帐之中,对待他的手下说,自己是客人,但是当着拓跋木奇的面,自己已经是恩主了。 见拓跋木奇过来,他并未起身,只是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平静道:“外面的事情安排好了?” 见罗云生如此自然,甚至有一些高高在上,拓跋木奇知道,如今已经是主仆已定。 当下,对罗云生躬身行礼,拉了一张羊皮,跪坐在罗云生对面。 “恩主,今日所为,大可不必。” “拓跋木奇已降,何必冒险。” “我也是刚刚掌控了部落,其中说不准有刺客。” 罗云生缓缓摇头,诚恳道:“你已投降与我,拜我为恩主,那我便要为你负责。” “我拍拍屁股走人了,那这些不愿意投降的族人,你怎么处置?” “我……”拓跋木奇一声长叹。 罗云生笑道:“你也说了,你已经降我,我焉能让你做屠杀忠诚之士的行径? 要知道,在你最艰苦的时候,他们也想过放弃你。 只有我坐镇军中,脱去甲胄,与尔等把酒言欢,才能让你们的将士,看看什么叫做盛唐气度,才能让他们心悦诚服。” 拓跋木奇等着一双眼睛,看着罗云生这般诚恳的态度,忍不住起身再拜,“恩主在上,请受拓跋木奇一拜。” 罗云生起身搀扶起拓跋木奇。 “恩主,我今日方知什么叫做大唐气度,什么叫做大唐号儿郎,先前被伏允逼迫,偷袭凉州实在是罪该万死之罪,请恩主允许我,为战死的英灵叩首道歉。” 说完准备再拜,被罗云生死死的按住。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那时你没投降与我,为何要为我着想。” “可恩主却处处在为拓跋木奇施恩,恩主请放心,今日不仅不会有任何人威胁到您的安危,拓跋部也会子子孙孙为您效忠。” 罗云生摇摇头,笑着说道:“拓跋木奇,你可知道我为何费劲心思,也要招降与你?” 拓跋木奇摇摇头道:“说实话,卑下也不清楚,虽然卑下自忖也些才华,但终究也只是吐谷浑的一个小小名王而已,微不足道的人罢了。 换做是我,是绝对不会在一个名王身上费那么大的力气的。” 罗云生点头道:“我实话与你说,我是想利用你,你若是觉得上当,现在还可以后悔。” 拓跋木奇虽然早就知晓,如今罗云生直接点破,他还是有些震惊。 罗云生端起一碗奶酒,轻轻的摇晃,缓缓道:“你不必惊讶,你也不必与我展现忠诚,说什么忠于我之类的话,我是为了我大唐子民,为了施展自己的才华和抱负,而你也为了自己的子民,为了自己的抱负,其实我们只是利益和方向是一致的,不对吗?” 拓跋木奇震惊的的点点头。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在眼前这个年轻人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他实在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会将一切看的那么透彻,而且还那么直白的说出来。 这与他接受到的儒家文化完全不一样。 在他印象中的汉人,不是这样的。 他们非常吃自己刚才的那一套的。 “恩主,您说的没有问题,但卑下还是要诚心的说一句,卑下以为追随您,比投靠大唐,更有前途。” “哈哈哈,实在。” 罗云生笑着说道:“我在离开陇右之前,会安排好你和你的部落,但是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以保证你一生轰轰烈烈,名扬天下,但我绝对不会给你拓跋部将来威胁大唐的机会,我之前的话,依然有效,你若是不愿意,现在依然可以反悔。” 拓跋木奇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叩首道:“为您这般人物所御,如何敢毁!” 罗云生搀扶起拓跋木奇到:“好了,该说的都说了,过了今日便不许反悔,将你们的部族全数叫来,咱们把酒言欢,来之前我已经派人安抚好我的部众,今夜不会有任何人为难你们的部落。” “喏!” 第264章 画饼 第264章 画饼 拓跋木奇很快便将一切准备妥当。 虽然部落军队被大唐打的丢盔卸甲,连建制都不齐全,但是早有准备的拓跋木奇依然藏了许多物资,足够两千人消耗。 所以准备一场晚宴,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所以在拓跋木奇的安排下,即便是普通的族人、勇士,都得到了酒肉。 而他残兵中所有的军官,都被他唤到大帐内,要与观风使一起畅饮,当然此时他们还有些迷糊。 首领说投降就投降,而对方竟然那般大胆,敢直接留下,这多少有些匪夷所思。 罗云生丝毫不露怯,将事先情报部门提供的情报综合他掌握的拓跋部落的情况,一一说与众人听,将他们在吐谷浑受到的压迫,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听得诸将连连点头,一脸愤恨之色。 又将那些投靠大唐的突厥人过得什么日子说的如同神仙生活,让这帮吐谷浑人连连只流口水。 “观风使说的好,其实我们也不想与大唐做对,都是那伏允逼迫,洽川二人从中作梗,族中大部分老幼为人所控,我们不得已……” 田猛在一旁侍奉着家主,却见家主今日真的是豪气云天。 手中奶酒一饮而尽,豪爽道:“诸位,不必对加入大唐有任何担忧,诸位的家人,我有十足的把握替尔等接回来的。” 现在拓跋部落投靠大唐的事情,还是个秘密,如果处理得当,罗云生所言,未必没有可能。 可那起码要冲击到吐谷浑的腹心,这种事情,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其实罗云生心里也没谱。 没谱归没谱,既然打了利用他们的心思,就要使劲画饼,画道他们所有人都信,都拼了命的去做。 拓跋木奇苦诚恳道:“恩主不必宽慰我等,我拓跋部落的儿郎,既然降了,就不会因为族人瞻前顾后,若是他们真的被伏允所害,我们只会记住与他的仇恨,不死不休。” 田猛朗声道:“你们真的是小瞧我家主人,我家主人说能救出你们的族人,那便是一定能,你们何必这般愁苦?” “可我们的族人在吐谷浑腹地。” “在腹地又如何?” 田猛看向罗云生,见家主点点头说道:“如今你们拓跋部投靠之事,伏允并不知晓,若是我们给你们一支精兵,给你们深入草原的机会,你岂能夺不回自己的家人?” “这,莫非观风使已经准备好反击吐谷浑了?” 在众人看来,罗云生的亲随所言,有些夸张了。 以陇右一地对抗吐谷浑一国,这怎么可能? 吐谷浑虽然国力衰弱,但是比你陇右要强吧? 罗云生摇头道:“这位不必担心,我等将尔等这种强悍部族收服,难道就击败不了吐谷浑的那些名王吗? 诸位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们自己?” 拓跋部落被伏允压制太久,久到已经忘记了先祖的荣光。 刚一开始,还有很多人想着有朝一日击溃伏允,为先辈报仇,可是久而久之,大多数人已经晚了。 即便是拓跋木奇都觉得没有机会了。 那毕竟是吐谷浑的王。 据他所知,大唐目前的情况并不是非常好,打败吐谷浑确实没有问题,但是深入吐谷浑腹地,简直匪夷所思的事情。 见众人一脸不信,准备就老老实实的做大唐的走狗,放弃族人的时候,罗云生拿出了两道檄文,一一摆在桌子上。 檄文是骆宾王写的,那真的是神采飞扬,拓跋木奇拿起来,稍稍一看,就目不转睛起来,暗暗赞叹,大唐真的是物华天宝,人才辈出,这种才华横溢的文章,真的只应该天上才有。 而那些将领,识字之人,拿的却是普通版本的。 “陇右是咱们汉人的地盘,吐谷浑那帮蛮夷想要侵占,呐是皇帝派来的观风使,已经打败了好几波贼人,如今想要搞个大的,弄死吐谷浑王,大唐的百姓见到政令,立刻听从地方长官的命令,不计损失,听从调动。” 待看完骆宾王版本的,再看普通版本的,当时有些懵。 这观风使脑袋怎么长得,怎么还有这样的檄文。 檄文上还配有政令,要求百姓不必在乎家里的损失,战后朝廷会给予补偿,带不走的物资,朝廷一律会给予补偿。 心思基机敏的拓跋木奇,一下子就领悟到了罗云生的意图,这是要诱敌深入,坚壁清野。 而之所以有两个版本,就是为了最大程度的调动陇右的百姓和官员。 这是,真的准备来个大的。 他这是要放开口子,任凭吐谷浑进入陇右,这也是吐谷浑王伏允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 而一旦到了大唐的土地,罗云生想要打败他,可就不是那么艰难了。 这封信让拓跋木奇的触动非常大。 他知道,如今大唐的战争车轮已经启动了,即便是眼前这位观风使今日死在自己这里,也无法改变吐谷浑的命运了。 他们可是知道这寒冷的冬天到底有那么难熬。 若是吐谷浑王真的中计进入大唐,那么将势必是他的噩梦。 他忽然知道了罗云生留下的目的,因为他从手下的将士们表情中看到了信服。 之前输给大唐观风使,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服气。 尤其是自己是输在突厥人背叛上,拓跋木奇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输得冤枉。 拓跋木奇太过于自信,他觉得自己不该这般结局。 现在嘛。 一桩桩,一件件,罗云生的表现,让他不得不佩服的五体投地。 就算是自己不投降,吐谷浑也是败。 他明白,此时他的投降,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了锦上添花,无足轻重了。 至此之后,别说是他,即便是在场的将领,也没有了任何多余的想法。 当然,部下能否真的臣服,他心里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今天他一直提心吊胆,他生怕自己手下的这群将领,谁气不过上前顶撞一番观风使,让他下不来台,亦或是谁控制不住,搞个刺杀。 可观风使执意要进入大营,他又不得不配合。 而且他也发现,这位观风使真的非人哉,换做正常人,怎么可能还没有解决自己,就已经开始谋略吐谷浑呢? 他现在压根不想这位观风使是怎么打败自己的,若是正常交锋自己能不能赢,他现在只想知道,在未来的大唐与吐谷浑之战中,自己能不能分润到战功,抢到好处。 别说是自己,即便是自己的部将,也是那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拓跋木奇知道,罗云生的表现,与自己打仗前,跟部下说,金子、银子、女子你们随便抢一模一样。 但是跟着大唐干,就是那么让人心情激荡,那么自信。 虽然今日酒宴之上,已经喝了不少酒,拓跋木奇从未忘记自己的目的,那就是背靠大唐这座大山,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至于自己曾经的故国吐谷浑,谁去管他呢。 只要能抱上大唐这条大腿,跟着混到好处,怎么干都成。 虽然观风使说了,不会给部落威胁大唐的机会,但是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我们部落的繁盛,我们的部落的战功,那是你们大唐该给的吧? 当一切都摊开了的时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赤裸裸的利益。 而且拓跋木奇也意识到,罗云生想要的不仅仅是击败吐谷浑那么简单,当吐谷浑大军进入陇右,他们势必会派出一部分精锐,进入吐谷浑,烧杀抢劫,而这便是自己的机会。 想清楚这一切的拓跋木奇,跟手下的将领低声解释了一番,众人纷纷起身,表示对大唐的忠心: “我等既然已经投靠大唐,没有战功,如何让人信服。 既然观风使有意反攻吐谷浑,不如让我等作为前驱,为大唐效力。” 此时,拓跋木奇只想拿到进攻吐谷浑的主导权,他恨伏允,他恨不得生生的吞了伏允,同时当他们进入草原,在吐谷浑空虚之时,数不尽的牛羊,财货都将戳手可得。 反正自己是第一个投靠大唐的名王,只要表足了忠心,他肯定会重用部落。 果然,罗云生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其实从始至终把一切看的清清楚楚,想让这群蛮夷效力,就要给足诱惑。 说什么,忠诚都是骗鬼的。 果然,这群蛮夷在足够的诱惑面前,立刻露出他们的本性。 不过这无所谓,只要在自己掌控之中,那就让他们使劲折腾。 一切念头,都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只见罗云生猛地一拍桌子,豪气道:“拓跋部落果然都是爱慕大唐,愿为大唐效力的勇士,诸位入吐谷浑作战,战功本使会完完整整的上报圣人,不必分润其他部队,抢夺到的财富,我们大唐一样不取,全都交由诸位自己分配。” “啥?” 天啊,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等好事么? 罗云生用眼角的余光看的清清楚楚,在场的部将,一个个全都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而这群拓跋部的部将此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难道,大唐的观风使,真的是大唐的圣人感染,成了傻子,将全天下所有的部族,当成了大唐的子民? “恩主,我们既然效忠大唐,那么战功就该按大唐的规矩来,我们不敢独享。” 拓跋木奇在罗云生的许诺面前,还算是保存了理智,思索再三之后,才继续说道:“战利品,我们也不敢独享,只是我们部族的勇士,武器落后,铠甲不足,不知道……” “交给我。” 罗云生大气的说道:“武器和战甲自然要给你们配备齐全,要知道你们是为大唐而战,而不是为之前伏允那个伪王作战,我大唐从来不吝惜忠于自己的勇士。 需要什么,尽数禀告就是,我们自然会给你们配齐。” 真的么? 效忠大唐真的那么好么? 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幸福了,如果早知道给大唐当狗那么幸福,我们折腾什么啊? 我们直接跪在城门前,求着给机会啊。 “恩主,我们只是担忧武器落后,不是吐谷浑的对手,并不是觊觎大唐的利器,即便是没有大唐的武装,我们也会拼力死战的。” “即便是你们不去对付吐谷浑,该给的武器一样也不会少,而且此战你们是为了接回族人,我更该该你们了。 这是你们效忠大唐应该得到的。” “大唐天恩,观风使天恩,罪臣拓跋木奇不知道……”拓跋木奇竟然一时间揶揄了。 不是他想继续演戏,实在是幸福太突然,砸的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罗云生淡淡说道:“本官还知道你们人不够使,此战本使还会给你们配三千精锐骑卒,由拓跋将军统领。” 拓跋木奇起身拜倒,“拓跋木奇领命。” 他觉得自己这一天磕的头比在伏允手底下这二十余年都多,但是却从来没有这么诚心过,一刹那间,伏允都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对大唐有了几分忠诚。 第265章 心忧 第265章 心忧 当天,吃过晚饭后的魏征,手里抱着汤婆子暖手,身上披着厚厚的棉衣,在观风使行辕内思考着即将爆发的凉州吐谷浑之战需要的物资调配和人员安排。 因为长时间辛劳,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憔悴,身边儿坐着几名户部的小吏,面带敬意,一个个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懈怠。 魏征没说一笔,他们便连忙记上一笔,偶尔有遗漏,也赶忙禀告纠正。 为了时刻可能爆发的战争,魏征感觉自己真的是操碎了心。 观风使一句话打他娘的狗日的吐谷浑,底下的将领没有不嗷嗷叫的。 但是却苦了本身肩膀上就挑着担子的魏征。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对方毕竟是一个国家,而罗云生又动员了几乎半个陇右的力量,需要的粮草几乎是个天文数字。 魏征是名文官,按理说应该跟长安的官员一样,对着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罗云生怒骂一顿,但是见识到陇右具体情况的他,最终选择支持罗云生的抉择。 因为罗云生在某次会议上说的非常有道理,魏征一直牢牢的记载心上,那就是只听说过千日做贼,没听说过千日防贼的。 如果吐谷浑这等恶势力不铲除,凉州乃至陇右的百姓就不会有一天的好日子。 这一拳头如果打出去,将吐谷浑砸死了,整个西域都会变得服服帖帖,大唐才有精力治理地方,陇右也可以彻底摆脱灾乱。 而魏征也正是意识到,陇右之乱,在于西域各国的暗中挑拨,吐谷浑正是这一拳的最好攻击对象。 这叫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期间,他还问了一下关于观风使的事情,听闻观风使休息了,便没有打扰。 这孩子每日处理的事情不比自己少,今日知道了拓跋部落的溃兵的方位,一颗心不至于天天悬着,也算是可以歇歇了。 可没有想到,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李君羡便急匆匆的来了,跟他一起到来了的,还有脸色同样极其难看的崔雄。 “魏相,大事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李君羡的脸色非常的紧张。 见此,魏征心中闪过一丝困惑,吩咐小吏们暂且下去,疑惑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搞得你们两个慌慌张张的。” 李君羡瞅了一眼崔雄,见崔雄不敢开口,当下低声说道:“观风使失踪了,连带着田猛也不见了。” 魏征有些鄙夷道:“你一个大男人总是盯着观风使做什么? 观风使受圣人影响颇深,经常去民间体察民情,最近又新收了个叫骆宾王的大才子,这会儿不知道在哪个民户家里吃晚宴呢。” “魏相,事情不对……” 崔雄本来是带着孩子崔天叙过来,想问问明日之行的安排的。 结果来了之后,观风使避而不见,手下的部曲说观风使休息了。 可他从李君羡嘴里得到的消息,是观风使根本不在行辕内。 两边儿消息是不一样的。 “这……” 这么一说,魏征就明白了,今日观风使行辕内的部曲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很显然,罗云生的部曲不会说谎,但若是按照李君羡的说法,罗云生也不在行辕内,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罗云生失踪了。 他的失踪,要么突然,要么隐秘,不然不会连他的部曲都不知道具体消息。 崔雄见魏征的脸色逐渐阴沉,赶忙继续说道:“魏相,卑职已经派人暗中查访过了,整个凉州城的官衙都没有观风使的身影,我们正准备扩大搜寻面……” “你是怕凉州不乱么?” 魏征面色不悦的看了崔雄一眼,怎么突厥叛乱你纹丝不乱,这边儿有点事情,就慌神呢。 要知道,现在凉州城内,有数不尽的百姓,数万唐军,如果大张旗鼓的搜寻一个失踪的观风使,首先说这根大海捞针没啥区别,其次,这会瞬间动摇军心。 “魏相,这是我的失职,圣人让我随行,本身就有保护观风使的意思。” 李君羡连忙说道。 其实,这会儿李君羡也在心里直呼冤枉,谁能想到平素里非常靠谱的观风使,今日会搞出这么一桩事情来。 可是尽管如此,李君羡也不敢有丝毫的推卸责任想法,毕竟观风使不是一般人,他是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义子,在凉州又为大唐立下了赫赫战功,如果他出了一丁点问题,圣人不会饶恕自己的,整个陇右大局的变动,也是他们无法承担的责任。 当下,与其拖鞋责任,还不如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安抚好下面人的心神,赶紧想办法把观风使找出来。 不过这时候崔雄却开口说道:“我觉得此事不像是外人所为,观风使行辕自从入主凉州之后,肃清了凉州城内一切不稳定因素,卑下觉得目前凉州城内不存在能威胁观风使安全的人,况且现场似乎也没有动手的痕迹,卑下觉得观风使可能去了三河桥。” 听闻此言,魏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点点头道:“此事先不要声张,崔雄,你先退下。” “遵命!” 崔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这才缓缓的退了出去。 待崔雄离开房间之后,魏征转头看向李君羡,皱着眉头道:“你觉得若是观风使去了三河桥,这招降拓跋部落残部之事,能不能成?” 刚才听了崔雄的话,李君羡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要飞出去了。 什么? 观风使有可能去了三河桥? 这小子莫不是疯了不成? 他就算是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考虑凉州城,甚至陇右百姓的安危吧? 所以待魏征开口询问之时,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待魏征在他耳边说了第二遍,他才缓过神来,担忧的说道:“拓跋部落的残部至今不愿意来凉州投降,而是在凉州城附近以小规模的队伍与大军周旋,虽然说今日派了使者与我们见面,但是未必是真心实意投诚,甚至可以说,他们很有可能是就是来刺探军情的。 若是观风使中计,亲自赴会,别说能不能成,能不能活命都成问题。” 说道这里,他担忧的长叹一口气道:“此事果真怪我,毕竟观风使就是一心高气傲的少年,若是他真的被人家三言两语给刺激了,去了三河桥,此时怕是已经被生擒,届时敌军便有了对付凉州城的手段。” 尽管此刻,大唐在陇右已经打了数场漂亮的战斗,但是若观风使这个领头人的安危出了问题,先别说突厥部落是否愿意继续臣服,就连凉州的本部兵马都会动摇。 而魏征此时却想到了另外一个情况,他下意识的说道:“还有一个因素我们没有考虑进去,李大亮会如何处置现在的情况,你们能得到观风使不在行辕的消息,怕是李大亮也得到了。” “李大亮不至于自乱阵脚吧?” 听了这话,李君羡的神色越发的紧张,看向魏征的脸,写满了忧郁,仿佛觉得魏征此时所言,有些过于天方夜谭。 此时观风使失踪,大家都是紧张的时候,他李大亮不想着维护大局也就算了,怎么会搞这种幺蛾子。 然而魏征却很是确信的说道:“李大亮是凉州大都督,行军大总管,对于凉州的权利,并非没有念头,此时观风使不在,他若是有所动作,怕是非常麻烦。” “……”李君羡深深的思索了一番,忽然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股坚毅之色。 “若是李大亮敢胡来,我会教他做人。 魏相不必担忧。” 魏征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没有想到,此次出行,圣人会给李君羡这么大的权限。 看来,此时此刻,观风使所作所为,都在圣人的可接受的范围内,不然李君羡不会对于观风使的决策一言不发。 而李君羡本人的权限也非常大,大到可以处置李大亮的地步。 圣人既然给观风使准备了李大亮这个背锅侠,又岂会料不到李大亮会关键时刻夺权呢? 甚至此时流传的关于李大亮的风言风语,就是圣人准备的后手。 圣人对这个观风使还真的是足够的呵护啊。 可能是确信李君羡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魏征的语气变得平稳了许多,“如果刨除李大亮这个因素之外,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凉州局势了。 不论观风使此去三河桥,是胜是负,我们都要做好准备。” “我觉得我们要提前做好救援观风使的准备。” 李君羡直言不讳道:“我觉得除非拓跋部的残兵败将疯了,才会被他和田猛两个人说降。” 李君羡见魏征似乎还在思索,就继续说道:“若我是拓跋木奇,在他手里吃了败仗,仅剩下两千余残兵败将,肯定恨观风使入骨,而抓住观风使献给吐谷浑王伏允,能得到的好处,显然比大唐能给他的更多。” 话说到这里,李君羡对罗云生越来越埋怨。 毕竟此时优势在于大唐,一个小小的拓跋部落如何值得费那么大的精力,而且在他看来,罗云生此去肯定是要落入敌人的天罗地网的。 不过一想到罗云生敢于仅仅带着家将就去会拓跋部落的残部的勇气,李君羡心中那股埋怨,就被轻而易举的抹去,取而代之的仅剩下佩服。 而此时,魏征却猜不透李君羡那纠结而复杂的心情,在听到他的那一番话后,他愣了一下,旋即哂笑道:“你在担心观风使的安危? 哈,老夫觉得你不用担心。” 说这话时,他的脸上露出了丝毫不在乎的神色。 仿佛猜透了魏征的心思,李君羡眼中闪过几丝促狭之色,提醒道:“魏相,这个拓跋木奇可不是好想与的角色,你莫非忘记了凉州之战,他也曾让唐军吃过不少苦头。” “咳!” 魏征摇头道:“那拓跋木奇虽然强,但是咱们的观风使的本事更强。 老夫自认为,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去三河桥的。” 不得不说,魏征的话,倒也没有夸大。 毕竟,就罗云生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武力值,又有田猛护卫,真的拼了命的厮杀,难道闯不出来? 就他弟子发明的那种能炸山取石的火药,那么大的威势,即便是有人围拢,他们难道就炸不出一条血路来? 说到底,在众人看来,颇为难以对付的拓跋部落的残部,也只是一群残兵败将罢了。 “我们还是小心些,若是观风使此时已经死在了敌军营中,我们该如何是好?” 李君羡问道。 “闭上你的臭嘴!” 魏征瞪了一眼,赶紧回去约束部队,老夫不想等观风使回来,看到一副乱糟糟的景象。 不过待李君羡离开之后,魏征那不耐烦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凝重。 他可以让别人宽心,但是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