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凤》 第一回 白衣少女情 片桃林,盛开着鲜艳的桃花。 东面青山,汇集成了万道流泉,成一股潺潺溪流。 一阵山风吹来,刮落了几瓣桃花,飘落在溪水之中,逐波而去。 这是个夕阳无限好的时刻,落日,在西方幻起了一片彩霞。落日桃花相映红,好一幅夕阳晚照图。 这当儿,花林深处,正缓步行出来一位美丽绝伦的白衣少女。 长发披肩,飘垂脑后,白衣随风,人面映花。 一道鹅黄色的丝带,轻束着垂肩的秀发,流现出一股飘逸的气质。 她手中执着一束采撷的桃花,脸上是-片天真无邪的笑容。 花林漫步,山风飘衣,缓行到清溪前面。 这是一道清可见底的溪流,水中游鱼可数。 白衣少女,停步在溪流前面,缓缓摘下了手中的一束花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投入水中。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辰,白衣少女手中的一束桃花,只余下了一束细干软枝。 片片桃花随波去,岂真轻落逐水流。 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传入耳际,耳际同时响起了一个低深的声音,道:“师妹,天色近黄昏,咱们回去了。” 白衣少女脸上带着天使般的笑容,回头望了一眼,轻启樱唇,婉转出一缕柔甜的清音,道:“是大师兄,二师哥呢?” “来了。” 一个身着青衫,手中提着一只山兔的少年,快步奔了过来,接道:“打了一只山兔带回去给师父下酒。” 敢情,这三人是一门同师的师兄妹。 白衣少女投去厂手中一束秃枝,轻轻一拍双手,道:“咱们走吧!” 手提山兔的青少年望望一身蓝衣的大师兄,道:“你带着小师妹先走一步,小弟去去就来。” 缓缓把手中的山兔,递了过去。 蓝衫人略一沉吟,接过山兔,道:“师弟,早些回去,别要师父问起来,小兄无法回答。” 青衣少年笑道:“师兄放心,小弟很快就可追上两位了。” 放开脚步,奔入林中。 白衣少女望着青衣少年的迅速消失的背影,柔声说道:“大师兄,二师兄去干什么呀?” 蓝衫少年摇摇头,道:“不知道,咱们先走一步吧!” 他年龄稍长一些,大约二十四五,比那青衣少年,和白衣少女显得成熟了很多。 忽然间,白衣少女,伸出了左手,是那么自然,那么熟练的挽住了蓝衫人的右臂,笑道:“大师哥,二师兄太年轻了,总是那样蹦蹦跳跳的。” 蓝衫人心头震动了一下,似是想挣脱被挽住的右臂,但他终于忍了下来。 她天真的笑容,自然的举动,像-枝依附的青藤,不自觉的,使得男人兴起了一种保护的感觉。 镇静了一下心神,蓝衫人缓缓向前行去,一面说道:“二师弟年纪轻,也正是蹦蹦跳跳的年龄。”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大师哥,二师哥整天蹦来蹦去的,还像一个大孩子。” 蓝衫人哦了一声,道:“彬师弟只有十九岁,正是好玩的年龄……” 白衣少女接道:“我只有十八岁啊!看起来,是不是要比二师哥文静一些。” 蓝衫人笑一笑,没有再回答什么。 但闻那白衣少女接道:“大师哥,你说错厂什么话么;” 蓝衫人摇摇头,道:”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带几分稚气的责问,是那么叫人震动。 回过头去,望着那白衣少女的绝世容色,蓝衫人突然感觉着一阵莫名的紧张,全身的血脉,也突然间加速了流动。 白衣少女忽然间停下脚步,眨动厂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大师兄,你可是身体有些不舒服么?” 蓝衫人吸一口气,镇静了一下心神,道:“前天受了一点风寒,还未痊愈。”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说呢?大师哥怎会无端端的抖起来。” 蓝衫人轻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脸上的窘态,缓缓说道:“小师妹,你二师哥年少英俊,你们八九年来,一直在一起游乐玩耍,他对你处处关心呵护,你们之间,自然是情愫早生了。” 他尽量想保持着自己情绪的平静,但说完了这几句话,仍然是感觉着脸上发热。 白衣少女却还给他一个天真的笑容,道:“二师哥待我很好,但他一直消不去那些孩子气,是不是我和二师哥生出情愫,连我也不知道。” 蓝衫人心头泛起了一阵强烈的激动,道:“你不知道?” 白衣少女摇摇头,脸上却带着一抹娇笑,道:“大师哥,我真的不知道啊!” 蓝衫人忽然间,感觉到那挽住自己右臂的玉手,散发出一股强大的热力,通过一种心灵感受的力量,直达全身。 白衣少女脸上是一片似笑非笑的神情,是那么柔媚,是那么娇稚无邪。 在蓝衫人脑际间,浮现出八九年来相处记忆。 她来时,只不过是八九岁左右的孩子,梳着双辫,脸上也一直带着一抹欢愉的笑意。 这些年来,除了她长得高大一些之外,一切都没有太大的改变。 改变的,只是她的躯体,长大了,比过去更美丽、更动人。 过去,她只有讨人喜爱,现在,却使人有些不能自禁。 她从没有大声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和人有过争执,那带些娇弱的神韵,那浮现在脸上的笑意,是那么撩人,像一只金钟,击打在人的心弦上。 蓝衫人心弦上,响起了强烈的震动,压制心中的情感,突然间爆发出来。 像泛滥的洪流,奔泉的渴骥,超过了他抑制的能力。 突然间,停下了脚步。 他拿下了大师兄的尊严。 整个的身躯在颤抖,双目也闪起-种奇异的光辉。 白衣少女缓缓抬起头来,脸上仍是一片纯洁无邪的笑容,但双目却放射出无限柔情蜜意,缓缓说道:“大师哥,你怎么了?’’ 蓝衫人轻轻吁一口气,尽量的压制着内心的激动,缓缓说道:“我心中好难过啊!” 白衣少女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大师哥,我好喜欢你哟!” 每一个字,都像是强大的铁锤,击打在蓝衫人的心上。 蓝衫人轻轻吁一口气,道:“小师妹,我,我……” 我什么,他没有说出来,但我的半天,却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衣少女缓缓把身躯偎人了蓝衫人的怀中。 低头看去,只见他闭上了双目,似是在享受这片刻的温存。 蓝衫人抱着那白衣少女的娇躯的双手,不停地抖动。 他想什么? 但却又说不出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蓝衫人突然推开了白衣少女,道:“小师妹,咱们回去吧……” 白衣少女一直闭着眼睛,直待离开了那蓝衫人的怀中,才睁眼,笑一笑道:“大师哥,我从来没有被男人抱过……,’ 蓝衫人接道:“很抱歉,我有些不能自禁。” 白衣少女有些茫然的说道:“大师兄,你好像不快乐了?” 蓝衫人道:“我很快乐,从来没有过的激动、快乐。” 白衣少女道:“大师哥,你抱着我的时候,我觉着好舒畅。” 蓝衫人长长吁两口气,压下激动的心情,道:“小师妹,咱们不能太逾越,我们不能有负师父的教诲。” 白衣少女道:“没有啊!我们有什么不对了。” 见她脸色嫩红,神情是——片纯洁,只有双目中,浮现出一片凄迷。 蓝衫人摇摇头道:“没有事,小师妹,咱们回去吧!” 忽然间,他发觉了一件事。 不论这白衣少女,作出些什么事,她永远是那样纯洁。 她不懂,她像——片白纸,完完全全的白纸。 轻轻吁-口气,蓝衫人放开了白衣少女,转身向前行去了。 白衣少女没有追过去,却缓缓跟在那蓝衫人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 她脸上是-片平静,没有一点痛苦,没有一点感伤,是那么平静,那么纯真、自然。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步履之声,耳际间,响起了呼叫之声,道:“师妹,等等我。” 回头看去,只见那青衣少年,如飞而至。 白衣少女停下了脚步,青衣少年已飞奔到了面前。 他手中提着两只山鸡。 白衣少女笑一笑,道:“二师哥,你又打了两只山鸡。” 青衣少年轻轻吁一口气,道:“小师妹,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打了这么多野味么?”白衣少女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青衣少年笑道:“明天,咱们要好好的大吃一顿。” 白衣少女道:“为什么呢?” 青衣少年道:“因为,明天是你的生日啊!” 白衣少女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上,此刻,更如春花盛放,妩媚动人。 伸出手去,挽起了青衣少年的右臂,道:“二师哥,谢谢你,你待我这么好!我心中好快乐啊!” 青衣少年抬头看去,只见大师兄远远地站在四五丈外,还在望着两人。 急急的推开了白衣少女,青衣少年缓缓说道:“师妹,大师哥在瞧咱们。” 白衣少女脸上仍然是一片纯稚的笑意,道:“大师哥在瞧什么了?” 青衣少年道:“瞧我们这份亲昵的样子,岂不是要他生气吗?” 白衣少女道:“二师哥,我们没有什么错啊!大师哥怎会生气呢?二师哥太多虑了。” 这青衣少年似乎是不愿再推开白衣少女的左手,在那白衣少女而言这只是很正常的习惯。 白衣少女和师兄已然相处了很久的时日,这些事,青衣少年早巳习惯。 两个人臂儿相挽着,向前行去。 两个人边走边谈,不时响起那白衣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这时,一株大槐树下,却透出两道目光,注视着两人。 是那蓝衫人,白衣少女的大师兄。 一股莫名的惆怅,突然间,泛上了心头。 几次想行出来,拦住两人,但他终于忍了下去。 小师妹太纯洁,像一株嫩芽初发的小海棠,是那么柔弱、温顺,她的举动,虽然有些儿逾礼教的界限,但她的内心,却似是毫无邪念,她像心落人间的天使,对事事物物,都有着关怀的爱意。 直待两人的身形去远,蓝衫人才缓缓由大树后走了出来。 这时,已是暮色苍茫,将要掌灯的时分。 好在这蓝衫人在这地方,已住了很久的时间,对这里山态形势,了如指常,虽然是山道崎岖,夜色凄迷,但仍能行走如常。 忽然间,耳际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大师哥,你到哪里去了?” “是小师妹。”那位稚气未脱的白衣少女,正由一块小石后闪了出来,拦住了蓝衫人的去路。 朦胧的夜色之中,只见她脸上神情迷茫。 蓝衫人轻轻咳了一声,道:“我贪看了一下夜景,你倒走到前面了,彬师弟呢?”白衣少女道:“二师哥打了一些野味,要庆祝我的生日,正在厨下准备……” 蓝衫人哦了一声,接道:“这件事,我几乎忘了,还是彬师弟细心一些,小师妹,要不要我送件礼物给你?” 白衣少女摇摇头,道:“我不要!” 蓝衫人手已仲入怀中,闻声一怔,道:“为什么?” 白衣少女道:“我不要什么礼物,只要大师哥对我好,我就很满足了。” 声音是那么柔婉,情意是那么诚挚。 蓝衫人道:“我一直对你很好啊!”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绥缓说道:“是啊!所以我也不用大师哥送我礼物了。” 伸出手去,挽起厂蓝衫人的右臂,缓步向前去。 蓝衫人似是无法抗拒那一缕柔情的牵引之力,跟着那白衣少女身后行去。 这地方,距离几人的住处,只不过五六丈远,那是山坡下,一幢孤立的茅舍。 那位白衣少女,却没有回到茅舍,带那蓝衫人,转入了一道山谷之中。 蓝衫人知道,二师弟和小师妹,常常到这道山谷中玩,所以,他尽量逃避这一处地方,算起来,有四五年,未到过这座山谷中了。 白衣少女笑一笑,道:“大师哥,你很少到这里玩么?” 蓝衫人道:“这道山谷,多很少来过。” 白衣少女道:“为什么呢?这道山谷中,不冷不热,遍开山花,长满青草,我和二师哥常常到这儿来。” 边说边走,到了一座高大的巨岩前面,白衣少女突然停下了脚步。 蓝衫人抬头望-了那巨岩一眼,道:“小师妹,这一座巨石上,有什么好瞧的?” 白衣少女道:“大师哥,二师哥带我来过这里,那晚上我们坐在巨石上面,看到了两盏很奇怪的灯火。” 蓝衫人道:“什么样的灯火?” 白衣少女道:“不知道:两盏很亮很亮的灯火。” 蓝衫人道:“那灯火在什么地方?” 白衣少女道:“山上,离这里好像很远。” 蓝衫人道:“有这等事,为什么彬师弟没有告诉过我?” 白衣少女道:“大师哥,不要责怪二师哥,也不要责怪我,是我告诉二师哥不要说出去的。” 蓝衫人道:“为什么?” 白衣少女道:“不知道,我觉得那两盏灯火很好看,我想多看它几次,所以,我没有让二师哥告诉你。” 蓝衫人道:“那要怎么办?” 白衣少女道:“所以,我带大师哥来这里瞧瞧,看看那究竟是什么?” 蓝衫人道:“哦!咱们上去瞧瞧吧!” 白衣少女笑一笑,伸出了右手。 很自然的,挽在蓝衫人的左臂之上。 蓝衫人咬牙,陡然间飞身而起,落在那巨石之上。 白衣少女紧随着也飞身而起,娇躯紧依在蓝衫人的身上,同时飘落在巨岩之上。 蓝衫人原想那白衣少女会依靠在自己身上,所以,他运足了内功,那知白衣少女的身法竟然是轻盈、灵活异常、娇躯虽然依靠在自己的身上,但却没有借自己一点力量。 严格的说,这是一种极端困难的身法,内功的运用,要控制得恰到好处才能依附,而又使人不觉得她依附在身上。 蓝衫人心中警觉小师妹武功成就的高强。 落在巨石之后,白衣少女突然坐了下去,伸手拍拍巨岩,道:“大师哥,坐下来。” 她声音是那么温柔,但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蓝衫人竟然不自觉的坐了下去。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缓缓把娇躯依偎人蓝衫人的怀中,伸出了纤巧的左手,指向东北方位,道:“是那里,夜色笼罩的高山中。” 蓝衫人抬头看去,但见一片夜色,那里有什么灯火,不禁不皱眉头,道:“小师妹,那灯火何在?” 白衣少女抬起头来,仰望着蓝衫少年,道:“大师哥,那灯火出现于夜色中,而且,还会移动。” 蓝衫人怔了一怔,道:“还会移动?” 蓝衫人只觉得一阵处子幽香,送入鼻中,全身血液,突然间沸腾起来。 他本是强行压制自己,如若不再和小师妹接近,他凭藉着坐息的定力,不难克制,此刻,和她并肩而坐,身体相偎,肌肤相亲,内心中警惕的堤防,突然崩溃了。 只觉一股强烈的欲焰,由心中燃起,扩散全身。 那是人类原始本性的冲动,此情此景之下,汹涌而来,有如渴骥奔泉,难以遏止。 高张的绮念,暂时掩去了他的理性。 双手忽的一合,紧紧地抱住了那白衣少女的身躯。 如若那白衣少女,能稍为抗拒一下,那蓝衫少年,必可及时收住进一步的行动。 但她没有挣扎喝止。 蓝衫人紧抱白衣少女的双手,愈来愈紧。 但她没有反抗,脸上仍是一片纯洁的笑容,望着蓝衫少年。 一股无法控制的勇气,突然心中泛起。 掩去了人类另一面善良的天性。 蓝衫人低下头,胆大的亲在白衣少女的樱唇上。 白衣少女身子微微震动了一下,缓缓闭上了双目。 足足过了有一刻工夫之后,蓝衫人才放开了紧抱的娇躯。 他强自压制下去升起的欲火,换了口气道:“小师妹,我这个大师哥,真是罪该万死。” 白衣少女缓缓睁开了微闭的双目,脸上是一股很奇怪的表情,柔声说道:“大师哥,你说什么啊?” 一切仍然是那么自然,就像完全没有发生过事情一样。 蓝衫人欲念消退后,内心中的愧咎极深,缓缓说道:“小师妹,我这个作师哥的,太惭愧了,我该斩了这一双手。” 白衣少女摇摇头,道:“大师哥,为什么呢?要斩了自己的双手。” 蓝衫人道:“小兄惭愧,我怎的会这样不能自制。” 白衣少女笑一笑,道:“你没有什么错啊!” 蓝衫人两道目光,转注到白衣少女的身上,缓缓说道:“小师妹,你一点也不生气么?” 白衣少女摇摇头,道:“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蓝衫人怔了一怔,道:“小师妹,你不觉得我刚才的举动太过莽撞。” 白衣少女道:“怎么会责怪你呢?” 蓝衫人叹口气,道:“小师妹,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师父。” 白衣少女点点头,道:“大师哥,不会的,我怎么能那样傻呢?” 蓝衫人道:“哦!” 白衣少女接道:“大师哥,你真的把我看成了小孩子,我已经十八岁了。” 蓝衫人道:“小妹是长大了,长得亭亭玉立,娇美动人。” 白衣少女举起左手,樱唇轻含着食、中二指,那一份纯真娇稚,似如人间天使。 蓝衫人不敢再逼视白衣少女,缓缓垂下头去,道:“小师妹,彬师弟待你好么?”白衣少女道:“你是说二师哥么?” 蓝衫人道:“是,你们相处数年……” 白衣少女接道:“大师哥,二师哥待我很好,只是他太孩子气,他是个很好的玩伴,什么事都依着我,照顾我,但事实上,他却是一点也不了解我。” 蓝衫人点点头道:“小师妹,这些年来,咱们虽是同住于一幢房舍之内,朝夕相处,但却很少有说话的机会。” 白衣少女笑一笑,道:“小妹好想找你谈谈啊!可是我不敢。” 蓝衫人道:“你不敢,为什么?” 白衣少女道:“大师哥举止太严肃,我心里有些害怕。” 蓝衫人道:“怕什么?” 白衣少女道:“我怕大师哥不理我,我心里难过。” 这不是甜言蜜语,每一句话,都说得那么真实,但却给人一种柔顺抚滑、愉快、舒畅的感受。 女性的温柔,在她的身上,已然发挥到极致淋漓。 找不到一丝牵强,看不出一点做作,是那么纯情,是那么坦诚。 蓝衫人道:“唉!小师妹,也许是我真的对你太严肃了一些。”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大师哥,我心中好喜欢和你谈谈,但我又怕你!” 蓝衫人道:“大师哥真的这样可怕么?” 白衣少女道:“现在不怕了,但是,过去我很怕你……” 蓝衫人伸出手,轻轻拍拍白衣少女的玉肩,道:“小师妹,该吃晚饭了,你是否有些饿了?” 白衣少女道:“我不饿。” 蓝衫人吁一口气,道:“就算你不饿,但咱们也该回去吃饭了,彬师弟找不到咱们,岂不是要生气了。” 白衣少女道:“大师哥,你很怕二师哥么?” 蓝衫人剑眉微扬,摇头道:“不怕,不过,我很怕师父……” 只听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大师兄,小师妹,饭菜都冷了。” 蓝衫人心头一震,回目望去,只见那青衣少年,站在七八尺左右处,双目凝视着两人,脸上满是冷厉和不愉之色。 白衣少女笑一笑,道:“二师哥……” 青衣少年冷冷接道:“干什么?” 白衣少女道:“我带大师哥来,看看那山上的灯光。” 青衣少年道:“看到了没有?” 白衣少女摇摇头,道:“还没有出现。” 青衣少年一提气,飞身而上,跃落在巨岩之上。 青衣少年果然还未脱孩子气,伸手抹一下脸上的烟灰,道:“大师兄,那是露出绿光的灯火,不停的移动。” 蓝衫人道:“有这等事?” 青衣少年道:“不错,我和风师妹,已经看到了很多次。” 蓝衫人道:“有这等事?” 青衣少年道:“是真的,近一个月来,每晚上都可以出现。” 蓝衫人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下来,缓缓说道:“怎么今晚上没有出现。” 青衣少年道:“不知道,凤师妹每晚上都要找我来此,看那两盏灯火。” 蓝衫人道:“会移动的绿色灯火。” 白衣少女道:“是!” 蓝衫人道:“怎会有这样的灯火呢?” 白衣少女道:“大师哥,那是不是鬼火呢?” 蓝衫人道:“是鬼火,也不会天天出现。” 青衣少年道:“大师哥,我去瞧过那地方,可未找到什么。” 但闻那白衣少女说道:“二师哥,我们常常可以看到那些灯火,自然是不会有错了,你会不会找错地方?” 青衣少年道:“不会错,我看到了很多次,对那地方,记忆的十分熟悉。” 蓝衫人道:“咱们回去吧,明天,咱们到那里仔细搜查一下。” 青衣少年还未来得及回答,白衣少女已娇声说道:“快些看啊!大师哥,那灯光出现了。” 蓝衫人凝目望去,果然发现对面的山坡之中,浮动着两点碧绿色的光芒,不停地在闪烁、移动。 蓝衫人究竟是长了几岁,见识也广博了很多,看到碧绿的光芒,心中顿然一警,道:“这不是一般的灯火。” 白衣少年道:“是啊!就因为它不是一般的灯火,所以,我和二师哥,才觉得它很奇怪。” 蓝衫人神情冷肃,很仔细的瞧了一阵,道:“小师妹、彬师弟,这好像是传说中的那条大蟒。” 白衣少女道:“大蟒,怎么过去没有见过呢?” 蓝衫人笑一笑,道:“这一道峡谷,山明水秀,景物如画,清溪潺潺,桃林环绕,本是一片世外桃源,怎的竟然没有人住呢?” 白衣少女道:“大师哥说的是,这是好长好长的峡谷,为什么只有我们师徒几人住在这里,此地风景如画,本是一片很好的聚居之地。” 蓝衫人笑一笑,道:“小师妹,你知晓这峡谷的名字么?” 白衣少女摇摇头,道:“不知道,师父没有告诉过我,大师哥也没有对我说过。” 蓝衫人道:“因为,这峡谷的名字很难听,所以,我很少提起。” 白衣少女道:“究竟叫什么名字啊厂 蓝衫人道:“大蟒谷,传说这谷中有一条巨蟒,很大的蟒,这谷中,原本住厂很多人家,都被那大蟒出现吓跑了。” 白衣少女道:“那大蟒出现,距此有多少时间了?” 蓝衫人道:“好像这传说已经很久时间了,大约在百年以前吧!传说那大蟒能一口吞下一个人,或者一条牛,就这样,谷中所有的人,都搬离此地,以后,再也没有人住过。” 白衣少女道:“大师哥,那两盏碧绿的灯光,不会是大蟒吧!” 蓝衫人道:“蟒身是黑色鳞甲,那两点碧芒,很可能是大蟒的眼睛。” 白衣少女叹口气,道:“大师哥,师父知道这件事么?” 蓝衫人道:“师父知道,决定留居之前,曾经很仔细的查过了这座峡谷,没有找出任何蛛丝马迹。” 白衣少女道:“大师哥,大蟒谷大蟒出现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蓝衫人道:“两个办法,一个是离开此地,搬住别处,一个是斩杀大蟒,为人间除害。” 白衣少女道:“斩杀大蟒?” 蓝衫人道:“不错,但这件事,必须要师父作主才行。” 青衣少年道:“大师哥,咱们可要先去瞧瞧?” 蓝衫人道:“不用瞧了,那一定是大蟒,咱们回去吧!” 跳下巨石,大步向前行走。 青衣少年和白衣少女,鱼贯在身后,快步向前行去。 片刻之间,走到厂那茅舍之前。 这时,夜色低垂,茅舍的大门紧闭。 蓝衫人慢步行近门前,轻轻一推,木门呀然而开。 漆黑的大厅,忽然间火光一闪,亮起一支火烛。 只见一个鬓发苍然的老人,端然坐在大厅之中。 那老人脸色严肃,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木椅旁、放着一支竹杖。 他脸上堆满了皱纹,带着很严重的病容。 三个人同时看到了那苍发老人,也同时叫了一声“师父”,拜伏于地。 苍发老人的神情,太过严肃,以致使得三个人,都不敢轻易开口,说出大蟒的事。苍发老人,竹杖轻轻敲打一下地上,道:“唐琳,你过来。” 那蓝衫人站起身子,缓步行了过去,道:“唐琳恭聆师父教诲。” 苍发老人道:“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苦苦挣扎,希望以内功,抗拒住病势,但我这几天的感觉,自然自知不行了……” 唐琳一欠身道:“师父吉人天相,我相信一定可以拒挡病魔的侵袭。” 苍发老人摇头道:“我的事,我知道,你们不用尽心了……” 语声一顿,接道:“你那燕云七索练的如何了?” 唐琳道:“弟子都已熟记于胸,大部学会了,只是火候稍嫌不足而已。” 苍发老人点点头,道:“火候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能够见效,多下些工夫,才有进境……” 目光转到那青衣人的身上,道:“梁彬,你够聪明,但却太贪玩,不知你武功练的如何了?” 梁彬躬身应道:“弟子虽然是贪玩了一些,但武功一直没有放松过。” 苍发老人嗯了一声,道:“好!你准备一下,等一会我要考考你。” 梁彬应了一声,站在一侧,苍发老人举手一招,道:“凤儿,你过来。” 白衣少女缓缓行了过去,站在那苍发老人的面前。 苍发老人又目凝注在有少女脸上,看了良久,突然叹口气,道:“花凤,你爹是我的好友,也是我的恩人,他把你交付于我,然后,飘然而去……” 花凤接道:“师父,我爹到那里去了?” 苍发老人道:“他没说,但我事后经过一番仔细推敲,他似是找人报仇去了。” 花凤道:“找什么人报仇?” 苍发老人道:“这个,为师不太清楚,不便轻言。” 花凤道:“我爹没有再来过么?” 苍发老人道:“没有,那一去之后,就没有再听说他的消息,你也由八九岁的女孩子,成了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了。” 花凤叹一口气,道:“师父,我爹把我交给你了,但我娘呢?她到那里去了?” 苍发老人道:“不知道,你娘没有来过,你的父亲也没有提过。” 花凤道:“那,那我娘到那里去了?” 苍发老人双目中突然暴射出两道冷厉的光芒,一掠花凤、唐琳,只看得唐琳心头一跳,垂下头去, 花凤却是若无其事一般,静静的站着,脸上是一片平静,没有畏惧,也没有痛苦和惭愧之色。 苍发老人注视着她,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凤儿,你像天使一样的纯真,但你性格却像水一样,你太过温顺……” 花凤接道:“师父,太温顺的人,是不是不好?” 苍发老人道:“不是不好,而是太温顺的人,常常多变。” 花凤道:“哦……我,我……” 苍发老人目光一掠唐琳、梁彬,道:“你们记着,你这位小师妹,是为师好友托孤之女,我病情,只怕已难久于人世,这一两日内,我随时可能会撒手离去,我要你们答应我一句话。” 唐琳、梁彬、双双躬身一礼,道:“弟子恭候吩咐。” 苍发老人道:“你们要答应我好好的照顾她。” 唐琳道:“师父吩咐,弟子当全力以赴。” 梁彬道:“师父放心,小师妹,如若受了别人欺侮,弟子必会为她出气。” 他还是大孩子,言语之间,也带着三分稚气。 苍发老人挥挥手,对唐琳、梁彬,道:“你们先出去。” 两人躬身作礼,退了出去。 苍发老人回顾了花凤一眼,道:“凤儿,我有几句话,希望你牢牢记在心中。” 花凤道:“师父吩咐,弟子一定会记在心中。” 苍发老人点点头,道:“凤儿,你要记住,尽量去改,你性格中柔媚太重,流于轻浮,常常会引起人很多的误会。” 花凤道:“师父我从没有过害人之心,我都是想别人好。” 苍发老人吁一口气,道:“凤儿,我了无牵挂,孓然一身,我这一生中,只久过一个人的情,那就是你的父亲,要不是他救了我,我早巳在二十年前死去,他给了我二十年的生命,我唯-能报答他的,是把你教养成人,但我错了,我对你太溺爱,保护得无微不至,你天性柔顺,美中带媚,再加上我养而无教,使你变成了目下这个样子。” 花凤道:“师父,我有什么错么?” 苍发老人道:“没有,至少目前你还没有什么错误,凤儿,你缺少一点点刚毅的性格,也少了一点端庄。凤儿,为师的一生中未近女色,我最不了解女人心。但我见得很多,这些话,都是我近两个月观察所得,以我数十年江湖上阅历见闻,分析思索所得,我想虽然不完全对,但也不会相差太完,你要牢牢记住。” 第二回 夜出大蟒谷 花凤道:“师父,我在这里,已经有快十年了,师父近两个月才注意我?” 苍发老人怔了一怔,忖道:“这丫头在天真无邪之中,却含蕴着一股迷惘的好强。”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过去,你太小,为师的总觉着来日方长,近两个月来,我发觉旧伤复发,而且,来势凶猛,不可遏止,我知道,难以渡过这一关,同时,也发觉你长大了,已经不是个小女孩子。” 花凤叹口气,幽幽说道:“我总要长大的,是么?长大了也可以多懂得一些事情,我不要师父死,我要师父永远的活下去。” 苍发老人突然一张嘴,吐出了一口血来。 花凤哟一声,伸手扶住了花发老人,取出一方绢帕,试去他口角间的血渍。 花发老人摇摇头,道:“凤儿,我不要紧,这十几年的平静日子,安逸舒适,为师的已然很满足。何况,我这一身武功,又有了传人,凤儿,你天分很高,单以武功上成就而言,你不次于两位师兄,有些地方,尤有过之,我死之后……” 花凤急急接道:“不!师父,你不会死的,你要再活下去……” 苍发老人笑一笑,道:“凤儿,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为师今年已过七十,死而何惧,我不放心的,只有你……” 一阵连连急咳,打断了未完之言。 花凤道:“师父的话,我会牢牢记在心中。” 苍发老人内伤发作,已到了难再支持的地步,点点头,道:“凤儿,见着你爹时,代我问候一声……”说完这句话,闭目而逝。 花凤黯然说道:“我会告诉我爹,师父待我好极了。” 苍发老人旧伤复发的来势,虽然剧烈,便却死得很安详,斜倚在太师椅上,神色是一片平静。 凤姑娘似是还不知师父已气绝而逝,叹口气又道:“师父,我爹可说过,他要来这里找我?” 不闻老人回答之方,花凤才觉着不对,伸手一探苍发老人的鼻息,才知师父已然死去。 这一惊非同小可,忍不住失声而叫。 一声大呼,惊动了守候在门外的唐琳、梁彬。 两条人景闪动,飞奔而入。 唐琳急急说道:“凤师妹,师父他老人家……” 口中问话,人却已像旋风般扑到了苍发老人的身前。 一探鼻息,发觉了师父气息已绝,顿觉热血沸腾,大喝一声师父,拜伏于地。 梁彬落后了一步,见师兄悲痛之状,已知内情,急步而上,扶起苍发老人的身子,轻轻在背心上拍了一掌。 但见苍发老人,一张口,涌出一道血泉,直喷了唐琳一脸一身。 这一道血泉中脸,反使得唐琳冷静了下来,想起了自己是大师兄的身份,大蟒重现,恩师遽逝,这些善后之事,都要他处理。 拂拭去脸上血迹,缓缓站起身子,道:“彬师弟。” 梁彬试去脸上的泪痕,站起身子,道:“师兄,有什么吩咐?” 唐琳道:“过去,有师父照顾咱们,如今师父仙去,从今之后,咱们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梁彬道:“师兄说的是,小弟也有着忽然间失去了倚托的感觉,师哥,小弟心中除了悲伤之外,还有着很多的痛悔。” 唐琳道:“现在师父已逝,急在善后,至少,咱们应该先去找一具棺木,把师父收殓起来,只是此地僻处荒山,一时间,又到那里去买棺木呢?” 梁彬道:“小弟到城里去一趟,买一具棺木回来。” 唐琳沉吟了一阵,道:“这里山道崎岖,运上来一具棺木,恐非易事,还要师弟多动动脑筋了。” 梁彬道:“这件事,小弟去办,不用师兄费心了。” 转身向外奔去。 但见人影一闪,消失于夜色之中。 望着梁彬的背影,花凤低声说道:“大师哥,师父怎会突然死去呢?” 唐琳道:“我知道师父受过伤,每年此时,总会旧伤复发,养息两个月左右,又逐渐复元,十年从未间断,想不到,这一年,他老人家竟然未能渡过。” 花凤道:“大师哥,你可知道,师父伤在什么人的手中么?” 唐琳道:“不知道,师父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他不愿我们知道仇人是谁。” 花凤黯然一叹,道:“大师兄,我在想,师父死了咱们还要不要留在这里?” 唐琳道:“去年此时,师父曾经告诉过我,说明年,咱们就要出师了,此地虽好,但不是我们年轻人久居之地。他老人家说,常住此山明水秀之区,会消磨年轻人的壮志。” 花凤道:“大师哥,师父可曾说过,要咱们到那里去么?” 唐琳道:“没有说过。” 花凤道:“大师哥,我们可还要住在这里?” 唐琳道:“咱们把师父埋葬之后,守墓百日,然后,就离开此地。但有一事……” 花凤道:“什么事?” 唐琳道:“关于那条大蟒的事,很多年前,这条大蟒,已可生吞人畜,这些年后,只怕是长得更大了。” 花凤道:“大师哥,它可会吃了我们?” 唐琳道:“如若是它会吃人,对我们也是一样。” 花凤道:“那怎么办呢?” 唐琳道:“师父教养了我们一场又只有我们三个弟子,为他守墓百日,那实是起码的孝心了……” 花凤接道:“大师哥,我们想个法子,把那大蟒除了如何?” 唐琳道:“谈何容易!千年大蟒,生吞人畜,双目如灯,绿芒闪闪,自然是不好对付,但我们守墓百日,为了保护我们自已,也要设法子除了它。”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道:“大师哥,如何对付那大蟒,大师哥,可是已胸有成竹?” 唐琳道:“没有,如何对付,那要我们慢慢想法子了……” 唐琳语声微微一顿,道:“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师父没有人土以前,那条大蟒,不要出现才好。” 花凤缓缓转过头去,望着师父的遗体,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她每天带着笑容,难得落下一点眼泪,一旦哭了起来,竟然是哀恸得痛不欲生。 她音色优美,不论是笑,是哭,声音听起来,都很动人。 唐琳呆呆的望着花凤,看她抚尸痛哭,也不禁黯然泪下。 良久之后,唐琳才轻轻一掌,拍在花凤的肩上,道:“小师妹,不要哭了。” 花凤抬起来头来,试去了脸上的泪痕,道:“大师哥,师父死了,我应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是么?” 唐琳道:“不但是你应该大哭一场,我们也应该大哭一场,只是这些善后问题,十分重大,小兄必须要保持很冷静的神情,才能够把事情处置得很妥善。” 花凤黯然一叹,道:“放声大哭是女儿家的事,男子汉放声大哭,一定是不很好听。” 唐琳还未来得及答话,耳际间,突然响起了一阵步履之声。 花凤也听到那步履声音,立刻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只听步履声近,门口突然停下了一个人。 那是个身体瘦长的人,穿一身黑色衣服。 唐琳定定神,道:“什么人?” 那黑衣人冷冷说道:“铁苍龙呢?” 唐琳道:“区区问你的姓名来历?” 黑衣人道:“我在问铁苍龙是不是死了?” 唐琳心中暗道:“只在言语上和他争执,实在无味得很。” 当下说道:“家师已然病故。” 黑衣人道:“你们都是铁苍龙的徒弟?” 唐琳道:“是!” 黑衣人道:“铁苍龙死了好久?” 唐琳道:“气绝不久。” 黑衣人一跺脚,道:“可恨有哪!可恨,老夫又来晚了一步。” 唐琳道:“此言何意?” 黑衣人道:“铁苍龙既已死了,他还有徒弟活着,师债徒承,你既是铁苍龙的徒弟,应该替你师父偿命。” 唐琳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不过,我想先知道,你是否是打伤家师的人?” 黑衣人道:“老夫不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我没有打伤过铁苍龙,我伤在了他的手中,这仇恨,我‘直忍受了廿年,今天才算找到了他,想不到他却先我一步而死了。” 唐琳淡淡一笑,道:“你找我师父报仇,想必心中很有把握了?” 黑衣人道:“老夫如无把握?怎么来此找他!” 花凤突然接口道:“我师父打伤了你,不是你们,为什么要找我们报仇?” 黑衣人怔了一怔,道:“这个么?这个……谁要你们是他的徒弟呢?” 唐琳道:“老前辈,咱们武林中人,要讲究气节、骨气,阁下如是硬要把先师的恩怨,加诸在我们的身上,我们也只好承受下来了。” 黑衣人道:“那很好,铁苍龙教的徒弟,如此有骨气,也可以瞑目九泉了……” 向后退了两步,接道:“小子,你出来,老夫只杀你一个人。” 唐琳点点头,缓步行了出去,道:“老前辈,咱们一言为定,我是先师的首徒,自然也应该承担起他老人家留下来的恩怨,一人一命,也就够了,这些事,应该和我的师弟、师妹无关。” 黑衣人道:“这个,老夫可以答应,你先出手吧!” 唐琳道:“暂缓片刻如何?” 黑衣人道:“还有什么事?” 唐琳道:“阁下如若真有这样的气度,我要师妹先行离此一步。” 黑衣人哦了一声,道:“为什么?” 唐琳道:“我们不联手拒敌,阁下也不能改变主意,最好的办法,就是要她先行离开此地。”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叫她走。” 花凤早已莲步姗姗地行了过来,站在唐琳的身侧,道:“我不走!” 唐琳一皱眉头,道:“为什么?” 花凤道:“我要留在这里陪你。” 唐琳心中大急,低声道:“小师妹,人家是有备而来,如若没有制胜之能,怎会找来此地呢,老实说,小兄放手和他一拼,也是败多胜少,你留这里于事何补呢?” 花凤目注远处,却低声说道:“大师哥,你看,那是什么?”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老夫走南闯北,见识过无数凶险奸诈之事,难道还会被你这个小丫头骗了不成。” 这时,唐琳已然看到远处,闪动的两条绿芒,道:“蟒,大蟒……” 黑衣人已经准备出手,闻言一怔,道:“小子,你说什么?” 唐琳道:“大蟒谷数十年没有出现过的巨蟒出现了。” 黑衣人道:“大蟒谷的大蟒……” 一阵山风吹来,带过来一种浓重的腥味。 黑衣人不能不相信了,回过头向后望去。 夜色中,果然见两团闪动的绿芒。 他经验丰富,和唐琳、花凤又自不同,一望之下,立刻认出那是一条行年毒蟒,不禁失声,道:“千年大蟒。” 唐琳道:“这地方,叫作大蟒谷,就是因为这条巨蟒而得名,但这条巨蟒,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黑衣人道:“你小子可知道这等千年毒蟒的厉害么?” 唐琳摇摇头,道:“不知道。” 黑衣人道:“少不更事,这等巨蟒,力逾虎牛,鳞甲如铁,刀剑难入,蟒必一摆之力,能够断树碎石,是最难对付之物。” 黑衣人发觉那两点绿芒,愈来愈近,直向三人停身之处过来, 心中暗生凛骇,他是深明厉害之人,不禁一皱眉,道:“你们听着,这巨蟒经过咱们身边,咱们谁也别想活了,所以,老夫要和你们商量一件事。” 唐琳道:“什么事?” 黑衣人道:“咱们先合力把这条巨蟒对付了,然后,再解决咱们之间的恩怨如何?” 唐琳道:“这个,好吧!如果咱们此刻动手,只怕都会被毒蟒吞了。” 黑衣人道:“对!瞧不出你小子,还是个很明事理的人……”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有一件事,咱们还得决定。” 唐琳道:“你请说。” 黑衣人道:“老夫的经验丰富,屠蟒有术,你们两个要听我之命行事。” 唐琳道:“如若你真的是全力杀蟒,咱们自然是可以听命,但你如要咱们涉险,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两点闪动的绿芒,来势很快,眨眼之间,已到了数丈之外。 一阵强烈腥气逼了过来,小人欲呕。 黑衣人道:“这是罕见千年毒蟒,山后可有出路?” 唐琳道:“山后片绝崖削壁,无路可退。” 黑衣人道:“铁苍龙也是老江湖了,怎会选择了这样一片绝地。” 唐琳道:“三面绝壁环围,只有这一条出路,咱们只要防守住这一条路就行了。”黑衣人道:“哼!小子,这条巨蟒不是咱们可以搏杀的,最好是先别动它,如是后山有路,咱们走了最好。” 唐琳道:“阁下请便,先师遗体,还未人棺,咱们是无法奉陪了。” 黑衣人道:“可惜,老夫的地形不熟,不便冒险。” 花凤突然开了口, 道:“冒险,你是想逃命,怎算冒险?” 黑衣人道:“你这小丫头知道什么?” 这等巨大的毒蟒,决非人力能抵挡。 老夫留在这里,可能会陪了一条老命…… 花凤接道:“那你为什么不快跑……” 黑衣人道:“这等千年毒蟒耳目灵敏,它如听到什么声音,可能会追逐老夫不放。” 唐琳道:“你这人,前怕狼,后怕虎,怎敢来此报仇?” 黑衣人道:“初生之犊不畏虎,老夫瞧你们两人死定了。” 这时,巨蟒相距的更近。 除了那闪动的双目之外,已隐隐可见到蟒头。 那是一颗比笆斗还大的头。 巨蟒似是要找向茅舍而来,但在数丈外,却突然停了下来。 黑衣人低声说道:“小子、丫头,你们会不会用暗器?” 唐琳道:“会!” 黑衣人道:“你用的什么暗器?” 唐琳道:“金钱镖。” 黑衣道:“太大了,最好是一些银针之类的淬毒暗器。” 唐琳道:“那要如何?” 黑衣人道:“打暗它的双目,如若它双目不盲,咱们对付它的机会不大。” 花凤道:“你用的什么暗器……” 黑衣人接道:“老夫么,更不行,我用的铁莲子。” 唐琳道:“我们现在应该如何?” 黑衣人道:“现在的办法,只有咱们合力同心,对付它了。” 唐琳道:“话是不错,但咱们要如何行动,才是重要的事。” 黑衣人道:“最重要的先决条件,那就是要两位先听我的话。” 唐琳道:“可以,不过我们选择一下,该听的,我们自然会听。” 黑衣人道:“好!咱们不能集中于一处。” 唐琳道:“啊!” 黑衣人道:“你在左面那一棵大树后面去。” 唐琳道:“到了那里又如何?” 黑衣人道:“那大树距这巨蟒头,不过两丈多些,你用金钱镖,先伤他一目。” 唐琳沉吟了一阵。道:“好!” 黑衣人目光转注到花凤的身上,道:“你到右面去,那里有一堆巨石。” 花凤道:“要我藏在那巨岩之后,是么?” 黑衣人道:“不错,然后,用你的暗器,想法子打它的眼睛。”接着又道:“可惜,老夫刘地形不熟,不便冒险。” 花凤道:“除了眼睛之外,还有别的地方打么?” 黑衣人道:“哦!那是什么地方?” 黑衣人道:“巨蟒之口。就在下所知,那巨蟒全身都是鳞甲,刀、剑也难刺人,何况是暗器了。” 花凤微微一笑,道:“他全身只有眼睛和口中可以打么。” 黑衣人道:“不错,现在你们可以行动了。” 唐琳道:“你作些什么事呢?” 黑衣人道:“老夫的事情多了,你们打出暗器之后,那巨蟒必然暴怒异常,只有在它发怒的时候,咱们才有对付他的机会。” 花凤道:“现在,它似乎没有伤害咱们之意,咱们不理他不行么?” 黑衣人冷冷说道:“丫头傻子,你知道什么?咱们不伤它,难道等它来伤咱们不成!” 花凤道:“它如何伤咱们,为什么停在那里不动呢?” 黑衣人道:“少不更事的丫头,你这等想法,不是自己找死么?” 花凤道:“老前辈,我说错了么?” 黑衣人道:“错了,而且错的很厉害……” 花凤怔了一怔,道:“我真的错了,是吗?” 黑衣人还想发作,但回头望了花凤一眼之后,只觉她满脸纯真、茫然之色,心中忽然一软,叹口气,道:“姑娘,你如是真的想死,只要行近那巨蟒一丈之内,保证你丢了性命。” 花凤道:“那巨蟒怎么有这样长的口舌呢?” 黑衣人冷冷说道:“小丫头,你是真不懂呢?还是装作糊涂呢?” 花凤道:“我是真的不懂。” 黑衣人道:“好!那我告诉你,千年以上的毒蟒,有一种强大的吸力,大约人和牛都无法抗拒。” 花凤道:“这样厉害么?” 黑衣人道:“你如是不相信老夫的话,那就不妨去试试了。” 花凤摇摇头,道:“我相信你的话。” 黑衣人道:“真相信老夫的话么?” 花凤点点头,嗯了一声。 黑衣人忽然叹口气,道:“你叫什么名字?” 花凤道:“我叫花凤。” 黑衣人道:“花凤,你留在这里吧!我到那巨岩之后去了。” 花凤嫣然-笑,道:“为什么?” 黑衣人道:“因为,那地方比较危险。” 花凤道:“比较危险的地方,为什么你要去?” 黑衣人道:“因为,你看起来,年纪太轻了一些,涉险的事,自然应该由我来承担了。” 花凤道:“这么看来,你不是一个太坏的人。” 黑衣人道:“老夫本来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但现在,有些不同了。” 花凤道:“那又为什么呢?” 黑衣人道:“连老夫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忽然觉着自己变了,变得会为别人想,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花凤道:“我大师哥已经过去了。” 原来,唐琳在两人谈话的时间,已行入了大树之后。 黑衣人道:“你守在这里,记着毒蟒攻来之时,你要想法了隐入墙后……” 花凤接道:“如是在没有墙的地方呢?” 黑衣人道:“没有墙的地方,也要在中间隔离一物。” 花凤道:“哦!我明白了。” 黑衣人原本是十分暴躁的人,但此刻,却突然变得十分温和,摇摇头,叹口气,道:“花凤,招呼你师兄一声,别要他轻易出手,此等千年巨蟒,一旦激怒了它,发起凶性,厉害无比,那样隐身的大树,都无法挡得住它。” 花凤道:“可是要我去告诉他一声。” 举步向外行去。 黑衣人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花凤的手腕,道:“你要千什么?” 花凤道:“我去告诉师兄哪!” 黑衣人道:“你去找死?” 花凤道:“我……我不能去么?” 黑衣人放开了花凤的手腕,目光盯注在花凤的脸上,忽然摇摇头,道:“老夫一向心中如铁石,今夜怎会变得如此仁慈了。” 提高了声音,接道:“姓唐的小子,你听着,未得老夫招呼之前,不可轻易出手。” 府琳道:“我已手握金钱镖,随时可以发出。” 黑衣人冷冷应道:“伯;如是活腻了,那就先行出手。” 臼光转到花凤身上,低声说道:“老夫一离此地,你就要小心戒备,-旦蟒向室中冲来,你就由后窗逃走……” 花凤摇摇头,接道:“不行,我师父的尸体,还停在厅中。” 黑衣人道:“那只是一具尸体……” 也许两人谈话的声音,惊动了大蟒,口中突然发出两声咕咕大叫,直向茅屋游来。 它的举动很慢,但事实上,动作很快,一眨眼间,蟒头已到了门外数尺之外。 这时,花凤才看出了巨蟒狰狞的可怖。 大口如箕,红信伸缩,可见一排森森的毒牙。 黑衣人神情十分紧张,伸手由怀中摸出了一把一尺左右的匕首,双目盯注在巨蟒头上。 他忽然间,变得对花凤十分关怀,低声道:“花凤,快些藏在老夫的身后。” 花凤移动的身躯,似是已被这巨蟒瞧到,忽然一缩身躯,蟒尾横里扫来。 夜色中,再加上视线为墙壁所阻,无法看到那蟒尾的来势,但觉整幢的屋舍,受到了剧烈无比的震击,墙倒屋塌,尘土飞扬。 好惊人的一击,整幢房屋,竟被这一扫之势击毁,砖瓦、梁柱,飞起半空。 黑衣人-把抓住了花凤,躲人一张木桌下面。 但那木桌亦被蟒尾扫中,桌面飞了起来。 断木、落石,击打在两人身上。 黑衣人右手执首匕首,左手抓住花凤,用力一带,两人突然翻滚了出来。 一直翻滚出两丈开外才停下了身子。 巨蟒摆尾一击,毁去了一座整幢的房子,因尘土飞扬中,也遮注了它的视线,也停下来再功袭。 黑衣人拉花凤隐人一座巨岩之后,才吁一口气,道:“好,厉害,老夫行迹经过不少深山大泽,但却从没有见过如此的大蟒,如此的威势。” 花凤举起衣袖,拂试一下脸上的灰土,道:“真厉害……” 忽然见弥空的尘土中,现出了两团绿色的光芒。 那巨大的蟒头,竟然无声无息的伸了过来。 血盆大口,已到了巨岩之后,向花凤咬来。 黑衣人突然用力一带,把花凤甩出八尺,但他自己却已无能避过。 这巨蟒口中的红信,竟有大指粗细,一伸-卷,竟把黑衣人吸入了巨口之中,生吞入腹。 花凤目睹生吞活人之威,竟然呆在当地,忘记了回身逃命而去。 那巨蟒生生吞下了一个活人,似是意犹未足,张开大口,又向花凤咬来。 一种求生的本能,使花凤突然之间,由惊呆中清醒了过来。一个翻转,滚开了八九尺远。 巨蟒口中发出一声咕咕的大响,蟒头一伸,又到了花凤的峰前,这时,花凤翻身的余力刚刚用尽,再无转身之能,眼看大口咬来,就是无法闪避。 那知巨蟒大口,跟看就要触及花凤的娇躯,巨蟒突然一缩身子,向下滚落数尺。 只听不绝于耳的咕咕大声,那巨蟒身不由已的向下直滚了去。 巨蟒的身躯,似是失去了控制。 原来,花凤等停身之处,正是一处浅坡。 巨蟒滚落到平地之后,突然开始惊天动地的滚动。 但见蟒身收缩,不停扫击、滚动,似是有着很大的痛苦。 只只轰隆轰隆之声,不绝于耳,石屑、断树、枝叶横飞。 那一片百丈方圆的平地,被巨蟒不停滚动的身躯撞击,跌尾扫打,地上的巨岩、石笋、矮松茅舍,被击的面目全非。 这疯狂般的撞击、滚动,-直持续大半个时辰之久,才停了下来。 花凤躲在山坡上-处大岩之后,居高临下,看清了全盘变化。 唐琳却躲在一处石坡中,避过了蟒尾的横击、摔打。 但他也亲眼看到了那巨蟒将巨岩碎裂如粉的可怖。 像-只横抡而至的巨大铁锤一样,高可及丈的巨石,竟被它地击碎裂。 巨蟒剧烈的滚动,渐渐停了下来,终于静止不动。 唐琳等候了良久之后,才缓缓站起身子,随手捡了一个石块,击打蟒头之上。 见那巨蟒没有挣动,才缓缓行了过去。 但见巨蟒口微启,双目紧闭,似是已经气绝死去。 唐琳精神一振,高声叫道:“小师妹,小师妹,你在那里?” 花凤闪身而出,道:“大师哥,我在这里。” 唐琳两人跃,落到花凤的身侧,道:“小师妹,你没有伤着么?” 花凤道:“没有,那个人,被这条大蟒吃下去了。” 那时,碎石纷飞,有如冰雹骤雨,打得人抬不起头来,唐琳,实也没有看清楚详细的经过。 听得怔了一怔,道:“你是说那来找师父报仇的人,给大蟒吃了?” 花凤点点头,仔细的说明了经过。 唐琳道:“这么说来,他还不算太坏。” 花凤道:“本来,那大蟒会把我吃掉的,他为了救我,所以,才牺牲了自己。” 唐琳双目盯注在花凤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师妹,因为是你,如是换了我,他就不会救我了。” 花凤眨动了一下眼睛,道:“大师哥,那是为什么?” 唐琳道:“因为,你很美,任何男人,只要站在你的身侧,都会萌生出保护你的信念头。” 花凤道:“不论为什么,他为了救我而死,我心中好感激他。” 唐琳道:“他救了你的命,我心中也一样感激他……” 语声一顿,接道:“小师妹,这巨蟒身上的鳞甲,坚如铁石,摆尾一击,巨石如粉,怎么突然死去呢?” 花凤道:“那人手中握着一把短刀,巨蟒一口连人带刀就吞了下去。” 唐琳点点头,道:“是了,他手中握了一把刀,被巨蟒吞下去之后,仗着一口真气,护住心脉,手挥短刀,伤了巨蟒的内腑,才使巨蟒死去。” 花凤道:“这个人好勇敢啊!” 唐琳黯然说道:“若非如此,他也无法制服这条巨蟒,咱们也无法逃过这次凶险。” 忽然间,想起了师父的遗体,站起身子,道:“师妹,咱们去找师父的遗体。” 一幢房舍,早被巨蟒夷为平地,两人在碎石、断木中,希望能找寻出铁苍龙的尸体。 但他们失望了,直找到天色大亮,翻完了方园十丈内每寸土地,却仍找不到师父崩肉尸体。 花凤还在不停的寻找,纤纤的玉手,不停的翻动着石坏、碎木。 但唐琳已心中明白,那巨蟒在进入厅堂之后,就可能一口吞下了师父的尸体。 但他不忍说出来。 天近中午时间,梁彬带了四个大汉,抬着一口棺木回来。 但见巨蟒尸体,心中大为震骇。 四人抬着棺木的大汉,虽都是威武有力,善行山路的人,但却没有见过这等巨大的巨蟒,早巳骇得双腿酸软,砰然一声,把棺木摔在地上。 梁彬第一个反应,是想到了小师妹,大声喊道:“凤师妹,凤师妹。” 花凤累了,倚在一截断松的树根处休息。 听得梁彬的大叫之声,霍然站起身子,道:“二师哥,我在这里。” 梁彬疾奔而至,激动的情绪,使他忘去了礼数,双臂一展,抱住了花凤,道:“凤师妹,你没有事么?” 花凤忽然间变得冷静,但她也没有挣扎,只是让梁彬抱着,神情在些木然。 梁彬激动的神情,逐渐的平复下来。 道:“凤师妹,你……” 花凤叹道:“我很好,大师哥也还活着,只有师父的尸体不见了。” 梁彬转头望去,只见唐琳满身尘土,站在五尺开外,心中忽然一震,急急一躬身,道:“大师兄……” 唐琳一挥手,道:“不用多礼,师父的尸体,可能已经被这条大蟒吃了,我和小师妹找了很久,找不出一点痕迹。” 梁彬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大师哥,你们怎么杀死了这条大蟒?” 花凤道:“不是我们杀死的。” 梁彬道:“难道是别人帮忙?” 花凤道:“有一个人,是师父的仇人,他本来要杀我和大师哥的,但后来,这条大蟒出现了,那人为了救我,自己却被大蟒吃了,知何故,大蟒吃了他,立刻就死去。” 梁彬道:“这倒是很奇怪的事,他本来要杀你和师兄的,为什么又帮了你们的忙?” 花凤道:“我觉得很奇怪,他本来是要杀我的,但却救了我的命。” 梁彬道:“这个人不是坏人了,因为,坏人决不会牺牲自己,去救别人。” 花凤道:“二师哥说的是,我心中好感激他。” 唐琳道:“不谈那人了,师父的遗体不见了,咱们应该如何?” 梁彬道:“这要大师哥作主,无论经验、见识,我们都不如你……” 唐琳叹息一声,道:“我本来决定在师父灵前,搭一座茅舍,咱们都在那里,守孝百日……” 花凤接道:“如今找不到师们的尸体了,咱们应该如何?” 唐琳道:“所以,咱们不用再守墓庐了,只用一瓣心香,向他老人家致敬了。” 梁彬道:“大师哥说的是,找不到师父尸体,咱们总不能只守-个空墓吧!” 轻轻吁了一口气。 接道:“师父活着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 如今师父死了,真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唐琳道:“到我家里去吧!我家中存有田产,足够师弟、师妹花用了。” 梁彬望了花凤一眼,道:”大师哥,我们不用永远住你家中啊!师父说过,咱们习世期满出师,要到江湖上去历练磨练。 唐琳沉吟了一阵,道:“江湖险诈,恩怨纠缠,一步踏入,只怕很难再回头了。” 染彬道:“咱们学得一身武功,如若不到江湖上走动一番,届不是有负所学了。” 花凤接道:“大师哥,答应我们吧!我也想走很多很多的地方,见识见识。” 唐琳苦笑一下,道:“凤师妹,师哥怕你……” 花凤眨动了一下美目,道:“大师哥怕什么?” 唐琳道:“你从小就在花林环绕、人迹罕至的环境中长大,一旦进入了花花世界,我怕你会迷失了自己。” 花凤道:“哦!可是大师哥,你和二师哥,也都在此地住了很久,二师哥也大不了我几岁,难道就不怕迷失么?” 梁彬道:“咱们当然不同了……” 言卜之意,似是对梁彬也能了解这等大事,有着无比的羡慕。 梁彬道:“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在江湖上走动,生而何欢,死而何惧,而且也不会吃亏……” 忽然感觉到,有些地方,用词不当,回顾了唐琳一眼,接道:“大师哥,小弟的说法对不对?” 梁彬道:“你说的不能算错,但主要还是小师妹娇美如花,飘逸若仙,江湖之上,龙蛇混杂,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花凤叹口气,道:“大师哥,那可是很不好么?” 唐琳道:“也不能算不好,我们有你这样一位漂亮的小师妹,心中高兴得很。” “只是怕你受不住江湖上那些耀眼生花的诱惑,误人歧途,我们保护不周,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师父。” 花凤沉吟不语。 她本是一片天真、胸无城府的人,也很少去用心想过什么,但此刻,却是很认真的想,想得微微颦起了秀眉儿。 良久之后,花凤才缓缓说道:“大师哥,你常常在我的身旁么?” 唐琳道:“那是自然。” 花凤道:“那就不怕了,我如果有什么错失之处,只要大师哥告诉我一声,也就是了。” 唐琳道:“好吧!小师妹既是如此向往那繁华江湖,咱们就到江湖上去走走。” 花凤脸上绽开了如花笑容,道:“大师哥,我心中好快乐啊!” 找不到铁苍龙的尸体,三个人只好在棺木上刻了师父的名讳,然后,埋了起来。 那大蟒太过长大,合三人之力,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把它推入了一道悬崖之下。 这等千年巨蟒,鳞甲如铁,刀松不入,内腑之中,也有很多奇珍异物,只可惜这三人知道得太少,竟然把它庞大的尸体推入悬崖之下。 守墓七日,师兄妹三个人,离开了大蟒谷。 途行两日,到了镇江府。 花凤的记忆之中,从没有见过这样多的人,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那是一种欢愉的笑容,发自内心的微笑。 唐琳目睹花凤的欢愉之色,心中亦是十分欢畅。 其实,三人久居深山,一旦进入了花花世界,目睹人来人往,心中都有一份莫可名状的欢愉。 他们都是年轻人,都是刚刚踏人江湖的人,事事物物,都给了他们无比的新奇。 花凤回顾了唐琳一眼,低声道:“大师哥,好多的人啊!” 这是早市刚开的时光,街上行人匆匆。 他们都很忙,但还是忍不住多望了花凤两眼。 她的衣着很朴素,只是一身蓝布的短衫、长裤。 但却掩不住那天生丽质,和国色天香。 梁彬留心到很多人的目光,投注到师妹的身上,但他内心地有荣耀的感觉。 少年不知愁滋味,只觉着师妹的美丽,也带给他一份为人羡慕的感受。 行经临江酒楼,花凤突然停下了脚步。 唐琳微微一笑,道:“风师妹,要不要上楼去吃点东西?” 花凤道:“大师哥,我不太饿,但我好想上去瞧瞧啁!” 唐琳带路,直登二楼。 早市点心,将近尾声,楼上的食客已不太多。 店伙计带三人,在一张靠窗的位置上坐下来。 花凤左顾右盼,四下张望,只看的满楼几桌食客,停下了碗筷,四目相顾。 梁彬低声道:“小师妹,你看到没有?” 花凤道:“看到什么?” 梁彬道:“在路上,好多好多的人看你,酒楼上也是一样。” 花凤道:“二师哥,他们为什么要看我呢?” 梁彬道:“因为你长得好看,每次你站在桃花树下时,我也常常的看你,桃花虽然好看,但还不及师妹。” 花凤嫣然一笑道:“是真的?” 梁彬道:“自然是真的了。” 谈话之间,突间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转头看去,只见两个身佩兵刃的青衣少年,登上了二楼。 两个穿着青色的功装,年约在二十左右。 这两人登上楼之后,竟然直对唐琳等一桌行来。 唐琳皱眉头,低声道:“师弟、凤师妹,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江湖,咱们坐在这里吃饭,无缘无故的,就会有人找上门来。” 说完两句话,那两个青衣少年,已然走到三人面前。 对唐琳和梁彬,两个青衣人竟然视若无睹,却直接走到花凤的身前,道:“这位姑娘,请问贵姓啊!” 花凤哦了一声,道:“我叫花凤。” 两个青衣人哈哈一笑,道:“原来是花凤姑娘。” 花凤脸上泛起纯洁的笑容,道:“你们两位是那里来的?” 左首青衣淡淡一笑,道:“姑娘,问的好,咱们来自金龙舟上。” 花凤道:“金龙舟,那是什么所在?” 左首青衣人道:“姑娘没有听说过金龙舟么?” 花凤道:“没有听人说过。” 梁彬忽然间觉得一股怒火,由胸中升了起来,正想发作,但却被唐琳示意拦住。 两个青衣人,明明看到了梁彬想要发作,但却恍如不见。 右首青衣人哈哈一笑,道:“姑娘,金龙舟在长江水面上,有名的很,姑娘怎会不知道呢?” 花凤道:“我一直住在大山中,从来没有在江湖上行走过。” 左首青衣人道:“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 右首青衣人道:“姑娘,要不要去见识一下呢?” 花凤道:“我心中好想去啊!” 两位青衣相视一笑,道:“好吧,姑娘既然想去,咱们就去瞧瞧吧!” 花凤摇摇头,道:“不行,我作不了主。” 左首青衣人道:“什么人能作主?”。 花凤道:“要问我大师哥了。” 右首青衣人道:“姑娘的事,为什么要问别人呢?” 花凤道:“他们是我的师哥,我又怎能不问问他们呢?” 左首青衣人笑一笑,道:“姑娘,如果你这两位师哥都死了,姑娘要问什么人?” 花凤道:“问我爹,但我爹不知现在何处?如是我两位师哥死了,我就不知道去问谁了。” 忽然间,觉出了语声不对,改口接道:“但我这两位师哥,都活得好好的,他们怎么会死去!” 左首青衣人哈哈一笑,道:“姑娘,一个人活起来很困难,但如想死,那就很容易了事了。” 花凤道:“千古艰难唯一死,生死的事,都不容易。” 左首青衣人道:“死得容易,只要我宝剑一挥,那就可以取他们的命了。” 花凤道:“你要杀他们?” 左首青衣人道:“怎么?姑娘可是觉得我杀不了他们,是么?” 花凤道:“不错。” 唐琳缓缓站起了身子,道:“两位好大的口气。” 左首青衣人冷冷说道:“阁下是不相信咱们的话了?” 唐琳道:“咱们不会伸着脖子等两位杀。” 左首青衣人道:“这一个不用你说明了,两位想动手,那倒是容易的事。” 唐琳冷笑一声,道:“那很好!咱们不找事,也不怕事,不过,在未动手之前,在下想先请教一件事。” 左首青衣人道:“好!你请说!” 唐琳道:“金龙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合?” 左首青衣人道:“阁下真是井底之蛙,见识太少了,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唐琳道:“在下问的有何不妥?” 左首青衣人道:“长江两岸,上游下游,那一个不知道金龙舟,只有像阁下这样孤陋寡闻的人,才不知道金龙舟的事。” 花凤道:“金龙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左首青衣人道:“金龙舟是海上王宫,不但富丽堂皇,而且,应有尽有,在下相信,姑娘决没有见过那地方。” 花凤摇摇头,道:“我不去了。” 右首青衣人道:“老二,我瞧咱们不用多费口舌了,干脆把他们摆平算了。” 唰的一声,长剑出鞘。 唐琳、梁彬,同时离开了座位,也亮出了兵刃。 两个青衣人互望了一眼,同时出手,一取唐琳,一取梁彬。 两把剑,闪起了两道寒芒。 唐琳、梁彬,双剑并出,封开了两人的攻势。 但闻金铁交触,两个青衣人的剑势,被封开去。 唐琳出剑反击,连攻三招。 迷三剑势道凌厉,疾如电光石火,迫的那青衣人连退了三步。 对店琳如此凌历的剑招,青衣人颇有意外之感,怔了一怔,道: “好小子,原来还是深藏不露的人物。” 花凤眼看双方打了起来,心中大急,高声叫道:“不要打架嘛!” 两个青衣人虽然听到了花凤的喝叫之声。但仍然不肯停手,功势足见快速。 花凤心中焦急,但却无法使双方停手,-伸手,拔出了宝剑。 正要出手,突然-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住手。” 这声音传人唐琳和梁彬的耳中,还没有什么,但传入那两个青衣人的耳中,却发生了很大的效力。 两个青衣人闻声后退,跃开了八尺。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白缎箭袍,头戴白缎子方巾的青年,站在楼梯口处。 合身的衣着,华贵的打扮,使得这青年人看上去,有一种英俊的感觉。 花凤看看那少年的衣着,看看自己的衣服,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寒酸的感觉。 白衣人目睹两上青衣人,冷冷说道:“姑娘要你们停手,你们竟然不听,我问你们有几个脑袋。” 两个青衣人神色大变,躬身说道:“属下等该死,公子恕罪。” 白衣人冷笑一声,道:“给我跪下。” 大庭广众之下,两个青衣人,应声跪了下去。 白衣少年望也不望两个人一眼,目光却投注到花凤的身上,道:“姑娘,届下无知,不听令谕,在下这里已经罚了他们,如是姑娘还不满意,尽管砍下他们的脑袋。” 眼看两个大男人跪了下去,心中反而有些不忍,低声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这样凶?” 白衣少年潇洒一笑,道:“区区来自金龙舟,江湖上都称在下叫金龙公子。” 花凤道:“哦!金龙公子。” 金龙公子道:”不错,但不知姑娘是否听入说过?” 花凤摇摇头,道:“没有听人说过。” 金龙公子道:“这么说来,姑娘是刚刚踏人江湖了。” 花凤道:“是!我们刚刚出了大蟒谷。” 金龙公子道:“这就难怪了,姑娘刚刚踏人江湖,自然是无法知道区区了,如若姑娘走过长江两岸,而不知道区区之名,那就有些……” 花凤接道:“你可是很有名么?” 金龙公子道:“算不上什么有名,只是江南道上朋友,不知金龙公子之名,那是绝无仅有的事了。” 花凤点点头,道:“一个人,有了这样大的名气,那一定是件很快乐的事了。” 金龙公子道:“自三代以下,无有不好名者,要么!就别在江湖之上打混,要出道,就该闯出万儿,要人人知晓,敬重。” 花凤望了两个跪在地上的青衣人一眼,道:“金龙公子,他们跪得很久了,叫他们起来吧!” 金龙公子道:“姑娘吩咐,在下怎敢不从……” 目光一掠两个青衣人,接道:“看姑娘说情的份上,便宜了你们两个,还不快去谢谢人家。” 两个青衣人站起了身子,先对金龙公子行了一礼,又对花凤一躬身,道:“多谢姑娘求命。” 花凤双手乱摇,一派天真,道:“不用多礼。” 金龙公子微微一笑,道:“姑娘,金龙舟现泊此地,在下也觉着机缘巧合得很,敢请姑娘过舟一叙,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花凤道:“我要问问大师哥。” 目光转注到唐琳的脸上,道:“大师哥,要不要去啊?” 唐琳还未来得及回答,金龙公子已抱拳说道:“四海皆兄弟,天涯若比邻,金龙舟难得有接待外宾的机会,兄台何不登舟一叙呢?” 唐琳本想拒绝,但被人家这么盛情一邀,只觉人情难却,不自主的点点头,道:“这不太过打搅公子么?” 金龙公子道:“哪里话,贤兄妹既已赐允登舟,那就早些请吧!” 梁彬道:“不行,我们还没有吃饭。” 金龙公子道:“这位是……” 花凤道:“是我的二师哥梁彬。” 金龙公子道:“原来是梁兄。” 语声一顿,接道:“金龙舟上的酒菜,精逾此地十倍,兄台请入舟中一从便知。” 梁彬道:“还是不能去。” 金龙公子一怔,道:“为什么?” 梁彬道:“咱们赶了六个时辰的路,人早已饥饿,我们酒菜已叫,立刻可以送上,为什么不吃完再走。” 金龙公子一皱眉头,似要发作,但话到口边,又强自忍了下去,笑一笑,道:“这位少兄说的也是有理,咱们等一会再走也好。” 举手一挥,对两个青衣人道:“你们给我准备一顶轿子,在酒楼下面等候。” 两个青衣人应了一声,快步而去。 这时,楼上的酒客,都已经悄然下楼而去,整座的二楼上,只剩下了花凤和两位师兄,及金龙公子等四人。 金龙公子表现出了很大的耐心,一个人在一张椅上独自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酒菜送上。 梁彬一面吃,一面低声说道:“大师哥,你喜不喜欢金龙公子这个人?” 唐琳摇摇头,道:“不喜欢。” 梁彬道:“我也不喜欢他,咱们吃过了饭,就离开此地,不用到他们的金龙舟上去了。” 第三回 险涉金龙舟 唐琳道:“我也是这么想,不过,小师妹似乎是很想去。” 梁彬道:“我也是觉着奇怪,小师妹为什么喜欢到金龙舟上去呢?” 唐琳道:“她闲居太久,见的事物不多,对各样事物,都充满着新奇之感,所以,她很喜欢到金龙舟上开开眼界。” 梁彬道:“大师哥,咱们不能让她去……”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大师哥,我瞧着那个什么金龙公子,没有安什么好心?” 唐琳道:“我也有此感觉,金龙公子不会是什么好人。” 花凤心中,也有着一种异样的感觉,说不出是反对还是不安。 三个人各怀心事,匆匆吃完了一餐饭。 梁彬缓缓站起身子,道:“小师妹,我和大师哥都决定了,不到金龙舟上去了。” 花凤哦了一声。 梁彬道:“小师妹,大师哥不要我们去金龙舟了。” 花凤道:“为什么?” 她目光中满是失望之色,吓得梁彬不敢再多开口。 唐琳道:“风师妹,这世间,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们都还未去过……” 花凤接道:“大师哥,我没有坐过大船,咱们为什么不到金龙舟上看看呢?” 唐琳道:“不能去。” 金龙公子突然接道:“两位可以不去,因为在下邀两位登舟便餐,也全是看在这位姑娘的份上。” 梁彬道:“我和师兄不去,小师妹也不会去了。” 令龙公子道:“哦!去不去,似乎是用不着阁下决定了。” 目光转到花凤的身上,道:“姑娘,你是否要去一趟呢?在下已命人为姑娘备好了轿子,恭候在酒楼之外。” 花凤道:“我心中好想去-趟,可是,我不能去啊!” 金龙公于道:“为什么?” 花凤道:“我两位师哥不去,我怎能一个人去呢?” 金龙公子道:“姑娘,看来你是很怕你的师兄了?” 花凤摇摇头,道:“我很敬重他们。” 金龙公子神色一冷,道:“如是你那两位师兄都死了,姑娘应该如何?” 花凤道:“他们真的死了,我-定很伤心,但他们怎么会死呢?” 金龙公子道:“要死人复生难,要活人死亡容易,你两位师兄死亡的事,容易得很。” 花凤道:“有什么办法?” 金龙公子道:“杀死他们?” 花凤道:“什么人杀死他们?” 金龙公子道:“可能是我,也可能是别人,现在么!还不知道。” 梁彬心中大怒,拔剑向前冲去。 但却被唐琳一把抓住,道:“彬弟,不可冒失。” 梁彬道:“大师哥,咱们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气!” 唐琳低声道:“先看看小师妹的态度,咱们再决定什么也还不迟。” 梁彬哦了一声,还剑入鞘,退后三步。 金龙公子背手而立,脸上是一抹冷淡的笑意,对眼前的局面,似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花凤轻轻叹一口气,望着金龙公子,道:“对不起啦,我要和两位师哥走了。” 金龙公子微微一笑道:“姑娘多多保重。” 闪身退到一侧,让开了去路。 花凤大步而过。 唐琳、梁彬,紧迫在花凤身后而行。 金龙公子不住点头微笑,没有拦阻花凤,也没有拦阻唐琳和梁彬。 三个人鱼贯行了出去,只见酒楼之外,停着一张四人抬的绿色小轿。 一个穿着蓝色长袍,年约十五六岁的童子,站在小轿之前,对着花凤一欠身,道:“姑娘请上轿吧!” 小轿门的绿色垂帘,早已经打开,轿中布置得十分豪华,铺着白色的毛毡,绿色的呢绒坐垫。 看完了轿中的设施,花凤轻轻吁一口气,道:“好漂亮的轿子。” 那十五六岁的童子,笑一笑,道:“姑娘,请上轿吧!” 花凤摇摇头,道:“轿子虽然好,但我不能坐。” 那蓝袍童子,道:“姑娘,轿子即然不错,为什么不肯坐呢?” 花凤道:“我不能坐,因为,我还有别的事。” 蓝袍童子道:“什么事?” 花凤道:“不知道,我大师哥不会让我坐的。” 只听唐琳轻咳了一声,道:“小师妹,你真的很喜欢坐轿子么?” 花凤道:“大师哥,我很希望坐轿子,不过,我不坐他们的轿子。” 梁彬道:“对!大师哥家中很有钱,将来给你买一顶轿子好了。” 花凤道:“我知道大师哥对我很好。” 唐琳听得心头一凛,暗道:“这位小师妹,如此向往富贵荣华,此后,真是很难应付了。” 花凤笑一笑,举步向前行去。 但见大街上人来人往,接踵摩肩,花凤颇有不知行向何处之感,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道:“大师哥,咱们要到那里去?” 梁彬抢先一步,道:“我带路。” 大步向前行去。 其实,梁彬对镇江府的地理形势,也是一无所知。 信步而行,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长江旁边。 前无去路,梁彬才停了下来。 花凤望着那滔滔江流,长长吁一口气,道:“二师哥,咱们要到那里去?” 梁彬其实也没有一定的去处,但见帆影点点,心中突然一动,道:“小师妹不是想坐船么?咱们叫一条船来坐坐。” 花凤笑道:“咱们坐条船,在江中走走,岂不是等于坐过金龙舟了。” 梁彬回顾了唐琳一眼,道:“大师哥意下如何?” 其实,这三人都是全无经验阅历的人,连唐琳心中也没有主意了,轻轻咳了一声。 “好吧!咱们找条船坐过对岸。” 梁彬举手一招,一条帆舟,应手驶了过来。 操舟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汉子,光着两条膀子,留着如戟短鬓,看上去,神情十分剽悍。 另外一个掌舵的人,头上戴着一个草笠儿,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脸儿形状。 光膀大汉站在船头上,高声说道:“三位可是要乘船么?” 梁彬道:“自然要乘船了。” 光膀大汉道:“是游江呢?还是过江?” 梁彬道:“游江、过江有何不同。” 光膀大汉道:“游江么,咱们要的银子多一些,过江么,咱们这条船不渡客。” 花凤道:“大师哥,咱们要坐船玩玩,游江是不是也是一样。” 唐琳道:“好呀!咱们先上船再说。” 光膀大汉哈哈一笑,打起扶手,使三人上了船才道:“客官,游江至少要半天时间,不论时间多少,我都以半天收费。” 唐琳道:“那要多少银子?” 光膀大汉道:“半日时间,至少要收费二两。” 唐琳道:“二两银子。” 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光膀大汉收了银子之后,缓缓说道:“三位请入舱中坐吧!” 唐琳等鱼贯行入了舱中。 光膀大汉高声说道:“三位先去看看焦山如何?” 唐琳道:“焦山好玩么?” 光膀大汉道:“好玩极了,如是到此之后,不玩焦山,那算白来镇江了。” 唐琳道:“好!我们就先到焦山玩玩。” 帆舟转身,直向江心驶去。 花凤坐在舱内先辈窗处,望着那滚滚江流出神,脸上是一片笑意。 唐琳冷眼旁观,发觉小师妹是一个喜爱多方面事物的人,对任何事物,都充满着新奇,不禁暗暗一叹,道:“小师妹……” 花凤突然转过头来,望了唐琳一眼,道:“大师哥,你有话对我说么?” 唐琳正容说道:“小师妹,我这个作大师兄的,有几句话希望你能牢牢记在心中。” 花凤道:“什么事?” 唐琳道:“师父死去之后,把小师妹托付了我们,我们有义务要保护你不受伤害,但你必须要听我的的话。” 花凤道:“我是很听话,唉!大师哥,你们不想去金龙舟上玩,我就也不去,难道这还不对么?” 梁彬只觉花凤的话不对,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气的面红耳赤,但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唐琳一皱眉头,正想说话,突见四条小舟,分浪裂被面来。 四艘快舟,来势如箭,片刻间,把唐琳等四人乘坐的帆舟,给团团围了起来。 光膀大汉看清楚,快艇上的人之后,立刻嘱令停船,一抱拳,道:“兄弟吴四,在这片江面上已行船五年,一直是按规纳费,从未抗过令渝……” 四条小艇上,各有两人,一个坐在稍后,摇猾驶舟,一个却站在船头之上。 站在船头上的大汉,穿着一身功装,腰佩短刀。 靠东面的快艇上一位大汉,似四个小舟的领队,轻轻咳了一声,道:“吴四,和你无关,咱们找的是乘你船的客人。” 吴四啊了一声,道:“客人,他们开罪了诸位么?……” 正东快舟上大汉,谈谈一笑,道:“吴四,如若是开罪了咱们兄弟,看在你吴兄面子上,咱们也不计较了,但他们开罪了公子……” 吴四打个喷嚏,流出了一把鼻涕,道:“得罪了金龙公子,那还得了。” 举步行入了舱中。 目光转到唐琳的身上,接道:“三位贵客,你们大祸临头了。” 梁彬霍然站起了身子道:“什么大祸临头了?” 吴四道:“在长江码头上走动,如若开罪了金龙公子,那就是死路一条。” 梁彬道:“有这等事,在下倒是有些不信。” 花凤轻轻叹一口气,道:“我们没有得罪他呀……” 吴四耸耸肩,道:“三位,我吴四在这段水面上,也算是小有头脸的人物,坐上我的船,虽然不敢说百邪回避,至少不大会有人找麻烦……” 唐琳冷冷接道:“现在,不是麻烦来了么?” 吴四苦笑一下,道:“在下的话还没有说完,除非你们开罪了金龙舟上的人,何况,诸位是得罪了金龙公子,长江中下游,五百里水面上,没有人敢得罪金龙舟的人。” 唐琳道:“我们敢。” 吴四怔了一怔,望望三人身上佩带的长剑,道:“看情形,三位也都是会家子了,不过,吴四要奉劝诸位几句,在江湖上走动的人,招子要亮一点,三位都佩着兵刃,分明也是武林中人,对金龙舟的事,应该早有耳闻了,能忍一口气,可保百年身。” 但闻一个精豪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吴四之音,道:“姓吴的,你船舱里有浆糊是不是,把你给贴住了,别给脸不要脸,火起来,咱们要放火烧船了。” 唐琳冷笑一声,接道:“船老大,没有你的事,你也不用多费唇舌了,我们出舱见他。” 大步行出船舱,登上了甲板。 梁彬、花凤,也跟着向舱外走去,回头望了花凤一眼,梁彬摆出了二师哥的派头,道:“凤师妹,你不用去了,留在船舱中。” 花凤哦了一声,又退了回去。 她天性温柔,有如春水娇花,对任何人都很顺服。 这时,东、西两面的快艇上,各跃上了一个身佩短刀的大汉。 吴四也出了船舱,呆呆地站在舱门口处,一语不发。 东首大汉,冷笑一声,道:“两位是自己受缚呢?还是要我们动手?” 唐琳道:“你们是什么人?” 东首大汉道:“我们来自金龙舟,这名衔够不够?” 唐琳道:“不够,咱们根本不认识金龙爵上的人。” 东首大汉哦了一声,道:“吃了熊心豹胆的人,也该知道金龙舟这三个字。” 唐琳冷笑一声,道:“咱们没有吃熊心豹胆,也没有听说过金龙舟……” 东首大汉厉喝一声,道:“点不透,拨不转的愣小子,你是骡子卖个驴价钱,吃你嘴上亏了。” 声在空中,人已扑了过来。 大汉还未亮兵刃,双手箕张,直向唐琳的前胸抓去。 唐琳一闪身,避过一击,施出擒拿手法,一把扣任了那大汉的腕脉,一抖一甩,那大汉身不由己地直飞出去,跌人了滚滚江流之中。 要知铁苍龙,乃是武林中极具名望之人。 唐琳学艺十年,尽得真传,只是他山居幽静,举世无争,从来也没有和人动过手,自己有多大能耐,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一出手,就把一个人打人江中,唐琳也不禁信心大增,目光转到西首大汉身上,冷笑一声,道:“你可要试试看?” 这些人久年在江湖上走动,见识广博,一见唐琳出手,已知遇上了高手。 像自己这点本领,上去三十二十的,也未必能是对方的敌手,明明知道不行,但又不能不上,咬咬牙,冲了上去。 唐琳一击得手,心中更稳,负手肃立,口含冷笑,直待那大汉冲近身边,才突举手一拨、一带。 借力施力,把那大汉,推飞走一丈多高,头下脚上的摔入江中。 唐琳对自己这一击的手法也感到十分满意,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笑意。 只听一个清冷的笑声,传人耳际,道:“好手法,好武功。” 唐琳转头望去,只见东面甲板之上,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身着青衫,手执招扇,留着黑髯的中年文士。 唐琳缓缓说道:“阁下是什么人?” 青衣文士道:“金龙舟上的二管家,朋友怎么称呼?” 唐琳道:“在下唐琳。”青衣人道:“原来是唐兄……” 唐琳接道:“不敢,不敢。” 青衣人望望跌入江中的两个功装大汉,笑一笑,道:“唐兄,两条人命,你准备怎么交代?” 唐琳探首向江中望去,但见黄浪起伏,那里还有两个人的影子,不禁一呆,道:“他们死了?” 青衣人道:“掉入这样大的江中,那还有活命的份。” 唐琳叹一口气,道:“在下没有置人于死的用少,但动手相搏,难免会有伤亡。” 青衣人微微一笑,道:“阁下说得不错,在江湖上行走,是刀上舔血的生活,生死也算不了什么?不过,有一句俗话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阁下杀了咱们两个人,准备如何交代?” 唐琳无法回告,沉吟了良久,才缓缓说道:“咱们虽然伤了他们两人性命,但他们确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在下。” 青衣人哈哈一笑,道:“不论如何,你总是把咱们的人,抛入江中死了,这偿命之事,总该有个交代。” 他看唐琳既讲道理,又无江湖经验,存心拿话逼他。 唐琳道:“如何交代?阁下吩咐。” 青衣人故意沉思了一阵,道:“这样吧!你杀伤了我们两条人命,你自己斩断下来一只手如何?” 唐琳一皱眉头,道:“如是在下不还手,被他仍杀了呢?” 青衣人道:“这个么?他们自然也该受到惩罚了。” 唐琳本是很聪明的人,已然发觉那青衣人在有意逗他,立时冷笑一声,道:“阁下不用卖弄口舌了,你要替他们报仇,那就拿出本领来,徒呈口舌之利,于事何补?” 青衣人原想套住唐琳,却不料唐琳突然醒悟过来,立时脸色一变,道:“你不愿自断一手,只好拿你偿命了。” 欺身而上,探手抓去。 唐琳剑未离鞘,疾快一闪,避过一击。 他心中顾忌,自己如一出手,也可能把这个青衣人抛人江心,所以,不敢轻易出手。 但见这青衣人出手一抓,和那两个功装大汉,确是完全不同,唐琳一个疏忽,被青衣人指尖,扫中了右臂,唰的一声,衣袖破裂,竟被那青衣人扯走了一半。 青衣人哈哈一笑,道:“阁下很滑溜啊?” 唐琳大怒一声,双手齐挥起,连环攻出。 青衣人身法展开,挥掌还击。 两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战。 唐琳也打得十分吃力,但他初出茅庐,既不知自己的武功有多高,也不知自已有多大的成就,所以,他只是全力以赴。 双方的恶斗,剧烈异常,打了一百个回合,仍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青衣人冷笑一声,道:“住手。” 唐琳喘了两口气,停下手,道:“还未分出胜败,阁下准备如何了?” 青衣人道:“咱们再打下去,只怕也不是百招可以分出胜负。” 唐琳道;“咱们师兄妹不找事,但也不怕事,请阁下回复金龙公子,彼此既末结怨,事情就此算了,以后,别找我们麻烦也就是了。 青衣人淡淡一笑,道:“朋友贵姓啊?”他突然改容相向,放下一脸笑容,变化之快,判若两人。 唐琳看人家一脸笑意,倒也不好意思给人难看。沉吟了一阵,道:“在下么?姓唐名琳。” 青衣人道:“原来是唐兄……”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兄弟简青,是金龙舟的二总管。” 唐琳道:“哦!” 简青道:“敞东主金龙公子,是一个极爱朋友的人,唐兄这身武功,必会极受我们公子的重视。” 唐琳道:“那又怎么样?” 简青笑一笑,道:“但不知唐兄,是否愿和我们公子交个朋友?” 唐琳道:“这个么,在下高攀不上。” 简青道:“唐兄,不是兄弟夸口,只要阁下和敝东主交了朋友,在这五百里江面上,阁下就可以自由出入了。” 唐琳道:“那和在下有什么关系?” 简青道:“唐兄,关系大了,你交了我们公子这个朋友,以后,这数百里内,再无一点麻烦。” 语声甫落,一艘快艇,疾如流矢而来。 船头上,站一个金冠束发的白衣少年。 来人正是金龙公子。 那快艇距吴四的帆舟,还有四丈多远时,金龙公子突然一抖双臂,飞身而起,半空中折腾转身,姿势美妙,有如大鸟一般,轻飘的落在甲板上。 金龙公子落到了甲板之后,抱拳一笑,道:“唐兄,很高明,在下遥见你和简二总管动手的情形,深觉唐兄的武功,高明至极。” 唐琳道:“阁下夸奖了。” 金龙公子道:“凭你唐兄这份身手,兄弟也该共谋一醉。” 唐琳道:“这个不用了,但得公子能够下令贵属,不要再找我们的麻烦,就行了。” 金龙公子道:“唐兄误会了,江湖上有一句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贵兄妹请到金龙舟上,一则在下设宴为贵兄妹洗尘、接风,二则,也好因此一战,交个朋友。” 唐琳道:“这个,这个,咱们不敢高攀,公子请吧?” 金龙公子脸色一变,道:“唐兄,这么不给兄弟面子,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唐琳道:“咱们可不可以不交你这个朋友?” 金龙公子冷笑一声,道:“唐琳,你胆子好大,敢对我如此无礼。” 唐琳道:“有什么不敢?” 金龙公子淡淡一笑,目光转注到花凤的身上,接道:“姑娘,我已经求全了,令师兄一直不肯赏脸,在下实也无法忍受了,但不知姑娘,有什么高见?” 花凤道:“我?我不知道。” 金龙公子道:“姑娘只要能够了解在下这一番苦心,在下也可放手施为了。” 花凤双目眨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金龙公子踏前一步,冷冷说道:“唐琳,你这样不给兄弟面子么?” 唐琳道:“不给。” 金龙公子道:“唐琳,你如能在我手下定过十招,不但你不给我面子的事,一笔勾销,在这长江地面上,也不会再有人找你麻烦了。” 唐琳道:“十招?” 金龙公子道:“不错,只要十招,唐兄请出手吧?” 唐琳自和简青动手一战之后,信心大增,冷笑一声,道:“好吧!咱们就打十招。” 忽然踏上一步,攻出一掌。 掌势凌厉,直击金龙公子前胸。 金龙公子轻轻一闪,避开了一掌,却未还手。 唐琳道:“这算不算一招?” 金龙公子道:“自然是算。” 唐琳道:“那是还有九招了。 突然又上一步,又攻出一招。 金龙公子又一闪身,避了开去,道:“唐兄,咱们要找一个证人,免得有人败了不愿认帐。” 唐琳道:“还要保证人?” 金龙公子道:“不错,我们应该找一个证人出来,你已经攻了两招,还有八招而已,咱们如若不找一个证人出来,八招过后,阁下如不认帐,那岂不是白白打了一场?” 唐琳道:“找什么人作为担保?” 金龙公子道:“自然要找一个你我都可以信任的人。” 唐琳道:“什么人能使你和在下,都能信任?” 金龙公子道:“令师妹,花凤姑娘如何?” 唐琳回顾了花凤一眼,道:“你能相信么?” 金龙公子笑一笑,道:“胜败之分,非常明显,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在下相信,令师妹是一位非常公正的人。” 唐琳道:“好吧!那就要请师妹作一个公证人了。” 金龙公子一抱拳,道:“有劳姑娘了。” 花凤缓步行了出来,站到甲板之上。 她从未作过这种事,走上了甲板,不禁楞在了当地。 唐琳道:“小师妹,金龙公子要你作个公正人。” 花凤道:“我听到了。” 唐琳道:“你要不要作个公证人呢?” 花凤道:“大师哥,我不作可以么?” 金龙公子道:“如若姑娘不要作证,在下只好找一个金龙舟上的人了。” 唐琳道:“那不行,还是由我师妹作证了。” 花凤道:“好吧!大师哥,你不能败下来啊!” 唐琳道:“还有八招,小兄自信可以支撑得过去。” 花凤道:“那我就作证了,不过,大师哥,作证人要很公正,是么?” 唐琳道:“自然是要很公正了。” 金龙公子道:“唐兄,咱们现在有了证人,是否还要加点赌注呢?” 唐琳道:“赌什么?” 金龙公子道:“如若在下不幸败了,任你离去,而且,还要赠送仪程黄金三百两,保证诸位,在长江三百里地面内,不受惊扰,如是在下胜了呢?” 唐琳道:“你胜了应该如何?你自己说吧。” 金龙公子道:“我胜了,那就要屈请诸位,到金龙舟上作客三日,这条件是否很优厚呢?” 唐琳道:“好,就一言为定。”金龙公子目光转动,望了花凤一眼,道:“姑娘,请看仔细了,在下如若败在了令师兄的手下,姑娘和两位师兄,就可以离开了。” 花凤道:“如若我大师哥败了,我们也会到金龙舟去作客三日。” 金龙公子哈哈一笑,道:“唐兄,请出手吧!” 唐琳牛已运气戒备,闻声出手,双掌连环劈出。 金龙公子仍未还手,吸一口气,突然向后退两步,避过一击。 避的很险,掌指掠胸而过。 金龙公子道:“四招了,唐兄,再有六招,你就可获胜了。” 唐琳冷哼一声,左先右后,两掌一齐攻出。 这双掌绵接的掌势,算两招,说得过去,说它一招,也不算错。 但金龙公子说它两招,唐琳自然是乐于同意。 金龙公子仍然没有还手,-闪避开,道:“唐兄,六招了。” 话末落日,唐琳已双掌合击疾攻了过来。 金龙公子又再后退了两步,避过了第三次的攻击,但人已退到了甲板的边缘。 唐琳心中暗暗一笑,付道:“你避过七八两招,但九、十两招,势必要跌入江中不可,就算不跌人江中,我也十招攻满了。 他胜券在握,心中踏实,疾快的收掌势,准备攻出。 那知就在他收回掌势之时,金龙公子突然以快速绝伦的身法,随着唐琳收回的手臂,欺了上来。 就像是金龙公子的身子,沾在了唐琳的手上一样。 唐琳警觉到情势不对时,为时已晚,金龙公子右手已抓到了唐琳的右腕,用力一抖一甩,唐琳只觉马步不稳,重心突失,蓬然一击,倒摔在甲板上。 这完全是蒙古摔蹬的手法,唐琳被摔了一狡,还不知道对方用的什么武功。 摔的不重,唐琳立刻爬了起来。 金龙公子拍拍手,笑道:“唐兄,在下失礼了,承让,承让。”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回顾了花凤一眼,道:“小师妹,我败了,是么?” 花凤道:“是!大师兄被人摔了一跤。” 梁彬突然一挺胸,道:“大师兄愿意认输,但小弟心中不服。” 花凤道:“二师哥……” 金龙公子摇摇头,笑道:“不要紧,这位梁兄既然不服,也可以出手试试,如是梁兄胜了,兄弟是甘愿认输。” 梁彬一挺身,攻了过去,右于一抬,捣出一拳。 金龙公子这次并不再客气,右手一挥,硬碰硬的接下了一击。 双拳接实,蓬然大震声中,梁彬被震的向后退了三步。 双方的武功,有一段相当的距离,金龙公子一招震退了梁彬,身子突然一个快速转身,悠忽之间,人已欺到了梁彬的身侧,右手一招,按在了梁彬的背心之上。 这才是金龙公子的真实本领,诡异的身法,飘忽莫测,梁彬于想反抗,但觉一般内力,直逼心脉,不禁心头一震,不敢再动。金龙公子冷笑一声,道:“梁兄,你已无反抗之能,如一挣动,可能使在下失手。” 花凤急急说道:“金龙公子,不能伤我二师哥。” 金龙公子淡淡一笑,道:“不会的。” 突然收手,飘退五步,拍拍手,接道:“梁兄,得罪,得罪。” 花凤急急定了过来,道:“多谢你手下留情。” 金龙公子道:“不敢当,姑娘,是你两位师兄相让……” 潇洒一笑,接道:“三位,可以让到兄弟的金龙舟上坐坐了。” 花凤回顾了唐琳一眼,低声道:“大师兄,咱们去不去?” 唐琳道:“去!咱们输了,怎能不去。” 金龙舟就泊在数十丈外,远远看去,有如一座高大的楼宇,矗立在江面上。 木舟外面,精工雕刻了一条札栩栩如生的金龙。 两条高逾数丈的红漆桅杆上,飘扬着两面金龙旗。 未登金龙舟,已可见舟上的金碧辉煌。 金龙舟构筑的很奇特,外面只看到一个很高的船舟,整个船上的景物,都被那突出的木板遮住。忽然间,雕刻的金龙巨口张动,伸出来一道木梯。金龙公子微徽一笑,道:“三位,请登舟。”唐琳当先举步,登上木梯。花凤、梁彬,鱼贯相随,金龙公子定在最后。 这楼梯足足有一十三级。 登上金龙舟,才发觉这金龙舟构造的十分奇特,四面的木壁,高出了三尺以上,形如一道围墙,把整个金龙舟围了起来;也在金龙舟上布下了一道神秘色彩。 四个银装童子,身佩双刀,四个金装少女,佩着长剑,分站两侧,躬身迎客。似是,这些人早巳得到了知会,对唐琳和梁彬,都保持适当的敬重。 花凤从未见过这等豪华的气派,只看得心中大为向往,脸色一直泛着喜悦神色。 其实,又何止花凤,就是唐琳、梁彬,也会为这等气派所感,有着目迷五色的感觉。 金龙公子抢在前面,笑道:“诸位,在下带路,请人舱中一叙。”三人随后进舱。 坐在舱中,可由三面窗中,看到江面上的景物。 厅堂中间,摆了一张红漆八仙桌,两佣靠窗的地方,都放着黄缎面子的锦墩。 花凤眼看到江面上帆形,鱼舟,和舱中的豪华的布设,不住的泛现微笑。 金龙公子低声道:“姑娘,迎待佳宾,是否还差强人意?” 花凤道:“太好啦!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地方。” 金龙公子笑一笑道:“如是姑娘有雅兴在小舟上多留几日,“在下准备为姑娘在此布置一间雅致的卧室,金龙舟也将载姑娘作一次四百里江面之游。” 花凤眨动着眼睛,脸上是一片向往神情,嘴角间带着微微笑意,目光却望着唐琳。 唐琳紧闭着嘴巴,没有说话。 这是个很尴尬的局面,显然,唐琳对花凤那种向往的神情,有些不满。 花凤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但却无法掩佐内心中那份向往之情。 金龙公子微微一笑,举手互击三响。 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婢,推门而人,躬身行礼,道:“见过公子” 金龙公子道:“摆上酒菜。”白衣女婢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金龙公子轻轻吁一口气,道:“唐兄,……”唐琳转过脸,接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金龙公子道:”唐兄如有游兴,可在小舟上多任几日……” 唐琳接道:“不用了,咱们萍水相逢,不便多扰,吃过一顿酒饭就走。” 金龙公子哈哈一笑,道:“长天秋水,雾中行舟,都是难得一见的景色,唐兄……” 唐琳接道:“不用了,我们要看江上景色,自已会雇船,用不着劳动公子大驾。” 金龙公子的修养很好,笑一笑道:“这件事,不用急着决定,咱们吃过饭再谈。” 他的气度,及和蔼神态,使得花凤,由内心中,生出了一种敬佩之意。 她本是不擅掩饰的人,内心中有所感受,就形诸了表面之上,目光转注向金龙公子,嫣然一笑。 这一笑,表现出了她内心中的歉疚,笑的如春花盛放,动人无比。 金龙公子表面上,虽然忍了下去,但内心之中,却泛出了股激忿,这一股激忿,很可能触动了他的杀机。但花凤这回头一笑,却笑得他心中积存的怒火顿消。 酒菜摆了上来,不但件件精美,而且大都是花凤没有吃过,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金龙公子怒气消去,心情也开朗了很多,把唐琳等让入客位,举杯敬酒。 一桌很丰盛的酒席,就只坐了四个人。 唐琳、梁彬、花凤和金龙公子。 花凤脸上是一股很奇怪的表情,一会儿颦起了柳眉儿,一会儿泛起了一脸笑容。 唐琳的脸上是一片阴沉。梁彬却是吃得津津有味。 金龙公子是满脸春风,不停的举杯敬酒。 酒过三巡之后,唐琳突然站了起来,道:“公子,承蒙酒菜相待,咱们兄弟、师妹都已经领受了,如今已酒足饭饱,不便再多惊扰,咱们告辞了。” 金龙公子徽微一笑,道:“唐兄,菜还没有上齐,饭还没有入口,唐兄怎么能够告辞呢?” 唐琳道:“不用了,我们已经吃饱了,酒很好,菜更好,这份盛情,咱们会永铭心中,日后,如是有缘,咱们会回请公子一顿,就此别过了。” 霍然站起了身子。 梁彬口中还正在吃着东西,但见师兄站了起来,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 花凤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也跟着站起了身子。 金龙公子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憋住一口气,道:“唐兄,你就是这么不赏脸么?” 唐琳道:“公子邀请咱们来,咱们如约而来,那里不赏脸了?” 金龙公子目光转注到花凤的脸上,道:“姑娘,能不能多留一会?” 花凤道:“我很想留下来,但我两位师哥要走了,我只好跟着他们走了。” 金龙公子道:“我不明白,姑娘是姑娘,他们是他们,为什么他们要走,姑娘也一定要定呢?” 花凤怔了一怔,道:“我没有想过这件事,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金龙公子冷笑一声,道:“自然不会错了,姑娘,你们三个人啊是完全不同的人。” 花凤嗯了一声,道:“说的也是啊!不过,我两位师哥,一向都待我很好,我怎么能够离开他们?” 这时,梁彬突然大步行了过来,道:“小师妹,大师哥要你出去。” 原来,唐琳已经行出了舱门。 花凤轻轻叹息一声,道:“二师哥,小师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走呢?” 梁彬道:“你知道么?师父死去之后,咱们都得听大师哥的话,他要咱们走!咱们就非得离开不可。” 金龙公予微微一笑,道:“风姑娘,你可以坐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跟你大师哥说……” 缓步向舱外行去。 经过了花凤身侧时,突出一指,点了花凤的穴道,轻轻扶着花凤坐在一张木椅上。 他藉衣袖掩遮,梁彬竟然未能瞧到。 事实上,梁彬说完了几句话之后,人已举步向舱外行去。 金龙公子紧随在梁彬的身后,行出了舱门。 只见唐琳满脸怒容,站在甲板上望着梁彬,道:“风师妹呢?” 金龙公子道:“令师妹不想走了,两位如是有事,尽管请便。” 唐琳道:“胡说,她为什么不走?” 金龙公子道:“这就要问你唐兄了,她为什么不肯定?” 唐琳道:“彬师弟,去把她拖出来,我要问个明白,这丫头,怎么这样不懂事。”梁彬应了一声,转身又向舱中行去。 金龙公子一横身拦住了去路,道:“慢着,这金龙舟上,招待贵宾的舱,岂是随意可以出入的?” 梁彬道:“我要找凤师妹,为什么不能进去?” 金龙公子笑一笑,道:“这是私人的船,如末得我同意,什么人也不能进去。” 梁彬道:“如是我一定要进去呢?” 金龙公子道:“行!那要拿出一点真实的本领才行,你以为能闯得进去,不妨试试?” 唐琳怒喝道:“金龙公子,快放出我的小师妹来。” 金龙公子淡淡一笑,道:“凤姑娘已经告诉我了,她要两位离开,从此之后,师兄妹情尽义绝,不用再见面了。” 唐琳道:“我不信凤师妹会说出这样的话。” 金龙公子道:“两位由此地,可以看到了舱中的景物,也可以看到令师妹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咱们说话的声音很大,如若她不是早同意了,怎会一语不发!” 唐琳怔了-怔,侧头看去。 果然,只见花凤端坐在一张大师椅上,似乎是对舱外争吵的事恍如未闻。 唐琳茫然了,皱皱眉头,道:“师弟,你刚才见到小师妹了?” 梁彬道:“见到了。” 盾琳道:“她很好吧?” 梁彬道:“很好啊!她答应跟我-起出来,为什么又变了卦。” 唐琳叹息一声,道:“好吧!她既然想留下来,咱们也不用等她了。” 金龙公子举手一招,一个青衣小童,疾奔而至,垂手肃立。 梁彬朝望坐在舱中的花凤,很想高声呼叫,但话到口边,又忍了下来。 金龙公子低声说道:“去告诉简青,要他代我送两位贵宾。” 青衣童子应了一声,疾奔而去。 金龙公子目睹唐琳、梁彬下了金龙舟,才转回舱中。 挥手遣走了舱中的女婶、侍童,金龙公子突然一把抱起了花凤,转入内舱。 这确是一艘豪华之舟,整座的楼舱,-半作大厅,一半是一间布置华贵的卧室,紫檀雕花的大木床,铺着很厚的棕丝,柔软,但不会有热的感觉。 金龙公子缓缓把花凤放在床上,伸手拍活了花凤的穴道。 预想之中,必有一场风暴,花凤会疾盲质问。 金龙公子也早作了准备。 但事情却大出了金龙公子的意料之外。 花凤神色很平静,只是脸上消失了那常有的笑容。 轻轻吁一口气,缓缓说道:“你点了我的穴道?” 金龙公子道:“是!在下情非得已。” 花凤道:“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金龙公子道:“因为,我要把姑娘留下来。” 花凤忽然转过头来,两道凌厉的目光,逼注到金龙公子的脸上,道:“我们师兄妹相依为命,他们都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金龙公子道:“你可以留在这里,永远是我的贵宾……” 花凤摇摇头,接道:“我不能永远作你的客人,我要走……” 金龙公子笑一笑,道:“凤姑娘,你两位师兄负气而去,就算你找到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再认识你了。” 花凤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金龙公子道:“因为是你找他们,但如你肯留在金龙丹上,那就情形不同了。” 花凤道:“哪里不同?” 金龙公子道:“至多三日,少则一天,你那两位师兄,定会再找上金龙舟来。……” 花凤接道:“那和我去追上他们有何不同?” 金龙公子道:“大大的不同,你去追上他们,他们未必会认你,至少,心中也会歧视你,你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但留在这里,等他们来接你,那就是另一番情势了。” 花凤道:“你是说,他们一定会来接我么?” 金龙公子道:“不错!这一点,姑娘可以放心,在下一向是料事如神。” 花凤道:“你不会骗我么?” 金龙公子道:“不会……” 语声一顿,抱拳一礼。 花凤双目眨动了一下,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行礼?” 金龙公子道;“一则为在下点了姑娘的穴道表示歉意;二则,在下也想对姑娘表白一些事情。” 花凤道:“你要对我表白些什么?” 金龙公子道:“姑娘,可知道在下为什么会突然出手,点了姑娘的穴道?” 花凤摇摇头道:“你想留我在金龙舟上。” 金龙公子道:“留下以后呢?” 花凤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金龙公子道:“唉!姑娘还记得在临江楼上的事么?” 花凤道:“我记得。” 金龙公子道:“在下第一眼看到姑娘之时,就生出一种强烈的爱慕之心……” 预想之中,花凤必然会大事发作,所以,金龙公子说到此处也暂停了下来。 又-次出人预料,花凤的神色是那么平静。 举手理一理秀发,缓缓说道:“金龙公子,为什么这样说,你可是骗我的么?” 回答的完全不在金龙公子预想之中,金龙公子准备好的-套说词,也完全施用不上。 但他究竟阅历丰富,情场老将,略一沉吟,道:“风姑娘正是在下日思夜梦的那等人,所以-见姑娘之后,在下就情难自禁,如铁遇磁,所以,才连番冒犯姑娘。” 花凤叹口气,欲盲又止。 金龙公子道:“在下对姑娘,虽然是情难自禁,但却是情发于心,止于礼,决无冒犯姑娘之心。” 花凤道:“我知道。” 金龙公子道:“姑娘能体谅在下这份苦衷,在下是感激不尽。” 花凤道:“你待我很好,我心中也很感激。” 金龙公子忽然觉着,原先设计好的一套办法,已不适用,高声喝道:“春桃何在?” 一个青衣女婢,急奔而人,躬身一礼道:“婢子在此。” 金龙公子道:“好好照顾凤姑娘,不得稍有违误。” 春桃一欠身,道:“婢子遵命。” 春桃应了一声,退后侍立一侧。 金龙公子笑一笑,道:“凤姑娘,你休息一会,在下不打搅了。” 花凤点点头,道:“金龙公子,不要伤害到我的两位师哥。” 金龙公子道:“凤姑娘但请放心,就凭你凤姑娘这句话,在下也会尽力照应他们。” 花凤叹道:“金龙公子,我心中不安得很。” 金龙公子道:“凤姑娘但请放心,在下可以向凤姑娘许下一个诺言,两位令师兄的安全,在下可以担保。” 花凤霍然由床上跳了下来,道:“你可以担保?” 金龙公子微微一笑,道:“如若凤姑娘两位师兄被人杀了,在下替他们偿命,他们如若被人斩下一只手,在下就斩下一只手来奉随。” 花凤睁大了眼睛,道:“是真的?” 金龙公子道:“凤姑娘可是要在下立誓么?” 花凤道:“不用了,我相信你的话。” 缓步行了过去,慢慢把粉脸儿贴在了金龙公子的前胸之上。 金龙公子轻轻把右手搂在了花凤的柳腰之上,道:”凤姑娘,放心吧!好好休息一会,两三天内,也许我会把你的两位师兄接过来,和你见面。“ 花凤叹息-声道:“金龙公子,我好感激你啊!” 金龙公子悄然挥手,示意春桃退了出去。 右手轻轻拍起花凤的下颚,低声道:“凤姑娘……你……” 花凤美丽的脸上,充淌着柔情蜜意,双目中也放射两道奇光。 金龙公子缓缓低下头,轻轻在花凤樱唇上亲了一下,道:“凤姑娘,我……”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把娇躯紧贴在金龙公子的身上。 她-片天真,温柔如水,对贞操二字,似乎是全无认识。 片刻之后,花凤突然推开了金龙公子,向后退了两步,道:“金龙公子,你真的姓金么?” 金龙公子摇摇头,道:“金龙公子只是江湖上给我的称号。” 花凤点点头,道:“那你姓什么;” 金龙公子道:“田、田坤。”接着又道:“凤姑娘称呼并不重要。” 望望窗外滚滚江水,花凤有些羡慕的说道:“金龙公子,你整年就住在这金龙舟上么?” 金龙公子道:“不是,常年住在这金龙舟上,事实上,也难忍受,不过,一年大约有半年时间,住在舟上。” 花凤道:“这金龙舟上,设备豪华,就算常年住在上面,也是一件快乐韵事。” 金龙公子道:“如若姑娘有兴,在下愿以这座金龙舟奉赠姑娘。” 花凤呆了一呆道:“你是说,要把这金龙舟送给我?” 金龙公子道:“不错。” 花凤摇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受你如此重赐,而且,这金龙舟上有很多的人,我也不知如何去管理他们。” 金龙公子微微-笑道:“管理金龙舟上的事,不劳姑娘费心,这舟上有两位总管,各有所司,只要你吩咐-声,他们就会照主人的意思去办,而且会办得很好。” 对金龙舟,花凤似是有着很浓厚的兴趣,笑一笑道:“他们听你之命,难道也会听我的么?” 金龙公子道:“会!只要你做了金龙舟上主人,舟中人都会听你之命。” 花凤忽变了脸:“我不想要你的金龙舟,咱们不谈这些了。” 对花凤,田坤似有着无比的耐心,笑一笑道;“姑娘想谈什么,只管请说,在下自信,可为姑娘解说。” 花凤道:“我倒有一桩心事,但不知你能否帮助我?” 金龙公子道:“什么心事?” 花凤道:“我想找到我的父亲。” 第四回 相思小师妹 金龙公子道:“令尊到那里去了?” 花凤道:“不知道,他把我放在师父那里,就独自离去,如今已十易寒暑。” 金龙公子道:“令尊的大名,姑娘知道么?” 花凤道:“也不知道,爹没有告诉过我,他叫什么名字。” 金龙公子道:“这就难找了……” 花凤黯然说道:“我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金龙公子目睹花凤脸上失望之色,微微一笑,道:“姑娘,只要令尊还在江南地面上,在下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 花凤接道:“怎么找呢?我记不起爹的姓名。” 金龙公子道:“你可记得他的形貌。” 花凤道:“记得,不过,十年不见了,他也许改变了很多。” 金龙公子田坤沉吟了一阵,道:“就姑娘记忆所及,把令尊的形貌画出来。” 花凤点点头,道:“你好能干啊!不论什么事,都难不倒你。” 金龙公子微微一笑,道:“夸奖、夸奖。” 转身行了出来。 花凤望着金龙公子的背影,口角启动,但却未叫出声音。 忽然间,花凤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只觉金龙公子有着无所不如的能耐,人既能干,武功又高,好像什么事,他都能有解决的办法,比两位师兄高明多了。 想到了开心之外,嘴角间,挂出了一丝欢偷的微笑。 且说唐琳、梁彬,负气而行,离开了金龙舟。 金龙公子早已传下令谕,不许拦阻,两人很顺利下了船,换乘上一只帆船。 唐琳脸色凝重,一语未发。两人往前行走约一个时辰。 唐琳道:“这是镇江府,对么?” 梁彬道:“不错啊!” 唐琳伸手人怀,摸出一封信来。 那是很久以前写好的一封信,上面写着很清楚的地址。 梁彬侧头看去,只见上面写着武通大镖局,铁总镖头亲启。 唐琳道:“这封信是两年前师父写的,那是奉命到镇江来,办件要事,师父告诉我如若遇上什么为难的事,就去找这位铁总镖头,后来,事情有了变化,小兄没有到镇江来,这封信,也就放在小兄的身上,末交还师父,想不到现在竟然派上用场了。” 梁彬道:“对,咱们去找这位铁总镖头商量一下,至少,可以对那金龙舟多了解一些。” 武通镖局在整个江南道上,也是很有名的大镖局子,两人很快找到了。 守门的人,一听说找的是总镖头,立刻,把两人让入了厅中。 不大工夫,一个四十过头、五十不到的长髯人行了出来。 两道目光,不停在唐琳、梁彬的身上打量。 显然,对这两个陌生人的造访,有些奇怪。 唐琳想开口,但却一时间,想不出适当的措词出来。 还是那长髯人先开了口,道:“在下铁飞龙,恕眼拙,记不得两位少英雄那里见过。” 一家镖局的总镖头,自然是见多识广,手腕活络,几句话说得十分婉转,叫人听了心中舒服。 唐琳站宣身子,掏出信封,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道:“这有书信一封,老前辈先请过目。” 铁飞龙接过书信,立刻拆阅。 然后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唐贤侄,这位是……” 两年前,铁苍龙,只派唐琳一个人来,所以,信中没有提到梁彬。 店琳道:“这位是晚辈的师弟梁彬。” 铁飞龙道:“好、好,两位贤侄,刚刚到么?” 唐琳道:“到了不久。” 铁飞龙道:“走!到我住的后园中去,叫他们送桌酒菜来,咱们好好谈谈。” 唐琳心想他必会先问师父的近况,那知铁飞龙却一直未提,把两人让入后院,一座雅厅之中。 直到酒菜摆上,铁飞龙才问道;“你们师父好吧?” 唐琳道:“家师仙逝了?” 铁飞龙道:“死了?” 手中的一个酒杯,砰然跌落在地上。 唐琳道:“是!” 把经过之情,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轻轻吁一口气,唐琳缓缓说道:“还有一位师妹。” 铁飞龙道:“你师妹没有来?” 唐琳道:“和我们同到镇江,不想竟发生变故,因此,小侄特来叩见前辈。” 铁飞龙道:“发生了什么事?” 唐琳道:“小侄的师妹,被人诱骗而去。” 铁飞龙道:“被什么人诱骗而去?” 唐琳道:“金龙公子。” 铁飞龙道:“金龙舟上的金龙公子?” 唐琳道:“就是他,小师妹现在陷身在金龙舟上,小侄等特来晋见前辈,请前辈一伸缓手。” 铁飞龙面上表情僵木,沉吟了良久道:“贤侄,你们怎会惹上金龙舟上的人…… 语声一顿,接道:“就老夫所知,金龙公子并非好色之徒,怎会把你们师妹掳掠到金龙舟上呢?” 唐琳仔细的说出了详情。 铁飞龙道:“这么说来,你们那位师妹,是自愿留在金龙舟上的了?” 梁彬道:“是啊!她本来答应跟我走的,不知何故,又留在了金龙舟上。” 铁飞龙道:“金龙舟上的势力,很庞大,我这位作叔叔的,也无法作主,不过,镖局子和金龙舟。一向相处得很好,我想自己去一趟,见见金龙公子。” 唐琳已从话中听出了一点儿端倪,铣飞龙显然对金龙舟,有着很多的顾忌。 这时,唐琳才发觉事情严重,站起身子,道:“多谢前辈了。” 铁飞龙道:“不用叫我前辈,你们的师父,是我的堂兄,如是不见外,你们就叫我一声二叔就是了。” 唐琳道:“二叔多多费裨了,凤师妹年纪小,而且心地纯真,不知人间险恶,留在金龙舟上,多一刻工夫,就多一分危……” 铁飞龙摇摇头,笑道:“这个,我想不会,金龙公子不是贪爱女色的人,他应该不会伤害你们的小师妹。” 梁彬道:“二叔,小师妹长得很好看。” 铁飞龙哦了一声,道:“扬州七姊妹,艳名动江南,有一天,号称江南豪富殷商剑金,以极高的代价,把扬州七姊妹,全都请到了剑宅之中,叔也曾兴会,目睹七女,各具殊色,金龙公子是那次的主客,七女穿花蝴蝶似的,周旋于金龙公子身侧,但金龙没才表现的,是一付视若无睹的神情。” 唐琳道:“那他们为什么留下了小师妹呢?” 铁飞龙道:“这个么?在未到金龙舟前,为叔的也无法给你们一个满意的回答,金龙舟上有很多的禁忌,也许,你们无意之中,犯了那些禁忌。……” 站起身子接道:“事不宜迟,你们坐着喝酒,我去金龙舟上看看,即刻回来。” 唐琳起身一揖,道:“那就多谢二叔了。” 目睹铁飞龙离去之后,唐琳缓缓说道:“彬师弟,你在想什么?” 梁彬道:“想小师妹,未和她分开之前,感觉不到什么,一旦离开了,心中好想她。” 唐琳心头一震,道:“我也很挂念小师妹的去危。”…… 梁彬叹口气,道:“大师哥,我觉着咱们堂堂男子昂藏七尺之躯,如若是一个小师妹也保护不了,那岂不是生不如死了。” 唐琳哦了一声,道:“师弟,你……” 梁彬苦笑一下,道:“大师哥,我也不骗你了,过去,我和小师妹,还那一起玩乐时,也不觉着什么,但她留在金龙舟上之时,小弟忽然有一种痛苦的感受,我的心好疼,好疼。……” 唐琳似是突然间被人在头上打了一拳似的,头一晕,几乎倒了下去,摇摇头,镇定了一下心神。两个人停止了谈话,但各人却在想着心事。凤师妹那美丽的情影,有如印在两人心上、脑际,挥之不去。那纯洁、天真的动人笑容,不停在眼前浮现。敢情,两个人,都已深深的喜爱上了小师妹,而不自觉。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铁飞龙大步行人室中,才把两个人惊醒过来。 唐琳站起身子,定定神,抱拳一揖,道:“二叔见到了金龙公子么?” 铁飞龙道:“见到了金龙公子,也见到了你们那位师妹。” 唐琳急道:“金龙公子怎么说?” 铁飞龙道:“我看到了那位花凤姑娘,她亲口告诉我,愿意留在金龙舟上。” 唐琳呆了一呆,道:“二叔真的听到了是师妹亲口说出来的?” 铁飞龙道:“是!她亲口告诉我,她叫花凤,她自愿留在金龙舟上。” 唐琳道:“这个,不太可能吧?” 铁飞龙道:“为什么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难道还会有错么?” 唐琳道:“小师妹怎么如此?” 梁彬道:“二叔,那位小师妹长的什么样子?” 铁飞龙道:“很秀致,很动人,但老夫却无法把她很清楚的描绘出来。” 唐琳沉吟了一阵,道:“二叔,如若真的是小师妹,愿意留在那里,我们也没有什么话说了。” 梁彬却霍然站起身子,大步向外行去。 铁飞龙一皱眉,道:“站住。” 梁彬停下了脚步,道:“什么事?” 铁飞龙道:“你要到那里去?” 梁彬道:“我要到金龙舟上去,问问小师妹,是否真的愿留在那里。” 铁飞龙道:“你不能去,你去了也上不了金龙舟。” 梁彬道:“为什么?” 铁飞龙冷冷说道:“你们拿着师父的信来看我,我就有照顾你们的责任,金龙舟对你们已够客气,人贵自重,如若你再找上金龙舟去,只怕很难再整头整脸的回来。” 梁彬道:“难道金龙舟敢在青天白日之下杀人不成!” 铁飞龙怒道:”你这孩子,少不更事,你敢找上门去,人家就敢杀你。” 梁彬道:“金龙公子一定能够杀了我么?” 唐琳道:“如若他真要杀你,三招内可以取你的命。” 梁彬一股热情,顿然间冷却下来,生命毕竟是可贵的。 唐琳究竟年纪大了一些,很快体会江湖上的险恶,就算找到了金龙府,只怕也无法上去。 回顾了铁飞龙一眼,道:“二叔,我们现在应该如何?” 铁飞龙道:“你们暂时留在镖局里,等机会,你们去见一下你们的师妹,当面问个明白。” 唐琳道:“可能见到么?” 铁飞龙道:“机会很大,不过,要等一段时间。” 唐琳道:“咱们留在镖局里,不会连累二叔吧?” 铁飞龙道:“那倒不会,你们愿在镖局里谋个镖师的位置,过几天,我要考试你们一番,才能任用,如是你们不愿在镖局里工作,就在这里住下,看看这附近的风景,我这个作二叔的,还供应得起。” 唐琳抱拳一揖,道:“多谢二叔,我要和彬师弟商量一下,看看是留此作镖师,还是住几天玩玩?” 铁飞龙道:“好!你们好好商量一下,我已要人替你们准备宿住之处,要什么,尽管吩咐他们。” 言罢起身而去。 武通镖局的生意,非常好,铁飞龙虽然是总镖头之尊,但却常被委托重镖的客户,指定押镖。 这日,有一票重镖,托运济南府。 委托人加付了三干两银子,指定要总镖头铁飞龙亲自押运。 也是唐琳和梁彬,留在武通镖局的第七天。 这几日中,两人曾数次到泊船的江边,但已不见了金龙舟。 梁彬对小师妹的想念,与日俱增,已到了食难下咽的光景。 花凤太柔顺,永远是那依附着人,当她在你的身侧时,未必能觉出她的重要,她会像影子一样,永远追随在你的身旁,她离开时,却留给人无比的怀念,相思。 她娇艳、美丽,如花盛放,温柔得却又像一池春水。 梁彬已尤法承受这相思感情的压力,人渐消瘦。唐琳脑际间,也开始泛现出花凤的音容笑貌,发觉了自己也正逐渐陷入泥淖中,而且正与日俱增。 铁飞龙老于世故,看了两人精神恍惚,情况是愈来愈坏,立刻把两人叫到身侧,道:“明天,我要亲自押一趟镖,北上济南府,我看你们跟我走一趟,一来散散心,长些见识,二来,也好给我帮个忙。” 唐琳一欠身,道:“二叔吩咐,弟子遵命,只是彬师弟病情日重,只怕,不胜风霜奔波之苦。” 铁飞龙道:“年轻人志在四方,处事要能提得起,放得下。” 梁彬的神志,似是突然清醒了过来,接道:“二叔,帮我们找到金龙舟,我要找回小师妹来。” 铁飞龙怔了一怔,缓缓说道:“好!我由济南府回来之后,一定想法子,要你们见见你们的师妹。” 放低了声音,道:“唐贤侄,你那小师妹可和梁贤侄,有什么盟约……” 唐琳摇摇头,接道:“没有,但我两个堂堂男子,保护不了一个小师妹,连小侄也越想越觉难过。” 铁飞龙道:“好好劝你的师弟,要他忍耐一二,一切都等我由济南府回来再说?” 唐琳道:“小侄会尽心力。” 铁飞龙道:“武通镖局,后面有一座花园,西北角处,有一座青石砌成的宅院,不可轻易人内,园中花树,都是由很多的地方移植而来,风景很美,我已经要他们打扫干净,你们搬人花阁去佳,那地方,已划为武通镖局的禁地,闲杂人等,不准入内,住那边,好好看顾着你师弟弟。” 唐琳道:“小侄遵命。” 铁飞龙轻声道:“唐贤侄,金龙舟去不得,金龙公子惹不得,我没有回来之前,你们千万不可轻举妄动,等我回来再作计较,如是情势无法控制时,那就想法子点了他的穴道。” 唐琳道:‘哦!” 铁飞龙道:“你师父不但和我有兄弟之情,而且,也曾有恩于我,我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唐琳道:“多谢二叔。” 铁飞龙道:“我再嘱咐你一遍:不可轻入花园的西北角处宅院之内。” 唐琳道:“小侄记下了。” 铁飞龙离开了镇江,唐琳等也迁入了武通漂局的花园中住下。 第二天,午饭之后,梁彬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抓住兵刃,要赶往江边去找金龙公子。 他是相思成疾,神志清明时,和常人无异,但情绪激动起来,那就完全脱离了控制,有如渴骥奔泉,莫可遏止。 其实,唐琳对花凤的思念,在与日俱增,但他究竟是年纪大一些,而且陷溺不深,还可自持。 话虽如此,但花凤那不一般的柔情,美丽的情影,如随身之影,挥之不去。 他看师弟如此激动,举手一指,点了他的穴道。 抱起梁彬,置在木榻上,缓步行出花阁。 他心中忧闷,信步在花园小径中行去。 不知不觉间,到了一座青石砌成的围墙前面。 唐琳心中警觉,抬头看去,果然是花园的西北角处。 正想转身而去,突闻书声朗朗,传人耳际。 不禁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 高过丈五的青石围墙,紧紧关闭的黑漆大门,掩遮了那庭院中所有的景物。 除了那朗朗的书声之外,看不到庭院中任何事物。 书声顿住,花园中恢复了原有的静寂。 唐琳心中暗道:莫非是士子苦读,准备要赶科场,闭门谢客,不许外人惊扰。 但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像。 心念转动,不觉间引起了强烈的好奇之心。 举起了右手,正想动门上的铜环,忽然想到了铁飞龙的嘱咐之言,只好按下了强烈的好奇之心,缓缓转身而去。 回到花阁,却突然发觉了梁彬竟已不在。 他的兵刃,也同时不见。 唐琳这一惊非同小可,梁彬明明被点了穴道如若无人帮忙解开他的穴道,自然是不会逃走。 这地方很少人来,只有一个送饭的伙计,那是铁飞龙的心腹。 迅快的查过了整座的花阁,未找出一点痕迹。 梁彬就这样,人和他使用的兵刃一起失了踪。 这时,正是中午时分,送饭的伙计,按时送上了午餐。 很丰盛的酒菜。 唐琳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道:“伙计,见到过我师弟么?” 镖局伙计怔了一征,道:“梁二爷?” 唐琳叮一口气道:“是!彬师弟不见了。” 镖局伙计皱了一下眉头,目光一掠那西北角处的宅院,欲语又止。 唐琳也未再造问,只轻轻的叹息一声,道:“伙计,你地面熟,眼皮子宽,帮在下一个忙……” 镖伙计接道:“唐爷可是要我去找找梁二爷?” 唐琳道:“码头上,靠船的地方……” 放低了声音,接道:“金龙舟停泊的附近,找到他,告诉他快些回来。” 镖伙计又抬头望了西北角一眼,低声道:“唐爷,大白天,镖局的人很多,二爷如从大门走,必会被人发觉。” 目光一抬,又望了西北角处的青石宅院一眼。 细细想一想,一座风景雅致的花园中,建了这么一座青石宅院,实在是很不调和。 唐琳想到了刚才听到的书声,自付道:“镖伙计一连三眼,就算一座普通的宅院,也被他看得神秘起来。 轻轻咳了一声,唐琳低声道:“伙计,你姓周,对么?” 镖伙计道:“大爷好记性,在下周二,总镖头一向叫我小周。” 唐琳道:“周兄,这……” 周二急急接道:“不敢当,唐爷,你老折杀小人了。” 唐琳笑一笑,道:“关于那青石宅院的事,周兄可否见告一二呢?”周二道:“怎么?总镖头没有告诉两位?” 唐琳摇摇头,道:“他只说不让我们进去。” 周二道:“大爷,这就是了,总镖头这么吩咐了,你别进去就是。” 唐琳道:“那里面有人?” 周二忍不住点点头。 唐琳道:“什么人?” 周二脸上泛现出为难之色,苦笑一下,道:“大爷,小的也只知道,那地方,是镖局子的禁地,任何人不能进去,至于里面便的是什么人?小的就不知道了。” 唐琳由他的神色上,瞧出来他的畏惧,心中暗暗付道:这地万难道还有什么机密怪事不成。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周兄,在下刚刚经过了那座青石宅院。” 周二道:“大爷,你瞧到了什么?” 唐琳道;“没有瞧到,但我听到了读书的声音。” 周二哦了一声,道:“读书的声音……”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大爷,小的人微言轻,但我想奉劝唐爷几句话。” 唐琳道:“在下洗耳恭听。” 周二道:“出门在外,少惹麻烦为上,总镖头既然交代了别到那座青石宅院中去,唐爷最好不要去。”, 唐琳低声道:“周兄,看来你对宅院的事,知晓不少……” 周二骇然摇摇头接道:“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唐爷,小的真的不知道。”连连推托,脸上是一片惊怖之色。 唐琳心中更是怀疑,但却未再多问。 周二低下头,走到了花阁门外,不敢再看唐琳一眼。 唐琳连番遇上了怪异之事,学会了运用思考。 他本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情势迫得他不得不用心去对付这些问题。 他末再多问周二一句话,开始进食。 一面吃一面想。 这餐饭吃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周二直在偷眼观察,待唐琳放下筷子,立刻进入花阁,收了碗筷而去。 唐琳没有留周二,也没有多问一句话。 他愈想愈觉得这件事十分怪异,梁彬的突然失踪,必须先有人解开他的穴道。 什么人曾进入这花园中,解开了梁彬的穴道? 那青石宅院中,隐藏着神秘,而且,这神秘在武通镖局中,已不算太隐秘的事,那送饭的镖伙计局二,就知道这个隐秘。 这神秘,可能充满着一段惊悸的往事,所以,提到那青石宅院,周二脸上就泛现惊恐之情。 或许那青石宅院中,充满着恐怖,使人心生畏惧。 铁飞龙留下了两人,而且,善为接待,但他没替两人引见镖局中其他的镖师。 唐琳就算是想找个人商量一下,也是无从着手。 他已暗作决定,要逛入那青石宅院中看个明白。 花园中一片静,静得听不到任何声息。 唐琳盘膝而坐,调息了一阵,已是申初时光。 离开花阁,缓步行向了青石宅院。 紧闭的大门,寂静的花园,衬托的这座青石宅院,笼罩着森沉之气。 唐琳吸一口气,行到了大门前面,即动了门上的铜环。 铜环叮略,划破了花园的静寂。 但铜环响了很久,仍不闻有人相应之声。 唐琳心中忽然间生出一种莫名的惊恐,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一阵急促的步履声,传入耳际。 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中年大汉,急奔而来。 那大汉奔势奇快,一眨眼间,已到了唐琳的身前。 准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唐琳道:“在下唐琳。” 一面抬头打量来人。 那是个四十左右的大汉,穿着青绸长裤、短褂,脸色是一片严肃。 冷冷说道:“唐兄是我们总镖头的贵宾,才被迎入花阁,在下不知总镖头是否奉告过阁下,这花园中此座青石宅院,不能轻易进入。” 唐琳道:“铁总镖头交代过。” 青衣人道:“既然交代过了,阁下为什么要明知故犯?” 唐琳道:“这个,在下也并非没有原因。” 青衣人道:“什么原因?” 口气显然很不客气。 唐琳微微一皱眉头,道:“阁下,可否见告身份?” 青衣人道:“在下姓石,乃武通镖局的副总镖头。” 唐琳道:“原来是石副总镖头,在下失敬了。” 青衣人道:“不用客气,阁下是我们总镖头的朋友,我们对阁下一直保持着敬重。” 唐琳道:“石兄,在下有一个同来的师弟,同住在这花园之中,但他失踪了。” 青衣人点点头道:“我听周二说过了。” 唐琳道:“在下想不出他到了何处?……” 语声一顿,接道:“不瞒石兄说,我那位师弟,因为同来一位小师妹失踪,心情不好,在下怕他胡闯乱定,所以,点了他的穴道,除非有人解了他的穴道,他才能离开这座花阁。” 青衣人道:“不可能,这座后花园中,不可能有外人进来。” 唐琳道:“但敝师弟失踪的事,确实千真万确。” 青衣人道:“会不会是你点穴的力量不够,被他解了穴道而去?” 唐琳道:“我们师兄弟,相处十余年,怎会有此错失。” 青衣人道:“不论令师弟失踪的原因为何,你也不能进入那青石宅院之中。” 唐琳道:“石兄,可不可能,我那位师弟,进入了这座宅院?” 青衣人道:“这个,这个……” 唐琳接道:“有一个人,解了我师弟的穴道,那人是谁,来自何处?目下无法解释,他们可不可能是来自那青石宅院。” 青衣人道:“不可能。” 唐琳道:“既是不可能,在下自然也不用进去找了。” 青衣人道:“不过,你那位师弟,倒可能溜入这青石宅院之由” 唐琳道:“这个,要请石兄帮忙了。” 青衣人摇摇头,道:“你问的太过分了,阁下如非敝局总镖头的贵宾,我们会立刻对付阁下。” 唐琳感觉局势严重,顿生出一种置身矮檐下,不能不低头的想法。 轻轻吁一口气,唐琳缓缓说道:“石前辈,晚辈年纪幼小,少不更事,纵然有什么错失之处,也是出于无意。” 青衣人道:“不论你是否有意,但你们不守本局中的规禁,触犯大忌,使人很难原谅。” 唐琳笑一笑,道:“石前辈,晚辈就算是有了什么不可饶恕之错,还请前辈原谅一二。” 青衣人怒气稍消,叹口气道:“唐少兄,咱们并无迫逼阁下之意,我们局中人,无不敬重铁总镖头,两位是铁总镖头的贵宾,也同样受到我们的敬重。” 唐琳道:“多谢前辈指点。 青衣人道:“唐少兄,令师弟失踪一事,确很奇怪,事情出在武通镖局里,我们不能推卸责任,最不幸的一件事,就是令师弟进入那青石宅院,那就没有人能够求证出他是死是活,如是他行到了别处,在下相信可以找得着他。” 唐琳道:“多谢前辈了……” 语声一顿,接道:“在下触犯贵局中禁忌一事,等到铁老前辈回来之后,在下自会有个交代。” 这一来,青衣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轻轻咳了一声,道:“唐少兄,你没有进入青石宅院,那就不能算错,令师弟是否进去过,目下还难确定,只要唐少兄不再触犯,也就是了。” 唐琳道:“石前辈,如若我那师弟真的进入了青石宅院,那会有一个什么样子的后果?” 青衣人道:“十九必死,如若他能留下命,那是奇迹了。” 唐琳道;“石前辈,如是敝师弟死在了青石宅院,在下是否可以看到尸体呢?” 青衣人道:“只怕是不可能了?” 唐琳道:“为什么?” 青衣人道:“因为,他是否死在那座青石宅院中,连我也不清楚。” 唐琳道:“不可以进去瞧瞧么?” 青衣人道:“如若可以进去看看那也不用列为禁地了。” 唐琳道:“石前辈,列入禁地,自有原因,不过,人命关天,能不能稍作变通一下呢?” 青衣人道:“不行,武通镖局中,什么事都可以权衡利害,稍作通融,但这青石宅院中事,决无通融余地。” 唐琳苦笑一下,道:“石老前辈,万一敝师弟死在青石宅院之中,岂不是把尸体留在了那座宅院之中了?” 青农人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唐少兄,无论如何不可再进入青石宅院,令师弟如是不幸去了,那就是一大错误,你再去,那就是更为不智的事了。” 唐琳眼看那青衣入神情坚决,心知如再谈下去,可能把事情闹翻,只好苦笑一下,道:“既是如此,在下从命了。” 青衣人点点头,道:“这就好,再说令师弟未必就进入那宅院中去,万一进入了那宅院中去,也未必就会死,一切事等总镖头回来后,再作处理。” 唐琳道:“好吧!一切等二叔回来再说。” 青衣人离开了花园,唐琳也回入花阁之中。但觉心中的好奇之念,有如波涛起伏,难以静止,望着那座青石宅院,呆呆出神。 为什么名满江南的武通镖局的后花园中,竟然会有这样一座神秘的宅院。 他想不出,宅院中隐藏了什么?竟然严厉的禁人闯入。 那里面自然隐藏了神秘,不许有泄漏的神秘。 但最使他关心的,还是师弟的安危,是否进入了那座青石宅院呢?他仔细的打量了花园的形势,决心入夜之后,进入那宅院中一探究竟。 天色黑了下来,周二送来了酒饭。 唐琳尽量保持了神情的自然,以免周二生疑。 花阁中燃起的火烛,像往常一样,近二更时方熄去。 唐琳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留下了长剑未带,只带了一把匕首。 三更时分,才轻轻推开花阁的一扇窗子,飞跃而出。 他早已度好花园形势,身出花阁,立刻跃入一片花丛之中。 四下探视了良久,不见有监视之人,才带上窗门,起身走向那青石宅院。 一条黑影由另一片花丛中闪了出来,两道炯炯目光,盯注在唐琳的背影。 是那位石副总镖头。 但他并没有拦阻唐琳,只是追随在唐琳的身后。 唐琳自觉着十分小心,行进青石宅院时,又停下来,四下探视了一阵。 但那位石副总镖头,似乎是更为老辣,唐琳一停下脚步,那位石副总镖头立刻隐身藏了起来。 唐琳回顾了一眼,不见人影,立刻一吸气,飞身跃入围墙之中。 那是一座很宽敞的宅院,除了一座正房之外,两厢都有着很远的距离,看上去,那庭院中,并不是想象中那样荒凉,庭院种植了很多种花树,盛开着很多颜色的花朵,既无落叶堆积,也无落花遍地。 一阵阵芬芳花香,扑人鼻中。 东西两面厢房中,一片黑暗,但上房中,却透出灯光。 唐琳悄然行到透出灯光的窗下,凝神向内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蓝衫的少年,端坐在石木案之后,案上红烛熊熊,面前摊着一本书,似是正在夜读。 唐琳心中暗暗忖道:“看来,我没有猜错,果然是士子夜读,准备赶考。 只见那蓝衫少年,缓缓将案上的书本,合了起来,道:“阁下,门末下栓,请进来吧!” 唐琳呆了一呆,推门而入。 这是一个布置很简单的书室,整个房中,除了一张木榻之外,四面都是书架。’ 书架上,堆了满满的书。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道:“深夜惊扰,在下深感不安,希望阁下能够原谅。” 蓝衫人笑一笑,道:“不用客气,阁下怎么称呼?” 唐琳道:“在下唐琳。” 蓝衫人道:“你是武通镖局中人么?” 唐琳摇摇头,道:“不是,在下是在此作客的人。” 蓝衫人道:“只有你一个人么?” 唐琳道:“在下深夜惊扰阁下夜读,也只是想求证一事。” 蓝衫人笑一笑,道:“请说吧!” 唐琳道:“和在下同来了一位师弟,名叫梁彬,不知是否进入了这座宅院之中?” 蓝衫人人摇摇头道:“三年以来,阁下是唯一到此的人。” 唐琳道:“他没有来过?” 蓝杉人道:“没有。” 唐琳双目盯注在那蓝衫人身上瞧了一阵,道:“在下心中有一点怀疑之处,不知可否请教?” 蓝衫人微微一笑,道:“你可是想问我,为何如此神秘,独自居于这座宅院中?” 唐琳道:“除此之外,在下还想请教,为什么武通镖局,把此划人禁地,任何人不得擅人一步?” 蓝衫人道:“这个,你为什么不问问武通镖局中人呢?” 唐琳道:“问过了。” 蓝衫人道:“他们怎么说?” 唐琳道:“他们不肯说,只是不准人接近此地,进入这座宅院。” 蓝杉人道:“哦!” 唐琳道:“难道阁下就一点也不知道么?” 蓝杉人笑一笑,道:“在下么?自然知道。” 唐琳道:“可否见告?” 蓝衫人摇摇头,道:“唐兄,你知道的事情愈多,对你愈坏。” 唐琳道:“兄台,这样一处充满着神秘幽静的地方,只住着你阁下一个人么?” 蓝衫人点点头,道:“不错,只住我一个人。” 唐琳道:“那是说,任何人只要进入这座青石宅院,一定会遇到阁下了。” 篮衫人道:“那倒不一定了,进入这宅院中的,也可能遇上别的事物。” 唐琳道:“别的事物?那是说,这宅院中,还有别的人了?” 蓝衫人道:“他们不能算人。……” 唐琳呆住了,沉吟了一阵,道:“不能算人,那算什么?” 蓝衫人道:“我叫他们野人,一个人变得不像人,像野兽,那些人自然不能算人了。” 唐琳道:“不能算人,究竟还是人啊!” 蓝衫人道:“人!你几时见过人吸食人血?” 唐琳突然间觉着头皮一麻,道:“你是说,他们在吸食人血?” 蓝衫人道:“是!他们很喜欢吸食人血。” 唐琳道:“所以,这地方,才划为禁区,任何人,不能轻易进入此地,这和一个人的生死有关。” 蓝衫人笑一笑,道:“大概是吧?” 突然间,唐琳的脑际间,泛生出一个疑问,忖道:“如是这座青石宅院中,确然有吸食人血的人,这人住此数年,怎会安然无恙? 那吸食人血的人,又任在何处? 除了吸食人血之外,他们是不是和常人一样的,进用食物? 但觉重重疑问,泛升脑际。 只听蓝杉人轻声一笑道:“你可能奇怪为什么我不会被他们吸食?” 唐琳道:“不错,在下心中确有此疑。” 蓝衫人道:“他们一向和我有了感情,再者,也吃不了我,所以,我们就这样相安的处了下来。” 唐琳奇道:“你如是睡熟了呢?他们会不会乘虚而入?” 蓝衫人道:“不会,如是他们真想食我之血,两年前就把我吃了。” 唐琳心中一凉,黯然说道:“我有一位师弟,和在下同住花阁,我点了他的穴道,却不知如何失了踪,可能会进入这青石宅院之中。” 蓝衫人道:“失踪几天了?” 唐琳道:“今日午时的事。” 蓝衫人道:“那就不会到此地来。… 唐琳道:“为什么?” 蓝衫人道:“昨夜醒来,我一直没有入睡过,所以,如有人进入此地,我一定会先知道。” 唐琳道:“兄台,在下进来之时,怎的未遇上吸血人呢?” 蓝衫人道:“这个么?一则是你的运气好,二则,我在清醒之时,他们根本就不敢伤人,我一直清醒了十二个时辰,在此期中,他们绝对不会伤人。” 唐琳道:“这么说,在下那位师弟,确不曾进入这座宅院了。” 蓝衫人说道:“不会。” 唐琳缓缓站起身子,一抱拳道:“多有惊扰,在下告辞。” 蓝衫人摇摇头,道:“现在,阁下最好别走。” 唐琳道:“为什么?” 蓝衫人道:“一则是,有人跟踪阁下而来,目下,还在这宅院之外候驾,二则,区区还有两个时辰,才到安歇时间,阁下何不多陪在下两个时辰。” 唐琳道;“实在说,区区对兄台,别说多留此两个时辰,就算是多留上三天五日,在下也心首情愿,只不过,在下寄入篱下,不便违人规戒……” 语声微微一顿,道:“兄台,在下心中,有一疑问,不知是否该问?” 蓝杉人道:“唐兄请说。” 唐琳道:“阁下为什么要常年留住此地,不出宅院一步?又为什么和两个常常食用人血的人住在一处?” 蓝衫人笑一笑,道:“唐兄觉着奇怪么?” 唐琳道:“在下百思不解。” 蓝衫人道:“事情简单得很,非我不走,实不能走。” 唐琳呆了一呆,道:“为什么?” 蓝衫人突然一撩长衫,只见一条细如线香的细索系于腰间。 衣衫掩遮,而且,看不清那细索是如何系在蓝衫人的身上。 唐琳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兄台,如若在下没有看错,阁下应该是一位身怀武功的高人。” 蓝衫人也不谦让,笑一笑,道:“不错,他们把我囚禁于此,倒是在武功上成全了我。” 唐琳道:“这就是了,兄台既然身怀武功,为什么不肯捏断索绳而去呢?” 蓝衫人笑一笑,道:“唐兄认识那索绳么?” 唐琳道:“不认识” 蓝揍人道:“那是天蚕丝作的丝索,据说当今之世,只有两条,-条就系在我的身上。” 唐琳道:“不管它什么索吧!只有线香粗细,难道就弄它不断!” 蓝衫人道:“如若能够斩断,我也不会留在此地数年之久了。” 唐琳低声道:“兄台,咱们一见如故,要不要兄弟帮忙?” 蓝衫人道:“你能帮什么忙?” 唐琳道:“在下身上,带有匕首一把,十分锋利,或可斩断天蚕丝。” 蓝衫人哦了一声,道:“唐兄可否取出给兄弟瞧瞧。” 唐琳伸手向怀中取出巴首,放在桌上。 蓝衫人望了那匕首一眼,道:“就是这样一把匕首?” 唐琳道:“不够锋利么?” 蓝杉人道:“这把匕首,确是百炼精钢,不过,斩不断这条天蚕索。” 唐琳道:“兄台,可否让我试试看?” 蓝衫人道:“可以,唐兄请动手吧!” 轻轻一拉,把天蚕索放置于木床之上。 唐琳手执匕首,一刀切了下去。 看那索绳,细如线香,只要微一用力,就可以把索绳切断。 但他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仍是无法斩断那绳索。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道:“这绳索确是有些怪。” 蓝衫人笑一笑,伸手取过案上的匕首,左手握着刀柄,右手食、中二指漫不经意的挟在匕首之上,用力一扭,波的一声,匕首被扭作两断。 唐琳呆住了,想不到这蓝衫人,竟有着如此高明的武功。 蓝衫人笑一笑,道:“如若这把匕首能斩断天蚕索,在下早就离开此地了。” 唐琳道:“斩不断天蚕索,为什么不可以找出那索绳系于何处,用手解开就是。” 蓝衫人道:“唐兄,在下很感谢你这份急人之急的盛情,在下如若能够离开这里,也不会等到今天了。” 唐琳道:“这么说来,兄台是永远无法离开这里了?” 蓝衫人道:“很难说啊!也许有一天,机缘凑巧了,我会离开此地。” 唐琳道:“兄台以二指之力,扭断了百炼精钢的匕首,但却无法挣断天蚕索,只怕,这一生离开此地的机会不大了。” 蓝衫人哈哈一笑,道:“不要紧,我会很有耐心的等下去,也许等个十年、八年,有一天,有那么一个人,找上了这座宅院,他能斩断这根天蚕索。” 唐琳道:“很难啊!很难!” 蓝衫人笑一笑道:“只要我不死,总有脱困的一天,唐兄不用为我担心。” 唐琳心中一动,道:“兄台有什么方法,才能使你脱困?” 蓝衫人道:“这要碰碰运气了,哪一天能让我碰上,这就很难说了,不过,我相信一定会碰上。” 唐琳道:“兄台,难道救你脱困的事,也是一桩很大的隐密么?” 蓝衫人笑一笑,道:“唐兄,很难,很难,说了也是无用,这要机缘。” 唐琳道:“哦!” 蓝杉人笑一笑,道:“其实,这座青石宅院也不太坏,闹中取静,我也可以得到适当的享受,譬如说,我这里有很多的好酒,各地的名酒,我能吃到很精致的佳肴、美味,这里还堆满了书,而且,还不停的增加,一年之中,难得有一个客人上门,我可以享受到很幽静的生活。” 唐琳道:“如是无人进入这青石宅院,什么人送东西来给你食用?” 第五回 青石院之谜 蓝衫人道:“这里有一个设计很精巧的地道,用绳索吊一个木匣,送进宅院。” 唐琳道:“如此。” 只觉这蓝衫人十分渊博,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问了很多事,他似乎是都可以圆满答复。 说话之间,不觉过去了两个更次之久。 五更梆鼓,传入耳际。 唐琳站起身子,道:“在下要告辞了。” 蓝衫人道:“恕我不送。” 唐琳道:“我可不可以明天再来看你了?” 蓝衫人道:“不可以,你要来,至少在三天以后,千万要记着,不能超过第三天,过了第三天,那就要再等三日。” 唐琳心中有着很多的疑问,但却忍下未问,缓步向外行去。 蓝衫人送到厅门外面,道:“唐兄好走!恕我不送了。” 唐琳纵身而起,越出围墙。 回顾一眼,不见人踪,急急奔回花阁。 晃燃了火摺子,燃起了火烛。 只见石副总镖头,穿一身黑色的劲装,端坐在花阁之中。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道:“你——” 石副总镖头道:“阁下有些想不到,是么?” 唐琳道:“想不到,副总镖头来了很久吧!” 石副总镖头道:“不太久,不过,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唐琳道:“你看到什么?” 石副总镖头道:“看到了你进入那座宅院,又一直等你出来。” 唐琳道:“在下很惭愧,” 石副总镖头道:“惭愧,也不能弥补错误,唐少兄准备如何交代?” 唐琳道:“副总镖头,在下要如何才能弥补这些错误?” 石副总镖头道:“咱们到花园中动手-战!” 唐琳道:“为什么要动手一战?” 石副总源头道:“如不动手一战,只怕你也不肯听从在下之命。” 唐琳道:“说说看,也许用不着动手。” 石副总镖头道:“我要点了你的穴道。” 唐琳道:“好吧!阁下只管出手。” 石副总镖头轻轻吁一口气,突然出手一指,点了唐琳的穴道。 唐琳果然静坐末动,没有闪避。 石副总镖头道:“我叫石飞,不知唐少兄听人说过没有?” 唐琳道:“没有,在下初出茅庐,识人不多。” 石飞道:“唐兄,我现在如若想取你的性命,只不过举手之劳。” 唐琳呆了一呆道:“杀我!为什么?” 石飞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说而已。” 唐称道:”石前辈,这件事,在下很抱歉,所以,我让你点了我的穴道,不过,希望你派几个人,去找找我那位师弟。” 石飞笑一笑,道:“这个,在下可以答应,不过,有个条件。” 唐琳道:“请说吧,我会答应。” 石飞道:“告诉我,你进入那青石宅院中的见闻。” 唐琳道:“你真的不知道?” 石飞道:“自然是真的了,我为什么要骗你。” 唐琳很仔细的说出了青石宅院中的见闻。 石飞脸色凝重,道:“那人长的什么样子?” 唐琳道:“很英俊,而且,带着一股书生气。”’ 石飞啊一声,道:“他说,三日后,还希望你去?” 唐琳道:“是!他给了我三日后的约会。” 石飞道:“阁下是否准备再去一趟呢?” 唐琳道:“不去了,就算要去,也要石兄同意才行。” 石飞脸色突然间变得十分冷肃,道:“唐琳,你想怎么样死?” 唐琳道:“我不想死。” 石飞道:“很不幸的是非死不可,念在你很合作的份上,你可以选择一个死亡的方法。” 唐琳道:“为什么要杀我?” 石飞道:“因为,你进了那座青石宅院,所以,非死不可。” 唐琳道:“石前辈,不管我们犯了什么错,不论我们该受些什么刑,但都要等铁二叔回来再说。” 石飞冷冷说道:“铁总镖头离去之后,镖局中事,都由我一身承担,我已经再三警告过你,不许进入那青石宅院,但你却不肯听从,此事是怪你呢还是怪我?” 唐琳道:“自然是在下的错。” 石飞点点头,道:“男子汉,大丈夫,在江湖上行走,一定要言而有信,似你这样年轻的人竟然会言而无信,活在世上,也是无味得很,你自绝了吧!” 唐琳道;“我不能答应,我还有很多事没有交代,所以我不能死。” 石飞道:“你既然没有自绝一死的勇气,说不得我只好自己下手了。” 唐琳道:“不行,你不能出手。” 石飞道:“为什么?” 唐琳道:“因为,我会反抗,我已经答应了,等我事情办完,铁二叔回来之后,给你一个交代——”唐琳说着一面运气,冲开了穴道。 石飞接道:“你既敢违禁令,为什么却不敢死?” 唐琳道:“我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石飞右手一抬,呼的一掌,拍了出去。 唐琳一闪避开,道:“石前辈,听我说,我不能死,我要找到师弟、师妹……” 石飞接道:“你师妹被金龙公子看上了,哪里还会离开金龙舟,你那位师弟,生末见人,八成是死定了,你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味道?” 唐琳道:“我一个人活的是没有味道,不过,我至少要证明了他们真的死了之后,我才能死。” 石飞道:“不用证明了,他们已经死了。” 唐琳道:“生见人,死见尸,但凭你一句话,我们如何能够相信?” 石飞道:“不相信也得信。” 欺身而上,双索连环攻出。 他不但索势迅快,而且,攻势之处,都是要害大穴。 只要击中身,唐琳就非死不可。 情势十分明显,唐琳如若再不还击,很快就要伤在石飞的手中了。 这就逼得他非还手不可。 于是,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恶战。 彼此掌势交错,攻势猛烈至极。 石飞激烈的进攻,逼的唐琳全力反击。两个人搏斗之间,突然一声闷哼和冷叱,同时传了出来。 原来,石飞一拳击中了唐琳的右肩,唐琳却踢中了石飞的右腿。 两个人,同时向后退了三步。 石飞脸色铁青,冷冷说道:“小子,你身后不错啊!” 唐琳苦笑一下,道:“石前辈,何苦呢?我们武功相苦,下去,也很难分出胜败。” 石飞道:“不行,不行,今天我们非得分个生死洒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唐琳神情冷肃,道:“为什么?” 石飞道:“不为什么?只因你进了那青石宅院,你知道那宅院中事情,所以非死不可。” 唐琳道:“你和我动手相搏,一直无法分出胜负,事实上,你并没有绝对胜我的把握。” 石飞道:“不错,你武功上的成就,大出了我的意料之外。” 唐琳道:“所以,我们不用打了。” 石飞摇摇头,道:“如若我们之间,没有一个结果,这件事等于没有解决,所以,我们……” 唐琳道:“我也许打不过你,但我不愿意死,也不愿和你同归于尽,我还有路走。” 石飞道:“什么路。” 唐琳道:“我可以跑,跑离开这个地方。” 石飞道:“你没有机会,不论你跑到那里,我都追上你,不论你跑到天涯海角……” 唐琳接道:“如是我跑到那青石宅院中去呢?” 石飞怔一怔,道:“进入那青石宅院中的人,很少有活着出来的。” 唐琳道:“这话唬唬别人可以,在下刚由那宅院中出来,还不是好好的活着。” 石飞道:“运气不可恃,可一不可再,你不信,你再进去瞧瞧。” 忽然一刀,劈了过去。 唐琳挥剑封住一刀,人却跃出花阁之外,心中暗暗忖道:这地方,实在也不能再住下去了,不如离去为上……。 念头转动,心神微分,腿上被划了一刀。 这一刀虽未伤到筋骨,但却划了一道半尺长的伤口,鲜血泉涌而出。 石飞冷哼一声,道:“姓唐的,还不弃剑认输,别怪我刀下无情了。” 唐琳只觉伤处奇疼,站立不稳,石飞的刀势,似乎也变的十分沉重。 石飞大喝一声,连攻了三刀。 这三刀猛烈无匹,逼得唐琳连退了五步。唐琳经验不足,在处于下风之时,全无招架之力。 石飞冷笑一声,道:“你还不肯弃剑么?” 唐琳目光微转,已被逼到了青石宅院的旁边。 咬咬牙,奋起攻出两剑,逼住了石飞的刀势,翻身一跃,落入了青石宅院之中。 这一次的飞跃,运足了他全身的气力,人落地,已然站立不稳,蓬然一声,倒摔在地上。 他第-次经历这等凶恶的搏杀,经验、力道,都用不对,这一跤也摔得不轻,双目中金星乱冒。 恍忽中,感觉到一团黑影,直压下来,不禁心中大急。用尽了所余的力量,发出了一剑。但是暗劲直压前胸,手中的剑势,也被那力道逼开。劲力医胸,心中大急,一口气拥在前胸,人立刻晕了过去。就在他神志晕迷的瞬间,突闻一声惨叫,传入了耳际。但他已无法分辨那惨叫人来自何处,发自于何人之口。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唐琳醒来时,发觉自己正躺在一间书房之中。 蓝衫人面带微笑,坐在书案前面。 案上红烛熊熊,证明了正在夜晚。 唐琳道:“是你救了我?” 蓝衫人的笑容,突然消失,神情变的很冷肃,道:“你怎么会不守约定,你的运气,捡回了这条命,但运气不可恃,你为什么跑进来?” 唐琳道:“不是我跑来,而是别人把我逼进来的。” 蓝衫人道:“什么人把你逼进来的?” 唐琳道:“这个镖局子的副总镖头石飞,阁下认识么?” 蓝衫人摇摇头,道:“我不认识。” 唐琳道:“你认识武通镖局什么人?” 蓝衫人道:“武通镖局我只认识一个人?” 唐琳道:“谁?” 蓝衫人道:“康士保。” 语声一顿,接道:“你现在伤势太重,不宜讲话,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庸琳道:“我现在觉得精神很好。” 蓝衫人道:“你受了三次伤,精神好,那是你勉强振作,但如不在此刻休息一下,对你的身体,妨害很大。” 唐琳道:“我……” 蓝衫人道:“闭上嘴,好好的休息一下,有什么话,等你醒了,咱们再谈。” 唐琳黯然一叹,道:“我醒了有什么用,师妹上了金龙舟,师弟失踪不见,要我到哪里去找他们,我又到那里去?” 蓝衫人沉吟了一阵,道:”我这里向不留客,但你目下处境太凄凉,我可以破例的容许你住在这里,至于你那位师妹和师弟,我就无法帮忙了。” 唐琳道:“唉!如若我无法找到师弟、师妹,就算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无味的很。” 蓝衫人道:“但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你才有机会找到他们,先休息一会吧?” 唐琳道:“不行,我一定要把话讲的很清楚,然后,我才能放心休息。” 蓝衫人一皱眉头,道:“好!你说的简明一些。” 蓝衫人道;“武功可以练,那不是很大的事,你如是有兴致,等你的伤势好了,我就传你几招。” 唐琳望望蓝衫人,道:“我如停身于此,他们定然会来找你了。” 蓝衫人道:“他们不敢来……” 语声一顿,接道:“他们要对付我,只有一个办法。” 唐琳道:“什么办法?” 蓝衫人道:“放把火烧了这座宅院。” 唐琳道:“他们会不会放把火,烧了这座宅院呢?” 蓝衫人道:“不知道,他们这么久没有烧,现在会不会烧,在下全无法推断。” 唐琳道:“你和他们有仇恨?” 蓝衫人道:“我的故事,很长,很长,你先睡一会,我再慢慢地告诉你。” 唐琳不再多问,闭目睡去。 药力发作,再加上体力衰弱,这一睡,睡足了五个时辰,直到天色近午的时分,唐琳才醒过来。 蓝衫人正端坐在书桌前面,案上摆着酒菜,但蓝衫人没有进食,手中捧着一本书,正全神贯注,看得津津有味。 唐琳伸动一下双手,坐起了身子。 蓝衫人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笑一笑,道:“你醒过来了。” 唐琳走下木榻,一抱拳,道:“多谢兄台。” 蓝衫人道:“窗下有面盆面巾,你洗个脸,咱们一起吃饭。” 菜不多,但色、香、味俱佳,吃起来很可口。 唐琳一下子吃了四碗饭,才放下了碗筷。 蓝衫人笑道:“你伤势复元的很快,大约再有三天,就可以完全好了。” 唐琳道:“还要三天?” 蓝衫人道:“三天的时间,能使你这样的伤势复元,那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唐琳道:“唉!其实,就算在下的伤势好了,又将如何?” 蓝衫人道:“至少,你该去找你那位师妹。” 唐琳摇摇头,道:“不行,我胜不过那位金龙公子。” 蓝衫人俊目中神芒一闪:道:“那位金龙公子很厉害么?” 唐琳道:“很厉害。我敌不过他十招攻势,事实上,他七招未还手,只有三招,就把我打败了。” 蓝衫人凝目思索了片刻,道:“你能在这里停留几天?”唐琳道:“不知道,其实,我离开这里,也不知走向何处?” 蓝衫人道:“你如能在这里,住上十天,我教你几招武功,再去找那金龙公子试试。” 唐琳微微一怔,道:“你传我几招武功,就能胜过金龙公子么?” 蓝衫人道:“我想可以胜过。” 唐琳摇摇头,道:“很难啊!那金龙公子的武功太高强。” 蓝衫人笑一笑,道:“唐兄,年轻人怎的如此没有豪气。” 唐琳道:“阁下失败过没有?” 蓝衫人道:“我很少和人动手。所以,我没有败过。” 唐琳道:“所以,你不知道失败的痛苦。” 蓝衫人道:“因为我没有失败过,所以,我认识了你,也不希望你失败。” 唐琳笑一笑道:“真的么?” 蓝衫人道:”不错,我相信,我传授你的武功,不致于让你失败。” 蓝衫人又接道:“你如对我有信心,我就传你武功,如是没有信心,我就不传你的武功。” 唐琳道:“你怎知一定能打过金龙公子?” 蓝衫人道:“试试看,如是打不过,那你就再来找我。” 唐琳叹口气,道:“好吧!你既然这么有信心,我就跟你学学吧!但不知要多少时间,我才能学成?” 蓝衫人道:“你希望多少时间。” 唐琳道:“对我而言,自然是越快越好了。” 蓝衫人道:“十日如何?” 唐琳微微一怔,道:“十天的时间,就能够学到打败金龙公子的武功?” 蓝衫人道:“我只传你三招,你只要能够学会,一定能打败金龙公子。” 唐琳道:“只学三招?” 蓝衫人道:“三招就够了,因为你只有十天的时间。 唐琳道:唉!为了师妹,我只好赌一赌了,你几时开始传我武功?” 蓝衫人道:“三日以后。” 唐琳道:“我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学会,为什么还要白等三日?” 蓝衫人道:“因为三日之后,你才能完全复原,才能学习。” 三日时间,匆匆而过。 唐琳的伤势,果然完全复元。 蓝衫人履行诺言,开始传授唐琳的武功。 虽然只有三招,但却繁复异常,学起来大感不易。 因为,出手的部位,完全出了常规,都是极不可能的方位出手。 原来,唐琳觉着三招武功,一日就可学会,但想不到十日工夫,竟然还未完全学熟。 第十日过去之后,蓝衫人摇摇头,道:“不行,看来,你还得再延五天。” 唐琳叹口气,道:“武功一道,果然是博大精深,想不到这三招武功,在下学了十天,竟然还未学会,实是惭愧得很。” 蓝衫人笑一笑,道:“正因为它很难学,所以,才能打败金龙公子。” 唐琳道:“这三招如此繁复,用起来,只怕是慢了一些。” 蓝衫人笑道:“等你练到熟练之境,那就不会慢了,武功的最高境界,就是化繁为简。” 唐琳道:“哦!在下尽力而为,我会全心全力的去学。” 又过了五天的时间,唐琳才算把三招武功学会。 蓝衫人直待他三招练习完成之后,才缓缓退了出去。 唐琳学会了三招之后,已经过了一十八天。 蓝衫人笑一笑,道:“你可以去找金龙公子了。” 唐琳道:“我在这里多少时间了?” 蓝衫人道:“整整一十八天,十八个白天、夜晚,你学会了三招,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这考验,你算是具有中等之资。” 唐琳道:“这么说来,我是个很笨的人了?” 蓝衫人道:“你也不算太笨,但也不算太聪明。” 唐琳道:“我可以走了么?” 蓝衫人道:“可以……” 望望天色,接道:“不过,最好不要现在走,必须等过一个时辰。” 唐琳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感觉,这座青石宅院中,确然藏着很多的隐秘,除了这蓝衫人位的房间,周围一定的距离之外,都不能随便活动。 每一个行动,似乎是都和时辰有关。 他和这个蓝杉人,相处了一十八天,但他对蓝衫人知晓的,却是有限得很。等过了一个时辰,唐琳拜别了蓝衫人。 这时,正是太阳下山的时分。 唐琳飞身跃出围墙,刚刚脚落实地,立刻由花丛中飞出一道寒芒,疾如清星而至。 一闪避开,凝目望去。 来人竟是武通镖局里的石副总镖头。 一击未中,花丛又出现三条人影,团团把唐琳围了起来。 三人手中,各执有一个圆筒。 石飞的声音,传人耳际,道:“唐琳,不要妄想逃走,围在你周围的,是三筒梅花针,而且,都是经过剧毒淬炼之物,中人必死,你大概听说过梅花针筒吧?” 唐琳道:“铁总镖头回来没有?” 石飞道:“不管铁总镖头是否回来,但你进了那青石宅院,总是非死不可。” 唐琳心中暗暗忖道:这样近的距离,三筒梅花针把我逼着,在这等半圆形的包围之下,无论如何,是闪避不开,我辛辛苦苦学了三招武功,去找小师妹,如是连小师妹的面还没有见到,就死在梅花针下,岂不是一桩很遗憾的事。 唐琳道:“你们要干什么?” 石飞道:“放下你身上佩剑,咱们再说。” 唐琳略一沉吟,解下佩剑。 同时,也瞧出了石飞右臂之上,衣袖隆起,好像里面受了伤,被包扎了起来。 石飞哈哈一笑,道:“对,年轻人,要有认栽的气度。” 右手执刀,缓步向唐琳走了过来。 唐琳心中想着那蓝衫人传授的三招武功,其中是两招掌法,一招剑式,剑已被人收缴了,但这两招掌法,却是极其变化之妙,本来是用作对付金龙公子的用,何不先在这石飞的身上试试? 心念转动,突然挥手击出两掌。 一掌拍在了刀身之上,刀势一偏,落向一侧,另一掌,却击在另一个人的前胸之上。 这一掌去势虽然曲折,但力道却强劲无比。 但闻蓬然一声,一个大汉惨叫声中,飞了出去,跌摔在七八尺外。 唐琳一击成功,双掌连环拍出。 他掌势奇幻,一掌一人,连发四掌,击中了四个人。 四个人,全都倒了下去。 唐琳想不到这些掌势有如此威力,不禁为之一呆。 拍拍掌手,唐琳缓缓说道:“石前辈,我无意伤你们,但你们步步逼迫,逼得我无可奈何,只好忍痛出手了。” 石飞被一掌击中了右臂,手中钢刀落地,人也抱着右臂蹲了下去。 这一击伤得不轻,疼得石飞直皱眉头,缓缓吁一口气,道:“唐兄的武功,似乎是又长进了很多。” 唐琳道:“老前辈夸奖了,在下失手之处,还望诸位多多原谅,在下告辞了。” 转过身子,大步向外行去。 石飞急急说道:“站住。” 唐琳道:“石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石飞望望地上的三个大汉,看他们伤得虽然很严重,但都还没有性命之忧,摇摇头,道:“唐少兄,你不能就这样走了,铁总镖头还有三天就要回来,如若是问起阁下,石某如何答复?” 唐琳道:“你随便说吧!你逼我离开也好,我自己离开也好。” 石飞道:“不行,你如走了,铁总镖头必然会质询在下,在下实无法回答,所以你必须留下来。” 唐琳怒道:“你埋伏下梅花针筒,如是一下子把我射死了,又将如何?” 石飞道:“如若在下真有把唐兄置于死地之心,那就不会先行出言招呼,我如悄然打出梅花,在全无招呼之下,唐少兄是否能够躲得过呢?” 唐琳沉吟了一阵,道:“这话倒也有理,看来,倒不是必欲取我性命,不过,在下还有一些不解之处。” 石飞道:“嗯!唐少兄请吩咐。” 唐琳道:“你虽无杀我之心,但却有着逼我离去之意,也有着生擒我之心。” 石飞道:“因为,你进入了那青石宅院,那是本局中的大忌,从来没有一个人敢于违犯,你却两度犯禁。” 唐琳道:“我虽犯禁,但却并非是存心如此,再说,为什么要把那地方列入禁区呢?” 石飞道:“为什么列入禁区?这一点,唐少兄可以问问钱总镖头,也许知晓内情。” 唐琳沉吟了一阵,道:“既是你难向铣总镖头交代,在下可以答允,再见铁总镖头一面,不过,我不能留在此地,三日之后,在下重回武通镖局就是。” 石飞道:“唐少兄,君子一言……” 唐琳接道:“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了,那就一定会守信约,就算你不留我,我也要见二叔一面。” 石飞道:“唐少兄,意欲何往?” 唐琳道:“找人!我们师兄弟三个人,到了此地,如今丢了两个,凤师妹身陷金龙舟,彬师弟却落得个下落不明,我找不到他们,如何能够心安?” 石飞道:“在下已遣人寻找,各路回报,都是一样,金龙舟早巳启碇而去,梁少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唐少兄,又向何处找他们呢?” 唐琳脸色一变,道:“金龙舟跑了?” 石飞道:“金龙舟跑不了,那是长江中游,最著名的一艘船,不论它走到什么地方?都会哄传出来,追查金龙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问题是梁少侠……” 唐琳道:“奇怪,我明明点了他的穴道,怕他乱闯,出了花阁走一阵,再回来就不见他了,” 石飞道:“如若唐少兄没有记错,那就必然另有一个人,解了他的穴道,他才能离开花阁了。” 唐琳道:“不错啊!” 石飞道:“在下已经派出去很多的人,去找令师弟,唐少兄人地生疏,决不会强过我们镖局中的耳目。” 唐琳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再等三天……” 语声突转冷漠,接道:“石前辈,话要先说明,如是这三日之中还有人来暗算于我,那就别怪在下心狠手辣了。” 石飞道:“这个!唐少兄可以放心了,在下会下令镖局子,任何人,不可以侵入花园。” 唐琳笑一笑道:“但愿如此。” 就这样,唐琳又留了下来,仍然住在花阁之上。 第二天,石飞又带着一个人,走向花阁。 唐琳正在花阁之中,眼看石飞行了过来,不禁一皱眉头。跟在石飞身后的是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中年人。 唐琳看石飞末带兵刃,赤着双手,仍然不敢不注意,吸一口气,暗作戒备,道:“石前辈,有什么事。” 石飞道:“这一位是敝镖局的趟子手,奉派寻找令师弟,和查问金龙舟的下落,已经找出一头眉目,在下特地带他来此,给唐少兄说明一下。” 唐琳回顾那中年人一眼,道:“兄台有些什么见闻,快些请说。” 那人青衣小帽,穿着最普通的衣服,这样的衣着,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引人注目的。 青衣人欠欠身,道:“金龙舟已回到镇江府,停泊在码头上。” 唐琳道:“几时回来的?” 青衣人道:“昨夜驶至,今晨才被小的发现。” 唐琳道:“我那位梁师弟的下落呢?” 青衣人道:“粱少侠,目下还未找到,不过,听到传说,有那样一个人,乘一艘小舟而去。” 唐琳道:“他到那里去了?” 青衣人道:“不知道行向何处,那艘船,载他们破浪而去,而且,一去不回,小的查出了那艘船的家属,证明了这艘船尚未归来,目下,没有人知道他们驶向何处?” 唐琳道:“只有他一个人么?” 青衣人道:“两个,一个人的形貌,是令师弟,一个人是中年人,什么样子,他们说不清楚了。” 唐琳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青衣人道:“这个,他们就不知道了,那是一艘很好的船,可以长期航行于大江中。” 唐琳道:“奇怪呀!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青衣人道:“在下知道的事,就是这些了,小的告辞。” 说完他也不等唐琳答话,站起身子,回头而去。 望着那青衣人的背影,唐琳似是意犹未尽,似是想叫住那青衣人,但却被石飞摇手阻止,道:“让他去吧!他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唐琳道:“石前辈,能不能再派几个人,去找我师弟下落?” 石飞道:“会的,我们会派人去追查令师弟的下落,但关于金龙舟的事,在下希望唐少兄能答允我一个请求。” 唐琳道:“什么事?” 石飞道:“阁下暂时别到金龙舟上去,等到铁总镖头回来再说。” 唐琳道:“为什么?” 石飞道:“金龙舟上很凶险,在下不希望唐兄涉险。” 唐琳笑一笑,道:“其实,铁二叔对那金龙公子,也有很多的顾忌,老实说,他去了,也不太好,金龙舟既然已经靠了岸,我自己去看看就是。” 石飞道:“这个,唐少兄,不太好吧,万一唐少兄在金龙舟上出了事……” 唐琳冷冷接道;“我师弟下落不明,师妹失落在金龙舟上,我如不能把她救出来,就算是赔进去一条命,也是理所应当了。” 石飞摇摇头,道:“唐少兄,金龙舟去而复返,必有重要原因,我想一时之间,也不会再走,阁下又何必急在这两天呢?” 唐琳道:“这个。这个……” 石飞接道:“铁总镖头经验丰富,武功高强,何不等他回来之后,仔细商量一下呢?” 唐琳道:“石前辈说的,倒也有理,不过……” 石飞道:“唐少兄、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忍耐,多一分忍耐,就多一分胜算。” 唐琳道:“老前辈,老实说,在下心中很急,铁二叔回来之后,虽然多了很多的方便,但也多了很多的顾虑。” 石飞道:“唐少兄的意思呢?” 唐琳道:“在下希望立刻去瞧瞧,如是石前辈有兴,最好能陪在下去一趟。” 石飞道:“这个……” 唐琳道:“如是石前辈没有这个胆子,在下自己去是一样。” 石飞沉吟了一阵,道:“去的胆子在下倒有,只不过,在下不愿替武通镖局,找来麻烦罢了。” 庸琳道:“石前辈既然怕事,在下一个人去了。” 石飞急道:“唐少兄如是决定了非去不可,在下只好奉陪下。” 唐琳说走就走,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石飞只好站起身子,追随在唐琳的身后行去。 两人很快地找到了金龙舟。 金龙舟泊岸停舟,上面放下了二座软梯。 原来,那金龙舟很高大,距岸上,仍有一丈多高。 唐琳缓缓行近了软梯,道:“石前辈,咱们上去吧!” 石飞道:“依照江湖规矩,咱们应该先递上一个拜帖。” 唐琳道:“金龙舟上的排扬很多,咱们用不着给来什么江湖规矩了。” 石飞道:“这个不太好吧!” 唐琳道:“在下开道。” 当先向上爬去。 石飞紧追在唐琳身后,登上了金龙舟。 唐琳刚刚登上船边,迎面一道寒芒,劈了下来。 一闪身,避开刀势,挥手一把,抓住了执刀人的右腕,一带一甩,执刀人连人带刀,滚入了江中。 石飞紧随在唐琳的身后,登上了大船。 眼看唐琳在一招之下,就把一人摔人江中,心中不禁一动,暗道:“这小子数日之前,和人动手,还没有如此武功,想不到数日之后,竟然会如此精进,举手之间,就可以把一个人,摔人江中。 心念转动,人却登上了船沿。 这时,人影闪动,两个大汉,快步奔了出来。 两把单刀,分左右疾向唐琳攻了过来。 唐琳右手挥动,长剑出鞘,左右摇摆,但闻当当两声,两把单刀,尽都被唐琳的剑势震开。两柄单刀,被唐琳震开,不容两人再还手,长剑左右刺出。只听两声惨叫,两个人各自中了一剑。 唐琳似乎是也末料到自己这一招剑法,如此厉害,不禁一呆。 石飞也未料到,唐琳的武功如此高强,不禁心头骇然。 两个人受伤很重,中剑后,立刻失去了反击之能。 金龙舟的甲板上,突然出现很多人,各执兵刃。但这些人,没有再向前攻进一步。 原来,唐琳奇幻的剑招,不但伤了两个最先出手的人,也镇住了全场。 十几个子执兵刃的人,只是团团把唐琳围住。 石飞站在唐琳的后面,脸上是一片茫然无措的神情。 唐琳横剑而立,高声叫道:“叫金龙公子见我。” 船舱中,缓步行出来头戴金冠,身着黑衫的金龙公子。 两个人早巳见过了面,唐琳冷笑一声,道:“金龙公子,还我的师妹来!” 金龙公子望了两个倒摔在地上的属下一眼,道:“这两个人,是你伤的?” 唐琳道:“不错。” 金龙公子道:“现在,你阁下的武功,似乎是长进了很多。” 唐琳道:“我师妹现在何处?” 金龙公子笑一笑,道:“现在金龙舟上,只看你是否有能力把她带走了。” 唐琳道:“说说看,如何可以带走她?” 金龙公子点点头道:“有四个剑婢,保护着她……” 唐琳接道:“胜过那四个剑婢就可带她离开了,是么?” 金龙公子道:“除了四个剑婢之外,还有两个施用暗器的能手。” 唐琳道:“施用暗器的能手?” 金龙公子道:“不错,在下要事先把话说明,唐兄再作决定,两个施用暗器的高手,一个用的是机簧发射的毒针,一个是打出一种特别的火器,那是一种可以爆裂、燃烧的火器。” 唐琳道:“只有这两关么?” 金龙公子道:“还有第三关,那就是区区在下,我把守的是第三关,如若阁下再能胜过我,就可以带着她离开金龙舟。 唐琳冷哼一声,道:“在下觉着应该把三道关口,倒过来算。” 金龙公子道:“此话怎说?” 唐琳道:“咱们先分个胜负出来,然后,在下再接小师妹。” 金龙公子笑一笑,道:“阁下的意思,可是先和我动手了?” 唐琳道:“正是如此。” 金龙公子略一沉吟,道:“好!过不了区区这一关,也就不再惊扰令师妹了?” 唐琳道:“阁下答应了?” 金龙公子点点头,突然把目光转注石飞的身上,道:“石副总镖头,既然同来,想来,也准备算一份了?” 石飞道:“不!唐少兄是敝局总镖头的至亲好友,铁总镖头押镖未归,唐兄坚持来此,要见公子,在下只不过是陪他来此罢了。” 金龙公子道:“见证人?” 石飞道:“如若公子觉着石某人可以作个证,在下也不推辞,不过,在下还有一点说明!” 金龙公子道:“请说。” 石飞道:“这全是唐少兄和你金龙公子的事,和武通镖局无关,不论今日之事,结局如何,希望不要影响到金龙舟和武通镖局之间的事。” 金龙公子淡淡一笑,道:“好!看在石兄的少上,在下可以答允,不过……” 石飞接道:“在下谢过公子,还有什么吩咐,但请明言。” 金龙公子道:“武通镖局这些年来,一直和金龙舟相处得十分融洽,万一在下失手伤了这位唐兄,还望石副总镖头,在铁总镖头面前,美言一二,不要伤了彼此的和气……” 对着唐琳一挥手,接道:“唐兄,咱们就在甲板上动手如何?”唐琳道:“悉凭尊便。” 金龙公子目光四顾了一眼,道:“你们听着,我和这位唐少兄动手相搏,是以武会友,但相打无好手,不论双方有什么伤亡之事,都不许别人出手相助,” 排列在四周的从人,个个躬身相应,神情间一片恭敬。 金龙公子笑一笑,道:“唐兄,放心了吧!” 唐琳目睹环围在四周的人,都散了开去,点点头,道:“看来,阁下还不失英雄气概。” 金龙公子笑一笑道:“唐兄,咱们赤手过招呢?还是以兵刃相搏?” 唐琳道:“公子决定。” 金龙公子道:“二十余日不见,唐兄竟敢找上金龙舟来,想来,在这二十余口中定有奇遇了。” 唐琳究竟是年纪轻,欠缺经验,在金龙公子连番的相激之下,忍不住说道:“不错,如若在下没有学到对付阁下之能,我也不会找上金龙舟来了。” 金龙公子道:“嗯!原来如此,阁下是学的拳脚呢?还是学的兵刃。” 唐琳道:“两样都有。” 金龙公子心中一动,暗道:二十余日的时间,又能学得什么样的武功,但这小子来势汹汹,若有所恃,倒是不能不信他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好!在下先领教阁下的拳脚。”说打就打,一侧身,疾如流星一般,攻下上来。 拳出如电,一招“直捣黄龙”,击向了唐琳的前胸。 这一击,凌厉无匹,拳势未到,一股强烈的拳风,已经逼向了身躯。 唐琳吸一口气,身子侧转,右手疾快的抓了出来。 看上去,这出手一抓,平淡得很,不见有什么奇幻之处,但以金龙公子武功之高,竟然躲不过那一击,右手腕脉,不知如何,竟被抓住。 唐琳吸口气,用力一带,金龙公子身不由主地被摔倒在甲板之上。 以金龙公子功力之深,就算是他站若不动,用四条大汉齐出手,要把他摔个跟斗,也办不到。 但唐琳办到了,只是那么用手一带。 摔倒了金龙公子,不但使得整个场中观战的人,惊呆,就是随同而来的石飞,也不禁为之讶然。 金龙公子却是一脸茫然神色,缓缓站起了身子,道:“好手法,这叫什么名堂?” 唐琳道:“这叫做‘摔狗式’。” 那蓝衫人传他武功之时,并没有告诉他什么名字,随口叫来,但却使金龙公子听得一怔。 金龙公子皱皱眉头道:“什么人教你这招武功?” 唐琳冷冷说道:“这似乎是不用告诉你了。” 金龙公子道:“在下虽被摔了一胶,但心中好生不服。” 唐琳道:“就再来试试。” 金龙公子道:“在下确实还想试试,唐兄小心了。” 唐琳道:“请。” 金龙公子这一次,出手的十分慢,拳势缓缓击出,脚下马步移动的也十分小心。 唐琳肃立不动。 金龙公子掌势快近前胸时,突然变为快速,唐琳才突伸手一抄、一带。 金龙公子自觉这一击,十分小心,但仍然被唐琳挥手一抄,抓个正着。 一带一摔,金龙公子身不由己的蓬然一击,倒摔在地板之上。 这一跤,只跌得金龙公子头晕眼花,半晌才爬了起来。 如论内力的深厚,对敌经验的丰台,唐琳万难及金龙公子,但他那一招奇幻莫测的擒拿,却叫人防不胜防。 唐琳没有乘机攻击,金龙公子缓缓由地上站起,双目盯注在唐琳的身上,脸上是一层惶惑莫名的神情。 这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一月之前,还非自己的敌手,一月不见,怎会变得如此武功高强,动手一击,就把自己制服。 唐琳冷冷说道:“金龙公子,咱们是再打下去,还是你交出我的师妹?” 心中却暗暗惊奇那蓝衫人武功的高强,传授自己这一招擒拿之术,竟然是如此的高明、奥妙。 金龙公子轻轻吁一口气,道:“一月不见,阁下的武功,竟然精进如此之速。” 唐琳道:“很出公子的意外了。” 金龙公子点点头,道:“不错,大出人意料之外。” 唐琳冷冷说道:“金龙公子,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金龙公子道:“自然算数。” 唐琳道:“那就快把我师妹交出来,但阁下如是还不服气,咱们就再来试过。” 金龙公子忽然间俊脸通红,双目圆睁,似是心中忽然间激动起来。 但他没有发作,却借一阵微笑,化去胸中的怒火,道:“不!在下好像答应过阁下,我如败了,交出令师妹。” 唐琳道:“是啊!她现在何处?” 金龙公子道:“我这就叫人去请……” 语声一顿,接道:“唐兄,令师妹很快就到,但在下心中却有一桩疑问,想请教阁下。”唐琳道:“请说。” 金龙公子道:“你使用一招擒拿手,十分奥妙,至少,在一月之前,你还不会这一招。” 唐琳道:“现在我会的岂止这一招,拳掌、兵刃,任你选择一种,我不用那一招擒拿法,一样胜你。” 金龙公子心中一动,暗想:果然是一月之中,小子有了奇遇,我要怎生想个法,把他内情骗出来。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唐兄,你这一招擒拿手,高明得很啊!” 唐琳道:“客气,客气。” 金龙公子道:“在下想到了一件事,请教阁下。” 第六回 师妹情断肠 唐琳道:“什么事?” 金龙公子道;“阁下这一月来,有着不少奇遇啊?” 唐琳道:“金龙公子,你少打主意,我不会告诉你……” 金龙公子笑一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会查得出来,这一月时间,你根本没有离开过武通镖局。” 目光一抬,望着石飞,道:“贵局中,还有这样的高人,铁总镖头竟然没有和在下提过。” 石飞苦笑一下,道:“别误会,武通镖局的事,公子岂有不知之理,老实说,整个镖局子,也没有会那一招手法。” 金龙公子冷冷说道:“至少,上一次我和他动手之时,他还不会这一招手法……” 唐琳怒声喝道:“金龙公子,亮兵刃,咱们在兵刃上分个高下。” 金龙公子正待答话,突闻一声柔媚、娇甜的声音,传人唐琳耳际,道:“大师哥,只有你一个人来么?” 回头看去,只见花凤一身白衣,缓步行了出来。月余不见,花凤出落得似乎是更美丽了。 一阵江风吹来,,飘起她头上的长发。 唐琳强自按下心中的激动,道:“小师妹,你好么?” 在他的想象之中,月余不见,骤然相晤,花凤必然如见到了亲人一般,猛的扑了上来,互抱互拥。 但事情却大出了他意料之外,花凤出奇的冷静。 停身在四五尺外,缓缓说道:“我很好,大师兄,二师哥没有来么?” 她声音仍然是那么样的娇美,但语气中,并无感情。 唐琳道:“你二师哥失踪了。” 花凤哦了一声,道:“你为什么不找他呢?” 唐琳道:“我想来接了小师妹,一起去找他。” 花凤道:“你和二师哥在一起,怎么会把他丢了也不知道呢?” 言语之中,隐隐有责怪之意,唐琳怔了一怔,道:“小师妹可是在责怪我么?” 花凤点点头道:“嗯!你把二师哥丢了,还有何颜来见我?” 唐琳一皱眉头,道:“你说什么?” 花凤冷冷说道:“大师兄,你保护不了我,所以,把我留在了金龙舟上,你也保护不了二师哥,所以,把他丢了。” 唐琳道:“小师妹,我已经尽了心力,我到处……” 花凤黯然一叹,接道:“我知道你尽了心力,但也证明了你不能保护二师哥,也不能保护我。” 唐琳道,“风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凤道:“大师哥,我的意思很明显,你如是不能保护我;我就要自己想办法保护自己了。” 唐琳道:“你想什么办法保护自己?” 花凤道:“我如自知自己不能保护自己时,我要找一个人来保护我。” 唐琳道:“你要找什么人?” 花凤望了金龙公子一眼,道:“我要找他。” 唐琳怔了一怔,道:“金龙公子!” 花凤脸上泛起微微的笑容,道:“是他,大师哥不觉着他是个很好的人么?” 唐琳脸上是一片冷厉之色,道:“小师妹,你说什么?” 花凤道:“我是说,我决定找金龙公子保护我。” 唐琳道:“金龙公子,哼!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会保护你呢?” 花凤道:“大师哥,我好抱歉啊!” 唐琳道:“抱歉什么?” 花凤道:“我不能跟你走了,我要留在这里。” 唐琳只觉一股怨恨之气,由内心之中,冲了上来,道:“你,小师妹,怎能如此决定? 花凤道:“我这样决定了,你看应该如何呢?” 唐琳差一点气得晕了过去,道:“小师妹,你这样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师父,如何对得起……” 花凤笑一笑,接道:“大师哥,你多多包涵吧!小妹已经决定不离开此地了,还望师兄高抬贵手,放过小妹。” 唐琳呆了一呆,道:“你决心留在这里了?” 花凤微微一笑,道:“是的,大师兄,咱们师兄妹一场,想来,你不会逼我离开了。” 唐琳只觉一股激忿之气,由胸中直冲而上,吼道:“为什么?小师妹,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花凤脸上是一片受尽委屈的神情,缓缓说道:“大师哥,师父死了,我爹下落不明,我要找到我的父亲,但你们没有法子帮助我。” 唐琳道:“谁说没有,我和你二师哥,会尽最大的心力,帮你去找你的父亲。” 花凤道:“我知道,你们都会尽心力,可是你们的能力太小了,就算要全心全意的帮助我,也是没有法子。” 唐琳怒道:“花凤,我是你大师哥,师父既然死了,我就该全力帮助你。” 花凤道:“大师哥,你……” 唐琳接道:“我要带着你走遍天涯海角,找到你的父亲。” 花凤摇摇头,道:“大师哥,放过我,别抓着我不肯放手。” 唐琳心中气怒到了极点,也痛苦到了极点,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一字一句的说道:“花凤,我要你跟我走!” 花凤道:“我不走! 唐琳一张脸,气成了铁青的颜色,道:“凤师妹,你不走,那就别怪大师兄翻脸无情了。” 花凤黯然一叹,道;“大师哥;你要杀我么?” 唐琳道:“你如若不听话,我可能会杀了你。” 花凤回顾了金龙公子一眼,缓缓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唐琳道:“你……你……” 忽然想到了和花凤那深情一吻,“你”了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花凤凄凉一笑,道:“大师哥,你如是喜欢我,那就该成全我,如是不喜欢我,也该放了我,对么?” 唐琳为之语塞,半晌答不出话。 花凤叹口气,道:“大师哥,别气坏了身子,那会使我心中好难过。” 语声是那么柔媚,词意是那么犀利、坚决。 唐琳愣住了,愣了半晌,答不出一句话来。 花凤扬起了灵巧的玉手,挥了一挥,道:“大师哥,小妹要回去了,咱们再见吧!” 唐琳只觉脑际忽然间变的空空洞洞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花凤笑一笑,道:“大师哥,再见了。” 转身向前行去。 唐琳大喝一声,道:“站着。” 花凤停下了脚步,脸上是一片茫然之色,道:“什么事啊!” 唐琳手握刨柄,冷冷说道:“小师妹,跟我走,如果你一定要留在这里,只有一个办法。” 花凤道:“什么办法?” 唐琳道:“我杀了你!” 花凤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你要杀我?” 唐琳道:“是!我不能任你替师门丢人现眼,如其让你活着丢人,我不如杀了你。 花凤道:“大师哥,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如一定要杀我,我不会束手待毙。” 唐琳道:“你要还手?” 花凤道:“我本来不敢的,但我还有很多事,没有作完,我不能这么快就死了啊?” 她神情、语气,仍是那么纯真,只是出口的词锋,和一月之前,却是大不相同了。 金龙公子忽然插口说道:“唐兄,箕豆相煎,手足互残,那是人间最大的悲惨之事,令师妹既然不愿和你同往,何不放她一马。” 唐琳只恨得咬牙出声,但却又无可奈何。花凤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但转变的是她的内心和感情,但任何人,无法说出她有什么错。 就外形看去,她仍是一片纯真,是那样娇娇柔柔。 唐琳有如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冷冷望了金龙公子一眼,道:“金龙公子,你,你用什么手法,使她迷了心窍?” 摇摇头,金龙公子道:“我没有,这一切,都是令师妹自己的事,她要留下来,由她决定,她要走,在下决不拦阻。” 唐琳不是穷凶极恶、蛮不讲理的人。 虽然,他胸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但他却不能输于理字。强忍下心头的怒气,缓缓说道:“小师妹,咱们相处了将近十年,我看到你由小长大,难道你真的这样忍心离开我们么?”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唐琳忽然发觉了,自己在另一面是那么脆弱。 花园奇遇,冒险求技,总算学到了三招武功,那是足以克制金龙公子的武功。 但胜了金龙公子,又有什么好处,小师妹变了,变得那么冷酷无情。 十年相处,竟然禁不起一月分离。 但见花凤摇摇头,吁一口气,道:“大师哥,我心中好感谢你和二师哥对我照顾,但我现在长大了,是么?” 唐琳道:“长大了,你要怎样?” 花凤道:“小时候,我不懂事,我给了你们太多的麻烦,长大了,我也该自立了,我不能永远跟着你们,是么?” 唐琳只觉脑际间哄然一声,手中的长剑,也当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恍惚中,又回到那桃林山谷,那青石岩上,小师妹像依人小鸟般,侵入了自己的怀中……。 那深情一吻,醉人如酒。 少女身上的幽幽清香,留给了唐琳无比的怀念。 常伴身侧时,唐琳还觉不出什么,一月分离,使唐琳饱尝到离散的痛苦。 花凤那美丽的倩影,深嵌脑际,有如一道无形的网。 网住了唐琳被柔情叩开的心扉。 依依离情,惘惘愁结,唐琳多么期望着再见到纯洁无邪的小师妹。 见到了,却有着相见竟如不见的感觉。 金龙公子是个厉害的人物,他久历江湖,阅人多矣!瞧出了唐琳痴痴呆呆的神情。 那是练武人的大忌,那会使耳目失聪。 这时,只要出手一击,稳可取唐琳之命。 金龙公子脸上闪起了一抹杀机。’ 回顾了花凤一眼,金龙公子突然又恢复了平和,笑一笑道:“石兄,扶这位唐兄去吧!” 石飞也瞧出了不对,行向前去,伸手扶住了唐琳,拾起地上的长剑,还入鞘中,道:“唐少兄,你已见到令师妹了,咱们走吧!” 唐琳的心神,都受了极大的伤害,心中一片迷茫,说不出是恨是爱。茫茫然,被石飞扶下了金龙舟。 望着唐琳蹒跚的步履,凄凉的背影,花凤缓缓对金龙公子说道:“他好像生病了!” 金龙公子道:“是!他病得很厉害。” 花凤道:“他病了,咱们应该如何?” 金龙公子道:“他是你的师兄,他病了,咱们就应该给他送点药物。” 花凤道:“应该先找个大夫瞧瞧他的病,然后,才能用药。” 金龙公子道:“好,这件事,交给我办了,你去休息吧!” 花凤叹口气,缓步上楼而去。 金龙公子看花凤背影消失之后,脸上闪掠一抹狞笑,道:“张总管何在?” 一个四旬左右,面目阴沉的中年人,缓步行了过来,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金龙公子低声道:“那姓唐的和我们动手经过,你都瞧到了吧!”张总管一欠身,道:“瞧到了。” 金龙公子道:“去摸摸是怎么回事,他本来不是我十合的敌手,为短短一月不见,竟然会一下子且过了我。” 张总管一欠身道:“属下遵命。” 金龙公子道:“找一个郎中去瞧瞧那姓唐的生的什么病……” 声音突然转的很低沉,接道:“有机会,就设法下毒。” 张总管道:“听说他住在武通镖局,只怕很难下手。” 金龙公子道:“尽量想法子,不论用什么办法,结果了他的性命就是,这个人,留在世上,总是心腹之患。” 张总管,点点头,下船而去。 金龙公子待张总管下船之后,立刻下令,把金龙舟驶入江心。 且说石飞挟着唐琳,直向武通镖局,送入花阁,才说道:唐少兄,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太过激动的心情,使唐琳的神志有些不清,笑一笑,道:我应该休息一下么?” 石飞皱皱眉头,道:“对!你应该休息一下了,好好的睡一觉。” 唐琳苦笑一下,道:“我师妹,如是知道我不舒服,会不会来看看我。” 石飞沉吟了一阵,道:”我想她如是知道了,定然会来看看你的。” 唐琳忽然摇摇头,道:“她不会来的,她已经变了心,只怕再也不会理会我了。” 石飞道:“唐少兄,总镖头明天回来,他一定有办法,帮你找回师妹。” 突然,出手一指,点了唐琳的穴道。 唐琳神志迷茫,哪里会防得住,被一指点个正着。 扶唐琳上了木榻,石飞悄然带上了花阁的木门。 唐琳被点的软麻穴,周身无力,口不能言,但他目仍可视,耳仍可闻, 他内心本有着无限凄凉,无限的悲痛,过度的情绪冲动,使他已快到失常的地步。 但石飞这一指,却使他从悲痛中清醒过来。 那一直浮动在脑际间的花凤情影,忽然间,消失不见。 他开始面对着现实。 静下心来,暗中运气,真气徐舒,开始冲向被点的穴道。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唐琳的穴道还未冲开,花阁的木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是石飞,手中提着一盒细点,水果,缓步而人。 在他身后,紧随一个墨绸子长衫的半百老者。 唐琳目光转动,盯注在石飞的身上,道:“这个人是谁?” 石飞道:“令师妹派来的人。” 唐琳道:“我师妹派来的人?” 石飞道:“不错,是一位很有名气的大夫。” 唐琳道:“大夫找我作甚?” 石飞道:“令师妹觉着你染上了怪病,所以,请一个大夫来,瞧瞧你的病情。” 唐琳道:“我没有病,不用瞧大夫,要他走吧!” 石飞低低道:“唐少兄,看看这大夫,确是镇江地面上,很有名气的大夫,瞧瞧对你有益无损。”他一面说话,一面以目示意。 唐琳心中暗道:这石飞存心如何,无法了解,目下穴道被点,如果太过拂逆于他,只怕会引起他的不快,此外,他要取我之命,是轻而易举之事。 想到了师弟的突然失踪,唐琳不得不谨慎一些。 不过两个月的江湖行踪,已使他体会到江湖的险恶。 沉吟了一阵,道:“好!石前辈也觉着在下有病,在下就只好让大夫瞧瞧了。” 唐琳伸出手去,那位大夫立刻把右手食中二指,搭在唐琳的腕脉之上。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大夫收回右手,道:“是急忿攻心,只要能平下心气,吃剂药,就可以好了!” 唐琳道:“大夫,如若我不能平下心气呢?” 大夫道:“那就很难医了。” 站起身子,大步而去。 望着大夫的背影,唐琳不禁皱皱眉头,道:“石前辈,这个人好像是脾气很坏?” 石飞道:“他是名医,从不出诊,这一次,肯来此地,替你看病,那是天大的面子。” 唐琳道:“他好像没有替我开出药方。” 石飞道:“没有,你不肯听从他的吩咐。” 唐琳道:“大夫作到这个样子,也未免脾气大了一些。” 石飞道:“一个人,成了名,难免会有些脾气。” 唐琳道:“幸好,我没有病,也不用他把脉下药了。” 石飞道:“唐少兄,你好好的休息一下,在下先行告退。” 唐琳霍然站起了身子,道:“石前辈,慢走一步,在下有几件不解之事,请教石前辈。” 石飞道:“唐少兄,有什么吩咐?” 唐琳道:“石前辈,你想杀我,但也好像救了我几次。” 石飞笑一笑,道:“所以,你有些恩仇难辨。” 唐琳道:“不错,在下确有些恩仇难辨,石前辈对在下,究竟有些什么用心?” 石飞道:“你擅人那青石宅院,所以,我想杀了你,但你是铁总镖头的朋友,所以,我应该帮助你。” 唐琳道:“原来如此。” 石飞轻轻吁一口气,道:“唐少兄,你现在很清醒吧?” 唐琳道:“很清醒。” 石飞道:“那我要请教你一个事?” 唐琳道:“请说。” 石飞道:“你在青石宅院中,究竟遇上了什么人?” 唐琳道:“一个蓝衫人。” 石飞道:“他和你这些武功有关系?” 唐琳道:“不错,我在那青石宅院中学了几招武功。” 石飞道:“你本来不是金龙公子的敌手,现在,却忽然胜过他了…… 唐琳双目凝注在石飞的脸上,瞧了一阵,道:“石兄,这件事,很重要么?” 石飞道:“很重要,你虽然胜了金龙公子,但那只是侥幸而已。” 唐琳内心之中,对石飞有着一份很大的戒备,但目下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可以接近,交谈的朋友。” 嗯了一声,笑道:“为什么?” 石飞道:“唐少兄,武功一道,讲究的是武功扎实,火候老道,唐兄原本不是那金龙公子的敌手,但却在短短一月之后,胜过了他,那只是招数上的精奇变化而胜。” 唐琳道:“对!在下只是胜在手法变化之上,如要讲真功实学,自然不是那金龙公子的对手了。” 石飞点头道“唐少兄,你有几招可以对付金龙公子手法?” 唐琳道:“那不过三两招罢了。” 石飞道:“唐少兄,这就要多加小心了,万一被他们学去了这几招手法,那可是一大恨事了。” 唐琳道:“他如何能学去我的手法?” 石飞道:“办法很多,他可以派几个人,和你动手过招,让你用那招奇学胜他,只要他看通了你的招术变化,那就可以设法破解了。” 唐琳道,:“这倒不可不防。” 心中暗暗忖道:“那蓝衫人,传我一招掌法,一招剑法,一招擒拿,剑法还未用出对敌之外,掌法、擒拿,都已试过,无一不是精奇、深奥之学,如若那蓝衫人能够离开那青石宅院,岂不是武林中第一高人了?” 念头转动,缓缓说道:“石前辈,花阁中没有别人,兄弟想请教石前辈一件事。” 石飞道:“我知无不言,只不过,要除去那座青石宅院中的事。” 唐琳道:“在下就是想问这件事。” 石飞道:“这件事,在武通镖局中,悬禁令,何人,不许谈起,在下身为副总镖头,不能明知故犯。” 唐琳道:“石前辈是知而不言?还是不明内情?” 石飞道:“两样都算,我知道的内情不多,但也非一无所知,真说了,也无法说的明白,根本上,我是不能说。”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道:“石前辈,在下两度进入宅院,老实说,所见情形,比你们还要强些,我想知道的,是这件事的根源……” 石飞接道:“唉!说来也奇怪,你两度进入,竟然都能活着出来。” 唐琳道:“前辈之意,可是说,在我之前,还有别的人,进入过那座青石宅院么?” 石飞点点头,道:“最近的一天,是三年前了,就在下所知,这青石宅院中,一共进入过八个人,但却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唐琳道:“那些人,可是都死在里面了?” 石飞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才使人有一种恐怖的感觉?” 唐琳道:“在下出入两次,怎么会毫无损伤呢?” 石飞道,:“不但使我觉着奇怪,本局中上上下下的镖师,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无不不觉着奇怪。” 唐琳道:“因为,在下没有死?” 石飞道:“正是如此,如若那青石宅院中,有一股杀人的力量,为什么他们会单单的放过你?那些死在青石宅院中,应该有尸体出现,但却不见尸体何在?炎夏时分,天气很热,但不知那些尸体为什么不发出一点臭味?” 唐琳道:“这真是一件叫人想不通的事。” 石飞道:“所以,我们很知晓内部的详细情形。” 唐琳道:“其实,你们应该明白的,你们每天都送饭去?” 石飞道:“不错,我们每天都要送三人饭去,一个人单独一份,另外两人却合在一起。” 唐琳道:“奇怪呀!我进入过那青石宅院中两次,怎么就没有看到过别的人呢?” 石飞道:“这就是奇怪之处了。” 唐琳道:“你们没有在那酒饭中,做手脚么?”- 石飞道:“自然是有,不过,两三次后,不见反应,我们也只好停下来了。”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道:“你们在酒饭中下了毒?” 石飞道:“是!” 唐琳道:“他们没有中毒么?” 石飞道:“不知道,我们没有进去看过。”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道:“难道他不怕中毒么?” 石飞道:“这就是我们心中的疑问,要你唐兄解决了。” 唐琳道:“我有什么能力解决呢?” 石飞道:“你只要把详细情形,告诉我们。” 唐琳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告诉你详细的情形……” 当下把经过情形,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石飞只听得连连摇头,道:“这怎么可能呢?叫人想不通。” 唐琳道:“在下说的句旬真实,阁下听到的事,都是耳闻而已。” 石飞点点头,道:“唐少兄说的倒也有理,只不过,对令师弟失踪的事,你又作何解释呢?” 唐琳道:“这个,在下亦是觉着十分奇怪,我那位小师弟、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失去了呢?” 石飞淡淡一笑,道:“在下觉着,他可能和别的人一样,死在那座青石宅院中了……” 唐琳道:“不会的……” 石飞还来不及答,耳际间,已响起了步履之声。一个鬓发苍白的老者,满面怒容行了进来。 石飞霍然站起身子,抱拳一揖,道:“见过东主。” 白髯老者神情肃然,冷冷说道:“石飞,哪一位,进了青石宅院。” 唐琳缓缓站起身子,道:“是在下。” 石飞对那青衣人,似是极为尊重,欠身一礼,道:“东主,有三年未到过镖局中来了?” 白髯老人道:“嗯!如若没有事情发生,老夫也许就不会来了!” 唐琳道:“老前辈发生了什么事?” 老人道:“什么人进了那青石宅院?” 唐琳道:“我………” 白髯老者道:“你在那宅院中,见到了什么事?” 唐琳道:“见到了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很英俊的人。” 白髯老者道:“他在做什么?” 唐琳道:“读书,吃饭,好像还在练些什么武功?” 白髯老者道:“练武功?可否把你经过的情形,仔细告诉老夫。” 唐琳道:“我已经说过了一遍,你伺问这位石副总镖头吧?” 未待白髯老者的问话,石飞已抢先说出了经过之情。 唐琳笑一笑,道:“事情就是这样简单,在下实在看不出那青石宅院中,有什么可疑之处?” 白髯老者道:“你现在准备如何对老夫交代?” 唐琳道:“交代什么?” 白髯老人道:“不准进入那青石宅院,是老夫下的规矩,但你却破坏了这个规矩,所以,你给老夫应该有个交代。” 唐琳心中暗道:这老头子既然是镖局的东主,那就是说,犹在二叔之上了,倒不能对他失礼。 心中念转,双手抱拳一揖,道:“老前辈,你希望晚辈如何交代呢?我想进入青石宅院中去过的,也不是晚辈一人……” 白髯老人接道:“至少,没有死去的,只有你一个。” 唐琳心中暗道:“难道进过青石宅院后,还活着的人,真的只有我一个不成?” 白髯老人道:“我是这武通镖局的东主,也是那青石宅院的主人,我立下这个规矩,不准人进入这青石宅院,不论那人能说出些什么原因,都是必死无赦……” 唐琳接道:“老前辈,你可知道不知者不罪。” 白髯老人道:“你不可能不知,你进入了武通镖局之后,一定有人告诉过你。” 唐琳道:“不错,是有人告诉过我。” 白髯老人道:“既然有人说过了,怎么能说不知二字?” 唐琳叹口气,道:“我一位师弟,在这花园中失踪不见,我这个作师兄的,是否应该找找他? 白髯老人道:“可以找,但不准进入那青石宅院。” 唐琳心中火起,暗道:这老头子,当真是固执得很,看来,很难说得通了。 白髯老人接道:“年轻人,老夫身上,有一种药丸,吞人之后,立刻死亡,没有痛苦,可以奉赠一粒。” 唐琳道:“要我死?” 白髯老人道:“没有第二个办法,老夫订下的规戒,任何进入深院中的人,只有一个字,死。” 唐琳摇摇头,道:“者前辈这规矩,只是你私人所订,在下未必一定要遵从,对么?” 白髯老人脸色一变,道:“对!还有一个办法,你能从老夫的手下逃走。” 唐琳道:“晚辈不愿死,也不能死,老前辈如若不肯见谅,晚辈也只好放手一试了。” 白髯老人道:“男子汉,大丈夫,理应有威武不屈的性格,你亮剑吧。” 唐琳心中暗暗忖道:这人既是东主身份,那是说,比铁二叔的身份还高了,不可用兵刃伤他。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老前辈,在下就用空手接老前辈几招如何?” 白髯老人脸色一变,道:“小娃儿,你要和老夫对掌么?” 唐琳道:“不错,老前辈,既然空手和我对招,在下也只有空手应战了。” 白髯老人道:“很有骨气.但老夫大你一把年纪,你如空手和我对招,那你不是太吃亏了么?” 唐琳道:“老前辈不用兵刃,在下怎能使用兵刃?” 白髯老者冷笑一声,道:“小娃儿,你自己放弃了施用兵刃,别怪老夫欺侮你了。” 唐琳笑一笑,道:“这不关老前辈的事,在下自愿不用。” 语声微微一顿,道:“老前辈,在下不但不用兵刃,而且,在下还有一个习惯,从来不先出手。”白髯老者脸色大变;道:“小娃儿,你可是有点疯癫么?” 唐琳道:“在下正常得很,老前辈不用担心。” 白髯老者冷哼一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儿!”忽然纵身而进,拍出一掌。 这老人的动作太快,快的唐琳连举手封架也来不及,身不由主地向后退了三步。 白髯老者收住了掌势,冷笑一声,道:“小娃儿,你这点武功,还想和老夫动手么?” 唐琳笑一笑,道:“老前辈,你出手太快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白髯老者道:“好!你这次小心了,老夫要出手了。” 唐琳向后退了两步,站到花阁门口处,道:“老前辈请吧!” 白髯老者身子一侧,攻了上来,右手一探,抓向唐琳右腕。唐琳身子一闪,避过一击。 白髯老者一抓落空,突然发觉右腕被唐琳抓住,一带一甩,白髯老者身不由己的被摔出了花阁以外。白髯老者怔住了,石飞也有些意外的感觉。 唐琳拍拍手,道:“老前辈,得罪了。” 白髯老者站起身子,望着唐琳,出了一阵子神,道:“你用的什么手法了。” 唐琳道:“老前辈,可要再试试么?” 白髯老者道:“老夫觉着你的手法很奇怪。”唐琳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白髯老者道:“照你的身手、武功,不应该有这份手法,但你竟然有了。” 唐琳道;“不错,这手法,我刚刚学会不久,但用起来,灵验得很。” 白髯老者道:“你这手法,由何处学得?” 唐琳笑一笑,道:“恕不奉告。” 石飞道:“回东主的话,这位唐少兄的武功,原来不如属下,但他自进人了那青石宅院之后,武功突然精进了很多。” 白髯老者脸色一变,道:“这么说来,他这手法,是由那青石宅院中学的了? 唐琳笑一笑,道:“这件事,很重要么?” 白髯老者道:“很重要,你学的是不是‘七绝擒拿手’?” 这一下,反而把唐琳给问住了,他究竟学的什么武功,老实说,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白髯老者冷冷说道:“是不是?告诉老夫。” 唐琳心中暗道:他叫出“七绝擒拿手”的名字,想来,那定然是一种很高明的武功了,我既然不知道这招手法之名,那就干脆冒充它一下就是。 心中念转,口中笑一笑,道:“不错,在下这一招正是‘七绝擒拿手’的手法。” 白髯老者脸上泛起惊怒之意,冷冷说道:“小娃儿,你自己招认了,那就别怪老夫不能饶你了。” 口中说话,双手却伸入衣袋之中,摸出了一双轮环。 那是形如轮月之物,四周都是锋刃。 唐琳望着那轮月似的兵刃,缓缓说道:“你要动兵刃。” 他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眼看那白髯老人,取出兵刃轮环,竟不知是何物。 石飞脸色大变,道:“东主,他是铁总镖头的至亲……” 白髯老者老人道:“不论他是什么人,但他学会了《七绝擒拿手》老夫就不能饶了他。” 石飞道:“飞环套月,自不虚发,东主,是否想到了,如何对总镖头交代?” 白髯老者道:“老夫是用不着对他顾忌……” 石飞接道:“东主自然是大过总镖头,不过……” 白髯老者举起双环,接道:“住口,不用你多言。” 听得两人一番对话,唐琳心中也觉出了这飞环套月是一种很厉害的暗器,怔了一怔,说道:“者前辈,你手中拿的是暗器,还是兵刃?” 白髯老者呆了一呆,道:“你不知道飞环套月?” 唐琳摇摇头,道:“晚辈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知道的事情也不多,何谓飞环套月,在下确实不知。” 白髯老者叹口气,道:“你连什么是飞环套月都不知道,我如用此利器把你杀掉,那岂不是一件很遗憾抱恨的事了。” 唐琳笑道:“一定能够杀了我么?” 白髯老者道:“你可是不相信么?” 唐琳道:“我不知道,但我会一招剑术,我相信这一招剑法,可以抗拒你的飞环套月。” 白髯老者道:“你相信能破去老夫这飞环套月?” 唐琳道:“我们试试看吧!” 石飞道:“唐少兄,试不得,这飞环套月,是武林中有名的暗器之一,向不虚发,数十年来,从没有听过有一个人,在这飞环之下,逃得性命。” 唐琳脸色一变,道:“这样厉害么?” 石飞道:“是!这是武林中三大奇异暗器之一。” 唐琳吸一日气,抱元守一,长剑平胸,缓缓说道:“老前辈,你如一定要施展飞环套月,在下也只好施展这一招剑法了。” 石飞道:“什么剑法?” 唐琳道:“我不太清楚剑招的名称,但我知道它具有着无与伦比的威力,所以,我不希望你施用出飞环套月,我也不愿用出这一招剑法。” 石飞目光转注到白髯老人的身上,只见他脸上突然现出犹豫之色,不禁心头一动,暗道:“这姓唐的小子,没有进人那青石宅院之前,尚不是我的敌手,怎的此刻,竟然连老东主,也非他之敌了,看他面色,显然是自己也没有接下这一剑数把握了?” 只见那白髯老人脸上青一阵,突然收了手中的飞环,道:“唐少兄,可否答允老夫一件事? 唐琳道:“你说说看。” 白髯老者道:“你愿不愿意,保守这青石宅院之秘,永远不泄漏出去。” 唐琳道:“可以,但我一定要告诉二叔。” 白髯老者道:“除他之外,再也不告诉第二个人。” 唐琳点点头,道:“在下答应了,那就不会告诉别人。” 白髯老者道:“你几时离开这里?” 唐琳道:“不知道,我要等见过铁二叔之后,才能决定。” 白髯老者道:“石飞,好好招待唐少兄,我去了。” 转过身子,大步而去。 石飞轻轻吁一口气,欲言又止。 目睹白髯老人背影消失,石飞突然摇摇头,道:“唐少兄,你的运气真好。” 唐琳道:“怎么回事?” 石飞道:“他取出了飞环套月,却又不肯出手,对你而言,那该是一桩很幸运的事了。” 唐琳道:“如若他出了手,那该如何了。” 石飞道:“出了手,十之八九,你要伤在飞环之下。” 语声一顿,接道:“你没有见过那飞环的威力,那是旷古绝今的凶器,很少能有人逃过飞环之下。” 唐琳奇道:“他如有把握杀我,为什么不肯出手呢?” 石飞道:“在下也觉奇怪。” 唐琳神情肃然地说道:“因为,他没有把握杀我,所以他不敢出手!” 石飞道:“也有道理——” 声音突转低沉,接道:“唐少兄,刚才,你摆出了一个剑式,是么?” 唐琳道:“不错。” 石飞道:“那是什么剑式?” 唐琳摇摇头,道:“石前辈,我不想欺骗你,我实在也不知道是什么剑式。” 石飞道:“也是在那青石宅院中学来的么?” 唐琳道:“是!” 石飞道:“看来,那青石宅院,确实隐藏了不少的隐秘。” 唐琳道:“其实,什么隐秘也没有,只不过,你们自己心中多疑罢了。” 大步行入了花阁之中,不再理会石飞。 掩上木门,唐琳突然间,感觉到一阵倦意。倒头睡去。 一觉醒来,忽觉寒意袭人,心中大感奇怪。 睁眼看时,才发觉自己被关在一座牢中。 移动一下手脚,才发觉双臂双腿上,都被铁链锁了起来。 只觉一股忿怒之气,直冲而上,又忍不住大声骂道:“石飞,你这个奸险小人……” 他连呼数声,却不闻一句回答之言。 这当几,突然一个清冷但却很沉着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不用叫了,这是一座特别设计的地牢,你叫破喉咙,他们也不会听到。” 唐琳只觉心头一震,疲倦也消失了一半,道:“你是谁?” 那清冷的声音道:“和你一样,被人家关人地牢中的人。” 唐琳道:“你被关人这地牢有多长时间了?”清冷的声音道:“记不得了,白天、黑夜的过着,大约有半年多了。” 唐琳道:“就关在这又湿又暗的地牢中,过了半年多?” 那清冷的声音道:“被人家关入了地牢中,难道还要锦衣玉食不成?” 唐琳心情逐渐地平复下来,而且,眼睛也适应了黑暗。 只见地牢一角处,坐着一个满头蓬发之人。 他身上的铁链,似是比自己还要沉重得多,身子倚靠墙壁上,一付听天由命的镇静。 强忍下心中的忿怒,缓缓说道:“兄台,贵姓啊!” 那满头蓬发的人,淡淡一笑,道:“任何人,初到这样一个环境,都不会太习惯,不过,你如是不想立刻就死,还要活下去的话,你就会慢慢的习惯了这种生活……”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对于在下的姓名,还是不说的好。” 唐琳道:“……为什么?” 蓬发人道:“说出来,丢人得很。” 唐琳道:“这一点,阁下只管放心,在下初入江湖,对江湖中的人人事事,向不知晓,你就是说出大名,在下也不知道。” 蓬发人道:“既是这样,告诉你也就是了……” 唐琳道:“在下洗耳恭听。” 蓬发人道:“在下任无双。” 唐琳道:“任无双……” 蓬发人笑一笑,道:“不错,听人说过么?” 唐琳道:“没有。” 任无双叹口气道:“看起来,你真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人了。” 唐琳道:“在下说的是真话……” 语声一顿,接道:“任兄,你为什么被人关入了地牢之中?” 任无双道:“因为,我进入了那座青石宅院中去了一次。” 唐琳道:“任兄,你是石飞抓住的?” 任无双冷笑一声,道:“如若凭藉武功,他们又怎么能抓得住我?” 唐琳道:“那么,阁下是怎么被他们抓进来的?” 任无双道:“迷药,我在客栈之中,被他们用迷药迷倒,然后,就被关在这座地牢之中。” 唐琳叹一口气,道:“任兄,在下被关人地牢之中,也是为了那宅院的事。” 任无双精神一振,道:“你进入过那青石宅院?” 唐琳道:“是!我在那里住了快一个月。” 任无双道:“哦!你见到了什么人?” 唐琳道:“一个年轻人……” 心中一动,突然住口不言。 任无双急急问道:“那年轻人是什么样子,他和你谈了些什么?” 唐琳道:“你不是也去过那座青石宅院中么?” 任无双道:“去是去过了,不过在下没有见到人。” 唐琳道:“哦!那你看到了些什么?” 任无双道:“看到了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 唐琳怔了一怔,道:“似人非人,此话怎讲?” 任无双道:“他的模样似具人形,但满身长毛,决非人类,而且,快如闪电,在下几乎伤在他手中。” 唐琳道:“你没有看清楚么?” 任无双道:“大概看到了,在下连入两次,都遇到那怪物的袭击,一直未到那青石宅院中,查看一下。” 唐琳心中暗道:那宅院中确有怪物,小师弟是遇险了。但转念,口中说道:“任兄,在下怎的末遇上呢?” 任无双道:“所以,我一直怀疑你,是否真的去过那宅院。” 唐琳道:“任兄,这话就不对了……” 任无双道:“哦!” 唐琳道:“在下本非金龙公子之敌,但在那座院中,学得几招武功,才胜过金龙公子,此事千真万确,我为什么要骗你!” 任无双嗯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摇摇头,接道:“我怎么总是遇上那怪物呢?” 唐琳道:“任兄,你没有伤在那怪物手下么?” 任无双道:“我伤于那怪物之手,怎的会被他们用迷药迷倒,送人此地。” 唐琳突然叹口气,道:“听任兄之言,那宅院之中,真有怪物,我那师弟想是凶多吉少。” 任无双道:“你师弟,怎么回事?” 唐琳把经过之情,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任无双摇摇头,道:“我和那怪物动过两次手,看他指爪如刃,万一被他抓上了,那是非死不可……” 唐琳暗然一叹,接道:“可惜,我被关人此地,无法去查证此事了。” 任无双笑一笑,道:“唐兄,先想法子,保住自己性命,然后,再作打算。” 唐琳点点头,道:“有道理,但咱们被关地牢,如何才能自保呢?” 任无双道:“我想了很多时间,就想不出脱身之法。” 唐琳道:“在下有一位叔叔长辈,现在武通镖局担任总镖头,希望他能早得讯息,也许会来救我。” 任无双道:“兄台是说的武通镖局的铁总镖头么?” 唐琳道:“是他。” 任无双道:“他不敢,你死了这条心吧。” 唐琳惊奇道:“为什么?武通镖局中,堂堂总镖头,自然是最能作主的人了。” 任无双道:“总镖头,是武通镖局东主邓纶化银子聘来的,自然,他要听从东主的话。” 唐琳道:“兄台好像知道不少的事。” 任无双笑一笑,道:“事实上,我知道的不多,如是真的知晓很多事,也不会被他们关入此地了。” 唐琳叹口气,道:“说起来,真是很奇怪的事,我本是武通镖局的贵宾,只因为我进入了那青石宅院中一次,就被他们视作了仇人,把我困人地牢之中,但那青石宅院中,又毫无隐秘可言。 任无双忽一瞪双目,两道冷厉的眼光,直逼到唐琳的身上,道:“你真的没有遇上怪物?” 唐琳道:“在下已将内情奉告得极为详细,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第七回 地牢结良友 任无双奇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唐琳道:“我相信任兄也不会欺骗在下,你定然见到过那只怪物,可是我在那里住了将近一月之久,从未见过那怪物出现。” 任无双沉吟了一阵,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唐琳奇道:“你明白什么?” 任无双道:“那怪物受着他严密的控制,他和你有缘,传你武功,允许你来去自如,不让那怪物伤害你,所以,你住了很久,一直未见到那个怪物。” 唐琳道:“你是说宅院中的蓝衫人?” 任无双道:“自然是他。” 唐琳道:“好像这中间,有一段很诡密的经过,任兄可否见告?” 任无双道:“怎么?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么?” 唐琳道:“在下如知,怎会故问?” 任无双叹口气,道:“事实上,也难怪你,当今之世,知晓此事的人,实也不多。” 唐琳道:“任兄知道么?” 任无双道:“我如不知,怎会千里迢迢地跑来此地,被人关入地牢之中?” 唐琳道:“任兄,可否把内情见告兄弟?” 任无双点点头,道:“你见的那位蓝衫人,就是号称江湖上煞星,一度使黑白两道上闻名丧胆的七绝魔生人称花中之魔。” 唐琳皱眉头,接道:“其实,在下倒是觉着他很和气。” 任无双道:“和气,你如知道他过去的事迹,就不会觉着他很和气了。” 唐琳道:“难道他杀过很多人么?” 任无双道:“不但很多,而且,都是武林中很有名气的人。尤其是稍具姿色的女人。” 唐琳道:“哦!他为什么要杀那样多的人?为什么要杀好看的女人。” 任无双道:“这个么,就很难说了,他要杀人,全凭自己的好恶之心,但最重要的是,他是有着杀人的能力,他杀有姿色的女人就更没有道理了。” 唐琳呆了一呆,道:“你是说他无缘无故的就要杀人了。” 任无双道:“大概是吧!一个人,要凭自己的好恶去杀人,自然是没有什么道理了。” 唐琳叹一口气道:“这么说来,那位七绝魔生,并不是什么好人了。” 任无双道:“如若他是好人,怎会被人关人此地?” 唐琳道:“也有很多的好人,含冤莫白,被人诬陷。” 任无双笑一笑,道:“看来,你对那七绝魔生的印象很好。” 唐琳道:“不错,在我的心目之中,他是一位很好的人。” 任无双道:“唉!七绝魔生的功过,实也无法评论,不过他杀人太多,结了很多的仇人,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语声一顿,接道:“你可知道,什么人,把他关人此地的么?” 唐琳道:“不知道。” 任无双道:“少林、武当、昆仑、峨嵋,四大门派的掌门人,再加上九华神尼,五人合力,比剑一日夜,才算把他制服。” 唐琳道:“这么说来,那七绝魔生,真不是一位简单人物了。” 任无双淡淡一笑,道:“一下子,动员了武林中四大掌门人,还要加上一位九华神尼,才能制服的人,大约是空前的了,也可能会绝后。” 唐琳摇摇头,道:“那金龙公子,在江湖甚有名气,难道就没有参与其事么?” 任无双道:“金龙公子么?他还不够这个身份。” 唐琳道:“金龙公子和金家堡,是不是有什么关连?” 任无双道:“有!如非金家堡的荫庇,金龙公子有什么能力会在长江之上称霸。” 唐琳道:“原来如此……” 任无双接道:“唐兄,你可以好好坐息一下,咱们日后有的是时间长谈。” 唐琳道:“任兄,在下还有几件事请问阁下。” 任无双道:“不用了,在下有些累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有话晚一会再谈吧!” 他说睡就睡,闭上双目睡了过去,不再理会唐琳。 唐琳一连呼叫数声,任无双也不再理会于他。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道:“任兄,在下心中有几件疑难之事,必须请教。” 任无双只摇摇头,连双目也未睁动一下, 唐琳一皱眉头,道:“任兄,同是天涯沦落人,在下向兄台请教一件事情,阁下就不肯答允么?” 任无双仍然没有理会。 唐琳冷哼一声,道:“好!任兄,既然不屑和在下交谈,在下也只好不再多言了。” 任无双笑一笑,仍未睁开双目,但却接口说道:“唐兄,住在这地方,唯一的事,就是要学习忍耐,你的忍耐工夫太差了。” 唐琳道:“不说一句话,就算很有耐心么?” 任无双道:“你现在很急于想知晓很多的事情,但却故意不去问他,也是学习忍耐的一种。” 唐琳道:“在下很想知晓的事情有限,一旦问多了,就自然不会再问了。” 任无双道:“你如是不想问的事,在下不妨告诉你,因为,你听不听,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如若你心中急欲知道的事,而能够忍下不问,那才是很重要的事。” 唐琳吁一口气,缓缓说道:“好吧!你不说就不说……” 任无双接道:“你要明白,除非咱们自绝而死,不知道要在此地住上多少时间,你如没有忍耐的修养,急也会把人急死了。” 唐琳道:“在下慢慢开始学习就是…… 任无双点点头,接道:“对!你一定要学习忍耐,这地方,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忍耐。” 唐琳道:“任兄,咱们就这样住在这里么?” 任无双道:“不错,这地方,住起来不太好过,因为,扣在你身上的铁链、手铐,都是百炼精钢,单是把这些精钢弄断,就不是简单的事了。” 唐琳道:“吃饭呢?” 任无双道:“会有人按时送到。” 唐琳道:“那是说吃、住、拉、尿、都在这地方了?” 任无双道:“正是如此。” 唐琳道:“这种生活,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任无双哈哈一笑,道:“唐兄,你如是无法忍耐这些生活,那就早些死去的好。” 唐琳道:“唉!其实,一个人的生死,算不得什么大事,只不过在下还不能死。” 任无双道:“所以,你必须忍受生活上的痛苦。” 唐琳道:“如是确定了咱们不能离开此地,那就不如死了的好。” 任无双道:“问题是,没法知道咱们几时能够离开此地,也许是明天,就有那么一个机会,也许要等上一年半载,甚至要十年八年。” 唐琳长叹一口气,闭上双目,不再多言。 任无双也靠在墙壁上闭目养息? 地牢中,突然间静了下来,静的一点声息也听不到。 忽然间一线天光透了进来。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唐琳,你在那里?” 是石飞的声音。 唐琳高声说道:“石飞,是谁把我关人地牢之中?” 石飞道:“我们的老东主。” 唐琳道:“为什么?” 石飞叹口气,道:“因为,你进人过那青石宅院。” 唐琳道;“总镖头,请石兄转告一声,我要见见他。” 任无双摇摇头,叹息一声。 但闻石飞的声音,传了下来,道:“铁总镖头已于昨夜归来,问起唐兄……” 唐琳接道:“你可会告诉他,我被关在地牢之中?” 石飞道:“没有。” 庸琳呆了一呆,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但见一条长索垂下,石飞顺着长索,滑行而下,直落地牢。 唐琳挺身而起,行进四步,但双臂、双腿和腰间的铁链,同时拉紧,全身已无法再往前行。 原来,这些锁在人身上的铁链子,都早已经过算计,一样的长短,凡是被锁之人,只能在三步之内的距离中活动。 石飞回头望望任无双,才缓缓说道;“老东主,有一道很严厉的令谕,不许在下说出唐少兄被关人地牢的事。” 唐琳一皱眉头,道:“阁下准备说谎了?” 石飞叹口气,道:“其实,就算在下告诉了铁总镖头,他也无法把你由地牢中救出去。” 唐琳道:“他把我们留下来,至少,应该对此事有个交代。” 石飞道:“铁总镖头,不可能知晓这件事,就算知道了,也无法找入这座地牢中来。” 唐琳道:“武通镖局,有这么一座地牢,难道他身为总镖头的,就会不知道么?” 石飞道:“这里已不是武通镖局,而是老东主的府邸……” 又望望任无双,接道:“就在下所知,关入这地牢中的人,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能够生离此地的。” 任无双似是根本就没有在听两人的谈话,鼾声微闻,似是已睡熟了过去。 唐琳道:“先关人地牢,然后,再加以杀害。” 石飞道:“那倒不会,这地牢中潮湿、阴晦,不见天日,而且只有两处通风口,只要两处风口一堵,人就会活活闷死,只要不送菜饭下来,人也会活活饿死,所以,他们用不着再派人行凶。” 唐琳点点头道:“我和他无仇无怨,怎的非要把我置于死地才会甘心?” 石飞沉吟了一阵,道:“唐少兄,只有一个办法,也许能脱此围。” 唐琳道:“什么办法?” 石飞道:“把你在那青石宅院中,学得的三招武功,说了出来。” 唐琳道:“那三招武功,是别人的传授,在下未得别人允准之前,怎能把武功传授阁下。” 石飞冷冷说道:“你如不把这些武功交出来,只怕连命都要丢掉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人在传你武功之财,是否说过,不许你传授别人?” 唐琳道:“这个么?他倒没有说过。” 石飞道:“既是没有说过,你为什么不能说。” 唐琳道:“他虽然没有说过不能传授他人,但也没有说过可以传授。” 石飞道:“你自己考虑吧!是三招武功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唐琳道:“自然是性命重要了。” 石飞道:“那么你就交出三招武功。” 唐琳道:“这个,让我想一想?” 石飞轻轻吁一口气,道:“你好好想一想吧!我是一片好意。” 攀着垂下的绳索而上,然后又将绳索收了上去。 原来,这地牢修筑得很怪,没有可以着足攀登的地万,上上下下,全仗凭绳系之力。” 目睹石飞离去之后.,任无双缓缓说道:“这个人,好生阴险。” 唐琳道:“任兄可是说,他是骗我的?” 任无双道:“大概是吧。” 唐琳道:“这个,任兄怎能如此肯定?” 任无双道:“如若在下没有猜错,你唐兄所以能这样活下去,还是因为那三招武功之故,如若你把三招武功传出去,你这个人,活着也就没有价值了。” 唐琳道:“你是说,他要把我学会的三招武功骗去,然后,再把我杀了?” 任无双道:“大概是不会错了。” 唐琳道:“原来,江湖上是这么阴沉凶险。” 任无双笑一笑,道:“看来,你果真是一初出茅庐的人。” 唐琳道:“不错,在下是初次踏人江湖,以后,还请任兄多多指点一下。” 任无双道:“唐少兄,你可以先传出一招武功……” 庸琳接道:“为什么?” 任无双道:“然后,要他解去身上的的束缚,再传他第二招。” 唐琳道:“然后呢?” 任无双道:“用第三招把他制服,而且,一举手间,使他失去了呼救的能力。” 唐琳点点头,道:“以后呢?” 任无双道:“以后的事,到时间我再告诉你。” 唐琳道:“这办法一定能行么?” 任无双道:“行不行,我不知道,不过,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沉吟不语。任无双不再理会唐琳,闭上双目睡去。 唐琳心中仍有着很多的疑问,但见任无双似已睡熟,也只好闭上双目休息。 他实在疲倦至极,不知不觉间,睡熟了过去。 醒来,但觉饭菜香气扑鼻,任无双正在狼吞虎咽的大吃大喝。 唐琳也觉着饥肠辘辘,但却有着一种食难下咽的感觉。 任无双吃光了面前的饭菜,抬头望了唐琳二眼,冷冷说道:“为什么不吃啊?” 唐琳摇摇头,道:“我吃不下,我心中有着太多的事。” 任无双道:“这地方,要自己照顾自己,饿死了,也不会有人滴下一滴眼泪。” 唐琳叹口气,道:“任兄,在下心中有着太多的痛苦,实有看生不如死之感。” 任无双道:“不管你有多少痛苦,多大的事情,但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你必须想法子,保全自己的性命。” 唐琳点点头,开始食用饭菜。 他实在很饿,但如骨鲠喉,实难下咽。 任无双摇摇头笑道:“唐兄,我瞧你还是早些死了算啦。” 唐琳正待答话,突闻石飞的声音传了下来,道:“唐兄,你想通了没有?” 唐琳道:“想通了什么?” 石飞道:“说出那三招武功。” 放下碗筷,回顾了任无双一眼,道:“我想通了,石副总镖头请下来谈谈吧!” 片刻之后,石飞下到地牢之中。 未待石飞开口,唐琳抢先说道:“石前辈,我传你三招武功可以,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石飞道:“你请说。” 唐琳道:“第一,传授这三招武功,先要解下身上刑具。” 石飞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可以商量。” 唐琳道:“第二,我想知道,我传出三招之后,对我有些什么好处?” 石飞道:“这个,在下要请示过东主之后,才能确定。” 唐琳道:“好!你去请教过东主之后,咱们再谈。” 石飞道:“就这样去么?” 唐琳道:“前辈的意思是——” 石飞接道:“如若阁下能够先传我一招两式的,在下去见老东主时,也好和他讲讲斤两,如是空手而去,只怕收效不大。” 唐琳道:“这话倒也有理。” 石飞点点头,道:“只可惜,这刑具的钥匙,不在我的手中,我无法为你解去刑具。” 唐琳道:“那就凑合着试试吧!” 果然口述要诀,手作比划,传出了一招掌法。 但在最精要的变化时,却被臂上的铁链束缚,无法施展。 叹口气,缓缓说道:“没有法子,这只能算是半招。” 虽只半招,但唐琳说的都是由那蓝衫人处得来的武功,却是动人无比。 石飞道:“这一招变化精奇,是在下从未见过之学,阁下只能传出一半,未免是有些可惜。” 唐琳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只好等在下除了身上的刑具 之后,再作道理了。” 石飞忽然微微一笑道:“唐少兄,解去你刑具之事,在下自会和老东主讨取钥匙,不过,在下觉着这一招未完,未免残缺,这样呢!你不用作比划,干脆用口述完这招变化就是。” 唐琳道:“石老兄,你未免有些得寸进尺了。” 由前辈的称呼,忽然间,改为石老兄,显然,心中已极为不满。 石飞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在下去了,希望我能说服老东主,交出开启你身上刑具的钥匙。” 唐琳道;“最好,能说服他。” 石飞离去之后,任无双突然笑一笑,道:“这人很奸滑,在下一直担心你真的传完那一招掌法,想不到你能及时而止。” 唐琳道:“任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叫在下想不明白内情。” 任无双道:“不错,他希望骗去你的武功,你要骗他解去身上铁链,彼此之间,勾心斗角而已。” 唐琳道:“唉!看来,走江湖,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语声一顿,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任无双道:“我看了你传出的一招武功,果然十分高明,目下,事情已进入了坚持之境,彼此之间,谁能拿得稳主意,谁就可以赢得这一场竞争。” 唐琳点点头,道:“在下明白了。” 哪知事情变化,完全又出了意料之外。 唐琳一等三天,竟然未再听到一点消息。 石飞没有再来过。 铁总镖头,和那位老东主也没有来过。 但每日的菜饭,都会按时送到。 唐琳等过了三天,再也等不下去,皱皱眉头,道:“任兄,这又是怎么回事?” 任无双笑一笑,道:“唐兄,有一件事,你应该明白,那就是:咱们被关在了这地方,生死之事,掌握在人家手中,咱们是砧上之肉,任人下刀宰割,但他们不杀咱们,岂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唐琳道:“不错啊!他们每天给咱们大吃大喝的,又有什么用心?” 任无双道:“一定有原因,但什么原因,咱们无法想到。” 唐琳道:“唉!任兄,你说的不错,一个人,一定要有些忍耐工夫,才能够活下去。” 任无双笑一笑,道:“恭喜唐兄。” 唐琳奇道:“恭喜什么?” 任无双道:“你终于想通了忍耐二字的含意,人处逆境时,忍耐就是生命延续的保证。” 地牢隔绝天色,不辨黑夜、白昼。 忽然,一盏红灯,飘然而下。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连任无双也忍不住心中强烈的好奇,挺身而起。红灯飘落在地牢中间。 紧随着,两个人,鱼贯而下。 是两个穿着青衣的女子。 年纪很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都很秀丽,但一身衣服,一看之下,都是女婢的装束。 两个女婢,身上都佩着宝剑,比常人稍短一些的宝剑。 唐琳一皱眉头,想要讲话,但望了任无双一眼,又忍了下去。 两个女婢望望唐琳和任无双,却没有开口。 片刻之间,忽闻佩环叮咚之声,一个全身翠绿的少女,冉冉而下。 那是个娇艳绝伦的少女。 红灯映照着一身绿衣,幻起了一种奇异的彩色。 不论从任何角度看,她都是美丽的姑娘。 除了美丽之外,这位少女还很和气,带着一脸娇媚的笑容,对唐琳和任无双点点头,道:“两位很辛苦了。” 任无双淡淡一笑道:“在下已习惯了这种生活。” 绿衣少女道:“阁下是……” 任无双接道:“任无双。” 绿衣少女道:“久仰了。” 任无双道:“不要客气。” 绿衣少女道:“你准备怎么办?” 任无双道:“姑娘此话什么意思?” 绿衣少女道:“想不想改变一下目前的生活?” 她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只不过二十左右的岁数,但她说话的老练,很像是久历江湖,四五十岁的人一样。 任无双道:“我想一定有什么条件?” 绿衣少女淡淡一笑,道:“自然要有些条件了。” 任无双道:“咱们虽是阶下之囚,但也有所不为,姑娘想要我们做什么,最好能先说个明白。” 绿衣少女笑一笑,道:“这个么?小妹自然要对诸位说个明白的。” 任无双道:“好!在下洗耳恭听。” 绿衣少女道:“我简单明白点说,第一,你们平平安安的离开这里,可以好好的吃喝玩乐……” 任无双接道:“就这样简单么?” 绿衣少女道广阁下稍安勿躁,我只是先把这些好处说明白,然后,咱们再说明请诸位于些什么。” 唐琳道:“姑娘请说吧,用不着这样一句一停。” 绿衣少女道:“第二样好处是,你们可以脱离了这座地牢,然后,你们就可以平平安安的离开这里。” 唐琳道:“这倒是我们一件很渴望的事。” 绿衣少女道:“这就是了,两位只要答应一件事,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任无双道:“姑娘,那件事,定然是一件十分为难的事了?” 绿衣少女道:“不论是否困难,对你们而言,都是一样。” 任无双道:“怎么说?” 绿衣少女道:“你们住在这地方,长期下去,也是难免一死,而且,生死之事,要完全受制于人,没有一点的反抗能力。” 唐琳道:“这话倒也有理。” 任无双苦笑一下,道:“姑娘,要我们作什么?你何不说个明白,在下立刻可以决定了。” 绿衣少女道:“好!两位既然是想先知晓内情,小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任无双道:“在下等洗耳恭听。” 绿衣少女道:“小妹想请两位加入我们一个组合之中。” 任无双道:“什么样的组合。” 绿衣少女道:“一个很神秘的组合,有着很丰厚的待遇。” 任无双道:“这个神秘的组合,都干些什么事情?” 绿衣少女道:“杀人,赚钱。” 唐琳呆了一呆,道:“杀人,杀些什么人?” 绿衣少女道:“咱们不理会什么人。只要人家付了足够的金钱代价,咱们就可以杀人家指定的人。” 唐琳道:“世上还有这个行业么?” 绿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你的可爱之处,就是知道的事情太少。” 任无双道:“很可惜的是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绿衣少女道:“那也不要紧,我们有一种可以弥补的办法。” 任无双道:“什么办法?” 绿衣少女道:“这个,只要你任兄同意了,我们自然有办法。” 任无双道:“药物?” 绿衣少女道:“药物只是办法的一种,但除药物之外,还有其他的办法。……” 语声一顿,接道:“两位可以仔细地想想,如是不能马上决定,两位电可以慢慢的想想看,几时给我答复。” 任无双嗯了一声,道:“我们可以考虑好久?” 绿衣少女道:“十二个时辰,是最长的限期了,我们要十二个时辰之后离开此地。” 任无双道:“好吧!就算十二个时辰,我们十二个时辰再回答姑娘。” 绿衣少女道:“那也好,到时候,我们都到了最后的时间,如是还不能立刻决定,也可以使我定决心了。” 任无双道:“我明白姑娘的意思。” 绿衣少女未再多言,转身而去。 任无双目睹绿衣少女的背影,轻轻吁一口气,道:“唐兄,你都听到了么?” 唐琳道:“听到了。” 任无双道:“唐兄作何打算?” 唐琳道:“这个,任兄,兄弟有些想不通了,还望任兄出个主意了。” 任无双道:“还有十二个时辰,咱们慢慢的想吧!” 唐琳摇摇头,道:“任兄,咱们究竟要去作些什么?” 任无双道:“杀人,听命行事,要我们去做杀人的杀手。” 唐琳道:“杀些什么人呢?” 任无双道:“杀些什么人,似乎不是咱们能够决定,咱们只管杀人,人家一声令下,咱们就立刻出手。” 唐琳道:“这个事,咱们不能干。” 任无双道:“不能干,只有一条路走。” 唐琳道:“什么路?” 任无双道:“死!” 唐琳叹口气,道:“任兄,我不怕死,但是我不能死。” 任无双道:“很多人,都不能死,但有些事,人不能为,那就非死不可。” 唐琳道:“这个,任兄,是不是决定死了?” 任无双道:“如若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就只好死了。” 唐琳道:“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我……” 任无双接道:“那你担心什么?” 唐琳道:“我担心我那位小师妹,唉!我如死了,有什么人来帮助她、救助她呢!” 任无双道:“你小师妹?” 唐琳道:“是!她被金龙公子,拉上了金龙舟,我一定要想法子把她救下来!” 任无双道:“令师妹是自愿上去呢?还是被人抢了上去?” 唐琳道:“自然是被人抢了上去,不过,她到了金龙舟上之后,人似乎有些变了。” 任无双道:“变成了什么样子?” 唐琳道:”她变的有些不喜欢和兄弟谈话了。” 任无双道:“怎么回事!” 唐琳道:“不知道,她好像是有点变了,而且变的不喜欢和我谈话。” 任无双道:“你那位小师妹,可是长的很漂亮?” 唐琳道:“很漂亮。” 任无双道:“比起刚才那泣绿衣姑娘如何?”唐琳道:“比那位绿衣姑娘么?漂亮多了。” 任无双道:“所以,你对她念念不忘?” 唐琳呆了一呆,道:“念念不忘!” 任无双笑一笑,道:“兄弟说的不对么?” 唐琳叹口气,道:“我在想,也许我早就有这种心意了,只是,我自己不觉得罢了。” 任无双叹息一声,道:“唐兄,事实上,你早已经对令师妹有了很深的情意,对么?” 唐琳道:“任兄不提此事,兄弟末觉着有此心念,但任兄这么一说,小弟想一想,好像是有些这样的情形。” 任无双道:“你常常想念她,那是因为你早已经对她有了很深的情意,你不愿她和金龙公子常在一起,那是因为,你有了很强的妒忌之心。” 唐琳道:“我……” 任无双冷冷说道:“你怎么样?你为了她,似是已首愿屈辱偷生,你已经准备答应那绿衣少女的条件了?” 唐琳道:“我,我还没有决定。” 任无双道:“其实,你心中早已经决定了……”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决定了也没有什么不好,一个人活着,才能够完成很多事,不论何等英雄人物,死了都变成一堆黄土,无法再有所作为。” 唐琳道:“任兄可是也准备答应那绿衣少女了?” 任无双道:“这就是在下想和你唐兄研商的事了。” 唐琳道:“任兄,在下实在无法想到,我们答应了那绿衣少女之后,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任无双道:“她不是说的很清楚么,追随于她,听她之命,作为一个杀手。” 唐琳低声道;“任兄,她逼迫咱们,作她的杀手,咱们自然也不用很君子的对她了。” 任无双哦了一声,道:“唐兄的意思是——” 唐琳道:“咱们可以在表面上答应她的条件,等离开此地之后,咱们再和她翻脸,岂不是一举两得么?” 任无双道:“这法子太简单,咱们能够想到,别人岂有想不到的道理?” 唐琳道:“如是除此之外,别无良策,何不试试。” 任无双沉吟了一阵,道:“只有一个办法,或许有些机会。” 唐琳道:“任兄请说。” 任无双低声说了几句话。 唐琳皱皱眉头;道:“如若人家早有准备,这法子,只怕也很难适用。” 任无双道:“至少,比你的法子机会大些,何不放手一试。” 唐琳叹口气道:“任兄坚欲如此,兄弟也只好试试了。” 任无双道:“由此刻起,咱们就互不多谈。” 唐琳哦了一声,末再多言。 那绿衣少女,依照着约定的时间而至。 任无双和唐琳各自倚壁闭目而坐,恍如未见。 绿衣少女笑一笑道:“两位想清楚了没有?” 任无双霍然睁开双目,冷冷的答道:“在下想得很清楚了。” 绿衣少女道:“怎么样?” 任无双道:“大丈夫有所不为,在下只求速死。” 绿衣少女哦了一声,点点头,目光又转到唐琳的脸上,接道:“你呢?” 唐琳道:“在下可以答应,但我有一条件。” 绿衣少女道:“只要不是故作刁难,我相信可以答允。” 唐琳道:“在下一位小师妹,现在金龙舟上,只要姑娘能够把她夺了回来,在下可以答应姑娘的条件。” 绿衣少女沉吟了一阵,突然伸手由怀中取出一枝钥匙,打开了唐琳身上的锁链,道:“好!希望你是由衷之言。” 唐琳料不到这样轻易的成功,得手,活动了一下手脚,道:“这位任兄……” 绿衣少女接道:“他是很好的人才,而且,满腔仁侠,如若他肯相助,这件事,成功的希望就大了不少。” 任无双哦了一声,道;“可否把详情说一遍来听听?” 绿衣少女缓缓说道:“有一件事,只怕你没想明白,你现在是被囚人地牢的人,如若是我不救你,你是非死不可。” 任无双道:“这个,在下明白,不过,我有我的想法,如是在下活的不如死了的好,在下就宁可死了算啦,如是在下能够活的差强人意,在下自然会愿意多活一些时日了。” 绿衣少女笑道:“活得很舒适,你们有着很多的俸银,相当享受的生活,佳酿、美女,任君所欲。” 任无双道:“这样好的日子,为什么要选择我们身遭囚禁的人呢?” 绿衣少女道:“想过这样的日子,并不简单.第一,他必需具有享受这生活的条件。” 任无双道:“在下有这个条件么?” 绿衣少女道:“如若你没有这个条件,我也不会来这地方,和你见这两次面了。” 任无双道:“也可能,我根本就不会坐入囚牢中来。” 绿衣少女脸色一寒,道:“任无双,我们日后要有一段很长的日子相处,我们之间,是一种很严肃的相处,所以,你最好别对我嬉皮笑脸。” 任无双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在下也答应了。” 绿衣少女冷冷一笑;道:“任无双,你是很有经验,和心机的人,所以,我对你,不能像对唐琳一样的放心。” 任无双道:“姑娘准备在我身上加些禁制?” 绿衣少女道:“不错。” 任无双道:“什么样的禁制?” 绿衣少女道:“可以使你听命行事的禁制,不过并不影响你的功力。” 任无双道:“在下有没有反对的余地?” 绿衣少女道:“我看是没有。” 右手一伸,疾出一指,点中了任无双的腹结穴。 她动作很快,点出了一指之后,立刻伸手从怀中取了一把钥匙,开了任无双身上锁链。 任无双冷冷说道:“姑娘,在下这伤势,几天发作一次?” 绿衣少女道:“七天,所以,每七天,咱们要见面一次……”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你心中不服,我会给你一个报复的机会。” 任无双道:“什么机会?” 绿衣少女道:“咱们动手打一场,看看你能不能胜过我?” 任无双一挺胸,道:“如若在下胜了,又当如何?” 绿衣少女道:“你如是胜了,那就由阁下随便选择。” 任无双道:“你是说,我如是能胜了你,不论在下提出什么条件,你都可以应许了?” 绿衣少女道:“不错,我可以答应:不论你要求什么。” 任无双道:“这倒是有点意思。” 绿衣少女道:“要你占尽了光,你才答应,你才会心服口服。” 任无双道:“好吧!既是如此,在下就领教一二了。” 绿衣少女道:“好吧!占光由你占到底,阁下准备如何?” 任无双道,:“在下先出手,姑娘小心了。” 突然一闪身一拳捣了过去。 绿衣少女一闪身,避开一拳,右手一拾,点出一指。 这一指,点向了任无双的“曲池”大穴。 任无双冷笑一声,道:“姑娘,看来,你还真是一位高手。” 绿衣少女道:“将来,你们都要在我的手下作事,如若你们对我不能心服口服,以后,咱们又如何能合作呢?” 任无双不再答话,双拳展开连环的攻势。 这一轮急攻,有如狂风骤雨一般,一招快过一招。 绿衣少女也不还手,只是以快速的身法,闪避对方的攻势。 任无双一连攻出了数十招,竟然没有碰到那绿衣少女的衣角。 直到了五十招后,绿衣少女突然大喝一声,展开攻击。 但见掌法闪动,任无双强凌的攻势,立刻被压制下去。 不到十合,任无双的攻势,已完全被封住。 绿衣少女打的潇洒,-面打,一面笑道:“任无双,你觉得如何?” 任无双道:“在下么?打的很吃力。” 绿衣少女道:“像我这样的武功,作你的领队,不知你意下如何?” 任无双道:“在下被囚入这地牢之中,已过了半年之久,武功方面,实是已打了折扣。” 绿衣少女道:“这么说来,你心中仍然是有些不服气。” 任无双道:“在下么……” 忽然冷哼一声,向后疾退两步,扎不稳马步,一跤跌坐在地上。 绿衣少女笑一笑道:“任无双,你站起来,咱们再打一场。” 任无双这一跤摔得并不太重,缓缓站起身子,道:“姑娘手法很怪异,在下确实败得不服。” 绿衣少女道:“好!这一下,你看清楚,我要在三招内,把你摔个跟斗。” 任无双缓缓道:“你是说三招内打败我。” 绿衣少女道:“不是打败你,而是三招内,把你摔一个嘴巴啃地。” 任无双道:“姑娘如若真能三招之内,打败在下,我就心服口服了。” 绿衣少女笑一笑,道:“任无双,我希望能征服你,但我不止是征服你的人,而是要征服你的灵魂和内心,我要你对我奉命唯谨,视若神明。” 任无双心中怒火暴起,大喝一声,冲了上去,双手一合,一招“双风贯耳”,合击过去。 绿衣少女冷笑一声,身子忽然一抖,右手一探,抓住了任无双的右腕,轻轻一带,任无双身不由己地向前冲去。 那是非常巧妙和奇怪的力道,其中十之八九,是由任无双本人发出。 任无双极力想稳定不由自主的身子,但那绿衣少女,却在他力道将尽之时,突然伸腿一勾,任无双忽然一个跟斗栽了下去。 果然是跌了一个嘴巴啃地。 唐琳站在一侧,全神观战,竟也没有看清楚,任无双是怎么样摔了下去。 任无双摔的很难过,但却并没有很痛苦。 这一跤,肉体的伤害不大,但却完全击溃了任无双的精神。 他呆呆的望着那绿衣少女,竟然不敢再出手。 绿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任无双,任少侠,服了没有?” 任无双叹息一声,道:“姑娘高明。” 绿衣少女原本微笑如花的脸上,突然间放了下来,冷若冰霜的说道:“两条路由你选择,一是你立下重誓,今生今世,不再生出背叛我的心意,二是我在你身上加些禁制,只要发觉你心生叛意,立刻使你制禁发作而死。” 任无双沉吟了一阵,道:“这些禁制,都不好过,但不知有没有第三条路可行?” 绿衣少女道:“有!” 任无双道:“愿闻其详!” 绿衣少女道:“你在我面前自绝一死。” 任无双怔了一怔,沉吟不语。 绿衣少女目光转到唐琳的身上,道:“你!怎么打算?” 唐琳道:“士可杀,不可辱,只不过,我必得活下去。” 绿衣少女道:“为了你那位小师妹?” 唐琳点点头,黯然一叹,道:“有时候,活下去的代价,比死亡更大。” 绿衣少女道:“对你而言,那是你唯一能够救出小师妹的机会。” 唐琳道:“真能如此,在下倒愿终生听姑娘之命行事。” 绿衣少女道:“我们的规戒很简单,比任何一个门派的限制都少,不过,制裁却最严厉,最轻的是自绝一死。” 唐琳道:“重的又是如何?” 绿衣少女道:“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玉盒,打开盒盖,取出一粒白色丝索串起的明珠,扣在唐琳的身上,打了一个死结。 她结扣在颈脖上很紧,几乎是任何的缩骨神功,都无法把项上的丝索串珠取下来。 任无双望着唐琳身上戴的串珠,道:“这就是禁制么?” 绿衣少女点点头,道:“阁下,可愿也戴上一个?” 任无双道:“如若这就是姑娘口中的禁制,在下倒是亦愿为其所禁。” 绿衣少女道:“你过来。” 任无双依言行了过去。 绿衣少女用纤巧的玉手,也为任无双戴上了一个系着白色珍珠的丝索。 轻轻吁一口气,绿衣少女缓缓说道:“两位,要不要试试看?” 唐琳道:“试什么?” 绿衣少女道:“试试看,能不能解下你们颈下的珍珠。” 唐琳道;“我瞧过了,那丝索很牢,但不管如何?它没有法子,困住我们。” 绿衣少女道:“两位何不试试?” 唐琳双手抓住颈间丝索,暗中运气,用力一扯。 丝索勒入肉中,痕迹宛然,但索绳却毫发无伤。 唐琳怔住了。 任无双摇摇头,道:“姑娘,我们已被套上了枷锁,姑娘有什么事?也可以当面吩咐明白了!” 绿衣少女道:“丝是天蚕丝,珠是霹雳珠。” 任无双道:“霹雳珠?” 绿衣少女道:“是!不过,两位可以放心,不经过一番手脚,这霹雳珠,纵遇重击,也不会爆裂。” 任无双道:“姑娘,就由此法控制我们?” 绿衣少女点点头。 任无双右手摸着那颗比鸽蛋还小一些的明珠,道:“制造的很精巧,姑娘如不说明,很难看出这不是天然的珍珠。” 绿衣少女道:“它出于天下第一名匠之手,自然可以假乱真下” 唐琳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你要咱们作什么?可以说出来了。” 绿衣少女道:“你们还要一段时间的训练,然后,就派你们到一处地方。……” 什么地方,她没有说下去,但却突然住口不言。 任无双道:“咱们已人姑娘掌握,难道姑娘还信不过我们!” 绿衣少女沉吟一阵,道:“好吧!你一定想知道,我就先告诉你,派你们混入江西崔家坞中。” 任无双呆了一呆,道:“江西崔家坞,那是崔大侠,崔五峰的家了。” 绿衣少女点点头,道:“看来,你知道的事情,确然不少。” 任无双道:“在下自幼跟着师父在江湖上走动,对江湖中的事事物物,自然是知晓一些。” 绿衣少女道:“你既然知道了崔家坞的崔五峰,可以省去我不少的口舌,你们两位,还有别的人,都要派到崔家坞去。” 任无双道:“姑娘,派我们到崔家坞去,做些什么事?” 绿衣少女道:“现在,恕不奉告,你们只有听命行事的份,别问的太多。” 任无双道:“咱们已为姑娘所控制,多知道一些内情;行事方便一些。” 绿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你对崔五峰的看法如何?” 任无双道:“江湖传言,把他形容成神一样的人物,听说他练成了一种刀枪不入的武功。” 第八回 同舟假夫妻 绿衣少女点点头,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任无双道:“听说他不再在江湖上走动的原因,是为了要参悟上乘剑道。” 绿衣少女嗯了一声,道:“你被囚在这地牢之中,半年之久,竟然还知道这样多的事情。” 任无双道:“事实上,这些事,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绿衣少女笑一笑,道:“任无双,你对那崔五峰的为人,看法如何?” 任无双道:“他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江湖上,也很少对他批评,所以,我对他的为人如何,了解不多。” 绿衣少女道:“要不要我告诉你崔家坞的情形如何?” 任无双道:“好!在下洗耳恭听。” 绿衣少女道:“在一般人的心目中;那崔五峰是一个很有名的大侠,但事实上,他却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人。” 唐琳道:“一个无恶不作的人,为什么会是有名的大侠?” 绿衣少女道:“所以,江湖上的传言不可信。” 任无双道:“姑娘的意思是……” 绿衣少女道:“我们就是要把诸位派到崔家坞去……” 任无双接道:“去卧底,作奸细?” 绿衣少女道:“事实上,要你们去摸清楚崔家坞的底细。” 任无双道:“崔五峰极少在江湖上走动,崔家坞,也不似北寨,南堡这样有名,但无论如何,崔家坞,也算是江湖上有名的地方,自然是有着很森严的防守。” 绿衣少女笑一笑,道:“如若那地方是一处很好玩的地方,我也用不着请两位帮忙了。” 任无双道:“姑娘,是否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呢?” 绿衣少女道:“这个,我正在想,是不是我要一起去。” 任无双道:“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绿衣少女道:“任无双,你不觉着问的事情太多了。” 任无双道:“在下问的虽是多了一些,不过是想多了解一些,并无别意。” 绿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你是个很具才能的人,以后,我会重用于你。现在,你们在此地稍为停留片刻,等一会,会有人接你们上去。” 任无双点点头,道:“好,咱们在此恭候。” 绿衣少女伸手互击两掌。 一个竹篮子,放了下来,篮子中放着很丰盛的酒菜。 绿衣少女取下了酒菜之后,缓缓说道:“你们先好好的吃一顿,最多是两个时辰之后,就会有人来接你们了。” 她坐入竹篮中,被人提了上去。 目睹绿衣少女离去之后,唐琳叹口气道:“任兄,咱们真要为那姑娘所用了。” 任无双笑一笑,道:“除非我们不怕死了,那就不会为她所用了。” 唐琳道:“怎么?我们非死不可么?” 任无双道:“是,天蚕丝,加上了霹雳珠,没有一个人,能够解脱掉死亡之危。” 唐琳道:“这一颗小小的珠子,真有如此大的威胁么?” 任无双道:“别看这一颗小小的珠子,但却有着很大的威力,一旦爆炸,方圆丈余内,所有之物,都要化成灰尘。” 唐琳道:“这东西几时会爆炸开呢?” 任无双道:“这个么?在下也无法知晓了,那位姑娘把它套在我们的身上,自然会有一种控制它爆炸的方法。” 唐琳道:“想不通,想不通,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了。” 语声轻轻一顿,接道:“任兄,那崔五峰是好人,还是坏人?” 任无双道:“江湖上的传说,他是一位大大的好人,但听那位姑娘的口气,崔五峰似乎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了?……” 沉吟了一阵,接道:“不论崔五峰是好人,还是坏人,但他是一位武功很高的人,决然不会错了。” 唐琳放低了声音,道:“任兄,难道咱们就这样听她话么?” 任无双道:“不听她的话,只有一个办法。” 唐琳道:“请教。” 任无双道:“找一处人迹罕到的深山大泽之中,等着这霹雷珠爆炸时,别连累了别人。” 唐琳心中半信半疑,却未再深问。 一个时辰之间,果然有人垂下了地牢。 是一个黑衣劲装大汉,用一条黑巾,包上了两人的眼睛,然后说道:“两位,大家都是在外面跑跑的朋友,君子自重,我不再在两位身上加禁制了,但希望两位,别拉开蒙脸的手巾,兄弟手脚笨,万一收势不住,伤了两位,那就不能怪兄弟了。” 由洞口放下了一条长索,索上吊了四个铜环。 黑衣汉要两人手握二环,索绳立刻向上升去。 虽然,那黑布很厚,但两人仍然清楚的感觉到出了牢门,停身在日光之中。 任无双在地牢之中,被关了半年之久,此番得出囚牢,重见天日,有着一种强烈一睹日光的冲动,不自觉间,右手搭上了蒙面黑巾。 就在他右手摸到黑巾的同时,一道冰冷的寒锋,也触及到他右腕之上。 任无双没有惊呼,也未抗辩,缓缓放开了右手。 两人被人带着行了一段后,登上了一辆篷车- 个冷冷的声音,传人耳中,道:“两位,咱们合作得很好,但百里行程半九十,这一段车行途中,希望两位别好奇,拉开了蒙眼的黑巾。” 任无双笑一笑,道:“可不可以告诉咱们,现在要往何处?” 那人冷冷的声音应道:“不太远,两位只要稍为忍耐片刻,就可以到了。” 那人并没有欺骗两人,车行不过一顿饭的时光,停了下来。 有人接应两人下了车,过了两道木门。 耳际间,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两位可以拉下蒙脸的黑巾了。” 任无双、唐琳应手拉下了蒙面的黑巾。 凝目望去,只见那地牢中相见的绿衣少女,此刻正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她仍然穿着一身绿衣。 在她身后,排列着四个青衣女婢。 四个女婢,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都生得很美丽。 每人佩着一柄长剑。 这是一座大厅,但除了那绿衣少女和四分女婢之外,别无他人。 任无双道:“姑娘,这似乎还在镇江城中。” 绿衣少女笑一笑,道:“不要那样好奇,此处何地,并不重要……” 语声一顿,接道:“我已要他们替两位准备好了衣服,请香汤沐浴之后,咱们还有要事商议。” 也不容两人答话,身后四婢中,立刻有两个走了过来,带着两人而去。 经过了一番沐浴、更衣之后,两个人都恢复了原有的英俊。 尤其是任无双,俊雅潇洒,与在地牢中完全判若两人。 绿衣少女仍然坐在大厅之中等候。 打量两人一阵,点点头,道:“任兄,好俊的人品。” 任无双哈哈一笑,道:“姑娘,把咱们香汤沐浴了,又整发、刮鬓,想来,必有所遣派了。” 绿衣少女笑一笑,道:“恭喜两位了。” 这一下,突如其来,连任无双也听得一怔:“我们有什么喜事?” 绿衣少女道:“我身后这四位姑娘如何?” 任无双打量了一阵,道:“很标致。” 绿衣少女道:“标致就好,你们可各自选一个……” 唐琳吃了一惊,接道:“选一个干什么?” 绿衣少女道:“第一,可以作你们的妻室,如是你们已有妻室,她也可以作你们的侍妾……” 唐琳道:“不行,这个,我不能要。” 绿衣少女道:“那就让她们作你的妹妹,或是表妹都成,十句话归一句话,你们带着她们混入到江西崔家坞去。” 唐琳道:“咱们混入崔家坞去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带个女的? 绿衣少女道:“崔家坞是一个十分多疑的地方,带一个女子同行,可以使他们放心一些……”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再说,她们在武功上,都有着相当的成就,对你,也会有着相当的帮助。” 任无双目光转动,打量了四位青衣少女一眼,只见她们柳眉星目,身材窈窕,都可当得美女之称。 绿衣少女笑一笑,又道:“她们不算难看吧!” 任无双道:“如若在下没有看错,她们的武功,也有着相当的基础,没有七八年以上的时间,很难达此境界。” 绿衣少女道:“她们都是我们苦心培养的人,除了武功上的成就之外,机智上亦有过人之处,虽然算不上绝代美女,但个个都可当得标致二字,配两位,决不致辱没了你们。” 任无双道:“姑娘,我们已身受禁制,除非不想活着了,大约不敢再背叛姑娘了,所以,我希望知道详细的情形,姑娘准备要咱们作些什么?” 绿衣少女道:“混入崔家坞去,那里,自会有人分配你们的工作。” 任无双叹口气道:“姑娘,看来,你并非主持全盘事务的人,你可能比我们强一些,但也是知晓有限的很。” 绿衣少女笑一笑道:“任无双,你不用激我,我确实不是主持全盘事务的人,但我也不像你想的那样低微。” 任无双道:“这位唐兄,性格如何,在下不知,但兄弟有个毛病,如若不让我清楚内情的事,在下……” 绿衣少女脸色一寒,接道:“任无双,你没有选择的机会。” 任无双接道:“至少,我可以拒绝带着你的心腹同行。” 绿衣少女道:“也不行,你们必须在这四个人中,各选一人,我们会替你编出一套证据明确的身世。何况,有她们同行,才能随时控制你们身上的禁制,不让它发作。” 唐琳道:“姑娘,在下想请教两件事,不知姑娘可否见告?” 绿衣少女道:“什么事?” 唐琳道:“我们身上这霹雳珠,可是会随时爆炸么?” 绿衣少女道:“不会随时爆炸,它受着很严密的控制。” 唐琳道:“此话怎讲?” 绿衣少女道:“我们有能力控制它,使它在我们需要的时间,才会爆炸。” 唐琳道:“你们用什么方法,控制着这霹雳珠?” 绿衣少女道:“这就是我们的秘密了,也是我每人给你们一位侍妾的原因。” 绿衣少女接着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两位先请入一处密室中,去学一门功夫。” 唐琳道:“学什么功夫,这样匆匆忙忙的如何能学得好?” 绿衣少女道:“学的功夫不同,只是一种技巧。” 唐琳道:“什么样的功夫?” 绿衣少女道:“开锁之术。” 唐琳道:“开锁之术,难道姑娘要我们去作小偷么?” 绿衣少女道:“一个人,在江湖上走动,每一门功夫,都要学一点,我替你们请到了当今之世的偷王,不但开锁之技,无出其名,就是偷窃的方法,也非一般偷儿能及,两位能受他一日指导,保证能精通窃物手法。”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这门功夫,我们不能学。” 绿衣少女冷冷说道:“可惜的是你非得去学不可。” 唐琳道:“姑娘,这是强人所难。” 绿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你本来是非死不可的死囚,我救了你们,如是你们不能为我所用,我为什么要救你们?” 唐琳道:“姑娘已经救了我们,难道,还要把我们送人地牢不成?” 绿衣少女道:“我想两位,也不甘束手就缚,让我们把诸位再送地牢之中了。” 唐琳叹口气,道:“姑娘,这是彻头彻尾的威胁。” 绿衣少女道:“唐琳,我不用威胁你,只凭我的武功,就可轻易征服你。” 唐琳想到她在地牢中,连摔任无双的情形,不禁心中-动,道:“姑娘,可是也想和在下动手一搏么?” 绿衣少女道:“在我的统御之下,第一个条件,必是绝对的服从,我不喜欢桀骜不驯的人。” 唐琳道:“姑娘,就算在下屈服在你的威胁之下……” 绿衣少女冷冷的接道:“你可以不用屈服在威胁之下,我要凭自己的真实武功征服你。” 唐琳道:“哦?” 绿衣少女缓缓站起了身子,接道:“唐琳,我们动手试试吧!如若你胜了,你立刻可以离去,但如你不幸败了,你就要心服口服的听从我的令谕。” 唐琳道:“这个……” 绿衣少女人己到了唐琳的身前,缓缓说道:“你先出手呢?还是我先出手?” 唐琳道:“姑娘,这等苦苦相逼,非要在下出手不可了。” 绿衣少女道:“不错,我如若无能胜你,自然无颜为你长上。” 唐琳还在犹豫,但绿衣少女,已不容他多想下去。 右手一挥,一掌拍向唐琳前胸。 唐琳一皱眉头,忽然一抬右腕,五指扣向绿衣少女的右腕。 眼看五指就要搭上了绿衣少女的脉门,但却不知怎的,那绿衣少女右手忽然一转,反而扣住了唐琳的脉穴。 那光滑柔腻的手指,搭上了唐琳的右腕之上,突然间,变的强大有力,唐琳感觉到内劲顿失。 就是那一瞬间,身子突然飞起,蓬然一声,被摔在地上。 这一摔十分着实,唐琳半晌才爬起身子。 绿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你应该先出手的。” 唐琳心中暗道:“青石宅院中的蓝衫人,传授了我的擒拿手法,百试百灵,怎的对付这位姑娘,竟然是全无效用。 心念转动之间,绿衣少女已格格娇笑道:“唐琳,看来,你还是不愿先出手了。” 右手一挥,拍向唐琳前胸。 这一掌来势缓慢,可以清晰地看出来,掌势拍向前胸。 唐琳右手疾伸,五指扣向绿衣少女的腕脉。 绿衣少女一翻腕,旧事重演,仍然反扣住了唐琳的脉穴。 蓬然一声,唐琳又被摔了一个跟斗。 这一跤跌得很重,也摔碎了唐琳的信心,站起身子,满脸都是惶惑、茫然之色。 绿衣少女举手理一下鬓边的散发,缓缓说道:“唐琳,要不要再试一次?” 唐琳摇摇头,道:“不用试了,姑娘手法怪异,在下不是敌手,再试也是枉然。” 绿衣少女道:“人贵自知,看来,你阁下是一位很聪明的人了。” 唐琳道:“姑娘,在下愿列麾下效命,不过,救在下小师妹的事,姑娘已答允在前,不能改变。” 绿衣少女道:“不错,没行人要改变这件事,我只是希望你改变一下时间,等到你们由崔家坞回来之后,再上金龙舟,救出令师妹,才能使你们一双两好,永不分离。” 唐琳道:“姑娘,在下此去崔家坞,生死不明,成败难论,我不能让我小师妹永远沦落在金龙舟上。” 绿衣少女道:“唐琳,救出你小师妹,你又能如何?难道你能带她到崔家坞去?” 唐琳道:“这个,这个……” 绿衣少女轻轻吁一口气,接道:“我们已派人问过你那位师妹,她不愿离开金龙舟,甚至不愿再见你。” 唐琳忽然一拳,击在木桌之上,震的碗盘齐飞,一面说道:“为什么?为什么?” 绿衣少女笑一笑道:“这要你那位小师妹才能答复了。” 唐琳道:“她怎会变心如此之快!” 绿衣少女道:“唐琳你必须磨练自己,你和你那位师妹之间,有些什么内情,咱们局外人,不太明白。不过,我看到过她的人,娇娆明媚,是天生尤物,你唐琳这点成就,还不足保护她——” 唐琳怒声喝道:“但我至少比金龙公子强些。” 绿衣少女道:“我不是金龙公子的敌手,但我可以胜过你,你胜过金龙公子,只不过是因为你这一招擒拿的手法,他投有办法破解,可惜的是,你只会这一招,只要他稍为用些心思,把这一招破解之法学去,就可以使你俯首称臣,而现在,他已经学会了对付这一招擒拿的手法。” 唐琳道:“你,你认识金龙公子?” 绿衣少女道:“不错,我认识他,他一身武功,已到了相当高明的境界,不是我小看你,你练三五年,也未必是他的敌手。” 唐琳道:“但我胜过他。” 绿衣少女道:“我知道,就是你这一招,这很利害的一招,超过了你武功成就很多,不但是金龙公子难以抗拒这一招,但一招不足恃,任何人,只要研究出破解你这一招办法,你就只有束手就缚的份了。”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道:“这么说来,这一招武功;并没有什么用了?” 绿衣少女道:“用处很大,比你武功高强很多的人,都无法防这一招手法的武功,但如他们能用上一两天的时间就不难找出破解这一招的武功了。” 唐琳沉吟了一阵,道:“那是在下再用出这一招武功时,就要心狠手辣一些。” 绿衣少女道:“本来也是如此,动手相博,就算手下仁慈,不会一招把对方杀死,但也要想法子,让它失去抗拒的能力,无法再战。” 唐琳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他忽然觉着,自己应该保留些什么,所以,到了口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绿衣少女举手理一下鬓边的散发,接道:“崔五峰心怀叵测,我们此去崔家坞责任重大,两位必须要跟我合作,这四位姑娘,如若不合两位之意,我会带几位来,给两位选择,不过,咱们的时间不多,两位可以休息了。” 两个女婢行了过来,一欠身,道:“两位爷,小婢给两位带路了。” 两个女婢带着两人行入了一座幽静的跨院之中。 这是一正两厢的三合院子,二女分别把两人带人两座厢房中。 房里布置很雅致,卧室内,尤其是色调绮丽。 女婢奉上香茗后,退到屋角处静站,并无立刻告退的意思。 唐琳皱皱眉头,道:“姑娘,有事么?” 女婢一欠身,道:“婢子在候唐爷吩咐。” 唐琳道:“我没有什么事,你可以去了。” 女婢哦了一声,缓步向后退去,一面说道:“唐爷,可要吃一点酒菜么?” 唐琳心中很闷,闻言喜道:“好!你给我拿点酒菜来。” 那女婢转身而去,片刻后,酒菜齐上。 唐琳自斟自饮,不觉大醉。 醒来时,发觉自己卧在一座小室之中。 一个布衣荆钗的妇人,正在做着女红针线。 唐琳一挺而起,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女子缓缓转过脸来,嫣然一笑,道:“咱们在行向江西的途中,这是一处船舱。” 唐琳道:“乘船而行?” 布衣女子道:“是!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连上船了,亦是全不知晓。” 唐琳双目凝注在布衣女子的脸上,瞧了一阵,只见她年不过二十,肌肤白嫩,秀眉星目,长得十分俏丽,布衣荆钗,更显出一种朴实清雅之气。 这不是那个为自己斟酒,奉茶的女婢,似是换了一个人,年纪似乎是大了一些,人也似更美一些。 唐琳只觉一股激动之气,冲了上来,举步向外行去。 布衣妇人一伸手,拦住了唐琳,道:“夫君意欲何往?” 唐琳道:“你叫我什么?” 布衣妇人笑一笑道:“夫君,不论咱们是否真的夫妻,但咱们表面上,要装出夫妻的模样,我受命而来和你结伴,将来,咱们混入崔家坞时,也是夫妻的名份。” 唐琳已逐渐的适应了江湖上的诡异变化,闻言哦了一声。 布衣少妇道:“我成了你的妻室,把自己由女儿之身,变成了少妇身份……” 唐琳接道:“咱们之间,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布衣少妇道:“没有,现在为止,咱们之间还是清清白白的,你喝得烂醉如泥,我一直守在了你的身侧……” 语声一顿,接道:“此后,我们有很多同床共枕的日子,至少,你该知道我的姓名,是么?” 唐琳道:“对!姑娘的芳名是……” 布衣少妇道:“方兰,夫妻之间,称呼方便一些,你以后叫我小兰就是。” 唐琳道:“方兰,咱们这假风虚凰,目的何在?要到几时,才能散伙?” 方兰道:“这个,我也无法奉告,至于咱们之间,应该如何,贱妾悉听尊便,我既然来了,也就准备身荐枕席,真实夫妻也好,虚风假凰也好,但咱们表面一定要装出一付恩爱样子。” 唐琳道:“为什么?” 方兰道:“因为崔家坞有一个很奇怪的规矩,那就是,不用单身男人。” 唐琳道:“哦?!” 方兰道:“所以,想混入崔家坞的人,第一个条件,就是先要有一个妻子。” 唐琳道:“崔家坞不用单身的男人,但想来,也不用单身的女人了。” 方兰道:“刚好相反,崔家坞不用单身的男人,但也不用嫁过人的女子。” 唐琳道:“这个,这个,又为了什么?” 力兰道:“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崔家坞这个规矩,也没有在江湖上宣布过……” 唐琳接道:“那你们怎会知晓?” 方兰道:“你们你们的,好像咱们是外人一样,别忘了,咱们已经是夫妻名份了。” 唐琳道:“那也只是名份上的称呼罢了。” 方兰道:“虽然只是名份上的称呼,但这是咱们两人之间的隐秘,在别人的面前,至少,咱们总要装得像个样子。” 唐琳道:“小兰,你姿容秀丽,怎会这样听人摆布?” 方兰道:“干脆明白点说,你是不是觉着我有些自甘下贱。” 唐琳道:“这个,在下确有这样的想法。” 方兰道:“理由很简单,我一说你就明白。” 唐琳道:“哦!在下请教。” 方兰道:“你并不满意我,你喜欢的是你那位小师妹花凤姑娘,但你为什么娶了我?” 唐琳道:“我没有娶你,是你自己来的。” 方兰道:“你能撵我走么?” 唐琳道:“这个,在下倒是不能。” 方兰道:“世上不如人意的事,常有十之八九,你喜欢令师妹,但令师妹却不喜欢你,她喜欢的是金龙公子,抛开情义二字不谈,她选择的并没有错,金龙公子至少不会派到崔家坞去……” 语声一顿,接道:“我心中也有所属,但我却无法和他长相厮守;我也未必喜欢你,但却要作了你的妻子,不论我们之间,是否有情有爱,我都要跟着你生活在一起,我为你洗衣煮饭,你如想要孩子,我还得替你生儿育女,你不快乐,难道我就是心甘情愿么?” 唐琳吼道:“你可以不答应的,谁要你来的?” 方兰道:“你可以去找你小师妹的,但你为什么不去!” 唐琳道:“我是身不由己。” 方兰道:“一样的道理,我也是身不由己,如若是我能够自主,我相信也不会自荐枕席而来。” 唐琳道:“姑娘也是不由自主么?” 方兰笑一笑道:“你说呢?你看我像不像是很下贱的女人?” 唐琳果然又仔细的打量了方兰一眼,道:“看来倒是不像。” 方兰道:“就算我是个很下贱的女人,也不会找上你这阶囚。” 唐琳道:“嗯!姑娘说的倒也有理。” 方兰道:“所以,我希望你阁下从此之后,对我应该有相当的敬重,就算咱们是唱戏吧!也要装个样子出来。” 唐琳突然叹一口气,放低了声音,道:“姑娘,你身上,可是也了一个霹雳珠么?” 方兰道:“没有。” 唐琳道:“那么姑娘为什么要作出这些身不由己的事呢?” 方兰道:“我有我的苦衷,每个人,都不相同。” 唐琳道:“哦!姑娘,可以告诉在下么?” 方兰道:“我看不用了,你知道我的姓名,年岁,那里人,家世如何,就够应付了。” 唐琳道:“要知道这样多么?” 方兰道:“是!咱们进入崔家坞之前,必须要有一份很详细的身世说明表,而且,他们还要照表再问一次,回答不能错,也不能有任何迟疑。 唐琳道:“看来,姑娘知晓的内情,比我多一些了。” 方兰道:“自然知道比你多一些,也应该比你多广些了。” 唐琳道:“咱们到崔家坞去干什么?” 方兰道:“要看看咱们运气如何了,咱们可能是作工人,也可能作武师,也可能是看门小厮。” 唐琳道:“崔家坞有这样大的气派么?” 方兰道:“如是气派不大,怎会连工人,也要选得很严格呢?” 唐琳道:“咱们为什么要去呢?” 方兰道:“这个问题,我和你一样不明白。唐琳,咱们要知道的是,咱们应该怎么做,至于奉派来此的目的,似乎不是咱们该想的事?” 唐琳道:“不!在下一向不希望做糊糊涂涂的事。” 方兰谈淡一笑,道:“这几天来,你哪一件事,不是做得糊糊涂涂的,令师妹跑上了金龙舟,你很清楚么?” 唐琳摇摇头。 方兰道:“你被擒入地下囚室,经过很清楚么?” 唐琳又摇摇头。 方兰叹口气,道:“所以,有些事,你根本没有法子明白,那就只有不明白了。” 唐琳道:“唉!小兰,你说的也是道理。” 方兰的口才很好,笑一笑,接道:“男子汉,要有认命的勇气,如是你不愿认命,那只有一个办法。” 唐琳道:“什么办法?” 方兰道:“死!用刀、用剑,或者是自断心脉……” 唐琳接道:“小兰,难道除了死亡之外,就别无可循之法了?” 方兰道:“我看是没有别的法子了。” 唐琳道:“反抗,在下宁愿战死,也不自绝。” 方兰眨动了一下眼睛,道:“唐琳,你如是真能反抗,早就应该反抗了……” 唐琳怒声应道:“现在,难道就来不及了。” 方兰缓缓站起身子,道:“我奉命而来,作你妻子,不论咱们是不是有夫妻的名份,但总算是自认为你之妻了,我不愿和你动手,但也不能帮助你,我要去了。” 唐琳道:“到那里去?” 方兰道:“告诉骆姑娘,我无法说服你。” 唐琳道:“骆姑娘是什么人?” 方兰道:“那位穿绿衣的姑娘,也是我们领队,如若我们之间不能调和,我只有先告诉她了。” 唐琳道:“慢着,你等一等。” 方兰道:“还有什么吩咐?” 唐琳道:“我想先见见一个人,再作打算。” 方兰道:“见什么人?”, 唐琳道:“我要见见任无双。” 方兰道:“好!我去请他来。” 唐琳皱眉头,道:“小兰,你好像很认真的在帮我的忙。” 方兰道:“一个作人妻子的人,如何能不帮丈夫的忙呢?” 唐琳黯然、叹息一声,道:“小兰,你是个很美、也很贤淑的女孩子,老实说,我能认识你,实在很快乐,只可惜……” 方兰接道:“只可惜,你早巳认识了你那位小师妹……” 唐琳接道:“你猜对了。” 方兰道:“她占据了你的心,充满了你的脑际,你无法再容纳下第二个人了?” 唐琳道:“在下很惭愧,完全被你姑娘猜对了。” 方兰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可以放心,我不会缠着你,你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片刻之后,带来了任无双。 知趣的方兰,奉上了一杯香茗之后,缓缓说道:“两位请谈谈吧!我还有点事办。” 目睹方兰离去之后,唐琳才低声说道:“任兄,怎么办?” 任无双道:“什么事?” 唐琳笑一笑道:“我的急了一些,阁下是不是也有了一个夫人?” 任无双道:“是!完全一样。” 唐琳道:“你怎么对付那位配给你的夫人呢?” 任无双道:“这是奉命行事,双方都非得已,处得来,不妨终身相伴,处不来,看它作过眼云烟就是。” 唐琳道:“咱们就这样去崔家坞了么?” 任无双道:“唐兄,不去又如何?” 唐琳道:“我们就这样随波逐流,任人摆布么?” 任无双笑一笑,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 唐琳摇摇头,接道:“任兄,我发觉你变了,变得很……” 任无双接道:“很什么?” 唐琳道:“很软弱。” 任无双摇摇头,道:“唐兄,我们已经受人所制,我相信她们不是威胁我们,很可能随时把我们炸个粉身碎骨。” 唐琳道:“任兄怕死了。” 任无双道:“兄弟和那位绿衣姑娘动手时,虽然故意隐藏了一些实力,但照动手情形观察,兄弟实非她的敌手,咱们既然明知非她之敌,又何必自找苦吃呢……” 放低了声音,接道:“唐兄,你应该已经明白了,那绿衣少女,并非是真正领导人,她和咱们差不多,只不过,比咱们的身份,稍为高一些罢了。” 唐琳道:“她是什么人呢?为什么要混入崔家坞去,何况,她对咱们,并不完全了解。” 任无双道:“这是你的看法,兄弟的感觉是,她已经把咱们调查的清清楚楚了。” 唐琳道:“她如何调查的?” 任无双道:“你很单纯,所以用不了很多的时间,就调查明白了,我比较复杂一些,所以被囚了数月之久。” 唐琳道:“我恨他们不能履行承诺。” 任无双道:“因为,她没有救下令师妹,对么?” 唐琳道:“是!” 但闻舱门呀然,方兰陪着那绿衣少女,行了进来。绿衣少女神情冷肃,缓缓说道:“唐琳,一个月后,令师妹一定会到崔家坞。” 唐琳道:“哦!” 绿衣少女吁一口气,接道:“我现在告诉你们几种联络的手势,暗语,为了安全,每次,都要经过三次对证,才能表明身份。” 任无双道:“很严密的设计。” 唐琳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咱们还不知道你贵姓芳名。” 绿衣少女道;“叫我杨柳青,这是个化名,但它代表着我。” 唐琳道:”你为什么要用化名?” 杨柳青道:“因为,我不想让你们知道太多的事,老实说,我们对你们没有太多的约束,就是因为你们知道的事情太少;不足以对大事构成危害,所以,你们才保持了相当的自由,我心中很明白,我只是控制了你们的身体,但却无法控制你们的心,我要你们自己去看,看一看详细的情形,然后,再由你们的良知去决定自己应该如何。” 任无双道:“姑娘,我们到崔家坞去,究竟是去干什么的?” 杨柳青道:“这个,我们已替诸位安排好了,只要你们肯合作,照着上面讲,那就不会错了,至于诸位到那里干什么,那要看诸位自己了。” 任无双道:“为什么看我们呢?” 杨柳青道:“你们可能会参加一次比武,被选人武师身份,也可能被派去做工。” 唐琳道:“派去做什么?” 杨柳青道:“不知道,崔家坞正进行着很大的工程,但崔家坞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在后院作的事情,在前院中的人就不会知道,所以,做的什么工,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知道。” 任无双道:“这么说来,姑娘对崔家坞的了解,也不太多。” 杨柳青道:“何止是我,就算整个江湖上,又能有几人了解崔家坞?” 任无双道:“在下有些明白了,利用我们,混入崔家坞,去查证一些什么?” 杨柳青道:“你只算猜对了一半,不是去查证,而是去了解。” 任无双道:“这样重大的事,姑娘交给我们两个和姑娘全无关连的人,不觉着太危险么?” 杨柳青道:“小妹的看法不同,我们不是存有争霸江湖野心的人,凭藉我们的眼光,选择些我们觉着有骨气、有担当的人,至于你们到了崔家坞之后,是否再愿和我联络,那也悉听尊便,我们不能找已成名于江湖的人,最好是刚刚出道的武林人物。” 任无双道:“但姑娘在我们身上加了霹雳珠,情同威迫。” 杨柳青道:“这是生米煮成熟饭的法子,我们的时间太少了,无法先把两位说服,只有先兵后礼。” 这是一番很长的谈话,杨柳青很耐心的解说了此行的目的。 唐琳和任无双,也提出了内心中忧惧、疑惑。 这一次深谈,足足化去两个时辰之久。 任无双和唐琳安静了下来,至少是暂时安静了下来。 杨柳青的口才很好,词意婉转,却又能解说得清清楚楚。 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在甲板上走动,整天要躲在舱中。 渐渐的,唐琳发觉了方兰是一位很好的女孩子,温柔中而又端庄。两人虽然是同床共枕,但却是以礼自守。 花凤的娇媚魅力,如磁吸铁,带走了唐琳所有感情,这使他对共处一室的方兰,一直无法动情。 方兰也一直保持温柔贤淑,全力在学习着身为人妻的工作。 两个人相处得很好,但却一直保持纯洁的友情。 这一日,天色入夜时分,杨柳青又突然推门而人。 她带了一纸白笺,上面记述了唐琳的身世。 那是经过精密安排的计划,天衣无缝的谎言。 唐琳的名字末改,从师学艺的经过,也大致相同,只改了唐琳的出生地方,家中的情形。 第二天中午时分,行船突然停了下来。 唐琳一直没有出过船舱,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方兰整了一下衣物,笑道:“到了,很快就要登岸,别忘了那白笺上记述的身世,一言错出,可能就被人丢人江中喂鱼了。” 唐琳点点头,欲言又止。 方兰黯然一笑,幽幽说道:“我原想能尽我之力,慰你寂寞,使你身处龙潭虎穴中,保持着快乐,但你情有所钟,小妹也不敢勉强,但事已至此,还望你放开胸怀,打起精神,应付艰巨。” 唐琳笑一笑,道:“兰妹,你确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好女子,也是一个好妻子,但我唐琳无福……” 方兰叹口气,低声说道:“唐兄,任无双他们已然易舟转往别处登岸……” 处在这样一个神秘,诡异的环境之中,总希望能有一个曾共患难的朋友,共处一堂,遇事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所以,他听到了任无双已离去之后,不禁一呆,道:“他们走了?” “崔家坞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我们要处处小心。使任无双和我们分行两处,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而巳。” 唐琳苦笑一下,未再多言。 他初人江湖,就遇上了这等事,心中是感慨万千。 但这一切的演变,都非他所能自主。 忖思之间,舱门突然被人推开。 一个穿着长衫、面目阴沉的中年人,出现舱门之外。 人未进舱,两道阴冷的目光,已然授了进来。 目光森冷得有如利刃寒芒,直似要洞穿人心。唐琳心头微微一震,暗道:这人的目光好凌厉,好恶毒。 人随着两道目光,行人舱中。 冷冷的说道:“你叫唐琳?” 唐琳点点头,道:“是!在下唐琳。” 长衫中年道:“说下去,你家住那里,学艺经过。” 唐琳胸中早巳记好了一套说词,应对的十分流畅。 青衫中年人点点头,目光突然转到了方兰的身上,道:“这位是唐少夫人了。” 方兰道:“不敢,乡下女子……” 青衫人冷笑一声,接道:“在下有一件事想不通,要请教两位了。” 唐琳道:“咱们洗耳恭听。” 青衫人道:“两位年纪轻轻的,何事不可为,为什么老远的跑到江西崔家坞来?” 唐琳道;“为了拙荆和人动手,一怒之下,伤了人命,所以……” 青衫中年人接道:“被官府缉拿,存身无处,才投奔此地而来,对么?” 唐琳道:“是!” 青衫中年道:“你们选对了,在区区的手下,有十二个逃犯,你是第十三个了。” 唐琳道:“崔家坞收容逃犯,就不怕官府中人找上门么?” 青衫中年笑一笑,道:“如若我们怕官府中人找上门来,也不敢收容逃犯了。” 唐琳道:“我们作些什么事?” 青衫中年人道:“你想作些什么事呢?” 唐琳道:“我自信学这一身武功,还不算太错,所以,我希望找一点轻松的事情做做。” 青衫中年道:“好!你想干什么?” 唐琳道:“这要阁下量材而用了,我想干的事,阁下未必会答应我了。” 青衫中年哈哈一笑,道:“唐琳,看来你是个很干脆的人,你有些什么能耐,告诉我,我看你能作些什么事?” 唐琳道:“阁下,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的身份?” 青衫中年道:“我是崔家坞某一个部分的管事,别人都叫我刘三爷,你怎么称呼我,随便你了。” 唐琳道:“我们入境随俗吧!别人称你刘三爷,我也称你刘三爷就是了。” 刘三爷笑道;“好!好!看来,你还有些善解人意。” 唐琳道:“三爷夸奖了。” 刘三爷道:“唐琳,你这小子学的什么武功?” 唐琳道:“我拳、掌、兵刃,都还可以,我也许不算太高明,但每一样,我还都有一两招绝活,三爷如是不信,可以当面考验一下。” 刘三爷的脸色,突然间拉了下来,冷冷一笑道:“唐琳,你想和老夫比划一下么?” 唐琳道:“不敢,不敢,在下只想在刘三爷的面前,证实一下我的成就。” 自然,这些话不是出自唐琳的原意,是事先研商好的说词。 刘三爷脸上又绽开了笑容,目光转到方兰的身上,道:“姑娘,你……” 方兰接道:”我已经不是姑娘,我是唐家的人了。” 刘三爷道:“唐琳为了你,动刀杀人?” 方兰道:“不错,那小子对我出言轻薄,也难怪拙夫动火。” 刘三爷道:“值得,值得。” 方兰道:“刘三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三爷笑一笑,道:“唐夫人,在下的意思是像你夫人这样玉容如花的美女,自难免使男人动心,惹起的纠纷,恐也非是一两次了。” 唐琳冷冷说道:“一次在下就杀了人,如是两三次,在下就只怕多杀很多人。” 刘三爷点点头,道:“贤伉俪夫妻博深,咱们很欢迎这样的忠贞之人,但崔家坞有崔家坞的规矩,这一点两位必须遵守。” 说完话,突然转身而去。 这位刘三爷本来是满脸笑容,但最后这一番话,却说得十分严肃。 刘三爷刚刚离去,一个蓝衣大汉和青衣女婢,并肩走了进来。 两人手中,各执一条黑巾。 第九回 隐秘崔家坞 唐琳望了两人一眼,道:“两位要干什么?” 蓝衣大汉道:“蒙上眼睛,这是崔家坞的规矩。” 方兰道:“既是崔家坞的规矩,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唐琳啊了一声,任人蒙上了眼睛。 这些黑巾,似是特制之物,一经蒙上了眼睛,完全看不清楚任何景物。 唐琳双手都被人牵着,可从两人手上柔软和粗糙,感觉着一个是那蓝衣大汉,一个是那青衣女婢。 这一来,唐琳就算想用手,拉开一下蒙眼的黑布,也是无能为力了。 只觉下了船后行过一段软沙道路,感觉中,穿过一条黑暗的通道。 行约半个时辰左右,停了下来。 未待唐琳问话,已有人解开了两人的蒙面黑巾。 目光转动,只见停身处是一座厅房兼用的雅室。 那青衣女婢,早巳离去,房中只有那蓝衣大汉。 他收好黑巾,缓缓说道:“这就是两位的宿住之室,两位最好请留在房中,没有事不要出去。 唐琳道:“朋友,咱们夫妇究竟是干些什么事?” 蓝衫大汉道:“这个,由三爷决定,决定了他们会通知你们。” 唐琳道:“什么地方,为什么不准我们出去,咱们是受募投奔而来,不是来此作囚犯,如是咱们作囚犯,官府中到处有监牢,用不着投来崔家坞了。” 蓝衫大汉笑一笑,道:“唐爷,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目下还不能算是崔家坞的人,所以还不能随便乱跑。” 唐琳怒道:“刘三爷,不是已问的很清楚了么?” 蓝衫大汉道:“是问的很清楚了,这不能问问就算完事。” 唐琳道:“还要如何?” 蓝衫大汉道:“查,查个清清白白,然后,才能再经过一番手续,你才是崔家坞中的人。 唐琳一抱拳,道:“多承指教。” 蓝衫大汉道:“事情已经说得很明白,希望你能忍耐一下,有消息我会立刻来通知你们,在未得到我通知之前,不可擅离此室,不守此戒,出了事就后悔莫及。” 唐琳点点头,道:“好吧!不过,在下有句话,也请你转告刘三爷,咱们夫妇如若不够格作为崔家坞中人,那就请早些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也好早些离开这里。” 蓝衫大汉阴森一笑,道:“好吧!我们会把话转给三爷。” 言罢,带上房门而去。 目睹那蓝衫大汉离去之后,唐琳才低声说道:“咱们那些安排,会不会出漏子? 方兰道:“不会,我们也有着很充分的准备,决不会让他们查出毛病。” 唐琳走到了室门前面,道:“咱们要不要出去瞧瞧?” 方兰低声道:“打开门看看可以,但不能出去乱闯。” 唐琳应了一声,打开木门,向前看去。 这似是群山环绕的一块小盆地,建筑了数十座小型房屋,但每一幢,都隔了相当的距离。 房屋之间的空地上,植有各色奇花,但都是低茎的花木,芳香徐来,但却不遮视线。 静静的不闻声息,也不见人踪。 方兰四顾了一眼,道:“不见一点森严的防守,但谁又能在这空旷之地,来去自如,不为人发觉呢?” 唐琳道:“山色苍翠,江涛可闻,这本是一片洞穴福地……” 方兰接道:“但目下此地,却是崔家坞中的囚人之处。” 唐琳道:“那山坡距此不远,只要咱们能奔入山上林中,他们就很难找到了。” 方兰道:“崔家坞中,如若是一个可以轻易逃走的地方,也用不着咱们花了这样多时间、工夫,才混进来了。” 唐琳心中一动,打量了方兰一眼,道:“你是自愿来的?” 方兰点点头,默然不语。 唐琳道:“我是被他们强迫掳来此地。” 方兰道:“我知道,任无双是我们有意的安排,但他太倔强,在江湖上又有点名气,不得不把他囚禁起来,杀杀他的火气……” 方兰接道:“也因为你没有江湖上的阅历经验,所以,才派小妹来侍候于你。” 忽然间,唐琳发觉了这位方兰是个十分懂事的人,心中暗暗忖道:“此女见识、冷静,都强我很多,而且,她稳重、温柔、举止大方,人又生的娇美如花,为什么竟然草草委身于我,甘受屈辱。” 心中念转,不觉间双目神凝,盯住在方兰的身上。 这本是他早该想到的事,但直到此刻,才想了起来。 方兰被他看得有些害羞起来,脸一红,道:“你瞧什么?瞧的这样露骨?” 唐琳道:“我心中很多疑问,不知姑娘愿否解答?” 方兰沉吟了一阵,道:“该说的,能说的,我都会说出来。不管我们相处如何,但我在人前,总是你的妻子啊!” 唐琳道:“看你举止言谈,颇似是出身大家,为什么竞甘受身于我,忍受屈辱。” 方兰道:“这是看法的不同,我如若把这件事,看成一种责任,那就不用感觉到难过了。” 唐琳道:“责任,什么样的责任?” 方兰道:“我要求证一件事。” 唐琳道:“所以,你就不惜把什么都牺牲了。” 方兰道:“我的运气好,遇上了你这么样一个人,保持了我的清白之躯。” 唐琳叹口气,道:“方兰,我很担心。” 方兰道:“担心咱们处境的险恶?” 唐琳道:“不是,担心我们之间的事。” 方兰笑一笑,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担心的?” 唐琳道:“我伯咱们这样相处下去,会发生……” 方兰笑一笑,道:“为什么不说下去了,会发生些什么事?” 唐琳道:“方兰你心中是明白的,你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方兰点点头,道:“我心中是很明白,不过,我一点也不担心。” 唐琳道:“为什么?” 方兰道:“因为,我心理上,已经早有了准备,所以,我不怕发生什么。” 唐琳叹口气,道:“好,咱们暂时先不说这件事,在下想知道,你们来崔家坞,究竟是为了什么?” 方兰道:“相公,你真的想知道的很清楚么?” 唐琳道:“是!这崔家坞充满着神秘,你们来的世很神秘,但我却是什么也不知道。” 方兰道:“相公,你不用知道的太多,那对你不会有什么好处。” 唐琳笑一笑,道:“方兰我到门外面走走如何?” 方兰急急说道:“不行,去不得。” 唐琳道:“试试看吧!如若这地方真有什么埋伏,和森严的防备,我们也应该先知道。” 方兰道:“相公,贱妾之意,还是老实些好。” 唐琳道:“不!我一定要试试。” 举步向外行去。 方兰疾快的伸出手去,想抓住唐琳的手臂,但触及到衣服上时,却又突然缩回了手臂。 唐琳缓步行了出去。 室外面,都是高不过膝的花丛。 盛开着各色的花朵。 唐琳信步行去,走入了一片粉红色的花丛之中。 回目望去,只见方兰倚门而立,脸上是一片焦急之色。 这时,唐琳离开了住的地方,已有六七丈远。 方兰举手相招,意思是要唐琳立刻回去。 但唐琳却完全未把方兰的召唤,放在心上。 他本有着很谨慎的戒备,但一路行来,不见任何可疑之处,心中大胆起来。 忽然间,一个冷森的声音,遥遥传了过来,道:“唐琳,你已经越超了你的活动范围,所以,你必须受到一点惩罚。” 唐琳目光转动,四下不见人踪,心中暗暗凛然,忖道:“声音由正北的方位传来,但正北方位上,却又不见任何的人踪,显然是,以千里传音的工夫,以精湛内功,把声音凝成一线,遥遥传了过来。 唐琳一面戒备,人却面北高声说道:“在下无意行到此地,虽有逾越,但并非有心,可否免去惩处。” 那冷森的声音,又传过来,道:“不行,凡是不守规戒的人,都将身受惩处,但姑念你初犯,所以,可以从轻发落。” 唐琳凝神倾听,全力观查,希望能找出那人的所在,但他失望了。 只觉那声音由正北方传了过来,但正北五丈内,景物清晰,确无法隐藏起一个人。 一面暗自盘算道:我不该太过任性,事实上,这地方,如是轻易可任人出入的地方,何以会如此静寂不见人踪。 心中念动,又高声说道:“既是从轻发落,在下这就退回来处去了。” 那冷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唐琳,你既已生悔意,老夫倒可以和你担待一二,你可以回去了,不过,惩处难免,咱们最轻的惩处手法,就是斩下你一根手指,老夫网开一面,你自选一个手指斩下来吧!” 唐琳道:“最轻的处罚,也要斩断一个手指,但不知最重的处罚,那要如何了?” 那冷森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最重的么?那要斩下你的人头,此地作客,极受优待,唯一的条件,就是必须遵守此地的规矩。” 唐琳哦了一声,道:“还有一种处罚,是什么呢?” 那冷冷的声音,又道:“双臂,双腿,任你选择断下一条。” 唐琳道:“这当真是很严厉的规矩了。” 那冷森的声音,道:“你可是不相信老夫的话么?” 唐琳道:“在下,相信。” 那冷森的声音,道:“相信就好了,你现在可以自断一指,回房去吧!老夫会派人送上药物。” 唐琳道:“阁下,断去一指,影响一生,可不可以换个别的惩罚?” 那冷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不行,这在老夫的惩罚之中,最轻的一种了,你如是不愿接受,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唐琳道:“什么办法?” 冷冷的声音,接道:“闯过三关。” 唐琳道:“怎么个闯法?” 那冷冷的声音接道:“很简单,只要你从停身的地方,行回到你住的房子中去,那就成了。” 唐琳道:“这样简单么?” 那人应道:“不错,老夫惩人的方法很简明,不过,老夫不得不事先把话说明。” 唐琳道:“在下洗耳恭听。” 那人冷笑一声,道:“你由停身之处,返回居住之地,要闯过三关,第一、第二两关之后,第三关就是老夫,不过,老夫可以断言,你闯过两关的机会不大。” 这一句话,激起了唐琳好胜之心,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在下倒要试试了。” 不再闻那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想是,那人已同意了唐琳的意见。 又等候了片刻,仍然不见动静,唐琳举步向来处走去。 方兰似乎没有听到唐琳和对方的谈话,眼看着唐琳行了回来,紧皱的眉头,不禁一展。 唐琳对那传来的警告,并未掉以轻心,一面运气戒备,缓步而行。 目光转动,四下流顾。 行约一丈左右时,忽见人影一闪。 一个全身灰衣的年轻人,出现在面前,拦住了去路。 唐琳怔了一怔,暗道:“这人,怎会来的如此之快,人影一闪就到。” 抬头看去,只见那灰衣人,年纪很轻,只有十七八岁,身佩长剑。 这年轻人长的也不难看,只是脸色上一片冷漠,看上去,比他的年龄,要老了很多。 唐琳一抱拳,道:“兄台……” 灰衣人冷冷说道:“少拉关系,你愿意比兵刃,还是比拳掌?” 唐琳道:“比兵刃太凶险,比拳掌文明一些。” 灰衣人道:“好,你小心了。” 话声甫落,呼地一声,拍了过来。 掌力雄浑,力道强猛,直击前胸。 唐琳一闪身,挥掌还击。 两人立时动手展开了士场恶斗。 灰衣人攻势猛烈,搏杀的激烈绝伦。 双方搏斗了五十余个招面之后,那灰衣人的攻势,更为凌厉。 唐琳想不到这个年轻人,竟然有着如此高明的武功。 愈打愈是惊心,暗暗忖道:“这个年轻人,怎会把武功练到如此的境界。” 心中念转,手法一变,忽然间,一把扣住了那灰衣人的手腕,一带一抛,竟然把那个灰衣人给摔了一个跟斗。 灰衣人缓缓由地上爬了起来,站起身子,呆呆的望着唐琳,脸上是一片不太相信的神色。 唐琳拍拍手,道:“阁下,你是不是败了?” 灰衣人点点头,一语不发,突然转身而去。 他动作快速,一连几个飞跃,人已走的不见。 那冷森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你闯过了第一关,出了老夫的意外。” 唐琳道:“第二关,又是什么样子一个形式?” 那冷森的声音,道:“第二关,比起第一关,实力强了很多,你只要闯过第二关,第三关就可以见到老夫了。” 唐琳心中暗道:“我这一招摔人的手法,变化奇诡,百发百中,除了那位杨柳青姑娘之外,无人能够解得。” 心中念转,信心大增,微微一笑,道:“在下很希望能见到阁下。” 那冷冷的声音,又传了来,道:“你如能闯过三关,不但不会再受惩罚,而且,你的身份也可高升一等。” 唐琳道:“高升一等又如何?” 那冷冷的声音,又道:“高升一等,会受到很多的优待。” 唐琳道:“好吧!碰碰在下的运气,看看能不能闯过三关?” 语声一顿,接道:“如若在下侥幸过了三关,可否随便在此地走走?” 那冷冷的声音道:“闯过三关之后,自会有人和你见面,那时再谈不迟。” 唐琳心中一动,暗道:“如若我真的能闯过三关,此人也是我手下的败将了,再见我的人,自然非他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朗朗说道:“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举步向前行去。 一条人影,出现面前。 唐琳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拦住了去路。 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青衣女子,脸色淡黄,似乎是常年没有吃过饭,饿的一脸菜色。 唐琳轻轻吁一日气,道:“姑娘,这是第二关了。” 青衣女子道:“不错,你准备怎么闯过去。” 唐琳道:“姑娘的意思呢?” 青衣女子道:“兵刃,拳掌,任君选择。” 唐琳道:“兵刃太凶险,咱们先是试试拳掌吧!” 青衣女子冷冷说道:“好!你出手吧!” 唐琳心中暗道:“这个女子骨瘦如柴,脸色枯黄,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 但她既然敢把守第二关,想来并非弱者了。 他全无经验,瞧不出这人练的什么武功。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在下发招了。” 呼的一拳,击了过去。 青衣女子一侧身,左手一挥,扫来一掌。 她掌势很快,快的如电光石火一般。 唐琳疾快一闪,掌势掠着唐琳手臂而过。 闻擦的一声,唐琳左臂上的衣服,竟被撕了一片。 这女人枯瘦的手指,竟然有如铣钩,利刃一般。 但是指风扫过,唐琳就有着刺痛的感觉,心中大生凛骇。 唐琳疾快的向后退了两步,准备再次出手。 但那青衣女子却如影随形一般,攻势凌厉无比。 唐琳被迫的连连向后退避,一直退了七八步,仍然无法还击一招。 青衣女子突然收住了攻势,冷冷说道:“你认输么?” 唐琳一皱眉头,道:“姑娘,在下……” 青衣女子大约很喜欢被人称为姑娘,脸色现出一抹笑容,接道:“我已经手下留情,本来,我已可以取你之命,但看你为人还随和,年轻轻的,我不愿伤害你,现在,你认输吧。” 唐琳道:“在下认输了,要怎么样?” 青衣女子道:“先跪下去……” 唐琳摇摇头,接道:“不行,这条件,在下不能接受。” 青衣女子冷冷说:“不行,那就只好拿命来了。” 唐琳微微一笑,突然出手一把,扣住了那青衣女子的脉穴,一带一摔。 那青衣女子身不由己被摔了一个斤斗,跌出了七八尺外。 青衣女子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尘,道:“你,这是什么武功?” 唐琳笑道:“这算不算我胜了呢?” 这青衣女子虽然冷厉,凶悍,但却十分讲理,点点头道:“你胜了。” 转过身子,大步而去。 这时,唐琳已距自己的住室,不过四五丈的距离。 方兰站在门口,脸上都是焦急之色。 唐琳暗作估计,只要两个飞跃,就可到了住处。 心中念转,突然飞身而起,-起一落之间,已是三丈距离。 就在他脚落实地,第二次尚未来得及飞起时,一条人影,疾如流星一般,飞射而至。 人未落地,一股强猛的掌力,已然直击过来。 唐琳匆忙之间,挥掌接了一击。 但闻蓬然一声大震,唐琳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五步。 一个全身黑衣的老者,陡然出现眼前。 这老者瘦骨嶙峋,一张脸也是又瘦又长,双手干枯,似乎全身上下,刮不下二斤净肉来。 唐琳被那一掌,震的气血翻动。 心中大力震骇,暗道:“这人如此枯瘦,但内力却又如此强猛。 只听那黑衣人冷冷说道:“你能见到老夫,证明你真有两下子,出手吧!过了老夫这一关,你可以升高了一等。” 唐琳暗暗运息一阵、压制下心中浮动的气血,缓缓说道:“老丈,在下可否请教一件事。” 黑衣老人道:“什么事?” 唐琳道:“这是什么地方?” 黑衣老人道:“迎宾山庄。” 唐琳道:“我们也算宾客么?” 黑衣人道:“是!不过,是三等客人,所以,受的是三等待遇,这是崔家坞中最低的客位。 唐琳道:“什么样才能作头等贵宾,什么样子的人,是三等客人?” 黑衣老者沉吟了一阵,道:“头等,你别存妄想,那都是武林中有名的大豪英雄,二等客人你可能有份,过了老夫这一关,你就可能升等。” 唐琳道:“升人了二等客人,会有些什么好处?” 黑衣老者道:“升了二等,你自己会知道,老夫不能奉告。” 唐琳暗中吸一口气,道:“好!在下试试看能不能升人二等客人。” 他已感觉到这老者武功极高,非同小可,不敢再稍存轻敌之念,忽然间一伸手,扣了黑衣老者的右腕。 这一招突起发难,快速至极,而且手法奇幻,黑衣老者右手一翻,想避开右腕,却不料正好送入了唐琳的掌握之中。 唐琳暗运内劲,奋力一摔。 这是一股劲,再加上那老者穴道受制,运气不易,被唐琳摔出了七八尺远。 黑衣老人站起身,瞪着一只眼睛,望着唐琳,道:“小子,你这一招是什么武功?” 唐琳答非所问的道:“老丈,咱们算不算分出了胜败?” 黑衣人道:“算,老夫败了,不过,老夫很希望知道,败在一招什么样的武功之下。” 唐琳忖道:这武功来处不能说出,只好骗他一骗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这是剪花十二招中的一记手法,老前辈听人说过没有?” 黑衣人沉吟一阵,道:“很高明,阁下请吧!” 这一下,反使得唐琳一怔,忖道:这本是随口说出来的名字,他却竟似知晓,难道江湖之上,真还有剪花这门武功不成?心中念转,人却大步行人室中。 方兰一直在门口站着,直待唐琳行入了大门,再随着身后行了进来,顺势关上了房门。 轻轻吁一口气,道:“唐兄,你太任性了。” 唐琳道:“我不是好好回来了么?” 方兰道:“不错,你好好的回来,但我瞧得很清楚,你对付三个人,用的一招手法,如是——” 唐琳接道:“一招就够了……” 方兰叹口气,低声说道:“我们费尽心机而来,不希望受到破坏,你这等任性而为,早晚会破坏我们的全局设计。” 她生性温柔,一向顺着唐琳,这几句话却是说得严肃异常,神色凛然。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道:“在下并非是有意的破坏全局,只是一时的好奇罢了。” 方兰低声说道:“唐兄,我并非有意责备你……” 突然住口不言。 唐琳还未来得及问话,耳际已听到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青衣少女,缓缓行了过来。 那少女手中执着一个金牌,直行到唐琳身前,道:“你连闯三关,已由三等宾客,升为二等宾客,小妹奉命,特来向唐兄恭喜。” 唐琳道:“来的好快。” 青衣少女缓缓把——面金牌,递交到唐琳的手中,道:“这个,你先收着。” 唐琳道:“这是什么了 青衣少女道;“一面升等的荣誉金牌,带着这一块金牌,在崔家坞中,任何地方都可以证明你是二等宾客身份。” 唐琳道:“这么说来,这块金牌十分重要了?” 青衣少女道:“重要的很,希望阁下能好好的收着。” 唐琳收了金牌,道:“多谢姑娘指点。” 语声一顿,接道:“姑娘,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青衣少女道:“咱们可以走了。” 唐琳道:“我一个人么?” 青衣少女道:“不!带着你同来的夫人。” 唐琳点点头,道:“这么得和老婆商量一下才成。” 回顾了方兰一眼,道:“咱们……” 方兰接道:“人向高处爬,水往低处流,既然咱们能升作二等宾客,为什么不升上去呢?” 唐琳道:“好吧!那就请这位姑娘给咱们安排一下了。” 青衣少女点点头,道:“我会替你们招来坐骑,不过,我得先把这里的规矩,奉告一二。” 唐琳道:“好!姑娘请说。” 青衣少女道:“崔家坞是一处很广大的地方,它有着不同区域,各区域中,都有着不同的规法,这些规法,执行得极为严厉,所以,你必须遵守。” 唐琳道:“这里的规矩,在下已知晓个大概,但不知升了等级的客人,还要遵守些什么规矩?” 青衣少女道:“一句话可以说完,别动好奇之心。” 不再等唐琳回答,转身快步而去。 片刻之后,青衣少女带了两头小毛驴,疾奔而至。 小毛驴的身上,早铺上了坐垫。 青衣少女取出了两付黑色的眼罩,道:“两位,戴上这个。” 唐琳、方兰也不多问,伸手接过蒙上双目。 青衣少女扶两人骑上了毛驴说道:“两位,咱们要经过一段很凶险的路程,两位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开眼罩看……” 唐琳道:“姑娘,咱们升到了二等宾客,怎么还受此虐待?” 青衣少女道:“目下,阁下还未具二等客人的身份。” 唐琳道:“好吧!咱们不看就是。” 青衣少女道:“如是万一两位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身上,千万不可举手拍掌……” 唐琳接道:“为什么?” 青衣少女道:“那会使你自己痛苦,说不走会丢了性命,但你只要不动它们,它们决不会伤害你。” 唐琳道:“咱们,可以走了?” 青衣少女道:“两位请记着我的话就行了。” 方兰道:“咱们记下了。” 两条毛驴,突然放步向前行去。 感觉中,毛驴行入了黑暗的通道之中。 经过了一段崎岖的路。 忽然,耳际间,响起了嗡嗡之声。 唐琳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他久年住在山区,一听传入耳际的声音,就知晓是一种巨蜂飞鸣。 不禁心中一动,道:“大毒蜂。” 方兰道:“夫君,要听那位姑娘的吩咐,不要举手拍击。” 唐琳道:“我知道,你也要多多小心了。” 方兰道:“贱妾会很耐心,只是为夫君担心罢了。”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道:“我已经感觉,两只大蜂,落在了我的脸上。” 方兰道:“我也是,好像我的脸上落了有四五只巨蜂。” 只觉枝叶拂身,似乎是,正穿在一座浓密的森林之中。 大约过了有半个时辰之久,小毛驴自动停了下来。 那青衣少女道:“两位,可以取下眼罩了。” 唐琳取下黑布眼罩,只见停身处,正在一堵砖墙围绕之中。 似是个很大的庭院,一幢一幢的独立房屋。 青衣少女指指正面一座高大的房舍,道:“那是大厅,两位一入厅中,就会有人过来招呼了。” 唐琳道:“这就是二等客人住的地方么?” 青衣少女道:“不错,每个人,一幢房子,一个很漂亮,而且,也有着烹饪术的姑娘,侍候两位。” 转过身子,随在两头小毛驴的身后行了出去了。 唐琳哦了一声,举步向厅中行去。 一步踏进厅门,立刻有两个青衣女婢迎了上来,齐齐躬身一礼,道:“唐爷、夫人。” 唐琳打量了两个女婢一眼,只见二人穿着一身蓝衣,长得清秀,点点头,道:“在下正是唐琳,两位姑娘是……” 左首一个女婢低声说道:“小婢是奉命来此,侍候两位的。” 唐琳挥挥手,道:“那就请两位带路了。” 二婢带两人穿过大厅,行人了一座幽静的跨院之中。 庭院中满植花树,一阵阵花香扑鼻。 小巧的跨院,雅致的厅室,加上两个清秀的女婢听候使唤,实在是很享受了。 唐琳、方兰等刚刚坐下,二个女婢已送上丁香茗细点。 一个悄然退了出去,一个却留在厅中说道:“唐爷、夫人,两位是初到此地吧?” 方兰笑一笑道:“不错,咱们对这里规矩,一点也不清楚,以后,还要姑娘给咱们指点一二。” 蓝衣女婢道:“夫人言重了,婢子叫杏花,奉命侍候唐爷、夫人,我笨手笨脚的,作错了什么事,还要夫人担待一二……” 语声一顿,接道:“两位如有什么垂询之处,婢子决不敢隐瞒什么。” 方兰道:“杏花姑娘,你在此有多久时间了?” 杏花道:“记不得了,婢子记事的时候,就在此地。” 方兰心中暗道:“好紧的口气。”口中却笑一笑,道:“那很好,杏花姑娘自幼生长于此,对此地的事事物物,必然十分熟悉了,以后,咱们讨教之处很多。” 杏花道:“夫人,快别这么说,我只是听两位使唤的丫头,叫我往东,婢子不敢往西,两位要什么,问什么,尽管吩咐。” 方兰挥挥手,道:“这么吧!我们想一想,再向你请教,目下,我们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杏花道:“房中被褥早巳铺好,爷和夫人请先休息,婢子就住在左侧的小室中,夫人有事,招呼一声就是。” 方兰道:“好!我们有事自会招唤。” 杏花笑一笑,躬身退出。 目睹杏花离去之后,方兰才低声说道:“大哥,咱们到卧房坐吧。” 唐琳低声道:“大白天的,咱们真能关上房门睡觉么?” 方兰点点头,道:“对!我已经瞧过了,这跨院的形势,咱们关上房门,在床上交谈,才不致被人听到。” 唐琳一皱眉头,欲言又止,人却站起身子,直行入房。 两人并头而卧,唐琳低声问道:“咱们要谈什么事?” 方兰道:“你不是想知晓崔家坞中的内情么?” 唐琳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方兰道:“这是个充满着神秘的地方,也是个充满着血腥的地方,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害在了他们的手中,但却没有人能找出任何证据。” 唐琳道:“此番咱们来此的用心,就是要搜集证据么?” 方兰道:“也可以这么说,主要的是,咱们要了解崔家坞。” 唐琳道:“你们准备了很久的时间,想必早有了一套很完整的办法?” 方兰摇摇头,道:“没有,我们要见机而作。” 唐琳道:“咱们在此地作客,如何才能够深入崔家坞,调查这件事呢?” 方兰道:“这个,咱们得慢慢的想办法,不能操之过急。” 唐琳道:“要这样的磨下去,磨到几时,才能够有个结果?” 方兰道:“唐兄,既来之则安之,希望你能多多忍耐一下。” 唐琳苦笑一下,道:“不忍耐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二等身份的宾客,就外表而言,极受优待。 两个女婢照顾着他们的生活,每餐的酒饭,也极为丰盛。 吃完饭,无所事事,杏花告诉唐琳,这后面有一个很大的花园,花园中,奇花异草,假山鱼池,风物很优美,也很雅静,劝唐琳夫妇们,到花园中走动走动。 唐琳的心中很闷,接受了杏花的建议,带着方兰,行入了花园中去。 花园很广大,假山下,荷池中,建了一座聚鹤亭。 名叫聚鹤亭,一点也不假,亭上面落着五只大白鹤。 一道红栏护边的九曲桥,直通聚鹤亭上。 杏花带路,直奔聚鹤亭。 这座聚鹤亭相当宽大,内中除石桌石椅,还有四张藤椅,一张杉木桌子。 杏花指着那荷池道:“这座荷池中,有三条很名贵的鱼……” 唐琳目注荷池,接道:“在那里?” 杏花道:“它们每天,都要浮上水面一次,只可惜,时间无法确定,除非常日守此,要碰运气才能看到。” 方兰道:“杏花,这园风景很美,只可惜这聚鹤亭上无茶。” 杏花道:“婢子这就去取来。” 转身快步而去。 遣走了杏花之后,方兰举手理一理鬓边的散发,说道:“唐兄,你瞧这花园中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么?” 唐琳道:“风景很美,荷池假山都够大,除此之外,在下瞧不出有什么可疑之处了。” 方兰低声说道:“瞧到没有?” 唐琳道:“瞧到什么?” 方兰道:“花园的西北角处,好像已到了花园的围墙之外,那里有一幢白色的楼房,隐现青翠的树林之中。” 唐琳凝目望去,果见那青绿的树林中,突起一角白色的楼角。 方兰低声道:“那就是崔家坞中有名的白楼。” 唐琳道:“白楼,没有听说过啊!” 方兰道:“你知道的太少了……” 唐琳接道:“是啊!所以这要你姑娘指点一二了。” 方兰道:“崔家坞是由七座水寨和六座旱寨构成,七、六一十三寨,这些人,平常都是安善良民,旱耕水渔,也接受官府的催粮缴税,只不过,不许官府中人,进入寨中,沿传数十年,倒也相安无事——” 唐琳接道:“姑娘,这有什么错,崔家坞领导下旱耕水渔,那该是人间乐土,守法良民,有什么不对?” 方兰道:“这是表面上看法,事实上,崔家坞统治的水旱十三寨,早已经变了质,他们结交江湖亡命,构成了一个新起的组合。” 唐琳道:“他们团结自保,拒匪入侵,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方兰道:“唐兄,崔家坞保护的这样严密,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那就是崔家坞有两个矿,一个是金矿,一个是银矿,矿中含量奇高,造成崔家坞特别的富有。” 唐琳道:“姑娘,我还是听不出崔家坞有什么毛病。” 方兰道:“唐兄,他们开始向江湖中找人,找来的都是武林中的人物,既要出身清白,又要身具武功,但这些人,却如投在大海中的砂石一样,只见进来,不见出去.先父和家兄,都被他们掳来,十余年,没有音信,生死不明,这就是小妹舍身来此的原因。” 唐琳道:“这就奇怪了,崔家坞包括了水旱十三寨,这样多的人,为什么还缺人手呢?” 方兰道:“我不明白,很多人都不明白,但很多人,被送到崔家坞中来,像我们一样。” 唐琳道:“这到不错,他们把我们带来此地,究竟是用心何在?” 方兰道:“这就是我要查的原因,我们希望弄个明白。”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道:“杏花来了。” 方兰转头看去,只见杏花手中托着一个茶盘,快步行了过来。 唐琳低声,道:“方兰,我们要不要套套杏花的口气?” 方兰道:“套她口气,不会套出毛病么?” 唐琳道:“不会吧!咱们既有二等宾客的身份,如是心中有太多的怀疑不问,岂不是反被人怀疑了?” 方兰道:“倒也有理,你问吧,不过,要问得小心一些。” 唐琳点点头,未答话。 因为,杏花已捧着茶盘,行入了亭阁。 替两人斟上一杯茶,杏花退到一侧,垂手而立。 唐琳举杯喝了一口茶,笑道:“杏花姑娘,咱们这二等宾客,算不算很受优待的人?” 杏花道:“自然是算,不过,比起头等宾客的身份,那就差了一些。” 唐琳道:“哦!我们心中有很多的疑问,可不可以问问你?” 杏花道:“可以,随便问,不过婢子不一定能够回答。” 唐琳道:“入境随俗,只要可以问,在下就想一吐胸中之疑了。” 杏花道:“二等宾客,极受敬重,唐爷有话请说。” 唐琳道:“我们这二等宾客,在崔家坞中要办些什么事?” 杏花道:“这个,两位不用急,作些什么事,婢子无法奉告,不过,量才而用,大概是不会错了。” 唐琳道;“要几时,才能决定?” 杏花道:“大概是等我们总管或总寨主召见过之后,才能决定。” 唐琳道:“总寨主还要召见我们?” 杏花道:“是!不过,总察主太忙,如若他没有时间,那就请总管代为召见了。” 唐琳道:“这么说来,总寨主的权力很大了。” 杏花笑一笑,道:“以崔家坞为中心的水旱十三寨内,生死全由总寨主一言而决,至于府中总管,虽不能生杀予夺,至少可以决定你作些什么工作。” 唐琳道:“多谢姑娘指点。” 杏花道:“那里,那里……”语声一顿,接道:“两位,可是三等宾阁中,升入二等的?” 唐琳道:“正是如此。” 杏花道:“那真是难得的很,这等事,一年中也难得有上一次。” 唐琳心中一动,道:“姑娘,在下既少在江湖上走动,对很多事事物物,都不知道。” 杏花点点头,道:“嗯!看样子,你确实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的人。” 接着,杏花缓缓说道:“你问吧!不过,只限今日此地,离开此地,你就别再多问了。” 唐琳点点头,道:“姑娘,我们被召募来此;受此优待,究竟要作些什么事?” 杏花道:“这个么?我不是说过的么,要看你的运气,总管对你的印象了。” 唐琳道:“好的,能怎样?” 杏花道:“入选府中铁卫。” 唐琳道:“坏呢?” 杏花道:“那就难说了……”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三年前,我也和你们一样,被召募而来……” 唐琳接道:“姑娘有丈夫么?” 杏花道:“有!凡是被送人崔家坞中的人,都要男婚女嫁,我也是和丈夫同来的。” 方兰打量了杏花一阵,道:“姑娘,你很年轻嘛。” 杏花道:“来那一年十七岁,成婚不及半载,今年二十整了。” 方兰道:“看起来,倒是不像。” 杏花道:“唐夫人,替你换一套丫环的衣服,看上去,你也会更小一些。” 唐琳道:“姑娘,你那位丈夫呢?” 杏花道:“快一年没有见过了,不知他现在何处?” 唐琳怔了一怔,道:“他到了何处?你完全不知道?” 杏花道:“是!虽是夫妇而来,但进入了崔家坞之后,那就要夫妇分开,夫妇各有职司。” 方兰道:“杏花姑娘,我心中很奇怪,你既然已经成了亲,应该已经开了脸,为什么,还是姑娘家的打扮?” 杏花道:“这是规矩,我有我的工作,他有他的职司,他们觉着,这样子方便一些。” 方兰道:“杏花姑娘,将来,我们进入了崔家坞中工作,是不是夫妇也要分开呢?” 杏花笑一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们是二等客人,我们是三等客人中选出来的,你们能受多少优待,那就非我所知了。” 方兰低声道:“杏花姑娘,你们分开了工作之后,是不是还有见面的机会?” 杏花道:“有!前一年,我们每隔上一月两月的,总有一次见面的机会,我们有两天的假期,这两天之中,我们自由自在的生活。” 方兰低声道:“姑娘,你们有孩子么?” 杏花摇摇头,道:“没有,我听他们说过,不许我们生孩子。” 方兰道:“这等事,他们有什么办法控制?” 杏花道:“不知道,我很想怀孕,生个孩子,但就是不会怀孕。” 方兰道:“哦!恩爱夫妻,分开了,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杏花叹口气,默然不语。 方兰道;“姑娘,那里有一角白楼,是什么地方?” 杏花望了一眼,道:“那是崔姑娘的住处,也是禁地。” 方兰道:“崔姑娘是什么人?” 杏花道:“崔姑娘,就是总寨主的女儿,崔家坞是统治水旱十三寨的总寨。” 方兰道:“为什么?崔姑娘的住处,要划作禁地呢?” 杏花道:“因为,崔姑娘的住处,在崔家坞中独树一帜,任何人,都不许擅自进入一步,除非先得到崔姑娘的允准。” 方兰道:“杏花姑娘,你见过那位崔姑娘么?” 杏花点点头,道:“见过一次,就在这座花园之中。” 方兰道:“那位崔姑娘为人如何?” 杏花笑一笑,道:“这个,我不清楚,我见过崔姑娘是不错,但相距很远,我只是远远的看她一眼罢了。”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我倒认识一个,在白凤楼听差的婢妹,据那位姊妹说,崔姑娘为人很和气,崔家坞中,能被派到白凤楼听差的丫头,运气就算不错了。” 方兰道:“杏花姑娘,多谢你指导了我们不少的事。” 她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杏花姑娘,你会武功么?” 杏花道:“会!不过不太好。” 方兰道:“我的武功不错,所以,我不能听他们摆布,我要据理力争。” 杏花播摇头,道:“夫人,听我几句劝告,进入了崔家坞,那就只有听命行事,别作非分之想,也不要据理力争,那只有自己吃亏。” 方兰道:“杏花姑娘,我们不听摆布,难道不能离开这里吗?” 杏花道:“可以,他们会立刻答应你走,不过——” 方兰道:“不过怎样?” 杏花道:“要过他们设下的五关。” 方兰道:“什么样的五关?” 杏花道:“就是五道拦截,我从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闯过第二关,闯过第一关的人,也仅是十得其一,两年来,我至少见到三十个人以上闯关,但只有两个人闯过了第一关,死在第二关,其余的二十八人,都在第一关中就丢了性命。” 方兰道:“那些人,都有妻子么?” 杏花道:“是!那些人,都有妻子,因为,没有妻女的人,根本就进不了崔家坞来。” 方兰道:“杏花姑娘,我有些想不明白,这些事,似乎是单身去作,更好一些,为什么却要娶过亲的人呢?” 杏花道:“这件事,表面上,看上去有些奇怪,事实上,却是绝妙的一石二鸟之计。” 方兰道:“杏花姑娘,这一点,贱妾不明白,请姑娘给我们指点一下。” 杏花道:“唐夫人,你言重了,我怎么敢当这样的称呼呢?” 方兰道:“你也是被害人之一,咱们也用不着客气了,希望你也别把我们当外人看——” 语声一顿,接道:“老实说,我们都是一样的身份,我们也和你一样,没有人帮助我们。” 第十回 杏花吐真情 杏花道:“你们怎会进入了二等宾客?” 方兰回顾了唐琳一眼,道:“是他嘛,惹来的麻烦,闯过什么三关,就要我们升了等。” 杏花道:“夫人,升了等级很好,这二等宾客,比三等宾客好多了,不过,真正好的,还是头等宾客。” 方兰道:“所以,我们希望杏花姑娘,多帮我们一点忙。” 杏花道:“咱们的处境很相似,我愿尽全力帮助你们……”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不过,我所谓的帮助你们,也不过是告诉你们一点内情罢了。” 方兰道:“就是那一点内情,对我们已经很够了。” 杏花道:“好!既是如此,我就先告诉你们几点守则,第一点是,不要太逞强,听话保命。” 方兰道:“这一点,小妹是可以做到,只怕我这一口子……” 唐琳接道:“人生百岁,不过一死,要我活得太委屈,那就生不如死。” 杏花道:“不是委屈,是忍耐。” 方兰道:“杏花姑娘说的对,忍辱才能负重。” 杏花目光转注到唐琳的身上,道:“唐爷,你的武功如何?” 唐琳道:“不算错,如是太差了,在下也不会升上第二等宾客了。” 杏花低头沉吟了一阵,道:“唐爷,如若你夫人同意,你倒可以去试验一下。” 唐琳道:“试什么?” 杏花道:“十日之后,有一个比刀大会,你可以去参加这场比赛。有二等宾客以上的身份,才能参加比刀大会,你刚好可以参加,你如同意,我可以替你安排一下。” 方兰道:“这比刀大会,可有男女之限?” 杏花道:“怎么?夫人在刀法上,也有很深的造诣么?” 方兰道:“先父外祖,都是练武的人,所以,小妹也学几手庄稼把式。” 杏花道:“只要你手底下真有功夫,那就不妨去试试看,比刀会隔月一次,选拔十三寨中人才,男女都可以参加,不过。男有男组,女有女组,这两组各选三名,如是女组愿意接受挑战,男女两组中,可以选出一位总第一,如是你们夫妇,都觉着可以胜任,我就替你们报上名去。” 唐琳道:“比刀大会,想是以刀为主了,但不知可否用别的兵刃?” 杏花道:“刀、剑随意,名虽叫比刀大会,事实上,不限兵刃,不过,这中间,你要拿捏一件事情。” 唐琳道:“什么事?” 杏花道:“崔家坞任何事,都在控制之下,太过锋芒毕露,可能会引起他们的疑心。” 唐琳道:“原来如此,多谢姑娘指点。” 杏花接道:“这些日子中,我仔细观察,发觉了很多的年轻人,进了崔家坞之后,慢慢就起了变化。” 唐琳道:“什么变化?” 杏花道:“譬如说吧,他原本心爱的妻子,在进入了崔家坞之后,那份浓浓蜜蜜的情意,就逐渐的谈了下来……” 方兰接道:“为什么呢?” 杏花道:“夫人,有一句俗语说,老婆是别人的好。” 方兰哦了一声,欲言又止。 杏花道:“丈夫对我们的情意,渐渐的淡了,而且,很多天难得见上一次,我们又能忍受好久呢?那份淡淡的寂寞、幽怨,也慢慢的变成了深深恨意,想想看,那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呢?” 方兰道:“我想不出来。” 杏花道:“男无情,女亦无义。” 方兰道:“我有些明白了。” 杏花道:“所以,虽然是夫妇双双而来,但经过了一些时日之后,这份情意,就淡漠了下来,夫已非夫,妻亦不妻了。” 方兰轻轻吁一口气,道:“杏花姑娘,这好可怕哟。” 杏花道:“所以,这个地方,第一奇怪之处,就是造成怨偶,一个人,连自己伴侣也生出了怨恨,他和她内心之中,会产生出一种什么感觉?” 方兰道:“这个,小妹就想不通了,造成怨偶之后,又将如何?” 杏花道:“两个结果,如是男刚、女烈的人,有了这么样一个结果之后,男女内心之中,都会泛起一股怨恨之情,这种怨恨,积存渐深,不但可以使他们彼此之间,互相仇视,而且男人开始恨女人,女人也开始很男人,不是彼此间玩世不恭,就是各怀积忿,他们之间,至少成了全无感情的相处。” 方兰道:“还有一种情形呢?” 杏花道:“还有一种情形,那就使他们完全变成了一个玩世的人。” 方兰道:“人尽可夫?” 杏花道:“女的如此,男的呢?也变成一个轻薄汉子了。” 唐琳道:“姑娘,这么说来,崔家坞是有意的制造这场麻烦了。” 杏花道:“好像如此。” 唐琳道:“他们要人双双对对而来,却又故意把人家夫妻拆散,用心何在?” 杏花道:“这个么?很简单,变成了浪子的男子,和变成了荡妇的女人,对他们顶头上司的令谕只有一途可循。” 唐琳道:“绝对听命。” 杏花道:“不错。” 唐琳道:“唉!杏花姑娘,我们夫妇将来也是这样遭遇了?” 杏花道:“很难说,也许你们运气好,会有一点好际遇。” 唐琳道:“不可能……” 杏花叹了一口气,道:“唐爷,唐夫人,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们两位说出了这么多的隐秘,我已经说得太多了,希望你们别再问我了。” 唐琳道:“好!在下不问了,但求姑娘一件事。” 杏花道:“请吩咐。” 唐琳道:“在下已决定参加比刀大会,希望姑娘能为我们安排一下。” 杏花道:“好!” 方兰道:“杏花姑娘,我可以参加么?” 杏花道:“可以,不过……” 方兰接道:“刀法上,我稍有造诣,愿意去碰碰运气,希望姑娘帮忙。” 杏花道:“夫人,比刀大会,虽然是以比刀为名,但动起手来,却是十分认真,可能会有伤亡,尤以女孩子的搏斗,最为激烈,而凶狠、凌厉,夫人要多想想。” 方兰道:“我已经想过了,麻烦你杏花姐姐,替我安排一下就是。” 听完了杏花这一番谈话,唐琳才意识到这崔家坞不但充满着凶险,而且局势十分复杂。 杏花没有使唐琳和方兰失望,替两人安排参加比刀大会。 唐琳和方兰日久相处,同床共枕,但却仍然保持着彼此之间的清白。 方兰够美,而且,也很温柔,但她比起花凤,总是缺少了一点媚力,那股媚力,能使男人为之陶醉,为之迷乱。 唐琳一缕情愫,就被花凤那一股妩媚之力所吸引。 吸引了他的心,和他全部的感情,面对着如花似玉的方兰,并枕同被,但却一直提不起那股春情荡漾的劲道。 方兰却有着相反的感受,只觉此人定力强大,比之柳下惠坐怀不乱,还要高明百倍。 柳下惠坐怀不乱,至少还穿着衣服,但唐琳,却是每日和她共同床。竟然还是能把持得住。 这-日清晨时分,两个人也不过刚刚起床,杏花已推门而入,道:“唐爷,夫人,起来了。” 方兰举手理一下鬓边散发一笑道:“杏花姑娘,比刀大会的事……” 杏花接道:“就是来通知两位一声,比刀大会今日开始,婢子刚刚收到通知,两位全都核准了参加比试。” 方兰道:“几时开始?” 杏花道:“中午开始。” 方兰道:“我们现在应该如何?” 杏花道:“两位好好坐息三阵,养养精神,午后,小婢带两位参加比刀大会。” 两人梳洗之后,杏花送上来了一份很精美的早餐。 唐琳一面进餐,一面低声说道:“方兰,你一定要参加这比刀大会么?” 方兰道:“是!贱妾观察所得,知道了一件事。” 唐琳道:“什么事? 方兰道:“崔家坞中,似乎是只重才艺高强的人,有多少才艺,就会得多少敬重,他们把宾客分为头,二、三等,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唐琳道:“方兰,那比刀大会中,定然十分凶险,你如万一受到了伤害,岂不是有负了此来的用心。” 方兰笑一笑道:“多谢相公关心,我必尽我之能。”语声一顿,接道:“唐兄,小妹有一件事,想先向你说明。” 唐琳道:“哦!请说吧。” 方兰道:“我们虽然有夫妇之名,但我们之间的一切,仍然是清清白白……” 唐琳叹口气,道:“方兰!我……” 方兰道:“不用解说,我知道你心有所属,我好佩服你,也好羡慕她,不过,我来此之前,已下定了决心……” 唐琳心中一震,接道:“什么决心?” 方兰道:“我来此有目的,不择手段,全力以赴,我只求心之所安,不在乎身上受到的什么伤害,我可能为一件事,为一个消息,送上了自己的身体……” 唐琳脸色一变,接道:“这个,不行。” 方兰道:“唐兄,反正你也对我无情,小妹心中反而减轻了负担,比刀大会之后,咱们就各凭本钱、手段,向崔家坞中的核心去钻,唐兄,我方兰,只不过是一个平庸女子,我满怀壮志,却没有那超越的成就,我只能全力去做,不论如何,名义上,你总是我的丈夫,我得先和你说一声,希望你原谅我的放荡。” 中午时分,杏花悄然而至,带两人穿过了两重庭院,来到一个广阔的大厅之中。 大厅四周,摆着很多锦墩,两侧是兵刃架,放着-十八般兵刃。 厅中的人不多,约略估算,不过三四十个。 一个青衣童子,和一个穿白衫白裙的少女,行了过来。 两人手中,各执着一条红色的佩带,上面写着“比刀会”三个金字。 青衣童子望了唐琳一眼,道:“你叫唐琳?”唐琳点点头。 青衣童子缓缓把手中红色佩带,挂在唐琳的身上。 白衣少女望了方兰一眼,道:“你是唐夫人?” 方兰笑一笑,道:“小名方兰。” 白衣少女把红色佩带,挂在了方兰的身上,道:“佩带红带的人,都是参与比刀大会的人,两位先请入席小坐,比刀大会,立刻就要开始了。” 带两人行人席位之中。靠在正东方位上,摆了五张太师椅。 坐入参与比刀人员席位,一共有八个人,除了唐琳和方兰之外,还有六个人。 也许是有意的保密,或是这比刀会常常举行,在崔家坞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大开的厅门,突然关上,但遮在屋上的一片黑幕,却缓缓展开。 数十片明瓦,透入了一厅阳光。 正东方,墙壁上,忽然间,开启了一道门户,缓步行了三个人。三个人一色长袍,身上各佩了一个金色的带子,写着主考二个大字。 唐琳打量了三个主考人员一眼,见三人都在五十岁左右,双目中精光闪闪,一望即知是有着精湛内功的人。那青衣童子和白衣少女,双双行了过去,呈上了一份名册。 居中一个稍胖的人,接过名册,看了一眼,道:“要他们开始吧。” 青衣童子应了一声,高声说道:“金晃、唐琳,先请出场!” 唐琳当先行了出来,另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衣人,站了起来,缓缓行入场中。 这时,那居中而坐的中年人,突然站起身子,道:“比武定名,点到为止,不能施用毒手伤人,两位可以动手了,先比拳脚。” 唐琳一抱拳,道:“在下唐琳。” 青衣人道:“在下金晃。”唐琳道:“金兄请赐招。” 金晃道:“恭敬不如从命。” 呼的一拳,击了过来。唐琳右手一抬,接下一招,左手一式“金鸡啄米”,捣了过去。 金晃挥手下击,向外一封,挡开一招。 两个人立时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战,双方博杀凌厉,拳来脚往的,极尽变化之能。 片刻工夫,已然搏斗了五六十照面。 金晃的拳势猛烈,似乎已隐隐取得了优势。 唐琳被迫处于下风,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居中而坐的主考官一皱眉头,低声道:“这位唐琳的武功,怎么能参加比刀大会……” 一语未尽,唐琳突一转右手,向下一抖,竟把金晃掉了一个跟斗。 金晃缓缓站起身子,呆呆的望着唐琳,道:“你这一招是什么武功?” 唐琳冷冷说道:“你如心中不服,咱们就不妨再试试。” 金晃冷笑,突然向前一扑,双手一挥,合击过去。 这一击,力道强猛,掌力末到,一股强烈的掌风,已然扑上双颊。 唐琳一矮身子,右手一抬,忽然之间,一下子扣住了金晃的右腕,向外一摔,金晃身不由自主栽到了五尺以外。 这一个跟斗,只摔得金晃眼冒金星,半晌才站起身子。 唐琳对这一招摔人的技巧,越用越熟,已学得可以用各种技巧掩护出手。 金晃一连被摔了两个跟斗,不禁心中害怕起来,呆了一呆,道:“拳脚在下认输了。”这时,那居中而坐的微胖中年,也被唐琳这奇异的摔人手法所吸引,全神贯注场中,缓缓说道:“金晃,你还可以在兵刃上扳回一阵,拳脚、兵刃,各占一半分数,你如兵刃上胜了,还可比较暗器、轻功。……” 唐琳回身一抱拳,道:“不能比试兵刃。” 居中的中年人,道:”为什么?” 唐琳道:“在下剑势,易发难收,很难把握分寸,万一伤了金兄,岂不是失去了比武之意。” 居中人略一沉吟道:“这个,要金晃决定了。” 金晃大约已被那两破,摔寒了心,一欠身,道:“在下认输了。” 微胖中年人挥挥手,目光转到那青衣童子身上.道:“要下面的接上。” 话不重述,唐琳一连胜了五阵,全是用的那一招摔人手法。 但他每一次,都在很小心的掩护之下而出手,竟然无人瞧出他用的是同一招手法。 胜过了五阵之后,已是全胜之局。 金晃除了败在唐琳手下之外,却胜了别的参与之人,得了个第二。 那青衣童子,也变得十分柔和,缓步行了过来,道:“恭喜唐爷您中第九届的武状元。” 唐琳道:“中了武状元,又将如伺?” 青衣童子道:“好处很大,等一会小的详细奉告。” 掏出一朵金花,佩戴在唐琳的身上。 男人比过之后,轮到女人出手。 方兰胜了三场,败了一场,得了个第二名。 这正是方兰心中的打算,不要太霹锋芒,但也不能太过软弱,这把握之间,要恰到好处。 比刀大会很快结束,三位主持人,又从来路退下。 青衣童子这时,对庸琳极为巴结,先替两人倒了一杯茶,才说道:“唐爷,这武状元的身份,很受敬重,而且,总寨主还会召见 唐琳道:“刚才那三位主考的,是什么身份?” 青衣童子道:“在演武厅中,他们是主考官员,但在崔家坞中,他们是总寨主的外务总管。” 唐琳道:“三位都是么?” 青衣童子道:”总管只有一位,就是那位居中而坐之人。” 唐琳道:“另外两位是?……” 青衣童子道:“另外两位是副总管,也是总管的两位助手,崔家坞,管了水旱十三寨,事情多的很,总寨主事情多,一切的琐事,都由总管处理。” 唐琳道:“小兄弟,能不能告诉我,你是……” 青衣童子道:“我是这演武厅的管事,专伺各种比赛事。” 唐琳道:“哦!这比刀大会常常举行么?” 青衣童子道:“常常举行,崔家坞有一个很公平的制度,用人唯才,你有多大能力,多高武功,就作多少事情,支多少酬劳,我们不停地搜罗人才,但如想更上层楼,必须要靠自己的本领,我们不会埋没一个人才。” 唐琳道:“原来如此。” 青衣童子道:“崔家坞的赛事很多,比刀会只是一个经常举行的比试,除此之外,每半年有一次中试,每一年,有一次大试,那都有总寨主亲自主持,不过,中试、大试,都必须先具有了崔家坞的武土身份,才能参加。” 唐琳道:“小兄弟,这里面好像是规矩很多,真叫人眼花缭乱,初入崔家坞的人,只怕是很难一下了解。” 青衣童子道:“骤听起来,规矩很多,但如是真正充任崔家坞的剑士,自会有人给你们说明,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唐琳道:“今日得你很多指教,唐某人会牢记心中,日后,在下如有寸进,定有以报。” 青衣童子道:“不敢当,我也不望你报答什么,事实上,我敬重你的,是你的身份,比刀会中的第一名,我们都叫他小状元,也叫作小试,是崔家坞中最正统的晋身之法。”唐琳道:“哦!你看我能不能参加中试、大试?” 青衣童子道:“你已具有了参加中试的资格,但能不能参加大试,要看你中试的成绩了,总之,这是一套很完善、公平的选拔人才之法。” 方兰望了唐琳一眼,道:“你这人怎样,也不请教一下这位小兄弟的姓名,还有大总管,两位副总管,这都是日后能够提拔你的人……” 唐琳笑一笑,接道:“说的是咧,还是女人家细心一些,请教兄台贵姓?” 青衣童子道:“不敢当,在下马贵,他们一向都叫我小贵儿。” 唐琳笑一笑,道:“原来是马兄……” 马贵接道:“不敢当……” 语声一顿,接道:“咱们那位大总管姓冷名杰,在崔家坞是总管身份,但在江湖上,却是很有名的人物。”唐琳道:“马兄赐告。” 马贵道;“咱们大总管,在江湖上人称作十二飞环。” 唐琳道:“十二飞环,这个名字,在下倒未听人说过。” 马贵道:“唐爷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吧?” 唐琳道:“不错,在下很少在扛湖上走动过。” 马贵道:“这就难怪了,冷大总管,十年前在扛湖上,一度震惊大江南北,提起十二飞环来,那真是无人不晓了……” 唐琳低声道:“马兄,他既是江湖大大有名的人物,为什么要到崔家坞来作一个总管呢?” 马贵道:“崔家坞的总管,在江湖上的身份,极受敬重,水旱十三寨的寨主,也要看他的脸色。” 唐琳道:“两位副总管,也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么?” 马贵道:“是!一位叫李照平,一位叫张化文,这两位也都是武林中很有声望的人。” 唐琳道:“这两位副总管,都是冷总管亲信人物了。” 马贵笑一笑道:“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么多了,唐爷再问下去,我就无法回答了。” 唐琳笑一笑,道:“马兄,兄弟目下应该如何?” 马贵道:“你回去听候消息吧!如若总寨主没有时间见你,三五日内,冷总管也会召你见面。” 唐琳道:”见面之后呢?” 马贵道:“他会告诉你几种工作,由你选择一件。” 唐琳道:”我对这里太陌生,不知道应该作些什么事?” 马贵道.“一些事情,要看你的运气如何了?我只能告诉你一点基本原则,耶就是治外堂,偏重于武功、智略,人越能干越好,但声誉、品德差一点。关于治内堂,完全相反,最注重的是一个人的忠实、品格。” 唐琳表现了绝对的礼数,站起身子,抱拳一揖,道:“在下再谢过马兄。” 马贵心中有些飘飘然,口中连连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唐爷这么抬举兄弟,实叫兄弟感动。” 方兰道:“人抬人高嘛,你待我们夫妇如此之好,我们内心中自然感激,而且,我们从今之后,要好好交你这个朋友。” 马贵道:“我只是看守演武厅的一个童子,我怎么能有帮助两位的地方,只是我早来了几年,事情知道的多一些,可以提供给两位参考一下。” 唐琳道:“在下洗耳恭听。” 马贵道:“那位今日得到第二名的金晃,倒是总管手下的一个亲信,你们夫妇如若能和他多接近一些,对你们好处很大。” 唐琳道:“马兄,他败在我的手中,对我不会记恨么?” 马贵道:“大概不会,就兄弟所知,金晃是个很有气度的人,像两位作人这样和气,如是诚心和他结交,不难彼此成为好友。”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道:“咱们试试看吧。” 马贵笑一笑,道:“唐爷,夫人,两位也该回去了,我想三两天内,就会召见你们。” 唐琳起身告辞,带着方兰同返住处,道:“方兰,咱们很可能会分开在即,你究竟要做些什么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方兰笑一笑,道:“为了保持你的安稳,暂时什么事也不用作,我现在告诉你三种联络的信号,凡是用这等信号和你联络的人,都是自己人,要你作些什么,到时间他们会告诉你。” 唐琳怔了一怔,道:“怎么?你们派来很多人?” 方兰沉吟了一阵,道:“不敢欺瞒唐兄,咱们是第三批派来的人了。” 唐琳道:“前两批振来的人,你们是否都认识呢?” 方兰道:“不要说前面两批人了,就是咱们这一行人,除了杨姑娘之外,也是彼此互不相识。” 唐琳道:“那位杨姑娘现在何处呢?” 方兰笑一笑,道:“不知道,崔家坞从来不把同时召请来的一批人,分在一处工作的。” 唐琳道:“方兰,能不能告诉我一些真正的内情?” 方兰黯然一叹,道:“琳哥,听我说,事实上,我告诉过你的话,都是实话,我父兄,都被掳人了崔家坞中,像沉人大海的砂石,没有了半点消息,这是舍身而来的主要原因。” 唐琳道:“就这样简单么?” 方兰道:“自然也不是这么简单,我们受过一段相当长时间的训练,有很多高人,传授了我们的武功……” 唐琳道:“那些人是什么人?” 方兰道:“不知道,他们传授我们武功时,都是单独传授,而且是量才施教,并不要我们太突出,但我们的武功,也不会很弱,你能看出来,我隐藏实力,自然,他们也会看得出来,不过,这不要紧,我相信,我有足够的理由,可以应付过去。” 第十一回 夜劫雪莲丹 唐琳道:“他们既然传你武功,派你们到崔家坞来,应该对你有着很大的信任,又为什么不肯让你们知道那些内情?” 方兰道:“为了保密,一旦我们身份败露,在严刑拷问下,他们也无法得到什么。” 唐琳道:“原来如此。” 方兰道:“所以,纵然我们一旦被他们发觉了身份,也只是一条命罢了。” 唐琳道:“这等必死的决心,好生叫人佩服,不过,你们这等盲人骑瞎马的举动,实在不敢领教。” 方兰道:“怎么说?” 唐琳低声道:“不论你们有多少人混入崔家坞来,但你们这样一盘散沙的个别活动,岂不是把力量完全分散了。” 方兰道:“我们互不相识,但却可以凭着极严密的暗语、暗号,取得联络。” 唐琳道:“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有不少人,混入这崔家坞中了?” 方兰道:“不错,在没有取得联络之前,我们是一盘散沙,但如我们在取得了联络之后,就会凝结成一股力量,” 方兰摇头示意,不让唐琳再说下去。其实,不用方兰劝阻,唐琳也自动的停了下来。 杏花姑娘像一阵风,人已冲到了门口处。她奔来的速度很快,显然,有着急事而来。 几乎还未等唐琳等问话,杏花已打开了话匣子,道:“恭喜两位,快些收拾衣服……” 唐琳征了一怔,接道:“什么事?” 杏花道:“两位都被选中了。” 话说得没头没脑,听得唐琳、方兰一头雾水。方兰笑一笑,道:“咱们夫妇被什么选中了?” 杏花道:“自然是崔姑娘,总寨主膝下的唯一掌珠,无影剑崔玉莲。” 方兰道:“选中了我,去作丫头,但拙夫怎会也被选中了?” 杏花道:“事情来得太急,两位请收拾衣物……” 方兰伸手取出长剑,接道:“我们本也未带什么,立刻就可以走了。” 杏花道:“崔姑娘有急事,需要一些人手,两位正好被推荐了过去,这是两位的造化,崔家坞中,从来没有一对夫妇,同在一处工作的,而且,崔姑娘在诺大的崔家坞中,独具一院,除了总寨主外,任何人都对她敬畏三分,规法自具,不受崔家坞很多的规戒约束……” 一面说话,人已转身向前行去。 方兰紧随杏花而行,唐琳却走在最后。 杏花的话未说完,但却突然住口。 方兰也未再问,因为,她已瞧到,一个三旬左右的中年妇人,站在大厅之中。她穿着一身青绿的衫裙,风髻金钗,脸色一片冷肃。 她长得很美,有着一种成熟的风韵,但那严肃得近乎冷漠的神情,却给人一种凛然生畏的感觉。 杏花停下了脚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婢子给二姑见礼。” 绿衣妇人挥挥手,要杏花退下,两道冷厉的目光,却打量了唐琳和方兰一阵,道:“你们很幸运,得以追随姑娘……” 语声顿了一顿,道:“我叫金二姑,是姑娘身侧的管事之一,大部份的人,都叫我二姑,你们也跟着别人叫吧!” 方兰一欠身,道:“是!方兰见过二姑。” 金二姑目光转过唐琳的身上,冷冷说道:“你怎么不叫?” 唐琳啊了一声,道:“金二姑。” 金二姑道:“金二姑也是你叫的么?去了那个金字。” 唐琳暗暗吁了一口气,道:“二姑。” 金二姑冷笑了一声,通:“年轻人,叫我一声二姑,你心中似是不太服气,是吧!” 唐琳道:“在下不敢。” 金二姑道:“年轻人,敢作敢当,心口如一,不服气,就是不服气,为什么要口是心非。” 唐琳皱皱眉头,道:“二姑如是一定要在下讲实话,在下确实有些心中不服。” 金二姑道:“怎么样你才心服?” 唐琳道:“这个,这个,在下只怕要见识一下二姑了。” 金二姑道:“好吧!我要在三招内击败你……” 唐琳道:“二姑,这话说得太满了……” 金二姑道:“试试便知。” 突然伸手一把扣住了唐琳的右腕,一带一抖,唐琳身不由己的一个跟斗栽了六七尺外。 所幸伤得不重,唐琳站起身子,弹弹一身灰尘,道:“二姑,好高明的摔人手法。” 金二姑道:“你可以先出手。” 唐琳道:“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伸手一把,抓向金二姑。 金二姑右腕,掌指一翻,一把又扣住了唐琳的右腕,一带一托。 但闻蓬然一声,唐琳又被摔了一个跟斗。 唐琳站起身子,又扑了上去,很想施展一下自己的武功,把金二姑也摔一跤,但总是差那么一点,被金二姑抢先了一步。一连被摔了七八次,一次比一次重。 第八次之后,唐琳不但觉得全身酸疼,而且,内心之中,由佩服生出了畏怯,一抱拳,道:“二姑,在下服了。” 金二姑道:“很好!现在,可以跟我走了。” 转身向外行去。方兰回顾了唐琳一眼,低声道:“伤着了吗?” 唐琳摇摇头。 心中却暗暗忖道:“崔玉莲,就算要选择一些从仆、卫士,也应该完全由女中去选,为什么选了我们两个人,一男一女?” 望望金二姑的背影,又自想道:“这女人,一身武功之高,想是在江湖上已然难得一见,为什么她竟然甘愿作那位崔姑娘的从仆?” 不断的磨练,使他得到了很多的经验,长了很多的见识。尽管他心中有了无数的疑问,但绝不在形色表露出来。 金二姑带两人,行入了一座林木掩映的庭院之中。 这是一座很大的庭院,花树环绕一座白楼。 南北二侧,有两列长长的厢房,一字排列,每一列,至少有十二间,相连于一处。 金二姑道:“男的住在北边厢房、女的住的是座南向北,你们是夫妻,白昼之间,可以在这花园之中散步谈心,但绝对不许有什么亲热的举动,太阳下山之后,男女关防,十分森严,就是夫妇,也不许私自会面。” 方兰、唐琳,点点头。 金二姑接道:“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有一层形如围墙的花树,环绕在白楼四周,不可进入那花树围墙之内。” 方兰道:“多谢二姑指教。” 金二姑点点头道:“男北,女南,你们去吧!到那里,自会有人招呼你们……”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在崔家坞水旱十三寨中,这地方最清静,也最单纯,你们享受相当的自由,但定下的规戒,却执行极严,一经触犯,决不宽贷。” 方兰道:“二姑,这里面的从人,可都是夫妇身份?” 金二姑笑一笑,道:“不是,算上你们,只有两对是夫妇的身份,至于你们年轻夫妇间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休息的假期。” 方兰一躬身,道:“多谢二姑。” 金二姑点点头,道:“好!你们分头去吧!我还要去见姑娘。” 放步直向那座花木环绕的白楼行去。 唐琳转向北面,方兰行向了南侧。 将近围墙处,是一排长的房子,中间门口处,站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衣人。 唐琳已学会了察颜观色,看那当门而立的青衣人一眼,发觉是-位内家功夫很精深的人物,不禁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 还未来得及开口,青衣人已抢先说道:“你叫唐琳?” 唐琳道:“是!” 青衣人道:“你是入选的卫士?” 唐琳道:“大慨是吧!金二姑带我们来的。” 青衣人道:“二姑娘有没有告诉你们,有我这个一号人物?” 唐琳一抱拳,道:“没有听二姑说道……” 青衣人接道:“根本没有提说这里情形……” 唐琳道:“说过,也提过这里有一个带头领队的人!” 青衣人道:“大概那就是说我了,咱们这地方,你没来之前,连我只有四个人,你来了,凑足五个。” 唐琳道:“南门,还有很多女人……” 青衣人接道:“女人多一些,我晓得已得十一个,今日又补充一个,合计有十二个。” 唐琳一抱拳,道:“多承指教。” 青衣人道:“不敢当,我叫石玉,你未来之前,是四人中的领队。” 唐琳道:“兄弟初来,以后,还望石兄多照顾。” 石玉道:“不用客气,我到这里,也还不足一年,对这里的事了解不多,我们的事情也很少,每天除了练练武功之外,别无他事。” 语声一顿,接道:“这里的房子很大,吃住都很舒适,走!我带你瞧瞧你的房间。” 唐琳暗中观察,发觉这位石玉不但很和气,而且五官端正,一团正气,不像是出身绿林中人。 心中暗暗忖道:这人不知是什么出身,怎会进入了崔家坞来? 看过了宿住之处,石玉又带他见了另外的三个人。 有一点使唐琳觉得奇怪的是,这里的人,都不像出身绿林的盗匪人物,他们个个端庄清秀,而且,都很年轻,石玉除外,没有一个人超过二十五岁。 石玉把唐琳引见给三个人,道:“唐兄,咱们之间,可以兄弟相称,不过,彼此最好不要询问到出身来历。” 唐琳一抱拳,道:“多谢领队的指教。” 唐琳在这里住了三天。 这三天,生活得很舒适,每餐都有着很丰盛的菜肴。 第四天,中午时分,石玉突然传下了令谕,道:“诸位请佩带兵刃,收拾一下简单的衣物,咱们要立刻出发。” 唐琳匆匆抓起长剑,赶到门外,石玉等早已列队在门外等候。 金二姑匆匆行来,道:“姑娘有事离开,诸位就是随驾的护卫。” 石玉一欠身,道:“属下领命。” 金二姑道:“姑娘的令谕很严,你们要小心一些。” 石玉道:“属下明白。” 金二姑道:”外面已备好大船一艘,五位先行登船。” 石玉道:“属下领命。” 金二姑一挥手,道:“跟我来吧!” 转身向前行去。 石玉为首,一列人随在金二姑的身后,行到了大门口。 一辆豪华的篷车,直驰而来,车帘低垂,瞧不到车中之人。 这是一辆四轮、五马的大篷车,银顶耀光,四周却垂着黄色篷布。 那该是上好锦缎,看上去,就如黄金打造的篷布一般。 远远望去,这辆车,有如金身银顶。 唐琳看过了金龙舟的豪华,但却初次见到这样豪华的篷车。 篷车,也在门口处停了下来。 这辆篷车除了看上去金光闪烁之外,车身也特别的长大。 金二姑挥挥手道:“石玉,带他们先到船上。” 唐琳很留心观察这辆篷车,他希望找出方兰是否随车而行, 但他只看到一个赶车的青衣女子,一顶遮阳的大草帽,遮住了她大半个脸,根本就无法看出她的年纪。 但是一双握着缰绳的玉手,细腻、白嫩,想来,年纪不会太大。 啪的鞭影一闪,掠着唐琳的面前扫过,长鞭虽未中人,但鞭梢带起的劲风,却有着扑脆生寒的感觉。 是赶车的青衣少女,发觉了唐琳一直向篷车打量。 金二姑没有喝止,也未责问唐琳,只是冷冷的望他一眼。 石玉已当先向前行去,唐琳一低头,跟着石玉的身后行去。 奔行的速度逐渐加快,已远距篷车十余丈,石玉才低声说道:“唐兄,有一件事,兄弟忘记嘱咐你了,咱们不能向篷车内探视,就算想看么,也不能盯着看,看得有技巧一些。” 唐琳道:“那篷车中坐的什么人?” 石玉道:“除了崔姑娘之外,谁有这样大的气派。” 唐琳道:“兄弟初到,对这里规矩知晓不多,以后,还要石兄多多指教。” 石玉道:“最大的一个规矩是不能有意探窥姑娘,那是要受挖目的惩罚。” 唐琳道:”咱们要是常年追随于她,总会有看到她的时候,一下子挖去眼睛,那岂不是太过可怕了么?” 石玉道:“二姑这么交代过,不过。这只是告诉你不要故意去看,至于,无意的看到了,自然不在此限。” 奔行约十里左右,只见一片湖水,一条大舟泊岸而停。 石玉道:“这是通往江中的内港,天然内湖,再加上人工修筑,这崔家坞,沾尽地利的优越形势。” 唐琳静静的听着,却未多问。 篷车很快的驰到湖畔。 石玉率人,当先登舟。 大船上伸出了两条特制的木板,搭上湖岸,整辆的篷车,由木板行入巨舟舱中。 巨舟立刻起旋而行。 石玉带几人住在前舱。 巨舟破浪,行驶于滔滔江流之中。 唐琳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但他已学会了忍耐,不再多问,船行三日夜,才靠了岸。 巨舟伸出来两块木板,篷车缓缓驰出。 唐琳凝目望去,只见那银顶金篷的马车,忽然间变了,变成了一座全身黑色的篷车。 金二姑快步行了出来,低声说道:“石玉,向东面定,四五里外有一条官道,你们先上官道,等候我们。” 石玉应了一声,转身欲去。 金二姑又低声道:“记着,由现在起,咱们随时可能遇上袭击,你们要多多小心了。” 石玉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依着金二姑的吩咐,转身直向正东行去。 唐琳心中暗暗奇道:“这地方,泥沙,草丛,不见道路,人可以走,但那马车如何一个走法呢?” 石玉的步履很快,不大工夫,已到了官道上。 但闻轮声辘辘,那篷车竟然随后而至。 唐琳心中一动,暗道:“是了,他们只是不愿我们瞧出这篷车如何在草丛中行驰的情形,所以,先要我们赶到官道上来。” 这篷车不但可以变换颜色,而且,也可以行驰在草丛泥沙中。 这是一辆设计精密的篷车。 篷车上了官道,车帘轻启,金二姑又飞身而出。 石玉一抱拳,道:“二姑,咱们没有遇到人袭击。” 金二姑笑一笑,道:“你们听着,由此刻起,咱们已不是由崔家坞出来的人了。” 石玉道:“那要如何说呢?” 金二姑道:“五位都是无情仙子的随行护驾,记着,仙子无情,你仍这作从人的,也都要变的很冷厉,出手无情。” 石玉道:“二姑的意思,可是要我们出手就要伤人么?” 金二姑道:“最好是一出手就把人杀了,那才是无情仙子的好部下。” 石玉哦了一声,不再多问,带着唐琳等向前行去。 篷车跟随在五人身后而行。 唐琳心中暗道:在崔家坞,她是崔家的大小姐,离开了崔家坞,她就变成了无情仙子,咱们是她的从人,但却完全没有见过她的样子。 就算她站在了咱们的面前,咱们也无法认出来。这中间,唯一的联系人物,就是金二姑了。 心中念转,回头望去。 只见和自己并肩而行,正是何方。 唐琳低声说道:“何兄,你见过咱们的崔姑娘么?” 何方摇摇头,道:“没有。” 唐琳道:“你这是第几次跟姑娘出来?” 何方道:“第二次,第一次,我们死了一个人,唐兄就是补他位子。” 唐琳、何方,奉命走在前面开道,但到了十字路口处,却不自主的停了下来。 敢情两人,不知道行往何处,走哪一条路。 石玉匆匆行了过来,道:“两位,戴上了人皮面具。” 原来,他们每人,都有一个人皮面具,装在配发的行囊之中。 这是特制的面具.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颜色。 五个人,五张谈金色的面孔,一样死板板的,看上去,全无分别,除了由身材、兵刃上分辨之外,简直如同一人。 但闻轮声传来,黑色的篷车,也驰到了大路口处。 车帘启动,金二姑突然飞身而下。 她非常尊重石玉,低声吩咐了石玉几句。 石玉点点头,回身向唐琳等人说道:“咱们走!” 放腿向前奔去,何方等四人,紧随在石玉身后而行。 一口气,奔出了十余里,到了一座整齐的茅舍前面。 那是一座修建很整齐的茅舍,借星光映照,可以清楚地看到四周的景物。 那是一座四合院的建筑,门前植花,门后种菜,一种标准的隐居处所。 石玉和唐琳,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到了这一座茅舍前面,自然会产生出一种勿嗔,勿欲的宁静。 何方低声道:“领队,咱们来此作甚?” 石玉道:“先把它围起来。” 何方低声说道:“石领队,这里面住的什么人?” 石玉摇摇头道:“不知道。” 何方道:“我们……” 但闻一阵轻微的轮声;那辆黑色的篷车,悄然的行驰到茅舍前面。 金二姑突然出现在石玉等面前,低声接道:“石玉,叫他们出来。” 石玉哦了一声,道:“里面住的什么人?” 金二姑道:“这不用你们问了,叫他三遍,如若不肯出来,就用火烧了他们这座茅舍。” 石玉一皱眉头,道:“属下遵命。” 金二姑冷冷说道:“告诉他们,听到出手的令谕之后,那就全力施为。” 石玉点点头,高声说道:“室中之人听了!哪一位可以作主,请出来答话。” 柴扉呀然,缓步行出了一位五十以上的蓝衣老者。 看他衣着整齐,似是早已有了准备。 只见他供手一礼,道:“朋友是……” 口中说话,两道目光,却不停的在石玉等脸上转动。 石玉轻轻咳了一声道:“老丈贵姓。” 蓝衣老者道:“老朽江鸿。” 石玉道:“哦!这茅舍之中,除你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江鸿淡淡一笑,道:“朋友深夜造访,连寒舍中几个人,也不知道?” 石玉道:“咱们不用知道。” 江鸿道:“哦!” 石玉道:“咱们希望由你嘴中说出来。” 江鸿道:“年轻人,老朽可不可以问你几句话?” 石玉道:“可以,但咱们愿不愿告诉你;那是咱们的事了。” 江鸿道:“老朽如若不肯回答阁下的问话呢?” 石玉道:“阁下可以不回答,不过……” 金二姑的声音,冷冷传了过来,接道:“石玉,不用和他多费口舌了,杀。” 石玉应声出剑,寒光一闪,刺向了江鸿的前胸。 这一剑快如星火,江鸿在全无防备之下,剑势出手,已近前胸。 江鸿身子一闪,竟然对迅如电光石火的-击,闪避开了。 石玉一皱眉头道:“好身法。” 长剑挥动,连攻三剑。 这三剑一招快过一招,攻势锐利至极。 江鸿没有还手,只凭闪避的身法,把三剑全数避开。 石玉冷冷说道:“阁下,原来是一位深藏不露面的高人。” 江鸿脸色冷肃,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贾夜找上门来?” 石玉道:“咱们奉命来杀你,你自然有可杀之道。” 江鸿道:“这么说来,阁下只是一个爪牙了!” 石玉道:“不管咱们是什么人,阁下可亮兵刃了……” 金二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杀!一齐动手。” 江鸿哈哈一笑,道:“阁下是……” 石玉右手一挥,何方、唐琳,一齐出手。 三把剑,分成三路,直向江鸿攻了过去。 这三人武功,都很高强,三把剑闪起了三道冷厉的寒芒,分由四面八方攻了过去。 在三人的强大压力之下,江鸿亮超了兵刃,是一对短剑。 两把短剑,纫起了一团护身银芒。 但闻一阵叮叮咚咚之声,三柄长剑,尽被江鸿手中两把短剑分挡开去。 石玉等三人一击不中.并未再连续攻出,反而向后退了一步,横剑以待。 江鸿也未还手,手横短剑,肃然而立,缓缓说道:“诸位,老朽已然退出江湖十余年,纵然有些什么江湖恩怨,也已被这无情岁月带走,老朽实在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还要来找上老朽呢?” 石玉确实不知道为什么,摇摇头,道:“咱们只是奉命而来,为什么?阁下应该很清楚了。……” 江鸿苦笑一下,接道:“我如清楚,也不会问诸位了……” 他忽然间,变的软化、客气起来。 石玉冷冷接道:“咱们只是奉命行事,阁下不用和我们谈道理。” 江鸿道:“刚才一招.老朽已觉出诸位,不是绿林道上人,所以,老朽觉着十分奇怪。” 石玉道:“咱们的出身,和来此杀你无关,用不着告诉你。” 江鸿道:“朋友,可不可以,让老夫见见你们的上司?” 石玉道:“这个,我可以给你禀报一声……” 金二姑冷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不用通报了。” 人影一闪,金二姑面垂黑纱,飞跃而至。 江鸿道:“阁下……” 金二姑接道:“不用问我是谁,只答复我的问话就行了。” 江鸿道:“老朽已退出江湖,早年恩怨,早巳风消云散,诸位……” 金二姑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们自然是有为而来。” 江鸿道:“什么事?” 金二姑道:“听说阁下收存一粒千年雪莲子,可有此事?” 江鸿沉吟了一阵,道:“不错。” 金二姑道:“好!献出这一粒千年雪莲子,咱们立刻撤走。” 江鸿道:“千年雪莲子乃人间奇物,老朽得来不易……” 金二姑接道:“如是容易得来之物,我们也不会找上你了。” 江鸿道:“但那雪莲子已被老朽配用在药物之中……” 金二姑怔了一怔,接道:“配了药物……” 江鸿道:“是!老朽已把那颗雷莲子,配制了一种丹药。” 金二姑道:“什么药物?” 江鸿道:“七宝金丹。” 金二姑道:“姓江的!我不能相信你的话。” 江鸿道:“老朽二十年没有和人动过手了,也不愿再手沾血腥,姑娘等人深夜来此,只希望取得千年雪莲子,如若那雪莲子,老朽没有用过,老朽定会双手奉上,只可惜,老朽确然已把它用于药物之内。” 金二姑道:“那七宝金丹何在。” 江鸿道:“老朽一共制成了一十八粒金丹,除了送给朋友三粒之外,还余下一十五粒,如若姑娘要七宝金丹,在下倒可以奉上大部份。” 话说的不但婉转,而且合情人理,极尽委屈。 石玉、唐琳,都听得油生同情之心。 金二姑沉吟了一阵,道:“一十五粒金丹中,含有多少雪莲子?” 江鸿道:“一个雪莲子,平分于十八粒金丹之中,十五粒占好多,不难算得出来。” 金二姑道:“好!你把一十五粒七宝金丹,献上来吧。” 江鸿道:“我要留下五粒……” 金二姑冷冷接道:“咱们此来旨在取得雪莲子,你把雪莲子制成七宝金丹,我们接受金丹,已然极为忍耐,但你如再扣下部份金丹,岂不是更减少了雪莲子的份量。” 江鸿道:“雪莲子混入药物之中,它本身原具的功效,已然为其他的药物中和,纵有雪莲子的成份,已非原有效用。再说,老朽制造七宝金丹,也是应一位故友所请,所以,我必须给他留下五粒,还余十粒,老朽可以全数奉上。” 金二姑道:“好!你等候片刻。” 转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之中。 片刻之后,金二姑天马行空一般,去而复返。金二姑两道冷厉的目光,一直盯了在江鸿的身上,打量了一阵,冷冷说道:“江鸿,我们不大相信,你会把千年雪莲子,拿来制造了七宝金丹。” 江鸿道:“姑娘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不过,此事千真万确,而且,不难立刻获得证明。” 金二姑道:“如何一个证明之法?” 江鸿道:“诸位之中,可有人能够辨认出千年雪莲子?” 金二姑道:“自然是有了。” 江鸿道:“那就容易了,如若诸位之中,有人能够辨认出雪莲子,只要捏开一粒七宝金丹,就可以由丹中成份找出雪莲子了。” 金二姑沉吟了良久,道:“好!去拿出七宝金丹吧!” 江鸿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片刻之后,手托着一个锦盒行了出来,道:“这锦盒之中,有十粒七宝金丹……”” 金二姑道:“接过来。” 石玉应声出手,接过了锦盒。 金二姑道:“打开它。” 石玉应手打开了盒盏。 金二姑凝目望去,只见盒中果然放十粒丹丸。 金二姑神情肃然的说道:“我们不强人所难,也希望你说的句句实言,我们如是受了骗,我们会再回来找你,那将是一个血流五步的悲惨局面。” 江鸿道:“老朽一言一字,无不真实,姑娘可以由金丹成份中所含的雪莲子,证实老朽之言。” 金二姑道:“我很奇怪,你江鸿制成这七宝金丹,耗费不少,为什么肯这样首心的交出十粒金丹。” 江鸿道:“老朽练制此丹,纯为一位故友所请,怀璧其罪,老朽深通个中道理,十余年隐居生活,雄心尽消,交出金丹,能免去一场是非,对老朽而言,是一椿划得来的事情。” 金二姑轻轻叹息一声,道:“阁下倒是想得很开呀?” 转顾了石玉等一眼,道:“咱们走!” 唐琳一面随后而行,一面暗暗忖道:“我们这等行动,有如打家劫舍一般,但个中又像是盗亦有道,没有穷凶极恶,赶尽杀绝的盗匪之风。 他心中充满了疑问,很想问问石玉,但一直没有适当的机会。 篷车行驰在官道上。 天亮时分,投宿在一座客栈之中。 唐琳发觉了一件事,这一次,他们的行动以夜间为主,白天大都躲在客栈中睡觉。 又是深夜的时分,到了一座广大的庄院前面。 篷车停在三里外一片杂林之中,金二姑带着石玉等一行人,直奔向庄院。 夜色幽沉,庄院中不见灯火。 第十二回 危难千佛寺 金二姑低声道:“叫门,要陈庄主出来答话。” 石玉点点头,叩动门环。 这庄院中的人,似是都已进入了梦乡,良久之后,木门才呀然而开。 开门的大汉,睡眼迷蒙,看起来,似是刚由甜睡中醒过来。 但他一眼看到了石玉等劲装佩剑的五个大汉,睡意顿消,怔了一怔,道:“诸位找什么人?” 石玉道:“找陈庄主。“ 开门大汉,穿着一件灰巴的长袍,沉吟了一阵,道:“诸位要找敝庄主?” 石玉道:“不错,就是陈庄主,要他出来见我。” 灰衣人已完全清醒过来,笑一笑,道:“诸位,天色太黑了,明天一早来吧。” 石玉突然一扬右手,长剑出鞘,寒光一闪,已抵在那灰衣大汉的前胸之上,冷冷说道:“阁下可以不去,但你会丢了性命。” 灰衣人呆了一呆,道:“这,这是干什么?” 石玉道:“通报田文山,要他出来见面。” 灰衣人道:“我只是个守门的门房,根本就见不了庄主。” 石玉冷冷说道:“你要不肯通报,咱们只有打进去了。” 突然挥手一掌,拍在了灰衣大汉的前胸之上。 灰衣人身不由己地向后退了三步。 但这一掌,也使那灰衣人脱离了石玉的剑尖威胁。 只见灰衣人双手一探腰际,拔出了两把手叉子。 石玉冷笑一声,道:“原来,你是深藏不露。” 灰衣人道:“没法子,你朋友把我逼上梁山。” 石玉冷冷说道:“看来,咱们得先过你这一关了。” 灰衣人道:“试试看吧!” 石玉长剑一振,突然攻了过去。 但见寒芒闪动,片刻间,攻出三剑。 灰衣人手叉子疾快挥出,竟然接下了石玉三剑。 石玉一皱眉头,道:“好手法,再接我三剑试试。” 长剑连挥,又攻出三剑。 这三剑快如闪电,幻起了一片剑花。 灰衣人两手各执一把手叉子,奋力抗拒,但他手中兵刃太短,勉强又接下两剑,却无法接过第三剑。 被石玉一剑震开了手叉子,削下了左手两个手指头。 这还是石玉手下留情,故意把剑势偏了一下,如若他剑执不偏,这一剑,势必非斩下了灰衣人一只左手不可。 石玉一剑得手,长剑一起,指在了灰衣人的前胸,冷冷说道“你传不传报?” 灰衣人点点头,大声说道:“传报庄主,就说有人求见,我已经抗敌受伤。” 遥闻有人应了一声,又归静寂。 石玉冷冷说道:“贵庄主,几时可以现出身来?” 灰衣人道:“我想很快了。” 石玉收回长剑,道;“在下不嗜杀,但我们也没有很大的耐心。” 灰衣人道:“朋友,在下可否请教一事?” 石玉道:“请说。” 灰衣人道:“敝东主已然息隐田园,十年未出这庄院一步,朋友们找上门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石玉沉吟了一阵,道:“这件事,不是你这样身份的人该问的。” 灰衣人苦笑了一阵,道:“说的是,在下只是一个门房而已。” 金二姑突然接口说道:“你们的庄主出来之后,我们自会告诉他。” 灰衣人望了金二姑一眼,欲言又止。 这时,人影闪动,四个身着劲装,佩着雁钢刀的大汉,鱼贯行了出来。 但是来人的年纪,都不像是庄主的身份。 四个劲装人,望了断指的灰衣人一眼,道:“师叔,你受伤了。” 灰衣人点点头,道:“我被削去了两个指点,这个年轻人,剑招非凡,你们要特别小心。” 四个人应了一声,一字排开,雁翎刀同时出鞘,拦住了石玉等人的去路。 石玉冷冷说道:“你们准备动手?” 站在右首的大汉,神情冷漠,缓缓说道:“诸位找上门来,用心何在?而且出剑伤人,至少我们希望知道诸位夤夜来此,用心何在?” 石玉道:“我们要见贵庄的庄主。” 右首大汉道:“为什么?敝庄主在这地面上,有着相当高的身份,诸位没名没姓的,深夜中找上门来,要见我们庄主,听起来,实有些不可思议。” 石玉似是也感觉到这等突然而来,有些不大讲理,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金二姑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咱们既然是深夜找上门来,事情已很明显,贵庄主不肯出来,那就是自找麻烦了。” 语声一顿,接道:“杀上去。” 石玉长剑挥动,冲了上去。 四个劲装大汉,雁翎刀同时挥动,合围而上。 刀光闪动,接下了石玉一剑。 唐琳等瞧着对方四人合力对付石玉,立刻冲了过去。 一眨眼间,双方已展开了激烈的恶战,刀光剑影,耀眼生花。 石玉等攻势奇烈,四个执刀人已然有抵挡不住的感觉。 唐琳一露锋芒,发出奇招,斩下一个执刀的右臂。 血淋淋的右臂,带着一把雁翎刀,跌落在地上。 金二姑脸上闪掠过一抹笑意。 四个执刀人,本已无法拒挡石玉等五人猛烈的攻势,一人受伤之后,守势立刻崩溃,纷纷向后退去。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住手!” 三个执刀人应声而退,纷纷向后退避开。 石玉等也停手未追。 暗影中缓步行出一位六旬左右、面目慈和的老者。 此刻,那慈和的脸上却满是愁苦之色。 金二姑道:“陈庄主,咱们登门拜访,庄主却闭门不纳,直到闹出了流血惨事,阁下才肯现身。” 慈和老者轻轻吁一口气,道:“恕陈某眼拙,不识姑娘……” 金二姑接道:“你不用认识我,只要答覆我的话就行了。” 陈庄主哦了一声;道:“陈某已退出江湖纷争十余年,江湖上无人不知,姑娘……” 金二姑推道:“陈庄主,咱们深夜打扰,并非寻仇……” 陈庄主道:“那姑娘的意思是……” 金二姑道:“求赐一物,只要陈庄主愿意割爱,咱们立刻就走。” 陈庄主道:“姑娘要什么东西?” 金二姑道:“陈庄主收了一株千年人参。” 陈庄主怔了一怔,道:“姑娘把在下摸得很清楚啊!” 金二姑道:“如是咱们不摸得清清楚楚,岂敢深夜打扰。” 陈庄主点点头,道:“在下确实收有一株千年老参,此事,江湖上甚少有人知晓,姑娘和老朽素昧生平,竟然知晓此事,倒叫老朽大感惊异了……” 金二姑接道:“陈庄主,怀璧其罪,你是否准备交出那株老参呢?” 陈庄主道:“唉!姑娘能知老朽收有一株千年老参,难道不知老朽已失去那株老参了么?” 金二姑怔了一怔,道:“失去了那株千年老参?” 陈庄主道:“是!” 金二姑脸色一变,道:“几时失去的?” 陈庄主道:“失去了已足三月之久了。” 金二姑冷冷说道:“陈庄主,希望你说实话,如有一句虚话,我会血洗这陈家庄院。” 陈庄主叹口气,道:“老参已失,老朽又为什么还要谎言相欺呢?” 金二姑道:“什么人取走了你收有的千年人参?” 陈庄主道:“金龙公子。” 金二姑怔了一怔,道:“金龙公子,他怎会知晓你收存有一株老参呢?” 陈庆主道:“姑娘能够知晓,那金龙公子怎会不知,有人能把此讯告诉姑娘,为什么他不能告诉金龙公子?” 金二姑道:“他是强取而去了!” 陈庄主苦笑一下,道:“他留下了百两黄金,但姑娘应该知晓,就算千两黄金,也难买到那种成形的老参。” 金二姑道:“我们可以出价两千黄金买你的。” 陈庄主道:“可惜,老朽只有那一株老参。” 金二姑道:“我要去问金龙公子。” 陈庄主道:“敝庄还有两人伤在他手,说他是出价购去,倒不如说是强买而去。” 金二姑道:“找到了金龙公子,你可敢和他对质。” 陈庄主道:“此事千真万确,金龙公子明目张胆而来,姑娘只要敢问他,他不会不认。” 金二姑沉吟了一阵道:“陈庄主,我可以信你的话,但要劳你大驾一行。” 陈庄主道:“这个,姑娘不是强人所难么!” 金二姑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石玉,下令带陈庄主走。” 石玉应了一声,举剑一挥,道:“围起来。” 唐琳等四人座声出手,四剑出鞘,迅快的把陈庄主围了起来。 金二姑冷冷说道:“陈庄主,你可以下令你的手下反抗,不过,反抗的后果,可能激起我的杀机,贵庄主如若相信可以牲过我们,不妨出手一试。” 这时,庄中又有六七个劲装大汉,快步行了出来。 陈庄主挥挥手,示意从属退下,道:“姑娘,在下并无和姑娘动手之意。” 金二姑道:“陈庄主愿意跟我们走了?” 陈庄主苦笑一下,道:“老朽不愿再看到搏杀惨事,只好跟姑娘去了。” 金二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庄主请吧!” 陈庄主道:“老朽可以吩咐他们几句话么?” 金二姑道:“请便,” 陈庄主缓步行了过去,低声和那断指说了一阵,转身行出大门。 砰然一声,庄门关闭。 金二姑一皱眉头,两道目光盯着陈庄主的身上,冷冷说道:“陈庄主,大名怎么称呼?” 陈庄主道:“老朽陈进。” 金二姑道:“陈庄主认识贱妾么?” 陈进摇摇头,道:“不认识,所以觉着姑娘来的很突然。” 金二姑道:“陈庄主你既然决定跟我们一起走,希望能诚意合作,找到了金龙公子,只要你陈庄主证明一下这件事,以后的事,就不敢劳动你了。” 陈进苦笑一下,道:“这么说来,在下应该谢谢姑娘了。” 金二姑道:“陈庄主是骑马呢?还是想坐车?” 陈进道:“在下悉听安排。” 金二姑道:“陈庄主,有一件事,我想先说明一下。” 陈进道:“在下洗耳恭听。” 金二姑道:“我们希望你能全心全意的合作,不能有任何一点异心,敝上的耐心不好,一旦有什么,很可能会造成误会。” 陈进道:“老朽这把年纪了,饱经忧患,深明处世之道,姑娘可以放心。” 金二姑笑一笑,道:“但愿如此——” 目光一掠唐琳,接道:“唐琳,把马让给这位陈庄主。” 唐琳一欠身道:“是!” 金二姑道:“你跟我来。” 唐琳坐上了篷车。 但他坐在车辕前,和赶车的并肩而坐。 唐琳回顾了赶车的车夫一眼,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一顶黑色的毡帽,低压眉际,几乎是掩遮了大半个脸儿。 篷车飞快的向前驰去。 石玉等四人监视着陈进,紧迫在篷车之后。 车行了十余里路,突然停了下来。 夜色幽暗,看不清前面的景物。 唐琳和这黑衣人并排而坐,行了十余里路,竟然不知道这赶车的人,是男是女。 篷车停在一座红墙的寺院前面。 天色还不到五更,闪烁的星光下,隐隐可辨,那是座不大不小的寺院,一块竖立的匾额,写着“千佛堂”三个大金字。 黑漆生光的大门,显出这座寺院,刚经过一次修葺。 车帘启动,金二姑飞身而下,落在寺门前面。 蹄声得得,石玉等一行已押着陈进赶到。金二姑叩动了门上铜环。 寺门大开,两个灰衣僧人迎了出来。 金二姑低声和他们交谈数语,金二姑立刻转身而去。 唐琳凝目看时,发觉了陈进已被蒙上了双目。 寺院中突然涌出来八个僧侣,抬着四块坚硬的木板。 八僧动作熟练,片刻间,已在那寺院的门前石级上,搭成了一座木桥。 赶车人车鞭轻挥,篷车直驰入寺院之中。 金二姑传下令谕,陈进被扶下了马,行入千佛堂中。 唐琳已下了篷车,很想找一个僧侣交谈几句,但所有的和尚一个个都神情冷肃,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 篷车驰入了一座厢房之中,唐琳和石玉等也被带入了一座密室中去。 在金二姑命令之下,陈进也被两个僧侣带走。 这是座地下密室,布置虽非豪华,但却很清幽,带几人进入密室的僧侣说道:“几位请安心休息吧!不论发生什么事,诸位都不用多管,该诸位出面的时间,我们自然会来招呼诸位。” 说完话,也不容石玉等回答,转身快步而去,顺手带上了寺门。 这几日,唐琳和石玉等相处,彼此之间,熟识了不少。 轻轻吁一口气,唐琳缓缓说道;“石兄,这是什么地方?” 石玉苦笑一下,道:“唐兄,在下知道的,不比你唐兄多。” 唐琳道:“石兄,咱们这举动和作强盗有何不同?”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不同,完全的不同。” 壁上一处暗门开启,缓步行进来金二姑。 她来得大出入意料之外,全场中人都不禁为之一呆。 唐琳脸色大变,缓缓说道:“二姑……” 金二姑接道:“你心中有很多的怀疑,是么?” 唐琳道:“是!” 金二姑道:“好!你现在可以问了。” 唐琳道:“小的觉着,咱们的行径,有些不像正道。” 二姑冷冷说道:“不用咬文嚼字,你给我干干脆脆的说个清楚。” 唐琳道:“小的意思是,咱们强逼别人交出东西,这行径岂不是和强盗一样么?” 金二姑道:“唐琳,一个人要作强盗,也有作强盗的条件。” 唐琳道:“二姑,你武功高强,但我们这些行动,不是一个学武之人……” 忽然想到了方兰告诫自己之言,立刻住口不言。 金二姑脸上泛起了冷肃之气,缓缓说道:“唐琳,你了解你的身份么?” 唐琳道:“了解。” 金二姑道:“你们跟我来,我先让你们看一件事。” 唐琳不敢再多说话,石玉等,也一个个禁若寒蝉。 金二姑举步向前行去,唐琳等一行紧随身后。 进入了一座暗门,穿行了一段甬道,竟然走出了千佛堂。出口处,在一株大树下深草丛中。一块石碑,挡掩在洞口。 金二姑当先行了出来,低声道:“你们都爬上树去。” 石玉、唐琳都鱼贯爬上了树身。 这是一株数百年的老榆树,繁枝茂时,荫地亩许。 树身紧傍在于佛堂的围墙旁边,部份枝叶伸入了千佛堂围墙之内。 六个人躲在高大的树身枝叶内,可以看到了千佛堂全寺景物。 这时,天色已近黎明,隐隐可见景物。 金二姑低声说道:“如是你运气好,可以看到一场真正的剑招。” 石玉、唐琳等,个个都点头不语。 事实上,他们无法说话。 忽然间,静庙中,传出了一声清啸。 清啸声来的突冗,也划破了深庙的静寂,也吸引了场中老榆树上的石玉等人的目光。 两条人影,流星飞矢一般,疾飞而至,落入了千佛堂大雄宝殿的空场之上。 星光隐隐间,可以清楚地瞧到了两个人。 那是两个穿着金色衣服的人。 这是大背夜行人常情的事,凡是夜间行动的人,大都穿着黑、灰和深蓝色等衣服。 夜色朦胧,虽然可以瞧到那金色的衣服,但却无法看到两个人的面目。 唐琳忍不住又想开口,但却强自忍了下去。 但见大雄宝殿中,突然间,飞跃出两个灰衣僧人。 两个金衣人突然一挥手,两个灰衣人惨叫声中,飞跃出去。 隐身在大树上的石玉等人,一个个都看得心头骇然。 唐琳低声道:“石兄,这是什么武功?” 石玉摇摇头,道:“不知道,那两个和尚几乎没有还手、说话的机会。” 只听金二姑的声音,传入了耳际,道:“静静的看下去,你们有幸大开一番眼界,只要静静的看去,不要说话。” 石玉、唐琳等,立时闭口不语。 只听大雄宝殿响起了一声佛号,道:“什么人敢在千佛堂中杀人?” 两个金衣人,同时发出一声冷笑,道:“你们有好多和尚,一起出来受死吧!”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景物已看得十分清晰。 大殿中,缓步走出来一个颈带念珠,双手各执一面铜钹的和尚。 左首金衣人右手一探,突然抓了过去。 那僧侣右手一抬,铜钹闪起一片寒芒,横面斩去。 金衣人整个的手臂和五指,都是一片金色。 锵然一声,金铁交鸣。 敢情,这金衣人全身都和铜铁一般坚硬。 天色更亮,景物也看得更为清晰。 只见那执钹僧侣,突然向后退了三步,双手一抢。 两个铜钹,盘旋而起。镊如轮月,斩向两个金衣人。 金衣人冷笑一声,道:“雕虫小技,也来献丑。” 同时一抬右手,拍向铜钹。 那铜钹边沿锋利,再加上旋转之力,十分急速,已到了无坚不摧的境界,但那两个金衣人对那锋利的铜钹,竟然是视若无物,掌势迫出,蓬然一声,竟然把两面铜钹,震得飞了出去。 两面急旋的铜钹,吃那强大的掌力一击,顿然滑了开去,飞撞在大殿之上。 但闻锵然一声,两面铜钹,竟然有一半生生陷入那坚硬的砖墙之中。 难道那个金衣人的手掌,比起这砖墙还要坚硬不成。 那发出双钹的僧人,眼看两个金衣人厉害得很,立刻转身奔入大殿。 两个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些和尚给我听着,你们已见识到我们的厉害,如是还不束手就缚,献出来那一批藏在贵寺中的人,那就别怪我们放把火,烧了你这座寺院了。” 隐在大树上的石玉、唐琳等人,只看得一个个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都在盘算,一旦是自己遇上了这样的敌人,只有一个想法,回头就跑,一旦跑不了,就只有等被杀的份了。 大殿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冷笑,道:“你们凭仗一身刀枪不入的衣服,和一身修来不易的蛮牛气功,就敢这样目中无人么?” 声音柔细,竟是女子的口音。 石玉、唐琳等都没有听说过崔姑娘的声音,但几人心中都有一个感觉,这声音,是出自崔姑娘的口中。 左首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大殿内又传出一个女子声音,道:“我已经警告了你们,再不知难而退,我立刻要你们死。” 两个金衣人冷冷说道:“臭丫头,你敢如此藐视老夫?给我滚出来……” 大殿内突然传出了一声轻轻叹息之声; 那声音虽然很低,但却打断了两个金衣人的话。 一缕清音紧接着那叹息声传了出来,道:“你们这样出口伤人,那就别怪我出剑伤人!” 两个金衣人冷然一声,道:“只会大言吹牛的丫头,你……” 忽然间,大殿内,闪出了一道白光。 长虹经天般,电射而出。 两个金衣人忽然间收敛了狂态,骇然向后退去。 两个金衣人在向后退出之时,同时探手由腰中拔出了一柄长剑。 双剑交壁,闪起了一片光幕。 兵刃撞击声中,两个金衣人向后连退了五步。 那白光却乘势而人,围着两个金衣人一绕,突然消失不见。 初升的旭日之下,只见一个全身白衣的少女,亭亭玉立的站在大殿前面。两个金衣人,突然倒了下去。 鲜血进飞中,两个金衣人忽然间身首异处。 隐身在大树上的石玉等人,只看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 这时,已然日上三竿时分,居高临下,看的十分清楚。 所有的人,都渴望看清楚那白衣女的面貌。 但那自衣人却一直没有转过身子,始终是背对几人,缓步行入了大殿之中。 金二姑一招手,由大树上飘身而下。 石玉、唐琳等紧随落着实地。 目光环扫群豪一眼,金二姑缓缓说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石玉道:“二姑,我们看到的,是不是驭剑术?” 金二姑笑一笑,道:“我在剑术上,还没有这样深的造诣,无法告诉你们那是什么?” 唐琳道:“二姑,那位白衣姑娘,是不是崔姑娘?” 金二姑道:“我没有看到她的面目,无法肯定。” 这显然是推托之言,言者不由衷,听者不相信,但却收到了一种欲盖弥彰,倍增神秘的效果。 石玉轻轻叹息一声,道:“二姑,我们大开了一次眼界,看到了最上乘剑术。” 金二姑笑一笑,道:“很好!你们千万记着今日之事,须知这是很多人毕生无法见到的上乘剑术,你们能见到此技,的确眼福不浅。” 石玉一躬身道:“是……” 金二姑道:“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回到千佛堂去。” 石玉低声道:“仍然由地道中行回去么?” 金二姑道:“不用了,由大门进去吧!自会有人接引你们。” 石玉应了一声,带着唐琳等,绕道又行入千佛堂。 果然,石玉等一行进入了千佛堂,立刻有一个小沙弥,迎了上来。 一张方桌上,早巳摆好了精美的素斋。 送几人进入了精舍之后,又悄然退了下去。 石玉一夜奔走,腹中也早已有些饥饿了,素斋精美,香气扑鼻,立刻举筷吃了起来。 唐琳轻轻呼一口气,道:“石兄,这千佛堂,看起来,也是咱们的人了?” 石玉道:“看起来,倒是不错。” 唐琳道:“石兄……” 石玉摇摇头,接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的疑问,老实说,我和你一样,知道的事情太少,不过,兄弟想奉劝唐兄两句话。” 唐琳道:“在下洗耳恭听。” 石玉道:“多做事,少说话。” 唐琳哦了一声,道:“石兄说的是?” 石玉道:“人贵自知,唐兄想必已了解你自己的身份了。” 唐琳忽然间感觉到石玉的严厉,点点头,道:“石兄明教。” 石玉目光环扫了全场一眼,冷冷说道:“诸位兄弟,石玉被诸位抬爱,二姑赏识,把兄弟推举出来,作为领队,兄弟心中很感激,也警惕于自己的责任,我和诸位一样,对很多事事物物,有着很多不解之处,也无法回答诸位提出的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诸位少问。” 唐琳等四个人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 石玉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诸位,请快些吃饭,吃完饭,咱们还要赶路。” 一顿饱餐过后,石玉率领唐琳等行出了千佛寺。 篷车已上套,马已备好了鞍镫。 金二姑的声音,由篷车中传了出来,道:“上路,正西方向。” 石玉似是很了解金二姑所指之处,提缰纵马,当先带路。 自离开崔家坞后,这一行人,大部份是夜间奔行。 篷车的幕布垂帘,隔断了石玉、唐琳对车中人物的了解。 不过,常日相处,唐琳又暗中留意,也瞧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他发觉了那篷车中,有不少的人,至少有两个以上的女婢。 其中之一,很可能就是方兰。 那是篷车中最少有四个人,崔姑娘、金二姑、方兰,和另一个随行的女婢。 快马如飞,不大工夫,已然行出二十余里。 一条急流,横陈面前,拦住了去路。 一座宽敞的木桥,可通车马的坚实木桥。 但石玉却一勒缰停了下来。 敢情在那木桥前面,一排横立着四个手执大刀的中年人。 石玉举手一挥,篷车停了下来。 打量四人一眼,石玉冷说道:“四位请让让路。” 右首执刀人,冷笑一声,道:“咱们眼巴巴的赶了千里路,一太早就站在桥头上,难道是在喝西北风么?’ 石玉皱皱眉头,道:“这么说来,诸位是专门在等我们了?” 执刀人道:“不错!” 石玉道:“现在,我们已经来了,诸位准备如何?” 右首执刀人冷笑一声,道:“你们让开去。” 石玉刷地一声,抽出长剑,道:“看来,咱们如若不打一个胜负出来,诸位是不会让路了。” 右首执刀人点点头道:“如是不先把你们击败,诸位是不会让我们逼近篷车了?” 石玉道:“不错,诸位如是想行近篷车,那就要先打败我们。” 右首执刀人点点头,道:“这个,老夫明白,所以……” 回顾了三个同伴一眼,道:“咱们合手而上,以四对五,也不算仗势欺人了。” 三个执刀同伴,一欠身道:“但凭大哥吩咐。” 石玉长剑一摆,回顾了唐琳等一眼,道:“亮兵刃,咱们要在二十招内,搏杀强敌。” 南岳四刀都有了相当的年纪,石玉等五人却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 但见寒光芒闪动,刀剑搭上了手。 南岳四刀合作了数十年,创出了一套四刀合搏之术,但见刀刀连环,攻势猛烈异常。 石玉等却是各自为战。 五人虽然很年轻,但每个人的剑法,都有着相当的造诣。 尤其是石玉,剑招快速中,有一种大家气度,完全是名门大派的风范。 不大工夫,双方已然搏斗了五十余招。 南岳四刀越打越是心惊。 四人久走江湖,见闻丰富,发觉了这五个年轻人,不但剑法精奇,而且剑路各异,有武当剑路,也有蛾嵋派的剑法。 武当、峨嵋两派,又是目下江湖中,盛极一时的剑派。 这等正大门户中出身的人,怎会为虎作伥。 石玉目睹南岳四刀结成了一座刀阵,由攻势改采了守势,闭封户门十分严紧。 双方形成了一个相峙不下之局。 石玉久战不下,不禁动了怒火,长啸一声,挥剑直进,硬向四人结合的刀阵之中冲去。 只闻一阵金铁互击的锵锵之声,不绝于耳。 南岳四刀结合的严密刀阵,虽然将石玉的一击拦住,但石玉这一击却暂时冲破了四人的刀阵。 唐琳乘隙一剑,刺中了一个握剑人的左腕。 南岳四刀结合严密的刀阵,因为一个人受了伤,整个的刀阵,都起了变化,门户也不若先前的严紧。 石玉奇招连出,又伤了两人。 两人的剑伤都不算太重,但却都在执刀的右臂之上,暂时失去了再战之能。 这时,只要石玉一声令下,四人立刻会死于唐琳等的剑下。 但石玉却还剑入鞘,冷冷说道:“你们已经败了。” 南岳四刀互相直望了一眼,突然转身而去。 篷车中,传出了金二姑的声音道:“石玉,你放走南岳四刀的处置没有错,只是下手仁慈了一些,如是能把他们伤重一些,那就尽善尽美了。” 原本还有三分傲气的石玉,此刻却变的非常温柔,一抱拳道:“属下记下了。” 金二姑的声音,重又传了出来,道:“很好,现在可以向前赶路了。” 石玉跃上马背,一提缰绳,快马向前奔去。 五骑马行过了长桥,篷车才快步向前行去。 这一路行去,十分顺利,一口气又走了二十余里,没有再遇上麻烦。 烈日当空,车、马奔行了二十余里之后,马身上已是汗水。 这时,正行在一座树林前面。 人有些口干,石玉一勒缰绳停了下来。 篷车疾驰而至,也在道旁一株大树荫下停了下来。 显然,篷车中人,也同意了石玉稍作休息的意思。 林旁树荫下,有一个竹子搭成的茶棚,摆了三张桌子。 卖茶的是一个六旬左右的老人,和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坐在茶棚中,看样子,似是祖孙身份。 石玉翻身下马,行入了茶棚中去。 那位小姑娘,穿着一身青布短衫青衣夹裤,梳着两条小辫子,茶棚一角处,炭火熊熊,炉子上一个大茶壶正在冒着热气。 也许是漆炭拨火的关系,小姑娘脸上沾了不少黑灰。 但她五官端正,瑕不掩瑜,看上去仍有一股秀美之气。 只见她莲步姗姗的行了过来,道:“五位请坐。 石玉道:“姑娘,牲口有没水喝?” 那坐在一侧的老头儿,缓缓站起身子,道:“有,老朽由很远的地方,担水过来,所以,价钱贵一些。” 石玉道:“怎么一个算法?” 老头儿道:“每一匹牲口,十枚铜钱。” 石玉道:“价钱虽然是高一些,但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咱们只好照付了。” 老头儿笑了一笑,接过了几匹马缰绳,举步行去。 这时,那小姑娘已经替几人泡上了茶。 石玉等围坐在一张桌子上,一阵微风吹过,突觉一股茶香,扑入鼻中。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道:“石兄,这茶叶好香。” 石玉喝了一口,笑道:“想不到啊!这等荒凉的地方,竟有这样的茶叶。” 青衣小姑娘缓步行了过来,道:“诸位大爷,这些茶叶是我们自种自采,自制而成,所以有一股特别的香味,要不要给篷车中送去一些。” 石玉心中一动,双目盯注在青衣小姑娘的身上,缓缓说道:“小姑娘,你不觉着自己太过多事么?” 青衣小姑娘哦了一声,垂首向后退开。 石玉已心生警觉,道:“不要喝了。” 但已经晚了,所有的人,至少都已喝了两口。 这茶很香,人又渴,谁也忍不住先要喝下两口。 那青衣小姑娘,似是受到了很大的惊骇,眨眨眼睛,说道:“怎么了?” 石玉道:“你这茶中,是不是下了毒?” 青衣少女点点头,道:“不错,这茶中有毒,而且,是很厉害的奇毒,子不见午,午不见子,必死无疑。” 石玉回顾了停在三丈外的篷车一眼,不见任何反应,淡淡一笑:“姑娘,提出你的条件吧,如若不太为难我们,我们也许还可以接受。” 青衣少女道:“解下你们身上的兵刃,听我之命行事,我可以保证你们能获得解药。” 石玉笑一笑,道:“姑娘,你这点年纪,没名没姓的,要我们如何能够相信你的话。” 青衣少女道:“你们非要相信不可。” 石玉道:“那倒未必,你这茶中奇毒,也不一定就能毒死我们。” 他故意拖延时间,希望能得到篷车中金二姑的指示。 但篷车中,一直没有反应,这就逼使石玉不得不自作决定了。 青衣少女笑一笑,道:“看来,咱们是非要打一场不可了。” 石玉推案而起,冷冷说道:“咱先擒了你这丫头再说。” 话说出口,右手一探,抓了过去。 青衣少女冷疾一声,道:“真是不知死活。”一闪身,避开了掌势。 石玉发难,唐琳等四个人已然布成了合围之势。 团团把青衣少女围在中间。 青衣少女一挥手,由怀中取出了两把短剑,道:“你们五条大汉,打我一个女孩子,也不觉着羞耻么?” 五人听得一怔,相互望了一眼,石玉冷冷说道:“小丫头,只要你不逃,咱们就不会联手而出。” 只听一声“无量寿佛”,传入耳际,四个青袍佩剑的道人,缓步由林中行了出来。 四人的年纪,都已在五旬以上,留着墨色的长髯。 其中一个目光盯注在石玉的脸上,冷冷说道:“石玉,你还认识贫道么?” 石玉望了那道人一眼,忽然叹一口气,道:“认识。” 那道人似是四人之首,目光一直盯注在石玉的脸上,道:“你是武当门下的俗家弟子,谷师弟的首徒。” 石玉道:“是!” 那道人道:“贫道是什么人?” 石玉道:“冷月师伯。” 冷月不但名字冷,而且面孔也一样冷,冷笑一声,道:“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冷月转到一个道人身上,接道:“环月师弟。” 环月一躬身道:“小弟在。” 冷月道:“你把石玉拿下,不用手下留情,如若他出手反抗,那就格杀勿论。” 环月道:“小弟遵命。” 长剑出鞘,一指石玉,道:“你真敢反抗么?” 石玉道:“若不得已,弟子只好放肆了。” 环月道人脸上一片铁青,冷冷说道:“石玉,冷月师兄常常提到你,谷师兄有一位能人,俗家弟子,聪慧沉稳,可继衣钵,想不到,你竟然是武当派的叛徒。” 石玉道:“那是诸位师伯、师叔的看法,弟子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也没有说要承担师父的衣钵。” 环月怒极,双目尽赤,大喝一声,道:“胆大叛徒,我要代谷师兄清理门户了。” 长剑一振,直刺过去。 石玉闪身避开,道:“师叔,不要逼我。” 环月怒道:“逼你,我是要杀了你。” 长剑连展,攻出了三招。 这三招凶厉绝伦,招招夺命追魂。 石玉出身武当门,自然识得这是武当剑法中的连环三剑。 石玉避过第一剑,却无法避过连绵而来的二、三两剑,只好举剑封架。 但闻当当两声,环月的连环三剑,被石玉封了开去。 环月脸上的怒意更浓,大声喝道:“反了,反了,你竟敢和我动手,这是大逆不道的事,竟然落在我们武当门中,冷月师兄,小弟要下杀手了。” 冷月肃然说道:“听说他已得谷师弟真传十之七八,谷师弟是咱们武当俗家弟子中第一高手,你只管全力施为,不必有顾忌。” 环月道:“小弟遵命。” 再度挥剑攻上,已是全力施为。 但见寒芒流转,剑招如电,攻势猛锐无匹。 石玉也展开了剑招,全力抗拒。 两个人全用的武当剑法,同一的剑路,同一的打法。 剑光交相映辉。 这是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环月的攻势虽然极尽凌厉,但石玉却能从容应付。 唐琳目睹两人的恶斗,心中感慨丛生,暗道:“这石玉本是武当门下弟子,为什么竟敢和师叙对抗?” 他不像是一个坏人,为什么竟然和师门对抗,背叛师门,是武林中大逆不道的行为,他怎会如此? 心中念转,场中却已打到将分生死的紧要关头。 但见剑气纵横,已然不见了两人的身影。 双方似乎是都出了全力,拼斗之激烈,已到你死我活的境界。 双方的人,都看的屏息凝神,眼看着拼斗的激烈,谁也无法料定这两人的谁生谁死。 忽然间,冷月道长大喝一声:“住手。” 环月长剑疾起,当当当,挡开石玉三剑,奋身退开八尺。 环月的脸上,已然隐隐见了汗水。 这一场搏命厮杀,武当派老少两代,都打得十分吃力。 石玉也泛出满脸汗水。 冷月缓缓说道:“石玉,看来,你果然已得谷师弟的真传。” 石玉道:“弟子为了保命,不得不全力以赴。” 冷月道:“你能和环月师叔,打个秋色平分,足见高明。” 石玉道:“好说,好说,师伯夸奖了。”’ 冷月道:“你敢和环月师叔动手,想来,也不会把我这个作师伯的放在心上了。” 石玉道:“弟子不明白师伯的意思。” 冷月道:“你敢和环月师叔动手,想来也敢和我动手了!” 石玉道:“弟子本来不敢……” 冷月道:“但你动了剑。” 石玉道:“环月师叔一定要取弟子的性命,弟子无可奈何,只有拔剑保命了。” 冷月道:“那很好,现在,我也要杀你。” 石玉道:“师伯,如是硬逼弟子出手,弟子也只好出手了。” 冷月道:“好!你接我一剑。” 刷的一剑,劈了过去。 冷月这一剑侠如闪电,石玉虽然勉强避开了,但却被剑尖划破衣服。 石玉苦笑一笑,道:“师伯,不要再逼我,弟子纵有触犯门规之处,你们可以去找我师父说话。” 冷月道:“你师父也无法逃避纵容弟子的罪名,他也要受到惩罚。” 石玉道:“师伯——” 冷月厉声喝道:“住口,谁是你的师伯,武当门下,没有你这种藐视师长的门徒。” 唐琳望望另外三位同伴,低声道:“这冷月道长,剑术高强,只怕咱们得助他一臂之力了。” 忽然间,风声飒然,金二姑破空而至。 身形现出,人已站到了石玉的身侧。 这份快速的身法,不但是武当派四位道人为之一呆,就是唐琳等自己人,也是看的心中惊奇不已。 金二姑现身后,回顾了石玉一眼,道:“你且退下。” 石玉一躬身,退了下去。 金二姑打量了冷月等一眼,道:“四位都是武当门下了?” 由于金二姑来势的快速,使得冷月等心中不敢稍存轻视之心,当下应道:“不错,贫道等都是武当门下。” 金二姑道:“诸位在这林中设棚,茶里下毒,想是早费过一番心思了。” 冷月道:“也不错,这都是我们预作的安排。” 金二姑道:“久闻武当派是当今武林中正大剑派,齐名少林,想不到,竟会用出这等手段。” 冷月脸上一热,道:“贫道等手法,也许有些过分,但兵不厌诈。” 金二姑冷冷接道:“好一个兵不厌诈,你们究竟要作何打算,现在可以说出来了。” 冷月道:“贫道等奉命打一辆篷车。” 目光投向停在数丈外的篷车之上,接道:“我们称它叫作仇恨之车。” 金二姑道:“这名词倒也是新鲜得很。” 冷月道:“本门中一个俗家弟子,就作了那仇恨之车的车前护卫。” 金二姑道:“说了半天,你是说的我们了?” 冷月道:“就形状而论,那辆篷车,就是传言的仇恨之车,不论它行向何处,都会带起一片血雨腥风,惹起了旧仇新恨。” 金二姑道:“道长口中的仇恨之车,可就是指我们乘坐的一辆篷车么?” 冷月道:“这个贫道不敢妄言,不过,敝门叛徒石玉……” 金二姑接道:“作了我们车前护卫。” 冷月道:“事实如此,贫道不能不信了。” 金二姑道:“道长,你信了,又能如何?” 冷月道:“这个,这个……如若贫道真的找到了仇恨之车,就算血溅五步,也要拆穿这个隐秘。” 金二姑道:“你们所指的仇恨之车,出现江湖有多少次了?” 冷月道:“出现不久,最早的一次,在三年之前,合计不过六次,但它经过之处,无不造成伤亡,而且,都是武林高手……” 金二姑冷笑一声,道:“道长能肯定是我们这辆篷车,是我们这些人么? 冷月道:“贫道等如若投有把握,也不敢对你们用毒了。” 金二姑道:“道长,至少,有两件事情,你还没有分清楚。” 冷月道:“女施主指教。” 金二姑道:“我们如是你怀疑的那辆篷车,你能够拦得住我们么?” 第十三回 灵丹解奇毒 冷月道:“除了贫道等之外,还有别的人。” 金二姑道:“这么说来,你们是有备而来了?” 冷月道:“仇恨篷车,每一次出现江湖,就有很多的性命死亡,老实说,这是一件震动武林的大事,贫道受命而来,必须查明此事回报。” 金二姑道:“你奉何人之命而来?” 冷月道:“本派掌门之命。” 金二姑道:“你们武当派揽下了这件事情?” 冷月道:“女施主,至少,你们目下还没有伤害到武当派中人,如若一定说有,那就是你们收罗了我们武当派一个叛徒石玉。” 金二姑道:“我应该知道的事情,也都知道了,现在,你们准备如何?可以决定了。” 冷月道:“贫道也希望由女施主证实一件事。” 金二姑道:“好!你说。” 冷月道:“你们究竟是不是那辆仇恨之车上的人?” 金二始道:“道长,你想求证此事,但你可知道后果么?” 冷月道:“什么后果?” 金二姑道;“我们如是仇恨之车,决不会放过你们,我们如不是仇恨之车,你无故拦路,也要有一个交代。” 冷月道:“贫道只要求证此事,不计后果。” 金二姑道:“好!我们就是你们想追寻的仇恨之车。” 冷月点点头,道:“多谢女施主,贫道告辞了。” 金二姑道:“站住。” 冷月道长回过身子,道:“女施主有什么吩咐?” 金二姑道:“道长知晓了我们的底细,岂能就这样走了么?” 冷月道:“女施主的意思是……” 金二姑接道:“我的意思是很简单,诸位既然知晓了内情,那就请留下性命。” 冷月道:“女施主准备要我们留下性命。” 金二姑道:“是!隐秘不能泄,但诸位却已经知道这些隐秘。” 冷月道:“咱们不能束手待毙,只有挥剑反击了。” 口中说话,右手已然抽出了长剑。 同时发出了暗语。 那位青衣少女突然转身向前奔去。 金二姑冷笑一声,道:“找死。” 突然一扬手,一道寒光,疾飞而出。 一声惨叫,传了过来。那奔走的青衣少女,突然间,倒了下去。鲜血由大腿上流了出来。 原来,金二姑一刀射出,洞穿了那青衣少女的右腿。 大约伤的很重,一破就跌了下去。 冷月道:“好狠啊!你杀了她。” 金二姑道:“她只是伤了大腿,但她不会再跑了,失血过多,会要了她的命。” 冷月回目望去,果然见那一刀,刺在少女的大腿上。 金二姑冷冷道:“道长,还要动手么?” 冷月道:“那一刀很快,闪电奔雷般的一刀,但还吓不住贫道。” 金二姑道:“不到黄河心不死,道长请出手吧。” 冷月长剑一圈,道:“你们走。” 一剑刺向了金二姑的咽喉。 金二姑右手一招,袖中闪起了一道寒芒,当的一声,封开了长剑。三个和冷月同来的道人,却突然转身而去。 其中一人,一个飞跃,落在了青衣少女的身侧。 探手一把,抱起了青衣少女,向前奔去,冷月剑势如电,闪起朵朵剑花,挡住了金二姑。 金二姑手中一把长不过一尺二寸的短剑,但却暴射出一尺多的寒芒。冷月剑势如潮,封挡住了金二姑的去路。 金二姑虽然全力运剑,但却——直无法冲出那冷月的剑网,武当剑法,毕竟不凡。 冷月剑招,浑然天成,一支长到,结成了一道剑网。 金二姑似是未料到冷月的剑招,竟然如此凌厉,心中又惊又怒,大声喝道:“他们走不了的。” 随着这一声断喝,篷车垂帘掀动,一道白芒,疾射而出。 那白芒疾如流星,一闪之间,已到了数丈之外,追上了三个道人和那青衣少女。 但见白芒,绕过几人转了一转。 三个道人和那青衣少女,突然间,都倒了下去。 白芒敛收,现出来一个亭亭玉立的白衣女子。 只那么惊鸿一瞬间,白衣少女又化作一道白芒,飞入了篷车之中。 唐琳看的很用心,但仍然没有看到那白衣少女面貌。 冷月道长一套剑法用完,剑势徽微一缓。 就这微微一缓之势,金二姑已然展开了反击。 一连三剑,把冷月道长迫退了三步。 冷月这一阵全力运剑,头上已然隐隐见于汗水。 回头望去,见三个师弟和那青衣少女,都已倒摔在地上,不禁一呆。 金二姑未再追袭,却冷冷说道:“牛鼻子老道,交出解药来。” 冷月未理会金二姑,却一步奔向了三个道人身旁。 仔细看过-了他们的伤势,竟然宋见到任何血迹。 原来这三个道人,和那青衣少女,并未受伤,四个人都是被人点了穴道。几人鼻息可闻,都并未死去。 冷月轻轻吁一口气,伸手在一个道人身上,突然拍了一掌。 但见那道人身子挣动了一下,仍然未醒过来。 敢情这是一种特殊的手法,竟然不是一般点穴手法。 金二姑缓步行了过来,接道:“我们的主人很仁慈,她不忍取去这些人的性命,只是点了他们的穴道,这是特殊手法,不是你可以解开的。” 冷月道长冷笑一声,道:“金二姑,你准备怎么办?” 金二姑道:“你请说吧。” 冷月道:“刚才,那一位是什么人?” 金二姑冷笑一声,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冷月道:“我们败了,自然认命,不过,我希望能作一个明白的鬼。” 金二姑道:“你要死?” 冷月道:“不错,我要死,我要死的明明白白。” 金二姑冷笑一声,道:“你要死?你怎么一个死法?” 冷月道:“死的方法很多,这倒不用你女施主操心。” 金二姑道:“我非操心不可。” 冷月道:“为什么?” 金二姑道:“我们没有杀你们,但你如死了,这笔账就会记在我们的头上了。” 冷月叹息一声,道:“贫道练了数十年的剑术,想不到竟然如此不济,所以,我觉得活着没有味道得很。” 金二姑道:“你想自刎而死?” 冷月道:“贫道自会负担起一切死亡的责任,女施主既非杀我们的凶手,贫道自会有一个很明确的交代。” 金二姑道:“冷月,我可以告诉你那人是谁。不过,我也想知道你怎么一个死法?” 冷月道:“武当内院中人,从来不愿受到羞辱,贫道会先点几位师弟的死穴,然后,横剑自刎。” 金二姑道:“那又如何证明你们之死,我们不是凶手?” 冷月道:“这件事,很容易,我武当门下自有一套特别的点穴手法,只要一见这手法,就知是死于自己的人的手中。” 金二姑点点头,道:“倒也有理……” 语声一顿,接道:“我也希望能够取到解药。” 冷月道:“可以,事实上,武当门下,从不用毒,他们几位服用的只是一种使人头晕作呕的药物,只要他们休息半日,就可以完全复元了。” 金二姑笑一笑,道:“好吧!你刚才看到的,”就是我们的姑娘。” 冷月道:“她叫什么名字?”’ 金二姑道:“姓崔,崔姑娘。” 冷月道:“崔家坞的女少东。” 金二姑道:“是!” 冷月道:“这仇恨之车,一直是崔姑娘主持其事?” 金二姑道:“不错。” 冷月叹息一声,道:“多谢见告。” 突然右手连挥,点了几个师弟的死穴。 唐琳眼看他下此毒手,不禁心神一颤,暗道:“这道人当真下得了手,硬生生把几位师弟给致于死地。” 但他没有对那青衣少女下手,只冷冷的眼看了那青衣少女一眼,道:“女施主,是否愿意活下去。” 青衣少女眨动了一下眼睛,无法回答。 原来,她穴道被点,无法开口。 大约是冷月道长,也无法一下瞧出来,她是否选择了死亡,皱皱眉头,道:“姑娘,你如是决定死亡,再把你眼睛眨动三下。” 青衣少女依言眨动了三下。 冷月道:“你本非武当门下,贫道没有杀你的权利。” 金二姑道:“她刚步上青春之路,你如一掌把她劈死,那才是人间惨事。” 冷月已行到了青衣少女身前,也扬起了右手。 但他举起的右手,并未落下。 望着一对圆圆的小眼睛,他竟然下不了手。 忽然长叹一声,举掌反击,自碎了天灵要穴。 金二姑谈谈一笑,突然伸手一掌,拍活了那青衣少女的穴道,道:“你都瞧到了?” 青衣少女点点头。 金二姑道:“我希望,日后,有人问起这件事时,请你说实话。” 青衣少女道:“我应该说实话。” 金二姑道:“好!那你可以请走了。” 青衣少女道:“放我走?” 金二姑道:“我们本来就没有伤害别人的意思,是你们下手杀人。” 青衣少女怔了一怔,道:“杀人者,也死了。” 金二姑道:“那是他罪有应得,你可以去了。” 青衣少女慢慢的转过身子,缓步而去。 望着她的背影,石玉低声说道:“二姑,真的放了她么?” 金二姑道:“是啊!咱们不是嗜杀的人,对一个小女孩子,为什么要下毒手。” 唐琳轻轻咳了一声,道:“二姑,我们都还身中奇毒。” 金二姑:“不要紧,到篷车前面去吧!姑娘有能力治好你们的毒伤。” 石玉带头,转向篷车行去。 这金二姑说不上什么恶毒,但她有一股冷漠的味道,似乎是什么事,都不放在她的心上一样。 石玉、唐琳等,一排横立在篷车的前面。 金二姑低声道:“姑娘,石玉等五人求药?” 垂帘微启,伸出来一只白嫩的手来,道:“石玉,接药。” 石玉快步行了过去,接过一粒丹药。 篷车中适时的又伸出一只玉手,端着一只茶杯。茶杯中,半杯茶水。 石玉取杯喝了一口水,吞下药丸。 篷车又传出娇脆的声音,依序喊了下来。 唐琳、何方、刘文、蔡武。 四个人,一样的待遇,听到一声清脆的呼唤,取得了一粒药物和一杯温水。 金二姑目睹五人眼下了药物之后,道:“姑娘的灵丹,可解百毒,你们去坐息一下,再运气试试看是否体内奇毒已解。” 五人应了一声,退人道旁林内。 唐琳暗中运气一行,不禁心中一震,暗道:“好灵奇的丹药。”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低声说道;“石玉,在下想请教一件事,不知是否可以?” 石玉道:“请说?” 唐琳道:“你刚才,眼看到几位师伯师叔死去,心中不难过么?” 石玉道:“自然是难过。” 唐琳道:“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石玉道:“因为,他们败了,无颜见人,所以,一死以减去内心中的痛苦。” 唐琳皱皱眉头,忖道:这话有条有理,显然神志正常,并无不妥之处,但对几位师门长者之死,何以竟无动于衷。 心中念转,口中又道:“石兄,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呢?至少,可以向金二姑求个情,放了他们。” 石玉淡淡一笑,道:“他们决心要死,我阻止又有何用,二姑更不会听咱们的劝告啊!” 只听金二姑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们坐息得如何了?” 石玉一跃而起,道:“坐息好了。” 唐琳、何方、刘文、蔡武,齐齐站起了身子。 石玉也末招呼四人,举步向前行去。 唐琳冷眼旁观,发觉了,何方、刘文、蔡武等,似乎是很怕石玉,一直暗中留神行事。 行出林外,篷车已缓缓向前行动。 五匹健马,已被人牵出了林外。 地上仍然躺着四具武当道人的尸体,但那青衣少女,却已不见。 石玉翻身上马,一提缰,向前行去,一面沉声喝道:“唐琳,跟我走前面开道。” 唐琳应了一声,纵骑追上。 距篷车五十丈,石玉放缓了马步,道:“唐兄,你好奇之心很重。” 唐琳道:“如是在下没有一份好奇之心,我想,我会想办法逃离此地。” 石玉笑一笑,道:“你逃得了么?” 唐琳道:“我看,好像有很多的逃走机会。” 石玉接道:“你最好对我说实话,唐琳,老实说,不是我暗中为你掩遮,你早就露出了马脚,你这人,既无经验,又无耐心,你应该留在家中的,为什么他们会派你来?” 唐琳沉吟了一阵,道:“也许,我的背境很单纯。” 石玉转过头来,两道目光盯注在唐琳的脸上,瞧了一阵,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唐兄,听兄弟相劝,以后,你要小心一些,二姑的手段狠毒辣,随时可能杀了你。” 唐琳心头一凛,道:“多谢石兄指点。” 石玉一勒缰,拨转马头,又向篷车驰去。 唐琳心中暗道:“跟着你走,总不会错。” 也拨转马头追上前去。 石玉的快马,奔在篷车前停了下来。 篷车中传出金二妨的声音,道:“姑娘的灵鸟报讯,十里外已现敌纵。” 石玉道:“属下带四个从卫,去迎杀他们一阵。” 金二姑道:“不可莽撞从事,就灵鸟讯中所传,出现的敌势,十分庞大,而且是四面八方而来。” 石玉道:“属下愚蠢,听不懂二姑言中之意。” 金二姑道:“你吩咐他们,不可离篷车太远,遇有警讯,立刻撤在篷车两丈之内。” 石玉低声应道:“是!” 金二姑道:“石玉,你可明白,为什么要你们撤在篷车两丈以内么?” 石玉道:“属下知道。” 金二姑道:“说来听听。” 石玉道:“便于二姑的照顾。” 金二姑笑一笑,道:“石玉,不是我,我哪有那样大的能耐,是姑娘,你们在篷车两丈以内,也就在姑娘的保护圈下。” 石玉道:“属下明白了。” 金二姑道:“还不谢过姑娘。” 石玉翻身下马,恭敬对篷车一个长揖,道:“多谢姑娘。” 篷车软帘微启,飞出来一张白笺,耳际间,又响起了金二姑的声音,道:“石玉,姑娘觉着你忠诚可嘉,特授你五招剑法,你先练好,再酌情传给他们四个。” 石玉道:“再谢姑娘,二姑。” 那白笺,似是被一股暗力托着,停在石玉的面前不坠。 石玉一伸手,接过白笺,满脸虔诚之色,折叠好,装入了衣袋之中,道:“二姑,还有什么吩咐?” 金二姑道:“没有了,你去吧!记着,一遇警讯,就立刻撤人篷车两丈之内。” 石玉道:“属下记下了。” 翻身上马,一提缰,向前行去。 大道宽敞,十丈外,是一条交叉的十字路。 十字路中,一排站着五个人。 石玉举手一招。 唐琳、刘文,拍马而上,三骑并行。 石玉心中早有计较,坐马缩入了距篷车两丈以内的距离。 十几丈,转眼即至。 五人并排而立,但身份、衣着,却是完全不同。 居中一人,白髯垂胸,身着青衣,怀中抱着一把金刀。 左首是两个穿着架裟的和尚,一个手持禅杖,一个手捧戒刀。右首两人,一个是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一个是三旬左右的中年文士。 老者腰中围着一条黑色的皮鞭。 中年文士背插着长剑。 石玉打量了五人一眼,勒缰停下了健马。居中而立的金刀老人,抬头打量了石玉一眼,道:“你识得老夫么?” 石玉摇摇头,道:“没有见过。” 金刀老人道:“老夫中原金刀百里长胜。” 石玉道:“人称中原金刀大侠的,是不是阁下?” 百里长胜嗯了一声,道:“正是老夫。” 石玉望望两个和尚,和那留山羊胡子的老者,佩剑文士。 举手一挥,石玉当先翻身下马。 唐琳、何方、刘文、蔡武,也随着下马。 蔡武、何方,把健马带到路侧,迅速又回原位。 这时,五对五,成了一个相对而立的局面。 篷车缓进,驰到石玉等五人身后一丈五尺处,停了下来。石玉抱抱拳,道:“百里大侠,率人阻拦了咱们去路,不知……” 百里长胜一皱两道斜飞入鬓的长眉,道:“你有名字么?” 石玉道:“有!在下石玉。” 百里长胜道:“篷车上坐的是什么人?” 石玉道:“在下等的女东主。” 百里长胜道:“人这常随身份,不配和老夫说话,叫贵东主下车来答复老夫的问话。” 石玉摇了头道:“敝东主乃千金之躯,不轻易和生人见面,百里大侠,有什么吩咐,交代在下就是。” 百里长胜哈哈一笑,道:“石玉,你是什么人的门下?” 石玉道:“这个,无关紧要,咱们就事论事,百里大侠拦住了咱们去路,必是有因了。” 百里长胜道:“不错,老夫想问问看,这辆篷车,是不是江湖所言的仇恨之车?” 石玉道:“那是一般江湖人的看法,咱们可没有自称仇恨之车。” 言下之意,却无异承认了这正是仇恨之车。 百里长胜脸色一沉,道:“仇恨之车,出现江湖不久,但所过之处,不是结下深仇,就是留下大恨,老夫已访查了数年之久,今已总算让老夫截住了。” 石玉道:“老前辈准备如何?” 百里长胜道:“那一辆篷车上,坐的是你们的女主人?” 石玉道:“不错。” 百里长胜道:“那就好,你去叫她下来呢,还是我们去揪她下来。” 石玉道:“老前辈,在下不会替你通报……” 百里长胜接道:“这么说来,非要老夫动手了。” 石玉道:“老前辈,如是想行近篷车,先要想法子通过我这关。” 百里长胜冷冷说道:“就凭你们这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子,难道也想要拦阻老夫么?” 石玉道:“我们也许拦不住,不过,诸位必须要先通过我们这一关。” 目光左右转顾了一眼,道:“那一位去打发他们。” 中年文士笑一笑道:“兄弟笨鸟先飞,打旗的先上,先会会这几个娃儿去。” 缓步行到-了石玉等五人身前,接道:“五位一齐出手呢?还是车轮大战?” 石玉拔出长剑,正待出手,唐琳突然接口说道:石兄,你是头儿,这一阵,兄弟先出手吧!” 石玉道:“唐兄请小心一些。” 唐琳道:“兄弟自然小心。” 闪身而出,长剑出鞘,道:“在下唐琳,领教高招。” 右手一挥,长剑刺了出去。 中年文士一闪身,避过一剑。 唐琳右手连挥,快剑如电,片刻之间,连刺了九剑。 中年文士身子飘摇,有如行云流水一般,眨眼之间,避开了九剑。 唐琳剑势如风,一直没有沾到那中年文士的衣角。 中年文士始终不肯还手,只是以闪避的身法,避开攻势。 唐琳收剑停手,冷笑一声道:“阁下为何不肯还手?” 中年文士道:“在下会还手,应该还手的时间,在下不用阁下招呼,就会出手的。” 唐琳道:“原来如此。” 剑势一变,展开了一轮快攻。 这一阵攻势,凌厉,激烈,一口气攻出三十六剑。 青衣文士在闪转如电的剑尖之中,只用游走的身法,一直不肯还手。 那是十分轻视对方的作法,似乎是根本没有把对方看在眼中,不屑还手。 唐琳收手停剑,冷笑一声,道:“你,怎么不出剑?” 中年文士淡淡一笑道:“该出剑的时间,我自会出剑,阁下也应该知难而退了。” 唐琳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阁下是看不起在下这一个对手了?” 中年文土嗯了一声,道:“最好是五位一齐出手,在下也可以省一些事——” 唐琳脸色一变,突然出手,一把扣住了那中年文士的右腕。 这一招突如其来,中年文士想反抗已来不及,不禁一呆。 唐琳手腕一托,一带,中年文士身不由己的被带向一侧,摔出去七八尺远。 但他身末沾地,一挺腰,发出内劲,身子忽然站了起来。 唐琳这一招用的奇幻莫测,不但那中年文士,脸色大变,就是两侧观战的金刀大侠百里长胜和石玉等,也都看的心头一震,看不出这是一招什么样的手法。中年文士轻轻吁一口气,道:“高明,高明。” 突然欺身而上,拍出一掌。 唐琳右手一翻,仍然是原了一招的擒拿手法,仍然是扣住了中年文士的右腕。 中年文士呆了一呆,道:“你!这是什么手法?” 唐琳用力一带,一扭一摔,又把中年文士摔出去八九尺远。 但那中年文士一挺腰,又在身未着地之前,站了起来。 这时,那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右手已解下腰中的扣把,长鞭一挥,卷了过来。 他鞭势奇幻,唐琳举剑一封,竟被缠上了手臂。 那老者一举腕,发出内力,唐琳被摔出去两丈多远。 蓬然一声,尘土飞扬。 百里长胜低声道:“奇怪呀!看他用出的擒拿王法,奇幻莫测,怎的却又躲不过文昌兄这一鞭。” 中年文士突然叹口气,道:“兄弟很惭愧,百里兄,看来,兄弟无法帮助几位了。我要先走一步。” 一转身,向前行去。 百里长胜沉声道:“冯兄留步。” 中年文士回过头,道:“百里兄,兄弟两次被人拿住腕穴,还有何颜留此。” 百里长胜点点头,道:“那擒拿兄的两招,确然是奇幻莫测,不过,冯兄如稍为留心一些,就不难瞧出破绽了。” 中年又士道:”哦!百里兄指点。” 百里长胜道:“那一招是奇幻莫测,换了我们任何人,都无法避过他那一招,但陈兄一鞭,却把他摔到两丈以外。” 中年文士道:“所以,兄弟才惭愧。” 百里长胜道:“冯兄,老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所以,老朽希望冯兄不要意气用事,此事关系重大,还望冯兄忍耐一二。” 中年文士淡淡一笑,道:“百里兄,一定要兄弟非留-卜来不可?” 百里长胜道:“不错。” 中年文士道:“好吧!百里兄如此见爱,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百里长胜道:“那很好,冯兄能够体念大局,老朽十分感激。” 中年文士轻轻叹息一声,道:“多谢百里兄了。” 百里长胜微微一笑,目光向场中望去。 这时,那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手中长鞭飞舞,已把石玉、何方等全都卷入了一片鞭形之中。 百里长胜等没有出手,两个僧人也望着场中搏斗的形势。 那山羊胡子的老者,出尽了风头,手中蚊皮软鞭,有如神龙舞空,但见鞭影重重,把人圈入了一片鞭影之中。 这时,就看出了几人武功的高低了。 石玉一剑如虹,在四人中最为突出。 但他仍然无法突出那重起的鞭影。 那人手中只有一支皮鞭。 但在他手中却有如卜支长鞭一样,飞舞如风,石玉等四人,只能到住长鞭的攻身,不中身伤人,但却无法突出那重重鞭影。 忽然间,车帘启动,一道白芒疾射而出。 像传说中的飞剑-样。 但见那白芒在场中绕了一周,又飞入篷车,消失不见。 凝目望去,只见那老者手中一条一丈二尺的黑皮软鞭,突然间,寸寸分裂,散落在地上。 山羊胡子的老者脸色大变,手中只握着一个尺许左右的鞭柄,满脸讶异之色,他行走江湖四十年,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情,不禁呆在当地。 百里长胜和两个僧侣,也为之脸色大变,望着那篷车出神。 石玉轻轻咳了一声,道:“诸位,可以让路了吧。” 百里长胜谈谈一笑,道:“石兄,老朽还想请教一件事。” 石玉道:“请说吧!” 第十四回 玉容女中花 百里长胜道:“老朽久闻身剑合一之术,但却从未见过,今日算是大开了一次眼界。” 石玉道:“哦!” 百里长胜道:“所以,老朽想见识一下,那位施用剑招的人。” 石玉道:“百里先生,你已经见识过了。” 百里长胜道:“老朽见到的,只是那飞腾的剑影,却不是见到那施剑的高人。” 石玉道:“他不会见你的,所以,阁下最好还是别作这样的打算。” 百里长胜道:“石少兄,你能够作得主么?” 石玉道:“在下如是作不得主,怎会和你交谈……” 语声一顿,接道:“刚才,只不过是一种示警,阁下如若还不肯知难而退,只怕立刻有惨剧上场了。” 百里长胜冷冷说道:“石玉,你这是威胁老夫么?” 石玉道:“不是威胁,在下说的很真实。” 百里长胜道:“老朽活了这一把年纪,生死事,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石玉道:“百里大侠,你这是不是威胁严?” 百里长胜肃然说道:“现在,有请石少兄,替者朽通报一声,如是贵上执意不肯和老朽等相见,老朽等只有接他一招身剑合一的剑势了。” 石玉皱皱眉头,转身行到篷车前面,一抱拳,道:“请见二姑。” 篷车中,传出金二姑的声音,道:“我都听见,告诉他,可以见见他们。” 石玉有些大感意外的说道:“是姑娘见他们呢?还是二姑见他们?” 金二姑道:“他们要见的是姑娘,自然是姑娘见他们了。” 石玉怔了一怔,付道:“我们就没有瞧到过姑娘一次,怎的竞肯和敌人相见。” 但闻金二姑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石玉,你听到没有,去告诉他们,就说篷车主人,已答允和他们见面了。” 石玉应了一声,转身行了几步,一拱手,道:“百里先生” 百里长胜接道:“贵上怎么吩咐?” 石玉道:“敝上很少见客……” 百里长胜脸色一寒,接道:“他拒绝了?” 石玉笑一笑道:“百里先生侠名满中原,因此,敝东主,破例一晤。” 百里长胜道:“嗯!她答应了?” 石玉道:“是!” 目光一掠唐琳,高声说道:“唐兄,快起来,姑娘要下车了。” 唐琳挣扎着站起身子,缓步向前行来。 百里长胜目光盯注在篷车门上,脸色一片肃然。 他活了六十多岁,享誉武林三十年,是中原道上,有数高人之一,但他却从未见过那样的凶厉剑势。 那是剑道中的身剑合一之术,精纯的程度,已到了传说中的飞剑境界。 至少,百里长胜已自知无法和那等上乘的剑道抗拒。 对这样一位人物,每人心中,都有着渴望一见之感。 篷车垂帘启动,缓步行下来金二姑。 石玉、唐琳、何方等,都有着同样的心情,他们虽然是崔姑娘的长随,却末见过崔姑娘,内心中的渴慕之情,实不在百里长胜之下。 一角青裙,首先飘下了篷车。只见到裙快微飘,篷车下,金二姑的身旁,已多了一位青裙青衫的少女。 只能看到她亭亭玉立的身躯,和细细的柳腰儿。 她面上垂着一方盖头,连长发都包起了一半,只露出垂在肩上的发梢。 好神秘的姑娘。 你可以幻想她是一位玉容如花尤胜仙的人。 也可以想她是一位面貌奇丑,五官不全的人,所以,才用盖头,掩了整个头脸。 金二姑缓缓举步,青衣姑娘,紧随在金二姑的身后。 那盖头很厚,别人无法瞧出她一点形貌徵像,她也一样无法瞧到别人。 所以,她一切的行动,完全凭金二姑的引导。 百里长胜两道目光,盯注在那很厚的盖头之上,希望能瞧出一些蛛丝马迹,但那盖头太厚了,厚得任何锐利的目光,都无法透射过去。 金二姑道:“百里大侠,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百里长胜道:“老朽在江湖上,走了数十年之久,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 金二姑道:“百里大侠,世上有很多奇怪的事,总会叫人遇上的,你现在就遇上了。” 百里长胜道:“第一件事,老朽想要她取下脸上的盖头,不知道她是否同意。” 这件事,金二姑似乎是作不了主,所以,她闭口不答。 厚厚的盖头中,传出青衣少女的声音,道:“我的耳朵很灵,我可以听清楚你每一句话。” 百里长胜道:“但老朽却希望能先见到你的真正面目。” 盖头内传出那青衣少女的笑声,道:“你想求证什么?我既然不愿以真正面目和你相见,自然是有我的原因。” 百里长胜道:“刚才一剑削去了赵文昌手中皮鞭的人,可是你姑娘么?” 青衣少女道:“不错,原来,他就是飞龙鞭赵文昌。” 百里长胜道:“老实说,老朽不太相信是你姑娘的剑招。” 青衣少女道:“你要如何才肯相信呢?” 百里长胜道:“所以,老朽希望一见姑娘的真面目。” 青衣少女格格一笑道:“百里大侠,你见我之后,就能够看得出那一剑是不是我发的了么?” 百里长胜道:“在下正是要求证此事。” 青衣少女道:“其实,你应该早明白了,事情很容易证实,那道剑芒,由篷车中飞了出来,又回入篷车之中,是不是我发出的剑气,已经是无关紧要了。” 百里长胜道:“姑娘,这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事,老朽怎能不分辨的十分清楚。” 青衣少女笑一笑,道:“你没有法子分辨的,只有相信我说的话,剑是由我发出。” 百里长胜沉吟了一阵,道:“姑娘可否见告姓名。” 青衣少女道:“你们既然称我这辆篷车为仇恨之车,你们叫我仇恨之车的主人就是。” 百里长胜道:“姑娘,连姓名也不肯见告么?” 青衣少女道:“百里大侠,我是谁,谁是我,似乎是都无关重要,重要的是诸位请衡量一下,能不能拦得住我们?” 百里长胜道:“如若姑娘真能发出那么一剑,咱们自知不能拦阻姑娘。” 青衣少女冷冷说道:“百里长胜,我们还急着赶路,没有时间和你闲谈,如若阁下自信可以拦住我们,咱们也不用谈了,诸位不妨试试,如是诸位自知无法拦住我们,诸位可以让开去路下!” 百里长胜叹息一声,道:“姑娘,咱们很为难,老朽可以奉告姑娘一句话,我们截击姑娘的,只是第二批人手,还有第三批,第四批,无数人手,都在拦截姑娘的篷车。” 青衣女子没有立刻答话,显然,她内心之中,也正在考虑这件事情。 良久之后,才轻轻吁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么说来,整个江湖,都动员在追查这辆篷车了。” 百里长胜道:“少林、武当两派,都已经参与了这件事,派出了很多的人手,姑娘杀了我们之后,也许还要杀很多人。” 青衣女子缓缓说道:“多谢百里先生告诉了我很多的事,不过,在诸位没有力量阻止我们之前,我们不能停在这里,诸位现在要决定的是,是让开路,还是要我们闯过去?” 百里长胜双肩耸动,缓缓说道;“老朽行将就木,还没有接过像姑娘那样飞剑般的招数。” 青衣女子道:“你想试试?” 百里长胜金刀平胸举起,缓缓说道:“姑娘请出剑吧!” 手捧戒刀的僧侣,突然高宣了一声佛号,道:“贫僧助百里施主一臂之力。 青衣女子未再多言,突然转身向篷车行去。 百里长胜道:“姑娘,何以不肯出手?” 金二姑冷冷说道:“阁下稍安毋躁,你们很快就可以见到我们始娘的剑术了。” 百里长胜吸一口气,脚踏子午步,金刀平胸而举。 那手捧戒刀的僧侣,也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戒刀。 但见车帘启动,青衣女子,行入了篷车之中。 百里长胜目光突然转到金二姑的身上,道:“这位夫人……” 她徐娘半老,而且,也开了脸,一望即知是嫁过人的人了。 金二姑接道:“我叫金二姑,百里先生,有什么吩咐?” 百里长胜道:“贵东主,不肯让我们再开一次眼界,看来……” 说未话完,篷车中忽然间射出来一道白芒,疾如冷电一般,直飞过来。 百里长胜大吃了一惊,金刀疾挥,幻起了一片金芒。 那手捧戒刀的僧侣,也舞动了手中戒刀,飞起一片寒月的刀芒。 双刀结成了一片刀网。 但那白芒有如长虹经天一般,绕着两人一转,突然又飞了回去。 百里长胜和那手执戒刀的僧侣,只觉到一股强烈的寒意,直透体内,不禁为之一呆。 两个人,停下手时,那白芒同时消失不见。 金二姑道:“两位见识过我们姑娘的飞剑之术了。” 百里长胜道:“见识过了,也不过如此罢了。” 金二姑道:“大师何不自己看看身上的衣袖。” 百里长胜才举起右手衣袖,只见衣袖上割裂了数道口子,脸色立时大变。 金二姑望着那手执戒刀的僧侣道:“大和尚,你何不也看看自己的衣袖。” 那手执戒刀僧侣抬头一看,果然也见衣袖上,划伤了两道口子。 两人相顾失色。 他们自信双刀结成的一片网,十分严密,但却不闻任何兵刃交击之声,竟然会划裂了衣袖。 百里长胜金刀还入鞘中,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师,咱们已输了,这场比武,除非是准备以性命相拼,似是无颜再留此地了。” 那手执戒刀的僧侣,也只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如何裁决,贫僧一切从命了。” 百里长胜道:“至少,咱们没有办法对抗那凌厉的剑势。” 金二姑突然接口,冷冷说道:“两位大师,你们如若自信能够抗拒那一股剑罡,那就再试试,不过,再一次试验,诸位如不能抗拒那股剑气,就只有死于那剑气之下了。” 百里长胜末再多言,却转身快步而去。 两个僧侣相互望了一眼,也紧跟在百里长胜身后而去。 五个人片刻间,走的踪影不见。 金二姑望着五人的背影消失,才缓步行到-了篷车前面,一欠身,道:“姑娘,看来整个江湖,都已经和我们为敌了。” 篷车中,传出了女子的声音,道:“二姑你是说,整个武林中,都动员起来对付我们了?” 金二姑道:“是……少林僧侣,武当道士,都已经出动了,看来是不会错了。” 车中人道:“二姑,这一次糟的很,咱们现在应该如何?” 金二姑道:“咱们已受监视,不能回去了。” 车中人道:“那要到那里去?” 金二姑道:“我想百里长胜既已出了面,后面必会有更高明的人物。” 车中人道:“咱们不能回去,走也走不了,那要如何呢?” 金二姑道:“看来,只有会一会他们了。” 车中少女声音道:“好吧!借这个机会,会一会中原道上的顶尖高手,对我们而言,也不是一件坏事。” 金二姑道:“姑娘决定了。” 车中人道:“这是他们逼的,逼的我没有法子,咱们逃不了,那就只好和他们见一见了,不过,我们也得准备一下……” 这时,石玉、唐琳等,都围了过来。 肃立在篷车的前面。 金二姑神色肃冷,环顾了石玉等一眼,道:“你们是否明白了各位的处境?” 石玉道:“明白了,咱们的处境十分险恶。” 金二姑道:“整个中原道上的高手,都可能集中起来,和咱们作对。” 石玉道:“哦!” 金二姑道:“前途险阻还多,咱们姑娘生性仁慈,特别要我转告诸位一声。” 石玉道:“姑娘的意思是……” 金二姑接道:“姑娘的意思,是要你们自行决定去留,不愿意留在此地,可以立刻离去。” 石玉道:“要我们到那里去?” 金二姑道:“这个,由你们自己去决定了,天涯无际,怎会找不到一个安身之处呢?” 石玉道:“二姑,别人我不敢作主了,我个人而言,追随二姑以来,可有什么错失?” 金二姑道:“没有,你表现的很好。” 石玉道:“这就是了,在下既无错失,姑娘又为什么要把在下撵走呢?” 金二姑道:“这个么?” 篷车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接道:“石玉,这么说来,你是不想定了?” 石玉道:“是!” 车中人道:“石玉,你可知道,跟着我再往前走!可能会遇上杀身之祸么?” 石玉道:“我知道。” 车中人道:“你一点也不害怕么?” 石玉道:“在下知道,离开了姑娘,那就更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车中人道:“原来如此,看来,你是个很聪明的人。” 石玉道:“属下除了这个看法之外,还有下情。” 车中人道:“你说。” 石玉道:“对姑娘的一片忠诚。” 车中人道:“好!就凭这-句话,你可以留下来了,不过,别的人,不要勉强,你要问问他们的意思。” 石玉应了一声,回顾了唐琳等一眼,道:“你们有些什么意见?” 唐琳、何方等齐声说道:“我们和石兄看法一样。” 石玉道:“既是如此,我就代你们回覆姑娘了。” 车中又传出女子的声音道:“我听到了,五位既然都愿意留-下,但你们的武功,实不足以和人抗拒,因为,你们遇上的,都是武林中一流顶尖高手。” 石玉道:“姑娘,咱们的武功,虽然不足保护姑娘,咱们却有一片保护姑娘的忠心。” 车中人轻轻吁一口气,道:“既是如此,我也不能勉强你们离去,只有一个办法了。” 石玉道:“在下洗耳恭听。” 车中人道:“你要他们各把武功,演练一遍,给我瞧瞧。” 石玉道:“就在这里么?” 车中人道:“时机紧急,越快越好,咱们就在前面林中找个空地吧。” 石玉应了一声,带篷车转入了树林之中。 树林中,有-个小土地庙,庙前面有一片数丈见方的空地。 篷车,就在空地前面停了下来。 石玉、唐琳,都希望能有机会见见崔姑娘。 她表露出的武功,和那-直不肯以真正面目和人见面的神秘,使得石玉等每个人心目中,都有着渴望一见的向往。石玉躬身对篷车一礼,道:“姑娘,我们就在此地演练吧!” 车中人应道:“好!你先演练。”石玉应了一声,先打了-趟拳,道:“妨娘指教。” 车中人道:“我看看你的剑法。”石玉又应了一声,拔剑在手。 车中人又缓缓说道:“石玉,你要全力施为,不许有一点隐藏。” 石玉又应了一声,演了一趟剑法。 这时,看到了石玉的真实本领,但见寒光如幕,绕身而起。 这是武当剑法中的精华之处。 石玉演完了一趟剑,收住剑势道:“姑娘指点。” 车中人道:“你已得武当剑法真传了……” 沉吟了一阵,接道:“武当是大门派,收徒一向严谨,你怎么会背离了师门,投到了崔家坞去?” 问的好厉害,听得唐琳心头一跳。 石玉轻轻吁一口气,道:“在下本是奉命而来……” 金二姑冷冷接道:“卧底?” 石玉道:“崔家坞虽然藏锋剑刃,尽量避免在江湖上出风头,但纸包不住火,仍然引起了各大门派的注意,武当派就是其中之一。” 车中传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道:“你很坦白。” 石玉道:“但在下见识过姑娘的剑术,实已心折,所以,真心归顺了姑娘,信不情,在下德……” 车中人冷冷接道:“石玉,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我也知道你们五个人,大都是有为而来,你可以问问他们,是不是还愿意留在这里……”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你们未学我剑术之前,尽管离去,我可以不予追究,如若一旦学了我的武功,那就此生此世,对我忠减,再生叛逆之心,必予追杀,现在,你们可以仔细的想一想,再作决定。” 她名义上,虽然是对石玉说,但她的声音,却传入了唐琳等耳中。 石玉轻轻吁一口气,回顾了唐琳等一眼,道:“诸位都听到了,在下不知诸位是否有所为而来,但在下的事,却是被姑娘说的一字不错。” 唐琳望望何方,只见何方脸上是一片冷肃神色。 显然,他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唐琳无法从别人处得到启示,只好自作付恩道:“我受命混入崔家坞,想不到,会入选了这位崔姑娘的从卫,跟着她奔行十余日,但对她还是-点也不了解,只知道她是一个女的,从外形上看,她该是一个很美的女子,但我们却未能见到她真正的面目,和她比起来,我们竟是如此幼稚。” 如若,这是-场斗智,我们败的太惨了。 心中念转,耳际间,又响着那女子清脆的声音,道:“石玉,告诉他们,想好的,现在可以走了,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 石玉环顾了一眼,见这些人,都没有离开的打算,轻轻咳了-声,道:“姑娘,他们似乎是都愿留下来。” 车中人道:“石玉,这要他们自己决定。” 石玉道;“哦!” 车中人道:“要他们先表明心迹。” 石玉道;“姑娘,要如何表明呢?” 车中人道:“要他们立下誓言,在接受我传授的武功之后,一定要忠心于我,不得有背叛之心,有背此意,天诛地灭。” 石玉点点头,道:“诸位都听到了。” 唐琳等四人齐声应道:“都听到了。” 石玉道:“咱们一个一个的来,先由我石某人开始。” 当下,屈一膝跪在地上,高举右手,立下誓言。 何方、刘文、蔡武,都随在石玉身后,立下誓言。 只有唐琳站在一侧,难作决定。 一直站在篷车旁边,没有开口的金二姑,突然开了口,道:“唐琳,你可是不愿留在这里么?” 唐琳道:“我在想。” 车中又传出清脆的女子声音,道:“二姑,不要催迫,或是影响他,这件事,关系着一个人终身荣辱,要他自己决定吧!” 唐琳心中在暗暗忖思,似乎是方兰也在篷车之上,但他却一直没有见过方兰现身。 那是很重的誓言,对唐琳的心理上,构成了很大的威胁。 石玉等目光,都投注在唐琳的身上,静静的看着他。 金二姑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道:“姑娘,他既然犹豫不决,不用留着他了,由他去吧!” 车中人叹息一声,道:“好吧!二姑,让他去!不过,不许伤害到他。” 石玉行了过来,低声道:“唐兄,咱们相处不久,就要分散,此后天涯路远,不知是否还有见面之日,唐兄多多保重。” 翻身上马,转头而去。 金二姑冷冷的瞪了唐琳一眼,道:“愣小子,真是不知死活。” 篷车缓缓移动,车中传出甜美的声音,道:“唐琳,我好惭愧,不能使你心悦诚服,咱们就此别过了。” 声音充满情感、惋惜,和一股淡淡的离愁。车子远去了,但余韵如丝,仍然围绕在唐琳的身际。 唐琳恫然的站着,但觉心事万端,纷至沓来。 太多的事情,反使得他不知从何想起。 想到为难之处,不觉长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江湖上的是非,真叫人无法分辨啊!”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可是叫唐琳么?” 唐琳心中一惊,迷糊的神思,也清醒了过来,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蓝衫,面目俊秀的少年,缓步行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一份谈淡的笑意,神态间十分潇洒。 唐琳呆了一呆道:“阁下,咱们见过面么?” 蓝衫人道:“咱们本来就很熟识啊!” 这个印象太深,唐琳几乎肯定认识他,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罢了。 只听那蓝衫人道:“唐兄,你好大的忘性。” 唐琳只觉脑际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这个人的来历,不禁一呆,道:“你是那座青石宅院中的被囚人……” 说出口,才觉着十分难听,不禁为之一怔。蓝衫人却微微一笑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唐兄终于想起来了。” 唐琳急急抱拳一揖,道:“恭喜兄台,贺喜兄台。” 蓝衫人笑一笑,道:“他们费尽了千辛万苦把我囚起来,又费尽了心机,把我放出来,自然是有条件了。” 庸琳道:“什么条件?” 蓝衫人笑道:“这地方,不是说话之处,咱们找个地方谈谈去。” 唐琳忽然想到,这蓝杉人一身精奇的武功,随便传授了自己两招武功,这些时日之中,自己就感到了极大的受用,彼此之间,实应该有着很大的距离。 一念及此,不禁变得拘谨起来。 蓝衫人似是已窥透了唐琳的心意,笑一笑,道:“他们囚禁我很久时间,但也算成全了我,所以,他们和我谈起放我的条件时,我就答应了他们……” 唐琳道;“在下这点身份,怎能和兄台论交呢?” 蓝衫人道:“也许是缘份吧!我在被囚中认识了你,出来之后,又遇上你,就算不想作朋友,只怕也不行了。” 唐琳一抱拳:道:“高攀,高攀。兄台,这么看得起我,真叫人高兴万分了。” 蓝衫人道:“作朋友,咱们要平行论交,我姓展,长你几岁,你以后叫我展大哥就是。” 唐琳道:“展兄的大名可否见告呢?” 蓝衫人流吟了一阵,笑道:“你想知道我的名字么?” 唐琳道:“不错。” 蓝衫人沉吟了一阵,道:“我可以告诉你名字,但不要随便和人提起。” 唐琳心中奇怪,暗道:“我和你交上了朋友,也该以你为荣,怎的会不准在人前提起。” 心中念转,人却点点头。 蓝衫人笑一笑道:“我叫展翼,江湖上知道我的人不多,但知道我的人,那就会对你不利。” 唐琳道:“哦!” 展翼笑一笑,道:“唐兄弟,你是否有点饿了。” 唐琳道:“是!好像应该吃点东西了?” 展翼道:“距此不远,有一座小小的杏花村,那里野兔肉和酒,都不错,咱们先去吃些东西。” 小小杏花村,就在十里外一座小村镇上。 他们进了店叫了酒菜,两个人对酌起来。 展翼的神态很悠闲,自斟自饮,也不劝唐琳共饮。 但唐琳心中却不能平静,转目四顾,才发觉了这小小酒家之中,坐的客人,都大部份是武林中人。 当炉的是一位青衣少女,小家碧玉型,但却具有着乡村、山城的纯朴美。 这时,忽听一桌酒客中,一个人说道:“老六,你没有见过那个妞儿,那是比月月含羞,比花花失色,当真最美极。”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七八的黑衣大汉。 另一个年纪稍轻的人,大约有二十五六,笑一笑,道:“二哥,你说的这等天上少有,人间绝无的美女,是什么人啊!” 那黑衣大汉道:“金龙公子的新宠,听说名叫花凤。” 唐琳似乎陡然间,被人在前胸上刺了一刀般,身子颤动了一下。 这些时日之中,他学会了忍耐,所以,还忍着没有跳起来。 抬头看去,只见展翼微笑颔首,似有着嘉勉之意。 好像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但闻那黑衣大汉道:“金龙公子那艘金龙舟上,本已收罗美女多名,但听说这位花凤姑娘,登舟之后,有如明月乍现,群星黯然,所有的角上美女,都为之失色,集宠爱于一身。” 年轻人轻轻吁一口气,道:“听说金龙公子是花中老手,对于女人一道,特别的在行,也有一套对付女人的工夫,常常使美女自首投怀,他却如花间游蜂,来来去去,贪色不变色,采花不育花,没有女人能使他陶醉忘我。” 黑衣大汉笑道:“这传说不错,小兄曾在金龙舟上作客七日,金龙公子,确是这种作风,美女在抱,情却末迷,但这一次,听说是完全不同了,那位花凤姑娘,一片娇雅,情色迷人,金龙公子更是如痴如狂,爱恋奇深。据说,每日守住那位花凤姑娘,寸步不离,舟上,十二美姬,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年轻人叹口气,道:“二哥,如是金龙公子真的迷住了,那位花凤姑娘,可算得人间殊色了。” 黑衣大汉突然收低了声音,道:“老六,何至是殊色,金龙公子一向大方,女人事全然不放心中,每收一位绝色女姬,必要在人前夸耀一番,这一次嘛,一反常态,把那位花凤深藏密收,别说舟上的客人难见,就是他的亲信属下,也是难得看到一次。” 两人谈得津津有味,忘记这是一家酒肆。 所有的人,都停住了谈话,在静静听那黑衣大汉的描述。 如说两人完全没有发觉全酒肆中人,都被吸引,自非可能,但那黑衣人,却仍是放言高论,道:“这个,不容易,但也不太难,金龙舟近日要停泊九江码头,听说金龙公子,要宴请这一带有名望的武林朋友,登舟叙会,到时间,二哥定给你弄张请帖,登舟见识-下。” 年轻人哈哈一笑,道:“行!就冲着这句话,小弟也要敬你-杯。” 黑衣人干了酒杯,道:“咱们该走了,老大也该到了。” 两个人会了酒账,起身离去。 唐琳不自觉的,也站起了身子。 展翼一手按位了唐琳的左袖,道:“兄弟,咱们也喝一杯。” 唐琳这些时日中,长了不少阅历,移动一下身躯,道:“好!干一杯。” 展翼笑一笑,目光很奇怪,有讽刺,也有安慰,似是在说孺子可教。 唐琳替展翼倒了一杯酒,也自斟了一杯,低声道:“大哥,咱们可不可以,也到九江去看看?” 展翼微微额首,端起了酒杯。 唐琳吁一口气,举杯一饮而尽。 他相信展翼那一点头,一定会把他带上金龙舟去,自然也可能见到了常绕脑际的花凤师妹。 展翼似是已看透了唐琳的心意,微微一笑道:“你好像有很多的话要说?” 唐琳道:“是!我有很多话要问大哥,只是有些不知道方不方便?” 展翼道:“什么事?” 唐琳道:“小弟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一时间,不知从何问起。” 展翼道:“不要紧,你慢慢的问吧?” 唐琳道:“大哥,这地方,方便么?” 展翼道:“不太方便,不过,你心中似是很急,如是不问出来,只怕你心中很难过。 唐琳道:“是很难过。” 展翼道:“好!那你就慢慢的问问吧。” 唐琳道:“我想先知道我那位小师妹的事。” 展翼道:“花凤?” 唐琳道:“是!她是我的小师妹,长得很美,但最重要的是,她有着一种很奇怪的性格,她娇艳如花,清雅似仙,但她却是个很多变的女孩子,” 展翼道:“我相信,那位花凤姑娘,定然有着别人难及之处。” 唐琳道:“大哥,咱们能不能登上金龙舟去?” 展翼道:“能!而且,咱们还是贵宾的身份,不过,有一点要委屈你兄弟了。” 唐琳道:“委屈什么?” 展翼道:“要你改变面貌,易容一番。” 唐琳道:“这个,小弟不会。” 展翼道:“我会。” 唐琳四顾了一眼,还未发现有人注意到两人谈话,心中一宽,低声道:“大哥,你了解崔家坞么?” 展翼道:“我知道一些,只是还不太了解。” 唐琳道:“小弟在崔家坞很久,如是大哥想知道什么,小弟可以奉告。” 展翼笑道:“兄弟,你对那位崔姑娘,知道好多?” 唐琳道:“一点也不知道。” 展翼又喝了一杯酒,低声道:“你连崔姑娘都不知道,还能知道崔家坞中的事么?” 唐琳脸一热,道:“大哥,想一想,我实在无用得很,我在崔家坞住了很久,对崔家坞中事,却是一点也不了解,我追随崔姑娘作了护卫,但连崔姑娘的面目形貌,也没有见过。” 展翼道:“你们一共五个随行护卫,有几人见过崔姑娘了?” 唐琳道:“我想都没有见过。” 展翼笑道:“这就是了,大家都没有见过,兄弟自然也用不着难过了。” 唐琳道:“大哥,小弟心中很奇怪,她为什么不让我们见见她?” 展翼道:“这就是神秘,她可以随时出现在你的面前,不用易容手法,你也一样认不出她。” 唐琳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啊!” 展翼笑一笑道:“快点吃吧!咱们也该走了。” 两人匆匆用过酒饭。 然后,离开了小小杏花村。 行出百丈左右,展翼突然笑一笑道:“兄弟,现在我想得委屈你一下了。” 唐琳道:“什么事?” 展翼道:“你要改扮-下。”右手从怀中摸出一个人皮面具,接道:“兄弟,你戴上这个。” 唐琳道:“这是什么?” 展翼道:“人皮面具,戴上之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唐琳一面笑一面戴上人皮面具,道:“大哥,我是什么样子?” 展翼帮他整理一下,笑道:“三十七八的年纪,脸色有些淡黄,不似你原来的英俊了。” 左手也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人皮面具,戴在脸上,接道:“由现在起,咱们是天山双煞。” 唐琳道:“天山双煞,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展翼道:“来自西北边区的天山双煞,他们很少进入中原,所以,中原武林道上的人,都不认识他们。” 唐琳道:“会不会真的有这么两个人呢?” 展翼道:“这个,连我也不太清楚了。” 唐琳道:“如是武林中有这么两个人,那岂不是虚冒别人的名号?如是没有这么两个人,怎么会凭空多出了这么两个人来了。” 展翼笑一笑,道:“这一点,兄弟大可放心,天山太遥远,他们没有法子打听出我们的底细。” 两人一路上,不急不慢的走着,在九江又玩了两天,才到了金龙公子宴客之日。 宴客在金龙舟上。 金龙舟停在江心中,离岸有十几丈远。 这时,金龙舟上,灯火辉煌,远远望去,如扎在江心中的一座灯山,水波反映,好看至极。 展翼低声道:“兄弟,你跟着我走,不要多说话,一切听我安排。” 唐琳点点头,紧随在展翼的身后。 展翼行向那长衫中年人。 长衫人迎上来,一抱拳,道:“两位是……” 展翼冷冷说道:“听说金龙公子今晚请客。” 长衫人道:“不错,两位是赏光的贵宾。” 展翼道:“不敢当,咱们久闻金龙舟之名,希望一开眼界。” 长衫人笑一笑道:“两位可有请帖?” 展翼摇摇头,道:“没有。” 长衫人道:“这就难办了。” 展翼道:“怎么说?” 长衫人道:“敝公子交游广阔,金龙舟上,容量有限。所以,不得不发出请帖,这一次,没有请到的人,下一次一定补请,还望贵客大度包涵。” 话说的客气、婉转,听得人有着一种舒畅的感受。 但展翼却冷笑一声,道:“你能在此地迎客,想来,定是-位管事。” 长衫人道:“不错,不错,兄弟金禄,在金龙舟上,专司迎宾之责。” 展翼道:“你认识我么?” 金禄一怔,道:“我……不太认识。” 展翼道:“我可告诉你……” 金禄道:“在下洗耳恭听。” 展翼道:“我们来自天山,人称天山双煞……” 金禄接道:“久仰,久仰……” 展翼冷笑一声,道:“去告诉金龙公子要地立刻补发两份帖子来。” 金禄怔了一怔,道:“补发贴子?” 展翼笑道:“天山双煞这身份,还不够参与金龙公子这小小的一次宴会么?” 金禄道:“敝东主宴客,一连三日,今天是第一次,席位挤了一些,两位如若能够明晚再来,小的一定给两位想想办法。” 展翼冷冷说道:“你这奴才,狗眼看人低,咱们来参加金龙公子的宴会,那是给他面子,如若他不肯赏脸,那就别怪在下出手伤人了。” 金禄呆了一呆,道:“朋友,你怎么能开口就骂人。” 展翼冷冷说道:“骂人,我还是给你面子,如是我要不给你面子,我就出手揍人了。” 金禄冷笑一声,道:“朋友,你们来自万里之外,不知中原的事物,我不怪你们,但两位可以打听一下,金龙舟不是怕事的人。” 展翼道:“你这个奴才,说话如此没有礼貌,看来不给你点苦头吃,你也不知道天山双煞的厉害了。” 金禄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开口,忽觉右腕一麻,已然被人扣住了脉穴。 展翼冷笑一声,道:“你出言无状,我要打落你两颗牙齿。” 左手屈指轻轻在金禄的脸上一弹。 金禄一张口,吐出了一口血,血水中,不多不少,有着两颗牙齿。 金禄脸色又变了,不过,这一次,变的是一片惨白。 他心中惊悸,全身也微微抖颤。 展翼给他的惩罚,并不算太重,但却不能想,想一想,心中就冒出了冷汗。 因为,他在全无感觉中,就被人扣住了腕穴,不多不少的被人打下了两颗牙齿。 那是因为对方出手太快,快的他来不及闪避。 展翼笑一笑,道:“你还敢骂人么?” 金禄摇摇头道:“不敢了。” 展翼道:“好!有没有咱们兄弟的席位?” 金禄道:“有!最好的贵宾席位。” 展翼道:“看来,你是个很识时务的人。” 金禄道:“阁下夸奖。” 展翼放开了手,道:“去!拿两份帖子来。” 金禄道:“不用了,像两位这样身份的人,还要什么帖子,应该由小的陪两位共同登上金龙舟去。” 展翼道:“那就有劳你了。” 金禄招过一艘小舟,先让两人上去,然后,登舟相陪。 金龙舟泊在江心,四道登舟的梯阶,都放了下来。 梯子铺着红毡。 金禄带两人登上了甲板。 船中和甲板上都摆了桌位。 但客人并不太多,唐琳约略的估算一下,也不过五六十位,舱内三桌,甲板上摆了四桌,每一个座位上,都写了名牌。 金龙公子金冠白衫,坐在舱中,正和几个朋友在聊天。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似是很愉快,脸上都泛现着欢乐的笑容。 金禄行了过去,低首数语。 金龙公子很沉着,先和几个交谈的人,打了一个招呼,才缓缓站起身子行出舱外。 尽管他的举止,十分小心,但舱中人,大都是有着丰富经验的江湖人物,一眼之下,已瞧出有些问题。 有两个人跟了出来,其余的人,也都把目光投注过来。 酒席末开,想是客人还未完全到齐,但至少已到了十之七八。 唐琳目光转动,见展翼十分平静,也就装出一付十分镇静的样子。 金龙公子行出舱外,目光转动,先打量唐琳和展翼一眼,道:“两位来自天山……” 展翼笑一笑,接道:“阁下就是金龙舟的主人,金龙公子?” 金龙公子道:“不错,正是区区。” 展翼道:“咱们兄弟,人称天山双煞。” 金龙公子道:“两位很少在中原江湖中走动吧?” 展翼道:“初度到此。” 金龙公子道:“这就难怪了。” 展翼道:“咱们赶上了这次盛会,不速而至,想不到,贵属不肯答允咱们登舟,直到考验了在下一番,才肯带我们兄弟来见公子。” 金龙公子略一沉吟,笑道:“两位来自万里之外的远客,能参加区区的宴客之会,对在下而言,实是无上荣耀,两位请入舱中坐吧! 展翼微微一笑道:“久闻金龙公子好客,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金龙公子道:“好说,好说。” 让两人行入舱中,坐了上位。 金龙公子表面上虽然还带着笑容,但他内心中却已是怒火高炽,在展翼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去道:“阁下,可否见告姓名。” 展翼道:“天山双煞,难道还不够么?” 金龙公子道:“天山双煞,不是两位的真实姓名吧!” 第十五回 美女惊群豪 展翼道:“主人追根究底,盘名问姓,难道这也是待客之道么?” 金龙公子道:“不速而至,恃强登舟,又不肯说出真实姓名,心目中,还有我这个主人么?” 话中已带了浓重的火气,但展翼却出奇的平静,笑一笑道:“主人的意思,是觉着咱们来得太过唐突了。” 金龙公子道:“不只是唐突,而是迹近凶霸。” 展翼道:“当真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但不知我们应该如何补救?” 金龙公子道:“最好的方法,就是两位立刻退下金龙舟,从此咱们永不相见。” 展翼冷笑一声,道:“你这作主人的如此无礼,那就别怪咱们作客人的态度不敬了。” 金龙公子一皱眉头,道:“听两位的口气,似是有意的找上门来了。” 展翼道:“主人既作此想,咱们作客人的,只好认了。” 金龙公子道:“现在还来得及,两位可以离开了。” 展翼冷笑一声道:“咱们行万里路,也遇上不少高人,像你这等忘却礼数的,却是从未见过。” 金龙公子道:“天山双煞这名号,老实说,在下根本就未听过,这不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也不是集雪不化的天山,这是桃红柳绿的江南,两位发横,也不选个地方么?” 展翼嗯了一声道:“阁下宴客,本是一件好事,但眼下看起来,只怕是有些不妙了。” 金龙公子哦了一声,道:“什么不妙?” 展翼道:“酒席之前,嘉宾云集,如若让你这个主人,出了丑,岂不是一件很不妙的事情。” 金龙公子欺进两步,直逼展翼,冷冷说道:“阁下,金龙舟上,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展翼道:“哦!” 金龙公子道:“我请客,我不希望闹出动手的事,两位下去,现在还来得及。” 展翼道:“既来之,怎能轻易离去,主人逐客,也总得有一点逐客的手段吧? 金龙公子冷笑一声道:“好!这是阁下自己找的,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右手一扬,正待击出,忽听一个冷厉的声音喝道:“住手。” 回头看去,是一个方面大耳的魁梧大汉,快步行了过来,道:“公子身为主人,还要迎待贵宾,这两个小子,交给我了。” 金龙公子笑一笑,道:“那就麻烦钟兄了。” 魁梧大汉道:“不客气,打发了这两个愣小子之后,在下还有事请教。” 右手一指,忽的一拳,迎胸击去。 展翼足不移,身不动,右手一擒,轻轻巧巧的抓住了那大汉右腕,用力一带。 那大汉这一拳用劲很猛,被展翼借力施力,向前一带,身不由己的飞了出去。 蓬然一声,跌摔在水中。 只一个回台,己方就被人投入江中,金龙公子也不禁为之-呆。 展翼拍拍手,道:“金龙公子,金龙舟上,都是这些脓包么?” 金龙公子一皱眉头,道:“阁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出手就要伤人么?” 展翼笑一笑,道:“这是最轻的惩罚,如若我稍为心狠一些,就可能要了他的命。” 金龙公子突然-上步,拍出-拳,击向展翼的前胸。 展翼笑一笑,微微一欠身子,突然伸手-把抓住了金龙公子的右腕。 金龙公子呆了一呆道:“你!你这是……” 展翼用力一带,蓬然一声,金龙公子身不由己的被摔在了船板之上。 这一下摔得很重,摔的金龙公子半晌才站起身子。 展翼笑一笑,道:“阁下,请起来吧!多少佳宾在此,你这样躺在地上,不是难看得很么?” 金龙公子缓缓由地上站起了身子,道:“阁下,好高明的手法。” 展翼笑一笑,道:“金龙公子,咱们是远客,和阁下无怨无仇,趁我们还有作客的心情时,阁下最好能把我们当个客人相待。” 金龙公子道;“这个,这个……” 展翼一拉唐琳,哈哈大笑着,行入了一桌席位上坐下。 金龙公子目光转动,只见四周的佳宾,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金龙公子的身上。 金龙公子羞愧固然是羞愧,但他是主人的身份,不能不硬着头皮招呼客人。 咬咬牙,吞下了满面羞愧,拱拱手说道:“诸位佳宾请坐,这两位天山远客,来的虽然意外,但身手实在高明,各位大都是我多年好友,想来,必是有些担待,咱们这些席次,也不得不移动一下了。” 展翼心中暗道:“这家伙,果然利害,他要全场中人,都要和我为敌。” 任何人,一眼之间,都可以看得出来,排在舱中的席次的人,要比甲板上的人,身份高那么一点。 因为,如若依序挤下去,凡是被排向下的人,都会觉着有些难看了。 果然,有人沉不住气了。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主人,为两个天山来客,这样大动席位,岂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么?” 金龙公子抬头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年约五十上下,留着七八寸长的山羊胡子,这是中原绿林道上的一个很著名的凶人,暗器、武功、都极高明,中原道上,人称追魂手。 轻轻吁一口气,金龙公子道:“郝兄的意思是……” 追魂手缓缓站起身道:“江面辽阔,容物万千,大约不在乎多了一两具尸体了。” 话中,杀气重重。 展翼淡淡一笑,道:“说的是啊!死几个人倒也不算什么。” 追魂手举步对展翼行了过来,一面说道:“在下郝雷,有人送在下一个绰号,叫作追魂手。” 展翼冷笑一声,道:“江湖中人,有手的都可追魂,你这个追魂手,遇上了我们天山双煞,那就只好被人追魂了。” 郝雷脸上一变,道:“好小子,你不怕江风闪了你的舌头么?” 展翼摇摇头,道:“我看你不像追魂手,倒是追魂嘴,只是嘴巴!说说算了。” 唐琳忍不住嗤的一笑。 郝雷面红耳赤,大喝一声,冲了过来。 他号称追魂手,出手确也够快,右手一扬,直向展翼抓了过去。 展翼一闪身,险险的避开子郝雷五指,右手一举一翻,看似平淡无奇,但却扣住了郝雷的脉穴。 就像是郝雷把腕穴,送入了展翼的手中一样。 全场中人,立刻把目光,凝注到展翼的身上。 金龙公子相距最近,看的也最清楚,不禁心头一震。 展翼摇摇头,笑道:“就这样的一只手,也能够追人之魂么?” 口中说话,右手却暗中加劲。 郝雷顿然间,劲力消失,急得面红耳赤,却又无可奈何。 展翼道:“这只手,沾满了血腥,像你这种三流江湖人,杀的人,必都是不会武的善良百姓,我要废了你这只手。” 说废就废,右手五指一扭,但闻格登一声,郝雷的右手腕骨,生生被扭成两断。 郝雷大叫一声,疼的全身冷汗淋漓而下。 金龙公子一皱眉头,道:“朋友,不能伤人!” 展翼道:“为什么不能,如是别人伤了我,那又该如何?” 金龙公子道:“在下既为主人,必会全力阻止此事,不论何人受伤,都是我主人之过。” 展翼放开了郝雷右腕,笑道:“本来,我还要废了他一身武功,既是主人讲情,在下也不能太过不给主人的面子了。” 郝雷疼得抱着右臂,咬牙苦撑,没有再叫出声。 金龙公子一抱拳,道:“两位请坐,我先看看郝兄的伤势。” 一面从怀中摸出一粒丹丸,要郝雷服下,一面说道:“郝兄,你伤得很重么?” 郝雷道:”我这条右臂废了。” 金龙公子道:“断骨可以接,郝兄忍耐一下。” 郝雷道:“不成了,他不但扭断了我小臂,而且还捏碎了一部份腕骨。” 在场中人,无不听得神色大变,只觉展翼下手之恶毒,实是叫人害怕。 也许是展翼出手的凌厉,使全场中人,都有些心生寒意,竟然没有人来给郝雷找场。 金龙公子喝令两个属下,扶起郝雷离去,一面对展翼说道:“两位请坐吧!” 展翼道:“看这上面附有名牌,似是有别人坐了。” 金龙公子道:“不要紧,他们都是在下多年的老友,大家调一下地方,大约还不会引起什么麻烦。” 展翼笑-笑道:“如此说来,那就偏劳主人了。” 口中客气,人却大马金刀的坐了下去。 唐琳紧傍着展翼的身侧,坐了下去。 这桌席位,不是最主要的一席,但在整个席面排列上,却是重要的席位。 展翼和唐琳,都坐在第二桌最重要的首位上。 那是上席的两个主位。 展翼目睹金龙公子,转身直登楼上,伸手移去面前两个名牌。 经过了三场搏战之后,整个舟上的人,似乎是都对展翼有了一点畏惧,金龙公子一走,立刻散去。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似乎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展翼坐在席位上,低声对唐琳道:“兄弟,小心中毒。” 唐琳呆了一呆,道:“中毒,中什么毒?” 展翼道:“酒菜之中,也许在别的地方,总之,金龙公子,表面上,看起来,很驯服,事实上,他内心之中,充满着忿恨。” 唐琳道:那要怎样防法呢?难道滴酒不沾,菜肴不进?” 展翼道:“你看着我,我吃的菜,你再下筷,咱们举了杯,你再喝酒,但这些举动要自然,别让人家瞧出了破绽。” 唐琳道:“好!我记下了。” 展翼道:“还有一件事,你要记住……” 唐琳道:“什么事?” 展翼道:“见着你那位花凤师妹时,要想法子保持着镇静。” 唐琳道:“这一点,很不容易。” 展翼道:“你脸上戴着人皮面具,所以,神色上,别人瞧不出来什么,所以,不论你脸上神色如何变化,别人也瞧不出来,只要你能忍住不出手,不出声,那就成了。” 唐琳道:“这一点,我可以办到。” 展翼道:“那很好,记着,要闹事前,先告诉我。” 唐琳低声说道:“小弟遵命。” 忽然间,全场静寂了下来,静的听不到一点声息。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一个方位。 展翼和唐琳都忍不住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姿容绝世的白衣少女,手扶朱色的楼梯栏干,缓步行了下来。 辉煌的烛火,衬的她更是艳光照人,白衣如雪,长发披肩项间,挂了一串明珠。 但那珠光、灯影,都被那美丽容色给压了下去,黯然失色。 以展翼那样定力的人,都不禁看的一呆,忖道:“这女人,好艳、好美,难怪唐琳会念念不忘。” 这时,唐琳不自觉的全身抖动起来。 他想压制着激动的情绪,但那股情绪,如波起浪涌,叫人无法压制得住。 展翼感觉到了,吸一口气,先把自己心中的情绪平复下来,然后,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唐琳的右腕,低声道:“兄弟,不要激动。” 唐琳只觉腕脉处一麻,激动的情绪,突然间平复下来。 这时,展翼心中已经明白,这位艳绝人间的少女,就是唐琳口中的花凤。 展翼没有猜错,这人果然是花凤。 只是她比过去更为美丽,更为娇艳了。 全场中人,似是都被绝世容色吸引得一个个怪态百出。 有的举着酒杯放在唇边,忘记把酒喝了下去,也忘记把杯子放下。 有的把筷子伸在菜盘中挟起了一筷子的莱,竟然忘了放入口,就那样举着筷子。 菜上的油水,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只听花凤娇脆的声音,传人了耳际:“诸位请用酒菜。” 有些人,放下了唇边的酒杯,也有些人放下了筷子。 但仍有一大部份人,举着杯筷未动。 花凤莲步细碎,柳腰轻摆,缓缓的行到了舱中,娇声说道:“是那一位伤了他?” 这个他字,用得很亲蜜,像一把利刃似的,突然间刺入了唐琳的心中,展翼冷然一声,道:“大名鼎鼎的金龙公子,怎的经不起-摔,难道,那一摔,就把他给摔伤了么?” 花凤转过头去,打量了展翼和唐琳一眼,举步直对两人行了过来。 这时,那桌席位之上,也只坐着展翼和唐琳两个人。 花凤很胆大,一直行到了桌位之前,才停下脚步,道:“两位是……” 展翼道:“天山双煞,金龙公子,没有告诉你么?” 花凤微微一笑,道:“他只告诉我被人摔了一跤,却没有告诉我是什么人。” 目光在两人脸上流转,接道:“你们两个人,可是师兄弟?” 展翼忖道:“这丫头无话找话,不知是何用心,倒要留心。”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是又怎样?” 花凤道:“你一定是那位大师兄了?” 唐琳听她说出大师兄三个字,不禁心中一震,几乎要叫出小师妹来。 但终于忍了下去。 展翼明知故问,冷冷说道:“你是金龙公子的什么人?问的事情太多了。” 花凤怔了一怔,笑道:“我是他的朋友,和很多人一样,只不过,我是女儿之身,别人瞧起来,觉着有些奇怪罢了。” 她不用卖弄风情,但却自然的散发出一种动人情态。 展翼看了一眼,竟然不敢再看,急急别过头去。 花凤冷笑道:“天山大煞……” 展翼冷冷拦道:“你叫什么?” 花凤道:“你不肯告诉我你的姓名,我就只好叫你天山大煞了。” 展翼淡淡一笑,道:“就算天山大煞吧!你叫我有什么事?” 花凤道:“你摔伤了他,难道就没有交代么?” 展翼道:“你要替他找场?” 花凤道:“那倒不是,他都不是你的敌手,我自然更打不过你了。” 展翼道:“咱们来自大漠边荒,不懂怜香借玉,如是姑娘自知不是在下敌手,那就早些离开去,免得在下伤了你。” 这一番话,大约说得迹近冷酷,听得花凤黯然垂下头去。 厅中所有的人,大都把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身上,目光中满是激怒之色,似乎是怪他唐突佳人。 展翼目露冷芒,四下扫掠了一眼,目光盯注在花凤的身上,道:“姑娘,你如不是替金龙公子找场而来,找在下,又是为了什么呢?” 花凤道:“你伤了他……” 展翼怔了一怔,接道:“名动长江的金龙公子,难道是泥土作的不成?那一跤就摔伤了?” 花凤道:“他武功不错,至少,比我强得多,但你确实伤了他。” 展翼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是唐琳动了手脚。” 心中念转,不觉回顾了唐琳一眼。 但见唐琳站起身子,蓬然一掌,拍在木桌之上,只震得杯盘横飞,道:“你是他的什么人?管他这多事情?” 他情绪太过激动,以致连声音,也有了很大的转变,花凤竟然未听出是大师兄的声音来。 唐琳脾气发得很大,飞起的油汁、菜汤,不少溅在了花凤的白衣之上。 唐琳情绪已失去控制,全身在微徽抖颤。 展翼感觉到了,生恐唐琳露出马脚,重重咳了一声,道:“在下这位兄弟,只是想问明姑娘的身份罢了。” 花凤哦了-声,点点头,道:“他是我的朋友。” 不允许唐琳有接口的机会,展翼又抢先说道:“姑娘,只是金龙公子的朋友么?” 突然间,全场中人,大都长长吁一口气。 似乎是每个人,都在担心着一件事,生怕这位美丽绝伦少女,会说出是金龙公子的…… 但她却只说是朋友罢了。 好像是每个人都放下了压在心上的一块石头。 至少,花凤说明了一件事,她还是一个姑娘的身份。 唐琳在展翼不断的示意之下,逐渐镇静下来,缓缓坐了下去。 展翼淡然一笑,道:“姑娘,好男不跟女斗,你管不了这件事,所以那就不用插手了。 花凤道:“我不是管什么。我只是来告诉你,他受了毒伤,你表面只是摔他一跤,事实上,你暗下了毒手。” 展翼吃了一惊,道:“我暗下毒手伤了他?但不知用什么手法伤了他?” 花凤道:“像是一枚毒针,但又不像是针……” 展翼接道:“射中他身上何处?” 花凤道:“好像臀部,他也是刚刚发觉,那毒性发作的很慢,但却一发作,就很难救治。” 展翼道:“哦!” 花凤道:“我本来从不管他的事,但我不能眼看着让他毒发而死,所以,才来向你讨取解药。 展翼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姑娘,我没暗下毒手伤他,我只不过摔他一跤罢了,我伤的是他的面子,不是他的人。” 花凤黯然一叹,道:“真的不是你伤了他?” 展翼道:“不是我,我也不屑施用那种卑下的手段。” 花凤怔了一怔,道:“那要怎么办呢?”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大不了一个死字,你不用担心了!” 说话的正是金龙公子,正举步行了过来。 花凤摇摇头,道:“不要,你不能死!” 金龙公子目光转到展翼的脸上,道:“不是这位朋友下的手,方位不对——” 花凤接道:“除了他们二位之外,这船上的人,都是你的好友。” 金龙公子苦笑一下道:“没有人用这种暗器,他处心积虑的杀我,自然早有准备了……” 口中说话,目光转注在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文士身上。 舱中人,大部分的目光,都随着金龙公子望去。 很多人认识他,那是中原绿林道上,有名的暗器高手,千臂陈鹏。 随着那集向身上的目光,陈鹏霍然站了起来,道:“金龙公子,你这样看着我,可是怀疑我暗下毒手伤你?” 金龙公子道:“兄弟可没有这样讲过,但如陈兄这样想了,兄弟也没有法子了。” 陈鹏冷冷说道:“不错,兄弟擅长暗器,但我没有伤你,也用不着伤你,咱们既无利害冲突,也没有什么恩怨,不能因为在下擅长暗器,就有了伤你的嫌疑。” 金龙公子道:“陈兄,这话我没有说过,一切都是陈兄自己说的、事实,除非我说了谎,在那个方位上的人,都应该有嫌疑才是。” 陈鹏笑一笑道:“金龙公子,你说那人早有准备,针上含有奇毒,你中了毒针,怎会若无其事。” 花凤道:“他没有说谎,他真的中了一枚细小的毒针。” 金龙公子道:“施放暗器的人,没有想到,我会备吸取毒针的磁石,也没有想到,我收存有百草老人的万应解毒丹。” 陈鹏拂须一笑,道:“我没有施放毒针伤你,不论你是否对我怀疑。” 金龙公子冷笑一声,道:“陈兄既非下手之人,也就不用再多说了。” 陈鹏冷笑一声,末再答话,缓缓坐了下去。 展翼心中暗道:“千臂,威名甚著,受了这口怨气,怎会如此忍了下去。 目光转动,忽然间看到了花凤。 花凤像一盆水,浇得陈鹏怒火熄去,也吸引住他,不肯拂袖而去。 数月不见,花凤似是更美丽了,这是唐琳的看法。 展翼轻轻用手碰了唐琳一下,道:“兄弟,这位姑娘确然美媚,美媚的近乎邪恶,不要多看她。” 唐琳暗中咬破了舌尖,一阵急疼,使神智清醒一些。 但却流了口鲜血。 打落门牙和血吞,唐琳把流人口中的鲜血硬咽了下去。 金龙公子早想到花凤的明艳,令人注目,但却未料到,竟使全场中人如此一个看法。 他有些得意,得意的是有了这样一个艳绝人间的女友,使得万人羡慕。 也有些紧张,紧张的是花凤的艳媚,简直是一坛烈酒,使得所有的人,都浑然陶醉,醉后的人,往往会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 如是人人都受不了那股美媚的诱惑,此后的金龙舟上,必将是从此多事。 全场中人,只两人没有把目光投注在花凤的身上,-个是唐琳,一个是展翼。 唐琳是勉强忍耐着。 展翼一靠着深厚的内功,过人的定力,维持着情绪的平衡。 说是不看,但他仍然是忍不住看了几眼。 他心中也有着激烈的震动,暗暗忖道:“这女人之美,有如勾魔的天使,追魄的恶魔,一旦在江湖行走,所到之处,必然会引起一片争风吃醋的搏杀。 这时,金龙公子直对展翼行了过来,一抱拳,道:“兄台身手高明,兄弟生平仅见,但不知可否见告姓名?” 展翼笑一笑,道:“阁下夸奖,咱们兄弟远自边陲西域而来,无名小卒,不见经传,说出了姓名,阁下也未必知晓,好在,你已经知晓咱们兄弟是天山双煞,在下是老大,这位老二,你叫咱们大煞、二煞就行了。” 金龙公子笑一笑,道:“好!阁下既如此说,兄弟就恭敬不如认命了。” 放低了声音,接道:“晚宴过后,兄弟想留两位,在兄弟这金龙舟上,作客数日,以便长谈,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展翼微微一笑,道:“这个,在下么?还不能作主,我要和这位兄弟商量一下才行,容后再行答复。” 因为,两人的形貌,似是随时可见。 花凤本来没注意两人,但闻金龙公子和两人交谈之际,不禁多看了两人一眼。 唐琳容貌已改,花凤自然是瞧不出来。 这时,唐琳也正好把一对目光,投注过来。 四目相触,花凤忽然感觉到心头一震。 这个人,面貌陌生,但那一对眼神,花凤却似是在那里见过。 那目光使花凤觉着很熟悉,但却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心中念转,不禁多望了唐琳两眼。 唐琳恨不得冲过去,抓住她问个明白。 但他终于忍下去了。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缓缓转身向楼上行去。 她仍是那样的温柔,从来不和男人争辩什么。 唐琳抬起头来,望着花凤的背影,内心中,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悲伤。 只听一个冷厉的声音,突然响起来,道:“给我站住。” 花凤人已登上楼梯,闻声停了下来。 金龙公子抬头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大约三十三四,穿着一袭黑色长袍,皮肤很白,五官也很端正,只是一对三角眼中,闪动着凌厉的光芒,看上去有一股凶厉之气。 这个人不算丑,但他却不是个可亲的人。 金龙公子一皱眉头,道:“说话的可是郭兄么?” 黑衣人冷冷说道:“不错,兄弟郭阳。” 金龙公子道:“郭兄,咱们是多年的朋友了,你这般大呼小叫,是何用心?” 郭阳道:“兄弟想知道花凤姑娘,是不是你金兄的夫人?” 金龙公子一皱眉头,道:“不是!” 郭阳道:“这就是了,既非金兄的夫人,事情就可以好好商量了。” 金龙公子道:“商量什么?” 郭阳微微一笑,道:“在下希望花凤能敬兄弟一杯,也不枉兄弟千里迢迢,赶来参加你这宴会了。” 展翼冷眼旁观,发觉金龙公子一脸尴尬之色,似要发作,却又似有什么顾虑,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只是敬你一杯酒么?” 郭阳道:“不错,敬在下一杯酒,兄弟一亲芳泽。” 金龙公子冷冷说道:“郭兄,念在咱们交往多年的份上,我请花凤姑娘,敬你一杯酒,不过,君子自重,你不要太过份,叫兄弟面子难看。” 这时,全场中人,大都把目光投注在金龙公子的身上,看他如何处置此事。 谁都未想到金龙公子竟会答应了郭阳之请,要花凤敬酒。 但闻金龙公子说道:“花凤,这位郭兄是我多年好友,慕你之名,渴望得你敬酒一杯,你过去敬他一杯罢。” 没有人能看出花凤是羞恼,还是快乐,但她却表现出了无比的柔顺,缓步行了过去,直到郭阳的身前。 她的确美,远看美,近看更美。 郭阳同桌七人,全都站了起来,捧上自己手中的酒杯。 花凤目光由七人脸上掠过,正待伸手取过一杯酒来,忽闻郭阳冷冷说道:“诸位都请坐下。” 这一桌上,大约以郭阳的威名最盛,七个人都依言坐了下去, 花凤秋水一般明亮的双目,勾魂摄魄的目光,投注到郭阳的身上,缓缓说道:“你不是要我敬酒么?” 郭阳道:“正是如此。” 花凤道:“可是我没有酒杯。” 郭阳举一举手中酒杯,道:“用在下的酒杯。” 缓缓把酒杯递了过去。 花凤接过酒杯,又望望郭阳,一饮而尽。 郭阳哈哈一笑,接过酒杯,就原杯自行斟满,喝了下去。道:“好酒,好酒。” 花凤脸上浮现出一股黯然的表情,幽幽说道:“我可以走了么?” 郭阳看她委屈神情,不知是怜悯,还是快乐,微微一笑,道:“姑娘请坐。” 情形显然,花凤是在一种威迫情势之下,尽量委屈自己。 只见她缓缓在郭阳的席位坐了下去。 唐琳霍然站起了身子,但却被展翼一把抓住,低声按了下去。 这时,金龙公子缓步行了过去,道:“郭兄,酒敬完了吧?” 郭阳笑一笑,道:“金兄,你这金龙舟上,美女数十名,也不在乎这一位花凤姑娘,所以,兄弟想……” 想如何? 他没有直接说下去,故意顿住不言。 金龙公子虽然极力忍耐着胸中的忿怒,但脸上还是变了颜色,冷厉的说道:“郭阳,你说话自重一些,花凤姑娘是我金龙舟上的贵宾,不是什么歌姬,就算你郭兄以颈上人头交换,兄弟也不会接受,你不用再说下去了……” 郭阳笑一笑,接道:“言重,言重,咱们数年交情,怎能为一个女子翻脸,还望金兄三思。” 金龙公子道:“现在你可以走了,兄弟决不留客。” 郭阳道:“金龙舟虽然豪华,不过是江面上一座小船罢了,实也没有好玩之处,只要金兄允准兄弟带走花凤姑娘,我就立刻动起。” 金龙公子道:“郭阳,你可是在说梦话么?” 郭阳高声说道:“这有什么不对,花凤姑娘和你非亲非故,既然可以作金龙丹上的贵宾,也可以作我郭家庄上的贵宾。” 金龙公子怒道:“来人哪!把此人给丢下舟去!” 但见人影闪动,两个黑衣佩剑的少年,应声而至。 郭阳望了两个黑衣人一跟,笑道:“金兄如不亲自出手,这两个爪牙剑手,如何是兄弟之敌? 这时,花凤仍然静静地坐在那里。神情如常,无限温柔。 金龙公子突然一抱拳,道:“诸位贵宾好友,事情经过,诸位都是亲眼所见,非是金某人以主压宾,开罪之处,还请诸位原谅。” 郭阳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花凤,道:“姑娘,金龙舟上有什么好玩,何不随同郭某人,并骑双飞,游踪天涯,咱们走吧!” 他抓住了花凤的脉穴,花凤已无反抗之能,不自主的被人拉了起来。 金龙公子本已运气于掌,随时准备出手。 但却未料到他会突然对花凤出手,而且,一下子就把花凤制住。 金龙公子道:“郭阳,你好卑下!” 郭阳冷笑一声,道:“你金龙公子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咱们彼此彼此了。” 提高了声音,道:“让开一条路。” 唐琳只看得心中大急,低声道:“大哥,我们要不要管这件事?” 展翼笑一笑,道:“不用了,管这件事的人,多得很。” 唐琳道:“可是……” 展翼接道:“稍安毋躁。” 语声甫落,人影闪动,十几个人,同时离开了席位,一字排在舱门口处,拦住了去路。 只听一阵怒吼道:“姓郭的,你如不放人,就算金龙公子饶了你,我们也不会饶过你。” 郭阳目光移动,发觉除了十几个拦路的人外,还有不少人正缓缓站起。 他明白,真的已犯了众怒。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众怒难犯,郭阳,你还是放了花凤姑娘,离船去吧。” 展翼转脸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年过半百,胸前垂着花白长篙,两道浓眉,一道虎目,闪闪生光。 金龙公子一抱拳,道:“许兄……” 半百老者挥挥手,道:“郭阳,老夫的话,你听到没有?” 郭阳冷笑一声,道:“许亮,你最好少管闹事……” 许亮怒道:“郭阳,你这小杂种,老夫和令尊是朋友,我才想帮你解今日之危,你竟对老夫如此无礼。” 郭阳哈哈一笑道:“老色鬼,你在别人面前,装腔作势,也许有点用处,但少跟我来这一套,你糟蹋过多少女人,别人不知,我清楚得很,花凤姑娘,早巳勾去你的魂……” 许亮接道:“你小子,既然不把我当个长辈看,我也不用再顾令尊面子了,我看你小子,今夜怎样生离金龙舟。” 郭阳高声道:“你们都给我听着,这位花凤姑娘,留在金龙舟上,不是金龙公子所有,我郭阳带走她,有何不可,这和诸位没有关系,哪一个要挡我,那是逼我拼命了。” 他口中呼叫,人已向前移动。 但见群豪转动,早已把他围的密不透风。 郭阳一皱眉头道:“好!你们如是围攻于我,我就先一掌毙了花凤,大家没得看的了。” 这时,舱中群豪都已参与其事,只有两个人,仍然坐在原位未动。 一个是展翼,另一位是唐琳。 其实,唐琳早巳准备出手。 但却被展翼硬给按住。 这时,围在四周的群豪,忽然有很多人低声商议起来。 郭阳打量四周形势,围在四周的人,有四五十位之众,心中亦大为焦急,这些人,都是武林中的有名人物,一个都不易对付,如是众怒出手,那可是极难应付的事。” 心中念转,人也不敢再向前移动。 突然间,一人越众而出,一拱手,道:“姓郭的,识得在下么?” 郭阳望了那人一眼,只见他四十多岁,佩带方巾,身着青衫,方面大耳,两眼炯炯生光,不禁心中一动,道:“湘北三义。” 湘北三匹狼,以心狠、手辣、闻名于世,郭阳听得脸色一变,道:“贵兄弟,准备出面了!” 青衣人笑一笑,道:“目下情势已很明显,你郭兄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此情此景之下,似是很需要一点朋友帮助。” 郭阳心中暗道:“三头狼,以机诈、冷酷,名闻于世,怎会这么好心帮助于我,这中间必然有他的用心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二位如肯在此时此情之下,挺身而出,助兄弟一臂之力,在下自是感激不尽,而且,郭某人也必有以报。” 青衣人道:“这么说来,郭兄是接受了?” 郭阳道:“贵兄弟一番好意,兄弟自然是接受了。” 金龙公于冷冷说道:“黄兄,就算是贵兄弟肯助他一臂之力,但你们离开此地的机会也不大。” 青衣人道:“这话怎么说?” 金龙公子道:“此地数十人,只凭四位之力,就能破围而去么?你们湘北三匹狼,拼了这条命,又是否值得?” 青衣人道:“不值得,所以,最好大家都别拼命。” 金龙公子道:“既然不值得,三位又为什么要淌这次混水呢?” 青衣人哈哈一笑道:“这时刻,交朋友,才能交出真心真意的朋友来。” 提高了声音,接道:“老二、老三,请过来,咱们今日可能要有一番激烈的血战。” 两个穿着灰衣,年约二旬的大汉,突然飞跃而至,分站在青衣人的两侧。 青衣人道:“亮家伙。” 两个灰衣人,一齐伸手,摘下身上的兵刃。 左首一人,用的是一把雁翎刀,右面一人,用的是一对判官笔, 居中的青衣人,伸手一抖腰间暗扣,一把四尺二寸的缅刀,应手弹出。 刀宽三指,其薄如纸,但在那青衣人手中,却抖的笔直。 人群中,忽然有人叫道:“好刀。” 青衣人哈哈一笑,高声说道:“湘北三匹狼,今日要助郭兄一臂之力,希望诸位能够赏咱们兄弟一个面子,让让去路。” 金龙公子目光投注向花凤,只见花凤微微垂首,叫人无法捉摸她心中想的什么。 唐琳忽然站起身子,向前行去。 展翼一伸手,抓住了唐琳,低声道:“你!” 唐琳道:“大哥,我不能让他们带走花凤。” 展翼低声道:“那青衣人手中的缅刀,能那么笔直而立,足见内功深厚,刃利刀长,必有奇异招数,不可轻敌。” 唐琳道:“就算我非他敌手,也不能坐视不管。” 展翼笑一笑,道:“就算要管,也还未到时机,咱们看看金龙公子如何应付再说?” 唐琳回顾了一眼,停下身子。展翼道:“走吧!到前面瞧瞧去,不过,如未得我之允许,不许出手。” 唐琳点点头,向前挤去。 这船舱能有好大,摆满了桌、椅,再加上数十个人一挤,实已无地方动手。 青衣人不见有人答话,但却有大部分人,向后退去。 金龙公子冷笑一声,道:“好!三位一定要出头,替郭阳撑腰,兄弟也只好得罪了。” 这时,一个青衣童子,早把用的长剑送了过来。 甲板桌椅声响,金龙舟上的人,已然把桌椅移开,八名劲装剑手,布成一个半圆形的阵势待敌。 只听一沉重的声音,道:“金少兄,要不要老朽帮忙?” 转头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年约五旬以上,留着一部花白长髯,飘浮胸前,身躯高大,长眉入鬓,乃是中原豫、鲁两省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火龙张纶。 金龙公子心中震动了一下,付道:“如若要此人帮了忙,这一份恩情,只怕是永远报答不完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张兄的盛情,在下心领了,我相信金龙舟,还能应付这一点风波,如是兄弟应付不了时,再请你张兄帮忙。” 张纶哈哈一笑,道:“好!好!张某人等你兄弟吩咐。” 火龙这一作声援,舟上很多人都受了影响,但闻一阵人声喧哗,高声叫道:“郭阳,湘北三狼,你们这作法,大背江湖道义,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青衣人大声喝道:“这是真刀真枪拼命的事,诸位如是真要出头,那就站出来,躲在后面光嚷嚷,算得什么?” 金龙公子已完全镇静了下来,笑一笑,道:“诸位道上的好友,金龙舟相信可以应付这点变故。诸位好意,兄弟感激,请往后退一步,如是金某人应付不了时,再请诸位主持公道。” 这番话,发生了很大的力量,群豪果然纷纷向后退去。 金龙公子冷笑一声,道:“郭阳,看来,你是准备硬吃我金某人了。” 郭阳道:“你可以这么想,兄弟可没有这么说。” 金龙公子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再作口舌之争了,你放了花凤姑娘,咱们在金龙舟上作一次生死之战,兄弟如是死了,金龙舟连同花凤姑娘,全为你郭阳所有,如是你郭兄死了,在下只有把你抛入江中喂鱼了。” 郭阳冷冷说道:“金龙公子,你少来这一套,别人不知你的为人,我郭某人清楚得很,告诉你,我郭某人是软硬不吃,如若咱们兄弟今日不能离开金龙舟,只好让这位花凤姑娘陪我们殉葬了。” 金龙公子道:“你——” 郭阳接道:“兄弟说得出,我就能作得到,只兄弟一受伤,我就先杀花凤,你如不信,咱们试试看。” 唐琳一侧身,向前冲去。 展翼一把位住了唐琳,低声道:“你对付不了,我来。” 缓步行了过去。 他登上了金龙舟时,露过一手,全场中人,都很注意于他,金龙公子和郭阳,都把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 双方都无交情。谁也不知道他的用心何在。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这位郭公子,你这一番话,就说得不对了。” 郭阳道:“哪里不对了?” 展翼道:“你郭公子千言万语一句话,不过是被花凤的艳色所动罢了,但你这口气,却是毫无一点怜香惜玉之心。” 郭阳道:“阁下这口气,似是不太友善。” 展翼道:“大江南北,五湖四海,在江湖上走动的人,都要讲一个理字,金龙公子说的不错,花凤既是小姑居处犹无郎,金龙公子可以娶她,你郭公子也可以娶她。” 郭阳道:“嗯!” 展翼道:“两位争执不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位作一次公平的搏战,分个胜败出来,胜者自然会得到花凤姑娘的垂青,败者也无颜作非分之想了。” 郭阳道:“我不怕金龙公子,但金龙舟上,却有不少高手,一旦动上手,如何还能保持公平二字?” 展翼道:“这个,在下可以担保。” 郭阳哈哈一笑道:“中原道上,无数高人在此,你阁下,凭什么能作担保,谁相信你,谁又能服你。” 展翼道:“哦……这么说来,应该如何办呢?” 郭阳道:“你最好少管这些闲事,到一边坐着歇歇去。” 展翼冷冷道:“郭阳,这话就不上道了,我既然敢管这闲事,自然有这份能力来担当。” 郭阳笑道:“你能担当,担当什么?” 展翼道:“我要你先放开花凤姑娘。” 郭阳冷笑一声,道;“金龙公子都没有这个面子,你阁下何许人物?” 展翼冷冷说道:“天山双煞中的老大,金龙公子的顾忌太多,但在下可没有这个顾忌。” 郭阳冷冷说道:“刚才我看到了你高明的身手,但我不相信,你能夺去花凤姑娘……” 展翼冷笑一声,接道:“金龙公子不下手,他是怕伤花凤姑娘,在下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湘北三匹狼中的老大,一抖手中的缅铁软刀,道:“这位远道朋友,别忘了,还有我们哥儿三个?” 展翼道:“你们三个畜生,横里插了一脚,用心显明得很。” 三匹狼脸色同时一变,似是就要发作。 但那青衣人却示意阻止了两位兄弟,道:“咱们兄弟,自出道江湖之后,也遇上过不少高人,但却从来没有彼人这样骂过,你这人胆子大的很,骂得也很新鲜。” 展翼道:“阁下夸奖。” 青衣人道:“逞一时口舌之快,可能会丢了性命。” 展翼笑一笑,道:“是非皆因多开口,烦恼只为强出头,你们号称三只狼,想来平日定然是作恶多端了。” 青衣人怒道:“你小子讲这话就该死!” 展翼道:“试试看吧!天山的狼群闻名世间,在下双手屠狼,不下千百头,何况,只有你们区区三头狼。” 青衣人冷冷说道:“那你试试吧!” 突然一振右腕,缅铁软刀,圈起了一片刀花,卷向展翼。 这一刀来势凶恶,舱中的地方,又很狭小,展翼本是很难闪避,但见右手一探,直向刀光中抓了过去。 缅铁软刀,刃薄如纸,锋利无匹,展翼赤手伸入刀光之中,实是一件叫人震惊的事。 只听青衣人发出一声骇然惊叫,忽然间向后退了三步。 手中一把缅刀,已然到了展翼的手中。 这一招,空手入白刃的工夫,使得全场中人无不心头震动。 缅刀落入了展翼手中,一把刀,好像活了起来,只见刀光一闪,忽然间,卷了青衣人的脖子之上,柔软的刀身,自然盘了起来,变作了一个刀圈,卷住了青衣人。 凶悍的三狼之首,忽然间,变的十分畏缩起来,头上的汗水,滚滚而下,身躯也有些不停的颤抖。 展翼淡淡一笑道:“这位朋友,一个人口中说死很容易,但真正面对着死亡时,常常有些人,会心中害怕,心口很难如一。” 青衣人脸色变的一片苍白,道:“我大青狼,自出道以来,从没有遇上今日的事,阁下手法之精,在下是从未见过了。” 第十六回 色狼争艳战 展翼啊了一声:“你叫大青狼,狼在动物中,一向凶残,但却是疑心很大,又怕死亡的动物——” 笑容突然一敛,冷冷接道:“你听着,我一向最不欢喜人讨价还价,所以我只说一遍。” 青衣人道:“什么事?” 展翼道:“你如想死,那就充好汉,站着别动,我用你这一把刀,割下你的头,你如是不想死——” 突然,住日不言。 大青狼道:“不想死怎么样?” 展翼道:“这个么?在下很难启口,说出来只怕是很难听。” 大青狼道:“不要紧,说说看,也许可以办到。” 展翼道:“哦!想活下去,那就只有听在下的吩咐行事了。” 大青狼目光微转,望身侧两个兄弟,接道:“你说说看,要在下做些什么事?” 展翼道:“我要你们三头狼,跳到江中去。” 大青狼道:“跳落江中?” 展翼道:“是!我不知道你们的水性如何?但如跳入江中,有被淹死的可能,不过,逃命的机会,总比我一刀割下去多些。” 大青狼道:“哦!” 展翼道:“你不答应?” 大青狼道:“答应,答应。” 展翼道:“好,那就叫你们这两个兄弟先跳下去。” 大青狼皱皱眉头,道:“老二,老三,你们都听到了?” 这大青狼,虽然被软刀圈住了脖子,但他在三狼之中,仍有着相当的威严。 展翼笑一笑,道:“两位听着,要跳么,就认真的跳下去去,我要听到水响,不过,也不要离开太远,等等你们这位老大。” 两个劲装大汉又望了望大青狼,看到目中冷厉的神芒,立时转头行出舱门,飞身而起,跃落江中。 果然,听到了降略两声。 展翼回顾了金龙公子一眼,道:“你在江上行走很久,听听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跳入了水中?” 金龙公子道:“是真的!” 展翼道:“大青狼,你很合作,也很威风。” 大青狼道:“这算不了什么,湘北三匹狼,一向义共生死。” 展翼道:“现在作何打算呢?” 大青狼道:“在下两个兄弟已然跳入了江中,区区自然也要跳下去了。” 展翼笑一笑,道:“希望你别再玩出花招。” 右手微微一震,那圈在大青狼脖子上的软刀,突然散了开来。 大青狼已完全被制得服服贴贴,走到舱外,跃入江中。 展冀大声叫道:“接着你的刀。” 右腕一送,手中软刀,化成一道白芒,射出舱外,落入江中。 夜色幽暗,大江茫茫,这把软刀,落入江中,是否能被湘北三匹狼捡得,希望是极微了。 目睹展翼处置湘北三匹狼的方法,船舱中一片寂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目光转注郭阳的身上,展翼淡然一笑,道:“郭公子,咱们是不是也要赌一下?” 郭阳一手抓住花凤的脉穴,一掌按在花凤的背心之上,冷冷说道:“别逼我,逼急我真会杀了她。” 展翼道:“宁愿花下死,作鬼也风流,这位花凤的美媚,确也值得如此,不过,你郭公子这一手太不漂亮,以玉人生死作要挟,哪里还能护得芳心?” 郭阳怔了一怔,道:“你……” 展翼接道:“我说的句句实言,就算你把花凤姑娘带离金龙舟,难道她就会喜欢你了。 郭阳道:“阁下之意呢?” 展翼哈哈一笑,道:“金龙公子大宴中原武林同道,只不过,想把花凤姑娘的美色展示一下,让与会之人,都羡慕他艳福不浅,但他却未想到,自古美人多祸水,自招来这样一场麻烦。” 金龙公子一皱眉,欲言又止。 展翼笑一笑,道:“如是在下猜想的不错,目下这金龙舟上,还有不少为花凤姑娘容色所醉之人。” 郭阳道:“是又怎样?” 展翼道:“你郭公子这等霸王硬上弓的要胁玉人,不但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而且,也不太公平,兄弟倒有一法,可使在场之人,个个机会均等,心服口服。” 郭阳道:“你说说看。” 展翼道:“凡是为花凤姑娘美色所醉的人,大家各凭本领,以决胜负,那位得胜了,就可以带走花凤姑娘,郭公子以为如何?” 郭阳道:“包括你们天山双煞在内?” 展翼道:“在下不参与,但我愿作证人,以评断胜负。” 郭阳道:“如若你保证能作到公平二字,在下倒是赞成。” 展翼道:“你先放了花凤姑娘。” 郭阳道:“放了花凤姑娘,你……” 展翼接道:“在下可以担保,你可以参与公平的决斗,而且,放了花凤之后,也不会有人因此要挟于你。” 郭阳道:“好吧!咱们虽是初识,郭某人就信你一次。” 双手松开,放了花凤。 花凤的脸上,是一片幽怨、凄凉的神情,但却出奇的平静。 天赋的温柔,使她有着逆来顺受的性格。 她抬头望了展翼一眼,又回头望望郭阳,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金龙公子的身上,举步向前行去。 展翼轻轻咳了一声,道:“花凤姑娘。” 花凤停下了脚步,回顾了展翼一眼,道:“你叫我?” 展翼道:“是!在下适才和郭公子的谈话,姑娘都听到了?” 花凤道:“听到了。” 展翼道:“姑娘是否同意呢?” 花凤摇摇头,无限委屈的说道:“我不同意,但你们一定要这样作,我也没有法子。” 展翼哈哈一笑,道:“花凤姑娘,听说你也练过武功,是么?” 花凤道:“是!” 展翼道:“你这等逆来顺受的温柔,是出自内心呢?还是故意装作的?” 花凤道:“我为什么要装作呢?” 展翼道:“那是出自本性了?” 花凤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展翼高声说道:“花凤姑娘,你如不反对在下的决定,那就要开始一场夺美之战了。” 花凤神情默然,仍未说话。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在下反对!” 展翼哦了一声,回头望去,只见说话之人年约二十七八,一件青绸长袍,高卷两个袖管,露出了白绸子内衫。 淡淡一笑,展翼缓缓说道:“阁下怎么称呼?” 青衫人道:“在下邓定海。” 展翼道:“阁下反对此意,不知是否有更高明的办法?” 邓定海道:“高明的办法,倒是没有,不过,花凤乃天姿国色的美人,岂能作为彩头,万一那位独占鳖头的仁兄,生的七丑八怪,难道花凤姑娘也让他带走不成?” 展翼笑一笑,道:“说的也是,不过,总比展开了一场混战好些。” 邓定海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是反对把花凤姑娘当作比武的彩头,胜者可得,因为,在下觉着应该尊重花凤姑娘。” 展翼突然把目光转到花凤的脸上,高声说道:“你说,该怎么办?留在金龙舟上,还是要跟郭阳?” 全场中突然间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花凤的身上。 花凤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缓缓说道:“我好为难,好烦恼,我……” 邓定海接道:“有什么好烦恼的?” 花凤凄凉一笑道:“我替金龙舟,带来了好大的麻烦,所以,我决定要离开这里了。” 这决定,不但大出了群豪意料之外,更是大出了金龙公子的意料之外。 平常时日,那花凤温柔得像一池春水,从来不和他争执什么,缠绵多情令人陶醉,但她似乎片刻之间,把所有的深情蜜意,抛置到九霄云外。 金龙公子似乎是突然间,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全身一顿,道:“花凤,你说什么?” 花凤道:“我好惭愧,替你招来这么多的烦恼,所以,我决定离开了。” 金龙公子道:“你——” 花凤幽幽一叹,接道:“我是为了你好。” 邓定海大声说道:“花凤姑娘,你既然决定要离开金龙舟了,总不能一个人独自离去吧。” 花凤道:“是啊!” 邓定海道:“姑娘,你应该在我们这些人中选一个能够保护你的人,尊重你的人,带你离开。” 花凤点点头。 这人慷慨激昂,说了半天,终于点出了题目,原来,他也是志在花凤。 展翼淡淡一笑道:“邓兄,如若花凤姑娘要选一个保护她的人,我看你邓兄最合适了。” 邓陡海道:“当仁不让,如若花凤姑娘真的选择了我,在下自当全力以赴。” 郭阳冷笑一声,道:“问题是阁下,有没有这份能耐,闯出此地了。” 邓定海道:“在下想得到,你郭公子,是第-个出手阻拦在下的人。” 郭阳冷笑一声,道:“事实上,用不着等到那时,此刻,兄弟就想先和阁下一见高低。” 邓定海道:“哦!” 郭阳突然向前行了两步,一抱拳,道:“在下领教。” 他心中充满忿怒之火,大有立刻动手一拼的意思。 展翼疾上两步,拦在两人之间,道:“且慢动手。” 郭阳道:“你又横里插手,用心何在?” 展翼道:“兄弟觉着,咱们应该先把事情分个明白,然后,再打不迟。” 郭阳心中对展翼虽是极端不满,但心中又知他厉害,只有强行压下心中悲愤之气,冷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展翼微微一笑,目光却转到了花凤的身上,缓缓说道:“姑娘,目下的情势发展,已经十分明显,姑娘,准备作何打算,也该明白的表示一下了。”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道:“要我如何表示呢?” 展翼道:“姑娘已在这场宴会之上,挑起了一场争风吃醋的搏杀……” 花凤道:“那我应该如何?” 展翼道:“我觉着姑娘应该表明一件事。” 花凤道:“我想不出,我应该表明些什么?” 展翼道:“把事情一次作个结束,你嫁为人妇,以后就留在家中,相夫教子,深居简出,少在江湖上走动,免得两招麻烦。” 花凤道:“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展翼接道:“那也行,毁掉你这一张动人的容貌,大江南北,你都可以去得了。” 花凤播摇头,道:“不行,我为什么要毁去它?再说,我自己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很美。” 展翼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她言语之间,一片纯真,不像是个阴沉、险恶的人。心中念转,不禁多看了花凤两眼。 就是那两眼,心中已起了很大的震颤。 这时,就算花凤真的愿把一张美丽的脸儿毁去,展翼也不会同意了。 花凤哦了一声,道:“我想离开金龙舟,这里有很多的麻烦,我不能再留这里了。” 展翼未再多望花凤一眼,只淡然笑一笑,道:“只怕现在,已然晚了一些。” 金龙公子突然大声喝道:“花凤,你不能走!” 花凤幽幽说道:“我不走行么?” 金龙公子道:“有什么不行,我宁愿失去这艘金龙舟,也不愿你离开。” 花凤道:“我本来也不想离开的,可是,我现在决定要走了。” 金龙公子已完全失去了镇静,大声喝道:“为什么?” 金龙舟上的人,他是对花凤知之最多的一个,那缠绵、温柔的情意,有如万道柔丝,早已拴紧了他的心,拴紧了他的灵魂。 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取代花凤。 郭阳仰天打个哈哈,道:“金龙公子,一个宾客,要离开你金龙舟,也值得你阁下如此忿慨填胸么?” 金龙公子大步行了过来,道:“郭阳,今日动手一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两位,如若打个两败惧伤的局面,岂不是鹜蚌之争,便宜了别人。” 郭阳和金龙公子,同时警觉,回顾了邓定海一眼。 金龙公子轻轻吁一口气,欲言又止。 展翼笑一笑,道:“目下的鼎立之争,只不过是开端罢了,区区相信,还有不少人,正在等待时机,花凤姑娘能引起如是剧烈之争,武林中似是从未有过,但事势已成,卷入此中之人,只怕都很难罢手了。” 邓定海冷冷说道:“这是中原武林道上的事,似乎用不着一个大漠荒原上来的化外之人作主。” 展翼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道:“花凤姑娘,你已如星火燎原,这金龙舟上的一次争风火并,更将提高你在江湖上的艳名,踞愿而来的,将是绵连不绝纷争,此时此刻,似乎该你拿个主意了。” 花凤幽幽说道:“我!我想不出我该如何?” 展翼道:“在下的看法,姑娘似是对金龙舟上人,都无真情实意可言,在江湖上掀起一场争风搏杀,倒是罕见,为姑娘、和中原武林同道计,最好能在今日一次争战之中,作一个决定……” 花凤接道:“要我如何决定,又决定些什么?” 展翼道:“金龙舟上,济济群豪,姑娘最好择一而嫁,从此隐居,不再在江湖上走动,也许可以免去了日后很多搏杀。” 花凤道:“为什么要这样压迫我,我要在江湖上走,我还有很多事要作。” 展翼道:“花凤,一旦引起了混乱,第一个受到伤害的,就可能是你。” 花凤道:“我……” 展翼冷冷说道:“你才是这混乱中的目标,任何人,都可能想把你据为已有。” 金龙公子道:“我会尽力以赴,保护花凤。”提高了声音,接道:“花凤,你过来!” 花凤望了展翼一眼,突然举步行了过去,站在展翼的身侧。 金龙公子怔了一怔,道:“花凤,听到没有,我叫你过来?” 花凤摇摇头,道:“我很感激你这些日子中的招待,你给我锦衣玉食,都是我从来没有吃过,穿过的衣食。” 金龙公子道:“哦!你既然心中明白,为什么还不肯信任我?” 花凤道:“我虽然是很信任你,可是,我觉着别的人都对我存有另一种用心。” 金龙公子道:“怎么说?” 花凤道:“你们保护我,爱惜我,似乎是都有用心……” 金龙公子冷笑一声,接道:“人人都是一样,只不过,有些人深藏不露,有些人形诸于外罢了。” 花凤行近了展翼,未再一会金龙公子,却把两道目光,盯住在展翼的身上,接道:“你能不能保护我?我愿意跟着你走。” 展翼目光仰望在舱顶之上,冷冷说道:“不能,没有一个人,在这等情势之下,能保护你的安全。” 花凤道:“哦!那我该怎么办? 展翼道:“这要你姑娘自己酌量决定了。” 花凤道:“我——能决定什么?” 展翼道:“目下情形,已然明显,为姑娘美色倾动的人,已过大半,姑娘和任何一个人,离开此地,都会引起他们的围攻。” 花凤道:“哦!” 展翼道:“除非姑娘能想出一个办法,使场中之人,都有着心平气和之感,至少,使他们觉着很公平。” 花凤道:“我的心中好乱,好悲伤,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了。” 展翼道:“那么姑娘之意,可是要在下代你出个主意了?” 花凤道:“看来,只有劳请你帮个忙了。” 大部分人,都已被花凤美色陶醉,如饮醇海,只有展翼还保持着相常的清醒,笑一笑道:“其实,这件事并不大难,只要姑娘,能够对大家交代一声。” 花凤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绝不能把我作成一件奖品,谁胜了,就给谁带定吧?” 展翼道:“姑娘,在下主意正是如此,而且,除此之外,很难另有他法了。” 花凤突然放低了声音,道:“你武功高强,也许能够带我离开。” 展翼道:“很难办到,没有人能够拒当金龙舟上,大部分忿怒之人的合攻,姑娘最好早作他图。” 花凤黯然一叹,道:“如是别无良法,那也只好如此了。” 她提高了声音,说道:“难女很惭愧,为诸位招惹出来一场麻烦,我未想为我一个弱女子引起了诸位之间搏杀,那一个能够使风波平息,我就愿随他而去。” 展翼道:“姑娘,还有一些重要的话,没有说出来。” 花凤道:“什么重要之言?” 展翼道:“你要说明,一旦非要动手不可,也只能点到为止,不许伤人。” 花凤点点头,重述了一遍。 邓定海突然哈哈一笑道:“花凤姑娘,动手相搏,拳脚无眼,要它不伤人,只怕是很难办到了。” 这时,金龙公子已悄无声音,退到了舱外,布了阵势,看样子,他已准备倾全船之力,决心一战了。 花凤一皱眉头,道:“你听到了,他们硬要伤人,那将如何?” 展翼摇摇头,高声说道:“诸位,不沦花凤姑娘的姿色,如何艳丽,但她只有一人,如其大家以命相搏,何不借比武的方法,分个高下出来,胜者为上,带走花凤,败者技不如人,也该消去心中那份一亲玉人的妄念了?以武会友,点到为止,此法虽然不妥,但比起混战一场,好的多了。” 展翼也仔细的观察过花凤,天赋的媚态,生具的娇柔,使男人都产生强烈的一亲芳泽之念。 这些念头,在花凤出现之后,都已潜在滋生,郭阳的暴烈举措,像一枚火种,燃起了潜在意念。 如若花凤能表现得刚烈一些,也许能使大部分人,熄去胸中的欲念之火,但她却表现得那温和,似乎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得到她。 展翼很想对花凤这样一个奇怪的女人多了解一些,只是,此时此情之下,无法和她多说。 全舱中的人,都沉默下来,似乎是每一个人,都在思量展翼提出的问题。 邓定海两道凌厉的目光,投注在展翼的身上,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在下可以断言,你不是来自天山。” 展翼笑道:“不论我来自何处?我是何人?似乎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诸位应该想想我说的话。”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道:“阁下说得很有道理,那证明了,阁下在这一股色欲充塞的局面中,仍然保持了冷静,这该是一种很高的弹定之力,如是老夫的看法不错,你是这舟上,三两个能保持镇静,不为花凤美色所夺,不为激情感染,不为娇柔所媚的人物之一,但你为什么要戴一张人皮面具,掩了本来的面目?” 展翼心头微徽震动,回头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一身黑衫,皮肤白嫩,手指如玉,如不是一头白发,谁也不能估算他三十岁以上。 但那一头白发,显示出他的年龄。 虽然,他的形貌和白发,极不调和。 展翼淡然一笑,道:“阁下,也是那保持镇静的人物之一了?” 黑衣人道:“不错,你可能由老夫的身上,找出一点迷茫的神情么?” 展翼道:“区区随兴而来,遇上了这个局面,不愿目睹惨事,故而多言几句,早知有阁下这等高人在场,实也用不着区区多言了” 白发老人坐在舱内一角,而且,一直避开着别人的目光,如非他突然开口,没有人会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人物在座。 只见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弹了弹长过半寸的指甲,道:“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不知阁下是否已经发觉?” 展翼道:“请教高明。” 白发人道:“金龙公子已遣人下水,只要他一声令下,立刻可以凿沉这艘金龙舟,咱们为了自保性命,也不能坐视不管了。” 展翼脑际中不停的打转,希望能想出这么一个人的身份来历,但他却一直想不出来。 听到了金龙公子准备沉船,舱中人一大半脸色骤变。 须知舱中人,大半不通水性,舟沉入江,那是死路一条了。 就算稍通水性的人,但在浊浪滚滚的江心之中,也很难有泅水登岸的机会。 很多道目光,都开始在舱中转动,希望找到金龙公子,问个明白,但金龙公子早已不在舱中。 白发人道:“这才是你要出面的真正原因,美色迷人,但如比起性命,总还是保命要紧。” 展翼道:“阁下也是舟中之人,看来,对此事也不能不问了。” 白发人道:“老夫可以不问,我精熟水性,就算金龙舟沉入江中,它也困不住我。” 展翼道:“这么说来,阁下仍然是不肯插手此事了。” 白发人道:“你已出面,老夫只能从旁赞助,不过,我希望阁下能取下人皮面具,以真正面目,处理此事。”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这件事,很重要么?” 白发人道:“不错,老夫也确信,阁下不是来自天山,所以,必须要证实一下你的身份。” 展翼摇摇头,道:“在下不识阁下,就算取下人皮面具,阁下又怎能认识我呢?不过我答允阁下,此间事了,在下倒愿以真正面目,和阁下一见。” 邓定海忽然举步直对展翼行了过来:“朋友,你如连取下面具的勇气都没有,咱们如何能够信得过去?” 展翼道:“就事论事,是非为主,我是否戴有面具,何必追究?” 邓定海道:“你连真面目都不敢现露出来,却要我们听从你的安排,谁知你用心何在?” 花凤突然接口说道:“是不是你觉着自己生得太丑?” 展翼凝目望去,只见花凤脸上微现黯然之色,但毫无畏惧之情,似乎对眼前即将爆发的事,一点也不害怕。 难道她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还是早已经胸有成竹? 展翼忽然仰天大笑三声,道:“好吧!诸位一定要兄弟除下面具,在下就只好从命了。 伸手在脸上一抹,取下了人皮面具。 那是一张很英俊的脸,但却有一股坚毅、锐利之气,两道炯炯的眼神,暴射出冷电一般的神光,逼视在邓定海的脸上,缓缓说道:“你看到了,认得出我是谁么?” 邓定海只觉他目光中满是凶霸之气,不禁一呆,道:“不认识。” 他本是向展翼逼了过去,但此刻,突然停下脚步。 展翼很英俊,很好看,但却如出鞘之剑一般,有一股逼人的犀利之气,使得邓定海忽然间失去勇气。 冷然一笑,展翼缓缓接道:“你不认识我,我戴上和取下面具又有何不同?” 花凤两道清澈的目光,一直盯在展翼的脸上瞧着。 展翼自从取下了人皮面具之后,就没有再回头瞧看花凤一眼。 邓定海似是被那一股凌厉的气势所震慑,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阁下可以见告姓名么?” 展翼冷冷说道:“邓定海,你不识我的人,又怎知我的名,在下相信,说出来,也是白说。” 邓定海人也逐渐的平静下来,心中暗道:“这人虽然全身透发出冷厉之气,但他究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怎能为他这一股气势所夺?” 心中念转,口气一变,冷冷说道:“你小子好大的口气,邓大爷好言好语,你小子却是口舌如刀,难道邓大爷还怕了你不成。” 展翼摇摇头,缓缓说道:“邓定海,你似乎是一切都有了准备,而且,存心要挑起-场激烈的搏杀,是么?” 邓定海冷冷说道:“血口喷人,一个不敢通名报姓的人,也敢对邓某如此无礼。“ 展翼脸上闪掠过一抹杀机,但他却又勉强忍了下来,道:“邓定海,在下确然是个无名小卒,不过,你们如何对付在下呢?” 邓定海看展翼口气一软,忽然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只要能记住这一次教训,我姓邓的也不追究了,这舱中,都是中原道上成名人物,似乎用不着你来多口,现在,你可以先离开此地了。” 展翼道:“要我走?” 邓定海道:“对!你狂妄无知、乱发谬论,留这里,早晚难逃一死。” 展翼笑一笑道:“我能走得了么?” 邓定海道:“虽然大江茫茫,夜色中危险的很多,但如你肯跳入江中,至少,可以多一成逃命的机会。” 展翼点点头,道:“原来你早巳算计好了?” 邓定海道:“不错,邓某人早已掂过了你的分量,如是没有几分把握,也不会和你冲突了。” 展翼道:“看来你已经在这金龙舟上埋伏了不少的人手?” 邓定海道:“没有一半,也有三成。” 金龙公子道:“你说,你已经买通了我的属下?” 邓定海道:“不错,至少有一半,都已投效人邓某人的手下。” 金龙公子接道:“你胡说八道,我不相信。” 邓定海道:“不相信,你可以试试……” 突然提高了声音,高声说道:“各位都请听着,我已经在金龙舟上设下埋伏,只要我一声令下,立刻可以把这艘金龙舟凿沉于江中,诸位,如是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那就只有听我邓某的吩咐行事了。” 金龙公子目光转动,扫掠了排列在甲板上的属下一眼,只见他们一个个面色冷肃,瞧不出一点异徵,不禁一皱眉头,道:“邓定海,除非你能够说出他们是谁,我很难相信你的话。” 邓定海道:“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你应该相信你自己,这金龙舟上的隐密,除了你和你几个亲信的人之外,别人又怎会知晓?” 金龙公子默然不语。 展翼淡淡一笑道:“看来,这金龙舟上,也不是什么好人,纵横长江,威名甚著的金龙舟,似乎是早已经成了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虚名了。” 金龙公子脸色数变,但却忍下去没有出言。 展翼目光又转到邓定海的身上,接道:“你为人的心地,更是阴险得可怕,金龙舟上人请你来赴宴,那显然你们之间交情不错,但你却处心积虑的暗算他。” 邓定海笑一笑,道:“阁下管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我瞧不出你究竟是在帮谁?” 展翼道:“我谁也不帮,我只是主张一件事,公平,谁要是在我眼皮下投机取巧,我就会忍不住多管闲事……” 语声一顿,接道:“第二件事,是你别惹着我,我就很难控制自己,说不定会取了你的生命。” 邓定海道:“阁下如肯坐在一侧,冷眼旁观,不插手这件事情,邓某人可以担保,不会有任何人伤害到你,也保证把你平平安安的送上岸。” 展翼道:“咱们一件件的谈吧!先决定这位花凤姑娘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邓定海道:“花凤姑娘的事,似乎是已经成附带之争了。” 展翼道:“愿闻高见。” 邓定海道:“金龙公子如若一怒沉了金龙舟,试问目下什么人能够阻止?” 展翼道:“阁下。” 邓定海道:“不错,我如阻止了金龙公子沉船计划,凡是在舟上之人,都已经受了我救命之恩。” “那时,诸位的生死,都已经操诸在我的手中了。” 展翼道:“哦!” 邓定海道:“所以,在场之人,似乎是谁也用不着和在下争花凤了。” 郭阳冷笑一声,道:“至少,在下要争。” 大步直行过来。 邓定海右手轻轻-挥,一个青衣汉子应手而出,拦住了郭阳。 郭阳目光盯住在对方的脸上打量了一阵,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道:“我是我!” 郭阳道:“你没有个姓名么?” 邓定海冷笑一声,接道:“他有,不过,不会告诉你,他们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人,但却是最冷厉的人,也是最冷厉的杀手。” 郭阳怒道:“我不信,他们能拦得住我!” 突然一步,拍出一拳。 青衣人竟然不闪不避的,扬手硬接了一击。 双掌接实,击起了一声蓬然大震。 这一掌势均力敌,双方各自被震的退后一步。 郭阳微微一怔忖道:“这人好雄浑的掌力,怎的江湖上,却不曾听人说过。” 就在那心念转动之际,忽然寒光一闪,兜胸刺来。 原来,那青衣人手中已然多了一柄匕首。 这一刀,刺的凶悍至极,大有一击间,兜胸穿过之意。 郭阳竟然被那凶悍的一刀,逼得向后退了两步。 但那青衣人如影随形一般,紧迫着追了过去,匕首纵横,刹那间攻出了三刀。 三刀一气呵成,连环而出。 郭阳一连避开了两刀,却无法再避开第三刀,心中大急之下,突然大喝,双拳同时击了出去。 眼看耀目刀光,就要插入那郭阳的心胸,那青衣人右手忽一软,直垂了下来。 郭阳拳如闪电,已然收招不及,蓬然一声,击在青衣人的肩头之上,可听得肩骨碎裂之声,网哼声中,青衣人倒了下去。 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怎会突然间摔了下去,但他却就这样倒下了。 郭阳指起右脚,踢了过去,但近太阳穴时,突然停了下来。 展翼暗暗点头,道:“这个人,还堪救药。” 邓定海一直看着情形的变化,但直到郭阳收住右足,他仍未看出那青衣人强劲的一刀,为何在中途垂了下去。 郭阳心中也明白,有人在暗中相助,但他却未发觉什么人帮他的忙。 邓定海轻轻一挥手,又一个青衣人,由人群中行了出来,逼近了郭阳,道:“阁下的拳法很高明,在下领教。” 郭阳凝目望去,发觉这个青衣人和中拳倒下去的一个相同的衣服,一样苍白的脸色,双目中神光炯炯,不禁一呆。 这两人面貌虽非完全一样,但举止神情,和那股冷厉的味道,却是完全一般。 一眼之下,就可以瞧出来,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展翼也暗暗一皱眉头,忖道:这邓定海不知带了多少人来?只听郭阳冷冷说道:“邓定海,有种的你给我出来,为什么只管要别人来卖命。” 邓定海道:“郭兄,只要有本领把他们杀光,兄弟自会出头。” 这时,青衣人已然行近郭阳身前三尺,一探腰间,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 和那倒下去的青衣人一样的匕首。郭阳吸一口气,伸手取出兵刃,是一对金环,一大一小,两个金环套在一处。 邓定海冷笑一声,道:“郭阳,用出你的看家本领了。” 郭阳双环一震,道:“郭某人道魂金环之下,不死无名之辈,阁下报上名来。” 青衫人道:“在下拼命三号,看刀。” 右手一探,寒光如电,直刺前胸。 这青衫人出手的凶悍,似是尤过适才那位青衫人。 场中人一些老江湖,都已瞧出来,这些青衫人的打法,完全是拼命的打法,不顾自身的安全,只求和敌人同归于尽。 这打法,至少可以使一个人的武功,增强了两倍。 但见刀光纵横,寒芒如电,只在郭阳前胸闪来闪去。 郭阳被那青衫人急如狂风骤雨的攻势,迫的险象环生,但经过了十几招的力拼之后,郭阳逐渐把大局稳定了下来。 追魂子母金环,也逐渐的发挥出了威力,但见金光纵横,由一点扩成为一个面,那青衫人凌厉的刀势,立刻被压了下去。 邓定海冷眼旁观,发觉了那位青衫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再杀死郭阳的机会,不禁一皱眉头,道:“拼命四号,一起上,杀了对方为止。” 另一个青衫人应声而出。 也是一把匕首,也是拼命的打法,这些人的武功,都出于一辙,似是一脉相承。 郭阳的子母迫魂金环,虽然凌厉无匹,招数精妙,但这两个青衣人的打法,凌厉、凶悍、弥补丁武功的不足,两人合力之后,立刻扳回了劣势。 郭阳立刻陷入了危险之中。 忽然间响起了一声闷哼、冷喝。 一个青衣人,被郭阳的金环,一下子击中了肩头,击碎了肩骨,但郭阳也被一把匕首划破了前胸,衣衫开裂,鲜血流出。 血流的不太厉害,那就说明了,郭阳的伤势,并不太重。 青衫人的伤,却是十分惨重,阅历丰富的人,可以听到青衫人肩骨碎裂的声音。 但那青衫人,对这种肩骨碎裂的痛苦,竟能忍受,一咬牙,匕首挥动,又攻了上去。 好凶恶的拼命杀手。 郭阳自人江湖以来,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人,不禁一呆。 就在他一呆之际,两个青衣人的匕首,已如双龙出水一般,分左右刺向了郭阳的前胸。 青衣人的匕首很短,但出手招呼的地方,却都是人身要害。郭阳母子追魂双环,由下面直翻而上,击向了两个青衫人丹田要穴。 他自知已无法再避开两个人的合袭之势,只好也采用了拼命的办法,就算自己中刀,但金环反击之下,也可以击毙两人。 那两个青衣人,一直不知死亡的栗悍打法,眼看有了伤敌的机会,那肯放过,不顾对方金环的威力,双刀疾进,刺向了郭阳的前胸。 眼看,已成了三人同死的局面。 忽然间,两个执刀的青衣人右臂一软,垂了下去。 郭阳的金环反击之势已到,击中了两个青衣人的小腹。 但闻两声闷哼,两个青衣人口中喷出鲜血,倒了下去。 这一次,只要是在场之人,都看出来,有人在暗中相助。 连郭阳也感觉到了。 邓定海脸色一变,大声喝道:“那一位暗施算计,请给我走出来!” 郭阳接道:“邓定海,你既有助拳的人,在下怎会没有,不用大声喝叫了,有本领,咱们动手一搏。” 邓定海冷笑一声,道:“你还不配和我动手。” 语声一顿,接道:“金、银双剑何在?” 但闻两声低应,两个穿着白色长衫的人,缓步行了出来。 这两人,都只有二十四五的年纪,一样的打捞,连身材,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两人身上的佩剑。 一把剑,是金柄,一把剑,是银柄。 这两个人的神情,十分沉着,缓步行到了郭阳的身前,缓缓说道:“郭公子,咱们两个人,想来领教郭公子几招武功。” 郭阳冷冷说道:“金、银双剑,在武林中很有地位,想不到你们竞甘为邓定海的爪牙!” 身佩金剑的白衣人,冷笑一声,道:“阁下如此说话,是什么意思?” 郭阳道:“在下说的是实话。” 金剑白衣人笑一笑,道:“那一位是什么人,暗中相助阁下,为何不出来,大家见见!” 郭阳道:“这不用阁下费心了,两位如若一定要和在下动手,尽管亮剑就是。” 金剑白衣人淡谈一笑,道:“很好,在下领教阁下的金环绝技——” 目光一掠银剑白衣人,接道:“老二,你替我掠阵,看看是什么人,在暗中施用算计?” 银剑白衣人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道:“那一位暗施算计的,请给我站出来!” 展翼缓步行了出来,道:“在下实在不想出面的,被阁下这一逼,硬把在下给逼出来了。” 邓定海道:“果然是你,我心中早就怀疑是你了。” 展翼道:“可是,我未定出来之前,你心中并不敢肯定,是么?” 邓定海道:“我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你。” 展翼道:“可惜,你一直没有看得很清楚,是么?” 邓定海心中一动,哑口无言。 他实在没有看清楚展翼出手的事。 展翼缓缓把目光,投注银剑白衣人的身上,道:“看阁下执剑的姿势,颇非平常,至少,武功不会在邓定海之下,但不知为什么要听他之命呢?” 银剑白衣人道:“人不能和人比,阁下不觉着管的闲事太多了一些。” 展翼道:“咱们要动手一战,是么?” 银剑自衣人道:“不错,咱们在兵刃上,分出胜负,似乎是用不着在口舌上争什么了。” 展翼道:“唉!你应多说几句话的。” 银剑白衣人道:“为什么?” 展翼道:“我已经消失了耐性,随时可能会大开杀戒,也许阁下就是首当其冲的人,如是不多说几句话,想说,只怕也是难有机会了。” 银剑白衣人冷冷说道:“你小子的口气,可是真够大的了。” 展翼双眉微微一耸,道:“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银剑白衣人道:“哼!先接我连环三剑。” 长剑闪动,攻出三招,三招绵连一气攻势,具有了相当的威力。 但展翼脚未移动,只凭上半身的摇摆,就闪过了三剑绵连成的攻势。 白衣人攻出了第四剑。 展翼突然一伸右手,在闪动的剑光中,一把握住了对方攻来的剑势。 右手食、中二指,轻捏着剑身。 劈刺的利刃,竟然无法伤到展翼的右手。 展翼迅快的拍出一拳。 击中了银剑白衣人的右臂,骨折筋断,五指松开,长剑跌落在地上。 他的动作快速,还手一招,就伤了银剑白衣人,不但使得邓定海大吃了一惊,就是郭阳也看的心头震动。 这一掌表示出了一种距离,武功上很大的距离。 银剑白衣人突然抱着右臂,蹲了下去。 展翼的目光转注到金剑白衣人的身上,道:“阁下,你是否准备替他报仇。” 金剑白衣人站着未动,也末接言。 形势上,已然很明确的表现出来了,他没有报仇的意思。 展翼的目光,转注到邓定海的身上,冷冷说道:“你还能派出什么人?请他们出来吧!如是派不出人手,那只有劳驾阁下的大驾了。” 邓定海道:“有请洪老前辈出手。” 只见船舱一角之处,缓步行出来一个胸前垂着花白长髯的黑衣老者,慢步行了过来。 这人很矮小,只不过四尺多些,而且,骨瘦如柴,全身似乎也称不出十斤肉来,瘦得快成了一副衣服架子。 全场人的目光,都投在黑衣老者的身上。 第十七回 火烧金龙舟 他步履缓慢,似乎是每一步,都十分吃力,侵慢的走到了展翼的身前,笑一笑道:“你不错,很高明。” 展翼没有轻视这一个对手,吸一口气,道:“夸奖,夸奖。” 黑衣老者叹一口气,道:“可惜呀!可惜。” 展翼淡淡一笑,道:“老丈可是为在下的生死可惜么?” 黑衣老者道:“老夫在为咱们两个人可惜。” 展翼道:“请教。” 黑衣老者道:“咱们一动手,必得有一个人要死。” 展翼道:“那定然是区区死了。” 黑衣老人道:“看你一掌击伤银剑,老夫就没有了胜你的信心,说不得,只好一出手,就施出压箱底的本领了。” 展翼道:“哦!” 黑衣老者道:“也许一招,也许两招,至多不会超过三招,咱们两人之中,定然会有一个魂归天国。” 展翼笑一笑,道:“老丈,江湖人物,难得不在江湖死,这也算不得什么。” 黑衣老者道:“你这么年轻轻的,如何能死……” 展翼道:“老丈如肯放手,在下也不愿作生死一搏。” 邓定海冷冷说道:“洪老,这不是故交叙旧,杯酒论交,这是彼此玩命的搏杀,两位这样谈下去,几时才会动手?” 黑衣老者双目神光一闪,似想发作,但一转眼间,又忍了下去,道:“老夫出手,旨在对付这位少兄,你不管我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把他带走就行了,是么?” 邓定海道:“我要快,我不能等下去。” 黑衣老者点点头,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身上,道:“老弟,你都听到了?” 展翼道:“听到了。” 黑衣老者道:“老夫是情不得已,你如不肯答应离开此地,老夫就只有出手一拼了。” 展翼道:“老丈,很可惜,在下不能同意高见,倒不如放手一搏,胜败分明,干脆得很,不过,在下可以答允老丈,我不杀你就是。” 黑衣老者哈哈一笑,道:“阁下话说的太快了。” 展翼道:“嗯?哪里不对了?” 黑衣老者道:“老夫可没有说过不杀你,所以……” 展翼接道:“这个不错,你尽管施出毒手,杀了我,怪我命短。” 黑衣老者道:“江湖人一言如山,阁下小心了。” 突然侧身而上,伸手抓去。 他五根又瘦又黑的掌指,留着长长的指甲,一伸之间,笼罩了展翼身上数处大穴。 展翼闪身避过三尺,躲过一掌,道:“好手法,看来,在下上当了。” 黑衣人一面欺身而上,一面笑道:“年轻人,戒之在狂,阁下话说的太狂了。” 双手齐施,连绵抓去。 但见指影纵横,片刻之间,连攻出了一十二招。 展翼身形闪转,游定在一片指影之下,竟然很巧妙的避开了一十二招和那漫天的指影。 黑衣老者一口气攻完了十二招,突然停下了手,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展翼道:“老丈觉着在下是什么人呢?” 黑衣老者道:“你不是天山双煞。” 展翼冷笑一声,答非所问,道:“老丈小心了,在下要出手反击啦!” 双掌一错,一先一后的拍了出去。 黑衣人身躯一面向旁侧闪避一面右手斜里抄来,抓向展翼的右腕。 这一次,出奇的顺利,竟然一把抓住了展翼的右腕脉穴上。 冷厉一声,道:“年轻人,不可得意的太早。” 话声甫落,人却一呆。 原来,他忽然发觉,自己手掌的握着之处,不见脉息。 “移穴大法!” 黑衣人呆了一呆之后,忽然惊叫出口。 展翼道:“老丈说对了,只是太晚了一些。” 反手一翻,反扣住了黑衣人的脉穴。 一运气,暗劲涌出,黑衣人顿然失去了抗拒之力。 展翼笑一笑道:“老丈,也不要得意太早,我许下过诺言,不要你的性命,但我可没有说,不伤你。” 黑衣老者道:“你要干什么?” 展翼道:“我要废了你的武功,你那十二招鬼抓手法,极尽恶毒能事,死在你指锋下的人,只怕也不在少数了。” 黑衣老者大声叫道:“慢着……” 展翼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黑衣人道:“你如要废我一身武功,何不杀了我?” 展翼道:“杀了你,不为过。” 黑衣人道:“多谢成全,不知老夫是否还可再问一件事?” 展翼道:“你说吧。” 黑衣人道:“老夫斗过武当门下四大名剑,也会过少林门中的十二罗汉,他们就算能胜老夫一筹,但也要打上个三两百招尚能分出胜败,你阁下究竟是何许人物,竟然能在二十招内,扣住了老夫的脉门?” 其实,他心中之疑,也就是场中人人关心的事。 上百道的目光,都投注过来,包括了花凤那一对勾魂、摄魄的秋波。 展翼谈谈一笑道:“先把你的姓名告诉我。” 黑衣人道:“鬼手洪无量。” 展翼道:“名如其人,大概你这个人,没有什么度量了。” 洪无量道:“阁下的姓名呢?” 展翼道:“好!你一定要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知道了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洪无量道:“好吧!我认了,阁下,请出手吧!” 缓缓闭上了双目。 展翼正待出手点他死穴,心突然一动,忖道:我现在正需人手相助,杀了他,倒不如收为己用的好。 心中念转,暗施传音之术,道:“洪无量,你听着,你如不想死,还有个可以保命之法,你如同意了,那就点点头,不同意就摇摇头,在下立刻成全你。” 洪无量睁开眼睛,望了展翼一眼,道:“你请说。” 展翼仍用传音之术,道:“你如愿追随于我,可以饶你不死。” 洪无量摇摇头,道:“我如答允追随于你,那岂不成了朝秦暮楚的人,你又如何能信任我。” 展翼道:“我不怕你背叛,背叛我再处置你也不迟。” 洪无量道:“你是个好主人,武功、才智,老朽都极佩服,不过,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展翼道:“为什么?” 洪无量道:“因为,我受制于人,答应你了,也无法为你效命。” 展翼道:“说出来,受的什么禁制,也许我能够助你解除。” 洪无量道:“不行,你救不了我。” 展翼道:“哦!” 他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双目中已然流露出很浓重的杀机。 洪无量急急说道:“在下身上,被-种奇毒所控制,每隔上十二个时辰,都必须要服一次解药,那解药,就带在邓定海的身上,所以,我们都得听他之命。” 展翼疾出两指,点了洪无量两处穴道,道:“阁下也尝尝在下的独家点穴手法,比那毒药的滋味如何?” 右手一挥,把洪无量摔出去一丈多远。 洪无量整个身躯,似乎突然间驼了下去,摔倒在地上之后,打了两个滚,仍然直不起来,就那样蜷伏在地上。 展翼目光突然转注到邓定海的身上,道:“邓定海,你也不过是一个听人摆布的狗腿子罢了,还带有什么厉害人物,叫他们出手吧。” 邓定海眼看洪无量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就制服了,心中大为讶异,忖道:这人武功如此高强,今日之局,只怕是难有善终了。 展翼突然一侧身子,转了两转,人已到了邓定海的身前。两人之间,尚隔着四五个人,但不知展翼怎的一转,就闪到了邓定海的身前。 其实,又何止邓定海心中惊异,场中之人,没有一个不看的目瞪口呆。 这是一种很奇奥的身法,单是这一种身法,就震住了邓定海。 邓定海神情畏惧中带着冷肃,缓缓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展翼道:“伤了你,找出你背后的人物。” 一伸手,扣位了邓定海的脉穴。就像邓定海的右腕,一直放在那里不动一样,被人一手就抓个正着。 邓定海道:“你,你敢伤害我?” 展翼道:“我为什么不敢,我不但敢伤你,而且,还敢杀了你……” 口中说话,目光却不停的左右观看,不见有人攻击过来。 邓定海神情一变,道:“你真的要杀我么?” 展翼哈哈一笑,道:“不错,我要杀了你,可是不相信么?” 邓定海道:“在下相信,不过,不过……” 展翼冷笑一声,道:“你如是不想死,现在已经晚了。” 邓定海目光转动,似是等待着那人群中,突然有人出手救他。 但他失望了。 展翼扬起了左掌,轻轻的按在邓定海的身上,道:“说!你早在金龙舟上,安排下人手伏兵,用心何在?受何人所命?” 邓定海摇摇头,道:“我不会告诉你?” 展翼冷冷说道:“我不是江湖上有名大侠,也不会顾虑到清名受损,你敢嘴硬,想必有一身傲骨了。” 五指用力,轻轻在邓定海前胸点了一下立刻放手。 邓定海脸上突然滚落一片汗水,两腿一软,缓缓坐了下去。 他紧咬着牙关,没有呻吟出声,他正在忍受着一种很大的痛苦。 原来纷乱、复杂的形势,由于展翼的出手,立刻间,变的沉静起来,很多人都改变了心意。 美色可爱,但性命毕竟是更为宝贵。 洪无量在江湖上极具盛名,但却被展翼数招制服,这使得金龙舟上的人都对他有了一种畏惧之心。 终于,邓定海忍不住了肉体上承受的痛苦,忽然大声叫道:“救救我,我会说出一切内情。” 展翼道:“洪无量的身受毒制,解药何在?” 邓定海道:“在我身上。” 展翼一伸手,果然在邓定海身上取出两个玉瓶,道:“哪一瓶是解毒药物?” 邓定海道:“黑色的玉瓶中,是解毒药物,白色瓶中,是毒药。” 展翼道:“阁下是奉何人之命而来,用心何在?” 邓定海道:“我受……” 突然一瞪双目,咽下了一口气。 展翼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那一位杀了他。” 舱中鸦雀无声,没有一个答话。 也许这舱中,还隐藏着很多的高人,但他们也被展翼的身手所震骇,没有出手。 展翼目光转注花凤的身上,道:“姑娘,准备作何打算?” 花凤道:“你已宣布过了,那一个武功强,我跟他定。” 展翼道;“这本是一场杀劫,能有这样一个结局,那算得很圆满了,虽然,江湖险诈,各具用心,但你却是点起这场纷争的人……” 花凤接道:“你说我有什么错?就算没有我,江湖上,也不会平静下来。” 展翼道:“江湖上没有真正的第一高人,姑娘如是想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就能保护了你的安全,那是决无可能的事。” 花凤道:“我没有惹什么人。但他们要抢我,我有什么法子。” 她美丽的脸上,突然一闪掠过一抹悲忿的杀机,垂首说道:“你不该出面的,既然出面管了这挡子事,就应该管到底。” 展翼道:“哦!如何一个管法?” 花凤道:“我无颜再留金龙舟上,要人带我离开。” 展翼道:“姑娘要什么人带你离去?” 花凤道:“你!你杀了邓定海,劝阻了郭阳,自然应该带我离开这里。” 展翼道:“姑娘,眼下的事情,还未结束,在下也未能带你离开。” 花凤道:“至少,现在,你有这个身份,除非你战死此地,或是败于人手。” 展翼一耸剑眉,目光转注到郭阳的身上,道:“郭公子,阁下有何高见?” 郭阳黯然叹息一声,道:“至少,在下目前无力保护于她,只好任她去了。” 展翼目光又转注金龙公子的身上,道:“金龙公子,肯放她走么?” 金龙公子道:“金龙舟上,危机重重,在下已无能留她在此,阁下请带她离去吧?” 展翼目光转注,大声说道:“还有那一位,不愿区区带走这位姑娘的,请出来答话。” 他心申明白,舱中隐伏着不少没有露面的高人,但自邓定海死去之后,郭阳自首退让,激起的一道波浪,突然间平息下来。 展翼回顾了花凤一眼,道:“诸位肯赏给在下一个面子,但我只能带你登岸。” 花凤低声说道:“登岸之后,再说吧!” 声音幽沉,如有无限委屈。 这时,金龙公子已下令把金龙舟驶向岸边。展翼解开了洪无量穴道,并给了解药。 舟靠江岸,放下扶梯。 金龙公子一抱拳,道:“原想请诸位舟中一叙,共作竞夕之欢,想不到在下的德能不足,反而替诸位找来了一场麻烦,金某人由此刻起,要闭关思过一年。” 话说的很明白,暗示要重整金龙舟,不便留客,不是舟上的人,早些下船。 事实上,也没有人愿意再在金龙舟多留一刻,鱼贯下船。 展翼和花凤,当先而下,郭阳却是走在最后。 下完了最后一个人,金龙舟离岸启碇而去。 行不过数十丈,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响,金龙舟上,冒起一道冲天的浓烟火光。 花凤黯然叹息一声,道:“好可怜哟!” 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唐琳,却紧紧的追随在展翼的身侧,他心中对这位义兄,实已佩服到五体投地的境界,不说话,不插手,表现出了完全的信任。 郭阳高声说道:“不是我!” 他见花凤把目光投注到他的身上,忍不住大声解释。 突闻一声长叹,道:“好险啊!好险,咱们只要晚下一刻工夫,岂不是要葬身火窟,就算是不死在火中,也非被淹没不可,这才是水火同劫,生机茫茫。”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青衫的老人,说完了话,转身而去。 本有很多人,站在江边,目睹着金龙丹上的大火,但很快的都消散而去。 岸上只余下了五个人。 展翼、唐琳、花凤、洪无量、郭阳。 花凤取出绢帕,拭一下流出眼眶的泪水,道:“我没有说你放火,你请去吧!” 郭阳冷哼了一声,道:“我姓郭的一向是明来明往,不会用暗算鬼计。” 花凤未再理会郭阳,却缓步行到了展翼的身侧, 郭阳双目中情焰暴射,冷冷说道:“阁下,你可是准备把花凤姑娘,据为已有?” 展翼道:“没有,花凤是一个人,不是一件物品,阁下失言下。” 郭阳高声说道:“花凤姑娘,今日一会,金龙公子已舟毁人亡,中原武林道上,都已认定了你是祸水,没有人再敢收留于你,但我郭某人不怕,如若姑娘愿意和我同行,在下立刻可以带姑娘回到郭家庄去。” 花凤道:“我不去。” 郭阳道:“姑娘如是不愿随郭某回到郭家庄,郭某人愿随姑娘浪迹江湖……” 花凤播摇头,接道:“也不行,我不会跟你走!” 郭阳道:“在下可以跟随姑娘……” 洪无量冷冷接道:“姓郭的,够了,难道你还没有听明白么?” 郭阳道:“你……” 洪无量接道:“我!怎么样?别说你了,就是你那老子见着我,也要对我客气三分。” 郭阳突然仰天大笑三声,转身疾奔而去。 展翼回顾了洪无量一眼,道:“你身上之毒已解,天空任鸟飞,可以去了。” 洪无量一抱拳,道:“洪某已知公子是谁,但望能赐洪某一分荣耀,使洪某以仆从身份,常侍身侧。” 展翼摇摇头,笑道:“洪兄,这个,兄弟不敢,你还是请吧。” 洪无量急急说道:“公子,老朽言出至诚,希望公子能予赐允。” 突然一撩衣角,跪了下去。展翼急急伸手扶起洪无量,道:“洪兄,这是何苦?” 洪无量道:“举世滔滔,但能使我洪某人心中真正敬服的,只有阁下一人。” 展翼道:“这个,言重了。” 洪无量道:“所以,公子,非收留在下不可。” 展翼哦了一声,未再多言,目光却转到花凤身上,道:“姑娘,请走吧!” 唐琳急道:“大哥……” 展翼伸手拦住了唐琳,不让他说下去。 花凤幽幽叹息一声,缓缓转过身子,慢步向前行去。 她脸上是一片凄伤神情,背影中流露出无比的凄凉。 行约十余丈后,花凤突然停下了脚步,又缓缓转了回来,道:“我要到哪里去。” 展翼道:“那是姑娘的事了,天下如此的大,何愁没有你存身之处?” 花凤道:“你不该救我的,我心中好苦,好苦,我师父死了,爹娘不知所终,两位师兄,也不知流落何处,四顾茫茫,要我一个人,到那里去呢?” 展翼皱皱眉头道:“姑娘,以你这份美貌,惹起的风波,足以惊天动地,难道姑娘还怕没有可去之路么?” 花凤黯然说道:“我不知,我该到哪里去,哪里能够容下我?” 展翼道:“郭阳,还有……” 花凤摇摇头,道:“我不会跟他们走,也不愿跟他们走!” 展翼道:“姑娘的意思是……” 花凤道:“我要你收留,就像收了他一样。”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姑娘,谈不上什么收留,姑娘如若一定要和在下走在一起,必须遵守在下的规矩。” 花凤点点头,道:“我会的。” 她说得很自然,脸上的神色也很平静,既无羞怩之态,也没有惭愧之状,好像她说的话,就是她心中早就渴望的事一样。 展翼道:“好吧!但你随时可以定!不管你到哪里去,不过,跟着我们一天,必须要遵守一些事情。” 花凤微微一笑,道:“你说吧!不论如何困难的事,我都能做到。” 笑容是那么动人,展翼也看的心头一动。 别过脸去,不再望花凤,展翼尽量使语气冷淡,道:“第一,姑娘要用一片面纱,掩去你那容貌。” 花凤急急点头,嗯了一声,展翼道:“第二,我们三个男子的衣食、洗作,都由你照管。” 花凤又点点头。 展翼道:“第三,你跟着我们在一起时,不得我们允准之前,不许你和人交谈。” 花凤居然又点点头。 而且,立刻付诸行动,由袋中摸出一方白纱,蒙住了脸。 展翼道:“第四,走路的时候,你要走在后面,就像是一个丫头一样。” 花凤道:“我都记下了。” 展翼道:“那很好,希望你记得清楚一些,我的脾气很坏,说不定,我会开口骂人。” 目光一掠唐琳和洪无量道:“咱们走吧!” 唐琳本想和花凤谈几句话,但此时此情之下,无法开口,只好强忍着,和展翼并肩而行。 洪无量自居仆从身份,不肯和展翼并肩而行,故意落后了两步。 花凤远远的跟在三人身后,距离了八九尺远。 唐琳低声道:“大哥,咱们这样对她,是不是过分了一些?”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兄弟,别人都对她太好了,咱们这样对她,让她多得一些经验,长些历练。” 唐琳叹口气,道:“大哥,我知道,你这些作法,也许是对的,不过,我和她总是师兄妹,我不能眼看到她受太大的委屈。” 展翼道:“兄弟的意思呢?” 唐琳道:“我想和她谈谈,不知大哥是否允准?” 展翼道:“当然可以,我答应带她同行,就是要你们师兄妹会面,只不过,不是现在。” 唐琳道:“不是现在……” 展翼接道:“对!咱们先折磨她几天,去去她身上的娇气,找一个适当的时机,你们好好的谈谈。” 唐琳哦了一声,未再多言。 展翼目光转到洪无量的身上,道:“洪兄……” 洪无量急急接道:“公子,老奴在。” 展翼道:“我刚入江湖不久,对目下武林形势,知晓不多,但我却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洪无量道:“不错,目下江湖上,正在萌生一股乱象,崔家坞,这一股原本固守自封的实力,现在,似乎是已经要破封而出,只不过,还没有和南堡、北寨中人,正面冲突而已。”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金龙公子的身份是一一” 洪无量道:“他只是南堡中一名巡江舵主,因为他也姓金,和南堡堡主同姓,别人误认为他是南堡堡主的子侄辈,他也就以此自居,事实上,他还算不上南堡中的要人,不过,这个人,很会奉迎……” 展翼点点头接道:“原来如此……” 语声一顿,接道:“邓定海呢?又是怎么样一个人物?” 洪无量道:“他是北寨中人,这个人,不学无术,但他却机缘凑巧,认识了北寨中的三公子……” 展翼接道:“北寨中的三公子……” 洪无量接道:“是!北寨中的三少爷,北寨、南堡在目下江湖上,处处斗强,水路中,南堡较占优势,但旱路上,北寨却强过了南堡很多,北寨三公子,以智计胜,奉命南来,在鄂中建立了一片基业,邓定海被选主持此事。” 展翼道:“北寨如此急急侵犯南堡,南堡岂甘忍受么?” 洪无量道:“南堡中,这一年来的表现,十分柔弱,处处退让,所以,造成了北寨愈来愈狂的气焰。” 展翼道:“南堡为什么这样处处避让呢?” 洪无量道:“这个,老奴就不太清楚?老实说,我也在奇怪,北寨、南堡,一向是平分秋色,如今却逐渐形成了南弱、北强。” 展翼道:“你一向托附在北寨之中么?” 洪无量道:“没有,老奴一向是独来独往,不参与任何门户。” 展翼笑一笑,道:“那又如何会被邓定海所控制呢?” 洪无量道:“邓定海受北寨中人支持,竟敢配制迷药,在江湖同道上,大动手脚,一时之间,被他收罗了不少的人,老奴也是其中之一” 话到此处,一切了然,再说下去,那就有些难听了,展翼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南堡、北寨除去之外,江湖还有什么新的势力么?” 洪无量道:“有!崔家坞挟无比财力,插足江湖,似乎是准备和北寨、南堡一争长短,他们虽然是插足江湖不久,但来势十分凶猛。” 展翼点点头,道:“崔家坞这些年来,一直固守自封,不问江湖事,这会突然间,要卷入江湖中来了。” 洪无量笑一笑,道:“崔家坞水旱十三寨中,有很多地方生产金砂,他们又自设锅炉,炼制黄金,过去,他们只求保产,现在,大概是黄金太多了,崔家坞水旱十三寨那片地方,已经容纳不下他们,开始向外发展了。” 展翼微微一笑,末再多言。 洪无量轻轻吁一口气,接道:“事实上,崔家坞中,罗致的人才,比起北寨、南堡,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一把隐藏匣中的利剑,一旦出鞘,插足江湖事务,必将会引起很大的风波。” 展翼目中神光一闪,道:“洪无量;他们究竟都有些什么目的呢?北寨、南堡,在江湖上已经大事盛誉,崔家坞更是武林中的禁地,别人不敢有一点轻侮他,产金丰富,一切都那么安好,为什么还要不停的向外扩展?” 洪流量道:“他的局面太大,用人太多,树大好遮阴,但也易招风,这就逼得他们不得不壮大自己,这就形成了他们的强烈冲突。” 展翼笑一笑,道:“看来,这里面的内情十分复杂了。” 两人纵论江湖大事,谈得兴致勃勃,但唐琳却是一句也听不下去。 他不时回顾着花凤,心中在暗暗思忖道:“是否应该说出自己的身份?” 花凤也发觉了,唐琳不时在看她,但却不知他是何人?” 心中觉着很奇怪,奇怪中又有一份厌恶的感觉。 这时,她变得好文静,好端庄,一直跟在展翼的身后。 唐琳忍了又忍,终是忍耐不住,轻轻咳了一声,道:“花凤。” 声音很熟悉,花凤不自主停下了脚步。 目光转到了唐琳的身上,道:“你叫我?” 唐琳道:“是!” 花凤道:“好熟悉的声音,你是什么人?” 唐琳道:“你听不出来么?” 花凤轻颦了一下柳眉,道:“好像是我大师兄的声音。” 唐琳道:“就是我。” 花凤道:“啊!你易了容?” 唐琳再也无法克制,伸手取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道:“不错,小师妹,你……” 见到了唐琳本来的面目,花凤微现激动的神情,反而平静了下来,缓缓说道:“你真是大师哥。” 唐琳心中的想法,小师妹见到他本来的面目之后,一定会投怀送抱,紧紧的抱住他,大哭一声,至少也会掉下几滴泪来。 花凤的冷静,完全出乎了唐琳的意料之外。 唐琳强自忍耐下心中的激忿和悲痛之情,缓缓说道:“师妹,你看到了我,一点也不觉惊奇、兴奋,是么?” 花凤叹口气,幽幽说道:“大师哥,咱们不该见面的。” 唐琳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花凤道:“唉!相见竟如不见,徒留一些悲伤罢了。” 唐琳一皱眉头,道:“小师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凤抬头望望走在前面的展翼,故意放缓了脚步,道:“大师哥,你要是不问我,小妹也不便说出来了,咱们之间,此后,如说有些什么情意,那也只是咱们师兄、师妹之间的情义了。” 唐琳只觉胸中腾起一股热血,向上冲来,但他却暗暗运气,强自把这一股气血压了下去,道:“小师妹,这些话用心何在?” 花凤道:“大师兄,有些事,有一种阶段性,至少,咱们已经过了这个阶段。” 唐琳道:“小师妹的意思是……” 花凤黯然接道:“大师哥,你别生气,咱们在山中同门学艺之时,只有咱们师兄妹相处一起,那时,我对师兄,确然是有些倾心,但咱们踏入了江湖……” 唐琳冷冷接道:“踏入了江湖之后,师妹就变了,是么?” 花凤道:“师兄如此说,小妹也不能不承认了,不过,大师兄,过去,我没有见过世面,知道的事情太少,如今,知道的多一些了,咱们之间,那一个阶段也过去了。” 唐琳道:“原来师妹早已有了弃我之心,是么?” 花凤道:“大师兄,我没有法子,江湖是这么凶险,恶人是那么多,我有什么办法能应付这么凶险呢?大师哥,你也没有能力保护我,对么?” 唐琳呆了一呆道:“小师妹,你的意思是不认我这个大师兄了?” 花凤道:“认!但你只是我的师兄。” 唐琳道:“哦!” 花凤道:“师兄就是师兄,你不能管我的私事。” 唐琳道:“作师兄的,哪有不管师妹的事,这就不对了。” 花凤道:“大师兄,我太娇弱,你也说过我,我像一根藤,必须要依附一株大树上,才能活得下去,对么?” 唐琳道:“我不是那棵大树……” 花凤道:“你是树,但不是大树,抵受不了江湖上的凶险风雨。” 唐琳道:“金龙公子是不是一棵大树?” 花凤道:“表面上看去不错,他很像是一棵大树,不过,那是一棵腐朽了的大树,受不住一阵狂风而倒。” 唐琳双目盯注在花凤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小师妹,单由表面上看,你纯洁如仙,但我想不到,你竟会有如此的看法?” 花凤突然转过脸来,两道目光盯注在唐琳的脸上,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唐琳沉吟不语。 花凤叹息一声,道:“大师兄,你难道没有看见船上发生的事么?到了那种生死存亡的时刻,只有武功和智慧,才能保全下性命。” 唐琳的心碎了。 花凤也发觉了唐琳的神色不对,轻轻吁一口气,道:“大师兄,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话?” 唐琳冷冷的望了花凤一眼,没有回答。 花凤黯然说道:“大师兄,小妹说的话,也许太庸俗了一些,但是很真实,大师兄不要怪我。” 唐琳苦笑一下,道:“小师妹,你现在是否又找到了一棵大树?” 花凤道:“我!我不知道。” 唐琳道:“我知道,小师妹,你不只是变的很庸俗,而且,变的是迹近下贱。” 花凤怔了一怔,道:“你骂我?” 唐琳冷冷说道:“我以大师兄的身份,不但可以骂你,而且,可以代师父教训你一顿。” 花凤摇摇头,道:“大师兄,你是真的爱护我么?” 唐琳大声道:“为什么不是真的?” 花凤道:“你不是,你和金龙公子一样,只不过是看上了我的姿色罢了。” 唐琳怒道:“你胡说……” 这呼叫声音甚高,走在前面的展翼和洪无量,都听得十分清楚。 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回顾了一眼。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道:“大师兄,我如嫁给你,你敢不敢娶我?” 唐琳道:“我,我,我为什么不敢。” 花凤道:“但你能够保护我的安全吗?” 唐琳道:“这个……” 花凤接道:“你能帮助我报仇么?” 唐琳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摇摇头,道:“我很惭愧。” 花凤道:“大师兄,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们同师学艺,武功相若,深居山谷时,不知外面天地,不知外面的事务,小妹知道的事情太少,唉!如今,我渐渐的长大了,知道的事,越来越多,大师兄……” 这时,几人正穿行在一座树林的小径上。 唐琳的心中,充满气恼,他日夜盼望着见到小师妹,但见到了之后,小师妹却对他有着太深,太重的伤害。 江湖上的高人太多,花凤的话,完全使他丧失了尊严,也造成了一种情感上的距离。 他隐隐间,了解了小师妹的心意,只是他不便直接的问出来。 突然间,唐琳有一种感觉,感到自己是多余的,身子一折,转入了道旁的林木之中。 这一条林中小径,大约有四五里长,小径不宽,只可容行人和骑马通行。 也许是展翼有意让这一对同门师兄妹,在这条行人不多,幽静的小径之中,畅叙一下别后的情意,所以,展翼有意的使两人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行完这一大片林中小径,就是官道,在官道和小径之间,搭建着一座茶棚。 展翼缓步行入茶棚,找一个座位坐下。 这等道旁的茶棚,名虽茶棚,事实上,大都兼营着酒饭的生意。 展翼叫了一些酒茶,和洪无量相对而坐,目光却望着小径的出口。 只见花凤一个人,缓缓行了过来,进入茶棚。 洪无量站起身子,让花凤坐了下去。 展翼皱皱眉头,道:“唐兄弟呢?” 花凤幽幽说道:“不知道。” 展翼道:“你们没有走在一起么? 花凤道:“我们谈了很多事,以后,我就不知道他到那里去了?” 洪无量低声道:“怎么?你们吵架了?” 花凤摇摇头,道:“没有吵。” 展翼道:“没有吵架,唐兄弟怎会不辞而别呢?” 花凤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展翼道:“姑娘,在下愿带姑娘同行,主要是看在唐兄弟的份上,你们是同门师兄妹,如若唐兄弟不辞而别,在于就不便带姑娘同行了。” 花凤黯然垂下头去,两行清泪,缓缓流了下来。 她一语未发,但眼泪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一颗接一颗滚了下来。 她生得美丽绝伦,这一哭,真如梨花带雨一般,别有一种楚楚动人的神情。 展翼皱皱眉头,道:“姑娘,你哭什么呢?” 花凤道:“我好命苦,好悲伤,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洪无量原本对这位花凤姑娘,也无好感,但此刻见她黯然神情,不禁心中抨然一动,暗道:这丫头,哭的动人怜惜,似乎是有着无比的痛苦。 心中念转,忍不住说道:“姑娘,不用哭了,把经过情形告诉咱们一声。” 花凤一直低垂着头,伸手拭去了脸上的泪痕,道:“大师兄,对我的期望太高,我作不到。” 展翼苦笑一下,道:“凤姑娘,令师兄对你一片痴情,甚至,他对你留在金龙舟上之事,也不愿追究。” 花凤幽幽说道:“我是被掳上了金龙舟,大师兄无能保护我,我也没有法子保护自己。” 展翼冷冷说道:“所以,你就留在了金龙舟上。” 花凤叹息一声,道:“是!我如不留在那里,大师兄就很难离开金龙舟了。” 洪无量道:“你为了保护大师兄,就留在了金龙舟上。” 花凤道:“是!但我不能告诉大师兄,金龙公子告诉我,我如不答允留在舟上,他就杀了大师兄,我无法救他,只有留下一途了。” 洪无量点点头,道:“公子,这位凤姑娘,说的也是道理。” 展翼没有说话,甚至连头也末点一下。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他末打一声招呼,独自而去。 洪无量望望花凤,道:“姑娘,要不要一起走!” 花凤点点头,跟在洪无量的身后。 洪无量低声道:“姑娘,你那位师兄,是不是负气走了?” 花凤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不是负气而去,但他为什么要生气呢?” 洪无量道:“公子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姑娘难道还不明白?” 花凤道:“我有些想不通,我一直很温和对他谈话。” 洪无量目光转注在花凤的身上,只见她眉头微锁,不似作伪,心中暗道:她美艳如仙,一脸纯真,不像是一个有心机的人,公子对她,似有成见,我倒应该照应一些才对。 似这等绝世容貌的人,除了公子之外,当今之世,还有什么人可以配她? 想到了得意之处,不觉微微一笑。 花凤叹口气,道:“洪前辈,你在笑什么?” 洪无量道:“我在想,你为什么不肯离去?” 花凤道:“你呢?为什么不肯离去?” 洪无量哈哈一笑,道:“你不知道,我已经决定跟着公子作他的从仆。” 花凤道:“作从仆?”洪无量道:“是!这是老夫志愿相从。” 花凤叹一口气,道:“老前辈,你要作从仆么?” 洪无量道:“对!” 花凤道:“你可以作他的从仆,我也可以吗?” 洪无量道:“你要作什么?” 花凤道:“我可以作一个伺候她的丫头。” 洪无量笑一笑,道:“那岂不太委屈了你姑娘。” 花凤道:“老前辈甘愿屈身为仆,我也只有作丫头的份了。” 她美丽纯洁,言来不见丝毫虚伪之色,只听得那洪无量心中大感受用。 洪无量道:“这就好办了,这就好办了……”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接道:“老前辈,他好像不愿我以真面目和人相见。” 洪无量道:“这不能怪公子,你长的太美,行迹所至,万人瞩目,自然之间,就引起了纷争,所以,妨娘最好把本来的面目遮去。” 花凤点点头。展翼当先自行,一直没有回顾一眼。 一口气行出了十余里路,才停了下来。 洪无量和花凤一直默默的随行身后。 展翼在一株大树下停了下来,两人也跟在身后停下。 回顾花凤一眼,展翼冷冷说道:“花凤,你可以去了。” 花凤哦了一声道:“要我到哪里去?” 展翼道:“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 花凤道:“唉!我身世凄凉,四顾茫茫,天下虽大,但却不知行向何处?” 洪无量轻轻咳了一声,道:“公子,花凤姑娘,初入江湖,没有亲人,要她一个女孩子闯荡江湖,实有诸多不便,公子悲天悯人,何不带她同行,而且,她甘愿屈身为婶……” 展翼皱皱眉头,道:“凤姑娘,作我女婢,在下不敢接受,但如蒙上脸,却是大有必要,你美丽绝伦,但却少了那一股端庄味道,桃花轻薄,怎能怪刘郎多情!” 洪无量低声道:“公子,潜移默化,也许可以使凤姑娘气质大变,但如让她流浪江湖,艳色遭劫,只恐会引起江湖上一片风波,请公子三思。” 展翼望望花凤,叹口气,道:“凤姑娘,在下请求一事,不知姑娘愿否答允?” 花凤点点头,道:“我如能办到,即刻行动。” 展翼道;“有机会,找到了令师兄时,希望你姑娘,能给他一个机会。” 花凤主:“哦!” 展翼道:“第二件事,姑娘跟着我们行动,一定要听我们的令谕行事。” 花凤道:“这一个,我知道,我只是一个从婢的身份,自然要听从你们之命了。” 展翼回顾了洪无量一眼,道:“好吧!你和花凤姑娘走在一起吧。” 转身向前行去。 两人跟在展翼身后,就这样,连行了数日之久,展翼没有跟花凤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回顾过花凤一眼。 第十八回 毒翁劫美女 花凤用一块黑纱包住了脸,一直很温柔的跟在展翼的身后。 她处处表现出女子的温柔,没有和展翼讲过一句话,但却照顾得很周到。 每一次住店之后,花凤常常亲自给展翼送上香茗。 晓行夜宿十余日,花凤一直是表现如一。 这是中午时分,到了一片浅山坡前,展翼突然停下来了。 那是一处十字路口,三条岔道,分行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展翼目光投注在道旁一片青草丛中。 洪无量缓步行到了展翼的身侧,低声道:“公子,咱们已行了十余日,不知要行往何处?” 展翼道:“找人。” 洪无量道:“找什么人?” 展翼道:“唐琳。” 洪无量道:“公子,姑娘这一阵表现的还不错吧?” 展翼道:“才不过十几天吧……”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只怕要遇上麻烦了?” 洪无量道:“什么麻烦?” 展翼道:“你在江湖走动了很久,对江湖中事,知晓的很多,瞧瞧看,那片青丛中是什么?” 洪无量凝目望去,只见草丛中放着白木小人。 那小人高不过两寸,但却刻雕得很精美。 洪无量目力过人,虽然有青草掩遮,但他仍然看得十分清楚,那雕像是一个女子的形貌。长发披肩,莲足如钩,全身赤裸,未着衣衫,但轻挥双手,正好遮挡了半侧小腹。 精巧的雕工,虽然是一件雕刻好的死物,但她却似是在翩翩起舞。 洪无量脸色一变,道:“天魔人!” 展翼笑一笑,道:“很像是天魔人。” 洪无量道:“这木形魔人,已然有十年不在江湖上出现了。” 展翼道:“哦!” 洪无量道:“此刻出现,必然有事。” 展翼道:“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别人遗失的木偶……” 忽然间,白木裸形小人,由草地中缓缓升起,慢慢的升高,隐入了两丈外一棵大树的浓密枝叶中不见。 洪无量的脸色变了,低声道:“公子,是天魔人,且自是冲着咱们来的了。” 展翼神情肃然,望望两丈外的大树,道:“去问问他们,什么事?” 洪无量应了一声,向前行了五步,一拱手,道:“天魔人形现,必有事故,请教有何吩咐?” 他心中似是有着畏惧之意,是以措词特别的客气。 大树浓密的枝叶层中,缓缓飘落下一张素笺。 那素笺之上写道:“留下花凤,两位请便。” 展翼目光锐利,早已看清内容。 洪无量已转身,还未来得及开口,展翼已抢先说道:“问问花凤姑娘,她愿不愿意留下来?” 花凤向前行了两步,也看到了累笺上的字迹。 她似是懂了,又不是完全明白,低声对洪无量,道:“要我留下来作什么?”。 洪无量道:“八成是看上你了,要把你收入天魔门下。” 花凤摇摇头道:“不!我不愿意留下。” 洪无量道:“天魔门是一个很神秘的门户,门下全是女子,他们有一种天魔艳舞,能使人意乱神迷。” 花凤道:“那是专对男人了?” 洪无量道:“不!男女一样,天魔艳舞,对男女同样伤害。” 花凤道:“哦!’ 她脸上蒙上了黑纱,没有人能明白,她这声低吟,是向往,还是厌恶。 这时,两丈外浓密的枝叶中,突然传出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老身已在中原寻访数年,直到现在,才找到了一个可继本门大统的人,天魔门已渐势微,如若再没有一个人肩起大任,重新振兴,只怕再过二十年,天魔门将永远绝传于江湖了。”她说得很婉转,声音中更是充满着凄凉。 洪无量回顾了展翼一眼,道:“公子,咱们应该如何?” 展翼道:“天魔门的声誉如何?” 洪无量道:“天魔门于二十余年前,在江湖横行了一阵,斗得天翻地覆,但不足两年,却突然消迹,行迹消隐,只道他们已回西域,想不到仍然留在中原道上。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花凤姑娘如何决定?” 花凤道:“我不去。” 展翼道:“好吧!告诉他们,弟子不能强收,那对他们非福。她若愿去,我们不追究拦路。” 洪无量依言高声说了一遍。 但闻那浓密枝叶中,又传出女子的声音,道:“老身已花了数年工夫,足迹遍及大江南北,这位姑娘,一切都适合天魔门,还望两位看在老身一片苦心之上,把她赐给老身吧!天魔门不是正经的门户,但也不能算邪恶的组合,正邪行径,全在人为,水载舟亦可覆舟,老身历尽沧桑,衣钵传人,决不会让再蹈覆辙。” 洪无量轻轻吁一口气,道:“门主,不能强人所难,她既不愿去,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浓密枝叶中,传出一声冷笑道;“老身好言相求,你们竟拒人于千里之外,老身看上了她,千方百计也要把她收入门下,天魔门虽然势微了,但老身已尽得魔天心法,彼此如是一动手,你们未必就能占得好处。” 展翼道:”你这是威胁我们了?” 树上人道:“老身好言相求,两位执意不肯,怎能怪得老身。” 展翼一扬剑眉,低声对洪无量道:“要她快些离去,免得激怒于我。” 洪无量高声应道:“天魔门主,敝东有命,要你立刻离此,别再纠缠,否则,激怒了敝东,你就有苦头吃了。” 树上人冷笑一声,道:“老身是好言相求,想不到,想不到遭如此的轻藐,老身如若怕事,也不会拦住三位了……” 语声一顿,接道:丫头,你听着,以你的外貌,投入我们,那有如龙归大海,必可把我天魔门声威重振,天魔心法,别走蹊径,短短数年间,就可有大成,一旦练成了我上乘天魔大法,放眼当今,将无敌手,你这丫头,怎的竟不知天高地厚?” 花凤道:“我不能跟你去,不论我能有多大的好处,我也不能去……” 树上人道:“可惜呀!可惜。” 花凤道:“老前辈,你请去吧,就算许给我金山宝库,一代皇后,我也不会跟你走。” 洪无量道:“天魔门主,你都听到了,还不快走……” 树上人怒道:“不识抬举的丫头,我要你尝尝流星的味道,我要你变成一个丑怪的人……” 花凤并没有被那人唬住,回头望望洪无量道:“什么是天魔流星?” 洪无量道:“那应该是一种很恶毒的暗器,想不到她竟然要对我们施出这等毒手。” 展翼冷笑一声,道:“咱们没有伤你之心,你竟要下此毒手,那就别怪我们反击凌厉了。” 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用力把话传入了那浓密的枝叶之中。 浓密的枝叶中,突然飞起了一团黑影,离开了大树,消失不见。 洪无量道:“魔姥姥难道被公子几句话就吓跑了?” 展翼道:“天魔门中的武功,别走蹬径,天魔流星和天魔飞花,极尽恶毒能事,真要动起手来,只怕要大费一番手脚,如是她能知难而退,那岂不是一件很好的事么?” 洪无量道:“老奴的意思是,她怎会如此轻易的罢手而退?” 展翼笑一笑,答非所问的,道:“她既然退了,咱们省事不少,不用对此事,多花心思了……” 语声一顿,接道:“洪无量,你久走江湖,形势熟悉,我想找一个人。” 洪无量道:“找什么人?” 展翼道:“唐琳,咱们要想法子,三五日内找到他。” 洪无量低声说道:“他负气而去,只怕不会在附近停留。” 展翼叹息一声道:“咱们尽力而为吧!”三个人开始追寻唐琳的行踪。 洪无量化费两天的功夫,只打听出唐琳那么一个人,向西南行去。花凤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默默随行。那片黑纱,掩去了她重重的心事。洪无量道:“以公子的耳目,他没有法子跟着咱们,咱们这样四出询问他,像疯子一样,他如还在,他就不会再躲着,我想可能是直奔西南而去了。” 展翼道:“好吧!咱们朝西南追下去。” 行行重行行,不知不觉间,走了十余日。 起初两日,还可以打听到一点唐琳的行踪,后来,简直没有了消息。 这时,正行在一座小崖之下。 一道耀目的闪光,带起了一声震天巨雷。 紧接着倾盆大雨。 展翼目光转动,发觉了两丈高低处,有一小山洞,当下带着花凤、洪无量,一起避入了山洞之中。 这座山洞,深不过四丈,高不过半人,宽也只有两尺多,躲在洞中的人,一切都要应石洞形势。 这场大雨,一直地下了起来,直到天色入夜,仍未停息。 山崖下,水浸到山洞人口处,尺许左右,触目一片汪洋。 天色黑了下来,但大雨还没有停歇的样子,满天乌云。 洪无量一皱眉头道:“公子,要是再下去,大雨不住,只怕要淹到这石洞中来了。” 望着洞外面,滚滚浊流,展翼苦笑一下,道:“只怕咱们要饿一下了,就算天能放晴,这片洪流,也无法越渡。” 洪无量望望那洞外洪流,摇摇头,道:“看样子,这阵雨一时还不会停歇,咱们没有带干粮,常守这座山洞之中,实非良策,得想个法子离开才行。” 花凤一直没有讲话,只是静静的坐着。她已取下了面纱卷曲着双腿,倚在石壁上。 夜深了,山寒极重,洪无量也感觉一阵阵寒气袭人。 他站起身子,在洞中搜寻起来,果然被他找出了不少的干柴。 原来,这座山洞,紧靠要道,有不少过路商旅,在此停息,升火自炊,洞中留下了不少干柴。 晃燃火摆子,燃起木柴,片刻间,烧起了一片熊熊的火光,驱走了不少寒意。 寒气消退,又觉着饥肠辘辘。 洪无量吁一口气,道:“可惜呀!可惜。” 花凤帮助洪无量加添木柴,使得火势保持了适当的稳定,忍不住接道:“可惜什么?” 洪无量道:“如是现在有一只山鸡、野兔之类烤来食用,那实是人生一乐也。” 展翼道:“你们升起了火,只怕招了山中的猛兽……” 突听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猛兽未到,却招来区区在下。”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老者,手中提着一个药箱,衣履尽湿,显然是刚由水中爬了上来。 洪无量一拱手,道:“老兄,刚由水中爬上来吧!” 黑衣老者放下药箱,抖抖衣衫上的积水,道:“嗯!好急的山洪,如非老夫的水性好,早被山洪激流灭顶了。”一面说话,一面行向火堆。 花凤已急急戴上了面纱,退到了展翼的身侧。 展翼冷笑一声,道:“阁下没有被老虎吃掉么?” 黑衣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夫的水性很好,没有被老虎吃掉。” 他大笑之时,露出了一口暴牙,洪无量突然想起一个人,大声喝道:“老毒物,你给我站住。” 黑衣老者笑道:“太晚了,目下诸位,都无法离开这石洞下。” 展翼转头望去,只见那石洞口处,早巳结了一片蛛网,那蛛网之间,停着鸭蛋大小的蜘蛛,蛛网封闭住了整个洞门。 洪无量伸手抓起了一支燃烧的松枝,冷冷说道:“毒蜘蛛最怕火,唬不住人。” 黑衣人笑一笑,道:“不错,蜘蛛网是怕火烧,问题是你怎么能过去?” 口中说,双手轻挥,手中多了两条金色的小蛇,袖口中,仍然有着四五个蛇头伸动,不停的吐着红色的蛇信。 这人身上,不知道带了多少毒物。 洪无量脸上一变,道:“金绵蛇。” 黑衣人笑道:“高明、高明,老夫这金绵蛇,不畏刀剑,你如不相信,不妨试试。” 花凤看到那伸动的蛇头,心中害怕,不自觉紧紧侵入了展翼的怀中。 她身上散发着谈淡的幽香,中人欲醉。 洪无量轻轻咳了一声,道:“老毒物,咱们又没有惹你,而且,放你进入山洞,你为什么要对我们如此无礼?” 黑衣人道:“洪兄,咱们无怨无仇,老夫也不想伤你,不过,这女娃儿长得实在标致,如是两位愿意割爱……” 洪无量接道:“你胡说,她脸上戴着面纱,你怎么知道她长的标致?”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洪兄,老夫进入山洞之后,她才戴着面纱,老夫的双目未盲,怎会瞧不清楚!” 洪无量道:“哦!”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看你一身毒物,定然是衡山蛇翁申大元了。” 黑衣老人道:“喝!你小子也认识老夫啊!”。 展翼道:“阁下大大有名,天下有谁不识!” 申大元笑一笑,道:“看这女娃儿,和你十分亲近,大约是你的什么人了?” 洪无量道:“老毒物,你在胡说些什么?” 申大元一抖右手,一条金蛇,忽然飞出缠在了洪无量的右臂之上。 那金蛇来势奇快,快的像闪电一般,快的洪无量来不及闪身让避。 那金绵蛇,乃世上罕见的奇毒之蛇,缠上了洪无量的右臂之后,立刻张口吐信,作戒备之状。 只见他不停的摇动着蛇头,防入侵袭。 洪无量知晓厉害,只有静静的站着不动。 展翼右臂用力,突然间抱起了花凤的娇躯,移于身后,缓缓站起身子。 申大元扬扬左手,道:“阁下,可是也想试一试区区手中这一条金绵蛇么?” 展翼冷冷说道:“金绵蛇虽是天下毒蛇中的极品,但也未必能伤到了我。” 申大元笑道:“还有一点,只怕你还不知道。” 展翼道:“哦!” 申大元道:“我这两条金绵蛇,都是世上罕见的奇种,而且,都已经过了百年,老皮如铁,刀剑难断,就是一掌能够碎石开碑的内家神掌,也伤不了它。” 展冀道:“所以,你才这样猖狂……” 申大元冷冷说道:“住口,老夫所以说明,只是为了不想伤人罢了。” 展翼道:“阁下的意思,倒是一片好心了?” 申大元道:“不错,如非老夫看到了这一片火光,怎知此地有这样一片可避风雨的山洞,所以,老夫未有伤人之心。” 展翼道;“你喧宾夺主,进入了山洞之后,就在洞口布下毒蛛,又施用金绵蛇,对付我们,还未存伤人之心么?” 申大元道:“老夫如存心伤你们,现在那还有你们命在!” 展翼冷笑一声,道:“多谢你手下留情了。” 申大元淡淡一笑,道:“年轻人,老夫的耐性有限,你最好别惹火了我。” 展翼道:“看阁下全身都有蠕动之物,似乎是带了不少毒蛇。” 申大元哈哈一笑,道:“老夫随身所带,又岂止毒蛇而已。” 一面打开药箱。 凝目望去,只见药箱中,尽都是各种毒物,有毒蛇,有蜘蛛,也有蟾蜍、娱蚣。 展翼轻轻咳了一声,道:“洪无量,忍一忍。” 本来,申大元根本未把展翼放在眼中,此刻听他直呼叫洪无量的名字,心中陡然提高了警觉,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身上,道:“你是什么人?”一面合上了药箱盖子。 展翼道:“我姓展。” 申大元冷冷说道:“那女娃儿又是你的什么人?” 展翼还未来及开口,花凤已抢先说道:“是丫头。” 申大元道:“丫头,那洪无量是什么人?” 洪无量冷冷说道:“老夫么?是公子的长随。” 申大元冷笑一声,道:“洪兄越来越不长进了,什么事情不好干,干起人家的长随来了。” 左手突然一抖,金芒一闪,直向展翼飞了过去。 展翼屈指一弹,一缕风飞,那金绵蛇似是受到重力一击,陡然飞了回来。 申大元左手一收,又把飞回来的蛇身抓住,骇然叫道:“弹指神通。” 但见那金绵蛇张口吐信,发出了咕咕声音,展翼弹指一击,虽然未把那蛇儿击毙,但似是受伤不轻。 申大元脸上是一片惊震、痛惜的混合神情,先望手中的金绵蛇,又望展翼。 展翼淡淡一笑,道:“申大元,没有人和你拼命,你只要不伤人,你也会好好活着。” 申大元道:“你……你……” 展翼道:“我说的话,算话,你不用担心我会暗算你。” 申大元心中忖道:金绵蛇伤他不了,别的毒物,如何会受得住他弹指神通的一击,看来,今日之局,已无胜算。 心中盘算了一阵,点头道:“好吧,老夫相信你。” 口中发出一种怪异的声音,举手一招,那条缠在洪无量臂上的金绵蛇,身子一挺,倏然间又飞回到申大元的手中。 展冀望了那盘在洞口的毒蛛一眼,欲言又止。 一招“弹指神通”,完全慑服了申大元,轻轻咳了一声,申大元道:“毒蛛结网洞口,可防止猛兽侵袭。” 展翼嗯了一声,未再多言。 洪无量活动了一下手臂,道:“老毒物,你准备在这石洞中停留多久?” 申大元道:“总要雨停水退了,我才能走。” 洪无量道:“你一身毒物、蜘蛛,和你同处一室,似是随时就有被毒物伤害的感觉,实在叫人心中舒坦不开。” 申大元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一点,洪兄可以放心,兄弟带的毒物,都是久年和兄弟相处通灵之物,非兄弟之命,它们不会自行伤人。” 洪无量望望展翼,见他已盘膝而坐,闭上双目,似是根本未把满洞毒物,放在心上,也就未再多言。 申大元突然移动一下身子,向洪无量靠了过来。 洪无量吃了一惊,道:“你要干什么?” 申大元道;“那位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洪无量道:“你问他呀!” 申大元道:“不错,他的弹指神通,已到了相当的火候,指风能集于一点,正好是兄弟毒物的克星,老夫那条金蛇,几乎死于那一击之下。” 洪无量笑一笑道:“老毒物,你心中明白就好,刚才他手中留情,你这条金绵蛇,才算保任性命。” 申大元道:“此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但却练成了如此功力,定然是大有来历的人了。” 洪无量微微一笑道:“如是没有一点来历,怎会使我洪某人作他的从仆?” 申大元道:“他是谁?” 洪无量道:“怨不奉告。” 申大元眉宇间,泛起了一抹杀机,轻轻的望了展翼一眼,突然闭上双目。 洪无量缓缓把身子移到火堆之后,加入一些松枝,火势更见炽旺。 原来,他心中对申大元的毒物,仍有着很大的畏忌。 申大元靠在石壁上,紧闭着双目。 洪无量和申大元隔着一堆火焰,但却一直留心着申大元的举动。 忽然间,洞外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道:“看这蜘网封住洞口,老毒物一定在里面了。” 敢情,那洞中牙蛛,把一面蛛网,编织的愈来愈密,隔着那一面蛛网,已然看不清那洞中景物。 花凤依偎在展翼的身上,鼻息微闻,似是已睡熟了过去。 展翼也紧闭着双目,不知道他是否也睡熟了过去。 申大元睁开双目,向洞外望了一眼,竟末开口。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也睁开了眼睛。 原来,洞外传入的声音,惊醒了两人。 她似是怕展翼,没有清醒过来,轻轻推展翼一下,低声道:“公子,有人来了。” 展翼双目未睁,但却用极低微的声音,道:“静静的坐着,不要动。” 花凤把身躯移动了一下,向展翼靠的更紧一些。 靠的越紧,似乎就多一份安全。 只听另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不错,这正是老毒物的毒蛛,咱们进去瞧瞧。” 那男子的声音道:“好!这片毒蛛网,要如何应付?” 女子声音,道:“蛛网怕火,咱们用火烧了它。” 洞口外大雨洪流,不知道那两人哪里找来的火,说烧就烧,忽然间一团火焰,封住洞口的蛛网立刻毁去。 烈火之下,不但蛛网全毁,而且,那巨蛛也活生生被烧死。 蛛网毁去之后,却不见有人进来。 申大元缓缓站起了身子,冷冷说道:“你们为什么不进来?” 他两手中各握着一条金绵蛇,双目中直似要喷出火来,冷冷的望着山洞, 他似是非常的忿怒,但他的忿怒,却是惊恐而来。 展翼缓缓把目光转注申大元的身上,道:“不要太急,沉着些,让他们进来。” 说也奇怪,申大元听完之后,激动的情绪,似是平静了下来。 双手一收,竟把两条金绵蛇收入了怀中,冷冷说道:“两位请进来吧。” 但见两条人影一闪,两个人出现在洞之中。 这两人是一男一女,但却很明显的戴着人皮面具,看不到真正的面目。 那男的打量了洞中的形势一眼,道:“申大元,你准备顽抗,还是跟我们走?” 申大元冷冷说道:“老夫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那女的脾气很坏,唰的一声,抽出了长剑,道:“就凭这个,你亮兵刃吧!” 那男的冷笑一声,说道:“老毒物,你自己做的事,应该明白,你在江湖上的声誉如何?你自己也很清楚,难道,你还寄望有什么帮助你么?” 申大元望了展翼一眼。 展翼一直静静的坐着,连头也未回,一直没有望过几人。 申大元凶性暴发,大声喝道:“我姓申的不用别人帮忙,你们又能把我怎样了?”那女的已然不耐,欺身而上,举剑刺去。 她剑招怪异,变化灵动,申大元被她一连七剑,逼的连连倒退。 人已到了火堆的前面。 花凤低声道:“公子,这女子的剑路怪异,好凌厉,申大元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也不知该如何还手。” 展翼嗯了一声,喝道:“住手!” 那女的一连七剑,也正是一路剑势变化的小节,剑势顿然一停。申大元似是知晓她的剑昭,每七剑之后,一定有一个小休,就这一瞬,右脚已踢开了药箱盖,双手又握金绵蛇,袖口中也探出六七个蛇头。 显然,他已准备倾尽全身毒物,放手一搏了。 展翼的一喝,使双方都停下了手。 望望申大元那一身毒物,展翼冷冷说道:“收起来!” 申大元应了一声,合起药箱,收了毒物。 展翼的目光,转到那男的身上,道:“两位,这里不能杀人。” 那男人哦了一声,道:“不能杀人?为什么?” 展翼道:“山野石洞,本是无人居住之处,只不过,我们先来了一步,在我们没有离去之前,这里决不能杀人。” 那男子叹口气,道:“朋友,这一点,只怕咱们很难从命。” 展翼道:“那是说,你们一定要出手了?” 那男子笑一笑,道:“不错,我们一定要出手。” 展翼道:“如是在下阻止呢?” 那男子道:“那只好请朋友,先把我们制服了。” 展翼道:“好吧!两位既如此说,在下只好奉陪了。” 那女子性情暴急,闻声出招,喇的一剑,刺了过来。 这一剑,竟是刺向展翼。 展翼冷笑一声,道:“好暴躁的姑娘。” 一闪身,避开了剑势,右手一探,切向中腕。 他闪身避剑时,人已欺到了那女子身旁,-掌切出,逼的那女子连连后退。 那女子攻向申大元时,剑招凌厉,变化莫测,使得申大元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但同样的剑招,对付展翼,就完全变了样儿。 但见展翼指点、掌切,招招不离那女子的握剑右腕。 一支变化诡异的长剑,此刻反而变成了那女子的累赘,为了不使长剑脱手,只好向后退避。 眨眼之间,已被展翼逼到了石洞口处。 只要展翼再攻两招,那女子势必被逼出洞外山洪激流之中。但展翼却适时停下了手。 那男的目睹展翼的指掌攻势,一下看得呆了,竟然忘记出手予援。 直待展翼停下了手,他才有所警觉,身子移动,和那女子并肩而立。 展翼道:“两位,可是想合手试试么?” 那女子已被展翼镇服,心生畏惧,话题一转,道:“你这人如此身子,定是武林中大有威望的人,为什么要帮助这个老毒物?” 展翼道:“我谁也不帮助,只是,我不要你们在此地杀人,我不喜欢看到流血。” 那女子道:“你可知道老毒物的行为,仗凭毒物,作恶多端。” 申大元道:“两人来路不明,也不是什么好人,好人怎会戴着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展翼摇摇头,道;“你们不用争执了,我在这里,不许你们杀人,也不许有人用毒物伤人……” 那女子接道:“你如离去呢?”展翼忖道:好厉害的丫头。 心中念转,口中却淡淡说道:“眼不见为净,等我看不到时,随便你们如何闹都好。” 那女子低声和那男的谈了数言,道:“好!我们依你就是,但不知你几时要离开这里?” 展翼道:“这总要雨势停下,山洪消退才行。” 那男女对视一眼,并肩在石洞口处坐了下来。 但两人戒备未懈,手中仍然拿着长剑,而且,四道目光,也一直留心着申大元。 显然,他们对申大元的毒物,也有着很大的顾忌。 申大元也在药箱旁边坐下,一场激烈争执,也暂时平息下来。 洪无量不停的加入松枝,使得山洞中,一片温暖。 花凤紧偎在展翼身后,低声说道:“公子,你认为识那一男一女么?” 展翼摇摇头。 他很想推开花凤偎在身上的娇躯,但却又觉那轻柔的依偎,给予人一种莫名快乐感受,竟不忍把她推开。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道:“我好像见过了他们的剑。” 展翼道:“见过他们的剑?” 花凤道:“公子,我知道的很少,剑柄后面嵌金星的,叫金星剑士,嵌银星的,叫银星剑士。” 展翼道:“你很细心,那柄尾上的金星很小,很不容易瞧到。” 花凤道:“我看他们上过金龙舟,也听他们说过剑上的金星、银星……” 展翼点点头,嗯了一声,示意花凤,不要再说下去。 这时,那女的突然睁开双目,轻轻碰了男的一下,道:“景五兄,咱们不能等下去。” 景五道:“对啊!应该准咱们带人离开。” 那女子站起身子,直对展翼行了过来。 手中执着长剑,仍然严格戒备。 她对展翼似是心有畏忌,尚离有四五尺处就停了下来,道:“这位兄台,小妹有事奉告。” 展翼道:“你说吧。” 那女子道:“我们没有带干粮,不能在这里久停下来,所以,我们想把申大元带走,不知兄台答不答允?” 申大元很紧张,双目圆睁,盯注着展翼。 展翼望望洞外的洪流,道:“大雨如注,山湍急,你们如何走法。” 那女子道:“阁下可以放心,这申大元水性很好,不会被大水冲跑。” 展翼道“两位呢?” 那女子道:“我们水性也不错,这一点水势,还不放在心上。” 展翼道:“好吧!若申元愿意同你们走!在下也不愿多管闲事。” 那女子怔了一怔,道:“他自然是不愿意跟我们走了,所以咱们才和阁下商量。” 洪无量道:“两们如是不便再久留,那就请便!这位申兄,既是不愿和两们同往,两位又何苦强人所难呢。” 那男的轻轻叹息一声,低声道:“咱们时限快到,留这里于事无补,还是早些回去复命吧。” 女的应道:“咱们不能带回老毒物,纵然能回去,又如何一个复命之法呢?” 男的道:“过了时辰,亏果更是不堪设想,还是早些走吧!” 两人四道目光,凝注在展翼身上,瞧了一阵,双双跃入洞外的洪流之中。 洪无量冷笑一声,道:“老毒物,咱们公子救你一次,可是不能永远的保护你,现在他们两人已走!你也可以去了。” 申大元摇摇头,道:“他们不会走远的,会在附近等我。” 洪无量道:“哦!” 申大元道:“我只要人一出石洞,必会落在他们手中。” 洪无量道:“老毒物,你在江湖上,一向是独来独往,几时变的这样胆小了?” 花凤道:“你身上毒蛇、毒蜘蛛、难道他们一点不怕么?” 申大元叹口气,道:“不知他们身上带的什么东西,我所带的毒物,竟然不敢伤害他们。” 洪无量道:“老毒物,就算他们不怕你的毒物,但你的武功也不弱啊!” 申大元道:“如是兄弟的武功,可以和他们匹敌,那也不用着逃避他们了。” 洪无量哈哈一笑,道:“老毒物,你是玩长虫、蜈蚣玩多了,把武功放下了,这就叫玩物丧志,一旦遇上了不怕毒物的人,不完全没法子应付了。” 申大元道:“洪兄又猜错了,兄弟这身武功,不但没有放下,而且,近年来精进不少,这一男一女,不知是何来路,功力精深,剑招凌厉,如非大雨山洪,兄弟借了水遁,只怕早巳伤在两人剑下了。” 展翼突然开了口,冷冷说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洪无量道:“老毒物喜毒、贪色,结仇无数,这两人,定然是他的仇家了。” 申大元道:“兄弟虽然贪色,但都以重金买身,从不相强,愿要愿挨,算不得什么罪恶!” 目光一掠花凤,接道:“至于这位姑娘,艳色动人,世所仅见,兄弟口中轻薄了几句,也是情不自禁……” 洪无量冷冷接道:“也不瞧瞧你那付尊容,猪八戒背个烂箱子,人没人,货没货,十成十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展翼笑一笑,道:“申大元,你可知道他们来自何外?” 申大元道:“不知道。” 展翼道:“他们想杀死你?还是活捉你?” 申大元道:“少兄这一问,申某人倒是想起来了,以两人剑法这毒,如是要想杀我,应该早已得手,看样子,他们是想生擒于我了。” 申大元吁一口气,道:“洪兄,兄弟有一件事,想请赐助。” 洪无量道:“那要看什么事了。” 申大元道:“兄弟想把两条金绵蛇,和这一箱毒物奉送,这是兄弟毕生收集的毒中之毒,都是数十年以以上之物……” 洪无量摇头接道:“不成,这东西,丢在地上我也不会去捡。” 申大元道:“洪兄,自然,我还要传你役使之法。” 洪元量道:“最好你把毒物它们放回深山大泽之中,要它们多沾一点山川之气,别留在平地害人。” 申大元突然流泪来。 他那么样一个人,再加上一口黑牙齿,怎么看,也是三分不像人。 正因为,他形貌怪异中,带着凶恶之气,这等无声息的流下泪来,那就更叫人为同情。 这等人物,非到了绝顶伤心之处,绝对不会落泪。 展翼皱皱眉头,道:“你哭什么?” 申大元道:“我完了,我毕生一大心愿,就在将要完成之际,却要抱恨而终了。” 洪无量隔着一堆火,看不清楚申大元的情形,闻言大笑,道:“申大元,你也是跑了几十年江湖的人,怎么没有一点骨气,头割了,也不过碗大一个疤,也不用哭哭啼啼啊!” 申大元道:“老毒物不怕死,只望能传下我的成就,心法,有人承继我的衣钵。” 洪无量道:“老毒物,这就难了,咱们公子,比你高明,用不着跟你学玩长虫,我姓洪的看到那些蠕蠕而动之物,心里就不是味道,那位姑娘家,人像花朵似的,怎么会对你这长虫有兴趣?所以,我看,咱们这里很少有人肯学了。” 申大元道:“可惜呀!可惜。” 展翼突然开了口,道:“你可惜什么?” 申大元道:“可惜我这数十年的苦心,竟然要付于流水,连一点成就也未留下。” 展翼道:“申大元,你能不能把你这毒物杀人的方法说出来给我听听?” 申大元道:“眼看我毕生心血研究的成就,就要付于水流,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展翼道:“在下可不可以听听呢?” 申大元道:“可以……” 沉吟了一阵,吁一口气,接道:“用毒物杀人于形之中,并非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 展翼道:“这中间,必须有什么条件?” 申大元道:“对!有两个必须的条件。” 展翼道:“第一是……” 申大元道:“要有通灵的毒物,必须是要心灵的统驭,能役使它。” 展翼点点头道:“第二呢?” 申大元道:“第二,要配制出一种药物,这药物能使它分辨出来。” 展翼点点头,道:“哦!把药物放在那人的身上,使毒物找上他?” 申大元道:“正是这样,不过,不是这样简单。” 展翼道:“这似乎很有道理,不过,这么一来,那就更神奇了。” 申大元道:“公子,说来这么简单,但事实上,行起来确有很多的困难。” 展翼道:“我明白,你现在,似乎是,已经配制好了各种药物。” 申大元道:“是!我找出了那种药物,这种药物,不但可用引诱毒蛇,而且,可以适应五毒。” 展翼轻轻吁了一口气,道:“这就不容易了。” 申大元道:“更难的是,这些毒物,要和心灵上的配合,使它能够执行你的心灵的想法。” 展翼道:“我有些明白了。” 申大元道:“这些毒物的眼睛,大都不够敏锐,但它的感受力,却极为强大。” 展翼道:“所以,必须用手。” 申大元道:“是!用手发出不同的力量,把它们留下来,或者是指一下,它们的去向。” 展翼道:“这就是了,它们仍是无法由十里外放出伤人。” 申大元道:“已确定它们能在无人控制之下,杀你指定的人,这就是一大成就,至于杀人于十里以外,那只是一种技巧配合了。” 展翼点点头,道:“嗯!” 洪无量道:“看样子,你似乎是已经自定死期了。” 申大元道:“是!我知道,我没有机会逃过那两人的追杀。” 洪元量道:“那没有法子,我洪某人,不能接受这些毒物,就算它们有杀人于百里外的能耐。” 展翼道:“申大元,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毒物传给别人,除此之外,难道就别无法了么?” 申大元道:“是!老毒物想不出别的办法。” 展翼道:“洪元量,申大元在江湖上的声誉,列入那一个等级?” 洪无量道:“正邪之间,不算凶恶之流,但又不能算好人。” 第十九回 花凤作丫环 申大元道:“这位洪兄对老朽的批评,十中八九。” 展翼道:“还有未听的一二,是什么?” 申大元道:“老朽在江湖之上行走,偶而也会伸手管一些不平之事,而且,不给那位受益人留下任何麻烦。” 展翼道:“你施用毒物。” 申大元道:“是!使他们误作天谴。” 展翼微微一笑,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语声一顿,接道:“这个么?在下愿听凭那救命之人的吩咐。” 展翼叹息一声,道:“申大元,你利用毒物暗中杀人之法,固然是一种突破,但也是一种可怕的仗恃,如若你此后,为人凶恶绝伦,我又有什么办法制裁于你?” 申大元道:“这个么?在下可以把一切公开于公子,公子就会有防止方法了。” 洪元量道:“老毒物,听你的口气,似乎是想跟兄弟学学了?” 申大元道:“唉!老毒物有自知之明,我这一幅模样,只怕公子不肯收留。” 展翼闭上了双目,不再答话。 申大元似乎是知道大家都很讨厌他身上的毒蛇,立时把它们都放了出来。 那此毒蛇,似乎是都很听从申大元之命,竟然在石洞一角处,盘成了一盘,蜷伏在那里不动。 申大元缓缓站起身子,直对那洪无量行了过去。 洪无量低声道:“老毒物想是想。只可惜,老毒物这个样子,只怕未必会得公子的收容。” 洪无量道:“这个么,兄弟不敢自作主张,收不收留你,要看你的造化了。” 没有再撵申大元,就这样,四个人在山洞中停留了两日两夜。 在雨收歇,山洪消退,山上流下了泥沙和积木,也改变了一些山势形貌。 名动天下的衡山蛇叟,竟然会变的十分胆小,藉故拖延,不肯先行出洞。 洪无量大步行了出去,展翼、花凤居中,申大元走在最后。 行到出山口处,只见道旁大树下,摆着一张白木削制桌子,四个人围桌而坐,两男两女,桌上酒香四溢。 那是上等的女儿红。 但桌上的下酒之肴,却是新猎的野味。 新削制的木桌,老酒、野味,说明了这四人可能已守候久矣,他们一直在风雨中等候,守在这唯一的出山门户。 四个人似是是有意隐蔽真容,看展翼等一行来后,立刻戴上了人皮面具,离开席位,一字排开,挡在路中。 其中一人,哈哈一笑,道:“老毒物,认命吧!你只要不死,咱们就能找得着你。” 洪无量开了口,冷冷的说道:“四位,这是大道,咱们要走路,请四位让一让。”四个人一闪身,退到路侧,道:“三位请过,咱们只要留下老毒物。” 展翼缓缓向前行了两步,一拱手,道:“四位之中,那一个能够作主的,请和区区答话。” 仍是那适才说话之人,向前行了一步,道:“在下可以作主。” 展翼看他穿着一件青色长衫,目中眼神充足,一看即知是一位造诣很深的剑手,笑一笑,道:“四位,可不可以取下面具?” 青衣人道:“可是可以,但有条件。” 展翼道:“什么条件?” 青衣人道:“阁下给咱们一个答覆,只要不管申大元的事,咱们立刻以真面目和阁下相见。” 展翼道:“你们为什么要杀申大元。” 青衣人道:“少兄,申大元既非忠臣孝子,更谈不上什么节烈义士,不知少兄为什么要帮助他。” 展翼道:“我没有帮助他,我只是不让你们杀死罢了。” 青衣人道:“少兄,像申大元这样的人,一身都是毒物,长得三分不像人,七分不像鬼的样子,这种人,还能会做出什么好事?少兄又何苦为他出头?” 展翼笑一笑,道:“阁下话说的很客气,不过,申大元既然和在下走在一起,在下岂能见死不救。” 青衣人道:“少兄,一定要插手这件事么?” 展翼道:“这样吧,诸位如肯给我一面子,何妨放我们一马,等到申大元落单之时,诸位再动他也是一样。” 青衣人摇摇头,道:“少兄,我们奉命捉拿这个老毒物,而且,志在必得,来的人手,也不止我们四个……” 展翼道:“哦!” 青衣人道:“我们已经把话传了过去,大批的援手,很快赶到。” 展翼道:“好吧!等你们援手赶到之后,诸位再找来如何?” 青衣人摇摇头,道:“无论如何,希望你给我们一个面子,留下申大元。” 展翼淡淡一笑道:“阁下,我还有要事赶路,如若你们不愿动手,那就请让让去路,如再不让路,休怪在下出手了。” 话虽然说得很婉转,但已经说得很明白,四人如是不让路,立刻就可能形成个动手相搏之局。 青衣人望望三个同伴,道:“看来,咱们再委屈求全,也无法说服这位朋友了。” 展翼淡淡一笑道:“四位,再不让路,在下就要硬闯了。” 突然举步,向前行去。 两个男的,还没有什么举动,两个女的,却已忍耐不住,长剑一伸,横里推出,拦住了展翼。 也许是展翼长的太英俊,两个女人的剑势,到了展翼的前胸,突然停了下来。 展翼停下了脚步,望着停留在前胸的长剑。 笑一笑,道:“两位姑娘,请拿开长剑。” 两个少女齐声说道:“一个人,不可太过分,我们说了半天好话,你一句也听不进去,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展翼道:“诸位来自何处,上司是什么人?能否见告?” 右边女子似是知晓展翼的厉害,生恐左面之人接口,激怒了展翼,急急说道:“可以告诉公子我们的来历,也可以取下面具,以真面目和你相见,但我们只要求公子答应我们一事。” 展翼道:“我想,那一定是一件很为难的事。” 右边女子接道:“不难,只要公子承诺一句话,不再袒护申大元。” 展翼叹息一声,道:“诸位,什么事,逼得你们非要对付申大元不可呢?” 右边女子道:“我们家人受制,如若不能擒住申大元,我们会受到很严厉的惩罚,再说,申大元也不是什么好人,公子怎能为他一人,害我们数十口人家,跟他一起遭殃呢?” 她说得很婉转,而且,也很有道理,这倒是展翼没有料到的事情。 展翼望望洪无量,缓缓说道:“姑娘的话,很有道理,不过,你们太神秘,突如其来,而且还带着面具,我无法了解诸位,所以,我也无法答应你们什么。” 左首那女的一直在忍着,此刻却再也忍耐不住,突然发作了出来,高声说道:“姊姊,不用说好话,咱们委屈既难求全,何不索性做翻了他。” 她说动就动,右手一紧,长剑直刺展翼前胸。 她手中之剑,就抵在展翼的前胸之上,这一突然出手,自是万无不中之理。 剑尖刺破了展翼的衣服。 但剑尖似是触及又滑又硬的铁石上,向一侧偏去。 就在那剑芒及身的一刹那间,展翼也有了行动,忽然退了一步,左手一抬,食、中二指,突然捏住了右面女子的剑身,冷冷说道:“姑娘,好恶毒的手段。” 左面女子用力一拉,竟然未能拉脱长剑,这才大吃一惊,道:“你……” 展翼借力施力,内功骤发,向前一推,忽然松手,那女子身不由已的退出了八尺远,才拿稳站住身子。 这还是展翼手下留情,要不然,这一次,至少也要把她摔个跟头。 但最妙的是,那女子也感觉到了展翼手下留情,所以,狂态尽敛。 目光扫掠了三人一眼,展翼冷冷说道:“诸位,你们如是觉着可以和在下动手,那就请出手吧,如是觉着非在下之敌,那就请赶让路。” 他神色冷漠,脸上泛出一片杀机。 那两男一女,似是真的被展翼的神情震慑,竟然不敢再多停留,转身而去。 一叶知秋,三个人看过了展翼对付同伴的手法,心中已明白,就算三人联手而出,也不是人家敌手。 何况,还有洪无量、老毒物、花凤三人。 四个人去势很快,转眼之间,已走的踪影不见了。 花凤突然间,附在展翼的耳边说道:“公子,你好神气啊!” 她口称公子,但举止之间,却又是全无主仆之间的距离。 幽香暗渡,醉人如酒。 展翼心中跳动了下,但脸色上却仍是-片冷漠,头未回顾,也未理会,却转注着申大元,道:“告诉我,他们究竟是什么来路?” 申大元道:“看样子,不是南堡、北寨中人,一向不戴面具。” 展翼道:“他们为什么要找你?大有不得不休之势?” 申大元道:“实在原因,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们可能是为我这些毒物。” 洪无量道:“请说。” 申大元道:“第一、他们不怕毒物咬,根本的是物不咬他们,证明了他们精通这些奇毒之物特长,身上佩带着毒物的畏惧的药物。” 洪无量道:“嗯!有道理。” 申大元道:“第二、他们虽然有武功高强,但他们一直不肯杀我,如若真的要杀我,哪里还有我的命在。” 洪无量道:“对!他们捉老毒物似是还在其次,但最重要的是,只怕还是要我的毒物。” 展翼道:“如是把你和我擒而去,这些毒物也自然落于他们的手中了?” 申大元道:“对!省了他们不少的工夫。” 展翼道:“有一点不太通,他们杀死你,一样可以得到这些毒物,而且省事不少,为什么一定要生擒于你?” 申大元道:“我也在想这件事,究竟为什么?想来想去,使我想到了一个原因。” 展翼道:“什么原因?” 申大元道:“他们可能还有需要我效力之处。” 展翼道:“对!你想想看,什么样的事,他们非要你不可?” 申大元道:“在下驯服毒物之能,敢夸天下无双。” 展翼道:“你捉毒物的本领如何?” 申大元道:“一样高明……” 突然间,若有所悟的,道:“也许,他们找到了一个毒物,需要老毒物帮他们的忙。” 展翼道:“对!他们不但需要你的毒物,也需要你的人。” 申大元道:“这一点,老毒物未曾想到。” 展翼道:“咱们走吧!” 花凤忽然接口说道:“公子,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他,前面,只怕还埋伏。” 展翼点点头,却没有再理会她。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展翼似是有意的在冷落花凤。 她脸上戴着面纱,没有人看到她脸上的神色。 但花凤的内心中,却泛起了很大的波动,暗暗的忖道:“哼!你这样冷淡我,我非常要把你抓住不可!” 她不是很有心机的人,但她性格是属于一种外面柔媚,内心多变。 金龙舟上的数月生活,使她更深一层体会到人性上的奸诈,也使她学到了很多的保护自己的方法。 花凤内心之中,暗作打算,她要忍气吞声,不惜任何手段,要征服展翼。 申大元轻轻吁一口气,道:“公子,如若觉着老朽跟着诸位,有些不便,老朽拜辞了。” 展翼道:“你有逃命的把握么?” 申大元道:“没有。” 展翼道:“唉!他们不会放过你,因为,他们一直没有走远,躲在能够监视你的地方。” 申大元道:“哦!” 展翼道:“你既没有逃命的机会,为什么不跟着我走呢?” 申大元道:“老朽也觉着他们不肯放手,而且,他们似是有着很多的人,为老朽拖累了公子,叫老朽心中不安,所以,我准备先走一步。” 展翼点点头,道:“他们似是一个很大的组合,拥有了很多的人手,所以,他们得不到你是永不罢手。” 申大元道:“公子的意思呢?” 展翼道:“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跟他们去……” 突然改用传音入密之术,说出了一番话来。 洪无量和花凤,都离得很近,但他们却只能看到展翼的口齿启动。 只有申大元听得字字入耳。 然后,申大元回过身子,抱拳一揖,道:“多谢公子相救,老朽就此拜别。” 展翼这次也抱拳一揖,道:“申兄好走!” 洪无量道:“老毒物,你真要走了?” 申大地道:“是啊!老毒物不能拖累三位。” 洪无量道:“老毒物,你有把握能逃过他们追杀么?” 申大元道:“试试看吧!” 转过身子,反向回路而去。 望着申大元大背影,花凤忍不住又开了口,道:“公子,咱们不管他了?” 这一次,展翼回答了,笑一笑,道:“他一向独来独往,自有保命之道,用不着咱们操心了。” 洪无量道:“咱们现在到那里去?” 展翼道:“我应该找到唐琳,但目下,却不知他去向何处?唉!只好碰碰运气了。” 目光突然转向花凤道:“凤姑娘,大师兄对你很好,用情极深。” 花凤道:“我知道,公子,但男女间事,无法勉强得来的。是么?” 展翼道:“凤姑娘,你们同门一场,难道就全无情意么?” 花凤道:“自然是有,但那只是限于兄妹之情。” 展翼道:“你和金龙公子之间呢?” 花凤道:“他死了,我没有一点悲伤……” 展翼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姑娘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了?” 花凤道:“我不是,因为,我们之间,全无情意。” 展翼道:“姑娘既然和那金龙公子,毫无情意,为什么要留在金龙舟上?” 花凤道:“为了保护我两位师兄。” 展翼道:“这话怎讲?” 花凤道:“金龙公子很痛恨我两位师兄,如若我不答允留在金龙舟上,他们会被金龙公子全力追杀。” 展翼道:“哦!” 花凤道:“所以,我只好留在那里,因为,那时我两位师兄却无能力抗拒金龙舟。” 展翼道:“哦!” 花凤道:“大师哥误会我,但我一直没有解说机会。” 展翼叹息一声,道:“凤姑娘,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但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花凤怔了一怔,道:“公子的意思是……” 展翼道:“江湖上,事情正多,我和洪无量,必须在江湖上走动一些时,你不能在江湖上走动。” 花凤道:“为什么?” 展翼道:“因为,你太动人,到处会掀起风波。” 花凤道:“我用黑纱蒙面,别人怎么会瞧到我。” 展翼道:“有麝自来香,你虽然蒙着面,但一样会有麻烦,所以……” 花凤接道:“所以,你准备撵我走,是么?” 展翼笑一笑,道:“倒不是,我想把你送到一位朋友之处,你可以安静住在那里,等我找到了唐琳,江湖上事情,暂时停下时,我会送他去见你。” 花凤道:“那是什么地方?主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展翼道:“一座深山中的尼庵,只有一位老师太住在那里。” 花凤黯然说道:“我如是不想去呢?” 展翼道:“你最好去,那对你、对我,都是有益的事。”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道:“你要我落发为尼?” 展翼道:“不是!只是住在那里,那里山明水秀,世外桃源,而且又很安全。” 花凤道:“你为什么不住在那里呢?那地方真如你说的那样好,为什么你却要在江湖上和人拼命。” 展翼道:“我很想住那里,但我不能住,我答应过别人,要消除一场江湖纷争,办不好这件事,我如何能够住那里。” 花凤道:“我……我一个人住那里?” 展翼道:“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尼陪着你。” 花凤道:“公子,我只怕住不下去。” 展翼道:“凤姑娘,我不强迫你住在尼庵中,至少,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花凤道:“那两条路?” 展翼道:“第一、你可以离开我,天空任鸟飞,到哪里去,我都不管……” 花凤接道:“第二条路呢?” 展翼道:“第二条路,你留在那尼庵之中。” 花凤道:“有没有和三条路?” 展翼道:“没有。” 花凤摇摇头,无限委屈的说道:“这两条路,我都不愿走!” 展翼道:“凤姑娘准备如何呢?” 花凤道:“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我要跟你在一起,作丫头,作仆女,我都会很快乐。” 展翼心中一震,但表面上仍然维持了冷厉的平静,道:“你能作丫头?” 花凤道:“我为什么不能,我会作饭,我会洗衣服,我为什么不能作女人作的事呢?” 展翼心中一动,道:“我有些不明白了,你这种女孩子,为什么会甘愿如此呢?” 花凤掀开蒙在脸上的黑纱,脸上是一股自怨自艾的神色,圆圆的大眼睛中,含蕴了两眶晶莹的泪水。 眨动了一下眼睛,泪水滚落下双颊。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你……” 花凤黯然接道:“公子,我知道,你心中看不起我,我觉着我是个不安分的女孩子,是么?” 展翼道:“唉!” 花凤道:“公子,我会作得尽量的好,不论我有什么错,我都会改正过来。” 望着她绝世容色,楚楚可怜的样子,展翼心中忽然间,动了一阵惜怜之念。 但他很快的克制住这一股浮上心头的情感,道:“凤姑娘,能不能再想想我说的话,那对你有益无害。” 花凤道:“我自己也想到了一条路,你不要再逼我,逼我就走给你看?” 展翼道:“什么路?” 花凤道:“死!我不要走!也不要独自住在尼庵之中,你要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展翼道:“凤姑娘,这又何苦呢?” 花凤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想法,你不是我,怎知我的想法?” 一直使人莫测高深的展翼,忽然间变的软弱了,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吧!你决定跟我们一起走,那就一起走吧。” 花凤忽然笑了,脸上的泪痕未干,缓缓放下了面纱。 洪无量早已避到很远之处,似是有意的给两人谈话的时间。 展翼放开大步,向前行去。 转过一个山角,只见洪无量隐在一株大树之后,而一面凝神观望,似平是正在看着一件很神秘、重要的事。 展翼突然一提气,飞身而起,轻若飘絮一般,落在了洪无量的身后。 这身法太高明了,高明得使洪无量竟然不知道有人落到了身后。 顺着洪无量的目光看去,只见很远处有一座茅舍,柴扉半启,隐隐可以见茅舍中挤满了人,而且,有些手舞足蹈,不知在闹些什么。 可以看到的是,那些人头发很长,也没有梳整,而且,衣服褴褛。 那茅舍修筑在半山中一座密林内,刚巧在阳光照射,和这一线之差的角度上,可以看到。 太阳光逐渐的移动,一片树影,遮去了茅舍。 这地方距离茅舍相当的远,失去那阳光照射,就无法再瞧到那座茅舍中的景物。 展翼向前行了两步,又向后退了四步,点点头,道:“只有站在这地方,大树旁侧,可以由浓密的林隙中,瞧到了那座茅舍,前后错一步,就无法看到了。” 洪无量道:“而且,还要在这个时辰,天上不能有浮云掩目,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之下,才能够看到。” 展翼道:“哦!” 洪无量苦笑一下,道:“不过,那只是一座茅舍罢了,可疑的是,那里面的人,太多了一些,看到了,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展翼道:“洪无量,你好像有很多的感慨?” 洪无量道:“公子,老奴只是觉着奇怪,为什么,一座茅舍中,会集聚了那么多人?” 展翼道:“更奇怪的是他们的衣服,为什么那么褴褛,而且,又留着那样长的头发?” 洪无量道:“他们在手舞足蹈,闹些什么事呢?” 展翼道:“你在怀疑些什么?” 洪无量道:“我怀疑他们是被人强行关在那茅舍之中。” 展翼笑一笑,道:“不错,他们是被强行关在那里。” 洪无量道:“一座小小的茅舍,如何能关了这样多的人,而又能使他们不逃走?” 洪无量抬头打量了对面的山势一眼,道:“看山近,走山远,公子在此等候片刻,老奴摸上去,瞧瞧看。” 展翼道:“那茅舍的情景,确然很特异,你要多小心。” 洪无量道:“老奴知道。” 展翼叹口气,道:“如是遇上了什么危险,还是被人困住,切不可争强逞狠,想法打出暗号,通知我。” 洪无量道:“老奴遵命。” 放腿向前奔去。 展翼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花凤柔声说道:“公子,你不放心洪大叔,我跟他的后面去,也好打个接应。” 展翼道:“洪无量经验丰富,他如应付不了,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花凤嫣然一笑,道:“你怕我伤在了他们的手中么?” 展翼道:“咱们等等他吧!然后,再作计议。” 花凤道:“公子,你真的这样关心我么?” 展翼道:“嗯。” 花凤道:“好难得啊!我心中好快乐。” 展翼暗暗叹息一声,就在大树之后坐下,未再理会花凤。 花凤身体微移,就靠在了展翼的身侧,坐了下去。 她表现出来,无限的温柔,无限的情意。 一阵山风吹来,由花凤身上溢出幽香,扑入了展翼的鼻中。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凤姑娘,我得去看看了,也许洪无量遇上了什么危险。” 花凤道:“我跟你一起去。” 展翼道:“不用了,你在这里等我。” 花凤道:“我如遇上了危险,你救不救我?” 展翼道:“自然要救,也因为我怕你遇上了什么危险,所以,才不让你去。” 花凤道:“你把我丢在这里,岂不是更危险么?如是你救了洪无量,我又被人家捉去了,岂不是又要麻烦你。” 展翼道:“好吧!咱们一起去。” 花凤笑一笑,未再多言。 展翼借地形林木隐蔽,很快的掩近了那间茅舍外面。 只见茅舍木门紧闭,四处一片静寂。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缓缓说道:“凤姑娘,停在这里不要动,而且要小心戒备,遇到了什么警讯,立刻出声招呼我。” 他停身之处,距离茅舍,只不过两三丈左右的距离,身子一侧,两个飞跃,人已到了茅舍之外。 展翼站在了茅舍门口处,静静地站着,一语不发。 四外听不到一点声息,一片静静的有些异常。 展翼心中暗道:“咱们看到这茅舍中很多人,怎么会忽然间一个也不见了?” 吸一口气,轻轻叩动了木门。 大出展翼的意料之外,木门内既无回应之声,也无开门之人。 这一下,展翼愣住了,沉吟了一阵,才高声说道:“室中如是有人,不肯打开门,在下就要撞开了门了。” 室中,仍无回应之人。 展翼暗运真气,右手按在木门之上内劲骤发,蓬然轻震之中,木门呀然而开。 原来,他内力用到恰尽好处,集中于一点,这一震之力,刚好把木栓震断。 两扇木门无损,但却呀然而开。 室中仍然是挤满了人。 不足三间房子的空间中,挤了二十余人。 每个人都抱着头,盘膝而坐。 只可见到他们头上的长发,几乎是垂地的长发。 展翼冷冷说道:“那一位,可以答话,请回答在下之言。” 第二十回 色鬼遭劫骓 坐在靠近门口处,一个人缓缓站了起来。 展翼目光到处,只见那人脸上生满了红色的斑块,有如制钱大小的斑块。 红的像鲜血一般。 展翼只觉头皮一麻,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 那应该是不算是太难看的脸,但却有一种使人震栗的感觉。 长发人缓缓说道.“怎么?你害怕了,是么?” 展翼暗暗吸一口气,淡淡说道:“你的脸,怎会如此?” 长发人道:“这座茅舍中,有二十五个人,我的脸,应该是最好看的一张脸了。” 展翼道:“你们中了毒?” 长发人哈哈一笑,道:“毒!这该是天下最可怕的毒了。” 展翼道:“我有一个朋友,到此地来,你们看到了没有?” 长发人道:“他被擒了,半年后,你再来这里,就可以看到他了。” 展翼呆了一呆,道:“什么?难道你们这样子,是被人害的?” 长发人道:“如不是被人害的,难道是我们自己害的不成?” 展翼笑一笑,道:“这位兄台,在下只是随便问一声罢了。” 那些人不但面貌狰狞、可怕,而且脾气也似是坏的厉害,好像是,他们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和人动手的样子。 但见长发人双目一瞪,冷冷说道:“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随便问一声,有什么好问的,快些给我滚开。” 展翼冷冷说道:“你说话,口齿要放干净一些。” 长发人道:“我们听命都不干净了,嘴巴还能干净的了么?” 展翼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你们还敢杀人了?” 长发人道:“你小子只要敢进入这茅舍一步,我就立刻要你的命。”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你们都是中了毒的人?” 长发大汉道:“是!如若我们不是中毒的人,早就追你出去了。” 展翼一抱拳,道:“朋友,在下和诸位,并无为敌之心,很希望和诸位谈谈。” 长发大汉道:“哦!” 展翼道:“我也许能够为诸位略效微劳,且你们解除身上之毒。” 长发人哈哈一笑,道:“你知道我们中的什么毒么?” 展翼摇摇头,道:“在下对毒物,也略知一二,但却从没有见过你们这样的毒。” 长发人道:“你连咱们中的什么毒,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帮咱们解去身上之毒?” 展翼道:“水有源,来有处,我可以找那个下毒人。” 长发人道:“没有人下毒……” 展翼道:“朋友,你的神智清醒吧?” 长发人道:“很清醒。” 展翼道:“如果没有人对诸位下毒,诸位又怎会中毒呢?” 长发人苦笑一下,道:“你可知道,风流成疾这句话……” 展翼接道:“你们这是风流病?” 长发人接道:“不错,风流病,一月风流的代价。” 展翼道:“什么样的女人,使你们染上了这等怪病……” 沉吟了一阵,接道:“即然有了病,为什么不去求医,坐在这茅舍中作甚?” 长发人道:“等机会,等救星。” 展翼道:“这个,在下就不明白了。” 长发人道:“当今之世,只有一个人,能够救我们,那是对症之药,一粒丸服下,半日病痛全消。” 展翼道:“世主竟有这等神医,这等神奇的药物,真叫人佩服得很,但不知那人住在何处?” 长发人道:“他们什么时候来,无人知晓,他来了,也不一定会救几人,但对我们而言,总是一个机会。” 展翼道:“他现身一次,并非是救了你们所有的人?” 长发人道:“是,并不是救了我们所有的,他需要几个人,就救几个。” 展翼道:“这那里算是大夫,大夫要济世活人。” 长发人道:“他本来就不是大夫。” 展翼叹息一声道:“他救了那些人,带往何处?” 长发人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就是他带我们入地狱,也比这里好多了,至少,我们先可以治好毒伤。” 展翼点点头,道:“好生恶毒……” 语声一顿,接道:“在下瞧不出这茅舍门口,有什么阻挡诸位之位。” 长发人道:“本来也没有啊?” 展翼道:“那么诸位,为什么不肯逃走。” 长发人道:“因为我们看到过人毒发身死的痛苦,哀号,那该是人间最悲惨的事,眼看着他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烂了下来,哀号了一昼夜,才会气绝身死。” 展翼道:“你们住在这里,也无法逃避死亡,何不死中求生,死在的也英烈一些。” 长发人道:“这茅舍内很奇怪,尽管我们毒性发作,但却不见溃烂。” 展翼道:“阁下居此好久?” 长发大汉道:“一月多些。” 展翼道:“也许这茅舍中人中毒的时间还不到,所以,毒伤没有发作。” 长发人道:“这茅舍中有住过六个月以上的中毒人,但他们也只是身体上,多生一些红斑,但却一直没有溃烂。” 展翼道:“你们这些人,都躲在这里等死,竟不敢离开这茅舍一步,因为,这茅舍之中能保持你的伤势暂不恶化,对吧?” 长发人道:“嗯!” 展翼心中暗道:“这茅舍两面通风,至少有风可以吹进来,显然,这些人的病势,并不是怕吹袭,二十余个伤病之人,集中一处,应该使病情更恶化才是,为什么竟然保持病势的平稳。 他本是极具才慧的人,略一沉思,已想到了数点可疑之处。 展翼没有再向那长发怪人选证,悄然退了回去。 花凤一直静静的躲在展翼指定的地步,未离寸步。 直到展翼行近身侧,才低声道:“公子,那些人,生的什么病?” 展翼道:“一种可怕的毒疮。” 花凤吃一惊,道:“他们每个人,都生的一样的病?” 展翼道:“是!每个人都生的一样的病,所以,这种毒病,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生出来的毒疮。” 花凤摇摇头,叹口气,却一离话题,道:“那位洪大哥呢?” 展翼道:“失踪了……” 花凤吃了一惊,接道:“怎么会呢?他不会逃走的!又没有听到他呼救之声,他一身武功很高强,又有很丰富的江湖阅历。”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所以,事情才有些奇怪。” 花凤道:“咱们要找他……” 展翼点点头,低声对花凤说了几句话,花凤心中虽然有些畏惧,但她仍是点点头答应了。 这是一片广深的森林,展翼只深入数丈,已然消失不见。 他很快的选择了一棵大树,爬了上去,隐身在浓密的枝叶之中。 花凤整了整身上的衣服,面纱,缓缓站起身子,行向茅舍。 茅舍的木门,又掩了起来。 花凤没有推开木门,却绕着那茅舍转了一周,行到了一株树下,盘膝坐下。 她慢慢的除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使人着迷的绝世容貌。 那是早经展翼选择好的地方,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的所在。 花凤一面凝神戒备,一面四下张望。 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四周仍是一片寂静,不闻任何声息。 花凤心中暗觉奇怪,忖道:“我等了这样久,怎的不见有人找来?…… 心中念转,缓缓起了身子,正想载上面纱,招呼展翼,突然一个哈哈大笑之声,传了过来,道:“秀色可餐,古人诚不我欺。” 随着那说话之声,一个身着葛衣及膝大褂,跳着虎皮靴子,背插长剑的年轻人,缓步行了出来。 这人长得很英俊,年纪也不过二十四五,剑眉、星目,一张极具诱惑女人力量的脸儿。 论人才,似乎是比展翼还俊一些,只是眉宇间,一股轻浮和阴森之气,破坏了全局。 花凤撇撇小嘴巴,道:“你是什么人? 葛衣少年道:“在下王麟。” 花凤道:“哦!王少侠。” 王麟道:“姑娘有两个同伴?” 花凤道:“是啊!一个丢了……” 王麟接道:“还有一个呢?” 花凤道:“找人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了这儿。” 王麟道:“看来,姑娘那两个同伴,都是不解风情的人,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竟然丢弃不管。” 花凤笑一笑,道:“你不要胡乱说话,他随时可能回来。” 王麟道:“回来又怎样?我玉面郎君,怕过什么人了?” 花凤道:“你就是玉面郎君?” 王麟道:“不错,姑娘听过在下的绰号么?” 花凤摇摇头,笑道:“没有听过,不过,你长得实在好看,像女人一样……” 王麟怔了一怔,道:“姑娘说笑了。” 花凤道:“不!我说的实话。” 王麟道:“这么说来,姑娘对在下倒也有些意思了。” 花凤摇摇头,道:“不行,我心中早已经有了别的人,容不下你了。” 王麟笑道:“姑娘,我王某人,对女人无往不利,只有我王某人丢的女人,还没有见过不要我王某的女人。” 花凤叹口气,道:“可惜,我们相见恨晚,如是早见一些时间,我是会为你倾心。” 她的回答之言,完全出人意外。 她的话,像是很纯洁,又有些玩世不恭的老练。 有些放荡,但却又关防森严。 这就是使得玉面郎君王麟有些捉摸不定。 沉吟了一阵,王麟缓缓道:“在下见过了不少女人,有贞节刚烈,也有荡妇、娇娃,有端庄贤淑,也有轻薄桃花,可谓人多多……” 花凤已缓缓载上了面纱,笑道:“像你这样的美男子,自然有很多女人喜欢你。” 王麟又目盯注在花凤的脸上,接道:“别人我不管,只问你姑娘对在下如何?” 花凤道:“我说过,相逢恨晚。” 王麟道:“没有别的法子么?” 花凤道:“没有,对那人,我早已此心暗许。” 她说的极为坦白,但听的人却又觉她有些含蓄。 王麟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在下觉着,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花凤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王麟哈哈一笑,道:“在下的意思简单的很,姑娘只要同意,在下立刻杀了他。” 花凤心中暗道:“你能杀了他,那怎么可能的事?” 心中念转,口中却笑道:“你真的要杀他?” 王麟道:“现在,万事具备,只要姑娘同意,见他面时,我就立刻下手,取他性命。” 花凤心中暗道:“公子要我探听这地方一些隐密,现在应该问问他了。” 主意暗定,笑一笑,道:“杀他的事,由你作主吧……” 王麟接道:“姑娘同意了?” 花凤伸手一指那茅舍,道:“那座茅舍中,有很多人,你知道么?” 王麟道:“不但知道,而且,还是我们培养的杀手。” 花凤哦了一声,道:“你们培养的杀手,真是叫人不明白,他们不都是病人么了” 王麟道:“是病人,一种绝无仅有的恶毒之病,如若没有药物的控制,他们会全身溃烂而死,这世上的地方虽然很大,但却没有他们立身之地,他们活着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听我们的奴役。” 花凤道:“好可怕!他们生的什么病,如此厉害呢?” 王麟淡淡一笑,道:“他们不是天生此病,而是经我们设计、培养出来的病,一种形如大麻疯的毒痛,罹患此病的人,别无可走之路,只有听命于我们一途。” 花凤道:“这些人的武功如何?” 王麟道:“具有相当的水准,如是不到一定的境界,也不会被我们选中了。” 花凤道:“我们有一位同行的人,是否落入了你们的手中。” 王麟笑一笑,道:“他可是叫作洪无量?” 花凤道:“是他,不知他现在何处?” 王麟道:“已被我们选作杀手……” 花凤吃了一惊,接道:“选作杀手,要他也生了和他们一样的病?” 王麟道:“正是如此。” 花凤急道:“那不行。” 王麟道:“为什么?” 花凤道:“他为人不错,一路上,很照顾我,不能要他变成杀手。” 王麟道:“姑娘可是要救他?” 花凤道:“是!我要救他,你能帮我忙么?” 王麟道:“姑娘如肯和在下交往,这世上,王某人很少有办不到的事。” 花凤道:“那很好,快些放他回来。” 王麟突然向前行了两步,伸手抓住了花凤的右手。 花凤微微一挣,没有挣脱,也就不再挣扎。 王麟哈哈一笑,道:“姑娘,在下阅人多矣!但像你姑娘这样娇媚动人的,在下还是初次见到……” 一面把玩花凤的右手,一面接道:“好一只柔若无骨的嫩手。” 他乃调情圣手,握住了花凤的右手之后,双手一直不停的动作,又捏又搓的。 看花凤没有拒绝,胆子更大,伸出一只手,搂住了花凤的柳腰。 花凤扭动了一下腰肢,也未再挣扎。 花凤道:“我要你先放了洪无量。” 王麟道:“好!我招呼他们带来。” 突然,撮唇发出两声怪异的啸声。 声似鸟叫。 余音甫落,两个佩刀的年轻汉子,已从林中奔了出来。 这地方,除了那座茅舍之外,本来看不到,但事实上,林中竟然有隐密的存身之地。 两个人对王麟极为恭顺,一欠身,道:“见过王爷。” 王麟道:“那个洪无量,送走了没有?” 两个年轻的汉子,对望了一眼,由左边一个人答道:“还没有送走,五爷……” 王麟接道:“去!把人给我带上来。” 两个年轻人应了一声,行人林中。 花凤用足了目力,望着两人的背影,只见他们行入林中不远处,一株大树之后,忽然间消失不见。 王麟微微一笑,道:“姑娘,那大树之后,有一道秘密的门户,所以,他们走到了大树之后,就立刻进入了秘门之中。” 他说的很清楚,显然,已瞧出了花凤正在注视两人的去向。 花凤已经变的很老练,笑一笑道:“好奇之心,那也是人所难免的。” 王麟道:“那是当然……” 语声一顿,接道:“本门中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隐密,姑娘和在下合作了之后,自然就会愈知愈多了。” 花凤道:“那真好,我可以大开眼界了。” 谈话之间,两个人已然把洪无景押了过来。 他脸上满是激忿,但因身上儿处穴道受制,想要发作,却又力难从心。 王麟冷冷的问道:“你认识这位姑娘么?” 洪无量点点头。 王麟道:“这个姑娘救了你,要不然,你在三个月后,就变成了死亡的杀手,还不快给这位姑娘叩头谢恩。” 花凤急急道:“不用了,我们是好……” 她本想说好朋友,但话到口边,想想不对,又强自忍了下去。 王麟微微一笑,目睹两个大汉,道:“解开他的穴道。” 押解洪无量的两个大汉应了一声,拍活了洪无量的穴道。 洪无量活动一下双臂,快步行到了花凤身前,一抱拳,道:“多谢姑娘。” 花凤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洪无量没有问起展公子,花凤也没有提到展公子。 两个人心中都已对展翼有了相当的了解,他要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他要去的时候,谁也无法拦住。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道:“洪大哥,你中毒了没有?” 洪无量道:“没有。” 花凤突然躬身对王麟一礼,道:“王大哥,谢谢你啦。” 王麟道:“小事,小事,算不得什么。” 花凤道:“日后有缘,再遇上王兄时,小妹定然会好好的请你吃一顿。” 王麟愣了一愣,道:“你要走了?” 花凤道:“是啊!小妹还要赶路,不能在此久留了。” 王麟道:“你不是答应我留下来么?” 花凤笑一笑,道:“我好像没有说过这句话,不过,这都不要紧,我心中好生感激你,过几天,我们办完事,再来看你。” 王麟道:“姑娘办什么事?如是别人可以代劳的,在下派几人去一趟就行了。” 花凤心中暗道:“我们应该如何?” 公子也没有行动、指示了,他不言语,也不现身,定然是还没有想好办法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这件事,别人不能代劳,只有自己去一趟才行。” 王麟道:“什么事呢?” 花凤道:“看我姥姥去,你想想看,别人去了有什么用?” 王麟哈哈一笑,道:“这件事,容易得很,姑娘请告诉我你那姥姥现在何处,在下立刻派人去把她接来,姑娘也不用一番车马劳顿之苦了。” 花凤四顾了一眼道:“把我姥姥接来这地方?” 王麟笑道:“姑娘可是觉得这地方很简陋?” 花凤道:“对!我姥姥生于乡村,长于乡村,住了几十年的茅舍竹篱,所以,她好想到城里去,住住那高大的瓦房,看看热闹的市面。” 王麟道:“那也容易办,只要她肯来,在下就会让她在这里开开眼界……” 花凤怔了一怔,道:“你是说这片山林里……” 王麟哈哈一笑,道:“我是这片山林里的主宰,这地方,有着人世间没有的欢乐事,也有着人间少见的悲惨事。” 花凤道:“就在这片山林里面么?” 王麟道:“不错,姑娘跟着在下,定可大长一番见识了。” 花凤心中暗暗着急忖道:“公子还不现身,我已经没有话和他说了。” 王麟不闻花凤回答之言,突然举步向前行来,一伸手,向花凤左手抓去。 花凤想躲避,但王麟的手,快如闪电,一下子就抓住了花凤左手。 幸好只是抓住左手,如是扣拿的是花凤脉穴,花凤也一样无法避开这一击。 花凤心中震动,知道遇上了高人,所以,并未立刻挣回左手。 王麟握着花凤右腕,又是揉,又是搓,笑道:“好美的一双手,在下管理的悲欢宫中,有不少美女佳丽,但如和姑娘一比,她们都变成了土鸡、瓦狗……” 花凤暗自一皱眉头,接道:“什么是悲欢宫啊?” 王麟笑道:“悲欢宫,就是有悲惨、有欢乐的地方,既称为宫,自然是极尽豪华的地方。” 花凤道:“我可以去看看么?” 王麟道:“可以,在下既然告诉姑娘了,就是要带姑娘去见识一下。” 花凤不善应付,一时间,想不出适当的措词回答,只好摇摇头,道:“不行,我现在不能去。” 王麟色胆包天,再加上花凤也没有挣扎,竟然一伸右手,疾向花凤的柳腰之上抱去。 花凤忽然一闪身,避开了王麟的搂抱,也挣脱了被握的左手,退后了五尺。 王麟怔了一怔,道:“你,为什么现在不去?” 花凤道:“我还要等个人。” 王麟道:“什么人?” 花凤心中一急,道:“等我的丈夫。” 王麟道:“丈夫,你嫁人了?” 花凤心中十分得意,暗道:“我如自己承认嫁了人,有了丈夫,他自不会再对我无礼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是啊!你刚才抓到了我的手,如是被我的丈夫看到了,岂肯饶得过你。” 王麟仰天大笑三声,道:“在下倒是不怕,但不知,他要如何对付姑娘。” 花凤道:“自然是要狠狠的骂我一顿,说我不守妇道。” 王麟道:“你那一位丈夫现在何处?” 一面又欺身而上,再向花凤的右手抓去。 这一次,花凤早已有了准备,见他一出手,立时向后退避了五尺。 王麟一把没有抓住花凤,冷笑一声,道:“好啊!你这一身的武功不错啊!” 大行一步,人又欺到花凤的身侧。 只看他欺身而上的快速,已说明了那是第一流的武功身手。 洪无量一横,拦住了王麟,道:“住手。” 王麟冷笑一声,道:“好,刚刚饶了你的性命,你竟敢出头管事了。” 洪无量冷冷说道:“刚才,老子是中了你们的暗算被擒……” 王麟怒声接道:“放肆,右手一探,忽然一掌,拍了过去。 掌势奇幻,若点若劈。 洪无量身躯侧闪,一式“横架金梁”击向左腕。 王麟冷笑一声,双掌突然发动了快速攻势,但见掌影重重,攻势凌厉至极。 洪无量在江湖上,也算是一等高手,但对王麟疾如飘风的掌势,却有着应接不暇之感,暗道:“这人身手不凡,只怕很难再撑五十招。” 他想的太乐观了,事实上,王麟已然控制全局,哈哈一笑,道:“我要这一掌,击断你的右臂。“ 口中说话,左掌却闪电般劈了下来,正是击向右臂。 洪无量眼看这一掌拍了过来,但却就是闪避不开。 更妙的是,他双手却被封了出去,再想收回双手封架,已自不及。 唯一的办法,只能闪避,但他已被逼迫到一株大树的前面,退无可退了。 眼看王麟的掌,切向了右臂。 这时,王麟切落的左掌,似是突然间抽了筋般,一阵颤动,停在了那里。 时间并不长,但这对一个像洪无量这样身手的人,已经够了。 洪无量的右手,已反击回来,拍向王麟的“曲池”穴。 这一掌,如被洪无量击切实了,王麟纵然内功深厚,也无法保住这右臂不废。 但是他猛吸一口气,身子忽然间上升两尺,随着掌势,飘退了五步。 洪无量看的大吃一惊了,忖道:“这是什么身法,我活了这一把年纪,还没有见过这样的身法。” 但闻王麟冷冷说道:“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洪无量道:“咱们一行三人,现在只来了两人。” 王麟道:“两个,难道天下掉下来一个在暗算我么?” 洪无量心中暗道:“难道公子早已到了附近暗中出了手么?” 花凤也在四下观望,她受命而来,但却不知展翼是否就在附近。 王麟冷笑一声,突然身子一转,快如闪电般,欺近了两人,右手一探,抓向花凤。 花凤深知他武功甚高,一面举手封架,一面向后退去。 但王麟的掌势如电,眼看掌势就要扣到花凤脉穴,忽然嗤的一声轻响,王麟就要触及花凤的右掌,臂肘突然一麻,去如飘风的右手,忽然一缓。 这一次,王麟已听出了那暗算飞来的方向,但他都来不及应变,被花凤反击的掌势,一把反扣住右穴。 洪无量配合出手,还未等王麟的左手有所动,已然直欺而上,右掌疾快的按住了王麟后背的“命门穴”上。 站在一侧的两个汉子,正准备有所行动,洪无量已声喝道:“两位退开,你们一出手,我就先以内力震断了他的心脉。” 两上大汉呆了一呆,果然不敢再动。 洪无量暗加内劲,一股力道直逼王麟的“命门穴”上,右手却伸了出去,抓住了王麟的左腕脉穴。 这情况下的王麟,两臂腕穴,都被人扣住,又被人一掌逼在命门穴上。 但王麟的神情,却十分平静,笑一笑,道:“你们准备怎么样对付我?” 洪无量道:“咱们可能杀了你,可能只废了你的武功。” 王麟笑了笑道:“你们两上人好像已占了上风,那个隐在背后的人,也该出面了。” 洪无量道:“咱们就可以收拾了你,用不着劳动咱们的公子大驾了。” 王麟道:“你们公子,可是这位姑娘的丈夫么?” 花凤道:“不是……” 王麟接道:“不是你的丈夫,是你的什么人?” 花凤道:“主人,我只是他的丫头罢了。” 王麟道:“能用你这么漂亮的丫头,这个人定非小可了。” 花凤道:“能让我们跟着作丫头的人,自然不是平凡人物了。” 王麟道:“你那位丈夫来了没有?” 花凤沉吟了一阵,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见他?” 王麟道:“我要瞧瞧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世上很多鲜花插在牛粪上,巧妇常伴拙夫眠。” 花凤道:“那是我的事,和你什么相干?” 王麟人虽然处在生死的边缘上,但却有一种谈笑风生,不畏死亡的味道。 只见他笑一笑,道:“姑娘,在下很希望见见你那位丈夫。” 花凤微微一笑,道:“你似乎是对我丈夫的事,十分关心。” 王麟道:“这叫作爱屋及乌。” 谈话之间,展翼已然缓步行了出来。 王麟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脸上,不禁一呆,暗道:“这人如是她的丈夫,那就胜我王某人几分了。” 忖息之间,展翼已然行近了他的身侧,举手一挥,指出如电,点了王麟三处穴道。 王麟脸色一变,道:“你,你……” 展翼神情肃然,缓缓说道:“阁下很高明,你能瞒过他们,却无法瞒过在下。” 洪无量道:“公子,怎么回事?” 展翼道:“这人练过移宫转穴之法,你们表现上,制住了他,事实上,他一直未受钳制,他随时可以出手反击。” 洪无量道:“我说呢,他明明穴道受制了,还能谈笑风生,像是完全不把生死放在心上,这一股毫壮之气,不能不叫人佩服,原来,他竟然没有受制。” 展翼道:“这地方不宜久留,带着他走!” 王麟道:“慢着!” 展翼道:“阁下心中明白,你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抗拒的能力,一出手就可以取你之命。” 王麟道:“不用阁下威胁,我心中很明白,只是在下心中有疑问数则,请教阁下。” 展翼道:“你请说。” 王麟道:“刚才暗中算计于我,是你么?” 展翼点点头,道:“是!” 王麟道:“这位姑娘,是不是你的妻子?” 展翼道:“不是。” 王麟道:“那很好,我老实说一句话,你们带不走我,他们虽然表面上退走了,但事实上,人却隐在暗处。” 展翼道:“你心中很明白,他们没有法子拦住我们。” 王麟冷笑一声,道:“不信么?咱们何妨试试?” 冷笑声中,突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啸声。 啸声飘散中,突然人影闪动,茅舍中,那些足不出户的人,忽然间蜂涌而出。 这些人的武功不错,举动快速,眨眼之间,已把展翼等围了起来。 这些人,手脸之上,个个都长着红色的斑点,似是就是溃烂,看的人心头作呕。 花凤忽然间,有着一种手脚发软的感觉。 但她咬咬牙,强行站直了身子。 洪无量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经历过无数光怪陆离的事,但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只觉和他们动上手时,难免要拳掌相触,不知会不会也染上这样的怪疮。 展翼皱皱眉头,道:“这些人,都是你们以药物毒的么?” 王麟道:“不错,他们是被药物毒的,不过,你们要和他动手时,掌掌相触,也会被他们传染上。” 展翼道:“这下是恐吓我们么?” 王麟道:“不信,阁下可以试试。” 展翼暗暗计算一下,这手脸生满斑点的人,共有二十五个,如若这些人,真有传染的顾虑,只有在他们没有近身之前,想法子把他们一一击毙。 这是一场惨酷的屠杀,展翼有着不忍下手的感觉。 第二个顾虑是,就算下得手,也未必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把他们全部杀死。 心中暗暗盘算,一直没有开口。 洪无量、花凤,更是不敢开口,-切都要等展翼的决定。 王麟冷笑一声,道:“在下只要再发出-道令谕,他们就可以立刻展开围攻了。” 展翼道:“我相信,你有一种可以役使他们拼命的办法,不过,阁下别忘了一件事,只要他们一有行动,第一个死的是你。” 王麟道:“我!” 展翼道:“不错,我会先毙了你,然后,再对付他们。” 王麟道:“就算你一掌杀了我,一样无法逃过他们的围攻。” 展翼哈哈一笑道:“试试看吧!这些人决无法困得住我们。” 王麟愣住了,沉吟了半晌,道:“阁下的意思是……” 展翼道:“你觉着一条命,值得赔进去,尽管下令要他们出手。” 王麟道:“除此之外呢?” 展翼道:“阁下送我们离开此地,咱们也放了阁下。” 王麟自负武功、才貌,而且,也确有着很大的成就,他喜爱花凤的美艳,也有些风流自赏。 这样的人,都有些怕死。 轻轻吁一口气,道:“如果我送你们离开险地,我又怎能相信,你们会放了我?” 展翼道:“我无法保证,你非相信不可。” 王麟道:“好!要那位姑娘作个承诺,在下就可以相信了。” 展翼道:“阁下真是宁愿花下死,在下的承诺,你是不太相信了。” 王麟道:“江湖上险诈太多,在下不能不小心一些。” 展翼望了花凤一眼,道:“你答应他吧。” 花凤微微一笑道:“王麟,咱们公子答应了,那就决不会骗你。” 王麟道:“你能保证么?” 第廿一回 娇柔花姑怨 花凤道:“当然能,我们公子能保证一次的事,我就能保证一百次。” 王麟道:“好!姑娘愿作保证,在下只好跟着走了。” 展翼道:“喝令你们这些人退下去吧。” 王麟应了一声,口中发出一声低啸。 环围在四周的毒人,突然间转身而奔,又挤进了茅舍之中。 展翼心中奇怪,但却未多说话,举步向前行去。 洪无量、花风、押解着王麟,一口气行出了七八里外,到了一座山谷口处,展冀才停了下来。 王麟数处穴道受制,完全被洪无量和花风押着走了几里路,走的十分辛苦。 展翼回顾了王麟一眼,道:“阁下,是不是很辛苦?” 王麟道:“穴道受制,原来是如此痛苦的事。” 展翼道:“原来,你也感觉到了受制于人的痛苦。” 王麟淡淡一笑,道:“现在,阁下有什么话对我说,可以说了。” 展翼道:“我想知道,那些人,怎么会被你弄成那个样子?” 王麟道:“一种毒,费尽我们千辛万苦配制出来的毒。” 展翼道:“强迫他们服了下去?” 王麟道:“不是,没有人甘愿服用那种毒物,所以,只好换个法子,让他们自动的中了毒。” 展翼道;“换个法子,换个什么样的法子?” 王麟道:”这个么?在下不便奉告,总之一句话,他们都是自愿中毒,没有人强迫他们。”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你们是北寨中人?“ 王麟摇摇头,道:“不是。” 展翼道:“南堡中人?” 王麟又摇摇头,道:“不是!我不能告诉你。” 花凤突然接了口,道:“我知道你们是属于那一个组合的人。” 王麟道:“你知道,那就说说看。” 花风道:“崔家坞。” 王麟呆了一呆,道:“你怎么知道?” 这句话,相当的没有学问,那不啻是承诺了他们是崔家坞的人。 洪无量道:“听说那一部仇恨之车,也出自崔家坞中。” 展翼道:“崔家坞为什么要如此作为?” 花风道:“不知道,但我听说他们有了很多高手。” 展翼道:“他们要作什么?” 花风道;“不知道,但他们罗致了很多的人,听说,已经超过了南堡、北寨。” 洪无量道:“江湖上有一种传说,崔家坞水旱十三寨中,有一个地方,发现了举世无匹的金矿,这个金矿,产量丰富至极,他们为了要保护那座金矿,所以不得不扩充人手。” 展翼道:“金龙公子,是那一方面的人?” 花风道:“是南堡水上的头目。” 展翼目光转注到王麟的身上,道:“王兄,我答应不杀你,但却没有答应不毁去你的武功,你如不肯回答在下问话,我可能立刻出手。” 王麟脸色一变,道:“你……你……” 展翼冷冷接道:“我说过的话,一定兑现,你如不信,咱们立刻试试。” 王麟大声喝道:“花风姑风你保证我无伤,说的话难道不算。” 花风道:“我可以保证你不死,但我不能保证你不失去武功。” 王麟轻轻吁一口气,道:“好!你们问吧!” 展翼道:“你们是不是崔家坞的人?“ 王麟点点头,道:“是。” 展翼道:“你们在这里有多少人手?” 王麟道:“很多,恐怕在百位以上。” 展翼道:“这里很荒凉,你们积聚了如此众多的人手,用心何在?” 王麟道:“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我们受命行事。” 展翼道:“何人之命?” 王麟道:“崔家坞。” 展翼道:“你是这地方的负责首脑人物?” 王麟道:“不是!在下只能说是此地的重要人物之一。” 展翼道:“你们如何使那些人身中奇毒?” 王麟道:“他们自命风流,甘心试毒,在下并未强迫他们。” 展翼一皱眉头,道:“毒是由女人身上传过去的。” 王麟道:“不错,是由女人身上传过去的。” 突然间,响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王麟,你还能告诉别人些什么?” 王麟对那声音似是很熟悉,全身忽然间起了一阵颤抖。 展翼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白衣的人,正由四丈外,缓缓行来。 那是一张僵硬的面孔,和他清脆的声音,有些显然的不调和。 展翼目光一掠王麟道:“他是谁?你好像很怕他,是么?” 王麟点点头,却没有回答。 白衣人来的好快,一眨眼间,已到了两人的身前,道:“王麟,你自己了断,还是要我动手?” 王麟道:“我穴迫受制,没有法子。” 白衣人道:“你可以死,但你不想死,宁可泄露隐秘。” 王麟道:“他们点了我身上的穴道,我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白衣人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要我动手,助你一臂之力,对么?” 王麟道:“这个……这个……。” 白衣人缓缓行了过来,举起右手。 王麟呆呆的站着,竞然不敢出手。 展冀突然一横身,拦在了王麟的身前,冷冷说道:“阁下想杀人?” 白衣人恩了一声,道:“不错,我想杀人,不过,杀的是我们自己人罢了。” 展翼道:“在下看不到也就罢了,在下看到了就不许阁下杀人。” 白衣人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想救王麟?” 展翼道:“不错,在区区的眼皮下面,不许任何人擅伤人命,不论那人是不是你们自己人。” 白衣人道:“你倒是管的宽啊!” 展翼笑一笑,道:“在下说出的话,一向算数,阁下如若不信,不妨试试?” 白衣人道:“我正要试试看。” 突然挥手一掌,拍向了王麟的胸。 展翼冷笑一声,道:“放肆。” 右手一探,疾向那白衣人的右腕抓了过去。 白衣人翻腕擒拿,反向展翼的右腕上扣去。 展翼沉腕变招,化掌为指,点了过去。 白衣人屈指轻弹,一缕指风,疾射而出。 但见两人掌势纵横,变化极为奇幻凌厉,掌指交错,相差也不过数寸之间。 洪无量久走江湖,见多识广,但从未见过这等快速的擒拿变化。 只见两人的右手,不停地在身前翻转,争抢先机。 双方的招术变的太快,快的使人无法瞧得清楚。 忽然间,白衣人尖叫一声,向后退开了五尺。 展翼谈淡一笑,道:“承让了。” 白衣人道:“好!王麟,你竟敢勾结外人,和我动手,你不怕规法制裁么?” 王麟急急说道:“我没有和他们勾结,只不过,我已被他们制服了,无法遵命行事。” 白衣人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身上,道:“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展翼道:“不论你是谁,但在我的眼中,你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 白衣人道:“好大口气,你敢通个姓名上来。” 展翼道:“我有什么不敢,在下叫展翼,姑娘如想报复,尽管来找我就是。” 白衣人道:“你说什么?” 展翼道:“姑娘不过是穿着男人的衣服,假扮男子罢了。” 白衣人道:“怎么?我不像男人?” 展翼道:“很像,不过,在下和姑娘动手这一战,更确定你是女人改装。” 白衣人伸手取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美丽的脸儿。 果然是一个女的,而且,还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展翼淡淡一笑,道:“姑娘一身好武功。”. 白衣女子道:“我如武功真的好,也不会败在你的手中了。” 展翼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姑娘败在区区手中,算不得什么丢人的事。” 白衣女子目光一掠面上带着黑纱的花风,忽说道:“这个女人是谁?” 这句话,突如其来,完全脱离了两个人谈论的主题。 展翼还未来得及接口,花凤已抢先说道:“我叫花凤。” 白衣女子道:“哦[是你,听说金龙公子捉到了一只风,豢养在金龙舟上,那只凤,可是你么?” 话说得很刻薄,花凤虽然很纯洁,也听出这不是好话,但有一个事实,那就是,人家说的真实事情,花凤想不出驳人的话,只好点点头,道:“不错,那个人是我。” 白衣女子道:“听说你长得像花儿一样的娇艳,为什么却用黑纱把脸盖起来?” 花风道:“我……我是奉命行事。” 白衣女子怔了一怔,道:“带面纱也是奉命行事是奉何人之命?” 花风迈;“奉展公子之命。” 展翼问道:“姑娘在崔家坞中是什么身份?” 突然间,转了话题。 但那白衣女子却是不肯转,目光转动,望着花凤,道:“取下你的面纱来。” 花凤摇摇头,“不行,公子没有叫我取下来,我不能取。 白衣少女道:“你叫什么人公子?” 花凤指指展翼道:“就是他呀!” 白衣少女道:“奇怪,你这样称呼他,你们之间,算什么身份?” 花凤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身份,我只算他的一个丫头罢了。”白衣少女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把你抢下金龙舟的。” 花凤道:“他救我们出了金龙舟,我们心中,都很感激他。” 白衣少女道:“所以,你就跟着他作了丫头。” 展翼没有开口,他似是有意要两个人说个明白。 只听花凤叹息一声,道:“是!我感激他救命之恩,自愿跟他作个丫头。” 白衣少女道:“听说你面美如花,怎的会甘心如此屈就呢?” 花凤淡淡一笑,却没有说话。 展翼一皱眉头,道:“好个利口丫头,不问是非,一直在逞口舌之能,难道我就不能教训你一顿么?” 白衣少女道:“你要教训我?” 展冀道:“不错,你亮剑吧!我要在十招之内,夺下你的兵刃。”白衣少女道:“你的剑呢?” 展翼道:“在下很少用刃……” 白衣少女接道:“你赤手空拳,我也不用亮兵刃,咱们就空手 对搏一阵吧。” 展冀冷冷说道:“姑娘,你如不动兵刃,你走不过五招。” 白衣少女道:“我有些不太相信。” 展翼道:“不信,你试试吧!” 突然欺身而上,一把抓去。 他举止潇洒,这一招,也不见什么凌厉,只是速度相当的快。 白衣少女身法灵巧,一闪身避开了七尺,道:“第一招,还有四招。” 她只闪避.却不还手。 展翼冷笑一声,道:“好一个狡猾的丫头。” 她如还手一招,屁翼就多一个制服她的机会,但这一闪避开,躲到老远的法子,却使得展翼出手,一招就是一招。 点点头,展翼向前上了一步,道:“好!还有四招。” 右手一探,随随便便的抓了过去。是那样漫不经心。 这不像是抓人,倒像是那儿放了一个什么东西,展翼伸手去取那件东西回来一样。 白衣少女吸一口气,陡然之间,人又向后退出了七尺。 道:“第二招。” 展翼一上步,呼的一掌,拍了过去。 这一掌也很随便,击向了白衣少女的有肩。 白衣少女身子忽然间向右移开,一避八尺,道:“五去其三,你还有两招了。” 展翼淡淡一笑,道:“姑娘很聪明,也很滑溜。” 白衣少女道:“举世高人,敢夸口五招能打败我的人,我还想不出是谁,所以,我对你这口气,十分恼怒,我要折辱你。” 展翼道:“哦!既是如此,姑娘为何不肯还手呢?” 白衣少女道:“我不还手,那是因我想先让你失败在自己的诺言之下,你如是君子人物,自然会认输了。” 展翼道:“在下也许不是一个君子人物,不过,我说的话,大概可以算数。” 白衣女子道:“算数就好,那时间,只要我用话一激你,就有得你好看了。” 展翼道:“姑娘有些打算,所以,明明一步就可以避开的,你一下就逃了七步。” 白衣女子道:“我要离你远远的,叫你伸手难及。” 展翼道:“至少,你这样的办法.已应付过了三招。” 白衣少女道:“所以,我还要继续的用,用完你再攻出的两招。” 展翼笑一笑,道:“姑娘,在下不想输,所以,我要全力施为。” 白衣少女道:“你如何一个施为法?” 展翼道:“如是我蓄势不发,那是不算一招了?” 白衣少女道:“掌力不发,自然不算。” 展翼道:“好!咱们五招的约定,可以再减少一招了。” 白衣少女怔了一怔道:“你是说只有一招了。” 展翼道:“如是姑娘对在下的约定,却能遵守,只有一招就够了……” 语声一顿,接道:“彼此的约定,是一件很庄严的事,我会遵守,我希望你也会遵守。……” “姑娘很多话,事先说明,免得到时间会后悔,在下不是个太君子的人,也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在下一向是通权达变的人,我如不负人,就不许人负我,如若姑娘不守信约,在下也许变卦。” 右手举起,直欺而上。 白衣女子来不及答话,身子一闪,人已到了两丈开外。 展翼一迈步,如影随形,迫了过去。 白衣少女施展出快速的闪避身法,左窜右跳,疾如飘风。 但展翼就像是粘在她身上的人,也无法摆脱。 双方如影随行的奔追,转眼之间已然有一刻工夫之久。 白衣女子的身上出了汗水。 展翼的右手,也一直半屈半伸,当胸而立。 他的臂末伸出,手也未抓向白衣女子,照两人的约定,这一招还不算数。 白衣少女只觉汗水湿透了衣衫,双腿也开始发软,眼前,也闪动着金星。 忽然间,白衣少女感觉到右手一麻,奔行的速度突然停了下来。 展翼伸出的五指,已经扣上了白衣少女的右碗脉穴。 流星闪电一般的追逐,也停了下来。 白衣女子用力挣动一下;但却未能挣脱被握的右腕。 凝目望去,只见展翼只不过鬓角微见汗意。 自己却似浸在水中一般,被汗水湿透了。 展翼冷冷说道:”姑娘认输么?” 铁一样的事实,就算白衣少女能够舌粲莲花,也无法不认输了,只好点点头。 展翼忽然放开了五指扣拿的右腕,冷冷说道:“姑娘,杀一个人,比捉一个人容易得多。” 白衣少女长吁一口气,暗中调匀呼吸,道:“我知道,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说出来了。” 展翼道:“据实回答我两句话,你就可以走了。” 白衣少女道:“你问吧!” 展翼道:“你也是崔家坞中人?” 白衣少女道:“是!” 展翼道:“崔家坞到处在豢养死士,制造问题,究竟用心何在?” 白衣少女呆了一呆,道:”这个,我不知道。”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你走吧!带了这个姓王的一起上路。” 示意洪无量和花风,放过了王麟。 他讲了只问两句,果然只问两句,就带着花风和洪无量迳自行去。 白衣少女强忍下没有呼叫展翼,却冷冷的对王麟说道:“这里的隐秘,可是到处被人揭穿了么?” 王麟道:“没有,那姓展的只发觉那座山顶上的茅舍。” 白衣少女冷哼了-声,道:“你现在还能不能行走?” 王麟道:“可以行动。” 白衣少女道:“快回去,小心一些,我暗中监视他们,看他们是不是真的离开了此地。” 王麟口中应着是字,转身而去。 白衣少女目睹王麟去远,才转身向前追去。 展翼带着洪无量和花凤,大步而行,头也未回一下。 洪无量加快行一步,道:“公子,咱们已然胜了,为什么那样轻易的放过他们?” 展翼道:“因为,咱们知道的太少,如是激怒了他们,他们可能放出那些毒人,追杀咱们,就算咱们不怕,但必伤及很多无辜。” 洪无量道:“公子高明,我老洪竟然想不及此。” 花风道:“公子,那个姑娘的嘴好凶啊!” 展翼道:“她看上去很刁泼,事实上,她心地不错。” 花风道:“她心地不错?我想么瞧不出来呢?” 展翼道:“慢慢的,你就会知道了。” 似乎是早料到了那白衣少女会暗中追踪,展翼等走的极快,借丛林掩遮,转入了一道幽谷之中。 找一处隐秘所在,停了下来,展翼低声对洪无量道:“找一株大树上,隐起身形,监视敌情。” 洪无量没有多问,起身而去。 展翼闭上双目,盘膝而坐,开始运气调息。 花凤悄然移开面纱,缓步而去。 原来,展翼和白衣少女动手,被她掸出毒粉所伤,展翼本无所知,却得那白衣少女施展传音之术相告,约他在初更时分,在山下一巨岩之处会晤,有要事奉告并为解毒。 展翼不愿使洪无量和花风心中惊骇,故而一直未说明内情,此刻,运气逼毒,虽然把奇毒逼聚于一处,但竟末把聚毒排出体外。 尽管展翼的内心中,十分震动,但表面上,却保持着绝对的平静。 睁眼看时,只见花凤手中捧着半只烤好的山鸡,正在望着他微笑。 她已取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一张容色绝世的脸儿。 尽管展翼明明知晓花凤美艳绝伦,心中早已有了很充分的准备,但仍然忍不住看的一呆。 他早想到了她的美,但却未料到,她笑时更是美中透出来那一股媚劲。 那才是诱惑男人的力量,埋葬英雄的能力。 展翼吁一口气,道:“你……” 花凤站起了身子娉娉婷婷的走了过来,缓缓说道:“我替你烤好了半只山鸡,你腹中已经很俄了,是么?” 展翼目光一直凝注在花凤的脸上,似是在盘算那张动人的脸儿,究竞有多少诱人的力量。 花凤已缓缓行到了展翼的身侧,柔声说道:“我要去打山鸡,只好把面纱取了下来,好在这时,有你和老洪,所以,我没有再戴上它。”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你快戴上吧。” 花风眨动一下大眼睛,道:“为什么呢?这里又没有外人……” 语声顿了一顿,道:“我学着烤山鸡,烤的好用心,你吃一口尝尝吧!” 竟把手中山鸡送到了展翼的口边。 一来,展翼的腹中早已有些饥饿,二来那半只山鸡烤得也实在很香,三则,他忽然发觉了花凤的美媚;竞然是很难抗拒。 他咬了一口山鸡,使自己对花风那一股冷厉神情,消退了不少,更重要的是,花风的胆子,增强了很多。 她伸出纤巧的玉手,撕下一片山鸡肉,送入了展翼的口中, 道:“你怎么不生一场小病呢?” 展翼看到纤巧的手,不忍拒绝,只好又吃了下去,道:“我!为什么要生一场小病? 花风道:“生一场小病,我就可以好好的照顾你了。”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欲言又止。 花凤不停的撕着山鸡,送入展翼的口中。 展翼吃下了第一口,就无法再拒绝第二口,就这样,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不觉间,把半只山鸡吃完。 花凤缓缓站起身子,嫣然笑道:“我心中好快乐啊!” 放腿向外奔去。 望着花凤美好的身躯,展冀的信心,突然开始动摇了,他已失去了再拒绝花凤的信心。 带着满脸欢笑,像一只蝴蝶似的花凤,很快跑了回来。 她手执着一方绢帕,那是刚用山泉涤过的绢帕,拭去了展翼嘴上的油腻。 不论多么坚强的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尤其,生病、挫败的时刻。 此刻的展翼,正是如此。 他无法把身中之毒,逼出体外,证明了这是很怪的奇毒,已非他所能克服。 毒虽被他精湛、深厚的内功,逼集于一处,但它仍然是留在体内,有一天,它会突然发作,那可能是在经过一番剧战之后,也可能如花凤所言,在生了一场小病之后,当在体力最弱的时刻,这存在于体内的奇毒,就会发作。 这时,也正是展翼最脆弱的一刻。 花凤脸上荡漾着娇媚的笑容,双目中闪动着明亮的光辉,全身都透露着快乐。 展翼呆了一呆,别过头去,道:“花风,洪无量回来过没有?” 花凤道:“没有,不过,我看到了他躲在那一株大树上,我还替他送去了半只鸡。” 展翼道:“半只山鸡,难道你没有吃么?“ 花凤道:“没有,我不饿……” 语声一顿,道:“公子,我现在好快乐啊!” 展翼道:“为什么?” 花凤道:“因为,我看到了你脸上的笑容。” 展翼道:“我平常很严肃么?” 花凤道:“是!过去,我心中好怕你。” 展翼道:“现在,不怕了,是么?” 花凤笑一笑,道:“至少,这时刻,我不怕你。” 展翼轻轻叹息一声,道:“花凤,去叫洪无量回来。” 花凤道:“你要作什么?” 展翼道:“我要他去办件事。” 其实,他正在受到一种压力,抗拒花风的诱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开始逃避这位生具媚骨的少女,他发觉自己心中的堤防,已开始崩溃。 花凤笑一笑,笑的是那样甜,那样娇,那样的媚,柔声说道:“我能不能办?” 展翼道:“你……。 花凤接道:“是……” 突然站起身子,接道:“我明白了。” 放腿奔去。 她明白了,但展翼却有些糊涂了,望着花凤美丽的背影,他想不出,她明白了什么。 片到之后,花凤奔了回来,手中捧着一张大荷叶。 荷叶中,蓄满了水。 她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一面笑道:“我想你口渴了,是么?” 展翼还未答话,花凤已把荷叶送到了展翼的口边。 展翼虽然有一点渴,喝了一口,只觉清凉适口,不觉间一气喝完。 事实上,一片荷叶,也不能盛多少水,展翼三两口就喝完了。 花凤脸上泛起了欢愉的微笑,道:“要不要再喝一些,我由山腰处一座岩石下山泉中取的。” 展翼暗暗叹息一声,道:“不用了,去找洪无量回来,我有事,和你们商量一下。” 花凤点点头,正待向外行去,忽闻一阵履声奔了回来。 抬头看去,只见洪无量急急忙忙的奔了过来,道:“公子,他们来了。” 展翼道:“多少人?” 洪无量道:“大约有二十几个,直向此谷行了过来。” 展翼心中忖道:“一定是花凤在山腰之间取水时,被人发觉了。所以,才这样大队人马的直行过来。” 花凤道:“洪前辈,公子好象是受了伤,咱们要不要逼一逼?” 洪无量吃了一惊,道:“真的?” 展翼笑一笑道:“不要紧,我只不过是中了毒……” 洪无量接道:“那玩长虫的老毒物,倒是一个解毒能手,可惜,他走了。” 展翼道:“只怕他走不了,早晚也要落在他们手中。” 洪无量道:“就是那些生满怪疮的人?” 展翼点点头,道:“那些人是崔家坞用这恶毒的方法,培养的杀手,那些怪疮,不是天生而成,而是人工培养出来……” 花风接道:“好可怕呀!” 展翼道:“实在可怕,很多人,不怕,但却受不了这种怪疮的威胁,更重要的他们控制了一种立刻可以见效的药物,怪疮磨去了他们的壮志雄心,也消除了他们的志向。有效的解药,又给了他们生机,这些折磨,使他们甘愿作一个为人效命的杀手,也改变了他们习武的意向。” 洪无量道:“北寨南堡,本是江湖上两大雄主,划地为界,各不侵犯,但崔家坞产金之事,传于江湖之后,听说引起了北寨、南堡的偷窥,所以,这些年来,崔家坞一直在暗中招兵买马,用心不过是保护产金区的安全,为什么培养这些杀手呢?”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目下,咱们还无法确切证明这些杀手,是崔家坞培养出来的,这一点,先得查明,咱们不能相信他们自己露出的口风。” 洪无量道:“会不会是南堡、北寨中的设计?” 展翼道:“也可能,不论是那一方的设计,这方法太过恶毒,不能让他们继续害人,目下第一要事,是先要查明他们的幕后主持人。” 洪无量道:“公子,咱们要管这件事么?” 展翼道:“单是这一件事,咱们就不能不管。” 洪无量道:“公子悲天悯人,老奴十分敬佩。” 展翼轻轻叹息一声,道:“事实上,咱们就是不想管,也已经无法摆脱了,咱们发现了这个秘密,他们已不会放过咱们。” 花凤低声道:“公子,咱们可以走远一些,他们如何能找得到呢?” 展翼道:“走不了的,这地方被他们划作禁地,只怕方圆数十里内,都有他们的暗椿、耳目。” 洪无量道:“公子,他们已向这边搜来,咱们要如何应付?” 展翼道:“躲起来,暂时别和他们冲突。” 三人隐身在草丛中,地方隐秘,来人虽多,竞然没有找到他们存身之处。 花风紧依在展翼的身旁而坐,闻到了展翼身上的男人气息。 这些人来的快,去的也快,片刻之间,人已走的不闻声息。 洪无量轻轻拨开枝叶,探首向外面瞧了一阵,才缓缓行了出去。 四顾了一阵,道:“公子,他们似乎都已经走了。” 花凤突然叹息一声,道:“公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一句话,问的单刀直入,也大大的出了展翼的意料之外,怔了一怔,道:“没有阿!” 花凤黯然道:“你是不是觉着我是个很坏的女孩子?” 展翼皱皱眉头,道:“花凤,你对你那大师兄,是不是冷淡了一些?” 花凤道:“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他?我心里好怕他。” 展翼怔了一怔,道:“怕他,为什么?” 花凤黯然一笑,道;“他像一团火,我怕烧伤我。” 两句话,隐隐有弦外之音,展翼一时间,竟不知应该如何答复,沉吟了一阵,道:“花凤,他对你不错,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 花凤道:“我知道他对我好,只是,只是,我不能承受那些情意。” 展翼道:“为什么呢?唐琳的人不错。” 花凤道:“我知道大师兄的人不错,但我不能就这样答应他什么。” 话说的很婉转,但却若有所指。 展翼不好再问下去,只好皱皱眉头,道:“花凤,不论你心中想什么,但你也不能太伤他的心。” 花凤道:“他走了,我心中也很难过,这是一个结,除非我答应他,不然,他永远解不开心中的郁闷。” 花凤已经说的很明白,展翼似是已无法再接下去。 想一想,除了唐琳的事情之外,和花凤似乎是无话可谈。 花凤未再说话,只是,偶而把一对充满着哀怨的眼光,投注 在展翼的身上,但也只是那么一瞥,就转了开去。 就是那么一瞥中,却含有了无比的哀怨,无比的愁苦。 展翼感觉到她的目光中,似是有很多的话说,但是那么又羞怯。总之,那是一种很复杂的目光,包含了无限的哀怨,无限的委屈。 展翼感受得到,但他却没有开口。 花风也未开口,就这样的静坐着,但每人的心中,都有着很强烈的激动。 此时无声胜有声。 太阳落下了西山,天色黑了下来。 洪无量缓缓行了回来,道:“公子,他们走远了,咱们是否也要离开此地?” 展翼道:“我还有一点事情,恐怕三更之后才能走了。” 洪无量道:“好!那老奴去淮备一些食用之物。” 他转身径自去了。 这位老江湖不知道心中想些什么? 他好像尽量在避开两人,尽量给两人相处的机会。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道:“公子,我知道你去干什么?” 展翼道:“哦!说说看,我去干什么?” 花凤低声道:“去和那位白衣姑娘会面。” 这一下,倒是大出了展翼的意料之外,看她一脸天真纯洁神色,想不到竟然是如此富有机心。 当下点头一笑,道;“好高明的判断。” 花凤幽幽一叹,道;“公子,我知道,您心中一直瞧不起我。” 展翼道:“没有的事,你怎会有这种想法?” 花凤缓缓把身躯移了过来,慢慢的把粉颊贴在了展翼的前胸之上,举止是那么轻巧、温柔。 展翼想推拒,但却又不忍出手。 花凤道:“我在金龙舟上时金龙公子把我当圣女一般看待,不敢对我有丝毫不敬。” 这几句话,展翼却是完全不信,笑一笑,道:这话当真么?” 花凤道:“恩!所以,我现在还是处子之身。” 展翼道:“这个……这个……” 花风接道:“金龙公子很想侵犯我,但我告诉他,如若动强,我就会跳到大江中去。” 展翼道:“哦!” 花凤粉颊紧偎在展翼的胸前,而且愈低愈紧,也不管展翼是否信她的话,自说自话的接了下去,道:“我告诉他,我会答应他,但要他和我正式结作夫妇,而且要广宴宾客,要他的朋友都知道这件事。” 展翼道:“这倒也是。” 花凤道:“他答应了,而且,也邀了很多的人,可惜,他还未来得及提起这件事,就发生了变化,以后的事,你都是亲历亲见。” 不论她说的是否谎言,但却是那样入情在理,展翼虽然对她有着很高的警惕,但仍是有些信了。 至少是疑信多半。 从外形看去,她温柔纯洁,绝不是说谎言那种女孩子。 忽然间,展翼感觉到前胸处有些热。 那是花凤的泪水,湿透了展翼的衣衫。 她没有哭出一点声息,但泪水却泉涌而出,这说明了她心中多么委屈,要藉泪水发泄出她胸中的痛苦。 展翼被征服,至少他心中有一份歉疚,觉着过去对她冷漠和歧视,有些过份。 他缓缓推开了花凤偎在胸放的脸儿。 夜色沉沉,但展翼目力过人,在极近的距离之下,他看到了一对微闭的星目,泪水仍然不断流出来。 轻轻吁一口气,展翼缓缓说道:“花凤,别哭了,都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来。” 花凤轻启樱唇,吐出如兰香气,道:“我好恨金龙公子,我心中好委屈。” 展翼道:“现在,我相信你的话……” 不知何时,花凤那小巧的樱口,已然移到了展翼的嘴上,终于,接触在一起。 那是热情如火的一吻,花凤整个身躯,像蛇一般,缠在了展翼的身上。 展翼自信是一个定力很强的人,但此刻,他却有着无法忍受的感觉。 也许,他身中的奇毒,对他的定力有了影响,或是花凤的这样投怀送抱的热情,溶化了他的意志。 展翼有些忍不住了。 一股热烈的热力,由丹田中直冲上来。 很快的流行百脉。 他的定力,在花凤强烈的诱惑之下,完全崩溃。 茫茫然中,挥动了双手,脱去了花凤的衣服。 荒凉的山洞,暗淡的星光,展翼看着一个绝世无伦的美丽胴体。 凤姑娘处心积虑,就在等待着这时刻,展翼却是全然无备中,形成了一股无法控制的欲火。 这像是一张拉满的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像火山一样的爆发了。 一番巫山云雨,展翼逐渐恢复清醒。 望望满脸泪痕的花风,展翼心中有着无比的伤痛,暗暗叹息一声,缓缓坐起了身子。 花凤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躺着,却不停流下泪水。 对展翼这样的人,花凤用对了方法。 展翼穿好了衣服,黯然一叹,道:“花凤,你很难过?” 花凤摇摇头,道:“不!我自己愿意的,我就有勇气承担起来。” 她缓缓坐了起来,脸上是一片很奇怪的表情,不是缠绵,不是悲伤。 她默默的穿好衣服,缓缓站起身子,举手理一下散乱的长发,道:“公子,我要走了,咱们有缘再见。” 她说走就走,举步向外行去。 展翼倒是大感意外,不禁一呆。 花凤走得很决绝,和适才那等婉转呻吟,极尽娇柔的热情,完全判如两个人。 展翼长身而起,疾如闪电一般,追了过去,身法快速,两个飞跃,人已超过花凤。 回身拦住了去路.道:“你要到那里去。” 花凤道:“我……我走得远远的,一个永远没有人找到的地方。” 展翼道:“你……你……” 花凤接到:“没有你的事,一切都是我的错过!” 展翼轻轻叹息一声,道:“现在,不用讨论什么人的错了,为什么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一向自信是一个能够克制自己的人。” 花凤黯然说道:“都是我不好,我……” 展翼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是哪一个人的错……” 花凤突然抬起头来,神情也变的一片庄严,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但我知道你定是一位大有来历的人,你是飞翔在天空的大鹏鸟,我只不过是江南柳技下的小燕儿罢了,我献身于你,只是要你证明一件事。” 展翼道:“证明什么?” 花凤道:“我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 展翼呆住了,花凤是不是清白身躯,他似乎并没有留心。 但他难以忘记的是花风那婉转的呻吟和难忘的娇柔。 未容展翼多言,花凤已又接口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一个女子,能和金龙公子那样的人,相处数月,如何还能保持她清白的身躯。” 展翼确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他没有说出口来罢了。 花凤凄凉一笑,接道:“你也许真的不明白,不过,那无关紧要,你可求证一下,现在,我要走了,别再拦住我。”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这些事不太重要,我……” 花凤冷冷的接道:“很重要,你一定要求证这件事……” 展翼接道:“不管如何,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现在你怎么能走。” 花凤冷厉的接道:“让我走,让我走,不要拦住我……” 放开脚步,向前行去。 看到她一脸冷肃庄严的神情,展翼果然未再拦住。 花凤去了,美丽的背影,很快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展翼呆呆望着花风的去向出神。 看上去温柔纯洁的花凤,怎会一下子变的如此坚强,失身后的女孩子,大都会变的很脆弱,但花凤却和她们不同。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耳际间响起洪无量的声音,道:“公子,夜深了……” 展冀如梦初醒一般,回顾了洪无量一眼,道:“什么时刻了?” 洪无量道:“三更左右了。” 展翼心头一震,突然想到了那白衣少女的约会,急急说道:“老洪你等我,我去去就来。” 转身疾奔而去。 奔行到约定之处,那白衣少女,已经在等侯了。 她没有责怪展翼,只听轻轻叹息一声,道:“证实了我的话没有?” 展翼点点头,道:“那的确是一种奇怪的毒药,很难用内功把它逼出体外。” 白衣少女道:“而且,也没有办法控制它,除非你是有金刚不坏之身,不畏奇毒侵伤。” 展翼道:“除非你们能够和我动手支撑过三千个回合,否则,那就不会动到我的真气。” 白衣少女道:“不论你如何说,但你只要无法把奇毒逼出体外,那毒性就随时可能发作。” 展翼叹一口气,道;“在下如约而来,就是想请姑娘,给一粒解药。” 白衣少女道:“但你却晚来了两个更次,我如是没有耐性,早已离去多时。” 展翼道:“对不住,姑娘,在下被事情缠住,实在无法脱身,姑娘能等侯两个更次,这份情意,在下会牢牢记在心中。” 白衣少女轻轻吁一口气,道:“药物在这里你拿去吧!” 展翼伸手接过一个玉瓶道:“这样多解药么?” 白衣少女道:“那玉瓶中,有九粒解药,记着,你中的是一种混合奇毒,每一日服用一粒解药,要连服三天才能痊愈,瓶中九粒解药,可以救你三次,你要是再中了第四次毒,那就非死不可了。” 展翼道:“我怎么会连中数次奇毒呢?” 白衣少女道:“会的,你是我们选中的目标了,我们有很多的人,设法向你用毒,那些奇毒可能在饭里,茶中,也可能在你走路的时间,总之,我们有很多的人,很多的用毒高手要合力对付你。” 展翼道:“在下怎会有这祥一份荣幸?” 白衣少女道:“因为你表现的太强了,叫人心中害怕,妒忌。” 展翼道:“你们究竟是北寨还是南堡?“ 白衣少女道:“我记得告诉过你,我不是北寨,也不是南堡。” 展翼接道:“我知道了,姑娘这份赐药之情,在下受之有愧,却之不恭,但愿日后,能够有缘再见,能回报你这份情意。” 白衣少女道:“以后,我们真会再见么?” 展翼道:“只要咱们都还在江湖上走动,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 白衣少女似是有话要说,口齿启动了一下,又忍了下去。 展翼看的很奇怪,沉吟了一阵,道:“姑娘,有什么话,只管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白衣少女道:“我要你多看我两眼,看的清楚一些,牢牢的记在心中。” 展翼道:“哦!为什么呢?” 白衣少女道:“免得下一次,我们见面之时,你已经把我忘了。” 展翼道:“这个姑娘放心,在下蒙你赠药之恩,怎会忘记姑娘。” 白衣少女道:“唉!谁知道呢?下一次咱们再见面时,我会变成什么样?” 展翼听得心中一动,道:“姑娘上姓芳名可否见告?” 白衣少女摇摇头,道:“我要你记住的,是我这个样子,我生长在一个很奇怪的环境中,一两年,在人生的道途上,不算很长,对常人而言,决不会有很大的变化,但对我而言,却是无法预料,就算我告诉你我的姓名,你也无法找到我,因为,我们再见时,我可能无法告诉你,我是什么人了。” 展翼虽然对她说的不信,其实心中已然不得不相信她说的话了。 白衣少女黯然说道:“我们本来有很多的时间,但你来晚了两个更次,我已无法多留了。” 展翼道:“姑娘要走了?” 白衣少女道:“是!” 抬头望望天色,接道:“我至多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而且,要赶到二十里外待命,我不能去晚了。” 她心中似是真的很急,说完话,转头就跑。 展翼道:“姑姐请留步。” 白衣少女道:“我真的没有时间了!” 展翼道:“给我片刻时间,我要仔细的看看你。” 白衣少女缓缓行了过来,站在展翼的身前。 展翼看的很仔细,记下了她脸上所有特征。 白衣少女忽然掀起长发,道;“我右耳后面,有一颗朱砂痣。大小如豆,最易辩识。” 展翼道:“姑娘可以去了,再见面时,我一定认得出来。” 白衣少女轻吁了一口气,轻身而去。 她似是真的有着很急促的事,转身就放腿急奔,一瞬间,消失不见。 展翼对江湖中的事情,原来不太热心,但此刻却突然有着不忍坐视的感觉。 到了停身之地,洪无量早在等候。 展翼望望天色,道:“老洪,我们在这里多停一天如何?” 洪无量道:“公子决定,老奴无不从命。” 展翼摇摇头,道:“老洪,有件事,我不知是否该管,要和你商量一下。” 洪无量道:“什么事?” 展翼道:“那谋人的陷阱,制造疯子杀手的地方,应不应该毁了它?” 洪无量道:“应该,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恶毒的手法。” 展翼道:“好!我推想那害人的陷讲,可能就在这附近,‘咱们利用这两个更次,好好的坐息一下,明天,尽一日之力,搜出那个害人的地方,毁了它。” 洪无量道:“是!公子请放心坐息,老奴在外面守侯。” 展翼道:“不用了,你也坐息一下,明天,咱们可能有一场凶残的搏杀,这要很好的体力。” 洪无量道:“老奴遵命。” 他口中应着,人还是退出了洞外。 天色大亮了,东方天际,幻起了一片朝霞。 天象显示出,今日,是一个很好的天气。 展翼用山泉洗漱之后,忽然回头对紧随在身后的洪无量,笑一笑,道:“老洪,你看过我杀人没有?” 洪无量摇摇头,道:“老奴好像没有看过。” 展翼道:“唉!我本来暗自下过决心,不轻易杀人了,但今天,我要大开一次杀戒了。” 洪无量道:“公子,以杀止杀,菩萨心肠,霹雳手段,只要心存仁德,杀坏人,也等于救好人了。”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老洪,你不反对么?” 洪无量道:“老奴不敢。” 展翼道:“好,咱们走吧!” 举步向前行去 洪无量低声道:“公子,可知他们的巢穴何处么?” 两个人又行到了原来的茅舍之中。 打开木门,室中原来的二十余人,此刻,竟然连一个人也不见。 洪无量一皱眉头,道:“公子,-个人也不见了。” 展翼点点头,道:“他们走的很快,咱们进去瞧瞧吧。” 一面伸手由怀中摸出了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药物,道:“老洪,吃下去。” 洪无量也不多问,接过就吞了下去。 行入茅舍,展翼很仔细的搜索了一阵,除了一阵怪异的味道之外,再无其他发现。 洪无量低声道:“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了。” 展翼道:“送入这茅舍之人,都已是毒性将要发作的人,也就是他们就要派出去的杀手,他们已受过毒性将要发作时的折磨,所以,他们对身受所命,必将全力以赴,以求取得解毒之药。” 洪无量道:“他们怎么样中的毒?” 展翼道:“这就是我们要查的事了,这杀手在此地集中,想他们中毒之处,必然也距此不远,很可能就在那片林木深处。” 洪无量道:“公子,要不要进去瞧瞧?” 展翼道:“老洪,你阅历丰富,强我十倍,有些事,还要你自己多用点心思了。” 洪无量道:“老奴之意,咱们不如隐在附近,我相信,这是他们的一条出路,只要咱们有耐心,定可以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出来。” 展翼道:“我也是这样的想法。” 两个人在距离茅舍五丈处,一株大树上隐藏了起来。 直等日过午刻,才见一个黑衣人,由林中行了出来。 他举止小心,每走上一段路,就停了下来,凝神倾听一阵。 直行到茅舍前面,停了下来,四顾了一阵,才发出一声低声的怪啸。 片刻后,只见林中鱼贯行出了八个人来。 一色的黑色劲装,背插长剑,进入了茅舍之中。 隐藏在树上的展翼,看的极是清楚,暗暗付道:“奇怪呀!这茅舍之中,一片空荡,这些人,进入其中作甚?难道,那空荡的茅舍之中,还会有什么奇怪的事物不成?” 洪无量低声说道:“公子,咱们要不要下去?” 展翼摇摇头,道:“咱们多看一会儿,对他们多一分了解。” 洪无量道:“公子说的是。” 第二十二回 妖妓害人魔 又过约顿饭时光,忽闻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一个身着青衫,头戴毡笠的人,缓步行了过来。 这个人出外面来,直行到茅舍前面。 那站在茅舍前面的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阁下晚来了半个时辰之久。”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咱们路上来的小心一些,所以,晚了这么半个时辰。” 黑衫人道:“我们早已经准备好了人手,阁下的东西,带来了没有?” 青衫人道:“带来了。” 探手入怀,取出一红纸封袋递了过去。 黑衫人接过封袋,立刻拆开,取出了一张银票。 展翼只看到了那是一张银票,但却不知道那是一张多少数字的银票。 黑衣人看了一阵之后,缓缓把银票收入封袋之中,道:“八个人是么?” 青衫人点点头,道:“不错。” 黑衣人突然放低了声音,和那青衫人耳语了一阵。 青衫人点点头,行入了茅舍之中。 片刻之后,带着八个身佩长剑的黑衣人,大步而去。 那黑衣人带上茅舍的木门,转身行人了林中。 展翼回顾了洪无量一眼,低声道:“老洪,你瞧出了什么没有?” 洪无量道:“看起来,这件事有些怪异,这些人好像是人口贩子。” 展翼道:“不错,他们是人口贩子,不过,出售的是杀手。” 洪无量道:“这么说来,任何人只要有钱,都可以买到他们了?” 展翼道:“内情咱们还无法了解,不过,那青衫人买了这么多杀手,不知用心何在?” 洪无量话题一转,低声道:“公子,咱们要不要进入林中瞧瞧?” 展翼道:“要!咱们这一次回来,就是要找出这个隐秘,如是机会凑巧,我还准备一举毁去这个害人的所在。” 洪无量道:“公子,林木深处,别有天地,固是出人意外,但我想他们仍然有着很森严的戒备。” 展翼点点头,道:“是!咱们如何才能逃过那些耳目监视?” 洪无量道:“这还是老奴向公子请教的事。” 展翼略一沉吟,道:“杀了他们,不过要一击得手,不能让他们发出声息。” 洪无量行入了五丈左右时,立刻发觉不对,停下脚步,道:“公子,情形有些不对。” 展翼道:“什么不对?” 洪无量道:“他们人来人往,出入很多,怎的不见行过的痕迹。” 原来,洪无量发觉了地下的积叶逾尺,行过之处,自动了积叶,发出了一股极难闻的霉味。 展翼淡淡一笑,道:“咱们走错了路,这样浓密的森林,无法辟出一条小径来,就算能辟,自然也没有什么隐秘可言了。” 洪无量道:“公子高见。” 展翼霍然转过身子,突然回手一指,点了过去。 但闻一声闷哼,一个人应手倒了下去。 洪无量快步行了过去,抓起躺在六七尺外的一个绿衣人。 只见他圆睁双目,怒视着两人,但却无法说出口。 原来,已被展翼施展至高的隔空点穴手法,点了穴道。 洪无量道:“公子,要不要解开他的穴道?” 展翼点点头,道:“解开他的穴道。” 展翼目光一扫洪无量道:“现在,问他的话,说完话,就放了他,不肯回答,你就随便处置好了。” 洪无量道:“公子放心,他敢不说实话,钢铁我也要把它化成水。” 语声一顿,目光转到绿衣人的脸上,接道:“你听着,咱们公子一向是言出如山,想不想活,那是你的事了。” 绿衣人道:“我知道的有限得很,你如想从我口中知道太多的事,那是不可能。” 洪无量道:“公子,这个人……” 展翼接道:“只问他一件事,这条路如何一个走法?” 绿衣人道:“有一条地道通进去。” 展翼道:“好!告诉我们地道门户在何处?你就可以走了。” 绿衣人略一沉吟,道:“你们跟我来。”转身向后退去。 在一株巨大的古松下,绿衣人停下了脚步。 指指巨松根部,道:“部门户就在松树下面。” 展翼道:“如何进去?” 绿衣人伸手在巨松根下,摸了一把,巨松根部突然裂开了一道门户。 展翼冷笑一声,道:“洪无量,放了他。” 洪无量怔了一怔道:“公子,就这样放了他么?” 展翼道:“是!咱们说过的话,自然不能不算,放他去吧。” 洪无量望了那绿衣人一眼道:“你小子听到了吧!咱们公子是何等样人物。” 绿衣人回顾了展翼一眼,目光很复杂,不知是感激,还是怨恨。 展翼不理会那绿衣人,一低头,当先进入了那座门户之中。 洪无量冷冷说道:“朋友,你见过君子么?咱们公子就是君子,说出口的话,决不更改。” 身子一侧,也进入了门户之中。 展翼人已行入丈余之外。 洪无量加快了脚步,追上展翼。 这是一座高可及人,宽约两尺的地道,斜斜向下面行去。 更出入意外的是,这座地道中没有防守之人,两个人很顺利的行过了这座地道。 这地道一直斜向下行,大约有四十余丈。 出口处,是一座巨岩的旁侧。 上面的入口,十分隐秘,但地下出口,却是全无遮拦。 除了前面横立的巨岩之外,没有门户。 展翼当先行了出来。 绕出石口,只见景物一变。 那是青翠的峡谷,但谷上,却为原始森林的蔽天林木所掩遮。 只有中间林木触接不到的空隙之处,透下来一片阳光。 峡谷的宽度不大,约有四五丈宽,但却遍地青草如茵,杂开着不少的山花。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真是别有洞天,不经过这一座地道,很难发现这样一处洞天。” 沿着两侧的山崖下,营建了一座座的石屋。 石屋都不大,但却很精巧,每一座石屋前面,都植着奇花,显然,经过了特殊的设计和整理。 洪无量四顾了一眼,道:“奇怪呀,这分明是有心人经营的一处隐秘地方,怎的竟不见有防守之人。” 展翼道:“那屋中,每一座内,都有人。” 洪无量道:“公子,单从外形看去,这些石屋之外,植着花草,好像都是女人住的一般。”展翼哑然一笑,道:“这些石屋,是住女人的,倒是不错,不过,倒不是因为他们每一座石屋之前,种满了山花……” 洪无量接道:“刚还有他们那窗帘的颜色,一律粉红。” 展翼吁一口气,道:“老洪,你在江湖上见多识广,处此情景,应该如何?” 洪无量道:“公子,这倒是有些奇怪,咱们已经进了峡谷,如若这些石屋中都有人,他们也应该出现了。” 展翼道:“老洪,咱们进入这谷中之后,已经被人发现,只不过,他们没有行动罢了。” 洪无量道:“这就奇怪了,他们既然已经发现了咱们,为什么没有行动?” 展翼道:“这就是可疑的地方,大概,他们希望咱们自投罗网吧。” 洪无量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展翼道:“咱们先到一座石屋中去看看吧!” 洪无量道:“对!咱们先到一座石屋中瞧瞧去。” 大步向一座石屋中行了过去。 展翼紧随在洪无量的身后。 行近到一座石屋前面,停了下来。 那石屋中仍然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的声息。 洪无量道:“公子,咱们要不要打门进去?” 展翼道:“要!他们不出来,咱们只好进去了。” 洪无量笑一笑,飞起一脚,踢在木门之上。 木门呀然大开,一个俏丽的姑娘,一面开门,一面还在扣着水绿对襟罗衫的扣子。 这女人相当的美,脸色艳红,神情娇丽,以洪无量这等见多识广的人,也不禁看得心中一动。 只见那绿衣女子,侧着脸儿,媚眼如波的说道:“你姓洪?” 声音带着强烈的磁性,有着勾魂摄魄的魔力。 洪无量心神震颤了一下,道:“这石屋之中,有没有男人,要他出来讲话。” 绿衣姑娘摇摇头,道:“没有,这石屋只有一个人,一个女人,你请进来坐吧!” 她话声轻俏,有着强烈的诱惑力。 洪无量抬起了右脚,跨进门去,但他脚刚着地,身子还没有进入室内,又突然退了出来。 洪无量跨入的脚步,竟然能够退出来,使得那绿衣女子大感意外,不禁一呆。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到这里的男人,只要看到她,只要那一只脚跨进门去,就成了她的俘虏。 但洪无量在面对着她的美色时,却能退了回来。 绿衣女子抬起头来,看到了展翼。 如若花凤和这绿衣少女,都是诱惑男人的女人,展翼是应该诱惑女人的那种男人。 他英俊潇洒之外,有一股男性的魅力,那魅力就是女人陶醉的一种力量。 世上的事,有很多是相对的,那就是,希望能引诱男人的女人,也最不易克制男人的诱惑。 绿衣女子看到了展翼,忽然感觉到内心一阵快速的跳动。 脸上也泛起了一阵羞喜的红晕。 她不再看洪无量,却把目光,投注在展翼的身上。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本来,那绿衣女子有着一种挥洒自如的气度,现在,却有着一种急促的感受。 “这里是人间仙境,也是人间地狱。” 绿衣女子,因出了很大的气力,才保有一分矜持。 展翼道:“是天堂,也是地狱,姑娘是天使呢?还是魔鬼?” 绿衣女子笑一笑道:“你看我是像魔鬼呢?还是像天使?” 展翼也在打量那绿衣女子,发觉她确具一种足以动人心弦的妖媚,他自己也有着怦然心动的感觉。 但如把她和花凤比较一下,那就有着很大的不同。 如若说,两人都是一朵花,花凤是盛放的真花,这绿衣女子,却是用绢纸作成的假花。 她缺少花凤那一股幽幽清香,也缺少了花凤那一种生具的气质,但却够娇艳。 如若没有花凤在前,单是遇上这绿衣女子,展翼也难免有着受震动的感觉。 展翼人已完全恢复了镇静,冷淡一笑,道:“一个人是天使还是魔鬼,并不在她的丑和美,而在她的举止行动,姑娘自己作的事,应该心中明白,你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 绿衣女子笑一笑道:“请进来坐吧,站在外面,使妾身有着慢待佳宾的感觉。” 展翼回顾了洪无量一眼,道:“老洪,你守在外面吧!我们既然来了,总应该进去瞧瞧。”口中说话,人却踏入了房门。 绿衣女子突然一伸手,去关大开的房门。 但却被展翼一手抓住了木门,道:“不用关门了,在下见识一下就走。” 绿衣女子忽然叹息一声,道:“你既然心中害怕,那就不用进来了。” 展翼人已行入了厅中。 这是座布置得很雅致的小厅,一切都是淡绿的颜色。 展翼回顾了一眼,道:“姑娘,贵姓啊?” 绿衣女子道:“没有姓名。” 展翼道:“没有姓名,在下要如何称呼你姑娘呢?” 绿衣女子道:“叫我百合吧!人家都这么叫我。” 展翼道:“百合姑娘,这地方出去的杀手,每人都带了一身奇毒,是否和你百合姑娘有关?” 百合道:“你先坐下,这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明白。” 展翼缓缓在一张锦墩上坐了下来,道:“这间石屋之中,只有你姑娘一个人么?” 百合道:“不知你的运气,还是我的运气好,目下我只有一个人。” 展翼四顾了一眼,道:“这样的石屋,在这座峡谷之中,只怕有数十座了。” 百合道:“一共二十四间,那是专门给我们住的。” 展翼道:“这峡谷之中,除了二十四位美女之外,还住有别的人?” 百合道:“不错,还住有别的人。” 展翼道:“他们是二十四位美女的奴仆呢?还是你们的上司?” 百合苦笑一下,道:“自然是上司了,也有些守卫的人。” 展翼道:“他们都不是你们培养的凶手吧?” 百合道:“凶手都是外来的人,像你们一样,有着刘阮入天台的好奇,寻幽探访,找到了我们。” 展翼笑一笑,道:“至少,你们这座峡谷中盖的房子太多,不像是天台的样子。” 百合道:“确实有些不像,不过,我们很像……” 展翼接道:“像什么?” 百合道:“像仙女,至少,也像仙女用的丫头。” 展翼嗯了一声,道:“对在下来说,全无这样的感觉。” 百合道:“你不是他们带来的?” 展翼道:“不是,在下是真真正正的自己找来了此地。” 百合道:“就算是你自己找来的吧!但也是他们有意放你进来,我在此地两年多了,还没有见过一个人是真的自己行进来的。” 展翼道:“今天,姑娘终于遇上了……”语声一变,缓缓说道:“姑娘,在下不但是自己走进来的,而且,还化了不少的工夫找到此地……” 百合怔了一怔,接道:“你是谁?……” 展翼道:“这地方,作恶太多了,在下是和贵谷中算账来的。” 百合突然转身,向外奔去。 但闻洪无量冷冷说道:“回去。”呼的一掌,劈了过来。 掌风强厉,硬把百合给逼了回去。 展翼道:“姑娘,除非有人来救你,你走不了的,何不借此机会,和在下谈谈?” 百合目光转注室外,四顾了一眼,道:“你想知道什么?” 展翼道:“这秘谷中所有的事。” 百合道:“这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谈完的事。” 展翼道:“不要紧,咱们的时间很充分,一个时辰谈不完,咱们就化它两个时辰谈。” 百合道:“这谷中的守卫高手,武功都很高强,而且,杀人如麻。” 展翼道:“姑娘,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咱们既然进来了,自然不会把那些杀人凶手,放在眼中。” 他眉宇间,泛起了杀机,缓缓扬起了右手。 忽然间,一掌推出。 一股强劲的内力,掠着了百合的身际间飞过,蓬然一声,击在了木门上。 坚牢的木门,被这遥空一掌,击的碎成数块,散落地上。 展翼神色冷肃的说道:“姑娘,由现在开始,在下问一件事,姑娘就回答一件,如是有一句谎言,被在下听了出来,我立即劈出一掌。” 百合姑娘吓坏了,连连不停点头。 展翼道:“你们二十四个女人,是不是都很美?” 百合道:“是!我们都是好人家的女儿,被他们掳到此地,作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但我们的性命捏在他们手里,不作也不成了。” 展翼道:“姑娘,你作的什么事,你明白么?” 百合黯然垂下头,道:“就算是妓女吧!事实上,也和妓女一样,他们突然而来,我们就只接待他们。” 展翼道:“百合姑娘,以后呢?” 百合道:“以后他们走了,有的是突然而去,有的是被人抬走。” 展翼道:“抬走?” 百合道:“是,他们因纵欲过度,身体不支,会突然晕了过去。” 展翼点点头,道:“从此萧郎是路人,你们此后就视若陌路。” 百合道:“人非草木,谁能无情,初时的一两个人我确实有些想念,但以后……” 展翼接道:“以后太多了,姑娘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百合道:“根本是离开此地之人,我以后就没有再见过。” 展翼道:“每换一人,在此留住多久?” 百合道:“因人而异,至多一月,少者十日。” 展翼道:“姑娘,每个人离去之后,姑娘可要服些什么?” 百合睁大了眼睛,道:“你怎么知道?!每一人离去之后,我们就服用一种药物。” 展翼道:“姑娘还有什么告诉在下的么?” 百合道:“有!我积满了很多的金银,再有一年,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展翼道:“他们送姑娘到原藉?” 百合道:“是!而且,我带了万两银子回去。” 展翼黯然一叹,欲言又止,举步向外行去。 他不愿把悲惨的后果,告诉百合,这些无辜少女,已受尽了伤害,如若再没有一个虚幻的希望,她们会立刻活不下去。 百合忽然一上步,道:“你要走!” 展翼回过身子道:“是,在下要问的事,已经问过了。” 百合道:“你这人好生奇怪……” 展翼接道:“奇怪什么?” 百合道:“凡是进入这石室的陌生男人,见我之后,都像渴骥奔泉一样,扑上来抱住我,你竟对我视若未见,我可是已经春尽色褪,红颜老去?” 展翼道:“没有,姑娘花样年华,风姿撩人。” 百合道:“那你为什么不肯留下来?” 展翼淡淡一笑道:“在下还有很多事要办,如是有缘,咱们也许很快再见。”步行了出去。 只见洪无量站在门外石阶之上,四下流顾。 展翼道:“有没有见到什么?” 洪无量道:“没有,静的出奇。” 展翼道:“他们想叫咱们自步入陷阱之中,走,咱们再看两处石室。” 洪无量道:“公子,百合十分妖媚,很难叫人把持,留她害人,何不杀了她。” 展翼道:“这里有廿四娇,都是他们千挑万选找出来的,每一个人,都很娇媚,每个人都妖艳,更可怕的是,她们都习过房中术,男人不和他们接触便罢,一旦接触了,那就会永怀难忘,甘愿为情而死,借这等美女身上,把奇毒传了过去,这确是可卑可畏的方法。” 洪无量道:“一把火烧了这座山谷。” 展翼道:“天下甚大,毁了这个地方,他们可以再建十个这样的地方。” 洪无量轻轻吁一口气,道:“说的也是。” 谈话之间,已到了另一座石室前面。 峡谷寂静,不见有任何反应。 洪无量吸一口气,飞起一脚,踢中了木门。 但闻蓬然一声,木门裂开,倒下了一扇。 忽然间,人影一闪,一个仅着内衫内裤的大汉,出现在门口。 大约他正在好梦方甜,听得擅门之声,飞跃而起,来不及穿衣服,还打着赤足。 洪无量抬头望去,只见那大汉虬髯绕颊,身高八尺,长得十分魁梧,也带着几分威严之气。 只见他怒目圆睁,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展翼嗯了一声,道:“咱们救人来的。” 虬髯大汉道:“救人,救什么人?” 展翼道:“救阁下。” 虬髯大汉道:“我有什么好救的?” 展翼道:“朋友,你认为美女在抱,艳福无穷,须知半月风流,就会招来终身大憾。” 虬髯大汉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展翼道:“阁下,不妨想想你如何进了这座峡谷,不妨看看这地方的形势,石室罗列,像不像是天台。” 虬髯大汉怔了一怔,道:“你是谁?” 展翼道:“在下姓名无关重要,要知美女如花,玉体传毒,这大概是武林中第一次实用的法子了,很恶毒,也很香艳。” 虬髯大汉道:“她是传给我什么样的毒?” 展翼道:“什么毒,在下还未找出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中毒后的情形。” 当下,把所见中毒人的情形,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虬髯大汉呆住了,沉吟了良久,道:“这话当真吗?” 展翼冷冷说道:“不管你是否相信,这是很真实的事情。” 虬髯大汉道:“如是你说的不错,我已经中了毒了。” 展翼道:“阁下到此地几天了?” 虬髯大汉道:“大概有六七天了吧。” 展翼道:“那就快了,听说到这里的人,少则十日,多则一月,大概就要毒性发作了。” 虬髯大汉道:“有没有解救之法?” 展翼道:“有人能创出这样的毒性,自然是有这样的解药了,只是解药难求。” 虬髯大汉道:“这么说来,我是死定了。” 展翼道:“不一定会死,但你会变成他们的一名杀手。” 虬髯大汉道:“我明白了。” 突然回过头去,高声叫道:“杏花,你给我出来。” 一个身着淡黄衫裙的姑娘,缓缓由内室行了出来。 虬髯大汉冷冷说道:“杏花姑娘,你身上有没有毒?” 这等单刀直入的问法,大出了杏花的意料之外,不禁一呆。 虬髯大汉厉声喝道:“告诉我,你是不是传毒给我?” 杏花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身上是否有毒?” 虬髯大汉道:“唉,你已经害了多少人?” 杏花凄凉一笑,道:“我不记得了,总有十几个吧?” 虬髯大汉怒道:“你前几天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了?” 突然一伸手,抓住了杏花的衣领。 他身躯修伟,杏花却是生的十分娇小,伸手一把,硬把杏花提了起来。 杏花叹息一声道:“这几日来,咱们情同夫妻,我说这些话,井非是完全怕你杀了我,而是我觉着应该告诉你这些话。” 虬髯大汉道:“这些话,你为什么说得这么晚?” 杏花道:“我不能早告诉你,那是因为我不能告诉你。” 虬髯大汉道:“为什么?” 杏花道:“因为,我们并不自由,不能告诉你。” 虬髯大汉道:“这些都不用谈了,现在告诉我,解药现在何处?” 杏花道:“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我自己服的有毒。” 虬髯大汉道:“这么说来,你们上面还有人了?” 杏花道:“我们根本就是被人控制的一批可怜虫。” 展翼暗暗忖道:这位杏花姑娘,似乎是想的比那位百合姑娘还要透彻了。 虬髯大汉,原本双目中闪动着杀机,但目光在杏花的身上停留了一阵之后,突然杀机消退。 大约他想到这位娇美少女,数日来缠绵恩爱之情,心中怒气已消,快步奔出石室。 洪无量突然附在展翼的耳际,低声说道:“公子,认识这位大汉么?” 展翼摇摇头,道:“不认识。” 洪无量道:“在下来自湖北,我不忍看你们以色相传毒,特地来此,拯救诸位。” 杏花笑一笑,道:“你们能救了我,那真是大笑话了。” 展翼道:“姑娘不相信?” 杏花道:“是!这里表面上瞧不出来,事实上,戒备极为森严,除非他们有意放你们进来,否则,一个人根本就没有法子摸进来。” 展翼道:“但我们进来了,而且,也未遇上任何拦截之人。” 杏花道:“这话当真么?” 展翼道:“我想这幽谷之中,定有传警之法,姑娘何不试试。” 杏花道:“你要我招人擒拿你们?” 展翼道:“论你们的罪恶,实已到了非杀不可的境界,但你们不过是受人摆布的可怜人罢了,所以,你可以招来警卫三人试试看,只有姑娘证实了在下的话,姑娘才会死心,也才会跟我们合作,对么?” 杏花道:“你们真的不怕?” 只听室外虬髯大汉声音,传了过来,道:“嫦娥姑娘,你不肯说出我们二少爷的去处,别怪我范某人出手无情,活劈了你。” 展翼道:“这姓范的,倒不失一个血性人物,本身尚在不保之中,竟然会顾及到别人的安危。” 洪无量还未来得及接口,虬髯大汉已快步奔了回来,手中提着一位娇小玲珑的姑娘。 他来势极快,一眨眼间,已到了杏花等的停身之处。 虬髯大汉放下了手中的蓝衣姑娘道:“杏花,这个人是不是嫦娥?” 杏花点点头,道:“是!” 嫦娥长长吁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身躯,道:“他昨夜之中离去,到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虬髯大汉此刻似已完全相信了展翼等,一抱拳道:“两位请稍候片刻,在下去穿好衣服,再来和两位详谈。” 放步行入内室。 片刻之后,虬髯大汉又快步行了出来对展翼一抱拳,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展翼一抱拳,道:“在下展翼,阁下是……” 虬髯大汉道:“兄弟范文超。” 展翼道:“阁下就是人称闪电刀的范文超么?” 范文超道:“正是兄弟。” 展翼道:“范兄怎会到此?” 范文超道:“兄弟和敝二少东游踪至此,被他们引诱进来……” 话到此处,脸上突然泛现起羞愧之色,接道:“在下一生之中,不近女色,想不到这一次却落入脂粉陷阱之中,如非展少兄这一语道破,兄弟恐将永沦其中了。” 展翼道:“范兄此刻作何打算?” 范文超道:“第一,要先找到敝少东,然后摧毁这个地方,听屉兄口气,在下和敝少东身受之毒,似乎还有十余日才会发作,我要尽这十余日之力,把敝少东主送回原籍,看看有没有可救之药?” 展翼道:“就在下所知,这是一种很特殊的奇毒,恐非常人能解。” 范文超道:“不论能否解得,至少,在下要把他送回去,由敝东主决定应该如何处置。” 展翼道:“阁下倒是一个十分忠诚的人。” 范文超道:“我范某一生之中,向以忠义为本,要在下保护二少东南来游历,想不到,在下竟然不能维护少东主的安危,真不知归见敝东主时,在下要如何交待?” 展翼道:“只怕是时间来不及了。” 范文超道:“就算是时间来不及,在下也得把人送回去,才算有个交待,就算敝东主责骂在下,在下也只好认了。” 他口中虽然连连叫着东主,但却并没有说出东主是何许人,姓名、身份。 展翼道:“这地方已然不知道害了多少武林同道,的确是留它不得,不过,事情很奇怪,咱们进入了此地很久,为什么不见有护守此谷之人。” 杏花道:“我也觉得奇怪,你们这个闹法,照往常,早已有人找来了,为什么这么久不见人来?” 展翼笑一笑,道:“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他们不是躲起来,就是正在召集人手,准备大举发动,这可以说明了一件事,至少,他对我们还有些顾虑。” 杏花点点头。 展翼道:“所以,我希望两位姑娘的合作。” 嫦娥道:“要我们如何一个合作法?” 展翼道:“那很容易,两位姑娘把你们所知道的事,尽量的告诉在下,平日服用的药物,如是还有积存,也请拿出来,交给在下看看。” 嫦娥缓缓由怀中摸出一个白绫小包,道:“这是我们每月服用的药物,本有定量,每次,给我们药物之后,必须要看到我们服下,他们才肯离去,这一次,我把药物藏在舌下,留了一粒。”一面打开小包,只见一颗淡红色的药丸。 展翼道:“每次服用几粒?” 嫦娥道:“药量似乎是逐渐的增多,我记得起初每一次只要三粒,目下我在此不到两年的时间,每一次,已经要吃九粒,这九粒如何增加的,已经记不清楚了。” 展翼道:“那证明了诸位身上之毒,愈来愈重,必须要更多的药丸,才能维持住毒性不发作了。” 范文超心情已逐渐的平复下来,缓缓说道:“嫦娥姑娘,能不能仔细的告诉在下,我那位二少东被人带走的详细经过。” 嫦娥道:“昨夜三更左右,我被他们叫醒,雷公子就被他们带走了。” 范文超道:“他没有反抗么?” 嫦娥道:“他已拔出床前放置的长剑,准备动手,但剑未挥出,却突然又放下,任两人带走。” 展翼道:“那两个人,都是这山谷中的守卫么?” 嫦娥道:“这谷中守卫的人很多,我只认识几个,但昨夜两个人,我是从未见过,也不像谷中的守卫。” 展翼道:“那是由谷外来的人了?” 嫦娥道:“他们带走了雷公子,而且,不准我告诉杏花妹妹和这里的范先生。” 范文超轻轻叹息一声,道:“展少兄,如若在下不能救回二少东,实也无颜再见敝东主,我要凭仗着手中一把紫金刀,十二枚子母铁,和他们硬拼一场,不死不休。” 展翼道:“范兄,照时间计算,你还有六七天毒性才会发作,不论你作何打算,都不会太急。” 范文超道:“屉少兄,你似乎对这谷中的情形很了解。” 展翼摇摇头,道:“不!我也刚刚发觉有这么一个地方,不过,这谷中并无什么神秘之处,想来范兄,也早已瞧出来了?” 范文超道:“在下想不通,这么一个重要的地方,为什么他们的防卫,竟然是如此松懈?” 展翼淡淡一笑,道:“也许他们震于闪电刀范兄的威名,不敢正面和咱们冲突。” 这几句话,范文超听得十分窝心,点点头,道:“晨少兄的意思是……” 展翼道:“咱们先了解一下这山谷中的防守情形,然后再决定如何下手。” 洪无量道:“咱们公子作事,一向是谋定而后动,如是范兄相信咱们公子,何不一切听从安排。”范文超点点头。 展翼目光缓缓从杏花、嫦娥的脸上掠过,说道:“两位姑娘,你们已经帮了我们不少的忙,告诉了我们很多隐秘,如若是这有违谷中规戒,两位已经犯了戒,所以,在下希望两位姑娘,能据实回答在下的问话。” 嫦娥道:“我们除了接待的客人之外,实在知道的事情不多。” 展翼道:“不要紧,姑娘知道好多,告诉我们好多就是。” 嫦娥道:“好的,公子请问。” 展翼道:“目下这座峡谷之中,除了你和杏花姑娘,房中住的有客人之外,其他姑娘的房中,是否还有客人?” 嫦娥道:“不知道,平常时日,我们之间的来往,就不太多,不过,谷中大都留宿着五位到十位的客人。” 展翼道:“在此留居的客人,只要和你们身体接触,就难逃中毒之危,对么?” 嫦娥道:“开始之初,我们并不知道自己身有奇毒,借床第风流,把奇毒传播人身,后来,我们才知道。” 展翼道:“姑娘知道了之后,心中作何感想?” 嫦娥苦笑一下,道:“我们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无可奈何,这里地处幽谷,四面山道崎岖,我们跑不了,除了听他们的吩咐行事之外,只有一条等死之路好走。” 展翼道:“有没有人寻死呢?” 嫦娥道:“有!我亲眼看到的,已经有三个人自缢而亡,不过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自从小娇事件之后,就再也没有寻死的人了。” 展翼道:“姑娘能不能把小娇的事情,告诉咱们。” 嫦娥道:“小娇原也和我们一样,但她不甘心这种受人屈辱的生活,就自缢而死,可惜,她没有死掉,被人救了下来。” 展翼道:“他们惩罚了她?” 嫦娥道:“很悲惨的惩罚,把她吊在一株树上,被毒蛇啃噬而死,想想看,谁还敢自行寻死?” 展翼道:“姑娘,你这么说来,你们亦非甘心情愿,作人工具?” 嫦娥道:“我们大都是来很好家庭的人家,怎甘这等下贱生活?” 展翼点点头,道:“姑娘,在你们之中,是否有毒发身死的人?” 嫦娥沉吟了一阵,道:“没有,所以,我们对自身是否真的中毒一事,也是半信半疑,但毒发的男人,我们却见过,十分可怕,眼见脸上冒出了一个个红疱,像黄豆一样大小,身上也开始冒出来……” 展翼颇能体会这位美貌姑娘内心中的警惧,笑一笑,道:“姑娘,现在,请放心吧!至少,我们会全力保护姑娘。” 嫦娥道:“万一,你们保护不了我们时,希望能给我们一个自绝的机会。” 展翼道:“好!不过,在下相信,不会有那么一个时刻。” 嫦娥道:“我们每一个月中,一定要服用药物,除了可使毒性不发之外,还有一个作用……” 展翼的话,似乎是对她的心理上有着很大的慰藉,也激起了她透露出更多隐秘的勇气。 只见垂下头去,脸上泛起一抹羞红,缓缓接道:“那药物会让我们身体内,有一种很奇怪的变化,有着立刻要接近男人的感觉。” 展翼道:“姑娘,多谢你的指点,现在,我们要清查一下,这谷中还有多少人,留恋在温柔乡中,我要把这些事明白的告诉他们。” 嫦娥回顾了杏花一眼,道:“杏花妹妹,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杏花道:“事已至此,只有跟着他们走了,走一步算一步。” 展翼举步向前行去,范文超紧随在展翼身后,杏花、嫦娥,鱼贯随行,洪无量走在最后。 一行人,又到了另一座石屋中。 清查了二十四娇的石室,也找了五个陶醉在温柔乡中的人。 这五人到此,都已经也过了十天时间,照往常的算法,再有五天,他们就是毒性初发的时间,就要被带离开此地。 得嫦娥、杏花之助,再加上自己的推断、观察,展翼对这谷中的一切内情,已有了一个概略的了解。 展翼把这谷中的一切内情,简明的告诉了五个陶醉在温柔乡之中的壮汉。 那些陶醉在温柔乡中的人,听完了事情经过,惊震异常,各自抓住了荐枕的毒女,逼问详情。 十日来,枕边情话,缠绵难舍的恩爱,一旦间面对着生死关头时,立刻就反目成仇。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五位老兄,就算你们杀了她们五位姑娘,也是一样,五位已经中了毒,没有法子挽救的毒。” 这五个人的年纪,都在二十五至三十之间,还是一个习武人勇猛的年龄,也正是每个习剑人剑法步入成热的阶段。 这些人的感情和理智,也都逐渐的接近成热。 所以,展翼一番话,立刻使所有的人安静了下来。 展翼点点头,道:“照一般常情计算,诸位离毒发的时间,还有五天。” 五人似是都羞于报出自己的师承、姓名,展翼也没有追问。 一个年龄较大,身躯修伟的人,回顾了展翼一眼,道:“你是什么人?” 展翼道:“在下展翼,兄台贵姓?” 修伟人道:“兄弟陈岚。” 展翼道:“陈兄大约不会说出师承来历了?” 陈岚苦笑一下,道:“这一点,展兄要多多原谅,兄弟很惭愧,我不能说出师承来历。” 展翼道:“陈兄作何打算?” 陈岚道:“如若我们不能杀这些传毒给我们的女人,希望能找到谋害我们的人,放手一搏,要不然,只有等毒发之时,自绝而死。” 只听这一番话,已可知是出自正大门派的人。 展翼道:“主持其事的人,似乎是已经离开了此地,丢了受他利用的二十四位好姑娘。” 嫦娥突然接口说道:“展公子,他们都走了,没有人给我们药物服用,我们是不是也要毒发而死呢?” 展翼道:“好像是如此吧!不过,在下也不敢断言。” 目光转到了陈岚的身上,道:“陈兄,你能不能代表他们四位?” 陈岚摇摇头,道:“不能,我们互不认识,谁也无法使谁听命。” 第二十三回 侦破色陷阱 展翼道:“不论如何,咱们先处置了这二十四位姑娘之后,再谈咱们应该如何?” 范文超道:“展少兄,准备怎样处置这二十四位姑娘?” 展翼道:“咱们不能杀了这二十四位姑娘,但也无法带她们走!” 嫦娥道:“你答应我们,带我们离开这里的,为什么说了不算?” 展翼道:“我确有带你们离开的意思,不过,我想到了一件事,你们一个个都身有剧毒,如若把你们带离此地,流落人间,不知要在人间散布多少奇毒了。” 嫦娥道:“这谷中的守卫,都已逃走,我们都是弱女子,你如把我们留在此地,连食用之物都无着落,岂不是要活活饿死此地。” 展翼目光转动,扫掠了嫦娥一眼,道:“诸位都是人间美女,想不到红颜薄命,竟然落到了如此悲惨之境。” 嫦娥黯然说道:“看样子,公子是不准备管我们了?” 展翼道:“姑娘,在下提出的问题,只要姑娘能够给一个答复,在下自然把诸位带离此地。” 范文超冷冷说道:“这是一个阴谋,可能会影响江湖大局的阴谋。” 展翼道:“范兄江湖阅历丰富,看这桃色陷阱是哪一方面所布?” 范文超道:“南堡,这几年来,他们野心勃勃,颇有雄主江湖之心。” 展翼道:“范兄是那一方面的人呢?” 范文超道:“兄弟受北寨雷寨主所聘,现任北寨总教头。事实上,他们动了雷二公子,在下的身份,算不得什么隐秘了。” 展翼道:“范兄,除了南堡之外,还有什么组织会布下这桃色陷阱,罗致杀手?” 范文超道:“除了南堡之外,在下想不出什么组合会用这等卑下手段。” 展翼道:“崔家坞会不会?” 范文超呆了一呆,道:“崔家坞……” 展翼笑一笑,道:“在下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不过,已不用咱们费心猜想,人家已经找上来了。” 转头看去,只见一行人,鱼贯行了过来。 五个劲装剑手,当先而行,身后,却随着身着白衣,面垂黑纱的女子。 两个十六七岁的青衣女婢,各佩双剑,分随左右。 白衣女子的身后,却紧随一个中年妇人。 这一行人中,除了那白衣女子之外,都以本来面目出现,但最使展翼惊异的是,五个年轻人中竟有一个是唐琳。 这一行人,来势奇快,一眨眼间,已到了展翼的身侧。 二十四娇,显然也不认识来人,所以并无惊怯,只是瞪着眼,看着几人。 很自然的,展翼变成了这群人之间的领袖。 在展翼这方面,也有八个人,但除了洪无量、范文超衣着整齐,带着兵刃外,其他的都未带兵刃。 展翼一向空着双手,未见兵刃。 也许他有兵刃,只不过,别人不知道他兵刃放在何处罢了。 很快的,双方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展翼目光投注在唐琳的脸上,口齿启动,正想叫出唐琳的名字。 但他忽然发觉,唐琳高扬着头,一语不发,而且,有意的避开自己的目光,这就使得展翼要出口的话,停了下来。 这一行人,正是随车五卫石玉等五人,原本离开的唐琳,又碰上了他们,在石玉邀请之下,又加入了他们。 不过,这一次,唐琳的心情,已完全不同,对展翼似是有了一些成见。 石玉是五卫之首,冷冷的望了展翼一眼,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展翼笑一笑,道:“诸位又是干什么的?” 那跟在白衣少女身后的中年妇人,突然开了口,冷冷说道:“这些人,把一群少女,集中于此,自然不是什么好人,用不着和他们多说话,一齐杀了吧。” 范文超舌绽春雷的大喝一声,道:“这就叫做贼喊捉贼,这地方如此隐蔽,你们怎么早不到,晚不到,刚刚在此刻赶到?” 他功力深厚,那一声大喝,只震得山谷回应,响澈云霄。 石玉已然握住剑柄,但听得范文超大唱之声,突然又停了下来。 那中年妇人也未再催促石玉动手,显然,范文超那一声大喝,已然显示出他非同凡响的功力。 双方都静了下来。 静得落针可闻。 片刻之间,那白衣少女,才突然开了口,道:“金二姑,问问他们的来路。” 那中年妇女应了一声,缓缓行前几步,道:“你喊叫的声音不小,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范文超道:“范文超。” 金二姑道:“有一个外号,叫什么闪电刀的,可是你?” 范文超双目神疑,打量了那中年妇人两眼,道:“不错,闪电刀正是区区。” 金二姑冷笑一声,道:“你在江湖上名声不弱,为什么不惜羽毛,跑到了什么北寨去作什么总教头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范某应聘北寨总教头,天下皆知,算不得什么隐秘之事了。” 中年妇人回头望着那白衣少女,道:“这人如何发落,请姑娘定夺。” 白衣女子道:“他们还有很多人,你一并问个清楚吧!” 金二姑应了一声,目光转到了展翼的身上,道:“你叫什么名字?” 展翼淡淡一笑,道:“金二姑,你不觉着这等问话,有些失礼么?” 金二姑道:“你好大的狗胆。” 展翼剑眉耸动,俊目放光,冷冷说道:“你这妇人,如此无礼,的确是可恶。” 金二姑气得全身抖颤,怒声喝道:“姑娘,这人出言伤人,罪该处死!” 白衣女子轻轻吁一口气,道:“金二姑,冷静一些,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说话的声音,很娇脆,也很温柔,但金二姑却听得脸色一变,垂手而立,道:“老身知罪。” 白衣姑娘挥挥手,金二姑退到了一侧。 石玉等车前五卫,也分列两侧,让出了一条路来。 莲步细碎,越众而出。 她的举止轻稚安详,停下脚步,举手整一下脸上的面纱,道:“属下无知,多有冒犯,我这里代为赔罪。” 居然真的微一躬身。 展翼抱抱拳,道:“不敢当,姑娘言重了!” 白衣女子道:“能不能告诉我,阁下的姓名呢?” 展翼心中暗道:“这么看来,唐琳还没有把我的底子泄出去。” 略一沉吟,笑道:“姑娘,一定要问在下的姓名么?” 白衣女子道:“难道,阁下的姓名见不得人?” 展翼道:“姑娘能不能先说出你的姓名?” 金二姑怒道:“你好狂……” 白衣女子摇摇手阻止了金二姑的发作,接道:“我姓崔,闺讳玉莲,很俗的名字,是不是?” 她的身上,似乎是散发出一股冷厉的气焰,这气焰给人一种震颤的压力。 这就使得久走江湖的范文超和洪无量,不敢轻易多口。 展翼轻轻吁-口气,道:“在下展翼,姑娘可是来自崔家坞么?” 崔玉莲道:“我是不是来自崔家坞,是否很重要?” 展翼道:“很重要,姑娘是否愿意见告?” 崔玉莲道:“别逼我说的很清楚,那对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好处。” 展翼道:“姑娘的意思是……” 崔玉莲接道:“展先生,你作人,好像是一点亏也不吃,是么?” 展翼道:“姑娘言重了。” 崔玉莲道:“既是如此,我可不可以,问你几句话。” 展翼轻轻嚷了一声,道:“好,姑娘请问。” 崔玉莲道:“大闹金龙舟,带走妖女花凤的,是不是你?” 展翼笑一笑,道:“是在下,不过,经过的情形,不是如姑娘所说……” 崔玉莲接道:“听说,那花凤姑娘,生具媚骨,一笑倾城,不知可不可以叫出来,给我们见见?” 展翼道:“可惜,花凤姑娘已经走了。” 崔玉莲道:“走了,你把她藏起来了。” 展翼道:“在下自愧没有这份才能,花凤姑娘确然走了。” 崔玉莲道:“走了,就不用再谈她,现在,咱们谈谈你的事如何?” 展翼道:“在下有什么好谈的?” 崔玉莲道:“我只问你一件事。” 展翼道:“请说。” 崔玉莲道:“眼前这些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展翼道:“这些人,和在下,都是初识。” 崔玉莲道:“好!那你请走吧!” 展翼笑一笑,道:“在下好不容易找到了此地,怎能轻易离去。” 崔玉莲道:“你的意思是,一定要管这里的事了?” 展翼道:“姑娘,在下可否问姑娘两句话?” 崔玉莲道:“可以,你请说吧!” 展翼道:“崔姑娘,这谷中的人人事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崔玉莲道:“如是完全无关,我怎会找到这等肮脏的地方。” 展翼道:“姑娘可否说得明白一些。” 崔玉莲望了那排列整齐的廿四娇一眼,冷冷说道:“你很好奇!” 展翼道:“姑娘既然这样说了,为什么不说得明白一些?” 崔玉莲道:“这地方利用女色制造杀手,我们也有一些被害人,所以,我苦苦追觅,找到了此处,准备毁了这座幽谷。” 展翼道:“很可惜,我来晚了一步,姑娘更是晚了我们一步,真正的主事入,已经逃离此谷,留在此地的,都是些非常可怜的被害人。” 崔玉莲面纱微动,四顾了一眼,道:“你先到一步,这些人,都算是为你所掳了,你准备如何对付他们?” 展翼道:“唉!很为难,在下正在为此事感到茫然!” 崔玉莲道:“如是你肯听我的意见,我倒可以提供一已之愚。” 展翼道:“请教?” 崔玉莲道:“杀了他们,那是世间最好的灭绝散布奇毒之法。” 展翼淡淡一笑,道:“这方法太简单,我希望能想一个很复杂的办法。” 崔玉莲冷笑一声,道:“你在说笑么?” 展翼道:“在下说的很认真,我想保下他们性命,又能使他们不会散播奇毒!” 崔玉莲道:“我不想从你手中,把这些人硬夺过来,但他们只要离开你一步,我就会杀了他们。” 展翼一皱眉头,道:“姑娘很赏在下的脸了。” 崔玉莲道:“那是因为有很多的事,我还未查明白,有一天,我查明了,我们之间,也许会有一场冲突。” 展翼道:“哦!” 崔玉莲道:“现在,我还不想和你动手。” 也不待展翼答话,转身而去。 中年妇人和随车五卫,紧追身后,片刻间,已走的踪影不见。洪无量低声道:“公子,事情好像更复杂了。” 展翼点点头,道:“老洪,这些身沾奇毒的男人,会不会把奇毒散布出去?” 洪无量道:“这个,这个就不清楚了。” 展翼道:“范兄,你对此事的看法如何?” 范文超道:“你要留下我们?” 展翼道:“除非我能证明你们不会把身上的奇毒,散播人间。” 范文超回顾了另外五人一眼道:“展少兄,范某人答应你,身上奇毒未除,决不接近女色。” 展翼点点头,道:“多谢范兄……” 目光一掠另外五人,接道:“五位,怎么说?” 那五人都是年少气盛的人,虽然,他们心中早已被展翼那等大仁大义之言所折服,但要他们口头之上承认此事,却又有些不服。 一时间,五个人面面相觑,无人答话。 展翼突然挥挥手,道:“五位,既然不愿回答在下之言,那就请便吧!” 这时,五人之中,一个年纪最轻的人,突然冷冷说道:“你发号施令了半天,在下还不知道,你凭仗什么!” 展翼道:“凭仗我这一身武功。” 洪无量冷笑一声,接道:“不知好歹,如非咱们公子告诉诸位,你们还在温柔陷阱之中,直到毒发而死……” 展翼摇摇手,阻止了洪无量,接道:“他问的没有错,而且,我已答复了他,咱们救人并非施恩,听听他的高见吧。” 这五人虽然年纪相若,但却并非来自一处,彼此之间,互不相关。 但展翼拿话一逼,很自然地把几人给逼在了一起。 那年轻人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四位兄台怎么说?” 其中一人叹口气,道:“咱们身中桃色陷阱,确也是自惭形秽,但用不着受人摆布。” 那年轻人道:“对!兄弟也是这个意思,咱们身犯师门规戒,应该受师门规矩惩处,不用留在此地了。” 当先举步向前走,一人行动,四人相随! 展翼剑眉耸动,似想阻止几人,但却在话要出口之时,突然改变了心意,道:“五位一定要去,在下就不拦住了。” 闪身让开,放过五人。 范文超道:“少兄,你要他们去送死?” 展翼道:“没有法子,他们直气方刚,只怕很难控制自己,心中虽然有着是非之分,但却未必能够自我克制……” 突然住口不言。 范文超黯然一叹,道:“少兄,防微杜渐,又如何处置这廿四娇。” 展翼道:“不用咱们费心了,她们虽然无辜,但却遗害太大,不可稍有仁慈之心。” 集聚在一处的二十四娇,突然先后倒地而逝。 范文超呆了一呆,道:“她们怎么都死了?” 展翼道:“事实上,守卫人撤离之前,她们已服下了药物。” 范文超道:“是自绝而死。” 展翼道:“不是的!她们可能服下毒药而不自知。” 范文超道:“厉害呀!厉害!我看过的坏人不算少,但却从未见过这么恶毒的手段……” 语声一顿,接道:“少兄,这些,是不是崔家坞布下的陷阱?”展翼道:“范兄,对崔家坞,了解多少?” 范文超道:“不多,数十年来的江湖形势,一向是北寨、南堡对峙。” 展翼道:“目下的形势呢?” 范定超道:“目下的形势,好像比较复杂一些,有一股新兴的力量,好像要卷入这场纷争之中,北寨雷老爷子,也和在下谈过这件事……” 忽然间,几声凄厉的惨叫,传了过来。 展翼脸色一变,道:“那丫头,说话倒是兑现的很!” 范文超道:“她已经杀了他们?” 展翼未再答话,快步向前奔去。 就在峡谷之中,出口暗道口侧,躺着五具尸体。 五个人,都已经气绝而逝。 每个人,都中在咽喉上,一剑毙命,血流的不太多。 看上去,死状不惨,但每个尸体的脸上,却显出惊异之色,有着一种死不瞑目的感觉。 范文超脸色大变,道:“好快的剑法。” 展翼的神情,也很严肃,缓缓说道:“范兄,你见多识广,能不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剑法?” 范文超道:“好像是传说中无痕断魂剑招。” 展翼道:“什么叫作无痕断魂剑招。” 范文超道:“听说,那是一种世上最凌厉的剑招,剑出无痕,叫人防不胜防。”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她杀了这五个人,如若是五次出剑,他们不会在这么近的距离中,并肩横陈。” 范文超道:“如是一剑杀死五人,那真是太可怕了。” 展翼道:“范老兄,如若这么一个人物,参加江湖上争雄之战,北寨、南堡是否有抵抗之力?” 范文超沉吟了一阵,道:“雷老爷子的功力,也许可以和他一战,但胜负之论,在下就无法断言了。” 展翼道:“南堡金堡主,和雷寨主比起来,情形如何?” 范文超道:“两人在江湖之上,盛名不相上下,武功也各擅胜场,所以,才能相持不下。”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他们动过手没有?” 范文超道:“你怎么这样问?” 展翼道:“南堡,北寨,在江湖上,相持不下,却又能保持个相安局面,那是说明了两方的首脑人物,都曾经严厉向属下的约束过,不许造成冲突。” 范文超道:“那又有什么不妥,双方面都有着很多顾虑。” 展翼道:“一个武功练到某一种极限的人,他们怎会心平气和的忍让他人,所以,我觉着他们之间,至少应该会过面,证实了什么?双方内心之中,都有所惧。” 范文超道:“很高明啊!这本是江湖上隐秘,但在下却不得不透露出来,不过,在下希展少兄给我一句话。” 展翼道:“怎么说?” 范文超道:“不泄漏出去。” 展翼点点头。 范文超道:“十几二十年前,南堡、北寨中人,老是相互冲突,造成了剑拔弩张之局,而且,双方主事人,也都积极准备,大有倾尽全力,放手一搏之意,就在双方都已准备的差不多时,双方首脑人物,却又突然下令,使一场即将爆发的冲突,停息下来。” 展翼道:“免去了江湖上一场劫难。” 范文超点点头,道:“是!雷寨主、金堡主,两个人以一夜苦战,才息去了这场纷争。” 展翼道:“那一战未分胜负?” 范文超道:“对!他们相约五年一期,每隔五年,两个人,就动手比试一次,初更见面,五更分手,已然比过了三次,都是个不分胜负之局,不过,从此之后,江湖上不见雷寨主、金堡主的行踪了。” 展翼道:“第四次几时到?” 范文超道:“明年三月,算起来,不过半年多点时间,这两位南、北雄主,都把中年时间光阴,耗费在苦苦求进武功之上,只希望,在比武之时,能胜对方个一招半式。” 展翼道:“他们是否已约定了胜者如何?败者又如何呢?” 范文超道:“这个么?我想一定有,不过,雷老爷子没有说过。” 展翼道:“既是如此,甫量、北襄应该保持和睦相处才是。” 两人一面谈话,一面向前走去,出了密道洞口。 一路上,未遇暗算,洞外面,也不见拦截之人。 行出一密林,范文超突然一抱拳,道:“少兄,咱们萍水相逢,多承相救,恩大不言谢,我范某人也不用说什么感激之言,如是我无能克制毒性发作,我会自作了断,但愿保全下性命,范某人日后自有以报。” 展翼道:“范兄慢走!” 范文超停下脚步,道:“少兄,还有什么吩咐?” 展翼低声道:“在下送范兄一程如何?” 范文超道:“这个,怎好有劳。” 展翼道:“范兄威名满江湖,自然不在乎宵小施袭,不过,范兄已身中奇毒,只怕这些毒性影响到范兄的功力。” 弦外之意,已很明显。 范文超轻轻叹息一声,道:“少兄的用心,在下很感激,范某人手中这口刀,或不足以伤人,但保命突围,自信还可以应付得了。” 展翼道:“这个么?……” 范文超一抱拳,接道:“不敢有劳,老朽就此别过。” 转身疾奔而去。 望着范文超远去的背影,展翼缓缓说道:“这个人,很不错,就是固执了一些。” 洪无量道:“公子,这很难怪,威名赫赫的闪电刀,如若要人护送,流传于江湖之上,要他如何作人?” 展翼道:“那位姑娘不会放过他,我想,她定会截杀于他。” 洪无量道:“很奇怪,那位白衣姑娘,一身杀气之重,老奴从未见过,好冷森啊!” 展翼道:“所以,我担心,范文超不是她的敌手。” 洪无量道:“奇怪的是那丫头,对你还算客气,莫非她已经知道了你的来历不成?”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我已尽量在隐藏自己,不让别人瞧出来,我想她不知道。” 洪无量道:“不管她真实的武功如何,但,散发出来的那股煞气,却是强烈无匹,老实说;连我也被她那股冷厉的杀气震住了。” 展翼道:“就外形所见,她确有很高的成就,但那也说明了一件事。” 洪无量道:“什么事?” 展翼道:“她锋芒大露,还未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洪无量轻轻吁一口气,道:“到了一定的火候又如何呢?” 展翼道:“到了一定的火候之后,那就会不见形外,杀机深藏,只有在那出手的时候,才可看到那出剑的威势。” 洪无量低声道:“公子,你呢?能不能胜得过她?” 展翼道:“很难说,目下为止,我还没有见过她的剑招,也没见过她出剑的速度。” 洪无量道:“公子,如若你也非她之敌,当今武林之世,还有什么人能胜过媳?” 展翼道:“我不是当世第一人,我胜不过她,总会有胜过她的人,再说,力不能胜,可以智取,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咱们要追在范文超的身后,不能让他们杀了范文超。” 他的推断不错,范文超行不到两里路,就遇上了拦阻之人。 那中年妇人和两个佩剑的女婢,横拦路中,白衣姑娘却远远的站在了七八尺外。 范文超见过了五个人的死状之后,已经了然是遇上了劲敌,所以,丝毫不敢大意,右手握住了刀柄。 中年妇人笑一笑,道:“范文超,你看过那些人的死状了么?” 范文超道:“看过了。” 中年妇人道:“你觉得如何?” 范文超道:“他们死在一种很高明的剑技之下。” 中年妇人道:“你自信能否接得下那样的剑招?” 范文超道:“如是老夫不愿意死在剑下,似乎是只有出手反抗一途了。” 中年妇人道:“范文超,你没有机会的……” 范文超右手一抬,紫金刀出了鞘,平横胸前,道:“老夫不是甘心束手待毙的人,你们那一位出手?” 中年妇人道:“好!我老婆子会会你。” 只听站在远远的白衣少女冷岭接道:“你们闪开,我们要在楹短的时间之内,结束这一场搏杀,那个爱管闲事的人,只怕很快就会赶来。” 白衣少女快步行了过来,道:“范文超,现在,你如要改变心意还来得及。” 范文超道:“范某人宁愿战死,不受屈辱。” 白衣女子冷冷说道:“好!你能接下我三剑,你就可以活着离此。” 话落口,白影闪动,一道寒芒,疾如流星一般直射过来。 好快的一剑。 范文超被人称作闪电刀,就是出刀快如闪电。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快剑。 幸好是范文超早有准备,右手紫金刀疾快的划出。 这是他赖以保命的精奇一招,刀光在身前化成了一片寒芒。 但闻当当两声,那白衣女子,快如流星的一剑,竟被范文超一刀封了过去。 金铁交鸣声中,双方霍然分开。 白衣少女冷冷说道:“好,再接下我两剑,你就可以走了。” 范文超虽然把这一剑接了下来,但他内心之中明白,这一剑,已经用足了全身的气力,再有一剑,只要势道稍为强一些,他接下的机会,就不太大了。 但剑在弦上,不得不发,硬着头皮,道:“姑娘赐教。” 范文超闯荡江湖,遇上过不少高人,但他从没有遇上一个像那白衣姑娘那般高明的人物。 那挥剑一击,大概就是传说中驭剑之术了,只见白光一道,疾如闪电流星而来。 他横着手中的紫金刀,准备接下那白衣姑娘的第二剑。 只听一个清朗的笑声传了过来,道:“且慢动手。” 随着那呼喝之声,一条人影疾飞而至。 是展翼。 白衣姑娘冷哼一声,道:“又是你。” 展翼道:“山不转路转,咱们遇上的机会实在也多了一些。” 白衣少女道:“你准备出手阻止我?” 展翼道:“姑娘,那是最坏的办法了。” 白衣少女道:“你说说看,什么是最好的办法?” 展翼道:“放过范文超,如若姑娘一定想要和在下分个胜负,在下倒也愿奉陪。” 白衣少女道:“你的意思,可是要我给你一个面子,放过他。” 展翼道:“不论姑娘的想法如何?但这种事也只能摆在心上。” 白衣女子道:“好吧!我放过他……” 目光一掠范文超,道:“你可以去了。” 如若在平常时日之中,范文超算是明知必死,也不甘受此屈辱,但此刻他必须要保下性命,然后,才能够把这消息带回北寨。 所以,他忍耐了下去。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道:“范文超,现在我不杀你,但你知道,你已经身中了奇毒么?” 范文超道:“我知道。” 白衣女子道:“那就好,你既然知道了,不知有何感想?” 范文超道:“没有感想。” 白衣女子一皱眉头,道:“你好像不怕死。” 范文超道:“区区今年已五十几岁,死了也不算夭寿,何怕之有?” 白衣女子道:“你想不想取得解药?” 范文超道:“取得解药,只怕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了。” 白衣女子道:“天下没有容易的事。” 范文超摇摇头,道:“姑娘,我只想走,走得愈快愈好,姑娘既然决定了不再留难区区,我就告辞了。” 白衣女子道:“你想赶回北寨去,把你知道的事告诉雷寨主?” 范文超道:“区区正是此意。” 白衣女子道:“只可惜,你无法赶到北寨毒性已经发作了。” 范文超道:“哦?” 白衣女子道:“所以,我好人作到底,送你一粒丹丸,这丹丸可以延长你的毒性发作,不过,你要知道,这丹丸的有效时间只有七天,七天之后,毒性发作,那就更厉害,完全没有救药可能了。”。 伸手取出一粒丹丸,递了过去。 范文超轻轻吁一口气,伸手接过,道:“崔姑娘,丹药范某身受了,范某人如能侥幸不死必有以报。” 白衣女子道:“你去吧!如若你不相信我给你的丹丸,那就等伤势发作时再行服用。” 范文超不再答话,放步疾奔而去。 崔玉莲道:“由现在开始,以后别再管我的事如何?” 展翼道:“事实上,都是姑娘在找我的麻烦,我们最好不要碰头……” 崔玉莲冷冷说道:“展翼,你太放肆了!” 展翼剑眉一拓,道:“崔姑娘,你最好不要口舌伤人。” 崔玉莲冷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展翼道:“仇恨之车,是不是你姑娘主持其事?” 崔玉莲道:“你自己去猜吧。” 展翼神情凝重的说道:“姑娘,我知道,你在剑术上造诣极深,不过,在下决不怕你。” 崔玉莲道:“难道我怕了你!” 展翼道:“谁也不用怕谁,问题是,有一天,我们会冲突起来。” 崔玉莲道:“所以,我想和你来一个君子协定。” 展翼道:“什么协定?” 崔玉莲道:“咱们从此不碰而,那该是避免冲突的最好办法。” 展翼道:“姑娘,只怕这个很难……” 崔玉莲道:“为什么?难道你非要跟着我不可?” 展翼道:“咱们永不碰头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姑娘和我,有一个退出江湖。” 崔玉莲道:“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每年一月,最多三个月,如若你肯避开这三个月的时间,另外九个月,都是你的。” 展翼笑一笑道:“姑娘,听起来,在下似乎是占尽便宜。” 崔玉莲道:“以三月对九月,本来,你就占便宜的。” 展翼道:“崔姑娘,在下可以答应姑娘这个约定,不过,咱们得事先把时间订出来!” 崔玉莲道:“订明出来,此话怎说?” 展翼道:“姑娘一年只有三十月在江湖上走动,时间由你先选。” 崔玉莲道:“不行,时间不能定,反正我一年只有九十天的时间,你想法子避开我就是。” 展翼淡淡一笑,道:“姑娘,你太聪明,可惜我不能答应你。” 崔玉莲道:“展翼,你想过不答应会有什么后果?” 展翼道:“我想过了,最坏的是,咱们可能要有一场火拼……” 崔玉莲接道:“你可是有着一定胜我的把握?”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至少,咱们是一场莫可预料的一战。” 崔玉莲低声说道:“展兄,见到我,你就应该想到崔家坞,我在崔家坞中,不算第一高手。” 这句话,确然使得展翼听得一怔,沉吟了一阵,道:“姑娘的意思是……” 崔玉莲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和崔家坞作对。” 展翼道:“姑娘好意心领,不过,在下也要奉劝姑娘一句,目下江湖,井非全是崔家坞的天下,除了崔家坞之外,还有南堡、北寨、九大门派,再加上丐帮、排教,门户分立,不下数百。” 崔玉莲冷冷道:“三十年前,丐帮一场自相火并,元气至今未复,号称扛湖第一大帮的,目下他自己也不敢妄为,自尊九大门派,风光得太久了,现在,都可闹青黄不接,排教,目下应该是最盛时期,弟子中高手众多,但他们靠的是崔家坞,至于南堡、北寨,也到了盛极将衰的境地。” 展翼道:“这么说来,只有你崔家坞,是一股新兴的力量了?” 崔玉莲道:“展兄,这是一股洪流、急浪,没有人能挡得住。” 展翼道:“崔家坞就是那一股洪流,你姑娘就是那一道急浪……” 崔玉莲怒道:“你……” 展翼笑笑道:“我怎么样……” 崔玉莲道:“你诚心和我作对,是么?” 崔玉莲挥挥手,示童五卫双婢,和那中年妇人,都退了下去,才吁一口气,道:“晨兄,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戴着面纱?” 展翼道:“不知道。” 崔玉莲道:“我听说花凤姑娘,是人间绝色,我怕自己生得太丑,所以,我戴上了面纱遮丑。” 听到花凤的名字,展翼心头震动了一下,但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镇静。 就是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已被崔玉莲瞧出了破绽,笑一笑道:“展兄,听说,那位花凤姑娘和你很熟?” 展翼想到唐琳,一定告诉了他很多的事,只好点点头,道:“不错。” 崔玉莲缓缓取下蒙面白纱道:“看一看,我比花凤姑娘如何?” 展翼抬头看去,顿觉眼睛一亮。 这位姑娘相当的美,美得十分耀眼。 展翼打量了一阵,道:“姑娘很美,但却没有花凤那一股妖媚气。” 崔玉莲微微一笑道:“我倒是不信,花凤就那么动人,请出来给我见见。” 展翼苦笑一下道:“她走了。” 崔玉莲道:“是个郎薄幸呢?还是姑娘忘情,她为什么要走?” 展翼道:“姑娘,这似乎和你无关吧。” 崔玉莲道:“你想想,我这样忙的人,如若是和我完全无关的事,我为什么要问你。” 展翼道:“你知道她在何处?” 崔玉莲道:“不错,我还知道,只要我不管她了,她就很可能立刻被人杀死。” 展翼突然感觉心头一震。情绪激动,颇有难以自制的感觉。 长长吁一口气,尽量使声音保持镇静,道:“姑娘,花凤在那里?” 崔玉莲已看出了展冀激动的情绪,举止间,也变得小心起来,笑一笑,道:“你想见她?” 展翼道:“是!姑娘能使我见到她更好,就算不能,也请你告诉我她在何处?” 崔玉莲道:“我可以安排你见见她,不过,你要给我一点时间。” 展翼道:“要多少时间?” 崔玉莲道:“最快也要三天。” 展翼道:“要三天?” 崔玉莲道:“怎么?三天就等不及么?” 展翼道:“为什么要三天?” 崔玉莲笑一笑道:“三日后中午时分,请到榆树庄,张大员外的家中会面,我告辞了。” 也不待展翼再说什么,转身大步而去。 展翼设有动,静静的望着崔玉莲的背影。 直到崔玉莲走得消失不见,洪无量才快步行了出来,道:“公子,花凤姑娘,可能就落在了她的手中。” 展翼道:“话是不错,可是,我们也不能逼得大紧,虽然明明在她的手中,但咱们却没有证据,也没有办法逼她说出来。” 洪无量道:“公子,这位崔姑娘,对咱们似友非友,似敌非敌,不知她安的什么心?” 展翼道:“目下情势,已很明显,崔家坞崛起江湖,早有征服南堡、北寨的计划,不过,他们的手法很阴冷,利用了南堡、北寨之间的成见,从中暗动手脚,使双方的成见日增,变成了仇恨之争,引起一场搏杀,那就会造成了渔人之利。” 洪无量道:“咱们是不是也应该想个办法对付他们?” 展翼道:“破坏崔家坞的阴谋,只有一个办法,揭穿他们,使北寨、南堡,都明白他们在被人捉弄。” 洪无量道:“然后,使双方合力,对付崔家坞。” 展翼道:“数十年的成见,一旦使双方化解,谈何容易,除非有很明确的证据,使他们相信……” 叹口气,接道:“事实上,就算有很明确的证据,也很难使他们合作,因为,双方都会怀疑到,对方可能和崔家坞有勾结。” 洪无量道:“这么说来,这件事,很难办了?” 展翼道:“很难,很难,不过,崔家坞这做法,太过激烈,南堡、北寨,都不是耳目不灵的人,他们会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不知道要拖多久时间。” 洪无量轻轻吁一口气,道:“公子,咱们现在应该如何?” 展翼仰脸望天,缓缓说道:“昔年我午幼无知,好强斗狠,锋芒太露,结仇过多,才有几大门派高人联手,把我囚禁起来的事,他们对我的伤害很深,但也成全了我,我记得,少林掌门在囚禁我时,说过一句话……” 他神驰往事,脸上泛起了一片黯然神色。 洪无量道:“他说些什么?” 展翼道:“他说,我读书太少,但却深具慧根,如能改了嗜杀习性,定会成为扛湖上一代侠人。” 洪无量道:“那老和尚的看法不错啊!” 展翼道:“这几句话,像一枷锁,锁住了我的心,我想人生在世,不过数十年,如能留下一点名声,好过徒逞一时快意的胡作非为,这几年来,我又读了很多的书,少林掌门人,早有安排,在一本佛门经典中,暗藏了三种东西……” 洪无量道:“什么东西?” 展翼道:“两种少林神功,和开启那天蚕丝索的手法,老和尚留给我的经书、佛典,早安排了层次,我必须按着他的层次去读,才能了解经意,就这样,我学会了他留下的两种绝技,最后,才着手解那活结的手法。” 洪无量道:“听说公子被囚禁九华山中……” 展翼笑一笑,接道:“没有,我被囚禁在镇江,一只伴我多年的猿人陪伴着我……” 洪无量接道:“那猿人还活着?” 展翼道:“不但还活着,而且,他已练成更高的武功。” 洪无量道:“现在呢?” 展翼道:“带着他同行,不但惊世骇俗,而且,还怕他伤人,所以,我用捆我的天蚕丝索,把他囚了起来。” 洪无量道:“哦!” 展翼道:“江湖上认识我的人已经不多,那时,我还是个孩子,但我昔年练的武功,全是诡异之学,出手就带着一股邪气,近年习练少林绝技,变化了不少气质,那老和尚在解去天蚕丝索活结的手法时,告诉我,他即将圆寂,期望我为武林正义,尽一份力量。” 洪无量道:“公子怎么打算呢?” 展翼叹口气,道:“他是一位精于佛理的高僧,具有着潜移默化的力量,能叫顽石点头,我这次重出江湖,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江湖是非之中,过去,我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一切事情,都要看我自己的喜怒而定,如今,情形不同了,我开始替人家想,替很多人想,在我心理上,有一个尺度,这个尺度不容破坏,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是非观念了。” 洪无量道:“公子,那位崔姑娘,剑技修为,似乎是已经到了相当高明的境界,公子是否要和她对抗?” 展翼道:“说实在,我没有胜她的把握,那封喉一剑,确然已到了相当高明的境地,她对我,大概也有那么一点畏惧,所以,她尽量避免和我动手。” 洪无量道:“她约你三日后,在榆树庄会面,只怕没安好心。” 展翼道:“我相信,她会设下几道埋伏,试验一下我的武功。” 洪无量道:“公子,咱们去不去呢?” 展翼道:“去!对花凤我有一种责任,我不能撒手不管她。” 洪无量道:“公子,你……” 展翼苦笑一下,接道:“我做错了一件事,必须承担起这个后果。” 第二十四回 巧遇花凤妹 洪无量道:“公子,如若咱们能够一举制服崔玉莲那丫头,对崔家坞,定会构成一种威胁。” 展翼道:“那丫头狡猾如狐,制服她不是容易的事,不到最后一刻,就无法分出胜败。” 洪无量道:“公子,三天之后,咱们还到张员外家和她见面,那时,公子再作决定不迟。” 展翼点点头,找一所清静的地方住了下来。 三日后展翼等到了张员外的府上。 那位张员外,早已排队恭候在府门之外。 展翼被让入府中大厅之上。 大厅上早已摆好了一桌酒席。 张员外团团的圆脸,一直带着笑容,穿着长袍马褂,有如在办喜事一样。 进入大厅之后,展冀果然发觉了崔玉莲早已在座。 只见崔玉莲举手一挥,张员外立刻迫出大厅,道:“展兄,我要和你谈谈,要不要这位洪兄,到外面去。” 展翼道:“这位老洪,追随我虽不久,但我们情同……” 洪无量急急接道:“公子,在这里坐吧!我到外面去。” 也不让展翼答话,人就举步向前行去。 崔玉莲一欠身道:“展兄,有酒有菜,随便请用。” 展翼道:“事实上,在下心中急的是想知晓姑娘谈话的内容。” 崔玉莲道:“希望你能给小妹一个机会……” 展翼听得心头一震,道:“什么样的机会?” 崔玉莲道:“两个月后,我就要回到崔家坞去。” 展翼道:“哦!” 崔玉莲道:“所以这两个月内,我希望你避开江湖……” 展翼道:“姑娘,难道我不能和你同在江湖么?” 崔玉莲道:“天地是这么辽阔,江南的草长莺飞,大漠的万里平沙,高山积雪,江浪翻白,这些景物,都可以使人观赏三年五载的,但偏偏江湖却又是这么狭窄,小妹要到之地,展兄也必然会到,咱们可以相遇,而且,小妹私心之中,也常望能和展兄相遇,但谁又能保证,咱们相见之后,能够平和相处,不生冲突呢?”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玉莲姑娘,我可以避开两个月,但我不能避开一年、两年,姑娘说的不错,江湖很辽阔,但也很狭窄,像那无际的海洋,水流千江总要汇归海,要去的都是那一个地方。” 崔玉莲道:“以后,我会尽量逃避开再入江湖,这两个月,你先让我,但我至少会让你一年,这一年中,我会常住在崔家坞中。” 展翼道:“一年之后呢?” 崔玉莲道:“我尽量避着你,见到你,我就走开。”姑娘之言,极尽委婉动人,展翼也听得有些耸然动容。 但展翼心中也明白,这两个月,定然是一个很重要的时间。 不敢贸然相应,展翼只好改变了话题,道:“姑娘,我记得姑娘答应我一件事?” 崔玉莲道:“关于花凤姑娘的事。” 展翼道:“不错,难得姑娘还没忘记。” 崔玉莲道:“答应你的事,我怎会忘记,实不相瞒,花凤姑娘人已在此,实在是长得很美,无怪展兄对她倾心,说秀丽英风,小妹不愿让她太多,但她那股温顺柔媚,小妹自知难及万一。” 展翼苦笑一下,道:“姑娘,不论你说什么,展某人似乎是都无法作答,姑娘怎么说,在下怎么听就是。” 崔玉莲道:“不过,展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展翼道:“姑娘,这是交换条件么?” 崔玉莲道:“不论你怎么想,小妹必须求得一个回答,就算是条件也行。” 展翼道:“姑娘,这件事,能不能给我一个考虑的时间?” 崔玉莲道:“我在这地方,只能留到晚上,展兄,也只有大半天时间。” 展翼道:“如是在下不答应姑娘的条件,似乎是,就没有办法见到花凤姑娘了?” 崔玉莲微微一笑,道:“展兄,如是真的关心她,最好能答应下来,花凤姑娘明艳照人,但她唯一的缺点,就是保护自己的力量太弱。” 展翼沉吟一阵,道:“姑娘杀人的手法很凌厉,想不到心机竟也这么深沉。” 崔玉莲道:“展兄,我没有法子,事实上,我也不愿用这种办法,为了避免我们之间的冲突,我不能不用些手段,也许这手段不大光明,而且,非我所愿,但总比我们冲突起来强-些。” 展翼神情冷肃,缓缓说道:“姑娘,如若我要屈服在你的威胁之下,我心中会十分难过,这会在我们之间,造成一种很大的隔阂。” 崔玉莲道:“至少,那是以后的事,但目下,这是避免我们冲突的唯一办法。” 展翼冷冷说道:“我拒绝……” 崔玉莲接道:“你如真拒绝,那就请便,太阳下山时分,你请再来这里一趟。” 展翼道:“什么事?” 崔玉莲道:“替花凤收尸。” 展翼怔了一怔道:“你要杀她。” 崔玉莲道:“是……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会做得出来。”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好吧!我避开你两个月。” 他终于屈服了,为了花凤的生死。 崔玉莲笑一笑道:“展兄,我相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展翼道:“你放心,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崔玉莲道:“好!你请吃一点东西。” 展翼道:“吃不下。” 崔玉莲道:“急着要见花凤么?” 展翼道:“对!我急于要见她。” 崔玉莲道:“好!我带你去。” 站起身子,带展翼到了一座跨院之中。 那是一座很幽静的跨院。 崔玉莲当先而入,进入大厅,道:“花凤姑娘,请出来吧。” 布帘启动,花凤缓步行了出来,道:“你找我什么事?” 崔玉莲道:“有人来看你。” 花凤道:“什么人?” 崔玉莲道:“你日夜想念的人。” 花凤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世上没有我想念的人。” 崔玉莲道:“姑娘,不要把话说得太满。”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道:“真的,没有一个使我想念的人。” 崔玉莲笑一笑道:“展兄,请进来吧!你看看,你把花凤姑娘的心,伤害的多么深。” 花凤双目一亮,道:“展翼,果真的还会记得我么?” 崔玉莲微微一笑,道:“要是如不记得你,怎会千里迢迢的跑来此地找你。” 花凤道:“我现在哪里?” 崔玉莲还未开口,展翼已举步行了进来。 花凤骤见展翼,一时间,竟然呆在了当地,双目神光凝注着展翼,脸上是一股自怜自惜的神色。 崔玉莲本来带着微笑的脸上,忽然间泛生出一片晕红,缓缓说道:“你们两位说说吧!我告退了。” 她没有看展翼的表情,也没有听展翼说些什么。 身子一转,快步而去。 但闻花凤幽幽说道:“你真的还记得我?” 展翼点点头:“花凤,我对你有一种责任,至少,我应该保护着你不受伤害。” 花凤摇摇头道:“我不要你保护我……” 展翼呆了一呆道:“为什么?” 花凤道:“因为,我不要你对我负任何责任,展兄,我要的是你对我的惜爱,除非真的很喜欢我,否则,我不想再见你。” 展翼轻轻叹息一声,道:“花凤,我,我这……” 花凤黯然接道:“我知道,你一直认为我是坏女人,我不知珍惜自己,所以,你心中一直有些看不起我,我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奉献了自己,我想让事实来证明,展大哥,我是否仍然是清白女儿之身,你应该知道了。” 幽暗的山洞之中,一个很少接近女人的人,对是否仍为处子的花凤,展翼实在是无法辨识。 清楚记忆的,只是花凤那婉转的呻吟,那种梦呓般,消魂蚀骨的呻吟。 既无法指出不是,展翼也只好承认是了。 所以,点点头。 花凤脸上现出了微微的笑意,举步直行到展翼的身侧,缓缓靠近了展翼的身躯,突然流下了泪来。 展翼道:“花凤,你哭了?” 花凤嫣然一笑,道:“大哥,我太高兴了,我心中好快乐,好快乐,我忍不住流下泪,但这是高兴的眼泪。” 展翼暗暗吁一口气道:“花凤,咱们走吧!” 花凤点点头道:“好!咱们走吧!大哥,这一次,我永远不再离开你了。” 展翼没有答话,伸手拍拍花凤的肩头,举步向外行去。 但见人影一闪,崔玉莲突然出现在厅门口处,道:“两位要走了?” 展翼大迈一步,挡在花凤的身前,道:“是!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崔玉莲道:“不敢当,我是来向展兄讨一句话。” 展翼道:“什么话?” 崔玉莲道:“咱们两月之约,展兄已经答应了,是么?” 展翼道:“嗯!” 崔玉莲道:“展兄,不会改变主意吧?” 展翼道:“你放心,这两个月中,咱们决不会再见面。” 崔玉莲道:“两个月之后,我会回崔家坞去,逃避你展兄,两位请吧!” 一闪身,让开去路。 花凤叹口气,道:“崔姑娘,谢谢你了,不是你,我只怕再见不到大哥了。” 崔玉莲道:“风姑娘,展兄有两个月空闲,你们好好的玩玩去吧!祝你们白首偕老,永浴爱河。” 花凤道:“谢谢你,玉莲姑娘。” 崔玉莲目光转到展翼的身上,道:“展兄,要不要我派车送你们一程?” 展翼道:“不用了。” 举步向前行去。 花凤快行两步,紧随在展翼的身侧,并肩而去。 崔玉莲望着一对丽影,脸上原本没有笑意。 但两人背影,消失不见时,崔玉莲突然间感觉到一种难过,鼻孔一酸,热泪几夺眶而出。 但她睁大了眼睛,忍住了将要落下来的热泪。 金二姑缓缓自厅房一角处,转了出来,道:“姑娘,你有心事……” 崔玉莲挤出一个笑脸,道:“没有的事,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那小子说服了,他已答陵退出江湖两个月,至少,在两个月内,他不会和咱们再碰面了。” 金二姑道:“姑娘,那小子真如姑娘预料的那样扎手么?” 崔玉莲道:“金二姑,你不相信我的话?” 金二姑道:“老身不敢,不过,老身觉着姑娘太迁就他了,咱们并未和他碰面,怎知不是他的敌手?” 崔玉莲道:“咱们办完了正经事,你就找他试试看,现在,先办正事要紧。” 金二姑由怀中取出一本绢册,打开看了一阵道:“还有两件事,第一件是,取得磨剑老人的寒铁神针。” 崔玉莲接道:“那绢册上,是否记有那寒铁神针的用途?” 金二姑道:“有,寒铁神针,三十六枚,为寒铁之精所制,专破空家气功,洞铁穿金,无坚不摧。” 崔玉莲道:“磨剑老人,住在那里?” 金二姑道:“磨剑庄,距此不过两百里。” 崔玉莲道:“看来,爹确实下过了一番工夫,这些退休扛湖的老人,都被查的清清楚楚。” 金二姑道:“寒铁神针,正是老寨主练成神功的克星,自然不能遗漏。” 崔玉莲道:“查查看第二件是什么?” 金二姑低声道:“要咱们杀两个人。” 崔玉莲苦笑一下,接道:“说下去吧,那两个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他们?” 金二姑道:“是一对母子,为什么却没有说明。” 崔玉莲道:“母子?有没有说明,那位老夫人今年几岁了。” 金二姑拿出一张纸,低声念道:“申三娘,今年四十岁,和其孤子申保元,今年十四岁。” 崔玉莲道:“都没有父亲?”金二姑道:“没有,申保元的父亲,早已在十年前死了。” 崔玉莲道:“孤儿寡母。”金二姑道:“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孤儿寡母。” 崔玉莲道:“孤儿、寡母,我们为什么要杀他们?” 金二姑道:“这是老主人的意思,其目的,老身就不知道了。” 崔玉莲道:“金二姑,这些事,我们应不应该干?” 金二姑道:“姑娘,这一次,咱们出来,一共有十件事情,已经办好了八件,只余下最后这两件了,就算是委屈一些,把它办好算了。” 崔玉莲道:“金二姑,我爹真的告诉过你,这是要我最后一次办事了。” 金二姑道:“是!” 崔玉莲道:“金二姑,你跟我爹好久了?” 金二姑道:“大概二十多年了吧?” 崔玉莲道:“我今年几岁了?” 金二姑道:“姑娘,你今年几岁,你自己也不知道么?” 崔五莲道:“我知道,是不是廿一岁?”金二姑道:“对!二十一岁!”崔五莲道:“那是说,我没有生下之前,你就跟着我爹了,是么?” 金二姑道:“不错啊!”崔玉莲道:“金二姑,我娘怎么死的?” 金二姑怔了一怔,道:“这件事,我不是早给你说过了?” 崔玉莲道:“是啊!我希望再听一遍。” 金二姑道:“被人杀死的。” 崔玉莲道:“什么人杀的?” 金二姑道:“当场没有抓到凶手,事后调查,听说是南堡,北寨中的人。” 崔玉莲道:“他们两大世家,一向水火不容,怎会合作杀死我娘?” 金二姑笑道:“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像现在一样,冲突的这么激烈,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心愿,不允许江湖上,再出现第三个势力。” 崔玉莲叹息一声,道:“那时间,我几岁?” 金二姑道:“大概一岁多一些吧?” 崔玉莲道:“金二姑,我娘死于刀剑,还是拳掌、暗器之下?” 金二姑呆了一呆,道:“姑娘,这些事,老身记得是早已经告诉过你了。” 崔玉莲道:“不错,我也记得这件事,只是金二姑,那时间我太小,我已经记不清楚内情,所以,我希望金二姑能给我再说一遍。” 金二姑叹息一声,道:“你母亲先中毒,后遭人杀,身中十三剑,大都中要害所在。”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我现在那位母亲,几时嫁给我爹的?” 金二姑脸色微微一变,但她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道:“你母亲死后三年吧?” 崔五莲道:“金二姑,不许骗我……” 金二姑一躬身,道:“老身不敢。” 崔玉莲道:“我现在那位二娘,几时嫁给我父亲的?” 金二姑道:“你四岁那一年吧!你母亲死后三年左右。” 崔玉莲冷冷说道:“他们是不是在我母亲死去以前认识的?” 金二姑道:“这个,老身不太清楚了。” 崔玉莲道:“金二姑,听说你是我父亲身侧的女婢?” 金二姑道:“是:老身当年,是跟在老寨主的身侧。” 崔玉莲道:“你和我母亲熟么?” 金二姑道:“当年,老身照顾老爷、夫人,自然和夫人熟识了。” 崔玉莲道:“我母亲和我爹的感情如何?” 金二姑道:“他们相处的不错,但齿舌相依,有时也难免有争执的地方。” 崔玉莲道:“你对他们两位老人家为什么争执,大概很清楚了。” 金二姑摇摇头,道:“不!姑娘,老爷十分威严,早已下过令谕,一旦和夫人有所争执时,就不许我们在场。” 崔玉莲道:“他们是不是常有争执?” 金二姑道:“前几年很少,以后,比较多了一些。” 崔玉莲冷冷说道:“金二姑,是不是为了现在我那位二娘?” 金二姑道:“这个老身不清楚。” 崔玉莲道:“你不清楚,咱们崔家坞中,有谁清楚?” 金二姑道:“这件事,看来只有去问老寨主了。” 崔玉莲道:“问我爹?” 金二姑道:“是!”崔玉莲道:“你认为我不敢问?” 金二姑道:“姑娘,老身不敢如此断言,不过,这件事,除了老寨主之外,别人也无法答复。” 崔玉莲笑一笑,道:“无法答复,并非是不知道,金二姑,别认为你有我爹这么一个靠山,如是惹火了我,我一样会杀你。” 金二姑脸色一变,道:“姑娘,你……” 崔玉莲神色冷肃,缓缓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你当一个长辈看待,想不到,你竟一直在骗着我。” 金二姑道:“老身不敢。” 崔玉莲一挥手,道:“你出去,我要好好的想一想。” 金二姑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咱们还要不要去找磨剑老人?”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突然放下脸,笑道:“自然要去,不论怎么说,他总是我爹,而且,一直很宠爱我,金二姑,刚才,我心中憋着了一股气,如是言语中有什么开罪你的地方,还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金二姑道:“姑娘,这话说得过重了,老身在你们崔家两代为奴,从小看到你姑娘长大,怎么计较这些,别说你说我两句,就是打我一顿,老奴也不放在心上。” 崔玉莲道:“那就好,你去安排一下吧!我们两个时辰之后上路。” 金二姑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目睹金二姑离去之后,崔玉莲脸上泛现了一抹冷森的笑意。 这一次,崔玉莲离开崔家坞,除了随车五卫、金二姑外,本来还带了三个女婢,但她却把她们遣回去了两个,留下了一个最信任的女婢。 那女婢本来守在门外,目睹金二姑离去之后,立时缓步进了来,一欠身,道:“姑娘!二姑在离去之时,脸色很难看。” 崔玉莲点点头,道:“我知道,由此刻起,你要随时留心着金二姑,看她作些什么,然后告诉我。” 女婢点点头,道:“婢子知道。” 崔玉莲轻轻吁一口气,道:“小玲,你要记着,如何才能从金二姑口中,多知道一些隐密么?” 小玲道:“姑娘指点。” 崔玉莲道:“从此刻起,我要对你很冷厉,有时间,也许会打你两下,你也不妨在金二姑的面前,发我几句牢骚。” 小玲道:“哦?” 崔玉莲道:“小玲,我总觉着金二姑心中有些隐密,咱们要想法子把它挖出来。” 小玲很聪明,已完全领悟到了崔玉莲的心意,点点头,道:“姑娘,你现在是不是情绪很坏?” 崔玉莲道:“是啊!情绪不太好的人,是很容易发脾气。” 小玲道:“那么,姑娘现在,为什么不发?” 崔玉莲道:“小玲,那岂不是太过委屈了你。” 小玲道:“婢子受姑娘深思,虽死何憾?” 崔玉莲道:“小玲,你……” 小玲接道:“请动手吧!别顾忌婢子会受到伤害,二姑她是一个很细心、多疑的人,所以,我们不能留下一点可疑的破绽。” 崔玉莲道:“小玲,你要小心了。” 小玲道:“婢子已经准备好了。” 崔玉莲一探手,一掌击了出去。 这一掌打得很重,正击在小玲的脸上。 只打得小玲右脸上指痕宛然,身子转动着摔了出去。 她站起身子,咬咬牙,拭去脸上的血迹,泪痕,直奔回自己的卧房。 推开房门,倒在床上哭了起来。 那一掌,打得真疼,再加上小玲姑娘的装作,这就真个哭得哀怨欲绝。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耳际间响起了金二姑的声音道:“小玲姑娘,擦干眼泪吧!别哭。” 小玲心中暗道:“终于来了,” 拭干泪痕,抬头望去,只见金二姑站在床前。 急急下床,大礼拜见。 金二姑伸手扶起来小玲,道:“快起来,看你哭成这个样子。” 小玲道:“婢子该死,惹姑娘生气。” 金二姑无限关心的说道:“小玲,你伤着了设有?” 小玲道:“还好,也许姑娘手下留情,也许婢子是天生的挨打骨头,所以,这两掌虽然不轻,但我还承受得住。” 金二姑伸出手去,无限慈爱的拍拍小玲的肩膀,道:“孩子,不要难过,姑娘一向都把你当作心腹,今天,也许她心情不好。” 小玲道:“这个,婢子明白,我一点也不敢怨恨姑娘。” 她口中虽然说全无怨恨,但目光中却流露出无限委屈。 金二姑叹口气,悄然退了出去。 她没有再说什么,但无声胜有声,目光中流现出的关怀,此时此刻,比说上千言万语还有用处。 两个人都会做戏,而且做的很好。 目睹金二姑离去之后,小玲脸上泛起了一抹微笑。 她很得意自己的一番做作,暗暗忖道:“任你老奸巨滑,我小玲也要斗斗你。” 金二姑的动作快,不大工夫,已然安排好车马、人手。 去而复返,金二姑又很快回到了小玲的房中。 小玲也会想,伏在木案上,头埋在右臂之中,谁也看不出是不是在哭。 金二姑轻轻吁一口气,道:“小玲……” 小玲缓缓抬起了头,一对圆圆的大眼睛中,还满含着泪水,无限哀伤的道:“二姑有事?” 金二姑道:“去,告诉小姐一声,就说,现在咱们就要出动了。” 小玲道:“又要走了。” 金二姑道:“咱们这一次出来,只余下两件事了,如是这两件事办妥,就可以回到崔家坞。” 小玲道:“好,我去告诉小姐。” 行到室门外面,又停了下来道:“二姑,我有些怕,还是二姑去吧!” 崔玉莲很少发过这样大的脾气,更没有打过小玲。 在侍候她的女婢群中,小玲是最得她宠爱的一个。 想不到,她竟然会打得鼻青脸肿。 那证明了一件事,崔玉莲确动了很大的怒火。 一向冷厉的崔玉莲,金二姑也有五分惮忌,皱皱眉头,道:“小玲,还是你去吧!她如若问起你,我要怎么答复,不能骗她,但也不能实话实说。” 小玲心中暗道:“平常时日,这金二姑自恃从小抱过姑娘,颇有倚老卖老的意味。但未想到,她竟是如此的畏惧姑娘。” 心中念转,口中却道:“二姑说的是,姑娘心情不好,如若误会了婢子和她赌气,可能会杀了我。” 金二姑叹息一声,道:“当年夫人在世时,也是脾气不好,咱们玉莲姑娘,继承了她娘的脾气。” 小玲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却转身行入崔玉莲的房中。 崔玉莲低声道:“金二姑在外面?” 小玲点点头,道:“金二姑已备好车马,请姑娘上路。” 崔玉莲冷冷说道:“请金二姑来。” 小玲应了一声,行出室外,到了金二姑的身侧,轻轻吁一口气,道:“二姑,姑娘请你进去。” 金二姑道:“要我进去?” 小玲道:“是!姑娘吩咐小婢,请二姑进去。” 金二姑道:“好吧!我进去看看。” 崔玉莲神情冷肃,端坐未动。 金二姑一躬身,道:“姑娘,你找我?” 崔玉莲道:“金二姑,我想请教一件事。” 金二姑道:“不敢当,姑娘请吩咐。” 崔玉莲道:“咱们去找磨剑老人,如是他不肯交出寒铁神针,那将如何?” 金二姑道:“姑娘,这件事关系着令尊的生死,如若他不肯交出寒铁神针,咱们只有杀死他了。” 崔玉莲道:“磨剑老人的武功如何?” 金二姑道:“很高明,除了姑娘出手之外,咱们这些人,都非他的敌手。” 崔玉莲道:“金二姑,每一次,我寓开崔家坞,到江湖上来走一转,都要杀了很多的人。” 金二姑道:“姑娘行踪所至,血痕斑然,已然在江湖上,树立了威名。” 崔玉莲道:“这不是威名,而是到处引起仇恨的恶名。” 金二姑道:“姑娘,行程百里者半九十,你已经……” 崔玉莲接道:“我已经两手血腥了,所以,我应该再多杀一些人,不论你们把我装扮的如何神秘,都会被人查出来,现在,我这个神秘身份,已被揭穿了……” 金二姑道:“姑娘,你杀人的账,不会记在你身上,由崔家坞给你抗着。”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咱们出动。” 一辆篷车,奔驰在广阔的大路上。 驾车的是面垂黑纱的金二姑。 她轻车熟路,直奔向磨剑老人的住宿之处。那是一幢竹篱环绕的茅舍。 天色刚刚过了正午,四周静悄悄的,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篷车就停在竹篱外面。 金二姑高声喊道:“磨剑老人,你给我听着,如若想保下性命,那就快些献出你的寒铁神针!” 柴扉轻启,一个须发如云的老人,缓缓行了出来。 随车五卫,一字排列在篷车之后。 金二姑缓缓行下篷车,道:“你就是磨剑老人?” 磨剑老人点点头,道:“是我,老夫已三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动,难道还有人记得老夫么?” 金二姑道:“只要你不死,就会有人知道你……” 磨剑老人一皱眉头,道:“这位夫人,你和老夫有仇么?” 金二姑道:“没有仇,不过……” 磨剑老人道:“不过什么?” 金二姑道:“怀璧其罪,你收存了寒铁神针,那就是你该死之道。” 磨剑老人点点头,道:“不错,老夫确然收存着寒铁神针,不过,这件事,江湖上知晓的人不多,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金二姑道:“磨剑老人,你既然承认了,那就交出来吧!” 磨剑老人道:“那寒铁神针,本非老夫之物,我如何能够交出来呢?” 金二姑道:“磨剑老人,你听到过仇恨之车的传说么?” 磨剑老人呆了一呆,道:“你是……” 金二姑道:“就是这一辆篷车,你如不肯交出寒铁神针,那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磨剑老人轻轻吁一口气,道:“老夫这把年纪,死何足惜,但你们杀了老夫,也一样无法取到寒铁神针。” 金二姑叹息一声道:“磨剑老人,你只想到寒铁神针的事,但你是否想到过……” 磨剑老人笑一笑道:“老夫虽然人老了,功夫还未丢下,一旦动手,老夫也不会任人宰割。” 金二姑道:“你想动手?” 磨剑老人道:“老夫不愿惹事,但也不怕事。” 篷车中,突然传出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道:“磨剑老人,你听清楚,准备好,自己开始数数,由一到十,我要斩下你一条左臂。” 磨剑老人道:“你是什么人?” 金二姑道:“仇恨之车的主人,剑出无情。” 磨剑老人道:“老夫虽然足不出户,但对仇恨之车的主人,总还是知道一些。” 金二姑道:“你知道,又怎么样?” 磨剑老人道:“你杀人无数,自然也不在乎多杀老夫一个了……” 只听篷车中传出了崔玉莲的声音,道:“金二姑,他不肯数,你数。” 金二姑果然高声数了起来。 并故意把一字声音拖的很长。 二、三、四、五,却用短促的声音数下去。 九字,又拖的很长。 磨剑老人脸上笑容没有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脸冷肃之色。 忽然间,金二姑,声音扳高,叫出十字。 篷车飞起了一道寒芒,擞射而出。 快如电光石火。 磨剑老人来不及应变,左臂上一凉,一股鲜血,激射而出。 直到鲜血着地,磨剑老人,才觉着伤处疼痛。 只见白光不见人,白芒一绕之后,重又飞回篷车之中。 磨剑老人右手抓住伤臂,轻轻吁一口气道:“驭剑术!” 金二姑冷冷说道:“你现在才明白,不觉着晚了一些么?” 磨剑老人一面自点左臂上的穴道,一面说道:“姑娘斩下了老夫一条左臂,就算是杀了老夫,老夫也无法交出寒铁神针。” 金二姑道:“磨剑老人,你想的太轻松了,杀了你,那不是太便宜了你么?” 磨剑老人道:“老夫连死都不怕了,还会怕什么?” 金二姑道:“咱们会杀你一千剑,还让你的人活着。” 磨剑老人突然盘膝而坐,闭上双目,道:“老夫断去一臂,自知已无抗拒之能,千剑万刀,任凭出手,老夫认命了。” 其实他已闭目等死,已经用不着崔玉莲出手,金二姑,随身五卫,谁都可以出手一剑,取他之命。金二姑重重咳了一声,道:“磨剑老人,你虽然年过古稀,但你的身体,还很健朗,断去一臂,也不会使你丧命。” 磨剑老人道:“我不会交出寒铁神针,要杀要割,悉凭出手了。” 金二姑怒道:“磨剑老人,你如死去之后,那寒铁神针的收存之处,再也无人知晓,这和你交出来,有什么不同呢?” 磨剑老人道:“至少可使它不再出现,免得落入你们之手,助长你们的气焰。” 金二姑道:“磨剑老人,你错了,我们要找寒铁神针,只是怕受到它的伤害,并不是拿来害人。” 磨剑老人道:“谁害怕神针伤害……” 金二姑道:“崔家坞,水旱寨十三寨的老寨主……” 磨剑老人道:“崔总寨主?” 金二姑道:“不错,现在,你如肯交出寒铁神针犹未为晚。” 磨剑老人点点头,哦了一声,道:“斩我一臂的姑娘,是什么人?” 金二姑道:“她是……” 忽髂想到了崔玉莲对自己性情已变,立刻住口不言。 磨剑老人道:“她是什么人?你为何不说?” 金二姑道:“你如肯交出寒铁神针,我再告诉你,她是什么人。” 磨剑老人道:“老夫不会告诉你们。” 金二姑道:“那就很抱歉了,咱们也不会告诉你她是谁。” 磨剑老人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姑娘,难得你小小年纪,已经有了此等成就,这不但是靠天赋,还得有名师传授,或得借重一些药物之力,你斩下老夫一臂,老夫并不恨你,不过,我只要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就是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你们可以把老夫斩成碎片,但老夫不会交出寒铁神针。” 言罢,闭上双目。 金二姑喝道:“磨剑老人,你不怕,但我们不会让你死,我要你遍历人间酷刑……” 忽然间,住口不言。 篷车中传出了崔玉莲的声音,道:“他死了?” 金二姑道:“是!已经气绝而死。” 崔玉莲道:“他既不肯交出寒铁神针,而且,为此而死,应该是一个很受敬重的人。” 金二姑带人直入静舍。她搜的很仔细,过了一个时辰,才缓步而出。 她脸上满是尘土,双目中却是一片失望之色。一眼之下,就可以看出,她没有找到寒铁神针,不过,石玉手中捧着五把剑,长短不同的剑。 崔玉莲神情淡漠,没有人能窥测出她心中是喜、是怒。 石玉缓步行了过来,手中捧着五柄长短不同的剑,缓缓递了上去,道:“姑娘,属下搜出了五柄剑,恭请姑娘过目。” 崔玉莲缓缓伸出手去,选了最短的一柄,手按机簧,抽了出来。 那是一柄寒光耀目的短剑,长不过一尺二寸,看上去十分锋利,是一把好剑。 缓缓归剑入鞘,冷冷说道:“小玲,收下五把剑。” 小玲应声而出,收了五剑。 崔玉莲的目光,转到了金二姑的身上,道:“搜查出寒铁神针没有?” 金二姑道:“没有。” 崔玉莲道:“杀人取命,排除障碍,那是我的事了,但找不到寒铁神针,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金二姑道:“老身无能,姑娘多多原宥。” 崔玉莲道:“不谈这些了,我只问你,现在,我们应该如何?” 金二姑道:“找申三娘去,姑娘说的不错,你已经完成任务,找不找得到那寒铁神针,是我们的事了。” 崔玉莲道:“几时动身?” 金二姑道:“现在就可以走了。” 崔玉莲道:“好!吩咐他们上路。” 一切都在精密的安排之下,金二姑很快找到了申三娘母子宿住之处。 那是僻处深山中一座茅舍,竹篱环绕,门外盛开着不少的山花。 篱门紧闭,室中尚不知煞星上门。 崔玉莲一摆头,道:“叫门。” 金二姑变的很小心,不敢呼叫别人,亲自向篱门行去。 一面示意随车五卫,散布开去,监视着这座茅舍。 篱门内传出了一个女子声音,道:“什么人?” 金二姑道:“我!你是申家大嫂么?” 篱门呀然而开,开门的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子。 不容那大孩子开口,金二姑已抢先说道:“你叫申保元?” 申保元道:“是啊!你是……” 金二姑接道:“我是你娘的朋友,开开门让我进去。” 申保元摇摇头,道:“大娘,你说的假话,我娘没有你这么-个朋友。” 金二姑一呆,道:“胡说,你娘呢?” 申保元道:“我们这地方很少有人知道,也很少有人来过……” 金二姑接道:“所以,我特地来此看看你们。” 申保元沉吟了一阵,道:“大娘贵姓?” 金二姑道:“我姓王,快去通知你娘一声,就说昔日故友来访……” 申保元道:“王大娘,这么吧,我娘不在,你先请回去,过个十天半月再来。” 金二姑格格一笑,道:“怎么,你娘是不是在坐关啊?” 申保元道:“大娘,我娘就算真的在坐关,我也不会告诉你,是不是?” 金二姑心中暗道:“好小于,不听哄,不听骗,看来老娘要霸王硬上弓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笑一声,道:“小娃儿,你敢对一个长辈如此无礼么?” 申保元道:“大娘,我母亲真的不在,你改天再来吧!” 口中说话,双手已然去推篱门。 金二姑右手一探,抓住了申保元的右腕脉穴,口中说道:“小杂种,你……” 突然向后,暴退五尺。 申保元神情冷肃,缓缓说道:“老前辈,早些回去吧!用姜汤和鲜鱼煮食,连吃七早,不药而愈。” 只听崔玉莲的声音,由篷车中传了出来,道:“站住。” 申保元停下脚步,目注软轿,道:“姑娘叫在下么?” 崔玉莲道:“不错,金二姑,你受了伤么?” 金二姑道:“我被这小鬼用阴手伤了……” 崔玉莲接道:“怎么一个伤法?” 金二姑道:“老奴无能,此刻,还瞧不出,用什么武功伤了我。” 原来,崔玉莲为便于在崎岖山道之上行动,换乘了一顶软轿。 崔家坞暗桩,遍布大江南北,到处有人,到处有钱,崔玉莲这一行,表面之上,看不出什么,但事实上,到处都有支援他们的人。 她要换乘小轿,早已经为她备好了软轿及轿夫。 轿帘启动,崔玉莲缓缓行了下来,道:“申保元就是你?” 申保元道:“是我啊!” 崔玉莲道:“叫你娘一起出来吧!我给你们一个联手的机会,你们母子联手,如能接下我十剑,我回头就走。” 申保元道:“你好大的口气啊!” 崔玉莲人长的实在很美,只不过,她练剑有成,剑法奇诡,所以,练成了一脸肃杀之气。 她的一举一剑,都充满了浓重的杀气。 杀气掩过了她美丽的诱惑,给人一种肃杀的感觉。 只见她举手理一理鬓边的散发,冷冷说道:“你一个人,接不下我三招,请你娘出来吧。” 申保元摇摇头,道:“我母亲真的不在。” 崔玉莲道:“这座茅舍之中,还有些什么人?” 申保元道:“只有我一人。” 崔玉莲回顾了金二姑一眼,道:“是咱们打听错了,还是他在说谎?” 金二姑道:“申三娘自从隐居于此之后,从未离开过一步,他的话,怎可相信?” 崔玉莲道:“二姑的意思呢?” 金二姑道:“杀了小的,老的自会出面。”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如是申三娘真的不在呢?” 金二姑道:“那就先杀了她的儿子,申三娘丈夫早逝,母子相依为命,她忍不下这个仇恨,自己会送上门去。” 第二十五回 疑案初揭晓 崔玉莲道:“金二姑,只对付他一个人,似乎是用不着我出手了。” 金二姑怔了一怔,道:“姑娘的意思是……” 崔玉莲道:“这些年来,你武功精进,你既有杀他之心,何不自己出手?” 金二姑呆了一呆,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姑娘如此吩咐,老身敢不从命了。” 目光转注到申保元的身上,接道:“我们姑娘不屑和你动手,只好老身收拾你了。” 申保元的年纪不大,但他却具有一种久历风霜的老练,沉吟了一阵,道:“动手,我倒可以奉陪,不过,我希望在动手之前,先了解几件事。” 金二姑道:“什么事?” 申保元道:“我们有什么仇恨,你们不惜千里而来?” 金二姑道:“问你娘吧,老身无暇和你多费口舌,你亮兵刃吧。” 申保元吸一口气,凝神而立,道:“你一定要出手,那就尽管请吧。” 金二姑冷哼一声,一剑刺出。 申保元很沉着,直待长剑近身时,才突然一侧身子,长剑掠胸而过。 闪矗的身法很巧妙,也很惊险。 更妙的是借那闪避之势,身子侧转,右手一扬,迫向金二姑的咽喉。 由袖中暴射出一道白光,像闪电一样,刺入了金二姑的咽喉。 好凌厉的一击,金二姑口中发出一声咕吼,似是想说话,但她已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白芒直贯咽喉,顿时气绝而逝。 申保元右腕一挫,收回白芒。 一股鲜血,喷出了七八尺远。 崔玉莲道:“好剑法,小小年纪,练成了这等身手,令堂大概还要高明了。” 申保元一击成功,脸上泛起了一抹冷笑,道:“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口气倒是托大得很。” 但闻蓬然一声,金二姑的尸体,倒挥在地上。 崔玉莲道:“你可是觉着,你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申保元自练武有成以来,这是第一次和人动手,未想到一招毙敌,信心大增,冷笑一声,道:“你如不服气,何不出手一试。” 崔玉莲道:“你杀了金二姑,并不是赢了这一场搏杀,你不要忘了,她只不过是我一个从人罢了。” 申保元道:“我知道,在下看得出来,你是来人的首脑。” 崔玉莲道:“看得出来就好,现在,你要回答我几句话。” 申保元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有些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一定回答。” 崔玉莲道:“你们母子两人,为什么要隐居这样一个地方,便于练武呢?还是为了躲避仇家?” 申保元道:“这一个,我问过我娘,我们选择这地方,两者兼有。” 崔玉莲道:“你的武功,都是你娘传授的么?” 申保元道:“是!都是我娘指点练的。” 崔玉莲道:“你可知道,你们躲避的仇家是什么人?” 申保元道:“这个,不知道。” 崔玉莲道:“也许就是我们,所以,我奉派来此杀你们。” 申保元道:“你是……” 崔玉莲接道:“我来自崔家坞,水旱总寨。” 申保元脸上神色很平静,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个地方,也没有听我娘说过。” 崔玉莲轻轻吁一口气,道:“申公子,你娘真的不在么?” 她已发觉了,申保元虽然很聪明,但他知道的事情太少。 所以,从他的口中,很难问出什么! 申保元道:“我娘真的不在,不信,你们可以进来搜查一下。” 崔玉莲道:“申公子,你听着,我千里迢迢的赶来此地,非见到你的母亲不可,你杀死了我的一个从卫,我可以不追究,但你母亲如不肯出面见我,那就麻烦大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她几时可以回来?” 申保元冷笑一声,道:“我娘交待过,不许我和人动手,除非我的性命,受到了威胁,才许我出手还击,刚才的事,你已经看到了,我们母子练的剑法很特殊,不在兵器诺内,我们不找事,但也不怕事,姑娘最好别威胁我,别遇我出手。” 崔玉莲哦了一声,道:“你用的剑法,确然很特殊,手法也很凌厉,那是一种很实用的杀人武功,金二姑想不到你会这样的剑法,大意了一些,才被你一剑杀死,如是她小心一些应付,至少可以和你缠斗个数十招,不要以为你刚才一剑得手,就天下无敌,其实,你那一点成就,有限得很……” 申保元接道:“听你口气,你似乎完全不把我那一剑,放在心上了?” 崔玉莲道:“不错,我找的是你母亲申三娘,我有多少分量,也许你母亲就可以看出一点内情来,所以,我不愿和你动手。” 申保元想了一想,道:“姑娘来的实在不巧,我母亲很少出门,这是三年来的第一次。” 崔玉莲道:“申公子,她几时可以回来?” 申保元道:“多则七日,少则三天。” 崔玉莲道:“好!我等她七天,我七天后再来,一定要令堂等我……” 说罢转身缓步而去。 申保元望着崔玉莲远去的背影,道:“姑娘,这位老妇人的尸体,你们不带走么?” 崔玉莲头未转顾,但却高声应道:“留给你母亲看看,也许会给她一点搜索往事的启发。” 申保元望着崔玉莲等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回顾了金二姑的尸体一眼,申保元掩上了篱门。 一个布衣荆钗的美丽妇人,缓步由茅舍的正厅中走了出来。 申保元道:“娘,你早出来了。” 申三娘点点头,道:“我看到了大部分的经过。” 申保元道:“娘,她就是咱们要逃避的仇人么?” 申三娘点点头,道:“大概是吧!” 申保元指着金二姑的尸体道:“娘,那丫头临去之时说,要把这具尸体留给娘看看,是不是认识?” 申三娘道:“我认识,她是当年陷害你爹四个女人之一。” 申保元道:“陷害我爹?” 申三娘道:“孩子,咱们避仇到此之后,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爹的事,那是为了要你安心学武之故,但今天已到了不能不告诉你的时刻了。” 申保元道:“孩儿恭听母亲训示。” 申三娘道:“你爹在武林之中,不但极受武林同道敬重,而且,他一身武功,也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他有两个很好的朋友,一个姓崔,一个姓劳……” 申保元接道:“姓崔,刚才那丫头也姓崔。” 申三娘道:“我知道,她太像她了,所以,我一眼就瞧了出来。” 申保元道:“她像谁?” 申三娘道:“像她的娘。” 申保元道:“娘认识她们母女?” 申三娘道:“我见她时,她还不过三五岁罢了,此时,她已是大姑娘了,纵然见过,也难相识。” 申保元道:“她父亲就是爹的两个好朋友之一!” 申三娘道:“崔家产金,而且,金矿越挖越大,原本,把金砂卖给别人,后来崔家设了炼金炉,那些金砂就不再外卖,改由自己炼金子,孩子,说崔家富可敌国,大概你可以相信了。” 申保元点点头。 申三娘接道:“崔家的钱太多了,开始产生野心,他们第一个目标,就是你爹。” 申保元道:“我爹不是他很好的朋友么?” 申三娘道:“但你爹也是他最敬畏的人,你爹要他安分守己,不要扩展崔家的实力,有南堡、北寨的相峙,已经可以保持了江湖上的微妙平衡。” 申保元道:“崔家听不听是崔家的事,但为什么要加害我爹呢?” 申三娘苦笑一下,道:“因为他最怕你爹,你爹的武功、道德,都使他生出了畏惧,但他又无法控制自己勃勃的野心,在此等局面之下,只有一个办法,他收敛自己,再不然,就害死你爹,他采取了后者。” 申保元道:“他们怎么害死了我爹?” 申三娘眼中泪落下两行清泪,道:“药物,一种由红花绿蕉之处生长的媚药,和入了酒中,让你爹喝下去。” 申保元道:“爹就全无防备么?” 申三娘道:“你爹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他功力奇高,任何毒药,都无法逃过他的双目,但那媚药,采自天生的植物上,无色无味,混入酒中,谁也看不出来。” 申保元道:“爹如很精明,应该看出,他们都不敢喝的酒,爹怎么会独喝?” 申三娘道:“他们陪着你爹喝,不过,他们早有了准备,你爹却是全然无备,就那样造成一件大恨大悲的事。” 申保元道:“什么事?” 申三娘道:“你爹在药力强迫之下,跑到了崔夫人的房中……” 申保元接道:“娘,你当时在那里?” 申三娘道:“那一次,娘没有同去,我留在家中。” 申保元道:“娘!你为什么不去呢?” 申三娘苦笑一下,道:“我不喜欢那姓崔的,为了这件事,我已不知道和你爹吵过几次架了。” 申保元道:“以后呢?” 申三娘道:“以后,你爹究竟作了些什么事,娘无法知道,但崔夫人却为此自绝而死。” 申保元道:“那,那……” 申三娘接道:“也许你爹真的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反正崔夫人因此而死。” 申保元道:“我爹呢?” 申三娘道:“你爹也因崔夫人之死伤痛万分,深觉对不起两位义弟。” 申保元道:“以后呢?” 申三娘道:“以后,那个姓崔的,发了一道讣闻,你爹看到了那道讣闻之后,也自绝而死。” 申保元道:“这中间还有隐情?” 申三娘道:“唉!孩子,这中间,十分复杂,有些事,做娘的也无法说得出口,好在这件事,你劳叔父一直在场,你们叔侄,可以好好的谈谈了。” 申保元道:“我去问问他?” 申三娘道:“孩子,不可冲动,那位崔姑娘,不会离开太远!你离开此地,可能会引起她的误会。” 申保元道:“劳叔父几时会来?” 申三娘道:“今日下午。” 转过身子,缓步向内室行去。 申保元正想开口,但他忽然发觉娘举起右手,似是在拭去脸上的泪痕。 怔了一怔,暗道:“娘哭了,难道父亲之死,还有很多足以使娘伤心之处不成?” 他不敢再喊住母亲,忍下心中疑问。 崔玉莲并没有退远,她隐在里许外一株大树之上。 但随车五卫和随身女婢,却一直退出山区,在客栈中等她。 她开始对崔家坞一切发生了怀疑,磨剑老人死了,因为他收藏了寒铁神针。 但为什么要杀这一对隐居于深山中的孤儿寡母呢? 他们难道也对崔家坞构成了威胁? 崔玉莲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份,不是崔家坞的大小姐,而是崔家坞中的一个特级杀手。 她每隔一段时间,出巡一次,一切的行程,都有了预定的安排。 金二姑控制了一切,表面上看去,一切都由她作主,事实上,所有的行程,都是金二姑计划好的,只不过,再经自己认可一下,就照计行事。 仔细想一下,只有一件是她办的,那就是杀人。 其实,杀些什么人? 也是金二姑的安排。 她忽然发觉自己只是一条牛,金二姑是那条绳索,但真正牵着绳索的,却是自己的父亲。 三年多了,父女俩就没有见过一面,连父亲坐关的事,也是由金二姑口中传过来。 金二姑死在申保元的剑下,她忽然有着一种轻松的感觉,像是被人斩断了牵着自己的那条绳索。 人!很奇怪,不想一件事,觉着什么问题也没有,但如一旦想起来,那就觉得问题重重了。 她成就过人,运足目力,竟可看到那茅舍中的大概景物。 这时,申三娘已回内室。 她看到申保元拖起了金二姑的尸体,行出了篱门外,在一处山坡前面放下。 他挖了一个坑,放下金二姑的尸体。 然后,伏下身去,似是由金二拍的身上,捡起了一件什么东西。 崔玉莲皱了皱眉头,忖道:“金二姑的身上定然有不少重要之物,我该搜查她一下的。” 申保元埋好了金二姑的尸体之后,转回茅舍之中。 崔玉莲心中暗道:“看来,他真的没有逃走的打算,难道,他娘真的不在么?” 不管申三娘是否在家,崔玉莲已经决定了晚上要到那茅舍中去探视一下。 太阳快下山的时分,崔玉莲忽然发觉了一个中年男子,进入了茅舍。 但她也很沉着,并没有立刻追过去。 再说申保元和母亲一番交谈之后,了解了避仇的原因,对个中一些不明白之处,却又百思莫解。 他年纪虽轻,但忍耐之力很强,竟然忍住未再追问母亲。 直等到太阳下山时刻,才等到劳叔父。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躯修伟,留着及胸的黑色开髯。 他挑着一担东西,都是申三娘母子俩山居食用必需之物。 申保元迎了上去,奉上一杯香茗,道:“劳叔叔,小侄等得好苦啊。” 中年大汉已把担子放在厅外,接着香茗,喝了一口,道:“孩子,什么事?” 申保元道:“娘已经把爹的事告诉我了……” 中年大汉呆了一呆,道:“告诉你了?” 申保元道:“是!只是有些地方,她不便出口,要我来问叔父。” 中年大汉人已恢复了镇静,四顾了一眼,道:“你娘出关了?” 申保元点点头,道:“昨天出关了。” 中年大汉道:“这里发生了事?” 申保元又点点头,道:“一位姓崔的姑娘,带着人找上门来,被我杀了一个,她带着其他的人退走了。” 中年大汉道:“姓崔?有没有问过她来自何处?” 申保元道:“不用小侄问,她自己说的很清楚,她来自江西崔家坞。” 中年大汉轻轻吁一口气,道:“她叫崔玉莲,对么?” 申保元点点头。 中年大汉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娘都告诉你了?” 申保元道:“娘只告诉我一个大概,详细的情形要我问问劳叔。” 中年大汉道:“孩子,这件事,说来话长,劳叔一时之间,也不知从何说起。” 申保元道:“劳叔,这件事,小侄已知道了一个大概,小侄大了,娘有很多话,确也不便开口,倒不如由小侄开口问,劳叔回答小侄好了。” 中年大汉道:“好!你问吧。” 申保元道:“我爹和劳叔之间,是怎么一个关系?” 中年大汉道:“孩子,我和你爹是八拜之交,义结金兰的生死兄弟。” 申保元道:“劳叔是……” 中年大汉道:“我是老三,你爹是老大,崔五峰是老二,我们三个人义结兄弟,你爹是当时武林中最负盛名的人物。” 申保元道:“可怜,我记事之后,就没有再见过爹,他为人如何?” 中年大汉道:“他为人很肃严,崔老二和我,都对他十分敬畏。” 申保元道:“崔五峰的夫人,长得如何?” 劳燕飞道:“长得很美,容色绝世,当之无愧,而且,她也很贤淑……” 申保元接道:“那她怎么会……” 劳燕飞道:“那是一次很可怕的阴谋,你爹、我、崔五峰都喝了一种药酒,那种酒,不但可以使人乱性,而且,药性之烈,已到了使人无法抗拒之境。” 申保元道:“为什么你们都喝了药酒,只有我爹作出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 劳燕飞道:“事实上,我们都犯了错,不过,你爹犯的错,已到了无可挽回之境。” 申保元道:“这也是崔五峰的安排?” 劳燕飞道:“是!为了对付你爹,他竟然不惜牺牲了他美貌贤淑的妻子,这人的恶毒,实也到了无可比拟之境。” 申保元道:“崔夫人会武功么?” 劳燕飞道:“会。” 申保元道:“那她为什么不反抗?” 劳燕飞叹息一声,道:“武林之中,又有几个人,能够反抗你爹,他的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申保元道:“唉!我娘也是,为什么不肯去呢?她要是去了,就不会使爹受人陷害了。” 劳燕飞道:“幸好你娘没有去,那种药物,对女人也是一样。” 申保元道:“可怜的父亲,以后呢?怎么样了?” 劳燕飞道:“你爹对此事引咎极深……” 申保元道:“三叔,一个女人的名节,是何等的重要,那崔夫人又是已经委身事人的人了,为什么不反抗?” 劳燕飞道:“一是那崔夫人平日对你爹有着很深的仰慕之心,不忍看到他被药物逼到血管爆裂而死,所以,她牺牲了自己……” 申保元低声接道:“你们在崔家坞中吃酒,难道就没有别的女人,丫头仆女,也好过……” 劳燕飞道:“我!崔五峰,也都找了女人,除此之外,无法解去药力。” 申保元道:“唉,崔五峰在事后,逼死了他的老婆?” 劳燕飞道:“事后,他没有再见你爹,只要我转告你爹一句话,他愿意把妻室拱手相送。” 申保元道:“我爹就因此自绝?” 劳燕飞道:“崔夫人死去之后,噩耗传来,你爹含愧而死,老实说,那时间,三叔受到了挑拨,对你爹也有一点不谅解。” 申保元道:“唉!三叔,你也是当事人,怎么会不知内情,误会到我爹身上?” 劳燕飞道:“孩子,因为,我们太敬重他了,觉着他不该作出这种事。” 申保元道:“哦!” 劳燕飞道:“何况,那位崔夫人,事后又自绝而死。” 申保元轻轻吁一口气,道:“三叔,我爹含怨莫白,世上就没有人能谅解他?” 劳燕飞道:“有一个人,一直不相信这件事出于自然,若非酒后乱性,你爹的实力,已到了相当惊人之境,就算比崔夫人再美十倍的人,也不能诱惑他动情强暴。” 申保元道:“那真是我爹难得的知己,但不知是哪一位前辈?” 劳燕飞道:“就是你的母亲,她是贤妻良母,也是你爹的红颜知己。” 申保元道:“哦!伟大的母亲。” 劳燕飞道:“那时间,江湖上的人,都不太了解你父亲,只有你娘力捧众议,说你爹是被人陷害的,她分析当时的情景,使我恍然大悟,我费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追查,才知那是取自红花绿蕉之间的药物,那时,我气怒之间,揭穿了内情,和崔五峰翻脸动手,我不是他的敌手,被他掌力所伤,你母亲救了我,带着你避仇隐居此地,但更重要的是,这地方清静,幽美,好要你专心练武。” 申保元道:“原来如此,那丫头来自崔家坞,不知是崔五峰的什么人?” 劳燕飞道:“崔五峰的女儿。” 申保元道:“她竟然替父行凶,找到山中来了。” 劳燕飞道:“小丫头呀呀学语时,我常常抱她,听说是一个极难遇到的练武才质。” 申保元道:“唉!我娘说她成就很高,我不是她的敌手。” 劳燕飞道:“三叔助你一臂之力。” 申保元道:“三叔,娘说,她也未必能够应付……” 劳燕飞呆了一呆,道:“不会吧,以你母亲之能,还对付不了一个崔玉莲?” 申保元道:“娘是否谦虚的,我不知道,不过,这件事,咱们不能不信。” 劳燕飞道:“你是说她还会来?” 申保元道:“刚才,我杀了她一个从人,她没有出手,此事,她自然不会甘心。” 劳燕飞道:“唉!我倒希望见见她,十几年不见,不知她长的什么样子了?” 这时,申三娘突然缓步进来,道:“三弟,见她之后,要尽快说明你的身份……” 劳燕飞道:“为什么?” 申三娘道:“如若我没有看错,她已练成了很高明的剑法,出手如电,但更重要的是,她眉宇间,有着很浓重的杀机,那说明了她已经杀过了很多的人。” 劳燕飞道:“这个,这个……” 申三娘道:“可怕的是,你们接不下她一击,那可能会使你们丢掉了性命。” 申保元道:“娘!真的这样严重么?” 申三娘道:“不惜,娘不是故意吓你,你现在这一身成就,遇上武功绝高的人,也可以支持个二三十招……” 申保元接道:“难道那崔玉莲的武功,还更高不成?” 申三娘道:“不是,她用的已经不是武功了,而是剑气。” 申保元道:“剑气?” 申三娘道:“不错,她剑势出手,凌厉无匹,而且一击中敌,孩子,你挡不过她一击。” 劳燕飞道:“嫂夫人,你怎么知道?” 申三娘道:“因为,我看到过她杀人。” 劳燕飞呆了一呆,道:“你看过她杀人?” 申三娘道:“是!” 申保元道:“娘!我怎么不知道呢?” 申三娘道:“你爹被人陷害,气不过自绝而死,崔夫人,也算是被害的人,至于崔玉莲这个丫头,怎会练成了这等无敌剑术,连我也摸不清楚。” 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大娘,想不想知道呢?” 篱门被人推开,崔玉莲缓步行了进来。 劳燕飞打量了崔玉莲一眼,道:“你来了多久?” 崔玉莲道:“不久,也不太短。” 劳燕飞道:“那你听到了很多的事?” 崔玉莲点点头道:“你说,我小的时候,你抱过我,是真的还是假?” 劳燕飞道:“自然是真的了,难道你爹没有跟你提过我?” 崔玉莲道:“没有,我们父女见面机会不多。” 劳燕飞道:“为什么?” 崔玉莲道:“我爹太忙,这几年,他要坐关。” 劳燕飞道:“坐关,他又练了什么武功?” 崔玉莲道:“我不知道,只知道那是一种很厉害的武功。” 劳燕飞道:“孩子,你坐。” 崔玉莲望了申三娘,道:“你是申三娘?” 申三娘道:“是我!” 崔玉莲目光转注到申保元的身上,打量了一眼,道:“大概,我比你要大几岁。” 申保元道:“嗯!” 崔玉莲目光转注到劳燕飞的脸上,道:“仔细看看我,是否还有记忆,我是不是冒充的?” 申保元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玉莲道:“你还有娘来照顾你,我却一直怀疑,我是不是我爹的女儿?” 劳燕飞道:“昔日轮廓辨依稀,不会错,你是崔玉莲。” 崔玉莲道:“好!那总算了去一桩心事。” 目光转注到申三娘的身上,接道:“我有很多话要问,但我怕说出来很难听……” 申三娘接道:“不要紧,你只要敢说出口,我就敢听。” 崔玉莲道:“我想知道,我娘和申老前辈,是出于她的自愿呢?还是被迫?” 申三娘道:“你爹怎么样告诉你的?” 崔玉莲道:“我爹的话,我自己就不太信他,所以,向你求证。” 申三娘道:“就算是谎言,他也该有个说法,对么?” 崔玉莲道:“他说的很难听,申前辈暴力逼奸,伤了我娘三处大穴,事后还厉胁威迫,不准她说出去,逼得我母亲自绝而死。” 申保元怒声叫道:“你胡说,我爹不是那种人。” 崔玉莲道:“我自己也不相信,所以才向令堂求证。” 申三娘道:“你如果肯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天大的谎言,令尊重金搜购到一种春药,害了先夫,也害了令堂,他们之间,有些什么事,是千古疑案,令堂死了,先夫也自绝而亡,现有昔日当事人,详情不妨问他。” 崔玉莲道:“劳前辈,详情如何?” 劳燕飞道:“我那位义结金兰的好二哥故意安排。” 崔玉莲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就算是他恨我娘,也不该用这种手段,绿巾压顶,对男人,是一大耻辱。” 劳燕飞道:“不如此,崔家坞,决不允许他的兄弟为害江湖,我那位贤淑的嫂夫人,如若不死,也不会让崔家坞走上了目下这等局面,他们是阻你爹阴谋称雄江湖的力量,孩子,他一石二鸟,害了申大哥,也害了你娘。” 崔玉莲道:“我该叫你劳前辈,还是叫你三叔?” 劳燕飞道:“随你叫吧……” 崔玉莲接道:“三叔能不能记忆起当时情景,怎么会……” 劳燕飞点点头,道:“十几年来,我一直想这件事,我相信不会有错,那壶酒是贵州茅台,当时,我已喝到了五分酒意,好酒新启,又开怀畅饮,三杯下肚,顿觉丹火烧,酒力如药力,使人无法克制,侍候在厅中的六个丫头,每两人架一个,扶我们离开大厅休息,你爹怎么样我没有看到,但他事后言中透露,也动了两个丫头……” 崔玉莲脸一红,道:“两个丫头,为什么要把申前辈扶到我娘那里?” 劳燕飞道:“除了你爹早有安排之外,什么人敢这么大胆妄为。” 崔玉莲道:“以后呢?” 第二十六回 申娘焚茅舍 劳燕飞道:“大哥仁义,连你娘也对他敬重十分,以后,申大哥药力发作,他们怎么样?没有别人看到……” 崔玉莲接道:“那两个丫头呢?” 劳燕飞道:“我记得,两个丫头中,一个叫作春梅。” 崔玉莲道:“春梅,还在崔家坞么?” 劳燕飞道:“不知道,以你爹的行事作风,只怕早已经杀人灭口了。” 崔玉莲道:“希望能找出一点确实证据,不能单凭推想作断……” 语音微微一顿,道:“我奉命来杀你们,现在,我已经下不了手,我会想法子查证详情,我爹已坐关期满,你们最好能避一避,这地方隐秘早泄……” 申三娘接道:“孩子,听说你已经杀了不少人?” 崔玉莲点点头。 申三娘道:“仇恨之车主人,就是你?” 崔玉莲又点点头。 申三娘道:“你学会了驭剑术。” 崔玉莲道:“是!这也是我爹,要我为他杀人的原因。” 申三娘道:“像你这种年龄,学武不久,到驭剑杀人的境界,并非易事。” 崔玉莲道:“我别走蹊径,学的完全是另一种手法。” 申三娘道:“什么人教你的?” 崔玉莲道:“大娘原宥,我不能说。” 劳燕飞怒道:“崔老二应该很喜欢你……” 崔玉莲接道:“你怎么知道?” 劳燕飞道:“你小的时候,他一直很喜欢你。” 崔玉莲道:“那是小时候,我娘还在的时候,现在已经有很多的不同,我娘死了,又多了一个二娘出来。” 劳燕飞道:“他又娶了一个……” 崔玉莲接道:“那有什么不行?崔家坞富可敌国,仆从如云,府中丫头,不下百人,他是主人,要那个,那个也不敢不听啊!幸好他娶了一个二娘,管管他。” 申三娘轻轻吁一口气,道:“孩子,上一代的恩怨,不要拖上下一代,你可以去了。” 望了申保元一眼,接道:“大娘,小兄弟也能置身事外么?” 申三娘道:“他不同。” 崔玉莲道:“愿闻其详。” 申三娘道:“他活着就是为了替父报仇,孩子,他找的只是崔五峰,和崔家坞中别人无关。” 崔玉莲道:“至少和我有关,别忘了,我仍是他的女儿。” 申三娘道:“姑娘准备如何?” 崔玉莲道:“我想求大娘一事。” 申三娘道:“你说。” 崔玉莲道:“我要你们,答应我一年之内,不入崔家坞,也不在江湖上和崔家坞人冲突。” 申三娘道:“只要你能言之成理,我就听你的。” 崔玉莲道:“要我说一句什么理由?老实说,我也说不出来,就算是看我的面子罢了。” 申三娘道:“一年之后?” 崔玉莲道:“一年之后,咱们的约定已满,那时间,你们想干什么,我也管不住了。” 申三娘道:“我们听你一句话,一等就是一年,你未免太……” 崔玉莲道:“过了一年,我不再过问崔家坞的事,至少,我不会再对你们出手。” 劳燕飞道:“能不能让我们想一天再答复?” 崔玉莲道:“不能,你们必须要立刻答我。” 申三娘道:“为什么?” 崔玉莲道:“大娘,我听到很多关于我爹的传说,但这些都是传说,我必须要求证一下,然后我才能相信。” 申三娘道:“姑娘能有此心,可以使令堂、我那贤淑的弟妹瞑目九泉了。” 崔玉莲黯然说道:“我是来这里杀你们的,但被你们杀了金二姑……” 劳燕飞道:“我记得令堂在世之时,她是管理府内杂事的丫头,如今竟成了二姑身份。” 崔玉莲道:“她一直在照顾我的生活,但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她似乎是在暗中监视着我。” 申三娘道:“怎么会呢?她该是你爹的心腹才对。” 崔玉莲道:“她就是我爹的心腹,所以,才会监视我。” 申三娘道:“哦……” 崔玉莲道:“我在崔家坞中,有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我居住的莲园,也不许别的人轻易进去,崔家坞的事,老实说,我了解的不太多,由金二姑的传话,保持了我和总寨之间消息的通达。” 劳燕飞道:“怎么?你很少和你爹见面么?” 崔玉莲道:“不多,在我记忆之中,我和爹只见过两三次面。” 劳燕飞冷哼一声,未再接言。 崔玉莲抬起头来,望了申三娘一眼,道:“大娘,我们还有什么谈的没有?” 申三娘道:“好像是没有了。” 崔玉莲道:“大娘,最后一件事,谈好了,侄女就要告辞了。” 申三娘道:“你请说。” 崔玉莲道:“大娘是否答应了我一年的约期,我想把事情说的很清楚。” 这一次,申保元接了口,道:“为什么,我们要答应你?” 崔玉莲道:“我也想,该有点什么才对。” 申保元道:“我就是想不出,你有什么?” 崔玉莲道:“你大概小我几岁,对么?” 申保元道:“我看咱们差不多,说不定,我还大你一点。” 崔玉莲道:“小兄弟,别认为你杀了金二姑,就很高明了,你那袖里刀,还不放在我的眼下。” 申保元道:“别把话说得太绝了,激怒我,我很可能会出手。” 崔玉莲道:“我知道,你如不出手试一次,你不会甘心。” 申保元道:“对!那你就小心了。” 突然一扬手,寒芒一闪,直取咽喉。 申三娘想喝止,已来不及。 崔玉莲玉腕一抬,长剑出鞘,但千钧一发之中,封开了飞向咽喉的短刀,道:“好辛辣的刀法,出手近乎暗器,什么人教你的?” 申保元道:“不用管什么人教我的,要不要再试试?” 崔玉莲眉宇间泛现出杀机道:“别要真的惹火我……” 申三娘大声喝道:“保元,不可对你莲姊姊无礼。” 申保元道:“娘,我……” 申三娘道:“不要说了。” 申保元垂下头去,不再多言。 崔玉莲突然一振玉腕,剑如白虹穿窗而出。 但闻一声怪嚎,传了出来,白芒又破空飞起,落入了崔玉莲的手中。 剑上,滴下了两点血迹。 劳燕飞呆住了,申保元也愣在了当地。 申三娘脸色大变。 崔玉莲还剑入鞘,道:“申兄弟,就凭这个,一年后,咱们再见,你是我的好兄弟,一年之内见面,那就很难说了……” 话未落,人已穿窗而去。 申三娘轻轻吁一口气,道:“好厉害的丫头,已练成了驭剑术。” 劳燕飞道:“大嫂,我看,这丫头的剑法,似乎已超越过驭剑手法了。” 申三娘道:“难道,她已练会了飞剑?” 劳燕飞道:“飞剑杀人,一直只是传说,但我看那丫头的手法,至少,已近于飞剑取人了。” 申三娘叹口气,欲言又止。 申保元道:“娘!她杀了什么?” 申三娘道:“你养的一只小豹……” 申保元大喝一声:“真的么?” 急步冲了出去,奔入后院。 只见一头小花豹已然身首异处,死在了当地。 申保元忍不住热泪滚下,抱起了小花豹尸体。 劳燕飞跟了过来,道:“保元,别哭了,她已经手下留情,事实上,她如动了杀机,咱们三个在场之人,只怕是难有一个逃过她剑下。” 申保元道:“三叔!照你这么说,咱们练了这些年的武功,是白练了?” 劳燕飞苦笑一下,道:“孩子,这就是幸与不幸的事了,你娘的武功,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老实说,当今之世,能够和她颉顽的人,寥寥可数。” 申保元道:“我娘能不能胜过崔玉莲?” 劳燕飞道:“如论真才实学,崔玉莲决非你娘之敌。但她学的不是武功。” 申保元道:“不是武功是什么?” 劳燕飞道:“大概是剑道吧。” 申保元道:“哦!” 其实,他心中还是不太明白这件事情,只不过,一时间,也想不出要问些什么? 申保元埋了花豹,回入厅中,申三娘正开始收拾衣物。 劳燕飞呆了一呆,道:“大嫂,你这在干什么?” 申三娘道:“走,这地方既然被人发觉了,咱们在这里已不安全……” 劳燕飞道:“大嫂,玉莲大概还不会……” 申三娘道:“崔玉莲能够找来,崔五峰岂有不知之理?我想他很可能追踪而至。” 劳燕飞点点头,道:“崔五峰如不杀了我们只怕是席难安枕,食难知味。” 申三娘道:“所以,咱们要早些避开。” 劳燕飞道:“大嫂准备行向何处,是否早已有了计划?” 申三娘道:“咱们到江西崔家坞去。” 劳燕飞呆了一呆,突然放声而笑道:“好啊!高明,高明。” 申三娘道:“咱们改扮一下,立刻动身。” 离开茅舍时劳燕飞放了一把火。 崔玉莲下山不久,看到了山上冒起的火光。 金二姑死去之后,崔玉莲似是变了一个人般,篷车停在了一处幽静的山道,把随车五卫,召集到车前。 崔玉莲缓步下车,目光扫掠了五人一眼,笑道:“你们跟我时间虽然不算长,也不算短,但咱们之间,却一直没有好好的谈过。” 石玉道:“姑娘今天把咱们召集起来,不知有什么吩咐?” 崔玉莲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有为而来,尤其是石玉,出身武当,而且,是武当门下极受看重的弟子之一。” 石玉道:“在下确然出身武当……” 崔玉莲道:“我不管你们来自何处,也不管你们是什么出身,现在,我只想和你们说一件事。” 石玉道:“姑娘吩咐。” 崔玉莲道:“你们愿不愿意,赤胆忠心的跟着我,过去的,不管你们来意如何,我都不追问,只要你们现在答应一句话。” 五人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出应该如何回答。 崔玉莲笑一笑,道:“如是,你们不愿意跟着我,现在就可以走,但如你们留下来了,那就必须忘记过去,你们都出身大门户,没有江湖上绿林邪道那种流气,你们可以选择,必须是出自内心的抉择。” 石玉道:“姑娘,我们留下如何?不留下又如何?” 崔玉莲道:“你们剑招太纯厚,不足以应变,你们如是愿意留下来,我必须要传授你们的剑法,使你们武功大进……不愿意留下来,现在你们就可以走了,你们可放心,我是个很重情意的人,我们相处了一段时间,我可以指日为誓,决不会伤害你们。” 石玉回顾了唐琳、何方、刘文、蔡武等一眼,道:“诸位的意思如何?” 何方道:“这个,要看石兄的意下如何了。” 石玉轻轻吁一口气:“诸位如愿意留下,咱们一同追随崔姑娘,如是不愿意留下来,那就各自请便吧。” 唐琳道:“石兄既然决心留下来,兄弟也决定留下奉陪。” 何方、刘文、蔡武,同声说道:“我们也愿意留下来。” 崔玉莲道:“诸位别答应得太快,你们过去在这里,用心何在,我不管,但由此刻起,你如愿意留这里,必须要对我忠实。” 石玉道:“姑娘准备如何对待我们?” 崔玉莲道:“我要传你们武功,至少,你们都出身正大门派,心中有一股忠义之气,我要把你们引为心腹,引作可以合作的朋友。” 石玉叹息一声,道:“姑娘,在下出身武当,奉命来……” 崔玉莲接道:“我知道,但我不想知道得太清楚,我想知道的,是你们谁愿意留下来。” 石玉、唐琳、何方、刘文、蔡武,五个人开始了一番研商。 崔玉莲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竟然远远的避了开去。 五个人引起了一番激辩,但结果,还是决定留下来。 五个人仍然推举了石玉作为五人之首。 崔玉莲听完石玉的话,轻轻吁一口气,道:“好!你既然决定了,我就全心全意的信任你们,至少,你们都比她们可信一些。” 有过这一番恳谈,石玉的胆子也大了很多,道:“金二姑已死,随行女婢,也都被姑娘一个一个留在别处,现在……” 崔玉莲接道:“现在只有一个小玲,是我相信的人,崔家坞中,我还自己训练了几个女婢,是否可信,我自己也没有把握,老实说,我前呼后拥,但真正使我信任的,却没有几个人。” 石玉道:“姑娘,金二姑平日的言行,就在下等所见,她对姑娘似乎是还很关心。” 崔玉莲苦笑一下,道:“谁知道呢?她原是我爹的人,派在我身侧,谁又能确知他们做了些什么?” 石玉道:“姑娘和坞主……” 崔玉莲接道:“那是我们的家务事,不用你们操心……” 语声一顿,接道:“大概,你们已经见过我的剑法了,我最痛恨的,就是表面上一派忠诚,骨子里别具用心的人,一旦被我发觉了,我决不会放过他,金二姑就是前车之鉴。” 石玉道:“这个,我们已经商量过了。” 崔玉莲道:“那很好,你们敢说这样一句话,我就敢信任你们。” 石玉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姑娘放心。” 崔玉莲道:“今天开始,我传你们一套九招剑法,虽只九招,我相信比你们原有的都高明,我的武功,不是走的纯正路子,我练的剑法,也和别人不大同,出剑就讲究杀人。” 石玉道:“咱们已经见识过姑娘的剑法,真如传说的剑……” 崔玉莲摇摇头,接道:“不用说出来,你们自己记在心里就行了,更不许以此炫耀,告诉别人。” 石玉等一欠身,道:“属下等记下了。” 崔玉莲改换了一辆篷车,一辆普通的篷车,花费很多心血设计的仇恨之车,却被崔玉莲放火烧去。 那说明了,这位身怀奇技,杀人很多的姑娘,确有着很大的改变。 她变的和蔼多了,而且,也常和石玉等五人交谈。她很守信约,依约传了石玉等九招剑法。 石玉学会了九招剑法之后,才发觉那是招招追魂的杀手。 崔玉莲的剑法,实在用不着很多招,应该一招就够了,无怪一套剑法里,只有九招。 对石玉等五人,崔玉莲似是真有造就之心,竟然在一处隐密之处停了九天,看着几人把剑法练热,才重新上路。 快到崔家坞的时候,崔玉莲突然打散头发,倒卧在车中,而且,也教了石玉等一番说词。 篷车进入崔家坞,已经是快近初更时分。 石玉虽然说明了回来的是崔姑娘,但篷车仍然是被停下在最后一道卡子上。 大约是崔姑娘的身份不同,出来的竟是崔五峰两个亲信之一的文承亮。 这是中年文士,一袭青衫,中等身材,看上去,很清瘦,右手执着一盏灯笼,直行到篷车前面,才停下脚步,道:“听说姑娘受了伤?” 崔玉莲道:“是!文大叔亲自查哨,难道咱们崔家坞发生了什么大事?” 文承亮道:“崔家坞是发生了一点变化,不过,都已经平静下来了。” 崔玉莲道:“我爹出关了?” 文承亮道:“出关半个月了,他听到姑娘受伤的讯息,十分焦急,本要亲自看姑娘,但被一件大事绊住,所以,派我来迎接姑娘。” 崔玉莲道:“我的伤已好了很多,劳动文叔大驾,实不敢当,不过,我爹不准我篷车入坞,好像我也变成了外人,文叔奉命行事,也不必客气,是不是要检查一下我的篷车?” 文承亮道:“好说,好说,大哥是关心姑娘,特派我……” 语声一顿,接道:“要不要去见见总寨主?” 他不说崔玉莲的父亲,却提出总寨主的身份。 崔玉莲摇摇头,道:“我看不用了,晚辈的伤势,还未全好,过两天吧!我再去看爹。” 文承亮微微一笑,道:“听说金二姑死了?” 崔玉莲道:“是!金二姑死在申三娘的手中。” 文承亮道:“申三娘,她的武功,是不是又有很大的进境?” 崔玉莲道:“是!她的剑术,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了。” 文承亮道:“哦!” 崔玉莲道:“莲儿就是伤在她的手中。” 文承亮耸然动容答道:“怎么?你是伤在她的手中?” 崔玉莲道:“是!” 文承亮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崔玉莲道:“她练的是正统剑术,虽然不如我的杀人威力,但她可以封挡住我的攻势。” 文承亮道:“哦!你伤在她的手下,她怎会放过你?” 崔玉莲道:“她虽然伤了我,但她也没有占到便宜,她伤的比我还重一些。” 文承亮道:“我说呢,当今武林之世,怎会有姑娘敌手,我相信申三娘已经死在你的手下了。” 崔玉莲道:“没有。” 文承亮道:“她还好好的活着?” 崔玉莲道:“是!” 文承亮道:“只有她一个人么?” 崔玉莲道:“还有她的儿子申保元,还有一个人叫什么劳燕飞的。” 文承亮道:“不错,不错,他们果然在一起。” 崔玉莲轻轻吁一口气,道:“文叔,你盘诘完了没有,我好累好累。” 文承亮道:“不敢,不敢,姑娘请吧!早些休息,我会把这件事,仔细报告总寨主。” 崔玉莲道:“见着我爹,就说我过几天去见他。” 文承亮一连应了几个好字,让开了去路。 在随车五卫护送之下,崔玉莲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莲园。 她回顾了随车五卫一眼,道:“不论什么人,都不得擅入莲园,强入者格杀勿论。” 石玉道:“如果来的是总寨巡查、总管,我们应该如何?” 崔玉莲略一沉吟,道:“不论什么人,一样不许入内,但他们如若指明要见我,那就禀报上来。” 这日,中午时分,唐琳当值,文承亮突然到莲园造访。 他们已经知道了文承亮的身份,崔玉莲也要称他一声文叔,自然是非同小可。 莲园在崔家坞,自成格局,似乎是完全不受崔家坞重重律令管制。 过去,金二姑还可以暗通消息,把莲园中的事,报告给崔总寨主知道,如今,金二姑死了,连可疑的丫头,都被崔玉莲遣了出去。 莲园中原有十二个丫头,现在只有了八个。 崔玉莲大事清理过身侧的女婢之后,留下了八名女婢。 小玲很自然的成了八人中的首脑。 除了八个女婢之外,连园丁、老仆,都被崔玉莲遣出莲园。 这就显得莲园中人手,少了一些。 唐琳见过文承亮后,抱拳笑道:“文爷,姑娘有令,谁都得通报一声,只怕文爷也得稍候片刻,容在下请命定夺。” 文承亮道:“那当然,当然,我就在此地等候一下,” 他倒能伸能屈,果然就站在莲园门外边,连一步也不跨入。 唐琳禀报过文承亮造访,崔玉莲撇撇嘴,冷笑道:“好,你去带他进来。” 小玲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行去。 唐琳带着文承亮进入大厅之后,悄然退下。 小玲奉上香茗之后,也退出大厅。 广敞的大厅中,只余下了文承亮、崔玉莲两个人。 崔玉莲脸上一片冷漠,但口气却很婉转的说道:“文叔,驾临莲园,不知有何见教?” 文承亮笑一笑,道:“总寨主关心姑娘伤势,特命在下前来探望一番。” 崔玉莲道:“文叔来的正好,莲儿也正有事想见总寨主,文叔既是奉命而来,那就不如由文叔转告一声了。” 文承亮道:“什么事?” 崔玉莲道:“侄女身受之伤,己无大碍,文叔告诉我那总寨主爹爹……” 文承亮接道:“总寨主对此事时时在心,听得此讯,定然十分高兴。” 崔玉莲语气突转冷漠,道:“不过,我虽然死不了,但在一年之内,不能再和人动手,所以,我要文叔转告总寨主,莲园封闭一年,在一年之内,别再来打扰我。” 文承亮苦笑一下想:“好厉害的姑娘……” 崔玉莲接道:“文叔,你不是来探望我的伤势么?” 文承亮道:“对!对,在下是来探望姑娘的伤势。” 崔玉莲道:“伤势的情形,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希望你回去转告总寨主一声吧。” 文承亮一下子被封住了嘴巴,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崔玉莲轻轻吁一口气,接道:“文叔,莲儿还有一件事麻烦文叔。” 文承亮道:“好!你说吧。” 崔玉莲道:“莲园封闭之后,戒备很严,请文叔下令约束自己人不可擅自进入。” 文承亮哦了一声,道:“这个,这个,好吧!我向总寨主报告一声。” 崔玉莲道:“文叔,你一定要下令约束他们,过去,莲园中人手多,到处设防,纵然擅入,问清楚是自己人,也就放了,目下,人手少,莲儿不得不改变一下防守的方法了。” 文承亮道:“姑娘准备怎么一个改变法呢?” 崔玉莲道:“以机关、暗器,来补人手不足,文叔,话我先说在前面,一旦有人进入了莲园,受到什么伤害,可别怪我。” 文承亮笑一笑道:“是是是,这件事,我一定报告总寨主,由他下令就是。” 崔玉莲道:“我爹要文叔代表他来看看我,那说明了,爹心中还有我这个女儿了。” 文承亮道:“老寨主一直在怀念着姑娘。” 崔玉莲道:“我回来啦!应该去向爹请安才是,但我又怕二娘心中不高兴,会和爹吵了起来。” 文承亮道:“这个怎么会呢?” 崔玉莲道:“怎么?文叔如若可以担保,莲儿这就看我爹去。” 文承亮道:“姑娘,这是家务事,容我先给总寨主谈一下。” 崔玉莲未再逼进,笑一笑道:“你可以回去向我爹覆命了,我伤势还未全好,也不能陪你聊得太久。” 文承亮只好站起了身子,但他实又不甘就此离去,笑一笑,道:“大小姐,本来,我还要转告令尊几句话,但看来,我也不便出口了。” 崔玉莲听到父亲有话,自是不便装糊涂,只好说道:“既是爹爹有话,要文叔转告,我这个作女儿的,自是不能不听,文叔就请说吧!” 文承亮凝神思索了一阵,道:“好像是要姑娘陪总寨主,去赴一个约会。” 崔玉莲道:“什么人的约会?” 文承亮道:“这就不太清楚了。” 崔玉莲道:“几时动身?” 文承亮道:“大约就在这三五天内吧。”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文叔,请上复总寨主,我身体不好,歉难应命,要他选别的人去吧。” 文承亮道:“好!我定把姑娘的话,转报过去。” 崔玉莲道:“文叔好走!恕我不送了。” 文承亮离开大厅,石玉早已在大厅外面等侯。 石玉迎上来,抱拳一礼,道:“文爷,要走了?” 作的很绝,这安捧使得文承亮想在莲园中多看几跟,也是有所不能。 石玉神态很恭谨,但却监视很严,一直把文承亮送出莲园。 文承亮回头望了站在莲园门口的石玉一眼,道:“石少兄,对崔家坞中的事,知道好多?” 石玉道:“在下入选随车五卫之后,就一直在莲园,对莲园以外的事,知道有限。” 文承亮道:“我希望你能把莲园以内的事,多告诉我一些。” 石玉道:“这个,好生叫在下为难,事实上,崔姑娘作事,一向是独断独行,咱们随车五卫,只有听命行事的份,所以,在下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奉告的事。” 文承亮道:“你们经常追随在崔玉莲的身后,对发生的各种事,自然都很了解了。” 石玉道:“大部分的事情,都有咱们在场。” 文承亮道:“好!我想先知道,金二姑现在何处?” 石玉道:“死了。” 文承亮道:“哦!” 石玉道:“文爷还有吩咐么?” 文承亮道:“崔姑娘去见一个申三娘的人,你们知不知道?” 石玉道:“知道。” 文承亮道:“崔玉莲和申三娘动手的情形,你们看到没有?” 石玉道:“没有看到,我们不在现场。” 文承亮道:“玉莲是不是在那一场搏杀中受了伤?” 石玉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看不到外伤,不过,那一战之后,她就和过去有些不同。” 文承亮道:“怎么一个不同法?” 石玉道:“好像是受了内伤……” 语声一顿,接道:“崔姑娘是一个很严厉的人,她作的事,咱们实在不敢多问,这一点还请文爷原谅。” 文承亮向里面探视了一眼,道:“石玉,由现在开始,你暗中监视崔玉莲的举动,随时对总寨主提出报告。” 石玉道:“这个,这个,在下不敢。” 文承亮低声道:“我不会使你太为难,我们也尽量设法帮你掩护,你只是暗中行动罢了。” 石玉低声道:“崔姑娘很精明,而且,她很痛恨这些事,金二姑前车之鉴,在下实在有点害怕。” 文承亮道:“你自己多想想吧!两三天内,我会想法子给你畅所欲言的机会。” 送走了文承亮,石玉直回正厅。 让石玉落了坐,崔玉莲回头望了小玲一暇,道:“去厅外查查看,这一群丫头中,还有没有文承亮安排的人?” 小玲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遣走了小玲,崔玉莲才笑一笑,道:“石玉,文承亮和你谈些什么?” 石玉很仔细的说出和文承亮谈话的经过。 崔玉莲道:“答应他,看看我爹的真正用心何在?难道他要真正对他自己的女儿下手么?” 脸上闪掠过一抹凄凉神色,但也不过一瞬间恢复了常态。 她举手理一下鬓边的散发,缓缓接道:“崔家坞有目下这样庞大的实力,第一是盛产黄金的财势,第二,可能是我那位二娘在暗中的策划,这一趟江湖之行,使我如梦初醒,也使我知道了很多的事。” 石玉道:“姑娘,你那位二娘,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令尊英雄,难道真肯听她的么?” 崔玉莲道:“古家那一家人神秘、奇怪,武功、心智,都叫人难测高深,如是我的猜想不错,她只是在利用我爹,利用崔家坞的丰富黄金。” 石玉道:“姑娘见过那位二娘么?” 崔玉莲道:“见过一次。” 石玉本来想问,你那位二娘,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但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不应该问得太多。 站起身子,道:“属下告退了。” 崔玉莲道:“放胆子答应文承亮的条件,但你装作得像一些,一旦被他们发觉了你是受命应付他们,那就会遭受到很悲惨的惩罚。” 石玉道:“属下知道,我会小心应付。” 崔玉莲道:“你不会忘记咱们之间的约言吧?” 石玉道:“不会,属下会把一切详情,奉告姑娘。” 崔玉莲道:“要注意方法,莲园中虽然已被清除了不少的人,但我也不敢保证,被留下的这八个丫头,没有我爹和文承亮安排的人。” 石玉道:“属下明白。” 崔玉莲道:“好!你去吧!” 莲园的门户,愈来愈森严,不但外人无法入内,就是崔家坞中人,也难擅入一步。 石玉、唐琳等五卫,日夜开始在莲园巡视。 莲园中很平静。 第四天,一个穿着整齐,身背长剑,胸佩金牌,腰束黄带的武士,求见崔玉莲。 开门的是唐琳,打量了那金牌剑士一眼,道:“姑娘不见客。” 金牌剑士道:“我不同,她非见不可。” 唐琳道:“你是……” 金牌剑士道:“请奉告崔姑娘,就说在下带有飞龙令。” 唐琳皱皱眉头,道:“好吧,你请稍候。” 转身奔入大厅,禀明内情。 崔玉莲道:“我爹的金牌侍卫,又带了飞龙令,非见不可,请他进来吧。” 唐琳应了一声,带那金牌剑士而入。 金牌剑士见过崔玉莲后,由怀中取出一个雕龙玉牌,奉了上去,道:“姑娘请验看飞龙令。” 崔玉莲道:“我看到了,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金牌剑士道:“姑娘手下,可有一个叫石玉的人?” 崔玉莲道:“有。” 金牌剑士道:“这个人,来意不善,十分可疑,总寨主要提他问话。”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飞龙令如总寨主大驾亲临,好! 你带去吧。” 金牌剑士,目光转到唐琳的脸上道:“你叫石玉吗?” 唐琳摇摇头,没有应话。 崔玉莲一挥手,道:“去,叫石玉来。” 尽管唐琳的心中不愿,但却不敢违拗崔姑娘,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带来了石玉。 崔玉莲道:“石玉解下佩剑,取出身上的暗器。” 石玉应了一声,卸下了兵刃、暗器。 崔玉莲目光转到金牌剑士身上,道:“总寨主出动了飞龙令,我这作女儿的自然不能不遵从,人,我可以交给带走,不过,你们如要处置他,必须要得我的同意。” 金牌剑士一欠身,道:“这个,属下自会转告总寨主。” 石玉冷笑一声,道:“如非姑娘有命,让区区束手就缚,就凭阁下这点武功,只怕还无法带走石某人。” 金牌剑士冷冷说道:“在下不希望有口舌之争,但愿我们日后有一个动手的机会。” 石玉冷冷说道:“咱们可以走了。” 金牌剑士应了一声,道:“转身而去。” 在金牌剑士押解之下,到了后院。 石玉被带到了第四进院子之中。 那是一间很大的客厅。 厅中坐着文承亮。 文承亮站起身子,笑道:“石兄,请坐,请坐。” 一挥手,喝退了金牌剑士。 石玉低声道:“文爷,这法子把在下召来此地,只怕会引起崔姑娘的怀疑。” 文承亮道:“这个,石兄放心,在下自有应付之法。” 语声一顿,接道:“石兄,你是否想见见总寨主?” 石玉道:“总寨主……” 文承亮道:“不错,见见总寨主。” 石玉道:“在下这个身份,怎够见总寨主呢?” 文承亮道:“石兄,在下答应过替你安排,言出必行。” 石玉心中暗道:“不能让他觉着我来得太顺利,”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文爷,玉莲姑娘已经对你生出了怀疑。” 文承亮道:“这个么?想当然耳,不过,在下有法子使她灭去疑心。” 石玉道:“哦!什么法子?” 文承亮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到时间,你自会明白,走!咱们现在见总寨主去。” 石玉道:“文爷,我看这个不用了,如是文爷能够转达的事,在下看用不着去见总寨主了。” 文承亮微笑道:“为什么?” 石玉道:“因为,在下有点害怕。” 文承亮嗯了一声道:“总寨主是个很和蔼的人,他虽有可怕的一面,但只是对叛逆他的人。” 口中说话,人却带路向前行去。 石玉心中暗道:“混入了崔家坞如此之久,都没有见总寨主的机会,想不到这一次,竟然见到了他。” 心念转动之间,到了一座独立院落前面。 面前是一层层的白石阶梯。 两个面目冷厉的黑衣人,站在阶梯两侧。 石玉心中忖道:“这简直像两个守在门口的石狮子,没有一点人味道。” 等在门外的石玉转过头去,望着远方的天色、景物,不再瞧两人一眼。 不一会工夫,听到了步履声响。 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你叫石玉么?” 石玉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青衣姑娘,站在前面。 那是个很美的姑娘,只是双目中隐闪棱芒,带了太重的杀气。 点头笑一笑,道:“在下正是石玉,姑娘……” 青衣女子接道:“我叫寒心。” 石玉道:“寒心……” 寒心道:“对,寒天饮冰水的寒,心惊肉跳的心。” 石玉道:“哦,寒心姑娘。” 寒心道:“总寨主临时有事,不能召见你,所以,由夫人接见你。” 石玉一躬身,道:“是!” 寒心道:“现在,你跟我进去,身上如有暗器、兵刃,那就赶快放下。” 石玉道:“没有兵刃暗器了。” 寒心道:“好的,跟我来吧。” 一座不算太大的厅堂,除了门口的白石阶梯之外,也不见什么特殊之处。 但一进入厅中,顿使人眼睛一亮。 金堆玉砌,极尽豪华,难得的是,竟然摆的不太俗气。 一张不知何物作的大锦墩上,坐着一个身着粉红衣裙的丽人,文承亮恭谨的站在她左侧,但两人之间,却保持着两尺以上的距离。 寒心低声道:“跪下去。” 石玉只好如言跪下,道:“石玉叩见夫人。” 崔夫人没有回答石玉的话,也没有叫石玉起来,却转头望文承亮,道:“文承亮,这个人就叫石玉?” 文承亮道:“是!” 崔夫人道:“你先退下去,我要和他单独谈谈。” 文承亮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崔夫人这才转过头,道:“石玉,你过来,在对面坐下。” 听得崔夫人招呼,立刻起身,依言在一张墩上坐下。 崔夫人道:“抬起头来,给我瞧瞧。” 石玉抬起了头。 四目相触,崔夫人看清楚了石玉,但石玉也看清楚了崔夫人。 说不出她有好大年纪,像二十六、七,又像二十二、三,总之,那是个具有着特殊风韵的女人。 崔夫人笑一笑,道:“寒心,守大厅外面,奉得我许可之前,任何人不能进来。” 寒心低声道:“如若来的是总寨主呢?” 崔夫人道:“一样先要通报。” 寒心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崔夫人淡淡一笑,道:“我叫古如兰,崔家坞崔五峰的夫人。” 石玉道:“这个,小的知道。” 崔夫人神情很温柔的说道:“我也是崔玉莲的二娘。” 石玉道:“是!” 古如兰道:“听说你崔玉莲很接近,也是她的心腹,被派为随车五卫的领队。” 石玉道:“在下只是崔姑娘的属下,随车五卫只不过是听候使唤的从人,彼此身份相同,我只不过是被他们推举出来的领队罢了,实在谈不上是崔姑娘的心腹。” 古如兰道:“哦!你们随车五卫之中,那一个特别崔玉莲倚重。” 石玉道:“都一样,玉莲姑娘,人很严肃,除了她有召唤,谁也不敢擅自接近。” 古如兰道:“听起来,你们都很怕她?” 第二十七回 美艳蛇蝎女 石玉道:“是!” 古如兰道:“你们看到崔玉莲杀人么?” 石玉道:“看到过,我们虽是她的从卫,但对付敌人,大都由她出手。” 古如兰道:“告诉我,她的剑法如何?” 石玉道:“这个,只怕在下无法说明。” 古如兰道:“为什么?” 石玉道:“玉莲姑娘每次出手,都只见一道寒芒,闪电而出,看不清楚她剑路变化情形。” 古如兰哦了一声,沉吟不语。 良久之后,才微微一笑,改变了话题,道:“听文承亮说,你愿意和我合作?” 石玉道:“属下得文爷赏识,心中十分感激,只是,玉莲姑娘很精明,文爷用金牌把在下提出莲园,只崔玉莲不会再用区区了。” 古如兰道:“这一点,不用你担心,只要真心和我合作,我们自会把你再送回去,而且,不会崔玉莲姑娘疑心。” 石玉道:“真能如此,在下自愿听凭夫人吩咐。” 古如兰脸上泛现出动人的笑意,道:“石玉,你真存心和我合作么?” 石玉道:“属下言出至诚。” 古如兰道:“那很好,你自己想一个办法如何?” 石玉道:“什么办法?” 古如兰道:“想一个使我能够信任你的办法。” 石玉道:“这个,属下想不出来,还请夫人指教。” 古如兰道:“好!我给你一种药物,服用下去,每隔七日,就需服用一种解药,解药中断,七日后毒发而死。” 石玉听得心中一凛,忖道:“这女人果然恶毒的很。”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除此之外,不知是否还有别的办法?” 古如兰道:“有!我用一种很特殊的定时封穴手法,点了你的穴道,每隔七日,换一个穴位,如果是超过七日,穴道行血阻潜,必成残废。” 石玉道:“看来,这两种办法,都不好受。”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你选哪一个?” 石玉道:“毒药。” 古如兰道:“好,我手段虽然是太狠了一些,不过,我的赏也很重。” 石玉没有问,但却装出一种凝神倾听的样子。 古如兰道:“你完成了我交给你的工作之后,我会为你安排一个独当一面的工作。” 石玉道:“谢夫人提拔。” 古如兰一伸手,从裙袋中取出一个玉瓶道:“你吃下去。” 石玉接过玉瓶,拔开瓶塞,瓶中只剩下了一粒丸药。 古如兰笑一笑道:“吃下去吧。” 石玉心中暗道:“这女人手段毒辣,看来非得吞下毒药,才能使她放心。 只听古如兰道:“石玉,吃下去吧!” 石玉点点头,缓缓把药丸投入了口中。 那虽是一颗奇毒的药丸,但入口之后,却有一种清香的甜味,很快化去,流入咽喉。 古如兰笑一笑道:“古家的一心丹,味道甜美,入口即化,没有人能把它留在口中藏起来。” 石玉道:“是!但不知我要如何取得解药?” 古如兰道:“你可是很怕死?” 石玉道:“至少,我还活着的时候,会尽量的逃避死亡。” 古如兰道:“很诚实,现在,我就给你三粒丹丸,第七日中午时分,服用第一粒,以后,每隔七天服用一粒。” 石玉道:“三粒药丸,只够维持我二十一天的性命。” 古如兰道:“所以,你必须在这二十一天之内,表现你对我的忠诚,我自会给你药物,直到我完全信任你,我就会解去你身中之毒,那时,你会是崔家坞中很重要的人。” 石玉道:“在下都记下了,但如何跟夫人联络呢?” 古如兰道:“我会告诉你的,记着,我喜欢忠心对我的人,我会重重的奖赏你。” 石玉道:“我知道,夫人可以指点在下一二,要在下作些什么事情。” 古如兰娇媚地一笑意,举手一招,道:“你过来……” 那是非常动人的笑容,石玉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诱惑的笑容,竟然举步行了过去。 古如兰伸出纤巧的玉手,轻轻在石玉的脸上抚摸着,一面笑道:“石玉,别负了我的重托,找出崔玉莲的剑路,告诉我……” 石玉只觉那柔软的玉指,轻轻在脸上移动着,顿使人产生出一种强烈的欲火…… 那近乎妖媚的笑意,似带有魔术的手指,能使精钢化水。 石玉几乎已到了无法克制的地步。 他想扑上去,就算那是一团火,也甘心烈火焚身。 但古如兰却适可而止,突然收回了玉手。 脸上的笑容,也凝结成一片冷霜。 石玉吸一口气,按下升起的欲火道:“玉莲姑娘剑出无痕,只怕在下无法瞧出她的剑路。” 古如兰道:“总有蛛丝马迹可寻,你只要尽心去看,然后告诉我就行了。” 石玉道:“夫人,还有吩咐么?” 古如兰道:“你不能就这样走,假戏真作,忍受点皮肉之苦,让她来保你出去。” 石玉道:“什么我还要受刑?” 古如兰道:“苦肉计已经有了几千年,但如用得时机恰当,做得认真一些,它永远有效,石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为了我,忍受一些。” 她言语温柔,款款深谈,就像在安慰一个多年的情人一般。 石玉苦笑一下道:“夫人希望别把我弄残废了,那时,我纵有为夫人效命之心,只怕也没有这份能力了。” 古如兰道:“你放心,你已经服下了一心丹,从此之后,是我的人了,我怎么舍得伤你,伤在你的身上,就像是用刀子,刺在我的心上一样。” 她说的虽是温柔婉转,无限情意,但石玉是吃了苦头,皮开肉绽,血流满身。 文承亮交代了石玉很多话,要他牢牢记着。 然后,石玉就被关了起来。 但初更时分,牢门打开,石玉又被抬回了莲园。 抬他的人,竟是唐琳、何方。 没有见过文承亮,也没有再见了古如兰。 石玉一口气被抬入莲园,直奔入大厅中。 崔玉莲端坐在大厅中一张太师椅上,神色一片冷肃,道:“石玉,你伤得很重么?”石玉道:“伤得不轻,不过,都是皮肉之伤,看起来,大概很骇人,不过,我还能支撑得住。” 崔玉莲挥挥手,道:“你们都出去。” 唐琳、何方应声退了出去。 崔玉莲道:“石玉,你能不能坐起来?” 石玉道:“能,不过,坐起来,难免要忍受一点皮肉之痛,所以,能够不起来,还是躺着的好。” 崔玉莲道:“好吧!你躺着,告诉我详细的经过。” 石玉道:“莲园的防护,是否很健全。” 崔玉莲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什么话,尽管请说。” 石玉叹息一声,把经过之情,说了一遍。 自然,有些地方详尽,有些地方马虎。 崔玉莲偏偏是很注意马虎的地方。 听完经过,皱皱眉头道:“这么说来,我二娘好像很喜欢你了?” 石玉道:“她一身妖气,看的人毛骨悚然。” 崔玉莲叹息一声道:“古家这个家族,本来就充满着一种诡异的神秘,偏偏她又作了我的二娘……” 语声一顿,道:“石玉,现在你觉着应该如何?” 石玉道:“这要姑娘拿个主意了。”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你先下去休息,我想想看应该如何?” 石玉挣扎而起,缓缓离开了大厅。 就表面上看,他伤的相当的严重,但事实上,那只是一些皮肉之伤。 带五分装作,石玉缓缓的行到了住处。 他不知道,是否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的举动,但他却没有发觉什么。 唐琳接着石玉,扶他到卧室之中,缓缓说道:“石兄,情形如何?” 石玉道:“崔夫人在我身上下了毒,玉莲姑娘对在下,似乎是也不太信任。” 唐琳道:“两面不讨好,这该如何?” 石玉苦笑一笑道:“没有法子,唐兄弟,如是在下的看法不错,何方、刘文、蔡武,都可能已经软化了下来,他们……” 突然住口不言。 唐琳苦笑一下道:“石玉,怎么不说了。” 石玉接道:“如若能使崔玉莲脱离了崔家坞,对武林大局,必然有极大助力。” 唐琳道:“要崔姑娘脱离崔家坞,这件事,谈何容易。” 石玉道:“其实,她现在已经脱离了崔家坞,父女不见面,母女互斗法……”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唐兄,两大之间难为小,我可能是她们母女斗法下的一个牺牲者,所以,希望唐兄,能帮我一个忙。” 唐琳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够作到的,决不推辞。” 石玉缓缓由贴身肉处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牌,道:“这玉牌很小,而且,只是一块很普通的玉片,谁也不会留心,万一我不幸死去,麻烦你把玉牌送往别处……” 声音逐渐转低,别人已无法听得。 唐琳道:“好吧!我答应。” 时光匆匆,转眼三天。 这是很平静的三天,静的未发生一点事故。 石玉的皮肉之伤,经过三天的药物调理,和养息,已好了十之八九。 第四天中午时分,崔玉莲的心腹女婢小玲,突然而至,直行入石玉的养息之处,道:“石玉,伤势好了没有?” 石玉道:“好了十之七八。” 小玲道:“姑娘一看你的伤势,就知道是皮肉之伤,所以,她没有放在心上。” 石玉笑一笑道:“姑娘料事如神。” 小玲道:“但你未料到姑娘现在要我来请你去吧?” 石玉道:“哦!小玲姑娘,知晓是什么事么?” 小玲道:“不知道,不过姑娘现在正在大厅之中恭候。” 石玉站起身子,道:“不敢有劳姑娘久候,咱们去吧。” 厅中木桌上,早已放好了香茗、细点。 但更使得石玉意外的是,唐琳竟赫然在座。 崔玉莲伸伸手,道:“石兄,请坐。” 石玉一躬身坐了下来。 崔玉莲道:“石兄,可想到我找你来,有什么事么?” 石玉摇摇头,道:“不知道,这要姑娘吩咐了。” 崔玉莲道:“我要你告诉我二娘,就说那姓展的,也到了崔家坞附近。” 石玉道:“你是说展翼,而且,他还带花凤来了。” 石玉呆了一呆,道:“他不是和姑娘有约么?” 崔玉莲道:“所以,我不能去见他,这件事,只好由我爹和二娘出面了。” 石玉道:“姑娘的意思,要在下如何法?” 崔玉莲道:“你就说由我这里听到的消息,让她信任你。” 石玉点点头。 崔玉莲道:“石玉,我看过了那解药,我对这方面知道的不多,所以,我拿它去向人请教,但古家的毒药,配方奇特,就算是很了解毒药的人,也找不出解救之法。” 石玉道:“多谢姑娘费心。” 崔玉莲道:“解铃还是系铃人,所以,解药方面,你还是想法子从我二娘那里取到。” 石玉道:“多谢姑娘指点。” 崔玉莲道:“我会尽量的帮助你……” 笑一笑,接道:“你们未必都对我很忠诚,但你们都还君子,崔家坞中人,更不可靠。” 石玉道:“姑娘,不管如何,你还是崔家坞的人。” 崔玉莲道:“是!至少,我对崔家坞没有仇恨,不论我爹的野心多大,他总是我爹,我不满意我二娘,但她总是我的二娘,我可以少见他们的面,但我总不能去反对他们,对么?” 石玉本来想说出一番大义灭亲的话,但话到口边,又嗯了下去,点点头。 崔玉莲吁一口气,道:“这中间,不能夹带着仇恨……” 石玉接道:“什么仇恨?” 崔玉莲道:“我还在查,希望我查出内情,和他们无关,要不然,那将是一场人间大悲剧。”石玉道:“姑娘,能不能说的明白一些?” 崔玉莲道:“可以,因为,我还需要你给我帮忙,侦察这件事情。” 石玉道:“哦!”崔玉莲道:“我母亲的死亡原因。”石玉道:“难道,难道……” 崔玉莲接道:“我怀疑我母亲之死,和我二娘有关。”石玉道:“这个,这个……” 这个了半天,也这个不出所以然来。原来,他心中顾虑很多,有些话不敢说出口来。 崔玉莲道:“石玉,你敢不敢答应我一句话?” 石玉道:“什么事?” 崔玉莲道:“帮助我。” 石玉道:“在下能力所及,一定为姑娘效力,不过,我担心自己的能力……” 崔玉莲接道:“我会全力帮助你,所以,我还想传你一些剑法。” 石玉道:“这个……” 崔玉莲接道:“不要推辞,你肯为我作事,一定要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 石玉道:“古如兰是个很精明的女人,我怀疑她胸怀奇术。” 崔玉莲道:“古家一家人,本来就是一个很神秘的家族,老实说。不只是我对她了解不多,就是整个江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了解古家。” 石玉道:“那我又将如何?” 崔玉莲道:“你如果信任自己,就想法子讨好她,我会和你配合。” 石玉沉吟了一阵,道:“如若崔姑娘真的能信任我,在下极愿全力以赴。” 崔玉莲道:“我的朋友太少,也只好信任你们了,不过,真假我会感觉出来。” 石玉道:“姑娘放心,你摆脱崔家坞,那是武林之幸……” 话未尽意,突然顿住。 但已经够明显了,也隐隐间说出了来此真正用心。 崔玉莲双目凝注在石玉的脸上,缓缓说道:“你是武当门下?” 石玉进:“是!我是武当门下。” 崔玉莲道:“你奉命来此卧底?” 石玉道:“是。” 崔玉莲缓缓站起身子,道:“去!想办法先弄到古家的解药,不然,你将会受她控制,对我不利,对你们武当派更不好。” 石玉叹息一声,道:“多谢姑娘指点,只是古如兰狡猾如狐,恐怕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崔玉莲道:“她本来就是个很难对付的人,不过,我们如若配合得好,再加上你多用点心机,并非是全无成功的希望。” 又指点了石玉几招剑法,才命两人退去。 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唐琳才低声说道:“石兄,看来,崔姑娘对你不坏。” 石玉苦笑一下道:“唐兄,崔姑娘由众星捧月般的环境中醒了过来,发觉了自己是那么的孤独,她极力希望找到自己,找到几个可以使自己信任的人……” 唐琳接道:“她找到了你?” 石玉道:“找到了我们,但她又发觉了,我们也是那么靠不住,我们投效她,都是有为而来。” 唐琳道:“这么说来,她很失望了?” 石玉道:“是!但她发觉我们至少比他崔家坞的人可靠一些。” 唐琳叹息-声,道:“唉!这么说来,她也很孤独。” 石玉突然改变了话题,道:“唐兄,有一件事,兄弟想奉劝唐兄……” 唐琳道:“什么事?” 石玉道:“不要对展翼抱着仇恨之心,他可能是拯救武林的-个力量,也许还有我们没有看到的事,但就我们看到的而言,南堡、北寨,已经没有崔家坞的实力庞大,何况,这两大江湖势力,还在自相残杀。” 唐琳道:“你知道花凤吧?” 石玉点点头。 唐琳道:“展翼夺去了她。” 石玉道:“唐兄,花凤本来是落在金龙公子的手中,红颜祸水,她已经害的金龙公子葬身江底。” 唐琳叹息一声,道:“话虽不错,但也怪金龙公子咎由自取。” 石玉笑道:“唐兄这么说吧!花凤太美了,美到已不是我们这样武功的人,可以保护她的安全了。”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道:“石兄,也许你说的有理,花凤的娇艳,令人一见难忘,任何人无法推拒她的接近。” 石玉道:“唐兄,但最重要的是,花凤姑娘不知自爱,她无法控制自己。” 唐琳沉吟了一阵,道:“石兄说的是。” 石玉道:“更可怕的是,她表面却又像一个纯洁无邪,胸无城府的少女,这就使任何人不会对她产生戒心,而她却很容易的如其所愿。” 唐琳仔细的想了一想石玉的分析,不得不赞同他的意见,点点头,道:“对!石兄这么一分析,小弟也想起来了。” 石玉道:“哦!你想起什么?” 唐琳道:“我想到了过去的事,每一件事,似乎都是出于花风的主动。” 石玉道:“不错,每一件事,都是自己做的,只因她带着三分稚气,看上去,什么事,都是别人迫她的一样。” 唐琳忽然一抱拳,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兄弟心中之结,得石兄这一番解脱,确有豁然开朗之感。” 石玉道:“那很好……” 放低了声音,接道:“玉莲姑娘,心机深沉,到目下为止,咱们还无法知道她真正的意向,崔五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咱们连见也没有见过,至于那位崔夫人古如兰,在下已经领教过了,外型美艳,心似蛇蝎,但更可怕的是,她全身似乎是带着一股妖异之气。” 唐琳道:“石兄,你真是武当派中,派来卧底的人?” 石玉点点头,道:“是,崔姑娘也知道。” 唐琳道:“贵派准备如何行动呢?” 石玉道:“我们对崔家坞了解得太少,所以,在下奉命来此,希望能查出崔家坞一些机密。” 唐琳道:“查出了又如何?” 石玉沉吟了一阵,道:“唐兄,有道是邪不胜正,崔家坞不论有多大的势力,他们也无法称霸江湖。” 唐琳道:“不瞒石兄说,在下也是被人派来此地,奇怪的是,那些人,干辛万苦的把我送入了此地之后,竟然是没有了消息。 我们来时给留下了联络的信号,但我从未使用过。” 石玉道:“你是否觉着,崔家坞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唐琳道:“现在看起来,崔家坞似乎是技高一筹,他们故意让各大门户,把人送入到崔家坞来,这些人,都不知道,被他们送往何处?” 石玉道:“据我所知,崔家坞需要一批挖金的人,管理得非常严密,而且伤亡很大,这就是他们不断向外找人的原因。” 唐琳道:“高啊!他们需要找人,却放出空气,要各大门派选出人来,送入此地,这些人,不是江湖上的高手,也不是名人,但却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用他们来挖金矿,出了事,也没有纠纷。” 石玉道:“近来,我探入了一层,对崔家坞多了一点了解,也直觉着崔家坞很难对付。” 唐琳低声说道:“石兄,你看,崔姑娘待咱们是真是假?” 石玉道:“老实说,她并不太信任咱们,但她太孤独,所以,只好用咱们,今天,大家把话挑明了,反而好处一些。” 唐琳道:“她不断的传授咱们剑法,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石玉道:“她也要自保,她被父亲,二娘利用,创出了仇恨之车的名号,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仇人,这就是她的痛苦,外面结仇太多,里面,却也对她有着很深的戒心,也许,崔五峰还有一点父母之情,但古如兰,却把她视作了眼中钉,必予除之而后快,目下,大家都还保持一点面子,没有正式翻脸罢了。” 唐琳道:“照你这么说来,崔姑娘似乎是在利用咱们了。” 石玉道:“咱们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她呢?” 唐琳叹息一声,道:“石兄,难道人与人之间,真的是全无真情实意,一定要讲究手段,利用么?” 石玉道:“人性上的贪卑,就形成了这个世界上的彼此互不信任,为求自保,就不得不用些手段。” 唐琳道:“石兄,你出身正大门派,我相信,在贵门派中,绝对不会教阁下施用什么手段,对付我们了。” 石玉道:“不错,敝门中规戒很严,我们师长对我们的交代,希望能把我们教成正人君子,但江湖上大过险诈,所以,他们也教了我们很多的自保方法。” 唐琳缓缓站起身子,道:“石兄,小弟告辞了,你也该练练剑法了。” 石玉低声道:“唐兄,慢走。” 唐琳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石玉道:“唐兄,愿不愿和兄弟合作?” 唐琳道:“如何一个合作法?” 石玉道:“唐兄,我们要保存下江湖上一份正义,所以,要阻止崔家坞在江湖上的扩展。” 唐琳道:“对崔姑娘呢?我们应该如何?” 石玉道:“我们要帮助崔姑娘。” 唐琳道:“为什么?你能肯定崔姑娘会背叛崔五峰么?” 石玉微微一笑,道:“容不下崔玉莲的,是那位古如兰。” 唐琳道:“阁下的意思是……” 石玉道:“只要崔玉莲真的反抗崔五峰,我们就真心真意的帮助她。” 唐琳道:“好吧!在下一切听从石兄的吩咐就是。” 石玉道:“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唐兄帮忙。” 唐琳道:“请吩咐。” 石玉放低声音道:“你想法子放出暗记,联络上你们的人。” 唐琳道:“还要找他们?” 石五道:“不错,咱们要了解他们的来路,来此的用心何在?”” 唐琳道:“就算是了解了,咱们又能如何?” 石玉笑一笑,道:“如若他们是反对崔五峰的。咱们就和他们联在一起,多一份力量,如若他们用心不对,小弟就设法利用古如兰的力量,消灭了他们。” 唐琳呆了一呆,道:“石兄,他们来了很多人,如若……” 石玉接道:“我知道,但你别忘了,他们都不是好人?” 唐琳道:“好吧!我先想法子见见他们,见到他们之后,再作道理。” 石玉道:“他们不会混入莲园吧?” 唐琳道:“没有,我和他们分开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面,如今要和他们联络,只怕不是容易的事了。” 石玉低声道:“唐兄,要不要碰运气呢?” 唐琳道:“如何一个碰法?” 石玉道:“我想法子,送唐兄出去,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和同来的同道们联络上。” 唐琳道:“好吧!在下这就试试去。” 送走了唐琳,石玉也悄然行了出去。 莲园之中,自从被崔玉莲遣走了一些仆婢从妇之后,显得十分寂静。 石玉由旁侧一座小门闪了出去。 那是一座很静的院落,四顾不见人踪。 但石玉只行过了一个转弯,立时有一个人迎了上来,道:“你是石兄吧!” 石玉笑一笑,道:“在下石玉,朋友是……” 那人穿着一件蓝布短褂,似乎是一个园丁的衣着,手中还拿着一个除草的花锄,笑一笑,道:“在下是奉命替石兄传信的人。” 石玉道:“你是……” 蓝衣人低声道:“我是奉了古如兰崔夫人之命而来。” 石玉道:“在下正要去见崔夫人,有劳兄台带路。” 蓝衣人道:“可否让在下把信带过去。” 石玉道:“不行,我必须要见她之后,才能有所奉告。” 蓝衣人道:“那是很重要的事了?” 石玉道:“是!务请兄台原谅。” 蓝衣人转身而行,到了一座小跨院中。 这座院落中的一切布置,都很华丽,打扫得也很干净,就是不见人踪。 石玉回顾了一眼道:“这是什么地方?” 蓝衣人道:“阁下要见崔夫人么?” 石玉道:“是啊!崔夫人怎会在此?” 蓝衣人突然由身上取出一个面罩,道:“阁下,你戴上吧!” 石玉道:“这个干什么?” 蓝衣人道:“带你去见崔夫人啊!” 石玉哦了一声,不再多问,伸手接过面罩,戴在脸上,道:“在下目难见物,如何走法?” 蓝衣人扶着石玉,坐在一张椅上,道:“石兄,请坐稳了。” 石玉突然觉着椅子在转动,由快而慢,忽然间,向下沉去,然后,又是一阵急速的转动。 一切静止了下来,耳际间同时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石玉,可以取下你的面罩了。” 石玉取下面罩,抬头看去,只见古如兰在自己对面而坐,双方也不过是两三尺的距离。 这分明是一座地下密室,但空气流畅,烛火明亮。 古如兰淡淡一笑,道:“石玉,可是有很重要的事,告诉我?” 石玉道:“是!” 古如兰道:“说吧!我虽处罚严厉,但也赏的很重,只要你说出的消息有价值,立刻就可以得到证明。” 石玉道:“在下探听到两件事情。” 古如兰道:“说吧。” 石玉道:“展翼这个人,崔夫人听过没有?” 古如兰沉吟了一阵,道:“听人说过,他怎么样了?” 石玉道:“他带着花凤,到了崔家坞附近。” 古如兰道:“你见过展翼没有?” 石玉道:“见过。” 古如兰道:“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石玉道:“很英俊,很冷俊,武功更是高深难测。” 古如兰道:“花凤呢?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石玉道:“这女人,出现不久,但行踪所到之处,就会引起一片杀劫,红颜祸水,那女人当之无愧。” 古如兰笑一笑道:“我也听说过她生得国色天香,男人一见就会着迷,这一次,我也要设法见见她……” 语声一顿,接道:“还有什么消息?” 石玉道:“很多江湖组合,都派遣人手,来崔家坞中卧底。” 古如兰道:“这一个,我知道,不过我们不怕,崔家坞像一个大熔炉,任何人,只要进入了这座熔炉之中,都会变质。” 顿了一顿,古如兰又道:“就拿你石玉说吧!武当派肯派你来此,自然对你下过一番工夫,你的才慧、忠诚,都是门下弟子们第一流的,但你到了崔家坞,又能替武当派作些什么呢?” 石玉想不到对方已把自己摸得如此清楚,不禁一呆。 古如兰接道:“你表现的很杰出,问题在你的忠诚了……” 话题突变道:“石玉,你见过了我,崔玉莲、花凤……” 石玉点点头,道:“是,三位我都见过了。” 古如兰道:“你说说看,我们三个人,有什么地方不同?” 石玉想不到她会突然问到了这上面来,不禁一呆,半响答不出话。 古如兰笑一笑,道:“石玉,为什么不说话啊!不用怕什么?就你实际的观感说出来就是。” 石玉想了一想,道:“好吧!夫人问的哪一方面?” 古如兰道:“自然是女人的美,你是男人,把我们三个人,拿来评论一下,那一个最美?” 石玉道:“这个,这个,在下不敢,事实上,三位各有美处。” 古如兰道:“石玉,放心说吧!就算把我排在第三名,我也不会怪你,但你要说实话。” 石玉道:“玉莲姑娘属于冷艳一类的人,如若说对男人的诱惑而言,夫人排在第二。” 古如兰道:“那是说花凤第一了?” 石玉道:“是!要我说实话,花凤就排在第一,她是属于那种男人一见就着迷的女人……” 古如兰接道:“我不行,是么?” 石玉道:“你也是属于那一类型,不过,至少,会可以控制一下……” 古如兰道:“花凤会如何?” 石玉道:“如若她存心诱惑一个男人时,我不相信男人能有抗拒的力量。” 古如兰脸上闪掠过一抹杀机,但只不过一瞬间,重又恢复了镇静,道:“石玉,我哪里不如她,可不可以告诉我?” 石玉心中忖道:“原来一个女人,对自己之美,竟然如此重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你强她一分成熟的风韵,她却多你一分使人陶醉的天真。” 古如兰道:“我知道,一个女人,如果杀过一次人,就会灭去她一份天赋的纯美,石玉,你很有表现,好好忠实于我,以后,会有你想不到的好处。” 石玉略一沉吟道:“夫人,玉莲姑娘很精明,我好担心她会看出来。” 古如兰道:“她会不会杀了你?” 石玉道:“不知道,她出剑如电,我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杀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古如兰沉吟了一阵,道:“好!我给你一样自保的东西。” 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金色的丸子,接道:“一旦你确定崔玉莲非杀你不可时,就想法子震碎这颗金色的弹子。” 石玉道:“这里面是什么?” 古如兰道:“不要问内情,只要在出剑之前,强力震碎它,就可以保全性命。” 石玉半信半疑的哦了一声,收存起来。 这女人有一股奇异魅力,石玉多看了两眼,顿觉被她的美色吸引住。 只见笑容如花,媚眼如丝,全身都像向外面喷射着热力。 那是一种动人心弦的诱惑,石玉完全没有了抗拒这种诱惑的力量。 古如兰却突然取过石玉拿的眼罩,以迅快无比的手法戴在了石玉的脸上,娇声说道:“别为崔玉莲美色所惑,我有十二个美丽的女婢,个个姿色都不在崔玉莲之下,只要你对我忠诚,她们会任你挑选……” 石玉虽然被蒙上了眼睛,但他被美色诱动的绮念,还未消退,胆大的反手握住了古如兰一双柔荑,道:“我要你……” 这句话,可能立刻招来杀身之祸,所以,石玉说了一半之后,立刻警觉住口。 看不到古如兰脸上的神情,但感觉古如兰并未发火,至少是怒火不大。 她轻轻抽出石玉握着的滑嫩玉手,扶石玉坐了下去,道:“以后再说吧!我也有点喜欢你。” 坐椅开始了急速的转动,上升,停了下来。这一次,石玉有了经验,伸手取下了面罩。 仍然回到了那座静室之中。 那园丁装扮的人,就在室门口处,笑道:“放下面罩,请去吧?” 石玉也未多言,放下面罩,举步而去。 回到莲园,直奔回自己的卧室。 推开虚掩的房门,不禁一呆。 崔玉莲缓缓站了起来,道:“我不能召你到大厅中去,我想到,可能会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你,监视着整个的莲园。” 石玉道:“哦!” “为了使你安全一些,所以,我自己跑了来。” 石玉道:“多谢姑娘。” 崔玉莲道:“我二娘和我在斗法,你成了我们之间的传声人,只不过,要看你对哪个忠诚了。” 石玉道:“自然对姑娘忠诚。” 崔玉莲道:“好!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见到了些什么人?” 石玉道:“见到了古如兰……” 崔玉莲道:“古如兰,你又被带入了后面的宅院之中?” 石玉道:“没有,就在莲园外边见面。” 崔玉莲道:“怎么可能呢?她布置的耳目,我也一样有,只要他们离开后宅,我就会得到消息。” 石玉道:“这么说来,事情就不大妙了,姑娘的耳目,不是被他们发觉了,就可能被他们除去了。” 崔玉莲道:“不会的,我昨天还和他见过,安然无恙。” 石玉道:“那是说,他们别有办法摆脱了。” 崔玉莲道:“是!” 石玉略一沉吟,仔细的说明了古如兰会面的经过。 崔玉莲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他们用地道,或是穿屋而过。” 石玉回顾了一眼道:“姑娘,古如兰和在下会面的地方,可能就在这莲园之下。” 崔玉莲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了……” 语声一顿,接道:“我不怕他们派出杀手杀害我,但古家这个神秘的家族,听说有很多古古怪怪的伤人东西,如若他们施行暗算,那就对我是一个很大的威协了。” 石玉道:“姑娘,古家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家族,为什么在下竟未听人说过。” 崔玉莲道:“他们不太有名,只是最近崛起的一家人……”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我现在,最感头疼的就是,我的人手太少。” 石玉道:“江湖有很多门派,派了不少人来此卧底,他们希望来崔家坞查出一些内情,但却未料到,崔家坞像个大熔炉一样,他们完全溶化了进去,发生不出一点力量。” 崔玉莲笑一笑,道:“这个我也听过,崔家坞需要大批年轻人手,各大门派想尽办法的送进来,他们自己不知道,这一来却帮了崔家坞多大的忙。” 石玉呆了一呆,道:“帮了崔家坞的大忙?” 崔玉莲道:“是!替崔家坞送来了开金矿的工人,也替崔家坞,送来了大批的杀手。” 石玉道:“作杀手不可能吧?” 崔玉莲道:“听说我二娘有些很神奇的手段,能把一个人,完全改变过来,你们看到了,那山谷之中的恐怖,那是设在外面的陷阱罗网,在那里把江湖上的有名人物,制造成杀手,崔家坞内部,却选择了另一个制造杀手的手法。 反正,各大门户,都在替崔家坞罗致人才,有些是他们自己门户的弟子,有些,是他们重金聘雇的人,但一个个的都被崔家坞,当作了工具,培育成了杀手,再卖出去。” 石玉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崔玉莲道:“千真万确,真实到我自己看过,有机会我也带你去开开眼界吧!” 石玉道:“现在,他们是不是,还继续送人来呢?” 崔玉莲道:“这一段时间少了一些,江湖上那么多人,总不能,闭着眼不看事实……”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你们被我挑作了随车护卫,实在是运气不错,要不然以你们五个人的武功,很可能被当作杀手卖出去了。” 石玉越谈越胆大,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令尊是不是想统治武林。” 崔玉莲道:“这个么?倒没有听我爹正面说过,但他的一切行为,似乎是已经不用说了。” 石玉一躬身,道:“姑娘见重,石玉怎敢不尽心效忠。” 伸手由怀中取出一个金色的弹子,道:“姑娘,见过这个没有?” 崔玉莲瞧了一阵,道:“那是什么?” 石玉道:“古如兰给我的,她说,一旦被姑娘发觉我为她做事,姑娘要出剑杀我之时,那就捏破它。” 崔玉莲伸手取过,很细心的瞧了一阵,道:“古家一家人,和他们的姓氏一样,古古怪怪,既神秘,又可怕,这里藏的东西,大概不外迷药……” 突然住口不言,凝目沉思起来。 石玉低声道:“姑娘,你见过这种暗器么?” 崔玉莲掌心上托住那个金色的弹丸,道:“这里面一定装有什么东西,我想不通的是,它能在碎裂之后,如何救你性命?” 石玉道:“不但你觉着奇怪,就是我也觉着很奇怪,以你剑法之速,就算这金色弹丸的里面,有着中人就晕倒的药物,也不能救了我的性命。” 崔玉莲道:“石玉,古家那一家人,诡秘十分,有些事,不可以常情测度,她说这金丸能救你命,想来不是信口说的……”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石玉,可说我那位二娘为人很随便?” 石玉心中暗道:“大概古如兰的声誉不太好,如用欺骗手法,纵然能瞒过一时,也无法瞒的大久,倒不如实话实说的好。” 心中念转,口中淡淡一笑,道:“古如兰确然对我施展了一些手法,威迫、利诱,再加上,她的狐媚美色。” 崔玉莲道:“我爹一世英雄,却偏偏娶了这么一个女人,不知他如何忍得下去?” 石玉道:“姑娘,要紧的是,咱们应该如何对付这些发生的事。” 崔玉莲道:“袖手旁观,对我爹,我已经尽到了作女儿的孝道,以后,我永不会再为他杀人,因为我爹错了,他要我杀的人,都是好人。” 石玉心中暗道:“只可惜,你觉悟的晚了一些,你那一柄凌厉的剑下,已不知伤害了多少的英雄、侠士。” 不闻石玉回答,崔玉莲缓缓站起身子,把手中的金丸,交给了石玉,道:“好好的保存着,也许它真能救你的命,不过,那个杀你的人,决不会是我。” 转身离去。 石玉没有留客,也没有送客,眼看着崔玉莲缓步离去。 石玉收好东西,和衣躺在床上。 第二十八回 智斗古二娘 唐琳却突然闪了进来,道:“石兄,连联上了……” 石玉挺身而起,道:“什么人?” 唐琳道:“小弟还没有问他,不过,已约定今夜会面……” 石玉道:“那很好,了解一下他们的实力,但最重要的,还是他们来自何处……” 话未说完,耳际间已响起了蔡武的声音道:“你们一定要见崔姑娘,也不能硬闯进去,请稍候片刻,我们替际通报之后再说。” 话说的声音很大,显然是有意的传警。 石玉、唐琳,急步行了出去。 何方、刘文,也都闻警而出。 蔡武已经打开莲园的木门,只见文承亮带着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大汉,当门而立。 唐琳冷冷说道:“你们干什么?” 文承亮笑一笑道:“你敢对我如此无礼。” 唐琳道:“我为什么不敢,咱们姑娘说这是莲园,莲园的规矩,我们只听崔姑娘的令谕。” 文承亮道:“崔姑娘也不是崔家坞当家人,她上有父母。” 唐琳道:“哦!” 文承亮道:“在下是奉了总寨主之命而来,有要事转告崔姑娘,希望你立刻替我通报一声。” 唐琳回顾了石玉一眼,石玉缓缓点头。 轻轻吁一口气,唐琳缓缓说道:“好吧!你等候片刻。” 转身大步而去。 他去的快,回来的也快,片刻之后,唐琳又单人匹马转了回来。 一拱手,道:“文爷,姑娘传下话了。” 文承亮道:“她怎么说?” 唐琳道:“姑娘说,她不想见你,也不想听什么坞主令谕。” 文承亮道:“这是总寨主传下的亲笔手谕,玉莲姑娘非接不可。” 唐琳道:“我就不知道了,文爷,你要替我们想想,姑娘的脾气不好,我们也不敢,再去烦她了。” 文承亮冷冷说道:“你们既然不敢为我通报,那就让开路,我要去见她。” 唐琳摇摇头,道:“文爷,如是在下刚才没有为文爷通报姑娘,在下绝对不敢拦住文爷,但现在……” 文承亮接道:“现在,你吃了豹胆熊心,敢拦住我,是么?” 唐琳道:“那倒不是,只是现在,姑娘特别交待了下来,不准任何人再去烦她……” 文承亮接道:“那是你们的事……” 唐琳道:“不!包括你文爷在内。” 文承亮微一摆头,两个黑衣大汉,突然一举步跨入门内。 唐琳、蔡武突然一横身,拦住了两人去路,道:“怎么?文爷,你要硬闯了?” 文承亮道:“唐琳,你仔细的看看他们两位的衣服。” 唐琳怔了一怔,凝目望去。 只见两个黑衣人的劲装上,绣有两条金线。 唐琳道:“衣服上绣有金线。” 文承亮道:“对!崔家坞中,只有堡主的从卫,衣服有金线,再去告诉崔姑娘,就说金线武士,亲护总寨主令谕而来。” 唐琳哦了一声,回顾了何方、刘文一眼,道:“你们那一个去请示姑娘一下,就说金线武士护着令谕而来,咱们应该如何?” 何方点点头,转身疾奔而去。 石玉站在园门口处,望着双方对峙的形势,既没有出手拦住,也没有喝止,摆出了一付袖手观火的味道。 何方来去如飞,片刻间,转了回来,道:“姑娘传下了话,要在下上告文爷……” 文承亮接道:“她怎么说?” 何方道:“姑娘身体不适,不能迎接总寨主的颁谕,过两天,她身体好了,自会亲入后宅,面向总寨主领罪。” 文承亮一皱眉头.道:“你们如敢说一句谎言,那就是乱刀分尸之罪。” 何方道:“咱们一句谎言也没有说,崔姑娘怎么吩咐,咱们怎么转告。” 文承亮道:“我要见见崔姑娘。” 何方道:“这个,恐怕不行。” 文承亮道:“为什么?” 何方道:“姑娘吩咐过了,不见文爷,如是文爷硬闯,那就是要我们作难了。” 文承亮道:“你作什么难?难道你们还敢出拦我不成?” 唐琳道:“不错,就是要出手拦截。” 文承亮道:“你们真的敢出手拦截我?” 唐琳道:“我为什么不敢,只要崔姑娘一声令下,别说你文爷了就算是身份再高一些的人,咱们一样可以出手。” 文承亮道:“你们胆子不小。” 唐琳道:“文爷,你别忘了,这是莲园,我们是莲园的人,莲园中人,只听莲园主人的话。” 文承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他早已知道了他叫唐琳,只不过,为了表示身份,故意问一声。 唐琳增长了不少江湖经验,笑一笑道:“我叫唐琳,听命于崔姑娘,只要她一声令下,咱们纵然战死当场,也是在所不惜,但如文爷能够把我调到了你文爷手下听差,咱们一样是唯文爷之命是从。” 文承亮道:“好,难得的好部下,不过,事有本末,崔家坞水旱十三寨,以总寨主的身份最高,连崔姑娘也得听命行事,诸位应该明白。” 唐琳道:“我们很明白,不过只听莲园主人的命令,我们还是莲园中人。” 金线武士冷冷说道:“文爷,看来很难善干罢休了,咱们恐怕得出手才行了。” 文承亮皱皱眉头,道:“如是杀了莲园中的武士,岂不是和崔玉莲正式起了冲突。” 左首那个金线武士低声说道:“文爷,咱们是奉了总寨主之命而来,理直气壮,正正当当,怕她什么。” 文承亮道:“一旦动手冲突了起来,咱们未必会是崔玉莲的敌手……” 右首金线武士道:“难道她真敢伤了咱们?” 文承亮道:“为什么不敢,玉莲姑娘,已不知杀了多少武林高手,多杀几个人,算得什么。” 左首金线武士道:“崔姑娘如若真敢存了杀害咱们之心,咱们为什么不可以奋起反击。” 文承亮抬头望了石玉一眼,道:“你们听到了?” 石玉一转身道:“听到了。” 文承亮道:“如若我们要硬闯进去,你们将该如何?” 石玉道:“这个,这个……” 唐琳接道:“咱们全力拦截。” 左首金线武士道:“放肆,文爷,你大人大量,这些事,不会放在心上,但在下却受不了这个气,你下令吧,咱们要闯进去。” 石玉冷冷说道:“各为其主,咱们是莲园的护卫,如若诸位硬要冲入莲园,就算咱们明知不敌,也只好全力抗拒了。” 文承亮冷冷说道:“莲园不是一个独立、特殊的地方,只是崔家坞的一部分,崔玉莲也是总寨主辖下的人。” 唐琳道:“咱们只知有崔姑娘的令谕,其他的事情,也没有听崔姑娘说过。” 文承亮摇摇头,道:“唉!想不到啊?想不到,竟然会闹到这步田地。” 左首金线武士,突然举步,直向莲园中行去。 唐琳大喝一声:“站住。” 忽然举手一拳,捣了出去。 左首金线武士一吸气,右手疾如流星一般翻了起来,五指若钩,疾向唐琳的右腕抓去。 唐琳一挫腕,收回右手,展开拳脚,全力攻出。 两个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战。 这些金线武士,武功非同小可,攻的十分猛恶,唐琳也全力施展挡住了那金线武士。 如若在崔玉莲没有指点唐琳等人的剑招、拳、掌之前,那金线武士,恐怕早已制服了唐琳。 但经过崔玉莲指点之后,石玉、唐琳等都已武功大进。 崔玉莲传的招式不多,但却都是十分精奇的招术。 右首金线武士一皱眉头,道:“你们可曾知道,抗拒金线武士的罪名么?” 石玉道:“咱们不知道崔家坞的规矩,不过,咱们既是奉了崔玉莲之命行事,不论有什么事,都由崔姑娘顶着。” 左首金线武士冷笑一声,道:“文爷,咱们应该如何?你要作个决定了,如是总寨主的令谕,连崔家坞也不能贯彻了,咱们这金线武士,还有什么尊严。” 但闻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总寨主就没有告诉过我说你们金线武士,可以管到莲园。” 说话的正是崔玉莲,话说完,人也到了几人身前。 唐琳疾攻两招,逼开金线武士,倒退七尺。 崔玉莲神情冷肃,缓缓说道:“文承亮,金线武士不知内情,难道你也不知道么?” 文承亮道:“玉莲,令尊有一道紧急令谕,非要我面交给你不可。” 崔玉莲道:“什么事?” 文承亮道:“那令谕现在此处,姑娘请过目便知。” 一面由怀中取出一个金色的封套,递了过去。 崔玉莲摇摇头,道:“恕我不能接受。” 文承亮急急说道:“金封套,乃咱们崔家坞中最高的令谕,你怎么可以不接受呢?” 崔玉莲道:“我和总寨主早有约定,一年之内,不再接受派遣工作。” 文承亮道:“姑娘可以不受令谕束缚,但在下,非要把这件事传到不可。” 崔玉莲脸色一沉,道:“文承亮,你从哪里取到的,再给我送到哪里去,我说不接受,就不接受——” 目光一掠两个金线武士,接道:“你们给我听着,莲园虽在崔家坞中,但我和总寨主,早有约定,你们金线武士,如想要在莲园中闹事,那是自找苦吃,看在总寨主的分上,我饶过你们一次,下一次再犯莲园,定杀不赦。” 文承亮道:“姑娘,总寨主亲自交下令谕,要我送交姑娘,还怕姑娘不信,所以,才派了两名金线武士和我同来,姑娘如是不肯接受,要我如何交代?”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你就说我不接受。” 文承亮道:“总寨主如是火了起来,岂不是……” 崔玉莲接道:“总寨主火起来大概还不会杀了你。” 文承亮道:“这个,很难说啊!” 崔玉莲道:“但我如火起来,可能取你性命。” 文承亮道:“姑娘,不论如何,我总是一个长辈,你不能太过使我为难。” 崔玉莲脸色一变,道:“如若我爹,还把我当女儿看待,你们也都把我作晚辈看待,老实说,你们不会为我创造出一个仇恨之车,让我结仇遍地,手沾血腥。” 文承亮道:“这一个,能者多劳嘛。” 崔玉莲道:“能者多劳,我二娘出身古家,听说这一个家族,擅用毒物,邪术,为什么我爹不派她出去?” 文承亮道:“姑娘,她究竟是你二娘,你怎么能这样批评她。” 崔玉莲道:“我不是批评她,我只是举一个例子说明罢了!我爹是十三寨的总寨主……” 文承亮找到了机会,急急接道:“对啊!你爹是总寨主,你这作女儿的难道不应该扶持他么?” 崔玉莲道:“我那位二娘是夫人……” 文承亮接道:“所以,她不能轻易离开崔家坞。” 崔玉莲道:“我是千金小姐,未出阁的大闺女,难道应该在江湖上抛头露面,舞刀弄剑的,杀杀砍砍?” 文承亮道:“这个,莲姑娘,你和二夫人有些不同。” 崔玉莲道:“文承亮,够了,我不要再听强词夺理的话,你给我站远一些去,别要激怒了我,说不定,我会要了你的命。” 文承亮看到崔玉莲眉宇间泛起了杀气,果然不敢再行争辩,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我该如何?” 崔玉莲道:“你去复命,就说我要爹履行和我的约定,不要再来惊扰我。” 文承亮道:“哦!”崔玉莲道:“我爹和二娘,若骂你无能,你就忍受一些……” 文承亮道:“他若要找姑娘呢?” 崔玉莲道:“你放心,他如要找我,那与你无关,你去吧!” 文承亮回顾了两名金线武士一眼,道:“咱们走吧!既然姑娘坚决拒不受命。咱们再说也无益处了。” 转身向外行去。 两名金线武士心中虽然不服气,但想一想她是总寨主的女儿,实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好跟着向外行去。 目睹三个人背影消失,崔玉莲目光才转到石玉、唐琳等身上,道:“诸位没有作错,你们是奉我之命行事,天大的事,都由我顶着,你们好好的练练剑法、拳掌,这些金线武士很嚣张,以后,你们遇上了,他们可能会立刻出手。” 言下之意,无疑是说明了要他们多练习自己传授的剑法、拳掌。 石玉道:“姑娘,以后,如是再有人找上门来,咱们是否要通报姑娘?” 崔玉莲道:“通报我,他们如若再来,可能是崔家坞中身份极高的人,你们可能应付不了。” 转过身子,缓步而去。 唐琳轻轻咳了一声,道:“石兄,那些金线武士的武功,实在不错,和他们动手之后,我才发觉了,崔玉莲却有过人之能。如非她传授了我几招掌法,只怕早已伤在了那金线武士掌下了。” 石玉道:“这也是她肯传我们武功的原因,唐琳,整个崔家坞中,敢帮助崔玉莲反抗崔五峰的,敢和金线武士动手的,大约也只有我们几个人了。” 唐琳道:“石兄,说的也是,他们父女之间,怎会相处的如此不和呢?” 石玉叹息一声,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父如不慈,又如何能要求子孝?兄如不友,弟又如何能恭?崔五峰对女儿,全无父女之情,他只是在利用女儿,利用她超绝的剑术,替他杀人,父女之间,很多年不见一次面,这自然也毫无感情可言了。” 唐琳道:“不管怎么说,崔五峰总是她的父亲啊!” 石玉道:“说的不错,崔五峰是她的父亲,但父亲只是把女儿看作了杀人的工具——凶手,这要作女儿的,如何能孝得起来。” 唐琳道:“石兄,兄弟在担心一件事。” 石玉道:“什么事?” 唐琳道:“万一崔五峰一怒之下,自己找来了,咱们会是个什么样子的结果,我不信崔姑娘真敢和他动手。” 石玉呆了一呆,道:“这倒也是。” 唐琳道:“如若那崔五峰下了一道令谕,要崔玉莲杀了咱们,那将如何?” 石玉道:“这个,在下也想不出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唐琳苦笑一下,道:“对崔姑娘的忠实,咱们未必就能换得安全。” 石玉道:“唉!事实上,咱们也未必算对她忠实。” 唐琳道:“石兄,崔家坞似乎是已在蠢蠢欲动了……” 这时,何方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什么人?” 唐琳低声道:“来了吧!” 和石玉同时站起,奔向了门外。 只听室外传了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夫人驾到,快叫小姐出迎。” 石玉怔了一怔,忖道:“古如兰,想来想去,没有想到古如兰会来。” 心中念转,口说道:“唐兄,快去通报崔姑娘……” 一面提高了声音,道:“夫人驾到,何兄,快请打开园门。” 何方应声开门,只见四个女婢,护着一个艳丽夺目的黄衣丽人,缓缓行了进来。 石玉目光一转,发觉了来人正是崔夫人古如兰,急急迎上去,一抱拳,道:“见过夫人。” 古如兰在两个女婢护拥之下,神态端庄,缓缓行了进来。 轻轻一挥右手,道:“起来,去请玉莲姑娘来。” 石玉道:“已派人去了,夫人……” 古如兰道:“我在这里等她。” 崔玉莲来得很快,只不过片刻工夫,就到了大门口处。 古如兰目光转注到崔玉莲的身上,淡然一笑,道:“你就是玉莲?” 崔玉莲道:“是我!你是二娘了。” 古如兰道:“唉!你爹也是,我既然嫁入崔家了,总该要我们母女见见面,唉!这点事,他就没有作到。” 崔玉莲道:“你就是……” 古如兰接道:“古如兰,崔五峰的再娶夫人,玉莲,我说得够明白了吧。” 崔玉莲道:“请到厅中坐吧!” 她始终在逃避,不肯喊出一个娘字。 古如兰似乎是也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竟然举步向前行走一面说道:“玉莲,是我的错,我早应该来看你的。” 崔玉莲道:“言重了,是玉莲该去请安。” 古如兰够厉害,只不过三五句话,就把彼此之间的紧张,消除了不少。 石玉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如是还有人求见时,是否应该通报?” 崔玉莲道:“先替我挡驾。” 带着古如兰,行入了大厅之中。 大厅中早已备好了香茗细点。 崔玉莲把古如兰让入上座,自己在下首相陪。 古如兰举手理一理云鬓,笑道:“这些年来,你帮崔家坞出了不少的力。” 崔玉莲道:“是!爹命令我去杀很多人,我虽然幸未辱命,但那些人和我都素不相识,我内心之中,实在是痛苦得很。” 古如兰道:“玉莲,你这么太了,你爹至少应该把事情说清楚。” 崔玉莲道:“也许爹一直把我当孩子看,什么事,都不肯和我说明白,唉!在我记忆之中,大约我爹还不知道我有几岁了。” 古如兰道:“这就是隔阂,你们父女之间,恐怕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崔玉莲道:“是!在我记忆之中,至少有五年了吧!我们父女,五年没有见过一次面。” 古如兰道:“这真是荒唐事,玉莲,今日咱们就去见他。” 崔玉莲摇摇头,道:“我看不用了。” 古如兰道:“为什么?” 崔玉莲道:“爹这些年来不召我入内宅,也不肯踏入我莲园一步,那说明了,爹根本就不喜欢见我,我去见他,反而惹他生气。” 古如兰道:“不会的,跟我一起去,就算你爹心中不高兴。他也得见你。” 崔玉莲道:“我知道你的面子大,不过,我见他又有什么用?我们父女,似乎已经到了情尽义绝的地步了。” 古如兰道:“玉莲,话可不能这么说,父母连心,不论如何说,他总是你爹,对么?” 崔玉莲道:“你几时见过,一个作父亲的,叫他的女儿去杀人、放火,到处结仇,目下江湖,有谁不知道仇恨之车。” 古如兰笑一笑,道:“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玉莲啊,难道你要记恨你爹不成。” 崔玉莲道:“记恨倒是不敢,不过,我爹叫我到处杀人放火,总不是一件好事。” 古如兰道:“你们父女之间的隔阂太深,我总得想个法子,给你们和解一下才行,玉莲,今晚,我请你们父女吃饭。” 崔玉莲道:“言重了,只有我向爹叩头赔礼,那有父女和解之理。” 古如兰道:“不!你虽然是女儿,那错在你爹,哪有作父亲的,叫女儿去到处放火杀人,结仇遍地。” 崔玉莲心中暗道:“这古如兰一直在帮我讲话,分明是有意讨好于我,不知是何用心?” 只听古如兰叹息一声接道:“玉莲,这些年来,也不能只怪你爹,我这个作二娘的,实在也要担负大部分的责任,我早该来看看你的,但我没有来,唉!你知道为什么?” 崔玉莲摇摇,道:“我不知道。” 古如兰叹息一声,道:“那是因为我和你一般的,有了一身傲气……” 崔玉莲道:“哦——” 古如兰道:“我虽然嫁给了你爹,但我们的年龄实在相差有限,所以,我和你一样,也同样的犯着孩子气。” 崔玉莲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古如兰道:“我觉着你是晚辈,所以,你应该来看我,其实,我是长辈,我应该来看你的,玉莲,你有一身超绝剑术成就,能把剑术练到你这等境界的人,老实说,必须具备有一身傲骨,我早该想通这一点的,撇开我嫁给你爹的身份不谈,我还是比你大几岁啊!至少,我不应该有你一样的孩子气。” 这番话,不管真假,听起来是那么样动人,那样坦白,崔玉莲也听得怦然动容。 古如兰轻轻吁一口气,又道:“玉莲你肯叫声二娘也好,叫我如兰也好,随你怎么都成,撇开你爹,咱们实在像是一对姊妹,不过我是大姐姐,你是小妹妹,我应该爱护你,算下你爹这层关系,我更应该照顾你,对么?” 崔玉莲有些激动,热泪盈眶的说道:“我!我,好难过……” 她很想叫出一声二娘,但语到口边,就是说不出来。 古如兰感觉得到,自己的策略成功了,崔玉莲已被她感动,二娘这两个字,很快就会叫出来的。 哪一刻叫出来,也许不知道,但该很快。 心中念转,人却微微一笑,伸手拉住了崔玉莲,道:“玉莲,坐过来,咱们好好的谈谈,不用叫我二娘.叫我如兰就是。” 崔玉莲呆呆的望着古如兰,内心之中,情感如潮。 一闭双目,滚落下两行晶莹的泪珠儿,道:“我还是该叫你一声二娘……” 二娘出口了,虽然,不算是正式叫的,但那没有什么分别,总是叫出了二娘。 古如兰很会装,似乎也受到了很大的震动,眨动着眼睛,道:“你,叫我二娘,是么?” 崔玉莲道:“是!莲儿应该叫你二娘的。” 古如兰流下泪水,脸上却是如花笑容,道:“莲儿,早知你如此和蔼,二娘早该来看你的。” 打蛇顺棍上,她自己也自称二娘了。 崔玉莲道:“都是莲儿不好,我早该去看二娘的。” 古如兰道:“莲儿,有一件事,二娘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崔玉莲道:“女儿洗耳恭听。” 古如兰道:“我跟你爹早已约法三章,我嫁过来可以,但我不能生儿育女。” 崔玉莲道:“为什么?” 古如兰道:“怕伤你们父女之间的感情。” 崔玉莲道:“二娘,这个不太妥当吧!我没有兄弟。” 古如兰笑一笑道:“你爹一口就答应了这条件,当时,我还很感动,认为,他为了迁就我,不惜绝后,其实,咱们都错了。” 崔玉莲道:“哦!怎么回事?” 古如兰道:“他早已有了儿子,不过,很少人知道罢了。” 崔玉莲吃了一惊,道:“我有兄弟,他在那里?” 古如兰道:“这件事不但你不知道,就是整座崔家坞中,知道的人,也是不多,我嫁他很多年了,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你那位兄弟,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崔玉莲道:“十八岁,这样大了,我竟一蒙十八年。” 古如兰道:“过去,他为了不让你娘知道,以后,不想让我知道,所以,你那位兄弟,一直不在崔家坞中,也正因如此,他才保了十八年的隐秘。” 崔玉莲太孤独了,父女数年不见一面,母亲已含冤而逝,就算她有一腔情爱,环顾四周,也没有一个可爱的人。 所以,当她听到了有一个兄弟之后,关爱之情,油然而生。 轻轻吁一口气,道:“二娘,能不能告诉我,我那位兄弟现在何处?” 古如兰道:“莲儿,我既然告诉你了,自然会告诉你个清清楚楚,不过,现在,我还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我也没有和你爹提过这件事,但我却忍不住先告诉了你,不过,你放心,几天之内,我就会问出他的住处。” 崔玉莲道:“届时,还望二娘通知一声。” 古如兰道:“那个自然,放心吧!多则半月,少则七日,我一定给你个确实消息。” 崔玉莲道:“多谢二娘了。” 语声一顿,接道:“二娘,刚才,这里发生了一件事,二娘不知是否已经知晓?” 古如兰道:“是不是抗拒你爹令谕的事?” 崔玉莲道:“是!” 古如兰道:“我见过文承亮了,玉莲,我来这里,也有一半为此,你准备怎样善其后呢?” 崔玉莲道:“这件事,莲儿不想退让,因为我没错,爹和我有过约定,这一次,我帮他杀人之后,就给我一年休息,言犹在耳,忽生变故,又有令谕下来,叫我如何接受?” 古如兰沉吟了一阵,道:“我听文承亮说,他带来的是金简令谕。” 崔玉莲点点头,道:“是!” 古如兰道:“听说金简令谕,必是你爹亲手签发的最高令谕,你拒不接受,要他如何下台?” 崔玉莲沉吟了片刻。道:“好在,我没有拆阅令谕,金简也未到过我手,爹若想保全我这个女儿,又维护他的金简权威时,倒有一个办法,那就杀了文承亮,和两个金线武士,治他们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古如兰心头震动了一下.暗道:“好厉害的丫头。” 表面上却若无其事的,皱皱眉头,道:“哎!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那文承亮有没有错?” 崔玉莲道:“自然是没有错了,爹如公事公办,自然应该办我。” 古如兰道:“那怎么会,你究竟是女儿啊!” 崔玉莲道:“那就只有牺牲了文承亮,二娘,你想想看,这些年,我以仇恨之车,行驰江湖,替爹杀了多少人,他为我杀一两个属下,也不算什么大事啊!” 古如兰道:“如是文承亮冒犯了你,十个文承亮也该杀他,但你爹还要统御千万属下,无罪而诛,也不太好,那会影响到他的权威,使别人寒心……” 沉吟了一阵,接道:“这样吧!玉莲,这件事,由二娘想个妥善办法,不能让你受委屈,也要维护金简令谕的权威,文承亮也不能受责太过,不过,你和你爹,如因此闹得僵持下去,也非长久之计,你们父女之间,应该见个面,谈一谈。” 崔玉莲垂首不语。 古如兰道:“玉莲,难道你不想和你爹见个面,谈一谈么?” 崔玉莲道:“二娘,给我三天的时间想一想如何?” 古如兰道:“好!三天,我再来听你回话,你好好的想吧!玉莲,你们总是父女啊!不可太任性,我告辞了。” 崔玉莲直送出莲园,目睹古如兰背影消失,才低声说道:“石玉,避开莲园外那两株大树上的监视,和唐琳,到大厅中去,告诉何方、刘文、蔡武,要他们严密巡守。” 石玉道:“姑娘先请回大厅中去。” 吩咐过何方等三人,石玉带着唐琳,在围墙、花木掩遮下,转入了大厅。 崔玉莲早已在厅中等候。 厅中早已摆好香茗,而且只有崔玉莲一个人。 目光转注到唐琳的身上,崔玉莲笑一笑道:“唐琳,金线武士的功力如何?” 唐琳道:“很高明,如非在下得了姑娘几招传授,只怕早已伤在对方手中了。” 崔玉莲道:“他们是我爹近卫,十二个金线武士,个个都可列入武林中一流高手。但比起我爹左右二杰,那又如小巫见大巫了。” 石玉道:“这么说来,总寨主的武功,岂不是更为高强了?” 崔玉莲点点头。 唐琳道:“姑娘,令尊是否你的敌手?” 崔玉莲道:“不论境遇变迁有多大,我们父女之间,也不会正面动手。” 石玉道:“姑娘召我们,不知有什么吩咐?” 崔玉莲道:“我刚刚领教了我那位二娘古如兰的厉害,真是文武全才,唱做俱佳,看样子,大概已到了当面鼓对面锣的时刻了。” 石玉道:“是!姑娘准备继续应付下去,还是正式翻脸?” 崔玉莲道:“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我在担心,一旦他们把我调开时,会对你们下手。” 石玉道:“姑娘觉着咱们应该如何保护自己呢?” 崔玉莲道:“这要看你们了。” 别说石玉了,就是唐琳,也感觉到事情有了很大的一个转变,这转变,叫人无法了解到是福是祸。 两人对望了一眼,仍由石玉开口说道:“姑娘,咱们不太了解姑娘的意思。” 崔玉莲道:“事情转变得确然很复杂,我担心我爹会正式出面,一旦他要把我召到了后面见面,我又不便不去,那就会留下了一个很大的空隙。” 石玉道:“哦!” 崔玉莲道:“如若那时刻,他们派了大批高手,攻入莲园,只怕五位很难低挡得住。” 石玉呆了一呆道:“姑娘是说,他们会偷袭莲园?” 崔玉莲道:“对!这就是我来找你们商量的原因。” 石玉道:“姑娘的意思,我们应该如何?” 崔玉莲道:“这就看你们对我忠实的程度了。” 石玉道:“在下还是不太明白姑娘的意思。” 崔玉莲道:“事情很容易,你们如若真的对我忠实,那就留守在莲园之中,生死祸福,听天由命了。” 石玉道:“哦!” 崔玉莲道:“如若诸位自觉守在莲园,搏杀至死,而又毫无意思,现在可以离开。” 唐琳道:“离开,到哪里去?” 崔玉莲道:“我送你们离开莲园,你们投奔何处,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唐琳道:“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 崔玉莲道:“你说说看。” 唐琳道:“姑娘发觉了咱们,对姑娘的帮助不大,所以,姑娘决心把咱们推开了。” 崔玉莲笑一笑,道:“你想得很多啊!” 唐琳道:“唉!如果我们不留在莲园,又将如何?” 崔玉莲道:“我立刻送你们离开这里。” 石玉道:“在下决心不走!” 崔玉莲、唐琳都听得怔了一怔,道:“你不走!” 石玉道:“是!在下决心留。下来,我相信,何方、刘文、蔡武等,都会跟我一样的留下来。” 崔玉莲道:“为什么?” 石玉道:“我说不出为什么,只是有这一种感觉罢了……” 唐琳突然接口说道:“我也不走了。” 崔玉莲微微一笑,道:“你也不走了?” 唐琳道:“想想石玉说的不错,我们离开此地,又到哪里去呢?” 崔玉莲道:“我已经给你们离开的机会了,你们如是不肯走,那我也没有法子了。” 石玉道:“我们决心留下来,问题在姑娘,肯不肯收容我们?” 崔玉莲道:“过去,我们之间,有些宾主相处的味道,你们如是再要留下来,那就不同了。” 石玉道:“姑娘吩咐。” 崔玉莲道:“好!我说出来,你们不同意,还可以走……”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第一,你们要绝对的忠实,绝对的服从,忘去你们的来历,忘去你们来此的用心。” 石玉、唐琳,相互望了一眼,默然不言。 崔玉莲接道:“如有不听令谕,或是阳奉阴违,或是对我不够忠实,我要立刻处死。” 石玉心中暗道:“这位姑娘对我们的态度,忽然之间,来了一个极大的转变,不知用心何在?” 唐琳亦有此感,但他比起石玉,背景单纯,忧虑也较少。 石玉道:“姑娘,如是我们答应了,姑娘就会完全相信么?” 崔玉莲道:“相信,你们真对我绝对忠实时,可以为我生,为我死,自然是有一股忠诚之气表现出来。” 石玉苦笑一下,道:“什么事会使你忽然间改变了态度?” 崔玉莲道:“你们如是没有为我效命的决心,留在此地,对你们和我,都没有好处,那就不如遣你们离去了。” 唐琳突然高声说道:“姑娘,在下愿意留此,效忠姑娘。” 崔玉莲道:“当真么?” 唐琳道:“言出忠诚,自然当真了。” 崔玉莲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好!你可以留下来。” 石玉道:“姑娘,在下也决定留下来。” 崔玉莲道:“你也决定留下来?” 石玉道:“是!在下也追随姑娘。” 崔玉莲笑道:“石玉,你已经服用了古如兰给你的药物了,是么?” 石玉呆了一呆,暗道:“难道她们母女之间,已经和好了不成?”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不错,她迫我服下了一种丹药,但在下已经报告过姑娘了。” 崔玉莲道:“石玉,你的命,控制在别人的手中,我想不出,你如何能对我忠诚。” 石玉道:“姑娘,崔夫人对在下用了些什么手段,在下都已经告诉过姑娘,如若姑娘还不肯相信,在下就没有法子了。” 崔玉莲道:“石玉,有一个求证法子,不知道你敢不敢挺身作为?” 石玉道:“你请说。” 崔玉莲道:“我带你去见过二娘,你当场揭穿她给你服药物的事,不知你敢是不敢?” 石玉心中道:“好厉害的丫头。” 但此时此刻,又不能不硬着头皮认下来,道:“自然是敢。” 崔玉莲道:“好,咱们一言为定,只要你真敢当着他们的面,揭穿内情,我必尽我全力,保护你的安全。” 石玉点点头,道:“在下相信,姑娘必然已早有妙策,我石玉愿全力以赴。” 崔玉莲点点头,道:“也许今天,可能明天,就会形成了对质的局面,那时刻,希望能表现出大勇气概……” 石玉接道:“姑娘放心。” 这时间,石玉明白了,原来,她想造成一个对质的机会,要石玉坦然说出来古如兰对他下毒的事。 轻轻吁一口气,崔玉莲忽然间改变了态度,道:“石玉,你真肯这样帮我,我心中很感激,你知道,我必要查出我娘真正的死因,我行动太积极,可能会激出什么变化,连我也无法预料,说不定会闹到父女立刻反目的情况。” 石玉道:“真要闹到了你们父女反目的境界,姑娘又准备如何处置?” 崔玉莲道:“到时间再说吧!我会尽力保护你们,但崔家坞中的高手太多,多到没法子估计,你们也可能会受到伤害,所以,我放你们离去,确是一片诚意,除非你们有着必死之心。” 石玉苦笑一下,道:“你知道,古如兰给我服用了毒药……” 崔玉莲接道:“这也是给我爹看的证明,我要事实俱在,使他无可辩驳。” 石玉道:“在下一个人生死事小,但姑娘是否有把握,在令尊之前,把古如兰扳倒下来呢?” 崔玉莲道:“我知道,我爹对她宠爱有加,但据我看,我爹可能已经大权旁落,我下面就是要想法子证实这件事情。” 石玉点点头,道:“在下届时会全力相助姑娘。” 崔玉莲道:“你们多多想想,今日,还来得及改变你们的心意。” 石玉、唐琳,双双告退而出。 唐琳抬头望天际,缓缓说道:“石兄,在下觉着,好生奇怪。” 石玉道:“什么事?” 唐琳道:“崔姑娘似乎是有着赶我们离去的意思。” 石玉道:“是!看来,她真的是希望我们离开。” 唐琳道:“偌大的莲园,已显得人手不足,再要咱们离去, 她这莲园之中,岂不是没有人了么?” 石玉点点头,道:“是!她就是这个意思,照她目前的用心而言,她单独的行动,似乎是比带着我们这些人,方便一些。” 唐琳点点头。 石玉道:“如若我们要留下来,她就要改变我们,使我们都变成她忠实的手下,变成了她的死党。” 唐琳道:“石兄,崔姑娘要你去作证,古如兰自然不会再给你解药了。” 石玉道:“对呀!” 唐琳道:“那将如何?” 石玉道:“可能毒发而死,也可能崔玉莲逼她出解药…-”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崔玉莲对母亲之死,有很多怀疑之处,又担心崔家坞已被古如兰所控制,崔总寨主,可能已大权旁落,但她又无法见到父亲……” 唐琳接道:“我很奇怪,他们亲如父女,难道不能见面么?” 石玉道:“过去,崔玉莲也许还没见父亲的决心,这一次,她见过古如兰之后,似乎是决心要了断这件事情了。” 唐琳道:“那会闹成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石玉道:“崔玉莲选择了这样一个时机,不外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外有强敌压境,使得崔五峰有所顾忌,二则她已经搜集足够的证据,可以问得崔五峰不易回答。” 唐琳道:“真要如此,岂不是要闹到父女反目了么?” 石玉道:“好像如此,崔玉莲正在走这一条路,枭父龙女,她不愿助父为恶,但又没有法子,一旦父女情绝,至少,崔玉莲可以不帮崔家坞再作杀手了。” 唐琳道:“这么说来,这崔姑娘是一个很可敬的人了。” 石玉道:“这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但是否如此,还难预料。” 唐琳道:“你来自武当门中,难道,你就没有行动么?” 石玉苦笑一下,道:“崔玉莲正在逼我,她要在我武当派和她之间,作一个抉择。” 唐琳道:“你作何抉择呢?” 石玉道:“这个,我还没有决定,但我不能背弃师门……” 突闻蓬然一声大震,传入耳际。 唐琳语声一顿,接道:“什么声音?” 石玉道:“紧急传警的流星火炮。” 唐琳道:“代表什么?” 石玉道:“代表有人闯入了崔家坞。” 唐琳道:“是不是常常有人闯进,常常可以听到火炮声?” 石玉道:“很少听到,在下在此地.已经很久了,第一次听到了这等警号。” 紧接着蓬蓬三声大震,又是三声流星火炮传了进来。 石玉急步奔出室外。 唐琳、刘文、蔡武、何方,也都跟了出来。 抬头看去,只见几点流星烟火,仍在闪动。 崔玉莲也行了出来,站在大厅之前,仰首望天。 紧接着莲园的大门上,响起了铜环之声。 石玉重重咳了一声,道:“什么人?” 崔玉莲快步行了过来,低声道:“开门。” 门外已有人应道:“我!有急事晋见姑娘。” 石玉一摆头,蔡武打开了木门。 只见莲园外面,人影奔走、闪动,刀光映日生辉。 似乎是莲园外面,已经展开了拒敌的布置。 进来是一个四十左右的灰衣汉子,急急对崔玉莲一抱拳。道:“姑娘,来人乘两艘大船由水路而入……” 崔玉莲接道:“为什么不拦截?” 灰衣大汉道:“小的就是负责坞外水面防守,他们打出咱们的旗号,暗记,混过了两道水上盘查,直闯入坞,小的发觉有异时,已然照了面。他们早已有备,船上埋伏了暗器、匣弩,突然发难,使得咱们措手不及,六艘快艇上的水手,全都落水,已被他们强行登上了岸。” 崔玉莲哦了一声道:“这些事,为什么不报向总寨主,告诉我作什么?” 灰衣大汉道:“流星火炮传警,总寨主已传出了令谕,要姑娘挡住来人,他立刻赶到。” 崔玉莲皱皱眉头道:“又要我挡住来人?” 灰衣大汉道:“正是如此,守护总寨的武师,恐怕已经出动,还望姑娘早作定夺。” 崔玉莲道:“既然已经有人出动了,那就用不着我再出面了。” 灰衣大汉道:“总寨主传出的令谕是,一切向姑娘请命。”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好!带我到那面瞧瞧,来的什么人?” 石玉、唐琳等,紧随身后而行。 那灰衣大汉没有说错,人果已登上了岸,但崔家坞的护坞武师,已然云集数十人,分执兵刃,列阵而立。 强敌已靠岸,那就由岸上的武师负责了。 两只漆着龙头的大船,已经靠了岸,而且,岸上已经站了很多的人。 崔玉莲打量了来人一眼,道:“他们是金家堡的,告诉他们不可轻易妄动。” 数十名武师,排列在岸,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出手。 大船上,下来的人,都亮出了兵刃,排成了一个横面形,准备拒挡敌人的攻势。 崔玉莲喝令众武师不可出手,那等于给了对方一个从容下台的机会。 第一艘大船上,行下来一个五旬上下的人,锦衣长髯,满面红光。 这人身前有两个身佩长刀的中年人开道,身后,却随着两个佩剑的年轻人。 只看他们相持的距离,就知是贴身侍卫。 崔玉莲暗暗一皱眉头,忖道:“这个人气派不小,显然是这一群人中的首脑了。” 崔玉莲一拱手,道:“来的可是金家堡中人?” 第二十九回 出击崔家坞 锦衣人嗯了一声,道:“老夫金奇。” 灰衣大汉低声道:“南堡的金堡主。” 金奇道:“正是老夫,姑娘是……” 名动天下的南堡堡主,突然间,亲自找上了崔家坞,崔玉莲也有着意外的感觉,急急一欠身,道:“晚辈崔玉莲……” 金奇道:“崔五峰是姑娘的什么人?” 崔玉莲道:“家父。” 金奇道:“哦!原来是崔姑娘,请代我传报一声,就说南堡金奇,有要事亲来拜访。”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金前辈,实不相瞒,家父一直在坐关期中,晚辈……” 金奇笑一笑,接道:“姑娘,令尊已于半月之前出关了。” 崔玉莲呆了一呆,道:“这个,你怎会知道呢?” 金奇道:“老夫如是没有一点把握,怎会轻易来此。” 崔玉莲道:“晚辈确实不知。” 金奇道:“令尊前些时,虽然大肆召请人手,但旨在保护他的金矿安全,但这几年来,却好像有些不对了,我和令尊,交情不错,所以,特地来找他谈谈。” 崔玉莲回顾了灰衣大汉一眼,道:“快去通报后寨,就说南堡金堡主来访。” 灰衣大汉低声道:“总寨主已传出令谕,一切都由姑娘做主。” 崔玉莲道:“我要你再去通报一声,石玉、唐琳,跟他一起去,一定要讨个回信来。” 石玉、唐琳,带着那灰衣大汉转身而去。 崔玉莲回身一礼,道:“金前辈,咱们先到迎宾厅中稍坐。” 所谓迎宾厅,还在崔家坞围子外面,说不上豪华,这本是崔家坞还未发达时的迎客地方,如今崔家坞声势显赫,这地方早已弃置不用了。 崔玉莲无可奈何,只好暂把金奇带入外面厅中。 不过,她暗中早已派人通知了,叫人打扫准备。 金奇好像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一路上谈笑风生。 但却绝口不提此事,也未再问过崔五峰。 崔玉莲心中明白,人家不提,是要她自己开口。 到了迎宾厅,落了坐,小婢献上香茗。 金奇只带了四个人来,就是那两个青衣佩刀的中年大汉,和两个白衣佩剑的年轻人。 其他的人,都留在了船上。 崔玉莲轻轻吁一口气,道:“金前辈,你确定家父真的出关了?” 金奇道:“千真万确……” 语声顿了一顿,道:“听姑娘的口气、神情,你似乎真的不知道了。” 崔玉莲苦笑一声,道:“不瞒金前辈说,我们父女,已经很久未见面了。” 金奇点点头,道:“哦!这倒出老夫意料,五峰兄……” 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打断了金奇未完之言。 只见石玉脸色一片冷肃,急步行了过来。 崔玉莲一扬手,道:“石玉,怎么回事?” 石玉道:“唐琳还在等我回信,他们都被拦在大门口处。” 崔玉莲道:“有这等事?” 石玉道:“属下忍不下这口气,几乎就要出手,但却被唐琳提醒,先来禀报姑娘一声。” 崔玉莲回顾了金奇一眼,道:“金堡主,看到了么?” 金奇道:“当真是叫人难以相信啊?” 崔玉莲道:“金堡主……” 金奇接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崔玉莲道:“不敢,晚辈不得家父欢心一事,堡主大概相信了。” 金奇笑一笑,道:“在下甘冒崔家坞水上的截击而来,希望能见崔总寨主一面,此事关系至大,还望姑娘帮忙。” 崔玉莲道:“我也希望见我爹一面,我心中有很多很多的事要问他。” 金奇道:“咱们要如何才能会晤令尊?” 崔玉莲道:“看来,这要老前辈才能决定了。” 金奇道:“姑娘,老夫听得传言,姑娘不但是令尊的掌上明珠,而且,也是一位好臂助。” 崔玉莲道:“我帮爹杀了很多人,所以,我年纪不大,已然满手沾了血腥。” 金奇道:“这么说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了?” 崔玉莲道:“也许不是全真,但至少,不是无风不起浪的事。” 金奇道:“哦!现在姑娘何以教老夫?” 崔玉莲道:“我也正要请教金堡主,咱们应该如何?” 金奇道:“姑娘不是奉命来接老夫的么?” 崔玉莲道:“金堡主看到了,他们要我接待你,却不要我进入那座大门。” 金奇道:“哦!” 崔玉莲道:“金堡主如若对我有些误会,或是晚辈说的不够坦白时,我们都可能会引起一场冲突。” 金奇道:“是!姑娘说的很坦诚,老夫相信。” 崔玉莲道:“他们还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金堡主这等恢宏的气度。” 金奇道:“姑娘夸奖了。” 语声一顿,接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崔玉莲道:“堡主的意思呢?” 金奇道:“老夫不远千里而来,必须面见五峰兄一次。” 崔玉莲道:“如若需要我效劳之处,晚辈全力以赴。” 话已经说的很明显,金奇霍然站起了身子,道:“至少,姑娘不会拦住我的行动了。” 崔玉莲道:“他们就是希望,激怒你我,让咱们搏杀一阵。” 金奇道:“他们却没有想到,咱们会联手合力。”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崔玉莲沉声喝道:“石玉,替金堡主带路。” 石玉应了一声,抢在前面而行。 崔玉莲却紧随在金奇身后。 很快的到了通往后寨大门前。 只见唐琳和那灰衣人,还在大门前面。 大门紧闭,不见人踪。 围墙并不太高,只要纵身一跃,就可越过。 但却没有人作此打算。 崔玉莲挥挥手,对那灰衣大汉,道:“你可以走了,免得惹火上身。” 金奇已然到了木门前面,道:“管事的听着,老夫南堡金奇,我要见贵总寨主崔五峰,你们快替我通报。” 门内没有人回话,也没有开门。 回顾了崔玉莲一眼,金奇缓缓说道:“姑娘,应该如何?” 崔玉莲道:“打进去。” 金奇道:“这是姑娘的真心话么?” 崔玉莲道:“不错,以你金堡主身份之尊,他们这么慢客,实在不太应该。” 金奇道:“好!劈开木门。” 左首佩刀的中年大汉应了一声,长刀出鞘,唰的一声,劈了下去。好凌厉的一声。 长刀入鞘之后,两扇木门,才忽然间倒了下去。 金奇目光转动,向里面望去,只见四个执刀武士,刀已出鞘,一排横立在木门内。 金奇道:“姑娘,在下劈开了木门,这四个武士,如何处置呢?” 崔玉莲点点头道:“我明白,石玉,你和唐琳过去,要他们让开路。” 石玉道:“他们若是不肯让开呢?” 崔玉莲道:“那就想法子把他们杀了。” 石玉应了一声和唐琳大步并肩行了过去,道:“四位,听到崔姑娘的令谕了么?” 左首执刀大汉,道:“咱们奉命守此,未得令谕,不敢退开。” 石玉道:“奉到令谕,什么人的令谕?” 左首执刀大汉冷冷道:“自然是领导咱们的前院总武师了。” 石玉道:“前院武师,难道比崔姑娘的权势还大么?” 左首执刀大汉冷淡一笑,道:“俗语说得好,不怕官,只怕管,咱们是前院的护院武师,自然要听前院总武师的吩咐了。” 石玉道:“咱们也奉到了姑娘的令谕。” 左首大汉道:“我们听到了。” 石玉道:“那是说纵然崔姑娘已有令谕,你们也是一样的不肯听从?” 崔玉莲冷冷说道:“石玉,不用跟他们多费口舌。既然不肯听从我的令谕,那就给我杀。” 石玉、唐琳应声出剑。 但见寒芒一闪,两柄长剑,同时攻了过去。 四个前院武师,四把单刀,同时挥出,当的一声,封开了石玉和唐琳的长剑。 双方立刻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战。 虽然同是崔家坞中人,但双方的搏杀,却是十分认真。 崔玉莲一皱眉头,道:“不要拖延时间。” 石玉、唐琳,心中还有一点顾虑,不敢施下毒手,经过崔玉莲这一逼,双剑同时猛攻,只听几声冷哼,四个执刀的武师,全都伤在了石玉、唐琳的剑下。 金奇道:“本来,老夫心中确然有些怀疑,不过,现在倒是有些相信了。” 崔玉莲苦笑一下,道:“金堡主,有一件事.晚辈必先说明。” 金奇道:“老夫洗耳恭听。” 崔玉莲道:“我爹让我接待客人,我不敢简慢,但我不是反对我爹。” 金奇道:“这个,老夫明白。” 两人一面谈话,一面向前行去。 大门距离二门之同,还有一片广场,不下百丈的空地。 金奇回顾了一眼,道:“姑娘,令尊和老夫,有过数度会晤,我这一次来此会他,想不到他竟对我如此冷淡。” 崔玉莲道:“金堡主,晚辈心中有一点疑问,不知可否问问?” 金奇道:“什么疑问?” 崔玉莲道:“金堡主这一次来找我爹,究竟是为了什么?” 金奇道:“和他谈谈江湖大事。” 崔玉莲道:“能不能说的清楚一些?” 金奇道:“听说有一辆仇恨之车,是不是贵坞中人……” 崔玉莲接道:“这一个。不用见我爹问了,我就可以告诉你。” 金奇道:“好!老夫洗耳恭听了。” 崔玉莲道:“不错,崔家坞确然派出了一个仇恨之车,主持那个仇恨之车的人,就是我。” 金奇哦了一声,道:“那仇恨之车的主持人,就是你姑娘?” 崔玉莲道:“是!我杀了很多人,在江湖上欠了很多的债。” 金奇苦笑一下,道:“姑娘,这件事,你是否事先了解?” 崔玉莲道:“你是说,我杀的人?” 金奇道:“是!你杀的人,就老夫所知,他们都是江湖上很好的人。” 崔玉莲道:“事先我不知道,事后,我也清楚,我杀的人,大都是好人,至少,他们都是江湖上很有名望的人。” 金奇道:“姑娘,这些人都是令尊叫你杀的么?” 崔玉莲道:“是!都是奉了我父亲之命杀的。” 金奇道:“唉!这么说来,姑娘和令尊之间,应该相处的很好才是。” 崔玉莲道:“照常理而言,我们相处的应该很好,但事实上,我们相处得并不太好。” 金奇道:“如非老夫亲自来了一趟,这些话,说出去,也是难以叫人相信。” 崔玉莲苦笑一下,道:“老前辈经验丰富,对江湖中事,十分了解……” 金奇接道:“你想问什么事?” 崔玉莲道:“关于古氏家族。” 金奇道:“这是一个很神秘的家族,江湖上人,对他们了解的太少。” 崔玉莲道:“哦!” 金奇道:“幸好你问到了老夫,还可以稍给你提供一二内情。” 崔玉莲道:“晚辈洗耳恭听。” 金奇道:“这一个家族,不但神秘,而且十分复杂。” 崔玉莲道:“怎么个复杂法?” 金奇道:“它本身不是一个家族。” 崔玉莲道:“金堡主,可否说明白一些。” 金奇道:“可以,古家人,分别来自三个不同的地方,合而为一。” 崔玉莲道:“他们是兄弟、姐妹,分别学艺,艺成之后,合在了一处,是么?” 金奇摇摇头,道:“不是,他们是三个不同的人,两男一女,合在一处。” 崔玉莲道:“两男一女?” 金奇道:“明显点说,就是一妻双夫。” 崔玉莲道:“哦!” 金奇道:“所以,古家这个家族中一直是女权至高。” 崔玉莲道:“古之一姓,也是女的姓了?” 金奇点点头,道:“是……” 崔玉莲道:“这三个人,就合成了一个家族。” 金奇道:“对!重要的是三个人出身来历,据说那两个男人之中,一个是出身密宗门下,一个是藏边千毒尊者的弟子。” 崔玉莲道:“那个女的呢?” 金奇道:“听说来自小西天雷音寺中。” 崔玉莲道:“小西天、雷音寺,那不是传说中魔教所在么?” 金奇道:“若那姓古的女子,不是来自魔教,又如何能使得密宗门下和干毒尊者门下之人就范呢?” 崔玉莲道:“这三个来自完全不同地方的人,构成了古氏家族。” 金奇道:“姑娘,这也许真是一段武林秘事,但也可能只是一个传说。” 崔玉莲道:“前辈的意思是……” 金奇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把这件事,看得太认真,我说的也许是不完全对。” 崔玉莲道:“不管如何,金堡主广博的见闻,已经使我对古氏冢族,有了一个约略的了解。” 两个人谈话之间,已然到了二门前面。 二门本来轻轻开着一些门缝,但两人行近木门时,木门却突然关得严密起来。 那显然说明了一件事,二门内,早已有人在窥探两人的举动,看到两人之后,突然把木门关了起来。 金奇重重咳了一声,道:“姑娘,难道这二门,还要用刀劈开么?” 崔玉莲道:“这次不劳金堡主动手,我去瞧瞧。” 行到门前,重重咳了一声,道:“开门!”一面举掌拍在了木门之上。 门内传出来一个冷厉的声音,道:“谁在叫门?” 崔玉莲虽知晓对方是明知故问,却又不能不回答,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是崔姑娘。” 门内人应道:“原来是大小姐,不知有何见教?” 这一问,只问得崔玉莲心中怒火暴起,但她吸一口气,强自忍了下去,道:“我想请你开开门。” 门内人道:“姑娘吩咐,属下本来不敢不遵从,只不过……” 崔玉莲接道:“说吧!你们想怎么样刁难我?” 门内人道:“大小姐言重了,你是千金之躯,咱们怎敢得罪,不过,你带了敌人同来,咱们虽然明知是你千金大驾赶到,但也不能不掩上木门。” 崔玉莲哦了一声,道:“这是你的意思。”门内人道:“这个,我怎么敢,在下完全是奉命行事?” 崔玉莲道:“奉谁的令谕?” 门内人沉吟不语,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自然是在下的顶头上司。” 这时,金奇等都到了二门前面。 也清楚的听到了双方的话。 金奇轻轻吁一口气,笑道:“姑娘,不像是做戏给老夫瞧。” 崔玉莲道:“他们敢这样对我,老实说,连我自己也有些怀疑。” 金奇道:“这么说来,令尊是决心不肯和在下见面了?” 崔玉莲道:“堡王,不是我替我爹辩护,我担心,爹根本就不知道你来……” 金奇放低了声音道:“你是说,崔总寨主,已经不问事了。” 崔玉莲道:“他还是总寨主的身份,统领着崔家坞水旱总寨。但他好久没有露过面了。” 金奇道:“姑娘……” 崔玉莲接道:“他们告诉我,他在坐关,一坐数年之久。” 金奇放低了声音道:“姑娘,你是不是怀疑令尊被人囚禁了起来?” 崔玉莲道:“我只是这样想,但我无法证实自己的想法。” 这时,突见一个灰衣大汉,快步跑了过来,直奔二门前面。 崔玉莲一扬柳眉儿,道:“你有什么事?” 灰衣人四十多岁,跑的一身大汗,显然是有着很急的事。当下一欠身,道:“回姑娘的话,一艘快舟,破浪而来,船头站了一个横小子,武功高得出奇,弩箭,水卒,都无法挡得住他。” 崔玉莲道:“他现在何处?” 灰衣人道:“已经快要登岸了。” 崔玉莲道:“你要干什么?” 灰衣人道:“属下要把话传入内寨,请他们派人拦截。” 崔玉莲道:“只怕是来不及了。” 灰衣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黄衫人,带着两个大汉,和一个白衣少女,急步行了过来。 金奇不认识黄衫人,但他却认识那两个大汉,一个是洪无量,另一个竟是北寨雷家的总教头,闪电刀范文超。 范文超、洪无量看到金奇,也不禁为之一呆。 洪无量一抱拳,道:“金堡主,想不到在此相逢。” 金奇笑一笑,道:“洪兄游侠江湖,竟然游到崔家坞来,佩服,佩服。” 洪无量在江湖上虽然很有名气,但他是南堡的金堡主,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当下一拱手,道:“哪里,哪里,兄弟不过是个打旗的罢了。” 金奇哦了一声,道:“洪兄可是已投入北寨,跟着范总教头来的?” 范文超道:“金堡主说笑了,范某人这点能耐,也不过跟着喊声凑热闹罢了。” 金奇道:“两位教头很客气,但你总该有一个能够说话当家的人吧?” 黄衫人笑一笑,接了口,道:“我们都是朋友,谈不上什么当家,如是金堡主一定要找一个人说话,找区区在下就是。” 目光一掠崔玉莲,接道:“姑娘,这么快又见了面。” 崔玉莲道:“我会记住说过的话,咱们不会动手,这位姑娘可是花风?” 花凤道:“是我!” 崔玉莲道:“为什么把脸蒙起来?” 花凤道:“是洪前辈,要我戴上面纱的。” 崔玉莲道:“哦!你怕艳光照人。” 花风道:“洪前辈是这么说的。” 金奇目光转到花凤身上,点点头,道:“老夫也听过你的艳丽之名,取下面纱来给老夫瞧瞧。” 一派命令口气。 花凤道:“不行,我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看的。” 金奇道:“如论身份,大约当今之世,还没有老夫不能看的东西,给我取下来,免得老夫失礼。” 他乃雄才大略的一方领袖,数十年气指颐使惯了,自有一种威武气度,令人莫可抗拒。 花凤竟被那一股气势震住,真的伸手去拉面纱。 崔玉莲突然说道:“金堡主,算啦!花风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了。” 金奇道:“哦!什么人有此艳福?” 崔玉莲道:“这位展少侠翼兄。” 金奇冷冷说道:“我想起来了,老夫一位侄儿,金龙公子的金龙舟,就毁在这姓展的手中。” 展翼道:“令侄自己惹火上身,舟毁人亡,不过,金堡主一定要把这笔账算到在下头上,在下也只好认下来了。” 花风道:“不是他……” 展翼挥挥手,不让花凤再说下去。 金奇冷笑一声,道:“年轻人,对老夫说话,竟敢如此无礼。” 展翼道:“我不是金堡主的属下,在下也不拿你金堡主的俸银,难道还要作揖之后再说话么?” 金奇双眉耸动,虎目放光,似乎发作。 崔玉莲却摇摇头,道:“两位如是先打起来,那就不用见我爹了。” 金奇吁一口气,道:“好!姓展的,你记着说过的话。” 展翼道:“最好错开今天,来日方长,金堡主想找我,在下随时奉陪。” 崔玉莲道:“这是崔家坞,两位最好能多忍耐一下。” 这时,唐琳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向花凤抓去。 洪无量挥出一掌,挡住了唐琳,道:“愣小子,你发的什么疯?” 展翼摇摇手,道:“唐兄,去和令师妹谈谈,对女孩子,要温柔一些,不可太莽撞。” 崔玉莲道:“唐琳回来,这时刻是什么辰光,你凑什么热闹!” 唐琳叹息一声,退了回来。 崔玉莲目光转到那灰衣大汉的身上,道:“去吧!叫开门。” 灰衣大汉道:“姑娘,我,我……” 崔玉莲道:“你怕什么?你本来就要去通报后寨的。” 石玉道:“听到没有,姑娘的令谕,莫不是你还敢抗命不成。” 灰衣大汉道:“不敢,不敢……” 行到门前,举手拍门。 门内传出了一个冷厉的声音,道:“去吧!我们都听到了。” 灰衣大汉应了一声,转头就跑。 展翼道:“崔姑娘,怎么崔家坞把你也关到门外边了?” 崔玉莲道:“你还认为我是崔家坞的千金小姐么?” 展翼道:“千金小姐的身份,没有人可以推翻……” 崔玉莲道:“我爹不要我了,我这个千金小姐如何当法?” 金奇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如是令尊闭门不纳,咱们是不是要闯进去呢?” 崔玉莲道:“那要看你金堡主了……” 金奇道:“这也是老夫问话的目的。” 崔玉莲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金堡主能不能说的清楚一些?” 金奇道:“可以,老朽的意思,一旦老夫和令尊冲突了起来。姑娘要帮忙那一个呢?” 崔玉莲道:“我谁都不帮。” 金奇道:“如是令尊不肯出面,别的人插手上来,姑娘准备要如何打算。” 崔玉莲道:“至少,我会尽力阻止他们不可对堡主失礼。” 金奇道:“好!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其他的,老夫也不便过分要求了。” 金奇目光转到紧闭的木门之上,道:“玉莲姑娘,咱们要如何进去?” 崔玉莲道:“看来,只有破门而入一个办法了。” 金奇目光转到展翼的身上,道:“年轻人,露一手让老夫开开眼界如何?” 展翼道:“打破这两扇门?” 金奇道:“老夫劈了大门,这二门一关,轮也该轮到你了。” 展翼点点头,道:“好!和在下合作过的人,必然会留下一个很难忘的印象。” 金奇道:“怎么一个说法?” 展翼道:“在下一向很尊重合作的意见。” 举步行近木门,右手在木门上按了一下,道:“金堡主,可是毁去这扇木门?” 金奇道:“如是不毁了它,只怕咱们没有法子进去。” 展翼右手在木门上移动了片刻,突然退了下来,道:“好了,咱们可以进去了。” 金奇笑一笑,道:“那就请展少兄带路。” 展翼点点头,突然举起右手一拂,那木门突然碎裂片片,飞散一地。 金奇呆了一呆,暗道:“这小子年轻轻的,好精深的内功。” 展翼淡淡一笑,当先举步行入二门。 花凤、洪无量、闪电刀范文超,紧随在展翼的身后。 金奇带着刀卫剑童,随在展翼等几人身后。 最后是崔玉莲,带着石玉等五个从卫。 木门内站着两个劲装武士,但似乎是被吓呆了,静静站在那里,既不拦住来人,也未出言喝问。 展翼停下脚步,回顾了金奇一眼,道:“金堡主,展某人幸未辱命。” 金奇点点头,道:“很高明,很高明。” 两个剑童,紧随金堡主身后,向前行去。 开路刀卫,十分小心,发现了可疑之处,必予伸刀探过,然后才朝前行。 这一条石径,相当的长,足足有六十丈,才到了一座白石石阶下面。 七层石级上面,是座门户大开的敞厅,却不见有迎客之人。 金奇停下了脚步,道:“姑娘,见过这座大厅没有?” 崔玉莲点点头,道:“有,我记忆之中,这个大厅之建筑在很早以前,只不过这个大厅中的形势,似乎是有了一些改变。” 金奇笑一笑,道:“哪些改变,姑娘可还记得么?” 崔玉莲道:“这石级似乎是经过了修整,大厅也好像更大了一些,门窗也好像移动了位置。” 她一连几个好像,似是对这个地方的记忆,已然十分模糊。 崔玉莲双目凝注那座大厅,瞧了很久,才突然举步,越过金奇,直向大厅中行去。 人到门口时,突然听到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姑娘留步。” 崔玉莲停了下来,道:“什么人?” 厅门内,缓缓转出来一个青衣少年,道:“姑娘,在下是守厅的童子。” 崔玉莲看那青衣童子,也不过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嗯了一声,道:“这位是金堡主,特来拜访总寨主,你替我通报一声。” 青衣童子道:“姑娘,这座大厅中有很多埋伏,充满着凶险,未得总寨主允准之前,不能轻易进来?” 崔玉莲道:“连我也不能进去?” 青衣童子道:“这也是在下现身出来阻拦姑娘的原因。” 崔玉莲道:“哼!金堡主是贵宾,这座大厅是咱们迎接贵宾的地方,满布着机关、凶险,那是什么意思?” 青衣童子道:“姑娘,小的只是负责守护大厅的人,别的都不知道。” 崔玉莲道:“有没有办法,把这厅中的机关,全给我关上。” 青衣人道:“可以。” 崔玉莲道:“是!这地方已经有了很多的改变,而变得和我记忆的完全不同了。” 金奇道:“姑娘,这地方会不会有什么埋伏?” 崔玉莲道:“好!那你就把机关总纽关上,带我到厅中坐,然后,去请总寨主出来。” 青衣童子沉吟了一阵,才一欠身,道:“是,姑娘请进。” 崔玉莲当先行了进去,石玉等五卫紧随身后。 金奇居中,展翼带着范文超等,走在后面,人入大厅,四下流顾了一眼,道:“好凶险的地方,简直像一座坚固的牢房一样。” 青衣童子冷笑一声,道:“牢房中不会死人,这里随时会置人于死。” 展翼目光转注到青衣童子身上,道:“这大厅中的机关。真有那么厉害么?” 青衣童子道:“阁下如是不信,何妨试试看呢?” 展翼点点头,道:“我会试的,不过,不是现在。” 青衣童子冷哼一声,道:“这些话,在下听过很多次了。” 展翼点点头,道:“等金堡主办完他们的事,我会试试你这大厅中的机关。” 青衣童子道:“好吧!就这么办,希望能说话算数。” 第三十回 力挫崔五峰 崔玉莲先让金奇落了座位,回头对青衣童子说道:“请总寨主来。” 青衣童子道:“已经报入后宅,但总寨主会不会来,那就不知道了。” 崔玉莲道:“哦!你怎么把消息传过去的?” 青衣童子道:“回姑娘的话,小的用机关通报后宅之中。” 崔玉莲道:“机关?” 青衣童子道:“传音的机关。” 崔玉莲道:“连传音也有机关,这布置倒是可以算得上很高明了。” 青衣童子笑一笑,伸手在一处墙壁上按了一下。 他的动作非常快速,很多人,竟然没有看到他按的地方。 只听一阵轧轧之声,大厅一角处,突然裂开一个洞口。 有如莲台一般,缓缓升了起来,上面站着两位白衣少女,每人手中捧着一个大木盘,一个木盘上放着香茗,一个木盘上放着细点。 青衣童子虽然十分冷傲,但他对崔玉莲却是十分恭谨,欠欠身,道:“姑娘,请招呼客人吃些点心。” 那裂现的洞口,又突然合了起来。 等了足足有一顿饭工夫之久。 金奇的修养很好,仍然静坐不动。 展翼也没有动,花风、范文超、洪无量,都静静坐着。 等不下去的是崔玉莲,一扬柳眉儿,道:“怎么回事,还不见一点讯息?” 青衣童子道:“后宅的事,小的不知。” 崔玉莲道:“照你的说法,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你也不清楚?” 青衣童子道:“我真不清楚。” 崔玉莲道:“传讯入后寨的办法,你应该很清楚吧!” 青衣童子道:“这个,我知道。” 崔玉莲道:“好,告诉我,如何一个传达之法?” 青衣童子道:“姑娘,这个传讯系统,并没有办法使双方谈话,只能把一种声音,传入内宅。” 崔玉莲道:“好吧!那你就把最紧急的传讯之法,给我传入内宅。” 青衣童子满不愿意的神色,但似乎又不敢违背崔玉莲的吩咐,缓缓行到了墙壁之间,伸手在壁间按了一下。 崔玉莲道:“这就行了么?” 青衣童子道:“这已是第二次催促了。” 崔玉莲道:“想法子,告诉他们一声,如若他们还不来,我会带着人直入后宅。” 只听一个冷肃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玉莲,你说什么?” 崔玉莲回顾望去,只见崔五峰一身黄袍,站在大厅一角。 竟然不知他何时进入厅中。 崔玉莲很多年未见父亲,今日骤见,不禁心头一震,道:“爹,这些年,你好么?” 崔五峰道:“我很好,很好。” 展翼目光转动,发觉那崔五峰,年约五旬,虎目浓眉,神态极是威严。 只见他缓缓转过头来,一拱手,道:“金堡主,久违了。” 多年不见的故友,看上去,却全无一点热情的样子。 金奇本来想表现得亲近一番,看他如此冷漠,也凉了下来,淡淡一笑道:“久违了,崔兄很多年未在江湖上走动了。” 崔五峰目光一掠闪电刀,道:“你好像叫范文超,对么?” 他不答金奇之言,却转头和范文超说话。 范文超一挺胸,道:“不错,区区正是闪电刀范文超。” 崔五峰道:“你好像一向在北寨雷老头那儿?” 范文超道:“不错,在下一向追随雷老寨主。” 崔五峰道:“这一次怎的会和金堡主一起来,老夫还认为你又受聘为南堡的教头了。” 这一番话,是骂的有着明显轻侮之意,无疑那范文超是一位重利之徒,只要化银子,就可以请到的人。 范文超冷笑一声,道:“阁下统领崔家坞水旱十三寨,想来都是拿钱买来的人了。” 崔五峰道:“崔家坞很富有,尽人皆知,就是你范文超,想投靠本坞,也并非绝无机会,开个价钱过来吧。” 范文超霍然站起身子,就要发作,但却被展翼示意阻止。 崔五峰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身上.打量了一阵,摇摇头,又转望着金奇说道:“金堡主大驾到此,不知有何见教?” 金奇道:“兄弟和崔兄相识多年,彼此都保持个以礼相见,所以求见崔兄。希望澄清几件事。” 崔五峰道:“什么事?” 金奇道:“金家堡两艘载有名贵药材的船.在长江水道上失踪,连船带药,还有船上四十八名水手,全数不见,不知是不是贵寨所为?” 崔五峰道:“你和北寨,结仇多年,你不去查问北寨,怎么会跑到崔家坞来?” 金奇道:“北寨一向不做水上生意。” 崔五峰道:“所以,你就来问我?” 金奇道:“放眼当今江湖,敢动我东西的,实还不多……” 崔五峰道:“崔家坞就是那不多人中之一?” 金奇道:“这也是兄弟登门拜访的重要原因,以你崔兄之尊,大概还不好意思做了不认账吧?” 最后这一句话,说得崔五峰一皱眉头,道:“金堡主,在下的答复是不知道!” 金奇冷笑一声,道:“崔五峰,这回答不觉着太过分么?” 崔五峰冷冷说道:“金奇,你大老远的跑来,就为了这件事么?” 金奇冷冷说道:“正是如此,咱们多年朋友,我不想造成咱们之间太多的误会,所以,我才跑来问你一声。” 崔五峰冷笑一声,未再回答金奇的话,目光却转到了展翼的脸上,道:“你叫什么名字?跑到崔家坞来作什么?” 展翼淡淡一笑道:“崔家坞是不是阎罗殿,是不是鬼门关?” 崔五峰道:“都不是,不过,崔家坞是我的地方,我想,我有权请人来,也有权拒绝人来。” 展翼道:“对!这话不错。” 崔五峰道:“但我却没有请你来。” 展翼道:“不错,崔家坞这地方,算不得名胜之区,咱们来不来,都不太重要,你们虽然没有请我来,但你们却惹了我们。” 崔五峰冷冷接道:“你是说崔家坞惹了你们。” 展翼道:“是。” 崔五峰道:“好!你说得清楚一些。” 闪电刀范文超道:“崔家坞利用女色传毒,制造杀手,不少武林同道被害……” 崔五峰接道:“范文超,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信口雌黄。” 范文超道:“崔总寨主,一个人,没办法一手遮天,你崔总寨主既然敢作,为什么不敢承认下来。” 金奇道:“这件事,金某人也听说过,想不到真是你崔兄干的。” 崔五峰微微一笑,道:“你们北寨、南堡,都花了不少钱顾请这些杀手,是么?” 金奇道:“花银子请人,总比制造杀手的高上一等,对么?” 崔五峰道:“这些无谓之争,老夫不想谈了。” 金奇道:“不谈可以,希望你崔兄交代一句话。” 崔五峰道:“交代给什么人一句话。” 金奇道:“武林同道。” 崔五峰四顾了一眼,哈哈一笑道:“就是你们这几个人么?” 金奇道:“南堡、北寨的都有了,还有这位少兄和洪无量作见证,应该是很有分量的了。” 崔五峰缓缓站起身子,道:“玉莲,把这几个人给我杀了。” 崔玉莲哦了一声,道:“杀了他们,金堡主和这位展少侠?” 崔五峰道:“不错,还有闪电刀范文超,和这姓洪的。” 崔玉莲道:“那女的要不要杀呢?” 崔五峰道:“一个女娃儿,留下她也不会有很大的问题。” 崔玉莲道:“可是,目下这些人中,我似乎只有杀她的能力。” 崔五峰道:“你说什么?” 崔玉莲道:“我说,我的能力,只能杀那个女的,除她之外,我谁也杀不了。” 崔五峰道:“玉莲,你这话,像一个女儿对父亲讲的么?” 崔玉莲道:“你真是我爹么?” 崔五峰道:“老子还会有人冒充不成,难道你不认识我?” 崔玉莲道:“咱们太久不见了,女儿真的不太认识父亲了。” 崔五峰冷哼一声,道:“玉莲,你这是干什么?” 崔玉莲道:“女儿是由衷之言,这些年来,我一个人孤孤零零住在莲园中,不是很像一个孤儿么?” 崔五峰道:“莲儿,爹在练功力,所以,无暇见你,如今,我的功夫已经练成了,以后,咱们父女,倒要常常见见了。” 崔玉莲轻轻叹息一声,不再做声。 金奇淡淡一笑道:“崔兄,你要杀人灭口么?” 崔五峰道:“老夫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杀人灭口?” 展翼缓缓站了起来,道:“仇恨之车,在江湖上造成了很大的杀劫,你这个作老子的,却把自己的女儿,变成了一个杀人的凶手。” 崔五峰道:“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和你何干?” 展翼道:“如若阁下不叫你女儿杀我们,也许无关,现在,好像是有点关系了。” 崔五峰道:“就算有关吧?你又准备如何?” 展翼道:“你听着,我到你们这崔家坞来,并非是无缘无故,我找阁下取一种东西。” 崔五峰道:“崔家坞出黄金,已经算不得什么隐秘大事了,你可是想要一点?” 展翼道:“咱们要解药,崔家坞用女色传毒,制造杀手,这件事已经不是隐秘了,江湖上被害之人,已经不少……” 崔五峰冷笑一声,接道:“这件事要证据,怎么可以随口胡说八道。” 展翼道:“这件事,阁下也不用否认,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了,阁下既然敢作,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崔五峰神情冷峻的望了展翼一眼,道:“年轻人,你可知道,乱开黄腔的后果么?” 展翼淡淡一笑,道:“不知道,崔总寨主指点指点吧!” 崔五峰道:“死!” 展翼点点头,道:“明白了,问题在,在下要怎么一个死法?” 崔五峰道:“莲儿,你说,这姓展可不可恶?” 崔玉莲道:“他敢和爹爹顶嘴,自然是很可恶了。” 崔五峰道:“好!那你就杀了他!” 崔玉莲道:“我杀不了他。” 崔五峰道:“为什么?” 崔玉莲道:“因为他的武功,不在我之下,真要动手拼命,说不定,女儿会被他杀了。” 崔五峰道:“哦!这小子,真的如此凶悍么?” 崔玉莲道:“千真万确。” 崔五峰道:“那就勿怪他如此狂妄了……” 语声一顿,接道:“咱们现在正值用人之际,这小子如若真有你说的本领,老夫就留下他一条命了。” 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身上,接道:“你都听到了?” 展翼道:“听得很清楚?” 崔五峰道:“那很好,你自己开个条件过来吧!要什么代价?” 展翼道:“这个,容在下想想再行回答如何?” 金奇道:“金某人也只有几句话.说完就走路。” 崔五峰道:“你请说。” 金奇道:“崔兄手下水寨中人,截了兄弟的货物,不知对兄弟作一个如何交代?” 崔五峰笑一笑,道:“金兄如若提不出证据,兄弟恐怕很难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金奇冷冷说道:“金某人如无证据,也不敢随便找上崔家坞来。” 崔五峰道:“嗯!什么证据?”金奇道:“人证、物证都有。” 崔五峰道:“人证在何处,物证在何处?” 金奇道:“人证兄弟有安排,至于物证么,就在兄弟身上。” 崔五峰道:“拿给我瞧瞧吧。” 金奇道:“好!兄弟交出证物,但请崔兄必须给兄弟一个满意的答复。” 探手从怀中摸出了一面银牌,道:“这个是不是贵寨之物?” 崔五峰伸手接过,仔仔细细瞧了一阵,道:“这个,一面银片,算得什么证物。” 金奇道:“上面的字迹,背面的雕花,你部看过了么?” 崔五峰摇摇头,道:“那有什么字迹,金兄自己再用心瞧瞧吧?” 金奇伸手取回银牌,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上面的字迹,雕花,都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压平,难再辨认。 崔五临只不过那么随手一摸,就毁去了所有的痕迹。 这一份功力,实在惊人,也使得金奇顿时提高了警觉之心。 收回银牌,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兄弟大约的是瞧错了,兄弟这就告辞。” 口中说话,人已站起了身子。 崔五峰摇摇手,道:“既来之,则安之,金兄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金奇人已站了起来,只好又坐下去。 崔五峰接道:“金兄想走了?” 金奇道:“既然是一场误会,兄弟也不想再打扰崔兄了。” 崔五峰仲脸打个哈哈,道:“金兄,兄弟这崔家坞不能算作客栈,你高兴就来了,不高兴就去了。” 金奇道:“那崔兄的意思是……” 崔五峰接道:“在下的意思嘛,金兄能留下来。” 金奇道:“留下来,崔兄准备把兄弟扣在崔家坞了?” 崔五峰道:“别说的那么难听,崔某想留下金兄,谈谈武林大势……” 目光一掠展翼,接道:“阁下呢?准备作何打算?” 展翼道:“在下的想法,只怕你崔总寨主不会同意。” 崔五峰道:“不碍事,你说说看,我倒喜欢听一些大胆的建议。” 展翼道:“我想奉劝总寨主一声,你已经够风光了.崔家坞中产金,而且金质特佳,水旱十三寨,辖下将近万人,生活的豪华,不输帝王之家,在下想不通,人生至此境界,还有什么追求的事物?”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权势如酒,使人陶醉,老夫雄才大略,怎会满意这个小小寨主的地位。” 展翼微微一笑,道:“咱们见面了不少时间,只有这一句话,说的还有一点气概。” 崔五峰道:“怎么说?” 展翼道:“阁下这几句话,承认心怀不轨,比起那些惺惺作态,欲语还休的人,倒算是高了一筹。”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奉承老夫的人,已经很多了,老夫实不愿再多戴这一顶高帽子了。” 展翼道:“就算你如愿以偿,但还有少林、武当等九大门派.也不会放任你横行江湖。”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老夫一向是谋定而后动,怎会莽撞从事。” 金奇道:“这么说来,你们崔家坞不但抢了敝堡的货,而且,还准备毁敝堡?” 崔五峰道:“金兄,自投罗网,这件事,你明白么?” 金奇道:“明白,可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句话,你也清楚吧?” 崔五峰道:“清楚。” 金奇道:“好!崔兄是准备此刻就和兄弟作个了断呢?还是准备约期再战,一决胜负?” 崔五峰道:“今天,你生离此地的机会不大了,除非,你能投效崔家坞。” 金奇道:“啊!你要杀了我?” 崔五峰道:“不错。” 金奇仰面大笑三声,道:“雷家寨的雷寨主,想杀了老夫,想了数十年之久,但他一直没有如愿。” 崔五峰道:“所以,你认为我也和雷寨主一样,几十年杀不了你?” 金奇哈哈一笑,道:“崔总寨主,老夫有些想不通……” 崔五峰道:“你已经快死了,老夫一定让你死个明白,所以,你有什么不解之处,尽管请问。” 金奇道:“咱们无冤无仇,而且,彼此之间,还有那么一点交情,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而后甘心呢?” 崔五峰道:“当下武林形势,南堡北寨,是江湖上两大支柱,如若我能杀了你,可以减去了一半的阻力。” 金奇点点头,道:“这么说来,崔兄还把兄弟看的很高了。” 崔五峰道:“对!老夫最大的长处,就是从不轻估敌人。” 金奇道:“回到金家堡之后,我会好好的想一想自己应该如何?” 他口中和崔五峰说话,两道目光,却一直盯在展翼的身上。 展翼只是微笑,不肯接口,不知他心中在打什么算盘。 崔五峰点点头,道:“好,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金奇吸一口气,缓步行了过来,道:“崔兄有什么要咱们开开眼界的地方么?” 崔五峰目光转在两个刀卫的身上,道:“你们的刀法如何?” 两个刀卫相互望了一眼,道:“总寨主的意思是……” 崔五峰道:“我的意思是用你们手中之刀,每人劈我一刀……” 左首刀卫道:“咱们见识过总寨主的身法了,那当真是高明得很,所以,咱们自知无法伤得总寨主。” 崔五峰笑一笑,道:“这一次,我不会躲避,让你们着着实实的砍上一刀。” 右首刀卫道:“总寨主是说,硬接我们两刀?” 崔五峰道:“两位都还不太老,但却是有些耳背了。” 两个刀卫应了一声,忽然抽长刀,迎面劈了下去。 这一刀势道急猛,带起了一股凌厉的刀风。 崔五峰果然不躲不闪,双臂一抬,分向双刀迎去。 只听波波两声轻响,两个刀卫手中的长刀,有如砍在了败革之上。 崔五峰果然是硬接下两刀。 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硬把两柄长刀给反震了回去。 两个刀卫呆住了,金奇也愣在了当场。 崔五峰笑一笑,道:“你们都是很有经验的刀手,想来,这一刀,砍在什么地方,你们都很清楚了。” 两个刀卫齐声说道:“我们听得出来,总寨主是用手臂接下了我们的刀势。” 崔五峰道:“不错,看来,你们确然杀过了不少的人。” 金奇突然哈哈一笑,道:“崔兄,似乎已经练成了刀枪不入的神功。” 崔五峰道:“小小一点成就,算什么,现在,兄弟还想向金堡主领教一下了。” 金奇道:“向我领教什么?” 崔五峰道:“金堡主威震江南三十年,自有独到的武功,所以,题目由金堡主出,不妨用你最拿手的武功。” 事情说得很明显,崔五峰完全不留余地的话,逼得金奇想打个马虎,也有所不能,只好硬着头皮,道:“崔兄是想和兄弟见个高下了?” 崔五峰笑一笑,道:“金兄太过高估自己了,见个高下,老实说,你还不配,在下只是想要你心服口服而已。” 金奇的脸色变了,冷冷说道:“崔兄如此相逼,兄弟恭敬不如从命了。” 崔五峰道:“好极,好极,金兄,那一方面最见长。” 金奇道:“兵刃,拳掌,兄弟都还有点成就,皆可奉陪。” 崔五峰道:“行,那就请金兄打我三拳如何?” 金奇道:“打你三拳,你不还手?” 崔五峰道:“我如还手,你连一拳也打不中,所以,在下不还手。” 金奇道:“你要硬接下我三拳的重击?” 崔五峰道:“硬接下你三拳,在下不还手,也不闪避。” 金奇淡淡一笑,道:“你不是太吃亏了么?” 崔五峰笑一笑,道:“金兄出手吧!” 金奇一上步,右手握拳,突然间捣了出去。 拳如闪电,击中了崔五峰的前胸。 他心存阴谋,希望崔五峰在来不及运气抗拒之下,一拳夺命。 那知拳势击中了前胸之后,有如击在一团棉絮之上,崔五峰前胸的肌肉,突然间向下陷去。 那几乎不像崔五峰的身体,前胸向后,竟然凹入了半尺多深,金奇整条的右臂完全伸直。 崔五峰人站原地未动,但前胸肌肉,向后突出半尺。 金奇呆了一呆,迅快的收回了拳势。 崔五峰突凹的肌肉,随着金奇收回的拳势,又弹了起来。 淡淡一笑,崔五峰缓缓说道:“金兄,还有两拳,希望你能把兄弟打倒。” 金奇嗯了一声,第二拳又击了出来。 拳势指袭之处,仍然是崔五峰的前胸。 但拳势将近前胸,突然向下一沉,改击向小腹之上。 他变招快速,手法阴狠,看得崔玉莲一皱眉头。 拳中小腹,犹如雷击一般,金奇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崔五峰笑一笑,道:“金兄,用力一些,你只有一个机会了。” 金奇忽然吐气出声,击出了第三拳。 这一拳,实是他毕身的功力所聚,力道之强,足开碑碎石。 拳势击向了崔五峰的右肩。 他一连两拳,都未伤到对方,这一次改变击向肩骨之上。 这是硬碰硬的一击,双方都无法取巧。 但闻蓬然一声,金奇突然觉着如击在一片坚石之上,右拳骨疼如裂,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软软的垂下了右臂。 崔五峰轻轻咳了一声,道:“金兄,三拳都打完了么?” 金奇暗自咬牙,忍着右手的伤疼,笑一笑,道:“崔兄高明啊!当今之世,能硬接兄弟三拳的,兄弟相信是绝无仅有,崔兄就是那仅有之人。” 崔五峰哦了一声,道:“金兄,现在咱们似乎是应该谈谈了。” 金奇道:“谈谈,不错,不错,崔兄有何吩咐,只管讲在当面。” 崔五峰神色一冷,接道:“金兄应该已明白一件事情,兄弟如想杀了你,大约你完全没逃走的机会。” 金奇不能不承认,只好点了头。 崔五峰道:“我以崔家坞辖下水旱十三寨的力量,如是进攻你金家堡,大概也可以把你金家堡,一举攻下。” 金奇避开了本题不答,苦笑一下,道:“崔兄需要兄弟做什么?干脆明说了吧?” 崔五峰道:“金兄快人快语,兄弟也不必转弯抹角了,兄弟此番出关,志在天下,实也需要你金兄这样的人物,助我一臂之力。” 金奇道:“兄弟和北寨雷寨主,缠斗了数十年,一直没有分出胜负,想不到在你崔兄手中,竟栽得如此之惨,金某离去之后,立刻解散金家堡,退出江湖,不再过问武林中事。” 崔五峰道:“金兄差矣!兄弟的意思是,希望你金兄助我一臂之力。” 金奇道:“崔兄要兼并金家堡?” 崔五峰道:“兄弟给你金兄一个副总寨主的身份,金家堡仍由你金兄管辖,那不但无损你金家堡,崔某辖下的水旱十三寨,也一样听你金兄之命,这是有益于双方的事,不知金兄意下如何?” 话虽然说的好听,但金奇心中明白,崔五峰用心是要把金家堡完全制于控制之下。 略一沉吟,金奇缓缓说道:“崔兄,能不能给兄弟几天考虑的时间?” 崔五峰笑道:“这等重大之事,金兄自然应该好好的想一想,三天时间,是不是够了?” 金奇道:“够了。” 崔五峰道:“好!金兄就请留此三天,兄弟三天之后,再听金兄回话。” 金奇暗暗叹息一声,忖道:“看来,他一切都早已设计好了,今日如不能迫我就范,大约是不会放我走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好!崔兄既有这番心意,兄弟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崔五峰浮现出允愉的笑容,握住了金奇的手,道:“金兄肯和兄弟合作,别的事,兄弟不敢夸口,贵堡和北寨的事,兄弟一定要帮你作个了断,金兄请稍坐片刻,兄弟了断这位展翼兄的事,咱们一起喝一杯。” 目光转到了展翼的身上.接道:“你找我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展翼道:“讨取一点药物。”崔五峰道:“什么药物?” 闪电刀范文超和洪无量,目睹那崔五峰表现出来的精湛内功,心中早已十分惊异,一时间都不敢插口多言,展翼道:“崔总寨主利用女人,传毒天下英雄,难道不敢承认?” 崔五峰冷冷说道:“你这小子,说话狂傲,老夫要先教训你一顿。” 展翼道:“可以,不过,咱们先要把一件事情说清楚。”崔五峰道:“你说吧。” 展翼道:“先把解药给我,解去了他们身中之毒,至于崔总寨主如何对付我,那是你的事了。”崔五峰沉吟了一阵,道:“这些事,是谁办的,我不清楚。” 展翼道:“如何才能见到崔夫人。” 崔五峰道:“两个办法,一个是通过我这一关,一个是投入崔家坞。” 展翼回顾了崔玉莲一眼,道:“姑娘,这件事,你看应该如何?” 崔玉莲道:“我爹的事,我不能多管。” 展翼道:“这话当真么?”崔玉莲道:“自然是当真了。” 展翼目光转注到崔五峰的身上,道:“崔总寨主,交出解药和对付在下,是两件事,希望你分开办。” 只听一个柔媚、动听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道:“这些事,崔总寨主真不知道,问他不如问我。”只见后壁间忽然裂开了一道门户,崔夫人古如兰缓步行了过来。 她很美,看年纪比起崔玉莲,好像也大不了好多。 但她眉目间流露出的动人风情,比起崔玉莲,那就不可同日而语。崔玉莲如若像一朵含苞的蓓蕾,崔夫人就像一株开放的春花,艳丽动人。 事实上,这座大厅之中,聚集世间三大美女,只不过,花凤被一层黑色面纱掩遮着罢了。 展翼抬头打量了古如兰一眼,道:“你就是崔夫人?” 崔夫人道:“不错啊!崔总寨主,这几年都在坐关,大部分的事情,都由我下令办的。” 展翼道:“利用女色传毒,贩卖杀手,也都是你崔夫人的杰作了?” 崔夫人道:“是!” 展翼叹息一声,道:“最毒妇人心,看来是古人诚不我欺。” 古如兰目光一掠范文超,道:“他中了毒,而且即将发作?” 展翼道:“这也是在下找上崔家坞来的原因。” 古如兰道:“哦,你来要解药?” 展翼道:“对!在下来此讨取解药。” 古如兰道:“你是第一次来么?” 展翼道:“不错,这是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古如兰道:“不管第几次,反正是来此讨取解药的人,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你带来了什么交换之物?” 展翼道:“夫人想要什么?” 古如兰道:“你好大的口气,我要的只怕你付不起。” 展翼道:“这倒也是,不过,在下相信必有变通之法。” 古如兰道:“如何一个变通之法呢?” 展翼道:“夫人开价,咱们还价。” 古如兰道:“这个人他中毒很深,要三粒解毒丹,才能清除身上之毒,每一粒,我要一千两黄金。” 范文超道:“把我的肉化成水,骨熬成油,也卖不了三千两黄金。” 古如兰道:“人的价值很微妙,不是你值多少钱,也不是你有多少钱,今天,如是你一个人来讨解药,老实说,我至多开你个百两黄金,可是,这位少兄帮忙讨,你的身价,就大不同了。” 展翼道:“这么说来,夫人开的价钱,是对着我展某人了?” 古如兰道:“对!我看得出,你是个自命不凡的人。” 展翼道:“多谢夸奖。” 古如兰道:“你愿不愿意付出三千两黄金,救你朋友之命?” 展翼道:“愿意。” 古如兰道:“很好,你拿来吧!黄金有价,珠宝也可折合。” 展翼道:“可是,我没有黄金,也没有带珠宝。” 古如兰道:“那你凭什么要取解药?” 展翼道:“凭我这个人。” 古如兰道:“也行,你如愿投入崔家坞,我就给他解药。” 展翼道:“我?” 古如兰道:“对!你肯投入在崔家坞中,我立刻可以奉上解毒之药,使这位闪电刀范总教头,身上之毒立刻解去。” 展翼道:“诸位要我投入崔家坞中,不知作些什么事?” 古如兰现身之后,崔五峰似乎都一直避免说话,一切,都由古如兰做主。 古如兰道:“我听莲儿说过你,你想干什么,告诉我就是。” 展翼道:“这个就很难说来,在下想干的,只怕夫人不会答允。” 古如兰道:“说说看,也许我能够办到。” 展翼道:“我想干崔家坞的坞主,十三寨的总寨主,不知道夫人是否能够答允?” 古如兰脸色一变,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展翼道:“夫人让我随便说,我就随便说出口了,但不知哪里不妥了?” 古如兰道:“你叫展翼,对吧?” 展翼道:“在下正是叫作展翼。” 古如兰道:“水旱十三寨的寨主,随便你挑一个干。” 展翼道:“除了十三寨的寨主之外,还有些什么职位?” 古如兰道:“供奉、护法、总护法,除此之外,咱们还可以想些名堂出来。” 展翼道:“什么名堂?” 古如兰道:“所谓总护法、总供奉,这些名字,还不都是想出来的,我们可以想几个更动听、更美丽的名字出来。” 展翼道:“这件事,在下倒是可以考虑,不过,救人如救火,夫人能不能先把药物交出来?” 古如兰道:“我不是要你考虑,而是要你答应。” 展翼道:“好吧,我答应,夫人请交出药物吧。” 事情变化的出入意外,连崔玉莲也有些不太相信,抬头望了展翼一眼,道:“真的答应了。” 古如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展少侠真是一位很识时务的人。” 展翼道:“夫人夸奖……” 语声一顿,接道:“夫人,可以交出解药了。” 古如兰笑一笑道:“可以,就凭你这一句话,我就交出解药。” 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三粒解药,道:“范文超,这三粒解药,请你分批服下。” 范文超望了一眼,伸手接过,立刻服下了一粒。 丹药入口,立化玉液下咽喉。 展翼笑一笑,道:“范兄,是不是解药?” 范文超点点头,道:“虽然药力还未行开,但就在下的感受而言,似乎是对症方药。” 展翼道:“这就好!十三寨总寨主夫人之尊,想来也不会言而无信了。”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咱们一个妇道人家.说的话,就能信守不渝,你男子汉,七尺躯……” 展翼接道:“在下的话,自然算数。” 古如兰道:“那很好,展少兄已经算是咱们崔家坞的人了。” 这时崔玉莲的随车五卫,都被屏退到大厅之外,未能留在厅中。 虽然,她很想说几句讽激之言,但却没有一个说话的对象,只好强自忍下。 古如兰柔媚一笑,道:“你想变卦了……” 展翼接道:“不是,我答应投效崔家坞,但现在还没有。” 古如兰道:“总寨主现在此地,立刻可以先行委派你一个职司,然后,再办理入伙的手续不迟。” 展翼笑道:“在下未入伙之前,还请夫人答允两件事。” 古如兰道:“你说说看?” 展翼道:“闪电刀范兄和在下相交很厚,所以,在下希望能放他离开。” 崔五峰冷冷接道:“不行,进入这座大厅的人,只有两条路走,一个是投入崔家坞,一个是留下命。” 展翼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在下带来的人,都要留下来了?” 崔五峰道:“不错,一个人也不能走!” 这时。 金奇两道神光闪动的光目,不停在展翼身上的打量,心中暗道:“这小子翻来覆去,不知在耍的什么花招,难道他自信武功还能强过我不成? 展翼冷笑一声,道:“总寨主,在下未入伙之前似乎是还用不着听你的令谕。” 崔五峰道:“好!好,看来,你是心不情愿了。” 展翼道:“说的也是,在下不过是为了救朋友之命……” 崔五峰冷冷接道:“这么说来,你似是还不太佩服我的武功了?” 展翼道:“刚才已目睹高明,不过,那也算不得什么奇技绝学。” 崔五峰道:“放肆的很,可敢和我动手一战,接我十招……” 古如兰接道:“五峰,不可给他……” 展翼已朗接笑道:“在下接你二十招,如是幸能接下,总寨主该当如何?” 这一来,把崔五峰逼到了非作承诺不可了,目光在展翼的身上打量了一阵,冷冷道:“你真能接下我二十招?” 展翼道:“试试看吧。” 崔五峰道:“你如能真接下老夫二十招,老夫就……” 突然一顿,改口接道:“你说吧!要老夫如何?” 展翼道:“答应我两件事。” 崔五峰道:“说下去。” 展翼道:“第一件事,让我带走金堡主。” 崔五峰回顾了金奇一眼,道:“你要带他走,还有刀卫、剑童?” 展翼道:“是!” 崔五峰道:“老夫答应,你再说第二个条件。” 展翼道:“第二个条件,请派令嫒玉莲姑娘,送我们离开此地,三日之内,不能派遣人手追袭我们。”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三日之后呢?” 展翼道:“三日之后么?那就任凭你崔总寨主的高兴了。” 崔五峰哈一笑,道:“很低的条件,老夫全都答应了。” 展翼目光转到古如兰的身上,道:“夫人,如若在下侥幸胜接下了总寨主二十招,似乎就不能留在此地了。” 古如兰道:“不要紧,你如真的接下了总寨主二十招,际自然不用再留崔家坞中了。” 崔五峰似是已经有些不耐,突然一上步,道:“你准备好了。” 展翼吸一口气,挺起身子道:“好了,寨主可是要赐招么!” 崔五峰道:“你小心了。” 忽然一探右手,抓了过去。 展翼急急一闪身,毫厘之差,避过一击,道“第一招。”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你要小心啊!如是连我老夫十招也接不下,岂不是有些笑话了。” 掌指齐施,连打带抓,一连五招,指影、掌风,凌厉无匹。 展翼仍然是险险的闪过了一击。 崔五峰一皱眉头,冷冷道:“好小子,你到会装啊?” 左掌右指,又连环攻出。 展翼身法如风,穿行在崔五峰的掌指之下。 这一急攻,快如闪电,展翼却仍然在险恶万分中闪避开去。 几乎是每一招,都是那么一点之差,就击中了展翼,偏偏就被他闪避开去。 忽然大震声中展翼向后退开了一步,道:“总寨主。好像已经二十一招了。” 崔五峰收住掌势,怔了一怔,道:“二十一招了。” 展翼道:“金堡主、尊夫人、崔姑娘,都在此地,他们可以作证。” 事实上,崔五峰心中明白,连展翼硬接这一掌,确然已二十一招。 冷哼一声,崔五峰缓缓说道:“这么说来,老夫输了?” 展翼道:“在下侥幸,但不知总寨主说的话,算是不算?” 崔五峰道:“老夫说过的,为何不算?” 展翼道:“好!在下告辞了,金堡主,咱们走吧?” 转身向外行去。 金奇带着刀卫、剑童,紧随展翼身后。 闪电刀范文超,洪无量、花风,也随着站了起来,鱼贯而行。 崔五峰突然大喝一声,道:“站住。” 展翼回身一笑道:“总寨主,是不是想变卦了?” 崔五峰道:“老夫出口之言,铁案如山,怎么变卦?” 崔五峰双目中寒芒如电,脸上是一片怒容,逼注在展翼的脸上,冷冷说道:“你记着,你只有三天时间自由,第四天,崔家坞辖下的水旱十三寨,都会动员追踪你,老夫相信,你决活不过十天。” 展翼道:“嗯!不错,第四天,你可以下令所有的属下追踪在下,不过,三天内,希望你别施暗算,也别派人追踪我们。” 崔五峰道:“你放心,老夫说话算话,你们去吧!” 古如兰笑一笑,接道:“展翼,你如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展翼道:“改变什么心意?” 古如兰道:“投入崔家坞。” 展翼淡淡一笑,道:“那倒不用,在下答应夫人的话,已在和总寨主的赌约作了注,而在下又赢了这一注。”古如兰道:“我知道,我只是劝劝你。” 展翼道:“目前,在下歉难答允,看看吧!也许到了没路可走之时,我会投入崔家坞。” 崔五峰道:“那时间,只怕你想来,咱们已经不要了:” 展翼笑道:“到时候再说不迟。”转身向外行去。崔五峰冷哼一声,未再多言。 古如兰突然开口,冷冷说道:“展翼,识时务为俊杰,你不要太固执。” 展翼笑一笑,未再答话,急步向外行去。崔玉莲快步相随,但却一路无言。 直到行近了码头,崔玉莲才轻轻叹息一声,道:“展兄,家父的武功如何?” 展翼道:“似乎是已经到了功力通玄的境界,就在下所知,可能是当今武林第一位高人。” 崔玉莲道:“只是可能,还是不一定了?” 展翼笑一笑,道:“每个人所练的路子不同,所以,也无法把他们来作一个很确切的比较,譬如拿你姑娘说吧!以你姑娘在剑术上的造诣,如若放手和令尊一搏,鹿死谁手,又怎么能够预测呢?” 崔玉莲道:“这比喻不恰当,我虽然和爹在对事的看法上,有很多不同,但却不会和爹动手。”展翼道:“我知道,在下也只不过是随口说上一句罢了。” 崔玉莲轻轻吁一口气,道:“展兄,寒家之事,很复杂,但亲情孝思,源远流长,只怕我无法给你帮忙了。” 展翼道:“不敢,不敢,在下从来没有这个打算。” 崔玉莲道:“这两位是准备坐自己的船呢?还是要崔家坞派一艘船送你们?” 展翼低声道:“多谢姑娘指点,我们坐自己的船走了。” 金堡主的大帆船,和展翼等一行坐来的小艇,都靠在码头旁边。 金奇一抱拳,道:“展少兄,坐在下的大船如何?” 展翼道:“好吧!洪无量,遣走小舟。” 登上了金奇的大船之后,发觉了船上水手,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崔家坞的人,竟然没有登船。 金奇上了船之后,立刻一挥手,道:“开船,开船。” 船出了崔家坞,驶入大江。 一直驶出了二十多里,金奇才轻轻叹息一声,一抱拳,道:“展少兄,金某人这厢有礼了。” 展翼摇摇头,道:“金堡主,不用多礼,兄弟担当不起。” 金奇道:“我金某人,这数十年,第一次承人如此大恩。” 展翼道:“事实上,不过是咱们彼此帮忙而已。” 金奇道:“崔五峰的武功,高到如此境界,实是大出人意料之外,老夫此后何去何从,实叫人大费周章了。” 展翼微微一笑道:“崔五峰肯放咱们离开,大概会遵守三日不攻袭咱们的诺言,咱们要尽这三日之力,想一个对付崔五峰的办法。” 金奇道:“南堡北寨:称雄江湖数十年,使双方都保持着相当的实力,如若在下回到堡中,召集属下,严密防守,大概还可以拒当崔五峰一阵猛攻,不过,这不是长久之策。” 展翼道:“南堡、北寨,有没有联手拒敌的可能?” 金奇道:“奇事,如早上一日和金某人讲,金某人一定会拒绝,现在,金某人是同意了,但不知雷寨主会否同意?” 范文超道:“这一点,金堡主可以放心,范某人会立刻把此讯转告敝东主,我想,他会和南堡联手。” 金奇道:“那很好……” 语声一顿,接道:“只是北寨距此数百里,往返恐要半月以上的时间了。” 范文超道:“那倒不用了,敝东主已经南下,在下相信,一日时间,就可以见到他了。” 展翼道:“雷寨主公子失踪,原本认是贵堡所为,所以,雷寨主,带了寨中精锐数十人,动身南下,如今,己得范兄解说,对贵堡,早已谅解。” 金奇道:“这还是展少侠从中斡旋之功。” 展翼道:“在下未见崔五峰之前,实未想到他武功已到了此等境界,似乎是已突破了某些体能极限。” 金奇点点头。 范文超道:“在下通知敝寨主,必须要登岸才行。” 金奇道:“好!我们送你上岸。” 展翼道:“范总教头……” 范文超道:“不敢,不敢,展少兄吩咐。” 展翼道:“南堡、北寨两首脑会面,不宜张扬出去,一切要在隐秘之中进行。” 范文超道:“是!” 第三十一回 江湖结联盟 展翼、金奇、范文超,商定了会面之处,联络暗记。 金奇命船靠江岸,送范文超登岸。 目睹范文超身影消失,金奇才缓缓说道!“展少兄,雷寨主的武功,和金某人在伯仲之间,合北寨、南堡之力,对付崔五峰,只怕也是很难有成。”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放眼江湖,如若想找可以和崔五峰动手一战的人,只怕还难找出几个。但北寨、南堡合手,至少使你们放心对付崔五峰,没有后顾之忧,至于如何对付崔五峰个人的豪勇,只有设法集中人手,以车轮战法,对付他了。” 金奇沉吟了一阵,道:“如若雷寨主真肯和在下诚心合作,金某倒想把崔五峰引入金家堡去放手一战。” 展翼道:“为什么?” 金奇道:“不敢欺瞒展少侠,金某经营的金家堡,有不少机关布置,也训练了一批心腹死士,这些人的武功虽然不是崔五峰的敌手。但他们肯拼,肯缠,而且,人数也够多,如若北寨,也肯全力于赴,我们就占了地利、人和,困住崔五峰,希望很大。” 展翼道:“照在下的看法,崔五峰目下聚集的实力,不会在你们北寨、南堡之下,所以,就算他肯赴约,也必然会带很多高手同往,堡主有把握对付他们么?” 金奇道:“只要能把崔五峰困住,其他的人,不足为虑。”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好!如若金堡主真有把握,咱们会见过雷寨主之后,就想办法把崔五峰引入贵堡。” 金奇轻轻吁一口气,道:“展少兄,崔五峰的武功,虽然骇人听闻,但金某觉着最难对付的还是崔姑娘。” 展翼道:“堡主的意思呢?” 金奇道:“如若能够先行制止了崔玉莲,那就去了崔五峰条膀臂。” 展翼道:“金堡主,可是早已经胸有成竹? 金奇道:“如何对付崔姑娘,在下倒无成算,不过,在下觉着,崔玉莲对你展少兄,倒是很信任,这件事,似宜智取。” 展翼道:“暗算她?” 展翼道:“如若造成一个机会,咱们可以用毒。” 展翼笑道:“听说古氏家族用毒之能,世无其匹,咱们对崔家坞用毒,岂不是班门弄斧?” 金奇道:“就算古如兰用毒之技,比在下高明,但咱们不是和她比赛毒技,崔玉莲心中未有防备,咱们成功的机会应该很大。” 展翼心中一动,笑道:“可惜在下不会用毒。” 金奇道:“用毒之事,不劳展兄费心,只要展少兄,设法把崔玉莲引来就行。” 展翼道:“你是说把崔玉莲引上这座帆船。” 金奇道:“对!在下这座帆船之上,看上去全无戒备,但实则……” 突然住口不言。 展翼道:“实则如何?” 金奇道:“实在有着一种很奇妙的设计,能够使人不知不觉中就中了毒。” 展翼心中震动了一下,道:“哦!” 展翼苦笑一下,道:“话是不错,不过,听金堡主一言,在下就有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似中毒一般。” 金奇道:“这个,这个……” 展翼笑道:“在下相信,金堡主不会对我下毒,至少,目下情形,咱们还是个生死与共的局面。” 金奇道:“不错,不错,展少侠千万不可生疑,金某泄漏此秘,是把展少兄当作了推心置腹的朋友,所以,只要展兄能够把人带上船,在下就有让她有中毒的把握。” 展翼心中暗道:“他如说的句句真实,那实在有些骇人听闻了。” 心中暗自定了一个主意,一面暗自运气,查看是否已中毒,一面动劲如钢,功贯四肢。 气行内腑一周,发觉了并未中毒。 才笑一笑道:“金堡主,你是说,只要身在你这帆船之上,.时时都可以中毒?” 金奇点点头。 展翼一挥手,一对洪无量和花风说道:“你们先到甲板上去。” 两人也不多问,起身出舱而去。 金奇呆了一呆,道:“展少侠,你这是……” 展翼道:“在下只想见识一下堡主的用毒之能,看看你如何使我中毒。” 金奇道:“展少侠,你对在下有援手之情……” 展翼接道:“不谈这个,在下只是想看看你下毒的手法,是否能使人在不知不觉里中毒?” 金奇沉吟了一阵道:“展少兄,这个不太妥当吧!” 展翼道:“在下必须见识过之后,才能放心,崔玉莲不是好与之人,只要咱们下毒不成,使她发觉,必然有一场血战。” 金奇道:“展少侠如此吩咐,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展翼两道目光盯在金奇身上,忖道:“看你如何一个用毒之法。” 金奇静静的坐着,脸上是一片少见的微笑。 两人相持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展翼忍不住了,冷笑一声,道:“金堡主,你为什么还不下手。” 金奇道:“用不着,你已经中了毒。” 展翼呆了一呆,道:“我已经中了毒?” 金奇道:“是!展少兄如是不信,不妨运气暗试。” 展翼心中确是有些不信,只好运气一试。 这一试,脸上的神色,忽然一变。 敢情不知何时,已经中了毒。 金奇低声说道:“展少侠,事实上,用不着老朽动手,这舟上所有的人,都会用毒。” 展翼摇摇头,道:“没有人接近过我!除非在咱们打赌之前,已经下了毒,那时间,我没有防备。” 金奇道:“展少兄……” 展翼霍然站起了身,冷笑一声,接道:“金堡主,幸好你下的毒,还不够强烈,我虽然中了毒,但还能支持得住。” 金奇道:“展少兄,你中的毒,一点也不强烈,只是有一个大毛病。” 展翼道:“什么毛病。” 金奇道:“不能受到一点伤,如果受伤见血立刻会毒性发作。” 展翼笑一笑,道:“这真是一种很厉害的奇毒,在下已经中毒,想来,花凤和洪无量,他们都已经中毒了。” 金奇道:“唉!没有法子的事,凡是进入金家堡,和登上我金某人乘坐之舟的人,都难免先行中毒。” 展翼道:“为什么呢?” 金奇道:“数十年来,北寨、南堡,对恃为敌,使我们双方之间,都不得不小心应付。” 展翼道:“在下不是北寨中人金堡主是早知道了。” 金奇道:“我知道,可惜的是,稍为晚了一点,是在下的疏忽,登舟之前,我应该先传下一道令谕,不让他们对你下手。” 展翼道:“亡羊补牢,时犹未晚,在下虽然中了毒,但还未毒发而死,拿来吧!” 金奇道:“展少侠,要什么?” 展翼道:“解药,解毒之药。” 金奇道:“说出来,也许展少侠有些不信!” 展翼脸色一寒,接道:“怎么?没有解药了?” 金奇道:“有!不过,解药不在船上,它放在金家堡中。” 展翼道:“金堡主,您好奸滑……” 金奇笑一笑道:“崔家坞大厅中一场搏杀,在下是亲眼看到了。” 展翼道:“所以,你要对我们下毒?” 金奇道:“中毒的只是你展少兄一个,那位姑娘和洪无量,还用不着在下施展毒技。” 展翼叹息一声,道:“江湖上当真是处处陷阱,我实在想不通,在目前这等局面之下,你竟然还会对我下毒。” 金奇道:“展少兄,你表现太优异,抗拒崔五峰这股力量,非你展少兄莫属……” 展翼冷冷接道:“咱们已经在合作,联合了北寨之力,也许可以和崔家坞一决胜负。” 金奇说道:“展少兄说的话是不错,不过,金某人一向不作没有把握的事,在下所用之毒,除了我之外,当今之世,只怕再无能够解得的人,所以,金某人如若不幸死了,展少兄,只怕也得陪着我了。” 展翼道:“金堡主在区区身上所下之毒,不知几时会发作?” 金奇道:“十天服一次的药物,那就永远不会发作了。” 展翼道:“哦!身上带毒,是否会影响我的功力?” 金奇道:“不会,这药物的好处,就在身虽带毒,但却不会影响功力,而且,对一个人的功力,反而会有很大的帮助,真气运转之后,药物能帮助激起一个人身上的潜能。” 展翼道:“原来如此。” 金奇道:“所以,展少兄可以放心,只要咱们能够真诚合作,在下保证不让展少兄受到任何伤害。”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金堡主,你不怕我心中记恨你用毒的事,翻脸动手么?” 金奇道:“最好不要,在下既然敢下毒,自然也有些别的准备。” 展翼道:“你花样如此之多,为什么不用来对付崔五峰呢?” 金奇笑一笑道:“一则,那是崔家大厅,兄弟没有配合;二则,古如兰是用毒的大行家,兄弟怕她识破,那就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展翼道:“金堡主,你和北寨雷寨主,相斗十余年,为什么不对他下毒?” 金奇沉吟了一阵,道:“展少兄既然想知内情,兄弟也不相瞒了,这无形之毒,本来是替老雷准备的,今年之战,就要对他施用,想不到,却被你展少兄抢了先。” 展翼道:“奇怪呀!那些年你都不用,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今年?” 金奇道:“因为这毒物太贵,在下花了千两黄金,才配成了十瓶,每瓶只能用一次。” 展翼道:“如若这药物可以买到,崔家坞的财富,强你何止百倍,他们可以大批配制了。” 金奇道:“如是那么容易配制,老实说,我金某人也不会花这些心思了,这一点,金某人早有准备,不用阁下费心。” 展翼冷笑一声,突然起身,行到船舱一角,盘膝闭目而坐。 这举动大出了金奇的意料之外,怔了一怔,道:“展少兄,这药物虽然难解,但却不伤身体,展少兄尽管食宿如常,用不着多休息。” 展翼恍如不闻,连眼皮未眨动一下。 金奇缓步行了过去,道:“展少兄,金某人确无恶意,但我实在想不到可以留住你展少兄的办法,这是情非得已。” 展翼仍未说话,似乎是老僧入定,已到了物我两忘之境。 金奇一皱眉头,道:“展少兄,崔家坞谋图江湖霸业之意已明,能够起而和他抗拒的,只有南堡、北寨和你展少兄,此刻,咱们正要研商江湖大计,你怎么能够不加理会呢?” 洪无量冷冷接道:“金堡主,敝东主已不愿和你说话,你就省省口舌吧。” 金奇脸色一变,愠道:“洪无量,你好大的胆子……” 洪无量接道:“我的胆子本来不小。” 金奇道:“哼!洪无量你可觉着老夫不敢杀你不成?” 洪无量道:“是!我量你不敢杀我,不信你动手试试。” 金奇双目神光一闪,但双目一掠盘膝而坐的展翼,又强自忍了下去,转身而去。 这艘大帆船,专供乘人之用,分了三个舱位,展翼等停身之处,是中舱,也是最大的一个舱位。 此刻,舱中,只余下了展翼、花风、洪无量三人。 花凤缓步行到了展翼的身侧坐下,温柔的像一池春水般,低声说道:“大哥,我们要怎么办?” 展翼睁开双目,微微一笑,道:“这舱中有卧室,你好好的休息吧。一切事,都由我应付。” 花凤道:“你身受毒伤,我如何能够睡得着呢?” 展翼摇摇头,道:“我自有应付之法,你不用费心。” 展翼接道:“不过,现在并不可怕,我现在发觉了金奇的用 毒之技;不但不够高明,而且,还十分差。” 花凤道:“如何一个差法?” 展翼道:“他完全借助这船上的布置,如若离开了这个地方,他就无法对人用毒了。” 洪无量回顾了一眼道:“在哪里?我怎么没有发觉。” 展翼道:“就在咱们坐的木椅之上,扶手之处的凹底所在,早已涂上奇毒,只要稍一不慎,就可能会沾在手上。” 花凤道:“原来如此……” 洪无量道:“无怪他坚持要北寨雷寨主,在这船上相会,原来……” 展翼摇了头,道:“好啦!这些事用不着再提,当心隔墙有耳,金奇既然在咱们的身上下了毒,咱们也就乐得在这里休息几天了。” 洪无量心中虽然疑虑重重,但却不敢再问。 展翼竟自闭上双目,开始运气调息起来: 洪无量轻轻吁一口气,缓缓行到舱门口处,坐了下来。 他知晓这木椅之上,早已有毒,不敢再坐下去。 花凤和洪无量,对展翼,都有着很强的信心,看展翼形若无事,两人也就放了心。 双方就这样僵持下去。 直待天色入夜,金奇未再进过中舱,也未派人送上食用之物。 展翼也沉得住气,花风、洪无量,也都尽到了最大的忍耐,不提吃饭的事。 一宵易过,直到了第二天,快近中午时分,金奇才推门而入,带着两个剑童,各自捧着一个木盘,行了进来,笑道:“老朽昨天运功入定,醒来问起三位,才知道三位一直没有进食。” 展翼笑一笑道:“哦!饿几天,也不算什么大事。” 金奇道:“这怎么行,三位是金某人的贵宾,如何能够饿着!” 展翼道:“金堡主连毒都用了,咱们饿几日,又有何妨?” 金奇微微一笑道:“展少兄内功精湛,这几日运气调息,是否已经把奇毒逼出体外。” 展翼道:“金堡主来此的用心,似是已不打自招了。” 金奇道:“老朽是关心……” 展翼接道:“金堡主不妨自己猜一猜吧!咱们还有一天多一些的平静日子好过……” 金奇一怔道:“什么意思……” 展翼道:“我想崔家坞不会就这样的轻轻放过咱们,过了三天他们一定会大举相犯,那时,金堡主,或可证明一件事。” 金奇道:“哦……证明什么?” 展翼道:“证明在下是否已经为毒所伤了。” 金奇道:“那时间,证明了,岂不是太晚一些?” 展翼道:“这个,在下就想不出好的办法了。” 金奇道:“老夫之意么,现在就应该证明。” 展翼道:“金堡主,只有一个证明办法,那就是出手试一试。” 金奇道:“展少兄,真的一点没有受伤么?” 突然伸手,向展翼前胸抓了过去。 展翼双臂一振,身子忽然间向前飞开了五尺。 仍然是盘膝而坐的姿势,动也未动一下。 金奇怔了一怔,道:“好身法。” 展翼缓缓站起身子,道:“金堡主,证明了没有?” 金奇道:“证明了,阁下确实没有中毒。”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金奇,目下处境,咱们有如同舟共济,你竟然还要暗算于我。” 金奇苦笑一下,道:“展少兄,老夫数十年身为霸主,老实说,实在已经习惯了发号施令,所以,我不想有人和我平坐平行。” 展翼道:“所以,你要加害于我……” 金奇接道:“那也是希望你能够听命于我。” 展翼道:“金堡主,你是否觉着,我在容忍一件事?” 金奇道:“展少兄年纪不大,但修养的工夫却是高人一等。” 展翼冷冷说道:“金堡主,一个人的容忍,总有一个限度,金堡主不可得寸进尺。” 金奇突然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道:“展少兄,这是解药。” 展翼伸手接过玉瓶,倒出了一粒白色丹丸,在鼻子中闻了一闻,并未服下,却放在衣袋之中道:“堡主的盛情,在下心领了,不过,我不用服解药。” 金奇道:“你真的没有中毒?” 展翼道:“没有。” 金奇道:“展少兄,老朽佩服了。” 展翼肃容说道:“你要明白,我容忍你对我下毒,并不是为了你,也不是我的修养好,我是为了咱们要合力对付崔家坞。” 金奇道:“是,老朽明白。” 展翼道:“在下没有基业,也没有属下,所以,崔家坞不会对付我,他要对付的是你们南堡、北寨。” 金奇点点头。 展翼道:“你们双方携手,还有一点机会对付崔家坞,如若你们双方还要勾心斗角,老实说,那就必被崔家坞所并吞。” 金奇道:“展少侠,这件事,还要你从中主持,老实说,能够和崔五峰抗拒的,当今之世,恐怕只有你展少侠。” 展翼道:“我和他虽然动过手,但我明白,非他之敌……” 金奇接道:“至少,他也伤不了你。” 展翼道:“目下的情势,南堡、北寨,必须要真诚合作,所以金堡主必须和雷寨主作一次恳谈,很认真的合作,崔家坞过去一直在暗中扩展实力,目前,他们已经准备成熟了,你金堡主这次去了崔家坞,正好揭开了面子,他们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出面了。” 金奇点点头,道:“北寨、南堡联盟,展少侠要出面主持其事。” 展翼道:“你金堡主和雷寨主,都是主事的人物,咱们谁主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能真心相处。” 金奇道:“金某人,此时此地,已然诚心和展少兄合作,但不知北寨的雷寨主,是否也有在下这份诚心。” 展翼道:“雷寨主受害尤在你南堡之上,我相信他愿意真诚合作。” 金奇道:“好!我这就叫人预备酒菜,南堡、北寨结盟,希望由你展少侠主持其事。” 展翼笑一笑道:“由在下主盟,愧不敢当,但在下腹中却然有些饥饿了,金堡主如有什么吃喝之物,希望能送上一点来。” 金奇道:“好!好!老朽立刻叫他们送到。” 转身行了出去。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迅快的取出解药吞了下去。洪无量呆了一呆道:“公子,你……“ 展翼接道:“我中毒很深,只不过,我把毒性给逼住了,没有发作。” 洪无量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公子真已练到了百毒不侵的境界了。” 展翼道:“没有,崔五峰也许可以避毒……” 洪无量道:“公子,崔五峰的武功,真得高到了如此程度么?” 展翼道:“高明得出了我意料之外。” 洪无量道:“公子,真的非他敌手么?” 展翼道:“如若我们真的全力一拼,也许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洪无量道:“那是说,公子的造诣,和他在伯仲之间了?” 展翼道:“我应该差他一筹。” 很少说话的花凤,突然接了一句,道:“大哥,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和崔五峰为敌呢?他本来没有伤害到我们,咱们一不开山,二不立寨,他和咱们,也谈不到什么仇恨……” 展翼微微一笑,接道:“花凤,有一天,他会找上咱们的,等他把北寨、南堡完全收服了之后,就会找上咱们,覆巢之下无完卵,他不会让我们过着安静的日子。” 花凤做声道:“大哥,大哥,我能够帮助你么?” 展翼道:“能!不过,不是现在,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花凤道:“好!大哥,我好想为你帮点忙,但你太强了,到处都用不着我。” 洪无量轻轻吁一口气,道:“公子,我和花凤替你守住舱门,你好好的运气调息,先把身上之毒逼出来。”展翼点点头。 洪无量带着花凤,行到舱门口处,顺手掩上了舱门。 金奇亲自带着两个剑童,送上了酒菜。 但却被洪无量拦住,低声道:“堡主,等一会再进去,成么?” 金奇道:“为什么?你们腹中饥饿了不少时间吧……” 花凤接道:“我们可以再饿一下,等他醒来,一起食用。” 金奇道:“他在打坐?”洪无量道:“是!很快就可以醒来了。” 金奇目光突然转到了花凤的身上,道:“姑娘可是花风?”花凤道:“是我啊!” 金奇道:“听说你容色绝世,艳光照人,为什么偏要戴个面罩?” 花凤道:“因为,大哥要我戴的。”金奇道:“你是说展翼么?” 花凤道:“自然是他了。”金奇道:“你认识金龙公子?” 花凤点点头,道:“认识……” 金奇道:“听说他是为你而死……” 花凤道:“不是,他只是来保护我,但却没有那个能力……” 语声一顿,接道:“你认识他?” 金奇道:“认识,他是我一个远房的侄儿,他有一封密函,送到了金家堡,把你形容的天上少见,人间绝无的殊色,……” 花凤道:“他已经死了。” 金奇道:“所以,这件事,也就算了,如若他还活着,我也要好好的惩治他一顿。” 花风道:“哦!” 金奇轻轻咳了一声,道:“目下,你已经名花有主,但老夫心中这个愿望,却一直无法实现了……” 花凤接道:“你有什么愿望?” 金奇道:“想看看姑娘的容色,是不是有那样动人。” 花凤道:“这有什么不可……” 伸手拉下了面纱。 金奇只觉眼前一亮,浮现出一个美丽绝世的脸儿出来。 金龙公子没有骗他,果然是世间殊色。 以金奇见识之广,也看的双目发直。 这时,忽然一个水手,急急奔了过来,低声道:“堡主,有四艘快船,疾追而来,咱们应该如何?” 金奇道:“什么样子的快舟?” 水手道:“梭形快艇,每一个的身上都带着兵刃。” 金奇哦了一声,道:“是不是崔家坞的人?” 水手道:“看不出来,艇上没有标志。” 金奇一挥手,道:“要他们准备强弓长箭,但要听到我的命令后再出手。” 那水手应了一声,躬身而退。 金奇目光转到展翼的身上,道:“展兄,咱们到船头上瞧瞧如何?” 展翼点点头,和金奇并肩向甲板之上行去。 凝目望去,果然见到了四艘快艇,已然接近了大船。 每艘快艇的船头上,站着两个人,手中执着硬弓,腰中挂着长箭,背上插着一把鬼头刀。 金奇轻轻咳了一声道:“是崔家坞的水寨中人,长江水面上,除了崔家坞水寨中人,敢如此明目张胆之外,只有本堡中人,可以如此了。” 展翼微微一笑道:“金堡主能不能看出他们来此的用心何在?” 金奇道:“瞧不出了,不过,他们快艇追上来,当然会有所交代。” 谈话之间,四艘快艇已经围上了大船? 金奇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四艘快艇,并排停住,当先一艇之上,舱中行出了一个二十四五的青衣人,一挥手,道:“阁下可是金堡主?” 金奇道:“不错,在下正是金奇。” 青衣道:“在下水上第一寨寨主,沈天寒。” 金奇道:“水上第一寨,那是属于……” 沈天寒道:“属于崔家坞。” 金奇道:“在下和贵总寨主崔五峰分手不久。” 沈天寒道:“我知道,如果不是总寨主早有令谕到来,金堡主这艘大帆舟,只怕早已沉入江心了。” 金奇叹息一声道:“沈寨主对老夫如此言语,是否有威胁之意?” 沈天寒道:“这个么,要金堡主自己去想了。” 金奇道:“好!沈寨主干脆明白点说吧!你们来此的用心何在?” 沈天寒道:“咱们奉命不留难你金堡主.可是别的人却不在此限。” 展翼道:“区区展翼,沈寨主可是要想留难我么?” 沈天寒道:“不是!我要花风姑娘。” 金奇怔了一怔,道:“要留下花凤?” 沈天寒道:“不错,诸位只要把那位花凤姑娘,放下来,就可以离开了。” 在金奇推想之中,晨翼定然是会被这几句话所激怒,那知展翼神色一片平静,笑一笑,道:“听说在崔家坞辖下,一共有十几位寨主?” 沈天寒道:“是!在下么就是那十几位寨主中之一。” 展翼道:“物以稀为贵,人以位称尊,单是崔家坞就有十几个寨主,那寨主的身份,在崔家坞,也不怎么尊贵了。” 金奇心中暗道:好啊! 不瘟不火,绕着圈子把这小子骂一顿,而且,骂得很刻薄。 沈天寒冷冷说道:“展翼,你敢出口讽激本寨主,老实说,你小子是活碍不耐烦了。” 展翼突然一跨步,身子飘然而下,落在了沈天寒的快艇之上。 不见他挫腰飞腾,人就飘了下来,看似简单,实在不易。 脚踏甲板,人已和沈天寒对面而立,笑一笑,道:“区区就在沈寨主的面前.你准备给我如何一个死法?” 沈天寒心头震动了一下,道:“你,当真是要找死?” 语气之中,已然有些色厉内荏。 展翼道:“对!我们今天,总要证明这件事,不过,在下未死之前,我想先请教一件事。” 沈天寒人已平静下来,吸一口气.道:“你说。” 展翼道:“你快艇追来,要留下花凤,是你沈天寒个人的用心呢?还是奉命行事?” 沈天寒道:“区区个人的意思。” 展翼道:“哦!你的意思?” 沈天寒道:“不错。” 展翼双目中神色一闪,盯注在沈天寒的脸上瞧了一阵,道:“沈天寒,你准备要我如何一个死法,可以出手了。” 沈天寒突然踏前一步,伸手一掌,拍向展翼的前胸。 展翼随着击来的掌势,身子突然向后仰去,这虽是一般铁板桥的工夫,但此刻在船上施展出来,那就惊险异常了。 小艇的甲板不大,展翼这一向后仰卧,大半身悬空,只有小腿以下,贴在甲板之上。 沈天寒冷笑一声,道:“好身法。” 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展翼身子一转,横裹翻开五尺。 身子悬空,只用双脚上的力量。 不容沈天寒再次出手,展翼已然挺身而起,冷冷说道:“沈寨主,是否还要再打下去?” 沈天寒道:“你是不想打了?” 展翼道:“在下已经见识高明,不用再打了。” 沈天寒道:“这话什么意思?” 展翼道:“再打下去,三招之内,我可以击伤阁下,不过,当着你这多属下之面,只怕会使你下不了台?” 沈天寒道:“你三招能胜我?” 展翼道:“阁下不信?” 沈天寒道:“是有些不太相信。” 身子一侧,双手并出。 一招强烈的掌势,带着轻微啸风之声,攻向前胸。 另一手,却以五指半曲,扣向了展翼的脉门。 展翼冷笑一声,双肩晃动,忽然间,已闪到沈天寒的身后。 右手掌出如电,轻轻在沈天寒的背心上压了一下,道:“沈寨主,失陪了。” 身子陡然间拔飞而起,飞上大船。 沈天寒心中明白,人家不但已手下留情,也替自己保留了颜面。 双方相差太悬殊,如若对方真要伤害自己,似乎用不到三招,再不识趣,只有自讨苦吃,当众出丑了。 心中念转,一挥手,喝令四艘快艇,转头而去。 金奇笑一笑,道:“展少兄,我相信,崔五峰还有监视咱们的人。” 展翼流目四顾,看到了水面远处,果然有三四艘快艇,笑一笑,道:“金堡主,咱们先做一番准备工夫如何?” 金奇道:“准备什么?” 展翼低言数语,金奇连连点头,大船挂上风帆,向前疾驶而去。 果然,大船骤然加速,立时引起了还在数百丈外的数艘小艇行动,摇橹追踪。 金奇淡淡一笑,道:“展少兄,这崔五峰也未免太过小气了,我金某人也不是无家可归的人,他竟然如此的步步追踪。” 展翼道:“他一直不断在暗中监视咱们,有时间,甚至派个几人困扰咱们一下,它的用心,也就不过希望能证实咱们确在这艘大船之上。” 金奇道:“他怕我们跑了。” 展翼笑一笑,道:“对!他既担心我们跑了,也很怕我们有所作为,他要彻底的了解我们在做什么。” 金奇道:“这个人,当真是可恶的很,似乎是存心要坑陷我们了。” 展翼就在等待这个机会,脸色一整,道:“所以,你应该明白了,目下的情形,贵堡和北寨的合作,必须要绝对的忠实,否则,你们都将被崔五峰所征服。” 金奇点点头。 展翼道:“表现合作诚意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能藏私。” 金奇哦了一声,没有接言。 大船张帆迎风,在江面驶行了一阵,才发觉了云集在周围的帆舟、快艇,愈来愈多。 目力可及江面上的舟艇,似乎尧全都参与了这场追逐。 水面的折转追,足足近两个时辰,金奇才下令停止。 紧追而来的帆船、快艇,也立刻减速收帆,散布四周。 展翼笑一笑,道:“金兄,崔家坞水寨中的训练如何?” 金奇道:“只看他们驶船手法,已证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劲旅。” 展翼道:“比起南堡的水手如何?” 金奇道:“在伯仲之间,问题是,我们不可能和他们一样拥有这样的大船队。” 展翼道:“贵堡大约有多少船?” 金奇微微一笑,道:“十二艘巨帆战舟,三十六艘梭形快艇,其他的船,都是载人、货之用。” 展翼道:“听说,你船上有一队可在水中潜行很久的人,不知是真是假?” 金奇点点头,道:“真的,他们都是天生异禀的人,再加我苦心的训练,他们却是长江上最精悍的人物,一共有七十二人。号作七十二水蛟,这是金家堡中最大的一个隐秘,你怎么会知道?” 展翼道:“我本来不知道,但金兄,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展翼未再深问,扭转话题,道:“金堡主,咱们已经证明了 被崔家坞的船队,绕围监视,如何能和雷寨主碰面呢?” 金奇道:“只有入夜后靠岸弃舟,然后,放把火烧了这一艘大船,给他们一个无法下手的感觉。” 展翼道:“烧了这艘大船,咱们又如何见面呢?” 金奇笑道:“咱们先行登岸,展少兄,既然不愿和他们在水上对敌,咱们改在岸上会晤雷寨主就是,不能让他们追踪前往,毁了一条船,又算得什么?” 展翼心中暗道:“他说的如此有把握,似乎是早已胸有成竹,当下未再多问。” 天色入夜,乌云掩去了星月,江面上一片黑暗。 但金奇和展翼乘坐的大船上,却是灯火一片辉煌。 船已下了锚,停在江面上。 金奇在舱中摆了一席酒,和展翼对饮,一面问道:“展少兄,咱们几时登陆?” 展翼道:“最慢二更时分。” 金奇道:“时间还早,我先敬展少兄一杯。” 展翼忍下心中之言,举杯一饮而尽。 忽然间,停在江面上的大船,开始移动,而且,速度渐快。 船上的灯火,也开始减少,只余下船头尾,两处灯火。 金奇道;“展少兄,请看吧。” 展翼流目四顾,只见十余点灯火,闪烁追奔而来。 金奇道:“那就是监视咱们的快艇,已开始追踪,两艘大船还未来得及参与行动。” 展翼道:“现在已经初更时分了。” 金奇道:“所以,咱们也该登岸了,展少兄请吧?” 展翼道:“已经靠岸了?” 金奇道:“还没有,咱们要改乘一艘小舟登岸。” 带着展翼、洪无量、花凤、刀卫、剑童,行入了底舱中。 底舱中早已经放好了一艘小型快舟。 金奇道:“诸位请上小舟。” 展翼略一沉吟,登上小舟,底舱突然开裂一道门户,小舟滑入水中。 两个剑童操撸,小舟很快的脱离大船,向岸上划去。 原来,小舟落水处,距离岸边,已经不远。 那艘大船,却转了一个方向,向下流驶去。 小舟很快的靠了岸。 但见十余点闪烁的灯火,疾疾的追向大船。 展翼心中暗道:“这是声东击西之法。” 靠岸小舟,也突然沉到了水中。 原来两个剑童,俟群豪登舟之后,凿沉了小舟。 这时,那大船的行速,突然慢了下来。 追逐的快舟,却疾如流星一般,接近了大船。 忽然间,响起了一声蓬然大震,整条船突然爆起了一片大火。 那艘船虽然在水面上燃烧,但速度很快,片刻工夫,已经烧得尸骨无存。 六七艘小艇,聚集在一处,经过了一阵商讨之后,突然分散而去。 按事前早经洽商安排,金奇和展翼等赶到了约定的地点,闪电刀范文超早已在等候。 他心中对展翼敬佩无比,虽然是先和金奇见礼,但对展翼却是恭恭敬敬的一个深揖。 展翼还了一礼,道:“雷寨主是否已到?” 范文超道:“天亮之前会及时赶到,诸位沿途劳累,请先休息一下吧!” 这是一个农庄,住了二三十户人家,如非洪无量熟悉附近形 势,就算是大白天,也不容易找到,何况深夜之中。 范文超带几人,直行入农庄中间的一座瓦舍中。 室中点着灯火,但门首都被黑布遮住,在外面看不见灯火。 室中,早已摆好了酒菜。 金奇点点头,道:“范兄,这是雷寨主经营的一片基业吧?” 范文超道:“不敢相瞒,本寨像这样的地方,至少经营了有二十处,都在贵堡的辖境之内。” 金奇道:“厉害啊!厉害,想不到雷寨主还有这样厉害的手段。” 范文超道:“不过,敝寨已下令,撤走了各处负责人手……” 金奇笑一笑,道:“雷寨主一定会来么?” 范文超道:“是!天亮之前,一定赶到。” 金奇道:“展少兄,请进点食用之物。” 范文超先让金奇和展翼入座,才请花凤在展翼身侧坐下,自己和洪无量,分在两侧相陪。 金奇敬了展翼一杯酒,道:“展少兄,在下有一句不当之言,不知是不是该说?” 金奇道:“金堡主请说。” 金奇道:“崔家坞一直追索咱们的行踪,他们只是在等待着约限届满,那时,他们就可以纠集十三寨中高手,全力攻袭咱们了。”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金堡主顾虑的也是。” 金奇道:“所以,在下觉着咱们应找一个可以抗拒他们的地方。” 展翼道:“金堡主可是想把我们带回金家堡。” 金奇道:“在下正是此意。” 展翼摇摇头,道:“这个,只怕有些不妥。” 金奇道:“为了便于拒敌,必需要有金家堡那等布置,在下觉着,我们和崔家坞的力量,已差了一大截,如若再无可用之兵,可凭之险,岂不是太危险了么?” 展翼道:“金家堡中有险可凭么?” 金奇道:“展少侠如肯同往一观,在下相信,敝堡中那些布置,对咱们的帮助很大。” 展翼道:“金堡主如是一定要走,也要等雷寨主到了再说。" 金奇道:“在下之意,由范兄去通知他一声,要他带着人手赶去就是。” 展翼道:“金家堡距离还有多远。” 金奇道:“约略算来,不足两百里路,咱们立刻动身,希望能在中午左右抵达敝堡。” 展翼摇摇头,道:“金堡主,在下准备在此地先和他们动手一战。” 金奇道:“就在这里?” 展翼微微一笑,道:“就是在此,这农庄之中,早已设下了埋伏,金堡主和雷寨主化敌为友,先给崔家坞来一个下马威。” 金奇道:“如是崔五峰亲自赶来呢?” 展翼道:“希望他能来。” 金奇微微一笑,道:“为什么?” 展翼道:“两位联手,可以试试崔五峰的武功如何。” 金奇道:“哦!” 展翼微微一笑,道:“如若咱们不能先挫挫他的气焰,只怕他真的直逼金家堡去了,” 金奇道:“展少兄,准备在此一挫敌锋?” 展翼道:“在下确有这个打算,北寨的雷寨主,也凋集了不少精锐,在此埋伏,问题要看你金堡主了……” 金奇道:“看我什么?” 展翼道:“看你有没有诚意。” 金奇道:“要在下拿出什么诚意?” 展翼道:“诚意的合作。” 金奇笑一笑,道:“要在下如何才能表现出诚意?” 展翼道:“在下相信,金兄这附近定然有人,希望能把他们调集来,和北寨中的人手,合于一处。” 金奇略一沉吟,笑道:“展少兄,怎知在下在这附近有人呢?” 展翼道:“以金兄的高才,怎会留下空隙,如是在下没有猜错,雷寨主布下的这些耳目,只怕早都在你金堡主的监视之下了。” 金奇笑一笑,道:“你只算猜对了一半。” 展翼道:“这话怎么说?” 金奇道:“听范兄的口气,雷寨主似乎在南堡地盘中建立了不少的地盘,但在下,知道的似乎还不足半数。” 展翼道:“这个地方,金堡主是否知道?” 金奇道:“知道,所以,我也派了很多的人,在此地监视。” 展翼道:“好!那就把你的人手,全部调集过来,联合了北寨中人,合作设伏。” 金奇笑一笑,回头对左侧的剑童说道:“去吧!召集他们到这里来。” 那剑童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展翼却招来范文超,问了这里设伏的大部分情形。 范文超说得很详尽,不但说明了人,和他们的武功情形,还说明他们使用的兵刃、暗器,和拒敌之法。 金奇听得心中暗暗震动,忖道:“如若这些埋伏,是对付金家堡中人,真要攻来此地,只怕要有极大伤亡。” 事实上,这些布置,本来就是对付南堡的攻势,只不过,现在转用对付崔家坞罢了。 片刻之间,北寨的雷寨主雷飞龙,带着两个从卫赶到。 除了展翼之外,其他对这称霸北六省的一代大豪,都不陌生。. 金奇拱拱手道:“老雷,咱们打了几十年,想不到,现在却携手合作了。” 雷飞龙道:“金兄不记前嫌,兄弟是十分感激。” 金奇笑一笑道:“老雷,你去过崔家坞没有?” 雷飞龙道:“没有,不过,兄弟选派了几十个精明能干、武功高强的人,混入了崔家坞去,想不到却如投入大海的砂石一样,听不到一点消息。” 金奇道:“彼此,彼此……”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所以,兄弟这一次冒险亲访崔家坞,正赶上崔五峰坐关期满,也表现出了惊世骇俗的武功,如非这位展少侠,只怕兄弟连离开的机会也没有了。” 雷飞龙道:“听说,这两年来,真正管理崔家坞的是崔夫人古如兰。” 展翼点点头,道:“那才是厉害脚色,她擅长用毒,不择手段,必要时,连色身都可以布施。” 金奇道:“哦!” 展翼道:“她有一套恶毒,冷酷的办法,明知道你们南堡、北寨,选派了很多高手送入崔家坞,她却照单全收,然后,另行改造,使他们各适所司,你们辛辛苦苦选的人,都为他们所用了。” 雷飞龙道:“古氏这一个家族,充满着神秘,除了老三古如兰嫁给了崔五峰外,还有大姊、二姐,都未适人,居住在一座大宅中,我派人暗中监视那座宅院,两年之久不见她们出过一次门。” 展翼道:“雷寨主的意思,可是说那座大宅院中,两年时间,没有人出来过?” 雷飞龙道:“不是!而是两年时间内,没有见古家的人出来过。” 展翼道:“只要有人出来,不论那人是男是女,就可能是古氏姊妹。” 雷飞龙道:“在下也这么想过,不过,事实上她们大可不必,离开古家大宅的,只限于两个人,我不识他们在古家是什么身份,一个是半百老人,一个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展翼道:“哦!” 雷飞龙道:“而且,那两个离开古家大宅的人,活动也只有一点的地方,也只是购买一些应用和食用之物。” 展翼点点头,道:“他们隐在那大宅院中,定然有什么目的了?” 雷飞龙道:“这就是一个隐秘,除了进入大宅院中查看之外,只怕别无办法了。” 展翼道:“雷寨主派人去探过么?” 雷飞龙道:“没有!我们的人,没有去过,但我却看到别的人去过。” 展翼道:“情形如何?” 雷飞龙道:“很奇怪,只见到进去的人,没有见他们再出来。” 这几句话,引起了展翼的兴趣,霍然站起身子,道:“一共进去有多少人?” 两个人虽未见过,但雷飞龙已由范文超的口中,对展翼有了一个大约的了解,所以,对展翼保持了相当的敬重。笑一笑,道:“就在下所知,一共进去了三批人,大约有十二三个之多。” 展翼道:“一个人也没有出来么?” 雷飞龙道:“没有,没有见他们出来过。” 展翼道:“人呢?” 雷飞龙道:“可能被囚在那座大院之中,也可能早已经死了。” 展翼道:“不是你北寨中人,那些人是那里去的?” 金奇接道:“我派去一批人,只有四个。” 展翼道:“有没有消息?” 金奇道:“没有,完全没有消息,所以,在下以后,也未再派人去过了。” 展翼道:“雷寨主,另外两批人,是什么地方去的,你知道么?” 雷飞龙道:“大约知晓一二,不敢肯定罢了。” 展翼道:“好!说说看,是些什么人?” 雷飞龙道:“一批似是少林寺中的人,另一批好像是崔家坞中人。” 展翼道:“崔五峰娶了古家三小姐,两家不是亲戚么?” 雷飞龙道:“是啊!这样才弄得情况晦暗不明,连我也被他们弄糊涂了。” 金奇道:“雷兄,你派在那里监视的人,是不是十分严密。” 雷飞龙道:“兄弟用心,只是监视她们的活动,所以,部署的很严密。” 金奇道:“古三小姐,回过娘家没有?” 雷飞龙道:“这也是我所注意的事,但根据兄弟派在那里的人所报并没有看到过古三小姐回娘家。” 金奇道:“这就有些奇怪了,难道崔家坞连古氏家族,老岳母和大姨子,也想吞下不成。” 雷飞龙道:“在下一直在猜想,他们这做法,是不是想掩人耳目?” 第三十二回 重金表敬意 金奇道:“这件事,以后再作商量吧!金某倒想请教雷兄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雷飞龙道:“什么事?” 金奇道:“雷兄,在这里埋伏的人手如何?” 雷飞龙微微一笑,道:“要他们开疆拓土,也许不行,但守护此地,却是相当强大。” 金奇道:“这个,兄弟就不明白了,难道攻守之间,同一个人还能发生两种力量不成?” 雷飞龙道:“那倒不是,只不过,他们在防守之时,可以借用另外一种力量罢了。” 金奇道:“什么力量?” 雷飞龙道:“一种特殊设计的暗器。” 金奇道:“兄弟的人,大概很快可以赶来,金家堡也有几种很特殊的暗器,会合雷兄的人,死守此地,至少,可以和崔家坞的人,拼一个同归于尽。” 布衣大汉道:“是!我们常在一起喝酒、聊天,不过,堡主放心,他们的口风很紧,没有一个人,肯泄露出什么隐秘。” 金奇道:“哦!有这等事。” 布衣大汉道:“他们也想由我们口中挖出点什么。都未能如愿。” 金奇道:“这么说来,你们彼此都很清楚对方的身份了?” 布衣大汉道:“也只是猜测罢了,无法弄的十分清楚。” 金奇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显然,他很满意属下的表现。 雷飞龙一挥手,道:“传令下去,金堡主的人,放他们进来,如是不明对方底细的一律阻止。” 布衣大汉,转身而去。 范文超站起身子,道:“在下也去瞧瞧。” 雷飞龙一挥手,道:“有劳总教头了。” 目睹范文超离去之后,展翼缓缓说道:“两位如若有什么不妥之处,现在,可以谈谈了。” 雷飞龙道:“崔家坞势力崛起,雷某人已首当其冲遭害,所以,雷某愿以十分至诚合作,共拒崔家坞的扩张。” 金奇道:“好!雷堡主,既有合作的诚意,金某人也以至诚相处,展少兄可作仲鉴。” 展翼道:“展某义不容辞,两位话已出口,希望都以至诚相见。” 敌对数十年来的南堡、北寨,就在两人几句话中,握手言和。 这时,一声长长的竹哨声,传了进来。 雷飞龙道:“他们已经来了。” 金奇道:“崔家坞的人?” 雷飞龙道:“不是贵堡的人。” 金奇道:“咱们瞧瞧去。” 雷飞龙道:“目下他们已经停下未再向前逼进。” 展翼笑一笑道:“雷寨主,贵寨在此,有多少人手?” 雷飞龙道:“六十名健壮人手,每人都有十几二十年的功力,六十人中,有二十个持有机簧控制的毒针,十个连珠匣弩……” 他似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 金奇笑一笑道:“如是敝堡中,十八个人能及时赶到,可增强不少实力。” 展翼哦了一声,道:“贵堡中十八人,也有惊人的奇技了。” 金奇道:“如论武功,他们也都算过得去,因为他们都二十六七岁之间,那是一个人,体力最强的时间,除了武功之外,他们有六双喷火筒,三管七绝针。” 展翼道:“喷火筒是什么。” 金奇道:“这是兄弟重金礼聘的火器高人设计出的喷火筒,能喷出毒火,可及一丈七八,毒烟可及两丈五尺,烟使人立刻晕迷,毒火沾身,水浇不熄,而且,只要肌肤一受伤,火毒立刻传入体内。” 展翼点点头道:“那三管七绝针呢?” 金奇道:“七绝针,大体来说,和雷寨主那些属下,持有用机簧控制的毒针一样,唯一不同是,它一次可以发出七支,笼罩了五六尺方圆,弹簧力道十分强劲,可以射到三丈以外。” 展翼道:“好霸道的暗器,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暗器,南堡、北寨中人,似乎是都不愿在武功上下功夫了。” 金奇怔了一怔,道:“不错,展少兄若不提出来,在下倒还未想到此事。” 展翼笑一笑道:“这些霸道的暗器,骤然间用出来时,或许可以收效一次,此后,隐秘外泄,对方必将研究对付之法,而且,这些暗器,也无法对付真正的高手。” 金奇笑一笑,道:“展少兄说的不错,咱们都把脑筋应用到邪路上了,忽略了把属下训练成了一流高手。” 展翼点点头道:“还好的是你们南堡、北寨,还未全力火拼,如今,却可把这些力量,用来对付崔家坞了。” 雷飞龙道:“崔家坞的手法更绝,用女色传毒,制造杀手,却又把这些杀手,卖给我们南堡、北寨,唉!如非展少兄及时发觉了这个阴谋,再给他们两年时间,可能就无声无息的把我们南堡、北寨给吃下去了。” 这时,南堡的人,也已赶到,金奇当面下令,南堡的人,并入北寨,由北寨中人指挥,并严令不得抗命,违者处死。 雷飞龙回看了范文超一眼,道“这些人,都归你统管吧!好好的带着,我不论金堡主是否重视这股力量,对北寨而言,这是一半精锐。” 金奇道:“不瞒你雷兄,这批人,在金堡主而言,是一股求胜的主力。” 范文超带了南堡、北寨中人,重新开始了布置。 虽然暗器属于旁门左道,但雷飞龙和金奇,对这批人,却有着无比的信心,崔家坞就算尽出十三寨高手而来,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展翼、金奇、雷飞龙,开始一番密谈,连金奇的刀卫、剑童,雷飞龙的两个贴身从卫、花凤和洪无量,都没有参加。 他们分析了江湖形势,也研商对崔家坞的办法。 金奇和雷飞龙会商再三,推举展翼正式主盟,两人立誓效命。 展翼推辞不掉,只好答应。 会商决定,立刻动手,不能再给崔家坞的时间.南堡、北寨,各遣飞马,调集高手,一面把寨中、堡内的老弱妇幼,秘密遣走,暂时躲起,以防崔五峰大举报复。 一番深长的密谈,虽然决定了不少的事情,但仍然没有想出来对付崔家坞的办法。 对崔家坞,他们都知道的太少。 金奇提出了,南堡、北寨,倾尽全力抗拒崔家坞,实在也不太公平,应该由各大门派,也派出高手,合力拒敌。 展翼笑一笑道:“这件事,只能通知他们一声,他们是不是会派人来,很难预料,不过,至少,可以使他们提高了警觉,有所准备,但目前抗拒崔家坞的,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雷飞龙道:“展少兄,如若崔家坞暂时不向咱们侵犯,咱们是不是要先对他们下手呢?” 展翼道“这个,要看咱们准备的情形,如若你们属下的高手,都能够调集过来,崔家坞还没有动静,咱们就只好先下手了。” 这一番计议,直到了天色大亮。 展翼对南堡、北寨的实力,已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也有了一番安排,才分别安歇。 崔家坞似乎还守信用,第二天并未向农庄展开攻击。 展翼、雷飞龙、金奇,也把握了这一天,好好的休息。 这座农庄,表面上看,全不起眼,事实上,却是地有通道,屋屋相连。 加上了南堡的人手、火器,金奇和雷飞龙都准备在这里先给崔家坞一个当头棒喝。 直等到第三天中午时分,范文超才发觉可疑人物,围向农庄。 不来则已,一来就分四路并进,范文超一声传报,展翼、金奇、雷飞龙,立时攀上了一株高大的古柏之上。 这也是这座农庄被选作了北寨的基地原因之一,这座高大古柏,不但枝叶茂密,而且是这座农庄的中心。 攀上了古柏,目力可及方圆数里之内的景物。 农庄周围的地势平坦,这一片农庄,却是地势较高,地处荒郊,附近数里内不见人家。 展翼立刻发现了有四队人,正向农庄接近。 来人都穿着同一颜色的衣服,每队二十五人左右。 距离愈来愈近,人影也逐渐的清楚。 展翼发觉了来人,虽衣服颜色相同,但却带了不同的兵刃。 五个人佩着长剑,十个人佩刀,另外十个人带着弓箭,金奇和雷飞龙,都是经验阅历丰富的人,立刻发现,那是一种特制的强弓,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拉开的强弓。 除了身上箭袋中的长箭之外,每个带弓的人,都肩着一大捆箭,这是有着充分的准备而来。 四路人数相等,也都早有了默契,接近农庄五丈左右处,停了下来。 十个强弓手,立刻取下了弓箭,各自找到了一个适当的地方停了下来,取弓搭箭。 对南堡、北寨中人来说,这是很尴尬的距离,他们的针筒、火器、都无法可及四丈以上的距离,但整个农庄,却在人家四十个强弓箭手的最佳的射程之内。 雷飞龙认得出那种强弓,可以射中八丈的目标。 金奇苦笑一下,道:“看来,崔五峰当真是一个老奸巨滑人物,他似乎是早已知道了我们的针筒、火器、竟然,选出了这四十个强弓手,如今,我们完全没有还手之能了。” 展翼道:“两位还瞧出了什么了?” 雷飞龙道:“那些强弓手,都是经特别训练的人,我相信,他们的箭法都很准,一组十人,每人都有两百支以上的长箭,四十个强箭手,实在是极具威力。” 展翼道:“在下担心的是,他们那些长箭中只怕不全是射人之用。” 金奇接道:“展少兄之意,可是说,他们那长箭之上,别有机关?“ 展翼道:“别忘了古如兰这个女人,出身是神秘莫测,来历不明的古氏家族。” 四路来人,百名杀手,都在五丈外停了下来,并没有立刻攻入农庄的打算。 金奇苦笑一下,道:“看来,他们准备和咱们泡上了。” 展翼道:“可能这只是第一批赶来的杀手,还等第二批人赶来。” 金奇道:“对付这一个小小农庄,怎么出动如此多的人手?难道他们早知道咱们这农庄中,具有了针筒火器之物?” 展翼道:“第二个原因,可能是咱们一直在崔家坞的监视之下,崔家坞,早知道咱们聚晤于此。 金奇道:“雷兄,你这农庄中人,是否有了奸细?“ 雷飞龙沉吟了一阵,道:“不太可能,我这农庄中,统计有五十二个人,全都是寨中选出来的可靠高手,连厨夫和几个仆女,也都是来自寨中,金兄那一批人……” 金奇摇摇头,接道:“也不会,他们都是南堡中十年以上的人。” 展翼淡淡一笑道:“两位不用再争执了,如是在下的想法不错,连两位的基业,南堡、北寨,可能都早已被崔家坞的人所渗透了,两位苦心设计、调教的针筒,火器人手,恐怕崔家坞早已知晓……” 雷飞龙、金奇,同时呆了一呆,道:“这个……” 展翼笑一笑,接道:“不过两位设计出来的毒针,还是极具效用,至少,这批近百名的杀手,还不敢贸然攻入。” 雷飞龙苦笑一下,道:“展少兄,看他们是否真的存心和咱们对峙下去呢?” 金奇抢先接道:“老雷,你这农庄之中,是否备有存粮?“ 雷飞龙道:“这一点,金兄但请放心,这农庄上的存粮,咱们这些人,吃个三五十天,还吃不完。” 金奇道:“如是他们放起火来,这座农庄都是茅舍,如何会经得起一烧。” 雷飞龙笑道:“这几十间茅舍,平常虽然住的有人,但不过适情适景而已,真正的建筑,都在地下,金兄细心看看,就不难发现,兄弟这座农庄,按八卦配置,而且,几个主屋,墙壁都用青石砌成,外面糊上黄泥,只用作掩人耳目罢了。” 金奇道:“好在咱们抢先了一步,已派出了传令之人,闲着也是闲着的,和他们这样撑几天看看。” 雷飞龙道:“等到天一入夜,兄弟调动藤牌手,掩护着毒针、火器,一举歼灭完这批杀手,要崔五峰知道南堡、北寨,也不是好吃的人。” 展翼道:“这倒可以试试,只不过,在下想来,他们不会等天色入夜,就会有所行动。” 雷飞龙道:“两位在这里监视敌情,兄弟先下去布置一下,他强弓长箭,可以及远,咱位暂时待着不动,以免无谓伤亡。” 展翼道:“雷寨主,告诉他们一声,准备防火。” 雷飞龙道:“多谢提醒。” 金奇低声道:“展少兄,崔家坞摆出了这样的阵仗而来,似乎不是全无原因了。 展翼道:“只怕是针对我们而来。” 金奇道:“果真如此,崔五峰也可能赶来此地了。” 展翼道:“金兄,你瞧出他们摆的阵势没有,只不过是想先行把咱们困在此地……” 金奇接道:“对!先困住咱们,等候崔五峰赶来。” 展翼笑道:“可能连崔夫人、崔姑娘,都要赶来,他们也许还不知道雷寨主也在此地,但至少,知道了咱们在此,崔五峰不会太轻视咱们。” 金奇哦了一声,道:“少兄,这么说来这一战倒是一场生死之战了。” 展翼道:“是否作一场生死之战,要看情势而定,也不能完全由人来决定,要不要和他们决一死战,应该操诸在我了。” 金奇点点头,道:“对……” 语声一顿,接道:“听说那位玉莲姑娘的剑法,已到了飞剑取人的地步,不知是真是假?“ 展翼道:“千真万确的事。” 金奇苦笑一下道:“传扬于江湖上的仇恨之车,当真是崔玉莲那个丫头主持其事么?“ 展翼点点头,道:“不错。” 金奇道:“崔玉莲那丫头,在崔家坞中时,对我还算客气。” 展翼看得出来,金奇对崔五峰实在有着很大的畏惧,至于崔玉莲,虽然自己再三的强调,但金奇似乎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展翼看得出金奇的心意,笑一笑道:“金堡主,和崔五峰动手相搏时,可以有动手和逃走的选择,但如和崔玉莲动手,这个机会就不太大了。” 金奇道:“展少兄的意思是……” 展翼道:“因为只有一搏的可能,不是生,就是死。” 金奇道:“这样严重么?” 展翼遭:“金堡主日后也许有和崔玉莲动手的可能,请听在下相劝,尽量避免那个可能。” 金奇点点头道:“我记下了。” 高大古柏的了望之处,都早已经过北寨中人的布置,可以很舒适的坐在那里,而且视界辽阔,可以看到数里外的景物。 突然间,远处尘土飞扬,几匹快马,奔驰而来。 当先一人,骑着高大的白马,正是崔五峰。 经过了交手一战之后,金奇对崔五峰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畏惧,看清楚崔五峰后,不禁一呆。 崔五峰身后,聚随着八匹快马,分坐着四个黑衣人,和四个白衣人。 白衣人佩剑,黑衣人却佩的双刀。 马停在弓箭手后,距离不过六丈多远。 以展翼和金奇的目力,都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佩刀、佩剑的从人的形貌。 都是二十七八的年纪。 展翼皱皱眉头,道:“金堡主,瞧到那些剑客、刀手了么?” 金奇道:“瞧到了。” 展翼道:“金兄可有什么发现了。” 金奇摇摇头,道:“没有,在下没有什么发现。” 展翼道:“他们年龄?“ 金奇道:“这一个,在下倒瞧清楚了,他们似乎是都在二十七八岁左右。” 展翼道:“金堡主,这些人的衣着,形貌,都不像崔五峰的长随近卫……” 金奇怔了一怔,接道:“展兄的意思是……” 展翼道:“他们是崔五峰带来的超级杀手。”金奇点点头,道:“不错。” 展翼道:“一旦动上手时,特别留心这些人,他们还有着与敌偕亡的勇气。” 谈话之间,两顶软轿,疾驰而至。软轿停在崔五峰的身侧。 轿帘启动,两个人缓缓行了出来。 当先一个,正是崔夫人古如兰。 但第二座轿子走出来的一个人,却大出了展翼的意料之外。那人竟是崔玉莲。 金奇低声道:“少兄,他们父女、母女之间,如是不和,崔玉莲怎会同来,看来,这是他们之间故意装作了。” 展翼皱皱眉头,没有说话,只听崔五峰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雷寨主、金堡主、展少侠三位听着,咱们之间的约期已过,崔某人特来拜访,还望三位,赐予一见。”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字字都飘入耳中,十分清晰。 金奇道:“展少兄,此刻咱们应该如何了。” 展翼道:“放他过来。” 金奇道:“不好,那不是开门揖盗么?咱们的埋伏、设计,岂不是全无作用了。” 展翼笑道:“那就照金堡主的意思办吧!看样子,今日似是已难免一战了。” 金奇道:“崔五峰的行动很快,咱们调集的人手未到,他已经先找上来了。” 两人计议之间,崔五峰已等的不耐烦,高声说道:“三位如若不再理会,那就别怪崔某人失礼,我要打进来了。” 金奇道:“展少兄,下去吧,找雷兄商量一下。” 两人飘身下去,雷飞龙已到了舌柏之下,道:“两位,崔五峰指名会晤,要不要放他进来?” 金奇道:“兄弟的意思是,不让他进来。” 雷飞龙道:“叫他一人进来,他如不肯,咱们就不放他进来。” 金奇沉吟了_阵,道:“好吧!不过,崔五峰武功之高,只怕会出了你雷兄的意料之外。” 雷飞龙笑一笑,高声说道:“崔总寨主准备进来多少人。”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这要看三位的胆气了,如是三位够胆气,那就放兄弟、拙荆和小女及八个从卫一齐进来。” 雷飞龙心中暗道:这人好生狡猾,口中却说道:“我看不用——” 崔五峰接道:“那就放拙荆和小女进来如何了。” 雷飞龙道:“也不好!雷某之意,你崔兄一人进来。” 崔五峰道:“在下、拙荆、小女,三位请任选两个人吧。” 雷飞龙道:“展少兄,你看如何答覆。” 展翼道:“要崔五峰和古如兰进来。” 雷飞龙道:“好!那就请崔兄和夫人同来吧!“ 崔五峰纵声大笑中,举步直行过来。 古如兰紧随在崔五峰的身后。 范文超带路,把崔五峰夫妇,带入中间一座大茅舍中。 展翼、金奇、雷飞龙早已在厅中等候。 花凤、洪无量,却已避开。 不容金奇等开口,崔五峰已先行举手和展翼打个招呼,道:“展少兄,还未离开?“ 展翼道:“在下还未及动身,崔总寨主就找上来了。” 崔五峰微微一笑,道:“如是展少兄要走,随时可以离去,兄弟还可以送个千两黄金的程仪。” 展翼道:“看来,在下只有心领了。” 金奇突然接道:“崔兄,别想挑拨展少兄离开,这件事不太容易。” 崔五峰举目转动,四顾了一眼道:“好!这么就叫展少兄作个评判人。” 展翼道:“兄弟可以先听听,愿不愿作个判论是非的公证人,要在下听过后才能决定了。” 崔五峰道:“大丈夫明来明去,兄弟也不转弯抹角了,在下来此,是请雷兄和金兄答允和兄弟合作。” 雷飞龙道;“哦!如何一个合作之法?“ 崔五峰道:“兄弟手下有水旱十三寨,请两位屈就在下的副总寨主如何?” 雷飞龙道:“北寨和崔家坞一向和好相处,似乎也用不着再携手合作了。” 崔五峰道:“这么说来,雷兄是不愿屈就了?” 雷飞龙道:“兄弟在北方,也还有一片基业,这屈就副总寨 主的事,只怕很难从命。” 崔五峰道:“我已经听到了,但不知金兄意下如何?“ 金奇道:“在下我倒还想知晓一下,咱们合作之后,崔兄用心何在?“ 崔五峰道:“兄弟想和少林、武当两大门派掌门人联合具名,邀请天下英雄,来我崔家坞作客三日。” 金奇道:“大手笔啊!” 崔五峰道:“兄弟还想带着诸位一起去瞧瞧崔家的炼金的地方。” 金奇道:“我看这个,也不用着咱们了,由你崔兄发几个帖子,我想,能够赶来,都会参与此盛会的。” 崔五峰道:“如无南堡、北寨的署名,会使这场英雄大会减色不少,雷兄已经拒人于千里之外,要看你金兄赏不赏脸了。” 金奇淡淡一笑,道:“兄弟如若也拒绝了这件事呢?“ 崔五峰道:“那就非常不够意思了。” 金奇道;“看来,金某人也只好有负雅意了。” 崔五峰脸上没有失望之色,也没有激忿之容,看来,似乎是金奇这答复,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古如兰突然接了口,轻扬玉手,对展翼挥一挥,道:“展少兄,崔家坞、雷家寨、金家堡,在几大门派之外,形成了鼎足而三的势力。” 展翼点点头,道:“多谢指教。” 古如兰道:“所以,展少兄似乎是用不着夹在我们这些搏斗之中。” 展翼道:“崔夫人的意思是——” 古如兰道:“贱妾的意思是,展少兄既无在江湖上争雄之心,又无意树立另一股武林势力,何苦卷入这些江湖人物的火拼之中呢?” 展翼道:“在下明白了,崔夫人的意思,是希望在下早些离开此地。” 古如兰道:“贱妾正是此意,展少兄如肯赏脸,咱们也不能让你展兄就这样退出。”一展翼道:“难道还有什么条件么?” 古如兰道:“不错,咱们可以许以展少兄三个条件。” 展翼道:“什么条件?” 古如兰道;“一是咱们奉赠黄金干两,二赠美婢四人,三赠篷车两辆,以壮展少兄的行色。” 展翼笑一笑,道:“很大手笔,只可惜,在下无福消受。” 古如兰怔了一怔,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展翼道:“崔夫人的盛情,在下只能心领。” 古如兰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展少兄,不肯赏脸了?” 展翼道:“因为,我跟本就没有打算离开这里。” 古如兰道:“哦!” 展翼笑道:“崔总寨主,南堡、北寨,和区区在下,都不是轻易为人所动的人,所以,崔总寨主,也用不着太用心机了。” 古如兰道:“明白点说,展少兄,决心和我们为敌了?” 雷飞龙道:“崔家坞步步逼迫,咱们不得不振起反抗了。” 金奇道:“北寨、南堡,在江湖上作对了数十年,一直无法化解,但却被你崔寨主这一下子,逼的我们化敌为友了。” 崔五峰淡淡一笑:“看来,三位的意志很坚决了?” 金奇道:“至少,你崔兄的分化之术,无法叫咱们相信了。” 崔五峰道:“好!三位既是执迷不悟,咱们此刻就作个了断如何?” 展翼微微一笑,道:“就只有贵夫妇两个人么?” 崔五峰道:“展少兄应该看到了,崔家坞中精锐,都已经集中在这座农庄之外。” 展翼道:“不错,崔总寨主确然带了很多人来,不过,只怕很少有人能够进入农庄之中。” 崔五峰道:“哦!你认为你们可以阻挡住我们进入农庄之中么?” 展翼道:“表面上看去,这座农庄中,没有什么埋伏,不过,在下相信,阁下就算是尽出崔家坞的精锐,想攻入这座农庄之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崔五峰道:“这样厉害么?” 雷飞龙道:“在下在这座农庄之中,花了不少的工夫。” 崔五峰道:“都有些什么安排?” 雷飞龙道:“除了像你崔寨主带来的强弓长箭之外,咱们这里什么东西都有。” 崔五峰道:“看来,你雷寨主经营这片农庄,花了不少的心力?” 雷飞龙道:“不错,花了不少的心力?” 崔五峰道:“这是专门为了对付崔家坞,设下的这片农庄么?” 金奇道:“崔总寨主说对了,这片农庄之中,除了北寨中人之外,还有南堡的人。” 崔五峰道:“听说你金兄近年之中,专门研究各种暗器?” 金奇道:“南堡中确有那么一些人才。” 崔五峰道:“他们都住在你南堡之中?” 金奇脸色一变,接道:“你……” 崔五峰冷冷说道:“我已经派人对付南堡了,只怕,他们现在已经攻入了南堡。” 金奇道:“不可能吧!兄弟离开南堡不久。” 崔五峰道:“你金兄离开了南堡的第三天,崔某人就接到了飞鸽传书,崔家坞大批人手,扮装出发,水陆并进,直逼金家堡,兄弟今晨得到的飞鸽传说,南堡已入掌握之中。” 金奇道:“你敢伤害我的家小?” 崔五峰道:“我有什么不敢?除非你金兄,愿和兄弟合作。” 金奇冷冷说道:“崔五峰,就算你毁了我金家堡的基业,就算你杀了我的妻儿家小,也别想使我金某人屈服在你的胁迫之下。” 他的倔强,似乎是有些出乎崔五峰意料之外,不禁微微一怔。 但只微微一怔,立刻恢复了冷静,笑一笑,道:“好气概,兄弟佩服。” 目光转到雷飞龙的身上。 雷飞龙不容崔五峰开口,已经抢先说道:“就算我雷家寨的基业,雷某人的妻小,落在了你的手中,但我也不会接受这个威胁。” 崔五峰点点头,道:“南堡、北寨果然是英雄豪杰人物,好叫兄弟佩服。” 雷飞龙道:“夸奖、夸奖。”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如兰,咱们早该想到,金堡主、雷寨主,都是宁断不弯的英雄人物,咱们这一场心血白费了。” 古如兰吁一口气,接道:“走吧!站这里,等难看么?” 说走就走,转身向外行去。 雷飞龙一招手,茅舍门口突然转出四个大汉,每人手中都执一个铁筒,对准了崔五峰和古如兰。 崔五峰脸色一变,就要发作,但却被古如兰示意阻拦,笑一笑,道:“你们这是什么呀?” 雷飞龙道:“他手中执的铁筒,藏有细如牛毛的毒针,只要一按机簧,这些淬毒之针,就会射出,机簧,固然可以立刻致命,但对付像你阁下夫妇这样的人物,那自然不值一笑了。” 崔五峰道:“这是北寨的杀手呢?还是南堡中人。” 雷飞龙道:“这是北寨的人。” 金奇也举手一招,茅舍外面,又有四个人转了出来。 这四个人,也执着一个黑色的长筒,只是很大、很粗,长约二尺,粗如手臂。 崔五峰轻轻咳了一声:“这又是什么恶毒之物?” 金奇道:“雷火筒,筒中藏有毒火,可以射出两到三丈的距离,那点阴磷毒火,入水不熄,总寨主虽然功力深厚,在下相信,也消受不起。” 崔五峰道:“看来,两位是想把我们夫妇留下来了。” 金奇道:“情非得已,只好请您总寨主原谅了。” 崔五峰道:“客气,客气。” 语声一顿,接道:“金堡主可是认为,这一定能够留下我崔某人吗?” 金奇道:“这个么?在卞也不敢断言,但我们不妨试试。”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有一件事,只怕雷寨主和金堡主忽略了。” 金奇道:“什么事啊?” 崔五峰道:“这座茅舍的大厅,并不太大,如若区区和拙荆守在茅舍,两位的毒针毒火,只怕无法施展。” 金奇道:“怎么说呢?” 崔五峰道:“我相信喷出的毒火和毒针上,都没有眼睛,他们可以伤我,也可伤到三位。” 金奇道:“不错,但如诸位踏出这茅舍一步,那就很难说了。” 崔五峰道:“如是那毒针、毒火真能伤我,留在这茅舍中比离开安全,在下又为什么急欲离去呢?” 古如兰道:“雷寨主和金堡主,想必都已经听到了古氏家族的事……” 雷飞龙道:“听说过,贵家族,充满着神秘。” 古如兰道:“还有呢?” 雷飞龙道:“很善用毒。” 古如兰道:“这么说起来,江湖上对古氏家族的了解,还不算透澈。” 金奇道:“看来夫人还有不为人知的能耐了。” 古如兰道:“我只先行警告两位一句,如是激怒了我,我可能施展毒技。” 雷飞龙道:“真要如此?那也不过同归子尽,毒针、毒火,都会在咱们中毒之后,射入厅中。” 展翼道:“在下相信夫人之言,不是虚言恫吓,不过,有一件事,希望夫人相信,雷寨主、金堡主,称雄江湖数十年,都还有一点未为人知的本领,未抖出来,就是区区在下么,也不会束手待毙,咱们死不足惜,但总寨主和夫人,都是江湖第一豪富,那堆积如山的黄金,却无法在人死之后,还可以派上用场。” 崔五峰道:“展翼,你不该卷入这场是非的,只要你肯退出,老夫有把握在十招之内,制服他们两个人。” 雷飞龙笑一笑,道:“崔总寨主好大的口气。” 金奇却是知晓崔五峰的厉害,默然不语。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雷寨主,我能在十招之内击败你,阁下相不相信?” 金奇接道:“雷兄,此时此情,咱们用不着和人赌什么!” 雷飞龙心中确有些不服,当今武林之中,有人敢说十招之内击败他,那简直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 但为了尊重金奇,为了顾全大局,雷飞龙忍下去了。笑一笑,道:“崔总寨主,如若你对我雷某人的激将之法,失去作用,你是否准备一对三,或是二对三呢?” 崔五峰听了一呆,第一次,脸上流现了愕然之色。 雷飞龙笑一笑,道:“你对南堡、北寨还是了解的太少,我说这座茅舍地下,已经埋了很多的火药,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燃起火药,使这座茅舍,整个化作乌有,不知崔总寨主相不相信?” 崔五峰道:“连你,展翼,金奇,都包括在内?” 雷飞龙哈哈一笑,道:“你是一条大鱼,要钓你这样一条大鱼,必须要有最大、最好的饵。” 崔五峰道:“两位如肯和我合作,那是最好,万一不能,也就算了。不要威胁我了!” 语声一顿,豪气飞扬的说道:“古往今来,历代武林的枭雄、霸王,从来没有一个人,有我崔某人这份富有和强大的人,两位想一想看吧!就算你们依附了我,也不过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崔某人可以保证,你们仍拥有现在的人手和地盘,对两位无伤。” 金奇冷笑一声,道:“崔总寨主,你有这么多黄金,富可敌国,当之无愧,为什么竟要涉身于江湖上的霸权之争呢?” 崔五峰道:“我要保有既得的利益,就不能允许有一个江湖的组合,强大过我,一旦,他们有了成就,就会注意到崔家坞的藏金。” 雷飞龙道:“崔家坞已够强大,水旱十三寨,拥有了数千人手,上百位的江湖俊彦,难道一定要威临四海,霸称江湖,才会心满意足?”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已经费尽了口舌,但诸位似乎是钢胆铁心,既然谈不下去,崔某人就此别过了。” 挥挥手,举步向外行去。 展翼、金奇、雷飞龙,都没有出手阻止。 但守在门口的武士,却冷然一笑,道:“崔总寨主,阁下可以停下来了,只要再向前行进一步……” 崔五峰接道:“诸位发出毒针毒火?可惜,能杀死老夫的兵刃,早已被人沉入了长江之中。” 展翼淡淡一笑,道:“只怕未必?” 崔五峰点点头,道:“也许这世上,还有杀死我的利器,我也正想试验一下。” 举步向前行去。 口中说话,人已到了大厅门口之处。 但闻一阵机簧之声,传入耳际。 银线闪闪,十余枚毒针,电射而出。 双方的距离很近,毒针大都射中了崔五峰。 机簧控制的毒针,细小、尖厉,就算是练有铁布衫二类武功的人,也很难抵抗得住。 崔五峰向前行进的身躯,突然停了下来。 金奇冷笑一声,道:“崔总寨主,那针上的剧毒,只有雷兄的独门解药,才能疗治。” 崔五峰肃立不动。 雷飞龙道:“崔总寨主,不要太逞强,那针上之毒,一时三刻间就会发作。” 忽然间,崔五峰一个转身,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了雷飞龙的身侧。 雷飞龙抬起了右腕,掌势还未来得及拍出,右腕之上,忽然间,如打上了一道铁箍,全身忽然一麻。 这不过是一刹那间的工夫。 凝目望去,只见崔五峰的右手,已扣住了雷飞龙的右腕之上。 这一份迅速,快如闪电。 雷飞龙呆住了,虽然,他没有十分小心的戒备,但也不致于就这样轻易的被人击住了腕穴。 但见崔五峰身子一抖,数十枚细小的毒针,由衣服中洒落地上。 雷飞龙呆了一呆,道:“你没有受伤?” 崔五道:“区区毒针,如何伤得在下?”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老夫不但有用不完的黄金,最大的冶金炉,而且,这一身武功,也到了独步武林的境界。” 展翼心中也暗暗震动,忖道:“在如此之近的距离,强力机簧控制的毒针,竟然无法伤他,这人的武功,实已到了不可思议之境。” 尽管他心中震动,但表面之上,仍然保持了相当的镇静。 原本处于绝对优势的境地,此刻,至少,变成了一个半斤八两的局面。 只听崔五峰道:“雷兄,你服了么?” 雷飞龙道:“大家公平一战。” 崔五峰笑道:“你们用毒针、火器,守住了茅舍门口,对着我们夫妇,难道这算是公平的事么?” 雷飞龙道:“就算崔兄扣住兄弟腕穴,他们也一样会展施毒火、毒针。” 崔五峰道:“我不信,他们会不顾安危,至少,已经证明了那毒针、毒火,伤不了我崔某人,但你雷兄,却无法抗拒。” 雷飞龙道:“不错,我无法抵拒,但如能和你崔兄同归于尽,对雷某而言,也是一件划得来的事情……” 崔五峰厉声喝道:“他们也敢伤你么?” 雷飞龙道:“别忘了,这些人中,有一半是金家堡的人,他们用毒火、暗器伤了我,算不得背主犯上。” 崔五峰道:“好!雷兄真是铁铮铮的英雄好汉,兄弟好生敬佩。” 五指加力一收。 雷飞龙顿感到逆血上行,痛澈心肺。 但他却咬牙苦撑着,未呻吟出声。 金奇低声对展翼说道:“展少兄,咱们应该如何?” 展翼道:“金兄怕不怕死?” 金奇苦笑一下,道:“如是非死不可,那也只有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展翼道:“好!雷寨主,你这农庄之中,似乎还有一种很厉害的埋伏。” 雷飞龙道:“是!” 展翼道:“那是什么埋伏?” 雷飞龙道:“这农庄之下,埋了火药,如火燃起药线,能把方圆百丈之内,地翻八尺。” 展翼道:“好极了,你下令要他们燃起药线吧!” 雷飞龙道:“但你和金兄……” 展翼接道:“不用顾虑我和金兄,咱们能陪当今第一有钱人葬身一处,也算是一大光荣。” 雷飞龙苦笑一下,道:“这个不太好吧。” 展翼道:“时机稍纵即逝,万一你被点哑穴,连下令的机会也没有了。” 雷飞龙哈哈一笑,道:“这一点,展少兄可以放心,就算崔五峰现在把我杀了,我一样能把令给传出去。” 展翼道:“好!那就下令要他们动手。” 崔五峰冷冷说道:“慢着。” 展翼道:“崔总寨主,有何见教?” 崔五峰道:“老夫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事事不想冒险。” 展翼道:“冒什么险?” 崔五峰道:“虽然未必能炸死老夫,但老夫也不愿轻易尝试。” 展翼道:“这个,这个……” 崔五峰接道:“不要这个那个了,老夫心中明白,中间要有条件。” 金奇冷笑道:“其实,崔老又何必这样怕死呢?我们都陪着你。” 崔五峰道:“那是老夫有着太高的成就,放眼当今天下,老夫想不出什么人会是我的敌手,而且,家财之丰,当世也不作第二人想,我活的太愉快,太优裕,所以,我并不想死。” 金奇道:“阁下娇妻美妾享受惯了,一旦躺在那硬板的棺材板里,实在难过。” 崔五峰笑一笑,道:“老夫想了一千多次,实在想不出,有一条死的理由。” 展翼道:“好像,崔老应该先放了雷寨主。” 崔五峰道:“对!” 五指一松,放了雷飞龙,接道:“古人说,遇事三思而行,三位也应该好好的想想,武林人太过注意情面,有些地方,为了一口气,不惜一死,其实,何苦呢……” 目光一掠金奇,雷飞龙,又道:“就拿两位本来是一方雄主,一南一北,相隔数千里,但却数十年来,一直未停搏战,但两人一直保持平分秋色的局面……” 雷飞龙接道:“所以,各位才不甘自己找一个顶头上司来管我们。” 崔五峰笑道:“这数十年来搏杀,两位有些什么好处呢?弄得财库空虚,日夜奔波,但两位只要答应和我合作,两位都可以列册报明人员开销,这一切费用,都由老夫负担,两位仍然是南堡、北寨的主人,和目下情形,并无太大的区别。” 展翼道:“崔总寨主,这好像,并不是你要跟我们谈的条件?” 崔五峰道:“哦!” 展翼道:“所以,这些事,咱们不用多谈。”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好,好,现在,老夫听听你们的意见。” 金奇道:“我的意见很简单,咱们各自为政,井水不犯河水。” 崔五峰道:“好!老夫答应。” 金奇怔了一怔,道:“你真的答应了?” 崔五峰道:“以老夫的地位,难道还会说什么谎言不成。” 金奇回顾了展翼和雷飞龙一眼,脸上一片不相信的神色。 崔五峰摇摇头,叹一口气,道:“看来,你是不太相信我的话了。” 金奇道:“很难使人相信。” 崔五峰道:“如是不信,你们为何和老夫谈起此事。” 雷飞龙道:“你如真有此意,应该表现出一点诚意,叫咱们瞧瞧。” 崔五峰点点头,道:“对!老夫应该表现出一点诚意来。” 举手一挥,发出了撤退的令谕。 围在农庄四周的崔家坞中高手,虽然觉着十分奇怪;但见号令,仍然是立刻撤走。 片刻之间,撤得一个不剩。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三位还要老夫表示些什么诚意?” 雷飞龙道:“够了,崔总寨主可以走了。” 崔五峰脸上闪掠过一抹讶异之色,但不过一瞬之间,又恢复了镇静。笑一笑,道:“好!好!诸位一诺千金,不失英雄本雠老夫也要表示一点敬意。” 雷飞龙道:“什么敬意!” 崔五峰伸手由怀中取出两包银票,道:“南堡、北寨,苦斗数十年,双方库中的积存,都已经花费殆尽,想来,必有很多的困难,老夫想为贵堡、寨,略尽一点心意,每人致送白银五万两,这虽然算不得什么大数,但却是崔某一点诚意。” 五万两银子,实在是一个大数目,雷飞龙和金奇互相望了一眼,瞠目不知所对。 两个人心中都很矛盾,实在不该接受这五万两银子,但又不愿轻易的推开。 崔五峰目光转注展翼的脸上,道:“展少兄一代侠人,金银之物,想来不会放在眼中了,幸好老夫带有一盒明珠,虽非罕见精品,但也都算得是世上少见之物,还请展少侠哂纳。” 打开盒盖,顿觉珠光耀眼。 木盒中,整齐的排列着六颗明珠,每一颗,都有鸽蛋大小。 这是极为罕见的宝物,崔五峰竟然拿来送人,而且,一送就是六颗,此人的大方、豪阔,实是举世无匹。 雷飞龙突然大声说道:“崔寨主离去之时,不得留难、暗算。” 崔五峰哈哈大笑,放下明珠,和古如兰双双离去。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雷飞龙点点头,道:“厉害啊!厉害,这崔五峰的武功,大概已经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展翼微微一笑,道:“这一回合,咱们总算没有败,不但落了十万两银子,而且,还赚了价值连城的六颗明珠。” 金奇低声说道:“展少兄、雷兄,兄弟不相信崔五峰和古如兰会真的离去。” 雷飞龙道:“不错,崔五峰虽然有钱,但也不甘心白白丢了十万两银子和六颗稀世明珠,定然会在四周埋下暗椿,监视咱们的行动,咱们只要一离开这衣庄,就会被他们盯上,那时,明珠、银票,都会再回到他手中,崔五峰现在,也乐得大方一些了。” 言下之意,已自知绝对不是崔五峰的敌手了。 金奇道:“单打独斗,兄弟和雷兄证明了不是那崔五峰的敌手。” 口中说话,双目却望着展翼。 似是很希望展翼能讲一句话。 展翼轻轻一吁一口气,道:“两位,都已自知不是崔五峰的敌手了。” 金奇道:“是!展,少兄曾和他动手数招,保持了一个秋色平分的局面,如若展少兄,能够对付崔五峰,其余之人,就好对付了。” 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耳际,道:“我不怕崔五峰。” 转头看去,只见花凤站在厅门口。 她已经取下了面纱,露出一张美丽绝世的脸儿。 雷飞龙和金奇都听到过花凤之名,但却没有见过她的人,此刻,才算是见到庐山真面目,只觉她容色绝世,艳光照人,不禁心神一荡。 第三十三回 施展美人计 两个人,一南一北,雄踞武林数十年,见过的美女何止千百,但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美女。 一时间,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花凤缓缓向前行来,一面接道:“我可以对付崔五峰,只要你们能够对付别的人。” 雷飞龙道:“你,你……” 花凤行近了展翼,缓缓把脸颊儿贴在了展翼的前胸,柔声说道:“你不要烦恼,我真的有办法对付崔五峰。” 展翼神情有些木然,道:“你真能——” 花凤接道:“是真的,我有把握对付他,可是崔家坞……” 金奇接道:“只要对付了崔五峰,余下之人,那就不足畏了。” 花凤笑一笑,道:“可是,要他答应了,我才能去。” 展翼微现激动,身躯有些微微发抖。 但他仍然是尽力控制着自己,平静了一下心情,缓缓说道:“你怎么对付崔五峰呢?” 花凤微微一笑,道:“我想了很久很久,才想出了一个办法,不过,我不想说出来。” 金奇呵呵一笑,道:“姑娘,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说出来,咱们大家也好帮你想想啊!” 金奇道:“展少兄、雷寨主,还有兄弟在下,我们可以帮你出点主意。” 花凤摇摇头,道:“不,你们谁也无法替我想,谁也无法帮得上我的忙。” 展翼轻轻咳了一声,道:“花凤,你准备几时出去对付崔五峰?” 花凤道:“现在,现在就去。” 展翼道:“真的想好了内情么?” 花凤道:“想好了。” 展翼道:“好!那你去吧!” 金奇突然大喝道:“不行。” 这一声舌绽春蕾,听得花凤微微一怔。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金堡主,还有什么高见?” 金奇道:“这等鲜花一般的人儿,怎么能够送给崔五峰……” 似是自知失言,立刻住口。 展翼道:“金堡主,她自己决定的事,我们有什么能力改变她呢?” 金奇呆了一呆,道:“是啊!她自己决定的事,我们有什么能力改变她呢?” 花凤道:“我会真心的帮助你,大哥,我去了。” 展翼挥挥手,道:“花凤,你要多保重啊!” 花风道:“谢谢你,大哥,我知道,你遇上困难,我会尽我的心力报效你……” 本是微笑若花,但却突然间流下泪来,接道:“大哥,我离开了你,心中好想你。” 展翼道:“我明白,你放心去吧!” 花凤道:“大哥,我们以后会再见么?” 展翼道:“会!你对付了崔五峰,你会变成最受武林同道敬,重的人。” 花凤道:“我不要别人敬重我,我只要替你分担忧苦、分担 困难,我只要大哥一个人喜欢我,只要以后再见时,你还像现在一样对待我。” 展翼点点头,道:“会的,花凤,你自己要多小心啊!” 花风笑笑说道:“只要大哥不生气,我心中就很高兴了。” 展翼道:“我不会生气的,你好好的保重啊!” 花凤笑一笑,道:“大哥,我去了,至多一个月,少则十日,我会给你个消息。” 展翼道:“好!你去吧!我不送你了。” 花凤凄凉一笑,道:“大哥,你要多多小心啊!等我回来。”转身莲步袅袅。 望着花凤的背影,展翼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花凤的背影消失之后,金奇突然一顿足,道:“展少兄,你怎会舍的让她离去呢?” 展翼道:“不让她离去,又能如何?” 金奇道:“展少兄,她的武功如何?” 展翼道:“只能说,她学过武功,碰到像金兄这样的高手,她就不能算会武功了。” 金奇道:“这不是把她送入了虎口中么?崔五峰是什么人物,这样的人,见到如此美丽的姑娘,怎么会放过她呢?” 展翼道:“你们认为她是一个很温顺的女孩子么?” 金奇道:“不错,像花凤姑娘这样温柔的人,老实说,在下还没有见过。” 展翼道:“这只是表面上的看法,她确实很温柔,至于她内心之中的坚强,会使你有些想不到的可怕。” 金奇道:“还有这样的事?” 展翼道:“不错,她是个外表柔弱,内心如铁的姑娘,更重要的是,她有着常人难有的勇气,没有人能知道她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雷飞龙道:“展少兄,既然对她十分了解,就不该放她去的。” 展翼道:“不放她又能怎样?她也许会从此失去了快乐,失去了笑容。” 金奇道:“那又为什么呢?” 展翼道:“因为,她想到的事,如若不能办到,她会永远挂记着这件事。” 雷飞龙道:“你放她去了,她又会有些什么好处?” 展翼道:“也不要把她看得太容易对付,崔五峰虽然老奸巨滑,但也未必有胜花凤的把握。” 金奇道:“这个,我就听不懂了。” 展翼道:“那是你们太不了解花凤,当今之世,又有几个人能了解她呢?就拿我说吧!对她也不过知晓一半。” 金奇怔一怔,道:“展少兄,这些话,在下实在有些听不明白,花凤不过是一个娇弱女子,怎么会如此多变?” 展翼道:“她一直托护在别人的翼下,现在,她确定在向独行其事的路上行去,一旦她证明了自己有着独立之能,她就不会再受人翼护了。” 雷飞龙道:“展少兄,听你口气,似乎是对花凤到崔家坞这件事,一点也不担心,而且,还对她十分信任。” 展翼道:“雷寨主,你对这件事的看法呢?” 雷飞龙道:“老实说,在下对花凤姑娘知道太少,就目见所及,她只是一个美女……” 展翼接道:“天下的美女很多,雷寨主是否觉着她和别人有些不同?” 雷飞龙道:“如若说有些不同,那也因为她太美了,美的眩目,美的动人。” 展翼道:“就是了,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栽在美人手中,这花凤天生风情媚态,正是埋葬英雄豪杰的墓场。” 金奇道:“展少兄,花凤姑娘虽然美媚绝伦,但她缺少那一份美人害世的心机。” 展翼道:“正因她看上去天真无邪,任何人都不会对她生出戒心,她才能畅行无阻。” 雷飞龙哈哈一笑,道:“金兄,花凤姑娘已经去了,是福是祸,咱们也无法助她,也不再谈这件事了,眼下要紧的是,咱们要如何对付崔五峰?” 展翼看看两人,没有接口。 金奇道:“崔家坞中人手虽多,但最重要的,只有三个人:崔五峰,古如兰和崔玉莲,如若咱们能一举制服了这三个人,崔家坞辖下水旱十三寨,都变成了群龙无首。” 雷飞龙道:“问题在,如何对付这三个人?” 金奇道:“对敌办法?你是说那崔五峰还会来么?” 展翼道:“是!崔五峰不甘白送两位十万两银子,更不会甘心送上这一匣珍珠。” 金奇道:“他本来可以不送的,但他却是想表露一下他的财富罢了。” 展翼淡淡一笑,道:“那只是他的目的之一,最重要的,还是买命的意思,他心中定有着一种屈辱之感。” 金奇道:“所以,他不甘心认下这笔帐,他一定要想法子取回这些东西。” 展翼道:“不错,所以,我们不能不做此打算。” 金奇道:“展少兄的意思是……” 展翼道:“在下的意思,我们现在可以决定一件事了,如何对付崔五峰。” 雷飞龙道:“那崔五峰武功高强的出人意外,只怕,很难和他硬拼。” 展翼道:“可以,至少,我和他可以拼持百招,而且,两位如若能够对付另外的人,在下还有信心能和崔五峰打个同归于尽。” 金奇道:“展少兄,只要你能对付了崔五峰,余子碌碌,那就不足畏了。” 展翼道:“崔家坞中水旱十三寨,最可怕的一个人,不是崔五峰,而是崔玉莲。” 金奇道:“那位年轻姑娘,就算有武功,也未必就……” 展翼道:“你不信?” 金奇笑一笑道:“就算她在娘胎中练武,成就也不过二十一年。” 展翼叹息一声,道:“不过,崔玉莲未必会帮他父亲。” 雷飞龙道:“他们父女不和么?” 展翼道:“崔五峰,得天独厚,除了那丰富的金矿之外,又练成一身超凡入圣的武功,如若他再有一个和睦的家庭,那岂不是十全十美的人生了,但世上十全十美的事,实在是少见得很。” 雷飞龙道:“展少兄的意思是,他们父女之间的恩怨,那是无法化解了。” 展翼道:“父女之间造成距离的原因,是为了崔玉莲的母亲,自然,这件事牵扯上了古如兰。” 雷飞龙道:“听说江湖上有一辆仇恨之车,行踪所至,必出人命,那位车主是一个姑娘……” 展翼接道:“那位车主,就是崔玉莲姑娘。” 雷飞龙道:“江湖上有一个的传说,仇恨车主,能杀人于十丈之外。” 展翼道:“是。绝传武林的驭剑术,崔玉莲确然已有了这份成就。” 雷飞龙呆了一呆,道:“这个崔玉莲,真有那等能耐。” 金奇道:“老夫对此事,有些怀疑,崔玉莲只不过才二十一二吧?” 展翼笑一笑,道:“金堡主这个不用怀疑,那是千真万确的事。” 金奇道:“这就麻烦了。” 展翼道:“崔玉莲的武功,似是由别处得来,和他父亲的武功,完全无关,如若他们父女.真诚合作,放眼江湖,当真是无人抗拒了。” 雷飞龙道:“展少兄,有没有抗拒驭剑术的武功?” 展翼道:“有!” 雷飞龙道:“展少兄能否接下驭剑一击?” 展翼道:“那要看崔玉莲驭剑术上的成就了,如若成就太高,在下也不敢断言,能够接得下。” 金奇道:“展少兄,照你这个说法,咱们和崔玉莲对抗一事,完全没有胜算?” 展翼道:“这要看咱们的运用了,崔玉莲如是不肯帮忙她父亲,咱们就有五对五的机会,如是她们父女和解,咱们的机会,是一对九。” 雷飞龙道:“我看花凤姑娘,去时的镇静、沉着,也许地真有对付崔五峰的办法,倒不如等等她的消息了。” 金奇道:“咳,花凤姑娘豪壮的举止,叫人感动,但如说她真的能够对付了崔五峰,我实难相信。” 这时,一个劲装汉子,突然奔了进来,对着雷飞龙一礼,道:“禀报寨主,有一位姑娘求见。” 金奇道:“也许花凤姑娘回来了。” 劲装大汉道:“那位姑娘自称崔玉莲。” 雷飞龙道:“她带了多少人来?” 劲装大汉道:“一人一剑。” 金奇道:“好啊!快些放她进来,咱们只要能生擒了她,就有和崔五峰谈判的本钱,就算他们父女不和,崔五峰也得救她。” 雷飞龙道:“如若他们父女之间,真的不和,咱们除去了崔玉莲,岂不是帮了崔五峰一个大忙么?” 金奇道:“崔五峰可以自己杀了他的女儿,但绝对不会让咱们杀。” 展翼道:“不错,他不会让咱们杀了,只要咱们真能擒住崔玉莲,崔五峰必会就范,问题是如何生擒于她?” 雷飞龙一挥手,道:“去请她进来……” 目光转到金奇的身上,接道:“金兄,咱们先了解崔玉莲的来意,再作计较,切莫一开口,就闹出了势不两立的局面。” 金奇道:“这个雷兄放心,兄弟几十岁的人了,怎会如此沉不住气。” 展翼暗暗叹息一声,未再多言。 崔玉莲果然一人只剑而来,脸色还泛着微微的笑意。 金奇心中虽然不相信崔玉莲有驭剑杀人的武功,但话出自展翼之口,使得他半信半疑,立刻一挥手,道:“崔姑娘。” 崔玉莲笑一笑,目光转到了雷飞龙的身上,道:“这一位想来定是雷寨主了?” 雷飞龙道:“正是雷某。” 崔玉莲目光转到了展翼的身上,道:“特来拜访展兄,并有两事请教。” 展翼道:“姑娘吩咐,展某人洗耳恭听。” 崔玉莲道:“一是私事!” 口中说是私事,目光却一掠雷飞龙、金奇。 雷飞龙轻轻咳了一声,转身而去,金奇却装作不明白,站着不肯离开。 崔玉莲暗暗一颦柳眉,道:“金前辈,可否回避一下,我要和展兄谈一点私事。” 金奇自然无法再装作下去,呵呵一笑,道:“好!好,两位谈谈,金某等一会再来。” 目睹金奇离去之后,目光才转到了展翼的身上,道:“我又见到了花凤一次。” 展翼道:“她要离去,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崔玉莲道:“这一次,我发觉了,她比我初度见到她时,更美一些,你真的舍得放她走么?” 展翼道:“你认为,她很听我的话么?” 崔玉莲道:“她温柔有如春水,像她那样的人,决不会和她心中喜爱的男人有争执。” 展翼道:“那是你们不太了解花凤,她表面温柔,内心坚定,心中想作的事,谁也阻挡不了。” 崔玉莲道:“所以,你要任她自作自受,不加干预了。” 展翼道:“我管不住她的,她要作的事,任何人也无法劝阻……” 语声一顿,接道:“姑娘见到她了?” 崔玉莲道:“是!我从没有见到像花凤姑娘那样单刀直入的作事方法。” 展翼道:“她作了些什么?” 崔玉莲道:“她直接求见崔总寨主……” 展翼微微一笑,道:“令尊见她了没有?” 崔玉莲道:“你想想嘛!那等绝世容色的美女,谁不想见见呢。” 展翼道:“以后呢?” 崔玉莲道:“以后,她就进了崔家坞的后寨中去了。” 展翼尽量保持着心情的平衡,但仍然觉得心脏跳动的十分快速。 吸一口气,平静一下心情,道:“崔五峰真的肯收容她么?” 崔玉莲道:“崔家坞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有着很多的敌人,都混入了进去,但却没有一个人发生作用。” 展翼道:“说的也是,就在下所知,南堡、北寨,都派了不少人进入崔家坞,怎么不见有一点作用呢?” 崔玉莲道:“那是因为,崔家坞中,有一个别处没有的人物,使得混入了崔家坞中的武林高手,都变成了崔家坞的奴隶……”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崔家坞对江湖上的威胁,自然也不仅是南堡、北寨中人看得出来,江湖上几个大门派,也都看到了这种情形,所以,派往崔家坞中的人,包括了武当、少林的人手,但他们都如投在大海中的砂石一般,不但未能发生任何作用,反而变成了崔家坞的力量。” 展翼道:“这力量可是来自令尊么?” 崔玉莲摇摇头,道:“不是,据我所知,这些事都由古如兰所主持。” 她不肯称呼她为继母,显见两人之间的成见很深。 展翼道:“崔姑娘,你对崔家坞的作法,有何意见?” 崔玉莲道:“不论我是否满意我爹的作法,但我总是他的女儿,我没有办法反对他,至多,只不过不问其事……” 语声一顿,接道:“但我要查明我娘的死因,如是有人杀了我娘,那就情形不同了。” 展翼道:“姑娘,怀疑什么人杀了你娘?”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古如兰……”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自然,那不是古如兰一个人下的手,唉!我心中有着太多的怀疑,我急于要求证这件事情。” 展翼道:“姑娘今日来见在下的用心是……” 崔玉莲接道:“我有太多的不方便,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以提供你一点线索,只要你能找到他们,也许就会很快的查出杀死我母亲的凶手了。” 展翼道:“找什么人?” 崔玉莲道:“申三娘,和一位姓劳的。” 展翼道:“姑娘,在下可以去查,但我也有一点……” 崔玉莲道:“你放心,我会尽力,保护花凤。” 展翼摇摇头,道:“不是!花凤有她自己的力量,在下要求姑娘,保全雷寨主和金堡主。” 崔玉莲道:“好吧!我答应尽我力量,不过,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你究竟对花凤姑娘,有没有情,为什么,对她似是有些漠不关心。” 展翼微微一笑,道:“这一个,姑娘的看法呢?” 崔玉莲道:“我对花凤知道的太少,但我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花凤姑娘的武功,不足以保护她自己。” 展翼道:“是!” 崔玉莲道:“你该惜怜她一些,她是那种要男人怜惜的人。” 展翼道:“这只是表面上的看法。” 崔玉莲道:“那是说,花凤还有不为人知的内涵了?” 展翼道:“是!花凤这位姑娘,任何人都可以了解她的感觉,但你如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你会发觉另外一件事。” 崔玉莲道:“什么事?” 展翼道:“你会不了解她。” 崔玉莲淡淡一笑,道:“难道你也不了解她?” 展翼道:“是!第一眼,我知道她叫花凤,一个美丽无邪少女,她好像不解人间险诈,任何人,都可以看穿她的心腑,她是那样单纯,那样容易了解的人。” 崔玉莲道:“这一点,我也有同感,我和她初次见面时,她就告诉了我很多的事。” 展翼道:“但是,处久了你会发现,她并非全无心机的人。” 崔玉莲道:“这一点,我还看不出来。” 展翼道:“那需要时间……” 语声一顿,接道:“崔姑娘,至少,你应该已发觉了一件事。” 崔玉莲道:“哪一方面的事?” 展翼道:“自然是关于花凤的事。” 崔玉莲道:“花凤怎么样?” 展翼道:“花凤有着别人所没有的勇气。” 崔玉莲道:“哦!” 展翼道:“她敢去见令尊,而且,她早已由我们的口中,听明白了令尊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物,也见识过了他的武功,但她竟然去了。”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这的确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展翼道:“你明白了么?这就是花凤的一部分。” 崔玉莲道:“这么说来,花凤这个人,像宝藏一样,要叫人慢慢的发掘了。” 展翼道:“问题是能发掘些什么东西?” 崔玉莲道:“这个,只有你这个掘宝的人,才知道了,我这个局外人,如何明白。” 展翼道:“姑娘,你……” 崔玉莲莫名其妙的脸儿红了,笑一笑,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展翼叹息一声,道:“姑娘,我可以帮助你,我找申三娘,和那位姓劳的,但你如何才能保护雷寨主,金堡主的安全?” 崔玉莲道:“我答应了你的事,一定负责,不过,你要他们答应我一个条件。” 展翼道:“什么条件,请说吧。” 崔玉莲道:“要他们跟我合作,应该听我的话。” 展翼道:“好!我请他们出来,当面谈谈。” 崔玉莲道:“慢一点,先谈好我的事……” 语声一顿,接道:“那女的人称申三娘,她本是嫁给姓申的,申大侠死了,她索性就姓申了……” 展翼接道:“申云天的遗孀?” 崔玉莲道:“哦!你认识她。” 展翼道:“不错,所以,我找到她的机会很大。” 崔玉莲道:“那姓劳的叫作——” 展翼接道:“劳飞燕。” 崔玉莲道:“对!还有申三娘一个儿子,叫作申保元。” 展翼道:“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何处?” 崔玉莲道:“就在附近,我知道,他们想混入崔家坞去,但不知是否能如愿以偿。” 展翼道:“崔家坞似是门禁并不森严,混入崔家坞,倒是个可以平安保身的所在。” 崔玉莲道:“这就说明了你对崔家坞知道的太少,九大门派、南堡、北寨,都派了不少颇为忠贞可靠的人,混入了崔家坞,你可曾听说过,他们发生了什么作用……” 语声一顿,接道:“就拿我手下五个从卫说吧!除了唐琳是情场失意,甘心投效之外,其余四个人,都是别的大门派,派入崔家坞的奸细,但他们现在对我忠诚,已忘了他们的目的。” 展翼道:“这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是什么原因呢?” 崔玉莲道:“古如兰有办法,能使一个人改变意志。” 展翼吃了一惊,道:“那当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了。” 崔玉莲道:“所以,进入崔家坞的奸细,都可能变成了崔家坞的力量。” 展翼道:“申家母子也一样有危险?” 崔玉莲道:“申三娘的武功,相当高明,她对崔家坞也了解很多,希望她能逃过古如兰的暗算。” 展翼道:“古如兰如何暗算进入崔家坞的人?” 崔玉莲道:“这个很难说,一餐饭,一瓢饮,都可能被她算计。” 展翼道:“听姑娘的口气,你似乎是已经发觉了他们母子混进了崔家坞。” 崔玉莲道:“我无法去查明这件事,但我确实已经发现了他们。” 展翼道:“那么要在下也混入崔家坞了?” 崔玉莲道:“我希望你能帮我两个忙。” 展翼接道:“请说吧。” 崔玉莲道:“第一、要他们小心一些,不可轻举妄动。第二、找出了内情之后,想法子和我说明,如是他们找不出证据,我就无法帮助他们。” 展翼道:“还有么?” 崔玉莲道:“古如兰很精明,我爹也不是省油的灯,申家母子想长留在崔家坞不为发觉,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至少,我已经发觉了他们,要他们三个月为一期,三个月内,如若找不出什么,那就赶忙离开。” 展翼点点头,道:“还有么?” 崔玉莲道:“我和你们都谈过,等我一年的限期,一年之后,我不会再管崔家坞的事,屈指算算,已过了近两个月,还有十个月罢了……” 展翼接道:“姑娘,你发觉了一件事没有?” 崔玉莲道:“什么事?” 展翼道:“这一切都是令尊在主动,我们没有侵犯崔家坞。”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展兄,这也是小妹来此的原因之一,你们能不能给小妹一个面子,在限期之内,尽量别和我爹冲突,那会使我很为难。” 展翼道:“玉莲姑娘,如是你爹要杀人,准不准我们还手呢?” 崔玉莲道:“这个……”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我不知道这个约定,是否为令尊或是古如兰的一个圈套,再有十个月,令尊可能已经控制了江湖大局。” 崔玉莲道:“哦!” 展翼苦笑一下,道:“姑娘,在下想知道,这十个月约定,是如何产生的?” 崔玉莲道:“是我和我爹之间的约定,当然,那是说现在的情势,如若我能查明我娘被害的内情,那就完全不同了。” 展翼苦笑一下,道:“姑娘,我还想知道一件事。” 崔玉莲道:“你说吧。” 展翼道:“你如何保护他们的安全呢?” 崔玉莲道:“这个,我会想办法,你可以放心。” 展翼道:“请他们两位来,咱们研商一下如何?” 崔玉莲点点头,道:“好吧!” 展翼招来了雷飞龙和金奇。 金奇虽然听到仇恨之车的传说,但他心中总是有一种不相信的感觉,感觉到像崔玉莲这样柔美的姑娘,如何能练到那样的身手。 雷飞龙也是久闻崔玉莲的大名了,但见面不如闻名,怎么看,崔玉莲也不像一个搏杀江湖的姑娘。 展翼替雷飞龙引见,崔玉莲保持了很好的风度,以晚辈之礼,见过了雷飞龙。 金奇笑一笑,道:“贤侄女,令尊和你谈过没有?” 崔玉莲道:“谈什么?” 金奇道:“谈谈他的准备。” 崔玉莲道:“没有,不过,我知道他早已经有了很万全的准备了。” 金奇道:“姑娘此来……” 崔玉莲接道:“和我爹的事,完全无关,只是和展兄商量一件事。” 金奇道:“什么事?” 崔玉莲道:“关于我爹的事。” 金奇道:“你爹怎么样了?” 崔玉莲道:“我爹想杀你们,但我却想救你们。” 金奇道:“姑娘想如何救我们?” 崔玉莲道:“我正在和展兄商量这件事情。” 展翼道:“在下要离开这里一下,因此,和崔姑娘有了约定。” 雷飞龙道:“约定保护我们?” 崔玉莲道:“两位老前辈,也许用不着我保护,不过,展兄却把这件事,当一个条件来谈。” 金奇微微一笑道:“姑娘,对仇恨之车的大名,咱们早已久仰了。” 崔玉莲道:“但你们心中有些不信?” 金奇道:“不是不信,咱们久仰大名,希望能看到一下姑娘的身手。” 崔玉莲回顾了展翼一眼。 展翼笑一笑,道:“姑娘,何不让我们大家开一次眼界。” 崔玉莲点点头,道:“好吧!既是如此,我只有献丑了。” 目光转动,向外面望去。 雷飞龙道:“姑娘想找什么?” 崔玉莲道:“找一个试剑的靶子。” 雷飞龙伸手入怀,掬出一物,道:“这个如何?” 崔玉莲转头看去,只见雷飞龙手中执着一枚铜钱,已知他心存刁难,淡淡一笑,道:“雷寨主准备要晚辈如何一个试验之法?” 雷飞龙道:“那很容易,我投出这枚铜钱,姑娘可以出剑,在铜钱没有落地之前,劈断铜钱。” 崔玉莲答应了,笑一笑,道:“好!如若我不答应,只怕雷寨主对我要有些怀疑了。” 雷飞龙道:“这个,要看你姑娘决定了。” 崔玉莲道:“好吧!咱们试试看。” 雷飞龙暗运功力,右手一抖,一枚铜钱,破空而出。 崔玉莲拔剑击出,一道白芒,破空飞出。 但闻当的一声,那枚金钱,只飞到大门口处,已然分成两半,落在地上。 那绝快的一剑。 雷飞龙怔住了,金奇也怔住了,只有展翼脸上是一片平静之色,微笑不语。 似是这结果,早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 崔玉莲仍站在原地未动,剑已入鞘。 金奇愣了一阵,道:“这是什么剑法?” 崔玉莲笑一笑,道:“两位是不是相信晚辈了?” 雷飞龙道:“看来,我如不相信,也是有些不行了。” 崔玉莲道:“我和展少兄有一个约定,希望他能帮我一次忙。” 金奇道:“哦!” 崔玉莲道:“但展兄也交代了我一件事,那就是要我答应负责两位的安全。” 金奇道:“姑娘答应了没有?” 崔玉莲道:“我如不答应,只怕展兄也不会帮我的忙。” 金奇道:“姑娘,如是令尊要来伤害我们,姑娘准备如何呢?” 崔玉莲道:“我只要答应了,不论是谁,都不能伤害你们,包括我爹在内。” 金奇笑一笑,道:“姑娘,我们可不可以离开这里?” 崔玉莲道:“这个,这个……” 目光却转到了展翼的身上。 轻轻吁一口气,展翼缓缓说道:“两位要离开此地?” 金奇道:“对!崔姑娘答应了保护我们,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在下想借这个机会离开。” 展翼道:“好吧!两位回到北寨、南堡看看也好,那里有你们的妻儿,有你们多年相处的生死朋友,崔姑娘,能不能答应我送他们离开此地。” 崔玉莲点点头,目光一掠雷飞龙和金奇,道:“展兄不必去送,我答应用篷车,把你们送出百里之外,这百里之内,我保证没有人伤害你们,但如超过百里,你们离开了篷车,我就不负责你们的安全。” 雷飞龙道:“好!” 崔玉莲道:“两位现在就肯同意,可以离开了。” 金奇道:“崔姑娘,我们能不能带着人走?” 崔玉莲道:“可以。” 展翼道:“两位,带着你们所有的人手走吧!在下也离开此地了。” 雷飞龙道:“展少侠,雷某人希望你同往北寨一行。” 展翼道:“哦!” 雷飞龙道:“在北寨之中,兄弟安排了很多的人手,也有很多的死士,而且,兄弟准备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北寨,希望展少兄能驾临主盟。” 展翼道:“看看!如是有机会,我会到北寨去探望寨主。” 金奇道:“南堡也欢迎展少侠。” 展翼道:“但愿咱们后会有期。” 金奇轻轻吁一口气,道:“展少侠。我……” 突然住口不言。 展翼道:“金堡主,有什么吩咐,只管请讲。” 金奇道:“我只想请教一件事。” 展翼道:“但请吩咐。” 金奇道:“展少侠,过几个月后,请到我金家堡去打个转。” 展翼道:“哦!” 金奇伸手由怀中摸出一个锦囊,道:“展少侠,有空的时候,请打开这个看看,最好能把他完全记在心中。” 展翼道:“这里面是什么?” 金奇道:“唉!看过之后,记在你心中就是,如若怕它遗失,那就把它烧了。” 展翼皱皱眉头,伸手按过,却没有立时打开瞧看。 金奇回顾了雷飞龙一眼,道:“雷兄,你有没有什么事告诉展少侠?” 雷飞龙道:“没有,就算我要死,我也要埋骨桑梓。” 金奇道:“兄弟在金家堡早已经准备好了埋骨的地方,这一次,大概可以用得着了。” 雷飞龙笑一笑,道:“崔姑娘,我们可以走了。” 展翼望着两人,轻轻叹一口气,道:“两位好走,请恕我不远送了。” 他真的没有送两个人,只是望俩人远去的背影出神。 洪无量道:“公子,崔姑娘,真的会保护他们么?” 展翼道:“崔玉莲有这个能力,不过,我也在担心,如是崔五峰坚持,要留下两人,她肯不肯和父亲翻脸?” 洪无量道:“崔五峰会追杀他们?” 展翼道:“应该会的。不过花凤是否有办法阻止这件事,我也无法预料。” 洪无量苦笑一下道:“崔玉莲姑娘,是个什么反应。我无法预料,但花凤姑娘,决没有能力挽救这件事情。” 展翼道:“你怎么这样武断?” 洪无量道:“我们相处了这段时间,我发觉了花凤姑娘,是一个全无心机的人。” 展翼道:“哦!” 洪无量道:“如若以一个全无心机的小姑娘,去和崔五峰那样老奸巨猾的人物斗智,胜负之分,岂不一旦就可以了然了。”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我初见花凤之时,也有着和你同样的看法……” 洪无量接道:“那是说,现在花凤,已经与过去不同了。” 展翼道:“她也许在变,但第一次的看法,仍然是有着很大的偏差。” 洪无量哦了一声,没有再争辩下去。 但展翼却看出了他心中的不服气,笑一笑,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咱们和花凤相处很久,但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情境,所以,咱们的看法,有些不同。” 洪无量道:“公子如此吩咐,老奴就斗胆直言了。” 展翼道:“你说吧!谈明白这件事,我还有另外的事,和你商量。” 洪无量道:“花凤和公子已有夫妇之实,只不过少了一个名分罢了,在老奴的心目之中,早已把她当作主母看待,公子却挥手美人轻,把她送给了崔五峰,这一点,老奴心中不解得很。” 展翼轻轻叹息一声道:“无量兄,你认为,我真能留得住她么?” 洪无量道:“凤姑娘温柔如一池春水,她从来没有和你争辩过什么,而且美丽绝世,我老洪走遍了大江南北,见过的美人,也不在少数,但我想不出,会有哪一位姑娘,比花凤更美,她是花中之魁,人间奇凤,你就这样让她走了。” 展翼笑一笑道:“还有么?” 洪无量道:“有!” 展翼道:“好,再说下去。” 洪无量道:“公子是人中之龙,也只你才配得上花凤,我老洪想不通,你为什么竟然割爱于人,如花凤日后死干崔五峰之手,公子就能够安心么?” 展翼苦笑一下,道:“老洪,你只看到了花风的表面,却不知道她的内心,不错,她是绝世美人,放眼人间,确然没有人比得上她那天赋的娇媚,但她不是个适合作妻子的人,她太美了,美得叫人不能据为已有……” 洪无量道:“公子,凤姑娘已为君所有。” 展翼道:“老洪,那是她来的,对么?” 洪无量道:“对啊!” 展翼道:“她来时,谁能阻挡住她。” 洪无量想了一想,道:“确然没有人能够阻挡住她。” 展翼道:“如今,她自己要走了,咱们谁又能阻挡住地?” 洪无量道:“哦!” 展翼道:“你能想明白个中情形么?” 洪无量道:“老奴想不通,公子根本就没有阻止过她。” 展翼道:“那是因为我没有能力阻止她。” 洪无量道:“但公子连阻止她一下,也没有。” 展翼道:“老洪,我如阻止她一下,她却不肯听从,那我又该如何呢?” 洪无量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展翼笑一笑,道:“她不会听的,除非我强行把她留下,老洪,你想想看,我如动了强,那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局面。” 洪无量道:“唉!这件事,实也动不得强。” 展翼道:“这就是了,我们不能动强,又如何留下来?” 洪无量道:“这个,这个,公子说的也是。” 展翼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不留她的原因。” 洪无量道:“原来如此。”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她不擅心机,要来的时候,就大步而来,要走的时间,就起身而去,她想到了,就立刻去作,谁想阻止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洪无量道:“公子,花凤姑娘,真是这么任性么?” 展翼沉吟了片刻,道:“以后,会证明我这说法……” 语声一顿,接道:“老洪,咱们也该准备一下了。” 洪无量道:“准备什么?” 展翼道:“咱们得混入崔家坞去。” 洪无量道:“混入崔家坞去干什么?” 展翼道:“找人,申三娘母子,都已经混进崔家坞中了。” 洪无量道:“哦!有这等事?” 展翼道:“老洪,咱们要如何混入崔家坞去?” 第三十四 回 奇侠隐闺楼 洪无量微微一笑道:“老奴倒有一个办法。” 展翼道:“哦!” 洪无量道:“咱们坐崔姑娘的车子去,听说,崔玉莲的篷车,一向不受搜查。”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她的篷车现在何处了。” 洪无量笑一笑道:“距此不远——” 语声一顿,接道:“老奴本来觉着很奇怪,现在,想一想,又忽然想通了。” 这几句话,没头没脑,听得展翼皱起了眉头,道:“你想通了什么?” 洪无量道:“崔玉莲留下了篷车,骑马护送了两人而去,岂非已替我们安排了进入崔家坞的方法。” 展翼道:“这个……” 洪无量叹口气,道:“不过,老奴不能陪你去了。” 展翼道:“为什么?” 洪无量道:“一则是,老奴这个模样,坐不得那辆篷车,二则,崔家坞铜墙铁壁,高人无数,我去了,也帮不上公子的忙。” 展翼道:“你的意思呢?” 洪无量道:“公子一个人去,老奴留在外面……” 展翼接道:“你一人留此,岂不是太危险了么?” 洪无量笑一笑,道:“这里很安全,北寨、南堡中人,撤走之后,崔家坞会派人来这里搜查一次,然后,他们就不会来了,老奴只要避过几天,就可以再回来安居于此。” 展翼想了一想,迫:“好吧!那你就留在这里,多多小心,有机会,我会来这里看你。”缓步行了出去。 果然,遥见一辆篷车,停在不远的绿荫凉处。 展翼四顾了一眼,突然飞身而起,以迅如奔雷的速度,冲到了篷车之前。 车前面坐一个青衣女婢,笑一笑,向旁移开。 展翼伸手一撩车帘,窜入车中。 青衣女婢没有阻止,也没有问他。 车内很豪华,白绫幔篷,黄毡铺底,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沁心。 篷车缓缓移动,向前驰去。 越走越快,奔行如飞。 展翼闭上双目,倚壁调息。 他已决心深入虎穴,随时,都可能遇上强敌,展开一场血战。 这时间,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保存下潜力、体能。 一顿饭工夫左右,篷车由快而慢,缓缓停了下来。 车帘启动,崔玉莲侧身而入。 冷冷的望了展翼一眼,缓缓说道:“这就是你混入崔家坞的办法?” 展翼道:“办法有很多种,但却以这一种最简单。” 崔玉莲道:“你认为这办法很安全么?” 展翼道:“听说姑娘的篷车,向来不受检查。” 崔玉莲道:“这一次,只怕例外。” 展翼笑一笑,道:“在下混入崔家坞,是应姑娘所请。” 崔玉莲道:“所以,我应该把你带进去。” 展翼道:“姑娘觉着不应该么?” 崔玉莲道:“试试看吧!逃不过古如兰的耳目,势必会有一场冲突,那就别怪我没有办法帮助你。” 展翼道:“好吧!古如兰如是非要杀我不可,我自然不会束手就缚。” 崔玉莲道:“碰碰你的运气吧!” 车行了一个时辰之久,突然停下。 崔玉莲皱皱眉头,却忍下没有多问。 只听那青衣女婢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咱们要瞧瞧车中是什么人。” 青衣女婢道:“你知道是什么人的篷车么?” 那男子声音道:“不管是什么人的篷车,咱们都要看看。” 青衣女婢道:“如是我不答应你们看呢?” 那男子哈哈一笑道:“那咱们只好动强了。” 展翼无法再不动了,缓缓睁开双目,右手伸入袋中,摸出一把制钱。 崔玉莲也坐直了身子,但却摇摇头,示意展翼不要出手。 只听那青衣女婢怒声喝道:“好大的狗胆。” 接着是一阵乓乓乒乒之声,和惨叫呼喝。 崔玉莲一直静坐未动。 展翼也未出手。 搏杀倏然而止,篷车又向前行去。 崔玉莲道:“现在,咱们过了第一关,不过,第二关要比这一关,难得十倍。” 展翼道:“此话怎么说?” 崔玉莲道:“因为我们打伤了他们的人,第二道关口中,必然会有更多的人手。” 展翼道:“这个,在下应该如何呢?” 崔玉莲道:“你想怎么办?” 展翼道:“这方面,在下不便作主,要姑娘指点一下。" 崔玉莲道:“我们可以硬闯过去,也可以和缓过关。” 展翼道:“姑娘明示。” 崔玉莲道:“如是要硬闯过去,那就不用谈了,如是想和缓过关,那就委屈阁下了。” 展翼道:“委屈我,怎么一个委屈法?” 崔玉莲道:“你会缩骨神功吧?” 展翼道:“不算太高明。” 崔玉莲道:“练过就行,我这篷车中,有一个机关,可以容下一个人,但如会缩骨神功,那就更好了,车面平整,不露一丝破绽。” 展翼道:“我看,还是试试第二个办法好些。” 崔玉莲点点头,掀开车上地毡,拉开一块木板。 那地方实在很小,但展翼下去之后,才发觉四周都很柔软。 崔玉莲笑一笑,道:“如是展兄觉着太委屈,那就不用下去了。” 展翼一吸气,施展缩骨神功,身躯渐收。 崔玉莲拉上车上的铺毡,表面仍然突起很高。 但不过一刻工夫,已然逐渐的平了下去。 就在展翼刚藏好身子,篷车已经停了下来。 耳际间响起了崔玉莲的声音,道:“怎么车又停下了?” 古如兰亲自出马,接道:“玉莲,是我。” 崔玉莲打开车帘,说道:“什么事?” 古如兰目光转动,已然看清楚车中的景物。 只有崔玉莲一个人。 但她迅快的有了决定,一侧身,跨上了篷车,道:“莲儿有点事,我要和你谈谈。” 崔玉莲道:“是不是现在要说?” 古如兰道:“事情很紧急,咱们只好在车上说了。” 崔玉莲移动了一下身子,坐在了展翼的身上,道:“恕我不下车了,你请上来吧!” 古如兰抬腿上了篷车。 车帘放下,篷车已快速向前行去。 崔玉莲低声道:“回莲园去。” 古如兰笑一笑,道:“玉莲,要不要到我那里去便饭?” 崔玉莲道:“不用客气,这些年,我已经在莲园吃惯了……” 语声一顿,道:“二娘,找我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古如兰道:“关于南堡金堡主,和北寨雷寨主的事。” 崔玉莲道:“他们怎么样。” 古如兰道:“我看到了你所派遣的随车五卫,护送他们离此,用心何在?” 崔玉莲道:“因为,我答应了放了他们。” 古如兰道:“这等大事,和你爹商量过没有?” 崔玉莲道:“没有。” 古如兰笑一笑,道:“这怎么行呢,只怕你爹不会同意。” 崔玉莲道:“爹想要花风,这是交换条件之一。” 古如兰道:“这样说来,你爹是同意了这件事?” 崔玉莲道:“你去问爹吧,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 古如兰笑道:“玉莲,花凤好像还没有你大,是么?” 崔玉莲道:“花凤天生尤物,娇媚绝代,谁也看不出她的年龄。” 古如兰道:“玉莲,这件事,你要评评理,帮二娘一个忙。” 崔玉莲道:“爹的事,我只怕管不着,再说,他一向对二娘有些畏惧……” 古如兰道:“玉莲啊!你这不是抬举我么?你爹是何等英雄人物,怎么会害怕我呢?” 崔玉莲道:“二娘,这件事,崔家坞中谁不知晓……” 古如兰道:“玉莲,上一次,咱们很恳切地谈了一次,消除了彼此之间很多的隔阂,这一次,我想再和你谈谈另外一件事。” 崔玉莲道:“我洗耳恭听。” 古如兰道:“你爹谋求江湖霸业数十年,目下,好像很接近他这个愿望了。” 崔玉莲道:“你是说,他很快就会登上武林霸主的宝座了。” 古如兰道:“正是如此,不过,最后这一段,也最艰苦,只怕还要你扶他一把。” 崔玉莲道:“扶他一把?” 古如兰道:“是!南堡、北寨,本是你爹心目中最大的阻力,但现在,他觉着那些已经不会构成压力了。” 崔玉莲道:“那是九大门派了。” 古如兰道:“不是!九大门派,目下人才凋零,论实力,还不如南堡、北寨。” 崔玉莲道:“哦!” 古如兰道:“你爹担心的,只是一个人。” 崔玉莲道:“什么样的人?” 古如兰道:“展翼。” 崔玉莲道:“展翼,他一个人,有什么可怕的?” 古如兰道:“我也是这么想,但你爹的看法不同。” 崔玉莲道:“他是什么看法?” 古如兰道:“他觉着展翼这个人,来路可疑,可能只是个化名,而且,也很可怕,希望你帮他作最后一件事。” 崔玉莲道:“杀了展翼?” 古如兰道:“对!杀了展翼之后.你就可以完全自由了……” 崔玉莲道:“杀了展翼之后,我们父女之间的情义也算是完全断了。” 古如兰道:“那倒不是,只是,一切都由你作主了,你高兴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他决不过问就是。” 崔玉莲道:“我如是想嫁人,他也不过问了?” 古如兰道:“这个,你爹倒没有和我说过。” 崔玉莲道:“这么重大的事,你们怎么不好好的谈谈呢?” 古如兰道:“事实上,这件事也不用怎么谈了,你真要决定嫁给哪一个了,谁也无法拦住你,是么?” 崔玉莲笑一笑,道:“别人是不是拦住我,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你,二娘,你会不会拦住我?” 古如兰笑道:“你!玉莲,你在说笑话吧!我怎么会拦住你呢?”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你选择了什么人,我倒希望你能带他来,给我见识一下。” 崔玉莲笑一笑,道:“这个,让我想一想吧!不过,希望二娘先把这件事,告诉我爹,看看我爹,有些什么意见?” 古如兰道:“这事容易,今夜,我就和你爹谈谈,明天,就有回信给你了。” 两人尽谈些无关紧要的事,一直到篷车驰入莲园。 母女两个人,谁也没有给对方任何一个承诺,每到了一个重要的地方时,彼此之间,都设法逃避开去。 车在莲园停下,崔玉莲轻轻吁一口气,道:“二娘,要不要下来在莲园中坐坐?” 古如兰下了莲车,道:“不用了,玉莲,我明天再来看你。” 崔玉莲道:“二娘好走,恕我不送了。” 古如兰道:“不用客气。”转身缓步而去,出了莲园。 崔玉莲轻轻吁一口气,登上篷车,打开暗门,道:“出来吧!” 展翼长身而出,长吸了两三口气,笑一笑,道:“姑娘,现在,区区应该如何?” 崔玉莲道:“篷车上不是久停之处,先到小妹的住处再说。” 展翼未再多言,跟着崔玉莲下了篷车。 崔玉莲住的是两层楼,楼上是崔玉莲的卧室、书房和练剑的地方,平常人,不准登上一步。楼下是一座敞厅,和一间准备待客的客房。 崔玉莲让展翼落座之后,笑一笑,道:“我和二娘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展翼道:“听到了。” 崔玉莲道:“他们要我杀你,我爹已经放过来话,杀了你,就算我报完了父女之情,从此可以不再为崔家坞中任何事情效命出力了。”展翼道:“那是很重的大赏了。” 崔玉莲微微一笑,道:“这只是我爹和二娘的意思。” 崔玉莲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希望你帮我查出我娘死亡的原因,此事重大,必需有很具体的证据,我已经答应护送雷寨主、金堡主安全离开,你也该兑现了你的诺言。” 展翼道:“申三娘现在何处?” 崔玉莲道:“崔家坞中,申三娘确有过人之能,竟然被她混了进来,不止是她,还有申保元,和我一位劳三叔,但他们却没有瞒过我。” 展翼道:“崔家坞另有一套对付奸细的办法,所以,他们对防止别人混入一事,并不太严。” 崔玉莲道:“展兄,我相信你的才华,再加上申三娘,劳三叔,保元兄弟,你们一定会查出内情,找到证据,交给我,咱们就算完成了这笔交易。” 展翼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何必一定要查呢,查出来,又能如何?难道你去找你爹算帐?” 崔玉莲黯然一叹,道:“我隐隐间还记得娘的音容笑貌,她是个很美的人,如没有特殊原因,他不会加害我娘,那时间,我太小,实在没有办法分辨内情,不过,我娘之死,和大伯有关,大概是不会错了。” 展翼道:“姑娘没有问过你爹么?” 崔玉莲道:“没有,事实上,也不用问,金二姑、宝婆婆,已经传达了我爹的说法。” 展翼道:“他们说些什么?”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事关我娘名节,要我如何说出口呢?” 展翼道:“姑娘,纵有碍口之处,也得说个明白,在下才好着手。” 崔玉莲道:“好吧!” 黯然叹息一声,接道:“金二姑,宝婆婆说的是我娘不守妇道,和申大伯有了私情,串通谋害我爹,被拆穿阴谋,羞忿而死,申大伯自绝心脉,我娘却是上吊而死。” 展翼道:“姑娘,见过申三娘,她又如何说呢?” 崔玉莲道:“申大娘说,我爹在酒中下了一种奇烈的春药,灌醉了申大伯,还有劳三叔,却把申大伯送到我娘那里,申大伯功力深厚,如真被春药迷了本性,后果不问可知了。” 展翼道:“姑娘相信那一个的说法?” 崔玉莲道:“我如是相信我爹说法,那也不再查了,不过,此事,我希望能找出证据,摆在我爹面前。” 展翼道:“事过十余年,找出证据,只怕不是容易的事,有证据,也可能只有人证了。” 崔玉莲道:“你尽力而为吧!我想只要有一种证据,能使他无法辩驳,也就行了。” 展翼道:“在下还想请教最后一事。” 崔玉莲道:“不用急,你现在也还不便离开此地,咱们还有很多的时间,慢慢谈。” 展翼道:“申三娘嫁给了姓申的,但本身也姓申么?” 崔玉莲道:“那倒不是,她本姓什么,我是不太清楚了,三娘是她的闺讳,过去,我们都叫她大娘。” 展翼道:“她以夫姓替代本姓,可见他们伉俪情深,目下他们潜入崔家坞的用心何在,姑娘是否清楚呢?” 崔玉莲道:“不太清楚,不过酌量情势,他们是来此查访一下昔年的情事。” 展翼放低了声音,道:“他们现在何处,除了你崔姑娘发觉他们之外,古如兰是否也发觉了?” 崔玉莲道:“这个,我看还没有,不过,古二娘,已经动疑,你的行动,倒要小心一些了。” 展翼道:“你是说古如兰会监视我?” 崔玉莲道:“她不知道我那辆篷车之中,还有藏人的机关,但她决非无因而发,所以,你的举止要小心一些,别被人盯上了。” 展翼回顾了一眼,道:“他们会不会在你这莲园的四周,安排下耳目?” 崔玉莲道:“会,所以,由现在开始,你的一切举动,都要小心。”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如若她已在莲园四周,布下了严密的监视,我逃过他们的监视机会就不大了。” 崔玉莲低声道:“展翼,看来你必顶要在莲园停住一段时间了,等我随车五卫回来之后,再行设法。” 展翼道:“要多久时间?” 崔玉莲道:“也许要三天,也许五日,我也无法判定,只有看情形再作计议了。” 展翼道:“姑娘,古如兰会不会派人来搜查你的莲园?” 崔玉莲道:“这个,她还不敢,不过,她很可能的会想个法子,进来坐坐,看看情势。” 展翼道:“哦!” 崔玉莲道:“所以,我只好暂时把你藏起来了。” 展翼道:“这地方虽大,但在下却看不出有什么可以容我藏身的地方?” 崔玉莲笑道:“那要如何才好?” 展翼道:“姑娘最好再把我送走,然后,在下再想法子潜回来。” 崔玉莲道:“你认为还能够走得了么?” 展翼道:“留这里,还不如走了的好,一旦被发觉,岂不是要连累到姑娘了。” 崔玉莲道:“这就叫自作孽,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沉吟了一阵,接道:“不过,你得住楼上,我不想让他们太早的找到你。” 展翼道:“住楼上,楼上是什么地方?” 崔玉莲道:“我的卧室。” 展翼道:“你的卧室,这个,在下怎么好这样麻烦姑娘。” 崔玉莲道:“这是我自己找来的麻烦,怎么会怪在你的头上。” 展翼道:“姑娘,话虽是这么说法,但男女有别,在下躲在姑娘的闺房中,总不是一件好事。” 崔玉莲道:“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人家说话,你一个大男人家,难道还怕么?” 展翼道:“在下怕误了你姑娘的名节。” 崔玉莲道:“你好像是很不愿意和我合作,借故推诿。” 展翼道:“姑娘,在下的意思是……” 崔玉莲接道:“不用再说了,在这莲园里。我是主人,我应该作主,对么?” 展翼道:“对!” 崔玉莲道:“好!那你就不用说了,走!跟我一起去看看你藏身的地方。” 展翼无可奈何的站起身子,跟在崔玉莲身后行去。 楼上的地方相当的大,除了崔玉莲的一间卧房之外,还有一间书房,一个练功的雅室。 崔玉莲指指卧室中一个衣橱,道:“一有事情,就想法子躲进这里。” 展翼道:“这里边很安全么?” 崔玉莲道:“对!躲入这衣橱之中,就很安全了。”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平常在下总不能躲在这衣橱中吧?” 崔玉莲道:“那倒不用,但你要小心一些,古如兰一进莲园,你就躲在里面。” 展翼道:“如若古如兰要搜查,这衣橱总不是可以安身的地方了。” 崔玉莲道:“有一件事,只怕你阁下还不知道。” 展翼道:“什么事?” 崔玉莲道:“我这个闺房,不许旁人进来。” 展翼道:“古如兰也不能进来么?” 崔玉莲道:“她也不敢进来。” 展翼道:“姑娘,意思是说,古如兰明明知道我躲在你的房中,她也不敢进来么?” 崔玉莲道:“不错。” 展翼道:“姑娘,你如能把莲园划为禁地,在下岂不是不用躲起来了。” 崔玉莲道:“这个很难办到。” 展翼道:“为什么?” 崔玉莲道:“因为……” 挥挥手接道:“展兄,这不是法令所限,天下没有一个女儿,可以限制他们的父母,不能踏入闺房一步的规定,她不敢轻入我的住处,只是知道了我这个习惯,我不太容忍人进入我的卧室。” 展翼似是存心要说个明白,仍然接着问道:“姑娘,古如兰如是一定进入卧室,那岂不是形成僵局了么?” 崔玉莲盯注在展翼的脸上,冷冷说道:“你可是有些不太信任我?” 展翼道:“在下是担心,一旦古如兰在姑娘的卧室之中,找到了我,那岂不是一场很大的麻烦么?” 崔玉莲道:“什么麻烦?” 展翼道:“在下是束手就擒呢?还是要动手一战?” 崔玉莲道:“你不用束手就擒,如是真有人向你动手,你就全力反击。” 展翼道:“有姑娘这一句话,在下就放心了。”语毕随崔玉莲下楼到敞厅。 这时,一个女婢,匆匆而入,道:“禀告姑娘,二娘造访。” 崔玉莲一皱眉头,道:“看来,她是存心和我过不去了。” 展翼道:“在下避一避。” 崔玉莲道:“你想躲在那里?” 展翼道:“就在这大厅之中如何?” 崔玉莲道:“好吧!随便你,但你决不能让她瞧到。” 展翼道:“这个在下明白。” 崔玉莲回顾了门口的女婢一眼,道:“去,请她进来。” 自己竟然未予出迎,显然,已经流现出了怒意。 片刻之后,一个女婢,引着古如兰行了进来。 出人意外的是,古如兰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人,身任崔家坞总管的文承亮。 崔玉莲冷冷的望了文承亮一眼,却起身对古如兰道:“二娘请坐。” 古如兰笑一笑,道:“玉莲,又来打扰你了。” 文承亮却一上步,一个长揖,道:“总管文承亮,拜见姑娘。” 崔玉莲冷冷说道:“你来这里作什么?” 文承亮道:“在下是奉命而来。” 崔玉莲道:“奉命,奉何人之命?” 文承亮道:“奉总寨主之命。” 崔玉莲道:“我爹之命?” 文承亮道:“是!否则,文某怎有胆子,进入莲园。” 崔玉莲道:“说吧!你有什么事?” 文承亮道:“总寨主要取展翼的人头,并且,愿意颁发一道令谕,姑娘只要交出展翼的人头,崔家坞从此之后,不再对姑娘有任何请求。” 崔玉莲道:“那是说,要我去杀了展翼,我就可以脱离崔家坞了?” 文承亮道:“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崔玉莲道:“大概是这个意思,那是说,你还不敢确定?” 文承亮道:“有夫人在此,姑娘心中如有什么疑问,何不问过夫人。” 崔玉莲道:“问过夫人?” 文承亮道:“是!有夫人在此,小的自然是不便多言了。" 崔玉莲冷冷说道:“既然如此,有夫人来了,你还来此作甚?” 文承亮一欠身,道:“姑娘,在下已经说明了,我是奉总寨主之命而来。” 崔玉莲道:“好吧!你已经把话转告完了,可以离开啦。” 文承亮道:“这个,这个……” 崔玉莲接道:“你不想出去,那我就只好动手送你出去了。” 右手一抬,向前拍出一掌。 文承亮一闪身,躲到了古如兰的身后,道:“夫人救命。” 古如兰笑一笑,道:“玉莲,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给他一个面子?” 崔玉莲冷笑一声,道:“文承亮,你听着,不能作主的事,最好不要随便发言。” 文承亮应了一声,道:“小的遵命。” 崔玉莲轻轻吁一口气,道:“二娘,你大驾来此,有何见教?” 古如兰道:“两件事,一件事,文承亮已经说过,不知你意下如何?” 崔玉莲道:“还有一件呢?” 古如兰道:“还有一件么?也是你爹的意思,要我转告于你。” 崔玉莲道:“玉莲洗耳恭听。” 古如兰道:“你爹想争霸武林,不知你愿否助他一臂之力。” 崔玉莲道:“唉!好多年前,我已经在帮助他了。” 古如兰道:“说的是呀!不过,这一次,情形有些不同。” 崔玉莲道:“什么不同?” 古如兰道:“这一次,你爹想正式出面,邀请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到崔家坞来聚会一次,当面说明你爹的心意。” 崔玉莲道:“强迫他们订城下之盟?” 古如兰道:“好像是这样吧。” 崔玉莲道:“崔家坞高手如云,又有你二娘相助,我答不答应,似乎是无关紧要。” 古如兰道:“玉莲,说真的,我没有听你爹推崇过旁人的武功,只听他推崇过你。” 崔玉莲道:“也许爹有些爱惜我,所以,随便对二娘提一提。”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你爹似是也知道你不太喜欢卷入江湖恩怨,所以,他尽量不让你管理总寨事务。” 崔玉莲道:“那又为什么要我去杀了展翼呢?” 古如兰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这件事,太重大,除你之外,只怕别人也办不了。” 崔玉莲道:“说的也是,不过,展翼那个人不简单,我担心杀不了他。” 古如兰微微一怔,但立刻笑道:“玉莲,如若连你也杀不了他,那人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崔玉莲道:“爹的武功,不会在我之下,二娘也不输我……” 古如兰接道:“你爹坐关之后,成就如何,我是不敢说啦!但二娘这点成就,决无法和你相比,那驭剑术是剑道中最高的成就,驭剑一举,风云变色。” 崔玉莲道:“驭剑击敌,我不过是初窥门径,火候有限,如是一击不中,必被人反击之力所伤。” 古如兰道:“哦!” 崔玉莲道:“二娘,玉莲听说,古氏家族,充满着神秘,有很多种杀人不着痕迹的手法。” 古如兰道:“唉!说穿了,也不过是一些用毒的手法罢了。” 崔玉莲道:“用毒手法?” 第三十五回 情场设计谋 古如兰道:“是!世上最厉害的武功,莫过于驭剑杀人,除此之外,都不足以为训。” 崔玉莲道:“二娘杀人的手法是……” 古如兰接道:“不登大雅之堂的用毒……” 古如兰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你爹问你的事怎么样了?我也好给你爹回个话。” 崔玉莲道:“这件事,给女儿三天时间想一想如何?” 古如兰道:“三天?” 崔玉莲道:“三天之后,玉莲一定给你一个回话。” 古如兰笑道:“好吧!看来,你爹只好等三天了。” 崔玉莲道:“二娘,咱们谈谈你用毒的事情如何?” 古如兰道:“你想知道哪一方面的用毒手法?” 崔玉莲道:“艺不压身,这方面的学问,我想知道的越多越好。” 古如兰笑一笑,道:“我也不过是随口跟你说两句笑话罢了,你已经练会了驭剑术,上窥武学玄秘,还有什么事,会放在你的心上。” 崔玉莲笑道:“二娘,你这么捧我,把玉莲也说得有些晕淘淘的了。” 古如兰道:“唉!玉莲,咱们不说这个了,谈谈你心里的事吧。” 崔玉莲心头震动了一下,道:“我心里的事,什么事啊?” 古如兰道:“你驾驰仇恨之车,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些时间,想来,对江湖中事,通晓的也不少了吧?” 崔玉莲道:“谈不上什么通晓,不过,听过了一些传说罢啦!” 古如兰道:“那些传说中,也包括了我们古氏家族,对么?” 崔玉莲点点头,道:“有那么一点传说,不过,也许,他们都知道了咱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他们都不会和我谈的太多。” 古如兰道:“这也是,他们心中,有着不少的顾忌。” 崔玉莲道:“所以,对二娘这个家族,我知道的并不太多。”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古氏家族,在江湖上,充满着神秘,说穿了,只有两个原因。” 崔玉莲道:“哪两个原因?” 古如兰道:“第一,我们这个家族,充满悲惨……” 崔玉莲一怔,道:“这话怎么说?” 古如兰道:“很少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上天对我们古家一直很残忍,古家每一代中,都只有一个男孩子,而且,都有些痴呆。” 崔玉莲哦了一声,道:“有这等事,这个,玉莲倒没有听过。” 古如兰道:“这是我们古家的隐痛,也是古家之秘,别的人很,少知道,我们也不会轻易说出去,但古家的女儿,却特别多,而且,一个个都很聪明,也都长得不坏。” 崔玉莲点点头。 古如兰道:“说到第二个原因,是我们古家人擅长用毒,擅于用毒的家族,在外表上,都披上了一层神秘。” 崔玉莲道:“江湖上用毒手法,数四川唐家之最,你们古氏家族,比起唐家来如何?” 古如兰道:“我们和唐家有很多的不同之处。” 崔玉莲道:“哦!如何一个不同的方法?” 古如兰道:“唐家用毒手法,是全在暗器之上,那是死毒,必要中人之后,才有用处。” 崔玉莲道:“二娘家族,难道还会用活毒不成。”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不错,不过,这方面,我不太行,我们三姊妹,以二姐的心法最高。” 崔玉莲道:“什么叫活毒?”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玉莲,活毒,就是活着的毒物。” 崔玉莲道:“毒蛇、蜈蚣等,那些有毒的动物?” 古如兰道:“不错啊!” 崔玉莲道:“二娘,也会用活毒么?” 古如兰道:“略会一二,不过,比起我那二姐,那就相差很远了。” 崔玉莲道:“这话怎么说呢?” 古如兰道:“因为,这些年来,我一直未再沾手,二姐却一直苦心在求进境——”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玉莲,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你心中想象的毒蛇、蜈蚣一类的毒物,在用毒人的看法中,已经不算是什么,很少用它了。” 崔玉莲道:“那要用什么毒物?” 古如兰沉吟了一阵,道:“我提两种出来吧!一种是毒蜂,一种是毒蚊。” 崔玉莲道:“那也能咬死人么?” 古如兰道:“不但能咬死人,而且都是人养育而成,它们的举动,要完全听人的支配、令谕。” 崔玉莲道:“人养的?” 古如兰笑一笑,道:“是的!玉莲,你想想这种毒物,如是生长在山野之中,就算是人把它捉了来,它也未必肯听人的令谕,那只有自己培养出来的,才能指挥遂心了。” 崔玉莲道:“二娘,这么说来,你们家中,到处都养的是毒物了?” 古如兰微微一怔,道:“是!不过,那毒物都养在一处密室之中。” 崔玉莲道:“我知道当今江湖上,有一个很会用毒的人,人称衡山毒叟,据说,他也养了很多的毒物,说起来,实在可怕,他养的毒物,完全带在身上,他的衣物、口袋之内,都是毒蛇。” 古如兰道:“我也听说过这个人,但没有会过面。” 崔玉莲道:“二娘,是不是很想见见他?” 古如兰道:“这要看你爹的意思了,他如决定在江湖上有所行动了,只怕,早晚都得和他碰上头。” 语声一顿接道:“玉莲,话归正题,你还没有决定,是否帮你爹这个忙?”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你是说,杀死展翼的事?” 古如兰道:“对呀!” 崔玉莲道:“二娘,爹的一身成就,似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境,杀展翼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什么一定要假我之手呢?” 古如兰道:“说的也是,不过,他已经这样说了,你这个作女儿的总也不好意思推托不管吧!” 崔玉莲道:“唉!二娘,你说,这件事,我应不应该答应?” 古如兰道:“为什么不呢?这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在你而言,不过,拔剑一击罢了。” 崔玉莲双目凝注在古如兰的剑上,缓缓说道:“二娘,你可知道,那拔剑一击的后果么?” 古如兰道:“不知道,这个,得向你请教了。” 崔玉莲道:“拔剑一击,如是杀不了展翼,可能会被他杀了我。” 古如兰道:“展翼有这么厉害?” 崔玉莲道:“这要问爹了,以爹武功之高,却要我来动手。” 古如兰道:“这么说来,你是不肯答应了?” 崔玉莲道:“我还得算一算,才能决定。” 崔玉莲叹息一声,道:“承蒙你二娘,告诉我不少的隐秘,玉莲也就据实奉告二娘几句话了。我虽然别走蹊径,练习的是驭剑手法,但驭剑术全凭入神、意、气,集中于一,奋力施为的一击,如若一击不中,神、意涣散。在那一刻时光中,就完全没有防卫之力了。” 古如兰道:“不是说驭剑杀人,取人首级于数十丈内,怎会一击不中?” 崔玉莲笑一笑,道:“话是不错,不过,驭剑手法,并非是每击必中,如遇上了功力深厚的人,剑上发出罡力,就可以阻止攻敌剑势。” 古如兰道:“啊!这么说来,练成了驭剑杀人手法,也不是天下无敌了!” 崔玉莲道:“玉莲不知道,是否真有天下无敌的武功,但就玉莲所知,每一种武功,都会受生克的道理所拘。” 古如兰笑一笑,道:“玉莲,话越扯越远了,还是转入正题吧,你能不能一下子杀死展翼?” 崔玉莲突然大声笑道:“二娘,我不知道,不过,这些年来,还没有碰上能够挡我驭剑一击的人。” 古如兰道:“说的是啊!所以,我就不信,你杀不了他。” 崔玉莲道:“二娘,在我还没有出手,展翼也没有死于我剑下之前,这个话,谁也不敢断言了。” 古如兰道:“我明白了……” 缓缓站起身子,接道:“玉莲,我从来没有见过驭剑杀人的手法,能不能让我开一次眼界。” 崔玉莲道:“可以,等我到要杀人的时候,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去杀个人吧?” 古如兰道:“最好,就是你杀展翼的时候,我在一旁掠阵。万一你一击不中,也许,我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崔玉莲道:“那敢情好,等我决定了,我会通知二娘。” 古如兰道:“玉莲,但不知那展翼现在何处?” 崔玉莲道:“在哪里都是一样,最大的问题是,我现在还没有决定杀他。” 古如兰道:“几时可以决定?” 崔玉莲道:“三天,这时间不算长吧?” 古如兰道:“好!第三天,我再来听回音。”转身而去。 崔玉莲欠欠身,道:“二娘好走,恕我不送了。” 古如兰道:“不用了。” 步履加快,逐渐消失不见。 崔玉莲望着古如兰远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道:“展兄,请出来吧。” 举手一挥,两个守在门外面的丫头,忽然间向莲园门口处隐去。 展翼缓缓行了出来,道:“在下都听到了,好生叫姑娘为难。” 崔玉莲笑一笑,道:“古如兰早已经知道你在这里。” 展翼点点头,道:“她好像替姑娘留着面子,不肯直接的说出来。” 崔玉莲道:“是!面对面的说出来,大家准会有一场冲突了。” 展翼道:“姑娘,如若她刚才稍微搜查一下,似乎是很容易就把在下给搜出来了。” 崔玉莲道:“问题是,她还替我保留下一点面子。” 展翼道:“可是,姑娘,现在打算如何?” 崔玉莲道:“这要看你展兄了,小妹方寸已乱,想不出应该如何。” 展翼双目盯注在崔玉莲的脸上,只见她神色平静,似乎是早已经成竹在胸,全无方寸已乱的感觉,微微一笑,道:“姑娘,你把我由外面带进来,在下的命运似乎是也已经确定了。” 崔玉莲道:“哦!你的命运已经确定了?” 展翼道:“对!” 崔玉莲道:“你这么放心的把命运交到了我的手中么?” 展翼道:“不放心也不行了。” 崔玉莲道:“好吧!你既然这么放心我,是不是,都一切听命于我了?” 展翼道:“这个,姑娘总要给在下一个思索的机会吧?” 崔玉莲道:“好!今夜中,你想法潜出去。” 展翼道:“到那里?” 崔玉莲道:“申三娘那里,不过,你可能会遇上几次拦截,都是高手……” 展翼接道:“是不是专门替我准备的?” 崔玉莲道:“是!古如兰极善用毒,我相信,她会安排下毒物对付你。” 展翼道:“这一来,岂不是全挑明了。” 崔玉莲道:“我带你进来,她已经知道,苦在她一直没有明确的证据。而且,她也不愿真的和我闹成僵局,刚才她问我的剑招,我问她们家族的用毒手法,彼此之间,也都含着一种示威的作用。” 展翼道:“主要的,也是讲给我听的了?” 崔玉莲笑道:“大概是吧。” 展翼道:“既有拦截,恐怕很难会避免掉放手一战。一旦和古如兰形成了面对面的搏杀,只怕会闹出伤亡,那时,姑娘要如何处置呢?” 崔玉莲道:“真到了那时候,再说不迟!不过,我倒希望你能避开和古如兰直接的冲突。” 展翼道:“为什么?”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缓缓闭上双目,一道:“展兄,一旦遇上了,能不能试用一下别的办法,拚得你死我活,总非上策。” 她的举动很怪异,看得展翼有些茫然不解,但他还是没有多问。 对这位武功绝高,胆大心细的姑娘,展翼有些茫然了。 她若有情、似无情,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暗暗吁一口气,道:“好吧!在下尽量的尊重姑娘的指点。” 崔玉莲缓缓睁开眼来,双目中似是闪动着盈盈泪光。 但她却强忍着不使它流下来,笑一笑,道:“除了不和她拼命之外,什么方法你都可以用。” 展翼点点头,道:“在下记下了。” 崔玉莲道:“记下就好。” 展翼遭:“现在,姑娘可以告诉我了,我如何去见申三娘?” 崔玉莲取过纸笔,画出了一个图形,说明了申三娘存身之处后,幽幽说道:“能不能见到申三娘,要看你的机智了。” 展翼似是有些懂,又有些不全懂,皱皱眉头,道:“在下几时动身?” 崔玉莲道:“今夜,三更之前,你一定要离开莲园。” 展翼心中虽然觉着奇怪,但却没有多问。 以他断事的才智,一时之间,也是想不明白崔玉莲在玩的什么把戏。 点点头,展翼缓缓说道:“好!就是三更吧。” 崔玉莲似是有很多的话,要对展翼说,但却又似说不出口。 展翼也没有多问。 处此情景,展翼很自然提高了警觉,对崔玉莲生出了警惕之心。 两个人,就那样相对而坐。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崔玉莲才轻轻吁一口气,道:“展兄,我希望你能找出令我心服的证据。” 展翼道:“就算找出来了,又能如何?” 崔玉莲道:“真能找出来,我会有一个使你很意外的决定。” 展翼道:“能不能先说出来,让在下听听?” 崔玉莲摇摇头,道:“有些话不能先说……” 语声一顿,接道:“花凤被我爹带入后宅去了,你心中怎么想?” 展翼道:“她有她自己的想法,用不着在下为她操心。” 崔玉莲道:“花凤娇媚绝代,世无其匹,你真的一点也不动心?” 展翼淡淡一笑,道:“没有人管得住她,就算能管住她的人,也管不住她的心,何不由她自作主张呢?” 崔玉莲一颦柳眉儿,道:“你管不住她?” 展翼道:“我用什么身份去管她?” 崔玉莲道:“花凤的事,要不要我帮你个忙?” 展翼道:“不要。” 崔玉莲道:“为什么?” 展翼道:“你帮不上忙,世人都看到了花凤表面的温柔,却没有看到她内心的倔强……” 展翼笑一笑,接道:“古如兰的风度不错,她好像不太重视花凤这个人。” 崔玉莲吁一口气,道:“古如兰压根儿就没有真的喜欢过我爹,他们也不是因情意相投而结合……” 展翼哦了一声,道:“那是为了什么?” 崔玉莲道:“为了权势和金钱,崔家坞的产金,对江湖人是一种强烈的诱惑,古如兰喜欢崔家坞的黄金,我爹贪恋那古如兰的美貌,和古家的特异武功及用毒手法,这就是,他们两个结合的原因。” 展翼道:“古如兰和你爹处得还好吗?” 崔玉莲道:“表面上看去,还不错。” 展翼道:“骨子里呢?” 崔玉莲道:“骨子里,这就很难说了,古如兰是一个不甘雌伏的女人,她不会永远甘心于作崔家坞的主妇。” 展翼接道:“他们都有目的,目的何在?现在还看不出来.是么?” 崔玉莲道:“不是看不出来,而是,他们之间,还有一种微妙的制衡原因,我爹爹枭雄之才,心狠手辣,但他却有着相当的气度。” 展翼点了头。 崔玉莲接道:“古如兰胡作非为,我相信我爹心中有数,但他就能够睁一眼,闭一眼,视而不见。”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展翼自然是听得懂。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玉莲姑娘,你是否觉着,那古如兰也有着很好的气度?” 崔玉莲道:“你是指那花凤的事情而言。” 展翼道:“对!” 崔玉莲道:“其实,你的风度也很好。” 展翼笑一笑道:“要发生的事,我一点也阻止不了。” 崔玉莲道:“这就是你的风度了,我想一般人,绝不会有这种气度。” 展翼道:“这该怎么说?” 崔玉莲道:“你让她到了崔家坞来,这你像把一只小羊,送入了虎口之中,想一想,那会是什么样子的结果?” 展翼道:“我知道,不过,谁又能阻止这件事呢?” 崔玉莲道:“你为什么不阻止?” 展翼道:“我可以阻止她的身体,但阻止不了她的心。” 崔玉莲道:“那样绝色,我见犹怜,你怎舍得丢弃不顾?” 展翼道:“姑娘,应该说是花凤丢弃了我。” 崔玉莲道:“不是你指示她,要她到我父亲身侧,作为内应么?” 展翼摇摇头,道:“姑娘,展翼不是人间贱丈夫,所以,还作不出这种事情。” 崔玉莲仰脸望着屋顶,道:“这么说来,真是她自己要作的了,但她为什么呢?” 展翼道:“姑娘,你真想知道么?” 崔玉莲道:“嗯!你能说出原因么?” 展翼道:“令尊的财富、权势,对女人,是一种很大的诱惑力,古如兰甘心委身以嫁,花风情甘投入他的怀抱,都是这些原因。” 崔玉莲道:“这件事,难道也会适应花凤那样的人么?” 展翼缓缓站起身子,道:“姑娘,二更时分,我要闯出去,可能还要经历上一场风险,所以,在下想去坐息一阵了。” 崔玉莲点点头,道:“好!到时间,你自己离去,也许我不能送你了。” 展翼道:“不敢有劳。” 展翼心中感慨万端,人却行到了一间小室之中,盘膝而坐。 他说是行功坐息,事实上,却又坐不下去。 他开始,分析崔玉莲这个人。 她心中充满着矛盾,她很想为母亲报仇。似乎又不忍心亲自查明父亲的罪恶。 她很想作一个孝顺父亲的女儿,但却又忘不了母亲的音容笑貌,忍不下胸中之火。 她一身武功,和崔五峰无关,和崔家坞无关,但她却为了尽孝心,作了父亲的杀手,造成遍地敌人。 看她对人的神态,忽而微笑,忽而凄伤,显然,她内心中的负担,已经到了极限,矛盾难决。 除了这一股激荡的亲情,在内心之中冲突之外,大是大非的痛苦,也在煎熬着她。 她明明知道父亲的所作所为不对,但却又不能反对,而且,还帮他作了杀手。 想过了崔玉莲的处境,展翼才认真的闭目调息。 花去了近两个时辰,展翼畅开胸怀,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半年来,他就没有这样坐息过了。 说是不再想见,偏是又见,初更时分,崔玉莲亲来相请。 小楼上,准备了一桌酒,八样小菜。很精致的小菜。 两个人对面而坐,崔玉莲替展翼斟满了一杯酒,道:“展兄,这算是饯行,还是惜别?” 展翼道:“姑娘自己决定吧,在下就生受了。” 崔玉莲端起酒杯,道:“一祝展兄能平安。” 展翼端起了面前酒杯一饮而尽,道:“多谢玉莲姑娘。” 崔玉莲道:“二祝展兄马到成功。” 展翼道:“托福,托福。” 又干了一杯酒。 崔玉莲道:“三祝展兄早日归来。” 展翼道:“展某再谢谢姑娘的美意。” 崔玉莲道:“展兄,小妹在想,很后悔把你请来了。” 展翼道:“为什么?” 崔玉莲道:“我越想事情越危险,心中也越不放心。” 展翼道:“为什么?” 崔玉莲道:“古如兰不但武功高强,还是个用毒高手……” 展翼接道:“她用的什么毒?” 崔玉莲道:“听说她能用两种毒,一种死毒,一种活毒。” 展翼道:“活毒是什么?” 崔玉莲道:“听说是一种活的毒物。” 展翼道:“古氏家族,充满着神秘,难道他们还会用蛊不成。” 崔玉莲道:“一般的毒物,我相信,你都可以应付,我怕的就是这个。” 展翼心头震动了一下,道:“倒没有听过古家会放蛊的事,我碰碰运气吧!” 崔玉莲道:“你若中了蛊毒,那怎么办?” 展翼道:“我听说中了蛊毒之后的人,就永远无法摆脱那放蛊人的命令,一切都要依照他的吩咐行事。” 崔玉莲道:“哦!我爹是不是中了蛊毒?” 展翼道:“这个,在下也无法知晓,不过,古如兰要真的会放蛊,令尊只怕很难逃过蛊毒的侵袭了。” 崔玉莲道:“这么说来,展兄,不用去了吧。” 崔玉莲道:“万一你要是被人下了蛊,那如何是好?” 女孩子,不论如何沉着的女孩子,一旦心中着急起来,那就无法再沉得住气。 崔玉莲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展翼叹一口气,道:“真要中了蛊毒,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崔玉莲道:“不!你一旦中了蛊毒,那会使你永远受人控制、听人之命……” 她心中已急,立刻有些口不择言。 展翼的内心中也有些畏惧,他不怕敌人的武功高强,也不太担心对方施用迷药这一类药物,但他知道对方如若施用蛊毒,那自己就无法防备了。 对蛊,他完全没有了解。 但面对着崔玉莲,他又不能太过示弱,笑一笑道:“姑娘,多谢你的关注,江湖上有一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若古如兰真会用蛊,在下只有认了。” 崔玉莲道:“那不是我害了你么?我虽不杀伯仁,但伯仁却为我而死。” 展翼道:“这是一个结,我承蒙你姑娘看得起我,在下也只好冒险一试了。”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展兄,这世上有没有医蛊的办法?” 展翼道:“应该有吧!至少,古如兰会。” 崔玉莲沉思不语。 展翼也未再多问。 两个人相对而坐,有时间,彼此互望一眼。 崔玉莲几次想开口,劝阻展翼,不让他去,但却没有说出口。 她不能出尔反尔。 展翼面对着可怕的未知,也不能太过示弱。 天到二更,展翼站起了身子,抖一抖衣衫,笑道:“姑娘保重。” 遂离开了莲园。 他飞越过莲园的围墙,立时传来了古如兰的笑声,道:“展公子,贱妾候驾很久了。” 展翼吁一口气,提聚了全身的功力,道:“是崔夫人么?” 格格笑声中,古如兰像鬼魅一般,出现在展翼的身前,道:“展公子,我们的玉莲,对你不错啊!” 展翼笑一笑,道:“在下很承领玉莲姑娘之情。” 古如兰道:“就我所知,莲园中虽然有男守卫,但却从来没有人能够进入她的闺房。” 展翼道:“在下也……” 古如兰接道:“展公子,你不用客气了,你是唯一被她带入闺房的男人。” 展翼不能再否认了,只好笑一笑,不再答话。 古如兰轻轻吁一口气,低声道:“展公子,我无恶意,咱们能不能好好的谈谈。” 展翼笑道:“看来我很难拒绝了,不过,在下心中有些顾忌。” 古如兰道:“你请说吧。” 展翼道:“你是崔夫人,如若和在下一个陌生的人,走在一起,只怕是不太妥当吧?” 古如兰道:“这倒不用你担心,这是我的事,我不怕,你又怕什么呢?” 展翼道:“哦!这么说来,夫人是奉命行事了?” 古如兰道:“崔家坞中,能够命令我的人,实在不多。” 展翼道:“至少应该有一个吧?” 古如兰道:“那个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命令过我,不用逞口舌之利,跟我来吧!” 展翼心中暗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倒不如跟她去见识一番了。 当下一拱手,道:“好!那就有劳夫人带路了。” 古如兰倒是很大方,一转身,当先向前行去。 这时,展翼只要一出手,就可以暗算到古如兰。 但古如兰竟似没有顾虑,展翼自然也没有出手。 带着展翼,绕过了两重庭院,推开一扇木门,道:“亮灯。” 火光闪动,室内燃起了一支火烛。 敢情室中早已有个丫环在伺候。 古如兰一挥手,道:“去!没有招呼你,不要进来。” 那丫头,一躬身,转身而去。 展翼打量了停身处一眼,才发觉是个一内一外的小巧客厅。 古如兰嫣然一笑,道:“你阅人多了,大概不会害怕女人,请坐吧!” 展翼道:“怎么?夫人准备和在下长谈一番么?” 古如兰道:“对!看来,你能陪崔玉莲作一日夜的盘桓,难道就不能跟我作一夕长谈么?” 展翼道:“人言可畏,你……” 古如兰接道:“我和崔玉莲有什么不同,还不都是女人?” 展翼道:“很大的不同,至少,她还身处深闺。” 古如兰笑道:“哦!你是怕崔玉莲吃我这个二娘的醋,还是觉着和我相处,有些不便?” 展翼心中暗道:“她既能藏锋敛刃,不作逾分之言。我又何苦一定要唇枪舌剑,词锋伤人。” 心中念转,立作笑脸,道:“夫人取笑了……” 语声一顿,接道:“带我来此,想来,定然是有什么要事商讨了?” 古如兰道:“私情绵长,谈一夜也说不完,如若说公事,只请教你一件事。” 展翼道:“夫人吩咐。” 古如兰道:“你来这里作什么?可以不回答我,但不可说谎。” 展翼苦笑一下,道:“你约法三章,在下只好不回答了。” 古如兰道:“好吧!那我就再问一个问题。” 展翼道:“最好别太难,太难了,我可能回答不出。” 古如兰道:“你自己要来的。还是我那玉莲女儿要你来的?” 展翼道:“这件事夫人用不着问。” 古如兰道:“对!不是她请你来,你无法藏在马车上,也无法住在莲园。” 展翼道:“夫人果然高明。” 展翼转了话题道:“你们已成霸主,用不着再去逐鹿,南堡、北寨,都已经自叹弗如了。” 古如兰笑一笑,道:“展公子,可是觉着我有能力阻止这件事?” 展翼道:“崔总寨主好比孙悟空,变化多端,但你崔夫人却是如来佛,任他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也翻不出你的手掌心去。” 古如兰笑道:“看不出啊!你还有如此动人的说词,就凭你这几句话,我也该尽尽心力。” 展翼道:“当真么?” 古如兰道:“千真万确,不过……” 展翼道:“不过什么?” 古如兰道:“我可以帮你的忙,你是否也该帮帮我呢?” 展翼道:“力能所及,绝不推辞。” 古如兰道:“那很好,咱们交换吧!我可以按捺下崔五峰勃勃野心,使他局限于崔家坞,不作江湖霸业之图。” 展翼听得大睁着眼睛,望着古如兰。 古如兰道:“我确有这个能力,也真的准备这样作。” 展翼道:“那真是武林之幸,苍生之福。” 古如兰道:“你呢?” 展翼道:“我怎么样?” 古如兰道:“你准备作点什么事?” 展翼道:“夫人吩咐。” 古如兰道:“你真的肯听?” 展翼笑一笑,道:“夫人把在下召来此地之时,是否想过在下会……” 古如兰接道:“我知道,你是个很倔强的人,不轻易答应人家什么,不过,你别忘了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江湖安宁,千万的生命得到了保障。” 展翼道:“夫人,这不是代价,而是你作的一件好事。”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展公子,我不是作好事的人。” 展翼意识到这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了,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缓缓说道:“夫人,请说吧!只要我能够作得到的,我决不推辞。” 古如兰嫣然一笑,道:“别愁眉苦脸,我要你作的事,别人连求都求不到。” 展翼道:“哦!” 古如兰虽然说得轻松,但展翼的心情却是轻松不下来。 轻轻吁一口气,古如兰接道:“我要你作崔玉莲的情人……” 展翼确然很感意外,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古如兰道:“不用问理由,只要用心听我的话。” 展翼点点头。 古如兰道:“听清楚我的话,只是作她的情夫,不是作她的丈夫。”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你们过个七八天甜甜蜜蜜的生活,然后,替我作一件事。” 展翼道:“杀了她?” 古如兰道:“别说得那样残忍,我是她的二娘,怎么能取她性命?” 展翼道:“那要我干什么?” 古如兰道:“只要你毁了她的武功就是。” 展翼道:“那不是比杀了她更残忍么?” 古如兰道:“她父亲有的是钱,她一个女孩子,实也不用抛头露面的在江湖上闯荡,毁了她的武功,可以使她安心在家里过日子。” 展翼道:“原来如此。” 古如兰道:“毁她一身武功,可以换得千万人的性命,也换得了江湖上的安宁,想想看,你何乐不为?” 展翼道:“在下实在想不出,如何下手?” 古如兰道:“那你是答应了。” 展翼道:“不是,在下还没有决定。” 古如兰道:“我准备点酒菜,咱们一边喝,你一边想。” 展翼道:“这倒不用了,我需要一个人静静的想一想。” 古如兰道:“行!你慢慢的想吧!不过,得给我一个限期。” 展翼道:“至少,也得给我两个时辰吧?” 古如兰道:“就给你两个时辰吧,是不是要我离开一下。” 展翼道:“越静越好,夫人肯离开一下,那是最好不过。” 古如兰站起身子,转身向外行去,到了门口时,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说道:“展公子,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展翼道:“好!我洗耳恭听。” 古如兰道:“我的丈夫崔五峰,夺走了你的花凤姑娘,你心中是什么滋味?” 展翼道:“谈不上什么滋味,你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古如兰道:“行!扬得起,放得下,看来,我没有找错人。” 展翼笑一笑,没有答话。 古如兰轻轻吁一口气,突然泛起来一脸柳眉花娇,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媚态如丝的接道:“我丈夫喜欢了另外一个女人,我一点也不妒忌,现在,他也许正在和花凤同床共枕,也许还在饮酒取乐……” 展翼突然间有着被人在心上扎了一刀的感觉,但他却硬忍了下去,没有流现出来。 古如兰举手理一理鬓边秀发,接道:“再说你吧!我丈夫夺了你的花凤,你最好的报复,就是占有他的妻子,何况,我也很真实的喜欢你,不过,为了大局,所以,我忍了下来。” 展翼道:“好!我都知道,两个时辰之后,我会给你一个很好的答复。” 古如兰道:“展公子,看来,你对我一点也不喜欢。” 展翼道:“说不上这么深远,我们才见几次面。” 古如兰道:“那就算报复崔五峰怎么样,至少,你也可以出出胸中一口气。” 展翼笑一笑,道:“夫人,别太轻贱自己,古氏家族,在江湖上,也是使人很敬畏的一个家族。” 古如兰脸色一变,但立刻又恢复了一脸笑容,道:“你好好的想吧!两个时辰之后我再来。” 展翼道:“恕我不送了。” 古如兰就这样去了,很放心的去了,临去时,回头带上了木门。 这座房子中没有什么戒备,也没有见防守之人。 展翼站起了身子,来回在房中走了一阵,又坐了下去。 这房中不见防备,反使得展翼心中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古如兰会用毒,这房中是不是早已经布了毒。 如若没有布毒,古如兰又如何这样放心自己呢? 心念转了一阵,又缓缓坐了下去。 他开始思索这件事情,很用心的想这件事,应该如何对付古如兰。 这个女人,集狡诈、恶毒于一身,实在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情上着手,这女人不守妇道,骗骗她不算什么罪恶。 但转念一想,古如兰也不会真的用情,她也可能只是想用情把自己套住。 心念一转,又想到了崔玉莲,古如兰为什么要对付崔玉莲? 这是她个人的意思?还是她和崔五峰商量好的事情?难道她们父女、母女之间,连一点感情都没有么?” 这是一个结,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两个时辰过去了,展翼仍然没想明白这件事情。木门呀然而开,古如兰满脸笑容的行了进来,道:“展公子,想明白没有?” 展翼振起了精神,缓缓说道:“想明白了。” 古如兰道:“那好极了,你怎么一个决定呢?” 展翼道:“夫人可是说,对付崔玉莲的事?” 古如兰道:“是呀!咱们之间,如若能把这一点弄通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就可以谈个结果了。” 展翼道:“崔玉莲实在待我不错,要出手伤害她,心中实在有些不忍。” 古如兰道:“其实,你也是为了江湖大局,想一想,千万人总是比一个人重要。” 展翼道:“所以,在下才想通了,不过,崔姑娘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人,万一我暗算不成……” 古如兰道:“这一点,你阁下可以放心,我也会代你安排。” 展翼道:“请教高明。” 古如兰接道:“我可以帮忙,一点迷神的药物,会使双颊生晕,英俊中,添上几分俏媚。”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那不但不会伤害到你的神智,而且,还可以使你保持了很好的体能,更重要的是,这些药物,还保持了一种催情的作用,那会使你们双方之间,生活得更愉快一些。” 展翼道:“你……” 古如兰道:“我替你想得很周到,是吧?” 展翼道:“在下觉着,夫人太低估了崔姑娘。” 古如兰道:“怎么说?” 展翼道:“我想咱们这些设计,瞒不过崔玉莲的双目。” 古如兰道:“我的看法,和你稍有不同,因为,她是女人,不论多么聪明的女人,只要她动了情,那就像被罩上了眼睛,看不远,也看不清。” 展翼道:“夫人好像很有把握。” 古如兰笑一笑,拿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塞,倒出一粒丹丸,摆在桌子上,道:“吃下这颗药丸,包管你有想不到的妙用,你会变得胆子大了很多。” 展翼望了那药丸一眼,心中暗道:“她一个劲动脑筋暗算别人,还会守什么信约,我得先想个法子,把她制住才行。”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夫人,如若在下吃下了这颗药丸,会不会不能控制?” 古如兰道:“没有那么严重,只不过,增加了你的一点色胆。” 展翼道:“色胆包天,我如忘了所以,侵犯到夫人,那将如何是好?” 古如兰道:“我不怕,顺便带一笔帐替你的花凤出口气,崔五峰收了你的女人,你占有他的妻子,有何不可?” 第三十六回 荡妇乱动情 展翼双目凝注在古如兰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夫人,你……” 古如兰笑一笑,道:“你是不是觉着我有些不守妇道?” 展翼道:“这个,夫人是否也有这种感觉呢?” 古如兰道:“看起来,我是有些不守妇道,不过,这也不能怪我……” 展翼淡淡一笑,道:“难道,夫人还能有一套动人的说词……”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崔五峰一眼看到了花凤,就被她美色所迷,此刻,他们正在低斟浅酌,情话绵绵,男的夸耀他无比的豪富,富可敌国的存金,而且情甘效命,女的如花笑容中,流露无比的娇媚,想想看,这是何等的绮旎风光,我古如兰也是女人,我也许不如花凤生的美艳,但如比起了一般女人,至少我也不算是很难看吧!但崔五峰却把我忘诸脑后。” 展翼道:“你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眼看到如此情事,难道就不闻不问么?” 古如兰道:“这就是我和别人不同的地方,也使得崔五峰对我敬服的地方。” 展翼道:“所以,你要报复,他可以花天酒地,你也就到处纵情声色。” 古如兰道:“报复,那也得看我遇上什么人,别把我古如兰看得太过轻贱,古氏家族,虽然是带点神秘,但可也是清白世家,我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展翼心中暗道:“此时此情,用不着郑重其事,我必须冷静对付,泰然处置。” 心中念转。口中笑道:“这么说来,夫人心中,也早有着这一股不平之气了?” 古如兰道:“虽然有一股不平之气,但如遇不上我心仪之人,也就平平淡淡的过去了,一旦遇上丁像你展公子这样人才,我就有些把持不住,心中那一股怨忿之气,就变成了一种强烈的报复欲望。” 展翼道:“夫人,在下觉着,这些儿女私情,只是一二人的事情,江湖大局,却关系着千万人的生死,能不能把它们分开来?” 古如兰道:“只怕不容易……” 展翼道:“怎么说?” 古如兰道:“不论江湖大局也好,儿女私情也好,但他都落在人的身上,一个人,可为恶,可为善,可行好,可行坏,那和’他的心情有关,人的私愿,岂不就影响了江湖大局。” 展翼笑一笑,道:“有道理。” 古如兰笑一笑,接道:“对你展公子说,这话十分有理,不过,对我古如兰说,这就不公平了。” 展翼道:“怎么说?” 古如兰道:“古氏家族的名誉不好,江湖上,都传说我们是弄毒的人家,那不但充满着神秘,也一向为武林同道所不齿,我古如兰也被人家指指点点的讲说不清。在江湖上有不好的声誉。” 展翼怔了一怔,笑道:“你如能真的阻止了崔五峰霸图江湖狡计,不但是江湖上之福,也一样能洗刷你在江湖上的声誉。” 古如兰道:“哦!” 展翼道:“夫人,明珠蒙尘,也不能久掩其光。” 古如兰笑道;“但我不是明珠,也不能发光……” 展翼叹道:“一次大事,可以使你们整个的古家声誉,在武林中大为改变。” 古如兰道:“你的意思是……” 展翼道:“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为武林中正义一尽心力。” 古如兰道:“够了,这道理我也想得通,不过,我想不出,我古如兰能得到什么好处?” 展翼道:“什么也得不到,但却得到了武林同道的敬重。” 古如兰道:“那只是一个人的虚名,我想要一些实惠的东西。” 展翼道:“什么东西?” 古如兰道:“譬如说你。” 展翼道:“我怎么样?” 古如兰道:“你为什么就不肯为武林大局牺牲一下呢?” 展翼道:“要我如何牺牲?” 古如兰道:“你自己难道就不觉着,自己是一宝么?” 展翼道:“我!” 古如兰道;“想想看吧,崔玉莲想用你来对付我,而我,却把你看得很重,所以,我要你再回去,对付崔玉莲。” 展翼笑一笑道:“那很好,这一次,在下竟然受到了如此的推重,实在是有些出了我意料之外。” 古如兰道:“至少,现在你应该明白自己了。” 展翼淡淡一笑,道:“夫人很给在下面子。” 古如兰叹息一声,道:“去吧!咱们一起行动,你重回莲园,去对付崔玉莲,我也开始阻止崔五峰的争霸江湖的野心,七日后,咱们再见。” 展翼苦笑一下,道:“夫人,这恐怕不行。” 古如兰道:“怎么说?” 展翼道:“七日之后,我如杀不了崔玉莲,必已为她所杀,我又如何能看到夫人制住了崔五峰……” 古如兰接道:“事实上,你有十之八九的胜算。” 展翼道:“夫人,玉莲姑娘也许对在下不错,但她如若知晓了我会取她性命之时,会不会还对我很好呢?” 古如兰道:“问题在她想不到,别忘了,我们是合作,我会使你回去得使她不动疑心。” 展翼摇摇头,道:“夫人!你为什么一定要杀崔玉莲呢?你究竟是她的二娘啊!何况,她替崔五峰作了不少的事,为他双手沾满了血腥。” 古如兰道:“你不觉着,她对我充满着恨意,有一天,她会对付我。” 展翼道:“哦!你很怕她。” 古如兰道:“谈不上怕不怕,我们总有母女的名分,一旦兵刃相见,你说,那该如何是好?” 展翼暗暗吸一口气,凝聚了功力,道:“夫人,看来,咱们的条件很难谈好,我可以帮你对付崔玉莲,但我要先看到崔五峰收敛争霸江湖的野心。” 语声一顿,接道:“夫人,我想先听听,你如何制止崔五峰争霸江湖的野心,是求他,还是威胁他?” 古如兰道:“他已经造成一种形势,求他,他未必会听……” 展翼接道:“夫人的方法是……” 古如兰道:“威胁他,他也不会接受,再说,有了花凤那位绝世美人,他也未必会把我放在心上了。"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所以,我只有采用非常的手段,废了他的武功。” 展翼呆了一呆,道:“好办法,只不过,崔五峰……” 古如兰接道:“你别忘了,我出身古氏家族,我是个用毒高手,再说,崔五峰也不会防到我对他下毒。”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这样吧!我看到你真的制服了崔五峰,我就去对付崔玉莲。” 古如兰缓缓站起身子,道:“展翼,你不觉着这条件太过苛刻了!” 展翼笑一笑道:“夫人,现在,咱们还无法彼此信任,争执的,也就是这一点了。” 古如兰道:“展公子,如是彼此谈不拢,你准备作何打算?” 展翼笑道:“这是崔家坞,我好像如网中之鱼,要看夫人的决定了。” 古如兰道:“你会不会束手就缚?” 展翼道;“不会。” 古如兰道:“我送你立刻离去,意下如何?” 展翼道:“夫人就不怕我再摸进来么?” 古如兰道:“你也许可以进来,但你决无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到崔家坞的中心,你会遇上崔家坞高手的拦截。” 展翼道:“夫人见识过展某人的武功了,在下相信,崔家坞那些守卫,拦住我的机会不大。” 古如兰笑道:“你可能碰上崔五峰,他会误会你是为了花凤而来……” 展翼道:“嗯!” 古如兰道:“所以,他会把你置于死地,会尽出精锐对付你。” 展翼点点头,道:“不错。” 古如兰道:“说不定,你会和崔玉莲拚上一场。” 展翼道:“也可以面对着夫人的用毒手法。” 古如兰道:“我不会和你正面冲突,崔五峰也不会让我出手。” 展翼道:“夫人,我如不肯离开呢?” 古如兰道:“你是说,眼下的情形。” 展翼道:“我如不肯走,夫人似乎是只有出手一途了。” 古如兰笑一笑,道:“崔家坞这么多人,怎么会轮到我亲自出手。”举步向外行去。 展翼吸一口气,站起了身子,道:“站住。” 古如兰依言停下了脚步.回头笑道:“展翼,你要干什么?” 展翼淡淡一笑,道:“我现在,似乎已不太能控制自己,说小定我会出手。” 古如兰道:“你展公子是聪明人,总不会作出那么傻的事吧?” 展翼道:“这是看法不同,如若在下觉着,一举间制服了夫人,对我比较有利,在下又为什么不出手呢?” 古如兰眨眨眼睛,笑道:“就算你一击成功,把我制服了,又将如何呢?” 展翼道:“至少,制服了夫人,崔家坞中的从卫,和那崔五峰,不敢对我出手。” 古如兰又缓缓行了回来,道:“看来,你把我看成是一个很答易对付的人了。” 展翼道:“夫人可是心中有些不服气么?” 古如兰笑道:“这很不幸被你料中了。” 展翼道:“哦!那么夫人准备如何?” 古如兰道:“我要让你试试看……” 展翼一怔,道:“试什么?” 古如兰道:“试试看你能不能一举把我制服,唉!我发觉一个人不能太柔和了,那会使别人误会到是一个很怯弱的人。” 展翼暗运真气,遍布全身,似防古如兰用毒,点点头,道: “那很好,当今武林第一神秘家族的人,必有惊人技艺。” 古如兰道:“试试吧,也许不会使你太失望。” 展翼道:“就在这里动手呢?还是换一个宽大的地方?” 古如兰道:“主随客便。” 展翼道:“那就请夫人小心了。” 右手一探,疾向古如兰右腕抓去。 古如兰沉腕避开来势,掌势一翻,屈指弹了出去。 三缕指风,反袭展翼。 展翼一点头,道:“好!夫人竟然练成了‘弹指神通’,高明啊!高明。” 口中说话,右手已然连变三招,连封带避,挡开了三缕指风。 古如兰突然停下了手,脸上泛起一片媚笑,道:“展公子,还要不要再打下去?” 展翼道:“夫人的意思呢?” 古如兰道;“我看不用了,这就像喝酒一样,浅尝即止,只要品出酒味就好了,如若大口喝酒,喝一个烂醉如泥,那就大煞风景了。” 展翼低声说道:“夫人只是想证明你的武功很高强,对么?” 古如兰道:“至少,我要让你了解,我不是吴下阿蒙,我和你谈条件,决不会辱没了你。”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不错,夫人确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古如兰道:“现在,我古如兰的身份,是不是在你的心目中提高了一些。” 展翼道:“夫人在区区的心目中,身份一直很高。” 古如兰道:“现在,展公子是否决定和我合作了?” 展翼道:“夫人,如若咱们要真诚合作,是不是应该推诚相见?” 古如兰道:“应该。” 展翼道:“那很好,在下想请教夫人一件事。” 古如兰道:“好!你请说。” 展翼道:“崔玉莲这个人,似乎是一个很好的杀手,咱们为什么要杀了她?” 古如兰道:“不杀她,她如反抗起咱们,那将如何是好?” 展翼道:“制服一个人的办法很多,你为什么不用?” 古如兰道:“你是说收服了她?” 展翼道:“对!把她收服过来,为我们所用,岂不是比杀她更好了。” 古如兰道:“这个不安全。” 展翼道:“你怕她?” 古如兰道:“展公子,崔玉莲不是很好对付的人,留下她也是个大祸害。” 展翼心中暗道:“古如兰嫁入了崔家坞之后,一直不敢表现碍太明目张胆,看来,就是顾忌崔玉莲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夫人,杀害崔玉莲这件事,会不会伤害到崔五峰呢?他们究竟是父女啊!” 古如兰道:“展公子,如若崔玉莲不是崔五峰的亲生女儿呢?” 展翼心头震动了一下,道:“你这话,可是故作惊人之言?” 古如兰道:“展公子,我只是提醒你,这个世界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语声顿了一顿,道:“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作到,而且,还附上一些你意想不到的礼物。” 展翼心中暗道:“她费尽心机,用心就在除掉崔玉莲,这崔玉莲在她心目之中,实在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心中念转,口中缓缓说道:“夫人,我是不是这世界上唯一 能杀崔玉莲的人?” 古如兰道:“就目下情形而言,似乎是如此了。” 笑一笑,接道:“展公子,崔玉莲论美色不如花凤,如论风韵,她未必及得上我,算不得一个极可爱的人。” 展翼心中忖道:“看来,得改变方法,套套她的口气。” 当下说道:“你是说,你可以帮我找回花凤?” 古如兰道:“你如是实在要追回花凤,我也可以帮忙……” 展翼叹口气道:“你……” 古如兰接道:“我可以算上,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让你负一点责任。” 展翼道:“夫人,看来,在下也是个好色之徒。” 古如兰道:“英雄美人,名士风流,这也算不得什么。” 展翼道:“夫人,你真肯对区区布施色身么?” 古如兰道:“这种事,难道还会假得了么?崔五峰对我也不忠诚,除了花凤之外,府中还有很多丫头,那都是他苦心挑选而来的美女,我如不红杏出墙,柔情另lj寄,老实说,我一天也活不下去。” 展翼道:“哦!是这样,不过,就在下所知,男人对这方面,似是都很自私,尽管他三妻四妾,风流自赏,但他却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去勾搭男人。” 古如兰道:“别说的这样难听,再说我也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女人,你如认为我是雨露普施,那就大错特错了。” 展翼道:“夫人的意思是……” 古如兰接道:“我说过,我也很挑剔,一般的男人,也不会放在我的眼中。” 展翼道:“在下有幸,被夫人看上了。” 古如兰道:“你情场失意,玉人移情,而且,她跟的那个男人,又是我的丈夫,我对你半是怜惜,半是同情,对你而言,这又是最好的一个报复,各方面算一算,就不自主的动了情。” 展翼道:“夫人对在下完全是二片怜惜了?” 古如兰道:“这话,要看怎么说了,我虽然对你因怜惜动情,但如今我却已经有些认真了。”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现在,我已经真的动了情,好像要你来怜惜我了。” 展翼道:“咱们才见过两三次面,相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时辰,夫人就对在下动了情,而且,动的很认真,实在是叫人难以相信啊!” 古如兰道:“展翼,我如说,我是个三贞九烈的妇人,你一定不相信了……” 展翼接道:“至少,你自己先得相信,然后,才能说出来。是么?” 古如兰道:“唉!所以,我只能换一个办法说了,那就是善泳者死于水,我阅人多矣!但能够使我真的动情,却是不多。” 展翼心中忖道:“不管她是真是假,先和她胡扯一通,再谋脱困之法。” 心中念转,口中却笑道:“夫人,我似乎也不是一个洁身自爱的人。” 古如兰道:“所以,咱们有一些相近之处,你是个浪子……” 展翼接道:“你呢?” 古如兰笑一笑,道:“至少,我不是你心中想象的荡妇,看起来,我也许是有些放荡,但骨子里,却并非轻易的可碰到我,我的笑容,我的轻浮,明白点说,也只是手段之一,有些人拜倒在我石榴裙下,三五年,也不敢对我有越礼的举动。” 古如兰叹口气,道:“我们还是谈谈正经事吧。” 展翼苦笑一下,道:“我想先听听,你如何能使我再回到崔玉莲的莲园,又如何能使她对我生情,夫人,有些事,不能够将己比人。崔玉莲是一个练剑的人,练剑者,第一步,必先养气,所以,她出剑才会那么稳。” 古如兰道:“这一点,我可以帮助你……” 展翼道:“你如何帮助我?” 古如兰道:“我们古氏家族,有很多未为江湖上所知之能,使一个贞烈少女动情,也是我们能力之一。” 展翼道:“使用药物?” 古如兰道:“对!不过,那不是一般的药物,也不太强烈,中毒人,也许会根本感觉不到,她会慢慢的消失了推拒的意志。” 展翼道:“有这种神奇的药物?” 古如兰笑一笑,道:“你也许不太相信,古氏家族,不是浪得虚名。”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江湖上,对古氏家族,已经有了很多的神秘传说,譬如,你们会用蛊。……” 古如兰脸色一变,道:“用蛊,这件事,你听什么人说的?” 展翼笑一笑,道:“夫人,这已经不是什么隐秘大事,江湖上,知道此事的人,不在少数。” 古如兰道:“我没有养蛊,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的话?” 展翼道:“我相信,但古氏家族的人,会不会用蛊呢?” 古如兰道:“展翼,你在求证什么?” 展翼道:“谈不上求证,我只是想多知道一点关于蛊的事情。” 古如兰道:“好吧!古氏家族养的有蛊.不过,不是我。” 展翼道:“是死蛊,还是活蛊?” 古如兰道:“展公子,你如是实在很想知道内情,只有一个法子。” 展翼怔了一怔,道:“什么法子?” 古如兰道:“去见见我的大姊。”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她是古氏家族的养蛊人,够明白了吧?” 展翼笑一笑道:“在下见识过不少的事,但却没有见过蛊,因此,心中十分好奇。” 古如兰道:“就我所知,大江南北的武林道上,似乎是只有敝家族,养的有蛊,你如想见识,只有到古家一行了。” 展翼道:“这个,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古如兰道:“你也该决定一下是否和我合作了?” 展翼道:“对!在下可以给夫人一个回答了……” 古如兰道:“我洗耳恭听。” 展翼道:“我愿与夫人合作,不过,不是为了你。” 古如兰道:“我知道,你是为千百位武林同道。” 展翼道:“所以,我要看到崔五峰确实放弃了征服江湖之心,我就为夫人效命。” 古如兰道:“这个就很难了,你能不能说出一个办法来。” 展翼道:“我说了夫人也不未必会答允,只要你能使我相信就行了。” 古如兰道:“我想不出来,还是由你提一个吧。” 展翼道:“你肯不肯废了崔五峰的武功。” 古如兰道:“不能,他一身武功,已到炉火纯青之境,就算我有心废他武功,也是很难得手。” 展翼道:“这就难了,这是交换条件,在下无法相信这件事,就不能对付崔玉莲。” 古如兰淡淡一笑道:“展公子,崔五峰是我的丈夫,你是侠义中人,难道要逼我谋杀亲夫不成?”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夫人,杀一人,可救千万人,这件事该不该作?” 古如兰道:“应该作——” 展翼接道:“大义可以灭亲,何况崔五峰并没真的很尊重你是他的妻子。” 古如兰笑一笑,道:“展公子,你是否明白,真正杀人的是崔玉莲,并不是崔五峰,所以,要除了崔家坞中第一号杀人凶手,应该先杀崔玉莲。” 展翼道:“这件事我明白,指示崔玉莲杀人的却是她的父亲。” 古如兰道:“所以,你可以原谅崔玉莲的杀人,却不肯原谅她下令的父亲。” 展翼低声道:“夫人,斩草除根,崔家坞中有的是武功高强的杀手,就算除了一个崔玉莲,于事何补?” 古如兰道:“但你别忘了,崔玉莲是一个武功十分高强的杀手,崔家坞中,再找不出第二个人,她剑一出手,不死必伤。” 展翼道:“夫人,除去崔玉莲的决定,是你夫人之意呢?还是崔五峰的意思——” 古如兰道:“崔五峰没有反对这件事情。” 展翼道:“那是说,你们夫妇商量好的了?” 古如兰道:“不错,我们商量过这件事。” 展翼道:“夫人,我答应你去对付崔玉莲,不过,我不一定要杀了她……” 古如兰接道:“不杀她,她一转身就会杀了你。” 展翼道:“我可以乘她不备之时,一举间毁了她的武功。” 古如兰道:“行!只要你真能作到,我保证不再伤害崔玉莲,送她万两黄金,要她过一辈子无忧愁、无恩怨的生活。” 展翼道:“有机会我能下手,也有把握作到,问题是我如何接近她,使她不备?” 古如兰道:“那很容易,我给你一种药物,只要能使她闻到一点味道,她就会春情勃发,莫可遏止,那时间,她会自荐枕席,女孩子,尤其一个纯洁的女孩子,献身之后,就是马上环套,对你会千依百顺。” 展翼道:“崔玉莲很聪明,我无缘无故重回莲园,会不会引起她的怀疑?” 古如兰道:“这个,我会为你安排,包管不让她心中动疑。” 展翼道:“好吧!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现在,我该听听你如何对付崔五峰了。” 古如兰道:“我会在他身上下一种奇毒,使他不敢抗拒我的吩咐。” 展翼道:“崔五峰一代枭雄,岂有甘心屈居你的药物威迫之下。” 古如兰道:“还有一件事,我不便出口,总之一句话,我有办法使崔五峰听命于我就是了。” 展翼笑道:“这个,这个……” 古如兰接道:“你不太相信?” 展翼道:“除非我能目睹什么,在下实很难相信。” 古如兰叹了口气:道:“看来,我的信用不太好……” 沉吟了片刻,接道:“我替你安排一个机会,你看看崔五峰和我之间的相处情形,我能不能使他听命于我?” 展翼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有如此了。” 古如兰道:“好!大致上咱们就算谈好了,问题是,现在咱们应该决定一个问题了。” 展翼道:“什么问题?” 古如兰道:“咱们之间,谁先下手?” 展翼道:“自然是应该你先下手了。” 古如兰道:“我先下手?” 展翼道:“你只是证明你有能力摆布崔五峰听你吩咐,但我却废去崔玉莲的武功,甚至要杀了她,咱们之间。孰轻孰重,那是一目了然。” 古如兰沉吟了一阵,道:“展翼,崔玉莲是个很聪明的人,无论如何,不能拖延太久的时间。”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所以,我想立刻送你回到莲园中去。” 展翼道:“这个不行,我没有看到崔五峰肯听你之命时,我无论如何不能伤害崔玉莲。” 古如兰脸色一变,道:“展翼,我好像跟你讲了很多的好话。” 展翼道:“夫人,在下也跟你讲了很多的好话。” 古如兰道:“吃酒的方法,有两种?” 展翼道:“这个,我知道,一种是敬酒,一种是罚酒,对么?” 古如兰道:“所以,我希望你展公子,最好吃敬酒。” 展翼道:“如是我不吃敬酒,夫人又如何罚我呢?” 古如兰道:“刚才,我们谈到了蛊,是不是?” 展翼心头震动了一下,道:“难道,我已经被你下了蛊?” 古如兰道:“好像是如此吧。” 展翼道:“你说,夫人,一个中蛊的人,有些什么感觉?” 古如兰道:“什么感觉也没有。” 展翼道:“那我如何才知道,自己真的中了蛊毒呢?” 古如兰道:“展公子,你一定想证实这件事情么?” 展翼道:“是!” 古如兰道:“好吧!我就告诉你一个方法,闭上双目,运气调息一下,看看和平常有些什么不同的感觉。” 展翼微微一笑道:“我想不到,你几时在我身上下了毒?” 古如兰道:“高明的下毒手法,绝不会让人感觉得出来……” 格格一笑,接道:“展公子,别说吃过东西了,就算你出手摸摸这室中任何物品,都可能会中了我的预布之毒。” 展翼道:“哦!看来,夫人是早已存心计算我了?” 古如兰道:“那倒不是,不过,我不能不防人一手,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展翼苦笑一下道:“你在我身上下的可是蛊毒?”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对我来说,下的是否蛊毒,并不重要,任何一种毒,都足以致命,任何一种毒,都可以使人死亡。” 展翼道:“夫人,展某人内功上稍有成就,只要不是神秘莫测的蛊毒,只怕也未必能毒得了我。” 古如兰道:“哦!这么说来,你展公子自从和我见面之后,一直在小心提防着我对你下毒了?” 展翼道:“套一句夫人的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霍然站起身子,接道:“夫人,请离室片刻如何?” 古如兰道:“你要干什么?” 展翼道:“我要自己设法求证一下,是否真的中了毒?” 古如兰道:“哦!” 展翼道:“夫人在此,诸多不便。” 古如兰道:“你要多少时间?” 展翼道:“总要半个时辰吧。” 古如兰道:“半个时辰之后,阁下是否会有一个决定呢?” 展翼道:“会!很重大的一个决定。” 古如兰道:“要不要我来听听回音呢?” 展翼说道:“要!这件事和夫人关系很大,也和在下关系很大。” 古如兰道:“那就告辞了,半个时辰之后再来。” 送走了古如兰,展翼一双锐利的目光,开始在室中仔细查看了一遍,然后,才行到一处屋角,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他极度小心,希望证明一下自己是否真的中了毒。 他证明了,果然发觉了中毒之征。立时运气,把毒性逼积于一处,一面又暗中运气,以抗拒再有奇毒侵入。 打开了室门,高声说道:“夫人,请进来吧!” 古如兰似乎就在左右,闻声而至,微微一笑道:“查证清楚了?” 展翼道:“夫人说的不错,在下确已中毒,夫人高明得很。” 古如兰行入了室中,展翼立刻回头关上了木门。 古如兰微微一愕之后,立刻笑道:“展翼,你这是干什么?” 展翼道:“夫人,真的一点也不明白么?” 古如兰道:“嗯!不太明白。” 展翼道:“好,那么在下就对夫人说清楚了。” 古如兰道:“我在洗耳恭听。” 展翼道:“夫人下毒的手法,实在高明,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身中了奇毒。” 古如兰笑道:“我的用心,只是在证明一件事。” 展翼道:“现在,证明了没有?” 古如兰遭:“证明了,我如有害你之心,现在,你可能早已经死在了我的奇毒之下,但你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展翼道:“我没有死,所以有了后果。” 古如兰道:“怎么说?” 展翼道:“夫人还不明白么?在下不会用毒,所以,准备用武功,和夫人一决生死了。”’ 古如兰道:“就是现在?” 展翼道:“这小室很雅静,咱们正可以放手一搏。” 古如兰笑一笑道:“雅室相聚,孤男寡女,咱们要动手打起来,那岂不是一件大煞风景的事么?” 展翼道:“很可惜,在下一向耐心不太好。” 古如兰道:“我也是,所以,我不该在你身上下毒,把一件很好的事,闹得如此不欢之局。” 展翼道:“夫人的意思……” 古如兰道:“我的意思,咱们印证武功了,我可以立刻给你解药。” 展翼道:“夫人,在下如何能证明夫人给在下的是解药呢?” 古如兰道:“展公子,你就这样不信任我么?” 展翼道:“我最信任的,是我自己,你准备出手吧!” 古如兰道:“一定要打?” 展翼道:“好像夫人也别无选择了,小心了!”右手一探,扣向古如兰的右腕。 古如兰一吸气,陡然向后退出了两步,缓缓说道:“展公子,你真的要动手么?” 展翼微微一笑道:“我想在毒性没有发作之前,先和夫人作个了断。” 古如兰道:“作个了断,那是要拼命了?” 展翼道:“不错啊!所以,你也不用再客气,全力施展吧。” 古如兰道:“展公子,我知道不是你的敌手,也没有真的害你之心,先吃下这粒解药吧!那会使你毒性立刻解去。” 展翼摇摇头,道:“在下不愿再吃下去一粒更烈性的毒药,那可能使我立刻死亡,或是没有和夫人一战之力。” 口中说话,双手却已经开始了快速攻势。 但见掌影流动,招招都指向古如兰的要害大穴。 古如兰全力招架了一阵,人已被迫入一个角落之处。 展翼突然大喝一声,全力拍出一掌。 这时,古如兰已被逼到一处屋角处,已经是避无可避。 形势逼人,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展翼的快速攻势。 只听蓬蓬两声,如击败革,古如兰身不由主的又向后退了五步。 展翼神情冷肃的逼了过去,道:“古如兰,请恕在下耍全力施展了,你最好能亮出你合手的兵刃。” 古如兰道:“唉!展公子,你真的要杀了我?” 展翼笑一笑,道:“夫人,我不杀你,死在你奇毒之下,那岂不是太过冤枉了。” 古如兰叹息一声,道:“好吧!你觉着这样很公平,那就请出手吧!” 双目一闭,肃然而立。 展翼左手一挥,抓住了古如兰左腕脉穴,缓缓说道:“夫人,把解药给我。” 右手取过解药,吞了下去,顺势点了古如兰两处穴道,接道:“希望这是真的解药,你如想耍我一下,那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古如兰道:“我实在有些意外,你是个这么难对付的人。” 展翼不再理会古如兰,退后几步,运气调息。 那是对症之药,药力行开,奇毒立解。 拍活了古如兰身上的穴道,展翼潇洒一笑,道:“夫人,在下的武功,比起崔五峰如何?” 古如兰道:“四六之比。” 展翼道:“谁的胜算是六?” 古如兰道:“崔五峰。” 展翼道:“夫人,在下的出身来历,夫人是否知晓一二呢?” 古如兰摇摇头,道:“不知道,我也不用知道的很清楚,我说你不是崔五峰的敌手,只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展翼道:“夫人,现在,情势似是已经很明显了……” 古如兰接道:“什么明显?” 展翼道:“崔家坞并非如想象中那么可怕,主持其事的只有崔五峰和你夫人而已。” 古如兰道:“哦!” 展翼道:“如有人能够除了崔五峰和你崔夫人,崔家坞领导的水、陆十三寨,这一股力量,也将群龙无首,土崩瓦解。” 古如兰淡淡一笑,道:“你如真的肯下杀手,也许能立刻取我之命,但没有人能够杀得了崔五峰。” 展翼道:“崔五峰最顾虑的敌人,不是来自外面的侵袭,而是他自己的女儿崔玉莲。” 古如兰呆了一呆,道:“你是说崔玉莲会出手杀父么?” 展翼道:“崔玉莲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她明明知道仇恨之车,是崔五峰设计下的一种阴谋,使她在江湖结下了很多仇恨,但父命难违,她还是忍痛作了。” 古如兰道:“不错,崔玉莲很孝顺,不论如何,她也不会伤害她的父亲。” 展翼道:“对!只有一种情形下,有些例外。” 古如兰道:“什么情形?” 展翼道:“有一天,崔玉莲发觉了一件事,她不是崔五峰的女儿时……” 古如兰笑一笑,接道:“展公子,你是异想天开啊!” 展翼道:“这中间有一种使人奇怪的感觉……” 古如兰道:“什么感觉?” 展翼道:“你们处心积虑想除了崔玉莲,但却不敢自己下手。” 古如兰道:“你的想象力,实在很丰富。” 展翼心中念转,话题一转,道:“夫人,你对付在下的计划。似是没有成功。” 古如兰道:“我也没有存心对付你,我只是在和你谈一笔交易。” 展翼道:“就算是谈交易吧,这笔生意没有谈成,夫人,下一步,是如何计划?” 古如兰道:“是说我个人呢?还是包括了崔家坞中所有的人了。” 展翼道:“自然是包括崔家坞中人了,但连你也算上。” 第三十七回 毒施迎客厅 古如兰道:“我不能以姿色诱你入幕,那只有撒手不管了。” 展翼道:“崔家坞中的武师们呢?” 古如兰道:“他们有他们的规矩,崔家坞是一个组织很严密的地方。”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夫人,在下希望你放我一马。” 古如兰道:“哦!你说吧。” 展翼道:“给我一盏热茶的工夫……” 古如兰奇道:“你要干什么?” 展翼道:“我要逃走,不要通知他们,给我一个逃走的机会。” 古如兰道:“好吧!你只要一盏热茶时间,过了这个时辰,我就回到后宅去了。” 展翼道:“行,咱们就此一言为定,我要去了。” 古如兰道:“慢着。” 展翼道:“夫人又改变心意了?” 古如兰道:“不是,我只是要告诉你,一旦遇上了什么凶险时,想法子要他们告诉我一声,我会随时为你效命。” 展翼一抱拳,道:“不敢,不敢,如有麻烦夫人之处,在下会告诉他们。” 古如兰轻轻叹息一声,道:“展公子,我一生中从没有过今日一般的际遇,闹的灰头土脸,不过,我要告诉你,刚才,并非我全无反击之力,事实上,我愿意败在你的手下……” 展翼道:“为什么?” 古如兰道:“你是个很好强的人,这种人,大约都禁不起失败。”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所以,我应该败在你的手中。” 展翼道:“哦!这倒是奇怪了。” 古如兰挥挥手,道:“你去吧!展翼,以后,咱们还会有很多的时间见面,你会找到这件事的证明。” 展翼没有再说什么,闪身而出。 有些出人意外,展翼竟然没有遇上任何拦阻的人。 他很快离开了那间瓦舍,闪入了夜色中。 他有过了一次经验,这一次的举动,更为小心。 先伏在夜色之中,等候了一阵,目光炯炯四下搜望了一阵,不见有人追踪,才藉夜色掩护,施展轻功,闪入后园。 崔玉莲告诉他很清楚,申三娘母子居住之处。 崔家坞这个地方,防守的很森严,但后院这片房舍,却又很马虎。 这时,天色已快五更。 展翼举止谨慎的行到了一所房舍前面。 这一片房舍,是崔家坞中初到工奴的居住之处。 这地方很混杂,有男,有女,有年轻的人,也有中年人。 在这片瓦舍的周围,有着很严密的戒备,但戒备圈内,却是有着十分杂乱。 展翼混进了那戒备森严的圈子中。 轻轻一弹窗栏,低声说道:“申少兄在么?” 室中寂然无声。 展翼轻轻叩动了门环,道:“申少兄,申少兄。” 木门呀然而开。 一个十四五岁的大孩子,缓缓行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蓝布衣服,脸上有不少油污,但却掩不住他脸上清秀之气。 他在打量展翼,展翼也在打量他。 两个人相互看了良久,展翼才缓缓说道:“小兄弟,你是申保元?” 蓝衣童子冷笑一声,道:“你是谁?” 展翼道:“在下展翼,有要事请见申三娘,小兄弟可否带我去见见她?” 蓝衣童子道:“我如不是叫申保元呢?” 展翼道:“我相信,我这一双眼睛,错不了,阁下就是申保元。” 蓝衣童子冷哼一声道:“告诉你,我不是,你可以走了。” 展翼笑一笑,低声道:“我好容易才找到此地,怎会轻易离去。” 蓝衣童子道:“那你要干什么?” 展翼叹息一声,道:“小兄弟,这件事很重大……” 蓝衣童子接道:“重大到什么程度?” 展翼道:“重大到整个武林,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劫难。” 蓝衣童子道:“好吧!我暂时相信你,不过,我还是作不了主。” 展翼道:“谁能作主呢?” 申保元道:“劳叔叔,我先带你去见见劳叔叔,能不能见我娘,要他作主了。” 展翼道:“好!那就麻烦你小兄弟了。” 申保元转身行去。 展翼紧随在申保元的身后,又行到了一间瓦舍之前。 申保元举手轻轻在窗栏上弹了三下,木窗忽然大开,一个穿着土布衣服的中年大汉,忽然间飞跃而出。 望了展翼一眼,劳燕飞缓缓说道:“孩子,这个人是谁?” 申保元道:“他说他叫展翼。” 展翼一抱拳道:“在下冒险而来,有要事求见申三娘。” 劳燕飞道:“展翼,你自己来的?” 展翼道:“自然有高明人物指点而来。” 劳燕飞道:“什么人?” 展翼道:“崔玉莲。” 劳燕飞道:“她怎么知道的?” 展翼道:“你们的一切行动,都一直在她的监视之下。” 申保元道:“她如能找到我娘,为什么又要你来找她?” 展翼道:“她自然有着不得已的苦衷,不能来见令堂,所以,只有在下找来了此地。” 申保元道:“劳叔叔,就要他去见见我娘吧,咱们跟他一起去。” 这句话含意很深,也有着暗中示警的意味。 展翼笑一笑,道:“对!两位一起去,见到了申前辈,可以把事情说个明白!然后,再想个应付之法。” 劳燕飞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咱们走。” 这地方很杂很乱,住满了人,但你只要不离开他们划定的区域,倒也没有人管。 劳燕飞带着两人,穿过了几排房舍,到了一座低矮的瓦舍前面。 停下了脚步,劳燕飞轻轻叩动木门。 片刻之后,木门呀然而开。 申三娘出现门外,打量了展翼一眼,道:“请进来吧!” 房子不大,而且除了一张宽大的木榻之外,别无陈设。 申三娘轻轻吁一口气,道:“这本来是要住四个人的房间,我好像特别受到优待,所以,给我一个人住了一间。” 展翼道:“夫人,能屈能伸,好叫晚辈佩服。” 申三娘笑一笑,道:“还未请教贵姓。” 展翼道:“在下展翼。” 申保元接道:“你找我娘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申三娘笑道:“保元,不要这样催迫人,让他慢慢的说吧。” 展翼道:“夫人,在下是受人之托而来。” 申三娘道:“哦!什么人托你来的?” 展翼道:“崔玉莲。” 申三娘心头一震,道:“她已经知道我们到这里了?” 展翼道:“是!” 申三娘道:“那她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展翼道:“动手!动什么手?” 申三娘道:“动手对付我们。” 展翼道:“崔姑娘和在下谈得不多,要在下来找夫人,只想求证一事。” 申三娘道:“什么事?” 展翼道:“她娘之死。” 申三娘哦了一声,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展翼道:“夫人,很想知道详情么?” 申三娘道:“对!愈是详尽愈好。” 展翼点点头,说明了来此的目的和经过。 申三娘道:“听你口气,似乎是崔玉莲还没有把我们混入此地的隐密告诉崔五峰。” 展翼道:“没有,好像除了在下之外,连她的丫头从卫,也未提过。” 申三娘淡淡一笑,道:“展少兄,这么说来,她很信任你了?” 展翼道:“也许在下很适合传达你们之间的事情。” 申三娘道:“她还告诉你些什么?” 展翼道:“她要求证母亲真正的死亡原因。” 申三娘道:“这个,只怕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说清楚。” 展翼道:“所以,她没有冒昧来见你,也没有把夫人和令郎到此的情形,告诉另外的人。夫人,如是自觉握有证据,足以说服崔玉莲,那就想法子安排一个见面的机会。” 申三娘道:“展少兄,我如能提出了她母亲死亡的内情,崔玉莲准备如何?” 展翼道:“她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话声一顿,接道:“夫人,有一件事,在下有些异想天开,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申三娘道:“你说吧。” 展翼道:“崔玉莲是不是崔五峰的女儿?” 申三娘道:“你怎么会有这种说法?” 展翼道:“虎毒不食子,但崔五峰交给崔玉莲的难题,每一件,都使她变成江湖上众矢之的。” 申三娘道:“哦!” 展翼道:“而且,他们父女们很少见面,不论崔夫人和崔五峰当年的感情如何?但他们究竟还是父女啊!” 申三娘道:“哦!” 展翼道:“在下有这种感觉,崔玉莲只怕也有了这种感觉呢?” 申三娘道:“你怎么知道崔玉莲也有这种感觉呢?” 展翼道:“如是崔玉莲没有这一种怀疑,怎么要在下向夫人求证。” 申三娘道:“展少兄,我也向你领教一件事。” 展翼道:“夫人垂询,在下知无不言。” 申三娘道:“崔玉莲似乎已经练成了驭剑飞行的境界。” 展翼道:“是!” 申三娘道:“她几乎和传说中的飞仙剑侠一般了,什么人传了她这样的剑术?” 展翼道:“幸亏她有这么一身武功,否则,十个崔玉莲,只怕现在也香消玉殒了。” 申三娘道:“什么人,敢到崔家坞来杀害她?” 展翼道:“算上北寨南堡,到崔家坞来,杀害崔五峰的人,也是不多,不过,想杀崔玉莲的人,却在崔家坞中。” 申三娘道:“崔家坞中,什么人要杀崔玉莲?” 展翼道:“崔家坞中能杀崔玉莲的,也只有寥寥几人。” 申三娘道:“总不会是崔五峰吧?” 展翼道:“崔五峰如不同意,别人敢动手的机会不大。” 申三娘道:“崔五峰派人去杀她?” 展翼道:“看起来,好像是古如兰在主动,不过,在下相信,崔五峰已经默许了这件事。” 申三娘道:“难道崔五峰连自己的女儿也容不下么?” 展翼道:“夫人,崔玉莲真是他的女儿么?” 申三娘道:“这话什么意思?” 展翼道:“晚辈心中有三处可疑,第一,崔玉莲是不是崔五峰的女儿,至少,崔五峰应该清楚,虎毒不食子,如若崔五峰知道崔玉莲是自己的女儿,他又怎会忍心要杀她?” 申三娘沉吟了一阵,道:“谁要你来这里找我呢?” 展翼道:“崔玉莲。” 申三娘道:“你说说看,还有两个怀疑,是什么?” 展翼道:“第二个可疑之处,什么人传了崔玉莲这样一身玄奇的剑术,据晚辈所知,崔玉莲一直在崔家坞中,那传她武功、剑术的人,也在崔家坞中了。” 申三娘道:“哦!” 展翼道:“第三点可疑之处是,古如兰的行动……” 申三娘接道:“古如兰的行动又怎么样了?” 展翼道:“古如兰和崔五峰表面之间,是夫妇之情,但两人之间,似有着某一种默契,他们之间,相处很好,但彼此之间,却又似互不干涉对方行动。” 申三娘道:“这话说的太含糊,你能不能说的清楚一些?” 展翼道:“行!古如兰和我见了面,要我杀害崔玉莲。” 申三娘道:“你能么?”展翼道:“换一种方法,也许还有机会,不过,我们没有谈妥。” 申三娘道:“为什么?条件不合,还是你的报酬太高?” 展翼笑一笑,道:“有很多的原因,最大的原因是,在下也为崔玉莲帮忙,找夫人求证她的真正身份。”申三娘道:“是你怀疑她的身份,还是她自己怀疑?” 展翼道:“自然是她自己怀疑。” 申三娘叹息一声,道:“我们也怀疑崔玉莲的身世,是否是崔五峰的女儿,不过,这一件二十年前的往事,只怕很难搜查什么证据了。” 展翼道:“只要夫人能够提供出使人相信的证据,我相信崔玉莲会相信夫人的话。” 申三娘道:“问题就在证据寻找不易。” 展翼道:“夫人的意思是……” 申三娘道:“老实说,我也没有办法找出证据,只能提供她一些侧面的事物,要证明,也应该自己去查。” 展翼道:“夫人,照这么说,崔玉莲可能不是崔五峰的女儿了?” 申三娘道:“唉!我只是有这样一个怀疑……”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件事,至此为止了,她要想多知道一些什么,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请崔玉莲自己来找我一谈。” 展翼道:“她如自己能来,为什么不肯亲自过来,而要在下帮忙。” 申三娘道:“她如不能来见我,我们可去见她。”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莲园那个地方,夫人知道么?” 申三娘道:“我知道,这地方我很熟,二十多年啦,改变的还不太多,问题是莲园之内,不能再有对付我们的埋伏。” 展翼道:“夫人,在下这一来,不但惊动到夫人,也一样惊动了敌人,只怕他们会加强防范。” 申三娘点点头,道:“嗯!” 展翼道:“好!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在下告辞了。” 一抱拳,转身而去。 申三娘低声道:“公子留步。” 展翼只好停了下来道:“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申三娘道:“崔玉莲没有拜师学艺,这一身武功,就在莲园中学的了?” 展翼道:“哦!对。” 申三娘道:“那传她武功剑术的人,是否还在崔家坞呢?” 展翼道:“这个,在下不敢断言,但夫人的顾虑,亦是大有可能。” 申三娘道:“见着崔玉莲时,告诉她这件事。” 展翼点点头。 申三娘道:“展公子,如若说服了崔玉莲,最好你也在那里等等。” 展翼道:“古如兰很狡猾,她可能会派人跟踪我来这里,夫人和令郎的身份,可能会遭到暴露了。” 申三娘沉吟了一阵,道:“我们会应付这件事,不过,崔玉莲那面,你要安排好。” 展翼道:“在下会尽心力,夫人准备几时到莲园会见崔姑娘?” 申三娘道:“如若事情没有很特殊的变化,我们明晚上三更时分到,最迟后天晚上。” 展翼点点头,接道:“多承关注。” 转身一跃,人已消失不见。 一路上避开崔家坞的哨岗,直扑莲园。 一切都很顺利,顺利的出了人意料之外。 直到行近莲园时,才见人影闪动,忽然涌现出四个黑衣人,挡住了展翼的去路。 展翼收了脚步,打量了四人一眼,立刻心头一震。 他看到了四张木然、冷肃的脸。 冷血杀手。 展翼迅快的想到了崔家坞是一个专门制造杀手的地方。 自己留用的杀手,自然是第一流的高手。 四张脸的轮廓,都不太难看,但每一张脸,都木然没有表情。 这就说明了一个事实,四个人,都不太是自己能够控制自己的人。 展翼吸一口气,纳入丹田,目光扫掠了四人一眼,道:“四位是……” 四个人没有一个人答话,只用很冷厉的目光,望着展翼。 展翼一皱眉头,道:“四位之中,是否有一个会说话的人?” 四个人仍然不发一言。 但展翼已感觉到四个人的目光中,露出了杀机。 四个杀手,四个神智不太清楚的杀手,他们受人控制着行凶。 这一刹那间,展翼作出了决定,先下手为强,突然间,出手,双掌同时拍出,分击向两个杀手。 他武功精纯,已到了静如山岳,动如闪电的程度,但仍被对方避开了一掌,一掌击实一掌落空,蓬然大震中,一个杀手的身子,整个飞了起来,撞在不远处的墙壁之上,口鼻涌出鲜血而亡。 但另外三个黑衣人手中之刀,都已出鞘。 三柄刀,像三道冷电一般,交错而至。 这本来是一片严密的刀网,但幸好展翼早已经击毙了一人使这片刀网,留下了空隙。 展翼就利用那一片空隙,闪身而出。 身躯脱出刀网,右手一挥,一股强劲的掌力,涌了过去。强猛的暗劲,阻止一个黑衣杀手的攻势。 但另外两个黑衣杀手,却以快如飘风的速度,执刀直冲过来。 展翼一皱眉头,双手一张一合,人却借双掌一合的暗劲,又退出二尺。 两个向前冲奔的黑衣杀手,简直是以亡命的速度,向前冲去。 展翼忽然闪开,两个杀手,却似乎无法收住向前的冲势,蓬然一声,撞在了一起。 两把刀,同时劈中了对方,鲜血飞溅中,两具尸体,同时倒摔在地上。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举步向前行去。 他虽然迅速的解决了这些杀手,只不过两三招,但却似是很疲倦。顶门上,隐隐见到汗水。 这地方距离莲园,大约还有十五丈的距离,如若展翼走的快一些,只要两三个飞跃,就进入了莲园。 可惜,他没能走的很快。 只见人影闪动,四个穿着白衣的人,飞掠而至,拦住了去路。 四个人,都佩着长剑。 展翼停下了脚步,双目中神光暴射,冷笑一声,道:“你们也是杀手?” 四个白衣人,都未答话,右手却握住了剑柄。 展翼淡淡一笑,道:“哪一位在暗中指挥这些杀手施袭,何不出来一见。” 但见两丈外,一座屋角,缓步转出来一个腰中系着黄色带子的白衣人,冷冷接道:“阁下身手很高明。” 展翼道:“你是这些杀手的领班么?” 白衣人点点头,道:“不错,阁下一举手间,击毙了四名快刀手,的确少见……” 展翼冷冷接道:“你!加上这四个白衣剑手之外,还有人么?” 腰系黄带的剑手摇摇头,道:“没有了,你能杀了他们和我,就可以离开此地啦,不过,你不该叫我出来的。” 展翼道:“为什么?” 黄带剑手道:“他们四位,再加上我,威力何止增强一倍,本来你有机会,现在,你少了一半机会。” 展翼嗯了一声,道:“阁下之意,那是说一定能够胜我了。” 黄带剑士道:“你不相信,咱们就试试看。” 突然拔剑击出,寒芒一闪,直劈过去。 四个白衣剑士,四柄长剑,也同时劈了过去。 寒芒闪动,交织成一片纵横剑网。 展翼被圈在剑芒之中。 飞绕的寒芒中,闪起一道金光,紧接着,是一片金铁交鸣之声。 展翼也亮出了兵刃,是一把金剑。 长不过一尺二寸的金剑。 只是一把短剑,但在展翼的手中,却具有无与伦比的威力。 五把长剑构成韵严密剑网,竟然无法困住展翼。 金剑上,散发出强大的力道,不断向外扩展。 二十个回合之后,金剑冲破了绵密的剑网,直冲而起,飞了三丈多高,起落之间,人已四丈开外。 五个剑士没有受伤,但也没有困住展翼。 但见人影再一次腾飞而起,一连几个起落,人已飞入了莲园的围墙之内。 黄带剑士率领的死手,没有追赶,眼看着展翼离去。 展翼吁一口气,道:“很惭愧,被他们追杀的逃回来了。” 崔玉莲道:“我都看到了,你能一举杀死四人,闯过拦截,身手十分高明了。” 展翼苦笑一下,道:“打得很吃力,崔家坞的杀手,实在不好对付。” 崔玉莲道:“谈谈我托你的事,办的如何了。” 展翼道:“这方面,幸未辱命。” 崔玉莲道:“见到申三娘了?” 展翼道:“见到了,她明天晚上来莲园会你。” 崔玉莲缓缓说道:“展兄,你去见申三娘时,行踪是否已经泄漏了。” 展翼道:“现在看起来,很难说了。” 崔玉莲道:“一旦行踪泄漏,申三娘今夜之约,只怕很难顺利了。” 展翼本想把经过详情,很仔细的告诉崔玉莲,但心中一想时,却又忍了下去,改口说:“那些杀手武功不弱,他们如是要全力拦住,只怕很难躲过截杀。” 崔玉莲道:“难道要我去接应她。” 展翼道:“这个,要姑娘自己去估量了。” 崔玉莲道:“我在未了解全部内情之前,不想和崔家坞中人正面冲突,我如去接应她,只怕会闹成不欢之局。” 展翼道:“那姑娘的意思是……” 崔玉莲道:“我派两个人,和你一起,这件事,只怕还要劳你大驾。” 展翼道:“姑娘,古如兰是一个很善算计的人。” 崔玉莲道:“我一直在怀疑,我父亲是否已大权旁落,崔家坞的一切,都操诸在古如兰的手中了。” 展翼道:“在下一离开莲园,就遇上了古如兰。” 崔玉莲道:“她和你谈些什么?” 展翼道:“谈了很多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要我杀了姑娘。” 崔玉莲道:“这么说来,她好像对我还有几分惮忌了?” 展翼道:“大概是吧。” 崔玉莲道:“你答应她了?” 展翼道:“如若我答应了她,那就应该谈的很投机了。” 崔玉莲道:“结果呢?” 展翼道:“不欢而散。” 崔玉莲道:“其实,你应该答应她的。” 展翼道:“为什么?” 崔玉莲道:“难道你不知道将计就计?” 展翼笑一笑道:“古如兰不是一个容易受骗的人。” 崔玉莲咬了下嘴唇道:“除此之外,你们还谈什么?” 展翼道:“还谈了不少的事,她很想收服我。” 崔玉莲道:“听说她极善妖媚之术,和她见过几次面的男人。都被她收服在石榴裙下,不知是真是假。” 她问的很机巧,并很难回答。 幸好,展翼也是久经风浪的人,笑一笑,道:“这一个,在下还可应付。” 崔玉莲道:“应付?” 她问的十分冷肃、庄严,展翼不禁听得一怔。 崔玉莲道:“唉!你风流成性,能把花凤那样的玉人,拱手让人,自然也是情场中的老手了。” 这几句话,不知是赞扬,还是揶揄,听得展翼脸上发烧。 崔玉莲的神色仍然十分冷峻,缓缓的接道:“展翼,我们的合作,需要两个字,你要牢牢的记住。” 展翼道:“哪两个字。” 崔玉莲道:“忠实。” 展翼道:“我知道。” 崔玉莲道:“知道就好,我不想利用你,但我也讨厌不忠实的人。” 展翼道:“哦!” 崔玉莲道:“所以,有些话,我必须先说个明白。” 展翼道:“请吩咐。” 崔玉莲道:“我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一旦你骗了我,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她对展翼,本来很温柔,此刻,却突然变的一片冰冷。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明夜申三娘会来。” 崔玉莲道;“希望她来。” 展翼道:“她来了,在下和姑娘的约定,那就算有了交代。” 崔玉莲道:“嗯!” 展翼道:“那时间,姑娘心中想要证明的事,大概也有证明了。” 崔玉莲道:“哦?” 展翼笑一笑,道:“在申三娘未来之前,在下似乎是还得留在莲园中了。” 崔玉莲道:“必须如此,一个人作事,理当有始有终。” 展翼道:“姑娘的从卫住处,想必还有一丙间空着的房子。” 崔玉莲道:“有!” 展翼道:“好!我在那里等候申三娘来。”转身向前行去。 崔玉莲道:“站住,你是我的贵宾,如何能和他们住在一处?” 展翼道:“这莲园虽大,但建筑的房子,却是不多,除了姑娘从卫的住处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可居了。” 崔玉莲道:“就算你带着花凤同来,我那里也可以安置下去。”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如是在下没有选择的余地,那只好听凭姑娘的吩咐了。” 崔玉莲脸上闪掠过一抹怒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淡淡一笑道:“你既然是我邀请来的,我自然应该好好的招待,总不能叫你说我崔玉莲不懂一点礼数吧?” 展翼道:“好!”转身直向厅中行去。 崔玉莲望着展翼的背影,脸上泛起一片冷厉之色,但片刻之后又变成一片幽怨。 展翼回到了厅房之后,立刻闪入了一间雅堂之中,那是崔玉莲特别为他准备的一个房间。 他必须好好的想一想,如何处理这件事。 崔玉莲的身世之秘,已经和武林中整个大局,牵连在一处。 她冷傲孤厉,练成了天下绝无仅有的驭剑之术,她不满父亲所为,却又是一个很孝顺的女儿。 除非,她不是崔五峰的女儿,看样子很难说动她和崔五峰正面为敌。 但展翼也感觉到崔五峰有一种震慑的作用,崔家坞虽然在处心积虑,谋图称霸江湖,但他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那不是因为他们担心江湖上有什么强大的阻力,而起担心崔玉莲的反对。 反对的力量,似乎是来自这座莲园之中。经过了一番精密的分析之后,展翼发觉了崔玉莲的力量,对崔家坞有着很大的影响。 有此一念,循线推索。 想到了古如兰加害崔玉莲的事,可能会早已经得到了崔五峰的允准。 崔玉莲也回到大厅之中,但她没有去看展翼,径自回到卧房之中。 展翼在房中坐了一阵心中已作了决定,为了适应江湖大局,只好想法子凑合一下崔玉莲了。 缓缓行出了房门,大步行了出去。 一直行到了崔玉莲的卧室前面。 以崔玉莲的耳目,早应该听到了这个声音,但她一直没有说话。 展翼轻轻叩动了木门,道:“崔姑娘……” 木门呀然而开,崔玉莲满脸冷厉之色,当门而立,道:“展翼,你要干什么?” 展翼笑一笑道:“在下想请教姑娘几件事。” 崔玉莲冷笑一声,道:“你对女孩子轻薄惯了,所以,胆子越来越大了。” 展翼道:“姑娘是说……” 崔玉莲接道:“你知道,这是我的闺房,岂是你来的地方。” 展翼道:“既是如此,咱们就楼下大厅中谈谈吧。” 崔玉莲道:“你要谈什么?见过申三娘之后,再说不迟。” 展翼道:“就是关于申三娘的事。” 崔玉莲哦了一声道:“那你请说吧。” 展翼道:“在下觉着今夜三更在此之会,有些不妥。” 崔玉莲道:“哪里不妥了?” 展翼道:“这件事已经无法瞒过令尊,至少,无法再瞒过古如兰了,古氏家族,号称第一神秘之家,她们有些谋害人的方法,简直是匪夷所思,叫人防不胜防……” 崔玉莲接道:“我知道她一直想害了我,但她也明白,一旦害我不死,她就非死不可,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 展翼道:“这个,在下相信,不过,这一次情形不同。” 崔玉莲道:“我倒不觉着事态严重。” 展翼道:“古如兰不肯加害姑娘,除了你强烈的报复可能之外,还有两个原因。” 崔玉莲道:“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两个什么原因?” 展翼道:“一是她顾虑令尊,二是你还有很高的价值,崔家坞中培养了不少的杀手,但真正第一号杀手,却是你崔姑娘……” 崔玉莲怒道:“你胡说!” 展翼道:“姑娘何妨想一想看,你替崔家坞杀了多少人,也许数量并不太多,但你杀的人,无一不是身怀绝技的精英人物。” 崔玉莲沉吟了一会,道:“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展翼道:“何止是一点道理。” 崔玉莲道:“那你有何高见呢?” 展翼道:“高见不敢当,在下觉着姑娘何妨先摆出一点声势,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也许会使情形改观。” 崔玉莲道:“我怎么作?” 展翼道:“派出从卫,四下巡视,也便于接应申三娘。” 崔玉莲道:“那不是要和古如兰正面冲突了?” 展翼道:“情势如此,看来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崔玉莲道:“展翼,我不怕崔家坞对我有任何猜忌,但我目下还不愿和他正面冲突起来。” 展翼道:“在下存身莲园这件事,古如兰已经知道,申三娘再进入莲园,情形已昭然若揭,这又和正面相见,有什么不同?” 崔玉莲道:“这有很大的不同,我们早有约定,莲园之内,划为禁地,除非得到了我的同意,任何人不得擅入。” 展翼道:“如若姑娘把敌人藏入了莲园,难道,他们也会同意么?” 崔玉莲道:“至少,双方还保全了一点面子,如是一旦面对面的闹出了不欢之局,那就很难下台了。” 展翼道:“这确实是面子之争,但内心中却早已经建立了浓厚的敌意,彼此互不两立。” 崔玉莲道:“他们只要我上了莲园,在我内心之中,是他们侵犯了我,如若我出门去迎接申三娘,在莲园外面起了冲突,我会心理上觉着其咎在我。” 展翼道:“姑娘,有一句话,叫作掩耳盗铃,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崔玉莲怔了一怔,道:“你骂我?” 展翼道:“在下实无此意,在下之言,不过是就事论事了。” 崔玉莲突然轻轻叹息一声,道:“展翼,我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 展翼道:“什么感觉?” 崔玉莲道:“我好像被你利用了一样。” 展翼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只不过是提供姑娘一点参考的情形罢了。” 崔玉莲冷冷说道:“哼!反正你总是想把我拖入是非圈中。” 展翼道:“你本来已在是非圈中……” 崔玉莲道:“男女不便,你请吧!我会自作斟酌。” 展翼笑一笑,道:“在下告辞了。” 崔玉莲道:“慢着。” 展翼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崔玉莲道:“你要不要去接应申三娘。” 展翼道:“如若姑娘觉着应该去接应,在下自然会去了。” 崔玉莲道:“去吧!我会通知石玉,要他们也一起出动,不过,不要离开莲园太远。” 展翼道:“在下遵命。” 崔玉莲道:“你……” 展翼接道:“没有办法,现在看来,你好像是主帅了。” 崔玉莲紧绷的脸蛋儿,再也绷不起来了,微微一笑,道:“我现在才知道……” 知道什么,她没有再说下去,轻轻掩上了房门。 人家既然关上了门,展翼只好转身而退。 他不过刚刚行入大厅,崔玉莲已经跟了下来。 展翼道:“姑娘,现在,咱们是不是要立刻发动?” 崔玉莲道:“是!事不宜迟,咱们要立刻发动了。” 展翼笑一笑,道:“姑娘,你是不是要亲自出手?” 崔玉莲道:“是!” 展翼道:“姑娘,难道你不担心和古如兰正面冲突吗?” 崔玉莲道:“我想过了,你说的不错,现在,我要不惜一切的代价,保护申三娘,她不能死,我也不能让她死!” 展翼道:“哦……” 崔玉莲道:“我不能隐藏自己身世。” 展翼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在下也好放心了。” 崔玉莲道:“你不放心什么?” 展翼道:“我担心申三娘的安全,我觉着古如兰必然会全力截杀申三娘。” 崔玉莲道:“既然你行踪被人发觉了,申三娘自然也会被人发觉了,他们为什么不会追到她住的地方去?” 展翼道:“那地方不太方便,所以,他们不会去,但这一路行来,却有几处可以杀人的地方。” 崔玉莲点点头,道:“好!我召来石玉等人,和他们研商一下。” 展翼道:“在下在这里方便么?” 崔玉莲道:“你认为他们都真的不知道么?” 展翼笑一笑,道:“知道归知道,但现在要我和他们碰面,那岂不是……” 崔玉莲接道:“你怕什么?” 展翼道:“我不怕,我是担心你姑娘的清誉……” 崔玉莲道:“你怕人家说闲话?” 展翼道:“是。” 崔玉莲道:“我如真的和你情意相投,为什么怕人家说,如是我们难相处,说了又有什么可怕!” 展翼微微一怔,道:“姑娘说的有理。” 崔玉莲道:“咱们不谈这件事了,我去找他们来厅中分派一下工作。” 展翼笑一笑,坐了下去。 崔玉莲缓步行了出去。 片刻之后,崔玉莲带着石玉等五个人行了进来。 崔玉莲对石玉等很客气,笑一笑,道:“诸位请坐……”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一位是展公子,你们都知道了。” 展翼微微立起身子一抱拳,道:“诸位,在下展翼,诸位多多指教了。” 石玉道:“不敢当。” 崔玉莲道:“现在,你们跟展公子一起去接应一个人。” 石玉道:“一旦遇上了拦截,咱们应该如何应付?” 崔玉莲道:“那是个中年妇人,你们负责保护她进入莲园。” 石玉道:“如若情况必要,只怕很难避免动手了。” 崔玉莲道:“不用顾虑太多,如是情况必须,你们放手施为就是。” 石玉道:“如是遇上了崔夫人呢?” 崔玉莲道:“不用顾虑,一样和她动手。” 石玉道:“小姐吩咐一声,咱们心中就有数了。” 崔玉莲道:“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必须尽最大的力量,把他们接入这莲园中来。” 石玉道:“在下等记下了。” 展翼道:“在下和诸位同去。” 石玉点点头,道:“有阁下同行,那是最好不过了。” 展翼道:“在下还要借重诸位之力。” 石玉道:“不用客气,展少侠的武功,咱们闻名已久。” 崔玉莲大约述说了一遍申三娘可能行径的路线,要他们全力接应。 白玉应了一声,躬身而退。 大厅中又只余下了展翼和崔玉莲。 微微思索了一下,展翼低声说道:“姑娘,他们能够挡得住么?” 崔玉莲笑一笑,道:“差不多,每人都有三五招绝学,我想可以挡一阵。” 展翼道:“那是你传授的了?” 崔玉莲道:“是,我传授的。” 展翼道:“现在,咱们是不是该休息一下,等候着事情变化?” 崔玉莲道:“展兄,这些年,我一直没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我如早认识你几年,也许会好一些。” 展翼道:“现在,时犹未晚……” 崔玉莲黯然叹息一声,道:“我好担心,好紧张。” 但没有说出来担心什么?紧张什么?但却转过身子,向楼上行去。 展翼也未多问,望着崔玉莲的背影消失,才回到自己房中。 第三十八回 崔姑探身世 第二天夜晚初更过后,石玉、唐琳、何方、刘文、蔡武,都换了劲装,佩带着兵刃,集合莲园大厅之前。崔玉莲带着小玲,由大厅中缓步行了出来。展翼紧随在两人身后。 石玉一躬身道:“姑娘,都已经准备好了。” 崔玉莲点点头,道:“你们去接应一个中年妇人,不惜任何手段,要她平安进入莲园。” 石玉道:“咱们没有见过那位中年妇人……” 崔玉莲道:“这位展少侠见过,他带你们去。” 石玉道:“是!展少侠请吧!” 展翼没有多问一言,举步向外行去。 石玉低声道:“姑娘,是不是要把她接入莲园?” 崔玉莲道:“是!严密保护,不许她受到一点伤害。” 石玉道:“姑娘,如是他们打出了总寨主的招牌呢?” 崔玉莲道:“不用接受。” 石玉道:“如是总寨主亲自现身呢?” 崔玉莲道:“这个,不太可能吧?” 石玉道:“姑娘,如若此事重大,别人无法阻止,总寨主也非全无出动的可能。” 崔玉莲道:“嗯!就算总寨主亲自出现,你们让他找我理论。” 石玉道:“属下遵命。” 转过身子,大步向外行去。 唐琳一直对展翼保持了相当的仇恨,回顾了展翼一眼,别过头去。 展翼缓步行了过去,低声道:“花凤到了崔家坞,你知道么?” 唐琳道:“听说了。” 展翼道:“她天生妖媚,根本不可能为一个人所拥有……” 唐琳道:“哼!一个人妻子被人夺了,你竟然若无其事,也不觉着惭愧?” 展翼道:“她离你而去时,就那样走了……” 唐琳接道:“那不同,你和她……”。 展翼道:“也是一样,她说走,就走了。” 唐琳道:“有这等事,难道她一点就不留恋么?” 展翼道:“如若她是个恋旧的人,她就不会弃你而去。” 唐琳点了头,道:“展少侠说的倒也有理。” 展翼道:“花凤就是花凤,一代天生尤物,她不能和别人一样,别人也不能代替她。” 唐琳吁了一口气道:“花凤走了,展兄心中是否有些难过呢?” 展翼道:“难过,总是有一些,不过,这件事,在下早已想到,只不过迟早的事,所以,在下心中早就有了一点准备,对她之去,就可以适应了。” 唐琳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展兄这么一说,在下的心中倒也可去了一件心事了。” 展翼笑一笑转头望着石玉道:“石兄,咱们现在可以分配一下工作了。” 石玉道:“咱们六个人,分成两组,避免实力太过分散,而且,也可相互照应。” 唐琳道:“对!在下希望能和展少侠分在一组。” 石玉点点头道:“好!你和展少侠,再加上蔡武,由唐兄为首。” 唐琳道:“展少侠和我们在一起,这领头一帜,自然应该由展少侠领头了。” 展翼道:“你不用客气,在下只是客位,不敢破坏规矩。” 石玉道:“不错,展少侠不知咱们之间的联络信号,怎么能麻烦展少侠呢?” 语声一顿,接道:“姑娘令谕,要咱们接应一个中年妇人,把她护入莲园。” 蔡武道:“如是遇上了夫人的拦截呢?” 石玉道:“放开手脚施展,重要的是,不要伤到咱们的客人。” 展翼道:“石兄,大家都是一条命,真要到拼命的时候,也逃避不了,石兄也不用太多的顾虑,就在下所知,那申三娘的武功,决不在你我之下。” 石玉道:“比起咱们,算不了什么,但比你展爷,她只怕难以及得。” 展翼道:“申三娘,实在叫人有些莫测高深,除了你们姑娘之外,她谁也不怕,咱们来接她,只不过,给她一点信念,崔玉莲确有接她之意。” 石玉道:“哦!” 六个人分配好接应之处,各自行去。 六个人也不过刚刚分开,一个中年妇人已缓步行了过来。 很出人意料之外。竟然无拦截之人。 中年妇人的听觉、眼力,都极为灵敏,立刻觉着有人。 停下脚步,回顾了一眼,冷笑一声,又向前面行去。 出奇的顺利,中年妇人一路无阻的到了莲园前面。 展翼已看得清楚,来人正是申三娘。 申三娘抬头打量了围墙一眼,并未越墙而入,却绕向大门行去。 展翼、石玉等,鱼贯跟来。 申三娘行到了大门前,伸手叩动门环。 木门呀然而开。丫环小玲,当门而立。 石玉、展翼等,都已从后面跟了上来。 崔玉莲缓缓迎了上来道:“老前辈请进吧!” 申三娘回顾了身后的石玉等一眼,直入莲园。 忽然间,灯光通明,古如兰带着一群人行了过来。 这些人似乎是早已经埋伏在那里,等候着这个时刻。 申三娘冷冷说道:“崔姑娘,他们……” 崔玉莲接道:“老前辈进入莲园,那就没有你的事了。” 申三娘应了一声,行了进来。 崔玉莲道:“石玉,守住大门,展兄是客人,请入园中。” 展翼大步而入。 崔玉莲高声说道:“莲园是禁地,未得我同意之前,任何人,进入了莲园之后,格杀勿论。” 石玉道:“姑娘,要不要掩上园门?” 古如兰高声说道:“莲儿,不可掩上园门,我有话说。” 崔玉莲并不理会,掩上了门。 园外,传来了叩门之声。 崔玉莲沉吟了一阵,道:“石玉,打开园门。” 木门打开,古如兰缓步行了进来,道:“玉莲,这中年妇人是谁?” 崔玉莲道:“不管她是谁,但她进入了莲园,那就是我的事了。” 古如兰道:“玉莲,咱们相处的不错,不要为这点事,闹得不愉快。” 崔玉莲道:“我明白,但目下情形,似乎是你在找我的麻烦,莲园之外,你们尽可派人截杀,但莲园之内的事,我不希望你们干涉。” 古如兰道:“玉莲,这件事,不是我要管。” 崔玉莲道:“不是你,崔家坞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管这件事?” 古如兰道:“你爹,崔五峰。” 崔玉莲道:“我爹?这莲园中的约定,是我爹同意的,他怎会出尔反尔。” 古如兰道:“有些事,太过重大,总不能一概而论,你爹既然有意要问这件事,你总不能太使他难过。” 崔玉莲道:“你可是在传达我爹的令谕?” 古如兰道:“我不希望你们父女之间,闹得太僵,所以,我想替你们之间缓冲一下。” 崔玉莲淡淡一笑,道:“盛情心领了,二娘既然可以转达我爹的令谕,我也希望能把我的意思告诉爹呀。” 古如兰道:“好,你请说。” 崔玉莲道:“我替崔家坞,出了不少的力,也替我爹作了不少年的杀手,一个作女儿的报答,也已经很够了。” 古如兰道:“玉莲,话怎么可以这样说呢?他究竟是你爹啊!” 崔玉莲道:“不错,他是我爹,但我们父女之间,好像亲情也很淡。” 古如兰道:“这话就不对了,你们究竟是父女啊!天下哪里还有比父女更亲密的人。” 崔玉莲道:“是!我们是父女,但我爹对我,也不像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样子。” 古如兰笑一笑道:“玉莲,这我就不明白了,你爹在我面前,一直夸奖你这个女儿啊!” 崔玉莲道:“二娘,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现在,二娘也该回去休息了。” 古如兰呆了一呆,转身缓步而去。 崔玉莲目注古如兰离去了之后,才冷冷说道:“石玉,掩上园门。” 古如兰人刚刚步出园门,石玉已碰然一声,关上了木门。 崔玉莲回顾了申三娘一眼,道:“老前辈,咱们到厅中坐。” 申三娘点点头,向大厅中行去。 崔玉莲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身上,道:“展兄,你也来吧。” 展翼道:“你们谈的是过往之事,在下参与,是不是方便?” 崔玉莲道:“方便,没有什么不方便。” 展翼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行入厅中,小玲献上了香茗,悄然而退。 崔玉莲道:“诸位请坐吧!” 申三娘喝了一口茶道:“姑娘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可以说了。” 崔玉莲道:“那多有不敬,希望大娘原谅。” 申三娘道:“你已手下留情,我们都很感激。” 崔玉莲道:“大娘,我回来,再三的想过,觉得大娘是我唯一可信的人。” 申三娘道:“姑娘太客气了。” 崔玉莲道:“晚辈言出至诚,希望大娘,也能以诚相待。” 申三娘沉吟了一阵道:“好!你问吧!不过,老身先要说明,有些事,我也不完全知道,还有这中间的曲折,大部分要凭推想。” 崔玉莲道:“我明白。” 申三娘道:“所以,有些事,还要姑娘自己多用一些心思才好。” 崔玉莲轻轻吁一口气,道:“晚辈明白。” 申三娘道:“好!现在,姑娘请问。” 崔玉莲道:“当先大伯父,怎么认识我娘的,是我娘嫁给我爹之后,还是嫁给我爹之前?” 申三娘道:“嫁给你爹之后,不过,你娘那时是出了名的美人,所以,我们虽不识她,但却慕名久矣!” 崔玉莲道:“我娘的出身是……” 申三娘接道:“令堂行三,是一位名镖头的女儿,在一次劫镖搏杀中她的父亲和两位兄长,都战死当场,你父亲及时而至,杀死了对方七个人,救了你娘。” 崔玉莲点点头,道:“是这样的,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申三娘苦笑一下道:“他心中恨你娘……” 崔玉莲接道:“娘死的太早,可怜我连娘的音容笑貌,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申三娘道:“我记得,那时,你只有三岁左右。” 崔玉莲道:“我娘是怎么死的了。” 申三娘道:“自缢而死。” 崔玉莲道:“会不会是受人谋害的?” 申三娘道:“不是!她自缢而死,是受环境逼迫的。” 崔玉莲道:“大娘,当时情势,我娘除了死亡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 申三娘道:“这一点我也想不,明白,所以,有很多事,都被阻延不前。” 崔玉莲道:“什么事?” 申三娘道:“你父亲设下的阴谋,加害先夫及你娘,这件事,并非太难辨明的事,我相信,我能很快的证明了这件事,你娘很聪明,她也应该知道,用不着死,但她竟然死了,先夫因你娘之死,才含忿自绝的……” 崔玉莲道:“大伯为我娘之死而自绝,是不是有些引人误会呢?” 申三娘道:“玉莲姑娘,令堂自缢而死,先夫有口难辩,再说当时情形,先夫如不自绝,令尊也不会放过他。” 崔玉莲道:“晚辈出生也晚,忆不起大伯形貌,但我却听到大伯神勇,怎会……” 申三娘接道:“在当时,他的武功,确在令尊之上,不过,他当时已经身中奇毒,实也没有能力再打下去了。” 崔玉莲道:“所以,他就自绝而死?” 申三娘道:“对!” 崔玉莲叹息一声,道:“大娘,有一件事,晚辈心中一直存疑,希望大娘能给我一个解释。” 申三娘道:“什么事?” 崔玉莲道:“关于我的身世,我!究竟是不是崔五峰的女儿?” 申三娘沉吟不语。 崔玉莲苦笑一下,道:“大娘,晚辈是诚心请教,纵然有什么不便开口之处,也请大娘直言。” 申三娘道:“玉莲,老实说,这一点,我也有怀疑,不过,你们父女之间的性格,为人,都有了一段很大的距离,可是,你娘又不是坏人,她是贤淑的女子,虽然出身在武林之中,但她却知书达理,十分守分,你不像崔五峰的女儿,但如说你母亲会和人私通,我也实在难信。” 崔玉莲道:“大娘,我想知道真相,不要心存顾忌。” 申三娘道:“你娘生前,和我相处很好,有一天晚上,我们同榻长谈,说了不少的话……” 崔玉莲道:“大娘.请说下去。” 申三娘道:“玉莲,这件事关系着你娘的名节,而且是出她之口,入我之耳,我提不出证据。” 崔玉莲道:“证据,我们可以去查,云深不知处,还知身在此山中,大娘,不能让我没有一点眉目啊!” 申三娘道:“你娘那一夜,喝了一些酒,带着三分醉意……” 崔玉莲接道:“大娘,我娘是不是常常喝酒呢?” 申三娘道:“不是常常喝酒,那一天,大约是为了要和我多说几句话,所以,喝酒壮壮胆子。” 崔玉莲道:“她说了些什么?” 申三娘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身上,沉吟不语。 展翼缓缓站起身子,道:“在下出去片刻。” 崔玉莲道:“不要,我要你明白我真正的身世。” 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但申三娘却不便接口,展翼站起的身子,重又坐了下来。 崔玉莲道:“大娘,说下去吧!不要有什么顾忌。” 申三娘叹息一声道:“玉莲,有些事,只能推想,没凭没据的说出来只怕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来。” 崔玉莲道:“大娘,我希望你能畅所欲言。” 申三娘道:“这个,这个……” 崔玉莲接道:“大娘,据实说吧,别担心什么。” 申三娘道:“玉莲,我听你爹说过,他一直怀疑你不是他亲生的女儿。” 崔玉莲道:“我如不是他的女儿,我是谁的女儿呢?” 申三娘道:“他没有说过——” 崔玉莲黯然说道:“大娘,告诉我吧,这个世界上,只怕你是唯一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人,你如不肯告诉晚辈,只怕我这一生也无法了解自己的出身了。” 申三娘道:“玉莲,你如知道了你的出身之后,你会如何呢?” 崔玉莲道:“这些年来,我早就有了这个怀疑,所以,我会忍耐下去,我会接受下这个事实。” 申三娘沉吟了良久,道:“好吧!玉莲,你娘确然告诉过我这件事,不过,我答应过她,不告诉任何人,所以,你大伯生前也不知道这件事,你爹也只是怀疑,因为,他找不出你娘的朋友来。” 崔玉莲道:“我爹是何等精明之人,怎会找不出原因来?” 申三娘道:“因为,他不常现身,你爹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崔玉莲道:“那他是——” 申三娘道:“玉莲,我需要先说明一件事,你娘她是个很好的人。” 崔玉莲道:“我知道。” 申三娘道:“这件事,怪不得她,何况,那时间她还没有和你父亲成亲。” 崔玉莲道:“哦!” 申三娘道:“她是为了救人,那个人,也有着值得救的原因。” 崔玉莲急道:“大娘,我会原谅娘,你就说下去吧!” 申三娘思索了片刻,道:“是你娘进入崔家坞的第三天吧,她的伤,刚刚复元……” 崔玉莲黯然接道:“我娘的伤,是不是很重?” 她千方百计想知道真象,但真的内情将要揭露之时,她内心之中,又有着很恐惧的负担。 申三娘语声顿了一顿,接道:“玉莲,你娘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也许她犯了一项错误,但她却用十倍以上的痛苦,赔偿了她的错失。” 崔玉莲道:“我知道,大娘请说下去吧。” 申三娘道:“事情就是那么个巧,那天夜中,一个人闯入了他的闺房……” 崔玉莲道:“那人是谁?” 申三娘道:“就是你的父亲。” 崔玉莲道:“他怎么能够如此无礼。” 申三娘道:“唉!这是缘,也是孽,你娘当时,只是为了救他……” 崔玉莲道:“他有病?” 申三娘道:“没有病,他是受了伤。” 崔玉莲道:“什么伤?” 申三娘道:“一种毒伤,一种很奇怪,也很严重的毒伤。” 崔玉莲道:“哦!” 申三娘道:“更可悲的是,你娘竟识得那种毒,也知道解救之法,所以,她开始帮助他……” 崔玉莲道:“以后呢?” 申三娘道:“听说疗伤过程中,必须要借得身躯传热,就那样,他们之间,造成了一种错误……” 崔玉莲泣然说道:“那怎么可能呢?……” 申三娘道:“我没有见过那个人,你娘也没有给我说的很清楚,但我知道那个人,必是一个很具有特异气质的人。” 崔玉莲道:“哦!” 申三娘道:“他好像在那里停留了几天,等他的伤势全好之后,才离开。” 崔玉莲道:“哦!” 申三娘道:“然后,崔五峰就向你娘提出婚姻之求。” 崔玉莲道:“我娘为什么要答应,为什么不说明内情。” 申三娘道:“她没有说是否已说出内情,但她嫁给了崔五峰,那是两个月以后的事了……” 崔玉莲道:“我娘以后,就没有见过那个负心人?” 申三娘道:“见过一次,他要带你娘走,你娘一口回绝。” 崔玉莲道:“我娘为什么要……” 要怎么样,她没有接下去。 申三娘道:“崔五峰怀疑你娘不贞,并不是抓到了你娘什么。而是,他怀疑到你的出生时间。” 崔玉莲道:“这个,这个……怎么能够作准呢?” 申三娘道:“据我所知,你娘和你爹成亲之后,规规矩矩。克尽妇道,整日连后院也难得离开一步。” 崔玉莲道:“我娘是不是很美。” 申三娘道:“这件事很容易说明,你自己照镜子看看,就知你长的如何?” 崔玉莲道:“我——” 申三娘道:“你有九分以上像你母亲,不同的是,你娘性格温柔一些,不像你这般刚强。” 崔玉莲道:“我总不能和我娘一样,被他们欺侮一辈子。” 申三娘笑一笑道:“玉莲,要说的话,我都已经说完了,余下的事,该由你自己去决定了。” 站起身子,准备告辞。 崔玉莲吃了一惊,道:“大娘!你要到那里去?” 申三娘道:“我要走了。” 崔玉莲道:“你不能离开这座院子,他们会拦击你。” 申三娘道:“我总不能永远住在这里,他们也不会在半途之中撤走。” 崔玉莲道:“大娘。我还有一些话,没有问完,屈驾你再多留片刻。” 申三娘道:“好!你还有什么疑问?” 崔玉莲道:“大娘,我好孤独,好可怜呀!我有父亲,但我却很多年不和父亲见一次面,从小到大,除了授我剑术的师父之外,没有一个真正喜欢我的人。” 申三娘道:“哦!玉莲,如若你娇生惯养,哪里会有这一身成就。” 崔玉莲道:“大娘,这世上,有没有早生两三个月的人。” 申三娘道:“这个,不太多。” 崔玉莲道:“这么说,我爹的怀疑我娘,也非无因了。” 申三娘道:“对。” 崔玉莲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申三娘道:“不明白什么?” 崔玉莲道:“我娘既然忍辱负重,为什么一定要死,为什么不留下我的……” 申三娘接道:“崔五峰处心积虑要杀她,她又如何能躲得了。” 崔玉莲道:“大伯是我娘拖累了。” 申三娘道:“我仔细想过这件事,没有你娘这挡子事,崔五峰也不会放过你大伯,不杀了他,崔五峰不敢妄生谋霸江湖之心,只不过,他们把这两档子事,合在一起办了,弄的人含冤不明。” 崔玉莲道:“大娘,这么说,你对玉莲也不记恨了?” 申三娘道:“玉莲,这件事,和你完全无关,我怎么会记到你头上呢?” 崔玉莲道:“听大娘一番真言,玉莲已经肯定不是崔总寨主的骨肉了。” 申三娘沉吟了一阵,道:“玉莲,我说的都是经过事实,不过。以你娘的聪慧,对于如此重大的事,不会不留下一点线索出来。” 崔玉莲道:“线索,留在何处?” 申三娘道:“你娘住的房子,已经被崔五峰夷为平地,改作处决人犯的神秘刑场,这也说明了你爹心中对你娘的恨意多深。” 崔玉莲道:“哦……” 申三娘道:“不过,你娘早已想到了此点,记得她告诉过我一句话,那就是她死去之后,只怕尸体也不会留下。” 崔玉莲道:“他们毁去了我娘留下的一切痕迹,就算娘留下了什么,只怕也已经被他们破坏了。” 申三娘笑一笑,道:“玉莲,给我一点时间想想如何?这件事太过重大,我不能随便说,必须要找一点证明出来。” 崔玉莲道:“这些年来,我已经得到了不少蛛丝马迹,再经大娘这一番证明,老实说,已经用不着什么证明了。” 申三娘沉吟了一阵,道:“玉莲,这件事,一定有可以找到的证明,希望你耐心的找一找……” 崔玉莲叹息一声,道:“是的,我必须找出证明来,才能……” 才能如何,她没有再接下去,却回顾了展翼一眼,道:“展兄,小妹还想请你再帮一次忙。” 展翼笑一笑,道:“姑娘如此看得起我展某,展某荣宠得很。什么事,但请吩咐一声。” 崔玉莲低声,道:“这崔家坞中,你们已经无法再待下去,所以,我想请展兄帮我去找到申兄弟,和劳三叔,一起离开这里。” 展翼道:“姑娘也要离开这里?” 崔玉莲道:“这莲园是我所有,我可以去,也可以来。” 展翼道:“姑娘,在下是受邀而来,我可以走,但申老前辈,是化费了千辛万苦才混进来的。” 崔玉莲道:“大娘,你有什么事,吩咐我一声,我一定替你办到……” 语声顿一顿,接道:“目下你形迹已经泄漏,我爹已知你是谁,必会全力对你出手。” 申三娘道:“你爹的武功……” 崔玉莲道:“非常高明,我无法了然他成就的详细情形,但却知道他,决不是常人能敌。” 申三娘道:“你爹的成就,比你如何?” 崔玉莲道:“这个,很难分出优劣,但我自己知道,我胜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展翼接道:“申前辈,玉莲姑娘几句话,倒是由衷之言,那崔五峰的成就,在下略知一二。” 申三娘道:“你和他动过手?” 展翼道:“不错,我和他试过一招。” 申三娘道:“比你如何?” 展翼沉思良久,道:“可能会比我高明一些。” 申三娘道:“那当真不可轻敌了。” 崔玉莲道:“你们看到的,还都是他的外表成就……” 申三娘道:“难道他还有什么不见人的高明之处?” 崔玉莲道:“对,他练了几种很邪恶、神秘的武功,听说是凶厉十分。” 申三娘道:“哦!” 崔玉莲道:“那些武功,听说,大都是已经失传的武功。” 申三娘道:“他又从何处寻得?” 崔玉莲道:“不知道他如何寻得了那些武功,这件事,也正是他萌生野心的动机。” 申三娘道:“唉!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武功一道,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了。” 崔玉莲道:“多谢大娘指教。” 申三娘道:“玉莲,我的话也说完了,现在,似乎是应该走了。” 崔玉莲道:“大娘,你不能走!”申三娘道:“哦!你是说外面有人拦截我?” 崔玉莲道:“是!他们已经调集了很多的高手,在外面埋伏。” 申三娘笑一笑,道:“崔五峰在不在?” 崔玉莲道:“大概不在,不过,除了总寨主之外,古如兰,可能调动了很多的精锐高手。” 串三娘笑一笑,道:“玉莲,除非崔五峰亲自出手,别的人,我也不放在心上。” 崔玉莲道:“大娘,古如兰,不可轻视,她不但能控制了大半个崔家坞,而且,也征服了总寨主。” 申三娘缓缓站起身子,道:“谢谢你一番好意,不过,我一定得走。” 展翼道:“夫人,在下通知你到此,也应该送你离去。” 崔玉莲也缓缓站了起来,道:“我也送大娘一程。” 申三娘道:“不用送了,一旦崔五峰出了面.那不是造成一种很尴尬的情景么?” 崔玉莲道:“真到了那个情景之下,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不过,我想他会避开你,有些事两人当面一对口,反而会发现了很多的隐秘。” 申三娘道:“玉莲,这件事,不可骤作决定,我希望你在没有拿出确实证据之前,不要先在内心中替他安排下仇恨。” 崔玉莲道:“大娘,你这样相劝于我,倒叫玉莲想不明白了。” 申三娘道:“你,那里不明白?” 崔玉莲道:“你要不要找他报仇?” 申三娘道:“自然要找他。” 崔玉莲道:“大娘,你要找他报仇,应该先挑起我和他之间的仇恨,为什么你一再阻止我和他们的可能冲突。” 申三娘沉吟了一阵,道:“玉莲,我觉着第一件事情,应该讲道理,你在没有找出什么确切的证据之前,不应该和他动手。” 崔玉莲道:“大娘,照你这个说法,如若总寨主下令,要我对付你呢?” 申三娘道:“对付我?” 崔玉莲道:“是!如若总寨主当面下令于我,我是否要对你出手?” 申三娘道:“玉莲,现在,你应该明白是非了,所以,有些事可以不听。” 崔玉莲道:“大娘,除非能揭露出什么,当面说个明白,除此之外,我好像无法不听他的了。” 申三娘道:“所以,姑娘最好还是别去。” 崔玉莲道:“好!大娘,目下情景,我有如迷途之羊,大娘不能弃之不管。” 申三娘笑一笑道:“玉莲,其实,我也有很多话要问你,只不过,现在不是时机,以后,咱们再说吧。” 崔玉莲道:“我知道,你关心保元兄弟的安危,我就不再留你了。” 申三娘点点头,直向外面行去。 展翼道:“姑娘,在下也要去了。” 申三娘道:“展少侠,你如有事,那就不用去了。” 展翼笑一笑,道:“我接夫人来,也应该送夫人去。” 申三娘道:“好吧!展少侠既然一定要去,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展翼抢先一步,行出了莲园大门。 这时,天色将亮,东方天际,泛起了一片鱼肚白色。 就在莲园的大门,刚刚闭上,暗影中,立刻闪出了三个全身黑衣的剑手,拦住了去路。 展翼回顾了申三娘一眼,道:“夫人,来的好快呀!” 申三娘道:“他们早就安排好了,只要咱们一现身,他们就现身拦住。” 展翼道:“夫人,这几个人交给我了。” 申三娘道:“那就有劳展少侠了。” 展翼向前行了两步,冷笑一声道:“三位,想来都是杀手人物,就算展某人想和你们谈谈,只怕也是谈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居中一个黑衣人冷冷笑道:“你有什么话说?” 展翼笑道:“哦!原来,你们还会说话。” 居中黑衣人道:“你认为咱们不会说话?” 展翼道:“据我所知,崔家坞中的杀手,大都是不会说话的人。” 居中黑衣人冷冷说道:“至少,你阁下这一次看错了。” 展翼冷冷说道:“三位既然神智清醒,似乎是可以让让路了。” 居中黑衣人道:“为什么?” 展翼道:“展某人的剑招很辣,希望你心中先有一个准备……” 笑一笑,接道:“而且,这一次,我也没有太多的时间……” 居中黑衣人道:“阁下的意思,是希望早些动手了?” 展翼道:“愈快愈好,诸位请亮剑吧!” 三个黑衣人忽然间,拔出长剑。 但见寒光一闪,三柄长剑,同时袭至,快如流星。 只见展翼衣袂飘动,不见他亮出兵刃,三个人一齐愣在了当地。 展翼笑一笑,道:“申前辈,咱们走吧。” 申三娘道:“好快的身手。”举步向前行去。 两个人行过了四五步,三个黑衣人的尸体,突然倒了下来。 不见血迹,没有伤痕。 申三娘道:“展少侠,你用的什么武功?” 展翼道:“夫人的看法呢?” 申三娘道:“是不是剪魂手?” 展翼笑一笑道:“夫人高明。” 申三娘道:“展少侠把剪魂手法,练到了如此境界,实在是高明得很啊!” 展翼笑一笑,道:“不论什么武功,都无法抗拒崔姑娘的驭剑取命……”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夫人,有一件事,在下想不明白……” 申三娘接道:“我知道你心中的疑问,连我也有此感,不过,现在还不是谈话的时间。” 展翼点点头,未再多言。 大出两人意料之外的是,两个人一路顺利无阻。而且,劳燕飞,申保元,都很平安的在等待着。 申三娘表面上虽然保持了相当的平静,但看到申保元后,却长长吁一口气。 那说明了她心中的焦急,至此为之一畅。 劳燕飞望了展翼一眼,道:“你又来作甚?” 言语中,充满着敌意。 申三娘笑一笑,道:“老三,这位展少侠,帮了我不少的忙。” 劳燕飞哦了一声,未再多言。 展翼保持很和蔼的态度,笑一笑,道:“夫人,咱们似乎是应该走了。” 申三娘点点头,道:“老三,收拾东西,咱们立刻动身。” 劳燕飞道:“咱们好不容易混进来,还未来得及对崔五峰下手,就这样离开么?” 申三娘道:“目下咱们行踪已泄,留此无益,还是早些走吧。” 劳燕飞道:“大嫂,咱们忍辱负重这么多年,难道就……” 申三娘接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老三,这不是意气用事的事,咱们动身吧!” 一切都出人的意料之外,一行四人,平平安安的离开了崔家坞。 好像,这座崔家坞中,完全没有防守一样。 行出了崔家坞四五里路,劳燕飞实在憋不住了,停下脚步,道:“这是怎么回事?” 申三娘道:“什么事啊!老三。” 劳燕飞道:“他们好像是故意把人手都调开了,留一条路给我们走!” 申三娘微微一笑,道:“老三,你是不是觉着有些奇怪?” 劳燕飞道:“是啊!这也未免是太过明显了。” 申三娘道:“老三,你猜对了,他们把所有的人手,都故意调开了。” 劳燕飞道:“这又为什么呢?” 申三娘道:“因为,他们要选择一个适当的地方,和我们动手。” 劳燕飞道:“奇怪呀!他们不在崔家坞拦截我们,那不是启网放雀,使我们离开险地么?” 申三娘笑了一笑,道:“崔五峰不是个没有心机的人,古如兰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物,他们有他们的计算。” 她始终没有说出崔五峰的事。 展翼四顾了一眼,道:“夫人,咱们放腿赶一程路如何?” 申三娘道:“要打,也要咱们选择一个地方。” 只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道:“只可惜晚了一步,我们已经选择了这个地方。” 大树后,山坡下,缓缓闪出了不少的人。 古如兰一身劲装,身佩双剑。 她身后跟着两个女婢,一个手捧着一个形如香炉之物,上面还加着一顶盖子,一个背着一个大藤篓。 只见这两个女婢拿着的东西,就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八个全身黑衣的佩刀大汉,八个全身自衣的佩剑大汉。 二八一十六,连同古如兰和两个女婢,一共十九人。 申三娘点点头,道:“崔五峰没有来么?” 古如兰笑一笑,道:“他对你很关心,所以,小妹倒是不敢说他是否也跟来了。” 申三娘四顾了一眼,道:“至少,现在,我还未见到他。” 古如兰道:“那么夫人就掌握住这个机会吧。” 申三娘笑道:“我久闻古氏家族,是武林中第一神秘之家,想来,定然是有着许多令人无法预知的花招。” 古如兰道:“夫人如此夸奖,好叫小妹汗颜。” 申三娘望了站在古如兰身后的女婢一眼,道:“她们手中捧着的香炉,背上的藤篓之中,必然是藏的奇异致命的毒物了?” 古如兰笑道:“夫人是否要试试看呢?” 申三娘道:“哦!” 古如兰道:“自然,古氏家族这些雕虫小技,不会放在你夫人的眼中了。” 这时,十六个分别佩刀、剑的大汉,已经行到了古如兰的身前,铮然一声,刀剑同时出鞘。 申三娘挥挥手,示意申保元和劳燕飞向后退了五步。 古如兰目光转注展翼的身上,道:“展少侠,是不是决定了要淌这次混水?” 展翼道:“你看呢?” 古如兰道:“我希望展少侠能够置身事外。” 展翼道:“看样子,似乎是有些不太可能了。” 古如兰道:“哦!” 第三十九回 父女深仇恨 展翼道:“这好像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味道。” 古如兰道:“早知如此,好像我应该早和你有个了断。” 展翼道:“有些事,常常会出人意料之外了。” 古如兰道:“譬如说,你展少侠吧!在咱们崔家坞中住了好几天,咱们也见过面,我却未想到,今天咱们竟然正式为敌。” 展翼道:“其实,过去咱们也不是朋友。” 古如兰道:“至少,咱们也不算是仇人。” 展翼道:“夫人的意思是?” 古如兰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只要你答应不淌这次混水,日后,咱们很多事,都好谈一些。” 展翼道:“夫人,我想不出,在下有什么事,要求你夫人帮忙的。” 古如兰道:“花凤,崔玉莲,都有很多的地方,需要我帮助你。” 听到花凤,展翼忽然觉得心上被人扎了一刀似的,全身的肌肉,收缩了一下。 暗暗吸一口气,平静一下心情,笑道:“夫人,花凤已属崔五峰,在下倒是替夫人担心……” 古如兰道:“花凤人间尤物,难道你不想再见她?” 展翼道:“她确有很多使人着迷之处,我展某人,也不用在你崔夫人面前故作矫情,说我展某人未把她放在心上,不过,展翼还不是人间贱丈夫,这点刺激,还受得起。” 古如兰道:“崔玉莲呢……” 展翼接道:“在下旧创未平,还未想到什么,崔姑娘约我来,有她的用心,但那决不是儿女私情。” 古如兰道:“崔玉莲心如湖水,但你却像投入她心湖中一颗石子,你也许真的不知道,但我感觉得出来,她平常为人,不是这个样子。” 申三娘道:“古如兰,崔玉莲纵情有所寄,但你也未必能够影响到她什么。” 古如兰道:“那是你的看法。” 申三娘冷冷说道:“古如兰,我倒要劝你一句话,玉莲的母亲,不论姿色,仪态,都不在你之下,也许她逊你三分媚,但气质却强你很多,玉莲和她有八分像,你自己去比比看……” 古如兰道:“这个,我相信,不过,现在情势不同了。” 申三娘道:“什么不同了?” 古如兰道:“花凤,那位绝世容色的姑娘,比我、比玉莲,都要强胜十倍,她兼具了美和媚。” 申三娘道:“那你就更要小心一些。” 古如兰道:“哦!” 申三娘道:“崔五峰能逼死玉莲她娘,娶了你,如今也能逼死你,再娶花凤。” 古如兰笑一笑道:“咱们本来要舍命一搏的,听了你这几句话,倒叫人有些不好意思动手了,但我和玉莲她母亲不同,别忘了我来自古氏家族。” 申三娘道:“你好像一点也不妒忌。” 古如兰道:“妒忌,我妒忌谁呢?崔五峰还是花凤?” 申三娘道:“崔五峰是你的丈夫,花凤却夺走了你的丈夫,你对这些事,全不放在心上?” 古如兰笑一笑,道:“花凤是天下第一美女,绝代风姿,我见犹怜,我古如兰,虽然也自觉生得不丑,但我自知不如花凤,她要夺我丈夫,我自知无法阻止……” 申三娘接道:“你的忍耐工夫,倒是叫人佩服。” 古如兰道:“天下值得佩服的人,又何止我一个,这件事,如是要强力阻止,那就可能闹出很大的一个悲剧。” 申三娘道:“哦!这么说来,你倒是很怕崔五峰了?” 古如兰道:“说不上怕,但忍一些,总比闹一个血溅横尸的好……” 目光一掠展翼,道:“展少侠,你说贱妾的话,对不对?” 展翼道:“古如兰,你说完了么?” 古如兰道:“我一直在等待着申夫人夸赞我两句,希望她能够说我是一个贤淑妇人,但她却一直赞扬你展少侠。” 展翼道:“古如兰,用不着尽扯这些不相干的事,你来此的用心,大概不是想逞几句口舌之利吧?” 古如兰道:“展少侠,希望我怎么样呢?” 展翼道:“我希望你崔夫人,立刻带着人回去。” 古如兰笑道:“这话,是不是说得太轻松了。” 展翼道:“你的意思是……” 古如兰接道:“我既然来了,总该带一些什么回去。” 申三娘道:“你想带什么?” 古如兰道:“诸位随便给吧!” 申三娘道:“给什么?” 古如兰道:“你们四个人,随便留下一个就是。” 展翼道:“我留下来如何?” 古如兰道:“行!我说过,你们哪一个人留下来都行。” 展翼回顾了申三娘一眼,道:“三位请吧,我和这位崔夫人,总算有缘。” 古如兰道:“有什么缘?” 展翼道:“生死缘。” 申三娘道:“展少侠,咱们既然碰上了,总得有个交代。” 展翼道:“夫人,这不用客气,古如兰和这几个人,在下相信还可以对付。” 申三娘道:“咱们四个人一起,最好四人一齐离开这里……” 目光一掠古如兰道:“我说的话,你是否都听到了?” 古如兰道:“听得很清楚。” 申三娘道:“那就用不着让我再说一遍了。” 古如兰道:“我听得很明白,申夫人,想几个人,都留下来。” 申三娘道:“对!” 古如兰道:“说的也是,多几个人,就多一点实力。” 申三娘道:“古如兰,我们都决定留下来了,你有些什么手段,不妨可以施展了。” 古如兰道:“小妹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说动手,就动手,脸上的笑容未敛,右手一挥,十个佩剑、挂刀的武士,兵刃一齐出鞘,合围了上来。 这是个人数众多的大包围,连申保元,劳燕飞一齐圈入了包围圈中。 申三娘笑一笑,道:“展少侠,看来,今日难免一战了。” 展翼道:“但凭夫人吩咐。” 申三娘道:“展少侠,你照顾后面,三弟、保元,分挡左右两侧……” 古如兰笑一笑,接道:“你守正面。” 申三娘神情冷肃的说道:“有一件事,我要先行说明。” 古如兰道:“好吧!小妹洗耳恭听。” 申三娘道:“我知道你会用毒,而且,会用各种奇毒,不过,我不希望你在这一场搏杀中施用出来。” 古如兰道:“为什么呢?” 申三娘道:“因为,我也有一种很恶毒的暗器,杀人于两丈之内,我嫌它太恶毒,所以,也不愿施用出来。” 古如兰道:“哦!” 申三娘道:“所以,我希望咱们都能够各凭自身的本领,打一个胜负出来,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古如兰道:“这个自然是好,不过,每一件事,都要讲求个公平。” 申三娘道:“我知道你们古氏家族很会用毒,而且,分为死毒、活毒两种。” 古如兰道:“那么申夫人又是什么奇怪的暗器呢?而且,足以对消我的死毒、活毒。” 申三娘道:“天风针,这名字,恐怕你还没有听过?” 古如兰怔了一怔,道:“确实没有听过,不过,不难想得到。” 申三娘道:“哦!你说说看,那是什么样子的暗器。” 古如兰道:“既然称之谓针,想来,那定然是一种很可怕的暗器,像梅花针,蜂尾针之类的细小暗器了。” 申三娘道:“不是,同样是一种针,但却不是机簧发射的针。” 古如兰道:“手发暗器,纵然是机巧过人,但我实在想不出,它有什么厉害之处。” 申三娘道:“这倒也是,我只是和你商量这件事,你可以拒绝,你如用毒,我就施用天风针。” 古如兰道:“申夫人,能不能先表演一下,给我们开开眼界?” 申三娘道:“看来,你是个很谨慎的人。” 古如兰道:“申夫人,如若你的天风针,真的是无可抗拒,我就立刻撤了人手,诸位也可以平安的离开此地了。” 展翼笑一笑道:“看来,你是个很喜欢占光的人,每一件事,都希望立于不败之地。” 古如兰道:“失败的滋味,很难受,所以,我不喜欢失败。” 展翼道:“那是喜欢看别人失败了?” 古如兰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要申夫人表演一下天风针,应该对双方面都有着相当的好处,因为这一战拼下来,能够保全性命的,只有你展少侠、申夫人,有此机会。” 展翼道:“哦!” 申三娘道:“她说的不错,咱们的胜算有十之六七,但是一场惨胜。” 展翼遭:“这么说来,夫人当真准备,表演天风针给他们看了。” 申三娘道:“如若我的表演,真的能使他们知难而退,免去了一场搏杀,那也算一件彼此有益的事。” 展翼道:“夫人,克敌之道,出其不意,夫人,先打出天风针,使他们有了准备,天风针的威力,岂不是减弱了许多。” 申三娘道:“就算他们见到了,也一样无法闪避。” 展翼哦了一声,退到一侧。 申三娘四顾了一眼,一道:“可惜,这四周没有靶子。” 古如兰道:“你要什么样的靶子?” 申三娘道:“什么都行。” 古如兰道:“我留下四个武士,作为靶子如何?” 申三娘道:“那好极了。” 古如兰低声吩咐了刀、剑杀手几声,那些人大部退走,但仍然留下了两个刀客,两个剑手。 四个人守住了不同的方位,仍然把展翼等堵在中间。 古如兰笑一笑道:“怎么样,他们是不是站的方位距离太远?” 申三娘淡淡一笑,道:“他们分守四个角落,那正是表现天风针的手法、技巧的距离方位,但不知你是否也算一份?” 古如兰摇摇头,道:“不用,小妹只是想开开眼界。” 申三娘道:“那就请你崔夫人,用心看清楚了。” 口中说话,双手忽然一扬。 古如兰看的很用心,连展翼也集中了全神注视。 日光照射之下,只见似有黑线一闪,飞入空际不见。 古如兰道:“果然是很歹毒的暗器,细如牛毛的飞针,但不知是否淬有剧毒?” 申三娘笑一笑,道:“不用淬毒,不过,它中了之后,比淬毒飞针还要难医一些。” 古如兰道:“有这等事,真是闻所未闻了?” 申三娘笑道:“我不能解释的太清楚了,只能说,这确实是一种很歹毒的暗器,中人之后,不易救治,崔夫人适才全神贯注,不知是否看出我打出了几支天风针?” 古如兰沉吟了一阵,道:“没有看清楚,奇怪的是,为什么也没有见到它落下来?” 申三娘微微一笑,道:“这就是天风针的厉害之处,它如风而来,如风而去。” 古如兰点点头,道:“很高明。” 一挥手,撤除了刀卫、剑手。道:“好吧!诸位走好,我不送了。” 申三娘等一行很快的离开了崔家坞。 一口气翻山越岭,走出了二十余里,才脱出了崔家坞的范围。 放缓了脚步,申三娘缓缓说道:“这古如兰,实在是不简单的人物。” 展翼道:“意外的,是她竟然放我们离开,未加阻止。” 申三娘叹一口气,道:“可怕处,也就在此了,她能在绝对优势之下,仍不会得意忘形,和咱们放手一拼。” 展翼笑一笑道:“夫人,你想过么,要是刚才双方放手一战,大家各出手段,会是一个什么结果而来?” 申三娘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就很难说了,我不知道古如兰在武功上真正的成就,也无法预知古氏家族的施毒手段,不过,我相信,他们也无法逃过我的天风针,可能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展翼道:“夫人,天风针,究竟是什么东西?” 申三娘笑一笑,道:“一种生长在深山的木刺,那种刺,形如松叶,晒干之后,份量很轻,如是专以凭藉内力,把它射出,它不但无法及远,而且,也不很准确,所以,必须用一种很特殊的手法,这种手法,力道要用得恰到好处,为这种暗器,我化了不少的工夫,整整苦练了五年之久,才能得心应手。” 展翼怔了一怔,道:“以夫人功力之深,练一种暗器,竟然花了如此之久的时间,想来,那实在是一种很难练成的暗器了。” 申三娘道:“这是准备对付崔五峰的暗器,但听说,他已经练成了玄天罡气,刀枪难入,天风针,只怕也无法伤得了他。”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夫人,对付崔五峰,似乎不是某一门户的事,也不是夫人独力可支了。” 申三娘点点头道:“看过了崔家坞的雄厚实力,我也深有此感。” 展翼道:“所以,在下希望,夫人能和九大门派中人合作,再加上南堡、北寨,集中群力,或可和崔家坞一决胜负。” 申三娘道:“崔家坞这一股力量虽然强大,但如说能抗拒整个武林,倒也未必,重要的是他们几个首脑,只要一除去,崔家坞也就瓦解冰消了。” 展翼道:“夫人,目下似乎是,也不止是对付崔五峰几个人了,崔家坞中的真实力,似乎都隐藏了起来,崔五峰,古如兰,只不过是主持的首脑而已,咱们虽然混在了崔家坞中,但对崔家坞的隐秘知晓的不多。” 这时,突闻劳燕飞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什么事?” 展翼,申三娘,也立刻站起了身子,凝神戒备。 崔家坞可能会派人围袭。 只听一声清朗的佛号,传入了耳际,道:“老衲想见一位展施主。” 声音由不远处,一面山角内传了过来。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展某人在此,大师是何身份?” 一个头有戒疤,留着白髯的老僧,缓缓转了出来,紧接着劳燕飞也由山角处转了出来,紧追在那和尚身后。 白髯老僧双手合什,又喧了一声佛号,道:“老衲,少林门下心禅。” 展翼道:“原来是少林高僧。” 心禅大师道:“不敢当,你是展施主,展翼么?” 展翼道:“不错,大师何以要找在下呢?” 心禅大师道:“有一个洪无量洪老化子,受伤不轻。” 展翼吃了一惊,道:“他那里受了伤?” 心禅大师道:“前胸中人一掌,伤的很重。” 展翼道:“是大师救了他?” 心禅大师道:“佛门弟子,慈悲为怀,救人也是应该的事。” 展翼道:“大师,那位洪无量,现在何处?” 心禅大师道:“距此不远一座山神庙中。” 展翼道:“大师,可否带在下去看看那位洪无量。” 心禅大师道:“可以,老衲特地迎接施主而来。” 展翼一抱拳,道:“那就有劳大师带路了。” 心禅大师未再多言,转身向前行去。 展翼紧随身后,向前行去。 申三娘低声道:“洪无量是什么人?” 展翼道:“在下一位朋友。” 申三娘道:“我们去见见他方便么?” 展翼道:“方便,方便的很。” 申三娘道:“你认识这位大师么?” 展翼摇摇头,道:“初度晤面。” 申三娘施展传音之术,道:“展少侠,你要特别留心啊!” 展翼心中一动,也用传音之术应道:“怎么,你觉着他很可疑。” 申三娘道:“是!有些可疑。” 展翼道:“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夫人是看出了什么?还是想当然的想法?” 申三娘道:“我只是觉着,这个和尚形貌有些不对。” 展翼道:“哦!” 申三娘道:“所以,展少侠,你要特别的小心一些。” 展翼道:“多谢夫人提醒。” 申三娘道:“我要走慢一步,保持个相当的距离,一旦应变,也便予应付。” 展翼道:“夫人说的是。” 申三娘真的慢了下来,落后了一丈多远,一面吩咐劳燕飞、申保元一些话。 展翼紧追心禅大师身后,绕过了一个山角,果然发觉了林荫深处,有一座山神庙。 心禅大师停下了脚步,道:“展少侠,他伤的不轻,但已服过了少林寺的疗伤圣药,大概,现在正在运气调息,别惊扰了他。” 展翼暗中运气戒备,口中却说道:“多谢大师指点。” 山神庙的供桌一侧,果然坐着洪无量,这时,他正闭着双目,在运气调息。 心禅大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人已落在了展翼的身后。 这座山神庙不大,门漆剥落,显然是很久没有香火了。 但庙中却打扫的十分干净。 展翼轻步行到了洪无量的身前,凝目望去,只见他脸色苍白,果似受伤不轻,不禁一皱眉头。 但他没有问话,也没有查看洪无量伤在何处,却轻步退出了山神庙。 心禅大师站在庙门口处,正好挡住了展翼的出路,笑道:“展少侠,怎么不在庙中坐坐?” 展翼答非所问的道:“什么人伤了他?” 心禅大师摇摇头,道:“不知道,老衲见着他时,他已经奄奄一息。” 展翼道:“那大师又怎知他和在下有约呢?” 心禅大师道:“他说了不少的话,老衲不惜以身上少林灵丹救他,也因为他说出了你展少侠的名字。” 展翼道:“我展翼这个名字,不见轻传,只怕知道的人不多——” 语声一顿,接道:“大禅师由何处到此?” 心禅大师道:“少林寺。” 展翼道:“哦!少林寺到崔家坞来,想必是有什么目的了,要不然,不会千里迢迢的赶来了。” 心禅大师道:“是!咱们有为而来。” 展翼道:“那一定来了不少的人吧?” 心禅大师道:“僧、俗两方都算上,有二十多个。” 展翼道:“哦!请问大师,是不是在场之人的领导人物?” 心禅大师道:“不是,贫僧只不过是受命来此的许多人手之一” 展翼道:“那么?大师可不可以带在下去见那位负责的人?” 心禅大师道:“可以。” 口中说可以,人却站着未动。 展翼心中一动,提高了警觉。 笑一笑,道:“大师,他现在何处?” 心禅大师道:“就在附近,距此不远。” 但人却还是站着未动。 展翼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师,那就有劳带路了。” 心禅大师道:“展少侠,这洪无量的伤势,相当严重,老衲虽然给他服用了药物,但还未见好转,幸好遇上了施主……” 展翼接道:“在下感同身受。” 心禅大师道:“展少侠,老衲不便在此久留下,这位洪兄。由此刻起,在下就可以交给你了。” 展翼道:“大师的意思是——” 心弹大师道:“老衲的意思是说,由此刻起,我不再管这位洪兄的死活了。” 展翼忽然间有所领悟,接道:“大师的意思,是让在下守在此地,保护他的安全了?” 心禅大师道:“老衲正是此意,而且,老衲觉着你们可能已替他带来了危机。” 展翼道:“大师觉着,有崔家坞中人跟踪咱们而来?” 心禅大师道:“是!如若诸位被人跟踪而来,或是被人发现,在下把展少侠带往见他们,岂不是暴露了他们的存身之处?” 展翼道:“说的有理,不过,大师现身和我们相见,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么?” 心禅大师道:“老衲目下处境,可算和你展少侠相同了。” 展翼道:“在下明白了,大师既不能回到那隐密之处和同门相见,只好和我们守在一起了。” 心禅大师道:“老衲正是此意,一旦老衲确定了诸位确是未被跟踪时,老衲就会带诸位去见他们了。” 展翼道:“好!那就请大师暂到庙外等候片刻。” 心禅大师合掌喧了一声佛号,退了出去。 展翼只觉这和尚有些怪异,但却又无法说出他哪里不对。 眼下唯一能证实这件事情的只有洪无量。 转身行到洪无量的身前,仔细的查看起来。 但见洪无量呼吸缓慢,这是一个人调息时的景相。 展翼轻轻咳了一声,道:“老洪,老洪……” 连呼数声,却不闻洪无量的回答。 展翼一皱眉,忖道:“他如是在运气调息,我这几声呼喊,人也该醒过来了。” 难道,他又被人动了别的什么手脚不成。 心中念转,缓步行到了洪无量的身后,伸出右掌,顶在洪无量的背心之上,准备以本身的内力,查看一下,洪无量是否受人制了穴道。 但见人影一闪,申三娘突然出现在庙门之前,低声道:“展少侠。” 展翼停下手,道:“申夫人,有事么?” 申三娘道:“展少侠,那位心禅大师不见了。” 展翼道:“哦!他到哪里去了?” 申三娘道:“不知道。” 展翼缓缓说道:“夫人的意思是……” 申三娘道:“我已经派了保元和三弟,在附近守着,看那和尚的情形,我总觉着这可能是一个陷阱。” 展翼道:“夫人,难道他们会在洪无量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申三娘一直不肯进入庙中,四顾了一眼,道:“展少侠,能不能想法子把洪无量的人移出庙门来?” 展翼点点头,道:“可以。” 伸手抱起了洪无量行出庙外。就在展翼刚刚踏出庙门,突然响起了一声蓬然大震。 申三娘一直在保持着警觉的神态,立时出手一掌,推向了展翼。 展翼也很机警,就地一翻,人已到了八九尺外。但见尘土横飞,整个小庙,已然化为飞灰。 敢情,那小庙之中,早已埋好了相当数量的火药,展翼只要晚走一步,连同洪无量,都要被那强烈的火药,爆炸成灰。申三娘也被那强大的爆炸之力,弄得一脸灰尘。 但她却很快的挺身而起,一下子飞落到展翼的身侧,低声道:“展公子你还好吧!” 展翼抹抹脸上尘土,道:“还好,只不知洪无量是否受到了伤害?” 仔细查看了洪无量,也无大碍。申三娘道:“他是被人用一种阴手点了穴道。” 展翼道:“他们用的独门点穴手法,在下无力能解。” 申三娘笑一笑道:“我早该进去看看的,这手法瞒不过我。” 一面说话,一面伸手解了洪无量的穴道。 展翼口中虽未再言,但他心中已经明白,这个申三娘果然是一个身怀绝技的人。 洪无量伸动了一下手脚,道:“好恶毒的办法,公子,可惜老奴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眼看你身陷危境,无法示警。” 展翼道:“人算不如天算,总算咱们在万分危急之中,得到了申夫人的照顾,还不快谢过救命之恩。” 洪无量撩衣拜倒,道:“老叫化见过夫人。” 申三娘道:“不用多礼,老身母子也受过展公子的恩惠。” 这时,劳燕飞、申保元都已被那一声爆震所惊,急急赶了过来。 见申三娘无恙,才放下心来。 展翼道:“崔五峰这一计,没有算计到咱们,却把咱们两股力量,逼的合于一处。” 申三娘道:“展公子肯和老身合作,那是我们母子之幸。” 展翼回顾洪无量一眼,道:“说明详情,是怎么一个经过。” 洪无量道:“老奴在此地等候公子,遇上了那个和尚,他自称心禅大师,来自少林寺中……” 展翼接道:“然后,你就受了他的暗算。” 洪无量道:“是!他在说话之中,突然出手,点了我的穴道。” 展翼道:“以后。” 洪无量道:“以后,老奴就被他们摆在那里,我看他们埋下火药,看着他们布置下了暗算公子的阴谋,看他引诱公子到此,只可惜我无法说话,也无法对公子示警——” 展翼接道:“以后的事,不用说了——” 回顾了申三娘一眼接道:“夫人看来,咱们一直在古如兰的监视之下。” 申三娘道:“崔五峰不杀了我,大概他不能安心,所以,我怀疑崔五峰也赶了来。” 只听一声冷笑,传入耳际,三丈外大石后,缓步行出来崔五峰。 申三娘道:“崔五峰,你终于现身了。” 崔五峰微微一笑,道:“多年不见,嫂夫人风韵不减当年。” 申三娘冷笑一声,道:“崔五峰,你好大的胆子,好轻狂的口气。” 崔五峰笑一笑,道:“论胆子么,兄弟确然很大,至于轻狂二字,兄弟担当不起,我说的是由衷之言。” 申三娘忍下一口气,缓缓说道:“你想激怒我,是么?” 崔五峰道:“小弟不敢。” 申三娘道:“那是想杀了我?”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小弟如是不杀大嫂,大嫂是否就不杀小弟了呢?” 申三娘道:“你大哥含恨泉下,我岂能不替他报仇?” 崔五峰道:“这么说来,十多年的时间,仍无法使大嫂消去心头之恨。” 申三娘道:“你拿自己妻子的名节、性命,害死了我的丈夫,固不论杀人偿命之说,像你这种狼子野心的人,留在世上,不知道还要有多少人被你所害,于公于私,我都不能饶了你。” 崔五峰笑道:“问题是,你是否有能耐杀了我!” 劳燕飞怒声喝道:“崔老二,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劳燕飞,当年我没有把你杀了,那是因为你是个不足为敌的人……” 劳燕飞大声喝道:“你这恶毒魔鬼,我和你拼了……”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嫂夫人想知道什么?” 申三娘挥手劝阻了劳燕飞,道:“崔老二,咱们今日定要分个生死出来,就算有什么隐密,也不用藏在心中了,对么?”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嫂夫人想知道什么?” 申三娘道:“你大哥武功,强你很多,你害死他,你可以称霸天下,不愿有个强过你的人,挡在你的前后……” 崔五峰笑一笑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申三娘道:“什么原因?” 崔五峰道:“大哥,不该讨了你这个美丽的老婆。” 申三娘道:“你……” 崔五峰接道:“我说的是真话,这也是我心中的隐密之一,我如若不说出来,只怕你这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只是在下这番心意,也没有表示出来的机会。” 申三娘冷冷说道:“现在,咱们谈的是我丈夫的事,和我无关,不要扯在我的身上。” 崔五峰道:“你还想问什么?” 申三娘道:“你加害先夫,犹有可说,但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加害你的夫人?” 崔五峰道:“那个贱人,我救了她的性命,但她却背叛了我……” 申三娘接道:“我看她温婉贤淑,怎么会加害于你,而且,又替你生了一个女儿。”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我的女儿,如不是那个女儿,我还不知道她背叛于我了。” 申三娘道:“弟妹不是那种人。” 崔五峰怒道:“我救了她,她却早已经有了心上男人,而且,找到了崔家坞,一住数日之久。” 申三娘道:“你这是血口喷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这种事,要有证明。” 崔五峰道:“崔玉莲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丫头根本不是我的骨肉。” 展翼冷冷说道:“崔五峰,你这一生之中,不知糟蹋了多少黄花闺女,难道就不能原谅别人一回么?” 崔五峰冷冷说道:“姓展的,老夫可以容忍很多事,但那要看为了什么?” 申三娘道:“听说你夺了这位展公子所爱的花凤。” 崔五峰道:“花凤人间绝色,也只有我崔五峰目下的财富、权势,才足供养。” 申三娘道:“君子不夺人之所爱,但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崔五峰笑一笑,道:“嫂夫人,你自己不觉着管的太多么?展公子现在此地,事实经过如何,他是最清楚。” 展翼道:“对你夺走花凤一事,在下并没有一点妒恨之意。” 崔五峰道:“那你又为什么联合申三娘,和老夫动手呢?” 展翼道:“你崔总寨主,一再想法子加害我们,咱们难道束手待毙不成?” 崔五峰道:“如若你真的不记恨花凤叛离之仇,崔家坞很欢迎你展少侠留下来,我以上宾之礼相待。” 展翼道:“道不同难相为谋,再说,我展某人也信你不过。” 崔五峰冷冷说道:“看你姓展的,也没这个风度。” 展翼道:“崔五峰,用不着再逞口舌之利……” 崔五峰冷冷接道:“这么说来,你是想动手了?” 展翼道:“不动手,总寨主肯放过我们么?” 崔五峰道:“说的也是。” 只听一个娇脆的女子声音喝道:“住手!” 紧接着人影一闪,崔玉莲突然出现在展翼的身侧。 崔五峰神情一怔,道:“你……” 崔玉莲接道:“我来的大出了你意料之外是么?” 语声一顿: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 崔五峰道:“她不守妇道,被人撞破,羞忿而死。” 崔玉莲道:“可惜,我早已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崔五峰道:“听到又如何?” 崔玉莲道:“听到了,我就明白两件事。” 崔五峰道:“你说吧?什么事?” 当着了申三娘和展翼之面,崔五峰自是不能在女儿面前示弱。 崔玉莲道:“如果你说的不错,我不是你的女儿。” 崔五峰道:“哼!” 崔玉莲道:“我娘不是自尽,而是被你设计陷害,一石二鸟,害了我娘,也害了申伯伯。” 崔五峰道:“你胡说八道!” 崔玉莲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承认。” 崔五峰怒道:“就算我承认了,你又能如何?” 铁证如山,出诸他自己之口,实是无法反口了。 崔玉莲道:“你承认最好,你害了我娘,我应不应该报仇。” 崔五峰道:“丫头,你敢对老子如此无礼么?” 崔玉莲道:“你不是我的父亲,又害死了我娘,算起来,咱们是仇人……” 崔五峰道:“仇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至少,我把你养大了,给你吃、住、给你如同公主一般的生活享受。” 崔玉莲道:“这也是你对我唯一的恩典了。” 崔五峰道:“这还不够,你呱呱坠地,非我骨肉,我如要杀你,不过是举手之劳。” 崔玉莲冷冷说道:“但我为你作凶手,杀了不少的人,恩情相抵,应该两不相欠了。” 崔五峰道:“丫头,你要反了。” 申三娘淡淡一笑,道:“崔五峰,你敢对天发誓,真没有杀玉莲之心么?” 崔五峰道:“我如有杀她之心,哪里还有她活命的机会。” 申三娘道:“你可知道,你为什么不杀她么?” 崔五峰道:“还不是一念仁慈,留下了她这么一个祸害。” 申三娘道:“崔五峰,这些话,你去骗骗别人可以,但如拿来骗我,那就骗不过了。” 崔五峰道:“老夫骗她什么?” 申三娘道:“你并没有在发觉之后,杀死了玉莲她娘,那说明了,你并非出于义忿。” 崔五峰道:“我……” 申三娘接道:“你动杀机时,十之八九在对付你大哥,玉莲她娘,只不过是刚好被牵入这件事罢了。” 崔五峰冷冷说道:“你胡说些什么?” 申三娘接道:“崔五峰,你如心中没有鬼,为什么不听我说下去。” 崔玉莲道:“总寨主,申前辈说的是,今天不论如何,咱们应该把事情说个明白。” 崔五峰道:“玉莲,你不要听她胡说。” 崔玉莲道:“至少,我已经知道了两件,你不是我的父亲,你害死了我的娘。” 崔五峰怒道:“小丫头,你要造反了。” 崔玉莲冷笑一声,道:“崔总寨主,你对我有养育之情,我已十倍还报于你,最好别激怒我,怒恨之火,已在胸中燃烧,我受不住你的喝叱,责骂了。” 崔五峰呆了一呆,未再多言。 申三娘道:“你害死你大哥,你敢承认,为什么不敢承认害死弟妹的事,是不是害怕玉莲……” 崔五峰怒道:“笑话……” 申三娘接道:“你害死先夫和你自己妻子的原因,都已明白,但我还是有一点事想不通。” 崔五峰冷哼一声,没有接言。 但因申三娘讲的证据确凿,他也没有法子否认。 展翼突然接了口,冷冷的说道:“崔总寨主,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你已经无词可推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崔五峰沉吟了一阵,未理会展翼,突然把目光转注到崔玉莲的身上,道:“玉莲,你准备怎么样,听人挑拨之言,和你爹作对呢?还是等爹一统武林霸业完成,作你的武林第一公主。” 崔玉莲出奇的冷静,缓缓说道:“我只想了解全部的情形,了解的越是清楚越好。” 崔五峰冷冷道:“你现在是否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 崔玉莲道:“是,至少,已经证明了,你不是我的父亲,而且,设计杀害了我的娘。” 崔五峰道:“果真如此,我为什么不连你也一起杀了,以绝后患?” 崔玉莲道:“我想知道的,也是这一点了,我相信,当时,你应该有很多杀死我的机会,但为什么,你竟然不肯下手。” 崔五峰道:“那就说明了我不忍杀你。” 崔玉莲道:“唉!就是这一点,我想不通原因何在?” 申三娘道:“幸好他没有杀你。” 崔玉莲道:“哦!” 申三娘道:“如若他那时候,取了你的性命,怎会有仇恨之车,纵横江湖,替他杀了无数强敌。” 崔玉莲道:“总寨主,如若我这是报答你养育之恩,这报答够是不够?” 申三娘道:“够啦,何况就我所知,他对你并无养育之恩,唯一的恩情,就是在你娘死去之后,他有杀你的机会,但却没有杀了你。不过,这机会很快就消失了。” 崔玉莲道:“我记得,我一直在莲园之中。” 申三娘道:“他拨出莲园,划为禁地,把你交给一个人……” 崔玉莲接道:“大娘,那人是不是我的师父?” 申三娘道:“我想是吧……” 语声一顿,接道:“崔五峰,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拨出莲园,划为禁地?” 崔五峰道:“玉莲,别听他们的胡说八道好么?” 崔玉莲道:“我娘姓什么?” 崔五峰道:“你那个死去的娘?” 崔玉莲道:“对!” 崔五峰沉吟了一阵道:“她姓白……” 崔玉莲接道:“好,由现在起,我要跟娘姓了。” 崔五峰冷冷说道:“玉莲,你真要和老子作对么?” 第四十回 口蜜心腹剑 崔玉莲道:“我已经好耐性了,如是……” 申三娘接道:“玉莲,你不妨再想想,目下情形,你已经大部知晓了。” 崔玉莲道:“大娘,我心中血气翻涌,难过得很。” 申三娘道:“玉莲,有些事,必须要尽力忍耐才行。” 崔玉莲道:“唉!大娘,崔五峰有几次,想杀害我,都被我避了开去,我在莲园中掘井自困,划作禁地,就是不愿再受他们威胁,那时,我还认为是古如兰想谋害于我,如今想来,就是他了。” 崔五峰冷冷说道:“老夫好悔恨,当年没有杀了你。” 崔玉莲点点头,道:“你终于露出狰狞面目了。” 申三娘叹息一声,道:“崔五峰,还有一件事,我要问问你了。” 崔五峰道:“你说吧!看来,我们之间今日要作个了断,老夫不能再心存慈悲,必须要斩草除根。” 申三娘道:“崔五峰,你设计杀害你大哥,难道只为了他阻止你谋霸江湖。” 崔五峰道:“不全如此。” 申三娘点点头,道:“我想,还有点别的原因。” 崔五峰道:“他不但阻止我争霸江湖之念,而且他还欺骗了我。” 申三娘道:“别的事我还可以相信,但如说你大哥会欺骗你,这一点,我是万万的难以相信。” 崔五峰道:“大嫂,也许大哥是一个真君子,不过,你别忘了,他也是个人,他不是神。” 申三娘道:“好!那你倒说说看,他欺骗了你些什么了?” 崔五峰道:“有一天,我们同桌共饮,喝得有了几分酒意。他借酒意开口,要我替他找个女人。” 申三娘道:“你胡说,你大哥一生不二色……” 崔五峰冷冷说道:“我只告诉你,不要把他看得太神圣,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和我们差不多的普通人。” 申三娘道:“哦!我知道了。” 崔五峰道:“那你就该明白了,他和她之间,会不会真有情愫。” 这个她,自然是指的玉莲母亲。 申三娘很平静的笑一笑,道:“崔五峰,你不用费心机罗致你大哥的罪状了,知夫莫若妻,我对你大哥的一生很了解,他守礼而不拘怩,才给你可乘之机。” 展翼冷冷说道:“崔五峰,男子汉,大丈夫,敢作就敢承认,你这般推三阻四,东扯西拉,哪里还有一点总寨主的风度。” 崔五峰冷冷道:“展翼,老夫对你已经够容忍了。” 展翼笑一笑,道:“崔五峰,我们在谈你的事,这和展某有什么关系?” 崔五峰道:“你说本座什么不敢承认?” 展翼道:“你害死申大侠的事。” 崔五峰道:“不错,我算计了他。” 崔玉莲道:“赔上我娘一条命。” 崔五峰道:“她该死。” 崔玉莲道:“我的真正父亲是谁?” 崔五峰道:“他早死了。” 崔玉莲怔了一怔,道:“怎么死的?” 崔五峰道:“我杀了他,答复的够明快么?” 崔玉莲点点头,道:“好!我如是要替他们报仇呢?” 崔五峰道:“你怎么一个报法?难道你还敢和我动手?” 崔玉莲道:“你如非我之父,我又为什么不敢和你动手?” 崔五峰道:“我对你十余年养育之恩呢?什么人不知道我是你的父亲,你如敢弑父,天下虽大,也不会有你立足之地。” 展翼道:“崔姑娘,是你们崔家坞中,第一号杀手,你铲除异己,杀了不少的人,这些人,大都是已经退出江湖,息隐林泉的高人,如今呢,相信玉莲姑娘,再不会听你之命,为你杀人了。” 崔五峰冷然一声,道:“那倒未必,别忘了她是我的女儿,这些年来,她一直过着最舒适的生活,她是一个天性很纯孝的人。” 崔玉莲冷冷接道:“我替你杀了太多的人,早已经变得没有人性了。” 崔五峰道:“玉莲,咱们父女之间的事留待咱们父女解决,眼下,最好你不要插口。” 崔玉莲道:“总寨主,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是我的父亲,而且,还是杀害我母亲的……” 申三娘摇手拦住了崔玉莲,不让她接下去。 崔玉莲默然一叹,退到了申三娘的身后。 申三娘冷冷说道:“崔五峰,古往今来,英雄才智之士,强过你的不知有多少,你可曾见过有些什么人,完成过统一武林,号令江湖的霸业?” 展翼接道:“一个人,在江湖上受人敬重,不但要胸怀磊落。具有豪情、侠性,而且要为自己立德,为苍生修福……” 崔五峰道:“展翼,你不用跟老夫谈这些大道理,老夫只想明白,目下江湖上,还有什么力量,能够反抗老夫。” 展翼道:“少林、武当,屹立无恙……” 崔五峰哈哈一笑,接道:“你说这两个号称泰山北斗的武林大派么?老夫可以告诉你们,他们已在老夫的控制之下了。” 展翼道:“南堡、北寨,仍然各具实力。” 崔五峰道:“南堡、北寨,虽然仍在,但他们已是强弩之末,不足挂齿了,只要老夫一声令下,就如摧枯拉朽一般,使南堡、北寨,一下子基业全毁……” 脸色一整,冷冷接道:“如果你说的就是这些人,老实说,那就不足为奇了。” 展翼道:“就眼下而言,还有我展某人、申夫人,都是阻止你们完成霸业的力量。” 崔五峰点点头,道:“你们两个,倒是不可轻视。” 展翼道:“想不到,你崔总寨主,竟然这样看重我展某人。” 崔五峰笑一笑道:“如若两位能够和我崔某人合在一处,天下霸业,岂不是指日可待了么?” 展翼淡淡一笑道:“只怕咱们很难谈得拢。” 崔五峰道:“只要你们能开出口的条件,老夫会尽量满足你们。” 展翼道:“哦!” 崔五峰转顾申三娘,道:“嫂夫人,你如肯和小弟合作……” 申三娘道:“合作?” 崔五峰道:“对!合作,捐弃前嫌,真诚合作,小弟愿以崔家坞无限的财富,和嫂夫人共享。” 申三娘淡淡一笑,道:“你大哥死不瞑目,他还睁着眼睛在看着我……” 崔五峰冷笑一声,面向展翼道:“展翼,你自己的妻子,被人夺了去,你竟然无动于衰,哼!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全不放在心上,如若我崔五峰是人间八等人,你阁下大概可算得十一等人了。” 展翼道:“你是说花凤?” 崔五峰道:“你还有别的妻子?” 展翼道:“我和花凤,没有婚约,也谈不上情投意合。” 崔五峰大笑三声,道:“但花凤征服了你,她是人间最美的好人,世上最娇艳的花,只有我崔五峰这等财势的人,才能养得起她。” 展翼道:“那就送给你吧!” 崔五峰道:“你一点也不在乎?” 展翼缓缓说道:“英雄若是暮年时,不住温柔住何乡?崔总寨主,你一生害人无算,财富如山,用之不尽,上天对你,偏爱何多,你如从此革面洗心,多积善功,或可拥美人在怀,多活上几年,如是大恶不去,恐怕,很难再……” 崔五峰冷冷接道:“住口,老夫只是告诉嫂夫人,人间如有贱丈夫,也不是我崔五峰一个人。” 崔玉莲突然双手掩起了耳朵,不愿再听下去。 崔五峰心头震动了一下。 这时,他才发觉了,崔玉莲是真的对自己有着很大的厌恶。 看情形,如是一旦把她激怒,她会真的出手。 申三娘也似不耐,冷冷说道:“崔五峰,你一呼百诺,在崔家坞下,建立了水旱十三寨,想来你不会一个人来呢?” 崔五峰点点头,道:“不错,在下不会一个人来,我带来了一批属下。” 申三娘道:“那必是你崔家坞中的精锐?” 崔五峰道:“精锐的倒是说不上,不过,他们都很忠实。” 申三娘道:“哦!” 崔玉莲目光闪动,凝注着崔五峰,脸上是一股很奇特的表情。 对申三娘和展翼,崔五峰却没有放在心上,但对崔玉莲,却是有些担心。 崔玉莲的驭剑一击,威力绝伦,有如雷霆万钧。 只见他举手一招,高声说道:“你们都出来吧!” 七丈外,一个高大的岩石之后,突然出现了一群男女。 男的一身黑,女的一身白,黑白分明的走了过来。 男的佩刀,女的挂剑。 这些人的年龄都很年轻,都不过二十多岁。 细看他们的神情,会叫人心头震动,吓了一跳。 原来,每个人,身材,个头,都差不多,只是,每个人的脸色,都是那么一片阴沉沉的不像一张活人脸。 申三娘回顾了崔玉莲一眼道:“玉莲,这些人,可都是崔家坞中的杀手?” 崔玉莲道:“听说他训练了二批很特殊的人,叫作龙凤杀手,想来就是这些人了。” 展翼暗中数了一下,这一行人是十男、十女。 崔玉莲轻轻吁一口气,接道:“大娘,听说这些人,刀剑之上,都有着很特出的造诣。” 申三娘点点头,道:“展少侠,小心一些,不可大意。” 展翼道:“这些人,很可怕,崔五峰能亲率他们出来,想来,必然都是有一些过人之处。” 申三娘冷笑一声,道:“这都是你崔家坞的精锐?” 崔五峰道:“嫂夫人是想试验他们一下?” 申三娘道:“崔五峰,用不着口蜜腹剑,你既然现身而出,难道还会让我们不战而去么?” 崔五峰笑一笑,道:“其实,在下的意思,倒希望你嫂夫人不战而走!” 申三娘道:“哦!” 崔五峰道:“不管如何,我和大哥结义一场,当年惨事,胸中余痛犹存,所以,我不愿再见嫂夫人和兄弟,拼个血流五步。” 申三娘道:“你真有这种感觉?” 崔五峰道:“嫂夫人如是不信,现在尽管离去,小弟决不敢有任何留难。” 申三娘略一沉吟,已知崔五峰的用心,笑一笑,道:“崔总寨主,你这话可是当真么?” 崔五峰道:“千真万确,不会有一字虚言。” 申三娘道:“你是后悔当年之过,对嫂子我有一份愧咎了!” 崔五峰笑一笑,道:“大嫂如此说,也不算错。” 申三娘道:“这么说来,你兄弟还是个知错能改的人了。” 崔五峰笑一笑道:“人生在世,难免有很多的错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嫂夫人,能够不记兄弟仇恨,往事就一笔勾销,兄弟……” 申三娘接道:“你崔兄弟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不过,我对昔年参与这件事的人,倒不能不问了。” 崔五峰道:“大嫂的意思是……” 申三娘道:“你我可以不管,但你大哥的仇,不能不报,参与此事的人,想来不是你兄弟一个人了。” 崔五峰道:“大嫂的意思,可是要找昔年参与之人……” 申三娘笑一笑,接道:“对!你肯交出来么?” 崔五峰道:“事隔多年,那些人早已不在人间了。” 申三娘道:“怎么死的?” 崔五峰道:“都被我杀了。” 申三娘心中暗道:“好狡猾的老狐狸。” 劳燕飞突然大声叫道:“大嫂,别要听他的,这个人,早就没有一点人性了。”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老三,看起来,你好像比大嫂还更恨我了。” 劳燕飞冷冷说道:“那是我和你相处过,对你了解的也比较多些。” 崔五峰笑一笑道:“老三,你别忘了,目下,我是占绝对优势。” 目光微微一掠崔玉莲,立刻收回。 此刻,他心中担心的,也就是崔玉莲,她那驭剑一击,迹近传说中的飞剑一般。 崔五峰虽然相信自己的修为,或可以挡得那驭剑一击,但他还是不敢冒险。 这是他最大的顾虑,至于申三娘、展翼,也都是不易对付的人物。 虽然,他带了男女二十名杀手,但他还是不敢轻易出手。 双方相持了一阵子。 崔五峰突然一挥手,道:“嫂夫人,念在昔年的情份之占,小弟不为己甚,你请过吧!” 突然转身,大步而去。 望着崔五峰的背影,申三娘沉吟不语。 展翼低声道:“夫人,此时此刻,不是和他决战之时,崔家坞人手众多,真的动上手,只怕咱们也未必能讨得好,何况,崔家坞的恶迹已露,对抗崔家坞,似乎也不是咱们几人之力所能抗拒,倒不如联合南堡、。北寨,各大门派,合力对付他们。” 申三娘回顾了崔玉莲一眼道:“玉莲,你今天已经正式和他闹翻,再留在崔家坞中方便么?” 崔玉莲黯然叹道:“没有什么不方便,我想他还不敢对付我。” 展翼道:“崔姑娘……” 崔玉莲道:“别叫我崔姑娘,我已经姓白了。” 展翼笑一笑,道:“白姑娘,在下的意思,防人之心不可无,姑娘应该算一算看,是否还留在这里?” 白玉莲道:“我不怕他……” 语声一顿,接道:“倒是你们应该小心一些才是。” 申三娘道:“哦!” 白玉莲道:“我不相信,他会真的放过你们,不知又安排了什么鬼计。” 申三娘道:“玉莲,你是说,他会在前面,拦截我们?” 白玉莲道:“是!刚才,他不是心存慈悲,而是他不敢出手。” 展翼道:“我看他,最担心的人,还是姑娘,一击就要见分晓,只怕他很难承受这一击。” 白玉莲沉吟了一阵,道:“他可能早已想好了,对付我的办法,但对两位的力量,他却无法估计,才是他真正退走的原因……” 展翼道:“哦!” 白玉莲道:“他刚才带的男女,都是药物控制下的人,他们武功高强,都已经有了特殊的造就,他一举带来了二十个,确有杀咱们的用心,但却不知,为什么又改变了心意,大概是他不愿把自已也拖连进来,所以,你们当心那刀男、剑女的拦击。” 展翼道:“对,他可以不现身,先由这些人出手,以测我们的实力。” 申三娘道:“最可虑的是,古如兰的用毒。” 白玉莲沉吟了一阵,道:“这倒是不能不顾虑的事。” 申三娘道:“玉莲,我希望你也能跟我们一起走吧!老实说,明枪易躲,培箭难防,他既然要暗算你,只怕防不胜防。” 白玉莲叹息一声道:“就算我要走,也不能立刻就走。” 申三娘道:“为什么?” 白玉莲道:“我要收拾一下东西……” 语声一顿,接道:“我现在才明白,崔五峰的用心,多么阴险,一个仇恨之车的设计,使我变成了江湖上的杀人大凶,不知多少人心中恨我,多少人想找我报仇,杀了我后甘心。” 申三娘点点头,道:“这倒也是,不过,目下崔五峰称霸之心已明,也已经有了行动,在这种大压力下,江湖上,只怕很难再记个人的仇恨,所以,只要你不再以仇恨之车,出现江湖,也许可以暂保无事。” 展翼道:“夫人,如是在下推想不错,崔五峰必躲在远处,派遣他带来的那些男女杀手对付我们,咱们给他一个机会吧。” 劳燕飞道:“现在,不就是很好的机会么?” 展翼道:“现在不太好,他有些顾忌玉莲姑娘。” 申三娘道:“哦!” 展翼笑一笑,道:“玉莲姑娘是武林中第一杀手,也是崔家坞最好的杀手,崔五峰心还不死,他还想找一个机会说服玉莲姑娘。” 白玉莲道:“我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来历,也证明了他是杀死我母亲的仇人,我不可能再为他所用了。” 展翼道:“崔五峰可不这么想,也许他会有一套说词,也许他已伪造了一些存着的物证,安排好了人证,反正,当年的事情如何,你一点也不知道。” 白玉莲呆了一呆,道:“这个,我倒没有想到。” 展翼道:“如若人证、物证,都摆在了你的面前,再加上一番动听的说词,你会不会又被说动呢?会不会又觉着他是你生身之父呢?姑娘,崔五峰是极富心机的人,深谋远虑,比咱们高明得多。” 白玉莲道:“多谢展兄指教。” 展翼道:“君子欺之以方,姑娘已洞烛机先,只要能细密观察,必可找出破绽。” 白玉莲点点头道:“展兄,你替小妹设想了很多,但不知展兄自己要如何自处?” 展翼道:“见识过了崔家坞的实力,使在下的狂妄之态消灭了不少,所以,我准备和申夫人一同离开此地,到南堡、北寨中一行,也许还得上一趟嵩山……” 白玉莲接道:“我明白,你们要去联络一下各大门派,联合起南堡、北寨,和崔家坞对抗,是么?” 展翼道:“不瞒姑娘,在下确有这个打算。” 白玉莲道:“展兄,第一,崔五峰不会让你们平安出去,也许,你们连这个山也不能出。” 展翼道:“哦!” 白玉莲道:“第二,就算你们找上了少林、武当,又能如何?” 展翼道:“姑娘的意思是……” 白玉莲道:“可能的是这些门派,已在崔家坞的控制之下了。” 展翼道:“哦!有这种事?” 白玉莲道:“就我所知,崔家坞中有一些很神秘的客人。” 展翼道:“什么样的客人?” 白玉莲道:“有和尚,也有道士,他们来得很神秘,常常是利用篷车,夜晚中,悄然而至。” 展翼道:“天下的和尚很多,他们虽是和尚,未必就是少林寺中人,是道士也未必就是武当门下。” 白玉莲道:“我听他们说过,那些人是来自少林、武当。” 展翼道:“哦!” 白玉莲道:“所以,我觉得大娘和展兄,也不用跋涉长途了。” 展翼道:“姑娘的意思呢?” 白玉莲道:“能和崔家坞作对的,只有南堡、北寨,大概还有这份力量和豪气,也还没有被崔家坞所控制。” 展翼道:“这么说来,我们只好走走南堡、北寨了。” 白玉莲道:“其实,那里也不必去,崔家坞强大的力量,已不是任何一个门户可以摧毁,要瓦解崔家坞,还是在它内部。” 展翼道:“物必自腐,而后虫生。” 白玉莲道:“第一件事,先设法破坏崔家坞制造杀手的办法。” 展翼道:“对!” 白玉莲道:“所以,你们不必舍近求远。” 申三娘道:“玉莲,你是要我们留下来?” 白玉莲道:“玉莲正是此意。” 申三娘道:“我们留在哪里呢?” 白玉莲道:“莲园,我住的地方。” 申三娘道:“玉莲,那不会给你添了太多的麻烦么?” 白玉莲苦笑了一下,道:“大娘,你认为崔五峰会放过我?” 申三娘道:“我想,他总不会对你出手吧!” 白玉莲道:“他不会正面对我出手,老实说,正面出手,我也不怕,但他会暗算我……” 语声一顿,接道:“对于正面的暗算、暗器、突袭,我倒不怕,我担心的他们施用另外一种手段,那就很难说了。” 申三娘道:“古家的用毒手法,充满神秘,至少,还未为江湖中人了解。” 白玉莲道:“一般的下迷药、毒物暗袭,我相信我可以应付,但他们另一种蛊毒,却叫人防不胜防,有了大娘你这么一位阅历丰富的人住在那里,晚辈也可以安心不少。” 申三娘道:“玉莲,你想过没有?我如若住在莲园,那你就算正面和崔五峰为敌了。” 白玉莲道:“至少,在近日之中,他们还不会正面和我为敌。” 申三娘回顾了展翼一眼,道:“展少兄,你的意见如何?” 展翼道:“就当前情势而言,天下似乎已没有可以抗拒崔五峰的力量,如无法破坏崔五峰制造杀手的办法,只怕,很难消除崔家坞的实力,至于南堡、北寨,虽然在江湖上风光了三十年,但目下的气势,都已为崔家坞所夺。老实说,除非崔五峰真的有攻杀他们的举动,要他们和崔家坞正面为敌,只怕,他们已经没有这份豪气了。” 白玉莲道:“我已经证明了我的身世,本来可以和两位一起离开崔家坞,不过,我总觉着,崔家坞中还有太多的隐秘,咱们应该探索一个明白,唉!这些年来,我杀了不少好人,造了不少的孽,我应该为自己赎罪,为武林尽一份正义之力。” 申三娘点点头,道:“玉莲,你有这样的想法,大娘就安心了不少。” 展翼吁一口气,道:“申前辈,晚辈有一个妄想,不知申前辈是否同意?” 申三娘道:“你请说。” 展翼道:“崔五峰适才带了不少的属下,我相信,那都是崔家坞中的精锐杀手,可惜,不知道他们的成就如何?” 申三娘道:“你想试试他们的威力?” 展翼道:“知己要知彼,咱们如能探测出崔家坞中第一流杀手的威力,对咱们或有助益。” 申三娘道:“这件事,倒很重要。” 展翼道:“老前辈同意吗?” 申三娘道:“我同意。” 白玉莲道:“要不要我帮忙?” 展翼笑一笑,道:“有你姑娘同行,崔五峰也许不会要他们出手了?” 白玉莲道:“你认为,他真的很怕我,还是顾及到什么情形?” 展翼道:“都不是,但他还是有很多的顾虑,一是,他还不太愿意和你闹到永不复合的地步,你是当世第一等剑客,最好的杀手……” 白玉莲接道:“我连自己的姓都改了,你认为他还能说服我不成。” 展翼道:“至少,崔五峰还没有这样的想法。” 白玉莲叹口气,未再多言。 展翼道:“你如真的不放心,那就不妨在暗中跟随我们。” 白玉莲道:“哦!” 展翼道:“不过,非必要时,不要现身,不要出手。” 白玉莲点点头。 展翼又望着申三娘,道:“夫人,咱们也该商量一下,如何对付那些刀剑杀手?” 申三娘道:“展少兄的意思呢?” 展翼道:“在下觉着,第一个杀手出现时,由在下先出手对付。” 申三娘道:“第二个,由我出手了?” 展翼道:“是!” 申三娘道:“如若他们是出现了一群人,咱们又如何应付呢?” 展翼道:“还有劳前辈和申兄弟……” 申三娘接道:“就一般武林中人言,劳兄弟和小儿也算是出类拔萃的身手,但对付崔五峰,那就很难说了。” 展翼道:“对付那些杀手呢?” 申三娘道:“现在,我无法肯定的回答你,必须我和一个杀手动手之后,才能确知小儿能不能对付他们。” 劳燕飞冷冷的看了展翼一眼,连道:“屠虎八剑,虽然是我大哥留下的绝学,但却算不了什么奇绝之技,如何放在展公子的法眼之中。” 展翼却望了申保元一眼,笑道:“难得,小兄弟,屠虎八剑不容易学,当年武当三剑,就败在令尊的屠虎八剑手中。” 笑一笑,接道:“这么吧,如若崔五峰令大批杀手出现,咱们就联手拒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回顾了洪无量一眼,又道:“你的体能如何?” 洪无量道:“大部分已经恢复。” 展翼点点头,道:“咱们要闯出去。” 白玉莲道:“慢着,你们是不是还要到我的莲园中去?” 展翼回顾了申三娘一眼,道:“夫人的意见呢?” 申三娘道:“展少兄胸有成竹,何不直说出来呢?” 展翼笑一笑,道:“如以在下的看法,咱们似乎是用不着立刻回来了。” 白玉莲沉吟了一阵,道:“要不要我和你们一起去?” 展翼道:“这倒不用,在下觉着,姑娘如和我们同行,那岂不更引人误会……” 申三娘笑道:“展少侠,老身觉着,白姑娘同行,不失一个上上之策。” 展翼道:“请教老前辈。” 申三娘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展翼道:“老前辈果然高明——” 目光转注到白玉莲的脸上,道:“姑娘,你的意见如何?” 白玉莲道:“晚辈觉着可行。” 申三娘道:“好!咱们就这样决定了。” 白玉莲黯然一笑,道:“想不到,我一直在帮助杀害我父母的仇人,替他们作了不少的事。” 申三娘道:“孩子,不知者不罪,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放在心上。” 展翼道:“玉莲姑娘,如若你觉着自己有罪,目下就是你一个赎罪的好机会。” 白玉莲道:“我知道。” 申三娘挥挥手,道:“展少侠,咱们走吧!” 展翼抢前带路,向前行去。 洪无量紧追在展翼的身后,申保元、劳燕飞走在中间,申三娘断后而行。 白玉莲没有同行,望着几人的背影,消失在重山之中。 转过了两座山峰,行约十余里路,到了一座峡谷平地之中。 这地方有一片长约百丈,宽约十丈的平原,地上短草如茵。 展翼停下脚步,回顾了申三娘一眼道:“好一片平坦的战场。” 申三娘道:“如若崔五峰派人戮杀咱们,这地方应该是最好的地方?” 言犹未了,突闻一声冷笑传了过来,道:“诸位倒也想到了。” 申三娘轻轻吁一口气,道:“崔五峰,你藏在那块大岩之后,难道我们就瞧不到了么?” 果然,半山腰,突然飞起了一条人影。 有如一只巨鸟一般,悬空打了两个转身,直泻而下。 好高明的轻功身法,那半山削壁,距离实地,大约有二十四五丈高,,崔五峰竟敢直直的由崖壁上泻落下来。 申三娘轻轻吁一口气,道:“好身法,你的武功,似是精进了不少。”将落实地时,崔五峰突然一个挺身直腰而起,稳稳地站在实地上。 崔五峰脚落实地之后,半山之中。那十余个佩剑、带刀的男女,也随着飞身而下。 片刻之间,十余个人也随着落了下来。 这些人,落地之后,立刻把申三娘和展翼等围了起来。 崔五峰冷冷一笑道:“嫂夫人,这多年不见,想来,你的武功,也有很大的进境了。” 申三娘道:“你如有很大的进境,我也没有闲着。” 崔五峰回顾了展翼一眼,道:“展老弟,你没有带她来么?” 展翼道:“她是谁?” 崔五峰道:“小女玉莲。” 哈哈一笑,接道:“展老弟,老夫是一个看得很开的人。” 展翼道:“怎么说?” 崔五峰道:“小女这些年来,帮了我不少的忙,所以,她如真的厌倦了江湖上的生活,我倒愿意放她离开此地去休息一下。” 展翼道:“这话怎么说?” 崔五峰道:“比如说吧!你很喜欢小女,玉莲也愿意和你同行,老夫决不反对,我愿出资,替你修一座天下最舒适的庄院,希望你们过一些平静快乐的日子。” 展翼道:“哦!” 崔五峰道:“玉莲一向眼高于顶,老实说,很难遇上被她看中意的人,我看,你小子造化不小,好像被她看上了。” 展翼又哦了-声,未置可否。 崔五峰干笑一声,回头对申三娘说道:“嫂夫人,不论大哥当年如何对我,都已经事过境迁,小弟就算以命相殉,也无法使大哥复生,如若嫂夫人不计前嫌,小弟愿付出任何补偿。” 申三娘道:“补偿,你又能如何补偿?” 崔五峰道:“只要大嫂开出条件,小弟力能所及,决不推辞。” 申三娘笑一笑道:“我想不出任何条件。” 崔五峰双目凝注在申三娘的脸上,神情严肃的说道:“大嫂,小弟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你要小弟如何补偿,必须要说个明白。” 申三娘道:“你这是威胁我?” 崔五峰道:“小弟不敢,不过,今日咱们之间,非要把所有的恩恩怨怨,说个明白不可。” 申三娘道:“我明白了,是和是战,咱们今天必须有一个明快、彻底的解决,对么?” 崔五峰道:“小弟正是此意。” 申三娘道:“你带着这么多男女杀手,也就是准备和我一次了断?” 崔五峰道:“大嫂说的是,如若双方非要见个真章不可,今日,就必须了断不可。” 申三娘道:“怎么一个了断法?” 崔五峰道:“大嫂不是要给大哥报仇么?那是必须要杀死小弟而后甘心了。” 申三娘道:“你肯让我杀么?” 崔五峰道:“不肯,身外之物,小弟可以尽力补偿,如是大嫂一定要小弟的命,那就要看看你的本领了。” 申三娘道:“崔五峰,你为什么不说明白,你要斩草除根。” 崔五峰笑一笑,道:“大嫂,每一句话,都是两面说法,大嫂有一番理,小弟也有一番理,应该如何,那要大嫂决定了。” 申三娘道:“唉!崔五峰,就算我们不打算替你大哥报仇,以你为人的恶毒,我也不相信你会放过我们母子。” 崔五峰笑一笑,道:“大嫂,这话就说的严重了,兄弟再不成材,也不会和一个晚辈计较。” 申三娘道:“我太了解,口蜜腹剑,什么毒招,那都用得出来,不用多费口舌,你划下道子吧!” 崔五峰叹息一声,道:“嫂夫人,一定要动手么?” 申三娘道:“崔五峰,你带着这么多人来,不动手,难道还有别的用心么?” 崔五峰道:“什么用心?” 申三娘道:“截杀我们的用心。”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嫂夫人,你对兄弟的成见太深,看来,我们总得有一个结果才成。” 申三娘道:“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不用再做作了。” 崔五峰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身上,接道:“展少兄,你准备作何打算?” 展翼道:“看目下情势,我好像已经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了。” 崔五峰道:“你绝对可以选择,是及是敌?” 展翼道:“我明白崔总寨主的意思,最好,在下是袖手旁观。等到你崔总寨主对付过申夫人之后,再回头来对付我展某人了。” 崔五峰道:“这就是你展少兄的选择么?” 展翼道:“看样子,在下也只有这些选择了。” 崔五峰道:“那很好,两位联手,生离此地的机会大些。” 展翼道:“崔总寨主准备亲自动手呢?还是由你这些杀手属下出手了。” 崔五峰道:“这要看情形了,该哪个出手的时候,就会出手。”口中说话,人向后退了五尺。 一群黑男白女,突然散布成一条横队,举步向前行来。 展翼挥挥手,洪无量向后退去。申三娘快步前行,和展翼并肩而立。 申保元,劳燕飞和洪无量,三个人却在二人身后,排成了一个三角形。 这使得几人进退之间的队形,可以变化的灵活一些。 串三娘和展翼却赤手空拳,但接近两人的黑男、白女,却都已亮了兵刃。 申三娘低声道:“展少侠,崔五峰在测验我们,他似乎已准备牺牲这一批杀手了。” 原来,崔五峰已经退到了四五丈外,站在一块山岩下一旁。 展翼道:“夫人的意思呢?” 申三娘道:“咱们全力施展,最好能极快的时间内,把他们全数歼灭。” 展翼道:“那恐怕要动兵刃了。” 申三娘道:“对!展少侠用的什么兵刃?” 展翼道:“什么都可以凑合。” 申三娘道:“我也如此,不过,剑为兵刃之祖,用剑也许会顺手一些。” 展翼道:“夫人说的是。” 杀手环伺,剑拔弩张,两人说的十分轻松,好像完全没有把那些环伺的杀手,摆在眼中。 崔五峰却哈哈一笑,道:“嫂夫人,展少兄,两位是心中畏惧呢?还是借机会研商一下对付这些杀手联手之法?” 展翼道:“崔五峰,你下令要他们出手吧,要不然,我们就抢先机了。” 话落声中,人却突然变动,身躯一闪,人已冲到了杀手群中。 只见指影速闪,已经有两三个人倒了下去。这是三个穿着白衣的女剑手。 这些杀手.也许真有着非凡的武功,但至少,他们没有先出手。 展翼手中多了三把剑,人又退回了原处。申三娘、洪无量、展翼,手中都有了兵刃。 一则展翼的动作太快,二则,崔五峰根本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手。 所以,来不及下令要这些杀手们攻袭。 展翼扬一扬手中的宝剑,缓缓说道:“崔总寨主,在下已经感觉到一件事了。” 崔五峰道:“什么事?” 展翼道:“这些人,是真真正正的标准杀手,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人的灵性。” 崔五峰道:“哦!” 展翼道:“崔总寨主,这些人,一个个都被你训练的像木头一样,不知他们是不是真正的能帮助你?” 崔五峰道:“现在,就要证明给你看了。”口中发出了一种怪异的啸声。 原本有些无精打采的黑男、白妇,此刻,却突然振作了起来。右手扬动,刀、剑一齐出鞘。 这些人,好像在一瞬间,有了很大的改变。 每个人的双目中,都暴射出冷电一般的神光,凝注在申三娘等人的脸上。 每个人,都变的灵动起来。 申三娘心中暗暗震动,忖道:“看情形,这些人已经不是药物所控制,不知崔五峰用什么方法,训练出这样的杀手?” 展翼也觉出情势不对,暗中提气戒备。望着那些黑男、白女,心中却像风车一般转动起来。 这些人,平常也和常人一样,但事实上,他们却似是处在一种半睡眠的状态。 崔五峰能在片刻间,使他们精神奋发,判若两人,这才是至上的隐秘。 那是一种神秘的声音。能够解开那声音之秘,就可能对付崔五峰训练的这些杀手。 但崔五峰已不容他再想下去。 只见他口齿启动,两个黑衣刀男,突然极为迅快的冲了出来。 刀光一闪,两柄长刀,已然交叉而至。这是迅如电光石火的一击。 也瞧不出刀法有什么奇妙,但势道的强烈、凌厉,却给人一种震骇作用。 展翼手中有剑,但却没有硬接两人的来势。 长剑护身,由双刀之间,一闪而过。耳际间,划过了一阵凌厉的刀风。 忽然间,刀风回旋,两个黑衣刀手,忽然又回旋了过来。 双刀交错的攻击之势,带出了更为强厉的刀风。 展翼仍未硬接两人的刀势,只是快速的闪转避开。 有如随身之影一般,两个黑衣刀手,缠上了展翼。快如闪电的刀势,一次比一次快速、激烈。 旁侧还有十几个刀男、剑女,一个个手握兵刃,准备随时出手。 但两个刀手,已经给了展翼极大的威胁。申三娘全神贯注,看两个刀手的刀法变化。 感觉中,他们已和手中之刀,融为一体,用刀有如臂之运指。 他们的身体和手中之刀,似乎是已经到随心所欲的境界。申三娘心头震动了。 两个黑衣刀手,愈打愈快,愈打愈佳妙的配合,已迫使展翼没有选择的余地,但凭闪避身法,已经无法避开这两人的合击攻势。只好举剑封挡,架开一刀。 双方又持斗了三十余合。崔五峰一皱眉头,双手突然互击两掌。两个白衣剑女,突然出动。两把剑,像两条毒蟒一样,直向展翼攻了过去。原来,这些刀男、剑女的招术,却是完全不同。 刀法以大开大盖,力道取胜,威势惊人。剑法却完全以刺为主,剑如泻地水银,无孔不入。 这一来,展翼就苦了。手中的剑法散乱了,显然的,已经有一些应接不暇的感觉。 申三娘低声道:“保元,去试试身手,接下那两个剑女。”申保元应了一声,快步而出。 他动作灵快,冲了上去,立刻就接下了两个女剑士的攻势。 男刀女剑的佳妙配合,加上完全不同的力道,才能使人有着难以招架的感觉。 刀、剑一分开,威力立时大减。但展翼手中的剑法,仍然是不紧不慢。 申保元接下两个剑女的攻势,也能应付余裕。双方似乎未用出全力,保持不胜不败的局面。 申三娘冷笑一笑,道:“崔五峰,你还有不少的男女杀手,为什么不让他们一齐出手?”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夫人,这些年来,你把小侄儿调教的不错嘛!” 申三娘道:“崔五峰,你如若想从他出手剑招中发现什么,那就未免想的太如意了。” 崔五峰道:“举一可以反三,在下只要能瞧出那么一点影子,我相信,就可以估出他的斤两了。” 展翼一面将剑封去刀势,一面笑道:“崔五峰,你把男刀女剑,训练成了两种不同的攻法,刀有刀路,剑有剑招,确然是一种很新奇的合攻之法,不过,他们本身上的成就,有所限制,对付江湖上的一般武师,确有神效,但拿来对付在下,那就有些不足丈恃了。” 崔五峰哦了一声道:“至少,崔某人还未瞧出阁下有什么奇招出手。” 展翼道:“你要他们出手,只不过是想见识一下我们的剑法,现在,你是否已经看清楚了?” 崔五峰道:“哦!” 展翼淡淡一笑道:“崔五峰,其实,你这番心机白费了。” 崔五峰道:“怎么说?”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间,展翼剑势突然一紧。但闻铮,铮两声,溅飞出两股鲜血。崔五峰一句话说完,展翼已经收剑而退。两个刀手,才缓缓倒了下去。 展翼道:“这才是展某人真正的绝剑奇招,已经出手了,你崔总寨主,看到了没有?” 崔五峰道:“展翼,你好狡猾。” 展翼笑道:“是不是,你说话分了心,没有瞧得清楚。” 崔五峰冷冷说道:“这个不足为奇,区区带的刀手很多,我可以要他们再死上几个。” 展翼道:“可以,你视人命如蝼蚁,死几个人,也不会放在阁下的心上了。” 崔五峰道:“那要看死的什么人了。” 突然,挥手拍出两掌,身后的刀男、剑妇,一齐向展翼攻来。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崔五峰,你真的希望他们全数死光么?” 崔五峰道:“这些杀手,武功虽然不能说太高,但如置身江湖,至少也是第一流的身手。” 展翼手中长剑挥舞,封开了攻近身侧的双刀、两剑,接道:“崔五峰,须知棋差一着,束手缚脚,他们的武功不错,但在我展某人的剑下,却有如婴劫一般,杀他们有如折枝翻掌。” 崔五峰道:“对!我就要看到他们死于你的剑下。” 展翼冷笑一声,道:“你认为展某的杀人剑法,真的很怕你看么?” 崔五峰道:“因为我是崔五峰,所以,我看了和别人看了,有着很大的不同。” 展翼道:“好!那你就见识、见识。” 剑招突然一紧,但见寒芒流动,有如闪光电射一般,刹那间;围攻展翼的杀手,全都倒了下去。崔五峰脸色微微一变,道:“好剑好剑!” 展翼道:“夸奖……”语声一顿,接道:“你见识过了,是否已经想出了破解剑势方法?” 崔五峰冷冷说道:“展翼,我低估了你。” 申三娘接道:“崔五峰,你是否准备亲自出手了?” 崔五峰笑道:“嫂夫人,觉着有这个需要么?” 申三娘道:“你不觉着这是一个机会?” 崔五峰道:“哦!” 申三娘道:“你不杀我,我们可能会杀了你。” 崔五峰道:“这倒可以,在下倒是愿意试试看,谁能杀得了我。” 申三娘突然扬手出指,围攻申保元的两个女剑手突然倒了下去。 崔五峰道:“大嫂,这可是天罡指力?” 申三娘道:“不是!” 崔五峰接道:“那是……”申三娘道:“是玄阴指!” 第四十一回 花凤卧崔府 崔五峰笑一笑,道:“玄阴指,不知能否伤得小弟?” 申三娘道:“我知道你练成了一种特殊武功,一运气,全身坚如金石。” 崔五峰道“那是什么武功,嫂夫人知道么?” 申三娘道:“我知道,那不是铁布衫和金钟罩一类功力。”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看来,嫂夫人对我崔某的事,倒是留心得很,但不知道是否在崔家坞中,已经安排了眼线?” 申三娘道:“这个恕不奉告,阁下自己去猜吧。” 崔五峰点了点头,道:“这些事,不太重要,就算嫂夫人真的在崔家坞中安排了眼线,那也无关紧要,紧要的是,嫂夫人先请试试你玄阴指功,能否伤得了我。” 申三娘心中暗道:“我花了近十年的时间,练成了玄阴指,崔五峰似乎是一点也未放在心上,想这玄阴指,以寒阴之气为主,难道崔五峰早已知晓,练成了什么克制玄阴指的武功不成?” 心中念转,暗暗提聚了功力。 一面施用传音之术,告诉展翼,必要时,联手突围,两人合力缠住崔五峰,让申保元等先走。 一面运集了五成功力,点出一指。 一缕指风,挟着一股阴寒之气,直点崔五峰的前胸。 崔五峰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似是避开了大穴,硬接一指。 双方相距有八九尺的距离,申三娘感觉到自己点出的一指,有如击中了精钢、坚石一般,指风由崔五峰身上滑了过去。衣服破裂了一道尺许长的裂口。 崔五峰仍然静静的站着,神色未变,淡淡一笑道:“嫂夫人,好厉害的玄阴指力啊!” 申三娘道:“但伤不了你。” 崔五峰道:“我也没有乘势反击。……” 语声一顿,接道:“现在,咱们已经证实了一件事,玄阴指伤不了我,嫂夫人,还准备了什么对付兄弟的武功,何不一齐施展出来,兄弟也长长见识,嫂夫人也好有个决断。” 申三娘道:“决断什么?” 崔五峰道:“决断为敌为友。” 申三娘道:“你杀害了我的丈夫,咱们只能为敌,无法成友了。” 崔五峰道:“铁可以化成汁,何况人与人之间的敌友,怎会一成不变?” 只见崔五峰淡淡一笑道:“嫂夫人,你可是在盘算,适才没有全力施为,所以,心中有些不甘么?” 申三娘嗯了一声。 崔五峰笑道:“嫂夫人,你的玄阴指,并非是全凭功力伤人,指劲中挟着一股阴寒之气,透肌过肤,伤穴击脉,厉害的是那股阴寒之气,除非你还练成了更奇妙的武功绝技,单凭玄阴指,决无法伤我。” 申三娘道:“你又怎知我没有练成了别的奇功?” 崔五峰道:“说的是啊!今天,是你一个机会,也是对兄弟一个测验,你练成了什么奇功,今日何不全力施展,以后,也许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申三娘道:“为什么?” 展翼道:“以后,崔家坞的戒备,会更加森严,崔总寨主会有很多的从卫,前护后拥,咱们自然是见不着了。” 崔五峰冷冷说道:“展翼,对你我有一份爱才之心,等我一旦消失这一份爱才之心时,就是你死期到临之时。” 展翼笑道:“总寨主不用夸口,咱们没有动手之前,还不一定鹿死谁手。” 崔五峰目光转注到申三娘的身上,道:“大嫂,也许你还不明白,我征服武林的打算,和别人的手段不同……” 申三娘心中忖道:“能看出他一些隐密,也好多一份防范。” 当下问道:“什么不同?还不是威迫、利诱。” 崔五峰道:“大致来说,确有相近之处,不过,细分起来,区别很大,别人是武功征服,残酷杀戳手段,使他心生畏惧,甘愿投效,小弟认为那是武服,这一次,兄弟准备先用文服,非不得已,不用武功。” 展翼心中暗道:“这崔五峰一向是不喜多言,怎的此刻却滔滔不绝的花费如许口舌,这个人,必定别有阴谋,倒要暗中留神一些。” 申三娘有意由他口中探出一些消息,所以,故作好奇的说道:“江湖搏杀定胜负,什么叫做文服,难不成你又训练了一批说客,要他效苏秦、张仪去说服别人吧?” 崔五峰沉吟了一阵,道:“目前为止,这还算是一个隐密,不过,过了今日午时,这个隐密的价值就不大了。” 申三娘接道:“你如是不愿说,那就不用开口了。” 崔五峰道:“我如是不想说,也就不会提起来了。” 申三娘道:“那就请说吧?” 崔五峰道:“嫂夫人在这十几年中,苦练武功,想必吃了不少的苦头,但小弟也没有闲着,我有用之不尽的黄金,派遣了不少人手,搜罗天下武功秘笈,也许嫂夫人不相信,少林七十二种绝艺,一大半已经被我偷到手中……” 申三娘接道:“你又训练了不少人?” 崔五峰道:“不错,我在各处训练杀手,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真正的七十二煞,却在崔家坞中,一个极为隐密的地方,由我亲自训练,我化了十年工夫,把他们训练成了真正第一流的高手,除了一般的武功之外,各有绝技,他们的体能,已经超越了一个人的体能极限……” 申三娘接道:“你不怕他们会背叛你?” 崔五峰道:“这个我早想到了,我把他们训练成超人,但也掌握了他们致命的要害,普天之下,只有我可能制服他们。” 申三娘道:“那是说,你兼有他们七十二人之长了。” 崔五峰道:“这说法有些夸张,但事实上确也如此。” 申三娘道:“你准备亲自率领他们征服江湖?” 崔五峰道:“我要带他们亲赴备大门户拜访,然后,要他们把那些门中的绝技,施展出来,要他们知难而退,情甘臣服。” 申三娘道:“这法子倒是不错啊!” 崔五峰道:“所以,实质上,我已成为武林中第一强人,天下再也没有能和我抗拒的人,嫂夫人,子已长成,希望你们放弃了报仇的打算,这一生中,你们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申保元大声喝道:“父仇不共戴天,我怎能不报?” 申三娘遭:“崔五峰,照你的为人,你不会如此的,你告诉我这些话,真正的用心何在呢?”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嫂夫人,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是友是敌,你自己拿个主意,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先行对你说明。” 申三娘道:“好!我洗耳恭听。” 崔五峰道:“一旦咱们再动手,那就没有和解的余地,我如杀了你,就必须要斩草除根,也会杀了申贤侄。” 申三娘道:“我替夫雪仇,他为父报仇,杀不了你,死而无憾。” 崔五峰笑一笑,道:“嫂子,看来,咱们彼此之间的话已说绝了,似乎是很难再谈下去了。” 申三娘道:“对!确实有些困难。” 崔五峰点点头,道:“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展翼道:“崔五峰,你不觉着,就我们来说这是一个好机会么?” 崔五峰道:“什么样子的好机会?” 展翼道:“事实证明了你今天带这一批杀手,也只能唬唬别的人,可惜,你又未带七十二煞中人来,如咱们出手,你只有亲自动手接招了。” 崔五峰道:“哦!你的意思,可是觉着,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了。” 展翼道:“对!杀你的机会。”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你如若觉着自己有这个能力,老夫似乎也就无话可说了。” 展翼道:“至少,咱们应该试试。” 崔五峰点点头,道:“这倒也是,不知两位谁先出手,还是联手而战。” 展翼道:“自然笨鸟先飞,打旗的先上,在下想先领教总寨主几招,我如不行了,再由申夫人接手。” 崔五峰道:“好!咱们是怎么一个比法?” 展翼道:“不用限制,各用手段,各尽所能。” 崔五峰道:“我明白了,你出手吧。” 展翼微微一笑,突然侧身欺上,一掌劈出。 崔五峰身躯微微一闪,竟然扬手一把,扣向展翼的脉穴。 这两个绝顶高手的搏斗,看上去,似无新奇之处,也是一招一式,拳来脚往。 甚至,看上去,他们的速度上,也看不出什么特异之处。 唯一和一般搏斗不同的是,他们彼此之间,发出的拳掌,都不带一点风声,有一种无声无息的感觉。 双方搏杀了大约五十招,场中形势,忽然一变。 但见两条人影,纠缠在一起,忽然间升高了两三丈。 人在空中,打了两个翻转,双双落着实地。 点尘不扬,沙土不惊。 但落地之后,双人就未再动手,四目相投,相互凝注。 申保元向前行了一步,低声道:“娘,他们打的是不是很激烈?” 申三娘点点头。 申保元道:“怎么孩儿一点也瞧不出来呢?” 申三娘道:“唉!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事实上,他们一掌、一脚之间,都带着千钧之力,相互都已承受对方内劲。” 申保元低声道:“娘!这么说来,展少侠的功力,足可和崔五峰分庭抗礼了。” 申三娘道:“目下还言之过早,双方都还未全力施展……” 话未说完,场中的搏杀,忽有变化,但闻三声蓬然大震,双方竟然硬接了三掌。 展翼在功力上,似是稍弱一环,这三掌硬拼,被震得一连向后退了三步。 崔五峰似是占了优势,但他并未出手追袭,反而向后退了两步,突然一个转身,急步而退。 这个变化,不但使得申保元惊奇不已,就是申三娘,也有些大感意外。 展翼原本立得挺直的身子,忽然间摇了两摇,似是要倒了下去。 申三娘吃了一惊,急步而上,一把扶住了展翼道:“你怎么啦?” 展翼一张嘴,连吐出三口鲜血,道:“我受了很重的内伤。” 说完一句话,竟然无力再支持,一闭双目,向下倒去。 申三娘急急抱起了展翼,道:“咱们得快些走。” 只听白玉莲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他伤得太重,目下还不宜走动。” 不知何时,白玉莲已到了几人的身侧。 申三娘缓缓把展翼放在地上,道:“姑娘,可有救他之法?” 白玉莲道:“不知道这药物行不行?” 一面说话,一面由口袋中,取出了一个玉瓶,递了过去。 那是一个翠色玉瓶,瓶中,只有一颗药物。 像一个杏仁大小,外面有一个硬壳。 以申三娘见世之广,瞧了半天,竟未能瞧出是什么样子的药物,不禁一皱眉头,道:“姑娘,这是什么药物?” 白玉莲道:“好像叫作回天丹,我两年前,得到了它,一直带在身边。” 申三娘沉吟了一阵,道:“回天丹,我好像没有听过。” 不知药性,申三娘实在不敢把这粒药物给展翼服下。 白玉莲道:“听说这药有回天之能,我也不清楚详情……” 洪无量突然接口说道:“我知道,这是一种很神奇的药物。” 白玉莲道:“你知道,那就说说看。” 洪无量道:“我认不出这是不是回天丹,但我却听说过它的效用。听说它所具有的神效,只要一个人还有法子,把这粒丹药吞下去,他就能保住性命。” 申三娘点点头,把丹药放入了展翼的口中。 她暗中把过了展翼的脉息,知道他确实伤得很重。 但她不敢说出来,她还不敢完全信任白玉莲,也不使她太过失望。 说不出白玉莲是什么心情,她奉献出仅存一粒回天丹,也可以看出她很关心展翼的伤势,但她却没有伸手查看展翼的脉息和伤情。 目睹展翼服下了回天丹之后,白玉莲才低声说:“老前辈,他能不能立刻行动?” 申三娘道:“只怕不太方便。” 白玉莲望望天色,道:“那就停一会吧!但不宜太久,最好,半个时辰之内,能够离开这里。” 申三娘道:“哦!为什么呢?” 白玉莲道:“崔总寨主不会就这样罢休,我想,他半个时辰之内,定会有所行动。” 申三娘道:“什么行动?” 白玉莲道:“其实,崔五峰带人来,还是有形的威胁,最可怕的还是那些不知何时会来的无形威胁。” 申三娘道:“姑娘,你的话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白玉莲道:“古如兰……” 申三娘接道:“她比崔五峰还要凶狠么?” 白玉莲道:“大娘,你听过放蛊么?那是一种充满着妖异的东西。” 申三娘道:“原来如此。” 这时,洪无量、劳燕飞已把展翼放在了临时编架的软榻之上。 申三娘道:“玉莲,我们走了。” 白玉莲望着躺在软兜上的展翼,很想说几句慰藉之言,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申三娘轻轻叹息一声,道:“玉莲,你也要保重啊!” 劳燕飞、洪无量,已经抬起了展翼。 申三娘挥挥手,当先开道。 申保元断后。 白玉莲目睹几人去远之后,才缓缓回到了莲园。 莲园中,仍然是那么平静。 白玉莲开始督促石玉等加紧练剑,也开始传授给小玲一种暗器。 表面上看去,崔家坞依然如旧,看不出什么变化。 其实,内部却波涛汹涌,随时可以发生事情。 内宅一处密室中,崔五峰和古如兰,也正在交谈,商量对付白玉莲的办法。 花凤也参与了这一次机密会商。 没有人能说出她是个什么心情,也没有人能猜出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只见她静静的坐在一侧,双手支在膝上,托着下颚,好像对古如兰和崔五峰的谈话,听得十分入神。 又像是根本没有理会两人说些什么,她只是在想着自己的身世。 古如兰试图引起花凤一些注意,故意提高了声音,道:“五峰,我看申三娘还在其次,最重要的,咱们要杀了展翼。” 崔五峰道:“他和我硬拼了一掌,我看得出,他是在全力施为,那一掌,我也用出了九成功力,我看他受了伤……” 不知道花凤是否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她仍是静静的坐着。 没有抬头望两人一眼,也没有表现出很开心或焦虑的样子。 崔五峰忍不住了,轻轻吁一口气,道:“花凤,听到没有?” 花凤放下支膝、托颚的双手,道:“听到什么?” 古如兰道:“我的凤妹妹,我们在谈展翼的事。” 花凤道:“哦!我听到了一点。” 古如兰道:“你看行不行?” 花凤道:“什么行不行?” 古如兰道:“我们在谈如何杀死展翼。” 花凤道:“哦!” 她神情是那么平静,天真无邪的脸上,泛现着娇稚无邪的笑容,好像是展翼的生死,和我没有丝毫的关系一样。 古如兰皱皱眉头,道:“凤妹妹,你一点也不关心展翼的生死么?” 花凤道:“我……我自然是有些关心了,不过,你们要杀他,我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古如兰道:“凤妹妹,你好像并不太关心他的生死?” 花凤笑一笑,道:“崔五峰告诉我,他不会杀死展翼,所以,我就很放心。” 古如兰道:“凤妹妹,如果咱们不杀他,有一天,他会杀咱们。” 花凤道:“你们有这么多的人,这么高明的武功,他怎么会杀了你们呢?” 古如兰道:“唉!凤妹妹,你心宅太善良了,别人要杀我们,就不会有这么样的想法。” 花凤道:“我知道事情太少,所以,很多的事,我都不开口。” 古如兰望望崔五峰,脸上是一片茫然不解的神情。这位容貌绝世的姑娘,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片天真无邪的样子。但想想她作的事!又和她这为人的性格,有着很大的不符。 想一想,觉着这件事,应该有一个明确的结果才行,至少,心中能对花凤,有一个确切的评估。 心中念转,口中却问道:“风妹妹,你知道,从今之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 花凤道:“我知道。” 古如兰笑一笑,道:“妹妹,一个女人,拥有最珍贵的财富是什么,你知道么?” 花凤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古如兰道:“丈夫。” 花凤道:“哦!” 古如兰道:“但你却夺去了我一半的财富,占去了我一半的丈夫……” 花凤接道:“我,我……” 崔五峰道:“如兰,别逗她,她如何能回答你这些事。” 古如兰道:“我说的是实话,不是逗她。” 崔五峰道:“你,这不是——” 古如兰笑一笑,接道:“五峰,有些话,我必须说个明白,你不用多管。” 崔五峰越听越不对,心知再要争执下去,很可能就会要引起一番争执,只好闭口不言。 古如兰目光转注到花凤的脸上,接道:“凤妹妹,姊姊可是一片好心,和你交谈,你如是装聋作哑的不理我,那就不对了。” 花凤摇摇头,道:“我没有装聋作哑,只是有些话,我不知如何回答。” 古如兰道:“哦!” 花凤道:“你让我多想一会儿,我也许就可以回答你了。” 古如兰道:“原来如此……” 语声一顿,接道:“好!现在,咱们再从新问起,你反不反对杀了展翼?” 花凤沉吟了一阵,道:“崔五峰答应我不杀他的,所以,我很信任他不会骗我。” 古如兰道:“这么说来,你和展翼之间,还有些情意了?” 花凤道:“我!我!我不知道。” 古如兰目光一掠崔五峰,道:“老爷子,你可不可以先离开一会?” 崔五峰道:“为什么?” 古如兰道:“有些话,我要和风妹妹说,你听着太刺耳,所以。最好,还是暂时避开一些的好。” 崔五峰道:“咱们三位一体,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古如兰道:“花凤妹妹脸皮嫩,你在场,有些话她就没有法子说出口,还是避一避罢。” 崔五峰还是不想离开,生恐一走,古如兰就会加害花凤一样。 古如兰有些火了,冷冷说道:“崔五峰,我放心的把你交给花凤妹子,你却连避一会工夫都不肯。” 崔五峰道:“好吧!我避开,避开,你们说完了,立刻招呼我一声。”举步向前行去。 古如兰很认真,一直瞧着崔五峰行到了六七丈外,才笑一笑,道:“花凤妹妹,现在,你心中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了。” 花凤摇摇头,道:“没有啊!” 古如兰道:“花凤,有一件事,我实在想不明白。” 花凤道:“你都想不明白的事,我一定更不明白了。最好不要问我。” 古如兰道:“这件事,非要问你不可。” 花凤道:“哦!” 古如兰道:“像展翼那样的人,在江湖上极是少见,你为什么竟然舍弃了他,却甘心作崔五峰的侍妾?” 第四十二回 诱惑妖艳女 花凤道:“我……” 古如兰道:“你一定有一个理由,对不对?” 花凤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事,崔五峰答应我,不杀展翼,所以,我就跟他来了。” 古如兰道:“就这样简单么?” 花凤道:“是!就这样简单。” 古如兰道:“花凤,你心中是否还在想念展翼。” 花凤道:“有时间,确然会想念他,不过,很快就会过去了。” 这答复,完全出了古如兰的意料之外。 而且,听起来,也不像说的谎言。 沉吟了一阵,古如兰缓缓说道:“花凤,我相信,你不会骗我。” 花凤点点头,道:“嗯!” 古如兰道:“我只能说,我对你这个人,越来越难了解了。” 花凤道:“我,我……” 古如兰道:“花凤,有些事,你必须对我说实话。” 花凤道:“我知道。” 古如兰道:“你知道就好。” 花凤道:“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答应崔五峰,只有一个条件,不让他杀展翼。” 古如兰放低了声音,道:“花凤,展翼年轻、英俊,是女人一见倾心的人物,你怎么会舍展翼而就崔五峰,这一点,实在是叫人想不明白。” 花凤笑一奚,道:“我没有想这么多,我也没有觉着崔五峰特别难看。” 古如兰道:“那你是,也觉不出展翼有什么好看了?” 花凤点点头道:“是!我和他相处太久了,实在觉不出他有什么特别好的地方,只不过,有时候,我心中会很想念他。” 古如兰道:“这就是了。” 花凤笑一笑,道:“古大姊,有什么事,请你多多指点我……” 古如兰点点头,道:“好!花风,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和我谈,大姐能够帮助际的地方,决不会坐视不管。” 花凤道:“谢谢大姐。” 古如兰笑一笑,道:“不能让他对我们生出太多的怀疑,请他来吧……” 其实,用不着古如兰招呼,崔五峰已缓步行了过来。 古如兰笑一笑,道:“你来得正好,我有几句话,嘱咐你。” 崔五峰道:“好,好,在下洗耳恭听。” 古如兰道:“花凤妹妹,是一个毫无心机的人,你要好好的保护她。” 崔五峰道:“唉!如兰,我心中总觉有些对不起你。” 古如兰笑一笑,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再说有花凤妹妹陪你,我也可以专心一意办事了。” 崔五峰道:“那不太委屈你么?” 古如兰道:“事实上,我也不太喜欢男女间事,有了花凤,我可以全力全心的发展崔家坞中的事务。” 崔五峰点点头,道:“那就偏劳夫人了。” 古如兰道:“有一件大事,必须要和你商量一下才行。” 崔五峰道:“什么事?” 古如兰道:“关于玉莲的事。” 崔五峰道:“你准备对她下手么?” 古如兰道:“我想,这件事,该由你决定才对。” 崔五峰道:“问题在,你是否能够一下制服了她?” 古如兰道:“制服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如一下子害死她,应该不难。” 崔五峰道:“夫人,她是一个很好的杀手,害死了,岂不可惜?” 古如兰道:“但现在,她是对咱们威胁最大的敌人。” 崔五峰道:“那是为展……” 突然住口不言。 古如兰道:“不管如何,她已不能再留下去,她留住莲园,就等于在咱们的心脏上插了一把刀一般。” 崔五峰道:“好吧!你找机会下手……” 古如兰道:“不是我,是你,你要找机会下手。” 崔五峰怔了一怔,道:“我!” 古如兰道:“对!是你,她和你之间,总还有一些父女之情,只有你才有下手的机会。” 崔五峰道:“这个,她已了然内情,不认我这个父亲了,而且,她已经改了姓氏。” 古如兰道:“有这等事?” 崔五峰道:“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古如兰道:“这就必须要除去她了。” 崔五峰道:“那丫头很机警,知道了内情之后,只怕防卫得更为森严,如果咱们对她下手不成,那就算正式扯破了脸,双方难免拔剑相向。” 古如兰道:“所以咱们要多想一想,设计个一击成功的办法。” 崔五峰低声道:“你慢慢的想吧!想好了咱们再研究。” 一面暗中示意古如兰,花凤在场,不宜多言,带着花凤,转身而去。 他究竟是一代枭雄之才,虽然沉醉在花凤的美色之下,仍然能顾到大局。 望着崔五峰和花凤远去的背影,古如兰脸上泛起一股冷厉的笑意。 夜色如镜,蓝天如洗,一个白衣如雪、娇美的女子,踏着月光,直向莲园中行来。 看来这莲园中全无戒备,但那白衣少女行近莲园时,两扇关闭的大门,却突然大开。 皎洁的月光下,人影一闪,白玉莲已出现在那白衣少女之前。 如若那白衣少女是武林中有名的高手,必会被白玉莲快如闪电的身法所震骇。 但那白衣少女并没有震惊的样子,只是停下了脚步。 白玉莲道:“是你,花凤。” 来人正是花风。嫣然一笑,花凤缓缓的说道:“我想来告诉你一件事,只是我一直抽不出工夫来,现在,才找出这点时间。” 白玉莲道:“你要告诉我什么?” 花凤道:“古如兰、崔五峰,都想杀你,……” 白玉莲接道:“你怎么知道的?” 花凤道:“我听到他们说的,只不过,我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法子杀你。” 白玉莲沉吟了一阵,道:“就是这件事么?” 花凤点点头,道:“是!这件事最重要的。” 白玉莲道:“那是说,还有别的事了?” 花凤道:“那件事和你无关,但我既然来了,还是告诉你吧?” 白玉莲道:“哦!说说看,那是什么事?” 花凤道:“我听说,他们要召开一次天下英雄大会……” 白玉莲接道:“什么英雄大会?” 花风道:“好像,要请天下英雄,九大门派、南堡、北寨中人,齐集这里……” 白玉莲接道:“很豪壮的盛举,只不过,人家会不会来呢?” 花凤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语声一顿,接道:“听说,那英雄大会上,有一个规定和你有关。” 白玉莲道:“有这等事?” 花凤道:“是!好像是比武招亲。” 白玉莲道:“谁比武,谁招亲?” 花凤道:“你比武,你招亲,如是遇上了一个武功比你高强的人,你打不过他,那就嫁给他。” 白玉莲道:“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如此决定我的终身?” 花凤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到了这件事,特地来告诉你罢了。” 白玉莲道:“那要多谢谢你了。” 花凤道:“我的话已经说完了,现在,我要走了。” 白玉莲道:“恕我不送了。” 花凤转过身子,缓步而去。 望着花凤的背影,白玉莲轻轻吁一口气,道:“花凤姑娘,请替我转一句话过去,好么?” 她口中应话,人也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子。 静静的望着白玉莲,等着她的说话。 白玉莲道:“去告诉崔五峰和古如兰一声,就说我的忍耐有限,一旦激怒了我,那就别怪我翻脸……” 花凤摇摇头,道:“这个话,我无法转告他们,我也不能说我见到了你。” 白玉莲道:“难道你认为你到此地来,没有人见到么?” 花凤道:“是的,我相信,他们现在可能都派的有人,在暗中监视我……” 白玉莲笑一笑道:“不错,他们现在就有人在看着你。” 花凤本能的回头望了一眼,缓缓说道:“我的话,已经说完了,我要去了。” 白玉莲道:“他们如要问你,你要怎么说?” 花风道:“我不会说什么,他们问急了,我就告诉他们不知道。” 白玉莲道:“这不是办法,你要告诉他们,你见到了我……” 花凤道:“哦!” 白玉莲道:“他们问你什么,你就据实回答他们。” 花凤道:“这怎么行?” 白玉莲道:“你就是要让他们明白我知道这件事……” 花凤点点头,道:“是!” 白玉莲道:“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小心应付,所以,你最好也把我的话也告诉他们。” 花凤道:“好吧!我会照着你的意思说……” 语声顿了一顿,道:“玉莲姑娘,你能不能看到展翼?” 白玉莲道:“我!不知道。” 花凤道:“你如看到他时,希望能替我转达两句话。” 白玉莲道:“什么话?” 花凤道:“你就说,我心中好难过……” 白玉莲接道:“你难过什么?” 花凤道:“玉莲姑娘,他心中最怕的不是崔五峰,而是你。” 白玉莲道:“哦!就是这几句话么?” 花凤道:“告诉他,别恨我,也别骂我。” 白玉莲道:“他常常骂你?” 花凤道:“没有,但现在,他一定心中恨我,一定骂我是个傻女孩子。” 白玉莲沉吟了一阵,道:“我会转告展翼的。” 花凤道:“我走了,有机会,我再来看你。”转身大步而去。 望着花凤的背影,白玉莲心中感慨万千。 就在花凤去后不久,庭院一角的花树丛中,突然闪出来展翼。 白玉莲微微一怔道:“你怎么进来的?来了好久时光了?” 展翼道:“刚到不久。” 白玉莲道:“看到花凤了?” 展翼点点头。 白玉莲道:“申三娘呢?” 展翼道:“她走了,去找南堡、北寨的人。” 白玉莲道:“南堡、北寨对崔家坞,已然有些畏惧……” 展翼接道:“所以,要申三娘去说服他们,目下江湖,还只有这两方面的人手,最为坚强。” 白玉莲把展翼引上二楼会客室,道:“你这一次潜回来,有没有什么目的?” 展翼道:“有……” 白玉莲道:“看看花凤?” 展翼道:“那倒不是,一则,想探听一下崔家坞中的隐秘,二则希望能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白玉莲道:“和我商量什么事?” 展翼道:“你对崔家坞的态度如何?” 白玉莲叹息_声,道:“无论如何,崔五峰对我有一股养育之恩,只要他们不太过分,我不会和他们动手。” 展翼道:“姑娘的意思,要在这一场冲突中,保持超然了?” 白玉莲道:“这话也很难说,我担心古如兰不会放过我……?”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刚才,花凤来告诉我,他们已经准备对我下手了。” 展翼道:“申夫人希望你能顾全大体……” 白玉莲接道:“我知道,除了崔五峰之外,对付其他的人,我都可以帮忙……”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花凤告诉我很多事。” 展翼道:“哦!” 白玉莲道:“这些事,都和你有关。” 展翼道:“和我有关?” 白玉莲道:“是啊!她说,她进入崔家坞,是为了你的安全。” 展翼苦笑一下,道:“你相信这是一个正当的理由么?” 白玉莲道:“相信。” 展翼道:“为什么?” 白玉莲道:“因为,她那样的口气,不像谎言。” 展翼道:“她本来不是说谎……” 白玉莲接道:“你早知道了,可惜你这位红粉知已,竟然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佩服你。” 展翼有些啼笑皆非的说道:“什么地方佩服我?” 白玉莲道:“花凤之美,天下绝无仅有,但你对这个人,好像并不是很关心的样子。” 展翼道:“这要我怎么说呢?”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只能说,她少不更事吧!大节小节之间,她似乎是无法把握,也无法分辨,也许她真的觉着,投入崔家坞可以保护我……” 白玉莲冷笑一声道:“本来就是这样嘛,她告诉我,这是她和崔五峰谈好的条件。” 展翼道:“我相信她说过的话,但崔五峰会答应么?” 白玉莲道:“会的,崔五峰可以答应她更多的要求,只要她提出来。” 展翼道:“玉莲姑娘,你在崔家坞中长大,应该知道崔五峰的为人如何?再说花凤这个人,并不坚持什么。” 白玉莲道:“哦!” 展翼道:“花凤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她丽质天生,媚态生具,任何男人,只要接近她,十之八九,都会被她的美色所吸引,不自觉的,会陷入情网之中,难以自拔……” 白玉莲接道:“你也被他吸引了?” 展翼点点头,道:“对!过去,确然如此……”接着又道:“幸好现在我已经由她迷惑中清醒了过来。” 白玉莲道:“你真的清醒了?” 展翼笑一笑道:“姑娘必须要相信这件事……” 白玉莲忽然泛起了一脸羞意,接道:“其实,这些事,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你仍迷恋她、怀念她也好,确已不再迷恋也好,那都是你的事。” 展翼道:“是!在下……” 白玉莲道:“现在,我想知道你再回崔家坞,重入莲园来的用心了。” 展翼道:“在下此来,只是想和姑娘研商一下今后大计,也想了解一下姑娘真正的心意。” 白玉莲道:“我,我现在什么也没有决定,我心中很迷惑。” 展翼道:“姑娘,眼下的情势发展,姑娘要作一个决定了。” 白玉莲道:“眼下要决定什么?” 展翼道:“决定姑娘是否准备和崔家坞为敌。” 白玉莲道:“这个,这个,我还没有作决定。” 展翼道:“现在,姑娘必须作一个决定了。” 白玉莲道:“申大娘怎么说?” 展翼笑一笑,道:“申前辈决定为江湖上正邪之争一事,全力以赴,特地命在下,来和姑娘作一次恳商,以定大计。” 白玉莲道:“申大娘的意思是……” 展翼道:“她希望姑娘,能够明辨是非,替江湖上保留下正义力量。” 白玉莲道:“我!我不过一个人……” 展翼接道:“姑娘拥有的人手,确是不多,但姑娘却是维护江湖正义的一根支柱。” 白玉莲道:“十余年养育之恩,他可无情,我不能无义。” 展翼叹息一声,道:“自然,姑娘若是确有为难之处,咱们也不便相强。” 白玉莲道:“要我和崔五峰面对面动手搏杀,这个很难办到。” 展翼道:“除了崔五峰之外呢?” 白玉莲沉吟了一阵道:“那就不会使我太过困难了。” 展翼道:“眼下还有一件大事,希望姑娘相助。” 白玉莲道:“你说吧?” 展翼道:“我们要找出,崔五峰训练杀手的方法,才能釜底抽薪。” 白玉莲道:“查出崔家坞培养杀手的办法,只怕不是一两天能够完成,你恐怕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了。” 展翼道:“在下正有此意……” 白玉莲接道:“楼下有一间静室,你上次住过的地方,希望你仍住在那里。” 展翼道:“姑娘,不敢那么有劳了,我想和你的随车五卫,住在一起。” 白玉莲沉吟了一阵道:“展兄,这个只怕是不太方便么。” 展翼道:“为什么?” 白玉莲淡淡一笑,道:“这个,我也说不出来,但我觉着,你还是和他们保持一点距离的好。” 她很少笑,一旦笑起来,给人一种清新雅致的感觉。 何况,她这一次,笑的有点羞意。 展翼不禁见的一呆。 目睹展翼那种盯着看的神色,白玉莲的羞意更浓,低声说道:“你看什么嘛!看得人家好不安。” 展翼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白玉莲道:“哼!你这人怎么回事,风流惯了,是么?” 展翼道:“姑娘言重了。” 白玉莲道:“我会让他们给你整理一下房间,就住在这里吧,别和他们混在一起了。” 语声一顿,接道:“展兄,你进入莲园时,是否有人看到?” 展翼道:“崔家坞的防卫,似乎是森严了一些,我进入崔家坞时,杀了两个守卫,是否还有别的人看到,那就非我所知了。” 白玉莲道:“你用了什么手法?” 展翼道:“百步神拳。” 白玉莲微微一笑道:“原来展兄练成了这样的绝技。” 展翼道:“见不得人的武功。” 白玉莲站起身子,道:“我相信,他们会怀疑到,古如兰也必然会对付我,但我想不到她会用什么方法,所以,你最好守在房里别出去。” 展翼道:“哦!那要多少时间?” 白玉莲道:“至少三天。” 展翼道:“三日之内,咱们不能行动了?” 白玉莲道:“对!过了三天之后,我再想法子,问出那处密院的确实位置。” 展翼道:“怎么?连那处密院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么?” 白玉莲道:“我知道,也只是一个大概的方位,那大概是崔家坞最好的机密所在了。” 展翼道:“有一件事情,在下想不明白。” 白玉莲道:“也许我也不能明白,不过,你说说看吧。” 展翼道:“我见过崔五峰数次之多,也一直很留心的看过他,但我实在没有发觉,他具有创造杀手的能力,是不是那些杀手,都是古氏家族的密术所为?” 白玉莲道:“这个,我没有太留心,不过,据我所知,那些杀手,是崔五峰所创造,听说他重金礼聘了一位高人,那个人,才是主裁创造杀手的人。” 展翼道:“原来如此。” 白玉莲道:“可是,那个人是什么样子,我却没有见过。” 展翼道:“姑娘,你这一身武功,和崔五峰完全不同,又是从何处学得呢?” 白玉莲道:“我这一身武功,本来和崔五峰完全不同,自是别有师承,唉!我如没有这一身武功,早就死于非命。” 展翼道:“你是说崔五峰会杀了你?” 白玉莲道:“不错,崔五峰本来就不太关心我的生死……” 展翼笑一笑,接道:“但他却给了你一个机会。” 白玉莲道:“对!他也许是不忍杀我,让我自己死亡,所以,他把我放在后园中一座宅院之中,那地方,古老、阴森,派了一个瞎眼婆婆照顾,宅院的前后门,都封了起来。” 展翼道:“那和谋杀,有什么不同?” 白玉莲道:“本来就是谋杀,只不过,他不愿眼看到我的死亡罢了。” 展翼道:“以后呢?” 白玉莲道:“那里面倒有很多的存粮,但一个瞎眼婆婆,又能作什么呢?我还记得,那宅院中有很多老鼠,我看着它们吃我们的存粮,可是我没有法子,因为,我太小。” 展翼道:“难道崔五峰从来没有去看过你们。” 白玉莲道:“没有,也许他早就忘记了。” 展翼道:“忘记了?” 白玉莲道:“我不太知道,也许他觉着我非死不可,就不再管我了。” 展翼道:“什么人救了你?” 白玉莲道:“我师父,一个陌生的人,他突然而至,那时间,我正在生病,他医好了我的病,但却无法救活瞎婆婆的命……” 展翼道:“瞎婆婆死了。” 白玉莲道:“是!我们都生了病,只是她太老了,一病不起,事实上,那陌生人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断了气。” 展翼点点头,叹息一声。 白玉莲道:“那人利用夜晚,把瞎婆婆的尸体移了出去,陪我住在那里……” 展翼接道:“你那位师父,现在何处?” 白玉莲道:“不知道,他离开我时,似乎是已经有些不对了,他把一身功力传授给我,自己却飘然而去。” 展翼:“你……” 白玉莲接道:“我甚至说不出他是什么样子,他告诉我,他的脸很难看,所以,戴了一张人皮面具,那是一张很冷漠的脸,而且,他对我也太严肃,除了传我习练剑术之外,难得跟我说一句话……” 展翼接道:“这样,你才能练成这等绝无仅有的驭剑之术。” 白玉莲:道:“现在,我知道了,但那时,我不太懂,他在那里一下子陪我练了八年,我长大了,也练成了剑术,我记得这一生中,只见过他一次笑容,那就是我驭剑有成之后,演练给他看时。” 展翼道:“非常之人,非常之行,才能成非常武功。” 白玉莲道:“但他的笑容,也是一现即隐,以后,他又住了半年,然后,在一个风雨交加之夜,他把功力转嫁于我,悄然而去,我醒来时,却已不见他的人踪何处。” 展翼道:“那是说,现在,你还是不知道他是谁了?” 白玉莲沉吟了一阵,道:“他没有告诉我他的身份,但我感觉到他是谁了?” 展翼道:“能感觉得到?” 白玉莲接道:“对!能感觉得到。” 展翼道:“他是谁?” 白玉莲道:“可怜天下父母心,除了我生身之父外,谁还会那么关心我,那么样的为我牺牲。” 展翼沉吟不语。 白玉莲道:“怎么?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话。” 展翼道:“江湖之上,有很多独特异行之人,他们所作所为,都非常人所能够想到,能够作到,如若那人真是令尊,他应该留给你一点蛛丝马迹。” 白玉莲道:“不用留什么,但凭想象,都可以想到了我生下来就有着很悲惨的遭遇,除了我生身之父外,世界上,还有谁知道我这个人呢?” 展翼道:“姑娘这么一说,倒是有理的很。” 白玉莲道:“我好想念他,如若他真的不是我生身之父,我……” 展翼道:“你怎么样?” 白玉莲道:“这是我心中的隐密,从来没有对人说过,今天告诉你。” 展翼道:“在下洗耳恭听。” 白玉莲道:“我就要嫁给他,不管他多么的老,多么的丑,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如何报答他的法子了。” 展翼神情肃然,双目盯注在白玉莲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姑娘,这种想法,很可敬。” 白玉莲接道:“其实,如拿他对我恩情之深,我就算嫁给他,也难以报答。” 展翼笑一笑,道:“姑娘,我想,他一定留给你些什么?你不妨多费点神去找找看,也许,你很快能找出来。” 白玉莲道:“找出来什么?” 展翼道:“我也说不出来,他会留下什么,但他一定会留下,姑娘仔细想想看。” 白玉莲道:“我已经想了很久,但一直想不出什么。” 展翼道:“目下江湖大变在即,情势紧急,如此大劫平息,展翼如若还能活在世上,一定帮姑娘查明此事内情。” 白玉莲道:“展兄有此一言,小妹已感激不尽,我这里先谢过。” 站起身躯,盈盈一礼。 展翼抱拳还了一礼,道:“不敢当,姑娘,在下托护于姑娘之处还多,如言谢字,在下就不知如何感谢姑娘了。” 白玉莲淡淡一笑道:“展兄请休息吧!小妹告退。” 展翼道:“姑娘请便。” 送走了白玉莲,展翼忽然间觉着有一种疲劳的感觉。 他心中明白,莲园中的防卫,用不着再操心。 这种精神上的松懈,使他长期累积下来的疲劳,忽然间一起发作。和衣倒卧在床上,心中还在念着,好好睡它一觉。 但念着,念着,人已睡熟了过去。 房门也未关,灯火也未熄。 但白玉莲却未立刻安歇。 她沿着莲园走了一遍。 石玉、唐琳,也正在巡夜。 如以防卫而言,莲园这样一个地方,没有十个八个人,实也无法防守的很严密。 却一向很少有人侵犯莲园。 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位姑娘的厉害。 找上莲园,无疑自寻死路。 严格点说,莲园中防卫,应该是十分松懈。 这时,莲园的灯火,都已熄去,只有展翼住的房中,仍烛光摇红。 唐琳回顾了石玉,低声道:“石兄,那好像是客室中的灯火。” 石玉点点头,道:“不错。” 唐琳道:“石兄,姑娘来了贵客?” 石玉微微一笑,道:“嗯。” 唐琳道:“石玉兄,来的是什么人?” 石玉道:“我没有看到,不过,不是姑娘的贵客,决不会被留宿在那座室中。” 其实,石玉知道来的是展翼,只不过,他不肯说出来。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道:“石兄,花凤走了。” 他看到了花凤进入了莲园,所以,才躲了起来。 他不能杀了花凤,也无能把花凤再抢回来,所以,只好躲。 石玉轻轻吁一口气,道:“唐兄,你还没有忘了她?” 唐琳道:“很难忘去,不过,我正在尽力的忘掉这件事。” 石玉道:“唐兄,我见过花凤几次,虽然很少交谈,但就留下的印象,她除了很美丽外,应该是属于那种善良的女孩子。” 唐琳道:“她本来就很善良。” 石玉道:“可是做出来的事情,却完全是一个妖女的作为。” 唐琳道:“这就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她过去很单纯,我们也相处的很好,但她离开了山区之后,突然的变了。” 石玉道:“唐琳,兄弟想劝你一句话……” 唐琳道:“在下洗耳恭听。” 石玉道:“我觉着花凤这个人,应该永远留在深山中,别让她在人间走动。” 唐琳道:“这话怎么说呢?” 石玉道:“只要她在人间走动,就会带来灾害,除非,所有的男子,都变成瞎子。” 语声一顿,接道:“幸好,她早已离开了你,要不然,只怕你早已经丢了性命。” 唐琳道:“这话怎么说?” 石玉道:“唐兄,你能保护她么?……” 唐琳接道:“我也许不能,但如她跟着我,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于她。” 石玉道:“坏就坏在你要尽全力,事实上,咱们的武功、权势,都无法维护,如若她这些日子,二直跟着你,十个唐琳,只怕也没有命了。” 唐琳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石玉叹道:“如展翼那样的人物,都无法保护她,何况是你。” 唐琳道:“哦!” 石玉道:“现在,我要为你庆幸了,幸好她变了心,也幸好你熬过了这番痛苦的过程,希望你从此能放开心情。” 唐琳道:“我……唉!我虽然撑过了这段痛苦的日子,但不能见她的面,每一次见到她,都有些惘惘然,不知道如何才好。” 石玉道:“这是想当然耳,不过,你如再想想,她早已把你忘去了,你又为什么还要想念着她呢?” 唐琳道:“我明白,可是我情难自禁。” 石玉沉吟不言。 他心中在想,如若这件事是发生在他的身上,他是否会比唐琳好一些。 唐琳仰天长叹一声,道:“石兄,经过了这一番波折之后,老实说,我的心里倒是有了很大的转变……” 石玉道:“什么波折。” 唐琳道:“她背叛了展翼,那应该是一件大出人意外的事。” 石玉道:“哦!” 唐琳道:“老实说,展翼这个人,抛开了我和他之间的夺爱之恨,说实在,他那里都比我强上十倍,就事论事,我实在想不通,她怎么会离开了展翼,投入崔五峰的怀抱呢?” 石玉沉吟了一阵,道:“照说,这种情形,不应该发生在花凤那样的女孩子身上。” 唐琳道:“为什么?” 石玉道:“因为,从外形看来,花凤实在是一个很纯情的姑娘,但她对一件事情的决定,竟然是那么样的出人意外。” 唐琳苦笑了一下,道:“石玉,这个人转变之快,简直是有若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忽然间,她走了,一去不回。” 石玉沉吟了一阵,道:“唐兄,花风姑娘现在见到了你,情形如何?” 唐琳遭:“视若陌路。” 石玉低声道:“如若你去找她呢?” 唐琳道:“我!石兄,这件事不太可能。” 石玉道:“如若花凤姑娘愿意帮你个忙,咱们就获益匪浅了。” 唐琳呆了一呆,道:“石兄,可否说清楚一些,如是值得,在下就算是碰个钉子,也要去找找她。” 石玉道:“我想让她送咱们一点东西。” 唐琳道:“什么东西?” 石玉道:“这后宅之中有一座药库,崔五峰收集的天下奇药,都放在那药库之中,就在下所知,那里面收藏了不少的奇异药物。” 唐琳道:“让她偷几味给咱们,只怕是很难办到。” 石玉道:“她偷不到,也不会偷,那里管制很严……” 唐琳道:“那要她帮什么忙?” 石玉道:“就在下所知,那药库,列入了崔家坞机密重地之一,开启那库门的钥匙,崔五峰亲自保管。” 唐琳呆了一呆,道:“石兄的意思,可是要她偷钥匙?” 石玉道:“对!在下正是这个主意。” 唐琳沉吟了一阵,道:“这件事,只怕相当的困难,这崔家坞的机密重地,也决非那座药库一处,崔五峰身上如若真的带有钥匙,也不会只有那一把,她如何分辨得出来。” 石玉笑一笑道:“唐兄,这些事,并不困难,困难在花凤姑娘愿不愿帮你这个忙。” 唐琳道:“这个,我不知道,我一直没有跟她说话的机会。” 石玉道:“你还敢不敢和她说话?” 唐琳沉吟了一阵,道:“石兄,说实话,我不愿意见她。” 石玉道:“为了大局,唐兄,何妨多想想,只要你觉着她有帮忙的可能,咱们就想一个办法,使你们见见面。” 唐琳道:“我和花凤从小在一块儿长大,但我现在实在已经对她不太了解。” 石玉道:“这样吧!咱们安排一个机会,你先和她见个面再说。” 唐琳略一沉吟,道:“好吧!小弟愿意试试。” 石玉道:“好!在下立刻准备……” 唐琳道:“石兄,且慢,先撇开了花凤的事情不谈,对崔家坞的诸般作为,兄弟也不苟同,所以,兄弟极愿为石兄效命,不过,有几件事情,我想知道。” 石玉道:“好!唐兄,这件事,可能要你冒生命危险,兄弟知道的,可以说的,尽量奉告。” 唐琳道:“目下在崔家坞中的人,是不是全为贵派中人?” 石玉道:“不是。” 唐琳道:“那么石兄如何和他们联络上的?” 石玉沉吟了一阵,道:“三个月前,我才知道了一种联络信号,和他们取到了联络。” 唐琳道:“他们是什么人?” 石玉道:“我不能说出他们是那一个门派中人,不过,他们一定是四个门户以内的人。” 唐琳道:“哪四个门户,石兄能否见告?” 石玉道:“少林、武当、峨嵋和意形门。” 唐琳道:“少林、武当、峨嵋都是武林中的大门派,但意形门,却似是不太有名。” 石玉道:“意形门是一个小门户,弟子也不算太多,但因他们五十年前,出了两位很杰出的人才,使这个门户,突然变的很有名气,使意形门成了维护武林正义的一股力量。” 唐琳点点头,道:“多谢石兄指点。” 石玉神色肃然的说道:“唐兄,你知道了这么多的隐秘,从此刻起,必须要为这个组合效力,不能再三心二意了。” 唐琳道:“在下明白。” 石玉道:“唐兄明白就好。” 唐琳笑一笑,道:“石兄,咱们随车五卫,有几位是咱们的同伴?” 石玉道:“何方是咱们组合中人员之一,刘文和蔡武,还没表明身份,有曾经施用四派联合预定的暗记,和他们联络过,两个人都没有反应,不过,这四大门户联合的记号,传入崔家坞中,不过两年,如是两年以前进入崔家坞的人,就不会知道这个暗号了。” 唐琳道:“石兄,刘文、蔡武,会不会是崔家坞中的奸细呢?” 石玉道:“看样子倒是不像,不过,崔五峰和古如兰,对玉莲姑娘并不相信,也可能派来奸细……” 第四十三回 蛇毒攻莲园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唐兄,玉莲姑娘是一个很精明的人,而且,她个人好像也在慢慢的转变,她本来告诉过咱们,不许参与一些活动,但现在,她似是有意在放纵咱们,至少,她没有严厉的约束咱们。” 唐琳沉吟了一阵,道:“如若她忽然出面干涉了,咱们要如何应付?” 石玉苦笑一下,道:“那只有一个办法。” 唐琳道:“什么办法?” 石玉道:“为了保护咱们的隐秘,只有自绝一死。” 唐琳点点头,道:“好!必要时,在下不会使石兄失望。” 石玉伸手轻轻在唐琳的背上拍了一掌,道:“唐兄,大丈夫,生于世间,有很多的大事要做,希望不要被儿女私情,蒙住了豪壮之志。” 唐琳道:“由现在起,我会振作起来,不用石兄担心……”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石兄,对展翼这个人,咱们应该如何?” 石玉道:“就在下观察所得,这个人,此刻似乎已经成了正邪之战的关键人物。” 唐琳用极低微的声音,道:“石兄,咱们姑娘,似乎是对他很好。” 石玉微微一笑道:“唐兄,展翼这个人,充满着神秘,就他的外貌看来,不应该有那么高强的武功……” 唐琳接道:“这个,兄弟的看法就不同了,玉莲姑娘的年纪,不会比他大,但武功决不在他之下。” 石玉道:“白姑娘学的不是武功……” 唐琳接道:“不是武功是什么?” 石玉道:“剑道,一开始她就在练气上着手,兄弟过去曾经听师父说过,剑道如若也列入武功一门,那大概就是最高的一种武功了。” 唐琳道:“哦!” 石玉道:“明白点说,那不是人人都可练成的武功,如是人不对,练上个十年八年,也无法练出一点名堂来。” 轻轻吁了一口气,接道:“十年、八年,不是个太短的时间,一个人,有几个十年八年。” 唐琳道:“兄弟领教了,看来石兄,知道的事情不少。” 石玉道:“我出身一个很正大的门派,除了练习武功,剑法之外,还要学习做人,门中长老众多,常和我们谈一些练武习剑之道,故而涉猎较广,知道事物较多。” 唐琳笑一笑,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唐琳过去,知道的太少,一身所系,尽都是个人的恩恩怨怨,但愿从此刻,能为大义效命,虽死无憾。” 石玉道:“目下时刻,是一个苦难的江湖,咱们不幸生在这一代,更不幸的身入江湖,学了一身不太高明的武功……” 突然响起了一声,打断了石玉未完之言。 唐琳一皱眉头,道:“谁?” 身后花树丛中,行出来丫头小玲。 小玲脸上带着微笑,道:“姑娘让我来告诉你们……” 石玉呆了一呆,道:“玲姑娘吩咐。” 小玲道:“别这样叫我,我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 石玉道:“小玲姑娘……”小玲道:“去了姑娘两个字,叫我小玲就行了……”语声一顿,接道:“姑娘说,莲园目下的处境,并不很安全,要你们小心巡视。”说完话,也不待两人回答,就转身而去。 望着小玲的背影,唐琳突然低声说道:“石兄,很可能姑娘已经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石玉点点头,低声道:“唐兄,咱们四下瞧瞧吧。” 两人分开,沿着莲园的围墙,轻步而行。 忽然间,一阵轻微的沙沙之声,传入耳际。 唐琳停下了脚步。 那轻微沙沙之声,也忽然终止。 声音极度的轻微,不留心很难听得出来。 唐琳运足目力,四下望去,一面凝神倾听。 夜色幽暗,唐琳竟然瞧不出可疑之处。 唐琳正怀疑自己听觉有误,那沙沙之声,突然又传了过来。 这一次,唐琳听得十分清楚。 凝神向响处望去,只见一点黑影在幽暗的夜色中移动。 唐琳看清楚了那是一条小蛇。 和草木一样的颜色,如若不是先口户到响声,全神贯注一点,很难发觉。 唐琳心头震动了一下,暗道:“这莲园之中,一向无蛇,怎会突然有一条小蛇出现。” 心中转动之间,那条小蛇已穿过草丛,向里行去。 紧接着第二条小蛇出现,紧随在第一条小蛇之后,向里行去。 这一下,唐琳觉着事非寻常了,大声叫道:“蛇。” 长剑出鞘,疾斩过去。 远在数丈外的石玉,闻声返奔。俩三个飞跃,已到了唐琳的身侧。 唐琳一剑斩下,第二条出现的小蛇,顿然被斩作两断。 夜色中,但见点点绿芒闪动,忽然间,现出了数十条小蛇。 这些小蛇行动本来不快,唐琳这一剑,斩断一条小蛇,似是激怒了它们。 但闻一阵嗖、嗖之声,数十条小蛇,竟然直冲上来。 夜色中,数十条小蛇,由不同的方位发动,而且,势道极快。 唐琳长剑轮转,扑攻上来的小蛇,大部分伤于剑下。 但却有一条小蛇,借夜色掩护,由草中游了上来,一下子缠在了唐琳的左腿之上。 唐琳觉着左腿上忽然一紧,接着有着一种被针刺一下的感觉。 虽然没有被蛇咬过的经验,但也明白自己被蛇咬中了。 唐琳没有大声呼叫,手中长剑一紧,找绿芒流动的地方削去。 石玉急奔而至,道:“唐兄,蛇在那里……” 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看到了蛇。 他究竟见多识广一些,一见蛇群,立生警觉。 立时,发出了一声长啸。 啸声余音犹在,耳际间已传来了刘文的声音,道:“有什么事?” 石玉带道:“带灯火来,这里进来了很多的蛇。” 刘文、蔡武,急忙的奔了过来。 两人手中各执着一盏死气风灯。 灯光照耀之下,只见一群长不过尺许小蛇,急向前面游来。 其实,小蛇已越过了唐琳的停身之处数丈。 它们在草中游走,别说唐琳无法防备,就是石玉、刘文、蔡武,四人集齐于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阻止它们。 刘文、蔡武也抽出了长剑,伏身斩去。 小蛇很多,灯光照射之下,自然无法躲过这些一流剑手的斩杀。 三人长剑起落之间,必有小蛇被生生斩断。 血腥扑鼻。 三人虽然斩杀了不少小蛇,但却无法阻止那小蛇的游入。 如是这院中没有那么多草,没有花树,也许三个人,联袂快剑,又加上明亮的灯光相助,或可以对付了这些蛇群,但这庭院中有很多草。 这时,白玉莲也赶来了,小玲高举着一盏灯笼,景物更为清楚。 展翼也赶来了,不过,他没有现身,隐在暗中查看。 小玲很快地站在姑娘的身侧,虽不敢失声而叫,她执灯的手,却不停微微颤抖。 白玉莲冷笑一声,道:“快!撤到花草之外。” 石玉目光一转,只见唐琳的脸上泛现出一层淡淡的黑气,不禁脸色一变,道:“唐琳,你怎么了?” 唐琳道:“没有什么?好像被蛇咬了一口。” 这时,白玉莲也有了警觉,目光一转,扫掠了唐琳一眼,道:“伤在什么地方?” 唐琳道:“伤在右臂,多谢姑娘关怀。” 白玉莲道:“唉!快些坐下去,运气调息下,小玲,给他服下一粒雪参丸。” 小玲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玉瓶,倒出来一粒雪参丸,道:“快请服下。” 唐琳张口服下一粒雪参丸,又闭上双目。 蛇是这么小,数量这么多,有着打不胜打,也有狮子搏兔,有力用不上的感觉。 一时,谁都想不出办法,前面小蛇游不上青石,后面的小蛇,却涌了上来,小蛇和小蛇,叠架了起来。 眼看着小蛇叠架起来很高。 这小蛇,就算有着剧毒,但在这些武林高手眼中,实在算不得什么。 但这样庞大的数量,就看得有些心寒了。 这群不知来自何处的小蛇,而且越来越多。 白玉莲看得皱了皱眉头。 太多的数字、构成了一种莫名的恐怖。 忽然间,一个女婢,由室中奔了出来,道:“姑娘,蛇,厅中进入好多条小蛇。” 敢情这些小蛇,不是从一面进入,耳际间,传来了何方的声间,道:“石老大,蛇,蛇,满院子的蛇。” 喝声中一条人影,疾飞而来,是何方。 他施展飞腾之术,由屋面树梢上,疾掠而至,落在青石地上。 由屋面中奔出来的丫头,名叫小冰,是属于冷艳的人,她一向守在莲园,也是白玉莲看守莲园的心腹,宝婆婆、金二姑死去之后,小玲、小冰,仍是白玉莲唯一的心腹了。 小冰不是那种大惊小怪的人,她叫出了很多的蛇,想是大厅中进入了不少的蛇。 回顾了小冰一眼,白玉莲冷冷说道:“展公子呢?” 小冰道:“在厅中对付那些蛇。” 白玉莲扬扬柳眉,没有说话。 突然间,一种嗡嗡之声,传入耳际,像蜻蜓一样大小巨蜂,成群的飞了过来。 白玉莲道:“快些,退入室中。”只见展翼双手中各执一根木棍,手不停挥,已然打死七八十条进入厅中的小蛇。 他动作快速,棍落如雨,一夫当关,小蛇竟被他堵在门外。白玉莲等一行人冲入厅中。 石玉抱着唐琳,刘文、蔡武、何方都还剑入鞘,各自寻找木杖,扫把,清除厅中小蛇。 在展翼双棍的击打之下,进入厅中的小蛇,本就不多,几人合力动手,不大工夫,全数清除。 白玉莲脸色冷肃,眉宇间泛动着浓烈的杀机。 但她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的声间,道:“小冰,上楼看看,关上各处窗门,小玲尽量点起火烛。” 二婢应命行动。 片刻之间,大厅中灯火辉煌,光耀如昼,小玲除了点起四盏垂苏宫灯之外,已燃起了八支儿臂粗细的巨烛。 这时,唐琳也调息醒来。 小冰由楼上奔了下来,道:“楼上门窗早已关好,小婢查了一遍,没有蛇、蜂侵入。” 事实上,蛇、蜂已然围住了这座莲楼,透过强烈的灯光,可见窗外蜂舞,蛇蠕。只要有一空隙,就可能有蜂、蛇涌入。 小玲和小冰,尽量堵上各种空隙。 看上去,很滑稽,厅中诸人,都是武林高手,但他们背着自己的长剑,手中执的是扫帚、木棍。 小玲和小冰,手中各拿着布单撕成的布条子。 白玉莲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显然,她心中很气忿。 她没有开口,也没有人敢多言。 忽然间,白玉莲轻轻吁一口气,道:“小冰,取我的宝剑来。” 小冰应了一声,取剑而至,双手奉上。 白玉莲取过宝剑,放在身前,双腿一收,竟在木椅上盘膝而坐。 小玲、小冰,分站两侧守护。 石玉缓缓行了过来,低声对展翼说道:“展兄,蜂群、蛇群围集室外,咱们应该如何对付才好?” 展翼道:“等一等,我想白姑娘会有一个决定。” 石玉道:“小姐改姓了?” 展翼道:“她本来就姓白,现下,不过是恢复到她原来的姓氏罢了。” 石玉道:“原来如此。” 展翼道:“石兄,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的毒蛇,蜂群,定然是有人捣鬼。” 石玉道:“是!整个的崔家坞也不会有这么多蛇。” 展翼道:“这座楼房很坚牢,蛇、蜂,自然是攻不进来,但有一个很可怕的后果。” 石玉道:“什么后果?” 展翼道:“如若有人打破了窗纸,蜂群涌入,咱们就有些麻烦了。” 石玉道:“对!未雨绸缪,咱们如何应付?” 展翼道:“所以,咱们应该先准备一下。” 石玉苦笑一下,道:“如何准备呢?” 展翼道:“譬如现在,蜂群已经攻入,咱们应该如何?” 石玉道:“对!就算咱们手中的扫帚、木棒,全不落空,也不易对付。” 展翼道:“用布单,一旦窗子破了,立刻堵上。” 石玉道:“嗯!好办法。”展翼道:“那就请石兄下令,要他们准备吧?” 石玉道:“姑娘在此,在下应该先向姑娘请示一下。” 展翼道:“我看这个不用了,而且,也不用惊动小冰、小玲,她们为姑娘护法,决不肯离开半步。” 石玉点点头,道:“好,在下就擅专了。” 他说办就办,立刻要蔡武、刘文,开始收集一些布单,准备一旦窗纸破了,堵住蜂群。 奇怪的是,白玉莲一直盘坐不动,对窗外的蜂群、毒蛇,一直视若无睹。小玲、小冰,眼看蔡武、刘文,到处翻取布单,也未讲话,除了蜂群飞行的嗡嗡声音之外,房内、园外一片静寂,静的听不到别的声息,突然间,一个冷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道:“你们听着,整个的莲园,已被毒物包围,这些毒蜂,都是异种毒蜂,只要蜇人一下,常人立刻殒命,诸位内功精深,虽然一次不足殒命,但也无法承受上三五次。” 白玉莲睁开双目,道:“石玉,问问他们是什么人?用心何在?” 石玉应了一声,高声说道:“阁下是什么人?” 那冷厉的声音道:“不要管我是谁,咱们只谈条件,用不着通名报姓了。” 白玉莲道:“问问他什么条件?-’ 石玉高声说道:“阁下有什么条件,请开出来吧。” 那声音,突然提高,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们交出两个人。” 石玉道:“什么人?” 室外又传入那人的声音,道:“有一个姓展的,混入了莲园……” 展翼冷冷接道:“原来是找我,那容易啊!在下出去一趟就是……” 举步向外行去。 白玉莲应声道:“慢着。” 展翼停了下来。 白玉莲道:“石玉,再和他谈下去,看他还有什么条件?” 石玉点点头道:“不错,咱们这里有一位姓展的客人,阁下要两个人,还有一位是谁?” 那人道:“那个人,叫石玉。” 石玉道:“是我。” 那人道:“你如是叫石玉,那就是你了。” 石玉道:“我是叫石玉,但在下好像不认识你。” 那人道:“你只要是石玉就行,你和展翼出来,我们就立刻撤走。” 石玉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除你之外,还有很多的人了?” 那人道:“这个和你无关,你和展翼快出来。” 石玉望了展翼一眼,道:“展兄,要咱们两个人?” 展翼笑一笑道:“问问他,是不是役蛇放蜂的人?” 石玉点点头,应声道:“阁下,这些蛇,蜂可是阁下役施的。” 那人道:“阁下只要出来,立刻可以见到了。” 石玉回头望了白玉莲一眼,低声道:“姑娘,现在应该如何,我们是不是要出去一趟?” 白玉莲摇摇头,道:“不用出去,你们心中有负担,不能全力施展,如是伤在蜂刺蛇口之下,那是很划不来的事。” 石玉沉吟不语。 展翼道:“姑娘,眼下情势,已很明显,如若我们不出去,只怕他们不肯离开了。” 白玉莲道:“现在是晚上,我想,咱们应等待到天亮。” 展翼道:“那倒不错,天亮时候,对我们也有利多了。” 白玉莲道:“现在,大家都忍耐一些。” 石玉道:“姑娘的意思是……” 白玉莲接道:“这些飞蜂小蛇,对付不易,咱们留在房里等他们,总比在庭院之中,对付这些小蛇、巨蜂好一些。” 石玉道:“姑娘,这室中有火光,对付他们固然是好一些,但地方狭小,而且,彼暗我明,他们很可能会对咱们暗中施袭。” 白玉莲道:“对!” 石主道:“所以,属下之意,不如冲出厅去——” 白玉莲摇摇头,接道:“不行,这件事,不能意气用事,这些巨蜂小蛇,成千上万,夜暗之中,只怕防不胜防。” 展翼静静的听着两人说话,微笑不言。 石玉回顾了展翼一眼,道:“展兄,有何高见。” 展翼道:“在下觉着姑娘的说法不错,不过,咱们先要想法子保护庭中的灯火,不要被他们暗袭中扑灭。” 石玉点点头,道:“唐兄,何方,快些把火焰移于墙角。” 他是聪明人,聪明人一点就透,石玉下令把火烛分移墙角,也同时下令移开了庭中的桌椅,关闭了楼上的木门,小玲、小冰,也把白玉莲坐的木椅由厅中移到了后壁处。 展翼却悄无声息的进入厨下,把一口大水缸托入了厅中。 那是一个很大的水缸,装了满满一缸的水,托起了这样一个注满水的缸,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证明展翼具有的神力。自然,那水缸放置的地方,早就经过了展翼的选择。 不过,没有人能想到托出这一大缸水的用心,只有白玉莲暗暗点头。 第二件事,展翼也作得很奇怪,他由厨上取出了所有的筷子,和很多个碗。而且,展翼把那些碗,敲成了一片片的碎块。这一件事,大家心中都明白,那是用来作暗器之用。 展翼不但自己准备了,而且把敲碎的碗,分给了石玉等人。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下去。 过了将近一顿饭工夫之久,那冷冷的声音,重又传入进来,道:“你们不听在下的警告,就别怪在下出手无情了。” 石玉冷冷说道:“阁下有什么手段,只管用出来吧。” 白玉莲低声说道:“石玉,尽量和他拖延时间,时辰已经四更过后,距离天亮不远了。” 石玉点点头,高声说道:“阁下是什么人,咱们素未晤面,为何夜袭莲园?” 但闻蓬然一声,一块青砖飞了过来,击破了窗子。 青砖的力量极为强硬,破窗而入之后,余力不衰,击向了石玉的停身之处。 石玉右手一抬,手中长剑借力使力,把一块青砖完整的接了下来。 但那窗上,却被青砖击破了一个大洞。 忽然间,一股水箭,疾射而至,封住了破窗上的破口。 就是这一阵工夫,刘文、蔡武已经取过一片布单堵上了窗上的破洞。 但仍然有四只巨蜂由空隙中穿了进来。 何方一挥手中的扫帚,击落了两只,唐琳疾挥手中的布带,击落了两只。 明亮的灯光下,发现了那巨蜂实在是大得可怕,黑头金尾,两翅展开有两寸多长。 石玉摇摇头,道:“好大的蜂,好像不是中原之物。” 那冷冷的声音,又传了进来,道:“不错,这是特别配养的奇蜂,不但身躯大,而且毒性很烈,螫人无救。” 石玉道:“阁下是凭藉这一些巨蜂、小蛇,要我们屈服么?” 那冷冷的声音,道:“别小视了这些小蛇、毒蜂,他们三十只,也许威胁不到武林高手,但如若他们成千上万,就是霸王复活,也无法抗拒这些蜂蛇交攻。” 石玉道:“阁下是谁,咱们不认识,阁下的用心何在,咱们也不清楚。” 那人笑道:“我知道,你们想在天亮之后,冲出蛇围蜂群,不过,这只是你们的如意算盘罢了,目下,这座莲园,已全为蛇蜂包围,就算天亮,你们也没有机会,不论你武功如何高强,也会死在蜂针、蛇口之下……。” 石玉高声说道:“你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你用心何在?” 那人道:“放下兵刃,别作抗拒的打算,你们心中也该明白,我如若真有杀害你们之心,这些蜂群,早就攻入厅中了。” 石玉道:“阁下也许是危言耸听,我们要等天亮之后,见证过你们那些蜂群,蛇群之后,再作道理。” 那人道:“我索性大方一些,明天午后,你们还未决定,我就要发动全面攻击了……” 石玉怔了一怔,低声道:“姑娘,他要在明日午后,再发动攻袭。” 白玉莲道:“他要给我们一个试验的机会。” 石玉道:“哦!” 展翼道:“我相信,他们也在加强布置,等下去,对双方都有利,我们为什么不充分的利用这一段休息时间。” 石玉道:“说的也是。” 白玉莲道:“小玲、小冰,你们在厨下做饭,务求美味可口。” 小冰、小玲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石玉道:“诸位。咱们分班调息,一半人警戒,一半人坐息。” 白玉莲道:“不用啦,你们等小玲、小冰饭菜上来时,饱餐一顿,然后,再行坐息,以日上三竿为准,想法子把体能调节到最顶峰的时刻。” 石玉道:“属下明白了。” 小玲、小冰很快的送上饭菜,而且,还带了两瓶酒。 石玉等饱餐了一顿。 白玉莲本来有洁癖,但此时此情之下,也只好咬着牙进食菜饭。 人的习惯,有时间,也并非完全不能更改。 对方似乎是也很守信诺,一直未发动攻势,直等到天色大亮,日上三竿。 群豪都经过了一阵坐息! 也都在这一时刻中,把体能调整到最好的状况。 这时,每个人都精神奕奕。 真面对重要关头时,你就会发觉了白玉莲,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她回顾了一眼,低声说道:“你们都准备好了么?剑佩身上,最好双手能各执一物,一物对蛇、一物对蜂。” 石玉道:“是!” 原来,石玉等早经过了一番研究,用绢布,作成了很多绳带,每人手中拿一条,长短和绳带的多寡,全都随着各人顺手为主。 石玉突然举步抢在白玉莲前面,道:“唐琳、何方,你们先行冲出去。” 何方、唐琳,应了一声,行到了厅门前面。 石玉紧随在两人身后,三个人成了一个反品字形。 何方、唐琳,同时伸出左手,各拉着一扇木门。 两个人的动作相当快,一开一关之间,巨蜂没有进入,但那木门上附的小蛇,却被那木门一拉之势,带进了十余条之多。 刘文、蔡武,棍落如雨,十几条小蛇,立刻被击毙。 白玉莲也看到了那堆积如山的小蛇。娇媚的脸上,泛起了一层怒意。 展翼苦笑一下道:“我看,咱们只有从楼上出去试试。” 白玉莲道:“楼上也是一样,整座的莲舍,都被巨蜂和小蛇围了起来。” 展翼道:“姑娘的意思呢?” 白玉莲道:“烧了这座莲舍。” 展翼道:“烧了莲舍?” 白玉莲道:“对!烧了莲舍,他们既然不希望我住在这里,我就离开崔家坞。” 展翼道:“姑娘,烧了莲舍也未必能够冲出蜂群,毒蛇的包围。” 白玉莲道:“他们困不住我,真要激怒了我,我就要大开杀戒了。” 展翼道:“在下觉着,姑娘既然不惜毁去这座莲园,咱们可以慢慢的商量个办法出来……” 白玉莲接道:“现在,展兄还没有想出来么?” 展翼道:“是!到目前为止,在下还没有想到一个万全的办法。” 白玉莲道:“好吧!他们在午时之后,就要发动,至少,你们要在他们发动之前,想出法子来。”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这件事,我想由我和石玉兄商量应付,因为,这里的存粮,和用水,足够我们支持数日之久,我们似乎也不急于破除这些蜂蛇的围攻。” 白玉莲道:“好吧!你们商量着办,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够决定,在入夜之前,找出个对付蜂蛇的办法。” 展翼道:“石兄,我想,目下咱们对付蛇蜂的办法,用火攻不失良策。” 石玉道:“展兄的意思是——” 展翼接道:“在下的意思,咱们试行用一用火,试试看蜂、蛇对火攻如何一个应付?” 石玉道:“展兄,你觉着这样会不会招致他们提前发动攻势?” 展翼道:“这也是我的真正用意,至少,我们在室中对付他们的机会,比较容易,我想蛇、蜂的数量,究竟是有一定的限量,我们能够一举间想法子,把它们消灭一个相当的数量,对咱们突围而出的机会,会有不少的帮助。” 石玉道:“你的意思是,今天就要离开?” 展翼道:“这座莲舍的窗子太多,是一处好居处,但却不是抗拒蛇蜂的好地方,尽量利用上午的时间,消灭一部分蜂蛇,然后,突围而去。” 石玉道:“好办法。” 展翼立刻动手,把莲舍中可用的棉花,被絮等,扎成圆球,然后,用油浸湿。 他一动手,片刻间,扎成了数十个出来。 白玉莲没有动手帮忙,但也没有阻止这件事,只是静静的看着。 展翼眼看着莲舍中的存油,已经用去了十之八九,油布大球,也作成了数十个,笑一笑,道:“停手啦,咱们试试看威力如何?” 石玉道:“以后呢?” 展翼道:“最好,咱们今天能够冲出去,离开莲园。” 石玉道:“离开这里,到哪里去?” 展翼道:“这个,要由白姑娘决定了。”石玉道:“哦!姑娘的意思是……” 白玉莲接道:“我们不怕人,却讨厌这些蛇蛇蜂蜂,如若咱们能够冲入崔家坞内,他们就无法施放这些蛇、蜂之物了。”这时展翼已然分配好了工作。石玉燃起了两个油球。 唐琳突然一剑,把窗子削了一个大口。何方长剑一挑,呼的一声,一个火球飞了出去。 那火球飞出带了一团烈焰,去势强劲无比,几只巨蜂,本想穿窗而入,却被那烈焰一逼,硬给逼退了下去。展翼挑起了第三个火球,投了出去。 这一个火球很小,飞出窗外,不过两三尺,就落了下去。第一个火球却飞到了四、五丈外。 棉花、布条浸了油,燃烧的力量很强,花草花树,很快的都为火焰燃烧着。 不大工夫,大片花树,都被引燃。 第二个火球飞出之后,窗口留了一大片空隙,一群巨蜂飞了进来。 刘文、蔡武,挥动着手中布条,扫了出去。 石玉也挥动着手中两根竹枝。几人的手法都很准,数十只巨蜂,全数被击毙落地。 展翼提过了一桶水,放在身侧,望着那窗口处的破洞,准备以内功发出水箭,对付蜂涌的巨蜂。但很意外的是,窗外的巨蜂,并没有涌进来。穿窗而入的只有零星的三五只巨蜂。 那几乎用不着刘文、蔡武动手,单是石玉手中的两根竹枝,已经可以应付了。 展翼看了一阵,就自己动手,把布球在门口处排了一道,燃起火来。 这时,大家才知道,他的用心,阻止那拥在门口的千百条毒蛇。 还有七八个浸了油的布球,展翼却放在身侧。 轻轻吁一口气,展翼高声叫道:“庭院中已然引起了不少花树着火,就在下的看法,火烧烟炙,不失为对付巨蜂和毒蛇之法。不过这些蛇、蜂太多,咱们最好能想出消灭他们的办法。” 口中说话,右手已然提聚了功力,一推一收,两扇木门应手而开。 门前面,集聚了无数的蛇,木门已开,差不多有几百条跌了进来。 正好,都跌在了火窟之中,小蛇无法越过那熊熊的烈火,顿时被火烧死、炙伤。 只听一阵嗤咕之声,小蛇发出了很奇怪的叫声。 门外仍有不少小蛇,向内行来,但门内,却有很多向外冲去。 双方在门口处,各不相让,使蛇群进退不得。 数百巨蜂飞来,但十之八九,都被那强烈的火焰,炙伤落在了大火中。 漏网的三五只巨蜂,也都被展翼等轻易消灭。 厅中的易燃之物,早被移开,所以,房屋还未引燃。 白玉莲笑一笑,道:“展兄,这一房子早晚要被燃着,你准备作何打算?” 展翼道:“莲园中花木茂盛,已被火势引燃,再加上这座房舍,火势不算太小。” 白玉莲点点头。 石玉道:“展兄,咱们几时离开这里?” 展翼道:“等到火势逼得我们无法立足时,再走不迟,咱们也要尽量保护着这幢房子,不要烧去。” 石玉道:“展兄,可是要保留这幢房子?” 展翼道:“能保留下来更好,……” 不用再说下去,都已经知道了展翼的用心。 石玉又挑起两个油布火球,掷了出去,道:“对!先把院中的花木给烧着,造成一片火海,然后,再挡住不让那些蛇、蜂进来。” 展翼道:“对!这里有几缸水,一旦到了火烧炙人时,诸位不妨用棉被湿水之后,护着身子冲出去,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诸位要算好距离,大家冲向一个方位。” 目光转顾了白玉莲一眼,接道:“这个,倒要姑娘拿个主意,咱们冲出去,冲往何处?” 白玉莲沉吟了一阵,道:“演武厅离这里最近,你们冲向演武厅,然后,看情形再决定咱们的去处。” 石玉点点头。 了解了展翼的计划之后,又确定会聚之处,大家的心中,都定了下来,纷纷把火球,投向庭院中。 那些花树,本来不易燃着,但这些布团浸了油的火球,燃烧之力很强,花树,慢慢的烧了起来。 说起来,是件很怪的事,那些花树一旦被燃着之后,燃烧之力,又十分强大。 在展翼、石玉,有计划的投掷出火球之后,整座的庭院,都燃烧了起来。 火焚莲园,倒是大出了对方的意料之外。 火势一起,再想扑救,已然不易。何况,莲园中,到处都是毒蛇、巨蜂,纵然有人,也无法召他们来救火。 这一下,布满在院中的毒蛇、巨蜂,算遭了殃。 熊熊大火中,传出了吱吱的蛇叫之声。那是陷身火窟中的毒蛇,被火烧死之前的挣扎。巨蜂也死去不少。蛇、蜂在大火逼迫之下,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巨蜂还好,可以高飞脱出了火势。 但那些毒蛇,却是死亡惨重,有些冲出了莲园外面,但也有很多向房舍中逃避。 大门前和两扇窗户的前面,虽都有油球布成的火墙,阻挡了蛇群的接近房舍之外,大部分地方,都可以蛇游接近,所以,房舍四周也聚集了不少的蛇。 大火渐行扩展,火焰高吐,使得巨蜂也有了很大的伤亡。 被烧死了一部分,一部分星散而去。 自然,莲园中还有毒蛇,但已为数不多。 白玉莲看看窗外日色,缓缓说道:“大概,那役蛇驱蜂的人,已经走了,咱们也趁这一刻冲出去吧!” 事实上,死蛇死蜂,在大火熏烧之下,有一股焦臭的味道,和血淋淋的蛇身,蜂尸,看的叫人作呕。 白玉莲生具洁癖,她虽然尽量在控制着自己,但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境地。 展翼应了一声,当即举步向外行去。 石玉、唐琳、何方,紧随而出。 白玉莲和二婢走在中间,蔡武、刘文走在最后。 门外堆集了不少的死蛇,也有不少的活蛇。 但蛇纵然未死,也被那火势炙烤的没有了活力。 展翼表现了强大的内力,手中一张被单,突然横里扫出。 像一阵强风般,卷起厅门前面的蛇与火球,呼的一声,飞了出去。 这时莲园中火势蔓延,大部分花树都已烧了起来。 展翼四顾了一眼,道:“这一阵火烧,大约连那位驱蛇、役蜂的人,也退出了莲园,这些毒物,失去主宰,已无力再对人攻袭了。” 白玉莲道:“尽快离开这里。” 群豪施展轻功,提气飞奔,蹈火隙,越蛇群,疾如飘风。 没有巨蜂攻袭,这点火势自然是困不住他们。 眨眼间,奔出了莲园。 在莲园外面不远处,停了下来。 回首莲园,但见火光上腾,已迷失在一片烟火之中。 白玉莲望着那自小长大的地方,在火光中毁去,内心中,顿有着一股凄伤之感,暗然一叹。 小玲低声道:“姑娘,咱们要栖身何处?” 一句话,触到了白玉莲的怒火,冷冷说道:“我要查什么人役蛇使蜂,毁我居处,我不会放过他。” 展翼缓缓行近了两步,道:“姑娘,是否决定了咱们的去处?” 白玉莲道:“我不甘心就这样使莲园被毁,我要找他们算账。” 展翼低声道:“找他们自然是要找,但在下的意思是,现在咱们先要找一个可以拒挡毒蜂攻袭的地方。” 白玉莲呆了一呆道:“你们看,他们是否还会役蜂驱蛇的攻袭咱们?” 展翼道:“至少,咱们要有这个拒敌的准备。” 白玉莲点点头道:“好!咱们先到那边演武厅看看去。” 展翼点点头,道:“好!咱们过去瞧瞧。” 事实上,白玉莲也发觉了情形有些反常,莲园虽是禁地,但莲园外面,一向是有不少人走动。 此刻,时还未到中午,莲园外面,竟然不见一个人。 展翼回顾了石玉一眼,低声道:“石兄,咱们先到演武厅去看看去。” 石玉应了一声,放腿向前奔去。 到了演武厅前,只见那座广大的演武厅,竟然门窗紧闭。 白玉莲也觉着情形有些不对了,低声道:“石玉,叫叫门看,里面是不是有人?” 石玉应了声,举手拍动门环。但闻呀然一声,厅门大开。 一个全身黑衣的童子,当门而立。 石玉望了那童子一眼,冷冷说道:“阁下是什么人?” 那黑衣童子,面目冷厉,石玉一眼已瞧出不是崔家坞的人。 黑衣童子望望石玉,又望望白玉莲,道:“请进来。” 转身行入厅中。 这座演武厅很大,两侧有很多的窗户,平日门窗大开,厅中很亮,但此刻,因门窗紧闭,光线十分暗淡,除了门口处一片天光,厅中一片沉暗。 石玉回顾了白玉莲一眼道:“姑娘,那黑衣童子,不像是崔家坞的人?” 白玉莲点点头,道:“咱们进去瞧瞧吧。” 展翼道:“姑娘且慢。” 白玉莲脸上杀机浓烈,冷冷说道:“他们这样逼我,是存心要跟我翻脸了,哼!我就不信,这演武厅设下的埋伏,还真能围住我!” 举步向厅中行去。 展翼一伸手,拦住了白玉莲,道:“姑娘,不可造次。” 白_玉莲道:“怎么了?” 展翼叹息一声:“至少,咱们应该先瞧清楚大厅中的景物才行。” 白玉莲道:“不用瞧了,我知道,这是古如兰的安排……” 石玉道:“难道整个的崔家坞都在对付我们么?” 展翼道:“好像是如此。” 石玉道:“我们要如何应付呢?” 展翼回顾了白玉莲一眼,道:“姑娘,有何高见?” 白玉莲道:“这个,我就没有主意了,展兄,你看应该如何呢?” 展翼道:“在下之意,不如暂时离开此地。” 白玉莲道:“到哪里去?” 展翼道:“唉!姑娘,现在到哪里去,我也没有法子一口说出来,但崔家坞实在不便留下来了。” 白玉莲道:“好!咱们乘船走。” 石玉轻轻咳了一声,道:“展兄,兄弟想进去瞧瞧。” 展翼似是已经领悟石玉的用心,微微一笑,道:“石兄的意思,可是想要兄弟陪你一起进去看看?” 石玉道:“兄弟正是此意。” 展翼笑一笑道:“石兄的话,也有道理,看看这里有些什么毒物,以后,咱们也好应付,不过,必得有一番布置,才不致措手不及。” 白玉莲道:“怎么布置?” 展翼道:“唐兄、何兄守在门口,刘兄、蔡兄守在门外一丈左右处,姑娘率着小玲、小冰,守在三丈左右处,拉长空间,接应我和石兄。” 白玉莲也有着很强烈的好奇心,也很想见识一下那演武厅中的毒物,如若不是巨蜂和毒蛇,还有些什么东西?当下点点头,道:“好!不过,你们要小心一些,对付毒物,我们都没有什么经验,唯一的办法,就是凭武功的修为去应付这些变化。” 展翼道:“我懂姑娘的意思,我们会尽量的小心。” 石玉回顾了唐琳和何方一眼,道:“唐兄、何兄两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想法子保住这两扇木门,别让它关起来。” 唐琳点点头,何方却恭恭敬敬的应了一个是字。 展翼吸一口气,运布全身,连身上的衣服,也都鼓了起来。 他内功精湛,只是他平时不愿意太过卖弄罢了。 石玉快行了两步,追在展翼的身侧,低声道:“展兄,咱们不能离开崔家坞。” 展翼道:“留下来,留在什么地方呢?莲园被毁,已难安身。” 石玉道:“不管留在何处,最好是还在崔家坞中就行,这里有数十百座房舍庭院,到处都可以停身,只要白姑娘愿意留下来就行了,在下还有一个计划,没有来得及行动,留下来三天,咱们再离开这里就是。” 展翼凝聚目力,仔细的向室中看去,竟然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之物,也未听到可疑的声音,心中暗暗奇怪,忖道:“难道这一次,我真的估计错误了么?这演武厅中,并没有什么埋伏。” 既无毒物施袭,心中稍定,低声对石玉说道:“石兄,如若你有什么计划行动,最好要先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石玉道:“为什么?” 展翼道:“我相信,崔家坞中,早已经有了很严密的布置,你们都是白姑娘的人,他们也已经对你有了怀疑,你想想看,你们的任何一举一动,恐怕都已经在他们监视之下。” 石玉道:“哦!” 展翼道:“如若这崔家坞中,还有一部分人,隐藏在暗中,阁下最好能暂时别惊动他们。” 石玉道:“展兄的意思呢?” 展翼道:“在下的意思,石兄最好想法子,能够发出一种消息,使这崔家坞中的人暂时都潜伏着不要动。” 石玉道:“嗯!” 展翼道:“很可能是,崔家坞这是一次有计划的举动,武林大局,已经发展到必须决定一战的境界,崔家坞突然发动了这一次攻袭对付白姑娘,也可能是一个很大的阴谋。” 石玉道:“什么阴谋?” 展翼道:“他们把白姑娘和你们逼离了莲园,并未全力施袭,用心何在呢?” 石玉道:“这个,这个……” 展翼道:“其实,那些毒蛇、巨蜂都在人力的控制之下,也并非全无攻袭的方法,当时,在下也未想到什么,现在想来,他们根本就没有真正攻袭我们的企图,他们只要把我们逼开。” 石玉道:“那为什么?” 展翼道:“莲园已成了反对崔五峰的一个点,这就好像在一个人的心脏上插了一把刀,崔五峰不能忍受,古如兰也不能忍受,所以,他们一定要想法子把你们逼走。” 石玉点点头。 展翼道:“过去,崔家坞并没有行动什么,他们一切都在暗中行动,现在,好像已经无法再隐密了,不能让白姑娘看到,只有逼走她。” 石玉道:“在下不解,逼走她,何如杀了她。” 展翼道:“杀了白姑娘,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一点,崔五峰很明白,所以,他的举动,都在控制中,激而不烈。” 石玉道:“照你展兄这么说法,那崔五峰的用心何在呢?” 展翼道:“最好的用心,莫过是想法子杀了白姑娘,但他们又不敢硬行出手,发动些毒物暗算,如若能够成功,那是最好,万一不能成功,白玉莲也会离开莲园。” 第四十四回 突破崔家坞 石玉道:“咱们要不放那把火,也不用离开了。” 展翼道:“不放那把火,白姑娘也会离开莲园。” 石玉道:“为什么?” 展翼道:“白姑娘是一个有洁癖的人,虽然她极力在修正自己,但眼看到那么多的死蛇、死蜂,如何还能住得下去。” 语声一顿,接道:“咱们可以走了,不宜留得太久。” 石玉四顾了一眼,道:“展兄,事情有点奇怪啊!” 展翼道:“哦!” 石玉道:“这里面如若埋伏有什么毒物,为什么不对咱们施袭呢?”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也许白姑娘没有同来,他们的截杀对象,只是白姑娘。” 石玉道:“你展兄也是他们心目中的劲敌。” 展翼笑一笑道:“崔五峰、古如兰,未把我放在心上……” 忽然间,展翼听到了一种极低微声音,传入亍耳际,这时运气、凝神,四下瞧了一眼,突然大声喝道:“快走!”一伸手、抓住了石玉的右手,突然飞身而起,向外冲去。 石玉只觉被一股强大力道一拖,已飞出了厅外。 唐琳、何方,急急的关上了木门。 石玉足落实地,回顾了展翼一眼,只见神定气闲,若无其事。 这才真正由心中生出了敬服。 展翼,似是属于那种深藏不露的人。 双方比起来,武功的距离上,有着很大的一段差距。 大厅中发现了什么,石玉还未搞清楚,忍不住低声道:“展兄,发现了什么事?” 展翼道:“一种奔行很快的东西,好像是一种长脚蚂蚁。” 石玉呆了一呆,道:“长脚蚂蚁?那也能伤人么?” 展翼道:“崔家坞只要有这个东西,咱们就可能会碰上。”举步向前行了过去。 白玉莲道:“那里面有些什么?” 石玉望望展翼,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只好接道:“长脚蚂蚁。” 白玉莲道:“难道蚂蚁也很可怕?” 其实,石玉根本没有看得太清楚,那究竟是不是蚂蚁,所以,他没有法子回答。 展翼只好接口道:“没有人能了解古氏这个家族中的隐秘,那只是很像蚂蚁,可怕的是它们的脚很长,跑起来很快,但它们是不是真的是蚂蚁,那就很难说了。” 白玉莲道:“不是蚂蚁?” 展翼道:“不管它们是什么?我想,它们一定比毒蜂和毒蛇可怕。” 白玉莲点点头。 展翼道:“其实,我们有一个很好的办法,对付那些毒物。” 白玉莲道:“什么办法?” 展翼道:“放把火烧了那座演武厅。” 白玉莲道:“这个,这个……” 展翼望望那仍然在焚烧的莲园,缓缓说道:“不论什么毒物,似乎是都很怕火。” 白玉莲望望展翼,突然说道:“石玉,带人放火去,烧了那座演武厅。” 石玉呆了一呆,道:“姑娘……” 白玉莲接道:“我要你去烧了那座演武厅,你听到了没有?” 石玉道:“听到了。” 白玉莲道:“听到了为什么还不去呢?” 石玉应了一声,行了过去。 展翼道:“石兄,你身上没有火摺子吧?” 石玉摇摇头,道:“没有。”神色之间,似乎是一直对白玉莲这道令谕,存着怀疑之心。 展翼道:“我借给你。” 真的拿出了一个火摺子递了过去。 石玉缓步行了过去,晃燃火摺子,燃起隆开的木窗。 这是座青石砌成的房子,没有引火之物,烧起来不太容易。幸好,这座演武厅,有很多扇的木窗子。唐琳,何方两个人帮忙,即把火引了起来。如是有人救火,只要一个人,很快会救熄去,但却无人救火。星火燎原,火焰大了起来。火一大,想救就不太容易,何况,还是没有人救。一座很大的演武厅,烧起了很大的火,比起莲园中的火势更大。 白玉莲轻轻吁一口气,道:“展兄,现在,我们应该如何?” 展翼道:“姑娘,你是不是觉着有些奇怪?” 白玉莲道:“奇怪什么?” 展翼道:“这里平常有很多的人,现在,两处大火燃烧,却不见一个人。” 白玉莲沉吟了一阵,脸色一变,道:“我明白了,走!咱们到江边去!”转身向前行去。 石玉看看展翼,皱皱眉头。 展翼微微一摇头,举步行去。 白玉莲等一行很快奔到了码头上。 这是崔家坞专用的码头,天然的江湾,再加上人工的修整,是崔家坞的船只集聚之所,平时,停满了各种大小般只,但现在,却连一只也瞧不到。 石玉呆了一呆,道:“这是怎么回事?” 展翼笑道:“石兄,只怕咱们想走也走不了。” 就这一阵功夫,身后,突然出现了十二个人。 十二个全身黑衣的人。 这十二人,除了每人佩着一柄金刀之外,还佩带着各种不同的乐器。有笛子,小锣,小鼓等。但更奇怪的是,每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大木箱子。十二个黑衣人的动作很快,片刻之间,布成了一个扇形阵势,把白玉莲和展翼等给围了起来。几乎是同时,每个人都取下了身上背的大木箱子。迅快的打开了木箱盖子,也取下身上的乐器。 这码头上一片平原,面对敌人,背临江水,很难找个藏身之处。 白玉莲挥挥手,石玉等五卫,也布成了一个拒敌阵势。 展翼低声道:“姑娘,那十二只大木箱中才是要致我们于死地的毒物。” 白玉莲道:“不知是什么毒物?” 展翼道:“我想它定然有很多种,每一种用一个不同的乐器摧动。” 白玉莲道:“好,我先杀了那十二个黑衣人。” 展翼道:“姑娘,事已至此,最好能冷静一些,姑娘的杀人手段高明,我想,他们心中早已有数,只怕他们早有防备了。” 白玉莲道:“一定是古如兰的安排……” 展翼接道:“崔家坞要想完成江湖霸业,眼下最大的一个阻力,就是你姑娘了,他们除了你,才能够安得下心。” 白玉莲神情冷肃的点点头。 展翼缓步行近石玉,低声道:“除非对方先发动,咱们不要轻易出手。” 石玉点点头,道:“展兄,兄弟很惭愧,如非我那几句话,耽误了不少的时间,说不定,我们现在乘舟离去。” 展翼笑一笑,道:“石兄,这一切,都在他们的预计之中,早晚都无法摆脱他们的围袭。” 石玉回顾望去,只见白玉莲突然盘膝坐了下去,手上的佩剑,也平放身前。 两个丫头,小玲、小冰,分站在白玉莲的身侧,两人剑已出鞘,随时准备应变 再看十二个黑衣人,都已打开了箱盖,手中执着各种乐器。笛子已就唇,小鼓、小锣,也拿在了手中。但他们好像在等待什么?并没有使乐器发出声音。 石玉低声说道:“看来,那箱子中的毒物,似乎是都已经过了很严格的训练,未闻锣鼓、笛声,不会擅自行动。” 展翼心中明白,此刻的处境,正是险恶万分,随时可能会伤在那十二箱毒物之下。 但他必须要保持镇静,保持着轻松。 他看到了白玉莲盘膝而坐的冷肃,这个武功怪异,令人难测高深的姑娘,实在给人一种莫可言喻的感受,不知道她准备如何对付那些毒物。 十二个黑衣人,脸上都涂着很多怪异的花纹,每个人脸上的花纹不同,但却不知道它们代表些什么。 双方保持了一个对峙的局面,一种诡异的紧张,充塞于双方之间。 忽然间,一个身着青衫,头戴方巾的中年人缓步行了过来,越过了十二个黑衣人。 展翼低声道:“这个人是谁?” 石玉道:“文承亮,崔五峰的亲信之一,不知他来此何事?” 谈话之间,文承亮已越过了黑衣人,行近了身前。 只见他一拱手,道:“石兄……” 石玉冷冷接道:“文大总管,大驾亲临,有何见教?” 文承亮笑一笑,目光一掠盘膝而坐的白玉莲一眼,道:“石兄,去请姑娘来,在下有事面报。” 石玉道:“很重要的事么?” 文承亮微微一笑,道:“不错,石玉,你没有瞧见么?这是个什么样子的局面,难道还不算重要么?” 石玉笑一笑,道:“文承亮,其实你说的话,姑娘早就听到了,如若她想见你,已经用不着我来禀报了。” 文承亮笑一笑,道:“但姑娘没有开口,看样子还得劳动你的大驾了。” 只见盘膝而坐的白玉莲,突然站了起来,美目中杀机闪动,缓缓直对文承亮行了过来,道:“文承亮……” 文承亮急急一躬身,接道:“二总管文承亮,见过姑娘?” 白玉莲一挥手,道:“不用多礼,文承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文承亮道:“承亮是奉命而来。” 白玉莲道:“奉谁的命?” 文承亮道:“总寨主和夫人。” 白玉莲道:“哪个夫人?古如兰,还是花凤?” 文承亮道:“花凤还算不上是夫人。” 花凤不算夫人,自然是古如兰了。 白玉莲冷冷说道:“两个人都是一样,你说吧!有什么事?” 文承亮道:“他们命承亮传话给姑娘,……”突然住口不言。 白玉莲道:“说下去,不论什么事,我都不会迁怒于你,取你性命。” 文承亮道:“姑娘明察,承亮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白玉莲道:“说下去吧!我已经答应饶你不死了。” 文承亮道:“他们说,这十二只大木箱内,共有四种毒物,有飞的,有爬的,也有跑的,交织成的攻袭力量,不是任何一个人,所能够承受的事,所以,希望姑娘不要等闲视之。” 白玉莲道:“你是说,这十二个木箱中的毒物?” 文承亮道:“是!这木箱中的毒物。” 白玉莲道:“文承亮,我能不能见见总寨主和夫人?” 文承亮道:“你是崔家坞中千金小姐,自然是可以了,不过……” 白玉莲道:“不过什么?” 文承亮道:“现在只怕不行。” 白玉莲冷冷说道:“文承亮,你究竟要说些什么,那就一口气说完吧。” 文承亮道:“姑娘如若愿意再恢复崔家坞中的千金身份,那就请答应一件条件。” 白玉莲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了?” 文承亮道:“其实,这都是姑娘自己找的,也怪不得总寨主和夫人。” 白玉莲道:“好!你说说看什么条件?” 文承亮伸手一指展翼道:“姑娘只要肯杀了这位展兄,那一切都恢复了旧观。” 白玉莲道:“哦!” 文承亮道:“其实,这一切纠纷,都由他一个人身上所起,姑娘何不多想一想呢?” 白玉莲笑一笑,道:“我知道了。” 文承亮道:“好!在下在此恭候姑娘的示下。” 展翼笑一笑,道:“文承亮,崔总寨主,既有杀我之心,何以他自己不肯下手,却要借重别人?” 文承亮一抱拳,道:“展兄不要生气,兄弟只是奉命行事,有些话不得不说,得罪之处,还望多多的原谅。” 展翼道:“原谅你什么?” 文承亮道:“我是情非得已。” 展翼道:“文承亮,有十二箱的毒物,作你后盾,你怎么还是这样卑躬屈膝呢?” 文承亮缓缓说道:“展兄,你大人不见小人过,在下说的都是实话。” 展翼笑一笑,道:“文承亮,你不用太过害怕,白姑娘已经答应过不杀你了,我现在也答应你,不伤害你。” 文承亮道:“多谢,多谢。” 展翼道:“文兄,你现在,可以放着胆子说了。” 文承亮道:“展兄,其实,你可以自我牺牲一下了,要不然,诸位只怕都无法生离此地了。” 展翼道:“可以,这十二箱毒物,能够杀死白姑娘,自然也能够杀死我展翼了。” 文承亮道:“不错。” 展翼笑一笑,道:“既然这些毒物能杀死我,为什么不放他们离开呢,他们离去之后,只剩下了我展某一个人,那时,诸位放出毒物,岂不是要了我的命了。” 文承亮道:“阁下的意思是,你可以死了,换得他们这些人逃得性命,是么?” 展翼道:“你们想杀我,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文承亮道:“这法子实在不错,不过,如若能把顺序颠倒过来,那就更完美了。” 展翼道:“如何一个颠倒法呢?” 文承亮道:“我想,如若阁下能够先自刎而死,那就更完美了。” 展翼道:“你的意思是,我先死了,对么?” 文承亮道:“对!” 展翼道:“这一点,只怕是有点困难。” 文承亮道:“什么困难?” 展翼道:“我如是死了,如何能看到他们平安离开呢?” 文承亮道:“这一个,只怕就有些距离了。” 展翼道:“文总管,这样看来,诸位杀我的意思不诚了。” 文承亮道:“怎么说呢?” 展翼道:“是不是故意出了一个难题,让白姑娘无法答允,好名正言顺的把她一起杀了。” 白玉莲道:“我看,情形还不止如此了。” 文承亮道:“姑娘有什么看法?” 白玉莲道:“文承亮,你们的用心,不止是想迫我杀死展翼,其实,我就是真的杀了展翼之后,你们也一样的不会放过我了。” 文承亮道:“这话怎么说?” 白玉莲道:“杀了展翼,不过减少我们一份实力,使得你们更容易杀死我们对么?” 文承亮道:“姑娘多虑了。” 白玉莲道:“我知道,这一定是古如兰的主意。文承亮——” 文承亮一躬身,接道:“属下在。” 白玉莲道:“我看,你这次来这里的目的失败了。” 文承亮道:“这个,姑娘不要多疑。” 白玉莲道:“我答应过不杀你,展少侠也答应不杀你了,你可以去了。” 文承亮道:“姑娘,你是拒绝了?” 白玉莲道:“对!你快些去吧,别让我改变了主意。” 文承亮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不再考虑一下么?” 白玉莲冷冷说道:“罗嗦。” 文承亮不敢再多说话,转身欲去。 但见人影一闪,展翼已到了文承亮的身后。 文承亮一转身子,两人几乎撞在了一起。 对展翼,文承亮有着极大的畏惧,后退了一步,道:“展少侠,你要干什么?” 展翼笑一笑,道:“我想,你应该留下来。” 文承亮道:“你说过,不杀我的。” 展翼道:“不错,我不杀你,但我要使你留在这里。” 文承亮道:“姑娘已经答应了让我离开。” 展翼道:“但我没有答应。” 文承亮冷冷说道:“展翼,你们之中,由何人作主?” 展翼道:“不论谁作主,都是一样。” 文承亮道:“玉莲姑娘……” 白玉莲接道:“展翼不是崔家坞中人,也不是我的车卫中人,我管不了他。” 文承亮脸色一变,冷冷说道:“展翼,我不会被你吓住。” 展翼道:“你尽管施展,你如若能够冲过去,那就尽管请罢。” 文承亮一语不发,突出一拳,击了过去。拳带风声,极是威猛。 展翼右手一抬,十分轻巧的接下了一拳。 那一拳打在了展翼的掌心之中,有如击在了一堆棉絮之上。 文承亮吃了一惊,急急挫腕,想收回拳势,但展翼五指一收,文承亮顿然感觉骨痛如裂,竟然收不回去。 展翼左手一抬,一指点一点在文承亮的左肩之上。 文承亮呆了一呆,道:“你……” 展翼放开了右手,笑一笑道:“不论这十二只大箱之中,是些什么奇物,至少,你阁下要和我们分享。” 文承亮大声喝道:“就算你把我留在此地,对抗毒物,但也不能点了我的穴道啊!” 石玉道:“为什么?” 文承亮道:“要我抗毒物,必须要让我手脚灵活。” 展翼道:“手可以活动,脚却不能,所以,我准备制住你两条腿,放开你一双手。” 文承亮道:“那不行。” 石玉冷冷接道:“那就由阁下自己说个办法来。” 文承亮道:“我自己说出的办法,你们是否会同意呢?” 石玉道:“那要看我们能不能相信了。” 文承亮道:“其实,姑娘要杀我,只不过举手之劳,我如逃走,你们杀了我就是。” 展翼道:“这法子不行……” 目光转到石玉的脸上,接道:“石兄,我看咱们不用理他了。” 石玉道:“让他叫吧!叫得太难听时,咱们就给他两个耳光。” 这法子很有效,文承亮果然安静下来。 展翼缓缓行了过去,点了他腿上穴道,使他双臂和双手,都有着很充分的活动能力。 石玉招来了唐琳、何方等五人排出了一个抗拒毒物的阵势。 奇怪的是,那十二个大箱子,一直没有毒物飞出,十二个人静静的守在箱子一侧,双方竟然保持了一个僵持之局。足足过了一顿饭工夫之后。 石玉低声道:“展兄,这是怎么回事?” 展翼道:“可能是为了文承亮,也可能是他们改变了主意。” 只听文承亮低声说道:“他们不会改变主意,相对而峙,只是一种压力,也是给你们一个多考虑的机会罢了。” 展翼笑道:“文承亮,他们是不是怕伤到了你?” 文承亮道:“不会,你展兄武功虽高,但崔家坞中还有和你颉顽的高手,但玉莲姑娘剑道的成就,却使崔家坞中人,都有着很大的畏惧。” 白玉莲道:“这么说来,一这一次设计专门为了我了?” 文承亮道:“是,除非姑娘改变心意,重投入崔家坞的行列之中。” 这时,突然小玲叫道:“姑娘,船,一艘如飞而来的帆船。” 群豪都不禁转头看去。 果然,发现江心中一艘快舟,疾如流星而来。那是一艘双桅巨帆。 展翼皱皱眉头,道:“现在,哪来的帆船?” 白玉莲道:“如果他们再由后面运来一船毒物,那就很麻烦了。” 展翼道:“想不到咱们竟被一些毒物所困。” 这时,那巨帆已然靠近,可见船头上站着一个黑衣青年。 那人手中执着一把长剑,正是申保元。 展翼看到了,白玉莲也看到了来人。 这时,突闻一声尖厉的长啸声,传了过来。 文承亮大喝道:“糟了,他们要施放毒物了。” 帆船来势,也是快速无比,几乎直向岸上撞了过来。 白玉莲突然飞身而起,跃升起了两丈多高。人升高之后,却化作了一道白虹,疾飞而去。那是闪电一般的快速,闪电一般的威力,只见白芒一闪,环绕了一个大圈而逝。剑光收敛之后,白玉莲仍然站在原处,好像根本没有动过一样。 但那站在十二个木箱旁边的怪人,却已身首异处。 十二个人,都是被切了脑袋,这已经不是剑气所能作到的事了。 展翼心中确实十分惊异,但他忍下没有说出来。 事实上,石玉、文承亮,都看得惊心动魄。 唐琳回头了石玉一眼,低声道:“好剑法,不像是人出手的,好像是传说中的飞剑一样。” 石玉道:“我看就是飞剑了,除了飞剑之外,还有什么剑法,能够如此杀人?” 文承亮望着那十二口木箱,担心那箱中的毒物涌出来。 奇怪的是,那箱中毒物,都似是冬眠了一般,竟然没有一只出来。 这时,帆舟已然靠岸,申保元飞身而下道:“家母请诸位登船。” 白玉莲道:“哦!大娘也来了。” 申保元道:“是!家母现在正在大舱之中候驾。” 白玉莲回顾了展翼一眼,道:“展兄,这文承亮如何处置?” 展翼道:“姑娘先请登舟,这个人交给在下。” 白玉莲肃然的脸上,泛现一抹笑容,点点头,登上帆舟。 她很少笑,尤其是在很多人的面前,更少笑过。所以,一旦笑起来,显得特别的美。 石玉、唐琳等却看的呆了一呆,赶紧别过头去。 展翼缓步走到文承亮的身侧,缓缓说道:“文兄,你看,咱们应当如何?” 文承亮道:“什么事啊?” 展翼道:“我要走了,文兄,是不是准备跟我们一起走?” 他虽然神情轻松的和文承亮谈话,但却施用眼色,催促石玉等快些登舟。 文承亮苦笑一下,道:“我留在崔家坞中,只怕也没有好日子过,展少兄如是想带在下登舟而去,兄弟并不反对。” 这答复倒是大出了展翼的意料之外,略一沉吟,伸手提起了文承亮,飞步登上帆船。 石玉、唐琳、何方、蔡武、刘文等五个人,都在甲板上,身上佩着兵刃,并未放松戒备。 展翼放下了文承亮之后,缓步行入了舱中。 舱中坐着申三娘,白玉莲正在和申三娘低声交谈。 大出展翼意料之外的是南堡金堡主金奇也在舱中。 巨帆已张帆迎风,直向江中驶去。 金奇当先站了起来,道:“展少兄,咱们又见面了。” 展翼道:“确然有些意外,金堡主没有回南堡去么?” 金奇道:“南堡已被崔家坞所吞并,我在途中得到了消息,犬子带了一批忠实属下,突围而出,详情话长,简单说来,就是这个样子了。” 展翼道:“这艘帆舟呢?” 金奇道:“是金家堡的,崔家坞虽然并吞了南堡,但我在长江水面上的三处船队,还未受损,这也是金家堡目下仅有的实力了。” 展翼道:“南堡有变,只怕雷家寨也不会逃过劫难了。” 金奇道:“雷家寨的情况如何,还没有得到消息,不过,崔家坞已经全面发动,整个江湖,已经被闹的天翻地覆了。” 展翼点点头,回顾了申三娘一眼,道:“前辈……” 申三娘接道:“我会见了少林、武当两派中人,他们都到了崔家坞附近,省了我不少的奔波,近年来,江湖上纷乱层出,各大门派都在很严密的追查,查来查去,就查出了是崔家坞捣的鬼了。” “昨夜,我们见到了崔家坞中的大火,想到了这里可能有变,刚好又遇上了金堡主,所以,我们就乘船到此。” 展翼笑一笑,道:“勿怪崔五峰和古如兰,有些迫不及待的要下手,原来,他们在江湖的阴谋,已经败露了。” 申三娘道:“他们想先除了你和白姑娘?” 展翼道:“好像是吧,只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白姑娘,再加上你们来得及时,使他们这一场计划,付于流水。” 白玉莲道:“小玲,去把文承亮带进来,我要好好的问问他们的用心何在?” 小玲应了一声,出舱而去。 申三娘道:“玉莲,这么说来,你和崔家坞,已经正式的翻了脸。” 白玉莲道:“是!不过,还没有当面对过阵。” 小玲已带进来文承亮。 文承亮穴道未解,仍然无法站起身子。 白玉莲冷冷说道:“文承亮,你听着,答复我的问话,我要句句实话,如有一句谎言,被我听了出来,就杀了你丢入江中喂鱼。” 文承亮道:“姑娘请问吧?” 白玉莲道:“你们放毒、施袭,究竟是谁的主意?” 文承亮道:“夫人提出来,总寨主同意,在下也是奉命行事。” 白玉莲回顾了申三娘一眼,道:“大娘,看来,崔五峰对我也算是恩尽义绝了。” 申三娘道:“他同意加害手你,看来,真的是完全绝了父女之情。” 白玉莲道:“大娘,我再见他之时,可不可以对他出手?” 申三娘道:“可以。” 白玉莲点点头,吁一口气,目光又转到了文承亮的身上,接道:“你是古如兰心腹,对崔家坞中的事情,知道的很多?” 文承亮道:“大部分都知道,但也有少数不知的事。” 白玉莲道:“那就老老实实的答复我,别忘了,我也是在崔家坞中长大的,有些事,我也听到不少,你如是回答错了,那可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文承亮道:“我尽力而为。” 白玉莲道:“崔家坞中有一个训练杀手的地方,你知道么?” 文承亮道:“不是一个,是两个,一个在后宅花园中,至于另一处地方,好像在后山中,一处十分隐秘的地方,在下也不知道。” 白玉莲道:“你去过后园中,杀手训练的地方么?” 文承亮道:“去过,跟夫人一起去的。” 白玉莲道:“他们用什么方法训练杀手?” 文承亮道:“药物,古如兰配制的药物……” 语声一顿,接道:“详细的情形,我不知道,也没有见过他们服用的药物,不过,我听说过,他们绝对忠实于崔家坞。” 白玉莲道:“那些杀手出动过么?” 文承亮道:“就在下所知,出动过一批,但到哪里,作什么,在下却是不知。” 白玉莲道:“崔家坞派出了很多奸细,到天下各大门户去卧 底的事,你是否知晓?” 文承亮道:“知道一些。” 白玉莲道:“他们有没有存案名册?” 文承亮道:“好像有。” 白玉莲道:“存在什么地方?” 文承亮沉吟了一阵,道:“好像是存在总寨主那里。” 白玉莲道:“总寨主那里?” 文承亮道:“这大概是崔家坞中最高的机密之一了,在下只是听说过,不知详情。” 白玉莲道:“文承亮,你现在可以作个决定了。” 文承亮道:“决定什么?” 白玉莲道:“决定你自己的命运。” 文承亮道:“姑娘,我自己能有这么大的能力么?” 白玉莲道:“能!一个人的死活,只有他自己能够拯救。” 文承亮道:“那就请姑娘说说看,我如何自救?” 白玉莲道:“你本来应该死在毒物的口中,但你没有死,是我们救了你,对不对?” 文承亮道:“对!对!在下这条命,确是姑娘所救。” 白玉莲道:“我们只能救你一次,现在要你自救了。” 文承亮道:“我有些不太明白。” 白玉莲道:“文承亮,这不是你逞口舌之利的时候,我要的是你真诚的答复。” 文承亮道:“好!姑娘请吩咐。” 白玉莲道:“你如愿意脱离崔家坞,弃暗投明,我们可以用你,但你必须真有此心。” 文承亮道:“是!在下如若答应了,自然是真心真意。” 白玉莲道:“自然,你如不肯答应,我也不会勉强你。” 文承亮道:“哦!” 白玉莲道:“不过,我们也不愿留下你这个坏点子很多的敌人,所以,你可以跳入长江之中,一死了之。” 文承亮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在下是人呢。” 白玉莲道:“可是,你非死不可啊!你跳入长江中,还有活命的机会,但如不肯跳入江中,咱们只好杀了你。” 文承亮道:“好像还有一条路,我可以脱离崔家坞。” 白玉莲道:“对,所以,你自己可以选择。” 文承亮道:“我不想死,所以,只好选择脱离崔家坞了。” 白玉莲道:“脱离崔家坞,那就是投降过来了。” 文承亮道:“其实,姑娘过去,也是崔家坞的小主人,在下还不是跟随你姑娘么?” 白玉莲叹息一声,道:“崔家坞中,都说你巧言令色,果然是说得十分动人,古如兰是不是就这样被你说服的。” 文承亮居然也会脸红了一下,道:“姑娘,在下既然是崔家坞的总管,自然是应该对主人忠实。” 白玉莲笑一笑,道:“好!你现在已脱离了崔家坞,应该对我忠实了。” 展翼右手疾出,拍了文承亮的穴道。 文承亮站起身子,活动一下四肢,道:“姑娘,还有什么指教么?” 白玉莲道:“我想知道他们对我的看法?” 文承亮道:“对姑娘,他们都存着三分畏惧,他们想利用你,又有些干自你,很想杀了你,但又不敢出手。” 白玉莲道:“想杀我,是古如兰的意思了?” 文承亮道:“姑娘要听实话么?” 白玉莲道:“对!我要听实话。” 文承亮道:“话是古如兰说的,但崔五峰也在场中,他没有反对。” 白玉莲道:“那是说崔五峰也同意古如兰杀我的提议了?” 其实,事情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白玉莲却要再三追问个清清楚楚。 文承亮道:“古如兰对姑娘,不是太了解,她沉醉于研究各种毒物之中,对姑娘在剑道上的成就,并不太放在心上,对姑娘了解的,还是崔总寨主。” 白玉莲点点头道:“哦!” 申三娘突然开了口,道:“崔五峰和古如兰相处情感如何?” 文承亮沉吟不语。 申三娘道:“文承亮,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话,可是觉着我不会杀人么?” 文承亮道:“不!不!不!夫人别误会,在下正在想着,如何才可以把这件事说个清楚。” 申三娘道:“现在,想好了没有?” 文承亮道:“想好了。” 申三娘道:“那就请说吧。” 文承亮道:“他们相处的很好,但崔五峰最近要练几种特殊的武功,所以,他们很少在一起。”话说的曲折有致,但还不太明显。 但申三娘却不好再问下去了。 还是展翼开口问道:“是不是也因为古如兰喜爱毒物?” 文承亮道:“我想这也有很重大的关系。” 展翼道:“古如兰的生活,是不是很随便。” 文承亮道:“各人的看法不同,古如兰有她自己的看法,她是完全以自己为主的人。” 展翼点点头,道:“这些事,崔五峰知道么?” 文承亮道:“好像知道一点,但我想他不会太清楚。” 展翼道:“古如兰是不是想控制崔家坞?” 文承亮道:“她是否有这样的想法,在下不太知道,但她生性却是很倔强。” 展翼道:“崔五峰和古如兰,现在是否在争取崔家坞的统治之权。” 文承亮道:“至少,还不太明显,表面上,还保持着相互的尊重。” 展翼微微一笑,道:“文承亮,你泄露了崔家坞中不少的隐秘,古如兰会放过你么?” 文承亮道:“她如是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我,但她不知道啊。” 展翼道:“过一些日子,她总会知道的。” 文承亮道:“过些时间,也许在下说的事情,已不算隐秘,应该有很多人知道了。” 展翼道:“看来,你实在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文承亮道:“白姑娘和阁下,都是绝顶的聪明人,在下不能不说实话。” 展翼回顾了白玉莲一眼,道:“这个人,应该如何处置,姑娘自己决定吧。” 白玉莲沉吟了一阵,道:“文承亮,像你这种人,聪慧过人,死了可惜,活着可怕,如若把你留在身边,那就像在口袋里放了一颗毒药,一不小心,随时就会吃下去,但我又答应过不杀你,所以,还是放你回到崔家坞去吧。” 文承亮摇摇头,道:“姑娘,古如兰表面上雍容大度,无物不可容,所以,崔家坞中有很多大门户中的弟子,但这些人,不是被他们变作杀手,就是被送去作工,骨子里,她是个疑心很重的人。” 白玉莲道:“你的意思是……” 文承亮道:“不要逼我再回崔家坞,我回去,表面上,也许有几天风光,但我不会活过七天。” 白玉莲道:“这么说来,你是不想回到崔家坞了?” 文承亮道:“绝对不能回去,除非我嫌命长了——”语声一顿,接道:“我希望留在姑娘的身侧,但如姑娘对我这个人,实在不能放心,在下就斗胆请求姑娘,带我离此远一些,让我登岸离去。” 白玉莲道:“你准备到哪里去?” 文承亮道:“逃命。” 白玉莲道:“崔家坞耳目遍布,你又能逃到何处?” 文承亮道:“我可以削发为僧,也可能自毁容貌,或者残了四肢,总之,我想逃命不管逃到了哪里都好。” 白玉莲道:“好!咱们就这样决定了,离开此地之后,我们放你登岸——” 淡淡一笑,接道:“文承亮,你要记住,离开了这条船之后,你就要忘掉这船上的人人事事。” 文承亮点点头,道:“我明白。” 白玉莲道:“明白就好,你下去休息吧!” 文承亮正待转身而去,忽然两个黑衣武士,急奔而入,道:“堡主,八艘梭形快舟,围了过来,好像为了对付我们而来。” 金奇霍然站起身子,道:“我去看看。” 站起身子,行到了甲板之上。 果然,八艘快艇已然围近了巨帆周围。 那是一种较大型的快艇,每艘快艇上,站着八个人,两个撑桨掌舵,六个身着劲装的武士,三个人佩着长剑,三个人佩着长刀。 金奇这艘大帆船上,除了十六个水手之外,也有二十四个武士。 十六个水手,固然是水性精通,就是这二十四个武士,也都极精水性。 金奇回顾了一眼,冷冷说道:“上石弓。” 十二个武士立刻动手,但闻一阵鹿盘较动之声,船头上出了一排儿臂粗细的软藤。 两块巨石,被推在了软藤前面。 所谓石弓,是金家堡船帮中特有的设计,利用软藤和机簧配合的弹力,把一块重逾数百斤的巨石,推送出去,这些方位,早已经固定好了,施放出去的石头极为准确。 十二个人装好石弓之后,肃立待命。 金奇轻轻咳了一声,道:“等我的令谕,再行发射。” 大步行向船头。 八艘梭形快舟,很熟练的操纵着船橹,和大船保持了两三丈的距离。 金奇行了过来,高声说道:“你们那一位能够作主的出来跟我说话。” 八艘快舟上的人,没有一个答话,似乎都不是能够作主的人。 第四十五回 恩尽情义绝 金奇冷笑一声,道:“你们既然不肯说话,那就别怪老夫下手无情。” 退后两步叫道:“开石弓。” 但见那大帆船上的木板,忽然裂开了两道缺口,两道石弓放开,两块巨大的石头,忽然弹射而出。认位奇准,但闻蓬蓬两声,巨石击在快舟之上。巨石的飞撞之力,十分强大,惨叫声中,两个人,死在巨石之下。快舟也被击破了两个大洞,很快的沉没在水中。但快舟上的武士们,都会水性,立刻游上另外六艘快舟上。 一刹之间,死了两个人,沉了两艘船。六艘快舟,迅速向后退去,和巨帆保持了十五丈以上的距离。那就远远超过了石弓的射程。 展翼也行上了甲板,望着远远退开的六艘快舟,道:“金堡主,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金奇道:“这是一种追踪威胁,那些梭型快舟,行速很快,在没有风浪的江边,咱们绝对快不过它。” 展翼道:“这么说来,咱们是没有办法逐退他们了,明知道他们追踪,却无法阻止。” 金奇道:“在这里没有办法,但如行至江面宽,风浪大的地方,它就不如咱们快速了。” 展翼道:“几艘快舟,既然没有法子对付咱们,他们来此作甚?” 金奇沉思了一阵,突然叫道:“不好,快!下水去。”他只叫了一声,立刻有人行动。 只见随船武士,很快的换上了水衣,连手中的兵刃,也换成了鱼叉长枪,纷纷跳入水中。 展翼暗中数计,共有一十二个人,下入了水中。 金奇高声说道:“下锚,停船。” 金家堡的水手,动作熟练,行进中的大船,立刻停了下来。 金奇笑一笑,道:“展老弟,你招呼甲板上的事,老朽要亲自入水瞧瞧了。” 展翼点点头。 金奇很快的换上水衣,跃入水中。 展翼初忆和金奇相遇时,见他高傲不可一世,带着刀卫、剑童,气派十足,这次相见,刀卫、剑童,却不知到了何处,只有他单人一身行动。 不足一月之别,前后完全两个境界。 这时,申三娘也行了出来。 展翼低声道:“申夫人,你怎么遇上了金堡主?” 申三娘道:“他被入围攻,随行护卫,全数战死,只剩下他一个人,仍在浴血苦战,我这时而至。” 展翼点点头道:“如若不是遭遇的这样悲惨,想来,他们还不会如此觉悟了。” 申三娘叹息一声,道:“崔五峰很可怕,看样子,整个江湖,已被他控制了十之七八。” 展翼道:“夫人,此后,咱们应该如何呢?” 申三娘道:“第一件事,先要断绝他制作杀手的办法,这恐怕要费很大的手脚,不进入崔家坞,很难办到。” 展翼道:“崔家坞对咱们已经深具了戒心,咱们再想进入崔家坞,只怕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申三娘道:“但是,混入崔家坞,咱们是非去不可。” 展翼道:“夫人的意思是——” 申三娘接道:“如若我们能摆脱这些人的追踪,咱们最好能出其不意的混入崔家坞去。” 展翼道:“混入崔家坞中?” 申三娘道:“是!我看过金堡主和那些杀手动手的情形,那些杀手的武功,的确十分高明,以金堡主武功之高,那些杀手只有两个人,就能够和金堡主打了一个半斤八两。” 展翼道:“厉害啊!厉害,那刀卫、剑童武功不弱,都死在了那些杀手的手中,那些杀手,武功之高,实可列入武林中第一流的顶尖高手。” 申三娘道:“所以,咱们必须要设法破坏这个杀手的制造场合,否则,他们不停的制造这样的杀手,那时,咱们要用多少高手来对付他们?” 展翼道:“夫人,难道,对抗崔家坞中,只有我们几个人么?” 申三娘道:“至少,我们目前这几个人,是对抗这崔家坞的主力。” 展翼道:“夫人,这件事,如若只凭你我几个人,只怕是没有办法。” 只见水中翻起了一阵血水,飘起了两具尸体。 展翼探首向水中望了一眼,道:“水中打的很激烈。” 但见血水连连冒起,一连飘上来了七八具尸体。 忽然间,水花一冒,金奇带着一身水,飞落在甲板上。 展翼道:“金堡主,水底中情形如何?” 金奇道:“崔家坞派来了八个水鬼,大概是准备凿开我们这艘大船,但他们忘了金家堡的武士,船手们,个个都会水底功夫。” 展翼道:“他们的人呢?” 金奇道:“来八个,死了四对,我就下令要他们起锚行船。” 很快,十二个下水的武士都上了巨帆。 大船又向前行去。那六艘梭行快舟,一直追出了十余里,才转头回航而去。 白玉莲静静的坐着,没有接口,也一直没有接口的准备。 申三娘心念一转,说道:“姑娘,我和展少侠刚才商量了一件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白玉莲道:“和我有关系么?”语声中,显然有了怀疑? 申三娘道:“说不上什么很密切的关系,只不过,姑娘对这个计划很重要。” 白玉莲道:“哦!你说吧。” 申三娘道:“崔家坞制造杀手的方法,如是不予破坏,只怕整个武林同道联合起来,也没有办法对付他们。” 白玉莲道:“哦!” 申三娘道:“所以,我们想今夜之冲,再绕回崔家坞去,出其不意……” 白玉莲点点头,接道:“你认为能瞒过崔五峰和古如兰么?” 申三娘道:“他们想不到,咱中午离开,晚上又回去。” 白玉莲道:“大娘,再回崔家坞的事,玉莲觉得,不必操之过急,重要的是先和抗拒崔家坞的人联合起来。” 金奇点点头,道:“对!老夫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委屈不能求全,一样落得家破人亡。” 申三娘道:“玉莲,我的看法,有些事,可以并行不悖,咱们如若不了解崔家坞,就算集合了很大一批力量,也无法对付他们。” 白玉莲道:“大娘一定要去,晚辈倒愿意奉陪,只是你会很失望。” 石玉突然接道:“姑娘,请恕属下多口。” 白玉莲道:“你早该说话了。” 石玉笑一笑,道:“崔家坞很自负,他们明知道很多人是有意的混进去,但他们照收不误,固然十之八九,被他们利用作开矿的工人,也有很多人,幸逃身份被识破之危,留在了崔家坞中。” 白玉莲道:“哦!一共有多少人?” 她似是自知问得太唐突,语声一顿,接道:“不过,这件事,你可以不必答复。” 石玉道:“多少人,在下不知道,不过,人数不会太少……”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只可惜,这些人,已然是群龙无首了。” 白玉莲道:“怎么会呢?他们去崔家坞之前,不都是早已经过很严密部署么!” 石玉道:“是!来此之前,每一个被派进入崔家坞的人,都有着很精密的安排,但人事变迁,环境转移,只怕,已不是当年情景了。” 白玉莲道:“无法联络了?” 石玉道:“就拿在下自己说吧!和我联络的人,只怕尸骨已朽,在下又到那里去找他呢?” 白玉莲道:“我想除此之外,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至少,你可以和你出身的门派联络。” 石玉道:“第一,在下没有时间,第二,没有机会,第三,联络不上。” 展翼道:“石玉,既非同门,又非长久相处的朋友,你们如何联络上呢?” 石玉道:“这中间,有一般巧妙之处,我们奉派进了崔家坞时,师长传授了很普通的三个联络之法,那是随时随地都可以摆出来的一种姿势——” 展翼道:“就可联络上了?” 石玉道:“自然,也不会那么简单,我们联络上之后,必须交换三个动作,都无错误,才确定是我们同路人。” 展翼道:“申前辈,能够把混在崔家坞中各大门派中人,组合起来,统一连用,这也是一股很大的力量。” 申三娘道:“不容易。” 石玉道:“也非太难,他们不满崔家坞,但已无法再和门派中取得联系,所以,他们一直很彷徨。” 白玉莲道:“你能够影响他们么?” 石玉道:“不知道,不过,我已经和他们联络上了。” 白玉莲道:“崔五峰派出了不少奸细,混入各大门派,想不到,崔家坞,也被人家混了不少的人。” 文承亮道:“姑娘,这有很大的不同。” 白玉莲道:“什么不同?” 文承亮道:“崔家坞派入各大门派的人,都有了作用,但各大门派,派入崔家坞的人,却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白玉莲道:“哦!” 文承亮道:“而且,就在下所知,古如兰早就有了防范之法。” 白玉莲道:“哦!” 文承亮说道:“所以,古如兰这个人,不可轻视。” 白玉莲道:“文承亮,你有什么办法,应付这件事情?” 文承亮道:“我想不出好办法,这件事,一直控制在古如兰的手中。” 申三娘道:“文承亮,老身想请教一件事。” 文承亮道:“不敢当,夫人但请吩咐。” 申三娘道:“这是个老问题,你可知道,崔家坞训练杀手的地方?” 文承亮道:“知道一部分,不完全知道。” 申三娘道:“文承亮,你的话,相当滑头。” 文承亮道:“在下说的很真实,崔家坞有三处训练杀手之处,两处在崔家坞内,一处在后面山上。” 申三娘道:“你不知道那一处?” 文承亮道:“后面山上那一处,我根本没有去过,连方位也弄不清楚。” 申三娘道:“那是说,在崔家坞中两处地方,你都知道了?” 文承亮道:“地方都知道,但我只去过一处,另一处戒备森严,只怕连古如兰也没有进去过,除了崔五峰,没有人进去过那座地下密室。” 白玉莲道:“你见过那地方,训练出来的杀手没有?” 文承亮道:“没有见过,听说,那是个充满神秘、诡异、恐怖的地方。” 白玉莲道:“那座地下密室中,训练的杀手,听说,只在崔家坞中出现过一次,比起山后那隐密地方训练的杀手,更为神秘。” 文承亮道:“对!在下也听说过。” 白玉莲道:“我是听说过,但是我有些不太相信。” 文承亮道:“姑娘,为什么不相信呢?” 白玉莲道:“我问过崔五峰,他告诉我,那是别人故意传出的谣言。” 文承亮道:“姑娘,你相信总寨主的话么?” 白玉莲道:“我不相信,但我对那个传说,也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 文承亮道:“是真的——” 白玉莲道:“你见过?” 文承亮道:“我没有见过,但我听那见过的人说的。” 申三娘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玉莲道:“文承亮,你说吧。” 文承亮道:“这个,这个……” 申三娘道:“这个什么?” 文承亮道:“我有些说不出口。” 申三娘道:“说不出口?” 文承亮道:“因为这说法太诡奇了,所以,说出来,很少有人会相信。” 申三娘道:“世界上,有很多的事情,常在人的预想之外,你说吧。” 文承亮道:“那种杀手不是人。” 申三娘道:“不是人,是什么?” 文承亮道:“世上有一种僵尸的传说,夫人听说过吧?” 白玉莲道:“你是说鬼?” 文承亮道:“僵尸算不算鬼呢?” 白玉莲道:“那自然是算鬼了。” 文承亮道:“如若是鬼,那他们就可称之谓鬼杀手了。” 白玉莲道:“文承亮,你说清楚一些,好么?” 文承亮道:“是!” 语声一顿,接道:“那好比死人复活,他们全身僵硬,刀枪不入,而且,手上都留着很长的指甲。” 申三娘道:“哦!是不是湘西长州的僵尸功。” 文承亮道:“不是!那一种武功我见过,不过,决不是那一种武功。” 申三娘道:“文承亮,你能不能把那件事情说得很清楚?” 文承亮道:“可是可以,不过,这件事,很难说的清楚——” 申三娘道:“这又为什么?” 文承亮道:“因为,他们迹近玄奇,很多地方,使人无法了解,不了解的事,就无法说得清楚。” 申三娘道:“好吧!就照那个不清楚的说法,你说来听听吧。” 文承亮道:“那是幽灵一般的杀手,他们动作快速,下手惨厉,举手之间,就要制人于死。” 申三娘道:“就是这样么?” 文承亮沉吟了一阵,道:“好像就是这些了,因为,其他的事,在下无法形容出来。” 白玉莲道:“你好像有所顾忌。” 文承亮道:“正是……” 白玉莲道:“不用顾忌,你有什么说什么吧。” 文承亮道:“据目击之人所言,他们已经不像是人……” 展翼道:“哪一方面不像人,是形貌,还是武功?” 文承亮道:“两方面都不像,他们身上长满白毛,但还是绝对的人形,他们的武功奇幻而怪异,最叫人头皮发麻的是,他们对人身上的血,似乎特具好感,常常抱住人,吸干人身上的血。” 白玉莲道:“吸血杀手?” 文承亮道:“江湖上,有不少喜啖人心的人,但大都是还经过一番油爆,才能拿来下酒,但那些杀手,却是咬你一口,生生的吸干人身上之血。” 展翼道:“茹毛饮血。” 文承亮道:“是!” 展翼道:“在云贵地区,还有很多未开化的生苗,过着那种原始生活,他们的智慧很低,有一种特殊的习惯性。” 文承亮道:“那些人,只是天生的蛮力过人,虽然久经训练,但也无法把他们训练成超人的武功,而那些幽灵般的杀手,一个个都有着过人的武功。” 申三娘点点头,道:“先夫在世之日,曾和我提过一件事,说是崔五峰得到一本神书,叫作,难道会是真的?” 展翼道:“幽灵人?” 申三娘道:“是!先夫无意发现了那本书,而且,随手翻了几页,据先夫对那本书的评论是,怪力乱神,荒诞不经,我想,这可能也是促使崔五峰向先夫下手的原因。” 展翼道:“嗯!” 白玉莲道:“文承亮,你知道,那幽灵杀手的住处么?” 文承亮道:“我虽然没有去那里,但我还是知道,那个地方,就在崔家坞一座别院中。” 白玉莲道:“我在崔家坞中,住了很多年,如若有这么一处神秘的别院,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文承亮道:“一则姑娘很少到后面宅院中去,二则,姑娘没有注意那个地方。” 白玉莲道:“你说说看,那是什么样子一个宅院?” 文承亮道:“那是树木环绕的一座庭院,但重要的,还是地下密室,听说那些杀手,都住地下密室之中。” 白玉莲道:“四周树木环绕,其中却是戒备森严了?” 文承亮道:“对!戒备之严,不但人难进去,就是一只苍蝇,也不容易飞过去。” 白玉莲道:“你说,连古如兰也不能进去?” 文承亮道:“是!” 白玉莲又仔细问了那别院所在之地。 文承亮倒是尽其所知的把详细情形,说了出来。 尽吐所知之后,文承亮又接口说道:“姑娘问的如此详细,是不是想去看看?” 白玉莲道:“听你说的如此神秘,我倒想去见识一下。” 文承亮道:“以姑娘剑术的精妙,也许可以去得,不过,那地方太可怕,姑娘还是要小心一些好。” 白玉莲道:“你去见识过?” 文承亮道:“在下如是去过了,怎么还能活到现在,我听古如兰谈起过……” 白玉莲接道:“她去过?” 文承亮道:“对!她去过,我听她说起过那种恐怖。” 申三娘道:“她怎么说?” 文承亮道:“有一次,我们谈起了那座神秘的别院,古如兰却突然接口说:‘那地方阴森、凄冷,一点也没有活人住在那里的味道。’” 申三娘道:“就只说过两句话么?” 文承亮道:“这两句话,已经够了,因为,那是出于古如兰之口。” 申三娘道:“古如兰的武功是不是很高?” 文承亮道:“很高。” 申三娘道:“如若她武功确如你所言,难道还怕幽灵杀手?” 文承亮道:“幽灵杀手,似乎是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白玉莲道:“大娘,你相信这种事么?” 文承亮道:“姑娘,这是很真实的事,老实说,我文承亮不算君子人物,但我也不是完全不明是非,我贪生怕死,但如活的比死还痛苦时,我会选择死亡,不论姑娘是否相信,我早已有了脱离崔家坞的用心了。” 白玉莲道:“哦!那又为什么呢?” 文承亮道:“总寨主高高在上,我们难得见一次——” 白玉莲接道:“你们本来就是古如兰的心腹。” 文承亮道:“古如兰确实很迷人,尤其是刚刚和她相识的时候,但如你认识她稍为久了一些,就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慎,单是她那一身奇奇怪怪的毒物,就叫人有着可怕,可嫌之心。” 申三娘道:“古如兰只有这个缺点么?” 文承亮道:“还有一种可怕之处,那就是她喜怒难测,今日对你十分宠信,明日就可能杀了你。” 申三娘略一沉吟,笑道:“文承亮,你害怕古如兰和幽灵杀手,但不知是否敢把咱们带入崔家坞中一行?” 文承亮道:“如若是有人带路,在下最好是不要去,但如姑娘非要在下去不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白玉莲挥挥手,道:“你下去休息吧!” 文承亮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金家堡的武士迎了上来,带入了后舱之中。 这时,聚集在舱中的人是申三娘、白玉莲、展翼、金奇等四个人。 这是一次很重要的会商,结果,决定了两件大事。 金奇和申三娘设法在外联络,展翼带着石玉、唐琳,再混入崔家坞中。 白玉莲带着小玲、小冰、何方、刘文、蔡武,文承亮在崔家坞后山一处隐密山中接应。 金家堡基业全毁,已使得金奇的生性大变,竟然,一个从人不带,飘然登舟而去。 他要单人匹马去访雷家寨,告诉他倾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 申三娘也决心走一趟少林寺。 她丈夫在世之日,和少林寺几个长老都是好友。 劳燕飞和申保元,本来是预定和申三娘同赴少林一行,但申保元却坚持自己要混入崔家坞中,和展翼等同行。申三娘只好答应。 几人决定了联络、通讯之法,白玉莲、展翼等相继登舟。 巨帆却仍在长江中巡弋。 金家堡在长江水道中,仍然有很大的势力,但因金家堡总寨被毁,整个失去了联络,这艘巨帆,要在长江水域中担负起寻找留在长江水域的船只,把他们重新组合起来。 但他们却接受了申三娘的建议,由明入暗,金家船帮,不再有明显的标志,只以特订的暗号联络。 且说,展翼等一行,登岸之后,先换了衣服,掩去了本来的面目,然后,借夜色掩护,潜入了崔家坞的工人宿住区内。崔家坞有数十名工人,都是各地骗雇而来,实在是很复杂。混入工人群中,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难得先要避开那重重守卫。以几人的武功和机智,混过那些防卫,并非难事,所以,三更时分,四人已经混入了工人居住之地。 展翼低声对石玉和唐琳说道:“两位想法子和混在这里的武林同道联络,我和申兄弟替你们暗中把风,一旦遇上了什么事,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石玉点点头,道:“办法是不错,不过,这里面是否有武林同道中人,在下就无法知道了。” 这些工人的住宿之区,都是平房,每一幢平房之中,排列着木床,也许是为了便于管制,所以,每幢木房之中,都是二十个床位,排列的很整齐。只要一眼,就可以很清楚室中的情形。所有的平房都一样。 这时,天约四更,夜色正浓,一日劳碌,所有的工人,都睡得很甜。 这地方的管制很严,静的听不到别的声息,只有鼾声阵阵,传入耳际。 石玉四顾了一眼,道:“展兄,当下第一要务是,先要设法混入这些工人之中,先了解一些内情,才能下手。” 展翼道:“石玉似是已经胸有成竹了。” 石玉道:“办法倒有一个,咱们设法从死去的工人身上,换了他们的衣服,混入工人群中,先查看两天,再作打算。” 查清楚小城形势,天色已近五更。 这座竹篱围成的小城中的武士,虽然人数不少,但他们并不太尽职。 也许这座小竹城中长久的平静,使得守城武士,日久生怠,并没有很认真的巡查。 这就给了展翼等很大的方便。 展翼很快的找到了几件工人的衣服穿了起来。 另一个机会是,天还未亮,就响起一阵急快的钟声,唤醒了沉睡中的工人,这又给了展翼等的一个很轻易的杂入工人群中的机会。 混入了工人群中之后,四个人仍然保持着集中于一处。 崔家坞的金矿,就在这工人住处附近不过数里之遥。 行近工区,天色刚好大亮。 那是一处山坡下,早已摆好早餐。 吃的不算坏,有面有饭,有菜有肉。 展翼流目四顾,发觉了另有两批工人,分由不同的方位赶来。 三批工人,合于一处,足足在两千人以上。 石玉在地上留下了数处培记,就随着工人群进入矿坑。 展翼低声对石玉等说道:“崔五峰如果没有开出这等丰富的金砂,也许还不会妄动称霸武林的念头。” 石玉低声道:“看这些矿坑开状,似是已经开采了不少年,崔家坞必有大批存金。” 展翼点点头。 石玉道:“咱们想法子找到藏金之处,把这批庞大的黄金,运出崔家坞,必可救济不少贫困炎黎。” 展翼道:“这是以后的事,先要阻止崔家坞中杀机和他们谋霸江湖的野心……”语声一顿,接道:“石兄,你设法混入矿区,看看这些工人之中,是否有混入的武林同道,想法子和他们取得联络,了解一下这里的内情,咱们不能让崔家坞的杀手出动,以免造成大劫。”石玉道:“那展兄的意思呢?” 展翼遭:“想法子,把决战之机,局限在崔家坞中。”石玉点点头,向外行去。 展翼道:“申兄弟请暗中保护石兄,如有警讯,立刻传出警讯。” 申保元领命而去。 展翼四下打量,发觉并未引起四周的工人注意,又低声对唐琳道:“唐兄弟,你想不想见见花凤?” 唐琳经过了一段时间,感情的创伤,已逐渐的平复下来,对展翼,亦有了相当的谅解。 但展翼突然间提到了花凤,也不禁为之一怔,道:“展少侠,在下心中一直有一件不解之事,又不便去问别人,不知展少侠是否愿赐教,以开在下茅塞。” 展翼笑一笑道:“可是关于花凤的事?” 唐琳道:“不错。” 展翼道:“你说吧。” 唐琳道:“花凤这个女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是聪明,还是傻子?”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唐兄,对花凤这样一个女人,我实在也无法太了解,不过……” 唐琳叹息一阵,接道:“展少侠,也不了解她?” 展翼道:“我仔细的想过了她的人,只能说,她受着某一种潜在的奇怪意识所支配,她好像很虚荣,很无情……” 唐琳接道:“展少侠,也觉得她无情?” 展翼苦笑一下道:“唐兄,你心中对兄弟,只怕有着很大的怨恨。” 唐琳道:“过去如此,现在,倒是没有了,重要的是,我看过了花凤的为人,她弃我而就金龙公子,然后,又就展少侠,但最奇怪的是,她又弃展少侠,投入崔五峰的怀抱,这一点,真叫在下百思不解,她像一片轻落的桃花,逐流随波,去的是那么轻巧,那么冷酷,旧情往事,似乎完全不值她一顾。” 展翼笑一笑道:“唐兄,我见过很多种不同性格的人,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花凤这样的人,她娇艳绝世,和人相处时,也极温柔,但她要走时,就掉头而去,不肯回顾一下。” 唐琳默然了。 展翼道:“好!现在,咱们出去瞧瞧。” 当先举步,向外行去。 唐琳紧追在展翼的身后行去。 一个身佩腰刀的武士,迎面行了过来,看两人没有工作,冷冷喝道:“你们两个该死的东西,为什么不作工?” 展翼笑道:“咱们哥俩肚子饿了,想出去吃点东西。” 佩刀武士怔了一怔,道:“吃东西?” 展翼道:“对呀!肚子饿了怎能不吃东西?” 佩刀武士哈哈一笑,道:“你们两个愣小子,不到吃饭的时刻,你们到哪里去吃东西?” 这话已说得很明显,那就是这地方,不会有人卖东西。 唐琳突出一指,点中了那佩刀武士的穴道。 那佩刀武士平时孤假虎威,动手就打人,万没有想到,这两个工人,竟敢对自己出手。一下子就被点中穴道,倒了下去。 唐琳道:“就凭你阁下这点手段,也敢多管闲事。” 展翼道:“这人放不得,点了他的死穴,咱们还要赶路。” 唐琳应了一声,点了那人的死穴,拖入了一处隐蔽地方,又举步向外行去。 这地方的巡查人数,并不太多,展翼和唐琳等只遇上一次。 行至洞口,向外一看,只见洞外广场中,站了二十几个披带兵刃的大汉,其中一人,高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面前还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茶壶、茶杯。 似是这些武士中的首脑人物。 唐琳低声说道:“展少侠,咱们要不要出去?” 展翼道:“要,不过,要想一个很好的办法才行。” 唐琳道:“什么办法?” 展翼道:“咱们换上他们的衣服,或可以混过去。” 唐琳道:“咱们杀死的武士和洞外这些武士穿的衣服一样,想来是一伙的了。” 展翼道:“是!这些人,就是负责监视这些矿山的武士。” 唐琳道:“我们可是要换上这个武士的衣服?” 展翼道:“对!” 唐琳道:“谁换?” 展翼道:“我!你最好先藏起来,听我的招呼出去。” 唐琳点点头。 展翼迅快的换上了衣服,道:“我先出去瞧瞧。” 这些武士,穿着一样的衣服,一样的腰刀,如非很熟识,如非相距的太近,很难看得出来。 展翼又走得很自然,但行近了那些武士停顿处后,突然转过了身子,向另外一个地方行去。 这时,那坐在桌子后面的大汉,突然站了起来,道:“尤老三,你过来。” 展翼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他无法决定,自己是不是尤老三。 只见那桌后大汉喝道:“尤老三,你耳朵里塞了驴毛啦,听不到二爷叫你。” 展翼目光微转,只觉很多人,都向他望了过来,才确定自己是尤老三,立刻停下脚步。 这时武二爷已大步行了过来。 展翼微侧身子,给他一个侧面,心中却在盘算,就算能一举间,杀死在场中所有武士,也无法再保隐秘,如是杀不了这些武士,留一个,都可能是很大的麻烦。 心中念转,武二已然到了展翼的身侧,道:“尤老三,你小子是吃了熊心豹胆了,怎么竟敢不理会我?” 展翼道:“好说,好说,我正在想心事,没有听到二爷叫我。” 武二道:“你又不是新娘子,怎么说话不转头?” 展翼道:“我刚才碰到了头……” 武二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展翼的肩头,道:“喝!尤老三,你今个的花招可是真多啊!”用力一抓,竟未能扳动展翼。 武二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丢人现眼,不禁心中大怒,道:“好小子,你要造反了。”呼的一拳,捣了过去。如若他稍为用点心想一想,就不会打出这一拳了。 因为,尤老三是何等样人,他又不是不清楚,以尤老三那点底子,怎么可能会一下子扳不动他。扳不动,就应该有所警觉才对,但他偏偏又未生警觉。一拳捣了过去,又快又重。蓬然一声,拳势击实。挨拳的展翼没有事,但打人的武二,却像是拳头打在了烧红的铁板上一样,大叫一声,向后倒退了五步。 这一击的反震之力,十分强大,武二抱拳蹲了下去。 场中所有人,都为之吃了一惊。 尤老三身子向前一探,打个踉跄,一下子向前栽了七八步远。 武二受了伤,尤老三也受了伤,情势忽然间变的复杂起来。 原来,大部分的武士,都已对尤老三动了怀疑,但尤老三这一下,突然间摔倒地上,又使他们心中迷惑起来。 七八个武士,奔向了武二,却有两个武士行向了展翼。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赵七,你看看,二爷这一拳会不会要了尤老三的命?” 赵七道:“会!这一拳的力量,是何等强大,我就想不出,尤老三逞的什么狠,这一拳,他可以躲开的,但却装英雄,硬受一拳。” 另一个人说道:“赵七,我看二爷抱着拳头蹲下去,还认为他小子忽然间练成了钢筋铁骨呢,想不到他也伤的这样重。” 赵七道:“这是内伤,表面上看不出来。” 另一人道:“不知道尤老三能不能保住这一条命。” 两个人谈话之间,已然走到了尤老三的身前。 赵七一伸手,抓过来尤老三。 展翼这一跤摔的很重,重的很厉害,一张脸上全是泥土。 很多的泥土,掩去了他本来的面目。 赵七伸手一按展翼的鼻息,只觉他气若游丝,人虽然没有死,但是余下一口气。 自然,更多的武士围上了武二爷,武二是这些人的头子。 另外两个人行了过来,一个三十七八,脸上有刀疤的汉子,道:“赵七,尤老三怎么样了?” 赵七道:“情况不大对,除非有什么灵丹妙药,我看这条命是保不住了。” 刀疤汉子道:“唉!武二爷这一拳打得太狠了,不但要了尤老三的命,而且,自己恐怕很难活得下去。” 赵七怔了一怔,道:“这话是当真么?” 刀疤汉子道:“那还假得了么?” 赵七低声道:“穆兄,如是武二死了,你不是就升上咱们的头儿……” 刀疤汉子道:“这个,大概可以吧。” 赵七道:“穆兄,如是武二不死呢?” 刀疤汉子道:“自然,我还是这里的副头目了。” 赵七道:“穆成兄,你要升了头目,这里的副头目,不是没有了?” 穆成道:“是啊!赵兄在咱们这一组中,很负众望,如若兄弟能够当了这一组的头目,这副头目,自非赵兄莫属了。” 赵七道:“这是许诺?” 穆成道:“一言为定。” 赵七叹息一声,道:“我得去瞧瞧武二的伤势如何。”转身行向了武二。 很多人围在武二的身侧,赵七却推开别人,挤到前面,道:“二爷伤势怎么样了?” 口中说话,一掌拍在了武二的背心上。 这是明明的谋杀,在场的人,十个中有八个人都看得很清楚。 但却没有人阻止,但也没有人出面说话。 武二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道:“赵七,你……” 赵七接道:“二爷,你伤的实在是太重了,而且,你那一拳,已把尤老三给活活打死了。” 武二道:“他,他不……” 赵七又一掌落了下去,武二又吐出一口血,立刻气绝。 站起身子,拍拍手,赵七缓缓说道:“你们大家可都看到了,咱们头儿伤重死亡,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四周的武士,大部分随声附和,道:“对!,头儿一拳打了尤老三,自己也被活活给震死了。” 赵七笑一笑道:“对!头儿死了,咱们得拥护副头儿出来才对。” 穆成缓行过来,道:“这个,兄弟是义不容辞,赵七兄……” 突然一掌,拍在了赵七的前胸之上。 赵七连退了五六步,才拿住椿,一张嘴,吐了一口鲜血,道:“你,你,姓穆的,……” 穆成接道:“赵七,你怎能下手杀了头儿,唉!这等事……” 赵七厉声接道:“你好阴险……” 穆成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右手一扬,又拍出了一掌。 这一掌,又拍中了赵七的前胸。 赵七身子摇了几摇,倒摔在地上。 看着赵七的身体,穆成缓缓说道:“诸位,不管怎么说,武二总是咱们这群人中的头儿,我姓穆的,承诸位看得起,但我决不能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 回顾了赵七一眼,接道:“赵七平常和我的交情最厚,他也许别有用心,希望我能当上头,但我看到他对二爷下手,我当场处决了他,以示大公无私。” 这几句话,听起来,确有着大公无私的味道,也使得大部分人,心生敬服。 但展翼却一直冷眼观察着事情经过……。 武二,赵七之后,形成了一种纷乱,没有人再注意到展翼。在这群人中,尤老三的生命,比起了武二、赵七,似乎是轻微了很多。这给展翼一个很好的机会,也给了唐琳一个机会。 唐琳迅快的溜了出来,闪入了不远处一座木屋之中。 那是一连数幢相接的木屋,也是这些武士们居住之处。 展翼缓缓移动着身子,滚入了草丛中,然后站起身子,闪入木屋。 这一间,正是那些武士们所住的地方,唐琳也换上了一套武士衣服。 展翼也换了一套衣服,笑道:“唐兄,你叫唐六,我叫展九,走!咱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两人迅快的转过了两个山岗。 果然,发现了另一组武士,监管的矿区。 展翼大摇大摆的行了过去。 唐琳紧追在身后。 他们很快地穿过了那一群武士。 两个人四下巡视了一阵,仔细的查看了四周的形势。 这是个很复杂的地方,但却留下了很多的空隙。 看完了附近的形势,展翼低声对唐琳说道:“唐兄,你看出来没有?” 唐琳道:“看出什么?” 展翼道:“本来,我对崔家坞,也有着很大的顾忌,但看完了这些矿区之后,我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唐琳道:“什么看法?” 展翼道:“第一如若咱们有人手,这里是一个很好的隐藏地方,第二,咱们穿上了这些武士衣服,就可以通行无阻,第三,咱们可以想个法子,先找出崔家坞的藏金。” 唐琳道:“对!崔家坞能有今天这等局面,最重要的就是他们的黄金太多了。” 展翼道:“如若咱们能在这地方,设下一些埋伏,分批截杀崔家坞中高手,必可造成崔家坞中的一场神秘的暴乱,我已经默查过了,这四个连在一处的矿区,工人总在四千人以上,大概是他们生产黄金的主要矿区了。” 语声一顿,道:“回去吧!石玉可能已经有了消息。” 两人又回到原来的矿区。 武二的死亡,赵七的殒命,像是大江中一朵浪花一样,并没有在这矿区中留卞什么。 对这些九等以下的武士的生死,崔家坞并不重视。 所有的矿区,都在崔家坞的直接管辖之下,管理这些矿区的是金砂总管,大小七个矿区,都在金砂总管的管辖下。 第四十六回 误闯断魂谷 金砂总管名叫谢正,是崔五峰很相信的人,是一个作事只讲效率,不太理会别人生死的人,他为了便于管理这些分管矿区的武士,故意使他们明争暗斗,他们之间经常为权位互相残杀,谢正无不了如指掌。 但谢正从来不追究内情,只要他交出每日定量的金砂就行。 这是一处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方,近万的工人,死伤很大,谢正为此,特地养了很多只虎獒,据说虎和狼交配而生的野兽,兼具了虎、狼之性。 再加上,它们经常以伤亡的工人为食,更养成了它们的凶残之性。 现在,坐在那张木桌后面的人,正是穆成,他身边,仍然围着很多的武士。 展翼和唐琳大步行了过来,直向矿洞中行去。 这是穆成的职责所在,不能不管,立时吩咐左右,道:“去!把两个人给我带过来。” 谢正不管他们武士间争夺权位的事,但对矿区的安全却要求极严,有一班武士,曾因矿区出事,而被他一下全部处死。 展翼和唐琳没有反抗,随着那些武士们行了回来。 穆成打量了两人一眼,觉得面目陌生,立时喝道:“你们是哪一区的?到此作甚?” 展翼未出手,是因为他已了解了这矿区中的情形,自觉可以应付。非不得已,他们不愿暴露出身份。 展翼道:“咱们是上面一区,奉咱们头儿,来见武二爷。” 穆成道:“武二爷,不太舒服,今儿没有来。” 展翼心中暗道:“这小子好生阴险,说谎话像喝冷水一样。”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武二爷不在,赵七爷和尤老三都行。” 穆成道:“他们两个都不在,有什么事,对我说……” 突然间,响起了两声怪吼,穆成脸色一变,霍然站起身子。 展翼转头望去,只见两个佩刀武士,带着两只巨大的虎獒而来,两人身后,跟着一个青衫少年。 穆成看到了来人之后,立时迎了上来,拜伏于地。 那走在后面的青衫人,突然越众而出,道:“你们起来。” 唐琳看清楚了来人之后,不禁心中一动,低声道:“展兄,这个人,我认识。” 展翼道:“他是谁?” 唐琳道:“他叫任无双,和我一起混入了崔家坞。” 展翼道:“哦!但不知他现在是否已真的变成了崔家坞的爪牙。” 唐琳轻轻吁一口气,道:“这就不清楚了。” 任无双也认出了唐琳,一皱眉头,道:“怎么回事。” 穆成道:“这两个小子,来路不明,却想混入矿区。” 任无双道:“有这等事,我去问问他们。” 示意随来的武士和穆成等人停下,快步行近了唐琳,双目凝住在唐琳的脸上,道:“你怎么在这里?” 唐琳道:“我不在这里,要在何处?” 任无双回顾了展翼一眼,道:“这一位又是——” 唐琳接道:“一个朋友,也是看守矿区的九流武士。” 任无双道:“唐兄的口气,好像很大。” 唐琳道:“愧对故人嘛!你任兄混的好像比我好多了。” 两人谈话的声音很低,穆成等人,虽然听不到两人说些什么?但却看出两人似是故友重逢一般,低声在争论什么? 穆成心中暗暗叫佛,忖道:“幸好,刚才我没有得罪他。” 任无双沉吟了一阵,道:“我听说,你跟着崔姑娘,心中很为你高兴,怎会在这里碰上你——”心中一动,改口接道:“其实,我不用多问什么,我知道你是故意混进来的。” 唐琳道:“我们想在这里多停留两天。” 任无双道:“这里不方便,你如还信得过我,那就让我为你们安排一处住的地方,既舒适、又隐密。” 唐琳望望展翼,道:“好吧!咱们一起到崔家坞来的,你要真的想害我,我也只好认了。” 任无双道:“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不过,先要委屈你们一下?” 唐琳道:“如何一个委屈法?” 任无双道:“我要人押着你们走。” 展翼道:“好!不过,要适可而止,如是阁下要借机会施展什么阴谋手段,那就别怪我们出手反击了。” 任无双低声道:“只要你们态度恭顺一些就行了……” 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好啊!你们竟然胡乱跑动,不守戒规,你们愿意跟我去领罚呢?还是要我出手杀了你们?” 唐琳躬身说道:“小的们愿跟着去领责罚。” 任无双道:“好!你们跟着我走,不得妄动逃走之念,否则,别怪本巡行剑侠,要你们的命了。” 唐琳道:“是!是!是!咱们决不敢妄动他念。” 任无双吩咐了穆成几句话,带着两个牵着虎獒的属下,及唐琳、展翼,转身而去。 唐琳和展翼也装作的很像,低着头垂手而行。 行约六七里路,转过了两个山角,进入了一道小谷中。 任无双停下脚步,四顾了一眼,对两个牵着虎獒从人,招招手,道:“你们过来。” 两个人应手行了过去。任无双突然双索齐出,蓬然一声,击中了两人前胸。他出手奇快,两个人同时中索,而且,都被一索震断了心脉,口鼻间涌出血来,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就倒地死去。 唐琳道:“好快的索法!” 任无双道:“这是为了让你唐兄放心。” 唐琳道:“你杀了两个从人,尸体如何处置。” 任无双笑一笑,道:“这个容易。” 口中低啸一声,两只虎獒,分别向两具死尸扑去,张口就咬。 唐琳道:“这两个饲养虎獒之人,再也想不到,自己竟被饲养的虎獒吃掉。” 任无双道:“这就是人与兽不同之处,它们怎么受训,就怎么执行,不管他们吃的人,一度会是他们的主人。” 展翼突然说道:“这山谷是什么地方,可有名字?” 任无双道:“有!这山谷叫作断魂谷,不少人,在这里断魂、亡命。” 唐琳道:“难道这也就是你要我们来此见面的地方?” 任无双道:“唐兄,兄弟已经表明了心迹。杀了两个属下,难道你还是不放心么?” 唐琳回顾了展翼一眼,缓缓说道:“任兄,现在,你似乎是应该把话说明白了。” 任无双道:“现在,我希望先听听你们的。” 唐琳道:“好!任兄,不过,在下有句话要说清楚。” 任无双道:“兄弟洗耳恭听。” 唐琳道:“咱们如若说的清楚,任兄无法交代,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你可知道?” 任无双道:“什么样子的结果?” 唐琳道:“死亡。” 任无双道:“哦!这要看看你们说明的内情了。” 唐琳道:“好!我们是混入这里来的,我们要探听崔家坞的稳秘。” 任无双道:“什么稳秘?” 唐琳道:“崔家坞霸谋江湖的方法和手段……” 语声一顿,接道:“任兄现在是崔家坞的人了,和咱们誓难两立。” 任无双笑一笑道:“我提一个人,不知道诸位是否认识?” 唐琳道:“什么人?” 任无双道:“石玉。” 唐琳道:“石玉,现在何处?” 任无双道:“你们是否认识。” 唐琳道:“认识。” 任无双道:“石玉,现在身陷危境……” 展翼接道:“现在什么地方?” 任无双道:“被关在一处地牢中。” 展翼道:“你知道那个地方?” 任无双道:“知道,那正是我现在工作的地方。” 展翼笑一笑,道:“石玉,受到了什么伤害没有?” 任无双道:“现在还没有,但已决定今晚上拷问他。” 展翼道:“拷问,那是说你们要施展一种很恶毒的手段逼迫他?” 任无双道:“在下属于金沙寨……” 唐琳道:“金沙寨,也是崔家坞的十三寨之一么?” 任无双道:“对!崔家坞共有水七、旱六,金沙寨就是旱六寨中之一。” 语声一顿,接道:“唐兄,是否该兄弟问问你了?” 唐琳道:“好,你请问吧。” 任无双道:“看你的气势,大概是故意混入此地来的?” 唐琳道:“不错,任兄,还没有把兄弟看的太低。” 任无双道:“唐兄可否告诉兄弟详细的情形如何?” 唐琳道:“这样说吧!我认识石玉。” 任无双道:“哦!和他是一伙的?” 唐琳道:“对!” 任无双道:“唐兄,是不是想救他?” 唐琳道:“是!任兄,能帮多少忙?” 任无双道:“分管各个矿区的人,都是九流身手的人,但寨中,却是高手集中之处,救人不太容易。” 唐琳道:“这个,我知道,但我们非得救他不可。” 展翼突然接口说道:“请教阁下,你们一共抓到了多少人?” 任无双道:“总寨里有一道令谕,要我们全面清查可疑的人,结果,抓了不少的人,就在下所知,至少有三十几个。” 展翼道:“我问的意思是,你们抓到石玉的同时,还抓到别人没有?” 任无双道:“好像,那时间只抓了他一个。” 唐琳道:“任兄,兄弟想请你帮忙,你是否愿意,但凭一句话了。” 任无双道:“你真的要救石玉?” 唐琳道:“是!” 任无双沉吟了一阵,道:“你一个人,就算我肯帮忙,也只有两个。” 展翼道:“还有在下。” 任无双道:“一共三个人?” 展翼道:“不够么?” 任无双道:“不够,就算是一流身手,也得七八个人联手,或有救出他的机会。” 听他口气,似乎是早已有了救助石玉的打算了。 展翼道:“在下和唐琳,都是石玉的朋友,我们愿意全力以赴的帮助他,不过,我们只有两三个人。” 三个人,自然也算上了申保元。 石玉被掳,申保元既未同时被抓,自然还会留在附近,俟机救人。 任无双道:“只有三个人,加上在下是四个人了?” 展翼道:“好像,我们只有这几个人可用。” 任无双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我们就照四个人设计了。” 展翼道:“阁下,是否相信我们了?” 任无双道:“现在,我好像只有相信你们了。” 展翼道:“不过,我们可以告诉阁下,我们确然都是石玉的朋友……” 任无双道:“是不是他们一伙的?” 展翼道:“大体上算起来,应该不错。” 任无双未再多问,却转过话题,说明了金沙寨中的情形,人手布置,以及石玉被囚禁之处。 唐琳道:“他们准备几时动手,拷问石玉?” 任无双道:“大约初更时分。” 唐琳道:“为什么要在夜间?” 任无双道:“因为,金沙寨主,要到晚饭之后,才能回来。” 唐琳道:“哦!” 任无双道:“两位请按照咱们约定的时间赶到,约定的方法动手。” 唐琳道:“你杀了两位从人,如何处理这两头虎獒?” 任无双道:“我到这里,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如何和这些虎獒相处。” 唐琳道:“哦!” 任无双道:“我化了一段很长的时间,研究这些虎獒的生性,才知道它们的性格,我对它们指挥如意,就是专伺管理虎獒的人,也未必能胜得过我。” 唐琳道:“这虎獒很凶恶么?” 任无双道:“有虎之凶,狗之忠,利爪尖齿,不易对付,武功稍差一些的人,根本无法招架。” 展翼道:“我想最重要的,是它们耳目的灵敏,如若任兄有办法能使它们不传警讯,对我们帮助不少。” 任无双道:“在下尽力试试吧!” 展翼道:“任兄,有一位姓申的小兄弟,任兄一旦遇上时,希望告诉他,和我们相约的时间;别让他单独行动,坏了大事。” 任无双点点头,带两只虎獒转身而去。 一切都按照预定的时间进行。 初更时分,展翼和唐琳混入了金沙寨中。 他们仍穿着监管工人武士的衣服。 所谓金沙寨,就是靠石子边的一座大庄院。 展翼等欺近庄院时,任无双突然由一株大树后,闪了出来。 唐琳扬手就是一拳。 拳击出,才看清出来的人是谁,想收拳势,已自不及。 幸好任无双轻轻一掌,拨开了唐琳的拳势。 一招之间,展翼已瞧出任无双这个人造诣甚深。 唐琳低声道:“任兄,没有讲过来此接我们。” 任无双道:“事情有点变化,我不得不先通知两位一声。” 唐琳道:“什么变化?” 任无双道:“总寨来了两人,要带走石玉。” 唐琳道:“人已经带走了?” 任无双道:“还没有。” 唐琳道:“好!那咱们先下手为强,想法子救了他再说。” 任无双道:“寨主本来要留下他们住一夜,明天再走,但两人却坚持要连夜把石玉送回总寨。” 唐琳道:“他们几时动身了?” 任无双道:“很快就要动身,所以,在下觉着,如能在途中下手,那是更好不过了。” 唐琳道:“任兄呢?” 任无双道:“我会想法子跟去。” 展翼道:“好办法,咱们借此机会,可能混入总寨。” 任无双点点头道:“两位请自己留神,见机而作,他们会走大门出来,兄弟要回去了。” 转身一一跃,回入大厅。 唐琳低声道:“展兄,咱们真的要混入总寨么?” 展翼道:“不错,你在崔家坞中住的时间不短,但只限于莲园,对崔家坞中的情形,并不了解,这岂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么?” 就在任无双离去之后,展翼突然转身,行到了三丈外一株大树之下道:“阁下可以下来了。” 人影闪动,大树上飘落下一个人来。 唐琳吃了一惊,也暗叫了一声惭愧。 这地方,就分出了两人成就上的悬殊。 展翼早已知晓了有人在此,但唐琳却是一无所知。 看清楚了来人之后,唐琳才暗中吁了一口气。 来人正是申保元,唐琳四顾了一眼道:“这里很奇怪,怎么不见有守卫之人。” 申保元道:“本来有七八条虎獒巡行,那比派上十几二十个人守卫放哨,更加有用,但那些虎獒不知何故,都闪入林中去了。” 展翼道:“此地不宜多留,快些回去吧。” 申保元道:“展兄是否已经预筹了救助石玉之策?” 展翼点点头,道:“是!” 带两人退出百丈,隐在一块大山石之后。 一来,他心中仍对任无双有些怀疑,二则万一事情有了变化,也好及时援救。 事情的发展,一切都如任无双所说相同,石玉很快被押了出来。 只是押送石玉的人手相当的多,除了任无双之外,还有三个人。 石玉双手被绑,好像还有一段捆绑他的索绳,被人握在手中。 他穴道没有被点,行动自如。 一行五人的速度很快,越过了展翼等停身的大石之后,向前行去。 石玉的神情很镇静,武功也似是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只是行动之间,左腿有点微微的跛,似乎是吃了一些苦头。 等五人越过大石三丈左右,展翼等才起身追踪。 夜色朦胧,两批人,保持了三丈左右的距离。 行出了五六里路,任无双发出了约定的暗记。 展翼低声对申保元和唐琳,道:“我救人两位拒敌。” 突然飞身而起。 这时间,才看出了展翼的轻功造诣,有如一只大鸟般,一跃而起,平飞而行,不但疾如流星,而且一气飞至。 听到了破空风声,展翼已到了石玉身侧,人落下,右手挥出,寒光闪动中,斩断了绑在石玉手上的牛筋。 石玉也配合的很佳巧,不容对方有出手的机会,人已闪到了展翼的身后。 展翼袖中剑,只斩断了拖在别人手中的一段,捆在他手上的牛筋,仍然捆着。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两把长刀,已似闪电般攻向了展翼。 看上去,展翼一直是空着双手,但他一扬手间,却闪起寒芒。 当当两声,对开了两柄近身的长刀。 这时,申保元和唐琳,也飞追而至。 两人一语不发,出手便攻。 申保元剑如飞虹射出,一剑刺向了一个黑衣人。 任无双一闪身,让开去路,放过唐琳。 展翼身如旋风,闪电三招,把两个执刀人逼到路边,让过唐琳道:“快去,解开他身上牛筋。” 唐琳一闪而过,到了石玉身侧。 任无双看到了一次很激烈,但却很快速的搏杀。 他想帮忙,但事实上,用不着他帮忙。 展翼以一对二,占尽了优势,申保元更是剑如闪光,迫得一个迎敌的黑衣人手忙脚乱。 也就不过是那么三五个回合,展翼已点中了两个执刀人的穴道,申保元也一剑刺死了那个迎敌的黑衣人。 由截击、搏杀,到结束,也就不过是那么一点工夫。 唐琳挥刀割断了石玉手上的牛筋,整个的搏杀,也就完全结束了。 任无双轻轻吁一口气,道:“好高明的剑法。” 唐琳缓缓行了过来,道:“任兄,哪两位是令使。” 任无双一指两个被展翼点中穴道的人,道:“这两位是……” 展翼道:“任兄对崔家坞中之事,该如何问他,请任兄作主。” 任无双笑一笑,行了过去,道:“你们逼供的手段,在下是早已见识了,希望两位合作一点,别要在下把两位的逼供手段加诸到你们自己的身上。” 两个人都被点软麻穴,身子虽不能动,但还能听能言。 其中一人道:“你要问什么?” 任无双道:“不论问什么,你们都要回答……” 语声一顿,接道:“其实,我已知道了大部分内情,你们就算不肯说,也不是很严重的事。” 那令使道:“我们说过之后呢,有何好处!” 任无双双手起索,切在那人咽喉上,顿然七窍流血而死。 还有一个令使,看的呆了一呆,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任无双道:“两个人,说话时,难免会有顾虑,现在,只有一个人了,你请说吧。” 那令使道:“说话之后,也被你一掌切在咽喉上,要了老命。” 任无双道:“放了你,你也走不了。” 令使道:“说不说都死定了,我为什么要说。” 任无双道:“死也有很大的不同,一是很痛快的死,二是很悲惨的死。” 令使忽然叹一口气道:“其实,我还应该有一条路走的,你们为什么不谈谈和我合作的事。” 展翼道:“说说看,咱们如何一个合作法?” 令使道:“我带你们进入崔家坞中,希望你们能尽量保持不要泄漏身份。” 展翼道:“这个可能么?” 令使道:“可能,问题在,你们要如何安排。” 展翼道:“阁下是不是可以说清楚一些。” 令使道:“你们以人犯的身份,进入崔家坞中,最为安全。” 展翼道:“哦!” 令使道:“只有这个法子,才能瞒着那重重守卫。” 展翼道:“这倒也是一个办法。” 令使道:“诸位如信得过在下,咱们可以谈谈细节。” 展翼道:“你说吧!我们在听着。” 令使仔细的说出了一番安排。 展翼伸手拍活了令使的穴道。 石玉一口气,吟道:“劝君更尽一杯酒。” 那令使忽然接道:“何愁大道无故人。” 石玉笑一笑道:“你很沉得住气。” 那令使道:“就算没有朋友帮助你,我也会救你。” 石玉道:“阁下是……” 令使低声道:“少林俗家弟子,万常吉。” 石玉点点头,道:“金沙寨中,有多少可用之人?万兄知晓么?” 万常吉道:“就在下所知,金沙寨中,人数不多!” 目光一掠任无双接道:“不过,这位任兄,却不在其中。” 石玉轻轻吁一口气,道:“万兄,我听说过你,好像,你在崔家坞中的时间不短了。” 万常吉道:“能混到令使这个身份,不但要时间,而且,还要一些功绩,我在崔家坞中的表现不错,才混到这么个身份。” 石玉道:“万兄,你是否和他们都有联系么?” 万常吉道:“有!不过,不是全部,。” 语声一顿,接道:“在全部三十六位令使中,目下我知道的,只有两个人。” 石玉道:“连万兄也算上么?” 万常吉道:“连兄弟算上,一共有三个人。” 石玉道:“这么说来,咱们在崔家坞中的实力,实在是不大。” 万常吉道:“三十六位令使之中,大都是忠于崔五峰的人,所以,我们不敢轻易活动。” 展翼道:“万兄,恕在下插口问一句话。” 石玉道:“这位展少侠,是咱们对抗崔家坞的主要高人,万兄,知道多少,请尽量告诉这位展兄。” 展翼道:“万兄,你准备如何把我们带入崔家坞去。”万常吉道:“一位扮成这个死去的三等令使,石兄仍然作为犯人,你们两位之中,选一位也扮成人犯。” 唐琳道:“扮成犯人?” 万常吉道:“扮成犯人,最容易混过检查人员的耳目。” 石玉道:“人犯都送往什么地方?” 万常吉道:“有一处看管犯人的地方,叫作囚园,初到的犯人,大概都会关在囚园中一段时间。” 展翼道:“囚园?” 万常吉道:“对!囚园,崔五峰似乎是偏爱一个园字,所以,崔家坞中,有了很多的园。” 展翼道:“万兄能不能说明白,那囚园是一处什么样子的地方?” 万常吉道:“看守十分严密,再加上重重的机关布置,囚园中人,如有什么举动,格杀勿论。” 展翼道:“外面看上去的囚园呢?” 万常吉道:“一面青石砌成的高墙。” 展翼点点头,道:“在下扮成犯人,和石玉走在一起,至于唐兄那就扮成令使,问题是,你们三十六使之间,是否人人相识?” 万常吉道:“这个么?我就不太清楚了,大体上说,三十六令使之间,并没有互相关心默契,不过,人与人之间,总会有个三朋四友的关系,也许他会有几个相熟的朋友。” 唐琳道:“展少侠,我看扮成令使,可能露出马脚的机会大一些,所以,在下觉着,倒不如在下也扮成人犯,反而会好一些。” 任无双道:“这个,只怕不太妥当,就在下所知,金沙寨报入总寨的讯息,是发觉了两名可疑人犯,忽然间,多出了一名来,很可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来。” 石玉道:“尽管崔家坞中,有很多的漏洞,但他们也有严密的一面,崔家坞下面组织太过庞大,主要的是,他开辟金矿的工人太多,上千成万的人,又有着很大的流动性,所以,使他们无法很严密的管制,但他们对有什么嫌疑的人犯,却是管制的很紧,不论是少一个人,或是多一个人出来,他们必然会追查得很厉害。” 任无双道:“对!所以,在下倒想了一个变通的办法。” 万常吉道:“看来,只好改正一下区区的计划了。” 任无双道:“令使遇袭,战死了一人,三个金沙寨的人,赶来帮助你。” 万常吉道:“对!咱们合力打退了拦截之人,把两个犯人带了回来。” 于是,展翼等按计划而行。 石玉、展翼、唐琳、申保元,都易容改扮了一番。 展翼、石玉是犯人,申保元、唐琳扮作了金沙寨中的高手,和任无双走在一起。 万常吉轻车熟路,带着几人一阵疾走,四更时分,赶到了崔家坞。 放慢了脚步,万常吉缓缓道:“到了,诸位沉着一些,忍耐一点,崔家坞的神卫队,一向很狂傲。” 展翼道:“神卫队是……” 万常吉道:“他们负责守护崔家坞,是崔五峰的亲信。” 展翼和石玉,都被绳索绑起来。 申保元牵着石玉,唐琳牵着展翼。 万常吉当先而行,任无双最后押队。 忽然间,暗影中闪起了两道寒芒,飞射而至。 直到万常吉身前三尺左右处,才停了下来。 是两个穿着黑衣,胸前各绣着“神卫”两个金字的人。 两个人,刀已出鞘。 万常吉停下脚步,挥挥手,道:“在下是传令使者。” 两个神卫,打量了展翼等,道:“哦!那些人呢?” 万常吉道:“带回来的犯人。” 用刀尖指指任无双和唐琳,申保元,道:“他们三个是……” 万常吉道:“他们是金沙寨中的武士,我们押犯回来,途中遇袭,战死了一人,幸好,他们及时赶到,帮在下退了强敌。” 左首神卫冷冷说道:“金沙寨帮你们押解人犯而来?” 万常吉道:“正是如此。” 左首神卫道:“现在,你们已经进入了崔家坞中,可以叫他们回去了,由此刻起,你的安全,由我们负责。” 万常吉道:“他们要把犯人送入囚园中,还要带回收据才行。” 两个黑衣人低声讲了几句,仍由左边那个开口,道:“好吧!你带他们去吧!告诉他们,不可胡乱走动。” 万常吉道:“在下会告诉他们,不劳神卫费心。” 两个神卫又打量了石玉、展翼几眼,才转身而去。 石玉低声说道:“神卫队中人,真的是有几分神气。” 万常吉示意两人不可多言,举步向前行去。 囚园的入口处,高挑着两盏气死风灯。 铁门紧紧关闭。 万常吉在门上敲了几下,立时有冷冷声音传了过来,道:“什么人?” 万常吉道:“传令使。” 门内人道:“干什么?” 万常吉道:“寄押两个人犯。” 铁门打开,一个全身红衣的大汉,怀抱鬼头厚背大砍刀,当门而立。 那是条真正的大汉,身高在八尺以上,浓眉、阔口,一脸凶悍之气。 望了展翼和石玉一眼,道:“就是这两个?” 万常吉道:“有劳兄台写一张收据给我,暂时把两人寄押于囚园之中,等在下禀掌令堂主之后,再作发处!” 红衣大汉虽然一脸凶厉之像,但对万常吉倒是不敢无礼,一股怨气,全发在展翼及石玉身上,右手连挥,乓乒乓乒每人给了一个耳括子。道:“你们两个小子听着,进入囚园,最好规矩一些。” 展翼、石玉被打得脸上十分疼痛,但两个人还是忍了下去。 红衣大汉带着两人,行入一座青石砌成的小屋前面,打开木门,被推了进去,顺手又把小门的铁门带上。 这座小石屋,四壁萧条,除了地上铺了一些稻草之外,再无别物。 展翼侧耳听了一阵,施展缩骨功,双手突然小了很多,由绳套中抽出双手,道:“把咱们关入单独的囚人的牢房中,看来,对咱们已有着防范。” 一面说话,一面动手解开了石玉手上的索绳。 石玉道:“现在,咱们此刻应该如何?” 展翼道:“先运气坐息一阵,以保持体能,等天亮之后,再作道理。” 石玉道:“我原想牢房中,定有很多的犯人,其中一定有咱们的同路人,却未想到竟把咱们两人,关入了这么一间小石屋中……” 展翼道:“就现在情势而言,我们应该作些什么?” 石玉道:“应该先了解一下,这里面有多少囚犯,都是些什么人,其中,有多少是我们的人?” 展翼点点头,道:“对!就算不是我们的人,但他被关入囚园中来,也必然是反抗崔五峰的人了。” 石玉道:“但目下这情形,已经有些不太可能,我们就算能离开这间石室,也无法挨室查看,了解他们的身份。” 展翼微微一笑,道:“石兄,这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不过.我想石兄要办大事,就应该想个克服这种困难的办法才是。” 他明明已胸有成竹,但却不肯说出来,显然在逼迫石玉多用心思。 石玉开始用心在想,但只觉千头万绪,一时间,竟理不出个头绪来。 展翼两道冷电一般的目光,一直逼视在石玉的脸上。 那是一种压力,像利刃一样的压力,只逼的石玉垂下头去,苦苦思索。 展翼也不再多问,闭起双目,盘膝而坐。 室中很黑暗,只凭窗口中透入的一抹天光视物。 忽然间,展翼有所警觉,急急取过一堆索绳,缠在了石玉的手腕上。 然后,石玉听到了一种步履之声。 展翼也把松了的索绳,重套在自己的手腕上。 铁门呀然而开。 紧接着一道眩目的灯光,照射了过来。 展翼、石玉,垂首而坐。 只听一个低微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不错,就是这两个?” 另一个声音应道:“就是这两个。” 那低微的声音,道:“他们的穴道受制没有?” 另一个人道:“这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刚才打了他们一人一记耳光,他们默然受之。” 那低微声道:“那很好,立刻送刑房,问出他们的身份来历,送一份口供给我。” 另一人应道:“是……” 突然提高了一些声音,道:“来人,把这两个小子送入刑房中去。” 四个大汉,应声行了进来,两人一个架起了展翼和石玉,向外行去。 石玉暗暗提一口真气,.施用传音之术,道:“展兄,咱们现在应该如何?” 展翼道:“不用动手,咱们让他们带入刑房中瞧瞧,也许可以多了解一些内情。” 石玉道:“不知展兄如何?在下这手上索绳,尚未捆好,到时间,岂不是要被他们瞧出破绽么?” 展翼道:“不妨事,找一个适当的机会,把手中绳索给丢了。” 石玉道:“这个,岂不是更要露出破绽了?” 展翼道:“不妨事,你只管放胆行事,绳上之秘在下会代你设法。” 石玉不再多言,找了一个机会,把手中的索绳丢去。 两个大汉只管架着他走路,完全忽略他丢了绳索之事。 刑房,是一幢青砖砌成的圆形房子。 一步踏进铁门,陡使人有着毛骨悚然之感。 房中四周,分列一十二根木桩,但却有几根木桩上绑了人。 那些人,衣服都已经碎裂,全身血迹斑斑。 房顶上,垂下了十二枚铁环,其中有十一条上吊着人。 一种绝望、悲惨的呻吟声,不停的传入耳际。 每一根木椿上,都有着现成的绳索,四个大汉很熟练的把两人捆在了木桩上。 不知何时,展翼也已经把手中的绳索抛去。 这时,夜色正浓,刑房的四角,各点着一只巨烛,照得景物清明。 四个大汉捆好了两人之后,各自在两人身上打了一掌,才退了出去。 片刻之间,一个瘦小阴森、个子矮小的中年人,带着两个大汉行了进来。 三个人,都穿着一色的大红衣服。 瘦小人还留道八字胡,很快的走到了石玉身前,手中皮鞭一扬,呼的一声,抽了过来, 皮鞭落处,顿时衣服崩裂,出现了一条血迹。 石玉只觉一阵刺疼,但却咬着牙,没有出声。 瘦小人回手一皮鞭,抽在了展翼的身上,也抽出一条血迹。 先给每人一鞭子,才冷冷说道:“你们两个听着,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说一句谎言,我就叫你们脱一层皮。” 这个人的个子不大,但他面目间有一股阴森之气,是属于那种极端冷酷的人物。 展翼忍受了一鞭之辱,却看清楚了四周的景物。 第一,他发觉了那九个人,虽然都受了很重的伤,但还没有断气,都还活着。 其中有一人十分可疑,不时用目光偷视自己。 第二,这刑房中服役的人,都穿着红色衣服。 第三,他发觉了这地方,虽只是一个刑房,但却十分复杂。 因为,展翼发觉了那个刑房之中有很多可以通到外面的门户。 那是属于一种机密的门户。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只听那瘦小的红衣人冷冷说道:“你们两个人想好了没有?” 展翼道:“想好了。” 瘦小红衣人笑一笑,道:“我一向喜欢识时务的人,那可以减少你很多皮肉之苦。” 展翼道:“在下一向是很识时务的人。” 瘦小人道:“那很好,我要请教几个问题,只要你据实回答,不但不会皮肉受苦,而且还会有很多的好处。” 展翼道:“唉!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你请吩咐吧。” 瘦小红衣人道:“你们一共来了几个人?” 展翼略一沉吟,道:“十二个。” 瘦小红衣人微微一怔,道:“十二个,那除了你们两人之外,那十个人哪里去了?” 展翼道:“死了三个,我们两个被擒,还有七个人,不知道逃到何处去了。” 红衣人点点头,道:“你们是那里来的?” 展翼道:“我们不属于一个门户,一个组合,而是属于很多个门户组成的。” 瘦小红衣人道:“都是哪些门户?” 展翼道:“少林、武当、华山、南堡、北寨等人合组而成。” 瘦小红衣人点点头,道:“哦!” 展翼道:“你们这里的组合,不太严密,我们很容易到了你们这里……” 红衣瘦小人接道:“但你们还是被擒了。” 石玉道:“不错,你们组织很疏漏,但你们这里的人,武功都很高。” 红衣瘦小人,点点头,道:“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展翼道:“我叫吴情……” 语声一顿,接道:“请教兄台大名。” 红衣瘦小人道:“我么,叫任不留。” 展翼道:“任不留?” 任不留道:“对!任不留。” 展翼道:“可惜没有姓不的,如有姓不的,你就叫不留人,叫起来就顺当多了。” 任不留道:“你的话说完了没有?” 展翼道:“说完了。” 任不留道:“好!说完了,那你就等一等吧。” 展翼道:“等什么?” 任不留不再理会展翼,却望着石玉,道:“你都听到了?” 石玉道:“是!” 任不留道:“你能告诉我些什么隐密?” 石玉道:“唉!我们知道的,吴情都告诉你了。” 任不留道:“这么说来,你是没有法子帮助我们了?” 石玉道:“好像是没有办法帮忙了。” 任不留道:“真是遗憾的事,我们对不肯帮我们的人,一向不太客气。” 石玉道:“就算你们对我用刑,我也是无法说出什么?再说,你们一动刑,逼得我随口胡说,反而害了你们。” 任不留点点头,道:“所以,我决定不对你用刑逼供。” 石玉道:“哦!” 任不留一摆头,道:“过去,把他给杀了。” 一个红衣大汉子应了一声,放腿奔了过去,一面伸手由怀中拔出一把匕首。 展翼突然一伸腿,向前奔走的红衣大汉,骤不及防,那一腿正好踢在他关节之上。 红衣大汉忽然间蹲了下去,整个人缩成一团。 任不留皮笑肉不笑一裂嘴巴,道:“好!好!狐狸终会露出了尾巴。” 展翼双臂一拄,突然间脱了捆绑,道:“任老兄,你该用牢固一点的绳子。” 身子一侧,突然向任不留欺了过去。 任不留大喝一声,攻出一拳。拳势虎虎生风。 展翼左掌一引,卸去了任不留拳上的劲力,五指接下了任不留的右拳,右手一抬,击中了任不留右肘的关节。只听格登一声,任不留的右臂被展翼一掌劈断。一条右臂,肘间的骨骼,完全碎去。任不留疼的整个嘴巴完全歪了,但这瘦小子,倒也有一股狠劲,竟然忍受住了,没有出声。 这时,石玉也脱了捆绑,制服了另一个红衣大汉。 展翼望了任不留一眼,道:“这刑房之中,还有别的人么?” 任不留疼的头上汗水直淌,但他仍然很沉得住气。 这个专门整人,给别人苦头吃的人,看来,本身也有着很强的忍受疼痛之能。 只听他轻轻吁一口气,道:“这里三四十人之多,不过,目下在刑房中的人,只有我们三个。” 展翼四顾了一眼,道:“你任老兄,是这刑房的主脑了?” 任不留道:“在下还不到那个身份,我只是一个掌刑手罢了。” 展翼手起指落,点了一个红衣大汉的死穴。 石玉也杀了另一个红衣大汉。 任不留的脸色变了。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任老兄,咱们并非嗜杀,只因处境不同,不得不心狠手辣一点。” 能忍受着肉体上相当痛苦的任不留,对死亡却似是有着很大的畏惧,怔了一怔,道:“两位可是想溜开这里?” 展翼道:“不!咱们想留下来。” 任不留呆了一呆,道:“留下来……” 展翼随手一掌,拍中任不留的肩头,消去了他身上的痛苦,道:“对!留下来,任老兄,能不能想个法子?” 任不留望了那两具尸体一眼,道:“好!我想办法。” 展翼道:“咱们相交不深,我也无法完全信任你,所以,我在你身上动点手脚?” 任不留道:“下毒?” 展翼道:“定时封穴,每六个时辰一期,如若不能及时解救,就像刚才你任兄一样,不同的是,很快会死去。” 任不留道:“说的也是,你下手吧!” 展翼封了任不留两处穴道:笑道:“你老兄这么合作,……” 任不留接道:“那是因为我不想死。” 语声一顿,接道:“两位自己还是捆住吧!我尽力替你们遮掩,不过,无论如何,不能超过三天,三天后,掌刑堂主要来此查看。” 展翼道:“大概不会,一两天内,我们人会提走。” 任不留道:“提走,提哪里去?” 展翼一怔,道:“怎么?你们这地方,难道不是最后停留之处?” 任不留道:“不错,就算是总寨主要亲自问话,他也会跑到这地方来。” 展翼道:“如是内宅问话呢?” 任不留道:“你说古如兰……”兰字出口,自知说错,赶忙住口。 展翼笑一笑,道:“对!古如兰。” 任不留吁了一口气,道:“这个机会不大,三年来,我只记得她下令提过一次人。” 展翼道:“那人以后呢?” 任不留道:“以后,又送了回来。” 展翼道:“哦!” 任不留道:“不过,第二天,他就死了。” 展翼道:“怎么死的?”’ 任不留道:“总寨主下令处死。” 展翼微微一笑道:“那人可是很年轻、英俊?” 任不留点点头,道:“是!” 展翼道:“原来崔五峰表面大方,骨子里也是妒火很大。” 任不留脸色一变,提起了两具尸体,大步而去。 展翼、石玉,尽量把自己捆得像样一些,让人瞧不出怀疑之处。 石玉四顾了一眼,道:“那行刑大汉,被咱们杀了两个,任不留好像若无其事。” 展翼道:“大概他习惯了吧?这里的受刑人,不少武功高强之人,死前反击,必是凌厉绝伦,一击致命,并非难事。” 突然间,响起了一个很微弱的声音,道:“两位救救我!” 展翼转眼望去,只见由东西数第五根柱子上,一个全身浴血,伤痕累累的人,正在用目光乞怜。 石玉道:“你是谁?” 那人道:“放了我,我会报答你们,对你们帮助很大。” 石玉道:“你伤得很重吧?” 那人道:“是!不过,我身有灵丹,只要你们助我一臂之力,我就可以保下性命。” 石玉道:“可是我们放了你?” 那人道:“我伤得如此之重,就算你们放了我,我也逃不出去。” 石玉道:“那阁下的意思是——” 那人道:“你们过来,帮我取出身藏药物,让我服下,就救了我。” 一直未接口的展翼,突然接道:“石兄,过去,照他的话做。” 石玉快步行了过去,低声道:“药物在那里?” 重伤人道:“在我内衣口袋中。” 石玉果然找出了一颗小小的药丸,投入了那重伤人的口中。 那伤者吞了丹丸,点点头,表示谢意。 石玉低声道:“这里有不少重伤之人,他们会不会听到了咱们的谈话?” 重伤人摇摇头,道:“不会,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会出卖我。” 石玉道:“那很好。” 转身退了回去。 展翼吁一口气,道:“朋友,还要我们帮忙么?” 重伤人道:“不用了,这粒丹药,可以帮助我保住最后一口气,再挨个两三天。” 展翼道:“两三天之后呢?” 重伤人道:“快则今夜,迟则明天午时,我们都会被移送出去。” 展翼道:“送到那里?” 重伤人道:“那时,我们大约都已经绝气,被送入一座坟场中去。” 展翼道:“那里有人救你?” 重伤人道:“是!五十对五十的机会。” 展翼道:“既是如此,朋友为什么不肯要我们帮忙?” 重伤人道:“因为,你们帮不了……” 他好像很疲倦,说了几句话,忽然闭上眼睛,像是睡熟了过去。 任何人看去,这个人一定是死了。 他紧闭双目,垂了头。 石玉道:“展少侠,那是怎么回事?” 展翼道:“一种药物,可以使他昏迷过去,使人误认他已死亡。” 石玉道:“他不是还可以呼吸么2” 展翼道:“是!” 石玉道:“那岂不是被人瞧出来了?” 展翼道:“那呼吸很微弱,所谓气若游丝。” 石玉道:“哦!” 展翼道:“咱们已经尽了心力,不用管他了。” 这时,七个红衣大汉涌了进来,仔细检查了一下木柱上的伤者,立刻抬了出去。包括那服下药物的重伤人在内。 整座石室中的人,抬走了大部分,只余下三个人还留在刑房中。 那是石玉、展翼,还有一个被捆在木柱上的负伤人。 展翼低声道:“石玉,那个人,为什么会留下来?” 石玉道:“大概他伤势不重,所以被留了下来。” 展翼道:“也可能是崔五峰故意安置在这群人中的奸细。” 石玉点点头。 展翼道:“过去看看他。” 石玉回顾了一眼,道:“如若崔五峰在这群人中设下了埋伏,我相信这四周一定还有不少在暗中监视咱们的人。” 展翼道:“所以,咱们的一切行动,别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石玉又点点头。 展翼道:“你奇怪,他们看咱如此清楚了,为什么还不见有何行动?” 石玉道:“是!我确然有些怀疑,他们在等什么?” 口中答话,人却已脱去了手上的绳索,大步行到了那唯一留下的伤者身前。 只见他全身沾满鲜血,身上的衣服,也有着数处的裂痕。 但仍可看出来,这是个三十四五的中年人。 石玉吸一口气,暗作戒备,冷冷说道:“阁下装作很久了,现在,还准备装下去么?” 那人本来微闭着双目,但此刻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裂嘴一笑,道:“是非只为强闭口。” 石玉怔一怔道:“烦恼皆因强出头。” 那人道:“你是石玉兄。” 石玉道:“你是……” 那人道:“我叫庄田,确是崔五峰派在这石牢中的暗桩,你们的行动,一直没有泄漏出去。那是因为我没有把消息传出去。” 石玉道:“哦!” 庄田道:“‘所以,你们的一切行动,还在隐密之中。” 石玉道:“难道这四周,没有监视我们的人?” 庄田道:“没有,也是因为有我在这里,所以,他们没有派人暗中监视。” 石玉道:“庄兄,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庄田道:“我现在是崔五峰的亲信卫士之一。” 石玉道:“庄兄既然能够混进去,我想可能还有咱们的人,哼!这些年来,崔五峰自负聪明,一直不停的向各门派混入内应,但他这崔家坞也已经布满了各大门派中人。” 庄田道:“石兄,此刻不是交谈之时,你们混入此处,我想必已有很完善的计划,在下力能所友时,会尽力协助,快请回去吧。” 两人谈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展翼内功精湛,凝神静听,听得十分清楚。 第四十七回 媚女救情夫 石玉又回到了原来那绑的木桩上。 又过了不久,一个红衣刑手,带了四个面目冷厉的白衣佩剑人,进入室中。 走在前面的两个白衣人,忽然拔剑挥出。 但见寒光一闪,石玉,展翼身上的索绳,立刻寸寸散落。 石玉心头一震,暗道:“好快的剑法,这一剑他如是存心杀咱们,只怕早已血溅当场了。” 红衣人望了两人一眼道:“两位的运气不错,进入刑房的人,不论他是什么身份,不死也得脱一层皮,但你们竟是无伤而去。” 石玉回顾了那四个白衣剑手一眼,发觉了四个人目光冷厉,闪动着一丝冷厉的杀机。 那就给人一种无法接近的感觉,好像,他们随时都可以出手杀人。 不禁暗自提高了警觉。 红衣刑手又冷笑一声,道:“两位请跟着他们四位走,路上不要多问话,也不要动逃走的脑筋,他们四位的出剑很快。” 展翼道:“多谢指教,但不知要把咱们带到什么地方?” 红衣刑手道:“不论到什么地方,都比这里好一些。” 四个白衣人,一直未开过口,但八道目光,却冷冷的放在两人的身上。 两个白衣人,走在前面带路,两个白衣人走在后面,展翼和石玉被挟在中间。 石玉和展翼都已经易过容,不是很熟的人,很难看出两人真正的身份。 两个人被押入了一座精美的宅院中。 四个白衣人在大厅前面,停下脚步,一字排开,展翼和石玉却缓步行入厅中。 厅中布置的很豪华,而且有一股如兰如麝的香味。 展翼心中警觉,但却没有告诉石玉。 他要求证,求证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而且,这地方表面虽然看不出什么凶险,但很可能是凶险最多的地方。 所以,展翼只自己闭住了呼吸。 两人行到大厅中间,屏风后突然传出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站住。” 展翼、石玉应声站住。 屏风后,又传出那冷冷的声音,道:“你们坐下。” 展翼,石玉向后看了一眼,发觉自己正站在一张太师椅前面,两个人应声坐了下去。,屏风后,又传出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秋香,奉茶。” 屏风后转出一个全身绿衣的美丽女婢,手中托着一个玉盘,缓步行了出来。 玉盘上,放着两个玉杯,那是碧绿的香茗。 秋香神态很恭谨的道:“两位请用茶。” 展翼伸手取过玉杯,放在木案上,仍未说话。 秋香笑一笑,接道:“夫人在更衣,很快会接见两位。” 石玉道:“咱们和夫人素不相识,夫人怎会接见我们?” 秋香道:“我只是丫头,老实说,很多事,我也不明白。” 石玉道:“哦!” 崔夫人古如兰出现了,两个剑婢分列左右.缓步而出。 看起来,她更美丽了,双颊桃红,艳色夺目。 古如兰似乎没有看清楚两人的身份,淡淡一笑道:“两位是那一个门派来的人?” 石玉自知应付不了这位母老虎。闭口不言,让给展翼对付。 展翼也没有讲话分神,怕毒性内侵,二是怕对方听出了自己是谁。 不见两人开口,古如兰冷笑一声,道:“两位是金口难开啊!难道还要我动点手段吗?” 两个人仍未答话。 古如兰叹息一声,道:“看来两位是早已经铁了心啦,那就别怪我待客的手段不好。” 一上步,逼到了展翼的身前。 只见她一扬白嫩的右手,纤纤五指,轻轻向脸上拂去。 口里还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神态冶荡,风情万种。照说,一个人要杀人时,决不会是这样一个神色,但展翼很了解外貌如花,心地狠毒的人物。 所以,一直在全神戒备。当下一矮身,避过一击,双手齐出,展开了一抡快攻。但见掌指如电,攻势凌厉无匹。 古如兰一下子,失去了先机,完全陷入了被动之中,被展翼迫的向后一连退出了八九尺远。 展翼收住了掌势,退后三步,双目凝注着古如兰,准备迎敌。 古如兰点点头,道:“难怪你有点狂,原来是有点真功夫。” 展翼冷笑一声,仍未说话。 古如兰又向后退了两步,吸一口气,道:“其实,你不说出身份,我也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提高了声音,道:“不用施放香毒了,人家早已经看出来了。”那一股浓香之气,立刻停息。 古如兰道:“展翼,你本来很英俊的,为什么要弄成这个样子。” 被人一语叫穿,展翼不得不承认了,笑一笑道:“夫人好眼力。” 古如兰道:“展翼,你好像有心和我们作对了。” 展翼道:“不论早晚,咱们之间,好像却免不了一战。” 古如兰道:“其实,我们并没有和你为敌之意,只要你撒手不管,任凭去留,愿意走,我送你三千黄金,以壮行色。” 展翼道:“如若在下要留下来呢?” 古如兰道:“你如一定要和我们作对,今天只怕就要分个生死出来了。” 展翼道:“夫人,你觉得一定能够胜过在下么?” 古如兰道:“此情此境之下,我决不会输给你。” 展翼回顾了石玉一眼道:“石玉,也不用装作了,古夫人恐怕早已经认出我们的身份了。” 古如兰道:“展翼,我不用夸口,也不推算,想到就是你……” 展翼接道:“夫人,这还不算夸口么?” 古如兰道:“展翼,我想说明一件事,你可以仔细地想想,别太自负,也不要把话说得太绝。” 展翼道:“好!在下洗耳恭听。” 古如兰道:“崔五峰不愿和你作对,我也不愿和你为敌。” 展翼道:“夫人,咱们可不可以多谈谈,在下也有很多话,想告诉夫人。” 古如兰道:“你是说很认真的谈谈?” 展翼道:“是!咱们都不许施用暗算,一室相叙,各抒己见,看看谁能把谁给说服了。” 古如兰道:“行!不过,如是咱们谈不出个结果,那又将如何呢?” 展翼道:“就算是话不投机,咱们不能再谈下去,也不用动手。” 古如兰道:“以后呢?” 展翼道:“这中间,有一段缓冲时间,至少,也要先打个招呼再动手。” 古如兰道:“好!两位跟我来吧。” 展翼、石玉跟在古如兰的身后,进入了一间小室之中。 那是一间,布置很雅致的小室。 古如兰缓步入室,展翼和石玉紧随而入。 探探手,示意两个丫头出去,古如兰才回顾了两个人一眼道:“两位请坐吧。” 展翼和石玉依言坐下。 古如兰道:“现在,两位心中有事,只怕连茶也喝不下去了!” 展翼道:“不喝也好,看夫人的气势,似乎是,一点也无法心平气和。” 古如兰道:“我一直使自己忍耐着性子,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展翼道:“夫人,崔家坞的作法,非常阴毒,也非常有效,只不过,江湖中人,大都已觉醒过来。” 古如兰道:“醒来始知身在囚,他们觉醒得不觉着晚了一些么?” 展翼道:“只是亡羊补牢,但觉醒来之后,他们就不会再受摆布了。” 古如兰道:“但时不我兴,心中不乐,也只好认命了,对么?” 展翼道:“那倒不是,他们既觉醒,就要反抗。” 古如兰笑一笑,道:“展翼,别人的事情,我们不谈了,我只想问问你。” 展翼道:“问我什么?” 古如兰道:“你要不要和我们作对,彼此为敌?” 展翼道:“看起来,夫人似乎是很重视在下?” 古如兰道:“我们把你列入第一号大敌人。” 展翼道:“夫人,事实上,还有两个人比在下重要。” 古如兰道:“什么人?” 展翼道:“白玉莲、申三娘。” 古如兰道:“崔玉莲、申三娘?” 展翼道:“她叫白玉莲。” 古如兰道:“白玉莲也好,崔玉莲也好,我们都不放在心上,重要的是你!” 展翼道:“你们夫妇,都这么看重在下……” 古如兰道:“所以,我们才不惜唇舌,劝你退出这场冲突搏杀。” 展翼道:“有些事,似乎是很难由自己掌握。” 古如兰道:“你是说,你已经无法自己退出这场纷争了?” 展翼道:“好像如此。” 古如兰道:“我实在不希望和你有一场生死之战。” 展翼道:“想来是因为在下在夫人心目中,不堪一击了。” 古如兰道:“如若我把你当作了不堪一击,也用不着和你多费这些口舌了。” 展翼心中暗道:“这古如兰不知想挖我些什么出来,我倒也要小心一些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夫人,白玉莲、申三娘的武功,决不在我之下。” 古如兰道:“申三娘的技艺,不过承袭地丈夫那点本领,至少,我们很熟悉他的路子。至于白玉莲。她练成了驭剑杀人的本领,那实在是很厉害的一种武功,不过,那种武功,也有缺点……” 展翼道:“什么缺点?” 古如兰道:“这一点,大概我不会告诉你吧。” 展翼道:“原来,夫人很担心把这件隐密泄漏出来,是么?” 古如兰道:“那并非是一门太深奥的学问,只不过,练的人,需要一点机会,白玉莲只不过是赶的很巧罢了。” 展翼道:“在下的看法,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古如兰道:“展翼,你好像十分害怕?” 展翼道:“怕什么?” 古如兰道:“怕白玉莲。” 展翼叹息一声,道:“夫人,我怕不怕白玉莲,并不重要,问题是夫人。” 古如兰道:“展翼,撇开白玉莲,也撇开崔五峰,目下只谈你和我之间的事。” 展翼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呢?” 古如兰道:“我只要你立刻决定一件事,要不要和我为敌?” 展翼略一沉吟,道:“夫人,在下想先请教一事,你和崔五峰,可有什么不同?”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问得好。” 语声一顿,接道:“在对付江湖人物的纷争之中,我们合二为一,但我们仍然是两个人,他是他,我是我。” 展翼道:“在下如若答应不和夫人作对,但那并非是不和崔五峰为敌了。” 古如兰道:“两年,只要你离开江湖两年,你要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要人、要钱,要什么都可以商量。” 石玉突然接了一句,道:“包不包括花凤在内?” 古如兰道:“嗯!花凤也算上……” 语声一顿,接道:“展翼,其实,你何苦呢?江湖上是这么凶险,为什么不带着花凤和白玉莲远走高飞,海外多仙山,到处都可以安身立命。” 展翼道:“夫人,这件事,办不到。” 古如兰道:“这么说来,你是非要卷入这场是非不可了?” 展翼道:“古氏家族,充满着神秘,武林中对你们,都抱着三分敬畏,夫人又为什么硬要挤入江湖凶险中呢?” 古如兰道:“我在劝你,想不到你也劝起我来了,既然好说不行,那只好动强了……” 展翼吸一口气,站起身子,道:“动强!” 古如兰道:“如果你不愿意留下来,我又非留你不可,想想看,除了动强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展翼道:“夫人在表面上,虽然把在下估计很高,但骨子里,却没有把展某放在眼中。” 古如兰笑一笑,道:“这话,你说的太过谦了,我好言相求,重金、美色相许.展兄皆不肯受,如若等到你和白玉莲、申三娘联手,那就不如我早些对付你了。” 展翼道:“看来夫人早已胸有成竹了。” 古如兰道:“谈不上胸有成竹,不过,我也不能全无计划。” 展翼道:“夫人是否准备就在此地和在下一决生死呢?” 古如兰道:“展兄可否先运气试试,是否还能和人动手?” 展翼道:“怎么?难道你又动了手脚?” 古如兰道:“如是有机会避开了和你拼命,我又为什么不避开呢?” 展翼道:“如是在下不愿束手就缚,夫人又是不想动手。这件事,只怕就很难会有一个结果了。” 古如兰道:“展兄,何不运气试试之后,再作决定呢?” 展翼果然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暗中运行。 但觉行走全身的真气,至奇经八脉处,突然受到了迟滞。 展翼心中一震,但却未将惊骇之情,流露出来,淡淡一笑,道:“夫人,可以出手了。” 古如兰脸上是一种奇怪的表情,她想从展翼身上看出一些什么,但她很失望。 展翼对自己保护的很好。忍住心中的惊异感觉,古如兰缓缓说道:“展兄,是不是感觉到奇经八脉处,似乎是受到了阻碍?” 展翼道:“至少,在下还感觉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 古如兰道:“有这等事?” 展翼道:“夫人不信,出手一试便知。” 古如兰脸上是一片半信半疑的神色,沉吟了一阵,道:“阁下,这有些不太可能吧?” 展翼道:“夫人如是不相信,最好的办法就是出手一战。” 古如兰扬扬柳眉,笑道:“展兄,你可认为小妹真的怕你了?” 忽然一吸气,身子陡然间,向后退出了八九尺远。 两个面色苍白的白衣人,却缓步行了进来。 这两个白衣人,年纪不大,光颊无须,长得挺秀。 只是他们的脸色太白,白得像身上的白衣服一样,白得不见一点血色。 两个人似是带过来一股阴寒之气,行到门口,寒气已经直逼过来。 展翼吁一口气,强行凝聚一口真气。 目光看着两个白衣人,动也不动一下。 他明白自己的处境,不能随便出手,不能随便消耗去一分气力。 不动则已,一动则全力施为。 古如兰发出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两个白衣人,却突然停了下来。 古如兰笑一笑道:“展翼,你认识这两个人么?” 展翼道:“他们根本不是人。” 古如兰嫣然一笑,道:“不是人,难道他们是鬼不成?” 展翼冷哼一声,未再接口。 他连话也懒得多说一句了。 古如兰笑一笑道:“展翼,其实,你说的也不能算错,他们不是鬼,可也不能算是人。” 石玉道:“哦!” 古如兰道:“他们可以不吃东西,一睡睡上个三五天。” 石玉道:“哦?” 古如兰道:“他们勇敢无匹,不论多么厉害的对手,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 石玉道:“哦!” 古如兰道:“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叫作害怕。” 展翼不为所动,仍然是凝神待敌。他了解自己受了伤,最好能速战速决。所以,他静站不动,等机会,奋力的一击。 石玉轻轻叹息一声,道:“夫人,这就是那些杀手么?” 古如兰对展翼时,不论说什么,总是笑嘻嘻的,但一转脸对别人时,就一脸冰霜,冷冷的道:“是!他们是杀手,冷心冷血的杀手。” 石玉道:“想不到真有这样的杀手,也就是传说中的冷血杀手是吧?” 不再理会石玉,古如兰目光转到了展翼的身上,道:“展翼,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很多的冷血杀手。” 展翼道:“那么夫人何不让他们出手呢?” 古如兰道:“我还是那句老话,我不希望杀你,但也不希望和你结仇,只望你退出这次是非圈中。” 展翼道:“夫人,展某一向不喜受人压迫。” 古如兰道:“他们不会压迫你,只要你不出手,他们不会出手,你好好的在此想一想,我要先走一步了。” 转身行到了大门口处,突然又回头笑道:“展翼,不要存逃走的打算,现在,你只要走动快速一些,就可能促使毒性发作。” 展翼道:“夫人已肯定在下中毒了?” 古如兰道:“决不会错,我已从你的神色间,看出你中了毒。”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别存逃走的打算,在这座厅房四周,我已经布置了很多的白衣杀手,他们除了杀人之外,不知别的事情,但你只要不离开这里,他们就不会向你攻击,你好好想想吧!等一会,我再来请教。”带上了房门而去。 两个白衣杀手,也被关在门外。 至少,这小屋中是暂时宁静的。 石玉低声道:“展兄,是不是真的中了毒?” 展翼点点头。 石玉道:“这么说来,咱们一直在人家谋算之中,今日被困此地了?” 展翼道:“不错,好像被困此地了。” 石玉道:“展兄,目下咱们要如何应付这个变局?” 展翼道:“只有一个办法,等待。” 石玉用低的只有两人可闻的声音,接道:“展兄,咱们既然中了毒,已无反击之能,杀咱们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什么不杀了咱们?” 展翼道:“这一点,我也想不通……” 但闻木门呀然而开,全身绿衣的花凤,缓步行了进来。 翠绿衣服,衬上了花容月貌,雪白肌肤,看上去,似乎是更艳丽了。 展翼的心头震动了一下,但却坐着没有动。 花凤望望展翼,又望望石玉道:“你们是不是身上中了毒?” 展翼道:“是!” 花风向后回顾了一眼,低声道:“要我如何帮助你?” 展翼叹息一声,道:“最好的帮忙,就是你走的越远越好,别让我看到你。” 花凤道:“为什么?” 展翼笑一笑,闭上双目。 她实在太美,一举一动间的娇柔,一颦一笑间的媚,无不充满着强烈的诱惑。 那是一种使人忘了过去和未来的诱惑,情甘效命。 展翼虽然定力深厚,但也不敢多看。 所以,他闭上了眼睛。 但石玉却闭的太晚。 其实,他只是闭一下双眉,立刻又睁开,那一股强烈的诱惑力,使他已难自禁。 展翼也闭上了眼睛,道:“花凤,你走吧!这里你真的帮不上忙。” 花凤道:“为什么不试试呢?” 展翼道:“花凤,你算不过古如兰的,她也许是想假你之手,杀了我们。” 花凤道:“哦!” 展翼道:“快些去吧!” 花凤道:“展翼,我心中好喜欢你,可是也早知道有很多人喜欢你,所以,我只好离开你了。” 她多留片刻时光,对两人都是个极大的威胁。 展翼道:“花凤,我知道,咱们有很多的看法不同。你喜爱权势,一呼百诺。喜爱无限的财富,供你挥霍,这些,我都供应不起,天子富有四海,除了天子之外,崔五峰是当今最有钱的人。” 花风道:“这倒也是,他为我造一座第一楼,替我造一艘飞 凤船,他拨给我十二个丫环伺候我,就算我睡熟的时候,我身边还站着两个丫头。” 石玉道:“所以,你的选择很正确。” 花凤黯然叹息一声,道:“可是展翼,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总是有些惘然,我想了很久,很久,才想出一点原因,那是因为想你,唉,你如有崔五峰那样多的财富多好。” 展翼道:“花凤,忘去我们之间的事,过你的豪华生活去吧,你生来就是人捧在手上的人。” 花凤哭了,举手一擦拭脸上的泪痕,出了厅门。 她终于走了,留下一股淡淡的幽香,和无限的回忆。 石玉、展翼,都不禁长长吁一口气。 伸手拭一下顶门上的汗水,石玉缓缓说道:“好累啊!如她要再留恋下去,我真的撑不住了。” 展翼凝目沉思,久久不语。 石玉皱皱眉头,道:“展少侠,你在想什么?” 展翼道:“过去,我不觉得。今天这一次经验,实在太可怕了,唉,石兄,白玉莲随身五卫中,就数你的定力好,随便换一个人,今天就可能出了麻烦。” 石玉道:“但我也已经把持不住,如非你及时喝止,在下!在下……” 展翼接道:“连我也是一样,几乎不能自保,所以,我觉着这件事严重极了,咱们得想个法子……” 只听到格格笑声,飘了进来,古如兰随着笑声而入,道:“老情人,见了面,怎么竟闹得不欢而散?” 展翼道:“古如兰,至少,你虽然表面上,毫不在乎,但我看到,你内在的痛苦,你的心在淌血。” 古如兰道:“什么事,说得这么严重?” 展翼道:“自然是关于花凤的事了。” 古如兰道:“花风怎么样?” 展翼道:“花凤似乎是很受崔五峰的宠爱?” 古如兰道:“这件事,算什么稀奇,花凤本来很可爱,她是天生尤物,任何男人,都无法逃过她美色的诱惑,你展翼还不是一样。” 展翼淡淡一笑,道:“你认为,花凤很不懂事么?” 古如兰道:“她懂事又能怎么样?” 展翼道:“古如兰,难道你不觉得,你和崔五峰之间,已经有了距离,难道你不觉着,你已逐渐失去了崔五峰对你的宠爱。” 古如兰笑道:“我不会和花凤争宠,古氏家族的人,不会为一个男人生气。” 展翼哈哈一笑,突然闭上了嘴。 古如兰笑一笑,道:“展翼,你怎么不说话了?” 展翼道:“要我说什么呢?” 古如兰道:“花风虽然很得崔五峰宠爱,但我心目中最可怕的敌人,还不是她。” 展翼道:“是白玉莲了?” 古如兰道:“是你!” 展翼道:“我!夫人实在是很看得起我。” 古如兰道:“所以,我要你帮忙。” 展翼道:“啊!” 古如兰高声说道:“你们进来吧!” 两个手捧木盘的白衣女婢,鱼贯行了进来。 古如兰道:“展翼,这木盘上的药丸,请你吃下去。” 展翼道:“夫人能不能说明自,这药丸有些什么作用?” 古如兰道:“这是向心丸,只要你吃下去,那就会变成了对我很忠贞的一个死士。” 展翼道:“世上真有这种药物?” 古如兰道:“古氏家族的特别秘传!”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展翼你自己吃下去呢?还是由我动手,把你强迫的灌下去?” 展翼暗中运气一试,已自知无能反抗,笑一笑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古如兰道:“我要把你收在身边,作个最亲近的卫士,展翼,情势这已经由不得你了,所以,我希望你学大方一些。” 展翼道:“夫人,那药物的味道如何,喝下去是不是很苦?” 古如兰道:“无色,无味,但药力很强,不会让你受什么痛苦,也不用再担心花凤会给你什么诱惑了。” 展翼道:“怎么,服下这药物之后,难道连一个人也会变了么?” 古如兰道:“会,会变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很茫然,只知道听命行事,而且,只听我一人之命。” 展翼道:“想不到世间真有这等神奇的药物。” 古如兰道:“小妹这个家族,数代苦心研究,才有这点成就。” 回顾了白衣女婢一眼道:“奉茶。” 近身一个白衣少女,缓缓把手中捧的一个木盘,递到了展翼的面前。 木盘上,放着一粒药丸,一个白玉杯,白玉杯中满了一杯碧绿香茗。 展翼万感交集,但却偏偏又无力反抗。 他相信,古如兰绝对不会骗他。 吃下了这粒药物之后,就变了一个生不如死的活死人。 古如兰伸出纤巧的玉手,捏起了一粒药物,冷冷说道:“展兄,你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敬酒不肯吃,那就只好吃罚酒了。” 展翼道:“古如兰,石玉呢?你准备如何处置他?” 古如兰道:“展兄,你想得太多了,服下这药物之后,你就浑无所知了,你不会再认识石玉,也不再会认识别的人了。” 回顾了石玉一眼,接道:“你本来不配作我的从卫,但看在展翼的份上,也赐你一粒向心丸吧。” 玉手轻送,药丸已然送到了展翼的口边。 展翼心中暗道:想不到,我展翼竟然会落得个如此的下场。 想到伤心之处,几乎忍不住泪水要夺眶而出。 难怪英雄气短,展翼就算现在想寻死,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只听一个娇甜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如兰姐姐。” 花凤快步奔了过来,直行到古如兰的身侧。 古如兰收回玉手,冷漠一笑,道:“你来干什么?” 花凤道:“不能给他这个向心丸吃!” 古如兰道:“为什么?” 花风道:“吃了向心丸,他是不是就变得像呆瓜一样,什么也不知道了?” 古如兰道:“至少,他们还知道三件事,杀人、吃饭、听我令谕。” 花凤道:“那不行。” 古如兰脸上闪掠一抹杀机,道:“花凤,你管的事太多了,快些滚开,别让我火起来,给你难看。” 花凤叹息一声,道:“如兰姐,我怎敢惹你生气呢?……” 古如兰接道:“那很好,趁我还能控制自己的时候,你赶快离开。” 花凤摇摇头,道:“总寨主要我来带他去问话。” 古如兰道:“他怎么知道?” 花风道:“我告诉他的。” 古如兰冷笑一声,道:“花凤,答应我一件事好么?” 花凤道:“我……” 古如兰接道:“就说你来晚了一步,我已经给他服用了向心丸。” 花凤道:“这不行,他明明没有服下,为什么能说他服下呢?” 古如兰道:“你看,他这就不是服用了么?” 左手一伸,捏住了展翼的牙关,右手一抬准备把药物送入展翼的口中。 花凤尖叫道:“你……” 一个威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如兰,住手。” 声音似乎就起自身后,古如兰心头一震,立刻停手。 回头望去,只见崔五峰满脸冷肃神色,缓步行了进来。 展翼逃过了一关,生不如死的一关。 但下一关呢?是不是会比吞下了向心丸好一些呢? 崔五峰的手段,绝对不会比古如兰柔和。 尽管展翼的心中热血沸腾,但他却无法挣扎。 古如兰这女人太厉害了,他防备不谓不严,仍是着了她的道儿,弄得身软如棉,无力还击。 崔五峰轻轻吁一口气,道:“暂时留下他,我要问他几句话。” 古如兰道:“只怕你问不出什么。” 崔五峰笑一笑道:“每个人问供的手段不同,所以,也大都得到了不同的结果。” 古如兰道:“好!那你就请问吧!我和花凤,也可欣赏一下你的手段。” 崔五峰笑一笑,缓步行到了展翼的身前,笑道:“展少侠,这样一个情形之下见面,实在是一个很不愉快的场面。” 展翼道:“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一条命。” 崔五峰道:“就算是死吧,也有很多种。” 展翼道:“一条命,怎么死都是一样。” 崔五峰道:“展少兄,大大的不同,我相信,很少有人能避开这种痛苦。” 展翼道:“好像,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崔五峰道:“有。” 展翼道:“哦!” 崔五峰道:“如若你愿意合作,咱们也可以谈谈。” 展翼道:“如何一个合作法?” 崔五峰道:“展翼,我已经查出了你的出身,老实说,不是正大门户。” 展翼道:“在下从来没有说过,我出身正大门户。” 崔五峰道:“这就好谈了。” 展翼道:“总寨主,别太有信心,在下虽是被擒了,但我还有一点风骨。” 崔五峰道:“我知道,我不会太过委屈你。” 展翼道:“崔总寨主,如是有诚意,咱们可以谈谈。” 崔五峰道:“我崔家坞有水、旱十三寨,你要不要选一个干干?” 展翼道:“十三寨,都没有缺,这差事,在下不干!” 崔五峰道:“那也太过委屈你了。” 语声一顿,道:“屈就崔家坞的总护法如何?” 展翼道:“总护法,要听什么人的?” 崔五峰道:“我……” 古如兰接道:“还有我。” 展翼道:“只有两位么?” 崔五峰道:“不,你在整个崔家坞中的身份,排名第五。” 展翼道:“那是说,在我上面,还有四个人了?” 崔五峰道:“对!” 展翼道:“除了你崔总寨主和夫人之外,还有两个,那两个 是什么人?” 崔五峰道:“崔家坞有上万的人,你排名第五,还不满足么?” 展翼道:“在下想知道,除了你崔总寨主、崔夫人之外,还有什么人配在展某人之上?”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展翼,一个人在一个组合的职位高低,除了武功的原因之外,还有很多别的原因。” 展翼道:“什么原因?” 崔五峰道:“年资和时间。一个人,在一个地方的威望,是要慢慢的才能够培养出来。” 展翼道:“崔总寨主,这些话对我展翼而言,并非完全适合,我相信,你真的已经打听出我的底细,我是什么人?” 崔五峰道:“我如没有摸得很清楚你的出身来历,我也不会邀请你留在这里了。” 展翼道:“你既然把我摸得很清楚,那就该知道我的生性,你是一坞之主,古如兰是你的夫人,在下是理当听命,但另外两个人,是何身份,我必须要了解清楚,他们敢居高位,必须使我心中佩服。” 崔五峰道:“有一个,你也许知道,但另一个人,却是本坞中最重要的人,但江湖上,却很少有人知晓他。” 展翼道:“好!先说我知道的那个人吧。” 崔五峰道:“血手飞轮张独。” 展翼点点头道:“不错,我听过,也很有名气。” 崔五峰道:“那很好,展少兄,是不是他可以居你之上?” 展翼道:“勉强吧,还有一位呢?” 崔五峰道:“那一位名不见经传,但他排名仅次于我。” 展翼道:“有这等事,崔家坞中,还有高过你夫人的人?” 崔五峰笑一笑道:“他的名义是副总寨主,兼幽灵堂主。” 展翼道:“幽灵堂?” 崔五峰道:“对。” 展翼道:“为什么叫作幽灵?” 崔五峰道:“日后,你进入本堡之后,你自会了解,现在,似乎是用不着解释什么了。” 展翼望了古如兰一眼道:“夫人也愿意忍下去了?” 古如兰道:“我已经忍了很多年。” 展翼道:“那很好,既然是夫人能忍下去,在下也可以忍下去。” 古如兰道:“这么说来,我能够忍的事,际展少兄也可以忍下去了?” 展翼笑一笑,道:“古氏家族之秘,迄今江湖上,仍无人能全部了解,就凭这一点神秘之气,就足以震骇人心了。” 古如兰道:“展翼,你这话,好像是别有用心?” 展翼道:“夫人言重了。” 古如兰冷冷说道:“姓展的,你不用妄想挑拨什么。” 展翼道:“在下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明这件事罢了。” 古如兰道:“我嫁给崔五峰这么多年,崔五峰对我了解的很深,你不用提醒他什么,他比你心中更有计划。” 崔五峰微微一笑道:“夫人,展少兄投入咱们崔家坞中,心中有一股不平之气,难免要说几句化痰消气之言,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古如兰道:“我很生气,也放在心上,耿耿于怀,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 崔五峰笑道:“如兰,要想展少兄这样的人物,投入崔家坞中,咱们至少也要多忍耐一些,对么?” 古如兰道:“话是不错,不过,我有不同的看法?” 崔五峰道:“请教?” 古如兰道:“我觉着这个人,桀骜不驯,只怕很难为咱们所用!” 崔五峰道:“人才难得,展少兄虽然是有点不驯服,但办事的能力很强,千兵易得,一将难求,对他,咱们应该忍受一点!” 古如兰道:“我们的看法不同,这件事,我不作主了,你们谈吧!”转身向外行去。 崔五峰没有挽留古如兰,只是望着她的背影微笑。 直待古如兰的背影消失之后,崔五峰才缓缓说道:“展少兄,你对古如兰的看法如何?” 展翼道:“这个,要在下如何开口呢?” 崔五峰道:“你只管说出心中之言,不用有什么顾虑。” 展翼道:“这些年来,你们夫妇相处,自然也该有些情意了。” 崔五峰回顾了花凤一眼,微微一笑,道:“展少兄这个,很难说了,你说的不错,古氏家族是一个很神秘的家族,他们想些什么,别的人无法了解。” 展翼道:“可惜,在下对古如兰认识不多,很难提供你总寨主什么。” 崔五峰道:“既是如此,咱们先不谈古如兰的事,说说你展少兄的事吧。” 展翼道:“总寨主请吩咐。” 崔五峰说道:“展少兄进入崔家坞的事,是否说定了?” 展翼道:“在下要先见见那位幽灵堂主,再作决定如何?” 崔五峰道:“血手飞轮张独,都甘愿忍了下去,阁下又有什么不能忍受呢?” 展翼道:“这是崔总寨主的看法,但在下作事,一向要眼见为实。” 崔五峰道:“你如一定要见,我立刻带纷去看看。” 展翼道:“在下不但要见,而且,还要试试他的武功。” 崔五峰道:“你要和他动手?” 展翼道:“正是此意。” 花凤突然接道:“展翼,你身中奇毒未解,如何和你动手呢?” 展翼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花风道:“总寨主,如若要他和幽灵堂主动手,至少应该解去他身中之毒才是。” 崔五峰笑一笑道:“展兄,这才是你的真正用心,是么?” 展翼道:“不论总寨主怎么想,在下非要见见那位幽灵堂主不可。” 崔五峰道:“展兄,你中的古如兰的毒香,这个除她之外,在下也无法解得,不过,据我所知,这种毒性,十二个时辰之内,会自然解除,除了古如兰独门解药之外,只有等十二个时辰了。” 展翼道:“好!那就等十二个时辰再说吧。” 崔五峰笑一笑,道:“为什么不去见见古如兰呢?也许可以讨到一粒解药。” 展翼道:“在下自己去。” 崔五峰道:“你自己去机会大一些。” 目光突然转到石玉的脸上,接道:“你叫石玉?” 石玉道:“不错。” 崔五峰道:“你出身武当派?” 石玉道:“是!” 第四十八回 陷身幽灵官 崔五峰道:“你该死,但可以出价卖命。” 石玉遭:“出价,我能出什么价?” 崔五峰道:“不是你能出什么,而是你有什么?” 石玉道:“在下有什么呢?” 崔五峰道:“事关你自己的生死,你能有些什么,你就付什么。” 石玉淡淡一笑,道:“我不想死,但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如何能救自己。” 崔五峰道:“哦!那你是很想死了。” 石玉道:“看来,在下最大的价值,就是一条命了。” 崔五峰冷冷说道:“石玉,在我面前,你最好庄重一些。” 展翼接道:“总寨主,在阁下的眼中,石玉的生死,并不太重要。” 崔五峰道:“像他这样的人,活十个不多,死十个不少,实在说,不值得计较。” 展翼道:“既是如此,总寨主何不放他一马?” 崔五峰笑一笑,道:“好!你如真肯投入崔家坞时,这个人就拨在你的手下听差吧!” 展翼笑一笑,道;“多谢总寨主。” 崔五峰道:“花凤,咱们走吧!展翼,你如想早些见见那位幽灵堂主,只有去找古如兰一个办法了。”说完话,转身而去。 花凤道:“展翼,你好好休息吧!我们走了。”紧随在崔五峰身后而去。 展翼笑一笑,没有答话。 望着花凤的背影,石玉轻轻说道:“展少侠,咱们是不是应该去找找古如兰?” 展翼道:“石玉,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 石玉道:“奇怪什么?” 展翼道:“崔五峰好像要我故意去找古如兰。” 石玉道:“这倒也是,他的用心何在呢?” 展翼道:“不管什么用心,先找古如兰谈谈,大概不会太错,如是能够说服她,先设法把咱们身上的毒性解去再说。” 石玉道:“对!展少侠,你一个人去呢?还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去。” 展翼道:“我一个人去吧。” 展翼站起身子,行出室外。 用不着去找,古如兰就站在大门口处。淡淡一笑,道:“展翼,是不是要找我?” 展翼道:“对!而且是崔五峰要我来找你。” 古如兰道:“哦!说吧!要干什么?” 展翼道:“好像是要我找你取解药?” 古如兰道:“取解药,这样容易么?” 展翼道:“夫人的意思呢?” 古如兰道:“我想想看,要不要给你?” 展翼道:“夫人,在下也不太强求,崔五峰告诉我十二个时辰之后,你这药性自解。” 古如兰道:“那你为什么不等过十二个时辰呢?” 展翼道:“我也不明白,崔五峰为什么要我来找你。” 古如兰道:“这个,我知道。因为,你想去见一个人。” 展翼道:“幽灵堂主。” 古如兰道:“你知道么?他几乎已经不能算人了。” 展翼道:“不算人?难道是鬼不成?” 古如兰道:“这世界上,不知道是否有鬼,以我们古氏家族的好务偏学,也无法了解他们。” 展翼微笑不语。 古如兰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展翼道:“夫人也知道你学的是偏激之术么?” 古如兰道:“你不用笑我,你也不是什么正道出身。” 展翼轻轻地吁一口气,道:“夫人,咱们还是谈谈幽灵堂主的事吧。” 古如兰道:“这个人是崔家坞的宝,也是崔五峰的仗恃,我只见过两面,对他了解的实在不多,至于,那座幽灵堂,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去的……” 展翼道:“夫人去过?” 古如兰道:“我去过一次,人间如若有鬼域,那地方就该是了。” 展翼道:“夫人,能不能说的仔细一些?” 古如兰道:“幽灵堂是另外一个世界,一半在地下,那里面阴沉沉的,给人一种颤栗和不安的感觉。” 展翼道:“这话怎么说呢?” 古如兰道:“事实上,也说不出来,那只是一种气氛,给人另外一个世界的感觉。” 展翼道:“这么说来,夫人并没有进入过那幽灵堂了。” 古如兰道:“你很快就会去的,你自己可以好好的见识一下。”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夫人,崔五峰要我进入那里的用心何在?你明白么?” 古如兰道:“明白。” 展翼道:“能否见告?” 古如兰道:“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知道,我告诉你之后,你如再告诉崔五峰,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么?” 展翼道:“什么结果?” 古如兰道:“那会使我们夫妇之间,猜忌更深。”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所以,我必须要你答应一句话,才能告诉你。” 展翼道:“什么话?” 古如兰道:“保证不告诉崔五峰。” 展翼道:“好!” 古如兰道:“幽灵堂还缺一个副堂主,大概希望你展兄屈就。”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如若幽灵堂主,有你这么一位副堂主,对崔五峰的霸业,帮助一定很大。” 展翼道:“很大的帮助吗?” 古如兰微微一笑,转身取过一个玉瓶,倒出一粒药丸,双手奉上,接道:“这是解药,请展兄服用。” 展翼微微一笑道:“夫人,等一会,在下进入幽灵堂时,你去不去?” 古如兰道:“你是否希望我去?” 展翼道:“在下倒是觉着,夫人也该去瞧瞧才是。” 古如兰道:“你真准备和他动手一战?” 展翼道:“如若他一定要杀我,自然也不会束手待毙。” 古如兰笑一笑道:“展翼,要不要我帮忙?” 展翼道:“你能帮上忙?” 古如兰道:“除了崔五峰之外,我是唯一能够帮上忙的人了, 但崔五峰不肯帮你。” 展翼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夫人准备如何帮我?” 古如兰道:“能是能帮你,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展翼道:“说的是,夫人要些什么代价?” 古如兰道:“唉!其实,我什么不能要,就算我留到你的人,但也留不住你的心,又有什么用呢?” 展翼一口吞下药丸,笑道:“夫人,看来,很难使你帮忙了?” 古如兰道:“展翼,我不肯给你解药,是想救你,但你一定要死,那就只好任凭于你了。” 展翼笑一笑,答非所问的,道:“盛情心领了。 古如兰道:“片刻之后,你就会见到那位幽灵堂主了。” 展翼道:“夫人,他用的什么兵刃,可否先行见告?” 古如兰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他屙的一柄软刀,但却从未见过他用兵刃,我也从未见过一个人和他打过十招。”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我言尽于此,你可以走了。” 展翼心中暗道:“看她神情,似乎是十分认真。” 心中念转,人却站了起来,向外行去。 展翼回到了客居之处,崔五峰竟然早已在房中等候。 挥手笑一笑,崔五峰缓缓说道:“她给你解药了?” 展翼点点头:“给了。” 崔五峰道:“咱们现在就去见他呢?还是你先坐息一会再去?” 展翼吁一口气,道:“总寨主,在下游历幽灵堂,会不会和那位幽灵堂主造成什么冲突。” 崔五峰道:“会。” 展翼道:“我们动手时是点到为止呢?还是各出全力,以击倒对方为主?” 崔五峰道:“我说过,他是很孤傲的人,一旦动上了手,只怕很难手下留情,不过,我相信,不会闹出人命。” 展翼道:“是用兵刃呢?还是拳脚为主?” 崔五峰道:“各人造诣不同,我也不便限制你们。” 回顾了石玉一眼,接道:“你这位同伴呢?是否也一起带去?” 石玉道:“在下也想去开开眼界。” 崔五峰道:“那里很危险,你不怕受到伤害么?” 石玉道:“生死有命,在下也不放在心上。” 展翼道:“他身上还有迷香之毒未解,只怕不能同去。” 石玉道:“为什么?” 展翼道:“迷香之毒未解,你就一点不能保护自己,掌劲、刀风的余劲,一样可以伤害到你。” 石玉道:“哦!” 展翼道:“所以,你还是留下来吧!” 石玉点点头。 展翼道:“总寨主,关于石玉,在下希望寨主能妥善照顾。” 崔五峰道:“好!咱们处置他之前,定然先告诉阁下一声。” 展翼道:“多谢赏脸,总寨主先行请回吧,在下也要坐息一下,两个时辰之后,咱们再去幽灵堂。” 崔五峰道:“好!两个时辰之后,本座先行遣人送来一席丰盛的午餐之后,咱们再去见一见幽灵堂主,本座先行告退。” 望着崔五峰离去的背影,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石兄,你现在感觉如何?” 石玉道:“有笼中鸟,砧上肉的感觉,随时可能被人宰割。” 展翼道:“我一直想不通,他要我进入幽灵堂的用心,现在,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石玉道:“为什么?” 展翼道:“我想,他很可能想把我造成一个特级杀手。” 石玉道:“特级杀手。” 展翼道:“我明白了,幽灵堂,大概是制造杀手的地方……” 石玉沉吟了一阵,道:“展少侠,想不到咱们还未及出手,就落得了这一局面,如何扳回劣势,倒要大费一番思量了。” 展翼摇摇头,道:“现在,只怕是很难有什么安排了。” 石玉道:“难道,咱们就这样束手待毙不成?” 展翼道:“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崔五峰和古如兰之间,妥为运用。” 石玉道:“妥为运用?” 展翼道:“明白点说,我们要想法子挑起他们之间的一场纷争,只有在他们两人明争暗斗间,咱们才有求生的机会,不过,这也要有一个先决的条件。” 石玉道:“什么条件?” 展翼道:“先要渡过最艰苦的一关。” 石玉道:“幽灵堂。” 展翼道:“不错,崔五峰让我进入幽灵堂,不外两个原因,一个是想把我变成一个特级杀手,一个是想借机会把我除去。” 石玉道:“展少侠,他如想除去我们,尽管很多机会,为什么又一定要进入幽灵堂呢?” 展翼道:“有很大的不同,崔五峰一直想见识一下我的真正武功,只有像幽灵堂那样的环境,才会逼我全力出手。” 石玉道:“展少侠,这么说来,他们一切都是早已有很精密的计划了。” 展翼道:“对!目前,他们正在照他们的精密计划而行。” 石玉道:“展少侠,在下很惭愧,没有办法帮上太多的忙,但不知在下有何效力之处。” 展翼道:“唉!第一件事,你要沉着,看来,有很多事,他们还不太清楚,千万不要把事情扩大,连累他们身上。” 他们,就是指唐琳、申保元、任无双等而言。 石玉道:“我明白。” 展翼神情肃然地道:“我如变成了特级杀手,或是不幸死亡,石兄要如何自处?” 石玉道:“我逃走的机会太少,所以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自绝一死。” 展翼道:“对!否则,那等零割碎磨的煎熬,只怕也不是一个人所能忍受。”石玉苦笑一下,道:“这一点展兄放心吧,就算把我的人熬成油,骨碾成粉,我也不会说出一句内情。” 展翼道:“话是不错,不过,活罪难受,石兄又何必一定要受这些痛苦呢?” 石玉道:“我明白,你如过不去这一关,我会尽快死亡。” 展翼苦笑一下,遭:“石兄,崔五峰这个人,实在是很精明,这些年来,古如兰一直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不过,他现在有了花凤,会使他分去了不少的精神,也增加了古如兰和他之间的裂痕。” 石玉道:“这么说来,咱们真要在古如兰身上,用点工夫了。” 展翼点点头道:“你记着,能使古如兰帮助你,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 石玉道:“唉!展兄,事实上,古如兰根本不会把我放在眼中。” 展翼点点头,道:“这是一条路,如何走法,靠你自己……” 语声一顿,接道:“现在,我要坐息一下,你替我护法。” 展翼闭目坐息,神游物外,直到了两个时辰之后,才清醒过来。 石玉道:“展兄,现在,时光还早,你为什么不多坐息一下?” 展翼道:“不用了,有这一阵坐息,体能已复。” 石玉道:“展兄,刚才,我在想,我已决定自绝死亡,何不和展兄一起到幽灵堂开开眼界。” 展翼略一沉吟,道:“好吧!咱们一起去,如是崔五峰要阻止,我会和他据理力争。” 石玉道:“我倒有些想不通,他们可以让你去,为什么不让我去?” 展翼道:“我想,那里一定有:限多的隐密,少一人看到,就多保存一些。” 石玉道:“哦!” 展翼站起身子,笑一笑,道:“走吧!”他忽然间,恢复了潇洒的神情。 大门口站着古如兰。古如兰的神情很怪异,脸上似笑非笑地说道:“展翼,现在就要去了?” 展翼道:“对!” 古如兰道:“要不要我帮你点忙?” 展翼道:“你能帮忙么?” 古如兰道:“能!只是看我愿不愿意了。” 展翼道:“你要如何帮我?” 古如兰道:“我不会平白无故的帮你忙。” 展翼道:“有条件?” 古如兰道:“自然是有条件,对你而言,条件也不苛刻。” 展翼道:“古如兰,有些事,听起来,实在是不苛刻,不过,履行起来,却是吃力得很。” 古如兰道:“展翼,你想过没有,你如是不能活了,什么都变成了泡影,什么都变成了空幻。” 展翼笑一笑道:“现在,我好像是觉着自己老迈了很多。” 古如兰道:“你怎会有如此感觉?” 展翼道:“我在想,过去,我处置任何事情都好像是干净俐落,从不拖泥带水,现在,处置事情,却好像是应付困难。” 古如兰道:“那是你过去遇上的事,都很容易解决,现在的事情很棘手,很麻烦,所以,你解决不了。” 展翼道:“古如兰,先说你的条件吧!然后,再说明,你如何帮助我。” 古如兰笑道:“对你而言,事情很容易,困难的是你的心理上的障碍,只要你能克服了心理上的困难,这件事,变得就对你有益了。” 展翼道:“好!你说吧!” 古如兰道:“先说一下崔五峰的安排。” 这确实是展翼急于知道的事,点点头道:“在下洗耳恭听。” 古如兰道:“崔五峰要测验一下你的成就,究竟会到了什么境界?” 展翼道:“哦!他的用心呢?” 古如兰道:“幽灵堂缺少了一位副堂主,崔五峰看上了你,事实上,你也是最好的人选之一。” 展翼道:“如是那幽灵堂主打不过我呢?” 古如兰双目深注在展翼的脸上,道:“展翼,只怕不可能吧!” 展翼笑一笑,道:“在下不妄自菲薄,也不会太骄狂,崔五峰如若只凭真实武功,和我一搏,在下也未必一定落败。” 古如兰道:“如论真实武功,崔五峰也未必就会胜得过幽灵堂主。” 展翼微微一怔,道:“真的么?” 古如兰道:“千真万确。” 展翼道:“古如兰,咱们谈谈你如何帮助我吧!”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我自有袖里乾坤,但我不会给你说的清楚,除非你答应了我们约好条件。” 展翼道:“说你的条件吧!” 古如兰道:“杀了白玉莲。” 展翼道:“你对她好像有恨之入骨的感觉。” 古如兰道:“对!” 展翼道:“这我就有些不明白了,崔五峰应该比你更恨她。" 古如兰笑一笑说:“展翼,我们在谈条件,不用说明为什么,你只要说一句话就行。” 展翼摇头道:“夫人,我杀不了她,也不愿杀她。” 古如兰道:“展翼你会后悔的,不过,进入了幽灵堂之后,你还有改变主意的机会。” 展翼道:“试试看吧!” 古如兰未再多言,转身而去。 崔五峰如约而至,带着展翼,直入幽灵堂。 在展翼的请求之下,崔五峰答应了带石玉同往。 幽灵堂,就在崔家坞中,一个占地数百亩的大花园内,孤立着一座黑色小石彻成的一座房舍。 花园太大,而且,静静的不见人踪,看上去,有一种荒凉的阴森。 但花园中,却修整得十分干净。 崔五峰一路上未发一言,展翼也未多话。 黑石墙壁,黑漆门,怎么看,都有看不顺眼的感觉。 古如兰到了,出人意外的是花凤居然也早在门前等候。 两个人都没有随身女婢。 整座大花园中,似只有他们五个人。 崔五峰行近黑色大门前面,举手在门上按了一下。 没有人看清楚他按在什么地方,只觉他手指一触大门,人就向后退开。 黑色大门,忽然间,缓缓打开。 展翼一接近幽灵堂,就留心这个地方,但他仍然没有机会发觉崔五峰如何打开了大门。 崔五峰回首一笑,当先行了进去。 展翼抢快了一步,紧随在崔五峰的身后。 石玉、花凤、古如兰,鱼贯相随而入。 这是一间很奇怪的大厅,四周全是黑色,除了大门之外,没有窗子。 所以,整座的大厅不见天光。 崔五峰道:“展翼,你是觉着这个地方很奇怪?” 展翼道:“只听幽灵堂三个字,就不难想象到这个地方的阴沉。” 崔五峰道:“这么说来,倒是在你的意料之中了?” 展翼笑一笑,道:“四壁一片漆黑,动手时,是否能光亮一些?” 崔五峰笑一笑,道:“光亮是有,只怕一般人不能适应。” 两人谈话之间,那大开的门户,突然间关了起来。 大厅中更觉黑暗,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展翼暗中运气戒备。 只听崔五峰说道:“莫堂主,请燃起灯火吧!” 但见火光连闪,黑色的大厅中,突然亮起了四盏蓝色的火焰。 一座黑色的大厅,在蓝色火焰照耀之下,变成了一片很奇怪的光彩。 展翼运足了目力看去,才发现前面三丈外站着几个人影。 这些人,不知由何处而来,来的竟然没有一点声息。 第四十九回 花凤作人质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站在了那里。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崔总寨主,你觉着这样公平么?” 崔五峰道:“什么事?” 展翼道:“他们常年居此,目力已能适应这些蓝色的火焰,幽暗的光线,我们却无法适应,想想看,这一场搏杀,怎么会公平?” 崔五峰道:“事实上,以你展少侠的功力,只要稍为等候一段时间,就可以适应这个环境了。” 展翼暗暗一叹,忖道:“看来,他们是存心把我放倒在这里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崔总寨主的用心,是想留在下呢?还是想杀了在下?”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展少兄,怎会如此说话?” 展翼尽量压制下心中的忿怒,淡淡一笑,道:“这座幽灵堂中,不只是堂主一人吧?” 崔五峰道:“除了莫堂主之外,还有很多幽灵杀手。” 展翼道:“他们是准备对我群攻呢?还是单打独斗?” 崔五峰道:“自然是单打独斗。” 展翼道:“在下一次和莫堂主分出胜负呢?还是要在下和幽灵堂中人,车轮大战?” 崔五峰道:“莫堂主一定会和阁下动手,但他几时和阁下动手,那就很难说了——” 展翼道:“这么说来,我还得先和几个杀手一搏了。” 崔五峰笑一笑,道:“展少侠内力深厚,如何还会在乎多和人交两次手呢?” 展翼道:“崔总寨主,那位莫堂主既然存心想和在下放手一战,为什么不打的光明一些,车轮大战,对你崔总寨主,和莫堂主,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展少侠,你可是有些害怕……” 展翼突然一闪,忽然间抓住了花凤的右腕脉穴,冷冷说道:“崔五峰,你打算君临天下,至少该有一点君临天下的气度?” 崔五峰脸色大变,冷冷说道:“展翼放开花凤。” 展翼道:“为什么要放开她……” 崔五峰接道:“她和你相处不错,难道你真的要伤害她?” 展翼咬咬牙,冷冷说道:“过去已成过去,现在,她是你崔总寨主的爱妾、宠姬,在区区而言……” 崔五峰冷厉的接道:“展翼,你如损伤到花凤一根汗毛,你就别想活着离开幽灵堂。” 展翼哈哈一笑道:“我如杀了花风,离不开幽灵堂,如是并不杀花凤,阁下又能如何保证我活着离开这里?” 崔五峰道:“展翼,你要准备如何对付花凤?” 展翼道:“崔五峰,你也知道我展某的出身,我不是正大门派中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咱们如是闹不好,我什么事都能作得出来。” 崔五峰道:“展翼,不要逼我,激动我对你的杀机。” 展翼道:“杀机?” 崔五峰道:“不错,放开花凤,有事情,咱们好好的谈。” 展翼冷笑一声,道:“崔五峰,咱们先把事情谈清楚了,区区再放了花凤不迟。” 崔五峰道:“好!你谈吧?” 展翼道:“我要古如兰再交出一粒解药,解去这位石兄身受之毒。” 崔五峰回顾了石玉一眼,道:“这人的生死,关系不大,如兰,给他一粒解药。” 不管古如兰心中有些什么样子的想法,但面对着崔五峰时,还是不敢抗拒他的令谕,依言由袋中取出了一粒解药,恭恭敬敬递了过去。 崔五峰轻轻呼一口气,道:“展翼,现在,可以放了花凤吧?” 展翼不理会崔五峰,却回顾了石玉一眼,道:“石玉,运气试试看,身上的药毒解了没有?” 石玉运气试了一阵,道:“好像是解了。” 展翼缓缓移动脚步,把身躯靠近了石玉,道:“你听着,咱们进了这座幽灵堂,生离此地的机会,就不太大。” 石玉道:“我明白。” 展翼道:“你既然明白了,就别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横竖是一死,就该死的英雄一些,对么?” 石玉道:“在下已决定了,展兄如是战死于此,在下是报仇无望,只有以死相从了。” 展翼道:“好!石玉既然能勘破了生死之关,别的事,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石玉道:“展兄有什么吩咐,兄弟万死不辞。” 展翼缓缓把手中的花凤交到了石玉的手中,道:“‘好好的看着她,崔五峰只要对你有出手的徵象,你就先杀了花凤。” 石玉道:“是!” 石玉右手按在花凤的心脉之上,内劲蕴于掌心,随时可以震断花凤的心脉。 他自知武功在目下这一群中最差,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最有利的形势,使得崔五峰无法攻击的死角。 虽然如此,但仍提高了声音,说了几句话,道:“你们听着,任何人,只要对我有攻袭之意,而被我发觉,我第一个反应是先杀了花凤,诸位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在下自知不是敌手,不过,我还是有着杀死花风的机会。” 这几句话,产生了极大的阻吓作用,至少,崔五峰不敢轻易出手。 既是无法援救,只好转过身子,望着展翼道:“展翼,你觉着如何才算公平,你说吧?” 展翼道:“第一,我要和那位莫堂主单打独斗,不论胜负、生死,别人都不能出面干预。” 崔五峰道:“行,还有什么?” 展翼道:“请在这里多点一些灯火,在下的目光,还无法完全适应黑暗。” 崔五峰道:“也行,我立刻要他们准备。” 展翼道:“这一次,咱们合作,必须要事实证明,在下决心已定,总寨主让他们挑灯吧。” 崔五峰似是完全被控制,无可奈何的说道:“莫堂主。” 一个冷厉怪异的声音,传入了耳际,道:“属下在。” 崔五峰道:“要他们再多点燃几盏灯。” 幽暗大厅中,又亮起了两团蓝焰、火光。 景物又清晰了很多。 崔五峰道:“展翼,这本来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也只能如此了。” 展翼的目力,也逐渐适应了这些绿蓝光芒,缓缓说道:“好吧!要那莫堂主现身吧!如何一个打法?” 那怪异,冷厉的声音说道:“彼此动手,各显奇能,咱们用不着任何限制。” 展翼道:“咱们赤手相搏呢?还是用兵刃搏杀?” 只见一个暗暗的人影,缓缓向前行了过来。 展翼运足了目力,看清楚了那个人的形貌。 一张僵木的脸,苍白的不见一点血色,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长衫。 衣服的颜色,和墙壁上的颜色,极为近似,所以,如若这时不点灯光,那就很难看到他们的活动。 崔五峰神情冷峻,背手而立。 展翼目光转动,发觉除了那位幽灵堂主之外,还有很多移动的人影。 只不过,这些人影,都站在很远的地方,几乎是靠近大厅尽处的墙壁。 就在他分神他思之间,那灰衣人已然逼近到了身前四五尺处。 展翼感到一股冷厉的气氛直逼过来,赶忙凝神待敌。 这时,双方距离很近,看的更是清楚,展翼看清了那张充满着怪异的脸。 他的脸上说不出有什么特别难看的地方,只是有些很奇怪的地方,除了僵硬、木然的不像一张人脸之外,没有一根胡子。 但两道目光,却像冷电-般逼视着展翼,冷冷的说道:“你小心了。” 展翼道:“且慢出手。” 目光一顾崔五峰,接道:“这就是幽灵堂主了?” 崔五峰道:“嗯!莫奇,莫堂主。” 展翼道:“现在,崔总寨主似乎是应该把话说清楚了。” 崔五峰道:“什么事?” 展翼道:“在下和莫堂主之战,败了如何?胜了又如何?” 莫奇冷冷说道:“你根本就没有得胜的机会。” 展翼道:“莫堂主,别把话说的太满,在下谦虚点说,咱们胜败的机会,各占一半。” 莫奇冷冷说道:“好狂的口气,你会很快的变成幽灵堂中的属下。” 展翼厉声道:“崔五峰,你如想君临天下,第一件事,先维护你的信用,人无信不立……” 崔五峰接道:“你自己说吧!胜了如何?” 展翼道:“在下本来应该留在这里,但现在,我想改变主意了。” 崔五峰道:“要我放你走?” 展翼道:“不错,放我走!” 崔五峰道:“可以,不过也有条件,第一,你不能带花凤同走,作为保护你的人质;第二,你如受了什么伤,咱们不负疗救之责;第三,我送你离开崔家坞后,你只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过了十二个时辰之后,本坞中人手,将会大批出动,追杀于你。” 展翼笑一笑道:“看来,崔总寨主对我仇恨极深,大有非杀我不可的意思。” 崔五峰道:“反正你是一个祸害,留着你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有杀你一途。” 展翼道:“本来咱们之间,好像还没有如此深的仇恨。” 崔五峰道:“仇恨是累积起来的,老夫越接近你,对你的认识越深,发觉你是个很狡猾的人。” 话到此处,再谈下去,那就会形成了意气之争。 所以,展翼避开了这件争论。 但他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崔五峰对自己有着很深的恨意,必杀之而后甘心。 这时,莫奇已然逼近了身侧。 不用出手,他身上已经传过来一股森寒之气。 暗暗提一口气,展翼缓缓说道:“莫堂主先出手呢?还是由在下先行出手?” 莫奇冷冷说道:“一样。” 右手一抬,一指点了过去。 一股冷厉的寒风,急袭而至。 展翼一闪身,避了开去。 莫奇忽然发动了快攻,但见人影闪动,掌影漫天而下。 展翼大喝一声,扑入掌影之中。 指点肘撞,一眨间,攻出了二十七招。 莫奇凌厉,幻奇的攻势,竟被这一阵反击给封住。 但展翼一口气,攻出了二十七招之后,也有无以为继之感。 莫奇向后闪退了三步。 展翼也停下了手。 崔五峰看的很仔细,脸色一片冷肃。 石玉却是看的眼花缭乱,他练武功十余年,从来没有想到过世间有这样的武功,那掌与掌连成的攻势,有如一片落叶飞旋。 奇怪展翼竟然接了下来,而且,封退了对方的攻势。 双方对峙了良久,谁也不肯先行出手。 那一轮搏杀,使得莫奇和展翼都感觉到遇上了劲敌。 两个人心中有数,谁也没有取胜的把握。 崔五峰轻轻咳了一声,道:“莫堂主,这位展少侠的武功如何?” 莫奇道:“很高明。” 崔五峰道:“莫堂主可是认输了?” 莫奇冷哼一声,道:“笑话,他这一点武功,虽然不错,但如要认输,那还差的太远。” 崔五峰道:“莫堂主的意思呢?” 莫奇道:“他如肯就任我幽灵堂的副堂主,这番比斗,也就到此为止,如是不愿身任此职,本座今天就只好杀了他。” 崔五峰道:“不可如此躁急,我先要问问展少侠再说。” 莫奇道:“只要总寨主同意,不用问他,他同不同意,都是一样。” 崔五峰道:“展少侠是客人,怎么怠慢……” 目光一掠展翼,接道:“莫堂主的话,你都听到了?” 展翼道:“听到了。” 崔五峰道:“那很好,你有什么高见?”。展翼道:“崔五峰,莫堂主是你心腹,你竟然也和他动上心眼了。” 崔五峰笑一笑道:“展翼,不用挑拨,你有什么意见,只管请说。” 展翼道:“你是不是很希望我们拼个生死出来?”。崔五峰道:“你们之间,如是有一个人愿意让步,那自是最好不过,如是争持不下,那就只好分个胜负出来。” 展翼道:“莫奇,你可是觉着一定能够胜得了在下么?” 莫奇道:“缠斗下去,我的胜算很大。” 展翼略一沉吟道:“好!你如是很想动手,咱们就再拼一场。” 莫奇道:“唯一可以免去这场搏杀的,就是要你答应出任我幽灵堂的副堂主。” 展翼道:“莫堂主,这么苦苦相逼,可是认为在下一定会答应么?” 莫奇道:“不答应只有一条路走。” 展翼突然仰天大笑一阵,道:“好!在下答应了。” 这不但出崔五峰的意料之外,就是莫奇,也听得有些茫然不信。 望着展翼,脸上是一片怀疑的古如兰,道:“展翼,你真的答应了?” 展翼道:“不错,在下答应了。” 莫奇道;“展翼,幽灵堂中的事务,都由我作堂主的决定。” 展翼淡淡的道:“你如不在呢?” 莫奇道:“那自然由你副堂主代作决定了。” 展翼道:“哦!那是说,你堂主死了,在下就是堂主了?” 莫奇冷笑一声,道:“可是,我死的机会不大。” 展翼道:“那很难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回顾了崔五峰一眼,接道:“总寨主,就任副堂主,是不是还要一定什么仪式?” 崔五峰道:“展翼,你好像真的决定了。” 展翼道:“千真万确。” 莫奇道:“只有一件事。” 展翼道:“什么事?” 莫奇道:“服用一粒保命丹。” 展翼道:“在下这身功力,足以自保,用不着再服保命丹了。” 莫奇道:“在下不以为是,你如是不肯服丹,只有死路一条,你怕死……” 展翼冷笑一声,接道:“莫奇,崔五峰,你们是不是已经肯定承认我这个副堂主的身份了?” 莫奇道:“在下承认了,但总寨主要不要收留你,那要由总寨主决定了。” 崔五峰微微一笑道:“你既然决定留在这里了,崔某人自是欢迎,其实,你练的武功,也完全是走的阴柔,诡异的路子,留在这里对你有益无害。不服保命丹也算了!” 展翼道:“总寨主既然承认了在下的身份,在下有一点要求,总寨主不知是否肯答允?” 崔五峰道:“你说说看吧,此后,也是我的属下之一,在可能情形之下,我不会使你太过失望。” 展翼道:“我想要石玉留下来。” 崔五峰回顾了石玉一眼,笑道:“他出身武当门下,被派来崔家坞中卧底,他进来的时间,老夫就知道了,我们没有杀他,留着他的作用,就是要看看他的究竟。” 展翼道:“留他的时间很久。” 崔五峰道:“不错,以后,他被玉莲收入莲园。” 展翼道:“所以,你没有杀了他?” 崔五峰道:“老夫想杀他的时候,已经无法再杀他了。” 展翼道:“为什么?” 崔五峰道:“因为,老夫不愿意为这件事,和玉莲闹翻了。” 展翼道:“原来如此。” 崔五峰道:“这个人,自己觉着很重要,其实,他在我们的眼中,是一文不值。” 展翼道:“哦!” 崔五峰道:“他的生生死死,不是一件大事,你想留他下来,我可以答应,不过,我想不明白,他留下来,对你有些什么帮助?” 展翼道:“在下留这里太孤独。” 崔五峰道:“你想要个人留这里陪陪你?” 展翼道:“正是此意。” 崔五峰道:“莫堂主,这个人,能不能留在这里?” 莫奇道:“可是可以,不过,……” 崔五峰道:“好吧,把他留给你。” 展翼突然间变的十分恭顺,抱拳一揖,道:“多谢总寨主。” 崔五峰脸色泛现出一个很奇异的笑容,点点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阁下已当得是俊杰二字了。” 展翼道:“总寨主夸奖了。” 目光一掠石玉,接道:“石玉,总寨主格外施恩,饶你不死,还不放了花凤姑娘,谢过总寨主的恩典。” 石玉虽然觉得奇怪,但他却没有多问,放了花凤,抱拳一揖,道:“多谢总寨主。” 花凤挣动一下手臂,缓缓行到了崔五峰的身前。 崔五峰轻轻一拍花凤的肩膀,道:“你受苦了。” 花凤摇摇头,嫣然一笑。 崔五峰目光转注石玉的身上,冷冷说道:“你运气不错,先是玉 莲救了你,现在由展翼救了你,不过,我相信你也活不长久。” 牵起花凤,转身向外行去。 古如兰双目中奇光闪动,一掠崔五峰和花凤的背影,但却没有跟着一起走。 直待崔五峰去远之后,莫奇才忍耐不住,缓缓说道:“夫人怎么不走?” 古如兰道:“我想和莫堂主谈几句话。” 莫奇道:“夫人吩咐。” 古如兰道:“你对崔家坞的贡献很大……” 莫奇接道:“不敢,不敢,是崔总寨主领导有方,在下只不过是尽我本分罢了。” 古如兰道:“你很谦虚啊!” 莫奇道:“夫人过奖。” 古如兰道:“你训练的幽灵杀手,不知出动过没有?” 莫奇道:“出动过两次了。” 古如兰道:“他们的手段如何?” 莫奇道:“总寨主告诉属下,不算太差。” 古如兰道:“不算太差,那是说还不太理想?” 莫奇道:“是!不太理想。” 古如兰道:“以莫堂主之能,怎么有不太理想的成绩,莫不是别人对莫堂主的忌恨吧!” 莫奇道:“不是,幽灵杀手的时间未到,所以,他们没有太多理想的效用。” 古如兰道:“现在呢?” 莫奇道:“有半数已到火候,还有一半,恐怕还要等上三个月。” 古如兰道.“莫堂主,我很想见识一下,不知你能否答允?” 莫奇道:“这个,夫人不知道总寨主的规定么?” 古如兰道:“什么规定?” 莫奇道:“除了总寨主之外,任何人不得参观幽灵堂。” 古如兰缓步向莫奇行了过去,一面柔声说道:“莫奇,我和别人不同……” 莫奇接道:“在下倒是感觉不出,有哪些地方不同?” 古如兰道:“我是女人,而且是总寨主的夫人。” 莫奇道:“夫人,话也不是这么说,你是总寨主的夫人,一定要,参观幽灵堂,只不过说一句话就行了,只耍夫人愿意和总寨主说一声,总寨主说一句话,夫人就可以参观了。” 古如兰道:“原来如此。” 莫奇道:“夫人,总寨主交代过这么一句话,非本堂中人,都不得参观幽灵堂,如若一定要看,也得他同意才行。” 古如兰道:“如是崔五峰命令我来参观,我也用不着和你商量这么久了。” 莫奇道:“夫人,这一点务请原谅,别让在下太过为难。” 古如兰冷笑一声,道:“莫奇,你眼中只有崔五峰一个人,是么?” 莫奇道:“是!” 古如兰道:“但你别忘了,我是崔五峰的夫人。” 莫奇道:“夫人,在下决无和夫人为难之意,实在是不能违背总寨主的令谕。” 古如兰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咱们不用多说了。” 回顾了展翼一眼,接道:“展翼,小心你的命,莫奇十分武功,刚才最多只用出了六分……” 莫奇笑了一笑,接道:“夫人,他现在已经是幽灵堂的副堂主了,是我莫奇的副手,我们要忠诚合作……” 古如兰冷冷接道:“合作,你会真心和人合作?” 莫奇道:“在下虽然有些孤僻,那是因为我没有遇上可以合作的人,像展翼这样的人,很使我满意。” 古如兰道:“因为他武功高,不在你之下,对么?” 莫奇道:“他不但武功高强,使我刮目相视,最重要的是他处事待人之法,很合我的口味。” 古如兰眼珠儿转了一转,突然改变了话题,道:“莫奇,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希望问问你,不知你敢不敢说出来?” 莫奇道:“那看我要不要说了。” 古如兰道:“你这里的杀手,一个个都像死人一般……。” 莫奇接道:“所以,他们叫灵幽杀手.越不像人,造诣越深。” 古如兰道:“他们会不会说话?” 莫奇道:“他们还不是鬼,自然是会说话,只不过,他们不太说话罢了。” 古如兰道:“是不喜欢说呢?还是不会说?” 语声一顿:“夫人,你问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显然,这位幽灵堂主心目之中,只有一个崔五峰,对古如兰,并不太看重。 古如兰是聪明人,聪明人一向不会把事情弄的太糟。笑一笑,道:“想不到,我总寨主夫人的身份,在幽灵堂中,竟然是如此的没有地位。” 这一来,莫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笑一笑道:“夫人,在下并非是和夫人故意为难,实在是因为总寨主早有令谕颁下,如若在下私下通融,必会受到总寨主的重责。” 古如兰道:“崔五峰如若怪罪下来,由我替你担当,不知你是否相信?” 莫奇道;“这个,在下不便冒险了。” 古如兰点、点头道:“莫堂主如此为难,我倒是再不能说了,你多保重,我告辞了。” 莫奇一抱拳道:“恭送夫人。” 古如兰道:“不敢,不敢。” 展翼也抱拳一礼,道:“夫人好走。” 古如兰道:“咦,完全是一派副堂主的口吻么。” 展翼道:“在下既然答应了,自然就是副堂主了。” 古如兰道:“展翼,你是不是胸怀什么阴谋吧?” 展翼道:“夫人对在下,好像是成见很深?” 古如兰道:“那倒不是,我是觉着你不是个如此容易就范的人。” 展翼道:“夫人,把在下估计的太高了。” 古如兰冷冷说道:“展翼,生成的狼,就算换上了一件羊皮,也一样不是羊。” 展翼道:“我不是羊,但也不是夫人想象中的狼。” 古如兰道:“唉!崔五峰竟把你留下来,留在了幽灵堂中,无异是自己在腰中插了一把利刀。” 展翼道:“崔总寨主老谋深算,敢把我留下来,自然有他的看法了。” 古如兰哼!道:“五峰他太自信,到他吃了亏的时候,后悔已经迟了。” 莫奇道:“夫人放心,总寨主把展翼留下来,这就说明他的看法不会错!” 古如兰道:“那就好,希望你真有收服展翼的本领。” 转身向外行去。 幽灵堂的大门,突然间关了起来。 大厅中,只余下了展翼和石玉。 厅中一片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莫奇冷冷说道:“展翼,现在你可以说明你的用心?” 展翼暗中运气戒备,道:“我有什么用心?” 莫奇道:“展翼,别觉着你很聪明,你是个不甘驯服的人,这一点,你知道、古如兰知道、崔总寨主也知道,我莫奇也明白。” 展翼淡淡一笑道:“那你说说看,我有什么用心呢?” 莫奇道:“你大概不会只干一个副堂主为满足——” 展翼道:“莫堂主的意思,可是说在下要取代阁下之位。” 莫奇道:“我想,你既不甘心当一个副堂主,大概也不甘心当一个堂主了。” 展翼道:“估计太高了,把在下看的太高了。” 莫奇道:“展翼,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有什么目的,可以据实而言了。” 展翼道:“我只有一个意思。” 莫奇道:“说!” 展翼道:“活下去,如是莫堂主不要在下活下去,我只有放手一拼了。” 莫奇道:“只要你甘心作我副手,不但会活的很好,而且,也保管你日后享用不尽。” 展翼道:“哦!” 莫奇道:“你不信?” 展翼道:“在下是有些不信,除非我能了解到为什么?” 莫奇道:“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也和你一样。” 展翼道:“不甘驯服?” 莫奇道:“我总不能永远躲在这样的暗无天日黑暗中。” 展翼道:“你如当了总寨主,我就可以当副总寨主了。” 莫奇道:“我一向希望有远大志向的人,你好像就是有远大志向的人……” 展翼道:“所以,我被派作幽灵堂的副堂主。” 莫奇道:“想君临江湖,必须控制崔家坞,想控制崔家坞,最好先控制幽灵堂。” 展翼道:“哦!” 莫奇道:“善用时机是很重要,有很多人,就是不会选择时机。” 展翼道:“所以,堂主甘愿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一住十余年。” 展翼没有再问,莫奇也未再说。 莫奇举手挥动了一下,手中突然亮起了一朵蓝色的灯火,道:“展翼,要不要我带你看看那些幽灵杀手?” 展翼道:“我想,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的睡一觉,所以,最好我先去看看自己睡觉的地方。” 莫奇道:“睡觉的地方?” 展翼道:“对!” 莫奇道:“好!我替你带路。” 四周一片黑暗,只见那一点莹莹绿芒的微弱之光,带着展翼行入了一座小室之中。 室中有床有桌有椅,还有茶壶,茶杯,一个房间应有的东西全有,只有缺少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灯。 这地方应该有一盏灯的,但却没有。 展翼笑一笑,道:“堂主,这地方不错,就是太黑了一些。” 莫奇道:“这一点,只怕你得委屈一下了,这里面不能点灯。” 展翼道:“哦?” 莫奇道:“幽灵堂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地方。” 展翼道:“像堂主手中托着的鬼灯,也没有一盏么?” 莫奇道:“这叫作幽灵灯,我会叫人给你送来一盏,但也不可常常点着。” 只见他右手一晃,手中的灯火熄去。 人也紧跟着行了出去。 展翼运足了目力,发觉莫奇真的离去。 目光转动,同时,也看了这座雅室一眼。 所谓雅室,好像开在石壁上的一个山洞一样。 整座的幽灵堂,就像一处黑谷。 伸手一摸墙壁,展翼立时一皱眉头。 原来,这幽灵堂的四壁,真的也是石头砌成。 轻轻吁一口气,道:“石玉,目下咱们的处境,不但要冷静的运用咱们的武功,而且,还要多用头脑。” 石玉道:“在下明白。” 展翼缓步行到门口,伸手量了一下门的宽度。 所谓门,还不如说是一个洞口来得恰当。 因为,这里根本没有门。 两侧看了一眼,不见人影,低声道:“石兄,你是否觉着,这地方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 石玉道:“是!有一种阴寒的感觉。” 展翼道:“对!这地方大约已入地两三丈深,自然是比地上阴寒一些,不过,除了自然的地寒之外,好像,还有一种特异的寒气。” 石玉道:“对!好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寒意。” 展翼道:“这种寒意是人造的寒意,也就是这地下石室的机密所在。” 石玉道:“哦!展兄是不是要查出这个原因?” 展翼道:“第一,要查出这些隐密,第二要了解这座幽灵堂。” 石玉道:“是!咱们要了解一下,这地方的神秘,才算不虚此行。” 展翼道:“石兄,这一股寒意,有些透刺入骨,所以石兄请先坐息,运气抗拒一下这股寒意,先看效果如何?咱们再作决定。” 石玉应了一声,行到暗室一角,盘膝而坐,开始运气调息起来。 展翼悄然行到木榻前面。 他开始在想,如何应付目前这个局面。 忖思之间,忽然-点蓝光闪动,直入室中。 那蓝光来势很快,直待那人放下了灯火离去,才发觉是一个黑衣人。 那是一盏蓝光蒙蒙的灯火,黑衣人放下之后,立刻就走。 展翼很用心的看,仍然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面目。 那一点蓝色的光焰,对目下的展翼而言,无异是盏明亮灯笼。 借那一点微弱之光,展翼看清楚了整个室中景物。 展翼心中有着太多的奇怪感觉。 但他必须要忍耐着,按下了好奇之心,等待着机会。 就处境而言,崔五峰也许有着很好杀他的机会。 但他却没有杀他。 展翼心中也明白,那是沾了他出身的光,他出身魔道,在武林中,曾经造成了很大的杀劫。 问题是,他的像貌太过年轻,年轻得使人不敢相信。 有些事,不能彼此问的太清楚,大家都有些心照不宣。 这需要慢慢的等待,不知道要多少时日,才能有一个机会。 他在江湖上造成了太大的杀劫,眼下,他已下定了决心,为江湖大劫,尽一份心力。 但一个人,又有着势孤力单的感觉。 唯一能够帮助他的是石玉。 可惜,石玉的武功太差。 心中像风车一般,转了很多念头,只好又落在了石玉的身上。 轻轻咳了一声,道:“石兄,你过来。” 石玉正好运息过一周天,但仍有着寒意阵阵侵入的感觉。 这地方,不算是太冷,以石玉的内功的修为,就算常处于冰天雪地,也不会有着寒气侵体的感受。 但这地方似有着一种特殊的阴寒,那股阴寒,使人有着无可抗御的感觉。 行到了展翼身侧,石玉低声说道:“展兄叫我。” 展翼拍拍床沿,低声道:“这地方没有门户,咱们说话要小心一些。” 石玉道:“在下明白。” 展翼道:“石兄,调息过之后,有些什么感觉?” 石玉道:“有一种很阴沉的感觉,这里好像有股特殊的寒气,侵入身体,很难承受。” 展翼道:“这就是幽灵堂的特殊地方。” 石玉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展翼道:“石玉,你练的什么武功?” 石玉道:“在下出身武当派,自然是练的武当门下的功夫。” 展翼道:“目下处境,咱们是生死相关,在这里,我无法找到一个可以信赖和帮助我的人。” 石玉道:“在下可以效命,只是我知道自己的武功修为太差,没有法子帮你太多,唉,单是这一股侵人心体的阴寒之气,恐怕就要我全力抗拒了。” 展翼道:“多则十天,少则七天,你可能就被阴寒之气所伤,对你而言,很快就可能变成了他们的幽灵杀手。” 石玉道:“真到在下无法抗拒之时,倒不如自绝一死算了。” 展翼道:“石兄,我想传你一些武功,不知你意下如何?” 石玉道:“传我武功?” 展翼道:“对!” 石玉叹息一声,道:“展兄看在下,还可造就么?”.展翼道:“可以,不过,这中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石玉道:“时间太过迫急了一些,对么?” 展翼道:“这是原因之一,但还可克服。” 石玉道:“除此之外,在下就想不到还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了。” 展翼道:“我的武功,可以速成,不过,是属于魔道,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邪门武功。” 石玉道:“这个,在下一直是练的玄门正宗武功,一旦学别的武功,不知是否会有什么冲突?” 展翼道:“冲突倒不会,不过,一旦学会了这种武功,很快会掩过你原来的武功。” 石玉道:“这么说,魔道武功,是强过正宗武功了?” 展翼道:“终极之限,自然是正宗武功强过魔道,但如讲过程实用,那就是魔道武功,强过正宗武功了。”石玉道:“原来如此。” 展翼道:“石兄,咱们的生死事小,但武林的劫难事大,你可以死,为什么不把有用的生命奉献给武林正义呢?” 石玉点点头,道:“好,我答应。” 展翼笑一笑道:“也许我的出身关系,我对事对人的方法,和一般有些不同,就我默察武林的形势,想要在此等待各门派的援救,那实在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毁灭崔家坞,只有从崔家坞内部着手。” 石玉道:“哦!” 展翼道:“咱们的时间不多,石兄如肯同意,在下立刻就传授你两种武功。” 石玉道:“展兄,我可不可以先知道,我练的什么武功?” 展翼沉吟一阵,道:“一种血阳气功,一种阴手搜魂。” 石玉道:“血阳气功……” 展翼接道:“血阳气功,是一种极刚的内功,可以抗拒阴寒侵体,而且,你已有很好的基础,我想七日之内,可有成就……” 他似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不言。 石玉倒还未听出什么不妥,点点头,道:“好!那阴手搜魂呢?” 展翼道:“是一种歹毒的阴手奇功,只有三招,伤人于无形之中。” 石玉道:“哦!” 展翼道:“魔道武功,就是有速成奇效之用,一阴一阳,并行不悖。” 石玉道:“好!在下愿意接受,但不知是否要在下投入门下。” 展翼道:“不用了,我传你武功,全是以朋友之道而行,此后,咱们仍是好朋友,并无高下之分。” 石玉突然跪了下去,双手合掌当胸,道:“师长在上,弟子学习别家武功,并非是背弃本门,而是因为对江湖同道上奉献一己之力,一片至诚,天神可鉴。” 祈祷完后,才起身说道:“展兄,几时传授?” 展翼道:“立刻传授。” 语声一顿,接道:“石兄,还有一件事,在下先说明。” 石玉道:“展兄请教。” 展翼道:“目前咱们的处境险恶,正正大大的态度,已不足应变了,必要另出奇谋。” 石玉道“是!” 展翼道:“我处事的手段,可能有时会惨酷一些,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石玉道:“这些年在崔家坞中,在下也有着这种感觉。” 展翼道:“那很好,我现在先传你血阳气功。” 石玉开始习练,而且全神贯注。 展翼也传授的很用心。 但一切都在隐密之中。 暗室中不见日月,不分时间,到一定的时间,就有人送来吃喝之物,石室不远,也有便解之处,就这样过去了大约有十日之久。 石玉的血阳气功,在展翼细心的传授之下,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 那些透骨刺体的寒意,已无法再对他构成侵害。 三招阴手搜魂手法,也练到了十之七八的火候。 邪魔道武功,果然是学的十分快速。 不算太短时间的磨练,展翼、石玉的目力,都已逐渐的适应了(缺二页) 第五十回 妖妇言美事 莫奇道:“这个,虽然有一些困难,在下早已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展翼放低了声音,道:“堂主,这些幽灵杀手,崔五峰能够应付么?” 莫奇道:“应付,你是说?” 展翼道:“我说的是两个用意,一个是,这些人,崔五峰有没有能力运用他们?第二,这些人一旦和崔五峰动手,是否有取胜的机会?” 莫奇道:“第一件事情很简单,我可以答复你,他无能运用,第二个问题,我无法知晓,崔五峰的武功,至少高过我,但我九个特级幽灵杀手的武功,都和我在伯仲之间。” 展翼道:“那就有十之七八的胜算了。” 奠奇摇摇头,道:“崔五峰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他具有的才智和武功,都非常人能及。” 展翼道:“哦!” 莫奇道:“展翼,有些事,只能放在心中,永远不能说出来。” 展翼道:“堂主,难道这些杀手之中,还有人会泄漏机密么?” 莫奇道:“这些杀手,自然不会,但石玉就靠不住了。” 展翼道:“这点你可以放心……” 莫奇笑一笑,道:“展翼,本堂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展翼道:“堂主请吩咐。” 莫奇道:“把石玉变成一个杀手如何?” 展翼道:“变成一个杀手?” 莫奇道:“对!” 展翼低声道:“变成一个杀手之后,人会成什么样子?” 莫奇道:“会变痴呆一些,不过,他们会生活得更快乐,无忧无虑,也不会把生死大事放在心上。” 展翼道:“那是说,变成一个幽灵杀手之后,连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 奠奇道:“好像如此,只有两种人永远无忧无畏。” 望了石玉一眼,接道:“一种是超凡入圣的人,本身的修养,已到了割肉喂鹰,以身饲虎的境地,第二种人,就是像幽灵杀手这样的人了,他们也到了无忧无惧的境界。” 展翼道:“唉!他们神智不明,活着也是白活着,那不是生不如死么?” 莫奇笑一笑,道:“他已经忘去了烦忧,但他们拥有生命,而且,知道饥渴,也可以杀人,勇敢绝伦,你会发觉他很忠实。” 展翼道:“那也不错,但不知把一个人变成杀手,需要多久?” 莫奇道:“大概三五个月。” 展翼道:“太久了,现在正值用人之际,在下身侧,实也需要一个帮忙的人。” 莫奇道:“你可是觉着他十分可靠?” 展翼道:“也许不太可靠,但总比其他的陌生人强一些,而且,在下相信我有手段对付他。” 莫奇叹息了一阵道:“我对你,可破格容忍,但对别人……” 展翼笑一笑,接道:“堂主,这件事希望给在下一个机会,让我做主。” 莫奇道:“好吧,不过,你要注意,他如是身体有了变化,早些通知我一声。” 展翼很恭敬的说道:“在下记下了。” 语声一顿,接道:“堂主,咱们可有什么准备?” 莫奇道:“哪一方面?” 展翼道:“对付崔五峰。” 莫奇道:“你好像对崔五峰有着很深的大恨。” 展翼道:“堂主见过花凤了。” 莫奇道:“见过。” 展翼道:“她容貌如何?” 莫奇道:“人间绝色。” 展翼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不是可以忍受?” 莫奇道:“花凤是你的?” 展翼道:“不错。” 莫奇笑一笑道:“这就勿怪你对他记恨甚深了。” 展翼心中暗道:“这小子早已有了野心,看来,他对这崔家坞中的事物,定然早已十分了然,倒不如由他口中探问一二。”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堂主,古如兰的武功如何?” 莫奇道:“武功不错,不过,可怕的是她用毒手法,据说,每临战阵,她身上就带了无数的毒物。” 展翼道:“堂主,在下的意思是她和崔五峰相处得如何?” 莫奇道:“本就不太好,如今再加上一个花凤,自然是更坏了,不过,古如兰是个心机很深的人,很多事,不会形诸于色。” 展翼道:“崔五峰是何等精明人物,古如兰的装作,他会不知道么?” 莫奇道:“这两个人,真真假假,别的人也弄不太清楚。” 展翼道:“原来如此。” 莫奇道:“不过,他们之间,彼此猜忌的成分大些。” 展翼道:“如若堂主一旦和崔五峰冲突起来,那么古如兰会帮助那一个?” 莫奇道:“她自然会帮助崔五峰。” 展翼道:“这就是了,她帮助崔五峰,咱们是不是多了一个劲敌。” 莫奇道:“这个,这个……” 展翼接道:“堂主为什么不设法把他们之间分开来。” 莫奇道:“唉!就因为我对古如兰一直不假辞色,造成了我们之间,一种水火难容之势,崔五峰才会对我如此信任。” 展翼道:“堂主,你主持这幽灵堂,但不知对外面的事情,知道多少?” 莫奇道:“很多年来,我未离开这幽灵堂一步,对外面的形势,自然是知晓得不多。” 展翼道:“崔五峰建立了很大的势力,不但是在崔家坞,而且,整个的江湖上,也已经大半成了他的天下了。” 莫奇道:“哦!这件事,他倒未和我谈过。” 展翼道:“他请堂主训练出这些幽灵杀手的用心何在?” 莫奇道:“自然是争霸天下之用。” 展翼道:“现在,他已经兵不血刃,征服大半个江湖,对堂主会不会……”会不会怎么样?他没有再说下去。 莫奇却一皱眉头,道:“展翼,说明白一些。” 展翼道:“堂主,你知道有两句俗语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么?” 莫奇道:“你是说,崔五峰如若统治了武林,就会转过头来,对付我们这幽灵堂了么?” 展翼道:“在下只是这么推想,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得早些有个准备。” 莫奇道:“此地,深藏地下,除非他们攻进来,就算他们想对我们有什么不利的举动,也没有别的办法。” 展翼道:“如若崔五峰,带人攻进来,以人力对付本堂,我相信,他必须付出很大的代价。” 莫奇淡淡一笑,道:“我不相信,人世间,真有能和幽灵杀手对抗的高手。” 展翼低声道:“如若他们不用人下来呢?……” 莫奇怔了一怔,接道:“他们用什么?” 展翼道:“什么也不用,这幽灵堂的隐密,崔五峰定然很清楚,只要他把所有通风孔堵死,用不着一兵一卒,就闷死了这些幽灵杀手。” 莫奇呆住了,这多年来,他就没有想到这件事情。 当年建造这座地下密室时,未必不牢,而且,花费了莫奇三四年的工夫,才造成这座地下寒宫,那种刺骨侵肌的阴寒之气,更是莫奇得意的杰作。 这座地下密室各处的门户,都在内部控制。 当年莫奇督工建造这座地下密室时,自觉很得意,机关在内部控制,任何人想冲入这座地下寒宫,都不是很容易的事。 但他就没有想到有弊的一面,人家可以把这个地方,全部封死。 尤其是崔五峰,对这地下密室的通风隐密非常了解,真要堵死,实在不是一件什么难事。 这些幽灵杀手,虽然和常人有些不同,但他们并不是真的幽灵,能够化风而去,能够闭住呼吸。 他们虽然是有着和常人大不相同的体能,但他还是人,不能够完全绝去人的条件。 长长吁一口气,莫奇缓缓说道:“展翼,这实在是一个很大的漏洞,这件事,我竟然没有想到,你既然想到了,不知是否有防止的办法?” 展翼道:“防止的办法,只怕很难,而且,也太露骨,那会立刻引起了崔五峰的怀疑。” 莫奇点点头,道:“说的也是。” 展翼道:“崔五峰请堂主训练这一批幽灵杀手,用心在争霸江湖,目下情势有变,他用黄金的力量,再加威迫利诱,已大部分完成他统率江湖心愿,对幽灵杀手的需要已不似过去迫切。” 莫奇点点头:“有道理。” 展翼道:“但也并非完全不要,江湖上有很多豪壮之士,头可断,血可流,志不可屈,这一批人手不少,他就算知不可为,亦会挺身而出,其中不乏武功高强之人,他们会舍身一战。” 莫奇又点点头。 展翼道:“我虽然没有见过幽灵杀手,但我相信堂主花这么大工夫训练出来的人,定然非凡,他们在崔五峰的心目中,还有很大的价值。” 莫奇道:“高明,分析入微,句句中肯。” 展翼低声道:“所以,就算崔五峰心有所疑,暂时还不会对我们下手。” 莫奇道:“这些年来,我自信考虑的很周到,我故意和古如兰造成各种冲突,就是希望崔五峰有一个误解,我对他绝对忠实,除他之外,谁也别想使我敬服。” 展翼道:“哦!” 莫奇道:“以崔五峰这个人的厉害,大有可能对我也已动疑,但正如你所说,我和这些幽灵杀手还有可用处,所以,他也在对我容忍。” 展翼道:“还有一个可能是,他早已胸有成竹,必要时,一拳间把咱们活葬于此,才故意不作防范。” 莫奇沉吟了一阵,点了头,道:“这也大有可能……” 语声一顿,接道:“此事,也关系着你的生死,不知有何高见?” 展翼道:“找出他可能对付咱们的办法,预作防范。” 莫奇道:“说的也是,但不知如何一个防范法?” 展翼道:“别说堂主的武功高强,幽灵杀手更是极难对付,就是区区在下,相信也可以派上一点用场,所以,我觉着,只要派人防守那通风气道,不让崔五峰把咱们关在此地就行了。” 莫奇点点头,道:“这个我会安排。”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其实,派人监视通风气道,也非绝对安全!” 展翼低声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堂主既有这个打算了,为什么不先下手呢?” 莫奇道:“先下手?” 展翼道:“对!先机总是很重要的。” 莫奇道:“嗯!你倒说说看,如何一个下手法?” 展翼道:“找一个适当的机会,想法子请那崔五峰进入这里。” 莫奇道:“以后呢?” 展翼道:“堂主找一个借口,譬如说要他参观幽灵杀手的成就,然后,用幽灵杀手把他困住。” 莫奇嗯了一声,道:“以后呢?” 展翼道:“以后,应该如何?就是你堂主的安排了。” 莫奇道:“唉!咱们总不能杀了他吧?” 展翼道:“这个,在下就不便说什么了。” 莫奇沉吟了一阵,道:“展翼,这地方十分复杂,就算一下子把崔五峰控制了,也未必能够使别人心服。” 展翼道:“堂主所谓的别人,是古如兰,或是其他的人了。” 莫奇道:“古如兰不算,崔家坞内,有水旱一十三寨,那些寨主,只怕都不会服我。” 展翼念头转定,轻轻吁一口气,道:“其实,此时此刻,实也不是下手的机会。” 莫奇道:“怎么说。” 展翼道:“虽然江湖大势,对我有利,但还未明朗,至于善后布置,尚未完成,江湖上还有很强大的抗拒力量。” 莫奇道:“对!” 展翼道:“何不再等一年半载,江湖上大势安定下来,咱们再下手不迟。” 莫奇道:“说的是,我得仔细想想。” 凝目寻思片刻,接道:“有一件事,只怕你还不知道。” 展翼道:“在下知道的事情,本就不多,所以,不能替堂主策划的十分清楚。” 莫奇道:“所以,我要把崔五峰的行动计划说给你听听。” 展翼心中忖道:“这一定是机密大事,这真是抛砖引玉了。” 心中高兴,口中却说道:“在下洗耳恭听。” 莫奇突然冷冷一笑道:“展翼,这是崔五峰征服江湖的一大隐密,连古如兰只怕也未必知道。” 展翼道:“那真是当得机密二字了。” 莫奇道:“所以本座不得不慎重一些。” 展翼笑一笑道:“如是堂主不太相信在下,那就不用告诉我了。” 莫奇道:“这也是我要和阁下说明内情的原因。” 展翼道:“堂主请说。” 莫奇道:“听说,你为人孤傲冷僻,当年,江湖上五大高手联合,才算把你制服,囚禁了起来……” 展翼接道:“确有其事,这几年的囚禁生活,使我武功更上层楼,解除了囚身的刑具而出。” 莫奇道:“这个我相信,不过……” 展翼接道:“堂主,不相信,我怎么如此轻易的和你合作。” 莫奇道:“正是如此。” 展翼道:“将人比己,我只怕也会有这种怀疑。” 莫奇道:“所以,我要真实的内情,真实的原因。” 展翼道:“第一,我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 莫奇道:“哪一方面……” 展翼道:“花凤。” 莫奇道:“英雄美人,自古以来,就有英雄难过美人关一说,何况,那花凤本来就是你展少兄所有,崔五峰横刀夺爱,实不应该。” 展翼道:“堂主,你说了半天,还未很明确的答应在下。” 莫奇哈哈一笑道:“好!一旦事成,花凤就为你所有。” 展翼笑一笑道:“多谢堂主……” 语声一顿道:“堂主对花凤,就没有一点惜爱之心么?” 莫奇道:“我练这一身武功,不允许我纵情酒色,再说,各人的看法不同,本堂心中的美人,是白玉莲和古如兰。” 展翼点点头,道:“这个,咱们不会争执了,只是,在下还有一个条件,不知道堂主是否答允?” 莫奇道:“你说吧。” 展翼道:“我要万两黄金,建一座府第……” 莫奇连连接道:“小事情,小事情,崔家坞藏金无数,任你取用就是。” 展翼道:“这就行了,我要建一座百美楼,搜集百名美女,住于楼上……” 莫奇微微一笑,接道:“好!这个心愿我必助你完成。” 一个人和百位美女生活在一起,那个人,还会有什么雄心大志呢。 展翼表现了一个浪子的性格。 这是高等斗智,每人都在松懈对方对自己的戒备。 展翼表现出喜好美色的性格之后,莫奇对展翼的信任,似乎是突然向前跨了一步,低声道:“崔五峰有两个,一个坐镇在崔家坞,一个在江湖上走动。” 展翼呆了一呆,道:“这怎么可能呢?” 莫奇道:“这是一个隐秘,我已经想了很久,总算被我想出了一点眉目出来……” 突然,住口不言。 展翼知道,就算自己追问,他也不会说明,笑一笑,转过话题,道:“堂主,咱们只凭这些幽灵杀手,对付崔五峰,是不是力量薄弱了一些?” 莫奇道:“我常居住于此,就算有收买人心的打算,也没有这种机会。” 展翼道:“三虎并一山,最好能先挑起另外二虎相斗。” 莫奇笑一笑,道:“办法是不错,但行起来艰难……” 语声一顿,接道:“展翼,你想不想看看什么叫幽灵杀手?” 展翼道:“堂主如若叫在下开开眼界,自是求之不得。” 对他突然要使展翼见识幽灵杀手,展翼内心中,不禁提高了警觉。 石玉望望展翼,紧跟在展翼身后而去了。 这座地下黑府,似是有不少的房间,莫奇带展翼行入了一座石门中。 燃点了烛火,室中景物清晰可见。室中无床无桌,只有一块大青石板。青石上,躺着一个穿着葛布衣裤的人。他脸色苍白,紧闭双目,看上去,绝不像一个活人。 展翼看得由心底泛起了一股寒意,忖道:“这幽灵杀手,难道算是一个人的幽灵作祟不成。” 莫奇微微一笑,道:“展翼,仔细的瞧瞧,这就是幽灵杀手。” 展翼道:“他们是死人?还是活人?” 莫奇道:“活人,最成功的幽灵杀手,就是要把他们训练成活死人。” 展翼道:“这些是不是很成功的幽灵杀手?” 莫奇道:“虽然还不算十成的成功,但已经有了七成的成就了。” 展翼道:“他们要不要吃东西?” 莫奇笑一笑,道:“和咱们一样的食物,再加些药物就是。” 话已经表明了,展翼自然是无法问下去。 伸手一探那葛衣人的鼻息,接道:“目下他们是睡觉了,还是在运气调息?” 莫奇道:“这些幽灵杀手的可爱之处,就在他们的听话,平时,他们可以睡上三天三夜,但如一旦有事,他们也可三日三夜不睡。” 展翼心中逐渐的镇静下来,吁一口气,道:“不知这个人的成就如何?” 莫奇道:“哦!你是不是想见识一下?” 展翼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在下更为强烈。” 只见他举手一挥,口中同时发出一声低微的声音。 那原来躺在青石板上的葛衣人,突然飞腾而起。 以闪电一般的迅速,冲向石玉。 石玉骤然遇袭,本能的双掌一摔,反击过去。 但觉双腕一紧,左右双腕,已被那葛衣人五指扣住。 石玉呆了一呆,正待飞脚还击,莫奇已冷冷道:“放手。” 葛衣人放开双手,缓缓退到青石板处,坐了下去。 但两道目光,却一直放在石玉的身上,似是很严密的防备着石玉的袭击。 展翼故作轻松,微微一笑道:“好快的手法。” 莫奇道:“这只是一批还不是太杰出的杀手。” 展翼道:“还有更高明的幽灵杀手么?” 莫奇道:“有!不过,以你展少兄的聪明才慧,举一就可以反三了。” 展翼道:“幽灵堂的实力,在下也见识过了,堂主准备如何打算,似乎是也该有个决定了。” 莫奇道:“展翼,老实说,不论有什么打算,我们也有些行动了,但我对你,还是不能太过信任。” 展翼道:“抛开未来的不说,但至少在目前,咱们是一个利害相关的局面,我要得到花凤,只要这一点你莫堂主不和在下冲突,我们之间,就可以合作下去。” 莫奇沉吟了一阵,道:“展翼,你准备如何行动?” 展翼很简明的说出了一番计划。 莫奇沉思了一阵,道:“好!你可以上去,但必须把石玉留下来。” 展翼道:“作为人质?” 石玉道:“这个可以相信展兄,决不会出卖我。” 展翼道:“莫堂主,来日方长,如果你一直对在下防范、存疑,此后之事就很难合作了。” 莫奇道:“展翼,你如表现出一两个忠诚事实出来,我莫某人,就可以信任你了。” 展翼道:“我可以表现,但你先要给我表现的机会。” 莫奇道:“现在,我已经给你了,你可以上去了。” 展翼道:“哦!”莫奇道:“不论你办事的结果如何?三十六个时辰之内,你必须回来。” 展翼道:“好!但不知道这时刻,上面是白昼或是夜晚?” 莫奇道:“中午。” 展翼一抱拳,道:“属下告辞了。” 莫奇道:“过了三十六个时辰,石玉就会变成了一个幽灵杀手。” 展翼望了石玉一眼,转身而去。 一路上,不但无人阻止,反而处处有人引导他曲转而行。展翼心中默记,一路上连转了十二个弯,如非有人引导,决无法如此顺利。转过了十三个弯子之后,看到了天光。行到了光亮口处,石壁自裂,出现了一个门户。 展翼一挺胸,大步行了出去。 抬头看去,只见自己正站在一个后花园中。 天色正午,日光耀目。花园中的假山、荷池,在目光照耀下,闪动的翠色、水光。很大的一个花园,但却不见人踪。展翼回头看去,只见那出口处,正是花园的假山一角。勿怪崔五峰不准许别的人,向花园中走动。 看东侧有一个圆圆月门,展翼举步直行了过去。 出了月门,只见古如兰带着两个女婢,正在园门口处。 古如兰淡淡一笑,道:“展翼,幽灵堂生活滋味如何?” 展翼道:“不太好,所以,在下又上来了。” 古如兰道:“你上来做什么?” 展翼道:“地下太闷了,上来散散心。” 古如兰道:“就如此简单么?” 展翼道:“就这样,夫人可是有些不太相信?” 古如兰道:“你既是没有目的,那是可以随便而行了。” 展翼道:“不错,但良禽择木而栖,我要看那地方是否适合我。” 言语之间,留下了充分的余地。 古如兰道:“展翼,这里有两个门,很不幸,你却走错了一个门户。” 展翼道:“路错了,可以回头。” 古如兰道:“就算你回头再走,也无法逃过崔五峰的耳目。” 笑一笑,接道:“他生性多疑,会觉着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展翼道:“这个在下自会对他解说清楚。” 古如兰道:“我的看法不同,既是难免怀疑,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做客几日?” 展翼笑一笑道:“夫人,你这不是陷我于有口莫辩之境么?” 古如兰笑一笑,道:“你是怕崔五峰么?” 展翼道:“不论夫人怎么激我,在下总觉着有些不便。” 古如兰道:“展翼,你放心,崔五峰只见花凤笑,哪里还会想到我古如兰,放心跟我来吧!” 展翼道:“夫人,你……” 古如兰笑一笑,道:“你怕我全身毒物,是么?” 突然解开了衣扣,掀开衣裙,道:“很多人都讨厌我一身毒物,但那是我故意带在身上,保护我的手段,连崔五峰也是如此。”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但如我真的要和一个人,谈什么时,我就会放掉身上的毒物。” 展翼呼一口气,道:“如此盛情相邀,在下是很难拒绝了。” 古如兰笑一笑道:“如此诚意的邀请客人,在我古如兰而言,也还是第一次。”转身带路而行。 展翼被带入一间布置雅致的小室之中。 两个女婢,献上了香茗之后,悄然离去。 室中只余下了古如兰和展翼。 古如兰举手理一理鬓边的散发,笑一笑,道:“展翼,我好奇怪,你好像很吃香,崔五峰和我,都在全心全力的争取你。” 展翼道:“崔五峰好像还未把在下放入眼中。” 古如兰道:“他把你交给了莫奇,那还不是和他一样么。” 展翼道:“他好像很信任莫奇。” 古如兰道:“不过,我对莫奇这个人,倒是有点不放心。” 展翼道:“夫人是说哪一方面?” 古如兰道:“我是说,他是野心很大的人,只怕不甘心在崔五峰的统驭之下。” 展翼道:“崔五峰对此的看法呢?” 古如兰道:“他好像被莫奇迷住了,全心全意相信他,崔五峰认为幽灵杀手,是世上无可匹敌的高手。” 展翼道:“这个,你不相信么?” 古如兰道:“我不相信幽灵杀手能天下无敌。” 展翼道:“这个,就很难说了。” 古如兰道:“展翼,难道你真的相信,他们能够对付天下武林高手?”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幽灵杀手的威力如何,在下没有见过,不敢断言。” 古如兰笑一笑道:“好!咱们不谈幽灵杀手的事,说说你自己如何?” 展翼道:“夫人,你究竟要和在下谈什么?” 古如兰道:“我想,我有很多地方可以帮助你,只是不知道展少侠愿否接受?” 展翼微微一笑道:“夫人,想和在下合作?” 古如兰道:“合则两蒙其利,分则双方有害。” 展翼沉吟不语。 古如兰举手理一理鬓边的散发,道:“展翼,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展翼心中暗道:“看样子,已经差不多了,倒要问清楚她如何计划。”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夫人,能否说的详尽一些。” 古如兰道:“我对付崔五峰,你想法子控制幽灵堂。” 展翼道:“莫奇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古如兰道:“崔五峰比他更难十倍。” 展翼道:“那你又如何一击必中,有把握对付崔五峰?” 古如兰道:“你别忘了,我是出身古氏家族。” 展翼叹息一声,道:“夫人,这个,在下实在很难相信。” 古如兰道:“展翼,要如何你才会信任我,我已经掏出了自己的心……” 娇媚一笑,道:“你要什么?我的人,我的心,和我所有的一切?” 展翼道:“你和崔五峰夫妻一场,这中间难道真的全无情意?” 古如兰道:“他未收花凤之前,我还可以忍受,现在,我们之间,是恩断情绝了。” 展翼道:“夫人如此决绝,那崔五峰岂有不知之理,岂会不作防范?” 古如兰呆了一呆,道:“难道仍在故意放纵我?” 展翼道:“这一点,倒是不可不想。” 古如兰道:“多亏你提醒我了,看来,我更需要你的合作了。” 展翼道:“夫人抬爱。” 古如兰道:“展翼,我是出于一片诚意,所以,也希望你真真正正的说一句话。” 展翼道:“夫人,合作的事,我可以考虑,但必须给我几天时间。” 古如兰道:“你说要几天时间?” 展翼道:“三天。” 古如兰道:“好!三天后,我听你的回信,现在,咱们不谈这件事……” 语声一顿,接道:“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吩咐一声。” 展翼道:“我奉莫奇之命,有事和崔五峰谈……” 古如兰道:“事实上,不用你去找他,崔五峰很快就会找你去。” 展翼道:“夫人怎么知道?” 古如兰道:“昨天,他来过这里,坐了一会儿,谈起了你。” 展翼道:“谈什么?” 古如兰道:“你要上来的事,他好像已经知道了。”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还有一件事,崔五峰最担心的……” 展翼道:“什么事?” 古如兰道:“白玉莲,崔五峰最顾虑的就是她……” 展翼道:“夫人,你是不是也顾虑白玉莲呢?” 古如兰道:“是!所以找展兄合作……” 展翼接道:“就是要我想法子,对付白玉莲?” 古如兰道:“单以武功而言,只怕阁下也不一定是那位白姑娘的对手。” 展翼微微一笑道:“这个,很难说了,如若她真会驭剑,在下是接不下来。” 展翼道:“在下没有见过,不过,崔五峰派她去杀了很多的人,无往不胜,而且,杀的都是高手,她用的什么方法,杀了那些人,我想,崔五峰和夫人,应该比在下清楚。” 古如兰沉吟了一阵,道:“直接和白玉莲对抗,看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了。 展翼道:“好像如此。” 古如兰道:“展翼,对招的办法有很多种,拔刀拼命只是其中之一。” 展翼道:“不错。” 古如兰道:“所以,咱们应该想出另一个办法和她对抗。” 展翼微微一笑,道:“什么办法?” 古如兰道:“我看白玉莲对你不错。”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展翼,这也是我找你合作的原因之一。” 展翼道:“夫人是利用在下呢?还是找我合作?” 古如兰叹息一声,道:“展翼,你自己想想吧!一个女人,不管有多少心机,多高的武功,但都敌不过一个情字,只要她动了情,就算她有夺天地造化之能,也无法逃过情关。” 展翼道:“但夫人却不是那样的女人。” 古如兰道:“我经历的事情多一些,但我也是女人,我也有情有意,希望你别把我看成例外。” 展翼道:“你和崔五峰结成夫妇,岂能无情。” 古如兰道:“结婚的本身,是利害第一,但如在婚后,他能诚诚实买的对我,那也就不同了,他不是。” 展翼道:“夫人的言外之意——” 古如兰接道:“展翼,你应该懂,不过,我明白自己,我有些不配……” 展翼接道:“夫人,不是配不配的事,而是我们的合作,有没有用?” 古如兰道:“有没有用?这话指什么?” 展翼道:“崔五峰,如是对你早有戒备,只怕是早有一套防你的办法。” 古如兰道:“他有一段时间坐关,我收罗了不少心腹死士。” 展翼心中暗道:“就目下江湖情形而言,外面很难有力量对付崔家坞,必得使他们窝里反,江湖上才会有救。”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夫人,就在下所知,崔五峰可能已经安排好,对付你的人手了。” 古如兰道:“什么人?” 展翼道:“就在下所知,莫奇就是其中之一,听说,那一批幽灵杀手之中,有很多人,是准备对付你的。” 古如兰脸色一变道:“有这等事。” 展翼道:“其实,我离开那幽灵堂时,莫堂主已经交代了我几句话。” 古如兰道:“什么话?” 展翼道:“他想象中,我一定会遇见你,然后,要我和你虚与委蛇,我们谈些什么,回去告诉他。” 古如兰道:“告诉他又能如何,难道他还敢对我怎么样不成?” 展翼道:“他自然不敢把你怎么样,不过,他可以把这些事,告诉崔五峰。” 古如兰双目深注,停在展翼的脸上,道:“现在,就是看你了,会不会把咱们说些什么,告诉莫奇。”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这一点请夫人相信在下,在下决不会泄漏一句。” 古如兰点点头道:“我信任你,可是展翼,咱们合作的事,你还能不决定么?” 展翼站起身子道:“夫人,这件事,容我仔细的想想,我到此时间不短了,就此告辞。”“夫人的意思是……” 古如兰道:“你可以放心留在这里,就算是住上十天半个月,他也不会知道。” 展翼道:“夫人的盛情,在下心领了,但我是奉命离开那里,在一定的时间之内,还得回去复命。” 古如兰道:“要见崔五峰么?” 展翼道:“必须见他才行。” 古如兰道:“除了幽灵堂主之外,这里的水旱十三寨,我都可以打通,看来,只有让你去一趟了。” 展翼道:“有一件事,在下想不明白,我混入崔家坞中来,用了不少的心机,怎么竟会被你们一下子发现了。” 古如兰笑道:“崔家坞中,本来是很庞大、很复杂,只要方法用的不错,很容易潜伏下去。” 展翼道:“这么说来,是在下的办法用错了?” 古如兰道:“那倒不是,只因为我们一直怀疑阁下会潜入崔家坞中,所以,对近日各地发生的事情特别注意,你是这么大一个人,只要我们留心一些,就不难找不出来?” 展翼道:“潜伏在崔家坞中的武林高手,何止百数十人,找出我一个人,对你们有些什么用呢?” 古如兰道:“不足为虑,这里潜伏着很多敌人,我也知道,不过,这些人,都不会有什么作用,一旦动上手,我们就会使他们先当锐锋,再说,目下江湖上,已经没有了可以和崔家坞对抗的力量了,这些内奸,又能发挥多大的威力。” 展翼道:“夫人,崔家坞江湖霸业已成,看来,江湖上,已经没有崔家坞的敌手了。”古如兰道:“所以,你要翻云覆雨,只有在崔家坞中想办法?” 展翼道:“在崔家坞中想办法?” 古如兰道:“崔冢坞中有几股不同的力量在对抗,你可以选择一方加入。” 展翼微微一笑道:“夫人,觉得在下应该参加那一方面呢?” 古如兰道:“展翼,我们很欢迎你。” 展翼心中一动,道:“你们,难道除了夫人之外,还有别的人么?” 古如兰道:“崔五峰不是简单人物,我古如兰一个人,如何能和他对抗呢?” 展翼道:“夫人,能不能替在下引见一下你的合作人?” 古如兰道:“可以,不过,见过了他们之后,你就再无选择的余地了。” 展翼摇摇头,道:“夫人,要如此决定,在下只好先行告退。” 古如兰道:“你还不能确定,要和谁合作,对么?” 展翼道:“至少,在下觉着,夫人这方面,有着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吁一口气,接道:“请夫人放心一件事,不管在下如何自处,决不会泄漏和夫人说话之密。” 古如兰道:“我相信你的话,请去吧。” 展翼离开花园,立刻有人迎了上来。 不用对方开口,展翼已经抢先说道:“我要见总寨主!” 那人点点头,带展翼行入一座金碧辉煌的宅院中。 金色大厅中,一张金交椅上,端坐着一身黄袍的崔五峰。 两侧排列着八个身着金衣的武士。 这八个金衣武士,不但穿着一样.而且,统统是左面配刀,右面挂剑。 对展翼,崔五峰也保持了一分客气,缓缓说道:“请坐。” 展翼道:“谢坐。” 崔五峰道:“你离开幽灵堂,是不是奉莫奇之命来见我。” 展翼道:“是!” 崔五峰道:“你在见我之前,是否见过了别的人。” 展翼道:“是!见过了崔夫人。” 崔五峰道:“你是说,你见过了古如兰?” 展翼点点头,道:“是。” 崔五峰道:“她心中对你有着很好的印象,所以,她一定和你说了不少的事。” 展翼道:“不错,她和我谈了不少的事,而且,对你崔总寨主,相当的不满。” 崔五峰道:“对我不满,这倒是在意料之中了,但不知道,她对我是那一方面不满?” 展翼道:“她说你喜新庆旧,对她太冷漠。”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古如兰还会是怕寂寞的人!” 展翼道:“她是不是真怕寂寞,倒没有和在下详谈,不过,她是和在下这么说的。” 崔五峰笑一笑,道:“她有没有提过花凤?” 展翼道:“有!” 崔五峰道:“怎么说?” 展翼道:“她说,花凤固然是可爱,但对你崔总寨主而言,却是一个拖累。” 崔五峰沉吟了一阵,道:“她这句话,确有道理,对你而言,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 展翼笑一笑,道:“总寨主,不用为在下忧虑,我不会畏惧什么,但我也不会把往事放在心上,总寨主最好不要把在下算上。” 崔五峰道:“我有些不明白。” 展翼道:“什么事?” 崔五峰道:“我看玉莲是一个好女孩子,我了解她,从来对人不假词色,但她对你,好像是一直不错。” 展翼笑一笑道:“多承总寨主的关心。” 崔五峰脸色一整,缓缓说道:“我有些不明白。” 展翼道:“什么事?” 崔五峰道:“像玉莲这样的女孩子,你还不满意么?” 展翼道:“就算在下看上了玉莲姑娘,但玉莲姑娘,却未必就看得上我。”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展老弟,要不要我帮你个忙。” 展翼道:“你帮我的忙?” 崔五峰道:“是!放眼人间,只有我能帮助你。” 展翼道:“怎么一个帮法?” 崔五峰微微一笑,道:“展翼,我要收买你的心,不论要我如何帮助你,都是一样。” 展翼道:“譬如说……” 崔五峰接道:“就拿玉莲的事说吧!她虽然生长在崔家坞中,而且,和古如兰也有着一段很长的相处时间,但她们之间,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彼此之间,不但全无影响,而且,因性格上的差别,使得两人相处的越来越有距离。”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哦!” 崔五峰道:“玉莲是一个乖女孩,不论她武功如何高强,只要你能娶了她,她就再也做不出其它的事了。” 展翼道:“总寨主的意思是……” 崔五峰道:“我的意思很明显,我帮助,使你成为我崔五峰的女婿,但你也要帮我作一件事。” 展翼道:“什么事?” 崔五峰道:“想法子使我们父女之间,重新建立起感情。” 展翼道:“这一个,我会全力促成,只是,如何才能找到玉莲姑娘呢?”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你真的担心找不到她么?” 展翼道:“在下目前确实不知玉莲姑娘的下落。” 崔五峰道:“你愿不愿见她?” 展翼心头震动了一下,道:“总寨主知道。” 崔五峰道:“对!我知道,而且,我负责成全你们,问题是,你要如何才能使我相信,你会对我很忠实。” 展翼四顾了一眼,道:“总寨主,你如何才能信任我?” 崔五峰道:“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你学我几招武功就行了。” 展翼道:“学你几招武功?” 崔五峰道:“对!只要你学我几招武功,我就对你放心了。” 展翼笑一笑道:“那武功一定很不好学了。” 崔五峰道:“如是简简单单的武功,你也不会学,我也不用传你了。” 展翼道:“看来,总寨主对在下很器重了?” 崔五峰道:“器重得很,其实,又何止是我呢?古如兰也好,莫奇也好,哪一个不重视你展翼呢?”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这一点,在下也觉着奇怪,诸位对我展翼,都似乎是刮目相看。” 崔五峰道:“一个人的幸运,总会有停顿的时候,现在,大家都待你不错,说不定有一天,大家都会忽然对你很恨、很厌恶。” 展翼道:“我明白,总寨主的意思,是希望我尽早作一个决定,选择一个可靠的交往。” 崔五峰点点头,道:“不错,本座正是此意。” 展翼心中一动,忖道:不知他对那莫奇的看法如何?何不借机会试探他一下。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总寨主,在下有几处可以选择,莫奇是否也是其中之一?” 崔五峰微微一怔,道:“展翼,你在幽灵堂中,可有什么发现?” 展翼道:“没有。” 崔五峰道:“莫奇可曾谈论过我?”展翼道:“没有。” 崔五峰道:“莫奇如若还对本座很忠实,在崔家坞中,只有两个选择,古如兰和我。” 展翼道:“哦!不知道在下是否可以知晓我选择了总寨主的好处?” 崔五峰道:“第一,你可以得到玉莲,第二,你可以享不尽荣华富贵,我有时,对人虽苛刻一些,但对属下很宽大。” 展翼道:“这几个条件,都相当诱惑。” 崔五峰道:“你答应了?”展翼道:“好像这是个最好的选择。” 崔五峰道:“现在,只差一样了。”展翼道:“还差什么?” 崔五峰道:“我如何信任你,只要我信任你了,就算一切完成。” 展翼微微一笑,道:“这条件,早已谈妥了,我学你几招武功。” 崔五峰略一沉吟,笑道:“走!到练功室中,我立刻传授。” 展翼绝不怀疑崔五峰的话,像他这样的人,如若没有绝对把握,自然不会轻易出口。 但展翼就是想不通,学几招武功之后,人就会被控制。单是那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就使他无法控制。 两人行入了一座密室中,密室中光线很暗,四周都是坚硬的石壁。但通风的设计很好,绝对没有使人气闷的感觉。 崔五峰点燃起一支蜡烛,烛光照耀之下,室中景物清晰可见。室中的布置很简单,除了一张木榻之外,只有个木桌,和两张木椅。 展翼道:“总寨主,准备传我什么武功?” 崔五峰笑了一笑,道:“一种立刻见效的武功。” 展翼道:“哦!” 崔五峰道:“你只要照着我传授的口诀、内功习练,我就能看出你的反应。” 一面传授展翼的运气口诀,一面演习。他说得很快,展翼简直没有思考的机会。 崔五峰一面说,一面作,展翼只好跟着举动。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但奇怪的是展翼作过了几个动作之后,突然一皱眉头。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展翼,有些什么感觉?” 展翼道:“好像真气岔了。”崔五峰道:“那就对了。”展翼道:“对啦!” 崔五峰道:“真气岔入奇经。” 展翼点点头道:“这很严重么?” 崔五峰道:“不错,很严重。” 展翼道:“这么说来,在下已经入了总寨主的掌握中了?” 崔五峰微微一笑,道:“还未完全如此,你再运气试验一遍。” 展翼心中有些不服,他本练有一身邪门武功,但十年被囚,又练成了一身上乘的内功,那可是释、道两家的正宗内功,崔五峰传授的几个动作,能使真气岔入了奇经之中,心中实在有些不服。但事实上,确实如此,真气就是岔入了奇经之中。 展翼又运气一试,只觉一阵奇疼刺心,不禁一呆。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行了,咱们出去吧!” 展翼双眉皱在一起,道:“总寨主,你这作法,是何用心,在下真气岔入奇经,不能运气和人动手,岂不是成了一个废人,你要我何用?” 崔五峰道:“有办法,有办法,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转身行了出去。 离开密室,崔五峰带展翼在厅中坐了下来,笑道:“这实在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不过,并非是全无解决办法。” 展翼道:“是不是总寨主还有一种武功,可以把岔入奇经的气,再练回来?” 崔五峰笑笑一道:“自然可以,不过,这个时间太长,只怕咱们等不及了。” 展翼道:“那要多长时间?” 崔五峰道:“半年,至少要半年,如是换了一个人,可能要一年多些。” 展翼暗暗叹息一声,道:“的确是时间太长了些。” 崔五峰道:“所以,只好用另外一个办法了。” 展翼道:“还有别的办法?” 崔五峰道:“对!” 展翼道:“总寨主明示。” 崔五峰嗯了一声,“一种药物,每日服用一粒,可保十二个时辰之内,伤势不会有什么变化。”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那药物.是不是只有总寨主一个人有?” 崔五峰道:“所以,从此之后,你只有永远跟着我!” 展翼道:“哦!” 崔五峰道:“现在,我先给你一粒药丸,吞服下去。” 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金色丹丸,道:“吃下去。” 展翼明知道上了圈套,但又不能不硬着头皮撑了下去。 接过丹丸,一口吞下。 崔五峰道:“好!好!好极啦,由现在开始,你是本座最亲信的人。” 展翼道:“现在,我要作些什么?” 崔五峰道:“暂时不用回幽灵堂了,咱们去找玉莲。” 展翼道:“找她……” 崔五峰接道:“对!不论你是否愿意,但我答应你的事,一定要办到,因为从此之后,你必然会成为我一个很忠心的部属。” 展翼道:“哦!”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也许你不甘心,但这是没有法子的事。” 展翼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崔五峰道:“时间很快会证明我说话的正确,而且,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觉得,除了作我的忠实仆臣之外,别无他途可循。” 展翼道:“我想,至少还该有一条路可循。” 崔五峰道:“什么路?” 展翼道:“死!如是我活得太痛苦,有着生不如死的感觉时,我就会去死。” 崔五峰道:“千古艰难唯一死,死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 展翼道:“总寨主,你既然如此有信心,咱们不用再谈这件事了,我觉着现在还不是去找玉莲姑娘的时候。” 崔五峰道:“能使你臣服于我,对我而言,是一件大大的赏心乐事,我必须使你觉着追随我之后,究竟是怎么个逍遥法,所谓的恩威并济,此之谓也。”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总寨主,我如长时不归,对莫堂主,只怕无法交代。” 崔五峰道:“这个不用你费心,我会派人通知他。” 机会来了,展翼很快的把握着这个机会,道:“总寨主,他是你很近的亲信,总寨主是否应该顾虑一下呢?” 崔五峰道:“顾虑什么?” 展翼道:“我奉派进入幽灵堂,作副堂主,和他相处得很不错,如若忽然间,很久不回去,不是要使他疑心。” 崔五峰道:“唉!在崔家坞中,表面上看起来,他对我很忠实。” 展翼道:“表面上看去,那是什么意思?” 崔五峰道:“莫奇的性格,亦是不甘作牛后的人,除了对我还保持着三分敬重之外,对其他的人,一直是冷冷淡淡,不假辞色,就是古如兰,也是一样。” 展翼道:“总寨主这样一位心腹之人,如何能够开罪?” 崔五峰道:“你好像很怕他?” 展翼道:“论身份他是堂主,自然要敬他几分。” 崔五峰道:“我让你留下来,不会使你为难,我这就叫人去通知他一声。” 展翼眼看计谋得逞,此举必会引起莫奇很大的疑心,心中暗喜,口中却恭敬的应了一个是字。 崔五峰站起身子,道:“你先稍坐片刻,我去安排一下,咱们立刻动身。” 展翼表现出了无限的恭谨,欠欠身道:“总寨主请便。” 传武功之名,能使一个人受伤,那可是从未听闻的事,但崔五峰居然办到了。 展翼暗道不知道自己的内功,能否冲破这个限制,但目前他还无暇去试。他不能冒这个险。但他确实发觉了一件事,对付崔家坞,实在无法由外面再找到什么力量。 崔五峰回来的很快,他换了一身衣服,一身蓝布裤褂,道:“展翼,咱们走吧。” 展翼道:“玉莲姑娘,现在何处?”崔五峰道:“跟着我,我带你去见她。”展翼不再说话。换过了一身蓝布衣服,再加上一顶低沿小帽,崔五峰完全变了,变的不像是崔五峰。 最使展翼心中不解的是,他竟然是单枪匹马,未带一个从人。 展翼心中有很多疑问,但他竟然忍下没有问。 崔五峰带展翼,很快的离开了崔家坞,直奔入荒山之中。 翻越过两座山峰之后,崔五峰才回头说道:“展翼,如是玉莲不肯答应嫁给你,你准备如何对付她。” 展翼道:“终身大事,要双方同意才好,她不肯答应嫁给我,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崔五峰道:“你可知道,咱们这一次,等于逼婚,万一不成,必将会招致她的怨恨。” 展翼道:“哦!” 崔五峰道:“她不听父命,谓之不孝,所以,也不用顾虑很多了。” 展翼道:“总寨主的意思,……”崔五峰接道:“杀了她。”展翼怔了怔,道:“杀了她。” 崔五峰道:“对!留下祸害,不如除去她。” 第五十一回 驭剑显真招 直到此刻,展翼心中才完全明白,崔五峰的真正用心,是要除去白玉莲。心中暗暗忖道:这等老狐狸,果然是狡猾的,派给我第一个任务,就是要我去拚命。 崔五峰道:“你一个人的力量,自然未必是她的敌手,但我可以帮助你。” 展翼道:“你是说,要我杀了她。” 崔五峰道:“她剑术上的造诣很深,如若她有什么准备,只怕是很难杀得了她。” 展翼道:“想法子接近她,出其不意的下手?” 崔五峰道:“对!你接近她后,找机会下手,只要你击得中,我就会出手接应你。” 展翼道:“总寨主,如是我一击不中呢?” 崔五峰道:“这就有些麻烦了。” 展翼道:“想想看,如若你一击不中,她怎么会饶过你。” 展翼笑一笑道:“总寨主,我如一击不中,你难道不出手么?” 崔五峰道:“老夫自然要出手,但你最好能一击打中她,使她心神一分,然后,我就一击中,十之八九,可以取了她的性命。” 展翼道:“如是我一击不中,总寨主也就不会出手了?” 崔五峰道:“你如一击不中,我出手,也未必能伤到她;” 展翼道:“如若玉莲操剑攻向在下呢?” 崔五峰道:“你就只好持刀抗拒了!” 展翼点点头,道:“总寨主之命,在下自然一切听从了。” 崔五峰道:“好!好!很好,只要你真能忠心对我,我不会亏负于你。” 展翼道:“总寨主,虎毒不食子,玉莲姑娘是你的女儿,你怎的忍心要她之命。” 崔五峰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事逼至此……” 展翼道:“什么人逼你下手?” 崔五峰道:“玉莲,她不知听到了什么谗言,觉着我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展翼道:“原来这里面还有如此大的曲折。” 崔五峰道:“是!” 两人谈话之间,到了一座山谷中。 只见白玉莲一身黑衣,腰中佩剑,站在一块大山石上。 展翼呆住了,也发觉这是一个早经设定好的预谋。原来,他们早已经约好了。 看到了展翼和崔五峰一同赶来,白玉莲有着很大的意外,怔了一怔道:“展翼。” 展翼苦笑一下道:“正是在下。” 崔五峰道:“玉莲,你约我见面,有什么事?” 白玉莲冷冷说道:“我想知道,我的生父,是不是死在了你的手中?” 话说得很决绝,而且,一开始,就是单刀直入的问法。 崔五峰道:“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白玉莲道:“没有人告诉我,但我幼小经历的事,我记得十分清楚。”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我把你养了这么大,哪里亏待了你,想不到你竟恩将仇报,硬说我是你杀父的仇人。” 白玉莲道:“我有很多疑点,只要你能解说清楚,我会当面向你请罪,要是我错了,我甚至当面自绝,以示愧疚。” 崔五峰道:“好!你说吧!” 目光一掠展翼,暗予示意。那是说,他的谈话,吸引了白玉莲,要他藉机下手。但展翼看到了都装作未看到。 事实上,展翼已经不断对白玉莲作出了某些暗示。白玉莲也看到了,而且,也领受到了,只是一时间,弄不清楚他的用意何在。两人之间,事前未经协商。最重要的是,白玉莲根本没有想到,展翼会向她下手。但展翼的示意,并未白费,白玉莲还是领略到了很多,暗自提高了警觉。 对展翼未理会自己的示意,崔五峰的忿怒已经忍无可忍,冷冷说道:“展翼,你有什么话,可以对玉莲说了。” 展翼淡淡一笑道:“总寨主,在下此刻忽然觉着胸前处,隐隐作痛,不知为了什么?” 崔五峰道:“惩罚,对一个不守信约的人的惩罚。” 展翼道:“在下那里不守信约了?” 崔五峰道:“你答应我的事,这样快就忘了么?” 展翼道:“总寨主要带在下来见玉莲姑娘,在下应命而来。” 崔五峰冷冷说道:“我要你来做什么?难道你完全忘了?” 展翼道:“在下没有忘。” 崔五峰道:“这就是了,为什么还未付诸行动?” 两人谈话,很明显的流露出言外之意。 白玉莲自然有了警觉,冷冷说道:“难道,你要展翼来杀我?” 崔五峰道:“别误会,我要他向你求亲而来。” 白玉莲道:“求亲?” 崔五峰道:“对!求亲。” 白玉莲道:“什么人向我求亲?” 崔五峰道:“展翼,这件事,我也很赞成,他落入我手,我不杀他,就觉着当今之世,能和你匹配的,只有这位展翼了。” 白玉莲冷冷说道:“这是你的想法,我的想法不同。” 崔五峰笑一笑道:“你有什么想法呢?”白玉莲道:“我只有一个想法,为父母报仇,查出真正的凶手。” 崔五峰双目中闪掠过凶厉的神光,但只不过是一眨眼间,就消失不见,语气也变的十分平和,道:“玉莲,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你查明往事,为父的也不阻拦,不过,你还年轻,最重要的是你……” 白玉莲接道:“不用这么关心我,过去,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事,我不是生活得很好么?” 崔五峰道:“哦!” 白玉莲道:“崔总寨主,我母亲被你逼死的事,世所皆知,这个,大概你不会不承认了。” 崔五峰脸色一变,怒容泛现,道:“她是自惭、自绝而死的,你知道么?” 白玉莲道:“我知道……” 崔五峰接道:“你知道就好。” 白玉莲叹息一声道:“当时,我太小,就算我对自己的母亲知道不多,但我对申大伯的为人,却调查得很清楚了,他是君子人物,怎么作出这样的事。” 崔五峰似是富有表演的天才,脸上的怒容,立刻消退了去,代之而起的是一脸黯然神情,道:“你娘是个很美的女人,是个好人,那次她喝多了一点酒,所以,才会发生那样的事……”语声一顿,接道:“但你那位申大伯就不可以原谅了。” 但见出石后人影一闪,徒步行了过来。 崔五峰虽然是此刻身份不同,但对这位大嫂,还有着三分敬畏,一抱拳,道:“嫂夫人……” 申三娘淡淡说道:“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大嫂。” 这一刻工夫,崔五峰又恢复了镇静,笑一笑道:“昔年小弟承蒙诸多照顾,这印象深印脑子,如何能忘得了。” 不容申三娘开口,崔五峰又接着说道:“大嫂来得正好,关于昔年那一段恩怨惨事,玉莲心中一直对我有些怀疑,大嫂亲身参与此事的人,个中经过,亲身所历,嫂夫人如若能多说明内情,也可解去玉莲心中之疑。” 申三娘道:“好!崔五峰,你既然想把昔年之事,辩说一个清楚,那是最好。” 崔五峰道:“好!大嫂,咱们好好的谈谈!” 申三娘道:“崔五峰,举头三尺有神灵,你要说什么,尽管请吩咐吧!” 崔五峰道:“大嫂,你是女流之辈,你先说吧!” 申三娘道:“崔五峰,你大哥是怎么死的?” 崔五峰接道:“自绝而死。” 申三娘道:“他为什么自绝?” 崔五峰道:“大哥为人方正,因饮酒过量,误入了弟妹卧室,其实,这件事,小弟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大哥因一世英名,闹成了这样一个结果,心中痛苦太深,一时冲动,自绝而死。” 申三娘道:“你自己说你大哥,为人方正,怎么跑入弟妹房中?” 崔五峰道:“嫂夫人,事实经过,你已经十分清楚,当时情景,也是亲目所见,大哥是自绝你弟妹房中,你弟妹也悬梁自尽,这些事,你又并非不知。……”语声一顿,接道:“我记得你曾经反复查看两人的尸体,自己承认他们是自绝而死的。” 申三娘冷笑一声,道:“以你大哥的为人,我不信他会饮酒过量,更不会奔到弟妹房中,以他的内功精深,你也无法使他喝醉。” 崔五峰道:“事实如此,大嫂又怎能不信呢?” 申三娘道:“崔五峰,当时我就怀疑,只是我没有找到证据罢了。” 崔五峰道:“大嫂,你如要找证据,你已经亲眼看到了,所以,用不着再去找什么了。” 申三娘道:“哦!” 崔五峰笑一笑,道:“其实,大哥可以不死的,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 申三娘接道:“崔五峰,你给我住口。” 崔五峰道:“大嫂,——” 申三娘冷冷接道:“你在酒中下毒,而且是派人把你大哥,送入了弟妹的房中,那时,你已和古如兰有了来往!”目光一掠白玉莲,接道:“玉莲,被你囚了起来,使她们母女不能见面,弟妹就是为了玉莲,忍受着百般屈辱。” 崔五峰似是被抓到了疮疤一样,道:“申三娘,你胡说些什么?” 申三娘道:“我没有胡说,因为,玉莲那时已有记忆,她知道自己过的什么日子。” 崔五峰道:“我把她关起来,是为了要她学武,否则,她怎么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申三娘道:“这么说来,你是有意培植她了。” 崔五峰道:“是啊!” 申三娘道:“好,那你说,她师父是谁?” 崔五峰胀红了脸,但仍然大声辩说道:“我替她请了很多的师父,轮流传她武功!” 白玉莲冷冷接道:“我只有一个师父,他也是我的生身父亲。” 崔五峰道:“玉莲……” 白玉莲接道:“我已由金二姑口中问明了内情,申伯父被你在酒中下毒,我娘也是栽诬逼死的,我不姓崔,我姓白。” 崔五峰道:“好大胆的丫头,展翼,给我拿下。” 展翼站着没有动,道:“怎么了,你恼羞成怒了,是么?” 崔五峰道:“想不到我把你养育长大,你竟然对我反目成仇。” 白玉莲道:“你对我也谈不上养育,不是我父亲救我,十个白玉莲也被你折磨死了。” 崔五峰道:“我赐你莲园,供应你豪华的生活,难道这不是恩情?” 白玉莲道:“那是我作杀手的代价,你不但害了我的父母,也把我推入了双手血腥之中。” 崔五峰道:“早知有今天,当年我就该毁了你。” 白玉莲冷笑一声,道:“崔五峰,你承认了,是么?” 崔五峰心中忽生警惕,道:“我承认什么?” 申三娘叹息一声,道:“崔五峰,你破绽处处,早已露了马脚,竟然是还不肯认帐。”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申三娘,玉莲这样对我,是不是你从中挑拨?” 申三娘道:“她知道比我更多,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派了当年帮你的凶手,作她的从奴,我知道你的用心,你不过是想要她们对你忠心,以便必要时暗中加害了玉莲,但你忘了,她们也会泄漏隐秘。玉莲问出了隐秘,处置了她们……” 崔五峰接道:“你胡说,她们不会……” 心中警觉是,话已经说漏了嘴。 申三娘冷冷接道:“崔五峰,你还辩么?你说再笨的人,也瞧出你的伪装了。” 白玉莲道:“你不敢承认自己是凶手,可是心中害怕……” 崔五峰忽然冷静了下来,笑一笑,道:“你们真的想知道内情么?” 白玉莲道:“你敢承认!” 崔五峰道:“为什么不敢……” 仰天打个哈哈,道:“玉莲,你对你的身世知道多少?” 白玉莲道:“我娘是一位镖师之女,被你劫镖抢来的……” 崔五峰道:“嗯,我逼她成婚,才发觉她已经不是黄花闺女,而且,已有了身孕,那个孩子就是你。” 白玉莲道:“这么说来,金二姑招供的全是实话了。” 崔五峰道:“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一念仁慈,没有杀了你,斩草除根。” 白玉莲忽然间流下了两行清泪。 申三娘却冷冷接道:“崔五峰,你并不是不想杀她,也没有一念仁慈,只是玉莲生死这件事,在你眼中,不算回事,所以,你没有放在心上,你不让她死,只不过是为了折磨她娘,对么?” 崔五峰冷冷说道:“我既已承认了,还有什么不敢认账,不过。有一点,我弄不清楚,她这一身精湛剑术,是跟什么人学的。” 白玉莲已拭去了脸上的泪痕,缓缓说道:“你一定想知道么?” 崔五峰道:“我想不出来天下有什么人,能教出你这么一身剑法。” 白玉莲冷冷说道:“我父亲,他教了我一身剑法,也把他一身功力,转授于我,然后,他死了,他有能力向你报复的,但他没有。” 崔五峰道:“那又为了什么呢?” 白玉莲道:“为了我,也为了我娘,所以,他忍受了很大折磨。……”语声一顿,接道:“崔五峰,我娘本来已经有了她心目中的情郎,但你却硬迫她下嫁给你,这不是她的错……” 申三娘接道:“玉莲,他还不知道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你娘不是个怕死的人。” 白玉莲道:“我想得到,她苟安偷生,只都是为了我。” 申三娘道:“现在,一切都明朗了,你准备如何交代?” 白玉莲冷冷说道:“崔五峰,你亲口招了供,就算你对我有一点养育之恩,但我也报答你不少,现在,得替我的父母报仇。”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玉莲,你认为驭剑术,真能杀得了我?” 白玉莲道:“试试看吧。” 崔五峰目光转到展翼的脸上,道:“展翼,现在你准备对付她们哪一个?” 展翼道:“她们两个,只怕我都对付不了。” 崔五峰笑一笑,道:“展翼,别忘了,你刚才吞服过的药物。” 展翼道:“我知道,还有十二个时辰,但如我现在出手,很可能会立刻死于白姑娘的剑下。” 崔五峰道:“展翼,你的豪壮之气哪里去了?” 展翼淡淡一笑,向后退了两步。 白玉莲眉宇间,扬起了一抹杀机,冷冷说道:“崔五峰,你说,我是否该替父母报仇?” 崔五峰道:“应该。” 白玉莲道:“好,那你就小心了。” 右手握住剑柄,缓缓向外拔了出来。 崔五峰吸一口气,缓缓向后退了五步,凝神而立。 白玉莲剑已出鞘,但却迟迟没有攻出。 展翼,申三娘,都知道白玉莲的剑,确实已到了出手如电的境界。 这一击,必将是石破天惊。 崔五峰的武功,一直是莫测高深,很少人看到过他出手。 每一次,他都带了很多的从人。 这一次,崔五峰却必须面对敌人。 崔五峰的右手伸进了怀中。 显然,他是在取一件兵刃。 但他的右手一直没有拿出来。 白玉莲突然飞身而起。 寒芒一闪,直向崔五峰飞去。 只见崔五峰右手扬动,一片青绿绿的光花,飞了起来。 一阵金玉相击之声,白光、青芒,突然敛收。 凝目望去,只见崔五峰手中执着一片青玉牌,平胸而立。 白玉莲长剑横举,神情间一片冷肃。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很凌厉的剑势,不过,却未必能杀得了我。” 白玉莲道:“我们还未分出生死。” 崔五峰道:“玉莲,过去的事,都已成过去,重要的是未来,过去我也许真有对你亏歉的地方,但我希望以后,能够有所补偿。” 白玉莲道:“补偿,怎么个补偿法,我父母的性命……” 崔五峰接道:“玉莲,你娘是自绝而死,就算你真有生身之父,他也许还在人间,何况你还可能是我的骨肉……” 白玉莲厉声接道:“住口。” 崔五峰道:“玉莲,你想想,你已经在江湖上结下了很多的仇恨,……” 白玉莲接道:“这都是你的安排,最好是我仇家遍地,使我无立足之地,然后,一切都听你摆布。” 崔五峰笑道:“你在江湖上制造了嫌怨,无法立足,放眼当今武林,能够维护你的只有我崔家坞。” 白玉莲道:“我出动仇恨之车杀人,那车中人是替你崔家坞作凶手,为你崔五峰除强敌,我可以对他们解说明白。” 崔五峰道:“你杀人数年,印象早已深入人心,就算有很狡利的口舌,也无法解说得情楚。” 白玉莲道:“他们如是真的那样愚蠢,我也不怕他们。” 崔五峰道:“就我所知,由少林、武当、峨嵋、青城四门合组的,仇恨之车搜杀队,已经离此不远了。” 白玉莲道:“哦!就算他们找到了我,又能如何?” 崔五峰道:“他们研究你杀人的方法,研究你出没的情形,听说,他们已经研究出了一套对付你的办法。” 白玉莲道:“真有这件事?” 崔五峰道:“也许这一半天内,他们就找上崔家坞来,我为什么骗你?” 申三娘道:“这个搜杀仇恨之车的组合,也是你崔五峰示意他们组织的了。”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大嫂,太看重小弟了,我还没有这个威望,至少,是目前没有。” 申三娘道:“以后呢?” 崔五峰道:“以后么,那就很难说了。” 白玉莲突然飞身而起,寒芒一道,直射过去。 崔五峰拔剑一挥,全身布起了一片光幕。 但闻当的一声,震开了白玉莲一剑。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玉莲,你自恃剑法高明,但却未必能够杀得了我。” 白玉莲道:“听说你这些年,潜研了一种奇异的武功,不知是什么高明的武功,何不施展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 崔五峰道:“丫头,我不愿与你为敌,但老夫决不怕你,你如执迷不悟,那就别怪老夫手下无情了。” 白玉莲的答复是手中之剑,一连攻出了七七四十九剑。 四十九剑绵连成一串剑芒,有如一剑。 崔五峰果然不同凡响,横剑击挡,封开了四十九剑。 白玉莲收住剑势,向后退了两步,道:“你的剑法不错。” 崔五峰道:“玉莲,老实说,你未必能吃得住我,我这些年,闭关苦修,就是要防你的驭剑术。” 白玉莲道:“你练成了么?” 崔五峰道:“我没有练成驭剑术,不过,我练成了抗拒驭剑术的剑法。” 白玉莲道:“哦!有这等事。” 崔五峰道:“不信,你可以试验一下。” 白玉莲道:“其实,你就是不说,我也要试验。” 崔五峰笑一笑道:“玉莲,有一件事,咱们先商量一下如何?” 白玉莲道:“什么事?” 崔五峰道:“如若你一击,伤不了我呢?” 白玉莲道:“还有第二击,第三击,直到我杀了你为止,或是你杀了我。” 崔五峰道:“这个倒是不必了。” 白玉莲道:“杀父母的仇恨,不共戴天,我不杀你,何以对得起他们九泉下之灵。”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直接害死你母亲的是申老大,他死了,他的遗孀还在,夫仇妻偿,你应该找她算帐。” 申三娘道:“这种人就是这个样子,要他认罪,只有一个办法?” 白玉莲道:“什么办法?” 申三娘道:“他自己觉到了要死的时间,其言才善,其言才真。”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申三娘,老夫一直不愿和玉莲翻脸。闹成誓不两立之局,并非是怕她……” 申三娘道:“那是为什么?” 崔五峰道:“因为,我养了她十几年,总是有情,何况,我无儿无女。” 申三娘道:“这么说来,你是把玉莲当作自己的女儿看了?” 崔五峰道:“事实上,她就是我的女儿,我怎会不把她当作女儿看待?” 申三娘冷冷说道:“崔五峰,你脸皮当真是厚的可以,有关你的诸般阴谋、诡计,早都已经拆穿了,你竟然还敢说出这等无耻之言。”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申三娘,你敢如此对我无礼,是不是沾了玉莲的光……” 申三娘道:“你是说,我们要玉莲保护我们?” 崔五峰道:“怎么,难道你还不想承认。” 申三娘道:“承认与否,无关紧要,至少,我们本身都有自己的造诣,用不着要玉莲来保护我们。” 崔五峰道:“申三娘,放开玉莲,咱们决一死战,我可以让你三招。” 白玉莲急急说道:“大娘,别上了他的当,受了他的骗,他在分化我们。” 崔五峰冷冷一声道:“玉莲,我一直在让你,难道你真要逼我拚命么?” 白玉莲道:“不错,我要逼你拚命,事情既已摆明了,咱们今日最好能拚个生死出来。” 崔五峰目光突然转到展翼的身上,道:“你听到了?” 展翼道:“听到了,在下听得很细心,每一句话都听得很清楚。” 摧五峰道:“他们有两个人,你选一个吧。” 展翼道:“选什么?” 崔五峰道:“选一个敌手,白玉莲或是申三娘,任你挑一。” 展翼笑一笑道:“我无法抗拒白玉莲的驭剑一击,也无法抗拒申三娘的高明武功,想想看,只好看你们动手了。” 崔五峰咬牙说道:“展翼,你当真不要命!” 展翼道:“他们如果杀了你,我可以由你身上找到解药,如若他们非你敌手,我也可帮他们逼你交出解药,再说,你如真的胜了,一切都成空幻,我不相信,你还会救我性命,因为,那时间,我在你崔五峰的心目中,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崔五峰道:“想不到啊!我竟带一个敌人跟在后面。” 展翼笑一笑,道:“为什么不说,你待人的手法,太过残酷。” 崔五峰道:“哦!展翼我早该想到的,你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说的话未必算数。” 展翼微微_笑道:“崔五峰,现在,好像已经不是口舌之利,可以解决的事了。” 崔五峰道:“哦!” 展翼道:“我想,这时刻是拚命的时间了。” 白玉莲冷冷说道:“你再接我一剑试试。” 忽然飞身而起,人剑合一,化一道白光,直射过去。 崔五峰手中之剑,疾转如轮,全部隐入一片剑幕、光芒之中。 那飞击的白光,虽然往返冲击,但却一直没有办法冲破那严密的光幕。 双方相持了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 那冲击剑幕的白光,突然敛收。 崔五峰退回了原位。 只见她脸色苍白,显然,这一次冲击,用了很大的气力。崔五峰也收住了那些绕身剑罡,现出了形貌。 只见他脸上有着微微的汗珠。 显然,双方这一阵往返冲杀,彼此之间,都感到十分吃力。 崔五峰吁了一口气,道:“玉莲,你不能杀我,这算不算证明了?” 白玉莲回顾了申三娘一眼,申三娘微微点头。 展翼突然快步冲到了崔五峰的身前,道:“崔五峰,在下领教几招。” 右手一扬,迎面拍去。 崔五峰道:“白玉莲尚且无法伤我,何况是你展翼。”一闪身避了开去。 展翼双掌齐挥,连绵攻出,一口气攻出了四十九掌。 崔五峰手中执着宝剑,但却一直不肯还手,以灵动奇奥的身法,避开了四十九掌。 展翼四十九掌绵连攻出之后,攻势微微一挫。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展翼,武功有三重境界,你的成就,只不过是第二重境界罢了。” 展翼淡淡一笑,道:“你怎么不还手。” 崔五峰道:“本座如若还手,你就无法接下三招。” 展翼道:“崔总寨主,何不试试?” 崔五峰怒道:“找死!”突然攻出一招。 他手中有剑,但却未用剑攻出,攻出的是一掌。一股强厉掌风,排山倒海一般,涌了过来。 展翼足踏子午椿,奋起右臂,竟然硬接下了一掌。 两股强猛的内力,在两人之间,掷起了一股强猛的旋风。 劲风向四外激荡,申三娘和白玉莲,都感觉到了那股逼人的气势。 掌风也飘起了崔五峰和展翼的灰袂。 两人,就这样对了一掌。 崔五峰未能前进一步,展翼也站在原地未动。 有些意外的,掠了展翼一阵,崔五峰缓缓说道:“好武功,本座倒是有些小觑了你。” 展翼道:“崔五峰,现在,咱们之间,只有两条路好走了。” 崔五峰道:“那两条路?” 展翼道:“第一,你交出解药!还我自由,第二咱们在此一决生死。”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你决心背叛我了?” 展翼道:“我不喜让你控制的太紧,老实说,咱们是友,是敌,我自己还未作最后的决定。” 崔五峰低声道:“展翼,你表现出了惊人的武功,目下,该是你一个最好机会了。” 崔五峰怔了一怔,道:“什么机会?” 崔五峰道:“向玉莲求亲的机会。” 展翼微微_笑道:“总寨主,我先要找回自己的性命。” 崔五峰道:“哦!一定先要得到解药才算了?” 展翼点点头,道:“对!我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之后,才能再作他图。” 崔五峰道:“解药不在我的身上。” 展翼道:“那咱们只有打一个同归于尽了。” 突然出手而攻,左掌右指,掌拍指点,攻势凌厉无匹。这时,展翼才用出了自己的真正本领,全力施为。他的成就,不但超过了崔五峰的意料之外,而且,也出了申三娘和白玉莲的意料之外。 崔五峰掌指齐出,一口气接下了展翼一十八掌,和二十七招的攻势。 这两人动手一战,都是硬碰硬的武功,有时间,掌力接实,崔五峰稳站不动,展翼却常常被迫的向后退出一步。 在内功的深厚上,显然是,展翼落后了一筹。 但展翼掌指的奇奥变化,绝对不在崔五峰之下,有些时间,反而更为灵活一些。 这就使双方暂时保持了半斤八两的平衡。 两人电光石火一般的搏杀,转眼间,已过百招。百招之拚,仍然保持了一个不胜不败_之局。 申三娘缓步冲了上来,大喝一声,道:“崔五峰,我还道你这些年,练成了什么惊人绝技,但看上去,也不过平平如此而已。” 崔五峰道:“你要助拳。” 申三娘道:“崔家坞一向讲究、暗杀、群袭,我们三个人合攻你,也是于心无愧。” 崔五峰仰天打个哈哈,道:“你们听着,真正对我构成威胁的,只有玉莲一人,老实说,你大嫂和展翼联手,也未必是我的敌手,反而将激起了我的杀机。” 申三娘道:“崔五峰,我们就是要看你真实的本领,你最好不要保留什么。” 崔五峰冷冷说道:“我不想杀你们任何一个人,但也别把我,逼的太紧,如是逼的非要杀人不可时,我也一样会杀人。” 展翼接道:“崔五峰,同样的,我们也有杀手没有施用出来,大家都还不到拚命的时间。” 崔五峰道:“你准备拚命?” 展翼道:“我如无法取到解药,只有拚命一途了。” 崔五峰道:“你一定要解药……” 展翼道:“不错。” 崔五峰突然一个转身,飞跃而起。 只听白玉莲厉声喝道:“站住。” 剑化一道白光,直冲过去。 对白玉莲的凌厉剑势,崔五峰实在有些畏惧,急急拔剑一挡。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崔五峰硬被一剑挡住。 这时,白玉莲、申三娘、展翼,已然布成了合围之势。 展翼神光肃然,脸上泛起了一片淡淡的红光。 崔五峰心头一震道:“展翼,我如交给你解药,你如何为老夫效力?” 展翼道:“解药如是不假,就放你离开此地。” 崔五峰道:“你说话,能够作得主么?” 展翼道:“你要……” 崔五峰道:“我要申大嫂和玉莲姑娘,接一句话。” 申三娘道:“放你离开。” 白玉莲道:“他们两位说了都算。” 崔五峰哈哈一笑,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解毒的药物,道:“服下这个试试。” 展翼接过药物,道:“试试,不一定是对症之药了。” 白玉莲缓缓平置长剑,微闭双目。 申三娘也横移几步,拦住了崔五峰的去路。 展翼道:“崔五峰,如若这药物是假的,我相信,我一定可以用内功,控制着,不让毒性发作,然后,我会和你同归于尽。” 崔五峰四顾了一眼道:“你们三个人,如是一起出手,在下真还不好招架了,所以,我不愿冒这个险。” 展翼道:“那是说,这解药是真的了?” 崔五峰道:“你何不吃下试试。” 展翼服下了解药。伸动了一下双臂,暗中运气一试。果然,这是对症之药。 崔五峰睁开了双目,道:“展翼,毒性如何了?” 展翼道:“消退了。” 崔五峰道:“你答应我的事,作不作得了主?” 展翼道:“你可以走了。”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玉莲,你真的要放我离去?” 白玉莲道:“展兄答应你了,我不能使他为难。”崔五峰笑一笑道:“展翼,你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回去?” 展翼道:“至少,我要和他们说几句话,再回崔家坞。” 崔五峰道:“好吧!我等你,明日午时之前,你随时可以回去,过了午时,你就不用再回去了。” 申三娘道:“崔五峰,你快些走吧!别要我们改了主意。” 展翼道:“总寨主好走,在下不送了。” 崔五峰道:“不用客气……”转过身子,大步而去。 望着崔五峰的背影而去,申三娘轻轻叹息一声,道:“玉莲,你真的杀不了他?” 白玉莲道:“他不知练成了什么武功,剑气十分强劲,我和他触接了几次,感觉到剑势受到了强大的阻力,所以,我没有全力施展。” 展翼道:“姑娘,现在,也不是杀死崔五峰的时间。” 申三娘道:“杀人还要选时间?” 展翼道:“对!严格点说,崔五峰现在真杀不得。”申三娘道:“为什么?” 展翼道:“第一,崔家坞中现在有很多的人手,除了崔五峰 外,谁也无法把他们团结起来。” 申三娘道:“他死了,岂不是变成了一盘散沙,咱们正好分途截杀。” 展翼道:“不行,这些人如若星散入江湖之中,那可是一桩很大的麻烦事了。” 申三娘道:“那不是更好么?” 展翼道:“‘唉!他们分散息隐,咱到那里去找他们,想想看,这班人为非作歹贯了,绝对不肯安分,那时,再想把他们找出来,那可是一桩不大容易的事了。” 申三娘道:“展翼,这我就不懂了,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除了崔五峰,再分头对付他们,至少对咱们轻松一些。”展翼道:“除非白姑娘的飞剑,真能杀人于十丈之外,成了剑仙的等级,崔家坞中,潜藏的力量,绝对不可忽视,崔五峰不死,这些人还聚在一处,而且,他们互相对立,如咱们杀了崔五峰,那就有两个结果,一个是使他们分散,一个是使他们团结起,一致对抗咱们。” 当下,把在崔家坞中的见闻经过,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申三娘道:“你说,那个幽灵堂主,也形成了一股实力?” 展翼道:“幽灵杀手,都在他控制之下。” 申三娘道:“崔五峰一点也不知道么?” 展翼道:“莫奇在表面上很驯服,而且,他和古如兰冲突的很厉害,大有势不并存的味道,我想,崔五峰也许是真的被蒙了过去。” 申三娘道:“古如兰,背后有一个古氏家族撑腰,仗着她那一身毒物,幽灵堂主莫奇,有一批幽灵杀手,但崔五峰呢,他自己难道真的没有直接控制些人?” 第五十二回 无情下蛊毒 展翼道:“这个,连我也觉着奇怪,这是唯一的隐密,咱们要想法子找出来。” 申三娘沉吟了一阵,道:“展翼,崔五峰已经发出了很多的请帖,六月十五日,崔家坞要大宴天下群豪,编制英雄榜,不肯来的人,那就算是看不起崔家坞,距今,已不足三个月……” 展翼接道:“这件事,在下倒未听过,崔家坞也未流传。” 申三娘道:“这个事,已传遍了江湖,难道崔家坞的人会不知道么?”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这件事,只怕别有用心,在下还是回崔家坞中瞧瞧去。” 白玉莲道:“你真的还要回去?”展翼道:“崔五峰不是说过了么?明日午时之前,我如回去,他不会追究今天的事。” 白玉莲道:“展兄,他会杀了你,今天,他吃了亏,决不忘去这件事。” 展翼微微一笑道:“他不杀我,并非是真的要我为他效命,他心中大概也明白,我不会真的依附于他,但他还肯让我回去,定然别有原因。” 申三娘道:“那原因很简单,把你再诱回崔家坞,杀了你。”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我想他不会。” 申三娘道:“你好像很有信心?” 展翼道:“不错,再说,石玉,保元都还在堡中。” 申三娘道:“玉莲,你看这要怎么办?” 白玉莲道:“这要展兄自己拿主意了,我的看法,崔五峰不会留下他。” 申三娘道:“你是非要重回崔家坞不可了?” 展翼道:“是!” 白玉莲道:“如是崔五峰不讲信用,一定要杀你,你将如何应付?” 展翼道:“就崔家坞中的情形而言,我可以采取一种制衡的手段。” 白玉莲道:“什么手段?” 展翼道:“我可利用古如兰和莫奇,造成一种微妙的均衡,以求自保。” 白玉莲叹息一声,道:“展兄,古如兰更不可信任,她不但有一身毒物,而且为人的阴沉凶狠,更不在崔五峰之下。” 展翼道:“我知道……” 语声一顿,接道:“今天,我见过古如兰,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很少顾忌什么了,我一直在怀疑,是不是古氏家族的人,已经到了崔家坞。” 白玉莲道:“对!大有可能。” 展翼道:“崔五峰既然要宴请天下英雄,我想,他不会在大会之前,和古如兰冲突,必会忍耐一段时间。” 白玉莲道:“咱们就在大会上,揭穿了崔五峰的假面具,看他如何向与会之人交代。” 展翼道:“他宴请天下英雄,必有阴谋,咱们当面揭穿,也许会有一部分人支持我们。” 申三娘遭:“咱们能想到这些事,难道崔五峰就想不到么?” 语声一顿,接道:“展少侠,犬子保元也在崔家坞……” 展翼接道:“我知道,三娘放心,他们掩护的很好,崔家坞中,潜藏了不少的武林同道,他们有的已经成了掌握一方的首脑。” 申三娘道:“听展少侠这几句话,我就放心了。” 展翼抱抱拳,接道:“崔五峰不会甘心,他可能派出很精锐的手下,搜查两位藏身之处,两位最好离开这里,在下告辞了。” 白玉莲低声道:“展兄珍重,说不定这一两日内,我会到崔家坞中找你。” 这几句话含意很多,展翼也听得出来。 沉吟了一阵,展翼才摇摇头,道:“玉莲姑娘,这个很危险,古如兰对你的积恨很深,过去,她有些顾忌崔五峰,所以不敢对你下手,眼下,崔五峰对你也有了仇恨之心,一旦他们看见了你出现在崔家坞中,他们都会全力出手对付你。” 白玉莲道:“我明白,我不会让他们发觉的,我会用另一种身份,进入崔家坞。” 展翼道:“那你多小心了。”一抱拳,转身而去。 回到崔家坞,展翼并非立刻去见崔五峰,却转向古如兰的住处。 自从花凤进入了崔家坞之后,崔五峰就很少再到古如兰的住处去过。 古如兰含着笑,迎了出来,道:“展兄,回来了。” 展翼道:“有一件重要的事,特来奉告夫人。” 古如兰道:“什么事?” 展翼道:“崔五峰在我身上下了毒。” 古如兰道:“当真么,他下的什么毒?量他用毒的手法,未必能高过我们古氏家族,也许我可以帮助展兄解毒。” 展翼道:“夫人,在下又逼他解了我身上之毒。” 古如兰道:“哦!” 展翼道:“因此,在下也和崔五峰动手过了几招。” 古如兰道:“有没有分出胜负?” 展翼道:“没有。” 古如兰道:“既是未分出胜负,他又怎会替你解毒呢?” 展翼道:“自然是另有原因。” 古如兰道:“什么原因?” 展翼道:“当时,还有玉莲姑娘在场。” 古如兰脸色一变,道:“玉莲又回到了崔家坞。” 展翼道:“在崔家坞外。” 古如兰道:“可是他们父女联手对付你了?” 展翼道:“没有,玉莲和崔五峰动上了手。” 古如兰道:“听说她会驭剑之术,崔五峰怎么会是她的敌手?” 展翼道:“崔五峰剑术精湛,竟然拒挡住了玉莲姑娘的攻势。” 古如兰道:“这么说来,那玉莲并不可怕了。” 展翼道:“不知她是否全力施为了,但崔五峰确然接下她的攻势。” 古如兰道:“我明白了,崔五峰害怕你和玉莲联手,所以,他解了你身上的毒。” 展翼道:“不错,这才是他心存顾虑的最大原因。” 古如兰道:“崔家坞是崔五峰的势力所在,你回来后如何能够待下去呢?” 展翼道:“夫人不替在下作主么?” 古如兰道:“我……” 展翼道:“对!我看崔五峰对夫人,似是心存几分顾忌。” 古如兰道:“不行!我不能明目张胆的袒护你,那会使我们立刻形成对立之局。” 展翼道:“看来,在下是找错了地方……”站起身子,一拱手,接道:“告辞了。” 古如兰道:“你要往哪里去?” 展翼道:“去见崔五峰。” 古如兰道:“你要去和崔五峰合作?” 展翼道:“对!夫人不肯和在下合作,在下总要找一个可依附的人,对么?” 古如兰道:“就我所知,只怕崔五峰不会和你合作。” 展翼道:“夫人,崔五峰和我动手之后,他发觉了我展翼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古如兰沉吟了一阵,道:“展翼,你准备怎么和崔五峰合作。” 展翼道:“很简单,我要和他谈好条件,然后再帮助他对付你们。” 古如兰道:“对付我们?” 展翼道:“不错,你结党营私,难道崔五峰一点也不知道么?” 古如兰道:“展翼,说说看,你的条件?” 展翼道:“夫人,古氏家族中的人,有不少到了崔家坞来,是么?” 古如兰道:“展翼,你好像知道了很多的事情。” 展翼道:“夫人,也许你自己觉着,这还是隐秘,事实上,崔五峰心中早已知晓了。” 古如兰遭:“崔五峰告诉你的?” 展翼道:“没有,不过,我能够看出来的事情,崔五峰岂会看不出来。” 古如兰笑道:“展翼,你对古氏家族知道多少?” 展翼道:“不太多,但也不算少,你们来自南疆,不但是用毒的能手,而且,还会役用毒物伤人。” 古如兰道:“展翼,你听说用蛊没有?” 展翼道:“在下听过,但却没有见过。” 古如兰道:“今天,你可以见识一下子,我二姊的役蛊之术,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她能在你会无所觉中,在你身上下蛊。” 展翼脸色一变,道:“你说,在下已经受了暗算。” 古如兰道:“不错。” 展翼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道:“令姊现在何处?” “在这里。”声音来自屋顶。 展翼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留着长发的女人,由屋顶梁上飞身而下。 这女人长得很怪,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但她的长发披垂,直达腰际,个子虽然瘦小,看上去年龄决不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 展翼皱皱眉头,道:“古如兰,这就是你的二姐么?” 古如兰道:“不错,是我二姐,你是不是觉着她有些不像。” 只听那长发少女格格一笑,道:“展翼,你已经中了我的金蚕蛊,那是蛊中之王,没有我自己动手,世间,没有一个人能够帮你解去身上的蛊毒。” 展翼淡淡一笑道:“好!二小姐,你几时在我身上下了毒?” 长发女子道:“刚才,就在你和如兰说话的时候。” 展翼道:“我怎么一点也没有感觉。” 长发子女道:“如是让你感觉到了,那就不算是第一流的下毒声手。” 展翼道:“姑娘怎么称呼?” 长发女人道:“古如梅。” 展翼笑一笑道:“我现在中了金蚕蛊,不知道几日才会发作?” 古如梅道:“定期发作的蛊毒,那是很坏的用蛊手法,真的高手用蛊,随时可以发作。” 展翼道:“哦!” 古如梅道:“你是不是要试试看,蛊毒发生的模样。” 展翼道:“我看,这个不用了。” 古如兰道:“好,你既然不愿让蛊毒发作,准备如何应付这件事呢?” 展翼道:“古如兰,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古如兰道:“这要请教阁下了。” 展翼道:“古如兰,你说吧,要我如何?”古如兰道:“现在,我想先说明一件事。” 展翼道:“在下洗耳恭听。” 古如兰道:“现在,咱们之间,似乎是有了一点距离了。” 展翼道:“距离。” 古如兰道:“对,我们之间,已经不平等了,我希望你能明白,家姊,随时可以让你死。” 古如梅道:“好吧!由现在开始,你要好好的和舍妹合作。” 展翼道:“怎么一个合作法?” 古如梅道:“这个由舍妹和你说了,我一向不喜欢和江湖中人来往。” 展翼道:“哦!” 心中暗暗忖道:最好,你也不愿和我来往。 事实上,古如梅并不丑,只是她太过矮小,加上那一头.及腰的长发,看上去应该是一个纯洁无邪的小姑娘,但她那有条不柰的谈话,和那大人一样的举止,看起来,就有些恐怖了。 又听古如梅道:“展翼,你中的蛊毒,连解药也不用吃。只要我这里不施展,你那里就不会有什么感觉。” 古如兰低声道:“二姐,我有没有对付他的办法?” 古如梅道:“没有。” 古如兰道:“那他如是突然倒戈相向,我一时无法制他,那将如何?” 古如梅道:“我会在你身侧,只要我一动手脚,立刻可以使他躺下去。” 展翼笑一笑,道:“二小姐,就是这些条件么?” 古如梅道:“是!你看是不是很简单。” 展翼道:“二姑娘,还有没有别的事?” 古如梅道:“有!你和如兰谈谈细节,然后,还要陪我一段时间。” 展翼吃了一惊,道:“陪你,干什么?” 古如梅道:“陪我干什么?似乎是用不着问的太清楚,既然答应我了,又何必拘泥小节呢?” 展翼道:“二小姐,你说在下身上中的蛊毒,只要你不动手脚,就不会发作。” 古如梅道:“对!这就是活蛊,在用蛊之中,是最高明的一种。” 展翼道:“我的武功,是不是会受中毒的影响?” 古如梅道:“不会。” 古如兰道:“现在,咱们合作的条件,你是否都明白了。” 展翼道:“事实上,咱们一直没有谈这件事,在下一点也不明白。” 古如兰道:“好!那就明明白白的说吧!我要从崔五峰的手中,夺过来崔家坞的基业,要你帮忙。”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一旦事成,你就是我们这个组合中的五位首脑人物之一。” 展翼道:“哪五个人?” 古如兰道:“我娘,和我们三姊妹,再加上你。” 展翼遭:“你们母女亲情,我这局外人,加入其中,实在也不太方便。” 古如兰道:“这个……我们四个女人,你一个男人,谁对你都是相让三分。” 展翼道:“好吧!你对付崔王峰的事准备几时动手?” 古如兰道:“如若你刚才说的不错,好像他已经对我动了怀疑,就算我能等,他也不会等下去了。” 展翼道:“不会,崔五峰至少还会等上一个月。” 古如兰道:“哦!他怎会那样有耐心?” 展翼道:“夫人难道不知?” 古如兰道:“什么事啊?” 展翼道:“崔五峰已经发出了请帖,准备下月十五日,在崔家坞大宴群豪。” 古如兰道:“有这等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古如梅淡淡一笑,道:“三妹,看来,他对你已经是早有防备了。” 古如兰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我进入崔家,也不过有两三年的日子好过。” 古如梅道:“娘怎么交代你,要你和他处的融融洽洽,然后,咱们出其不意下手,想不到,你竟然是不肯听话,把事情弄到如此的水火不容。” 古如兰道:“二姐,容貌美丽,也只能使他沉迷一时,我这一身毒物,使他厌烦,畏惧,他一直担心,睡着之后,万一被我这些毒物咬上一口,那岂不是一个很大的憾事,所以,他每次和我在一起时,都要保持清醒,真正想睡一会觉,就躲在他独居的书房中去了。” 古如梅道:“娘传你内媚之术,可以使一个人,享受男女间最高的快乐,你为什么不施展出来。” 古如兰道:“就是我施展了,才使他迷变了两三年。” 古如梅目光突然转注到展翼的身上,道:“展兄,我问你,一个女人身上带着毒物,真的会使男人那么厌恶么?” 展翼道:“简直是可厌极了,崔五峰还算是胆大的男人,如若他胆子小一些,就算令妹貌胜天仙,内媚术能使人死去活来,也不会使他提起兴趣。” 古如梅道:“为什么呢?” 展翼道:“姑娘想想看,锦帐春暖,男女情欢,绣榻旁边,盘着两条咬人就死的毒蛇,你想想看,那男人怎么会提起兴趣呢?” 古如梅道:“他们应该明白的,那些毒蛇不会咬人。” 展翼道:“就算是不会咬人,但样子也很难看。” 古如兰道:“其实,我已经早把毒物给除掉了,现在,我的身上,没有一条小蛇,也没有一只蜈蚣。” 展翼道:“夫人,如若你身上早不带这些毒物,只怕崔五峰仍然是你裙下不二之臣。” 古如兰道:“唉!如若他不遇上花凤,我想,这倒有些可能。” 展翼心中一动,暗道:事情已到最后关头了,看来,我也得用点手段,不计成败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夫人,在下的看法,花凤未必是你之敌……。” 古如兰眼睛一亮,道:“展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展翼道:“花凤之美,世所公认,但她比夫人,缺少了一份媚态、诱惑。”古如兰道:“哦!” 展翼道:“如若夫人和崔五峰这几年的相处,能有一份情感存在,能使他觉着你是个妻子,这崔家坞的基业,用不着你们谋夺,只怕一大半已落入了你的手中了。” 古如兰道:“展翼,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只想听几句你对我的真正评价。” 展翼道:“什么评价?” 古如兰道:“我和花凤之间,究竟是哪个动人?” 展翼道:“夫人,这话,在下就很难说了。” 古如兰道:“不!我要你由衷的评论一下,我和花凤,抛开其他的因素,你如要在我们之间选哪一个?” 展翼道:“你。” 古如兰道:“当真么?” 展翼道:“完全是由衷之言。” 古如兰道:“很可惜,你现在只能陪陪那又矮又瘦的二姐了。” 敢情,这女人,似乎也知道她自己的缺点。 展翼道:“两位姑娘.我们现在,似乎是应该想一个对付崔五峰的办法,对么?” 古如兰道:“你说他下个月大宴天下群豪,是否可靠?” 展翼道:“很可靠,除非,崔五峰在中途变卦。” 古如兰道:“好,咱们也就在那一天动手,和崔五峰分个高下。”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夫人,你对幽灵堂知道多少?” 古如兰道:“你说莫奇……”展翼接道:“莫奇,和他的幽灵杀手。” 古如兰道:“你深入幽灵堂,留居甚久,应该对幽灵堂有很多的了解才是。” 展翼道:“我留在幽灵堂中,也只不过多和莫奇见了几面,至于其他的杀手,一直没有见过。” 古如兰回顾了古如梅一眼,道:“二姐,在崔家坞中,最阴沉莫测的不是崔五峰,而是莫奇……” 古如梅接道:“我知道,幽灵堂防守森严,我两次想混进去,都未能如愿。” 古如兰道:“二姊,你该对莫奇下蛊的。” 古如梅笑一笑,道:“下蛊之术,在我而言,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我随时都可以布传蛊毒,而且,中蛊之后,可以让他们立刻发作,所以三妹不用担心。” 展翼道:“幽灵杀手,不知道会不会受益毒所侵?” 古如梅道:“只要他是人,就无法逃过我下蛊的手法。” 展翼道:“问题是,幽灵杀手,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古如梅冷笑一声,道:“不是人,难道是鬼,莫奇难道真能役鬼不成。” 展翼道:“未进过幽灵堂前,在下也是这样的想法,但我进了幽灵堂后,看法就有了很大的改变……” 古如兰接道:“在整个崔家坞中,对幽灵堂,我是唯一不熟悉的地方,你说来听听,那是个什么样子的诡密所在。” 展翼道:“幽冥世界,是什么样子,人都没有见过,但那个地方,可以算得是人造的幽冥世界。” 古如梅道:“难道,他比我们古氏家族还要神秘不成?” 展翼道:“那里面充满着黑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幽灵杀手,就在那样的环境下训练而成。”古如梅道:“这么说来,他们可能真的不怕蛊毒了。” 展翼道:“这个,在下就无能得知了,姑娘最好试试。” 古如梅道:“我准备找一个幽灵杀手,试试看,对他们能不能施下蛊毒?” 展翼道:“二姑娘,对人下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条件?” 古如梅道:“蛊不能下在死人身上,因为他们身上没有精血。” 展翼道:“哦!” 古如梅道:“幽灵杀手,是不是人?” 展翼道:“我没有见过。” 古如梅沉吟了一阵,笑道:“展翼,你可以进入幽灵堂。” 展翼道:“过去可以,现在能不能进去,还不知道。” 古如梅道:“想法子,把我带进去如何?” 展翼道:“就算在下能进去,只怕也无法带你同行。” 古如梅道:“你应该相信我的轻功身法,先天的条件,是我对隐蔽之术,有着很特殊的成就。” 展翼道:“不是一般的轻功身法么?” 古如梅道:“不是,那是一门很特殊的武功,但和轻功有关。” 展翼大感为难。 还是古如兰替他解了围,道:“二姊,崔家坞很散漫,有不少的江湖人,都混了进来,但有些地方,却是相当的严紧,幽灵堂决不是一个随便可以出入的地方,而且,现在咱们也不能迫使展翼太明显表露出他的立场。” 古如梅道:“三妹的意思呢?” 古如兰道:“我先带他离开此地,回头咱们再商量。” 古如梅道:“好吧!不过,展翼,你要明白,只要你敢生异心,当心你会尝试到金蚕噬心之苦,那不是一个人所能忍受的。” 展翼道:“我记下了。” 古如兰伸出手去,牵住了展翼的右腕,道:“走!我送你几步,我想崔五峰已经等得很急了。” 两人转过了一个庭院,古如兰放开了抓住的右腕,低声道:“展翼,我二姐如何?” 展翼道:“什么意思?” 古如兰笑一笑道:“二姐好像是很喜欢你。”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我们三姊妹之间,二姐是属于那种生活严谨的女人,她和我有很多的不同之处。” 展翼道:“她长的矮了一些。” 古如兰道:“除了矮一些之外,应该是别无缺点,她肤如羊脂,全身找不出一点瑕疵,但最主要的是,她现在还没有交过任何一个男朋友。” 展翼苦笑一下,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古如兰道:“我是她的妹妹,老实说,用不着她开口,我瞧也瞧得出来了。” 展翼道:“如兰,你说了半天,我还是不太明了你的意思。” 这声如兰,叫的古如兰心头一跳,双目中竟然流露一股深深的情意,道:“展翼,我是说她既然看上了你,又在你身上下了她的本命蛊,你是无法逃过她的控制的。” 展翼道:“我想总会有一个解脱的法子。” 古如兰道:“什么法子?” 展翼道:“一个人,如是死了,任何痛苦的折磨,都不会发生作用了。” 古如兰道:“为什么你要那样的英雄气短。” 展翼道:“我,我……”我什么,他没有说出来。 古如兰也不让他说下去,笑一笑,道:“展翼,不用说了,我会尽力帮助你。” 展翼道:“帮助我?” 古如兰道:“对!帮助你,我会慢慢的想法子,找出解去金蚕蛊毒的解药,解去你身受的压力。” 展翼虽然是不懂用蛊之道,但也心中明白,这是空泛的安慰之言。笑一笑,道:“在下先谢了。” 离开了古如兰居住的庭院,门_口处早已经站着个白衣少年。 这个人白的很怪,白的发光,白的不像是一张人脸。 但他毕竟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只见他向前行了一步,缓缓说道:“阁下是展翼?” 展翼道:“不错,你是幽灵杀手么?” 白衣人笑一笑,道:“不是!在下是总寨主的白衣从卫。” 展翼道:“失敬,失敬,咱们过去没有见过吧?” 白衣人道:“没有,咱们刚刚离开禅关。” 展翼心头震动了一下,未再多问,转过话题,道:“总寨主要你找我?” 白衣人道:“对!总寨主,还在大厅中候驾。” 崔五峰端坐大厅中一张虎皮交椅之上,带着满脸笑容,道:“你和古如兰谈的很好吧?” 暗暗吁一口气,展翼缓缓说道:“谈的很好,不过,你们夫妇,都是厉害的角色。” 崔五峰笑一笑,道:“坐!坐下来,慢慢的说。” 展翼依言坐下,笑一笑,道:“总寨主在我身上下毒,古如兰在我身上下蛊,看来,过不多久,在下就要成毒人的。” 崔五峰笑一笑,道:“展翼,创业之初,难免会有些混乱,但这种混乱的日子,不会太久,等到大局定后,这一切,都会随着消失沉寂了。” 展翼看他充满着自信的目光,和带着微笑的脸色,似乎对一切,都早已经胸有成竹。 未待展翼开口,崔五峰轻轻一捋长髯,道:“目下放在老夫心目中的敌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玉莲,一个是你。” 展翼道:“在下已如圣下之囚,总寨主太过看重了。”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展公子,大英雄岂可妄自菲薄。” 展翼道:“情势如此,我看你最大的敌人,应该是来自内部。” 崔五峰道:“你是说古如兰?” 展翼道:“还有莫奇。” 崔五峰脸色一变,道:“你说莫奇也有叛我之心?” 展翼道:“不错,你觉着他很可靠么?不威胁崔家坞的生存?” 崔五峰道:“他们是一股很大的力量,但这些人的生死存亡,绝对威胁不到崔家坞的生存。” 展翼道:“你自己还隐藏了一部分实力。” 崔五峰道:“不是隐藏,而是我自己也训练了一批杀手。拚起来,还可以稳操胜券。” 崔五峰又道:“现在,谈谈古如兰,她给你些什么好处?” 展翼道:“在我身上下了蛊,随时可以使我死去。” 崔五峰道:“蛊毒真有这么厉害?” 展翼道:“不错。” 崔五峰道:“展翼,你准备怎么办呢?就这样听她们的了?” 展翼道:“不甘心,不过,我一时倒也想不出反抗之法。” 崔五峰笑一笑道:“展翼,古如兰下蛊之能,十分高明,她为什么不在我身上下蛊呢?”展翼道:“你们夫妻一场,也许她还有些情份。” 崔五峰道:“不是!因为我有对付蛊毒的办法。” 展翼道:“真的么?” 崔五峰道:“我可疗治好你身上的蛊毒,但你要如何报答我?” 展翼道:“我!我想不出如何报答,事实崔家坞力量之强,太出了人的意料之外。” 崔五峰道:“我实在想不出江湖上还有什么力量,能和我对抗,但我心中有些顾忌玉莲,答应我娶她为妻,好好的照顾她,你们到一处清静的地方去,不要再管江湖中事。” 这几句话,倒是说的诚诚挚挚,一脸恳求之色。 展翼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崔五峰啊!你如早一些能这样诚实的和人交谈,也许会使局面另有一种变化,现在谈只怕是太晚了一些。 崔五峰看展翼沉思不语,心中也有些明白,缓缓说道:“我知道,现在可能是太晚了,不过,希望你能尽力,展翼,我不愿对玉莲下手。 “前两年,古如兰就设计了对付玉莲的办法,但我一直阻止着,不让她下手,为此事,我们有过一场很激烈的争执。” 展翼点点头,道:“总寨主,你认为现在去说这些,她还能接受么?” 崔五峰黯然说道:“我知道,她心中对我的积忿太深,只怕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化去这一场恩怨,我只请你展少兄尽力而为。” 展翼道:“你真能解去我身上中的蛊毒?” 崔五峰道:“试试看吧!我本身只能防蛊侵袭,解救的手法,并不太高明,现在,我就带你见一个人。” 展翼道:“哦!” 崔五峰这一次倒是说话兑现,立刻带展翼行到一处密室。 那是筑建在崔五峰寝室后面的密室,显然,这个地方,除崔五峰之外,别人很难进来。 因为,那必须要先行通过崔五峰戒备森严的居处。 这是一间布置得很雅致的居室,虽然和外界隔绝,但却有着很好的通风设计。 崔五峰示意展翼先行坐下,然后,举手叩动内室的木门。 片刻后,室门呀然而开,一个中年妇人,缓步行了出来。 那妇人一身青衣,肤色黝黑,一眼之下,就可以看出来,不是中原人氏。 崔五峰对那妇人态度很尊敬,笑一笑道:“劳夫人的大驾,查看一下他中的什么蛊毒?” 青衣妇人两目凝神,在展翼身上打量了一阵,突然说道:“什么人对你下的蛊?” 竟是一口很流利的中原言语。” 展翼道:“古如兰的姊姊,古如梅。” 青衣妇人呆了一呆,道:“是她下的手?” 展翼道:“她的下蛊手法,似是十分高明,我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之下,她就在我身上下了蛊。” 青衣妇人道:“哦!这么说来,她已经练成了本命蛊!” 崔五峰道:“什么叫本命蛊?” 青衣妇人道:“把她的元神,和蛊结合在一起。” 崔五峰道:“哦!” 青衣妇人道:“那是练蛊法中最厉害的蛊,可以伤人在无形之中。” 崔五峰道:“这样的厉害么?” 青衣妇人道:“不错。” 崔五峰道:“这么说来,你就没有办法,对付这些了?” 青衣妇人道:“是!很难。” 崔五峰道:“很难,并不是没有办法,对么?”青衣妇人道:“总寨主,小妇人没有把握。” 崔五峰道:“没有把握……” 青衣妇人接道:“对!没有把握,如是小妇人动手,替他疗治,可能有两个结果。” 崔五峰道:“两个什么样子的结果呢?” 青衣妇人道:“一个是,我把他医死,一个是我把他医好。” 崔五峰道:“医好和医死之间的距离如何?” 青衣妇人道:“这个么……。” 沉吟了一阵,接道:“成功的机会,只有十分之一二。” 崔五峰道:“你不是医治蛊毒的能手么?” 青衣妇人道:“你错了,古如梅下的蛊毒,是活蛊,和她本身也有着声气互通的感应,不论我用什么方法下手,她就会很快的知道这件事情,本身必有措施。” 崔五峰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青衣妇人道:“对!她们会找来,找到这地方来。” 崔五峰道:“我派高手,不让她进来,又能如何?” 青衣妇人道:“防不住的,我只要一动,她就知道了。” 崔五峰道:“她知道了,又能如何?” 青衣妇人道:“她知道了,就可以使蛊毒发作。一发作立刻死亡。” 崔五峰回顾了展翼一眼,道:“你都听到了?” 展翼道:“听到了,本来,在下也不抱太大的希望,所以,也没有失望的感觉。” 崔五峰目光转注到那青衣妇人身上,道:“这么看来,你的道术,还不如古如兰她们姊妹了?” 青衣妇人道:“单以用蛊而论,老身自然是高过她们很多了,不过,本命蛊,是蛊中之王,老身无法对付,除了那连蛊人之外,别人都无能对付。” 崔五峰道:“夫人,在下原希望你能对抗古氏姊妹的蛊毒,但看样子,你好像是没有办法了。” 青衣妇人道:“除此之外,别的老身都可以应付。” 崔五峰道:“偏偏古氏姊妹,就是下这一种你无法应付的蛊毒。” 突然出手一掌,拍在那青衣妇人的前胸之上。他突然出手,又快如闪电,而且,掌势不带一点风声。只待掌势击中了那青衣妇人的前胸,才吐出了内劲。青衣妇人身子颤动了一下,口鼻中,一齐涌出鲜血来。 那青衣妇人双目突出,怒视着崔五峰。但见她已经无法发出声音,崔五峰那一掌,震碎了她的五脏六腑。只见她身子摇了两摇,一下摔跌在地上。 展翼道:“这一掌很凶厉,使她完全没有反击之力了。” 崔五峰道:“她也是擅长用蛊的人,我化重金请她到此……” 展翼接道:“她好像孤僻一些,但对你很忠实。” 崔五峰道:“不错,很忠实,但她没有用,对咱们没有什么帮助。” 展翼道:“她只是不能对付古如梅的金蚕蛊罢了,但对别的蛊毒,还是有很多作用。” 崔五峰道:“我请她来,就在对古天姊妹,如若她无能对付古氏姊妹,留下她,又有什么用处?” 展翼暗中吁一口气,纳入丹田,缓缓说道:“那是在下命该如此,自然不能怪到总寨主了。” 崔五峰突然一抬右腕,拍过来一掌。 双掌接实,蓬然一声大震。 展翼向后退了一步,笑道:“总寨主,我听说一个办法,最好只用一次,第二次就不太灵光了。” 崔五峰笑一笑,道:“展翼你身中蛊毒,自然是不会帮助我了。” 展翼道:“至少,我也不会和你正面为敌。” 崔五峰冷冷说道:“但你不能为我所用,留下来,总是一个祸害。” 展翼道:“总寨主要我回来,就是准备杀我了?” 崔五峰笑道:“其实,我就算不杀你,你也没有办法能逃过古如兰的毒手,展翼,你是聪明人,有多深的痛苦。” 展翼苦笑一下,道:“那是生不如死。” 崔五峰道:“你既然明白了这个道理,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呢?唉!一旦让玉莲明白了你的处境,不知她要如何的伤心了,投鼠忌器,只怕她也会受到了牵累。” 展翼道:“总寨主想的实在是很周到。” 崔五峰道:“本来,我就是一个想得很周到的人。” 展翼道:“总寨主,我就算决定要死了,也该死的自由一些,对么?”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我明白了,你是要自己动手自绝。” 展翼道:“对!” 崔五峰道:“好!在下拭目以待,这地方隐密、牢固,实在是一个寻死的好地方。” 展翼笑一笑,道:“只怕总寨主失望了,我想的埋骨之处,并非此地。” 崔五峰道:“展翼,你没有中蛊毒之前,我会全力维护你的性命,但你如今中了蛊毒,那我的看法就不同了。” 展翼道:“为什么?” 崔五峰道:“我觉着,我不能害了玉莲。” 展翼道:“总寨主真有这样的好心么?” 崔五峰道:“展翼,至少,我对你和玉莲的事情很认真。” 展翼道:“总寨主,我看最重要的是,是在下似乎无法为总寨主效力了。” 崔五峰道:“这也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还是玉莲,老实说,到了真拚的时间,你展翼固然是我们的劲敌,但我们最顾虑的还是玉莲,你中了他们的蛊毒,玉莲也可能被你拖了过去。” 展翼道:“原来如此。” 崔五峰道:“所以,你现在,最好就是死。” 展翼道:“明白点说,总寨主,我还不想死。” 崔五峰道:“那容易,你不愿自绝,我就只好代劳了。” 两个白衣人,快步冲了进来。 崔五峰笑一笑道:“展翼,我听说你技芸博杂得很,除了剑术上造诣很深之外,掌法上,也有独特之处。”展翼道:“看来,总寨主一直对我很留心。” 崔五峰道:“所以,我想先要我亲自训练的白衣从卫,和你动手试试,他们刚刚出道,能遇到你这样的高手,和他们过招.实在很幸运,我也可以测验一下,我这些年的心血有没有白费。” 展翼道:“他们只有这两个人么?” 崔五峰道:“自然不止,但你先胜了这两个人再说。” 第五十三回 二美设毒计 展翼淡淡一笑,道:“总寨主,如若他们的人手很多,我胜了他们两个之后,还会有更多的人赶来,对么?” 崔五峰道:“对!” 展翼道:“就算我再胜了他们,只怕还难免和你一战。” 崔五峰道:“哦!” 展翼道:“江湖上有一句俗话说,打蛇打头,射人射马。在下既然免不了和阁下一战,为什么现在不动手?” 一横身,拦住了崔五峰的去路。 两个白衣人突然侧身而上,四掌并出。一人攻展翼的上盘,双掌直取两肩。一人攻展翼的中盘,分击两肋。展翼没有回掌封挡,身子一侧,并指如戟,二龙出水,直攻向崔五峰的双目。崔五峰一吸气,陡然间向后退了八尺。两个白衣人,迅如闪电一般,分两侧兜了过来,拦截展翼。展翼的身法很怪异,身子陡然一个转身,脱出了两个白衣人的攻势,飞身而起,攻向崔五峰。崔五峰吸一口气,又闪避开去。两个白衣人又攻了上来。展翼身法怪异,陀螺一般转了一转,又闪过了两个白衣人的攻势。这两个白衣人的武功不弱,但展翼也用出了真正的功夫。对两个白衣人的攻势,展翼一直用着闪避之法,不肯还击,但全力攻向崔五峰。 因为,彼此心中都明白,只要一还手,被对方缠上,那就很难脱身了。以双方的武功造诣,真要打了起来,别人想插手,也非易事。 密室中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追逐之战。 两个白衣人全力追展翼,分头截拦。但展翼却全力追赶崔五峰,希望迫使崔五峰动手。崔五峰却一昧让避,不肯还击。四人身法都快,这一全力施展,有如四只大鸟,在石室中盘旋飞舞,已然难分敌我。展翼施出真正的本领。他明白自己真正面临死亡关头,崔五峰杀他之心也很认真,稍有疏忽,就可能会送了性命。 这个密室,不算太大,两个白衣人武功不弱.轻功也高明,就算展翼功夫卓绝,两个人分头兜截,也应该早拦上了。 但这中间加了一个崔五峰。 在不算太大的密室中,四个人闪避追逐,两个白衣人又处处避着崔五峰,这就有了很大的顾忌,也使得展翼有着避开两个白衣人的机会。 追逐了数周之后崔五峰突然还击,双掌连挥,接下了展翼拍出的掌势。 同时,喝退了两个白衣人。 展翼停下了身子,缓缓说道:“我还认为你真的不屑与我动手呢?” 崔五峰冷冷说道:“展翼,你可是认为老夫怕了你么?” 展翼淡淡一笑,道:“崔五峰,我如要死,也要选择一个绝顶高手拚一阵,也好死而无憾。” 崔五峰神色冷厉的说道:“展翼你认为和老夫动手,比两个白衣人的机会大一些么?” 展翼道:“那倒不是,想象中,和你动手的危险要大了很多。” 崔五峰道:“哦!” 展翼道:“不过,崔五峰,我要死的壮烈一些,至少死在你崔五峰的手中,要比死在两个杀手的手中好一些。” 崔五峰冷冷说道:“好!你执意如此,老夫就舍命奉陪了。” 展翼提一口气,道:“想来,你以总寨主的身份,不会抢先出手了。” 崔五峰道:“展翼,用不着施激将法,你出手吧!” 展翼飞身跃起,一掌击出。崔五峰不再闪避,挥手硬接下了一掌。蓬然一声,双掌接实。 展翼冷笑一声,展开了快攻,忽掌忽指,变化莫测。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你既然无法为我所用,只有杀了你以除后患。”喝声中,忽然跃起,攻出八掌。他连攻八掌,快如迅雷。但在展翼的感觉中,却好像一片掌影压制了下来,竟然无法分辨先后。展翼吃了一惊,也不敢挥手去接,一吸气,退后六尺。 掌影消失,又现出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展翼,看出了我的掌法么?” 展翼道:“认不出来。” 崔五峰道:“让你长见识,这叫六幻掌。” 展翼道:“六幻掌。” 崔五峰道:“掌影幻起,虚中有实,实中有虚。” 展翼道:“领教。” 忽然飞身而起,攻出了五拳六脚。拳和脚配合连贯,配合佳妙,竟然把崔五峰也迫退了五步。 展翼道:“怎么样?” 崔五峰道:“很高明。” 展翼道:“这也有个名堂,叫作连脚拳。” 崔五峰皱眉头,道:“连脚拳,我倒是第一次听。” 展翼道:“脚和拳连在一起,拳中有脚,脚中有拳。” 崔五峰道:“哦!” 展翼道:“这一共有七十二招,你要小心一些。” 崔五峰忽然叹息一声,道:“展翼,我坐关三年,把天下各大门派的武功长处,全都研究过了,……” 展翼冷冷接道:“这只怕不可能。” 崔五峰道:“为什么不可能。” 展翼道:“任何一个门派的武功,都有所长,以一生精力,也无能学完,你只三年时间,如何可能。”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展翼,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须知天下门户虽多,但真正的绝学奇技,也不过十招八招罢了。” 展翼道:“不错,精要之处,只有十招八招,但那都是各门派全力保护之物,你又如何能够到手?” 崔五峰道:“我是天下最富有的人,我就用黄金,买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崔家坞在南七北六一十三省中,设下了一百廿八家金店,这些金号不但是我崔五峰的耳目,而且,他们还都能影响到当地的货物价格,操纵一切,他们每一个人,都很有成就。” 展翼道:“你果然是一个思虑很周到的人。” 崔五峰道:“这一百廿八家金号,都是受我一人领导,连古如兰也不知道,他们眼线遍布,在当地都有相当的成就、势力,别说江湖中的事物了,就算是各地民情变故,我都了若指掌。” 展翼道:“果然是高明的很。” 崔五峰冷冷说道:“他们用约定的暗记和我联络,别人就算见到他们的书信,也不知他们说些什么。” 展翼道:“可惜你今晚泄漏了隐秘,至少有我知道了。” 崔五峰道:“我告诉了你这些隐秘,那就决心要杀你灭口了。” 展翼笑一笑,道:“只可惜,我不是一个很容易被人杀死的人。” 崔五峰道:“但我说出来的话,一向要兑现,我决心要杀死你了,你又如何逃得了?” 突然一挥双手,两个白衣人扑了上来,攻向展翼。 两个人出手很快,展翼已无法再摆脱,只有挥手接下两人的攻势。 这两个白衣人的武功,高明的大出了展翼的意料之外,两人联手,竟然逼的展翼全力施展才算把两人的攻势接住。 和崔五峰动手时,展翼虽然很吃力,但他心中并不害怕,和这两个白衣人动手之后,展翼感觉到事态严重。他想不到,崔五峰训练的杀手,竟然是如此的高。 崔五峰背负双手,站在一侧观战。 三人搏杀到百招以上,仍然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展翼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崔五峰,你听着,如若你还不让他们住手,在下就要施展杀手了。” 崔五峰笑一笑,道:“你最好施展杀手,展翼,本座可以离开的,但目下我留在这里,就是因为要看你的绝技、杀手。” 展翼道:“你把这些人,训练成这等身手,倒也难得,我如杀了他们,你难道一点也不心疼么?” 崔五峰笑一笑,道:“展翼,我训练了这样的杀手,一共七十二人,你杀几个,我们也不会放在心上。” 展翼冷冷笑道:“好,话是崔五峰说的,两位可都听到了。” 两个白衣人一语不发,一个劲地出手抢攻,掌影、指风,招招都攻向展翼的要害、大穴。 展翼真的心中火了起来,厉喝一声,掌法忽然一变。但见掌影重重,合击过去。 忽然间,响起了一声惨叫,一个白衣人双手捧胸,退了下去。 崔五峰竟然没有看清楚那白衣人如何被伤的。 紧接着另一个白衣人也似乎受了重伤,身子摇动了一阵,摔倒在地上。 崔五峰一皱眉头道:“展翼;你用什么手法杀了他们?” 展翼道:“你没有看到么?” 崔五峰道:“如是看到了,我为什么还要问你。” 展翼道:“那你就用心看看吧!”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好,展翼,我再召过来几个人,你再试试。” 展翼道:“总寨主,他们既然不在现场,我看是用不着了,在下还想保留一口气和你动手一战。” 崔五峰行到了两个白衣人的尸体前面,翻转过他们的身躯,仔细看去,只见两个死去的白衣人,身上不见伤痕、血迹,只有右顶门上,有了一个绿豆大小的红色点痕。 只有那一点伤痕。展翼经过两次激烈的搏斗,身躯上,也有一点困乏的感觉。 但他仍尽量压制住,不使人看出来。暗暗吁一口气,凝神戒备。 崔五峰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脸上,缓缓说道:“很像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指。” 展翼道:“在下可以告诉你崔总寨主,击毙他们的不是金刚指。” 崔五峰道:“哦!” 展翼道:“你自诩胸罗天下武功奇技,难道连这个也看不懂么?” 崔五峰道:“展翼,这也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一个人再聪明,也没有办法能够窍通天下武功,不过,本座倒可断言一件事,你伤他们的武功,一定是一种指力。” 展翼道:“不错,是一种什么指力呢?” 崔五峰道:“不管你用的什么指力,我已经看出他们死亡原因了。” 展翼道:“什么原因?” 崔五峰道:“你用一种奇怪的指力,伤了他的大脑,所以,他们一击而毙。” 展翼道:“我已经再三警告,要他们住手,但你好像不信。”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展翼,这些事,咱们不用争论,还是说说你目下的处境吧!” 展翼哈哈一笑道:“我身陷绝地,除了和你放手一战之外,实在别无选择。” 这时,那紧闭之门,忽然大开。崔五峰和展翼同时警觉,转头向外瞧去。只见花凤满脸冷肃,当门而立。艳色依旧,花凤似乎是比过去更漂亮了一些。 只见她两道目光,缓缓投注在崔五峰的身上,道:“你,答应我的,是么?” 崔五峰别过头去,道:“是,现在仍然有效,展翼,你走吧!” 展翼冷哼一声,举步向外行去。 花凤就在门口,展翼离开这座密室时,必然要由花风的身侧行去。 展翼紧闭着牙关,头未转顾,目不转睛,连望也未望花凤一眼。 花凤却是幽幽说道:“展大哥,你要不要听我说两句话?” 展翼没有听,也没有回答她,大踏步行了出去。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未再多言,也举步向外行去。 展翼一路畅行无阻,一直行到了古如兰的住处。 古如兰迎到了厅门口处,道:“展翼,发生了什么事?” 展翼道:“崔五峰要杀我,只可惜,他没有得手。” 内室中转出来了白衣如雪的古如梅,接道:“崔五峰怎么如此没有耐心?” 展翼道:“因为,他知道我中了蛊,留着也没用,倒不如杀了的好。” 古如兰道:“你怎么逃出来的?” 展翼道:“打出来的,我杀了他两个白衣杀手。” 古如兰道:“展翼,能不能说的明白一些。” 展翼点点头,说明了经过。 古如兰道:“想不到他把南荒用蛊的二夫人也请来了,我听你说过她的形貌之后,就知道她是谁了。” 展翼道:“但她已经死于崔五蜂的掌下了。” 古如兰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二姊,崔五峰这做法,好像已经把事情挑明了,咱们应该如何应付?”古如梅道:“召集你心腹手下,准备应变,崔五峰一定要动手,咱们只好奉陪了。” 古如兰笑道:“展翼,你现在算不算我们的心腹手下?” 展翼冷冷说道:“古如兰,别太忘形,展某人不吃这个。”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龙与蛇,毕竟有不同之处。”转身向外行去。 妙的是,她顺手竟然带上了房门。 雅厅中,只余下展翼和古如梅两个人。 古如梅脸上绽开着如花笑意,道:“展翼,我长的太矮了一些,是么?” 展翼暗暗吁一口气,忖道:这丫头是何用心,我展翼也不是什么正大门派的出身,你要跟我来这一套,展某就奉陪了。心中念转,口中却笑道:“不错,是矮了一些,但很匀称。” 古如梅格格一笑,道:“我们三个姊妹,如兰得天独厚,不但生得亭亭玉立,而且娇艳如花,我太矮,大姐则是驼背。” 展翼道:“古如兰恃貌而骄,忽路了一个女孩儿家应有的修养。” 古如梅道:“哦!我呢?” 展翼道:“你可能处事手段狠毒辣,不过,对在下倒是不错。” 古如梅道:“我在你身上下了金蚕蛊毒,你难道一点也不恨我么?” 展翼道:“唉!咱们是敌对相处,这也难免你要用手段了。” 古如梅沉吟了一阵,道:“我在你身上下的金蚕蛊,平常无害,而且,你受到什么伤害时,我还有一种感应,不过,这在你,总是一种负担。” 展翼道:“在下现在,还不太习惯。” 古如梅道:“再过几天,我真的信任你了,我就解了你身上的蛊毒。” 这信任两个字,用的是大有学问。 展翼也听懂两个字的用意,笑一笑,道:“这也不用太急。” 古如梅突然把身子移了过来,依偎入展翼的怀中。道:“展兄,我比如兰大两岁,今年廿八了。” 展翼伸出一只手,抱紧了古如梅的小腰儿,道:“但看上去,只像十五六岁,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古如梅道:“事实上,很老了。” 展翼道:“真的,一点也瞧不出来,形貌像,举止也像,只有在你处理事情时,条理分明,才看出你成熟的智慧。” 古如梅道:“你的谎言也美丽,好动人啊!” 展翼道:“刚才,崔五峰和我动手,展开了很激烈的搏杀……” 古如梅接道:“你好像并没有受到伤害。” 展翼遭:“没有。” 古如梅道:“所以,你虽然搏杀凶险,但我一直没有什么感应。” 展翼道:“你会有感应?” 古如梅道:“展兄,你中的不是一般的蛊毒,而是我性命相关的本命蛊。” 展翼道:“哦!” 古如梅道:“譬如说,你受了伤。” 展翼道:“很重的伤?” 古如梅沉吟了一阵,道:“对!震动到心脏气血才算。” 古如梅道:“这有好处,也是很大的坏事。” 展翼道:“好处是……” 古如梅接道:“好处是,你如受到了什么重大的伤害,我立刻可以知道,赶往相救。” 展翼道:“嗯!坏处呢?” 古如梅道:“你如作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也会知道。”这句话太含糊,但如细细想一想,心中就会生出了两个感想:一个是很甜蜜,一个是很窝囊。 古如梅似乎是已把他看作了受禁制的人。 古如梅似乎也警觉到了这一点,笑一笑道:“展翼,也许我说话的技巧不好,不过,我是一片诚心。” 展翼暗暗压下胸中一股气愤,缓缓说道:“不要紧,不过用蛊用到你这种境界,可算是前无古人了。” 古如梅格格一笑,道:“那倒不敢当,不过,放眼当今之世,我这种用蛊的手法,至少,应该是第一流的手法了。” 展翼心中一动,道:“二姑娘,你听过玉莲姑娘这个人么?” 古如梅道:“听过,三妹把崔家坞中的高手,给我们列了一个名单,而且,述明了他们的武功特点。” 展翼道:“那位玉莲的姑娘,已经练成了剑气,杀人于百丈之外。” 古如梅道:“飞剑?” 展翼道:“剑仙之说,武林中只是传说,但却一直没有凭证,她把剑术练到了那等境界,似乎是比驭剑术,又高了一等。” 古如梅沉吟了一阵,道:“三妹倒没有说得如此厉害。” 展翼道:“在下的意思是,她那样的人,会不会伤在蛊毒之下?” 古如梅又沉吟了良久,笑道:“这个,我想总有办法,展翼,你告诉我这些事,是何用心?” 展翼道:“二小姐用蛊手法,虽然高明,但你武功如何,在下不知道,一旦遇上了她时,不知能否接下一击。” 古如梅脸色一变,但立刻又恢复了正常,笑道:“如兰如若可以应付,我也招架得住。” 展翼道:“这个在下就为难了。” 古如梅双目深注在展翼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展翼,你真的这么关心我?” 展翼道:“是!你如遭了毒手,我这身上之蛊,岂不是一辈子无法清除了。” 古如梅笑一笑,道:“那倒也是,所以,你要好好的保护我。” 这时,古如兰突然闯了进来,道:“二姐,情势有些不对了。” 古如梅道:“怎么回事?” 古如兰道:“咱们这座院落,似是被人包围了。” 古如梅道:“什么人?” 古如兰道:“除了崔五峰还会是谁?” 古如梅道:“他等不及了?” 古如兰道:“看样子,他是提前发动,先要对付咱们了。” 古如梅道:“你这些年来,收罗的心腹人手,都在何处?” 古如兰道:“他们不在此地,只怕一时间,也无法把他们集中起来。” 古如梅道:“展兄有何高见?” 展翼道:“先要了解崔五峰这次行动的用心,咱们才能有对敌之策。” 古如兰点点头。 展翼道:“夫人最好先去问问。” 古如兰转身向外行去。 古如梅道:“展翼,怎么办?” 展翼道:“如若崔五峰非要咱们的性命不可,二小姐准备如何?”古如梅道:“那只有放手一战了。” 展翼道:“就咱们三个人么?” 古如梅道:“三妹这院落中,大约还有六七个人。”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欲言复止。 古如梅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请说,这时间,是什么时刻,你还要吞吞吐吐的么?” 展翼道:“二小姐一定要知道,在下就据实奉告了,崔五峰不相信任何人,他亲自训练了一批杀手。” 古如梅道:“哦!” 展翼道:“那些人武功不弱。” 古如梅道:“比你如何?” 展翼道:“比在下么?也不过稍差一筹罢了。” 古如梅道:“人数很多么?” 展翼道:“几十个人总是有的。” 古如梅道:“这么说来,咱们的处境很危险了。” 展翼心中暗道:何不借此机会,对她的用蛊手法,更了解一些。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二小姐同时能对几人用蛊?” 古如梅沉吟了一阵,道:“展翼,这本命蛊只能对付特级武功的人物,如是人人我都要用蛊对付,那就很麻烦了。” 展翼道:“这是说,二姑娘在一定时间内,只能对少数的人用蛊了?” 古如梅道:“是!我只能对少数人施用,才能有神不知,鬼不觉的效用。” 展翼未再多问,不过,他对古如梅用蛊的手法,已经有了个大概了解。 她的下蛊手法,虽然十分高明,不过,不能连续对很多人下蛊。 室外已经响起了冷厉的喝叱之声。 古如兰转身一跃,奔出室外。 古如梅道:“展翼,如若动起手来,你是否要全力以赴?” 展翼道:“在下适才已和崔五峰动过了手,如若再动手,自然是要以命相搏了。” 古如梅道:“三妹也许应付不了,咱们一起去瞧瞧吧。” 举步向外行去。 展翼心中暗忖:“身边是鬼,面对的是怪,双方面都是他心中想欲剪除的人。” 但他必须在两者之间,择一合作。 可是,目下形势的变化,几乎已使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必须和古如梅等合作。 崔五峰的人,已经涌到了门外。 古如兰和两个女婢,挡在了门口。两个女婢,已经亮出了宝剑。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锦衣汉子,他身后带着八个白衣人。 古如梅回顾了紧随身后的展翼一眼,道:“你说的,就是那些白衣人?” 展翼道:“对!但这锦衣大汉,却不知是什么人。” 古如梅冷一声道:“看样子,好像是个领头的。” 展翼点点头。 只听古如兰说道:“我在崔家坞中很多年,贵为总寨主的夫人,怎么会没有见过你。” 锦衣大汉道:“回夫人的话,在下一向深居总寨的密室,很少外出。” 古如兰道:“你既然很少外出,我怎知道你的身份是真是假。” 锦衣大汉道:“夫人,这不是你信不信的事,在下奉命而来,老实说,也带着一点动强的性质,夫人不肯去,在下就只有动手一途了。” 展翼低声道:“二姑娘,是不是要和来人翻脸呢?” 古如梅道:“我不能让他们把三妹带走,看样子只有放手一战了。” 展翼道:“他们有九个人,咱们五个,也许可以勉强应付下来,但如他们再有援手来此,那就大为麻烦了。” 古如梅略一沉吟道:“古氏家族.除了用毒之外,还有别的奇技,说不定你今天可开开眼界。” 展翼听得心头一震,暗道:古氏家族,还有别的奇技,那定然是一件很可怕的奇功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二姑娘如若已经胸有成竹,在下悉听安排。” 古如梅道:“好!去帮助三妹,动手时,我自会帮助你们。” 展翼点点头,缓缓向前行了两步,站在古如兰的身后。 古如兰回头一笑道:“展兄,多谢了。” 展翼道:“那倒不用了,崔五峰要杀你,也一样要杀我。” 古如兰笑一下道:“这个人当真是阴险的很,平常不动声色,一下子就要杀人。” 展翼道:“是!他一向霸道惯了,不过我们不吃这一套。” 古如兰望了那锦衣大汉一眼道:“你听到了么?我们不吃这个。” 锦衣大汉望了展翼一眼道:“夫人一定不肯去,在下就只有动手了。” 展翼突然踏前一步,道:“想要带走夫人,先要对付了在下才行。” 锦衣大汉道:“你是什么人?” 展翼心中暗道:既然形势逼得非和古如兰等暂时联手不可,何不表现的强烈一些。 当下冷笑一声道:“在下展翼,你是奉崔五峰之命,来此拿人,在下要保护崔夫人不为你们带走。” 锦衣大汉道:“就凭你么?” 展翼道:“你们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锦衣大汉一摆头,两个白衣人挨了过来。 展翼看他们赤手空拳,未带兵刃,所以拳掌迎击两人。 一面挥掌迎击,一面说道:“怎么?两位要两个打一个么?” 这些白衣人的武功,展翼早已领教过,所以,一交上手,立时打得难分,拳风、掌影,凌厉无匹。 古如兰似乎是未料到这些白衣人,武功如此了得,不禁一皱眉头,道:“姊,你瞧到没有?” 古如梅道:“什么事?” 古如兰道:“崔五峰当真是阴沉得很,这些年来,我竟不知道他手下,有这样高明的人物。” 展翼未下杀手,展开拳脚,和两个白衣人缠斗。 第一,他不愿太露锋芒,那会使古如梅强迫他去做更为困难的事。这是一个微妙的处境,过与不及,都会生出问题。 第二个原因,是展翼希望能看到古氏家族还有什么奇绝之技,心中也好有个准备。 想看古氏家族另一种奇技,必须要想法子制造危机。 展翼的方法是,自己缠斗两个白衣人,保持个不胜不败之局,古氏姊妹必须要想法子对付另外的人。 果然,那锦衣大汉一看展翼和两个自衣人的缠斗,很难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败,当时冷冷说道:“夫人还有什么从属高人,可以要他们出来了。” 古如兰目睹两个白衣人的武功,心中暗暗吃惊。 如是这两个白衣人,合攻自己,只怕自己很难应付得了。现在,就有两个白衣人,向她逼了过来。 古如梅突然冷笑一声道:“站住。”缓步行了过来。 锦衣人示意两个向前逼近白衣人暂时停下,两道目光,转注在古如梅身上揸一阵,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古如梅道:“你笑什么?” 锦衣人道:“我笑,崔夫人怎么派你这样一个小孩子出来迎敌。” 古如梅冷笑一声,道:“我要他们立刻死。” 突然飞身一跃,扑向了锦衣人。 锦衣人正待举手迎敌,古如梅突然转向两个白衣人。 她动作快速,一接近了两个白衣人,立刻向后退回。 她出手一招,似乎是只在表现了她的轻功一样,和锦衣人对一招,没有接触,和两个白衣人也没有接触。 她一来一回的,只是表现出了她的轻功成就。 照一般情形,应该是都没有伤害。 但那两个白衣人,却好像是中了邪一般,呆了一呆,倒摔下去。 锦衣人吃了一惊。 那些白衣人,看上去,有些轻微的痴呆,但这锦衣人,却是精明的很,脸色一变,道:“你们怎么回事?” 一伸手,抓起了一个摔倒在地上的白衣人,道:“你们怎么了?” 白衣人双目圆睁,口中却说不出话来。 锦衣人摇动了两下白衣人,脸不见醒来,只好一放手,把那人摔倒在地上。 目光转注到古如梅的身上,道:“你如何伤了他们?” 古如梅道:“你自己有眼睛,为什么不会看看?” 锦衣人道:“我看不出来。” 古如梅道:“那很好,看不出来,那你就倒霉了。” 锦衣人道:“倒什么霉?” 古如梅道:“你看不出什么名堂,那就只好试试了。” 口说话,人却突然向锦衣人挨了过去。 锦衣人疾快的向后退了一步。 他不知白衣人怎么受伤倒了下去,不敢硬接对方掌势,只好向后退避开去。 这锦衣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喝了一声“走!”转身而去。 两个和展翼缠斗的白衣人,也突然撤退。 两个倒在地上的白衣人,也被抱起退走。 古如兰笑道:“二姐,好手法,一下子把他们全骇退了。” 古如梅道:“不足为训。” 展翼虽然在和人动手,但却一直留心着她们的举止。 眼看古如梅一招就把两个白衣人给击倒在地,内心中惊异不止。 这不但是过人的武功,简直是神术、魔法了,这武功比崔五峰和白玉莲的武功,还要可怕了。 望望古如梅,展翼有些赞美的说道:“二姑娘果然高明,举手投足之间,就伤了他。在下以一对二,只怕还要苦战一段时间,才能有取胜之望。” 古如兰满脸笑容,道:“二姐,你好像已经练成了……” 古如梅急急接道:“展翼,这就是我告诉你的古家绝技之一。” 展翼点点头道:“领教,领教,二姑娘手法的高明,简直是神乎其技了。” 以他的精明,阅历,竟然是瞧不出对方用什么手法伤人。所以,这几句赞美之言,倒是出于内心。 古如梅道:“这是一种很快速的伤人手法,只要展兄真心和我们合作,小妹保证,这些武功,都传授给你。” 古如兰道:“展翼,二姐在古氏家族中,至少可作一半主张,和二姐处好了,你会受益无穷。”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我们家族中的大部活动,都是二姐一手策划。” 展翼心中暗道:古如梅的手法确是怪异,有如送羚羊挂角。不着痕迹,但也不能就这样被她们吓住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三姑娘,话是不错,不过,我想崔五峰决不会就此罢休,既然已经翻了脸,我看他不会拖到大宴天下英雄之后。” 古如兰道:“他训练这些心腹属下,既已落败,除非他亲身临敌之外,还有什么良策可想。” 展翼道:“我担心,他会下令出动幽灵杀手o” 古如兰呆了一呆,道:“幽灵杀手。” 展翼道:“对!” 古如梅道:“三妹,你对那幽灵杀手知道好多?” 古如兰道:“有限得很,崔五峰很深沉,何况那位幽灵堂的堂主莫奇,和我一向又处得不好。” 古如梅道:“你完全不知道内情?” 古如兰道:“是!不过,这位展兄,倒是知道一点。” 展翼道:“他们一直在黑夜中行动,我想,他们都已练成了夜间视物之能。” 古如梅道:“还有呢?” 展翼道:“就在下的经验,觉着他们步履轻捷,行动如风,来去之间,很难捉摸。” 古如梅道:“哦!” 展翼道:“其实,崔五峰在为这批杀手定名时,已经说明了他们的特性,幽灵,本就是一个不可捉摸的东西,他们忽隐忽现,而崔五峰训练他们的手法,又是置于完全不见天日的地下密室之中,想想看,那是个什么样子的情形,这一批一直在暗不见天日中成长的杀手,自然会具有幽灵的特性。” 古如梅沉吟不语。 古如兰道:“想不到,这头老狐狸,竟然是如此的狡猾。” 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脸上,接道:“展翼,你和莫奇相处得如何?” 展翼道:“崔家坞中的人,都有点邪气,在下看了这样久,老实说,没有见过一个正人君子,幸好在下的出身,也不是什么正道,才能臭味相投,生活下去,老实说,换一个古板一点的人,要他住在崔家坞,不用杀他,三五个月,他不自绝,也会发疯了。” 古如兰嗤的一笑道:“这么严重么?” 展翼道:“在下说的是由衷之言,这里的人,个个自私自利,充满着权势欲望。” 古如梅道:“崔家坞太富有了,堆积在仓中的黄金,会使一个清廉耿介的人,也为之心性大变。” 展翼道:“还有那勾心斗角的险诈,好好的人,也被牵入漩涡之中。” 古如兰道:“展翼,你有没有被这些诱惑改变?” 展翼道:“你看嘛!崔五峰想杀我,二姑娘在我身上下蛊,莫奇要我找结交……” 古如梅道:“展翼,我在你身上下蛊,可是一片好心,你别误会。” 展翼道:“我知道,你是怕我变了心,对么?” 古如梅道:“那是最重要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希望你和别人合作。” 展翼道:“夫人,在下……” 古如兰接道:“别再叫我夫人了,崔五峰要杀我,我们之间,哪里还有一点夫妇的情意呢?” 展翼淡淡一笑道:“其实,真要左拥右抱的三美在怀,就算是早死几年,那也是件很值得的事。” 古如兰道:“值得,这是什么意思?” 展翼道:“在下是说,虽死亦可安心了。” 古如兰道:“不行,你死了,叫我们大姐、二姐,都作寡妇不成。” 古如梅道:“展翼,你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你死……” 语声一顿,笑道:“你听着,我和三妹,你都见过了,我们大姐,可是不太好看,不过,她在武功上的成就,足以弥补她任何的缺点,这一点,你心理上,一定要有个准备。” 古如兰道:“展兄,大姐,虽然不太美,但也不是丑得见不得人,何况,还有我奉送、陪嫁。” 她们姊妹一搭一唱,说的展翼心头火起。但又不便和她们翻脸。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你们当真都要嫁给我?” 古如梅道:“这等事难道还会和你说着玩不成。” 展翼道:“在下这个人有个毛病,不得不事先说明。” 古如梅道:“好!你请说吧。” 展翼道:“我这个人,一旦和女人相处,就很容易吃醋。” 古如梅道:“吃醋,那好啊,表现你对我们很认真。” 展翼道:“你们受得了那种约束么?” 古如兰道:“什么约束。” 展翼道:“第一,除我之外,不能再有别的男人。” 古如梅道:“那是当然。” 古如兰道:“我们三个,你一个,那我们不是太吃亏了么?” 展翼道:“所以,现在,你们要先想好,免得到时候,心中后悔。” 古如兰怔了一怔,道:“展翼,你说得好像很认真啊!” 展翼笑一笑道:“这本来就是一件很认真的事。” 古如兰淡淡一笑,道:“展翼,这件事,咱们慢慢的说吧!现在拒挡强敌的攻势要紧。” 展翼心中暗道:“至少,目下我可以清静一些。” 和白玉莲及申三娘这等贞洁的女人,相处过之后,才发觉了和古如兰这等人相处,实在是一件很难过的事。 轻轻吁一口气,道:“崔五峰遭到了这一次挫折,只怕杀害你们之心,愈加坚定了。” 古如梅道:“他已经早有准备,咱们却全无准备,形势上,各位要吃亏很大了。” 古如兰沉吟了一阵道:“二姐,崔五峰这个人,最擅长暗算,这一次,明着派人来,不过是打个招呼,真正的用心,还是在暗中算计咱们。” 展翼道:“所以,幽灵杀手,很可能先对咱们施展。” 古如梅略一觉吟,道:“三妹,幽灵杀手,既然是夜间出动,咱们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想法子把你的人手调过来,咱们也要布置一下。” 古如兰遣出女婢,调动人手。 她果然在崔家坞中,早已安排了人手。 但崔五峰似乎是已经预见及此,所以,封锁了崔家坞的四周。 古如兰调集到八个人。 古如梅立刻分配了八个人的工作。 加上两个女婢和展翼,一共十三个人。 自然,还有照顾古如兰的人,但那些庸人,大都不会武功,不能算数。 八个人,很快的各就其位。 两个女婢也分配了工作。 展翼告诉他们,白天时尽量想办法休息。 第五十四回 陷入苦情网 幽灵杀手的出现,可能是在晚上。 对这种武林中前所未有的幽灵杀手,古如兰也有着一种奇异的心情,不是害怕,不是怨恨,而是一种茫然无措的心情。 没有人能想得到,对付幽灵杀手,是个什么样子的局面。 因为,这是武林中从未有过的事。 等待中,天色终于黑了下来。 崔五峰果然未再来找麻烦。 古如梅、古如兰、展翼,三个人坐在客厅中。 厅中点了八盏垂苏宫灯,燃了八支巨烛,当真是耀如白昼。 这敢是对付幽灵杀手的办法之一。 既然称之谓幽灵,想来,定然是鬼魅一般的人物。 这些东西,一般而言,都比较害怕光亮。所以,古如梅尽量在客厅中,点燃了灯火。光亮给人一种胆量和勇气。 天到二更时分,仍然未见有何异徵。 古如梅自觉布置的很周到,如若有什么事,至少应该有一点动静传来。但现在,没有一点声息。 古如梅回顾了展翼一眼,缓缓说道:“展兄,幽灵杀手……” 展翼道:“对,幽灵杀手。”古如梅道:“现在,好像他们还没有来。” 古如兰道:“会不会来呢?”展翼道:“只要他们奉到了令谕,一定会来。” 古如梅道:“幽灵怕光,咱们这里点了这么多灯,想来,他们是未必敢来了。” 展翼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古如梅道:“唉!如是大姐在此,必有对付他们的办法。” 展翼道:“古大小姐,练的什么武功?” 古如梅道:“大姐芸博而精,一身有数家之长,小妹只说出一种功夫,展兄就可以想见一般了。” 展翼道:“在下洗耳恭听。” 古如梅道:“我知道她练过一种血焰掌。”展翼道:“血焰掌?” 古如梅道:“对!听大姐说,血焰掌如练到了一定的火候,手中的血光,可达九尺,九尺以内距离的人,都无法逃过此难。” 展翼点点头,没有答话。 室中突然间沉默下来,一片静,静的落针可闻。古如梅忽然站起身子,扣开厅门。 一阵夜风吹入,室中的灯火颤而复明。古如兰道:“二姐,他们来了!” 古如梅道:“来了,而且,已经杀死了我派在厅外的两个守卫之人。” 对古如梅的布置,展翼根本没有问过,听得此言,才缓步走到厅门口处。 探首向外一望,果然发觉两个大汉,早已陈尸厅外。那说明了幽灵杀手,已近大厅。 古如梅吁一口气,道:“他们果然害怕灯火,所以不敢入内。” 忽然问,寒芒闪动,直向两人袭来。展翼和古如梅,迅速的散开。 寒芒飞入厅中,击熄了四支火烛,两盏垂苏宫灯。大厅中的光亮度,突然间,消失了一半。 展翼迅快的掩上厅门,古如梅,古如兰一齐动手,点起了被打熄的灯火。 厅中形势恢复之后,古如梅才轻轻吁一口气,道:“好厉害的幽灵杀手。” 展翼笑一笑,道:“二姑娘,咱们应该如何?” 古如梅道:“只有等了,要决战,也该让他们进入大厅中来。” 展翼道:“在下的意思是,何不把派在厅外的人,全都召回来,放在那里,只不过徒然牺牲。” 古如兰道:“是啊!” 古如梅道:“这些人似是连一点警告也发不出来,即使是他们能及时告警,我们是不是要去援救?”古如兰摇摇头道:“咱们最好选择在这大厅中和他们决战。” 展翼低声道:“其实,召几个人进入厅中,对咱们有益无害。” 古如梅道:“怎么说?” 展翼道:“因为,咱们只要能看到他们在厅中出手,咱们就可以省了不少的事。” 古如梅道:“这么说,看到幽灵杀手,对他们出手的情形,至少,可以使咱们瞧出他一些刀招,行路。” 古如兰道:“对!看来,你想的很周到,我去召他们回来。” 古如梅道:“不用去了,我发出暗号就行了。” 当下举掌互击三响。 暗号是发出去了,但进入厅中的只有四个人。两男,两女。六个人被害了。 古如兰望望两个大汉,道:“你们守在门口。” 召过两个女婢,接道:“守在厅中。” 故意装出一份悠闲,古如兰搬过三张椅子,但却分了三个方位摆好。包括展翼在内,也没有遇上过这等怪异的局面,心中也一样有些忐忑不安。 忽然一声蓬然大震,紧闭的厅门为一股强力而撞开。 古如兰霍然站起身子。 寒风吹入,掷带着两条暗淡的黑暗影。 寒芒闪闪,满厅飞窜。 古如兰奋勇迎了上去。 展翼也迅快迎上去。 厅中的烛火、宫灯,又被打熄了一半,光亮忽灭。 两个守在厅门后面的黑衣人忽然倒了下去。 紧接着是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展翼和古如兰各自接下了一击。 两团黑影,忽然像狂风一般,又卷出厅外。 古如梅低声道:“他们怎么不进来呢!” 古如兰道:“看样子,他们是很怕灯光。” 古如梅道:“对!如若幽灵,真的是害怕灯火,那咱们就不用担心了,咱们会想出一个很高明的办法,对付他们。” 展翼道:“姑娘,只怕不会这么简单。” 古如梅道:“难道他们还保留了实力。” 展翼道:“姑娘,你们想想看,如若这些幽灵杀手,真的是很畏惧光明,崔五峰为什么花了那么大的功夫,去训练这样一批杀手呢?” 古如兰道:“对!二姐,我想他们不会真的怕光,而只是还不能适应。” 展翼道:“三姑娘说的是!二小姐,至少,咱们刚才已经见过他们的身手了,他们来去如风,出力如电,实在是不好对付的强敌。” 古如梅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身上,接道:“展兄,像这样的人,你可以对付几个?” 展翼道:“一个……” 古如梅道:“这么说,他们真是很难对付的强敌了?” 展翼道:“是很难对付,其实,崔五峰在害死他的结拜兄弟时,就想到了古氏家族,三小姐嫁过来,在你们想象中,是渗入了崔家坞,这里无尽黄金,大批财富,但你们别忘了崔五峰,他也同样可以从三小姐的身上,知道你们古氏家族不少的隐秘。” 古如梅道:“如兰,你泄漏了些什么给他?” 古如兰摇摇头,道:“没有啊,他从来没有问过我古氏家族的事。” 展翼道:“他不会问,他要是一问,就会提高了三小姐的警觉,但他可以暗中观察,这些年来,我相信他一定有不少的收获。” 古如兰道:“哦!”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入了厅中,道:“夫人。” 古如兰怔了一怔,道:“你是谁?” 那冷冷的声音应道:“莫奇。” 古如兰淡淡一笑道:“幽灵堂主。” 莫奇道:“在下奉总寨主之命而来。” 古如兰道:“哼,我知道。” 莫奇遭:“总寨主的意思是,要夫人放下兵刃走出来。” 古如兰道:“哦!有这等事?” 莫奇道:“他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你背叛了他,但他也不愿伤害你。” 古如兰道:“我不信,崔五峰会这么放过我。” 莫奇道:“那是夫人的事了,在下只是传达令谕而已。” 古如兰道:“哦!” 莫奇道:“夫人,在下的话已传到,夫人如是不肯出来,那就别怪在下的部属要冒犯了。” 古如梅道:“莫奇,你敢不敢进来?” 莫奇道:“干什么?” 古如梅道:“咱们谈谈。” 莫奇道:“在这里谈谈也是一样。” 古如梅道:“你请进来,也许咱们会谈的很投机。” 莫奇冷冷一笑道:“投机!只怕很难吧。” 古如梅道:“彼此尚未晤谈,怎知语不投机。” 展翼低声道:“二姑娘,他对三小姐有成见。” 古如梅道:“哦!” 展翼道:“所以,他不会进来。” 只听莫奇冷冷说道:“展翼,你这人好生反复无常。” 展翼道:“为什么?” 莫奇道:“你本是幽灵堂中的副堂主,怎么竟然又和古如兰混在一起了?” 古如梅低声道:“展兄,告诉他。” 展翼道:“堂主一定要问,在下就按实奉告了。” 莫奇道:“好!我会洗耳恭听。” 展翼淡淡一笑,道:“崔五峰要杀我。” 莫奇道:“当真么?” 展翼说出了很详细的经过。 莫奇沉吟了一阵,道:“就算总寨主要杀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展翼道:“莫堂主,如是在下找到了堂主,堂主是否能够保护我呢?” 莫奇道:“你可是觉着我们保护不了么?” 展翼道:“就算堂主肯保护我,只怕也要和崔五峰翻脸了。” 莫奇道:“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别的原因?” 展翼道:“有。” 莫奇道:“能不能告诉我?” 展翼道:“我被古二小姐在身上下了蛊。” 莫奇道:“原来如此。” 展翼道:“这是一种很怪的蛊,随时可以发作。” 莫奇道:“这么说来,你的生死,已操纵在别人手中了?” 展翼道:“对。” 莫奇道:“现在,你敢不敢过来?” 展翼道:“不能。” 莫奇道:“哦!” 展翼道:“她随时可以使我死,我如不想死,只有留在这里。”莫奇道:“展翼,我们如是杀了古二小姐,你会不会受到伤害?” 展翼道:“很难说。” 古如梅道:“我告诉你,你如杀了我,没有人控制他身上之蛊,他就非死不可。” 莫奇道:“如是展翼背叛了总寨主,他死了,在下也未必关心。” 展翼道:“莫堂主,在下的生死本来不必有别人关心,你不要误会了。” 莫奇道:“展翼,听你的口气,好像是,现在你很孤单。” 展翼道:“在下本来就很孤单。” 莫奇道:“展翼,你如一直留在幽灵堂中,又有谁敢侵犯你。” 展翼道:“堂主,你可知道,什么人要我离开幽灵堂么?” 莫奇道:“还不是古如兰。” 展翼道:“不是,是总寨主崔五峰。” 莫奇道:“哦!” 展翼道:“他要我离开幽灵堂的原因,只是想杀我。” 莫奇道:“他要杀你?” 展翼道:“对!而且是三番两次,堂主是不相信么?” 莫奇道:“这个,这个,在下是有些半信半疑。” 展翼道:“堂主,在下虽然身遭奇蛊附身,生死完全为人控制,但我还要奉劝堂主几句话。” 莫奇道:“我在听。” 展翼道:“崔五峰对你也不信任,所以,他自己训练了不少的人。” 莫奇道:“哦!” 展翼道:“所以,堂主也要提防一二,在下言尽于此,信不信是你堂主的事了。” 经过了一段的沉默,莫奇的声音,才传了进来,道:“展翼,你要不要再回幽灵堂?” 展翼道:“很想,可是我……” 莫奇接道:“古如兰,咱们谈谈条件如何?” 古如兰道:“什么条件?” 莫奇道:“放了展翼,我就撤退了幽灵杀手。” 古如梅道:“二姐,你看看这应该如何?” 古如梅道:“他们是可以撤走,不过,他们会再来。” 古如兰怔了一怔,道:“这……” 只听莫奇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道:“你听着,你们如真的放了展翼,三日之内,我不会再出动幽灵杀手对付你们。” 古如梅道:“哼!你不过是崔五峰的爪牙,崔五峰要你出动,我不信你敢抗命。” 莫奇怒道:“你是不答应了?” 古如梅望望展翼,对这些幽灵杀手,她似乎是也有些害怕。 展翼道:“堂主,你那幽灵杀手,会不会分辨敌友?” 莫奇道:“会。” 展翼道:“他们会不会连我也要杀了呢?” 莫奇道:“大概不会吧。” 古如兰道:“莫堂主,能不能进来谈谈。” 莫奇道:“不能。” 古如兰道:“莫奇,其实,咱们并没有什么仇恨。” 莫奇道:“嗯!” 古如兰道:“我是崔五峰的夫人,和他同床共枕有年,但他一旦变了脸,就要杀我。” 莫奇道:“那是因为你背叛了他。” 古如兰道:“因为我拥有了一些力量,你也是一样,他另有一批高手由他掌握,却要你来攻击我们,他希望,我们最好打一个同归于尽。” 这几句话,似乎是发生了很大的力量,一时间,莫奇沉吟不语。 古如兰自觉说话发生了力量,又接着说道:“莫堂主,小妹之言,句句出自肺腑,如是莫堂主,愿和小妹合作……” 厅外传入了莫奇的声音道:“住口,老夫乃崔总寨主的心腹,怎么会和你合作!” 古如兰冷冷说道:“你这人是什么意思,怎么谈得好好的,忽然会变了脸啦。” 奠奇冷笑一声,道:“古如兰,你少给老夫灌迷汤,姓莫的不吃这个,你们现在小心了,老夫这幽灵杀手,随时会冲入厅中,取尔等之命。” 古如兰大声喝道:“姓莫的,你答应好好的,突然变卦,就算彼此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也好慢慢的商量一下呀!” 但厅外,不再闻莫奇回应之声。 古如兰轻轻吁一口气,低声道:“展翼他走了没有?” 展翼道:“没有。” 古如兰道:“那他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呢?” 展翼道:“也许,崔五峰来了,或者,他有了什么发现。” 古如兰低声道:“再吼几声,会不会引起崔五峰对他的怀疑。” 展翼道:“刚好相反,你哪怕再吼几声,不但不会使崔五峰对他动疑,反而会使他心中的一点怀疑,很快消失。” 古如兰点点头。 但见寒芒闪动,破窗而入。 那是一种特制的薄刃飞刀,又击熄了几盏灯火。 这时,整座的大厅中,只余下了一支巨烛,和一盏垂苏宫灯。 这厅并不太大,有这一盏宫灯,和一支巨烛,也可以看得很清楚了。 但夜暗,却使得古如兰等心中生出了恐怖之感。 展翼道:“二姑娘,咱们要藏起来,把咱们的人手也分配一下。” 古如梅点点头,一面吩咐古如兰,安排那些人手工作,一面低声对展翼说道:“看来,这幽灵杀手,真的有些可怕。” 展翼道:“他们擅长于夜暗中行动,大背常情……” 两柄飞刀破窗而入,分袭宫灯和巨烛。 展翼一挥手,两片木块,飞了出去。 波波两声,撞击了一口飞刀。 古如兰却拔下了头上的玉簪,撞飞了另一口飞刀。 展翼是就地取材,一掌劈碎了一张木椅脚,把块块木片取在手中。 这时,不但古如兰、展翼、古如梅等都隐起身子,就是守在厅中的男女属下都躲在了壁角暗影之中。 古如兰道:“展翼,我们这些人中,以你的江湖经验最多,你应该想个法子应付今日之局才行。” 展翼道:“三姑娘,目下最好的办法是忍耐。” 古如兰道:“忍耐到什么时间呢?” 展翼道:“也许到天亮,至少,我们要先见识一个杀手的武功之后,才能了解这些杀手的武功,那时间,我们才能决定反击。” 古如梅道:“如何我们才能和一个幽灵杀手,动手一搏呢?” 展翼道:“他们极力想打熄室中所有的灯火,我想熄去所有的灯火之后,他们才会攻进来。” 古如梅道:“那就让他们打熄吧。” 展翼道:“黑暗对他们很有利,这一点,咱们必须要说清楚。” 古如梅道:“展兄的意思,咱们是不是就这样耗下去?” 展翼道:“就形势而言,耗下去对咱们最是有利,不过,最重要的是,想法子保持室中这一点灯火。” 古如梅道:“这一点灯火,能使幽灵杀手,望而却步。” 展翼道:“也许无法阻止他们攻入厅中,不过,这一点灯火,对他们是一种障碍,但对我们,却是一种帮助。” 古如兰忽然一扬手,一道寒芒飞出,击落下了高悬在空中的垂苏宫灯。 只见她身子滚动,迅如闪电一般,伸手接住了向下垂落的宫灯。 古如兰接住了宫灯之后,迅快的滚到了一处隐蔽的死角之中。 那是大厅的一角,是厅外人无法攻击到的一处地方。 古如兰放了宫灯,笑道:“展翼,现在,他们大概无法用暗器打熄这盏宫灯了。” 展翼道:“能保持这一盏宫灯不熄.至少咱们有机会,和幽灵杀手一搏了。” 古如梅道:“展翼,他们会不会进来呢?” 只听莫奇道:“会。” 蓬然一声,木门被人撞开。 两条人影,疾快的冲了进来。 古如梅、古如兰,这一下看的很清楚了。 只见两个穿着黑衣的人,一闪之下,人已到了厅中。 他们是人,但看上去却有飘浮的感觉。 两个黑衣人,四道目光,凝注大厅一角。 他们似是很痛恨那盏灯光。 另外的一只巨烛,已然打熄,整个厅中,只余下那盏被古如兰藏在大厅一角的宫灯。 古如梅看的很仔细,发觉两个黑衣人,双目中闪动着绿色的光芒,心中暗暗忖道:这些幽灵杀手,不知是虿还算是人? 正想放出蛊毒,试上两人一试,忽觉寒风扑面,两道刀光,迎面袭来。 好快的两刀。 没有看见两个黑衣人有如何的行动,两柄刀已迎面斩到。 古如梅身子一转,突然跃飞起三尺,滚落到八九尺外。 但见两个黑衣人身子一晃,已然追到,双刀交叉而下。 古如梅身子一翻,又向一侧避开了五尺。 两个黑衣人刀上像长有眼睛一样,本是向下沉落,突然向前一探,追刺过去。 古如梅身法轻灵,忽然一转,又把两刀避开。 但两个黑衣人手中之刀,有如灵蛇一般,仍然追刺古如梅。 古如梅一连施出了一十二种身法,才算把两人的刀势避开。 一招攻势,如此之威,实在是有些骇人所闻。 两个黑衣人一击未中,身子一转,又飘出了大厅。 来如闪电,去如飘风。 轻轻吁一口气,古如梅缓缓说道:“展兄,这些幽灵杀手,实在很难对付。” 展翼道:“在下也看出来了。” 古如梅道:“我用了很多的办法,才算把两把刀摆脱。” 展翼道:“二姑娘,刚才,你为什么不放蛊。” 古如梅道:“放蛊?” 展翼道:“对!像对付在下一样,用蛊控制住他们。” 古如兰道:“我试过,他们对蛊毒的反应,并不强烈。” 语声一顿,接道:“我已经在一个人身上,下了蛊,但我却无法立刻使他反应。” 展翼道:“如是用在别人的身上呢?” 古如兰道:“立刻可以使他们陷入我的掌握,我下蛊的本事,虽然不如二姐,但也算一流高手,其中一人,明明中了蛊,但却没有倒下。” 展翼道:“发作了么?”古如兰道:“应该发作了。” 展翼心头震动了一下,忖道:“难道这些人,真的不怕蛊么? 古如梅却接口说道:“没有人不怕蛊毒,只不过,那些幽灵杀手们发作的晚一些罢了。” 展翼道:“发作的晚一些,为什么?” 古如梅道:“三妹和我,都用的是活蛊,那是用蛊中高明的手法,也是可以立刻见效的用蛊手法,不过活蛊借血传布,这些幽灵杀手,可能是血不畅旺,所以传布较慢,但他们会发作。” 古如兰道:“二姐说的对,是人都应该怕蛊,幽灵杀手。也是人吧!” 展翼没有心答话。 他心中最顾忌的两件事,一是幽灵杀手,这些完全幽暗中训练出来的人物,似乎是已有些不太像人,他们的举止,至少,和人有了一些距离,无法了解他们的特性,实在很难找出对付他们的方法。 第二个,就是古如梅的用蛊手法,但他却未想到古如兰也是个施用活蛊的高手。 展翼对自己中蛊一事,倒看的很淡,因为,他自己已有了打算。 担心的是,古如梅若对白玉莲和申三娘下毒,那就会使整个的事件变得很麻烦。 只听古如梅道:“展兄,你在想什么?” 展翼心头一震,暗道:原来,他们一直在暗中注意着我。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我在想,这些幽灵杀手的事。” 古如梅道:“他们怎么样?” 展翼道:“很可怕,咱们应该想一个对付他们的办法才行。” 古如梅道:“展兄想到了没有?” 展翼道:“还没有。” 古如梅沉吟了一阵,道:“看来,要早些想法子,请来大姐才行。” 展翼道:“请来大姐?” 古如梅道:“是!如再下蛊真能对他们有效,那就想法对他们下蛊吧!” 古如兰道:“可是可以,但必须把他们诱到一丈距离之内,我才好下蛊。” 展翼道:“要一丈距离之内?” 古如兰道:“对!小妹的下蛊手法,不如二姊,无法及远。所以,必须要想法子,把他们引到一丈之内。” 展翼道:“二小姐,为什么不能放蛊呢?” 古如梅道:“这中间,学问很大,不是一言可以说得清楚。” 展翼道:“两位姑娘,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古如兰道:“最好是离开这里。” 古如梅道:“你在这地方很多年,怎么只建立这一点力量?” 古如兰道:“二姐,我建立的力量,都不在崔家坞内。” 古如梅道:“在哪里?” 古如兰道:“都在崔家坞外。” 古如梅道:“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把力量安置在外面呢?” 古如兰道:“这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打算,我一直担心着崔五峰有一天会和我变脸,那时间我要有一个驻足之处。” 古如梅道:“那是一个什么样地方?不知道崔五峰知不知道?” 古如兰道:“咱们已经和他闹翻了,就算碰上他,也没有什么可怕。” 展翼道:“崔五峰也有这么一个想法,所以,这一场搏杀,只怕双方都会尽出全力。” 古如梅道:“希望我能见到崔五峰。” 展翼心中明白,但却故意的问道:“见到他又如何?” 古如梅道:“擒贼擒王,射人射马,只要制服了崔五峰,就可以制止幽灵杀手。” 窗外,传进来一声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古如梅道:“什么人?” 古如兰道:“崔五峰。” 已被掩上的木门,蓬然一声,被人撞开,崔五峰缓步行了进来。 古如梅冷笑一声,道:“崔五峰,你好啊!你竟然连老婆也要杀了。” 崔五峰道:“我如不杀老婆,老婆岂不是要杀我?” 古如兰道:“你派了各种杀手,对我围杀,还要说我要杀你。” 崔五峰道:“古如兰,你结党营私,蓄意背叛,我对你已经相当的容忍了,难道,我连你这点阴谋也瞧不出么?” 古如兰冷笑一声,道:“你瞧穿了又如何?” 崔五峰道:“我瞧穿了,只好先杀了你们。” 古如梅冷笑一声道:“崔五峰,你和如兰之间,也许有些意见不同,不过,还不致于到兵戈相见,今日这个局面,可是你一手所造成的。” 崔五峰道:“我如不造成今日的局面,等你们准备好了,好向我暗中出手。” 古如兰道:“崔五峰,你已经露出了狰狞面目,你陷害了前妻,因为看上我的美貌,如今你得新忘旧,有了花凤,可是想把我逼死了。” 崔五峰道:“古如兰,不要逞口舌之利,你们早有了准备,我自己觉着已经发动得晚了一些。” 古如兰道:“哦!” 崔五峰道:“有一点我想不通的是,你怎么把展翼收拾得服服帖帖。” 古如兰笑一笑道:“这个么?就是一路神仙一路法子,每个人的手法。再说,你夺去了花凤展翼的情人,天道循环,你夺了人家的情人,陪上了自己的老婆,这有什么不对。” 崔五峰道:“古如兰,你好不要脸。” 古如兰道:“你想要我的命,我还要的什么脸!” 崔五峰道:“展翼,你……” 展翼笑一笑,接道:“不关我的事,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古如兰,听到没有,展翼并不敢承认这件事。” 古如兰冷笑一声,道:“展翼不肯承认,那是他忠厚之处,至少。他还未到你这等为所欲为,不顾廉耻的境界。” 崔五峰脸色一变,冷冷说道:“古如兰,你还有什么脸,跟我谈廉耻二字。” 古如兰笑道:“怎么没有,你自己什么事,都作得出来,怎么能怪你的老婆不守妇道。” 崔五峰怒道:“你找死。” 古如梅冷冷接道:“崔五峰,今日咱们是生死之分,你还计较那什么小节。” 崔五峰道:“好!久闻二姨的放蛊神技,在下今日要领教一下了。” 古如梅道:“哦!” 展翼心头震动了一下,道:“古如梅施放蛊术,确然已到了神奇的境界,难道这崔五峰真的不怕蛊毒?” 只听崔五峰哈哈一笑道:“二姑娘,你是放过了蛊吗?” 古如梅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察颜观色,古如梅显然已经放过了蛊,而且,明显的已经失败了。崔五峰仰天大笑三声道:“你们听着,为了使你们的蛊毒难侵,在下已经化了很多的时间练成了百毒难侵之躯。” 古如梅道:“你身上布有一种罡气,使蛊毒无法侵入。” 崔五峰道:“不知道除了蛊毒之外,两位还有什么惊人的绝技?” 古如梅回顾了展翼一眼,道:“展兄,你不是一直想和崔五峰一决生死么?” 展翼道:“嗯。” 古如梅道:“现在,你们可以作一场公平的决斗了。” 展翼心中一动,暗道:这古如梅比起古如兰,可怕多了,她对我,本来是热情万分,但遇上了生死之战,却又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心中念转,人却站着未动。 古如梅道:“论功行赏,我们解去你身中的蛊毒。” 展翼道:“和崔五峰放手一战,我的胜机也只有十之三四。如是身上再背一个蛊毒的累赘,必然又少一分胜算的机会。” 古如梅道:“展兄的意思是……。” 展翼接道:“你最好是先把我身上的蛊毒解去。” 古如梅笑一笑道:“好!你过来。” 展翼人向古如梅行了过去,但两道眼神,却注视崔五峰的身上。 崔五峰也未动手,一直在等待着事情的变化。 古如梅伸手在怀中摸出了一粒丹丸,给展翼服了下去,又伸手在展翼身上拍了两掌,“好啦,活蛊已下,余毒已解,你可以放心去了。” 展翼转过身子,缓步对崔五峰行了过去。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展翼,你现在是真的解去了身中的蛊毒了?” 展翼道:“不知道。” 崔五峰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物不算毒,最毒妇人心。” 展翼道:“哦!” 崔五峰道:“所以,本座希望展兄,应该确切求证一下。” 展翼道:“如何一个求证法?” 崔五峰道:“展兄,可以想个法子运气试试看。” 展翼道:“我如运气相试,你会不会暗中下手突袭?” 崔五峰道:“我如要下手偷袭你,早就下手了,用不着等到现在。” 展翼道:“好!你请后退四五步。” 崔五峰道:“好,一言为定。” 果然,转身向外行去。 古如兰笑一笑道:“展翼,看来,崔五峰果然是对你有些忌惮。” 展翼道:“那倒未必。” 古如兰道:“是真的,他提过你,言语之间,对你两种武功很担心,但可惜是,他没有提过是哪两种武功。” 展翼道:“哦!” 古如兰道:“展翼,二姐已经解去了你身中的剧毒,我们全心全意的对待你,希望你也能拿出点人心对我们。” 展翼笑一笑,道:“二小姐,在下现在是不是可运气试试看?” 古如梅道:“可以。” 古如兰缓缓站起身子,挡在了展翼的身前:“你快一些,我替你护法。”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古如兰,看来,你真的是很喜欢展翼了?” 古如兰嗯了一声,笑道:“你不是一向觉着我不够温柔么?今天,我就表现出一些温柔给你瞧瞧。” 崔五峰怒道:“古如兰,别忘了,你还是我崔五峰的妻子。” 古如兰道:“妻子!你要多少,你只知责人,不知责己,你在后面书房之内,蓄养了十二个女婢,明的是照顾你的生活,事实上,还不是你的侍妾。”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古如兰,我是一堡之主,藏金如山,多几个侍妾,算得什么?再说你也不是守妇道的女人。”古如兰道:“就算一位本分善良的女人嫁给了你这种人,也会变的很坏,不变坏,就会被你活活的气死,你逼死前妻……” 这好像触到了崔五峰的大忌,大声喝道:“住口……” 古如兰冷冷接道:“大家已经撕破了脸,你还这么呼喝着吓人么?” 崔五峰冷冷说道:“古如兰,我本来只想废了你的武功,放你回去,现在,我好像非要杀你不可了?” 古如兰道:“崔五峰,咱们夫妻相处的时日不短,我对你很了解,你这个人,血是冷的,心是铁的,你要杀我,那就非杀不可,决不会为了我求你,或是说几句好话,就会放了我。” 崔五峰怒道:“古如兰,你真要找死!” 他是真的发怒了,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右手一探,直拍过来。 古如兰无法闪避,她身后就是展翼,如若她闪身避开,这一击非打在展翼的身上不可。 所以,古如兰只有硬行接下一击。 她伸出双掌,暗运内劲,接下了崔五峰的掌势。 但闻蓬然一声,双掌接实。 古如兰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两步。 只觉一只手掌伸手抵住了她向后退下的身子。 是展翼,横跨一步,越过了古如兰。 崔五峰冷冷说道:“展翼,你真的要出手么?” 展翼道:“是!此情此景,在下似乎是别无选择了。” 崔五峰冷哼一声,道:“我已数度饶你不死,想不到,你是一点不受感动,仍然要和我作对。” 展翼道:“总寨主,你怎么不说,你数度安排杀我的机会,总是功败垂成。” 崔五峰道:“展翼,你不会永远幸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忽然一掌,拍了过来。 展翼没有出手硬接,却向旁侧一闪,避过了一击。 右手疾伸,五指扣向崔五峰的脉门。 两个人这一次动上手,都是全力施为,一开始,就是拚命的打法。 但见拳如闪电,指如流星,指影点点,呼呼风生。 古如兰见过了很多次的凶厉搏杀,但却从未见过如此激烈的搏斗。 只见,两个人,随时都有死于对方之手的可能。 古如兰轻轻吁一口气,回顾了古如梅一眼,道:“二姐,这展翼的武功,实在高明,无怪那崔五峰对他有些忌惮了。” 古如梅道:“所以,我们不能让他死,也不能让他伤。” 古如兰笑一笑,低声道:“二姐,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了?” 古如梅道:“你不知道,三妹,你知道,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也从没有和男人们相处过,对他们,我只是发号施令,对展翼,我却有着一种不同的感觉。” 古如兰道:“什么感觉?” 古如梅道:“我怕他受了伤,也怕他背叛我。” 古如兰道:“哦!” 古如梅道:“所以,我的心情好矛盾,又不想控制他,又怕他跑了,三妹,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古如兰道:“这就是喜欢吧!二姐,看来,你真的是陷入情网了。” 古如梅呆了一呆道:“三妹,这不行,你要帮我个忙。” 古如兰道:“现在,你心中好苦、好苦是么?” 古如梅道:“不是苦,只是有些茫然。” 古如兰道:“那更糟,你不知如何自处,不知应该如何安排自己,是么?” 她虽是妹妹,但说话的口气,却俨然是情场老手。 这时,崔五峰和展翼的搏杀,已然进入了很紧张的关头。 但见崔五峰拳风呼呼,似是把展翼困入了一片拳影之中。 古如梅低声道:“三妹,你看,他们两个打的很激烈。” 古如兰道:“我看到了,你是不是在替展翼担忧。” 古如梅道:“我……” 古如兰道:“你不用骗我了,二姐,我看得出来,你内心之中,已经有了不安。” 古如梅垂下头,道:“三妹,我不能让崔五峰杀了他。” 古如兰道:“我明白。” 古如梅道:“所以,我要出手了。” 古如兰道:“二姐,你可曾想到,你出手的后果么?” 古如梅道:“什么后果?” 古如兰低声道:“崔五峰带了不少的人来,如若你一出手,崔五峰势必要全力反击,那就不知有多少人,要出手了。” 古如梅道:“他带有多少人?” 古如兰道:“不知道。” 古如梅道:“三妹,你一定要出手么?” 古如梅道:“嗯!我决不能让他们伤了展翼。” 古如兰淡淡一笑道:“二姐,你好像陷溺的很深了。” 古如梅道:“三妹,你……” 古如兰低声道:“我绝对不是反对二姐,我觉着至少,现在还不是你出手的时候。” 古如梅道:“怎么说?” 古如兰道:“至少,要等到展翼露出了败象的时候,你再出手不迟。” 古如梅点点头未再多言,却全神贯注着双方搏杀的情形。” 古如兰冷眼旁观,发觉了古如梅确然已自陷入情网之中,不禁黯然一叹。 这时,展翼和崔五峰的搏杀,已经进入了很紧要的关头。 崔五峰双掌连环拍出,一招紧过一招。 看上去,展翼似是被困于双掌之中。 但展翼却能固守不乱,一招一式的紧守门户。 崔五峰连攻了百余掌,竟然未能击中展翼一招,心中大急,攻势更是锐利。 忽然间,崔五峰大喝一声,收掌而退。 展翼没有追袭,双掌护胸,冷冷说道:“总寨主,咱们还没分出胜负。” 崔五峰道:“一定要分个胜负出来吗?” 展翼笑一笑道:“在下的大罗三绝招,还未出手。” 崔五峰道:“我知道。” 双手突然一扬,十指忽然间,变成了铁青之色。 渐渐的,由铁青转为金黄色。 展翼的脸色一变,道:“断金手!” 崔五峰冷冷说道:“展翼,今天,我要以真本领硬工夫,和你一决胜负。 展翼道:“在下奉陪。” 双手一阵互搓,手臂手掌之上,立刻起了一片血红之色。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展翼,你练过朱砂掌。”展翼道:“对!断金手和朱砂掌,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崔五峰双目凝注在展翼的身上,瞧了一阵,道:“展翼,你这样的人才,杀了你,实在可惜。” 展翼道:“有什么好可惜的,再说,你也未必能杀得了我。” 崔五峰叹息一声,道:“展翼,我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不知道你是否也有?” 展翼道:“你请说吧。” 崔五峰道:“放眼天下,能够用真本领,硬工夫,和我一拚的,恐怕只有你展翼一人了。” 展翼道:“这个倒是未必,至少,我展某人觉着,当今武林之中,强过我的人,不在少数。” 第五十五回 毒梅单思恋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你怎么如此的妄自菲薄。” 展翼道:“崔五峰,这想法坑了你,也害了别人。” 崔五峰道:“这是什么意思?” 展翼道:“你武功虽然不错,但决非天下第一……” 崔五峰接道:“如若我崔五峰在当今武林第二人,哪一个又是第一?” 展翼微微一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江湖上无第一人。”’ 崔五峰道:“有,我是第一,你就是第二了。” 展翼道:“我不是第二,你也不是第一,只要咱们在江湖上走动,我相信,很快就会出来一个比咱们更高明的人,何况,江湖上百芸难陈,互相克制,就算练成了几种绝技,也有克制你的技芸。” 崔五峰略一沉吟:“展翼,看来,我要打服你,各位才能谈下去了。”呼的一掌,拍了过来。 古如梅急道:“展翼,不要硬接他的掌势。”但她喊得太晚了。展翼已扬手迎了上去。 但闻蓬然一声,双掌接实,如击败絮一般,两个人,一齐向后退了一步。 古如梅双目圆睁,望着展翼,只见他脸色苍白,有些微微的喘息。 再看崔五峰时,只见他带着微微的笑意,不禁心头一震。 果然,崔五峰双手互搓了一阵,道:“展翼,还能接下我几招断金手?” 展翼长吁一口气道:“你的断金手,火候很精纯,不过,在下还有再战之能。”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展翼,你心中还是不服气么?” 展翼道:“对!不服气。” 崔五峰道:“老夫已手下留情,你如再执迷不悟,那就别怪老夫下手毒辣,取你性命了。” 口中说话,人却向前逼来。 古如兰冷笑一声道:“崔五峰,你一向不是这样的人,今日性格大变。” 崔五峰大笑一声道:“你们一直都认为我是个只会动心机的人,对么?” 古如兰道:“别人不知道你,我知道,这十几年来,你一直都苦练武功。” 崔五峰道:“你还是知道得不够多,这些年来,我除了练武功之外,还学了不少别的东西。 古如兰道:“训练了不少的奴才、杀手。” 崔五峰笑一笑道:“古如兰,我早就知道你不可靠了,我所以没有对付你,那是因为我念点夫妻之情……” 古如兰接道:“现在,一点夫妻的情份也没有了。” 崔五峰道:“古如兰,背离我的是你,我一直等到你自己暴露出狰狞的面目……” 古如兰接道:“你好阴险。” 崔五峰笑一笑道:“古如兰,放眼当今江湖,我已经是一个很有风度的人了,你和很多属下,在一起鬼混,我连问都没有问过,这种风度,……。” 古如兰冷冷说道:“崔五峰,你听着,我也念一点夫妻之情,所以,有很多事,我们没有想法子对付你,想不到……” 这时,展翼的脸色,已恢复了正常,长长吁一口气道:“崔夫人,多谢你了……。” 古如兰道:“怎么回事?” 展翼道:“崔总寨主,错过了第二次杀我的机会了。” 古如兰道:“这话怎么说?” 展翼道:“夫人,难道你不是替我帮忙么?” 古如兰道:“我……” 展翼道:“对!你和崔五峰说了这么多的话,难道,不是帮我的忙么?” 古如兰总算会意过来展翼的言外之意,点点头,道:“对!你恢复得好快,就这一阵工夫,你已经完全复元了。” 崔五峰怒道:“古如兰,你又坑了我一次。” 古如兰笑一笑道:“崔五峰,你发觉没有,这世界上,不止是你一个聪明人,只不过,别人都不像你这么坏,只找人的缺点罢了。” 崔五峰目光转注到展翼的脸上,冷笑一声,道:“展翼,你真的已经恢复了再战之能么?” 展翼道:“总寨主,你如不信,何不放手一战。” 崔五峰道:“好!展翼,今天,我好好的考你一考,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成就。” 展翼道:“总寨主,看来,今天咱们非有一场生死之战不可了。” 崔五峰缓缓向前逼进了两步,道:“展翼,你如有种,那就再接我两掌。” 右手一探,金黄色的掌势,直击过来。 但见一只白玉般的手掌,忽然伸了过来,迎了上去。 是古如梅。 她伸出了纤巧的玉手,竟然敢接下崔五峰一掌。 展翼急急接道:“不可造次,二姑娘,‘断金手’摧心裂腹。” 古如梅道:“我死了,可是为情而死。” 说话之中,两人掌势接实。 但闻蓬然一声,古如梅被掌力震的向后退了三步。 展翼急急说道:“二小姐,伤势如何?” 他口中在问古如梅,两道眼神,却是凝注在崔五峰的身上。 只听古如梅咯咯笑道:“怎么?难道崔五峰一定会伤了我么?” 展翼道:“你没有受伤?” 古如梅道:“没有,他掌力相当的雄厚,我既然无法硬接下来,只有逃避了。” 展翼道:“我相信,你可以逃过崔五峰的掌下,但你为什么硬接他的‘断金手’呢?” 古如梅道:“没有法子,他的掌势太雄浑,可是,我又不能不硬接下来。” 展翼道:“唉!你这是何苦呢?” 她脸上流露出无限欢悦神色,对展翼如此关心一事,似乎是有很大的感动。 古如梅道:“展兄,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心中好生感激。” 展翼道:“感激倒不用,希望你不要受伤就好。” 古如梅道:“展兄,我没有受伤,我很好,不用为我担心。” 展翼转头看去,果然见古如梅神色如常,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不禁一呆。 展翼笑一笑道:“一个家族,有限几人,能够在江湖上传扬名声,自非容易之事,不过,古氏家族能够接得下崔五峰的‘断金手’,那实在是有些出了在下的意料之外。” 古如梅道:“展翼,好好的照顾你自己,不用替我担心。” 突然一侧身,又向崔五峰冲了过去,双掌齐挥,拍向了崔五峰的前胸。 崔五峰冷哼一声,遭:“古如梅,你真要找死么?” 双手一分,迎了过去。 古如梅咯咯一笑,身子突然飘飞而起。 只见她双手一扬,袖手突然飞出两道黑点,卷了过去。 崔五峰自恃断金手,锋利如刃,挥手斩去,但觉双腕一紧,竟被东西缠住。那是粗如筷子一样的两根黑色的绳子,紧紧的缠在崔五峰两只手腕上。 崔五峰冷笑一声,双腕一震,竟然未能把腕上的黑色绳子摔掉。 直待那黑色的索绳忽然间抬起头,才发觉,那竟是两条蛇。 崔五峰也是江湖经验丰富的人,一眼就瞧出,那是两条世上罕见的铁线蛇,不禁一呆,道:“铁线蛇。” 蛇头部分,缠在了崔五峰的双腕之上,蛇尾部分,却仍在古如梅的袖中,蛇身很细,但却相当的长。 蛇头站起来,张开了蛇口露出来两个尖利的牙齿。 只听崔五峰冷笑一声,道:“古如梅,你的金蚕蛊,就无法伤得了我,何况,你这铁线蛇了。” 古如梅道:“铁线蛇,牙齿尖利,就算是一块石头一块铁,它也能咬得进去,何况,你是血肉之躯。” 崔五峰暗中运气,希望能够崩断缠在手腕上的蛇身。 哪知蛇身真如精铁、钢丝一般坚牢,竟然毫无损伤。 这一来,反而激起了铁线蛇的反击,蛇口开合,红信伸缩,本来已很细的蛇身,竟然又变的细了,向上伸延过去。 崔五峰呆住了。 他武功绝世,断金手无坚不摧,但对这两条铁线蛇,却是有着束手无策的感觉。 古如梅道:“现在,你只要放我们离此,我可以解去你手腕上的铁线蛇。” 崔五峰道:“放你们离开此地。” 古如梅道:“对!” 崔五峰道:“好!我答应。” 古如梅格格一笑道:“看来,你也很怕殛。” 崔五峰笑一笑道:“我有着堆积如山的黄金,无尽财富,如是真的死了,岂不是可惜得很。” 古如梅道:“一个人惜爱性命,不算错,何况,你崔五峰这样的人物……” 古如兰低声接道:“二姐,他真的被你的铁线儿给制住了?” 古如梅道:“你没有抬头看看么?” 古如兰道:“二姐,崔五峰似乎是不这么容易被人制住。” 古如梅道:“三妹,你知这一对铁线儿,在咱们古氏家族中,已经养了百年之久,它们的道行深远,岂是一般的蛇儿可比。” 古如兰低声道:“是不是娘那一对?” 古如梅道:“对!我想到了江湖凶险,就把这对铁线蛇带了来,真想不到,它竟然发挥了如此威力。” 两人谈话,愈来愈低,到后来简直用“传音入密”交谈,别人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 崔五峰虽然一身精湛武功,但数度运气,无法崩断铁线蛇,反而引起毒蛇张嘴欲噬,只好忍了下去。 这就使得崔五峰这样的人物,也不敢勉强挣动。 展翼看到崔五峰竟然被两条铁线蛇给制住,心中又好笑,又有些惊讶,一个人练了几十年的武功,竟然如此轻易受制。 崔五峰虽然未再挣动,但仍然暗中运气,护住全身。 自然,崔五峰也未作最后的挣扎,非到必要时,他不愿意作最后的拚搏。 古如梅道:“崔五峰,你准备怎么样放我们走?” 崔五峰道:“这个,我看要你姑娘决定了。” 古如梅道:“总寨主,这样敬重我么?” 崔五峰道:“没有法子,人在矮墙下,怎能不低头。” 古如梅道:“总寨主,你送我们离开崔家坞如何?” 崔五峰道:“可以。” 古如梅道:“崔五峰,你答应的这样爽快,我倒有些怀疑了。”崔五峰道:“我一向是很惜命的人。” 古如梅道:“如兰,你看咱们应该如何?” 古如兰道:“二姐,咱们真的要撤走么?” 古如梅道:“彼此已经闹翻了,留在这里,还有什么味道,咱们走吧?” 古如兰道:“到哪里?” 古如梅笑一笑,道:“三妹,我到这里的时候,也顺便带来了一些咱们家族中人手。” 古如兰道:“二姐,思虑如此周到,但不知他们现在何处?” 古如梅道:“不用给我戴高帽子,这是娘的吩咐,她老人家老于世故,觉着三妹在此地,基础虽然已稳,不过,崔五峰也不是省油的灯,万一闹翻了,不能不准备一条退路,所以,她要我带了一批人手来。” 古如兰道:“咱们人手安在何处?” 古如梅道:“三妹,崔五峰大概也很想知道,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古如兰笑一笑道:“二姐顾虑得很对。” 古如梅道:“所以,咱们离开此地,就有安身之处了。” 古如兰道:“二姐,我在崔家坞中,吸收了不少的人,要不要一起带走?” 古如梅道:“不用了,他们未必可靠,也不算高手,所以,留下了他们吧。” 古如兰点点头,道:“如是不带他们,咱们就可以走了。” 古如梅回顾了展翼一眼,道:“不过,三妹,咱们最大的收获,就是有了展翼这个朋友。” 古如兰笑一笑道:“二姐,有一件事,你必须早有准备……” 古如梅道:“有关展翼么?” 古如兰道:“不错。” 古如梅道:“三妹,这件事,咱们先不用谈了。” 回顾了展翼一眼,接道:“展兄,跟我们一起走吧?” 展翼点点头,道:“现在,也只好这样了,不过,咱们还有几位朋友,也陷在此地,希望姑娘能够把他们一齐带走。” 古如梅道:“我想这个不太难……” 古如梅道:“崔五峰,你意下如何?” 崔五峰道:“至少,我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现在何处?我才能下令找他们来。” 展翼略一沉吟,隐起了申保元,说出石玉。 崔五峰果然下令,找来石玉。 展翼发觉石玉已经变了很多。 他的脸色苍白,目光痴呆,如若再晚上一段时间,救他出来,可能就会沦入到幽灵杀手之中。 展翼暗暗叹息一声,道:“石兄,你好么?” 石玉摇摇脑袋,沉吟了良久,才道:“我很好。” 他的反应、意识,似乎是都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展翼点点头,道:“石兄,你现在听兄弟的说话,是不是很吃力?” 石玉笑一笑,道:“我想慢慢会好的。” 展翼道:“看样子你损伤得不重,咱们走吧!” 古如梅道:“崔五峰,送我们几步吧。” 崔五峰道:“好像,我不送也不行了。” 出了崔家坞,古如梅才笑一笑道:“我的好妹夫,你真的很放心我?” 崔五峰笑一笑,道:“古氏家族中的人,可以用毒,也可以放蛊,不过,我相信,你们至少应该讲信诺。” 古如梅道:“本来,我还想要铁线儿,咬上你一口,但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不好意思再下毒手了。” 崔五峰道:“此地,离崔家坞已有数里之遥,我想你们也该放心了。”古如梅道:“是不是想要我收起了铁线儿。” 崔五峰道:“对。” 古如梅点点头,道:“好!但我也要你再答应一个条件。” 崔五峰道:“你请说。” 古如梅道:“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许你派人追我们。” 崔五峰道:“十二个时辰之后呢?” 古如梅道:“悉听尊便。” 崔五峰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何况,只有一十二个时辰。” 古如梅手腕一拌,紧紧缠在崔五峰双腕上的两只铁线蛇,忽然间松开,又被古如梅收入了衣袖之中。 崔五峰这一次表现的很守信用,一直站着,看几人走的背景消失。 古如梅带着古如兰等,转入了一座山坡后,停了下来,道:“咱们瞧瞧看,崔五峰是否会人追来。” 古如兰道:“不会,崔五峰行事虽然不择手段,但这些小地方,他倒会遵守承诺。” 语声一顿,接道:“二姐,倒是你作事,叫人想不明白,刚才,明明可以要铁线蛇咬那崔五峰一口,你竟然没有作至。” 古如梅道:“三妹,你可曾知道,崔五峰已练成了护身罡气么?” 古如兰道:“知道。” 古如梅道:“那就对了,铁线蛇如何能咬得伤他?” 古如兰低声道:“二姐,你不是说,这铁线蛇的利齿,可以咬入钢铁么?” 古如梅道:“唉!三妹,那是不可能的事。” 古如兰点点头,道:“总算把他吓住了,不过,崔五峰很精明,他很快就会想明白。” 古如梅回顾了展翼一眼道:“展兄,你看,合咱们三人之力,能不能杀了崔五峰?” 展翼道:“不容易,就在下和他动手的经过情形,他似乎是还未尽出所学,何况,他已练成了护身罡气,杀他第一要件,先要破了他的护身罡气。” 古如梅道:“你不能?”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彼此动手相搏,我的机会不大,除非是,我能手执一件尖利兵器,全力攻出,他又无法防备,可能会有效果。” 古如兰道:“我看不容易,崔五峰怎会给你这个机会……” 语声一顿,接道:“展兄,能不能找到你的朋友,大家联手合力。” 展翼道:“我的朋友……” 古如兰接道:“申三娘和白玉莲,他们不是也急欲杀了崔五峰么?” 展翼沉吟不语。 只听古如兰接道:“展翼,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是否知晓?” 展翼道:“三姑娘请说。” 古如兰道:“崔五峰最顾忌的一个,就是白玉莲。” 展翼道:“这我知道。” 古如兰道:“你如能邀来白玉莲助拳,咱们的胜算就很大了。” 展翼笑一笑,道:“很难啊!” 古如兰道:“展兄,玉莲那丫头很孤僻,在我的记忆中,她从未对任何一个男人,表示过亲近,你好像是唯一的例外。” 展翼道:“三姑娘,玉莲也很有主见,不是任何人能打动她的。” 古如兰道:“难道连你也不能么?” 展翼道:“不能。” 古如梅突然接口,道:“三妹,听说.白玉莲那丫头生的很美。” 展翼道:“人如其名,就像一朵出水的白莲一样。” 古如梅双目中闪过一抹杀机,但只是一闪而逝,笑道:“展兄,目下情形,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崔五峰要对付整个的武林同道,把我们古氏家族也算在内了。” 展翼道:“这一点,他做的不太聪明,在武林宴未举行之前,至少,他应该容忍你们。” 古如梅道:“棋怕一着错,他这做法,是逼我们和武林同道联手。” 展翼道:“崔五峰也许是已铸大错,至少,他低估了古氏家族。” 古如梅道:“但今日一战,也使我感觉到,崔五峰确非小可,古氏家族的力量,只怕很难和他分庭抗礼。” 展翼笑一笑,道:“二小姐的意思是……” 古如梅接道:“和武林同道联手,不分敌友,不计仇恨,大家合力,先对付崔五峰再说。” 展翼道:“好办法,不过……” 古如梅接道:“不过什么?” 展翼道:“不过,如何才能和他们联合一处呢?” 古如兰道:“展兄,这就要你出面了。” 展翼道:“在下试试就是。” 古如梅道:“崔五峰宴请天下英雄,聚集于崔家坞,定然有什么重大的阴谋,但这也是我们一个很好的机会。” 展翼道:“很好的机会。” 古如兰道:“对!我们混入崔家坞,混入群豪之中,设法揭穿他的阴谋。” 展翼点点头,道:“三小姐,在下明白,不过,以在下的推想,崔五峰不会放过咱们。” 古如梅沉吟了一阵,道:“他会在英雄大会之前,和咱们作个了断。” 展翼道:“现在想来,崔五峰可能别有阴谋。” 古如梅道:“你是说,他故意放走了咱们,希望找出咱们隐藏的实力。” 展翼道:“对!” 古如梅四顾了一眼,道:“真要那样,咱们得小心一些了。” 古如兰道:“二姐,你带来的人手,离这里还有多远?” 古如梅道:“距离还远得很。” 四顾了一眼,低声道:“三妹,展翼说的有理,咱们不能中计。” 古如兰道:“二姐的意思呢?” 古如梅道:“咱们不用和他们见面,暂用本门中的通讯之法,和他们联络,我看这件事,只怕连老娘也要惊动了。” 古如兰道:“大姐来了没有?” 古如梅道:“还不知道。” 古如兰道:“二姐,我觉着就算崔五峰在追踪咱们,咱们也应该想个办法,和古氏家族的人会在一处。” 古如梅道:“为什么?” 古如兰道:“增强实力。” 古如梅沉吟了一阵道:“展兄的意思呢?” 展翼道:“在下觉着,三小姐之言,不无道理。” 古如梅四顾了一眼道:“好吧!咱们走,既然不怕他们找上去,也就不用多顾忌了。” 她身材矮小,留着披垂的长发,走在小径之上,山风吹飘起她的长发和白衣袂。 看起来,她只像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子。 是那么纯真。 但谁又知道,她是个心机深沉,善于役施毒物的女人呢? 古如梅表现出了对展翼的热情和依恋,是那么深望、动人。但在展翼的内心,却有着极高的警惕。 拿古如兰和古如梅比,展翼的内心之中,宁可和古如兰交往,也不愿和古如梅这个人物交往。 古如梅带着几人在山中找了一阵,到了一座山谷口处,停了下来。 古如兰用鼻子嗅了一嗅,道:“在这里……” 古如梅冷冷接道:“三妹,你静一静,好么?” 古如兰道:“我……” 古如梅接道:“展兄是外宾,还没有完全熟悉咱们古氏家族的一切事务,你这样,岂不是骇住他了。” 古如兰哦了一声,未再多言。 两个人这一番对答,听在展翼的耳中,更透着一股莫可名状的神秘。 轻轻吁一口气,道:“二小姐,这山谷之中,可有什么埋伏?” 他和这两姊妹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发觉了古氏家族的长幼之序,十分严厉,古如兰对矮小的姐姐,似乎由内心中存着敬畏。 古如梅回目一笑,道:“展兄,古氏家族,有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安排,骤然间,和我们相处于一起的人,可能会有些不太习惯。” 她说的很婉转,但却没有说出内容。 只见她撮唇呼啸一声,山谷中,疾快的奔出了两个人来。 两个穿着黑衣的男人,肩上扛着一顶软轿。 古如梅挥挥手,示意软轿放下,道:“展兄请吧!” 展翼笑一笑,道:“二小姐,要我坐软轿。” 古如梅道:“你是贵宾,应当坐轿。” 展翼道:“我看不用了。” 古如梅道:“展兄不要客气,请上轿呢!” 展翼沉吟了一阵,道:“二小姐如此说,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古如梅道:“那就请吧!”展翼坐上了轿子之后,两个黑衣人,立刻抬起了软轿行去。 这座山谷不深,不过片刻工夫,已到了谷底。一座山洞,打扫的很干净。 洞不大,但却有两张兽皮铺成的地铺。展翼在洞口下了软轿,缓步行入洞中。 两个抬轿的黑衣人,身子一闪,隐入了山洞中不见。古如梅、古如兰随行入了山洞之中。 拂一拂飘垂的长发,古如梅缓缓说道:“随便坐吧!这座小小山洞,就是我们的居住之处,地方太小,也没有法子避什么男女之嫌了。” 展翼四顾了一眼,道:“二小姐,这里有多少人?” 古如梅道:“不多,男男女女,加起来,也不过十二个人。” 展翼笑一笑道:“他们都住在哪里?”古如梅道:“散布在这座山谷之中。” 展翼道:“守住这么大一座山谷,十二个人是少了一些,他们还要轮流休息吧?” 古如梅道:“如若只有十二个人,守护这座山谷,自然是不够,不过,他们有很多的帮手。” 展翼道:“什么帮手?” 古如兰道:“我们古氏家族,善役毒物,你想想,还有什么帮手?” 展翼道:“毒蛇?” 古如兰道:“除了毒蛇之外,还有很多稀有毒物,展翼,二姐来此之前,有了很充分的准备。”展翼道:“哦,二小姐,你能肯定,崔五峰没有追踪而来么?” 古如梅道:“我肯定,他已经追踪来了,而且我们已经伤了他们一些追踪的人。 展翼道:“哦!” 古如梅道:“不管他们如何,但想通过这一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展翼道:“崔五峰来了没有?” 古如梅笑道:“我只知道,伤了他们几个人,伤的什么人,就不知道了。” 这时,展翼已大概明了了这山谷中的情形,十二个人,奴役了若干的毒物,防守着这座山谷。 古如兰指指兽皮地铺,道:“展兄,累了,你就好好休息一下,目下,这里很安全。” 展翼轻吁一口气,道:“二小姐,我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 古如梅笑一笑,接道:“请说看,什么样奇怪的感觉?”展翼道:“崔五峰可能早已想到了,二小姐会带了人来,所以,才故意装出为铁线蛇震住,让咱们带他到此。” 古如梅沉吟了一阵,道:“如兰,他是不是已经练成了护身罡气。” 古如兰道:“他好像早已对我防备了,所以,他练的什么武功,一直没有告诉过我,最可恶的是;他练功的地方,我不能去。” 展翼道:“二小姐,你放金蚕蛊去伤他,结果如何?” 古如梅道:“伤不了他。” 展翼道:“铁线蛇就厉害过金蚕蛊么?” 古如梅道:“嗯!也许他真的是装的。” 展翼道:“崔五峰大宴天下英雄,准备一举平服武林,两位留在那里,就等于在他的前胸上插了一把利刀,他必须去之而后快了。” 古如梅道:“哦!” 展翼道:“所以,在下可以断言,他已追踪我们到此了。” 古如梅道:“哦!” 展翼道:“二小姐,咱们阻止崔五峰的办法,只是一些毒蛇么?” 古如梅道:“不!我一共带来了五种毒物。” 她突然脸色一变,凝神静听。 古如兰道:“二姐,怎么回事?” 古如梅道:“奇怪呀,好像,很多的毒物,纷纷退避。” 古如兰道:“退避,为什么?” 古如梅道:“一些人,直入进来,毒物却不敢向他们侵犯。” 古如兰道:“二姐,那些毒奴呢?” 古如梅道:“不知道,所以,我得去看看。” 展翼道:“走!咱们一起出去,如是能够隐在暗处,看个明白最好。” 古如兰低声道:“可是可以,这里到处是深草,只不过……” 展翼道:“不过什么?” 古如兰道:“那些草丛中,隐藏了很多毒物。” 展翼道:“会不会向人攻袭?” 古如兰道:“你跟我们同行,自然不会。” 听古如梅急急说道:“三妹,事情有些不对,我去瞧瞧,你带着他,藏在草丛中,情势如若不对,立刻向后走,咱们到第二个地点见面。” 狡免三窟,原来,她们早已布置了第二个见面地方了。 古如兰点点头。 古如梅身子一闪,人已冲出了小洞不见。 古如兰伸手牵住了展翼一只手,低声道:“展兄,紧随着我,没有我招呼,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许你出手。” 展翼道:“如若他们向我攻袭呢?” 古如兰道:“那自当别论。” 闪入了洞外草丛中,古如兰握着展翼的左手,更紧了一紧,回首在展翼的嘴上亲了一下,道:“很奇怪呀!这些毒物中,有一些都是二姐亲自调教出来的,怎么不敢伤人!” 展翼道:“三小姐,想象中,决不是用武功抗拒。” 古如兰道:“嗯!” 展翼道:“崔五峰这人心机很深,看到你使用毒物之时,可能就想好对付毒物的办法。” 古如兰道:“什么办法呢?毒物是活的,崔五峰……” 展翼道:“人也是活的,他只要配出一种药物,使这些毒物闻到药物之后,远远避开。”古如兰道:“他能配制这种药物么?” 展翼道:“别人能。” 这时,突闻一个凄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古如兰低声道:“这人大概被二姊的巨蜂蜇了一下。” 展翼道:“你怎么知道?” 古如兰道:“由他的呼叫声中,可以推断出来?” 展翼道:“你们古氏家族,确有过人之能,能够判断出它伤 在什么毒物之下。” 古如兰笑道:“展翼,这不是什么难事,如若你常和毒物接何处,你也会知道什么毒物伤人之后,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 展翼大概是天生的那种叫女人动心的男人,古如梅固然是一见倾心,此刻,古如兰也不自觉的,把身躯靠了过去,紧紧的,贴在展翼的怀中。 她身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幽香。 实在说,古如兰是属于那种诱惑人的女人。 她美丽、成熟,有一种醉人的风韵。 但展翼想到她身上有很多的毒物,不自禁轻轻的向后退了一下。 古如兰低声道:“展翼,我真的是那么令人讨厌么?” 展翼道:“那倒不是,相反的,你真还很美。” 古如兰道:“但你却是那么的讨厌我。” 展翼道:“不!我想到你身上带的毒物之类,心中难免有一些不安。” 古如兰道:“哦!你怕毒物?” 展翼道:“除了你们这些役用毒物之人,任何人,都有些害怕毒物。” 古如兰道:“展翼,你应该明白,我身上有毒物,也不会伤害到你。” 展翼道:“伤害是一件事,讨厌又是一件事……” 语声一顿,接道:“三小姐,那些毒蛇之类,在你身上,蠕蠕而动,你一点也不觉着他们讨厌么?” 古如兰摇摇头,道:“不会!但你如此讨厌它们,我可以不带它们。 突听咕咕两声怪叫,传了过来。 展翼转头望去,只见五丈外,两道绿芒,直射过来。 微微一皱眉头,古如兰道:“好啊!二姐,把它也带来了。” 展翼道:“那是什么?” 古如兰道:“我姐的护卫。” 展翼道:“护卫,是人么?” 古如兰道:“人哪有那样大的眼睛。” 展翼道:“那是什么怪物?” 古如兰道:“一条巨蟒,听我说,这是我祖母传下来,在我们古氏家族,已经过了六十年以上。” 展翼道:“一条蟒养了几十年,定有特殊之处了?” 古如兰道:“是!它全身鳞甲,不畏刀剑,而且能知人意,已到了某种通灵境界。” 展翼道:“它会不会伤了石玉?” 原来,石玉还留在山洞之中。 古如兰道:“不会,这谷中有千万条毒物,你们来此之时,却没有一条伤你们,不瞒你展兄说,这些毒物,大都由蛇奴带来的,都已调教好听命行事了。” 只听草丛中响起了悉悉索索之声,似乎是有不少毒物,在草丛中行动。 展翼一皱眉头,道:“不知二小姐和他们照面了没有?” 古如兰道:“二姐正在调集毒物,大概已见到了崔五峰。” 这时,古如梅带着石玉行来。 崔五峰厉声道:“古如梅,你当真要找死么?” 展翼心中暗道:崔五峰有备而来,这一场搏杀,定然十分凶厉,古如梅如若伤死于他的手中,对目下的大事,必有着很大的影响。 心中念转,转脸对古如兰道:“三小姐,请带着石玉先行离开,在下去助二姑娘一臂之力。” 古如兰略一沉吟,道:“展翼,告诉二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情势不利于我们时,立刻撤走。” 展翼点点头,快步过去。 这时,古如梅已和崔五峰相对而至,双方只不过有着七八尺的距离。古如梅神情冷肃,蓄势戒备。 两侧站着八个蛇奴。 一阵阵浓烈血腥,飘传过来。 崔五峰身后跟着四个白衣武士,长剑都已出鞘。 展翼打量了一下日前形势,低声说道:“二姑娘,和他们动过手了么?” 古如梅道:“他们已杀了四位蛇奴,毁去了千百条毒物……” 崔五峰冷冷说道:”如是你不肯束手就降,老夫立刻搏杀,二姑娘别忘了,我的目标是你。” 古如梅道:“你杀害了我千百条毒物,我也不会罢休。”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我杀你之后,会召集大批人手,一举毁了你们的古氏家族,既然不为我所用,我就斩草除根……” 展翼道:“二小姐,怎么?毒物挡不住他们?” 古如梅道:“崔五峰身上带有一块雄黄之精,毒物不敢惹他。” 展翼道:“二小姐,可是准备以武功和他们硬拚一场了。” 古如梅道:“嗯!我要他知道,古氏家族不是只会施毒而已。”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古如梅,你如真的敢和我以武功相搏,老夫就给你一点便宜沾。” 古如梅道:“什么便宜。” 崔五峰道:“让你三招,也许,你能在三招之内,伤了我。” 古如梅冷笑一声,道:“我不会沾你的光,每一个人的修为、武功都不相同,有人以掌力见称,也有人以剑法称绝……” 崔五峰接道:“你们古氏家族,是以什么见长呢?” 古如梅道:“这个恕不奉告,崔五峰,我们有我们家族的传统。我用不着沾你什么光。” 崔五峰笑一笑道:“好!大家既然是翻了脸,那倒也不用多顾虑了。” 古如梅道:“崔五峰,用不着威胁我,你二姑娘,既然敢出面和你一决死战,那就不在乎你用什么武功。” 崔五峰道:“好!那就请展翼作一个仲裁人了。” 古如梅道:“他……” 展翼接道:“不行,在下不是仲裁人的材料,再说,我也不会很公平,明明是你胜了,说不定,我会认为你败了。” 崔五峰笑道:“不妨事,你可以尽量的偏袒她,我不在乎。” 展翼道:“总寨主好气度。” 崔五峰道:“这一场搏杀,是生死之分,强存弱亡,胜负二字,已经不足说明了。” 展翼道:“我说呢,总寨主怎的会忽然信任起我来了。” 崔五峰一挥手,四个自衣佩剑人,突然由他两侧绕了过来。 古如梅道:“崔五峰,你是本性难移,还是要他们先出手了。” 崔五峰道:“这就要你二姑娘决定了。” 古如梅道:“我!” 崔五峰道:“对!我要先请教一下,展翼是否出手?” 古如梅道:“我不知道。” 崔五峰道:“你要问明白,他如不出手,我和这四位剑士,任你选择一个动手对象,他如要出手,那就全力搏杀展翼,老实说,留下他,比留下你古如梅更坏。” 古如梅回顾了展翼一眼,道:“展翼,你决定吧,应该如何?” 展翼笑一笑,道:“能和君临天下的崔总寨主,作一次生死之搏,对在下而言,也该是一桩很值得的事情。” 崔五峰道:“我不知你算了没有?” 展翼道:“算什么?” 崔五峰道:“你有几成胜算?” 展翼道:“但愿能和阁下作一次生死之战,胜负之分,早已不放在我的心上了。” 崔五峰点点头,道:“展翼,看来咱们是早晚都免不了这一战。”展翼道:“那也未必,如若你总寨主不追过来,我们也许就不会有此一战了。” 崔五峰道:“错过了今天,咱们还有无数个碰头的机会,长痛不如短痛,咱们决此一战吧!” 展翼回顾了古如梅一眼,借机暗施传音之术,告诉了古如梅几句话后,突然提高了声音,道:“不论在下和崔五峰这一战生死如何,都不许你们姊妹助拳。” 古如梅道:“崔五峰是找我们姊妹的,这事本和你展兄无关,你不用多管闲事了。” 展翼道:“二小姐错了,崔总寨主对我展某人的重视,只怕强过你们姊妹十倍了。” 崔五峰道:“这话倒也不错,展少兄,如若诚心和本座重返崔家坞,本座当以副总寨主相许,俟来日霸业成就,和你共享号令天下的快意。” 展翼笑一笑,道;“盛情可感,可惜的是,咱们志不同,很难合于一处。” 崔五峰道:“是不是为了花凤?” 展翼道:“非也,非也。” 崔五峰道:“你如能放开儿女情怀,本座想不出我们有什么不能合作的理由。” 展翼道:“你的多疑,我的桀骜,使咱们永远没有真正合作的机会。” 崔五峰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对你展翼这个人才,本座实在欣赏得很,你如实在不能和本座合作,本座也就无法留下你了。” 两人谈话之间,古如梅已悄然而去。 崔五峰心有警觉,道:“你放走了古氏姊妹。” 展翼道:“不错,她们离去之后,在下才能和你全力一拚。” 崔五峰点点头,道:“你真想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右手一挥,拍出一掌。 展翼一面闪避,一面还击。 两个人未动兵刃,都是以拳掌相持,但拳掌带起的劲风,震的四周丛草波动。 崔五峰这个人,确有着不同凡响的成就,而且,也真的动了杀机,双掌连环施出,内劲绵绵涌出。 展翼硬接了两掌之后,感觉到,对方掌力的强猛无匹,心中暗暗震动,忖道:这个人不知练的什么武功,内力如此强大。 心中念转,不再挥掌硬拚,-却缓步向后退去。 四个仗剑的白衣人,紧追在崔五峰的身后,一直保持着警觉的戒备。 展翼退到了一处山崖旁边,下临绝壁。 形势上,已经没有再向后退的地位。 所以,展翼奋起了全力反击。 两个人硬拚了三掌之后,展翼似是已无法再接下第四掌。身不由己的飞了起来,摔下了悬崖。 夜色中,也无法看出这悬崖有多深多高,自然也无法看到展翼摔到了何处。 崔五峰似是余力犹劲,回头一掌,拍在了一株碗口粗的树身之上。 那树身竟然随不了这强猛的一击,蓬然一声,应手而折。 崔五峰仰天长啸,高声说道:“展翼啊!展翼。本座原以为,你可以和我放手一战,想不到,你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你今死去,放眼江湖,还有什么人能够和我一战呢?” 这几句话,固是说的狂欢,但脸上倒有一股黯然神情。 忽然间,崔五峰脸色一变,喝道:“燃起火把,给我下去搜。” 古如梅失踪之后,八个蛇奴,也悄然退走,而且,暗中撤光了大部分的毒物。 如若展翼没有受伤,这一点高度,绝对不会伤害到他。 可惜,展翼在跌下悬崖时,先为掌力所震。 所以,看到了展翼的尸体。 只可惜,展翼已经摔得血肉模糊,面目难辨。 望着展翼的尸体,崔五峰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力,所以,他看了再看,望着展翼的尸体出神。 忽然间,拂髯大笑,道:“展翼啊!展翼,是本座对你估计的太高呢,还是你自己太差了一些。” 崔五峰只有一块防毒龙精,所以,他并没有带太多的人来,只带了四个亲自训练出来的白衣剑手。他对自己的武功成就,充满着信心。 虽然没有找到古如梅和古如兰,但他能消灭了展翼,心中最大的一个劲敌,也是一件值得快乐的事。夜色幽暗,群山绵连,展翼这一阵阻挡,使得古氏姊妹早已走的不知了去向。 崔五峰派出了大批心腹,四面搜查,但却一直未再发现可疑之人。 半个月,匆匆而过。英雄大会之期,日渐迫近。 崔五峰搜查了六百里方圆以内的地方,既未发现古氏家族的人,也未发现申三娘等。 也许展翼之死,已使得他们吓坏了,消失了争雄之心。所以,他们很快地撤离了此地。 只要在英雄大会期间,古氏姊妹和白玉莲等不来破坏,能使他成为霸主之后,就算古氏姊妹和白玉莲等结合在一起,也不会放在心上了。他需要的就是这一个月左右的平安时光。 崔五峰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一面仍不停的派人搜查几人行踪,一面作了很完善的部署。 又是半月过去。崔家坞有着无比的平静。崔五峰逐渐的松懈下来。 事实上,英雄大会的期限已到,他不得不全心安排。迎接天下英雄事宜。 崔家坞有的是钱,有的是人,办起事来,自然是容易的很。 所谓的张灯结彩,整个崔家坞,都罩在一片彩花、灯光之中。 黑夜中望向崔家坞,有如看向一座灯山。 不知多少万支火炬,多少万盏宫灯,才能把崔家坞照炽成那个样子。 水面上,也有十二艘挂灯结彩的巨帆。往来迎宾的小艇上,也布置的一片彩光、喜气。 崔家坞中的管事,也都穿上了长衫,由不同颜色的长衫中,可以看出那些人的不同身份。 那是一种叫人一看就很容易辨出来的身份。 崔家坞中到处是人,至少在表面上洋溢着一种喜气。 崔家坞在喜悦中,并没有松懈戒备。那长衫之下,暗藏着利刃。 赴会的宾客,也开始到来。第一天,到了几位主客。随来的从人,却不下三四十位之多。 这些人,表面上,都穿着鲜艳的衣服,但也佩带着兵刃。 第五十六回 美女醉群僧 第二天,一批最引人瞩目的客人。 是一群披着袈裟的和尚,这是少林寺中的高僧。 不管崔五峰如何的跋扈、嚣张,但对这个雄视江湖近百年的大门户,也有着一分敬重。 所以,崔五峰据报后,亲自迎了出来。 少林寺一起来了十三僧人。领队的是达摩院中的主持明心大师。 崔五峰一抱拳,道:“掌门大师没有来么?” 明心大师道:“没有,掌门师兄派老衲代表来此。” 崔五峰笑一笑道:“达摩院的主持,在少林寺中身份不低,大师来此,也是一样,请入坞中坐吧!” 崔家坞中有不少的人,但以这一批和尚最引人注目。 他们被接引到一座幽静的跨院中去。 那是一个专门招待贵宾的地方,很宽大,也很雅洁。 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带着十二个美丽的女婢,接待十三个少林僧侣。 这些和尚们,多年清修,很少和这等美貌妇女接触,看她们一个接一个,吓得连连合掌当胸,口宣佛号。 中年妇人很沉着,直待一群和尚们宣过了一阵佛号,才微微一笑道:“诸位大师,请到里面坐吧!丫头们已替诸位准备好了香茗细点。” 明心大师道:“出家人,自幼生长在寺院之中,早已经习惯了自己照顾,不敢有劳姑娘们,女施主请她们下去吧。” 中年妇人道:“大师,你们远道来此,一路风尘,跑得又渴又累,总寨主派小妇人带着几个丫头,伺候诸位,怎么能够怠慢了诸位呢?” 她的年纪虽然大了一些,但声音却是柔媚得很,只听得群僧个个暗皱眉头。 明心大师轻轻吁一口气,道:“女施主,老衲是言出至诚。如若崔总寨主怪罪下来,你就说是老衲的意思就是。” 中年妇人道:“大师金面,总寨主自然不会不给,不过,本坞中一向规法森严,总寨主如是一旦震怒,大师不在现场,我们这十几条人命就怕没了。” 明心大师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道:“好吧!女施主如此说,老衲倒是不便再推拒了。” 带群僧行入了厅中。 果然,大厅中,早已经摆好了香茗细点,十二个热情的丫头,接待殷勤,群僧被照颐得脸上发烧。 但是经过了一阵相处,群僧遂渐的习惯了这种热情的接待,亦可适应。 那中年妇人接待明心大师,其他的十二僧侣,一人一个。 她们人既美丽,又温柔无比,更难得的又十分热情。 她们照顾过吃喝,还要伺候群僧沐浴更衣。 这就使得群僧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忐忑不安。 总之,这里太舒服了,每一个人一个房间,一张床,还有一个丫头伺候。 大部分的僧侣们推却一些丫头们的好心,辞谢了她们的沐浴照顾。 但也有几个胆大的,竟尝试了由别人伺候沐浴的滋味。 明心大师眼看这一群女孩,不过一天的时间,就搅乱了门下 弟子们数十年清修的定力,心中大为紧张,冷冷说道:“女施主,你把这些姑娘带走吧。” 中年妇人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明心道:“你们不是接待,似是存心来诱惑他们沦入魔道。” 中年妇人道:“这就言重了。” 明心大师道:“女施主,老衲说的是真话,不管我们来此的情形如何,在没有正式的决定之前,希望诸位暂时不要给我们打搅。” 中年妇人脸色一变,道:“大师,话却不是这么说,我们是好意招待。” 明心大师笑一笑,道:“好意心领,老衲仍然十分感激。” 中年妇人冷笑一声,转身而去。 明心大师望着中年妇人的背影,轻轻吁了一口气,默然未语。 中年妇人去后不久,一个青衣人悄无声息的行入了明心大师的房中。 他的轻功太好了,好得连明心大师这样的高人,也不知道有人行入了房中。 只听他轻轻的吁一口气,道:“大师……” 明心大师抬起头来,呆了一呆,合掌说道:“你是……” 青衣人接道:“我是执法使者。” 明心大师道:“执法使者?” 青衣人道:“是!” 明心大师略一沉吟,道:“找老衲作甚?” 青衣人道:“请教大师几件事。” 明心大师道:“那就请说吧!” 青衣人道:“你要她们撤走的?” 明心大师道:“不错,他们都是清修之人,不能适合这些女人。” 青衣人道:“我们的用心,就是要坏了这些人的道基。” 明心大师道:“他们这些年来,都是以练武功为主,谈不上什么道基。” 青衣人摇摇头道:“大师,七日之后,就是会期,你有些什么准备么?” 明心大师道:“准备什么?” 青衣人道:“你要在大会之上,表现一下对崔总寨主的拥护,难道就忘了么?” 明心大师道:“这个,这个,老衲还未想到应该如何表现?” 青衣人冷冷说道:“你在推托?” 明心大师吁一口气,道:“少林寺,创立千百年,一直受到武林同道的敬重,如何拥立崔总寨主,号令天下的身份,似是不宜由本门提出来,最好由别人提出,本门附和一声就是。” 青衣人冷笑一声,道:“正因为少林寺中僧侣们受着武林同道的敬重,所以,才要由你们提出来……” 明心大师道:“如是老衲无法作主张,那就只有照你们吩咐行事了。” 青衣人道:“这才是识时务的人,贵寺方丈,早已归心,你为什么还要独行其是呢?” 明心大师略一沆吟,道:“请使者上复总寨主,就说老衲遵照吩咐行事。” 青衣人点点头,道:“大事已成,你如要妄图抗拒,只有徒惹烦恼一途,至于你随来的僧侣,本使者觉着,你也不用多作干预,由他们自由一些,此地不是少林寺,用不着很守清规。” 明心大师道:“也许使者之见,和老衲的看法,有些距离。” 青衣人道:“什么距离?” 明心大师道:“和总寨主有所约定的事,是敝寺中的方丈, 和几个长老,寺中僧侣,和这些事,都全无关,少林寺所以使人敬重,那就是它有着千百年来不变的传统,这些传统一旦改变,那就变成了一个散乱无章的组合了。” 青衣人点点头,沉吟不语。 明心大师接道:“我带来的弟子,都对我有着无比的崇敬,这份敬意,就是他们在我一声令下时,干冒矢石,不畏险难的,如果一旦这原因消失之后,他们就不会对我再有敬意,也不会再听我的令谕了。” 青衣人道:“哦!” 明心大师道:“所以,少林寺的传统,必须维护,也只有在少林寺的传统中,他们才会没有条件的奋勇直前。” 青衣人道:“好!我都明白了。” 明心大师道:“使者明白,那就好了。” 青衣人道:“我会把你的话,转呈总寨主。” 明心大师道:“还望使者成全,在总寨主面前,代为美言。”青衣人未再答话,转身而去。 望着青衣人远去的背景,明心大师轻轻吁一口气,缓缓坐在木榻之上。 他盘膝闭目,运气调息。 室中又响起了步履之声。 有人行入了室中。 明心大师心中虽然明明知晓,但却装作不知。 只听一声轻笑,传了过来,道:“大师父,禅坐入定,怎么连门都不关一下呢?” 明心大师缓缓睁开双目,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年轻人。 这崔家坞中,有着太多的凶危,明心大师心中早已有了很严密的戒备。 揸了那年轻人一眼,道:“施主是什么使者?” 年轻人道:“我不是使者,我只是一个迷途的人。” 明心大师一怔,道:“迷途的人?”年轻人道:“对,一个迷途之人,请大师指点迷津。” 明心大师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年轻人道:“在下是一片至诚。” 明心大师道:“崔家坞中怎会有迷途之人?老衲不信。” 年轻人道:“虎生九子,各有不同,何况,崔家坞这个龙蛇杂处之地。” 明心大师道:“你是……” 年轻人道:“我是这里的杂役。” 明心大师道:“杂役?” 年轻人道:“崔家坞中广收四方人物,虽然是一杂役,但也来自有处。” 明心大师道:“贵坞中人,人才众多,天下皆知,不过,待客之道,如此多疑,那确是不应该了。” 年轻人道:“大师误会在下了。” 明心大师道:“阁下自称求老衲指点迷津而来,但不知有什么要求老衲奉告之处。” 年轻人突然放低了声音,道:“大师,这住处四周,都已派了高手,暗中监视,还望你约束门下,不可妄动,免得造成憾事。” 明心大师心中暗道:这崔家坞中的事,果然诡诈的很,这年轻人,不知道又用的什么手法?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多承指教,老衲等感激不尽,老衲等是受邀与会,崔家坞自有迎客之道,老衲能够奉告的,只有这些,我一路行来,甚觉困乏,还要休息,阁下请吧!” 年轻人低声道:“人在矮墙下,不可不低头,多一份忍耐。就少一分危机,在下去了。” 明心大师对那年轻人临去之际,留下的警告,却使他有着很大的警惕,多一份忍耐,就少一份危机。 他反覆思索这句话,心中顿生明澈之感,少林寺中的固执、清规,实在,已无法坚持。 一夜匆匆而过。 明心大师一直禅坐到天亮。 他听到了很多的嬉笑之声,也听到很多怪异笑声。 但他没有去理会,也不去干涉。 他只是在暗中冷眼查看。 随来的一十二个弟子,似乎是只有一半,挺过了色情的诱惑,六个人被诱沦入色戒。 想想自己带来的弟子,竟然是那么没有定力,心中那份难过,简直不用提了。 但他表面上,仍然保持着冷静,缓步行了出去。 这时,一个僧侣正在房中和一个丫头胡闹。 他们似是有意的让明心大师看到,所以,闹的很厉害。 那丫头像蛇一样,缠在了一个和尚身上。 明心大师轻轻咳了一声道:“法元,不要胡闹了,过来,我有几句话问你。” 那丫头放开了法元,回顾了明心大师一眼道:“大师,小婢给你见礼。” 她媚眼如丝,脸上泛起一片春情,嫣然一笑,低下了头。 法元的衣服,已被那丫头脱了一半,直到她离开之后,法元才急急整整衣衫,行了过来,道:“师叔叫我。” 明心大师道:“嗯!,到我房里去,我有事问你。”法元点点头,紧随在身后,行入室中。 明心大师道:“法元,在少林寺中,你是个很有修养的人,今天怎会变得如此差劲?” 法元道:“师叔有什么指示?” 明心大师叹息一声道:“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么?” 法元道:“请恕弟子愚昧,师叔责骂弟子,弟子理当敬谨接受,不过,弟子也希望师叔,能够明所指教。” 明心大师内心是要发作,但他长长吁一口气,忍了下去,道:“法元,你好像已经不把我这个师叔放在心上了。” 法元道:“其实,师叔,又不是我一个人有这种麻烦,师叔好像要故意找我麻烦似的。” 明心冷笑一声,道:“就算我找你一点麻烦,有何不可?” 法元淡淡一笑道:“师叔如是觉着弟子不太听话,那就把弟子逐出门墙就是。” 如此顶撞长辈,可是少林寺前所未有的事。 这明心大师怔住了,沉吟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法元,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么?” 法元道:“我知道,达摩院主,明心大师。” 明心大师冷哼一声,道:“我是你的师叔。” 法元道:“我知道,所以你才能把我逐出门墙。” 明心大师冷冷说道:“难道我就不能毙了你么?” 法元淡淡一笑道:“能!如是我不还手的话,一旦我还起手来,你能不能毙了我,那就很难说了。” 明心大师冷笑一声,道:“你敢还手?” 法元道:“这里不是少林寺,你这院主的架子,不用摆得太足,而且,你我心中都明白,江湖正面临着一个很大的变动,所以,你最好收敛一点。” 明心大师气的浑身颤抖,道:“你!这是欺师灭祖。” 法元道:“言重了,师叔此刻的处境,难道你自己不明白么?” 明心大师道:“我明白什么?” 法元冷笑一声道:“师叔,你带了十二个弟子到此,目下这十二个弟子,只怕还不一定都会很听从你,此时此景,山穷水尽,如若你还不肯改变一下,那就问题很大了。” 明心大师已从他口气中,听出了不对,吞下一口气,缓缓说道:“法元,你好像很有办法?” 法元笑一笑,道:“不敢当,不过,就目下情景而言,我确实可以帮师叔一个大忙。” 明心大师暗道:看来,他果是少林寺中内奸之一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你能帮忙?……” 法元道:“不错!但有一个很重要的条件,要请师叔听我的话。” 明心大师道:“好!你说吧!” 法元道:“现在情势,江湖上劫难已成,凭我们这点力量,实在无法和这些人对抗。” 明心大师道:“哦!” 法元道:“既是独木难支大厦,何不想个法子变化一下。” 明心大师道:“变化?” 法元道:“对!识时务者为俊杰,师叔应该明白。” 明心大师道:“法元,你明说了吧?如何一个变化法?” 法元道:“早些投入崔家坞。” 明心大师道:“投入崔家坞的事,不是早已经决定了么?” 这一次,倒是法元愣住了,沉吟了一阵,道:“早已经决定了?” 明心大师道:“不错啊,早经决定了。” 法元道:“这个,我怎么不知道呢?” 明心大师道:“好像,没有人交代我跟你商量。” 法元道:“这是怎么回事?” 明心大师道:“法元,你在少林寺中是什么身份?” 法元道:“弟子是……” 是什么,说不出口了,只觉回答这句话,也不对,不回答这句话也不对。 明心大师笑一笑,道:“法元,咱们少林寺中,早和崔家坞中有联络的,也不是你一个法元,对么?”法元道:“哦!” 明心大师道:“比你身份高很多的人,也和崔总寨主有联络。” 法元道:“哦!” 明心大师道:“我来此之时,有人交代了我不少事,就是没有提到你。” 法元道:“这个……” 明心大师接道:“法元,在少林寺中,我是院主,投入崔家坞中之后,我的身份,比你还要高,你明白么?” 法元道:“弟子明白了。” 明心大师道:“一个人的身份,在江湖之上,有一种固定性,这就像老虎和狗一样。” 法元明明知道这几句话,骂得很厉害,但却不敢反唇相讥。 明心大师笑一笑,道:“法元,去和他们谈谈,找一个能够管事的,以真真正正的身份出现过来,和我们很认真的谈谈。” 法元道:“怎么?他们有人来过了?” 明心大师道:“是!不过,来的人太复杂,每一个人,都不正式,我们也无法和他们谈。” 法元道:“谈什么?” 明心大师道:“谈谈我们应该作的事。” 法元道:“好!弟子这就去。” 明心大师道:“慢着,这一次,你们之中,有几个是同道之人?” 法元道:“好像只有我一个,不过,有过四五个人,受了我的影响很大。” 明心大师道:“你怎么影响他们?” 法元道:“我使他们对自己的处境,感到很惶惑,我让他们接近女色,尝试喝酒,让他们摆脱清规的约束。” 明心大师道:“嗯!你的办法不错,但不知收效如何?” 法元道:“同行十二个弟子之中,只有一半弟子,受到了我的影响。” 明心大师笑一笑道:“你去找一个能够作主的人,来这里谈谈。” 法元行到门口之后,突然停了下来,回头说道:“师叔,你可是受咱们方丈指示,投入崔家坞中的?” 明心大师道:“法元,你先去找他们来,咱们必须要尽早和他们接接头。” 法元哦了一声,大步而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景,明心大师暗暗忖道:“如以法元作例计算,少林寺中真正被崔家坞中人吸收到的,还是不多,但受到他们影响的人,却占的比例不少,这真是一个老鼠坏了一锅汤。” 足足等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法元才带着一个青衫文士,行了过来。 未等明心大师开口,来人已抢先抱拳,道:“在下文承亮,现任接待各路英雄的副总管。” 明心大师道:“一个副总管,能够作多少主?” 文承亮道:“每天晚上,在下要面向崔总寨主亲口报告很多的事情,你看我这个副总管,能够作得多大的主呢?” 明心大师道:“这么说来,副总管是总寨主的亲信了?” 文承亮道:“这种事,如非亲信,如何可以承担得起呢?” 明心大师道:“好!请带老衲去见见总寨主,或是有一个真正能够代表总寨主的人,老衲要和他们好好的谈谈。”文承亮道:“和我谈吧!如若在下觉得确有必要,自然会安排大师和总寨主见面。” 明心大师道:“哦!” 文承亮道:“大师有什么事,请说出来吧。” 明心大师道:“崔总寨主有什么计划,关于我们少林寺方面应该如何着手一事,还望总寨主给我们一个具体的说明。” 文承亮道:“哦!” 明心大师道:“这一点,不知道文副总管能不能给老衲一个答复。” 文承亮道:“能!” 明心大师道:“老衲洗耳恭听。” 文承亮道:“这一次,总寨主召集天下英雄大会,一则是希望各位了解一下崔家坞的实力,但更重要的一件事,是要确定崔总寨主在江湖上的地位。” 明心大师点点头。 文承亮道:“内心之中,虽然都已承认了崔总寨主,已是号令江湖的盟主,但口头上,大家都没有确认,现在,要借这一场英雄大会,认定这件事情。” 明心大师点点头,道:“不错,但不知我们少林寺中应该如何?” 文承亮道:“你要在大会之上,起立说话,自然是拥立总寨主的事了。” 明心大师道:“对,这要如何一个说法,还要你文副总管,给我们指点一下。” 文承亮道:“对!这就是你大师表现的时候了。” 明心大师道:“如何一个表现法?” 文承亮道:“以少林寺过去在江湖上的威望,还是有一定的分量,只要你肯说话,我想不会有人反对。”明心大师道:“我……” 文承亮道:“怎么?大师可是不太愿意么?”明心摇摇头,道:“不是……” 文承亮接道:“只要大师愿意合作,总寨主决不会亏负大师,至于英雄大会的情形,我们已有很详细的计划,只要大师到时间,依照行事就是。” 口口口口口口 很多的江湖豪客,陆续赶到了崔家坞。 除了崔五峰在江湖上的权势,使大部分接到邀请的人,不敢不来之外,武林中第一美女花凤也要在崔家坞出现一事,也造成了一种轰动。 花凤出现江湖不久,但却因金龙公子之死,使她的美丽,很快传扬于江湖上。 见过她的人不多,但听说她美丽之名的人,却是成千上万,这就造成无数的人对她存有了强烈的好奇之心,都希望能一睹玉容艳色。崔五峰似是也存心要展示一下花凤的美丽。 他以无比的财富,和使武林惊心的权势,加上一个艳绝天下的美女常伴身侧,实已到了人生的至高境界。 南堡、北寨,也都赶到了崔家坞。 对北寨寨主雷飞龙的到来,自早在崔五峰意料之中,但对南堡金奇的到来,却是大出了崔五峰意料之外。 金奇离开崔家坞后,一直没有回过南堡,崔五峰派了很多人,寻找金奇的下落,也没有查出一点消息。 但却突然在今日出现。 崔五峰亲自迎了南堡、北寨中人,送入了特别跨院,先和雷寨主寒喧了几句,立刻告退,转往金奇住的地方。 金奇早已在大厅中坐候,笑一笑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的疑问,是么?” 崔五峰的两个从人,守在厅门口处,自己却大步行入,笑道:“这些时日子之中,你躲到哪里去了?” 金奇道:“我一直在南堡中……” 崔五峰脸一沉道:“不可能啊?” 金奇道:“你可以不相信,不过,我一直住在南堡中,……”崔五峰接道:“我派往南堡的人,现在还没有回来。” 金奇道:“南堡就算有你崔总寨主派去的人,但他仍然没有法子找到我。” 崔五峰道:“这么说来,你南堡中布置的十分复杂了?” 金奇道:“谈不上什么复杂,只是,费过一点心机罢了。” 崔五峰道:“金奇,我不相信,你一直躲在南堡中。” 金奇道:“不错,我是躲在南堡中,你派了那么多人,竟然没有找到。” 崔五峰道:“对这一点,金兄是不是很得意?” 金奇笑一笑,道:“不管怎么说,你们并没有找到我。” 崔五峰道:“那是因为你不在南堡之中。” 金奇笑一笑道:“这一点,咱们似乎是用不着再谈下去了,你邀集天下英雄,聚会崔家坞,南堡也接到了邀请帖子,在下来参加这一场盛会,大概不会错了。” 崔五峰道:“崔家坞很欢迎朋友,不过,不欢迎敌人。” 金奇笑一笑,道:“崔总寨主把我金某人当作敌人了?” 崔五峰道:“敌友之间,还要你金堡主作一抉择。” 金奇笑一笑,道:“崔五峰,这件事,可不可以让我考虑两天?” 崔五峰道:“不行。” 金奇道:“至少,你该有一个时间,总不能立刻逼着我作什么决定吧?” 崔五峰道:“最迟,明日中午要作一个决定。” 金奇道:“好!就是明日中午。” 崔五峰道:“要不要我先开出一个条件给你?” 金奇道:“好!在下听听也好。” 崔五峰道:“你如真的投入崔家坞,我可以给你个副总寨主的地位。” 金奇道:“一个挂着空名的副总寨主?” 崔五峰道:“不!你还继续拥有南堡的实力。” 金奇道:“只有这些么?” 崔五峰道:“你还想要什么?自己说吧。” 金奇沉吟了一阵道:“总寨主,我想要一点实惠一些的东西,让我想想,明天再告诉总寨主。” 崔五峰道:“明天中午,希望你别耍花样,那会要掉你的老命。” 金奇道:“个中利害,我会考虑清楚。”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那在下就告退了。” 转身向外行去。 望着崔五峰的背景,金奇脸上泛起了一片怨恨之色。 一个从奴,快步行了过来,低声道:“堡主表现的很好,崔五峰很多疑,也很狡猾,要处处当心。” 声音细细,竟是申三娘的口音。 金奇道:“夫人,我看,北寨是一股很重要的力量,总得和他谈谈,他如肯和我们联手,胜算大了不少。 点点头,申三娘道:“这件事,玉莲自会处理,不过,我倒担心古氏家族的人,她们诡诈多端,到时候,会不会出卖我们?” 金奇道:“至少,目下我们利害一致,崔五峰太强大了,如若大家不能真正合作,只怕很难成事。” 申三娘点点头。 金奇低声道:“白姑娘进来了没有?” 申三娘点点头道:“进来了。” 申三娘道:“她和古氏姊妹在一起。” 金奇道:“夫人,除了咱们这些力量之外,别的人不可恃。” 申三娘道:“我明白,重要的是明日午时,你如是不能忍辱负重,那就功亏一篑了。” 金奇叹息一声,道:“这个,夫人放心,我已经心如枯木死水,早无名利之念,能除了崔五峰,什么羞辱我都能够忍受。” 崔五峰离开了金奇的住处,立时又转到北寨雷飞龙的住处。 雷飞龙神情有些痴呆,坐在厅中。 崔五峰仔细看了雷飞龙,才微笑而去。 第二天中午时分,崔五峰果然是依约而去找金奇。 但金奇已在厅门上处迎候。 一开始,就是个和谐的场面。 崔五峰一面举步入内,一面笑道:“金兄,你想好了没有?” 金奇道:“想好了,昨天想了一夜,有几个问题,不知道总寨主能不能给在下一个答复?” 崔五峰道:“金兄准备和在下谈条件了?” 金奇道:“那倒不敢,只是想和总寨主商量一下。” 崔五峰道:“好!你说吧。” 金奇道:“第一,在下可以放弃副总寨主的头衔,不过,我要恢复南堡的旧时声威。” 崔五峰道:“崔家坞居中领导,南堡、北寨两面呼应,自然要替你恢复旧时的声威才行。” 金奇道:“第二,我不希望有雷飞龙同样的遭遇。” 崔五峰笑一笑道:“你不会,雷飞龙不识时务,才有今日的遭遇,金兄能在此刻中,醒悟过来,和兄弟合作,此后,咱们正可以作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老实说,兄弟也很需要你金兄这样一个伴侣。” 金奇道:“好!只要崔兄能够和兄弟坦诚相处,兄弟必然会全力报效。”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金兄,咱们如是早能如此坦白相对,也许今日江湖,早已是另一番局面了。” 金奇道:“什么局面?” 崔五峰道:“天下统一的局面了。” 金奇笑一笑,道:“亡羊补牢,时犹未晚。” 崔五峰道:“好!好!好极了,想不到,咱们这一次,竟然谈的如此投机。” 金奇道:“其实,有很多事,大家能面对面的好好谈谈,好像也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崔五峰道:“对!今日和金兄这一席话,颇有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金奇一付恭谨的神态说道:“总寨主如此高看金某,金某人实在是高兴的很。” 崔五峰道:“好!好!金兄,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了,今夜初更时分,我派人来接你,咱们要好好的商量一下,距会期只有三天时间,我们必须得把很多事安排妥当。” 金奇道:“好,金奇候命。” 谈话很简短,但崔五峰实在很满意,带着一脸笑容而去。 金奇很恭谨的送到了厅门口处,欠身送客。 这就使得崔五峰又加添了一些好感,笑一笑,道:“雷寨主如能有金兄一半这样的通情达理,今日江湖,早已是统一天下了。” 金奇道:“总寨主,雷飞龙孤傲任性,但他对我金某人的话,可能还肯听听,等一会,在下去看看他,劝他几句。” 崔五峰道:“金兄去看看不妨,不过,他可能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金奇装作不知道,皱皱眉头道:“雷老儿那一身武功,难道会生病了不成?” 崔五峰道:“不!是本座在他身上动了一点手脚。” 金奇道:“哦!” 崔五峰笑一笑,由身上取出一粒丹丸,道:“金堡主,为了表示本座对你的信任,给你这一粒药丸,雷寨主服下之后,可以保持一个时辰的清醒……” 金奇接道:“够了,够了,一个时辰,如若我还是说不服他,这个人,就死有余辜了。” 崔五峰点点头,道:“好,那就有劳金堡主了。” 话音落,就把药丸交到了金奇的手中,转身而去。 金奇退回厅中,申三娘迎了上来,道:“去看看雷寨主?” 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我已经约略的看了他一眼,他好像真的近乎白痴之状。” 申三娘道:“你去吧!北寨雷飞龙是何等人物,我就不相信,他真的会被药物所迷!” 金奇点点头,道:“好好的看守跨院,崔五峰很奸猾,我怕他会派人来此再作测验。” 申三娘道:“我会小心,你去吧。” 金奇带着药丸,匆匆的赶到了雷飞龙居住的跨院中。 北寨来的人手不少,除总教头范文超外,还有十二个从人。 范文超大步迎了上来,道:“金堡主。” 金奇道:“雷寨主亲身临此,在下也应该探视一下。” 范文超略一沉吟,道:“敝寨主身体不适,只怕不便见客。” 金奇道:“别的人可以不见,南堡、北寨,一向是并称莫逆,如何可以不见!” 范文超道:“这个,这个……” 金奇挥挥手,道:“范教头,雷寨主要不要见我,你也作不了主。” 范文超道:“哦!” 金奇道:“所以,你最好还是替我通报一声。” 范文超道:“好吧!那就请阁下稍候片刻。” 片刻之后,范文超缓缓行了出来,道:“敝寨主有些神智不清,但他似乎是还记得你金堡主,所以,请你入内一叙。” 金奇缓缓说道:“究竟是老朋友了,相处之情,与众不同。” 口中说话,人却行了进去。 只见北寨寨主,拥被坐在木榻之上,神情有点痴呆。 金奇轻轻咳了一声,道:“雷兄,你真的病了,是么?” 雷飞龙道:“不错,兄弟得了一点病。” 金奇四顾一眼,道:“听你口气,似乎是病的不太厉害。” 雷飞龙道:“我如是病的很厉害,如何还能来参与这次英雄大会?” 金奇道:“听你口齿的清楚,头脑的灵活,好像是没有病的人一样。” 雷飞龙道:“事实上,我觉着比我没有病的时间还要清楚。” 金奇道:“哦!雷兄,你是装病么?” 雷飞龙道:“装病?你自己装装看。” 金奇低声道:“老雷,你没有打算?” 雷飞龙道:“什么打算?” 金奇道:“难道你真的就在崔五峰的手下讨生活?” 雷飞龙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金奇低声道:“别的办法倒有,但不知雷兄是否愿意合作?” 雷飞龙坐直了身子,双目神光炯炯,道:“金奇,是不是申三娘要你来的?” 金奇呆了一呆,道:“老雷,你好像清醒的很!” 雷飞龙道:“本来就很清醒。” 金奇点点头,笑道:“老雷,咱们打了几十年架,想不到,最后却变成了生死同命的好朋友。” 雷飞龙道:“金兄,此时此情,咱们没有叙旧的时间,你不来,我也要想法找你,咱们要商量一个应付办法。” 金奇道:“对!我先说!崔五峰和我谈了两次话,谈的很投机。” 很仔细的说明了经过。 雷飞龙道:“怎么?他没有对我表现出怀疑吧!” 金奇道:“你装的很像,主要是他对启己充满信心。” 雷飞龙道:“金兄,白姑娘的意思,是希望在大会上,一次把事情解决。” 金奇道:“老雷,到时间,咱们可要身先士卒,好好的拚一场。” 雷飞龙道:“这个,不用金兄交代,我北寨基业,毁在了崔五峰的手中,这一股仇恨,就无法叫人咽得下去。” 两人又谈了一些应变细节,金奇才告辞而出。回到了自己住宿的跨院中,崔五峰早已在等候了。 显然,对金奇这个人,崔五峰有着无比的信心。 崔五峰笑一笑,道:“金兄,你去看过雷飞龙了。” 金奇道:“看过了,我们两个打了几十年,反而打的没有仇恨了。” 崔五峰道:“他很好吧?” 金奇道:“不好,我金某人如若像他一样,那简直是生不如死了。” 崔五峰轻轻吁一口气,道:“哦!你没有给他那一粒药物。” 金奇由怀中取出药物,道:“我想他一旦清醒过来,说不定,两人又打起来,我虽然不怕雷老儿.但如惊动到其他的人,岂不是有失总寨主的面子。” 崔五峰道:“你顾虑的很对。” 金奇道:“唉!既蒙总寨主相容,在下理当报效。” 崔五峰道:“好!好!好极啦。”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望着崔五峰的背景,金奇脸上浮现出一股很奇怪的神色。 申三娘缓步行了出来,低声道:“他现在,对你很满意。” 金奇笑一笑,道:“这一点,我早已告诉夫人了。” 申三娘道:“金堡主,一切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顺利,所以,我有些怀疑了。” 金奇道:“怀疑什么?” 申三娘道:“怀疑崔五峰别有阴谋。” 金奇道:“以他的精明,应该对我们动疑才对,可是他现在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哪里会想到这个地方。” 申三娘道:“崔五峰的可怕,就是他能无物不容,但他又能在容你之后,予以严密监视,反予利用。” 金奇道:“申夫人,崔五峰不会真的接纳我们,他会一直的不放心我们,就算我们是真的归顺他,他也会一样的要铲除我们,不过,他会选择时机再对付我们。” 申三娘道:“现在,我们就是不要他选择时机。” 金奇笑一笑,低声道:“我和雷飞龙谈过,一切都安排好了,现在,唯一无法联络的,就是展翼,不知他现在何处?” 申三娘笑一笑道:“以展翼的精明,只要约好了,他一定会进来。” 口口口口口口 明天,就是英雄大会的会期,崔家坞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金奇很显然的得到了崔五峰的重用,整天被崔五峰带在身边。 雷飞龙是与会人中最受注目的人物,但却很少有人见到他。 崔家坞中数十处别院,数百间的房子,都住满了人。 都是由大江南北赶到的英雄。 崔家坞中的人,反而被迫都搬了出去住在船上。 但崔家坞的内院,仍然有着森严的戒备,任何人不得擅入。 崔五峰很忙碌,忙着接待各路英雄。 他脸上一直带着和蔼的笑意,言词谦虚,给人的印象,是那么诚恳。 崔五峰的手笔很大,一下子请来了三十六位名厨,这些名厨,是真正名厨,包括了大江南北。而且,崔五峰规定他们每个人只做一道菜,这英雄大宴,汤菜共有三十六道,但每道具都是出自真正的名厨之手。 英雄大会在演武厅中举行,偌大的演武厅上,分摆了二十桌酒席。 人数虽然多,但却有条不紊。 原来,上得了这酒席的人,如不是一派掌门,就是一方雄主。 每个人的位置上早就写好了门户名称,所以,很容易找到座位,按序入席。 云集在崔家坞中的人,自然是不止二十桌客人,但这二十桌却是参与这场盛会的重要人物。 其他的人,都在另一处地方吃喝。 崔五峰穿着一件青色长袍,坐在主位上,旁侧坐着幽灵堂主莫奇。 二十桌席位上,少者四人一桌,多者八人一桌,按各人的身份而定。 崔五峰这一桌,坐了四个人,除了莫奇之外,还有穿着黑、白长衫的两个老人。 南堡桌位上人数最少,除了金奇之外,只有化名金兴的申三娘,和金奇两个真正的从奴。 那两个人本来是上不得台盘的人物,但因为金家堡主的人数太少,所以两个人也上来充充数了。 少林寺虽然来了十几个人,但只有一桌席位,明心大师带了七个弟子入席。 人数最多的是北寨,占了两桌。 显然,在崔五峰的眼中,北寨的份量,重过各大门派。 因为,九大门派,都只有一张桌子。 雷飞龙本是最受注意的人物之一。 但看到他之后,群豪都为之心中一凉。 只见他神情痴呆,愣愣的坐在那里,已非昔时豪壮雄风。 佳肴美酒,源源而上。 崔五峰总是当先举筷。 那是表示酒菜中无毒,他每桌敬酒,每桌敬菜。 直到敬完了二十桌,才回到原位,说道:“诸位肯赏光,屈驾敝坞,五峰实在很光彩,这方面,我还有一点谢意,等散席之后,自有本坞总管,一一奉上。” 这时,一个长髯修躯的大汉,突然站了起来,道:“崔总寨主。在下有几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崔五峰笑道:“请说,请说,诸位都是我崔某人的贵宾。” 那大汉轻咳了一声,道:“兄弟太极门主马云……” 目光一掠崔五峰,接道:“崔总寨主,一代英雄,世无其匹,我们太极门在江湖上,不算什么大门户,但因常得崔总寨主的照顾,却日渐成长,这些年江湖上虽然说不上风平浪静,但却一直保持了个平安的局面,这一股稳定的力量,诸位不妨想一想,是不是来自崔家坞?”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马云,你要说什么,快些说实,怎么,尽在扯些不着边际的事。” 话是由北寨两桌席位上传来,但那说话人,却没有站起来,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却没有人看到话由什么人说出来。 马云皱眉头,道:“是哪一位兄台赐教,怎么不站起来……” 忽然由大厅一角处,传过来一个声音,道:“马云,坐下去吧,别把肉麻当有趣。” 场中人大部分的目光,都转由声音传来之处望去。 但却只见到一堵墙。 似乎是,那声音,透过了墙壁,飘传过来。 马云呆住了。 事实上,厅中大部分人,都被这情形僵住。 只有一些绝顶高手,心中明白,场中有人以上乘内功,把声音凝作无形之劲,借墙壁的回音而成。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高明啊!高明,是哪一位,能聚音成劲,怎不挺身出来,让大家瞧瞧。” 莫奇两道冷厉的目光,像闪电一般,在北寨中人坐的桌位上搜寻。 金奇也是目光不停在那一桌上转动。 崔五峰不见有人开口,忍不住冷笑一声,道:“我崔家坞酒肉奉侍,可不是要你来这里捣蛋的,阁下再不自己站出来,我可要把你揪出来了。” 只听一个青衣武士,缓缓站了起来,笑道:“用不着太费事,我只不过是跟你们开一个玩笑罢了。” 崔五峰道:“玩笑。” 马云道:“你是谁?” 这个武士,是北寨从人一桌席位上的,面目陌生,似乎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但在场之人,心中都明白,一个人能把声音,凝结成一种的力量,使回音能清晰的传入耳际之中,这个人,决不简单。 可是包括崔五峰在内,都仔细的察看那个年轻武士,他是何许人物。 马云虽然没有把那个武士看在眼中,但那人在北寨的席位之上,马云对北寨,有着很大的顾忌。 所以,他忍住没有发作。 金奇心中明白,雷飞龙要借故引起争执。但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发动,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崔五峰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金奇的举止,南堡、北寨,虽然是世仇,但他们也可能联手对敌。 这一直是崔五峰的顾虑。 看了金奇的脸,崔五峰放心了不少,重重咳了一声,道:“范文超……” 范文超站起了身子,道:“崔总寨主,有什么吩咐?” 崔五峰冷冷说道:“这个武士,是你们北寨的人。” 范文超回顾了那青衣武士一眼,道:“不错,是北寨中人。” 崔五峰道:“他叫什么名字?” 范文超道:“好像姓班?” 崔五峰道:“姓班,难道你不认识他?” 范文超道:“见过,只是不太熟,但你明白,南堡北寨用人,一向是不问来历,再说,这些日子中,我一直照顾着身体有病的寨主,对寨中新进的武士,很少过问。 崔五峰道:“贵寨中,总该有一个负责武师的人吧!” 范文超道:“是!” 崔五峰道:“是哪一位?” 范文超遭;“我不清楚。”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范文超,雷寨主有病,你就等于北寨的首脑人物,难道你们就不觉着惭愧么?” 范文超道:“是!在下心情很乱,一直没有理会寨中的事。” 崔五峰道:“你的疏忽,可能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第五十七回 设宴演武厅 范文超道:“什么伤害?” 崔五峰道:“你们一个武士的无礼,可能会造成全寨的覆亡,你明白么?” 范文超道:“这样严重么?一个武士犯了什么错误,并不能代表北寨。” 崔五峰道:“至少,你们有驭下不严之错。” 范文超道:“崔总寨主,如若想主盟天下,那就应该拿出几分盟主的气度,公正一些。” 这几句话,字字都击打崔五峰的要害之上。 崔五峰本来已要发作,但却被范文超几句话,把他给逼了回去。 轻轻咳了一声,崔五峰缓缓说道:“这倒也是,一个武士犯罪,并不能代表他的那个组合。” 这几句话,声音提高的很高,似乎是有意让全场中人,全部听到。 这时,那个青衣武士,突然缓步行了过来,道:“总寨主很有气度,不过,在下既是北寨中的武士,那就不能替北寨丢人。” 崔五峰微微一怔,道:“你想把北寨也拖下水么?” 青衣武士道:“不敢,不敢。” 崔五峰道:“除非北寨中人,承认了你的作为,是代表了他们北寨行动,否则,本座认为这只是个人的行动。” 青衣武士道:“总寨主最好别过问,我要收拾一下马云这个人,他信口胡说,一脸奴才样子。” 崔五峰道:“这是什么意思?” 青衣武士道:“我想教训教训他。 崔五峰冷冷说道:“范文超,他不能代表北寨,但他如此狂妄,你们北寨,是否要管教他一下。” 范文超点点头,道:“应该管教。” 青衣武士回头一笑道:“总教头,好汉作事好汉当,你们既然不敢替我撑腰,那就也不便管理我的事,对么?” 范文超道:“这个,这个……” 青衣武士接道:“如是你们害怕,最好站远一些,别卷入这个漩涡之中。” 范文超叹息一声,道:“总寨主,你看应该如何?” 崔五峰道:“如若雷飞龙身体不病,北寨中武士,不敢如此狂妄吧?” 目光一掠那青衣武士,接道:“范教头,你无法约束北寨中人,但本座却不能要他们在此撒野。” 范文超道:“总寨主的意思是……” 崔五峰冷冷接道:“我先要把他拿下治罪。” 范文超道:“在下约束不严,十分惭愧,总寨主出手教训他,也算替在下管教他们了。” 崔五峰冷冷一笑,目光一掠青衣武士,道:“你们范总教头的话,你听到了。” 青衣武士道:“听到了。” 崔五峰道:“你准备怎么办?” 青衣武士笑一笑,道:“我看不惯马云那种味道,准备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崔五峰道:“好大的口气。” 青衣武士微微一笑,道:“在下虽然名不见经传,但对付马云那等三流脚色的人物,我相信还可以应付。” 马云听得心头火起,再无法忍耐,大步行了出来,道:“好小子,你是诚心找我的麻烦了。” 青衣武士笑一笑,道:“不错,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应声虫,非得教训你一顿不可。” 马云怒喝一声,扑了过去,右手一抬,一拳捣了过去。 那青衣武士身子微微一侧,闪过一击,右手疾如闪电一般捣了过去。 马云眼看着拳势近面而来,就是闪让不开。 但闻蓬然一声,左颊中了一拳。 这一拳打的马云向后退了五步,掉了两颗门牙,擅在一张桌子上,仍然无法站稳,一屁股坐了下去。 好凶厉的一拳。 马云挣扎着站起身子,右手掩住左颊,口中发出唔牙唔牙之声。 原来,他在说话,只是这一拳,不但打的牙落血流,而且颚骨也被打断,已经无法吐字、发音。 崔五峰脸色一变,缓步行了过来。 显然,他已看出这青衣武士,不是个简单人物,竟准备亲自出手。 那青衣武士,确有些初生之犊不畏虎,望着崔五峰,道:“怎么?总寨主准备亲自出手了?” 崔五峰点点头,道:“阁下深藏不露,你究竟是何许人物?” 青衣武士笑道:“我说过,马云这种脚色挡不住我一击,除了耍嘴皮子外,别无可取之处……” 全场中人,都被这一拳,打的清醒了过来,呆呆的望着那青衣武士出神。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一拳的力道,有那样强猛,决非一个人所能发出。 崔五峰也瞧出了这青衣人武士不是个简单人物,冷笑一声,道:“明心大师,你出身少林寺,精解刚猛的武功路,请看看那小子,刚才的一拳,是不是你金刚拳法?” 明心大师道:“他只出一拳,看不出来。” 崔五峰道:“大师既然瞧不出来,那就逼他出手试试看。” 明心大师道:“这个……这个……。” 崔五峰冷冷说道:“大师,你可是有些害怕么?” 明心大师道:“老衲出手,未必就能胜过人家。” 崔五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用放在心上。” 明心大师道:“既然如此,老衲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步行了出去,拦住了青衣武士。 青衣武士目光转动,看了明心大师一眼,缓缓说道:“大师,你真的要出头么?” 明心大师遭:“老衲身难自主,施主多多原谅。” 青衣人冷笑一声,高声说道:“奴才,江湖大事,就害在了这些人的手中,平常时日,他们高谈阔论,讲的天花乱坠,一旦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事,却又见风转舵,利害第一,一付贪生怕死的样子,虽不为恶,但恶却由此而生。 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词严,不但明心大师听得心中震动不已,在场中人,有的暗叫惭愧,有的暗暗震动,但心中,同时有一个疑问,这人是谁? 明心大师垂首良久,双手合十,高宣了一声佛号,道:“老衲受教。”缓缓退回了原位。 崔五峰道:“明心大师。” 明心大师起身应道:“老衲在。”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你怎么不出手?” 明心大师道:“老衲败了。” 崔五峰道:“你连手都未出,怎么会败了?” 明心大师道:“老衲在内心上先行失败,怎的还能出手?” 崔五峰道:“这个么,你不怕有辱少林寺威名!” 明心大师道:“少林派如若有辱少林威名,也不是老衲这点身份能够支撑起来。” 崔五峰怒道:“好!你听着,明心大师,你回少林寺后,只有向掌门人领罚一途了。” 崔五峰脸色大变,这明心大师的行为使他大为难堪。 明心大师虽然没损伤了他的权威,但捣乱的还是那位青衣武士。 崔五峰能分出轻重缓急,必须要先处置了那位青衣武士。 所以,他对明心大师的反抗,并未多作理会,只冷冷一笑,却回头对莫奇说道:“莫堂主,去看那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莫奇点点头,站起了身子,向外行来。 他派了崔家坞中的人出手,那就更引起场中人的注意了。 莫奇站起了身子,缓缓行到了青衣武士的身前,道:“你是什么人?” 青衣武士确然不畏强暴,缓缓说道:“你又是什么人?” 莫奇道:“我是莫奇。” 青衣武士道:“莫奇,这个名字,我怎么没听说过。” 莫奇阴森一笑道:“哦!没有听过?现在你听到了。” 青衣武士道:“听到了,不过……” 莫奇接道:“怎么样?” 青衣武士道:“你和我好像差不多,在江湖上,都没有什么名气。” 莫奇道:“对!没有名气,但却有一点我们不同。” 青衣武士道:“哪一点?” 莫奇道:“我们两个人如若动手,打上一架,你就非死不可。” 青衣武士道:“嗯!咱们两个无名小卒动手,怎能确定我非死在你的手中不可。” 莫奇道:“你有些不相信,是么?” 青衣武士道:“不错。” 莫奇道:“好!这件事,咱们立刻可以说明。” 青衣武士疲乏地道:“在下实在是有些不太相信。” 莫奇右手一抬,拍出一掌。 青衣武士左手一挥,竟然把一掌硬接下来。 两掌接实,两个人,秋色平分。 莫奇呆住了,金奇也看愣了。 崔五峰一皱眉头,忖道:不可能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怎么会和莫奇这样的高手,打一个平分秋色呢? 但事实俱在,众目所睹,崔五峰不能不相信。 缓缓站起了身子,招招手,道:“莫堂主,请退一侧,我要亲自会会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高人。” 举步向那青衣武士行去。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个银铃般女子的声音,道:“夫人到。” 崔五峰停下了脚步。 场中之人,大都听过花凤之美,也都不自觉的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白衣少女,在两个美婢扶持之下、环佩声中缓步而来。 她微微低着头,看不太清楚她的面貌,但人人都知道,她是天下第一美女,感觉中,她的颜色,有着一种夺目的光耀。 那青衣武士的目光,敢投注到花凤的身上。 花凤抬起了头。 果然是娇艳夺目的一张美丽面孔。 像一块强力的磁铁一样,一下子吸住了所有的目光。 崔五峰原本有一脸杀机的神情,也突然间化了一抹笑容,伸出手去,扶住花凤。 只见她纤巧的玉手,搭在了崔五峰的右臂之上,缓缓行上了座位。 崔五峰只好陪着她退回了原位。 这种众皆惊艳的场面,应该是很好的下手机会,但却没有一个人动手。 花凤和崔五峰行到了主人席位,两个人并庸坐下。 崔五峰似乎是已经忘记了那青衣武士的事,望着花凤说道:“这是内人……” 金奇突然哈哈一笑,接道:“总寨主几时和花凤姑娘行礼了?” 崔五峰道:“一月之前。” 金奇道:“你看看,咱们连一杯喜酒也未捞到,实在是一件很遣憾的事。” 崔五峰道:“今日,诸位请开怀痛饮,以补此憾。” 金奇道:“总寨主,这位花凤姑娘的艳名,早已传遍了江湖,不过,就在下所知,总寨主除了花凤之外,还有一位古如兰,也是如花似玉,何不请出来一齐见见。” 崔五峰脸色一变,道:“金奇,你在胡说些什么?” 金奇道:“怎么?我说错了么?” 崔五峰道:“金奇,你是有意在捣乱么?” 金奇道:“言重了,言重了,在下不敢。”急急在原位坐下。 这时,一个劲装大汉,匆匆行了过来,直奔到崔五峰的身前,低言数语。 崔五峰脸色一寒,道:“拦住她们。” 那劲装大汉道:“拦不住啊!我们已经伤了十几个人。” 花凤突然开了口道:“叫她们进来吧!” 崔五峰正准备下令由莫奇赶往拦截,闻言只好改变主意,道:“好!请她们进来。” 只听沙哑而低柔的声音,道:“请不请,都是一样,崔家坞这点警卫,也拦不住我们。” 只见一个驼背女子,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缓步行了过来。 崔五峰脸色一变,道:“老夫人亲自来了。” 他虽然没有说出姓名,但这声老夫人,叫得人人皆知,她是古老夫人——神秘的古氏家族主持人。 果然,那白发老妪冷笑一声:“我来要女儿来了……” 望了花风一眼,接道:“听说,你又娶了一位新夫人,是么?” 崔五峰道:“是!令爱不守妇道,她自己跑了。” 古老夫人道:“跑了?” 崔五峰道:“对!” 古老夫人冷笑一声,道:“我的闺女,可是活泼乱跳的,被你用花轿抬来的,如今,她跑了,就算完了么?”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老夫人,用不着借故发作,也许令爱,早已经回到了你们古氏家族之中。” 古老夫人冷笑一声,道:“如萍,你瞧瞧,这是什么……” 那驼背少女道:“娘!当初我不同意,果然被我料中了……” 古老夫人道:“如萍,她究竟是你妹妹,你总不能不管啊!” 原来,那驼背的女子,就是古氏三姊妹中的老大,古如萍。 古如萍道:“娘!你先坐下,咱们既然来了,总要和崔五峰说个明白。” 古老夫人应了一声,果然找了一个席位坐了下来。 古氏家族似乎是来了不少的人,古老夫人一落坐,立时有四个女婢,涌了进来,分列古老夫人两侧。 大部分人,只要瞧了这四个丫头一眼,就忍不住好笑。 因为这四个人的对比,太强烈了。 两个丫头很肥,两个丫头很瘦。 肥的像个肉球,瘦的,却像两根竹竿一样。 但真正高手,看了四人一眼之后,不自觉内心中暗暗一震。 这四个丫头的肥瘦原因,不是天生如此,也不是后天失调,而是练武功练成了现在的体型。 古如萍抬头望望崔五峰,道:“我们该怎么称呼?” 崔五峰道:“随便怎么都行。” 古如萍道:“其实,你陷害了舍妹之后,我们古氏家族,和你崔家坞这点恩情,早已经情绝义断了。” 崔五峰道:“古如萍,古如兰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你大概心中明白,何况,你们古家又派了一个古怪精灵的古如梅,一下子把我这崔家坞,搅混的天翻地覆,闹的伤亡累累而逃,我不去你们那里问罪,已经是顾念旧情了,想不到,你们竟然会找上门来。” 古如萍道:“这么说,你还是放我们古氏家族一马了。” 崔五峰道:“我和古如兰做了数年夫妻,多少总该有些情意啊!” 古如萍道:“真是恶人先告状,告诉你,崔五峰,我们不吃这个,我三妹是活生生的被你娶到了崔家坞来,今天,你交不出人,我们难和你善罢干休的。” 崔五峰道:“人跑了,我还要找她母亲,问她一个教女不严之罪。” 古如萍回顾古老夫人一眼道:“娘!很难谈下去了。”古夫人道:“如萍,目前咱们第一件重要的事,是想法子找到你的两个妹妹,如是她们都被崔五峰害了,我们母女两个人活在世上,也是孤寂得很,娘这条老命,也不想要了。” 古如萍抬头望崔五峰一眼,道:“崔五峰,你都听到了。” 崔五峰道:“哼!你们母女用不着再装作了,古如梅、古如兰,是不是真的死了,你们心里比谁都清楚。” 古如萍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五峰道:“你那两个妹妹,是什么样的人,大概你心中明白。” 古夫人忽然站起来,一掌拍在木桌之上,冷冷说道:“崔五峰,你为了娶我女儿,不择手段的谋害了你第一个夫人,如今又为了花凤,又害死了我的女儿,你还算不算是人?” 这些话,虽然是无凭无据,但说出来却使人有着顺理成章的感觉。 崔五峰笑一笑道:“古老夫人,你觉得这就能使人相信么?” 古夫人道:“老身说的是理,哪个人不相信?” 崔五峰道:“老夫人,专用毒、放蛊、无所不为的家族,你们充满着神秘,江湖上对你们畏如蛇蝎……” 古老夫人怒声喝道:“住口。” 崔五峰笑一笑道:“怎么啦?” 古夫人道:“你这样目无尊长,该死。” 死字出口,古如萍突然一扬手,一道红光直射过去。 崔五峰冷冷说道:“雕虫小技,也敢卖弄。” 口中说话,右手一抄,已抓住了那道红光。 场中人都很注意去看,想看看古氏家族的暗器。 但见那红光一摆,缠在了崔五峰的手腕之上。 敢情,那是一条小蛇。 一条红色的小蛇。 崔五峰大指和食指,正好捏住了蛇头。 古如萍淡淡一笑,道:“好手法,好武功。” 口中说话,左手一抖,又把一道青芒射出。 崔五峰左手一抬,又把一道青芒接住。 那是一条青色的小蛇。 古如萍冷冷一笑道:“崔五峰,你再接我一次暗器试试。” 崔五峰双手用力,两条小蛇,生生被崔五峰强劲的指力夹碎了脑袋,随手抛在了地上。 他一则炫耀指力,以震骇敌人,二则尽快得胜腾出手来,以对付如萍的第三度攻袭。 看到被崔五峰捏的蛇头,别的人不觉得,人要能接住这些毒蛇,捏碎蛇头,该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但古如萍心中明白,这些蛇头,坚如铁石,崔五峰的指力,实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了。 心头闪掠一抹惊骇,古如萍表面上,仍然维持平静,缓缓说道:“好!崔家坞水旱十三寨的总寨主,果然是非同小可,小妹再献丑了。” 几乎是同时,古老夫人示意古如萍不可出手,崔五峰也冷冷喝道:“且慢。” 古如萍回顾了古老夫人一眼,目光转到了崔五峰的身上,接道:“总寨主,有什么吩咐?” 崔五峰道:“古如萍,你们心中明明知道,古如梅、古如兰姊妹未死,却借故出手,你们要明白,我的忍耐有限度,如若你们再苦缠不休,那就别怪我出手恶毒了。” 古老夫人笑一笑,道:“如萍啊!他说你们两个妹妹都没有死,咱们是不是要等一等再作决定?” 古如萍道:“是!娘吩咐下来,孩儿遵命。” 那青衣武士本来希望他们先动手,却不料,双方面竟然会中途停了下来。 崔五峰有他启己的打算,他也觉着,先解决了这来历不明的青衣武士,只有避开和古氏家族的冲突。 崔五峰由眼下形势中深入观察,立刻发觉了北寨这一群人物 很可疑。一是他们的人数太多,二是这些人的面目都很陌生。除了雷飞龙,和范文超之外,北寨中其他的重要人物,都未随来,却带一群陌生的年轻人。同时,他也发觉了,雷飞龙的眼珠,也不停转动。显然,他的痴呆傻态,是故意装出来的。 这使得崔五峰非常气忿。 目光凝注到那青衣武士的身上。崔五峰双目中,射出浓烈的杀机,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青衣武士道:“我是谁,并不重要,天下武林同道的堂堂九大门派,有哪些人放在你崔总寨主的眼中了。” 崔五峰冷冷说道:“我道是谁,有如此豪气,原来是你。” 青衣武士道:“我是谁……” 崔五峰接道:“展翼。” 青衣武士举手抹去脸上的易容药物,道:“既然被你瞧出来了,也用不着隐瞒了。” 崔五峰目光一掠桌座上几个面孔陌生的人,道:“展翼,你既然来了,古如梅,古如兰,也来了吧!” 展翼笑道:“这我就很抱歉了,她们一定会来,但她们以什么身份来,我就不知道了。” 崔五峰道:“和你坐在一桌上的几个陌生人不是么?” 展翼道:“不知道,这厅中酒席之上,有多少隐蔽的人物,要你崔总寨主自己去揭发了。” 崔五峰道:“这么说来,你没有和她们两姊妹在一起了?” 展翼道:“我不会答复你。” 崔五峰冷冷说道:“那很好,先杀了你再作计较……。” 回顾了莫奇一眼,接道:“下令出手。” 展翼回顾了一眼道:“怎么?总寨主,在这里,还有埋伏?” 崔五峰道:“不知道谁说过这么句话,隐藏起来的实力,才是可以仗恃的实力。 展翼点点头:“不错,可惜的是,隐藏实力的,不止你崔五峰一个人。” 崔五峰道:“哦!你们也有?” 展翼道:“不要说隐藏于外面的人了,单是这演武厅上,隐藏有多少人,你知道么?” 崔五峰道:“这演武厅中,只有这些人,我相信,不会全是你们的人。” 展翼笑一笑,道:“对!不全是我们的人,不过,有几个重要的人,就够你头疼了。” 崔五峰笑一笑道:“你所谓的重要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展翼道:“崔五峰,我想,那些人是谁,你大概心中有数。” 崔五峰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尽管在内心中有些害怕,但表面上,却仍然维持着镇静,笑一笑道:“难道古氏姊妹也来了?” 展翼道:“不错也来了。”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展翼,你先现出身来,那我就只有拿你开刀了。” 展翼道:“在下既然敢明目张胆的站出来,就不会担心生死之事,你尽管施展好了。” 崔五峰道:“好!莫奇,先杀了展翼。” 莫奇应声而出。 展翼道:“莫堂主,幽灵杀手现在何处?” 莫奇道:“他们在我招呼到的地方。” 展翼道:“哦!” 莫奇道:“现在,我就要招呼他们出来了。” 展翼道:“好!在下见识一下。” 莫奇突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啸声。 但见人影闪动,四个白衣人,突然滑入了厅中。 这些人,不知藏在何处,但他们却在一声呼啸下,涌了进来。 四个人一般的装束,瘦瘦的身子,脸色苍白的不见一点血色,身佩长刀。那是一种窄细的刀。 看上去,这四个人,并不起眼,但他们似是雪捏的,全身散发着一种冷厉的气。 四个白衣人涌入厅中之后,立刻对展翼采取了包围之势。 展翼回顾了一眼,道:“这都是你的幽灵杀手了?” 莫奇道:“是的!” 展翼道:“我不知道你有多少幽灵杀手可用,但他们死亡完后,你这个幽灵堂主,也就随着没有了,崔五峰这一次举办的英雄大会,也不过是个样子罢了,事实上,他已经统治了整个的武林,目下能够反对他的,都在崔家坞的内部。” 莫奇怔了一怔道:“嗯!” 展翼道:“你拥有幽灵杀手,就受到相当的敬重,一旦他们死伤太多了,那就会造成你的地位衰落。” 莫奇道:“总寨主,展翼的话……” 崔五峰接道:“别听他胡说八道。” 展翼道:“莫奇,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信不信,是你的事,要他们出手吧!” 莫奇皱皱眉头,道:“展翼,总寨主和你说过我什么没有?” 展翼道:“没,他根本不用说什么,他一向随心所欲,但如他对你不好,他也会投鼠忌器,对你就特别的温和一些,那就是表示他有机会时一定会杀了你。” 莫奇道:“你虽在挑拨离间,不过,我倒是觉着有些可信。” 展翼道:“至少,你明白,自己拥有的实力,才是最可靠的力量。” 莫奇点点头,道:“展翼,你好像把我说服了。” 目光转到崔五峰的身上,道:“总寨主,展翼说的话,可不可信?” 崔五峰心中忿怒已极,他的面子、权威,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但他表面上,保持了绝对的平静。 淡淡一笑,道:“莫奇,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崔家坞中,建立了你自己收放从心的势力。”莫奇道:“所以,我在崔家坞中的地位很稳固。” 崔五峰道:“我从来没有打算怎么样对付你。” 莫奇道:“这个,在下相信。” 崔五峰道:“相信就好。” 莫奇道:“不过,此刻时机不同,总寨主可能会改了主意。” 崔五峰道:“你……” 莫奇接道:“我知道,总寨主自己训练了一批人手,为什么不把他们调出来,对付展翼……” 语声一顿,接道:“目下已是最后关头,任何人都不允许在崔家坞保有自己的力量,所以,你要借机会把我整垮,一则为你立功、除敌,二则削弱我的实力。” 崔五峰笑一笑道:“莫奇,别忘了你的身份。” 莫奇道:“我没有忘记,其实,这件事展翼就算不说,我也明白,不过,不像他说的这么透澈罢了。” 崔五峰道:“莫奇,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莫奇道:“我还是崔家坞中的人,自然会听总寨主之命,不过,这两阵,让幽灵堂中人休息一下,总寨主先把你的人手派出来,对付了展翼等一批人之后,我再对付其余的人。” 对付其余的人,这句话,使得崔五峰脸色一变,冷冷说道:“莫堂主,这些年来,本座待你不薄啊!想不到,目下正在用人之际。你竟公然抗命。” 莫奇一欠身,道:“属下不敢抗命,不过,莫奇追随总座已久,对崔家坞中的诸般形势,早已了如指掌,如若莫奇手中掌握的实力不强,至少,不再会受到总寨主的重视了。” 崔五峰似乎是想发作,但话到了口边,又忍了下去。 展翼微微一笑,道:“崔五峰,你明白么?这些年来,你已经留给了人很深的印象,一时之间的许诺,只怕已经无法改变了。” 崔五峰道:“展翼,我早应该杀了你的。” 展翼道:“崔五峰,这些话,我已经听到很多次了。” 崔五峰道:“这一次,我一定要杀了你。” 展翼道:“崔五峰,杀我展某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崔五峰道:“展翼!古如兰、古如梅现在何处?” 展翼道:“她们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崔五峰四顾了一眼道:“她们现在是不是和你混在一处?” 展翼道:“这个,在下无法回答了。” 崔五峰道:“哼!大概你们都来了,还有申三娘是么?” 展翼道:“还有几个人,不知道你是不是猜想得到?” 崔五峰道:“什么人?” 展翼道:“你所有的敌人,今日都已云集于此。” 崔五峰道:“那很好,我举行这一场英雄大会,也就是希望你们全都找上来。” 展翼道:“对!江湖上数十年的恩怨纠纷,也该作一个总结了。” 崔五峰仰天大笑三声,回顾了花风一眼道:“花凤,你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你要我放掉的人,但他具有杀我的能力时,决不会放过我。 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为这美丽的女人所吸引。跟着她移动。 目前这演武厅中,正有着一场生死之搏,但花凤之美,似乎暂时使人忘去了这一场生死搏斗。 她直行到展翼的身前。低声道:“展翼,我能帮助你么?” 展翼道:“能!” 花凤道:“告诉我,如何帮助你。” 展翼道:“去见你师兄唐琳,跟他回到深山大泽中去,永远别再在江湖上出现。” 花凤道:“哦!展翼,我是不是一个很坏的女孩子?” 展翼道:“花凤,你的行为,也许不算一个太坏的女孩子,但你太过引人注目,十目所视,任何一个举动,都会引起争论。”花凤叹息一声道:“展翼,告诉我,应该如何?” 崔五峰冷冷说道:“花凤,回去,此刻是生死相搏之时,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花凤苦涩一笑,转身退回原位。 她轻颦柳眉,好像受了很多的委屈,也似乎有无限心事。 所有目光,都随着她在移动。 这时,如若有一个人,能够暗施算计,可能会有很多人受到伤害。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花凤的身上。 直到她回到原位坐下去。 两行泪水,缓缓滚滚落下来。 没有人去猜想,她为什么要哭,但她的哭,却带着强烈的感染力量,使得全场中人,都受到了强烈的感染。 崔五峰轻轻叹息一声,道:“花凤,不要悲伤、哭泣,他们伤害不到我。” 花凤没有理会崔五峰,仍然低着头,不停的流泪。 崔五峰突然间回过头来,冷冷说道:“展翼,你听着,今日,我要以真正的武功,搏杀你。” 这一阵呼喝,震动了全场,也使得花凤止住了哭声。 场中哀伤的气氛,也立刻一变,恢复了紧张。 眼看,双方已然剑拔弩张,雷飞龙突然站起了身子,道:“慢着。” 群豪凝目去,只见雷飞龙已然形态大变,眼睛也不斜了,神情也不呆了,双目中神光炯炯。 崔五峰冷冷说道:“好!好!我崔五峰终日打雁,今日,竟然被雁儿啄了眼睛,竟然被你瞒过了。” 雷飞龙冷笑一声,道:“崔五峰,这些年来,整个江湖,都在受你的迫害,在场之人,十之七八,都是你的敌人。” 崔五峰冷冷说道:“就是你们这几个人罢了。” 金奇缓缓说道:“崔五峰,还有我金某人。” 崔五峰微微一怔,道:“金奇!你好下流。” 金奇淡淡一笑,道:“言重了,咱们隐真、藏实,虚伪诈骗,这都是跟着你崔总寨主学的。”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跟我学的?” 金奇微微一笑道:“不错。” 雷飞龙仰天大笑三声,道:“崔五峰,我的儿子怎么样了?” 崔五峰道:“令郎么?还没有死。” 雷飞龙道:“其实,我早就把他当死人看待了。” 崔五峰道:“不过,活着比死,还要痛苦一些。” 雷飞龙哈哈一笑道:“崔五峰,别说是犬子的生死了,就是雷家寨的全体存亡,也不会使我雷某人动心了。” 展翼道:“崔五峰,我相信,你没有什么机会。” 崔五峰道:“你!金奇、雷飞龙,三个人,就能对付我了?” 古如萍道:“崔五峰,别忘了,还有我们母女。” 崔五峰目光转动,四下扫了一眼,道:“古如兰、古如梅,你们在哪里,用不着再装作了。” 就在北寨的席位上,缓缓站起了两个青衣人。 敢情,她们都扮作了北寨中的武士,所以,瞒过了崔五峰。 两个人,在站起身子的同时,已经抹去了脸上的药物,恢复了本来面目,推开发髻便成一头披肩的长发。 古如梅更是忽然间矮了下去。 原来,她自知生得太矮,很容易被人瞧破,所以,在下面装了一付木腿。 古如兰没有理会崔五峰,先回头对古夫人欠身一礼,道:“娘。”古夫人微微一笑,道:“好哇,你们都还好好的活着。” 古如兰道:“是啊!古氏家族的人,怎会轻易被人杀了,那岂不是坏了姑娘名头么?” 古夫人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啊!” 古如梅笑道:“崔五峰,找我们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崔五峰冷笑道:“看来你们跟我作对是作定了。” 古如兰道:“你几乎杀了我,难道我们还能夫唱妇随么?” 崔五峰仰天大笑,道:“我崔五峰今日的处境,细想起来,真是我自己作孽,由此刻起,不管对什么人,定要痛下杀手了。” 古如兰道:“你在起誓啊?” 崔五峰道:“是,由现在开始,我要出手杀人,你过来,先拿你开刀。” 古如梅回顾了展翼一眼,道:“我们两个联手上?” 展翼道:“行!除恶卫道,用不着和他们讲什么江湖规矩了。” 崔五峰双掌互搓了一下,合掌而立。 只见他细白双手,片刻之间,变了金黄色。 展翼道:“断金手,着物成粉,二姑娘小心啊!” 古如梅道:“展翼,亮兵刃,我可不想你伤在断金手下。” 展翼道:“好!”双手一探,手中已多了两把短剑。 崔五峰一直合掌而立,而且,微微闭着双目。 古如兰神情凝重道:“二姐,不可造次出手。” 这时,雷飞龙、金奇,全都站起身子,围了过来。 崔五峰缓缓睁开了微闭的双目,扫射了四下围住的群豪一眼,冷冷说道:“你们准备围攻了?” 展翼道:“崔五峰,你为害江湖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就算我们围攻你,也没有错。” 崔五峰道:“你倒是很坦白。” 展翼道:“我不是正大门派出身的人,行事只求我心所欲,江湖上那一套规矩,对我展某人,可算全无约束之力……” 仰天大笑三声,道:“崔五峰,其实,崔五峰,你该自己想想啊!你这一生作事,有几次用过光明正大的手段?” 崔五峰道:“至少,老夫还作不出来,在众目睽睽下,出手围攻过来。” 展翼道:“其实崔五峰,你还有很多人手,没有出动,但我相信,你绝对不是对他们心生怜惜。” 崔五峰道:“老夫一生不作没有把握的事,对每一件事,我事前都有着最坏的打算,所以,我这一生中,只有一些困难,还没有遇上解决不了的事。” 展翼道:“嗯!现在,崔总寨主,又要如何解决呢?” 崔五峰回顾了莫奇一眼,道:“莫堂主,眼下的情势,你看到了?” 莫奇道:“看到了。” 崔五峰道:“你准备作何打算?也该有一个决定了。” 展翼道:“莫奇,兔死狗烹,你今天表现出不够忠实的举动,就算此刻全力以赴,也已经埋下了以后的杀身之祸。” 莫奇阴森一笑道:“总寨主,展翼在挑拨我们。” 崔五峰道:“你明白就好。” 莫奇道:“只要总寨主,能够给在下一个保障,在下就……" 崔五峰接道:“你要什么样的保障呢?眼下的情势,已很明显,崔家坞中,只有你我这两股势力了。” 莫奇道:“哦!” 崔五峰道:“所以,我们必须合作一起。” 莫奇道:“总寨主……” 崔五峰道:“此后的天下,就是你我两人的天下,难道还不清楚。” 莫奇低声道:“总寨主,真的对在下如此友爱么?” 崔五峰道:“统率武林的事情,是那么庞大、复杂,又岂是我一个人能够担负起来的。” 莫奇道:“说的是。” 突然发出怪异刺耳的啸声,啸声很悠长,听来,给人一种曲折的感觉。 啸声停落不久,十二个白衣人突然涌入演武厅,他们的脸色苍白、冷肃,一眼之间,就可以看出和一般人不同。 金奇道:“展兄弟,这就是幽灵杀手了?” 展翼道:“是,他们在地下一处不见天日的所在训练而成。” 莫奇道:“展翼,幸好,我还防到你一招,没有让你完全了解幽灵杀手的威力。” 展翼道:“只要他们还是人,不论你如何折腾他们,但无法使他们跨出人的境界。” 莫奇冷冷说道:“展翼,你对幽灵杀手了解的太少。” 展翼目光转动,察看幽灵杀手一眼,笑道:“莫堂主,咱们在幽灵堂中,谈了不少的事情,要不要我说出来。” 莫奇冷森一笑,道:“你说吧……此时此景,不论你说什么,总寨主也是不会相信你了。” 展翼道:“我不要他相信,我只是要他知道内情就行了。” 古如萍、古如梅、古如兰,在他讲话之时,已经悄然集中于一处。排成了一个斜斜的方形,却留下了一个空位。古老夫人手执拐杖,缓缓行了过来,道:“好啊!你们这三个丫头,难道,硬要把老娘也拖下水了。” 古如梅道:“娘,我们如是被人家杀了,你也活的不快乐。” 古夫人笑一笑,道:“说的有理。”补上了那个空位。 这时,雷飞龙,展翼等,都已经站了起来。 最使人莫测高深的,就是有一桌近雷飞龙的武士,也站了起来。 这些人衣着随便,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但展翼和古如兰、古如梅,都从那一桌上出现。 所以,这一桌,给崔五峰的印象,特别的恐怖,也特别唤起他的注意。 展翼望望那些人,笑一笑道:“莫奇,你就是这一点本,要不要投进来啊?” 奠奇回顾了崔五峰一眼道:“总寨主,要不要把你的人手也招来,力量也强大一些。” 崔五峰笑道:“行!”回顾了身后两个童子一招手,道:“召他们进来。” 两个童子举步向外行去。古如兰身子移动,整座的方阵,也跟着移动, 片刻间,已把两个童子给围了起来。莫奇怒道:“古如兰,你要干什么?” 古如兰道:“我只要钉住两个召请杀手的人。” 莫奇道:“古如兰,你这是存心给我捣蛋了!” 古如兰道:“那倒不是,因为你莫奇,还不算是我古如兰的劲敌。” 莫奇道:“这么说来,你古如兰还没有把在下看在眼中了?” 古如兰道:“不错。” 莫奇道:“那很好,在下就试试看,你这古家大院的方阵,到底有多少威力?” 一摆手,四个白衣人,突然围了过去。 两个童子也亮出了兵刃,道:“夫人,当真不肯放过我们?” 古如兰望望两个童子,道:“你们一直跟着崔五峰么?” 两个童子道:“是!” 古如兰道:“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们?” 两个童子道:“咱们在书房伺候总寨主,所以,很少见过夫人。” 古如兰笑一笑,道:“嗯,你们还知道我是夫人,那证明你们见过我?” 两个童子道:“咱们见过夫人,只是夫人不曾注意我们罢了。” 古如兰道:“在崔家坞这些年,我是有很多的疏忽,很多重要的人,我都忽略了。” 两个童子互望了一眼,左首一个童子道:“夫人,咱们只是端茶捧烟的童子,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 古如兰道:“那好啊!两位就留在这里吧。” 左首的青衣童子,道:“夫人,你没有听到么?总寨主命令我们出去。” 古如兰道:“我听到了,不过,我不答应。” 崔五峰冷冷说道:“你们冲出去吧!” 两个童子应声出手,双剑并举,向外冲去。他们的剑势,并未攻向古如兰,但剑上的威力,却真有开道的作用。 两个小小的童子,剑上有此威力,实在也有些出人意料之外。 但是古如兰、古如梅,忽然一个转身,分向两侧。 古老夫人却大踏一步,冲了上来,手中拐杖一挡,当当两声,震开了两个童子手中的宝剑。 紧接着拐杖扫动,挟一股疾劲的风声,扫了过来。 江湖之上,都对神秘的古氏家族,有很多奇怪的看法。 但都觉着,她们是用毒的能手,但却未料到,她们的武功,竟然也是这样的高明。 这一杖隐隐有风雷之声,可是内劲发出,真真实实的武功。 两个童子举剑一封,手中长剑,竟被古老夫人手中拐杖震飞。 古如萍一扬手,两道红光一闪,绕在两个童子的身上。 是两条赤炼蛇,蛇缠在脖子之上,却张大了蛇口,吐着红信,在两个童子的鼻子上晃动。 这实在有些怕人。 古如萍冷冷说道:“崔五峰,你就派出这样两个人手么?” 崔五峰轻轻吁一口气,缓步向前行了过来。 四个白衣幽灵杀手,人已冲进了方阵,但却停着没有出手。 展翼心中明白,那是莫奇的令谕,他虽然大张声势,但骨子里。却是接受了自己的挑拨,尽可能不使实力损耗。 崔五峰似是也明白,所以,未再逼莫奇出手,自己行了过来。 望望古如萍手中的赤炼蛇,崔五峰缓缓说道:“收了它。” 古如萍笑一笑道:“你在跟谁说话?” 崔五峰道:“你。” 古如萍道:“放肆的很,姑奶奶不吃这个。” 崔五峰突然两手齐出,拍向两条赤炼蛇。 掌势过处,蛇应手而断。 断金手,果然有断金截铁之能。 古如萍呆了一呆,道:“你伤损了我的兵刃。” 原来,这两条赤炼蛇,是她的兵刃。 崔五峰未理会古如萍,却对着古老夫人,道:“老夫人,不管如何,我曾是你的女婿,我不想,在我决心杀人的时候,就碰上你老人家……” 古老夫人接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崔五峰道:“在下觉着,我们之间,有什么事,大家都好谈,岳母大人用不着淌这一次混水,至少,不该首当其冲。” 古老夫人点点头,道:“倒也有理。” 崔五峰道:“如是岳母大人觉着我说的有理,那就叫三位姑娘,向后退一步。” 古老夫人道:“如梅,他说的有些道理,咱们不能先出手和他拚,不论胜负如何,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古如梅望了展翼一眼,低声道:“展翼,你跟我们向后退几步如何?” 展翼道:“我们总要有个人,先挡锐锋,那个人该是谁呢?” 古如梅道:“至少,你不会是英雄吧?” 展翼道:“如梅,崔五峰不会放过我,不论早晚,我们都有一场生死之战。” 古如梅叹息一声,道:“好!我帮你……”回顾了古夫人一眼道:“娘,大姐,三妹,你们向后退,我要和展翼联手拒敌。” 古如兰道:“二姐,展翼的朋友很多,就算是你不帮他的忙,还有别人帮他的忙。” 古如梅笑一笑,道:“三妹,相识满天下,知已有几人,不管展翼对我们看法如何,我已把他当作知己。” 古夫人道:“丫头,你疯了吗!展翼是何许人,你怎能对他如此锺情。” 古如梅道:“娘,我这么大了,你就给我一次自由,好么?” 古如萍道:“娘,要不要强迫她回来。” 古夫人道:“怎么一个强迫法,总不能咱们母女先打一仗吧?” 古如萍道:“娘,咱们总不能看着她丢人现眼。” 这个神秘的家族,在江湖上,一直有着神秘的力量。 一旦展示于江湖之上,使人发觉他们的主要人物,只是母女四人时,都不禁有些奇怪之感,就凭这几个女人,闯出了这么大的名气? 崔五峰已逼近了展翼。 他走的很慢,但双方距离不远,还是走到了。 古如梅身子一侧,道:“展翼,我先出手吧!” 展翼道:“不行,快回来,咱们合力拒敌。” 古如梅真的表现出了一种情甘效死的精神,听到了展翼的招呼,人又退了回来。 展翼双手执着短剑,横跨一步,道:“崔五峰,你把断金手,练到了这等境界,倒是出了人意料之外。” 崔五峰道:“展翼,你可觉着我只会吓唬人么?” 展翼道:“崔五峰,你练成了这样强的武功,在下倒是有幸和你放手一战了。” 崔五峰道:“好!咱们先打三百合,给他们开开眼界。” 展翼突然扬起双手一圈,两支短剑,缩入了袖中不见。 古如梅吃了一惊,道:“展翼,他既然练成了断金手,掌势可断金铁,你怎可收了兵刃?” 言词间无限关切之情。 展翼双手一阵急摇,两只白白的手,突然间,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崔五峰一皱眉头,道:“赤煞掌!” 展翼道:“不是,在下练的是朱砂掌。” 崔五峰道:“这两种掌力,还有什么不同?” 展翼道:“很大的不同。” 崔五峰道:“哦!” 展翼道:“赤煞掌有毒,朱砂掌没有毒。” 崔五峰忽然仰天而笑,道:“展翼,看来,咱们是真的要拚个死活出来了。” 忽然一掌,劈了过来。 展翼右手一抬,硬把一掌接下来。 双掌相触,响起了一声蓬然轻震。 展翼被那强猛的一掌,震的向后退了三步。 崔五峰笑道:“展翼,这一掌,你好像没有接下来?” 展翼道:“但你也没有伤到我。” 崔五峰道:“好!再接我几掌试试。” 双掌连环拍出,一掌强过一掌。 展翼这一次,改变了打法,并非是掌掌硬接对方的攻势,而是尽量以小巧的闪避身法,避开攻势,情势必要时,再接一掌。 就这棒,双方搏斗了五十余合。 这一阵缠斗下来,对展翼并未增加什么,但对崔五峰的声誉,却是损伤了很多。 原来,有很多人,都畏惧崔五峰的,几乎不敢和他动手。但现在,却都增加了不少的勇气。 这一群人中,最重要的,自然是北寨的雷飞龙,南寨的金奇。 金奇轻轻咳了一声,道:“雷兄,断金手虽然可怕,但咱们可以避开它。” 雷飞龙道:“其实,你练的铁沙掌,和我的金刚拳,大概也可以接下他几招。” 金奇道:“这些年来咱们都被他唬住了,所以,不敢惹他。” 雷飞龙道:“其实,我们也未必就不能胜他。” 金奇道:“至少,我们两个人合力可以对付他。” 雷飞龙道:“过去,他一直不肯出手,所以,咱们对他了解太少,现在他出手了,情形就大大的不同了。” 金奇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老雷,咱们两个打了几十年,早已经打的心灵上生出了默契,所以,我想,各位应该联手试试看。” 雷飞龙道:“金兄的意思,可是想由咱们兄弟合作,和崔五峰打一架?” 事实上,朱砂掌和断金手,打了一阵之后,已然分出了胜负的局面。 朱砂掌,究竟是无法抗拒那断金手的强大劲道,露出了败象。 形势很明显,再打下去,展翼非伤在崔五峰的手下不可。 这就是雷飞龙和金奇,准备接替展翼的原因。 古如梅也瞧出了展翼露出败象,一言不发,突然欺身而上,攻向了崔五峰。 如是留心一些的人,会注意到现场上,有另外一个穿着蓝衣的武士,还悄然向场中移动。 表面上看去,他只是寨中一个普通的武师。 古如梅不知练的什么武功,两只洁白的手,忽然间,变的一片紫黑。 古如兰低声,道:“大姐,你看到没有,二姐运起了毒沙掌。” 古夫人道:“如兰,你二姐好像很认真。 古如兰道:“对!” 古夫人道:“三丫头,你看看这将是如何一个了局?” 古如兰道:“我不知道。” 古夫人道:“展翼那小子,他为人如何?” 古如兰道:“比坏的人好,但却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古夫人道:“你为什么不劝劝她?” 古如兰道:“劝过了,劝的我们两姊妹,差一点就翻了脸。” 古夫人一皱眉头,道:“如萍,釜底抽薪,一下子杀了展翼,使如梅死了这条心。” 古如兰低声道:“娘,千万不可如此,这不是帮助她,而是害了她。” 古夫人道:“这是什么意思?” 古如萍道:“咱们一击,未必能够杀得了展翼,而且,会使二妹对咱们怀恨无比。” 古夫人叹息_声,道:“如萍啊……咱们古家的人,看样子仍然无法摆脱这亲情二字了。” 古如萍道:“由她去吧!如是娘不喜欢,咱们袖手旁观就是。” 这时,古如梅已经出手了,和展翼双战崔五峰。 三个人打的很激烈。 展翼本来已经到了无法支持的境地,但古如梅这一出手,却使得展翼得了很大的助力。 古如梅把崔五峰的主要攻势,全都接了下来。 使得展翼有很多可以喘息的机会。 这时,崔五峰突然一掌,拍向展翼的胸前。 古如梅勇猛异常的,一伸手,硬把掌势给接了下来。 这一掌,震的古如梅一连向后退了三步。 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找死的丫头,再接我一掌试试。” 向前踏了一步,呼的一声,迎胸击去。 展翼斜里伸出右掌,硬接下了崔五峰的断金手。但她们没有出手。 她们要看看展翼是否会和古如梅一样,舍死相救。 如是展翼不出手,古夫人和古如萍这蓄劲的一击,会攻向展翼。 那会使整个的局势改观,会使古氏家族和崔五峰可能合作联手。 幸好,展翼表现的不错。 第五十八回 艳容风月情 古夫人吁一口气,道:“三丫头,这小子不错嘛,投桃报李,对你二姐,还算是有点情意。” 古如兰心中知道:展翼硬接掌势,是出于道义,展翼决不会真的喜欢如梅。 除了花凤之外,还有一个白玉莲,那才是展翼心目中的情人。 展翼接下了这一掌之后,人又向后退了五步,才拿桩站好。 崔五峰欺身向前行了一步,道:“展翼,我本无杀你之心,但你目下形势迫人,非要杀你不可了。” 右掌一挥,迎胸拍去。 古如萍身子一侧,疾如流星一般,冲了过来,忽然向上一挺,用驼背接下了一掌。 这一掌,如击败革,响起了蓬然大震。 古如萍的身子,飘飞了起来,飞升起一丈多高,悬空打了一个跟斗,又飘落了实地。 崔五峰似乎是也很吃力,拍出一掌之后,人又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掌,双方面,似乎是都没有沾光。 古如兰道:“大姐,你受伤了么?” 古如萍落着实在,身子突然一挺,道:“三妹,能伤姊姊的人,还不太多。” 古如兰道:“大姊,断金手,裂碑碎石,姊姊……。” 古如萍微微一笑,道:“三妹,姊姊化了几十年,练成的铁驼神功,决不是一般掌力所能摧毁的。” 古如兰道:“断金手,也不是一般的掌力。” 古如萍忽然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古如兰吃了一惊,道:“大姐,你……。” 古如萍道:“不要紧,他一掌,震动了我的内腑,吐出来的是一口淤血。” 古如兰道:“大姐,不管如何,你要好好的休息一下,然后,看看伤势情势如何?” 古如萍道:“三妹,不用替我担心。” 古夫人缓步行了过来,道:“如萍,三丫头说得不错,你还是休息一下吧。” 古如萍道:“娘!不用替我担心。” 古夫人道:“大丫头,把这粒丹丸吞下口去。” 从身上取出一粒红色丹丸。 古如萍皱皱眉头,接下来,道:“娘,谢谢你啦。” 投入口中,吞了下去。 古如梅自和崔五峰对了一掌之后,静静的站着,就未再动。 这一掌硬接,似乎是也受了内伤。 展翼缓步行了过来,道:“二姑娘,伤势如何?” 古如梅嫣然一笑,道:“我的伤不重,你呢?” 展翼道:“在下也很好。” 久历情场,阅人多矣的古如兰,看到了这种情形,大为担心。 她明白,展翼只是一种慰问,但在古如梅听起来,却是一种很大的安慰。 但这种安慰,会给古如梅一种更深的陷落。 她想阻止这件事,但她已经无法阻止。 古如梅已经无限温馨的行近了展翼身侧,低声道:“展大哥,你看,咱们有没有办法杀了他?” 展翼道:“杀了他。 古如梅道:“杀了崔五峰,整个的崔家坞就散了。” 展翼道:“散了。” 古如梅道:“是……你看出来没有,事情已到了最后的关头,但真正肯帮他忙的人,没有一个了。”展翼道:“二姑娘,杀死崔五峰只恐怕不是容易的事。” 两人交谈的声音很大,不但崔五峰听到了,就是场中所有的人,也都听得十分清楚。 崔五峰却有着孤独的感觉,莫奇的不肯出手,使他觉着可以支持自己的力量,仅余下了自己暗中训练的人手了。 轻轻吁一口气,展翼缓缓说道:“崔五峰,你自己看看自己的处境好么?” 崔五峰道:“我有什么处境?” 展翼道:“众叛亲离。” 崔五峰回顾莫奇一眼,笑一笑道:“莫堂主,你都听到了么?” 莫奇道:“听到了。” 崔五峰道:“好!听到了,你,准备如何?” 莫奇道:“先出动几个幽灵杀手,替总寨主助助威。”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现在出动呢?还是再等等看?” 莫奇道:“现在立刻出动。” 崔五峰向后退了五步,道:“听说你训练的幽灵杀手,很有威力,可是我一直没有亲眼见到。” 莫奇道:“哦!总寨主立刻就可以看到了。” 崔五峰道:“行,要他们出手吧。” 莫奇微微一笑。右手连挥,道:“上。” 四个原本已经行近的幽灵杀手,忽然向前冲去。 四把剑,轻快如电,攻向了展翼。 金奇和雷飞龙,快步冲了过来,一刀一剑,横封上来,挡住了四个幽灵杀手。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两位的胆子不小啊?” 雷飞龙道:“咱们的胆子本来就够大了……” 崔五峰厉声喝道:“退下去,不管你儿子的性命。” 范文超和一个黑衣人,冲了上去,各接下一个幽灵杀手。 现在是四对四的局面。 对付一个幽灵杀手,雷飞龙就有着轻松之感了,笑一笑,道:“崔五峰,第一,我怕犬子还有一点骨气,他也许早被阁下杀了。第二,就算他还活在世上,我也不会为了他,甘心屈从。” 谈话之间,心神微分,被对方一剑中了前胸,冷森的剑尖,划破了前胸衣衫。 雷飞龙赶忙凝视拒敌。 这些幽灵剑手,看上去,一点也不起眼,面色苍白,身体瘦弱。 但他们的剑法,却是属于那种奇诡、辛辣的剑招,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初动手时,还不觉得如何,但打了几十招卮,雷飞龙才发觉了这些幽灵杀手的可怕,他们轻灵有如风中的柳絮,能够随着剑势飘动。 这实在已经超越了一个人面对轻功成就的极限。 那黑衣人首先不支,身中一剑。 但立刻有一个中年武士,疾冲而上,接替了他。 金奇虽然知道,这是幽灵杀手,但动手之初,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 但几个回合打下来,金奇也有些神情凝重了。 原来,这些人,不但剑术精妙,而是,身法之奇,有如附在身上的影子,挥之不去。 范文超号称闪电刀,向以出刀快速出名。 一上手,就全力抢攻,刀刀相连,一口气攻出了三十六刀。 那白衣人虽然被迫的无力还手,但并无败象。 这些人,有一个可怕的地方,那就是这些白衣人,有如缠在身上的影子一般,挥之不去,推之不掉,范文超三十几刀攻过之后,又被那白衣人缠了上去。 金奇、雷飞龙相互望了一眼,同时大发神威。 两个人刀、剑并施,全力攻击。 这两人,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这一全力施展,立刻发出了惊人的威力。 但见刀光如云,剑如闪电,立刻之间把两个白衣人,圈入了剑光、刀芒之中。 崔五峰一皱眉头,低声道:“莫堂主,他们能不能挡住雷飞龙和金奇的猛攻?” 莫奇笑一笑道:“总寨主请看,金、雷两人,虽然凶悍绝伦,但他们还无法杀死我这些幽灵杀手。” 崔五峰道:“但他们也无法取胜,对吗?” 忽然间,四个白衣人失去抗拒之能,身子也慢了下来。和江湖上第一流高手过招,这等一缓之势,就足丧身致命。刀、剑过处,四个人有的被拦腰斩作了两段,有的被斩去脑袋。 一刹间,四个人全倒了下去。 莫奇呆了一呆道:“什么人施的暗算?” 展翼凝目望去,发觉倒在地上的四个幽灵杀手,竟无鲜血流不到,他们也可以杀死。” 莫奇怒道:“老妖婆,是你施的暗算。” 古夫人道:“不错,但你能瞧出来,我是如何暗算他们的么?” 莫奇仔细瞧去,果然瞧不出来。 就连崔五峰也一样看不出来,不禁心头震动,忖道:“这太可怕了,难道她会妖法不成?” 古如梅低声对展翼说道:“你瞧出来没有?” 展翼道:“瞧出什么?” 古如梅道:“他们怎么死的?” 展翼道:“瞧不出来啊!” 金奇道:“她用的什么手法,能够一举杀死了四个幽灵杀手。” 古如梅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一种毒蚂蝗。” 展翼道:“哦!” 古如梅把身体靠近了展翼,接道:“这种蚂蝗,是特别酱的,不但奇毒无比,而且力道很大,很快的就会入人的身体之中,消失不见,所以,一个人死了,也很难瞧出如何死的。” 女人啊!一旦情有所钟,当真是一点也无法保密了。 展翼点点头道:“多谢指教。” 古如梅怔了一怔,道:“你要多谢我?” 展翼道:“是啊!” 古如梅轻轻叹息一声,道:“展翼,我觉着这些事,都是应该告诉你的。” 展翼微微一笑,道:“你都告诉我了,难道不应该谢谢你么?” 古如梅道:“展兄,这样说,我觉着太生疏了。” 展翼笑一笑,未再回答。 他忽然发觉了古如梅十分认真,实在不知如何回答了。 古夫人突然纵声大笑,道:“莫奇,除非他真的变成了一个幽灵,无形无体,否则古氏家族,就有办法对付他们。” 莫奇回顾了崔五峰一眼,道:“总寨主,你瞧瞧看,她怎么伤害了幽灵杀手?” 崔五峰道:“用毒,古氏家族的人,除了用毒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莫奇道:“用什么毒呢?” 崔五峰目光转注到古夫人的脸上,道:“你说,用的什么办法,伤了他们。” 古夫人笑一笑道:“崔五峰,你问的太多余了,你想我会告诉你么?” 崔五峰冷冷说道:“好!古夫人,在下领教,不知道夫人,敢不敢,和我崔某人动手。” 古夫人冷冷说道:“你一定要试试么?” 崔五峰道:“不错,古氏家族,伤害人的手段很多,我崔某人,不想别人再受到伤害,所以,只有在下试试夫人的神秘杀人手段了。” 古夫人冷笑一声道:“好!一个人,如是该死,总会找上死亡的关系。” 崔五峰已向前逼进了三步。 古如萍叫道:“娘!我再接他几招。” 崔五峰脸色一变,冷冷说道:“好啊!夫人已经出手了。” 右手一探,伸入后背一抓,手中多了一条黑色小虫。 那是一种长约一寸的蚂蝗,全身滑溜,在手中蠕蠕而动。 它似是极力要穿入崔五峰的手掌心中,但崔五峰的手掌,坚逾精钢,那蚂蝗竟然攒不进去。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诸位都瞧见了吧!致人于死的,就是此物,一条蚂蝗。” 古夫人道:“那不是一般的蚂蝗,它有着穿破坚硬的能力。” 崔五峰笑一笑道:“我崔某人不过血肉之躯,但它们却无法穿入。” 古夫人道:“除非你练成了护身罡气。” 崔五峰似是正在等这一句话,哈哈一笑,一双掌一合,拍的一声,竟把一条蚂蝗,击成了肉饼,摔到地上。 古夫人冷笑一声道:“崔五峰,就算你一个人能逃过这吸血毒蝗,但你的手下那些人,却无一能逃过老娘这毒蝗的攻击。” 崔五峰心中却也是有些震惊,但他表面上,仍然.保持了平静,笑道:“那倒未必……”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有一点,在下想不明白,你如何把这些吸血毒蝗放出来,倒是有些神秘。” 古夫人道:“老身早已有备了,你崔家坞中人,身上早已藏了吸血毒蝗,他们在等老身的令谕伤人而已。” 这几句话,有如晴天霹雳,听得在场中人,全都为之一怔。 一时间,全场中人,都在身上到处搜找起来。 崔五峰一皱眉头,道: “老夫人,这威吓之言,当真是收效很大。” 古夫人道:“老身这不是威吓,而是警告。”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老夫人,对古氏家族,我有些忽略了,现在本座要正视这件事了。” 古夫人道:“什么意思?” 崔五峰道:“杀了你。” 他缓步向前逼来。 展翼、古如梅、双双一侧身子,拦住了崔五峰。 金奇、雷飞龙,也快步行了过来。 崔五峰一皱眉,道:“怎么?你们准备联手了?” 金奇冷笑一声道:“崔五峰,你自己一直觉着崔家坞很庞大,其实呢?大而无当,整个内部,早已经千疮百孔,但自己一直就觉着还有很坚强的实力,其实,整个崔家坞,也不过是靠你一个人,树倒猢狲散,只要你倒下去,崔家坞就会立刻土崩瓦解。”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你们对崔家坞的了解太少,老实说,我崔五峰一直没有把你们作为实力,崔家坞中隐藏了看不到的实力,那才是崔家坞中真正的实力。” 金奇冷冷说道:“现在你大概穷途末路了,我不信,你还有隐藏着不肯让他们出手的实力。” 崔五峰冷冷说道:“你很快就会得到证明。”古夫人冷笑一声,道:“除了你崔五峰之外,大概再无人能抗拒老身的吸血毒蝗了。” 崔五峰冷冷说道:“老妖婆,崔五峰不杀你,决不甘心。” 古夫人淡淡一笑,道:“看来,你获胜的机会不大了。” 目光一掠崔五峰,接道:“崔五峰,你怎么打算?” 崔五峰道:“在下还不太明白夫人的意思?” 古夫人道:“你是先和我们古家一决生死呢?还是先对付别的强敌。” 崔五峰道:“夫人如是愿意离去,在下自然不会留难。” 古夫人道:“你就是要留难,老娘也是不怕。” 崔五峰道:“好!在下派人恭送夫人离此。” 古夫人道:“我们不走,要留在这里看你打个胜负出来。” 崔五峰道:“古夫人的用心,已然十分明显,今日之战,不论何方取胜,都将大损人手,筋疲力尽,那时,她再出手,一岂不是坐收渔利。” 金奇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咱们只好认了。” 崔五峰道:“有法子。” 金奇道:“请教。” 崔五峰道:“今日之战,暂时免去,约期再分高下,古夫人如果出手,无论她对付那一边,都是一场恶战。” 雷飞龙道:“展少侠情势有所变,却叫人有着无所知容之感,不知展少侠有何高见?” 展翼缓缓说道:“错过了今天,只怕,你们永远没有杀死崔五峰的机会了。” 金奇道:“展少侠说的不错。” 崔五峰道:“展翼,不是花凤替你求情,你已经死过了多时。” 古如梅回顾了展翼一眼,道:“花凤救过你?”花凤突然站起身了,,缓缓行了过来。 只见她缓缓行到了展翼身前。 她美的像一轮明月,本来已有着耀人眼目的感觉。 但此刻,那份夺目的美丽中,却又带着一股动人凄楚。 她尽量克制自己,不让她的眼泪流下来。 但只是那一股迷茫的忧伤,已使全场中人,都为之心中震动不已。 展翼尽力压下了激动的心情。 花凤甜美的声音,带着一股黯然,忧伤,道:“展大哥,我是个很坏的女孩子,是么?” 展翼吁一口气,平静一下激动的感情,道:“这个么?我倒不便评论了。” 花凤道:“展大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展翼道:“不是。” 花凤道:“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话呢?” 展翼道:“花凤,我不是告诉你了,我不想对你作什么评论。” 花凤道:“哦!” 展翼道:“花凤,去吧,你已经是崔五峰的……” 花凤接道:“展大哥,这些日子来,我想了很多的事。” 展翼没有回答。 花凤道:“每一次,我都很用心去作一件事,希望把它作好,可是,我每一次,都作错了。” 展翼叹息一声,道:“花凤,那也许不是你的错。” 花凤摇摇头,道:“应该是我的错,因为,很多人的想法,为什么都和我不一样呢?” 古如兰突然接道:“花凤,你现在想什么?” 花凤道:“我现在想到的,都是不快乐的事情,这一年多来,我对不起很多人。” 古如兰道:“哦!那你准备作何打算呢?” 花风道:“我现在,连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古如兰道:“我倒是替你想过了。” 花凤道:“唉!看来,咱们都是女人,女人对女人,究竟是关心一些,对么?” 古如兰道:“对!” 花凤道:“但不知,大姐替我想的什么?” 古如兰道:“我觉得你的烦恼太多,想的事情也太多,实在是生不如死。” 花凤道:“嗯!我也这么想。” 古如兰道:“假如你真的死了,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花凤道:“你是说,要我死了?” 古如兰道:“对,活着这么烦恼,死了,岂不是可以忘了这些事情。” 花凤道:“说的也是啊。” 古如兰道:“花凤,你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像你的师兄唐琳、 展翼,或崔五峰。” 花凤点点头,道:“还有金龙公子,我对他的死,一直感到不安,抱歉。” 古如兰道:“这都是债,情感的债,除了以生命作为忏悔之外,实在是别无偿还之法。” 花凤道:“你说的是啊?” 古如兰道:“花凤说办就办。” 花凤点点头,道:“我应该去死。” 转身向外行去。 崔五峰冷冷的望着古如兰,双目蕴藏忿怒之火。 古如兰高声叫道:“花凤,你要到那里去?” 花凤道:“我去死啊!” 古如兰道:“花凤,何处黄土不埋骨,为什么要到别的地方去死呢?” 花凤笑一笑,道:“大姐的意思是……” 古如兰道:“就死在这里吧!我觉得,很多人看到你死了,他们都原谅你过去的错误。” 场中有很多的人,但却无人出面阻止古如兰。 每个人,都有个很奇怪的心理,觉着花凤之美,已超越了生死的境界,只要能一亲芳泽,死而无憾。但又有着自惭形秽,难作匹配之感,反正自己得不到,死了最好。 花凤叹息一声道:“就死在这里么?” 古如兰道:“对!你如果是决心要死,就该死给我们看。” 花凤点点头,伸手由袖中取出一把短剑,按在前胸之上。 崔五峰吁一口气,尽量使激动的声音,作的很平静,道:“花凤,收起手中的短剑。” 花凤笑一笑,道:“为什么?难道,我还不该死么?” 崔五峰道:“你为什么要死呢?你容色绝代,世无其匹,任何美女,只要和你一比,就灭去五分颜色,不知有多少男人,为你陶醉,为你倾心,不论这个世界如何的残酷,人性如何的卑劣,那都和你无关。” 花凤道:“可是我?……” 崔五峰接道:“花凤,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是只喜欢一个人,对么?” 花凤道:“你知道?” 崔五峰道:“自然是知道,你心中真正喜欢的是展翼,对么?” 花凤道:“可是,我却对不起他。” 崔五峰道:“你不是对不起他,你是为了要救他,对么?” 花凤道:“我,我……” 崔五峰接道:“事实上,你已经救了他很多次,对么?” 花凤轻轻叹息一声,默默不语。 一崔五峰高声说道:“展翼,你自己说,是不是如此?” 展翼自然不能不承认,只好点点头。 崔五峰道:“花凤,你看到了么?你才是最重情意的女人。” 花凤道:“也许是我的方法错了。” 古如兰道:“对!你为了救展翼,离开了他,陪在崔五峰的身侧,对展翼而言,那是很大的伤害。” 花凤道:“哦!” 古如兰道:“你如希望展翼能够在江湖上抬头挺胸,只有一死表示对他的忏悔。” 花凤道:“我死去之后,你们都会敬重他了。” 古如兰道:“对呀!” 花凤道:“好!” 突然,把手中的短剑向前胸刺去。 只见人影一闪,展翼疾掠而去,抓住了花风的右腕。 花凤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你……” 展翼道:“花凤,你不欠任何人的,用不着对人负责,更是用不着死……” 花凤轻轻吁一口气,道:“展翼,我心中好茫然,好痛苦,过去,我不太懂事了,我心中想到了什么,就去作什么。” 展翼道:“那没有错,你希望作什么,就去作什么,那没有什么不对呀!” 花凤道:“可是,别人都觉得,我是个很坏的女孩子。” 古如兰冷冷说:“花凤,难道你觉着自己是个很好的人。” 花凤道:“我……我……” 古如兰接道:“你本来就不是一个好女孩,你自私、任性,无所不为,根本就不像一个女孩子。” 花凤道:“我知道自己很多的错误,不过,我并非有意的。” 第五十九回 花凤归师兄 展翼冷冷说道:“三小姐,不要再说下去了,她涉世不深,而且,一出道,就被人蒙上了眼睛,她没有什么经验,她的遭遇已经很不幸了。” 古如兰笑一笑,道:“展兄,你说说看,她有什么不幸?她不分是非黑白,不知香臭,哼!你对她那么好,但她却作出对不起你的事情。” 展翼冷冷说道:“古如兰,别人不知道你的用心,但我很清楚。” 古如兰道:“我怎么了?” 崔五峰道:“你自己一向觉着自己生得很姣好,所以,你不能见到一个比你更美的人。” 古如兰道:“你胡说。” 崔五峰笑一笑,道:“你和花凤比起来,就觉着自己黯然失色,她像天上的月亮,你不过是一盏油灯,所以,你妒忌她,最好叫她自己去死。” 古如兰怒道:“我又不是男人,对她也没有欲望,为什么妒恨她?” 崔五峰道:“因为她比你美。” 本是一场生死之战的龙争虎斗,但花凤这么一搅和,顿然把一场激烈的搏杀,变成了口舌的争辩。 展翼挥挥手,道:“花凤,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吧!你本来和这件事无关,不要将自己牵扯进去。” 花凤点点头,转身而去。 展翼道:“崔五峰,现在,咱们应该解决正经的事了,你能否主盟江湖,就在今日一战了。” 崔五峰道:“哦!” 展翼道:“可惜,今日之战,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定,亦非一般的江溱比武争执,所以,你必须胜了我们所有的人。”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你、金奇、雷飞龙之外,还有什么人?” 展翼道:“有,很多的人,古老夫人,和她的儿位小姐。” 崔五峰道:“还有么?” 展翼哈哈一笑,道:“崔五峰,你还想问哪一个,何不直接的说出来。” 崔五峰道:“申三娘,来了没有?” 展翼道:“这个,你自己看看吧!恕在下不便多言了。” 崔五峰未再多问下去,却低声对展翼说道:“一举间,歼灭了在场的人,天下就不会有人能和我们抗拒了。” 展翼道:“哦!” 崔五峰道:“我和你平分天下,也分人你崔家坞中一半的财富,怎么样?” 他说的声音很低,除了展翼之外,别人很难听到。 但人人都可以瞧出来,两个人在说话。 展翼的声音却很大,笑一笑,道:“很大的诱惑,也很难叫人抗拒。” 崔五峰道:“只凭你一句话了。” 展翼道:“只是很可惜。” 崔五峰道:“什么意思?” 展翼道:“就算我答应了,也不能帮上你的忙!” 崔五峰怒道:“展翼,答应就答应,不答应,也是一句话,用不着戏弄本座。” 展翼道:“不答应。” 崔五峰道:“好!今日之局,你是逼我决一死战了。” 突然,发出了几声怪异的长啸。 莫奇也发出了几声怪异的呼叫之声,低声道:“总寨主,先要想法子对付那老妖婆,她的毒蝗厉害,幽灵杀手,只怕很难抗拒。” 崔五峰道:“不要紧,他们来了之后,我就对付古老婆子。” 金奇低声道:“展少兄,咱们要怎么办,等他们召来援手么?” 展翼道:“对!他已众叛亲离,唯一的力量,就是他自己训练了一批杀手,现在,他已到了生死关头,非要动员他们不可。” 金奇道:“哦!可是他们到了之后,那不是增加了他们的力量么?” 展翼淡淡一笑,遭:“是艰苦一些,但也可以使咱们早有准备。” 金奇道:“展少侠,与其等他们来临,何不先集中咱们全力一举反攻,歼灭了崔五峰。” 展翼低声说道:“崔五峰如若此刻要突围而去,咱们在场的人,只怕都无法拦得住他。” 金奇道:“那不过,只走了崔五峰一个人。” 展翼道:“不,还有他隐藏的实力.现在,咱们让他把全部实力,完全亮了出来,再设法把他们一举毁灭。” 金奇叹息一声,道:“南堡力量,早已星散,眼下可恃的力量,只有北寨雷兄带来的部分人手,如是崔五峰真的召齐了他的属下,咱们是否能够抗拒得住呢?” 屣翼低声道:“金兄,凭咱们几人的力量,也无法抗拒住崔五峰,他心中顾忌的,也不是咱们。” 金奇低声道:“展少兄,雷兄带这一批属下,好像是……” 展翼接道:“十之七八,都不是北寨中人。”金奇点点头,道:“展少侠,可是要逼他亮出全部实力?” 展翼道:“正是如此,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一战,如若不能使他全部毁灭,再想找他,只怕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了。” 金奇道:“说的也是,这一战,就要彻底的消灭他们。”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不错,这是破釜沉舟的一战。” 两人在谈话之间,崔五峰召来的援手已至。 一律身着白衣,身佩长剑的人,大步行入厅中。 金奇暗中一数,白衣人共有一十二个。 另有一队穿着黑衣的人,身佩长刀,却有一十四人。 原来,黑刀、白剑,各有一十四人,但因白衣人死了两个,余下了十二个。 这些剑客刀手,本是暗合二十八宿之数,但因损伤了两人,这合搏实力,就打了很大的折扣。 只是这些事,别的人都不知道罢了。 黑刀、白剑,很快的排成了,一个队形,手握在刀柄、剑把之上。 看样子,似乎是只要等崔五峰一声令下,立刻就会出手。 但崔五峰并未下令,目光却转到莫奇的身上,道:“莫堂主,你的幽灵杀手呢?” 莫奇道:“已然集聚附近,只是,他们擅长夜战,白天动手,威力灭弱不少了。” 崔五峰暗暗叹息一声,道:“莫奇,现在你还要保存自己的实力?” 莫奇道:“总寨主,那倒不是,一则他们是真的擅长夜战,二则,他们这么多人,一旦集于此地,实在也不好调度。” 崔五峰未再多言,这实在也是实话。 处境虽不太好,但崔五峰仍然充满着自信。 他相信自己的武功,如是单打独斗,他可以吃定任何人。 他也不担心展翼的拦截,雷飞龙、金奇等的联手围攻,也不怕古夫人等的暗中施毒。 他担心的是白玉莲,到目前为止,还未见她出现。 他推想十之七八,白玉莲也在这里。 所以,他留下了自己最后一招,也是最厉害的一种武功,准备对付白玉莲。 杀了白玉莲那个丫头,崔五峰才真正算登上了霸主之位。 崔五峰在等这个机会。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说道:“崔五峰,这大概是你的全部实力了。” 崔五峰道:“不错,这些人,才是我崔五峰真正的实力,他们不会背叛我。” 展翼道:“我知道,他们对你忠实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心智不健全。” 崔五峰笑一笑,道:“展翼,现在,你可以出手了。” 展翼道:“我……” 崔五峰接道:“对……我发觉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一切策划、行动,好像都和你有关。” 展翼道:“崔总翼主,似乎是很看得起在下。” 崔五峰道:“所以,我一定要先杀了你。” 展翼道:“在下候教。” 崔五峰右手一挥,四个黑衣人突然疾如流星一般,扑向了展翼,四柄长刀即卷起了四股刀风,攻向了展翼。 他要杀展翼,却不是自己出手。 四个黑衣人攻向了展翼之后,仍有十个黑衣人布置成一个半圆形的阵势。 他们等待着崔五峰第二道令谕。 崔五峰希望白玉莲能够出手,那才是他心目中最大的敌人。 古往今来,不少武林枭雄,在有着一些成就之后,都会兴起了统霸武林的野心,但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过。崔五峰很仔细地分析过那些人失败的因素,发觉了他们只是凭仗着拥有的一切力量为主,而本身,并非绝对的高明。 这使得崔五峰有了很大的改进,尽其所能的加强本身的武功。 使自己成了一个真正的强者。 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白玉莲,希望能早些发觉她。 崔五峰留下了最恶毒的一招,希望在发觉白玉莲后,能够突然施袭,一举把她击毙。 他是个绝顶阴险的人,在已试探了展翼、古氏家族的实力,那些都不会放在他的心上。 目下最要的是,找出白玉莲,所以,他召集了自己训练的杀手,攻向展翼。 他心中盘算,只有在展翼十分危险的时候,白玉莲很可能出手救他。 四个黑衣刀手,长刀卷起凌厉的刀风,围击之势,凶厉万分。 别小看这四个人,四把刀,攻势的凌厉、猛烈,就是江湖上一流刀手,也未必强过他们。 可惜,对手是展翼。 展翼也用出了真正的本领,也亮出了他从未露过的一对短剑。 一柄金光灿烂。 一柄银白如雪。 一度闹得江湖翻天覆地的金银双剑。金奇回顾了雷飞龙一眼,低声道:“是他,我本来就有些怀疑。现在总算证实了。” 双剑奇招连出,四个黑衣刀手,先后中剑倒下。 崔五峰道:“好,展翼,终于亮出你的金、银双剑了。” 展翼淡淡笑一笑道:“我一开始就没有隐瞒自己,但我也用不着见人就说明我的过去。” 崔五峰回顾了一眼,仍然没有发觉心中的猎物,冷笑一声,道:“你敢承认你是谁么?” 展翼道:“我为什么不敢?” 崔五峰道:“好!你说,你究竟是谁?” 展翼道:“展翼,货真价实。” 崔五峰道:“二十几年前,有一个号称花魔的人,当时五大门派高手合力生擒,把他锁了起来,那个人是不是你?” 展翼道:“是!” 崔五峰道:“好像,那时间你并不叫展翼,对么?” 展翼道:“也叫展翼,只不过很少人知道我叫展翼罢了。” 崔五峰道:“如若我的记忆不错,你似乎是叫做花中之魔。” 展翼道:“嗯!不错,那是别人叫我的绰号。” 崔五峰道:“据说,你伤害了不少的女人,占有了她们,也骗去了她们的心。” 展翼道:“江湖是这么传说,不过,这传说……” 崔五峰接道:“传说了很多年,大概不会有错吧?” 展翼笑一笑,道:“就算不错吧!你还有什么?”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算年龄,你应该五十多了吧?” 展翼道:“你多说了一些,展某人正确的年龄,今日是四十三岁。” 崔五峰道:“看上去,你好像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可是你的采补之术的帮助?” 这几句说得很露骨,而且,声音也很高。 他有一个用心,那就是,只要白玉莲在场,他就要让她听到。 展翼双眉耸扬,冷冷说道:“崔五峰,我明白你的用心,但我承认事实,我展翼出身不好。也确被武林前辈把我囚禁了起来,他们都是上一代可敬的武林大侠,但他们为什么不杀我,你可明白?” 崔五峰冷冷说道:“我倒是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放过一个采花大盗。” 展翼道:“那是他们觉着我罪不至死,因为,我风流放荡,但我却从来没有逼迫过任何女孩子,她们和我在一起,都是心甘情愿的。”崔五峰道:“这么说来,你觉着很应该了?” 展翼道:“如若是很应该,在下似乎是也不会被人关了二十年啦。” 崔五峰道:“关了二十年,你似乎是还不知道悔改。” 展翼道:“崔五峰,我展翼不是好人,但比起你崔五峰,我展翼决不算是坏人。” 崔五峰道:“你的意思,可是说,我崔五峰比你还坏了?” 展翼道:“如若我们都是坏人,我不过是伤害了一二人,但你崔总寨主,却是伤害了千万人,对么?咱们为害的大小,不言可喻了。” 崔五峰冷冷说道:“展翼,本座为人,虽然不好,不过,我还是堂堂正正的在作人。” 展翼道:“堂堂正正的作人,崔五峰,你不觉着汗颜么?” 崔五峰一挥手,口中发出了一种极其怪异的声音。 黑衣刀手分列,四个白衣剑手冲向了展翼。 情形很显然,这些白衣剑手,很明显的比黑衣刀手高明。 白衣剑手冲出来之后,四柄剑,就攻向了展翼。 一开始就是致命的攻势,剑招如闪电一般,攻势猛锐无匹。 崔五峰的神情很严肃,一直留心着斗场的情势。 他注意的,倒不是展翼的胜负,希望看到的是白玉莲,心目中最大的劲敌。 他已经准备好了,白玉莲现身,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出手攻击,希望是一击得手。 但展翼的金银双剑,具有着无穷的威力,面对着那四支长剑,保持着有攻有守的威力。 崔五峰很耐心的等待。 四个白衣人的长剑攻势,要强过那黑衣人刀法数倍。 展翼始终被困在四个白衣人交击的长剑之下。 但四个白衣剑手,也无法在一时间伤到展翼。双方,保持了一个平衡之势。 金奇低声对雷飞龙道:“雷兄,你知晓了展翼的身世之后。对此事有何看法?” 雷飞龙道:“展翼竟是昔年的色魔,唉!倒出了在下的意外。” 金奇道:“雷兄,不管他是谁,但他对武林中的贡献,超过了他昔年的罪恶。” 雷飞龙道:“可是,这个人,唉!在下真不知如何才好了。” 金奇心中一震,暗道:想不到崔五峰这几句话,竟会对雷飞龙起了如此重大的作用。 但此事不容疏忽,必须要弄个清楚,当下说道:“雷兄,你似乎对展翼有很深的成见。” 雷飞龙道:“如若把我雷某人换了你金兄,只怕是你也是难忘的很。” 金奇道:“雷兄如是不能释怀,咱们之间的合作,恐怕要起很大的变化了。” 雷飞龙低声说道:“金兄一定要问,兄弟不能不说了,兄弟唯一的一位妹妹,就死在了他的手中。” 金奇呆了一呆,道:“你妹妹?” 雷飞龙道:“对!我妹妹,我在妹妹的灵前发过誓,一定要替她报仇,以后,花中之魔,被五大门派高手困禁了起来,这个仇,自然也没有办法报了。” 金奇道:“唉!雷兄,事隔二十年,江湖上的声势,已经有很大的变化,这等以前恨事,.不提也罢。”雷飞龙沉吟不语。 但金奇由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他深深的痛苦,想到当年他们兄妹之间,定然有着很深的感情。 这是一个结,阻挡了雷飞龙和展翼之间的合作。 原来,金奇希望雷飞龙和自己联手,助展翼一臂之力。但现在,金奇无法开口了。 暂时,金奇只有忍耐下去。这时,展翼和四个白衣剑手已打的难解难分。 这四个白衣剑手,和黑衣刀手的武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合力的围攻,使得展翼也用出了全力应付。 古如梅看到那搏斗的凶险,心中大急,低声说道:“娘!为什么不放毒蝗,助他一臂之力!” 古夫人道:“你认为那无影毒蝗可以随便施甩的么?” 古如梅道:“娘……”古夫人低声道:“我用毒蝗杀一个人,也同时要损失一条,目下,娘还有四条毒蝗,我要留下来作自保之用。” 古如梅道:“娘要坐观,女儿只好亲自出手了。” 古如兰道:“二姐,听娘的话,展翼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 古如梅道:“你怎么知道?” 古如兰道:“南堡、北寨之外,还有很多的高手在场,姐姐如是不管,自有别人会管,二姐,此情此景之下,谁都不会把自已挺上去。” 古如梅道:“哦?” 古如兰道:“他们不会看到展翼挫败,而袖手不理。” 古如梅道:“三妹,你……。” 古如兰低声接道:“二姐,你放心,南堡、北寨,都非要救助他不可,如若二姐出手,反而使别的人缩手了。” 古如梅道:“为什么?” 古如兰微微一笑,道:“你看到了没有,目下的情势很明显,这些人反对崔五峰,也反对展翼,甚至也反对咱们,如若是咱们一插手,他们都会把咱们也看成了敌人,再说展翼目下完全没有败象,等到他不能支持时,别人又不肯援手,咱们再出手不迟。” 古如梅道:“他要是受了伤呢?” 古如兰道:“受了伤……。”微微一笑,接道:“二姐,你放心,展翼岂是轻易被人伤着的人?”古如梅不再说话。 展翼和四个白衣人恶斗更加激烈。 展翼确有很多的能力,施展杀手,对付强敌,但他却忍了下去。 他明白,杀了这四个人之后,并不算完,还有更多的人攻上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个不败不胜的局面。这就使得搏杀更加凌厉,但却不怎么凶险。 崔五峰看的很仔细,看了一阵,不禁纵声大笑起来。 金奇道:“你笑什么?” 崔五峰道:“我看展翼也不过如此,如若你们仗凭他维护武林传统,这头色魔,必死无疑了。” 金奇道:“我们还有很多人。” 崔五峰道:“在哪里?老实说,除了你们这几个人之外,我觉着,就是古氏家族,老实说古氏家族是一个很不可靠的帮手。” 金奇道:“崔五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五峰道:“我要你们想想,是否愿意和我合作。” 北寨本来是这一战中的主力,但因为雷飞龙记起了昔日花魔害死了妹妹的旧恨,而使得合作有了很大的阻碍。 雷飞龙的沉默不语,使得金奇完全无法预测他的用心何在。 所以,金奇一时间,也无法回答对方的问话。 崔五峰笑一笑,道:“金堡主,你们之间的合作,应该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积仇已深,很难联手,但如金堡主愿和崔某人合作,我可以保护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使你的南堡恢复旧观。” 金奇道:“恢复旧观谈何容易,单是那一批人手,就不是三两年能够罗致。” 崔五峰道:“南堡人手,十之七八都还健在,只要你金堡主表现出合作的诚意,我要他们立刻各返原位” 古如梅很用心听他两人的说话,他们谈话的声音,本来就很高,也没有避忌别人的意思。 她了解目下的形势,似乎时对展翼有点不利,不禁心中大急,回顾了古夫人一眼道:“娘,现在,好像他们都在商量着暗算展翼,对么?” 古夫人道:“不错,展翼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古如梅道:“看来,展翼实在很傻,他为什么要被别人利用呢?自己舍命为人,但双方面却不感激他。” 古夫人淡淡一笑,道:“如梅,你明白就好。” 古如梅道:“娘,你的意思,咱们不管他了?” 古夫人道:“不是不管他,而是我觉着有些管不了,除非咱们古氏家族,挺身而出,面对着展翼一切敌人,担起了全部恩怨。”古如梅道:“娘……我……。” 古夫人冷冷接道:“你不用说下去,今天局势已经很明显,谁要插手,谁就会先当锐锋,你去和展翼说,要他放弃眼下的纷争,独善其身,咱们和他联手,退出这里,回到古家大院去。” 古如梅道:“只怕他不会答应。” 古夫人道:“这是最低的条件,不答应咱们就不插手此事。” 古如萍道:“娘!这里很乱,如若咱们决定不管展翼的事,咱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古夫人道:“如萍,给你二妹个机会。” 这边古氏家族在商谈,别一处大庭一角中,也有两个人,在低声交谈。 那是两个穿着蓝色衣服的武师。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低。 只见年纪稍长的人,低声道:“我看这些话,都不是实情。” 年轻一点的人,说道:“我看不会是假的了。” 年长人道:“这件事,咱们不用争论,你对今日之战的看法如何?” 年轻人道:“我只是好惋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年长人道:“好,咱们就这样决定,不管展翼如何?咱们的计划不变。” 年轻人道:“对付过了崔五峰之后,要不要对付展翼呢?” 年长人道:“这个,我倒不便决定了。” 年轻人道:“为什么?” 年长人道:“因为,你一定要对付他,我不能阻止。” 年轻人叹息一声道:“这件事,等会再说吧!” 语声微顿,接道:“你看出来没有,南堡、北寨中人,好像都改变了心意?” 年长大道:“至少,展翼是在为大家牺牲,他可以不管而离开这里的。” 年轻人吁一口气道:“大娘,不是咱们亲目看到,别人说给我听,我也不会相信。” 年长人道:“玉莲,我也听到了、看到了,但我觉着这中间还有很多商量的地方。” 敢情这两个人,竟然是申三娘和白玉莲。 白玉莲道:“三娘,其实他为人如何,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申三娘微微一笑道:“说的也是啊!” 脸色突然间转变的十分严肃,道:“玉莲,说的也是,展翼为人的好坏,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白玉莲道:“三娘,如若他真是一个色魔,我们救了他,不是害了很多人么?” 申三娘道:“唉!玉莲,想想你自己吧!你这一生中,杀了多少人。” 白玉莲道:“我……我……唉……三娘……” 申三娘低声接道:“玉莲,我不劝你如何,我只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今日,对付崔五峰旨在报仇雪恨,撇开江湖大义,咱们也不能放过他。” 白玉莲道:“他养了我十多年……” 申三娘道:“不错,他养了你二十年,但他却是杀你外公,逼死你母亲的凶手,他养你二十年,目的在要你为他作杀手,铲除异己,玉莲,崔五峰的厉害,在他先行消灭了可以和他抗拒的潜力,他是一生都在用诈、耍奸的人,他害盟兄,我的丈夫,然后利用你,除去他心中最顾忌的人物。” 白玉莲点点头道:“多谢大娘指点,人家说妇人之仁,大概就是我这样的想法了。” 申三娘暗暗吁一口气,忖道:“总算又说服了她,一旦她中途倒戈,或是她拂袖而去,只怕今天一战,又会被崔五峰占了上风。 安定了白玉莲之后,申三娘才放心回顾场中形势。 她潜隐了二十年,除了在武功上下了苦功之外,也在研究观察知机之学,所以,她一眼间,就看出了场中还有着一场争执。 这争执如不早调和,很快可能影响到大局。 她穿着一身淡蓝武士装,脸上也经过了一番改扮,但崔五峰仔细观察之下,早已发觉了此人经过易容,也猜想到她是女人。但他无法肯定的是,这人是不是白玉莲。 他要击杀白玉莲,而且是要一击得手。 他明白和白玉莲对敌,自己有先出手的机会,但也将招致她全力的反击。 所以,这个人,不能弄错。 申三娘行近了金奇。 雷飞龙和金奇也刚好结束了一场争论,决定暂时放弃二十年前的仇恨,合力对付崔五峰。 金奇不认识申三娘,看一个武士行了过来,不禁一皱眉头,暗作戒备。 但雷飞龙知道,他是申三娘所改扮,也是这一次行动的真正策划、设计人。 所以,雷飞龙对他很恭敬。 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申三娘抢先说道:“崔五峰已经注意我们了。” 雷飞龙转头望去,果然发觉崔五峰两道炯炯眼神,直逼过来。 崔五峰的目光,不是逼向雷飞龙,而是朝向申三娘。 雷飞龙轻轻吁一口气,道:“金兄,你瞧出来没有?” 金奇道:“瞧出来什么?” 雷飞龙道:“崔五峰似乎是不太注意我们。” 金奇道:“哦!” 雷飞龙道:“他在看和我同来的武士。” 金奇道:“他们都是什么人?” 雷飞龙低声道:“申三娘,白玉莲,和他的从卫。” 这几句话特别低,低的只有金奇勉强可以听到。 雷飞龙轻轻吁一口气,道:“金兄,你看,咱们应不应该去帮展翼一个忙,接下那四个白衣剑手。” 这座大厅中,有上百位的人,但大部分人,只有站在一边看的份儿。 这是江湖上第一流顶尖高手的恶斗,如是武功不到某一种水准的人,上去就等于送命。 金奇道:“咱们上去,也未必能帮得上忙,崔五峰的身侧,还有一大部分刀手剑客待命,不过,至少可以给崔五峰一个印象,那就是咱们很团结。” 雷飞龙笑一笑,道:“对!金兄,咱们很多年未正式当着很多江湖朋友之面出手了,这一次,咱们各出全力,至少,一个人要击毙一个围攻展翼的白衣剑手。” 金奇道:“好!咱们立刻出手。” 两个人同时大喝一声,攻向了围攻展翼的白衣剑手。 金奇亮出藏在身上的月形刀。 这两个威震江湖数十年的南、北高手,突然全力攻出,声势浩大至极。 突然圈入了一片交错的剑光之中。 展翼也借两人出击之力,狠下杀手,四个白衣剑手一齐倒了下去。 雷飞龙和金奇都如愿以偿,各杀一人,展翼却同时杀了两个。 古如梅轻轻吁一口气,道:“娘!他们出手了。” 古夫人笑一笑,道:“如梅,这还不是胜负之分。”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两位这一出手,敌势已成,咱们势必无法两立了。” 提高声音接道:“杀,杀了雷公子,和南堡全家一十七口亲眷。” 没有人应对崔五峰传达下的令谕,但金奇和雷飞龙却是绝对相信崔五峰决不是随口胡说的人,两人也不相信,崔五峰只有面前这一点实力。 金奇真正恼怒了,双目尽赤,冷冷说道:“崔五峰,听说你练成了不少神功,奇技,你过来,老夫要和你决一死战。” 崔五峰道:“金奇,你还不配,如若没有人出手为你助拳,我能在百招之内取你性命。” 金奇哈哈一笑道:“就算你在十招内能杀了老夫,老夫也要拚你十招。” 这一股豪壮之气,使得全场人心一震。 雷飞龙道:“崔五峰,别忘了还有北寨雷飞龙,你可以下令杀了我犬子,但却无法阻止老夫。” 崔五峰道:“看来,南堡、北寨,都有些情急拚命了。” 雷飞龙道:“崔五峰,今日是咱们间的总结算,有你崔五峰就没有南堡、北寨。” 这时,那易容武士的申三娘,突然取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是你,申大嫂子。”申三娘冷冷道:“崔五峰,你是不是有些意外的感觉?” 崔五峰道:“你要来,早在我意料之中,不过,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混入那些男人群中。” 申三娘道:“别想激怒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些人中,有很多女人。” 崔五峰道:“嗯!你,白玉莲,和她几个丫头。” 申三娘冷笑一声道:“你就只有这些黑、白刀客、剑手了么? 崔五峰回头望去,只见莫奇,早已走得不知去向,不禁一呆。道:“他们都走了!” 申三娘道:“这就是众叛亲离,莫奇很知趣,而且,他的幽灵杀手,伤亡不大,他可以用作自保,为什么不走。” 崔五峰冷冷说道:“申三娘,这些都是你的安排了?” 申三娘道:“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冰冻三尺,岂是一日之寒,主要的还是你自己平时待人严苛,他们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了。” 崔五峰目光环顾了四周一眼,道:“崔家坞藏金如山,哪一个愿听我崔五峰的,请到东侧结合。” 全场中人,都向南、北两侧聚去,东面原来还坐有几个人,此刻,也起身行向一侧。 崔五峰想不到过去的威风气势,此刻顿然有着孤独、凄凉之感。 但他究竟是一代枭雄人物,略一沉思,立刻有了新的打算,回顾了花凤一眼,道:“你过来。” 花凤神情木然,缓缓行了过来。 她是那种永远温柔的人,任何人,只要看了她一眼,就会生出一种怜惜的心意。 她走到了崔五峰的身侧,脸上是一片凄楚,道:“你叫我?” 崔五峰道:“花凤,听说你也练了一身武功,是么?” 花凤道:“我的武功不好,而且,很久就没有用过了,只怕早已忘记了。” 崔五峰道:“花凤,现在,处境对我们越来越不利了,所以,我们要准备冲出去。” 花凤道:“冲出去?” 崔五峰道:“对!” 花凤道:“我不去了,你去吧!” 崔五峰哦了一声,道:“你不去了,为什么?” 花凤道:“我想想自离开师父之后,从来没有过一天好的日子。” 崔五峰道:“花凤,你可知道么?我造成了今日众叛亲离的局面,十之二八,都是为了你。” 花凤道:“我知道,所以,我内心很痛苦,我想做一件很完美的事,但做过了,才发觉那是一件很大的错误,我想是对的事情,但作出来,却完全的错了。” 崔五峰道:“有些事,不能怪你。” 花凤笑一笑,道:“我还发觉自己是一个很不祥的人,到那里,就会惹来了很多的是非。” 崔五峰道:“花凤,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花凤凄苦一笑,道:“这些时日来,我一直在用心的想,想到了我实在作错了很多的事。” 崔五峰道:“哦!” 古如兰突然开口说道:“花凤,你想通了么?” 花凤点点头,道:“我想通了,我和这个世界,有着很大距离,所以,我要去了。” 崔五峰道:“你要往那里去?” 花凤道:“我要去来的地方。” 突然一扬手,手中已多了一把短剑,锋利的短剑,指着前胸之上,道:“谁也不要过来。”她举步向前行去。 虽然,此刻是敌我一室,生死瞬变之境,但花凤的美丽,仍然使场中之人情难自然,不少人,大声喝道:“姑娘,不可走此绝路!” 她像盛开在绝峰峭壁的奇花,场中人十之八九,都心中明白,自己绝对没有能力接到这一株奇花。但因花色太美艳,就算站在悬崖下看一看,也有着赏心悦目的感觉。 古如兰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但在花凤的相对之下,变得黯然失色了。 月亮出来的时候,星星就失去了光彩。 很多人呼叫,也有很多人站了起来,准备去阻拦花凤。 崔五峰大声喝道:“花风,你给我站住。” 花凤表现的很意外,她是那种柔柔弱弱的人,一旦表现出了很惊人的勇敢,使得在场中人,都有着意外的感觉。 崔五峰喝叫之时,花凤已然到了大门口处。 花凤停下了脚步,回过了身子,道:“你叫我?” 崔五峰道:“我已经到了众叛亲离之境,虽然不全是为你,但你却是最大的一个原因。” 花凤笑一笑,道:“我很对不起你,而且,我也对不起任何人。” 崔五峰道:“为什么?” 花凤道:“因为,谁和我接触太多,谁就要倒霉。” 崔五峰道:“花凤,不要那样想。” 花凤右手微微加力,利剑刺破了衣服,鲜血缓缓流了出来。 本来有很多人向花凤接近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只要她一用力,那柄剑立刻可刺入心脏之中。 没有人能够救得了她。 展翼冷冷说道:“崔五峰,你真要逼死她么?” 崔五峰叹息一声,道:“花凤,不要自绝,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愿意让展翼带你走,我也同意。” 花凤摇摇头,道:“不要,我想作好每一件事,但我一件也作不好。” 展翼提高了声音道:“唐琳,你出来。” 一个青衣武士,除了脸上的伪装,行了过来正是唐琳。 展翼道:“带着你师妹走吧!” 唐琳道:“我带着她走?” 展翼道:“是!你们本来就是师兄妹,你也是她最亲近的人。” 唐琳道:“我!只怕她不肯跟我走。”。 展翼道:“试试吧!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唐琳叹息,道:“展兄,我去了。” 展翼道:“快一些。” 唐琳忽然提起了勇气,快步奔了过去,道:“师妹。” 花凤大声喝道:“站住,师兄,你也不要过来。” 唐琳停住了脚步,道:“师妹,咱们只是大河中的一个浪花,江湖上的一个小卒,我们这一身武功,只能强身,谈不上卫道除魔,所以,我们可以离开江湖,不用再留恋了,跟我走吧!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花凤摇摇头接道:“师兄,我最对不起的是你,唉!我作错了很多事,我已经替自己想好了去处,不要挽留我,劝慰我,你只要接近我一丈之内,我就剑穿心脏。” 唐琳苦笑一下,望望展翼。 花凤已转身向前行去。 展翼道:“远远的跟过去,听她的话,别接近她一丈之内。” 唐琳道:“我……。” 展翼接道:“快跟着去吧!我把她交给你了。” 唐琳叹息一声,急急的追在花凤身后而去。 展翼目光转注到崔五峰的身上,道:“花凤走了,你可以专心一战了。” 崔五峰肃然点头,道:“展翼,你敢不敢和我决一死战。” 申三娘接道:“用不着,崔五峰,你几时按照规矩行事了。” 崔五峰道:“这么说,你们是准备群殴了。” 申三娘道:“群殴也行,车轮大战也好,我们只有一个用心,那就是杀了你。” 崔五峰纵声大笑,道:“好!我要冲出去,看你们那一个能拦得住我。” 抢先一步,向前冲去。 崔五峰本在刀剑手环绕之中,这一来,却变成了他带头而去。 申三娘一上步,抢在展翼之前,拦住了崔五峰。雷飞龙、金奇、展翼,以及四个青年武士,都围了上来。 一场群搏之战,即将展开。 两个年青人,迅速的奔了上来,分站在申三娘的身侧。 仔细一看,两个人都是戴着面具的人。 崔五峰察了两个人一眼,心中暗暗忖道:这两人之中,不知白玉莲是否敢在其中。 这两个年青的武士,正是白玉莲和申保元。 两个人戴了面具混在北寨武士群中混了进来。 崔五峰心中虽然有怀疑,但却无法肯定。 申三娘神情冷肃,但态度十分从容,缓缓说道:“崔五峰,你谋害先夫的仇恨,现在应该结算一下了。” 崔五峰道:“大嫂,你不是我的敌手,让开去路,我不想杀你。” 申三娘道:“我却要杀你,撇开过去的仇恨不谈,单是你在江湖上的恶迹,我也容不下你。” 崔五峰冷笑二声,道:“大嫂,你一定要找死么?” 申三娘道:“崔五峰,你色厉内荏,你筹划很久的英雄大会,对你有些什么帮助?” 崔五峰右手突然一挥,一掌击向申三娘。 申三娘右手一抬,封向对方掌势,却料不到崔五峰右袖之中,突然射出一道寒芒。 “袖里藏刀。” 斜地里一把剑伸了过来,封住了崔五峰的袖中刀。 申三娘道:“你现在越来越阴险了。” 双手一甩,手中已多两把短刀。 出剑封开崔五峰袖中刀的,正是白玉莲。 她及时一剑,解了申三娘之危。 崔五峰也亮了兵刃,一把宽面刀。 但他并未喝令从人出手。 他已看出了今日情形,除了独立闯关之外,很少有制胜机会。 崔五峰全力运刀,片刻刀光大盛,寒芒卷雪,并向申三娘压迫过来。 好凌厉的刀法,此人武功,实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不论刀剑,在他手中,都有着无比的威力。 申三娘手中两把短刀,有如两道闪光一般,在崔五峰流动的刀气中冲突、激荡。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夫人,请退下一步,让在下和他作个了断。” 申三娘双刀反击,疾攻八招。 但闻兵刃交击之声,传入耳际,崔五峰的凌厉刀气,竟然被申三娘的反击之势,给挡了回去。 展翼双剑一振,由严密的刀气之中,攻了进去。 两个人,这一联手,立刻发出了强大的威势。 申三娘道:“展少兄,老身还支撑得住,不用帮忙,先请退下。等我不支时,再出手帮忙不迟。” 展翼道:“夫人,你感觉没有,崔五峰刀上的杀气很重,但他却没有全力施为。” 申三娘道:“那是为什么?” 展翼道:“创造机会,他要一下毒手,就取了你的性命,让旁边的人,连救援都来不及。” 申三娘道:“哦!” 崔五峰冷冷笑一声道:“其实,你们两人联手,又能奈我何。” 展翼笑一笑,道:“崔五峰,我叫你自己陷入了不能自拔之境,像你这种人,别说两个人联手就是群攻你,也不算有背江湖规戒,你自己想想看,哪一件事,作的合乎武林道义?”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展翼,我一生最大的憾事,就是没有把你杀了……” 提高了声音道:“给我冲。” 但见白衣剑手,黑衣刀客,齐齐挥动兵刃,向前冲了过来。 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顿时,一片片刀芒,一团团光影,向外面膨胀,扩展。金奇、雷飞龙、石玉、何方、刘文,蔡武、范文超、申保元、劳燕飞等,全都亮了兵刃,出手围堵。 一场很激烈的混战,展开了。 这是武林中罕见的高手群搏,一刹那间,刀光剑影,弥漫了数丈方圆。 崔五峰心中明白,这是自己一次突围的机会,用他苦训练七八年的二十几位杀手,帮助制造出一个混乱的局面。 事实上,这等凌厉绝伦的群攻搏杀,确也造成了一种全场混乱、紧张的气势。 崔五峰刀势一紧,一股强猛的刀气,直向外面冲去。 这股刀气的凶厉,使得申三娘和展翼都有着阻拦不住的感觉。 忽然间,听得一声冷笑,一道白光,突然飞了起来。 那是一道白虹一般的光影,绕空一转,立刻血花飞溅。 搏杀中的金奇、石玉等,只觉一股冷森的剑气,直逼上身,立刻向后退开。 就是那么一瞬工夫,崔五峰苦心训练的杀手,全都倒了下去。 十几个黑衣刀客,白衣剑手,在一阵眩目的光芒之后。溅血而逝。 这使得全场中的搏杀,停了下来。 每个人,都被这股剑气所震骇。 武林中有驭剑术的传说,但真正见过的,却是不多。 现在,他们见到了,那果然是不可思议的威力。 崔五峰目光转注到白玉莲身上,道:“你果然在这里?” 白玉莲道:“你应该想到,我会来的。” 崔五崔道:“但我没有想到,你会扮作北寨中一个武士。” 白玉莲道:“兵不厌诈。”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我对自己过去的仁慈,有些后悔。” 白玉莲道:“后悔没有杀了我。” 崔五峰道:“还有展翼。 白玉莲道:“我也一直被你用作杀手,害了不少的人,我被你利用不算,但我没有想到利用我的人竟然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她又旧话重提。 崔五峰怒道:“谁告诉你这些事情?” 白玉莲道:“什么人告诉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事,是真是假?” 崔五峰道:“你自己的看法呢?” 白玉莲道:“现在看来,倒是有些真了。” 崔五峰双目凝住白玉莲的脸上,神色十分奇怪,缓缓说道:“玉莲,你真的要和我动手么?” 白玉莲缓缓说道:“杀害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难道我不应该么?” 申三娘冷冷说道:“崔五峰,不管你为人如何的阴险、恶毒, 但你总是男子汉、大丈夫,自己作的事,难道就不敢承认么?” 崔五峰道:“我为什么不敢承认。” 申三娘道:“你既然敢承认。那就把实话告诉她。”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玉莲,当年,我为你母亲。确然杀了几个人。” 申三娘道:“哦!” 崔五峰道:“但真正逼死你母亲的,不是我。” 白玉莲道:“那是谁?” 崔五峰目光一掠申三娘,道:“他的丈夫。” 白玉莲冷冷说道:“我了解,这都是你设下的圈套。”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玉莲道:“你用酒灌醉了他,然后,把他送入了我母亲的房中。……” 崔五峰冷冷接道:“玉莲,你不能听申三娘一面之词。” 白玉莲道:“事情,我已经查的很清楚了……” 崔五峰突然纵声而笑道:“玉莲,你真查清楚了!” 白玉莲道:“嗯!当年参与的几个人,有两个是我眼看着她们死了。” 崔五峰怔了一怔,道:“她们……” 白玉莲道:“她们良心不安,因为我母亲生前待她们太好……” 崔五峰道:“她们既然说了实话,你又为什么杀了她们?” 白玉莲道:“她们说了实话,自己觉着对不起我死去的母亲,都是自尽而死。” 崔五峰冷冷说道:“可恶。”白玉莲道:“现在,对整个事情的经过,我已经了如指掌。” 崔五峰道:“我倒还有一件不了解的事情。” 白玉莲道:“什么事?” 崔五峰道:“究竟是什么人传了你武功?” 白玉莲道:“我的父亲。” 崔五峰冷冷说道:“胡说,你怎么知道他是你的父亲?” 白玉莲道:“如若他不是我的父亲,怎么会牺牲了他自己之命,帮助了我的成就。” 崔五峰道:“这种事,岂是可以揣测的。” 申三娘接道:“不是揣测,而是有凭有据的事。” 崔五峰道:“什么凭据?” 申三娘道:“你杀了两刀,另外你几个从卫又刺了他三剑,造成他容貌被毁的情形,难道这不是证明么?” 崔五峰道:“天下遭人毁容的人很多,怎见得就是他!” 申三娘道:“不错,毁在你手下的人很多,但别的人,不会为一个小女孩,牺牲了自己,老实说,他养好了伤势之后,就有着杀死你之能了,但他并没有杀你,你可知道为什么?” 崔五峰嗯了一声。 申三娘接道:“因为,他要照顾这个女儿,所以他忍受羞辱活下去。” 崔五峰冷冷说道:“申三娘,你这是挑拨。” 白玉莲接道:“不管那人是不是我的父亲,好像并不重要,我觉着,最重要的是你已经承认了是逼死我母亲的凶手,承认了,我不是你的骨肉。” 崔五峰点点头,道:“玉莲,我对你,总该有……” 突然飞跃而起,右手直向白玉莲拍了过去。 白玉莲一闪身,疾退,避开了一击。 但崔五峰的右袖之中,却突然飞出了一片蓝芒。 不论白玉莲的身法如何快速,也无法避过这一击。 这也是崔五峰仗以对付白玉莲的透骨断魂针。 崔五峰心中明白,如若在白玉莲有准备的情形之下,决无法伤得到她。 唯一伤她的机会,就是偷袭。 白玉莲神情冷肃,缓缓说道:“虎无伤人意,人有害虎心。”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丫头,你才知道你中的什么暗器?” 白玉莲道:“不知道。” 崔五峰道:“透骨断魂针,毒性强烈,活不过三个时辰。” 白玉莲冷冷说道:“好!我要杀了你。” 缓缓举起长剑。 但她无法出手了,举起的长剑,缓缓垂了下来,身子摇了两摇,向地上倒去。 申三娘一伸手,抱住了白玉莲,道:“姑娘,你……” 白玉莲接道:“好厉害的毒性,我撑不住了。” 展翼人已上前二步,挡在白玉莲和申三娘的前面。 金奇、雷飞龙,也采取了合围之势。 申三娘抱开了白玉莲。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白玉莲中了我的透骨断魂针,我想不出,你们那个人还能够拦得住我。” 展翼道:“我们也许真的拦不住你,但我们至少敢出手,再说,目前的形势,你已是孤单奋战。” 崔五峰冷冷说道:“老夫唯一担心的人,就是白玉莲,这丫头已经伤了,我不信,你们还有人拦得住我。” 右手一挥,拍向展翼,人也向前冲去。 展翼金剑扬起,刺向崔五峰的掌心。 崔五峰右手的掌指,忽然间,变成了金黄色,五指一合,抓住了展翼的剑身。 不知何时,他已经运起断金手。 展翼运力一转手中短剑。 但闻波的一闻,展翼手中的金剑,竟被扭断。好厉害的断金手。 展翼动作极快,左手短剑疾起,刺向了崔五峰的前胸。崔五峰左手一抬,又抓住了短剑,飞起一脚,踢向展翼的小腹。 展翼完全被迫处于劣势,如若不放弃手中的短剑,那就很难避开这一脚。 形势迫人,展翼不得不弃剑后退。 崔五峰表现出了精湛的武功。 第六十回 群豪诛元凶 只见他向前踢出的一脚,踏落实地,人也向前行了一步。 金奇大喝一声,侧身攻出了一掌。 崔五峰右手一抬,硬接了金奇一掌。 金奇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五步。 左手抱住右腕,满脸痛苦之色。 敢情这一掌,竟然把金奇的右腕震断。 崔五峰直欺而上,显然已准备借机杀死金奇。 雷飞龙及时而上,直捣一拳,击向崔五峰前胸。 崔五峰冷哼一声,也挥拳迎了上去,完全是硬碰硬的打法。 雷飞龙一咬牙,运集了全身功力,迎击上去。 但闻蓬然一击,双拳接实。 有如击在坚硬的金石之上一样,崔五峰感觉到心头一震,付道:这雷飞龙的功力,决不在金奇之下。 至于雷飞龙,更是吃足了苦头,但觉骨疼如裂,右手已经无法再行握拳。 崔五峰纵声大笑,道:“你们哪一个还有和在下一搏之勇!” 劳燕飞大步行了过来,道:“我来领教。” 崔五峰道:“劳老三,昔年你非我敌,现在更非我敌。” 展翼也行了过来,接道:“劳前辈,咱们不能和他硬拚,最好是联手对付他。” 申三娘已放下了白玉莲行了过来。 三个人,分站了三个方位,把崔五峰围了起来。 古如梅缓缓行了过来,道:“展翼,要不要我帮忙?” 崔五峰一皱眉头,道:“古夫人,最好劝住你的女儿,别让她淌这次混水。” 古夫人笑一笑,道:“你准备和老身谈谈了?” 崔五峰道:“好!夫人要什么,只管请说。” 古夫人道:“如梅,听到没有,崔总寨主开价了,你……” 古如梅接道:“娘!你、大姐、三妹、三个人,就够了,我似乎是用不着参加了。” 崔五峰道:“老实说,加上二姑娘一个人,崔某人并不放在’心上.但如在下失手伤了姑娘,令堂岂不会出手。” 古如梅道:“不!只要你和我娘谈好了条件,他们能相信你,就不会出手了。” 古夫人道:“对!崔五峰,问题在,你要我们如何相信你?” 这时,少林、武当,及各大门派与会的人,都围了上来,但他们目睹南堡、北寨和崔五峰对掌的结果,心中都已有数,自己思忖,纵然出手,也无法是对方敌手。 申三娘道:“崔五峰你自信能够胜我们三人联手么?” 崔五峰道:“能!我唯所顾虑的,就是玉莲那个丫头,所以那丫头死定了,当今之世,已无我心存顾忌的人,你如是识时务,带着保元去吧!” 申三娘道:“你是说我们在场之人,一起联手,也不是你的敌手?” 崔五峰望了古夫人一眼,道:“我没有么狂妄,不过,就算你们一起出手,也无法困得住我。” 申三娘道:“崔五峰,你听着,我不是要为死去的丈夫报仇,但公理不容污衅,正邪难以并存,就算我们明知非敌,也要放手一战。”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既是你找死,在下倒也只有成全了。” 右手一抬,直推过去。 他强猛的掌力,实已到了无坚不摧之境。 申三娘没有退让,右手抬起,纤纤玉指迎向崔五峰的掌心点去。 展翼侧身而上,一掌拍向崔五峰左肩。 古如梅右指遥指,一道黑色的光影,直飞过去。 铁线蛇,古氏家族中特有的兵刃。 崔五峰冷哼一声,甩肩转身,一下子避开了展翼的掌攻,和申三娘的指点,左手一探,硬向蛇头抓去。 古如梅右手微挫,铁线蛇突然缩了回去。 只是一照顾,已使人有险象环生的感觉。 崔五峰身子一转,突然疾进二步,冲向了申三娘。 显然,崔五峰准备先打倒一个人,再行对付第二个。 他!选择了申三娘。 展翼身躯飘动,一个大拗步,人已到崔五峰身后。 右掌伸出,印向崔五峰的后背要害。 古如梅、劳燕飞,还未来得及出手,场中已经有了变化。 申三娘发觉了崔五峰攻来的情势中,笼罩了左右的闪避之路。 这是存心要迫逼申三娘还手,作一招硬拚。 申三娘没有使他失望,果然是举掌对了过去。 蓬然轻响声中,四掌接实,右手拒敌申三娘,左手对着展翼,形成了一个僵持之局。 崔五峰的力量分散,使得展翼和申三娘,都能随这分散的压力。 展翼和申三娘突然间加强了内力,暗劲绵绵的攻了出去。 这就逼使得崔五峰不得不运集了内力拒敌。 劳燕飞突然侧身而上,一掌劈向崔五峰的背心之上。 他们昔年是结义金兰之交,情同骨肉,也正因如此,劳燕飞对崔五峰也特别的了解,知道他阴险、恶毒。 崔五峰虽然力拒两大高手,暗较内劲,但他仍然感受身后的掌风袭人,微微一蹲身躯,用右肩迎向劳燕飞的掌势。 他目未回顾,但却取位很准。 但闻蓬然一声,劳燕飞一掌正击在崔五峰的右肩之上。 崔五峰双掌突然一收,身子一矮,向后退去。 展翼和申三娘同时感觉到一股吸引之力,引动了两人的掌势,向一起撞去。 幸好,申三娘和展翼都还未用尽全力,及时收住了掌势。 就是这一瞬之间,崔五峰已争取到杀人的时间,耳际间响起了劳燕飞的惨叫之声。 转头看去,只见劳燕飞口鼻之间,全都涌出了鲜血。 展翼呆住了,想不到,崔五峰的武功造诣,竟然已到了如此高明的境界。 这样短短的时间,杀了一个第一流的高手。 申三娘神情严肃,缓缓说道:“好!崔五峰,你够狠,害死了老大,击毙了老三。” 崔五峰冷冷说道:“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但你们不肯听,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申三娘冷笑一声,道:“最好,你把我也杀了。” 崔五峰道:“如果你不肯听从在下的奉劝,这也很难说。” 古如梅突然出手,铁线蛇有那一道黑芒,直缠过去。 崔五峰一伸手,竟然把铁线蛇牢牢抓住。 蛇口张开,向崔五峰的右腕之上咬去。 崔五峰左手一抓,把铁线蛇紧紧的握住,双手一揉,竟然把铁线蛇给牢牢的抓住。 古如梅冷笑一声,右手一挥,一掌拍去。 崔五峰疾快的向后退了两步,大喝一声,用力向前一拖,竟然把铁线蛇给带了过来。 他神力无穷,这一全力施为,古如梅自非其敌。 整个人,被崔五峰向前拖去。如若不适时放手,势必被连人拖了过去。 那铁线蛇长有六尺,韧力极强,崔五峰虽然把蛇身扯长了数尺之多,但蛇身并未断去。 古如梅口中发出了一声怪啸。 铁线蛇突然一收身尾,缠在了崔五峰的右臂之上。 崔五峰双手中执着蛇身的一半,但另一半却缠在了崔五峰的手臂之上。 申三娘侧身而上,掌指并施,攻向了崔五峰。 崔五峰单掌拒敌,挡住了申三娘的攻势。 此人,实有着过人的武功,一掌拒敌,竟使申三娘无法攻入。古如梅吁一口气,道:“展翼,现在,是咱们杀他的时候了。” 当先向前冲了上去。 展翼道:“好!杀了他,再清除崔家坞。” 双掌摇动,攻了上去。 铁线蛇,紧紧的缠在了崔五峰的手臂之上。 所以,他只能用一只手掌拒敌。 但双脚补助了他的掌势威力。 这个人的武功,实在高强,一手双足,抵挡住三大高手的围攻。 这是一场很激烈的搏斗,也看出来了崔五峰的武功。 这凌厉万分的搏杀,生死在一发之间。 展翼一连攻出了数十招之后,轻轻吁一口气,道:“好厉害的崔五峰。” 崔五峰冷冷说道:“展翼,今天让你们开开眼界了。” 古如梅疾攻了两掌,道:“大姐,三妹,你们要不要帮忙?” 古如萍道:“不帮。” 古如兰道:“二姐,这件事,要娘决定了。” 古夫人笑一笑,道:“如梅,娘实在看不出,在这一场搏杀中,我们该帮助那一个?” 崔五峰道:“应该帮助我,我有无穷的财富,如山黄金,只有我,才能使一个人,在片刻之间,由赤贫,成为富豪。” 古夫人淡淡一笑,道:“金银财富,都是身外之物,老身觉着,绝对不会因为你崔总寨主的死活,而使他改变……” 崔五峰对开了申三娘两掌,接道:“只有我,才能支配这笔财富。” 古夫人道:“如果你很不幸的死了,那些堆积如山的黄金,会不会被你带到阴曹地府之中呢?” 崔五峰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古夫人笑道:“千百年来,那些黄金、财富,不知道换过了多少的主人,但人生在世,却又勘不破它,合力去争取、拥有。” 崔五峰道:“老夫人,你究竟要如何,可以决定了。” 古夫人道:“我是在说明,取得那些无穷财富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你给我,另一种我们自己去取。” 崔五峰道:“什么意思?” 古夫人道:“你如是不幸战死此地,那些黄金已成无主之物,谁都能取。” 崔五峰道:“对!黄金人人想要,不过要有很大的实力,才能取得。” 古夫人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一直犹豫不决。” 展翼借两人交谈之机,突然掌势一变,利用了申三娘、古如梅对挡住了崔五峰的掌势,突然一掌拍向崔五峰后背要穴。 崔五峰在极端凶险之下,仍然避开了要害。 用左肩承接下一掌。 他自恃有罡气护身,所以,不畏掌势。 但展翼这一击,却使得崔五峰左肩冒出了一股鲜血。 原来,不知何时,展翼已经在手中,扣了一把短刀。 锋利的短刀。 用强大的内劲,集中于刀锋一点之上,一下子刺入了崔五峰左肩。 刀势深入,直没及柄。 但展翼也被罡气反弹之力,震伤了内腑,一连向后退了五步之后,吐出了一口鲜血。 申三娘疾攻两掌,逼住了崔五峰。 古如梅却一侧身,由崔五峰身侧滑了过去,伸手扶住了展翼,道:“你!伤得怎么样?” 展翼道:“总该有一个人,要受这些痛苦,而且,范围很狭小,不是你我,就是申三娘。” 这时,申三娘和崔五峰的搏杀,也暂时停了下来。 但申三娘一直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崔五峰。 刀插在崔五峰的左肩上。 刀伤处冒射的鲜血,也停了下来。崔五峰双目中泛动着怒火,冷冷道:“展翼,你好卑鄙。” 展翼道:“崔五峰,你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崔五峰道:“展翼,我要杀你,只有杀了你,才能消除我心中之恨。” 展翼道:“杀我,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申三娘道:“崔五峰,想杀展翼,先杀我。” 崔五峰道:“哦!” 申三娘道:“崔五峰,你还有什么过人的本领,可以用出来了。” 古如梅突然发出一声怪啸。 那毒蛇突然一挣动,张口咬了崔五峰的左腕。 崔五峰闪避不及,竟被一口咬个正着。 铁线蛇口齿尖厉,一下子,崔五峰竟被它咬入了肉中。 崔五峰脸色一变,肃立未动。 他并没有立刻挣扎,大出了人之常情。 古如梅道:“你很沉着,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铁线蛇口中之毒,可以立刻致命。” 崔五峰道:“我感觉得到。” 古如梅道:“你现在,至少还该有另一种感觉,你已经从江湖上高高在上的宝座上跌下来。” 崔五峰道:“哦!” 突然吐气出声,挥臂一挣。 坚硬如铁的铁线蛇,竟然生生被震作两断。 蛇身虽然断去,但它咬在手臂上的蛇头仍然紧咬不放。 崔五峰右手食中二指,暗运内劲,捏开了蛇头,缓缓丢在地上,望望左臂上的伤势,道:“古如梅,你还有比铁线蛇更坚牢的蛇么?” 古如梅呆呆的望着崔五峰,神情之间,似乎是还有些不太相信。 展翼吁一口气,道:“崔五峰,毒性发作了没有?” 崔五峰道:“铁线蛇咬人立刻致死,但在下,现在却是好好的。” 古如梅道:“应该发作的时候了,你为什么竟然没有事呢?” 崔五峰道:“你一定要知道么?” 古如梅道:“铁线蛇的口下,从无不死之人。” 崔五峰道:“现在,你就看到了一个人,他中了铁线蛇毒,但却平安无事。” 古如梅道:“你真的没有事?” 崔五峰道:“你不是看得很清楚么?”突然冷笑一声,直向古如梅冲了过去。 在冲向古如梅的同时,发出了一掌,击向展翼,像闪电一般的快速。 那一掌,用心不在伤人,而在阻止展翼的施援。 果然,展翼已经准备行动,但却被那一掌,生生给挡住。 紧接着,响起了古如梅的惨叫之声,古如梅倒了下去。 没有入看清楚,古如梅是受了什么样子的伤。 也没有人想到,一个肩上中刀,被毁了护身罡气的人,仍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申三娘疾快的冲了上去,拍出一掌。 崔五峰忽然间,向后退去,退出了七八步远,避开了申三娘的、掌势。 申三娘一掌落空,回头望去,只见古如梅面色灰白,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展翼蹲下身子,伸手摸去,竟然早已气绝而逝。 古夫人冷冷说道:“她死了?” 展翼点点头。古如梅全身不见伤势,而且,口鼻之内,也没有血迹出现。 连展翼、古夫人这等高手,都瞧不出来,古如梅死在什么武功之下。 崔五峰肃然而立,静站不动。展翼冷冷说道:“崔五峰,你用什么武功杀了她?” 崔五峰只冷冷的望了展翼一眼,道:“你自己为什么不会看。” 展翼心中一动,道:“夫人小心,他练的是一种很特殊的武功。” 申三娘心中亦有警觉,吸一口气,向后退了三步。 展翼轻轻吁一口气,道:“崔五峰,你不畏蛇毒,想是早已服用过什么药物了?” 崔五峰目光一掠申三娘,道:“夫人,这是一种武功,一种很特殊的武功。” 申三娘道:“不错,只是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武功?” 展翼道:“不论什么武功,但却是一种很阴毒的武功。” 申三娘道:“只可惜,咱们竟然认不出这一门武功。” 古夫人缓步行了过来,道:“崔五峰,你用的什么手法,杀了我的女儿?”崔五峰突然飞身而起,掌拍古夫人。古夫人早已有了戒备,右掌一挥,拍了出去。 但闻蓬然一声,古夫人一掌,正拍在崔五峰的身上。 崔五峰人承受一掌,但也只是微微一阻向前冲进之势。 古夫人迅速的向一侧闪去。 古如梅的无声无息的死亡,使得古夫人也有很大的警觉,所以,在拍出一掌之后,立刻向旁侧闪去。 古夫人一跃八尺。但她脚落实地之后,立刻就有了一种不适的感觉。 一股寒意,由心底直冒上来。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古夫人,你怎么回去了?” 古夫人冷冷说道:“你用的什么武功?” 崔五峰道:“夫人打了在下一掌,在下连手也未还呢?” 古如兰吃了一惊,道:“娘!你怎么样了?” 古夫人道:“我觉着身上很冷,很冷。” 展翼道:“冰魄气功。” 崔五峰冷冷一笑,道:“还是你展翼知道的多。” 展翼叹息一声道:“崔五峰,你这人实在是一代枭雄之才,只可惜,没有用于正途。” 崔五峰道:“夸奖,夸奖。” 展翼淡淡一笑道:“崔五峰,纵然你确有惊人的武功,但今日之局,你也一样无法逃过这次劫难。” 崔五峰道:“哦!” 展翼道:“阁下,别忘了你中了铁线蛇毒。” 崔五峰道:“铁线蛇毒,如若能够伤了我,我现在早已气绝多时了。” 展翼道:“崔五峰,过去,我也为此惊异,现在我明白了。” 崔五峰道:“你明白什么了。” 展翼道:“我明白冰魄气功,有一种特殊的功能,那就是可以逼毒,止血,但那并不是说明了,你身上的毒性,已然消除。” 崔五峰道:“我自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维持到杀完你们所有的人,再行离开。” 展翼道:“崔五峰,你的机会不大,我们会用车轮大战对付你。” 崔五峰道:“试试看吧。”忽然扬手一掌,拍了过去。展翼右掌抬起,迎了上去。 但当双掌将要触接之时,突然一侧身,收了掌势。 但崔五峰却是准备全力一拚,所以眼看展翼的掌势迎上来,突然又加了三成劲力。 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展翼会在双掌将要触接之时,突然会把掌势收住,身躯让开。 这使得崔五峰一击落空,身不由主的向前一撞。 就借他身子一倾之势,展翼已然一个大转身,绕到了他的身后,一掌拍了出去。 展翼的武功,也许不如崔五峰,但他采用的机智,绝对不在 崔五峰之下。 崔五峰忽然抬起右脚,向后踢来。 他似是自知想避过展翼这一掌,不太容易,所以,索性不避,反腿一脚,准备来一个同归于尽。 展翼一侧身,避开了要害,掌力一吐.击中在崔五峰的后背之上。 这是展翼凝聚全身功力的一击,掌势雄浑无匹。 崔五峰被打的向前奔行了五步。但展翼也被这一脚,踢得向后退了五六步远。 展翼跌坐地上,脸上是一片痛苦之色。但他忍住了,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崔五峰没有栽倒,但却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展翼轻轻吁一口气,缓缓站起了身子。 申三娘一横身,挡住了崔五峰的身前,道:“崔五峰,来,咱们可以动手了。” 古夫人大步行了过来,道:“夫人,这一阵让给老身如何,如梅尸首未寒,我要替她报仇。” 申三娘点点头,道:“好!夫人请吧。” 古夫人踏前一步,道:“崔五峰,古氏家族和你们崔家坞一样,都不是君子人物,做事一向讲求效率。” 崔五峰冷笑一声道:“你认为我一定会败了?” 古夫人道:“试试看吧!”手中拐杖一抬,横里扫去。 崔五峰突然间,变得很倔强,右手一伸,硬向那拐杖上抓去。 古夫人手上加力,拐势更为劲疾。但闻蓬然一声,一拐杖击入了崔五峰的右掌之中。 崔五峰虽然抓住了拐杖,但掌心之上,却受到了强力的袭击。 轻轻吁一口气,整个人,被震的向后退了二步。但他仍然把拐杖抓住。 古夫人用力一夺,竟然没有给夺回来。崔五峰虽然连受重伤,但他的神力未失。 古如萍突然大喝一声,一躬身,有如一只怒矢般,直射过来。 崔五峰道:“找死。”迎头一掌,拍了过去。 但见他拍出的掌心,形如一片金黄之色,用的竟是断金手。 古夫人大声叫道:“孩子,快些回来。” 晚了,晚了。古如萍去势怒矢,崔五峰的掌势,也来如惊鸿。 但闻蓬然一声,崔五峰的掌势,击在了古如萍的头上。古如萍闷哼了一声,倒了下去。 崔五峰也被这强猛的冲击之势,震的向后退出七八尺远。 古夫人三个女儿之中,对这位大女儿最为疼爱。 目睹惨局,心中惊痛莫名,不禁一呆,手中的拐杖,也同时松去。 崔五峰的断金手,究竟是非常的武功。 古如萍的铁头功,究竟不是断金手之敌。这一次硬撞,震坏大脑,立刻死去。 但崔五峰也被这强猛绝伦的一击,给撞得心头一震,血翻气涌,吐出了一口鲜血。 古夫人大喝道:“崔五峰,你连杀了我两个女儿,老娘跟你拚了。”叫声中,扑了上去。 崔五峰手中仍然握著拐杖,扬起一杖击下。 古夫人急怒攻心,竟然伸手去抓,拐势正击在了古夫人的手腕之上。 她的武功自然无法和崔五峰相比。拐杖过处,击断了古夫人的右腕。 崔五峰杀性已起,借古夫人断腕之疼,右手一抬,击在了古夫人的前胸。 断金手可以断金,势道是何等凌厉,这一击,印中前胸,古夫人立刻内脏碎裂,倒了下去,一掌毙命。霎时间,古氏家族三大主脑,全都死在了崔五峰的手下。 神秘的古氏家族,大半解体,只余下一个古如兰。 严格点说,古如兰因下嫁崔五峰,已经脱离了古氏家族很久。 对古氏家族的神秘,她已经知道的并不多。 此刻景象,使得古如兰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崔五峰连毙了三人之后,也有着一种吃力的感觉。 冰魄气功,似乎已无法再压制他满身的创伤。 肩上的伤口,已开始向外流血。他的心脏,也受到了剧烈的震动。 古如兰满含着泪水,冷冷的说道:“崔五峰,你好狠,好辣的手段。” 崔五峰强撑着,不让倦态和疲累,透现出来,缓缓说道:“她们找来,怎怪得了我。” 古如兰道:“我要替她们报仇。” 崔五峰道:“古氏家族,还余你一个,我希望你能多想想。” 古如兰道:“想什么了。” 崔五峰道:“想想你的机会,能有多少。” 古如兰道:“我娘,我姐姐,都死在你的手下,我独生人间,还有什么味道。” 崔五峰道:“好,你一定找死,我只好全成你了。” 古如兰缓缓向崔五峰逼去。 这位风流的少妇,似乎是已下定了必死决心。 她运集了全身的功力,不慌不忙的向前行去。 脸色是一片严肃。 展翼突然叫道:“古如兰,停下来了。” 古如兰停下脚步,很平静的笑一笑,道:“展翼,古氏家族的人,虽然死在崔五峰的手中,但却是受你之累,我二姐,为你而死,如若她不死,我娘也不会和崔五峰动手,大姐也不会情急拚命。” 展翼道:“我知道,所以,我才阻止你。”缓步走近了古如兰,接道:“如兰姑娘,古氏家族,自闭于一座宅院之中,江湖上。对他们的认识不多,传为神秘世家,但这一场关系武林命运的搏斗之中,贵家族出力最多。” 古如兰道:“哦!” 展翼道:“姑娘,请后退一步吧!” 举步向前行去。 崔五峰冷冷说道:“你准备和我动手?” 展翼道:“对!而且是一场生死之搏。” 崔五峰点点头,道:“展翼,你看了眼下的形势没有?” 展翼道:“什么形势?” 崔五峰道:“全场中人,能够和我动手一搏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展翼道:“至少,我还没有死。” 崔五峰道:“所以,你有个很好的机会。” 展翼道:“哦!” 崔五峰道:“我们两个,如若肯合作,还可以掌握天下。” 展翼道:“合作……” 崔五峰道:“对!目下能够动手的,只有一个申三娘……” 雷飞龙和金奇同声接道:“我们还可再战。” 崔五峰道:“败军之将,不足以言勇。” 雷飞龙笑一笑道:“要拚命么?至少咱们还有大半条命在。” 金奇道:“我不过伤了一只手腕。” 此时展翼运足功力,呼的一拳,直捣过去。 两个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搏杀。 崔五峰的武功,实在强过展翼三分,但内外伤势,都很惨重,打过了五十招之后,人已不支。 搏杀中,突闻得展翼一声大笑,一拳击中了崔五峰的前胸。 这一拳势道极重,实是展翼毕生的功力所至。 崔五峰身子摇了几摇,似要倒下。 但他仍然站稳了。 申三娘欺身而上,一剑刺出。 崔五峰护身罡气已破,冰魄气功,也因内外创伤,不能提聚真气,无法闪避,剑由后背,直透前胸。 这致命的一击,使崔五峰由迷梦中醒了过来。 可惜太晚了。身子摇颤了一下,道:“好艰苦的一战。” 展翼举步行近崔五峰。 闭目躺在地上的崔五峰,在展翼近身时,突然一跃而起。 呼的一掌,直劈了过来。 展翼万万没有想到,崔五峰还有能作此强猛的一击,举起左臂一挡。 回光返照,死前一击,用尽了崔五峰最后一点元气。但也击碎了展翼肘间的关节骨骼。展翼抱臂而退,面色惨白。 崔五峰又倒了下去,口鼻间,都涌出了鲜血。 雷飞龙、金奇、申三娘,都围了过来,道:“展少兄,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展翼道:“要不了命,至多,断去这一条左臂。” 雷飞龙道:“我的接骨手法……” 展翼接道:“我关节骨骼碎了,只怕无法再续。” 目光转到申三娘的身上,道:“元凶虽已伏诛,但余孽未除,莫奇和那些幽灵杀手,虽然难成大气候,但也决不可留。” 申三娘点点头。 展翼目光转到雷飞龙和金奇的身上,道:“崔五峰伏诛之后,北寨、南堡,很可能恢复旧观,所以,我希望两位能输诚合作,连同少林、武当等各大门派,维持江湖上的安宁。” 雷飞龙道:“本派中一批人手,已经赶到,而且,各大门派,都愿合作,清除余孽,不致再劳动你展少侠,你休息一下吧!”展翼笑一笑,目光转到申三娘,道:“夫人,白姑娘的伤势如何?” 申三娘道:“已渐好转,解药在崔五峰的身上,只要药物对症,立刻可以恢复。” 展翼道:“对付幽灵杀手,最好由她主持,代我向她致意。”转身向外行去。 雷飞龙道:“展少兄,你准备到哪里去。” 展翼摇摇头,道:“我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他们囚禁我很多年,却暗中使我的武功,在不知不觉中增进了很多,他们囚禁我,也是成全我,总算报答了他们,现在,我心愿已了,不想再留中原了。” 金奇道:“不留中原,你要到哪里去?” 展翼道:“不知道,也许我会到西天竺雷音寺走一趟。” 雷飞龙道:“那是西方魔教的总坛啊?” 展翼道:“能到魔教地方瞧瞧,也可一开眼界。” 申三娘道:“他究竟要到哪里去?” 古如兰道:“我知道。” 申三娘道:“你知道?” 古如兰道:“对!他去找花凤,没有一个男人会忘了她。” 金奇道:“不会,他已经把花凤还给了唐琳。” 申三娘点点头,道:“由他去吧!以后,总会再见到他的。” 目光一掠古如兰道:“兰姑娘,你呢?” 古如兰道:“我帮你们对付了莫奇和幽灵杀手之后,就解散崔家坞,唉!我会把那些堆积如山的黄金,一分散给需要的人,古氏家族,以后,永不会再为害江湖了。” 金奇道:“多谢姑娘了。” 展翼去了,元凶已经伏诛,余下的清剿余孽,自由各大门派的人来负责。 两日夜的搏杀,崔家坞整个肃清了。各大门派,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白玉莲清醒之后,听到了展翼离去的消息,也悄然而去。 临去时,留下了一封信说,她要再粗研剑术,江湖上再有需要的时候,她会再出来。 没有人知晓花凤到哪里去了,也没有人再见过展翼和白玉莲。 但北寨和南堡却重振声威,雷飞龙和金奇,也成了真正的好友。 申三娘和古如兰留在崔家坞,继续开采金矿,开出的黄金,却成了那时代中最大的赈灾力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