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异世界》 欢迎收藏 作者大大正努力存稿中，喜欢的宝宝先收藏回家，一起期待后续呀～三月一日正式发书~ 《致异世界》欢迎收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收养 铺着驼红羊毛地毯的寂静书房，窗外清晨的光辉斜照进来，洒落在书桌后的身影上。 细小浮尘在空中游走，阳光下晶莹的修长手掌夹着酒杯，腥红如血的液体在杯中轻晃。 一座繁琐的暗紫色六芒星阵突兀在书桌前浮现，惊扰书房里流淌的静谧。空间开裂，暗紫色的高挑身影从虚空浮现。 身姿曼妙，尾巴如鞭，生有双蹄，狭长眼眸魅惑地地注视书桌后的人影。 气氛即将转向旖旎时，戛然而止在魅魔微张的红紫里： “噗噜噗噜——” 凉意扑面而来，酒液随酒杯晃荡了一下，年轻而英俊的人影怔住：“什么……？” 魅魔的灵巧舌尖舔着嘴唇：“噗噜噗噜噗噗噗——” 更多肆无忌惮喷出的口水落在脸颊上，散发比泥土更重的腥臭。 来不及反应的年轻人下意识伸手阻挡，然后，缩在茅草堆里的男孩从变质的美梦中惊醒。 一只猪猡晃着尾巴，散发和魅魔同源的气味“哼哧哼哧”从身旁经过。 男孩落回带着余温的草堆，眷恋着温暖和魅魔。 他宽松的蓝色睡衣沾满污渍，泥点糊在泛灰的黑色头发上。 草棚外的天空阴沉，细雨淅淅沥沥落下。从棚顶破洞滴淌，迸溅的泥点成为唤醒他的罪魁祸首之一。 今天是他通过那扇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 当他拖着年轻好几岁的身体在林间草地徘徊几个小时也没发现那扇凭空出现又消失的罪魁祸首——一扇雕花木门后，不想夜幕降临还逗留在响起狼嚎声的森林的安南在黄昏中沿着一条土路，来到仿佛中世纪的小镇。 然后开启了波澜壮阔，惊险刺激的，奇幻诡谲的，挨饿生涯。 这里不是认知的中世纪。 那些肤色、瞳色独特的居民和旅人的交流绝非已知任何一种语言。 “哼哼——” 不远处的破烂茅屋下的围栏探出一颗脏兮兮的猪脑袋。 不过猪还是猪，太阳和月亮还在。 安南向它挥了挥手。小雨逐渐停歇的时候从草堆里爬起，准备新一天的工作。 扒开身下草堆，安南将前两天赚来的铜币揣进口袋。 雨后的暗沉天空一片雾蒙蒙，随风而至的湿气使人瑟瑟发抖。 安南裹紧肮脏而潮湿的睡衣，沿着污水横流的窄巷来到小镇最繁华的街道，熟悉地坐在一群衣衫褴褛浑身散发恶臭的流浪汉之间，开始今天的乞讨工作—— 毕竟语言不通，他除了乞讨什么也做不了。 甚至业务不熟练让他每日薪水只有周围乞丐的三分之一到七分之一。通常一枚，最多时三枚。 安南每天只用一枚铜币买一小块难吃但管饱的掺杂木屑的麸皮面包，多余的留下应对不可知意外。 但说安南只在丢人的乞讨有失偏颇，他学会了一句异世界语“滚开”，也可能是“真脏”或者“别挡道”或者“好脏”的意思。 一道比乌云深邃的阴影伴随着听不懂的嗓音突兀落下。 今天运气似乎不错，这么快就有一名好心人肯施舍善心。 安南抬起头，然后，他所唯一能想象到的是猫和老鼠里汤姆的女主人。 他是那只汤姆。 安南很希望她是在说着“噢可怜的孩子”“他需要一些食物和衣物还有钱”诸如此类的，但妇人那横肉之间的眼睛绽放的贪婪、怜悯，也可能在说“噢细嫩的可人儿”“他需要一个温暖的床和怀抱。” 怀揣着欲望的妇人向纠结的安南招手呼唤，安南本想要大声呵斥她……但还有什么比饥饿的冻毙街头更糟？ 几分钟后，弱小而无助的安南跟在熊一般壮硕的妇人身后，周围乞丐迫不及待地争抢起留下的草堆。 站在街道前，一只瘦弱的、营养不良的、肚子干瘪的小马拉着满满一大车货物，从安南面前驶过。 噢，可怜的小马驹。 …… “为什么他的头发是黑的……” “会不会是精灵……” “酒馆的吟游诗人说精灵都有尖耳朵……” “说不定是混血……” “这个男孩是贵族，我听过他说话，听不懂但和唱歌一样好听……” “快看，他要吃东西了……” 黄昏褪去的傍晚，三道轮廓趴在窗边，窃窃私语着。 其中那道壮硕身影拍了拍旁边的人：“马丁，快去拿些面包和衣服，他一定饿坏了，光喝汤胃会疼的。” “噢。” 被叫马丁的轮廓离开窗边，钻进房间拿起油灯和一件亚麻外套，跑到厨房，将油灯夹在腋下，从厨布下抓出一条黑面包。 另外一边，浑然不觉窗外动静的安南拘谨地等待着。未知使他惶恐，妇人使他不安。还好有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肉汤温暖人心。 嘭—— 捧着肉汤啜饮的安南惊讶地抬起头，看见房门被推开，油灯下，粗长的棍状阴影探进门后…… …… 安南差一点就攻击了这家善待自己的人。 感激的接过面包和衣服，安南下意识想要道谢，又想起他们说的是另一种语言，只好安静地微笑。 黑面包和肉汤让很久没饱食过的安南吃得胃胀。没多久，那位妇人和一名黑瘦中年人将一张床铺抬进房间，指了指安南，又指了指衣服。 安南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换上这件洗得褪色的亚麻外衣。 衣服对现在的安南来说有些宽松，还有些粗糙，但比被泥污掩盖原本颜色的脏污睡衣好太多。 安南坐在院子里的矮阶上，眺望夜空。 妇人和男人住在旁边的卧室，年轻人则出门不知去了哪里。 现在的他饱腹而温暖，终于有时间思考生存之外的事情了。 望着月光下稀疏的星空，安南开始想念地球的喧嚣，想念地球的美食，想念…… 一团燃烧的火焰突然在小镇外升起，像是烟花照亮夜空。火焰浮现的方向，两道追逐的身影在小镇外交战，彼此迸发奇特的光亮和爆炸声。 不是戏法或魔术，那确实是某种魔法。 随着两道身影远去，火焰黯淡消失，转眼涌上的夜色将安南的脸吞没。 同样消逝的还有安南对家乡的思念。 节2.正式工作 新的一天到来。 唤醒安南的不再是潮湿阴冷的草棚，而是洒在床铺的明亮阳光。 钻出陈旧而温暖的薄被，清晨的微凉让安南摆脱困倦。 旁边床铺的年轻人昨晚回来后沉睡至今，照进窗户的阳光晒着他的半边屁股，烤得滚烫才会稍微挪动一下，没多久又被升起的阳光晒到。 接下来的几分钟他都在睡梦中躲避阳光的追逐，直到从床铺边缘摔下来，发出闷响。 年轻人当做闹钟般习以为常地爬起，反而衬托得惊讶的安南大惊小怪。 他看向醒来的安南，简短地说了声什么，因为没有反应又拍了拍胸膛，重复那个词汇：“马丁。” 猜到他在说自己的名字，安南指着自己说：“安南。” “安娜？”马丁嘟囔着，“听起来像女孩的名字。” 只能听懂前面的安南纠正他的发音：“是安南。” “施安娜？” 花费了几十秒让马丁知道自己的名字并正确读音，安南跟着穿上衣服的马丁走出卧室。 来到院子，苏珊大婶刚将清洗的睡衣挂在晾衣绳上，边抚摸着睡衣的绒毛边念叨些什么，安南猜她是在赞叹工艺。 从教安南说话中找到乐趣的马丁指着妇人：“这是苏珊大婶。” “这是苏珊大婶。” 安南向惊喜望来的妇人致以问候，然后便被那宽壮的胸怀抱在怀里，纠正他的称呼。 苏珊大婶温柔地告诉安南，他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安南听不懂，但能感受到话语中的善意。 接下来几天，什么也做不了的安南一直待在苏珊大婶家里，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帮忙苏珊大婶一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苏珊大婶掌管这个家庭的财务和所有家务，霍林叔叔是樵夫，日出前去树林伐木下午回来。而马丁要在上午将以前的木柴砍成柴火卖掉，然后在傍晚前往酒馆打工，深夜回来。 学习语言意味着需要频繁的互动，所以苏珊大婶一家就成了最合适的对象。 马丁还没成年，但看上去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健康，强壮，继承了苏珊大婶的优良血统，就是不太聪明……像是造物主捏人时倒了太多强壮，于是在智慧那里克扣了些。 霍林叔叔没看起来那么沉默内向，和苏珊大婶的感情也远比想象中好，体型没有阻挡他们诞生马丁这个爱情的结晶。 苏珊大婶喜欢安南，这份喜爱甚至让她对安南比对马丁还好。甚至担心安南会遭劫掠，边说“坏人最喜欢你这种漂亮的男孩”边让他涂抹让皮肤显得粗糙暗沉的灰烬。 生存是最好的老师。 安南来到这个家庭转眼过去一周，但已经可以简单交流。这天，安南和马丁在柴房前一人一个柴垛劈柴。不过这两天的粗斧柄擦伤了掌心，他劈柴的速度很慢。苏珊大婶来检查时，劈好的木柴只堆起一小半。 “亲爱的没事，你要多休息……”苏珊大婶心疼吹了吹安南的掌心，回头喝骂马丁，“你这头操蛋的蠢驴！这么久了还没做好！” “为什么只说我……” “安南没有经验，而你已经砍了快十年！” 还好有些旧柴，安南陪着马丁将劈好的木柴带到集市售卖。 “我有时候觉得你才是苏珊大婶的孩子。”低落的马丁嘟囔。 “为什么你也叫苏珊大婶？” “她觉得我太笨了，做她的儿子丢脸。” “霍林叔叔呢？” “他不想被外人认为苏珊大婶不是他的妻子。” 令人感动的坚贞爱情，但对马丁来说是个悲伤故事。 “你是在笑吗？”前面背着木柴的马丁回过头。 安南及时藏起笑容：“没有，我听不懂。” 来到集市，马丁站在街边售卖柴火，安南的注意则落在喧嚣热闹的集市，领略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 一位熟客买走了柴火，约50磅砍好的橡树芯木卖了20铜币。回去的路上，安南和马丁说：“我想找些事做。” “那你可以和我到酒馆当伙计。” 安南连蒙带猜的弄懂马丁说的什么，回去告诉苏珊大婶时她有些担忧安南听不懂。 “只要会送酒和收拾桌子就行。”马丁拍着胸脯保证他会照顾安南。 “好吧……” 家里多一个人后的确让花销有些拮据。 当天晚上，回来的马丁带来好消息：“法斯特先生让我明天上午带你过去。” …… 阳光令人舒适的晨间，麦香从街边的烤面包坊飘出。 安南跟着马丁来到晨曦酒馆。 镇子上很少有人喜欢在白天来酒馆，所以也很少有酒馆在白天开门。 昏暗的酒馆里椅子扣在桌上，酒味渗进酒馆的每块木头。 “法斯特先生，我们来了！” 被称作法斯特先生的是名一头乱糟糟棕色长发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不修边幅，踏着一双长靴，腰间挎着一把细剑。 他打量安南，在黑发黑眸上停顿：“我不记得平林镇有黑色头发的人。” “他是我的远房堂弟！”马丁嚷道。 “……哼。” 法斯特微眯起琥珀般的眼睛，没有拆穿马丁的蹩脚谎话。“晚上6点到12点，每个星期一枚银币，客人给的小费归你自己，其他的晚上来干活伊芙琳会跟你说，或者问马丁。” “为什么我只有70铜币？”马丁发现自己的薪水反而最少。 “你太丑了。” 安南顺利通过了面试。为了庆祝，苏珊大婶特意采购了些肉食，为他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吃饱的惬意午后，苏珊大婶担忧安南的工作，耐心叮嘱道： “他在酒馆可能会犯错……” “我会照顾好他的。” “如果你看到他偷吃东西或者和客人发生争执……告诉他这么做是不对。” “放心交给我吧。”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小安南。” 被寄予厚望的安南腼腆地说：“您这么说太客气了。” “唉……我还是不放心……”苏珊大婶叹息一声，抓起扫帚朝还在清扫餐桌的马丁走去。“马丁！” 傍晚时分，安南和马丁来到晨曦酒馆。 从酒馆后门进去。安南在后厨系好围裙，开始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份工作。 节3.晨曦酒馆 安南是晨曦酒馆的第三个员工。 除了老板法斯特和马丁，伊芙琳是酒馆最老的员工，据马丁说他来时伊芙琳就在这里了。是个年龄和安南相近，脸颊带着雀斑的青涩少女。负责待在柜台和送酒。 马丁总是容易搞砸一切，所以他只负责收拾客人离开后的酒桌和偷吃剩下的食物。安南提醒他不要当着法斯特先生的面做这些时还遭他护食。 新来的安南和伊芙琳干一样的活——只负责送酒那部分。不过通常都是他和马丁收拾酒桌。比起安南，客人们更喜欢酒馆唯一的女孩。 法斯特先生偶然会在忙碌时帮他们分担工作。多数时候，他都挎着细剑，抱着肩膀，像是打手一样倚靠着柜台边。微眯着眼听着酒馆里的动静和和吟游诗人的老掉牙故事。 酒馆客人不多，最繁华喧嚣的夜晚时段也最多只能坐满一半。 归根结底，平林镇只是座偏远的，位于森林边缘的，人口两三千的边陲小镇。穷人们喝不起动辄好几铜币的啤酒，富人们不屑这些粗鲁人聚集的场所。只有酒鬼和打探消息的冒险者会在这里坐上好几个小时。 还有一位吟游诗人。 安南很喜欢他，不止因为可以从他从不停歇的嘴巴里学习词汇，还因为那些瑰丽奇幻的故事。虽然多数情况下，他都听不懂那抑扬顿挫的发音和复杂的修饰词。 还有他带着荤味儿和各种俚语、脏话的故事。 学习一个语言往往从脏话开始这句话宛如真理。 “……然后，术士在树林里‘解决’了这只性感的女蜥蜴人。”伴随着酒客低沉的哄笑，安南又知道了多义词这回事。 吟游诗人说法斯特先生是个职业等级高达精英级的战士，不该出现在平林镇这种小地方。也无数次试探他的过往，只是没能成功。 安南还没见过法斯特先生出手。镇子上的许多人都从吟游诗人那儿知道他是个“职业等级高达精英级的战士”，所以没有蟊贼蠢到让他出手。 事实上法斯特先生是很友善的人，没那么严厉，有时还会开些男人间的玩笑。不过效果平平，多数时候只能收获伊芙琳的白眼——安南听不懂，马丁听不懂。 闲暇时安南和法斯特先生差不多，倾听吟游诗人的故事，眼睛在那些有着冒险者特征的客人身上打转。 遗憾的是，没有精灵或法师光顾酒馆，至于兽人或矮人这些种族……即便人类没那么排外，它们也不太可能来偏远的平林镇。 而随着吟游诗人的故事展开，一个剑与魔法，神灵与巨龙，邪神与污染，恶魔与深渊，奇幻而诡谲的世界眼前展开。 偶尔也让安南觉得这个世界没这么安全，比如鼠潮淹没了南方某座城市，邪教徒献祭了某座滨海小镇，绿皮占领了某个国家，魔潮攻陷了某个关隘。 “安南。” 法斯特先生的呼唤让安南从故事里醒来，他将一杯果汁推给安南，指了指酒馆的阴暗角落：“将这杯酒送给角落那位女士。” 安南望了眼独自坐在暗处的人影：“法斯特先生，我的通用语不太好……” 甚至这句话是他说得最流利的话。 “没关系，你只要说‘是的’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法斯特先生鼓励地拍了拍安南肩膀。 安南端过酒杯，按照指示来到酒桌前。 那是名鼻梁高挺，五官立体的美丽女士，她穿着玫红花卉的连衣长裙，披着波浪形的蓬松长发，胸前的白皙手臂和裙下小腿闪烁着朦胧的光泽。透着和这座破落酒馆格格不入的气质。 安南放下酒杯准备离开时，女士忽然问道：“我以前没见过你。” “是的。” “你不是这里的人？” “是的。” 安南觉得她话有些多，女士觉得他有些无趣：“你不会说除了这句以外的话吗？” “是的。” 原本兴致乏乏的女士这时饶有兴趣地打量安南，扫过如黑夜般的碎发，在那张不自然泛灰的脸孔停顿：“男孩，你还没有体验男人的乐趣吗？” 安南潜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回头望向柜台。 法斯特先生鼓励地望着这边，点了点头。 “是的……” “那你有兴趣“解决”我吗？” “是……？” 听懂了这句的安南意识到自己正被调戏，稍微羞赧的回到柜台。 伊芙琳剜了一眼看戏的老板，法斯特先生也不在意，端起酒杯向那位似乎熟识的女士示意。 “为什么你可以和女客人聊这么久，我过去时她们只会让我滚开……”马丁抱怨着凑过来。 “你以为法斯特先生为什么雇用我？”安南回答。 马丁这时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嗯……肯定不是他想的那样。但安南的通用语不足以支撑他进行复杂的解释。 临近深夜，美酒女士已经离去，客人们现在需要享受安静。法斯特向吟游诗人做了一个手势。后者将正在讲的故事结尾，拉响怀里的鲁特琴。 法斯特先生回到后面休息，接替他的马丁来到木柱边，一只眼睛站岗，一只眼睛放哨，盯着酒馆的每个角落。 “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南惊叹地看着左眼看着左边，右眼看着右边的睿智的马丁。 “你以为法斯特先生为什么雇用我？” 午夜时分，酒馆里最后两名客人相互搀扶着摇晃离去，伊芙琳将酒馆门上的挂牌翻到打烊。 第一天的工作还算不错，甚至幸运得到一份没有动过的南瓜派。 回到苏珊大婶的家，苏珊大婶和霍林叔叔的卧室灯光在他们回来后才熄灭。 马丁爬上床铺。很快响起了鼾声。 安南脱下外套放在床边，怀揣着对魔法世界的憧憬，满足而充实地进入梦乡。 他梦到一片广袤无垠的虚无里，四枚散播光晕的光点在眼前飘荡。 那枚绿色光晕散播着生命和仁慈；紫色光晕释放着炙热的情感与欢愉；红色弥漫着勇敢而坚韧；蓝色光晕散发着智慧同诚信。 四枚光球萦绕着安南，散播着美好。但是一道纯黑色光晕突然浮现，驱散四枚光球，倏然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安南因晒到脸颊的阳光苏醒。 节4.被迫享受假期 “噢，美丽的清晨，早上好，亲爱的苏珊大婶。” 安南站在阳光下，躬身问候忙碌在院子中的苏珊大婶。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话？”苏珊大婶第一时间质问和安南在一起的马丁，“你教了他什么！” “我什么也没教！” 马丁和安南说：“我们没人这么说话。” “当然，我的朋友。”安南模仿昨夜吟游诗人的语调与用词，“只是情不自禁地感慨：苏珊大婶，你的美丽犹如晨曦中带着露珠的玫瑰。” “都说了没人这么——” “马丁！我们要尊重安南的家族传统！”苏珊大婶的怒视让马丁不寒而栗，转向安南又重新恢复温柔：“亲爱的安南，尽管做你喜欢做的事。” “谢谢您，和蔼可亲的苏珊大婶。” 拥有好心情的苏珊大婶钻进厨房，加热他们昨晚带回来的南瓜派。 安南没怎么吃南瓜派，边掰开黑面包放进米汤边问：“不劳而获的南瓜派好吃吗？” “好吃！非常好吃！”马丁边大声说边往嘴里塞着。 吃完早饭，逐渐习惯体力活的安南和马丁继续砍柴，送到集市上售卖。 安南想帮马丁背一部分，马丁边拒绝边说这些对他很轻松，并吹嘘他以前当矿工时的经历。 “我在……当矿工的时候用……装着……百磅……” 不出意外，话语里夹杂许多安南从未听闻的名词。 来到热闹的集市，马丁兜售木柴，安南则在周围游逛，和摊贩说话锻炼口语。 “衬衫的价格是多少？” 不过他从来只问不买，偶尔还会指着文字问那是什么意思，引来一些异样目光。 安南不在意这些未来基本不会有任何交集的当地人怎么看他。没一会儿回到马丁那里，他已经卖光了柴火正等着安南回来。 回去的路上，他们经过一座图书馆——这座偏远镇子居然有图书馆很匪夷所思。马丁说是个老头坚持要这么做，几乎没有访客。 建立图书馆是个美好愿景，但在识字率不足1%的镇上这么做只会让镇民想“我的镇子有座图书馆！”以及让过路商队感慨“这种穷地方居然有个图书馆？”。 听着身边马丁喋喋不休，安南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书店。 他们的老板 法斯特粗鲁健硕，腰间细剑从不离身，不像是喜欢看书的人。 马丁没看到他的老板，还在盯着对角服装店橱窗里挑选衣物的年轻女性。 回到苏珊大婶的家，接下来几天，安南生活没有太多变化，除了从吟游诗人那儿学来的越来越多的通用语。 在吟游诗人轻柔的琴声中开始，安南开始第七天的工作。 今天的客人不多，相对安静让吟游诗人的声音变得清晰，只有马丁“今天没有食物带回去了”的嘟囔。 法斯特靠着柜台边的木柱，既像老板又像护卫。安南和马丁和伊芙琳凑在柜台后面，偶尔才因来客人或客人走过去忙碌一下。 “安南。” 法斯特先生将一杯果汁推给他，指向坐在上次座位的贵妇：“送过去。” 准备好再次成为笑话的安南无奈端起酒杯来到酒桌边，用华丽的辞藻自我防卫：“美丽的小姐，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你认为我还是小姐？”调戏不出意外的到来。 不过安南这些天真的很刻苦。 “你的美貌和白皙像是……”安南整理着吟游诗人那里听来的词汇：“尚未绽放的花苞。” 女士发出轻佻地低笑，饱满的胸口荡起波澜，安南坚定看着她那狭长的双眼。 而作为安南的赞美之词和没有乱瞟的奖励，贵妇拿出一枚钱币，柔软与坚硬同时落在安南手中。 一枚抵得上他一个星期的薪水的银币在油灯照耀下闪烁着泠光。 镇上有钱人不多。 醉鬼才不会把钱浪费在啤酒以外的东西上。所以安南入职后很快意识到法斯特先生承诺的“小费”只是陷阱。在这儿干了快半年的马丁收到的小费加一起还不够一杯黑麦酒。 “你的慷慨如百合般高洁。” 酒馆没有秘密，安南在响起的口哨怪叫中回到柜台。 叩叩—— 法斯特先生敲了敲柜台，环视酒馆，放肆的客人们老实地闭起嘴巴。然后语气低沉的提醒回来的安南：“听着小子，我是你的老板，美酒女士就是你的大老板。” “我做错了吗？”安南以为自己的赞美逾越了规矩。 “我的意思是……”法斯特先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果你真的有本事，为什么不试试当大老板夫人？” 不久之后，深夜到来，舒缓的琴声在酒馆弥漫。 “伊芙琳，请给我杯黑麦酒。” 美酒女士早已离开，安南像往常般，用一杯最便宜的啤酒请教吟游诗人。 不过今天安南不满足于此，他问起关于魔法的问题。 “你想成为魔法师？” “当然。” 吟游诗人打量安南，如果是马丁这么问他早让他滚蛋了。 “想当魔法师先要测试资质，价格一枚金纳尔。” 通常而言，一枚金纳尔稳定在一百枚银币，一万枚铜币的比例。 安南现在有一枚银币又十三铜币。 他离测试资质的距离仅有98.87%。 …… 午夜12点，晨曦酒馆打烊。 法斯特先生回到用抹布擦拭柜台的伊芙琳旁边，开始发安南和马丁这周的薪水：1银币70铜币。伊芙琳的则是1银币50铜币。 “为什么伊芙琳比我们加一起还多。”马丁第一次见到伊芙琳的薪水。 “我给你50铜币你给我70铜币可以吗？你以为那些醉汉为什么要伊芙琳送酒？” 马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明白了法斯特先生的意思。 发完薪水，法斯特先生摘掉细剑扔在柜台上：“好好收拾一下，你们明天就不用来了。” 马丁和伊芙琳对此习以为常。 “老板你又要进城吗？”伊芙琳拿起细剑，用刚擦完桌子的抹布擦拭剑身。 “嗯，还是七天后回来。”法斯特把发出“哗啦”悦耳碰撞声的钱袋丢给吟游诗人。 “倒霉，我能感觉到职业很快就要有新变化了。”吟游诗人抱怨着。 安南不愿面对，在最需要钱的时候，自己暂时失业了。 节5.半牛头人奴隶 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安南就像一张白纸。 前三天的落魄生活染上泥点般的灰褐色，然后被苏珊大婶一家和晨曦酒馆覆盖上许多暖色调。但毫无疑问，吟游诗人的故事染上的颜色更多，也更鲜艳。 或许可以预见的未来里，这张白纸会因色彩重重叠叠，变成五颜六色的黑也未可知。不过起码现在，安南还对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抱着美好幻想。 挥舞法杖释放法术，召唤元素生物的法师。发掘血脉使用种种神秘力量的术士。挥舞大剑与巨盾，浴血奋战，成为最强的矛或最硬的盾的战士。握着长弓与短匕，如精灵舞者般在敌群翩翩起舞。像刺客般藏于阴影也是不错的主意。 保护森林的德鲁伊，梦寐以求的魅魔，脑袋满是肌肉的野蛮人，外表恐怖心灵善良的亡灵，还有那些不会掌握超凡力量，但在吟游诗人的故事里是最佳同伴的辅助职业者。 只是除了那个夜晚看见的法术，安南还没见过其他任何超凡力量。 第二天，安南和马丁在下午背着柴薪来到集市。他如以往般在街上闲逛，像是熟悉领地的猫，一天天的扩大面积。 安南和谁都聊得来，碰到摊贩总会驻足问候几句“你好吗？我很好”或“这件商品的价格是多少？”并且从来不买。 集市上的当地人也逐渐熟悉这个操着怪扭口音，从未见过的黑发男孩。 扩大地盘的安南很快来到从未到过的集市深处，这里售卖牛羊这类动物……也包括奴隶。 染着血迹与铁锈的囚笼里关押着蜷缩的壮硕轮廓，两支牛角从头顶长出，其中一支已经断裂。 或许观察的安南离得近了些，笼边套着赃物皮甲的男人提醒道：“嘿，离远点，当心伤到你。” “他是牛头人？” “牛头人？它只是个杂种。”男人举起的铁剑敲响笼子，发出刺耳噪音。 半牛头人抬起头，倒映着安南的横瞳里只有宁静：“你不像是本地人。” “嗯……是。” 安南没有大惊小怪“它居然会说话”，吟游诗人的故事提高了他的接受阈值。只是这个近似人类又迥异不同的半牛头人闭起眼睛，不再理睬外界。 安南站在一旁，没过多久，有人对半牛头人奴隶产生兴趣。 “50枚银币。”穿着皮甲的男人开价。 “太贵了，它又不是牛头人。” “真正的牛头人你想50银币到手？” “我只肯出30银币。” “那我还不如把它卖去闹鬼金矿。” 询价不欢而散，陆续又有些人问价，但都没人买下。 安南只能听着，他的全部身家只有2枚银币。 “我帮不了你……” 安南看着困在囚笼里的生命低语，转身离开。那双闭起的眼睛此时睁开，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回到集市外围，马丁刚刚将木柴卖掉，安南走过去问他：“卖了多少？” “20铜币。” 这是苏珊大婶要求卖出的最低价格，而马丁从来都是以这个价格卖出。 所以马丁卖的一直很快。 回去的路上要买5磅黑面包，安南自告奋勇，拿着15铜币从晨曦酒馆附近的面包坊买了5.5磅黑面包——他用魅力和言语额外得到半磅。然后捧着纸袋返回苏珊大婶的家。 …… “金矿？小安南连镐子都拿不起来。” 隐约的争执声从院子传出，安南还没听清，看到一把铁镐靠在院墙上，拿起它推开院门：“苏珊大婶，这把铁镐是我们的吗？” “是我带回来的，帮我放到柴垛那边。”苏珊大婶迅速变脸，温柔地说。 “好。” 然后继续和霍林叔叔争论：“小安南那么瘦弱，怎么挥得动镐子。” 哆—— 安南将铁镐敲在木垛上。 “苏珊大婶，你们在说什么？” 霍林叔叔讪笑地告诉安南，他的一个搬去微风城的老朋友邀请他到平林镇外的金矿上做矿工，待遇丰厚，所以他想带上马丁和安南。 “薪水多少？” “每天30铜币。” 听上去只比每天砍柴多10铜币，但马丁和安南可以拿到相同的报酬。 “霍林叔叔和马丁也会去吗？”源于对苏珊大婶一家的信任和对金钱的渴望，安南答应道，“我也去。” “小安南，矿工不适合你，现在你应该休息一段时间，想一想未来。”苏珊阿姨却劝道。这名外表粗鲁的妇女意外有着一颗细腻的心。 安南认为自己的未来在成为魔法师，成为魔法师需要测试资质，测试资质需要拥有一枚金纳尔，拥有一枚金纳尔需要赚钱…… 至于向苏珊大婶开口……安南知道苏珊大婶一家没有太多钱。 好吧，每天30铜币也没多少。安南说服自己可以卖掉那件睡衣。比起留在身边蒙尘或收藏，用这件现代工艺的衣服引起那些贵族老爷或者魔法师大人的兴趣更符合利益。 前提是他可以正常交流，不会因几句听不懂的忽悠就被糊弄。 苏珊大婶说服了安南，霍林叔叔幸免于难。 第二天清晨，霍林叔叔和马丁吃完昨夜剩的食物，带着铁镐出发镇子外的闹鬼金矿。 他们高高兴兴地出发，傍晚垂头丧气地回来。 “怎么回事……马丁！”苏珊大婶的怒喊让远处的犬吠沉寂无声。 “霍林叔叔不小心被矿石砸了脚。”马丁扶着霍林叔叔说。 尽管伤得不重，休养几天就能恢复，但这个活儿就少了一人。 “我替霍林叔叔去吧。”昨夜辗转难眠的安南连忙说道，和着急的苏珊大婶解释：“我想好了苏珊大婶，我现在需要钱……” 溺爱安南的苏珊大婶没法拒绝，不过霍林叔叔和马丁就倒霉了。晚饭时分，他们在苏珊大婶的威压下惴惴不安，只有安南捧着黑面包和肉汤安静地吃着，仿佛与他无关。 夜晚，安南和马丁躺在隔着的床铺上。 安南询问着马丁金矿里的情况，隔壁已经好久没有传来苏珊大婶和霍林叔叔的争吵声。 扑通—— 院子里传来重物摔落的沉闷声，随后陷入沉寂。 “那是什么声音？” 安南以为有窃贼，马丁习以为常地抓了抓屁股：“苏珊大婶在丢衣服。” “为什么衣服这么响？” “霍林叔叔也在衣服里。” 节6.闹鬼金矿 “霍林叔叔，你没睡着吗？” 清晨，提早醒来的安南唤醒快要掉到地上的马丁。马丁揉着眼睛走出房间，看见右脚缠绕着麻布的霍林叔叔正在院里砍柴。 憔悴的霍林叔叔勉强笑了笑：“我……担心安南在金矿出事。” “早上好，霍林叔叔。” 安南从后面走出，霍林叔叔的笑容变得真诚了些。 厨房里钻出的香气飘荡在院落，升起的炊烟汇入笼罩平林镇的薄雾。 苏珊大婶端出食物，一份鸡汤土豆泥，几块烘烤松软的黑面包，一盆苹果派。 “为什么我们昨天没有这些吃的？”坐进矮脚椅的霍林叔叔因眼前丰盛食物怔住。 “你们又不需要那么好的食物！” 苏珊大婶挥舞汤勺敲掉丈夫和马丁伸出的脏手，先拿起安南的木碗为他盛了满满一份。 “小安南，多吃些，才有力气去上工。” “谢谢苏珊大婶。” 苏珊大婶对安南的照顾不止因为喜爱，还另有缘由——霍林叔叔和马丁吃完后的餐桌像是被恶魔肆虐的疮痍大地。 出发前苏珊大婶还叮嘱马丁：“照顾好小安南，别让我失望！” 清晨，安南和马丁在苏珊大婶担忧不舍中出发。 吟游诗人的故事里，这座名为平林镇的小镇位于鸟不拉屎的边陲之地，周围是延绵数千里，接壤海岸、雪山、沼泽的广袤森林。这里没有教会，没有哇哇叫着的绿皮，也没有纷争和阴谋，更别说其他种族。连那些厌倦纷争，向往平静的家伙也嫌这里太过平静——恐怕只有那些和森林为伍的德鲁伊，还有鬣狗一样的狗头人、豺狼人喜欢这里。 不过吟游诗人还说过，永远不要相信吟游诗人说的话。他们为了故事的完整能编出一切谎言，为了诗歌的押韵什么词都能唱出来。 闹鬼金矿就坐落在森林边缘，离安南出现的地方不算远。 起初安南尝试寻找回去的路。 住在苏珊大婶家的第三天，安南说着磕磕绊绊的借口，跟霍林叔叔清晨出发回到那片森林。但当他偷溜出来试图找到那片林间草地时，遭遇一群游荡至此的狗头人。 那些发出汪汪叫声，像蜥蜴多过狗的狗头人披着无法遮体的破布，抓着歪歪扭扭的短矛和投石做武器。 安南忍住和这些“奇幻生物”打招呼的想法逃回森林边缘。也许被狗头人杀死的概率很低，但不是零。 后来安南将这件事告诉吟游诗人，他说跑回来是对的，被狗头人杀死的倒霉蛋比被巨龙杀死的还多。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最喜欢落单的冒险者。 然后他还告诉安南狗头人的习性，比如喜欢避光的森林，洞穴、绝不会攻击数量比他们多的敌人、单只狗头人看到一只羊都想逃跑—— 安南和马丁在岔路口遇见他们的工头，一个叫老佐伦的瘸了条腿的老人。据说曾是个老兵。 “霍林来不了？” 老佐伦打量安南。洗得褪色的麻布衣，像是染病般的灰色但苍白细嫩的皮肤，看起来就干不了体力活、不过老佐伦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坚信挖矿要的是运气，“倒霉的霍林才干了一天就被石头砸了脚，希望你能带来好运吧。” “你是霍林的什么人？” “我是马丁的堂弟。” 老佐伦脸色稍缓，讲起金矿的规则。浑浊又带着俚语的口音让安南几乎听不懂……但不难猜到——禁止偷窃金矿。 “马丁，先带他到棚屋。”老佐伦挥手，发现马丁一动不动，“马丁？” 回神的马丁挺起胸膛：“他是我的堂弟！” …… 和反应慢半拍的马丁跟着瘸腿的老佐伦走向金矿。这座荒凉山丘的矿洞外的荒瘠空地洒落着一些棚屋，人影在里面走动。 安南起初以为他们是老佐伦的手下，然后发现矿工们都不理睬他。又以为老佐伦是工头，但他和其他工头并不融洽。 棚屋营地也很奇怪，以常理而言，金矿应该严格限制矿工和外界的联系。眼前这座金矿的监管并不严厉，矿工随意进出金矿，在空地生火做饭，还有工头在发钱…… 老佐伦取出钥匙，打开一间棚屋的门。几张简陋的歪斜木床摆在泥地上，蚂蚁昆虫自由进出，床头柜即是柜子也是餐桌。 这里将是安南和马丁接下来住的地方。 拿好铁镐，准备跟着老佐伦进矿时，安南看见远处的道路驶过一辆印着花式徽记的华丽马车。 他看见法斯特先生口中的大老板，美酒女士。 华贵而美丽的马车和女士与破落而肮脏的棚屋和安南仿佛两个世界。 安南微垂着头，跟着提着油灯老佐伦进入金矿。 金矿废弃已久，许多矿洞早已坍塌，无法通行。老佐伦点燃油灯，带着他们深入矿洞。空气中弥漫一股微弱的焦糊味，四周凿击声发出鸣奏曲。 压抑和幽暗让人紧张、不适。 晦暗油灯下，陈旧的、散落的废弃工具、断裂的支柱让他意识到这是座枯竭的金矿。而其他矿工的低声交谈，让他发现这些人不少都是来碰运气的镇民。 老佐伦也是这样，雇佣霍林叔叔他们碰运气，找到矿石归他，找不到就代价归他。 这样也好，起码矿工和矿工，矿工和工头间没有过多冲突。老佐伦把他们丢到昨天开凿的地方。这里即使不是深处也差不多了，不过支柱反而完好。 “希望你能带来好运。”老佐伦说着留下一盏油灯，带着另一盏离开。 马丁带着铁镐钻进昨天掏出的矮洞，安南举起油灯，观察周围。 难辨方向的凿击回声传来，密集的浮尘在油灯光晕下游走。 “堂弟，我卡住了！” 沉闷的呼喊突然传来，安南回头，看见马丁的上半身卡在矮洞里，晃动着露在外面的屁股。 安南放下铁镐想要帮忙，又犹豫这样姿势不太雅观，便让马丁先松开铁镐爬出来，再捡回铁镐。 钻出来的马丁去拿铁镐，却奇怪地抓着镐柄和矮洞角起力来。 安南刚要提醒他不要横着拿铁镐，马丁突然从挨洞里扯出一片苍白纱幔。 “幽灵啊！！！” 马丁丢掉铁镐转身就跑。 “人类啊！！！” 幽灵尖叫着撞进矿洞深处的岩壁。 节7.旧识 如晨曦酒馆的晨曦，美酒女士的美酒。安南也以为“闹鬼”只是金矿的前缀名词。 但没想到闹鬼是动词。 当安南回神时，鬼魂消失，马丁也不再周围 捡起马丁丢下的铁镐，安南提着油灯倒退着回去，找到抓着一柄残缺铁镐在黑暗中挖凿岩壁的马丁。 这一幕犹如他被恶灵附身。 “你在做什么？” “挖矿。” “刚才那个是幽灵？” 马丁流畅地说：“幽灵只是死去矿工的鬼魂。失去神智的日复一日在矿洞内游荡，没什么可怕的。” “那你的铁镐呢？”安南倚着两个铁镐问他。 “在这儿。”马丁抬起残破铁镐，惊讶叫道：“它怎么断了！” 把铁镐塞给马丁，安南回想那只幽灵反应和马丁差不多，似乎幽灵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以防万一，安南带着马丁回到浅层，换了条有矿工在的矿洞继续开凿。 深处回荡而来的叮咣声逐渐带来的安全感。 几分钟后，肌肉酸痛的安南钻出这条以前矿工凿出来的低矮矿洞。靠在油灯旁休息，看着马丁继续在逼仄矿洞里挥舞铁镐。 老皮特给的每天60铜币酬劳里马丁起码干了55铜币。 休息不一会儿，安南听到回荡的敲击声忽然单调起来。很快，伴随着铁链晃动的哗啦声，一双赤脚踩动碎石，出现在油灯光亮的边缘。 深褐色的皮肤只遮掩着破烂麻布，对安南有些大的铁镐在它手上像是儿童挖沙的玩具。 笼罩轮廓脑袋的阴影因其低首而显露，显露额头的牛角。 “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 安南对这名半牛头人记忆犹新。 “离我的堂弟远点！” 矮洞里突然响起喊声，记着苏珊大婶嘱托的马丁抓着铁镐，冲出矿洞。但他忘记矿洞不高，一头磕在岩壁，撞晕过去。 安南沉默地看着马丁，在令人失望这方面马丁从不令人失望。 半牛头人瞥了眼昏过去的马丁：“别紧张，男孩，我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 所以安南甚至没有站起来，没有人会受到伤害，除了马丁。 “你们看起来不像一家人。” 马丁头发是黄褐色，安南盖着灰尘的头发灰蒙蒙的，但半牛头人见过他黑发的模样。 “只是收养……”安南敷衍过这个问题，“你自由了？” 哗啦—— 半牛头人迈出黑暗，让安南看到它脚踝上的粗铁镣铐。 它还是被卖到了金矿。 “我很好奇……”半牛头人的低沉厚重的嗓音问道：“你为何对一个流淌着肮脏血液的杂种流露怜悯” 安南多花费了些时间理解拗口的话语，然后做出回答：“我见过最圣洁的欲魔，也见过最丑陋的圣光教徒。” 这是安南从吟游诗人那儿偷来的，吟游诗人是从其他地方偷来的。 吟游诗人的故事里，魅魔也有贞洁处女，精灵也有强欲淫娃。 “你也遇到幽灵了吗？” 安南问从深处回来的半牛头人。然后它说：“这不奇怪。金矿是最能展现人类残暴一面的枉死者之地。” 安南听不懂，但觉得很有道理。 “下次见。” 半牛头人和安南告别，带着哗啦铁链声离开。安南望着它融入黑暗的身影，思考是那时自己的低语让它想要来打招呼？ “唔……” 一声闷哼传来，呻吟的马丁捂着额头坐起，“那个怪物呢……” “走了。” “你看到它怎么把我打昏的吗？”马丁抓着铁镐爬起来，“我完全没反应过来。” 安南心想别说你没反应过来，它也没反应过来。 脑袋昏昏沉沉的马丁没法继续挖凿，安南坚持了十几分钟就又耷拉着胳膊钻出来。随后过来检查的老皮特脸色不太好看，又或者是空气质量堪忧。 看在伤口的份上，他让马丁和安南今天不用再干活了。 他不怕霍林，但怕被苏珊折断另一条腿。 安南拎起装着疑似有矿石的篮子，跟着他走出沉闷的矿洞。 空气清新，阳光温暖，这些似乎从未如此美好。回到棚屋后老佐伦就带走篮子。没过多久，老佐伦挎着空蓝回来，唯一的好腿抖个不停，安南猜今天仍然没有收获。 “明天再做一天。” 他放下的篮子里装着几块黑面包和一碗咸豌豆。 咸豌豆很酸，配合冷硬的黑面包还不错。 老佐伦人还不错，只是有些急躁，毕竟两人一天60铜币的报酬是他承担。不过只要幸运地找到一块拳头大的金矿就能让他大赚一笔。 安南和马丁坐在棚屋门前吃饭时，金矿入口忽然传来嘈杂声。 一群矿工伴随着吱吱乱叫的蝙蝠从矿洞里逃出来，喊着的词汇像是幽灵、鬼魂。 看来他们也撞见幽灵了。 陆续又有些矿工逃出来，说什么也不肯再下矿。工头们聚在一起商量办法，老佐伦站在他们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安南又看到了半牛头人。它坐在屋门前，捧着一本破旧泛黄的书籍，阳光照耀下犹如博学的学者。 工头们很快商议到办法，他们不知从哪喊来一名法师学徒，然后聚集一批勉强能战斗的矿工，安南看见半牛头人也在队伍里。 洒进远方森林的光斑变得昏黄时，矿工们钻出闹鬼金矿，宣称他们驱逐了亡灵。 安南不知道真假，但下定主意明天只在矿洞入口活动，哪怕老佐伦求他。 借着黄昏的余韵，安南削了支炭笔，回忆吟游诗人口中的幽灵，苦思冥想着在莎草纸写下： 【致最可爱的亡灵： 我知道你的存在，知道你们不欢迎我们，我们只想挖矿，希望你们给机会，以后不会再来打扰。】 “致最可怕的亡灵，我知道你的存在……” 写完的安南简单扫过歪拗错字和涂抹痕迹，作为识字一个星期的人来说写得已经很不错了。 最好的情况是有人守夜，但大家不会那么无私。 这时，安南肚子突然一阵绞痛，准备把莎草纸贴在门上的安南将这件事交给闲着的的马丁，握着剩下的莎草纸走向树林。 咸豌豆没有酸的。 几十分钟后，虚弱的安南回来，扫了眼门上的莎草纸，推开木门。 他没注意到，粘得并不牢固的莎草纸随着门开落下，随着踩上去黏在脚底，又随着安南爬上了床。 节8.致幽灵 幽泠月光探进棚屋，寂静在沉睡中弥漫。 微弱的絮语随着月光越过枝杈，化为此起彼伏的鼾声。破碎的薄云在稀疏的星光间飘荡，阴影笼罩金矿前的营地。使人不寒而栗的阴影悄然在营地间弥漫，四周的鼾声逐渐黯淡。 嘎吱—— 老旧的床板随翻身发出声响，怨毒的荧光在幽暗床底一闪而逝。 犹如纱幔的虚幻轮廓从床下升起，萦绕在熟睡的两道身影周围。而当阴冷的亡灵将要接触它憎恨妒忌的生灵之时，月光从缝隙洒进棚屋，照亮垂在床边的鞋子和黏在鞋底的莎草纸。 虚幻轮廓的边角揭起莎草纸，月光下呈现模糊不清的几个字： 【致……最可爱亡灵……欢迎……希望……再来】 纱幔般的虚影微滞，在那道熟睡的轮廓周围萦绕几圈，卷着纸条钻出棚屋。 莎草纸被木门阻隔，悠悠飘落，又被钻回来的虚幻纱幔攫住，从门缝扯出。 陷入静谧的营地钻出三道纱幔轮廓，月光下它们犹如苍白的舞裙，飘扬着、旋转着、聚拢着、钻进金矿不为人知的深处。 浓郁的黑暗弥漫，诡影和窸窣声响起，邪恶恐怖的密谋回荡，不时化作奸诈的狞笑。 某个时刻，一道轮廓举起莎草纸，被同伴抢走，撕碎，诘问。 许久之后，这里恢复幽暗与静寂。 …… 阳光是治愈沉睡之人最好的良药。 安南最先被棚屋外传来的吵闹喊醒，然后是被嘭嘭拍响的木门。 披上麻布外套，安南挪开门闩，打开房门。 倏然清晰的混乱吵闹传来，老佐伦那张写满紧张的老脸看到安南才松弛下来，然后在安南喊醒马丁后告诉他们昨夜发生的事。 住在营地的所有矿工声称他们做了可怖的噩梦，那位法师学徒说他们遭受了亡灵的诅咒，不过已经没事了。 矿工们不信，一位不会法术、没有魔法物品的法师学徒显然压制不住混乱，现在外面正被逃离营地、讨要工钱、嚷着开饭的混乱包裹。 “为什么你们没事？” 安南没有异样，马丁睡眼惺忪，他们俨然不受影响。 意识到什么的安南看向门板，黏在上面的纸条已经不见了， 看来我的留言起作用了。安南振奋的想到。 这不仅代表他们幸免于难，还意味着安南拿到首次和人类之外交流的成就。 同样振奋的还有老佐伦，他认为这是幸运女神的眷顾——所有矿工被亡灵诅咒，只有他们没事。 安南拉住正想答应的马丁。虽然幽灵可以交流，但为了30铜币似乎不值得冒险…… “一人40铜币，如果找到矿石你们也能分一笔！” “我答应了。”安南生怕老佐伦返回。 像是风车一样甩着瘸腿的老佐伦急忙去准备早饭。 “安南你真厉害！”称赞后的马丁扭扭捏捏，“我们可不可以和家里说只拿到30铜币……” 安南想到马丁薪水上交苏珊大婶，想到他在酒馆几乎收不到小费，想到柴火从来是卖最低价，就答应了他。 等待老佐伦带来食物的间隙，安南在嘈杂营地扫过，找到了坐在树林边缘捧着薄木板的半牛头人。 清晨的破碎阳光穿过树荫，半牛头人靠在树下，握着对它而言袖珍的木炭，在薄木板上涂画着逐渐清晰的轮廓。 苍白的幽灵没有具体形状，像是披着床单的轮廓。 “这是昨晚潜入营地的亡灵？” 安南辨认出它画的是什么。半牛头人抬起头，褐色瞳孔倒影出那道穿着肮脏的麻布外衣，但干净澄澈的脸庞和眼眸。 “为什么你身上没有诅咒的气息。” “我的友善感染了它。” 半牛头人没有细谈，主动讲述自己不受影响的原因：“肮脏血脉让我能豁免戏法。” “让这么多人做噩梦只是戏法？” “没人因此受伤。”半牛头人发现安南空有贵族般的外表，对外界的认知还不如孩童。 “你不去告诉他们吗？” 然后，安南听见半牛头人晃响他的脚铐。 “我是奴隶。”半牛头人丢掉了木炭，将薄木板递给安南，站了起来。 “这是送我的吗？” 安南欣然收下这幅木板铅画，“谢谢。” 半牛头人的脚步因为安南的道谢短暂停顿，走进持续着混乱的营地。 它的遭遇让安南想到一个星期前的自己。如果没有苏珊大婶，他的状况不会比它好多少。 这种同病相怜几乎让安南想买下半牛头人，但一个勉强生存的人没资格帮助别人。 捧着画板回到棚屋，马丁已经蹲在篮子边吃了起来。 依然是黑面包和酸了的咸豌豆。 挖矿虽然比酒馆多拿一倍的钱，但伙食差到让安南想到乞讨那几天。 咽下早餐，安南和骄傲迎着注视的马丁在一片惊异目光中，迈进金矿。 不过刚一进去，安南就拉着马丁钻进离出口只有几十米的岔路矿洞。 断断续续的铁镐叮咣开凿声从早上持续到下午，安南和马丁提着篮子出来。 好消息是没有碰到幽灵，坏消息是也没有碰到金矿。 “最后一天……再来最后一天……” 挎着空蓝的老佐伦念叨着什么，像是个上了头的赌徒。 安南无所谓，甚至还准备再写一封信，尽管他会的字所剩不多。 【致： 可爱的幽灵们，我渴望你们的○，希望你们能允许我进到深处——来自想要○○的矿工】 检查写完的莎草纸，画圈让他有些脸红，但他真的不会那个词汇，也没法写得模糊不清。 将莎草纸贴在门上，吹熄油灯，缓缓入睡。 深夜时分，三只虚幻幽灵悄然飘出金矿，和昨夜般散开。 其中一道轮廓绕过房门，穿过墙壁进入棚屋。它在那道熟睡之人的脚底徘徊，忽然被床头柜上的薄木板吸引。 厚涂薄抹的涂鸦着幽灵肖像的铅画在微弱月光下呈现。 苍白纱幔捧起画板，撞向房门发出“嘭”地轻响声，从门缝钻出，带起的风掀开莎草纸，冲入夜色。 …… 浓郁的黑暗弥漫，诡影和窸窣声响起，邪恶恐怖的密谋回荡，不时化作奸诈的狞笑。 某个时刻，一道轮廓举起画板。 那些憎恨，邪恶，阴暗的气息窃窃私语之后，把铅画贴在它们的温馨小窝。 节9.异性朋友 《致异世界》节9.异性朋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0.安南的快乐假期 《致异世界》节10.安南的快乐假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1.第四次 苏珊大婶拍着胸脯庆幸，还好安南回来了。安南则担心塔西娅有没有事。 回到家里，他看见幸免于难的老佐伦就坐在院子里，讲着自己被一个大家伙救下的故事。 安南追问救他的是不是塔西娅，老佐伦磕磕绊绊地回忆着：“我没注意，但救我的……好像……长着角……” 塔西娅没事。 然后苏珊大婶开始往外赶老佐伦。差点害死她的小安南，还想在这里吃饭？ 今天的晚餐是带回来的烤肉和一些洗净的野菜，放在一起烹饪，配上黑面包。 安南还在掰碎黑面包放进肉汤，苏珊大婶就匆忙吃完了面包。 “您吃这么快吗？” “家务还没做。”苏珊大婶清理起白天堆积的家务。 “苏珊年轻时吃得更快。” 霍林叔叔目光跟着苏珊大婶离开厨房，想起多年前苏珊饿得将一整块黑面包吞下的那幕。 那一刻，霍林意识到自己必须娶苏珊。 “苏珊大婶年轻时就这么……” 安南还没学会肥胖、丰腴类的词语，不过语言的魅力就是恰到好处的留白。 “当然不，以前她还很瘦。”霍林回忆着他从尸体堆里刨出的女孩，“那时候为了活下去，我们拼尽全力……” 现在……这么说吧，作为一名住在镇上，拥有房屋和家庭的樵夫，霍林的体格差不多和普通职业者相当，但站在苏珊大婶旁边，他就像棕熊脚边的猴子。 安南吃得很慢，黑面包是麸皮面包，加上这种环境看病是麻烦事，他只能咀嚼的很仔细，进行被苏珊大婶称为“贵族般”的细嚼慢咽。 吃完晚饭，和等着洗碗的马丁一起洗好碗勺，安南在没有夜晚生活的朴素小镇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安南拜托苏珊大婶帮他找个薪水日结的工作。不过帮上忙的是依然霍林叔叔，他给安南找了个不错的活儿——他有个给某个爵士清理马厩的朋友生病了，安南可以替他去忙两天，只需要打扫马厩和喂马。 霍林叔叔清早跑去联系，约定安南代替两天，报酬是30铜币。 安南可以独自出门，不过苏珊大婶还是担心的让马丁送他过去。 经过平林镇的繁华街道，一座气质和小镇截然不同的宅邸坐落在花园之中。周围巡逻的卫兵也明显比苏珊大婶家频繁许多。 “我迟早要让霍林叔叔和苏珊大婶住上这样的大房子。”马丁带着憧憬嘟囔。 绕过宅邸正门，安南看到了等着他的马夫，让马丁回去后跟着马夫走进后院的马厩。 马厩没有什么异味，最费事的喂食和清洗马匹也不用安南做，只需要偶尔清理下粪便。 闲暇时，安南欣赏花园的绿植花卉，偶尔眺望粉刷的洁白的宅邸墙面，想象花多少金纳尔能买下这座花园宅邸。 当然，他最喜欢的是和马夫聊天。 但是马夫不喜欢，于是安南又变成怔怔望着花园和宅邸发呆。 午后，安南没有焦距的眼睛忽然落向出现在露台的轮廓， 绛紫色的蕾丝长裙勾勒出丰腴形体，波浪长发随意披洒在肩膀上。挺立的鼻梁下的红唇令人惊艳。 安南觉得她有些眼熟，露台上的女人也这么觉得。 安南出门前仍然被苏珊大婶抹上灰烬，但黑发极具辨识度。 这是第四次还是第五次碰见美酒女士？ 只是蹙起的警惕破坏了眼前缘分般的相遇：“你跟踪我？” 不过离得有些远，安南又不太听得懂，随风而来的诘问传到耳朵里就变成了“你……我？”。 关键时刻，安南福至心灵，想起法斯特先生的教导。 “是的……” 美酒女士的眉毛逐渐舒展，唇角掀起弧度。她想起来这个男孩“自称”不会通用语。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这次安南听懂了，从棚子下捡起扒马粪的草叉，举起展示。 “法斯特先生走了，我在打工！” “希望下次遇到你不会是在我的卧室。” 安南听懂一半，猜懂另一半，心说我要成为法师又不是盗贼。 还想和法斯特先生口中的“大老板”再说些话时，她已经转身离开了露台。美酒女士离开，安南只好去找马夫继续练习口语。 喀嚓—— 美酒女士打开被敲响的房门，爵士肖恩担忧地说：“仆人说您的房间传出喊声，我担心出事。” “看到一个眼熟的小家伙，顺便感慨一下窗外没什么风景。” “肯定比不上雪山脚下的微风城……”爵士肖恩让开门前，跟着美酒女士，“眼熟的小家伙？” “一个在四处打工的男孩。我想吃些东西。” 爵士肖恩挥了挥手，让仆从带领美酒女士先去餐厅用餐。他则来到残留着香水味的露台。 环视空荡的花园和唯一能眺见的马厩。 离开露台和房间，男人唤来管家：“花园和马厩最近有什么事吗？” “呃……有个马夫昨天请假了，找来一个年轻人代替他……怎么了先生？” “没什么。” 男主人说没什么，管家可不这么觉得。他匆匆来到马厩，朝着抬起头的年轻人喝骂：“你这个……” 那双澄澈的双眼让管家莫名咽回平时的刻薄，临时改了口：“倒霉的家伙，爵士发现你了，趁他找你麻烦之前赶紧离开这里。” 管家不知道爵士肖恩为什么这么问，他只是不想惹麻烦。 安南只好离开才工作了几个小时的马脚，甚至没能拿到今天的薪水。 自己遭受的无妄之灾显然和美酒女士有关。 没有了工作，安南又琢磨起从什么地方赚到钱。酒馆有烈酒，餐厅里有咖啡和茶叶，即使穷人的房屋也有几片充满杂质的玻璃，这些都堵死安南用简单易弄的手段弄到金钱的想法。 火药和造纸？安南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就算没有他也没法复刻出来……不过据说有一种法术可以回忆起遗忘的记忆。 只是这形成了一个悖论：安南要成为法师才能想起遗忘的知识，想起遗忘的知识才有钱成为法师。 回去的路上，安南依旧带着对知识的憧憬望着图书馆，还有那个坐在窗后阳光下的老人。 接下来的两天，安南被迫陪着马丁追逐野狗和树林冒险。第三天，法斯特先生终于从城里回来。 节12.今晚会有降雨 法斯特先生不是自己回来的。他还带来一位城里的朋友——一个女矮人。 矮人，听上去可能会让某些有着小癖好的人感兴趣，但那和矮人息息相关的酒桶一样的身材会令他们望而却步。 如果难以理解，那么只要想象矮人拥有和人类差不多的体重，但只有到成年人腹部的身高。 以及至关重要的，即使是女矮人也拥有浓密且粗糙的胡须和毛发。 如果说在知道塔西娅是女性后安南还能把她当女性看待，对女矮人安南则很难区分出态度。 女矮人叫索鲁曼·铜须，一个非常符合刻板印象的矮人名字。 无论如何，安南因为新奇很想和索鲁曼·铜须搭话，不过女矮人不太喜欢他。在矮人审美里，没有过多体毛，肤色也不是健康的小麦色的安南像是一只拔光了毛的鹌鹑。 “那么我呢？” 觉得自己体毛旺盛的马丁凑过去，想帮安南积攒好感，然后被法斯特先生踢走。 “给我滚去擦桌子，别让我检查到灰尘。” 法斯特先生和女矮人钻进酒馆酒窖，伊芙琳擦拭着柜台，安南打开酒馆大门和窗户，驱散酒馆里闷出的木头发霉味。 街角屋顶后的天空呈现绚丽的晚霞，稀疏行人踏上回家归途，这个时刻的宁静与美好让安南明白，为什么一名精英职业者会在这里开间酒馆 不过，对于一个男孩，什么也没有冒险和故事吸引人。 “要下雨了。” 安南擦拭着窗台，望着晚霞自言自语。 “希望可以。” 吟游诗人背着他的鲁特琴出现在窗外，帽子上的鸡尾羽毛随晚风摇曳。 “你也喜欢下雨吗？” “只是下雨的氛围更适合讲故事。” 吟游诗人迈进酒馆，将帽子挂在衣架上，“你的通用语又有进步。” 安南接受了夸奖：“这些天你没在镇上吗？” 爱出风头的人不一定是吟游诗人，但吟游诗人一定爱出风头，而这些天安南没听说吟游诗人跑到哪里。 吟游诗人说他先去了邻镇，刚找到酒馆还没开始兼职就被同行赶了出来，碰巧遇到法斯特先生，就搭上顺风车去了微风城。 所以等法斯特先生和索鲁曼·铜须从酒窖上来后，他毫不意外地打着招呼。 酒馆恢复开业，法斯特先生和索鲁曼·铜须坐在角落商谈事宜。伊芙琳看管柜台，马丁左眼看左右眼看右，安南则催促吟游诗人开始今天的故事。 因为歇业了七天，今晚客人不多，都是些安南也叫得出的熟客。似乎看出来安南对矮人兴趣很大，吟游诗人讲了很多关于矮人的事。 除了耳熟能详的矮人喜欢喝酒和锻造，还有矮人和精灵互相之间看不爽，以及最适合在酒馆里讲的荤味故事：人类和矮人通婚会生出半矮人还是侏儒。 这个故事得到索鲁曼·铜须的官方认证：矮人和人类无法诞生子嗣。 安南知道这叫生殖隔离，不过索鲁曼·铜须却说是矮人神灵在避免矮人血脉遭受玷污—— 这个话题随后延伸出一条有趣的偏见链：通常而言，人类负责正统，兽人负责野蛮，精灵负责傲慢，矮人则负责固执，鼠人负责繁殖。 索鲁曼·铜须对此嗤之以鼻，直言人类是主要种族中潜力最低的。兽人长到青少年就有1级战士的力量。精灵生来就是最优秀的游侠。鼠人可以在一个夏天繁衍出几十倍的数量。矮人的锻造不是与生俱来，但一个成年矮人的手臂是一个成年人类手臂的两倍粗—— 这番评价没有偏倚任何种族，连吟游诗人也只能附和，美化为“人类是最均衡的种族”。 龙族只要活到成年就是传奇，神裔拥有与生俱来的恐怖力量。 潜力对应着繁衍能力。所以无论本世界还是其他世界，人类的潜力都不算高。 而所谓“正统”大抵是因为人类遍布每个世界，亦被神明偏爱。 “卖唱的，讲点别的。” 法斯特先生敲着桌子。索鲁曼·铜须只顾着和他说话，都不谈正事了。 吟游诗人轻弹鲁特琴，将客人们和安南的注意引回故事，讲起微风城的见闻。 那是座坐落在森林之中的城市，衔接着北部的皑皑雪山和南部的翠绿原野，蜿蜒的道路四通八达。在那里你既能欣赏到贝奥鲁特北地的雪景，又能眺望辽阔无垠的平原。 那里的一条街区就能装下平林镇，站在街道上泼一盆水就能浇到十几名职业者，北城门挤满了从雪山狩猎归来的冒险者和佣兵团。 安南如痴如醉地听着，时间悄然流逝。 晚上九点多时，外面传来沉闷的雷声，响起风吹过的呜咽声。 预言术？ 吟游诗人有些惊异地看向安南。 客人们陆续离开，不想雨夜被困在酒馆。 “应该不会再有客人了。” 除了酒鬼没有客人会在雨天过来。法斯特先生让安南他们趁着雨没落下赶紧回家，明天上班再收拾。 目送三个小家伙跑出酒馆，关上灌进寒风的房门，法斯特看向放下鲁特琴坐在面前的吟游诗人。 “你还不回去吗？” “你们不会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吟游诗人拽过油灯，一脸神秘地说：“安南可能会预言术……” “我过来时他说会下雨，那会儿可是晴天。” “我可以天天每天都说，总有一天能蒙对。”法斯特跨坐在对面。 “预言术？一个不会通用语，也没有魔力的男孩？”索鲁曼·铜须也在说。 “你是战士又不知道他有没有魔力，而且他可能隐藏了起来。” 法斯特意识到吟游诗人没理由无的放矢：“你发现了什么？” “我在微风城听到一些消息。”吟游诗人凑近油灯，让脸孔变得生动清晰，“微风城的下任领主，里维斯家族唯一的男丁遇袭。” “这和预言术有什么关系？”急性子矮人说。 “当然有！” 吟游诗人低语，像是讲故事般讲述随后的发现：“我在城里四处走访，听到了风带来的声音……” “里维斯家族每个人都有着特殊的黑色头发。” 节13.第一次试探 《致异世界》节13.第一次试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4.酒馆里的密谋 晨曦酒馆逐渐热络。酒杯碰撞、笑声低语、酒液烟味，混杂在吟游诗人的弹唱中。 索鲁曼·铜须钻出酒窖，和法斯特、灰袍法师坐在角落低语，偶尔因为情绪激动嚷了起来。 他们在为安南应该成为法师还是术士争吵起来。 “这个男孩一周前还不会说通用语，但现在他甚至可以开解一名法师。” “这能说明什么？魔法师从来不缺聪明人，法师塔里一个星期能背一整本炼金书的魔法学徒到处都是，但能成为法师的只有寥寥几个幸运儿。” “其中一个幸运儿还自暴自弃了。”索鲁曼·铜须放肆嘲笑。战士和法师从来不对付，尤其她还是崇尚肌肉的矮人。 “闭嘴！我们再说安娜呃……安妮？” “安南。” “……我们在说安南的事！” “那你怎么看待他几句话就让你从阴霾走出来？” “我不承认我被他开解了。” “你耍无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法师。” “这说明世人对法师的偏见太深，所有法师都必须是高傲，寡言，有着洁癖，连排泄都要用引导术从屁股里扯出来的吗？” “你现在就像是混乱阵营的混球。” “那听好了，我要展现守序的一面。”灰袍法师指向正在擦拭客人离开后的酒桌的安南，“他不会通用语，不过这不是问题，一个小法术就能解决问题。假设，你们先前的假设都是假设，这个男孩只是个没有背景，没有传承和家族的平民。” “这种人想成为魔法师首先要成为学徒。他运气不错，年纪正好合适，可以混进法师塔或者给法师当学徒，我也可以收下他。这段时间通常是二到无穷尽年不等。如果他的资质极高，强识博闻，俨然一幅未来的大贤者的模样，会被某个法师选中为徒弟或者直接破格进入魔法学院。” “但如果很不幸地遇到个不负责的导师，最好的结果是虚度时光，最坏的结果是在冥想时缺乏引导被游离在虚空和其他位面的怪异、恶魔、邪神鸠占鹊巢。” 灰袍法师回忆起什么，涌现的不寒而栗让他更显颓废：“所以还是术士适合他。不用接触那些无穷无尽，择人而噬的知识，像战士一样无脑。” 虽然是偏见，但术士的确就像会施法的战士。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术士对金钱的需要没有那么强烈…… 只是术士不像法师一样有迹可循。虽然瑞坎尔王国流传着睡觉梦到神异、在雨天被雷劈、翻阅古老书籍觉醒，探索远古遗迹被未知存在赐福这些事迹，但之所以是流传因为它们并不常见。 “你这话会被术士拎着法杖敲出脑浆。”索鲁曼·铜须说。 “我也觉得他更适合当一个术士。”法斯特靠着椅背，袖口简单地挽到手肘，“他有种扑面而来的异域风情，每个人都很难讨厌他。” 吟游诗人不知何时凑过来：“还是适合法师，他那旺盛的求知欲快要把我榨干了。” “你说的像是个欲魔而不是法师。” “等一等。”女矮人突然明白过来，“所以术士需要觉醒血脉，你们说的其实只有法师可选？” 几个男人相互看了一眼：“是这么回事。” 他们只是在闲聊。 谈回正式，法斯特喊来安南，问他明天的天气。 安南回想傍晚看见的晚霞，“应该还会下雨。” “听说你最近在找工作？”他又问道。 “我需要钱测试资质。” “我认识图书馆的维克多先生。他的书店最近需要管理员，也许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那我酒馆的活……” “图书馆白天开门。” “我明天就去问！” “为什么不直接帮他测试资质？”女矮人问。 “你知道我最快乐的时候是什么吗？安南说的是对的，‘因为你在玫瑰上耗费的时间，才使得玫瑰变得重要’。” 正准备向法斯特先生借些钱的安南闭上了嘴巴。 回到马丁旁边，听到交谈的马丁感叹说：“我一直在等霍林叔叔告诉我，‘马丁，我们其实富翁，住在镇子上只是为了考验你，现在你通关过考验了，将继承我们的爵位和财宝’……” 原来这种想法是所有世界通用吗…… 安南还以为只有自己会这么想。 “安南，帮我写一封离家出走信。” “什么？” “苏珊大婶如果不肯给你钱我就用离家出走威胁她。” 安南很感动，只是想说这是不可能的。但这话说出来实在太伤人了些，于是用苏珊大婶不识字搪塞过去。 不久之后，酒馆大门推开，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款款迈进。诸多炽热目光跟随着带着浅淡玫瑰香气的身影来到柜台前。 “我们第五次见面了。” 美酒女士的红唇在酒馆油灯下闪烁着妖冶的光泽。 “这次不算，希望下次不是在卧室里。” 柜台后的伊芙琳看了看美酒女士，又看了看安南，澄澈的眼眸逐渐眯起。 “一杯果汁。” 美酒女士转身来到法斯特他们的酒桌，坐进空座。 “你好像和我们的小伙计有些故事？”法斯特先生熟络地举杯问候。 “你不在的那两天我看到他两次。”美酒女士接过安南递来的果汁，“一次是在闹鬼金矿当矿工，一次是在肖恩家的马厩当马夫。巧合到我以为他在跟踪我。” 法斯特和灰袍法师不约而同地对视，陷入缄默。 “你们在密谋什么？”美酒女士微蹙起眉头。 法斯特没有回答，指向在酒馆里穿行的安南：“看着他你能想到什么？” “我看到一个小服务生带着憧憬听着吟游诗人的故事。”美酒女士带着感性说。 灰袍法师猜到法斯特的想法：“你还想试探？” “总不会巧合到我们的美酒老板走在哪他跟在哪。” “男士们哦抱歉没看到你，铜须小姐。”美酒女士向只比酒桌高半头的女矮人示意，慵懒地说动：“你们互诉谜语前是否应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然后吟游诗人将昨天的发现又说了一遍。 美酒女士眼眸微抬，看着这帮求知的男人： “那么你们想没想过如果那个男孩真是里维斯家族的人，你们该怎么办？” 节15.酒馆混战 云层深处的闪电撕裂飘摇雨夜，屋檐形成的雨幕隔绝酒馆内外。 酒馆里几乎没有客人——只有一名醉醺醺的客人靠在堆满酒杯和一盘咸豌豆的角落酒桌。 法斯特先生系起他从不扣上的胸前扣子，拿起雨伞。 “我出去一趟，酒馆今晚交给你们了。” “没客人了用打烊吗？”伊芙琳问。 法斯特停顿了一下，提起油灯走到门边：“不用，等我回来。” 房门关上，三个小家伙看着那道朦胧的坚毅背影经过窗外，消失在雨幕里。 就在安南刚回到柜台时，门突然被粗暴撞开，七八道握着棍棒的不速之客与呼啸的风雨灌进酒馆。 这么巧？ 安南望着这群在法斯特先生刚走就闯进来的凶恶身影。 “那个混蛋在哪！” “法斯特先生出去了，还要等一会儿才回来。”伊芙琳从善如流，好像没少经历相似一幕，“你们可以等他回来。” “他不在那我们就砸了酒馆！” 砰！ 伤疤从鼻梁划到嘴角的头目将木棒砸在柜台上，巨响吓得伊芙琳一颤，眼眸浮现雾气。 伊芙琳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被这一幕吓坏了。索鲁曼·铜须没在酒馆。马丁也因为他们看起来很凶恶像个鹌鹑，至于那位角落里的客人，似乎以为这是喝多了的幻觉。 立志成为法师的安南只能像是战士一样挺身而出：“法斯特先生是个热心助人，嫉恶如仇的精英级战士。如果你们遇到麻烦，他知道后会帮助你们。如果你们砸坏了他的产业，那么有可能会被镇子和一名精英级战士盯上。” 安南放在背后的手指向门口，示意一会儿先抓紧逃出去。想凭他们打过一群恶汉？ 只能希望马丁听懂了。 “砸！” 回应安南的是伤疤男人突然的厉喝。 打手们如鬣狗般散开，打砸破坏酒馆。 “他刚走没多久，那个方向，你们现在追出去还来得及！” 安南的喊声淹没在破坏声和伤疤男人的喊声里：“砸掉这里！把这三个人也带回去！” 角落客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该死，我又喝多了……” 他忍不住狠狠往嘴里灌了口酒，然后大声助威：“狠狠地砸！这里的酒又贵又难喝！用力！” 一名打手冲向马丁，马丁挨了几下，很快演变成互殴，没多久居然占据上风。 “老大！帮忙！”被锤得喘不上气的打手呼救。 “废物！” 伤疤男人迈向马丁，安南抓起轮椅想要阻拦他，突然被一名打手从背后抱住，粗糙手掌勒住嘴巴。 安南张嘴用力咬下，沾着的雨水让他没咬到脏手。打手惨叫着推开他，安南借着推力前扑，抓起木椅，砸在伤疤男人背后—— 啪！ 就像电影里的椅子永远像瓷器一样易碎，这条客人抱怨过好几次的木椅彻底散架，带着伤疤男人踉跄和马丁撞在一起。 安南刚要趁机攻击，又被一名打手从背后抱住。 另一边，撞到一起的伤疤男人和马丁脸贴着脸，甚至看见眼睛倒映着自己的脸和脱落的“伤疤”。马丁愣愣地揉了揉眼，伤疤男人急忙伸手把“伤疤”贴回去，才刚贴好一只拳头迅速在眼前放大。 “嗷——” 嘭地闷响，伤疤男人捂着被打歪的鼻梁跪地痛嚎，抱着安南的打手下意识愣住。安南趁机用力挣扎，两人像是跳舞般在大厅旋转着。 “呀！！！” 伊芙琳的尖叫突然从柜台后传出。，一名打手趴在柜台上，伸手划拉着缩在酒柜前的伊芙琳。 安南想过去帮忙，但被死死抱住，余光发现甩开伤疤男人的马丁就在背后，急忙喊道：“马丁，踢！” 信任与默契让马丁毫不犹豫地朝着面前木桌踢出一脚，发出惨叫。 “踢我！” 话音落下，马丁埋头撞来，让打手和安南一起扑向柜台，和柜台前的打手叠成三明治。 柜台后的伊芙琳停止尖叫，抓起酒柜里的厚酒瓶朝趴在柜台上的打手的后脑砸下。 啪！ 昏厥的打手滑到地板，安南趁着另一个打手愣神时猛地翻身，将背后的打手挤在柜台上。 “再来一下！” 啪！ 第二个打手滑下柜台，安南朝脸颊潮红的伊芙琳点了点头，望向大厅—— 酒馆仍然一片混乱，周围是呼喊打砸的打手，马丁爬上酒桌跳来跳去。 影子摇曳间，安南看到角落坐着兴奋嚷着快砸的客人，突然意识到他就是幕后黑手。 安南脱掉围裙，朝着客人冲去，有打手堵住自己就指着马丁喊“自己人……他要逃走！” 趁着打手转头之际，他抓起桌上酒瓶砸下，打手应声倒地。 “嘿！你！违背了骑士信条！”醉醺醺的客人指着安南嚷道。 安南学着马丁踩在桌子上，躲过一名扑来的打手，冲到客人面前，拎起他的衣领，将他制住。 “住手！” 喊声回荡，混乱的打斗停歇，头目和打手们同时望向安南。 “你们再不停下我就……”安南碰见自己不会的词，只好硬着头皮说那个双关词：“……‘解决’你们的老板！” 静滞几秒，一名打手突然兴奋地抓起棍棒，起劲地朝着马丁挥舞。 与此同时。 一双从阁楼窥探大厅的眼睛从木板缝隙挪开，决定结束这场闹剧： “所有试探到此为止。” 一盏油灯亮起，显露阁楼之上的身影：法斯特、灰袍法师、索鲁曼·铜须和还有吟游诗人，甚至美酒女士也在。 法斯特心疼被打碎的酒，散架的木椅，还有需要赔偿的医药费……他后悔自己不该把疑心带到平林镇。 至于安南究竟是不是失踪的微风城新任城主他懒得在意了。不过应该不是……没有贵族会让自己这么狼狈，尤其是一个祖辈阔过的古老家族。他们重视名誉甚于一切。 接下来就是英雄的登场。法斯特绕回正门，用吟游诗人评价“中上”的演技打跑打手们。 毫发无损的安南和伊芙琳，鼻青脸肿的马丁站在一起，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微笑。 这是安南在异世界的第一场战斗。 不算好看，但是赢了。 至于法斯特他们这番折腾，收获的是一堆需要修复和换新的桌椅，损失的酒液。 还有那个客人大概再也不会来酒馆了。 节16.第二个工作 面色古怪的马丁经过面色古怪的安南，向面色古怪的伊芙琳要了瓶酒送给面色古怪的客人。 法斯特猜错了。 那个客人还是来了。和昨天不一样，今天他坐着酒馆显眼的位置，穿着洗得干净的整洁衣服，系着看上去像那么回事的领结，望着柜台边的安南。 “那个客人是怎么回事……” 安南站在木柱后躲避炽热的目光。 “我们安南的魅力连男人也没法阻挡。” 伊芙琳托着腮趴在柜台上，说“我们”时还在偷瞧安南的反应。 马丁前所未有的认真说：“堂弟，我们必须要分房睡了。” “好主意，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被苏珊大婶赶到院子里睡。” 微弯的月亮逐渐被破碎的阴云笼罩，客人们忧心深夜下雨，匆匆踏上酒馆外没有月光照耀的青石板路。 那位客人也失魂落魄地离去。 吟游诗人停下故事，拨弄琴弦，仿佛是约定的信号，安南端着杯黑麦酒凑过去。 “你的新工作怎么样了？” “明天才去面试。” 想要把握机会的安南在白天走访了书店周围的店铺。起初，邻居们的叙述符合法斯特形容的“一个智慧的法师学徒”。不过随着推移，那位维克多先生又被贴上了诸如倔脾气，怪老头，癖好古怪等标签。 为了验证这点，安南在上午观察，看见灰白发丝一丝不苟地贴着头皮，无袖毛衫下的衬衫整齐无褶的老人来到隔壁餐厅。 他皱眉指了指侍应生歪了的领结，在侍应生整理后才舒展眉头。 看见扣子从不系上领口脏得泛黄的法斯特他说不定会丢一个火球术过去。如果他会的话。 正午，维克多又准时走出图书馆，前往相邻的餐厅要了份土豆泥和西蓝花。安南坐在角落，看着维克多在每当有人口若悬河或大声喧哗时皱起眉头。 一个有些洁癖，不喜欢吵闹的老头。 “这种小地方居然还要面试？”吟游诗人诧异。 “维克多先生是个值得敬仰的魔法学徒，他在学识上的积累让很多法师都自愧不如。”法斯特走了过来。 “如果从瑞坎尔王国选出最知识渊博的法师学徒，麦可尔会把他排在前一百名。” “前一百名？还只是法师学徒？”吟游诗人甚至觉得这是用来羞辱人的话。 “麦可尔让我告诉你，如果你说‘居然只是学徒前一百’就和你说，一些法师学徒比法师的知识还要渊博，适合做导师。” 知识是宝贵的财富，是砌成法术的基石。在知识海洋徜徉已久的老家伙们不是刚成为法师，自信满满的年轻人所能比拟的。制约他们的只有资质，还有运气。 这样也说明维克多的脾气为什么那么古怪——面对一扇几十年不曾为他打开的门，心平气和才是怪事。 而且有传言这位老魔法学徒在寻找衣钵。 所以为什么法斯特说只是给安南提供一个机会。因为还有其他对手——富豪之子，贵族，还有法师世家。 所以法斯特今天允许安南提前一小时回去。 安南和酒馆同僚告别，放下围裙，回到苏珊大婶的家早早休息。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 安南悠悠转醒，昨晚拜托苏珊大婶帮忙熨烫的麻布外衣整齐叠在枕边，马丁趴在自己的床铺上，屁股鼓鼓囊囊，显露塞着的木板的轮廓。 换上没有褶皱和赃物的衣服，安南没有再涂抹灰烬，披着晨曦出发，踏入弥漫纸张和油墨芳香的图书馆。 嘈杂没有惊扰这片宁静之地，图书馆也和想象的有些不同——没有高远的天花板和需要踩着楼梯才能够到的书架，这里更像是一间书店。但毫无疑问，安南喜欢这里。 安南很快看见了他的竞争对手：一名十根手指带着六枚宝石戒指穿着耀眼的年轻人，一名穿着贵族特有的镶边暗红色礼服的青年，还有披着法师长袍褐色长发宽松束起的少女。 两名年轻人看来一眼就将新来的乡下佬排斥在外。 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家伙的相貌让他们嫉妒。 “第一个来的是谁？” 维克多先生独自坐在另一张书桌边。 那名贵族服饰青年站起，整了整衣领后来到桌前，尊敬施礼：“我的叔叔玛斯特让我向您表示诚挚问候。” “玛斯特？” “是的，叔叔经常提起您……” “提起我什么？” “呃……您的博学……” 维克多先生摇了摇头：“第二个是谁？” 失魂落魄的贵族青年走开，充斥暴发户气息的年轻人走来。 “……我的父亲切克西让我向您表示诚挚问候。”他谨慎地问候。 “你能为图书馆带来什么？”老头开门见山。 这个问题正好是年轻人擅长的地方，他恢复了自信：“无论地还是书我们都能买下来。” “那你自己能为图书馆带来什么？” “呃……” 年轻人哑口无言，紧张的额头渗出汗，抬起袖子擦了擦。 他出局了。安南想到。 果然，维克多流露嫌恶：“下一个是谁？” 法师长袍少女站了起来，来到维克多桌前。 依然是那个问题：“你能为图书馆带来什么？” “秩序。”少女平静地说。 维克多的眉头略微舒展，继续问道：“你知道在图书馆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这些宝贵的书籍。” 维克多满意这个回答，几乎要选定时又想起什么，望向这边：“还有一个对吗？” 于是安南像是所有主角般最后登场，只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老头伸手拿起水壶，看着安南坐在面前。 “咖啡还是水？” “水就可以了。” 安南还在想这个老人也没想象的那么难接触。 “猜错了，是咖啡。” 温热的咖啡汩汩流进水杯，他继续问：“你能为图书馆带来什么？” 安南在这时突然放弃了原有计划，另辟蹊径地回答：“一个图书管理员。” 维克多脸庞的皱纹犹如雏菊般舒展：“你知道在图书馆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嘘……” 安南食指放在嘴巴上，指了指挂在书柜上保持安静的提示：“请小点声。” 维克多拄着拐杖倏然站起，然后又坐回座位，压低嗓音说： “你通过了，明天来上班。” 节17.薪水翻倍 图书馆和酒馆一致，周薪1枚银币。 这意味安南每周收入2银币，已经和镇子上许多劳动者的收入相仿。而且这些钱完全由自己分配。 只是离资质测试依然遥遥无期——维持每周2银币的收入，起码一年才能攒够一枚金币。 安南宽慰自己，从图书馆得到的知识比薪水本身更宝贵。 而且他击败三名竞争者纯属侥幸——他们离开时的诧异安南记忆犹新。 “你的工作是让图书馆保持干净整洁，尽量记下每本书的位置，登陆访客和他们借阅的书。” 维克多拄着手杖，领着安南穿行在成排的书架间。 “要像爱惜生命一样爱惜这些书，绝对不准带人过来。” “平时有人借书吗？” 安南看着许多依然崭新，没有翻阅痕迹的书籍。它们犹如图书馆里那些空置的书架，等待着使用。 “他们不是为了看书来的。” 安南明白老人的意思，就连他的心思也并不纯粹。 跟着维克多在图书馆绕了一圈，被灌输了诸多规矩，老人快要赶人时安南才开口问道：“维克多先生，请问一个不识字的人想要认字要从哪里开始？” “你说的人是不是自己？” 安南浮现被戳穿的羞耻，就听见维克多简洁地说：“把书拿来。” “您在跟我说话吗？” “我在跟你身后书柜第二排那本《恶洞》说话。” “请问《恶洞》是哪本书……？” 维克多紧紧蹙起的眉毛仿佛在说，已经后悔招来这个乡巴佬了。 “那本1寸……色封皮的书。” 安南手心沁出细汗，因为他听不懂那个颜色的名词…… 维克多的注视下，安南挪到书架前，盯着书架的第二排：首先已知自己知道褐色、紫色、红色、黑色和灰色，排除第二排的这五种颜色，还剩下三本书，两本湛蓝色、一本米黄色。其中一本湛蓝色差不多一个手掌厚，剩下的两本相仿…… 安南偷偷用衣角蹭了蹭手心湿汗，将手伸向米黄色的书，扭头看着维克多。 “你还愣着做什么？” 皱起的眉头让安南放松，抽出这本书。但折磨还没就此结束…… “念出上面的内容。” “维克多先生，我不认识字……” “念出来。” “好吧。”安南沮丧地翻开扉页，跳过扉页，念诵第一页里他会的字：“我……你……我……你……他……我……” 看来这本该死的书是第一人称。 “你……我……我……他……吟游诗人！你……我……” “好了，停下吧。”维克多打断安南像是磕巴一样的念诵，发出完全不符合严肃刻板的性格的低叹：“我不想我的图书管理员连字都不认识，所以……” 安南忐忑中，苍老的声音说着： “我会给你找一些附有音节的书……” “音节？” “密斯格玛在上！你连音节都不会？” “嗯……” “明天早上九点过来，我会教你一遍！” 无论如何，安南没有刚录用就被开除。 “我的名字是安南。” “维克多。希罗·维克多。” …… “敬我们成为图书管理员的伙计一杯！” 吟游诗人弹起欢快的乐曲，客人们雀跃地端起酒杯，跟着傻乐，伴随着“去图书馆照顾你生意”这种还没弄明白图书馆是什么的呼声。 安南微笑着擦拭着柜台。这时候应该喊一声“我请全场喝酒”衬托氛围，不过他舍不得花钱。 “我听说了你击败了三个竞争对手的事，做的不错。”法斯特靠到安南身边，以平民身份击败有钱人、贵族和法师学徒，即使让他去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伊芙琳，给我们未来的法师拿杯酒。” “我不会喝酒。” “那就果汁。” 伊芙琳转身准备果汁，安南想了想说：“他们会来找我麻烦吗？” “那几个落选者？不会。他们没那么傻……即使真的那么傻，他们背后的长辈也没那么傻。” “法斯特先生，你觉得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掌握通用语，学习知识，让维克多喜欢你。最后一个最重要。” 安南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最后一个绝不能明显。他有种直觉：特立独行？不，维克多只是怪老头不是傻老头，正因为自己不是为了他来面试才被他录用。 因为白天要开始兼职，法斯特给安南一些特权，允许在深夜不忙时提前回去。 “就当微不足道的提前投资。”法斯特如此说道。 提前几十分钟下班的安南回到苏珊大婶的家。 回到房间，安南取出藏在床底的木盒。两枚银币安静躺在盒底，再过一周它们才会变成4枚银币。 放回原位，安南熄灭油灯，爬上床铺，任由黑夜淹没自己。 …… 清晨，安南在九点前来到图书馆。 门还没有开，窗户后的座钟准时指向九点的时候，那个衣着整洁的老头才拄着手杖出现，把钥匙丢给安南让他打开图书馆大门。 安南归还钥匙时被维克多拒绝。这种带着信赖的固执的确很容易喜欢上这个老头。 开始清扫图书馆地板，用毛掸擦去书架上的灰尘。维克多则坐在图书馆里无时无刻不被阳光照到的阳光角里，捧着书，喝着咖啡。 安南提前从吟游诗人那里学习、记录了音节，清理卫生后，他又从维克多先生那里巩固了一遍。 安南语言上的天赋同样延续在文字上。 捧着附有音节的书的安南坐在书桌，安静默念着。没过太久，今天的第一位客人上门。 “你在学通用语？” 长袍少女看着封皮上的书名，《通用语音标》。 安南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准备登记她的名字。 她没说话，于是安南就翻着旁边的字典歪歪扭扭地写下“长袍少女”。 看着安南写完，长袍少女模仿噤声的动作：“你最后和维克多先生说了什么？” “保持安静。” “只是这样？” “嗯。”轮到安南发问，“你是法师学徒吗？” “我本想让维克多先生做我的老师。”她不解的打量安南，“但是维克多先生选择了你。” “可能因为只有我想做图书管理员。” “为什么？” 安南晃了晃这本带着音节的书。 “我还没学会通用语。” 节18.平林镇恐怖事件 安南的生活步入了平静期。 白天在图书馆当图书管理员，夜晚在晨曦酒馆做侍应生。 前一天晚上在吟游诗人那里掌握的音节会在第二天化为文字，烙印在脑海深处，那些被苏珊大婶一家传染的浓重腔调也得以改正。 现在安南说“喔我亲爱的苏珊大婶”再也不会带着古怪的俚语口音。 图书馆的工作可以称得上清闲。维克多不阻止任何人借阅图书，但就像还不识字的安南几次在图书馆外几次驻足，镇民宁愿回家揍孩子也不会进图书馆。 安南这几天最常见的往往是镇上的中产和有钱人。他们比平民更能意识知识的重要性，也未尝没有接近维克多的念头——很快，他们发现图书馆多了一个黑色头发，皮肤白皙的图书管理员，但在发现这家伙只是个平民后就熄了结识的想法。 长袍少女是少数还和安南交谈的客人，只是她好像将安南当做对手：没有放弃让维克多成为老师，也没有告诉安南名字。 维克多挑选的《通用语音标》安南花了三天看了一小半，他觉得自己可以稍微挑战一下儿童文学了。 安南绕过书桌，来到灰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维克多的座椅边：“维克多先生，我想尝试看一下适合低龄儿童的童话书……” 维克多在阅读一本对现在的安南过于复杂的书籍。他抓起手杖，头也没抬地指向阳光下的一排书柜。 “哪一本？” “那一本。” 手杖不耐烦的戳了戳空气。 安南明智地闭上嘴巴，在书架前看书，长袍少女在看安南。他站在阳光下，浮尘在斜照进图书馆的光中游荡，洒在脸颊上，散发着朦胧的光泽。 图书馆没有做分类吗…… 安南居然看见一本《○○迷情夜》和《麦林童话》挨在一起，旁边又是一本《○○○公国地理志》。 抛去晦涩难懂的诗歌，矫揉造作的贵族文学，安南拿起符合形容的《麦林童话》回到维克多先生旁边，问他为什么书没有分类摆放。 “这些是你从书上看来的？” “算是吧。” 只是不是从这个世界的书上看到的。 “你现在认识多少字？”维克多没有缘由地问道。 “大概两三百个……” “还不够。” 安南差不多明白了维克多的意思——再多认些字就让自己来做分类。 给自己找了个麻烦的安南带着《麦林童话》回到书桌后。 不止名字和《格林童话》差不多，内容也差不多——毕竟和吟游诗人一样，四处收集，撰写。不过因为这个世界真的有超凡力量，所以给人一种“这些童话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比如第一个故事：一条金属龙屠杀了一座村庄，唯一幸存的的孩子磨炼自我，找到曾经杀死村民和家人的金属龙质问，然后它就被金属龙的龙息烧死了。嗯……这个故事叫做《绿血部落的幸存者》。 晚上到酒馆问吟游诗人，他说，金属龙是善良阵营，绿血部落是邪恶兽人。所以故事其实是正义消灭邪恶。 第二天，安南仍然提前十分钟来到图书馆。不过今天有些不同——维克多先生等在门前，长袍少女也在，还有一辆马车。 “你来晚了。”维克多板着老脸。 “还没到开门时间。” 安南取出图书馆钥匙，目光落向堆在马车边用牛皮纸包裹的两摞书籍。 按照安南对维克多先生的理解，老头对秩序和规则遵守到近乎严苛，只要安南没有犯错，维克多才不会真的生气。不过长袍少女不知道，她惊讶地看着安南，不能理解为什么安南敢这幅语气和维克多说话，还没让他生气。 咔嚓。 打开图书馆大门，安南主动抱起书籍，临时把它们搬到书桌上。 “维克多先生，要把它们放进书架吗？” “你也可以带回家。” 放好书籍的安南先按照规矩登记长袍少女，然后拆开牛皮纸。 《○神》 第一本就有不认识的字。 安南放弃一本一本看下去，将另外一摞书的牛皮纸撕开。刚准备把它们摆进空书架，维克多先生拿着几本单独包起的书来到安南面前：“跟我来。” 确认暂时不会有访客，安南跟着维克多先生来到一扇通往地下室的门扉前，取下墙壁上的油灯点燃，带着晃动的影子进入地下室。 这里没有地下室的通病：阴冷与潮湿。安南看到一个书柜靠着墙壁，维克多这时递来油灯，安南伸手接过，看着他拆开牛皮纸，将三本不再崭新，泛旧甚至缺损的古书放在书架上。 “未经允许不准让任何人进来，你也不行。” “为什么。” 至于为什么带他进来又不让自己进来，安南则将这种“告诉秘密又让自己保守秘密”当做老头的某种考验。 “因为这些书。” “它们是禁书？” “它们是知识……恐怖的知识。” 听上去好像马上就会发生意外图书失窃然后在小镇出现恐怖事件。 或许是地下室的环境让维克多舒适，他比往常多说了一些：“知识具有力量。那些传奇，邪神、神裔、虚空生物……拥有伟力的存在们阐述和纪录的知识和心得，甚至一句话都具有力量。” “这些书就是吗？” “不是。它们只是一些残留着力量的胡言乱语……好了，我们出去。” 安南信了，不然它们也不会被封存在地下室。 和维克多先生离开地下室，安南继续看那本《麦林童话》。不过今天，还有一位意外的客人登门。 一道裹着丰腴身材的玫红色长裙迈进图书馆，浓郁香味随着高挑身影弥漫开来。 美酒女士来了图书馆。 “怎么你也在？”美酒女士微笑地望着安南。 “我在这儿工作。”安南无奈地说，“起码不是在卧室。” “卧室？” 老头冷哼着凑了过来。 “她是我在酒馆认识不，是我当服务生认识的客人……我们只见了几次……” “维克多先生，我来看望侄女。”美酒女士问候。 “她在那儿。”维克多对美酒女士也没有好脾气，转过脸看安南，“我猜你正要去清扫地板。” 安南为这场无妄之灾叹气。 “是的，维克多先生。” 节19.患得患失的梦 睡眼惺忪的安南睁开眼眸。 天空尚未完全泛亮，远方的鸡鸣引起犬吠。 还有些早，安南瞥了眼垫着木板的马丁，缩回被窝睡回笼觉。不过没过多久，稀稀疏疏的动静将他吵醒。 再次睁眼，安南看见一个屁股在眼前晃动。 )*( 后面传来马丁的哀求。 “表弟，帮我，我好难受……” 什么让马丁的取向一夜之间产生如此巨大的转折？ 一头……一坨……一块……一片……一枚……一个粗糙的屁股上铺满纤毛。 答案是木板上的细刺。 马丁将木板塞进裤子睡觉得到了恶果。 “苏珊大婶！”安南果断喊道。 苏珊大婶那粗重而和蔼的声音随着沉重脚步声响起：“怎么不再睡一会儿了，鸡蛋还没煮——马丁！你在做什么！！！” 安南急忙制止苏珊大婶挥动的扫帚，及时保住马丁的屁股。 接下来安南在厨房吃饭，马丁趴在院子里被苏珊大婶挑木刺。安南准备出门，马丁还在院子里被挑木刺。 带着好心情来到图书馆，开始清理地板和书柜。维克多先生准时到来，坐在他的阳光角，等待光芒洒进图书馆。 谁会想到这个喜欢晒着太阳看一整天书的老头被称为“瑞坎尔王国”前一百的法师学徒？ 收拾完卫生，安南坐在书桌后，拿起《麦林童话》，翻到夹在倒数第五页的书签。 老人在阳光下看书，安南在书桌前看书，静谧悄然流淌。 这份安宁是他这几天的日常。 麦林童话最后故事是一则寓言——炼狱之门敞开，恶魔在人间行走，虚空邪神蛊惑人民，痛苦的灵魂求死不能。然旧大陆出现王者，挥舞战锤斩断灾厄之门，拯救世界于崩塌之际。 比起寓言，这更像预言。 “维克多先生，旧大陆在哪？” “南方。” 啪。 轻轻合上《麦林童话》。作为第一本完全读完的书籍，未来安南恐怕很难忘记里面的内容。 既然读完了整本童话，是时候进阶难度了…… 将《麦林童话》塞回书架空隙，安南扫过书架上的一本本图书，这些未知的面纱等待着他掀起—— 美酒女士的侄女这时出现在门口。安南暂时停下挑选，回到书桌后拿起羽毛笔准备登记。 “我不会叫你姑父……” “什么？” 阳光角，翻动书页的手掌停住，椅背边缘缓慢冒出一只耳朵。 “我不会叫你姑父！”长袍少女首次出现冷静以外的情绪。 安南茫然地问：“她和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和我说了……我不会让你进温彻特家族。” 站在门外的长袍少女转身离开，今天她没心情做任何事。 迷茫的视线从空旷的门口收回，安南挪到维克多先生旁边，站在阳光和阴暗的分界线前：“您了解温彻特家族吗？” 椅背后传来沉闷的翻书声，老头拒绝回答 起码知道了美酒女士和法师学徒的姓…… 安南想到，准备晚上再去问法斯特先生，继续问：“维克多先生，我想了解一些瑞坎尔王国的情况。” 维克多抬起手杖，从安南肩膀上穿过。 安南顺着指引找到一本《瑞坎尔地理（第三修正）》，著作是瑞坎尔皇家研究院。 捧着这本地理书回到书桌，翻开扉页。 【“真正伟大的不是浩瀚的世界本身，而是衡量世界的渺小的我们。”——大贤者瑞特偌·费斯托斯】 安南因这句话而燃起探索世界的欲望在掀到第一页看见那些晦涩难懂的词汇后瞬间熄灭。 脑中词库只有三四百个单词的安南想读懂充满专有名词的书不太容易，他不得不继续翻开那本字典，逐字逐句的阅读。 瑞坎尔王国位于艾伦大陆西部中段，中等国土面积。安南在介绍旁的艾伦大陆略缩绘图上看见瑞坎尔王国。形状像是失去上半部分的漏斗，南部很宽，越往北越窄。 王国拥有24郡，微风城所在的普朗恩赐郡就是漏斗的最上端，王国最北方的郡。东部接壤的法瑟王国是正好相反的下窄上宽。 平林镇太小，以瑞坎尔王国为单位的地图上没有平林镇的位置。不过安南知道镇子在微风城南边，用手指模糊圈出范围。 安南看得很慢，从随后的温王室构成再到和其他国家联盟、敌视状态。还没看到人口、气候和农业部分，维克多就敲响了书桌。 黄昏伸进窗户，关门时间到了。 安南关闭门窗，锁好图书馆大门，赶往已经营业的晨曦酒馆。 相比宁静的图书馆，弥漫酒香和喧嚣的酒馆是另一种气氛。安南系上围裙，帮助“像是不小心拉在裤子保持屁股静止”的姿势的马丁。 客人不算多，但在酒馆右侧呈现异样的繁闹——因为左边是空的，只有索鲁曼·铜须坐在那里。 这是人类城镇，他们注定不待见异族，听说越往南这种偏见越多。 不过如果是精灵可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女矮人冷哼着回到酒窖。 安南频繁望着美酒女士的空座，想象着一场异世界邂逅…… 虽然一位贵妇没魅魔欲魔这类生物有吸引力，但也还算—— “你怎么总往那边看？” 法斯特先生的疑惑打断安南的遐想，他支支吾吾说：“那里一直是空的，觉得有些奇怪。” “那里是美酒女士‘专座’，这儿的人都知道。”法斯特神情古怪。 “她好像好几天没来了。” “因为美酒女士回微风城了。”法斯特忽然凑近安南：“你喜欢这种成熟风韵的女人？” “没有！只是有些好奇！” “你骗不过我，狡辩的人都是这个反应。”说着法斯特头也不回喊道：“伊芙琳！你怎么总盯着这边看！” “有，有吗？”擦着柜台的伊芙琳突然变得慌乱，手忙脚乱地扶正酒瓶，“我没有整天盯着安南看！” 酒馆爆发一阵哄笑，害羞的伊芙琳缩进柜台后。 无论如何，美酒女士意外出现在安南患得患失的梦。 第二天，安南从维克多先生那里拿到1银币，晚上又从法斯特先生那里拿到薪水。 现在，安南有整整四枚银币了。 离资质测试的一枚金纳尔仅剩微不足道的96%。 节20.我的奋斗 安南想的是不久之后，他掌握了通用语，也攒够了钱，测试资质结果一鸣惊人并有着魔武双修的潜质，美女导师、极品神兽、神格神祇、财富地位接踵而至。 但哪怕他到了能和维克多大谈诗歌之优美，文集之瑰丽，彻夜探讨哲学和历史之时，攒的钱也不够进行测试资质。 距离灰袍法师所形容的“法师花钱如流水”。安南现在连门还没推开。 除了图书馆和酒馆，安南得再找些其他事情做了。 度过辗转反侧的难眠之夜，安南起床开始新的一天。 迎着周日比往常喧嚣不少的人流来到图书馆，依然是清扫灰尘，然后选了一本魔法师为主角的传记小说。 他花1铜币买的桦木片书签还夹在《瑞坎尔地理》的第12页，但此刻安南急需感兴趣的东西来抵消因枯燥的知识而逐渐降低的兴趣 很快，安南沉浸在没有太多辞藻润色的传记小说，跟随着传奇法师的童年脚步成长。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座钟的分针已经垂向半点。 维克多先生没来。 安南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取笑维克多，继续看书，再次抬起头时已经是十几分钟后。维克多先生依然没来。 这对于准时守序的老头简直不可置信。 安南不再枯坐，扯下一页笔记纸，歪歪扭扭地写下“暂停营业，找维克多”贴在门上。 刚刚关上图书馆的门，一道影子重叠上来。是美酒女士的侄女。 “维克多先生到现在也没来，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不知道。”长袍少女那双在阳光下显露颜色的铅灰色眼眸扫过门上的纸条，回到安南身上，“不过我知道他住在哪儿。” “带我去。” 还好这位便宜侄女没有推托，领着安南前往维克多住处。 同时安南观察着这条必经之路，以免错过倒在路边的他。比如那个怪脾气老头被坏小子砸破了头，又或者脚滑倒在阴沟里。 来到被镇民戏称“卫兵街”的富人街的一座独栋宅邸，“小温彻特”示意就是这里。 安南上前敲响房门，没多久门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咔嚓—— 维克多先生那张始终板起的脸出现在门后。 “您没去图书馆吗？”安南放下担忧。 “因为今天图书馆休息。” “您没和我说过。”安南全然不知还有休息日这回事。 “我没说吗？” “没有。” “我现在说了。” 仿佛错觉，安南似乎从那双略显浑浊的双眼感到一抹得逞的狡猾，他没法说什么，只能说着“祝你有美好的一天”告别离开，然后狐疑地看着好像早就知道这些的小温彻特。 “你早知道图书馆今天休息？” “你也没告诉我和姑姑的事。” “我们……”安南咽回后面的“什么也没有”，万一真的有什么呢…… 无论如何，薪水不变休息一天是件好事。 安南和还跟着自己的小温彻特回到图书馆。扯下门上的纸条，检查了窗户和地下室门，和还在图书馆的小温彻特说：“我准备关门了。” 目送沉默的小温彻特离开，安南回到苏珊大婶的家。 “苏珊大婶，我准备出去看望一位朋友。” “我们的小安南也开始有朋友了。”正在晾晒衣服的苏珊大婶正要叫还在睡觉的马丁，被安南阻止。 揣上些铜币，他让苏珊大婶帮忙在脸上涂抹些灰尘。 “还回来吃晚饭吗？” “回来。” 挥着手的安南走出院子，离开平林镇，然后沿着蜿蜒道路来到闹鬼金矿的山丘前。 即使一周前发生血腥事件，闹鬼金矿仍未关闭，甚至更加繁闹——那场袭击后他们意外找到条濒临枯竭的矿脉——即使如此也能产生数以百计的利益。 通过询问得知塔西娅还在这儿，安心的安南走向树林。坐在塔西娅常坐的那棵没有野草的数根下等待。 透过树冠洒落的光斑缓慢移动着，随着正午到来，矿工们陆续走出闹鬼金矿。 身高近两米的塔西娅在其中显眼无比。 但随着她走近，安南皱起了眉。 “你受伤了？” 塔西娅左腿步伐短而别扭，安南让她站着别动，蹲在覆盖着污垢的双腿前，掀起镣铐。 粗壮的脚踝出显现一圈勒出的糜烂伤口。 闻到腐烂味的安南说：“你的伤口腐烂了……在这儿等我。” 安南跑向棚屋，很快捧来一碗清水，撕掉衣角沾湿擦拭伤口，然后将其包扎。 塔西娅低垂着头，安静看着他对自己这只异族奴隶做着仆人才会做的下贱活。 “呼……好了。” 安南系紧绷带，擦着额头细汗站起：“别让镣铐接触伤口，保持通风和日晒，最好想办法解开镣铐。” “你为什么要帮我？”安静的塔西娅开口问。沉闷声音既不清脆也不悦耳。 “你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 至于苏珊大婶一家……他们是家人。 安南坐回到树根下，拍张旁边。塔西娅犹豫后坐在他身旁，听着安南讲述他离开闹鬼金矿后发生的事。 “……现在，我在酒馆工作，也在图书馆工作，为了攒钱……你呢？” 轮到塔西娅：她说她的工头死在狗头人术士的火球下，但奴隶契约还在，她又被以70银币的价格卖给了其他工头。 “你需要钱？” 塔西娅的手伸进口袋，沾着泥土的掌心躺着约十几枚铜币。 “我从尸体上扒下来的。” “……暂时不用。”安南摇了摇头，站起来说，“我要回去了，我会想办法将你买下来的。” 当天傍晚，来到酒馆的安南发现灰袍法师麦可尔也在。 “看看你的状况。”麦可尔向他打招呼。 不过安南今天的重点不在他身上。跑去问吟游诗人这个世界受欢迎的故事。 “非常的……通俗。”吟游诗人说。 这点安南第二天在图书馆得到验证。 这些文学著作缺少波折和险阻，畅销作品的内容同样乏善可陈，几百年前怎么写几百年后就怎么写。 想起资质测试，想起塔西娅的伤，安南心想，自己也许可以写一本书来摆脱困境。 然后拿给吟游诗人鉴赏。 作为卖唱与卖故事的吟游诗人，他知道什么故事最受欢迎。 节21.《法破天空》 【“魔之力，三段！”】 【望着魔法石碑上刺眼的文字，肖恩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三段？不出所料，这一年‘天才’又在原地踏步。”】 【“这废物简直丢光了家族的脸！”】 【……】 笔记缓缓落下，露出上沿的双眼。 “怎么样？” 安南期盼地站在一旁，等待这位见多识广的吟游诗人给些意见。 “这是你写的？”吟游诗人又扫了眼开头，“魔之力三段和魔法石碑是什么？” “我不太了解魔法的体系……”安南问过维克多先生，但他拒绝回答这个蠢问题，让安南从图书馆里找。安南找不到，只好先随便写上再做修改。 “所以是法师阶位和亲和度吗？而且法师为什么会被认为是废物，这个肖恩年纪很大？” “肖恩是年轻人……亲和度是什么？” “魔法资质测试的划分，你连这也不知道吗？” 看在安南的份上，吟游诗人从头说了一遍： 进行资质测试需要一枚镌刻着三环法术感知术的魔法石。魔法石接触到魔力就会发光。所以想要成为法师，就需要让魔法石发出亮光。 亲和度代表和魔法的亲和，具象化就是能让魔法石发光的亮度。普通人是最低的零等，一等就代表拥有施法才能了。 极少数普通人能在暗室让魔法石发出微光，但通常不代表他有施法能力。最多成为法师学徒，坚持冥想到老也最多释放几个零环戏法——维克多先生就是这种倒霉蛋。 至于阶位，所有施法者通用：普通职业者，然后法斯特代表的精英级，往上是大师，史诗，传奇……再往上就是半神了。 而阶级是非正式的划分。比如麦可尔的法师3级只代表着离精英级还有多远——精英级是5级。 安南记得那本传奇法师的传记里只写了主角测试时资质很高，还没有“亲和度”这种划分——也许因为这本书写于圣罗兰历338年，而现在是圣罗兰历998年。 “那就改成‘亲和力，三等！’怎么样？” “还是有些高，麦可尔那家伙当年的亲和度据说也才三等。”站在吟游诗人身后的法斯特抽走笔记，翻到第二页，“如果你想写一个没有天赋的穷小子的故事，亲和度一等不是更好？” 安南摇了摇头。 随便翻十本通俗文学里有六本是主角没有天赋，另外四本主角则是天才。 这本书的侧重也不是在天才和庸才之间，而是简单而爽快的升级。没看见法斯特已经翻到第三页了吗？ “你们觉得怎么样？”安南问。 吟游诗人觉得这个故事很故事——这是种夸奖。现在的所有故事都是普通的，就在身边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而他从这本书上久违的感受到新颖。 而且那些痴愚的反派很能调动情绪。 “我有些好奇你的来历了。”吟游诗人观察安南的黑发黑眼，“你希望我怎么帮你，让它出版吗？” “这样最好，不过需要多久？” “不知道，我得去趟微风城问一些朋友。”吟游诗人给了安南大约两个星期的回复。毕竟微风城来回一趟就要一周。 但即使出版，想要拿到第一笔出版费也要推迟两到三个月以后—— 安南勉强能等，但塔西娅不行。 而且法斯特不准吟游诗人离开酒馆：“你把酒馆唯一的吟游诗人弄走了。难道让马丁顶替上空缺？” 一颗脑袋凑了过来：“也不是不行。” “滚去干活。” “哦。” “如果让它变成吟游诗人口中的故事呢？”安南继续问道。 “嗯……作为讲出来的故事，我觉得太长了。” 吟游诗人抢回了笔记，翻回第一页，“对话太多了，想让客人沉浸故事得删掉一些内容。” 正常的阅读快于念诵，故事冗长只会让客人昏昏欲睡。 这时，吟游诗人意识到安南的想法：“你想把它卖给我？” “可以吗？” 吟游诗人摇了摇头，告诉安南没人这么做……所有听过的人都会记住故事，都可以说这个故事。 花钱买下它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只是讲故事呢？一个新颖，连续的故事应该能给酒馆带来更多客人。” “可以试试。”抱着双手的法斯特饶感兴趣地说，顺便夺回笔记，“你需要钱？讲这个故事的时候额外卖出的酒钱可以分你一部分。” 这也是投资的一部分。法斯特看好安南，如果是马丁提出这个建议，他最多把70铜币的周薪涨到71铜币。 “我不想讲这个故事。” 插曲反而发生在没理由拒绝的吟游诗人身上。 这和吟游诗人职业的晋级有关。吟游诗人从各处收集故事、诗歌与乐曲，将其撒播，并从中汲取晋级的养分。 照抄书上的故事对吟游诗人没有任何成长。 “书上的故事？不……”安南的语气变得柔和，“它没有出版，你只是从我这里听说了一个叫肖恩的人的故事，甚至没人知道它，和那些从各地收集的故事没有区别。” 安南继续在法斯特先生的古怪注视中蛊惑道：“你快要3级了吧？这是个很好的契机……” 吟游诗人被说动了，伸手找法斯特要笔记。 “等我看完。” 法斯特先生成为安南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读者。 当晚，吟游诗人带走了笔记，然后在第二天开始在酒馆里讲他修改后的《法破天空》。 客人们起初没有注意到故事和往常有什么不同，直到一个醉醺醺的客人嚷起“三十年普朗尼河东岸，三十年普朗尼河西岸！”，他们才注意到这个有趣的故事。 于是，往常10点后就陆续回家的客人接近凌晨打烊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第一晚安南分到了约20铜币，这还只是开始。安南又提议允许客人挑选情节——一杯啤酒可以任选一段讲过的部分。给那些错过的客人机会。 根据点播次数，安南发现大家对肖恩溜进希尔房间温养身体、以及和罗兰学院院长茜茜山洞旖旎的部分格外感兴趣，甚至创下连续5次点播罗兰学院院长茜茜的故事的记录。 无论如何。算上原本的周薪，安南这周应该能拿到三枚银币。 节22.安南没放过法斯特 晨曦酒馆和图书馆加起来每周收入起码四枚银币。 这个冬季之前，安南就能攒够资质测试的钱。 还是有些慢，不过安南起步很低，利用这段时间可以弥补严重匮乏的知识。只是不知道塔西娅那边怎么样了。 安南还在憧憬着美好未来的时候，第二个周末到来。 “记得早些回来。” 苏珊大婶的叮嘱中安南带上水壶，往包袱里装上几磅提前准备的夹着肉干的黑面包，出发闹鬼金矿。 几十分钟后，安南赶到矮丘。还没到休息时间，营地没有多少矿工。 安南坐在树荫下，用炭笔在笔记上继续抄改《法破天空》。 塔西娅从矿洞里走出。今天是约好的休息日。 她看见坐在树荫下的身影，光斑洒在周围，照耀的苍白的皮肤衬着黑色的头发。随着塔西娅走近，他抬起头，阳光洒在睫毛上，那双黑色眼眸澄澈而明亮。 望着塔西娅壮硕的身躯肉眼可见的削瘦和新旧不一的鞭痕，安南皱了皱眉，不过没说什么。 “这是给你带的。” 安南举起包袱。塔西娅粗糙脚掌踩着野草，铁链哗啦碰撞，接近后汗臭，还有淡淡的腐臭味。 安南挪开脚铐，蹲在逐渐浓郁的腐臭味里解开缠绕伤口的布条。 黏连着拉丝的分泌物散发着浓郁的腐臭，肿胀而腐烂的伤口血肉模糊。周围的苍蝇萦绕而来。 “你没有按照我说的清洗伤口？” 前些天还只是勒伤的脚踝糜烂的很严重。 “会出汗。” 塔西娅只是奴隶，她没有合适的环境养伤。 “再拖延下去会更严重。”安南驱赶着伤口周围的苍蝇，让她挪到阳光下。 这个世界有复活术，治好一些致命伤和顽疾也不会很难，别说只是感染。但平林镇没有牧师，而且安南对这个世界早已不再一无所知：比如各种族间的偏见和歧视。 索鲁曼·铜须在酒馆遭受的忽视便可见一斑。没有牧师或医生会愿意治疗牛头人，哪怕她一半是人。 安南不想塔西娅因为伤口处理不及时丢掉条腿，甚至丢掉性命。 “你能逃出来吗？我会帮你想办法治疗。” 如果可以省下赎身钱最好…… “我不像你们……”塔西娅闭上嘴，改口说：“……不像那些人一样不遵守契约。” “哪怕是奴隶契约？” 问出来时安南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这种信条令人称赞，也会觉得痴愚。 安南只好用水壶里的清水帮塔西娅仔细清晰伤口，确认腐臭味几乎闻不到后，让她晒着糜烂的脚踝。 塔西娅坐在草地上，安静地吃着安南带来的食物。 安南蹲在她的脚边，挥舞着笔记驱散烦人的苍蝇。 “我回去后想办法尽快攒够钱。” 资质测试似乎只能延后了。 陪着塔西娅在林间空地坐了会儿，安南翻开《法破天空》给她看，问起矿上的幽灵和狗头人，在工头的催促下包扎起塔西娅的伤口，和她告别，返回平林镇。 安南对金钱的渴望再次急迫起来。 原本准备留到以后在微风城卖掉的睡衣被他从衣柜里翻找出来，拉上马丁来到街上。 镇子没有抵押物件的店铺，安南和马丁走访了好几间裁缝店与成衣店，他们对睡衣的材质手感赞不绝口，但最多只肯开价8枚银币。哪怕安南指着现代工艺的缝线和布料说这是名家大师的手笔。 8枚银币显然不算少，差不多是苏珊大婶一家一个月的收入，没看马丁疯狂朝安南使眼色。 但离安南需要凑够的钱还差一大截—— 向维克多先生借或预支？ “你的报酬源于你此时的付出。”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守序古板的老头会这么说。 法斯特先生也是。如果可以，他早就提供测试资质的一枚金纳尔了。 安南卖掉了睡衣，还在想着如何把《法破天空》换成钱时，嘈杂声从街道远处传来。一支商队里的马戏团在平林镇最繁华的街道进行表演。 想着兜售《法破天空》的安南被马丁领着混进外围人群。 这支商队展开车棚，向着围聚过来的镇民兜售商品。安南刚想着把睡衣卖给他们会不会获利更多，就看见那些皮甲沾着血液凝结后的污血的守卫。 这些守卫都是强大的职业者——不是镇上卫兵那种最普通的职业者。 他们不好惹。 商队开始进入每座城镇的例行演出：扮演法师的演员握着燃烧的“法杖”，挥洒着遇火燃烧的粉末击退扮演敌人的演员，引起镇民惊呼，低声议论“这是不是魔法”，“他是不是魔法师。” 安南闻着火油和磷粉燃烧的臭味，注意却在那些围绕商队的手持大剑或弓箭的守卫身上。 他们比整天懒散地靠着柜台的法斯特先生看上去凶悍得多。 安南因妇女们突然响起的尖叫将注意回到简陋舞台。赤着上身的壮汉登台引发了尖叫，他扮演一名战士，然后一把把铜钱就砸了上去——安南看着这幕，眼睛变得明亮。 旁边的马丁悄然捂住屁股。 这时，安南看到一道熟悉的壮硕身影在妇女群中。 “苏珊大婶？” 安娜讶然地朝她们挤去：“苏珊大婶！” 苏珊大婶和她的姐妹们很快发现安南，“他真可爱——”然后安南像是只被好几头母狮玩弄的幼鹿。 至于马丁，他像条落单的鬣狗被排挤在外。 安南没问为什么苏珊大婶在这里，只是委托苏珊大婶带着她的姐妹今晚来酒馆捧场。 然后他又跑回酒馆，找到法斯特说：“法斯特先生，你想不想让酒馆生意变得更好？” “我们未来的法师先生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不用，我早准备好了。” 安南打量着法斯特。健硕颀长的身躯，斧刻般的坚毅脸庞，每个方面都比那个演员好。而且至关重要的：他是货真价实的精英级战士。 “现在只需要一点细节……” 傍晚，苏珊大婶和她的十几名姐妹来到酒馆。 然后，当踩着高筒靴，衬衫纽扣解开一半，握着长剑的法斯特出现在大厅，妇女们的尖叫声震颤酒液。 当这些妇人拥挤上来时，法斯特不禁在想，他为什么要为了几十铜币付出这些？ 节23.甚至也没放过自己 法斯特过去发生过什么。 这无疑是句废话。一个精英者因为什么缩在镇子上隐藏身份开酒馆？吟游诗人也曾直白地说过法斯特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总之，法斯特老老实实经营着晨曦酒馆，隐藏自己神秘的过往。也许他已经向往宁静，但一些打破平静的波澜也会令他觉得有趣——这就是他没拒绝安南的原因。 “我开始觉得法师和术士都不适合你了。”法斯特对此评价说，“去当政客吧。” 伊芙琳统计账本前安南就回去了。从今天的忙碌上看，卖出的酒应该比往常多30%。只要维持火爆，这周安南可以拿到6枚银币的收入。 只要两个月，安南就能攒够赎回塔西娅的钱……但还是太久了。 第二天，图书馆。 安南挪到维克多先生边上，委婉试探老头预支薪水的可能性。 “预支薪水？那么是否代表我也可以让你预支劳动？”固执老头不出所料地说。 安南只好暂时按捺想法，直到上午小温彻特来到图书馆。 “小温彻特”背后的“大温彻特”和温彻特家族无疑拥有海量财富。作为一位贵族，这些钱对她来说应该微不足道。 尽管难以启齿，但一切为了救塔西娅。 在访客名单登记上“小温彻特”，安南问她：“你带钱了吗？” “你要做什么？” 灰色的平静眼眸聚焦在安南身上。 望见小温彻特背后的椅子边冒出一只耳朵，安南压低声音：“我想借一些钱，50银币或者一枚金纳尔……” “你想测试资质？” “暂时不是……我有个朋友需要帮助。” 小温彻特拒绝了他。安南有些失落，但也没道德绑架——尽管小温彻特很有钱，不过她没理由帮自己。 他们认识才一周多而已。 对塔西娅的担忧让安南没有心情继续抄写《法破天空》，望了眼围绕着维克多先生的小温彻特，安南从前些天整理的的书单里挑选一本《法师向左术士向右》。 这本书以一种诙谐轻松的语气介绍法师和术士的区别与趣事，就如扉页所写：【魔法师的力量建立于他们对智慧的构筑。术士的力量则是他妈的狗屎运！——欧伽·彼得瑞】 找到这本书的那天安南就看到了这句话，还因这句个性鲜明的话查找他的其他著作。只是没有找到。后来问维克多，他说这个叫欧伽·彼得瑞的大师级法师因为挑战龙脉术士死了。 算是以生命践行信念。 希望这本书能让自己暂时放下忧虑。 安南翻到第一页： 【一个握着法杖，披着魔法袍，气质睿智而冷静，跟你谈论学术的不一定是法师，但肯定不是术士。】 【你要知道，想要成为魔法师需要一套极其严苛的序列。你先要知道如何思考，理解魔力的形成，然后记忆魔法，勾勒法术模型，最终完美形成法术将它释放出来。】 【术士？他们天生或后天拥有血脉或力量。不用像魔法师一样研究法术，只要偶然看见一次法术的释放，只要这个法术符合他的血脉或力量，他就可以通过“我寻思这个法术的原理”来将法术还原！】 【但不要就此悲观的认为魔法师不如术士。尽管术士是天生的施法者，但他们受限于血脉和力量。 【所以你可以轻易区分一个法师和一个术士：衣着奢华而内敛，总是给人智慧与冷静，那就是魔法师。术士就像贵族，他们挥金如土，沉迷美色，甚至连其他种族的雌性也不放过，以及通常都很有魅力。】 欧伽·彼得瑞显然非常了解术士，尽管他错估了自己，并为此付出代价。 安南的确暂时放下忧虑，沉浸书中。 傍晚，小温彻特送维克多先生离开图书馆，安南检查门窗后锁门，马不停蹄地来到晨曦酒馆。 和以往刚开门时的冷清不同，已经有七八名客人等在酒桌边，而且不再全是男人。 客人们有的为《法破天空》，有的为法斯特。 安南在后厨吃完马丁带来的苏珊大婶做的晚饭，换上围裙回到大厅。 “迷糊之间，肖恩嘴唇上竟然传来柔软的感觉，一条湿润舌头莫名其妙的地钻了进来……” 吟游诗人第三十八遍讲着肖恩和茜茜在魔兽山脉山洞里的故事。 他们真的很喜欢这段内容。 随着时间推移，酒馆越来越热闹。 安南说这里开始像是酒馆了，吟游诗人说只喝酒算什么酒馆？ 一个正统的酒馆应该有：二楼的客房、招揽生意的女郎、角落里的交换情报、偶尔产生的斗殴。 法斯特则不是很开心。 第一天的新鲜感过去，那些热情的妇人开始让他难以招架。 于是他也想了一个主意：让安南也穿成这样招揽生意，并提前堵住他拒绝的话：“你卖出的酒的一半利润都归你。” 安南本想大声拒绝，但他真的很需要钱…… 法斯特甚至提前准备好了衣服，一件贵族的奢华、浮夸服饰，安南穿上后，衬在黑发上犹如年轻的贵族。 当稍矮些的安南站在健硕颀长的法斯特先生身旁，妇人们发出尖叫声。 安南的杀伤力远比法斯特更大——没见伊芙琳已经羞得不敢看他。 苏珊大妈的姐妹们和闻讯而来的妇人们对安南这幅皮肤白皙细腻，模样俊美的年轻贵族扮相更加无法抵挡—— 安南像是暴风雨中的孤舟，艰难抵御海浪的侵袭。 疲惫的应付之后，酒馆打烊，安南多在酒馆呆了一阵和伊芙琳统计好今天的收入：接近十枚银币。 接近往常的三倍。 这份动力让安南坚持了下去，并帮伊芙琳设计了一副兔耳发带。 第三天打烊，安南拿到了这周的薪水：7枚银币。 “法斯特先生……” 马丁带着伊芙琳的兔子耳朵，把发带撑得变形：“我可以加入吗……” 法斯特以“让你这么做会赶跑客人”为由拒绝了马丁，不过还是给他10铜币当做奖金。 回到苏珊大婶的家，安南打开钱盒，20枚银币悦耳的碰撞着。 距离攒够70银币不会太久了。 明天白天图书馆休息，安南准备告诉塔西娅这个好消息。 清晨，安南踏着晨曦来到闹鬼金矿的营地，看到了一瘸一拐走来的塔西娅。 节24.解救塔西娅 哗——哗—— 频繁地翻书声扰着图书馆的宁静。 【术士只能使用觉醒的力量，在全面上注定不如魔法师。一个正常的魔法师可以在六种魔法学派里任意选择，即使不擅长也终能学会。但术士只能使用他们觉醒的力量的法术……】 哒——哒—— 即使细微的脚步声也会让安南抬起头。 小温彻特从书架上挑选了一本书，回到维克多先生身边，“微风城”等名词隐约飘来。 安南试图重新将注意回到书上，但塔西娅的状况让他没有任何心情。 【……术士的优点？只是数量少一些，学法术快一些……】 即使法师和术士相互不对付的冲突也没法让安南沉浸在故事里。 “你从早上过来就没法冷静。” 维克多先生的手杖瞧着桌子，让安南惊醒。 安南刚想说明情况，维克多先生板起那张褶皱的面颊：“我不想听你的借口，今天算你旷工半天，回去解决完问题再来工作。” “谢谢你维克多先生！” 安南振奋地坐起，毛躁地向外跑，然后又跑回来放下钥匙。 几十分钟后，安南赶到闹鬼金矿。这个时间塔西娅还在矿里，安南花了两铜币让一名矿工帮忙叫她出来。 安南先在棚屋里检查了塔西娅的伤口，似乎没有严重。但当他挪开镣铐，解开布条时，看见昨天清理的糜烂又被苍蝇产下细密的白色蛆卵。 塔西娅不是真正的牛头人，没有即使不休息也可以恢复的体质。 “你真的不想反抗奴役你的契约？”安南忍着恶臭清理掉蛆卵，认真地看着他。 “契约比死亡更重要。” 塔西娅固执的像个矮人。 也和安南在书上看的牛头人不同……毕竟没有牛头人喜欢哲学与画画。 “带我去找工头。” 安南让塔西娅带着他找到拿着塔西娅的契约的人。表明来意后，工头狮子大开口：“两枚金纳尔。” “你们买……他时才花了70银币。” “那是之前的价格。” “他比你买下时瘦了快20磅，脚踝腐烂生蛆，他还有多少力气干活？还能干多久？” 工头皱了皱眉，当然也闻到那股恶心的腐臭味：“一金五十银。” 依然超过安南的心里阈值。凝视这个瘦小的家伙片刻，安南放弃激怒他然后让塔西娅打破他的脑袋的想法。 “一枚金纳尔，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回去拿钱。” 工头沉思。新发现的矿脉接近枯竭。很快这些奴隶会再被卖掉，现在卖还能多赚30银币……最关键的是，可以揣入自己腰包。 “可以。” “我回去取钱。” 安南没法完全相信这名灰色地带的工头，凑近塔西娅耳语：“如果天黑之前我没回来，就是他在搞鬼，制服他，救我出来……” 似乎是想多了，安南从金矿回到镇上什么也没发生。返回苏珊大婶的家，他从床底翻出20枚银币，往外跑去。 “安南你要去哪？” 苏珊大婶捧着洗衣盆朝安南急匆匆的背影喊道。 “我有事要做！” “快去跟着小安南！”苏珊大婶朝劈柴的马丁嚷道。 马丁连忙毛躁地向外跑，然后又跑回来放下斧头。 安南很快发现马丁跟了过来，简单和他说自己要去找法斯特先生借钱。 “为什么不找苏珊大婶？” “苏珊大婶帮得够多了。” 安南没法再向一直帮助自己的苏珊大婶开口。 赶到晨曦酒馆，这里还没营业，只有法斯特和索鲁曼·铜须在空旷的大厅交谈。 女矮人刚想要躲回酒窖，看见来的是安南和马丁。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法斯特奇怪地问。 “法斯特先生，我想向您借一枚金币。” “没错，你得借我们。”马丁附和道，“如果你不肯借钱我今天就不来上班了。” “还有这种好事？” 法斯特来到安南面前，低头看着他。 “我不想借给你，安南。”这个精英级战士有着自己的坚持。“‘因为你在玫瑰上耗费的时间，才使得玫瑰变得重要’这是你告诉我的。” “不是资质测试。”安南从头讲述一遍塔西娅的经历，并拉来马丁，“马丁可以作证。” “那个大个兽人？” “是半牛头人。” 区分牛头人和兽人对马丁来说有些困难。 索鲁曼·铜须“咚”地跳到地板上，像个滚动的酒桶冲到安南面前，那双快藏在浓密胡须辫子里的眼睛闪烁着怪异的光芒。 “你说的是真的？” “她是我的朋友。” “你肯和一个半牛头人做朋友？” “嗯。” “我借给你！”索鲁曼·铜须“嘭嘭”拍着胸膛，兴奋地说。 法斯特则保持着冷静：“那你的资质测试怎么办？” “知识不会消失，它只会越来越多。”安南按捺对魔法的渴望。 索鲁曼·铜须已经拿出了一枚金币。安南道谢着收下，看向法斯特：“法斯特先生，我还希望你帮一个忙。” …… 泛黄的天色，安静的树林，沉寂的营地。 塔西娅还在棚屋，安南看到有个矿工在看到他后跑开了。没等多久，工头出现在棚屋前。 安南按照约定，拿出一枚印着财富女神侧身像的金纳尔：“契约呢？” “现在涨价了，小子。要两枚金纳尔。” 工头的眼睛倒映着金币，不出所料的被贪欲攫住。 “法斯特先生。” 早有准备的安南低唤一声，一道肩膀宽阔，肌肉丰满的轮廓从阴影中走出。 法斯特比塔西娅还矮一些，但作为精英职业者，只是气势带来的压迫感就让工头恐惧的讲不出话。 “现在你要多少？” “一……一枚金币就好……” “我觉得1个金纳尔议价太高了。” “当然……我、我是70银币买来的，理应70银币卖给您……” “找钱吧。” 安南将金币抛给矿工，没有继续砍价。虽然他能这么做。 工头掏出契约，迅速逃离这里。 “是这个吗？”安南把契约递给塔西娅。 “这是我的奴隶契约。” 泛黄的落日余辉下，塔西娅捧起契约，单膝跪在安南面前，服从地垂着头颅。“现在，你是我的主人。” “不。” 安南接过皱巴巴的契约，随手将它撕成两半。 “没人是你的主人了。” 节25.误会 安南的生活重归平静的日常。 塔西娅的状况停滞在不可挽回之前，每周五到六枚银币的收入也让安南可以安心摄取知识，不再为金钱担忧，也不用再牺牲色相—— “你这么说也没用，别想脱掉这身衣服。” 法斯特想也不想就回绝了安南脱掉话剧服的请求。 虽然妇人们的热情和欢呼让法斯特觉得吵闹，但安南每天的拘谨窘迫又让他能继续坚持——永远不要小觑战士的坚韧。 也永远不要小觑一个小气鬼。 安南没法反对，毕竟自己还欠着索鲁曼·铜须50银币。只是在一名体型和苏珊大妈差不多的妇人接过酒杯的同时，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时会有些后悔。 比如应该继续剥削那个坏工头，应该先欠着索鲁曼·铜须70银币而不是先还给她20银币。 法师学徒的身份可以换取许多便利和地位。虽然那时安南要为膨胀的金钱发愁，但起码不用再为了几十个银币出卖色相。 地下酒窖，索鲁曼·铜须用她的锻锤敲掉了塔西娅的镣铐。矮人做不了锻造和酿酒以外的精细活，所以由安南帮塔西娅清理和包扎。 法斯特丢来医药箱，里面是些绷带和止血、消炎的药剂。 清洗着腐烂伤口，牛头人的忍耐力让塔西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恢复力则让她会在几天后恢复。 “塔西娅有牛头人血脉，那她能成为术士吗？” 安南对术士的粗糙了解是：血脉术士是一个种族拥有另一个种族的血脉的力量。不过他问错了人，在场没人能回答。 他们随后谈起塔西娅的去处，索鲁曼·铜须提议她留在酒馆，自己的酒窖需要帮手。 塔西娅还没想好，安南暂时替她答应下来。塔西娅需要时间休息，还需要时间习惯掌握自己的人生。 咚咚咚—— 这时，酒窖的窖门打开，马丁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堂弟！我忙不过来了！” “我这就过来！” 回应了一声，安南嘱咐了塔西娅几句回到上面。 热络喧嚣迎面扑来，安南的归来引起妇女们的尖叫。 今晚的吟游诗人有些亢奋，甚至抓着鲁特琴为《法破天空》弹唱： “肖恩跨过了乌坦城，来到了魔兽山脉。跨过了魔兽山脉，来到了罗兰学院——” 旋律简单欢快，衬托着热闹在酒馆流淌。 安南不知道吟游诗人在高兴什么，还是上来的法斯特先生解惑： “他晋级了。” 安南从书上看到的是，作为辅助职业的吟游诗人没法像战斗职业那样学习战技、法术，他们像牧师一样，信仰着各自的神灵，他们通过传唱故事成长，可以施展戏法和神术，通常以鼓舞、附加力量为主。 “他现在可以用神术了？” “只是戏法。” 于是接下来安南缠着吟游诗人要他施展戏法，被“我还没学会怎么施法”为理由拒绝。 深夜，酒馆打烊。 安南没有立刻离开，先来到酒窖看望塔西娅。 只是才过去几小时，当然看不出什么。塔西娅在帮着索鲁曼·铜须搬运酒桶。 “你流淌着牛头人的血脉，就要像牛头人一样坚韧。” 索鲁曼·铜须像是教官一样跟在扛着酒桶的塔西娅身后，破天荒地向安南打招呼。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女矮人想说什么的时候，法斯特从台阶上下来：“你还不回去吗？” “我来看看塔西娅。” 安南检查了下她的伤口，没有继续恶化，就向他们告别，和马丁一起回家。 “为什么不和他说？”索鲁曼·铜须不解法斯特打断自己，“我敢肯定他不是那些迂腐的贵族。” “告诉他有什么用？让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孩加入一个烟消云散的组织？” 法斯特站在油灯光晕的边缘，看不清脸庞，“我知道你看到了一个不错的孩子，但都过去了……我们的信仰早已不复存在。” 索鲁曼·铜须不甘地咕哝：“说不定他猜到了呢。” …… 第二天清晨，马丁的10铜币奖金和安南拿出的10铜币薪水换来了一顿丰盛早餐。安南捧着新鲜烘焙出炉的软面包来到图书馆。 没过多久，那个衣服永远没有褶皱的老头拄着手杖准时出现在街道上。 “解决了？” “解决了。” 安南接过钥匙打开大门，发现维克多先生在盯着散发香气的装着面包的袋子。 “维克多先生，你要吃些吗？” 回答他的是维克多走过的身影。 安南不在意地把面包放在桌上，先打开窗户通风，清理卫生。 早上这段时间很少有人来图书馆，安南趁着空隙吃完早餐，清洗之后用手帕擦干，确认没有一丝油脂后才拿起《法师向左术士向右》，翻到夹着书签的页面。 噔噔咚—— 安南抬起头，看见维克多先生拿着手杖敲打书架， “你洗干净了吗？” “洗干净了。”安南举起手掌说道。 然后维克多又用手杖指着阳光下四散的浮尘。 “这些灰尘你没清理干净。” “呃……” 倔脾气老头今天比往常更不可理喻一些。安南试探地说：“我明天让苏珊大婶多做些面包……？” 接下来维克多先生没再来找他的“麻烦”。 安抚好老头的安南继续没有负担一天。 “你的心情似乎不错。” 今天小温彻特也过来了。 “嗯。”安南急于向他人分享喜悦：“我帮了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那种温柔而和煦的笑容让小温彻特怔然，开始审视自己是否对安南存在太多偏见。 她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从应聘管理员失败但每天都来图书馆就能看得出。所以这天下午，图书馆关门后，小温彻特乘坐马车来到酒馆。 酒馆里的喧嚣和酒味让她有些不适，而让她深深皱起眉的，是穿着花哨，娴熟的和妇人们打着招呼的安南。 “小温彻特？”安南看见门口的少女，有些讶然，“你怎么来了。” 少女深深凝视着安南，再次重申那天在酒馆的警告：“玛格丽姑姑被你骗了，但我不会……我绝不会允许玛格丽姑姑把你领进温彻特家族。” 吱—— 鲁特琴以一种刺耳噪音戛然而止。 当啷—— 精英级战士也握不住的空酒杯摔落在地板上。 节26.大老板夫人 “安南，你想成为魔法学徒对吗？” 小温彻特离开后，法斯特先生捡起空杯放回到酒桌上，来到安南面前，微笑着整理他的衣领：“我认为一个高贵、睿智，未来的法师不适合太过显眼。” “可我需要赚钱。” 法斯特发出爽朗的笑声，开始脱安南的衣服——这个行为莫名引起妇女们的尖叫。 “你有美酒女士，温彻特家族的财富可以轻松帮你成为一个法师。” 安南忽然意识到法斯特意识到什么……他还没法解释，因为连安南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我没法继续工作了？” “工作？你当然可以继续，不过不需要再……‘招揽生意’”法斯特将脱下来的话剧服丢给脸颊红扑扑的伊芙琳，“把安南的衣服拿来。” 酒馆氛围热络，穿着单薄衬衣的安南不觉得凉，法斯特先生转变的态度让他试探地问：“我欠索鲁曼·铜须的钱也不用还了？” “只要你想的话。” “我只是问问。” 安南不想欠钱不还，最多推迟一段时间……毕竟他都没有给苏珊大婶买些东西。 “谢谢。” 接过伊芙琳递来的衣服，安南套上外衣，然后狐假虎威地问：“美酒……玛格丽的家族很有钱吗？” “你不知道？” “玛格丽没和我说过这些。” 安南没有欺骗法斯特，美酒女士的确没和他说过。 “嗯……美酒女士没告诉你肯定有所原因，我只能说温彻特家族在微风城很有能量……” 看得出来，能让一位精英级战士谦卑地说那是他的大老板，美酒女士的身份不会简单。 随着安南穿上麻布外衣，妇人们的狂热程度有所减弱，开始将注意回到法斯特身上。那些经常的熟客们也在怂恿伊芙琳接替安南—— 伊芙琳有些害羞，但的确有些好奇。 “你想试试吗？” 因为法斯特先生的照顾，伊芙琳一直被保护的很好。 伊芙琳轻轻点了点头，法斯特看向安南：“你的鬼点子……我是说聪明才智更多，有什么好主意吗？” 安南还不太习惯法斯特先生这幅客气模样，认真观察一番带着兔耳朵的伊芙琳那张分布着雀斑的青涩脸颊，在那张脸越来越羞红时有了主意：“我回去后就让苏珊大婶做出来。” 普通的白裙就能衬托出伊芙琳的青涩。 临近午夜，酒馆喧嚣随着客人离开逐渐褪去。吟游诗人停下说了整夜的嘴巴，弹着轻缓的琴声。 安南和往常一样端着杯黑麦酒来到吟游诗人面前。 “原来和罗兰学院院长茜茜的亲密是你的亲身经历吗？”吟游诗人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端起酒杯说：“敬茜茜。” “敬大老板夫人。”法斯特配合的端起酒杯。 “敬安南。”索鲁曼·铜须“咕咚咕咚”喝掉整杯啤酒。 伊芙琳撇起嘴，马丁在盯着安南屁股。 无论如何，安南感觉得到，法斯特，女矮人，乃至吟游诗人和自己的关系紧密了些。 但和美酒女士无关，而是从自己救下塔西娅开始。 午夜，安南和马丁沿着只有月光洒落的寂静街道回到家里。 苏珊大婶和霍林叔叔房间的灯依然是在他们回家后才熄灭。安南和马丁躺在各自的床铺上，相继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安南跑进厨房从炉灶里拿出一块木炭，在纸上画了一种露出前臂的长裙让苏珊大婶寻找相应的白裙，带着多做了一份的软面包赶往图书馆。 知悉维克多先生秉性的安南提前将一份软面包放在他的阳光角的桌上，开始清理卫生。 等到安南清理好宽敞的图书馆，维克多已经翻看起书籍，桌上的软面包不见踪影。 “吃太快会口渴。”安南说着，将水壶放在桌上，回到书桌后。 还没等安南吃早饭，小温彻特来到图书馆，并且是冲着他来的。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欺骗了玛格丽姑姑……但我会让她认清真相的。”留下一句话，小温彻特如匆匆到来般匆匆离去，座椅后的耳朵刚冒出来一半。 这件事没有就此结束，安南拿起面包时，维克多先生拄着手杖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一些误会……” 安南无奈将面包放回原位，把自己四处打工又巧合遇到美酒女士的事讲给他听。 “小温彻特可能误会了什么，也可能是美酒女士和她说了什么……”安南不知道该苦恼还是安息，“总之，现在她可能以为我是一个呃……男郎。” “我相信你，孩子。”维克多先生前所未有的慈蔼，“我从你眼中看见对知识的渴望，对超凡的憧憬，唯独没有对美色的贪欲……” 那倒没有……安南诚实地想道，因为维克多先生的夸赞有些不适应。 不过下一刻，老头就刻薄的板起脸：“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别把问题带到图书馆！” 这回安南舒服多了。 维克多先生回到座位，安南伸手抓向面包，又突然顿住，望向只有翻书声的阳光角和闭着的图书馆大门，然后才放心的享用起早饭。 不过今天快要关门的时候，维克多先生来到书桌前，询问道：“你认识多少字了。” “应该有六七百个……” 勉强可以看儿童文学而不翻阅字典。因为安南最近放缓了识字，只有在看书遇到不认识的字时才会翻阅字典。。 “你的学习速度很快。” 这是安南一直自傲的一点。 “但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维克多的打击随后而至：“一环法术通用语精通，只要2枚金币。” 安南陷入沉默，他还在用现实世界的逻辑思考问题……他只能安慰自己省了2枚金币，四舍五入就是赚了2枚金币。 维克多先生说完后还没走，安南犹豫了一下，将吃剩下的软面包递向他。 老头一言不发，继续盯着安南。 安南想起他刚才问了自己的识字量，福至心灵。 “您是想问我什么时候整理图书分类？”安南观察着维克多先生的神情，想了想说，“明天就可以开始了。” 然后老头拄着手杖，哒哒离开图书馆。 节27.《法破天空》完结 《致异世界》节27.《法破天空》完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28.坏消息 《致异世界》节28.坏消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29.好消息 带来沉闷和压抑的不止是地下室唯一的油灯。 安南微垂眼眸，失落而不意外。因为他对眼前的结果早有准备。 就像严寒地带的雪松种植在热带。一个来自没有魔法的世界，不会魔法的人，怎么亲和魔法？ 安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里，他认识了苏珊大婶一家，法斯特先生和他的朋友们，维克多先生，结识朋友，学会语言和文字，还有一场疑似的邂逅。 他的未来也并非晦暗无光，比如还有机会成为法斯特先生的徒弟，比如《法破天空》带来的酬劳会让他衣食无忧，家乡的无数文学和知识只是重现万分之一就能让他成为富豪。 只是安南更想要亲身体验这个世界的超凡。 完成第五十次感知的魔法石褪去魔法的属性，成为一颗普通的只剩观赏性的水晶。 美丽却无用。 “维克多先生，我先出去了。” 安南和看起来比自己心情还糟的维克多先生说，回到外面，看见小温彻特站在锁着的门外。 小温彻特好几天没来了。自从在酒馆看见安南……衣着别致，她就认为安南引诱了姑姑，但为了成为维克多先生的弟子，她又不得不来图书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安南登记小温彻特时说：“一个好消息，我成为不了维克多先生的弟子……我没有成为魔法师的资质。” 小温彻特异样地看着安南写上“小温彻特”，还是回答说：“我从不担心这个……我只想你离开玛格丽姑姑。” “你应该和她说而不是和我。”安南什么也不知道。 “她回来后我会告诉她的。” 看着小温彻特迎向刚迈出地下室的维克多先生，安南低头掀开《法师向左术士向右》的尾页。 在书的最后，这位叫欧伽·彼得瑞的大法师留下一句话。 【如果人类是衡量世界的伟大，那魔法师就是衡量群星的伟岸。】 安南再也无法感同身受了。 相比虚无缥缈的法师，他该想想脚踏实地的事：比如《法破天空》的故事还会维持一段热度，但客人们终究会腻。游商带回好消息前，他最好再“搬运”一本小说填补空缺。 ……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 【斯拽戈望着图书扉页浮现的字迹，嗤笑着准备合上笔记，这分明是某个无聊的魔术戏法。但是就在他触碰笔记时，一种奇怪的心悸让他停了下来。】 莎莎—— 安南划掉这段废稿。 这本书没法像《法破天空》一样稍微修改。想要抄写出来必须完全本地化——将原著里一部部的电影剧情替换成这个世界脍炙人口的故事——但安南对这个世界的名著了解不足。 而且你没法奢望整天在酒馆里喝酒的客人会读过几本。 然后安南忽然想起，他忘了带塔西娅来了…… 落日余晖从侧面洒进大厅，座钟的时针与分针垂直重合，回荡着钟声。 维克多先生什么也没和安南说，拄着手杖跟小温彻特离开图书馆。 安南勉强猜到维克多先生的想法——在为期半个月的审视后，维克多决定给他一个机会，可惜自己没有把握住…… 关上窗户，锁好门，安南拉着狭长的影子，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角。 赶到酒馆的安南先向塔西娅道歉，保证明天一定带她去，随后开始新的忙碌之夜。 法斯特靠着木柱，注视着安南比往常低落些忙来忙去。等到他暂时闲下来，向他招了招手。 “维克多先生怎么说？” “嗯……维克多先生会帮我进行资质测试，所以不用我出钱了。”安南含糊其辞。 他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他们。 吟游诗人也暂时停下故事，低声问：“你想成为维克多先生的弟子吗？” “我还在想。” “维克多先生的重要性不是这个粗鲁的战士能比的……你千万别错过。” 伊芙琳也在为安南高兴，同时还有失落：“你成为法师后是不是就不会来了？” “不会……嗯，应该不会。” 安南勉强撑起微笑，面对这些善意的讨论。 深夜，安南拖着心灵和身体同样疲惫的身躯回到苏珊大婶的家，她和霍林叔叔居然没睡，宽敞的怀抱迎接走进院子的安南： “喔我亲爱的小安南，你就要成为法师了。” “还不一定……苏珊大婶。” “我们的小安南一定能成为法师的。” “对啊，从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 苏珊大婶和霍林叔叔七嘴八舌地说。 安南强颜欢笑，然后在独自回到房间后化作悠远的叹息。 第二天清晨，安南带着苏珊大婶准备的丰盛早餐先去酒馆，然后和塔西娅来到图书馆。 打开图书馆大门，安南边登记塔西娅边说图书馆的注意事项。 维克多先生准时到来，看到了塔西娅，什么也没说走进地下室。 塔西娅钻进书架挑书，这时又有客人进来——同是面试者的富豪之子霍恩。他来的没小温彻特那么频繁。 安南像往常一样登记，不过今天出现了意外。霍恩看见了塔西娅，厌恶地质问：“谁让你进来的？恶心的兽人！” “图书馆禁止喧哗。”安南挡在塔西娅面前，“礼貌点，塔西娅跟着法斯特先生做事。” 霍恩想要闭上嘴巴，只是同龄人的倔强又让他说着狠话：“我就知道那个组织的成员不会放弃！” 那个组织？ 安南皱眉，任由霍恩离开。 似乎是争吵声惊动了维克多，他离开地下室，说道：“让你的朋友离开。” “维克多先生，你说过每个人都有权利享有知识。” 安南感到意外，维克多先生守序而古板，但绝不是刻薄的人。 “锁上门。” 安南意识到维克多先生可能有其他事。 先让塔西娅离开，安南跟着维克多走进地下室。 站在地下室，安南仿佛穿过一道奇异的薄膜，看见一扇普通的雕花木门虚影立在面前。 “你看到了什么？”维克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扇门……” “……你没法成为法师。” 维克多的脸庞浮现似欣慰，似感慨。很难相信平日板起脸的维克多先生能做出这么复杂的情绪。 “但你有成为术士的天赋。” 节30.好几个 “有几个好消息，几个坏消息。” 还未营业的晨曦酒馆的大厅，法斯特、吟游诗人、索鲁曼·铜须、塔西娅、马丁、伊芙琳围聚在安南周围。 “先说好消息。”倚在窗边沐浴着夕阳的法斯特说。 安南沉闷地呼出口浊气：“维克多先生现在有徒弟了。” “很好……很好……”吟游诗人振奋地念叨，甚至想弹鲁特琴，法斯特让吟游诗人闭嘴，让安南继续说，“坏消息呢？” “维克多先生的徒弟不是我，是小温彻特。” 吟游诗人的笑容凝固，索鲁曼·铜须嘭嘭垂着胸口，伊芙琳为他难过，塔西娅沉默，只有马丁四处转头在问小温彻特是谁。 “说第二个好消息。” “维克多先生为我提供了资质测试。” 吟游诗人想了想说：“好吧，虽然没成为维克多先生的弟子。但成为魔法学徒也不错？” “你现在已经是法师学徒了？”索鲁曼·铜须攥着她浓密的胡须问。 安南摇了摇头说：“我没通过测试，只是普通人。” 众人流露不含掩饰的失望。尤其是感性的吟游诗人和矮人索鲁曼·铜须，甚至比先前安南看见魔法石没有发光时还要悲伤。 “还有好消息吗？”只有法斯特还保持着镇静。 突然，马丁愤怒地喊道：“谁他妈叫小温彻特！” 没人理他，他们等着安南继续说下去： “维克多先生说我有成为术士的天赋。” 也没人欢呼，他们继续盯着安南：“坏消息呢？” “没有了。” 安南微笑着摊开手掌。 不过起起伏伏的情绪让他们这会儿已经完全没了想要庆祝的心情。 吟游诗人发出轻啧，用指甲划过琴弦。“商队送来的啤酒桶还没搬到酒窖。”索鲁曼·铜须带着塔西娅要回酒窖。伊芙琳小脸兴奋地微红，但因为没人欢呼只好悄悄捏住拳头。 “嗷！！！” 马丁这时痛苦地抱住脑袋。 “你没成为魔法学徒苏珊大婶一定会很难过的……” …… “你对术士了解多少。” 维克多先生满是沟壑的面颊在油灯下就像是一名邪恶巫婆。 “术士挖掘血脉和觉醒的力量。相比法师，他们不需要繁琐复杂的学习就可以施法，甚至直接释放法术，只是不如法师全面……” 维克多先生没有搭话，安南只好继续说下去：“他们是天生的施法者，嗯……血脉和觉醒的力量也让他们拥有异于常人的吸引力……而这对其他种族也有效……” 安南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天生的术士。 “基本上没有错。” 虽然维克多先生几乎把“狭隘的想法”写在脸上。 他有资格这么做。虽然维克多先生是法师，还是学徒，但掌握的知识绝不是只看了本《法师向左术士向右》的安南所能比的。 只需一个简单的对比：安南磕磕绊绊地用了一个星期看完《法师向左术士向右》，维克多先生今年六十多岁……如果他从二十岁起每个月看一本《法师向左术士向右》，到现在他已经看了五百多本—— “那么法师呢？”维克多又问道。 “拥有魔法亲和力就可以学习施法的施法者。”安南熟练回答。“通过繁琐的学习和对魔法的理解，构建法术模型最后释放法术。” 法师远比术士多。如果说每十万人里有一千个可以成为战士，十个会成为法师，术士只有十分之一个。 无关强大，单纯稀缺。 而这十分之一个的术士里有十分之九是血脉术士。 比如作为龙裔的狗头人，继承先祖血脉，觉醒龙脉术士的概率格外高。 然后老头就把安南赶出了地下室。 安南没觉得哪里回答不对，于是把这归咎于维克多的倔脾气。他也没问接下来该做什么——大概率明天早上来到图书馆，他会看到桌上放着老头花了一整夜抄写的术士心得。 这个老头总会把为你好的事做得让人一点也感激不起来—— …… 傍晚，法斯特纠结地看着安南在酒馆里忙碌。 法师学徒可以狭隘的理解为法师的助手、仆人、手下。所以在外兼职并不意外，许多成名的大法师都曾有过打工赚钱的经历，因为他们真的很缺钱。 但让一个术士学徒……术士没有学徒。成为术士就等于会施法。 让一个术士当服务生，被什么术士保护协会知道，他这个精英级战士可能会被塞进无底深渊或者丢进虚空星域。 不过安南坚持这么做——术士也要赚钱，更别提他还不会施法。 此时的安南就像一个乘坐大船前往大城市淘金的穷小子遇到海难，被海浪冲到海岛上后发现埋藏在沙滩下的宝藏。 这个幸运的家伙跳过了艰苦奋斗的历程，他现在只需要将宝藏搬出岛屿—— “法斯特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我回答不了术士问题。” “不是术士问题。”安南好奇地问，“你曾经是某个组织的成员吗？” 法斯特慵懒倚靠着木柱的身体突然绷紧：“维克多先生告诉你的？” “不是，一个叫霍恩的富豪之子。” 安南随便将“塔西娅在图书馆遇到有钱人的孩子，自己搬出来法斯特，但那家伙似乎知道法斯特的身份嘟囔些什么”说了出来。 “我会和他的父亲谈谈的。”法斯特说。 不知道异世界男孩会不会梦见皮带。 安南没有问题了，继续在酒馆忙碌。 “法斯特，你去照照镜子吧。”吟游诗人和他说，“你现在满脸都是‘我要不要告诉那个孩子真相’” 还在犹豫的法斯特放下纠结：“尘埃就应该扫进垃圾堆里。” 酒馆打烊，安南和马丁回到家里，带着和昨晚的低落截然相反的情绪，安然入梦。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安南将成为术士的好消息告诉苏珊大婶和霍林叔叔。不出意外的话，到了傍晚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座小镇。 吃完早饭出门，安南听着街道上的人们谈论镇上的新鲜事： 据说一个精灵出现在镇子上。 节31.请选择你的学派 《致异世界》节31.请选择你的学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32.似乎会出意外的出行 《致异世界》节32.似乎会出意外的出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33.半个旅途 清晨的薄雾笼罩在林间道路。 两架马车不久前经过了闹鬼金矿。 距离救回塔西娅已经过去了十天……曾经喧嚣的营地随着金矿的枯竭再次沉寂，只有些想要碰运气的镇民还在徘徊。 而随着远离闹鬼金矿所在的光秃秃山丘，路边景色只剩一成不变的掠过的树木。 安南望着窗外，黏在车窗上的湿气逐渐凝结成水滴，这让他的注意偶尔从颠簸和风景落在窗户上，挑选一枚水滴，陪伴着它缓慢流淌，和其他水滴碰撞着融合，加速滑落，然后挑选新的水珠。 安南拜托苏珊大婶缝制的加大款亚麻布料的衣服穿在塔西娅身上。她捧着借阅来的《杂种》，安静阅读——那是个同样身为混血。然后成为传奇的职业者的传记。 索鲁曼·铜须抱着她的精钢锤打盹，琳蒂和一位女性护卫在另一辆马车上。 安南过于乐观了这次出行而忽略了个人原因。还没到中午，他就因为马车的颠簸开始晕车，数次让马车停下在路边呕吐。 也不知道第五次还是第七次后，琳蒂来到被塔西娅扶着才能站起的安南身边，撕开一枚卷轴。 绛紫色的光晕笼罩住安南，让面无血色的男孩昏沉睡去。 “这是晕厥术，没人叫醒的话他会毫无知觉的睡上十几个小时。”琳蒂回答半牛头人和矮人的视线，回到马车上。 这样也好，起码她们不用担心快要吐出胆汁的安南会不会死在马车上。 从平林镇到微风城的路程商队需要一周时间。他们没有货物，所以缩短到了三天，于是当安南醒来时，前方的路程只剩下一半。 道路旁掠过的森林看起来还和平林镇差不多，以高大耐寒的桦树、松树为主。 “我们到哪了？” 安南发现自己似乎豁免了晕车，神智前所未有地清醒。 “正要路过里根子爵领。” 这条路走过许多回的索鲁曼·铜须说。 “子爵领？微风城边上的领地？” 安南恰好从书上看过，贵族领地通常远离城镇……而这里已经在微风城的范围了。 索鲁曼·铜须和塔西娅也不知道，随后在子爵领外围空地停下聚餐时，琳蒂说，因为这座世袭子爵领比微风城更早存在。 期间安南眺望远方山丘上，隐约看见那位子爵统治的城堡一角和开辟在林间的农田。 出发的第二天下午，一道插曲出现。 经过一条四向岔路口时，两架马车被迫放缓速度。一只穿着破布皮革的地精举着木牌站在路边，操着怪异的通用语警告他们：“前面的地域被地精占领，禁止商队以外的人类进入。” 索鲁曼·铜须和琳蒂下车交涉，那位据说离精英级一步之遥的女守卫将手搭在剑柄上。 安南从窗户后观察地精。它有着墨绿色的皮肤，身高和狗头人差不多，不会超过一米，身体构造要接近人类一些。后面还有只地精靠着树下，捧着一本书。 没有发生争执或战斗，索鲁曼·铜须回到马车边说：“会说通用语的地精很少，不主动攻击的地精更少。”琳蒂则说“我们不用经过地精巢穴”。 尽管意思相同，但背后的思想不同——前者不想发生战斗，后者认为不需要战斗。 这让索鲁曼·铜须上车后就变得沉闷许多——所以情绪都隐藏在浓密的棕褐色胡须里。让安南注意到细节的是女矮人长达几十分钟都没碰酒壶。 “索鲁曼·铜须……女士。”安南觉得这么称呼一个矮人很别扭，“你之前在酒馆想告诉我什么？” 女矮人刚想否认，便看见安南认真的神情。 “……矮人坚守秘密。” “即使你现在不说，回去后法斯特先生也会告诉我的。” “好吧……不过别和法斯特说我告诉你了。” 索鲁曼·铜须真的很想倾诉： 索鲁曼·铜须和法斯特、吟游诗人曾是一个秘密结社的成员。 这个结社有着在安南看来堪称崇高的理念：致力于使各种族共存，化解矛盾，消除纷争。 不过这在多数种族眼里都很异端。让精灵和矮人握手言和？你们最好能做到。不死生物是最优秀的工人？听起来有些意思。兽族可以变得温顺？不错的想法。恶魔之中也有善良阵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鼠人可以成为最好的伴侣……谁来把这个异端拖出去？ 起初他们做的还不错，人类、精灵、兽人、矮人四种基础种族，蜥蜴人、狗头人、牛头人、德鲁伊、甚至恶魔、虫族、鼠人、绿皮……哪怕每个族群的这种怪胎只有万分之一也是恐怖的数量。 结社成员迅速膨胀，而且气氛其乐融融。外面各族在彼此厮杀仇恨，他们相互帮助，团结共存。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被理念粘合起的团结开始出现裂隙，这时就到了第二阶段： 我反对我的亲兄弟，我和我的亲兄弟反对我的堂兄弟，我、我的亲兄弟和我的堂兄弟联合起来反对其他人。 各个种族因为亲疏相互抱团，排斥其他族群，人类骂兽族蛮子，兽人骂人类猴子。精灵说矮人是泥巴种。矮人说精灵是竹木条。 无法弥合的裂缝渐渐扩大，在最后轰然崩塌，只剩下失去理想的成员散落各处。 “我们不告诉你是因为你神秘的来历……” 安南确实没法告诉他们真相。 不过他确实喜欢这个结社的理念，也为他们的失败惋惜。只是这种崇高理想还不是自己一个小术士能参合的。 像是印证女矮人的话，傍晚，他们遇到一伙盗匪——每个族群不止对异族残忍，他们对待同类也一样。 盗匪头领的脸上狰狞趴着一道疤痕，从他长不出头发的头顶一直延伸到下巴，像是整张脸劈开。 恐怖的伤疤，肯定有一个关于战斗、痛苦和死亡的往事，但很快就没有意义了。 不用女矮人跳下马车，琳蒂那名女护卫就解决了一切。 而随着越来越接近微风城，不再遇到插曲。 第二天清晨，安南掀开毛毯坐起，照例望向窗外，看到了一片仿佛感受到寒风迎面吹拂，延绵的皑皑雪山。 广袤林海在雪山脚下延伸，笔直而宽敞的道路尽头，坐落着一座宏伟辽阔的城池。 节34.微风城 安南就像第一次来到大城市的乡巴佬。 尽管事实是他在一辆马车上，马车上印着温彻特家族的徽记，徽记让沿途路人往旁避让。 惊叹地趴在窗前眺望着微风城：容纳八架马车的宽敞街道笔直延绵，仿佛通往远方的雪山。这里的建筑高大而结实，朝向各异的斜屋顶式房屋随着云层散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片怪异的阴影洒落，安南仰起头，望见两只亚龙挥舞着翅膀洒落阴影，滑翔着落向矗立在城池西北方——一座宏伟挺拔的法师塔。 街道旁的橱窗里售卖着食物、酒类、糖果和魔法材料，糅杂的辛香料的气味钻进车厢，连塔西娅也不再看出发后就不再离手的《杂种》。 整天在小镇最繁华的街道也看不到几个的职业者在这里随处可见，戴着镶着彩色羽毛的帽子的吟游诗人，散播教义的牧师，躲避着行人和车马乱窜的孩童，风尘仆仆的佣兵。 安南甚至看见了朝思暮想的精灵——曾出现在平林镇的精灵如悄然出现般悄然离开——他们，或者她们如传说中美丽，美好的犹如从画中走出。这些精灵游侠穿着便于行动的皮甲，展现姣好矫健的身姿，还有些披着自然系的华贵长袍，淡金色的长发编织成零碎的细辫，坠着闪闪发亮的首饰。 “她们真好看……”安南忍不住呼喊道。 背后响起了索鲁曼·铜须的闷哼，似乎在嘲讽人类糟糕的审美。 “精灵和地精有关系吗？”安南这时指着自己的耳朵问，“他们的耳朵都是尖尖的……” 话音落下，街边一名精灵游侠敏锐地转头，眼眸犹如箭矢射向车窗……当看见那只是个坐在马车里的漂亮男孩后敌意稍退，又在看到车身的温彻特徽记后消失。 一场事端化为虚无，不过索鲁曼·铜须看安南更顺眼了。 她喜欢地精和精灵有关系这句话。 随着马车接近温彻特家族所处的贵族区域，穿着朴素和单调的亚麻布衣的身影越来越少，相应的穿着奢华服饰的路人越来越多。 沿途安南没看到任何工业时代的产物，诸如蒸汽汽车或工厂烟囱，基本确认，这个世界的工业尚处于萌芽。 没多久，两架马车停在一座庄园门口——这座位于微风城核心，占地按亩来算的庄园无声宣告温彻特家族的地位。 琳蒂迈下马车，让安南他们留在外面后带着女护卫进入庄园。没过多久，那名女护卫捧着一盒书匣来到马车前。 “小姐说要在庄园休息一天。让你们明天下午来这里汇合。” 安南收下书匣，大概猜得出琳蒂不想他们进去——主要不想姑姑碰见自己。 不过她把马车留给了他们。一架带有温彻特家族徽记的马车能解决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安南和塔西娅对视一眼，同时将目光看向索鲁曼·铜须。 女矮人吹嘘了一路，微风城熟悉的就像她的矮人地堡，现在，是时候带他们到地堡看看了。 …… 晨风酒馆。 听上去好像和法斯特的晨曦酒馆有什么关系，事实上的确有一些。除了索鲁曼·铜须是这里的酒经销商外，酒馆老板也曾是秘密结社的成员。 “不过这个胆小鬼在一位传奇站在对立面时就退社了。” 跳下马车，女矮人指着迎来的中年男人说。 “你确定要在新朋友面前挖苦我？” 一位蓄着长发的中年人苦笑着手扶胸口，向安南和塔西娅问候：“安德鲁·卢纳。” “安南，她是塔西娅。”女矮人介绍说。 安德鲁·卢纳的气质很像吟游诗人，尤其是领口的羽毛。安南猜对了一半，女矮人说他是一个忧郁的诗人。 “我们要在这里住一天，准备三个房间。”索鲁曼·铜须不客气地说。 “跟我来吧。” 安德鲁·卢纳望了眼停在门口的马车，带着他们走进酒馆。 踏上二楼台阶时，安南发现安德鲁·卢纳穿着弯头鞋，搭配上那身略显浮夸的贵族礼服，像是剧院的演员。 房间还算整洁干净，不过因为墙壁是单层木板，隔音是一种奢望。庆幸的是现在才上午。 索鲁曼·铜须在一楼和安德鲁·卢纳叙旧。塔西娅和安南待在房间，看着他迫不及待地翻开冥想法。没过多久，他放下宝贵的冥想法，神情有些奇怪。 “你看不懂？” “不是……” 这本召唤系冥想法没有过于复杂难懂的词汇，甚至不如许多堆砌辞藻的文学作品。让安南纠结的根源在于冥想不是缥缈、晦涩的“让意识感知魔力”。它确实提供了清晰地步骤，但是有着一个前置条件： 冥想需要布置仪式，布置仪式需要魔法材料。魔法材料越昂贵高级效果越好…… 当然也可以不布置仪式，纯粹冥想……代价就是时间本身。 嘭嘭—— 索鲁曼·铜须这时拍响房门：“我打听到了游商的位置，你要过去看一看吗？” “当然。” 还在因冥想仪式萎靡的安南振奋许多。 塔西娅也跟着坐进马车，他们先去游商的落脚点，得知游商还在和出版社洽谈，带着他一起过去。 临近中午，马车停在出版社门前。 “你和我们一起吧。”安南和索鲁曼·铜须说。 “你让一个矮人帮忙谈判？” “我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 塔西娅留在马车上，安南他们走进出版社，说明来意后来到出版社二楼。从这里可以看到楼下的街道和那辆马车。 “这位就是《法破苍穹》的作者。”游商介绍道。 “《法破苍穹》没有多幕剧的结构、发人深省的旁白和出场人物……” “他跟我也是这么说的……”游商压低声音说。 这时，出版社老板不动声色地望了眼下方街道的马车。 “但是，简单的剧情和许多不曾有过的创新、让人印象深刻的角色都说明这是个可以卖得出去的优秀作品。” 游商愕然中，他谈了好几天都没谈下来的买卖轻松完成，《法破苍穹》将在一个月内开始印刷售卖，安南会得到纯利润的60%。 安南和出版社老板签订契约之后，他委婉地询问安南，和温彻特家族什么关系。 “我和玛格丽是朋友。” 节35.幸福的烦恼 冥想没有特定姿势。 站姿，坐姿，或是躺姿，只要确保能持续下去。 安南起初选择坐着，但连续三天的颠簸让身下床板仿佛站在摇晃的甲板上。而随着躺下，在疲惫时冥想真的很容易睡着。 安南放弃盯着天花板角落里的蛛网，第一次冥想以失败告终。 蛛网、金钱和秘密结社糅杂，他做了一个难以名状的梦。 一只系着围裙的蜘蛛从天花板垂下，落在安南的胸口。 “小安南，你一个人生活在这边，要改掉坏习惯哦。”蜘蛛温柔地说着，吃力地拽动被单，盖住漏在外面的脚。 蜘蛛沿着山峦般起伏的床单爬到床沿，抽出腹部的丝线，粘着边缘，垂落掉到两只鞋之间。没过一会儿，散乱摆放的鞋子一点一点挪动着，缓慢地并到一起。 “蜘蛛老了，没力气了，不能照顾你了……” 气喘吁吁的蜘蛛从鞋子边探出脑袋，然后从它的围裙里挑出三枚铜币，仔细地摆放在鞋子边，“这是蜘蛛从一个酒鬼那里偷来的，不要嫌弃钱少，也不用担心蜘蛛，蜘蛛吃的不多……” 正以第三人称视角注视着一切发生的安南这时看见，床铺上睡着的“自己”缓缓醒来。 “自己”发现了鞋子边的蜘蛛，吓了一跳，嘟囔着哪里来的虫子抓起鞋子，朝着正露出欣慰温柔的蜘蛛拍了过去—— “不！” 于是安南就这样在黎明惊醒。 很快，房门被拍的震动，听到呼喊的塔西娅在门外。 “我没事。” 安南坐了起来，穿上散在床底的鞋，打开房门。 塔西娅低头钻进房间，后面的索鲁曼·铜须跟着进来。 关上房门，索鲁曼·铜须说一会儿带安南去个地方。 “去哪？” 女矮人指了指他的口袋。安南拿出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 “可法斯特先生说遇到麻烦再去地址。” “他没说没遇到麻烦就不能找了。”女矮人为还在犹豫的安南加上砝码，“那家伙是个术士。” “好吧，我穿衣服。” 索鲁曼·铜须和搜查完房间的塔西娅出去。安南套上外衣，当仰起的脑袋钻出衣领，他看见天花板上的蒙尘蛛网里趴着一只短腿蜘蛛。 安南的黑眸渐渐眯起。 …… 几分钟后，安南来到楼下。一些住宿的客人正吃着早餐。 索鲁曼·铜须坐在餐桌边和他招了招手，塔西娅也在旁边。 “我们的术士冥想的怎么样？” “什么也感知不到……” 这让安南没什么好心情，缺少魔法材料辅助很难进入冥想状态……而且书上说只有古代巫师才用这么落后的冥想方式。 “我可以再借你一笔钱。”当得知安南需要魔法材料，索鲁曼·铜须大方地说。 安南接受了索鲁曼·铜须的善意，他应该很快就能还上这笔钱。 吃完早餐，安德鲁·卢纳让伙计牵来马车，顺便充当马夫带他们去纸条上的地址。 “虽然卢纳。是个逃兵……但他绝不会出卖我们。”索鲁曼·铜须解释道，对伙计说，“先去卖魔法材料的街。” 安南坐进车厢，发现塔西娅靠着墙壁，低头打盹。 “你没休息好吗？” “酒馆很吵。” 安南的房间左边是索鲁曼·铜须，右边是塔西娅，她们帮安南隔绝了酒馆里的战火声。 这让安南想到出门时遇见的趴在护栏上朝他打招呼，声称有着十分之一精灵血统的浓妆女郎。安南一眼就看出来她在胡扯——2的次方怎么也分不到10。 马车在砖石路上行驶着，塔西娅在打盹，索鲁曼·铜须在数钱，安南在眺望街景。 随着马车驶入一条耸立着独特奇形建筑的长街，安南看见披着象征着巫师学徒身份的灰袍，四处兜售着怪异新奇的商品的商人，魔法的灵光和奇妙的符文，同样印着家族徽记的马车，还有站在街角大声招揽法师的佣兵团。 安南觉得自己像是闯入了对角巷的哈利波特。 虽然父母双亡，但没继承遗产。 伙计把马车停在一间魔法材料店前，安南努力将自己装扮成见多识广的模样，但四处扫过材料的目光还是出卖了他。 店员没因安南穿着麻布外衣就当成某个运气好的平民，客气地询问他需要什么。 “魔鹰羽毛，荧光草，豺狼人自然褪下的牙，黎明时分凝结的露水……” 安南念的是冥想仪式需要的最便宜的材料。那些进阶和高级冥想仪式需要的魔法材料动辄是独角兽的鬃毛、未成年精灵的泪水……这些听起来就既昂贵又珍贵。 店员记录下安南说出的材料，然后算好价格：“16金60银币。” “16银60铜币？” “16金60银币。”店员无奈地说：“基础冥想仪式对吗？这是一个月的分量。” 现在，安南对“施法者的花销”有了更深的概念。 “它们新鲜吗？”塔西娅问。 店员忽略了她，还是安南又问了一次才说：“都在最佳使用期限。” “我来掏钱，男孩。” 美丽而慷慨的索鲁曼·铜须用她那悦耳的嗓音说道，掏出沉甸甸的钱袋， 拿到魔法材料，他们继续前往纸条上的地址。 塔西娅变得沉默许多，因为忽视——微风城氛围似乎相对包容，没人对着塔西娅的外形指指点点，但只是假象。 人类对异族的排斥根深蒂固。 来到纸条上的地址，一座简约斜顶木屋浮现。 索鲁曼·铜须这时激动地跳下马车，砸开房门，朝着愕然的蓄满胡须的男人喊道： “混蛋！你别再想躲着我了！” 安南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被当做借口了？ 还好女矮人没忘了自己，让术士交给安南一本记录心得的术士手札。 安南收下心得，识趣地坐上马车，回到晨风酒馆。 冥想需要安静的氛围。所以安南没有浪费昂贵的魔法材料，依然坚持古老而传统的冥想。 他睡得很香甜。 …… 第二天清晨，安南带上装着短腿蜘蛛的玻璃罐，跟回来的索鲁曼·铜须和塔西娅坐上马车，前往温彻特庄园。 路上安南还给苏珊大婶一家准备了礼物。 庄园大门打开，一架马车缓缓驶出，汇合后出城。 安南回头眺望着微风城，想着下次回来，自己会不会已经有了新的身份？ 节36.聪明地精和受伤地精 【“知识就是力量”——法师】 术士手札的前言让安南还以为在看法师心得。 【——而我会说，术士就是力量】 一个狂妄又傲慢的术士形象越于纸上。 偷看了眼浓密胡须整洁辫起的索鲁曼·铜须，安南继续阅读手札。 【法师会说他们魔法种类全面，但从来不说构筑一个低级法术模型就要花上十几天到几十天；法师会说他们受佣兵欢迎，但从来不说佣兵只是贪图法师那些新奇且无用的生活小法术；法师会说他们可以轻易说出数千种魔法材料，但从来不说他们花的钱让税收官笑不拢嘴……】 ——这种排比式偏见充斥前几页，法师和术士的矛盾亦清晰浮现。不过安南注意不在这些趣闻上。 望向窗外，雪山仍然亘古不变地坐落在北方，但微风城早已消失在层层树林之后。 【一个低环法师遇到敌人会做什么呢？首先，他会拉开距离，激活防御法术，为自己施加护盾术，沿途释放预警法术，在发现敌人后灵活使用掌握的法术，用油腻术让对方脚下打滑，用昏厥术让对方失神，再用活绳术将其禁锢，最后再选择是否杀死敌人。每个阶段都在使容错率降低，还要面临魔力枯竭的问题】 【一个术士呢？遇到敌人，低环术士首先会释放奥术飞弹，然后在拉开距离的时候释放奥术飞弹，寻找四周可疑的地方释放奥术飞弹，最后，在敌人被迫现身之后用奥术飞弹解决问题】 【可掌握法术少是我们的缺点？也许，但如果让一个术士和法师一起释放某种法术，强度一定是术士最高。】 【这源于法师和术士本质的区别：所有施法者都亲和魔法，但术士额外的亲和某种特定的事物。我们可能对咒法拿手，可能玩转塑能……】 当纯粹的对立逐渐向知识性质转变，安南逐渐沉浸其中…… …… 四向森林岔路口 两只地精和前几日一样守在岔路。不一样的是今天他们换了一下位置。 捧着一本书的地精站在路边，而另一只地精蹲在树下，鼻青脸肿，比精灵宽大的尖耳也缺失一角。 “可恶的人类也不会听你的……”鼻青脸肿的地精说，“他们既狡猾又残暴。” “会。” “不会” “会。” 打断它们持续几十分钟拌嘴的是一辆从南方岔路驶来的马车。 翻书的地精举起躺在脚边的木牌，上面用通用语歪拗写着“免费问路”。 车轮和车身沾满泥污的马车停在两只地精前。 “尊敬的先生，请问你们要往哪里去？” “亡语山脉还有多远？” 地精指向北方岔路：“再往前约270里就能看见雪山了。” 马车带着一片灰尘驶离岔路。 “这和我在也没有区别。”受伤地精一边将耳朵粘回去边说。 “有。” “没有。” “有。” 打断它们持续几十分钟拌嘴的依然是南方岔路驶来的马车。 随着这支八九辆马车组成的商队接近，弥漫的灰尘翻滚涌来。 聪明地精不止没阻拦，还制止同伴拦路，任由他们通过。 “你为什么不问他们？”受伤地精质问。 “他们没去我们的领地。” “会。” 不想对话再次陷入循环的聪明地精说：“以你的智慧我没法和你解释。” “是你没法解释。” “能。” “不能。” “能。” 又过去一阵，一辆风尘仆仆，但车身徽记依然犹如崭新的马车驶近岔路。 聪明地精举起了木牌，看着马车缓缓停下。 “我们要去微风城。”腰间挎着细剑的马夫兼护卫饶有兴趣地问。 “沿着这条路向北，还有约210里就是微风城。”聪明地精礼貌地说。 重新驶动的马车里突然弹出一枚银币，落在聪明地精的脚边。 受伤地精目瞪口呆地看着同伴捡起银币揣进口袋，继续翻书—— “分我一半。”受伤地精悄悄挪到旁边。 “不分。” “分我。” “不分。” 没过多久，一支由十几人组成，骑着战马，拥有法师的佣兵团在争执之中到来。 聪明地精不再礼貌而自信，它惴惴不安地举起木牌，望着起码大师级战士的佣兵团首领握着和它差不多大的重剑站在面前。 “我们要去迷途森林。” “你们不能——” 聪明地精捂住颤抖的同伴的勇敢之举，敬畏地说：“英勇的人类战士，这边就是迷途森林，我们的地精之家也在这片森林，欢迎诸位强大的战士来做客。” 说着聪明地精拉着同伴让开道路，让这些怪异打量它们的人类通过。 “多莱！你背叛了地精！” 佣兵团远去之后，受伤地精朝着同伴嚷道。 “没有，我们的族人加一起也打不过他们，而且你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这些人类过来之前他们就把弓箭瞄准我们了。” 聪明地精悄悄环视周围，沙沙作响的树梢，起伏的草地，倒映着天空的涟漪水泊……最终化作同伴的哭泣声。 地精的胆子永远不大。 一道脚步踩着哭泣声浮现。那是个披着斗篷，背着柴火，拿着斧头的樵夫。 但聪明地精比面对佣兵团还要恐惧，抓着木牌，耳朵垂落，不断颤栗：“冒险者你要去哪？” “我是樵夫。” “好的，如果您需要帮助请告诉我们。” “不需要。” 樵夫消失在森林深处。 “他比那个佣兵团的头领还强大……”聪明地精耷拉着耳朵。 “你怎么知道的？” “书里写的。” “让我看看。” “不让。” “让我看。” “不让。” 傍晚，两架印着徽记的马车从微风城方向驶来。 聪明地精还记得这辆车，没有阻拦。不过后排马车缓缓停在了它的面前。 “你在看什么书？”一名即使地精看起来也很好看的人类男孩好奇地问它。 “《地精帝国编年录》”聪明地精说。 “我在哪能看到这本书？” “下次来我送你一本。” “谢谢。” 马车逐渐驶离。 …… 在一个惬意的午后，两架马车缓缓驶入小镇。安南迫不及待地钻出马车，眺望熟悉的街景。 未来的传奇术士安南回到了他忠诚的平林镇。 “让一让！” 这时，一位大妈拿着扫帚从后面赶开安南。 节37.冥想 “苏珊大婶，这是给你的。” 回到家中，安南将一件崭新的碎花裙递给苏珊大婶，“好不容易找到的适合的尺码。” “喔我好感动，小安南还给我带了礼物。”苏珊大婶眼眶泛红，像是头饿极了的棕熊。 然后是被苏珊大婶挤到旁边的马丁，安南拿出被牛皮纸包裹的棍状物。 马丁迫不及待地抢过来拆开，露出一把和法斯特先生挎着的细剑相仿的木剑。 细腻的安南当然发现马丁的落差，尤其在自己成为术士以后，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像个粉色海星一样终日傻乐。 “安南……以后你就是我的堂哥了！” “闲暇时你可以向法斯特指教，说不定他会收你为徒。”安南说。 虽然几率渺茫。 忽略抱着木剑感动的马丁，安南又望向站在旁边憨笑的霍林叔叔。 霍林叔叔虽然不总言语，但对安南的关爱不比苏珊大婶少，而且从没有因为自己的花销而有怨言—— 安南取出一柄用碎布包着的锻钢斧：“我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所以给你买了把斧头，用最少力气砍最多木头。” 霍林叔叔接过斧头，然后继续灿烂的憨笑。 捧着碎花裙的苏珊大婶忽然露出一副伤心模样：“小安南，你要离开我们吗？” “不会……当然不会。” 安南想到冥想需要安静环境，不过马丁不打呼噜。想到还要布置仪式，马丁也不会打扰。 他还会继续住在苏珊大婶家里。 苏珊大婶不知道安南今天回来，连忙趁着市集未散去买些蔬菜和肉食。只是马丁吃不上了，带着爱不释手的木剑去酒馆工作。 希望马丁不会在给客人送酒的时候也拿着它。被生气的法斯特丢掉，镇子可没卖木剑的地方。 晚上，安南和苏珊大婶、霍林叔叔度过仿佛一家三口的快乐晚餐。 回到熟悉的房间，爬上苏珊大婶清洗晾晒的床铺，安南再次尝试不借用魔法材料冥想—— 清晨，安南从熟睡中醒来，看见马丁睡在他的床铺上，抱着的被子变成木剑，口水躺在剑尖。 能够想象，当马丁挥舞着这柄瘟疫之剑和法斯特先生交手，法斯特先生敏捷加一，理智减一。 或许因为睡得比往常早，太阳还没从镇子外的森林树梢后升起。 安南走出房间，看见霍林叔叔正准备去砍柴——他拿着锻钢斧，却还揣着以前的烂斧头。 “霍林叔叔，这样新斧头就没用了……”安南无奈地说。不用看也知道砍柴时还是要用旧斧头。 “怎么没用？”霍林叔叔抚摸着锻钢斧，“这把斧头能让那帮樵夫羡慕——” 霍林叔叔这一刻和城市里攀比谁的裙子更好看的贵妇无比相像。 安南趁热吃了顿早饭，正逢日出，当落下的阳光沿着额头照亮眼眸，安南不禁在想，这个也有着月亮和太阳的世界究竟是地球的平行世界，还是另一个有着相似卫星的恒星系？ 但起码在寂静的深夜，抬头眺望的安南看见的是一片陌生的星空。 安南依然提前十几分钟来到图书馆，维克多先生也依然准时抵达。 好几天不见，老头没问安南成功冥想了吗，只是把钥匙给他。 接过钥匙，安南打开图书馆大门。 许久未闻的油墨芬芳让安南怀念而欣喜。他先清理了一遍地板和书柜，然后来到阳光下的维克多先生旁边，向他请教如何布置冥想仪式。 “魔鹰羽毛，荧光草，豺狼人的牙齿……”安南念了一遍基础仪式的魔法材料。 “按顺序把它们捣碎，放进坩埚，加入适量清水，细火煮沸。” “适量清水是多少？细火是多少？” 安南对这点诟病已久——这个世界繁衍至今，居然没有具体的衡量单位，一勺……约莫……半杯……一掌……差不多……完全凭借直觉。 “足够完成你整夜冥想的水和火。” “不是炼制成药剂喝掉？”安南意识到冥想仪式和想象有些出入。 “喝？那些东西喝下去会让你变成怪东西。”维克多先生讽刺说，“你可以喝冥想魔药，5金一瓶。” “一瓶能喝几天？”安南觉得魔药比自己布置仪式方便多了。 “一次。” 也就是一天。 16金，换成低级魔法材料能用一个月，魔药只能用三天…… 安南放弃了魔药，边听边记下冥想仪式的细节。维克多说完，轮到安南讲述在微风城的经历。但当说起给苏珊大婶一家买的礼物时，维克多先生突然冷哼一声。 “呃……” 安南差点忘了维克多先生是个敏感又渴望关爱的怪老头。 果然，接下来的一整天，维克多都没给他好脸色。 沉寂的黄昏中，安南在维克多离开后锁起图书馆的门，花了20铜币买了几磅面包和约半磅羔羊肉回家。 苏珊大婶有些埋怨安南乱花钱，甚至还想给他钱。 安南拒绝了苏珊大婶。以前不给家里买东西是因为攒钱测试资质，但现在已经是术士了，以及面对动辄以金币为单位的花费，没必要再省这些铜币。 不过酒馆和图书馆的活儿还是要继续干的。 安南将自己需要单独的房间冥想的事告诉苏珊大婶，苏珊大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等他反应过来时，马丁的床已经被搬到柴房。 趁着夜幕位置，安南赶到酒馆。塔西娅想要归还那本《杂种》，安南让她明天再去图书馆换书，回到厨房换好围裙。 陆续到来的客人们发现安南回来，纷纷怂恿怂恿他再换上贵族服饰。 安南差一点答应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么做只有几十铜币。 法斯特先生从索鲁曼·铜须那儿知道了微风城的事，就没再问安南。 安南回到平林镇的第二天在平静中度过，回到苏珊大婶的家，安南开始最重要的事：冥想。 他先将魔法材料按照分量分割成三十份，然后点燃柴薪，依次将魔法材料放入坩埚。做完这一切，安南在火堆前坐下，接受冥想的引导—— 魔法材料堆砌成冥想，而冥想让安南感知的触须像外延伸，渐渐感知到自己化作一座微型漩涡，源源不断地吸纳周围的魔力…… 夜幕无声推移。 节38.牛头人族群 冥想的确可以替代睡眠，安南醒来时没有丝毫困乏。 只是代价是一夜开销约50银币。 晨风酒馆自恃“精灵血脉”的女郎也才只要6银币。 早餐是肉糜和软面包，还有一小碟咸菜。苏珊大婶处理肉的方法很生疏，或者说这块肉从它被切下来再到它还活着时每个流程都很生疏——完全没法祛除肉的腥味。还好烘焙的表皮微酥的面包和生脆的咸菜冲散了猪肉本身的腥腻。 安南放弃随便买个礼物骗维克多先生的想法，带着给他准备的一磅面包出门。忘记给老头带礼物他不会真的生气，骗他才是自找麻烦。 打开图书馆门，把面包放在维克多的阳光角，安南开始清扫卫生，余光看着维克多先生在九点准时走进图书馆，缩进木椅，不一会儿，从看不见的椅子后飘来面包香气—— 清扫完图书馆，将灰尘装进簸箕，安南沾湿手帕擦干净手掌，回到书桌后翻开术士手札。 目前进度是“魅力篇”，嗯……继冥想篇外，安南最喜欢的部分。 【世人对术士有种误解，认为我们总是四处挥洒旺盛的感情与体液，从红龙到侏儒没有我们拒绝的生物，以术士为主觉的艳情小说比法师战士吟游诗人加起来还多十倍……这是赤裸裸的偏见，我们才不是滥情的人。只因为我们该死的魅力。无论血脉术士或觉醒术士，对于其他种族来说都有难以抵挡的吸引力……你应该听说精灵嫌人类难看，矮人嫌人类瘦弱，巨人嫌人类还没幼年巨人的丁丁大，但术士的魅力会弥补这些问题。】 【所以，不要为此感到自卑，这是术士立于所有职业者的顶点的优势之一——】 看完这部分内容的安南陷入沉思。 塔西娅和索鲁曼·铜须暂时没对自己流露禁忌的情愫。抛去手札可能的夸大其词，或许因为安南还不是个合格的术士——冥想出的魔力漩涡还不能稳定施法。 然后接下来十几天，安南的生活介于稳定：整日往返于图书馆——酒馆——苏珊大婶的家之间。 只是距离释放低等召唤术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偶尔想要省钱的安南也会试着在图书馆冥想，或者不用魔法材料，只是效果不佳，或者说没有效果。 每当回忆昨天的牵引力量，都会被四周微不足道的翻书声、风哨声、街道外的声音将他从冥想拖出。 琳蒂今天没来，图书馆的访客也没多少。正午的时候街道上还传来一阵嘈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午后，维克多先生拉长的影子微晃。 现在是维克多的下午茶时间。往常这个时候，老头会拄着拐杖，慢悠悠到隔壁餐厅买一杯咖啡。自从安南来了之后……总之，安南拿着维克多给的20枚铜币来到隔壁餐厅。 这间风格向微风城看齐的干净餐厅开在平林镇，可以预见的没有多少客人。但如果你笑老板蠢，老板只会笑你没有头脑—— 作为小镇上唯一的“贵族”餐厅，有钱人会在这儿订餐，平民们也以能在这里吃顿饭为荣，根本不缺生意。 服务生已经很熟悉安南了，这个黑发男孩即特殊又是邻居，让厨师把准备好的咖啡拿来，然后继续和同伴聊着闲天：“镇长不让它们进来，被卫兵赶出去了。” “一群怪物还想进镇子？” 只言片语里，安南听到有一群牛头人来到平林镇。 它们因塔西娅而来？ 安南端起咖啡，思索着回到图书馆。 徜徉在书籍的海洋里一下午，座钟响起，安南像是屁股下塞着地精弹簧般弹起，冲到门口，等待老脸写满嫌弃的维克多先生出门，锁上大门。 赶往酒馆的路上，他逐渐从路人口中补全了情况，比如确实来了一支牛头人族群，它们在镇子外扎营。许多镇民在兜售商品，价格比在镇子里贵了一半甚至一倍。 当安南赶到酒馆，看见一向躲在地窖的塔西娅挤在酒桌前，旁边的索鲁曼·铜须晃着悬空的腿。 “塔西娅，你知道了？” 塔西娅点了点头，她在等着安南。 “它们是来找你的吗？” 塔西娅又摇了摇头。牛头人重视族人，但她生来就在人类社会，失去了父母。 “它们的目的地是雪山，抵御北方魔潮……该死的傲慢的人类！咳……我不是说你。” 索鲁曼·铜须的愤怒情有可原，因为人类甚至没让这些守护他们安全的家伙进入镇子，原因仅仅是它们是牛头人。 这时，安南看见塔西娅旁边放着一个包袱。 “你想回到族群？” “希望你能允许……”塔西娅在安南面前半跪下，却直视着他。 “你不需要再听谁的命令……”安南轻轻摇头，有些不舍但还是说道：“如果牛头人接纳你和你在那边生活更好的话。” 但实际上可能是，人类不会接纳塔西娅，牛头人也不会接纳她。因为塔西娅在牛头人里一半是人，在人类里一半是牛头人。 她在哪个族群里都是异类。 “而且你要知道，这些牛头人要去雪山……” 安南对微风城北方的状况知道的不多，只知道雪山的那边是恶魔占据的领土。 “血与火中才会成长。”塔西娅站立起来。 塔西娅借阅的《杂种》安南因为好奇也翻看了几眼，他恰巧记得这段写在扉页的话。 “那好吧，我和你一起过去。”安南说，让索鲁曼·铜须替自己和法斯特请假。 “等一等。” 出来后安南叫住想直奔牛头人营地的塔西娅，先和她在市集买了两袋100磅的粗小麦粉，来到镇子外。 牛头人们用木栏围起一片营地，其中分散着毡帐。一些镇民正推着板车或篮子在营地外叫卖。 “我来和它们交涉……” 安南提醒着塔西娅，和她走近一只长着粗牛角的牛头人。 那只牛头人发现走来的塔西娅。它握起拳头，敲了敲牛角下的额头。 塔西娅放下面粉，做了相同的动作。 牛头人的态度忽然变得欣喜和激动。安南猜想，这是每个认同身份的牛头人会做的动作。 好消息是牛头人没有排斥塔西娅。 但是安南可能要失去一个朋友了。 节39.伤感的分别 牛头人没因在人类城镇受到冷遇就抛弃友善，它们盛情邀请安南到营地做客。 安南很快知道牛头人热情的原因，通过牛头人族长的抱怨：“外面的人把掺了木屑的小麦粉和木棍一样硬的面包卖给我们。” 而安南带回了它们的族人，还带了两小袋不含杂质的粗小麦粉。 安南望了眼营地外围还在兜售商品的镇民，没有拒绝邀请，走进矗立着毡帐的营地。牛头人们两米五到三米的高大体型充斥视野，即使追逐跑过的幼崽也差不多和安南一样高。 行走在营地的安南就像是索鲁曼·铜须行走在平林镇。 几名女性牛头人正在营地中间的空地点燃篝火，火焰升起，逐渐散发出和西边天空同样的色彩。 安南看见了族长——一道像是一堵城墙，裸露的身体遍布经历厮杀的刀凿斧刻的痕迹的轮廓。他站在牛头人族长面前，像是壮汉面前的稚童。 而在知道前因后果后，这位牛头人族长向安南释放善意。 “为什么这么多‘孩子’？” 安南望着这些比马丁还壮得多的小牛头人，它们稚嫩的牛角是分辨成年的唯一标志。 但不能因此小觑它们……作为纯牛头人，它们壮硕体型和虬节肌肉可以轻易举起百磅以上的东西。 它们是天生的战士。 “我们要在雪山上待很久，孩子是族群的未来。”牛头人族长说。 而营地里那些体型逼近三米，坐在毡帐边擦拭巨斧的牛头人，安南毫不怀疑它们是精英级。这样的牛头人营地里起码还有十几个—— 难以想象法斯特先生是和它们同级的存在。 带着安南和怀着憧憬的塔西娅，牛头人族长来到一座插满褪色羽毛的毡帐。 “萨满，我带回了一位失散的族人。” 牛头人族长在毡帐低首，犹如聆听到什么，掀开帐门，让忐忑的塔西娅进去。 安南留在外面，稍微等待后，苍老的低语融化了安南和塔西娅的担忧。 “孩子，欢迎你回到先祖的怀抱……” 族群彻底接纳了她。 夜幕降临，空地升起的篝火驱散夜色。牛头人们围绕着篝火，跳动着影子，庆祝一名族人的回归。 似乎没什么能抵挡它们的淳朴笑容。 跟牛头人一样坐在火堆前的安南像是缺了一块木板的木桶。旁边被母亲抱着的，只比安南矮一些的牛头人孩童好奇地看着它。 这些牛头人好奇塔西娅在人类社会的故事。 塔西娅给安南的形象一直是聪明且安静。但在牛头人营地，她被族群的氛围感染，讲述起连安南也不知道的过往。 那无疑是令人悲痛的过往，但塔西娅坦然地讲述着，洋溢着活力，断掉的牛角仿佛在火焰下熠熠生辉。 “……我以为我会死在矿洞，但在这个时候，我的人类朋友买下了奴隶契约，然后撕掉契约，告诉我自由了。” 牛头人们的目光同时望向安南。牛头人族长嘭嘭拍打胸口：“牛头人喜欢朋友。” 安南腼腆地微笑着，火光掩盖了微红的脸颊。 这时，驻守营地的牛头人来到篝火晚宴，说一个人类和矮人出现在营地外。 法斯特先生和索鲁曼·铜须？ “带他们过来。” 没一会儿，法斯特先生和索鲁曼·铜须和身后跟着扛着几桶酒桶的牛头人来到篝火边。 “铜须说你和塔西娅来了这里。”法斯特担心安南出现意外。 “酒馆怎么办？” “吟游诗人和伊芙琳在，实在不行让客人自己结账。” 安南注意到法斯特似乎没叫过吟游诗人的名字。 法斯特和索鲁曼·铜须没有带着安南离开，而是在篝火前坐了下来。 他们带来的酒桶很快被打开，装进木碗。没什么比酒更能让一群陌生人熟络起来。很快，篝火营地变得热络，牛头人们也开始了原始而有趣的活动：摔跤。 甚至法斯特和索鲁曼·铜须也依次上去。 安南知道他这么想是不对的，但还是忍不住想象索鲁曼·铜须被当成皮球踢出去—— 塔西娅在人类中无疑是小巨人，但在牛头人族群只相当于未成年的牛头人。她只能和那些小牛头人摔跤，而且因为虚弱，总是被摔倒在地，但她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你们和那些人类不一样……” 牛头人族长来到坐在火堆边的安南身旁。 安南清楚牛头人族长指的什么——牛头人族群在平林镇遭受的冷遇只是一个缩影。 自己来自异界，倾向尊重与平等。法斯特他们更是来自促进种族融合的秘密结社。 法斯特和牛头人族长很合得来。他知道怎么和其他种族交谈。说起雪山要塞，每个人都为此骄傲： 瑞坎尔王国战线抵抗魔潮数百年，从未让恶魔踏过雪山之脊半步——但是这句话本身就让人感觉要出事。 安南问他们魔潮的事，法斯特差不多对安南的“无知”有了免疫力，简单讲述雪山之北是魔降之地，那边有无穷无尽的恶魔。 只是无论微风城还是平林镇安南都看不到紧迫感。 大概战争离他们真的很远。 接近深夜，安南他们该离开了。 塔西娅选择留下，安南向她告别：“明天早上我来送你。” 回去的时候，安南看见一道诡测的身影在营地周围鬼鬼祟祟。 安南没有在意，没有蠢货想要袭击有着一堆精英级牛头人的营地。 回到酒馆，安南又向女矮人借了些钱，第二天太阳还未升起时跑到集市，租了一辆板车装满粗小麦粉拉去牛头人营地，然后向那些一早来溢价出售的镇民说：“牛头人马上就要离开了，不想东西烂在手上你们最好平价卖掉。” 那些想要大赚一笔的镇民不光没法埋怨安南，还要感谢他。 牛头人族长给了安南一些小块狗头金作为报酬，他没拒绝，进入营地看望塔西娅。 “我会去雪山看你的。” “我等你。” 塔西娅低首和安南拥抱，悄然塞给他一张字条。 栅栏拔除，毡帐如雨伞收拢，牛头人车队沿着道路继续北上。 安南站在浅色的晨曦中，眺望它们远去。 “再见了，我的第一个朋友。” 节40.吸血鬼幸存者 牛头人车队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安南取出那枚褶皱的纸条。 只是那不是塔西娅的留言或告白，而是一幅伸展着枝杈，形状奇怪的简笔画树。 猜不到塔西娅想要表达什么，安南暂时收敛纸条和低落的情绪，回到小镇。 就在安南转身的时候，路边的灌木闪过一道阴影。 出门前安南让马丁带着钥匙去请假了，所以不急着回图书馆。他先去了酒馆，把狗头金交给索鲁曼·铜须。 黄金不等同金币——熔炼后的纯金需要按照一定比例兑换给财富教会或官方，私自铸造金币只会遭受从神权到王权的恐怖打击。 不过牛头人族长给了很多，即使熔炼再兑换给官方，买下安南三车粮食也绰绰有余。 虽然仍还不完那笔魔法材料的欠款。 然后安南才去了图书馆，看见守在门口的维克多先生，看见图书馆的门锁着。 “安南！” 维克多拄着手杖的右手在颤抖。 倒霉……老头发火了…… “我让马丁带着钥匙过来，您没看见他吗！”安南大声说着，四处寻找、询问马丁的踪迹，最后还跑回苏珊大婶的家里——没有找到还在睡懒觉的马丁。 围绕着图书馆，想着昨天自己有没有偷懒忘记锁窗的安南在后面的巷子里发现马丁。 “你在这儿做什么！？” “嘘……”马丁鬼鬼祟祟，凑到安南边上耳语：“我觉得请假这种事应该悄悄的。” 拿回钥匙的安南让马丁回去继续睡觉，垂头丧气回到维克多先生面前：“抱歉先生，是我的错……” 错在居然让马丁帮忙。 维克多先生回以冷哼，不过安南知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打开大门，安南打开窗户通风，清理灰尘。这个时候，维克多先生突然皱起眉说：“你身上有邪恶的味道。” 安南低头嗅了嗅，意识到老头说的不是味道：“我早上去送塔西娅和她的族人了。” 维克多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生活回归以往：翻阅书籍，在傍晚锁门，前往酒馆。 安南每天从图书馆直接去酒馆需要经过一条废弃街巷，先回苏珊大婶家再去酒馆则不用。 但是今天出了意外。 披着晚霞经过一座无门无窗的空洞弃屋时，屋檐撒下的影子倏然化作阴影之网，裹住安南，将他扯进弃屋。 散开的阴影松开安南，汇聚成一道轮廓——那个曾在牛头人营地外鬼祟的家伙。 “是你！” 呼喊让逼近自己的家伙停了下来——就在安南这么想时，发现一道余辉钻进房间，形成光栅横亘在他与阴影之间。 而阴影似乎惧怕光芒，徘徊在光栅后不敢靠近。 但是随着夕阳落下，光栅正在逐渐升起，而安南的背后和侧面都是墙壁，无处可逃。 “你认识我？” 袭击安南的阴影发出嘶哑的低语。 “不认识。”安南搜寻着逃跑的方法，嘴上回答说：“但我昨晚在牛头人营地看到你了。” 呼喊救命？ 即便被人听见也只会是平民。 “你在盯着牛头人？”安南继续和阴影说着。 “盯着？不……不！我跟了他们一路！”阴影似乎充斥怨气，“我被迫忍受它们糟糕的体味，躲得远远地在它们赶走野兽后舔舐凝固的血，只有偶尔遇到没死的野兽才能畅饮鲜血……” “你是吸血鬼？” “低贱的平民居然知道我的族群？” 阴影此刻向前一些，接近光影，显露它的轮廓——苍白的面颊，高耸的衣领，裸露的尖牙。整体符合传说中的吸血鬼。 绝望之中浮现一丝希望——变成血仆总比被吸干血液要好。 “为什么要跟着牛头人？四处都是城镇不是吗？” 安南保持着闲聊，而吸血鬼也似乎乐于倾诉： “因为那些该死的猎人……每当我袭击你们，他们就会从阴沟里冒出来袭击我！” “你是说正在“不远处”的晨曦酒馆做客的‘吸血鬼猎人’？”发现机会的安南分别在两个词上咬下重音。 地面上挪动的光栅已经露出一道缺口，吸血鬼可以过来了，安南现在只能站在光栅中左右躲避寻找机会……不过吸血鬼莫名陷入沉默。 安南继续试探说：“你都落魄到……我的意思是被逼迫到只能跟着牛头人吃残羹剩饭了……我是说，我能理解你对鲜血的渴望，但如果因为吸我的血暴露……” “忘了说，我的老板法斯特还是精英级战士。我再不去上班，法斯特先生就会带着吸血鬼猎人过来……昨晚我在牛头人营地时法斯特先生也因为担心我赶来……” …… “我是老板，不是端酒的伙计。” 法斯特先生面无表情。 一枚闪烁着金芒的钱币拍在桌上，衣着奢华的肥胖女人继续看着法斯特。 “……伊芙琳，把酒给我！” …… “可我受够了恶臭的兽血和凝固的血块！”吸血鬼发泄似地咆哮，逸散的力量触及安南尚且稚嫩的魔法漩涡，推动着其加速旋转。 脚边的光栅所剩无几，安南无暇察觉魔力漩涡的变化，加上最后砝码： “你知道术士保护协会吗？他们保护术士，而我就是一个术士。” “……我受够了。” 吸血鬼开始如梦呓般低语，眼前即将失去理智的吸血鬼比刚才更危险，安南只能说：“如果你真的很想喝……找碗和刀来，我给你放一些血。” “我不敢闯进民居！” “那就去买。” “我没有钱！” 安南又抛给吸血鬼一些铜币。 “我离开你会逃走！” 安南还在肉痛那些铜币：“不信就还我。” 吸血鬼的谨慎还是战胜了欲望，化作阴影消失在木屋。 安南不知道吸血鬼真的离开，还是在某个阴影等待。没过多久，吸血鬼带着木碗和厨刀再次出现。 安南惋惜错过了逃跑的机会，咬牙握住厨刀，避开手腕的动脉轻浅划过。血线落入木碗，积蓄到约半碗时伤口不再流血。 吸血鬼迫不及待地夺过木碗，仰头痛饮，苍白面颊沾着猩红血液。 还好，吸血后它的情绪逐渐变得平复，语气不再焦躁，声线不再嘶哑。 “嗯……我收回那句话。” “哪句？” “说你是低贱的平民那句……其实你是个还不错的人类。” 节41.新朋友 《致异世界》节41.新朋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42.施法 《致异世界》节42.施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43.错误施法 鲁特琴的欢快曲调在酒馆流淌。 懒得向空酒馆讲故事的吟游诗人随意弹着琴。 今晚还没下雨，但延绵的阴云让客人们止步，除了酒鬼。 法斯特和往常一样靠着柜台，撇向经过的安南，慵懒的表情渐渐凝固。 “你学会施法了？” “很明显吗？” “我见过施法者……” 法斯特复杂地说，“他们在魔力枯竭后会显得饥渴而疲倦。” 安南没觉得疲倦或饥渴，也没法想象自己“脸上浮现饥渴”会是什么表情。 按捺住找面镜子的冲动，安南犹豫说：“施法成功了但好像又没成功……” 安南面临的问题在术士手札里没写。 琴声停了下来，安南接下来将释放法术召唤出伍德的事讲了一遍，然后问道：“这和伍德帮我加速魔法漩涡有关吗？” “你应该问更专业的人，我只是个战士。”法斯特让伊芙琳拿来他的外套，“我陪你去趟维克多先生那儿。” “那酒馆的活呢？”安南边问着边解开围裙。 法斯特无奈地说：“你已经是施法者了，居然还想继续在酒馆当服务生？” 安南还没意识到术士身份会为他带来什么。 “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你今晚回家，天刚亮时会被被吵醒。” 法斯特缓缓讲述： “当你来到窗边，你会看到以前从没见过的贵族富商出现在家门口，装着礼物的马车堵死了整条街。然后，你过去接触过的人会像翻垃圾一样被翻出来，通过他们找到你的喜好和弱点。最后，通过威逼利诱，要么成为某个家族和富翁的人，要么为他们工作。” 几乎在安南将成为术士和失去自由联系在一起时，法斯特拍着他的肩膀：“不吓唬你了，贵族们的手伸不到这里，起码在平林镇，没人敢和维克多先生抢夺你。” 安南的两份工作，一个老板是精英级战士，一个老板是瑞坎尔王国前百的法师学徒。 以及法斯特他们一直没放弃好奇安南的身份——一方面他的外表和最养尊处优的上层人无异，一方面又对常识一无所知。 安南想起一件事：“我成为术士后就和苏珊大婶说了。” “要么没人信她说的，要么她谁也没告诉。” 安南猜是后者，苏珊大婶为了保护他真的会不去炫耀。 “伊芙琳，看好店。” 法斯特回头嘱咐一声，和安南出门。 赶到富人街，维克多的住宅窗户还亮着灯光，安南敲响房门不久，提着油灯的维克多先生在睡衣外披着一件大衣打开房门。 “……你施法了？” 好像谁都可以看出安南的身份。 “嗯……但好像出了些意外。” 维克多先生转身走进房间，安南和法斯特跟着进去，坐在客厅的木椅上。 “出了什么事？” 安南将施术但召唤出了伍德的事又说了一遍。 “你的朋友也是术士？” “什么意思？” 法斯特没懂，只有安南知道这是维克多先生在讽刺他之前说“我有一个朋友”。 “你还记得法师和术士施法的区别吗？” 安南想了想说：“法师需要诸多准备才能释放法术，术士只需要想象？” “你的朋友知道原因还来问我？” “我……想替我的朋友问，该怎么避免这种错误？” 维克多只是告诉安南，法师构筑法术需要成百上千次的失败。无数法师学徒在这一步遭遇挫折，被拦在可望不可及的魔法殿堂前。 但安南轻易超过了它们，一只脚迈进了殿堂，可以欣赏殿堂里的美景。 “你可以施法一次。”法斯特忽然说道。 “在这儿？” 剩余魔力应该还够释放一次低等召唤术。但是这里是维克多先生的家……这个老头也在。 召唤来伍德没什么，但如果召唤出什么别的邪恶生物…… “别小瞧维克多先生，他如果想镇子上没人能打过他，而且这间屋子恒定了防御魔法。” “这么厉害？” 安南惊讶地望向穿着云朵和兔子图案的睡衣的老头。 “施法吧。”维克多先生甚至还坐在椅子里。 这为安南带来前所未有的自信，甚至期盼着召唤出恶魔让两位尽兴……然后又被甩出脑海。谁知道术士的“寻思”会不会真的召唤出恶魔。 安南回忆召唤伍德时的感受，稍微调整，刨除吸血鬼的部分，想象主位面之外的元素生物。 魔法漩涡积攒的魔力骤降至近乎干涸，随着召唤术成型，虚影逐渐显现—— “这个时候召唤我是弄到新的血……” 现身的伍德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但随后又察觉两道陌生的、充斥威胁的气息。 “……你背叛了我！！！” 尖叫的伍德刚要化作阴影，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活绳术。” 一截绳子凭空浮现，缠绕住伍德，让它变成倒在地上的扭动的蛆。 “维克多先生，伍德不是敌人。” “只是怕小蝙蝠吓死自己。”维克多先生皱眉看向扭曲着，嚎叫着，仿佛遭受酷刑或是要被屠宰的猪猡的吸血鬼，活绳术可堵不住嘴巴。“安南，让他闭嘴。” “维克多先生和法斯特先生没想伤害你。”伍德仍然扭动不停，安南只好继续说：“吸血鬼猎人已经离开小镇了，你是安全的。” 哀嚎和扭动的伍德突然停住：“真的？” “真的。”安南为伍德介绍：“这位是维克多先生，酒馆老板。这是维克多先生，呃一位法师。” 这时，维克多老头找到了问题：“以后别再让它帮你加速魔力漩涡了。你施法还不熟练，很容易受到影响。” “我知道了。” 然后他的注意落向伍德：“北方吸血鬼不多，可以给我些血做研究吗？” “死亡也不能让吸血鬼交出自己的血液！”伍德断然拒绝。 “你现在很虚弱，我可以提供一些人血给你。” “您什么时候需要我的血？我现在就可以！” 维克多不再理睬兴奋的伍德，将视线落在安南身上。 “准备好了吗？” 节44.准备好了吗 安南以为维克多先生说的“准备好了吗”是和法斯特一样的事。 结果到第二天，他没被吵醒，也没看到门庭若市的一幕。庆幸而遗憾：他被打上维克多和法斯特的共同标签，没有蠢货想虎口夺食。 甚至连送礼结识的都没有。 安南摸着口袋里的十几枚枚铜币，想着自己一样贫穷的术士还有多少，来到图书馆。 只有琳蒂在来图书馆时冷淡地颔首，向安南成为术士表示——抛掉安南和她姑姑的“不伦之恋”这点，法师和术士本身就互不顺眼。 安南就又以为“准备好了吗”指的是准备好成为术士了吗。 答案是还没有。 施法对法师意味着脱离魔法学徒，因为法术模型绝对准确。只要成功施法一次，下次施法哪怕睡觉也能释放出来。术士则不是，他们的“寻思”增加了海量的不准确性，一点微小的变化就会让法术偏离预期，安南就是鲜明的例子。 法师像是缜密的机器，但制作机器需要时间。而术士则是手工匠人，凭借一双手就能制出成品。 昨晚吟游诗人还和他讲了一个术士的故事：一支拥有术士的佣兵团在和恶魔战斗时，术士施法高等召唤术，结果被战士挡在前面的恶魔督军突然消失，出现在后排术士的召唤阵里、被法师、牧师、游侠他们围住。 最后的结果是佣兵团无人生还。 安南问他无人生还怎么流传出来的故事，吟游诗人神秘兮兮的说是风带来的故事。 伍德因为不用继续被安南压榨，逐渐没那么虚弱，虽然依靠牲畜血液让他恢复的很慢。 第二天，还没摆脱“低等召唤术”变成“吸血鬼召唤术”阴影的安南怀疑“准备好了吗”指的也许是接下来很长时间，他都要面对伍德的阴魂不散。 吟游诗人笑话他这是好事——一环法术“低等召唤“只能召唤些狗头人、蜥蜴人这类小型怪物，吸血鬼起码是人形，还是魔法生物，除了无法作为召唤物控制以及不是女吸血鬼，几乎没有缺点。 伍德一直在安南耳边絮叨什么时候带来人血。牲畜血就像黑面包，只能让人死不了，但疾病和营养不良会接踵而至。比如伍德现在甚至无法控制牙齿缩回。 他用“喝了血说不定能回忆起更多往事”当借口，安南只好在白天替伍德又问了一遍，倔老头依然让他等待。 黄昏，把消息带给废弃房屋的伍德，吸血鬼一副被人抛弃的神情甚至让安南愧疚。 “维克多……他叫这个名字对吗？他不是想要我的血吗，我可以给他很多，只要给我带来人血……求你……” 伍德的反应让安南想起一句话：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光明。 如果吸血鬼不曾闻过人血，它本可以享用兽血。 “好吧，我明天再替你问一问。” 赶到酒馆，安南先和法斯特钻进酒窖，当着他和索鲁曼·铜须的面释放低等召唤术。这是法斯特先生要求的——掌握正确法术前，不要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施法。 不久之后，脸蒙黑布的伍德从酒馆后门溜走。 伍德以约一天两次的频率出现在酒馆地窖，如此持续六次后，安南从维克多先生处得到一个好消息：伍德要的人血有了。 就在地牢。 安南以为维克多先生会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从正常人身上抽取血液。没想到是用罪犯的血。 虽然这样也没问题…… 法斯特嘲笑过安南蠢到让吸血鬼喝自己的血。血液是吸血鬼的能力，他们可以凭此随意诅咒、施展邪术。 不过倒也证明伍德的确没有恶意，以及它什么都不知道。 死刑犯是劫掠途径商队的盗匪之一，前几天被抓获，今天行刑。 惩罚罪犯无疑是正义的，只是利用血液稍显邪恶。 安南等在地牢外，很快就有卫兵带来一桶血液。趁着血液尚未凝固赶到废弃民居，懒得浪费时间找伍德的安南径直施法低等召唤术。 伍德从空间裂隙中浮现。 安南回避了伍德进食的过程，只知道再进去时酒桶已经空了，伍德一幅微醺的模样捧着酒桶，说着醉话：“真想知道龙血是什么滋味。” “我只知道你如果喝了龙血肯定不会很好受。” “为什么？” “龙之诅咒……杀死这种强大生物好像都需要付出代价。” “血也不行？”伍德醒了一半血。 “一个捡了龙鳞的农夫的村庄第二天被龙族魔法摧毁。”安南回忆道，“吟游诗人说的。不过我猜除非遇到睚眦必报的五色龙，拥有龙皮龙鳞这种东西一般不会有事……只要别被发现。” 然后这天晚上，酒馆酒窖，安南再一次释放低等召唤术。 通常来说，刚成为术士的安南不太可能召唤出吸血鬼这种较为高级的魔法生物。 但他依旧再一次召唤出伍德。 “我有时候觉得是不是自己和你签过契约……”伍德忍不住说道。 这天离开前伍德和法斯特先生聊了一阵，第二天，安南听到一个意外的消息：伍德代替自己成为酒馆的新伙计。 “我帮了一个抢走我工作的人？”安南想难道“准备好了吗”是这个？ “你可以收取佣金。”法斯特先生说，“伍德周薪1枚银币，其中三分之一是你的。” 除此之外，《法破天空》的那份安南还是照常拿。 冥想再长就没有效果，所以空闲出晚上时间的安南变得无事可做。 期间安南拿出塔西娅给自己的纸条询问维克多先生，但连博闻强识的老头也不知道。 如果他是法师，这会儿应该在准备第二个法术模型—— 认为第一个法术勉强算学会的安南打算学第二个法术。 上午，琳蒂过来时安南问她低环召唤魔法卷轴的价格。 琳蒂随便说了几种：召唤闪电蜥蜴，56金币，呼唤妖怪，39金币，召唤骷髅便宜些，只要23金币。 安南终于意识到维克多先生说的“准备好了吗”是什么意思：准备好迎接施法者的花销了吗？ 还在为金钱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张邀请函送到安南的面前。 节45.邀请函 “给我的？” 对面的法斯特点头。 安南拿起这张本身价值不菲的烫金邀请信，无意识地摩挲着表面的粗糙金砂，法斯特不得不再次提醒才让安南想起打开。 【致：安南术士阁下 我们诚挚邀请您参加今晚位于镇长宅邸的宴会。 ——镇长哈桑德·米德金】 不过内容只是普通的墨水书写。 “为什么要邀请我？” 安南确定“术士阁下”前的名字是自己。 “因为你已经是和我们一样的‘大人物’了。” 法斯特喜欢安南。他旺盛的求知欲，没有偏见的友善态度，还有术士身份。唯独对常识的痴愚让他无法理解…… “因为术士？” 安南确实没有太多概念。一切归咎于他并没有为这层身份付出太多努力。无论被苏珊大婶收养，还是找两份工作，都只是为了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即便图书馆和术士手札的许多内容提醒着安南，施法者等于贵族，但他仍没有太多概念，诸如贵族的特权和奢华生活……于安南而言，突然成为术士的他就像准备探索地下城的新人在洞口发现了应被首领怪物守护的宝箱——接下来该继续探索地下城，还是打道回府？ “因为术士。” 法斯特点了点头。“维克多先生只是法师学徒，你觉得他为什么能住在富人街，开一间图书馆？’ “因为他的学识？” “他的学识从何而来？” “他的身份。” “这就是原因。”法斯特伸手掸了掸安南的衣领，“所以哪怕你整天穿的和穷人一样，和穷人混在一起，你仍然是一个高贵的施法者。你以为术士保护协会是虚构出来的？” 安南倒不会这么认为……术士手札明确写了术士保护协会——这是跨越多个世界，偏执而疯狂的群体。不但如果你是术士，那简直会爱死他们。 只是平林镇是小地方，微风城也没大到哪去，瑞坎尔王国同样是穷乡僻壤。 “那我要赴约吗？” 安南打算问法斯特先生的建议。 “随便你，也可以拒绝他们。我能想象，宴会上除了夸赞和拉拢什么也没有。” 法斯特不希望他去，吟游诗人意见正好相反。 安南还没见过真正的繁华，哪怕去过一回微风城。就说吟游诗人抱怨无数次的酒馆。在晨曦酒馆，只有客人，只有喝酒，什么都做不了。 而一个真正的酒馆会有：兼职收受请报，鱼龙混杂的帮派，各个种族的客人，辱骂和斗殴，乌烟瘴气的二楼，妖艳裸露的女郎。 “如果你什么也不懂，那你就去了解它。代价也是成长的一部分。” 犹如女人的修长手指划过琴弦，吟游诗人弹唱起南方贵族的醉生梦死： “割开羊羔，露出一只乳猪；剖开乳猪，露出一只白鹅；扒开白鹅，露出一只金枪鱼；划开鱼腹，露出一只幼鸭；撕开幼鸭，沾染美味的鸡蛋就在其中。贵族们丢掉羊羔，丢掉乳猪，丢掉白鹅，丢掉金枪鱼，丢掉幼鸭，只为享受那孕育的明珠……” 吟游诗人的吟唱让一些客人忍不住点了些吃的。 “这些是真的吗？” 安南对贵族的浪费和奢侈有了新的认识。 “假的。” 然后吟游诗人继续说：“只是羊羔和鸡蛋？你是在侮辱那帮‘贵族’吗？” “泰坦肉、独角兽、龙蛋……这些才是那道菜被扔掉的部分，说得朴素点只是要让平民听懂。” 越往南方内陆，奢靡之风越加盛行，欢愉神系越受欢迎。据说一些城镇夸张到连财富女神这些中立神祇都看不下去，撤出教会。他们被腐化也是迟早的事。 “那些职业者就袖手旁观？” “不会。他们也会加入。” 吟游诗人的叙述像是贵族烂到了骨子里。他还举了一个例子：“假如现在突然出现一位贵族，他看中了你的潜质，承担你未来的所有开销，代价仅是保护他的家族，你答应吗？” 昨天的安南或许还会拒绝，但在知道面临的花销后…… “拉拢，利诱，联姻，威胁，用尽一切手段将你绑上家族，什么也不用理会，只需要增长实力，就像是……被圈养的猪猡。然后随着狂欢到达顶点瞬间崩颓。” 感慨的吟游诗人临时决定今晚讲一个故事： 五个月前，南方一座城邦被鼠潮攻陷。固然两座高耸的法师塔矗立，拥有数以十万的贵族私兵和职业者，传奇法师在城池张开了传奇防御罩。但当恐怖的鼠潮延绵数百里大地，当魔法师阵轰出的空腔转眼被鼠人前仆后继的填埋，当传奇防御罩爬满啃噬的鼠群，当臃肿耸动的法师塔轰然倒塌，这座有着数十万人口的城池如狂风骤雨下的莎草纸，悄然湮灭。 吟游诗人的形容栩栩如生，客人们忘记喝酒，食物冷却。 “这些是真的吗？” 安南还是这么问，吟游诗人说是真的，但发生在哪不知道，离多远也不知道。 “又是随风而来的？”法斯特揶揄他，“看来这阵风足够强劲。” 客人们多数也这么想，因为南方对他们而言太过遥远，许多人终其一生也不会离开所在的郡。 安南却不。 吟游诗人没理由欺骗它，而对于吟游诗人这一职业，“随风而来”意味着神灵的启示——那是真实发生的故事。 他以为这个世界足够安全，但现在看只是总体安全。于个体而言，他们的生与死微不足道。 安南决定赴约，然后跑去地窖找索鲁曼·铜须，把邀请信给它帮忙熔成金粒。回到酒馆，正好碰见吟游诗人劝说法斯特和安南一起参加宴会。 “本来我不想参加无聊的聚会……”叹息的法斯特打量安南的麻布外套，“明天去买一件礼服。” “我没有钱……” “我借你。” 在吓人的鼠潮故事后，吟游诗人讲起一个励志故事，缓解客人们的情绪。安南本来没有注意，但某个时刻，他听见吟游诗人说，“因为你在玫瑰上耗费的时间，才使得玫瑰变得重要。” 安南侧目。 节46.藏金图 法斯特先生是好人，吟游诗人是好人，维克多先生脾气古怪但也是好人。 安南谨记每个人对他的教诲： 和贵族保持距离、不要被欲望腐蚀、掌控自我与力量。 此时，安南站在梳妆镜前，穿着一件类似燕尾服的黑色修身礼服。凌乱的黑色碎发下那双眼眸清澈而纯粹，萦绕着无形术士气质。 难怪苏珊大婶会说安南一定是贵族或王子。 坦白的说，习惯粗糙的亚麻衣服和不修边幅的安南对这幅精致模样有些不适。但也没必要为了藏拙就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 尤其据说美酒女士也会参加晚宴。 “先生，请允许我为这件可以被您穿在身上的衣服感到荣幸……” 服装店的女店长如注视梦中情人般看着安南，尤其在他因为夸奖腼腆地微红着脸时。 “这套衣服多少钱？” “这件伦德产羊毛材质的礼服只要15……10银币。” 刚被魔法卷轴的价格冲击的安南下意识觉得便宜，转眼又醒悟过来——10银币足以买上几百磅黑面包。 往靠在橱窗边望着街道的法斯特看去一眼，安南低声说：“我可以租赁吗？” “当然可以，价格……您可以免费穿它！” “谢谢，我一定会洗干净再送来的。” “不能洗！”突然地尖叫让法斯特都回头望来，女店长轻咳着解释：“伦德产羊毛需要特殊洗涤，您穿完送来就可以了。” “好的。” 安南懵懂地点了点头。 回到车上，随着马车驶离服装店和不愿移开的视线，安南问仍是那身沾着油腻污渍的泛黄衬衣的法斯特： “为什么你不用穿成这样？” “因为镇上每个人都知道我是个战士，粗鲁的战士就该这样。” 法斯特严苛践行人们的刻板印象。 …… 富人街位于小镇中心，镇长宅邸位于富人街中心。这座平林镇的心脏虽然称不上重兵把守，但为数不多的职业者都安排在这儿。 晚宴邀请了镇上所有的贵族、富人和部分中产，到处都是衣冠整洁的不认识的人。 宴会长桌上摆放着糕点和水果、熟制品。这些客人无意问津的食物反而让安南在意。而糟糕的是，出众的外表又让他成为焦点——起码周围许多客人在窃窃私语安南是哪个贵族。 引走视线的是现身的镇长。这位安南第一次见到的镇长叫爱克塞拉·佩雷兹，普朗恩赐郡人，父辈曾是瑞坎尔王国第八十六世国王的侍卫长。 按理说，王宫侍卫的后代应该遵循传统继续在王都服侍王室，吟游诗人曾猜他的父辈应该得罪了人…… 这位头发已经掺杂着银丝，即将迈入老年的镇长首先欢迎诸位客人，然后说起今年第一季度平林镇的税收。 安南终于可以一边观察周围，一边抓起两颗葡萄塞进嘴里，或者切下一块蛋糕享用。 这种行为让他最先发现进门的美酒女士和琳蒂，刚抿掉嘴唇上的奶油，就听到镇长的演讲：“——我们镇上觉醒了一位年轻的术士。” 宴会上的众多视线投向安南。 还好安南提前放下了蛋糕。 “请允许我感到荣幸地宣布安南成为平林镇的荣誉镇民。” 掌声响起，安南看见法斯特的示意，迎着目光迈步走到台上。 “你的年轻和英俊让我印象深刻。”爱克塞拉·佩雷兹充满欣赏地说道。 “您过奖了。” “安南阁下，请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当然，而且很多。 安南心中罗列一长串的清单，从简单的金币再到重重魔法材料、卷轴不等，只是没法说出来。 “苏珊大婶一家还住在很破的地方。” “交个我吧。” 爱克塞拉·佩雷兹亲昵地轻拍安南肩膀，迎向其他的客人。这位镇长保持着克制，没有明显表现出拉拢。 不只是镇长，其他贵族富豪也少有主动和安南搭讪，甚至那位富豪之子霍恩都在躲着自己。 “因为我和维克多先生帮你挡住了。” 安南将疑惑说给法斯特听后他回答。 “镇上常驻的只有二十四名职业者。八个为镇长做事，十三个为贵族做事，一个是我，维克多先生算半个，吟游诗人是另外半个。” “还有一个呢？” 然后法斯特看着安南。 无论如何，起码安南不用担心宴会上被打扰得没法吃东西了。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注意安南。镇长爱克塞拉·佩雷兹身旁的一道年轻身影似乎格外关注他，而且总是隐晦的观察。当安南装作不经意扫过镇长和他时，观察又消失不见。 安南确认自己不认识他，没有任何印象。 “对了，您能看懂这个吗？” 想起什么，安南拿出纸条问法斯特。 法斯特左右转动脑袋，皱眉说：“像是一些岔路……” 岔路？ 安南倏然想到了塔西娅长期逗留的闹鬼金矿，然后在“枝杈”上发现一道叉。 那么这道“叉”代表着…… 带着儿子霍恩过来的霍恩打断安南的思绪，他代替儿子向安南和法斯特道歉，并且想要补偿安南——以个人名义向图书馆捐赠一批书籍。 安南很想说你们送钱自己也不会拒绝…… 霍恩父子离开，琳蒂又拿着礼盒过来。 “姑姑让我带给你的。”琳蒂随手将礼物递给安南，“祝贺你成为术士。” “谢谢。” 安南打开礼盒，里面整齐叠着一件法师袍。抬起头环视宴会，找到在和爵士肖恩交谈的美酒女士。浓妆突显着她的立体五官，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似乎察觉到注视，美酒女士偏头望来，抿起唇角举杯示意。 宴会上还发生一件插曲。安南在角落挑选食物时，听见露台上飘来嫉妒的窃窃私语。说他的语气带着一股乡下人的穷酸腔调。 安南故意迈进露台，吓得两个年轻人闭起嘴巴匆匆离开。 深夜，宴会结束，安南和法斯特随人群回到雨后的幽冷街道。 仿佛一场温暖奢华的美梦。当从梦中醒来，只剩下冰冷的现实。 安南摸了摸口袋，塔西娅临走时给的闹鬼金矿路线图温暖人心。 节47.涌动的暗流 宴会厅随着客人们的离开变得冷清空荡。 爱克塞拉·佩雷兹屏退仆人，来到餐桌边，端起空杯为自己倒了杯红酒。 “是他吗？” 跟在旁边的年轻人说：“不像。” “不是？” “不像。” 爱克塞拉·佩雷兹放下嘴边的酒杯：“什么意思？” “里维斯家的车队遇袭，现场没有找到那位李维斯·里维斯的尸体，结果没过几天附近的镇上出现一个失去记忆的男孩，还有着和里维斯家族一样的黑发。” 今晚还没吃东西的年轻人拨弄着未被动过的食物，“怎么会这么巧？” “那你为什么说不像？” “因为他完全变了副样子，没有法术遮掩的痕迹……”拨弄食物的年轻人显露戴在食指的魔法戒指，“也没有继承家族火焰天赋，反而变成了术士。” “而且里维斯家的人可不会跟那个结社的人混在一起。” “你现在还吃南瓜派吗？”爱克塞拉·佩雷兹突然问道。 “什么？” “我记得你小时候只要吃南瓜派就会恶心地吐出来。” “孩童时总会莫名其妙的讨厌些东西……这和这个事件有关吗？” “你会变化，所以为什么李维斯不会改变？” “说不定你是对的。”年轻人将叉子丢回餐桌，最终也没吃东西，“假设他就是李维斯，你准备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 “为什么？” 这次爱克塞拉·佩雷兹安静地抿了一口，然后说道：“原因你说过了，他不像。” “但是凶手不一定这么想。” 年轻人盯着爱克塞拉·佩雷兹的脸孔：“凶手胆敢袭击北境之王的车队，杀死了所有人，但唯独没有李维斯的尸体。然后，一个好像什么也不记得的黑发男孩出现在附近的镇上……你觉得凶手会怎么做？” “这不关我事。” 爱克塞拉·佩雷兹转着酒杯，将红酒一饮而尽。 “这可是你的镇子。” “我的父辈是王都的侍卫长。” “你想说你的背景不惧怕凶手？” 爱克塞拉·佩雷兹放下空杯，摇了摇头。 “我想说的是，不要多管闲事是我的家族信条。” …… 这位镇长的动作迅速。第二天清晨，他的管家就来到苏珊大婶的家门外接他们去新的住处——险些被苏珊大婶当成骗子驱赶出去。 当得知镇长送给他们一套房子，苏珊大婶又惊又喜，边夸赞安南边让马丁喊去砍柴的霍林叔叔。 等到霍林叔叔赶回来，苏珊大婶换上安南上次从微风城带回的碎花裙，一家人跟着等候的管家来到位于富人街的一栋房屋前。 这座两层独栋房屋装下苏珊大婶一家绰绰有余。 “我要住在二楼！” 马丁蹬蹬跑上了楼，苏珊大婶则拖着霍林叔叔钻进厨房。 “这是房契，以后这就是您的房子了。”房屋门口，管家将房契交给安南。 因为是赠予“荣誉市民”，所以名义上这栋房屋归安南所有。 安南道谢，若有所思地看向街道对面。显然不是巧合，维克多先生的住处就在对面。 以后去图书馆不用提前出门了。 安南完全可以在清晨醒来，拖延着穿好衣服，从床上坐起，看到窗外的维克多先生刚慢悠悠地出门，然后浇一浇花，喂一喂蜘蛛，回到楼下享用早餐，洗漱一番出门，最后轻松赶上维克多先生，在老头的冷哼声中打开大门。 “如果您还需要什么可以到镇长庄园找我。”管家留下马车和马夫，让安南可以将旧屋的东西搬运过来。 走进新家，苏珊大婶已经安排好住处：他们住在一楼，安南独自享有二楼。 接下来的搬家安南没有参与，因为他看到维克多先生出门了。随便将房契放在客厅的桌上，安南跑出去和维克多先生碰面。 “请假？你要去哪？” “塔西娅在闹鬼金矿给我留了些东西，我准备过去看看。” 维克多先生什么也没说，取回钥匙。 苏珊大婶留下布置新家，安南和霍林叔叔、马丁回到旧屋，拿走一盏油灯后出发 …… 破碎的云朵洒下破碎的树影。 安南穿着美酒女士赠送的法师长袍，逐渐接近那座随着最后矿脉的枯竭而荒废的闹鬼金矿。 闹鬼金矿的幽灵和狗头人威胁不大，安南目前的魔力可以释放一次低等召唤术，两个小时后施法第两次，虽然接下来是彻底枯竭和长达近一天的恢复。 但有伍德在哪怕遇到狗头人术士也能逃出来。 矿洞外的营地废弃已久，一些棚屋里长起了杂草。随着人类褪去，自然又占据了这里。 安南忍不住怀念，那时的他还很青涩。 虽然才过去了两个月。 陌生而熟悉的环境引出安南更多的回忆。仔细想想，来到异界后的自己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像是远离陆地，漂泊在茫茫海面上的船只，迫切想要抛下船锚。 但是现在，自己似乎能暂时停下脚步，欣赏海面上的风景。 安南提着油灯，另一只手拿着路线图，进入死寂的闹鬼金矿沿着枝杈前进。 噢，一具枯骨，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家伙死在了这里。 没一会儿，安南又看见散落的铁镐，可以想象惊慌逃跑的矿工丢掉了它们。 狗头人的尸体……嗯？ 安南压制住看见尸体产生的不安，凑近尸体。这只狗头人被石块砸到头颅，又因腐烂面目全非。 这种攻击方式让他想到幽灵。幽灵和狗头人不是一伙？ 安南召唤出了伍德，结伴继续前进，但意外还是发生了：一条没有尸体的矿洞里，他遇到一道漂浮的蓝色魔法火焰。 空灵的声音在安南心底响起，表示可以给予他永生，力量，或让心爱之人复活。 安南觉得诱惑透着浓浓的陷阱意味：回答永生会变成亡灵？回答力量会失去自我？复活矮人的只是皮囊。 想到马丁总想打开他的蜘蛛罐，安南随意回答：“我希望蜘蛛会自动飞到人的脸上。” 随着话音落下，蓝色光球和周围的岩壁悄然融化，一座宽敞的地下山洞呈现在险些释放召唤术的安南面前。 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是山洞里无数财宝堆积如山。 坏消息是财宝山上趴着一头蓝龙。 节48.安南得到了一笔 那充满力量与美感的靛青色龙躯蛰伏在财宝山上，坚韧的尾巴沿着财宝山的轮廓垂下，强健有力的爪子陷进金黄的钱币。覆盖着细密鳞片的楔形龙头威严而美丽，那双浅蓝色的龙角上攀爬着雷芒。 而在它身下的财宝之山里，掩埋其中的魔法道具熠熠生辉，照亮这座龙窟，仿佛财宝本身在散发着澄光。 安南一时无法分清是幻想中的生灵让他失神，还是眼前的财宝之山让他沉醉。 “看破诡诈幻境的小术士，你和你的同伴为何闯进我的领地？” 那差不多和人一样高的尖锐利齿咧开，发出震颤着空气的粗粝低语。 安南勉强保持镇定，发现伍德没在身边后想着应对方法。 依然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书上说蓝龙属于守序，坏消息是阵营邪恶。 通俗的说，是个遵守秩序的邪恶生物。 “守序”让蓝龙没有一口龙息融化眼前闯入宝库的入侵者，“同伴”让蓝龙愿意和安南对话，“术士”身份让它的话语相对理智。但是又因“邪恶”毁于一旦。 “尊敬的蓝龙阁下，我和我的同伴是在寻找闹鬼金矿的矿脉。” 额外的惊喜是，而安南看见幻想生物的惊喜压制住巨龙本身带来的威慑—— 当然，也因为安南常识不足，没有清晰认识到龙族的恐怖。 “你们无礼的闯进我的客厅，翻找我的财物？” 蓝龙发出的低沉嗡鸣让洞穴簌簌洒落灰尘， 闹鬼金矿是你的客厅？ 但面对刁难安南没有办法。这只体型在十米以上的蓝龙显然不是幼年龙，而在吟游诗人的故事里，一支大师职业者带队，精英职业者队员组成队伍才可能在付出一定代价后屠龙成功。 而现在这里，这里只有一个1级吸血鬼。 “这是一个误会……” 安南拖延时间，继续思考逃脱的办法。再次召唤伍德，然后在裂隙出现的瞬间钻到另一边？但魔力不够。 还好蓝龙暂时还没想杀死自己…… 这个时候，一只残破骷髅托着盛着残破面包的残破餐盘走来。 蓝龙再次低沉开口：“你吃面包。” 这块面包是在安南来到世界之初，维持生命的木屑面包，掺杂了过量木屑为木棍般的面包加持坚硬的同时，又赋予不朽。 “谢谢……” 安南伸手，准备接受蓝龙的古怪礼节。蓝龙突然再次低语： “我吃你。” 安南缄默地缩回手。 “我的同伴正在外面矿洞找我。他们……一个是大师级战士，一个是吸血鬼侯爵。”“蓝龙阁下，您确定要没有意义的树立一群强大的敌人吗？” 蓝龙慵懒地垂落眼睑，似乎在嘲弄安南无力的警告：“他们会和你这个小术士组队？” 就在这时，连串的“咯啦咯啦”声从矿洞深处传来，然后飘来一只纱幔般的幽灵和碰撞着骨头的骷髅。 “怎么回事？” 蓝龙的竖瞳转向手下。 飘荡的幽灵传出空灵之音，叙述了一个战士和一个吸血鬼在外面。那个战士随意挥舞重剑，矿洞就延绵着垮塌。那个吸血鬼化作蝙蝠，如潮水般挤满空间。 旁边的骷髅张着下颌，呆呆看着同伴。 安南一时不知道该称赞幽灵的修辞还是惊叹伍德真的有这么厉害吗？而且法斯特先生什么时候过来了？以及……他认出了这只幽灵。 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帮自己，但现在最好装作不认识。 “为什么没有震动……”那双竖瞳因此微微收缩，带着某种惊异聚焦安南。 幽灵继续说，因为还有一个史诗法师随便挥舞法杖，岩土在他面前就像沙砾般随意塑性。 “你听说过术士保护协会吗？”安南悄然站直一些，努力让术士虚无缥缈的气质更加清晰，“这是场试炼，他们是保护我的……守护者。” 术士保护协会响彻诸多世界，即使蓝龙也有耳闻。 只是它何其狡诈，怎会因未确定的真相放过安南：“你闯入了我的宝库，目睹了我的真身，只有死亡可以保守——” “你喜欢金币吗？” 安南突然的发问让蓝龙闭上嘴巴。 搭在财宝山的龙尾悄悄晃动了一下尾尖，掀起一片闪烁金芒。 “放掉我，您会得到我们的友谊，还有我们赠送的财宝，吃掉我，您会遭受外面的守护者和术士保护协会的报复。”为衬托严重性，安南加上砝码，“你辛苦收集的财宝也会被他们掠夺。” 哗啦—— 蓝龙的利爪抓陷进钱币堆…… “但你会出卖我……”蓝龙低语着。 “我是个遵守秩序的术士。” “我不信……”蓝龙缓慢晃动着头颅，就在安南以为希望告吹，它又说道：“除非你愿意签订契约。” “当然。”安南压抑着语气的惊喜和急促。 蓝龙让幽灵翻找契约，从山脚找出一张特殊的，泛着硫磺味的羊皮纸。 “小心魔鬼……” 蓝龙喋喋不休地古怪警告安南，魔鬼会在契约上设下的花样。比如用隐形墨水写在契约角落，将魔鬼文伪装成装饰花纹， 甚至让安南能在未来和魔鬼签订契约时避开许多陷阱，但它说了太久。 安南暗中祈祷伍德不要在这时闯进洞窟。 “那么……你会赠送我一万枚金币对吗？”终于，结束絮叨的蓝龙竖瞳紧盯着安南。 “我没有那么多钱……” “九千九百枚？” 安南叹了口气，继续编道：“术士保护协会的传统不是无条件溺爱，他们不会同意的……”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写在契约上的是安南“可以接受”的5金纳尔。 但是每月。 契约的其他部分是，蓝龙禁止主动攻击安南和他的朋友，而安南需要保密关于蓝龙的一切。 契约达成，安南和蓝龙同时松了口气。 蓝龙没有得罪那个臭名昭著的组织，还可以每个月得到五枚金币……虽然不多，但是白得。 而即使现在蓝龙知道真相安南也不会再有危险了。 还是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是5金币的债务从下个月开始。 坏消息是还有三天。 节49.起航 背负的沉重债务和未来要面对的开销压得安南快要喘不过气。 直到走出沉闷而浑浊的矿洞，沐浴在阳光下，安南看起来才没那么无精打采。 “噗嘶噗嘶——” 鬼鬼祟祟的怪响从一间棚屋传出，伍德脚尖朝内，姿态怪扭地靠在门后， “你在做什么？” “避光。” 伍德说是一只幽灵让自己出来等他，结果刚到营地，遮住阳光的云朵散开，他只好躲进棚屋。 确认幽灵的确在帮自己，安南又联想矿洞时砸落的矿石……为什么？因为那幅丢失的塔西娅的幽灵肖像画？ “我要怎么回去？” 安南不再思考这些，和伍德拆掉了棚屋里的床板，当做阳伞原路返回。 回到镇上酒馆，法斯特拿下倒置在酒桌上的木椅，坐了下来。索鲁曼·铜须也凑了过来。 “你们找到宝藏了吗？” “……没有。” 安南没法告诉他们闹鬼金矿深处有一座财宝之山，但是有亡灵仆从，还有守护的蓝龙。 “猜得出来。” 法斯特已经从安南神情看出来没有收获——但他绝想不到安南反而倒欠了五枚金币。 最近通货膨胀严重。安南还没赚到多少银币，就要为金币发愁。 “你可以再多写几本书？”索鲁曼·铜须相信安南的才华。 这是个好主意，但想要得到受益起码要几个月以后。 “《法破天空》的第一批稿费还要多久？” “应该就在最近……”安南憧憬稿费会是很大一笔，最好能偿还所有债务。 “你准备到微风城看看吗？”法斯特先生突然问道。 安南有些意动，因为布置冥想仪式的魔法材料也快用完了。 只是这也代表自己将离开避风塘。虽然外面更加精彩，但也更加危险。 “我要想一想。” 安南这时想到吟游诗人说的，贵族富豪会资助看好的职业者：“你们有兴趣资助我吗？” 法斯特和索鲁曼·铜须相互对视：“结社早已解散，你和我们走得近没关系，但如果你接受我们的资助，可能会被贴上标签……” “索鲁曼·铜须不是借过我一些金币吗？” “只是借一些。” “还能再借一些吗？” “可以，但十几枚金币对你用处不大。” 安南心说用处很大，起码不用再为蓝龙的补偿发愁了。 “如果你想知道怎么赚钱，最好问问吟游诗人。”法斯特看得出安南很需要钱，建议道：“说不定吟游诗人会从风中听到商机。” 吟游诗人能否从风中听到商机安南不确定，但安南地确冒出一个想法：比起出版的漫长等待，投稿文章要获利更快。 “这个世界有报纸吗？” “世界？” “报纸是什么？书吗？” 法斯特和索鲁曼·铜须同时问道。 “我是说‘这里’，我的通用语总是漏洞百出。”安南敷衍过法斯特先生，回答女矮人：“和书差不多……” “我没听过《报纸》这本书。” 没有报纸…… 即便安南并不敏锐的商业嗅觉也意识到这里的恐怖商机……但他按捺住了这种冲动。 或许异世界的报纸不叫报纸，或者有其他刊登实时的方式。安南需要时间调查。而且报纸不只代表利益，还是掌握话语权的无冕之王。 现在不是放出这只恐怖巨兽的时候。 “怎么联系术士保护协会？”安南换了个思路。 “他们很少注意偏远世界的偏远地方。” 很不幸，安南脚下就是偏远地方——不是平林镇，也不是微风城，而是瑞坎尔王国。 “好吧……那作为一个术士，应该怎么赚钱？”安南只好直白的发问。术士手札快看完了，他还没看到这部分内容。 “应该和战士差不多？接受委托，探索野外……” 所以某种程度上术士不如法师：他们的魔力源于自我而非学习。如果安南是法师，已经可以招收法师学徒为自己打工或者画魔法卷轴了。 很明显，镇上没有提供委托的地方，野外也只有森林。 安南想要晋升，获取更大的成就，那么到微风城去就不可避免。 “我准备去微风城看一看。”安南作出决定。 不过名义上，安南是去取《法破天空》的稿费——这样一无所获的回来时，不会显得灰溜溜。 法斯特不觉得意外。平林镇太小了，偶尔出现的盗窃案就是大新闻，安南更是在几天就被全镇知晓。 “你可以让铜须和你一起。” 需要有人帮助了解微风城，女矮人恰好算半个当地人。 安南知道法斯特先生不可能跟他走，但还是忍不住问：“那你呢？” “我还有生意要做。” 法斯特就是为了逃避纷争才来到镇上，他只想要平静的生活。 “我来罩着你。”索鲁曼·铜须拍打她结实的胸脯。 做好去见世面的决定，安南开始为接下来的出发去做准备。 “你听到了吗？” 安南带着伍德离开酒馆后，法斯特说：“他说了‘世界’” “什么意思？” “他有可能不是我们大陆，甚至是这个世界的人。”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索鲁曼·铜须摊开短手，“我们连瑞坎尔王国都没出过。” “……你是对的。” 法斯特意识到他们聊“异界来客”有多没意义。 另一边，安南将伍德带到苏珊大婶一家的旧屋。伍德不会跟他走，太阳杀死它就像融化冰一样容易，哪怕现在是雨季。 而且它的实力帮不上什么忙。 然后去图书馆，准备请一个漫长的假期。 “你要离开了？” “您怎么知道。” “从你进来时的轻快脚步。” “出发前来我这里拿些书。”维克多先生没好气地说，“如果术士看了很多的书，会变成聪明的术士。” 最后是苏珊大婶那里。安南以为会费一番口舌。但充满不舍的苏珊大婶支持他出去看看，顺便带上马丁。 至于蓝龙…… 虽然还有三天是下个月，但三十三天后也是下个月。 说不定拿到稿费和魔法契约和魔法材料就会回来。 花费一白天收拾好行李，第二天清晨，安南和苏珊大婶和霍林叔叔告别，没看到马丁。以为他不想去微风城，只好独自到酒馆，坐上马车。 结果就在马车出发不久之后，安南看见马丁钻出了行李箱。 节50.新住处和新想法 微风城 就像叫怡人山谷的地方终日刮着暴风雪，来自雪山的凛冽寒风昼夜吹拂着脚下的林海旷野。 和煦的风只是这座北境之城的居民的美好愿景，一个显著特征就是：微风城的风湿患者是其他城镇的好几倍。 安德鲁·卢纳在城门外接安南他们，来到晨风酒馆所在的街区。 安南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和在闹鬼金矿时一样，拐杖，瘸腿。 “你们认识？” “嗯，在平林镇。” 安南简单讲述了一遍老佐伦金矿追梦的事。某种程度上，他要比自己幸运得多…… “我们叫老佐伦‘德鲁伊’，因为那条总是发霉到绿油油的拐杖，也因为他会‘预言术’” 真的只是巧合，谁知道这条街上居然就住着安南在闹鬼金矿时的“老板”，而且他还是这条街区的巡逻员。 “预言术？” “每当要变天时，老佐伦的那条瘸腿就会作痛。”安德鲁·卢纳讲着这条街的趣闻，“从未出错。” “巡逻员是什么？” “和清道夫差不多，检查这条街有没有老鼠。” 安德鲁·卢纳和老佐伦打起招呼，老佐伦热情回应，看到旁边的安南时有些迟疑。他认得安南，也认得马丁，但那件法师袍和好看许多的外貌让他不敢确定。 “霍林叔叔托我向您问好。”安南礼貌地说。 尽管霍林叔叔并不知道老佐伦在这儿。 “安南现在是术士了，他接下来会在我们街区住一段时间。”安德鲁·卢纳说。 “居然真的是……您。”老佐伦本就弯曲的背脊又谦卑了些，还好他没欺负这对堂兄弟……除了酸豌豆那次。 马丁突然问道：“我怎么不知道霍林叔叔说过？”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安德鲁·卢纳缓和这气氛和老佐伦分开，带领他们到临时安顿的地方——晨风酒馆旁的阁楼。 这里地下室是酒窖——属于身边的女矮人。一楼是纺纱厂，二楼是仓库，仓库楼上就是露个。 索鲁曼·铜须比想象的还要富有，可惜她不喜欢安南这种类型。 这个时候工厂正在开工，女工们围绕在臃肿、笨重的纺纱机器前纺织棉线，犹如喷吐蛛丝的蜘蛛。 安南踩着摇晃的木质楼梯，望着那群偷偷望向这边的女工，但绝非和她们目的相同……那缓慢而沉重地编织的纺车，让满脑袋都是如何赚钱的安南脑海突然迸发出一个名词：珍妮纺纱机。 纺车嘎吱嘎吱的噪音随着来到二楼变的沉闷微弱。把二楼作为仓库听起来很奇怪，不过安南看到库房有条贯通式走廊连接着隔壁酒馆 最后登上阁楼，倾斜式屋顶让阁楼显得空荡而拥挤，落着厚厚灰尘。 住在这种地方无疑是对施法者的羞辱，不过对刚刚产生绝妙想法的安南来说，连被惊扰飘荡的灰尘都像是花粉般芳香。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无瑕。 位于三层的阁楼进出麻烦——周围多数是民宅和二层的房屋让阁楼可以眺望一大片低矮屋盖； 阁楼只有两端有飘窗——一边正对着雪山，一边朝着法师塔，尊享美景环绕； 隔壁就是吵闹的酒馆——法斯特他们的朋友安德鲁·卢纳就在隔壁，专业护卫，安全无需担心。 安德鲁·卢纳还有些担心这个临时住处会让小术士不满意，但发现他甚至神色挂着喜悦…… 这种积极向上的态度，难怪会让失去斗志的法斯特都想帮忙。 安南安排好了住处，接下来是马丁。 索鲁曼·铜须提议让马丁去晨风酒馆做事，安德鲁·卢纳想了想就答应了：“你在法斯特的酒馆当过伙计？那么来这儿吧，管吃管住，绝对没人敢欺负你。” “薪水多少？”这是马丁最关心的问题。 安南也在为他的“堂弟”说话：“马丁为了保护我，放弃了成为法斯特先生徒弟的机会。” 安德鲁·卢纳笑了笑：“嗯……先周薪1银币怎么样？小费归你，表现好的话还可以涨薪。” 薪水上涨，包吃包住，还有小费，马丁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里需要打扫一下，铜须，你先带他们采买一些东西。” “马车上还有些行李。”安南说。 “这个交给我。” 女矮人向安南和马丁招了招手：“走吧男孩们，跟我去见见世面。” 微风城的街景安南上次见过了，但生活在平林镇十几年的马丁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周围路人下意识一副“又是个乡下小子”的模样，看到旁边披着法师袍的安南，又连忙移开目光。 法师通常不会有明显的辨识度，但术士无论相貌还是气质都让人印象深刻。 “你们想买些什么？” 索鲁曼·铜须就像是本地人般。她在平林镇都把自己关在地窖，因为只要出去，总会有镇民或好奇或愚昧地盯着她。 而微风城人对异族早已习以为常——也会藏起那份歧视。 “魔法卷轴。” “你知道我不能出这笔钱。” “那我没什么要买的了。”安南看向马丁，“你想要什么？” “我好饿。” 于是女矮人领着他们来到餐厅。 安南随便要了份土豆泥和蔬菜，轮到马丁。 “我要两份土豆泥，一份南瓜派大份，一份牛排多酱，一份番茄汤，两份烤面包，一个加奶酪” 安南、排队的客人和准备付钱的索鲁曼·铜须忍不住侧目。 “……一份奶油栗子蛋糕，再加一杯蓝莓果汁，一个薯饼。” “你吃的完吗？”安南忍不住问。 “我在马车上吐了太多。” 几十分钟后，安南、女矮人和捧着鼓胀肚子的马丁回到晨风酒馆。 安置好马丁，安南顺便带着蜘蛛故地重游。 不过它似乎一点也不认识这里，也一点不想爬出编织着一层蛛网的玻璃罐。 从酒馆二楼来到仓库，安南问安德鲁·卢纳：“这里的纺纱厂都是用的下面那些机器吗？” “好像是吧。” “这些都很老旧了。”索鲁曼·铜须更清楚他的邻居，说最新的纺纱机比这些快上差不多一倍。 不过仍和珍妮纺纱机存在数倍差距。 节51.一天 维克多先生送的书被一本本摆进空书架。 清凉的微风吹动白色窗帘，将来自雪山、蜿蜒河流、途径树海，又穿越阁楼的风带到微风城。 眼下有两个坏消息……好吧，安南承认和自己对话很无聊。 不过一个人待着总要找些趣事调剂自己的心灵。安南继续想道。 第一个坏消息是冥想材料用完了，第二个坏消息是出版社的老板还未归来。 最后一份魔法材料昨天在马车上用完，然后安南尝试模仿古代巫师冥想，但效果微弱。 安南也没试着释放低等召唤术。虽然理论上不太可能还会召唤出伍德，但如果真的超换出来，伍德可没法跑回平林镇——而且作为邪恶魔法生物，它在微风城要比在平林镇更危险。 最关键的是，他来微风城安南就收不到每周30铜币的分成了。 最后一本书放进书柜，安南将空箱推到床下，随意挑选了本《史蒂芬炼金技巧》。 只是这本文字晦涩的炼金术紧闭着理解的大门，而阁楼窗外的延绵屋顶又撩拨着安南的心弦。 打开书，史蒂芬炼金，合上书，金炼史蒂夫。再打开书，史蒂夫炼金，再合上书，史莱姆炼金。 安南是个心灵远比外表成熟的人，他不是很想出去玩，但……来到新地方总要到外面逛逛。 说不定还能找到新的商机。 安南踮脚关上窗户，免得屋檐上的鸽子钻进阁楼，或是一阵强劲的风吹倒玻璃瓶，从二楼来到隔壁酒馆。 安德鲁·卢纳正好在大厅，他把安南安置在安静角落，让伙计喊马丁过来，顺便准备食物。 酒馆角落总能听到不知何处飘来的怪声。有时是楼上地板缝隙传来的吱呀声，有时是其他酒桌破碎的话语。 相邻酒桌上有名客人喝得有些醉，大着舌头向同伴“低声”泄密：“我有个秘密……” 这一刻晨风酒馆竖起的耳朵没有十只也有五只。 对周围一无所知的醉汉继续说着：“我的舅舅是一位调查员嗝……他在外出调查遗迹时失踪了半年，回来后就变得神秘兮兮的，还带回一瓶葡萄酒和古籍。” “他从哪弄的？”同伴配合的问。 “干杯……咕咚……嗝——遗迹，在那个遗迹里。”醉汉眼圈渐渐通红，开始散发醉汉特有的酒糟味，“他说那是一瓶受诅咒的葡萄酒，还有那本书……谁也不让碰，我的舅妈有一次看酒瓶上的灰尘太多想要清理，结果差点被他勒死……” “然后呢？” 他的同伴有些不安。 “然后意外就来了……在那场家宴上，我的舅舅让仆人去房间拿来红酒，但不知怎么那个仆人把受诅咒的葡萄酒拿来了，我的舅舅喝了它，没过多久……他就惨死在大街上。” “真的吗？”同伴感到恐惧，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为自己壮胆。 “真的。 醉汉腥红着眼珠直勾勾盯着同伴。 “喝光了酒的舅舅刚走出门，就被一名纵马的骑士撞死了……” “这种醉汉故事很常见。” 安德鲁·卢纳这时端着餐盘坐了下来，挡住安南的视线，“不必深究，酒馆里的消息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他说的是真的吗？” “一半真一半假。”他把餐盘推到安南面前，背后的马丁捧着餐盘坐在旁边，“比如调查员是真的，被诅咒的葡萄酒是假的。或者葡萄酒是真的，但骑士是假的。” 安南点了点头，看向马丁：“你在这里还适应吗？” “不用为我担心，兄弟。”马丁拍着胸脯，“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成为这里的老板的。” 安南没法吭声，默默低头切开肉排送入嘴中。 牛排的瘦肉带来不错的口感，分布的脂肪则让肉质里的油脂充足， “不错的玩笑。”安德鲁·卢纳笑着拍了拍马丁的肩膀，问安南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我想和马丁去外面逛一逛。”安南切着肉排，抢在马丁说“不是玩笑”前说道，然后想起什么：“微风城附近有可以采集魔法材料的地方吗？” “你想做什么？” 安南如实告诉他自己没有冥想材料了，安德鲁·卢纳摇头，建议安南别去冒险：“魔法材料卖得贵总有缘由。” 安南表示记住了，继续咀嚼着早餐。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名落魄的旅人被伙计拦了下来。 安德鲁·卢纳微微抬头嗅动，挥了挥手说：“没有老鼠味道，让他进来吧。” “老鼠味道指的什么？”安南问他。 “扒手，小偷，或者帮派成员。就是那些见不得光像老鼠一样的家伙，还有老鼠本身。” “鼠人？” “嘘……” 安德鲁·卢纳示意安南别说那个种族的名字：“你永远不知道某个墙缝后面会不会有偷听的老鼠。” “这么危险？” “对于我们这些人还好，但那些女鼠人最喜欢你这种年幼的术士了。” 安南不为所动。 这种荤话吟游诗人讲过很多遍了。 等到马丁吃完，安南和马丁出发，沿着街道向着繁华的城市中心走去。 贝尼特斯大剧院。 这座微风城的地标性建筑之一的宏伟建筑的高墙上挂着【艾尔公国著名舞团天鹅舞团轰动演出】的宣传横幅，排队人群从门口延伸到街道。 “堂哥，我也想看演出。” “没什么好看的……” 囊中羞涩的安南拉着马丁快速离开这片危险区域。但是在经过排队队伍时，他听到有人在抱怨：“好饿……现在要是有吃的我宁愿花上几倍的价钱买……” 安南驻足。 “马丁，你想离近些去看看吗？” “好啊！” 马丁高兴的呼喊引起周围人群的瞩目。 …… 马丁痴傻地捧着餐车，跟在安南身后。 “面包、火腿、牛奶，还有煮熟的鸡蛋！” 在安南又卖掉一份面包后，马丁忍不住问：“堂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吗？” “离得还不够近吗？我们都快听到剧院里的演出声。” 因为忙碌，安南脸颊浮现健康的红润——然后良性循环地让队伍里的女性更愿意光顾生意。 忙碌一个上午加半个下午，最后的收入是30银币。 距离蓝龙的债务、冥想仪式的魔法材料仅剩……算了。 节52.《术士手札》节选 【以下内容为整理自其他术士的经历，不代表所有术士持有相同观点经验】 【兽人是术士最不感兴趣的种族，无论是那些褐色皮肤，还是喊着“哇嘎啊”的绿色皮肤。前者雄性和雌性几乎一个样，父亲和女儿一个样。你也不想和爱人玩些小情趣时爬上的是她父亲的床吧？后者没有性别，甚至不是动物，我亲眼见过一只绿皮兽人从畸形扭曲的树的果实里落下来，你能接受自己的伴侣是颗果实？而且你还要忍受它们散发的恶臭和外凸的犬齿……如果你喜欢亲吻，兽人不是个合适的选择。】 【许多种族都喜欢精灵，我们也不例外，但没那么喜欢……她们固然美丽，以至于“精灵”这个词本身就成为称赞的词汇，但她们各种程度都太像人了，缺少让术士喜欢的异族风情。不过有些时候，她们能够给予你最奇妙的反差——在其他人面前骄傲冷漠的精灵在你面前恨不得缠在你身上……而且精灵是对爱情最忠贞的种族，除了死亡，什么也不能将你们分开。但是，我们必须承认，我们不是长生种。人类波澜壮阔、曲折坎坷的一生在它们看来就像在早晨奶声奶气的顽皮孩童跑出去，傍晚回来时已经是名拄着拐杖的蹒跚老人。而精灵的忠贞又让她们会在随后的千年余生里不再寻找伴侣，甚至可能殉情和悲伤死去。我没法忍受心爱之人孤独终老……所以，别做人渣！】 【蜥蜴人，它们比兽族好一些，好的有限。主要在于它们没有那些难看的肌肉，流线型的体型和矫健身姿像是精灵。它们是冷血生物，皮肤长着细腻的鳞片，足以让你在炙热的炎夏打个冷颤。只要你能忽略那完全和人类完全不同的蜥蜴脑袋。如果有个蜥蜴人希望与你共度春宵，你又没法面对那颗蜥蜴头……试试蒙住脑袋吧。】 【半身蜘蛛……我只能说这是个意外。那是在一次聚餐后，我受不了法师的吹牛跑去刷碗，然后在我将手伸进酒杯清理里面的时候，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进厨房的半身蜘蛛看到。嗯……在她们的繁殖观念里，将肢体伸进狭窄的容器是一种繁衍行为的暗示。这个时候外面打了起来，我们也在厨房打了起来。后来……我成为了五百一十四个孩子的父亲。唯一的好消息是，半身蜘蛛没有地穴蜘蛛或其他蜘蛛种族那些必须吃掉丈夫的习俗，更幸运的是，一个术士赚的钱养得起她和孩子。不过无论如何，记住我的教训！】 【鼠人，喔鼠人。我去过南方。在酒馆的二楼，我拒绝了搔首弄姿的女郎，却没法拒绝如游侠般敏捷的女鼠人……那种滋味令人难忘。据说不少堕落贵族的家里都养着鼠人，如果你碰巧遇到一只鼠人，她的炽热会将你融化，只要你忽略她那并不忠诚的感情。她们对你没有一点兴趣，只是想要你的种子，或者借你上位。不过你也可以用“她只想为我产下孩子”来蒙蔽自己。鼠人还有一个好处，它们在知道你的术士身份后，会喊来它的女儿，它的侄女，它的母亲，它的姑母……如果你不介意自己的阵营跌向混乱，不介意可能被腐化。不介意冒出成百上千的鼠人后代，只想要和鼠人参悟生与死的真谛，去南方吧，那里是你的天堂。】 【我要讲的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是我们必须坦白的说，人类的短暂生命在长生种面前一文不值……什么？介绍过精灵了是什么意思？但我的故事真的很悲伤，求你听我说话——】 【我和狗头人那档事完全是意外。那晚宿醉之后……碰巧我倒在野外，碰巧附近有狗头人族群，碰巧它们头领是女的，碰巧我的裤子没在我的屁股上，碰巧……总之，狗头人有时也会带给你新奇的感官。比如它们总是吵闹不停，哪怕是呃……运动的时候，你会听见它断断续续地叫着。噢，我又想再来一次宿醉了。】 【我和海蜇王女士邂逅在那次落水……当我释放浮盘术想要挣脱海洋的纠缠时，海蜇王女士用触须缠绕住了我。那会儿我即痛苦又窒息，但作为信仰痛苦女士的教徒。这些使我欢愉。海蜇王女士没有杀死我，还将我送上一座荒岛，从此我为它寻找食物，它给我带来疼痛。但不知道为什么，痛苦女士对我这样的行为很不满……女士，我可是您的虔信者！】 【你们所有人的经历都没我牛逼。我，艾恩·牛逼轰轰·龙骑士，干了一只红龙！没错！不是干掉，是干了！红龙体内犹如岩浆的炽热几乎将我烤焦，但我还是做到了！如果你拥有传奇体力，你将能真正征服一条母龙——公龙也行（仅限青年龙以下）】 【深潜者……这个族群就如它们的名字，不为人知，藏于阴影。那时我还只是个尚未觉醒的小术士，经历一场海难后被冲到一座奇怪的岛屿。我看见它向我走来，月光下反射着泠泠幽光的墨绿色鳞片，白色的肚皮、黏连的脚蹼和鱼鳃，介于鱼人和青蛙之间。这只似鱼似蛙的类人存在把我带回它在山岬下的潮湿巢穴。我以为会成为食物，没想到它是母的，并强迫我……我因此觉醒了术士力量。在它一次外出狩猎时，我逃离了荒岛。出去后我调查当地发现这里流传着关于深潜者的传言。它们俘获海边村庄的少女，也俘获少年。但随着调查深入，我发现深潜者诞下和人类无异的子嗣，但这些子嗣在成年后会变成深潜者，回归深海。让我感到无可名状的恐惧是，我突然意识到走访的这些海边村庄里，只有孩子和老人……】 【我没什么好说的。史莱姆认为‘包裹’是暗示的一种，我恰巧在史莱姆王国的宴会上和一位女王握手……好了，离开我的王国。】 节53.突如其来的袭击 吹过阁楼的风翻动床头柜上书页。 还在继续摆放书的安南转头看了眼，起身来到床头柜边，合上翻动不停的笔记。 备忘录上的“有生之年去一趟南方”一闪而逝。 旁边的手札被翻到尾页，安南扫过最后的内容： 【……警惕我们的天敌，灵能者。他们的体系与我们截然不同，如破法者般拥有豁免法术的能力，敏锐而危险……】 放下手札，将蜘蛛瓶压在上面。 翻过手札上的奇怪部分之后，后面的内容开始变得晦涩难懂。 安南看得很慢，因为许多文字和长句需要时间思考，也需要知识积累。 回到木箱边，安南继续将书摆进书架。这些书是宴会上霍恩父亲承应的赠给图书馆的书，又被维克多转送给安南。 近百本书差不多装满木箱，安南边分类边摆进书架都花了两天——而且按照每本一银币的价格，这箱书价值一金币以上。 可惜这些书多数是通俗文学，即使地理历史也为数不多。 终于差不多将书柜塞满，安南将空木箱推到角落，凑到床边的飘窗前。 笼罩雪山上空的乌云形成一座伞盖，比早些时候看离微风城进了一些，他觉得老佐伦的腿很快又要疼了。 楼下纺纱厂的动静微不可闻。安南还记得珍妮纺纱机的故事，不过如何改进需要近距离接触纺车。 安南想着怎么接近纺纱厂观察时，阁楼活板门被咚咚敲响。 伸手关上窗户，将蜘蛛瓶放到窗台上，安南拉开活板门，看见索鲁曼·铜须站在木梯上，背后还有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你就让施法者住在这种地方？” 换掉灰袍的麦可尔套着一身浅褐色法师袍，皱眉打量着阁楼。 “我觉得这儿很好。”安南真的这么认为。 “法斯特给我写了信说你在找事情做。”确认安南真的喜欢这里，麦可尔转而说道：“有兴趣去我那儿吗？” “法师塔？” “不是。你那天说的话激起了我的斗志，另一方面的。我在学习天赋上不如那个家伙，不过我可以成为战斗法师。”麦可尔不见那晚在晨曦酒馆时的颓态，“我组建了一只佣兵队伍。你加入后我们可以管队伍叫‘法师和术士队’” 安南有些意动：“可我现在只会低等召唤术。” “试试这个。” 麦可尔丢给安南一枚魔法卷轴。 “法师之手。” 安南知道这个法术，通用法术里的0环戏法，让施法者可以控物，搬运几磅重的东西。而且作为戏法，应该可以避免“安南只能召唤”的问题。 确实是安南急需的。 “谢谢。” “我这两天会呆着这边，想好了就和我说。”然后麦可尔问女矮人安德鲁是不是在隔壁，“我要去看看他，你来吗安南？” “好。” 站在楼梯上锁起活板门，安南跟着索鲁曼·铜须和麦可尔径直从二楼仓库进入酒馆。 那位“十分之一精灵血统”的女郎正夹着烟草靠在护栏上，看见安南时眼前一亮，但又不敢拉扯搭讪，只能抛着媚眼。 安南回以腼腆微笑，来到楼下大厅。 “……我踩着龙皮地毯走进房间，窗上挂着龙皮窗帘，床上铺着龙皮床单，我脱掉我的龙皮大衣，让她帮忙脱掉我的皮鞋，还是龙皮的。” 客人不多的酒馆角落飘来断断续续的吹牛声。安德鲁·卢纳无所事事地靠在吧台边，看见他们过来，招呼着坐下。 “想吃些什么？” “什么也不用。”麦可尔坐在安德鲁·卢纳对面，语气带着诘问：“让安南住在这儿是你出的主意？” “不是，不全是。安南需要熟悉微风城。”面对质问，安德鲁·卢纳无奈苦笑。 “法斯特相信你，但我不。我不希望看到你利用他。”麦可尔警告说，结束短暂的见面，向酒馆外走去。 没法插话的安南默默跟着。 安德鲁·卢纳没有生气，只是疑惑地问女矮人：“他和安南关系这么好吗？” “麦可尔差点放弃法师之路，是安南让他重燃斗志的。” “难怪。” 另一边，安南和麦可尔从外面又绕回到纺纱厂。。 安南盯着那些纺车，直到来到二楼才问麦可尔：“佣兵能做什么，接取委托？” “差不多。” 麦可尔讲了些他最近做的事。有时是寻找私物、捉奸，有时是清理附近的食尸鬼、蜥蜴人，或者进入地下城探宝，加入需要法师的佣兵队伍，偶尔也会帮贵族寻找走丢的猫或鹦鹉。 施法者最受佣兵队伍欢迎，也通常拿最多的钱，一趟委托能赚几十银币到几枚金币不等。 聊到下午麦可尔才离开，安南迫不及待地撕开卷轴，操纵者无形之手端起。 三十分钟后，被法师之手抓着的笔记才从空中落下，被安南接住。 几十分钟的体验时间，还是0环戏法，理应不会难到施法者——但安南无法从中诞生任何灵感。 这就是术士。 你所能掌握的力量早已注定。 第二天清晨，安南到隔壁酒馆问安德鲁·卢纳麦可尔在哪。 “法师塔附近的紫荆花街，用我带你去吗？” “不用了。” 安南也没叫上马丁，独自向着在微风城每个角落都能看到的法师塔走去。 但在安南经过一条空旷街道时，几名混混挡在前面，朝他逼近。 “你们想袭击术士？” 安南皱眉盯着这些拿着武器的混混，还想继续说什么，一道身影突然从小巷朝他扑来。 数次陪马丁练剑的条件反射让安南抬臂格挡，随着刀刃划过，他的手臂耷拉下来。鲜血涌出，没有太多痛感，反而是凉意和流逝感。 安南压制浮现的慌乱，朝着狰狞冲来的混混们释放低等召唤术。 一道空间裂隙在身前展开，恐怖的威严气息从裂隙彼端溢出，让混混们纷纷惊恐停下。 安南忘记了一件事——自己的低等召唤术似乎有着“沾染谁的气息就会召唤谁”的特性。 反应过来的安南托起无力的染血手臂，指向惊惧的混混们：“他们不知道在哪听说了金矿的事，想要抓住我逼问出你的宝库位置！” “你也不希望本该属于你的五枚金币落进别人口袋里吧……” 蓝龙慵懒的竖瞳倏然变得锐利。 节54.安南成替身了 财富女神教会 索鲁曼·铜须和安德鲁·卢纳赶到教会 “矮人，留在外面。”台阶前的教会卫兵拦住他们。 索鲁曼·铜须毫不意外地停下，让安德鲁·卢纳进去。 安德鲁·卢纳迈进教堂，随着修女的指引来到休息室。 离得更近的麦可尔已经赶了过来，站在安南旁边。 看见安南还清醒着，安德鲁·卢纳微松口气：“你怎么样？” “很不好……”安南眼眸微垂，“治疗费居然要五枚金纳尔……” 似乎从成为术士起，自己的开销突然就膨胀得不合理。 安南怀念几枚铜币就能逛遍平林镇的无拘无束的生活。 “铜须说你遭到了袭击？” 不过看起来安南没什么事。治疗费五金币……大约是一些不致命的利器伤。 “有一帮混混在街道上袭击了我，切断了手臂上的筋。”安南抬起神术治疗后完全恢复，也不再疼痛的手臂，“看来我高估了微风城的治安，他们连术士都敢袭击” 还不如直接被他们抢一把……反正身上只有几个银币。 “跟治安没关系，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始终沉默的麦可尔突然说道。 安南和安德鲁·卢纳同时看去，安南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真的不知道？”麦可尔异样地看着安南。 “知道什么？” “你感觉好些了吗？”休息室的修女的靠近让他们停下讨论。 她披在身上，镶着金丝的奢侈修女服让安南想到治疗损失的金钱：“还有些伤心。” “没关系，年轻的术士，神术可以让你变得快乐哦。”温柔的修女体贴地说道。 “我现在一点也不伤心了！” 麦可尔已经支付了神术费用，这是唯一让安南高兴的事。 离开这座名为财富女神教会，实则为销金窟的地方，他们边沿着长廊出去，边说道： “大约两个月以前，微风城的新任城主，里维斯家族唯一男丁，也是唯一继承人的李维斯·里维斯的车队在平林镇附近的静谧森林遭遇袭击。” 安南等着麦可尔继续说，但他停在这里，而安德鲁·卢纳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这和我被袭击有什么关系？” “李维斯·里维斯的年龄和你差不多，继承着先祖的黑发，而且人们没在袭击地点找到他的尸体。” “所以你们认为我是那个男孩？”安南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法斯特他们总望着自己嘀嘀咕咕，“但是袭击我的只是一群混混……” “也许只是意外？” …… 比奇街 安南就是在这里遇袭。 将安南送回阁楼，让索鲁曼·铜须守护着他，安德鲁·卢纳和麦可尔过来调查现场。 简单调查后得出：死了好几个人，不过都是当地混混。杀死他们的是一名施法者，天然特权让卫兵没法召见安南配合调查。但是答案很清楚，无论混混招惹施法者，还是施法者招惹混混——他们死有余辜。 只是据这条街上的居民说，他们当时听到恐怖的咆哮和威压——并表示那一定是条龙。 安德鲁·卢纳和麦可尔当然不信，只以为是什么“巨兽恐吓”一类的低环术法。 “你看这里，蛛网状的不连贯血液，尸体被某种巨力撕扯成好几块，其中一块落在这里。”说着，麦可尔皱起眉望向远处。 这里不是现场……真正的现场在几百码外，他知道许多法术能湮灭肉体，但想不到什么法术能保持尸块完整的同时抛出这么远，甚至连清道夫都没找到。 “伤口是焦的。”安德鲁·卢纳蹲在碎尸边，回忆酒馆听到的消息，“你看这些枝杈一样的纹路……不是火焰，是闪电。” 他们向着现场接近，又看到一间民宅院子的树梢上挂着一块屁股。 他们又来到真正的现场，这里严重的多。满地残骸，清道夫和士兵们正在想办法把糊在墙上的和破损的地砖里的肉沫抠出来。 安德鲁·卢纳提醒清道夫前面还有块石块，树上还有个屁股。虽然微风城鼠患轻微，但永远不要给鼠人机会。 “这是安南的法术造成的痕迹？这个抓痕……像是龙的爪印？”随着深入调查，麦可尔一副见了龙的模样，“还有闪电的痕迹，是一头蓝龙？” 麦可尔和安德鲁·卢纳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他们的判断几乎不会出错，也就是说，当时存在四种可能： 一，安南召唤了一只蓝龙解决了这几名混混。 二，安南其实是个德鲁伊在遭受袭击后变身成蓝龙拍飞了混混。 三，蓝龙是那些混混召唤的但是他们内讧了互相残杀。 四，一头路过的蓝龙落下来帮安南击败混混。 麦可尔和安德鲁·卢纳相互对视。 也就是说，安南的确召唤了一只蓝龙。 …… “我想应该不是意外。” 麦可尔先一步回到阁楼，没过多久，像是侦探一样沿着线索调查的安德鲁·卢纳回来，将调查到的信息说出：“这只是个试探。” “试探？” “试探你是不是李维斯·里维斯。” “那些袭击你的混混来自巴勒帮，他们的老巢在两条街区之外，而且‘主营’赌场和保护费。和绑架、抢劫没有交集。” “我们在现场也没有发现蛊惑术和噬魂术的痕迹，所以什么情况会让一群突然袭击一名术士？” “不过他们大概率想不到你居然能召唤蓝龙……那是真的吗？” 麦可尔仍然不敢置信。 “我没办法说……”安南摇了摇头，“不是不能说，而是必须保密。” 甚至连契约本身都无法透露。 麦可尔猜到些什么，不再追问。 无论如何，如果混混是暗杀李维斯·里维斯的凶手指使，蓝龙的出现应该暂时吓得他们不敢做什么了。但坏消息是，凶手恐怕坚信安南就是那位李维斯了。 他们也开始相信了。 不然怎么解释一个两个月前成为术士的男孩突然能召唤蓝龙？ “不过我们可以先向巴勒帮收取些利息。”麦可尔说。 安南不是个记仇的人，但险些死在混混手上总要复仇：：“但我只是一个新人术士……” “再加上一个法师塔的法师呢？” 节55.北境十二王 海滩街的人逃不过三件事：出生，死亡与巴勒帮。 巴勒帮的老大卡尔沃很喜欢这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剽窃来的话。尽管实际上海滩街拥挤着好几个帮派，巴勒帮派也只有一座赌场和几百码长的商铺的保护费。 这一天，卡尔沃穿着蜥蜴皮大衣，待在他铺着蜥蜴皮毯的房间，享受着据说有着蜥蜴人血统的女佣的服侍。 不久之后，下面的人站在门外告诉他，兰迪没来。 卡尔沃记得兰迪，那是个很精明的小伙。就像他年轻时那样。所以卡尔沃从不给他机会——因为一个藏在心底的秘密：巴勒帮前任老大是他亲手勒死的。 “大弗烈斯和小弗烈斯不是整天跟着他跑吗？” 然后手下紧张地告诉他，大小弗烈斯也不见了。 卡尔沃这时想的是等他们回来就让他们见识见识“蜥蜴人卡尔沃”的酷刑。只是他等来的不是兰迪回来的消息，而是兰迪和五个帮派成员都惨死在了地盘外。 蜥蜴人卡尔沃意识到，他们可能给巴勒帮惹到麻烦了。 而麻烦很快便登门拜访。 …… “你希望我用奥术飞弹洞穿这扇木门飞出几十码打穿一个倒霉蛋，还是让安德鲁用蛊惑术让附近阴沟里的老鼠爬出来疯狂撕咬梦里的人？” 麦可尔的话起到了开门术的效果，赌场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一名披着蜥蜴皮的肥硕男人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从门里迈出：“尊敬的法师大人……” “让我们开门见山。”麦可尔打断卡尔沃的废话，“来时我调查过巴勒帮的赌场收入。精简的说，你的赌场纯利润大约在每天70银币，而巴勒帮控制的三十几家店铺每月收上来三枚金币以上。依照《施法者保护法案》，当非个人势力针对施法者发动袭击，当事人可以向袭击者索要赔偿，金额通常是该势力正常营收的50%，为期6个月。所以从接下来的七月到十二月，你需每个月向术士安南赔偿13枚金纳尔。” “我……巴勒帮……” 坦然地说，只有愣头青才觉得只要召集几个人，然后敢拼敢杀，招收手下就能组成帮派，从此衣食无忧，压榨平民和商人——事实上，真正的帮派背后要么是贵族的黑手套，要么有大人物罩着。 巴勒帮也有，所以如果找上来的是三个战士，卡尔沃甚至会叫手下打断他们的腿再卖到黑市。 但门外的三个人有两个是施法者，他们是天然的贵族。而且停在街道边的那辆马车上印着让他胆颤的法师塔徽记…… 让平民畏惧，孩童止啼的“蜥蜴人”卡尔沃低下头，表示屈服：“巴勒帮会暗示送上赔偿。” “三天内把这个月的赔偿送到晨风酒馆。” 麦可尔利索的完成这场索赔，坐上马车返回酒馆，这时，他注意到安南一副忧心的模样。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因为刚刚杀了人？”安德鲁·卢纳猜道。。 安南摇了摇头，一些该死的人死去没让他不适，尤其是蓝龙伸出裂隙的龙爪像是拨弄玩具般，很难让他感受到死亡的重量，“我担心他们会把损失转嫁给平民。” “你会是个好领主，安南。”安德鲁·卢纳欣慰地说道，“别担心，巴勒帮只会压榨那些该死的赌鬼，勒索开店的有钱人。他们知道平民榨不出油水。” “施法者保护法案……”安南想起另一件事，“袭击里维斯车队的凶手岂不是要面对巨额赔偿？” 麦可尔和安德鲁·卢纳这时各做了不同的举动。 麦可尔检查这辆法师塔马车的防御法术，安德鲁·卢纳悄然弥散出示警光环。 确认这辆马车没有被窃听，他们重新放松下来。 “你终于承认了？” “我只是问问。” 假冒里维斯家的独子听起来很美好……前提是有命享受。尽管安南能碰巧召唤蓝龙，但不会其他法术的安南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一支箭矢，一杯毒药就能要了他的命。 “《施法者保护法案》只是我编来骗他的。”麦可尔说。“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帮派头目知道什么？只要保持逼迫让他没时间思考，这时再提供一个办法，他会自然思考这个问题。” “不过王国南方的确有类似的法案。”安德鲁·卢纳补充道。 这架恒定了轻羽术的法师塔马车相当平稳，路上，安德鲁·卢纳用他那咏叹调般的吟唱语气怀揣着某种目的，为安南讲述微风城的状况： 比如新任领主李维斯失踪后，微风城不能没有领主。所以在一些旧贵族的推动下，一名姓氏奥尔梅多的年轻人接任了城主。 看着安南还在装糊涂，安德鲁·卢纳只好说得再直白些：“因为历史原因，北境传统是绝不允许年轻人成为重要城镇的领主。但里维斯家族例外，作为曾经的北境十二王之一，里维斯家族如今衰败严重，这一代更是只剩你……咳，只剩下唯一的男丁。所以其余十一王的家族允许李维斯破例。” “然后李维斯遭受袭击，生死未卜，奥尔梅多家族和旧贵族们用微风城需要城主为借口将杰弗里·奥尔梅多送上城主的位置。” 听起来那位奥古斯塔·奥尔梅多很可疑。 马车停在街道上，安南他们走进酒馆。 “……她认为我不会成功，然后我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你做到了吗？” “如果做到就不会坐在这儿和你吹牛了。” “哈哈哈，敬我们逝去的理想。” “干杯！现在我只能回家继承老爹遗留的财产……” “你他妈……” 酒馆里的聊天很快到争吵，又演变至斗殴，喝骂起哄欢呼乱作一团。 老板安德鲁·卢纳习以为常，甚至懒得去分开他们。 “你要喝些酒冷静下吗？”他问道。 “不用了。” 犹豫的安南问麦可尔，能否借用法师塔马车。 “当然。” 麦可尔和安德鲁·卢纳对视一眼。 看来他们的小术士朋友想要处理一些大秘密。 节56.新的约定 比来自雪山的寒流更冷冽的漩涡在微风城涌动。 好消息是安南不是李维斯，坏消息是凶手认为他是。 不过在意外召唤蓝龙之后，凶手应该能稍微心平气和地调查安南，而不是像是碾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出发前安南先回去一趟。迈上仓库角落的木梯，推开活板门，顺便抓住趴在缝隙的爬虫。 阁楼维持不久前离开时的静谧，不过安南考虑一会儿出门前，在活板门缝隙夹上头发丝——不知道这招在魔法世界有没有用。 雨季的木头发霉的潮湿味弥漫在阁楼，安南先打开玻璃瓶投喂蜘蛛，然后前倾着打开窗户。 如果他会其他法术，这时只需要法师之手轻松打开窗户。 被安南丢进玻璃瓶的爬虫在狭窄光滑的玻璃上无处落脚，落进底部的蛛网，随着挣扎越陷越深。 往常安南饶有兴趣观察的捕食环节这时却让他皱起眉——他不可抑制地想到同样陷入危险境地的自己，然后将情感投影其中，继而生出弱小者对操纵者的软弱无力。 以及陷入无形漩涡的烦躁。 豢养在玻璃瓶一个多月的小蜘蛛爬向猎物。它已经习惯每隔几天就有一只猎物从天而降，扎进网里。 但在今天，爬向食物的小蜘蛛的微观世界突然颠倒。 木棍将惊慌逃窜的小蜘蛛和猎物一起扒了出去。 “你自由了。” 蜘蛛缩在损坏的蛛网边缘发了会儿呆，然后随着震动逃窜着钻进阴影。 按捺涌现的负面情绪的安南呼出口气，细心地帮挣扎的爬虫摘掉黏在外壳上的蛛丝，然后又送回活板门，目睹着它钻进木板缝隙。 仿佛爬虫寄托了他的希望，安南重新恢复乐观，在黄昏还未到来的下午生疏地驾驶马车，离开微风城。 他不敢离得太远，哪怕麦可尔保证在微风城没有人敢冒犯法师塔。 停在远离道路的郊外空地，积攒了足够魔力的安南再次释放低等召唤术，并且祈祷这次也不要成功。 空间被撕裂，犹如一面不规则的窗户，在另一端呈现靛青色的美丽鳞片。 熟悉的龙族威压才裂隙另一边渗出。 “召唤术持续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 确认蓝龙就在对面的安南继续说：“这是个误会，不久前袭击我的敌人不是冲着你和你的宝库，而是冲我来的……很抱歉将你牵扯其中，但这次只是试探，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继续袭击我。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最为报酬，我会按照《微风城雇佣定价手册》的200%溢价雇佣你。” 裂隙另端的鳞片变换，那颗暗黄色的竖瞳近乎填满裂隙，注视着胆敢欺弄龙族的人类，尖锐的双角“噼啪”闪烁着雷芒，粗粝的低语冷冽地响起： “多少钱？” 安南诚恳地说：“微风城正常大师职业者的雇佣价格每天约3金币，我可以支付每天6金币。” “召唤巨龙可不是这个价，人类。”蓝龙没有落入安南的简陋蛛网，“你要给我100金币，每次。” “我没有那么多金币……” “那么别想。” 蓝龙贪婪，但它不蠢，区区几枚金币可不值让一头龙族出手。 “但是他们抓住我可能会越过契约知晓宝库的位置。”如果说这种胁迫让蓝龙恼怒，接下来的话犹如拔掉它的鳞片，“而且他们杀死我，那些本该属于你的每个月的金币也会离你远去。” 安南在“本该属于你”和“金币”和“远去”上咬下重音。 这种事对龙而言恐怖的难以名状。 “你的价格是在羞辱一只伟大的龙……” 蓝龙态度略微松动，但依然僵持着价格。 “伟大的蓝龙阁下，不如我们换种方法，按照袭击者的阶位支付报酬？”安南换了一个更合理的提议：“如果只是普通职业者，您每解决一个我就支付1枚金币，如果是精英职业者，每人10金币。” “大师级你会给100金币？” “如果那时我还活着的话。” 青年期的蓝龙实力接近大师级施法者。加上龙族体质和龙语魔法，应能轻松压制施法者。但是低等召唤术本质只是一环法术，它不能真正召唤蓝龙，只是展开一道连接着蓝龙和安南的召唤裂隙。 先前的战斗已经佐证，裂隙只能支撑蓝龙伸出前爪。 没法形容这算是传送还是召唤，只能说……这就是术士。 蓝龙还在沉默，安南继续用金币蛊惑着：“或许听起来很少，但袭击者从不单独行动……如果一次有十名以上的精英职业者……你可以一次得到100枚金灿灿亮晶晶沉甸甸的金纳尔。” 裂隙对面的竖瞳逐渐扩散。 “人类，你为什么不让你的保护者出手？”蓝龙这时突然低沉地说。 但是来的路上安南就想好了借口：“保护者们离开了……所以把我放在了微风城。” “……刚才袭击你的五名职业者，五枚金币。” 蓝龙的回答意味着答应了约定，安南按捺兴奋：“但他们只是一群混混……” “五枚金币。” 蓝龙重复道，充满威慑力的竖瞳凑近裂隙，盯着安南。 安南现在对龙族的贪欲有了新的认知，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哪怕正常召唤我也能解决他们……我最多愿意为此支付50银币。” “可以。” 噼啪的淡蓝色龙息从鼻孔喷出，蓝龙催促着安南赶快掏钱。 安南摸了摸法师袍的内侧口袋，小心翼翼地看向蓝龙：“我没带那么多钱……” “那有多少？” “10银币零……3枚铜币。” “先给我！” “可我还要留一些用……” 简单的讨价还价之后，安南给自己留下了1银币。 “你还欠我……” “40银97铜币。”安南为蓝龙算出剩余。 然后，趁着召唤结束之前，安南向着裂隙彼端伸手——他的手臂径直穿过裂隙，从空地另一边浮现。 看来召唤术不能当做传送来用。 裂隙在眼前逐渐淡去。安南想到，说不定这是一场友谊的开端？ 不过还需注意，不要欺骗蓝龙，真诚才是最有力的武器。 安南没有资格愚弄比自己强大，也比自己聪明的存在。 节57.纺纱机 “这些纺车每天能纺多少棉线？” 凭借着外表和真诚，安南在清晨凑近还未上工的女工们。 害羞的年轻姑娘不敢搭话，妇女们则围着安南说个不停。 “你们怎么还不开工！”工厂老板这时进来，女工们纷纷回到位置，显露出安南。“呃……安南阁下？” 他连忙收敛趾高气扬的态度。 “你认识我？” “安德鲁·卢纳先生说您暂住在这里。”工厂老板回答安南的疑惑，“您还不知道吗？这栋房屋是他的。” 难怪安德鲁·卢纳把自己安排在这里。 “我有些好奇这些机器，它们是怎么做出来的？” “地精工坊。那些地精又懒又丑，但是造这些机器的好手。” 安南看着运作起的纺车：“它们有更好的机器吗？” “呃……因为安德鲁·卢纳先生的房租太高，我们用不起太好的纺车……” 纺车效率和安南这两天调查的差不多。 “我能在这儿看一看吗？” “当然可以！” 工厂老板还希望安南能为他说情，反正这里没有什么机密可以偷走。“需要我陪着阁下参观吗？” “不用了，谢谢。” “您太客气了……” 老板带着一副好心情离开。偶尔能听见他从嘴里飘出重复的“谢谢”念叨声。 安南先是凑到那些年轻女孩的纺车边，结果她们因为紧张变得笨手笨脚，纺不好纱，只好又去观摩那些妇人。 脑海里的珍妮纺纱机逐渐勾勒出轮廓。 已经有了想法，就该将其实现。但安南做不来，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选。 来到隔壁晨风酒馆，敲响二楼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路过的伙计说老板在楼下，于是安南又来到大厅。 一些视线落在他身上，隐晦地扫过法师袍后离开一部分，在安德鲁·卢纳向他招手后，另外一部分也消失了。 安南看见麦可尔和女矮人也在。迈下楼梯的时候，旁边酒桌传来客人过时的笑话： “一个战士想要为死去的哥哥报仇。精灵说，我的弓箭会帮你。德鲁伊说，这片森林会帮你。吟游诗人说，我的歌声与你同在。亡灵法师说，还有你的哥哥。” 阵阵低笑驱逐白天酒馆的沉闷，安南来到索鲁曼·铜须他们面前。 “我们正想要去你那儿，有什么事吗？” 索鲁曼·铜须知道安南不会无缘无故过来。 “我找麦可尔。”安南看向闻言放下酒杯的魔法师，“你能借来可以释放防御法术的魔法道具吗？” “借？” “你知道的，术士的特殊性……”安南感到无奈，“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学会防御法术。” 光是召唤蓝龙还不够，它不能时刻待在安南身边。而不会防御法术的施法者和平民没有区别，脆弱的要命。 “这几天就给你带来。”麦可尔说。 安南又说起另一件事：“微风城哪里有地精？我想找它们做一些东西。” “你怎么想找它们？”安德鲁·卢纳想起不好的事情，“它们既贪婪又狡诈，绝不是好的合作伙伴……” “想尝试做一种机器。” “机器？纺车那种的？”安德鲁·卢纳回忆那种特殊构造，“地精的确喜欢这些机器。但不要随便找一群地精。它们只会把你的想法吃干抹净然后让你欠它们一屁股钱。” “那我还是找木匠吧。” “你不是有一个合适人选吗？”索鲁曼·铜须突然说，“那个在岔路看书的地精，它看起来聪明多了。” “野外的地精也会做纺车？” “我不知道，这只是个建议。” “如果你们说的地精很聪明，做纺车难不倒它。”麦可尔端起酒杯，“地精对机器的天赋就像术士，只要‘寻思’就能鼓捣出想要的结果。” 安南觉得麦可尔在以法师身份贬低术士，但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你是术士，还被卷进了漩涡……交给我吧，我让法师学徒代替你走一趟吧。”麦可尔摇晃着酒杯，看着酒液形成漩涡，“把地精的地址告诉我。” “平林镇到微风城的四向森林岔路口。”安南想了想说，“如果它没在那儿，可以从岔路向西从迷途森林的地精巢穴找到他。” “知道了。” 麦可尔效率极快地在下午就安排好法师学徒出发，还带给安南两种防护法术卷轴和一种侦测法术卷轴，分别是护盾术，铁甲术和恶意探测。 还有够维持冥想仪式一周的魔法材料。 安南同样效率极快地告诉他三个坏消息：这些法术他都学不了。 “就像‘厄运女神的眷顾’……”麦可尔形容安南奇葩的力量，“别气馁，你还可以用魔法道具。” 法师袍或戒指、魔杖这些法师穿戴的事物都可以刻印防御或攻击型法术。 有些像是魔法卷轴，只能使用一次。还有些限制每天使用次数。前者价格只有相同法术的魔法卷轴的三分之一，后者则瞬间膨胀至五到二十倍。 比如一枚刻印一次性奥术飞弹的魔法戒指约50金币，但一枚每天可以使用一次奥术飞弹的魔法戒指的价格不会少于700金币。 好消息是，弄出珍妮纺织机后安南未必买不起魔法戒指。 邀请地精的事麦可尔在帮他，日常食物安德鲁·卢纳会让伙计每天送来。所以安南今天一整天也没出门，待在阁楼冥想，达到每日的冥想的限制后思考起怎么售出珍妮纺纱机。 复刻出珍妮纺纱机不意味大把金币落入口袋。这个世界没有专利，而且纺纱机实在简单，只要安南兜售出成品，不出一个月，同样的纺纱机就会遍布微风城的纺纱厂。 所以最好能与会让商人忌惮的贵族合作。 而安南认识的，可以信赖的贵族只有温彻特家族。 和美酒女士无关……起码关系不大——美酒女士的侄女是琳蒂，琳蒂是维克多先生的徒弟，而安南相信维克多。 安南跑下阁楼，在酒馆找到索鲁曼·铜须。 “我想见一见美酒女士。” 节58.可喜进展 “我们在一个城市，但遥远的仿佛相隔生死——《绯红之夜》” 从马车下来，眼前的温彻特家族庄园让安南没有缘由地想到这句话。 辽阔的园林仿佛与远方雪山脚下的延绵树海衔接，一座红砖墙庄园隐藏在砖石道路的尽头，犹如森林中的古堡。 老管家站在大门外迎接马车：“来自法师塔的阁下，您因何造访？” 安南努力表现得和美酒女士熟识：“我找玛格丽，她在吗？” “请问您和夫人有约吗？” “……没有，不过我们算是……朋友。”安南略微心虚。 “请问您的名讳？” “安南。” “请您稍等。” 老管家回到庄园，来到二楼，敲响书房的房门。 “夫人，有一架来自法师塔的马车停在门外，一位自称安南的年轻魔法师想要见您，还有一个矮人。” “安南？”一道疑惑轻语，随即门后传来声音：“让他进来吧。嗯……带来这里，就他一个。” 老管家又回到大门，尊敬地传达消息：“法师先生，女士正在书房等您。” 安南和索鲁曼·铜须走进庄园，常规庄园的花圃或修剪灌木在这里，被替换成高大耐寒的桦树、松树和橡树，一幅园林景观。 霍林叔叔一定喜欢这里，砍柴甚至不用出家门。 “德鲁伊不会太讨厌这里。”女矮人和安南想法差不多。 站在宅邸大厅里，安南仰头望着正对着门口的一幅巨型油画。那幅高贵而美丽的女士画像有些像玛格丽。 “那是美酒女士的先祖吗？”需要仰头更多角度的索鲁曼·铜须问。 “那是女士本人。楼梯两侧的画像是女士的先祖们。” 两旁楼梯上则挂着正常尺寸的肖像画。 “为什么先祖在边缘而美酒女士在中间？”安南继续耿直的问道。 总是保持淡然的老管家这时浮现一抹骄傲：“因为女士的祖先们都只是农夫、商人、佣兵，是女士让温彻特家族拥有荣誉。” “就是这么回事。”索鲁曼·铜须赞同地晃动她的胡须，“普朗恩赐郡的每个城镇都能买到美酒女士的酒，每个酒馆都有美酒女士的投资。” 老管家矜持而骄傲地仰起头。 停在瓷砖光滑倒映着轮廓的大厅，老管家向索鲁曼·铜须说：“请你在这里稍微等待，女士只想见安南先生。” “交给你了。”脏胡须和陈旧皮甲的女矮人和这里格格不入，“我可以坐这儿吗？” “呃……你是女士的酒商，当然可以。” 老管家甚至让仆人准备红茶——对于铜须，这是少见的礼遇。而安南跟着老管家沿着大厅两侧的螺旋台阶来到二楼。 经过趴在窗台或跪在墙壁前清理装饰的年轻女仆们，老管家停在一扇原木木门前。 叩叩叩—— 敲门后将门打开，老管家后退到一旁：“女士就在里面。” 怀揣着莫名的紧张感，安南步入书房。背后房门轻声合上。 铺着红毯的低奢书房，玛格丽慵懒地靠着座椅，没有太多化妆的居家装扮让她只剩下成熟韵味。 “琳蒂说你来微风城的信上午才送到……”那双有些狭长的眼眸落在安南身上，带着笑意：“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我吗？” 安南艰难挣脱歧义和暧昧的氛围，就像对付蓝龙那样说出早准备好的腹稿：“我住的地方有间纺纱厂，那些纺车效率很慢，我有办法改良它们，比老旧纺车快八倍以上，也是微风城最好的纺纱机器四倍以上。” 玛格丽稍微坐直了些：“你改良的纺车在哪？” “……还在制造中。”安南撒了个小谎。 玛格丽变得意兴阑珊，安南觉得是不是自己说错话，或者吟游诗人口中的繁华南方有更好的纺车时，玛格丽轻轻敲响桌面。 “等你拿到东西再来吧，甜心。” 背后的房门再次打开，老管家在门外等候。 “我过几天就把纺车带过来。”直到聊天结束的安南和美酒女士告别，跟着老管家返回楼下大厅。 “怎么样？” “不错的进展，她叫我甜心了！” “什么？” 发现说错话的安南微红着脸说：“我的意思是……她说只要把纺纱机带来她就会讨论合作的事。” 身为过来人的索鲁曼·铜须一点也没嘲笑男孩的稚嫩，和安南向外走去：“纺纱机？这就是你想到的主意吗？” “我觉得工厂里的纺车还可以做些改良。” 离开庄园的道路像是走在林间小径，让安南想起了平林镇——这就是美酒女士喜欢去镇上的原因之一？ “女士喜欢玫瑰。” 离开庄园，准备坐上马车的安南不解地看向突然提醒的老管家。 “女士从不让男人进她的书房。” 安南失神地轻轻点了点头，坐进马车。 法师塔马车缓缓驶动，和一辆奢华马车交错后驶离街区。 奢华马车停在了，一名还算英俊的年轻人步入庄园，不久后随老管家出来。 “女士喜欢玫瑰。”老管家突然和年轻人说。 “什么？” “女士从不让男人进她的书房。” …… 回来的安南兴奋许多。 销售渠道的问题解决，现在只需要做出成品。 但麦可尔那边出了点状况。 “你那边很顺利？”麦可尔看见安南的愉悦，猜到进展顺利，“我有个坏消息……” “怎么了？” “弗洛菈没有把地精带回来。她说那只地精辱骂她并拒绝和人类合作。” “这没道理……” 安南回忆和聪明地精的接触，它绝不像会说这种话的……精。 “那位‘弗洛拉’是什么性格？”还是铜须察觉到什么。 “聪明，骄傲，未来必然会成为法师……好吧，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抱歉我没注意这些。” “没事，还是我去吧。”安南说。 “明天再出发吧，早上清道夫在城西发现了鼠患，城门临时戒严。”麦可尔回答。 坐在酒馆听了会儿客人们的聊天，安南在傍晚回到阁楼。 看了会儿书，躺在床上。安南看见阁楼的狭角织起了一片网，小蜘蛛趴在网上，等待着猎物主动落上来。 心灵恢复安宁的安南沉沉睡去。 然后，又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节59.地精和女法师 趴在狭角蛛网里的娇小蜘蛛拖着蛛丝，一点一点滑落在床头柜上。 它的两只前肢捧着一只缠好的昆虫尸体，艰辛地抵抗窗外的夜风，爬下床头柜，落到枕头上。 “这个人类总是给我投喂食物，他一定把自己的食物都给我了吧？”蜘蛛嘿咻嘿咻地拖着昆虫尸体放到熟睡的安南嘴边，愉悦地四肢叉腰：“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哦……” 以第三人称视角注视着一切的安南这时看见，触碰让“自己”醒来，惊恐地发现枕边的蜘蛛和虫尸，尖叫着挥手拍打枕头。 惊慌的蜘蛛被气流掀翻，缩在床底，恐惧地瑟瑟发抖。 安南在床铺上的搜寻和翻腾让床底灰尘簌簌落下，那只精心包裹的昆虫随着气流滚到蜘蛛面前，渐渐地，娇小蜘蛛恐惧地留下泪水。 第二天清晨，“自己”跑到晨风酒馆，向安德鲁·卢纳、麦可尔、索鲁曼·铜须哭诉：“我的房间里有蜘蛛。” “别担心大南。”麦可尔说着，短圆的手从口袋掏出一快面包屑，“蜘蛛诱饵！” “这只包裹着剧毒的诱饵对蜘蛛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放到那只蜘蛛面前就能解决问题了。” 得到诱饵的“自己”回到阁楼，找到趴在蛛网里的小蜘蛛。 看到“自己”接近的娇小蜘蛛畏惧地后退，缩到角落。“自己”就把诱饵黏在蛛网上，然后退到远处。 “好香甜的食物……是给我的吗？”娇小蜘蛛惊喜地爬到黏着的诱饵边，“那、那就原谅你一次，不过不许再那么凶了……” 蜘蛛的恐惧化为笑容，捧起诱饵递到嘴边。 “谢谢你，人类~” “不要！” 于是，安南就这样在黎明再次惊醒。 蜘蛛安静地趴在狭角的蛛网里。 它可以自力更生，会有猎物自投罗网的。 安南这么想着，叹息着从床上坐起，掩上窗户，以免闯进危险的掠食者将它吃掉。然后又拿出了蜘蛛瓶…… …… 洗漱之后，他披上法师袍来到酒馆。 安德鲁·卢纳、麦可尔、索鲁曼·铜须三人都在酒桌前，就连位置也和梦里一样…… “我的房间里有蜘蛛。”安南狐疑地观察周围。 “什么？拿鞋子拍死就行了。”麦可尔说。 “我们的术士先生居然害怕蜘蛛。”女矮人粗犷地大笑。 “没有，只是告诉你们我养了只蜘蛛。”安南略过这个让他难堪的话题，“鼠患解除了吗？” “我就是为此而来。”麦可尔指了指窗外的剪影，“马车就在外面。” “那我们出发吧。” 不过出门之前，安南特别提醒马丁别去他的阁楼。镇上的时候马丁甚至拿着块禽肉妄图喂给小蜘蛛。 平稳的马车驶出微风城，繁华街景很快被树林取代。 “你要顺便回平林镇看看吗？”麦可尔问。 安南摇了摇头：“我才到微风城……等马丁想回家时再和他一起回去吧。” 起码现在，问他苏珊大婶想他了马丁大概率会问：苏珊大婶是谁？ “你好像和他们关系很好？” “当然，如果不是苏珊大婶一家我恐怕要死在街头了。” “怎么回事？” “……我失忆了，那会儿连通用语都不会说。” “失忆……”麦可尔若有所思，“那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李维斯？” “我就知道。” “‘抽记忆丝术’可以帮你恢复过去的记忆。” “今天天气还不错？” 麦可尔忽略安南的转移话题：“昨天下过雨，路不太好走。” 赶到四向岔路预计要一整天。安南翻出术士手札，偶尔和麦可尔搭话，问上些法师塔和秘密结社的事。 “法师塔内部禁止传播，而且我也不是那个结社的人。” 安南又问起基础的常识：“法师塔对法师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你不妨把法师塔看成一根魔杖，或者自身的延伸。一座法师塔可以极端增幅法师对魔力的掌，拥有法师塔的传奇法师甚至可以对抗神灵。” “那术士呢？” “你们要那玩意儿有什么用，术士又不需要学习知识。” “维克多先生说知识对术士同样有用。” 麦可尔觉得安南被维克多骗了：“知识对法师而言就是力量，但对于术士，增长的只有你的学识。” “就是接受委托再清理怪物的人会得到奖赏，但直接去清理怪物的什么也得不到？” “差不多。” 安南的注意回到术士手札。剩下的页数不多，翻到最后一页，这里只有个人风格的潦草笔记： 【得到手札的人，如果你是普通人，请把它转交给术士，你会得到丰厚的报酬。如果你是术士，这本手札里的内容应该能帮到你。如果你是杀死我的天杀的混蛋，我在地狱等你！】 收起未来还会再看几遍的术士手札，安南又翻起带来的通俗小说。 这些通俗小说的地点和习俗多数都对得上，能有效帮助安南了解世界。 麦可尔在傍晚冥想，结果清晨醒来后发现安南没睡。 “你不休息吗？” “我担心凶手会来袭击。” 麦可尔无奈地说：“我没在骗你，谁也不敢袭击法师塔的马车。” “通常这种话说完就会突然遭到袭击。”说这些话的时候，安南甚至准备好召唤蓝龙。 结果时间推移，什么也没发生。 麦可尔好笑地看着他，安南也不再坚持，模仿麦可尔在微晃的马车上冥想。 …… 下午，安南被麦可尔喊醒。 他们离目的地不远了。 当马车停在那处地精路牌时，迎接他们的是一只尖叫端起长矛的脏脸地精。 “你们这些该死的法师又想做什么！” “你好……是我。” 安南从窗户里向它打招呼，试图缓解地精的敌意。 “是你……”地精的长矛落下一些，又重新举起，尖锐地叫道：“你和前天那个人类是一伙的！”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应该是误会。”安南耐心地问它，“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聪明地精从树下的草屋里钻出，和安南说：“两天前一个女法师想要征召我们。我的同伴拒绝了她，结果她侮辱地精族，还向我的同伴释放魔法。” 安南看着愤慨的脏脸地精。 让怯懦的地精如此愤怒，完全可以想象那位弗洛菈何等傲慢。 节60.苏珊纺纱机 “0环戏法烟熏火燎。”麦可尔观察地精熏黑的脸孔，“不过已经得到治疗了。” “是我的错……”安南流露歉意，“我想要招募你们，但因为一些状况没法自己过来，只好委托其他人。” 他也没法怪罪帮忙的麦可尔和弗洛菈。 安南的主动认错让聪明地精情绪缓和不少，但坚定地拒绝招募：“也许你和其他人类不同，但我们不会接受征召。” 脏脸地精也说：“我们地精绝不为人类战斗！” “不是战斗，是制造。”安南纠正它们的误区。 “什么是制造？” “是制造什么？” 两只地精同时问道。 “我想改进纺车，需要有人帮忙，我知道地精都很聪明，最擅长和机器打交道。” 脏脸地精因夸奖挺起瘦弱的胸脯：“这个人类看起来很懂事，我们可以帮他！” “忘记谁让你缩在巢穴哭嚎一整天了吗？”聪明地精让一点也不坚定的同伴闭嘴，对安南说：“抱歉，我们不会帮助人类做任何事。” “你们和人类商队有往来对吗？”安南问道。 “商队不一样……”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们总要和商队购买物资，你们有足够的钱吗？”安南看着两只地精的脏破皮甲和削尖木头长矛说，“我会支付报酬。” “多少？” 聪明地精的眼睛突然散发和蓝龙相近的贪欲。 “还不确定……但应该不会低于几十金币。” “真的？” “真的。” 安南做好了耗费口舌甚至跟地精回巢穴劝说的准备，但聪明地精无比痛快地答应了他：“我和你去！不过我要先和我的同伴说一些话。” “我们在这里等你。” 聪明地精拉着脏脸地精钻进草屋，嘀嘀咕咕说：“回去和族人说，我跟着人类去见识外面了。不要说是人类把我抓走，也不要说人类答应给报酬。如果人类利用完就杀掉我，你们讨要报酬会给族群带来灭顶之灾。但是如果族群真的很缺钱……就把这件事说给那些商队听。” “记住了吗？” “记住了。”脏脸地精意识到同伴要离开了，拉着他的破烂皮甲：“我不想你走……” “人类不会让我留下的……” 聪明地精扒开同伴的手，钻出草屋，留恋地望向森林深处，回到马车边抬头说：“我准备好了。” 安南看着自己往前走的地精：“难道你想走着去微风城吗？” “你愿意让我上车？”聪明地精奇怪地问。 “为什么不愿……”说着安南看向麦可尔，得到许可后说道：“上来吧” 地精受宠若惊地爬上马车，避免在干净的毛毯上留下脏污痕迹。 这辆没有车夫的法师塔马车原地转向，载着他们返回微风城。 聪明地精缩在车门边的角落，甚至没有回头看眼站在路口的同伴。 这种怯懦让这个地精里的聪明精和普通地精似乎没有区别。 “你叫什么？”安南问它。 “我的名字是多莱。” “他是麦可尔，我是安南。” 安南用话语缓解地精的胆怯：“麦可尔说地精就像术士施法上的天赋，你们也有机器上的天赋，是吗？” 谈到族群的优点，多莱骄傲地抬起上车后就低着的脑袋：“我们在机器上的确有超凡的天赋。就算你们带多拉来也能完成你们要的机器。” “那为什么你们还用那么原始的木矛？” 地精耷拉的宽耳朵几乎立起，尽管它听出来安南只是询问而不是贬低：“武器不算机器！” 安南没说什么。 穷乡僻壤的地精较为无知，谁知道南方地精会不会已经捣鼓出火枪、蒸汽机、空艇这种东西。 聪明的多莱开始意识到，安南和麦可尔对它的态度不像其他人类，壮着胆子主动问道：“请问攻击我们的女法师会受到惩罚吗？” 麦可尔沉吟了一下：“不会……弗洛菈是来帮我的忙，只是她搞砸了。” “别失落。”安南安慰感受到落差的地精，“法师学徒的地位比许多平民富豪都高。在法师眼里，地精还是平民没有区别。” 麦可尔怀疑安南是在反击他前面贬低术士。 这种安慰对聪明地精不起作用，它知道那个女法师是瞧不起低贱的地精。 安南只好继续安慰它，种族不代表什么。我见过最高尚的地精，也见过最卑劣的神裔。 “我……天呐，哦……我……我不知道，我会记住这句话的……”多莱又哭又笑，像是疯了一样。 安南一副“效果是不是太好了”的表情看着麦可尔。 “这就是术士的魅力。”麦可尔微笑着说道，“这句话很好，让铜须知道她可能要拉着你你喝上一整天。” 得到安南鼓励的多莱没恢复成吵闹的地精，但还是活跃了不少。在吃完分到的食物后，多莱羡慕地请求看书的安南：“我可以看吗？” “不行，这本我还在看。”安南从旁边拿出一本书递给失望的地精：“你可以先看这一本？不过记得先擦手。” 递到面前的除了书还有手帕，多莱的地精心脏被烘得火热，感激地收下它们。 回去的路程只有安南总担心遭遇袭击，不过当微风城那高耸，但比起雪山又微不足道的法师塔出现在地平线，连安南也恢复了宁静。 马车畅通无阻的回到晨风酒馆。 安南先和多莱在二楼的客房里签订契约，具体为多莱为安南制作纺纱机，每制作一架安南都要支付报酬。 这种契约只具备瑞坎尔王国的法律意义，没有神秘力量约束。 在契约上用通用语写下各自的名字，按下手印之后，安南将珍妮纺纱机的构思说给多莱。 “你有一颗地精脑袋！”惊讶的多莱下意识称赞，又惊慌地说：“我不是那个意……” “谢谢夸奖。” 多莱愣神地抬头看着安南：“你不觉得冒犯？” “这儿的人都说地精是机器大师，得到大师的夸奖为什么会冒犯？” 这比纯粹的夸奖更让地精沉醉，像是喝了麦子酒一样醉醺醺的。 “你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麦可尔问。 安南想到了平林镇的苏珊大婶。 “就叫它……苏珊纺纱机。” 节61.一个时代的开启 【苏珊大婶&霍林叔叔启： 法斯特先生，麻烦你替我跑一趟了。 我和马丁很好，马丁找了份稳定的工作，还是酒馆伙计，离我很近。酒馆老板是法斯特先生的熟人，您不用担心。酒馆每周薪水一银币，以后还会涨薪，我知道您和霍林叔叔一直含蓄的爱着马丁，我想马丁也会攒着这笔钱带回去给你们。 我住在酒馆隔壁的阁楼，楼下是座纺纱厂，每天白天的纺车嘎吱声都让我想起您，虽然您从没纺纱过，缝补衣服都是霍林叔叔在做。 微风城让我灵感迸发，我目前在改进纺车，成功后纺纱的速度会是现在的好几倍。我准备叫它苏珊纺纱机，以感谢您对我的帮助。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它的名字应该已经被许多人知晓了。 接下来是马丁想和你们说的话： 那个叫伦娜的姑娘真好看，像霍林叔叔那样把钱都给她然后当牛做马能不能让她做我的妻子？安南你在写什么？给家里留的言？苏珊大婶是谁？ 以上是马丁留给你们的话。 不必担心我们，再过些时间，解决了微风城这边的事我就和马丁回去看望你们。】 将信纸装进信封，涂上火漆，交给索鲁曼·铜须。她会在下次送酒到平林镇时交给法斯特先生。 至于为什么叫苏珊纺纱机而不是霍林纺纱机……大众更容易接受女人织布，男人种田。 就像人们更愿意相信一个盗匪叫“砍头者”而不是奥利维尔·神圣·加帕尔这种名字。 安德鲁·卢纳在仓库划了一片空地给安南和地精制作苏珊纺纱机。纺车是现成的：安南从安德鲁·卢纳那儿借了5金币，花了3金币从楼下买下这台二手纺车给地精改装，再用2金币买来纱锭和工具。 这是必要的代价。 不过安南发现好像每个熟识的人都被自己借过钱…… 午后，多莱蹲在比它还要高许多的纺车前，正在装上纱轮。 这个世界的人力气普遍比地球要大，所以第一台苏珊纺纱机安南增加到十个纱锭，也就是十倍的效率。 无论把纱锭竖起来，还是让纺车结构复杂些，都没有难度，木匠就能完成，多莱觉得这活太简单了，因此认为这是安南赠予地精的机会，更加感激。 安南和其他人类不一样。没有偏见，没有傲慢，也没有怜悯。 作为聪明的地精，多莱决定要亲手完成纺车，并做得更好…… “那个……能帮一下忙吗？我搬不动它。” 阻碍地精独立完成纺车的最大问题是力气太小。 认真的多莱没了地精那股怯懦劲儿，安南蹲在旁边，偶尔递去工具，看着苏珊纺纱机逐渐成型。 纺车拼装上纱锭和砂轮后，安南暂时试了一下，转动纱轮有些吃力，又涂了些松油润滑。当稍微费了些力气让十个纱锭同时转动后，安南完成了在这个世界复刻的第二个作品。 “我去喊他们过来！” 安南跑到隔壁酒馆，在大厅找到聚在酒桌边的三个家伙。 “你们没有正经事要做吗？”安南好像还没看过他们做事。 “我的产业就在这儿。”安德鲁·卢纳指着脚下。 “没有适合我的委托。”微醺的麦可尔慵懒地说。 安南看向需要在酒馆间东奔西跑的索鲁曼·铜须。 “人类不喜欢我，我叫手下人去做。”女矮人说。 安南只好无奈地宣布道：“苏珊纺纱机做好了。” 带着他们和凑热闹的马丁来到仓库，安南亲自演示操作，然后觉得新奇的三人陆续试了一下。 当十个纱锭一同转动，纤细的纱线从另一端伸出，那特殊的富有美感的规律和节奏让他们怔然望着纺车运作。 当名为机械的齿轮转动，众人还没意识到眼前这幕代表着什么。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一直没人想到？”麦可尔感到匪夷所思，略过骄傲的地精问安南：“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定价？” 一台崭新纺车大概要5金纳尔，目前最好的纺车8金币，十个纱锭的苏珊纺纱机似乎应该卖40金币。 但账不能这么算。花5金币买一台纺车或二手纺车的人会有，但没人花80金买一台纺车。哪怕这台纺车有10个纱锭。 而且10个纱锭的纺车纺出的棉纱质量也不如最好的纺车。 “我觉得应该10银币。”马丁说着向纺车伸出了手，被索鲁曼·铜须挡住。 你可以永远信赖矮人。 “为什么不问问楼下的纺纱厂老板？” “我去喊他。”安德鲁·卢纳说。 房东很快把纺纱厂老板带来，那台即将完成的蒙着灰布。 安南问他：“如果有一台纺纱机是你楼下纺纱机的十倍速度，你愿意花多少金币买它？” “呃……我一台也不买。” “为什么？” 纺纱厂老板诚实地说：“因为我已经有了十台纺纱机。” “但它一个人就能操控。” “可也只是省下了雇佣纺纱工的钱。呃……恕我直言，这些棉纱已经够我出售了。” 纺纱厂老板委婉表示许多工厂和家庭现在还用着更差的纺车甚至是手工纺纱，有几十金币买一架纺车的人不需要买纺车—— 想要推销苏珊纺纱机目标应该选择那些大纺纱厂。显然，和美酒女士的合作必不可免。 “你只管说一个合适的价格。”安德鲁·卢纳挥了挥手。 “我觉得……30金币是个合适的定价。” 得到结果，安德鲁·卢纳带着纺纱厂老板离开。他频频回头盯着灰布下的轮廓，还是很好奇10倍效率的纺车什么样，它看起来没有十个纺车那么大。 安德鲁·卢纳回来，盯着掀开灰布的纺车，忽然感叹道：“你这个机器会让很多人没了工作。” 安南没法回答，因为历史上的珍妮纺纱机发生了同样的事。 “我没怪你的意思。”安德鲁·卢纳低声讲述了一个古老谚语：“带来商品的车队让商贩失去工作……” “还要多久能完成它？”女矮人问？ “下一个日出前！”终于轮到自己说话的多莱挺起胸膛。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安南看着周围的合作伙伴们。 “我要去哪买玫瑰花？” 节62.分配 新的清晨，载着安南和麦可尔的法师塔马车驶进树海庄园，停在台阶前。 老管家指挥着仆从，将蒙着油布的苏珊纺纱机抬进大厅。 安南迈下马车，藏在背后的手上捏着一支玫瑰。不是要给美酒女士惊喜，而是害羞于送花。 “我留在这儿。” 麦可尔靠着马车，他不想打扰美酒女士“进食”。 来到客厅的安南稍作等候，依然美艳的美酒女士出现在楼梯上，提着裙摆迈下台阶。 安南捏着削了刺的玫瑰花茎，抬着头跟随着女士来到面前。 “我们的术士男孩也会讨女人欢心了。”美酒女士轻笑着，接过花瓣沾着露珠的玫瑰。 女仆熟练地捧来花瓶，让美酒女士将玫瑰插进花瓶。 “你想先聊趣事，还是先聊正事？” “……先说正事。” 麦可尔还在外面碍着事。 安南掀开油布，一台异于传统纺车，简陋而具有奇特美感的机器出现在玛格丽和老管家面前。 安南转动纺轮，十枚同时转动的纱锭开始以十倍的速度纺出棉纱。 凝聚的棉纱丝线仿佛漩涡，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苏珊纺纱机，还是女工就可以独立完成，但是效率是原先的纺车十倍，目前最好的纺车五倍。” 美酒女士看了眼老管家，老管家走到停转的纺车前，检查苏珊纺纱机产出的棉纱，用指心捻了捻。 “质量有些差。” “后续还可以改良，我们总要为第二代苏珊纺纱机留出改良空间。” 苏珊纺纱机几乎没有仿制成本，安南需要保持代差。 “这台机器你准备卖多少？”老管家问。 “一个纺纱厂老板认为30金币合适。” “差不多，再多纺纱厂就拿不出钱来买了。”老管家忍不住赞叹：“安南先生，您的奇思妙想使人惊叹。” 接下来不可避免地谈论起利益分配。玛格丽没有说话，老管家问：“30%的比例怎么样？” “这太少了吧？” 安南觉得不太好：“你们负责销售才拿这么写，美酒女士帮助了我很多……应该各一半。” 老管家陷入沉默。 “那就按照你说的吧。”玛格丽开口说，“真正的利益不在纺纱机上。” 安南回以不解。 “甜心，这台机器会改变许多……棉花会涨价，棉纱、棉线和棉织品降价。” 作为原料，棉花在苏珊纺纱机面世后会以数倍价格增长，而提前收购所赚的绝不是卖几十架纺纱机所能比的。 安南有些意动，但他没有钱。 不过美酒女士预付了50台苏珊纺纱机的利润。 装着750枚金纳尔的小木箱搬进马车，安南终于可以偿还目前的债务。 富余的部分则买下一批棉花等待涨价。 达成合作，他们谈论的内容不再是冰冷的生意。美酒女士坐进沙发，交叠起白皙细腻的双腿： “介意告诉我苏珊是谁吗？” “苏珊大妈，她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帮了我。” 玛格丽美丽的淡黄眼眸落在安南身上：“我这样算不算帮你？” “当然。或许未来有一台机器也可以叫温彻特机器。” “温彻特家族不是机器能相比的！” 老管家凝重的纠正安南，被美酒女士制止：“安南没有恶意。” “觉醒术士的能力都不一样，我很好奇你的能力是什么？” “似乎偏向召唤。” “召唤……据说觉醒术士和心灵有关，也许你是个渴望朋友的人？”美酒女士轻笑着说：“我听说你和琳蒂关系不错？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只是不擅长和人交往。” 谈论熟悉的人是打开话题的优秀方法，只是美酒女士的口吻像是一位长辈。 他们又说了一些，看得出美酒女士在避免安南不擅长的话题。 没过多久，安南主动和美酒女士告别，离开树海庄园。 “我以为他和其他追求者一样，想要讨好您。” 老管家奇怪地望着远去的马车。 以往的想要攀上温彻特家族的追求者会赖到老管家开始赶人。 “也许吧，不过他现在更想讨好财富女神。” …… 安南将苏珊纺纱机会让棉花涨价的事告诉麦可尔。没有魔法师会觉得自己钱够花——欣然加入这场囤积棉花的丰收中。 “地精工厂会为此发疯的。”安南说。但也没那么糟。地精们不蠢的话，它们很快会制作仿品并低价倾销。 归根结底，苏珊纺纱机没有技术含量，看一眼就能明白原理。能造纺车就能造出苏珊纺纱机。 至于因为苏珊纺纱机延伸出的一系列问题，比如工人失业，棉花涨价，棉纱降价……这是生产力提升不得不面对的阵痛。 或许有人因此遭受损失，但更多的人会因此获利。 肆虐西海岸的飓风每年都会杀死许多人，但带来的充沛水气和渔产会养活更多的人。 熟悉的街景出现在窗外，麦可尔问道：“你准备把钱都拿来买棉花？” “我想先分配。” 马车停在纺纱厂前，马丁他们闻讯出来，索鲁曼·铜须帮忙将木箱抬上仓库。 安南仍然受到女工们的瞩目，只是今天他难以回应她们的善意，低着头匆匆来到库房。 打开木箱，成堆的金币让人赏心悦目。 “我准备分配这笔钱。” 安南认真地环视周围的朋友们：“首先，麦可尔和他的马车帮了许多忙，应该分100金币。” “我不要了。”麦可尔说，“不过囤积棉花的事要带我一个。” “什么棉花？”安德鲁·卢纳问，得到回答后也说：“那我也不要了。” 安南只好看向索鲁曼·铜须。 “我不需要，小子。矮人可比你想象的有钱。” “马丁……嗯……”安南又看向殷勤与期待的马丁，“作为我的兄弟，虽然你什么也没做，但还是辛苦你了。分一枚金币。” “谢谢你堂哥！”不过马丁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能让我把脑袋钻进去吗？求你……” “好吧。” “好耶！” 马丁冲到木箱前，捧起金币，哗啦哗啦声用金币洗着脸。 多莱很羡慕，忐忑地看着望向自己的安南。 “作为第一台纺纱机的制造者，你会分到10金币，同时未来你每组装一台纺车都能得到1……10银币。” 节63.大采购 冥想仪式是一种催化剂，辅助感知、亲和魔力。 安南学会了施法，掌握了冥想，感知魔力漩涡，但仍然不能像麦可尔一样不借助冥想仪式进入冥想状态。 所以他还是需要冥想仪式的辅助。 而想要加快魔力漩涡，让自己从1级成长为2级术士，安南需要更多、更好的魔法材料。 七百枚金币解决了安南缺乏魔法材料的燃眉之急。甚至可以奢侈一把，购置高级魔法材料或者魔药。 然后安南因标签上的价格望而却步。 七百枚金币，一条街区一年的商业税收、几百个家庭辛勤整年才能赚到的收入、能买下一枚宝贵的魔法戒指。 如果安南是平民，他在微风城买下一栋房屋，和一个女孩相爱，然后衰老，直到死去那天应该还能剩一些。但他是施法者，这些钱转眼就能花得精光，然后疑惑“我都买了什么东西？”。 安南只好稍微补充了一些魔法材料，起码现在，他还需要追求性价比。 购买了近一个月份量的魔法材料，然后又购置了四十九台苏珊纺纱机需要的纱轮、纱锭和零件，这就没了近两百金纳尔。 这还是安南凭借术士的魅力便宜了两折。 剩下的不能再动，安南还需要钱囤积棉花。 安德鲁·卢纳在仓库给安南腾出一块区域。现在一楼纺纱厂，二楼纺车厂，看起来没有那么违和了。 随着熟练，多莱每天能组装好一台纺车，但还是太慢，美酒女士和安南自己可等不了五十天后棉花才会涨价。 让马丁来帮忙……安南还不想砸自己的招牌。 “你能喊你的族人过来帮忙吗？” “可以吗？！” 多莱惊喜地喊道，它已经开始想念族人了。 “当然可以，不过组装一台纺纱机还是10银币。” 这不是问题，曾经周薪1银币的工作就让安南很高兴，别说更穷的地精族群。 麦可尔的马车正好停在楼下，安南跑去找他借来马车，教给多莱怎么驱使法师塔马车。 “我想买些东西带回去……族人就会相信我的话！”聪明的地精想要衣锦还乡。 安南想了想暂时也没有什么事可做，采购棉花完全交给同样入伙的安德鲁·卢纳去做。问了下集市在哪，他带着多莱前往集市。 多莱没参与收购棉花。聪明和智慧并不一样——多莱聪明，但缺少阅历带来的智慧。于它而言，应该落袋为安而不是去冒险。 “食物……衣服……工具……” 安南将食物放在最后，先为多莱购买一批铁镐、斧头、锄头这些能改善地精族群现状的工具，然后是衣服。地精对皮甲情有独钟，但是新皮甲起码要几十银币，多莱嘟囔着“太贵了太贵了”想要放弃。不过安南知道哪里有便宜的皮甲——他从酒馆里听来的。 …… 法师塔马车驶进佣兵大厅后的街巷，这里乌烟瘴气，污水横流，却挤满了人。新鲜的兽尸、沾着泥土的草药、未知的魔法道具和染血的武器和皮甲摆在路边叫卖。 梦想发现宝物一夜暴富的人在挑拣，麦可尔曾对此嗤之以鼻：“谁会把好东西放在破烂街卖？” 不过多莱还是嘟囔着贵，选了一个将破烂皮甲按磅卖的摊子。 “你确定吗？” 安南问想买这些破烂的多莱。 “我的好多族人连衣服都没有，这些皮甲缝补后正好适合族人穿。” 安南喜欢这种节俭，于是以每磅56铜币的价格买下这堆也是56磅重的皮革。 武器也有按磅出售的，但是多莱对废铁没兴趣，尽管地精和矮人一样矮，但它们不擅长锻造。而即使是残缺的二手武器，价格也让多莱肉痛，只买了几把缺刃，对于地精而言是长剑的短剑。 最后，他们来到粮店，装满马车余下的空间。 购买了装满马车的货物，多莱还剩下3枚金纳尔。侧面说明施法者有多费钱，以至于安南有些优越——我花了十几金纳尔才只有一小袋。 “我很快就带族人回来。” 多莱向安南保证，像是家养地精般坐着白色的法师塔马车远去。 站在街道上目送多莱离开，安南准备回去时，看到一名脏兮兮的小男孩站在路边，盯着面包坊吸吮着手指。 安南回到酒馆拿了一磅面包，走近小男孩递给他，摸了摸他的脑袋后转身回去。 那双清澈的眼睛怔怔看着酒馆，不久，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少女捧着一袋黑面包来到男孩身边。 “我们回去吧。” 小男孩抬头说道：“姐姐，我看到了哥哥。” 少女温和地微笑：“哥哥不在微风城哦，他正在别的地方赚钱呢。” “真的！他还给我买了面包！”小男孩语无伦次地举起面包，“这就是他给我的！” …… 回到阁楼的安南趴在窗台上，和玻璃瓶的小蜘蛛大眼瞪小眼，心里想着纺车的事： 多莱和族人应该会后天回来，十天内足以完成美酒女士要求的50台纺车。不过它们需要有个地方开工和住下。 还好安德鲁·卢纳是位大房东。跑去找他要地盘，安德鲁·卢纳说：“仓库我用不完，划出一半给那些地精？房租按照正常市价就好。” 而在当天下午，安南收到一封来自美酒女士的邀请函，邀请安南参加明天的晚宴。 安南刚准备应约，麦可尔就带来一个坏消息：有人向法师塔举报他滥用马车，他被剥夺了使用马车的权利。 “这好像有些巧合……”麦可尔喃喃自语。 没有法师塔马车庇护，安南的出行不再安全。 “会不会是美酒女士在试探？” “这不可能！好吧，其实在平林镇我们就知道了里维斯家族的事，不过一致为你保守了秘密。如果美酒女士想做什么不会是现在。”麦可尔透露了一部分真相。 “你可以和我一起参加宴会？”安南想的是带上麦可尔保护自己。 “但是她没给我邀请函。”麦可尔摊开手掌，“而且我只是个普通法师……你还剩多少金币？” “都在安德鲁·卢纳那儿，大概五百金纳尔？” “好吧，还不够。一枚刻印护盾术的魔法戒指要1500金纳尔。” 安南这时若有所思。 “我要出去一趟。” 节64.天启预报 一个悖论横亘在此刻的安南面前： 麦可尔遭到滥用马车的举报意味着安南的出行变得危险—— 安南求助蓝龙就需要离开微风城前往僻静的郊外—— 安南想要解决安全问题就要寻求蓝龙的帮助—— 寻求蓝龙的帮助需要法师塔马车保护—— “交给我吧。” 麦可尔这么说着离开酒馆。没过多久，一辆法师塔马车停在酒馆门口。白色涂漆不是新刷上的，法师塔徽记也和真的无异。 “这是法师塔马车？” “从我的其他朋友那儿借来的。”麦可尔回答安南的惊诧，“她不介意身上多一个举报。” 安南朝他竖起拇指：“你就像法斯特先生一样可靠。” “我帮你你还骂我？” 坐进马车，安南离开微风城，来到上次的林间空地。 熟悉的召唤术将空间撕开裂隙，艺术品般的美丽鳞片与粗壮肢体浮现在彼端，回荡的沉闷低鸣飘进林地—— 苍白纱幔般的幽灵飘荡到裂隙前，似乎在观察安南，雀跃着舞动几圈，去唤醒沉睡的蓝龙。 鳞片位置变幻，沉闷的低鸣消失，化作低沉而粗粝，还带着一丝慵懒的嗓音：“人类，你在打扰龙族的伟大休眠。” “抱歉打扰，我想从您那里买一些魔法道具。” “我是巨龙！不是商人！” 裂隙旁的草地因被吵醒的愤怒吼声荡起涟漪，财宝之山哗啦滚落钱币，幽灵和骷髅们匆忙恢复原貌，但仍裸露钱币下面的光秃秃岩石。 安南好像洞悉了某种真相。 “我愿意付钱……让您满意的金钱。” 短暂沉寂之后，那只巨型龙瞳出现在裂隙后。 “你想买什么。” “防御性质的魔法道具。” 蓝龙用龙语指挥幽灵和幽灵从“覆盖着一层财宝的岩石山”的角落里找出几枚戒指和法师袍。 骷髅凑在蓝龙脚下“咯啦咯啦”动着下颚，三只幽灵捧着法师袍和戒指，由蓝龙介绍它们分别刻录的法术：那件干净的法师袍刻录了防御恶意侦查法术、石头皮肤、护盾术、清洁术；那件染血的法师袍只有防御恶意侦查的法术。 而三枚戒指分别刻录着：火球术；低等元素召唤；侦查术。 蓝龙按照龙族的贪婪本性给它们定价：分别是五万金币，两万金币，和三个一万金币。 “您给我一万金币，我可以从别的地方把这些都买来。”安南无奈地说。 纱幔幽灵这时接近蓝龙，似乎在告诉蓝龙这些魔法道具的真正价格，让它们贴近城镇里的售价。 好消息是这些魔法道具的价格其实比城镇里的还要低20%，坏消息是安南依然买不起。 不过安南本就对买下魔法道具怀揣太多希望……他另有交易。 “伟大的蓝龙阁下……”依然是熟悉的句式开头，安南尊敬地说：“您听说过租赁吗？” “那是什么？” “一种有偿的租借。比如我向您借这件法师袍，法师袍的所有权仍然归您，谁也不能夺走它，我只有使用权，而且，我还需要每天向您支付一笔金币。” 东西是我的，钱也是我的。 蓝龙想不到这有什么缺点，但觉得哪里不对——事情不该是这样。 “你想要哪件？” 色厉内茬的镀金山最终让蓝龙没能忍住。 安南指了指刻录了四个魔法的法师袍。 “那么……每个月你要给我五万金币。” “这那不可能，我五万就能买到为什么还要花五万租一个月？” “你在逗弄一头蓝龙？”蓝龙的利齿缓缓浮现。 “只是希望真诚的合作。” 说着安南打开脚边的箱子，心机的提前放在木箱里的油灯让金币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哗啦——哗啦—— 安南抓起沉甸甸的金币，任由它们从掌心滑落：“我以为我们已经熟悉了，看来还是要把这些美丽的精灵精灵送给丑陋的商人……” “你想要多少！” “300金每月，加上一枚每天可以释放一次火球术的魔法戒指。”蓝龙开口之前，安南继续说道：“一个月300金币，一年就是3600金币，十年是36000金币……而十年对于伟大的龙族来说只是几次睡眠的时间。” “……那么，一言为定！” 仿佛担忧安南反悔，蓝龙让幽灵将法师袍和戒指丢给安南。 拿到戒指的安南也将300金币哗啦扔向裂隙对面。 金币落下的悦耳声音让蓝龙的竖瞳不再锐利，陶醉地眯起—— “等等……” 蓝龙的竖瞳恢复锐利，愤怒的龙吼震慑林间。 “为什么箱子里还剩下一些金币！” “因为没有要买的了。” 安南扫过箱子底部，大约六七十枚……嗯，好像少了一些。 看来回去要和马丁谈谈了。 但是蓝龙怎么能容忍金币在眼前消失—— “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借给你！” 安南诚恳地回答：“我没什么需要的了……” 剩下的戒指不值得再花钱。 但是蓝龙不肯安南离开，裂隙时间所剩不多时，它翻找到一枚眼珠形状的棋子，然后说：“我允许你触碰一下它……剩下的金币归我！” “这是什么？” “神器。” 安南神情逐渐变得肃穆，他不觉得蓝龙在欺骗自己，于是伸出手，触碰龙爪里的那枚棋子。 难以言喻的信息在触碰瞬间，在脑海里浮现：这枚恶灵棋叫“天启预报”，将倒计时持有者即将遭遇的重大事件节点。 安南眼前浮现仿佛整个世界为他闪烁般的倒计时。而现在，倒计时显示着：二十天。 “好了！” 随着蓝龙缩回龙爪，那奇异的倒计时也随之不见。 安南遵守约定地将箱子同金币一起推进裂隙，带着某种疑惑坐上马车，回到晨风酒馆。 “麦可尔，你知道恶灵棋吗？” “那是什么？” 麦可尔的反应说明他不知道，而蓝龙没理由欺骗自己。 暂时想不到的安南压下对二十天后才会发生的重大事件节点的好奇，回到眼前：既然自己不是李维斯，那该怎么摆脱这个带来麻烦的身份？ 在一个合适的场合宣布真相？ “你觉得宴会是合适场合吗？” “什么合适场合？” 麦可尔觉得安南回来后劲说傻话。 “向外界宣布我不是李维斯。” 节65.盛大宴会 伪装成大人物或许能带来些许便利，但如果大人物的仇家也是大人物呢？ 安南没有从中获利，也不做不到每时每刻地防备袭击，只有数不清的麻烦和隐患。所以只能撕破误会，证明自己是另一个人——还有什么比在一群有权势的人面前撕破伪装效果更好？ 安德鲁·卢纳觉得安南的计划显得粗糙和冒失，但的确是解决眼前麻烦的最好办法。 宴会几小时前，法师塔马车载着一车叽叽喳喳的地精回到酒馆。 多莱履行约定，带着族人到来。脏脸地精多拉也在其中。 这些地精没有多莱那股聪明劲，既胆小又肮脏。 安南先让它们去洗一个澡，拜托安德鲁·卢纳买十件童装换掉它们的破烂皮甲，当做工作服。 地精们很快熟练机器的运作，一台台苏珊纺织机开始通过马车送往仓库。 同时，也逐渐接近宴会的傍晚。 邀请函上的地址是微风城城主府旁专门的宴会大厅——宴会规模不算小。 正好适合安南摆脱身份。 安南在傍晚之前赶到温彻特庄园。美酒女士意味深长地扫过安南的法师袍。从城外回来后安南就换上了刻录着四种魔法的法师袍。清洁术让它无需洗涤，而可以穿在任何场合的法师袍也让安南不用绞尽脑汁挑选礼服。 从来没穿过同样衣服的美酒女士这次也带来惊艳：站在楼梯上的贵妇穿着一件暗金花卉的黑色长裙，修长双腿伸出裙摆，高贵而美丽。 “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今晚之后，微风城的诸多商人都会知道你的名字和苏珊纺纱机。” 老管家扶着美酒女士迈下台阶，坐进停在门外的马车。然后低声嘱咐安南。 “女士喝不了酒，如果有客人接近女士，就交给安南先生了……” “我会的。” 安南迈上马车，坐在美酒女士对面，醉人的玫瑰香味在车厢弥漫。 美酒女士望着安南，安南望着窗外，随着时间推移和女士的微笑，越来越窘迫。 “我有些紧张……”安南在没出息的脸红前主动打破僵局：“五十台苏珊纺纱机多久能卖出去？” “不用担心，甜心，就在今晚。”美酒女士嗓音磁性地说，“你该担心的是棉花囤积了多少，纺车不够怎么办。” “安德鲁·卢纳还在采购，现在每天能做出十台苏珊纺纱机。” “这个时候聊这些太无趣了，你说呢？” 美酒女士唇齿微启间，香甜的果味钻进鼻子，安南再次望向窗外的喧嚣夜景。 “法斯特他们似乎和你关系不错？” “嗯，他们一直很照顾我。” 安南能在弱小时认识他们是他的幸运。平林镇就像他的新手村——如果出现在微风城可能是另外一种结局，如果出现在鼠患肆虐的南方则会更加悲惨…… 煎熬与享受并存的一段旅程之后，马车驶入一条灯光辉煌的繁华街道。 来到微风城一个多星期的安南第一次来到这里。 肃穆而高大的尖塔式建筑耸立在宽敞街道两旁，需要仰头才能窥见它们的全貌。 在“把自己长久的关在某个地方”这点，安南就像是个法师。 印着各种徽记的奢华马车在街边排成长龙。安南他们的马车加入其中，随着队伍推移缓缓停在宽敞的阶梯前。 安南迈出马车，转身托住车厢里伸出的犹如少女的柔荑，和美酒女士一起步入台阶之上，驱散黑夜的光辉之中。 无数熏香蜡烛与恒定的魔法灯照耀得大厅犹如白昼，铺在脚下的柔软毛毯犹如漫步云端。年轻的侍女在酒桌间穿梭，吟游诗人弹奏着欢快的乐曲。 无论规模还是华丽，远非平林镇的晚宴能够媲美。 美丽的美酒女士和俊美的安南引来注目，一位贵族走向他们。 “托雷夫人，好久不见。” “是啊柯兰克。” 好像老友的二人既没拥抱，也没吻手。 “这位是……”贵族仿佛才发现安南，惊讶地问。 “你才从外面回来，还不知道城里最近的消息？他的头发还让你想不到什么吗？” 名为柯兰克的贵族迷惘片刻，突然浮现不含掩饰的忌惮和恐惧，一言不发，匆匆离开。 “美酒女士……” “我不喜欢他，那是个讨厌的家伙。”美酒女士猫儿般的磁性声音带着笑意：“我的甜心生气了？反正你也准备一会儿澄清身份。” “但现在他们像躲着瘟疫一样。”安南环视开始远离他们的宾客，“他们好像很惧怕我？” “他们怕的不是你。” “奥尔梅多……”安南念出那个嫌疑最大的名字，“那现在还怎么谈生意？” “耐心等待，甜心……” 承受着异样注视和排斥又在宴会上逛了一阵，安南知道了美酒女士让自己等的什么： 宴会请来了一位大人物：来自基廷公国的双子大臣，弗朗宁阁下。 那是个额角秃发，身材消瘦的中年人，站在台上说着什么。他说的好像是通用语，但安南完全听不懂。 “基廷公国在哪？”安南问。 “一个位于南方和北境之间的中立公国，你的五十台纺车就是为他准备的。” 这位双子大臣迈下台，身边围绕着诸多宾客。热闹是他们的，安南和美酒女士身边冷冷清清。 不过他忽然注意到这边，收敛公式化的笑容，主动靠近。 “玛格丽夫人。”双子大臣弗朗宁说着安南能听懂的话，然后看向了他，“那么，您一定就是北地十二王之一的李维斯·里维斯了。” “我不是。” 安南诧异于谣言居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蹩脚的伪装。” “什么意思？”安南问他。 “停止这个无聊话题吧。”双子大臣弗朗宁眺望露台外的北方，“我们为什么不看看远方的雪山？” “我去解决一件事。” 安南不再迟疑，放下手上的果汁，登到台上。 “我想在这里澄清一些误会。” 宴会的热闹化为细碎低语，他们同时望向安南。 迎着各异的目光，安南深吸了口气：“我不是李维斯·里维斯。” 短暂静滞之后，混乱突然爆发—— 宾客们尖叫、踩踏、哭嚷、逃窜，仿佛安南撕开了皮囊，露出蓝龙的恐怖躯壳。 节66.我，北境之王 混乱从宴会延续到外面的街道。马匹嘶叫飞奔，阴影扭曲晃动，惊慌的客人裹挟着不知道发生什么的行人四处逃窜。 转眼之间，宴会只剩下一片狼藉。 “怎么回事？” 迷茫的安南站在台上，面对空荡的宴会厅。 “甜心，能帮我拿杯酒来吗？” 为数不多留下的几位宾客里，美酒女士向他招了招手。 “老管家说你不能喝酒。” “只是不能多喝，你忘记我叫什么了？”美酒女士如此说道，继续伸着白皙的手，“给我拿一杯酒，我慢慢告诉你。” 安南只好走下台，迎着侍女的惊恐注视来到桌前，从脚边打翻的银盘上拿起空酒杯，放在餐桌上准备倒酒。 一只白皙的手握着一只空杯凑了过来，酒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一样贴上来的还有一名热情得近似狂热的少女。 “你就是李维斯·里维斯？” 浓密的黑色长发，陶瓷娃娃般细腻精致的脸颊几乎贴着安南的鼻子，于是那双暗红色的眼眸清晰地映入安南眼帘。 安南险些以为遇到了真正的里维斯家族的人。 “不是。” 安南往后挪了些，但少女又贴了上来：“我能闻到……这件衣服上洗不净的血腥味……你受伤了？还很严重？我来治愈你……” 少女朝安南伸出了手，即将触碰的时候，熟悉的香风包围起安南，为他挡住了少女的接触。 两条相似纤细的手臂一条如颜料般苍白，一条则是正常的白皙。 “离我的人远点。” 优雅成熟的美酒女士这时像是一只炸毛的猫，冷冽地警告少女： “如果不想你那个恶心哥哥被踢出三月酒局的话。” 望着对峙的两个女人，安南陷入纠结，自己的魅力已经不知不觉会引起她人争风吃醋了吗？ 那么选择玛格丽还是素不相识的黑发少女…… 安南的抉择没有为难太久，黑发少女撅起嘴，犹如被抛弃的幼兽，主动而不舍地离开安南。 “为什么赶走她？”安南按捺下注视带来的负罪感。 “这个怪胎是吉尔曼家族的……噢，我们的甜心什么也不知道。”美酒女士隐晦地揶揄安南的无知：“他们祖先是亚人类。所以他们吃人、近亲繁殖，信仰邪神。” “黑色头发是怎么回事？” “你不觉得她的头发过分茂盛吗？” 这名少女的发量分给弗朗宁还绰绰有余。 安南看向远处还在望着这边的黑发少女，浮现一份凝重：“所以是每吃一个人就会长出一缕黑发的诅咒？” “你看多了小说吗？”美酒女士风情地瞥了他一眼，“只是假发。” “哦。” “别让她觉得你有趣，那会很可怕。” 安南挪开黑发少女的酒杯，想了想又拿起新的空杯，倒了一半红酒，递给美酒女士：“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问题应该出现在你的法师袍上。”美酒女士端起酒杯，优雅啜饮，“产自费伦高地的沼泽红酒？还不错……” 安南低头看了看焕然如新的法师袍，“我不明白。” “为什么你不脱掉法师袍拿到台上看看？” 美酒女士的怪异提议让安南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脱掉法师袍，站在台上。 那位凶手总不会在宴会上丧心病狂地袭击自己。 像是拍卖会上的拍卖师举起拍品，安南举起法师袍，问向美酒女士：“然后呢？” “看看法师袍的衣领。” 安南的视线落在衣领，发现魔法灯的照耀下，衣领处一片菱形雪花熠熠生辉。 “你感到眼熟吗？” 安南摇了摇头：“这是什么意思？” 美酒女士只好对装傻到底的安南说：“那是北境十二王的标志之一。” 安南因此陷入难以言喻的静默。 遭受袭击的里维斯家族；贫瘠的蓝龙的法师袍和戒指；宾客们的四散逃跑—— 胡乱打碎的拼图在此刻完整呈现： 里维斯家族车队的遇袭地点在平林镇附近，闹鬼金矿也在平林镇附近。所以，作为贪婪成性的龙族，蓝龙没理由错过家门口的财富。 然后安南来到这个世界，他有着和里维斯家族相同的黑发，出现在里维斯家族遇袭的地点附近，甚至还穿上了李维斯·里维斯的法师袍。 所以，这是一个穿得像李维斯，长得像李维斯，年纪像李维斯的人说自己不是李维斯。 安南说这不是我，美酒女士说这就是你。 但说不定蓝龙在现场留下的痕迹和安南在微风城召唤的蓝龙侧面佐证了他的身份。 你说你不是李维斯·里维斯，只是机缘巧合出现在这里的异界来客？你在说什么蠢话。 “所以我现在非但没有洗刷嫌疑，反而证实了自己就是李维斯，并且向奥尔梅多发起挑战？” 李维斯在微风城和城主府一墙之隔的宴会厅宣布自己不是李维斯——羞辱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只有做出这一切的安南蒙在鼓里。 “甜心，你总结的很棒。” 美酒女士欣赏地微笑说。 “年轻的北境之王，请允许我告诫您一些规矩，如果不想树敌太多，最好用‘那个人’而不是直呼其名。” “这么做还有用吗？” 安南才刚刚向奥尔梅多宣战—— “贵族就像鬣狗，哪怕再残忍嗜血，阴险狠毒，但还是不愿轻易撕破脸皮，维持表面的衣冠楚楚。” “好吧。” 如果不直呼其名能让接下来的袭击轻一点的话。 这时，安南突然想起了身边的人，郑重道：“我的那些朋友们会有危险吗。” “善良是美好品德，我想它会作为墓志铭刻在你的墓碑上。”双子大臣弗朗宁精致修理的胡子上的刻薄就像是他的削瘦身材。 “通常不会，但前提是‘那个人’不会不择手段。”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做你该做的事。” “我该做的事？” “拿出你北境之王的身份。”双子大臣弗朗宁再次插话道：“无论你是谁，现在你只能是李维斯。” 说罢，双子大臣弗朗宁像安南抚胸施礼。 “向您致敬，年轻的北境十二王。” 节67.抉择 信纸塞进信封，涂上火漆。 麦可尔接过后，先把它放在桌边。 “看上去你像是在劝里维斯家族放弃而不是对你进行援助。” “李维斯带走了家族里的大部分财富和力量，他的两位姐姐状况不会太好。”安南冒充李维斯是迫不得已，没必要再将整个里维斯家族拖入深渊。 安南从麦可尔处知道了北境之王的一些事——美酒女士因为问题让她无语而拒绝回答。宏观地说，北境十二王就是北境的基石。 因为在遥远的过去，这十二个传奇曾坚守住混沌对北境的腐化。 但是没有王权永恒不灭。作为北境十二王之一的里维斯家族逐渐没落，所以继承着家族希望的李维斯甚至将名字改成家族的姓氏——然后突遭灭顶之灾。 现在，里维斯家族只剩下李维斯的两个姐姐。 麦可尔还在习惯安南怪异的第三人称，就听到他继续说道： “这封信会完好的送到里维斯家族吗？” “凶手不会放任这封信送回去……不过你能知道它送没送到。”麦可尔也没抱太大希望，“因为你会收到送信人的死讯。” “听起来他们马上就要出事了……”安南开始犹豫这趟必定出事的送信还有必要吗，“而且她们会相信这封信上的内容吗？” “这不重要。知道你活着，她们一定会想尽办法验证。” “我不是……好吧，也许我是。” 频繁巧合让安南也开始自我怀疑，究竟是不是李维斯——比如自己某个时刻丢失了某段记忆——这解释了为什么从那扇门来到这个世界后，身体与心灵无端年轻许多。 “接下来我们会远离你，和你保持距离。”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安南早有准备，“不过别让奥尔……凶手伤害苏珊大婶一家。” “我会注意的。而且除非蠢到无可救药，他不会那么做的……”麦可尔摇头说：“就像施法者很少对平民出手，贵族很少对敌人赶尽杀绝……因为他们不想自己对别人做的事又被敌人对自己做一遍。” 故事里的复仇终究只是故事，因为罕见才得到传唱。 “一个胆敢袭杀未来城主的存在会有底线这种东西？” “是的。”麦可尔似乎笃定。“这种底线源于没有永恒的王权。曾经光辉的旧大陆分崩离析，统治旧世界的精灵如今和人类分庭抗争，建立伟业的人王早已无人知晓，没人希望自己的血脉消逝在时间长河。” “无论你的家族如何落魄，都是北境十二王之一。如果奥尔……背后凶手想要抹除你身边的所有人，他就要做好准备未来自己遭受同样噩梦。” 安南能够理解这种制衡，就像是西方中世纪和战国的贵族战争，贵族被俘获后不可滥杀，能够赎回。 “或许那位大人物有着底线，考虑放过我身边的人”只是安南想得更多：“但他想要向上攀爬，不择手段的手下呢？” 而且也比整日在法师塔学习知识的麦可尔稍微透彻一些： “哪怕凶手表面放过了他们，还有意外死亡呢？比如吃饭噎死，走路摔死，睡觉魇死……” 麦可尔叹息道：“你提醒我了……我会想办法避免这种事发生。” “北境十二王的其他十一王不准备做什么吗？”作为“李维斯”扮演者，安南想要寻求帮手：“比如……唇亡齿寒？” “瑞坎尔王国没那么小，现在你遇袭的消息可能刚传播到他们耳中。嗯……这么说有些夸张，不过这些家族还有多少祖先的英勇还是未知之数……我没在说你。” “说我也没事。” “而且他们未必会为了你的家族而树敌。” 安南忍不住感慨：“一群聪明人围着桌子为了权衡彼此利益讨论出一个个愚蠢至极的答案，这是恒古以来的通病。” 麦可尔忍不住为安南的话鼓掌，随后浮现疑惑：“为什么你突然这么了解？” “美酒女士和我说的。” “她给你提供建议了吗？” “是的，但那很危险……我随时可能像是这缕风。”安南抬起手掌，触摸来自雪山，穿越阁楼的微风，“无声无息地消失。” “介意说说吗？” “没什么好保密的。”安南呼出口浊气。“她让我站出来。说微风城的贵族不是一片铁板，只要看到你站出来，会有许多落魄家族想要孤注一掷的站在我这边。” 很难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来。 两个月前安南还在为一金币发愁，一个月前还在为几十金币发愁，几天前才赚到几百金币，但是昨天就成为了北境之王。 而且倒计时还有十八天。 “你怎么想？”麦可尔问。 “我还没想好。” “那你先想，我去送信。”麦可尔拿起了信，离开北境之王的“宅邸”。 麦可尔再来时已经到了深夜。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你冒着风险深夜跑来打扰我休息是为了卖关子？”从冥想脱离的安南心疼那锅魔法材料。 麦可尔径直说：“坏消息是送信人死在了半路，好消息是信不见了。” “那不应该两个都是坏消息？” “好吧，换一个好消息。”麦可尔说，“法斯特收马丁为徒弟了。” 法斯特没有理由突然收下马丁。安南想到了什么：“法斯特先生愿意保护苏珊大婶一家？” “一位秘密结社的精英职业者应该能让他的手下忌惮。” 希望那位双子大臣弗朗宁说的是对的，凶手会维持表面的衣冠楚楚。 “那我的苏珊纺纱机……” “成为国王的人还在担忧地里的收成怎么办。” 安南无奈地说：“北境之王又不能拿来卖钱。” “所以你想好了吗？” “你会帮我吗？”安南突然问道。 “法师塔是中立的，它的立场只有微风城。”麦可尔回答，然后在安南失望时说：“但法师塔里的法师不是。” “美酒女士的一句话我很赞成。” 麦可尔向安南施以法师塔礼节。 “准备好复仇了吗？年轻的北境之王。” 节68.漂流之信 酗酒的客人微醺着摇晃地迈出酒馆，没走多远就钻进街巷撑着墙壁呕吐，用衣袖随便一擦，散发出令人厌恶的酒味，歪曲地走在街道上，撞进一队准备出城的士兵。 “该死的醉鬼……” 这名士兵厌恶地推开醉鬼，继续跟着这支百人队伍离开微风城。 他们在城外换上战马，朝着东方奔驰。 从清晨跑到午后，从午后至傍晚，绚丽的晚霞中，士兵们来到一片辽阔的麦田。 斜起的硝烟散落在农田各处。 但当骑士们沿着田埂深入这片麦田时，犹如低矮潮水的老鼠们吱吱乱叫着冲出麦田，爬上马匹，撕咬着血肉。 战马们狂奔着，悲鸣着甩开骑士，摔下田埂，猝不及防的士兵们落地便被老鼠覆盖，化作一团团涌动的毛球。 “鼠潮！鼠潮！这是个陷阱！所有士兵离开！必须有人把消息带出去！” 士兵们的长官犯了错误，当士兵们失去战斗的斗志，战斗开始摧枯拉朽——少数骑着全覆盖甲胄的战马的轮廓也在逃跑时被麦田里射出的荧绿色邪能击落。 斜起的硝烟依旧散落在农田各处，一道道朝着天空升起，汇入黄昏的彤云中。 染血、残缺的尸体、短肢散落在这片血色麦田里。 鼠潮褪去，显露一名戴着山羊角的鼠人。它捞起一片遍布齿痕的板甲，一封染血的信从板甲夹层飘落。 它向其他鼠人低语着什么，甩动着秃尾巴离去。 太阳消失在树海深处，泠泠月光洒在这片疮痍战场。 哑—— 犹如秃鹫的乌鸦落在枝头。 不久之后，一队沉寂无声，带着乌鸦面具的轮廓进入这片血色麦田。 轮廓们四处搜查，将尸体装上板车，然后燃烧，在黑夜燃起刺鼻的浓烟和闪烁的光芒。 乌鸦面具身影们在焚烧尸体后就离开。晦暗的火光升起浓烟，烟雾凝聚成一道生有羊角的邪恶轮廓。 那张埋进地下，边缘染血，烧毁一角的信封飘在它的面前。 “阴谋的味道……” 轮廓深深吸气，“让我看看，我能利用它得到什么……嗯……这样就完成了……” 一阵泛着硫磺味的微风掀起信封，落在枝头。 树梢上的乌鸦惊醒，倒映着月光与信纸，低头叼起信封一角，展翅飞向远处。 幽暗的夜晚逐渐褪去，晨曦的淡金光芒破开云雾，照亮钻出涌动着粘稠雾霭的山谷的商队。 许多麻雀与乌鸦落在马车上。货车上的乌鸦松开残破的信，又被轰赶着飞离。 不久之后，商队恢复赶路。他们在上午经过一座小镇，但并未停留，而是来到离小镇不远的一座黑石城堡前。 …… 自从载着家族大量财富和护卫的车队遇袭之后，里维斯家族便陷入乌云惨淡之中。 每天都有侍女仆从卷着财物逃走，两位女主人的漠视又让状况变得更加严重，现在，城堡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忠诚的仆人。 奥苏隆德领倒还维持着正常秩序，里维斯家族治下严苛执行着祖辈约定的三七农税，——农夫辛勤劳作产出的粮食可以自己留下三成。 要知道在别的贵族领，农夫需要上缴的农税是九一，甚至全部归贵族所有。他们仅为贵族工作，换取生存。 所以当农夫们听说那位喜欢纵马在麦田埂上狂奔的里维斯少爷出事，甚至扛着粮食前往黑石城堡，唯恐里维斯家族撑不下去，让这里被其他贵族占据—— “蕾菈小姐，这儿还有一封给伊蒂莉娅小姐的信。” 在前任管家叛逃并卷走诸多财物后，从小就收养的孤儿被提拔为新的管家。她将随货车到来的信件带给里维斯家族的二小姐，蕾菈·里维斯。 “……这封信从哪来的？”一名穿着黑色蕾丝纱裙，黑色长发成熟地披肩，但五官和身材的犹如少女的年轻女孩浮现嫌恶地看着那封信，“死亡和腐臭，还有一些阴谋。闻上去就令人作呕。” “翁冈达他们的货车。”同样年轻的管家说，犹豫着问：“用我去处理掉吗？” “算了，给我吧。” 蕾菈捻着信封一角，无形之手撕开信封，展开信纸。 【亲爱的……姐姐们： 我没事，暂时没事。一些愿意帮助我的好心人让我没有饿死冻毙在街头。我现在正在微风城，不幸的是凶手发现我了……为了这封信能顺利送达奥苏隆德领，我没法直言那个人的名字。】 【我成为了术士，身边有了些愿意帮我的朋友，但还不够。我需要一些帮助……但如果你们自顾不暇……这理所应当，此时你们面对的压力应该比我更大。】 【不要复仇，敌人的实力远比你们想象的可怕。也不要来找我，奥苏隆德领是安全的。】 “蕾菈小姐……蕾菈小姐？” 蕾菈因呼唤回神，管家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我……大姐在哪！” “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书房。” “我去找他……让翁冈达先别走！” 蕾菈带着信封，轻快而雀跃的脚步经过回廊，穿越礼厅，来到塔楼。 嘭—— 坐在书桌前，处理领地事物的年轻女人无奈地说：“蕾菈，我说过很多次，任何时候都要轻柔的敲门。” 年轻女人也穿着黑色长裙，缺少血色的脸颊和憔悴的宁静眼眸使人想到知性。 “姐姐，黑色衣服和你一点也不搭。” “你在说什么？” “这封信……来自微风城。” 蕾菈迫不及待地交出信纸，然后对阅读信件的姐姐激动地说：“你看见了吗大姐？弟弟还活着，而且成为术士了！” “我们还不能确认……” 年轻女人按捺着情绪。她从墙壁上油画背后的暗格里取出鼻烟壶，投入一枚紫色水晶： “祖灵，这封信是真的吗？” 绛紫色的烟雾萦绕着升起，她们忐忑不安的注视中，鼻烟壶里传出粗粝的咳嗽声：“没有谎言，信上说的是真的……” 握得苍白的手又投入了一枚红色水晶，脆弱的声音轻颤着： “我想知道我们的弟弟是否还活着……” 绯红色的烟雾和回答一同升起：“他离你很远……但当然还活着。” 年轻女人的坚强终于融化，眼眶泛红，落回到椅子里捂嘴悲泣： “我的弟弟……” 上架感言 订阅安南南喵，投安南南月票谢谢喵~ 《致异世界》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69.联盟 “邪恶的巫师在国王抵达他忠诚的城邦时将其谋害。然而现在国王从地狱归来，复仇烈焰围绕着他，势要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安南看着低沉讲述的麦可尔。 “安德鲁·卢纳教你这么说的？” “我特意让卢纳教我的。”麦可尔将一份名单递给安南，“不过这就是许多人的真实想法。被谋夺了城主之位和性命的北境十二王爬出地狱，将向谋害他的人施以最残暴的报复。” “这是什么？” 安南接过名单，看到许多长串的生僻晦涩的名字，这对许久没学习通用语的安南来说是种考验。 “稍后会来拜访你，站在你这边或向伱下注的贵族、富豪、职业者。” “这里有大师级职业者吗？” “没有。除非背着大麻烦，不然一个大师级职业者不需要投靠别人。 “我能像南方贵族一样用财富笼络大师吗？” “大师们很少缺钱……不过施法者得除外。” “我觉得法师赚钱很容易……”安南说，比如感知魔法石。哪怕抄录魔法卷轴每个也有几十金币。 “但是我们花的更快。” 而这点安南深有体会——还只是施法者最基础的冥想就让曾经的自己入不敷出，只舍得用低阶魔法材料。 “不过等你再展现出一些能力后应该会有大师级职业者投靠。” “我完全没有准备……”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麦可尔说，“甚至可以营造一个美妙的未来让他们赞助，然后卷走所有钱财换个地方发展，比如到南方去。在那边只要有钱，可以让仇人喊你父亲，让精灵叫你亲爱的，让兽人当你小弟，让死人复活。” “里维斯家族怎么办？” “反正你们只剩下北境十二王的名誉。”麦可尔随便说着，看了眼角落的座钟，“准备一下，第一个拜访的富豪应该稍后就到。” 安南和麦可尔离开书房，来到楼下的会客厅。向迎来的年长女仆长说：“稍后会有些客人来拜访。” 这座庄园是美酒女士的家族产业，她送给安南，还派来女仆照顾安南的起居——做为北境之王，他总不能继续缩在纺纱厂的阁楼。 没过多久，到大门处等待的女仆长回到宅邸，说第一个客人到了。 “让他进来吧。” 安南看着还留在这里的麦可尔：“你要留下吗？” “这么有趣的事我当然要参与。” “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不会。” 绝对安全的旁观者，法师塔法师，麦可尔骄傲地说：“法师塔的立场是微风城，所以在微风城，谁也不能伤害法师塔。” 很难将眼前的青年将两个月前在破落的晨曦酒馆借酒消愁的醉汉联系在一起。 安南默认了麦可尔的存在，任由他站在背后。 “安南的脸庞刻上了表露坚毅和沉着的线条，那双黑色的眼睛饱含忧郁的神色，还不时闪过充满仇恨的寒光。” “你在做什么？”安南望向突然呢喃自语的麦可尔。 “衬托氛围，等人来了我就闭嘴。”麦可尔回答，继续施展他从安德鲁·卢纳那儿学来的技巧：“他坐在窗外阳光照射不到的沙发里，轮廓被阴影笼罩着……” 安南忽略麦可尔的旁白，看向名单。第一个名字是梅尔切·内维尔，标注的身份是宝石商。 很快，他看见一辆马车停驶在花园，女仆领着一名蓄着山羊胡的中年人进入会客厅。 “可敬的北境之王。”中年人遵从着一种古老礼仪向安南致敬。 接下来的交流让安南不太习惯——因为梅尔切·内维尔总是引经据典，称赞里维斯家族的祖辈。 因为安南只是冒牌货，他只能以倾听为主。而这种倾听又让梅尔切·内维尔误以为认可，倾诉欲上涌，说个不停，还将安南未改过来的“乡巴佬口音”视作北境之王的古老传承而吹捧。 最后，满足的梅尔切·内维尔献上一袋宝石， 这袋子宝石差不多值几百金币。 坑蒙拐骗好像比正常发明赚得太多了。 很快，第二个客人登门，送来一幅价值约百枚金币的油画。 但麦可尔却说他们并不坚定。 “为什么这么认为？” “就像棉纱凝聚成棉线，汇聚到一起才能形成力量。” 如果真的想投靠北境之王，他们应该带来更实际的东西。 “他们不是蠢人，一个北境十二王的名声值得他们投靠，但还不值得他们倾家荡产。” “你怎么突然一幅很了解贵族的模样？” “你有美酒女士，我也有安德鲁·卢纳。” 下一个客人还没来，安南问道：“马丁和索鲁曼·铜须怎么样了？” “前者卢纳照顾得很好，后者你以为这些贵族是怎么联系上你的？” “索鲁曼·铜须？她怎么做到的？” “铜须现在是美酒女士在微风城的经销商，她在给那些贵族富豪送酒的时候顺便邀请。对了，出版社老板还没回来，不过你的书卖的很好。” 名单上的客人陆续到来，会客厅逐渐变得热闹，他们彼此交谈着。期间还有希望能和安南联姻的家族—— 女仆们将准备的食物和红酒端上餐桌，形成一场小型宴会。 麦可尔因为有些事提前离开。在名单上的人几乎到齐之后，安南准备加入宴会。 这时，一名不在名单上的老者到来。 安南冥冥之中感应到他是个强大的施法者。有多强大……一只蚂蚁看不到岩石，也看不到山顶。 不过安南与这位来历不明的老者意外的相谈甚欢。 老者的一些精辟指点让安南在认知上豁然开朗。安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观点也让老人觉得有趣。 比如老者觉得贵族占据了多数财富，却从未付出。 “你怎么能这么说！” 一名安南没记住名字的落魄贵族突然愤慨地指责老者，引起许多赞同。因为站在这儿的都是贵族。 “你的父亲霍尔姆就是因为这种自私而遭到抛弃。”老者苍老脸庞的平静让落魄贵族惊疑地闭上嘴巴。 安南趁机礼貌地问：“请问阁下是？” 他觉得对抗奥尔梅多的契机就在老者身上。 “奥尔梅多。” 老者温和地说。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 (本章完) 节70.谁是凶手 “啊——！！！” 不知从哪传来尖叫声。 犹如吹响的号角，先前礼貌、矜持的贵客们像是胆怯的地精，四处逃窜。他们慌不择路，围绕会客厅兜圈，挡住彼此的路，撞在一起抱成一团，撞碎窗外翻出去，莫名抓起女仆的酒杯泼洒出去——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注视着眼前乱象，散发和混乱相反的宁静：“看呐，为了利益聚集的人群犹如脆弱的沙堆。” “他们好像很怕你。” 安南的注意都在这位自称“奥古斯塔·奥尔梅多”的老人身上。 他有些矛盾——源于被袭击的部分让安南警惕老者，而交谈甚欢的部分又让安南觉得老者不像是坏人。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只是说：“因为恐惧抱团的人们，也会因为恐惧逃窜。” “还有一个人。” 安南的视线落向坐在沙发上的轮廓，他镇静地微垂着头，像是真正的大人物淡然看待眼前一切。 伊达·霍洛维——安南记住了这个名字。他的冷静连安南也为之钦佩，削去了得知真相的紧张感。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扫去一眼：“他只是吓昏过去了。” 低垂脑袋的伊达·霍洛维一动不动。 “你一直这样吗？”安南无言地移开注意，“说出的话总是富含哲理。” 安南很难将眼前这位睿智，富有哲理，头发花白，拥有一双漂亮的淡蓝色眼眸和凶手划分。他想象的“奥古斯塔·奥尔梅多”是个鹰钩鼻，深眼窝，阴冷狠戾，散播着阴谋、恐惧与死亡的阴谋家。 “外表不能形容一个人。同样，传言也不能形容一个人。”奥古斯塔·奥尔梅欣赏地注视安南：“你比我想象的更加优秀，像是一个法师而不是术士。所以我很奇怪……” “为什么伱想假冒李维斯？” 安南下意识想要否认，但想到奥古斯塔·奥尔梅多不会无的放矢，而且他的确不想假冒成另一个人：“您知道了？” “我在李维斯小时候见过他，那是个活泼、和谁都能玩起来的男孩，一点也不像贵族。”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的和蔼给了安南质问的机会：“但他还是因为挡住了你的子嗣的路而死去。” “孩子，你还没意识到吗？那不是我……” 安南信的不多，但的确开始怀疑李维斯遇袭是否另有凶手。 因为“天启预报”看见的倒计时不是今天。假如恶灵棋没错，今天对安南不是个重大事件节点。 还是说“天启预报”的倒计时是动态的？它每时每刻都因无时无刻变化的未来湮灭和新生。 “如果您想要说服我，我需要一个理由。”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这位史诗法师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说话就说明他还不想动手。 当然也可能是野兽吃掉猎物前的玩弄。 “你认为凶手是谁？” “我不知道。”安南摇头。 “唔……”低沉呻吟中，伊达·霍洛维迷茫地抬起了头。 “我会提供一些线索，你可以猜一猜。”奥古斯塔·奥尔梅多像是传授学识的长者般：“谁想试探北境十二王，希望微风城出现动乱，扶持属于自己的势力？” 安南经过深思熟虑和细致推断后回答说：“你。” “嘎——” 刚醒来的伊达·霍洛维又昏了过去。 “是鼠人。”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纠正道。 “一支鼠人氏族被赶离南方，这些年，它们一直在试图腐化北境。它们已经拿下了南边的肯尼丁郡，现在，这些啮齿怪物徘徊在普朗恩赐郡周围，准备染指这里的每一座城市，也包括微风城。” 关于鼠人，安南从吟游诗人的故事和书籍上了解过一部分。 比如它们拥有恐怖的繁衍能力。 不过真正让其他种族恐惧的是，鼠人并不遵循“越强大越难生育”的定律，起码不完全遵守，所以鼠人四处绑架职业者，诞生血脉。 以及鼠人可以操纵老鼠，而老鼠是城镇的一部分。一个城镇没有老鼠是很可怕的事，一个城镇全是老鼠是非常可怕的事。那意味着这个城镇没有秘密。 这比魔潮或绿皮可怕得多——因为鼠潮往往是从内部攻陷城市。 所以每个城镇几乎都有清道夫，都在竭力控制老鼠数量。 而且鼠人几乎从不内斗。 精灵彼此之间打的头破血流，分成暗夜精灵、高等精灵、木精灵、地底精灵、城市精灵。人类分成无数国家征战前年，矮人是这样，兽人也是这样，但很少听说一伙鼠人覆灭了另一伙鼠人。 “混乱是它们的温床。所以，不要制造混乱……” “如果你不是凶手，为什么不和里维斯家族解释。”安南问道。 “来不及了。” “好吧，你想要怎么做？” “宣扬你的名声，我们会挖出藏在城里的鼠人。半个月后，你宣布真相，抚平混乱。” 而安南也将摆脱带来麻烦的北境之王身份。 “我需要时间考虑。” “记住孩子，似乎在帮助你的可能怀有阴谋，而将要谋害你的或许是在帮你。” …… “然后呢？” “伊达·霍洛维醒了，他甚至惊吓得失去了那段记忆。我只好告诉他一个疯子闯进来打砸，他不小心被打晕了。” 安南给自己接了杯水。“我该相信他吗？” 麦可尔打量安南：“你真的不是李维斯？” 安南坦诚地说：“不是。虽然过分巧合，还有这件法师袍，但我确实和北境十二王没有关系。” “你觉得呢？” 安南想了想：“奥古斯塔·奥尔梅多有种使我信服的魔力……不是魔法，而是他的智慧。” “可我只看到了那些想要投靠你的人被他吓跑，而后续也不会再有人想投靠你，破坏了你拉拢盟友的计划。”麦可尔叹息道：“安南，一个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了什么。” “你得做好最坏打算。在利用完后就将你这个冒牌货解决掉。” 安南陷入缄默与沉思。 “不过起码有一个建议是对的。”麦可尔忽然认真地说：“你确实需要名声，需要被更多人知晓。” (本章完) 节71.精灵护卫 安南之前没有仆从，没有护卫，甚至没有住的地方。 不过微风城人能理解这种落魄，初代城主也曾狼狈地穿过费伦沼泽。 一个北境十二王从荣耀到落魄再到重拾荣光符合人们对“复仇”这个主题的概念。 现在，安南住在美酒女士的产业宅邸，享受美酒女士的女仆的照顾，接受美酒女士提供的护卫保护。 这让他想到奥古斯塔·奥尔梅多的最后一句话。 这是某种睿智的善意提醒，还是让自己心底种下怀疑的阴谋？ 安南相信维克多先生，但维克多先生只是琳蒂的老师，琳蒂只是美酒女士的侄女。 不过他还想到麦可尔说的：一个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了什么。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背负着袭击车队的凶手之名，赶走了站在安南这边的贵族富翁，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几句告诫的话；而美酒女士提供了安南迫切需要的物资，也和法斯特先生他们一样，在最初就和安南认识。 安南不是被他人随便说些什么就会怀疑身边人的蠢货。 美酒女士安排的护卫还没到，安南暂时没法离开庄园，提升知名度。 回到卧室打开行李箱，安南取出蜘蛛瓶。 想到重新抓回来后只喂过一次小蜘蛛，安南将蜘蛛瓶放上桌台，仰头观察天花板和角落——这里一尘不染，干净整洁。 如果说在阁楼抓虫子像是在马丁身上抓跳蚤，那在这里找虫子就像在美酒女士身上抓跳蚤。 安南只好带着蜘蛛瓶离开卧室，回应沿途女仆的问候，来到花园。 这座宅邸延续着美酒女士的衔接自然的审美，花草盛开的植被仿佛和远方雪山临海延绵。 安南迈进小腿高的草丛，略过蚂蚱、甲虫这些比小蜘蛛还大的昆虫，寻找幼虫。 沙沙—— 安南蹲在草丛里寻找昆虫时，背后传来拨开草丛的声音。 “安南少爷，您在做什么？” 安南连忙站起来，将蜘蛛瓶藏在背后，向好奇的女仆长说：“我……呃……” 他没法说自己在抓虫子，那实在太丢人了。 作为一位孩子的母亲，女仆长太了解安南在做什么了，莞尔问道：“您在研究昆虫吗？” “是的！你看我抓到的蜘蛛。”安南急于证明自己的青白，举起蜘蛛瓶，然后意识到这个行为反而佐证自己的幼稚。 “女仆长，我准备继续研究昆虫了。”他只好赶走女仆长。 “好的，安南少爷。” 体贴的女仆长离开。安南继续站在草丛里，眺望周围，等待燥热褪去。这个时候，他看见花园栅栏外沾着一道矮小身影。 和索鲁曼·铜须差不多高，但瘦弱的多。 安南本来没在意，继续在草丛里搜寻，抓到一只不知名昆虫塞进蜘蛛瓶，抬起头时，发现瘦小身影还在栅栏外，跟着自己挪动。 这个小男孩有些眼熟。 稍微迟疑，安南将蜘蛛瓶放在树荫下，走近栅栏，不过有一道身影比他快一些。 穿着女仆装的少女蹲在栅栏前，抚摸着小男孩的脑袋，温和的安慰随细碎的风飘来。 “姐姐，我看见哥哥了……” 少女无奈地揉着小男孩的脑袋：“哥哥在很远的地方。” “可他就在那儿——” 少女向着弟弟指向的方向看去，然后看见女仆长与一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俊美男孩站在一起。 惊讶浮现在那双阳光下的澄澈眼眸中，而恐惧与仇恨共同涌动着。 少女将异样藏进情绪，温和地对男孩说：“还记得哥哥离开的时候说的吗？不要相信外人，家人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那个就是我的哥哥……” “听话……” …… “那个孩子是谁？”安南问来到身边的女仆长。 “好像是艾比的弟弟。” “艾比又是谁？” “这个女孩，她早晨被美酒女士派来这里。” 安南和女仆长来到栅栏前。 “哥哥！我们在这儿！” 小男孩哭泣着朝安南喊道。名为艾比的女仆这时站了起来，将男孩挡在身后。 “他不是我们的哥哥。” “他是！”男孩大声否认他姐姐，大哭着问安南：“哥哥，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伱不要我们了吗……” 眼角泛红的少女强挺着说：“他不是……我们的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 安南猜那是个悲伤的故事。 走到栅栏前，安南蹲了下来，和小男孩平视着，温柔地说，“我的确不是你的哥哥，你应该相信你的姐姐，家人才是爱你的人……” 男孩还在吸着鼻涕，他和安南都没注意到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艾比怔怔地看着安南的侧脸。 清晨的淡金阳光为黑色的碎发镀上光辉，琐碎剪影下的脸庞是白皙清澈的皮肤。 安南没法放任一个有着悲惨遭遇的孩子不管，回头问女仆长：“庄园有很多空房间对吗？” 女仆长猜到安南想做什么：“这样可能会让您不安全。” “一个孩子做不了什么。我还不知道会在这里住多久，所以能不能让他也住进来？这样艾比也方便照顾他。” “夫人说这座庄园的一切由您支配。” 安南刚想告诉艾比，这名女仆就低着头说：“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女仆长，请问我可以请一下假吗？” “好。” 艾比跑出庄园，牵着频频回头的小男孩离开。 “她好像不太喜欢我。” 安南有些奇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很少有人会讨厌自己。 “艾比和弟弟出身混乱的街头，他们的哥哥在他们还小时就失踪了，所以对每个人都抱着戒备。”女仆长说。 “猜得出来……” 安南意识到认识苏珊大婶一家有多幸运…… 回到树下的草丛里安南抓到了幼虫，然后带着蜘蛛瓶回到卧室，站在露台上，眺望在明媚的阳光下带来清凉的皑皑雪山。 叩叩—— 敲门声响起，安南回到卧室，将门打开。 穿着精灵皮甲，身形颀长，脸颊和尖耳散发着异族风情的曼妙身影站在门外。 “我是黛菈，夫人为你安排的护卫。” 而她精通隐匿与暗杀。 (本章完) 节72.名声 “基廷公国百年前有位谋夺大臣之位的爵士。当时他有力的竞争对手突然在大庭广众下演讲时强吻了时任都城市长的菲亚先生，这在当时成为轰动丑闻，那位爵士抨击竞争对手被混沌腐化，沉浸在欢愉的幻象里。这种情况下他几乎要成为大臣。” 双子大臣弗朗宁讲述着家乡的故事： “然后我问他，你怎么知道？也许是混沌蛀空了爵士的脑子，他非常详细地解释了被混沌腐化后会有的症状。” “在我的建议下，大公让那个丢掉机会的可怜的家伙去检查，发现只是喝下了过量的苦艾酒，被幻觉支配。真正被混沌腐化的是那个详细说出混沌症状的爵士。” 弗朗宁摊开手掌： “当一个政客想要诬陷另一个政客，通常会挑一个自己做过的事栽赃。” 所以让一个刺客作为护卫听起来很怪，但其实无比适合——因为只有刺客才知道如何刺杀一个人—— 这让安南想到地球上的类似状况，王公士族通过寻找风水宝地安葬墓穴，而盗墓者通过寻找风水宝地找到王公士族的墓穴—— 陪同安南拜访弗朗宁的美酒女士也说道：“让刺客成为护卫是种传统，难不成指望一个守护系法师？” 站得笔直的削瘦的弗朗宁发出爽朗笑声，美酒女士的揶揄源自一个典故。 瑞坎尔的王都就出过这样一个笑话：一位精英法师受命保护一名贵族，因为这笔委托报酬丰厚，这名法师用了诸多手段，比如二十四小时护盾术、铁甲术、甚至是史诗施法者才能施展的高等恶意探测，但是最后她要保护的人还是死在了浴缸里。 后来贵族的家族成员调查，发现真相很简单——那名贵族当天喝得酒被加入一种使人“兴奋”的有益魔药，避过了高等恶意探测。然后当这位血脉喷张的贵族每晚例行浸泡温度有些高的温泉时，他的脑袋支撑不了这种压力…… 度过一个相对愉快的上午后，安南和美酒女士准备离开弗朗宁入住的官邸。 “我是第一站对吗？第二站是哪？” 作为公国仅次于大公的双子大臣之一，弗朗宁轻易看出安南的打算。 越多人知道安南，安南在微风城就越安全。看在50台纺纱机的份上，他不介意这种小小的利用。 “还没想好，您有什么建议吗？”安南擅长他人释放善意时，顺着这份善意提出一些不过分的请求。 弗朗宁的确给了一个建议：“在瑞坎尔巡回演出的著名话剧团天鹅舞团前几天到了微风城，所以剧院这些天人满为患。” “感谢您的帮助。” “没什么，毕竟乔纳那孩子小时候很讨人喜欢……” 安南猜他说的“乔纳”是里维斯家族的某位祖先。 从官邸出来，坐上马车，安南问坐在对面，修长双腿叠起的美酒女士：“弗朗宁阁下好像年纪很大？” “基廷公国接壤落日山脉，千年前那场世界纷争未启前，那里的精灵长期和人类共存。所以弗朗宁阁下有一部分精灵血统。” “所以他现在有一百多岁了？” “前阵子刚庆祝完三百五十岁生日。”美酒女士的视线从窗外掠过的官邸回到安南身上，“那么你想去哪？” “先去剧院吧。”安南说。 美酒女士慵懒的轻笑声带着一丝沙哑：“看来我们的甜心已经想好从剧院出来要去哪了。” 印着温彻特家族徽记的马车驶往剧院，安南的确想好了接下来去哪——图书馆。 这么说可能冒犯维克多先生，但微风城的图书馆可不是平林镇那种“书店”所能比拟的，而且会去图书馆的人也不会是普通人。 只不过希望安静的访客可能不会太欢迎安南。 贝尼特斯大剧院门前，提前得到通知的老板用一种古怪仪式热情欢迎安南：“您的到来使贝尼特斯大剧院蓬荜生辉。” “您一定是第一次来吧？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其实我前些天来过这里。”安南诚实地说。 老板惊讶地问什么时候，安南想了想：“就在五六天前。” “那您看到天鹅舞团的演出了吗？” “没有……” 因为那会儿自己是在剧院外卖食物给排队的人。 剧院老板说现在正是时候，邀请安南进入剧院，坐进贵宾席，观看天鹅舞团的演出。 红色的帷幕徐徐拉开，优美的舞姿和地球上的舞蹈家绝对做不出的柔韧姿势让安南惊叹。然后在演出结束后，安南又来到后台近距离接触天鹅舞团。 如果这个世界有报纸，明天的报纸一定会刊登：北境之王在贝尼特斯大剧院接见了天鹅舞团。 报纸…… 于是安南因为思绪忽略了兴奋且期待的天鹅女孩们。 “你相信那个老板的话了？” 坐进马车的安南回神，发现美酒女士情绪发生了些变化。 “什么？” 美酒女士说这位老板欢迎安南时的礼节是数百年前的古老礼节。这侧面说明两件事：这位老板深知古老家族的礼仪，很可能他背后就是某个家族。 或者提醒安南剧院来历不凡，别想利用他们。 安南那时脑袋里都是天鹅舞团的美丽舞姿和报纸，完全没注意美酒女士说的——就算注意也看不懂。 随后去图书馆，美酒女士准备离开。 “伱不和我一起吗？” “虽然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但我有重要的事要做。”美酒女士迈上接她的马车，向安南挥手，“黛菈会保护好你的，甜心。” 恢复安静的车厢里，安南的视线落在黛菈身上。 这位精灵护卫沉默寡言，仿佛安南的影子。 接下来的计划出了些意外——今天是图书馆的闭馆日。安南驱车返回庄园也已经接近傍晚。 晚饭后，安南回到卧室，好奇地问黛菈：“你需要休息吗？” “我在隔壁。” 黛菈离开后，安南布置冥想仪式，开始今晚的冥想。 而在一墙之隔的旁边卧室，黛菈褪去精灵皮甲，缠绕着纤细腰肢的秃尾转瞬被床铺盖起。 (本章完) 节73.地下室惊魂 美酒女士造访庄园变得频繁。 这没什么稀奇，毕竟这座庄园就是温彻特家族的产业。 不过随着安南的存在犹如一阵微风，缓慢地被这座城市的人知晓后，和他走得太近的美酒女士不可避免地被打上里维斯家族的标签。 宏观上，北境十二王之一远比微风城更有权势。但若算上里维斯家族势微和袭击车队的凶手疑似是奥尔梅多家族……美酒女士的选择似乎并不明智。 这一天，来到庄园的美酒女士还带来一个月分量的高级魔法材料。 这些东西的价值超过安南前些天收到的礼物总和——不会低于2000金币。 “你怎么准备处理这些魔法材料？”美酒女士说，“它们是奥古斯塔·奥尔梅多送来的。” 安南望着检查货车回来的黛菈。 “没有问题。”她说。 安南没法分清这些魔法材料哪个是卑劣的，哪个是高尚的，干脆说：“那么把它们卖掉再买相同的材料回来吧。” 虽然卖出去再买回来会有些差价，但总比丢弃要好。 美酒女士驱使手下去做。 安南又问道：“苏珊纺纱机卖出多少台了？” “还不到一百台，你的那些地精造得太慢了。”美酒女士不理解安南为什么对几百金币这么在意——虽然也不算少，但比起北境之王的底蕴根本不算什么。 “袭击让家族损失了太多……”安南只能这么说。 安南不是真的北境之王，荣耀，地位都是虚假的，只有苏珊纺纱机是真实的，它看得见也摸得着。 “小心。当所有箭头都指向你时，伱就有麻烦了。”美酒女士突然说道。 “什么意思？” 美酒女士没有解释这句话，和安南告别后驶离庄园。 “你知道吗？”安南问黛菈。 “别惹太多敌人。”精灵刺客==护卫言简意赅。 安南想了想，除了奥古斯塔·奥尔梅多，他没和任何人结怨。而且即使奥古斯塔·奥尔梅多也似乎随着洗脱罪名而化敌为友。 美酒女士离开没多久，又一辆马车驶入庄园。 安德鲁·卢纳和索鲁曼·铜须来看望他，带来一些外面的消息。 比如安南的身份得到推波助澜，许多吟游诗人都在传播他的事迹。 这没什么新奇，一些聪明人想要宣扬什么时都会利用吟游诗人，不过他们会控制一个尺度，毕竟所有吟游诗人头顶都有位微风与诗歌之神罩着。 “他们都讲些什么？”安南好奇地问。 “年轻的北境之王遇袭，复仇的灵魂笼罩在微风城上空，凶手将要承受可怖的地狱烈焰。” 复仇、爱情、探险——永远是人们喜欢的三种故事。 “目前进行到第二段，吟游诗人们在酝酿你和美酒女士的爱情故事。” “什么样的爱情故事？” 安南还很好奇吟游诗人会怎么编造。 “无非是贵族妇人爱上落魄王子这种俗套剧情，但人们就是喜欢。说到剧情……”安德鲁·卢纳说：“还记得你的《法破天空》吗？这两天出版社把北境之王加在了署名上……” “卖得怎么样？” 安南关心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呃……据说还不错。” 《法破天空》销量关于安南的名声。他在微风城越知名，好奇这位复仇之王的人越多。 目前来看，流传的故事没有贬低安南，也没有指向奥尔梅多家族是凶手。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做到了他承诺的，但还需要时间观察。 “还有这个。” 安德鲁·卢纳取出一封信：“这封信送到了酒馆。” “从平林镇寄来的吗？” 安南有些惊喜地接过信封。表面金漆构成的繁琐纹路说明不是。 “奥苏隆德领。” 安南停滞了动作，然后复杂地揭开信封， 【我们的弟弟李维斯·里维斯：】 【你的回信我已收到，和蕾菈很高兴你没事……我们知道你背负许多压力，但里维斯家族最重要的是家人。回来吧，我们一起面对问题。 奥苏隆德领是你永远的家。】 安南放下信纸，回答安德鲁·卢纳和铜须的询问目光：“她们……我的姐姐们在劝我放弃复仇，先回家族。” “你怎么想？” “我不会回去。” 安南摇了摇头，将信封揣进口袋。“你们怎么样？” “我的生意没受影响，不过铜须不太好。” 因为支持安南，美酒女士的酒类产业遭受打击。哪怕奥尔梅多家族什么也没做，许多贵族因为不想惹上麻烦就自发拒绝了温彻特家族的红酒。 索鲁曼·铜须也连带着少了许多生意。 酒馆反而没什么事，那些混迹于灰色地带的职业者才不在乎这杯酒是好人酿的还是坏种酿的。 “抱歉……” 安南的道歉反而让耿直的铜须生气地指责他，然后安南符合矮人秉性地说“那就继续坚持下去”反而让铜须大笑着保证，自己不会成为他的弱点。 安德鲁·卢纳和索鲁曼·铜须准备离开，黛菈不在身边的短暂间隙，女矮人突然低声告诫安南：一个人无条件支持你总有原因。 安南猜她说的是美酒女士。但为什么女矮人要这么说自己的老板？ 她发现了什么？ 美酒女士换回的魔法材料在傍晚送到府邸。 安南让黛菈检查后，迫不及待地按照冥想法上的步骤分别将魔法材料放进坩埚，然后进入冥想。 高级魔法材料的效果好得惊人。安南瞬间感知到魔力的存在，甚至仿佛灵魂瞬间脱离了身体的桎梏，进入了光怪陆离的虚空。难以言喻的怪异阴影散发着难以描述的怪异颜色。混乱、扭曲、失序、紊乱…… 冥冥之中，安南忽然察觉到魔法道具的气息，意识被拉扯着落回雾霭缭绕的卧室—— 咔嚓。 安南提着油灯，在深夜走出卧室，循着冥想时的指引来到楼下，站在一扇通往地下室的紧闭铁门前。 他将地下室门推开，沿着台阶走进积着厚厚灰尘，许久无人问津的地下室。 而在地下室底，安南看到一张没有落灰的羊皮纸放在桌上。 深夜，地下室，羊皮纸…… 安南想也不想地转身离开地下室，却发现台阶不知何时被一团无法驱散的烟雾笼罩。 (本章完) 节74.见习魔鬼 刺鼻的硫磺味随着燥热充斥地下室。 迷幻的烟雾在安南背后凝聚成一道人形轮廓——穿着男式黑色礼服，额头长着弯曲的羊角，黑色马尾不苟地梳在脑后。 “温彻特家族的族人……”凝实的轮廓散发着秩序和邪恶，冰冷的横瞳凝视着他，“该偿还你欠下的债务了。” “呃……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温彻特家族的人。”安南面对着魔鬼，背在身后的手伸向门把，却犹如伸进蒸汽，灼痛着缩回。 “不过我知道温彻特家族的人，如果你想要见她我帮伱喊过来？” 危机的迫近心脏让安南忽略手指的疼痛。他试图保持距离，但离这只魔鬼太近了，他没把握释放低阶召唤术。 火球术？ 魔鬼会惧怕火焰吗？ “以违约的灵魂为代价，承受这份深层恐惧吧……” 魔鬼拒绝和安南沟通，不染尘埃的羊皮纸悬浮起，翻动着、晦涩文字化作燃烧的枷锁，升腾起虚妄，充满死亡和不详的烈焰。 哪怕安南对魔鬼所知甚少，也猜得出这是违背契约的恐怖代价—— 不过对于安南，燃烧的铁链般的文字只是让安南看起来不太舒服。 “为什么你不感到恐惧？”还在准备惩戒灵魂的魔鬼微怔。 “我看不懂。” 这些燃烧的古老，晦涩的文字除了让安南能辨认出这是文字，没有任何熟悉的部分。“而且我不是温彻特家族的人。” “人类，还是术士……” 燃烧的晦涩文字落进羊皮纸，安南察觉魔鬼在谋划着什么阴谋，趁机分散它的注意： “这个地下室是不错的地方。” “什么不错？” “如果在外面可能会惊扰其他人的睡眠……低等召唤术！” “低等召唤？你想用狗头人和一位魔鬼……” 魔鬼嘲弄地看着安南构筑出小得可怜的魔法阵。然后，横亘在安南与魔鬼之间的裂隙溢散出恐怖的威压，靛青色的鳞片挪动着，显露一枚暗黄竖瞳。 醒着的蓝龙省略了安南唤醒它的步骤。 而魔鬼此时想的却是“低等？蓝龙？” “它是敌人！还说你是狗头人！” 安南躲到蓝龙后面指着魔鬼。 “魔鬼？” 蓝龙的竖瞳盯着裂隙对面的年轻魔鬼：“人类，魔鬼是个难缠的种族……我感觉得到，这只魔鬼在进行试练，而她的背后站着一位成年魔鬼……” “我知道规则，要加钱对吗？” 时至今日，安南说这种话不再怯懦和迟疑。 这番对话让魔鬼回神，抛掉为什么低阶术士的低等召唤术会召唤蓝龙这种无法理解的现象，抚胸表示尊敬：“蓝龙阁下，卜鲁多娜向您问候。” “很抱歉惊动您，但我想这只是意外，我没想伤害您的契约者。” 魔鬼维持客气。尽管魔鬼如巨龙般与生俱来着力量，天生的超凡者，但没法像龙族那样成年即是传奇，它们需要时间成长。 而且魔鬼的天赋从来不是“在一间狭窄的地下室和一头巨龙搏斗”。 “你刚才还想要攻击我。” 躲在蓝龙背后的安南冒出头说。 “我是魔鬼，不是满脑子想要打架的恶魔。”魔鬼被迫维持礼貌，纠正安南的误解：“……而且我只是向温彻特家族的人收取违约费用。” “我不是温彻特家族的人。” 魔鬼的邪恶横瞳盯着他：“这里是哪？” “美酒……嗯……温彻特家族的产业，不过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 魔鬼继续盯着他，明显不信。 “蓝龙可以为我作证。” “我什么也不知道。”蓝龙极具压迫感的竖瞳凝视着年轻魔鬼，和安南说：“你肯加多少钱？” 得罪魔鬼和获得报酬，对于龙来说不难选择。 年轻的魔鬼终于浮现慌乱，烟雾凝实的身躯稍显虚化，但又因龙威的镇压又被桎梏在地下室。 “蓝龙阁下，我们不是敌人！”魔鬼解释，终于意识到话语权在那个人类术士身上：“魔鬼尊崇秩序和约定，只要你的确不是温彻特家族的人，我会向您道歉并离开。” 安南犹豫着，最终，塔西娅和伍德的接触让安南决定相信这只魔鬼——毕竟蓝龙在这儿。 “好吧，那么就不用战斗了。” 蓝龙仿佛看见金币长着翅膀远去：“你在戏耍一只伟大的蓝——” “这次的报酬稍后就给你。” “成交。” 低等召唤术的时间还没结束，蓝龙懒洋洋地趴伏着，盯着安南和魔鬼交流。 “我现在有十分之一相信你不是温彻特家族的肮脏血脉了。” “如果我是温彻特，直接让蓝龙毁灭罪证不是更好？” “你杀死我，但契约不会消失……” 安南不知道魔鬼会这么固执，他只好展示揣在法师袍内侧的信件说：“看见了吗？这是家书，从里维斯家族来。” 魔鬼这时忽然嗅了嗅鼻翼，疑惑低语：“这封信……” “怎么了？” 魔鬼什么也没说：“我不会告诉你。你不是温彻特，那么我该离开了……” 凝聚的烟雾逐渐消散。 “如果是交易呢？” 魔鬼的虚化停滞，像是赌徒听见骰子，酒鬼闻到啤酒。 蓝龙散开的竖瞳微微凝聚，觉得这个句式和场面很熟悉。 “我需要你带来温彻特家族的人。”魔鬼说。 “这不对等。”安南摇了摇头，“我只能支付金纳尔，或者宝石、古董。” 咔嚓—— 龙爪下一块岩石化为齑粉。 “可以。” 魔鬼答应了安南，一张崭新的羊皮纸随着燃烧于虚空浮现。 “小心魔鬼的契约……” 因为蓝龙的存在与提醒，这纸契约无比公正的完成。 “这些提醒的报酬是另外的……” 蓝龙不忘讨要报酬。 安南有些不解，传说中的巨龙都是这样，还是只有这只比较特别？ 随着契约完成，魔鬼不再隐瞒：“魔鬼可以闻到阴谋的味道，那封信萦绕着阴谋。” 公平的契约对于魔鬼而言如同耻辱，年轻的魔鬼在回答后就化作消散的烟雾。 “她离开了吗？” “是的。” 安南开始思考，美酒女士或者她的祖上曾和魔鬼签订契约？契约为什么会在这座庄园的地下室里？ 他希望这只是个巧合。 这时，蓝龙的低吼从裂隙后传来。 “你刚刚说了宝石，对吗……” (本章完) 节75.佣兵小队 清晨，一辆法师塔马车驶进庄园。 麦可尔前来看望安南，同时向他发出邀约：“佣兵大厅出现一个有意思的委托，我想邀请你加入。” “这个时候？” 刚刚经历阴谋的安南现在怀疑每件遭遇的事。 “你不是想要宣扬自己的名声吗？还有什么比佣兵大厅更合适？”麦可尔跃跃欲试地说，“职业者的嘴巴就像女郎的衣服一样松。” 麦可尔粗俗的一点也不像法师。 当然，法师也不会任由额头存在一道战士才引以为荣的丑陋疤痕。 “什么委托？” “一只斯蒂芬矮巨人不知怎么跑到了微风城郊外，肆虐了一片农田还砸毁了农庄，然后跑进了树林。不过有价值的不是赏金，而是斯蒂芬矮巨人喜欢收集法术书。” “我有特殊的情报来源：不愿透露身份的安德鲁·卢纳说这只斯蒂芬矮巨人身上有一本法术书。” “只有我们吗？” “还有我的队员们。他们也会成为宣扬你的佣兵之一，而且他们像我一样可靠。” 安南答应了邀请。昨夜惊魂没有吓到他，而且他不可能一直缩在庄园，等待揭晓身份的那天到来。 被更多人知晓是他和奥古斯塔·奥尔梅多的共同目的。 不过出发之前，安南还要问一下黛菈的想法：“伱和我一起吗？” “你去哪，我去哪。” 没有男人能抵抗一名精灵的忠诚——哪怕黛菈听从美酒女士。 向女仆长交代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安南带上小袋金币和黛菈坐进马车，前往佣兵大厅。 不过即将出去之时，意外被一名等在庄园门口的仆从拦住。 “奥尔梅多大人让我在这里提醒您。”仆从说明来意，“离开庄园后请小心它们的袭击。” “哪个奥尔梅多？” “家主大人。” “我会注意的。” 安南回到车厢。 马车继续前进，麦可尔没有谈论此事，一位史诗施法者想越过马车防护窃听他们的交流不会很麻烦。他转而谈起日常：“法师塔最近也在传你的事迹。” “他们怎么说？” “开始还很关心，后来知道你是术士就等着看笑话了。” 符合安南对法师的刻板印象。 法师塔马车驶过长街，快到佣兵大厅的时候，麦可尔说：“如果你担心意外，也可以雇佣一队精英级护卫。” “多少钱？” 麦可尔估算了一下价格，安南直接拒绝——雇佣一队精英级五人小队的价格居然是蓝龙的数倍。 但是麦可尔认为这个价格相当实惠，这还是看在北境之王的份上，如果是普通贵族富翁只会更贵。 “为什么一队精英级职业者这么贵，大师职业者不是每天才3枚金纳尔？” “你从哪儿看到的？” “安德鲁·卢纳的酒馆听见的。” 麦可尔只好修正安南的错误认知：“一名大师职业者每次任务起码在数百金币，如果是按天数计算，按照需要做的事也不会低于50金币每天。” “如果是施法者呢？” “100金币每天，而且要提供期间全部的魔法材料。” 安南回想自己居然曾想以6金币雇佣蓝龙，沉默不语。 找机会多给蓝龙一些补偿吧，它好像挺喜欢那些宝石…… 随着接近佣兵大厅，街道上的喧嚣像是一座市集。 麦可尔带着安南来到一间和佣兵大厅相隔不远的酒馆，他的队员们就等在这里。“这是我和你们说过的，年轻的北境之王，安南·里维斯。” 故意让整座酒馆都能听见的声音不出意外地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不理他们，麦可尔为安南介绍他的队员：“卡达琳娜。” 一名英勇而剽悍的女战士颔首示意。额头趴着一道疤痕的麦可尔在她面前就像稚嫩的孩童。她瞎了只眼，没了只耳，半边牙齿不见，左手三根手指，右手两根手指，每一寸皮肤遍布恐怖丑陋的伤疤，像是生涩的雕刻师刀凿斧刻的简陋人形。 麦可尔却说：“她是最英勇的狂战士，哪怕绿皮看见她也会像屁精一样吓得尿裤子。” 安南相信了一部分：眼前的女人即使穿着没法阻挡任何武器，也没法阻挡任何目光的短裤和护胸，在这座酒馆也得不到一道注视。所有环视的目光都会生生从她身上跳过。 关于“绿皮吓尿裤子”部分则不信——《术士手札》说绿皮是植物，没有性别，那应该也会没有排泄器官。 “弗朗科伊斯。” 一名贵族装扮，模样阴柔俊美的年轻人热泪盈眶地紧紧抓住安南的手：“我终于见到您了，伟大的北境之王。” 突然被冠名“伟大”让安南无所适从，看向麦可尔。 “没脸皮男爵，安南不喜欢这样。” “当然……当然……”弗朗科伊斯讪笑的松开安南，但是腰肢再也没法笔直。 如果没有麦可尔，弗朗科伊斯说不定还会祈吻安南的鞋子。 麦可尔说弗朗科伊斯是位男爵，不过名声不太好，诸如喜欢女装，年少时曾成为养父的禁脔这些荒唐事——看得出来。 “克莱茵。” 然后是位穿着全封闭盔甲的魁梧轮廓。 “你好，北境之王。” 粗闷的嗓音钻出精钢面罩，麦可尔说他从不脱掉这身盔甲。 克莱茵是坚强的战士。即使死亡也不会让他倒下——这也显而易见。 安南看出来了，这支队伍每个人都身怀绝技。哪怕是自己。 一个来自异世界冒充北境之王的低级术士使用低等召唤术会召唤蓝龙难道没有传奇性吗？ 然后轮到跟来的黛菈。他们同时望向这名女精灵。 “精灵，刺客。” “好了，那么开始正事。” 麦可尔释放一个隔音法术让周围的人没法再偷听，继续说道：“斯蒂芬矮巨人挑战等级是精英级，不过我们配备齐全，解决它并不麻烦。不过我还接了一个清理鼠患的委托，帮助队伍磨合。” “鼠患？” “就是一些游荡走散的鼠人。它们通常不携带瘟疫，比狗头人强些，比蜥蜴人弱些，正好适合我们练手。” (本章完) 节76.磨合 出发之前，麦可尔还买了几枚财富女神教会制作的净化术卷轴，每枚价格20枚金币。 对比40金纳尔的奥术飞弹卷轴，净化术卷轴便宜一半，但是安南记得清剿鼠人的委托报酬只有1金50银。 “我们没有牧师。” 麦可尔解释说，“如果不买，感染瘟疫甚至腐化，我们的命将只值1金50银。” “甚至1金50银也不值，北境之王先生。”弗朗科伊斯殷勤地插话道，“我们的委托说不定也会被鬣狗偷走。” “鬣狗？” 安南在习惯弗朗科伊斯用这个夸张称呼来叫自己。没有制止和虚荣心无关……起码大部分无关。 因为这样，周围的客人才会“听到安南的身份震惊中夹杂不可思议望来”，借此让自己被更多人知道。 “就是字面意思。”麦可尔将解释的机会让给弗朗科伊斯。 鬣狗也是佣兵，不过专干符合这个称呼，为人不齿的事：他们会在其他佣兵进行委托，惨胜、同归于尽或两败俱伤的时候跳出来抢夺猎物。 准备结账出发时，酒馆伙计说这餐免费，老板希望能请北境之王这顿。 麦可尔豪爽的说“北境之王不需要请客”拒绝，老板也以“他为请北境之王为荣”拒绝了麦可尔的拒绝。 他们险些为谁来请客打起来，还是安南制止了并接受了老板的好意。 安南和麦可尔、黛菈坐进法师塔马车，弗朗科伊斯和卡达琳娜坐在后面的家族马车，克莱茵单独骑着一匹重型宛马。 鼠患委托位于一座荒废农庄。开垦农田的农夫因为从雪山流淌下来的普朗尼河的改道离开，一群远离族群的鼠人占据了这里。担忧污染下游水源，委托要求尽快解决鼠人，然后联系清道夫处理尸体。 麦可尔站在一座矮丘前，眺望远方河岸旁的农庄。没有腐化的迹象，也没有鼠群—— “这是最好的结果。” 麦可尔说腐化鼠人筑巢的地方会挂满恶心而麻烦的黏液菌丝，在其中逗留过久就会有腐化的危险。 鼠群则是另一种程度的麻烦。无论什么，汇聚起恐怖数量都会很难对付。当成千上万只老鼠汇聚成潮水，汹涌而来，即使精英职业者也只能落荒而逃。 不过对武装到牙齿的克莱因而言只是踩老鼠游戏。 随着靠近农庄，安南看清了这些传闻里臭名昭著的鼠人。 就像蜥蜴人和狗头人，鼠人和人类没有除直立行走以外的更多相同处。啮齿类的鼠头像是老鼠和鼹鼠的混合体，覆盖着灰色肮脏的粗毛。它们衣不蔽体，光秃秃的尾巴拖在身后。 这支有着两个施法者的队伍无需计谋，他们径直靠近农庄，在约十几只鼠人惊慌的乱窜、敲响“死亡丧钟”时，朝它们发起进攻。 战斗摧枯拉朽，似乎没有起到磨合的作用。 即使安南什么也没做，即使黛菈只在守卫安南。 克莱茵像是一头巨兽冲进鼠群，盔甲重量加上速度，数百磅的冲击力全部被第一只鼠人承受。它在被撞到时就胸骨粉碎，内脏破烂，瞬间死去，像是滩没有骨骼的布娃娃撒着恶臭的污血撞倒后面的鼠人。然后克莱茵挥舞起战锤，扛着鼠人难以在精钢盔甲留下划痕的软弱攻击肆意杀戮。 卡达琳娜游离在农庄边缘，没有像自己无声诉说着的满身伤痕那样，径直冲进鼠群，而是如刺客般游离在边缘，用两把双手短剑，像是镰刀收割麦田般收割鼠人的性命。 弗朗科伊斯握着一把长弓，意外地可靠地站在战场外围，用箭矢钉死离同伴过近的鼠人。 麦可尔没找到出手的机会，只好尝试离近一些，准备放个奥术飞弹助兴。 一只鼠人这时突然冲向了麦可尔。哪怕是鼠人的贫瘠认知也知道施法者近战孱弱。 “小心！” 安南知道麦可尔不可能被一只鼠人杀死，但还是下意识提醒。然后他看到，麦可尔迎着鼠人挥舞法杖，砸在扑来的鼠人的脑袋上，坚硬的头骨登时犹如软骨病，砸得深陷进去。 法杖对决头骨，法杖胜。 与此同时，克莱茵撞倒最后一只鼠人，砸落战锤，解决掉它 胸腔凹陷的鼠人仇恨地盯向安南，血液在身下汇聚成血泊，发出刺耳地临死低鸣。 “它说什么？” 安南猜那是诅咒或是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要看向自己…… “不知道，不重要，不用管。” 这些鼠人真有能力就不会流荡至此。 他们简单搜查这座快要被改道的普朗尼河淹没的农场，发现被粪便掩埋的人类骨头。 不知道是农夫遇袭，还是鼠人分食了住在农庄的流浪汉。 为枉死者默哀数秒，安南的注意落在麦可尔的法杖上。 他刚释放完清洁术，染着污血的法杖恢复如新。 “为什么你的法杖那么……” 沉重？坚硬？强大？安南发现自身词汇量还是太少。 “我装了撞角。”麦可尔说。 “你说的撞角是我理解的撞角吗？” 麦可尔挥舞了几下法杖，撕裂空气的动静像是一柄长锤。 “撞角可以增加我的能力，那为什么我不这么做？” “我理解。”安南说。 如果他有一把枪，当然不介意在释放魔法后趁着召唤物和敌人厮杀的间隙开冷枪。 “你的顺势斩用的真不错！”经过的卡达琳娜称赞麦可尔：“我见过的许多战士都没伱娴熟。” 然后嘲笑安南胆怯的模样像是个被踩到脚趾的屁精。 “别听她的，你很勇敢，对于第一次战斗的男孩来说。” 弗朗科伊斯这时冒出来护着安南：“你没资格说安南阁下。我杀了起码五只……六只鼠人，你呢？” “你会记得自己喝过多少瓶酒吗？”卡达琳娜反问。 安南没放在心上，他眺望几十米外的湍急清澈的河流——自己在《法破天空》里套用了三十年普朗尼河东，三十年普朗尼河西的梗概，但这也是第一次看见它。 没想象中宽阔，因为这里只是支流。 (本章完) 节77.第二次袭击 斯蒂芬矮巨人。听起来仿佛介于人类和矮人之间，但所谓的“矮”是以动辄六七米高的巨人种族而言。 成年的斯蒂芬矮巨人仍是四米以上的庞然大物。 它们以部落形式居住在衔接南部原野和北部雪山之间的林海，这只跑到微风城附近的斯蒂芬矮巨人应是脱离族群的一只老斯蒂芬矮巨人。 除了龙族和魔鬼这些越年老越强大的超凡种族，矮巨人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衰老意味着力量下滑。 以及这只老矮巨人很可能收藏着法术书。 安南知道法术书是什么：和魔法戒指或卷轴类似，但是没有使用限制的魔法道具，任何施法者都可以越过限制，释放法术书上的法术。只要魔力足够。 比如让一名只精通塑能系的法师释放并未掌握的召唤系法术，或者让一名只会召唤的术士释放其他系法术。 这本法术书无论安南还是麦可尔都用得上。 不过有些远，距离微风城大约半天路程。 安南和麦可尔依然坐着法师塔马车，他忍不住问这不会因为滥用法师塔马车而被举报吗？ “我也在马车上当然不算滥用。” 麦可尔理所应当地说。法师塔天然团结，这种文字游戏就是为自己人准备的。 弗朗科伊斯的家族马车跟在后面，克莱茵骑着匹重型宛马，犹如重装骑士般带来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与安全感。 安南觉得如果自己觊觎城主的位置，一定要收服克莱茵。 自恃精英级战士的法斯特站在克莱茵旁边仿佛会被一拳锤死。 临近午后，他们赶到了斯蒂芬矮巨人的活动范围。 他们将马车拴在路边，克莱茵拴好宛马，放回战锤，取下一枚精钢重盾和挂在腰间的手斧。 小队在林间散开，沿着压倒的灌木和积水的足印，接近矮巨人栖息地。 他们的身影将透过树荫的斑驳光影剪得细碎，散落的野兽和豺狼人、无法辨认的种族骨骸无言诉说着这片树林的危险，枝头上的食腐鸟的瞳孔倒映着闯进领地的不速之客。 “我闻到矮巨人的气味了。” 走在克莱茵前面的卡达琳娜停住脚步。 稀疏树林深处显露一片破坏出的空地，斯蒂芬矮巨人就在里面。 麦可尔开始分配职务：克莱茵吸引注意，卡达琳娜削弱放血，弗朗科伊斯观察周围和辅助，黛菈负责保护安南，他自己则负责控制。 “我呢？”没有被安排位置的安南问。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麦可尔一点也不担心这位说自己不是李维斯的李维斯。先不说那件刻录好几种法术的魔法袍，他完全知道眼前这名让人感受友善的男孩能召唤一种气息像蓝龙，威压像蓝龙，力量像蓝龙的存在。 克莱茵开路，握着精钢盾接近空地。 当趴伏在一片骨骸和粪便之中的斯蒂芬矮巨人因为闯入者迟钝地爬起时，克莱茵改做持盾冲锋，践踏着夯实的土地撞击矮巨人的小腿，让它踉跄向一侧倒下。 紧随其后的卡达琳娜显露身形，挥舞着双手剑切割脚踝处的坚韧皮膜。 弗朗科伊斯亦抓住时机，箭矢带着破空声，毫无阻拦地刺入斯蒂芬矮巨人的眼眶。 痛苦的怒吼惊起群鸟，失去本就不多的理智的斯蒂芬矮巨人彻底惊醒，胡乱挥舞和整面精钢盾一样大粗糙手掌，碰巧拍到了克莱茵。 踉跄后退的克莱茵倒下，然后将盾竖起，抵住愤怒的矮巨人随后的拍击。 震撼大地的沉闷响声中，竖起的精钢盾被一下下拍进地面，那只手掌也离克莱茵越来越近—— “嘿！丑巨人！” 一道巨人语钻入矮巨人脑海，它循声转动头颅，一枚箭矢又以刁钻角度完全射进矮巨人的鼻孔。 即使是矮巨人的迟钝感官也难以抵御眼珠和内脏受损的疼痛，疼痛点燃怒火，怒火压制疼痛，让矮巨人举起手掌，彻底砸死脚下的可恶爬虫，还没站起，一道咒语这时准备完毕： “油腻术！” 一片湿滑的油脂出现在矮巨人身下，让愤怒拍向克莱茵的手掌偏移。 克莱茵趁机爬出，脱离战场。没有盾牌的他帮不上忙，但瞎了只眼，脑腔受损，处于控制之中的斯蒂芬矮巨人死亡已成定局。 接下来每当矮巨人咆哮着想要爬起，弗朗科伊斯的箭矢和卡达琳娜的剑锋就会准时到来，像是只水蛭掠夺它的体力与精力。 弗朗科伊斯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战斗直觉，显而易见，微风城对他“没脸皮男爵”的蔑称并不完全准确。 这场战斗只有安南什么也没做。就连黛菈也在为安南阻挡飞来的泥土石块。 十几分钟后，伴随沉闷的悲鸣划过森林上空，斯蒂芬矮巨人重重倒下。 麦可尔他们的配合犹如一场分工明确的精彩演出，但对于安南，这是场没有参与感的战斗。 安南没法出手，他只会火球术和召唤蓝龙的低等召唤术。而这种召唤并非恒定。谁知道哪次意外自己又会召唤其他什么鬼东西。 所以安南准备向蓝龙要一片有着它的气息的鳞片或龙皮。 克莱茵拔起精钢盾，回头对安南说：“想拿下最后一击吗？” 安南还想拒绝，散发着猩红热气的卡达琳娜就将单手剑借给了他。 接住剑的安南只好上前，笨拙地刺入这只斯蒂芬矮巨人的心脏。 斯蒂芬矮巨人死去，麦可尔也不嫌弃地在它身上摸索，找出一本由许多皮缝制的法术书。 “真恶心……是污秽之书……” 麦可尔满脸嫌恶，险些将宝贵的法术书丢掉。 “哪里污秽？”安南奇怪地问。 “用各种族生殖器书写。” 就在这时，法师袍表面突然闪烁起恶意探测被触发的辉光。 安南还没反应过来，麦可尔就惊觉地举起法杖，朝着树林喊道：“奥术飞弹！” “刺客！”弗朗科伊斯惊声尖叫。 克莱茵持盾挡在安南和麦可尔身前。 “血祭人王！颅献王座！” 卡达琳娜带着狂热呼喊从安南身边冲出。 (本章完) 节78.激烈战斗 只是安静执行削弱职责的卡达琳娜在袭击者出现后陷入异常狂热的情绪。 安南不认为是为了保护自己。 “你的剑！” 手上的沉甸让安南想起自己还拿着长剑，朝卡达琳娜的背影喊道。然后，他就看见卡达琳娜咬掉掌心，从血肉里拔出一截尺骨，带着血雾和低吼扑向袭击者的头目——一名从灌木钻出，手握重剑，穿着板甲的战士。 安南明白卡达琳娜的伤从何而来。 “保护好安南阁下！”弗朗科伊斯不忘加深安南对他的印象。 黛菈仿佛融入阴影，明明站在旁边，却让安南下意识忽略她的存在。 铛—— 耳畔回荡的嗡鸣让安南回神，举起精钢盾的克莱茵挡住一枚射向安南的箭矢。 卡达琳娜接替克莱茵挡住袭击者头目。因为没有防护，遍体鳞伤，但愈发狂热地抓着骨刺挥舞，这让身上溅满她的血的头目甚至畏惧后退，仿佛重伤濒死的是他。 弗朗科伊斯在袭击者出现之时就冲出空地，借着错综复杂的树木袭扰敌人。但因为要盯着树林里的弓箭手，他没法造成有效杀伤。 真正给敌人带来杀戮的是黛菈。她从不为人知的阴影里跃出，以无人知晓的优雅姿态隔断袭击者的喉咙，再在无法察觉之中藏身阴影，在灌木、甚至袭击者的影子间躲闪，贴近下一个目标，速度快到他们连“天啊我被杀了”都来不及说。 “骑士，保护好我！” 麦可尔突然朗声喊道，为自己释放了一个护盾术，准备施法火球术。 克莱茵往麦可尔那边靠了一些，但仍然挡在安南面前。 两枚箭矢从空地外的树丛一前一后射向麦可尔，被闪烁的湛蓝色护盾阻挡。随后从箭矢射来的方向传出两声惨叫。 黛菈的阴影一闪而逝。 远程敌人带来的威胁骤减。 麦可尔继续维持施法的姿态，这让袭击的刺客倏然从矮巨人尸体的阴影之中跃出，并且放弃攻击安南，而是抓着短匕刺向麦可尔。 卑劣的偷袭即将得手之时，假装吟唱的麦可尔挥动了装着撞角的法杖—— 众所周知，法杖比匕首长。 “他在使诈！冲上去！” 袭击者头目挡住面前疯女人的进攻，将其踹开，趁她还没有扑上来时指挥手下。 晃动的林间灌木突然冲出七八道身影，同时朝空地中心的安南等人冲去。 “低头！” 克莱茵突然喊道，安南还没反应过来，黛菈钻出他的影子，将他按倒。 狂风在头顶呼啸，克莱茵掷出的飞斧砍断冲到面前的敌人的右腿，失衡的袭击者正好砸在安南面前。 那张脸孔浮现狂狰狞的狂喜，扑向安南，随后克莱茵的盾牌犹如岩石砸落在他的后背，挤压出的血液从口鼻喷溅安南满脸。 克莱茵拿起盾牌，安南刚爬起，就看到一团直径两三尺的恐怖火球迎面砸来。 准备扑到旁边的安南被黛菈拽了回来，将他重新按倒。 “趴下。” 挡在前面的克莱茵竖起精钢盾，砸在盾牌上的火球轰然爆发。 恐怖的热浪在边缘逸散，趴在地上的安南和黛菈没能幸免，但魔法袍自发释放的护盾术的湛蓝光晕阻挡了炽热。 耳边响起压在身上的黛菈的痛哼，安南翻身将她护在下面。 等到热浪散去，惊魂未定的安南看着险些害死自己的美丽精灵：“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吗？” 没有魔法袍安南可能会被烤成肉干。 不过女精灵会更惨。 “现在还不是。” 安南脖颈一紧，克莱茵将叠在一起说话的两个家伙一手一个提了起来。与此同时，麦可尔的喊声响起： “这是回礼！” 两枚火球同时射出。一枚原路返回，一枚炸向袭击者—— 安南这回清晰看见了火球术砸在血肉之躯上的效果：火球在触碰目标后爆裂，同样结果的还有四分五裂的肢体，它们在四散前就被高温碳化，在周围放射地形成一片散落的黑炭碎片。 随后，安南又看到克莱茵的精钢盾上高温融化后的斑驳纹路。 安南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法术的威力。而且火球术还只是低阶法术…… “没有弓箭手啦！” 弗朗科伊斯的声音此刻从树林传出。 众人面对的压力骤减，袭击者所剩无几，甚至准备逃离。 一直承担伤害的克莱茵直起高大身躯，抓着精钢盾，捡起斧头，接近摇摇欲坠但愈发疯狂的卡达琳娜。 安南以为失去理智的卡达琳娜会攻击克莱茵，但她只是呵斥道：“后退！” 克莱茵不可能看着卡达琳娜流干血液死在这儿，他举起手斧，朝着袭击者头目掷去。 旋转的手斧砸在袭击者头目的板甲上，发生弹跳，原路飞回—— 铛—— 弹回的飞斧在克莱茵衔接肩膀的盔甲处留下一道划痕。 面对安南的诧异，盔甲里传出羞恼地传出沉闷咕哝：“我自己买的手斧，为什么要用在别人身上。” 克莱茵的助攻还是起了作用，那把飞斧让袭击者头目反应不及，被卡达琳娜的长剑刺穿喉咙处的甲片，推着钉死在树干上。 “你在抢我的猎物。”喘息的卡达琳娜冷冽地盯着克莱茵。 “伱也没说自己是狂信徒。” “那你现在要像审判所一样抓走我吗？” “无所谓，反正你是同伴。” 克莱茵低头捡回手斧，卡达琳娜的独眼逐渐缓和。 袭击者头目一死，所剩无几的袭击者开始逃跑。 “这些鬣狗是跟着我们过来的……”麦可尔皱眉说。 弗朗科伊斯准备追上袭击者彻底解决它们，安南忽然想起袭击者的狂喜表情：“他们不是鬣狗……” “留个活口！” 意识到什么的麦可尔喊道。 卡达琳娜没去追击。她拖着重伤的身体搬运尸体，将死尸摆成祷告姿势，进行血祭仪式。 亵渎尸体虽然邪恶，但想要袭击他们的人不值得同情。 麦可尔他们离远了些，然后将安南借给他的魔法戒指归还，发现男孩满脸血污，顺便掏出了手帕。 不过黛菈这时也递来手帕。 “我早上擤了鼻涕。”麦可尔说着收回手帕。 “谢谢。” 安南接过黛菈的手帕，擦拭脸颊，嗅到了森林、泥土和花草的清香。 “我们几个真厉害。”安南情不自禁感慨。 (本章完) 节79.向着无数个可能 “这儿有个活口！” 翻动尸体的弗朗科伊斯找到一个濒死的袭击者。 安南和麦可尔走近被弗朗科伊斯翻过来的袭击者。可怜的人五官涌着粉红色的血沫，胸腔凹陷，一看就是克莱茵干的。 “救我……”袭击者朝流露不忍的安南气声哀求：“我知道很多……” “是谁派你来的？”麦可尔问他。 “……美酒女士。” 麦可尔和安南对视一眼，安南不解地问：“美酒女士为什么要袭击我？” 濒死的袭击者语速愈发缓慢：“她要让你……和奥尔……梅多……矛盾……救我……求你……” “咳……我的乔……” 他低语着某个在生命中弥足珍贵的名字，渐渐失去声息，凹陷的胸腔不再起伏，失去神采的浑浊眼珠倒映着枝头的乌鸦。 安南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而且尸体周围到处都是，但这个男人临死前的悔恨和留念还是触动了他。 这是一段其他人生命中微不足道的插曲，确是死去的人人生的落幕。 “尘归尘……土归土……”安南轻声低语。 麦可尔和克莱茵他们暂时走开。他以为安南会低落一阵，没想到安南很快就跟了上来。 结束献祭的卡达琳娜将尺骨从掌心塞回手臂，扭了扭手腕将尺骨复位，像什么也没发生般取回她的长剑，割下袭击者头目的头颅。 安南在她拎起尸体的脑袋，露出颈部时，就转头望向远方雪山，没有回头地问：“矮巨人的头颅不是更好吗？” 卡达琳娜的回应伴随着恐怖的切肉声传来： “这是我的战利品。” 麦可尔皱着眉朝做着野蛮行径的卡达琳娜说：“伱和你的战利品坐男爵的马车。” 在空地边缘回收箭矢的弗朗科伊斯停下来喊道：“我没意见。” “那些尸体还有用吗？”麦可尔又问道。 得到回答，他按照佣兵的习惯，但一点也不法师的搜刮行为翻找袭击者尸体的口袋。 只是他们都没有值钱的东西，顶多是银币铜币，袭击他们的火球术也只是魔法卷轴。 最值钱的是袭击者头目的那身板甲。麦可尔让卡达琳娜自己扒下来丢到马车上，然后开始处理尸体。 麦可尔从魔法袍里掏出布袋，将里面的晶莹粉末均匀洒在斯蒂芬矮巨人和袭击者的尸体上。 “亵渎结晶，这样它们就不会变成亡灵或者腐化了。” 麦可尔对不远处眺望森林的安南解释说，然后突然问道：“你信吗？” 安南知道麦可尔指的不是亵渎结晶而是袭击者最后透露的信息。 “我不知道……” 袭击者说“美酒女士指使”听起来像是蹩脚的挑拨，但他们只是群被欺骗的送死者，即不强大，也不坚定。如果不是刚解决完斯蒂芬矮巨人，没有防备，克莱茵和卡达琳娜就能解决他们。 这些袭击者没理由为背后的主顾隐瞒信息。 安南更倾向是一个自称美酒女士的人雇佣了他们…… “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的建议是，谁也别信。”麦可尔给予安南智慧的法师的建议：“无论奥尔……那个人，还是美酒女士，还是我、法斯特、维克多，谁也不要完全相信。” “为什么？” “我们还没坚强到可以摆脱外界的影响。或许是利益，或许是胁迫……这个世界就像海洋，我们总会不由自主被涡流带动，不知何时就会伤害你，而只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了。” 彻底处理好这片区域，他们回到路边的马车上。 不过因为伤势严重，卡达琳娜还是坐进了法师塔马车。魔法灯的照耀下，安南可以清晰看见卡达琳娜遍布全身的狰狞伤口。 “你的伤……” “这些是荣耀的象征……伟大的人王在注视着我。”卡达琳娜声音低颤着。甚至没有处理伤口，不过已经不再流血。 “人王？” “最好不要去了解。” 麦可尔打断了安南的好奇心，简单解释说：“他们声称我们所处的世界是一个气泡，世界之外的虚空漂浮着许许多多的气泡，有的栖息着人类，有的栖息异族，有的栖息恶魔，虫群，还有的气泡就是世界那么大的怪物。” 气泡？星球？ 安南有些好奇，不过卡达琳娜的凄惨模样让他放弃深问下去。 “那么世界之外是什么？” “这不关我的事。”麦可尔的回答犹如法师之耻。“没有成为传奇的法师寿命不会比普通人高多少，我为什么要为有生之年也看不到的情景好奇？” “法师不是都向往深空吗？” “但如果蚂蚁会因看到暴露眼前的星空而发疯呢……”麦可尔意味深长地说。 回到微风城，弗朗科伊斯调查袭击者身份，很快调查到蛛丝马迹——沿着线索，弗朗科伊斯甚至锁定了濒死袭击者最后呢喃的名字：乔伊娜。 他们随后找到了乔伊娜的住处。以免他们的到来引人注目，只有弗朗科伊斯和卡达琳娜乔装后接触那位乔伊娜。 十几分钟后，卡达琳娜回到马车上。 “她该死……” “为什么？” “面对欺凌懦弱胆怯，不如死掉……” 安南看着卡达琳娜仇恨地低语，有所猜想。 得知弗朗科伊斯快要摆平乔伊娜，他们离开马车来到院子里。 弗朗科伊斯胁迫的低语从房间里隐约传出： “太太，你也不想你的丈夫知道你和他弟弟的事吧？” “他早就知道了。”弗朗科伊斯对面，遍体鳞伤的妇人麻木地说：“你以为他为什么这么对我……他逼迫我取悦他的弟弟，却又将愤怒发泄在我身上……” “拿着这瓶药，只要让你丈夫服下，他就会言听计从……你也很想看见从来都是蹂躏你的丈夫被我压在身下吧？” 妇人抬起头颅，带着血丝的无神眼睛浮现复仇的猩红：“你说的是真的？” 弗朗科伊斯回到外面，撞见安南的异样目光。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不是，北境之王大人。”弗朗科伊斯惶恐地解释道，“那个药只是会让人昏睡。” (本章完) 节80.画出一条长长的直线 安南有必要重新整理下认知。 经过一天相处，他对这支队伍有了新的认识： 麦可尔，看似法师塔学院派魔法师，但狡诈如鼠，喜欢让敌人认为他是孱弱法师然后在接近后挥舞装着近10磅重撞角的橡木法杖。 弗朗科伊斯，一位有着蔑称的悲惨过去的男爵。他想要巴结安南的想法毫无掩盖，而他确实有着出色的箭技与战场直觉，不过在私下似乎有着独特的、稍微奇怪的、难以言齿的爱好。 卡达琳娜，信仰着名为“人王”，尚未被狂热吞噬的狂信徒。她所在的教派意外掌握着安南知晓的某种真理，但真理背后似乎又隐藏着不可言说的恐怖。 克莱茵，这个全副盔甲的家伙从未摘过他的头盔，身份成谜，性别成迷，恪守着某种骑士信条但从不死板，对待安南的坦然态度可以说明一些问题。 黛菈……黛菈！？ 安南倏然想起，这位美酒女士安排的精灵护卫一直跟着自己……无论是袭击者说凶手是美酒女士还是他们顺着线索调查……都没避讳她。 安南甚至想起他们谈论美酒女士时麦可尔欲言又止的怪异模样。 “黛菈？” 随着呼唤响起，精灵护卫像是悄然到来般浮现，但事实是她一直在这儿。 “什么事？”她问。 “……这种好像藏进阴影的能力是什么？” “暗夜精灵的技艺。” 他们回到马车上，由弗朗科伊斯讲述： 一个不算复杂的故事。袭击者叫汉拿，乔伊娜是他哥哥哈马德的妻子。哈马德和乔伊娜只是普通平民，而汉拿是地位更高的佣兵。为了让弟弟照顾家庭，哈马德将妻子分享给汉拿，但又将愤恨发泄在妻子身上—— 弗朗科伊斯和克莱茵盯在这儿，安南和麦可尔先和卡达琳娜回去放战利品。 卡达琳娜的住处很普通，既不像剽悍的女人的住处，也不像狂信徒的住处。 “我在车上等你们。” 麦可尔说，安南跟着卡达琳娜下车，进入房间。 安南还未迈进房屋，就看到房屋的展示架上陈列着无数战利品头颅。 安南立即驻足，沉默地回到马车边。 “你故意的？” “我们都被卡达琳娜带来过。”麦可尔哈哈大笑着，“欢迎加入小队。” 回到乔伊娜处时，哈马德已经被成功迷昏。 “场面可能会有些让您不适……不如等我审问完后将结果告诉您？” “嗯……” 安南沉吟着和麦可尔他们先回马车上等待。 克莱茵不想参与，卡达琳娜也因为养伤而回家，只剩下安南和麦可尔。 几十分钟后，整理着衣领的弗朗科伊斯从房屋里走出。 安南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弗朗科伊斯摸了摸抓痕，歉意地说：“抱歉，让您见笑了。” 没脸皮男爵叙述他“审讯”来的结果：哈马德说今早看见哈拿和一名自称为美酒女士做事的人接触，然后那个人给了哈拿一笔钱。 “如果我是美酒女士，不会留下这么清晰的线索。”麦可尔说。“而如果我是袭击安南的凶手，也不会用这种蹩脚阴谋污蔑美酒女士。” “我有一个猜想……” 弗朗科伊斯说：“假设这不是美酒女士做的，也不是凶手做的，而是有第三方势力想要将水搅浑……” “可能是谁？” “除了法师塔，任何势力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 一辆马车驶入幽暗的庄园，沿着道路停在明亮的大门前。 安南回到卧室，坐在桌边，思考着分别时弗朗科伊斯的话。 “这么说有些冒犯，但您不觉得奇怪吗？年轻的北境之王抵达自己忠实的微风城，这些贵族富翁居然到现在也没有动静。无论法师塔……别这么看我，我知道你们是中立的……还是城主府、议会长老、倾向里维斯家族和不倾向里维斯家族的人都很安静？” “他们觉得我不是里维斯家族的人？” “这怎么可能，只有找死的蠢货，痴愚的猪猡胆敢这么做。” 当时安南心虚地改变话题：“我一直待在庄园，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因为什么也没发生。微风城一切如常，月亮落入大地，太阳照常升起。”弗朗科伊斯郑重地说：“这很危险，北境之王阁下，这很危险。” “危险在哪？” 安南以为他会说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但情况走向了另一面：“那位……篡位者已经掌控了微风城，没有贵族敢在这时跳出来扰乱局势。篡位者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您，他才是微风城的统治者。您的……这里没有冒犯只是以篡位者的视角猜测……一切挣扎毫无用处，他甚至不用做些什么！” “还有这种好事？” “呃……您说什么？” “我是说，现在又有一群势力插足，这位城主应该比我们还着急。” “这么说也没错，但这会让您更加被动……秩序代表坚固，只有混乱能改变这种坚固，让您能趁机夺回城主身份……” 安南从思绪中回神：“黛菈，伱在吗？” 高挑的精灵在面前浮现，安南继续问：“你知道现任城主奥尔梅多的事吗？” 他不在乎城主，也不在乎里维斯家族，但不能不在乎身边的人。 相比微风城和凶手……他们渺小的只需轻轻一脚——法斯特先生也只是能踩出咔嚓声的稍硬的甲虫。 黛拉的回应是突然将安南推倒在床上。在他反应过来前就跨坐上来，掀开兜帽，浮现那张接近人类，又异常美丽的精灵脸庞。 “你想说他就像这样玩弄女人？” 安南今天经历了战斗与死亡，政治和阴谋，昏昏沉沉的脑袋不太聪明。 “我只是表示感谢。”黛菈俯身，柔顺的淡黄色发丝洒落，“那枚火球爆开时……你救了我。” “你想做什么？” 安南边挣扎着脱下魔法袍边说。 骑在安南身上的黛菈反问：“你想做什么？” 安南认真地回答：“魔法袍刻录着防御魔法，我担心它会伤到你。” (本章完) 节81.又一封信 叩叩叩—— 响起的敲门声打断卧室里的旖旎氛围。 “谁在外面？” 黛菈轻柔地落回地面，微凉的安南披上法师袍，打开房门。 女仆艾比捧着餐盘站在门外：“女仆长让我为您送来晚餐。” 安南想起自己确实还没吃东西，让开位置，看着女仆艾比放下餐盘转身离开，轻轻关上房门。 黛菈掀开餐盘，一块烘焙面包和蘑菇浓汤。她掰开面包，又尝了尝浓汤，没有什么问题。 “谢谢。” 安南没有邀请黛菈一起享用晚餐，他记得精灵拒绝人造食品，只吃天然的果实或蜂蜜、枫糖。 “所以你知道那位奥尔梅多的事吗？”安南边吃边问黛菈。 “他是奥尔梅多家族的继承人。” 黛菈知道的也不多。 晚餐之后，安南将蜘蛛瓶放在阴暗避光的床底，穿着法师袍爬上床铺，发现黛菈还在这儿。 “你不回去吗？” “精灵不需要太多睡眠，如果让你睡不着的话……” 黛菈话语刚比以往多了些，就融入角落的阴影。 想到黛菈就在某片阴影里，安南悄悄拉起被子，只露出一双和黑夜一样的眼睛。 …… 安南在柔软的大床上缓缓醒来，惺忪的眼睛逐渐恢复焦距，看见坐在角落，读着他从阁楼带来的书的黛菈。 “早上好。” 安南坐起，滑落的被子带来晨间的凉意。 黛菈望了安南一眼，又回到那本书上。 “早上好。” 正在精灵手上的书叫《夜之城》，安南还没来得及看。 推开露台门，吹过树梢的凉风让安南困意消散。 现在是八月，整个夏季最热的时候，但北方雪山源源不断南下的寒流居然让清晨的鼻子变得微红。 随着安南关上了露台门，被风掀起的窗帘落下。 昨晚的蘑菇浓汤没能填饱安南的肚子，很快就饿了的安南和捧着书的黛菈来到餐厅。 角落的座钟指针让安南想起，距离天启预报的倒计时还剩下十五天。 安南的早餐是蔬菜沙拉和一份栗子肉汤，黛菈是一份水果。黛菈试菜的时候，安南问艾比：“伱知道城主奥尔梅多吗？” 准备出门的艾比停了下来，回答安南的话：“城主大人深受平民爱戴，他会带领微风城获得更光辉的未来。” 年轻的北境之王、微风城未来的城主、遭受袭击和篡位的安南·里维斯眨了眨眼。 女仆艾比当然知道面前是谁，但仍然坚持地说：“安南少爷，城主让我们看到了远离战乱和穷苦的希望。” “为什么这么说？他做了什么吗？”安南好奇地问。 安南起初以为只是吹捧，或是政客常有的画饼：永远不会实现上任前宣称的宏伟蓝图。但是艾比讲述出奥尔梅多成为城主的两个月里，微风城的变化：首先是持续运送物资支援雪山之巅的要塞防线，然后宣传清道夫，清理城内鼠患，颁布法令要求贵族严苛遵守律法，捐赠孤儿院赡养无家可归的孩童。 艾比和她的弟弟就是因此活了下来，并被美酒女士收留。 作为城主的政策的既得利者，艾比理所应当维护奥尔梅多。 安南猜测，艾比担心自己夺回城主会让这些得而复失，才这幅态度？ “今天您要出门吗？”艾比问道。 “嗯。” “我去准备马车。” 艾比离开餐厅，安南问黛菈：“她说的是真的吗？” “不知道。”披着斗篷的精灵观察着安南：“如果是，你会怎么办？” “那么让给他也没什么。” 作为被袭击、被篡夺城主之位的北境之王，应该憎恨奥尔梅多，哪怕他做得再好——但安南不是，他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奥古斯塔·奥尔梅多也知道。 安南只想避免这场祸事，以及趁机壮大自己。 不过黛菈不知道。所以在她眼中，安南此刻闪烁着人性的光辉。 吃完早餐，安南带着黛菈给的一颗苹果坐上马车。 “我们先去弗朗科伊斯那儿。” 马车驶出庄园，沿着宽敞繁华的大街一路向南，在快要出城时转向一条窄道。周边环境逐渐变得荒凉。虽然不是贫民窟的破落棚屋，但颜色不一致的砖墙、屋檐补丁意味着马车驶入了一片平民区。 弗朗科伊斯的男爵府邸就坐落在这里，似乎可以窥见这位男爵面临的窘境。 男爵热烈欢迎安南的到来，并欣然接受为北境之王做事，还邀请安南欣赏他的收藏室。 按照他的谄媚言论，能够成为北境之王的狗是他的荣幸。 安南上一个看过的收藏室是卡达琳娜的战利品，所以谢绝了同样爱好特殊的弗朗科伊斯的邀请，说明来意： “你了解奥尔梅多吗？” “那个篡位者？他是个可耻的窃贼，肮脏的猪猡，阴险的老鼠……” “抛去私人矛盾和恭维我的部分。” 虽然安南还挺想听弗朗科伊斯有趣的排比的。 然后弗朗科伊斯只好说，那位杰弗里·奥尔梅多是个极具个人魅力的年轻人。 “当然，他绝对不如您。” 他做了许多有利于微风城的事。 “但是，您上任后绝对比他做得好！” 奥尔梅多家族和旧贵族是他的靠山。 “只是，他们永远无法比拟北境十二王！” 这种一半吹嘘一半事实之中，弗朗科伊斯的男仆说一名自称晨风酒馆的伙计来给安南送信。 那确实是晨风酒馆的伙计，黛菈检查信件后交给安南。 信件署名……伊蒂莉娅·里维斯。 安南的“大姐”。 信上前半部分和上一封信一样，劝李维斯回来，但如果李维斯想要留下，就让他去劳伦斯特家族寻求帮助。 安南皱着眉取出另一封信。 它们笔迹相仿，起码安南无法辨认出区别…… “怎么了，安南阁下？” “我收到了两封信，一封可能是假的，另一封……也可能是假的。” “请问能不能告诉我上面写着什么，或许我可以帮您分析出什么……” 安南的回应是直接将信递给弗朗科伊斯。 弗朗科伊斯因这份信任，俊美脸颊染上红晕，双手颤抖地接过信件，逐字逐句的阅读后激动地站起： “北境之王阁下，答案就在这封信里！” (本章完) 节82.劳伦斯特家族 北境十二王的地位介于伯爵和大公之间。 作为曾抵抗混沌鼠人军团守护北境的十二位传奇，他们被冠以永世的殊荣。即便国王大公也要保持尊敬。 但没有永恒的王权。 在横跨万古的时间中，连死亡本身也会消逝。 传奇终会死去，北境之王们的荣耀永存，但继任者能否延续这份殊荣犹未可知。 如今的北境十二王，强大者坚守北方要塞，弱小者只能依附王权。 里维斯家族正在滑落。尤其在失去用诸多利益换来的城主之后，或许不会太久，里维斯家族就会沦为依附王权的宠物。 同为北境十二王的劳伦斯特家族没有遭受命运的玩弄。他们既没有遭受诅咒人口凋零，也没有被诡计盯上，在北境仍然是被诸多贵族仰望的存在。 伊蒂莉娅·里维斯信上说的劳伦斯特家族前代族长马尔斯就定居在微风城。 安南邀请弗朗科伊斯和他一同前往，男爵欣然答应，回到府邸换上郑重的黑色礼服，牵上最好的马。 不过还是比安南乘坐的马车低矮一头。 两架马车一前一后地驶往信上的地址。 …… 深灰色的厚重砖墙，瞭望孔般的狭窄窗户。劳伦斯特家族的宅邸像是一座战争要塞，堆叠的尖塔犹如哨塔，冷峻地矗立在这座要塞上。 就连宅邸外的园林也被渡上冰冷的战争色彩——没有彩色艳丽的花卉树丛，只有一棵棵灰色的岩石树林。 印着温彻特家族徽记和男爵徽记的两辆马车停在灰色石林外。 “我是没脸皮男爵，这位是北境之王，微风城城主，安南·里维斯。” 栅栏门后的仆从带着消息消失石林深处。安南和弗朗科伊斯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弗朗科伊斯起初坐在马车上等待，然后焦急地在门前渡步。 安南则安静的多，因为弗朗科伊斯在替他着急。 翻到第几十个下一页后，安南抬起头问：“马尔斯不想见我吗？” “您的姐姐说过马尔斯会帮助您，就应该不会出错……”弗朗科伊斯分析说：“要么是有仆人自作主张，要么是那位老家主在考验您。” “考验？” “北境十二王相互帮助，您能破例成为微风城城主也是他们在支持，所以马尔斯老家主天然站在您这边……” 话是弗朗科伊斯说的，急也是弗朗科伊斯先的。 “安南阁下，我可以帮您弄点动静出来引起那位老族长注意……” “怎么弄？” “脱掉衣服让他们不得不出来解决。” “现在不适合你展示个人癖好……” 继续等待，约三十分钟后，站在树下蹲起锻炼的弗朗科伊斯停了下来，带着期盼来到马车边，望向栅栏门后走来的身影。 那是一名年迈的女仆，穿着灰色的旧式女仆装，而不苟的花白长发和气质似乎表明身份并不普通。 “很抱歉，李维斯少爷，马尔斯老爷先前在休息，我们不敢打扰他。”年迈女仆温和地说道：“大人刚刚才醒，知道您的消息后让我带您过去。” 吱呀—— 旁边的仆从打开栅栏门。 “我留在外面。” 黛菈的轻语忽然在耳边响起，安南轻颤一下，脖颈周围浮起一层疙瘩。 “怎么了？” 安南的异样让弗朗科伊斯看去，他解释说：“黛菈要留在车上。” 没脸皮男爵浮现恍然，低语说：“我想起来了，三十四年前马尔斯的父亲就是被一只精灵射杀……” 于是黛菈留在外面，他和弗朗科伊斯迈下马车，步行走进庄园。 “你的耳朵怎么红了。”没脸皮男爵这时看见安南左耳泛着红色。 “天热晒的。” 没脸皮男爵仰头望了眼遮挡阳光的破碎的云，知道不是因为这个，也知道最好不要再问下去了…… 安南对黛菈的突然亲近毫无防备，这个精灵完全没有认知中的精灵的高傲冷漠……然后安南就想到术士手札上说的“有些精灵会对伴侣爆发截然相反的热情”。 黛菈亲近自己的节点似乎是从把她护在身下开始的……难道那时候她爱上了自己？ 但这种情节哪怕是酒馆里的吟游诗人讲出来也会挨骂，说不定还会遭受精灵的追杀。 走在前面的年迈女仆先进入城堡，向倚靠在大厅沙发里如熊般壮硕的老人说道：“老爷，那个男孩和弗朗科伊斯过来了……李维斯是走过来的。” “看来我们的骄傲男孩不再骄傲了。” 老人低沉地咧起狰狞笑容，随着一道身影迈入大厅，他用力拍打扶手，怒吼在大厅嗡嗡回荡：“李维斯……你丢尽了北境十二王的脸，还想让我帮伱？！” 年轻的身影几乎瘫坐在地，牙齿嘚嘚嘚地碰撞，惊惧颤抖着：“老家主大人，我是没脸皮男爵……” 然后又一道身影从门外进来。 安南刚才在门外停了一下，让脖颈和耳垂恢复颜色。 “……” 沙发前的壮硕的老家主冷冽地看着安南，悄然将微颤的手放在背后。粗粝的低沉话语响起： “李维斯……你甚至带着没脸皮男爵来，你想让他替你求我？” “我大姐说可以向您寻求帮助……” 安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径直诉说来意。 这种不符合贵族礼节的直接让老家主没有准备地稍微停顿：“……我们从地狱爬出的北境之王，为了复仇，你想要什么，钱财，力量？” “我希望您能给予一些建议。” “……哼。” 老家主发出冷哼，不善地盯着安南。 而弗朗科伊斯仿佛被吓破胆般，进来后就在瑟瑟发抖。 “你见过奥尔梅多吗？那是个比你优秀得多的年轻人。” “没有。” “那就去见一见！每周六上午他会去法师塔学习，我会给你一个能进法师塔的身份。但和不和他接触你自己选！” 赶走安南之前，老家主仿佛想要激怒安南般故意羞辱道：“还有，别再像小时候那样不穿衣服跑到别人房间喊别人非礼你了！” 安南神色平静，这句话的杀伤力还不如黛菈的耳语。 (本章完) 节83.碰面 【亲爱的大姐、二姐： 这封信写自我刚拜访劳伦斯特家族归来。 马尔斯老家主是个外冷心热的老人。他同意帮助我，明天，我会去法师塔接触那位奥尔梅多。 这个抢夺我的城主的人的态度将影响我在这件事上的决定……如果我放弃争取微城主之位，放弃复仇，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 还有，我在前两天收到另一封信。信件内容是微风城充满危险，希望我放弃这里回到家族……我不确定这封信是不是来自家族，但接下来我们最好要谨慎一些。 我不确定这封信能否送到家族，又或是我们的通信都在凶手的监视下？ 无论如何，我在这边一切都好，一些朋友在帮助我，帮我解决麻烦。你们不必为我担心，也不用亲自过来。奥苏隆德领才是家族的基础，经营好那里。 ——李维斯于八月十六日】 安南放下羽毛笔，揉着因悬空而酸胀的手腕，吹干信纸上的墨水。 信件封上火漆。 这封信会被送往奥苏隆德领——这封详细记录安南接下来行程的信件将成为试探，试探安南会不会再遭遇袭击。 距揭晓身份还有约一周。 距离天启预报还有八天。 安南不知道这两个时间是否关联，但这场假冒李维斯的危险演出离结束不会太久了。 安南希望尽快能从这场飞来横祸的纷争中脱离。相比坐在位置上陪贵族们玩角色扮演游戏，安南更喜欢无拘无束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哪怕是成为推销员销售苏珊纺纱机。 但是现在，安南还要继续披着北境之王的外衣，和贵族们虚与委蛇，为自己不被卸磨杀驴增加砝码。 接下来的法师塔之行就是砝码其一。 …… 高耸入云的宏伟高塔仿佛与远方雪山之巅呼应。 站在这座人造构筑物下，很容易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你知道为什么是法师塔是一个塔吗？” 法师塔外的环形广场，前来迎接安南的麦可尔问。 “因为塔向天空延伸，并且减少自己在地面的扩张。这象征着希望远离尘世，想要接触星空和缥缈的精神世界。”说完，安南看见麦可尔变得古怪的目光：“我从书上看到的。” “那为什么不直接造浮空城？” “因为法师只是想要高高在上而不是远离尘世。” “哈哈我喜欢这种解释。” 进入法师塔之前，安南寻找黛拉的身影。 “黛菈，伱要和我一起吗？” “不要。” 黛菈的拒绝从车厢里钻出。 麦可尔也说法师塔禁止外人进入，并给予安南一枚徽章让他别在胸前。 徽章是一扇门的形状，代表着访客身份。 “奥尔梅多也是和我一样？” “嗯，不过他是城主，所以徽章不会被收回……”麦可尔语气复杂，“这些本该属于你。” 安南没说什么，让黛菈留在马车上等他，和麦可尔穿过环形广场，走进法师塔入口。 迈进法师塔的时候，安南感觉仿佛穿过一层水幕般的薄膜。然后，忙碌而繁闹的法师塔大厅在眼前呈现： 披着灰色与褐色法师袍，年轻的法师学徒们捧着厚厚的书籍或魔法材料，学会施法的法师学徒用法师之手拖着，而法师则是用圆盘术。 偶尔有少年，少女抱着魔宠或是召唤物或是什么安南没见过的玩意儿匆匆跑过，房屋般的光晕在大厅上空无序游走—— “法师塔被划分成不同的功能区。炼金层、图书层、操作层、魔药层。”麦可尔为叹为观止的安南介绍。 “我们要去第几层？” “第二层。访客只能做客前三层。” 沿着开阔的螺旋楼梯来到第二层，麦可尔压低声音：“那个篡……奥尔梅多已经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金色长发，然后是颀长，束腰勾勒的优雅身形，让奥尔梅多的背影仿佛是位女性骑士。 “这是你近距离观察他的好机会。” 麦可尔说，带着安南跟在奥尔梅多身后，走入一间教室。 “糟糕，是诺瓦鲁拉的课……”看到讲台上的导师后麦可尔低声抱怨。“他最喜欢让学生上去说话……你完蛋了。” 麦可尔的话不是无的放矢，因为话音落下，安南就被诺瓦鲁拉选中。 他只好站在讲台前，想了想说： “我是一名术士。” 稍微停顿，没有嘘声和辱骂或奥术飞弹，安南继续说道：“但是因为成为术士时间尚短，我的个人阅历可能会很粗糙……” 忽略讲台下的奥尔梅多，安南试探着讲起关于种族的故事……就是《术士手札》那种风格，教室里自己年纪相仿的法师学徒们饶有兴趣的表情说明，他们喜欢听这个。 在说完牛头人和吸血鬼之后，开始说起了精灵，然后不可抑制地想到黛菈。 法师学徒们聚精会神的聆听带给安南自信，继续糅杂《术士手札》和黛菈给自己的感觉： “精灵……她们炙热如火。” 一名少年学徒这时打断安南的话，问道：“请问为什么我看到的精灵都很冷漠？” “因为你们还不熟悉。”安南委婉地说。 “……在其他人面前骄傲冷漠的精灵面对爱人时的炽热会将人融化……而且精灵是对爱情最忠贞的种族，什么也不能将——” 砰—— 这个时候，教室房门被一道披头散发的身影撞开。 披着粗糙亚麻制成的法师袍，散乱发丝里钻出的尖耳说明闯入者的身份——一名精灵。 “谁在胡言乱语！” 发出犹如清脆鸟鸣的尖叫，这名和正常精灵相差甚远的精灵来到安南面前，鼓胀的法师袍胸口之上，粘结脏污的发丝之后，一只充满血丝的眼睛凝视着安南：“听着男孩，不准你诽谤高贵的精灵！” “抱歉我不是故意……” “把你的地址给我！我会尽快抽出时间过去一趟，告诉你真正的精灵是什么样的！” “什么？” “快点！”她逐渐失去耐心，抓着安南的法师袍将他揪到胸前，这个动作居然没激发法师袍的防御法术。“你需要得到纠正！让我狠狠压榨你错误的认知……” “快把你的地址给我！” 安南认为术士手札上的内容似乎有些保守。 这个世界的精灵是怎么回事？ (本章完) 节84.“老姑娘” “这个导师真的是精灵？” 安南边沿着螺旋台阶向下走边问。 “是的。伊瑞兰泽导师加入法师塔的时间甚至比这座法师塔更长。”一道磁性的年轻嗓音从背后响起。 麦可尔停下脚步，回头皱眉盯着台阶上的身影：“城主，偷听谈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抱歉，我对这位年轻的北境之王有些好奇。”年轻的城主让仆从退下，来到可以平视他们的台阶，表示歉意后看向安南：“而且你也是因为好奇我才来的对吗？” 安南没从这位篡位者身上感受到恶意和炫耀，就没喊出三十年普朗尼河东岸，三十年普朗尼河西岸壮声势：“比这座法师塔还长是什么意思？” 奥尔梅多先看向麦可尔。 麦可尔伸手示意他说。 “谢谢。”奥尔梅多轻轻颔首，然后和安南沿着螺旋楼梯向下，“法师塔经历过重建，现在的法师塔是在旧法师塔的废墟上建立的。” “为什么我没听说过？” 第一次来微风城之前，安南缠着维克多先生问了许多法师塔的事。 “因为这件事只有法师塔的一员才有权知道。”奥尔梅多扶着台阶，俯瞰繁忙的楼下大厅，“我也是从古籍里翻出来的。” “那位伊泽……伊兰……精灵导师是怎么回事？” 学习通用语不到三个月的安南还记不住复杂的精灵名字很合理。 “你喜欢什么？”年轻的城主忽然问道。“比如你觉得很可爱，想要亲近的动物或者事物。” 安南以前喜欢犬类，不喜欢猫，意外养了只猫后就变成了曾经不喜欢猫。 “伱是说她只是出于……‘觉得我可爱’才那么做？” “一部分是这样，还有一部分是伊瑞兰泽导师在法师塔里有个外号叫‘老姑娘’。” 安南意外地看向麦可尔，他点头确认奥尔梅多说的是对的。 “意思是她很老吗？” “意思是她又老又单身。” 精灵的寿命在一千到两千岁，还有圣地可以延长寿命，不过他们通常会在200岁后寻找伴侣，一些特殊精灵种500岁都还是小孩子。而伊瑞兰泽导师快要1500岁了。 别说微风城和法师塔，伊瑞兰泽年轻时以圣罗兰为首建立的人类秩序还未出现，北境十二王的爷爷还在用尿和泥巴。 “伊瑞兰泽导师不介意你们这么称呼吗……” “我不清楚……但连法师学徒也在这么说。”奥尔梅多微蹙英挺的眉毛，同样不解。 “唉……就是导师让我们这么做的。”麦可尔回答他们的疑惑，叹气夹杂着无奈和羞耻，“她认为这样会让所有人知道她没有伴侣，然后追求她。” 迈下最后一层台阶，他们走出法师塔，向环形广场外的停泊区走去。 结果很明显，这位精灵导师因为特立独行而被视作怪胎，让人保持距离，孤独又让精她变得更加……怪癖。 “她有钱吗？” 安南的奇怪问题让麦可尔停了一下：“呃……没听说过‘老姑娘’没钱。” “你可以永远相信一名精灵的财富。哪怕是普通工作，拥有人类十几倍寿命的精灵也可以轻松攒下一大笔钱。”奥尔梅多的微笑如阳光般明媚，“需要帮忙吗？” “不用。” 没有过太多钱的安南只是好奇。 “真的？” “真的。” 比起平平无奇的精灵，这个瑰丽奇幻的世界还在等着安南探索。 奥尔梅多站在停泊区边，示意跟在后面的仆从去准备马车。 午后阳光撒在他金黄色的长发，朦胧着光晕，犹如剧院里束起长发，换上男装的公主。 “这是一次愉快的交流，希望我们还有再交谈的机会。”年轻的城主说。 “会有的。” 这位杰弗里·奥尔梅多和他父亲差不多，相处令人愉快，只是身份让安南不想离得太近。 注视着城主府马车缓缓驶离，他知道自己是冒牌货吗？ 不过起码从风评和这一次接触的接触看，这个窃取了城主之位的家伙不是坏人。 …… “我遇见了那位冒充李维斯的男孩。” 奥尔梅多步入一间装饰古朴的书房，和站在窗前的身影说，“他和您说的一样有趣。” “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眺望着繁华的微风城。 “嗯，我想我现在的感受应该和您当时一样？”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微风城需要聪明人，我也需要些朋友……” 奥古斯塔转过身，淡蓝色的眼睛微垂。 “你在傲慢，我的孩子。” 杰弗里·奥尔梅多看着那双和自己相同的眼睛：“我不能理解……” “我们会因失去曾经拥有的东西而怨恨拿走它的人，无论那是否属于自己。” …… 安南牵起缰绳，和麦可尔告别。 “黛菈，你知道吗？法师塔里有一个和你一样怪……” 安南想起自己在当着一只精灵的面说另一只精灵坏话。“……好看的精灵。” 说话声随着马车驶离而渐不可闻。 “那个男孩是谁？” 一道悦耳的诘问背后响起，麦可尔刹那间僵硬。 “我的朋友……”他说。 只有矫健的精灵才能悄然出现在一名法师身后。 只有高贵的导师才能诘问一位法师塔法师。 “他对您没有恶意……” “我听见了。这么美好善良的男孩生来就是要被精灵吃掉的……”邪恶的低语响起。“你认识他？他住在哪？喜欢什么？” “……安南是个害羞的男孩，我没法告诉您，而且他还没有成年……” “这不能阻碍我们的结合，我会变形术，可以变成和他差不多。”背后的喘息声渐渐急促。 “我……” “你最近在和普里茨克研究关于《古代巫师的古代奥术是否比我们现在的法术更强大》的课题？” “抱歉，伊瑞兰泽导师，安南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他在我最迷茫的时候让我摆脱沉沦。”麦可尔坚定地回答。 “我的祖母曾是古代巫师，她的心得。” “他现在住在温彻特家族的庄园，导师，需要我为您带路吗？” (本章完) 节85.“龙宴” “我见到了奥尔梅多，但没问他袭击的事。” 回庄园的路上，安南和黛菈说着法师塔的见闻，聪明地越过“伊瑞兰泽导师”。 黛菈也没在意这位同族，她的隐匿在坐在明亮的地方效果会差很多，起码不会像刚认识时那样，安南说着说着就忘记自己在和谁说话。 “为什么没问？” “问了也没用，无论是不是凶手他都只会说不是……而且说不定他早就知道这些了。” “所以？” “所以，我猜杰弗里·奥尔梅多真的不是凶手，真的像我听到的和看到的这么正直，他会调查袭击事件的。” 目前唯一的线索在“美酒女士的仆从”身上，弗朗科伊斯正在想办法寻找那个人是谁。 安南相信弗朗科伊斯能查到什么。因为整个微风城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适合的人了——游侠的灵敏和矫健能让他不为人知的潜入和跟踪，敏锐的头脑让他轻易洞悉不易发现的线索，贵族身份让他即使被发现也不会遭遇危险。不择手段让他无惧遇到的波折险阻。 没脸皮男爵？一个贵族为达目的誓不罢休才可怕。 …… 弗朗科伊斯的确查到了什么。 他花了两天走访安南两次遇袭的地点与势力，还去了巴勒帮。结果触目惊心——温彻特家族的马车事发时经过那条街道，温彻特家族的徽记出现在袭击者身上，甚至是巴勒帮背后有着温彻特家族的部分资助—— 每个地方都有美酒女士的身影，所有线索都清晰指向美酒女士。 但弗朗科伊斯知道：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 越简单的事物越可能蕴藏恐怖的真相。 美酒女士他知道，一个祖辈都是泥巴种、自由民的平民突然一跃成为新兴贵族，然后在丈夫死后产业居然没有颓势反而扩大了许多—— 这种聪明的女人会留下这么显眼的线索？ 而且美酒女士的主营产业是酒，和里维斯家族没有任何交际。 弗朗科伊斯将现有结论分为三层： 第一层，所有指向美酒女士的线索反而说明她在遭受污蔑。 第二层，美酒女士故意用这种蹩脚方法摆脱嫌疑。 第三层，谋划者在引诱调查的人陷入前两层，然后往返调查，浪费时间。 所以弗朗科伊斯在开始就跳出阴谋链，额外假想了一个新的存在：第三个势力在将水搅浑。 带着假想的弗朗科伊斯再次来到讨伐矮巨人并遇袭的地方，确认猜测，结果意外遇到一队清道夫。 清道夫会出现在有尸体的地方，他们会在这儿不让弗朗科伊斯意外。意外的是他准备离开时，一名清道夫叫住了他。 “你想知道凶手是谁？” “你是谁？” 弗朗科伊斯审视着这名带着乌鸦面具的身影，不过没太多戒备——清道夫和法师塔一样，中立而超然。 对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一枚乌鸦徽章放在旁边树杈上，转身离开。 弗朗科伊斯拿起这枚铜制乌鸦徽章，陷入沉思。 他们怎么会插手其中…… …… “还有六天……” “您说什么？”弗朗科伊斯奇怪问道。 “艾比，我需要两杯茶。”安南对门外的女仆说，坐进书房的沙发。“没什么……你有新发现了吗？” “是的，我碰见了清道夫……” 弗朗科伊斯讲述他的调查。 清道夫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清洁工。它更深层的含义：清理人类城镇范围的鼠患、腐化和天灾。 清道夫不属于任何单独一座城市、一个国家、一位神祇，他们只在属于人类文明的城市。 安南没和他们打过交道，最多是擦身而过，看见过一群戴着疫医般填充着香料的乌鸦面具的身影。 “伱猜到了什么？” 安南知道弗朗科伊斯肯定发现了什么。 “一种基于目前线索的猜想。” “奥尔梅多家族是无辜的……”弗朗科伊斯观察安南的神情，没有被反驳和皱眉后继续说道：“美酒女士也是无辜的。” “那凶手是谁？” “鼠人。” 弗朗科伊斯说，使用阴谋挑起争端，利用诡计腐化人类正是鼠人的拿手好戏。 这也符合“鼠人族群入侵北境在即”的消息。 “但这也只是猜想……在找到确凿证据之前，我们没法确定真正的凶手……” 因为所有人都有成为凶手的理由。 奥尔梅多家族不必多说。在里维斯家族遇袭，杰弗里·奥尔梅多成为新城主后，作为最大获利者的奥尔梅多家族一直难逃凶手嫌疑。 美酒女士的嫌疑在于两次袭击安南的线索都指向温彻特家族。作为和安南走得最近的贵族，安南成为城主才符合她的利益——所以也有可能她在推动安南夺回城主之位。 “就连我也一样，北境之王阁下。”弗朗科伊斯惶恐地说，“您成为城主后将会为我的家族洗脱耻辱……” “你过来不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猜想？”安南问。 “是的……我希望您能做一件事。” “什么？” “出门。” …… 仿佛只是巧合，但在弗朗科伊斯希望安南出门之后，确实有一份邀约不期而至。 署名是伊瑞兰泽导师，她邀请安南前往贝尼特斯大剧院观看演出——她就在庄园外。 安南答应了她，起码和法师塔导师在一起无须担心安全。 伊瑞兰泽导师总不会吃掉自己。她是精灵，不是魅魔。 出门之前，安南让女仆长帮忙把床下的箱子取出来，然后来到餐厅：“黛菈，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熟悉的鳞片浮现，蓝龙似乎察觉到什么气息，低沉开口：“一只老鼠……” “黛菈是我的朋友。”安南皱眉纠正道。 “奇怪的人类……”蓝龙发出冷哼。“敌人在哪？” “没有敌人。” 安南打开木箱：“这个月的300金币，还有我需要一片龙皮继续召唤你。” 龙爪伸出裂隙，抓着木箱缩回镀金之山，很快丢出一块带着韧性的蓝色龙皮。 安南还以为蓝龙要讨价还价一下。 “还有……” “还有什么事！” “你想吃些东西吗？”安南站到旁边，露出背后餐桌上的食物：“栗子浓汤，烤鸡，我不知道龙的口味所以都准备了些……” “……把它们拿过来。” (本章完) 节86.“约会” “这幅画是精灵历第十四世3663年，也就是圣罗兰历663年由宫廷画师维罗·布莱尼特在瑞坎尔王国的紫荆花山作画。” 安南从卧室来到大厅二楼时，伊瑞兰泽正在鉴赏墙壁上的巨幅油画。 这名精灵不复昨天的邋遢。她披着月白色的长袍，暗青色的长发用一截绿色枝条枝杈蓬松缠绕。 消失的还有昨天的狂热。虽然没像其他精灵那样头发编织成细辫，挂着闪闪发光的物件。但这种随意让她像是一位知性的精灵学者。 以及这位精灵导师扩充了安南的见识：精灵也会有黑眼圈。 伊瑞兰泽和黛菈不太一样。虽然黑眼圈破坏了部分气质，但她的美丽让人欣赏，而黛菈的美丽是让人想要触碰。 安南没有任何艺术细菌，沿着台阶走来客厅，“您去过王都吗？” “维罗·布莱尼特画这幅画时我和肯妮公主就在旁边。” 好吧，这就是长生种。就像术士手札里写到：人类波澜壮阔、曲折坎坷的一生在它们看来就像在早晨奶声奶气的顽皮孩童跑出去，傍晚回来时已经是名拄着拐杖的蹒跚老人。 这种难以抵抗时光流逝的痛苦的确让人消极。安南还好，他还年轻甚至年幼。而且术士手札上写着，大部分术士只要不去找刺激，比如想骑一头抗逆的母龙，安稳地活到老死，寿命也算半个长生种。 “男孩，准备好了吗？” “只是去剧院的话。” “当然不会。我们从剧院出来后可以先去精灵花庭，据说花庭母树曾是世界树的一片叶子，我们可以在世界树的枝条的见证下举行婚礼，不是也没关系，我还可以带你回月精灵的驻地，精灵长老可以代替世界树见证我们的爱情。我会让炼金术师朋友准备些药剂，然后持续三个月的亲密，那样应该能让你获得精灵的部分血脉……” 安南的微笑随着伊瑞兰泽的喋喋不休变得僵硬。 她说的准备是什么……？ “黛菈……” 安南低声呼救，但黛菈没有想和同族接触的想法，没有出现。 “我们还不够熟悉……”安南眨了眨眼。 那副可爱模样让伊瑞兰泽按捺不住将安南抱在怀里揉搓的欲望，神情和口吻逐渐变得急促：“没关系。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熟悉，三个月的时间会让你——” “我没法陪伱去那些地方……”安南只能直接告诉伊瑞兰泽，“我周围不太安全，那些袭击者随时可能出现。” “袭击者？” “看来我们的精灵导师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你说了‘我们’对吗？……”伊瑞兰泽眼眸几乎融化：“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安南很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该死的求知欲占了上风：“人类和精灵可以生下孩子？” “只要得到精灵树的赐福……别担心亲爱的，我会让月精灵族群接纳你的。” 不再忧心钱财，不必担心寿命，一名法师塔导师和一个精灵族群做后盾，听起来还不错…… “谢谢……不，我是说，精灵的寿命还很漫长对吗？你不必急于一时，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安南只想先应付过去精灵导师的热情。 “你愿意和我订婚？我……”伊瑞兰泽失语地捂住嘴唇，眼眸涌现泪花，“我也爱你……” 安南迷茫地望向站在旁边的女仆长和艾比：“我说了我爱你吗？” “说了。”艾比回答。 “什么时候。” “现在。” 确认没说什么引起误会的话，安南委婉的说：“我现在有比结婚呃……爱情更重要的事——” “没有什么比爱情更重要！” 安南的话再次遭到打断，他只好故意严肃地说：“抱歉，我只能和你去剧院。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就不出去了。” “噢，连生气也这么可爱，好，今天只去剧院。” “真的？” “如果你不想去其他地方的话。” 安南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被一位美丽而高贵的精灵追求会带来虚荣心和满足感，但伊瑞兰泽的热情几乎将他融化。而且继承着精灵的高挑让安南只能到她的胸口。 这么想还是黛菈好…… 然后在这么想着并坐上马车之后，伊瑞兰泽眼睛闪烁着盯着安南：“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和我差不多的……” 安南只是敷衍，但是紧接着伊瑞兰泽开始变矮，合身的月色长袍变得拖地，黑眼圈消失，脸颊带起婴儿肥，变成和安南年纪差不多的少女。 “这样如何？”伊瑞兰泽眨着长长的睫毛。 “很美丽，这样就好。” 安南落进那双流溢着星辰的眼眸，险些爬不出来，制止伊瑞兰泽继续，唯恐眼前的女精灵在某次变形之后真的盖过安南探索这个美丽世界的欲望。 来到剧院，剧院老板没有出现，而且舞台上不再是枯燥的舞蹈，而是换成了舞台剧。 安南望着演员们若有所思。 “你很喜欢？” “我还好……”安南低声问伊瑞兰泽：“你觉得故事怎么样？” “《慵懒黛尔的诗歌》？不论什么每几年听一次在经过几百年后都会变得无趣……”伊瑞兰泽相当博闻强识。 知道舞台剧名字的安南想起，麦可尔好像提过他很喜欢《慵懒黛尔的诗歌》。 “那个老板叫你北境之王？你是哪个家族？莫里姆家族？阿尔法罗家族？劳伦斯特家族……” “里维斯。” “那个火龙家族吗？”伊瑞兰泽痴迷地望着安南的凌乱黑发，想要一根一根地吃下去：“黑色头发……的确很像那位小彼得。” “小彼得？” “彼得利亚，你们的第二任家主。我那时见他时他才只有这么高——”伊瑞兰泽比了比下胸口，法师袍压出的轮廓让安南移开视线。 舞台剧结束，安南和伊瑞兰泽来到剧院外的广场。 伊瑞兰泽偷撇着安南，悄悄伸向法师袍里的手—— 两名披着皮甲的巡逻女性精灵这时拦住了安南，打断了伊瑞兰泽。 “我们接到举报，你对未成年图谋不轨。”女性精灵冷硬地说。 安南迷茫地解释：“她成年了。” “我知道。” 女性精灵用一截藤蔓缠绕起伊瑞兰泽的手腕，温和地提醒安南： “男孩要保护好自己。” (本章完) 节87.塔西娅的信 安南不知道伊瑞兰泽导师会遭遇什么，但不会责罚过重，应该和禁足有关。 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这名精灵导师不会再来打扰自己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安南想到。 安南招架不住精灵导师的热情，那种狂热让他没有安全感——仿佛随时会被吃掉。 “黛菈？” 独自一人的安南站在街道上，先是呼唤黛菈，没有回应。 带来精灵的不是黛菈？ “我在这儿。” 娇柔的女声突然从街边伞棚下传来。一名穿着蓬松褶裙，卷曲长发系着丝带的贵族女性坐在伞下。 安南隐约从那张涂着珍珠粉的白皙脸庞看出没脸皮男爵的影子。 “你为什么要……” 安南来到伞棚下，欲言又止，盖因弗朗科伊斯的装扮居然异常甜美，让周围客人频频往来。 “我的叔叔告诉我，外表最有蒙蔽性。他说人们会觉得胖子宽厚亲近，瘦子刻薄狡诈。男人让人保持戒备，女人让人放下戒心，所以他一直保持300磅的体重行诡诈之事。”弗朗科伊斯桌下裹着丝纱的小腿交缠，捏着调羹的手翘起小拇指，“谁会怀疑一名喷着香水，坐在街边享用咖啡的淑女呢？哼唧~”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同样宛如真理的还有这句话。 “你可以稍微正常些说话。” 安南坐在弗朗科伊斯的桌前，望向不远处经过的护卫。精灵卫兵会带走企图男孩的精灵，人类卫兵是否会带走纠缠男孩的变态？ “这样会让您不舒服吗？”弗朗科伊斯娇柔的说，柔弱脸颊上的长睫毛轻颤。 安南本想说没什么，女装的没脸皮男爵比弗朗科伊斯赏心悦目得多，但是伊瑞兰泽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坚决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坚决。 “是的，我们在进行很重要的谈论。” 安南俊美的脸庞表现出认真，这让弗朗科伊斯正色了一些，从娇柔的女性向中性接近，声音则恢复正常的男性嗓音：“好的。” “噗——” 坐在旁边的一位男士喷出咖啡，和连忙赶来的服务生解释说：“烫啊，很烫啊……” 安南无奈地收回目光：“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弗朗科伊斯取出手帕轻擦嘴角，在桌上留下一枚银币。 “微风城的咖啡多少钱？”站起来的安南随口问道。 “50铜币。” 安南倏地驻足，拿起桌上的银币唤来侍应生，取回50铜币。 “北境之王阁下真是勤俭……” 弗朗科伊斯真诚地夸赞，伸手想要挽向安南。 异常柔软、炽热的手伸进掌心，犹如连接着心脏，让血液悸动。 刚想挣脱，安南发现披着斗篷的高挑身影挤在自己和弗朗科伊斯之间。 “黛菈？” “我在远处跟着。”女精灵说。 在经历伊瑞兰泽和弗朗科伊斯的怪诞之后，黛菈的存在让安南无比安心。 弗朗科伊斯识趣地离远了些。 安南没有在附近找到马车，不过这里离庄园没有多远。 “我们边走边说。” …… “你是说，一直有美酒女士的手下在盯着我？” 庄园书房，安南的视线从窗外雪山回到还穿着女装的弗朗科伊斯身上。 “这么说不太准确……”弗朗科伊斯纠正说，“严谨的说，他们是温彻特家族产业的工人。” 这两种说法意义不同，前者意味着这件事有着美酒女士的影子，而后者……安南随便找一个人安排进温彻特家族，那他也是温彻特家族产业的工人。 “还发现了什么？” “我跟着他们一段时间……”弗朗科伊斯停在这里，看向书房的角落——黛菈靠在书架前的阴影里。 “黛菈不会出卖我。” 弗朗科伊斯很想说安南不该这么相信他人，但正因这份信任才让他拜倒在年轻的北境之王面前。 “他们除了盯着您，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离开后就正常的工作，回家，休息……” 弗朗科伊斯的形容里，这种情况让人难以名状的不安——仿佛每天和伱打招呼，喂养野猫，待人友善的邻居其实是臭名昭著的杀人魔。 “所以我准备去一趟您遇袭的地方。” “矮巨人巢穴？” “那里我已经去过了，是您最开始遇袭的地方……” 叩叩叩—— 女仆长敲响书房的门，说微风城城主就在庄园外。 奥尔梅多？ 安南和弗朗科伊斯对视一眼，让女仆长领他进来，来到楼下客厅。 “有一封给你的信。” 年轻城主和法师塔时相同的微笑变得有些刺眼。 这是示威？还是警告？ 安南眼眸微垂，看见信件署名不是奥苏隆德领，而是塔西娅。 他意外地抬起头：“这封信来自雪山要塞？” “士兵们运送物资后从上面带回来的。”奥尔梅多温和地微笑。 安南拆开信封，信中塔西娅自述一切都好，她参加了一场防御战，并亲手杀死了一只恶魔。 然后安南倒出了信纸里的一块恶魔铁——恶魔焚烧后会凝成这种类似雪花，被称为恶魔铁的规则晶体。 “接下来往要塞送物资是在秋收前，如果你有想带给朋友的信直接送去城主府。” “谢谢。”安南真诚地道谢，但随即又问：“你来这里只是为了送这封信吗？” 奥尔梅多看着弗朗科伊斯，说道：“那枚徽章会有用的。” “给我徽章的清道夫是你……？” “我一直在调查，可以确定袭击车队的不是我，也不是父亲。”奥尔梅多诉说真正来意，“北境十二王是整座北境的根基。他们存在一天，就意味雪山以南的北境稳定一天。奥尔梅多家族觉不会破坏这种秩序。所以从你被鬣狗袭击后我就怀疑是鼠人作祟。” “你查到了什么吗？” “普朗恩赐郡到处在闹鼠患，频率是以往的几十倍……” “那些鼠人从哪冒出来？”安南不解问。 奥尔梅多说，每只老鼠都可以被鼠神赐福成为鼠人，这会消耗鼠神的许多力量——正因如此，频繁的鼠患意味着鼠人的阴谋。 苦寒之地反而成为北境的屏障，鼠人在这里没有南方那可怖的延绵灾祸。只要冬天到来，鼠人就会成群死去。 所以它们的阴谋一定会在凛冬到来前显现。 (本章完) 节88.城主府晚宴 所以奥尔梅多希望安南出现在后天城主府的晚宴，向公众表示里维斯家族和奥尔梅多家族没有矛盾，借此让微风城恢复秩序，压制混乱的温床。 表面上奥尔梅多和安南地位相近——奥尔梅多拥有实权，安南地位崇高。但安南的身份他应该知晓。 “我需要考虑一下。” “我在晚宴上等你。” 安南看着奥尔梅多离开时放下的邀请函，弗朗科伊斯看着安南。 “您要答应他吗？” 年轻的城主似乎和安南立场相同：都在调查里维斯家族遇袭真相。 而且一场正式的宴会是安南宣扬名声的最佳场合。 “你呢？”安南反问道。 “拿着那枚黑鸦徽章随清道夫调查。”弗朗科伊斯自告奋勇。 只是黛菈不愿跟随清道夫调查，也不愿参加两日后的晚宴。 “我需要你的帮助……”安南抬起注视黛菈的黑眸像是哀求，“晚宴可能会有危险。” “……好吧。” …… 马车等候在台阶前。 安南站在客厅，抬起手臂，让女仆长抚平礼服上的皱褶。 艾比抱着一面全身镜站在他面前：清爽的黑发下，酒红色的古老绳扣式宴会礼服衬着安南沉静的气质，澄澈的黑色眼眸很难让人升起反感。 礼服是美酒女士听说安南要参加城主府晚宴后赶工制作的，据说曾经的北境十二王——彼得利亚·里维斯就是穿着这件礼服接受联盟王国的授勋。 而这件衣服让安南看起来稍微像是个年轻人。 女仆长退到安南侧面，称赞道：“我敢保证，宴会上的女孩一定会为伱疯狂的。” 提起疯狂安南就想到伊瑞兰泽。还好，宴会上的贵妇女孩们不会这样。 艾比和女仆抬走全身镜，安南望了眼楼上，黛菈还没出来。 安南只好继续等待，女士总是享有拖延的特权。 站在客厅门边，安南看向庄园外的马车：车厢不再是美酒女士的家族徽记，改成了北境十二王的特殊组合徽记：一枚由十二个部分组成的菱形原色雪花，左上角的外围涂红，代表着里维斯家族的红色。 这是弗朗科伊斯的主意：他认为家族徽记意味着安南正式宣告：复仇之人从地狱归来——羞耻但有效。 毕竟里维斯家族的复仇亡魂从地狱归来的消息已经在微风城传的沸沸扬扬。 安南听见背后响起脚步声，他回头望去，黛菈正在扶着楼梯走下来。 圣罗兰历之后，贵族服饰开始逐渐向蓬松、复杂、挂着繁多装饰物演变。但眼前的黛菈穿着丝纱般的简约长裙，一条绛紫色系带系着窄腰，展现精灵的高挑，优美弧度的小腿和凉鞋上的足弓则诉说着她的矫健。 黛菈站在最后一层台阶上，向安南伸出手掌。 安南托起那只滚烫的手。美中不足的是，安南比黛菈稍矮半头，看上去像是她的弟弟。 “准备好了吗？” …… “呼……还有一个问题，”弗朗科伊斯举起手，“我们一定要带着碍事的面具？呼……我连几十码外的敌人都射不中，该死……我什么都看不到。” 弗朗科伊斯险些撞进一丛灌木。 “需要你战斗的时候我们已经没希望了。” “这叫什么话？我……好吧。” 弗朗科伊斯接受了自己被当成累赘，因为这些清道夫佩戴着银质黑鸦徽章——这意味着他们的战斗职业是精英级。 “我没在抱怨什么，但为什么要在不利于我们的晚上行动？” “你不明白？” “不明白。” “那老鼠们也不明白。” 弗朗科伊斯好像明白了。 “把这当成修行，孩子。”一名经过的清道夫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发。” 披着皮质斗篷，戴着鸟嘴面具的轮廓们犹如死神，步入仿佛黎明的夜幕下的森林。 源于游侠的敏锐，弗朗科伊斯只踩着其他清道夫走过的脚印，跟着他们走走停停。 枝杈后的最后一抹光亮褪去，树冠蛰伏进黑夜，这支没有任何照明的清道夫队伍依然继续前进。 某个时刻，前面的清道夫突然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 …… 一辆马车汇入城主府前的车队。 红毯沿着恢弘古朴的建筑铺下台阶，客人们陆续迈下马车，寻找着熟识的朋友，踏上红毯， 一些目光扫过马车时凝滞在安南所在的马车上，认出车身那枚怪异的雪花徽记代表着什么。 一些不含掩饰的目光和隐晦的注视投向安南和黛菈，看来许多客人已经发现他了。 踏上台阶，紧张的门卫在安南拿出邀请函后变得惊诧，反复确认后让安南进入宴会。 安南和黛菈在角落等待，随着宾客齐至，奥尔梅多出现在台上。 “感谢诸位参加微风城的晚宴。秋日将近……” 奥尔梅多先说起微风城第二季度的财务和税收，然后谈起轻松许多的私事：“我最近新认识了一位朋友。我们此前因为误会产生许多矛盾和敌对，不过我很高兴随着弥补，我和他的误会正在解除。” “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 奥尔梅多的视线穿过人群。 “北境之王，安南·里维斯。” …… “为什么都看着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认不出来？” 弗朗科伊斯辨认出这道熟悉声音：“这是……龙息？我认出来了！蓝龙是北境之王阁下召唤来的。” 那道乌鸦面具偏头和同伴说：“划掉蓝龙。” 话音落下的安静里，一道清晰的枝杈踩折声闯进他们耳中。 喀嚓—— …… “你不会舞蹈？” 黛菈因第三次被安南踩脚而皱眉。 “不会……” “我教你。” 黛菈扶住安南的后腰，贴着身体，让他随着迈动。 “精灵连舞蹈都会吗？” “你觉得人类的舞蹈从何处而来？” 不知道…… 咔嚓。 “抱歉……我们还是去吃些东西吧。” …… 无数道梦魇般的邪祟身影围聚在腐烂血肉之宴。 越来越多的轮廓加入这场飨宴，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在树林间回荡。 渗进树林的幽冷月光下，一截光秃秃的尾巴轻轻摆动—— …… 安南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 安南揣回好像看见黛菈的腰带动了一下的疑惑。 “没什么……” (本章完) 节89.女人缘 安南环视着灯火辉煌宾客如梭的宴会大厅，想起奥尔梅多说的话。 “意图腐化微风城的鼠人不会放过这场晚宴。它们会想办法潜入宴会，混入人群，使贵族投向混沌。” 这场宴会混入了鼠人…… 光鲜亮丽的宾客不像是鼠人假扮的，那些穿梭在大厅里的侍者看起来也很正常。 难道问题在后厨？ 安南犯了一个错误。他对鼠人所知甚少。仅有限地从吟游诗人故事里的灭世鼠潮和弗朗科伊斯的只言片语知晓部分，更不知道鼠人的习性和特征。 安南总不能愚蠢盲目地凑上去问“你是奇怪的人吗？”，即使只是问“最近你遇到过诡异的人吗？”也很奇怪。 “我先去问一下奥尔梅多。” 安南望向端着酒杯，被贵族包围，噙着和煦微笑的身影，跟黛菈说，笔直地朝奥尔梅多走去。 年轻的城主倾听宾客们的交谈并颔首，余光看见走来的安南，歉意地和他们说，“失陪一下。”脱身迎向走来的安南。 现在的城主和原本的城主的碰面引起许多注视。 “我以为你会继续装不认识我。” 相比奥尔梅多熟悉的调侃，安南表现得直接而无趣：“我该怎么找到它们？” “放松点，安南，别像是谈论正经事一样。”奥尔梅多放下酒杯，示意到没有什么人的露台，“我们换个地方说。” …… 黛菈看着安南和奥尔梅多消失在露台外，谢绝一名年轻贵族发出的舞蹈邀请，来到餐桌前挑选食物。 修长的手指划过诱人的糕点和油光的肉排，犹豫着要拿起什么时，一道带着玫瑰花香的身影从黛菈背后经过，手掌拂过她的腰带。 黛菈刹那间的僵硬，戒备盯着着站到身旁的貌美贵妇。 “跟着我。” 貌美贵妇端起一盘糕点，转身离开。 黛菈望着“她”的背影，沉默地跟着来到几名美貌的贵妇和女孩聚集的角落。 妇人们成熟而丰腴，女孩们美丽而曼妙，弥漫的花香笑语让这个角落宛如盛开的花圃。 尖耳而高挑的黛菈在这里格格不入。 一道雍容华丽的身影被女人们围绕着。她穿着鲜艳的亮红蓬松低胸长裙，雪白的肤色和饱满的胸脯使人难以自拔，高挺的鼻梁和明亮的眼眸让人深陷其中。 女人们以她为首，犹如花簇中最中心最美丽的鲜花。 “伱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仰起弧度完美的下颌。 黛菈望向安南消失的露台：“他带我来的。” “看来我们的护卫做起了夫人的美梦。”她的话语引起女人们的低笑。等到笑声平息，美艳贵妇抿着红唇，打量眼前矫健纤瘦的轮廓。 “但这种事不该轮到你做，‘护卫’。”她在护卫二字咬下磁性的重音，“你甚至没有让他快乐的……东西。不如把他交给我，我会让祭司大人算上你的功劳……” 黛菈碧绿色的眼瞳扫过女人犹如传奇艺术家雕刻的美神的身体：“他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这不可能！” 美艳贵妇还没说话，旁边只有八九岁大的女孩就尖声否认，“没有男人能拒绝伯爵夫人的魅力。” 黛菈看着伯爵夫人陷进沙发的臀部，带着安南特有的认真：“你的屁股太大了。” “那你觉得你可以吗？”女孩指着黛菈，像是老鼠般发出刺耳噪音：“你在破坏大人的计划！” “我没有。” 黛菈的沉静被慌乱取代，低下脑袋，眼眸闪过无人察觉的狡猾。 “她是‘护卫’，不是‘夫人’，不知道很正常。”伯爵夫人埋怨女孩太凶，温柔地和黛菈说：“把他交给我们吧，祭司大人会给你封赏的，说不定还会为你献祭，让你也成为‘夫人’。” 黛菈忠诚地回答：“为了圣族。” “那么，孩子，告诉我那位年轻的北境之王喜欢什么？” …… “那些鼠人伪装成人类的外表，它们可以轻松潜入我们之间，无论清道夫还是侦查术都无法识破它们的伪装。” 当一个人看上去像人类，听上去像人类，摸上去像人类，行为也与人类无异，那他就是人类。但不适用于鼠人——因为所有鼠人都在鼠神的注视之下。 或许这也是秘密结社崩颓的原因——它包容了过多种族以至于忽略了客观因素。 “记着，不要轻易指认一位贵族，除非你拥有明确的证据。”杰弗里·奥尔梅多趴在护栏上，低语随微风飘进眼前的夜景，“我们的错误会带来混乱。让现状坠向不可挽回的漩涡，而这正是鼠人的目的。” 一个坠崖的人仅剩一根磨损严重的绳索吊着。任何摇晃，微风和动弹都可能让绳索绷断。 安南表示记住了。 奥尔梅多换了轻松些的话题：“成为术士是什么感觉？” 安南想了想学会施法那天：“没什么特别的。” “术士不会影响什么吗？比如认知，取向……” “你想说什么？” “许多术士都对其他种族兴趣浓郁。” “我没有这种变化。”安南回答。 因为他没成为术士时就兴趣浓郁了。 结束闲聊，安南和奥尔梅多回到喧嚣热络的宴会，看见黛菈在和一名年轻贵族在一起交谈。 黛菈发现安南回来后主动迎向他。 “抱歉，我只是看见这位小姐的纱裙很特别，不打扰二位了……”搭讪黛菈的年轻贵族匆匆离开。 安南盯着年轻贵族逃离的背影，怀疑他是鼠人。 “安南，有位夫人希望见你。” 安南收回视线：“是谁？” 黛菈带着安南来到女士们的聚会。那些美丽的脸庞，白花花的胸脯和长腿让安南无所适从。 这些女人的中心，一位气质高贵，不亚于王女的雍容女人站起，亲昵地轻贴安南的脸颊，“李维斯，你还记得我吗？” “抱歉，我……” 安南在柔软和香气中脸颊渐渐燥热，失落的轻叹还在耳畔回响。 “我猜你一定不记得我了，那时候你还很小……” 这是必要的付出。安南想到。 (本章完) 节90.鸦使 美丽的伯爵夫人自称曾见过小时候的李维斯，所以安南尽量用腼腆与害羞掩盖身份。 “安宁哥哥，你可以和我们讲一讲里维斯家族吗？” 坐在伯爵夫人旁边，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可爱地歪起头。 “不可以。” 因为安南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女孩不知道安南不知道，委屈地撅起粉嫩的嘴唇，眼睛涌出水雾。 伯爵夫人散溢着母爱，温柔摸了摸她的柔发：“北境十二王是守护北境的基岩，许多事都是秘密，不告诉你才是对的。” “噢。” 女孩擦拭眼角的泪花，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安宁哥哥……” “安南。” 安南温和地纠正女孩的发音。 “安宁。” 缺了课门牙的女孩奶声奶气地说，引起女士们的轻笑。 安南稍微褪去红润的脸颊又变成了淡粉色。 善解人意的伯爵夫人看出安南的窘迫，替他开解：“女孩们，去享受宴会吧，我们的北境之王想安静一些。” 伴随着轻笑，年轻的女孩们朝安南眨着眼走开，还带走了黛菈。一名大胆的贵妇还在经过安南时悄悄将一张纸条塞进他的手心。 “请坐在这儿吧，李维斯……抱歉，应该叫你安南阁下。” 伯爵夫人指向旁边的沙发。安南本想说不用，但正好看见伯爵夫人前倾时浮现的沟壑。 “好……” 当他坐在伯爵夫人对面，那双伸出蓬松裙摆，摆着优雅姿态白皙光泽双腿又成为新的焦点。安南试图和伯爵夫人的目光对视，却险些沉沦在那双宛如圆月的眼眸，而开合的红色嘴唇又让口干舌燥。安南只好攀上高挺的鼻梁。 “抱歉，我的丈夫摩根伯爵前些天去世了，所以没有来得及邀请您去做客……” “没关系。”安南不在意是借口还是什么，随意问道，“伯爵去世是因为意外吗？” “不是，他是太老了……” 伯爵夫人捻着手帕轻轻擦拭眼角。 安南茫然地眨了眨眼。 “伱遇袭的时候我的丈夫已经重病，他听说了你的事后还向我表示惋惜。”伯爵夫人哀伤而欣赏地望着安南，“摩根已经去世了，还好，你没有事……” 安南含蓄地笑了笑，似乎觉得这句话不太对。 “北境之王阁下，你现在住在那里？” “您叫我安南就好。”安南回答，“我住在美酒女士的庄园。” 这不是什么秘密。他和美酒女士的绯闻同“复仇亡魂”一起传播。 “那么你也要叫我夫人，或者我的名字，玛莉亚。” “……好的夫人。” 称呼的改变并不能缓解安南的拘谨。 “你住在那里会冒犯到那位美酒女士吗？”伯爵夫人还在为安南是否会遭到刁难担忧：“而且我听说了你遇袭的事……安南，你可以暂时搬到伯爵庄园？在这里没人敢来欺负你。” “没事的，美酒女士和您一样……” 安南意识到说错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抱歉。我的意思是，我的朋友们会保护我。” “没关系……”伯爵夫人闪过一丝落寞，“或许有些突兀，但安南阁下，我可以以伯爵夫人的名义请求你一件事吗？” “请说。” “我的丈夫去世后庄园就空旷了许多，仆人孩子们总是念叨着你的故事，所以可以请你来庄园做客吗？” “当然。” 安南能感受到伯爵夫人犹如长辈的关心和疼爱——虽然因为她过于美丽而显得有些奇怪。 “你和美酒女士是怎么认识的？” “那是一场意外，我获救后在酒馆打工……” 这些同样不是秘密，安南也只是挑选酒馆里发生的趣事讲给伯爵女士。独处让她意外喜欢这些故事，笑得碧波荡漾，波光粼粼。 “所以你在这时改名叫了安南。” “是的……” 还好比起名字，伯爵夫人似乎对美酒女士更感兴趣：“她很漂亮吗？” “是的。” “那她有我漂亮吗？” 伯爵夫人带着期盼的眼眸落在安南身上，微仰起头，这个动作让她脖颈的修长轮廓更加清晰和优雅。 “当然没有您美丽。”安南诚实地说，“您的美貌我从未见过……” 伯爵夫人和美酒女士就像是扑克牌中的小王与大王，无论相貌、身材还是地位。 说起扑克…… “谢谢……” 伯爵夫人欢快地轻笑着，没有女人不喜欢夸赞，然后擦拭眼角的泪花，“丈夫死后，我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我想送你一份礼物，安南。” “什么？” 感到有些沉闷的安南微微坐直，说到这个他就不无聊了。 “王都的宫廷画师前些天赶到庄园，为我的丈夫画了一幅肖像，我可以让他也为你画一幅。” 安南重新倚回柔软的沙发。 “你不喜欢吗？” 安南想了想说：“宫廷画师的肖像画会动吗？” “会动……”伯爵夫人的眼眸在安南胸口停顿，“只有魔法画才能做到。” 安南想不到坐在一个地方几个小时只为了一幅肖像画的意义。不过伯爵夫人无论地位身份都值得结识。 “既然是您的邀请……什么时候？” “那么现在怎么样？我也有些乏累了……” “嗯……当然。” 站起的安南绅士地伸手扶起伯爵夫人，但是伯爵夫人没有松手，而是挽着安南的手臂，在周围客人的艳羡注视中向外走去。 安南感受得到贴着手臂的布料传来伯爵夫人炽热的体温。 “我找到你了！” 一名黑发少女突然拦住了他。 安南对这个食人家族的少女记忆犹新：“你找我有事吗？” “当然，跟我来！” “抱歉，我和伯爵夫人还有事要做。”安南婉拒了她的邀请。 “你必须要跟我来！” 黑发少女抓向安南的手臂。 “罗娜·吉尔曼。你应该矜持礼貌些。”伯爵夫人制止了她的粗鲁。 黑发少女朝她嗅了嗅，浮现嫌恶：“你的肉又臭又老，我才不喜欢。” 伯爵夫人的美丽因蹙眉而染上瑕疵。 哑—— 这个时候，刺耳鸦鸣打断了伯爵夫人和黑发少女的对峙。 一道火红的残影从露台飞进宴会，吸引众人的视线。 正在和宾客微笑交谈的杰弗里·奥尔梅多望向萦绕着落在安南肩膀的火红轮廓。 “鸦使……” (本章完) 节91.揭晓的部分真相 一架简陋的马车颠簸的行进在林间小道。 一道沉闷的痛吟响起，捂着额头的狼狈身影从马车里坐起。 头痛欲裂的弗朗科伊斯抑制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僵硬的酸涩眼球观察斑驳的周围。 周围掠过的恐怖阴影和发出嘶哑怪叫的坐骑随着视线和意识的清晰，变成笔直高大的桦树和嘎吱转动的车轮。 “嘿，你。你终于醒了。” 一道声音响起，马车上的其他人向他投来怪异的注视。 “我这是在哪……” 每当弗朗科伊斯试图回忆发生了什么，颅骨里就会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我们快到微风城了。”搭话的男人满脸沧桑，“离开家乡十几年，终于回来了……” “现在是什么时间……” “天刚亮。” 道路两旁的树冠区分出阴影和微亮的黎明。 弗朗科伊斯闭上眼皮，分泌泪水湿润牵动着头痛的干涩眼球。 “发生了什么……” “我们还想问你。”依然是沧桑男人开口，“伱从树林里冲到道路上就昏了过去，如果不是看见你的衣服不像穷人，你就被丢下了……我们救了你，你想怎么回报——” 恐怖的回忆倏然在脑海炸裂，弗朗科伊斯回忆起什么，失序呢喃：“死了……全死了……” 其他乘客带着些幸灾乐祸——最朴素的快乐往往源于他人的不幸。 弗朗科伊斯突然停止颤抖，双目渗出恐怖的血泪，俊美的脸孔充斥狰狞，抬头朝所有人嘶吼：“我是清道夫，快回微风城，鼠潮正在入侵北境！！！” ……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平民——” 听说弗朗科伊斯归来的安南赶到城门，正好遇见清道夫将马车上的平民带走。 北境之王徽记的马车被清道夫挡在外面，不过弗朗科伊斯发现了他，向安南迎来。 “发生什么事了？” “意外之喜。”狼狈的弗朗科伊斯脸庞带着兴奋的神色：“我们发现鼠人在您遇袭的附近举行腐烂血肉之宴。为了将消息送出去我们分散撤退，结果我刚跑到路边就看到这支车队。我担心他们是鼠人假扮的，就找借口混了进去，试探了一下……” 安南递给他一张手帕。 “谢谢……” 弗朗科伊斯受宠若惊地接过手帕，擦拭脸颊上的血痕。“现在想一想，表现得太浮夸了。” 血泪是真的，刺破眼睑就能达到效果，但一名清道夫不该是那种反应。 “腐烂血肉之宴？” 听上去就让人不寒而栗，安南担忧离那里不远的平林镇，“平林镇就在那儿附近，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请您放心，腐烂血肉之宴只是鼠人沟通氏族的仪式和飨宴。”弗朗科伊斯先和他的清道夫“同僚”打声招呼，跟随安南坐上马车，细致地讲述出发后遇见的一切，还说发现了龙息的痕迹。 安南曾以为法师袍只是蓝龙或幽灵从遇袭地点捡来的。 似乎蓝龙参与其中？ 然后为了逃离飨宴，弗朗科伊斯和清道夫们伪装成鼠人，参加飨宴，进食那些腐肉—— 比起恶心和恶臭，最大的问题是被赐福了的腐肉会带来腐化。 安南感慨男爵付出太多，弗朗科伊斯不在意地笑了笑：“这不算什么，这是为了让您也帮我洗刷耻辱……” “……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安南短暂沉默，换了一个话题。 “先去清道夫总部。”弗朗科伊斯说，“虽然提前服下了净化药剂，但还是要去检查。” “需要我和你一起吗？” “当然！” 弗朗科伊斯告诉马夫清道夫总部的位置，然后问道：“您在晚宴上的调查顺利吗？” “没查出什么……不过有些进展。”想到这里安南问道：“你知道摩根伯爵吗？” “摩根伯爵是王室的成员之一，不过他前些天就老死了，您怎么会问起他？” “我在宴会上结识了他的夫人。” 安南将和伯爵夫人的接触跟准备通过她调查袭击事件的计划讲给弗朗科伊斯。 “你说伯爵夫人要给你画肖像画？”结果弗朗科伊斯吓没了敬语。 “有什么问题吗？”安南不解他的反应。 “问题很大。据说摩根伯爵和几任妻子结婚前都会画一幅肖像画……” “你是说“肖像画“是一种婚姻魔咒？” “那倒不是，魔咒还没那么廉价，不过这可能是一种……传统。”弗朗科伊斯试探问：“您画了吗？” “还没有。” 安南摇了摇头说：“……我的姐姐用鸦使寄来了信，所以我提前离开了宴会。” 弗朗科伊斯还有些为安南惋惜。 一位死去的伯爵留下的势力和北境之王没法比，但是在微风城，也没有太多人愿意招惹。 …… 驶入公园的马车停在一间木屋前。 “这里是清道夫总部？” 安南问跳下马车的弗朗科伊斯，得到答案后难以理解：“他们在草地上办公吗？” 弗朗科伊斯神秘地说：“马上您就知道了。” 带着安南来到木屋前，一名穿着脏污亚麻布衣的老人捧着一本书，靠在四处漏风的木屋前。 只是安南被拦在了外面。 弗朗科伊斯郑重地为他介绍：“站在你面前的是守护北境，驱逐了魔潮、兽潮、鼠潮的北境十二王之一，北境之王安南·里维斯。” 老人耷拉着眼皮：“徽章呢？” “没有。” “没有徽章不能进入。”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 安南好奇地注视着弗朗科伊斯钻进小屋，然后像是被黑暗吞没般消失无踪。 注意落在老人身上。安南没从他的身上感受到类似奥古斯塔·奥尔梅多的气息。稍微凑近了些，视线扫过书上的文字—— 【帕迪利亚轻咬住了那颗粉色的葡萄……】 “嗯……” 安南回到马车上，始终没有等到弗朗科伊斯出现。 稍后，一名清道夫过来告诉安南，弗朗科伊斯有轻微腐化，需要净化。 无论如何，弗朗科伊斯此行确认了一点：北境之王遇袭确实和鼠人有关。 驱车回到庄园，刚回到卧室，女仆长就交给安南一封信。 “有位自称伯爵庄园的女仆给您送来了这封信。” (本章完) 节92.引诱 【亲爱的安南·里维斯： 上次一别，许久未见，甚是想念。近日无事，庄园空荡，既有约定，北境之王可否前来一叙？ ——期盼你的到来的玛莉亚】 落款玛利亚的名字散发着熟悉的香味，安南稍作回忆，想起这是宴会时伯爵夫人贴近时吐出的香气。 安南凝重地重新扫过这封信，攥着信纸和信封迈步上楼，经过好奇望来的艾比，推开书房的门。 他从书架上找出字典，趴在书桌前逐字翻阅。 约几分钟过去，安南成功将这份晦涩书信翻译成通俗文字。 邀请自己前往…… 安南没理由拒绝。作为伯爵遗孀，玛莉亚夫人理应知道许多贵族秘辛，也应能察觉到谁表现异常。 “你要去伯爵庄园？” 在安南将这件事告诉黛菈后，精灵犹豫地说：“别去……你不是她的对手。” “不会有事的，我可以对付伯爵夫人。” 蓝龙应该能让自己在被袭击时全身而退，而且正好询问蓝龙关于车队遇袭的事。 安南准备按照礼节回信，拿出崭新的信纸和羽毛笔，写下回信： 【尊敬的伯爵夫人： 我……】 纸上的墨迹随着笔尖的接触逐渐染开。 算了。 安南将羽毛笔放回墨水瓶，接受了自己是文盲的事实。 “送信的女仆还在外面吗？”安南问。 候在门外的艾比回答：“还没离开。” “和她说我明天……”安南此时想到，距离倒计时只剩下两天。他要在那天空出充沛的时间。 “不用了，我现在就去。” …… 伯爵庄园位于微风城北部。作为旧日抵御北方的高地要塞，这里在微风城建成后成为许多旧贵族的领地。 曾经冰冷坚硬的高墙已经崩塌，只剩下俯瞰微风城的高地无声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厚重。 如果说在温彻特庄园召唤一颗陨石术可能砸死一些贵族富豪，那么在北部高地，一颗陨石术可能让许多古老的家族损失惨重。 这里连街边拾荒的人也能侃侃而谈上百年的贵族历史。 不过安南扮演的“北境之王”血统和地位只会比他们崇高。 印着北境之王徽记的马车驶进了伯爵庄园。花园没有因为摩根伯爵的逝去而荒废，挂着露珠的鲜艳花丛反而更加娇翠。 驶进庄园的马车停在宅邸的阴影下，安南迈下马车，抬头仰视这座遮挡住雪山，尖塔层叠的城堡式建筑。 “安南少爷，玛莉亚夫人在花圃等您。” 年轻的仆人在前面带路，安南跟着她沿着城堡侧墙来到花圃。 难以想象的辽阔和广袤的原野浮现在眼前，那繁盛的草丛与野花仿佛自雪山延绵而来，在来自雪山的凉爽微风下荡起涟漪。蜿蜒的河流分开草地，美丽的少女坐在河岸边眺望着远方。 带路的女仆不知何时消失，安南沉醉于这幅美景，以至于不想将其惊扰。 不过河畔的少女发现了安南的到来，露出的贝齿犹如新月的尾巴，在刹那间的美丽中，向他发出了邀请。 没有人能抑制想要进入这幅美轮美奂的画的想法，跃过野草鲜花，握住那只伸出的手。 安南也不例外，他向前迈去，踩折一片野草。 “抱歉……” 安南小心绕过草丛，沿着隐藏在野草间的小径，绕着接近河岸边的伯爵夫人。 玛莉亚夫人起初还举着手臂，但随着安南在草丛里绕来绕去，像是陷进迷宫般始终走不出来，只好垂下举得酸疼的手臂。 终于，找到正确路径的安南来到玛莉亚夫人身边。 玛莉亚夫人像是少女般埋怨地看着安南。 “抱歉，我觉得这里就像一幅画，不想将它破坏……” “那就原谅伱吧。” 玛莉亚眨了眨眼，重新望向水光潋滟的溪流。 “我还是个女孩的时候总是坐在这里。”伯爵夫人落寞地轻叹：“时光荏苒，我已经不再年轻了……” “您现在也依旧美丽。” 安南认真地说。 今天的玛莉亚夫人没有像宴会那样，美艳而丰腴。她似乎没有化妆，脸颊和嘴唇有些苍白，苍白而明亮的眼眸略微疲惫，一簇细发系成麦穗般的细辫搭在额前，白色的长裙遮掩起美好的轮廓。一枚蓝宝石项链搭在她的胸前，美丽而青涩。 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现在的伯爵夫人像是一名瘦弱的少女。 “如果我依然年轻，你就不会说‘您’了，对吗？”伯爵夫人莞尔地笑道：“还记得那晚的约定吗？私下里你可以叫我玛莉亚。” “好吧，玛莉亚。” 起码眼前的伯爵夫人不会让安南这么叫有什么别扭。 就像安南不会叫伊瑞兰泽导师奶奶奶奶奶奶奶奶奶奶。 “我们坐下来说吧。” 伯爵夫人收拢裙摆，饱满的弧形压进草丛。 安南坐在旁边，肩膀和肩膀若即若离。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连问题也变得如少女般。 “我还没想过这种事……” “你应该去想。里维斯家族需要子嗣，这次就是例子。”伯爵夫人的发丝随微风飘扬，撩拨着安南的脸颊，“如果你发生意外，北境十二王就只剩下十一王了。” 安南还在想着借口，伯爵夫人歪起头看着安南：“或许玛莉亚小姐能帮你想一想办法？”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鼠人也不错，或者有着尾巴……”安南随意说着，没注意到伯爵夫人的微笑变得僵硬。 “宫廷画师没在吗？” 安南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恰好伯爵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她马上就来。” 没过多久，一名穿着像是吟游诗人的繁琐服饰的女性画师闯进草地，架起画板。 安南站在一旁，欣赏着遥望着雪山的伯爵夫人，看着画板上柔弱而青涩的少女逐渐成型。 油画近乎复刻出这一幕的美丽，这不是纯粹的照片所能比拟的。 然后，画好之后，伯爵夫人又拉着安南坐到温热的草地上，跑到画师身旁，指挥着她再为安南画上一幅。 几十分钟后，安南看到了一幅充满雪山原野的意境的厚涂油画。画的主体不是自己，而这种仿佛和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恰到好处。 他很喜欢这幅画。 (本章完) 节93.勾引 “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伯爵夫人背着手，期待地看着安南。 这幅应该归类于风景的油画被安南欣喜地捧起。 他在这个世界收到的唯二礼物都是画。画与回忆一样，都承载着或美好或痛苦的记忆。 “谢谢你，玛莉亚夫人，我很喜欢。” “那么稍后我请求你的时候不要拒绝。”伯爵夫人带着少女般的狡黠说。 安南很快收到了玛莉亚夫人的请求，在离开草丛花海河流，回到城堡，拜托女仆帮忙将油画放进马车之后。 “安南，我想请伱扮演我的丈夫……” 安南惊讶地抬头望着伯爵夫人：“玛莉亚夫人，这是不是有些冒犯……” 摩根伯爵的亡魂还在城堡上空飘荡呢。 伯爵夫人像是少女般娇嗔：“你在想什么？我是说让你扮演我的丈夫和我一起画一幅肖像画。” 安南的情绪起伏之下，扮演摩根伯爵画肖像画似乎也变得可接受起来。 “这合适吗？” “我的丈夫知道在他离开后还有人陪伴我一定会欣慰的……” “好吧。” 想到还有正事需要问伯爵夫人，安南答应了她——伯爵夫人总不会也和伊瑞兰泽导师一样。 城堡内部依稀能看出旧日光影，砖墙上刀凿斧刻的痕迹历久弥新，墙壁上狭窄的窗户犹如观察孔，即使在白天城堡长廊和房间也需要亮着蜡烛。 如果战争再起，这座伯爵庄园会是天然的的城堡要塞。 走在铺着柔软鹅绒毯的静谧长廊上，安南欣赏着墙壁上的油画或是摆放的花屏与甲胄，奇怪地问：“仆人都去哪了？” “我让她们回房间了。” 伯爵夫人轻轻推开一扇房门：“我不想让仆人们打扰我们……” 跃入眼帘的是一张朦胧纱幔围起的宽敞圆床，绽放着温和光亮的魔法吊灯挂在天花板。延伸出去的露台正对着花圃、河流、林海与雪山。 “自从伯爵离开之后，连卧室也变得冷清……” 伯爵夫人忧愁低诉着，打开衣柜门，趴进衣柜，翻找起衣物。 安南视线扫过梳妆台上的女士摆件，将注意落向旁边的书架。 《艾伦大陆战争史》、《政治厚黑学》、《从男爵到大公》这些安南从未听闻的书籍此刻极具诱惑地摆在书架上。 “安南？” 微带着惊慌的沉闷呼喊让安南移开注意，落向传来声音的衣柜，“帮帮我，我起不来了……” 看着衣柜外摇晃的衣裙，安南略微犹豫，绕到伯爵夫人旁边，探进衣柜摸到伯爵夫人的手臂，将她拉了出来。 伯爵夫人发丝略微凌乱，脸颊带着红晕：“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没事，马丁以前也是这样。” “马丁？”伯爵夫人拂开额前的发丝。 “我的……在平林镇结识的朋友。” 安南说起进闹鬼金矿挖矿时的趣事，当时马丁也这么卡在矿洞里—— 不过伯爵夫人的笑容似乎不那么自然。 “这是我和丈夫见面时他穿的衣服。”她忽然打断怀念平林镇时光的安南，拿着叠起的旧式礼服。 “请换上吧。” 安南环视周围，想到伯爵庄园应该是微风城最安全的地方之一，脱掉了法师袍，换上这件褐色的旧式贵族礼服。 这种衣服似乎以繁琐著称，毫无意义地在两边肩膀处存在纽扣。安南还在想办法怎么系上它们，熟悉的清香气息接近。 “我来帮你……” 近乎拥抱着安南的双手分别系好扣子，那双近在咫尺的明亮的眼眸回到安南脸庞，怔然呢喃着：“摩根……” “玛莉亚夫人？” 伯爵夫人迷离的眼眸恢复清明。 “抱歉……你让我想起我和丈夫初见的那天下午。” “你们一定很恩爱。” 安南忍不住感慨说。 “是啊……”伯爵夫人眼眸微垂，“我们出去吧。” 女宫廷画师在客厅架好画板，在他们下来后指挥着坐进沙发。 “伯爵夫人，请挽住安南阁下的手臂，稍微侧头离近一些——再投入些感情——” 玛莉亚夫人挽着安南的手臂，带着爱恋的目光几乎融化安南。还好他在伊瑞兰泽导师那儿受过更加炽热的视线。 起初还有些旖旎，但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让二人很快麻木，悄悄挪动僵硬的肢体。 几十分钟后，女宫廷画师画完油画，忍不住夸赞说：“你们就像一对年轻的恋人。” 油画依旧精致，只是安南在悄然晃动手臂，伯爵夫人在轻轻揉着胸口。 “我想想再给你什么礼物呢……” “您不是已经给过油画了吗？” “那是之前答应的油画，不算礼物。”伯爵夫人食指点着娇嫩的粉唇，“你是术士对吗？我的丈夫有一本术士笔记……” 安南眼眸里的疲倦消失无踪。 跟着伯爵夫人来到卧室，她站在椅子上，纤长白皙的脚踮起着，裙角随着伸长手臂而升起，翻找着书柜顶部。 安南则趁机猛瞧那些珍贵的藏书书名。 “我没找到……” 懊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可能不在这里，等我找到在给你吧。” 伯爵夫人轻盈跃下，意外崴到脚踝，没有站稳地扑在安南身上。 注意还在书籍上的安南猝不及防地被伯爵夫人撞到，倒下之前，安南将其推开，自己陷进柔软的床里——而被推开的伯爵夫人撞向书架，额头磕在上面，陷入昏厥—— 傍晚，安南谢绝了脸颊苍白，沾着绷带的伯爵夫人共进晚餐的邀请，心虚地告别，回到马车上。 目睹着窗外马车驶离庄园，伯爵夫人在仆人的搀扶下，走进一间燃烧着蜡烛的晦暗房间。跪伏在火光照不到的阴影前。 晦涩、怪诞地话语和伯爵夫人的声音交错响起。 “你留下了那个术士的种子吗？” “我尝试勾引，无论青涩还是诱惑，但他坚定不移……” “能够抵御我们伯爵夫人的地位和美貌，看来我们年轻的北境之王比想象得还聪明……” “不要再主动接触……人类只会留恋得不到的事物……耐心等待，等到他想起你……” (本章完) 节94.朋友，利益 “伯爵夫人像是个被宠坏的女孩。” 温彻特家族产业庄园。 美酒女士、黛菈、麦可尔坐在周围，倾听安南叙述。 安南觉得此时氛围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继续说道：“她有些天真，有些懵懂，还有些笨拙……” 三人相互对视。 “你说的是伯爵夫人吗？” “伯爵庄园除了玛莉亚也没有其他人了吧？” 美酒女士和麦可尔的眼神愈发古怪。 “玛莉亚？” “呃……就是伯爵夫人。”在他们产生更深的误会前安南解释说：“伯爵庄园里时她自然很多。没有对外界的防备，表现得很纯粹……比如向往爱情，喜欢赤脚站在花海。笨手笨脚冒冒失失，翻衣柜都会卡住求助。想要逞强站在椅子上够书……不过可能这就是贵族？” 庄园的伯爵夫人比宴会时更让安南放松。 “生活在蜜编织的茧房，没有经历过险恶和苦痛，以至于仍保持着天真。” 麦可尔看向经验更多的玛格丽夫人。 “美酒女士？” 他摸不准安南究竟是沉浸在伯爵夫人的温柔乡，还是只是同情感慨这名少女时就被迫嫁给可以做她祖父的伯爵夫人。 “安南，你在这里会面临许多诱惑。” 美酒女士同样不知道，只能以自己的阅历告诫安南：“一个年轻，没有恋人，还是术士的北境之王，你对微风城里的女人的吸引力就像流民脚边的金币。” “伯爵夫人也不例外？” “我的甜心，伱可是北境之王，也会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城主……”美酒女士轻叹说：“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会聚集在你身边？” 这是个好问题，安南从未想过。或者说，他从未从利益角度想过身边的朋友——那会让情感犹如腐烂的苹果，变得难以下咽。 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利益吗？” 黑色的眼瞳逐渐变得宁静。 “咳……我只是想看着安南成长为真正的北境之王。”麦可尔觉得自己没有其他想法。 美酒女士看着麦可尔，什么也不说。 “什么？我说错话了？” 美酒女士继续沉默。 “呃……你想让我回避？” 美酒女士点了点头，麦可尔将撞角法杖当做手杖拄起，“好吧，我去外面吹一吹夏天夜晚的凉爽的风。” 麦可尔走出客厅，站在楼梯上的女仆长也回避私密，沙发前只剩下美酒女士和黛菈。 “安南，我和那位伯爵夫人状况相同。” 美酒女士告诉安南温彻特家族面临的危机： 依托于酿酒产业和美酒女士的丈夫托雷·温彻特恐怖的商业嗅觉，温彻特家族名声鹊起，在短短十几年里普朗恩赐郡约五分之一的酒都产自温彻特家族酒庄。但是在五天前，温彻特家族最重要的一座酒庄遭遇盗匪洗劫，并被大火烧光。 那里储存着温彻特家族近半的红酒。 这还不是全部损失——这些酒都已售卖出去，只差运输，这场洗劫不光让美酒女士损失惨重，还要因为契约上的没有及时送货而三倍赔付——那是美酒女士无法承担的昂贵代价。 温彻特家族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 “所以我们聚集在你身边帮助你，也希望你会帮助我们。” “玛莉亚夫人也是吗？” “不知道。但如果她真的像你说得那么单纯，她没法守住摩根伯爵留下的遗产……” 托雷·温彻特……美酒女士死去的丈夫会是和魔鬼契约的人吗？ 咔嚓—— 这时，客厅的两扇大门被推开。 美酒女士不再说话。 “我也不想打扰你们不过……”麦可尔无奈地指了指庄园外面，“那位篡位者来了。” 安南和麦可尔离开客厅去接奥尔梅多。 “安南还不会分辨糖果和裹着糖衣的毒药。” 恢复安静的客厅里，美酒女士注视着黛菈。 “盯紧他，保护他，直到……” …… 夜莺和昆虫的啼叫从草地里传出。 “我听说了你从伯爵府邸回来就赶了过来，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 不过安南将庄园时的伯爵夫人和宴会时的伯爵夫人性情不一样的事告诉了奥尔梅多，思维发散着：“会不会真正的伯爵夫人被鼠人取代了？” “不要对其他人说这些……不过鼠人们确实会通过伪装成我们制造混乱。” “如果知道她是鼠人我就多在庄园做客一阵了……”安南惋惜地说。 奥尔梅多以为他想深入调查伯爵夫人：“会有机会的。” 忙碌的奥尔梅多很快离开，麦可尔和美酒女士没多久也和安南告别。 美酒女士走的时候没有向安南请求帮助。 安南回到卧室，挪开火鸦盯着的蜘蛛瓶。 “这个不能吃。” 然后翻出宴会那天火鸦带来的信件。 【致我的弟弟： 不要相信任何信！ 只有那封让你求助劳伦斯特家族的信，除此以外，我们没有寄任何的信给你，也不要轻信里面要你做的事。 这只火鸦会帮助我们。如果你想说什么，把信交给火鸦，它会带回来的。 接下来是你二姐的话： 李维斯，我好想你……知道你没事时你不知道我们多开心。如果你在那边被欺负了就回来，这里是你的家。不用担心我会嘲笑你，对不起，我以前不该总是欺负你……我意识到了，什么也没有家人重要…… 对了，你现在的字真的很难看。我就说大姐的方法一点用也没有。但是不准不给我们回信。 ——你的家人们】 安南不想和李维斯的家人有任何接触，哪怕是信件往来。 他不想利用里维斯家族家人间的情感。冒充李维斯回信越多，她们重燃的希望就越多，直到得悉真相，大厦崩塌，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泡影炸开而荡然无存。 但什么也不做只会让她们更加担心甚至跑来。安南只好拿起笔，保持若即若离： 【我的姐姐们： 请放心，我没有理会那封假信。我……失去了一些记忆，甚至忘记了通用语，所以字才写得这么难看。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在这里一切都好……】 (本章完) 节95.标签 卧室的门无声打开，一颗脑袋探出走廊。 “女仆长？” 轻声呼喊在幽静的长廊回荡。 安南低下头，发现坐在门旁，靠着墙壁悠悠转醒的艾比。 “安南少爷……” 艾比摇晃着爬了起来。 “麻烦帮我拿来一个画板。”安南和睡眼惺忪的艾比说。 “喔。” 困倦的女孩摇摇晃晃地离开，安南掩起门，回到卧室继续整理思路。 没一会儿，艾比捧着画板和画架钻进卧室，安南接了过来，放在书桌旁边。 “谢谢。” 准备出去的艾比这时停下了脚步，裙摆随着转身轻盈飘起，犹豫着问：“安南少爷，您要画油画吗？” “只是记一些东西。” 安南忽然想起她蜷缩门边的一幕。 “你在门外睡觉？” “我……我太困了，对不起安南少爷。” “没有在怪你，回房间休息吧。” “女仆长说需要时刻有仆人在您身边服侍。” “不……好吧。”安南发现自己确实需要女仆帮忙，他望向卧室门外走廊另一侧的房间：“隔壁房间是卧室吗？” “……我不知道。” 安南想了想，摘下挂在墙壁上的油灯，来到走廊对面，推开未知的房门。 光芒探进房间，显露一张梳妆台和一张圆床。 只是一间普通的客房，不过在主卧对面有些奇怪。 “你就在这里休息吧，不要关门。” 艾比想起什么，低着脑袋，犹豫着“嗯”了一声。 安南将油灯挂在门旁，回到书房，轻缓地关上门，然后翻找抽屉和书桌。不过没找到画笔，壁炉里也干干净净。 艾比应该才躺下不久，安南放弃叫醒她，脚步轻缓地又走出卧室，来到走廊尽头的书房。 这里的油灯始终明亮，但是没有可以在画板上清晰涂抹的笔。安南还是在隔壁的杂物间里找到一筐木炭。 挑了几枚方便涂画的长条木炭，回到书房，安南准备在垫着画板的画纸上涂写，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一件事—— “黛菈？” “怎么了？” 纤细的身影从阴影里显露。 “……伱一直都在吗？” “如果是指你跑到书房又从杂物室拿了两块碳。” “你也去休息吧。” “好。” 黛菈没问为什么，也没说不需要休息，迈着修长双腿离开卧室。 咔嚓—— 确认卧室只剩下了自己，安南先竖排按照顺序写上和事件相关的名字： 弗○○○斯 美酒女士 麦可尔 奥尔○多 奥○斯○·奥尔○多（奥尔○多的父亲） 伯爵夫人 黛菈 索鲁曼·铜须 罗娜·○○○ 安德鲁·卢纳 李维斯的姐姐们 李维斯 然后对应着在另一边写下和事件相关的势力： 旧贵族 法师塔 微风城 北境之王 秘密结社 鼠人 未知 稍微和画板拉开距离，安南握着炭笔，看向左边的第一个名字，弗朗科伊斯。 弗朗科伊斯需要洗刷家族耻辱，这是他投靠自己的原因，而且他从开始就没有隐瞒这点，所以安南将之与自己代表的北境之王相连。 美酒女士稍微有些复杂，作为最早接触过的人，她和法斯特等人关系密切，理应和秘密结社相关。但她不久前向自己开诚布公了家族遇到的麻烦。这种轻易验证的话不太可能是谎言。所以……安南将美酒女士连向北境之王，又额外画了一条虚线连向秘密结社。 麦可尔。作为法师塔的法师，理应和法师塔立场一致，保持中立，所以毋庸置疑的属于法师塔。麦可尔说过只是想看着自己成长……但是他和美酒女士一样，和法斯特先生密不可分，所以也是实线北境之王，虚线连向秘密结社。 奥尔梅多。这位年轻而正直的城主让安南为难，他不在旧贵族那边，也不在法师塔那边，甚至可能不在他的家族那边，安南只好暂时将他和微风城联系在一起，虚线连向旧贵族。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安南和这位曾经疑似幕后主使的大师施法者只见过一面，所知甚少，但他仍然是里维斯车队遇袭的最大嫌疑人……一条实线属于旧贵族，一条虚线属于鼠人。 伯爵夫人……似乎是毋庸置疑的旧贵族。但是美酒女士说她似乎也想要投靠北境之王。除此之外，这位伯爵夫人宴会和庄园时不同的反应使人生疑，以及罗娜·吉尔曼曾在宴会上说伯爵夫人的肉又臭又老……所以玛莉亚夫人被安南实线连向旧贵族，两条虚线一条指向北境之王，一条指向鼠人。 黛菈。她表面听命于美酒女士，但安南觉得她和自己的关系已经比她和美酒女士更重要，便将她也连到北境之王。 索鲁曼·铜须，和麦可尔一样，连向秘密结社。 罗娜·吉尔曼，一个怪胎，连向未知。 安德鲁·卢纳，依然和法斯特他们息息相关，而且很少主动来找自己，暂时一条虚线连向秘密结社。 李维斯的姐姐们……安南无需细想地将她们连向自己扮演的北境之王。 李维斯……这是唯一的例外。安南没有将他连线，而是单独圈起。 从来到微风城后，安南遇到的所有事都与李维斯和背后的里维斯家族有关。阴谋论地想，是否确实存在着一只复仇的亡灵，附身在自己这个冒牌货身上，让自己引出真正的凶手，由此向他复仇？ 安南为身边的人贴上了标签。虽然缺乏线索让这些整理的标签不太缜密，甚至漏洞百出……但勉强让安南知道谁该信任，谁该保持距离： 连向自己的弗朗科伊斯、美酒女士、麦可尔、李维斯姐姐。 连向鼠人的奥古斯塔·奥尔梅多和伯爵夫人 可惜太多圆圈影响了美观。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随着安南扯下画纸，将它们团起丢进坩埚下的柴薪里点燃，化为无法复原的灰烬。 安南开始起每天的冥想，然后在结束之后沉沉睡去，白天的经历让安南做了一个驳杂的梦。 他梦见自己坐在一张长沙发上，而在沙发后面，排列着美酒女士、伯爵夫人、伊瑞兰泽导师、黛菈、一对美丽的姐妹和一个金发的女人。 (本章完) 节96.即将落幕 叽喳的麻雀落在窗台，细圆的鸟瞳倒映着走进房间的身影。 “艾比，天亮了……” 女仆长唤醒做着香甜的梦的少女。 睫毛轻颤着睁开，随着少女坐起，一把剪刀落进松软的床铺。 “女仆长……对不起我……” “没事，安南少爷和我说了。”女仆长没看到那把剪刀，温和地感慨：“他真的很照顾你们。” “我们？安南少爷呢？” “他和你弟弟在庄园里抓虫子。” 艾比藏起剪刀，走到窗前，看到围绕着安南发出欢声笑语的弟弟。 “哥哥！你快来追我呀！” 艾比的弟弟向蹲在草丛里的安南挥手。 孩子总是容易忘记忧愁，被充满童真的快乐俘获。 但安南没有这么幼稚，他不是孩子，有大人的事要做——直到男孩跑过来朝他扔了把草梗。 安南放下蜘蛛瓶，在草地上追逐小男孩。 天边火红的流矢让他停下脚步。火鸦落下，安南犹豫着取下信纸。 【亲爱的弟弟： 为什么这么慢才回信！火鸦只要半天就能从微风城飞到奥苏隆德领再飞回来，伱却花了一天半！你还要不要家族了！还是你觉得自己的复仇就像里的主人翁？别忘了你姓里维斯！我们也姓里维斯！这不是你自己的事！别再像小时候一样冒冒失失了……这是大人的世界，不是你的儿童城堡！再看不到你的信我就去微风城！ 以下是大姐的话： 蕾菈的意思是让你不要被复仇蒙蔽理智，她很担心你……虽然她一直矢口否认。你出事后她的眼睛哭得像是斯拉夫袋熊。 失去记忆是怎么回事？你还能记起来多少？需要我们的帮忙吗？ 无论如何……你没事就好。】 “姐姐！” 呼喊声唤醒安南，他看见男孩张开双臂，扑进艾比的怀抱。 安南拿着信纸匆匆回到卧室放下蜘蛛瓶，然后在书房写下回信： 【回姐姐们：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忘了很多，不过还没忘记你们。我不会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你们不要过来。我已经失去了许多，不想再失去你们。】 她们的回信在下午送来： 【我的蠢蛋弟弟： 看在最后一句话的份上，这封信暂时不骂你了。 当心外面的野女人，她们会用爱情蒙骗你，但只是贪图我们里维斯家族的血脉……我不想团聚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个小混蛋叫我姑姑！还有，他们都说你是术士了，给你的礼物在火鸦的脚上，每天可以释放一次中等元素召唤……别再感动的哭鼻子了！ 从你出事开始领地就变得混乱许多。那些养不熟的仆人和领民觉得家族会被吞并，每天都有人逃走，即使大姐告诉他们你还活着他们也不信。 如果你还有良心，就回……就在微风城闯出北境之王的名气，让微风把消息带回来。 如果连这都做不到……就给我好好活着，家这边不需要你担心！】 安南回信建议她们用低税和农地吸纳流民、自由民为领民，然后开始每晚的冥想。 …… 一份栗子清汤和酥软面包，足以在微凉的清晨让安南温暖起来。 但没法消融他对未来的踌躇——就在刚才，始终沉寂的奥古斯塔·奥尔梅多让仆人带来了消息：舞台将在明天搭好。 安南将摆脱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北境之王身份。 而后天也是天启预报预言的时间。 所以当正午弗朗科伊斯来到庄园时，安南因愧疚而低落。 “净化腐化的滋味不太好受，被扒光只剩内衣关进房间，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弗朗科伊斯发现安南的低落。“您的心情不太好？” “假如微风城很快会说我是个冒牌货，你会怎么做……” 安南远眺北方的雪山，皑皑山巅即使在盛夏也依旧苍白。 “那可能会是最恐怖的阴谋……”弗朗科伊斯凝重地说：“北境十二王是基石，我想不到谁会想要掀翻……” “但如果我是假冒的呢？” “这不可能！” 弗朗科伊斯反应比想象中剧烈，他坚定的认为安南就是北境之王。 未知存在袭击了北境之王，恐怖乌云笼罩之下，没人会愚蠢到假扮处境危险的北境之王，而且还是一名术士。 哗啦—— 一头火红的影子落在露台的护栏上。 弗朗科伊斯的话语从身后传来：“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您的家族拥有火龙与火鸦。” 安南抽出爪子上的信纸。 【回安南·里维斯： 不用为家里担心，从微风城传回了一些消息，领民们因你没事而被安抚。你不用李维斯这个名字了？这样也好，我们不希望你承受太多不必要的压力。 以下是我的话： 大姐也想吸纳游民，但是你说的不行。奥苏隆德领是周围税收最少的贵族领，再低的话那帮贵族又会来抗议抱怨，还得准备东西招待他们……哎呀家里的事不用你担心！】 安南回到书桌后，从抽屉里拿出苏珊纺纱机的图纸，边翻着字典边边在背面写下它的作用和让她们囤积棉花，边和弗朗科伊斯交谈。 “我要怎么帮你洗刷耻辱？” 弗朗科伊斯微愣，但是拒绝了安南，说到时候会告诉他。 安南只好放弃，独自来到地下室召唤蓝龙，威严而美丽的竖瞳浮现裂隙后。 安南询问法师袍的由来，蓝龙说那是它从树林里捡来的。安南又问了一些，可惜蓝龙并不知道更多。 下午，安南出门了一趟，看到了城主府外的广场搭建起临时展台，关于北境之王将在明天宣告重要的事的消息也已传遍微风城。 傍晚，回到庄园的安南陷入静谧。 自己真的准备好放弃现在的一切，背负朋友们的失望和愤怒了吗？ 哆哆—— 清脆的敲窗声让失神的安南抬头，看见窗户外的火红影子。 【姐姐们的骄傲： 小安南，还记得老森赛尔吗？这个老木匠做出了你给我们的图纸，十个纱锭真的比一个纱锭快十倍！老森赛尔一直在夸你，那还用说？这些天里我一直要面对仆人们的臭脸，现在，她们终于能笑一笑了。 以下是大姐的话： 你带来的苏珊纺纱机应该能解决领上的危机了。照顾好自己，不要冒险…… 你的存在胜过一切珍宝】 (本章完) 节97.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安南没法再回信了。 他的所作所为像是在维持一场注定的悲剧。 安南拿着信纸，推开朝向微风城的窗户。 糅杂着芳草的烟火气息随着延绵的光芒涌进书房。繁华辉煌的街区未曾落幕，屹立高耸的法师塔永恒长明，守护着微风城。 但只是宏观上的守护。 无论富人区还是贫民窟，死亡、分离、痛苦……每天都在上演。 安南将信纸点燃，放在窗台上，轻声呢喃： “李维斯，这是你的姐姐给你的信。如果你像传言所说，化作游荡在微风城的亡灵……别被复仇蒙蔽双眼，回家看看吧。她们在等着伱。” 一阵微凉的风卷过窗前，化为灰烬的信纸随风而起，融入深邃的夜色。 安南眺望着云层遮掩的旧月，仿佛看见翻飞的思念坚定不移地飞向东方，那座名为奥苏隆德领的古老之地。 许久，安南放空的视线从远眺回到近处，看向一道停在庄园外的马车。 “安南少爷，奥古斯塔·奥尔梅多在外面。” 不久后，女仆长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让他进来吧。” 庄园大门打开，马车驶进庄园。 安南敛起夜晚的多愁善感，关起窗户，等着女仆长带着奥古斯塔·奥尔梅多到来。 叩叩叩—— 房门推开，安南看见奥古斯塔·奥尔梅多，还有后面的一道身影。 “马丁……？” “堂哥！” 马丁给安南来了一个苏珊大婶式拥抱。 他穿着贵族式礼服，扣着不该扣起的领扣，蕾丝花边的袖口，还有周围剃成短发只保留头顶部分的穷人式发型，让马丁看起来不伦不类，就像一名贵族……家的傻儿子。 “你怎么会跟……奥尔梅多先生来。” 马丁的出现对安南惊吓大于惊喜。 “奥尔梅多先生很照顾我，他把我接到他的庄园，还给我好吃的东西，好看的衣服，还让老师教我练剑！” 安南注意到，那柄爱不释手的木剑换成了镶着宝石的贵族短剑。 “女仆长，请带马丁去参观一下庄园。”安南维持着平静，对门外的女仆长说。 “堂弟，我一会儿再来找你！”马丁兴奋地说着“这座大房子比镇上的庄园还大”跟着女仆长离开。 咔嚓—— 然后在马丁离开后，他的眼眸转向冷漠。 “你过界了。”安南凝视着奥古斯塔·奥尔梅多，“我不希望我的家人受到伤害。” “不会有人受伤。”他说。 “但年轻的术士，你应当知道，北境之王在微风城越久，这座城市越因他惴惴不安。混沌亦会趁虚而入。” 安南没有落入他的道德绑架：“你挟持了马丁。” “我在保护他……”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却说道：“他们会袭击你身边的人……你或许自认为保护的很好，但就像我能从酒馆将他带走一样，它们也能。” “但也是威胁对吗？” 这位似乎站在对立面，但又对安南表示欣赏的老人此时有些失望：“关心和控制……它们一直密不可分。而如何区分它们，取决于你。” “……我会在明天宣告真相的。”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欣慰地点头，那些失望也消失不见：“记着，无数人在承受苦难。你会选择身边的人，还是虚假的空名？”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和马丁离开了。 安南没有留下马丁，无论温和还是强硬，马丁似乎更喜欢带给他新奇事物的奥古斯塔·奥尔梅多—— 他们离开后不久，安德鲁·卢纳带着马丁被带走的消息姗姗来迟。 今夜过去，北境之王将如一颗燃烧的流星一闪而逝。 安南回到卧室，关上掀起窗帘的窗户，没有在思绪驳杂的夜晚冥想。 他又做了一个梦，梦里站在浓雾之中，面前站着一个穿着像旧式贵族，一头黑发，和自己很像的模糊轮廓。 他对安南不断喊着什么，但雾霭隔绝了声音，没法听清，直到梦境崩坍之时，焦急的喊声清晰地钻进脑海。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安南从梦中醒来，耳边萦绕着话语。 这只是纯粹的日有所思的梦境，还是李维斯的亡魂带来的告诫？ 清洁术抚平法师袍的褶皱，安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戴着两枚魔法戒指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安南少爷，该出发了。”门外传来女仆长的声音。 安南走出卧室，和黛菈坐上马车，驱车前往城主府前的广场。 广场上挤满了人群，周围被印着各种家族徽记的马车堵得水泄不通。 马车沿着通往高台的道路停在台前。安南钻出马车，迎着数千人的注视迈上高台。 安南看到了麦可尔和美酒女士，也看到了索鲁曼·铜须，安德鲁·卢纳，还有伯爵夫人，老家主，许多认识与不认识的人…… 在微风城经历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奢华浮夸的梦。现在，梦该醒了。 …… 里维斯家族城堡，一道白色连衣长裙身影站在露台。 轻轻吹动着她的裙摆，向着西方祈祷：“我的弟弟啊，我向神灵祈祷，微风会载着你从微风城平安归来……” …… “我听说这个北境之王只是冒牌货……” 混迹在人群里弗朗科伊斯冷漠地注视开口之人：“闭上嘴巴，如果你不想以冒犯贵族获刑。” …… 城主府二楼窗边。 披着金色长发的年轻城主眺望着广场，皱眉看着安南登上高台。 …… 酣睡的蓝龙无意识地挪动爪子。 一枚眼珠形状的棋子从镀金山滚落到山脚。 …… 流星般的火矢从天边浮现，盘旋着，像是一团火焰萦绕着黑发的男孩。 它落在安南伸出的手上，迎着注视，安南展开纸条。 不再是信件，而是一段长句： 【我做了一个悲伤的梦……梦见你坠落冰窟，无助挣扎，越陷越深。当我从梦中醒来，离开湿润的枕头，我向神灵祈求，你能安全归来……】 广场四周逐渐变得平静，人们看着台上的北境之王。 “我……安南·里维斯，于地狱爬出的复仇之魂，最年轻的北境之王，在这里宣告。” 安南平静，低沉的语调缓缓在广场上空响起。 “我会找到袭击车队的真正凶手，威胁微风城的幕后元凶。” “北境十二王的权威不容侵犯！” (本章完) 节98.坚不可摧的同盟 “冒牌货！冒牌货！冒牌货！” 庄园外人群的呼喊声钻进房间。 窗边的安南关上了窗户，阻隔外面的嘈杂，转身和书房的众人说：“他们从清晨就开始聚在外面了。” “您把我们聚集过来跟他们有关？”弗朗科伊斯问道。 美酒女士，麦可尔，索鲁曼·铜须，安德鲁·卢纳围坐在书房，连卡达琳娜和克莱茵也在这里。 安南点了点头。 自己违背了和奥古斯塔·奥尔梅多的约定，意味着他们之间不再有脆弱的信赖。 接下来安南能依靠的只有身边的同伴——就是眼前的这些人。 不过在此之前，安南要向尚且蒙在鼓里的朋友开诚布公。 朋友之间允许谎言，但不该有欺骗。安南不想利用他们，就必须消除“谎言带来的芥蒂”。 不过弗朗科伊斯误以为是庄园外的那些人：“他们不是流民，作为微风城居民，他们有权利待在外面，我们冒然驱散他们可能会招来骂声……但如果您需要我可以赶走他们。” “问题不是他们本身，而是——” 安南的余光看见一辆马车停在庄园外，奥尔梅多家族的金色徽记闪闪发光。 前来威胁的奥古斯塔·奥尔梅多？ 安南注视着马车停在正门前，披着浅金色长发的身影迈出马车。 还是来耀武扬威的奥尔梅多？ “让奥尔梅多在楼下等我。”安南向门外的艾比说，和书房里的同伴们说：“奥尔梅多来了，我下去看看。” “需要我和您一起吗？”弗朗科伊斯问。 “不用，他是来找我的。” 安南来到楼下。奥尔梅多站在阳光下，欣赏着墙上的油画。 “我以为你会和我保持距离。”安南迈下台阶。 奥尔梅多的视线从油画落在安南隐约戒备的黑色眼眸：“纠集外面那群人的是我的父亲，不是我。” “父亲未必是正确的，你也未必是错误的。在得出结论之前保持观望，不让决定被情绪带动，这才是一位领袖该有的品德。” “所以？” “我想加入你的队伍。” 安南迈下最后一层台阶，坐进沙发：“伱的父亲带走了我的朋友。” “他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奥尔梅多来到安南面前：“我了解父亲。他只想要稳定，而不是混乱。” “前提是他不执着的认为我会引发混乱。” 安南没法相信带走马丁的奥古斯塔·奥尔梅多，但对年轻的城主感觉暧昧：“你应当知道，我只是冒充者。” “而且还身份不明？这不重要。”奥尔梅多坐进沙发，双腿优雅地轻轻靠拢在一起，“你想找出袭击北境之王的凶手，我想找出威胁微风城的存在，我们目的相同。” “你是这件事的最大获利者……为什么你相信我会相信你？” 奥尔梅多从口袋里取出一枚乌鸦徽章，放在沙发的扶手上。 “一个公正、无私的清道夫。” 奥尔梅多拥有许多身份——站在旧贵族立场的家族，微风城的城主，同时还是法师塔的访客，和清道夫有着说不清的关系。现在，他还想加入安南的队伍。 “我喜欢加入每一个组织，感受他们的立场，体会他们的复杂，意识这个世界并非简单的对与错。” 仿佛感受到安南的疑惑，犹如演讲的磁性嗓音缓缓说道：“所有人都是复杂且矛盾的。好人会浮现阴谋，坏人会心生仁慈……找到它们出现的原因，是我在学习的事。” “那么当你发现奥尔梅多家族正在威胁你所守护的微风城——” “我会站在微风城这边。”奥尔梅多毫不犹豫。 “站起来。”安南说。 奥尔梅多的英俊脸庞露出些尴尬，想说些什么，安南已经迈上了楼。 “跟我来。” 喀嚓—— 站在门外的安南迎着众人的注视：“我想介绍一个想要加入我们的新人……奥尔梅多。” 安南让开门口位置。 优雅的奥尔梅多站在门前，视线扫过众人，在克莱茵的盔甲上停顿。 “我是杰弗里·奥尔梅多，你们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请容我坦白，我此前调查过你们，也知道你们的身份……我希望这不会成为我们共事的芥蒂。” 麦可尔打破了安静：“我没意见。” “只要不让这个娘娘腔当头儿。”卡达琳娜冷哼。 “无所谓”的态度占据多数，仅有的弗朗科伊斯和美酒女士也只是迟疑。 不过随后安南便向他们宣告一件事： “我不是李维斯·里维斯。” 书房陷入诧异的寂静，只有奥尔梅多不为此意外。 “您不必置气……”弗朗科伊斯说。 “没有置气，我确实不是李维斯·里维斯，也不是里维斯家族的人。”安南淡然地揭晓真相，“这一切都是误会。” “我不明白……您才从广场宣布了身份……” 安南告诉他们宴会大厅第二天，奥古斯塔·奥尔梅多来到庄园，和他约定“让安南摆脱北境之王身份”。 麦可尔情绪变得复杂，因为那是在他离开不久后发生的。 “直到前一天晚上，我还准备诉说真相。但是梦里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像是我，又像是李维斯的男孩。他告诉我，不要退缩。” “然后我告诉自己，当我不再扮演北境之王，将脆弱不堪。温彻特家族将要崩解，伦德赛家族的耻辱无法洗刷，里维斯家族的真相永远不会揭晓……” “但是我不想欺骗你们……信任坚固而脆弱。” “本来对你没有感觉，现在有点喜欢你了，小子。” 卡达琳娜欣赏地扯着破烂嗓子说。 安南的坦诚没有收获恶果——他们都留了下来。 宁和地环视书房里的同伴们。 美酒女士，一个岌岌可危的家族；弗朗科伊斯，一个臭名昭著的贵族；麦可尔，本该中立的法师。黛菈，性格奇怪的精灵；克莱茵，身份神秘的骑士。卡达琳娜，邪神的狂信徒。 以及奥尔梅多……疑似凶手之子。 “甜心，那你准备怎么告诉里维斯家族真相？”美酒女士感性地问道。 安南的黑眸落向窗台上的火鸦：“一切结束之后，我会让李维斯·里维斯这个身份远行……给予她们一个没那么悲伤的结局。” (本章完) 节99.未命名组织 需要金钱维持运作？这不是问题。这里的每个人都比安南有钱。 连个精英职业者也没有？稍微有些麻烦，不过只要不出微风城就没事。 至于会被贵族和富豪刁难？杰弗里·奥尔梅多城主，北境十二王之一，法师塔也没法比拟这种地位。 缺少对付敌人的手段？卡达琳娜会没那么温柔的解决它。缺乏宏观的消息来源？站在面前的杰弗里·奥尔梅多是瑞坎尔王国185个组织的荣誉会员。没有情报渠道？没脸皮男爵甚至能钻进粪堆偷听上厕所的人的交谈。 金钱、地位、实力、情报，这个新成立的组织没有任何问题。 但他们仍然绞尽脑汁——因为麦可尔的一个提议： “作为一个队伍，我们是不是该有一个名字？” 杰弗里·奥尔梅多城主谦虚地将命名权和话语权让给安南，安南又让众人提供建议——这个行为险些让刚形成的组织分崩离析。 弗朗科伊斯希望组织叫做“洗刷”——充分表达了他内心的渴望。 美酒女士的提议是“契约”——看来那笔几乎让家族崩颓的交易让她耿耿于怀。 麦可尔说不如叫“法师塔外围成员”，然后在安南问“这么做会得到法师塔的帮助吗”时他回答不会，被众人毫不犹豫地否决。 黛菈说叫月亮井，很好听但和现状不符。克莱茵说叫骑士团，不好听也和现状不符。 卡达琳娜说叫血色微风……以她的疯癫性格，确实迁就了安南，不然应该叫“血色狂风”或者“血色颅骨”，但被微风城城主以这个名字充斥不详为理由否定。 同伴们的回答形成缤纷的色彩，安南多少理解奥尔梅多为什么喜欢加入组织，并乐在其中了。 命名权最后还是回到了安南身上。 他的选择是暂时放弃命名。 一个关于北境之王、关于复仇、关于守护微风城，关于彼此帮助，拥有崇高理念的组织做的第一件事是为命名纠结实在太丢脸了。 “那么正式开始复仇之前，我们先解决成员各自的麻烦吧。” 安南先看向美酒女士。她坐在沙发里，透过蕾丝纱裙纤薄的布料，隐约窥见裙摆里圆润的大腿轮廓。 “美酒女士，你先说吧。” 美酒女士稍微挺拔腰肢，将酒庄烧毁，没有货物的麻烦说了出来。 “你们签订的协议是什么？”最适合解决这件事的奥尔梅多问道。 “普朗恩赐郡官方的三倍契约。” “这批货的主要购买者是谁？” “……诺布尔家族。签订协议的是家主莱斯利·诺布尔。” “诺布尔……那个经营连锁酒馆的家族？” “嗯。” “袭击酒庄的敌人呢？” “附近一伙盗匪，他们的首领是血腥领主。” “我喜欢这个名字。”卡达琳娜残缺的舌尖舔着撕裂的嘴角，“他很适合摆在我的收藏室。” “我和卡达琳娜一起。”克莱茵说。 “再把协议抄写一份送到城主府，我会让下面的人调查协议有没有问题。”奥尔梅多说。 接下来轮到弗朗科伊斯。 “我希望可以洗刷伦德赛家族的耻辱。” “什么耻辱？” “我的父亲奥文·伦德赛被那个女人和她的奸夫害死……那时我还年幼，她的奸夫逼我穿上女人的衣服，和那个女人一起猥亵我……在我长大之后，继承了伦德赛家族，他们恐惧遭受我的报复，而将这些是宣传出去，并说是我先勾引的奸夫……” 其他人因这番过往缄默。 安南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没脸皮男爵”这个受微风城人嘲笑的称呼背后隐藏着比想象还要悲哀的故事。 “我知道这件事……”奥尔梅多叹息道，英挺的眉毛因怜悯而微微蹙起，“我记得你的母……那个人和奸夫早已死去。伱希望怎么做，禁止微风城人谈论？” 弗朗科伊斯摇着头，眼中充满着仇恨：“我希望宣告她真相，让那个女人永远挂在羞耻柱上……” “洗刷耻辱的部分呢？” “这就足够了……” 弗朗科伊斯发出几声充满偏执的低沉笑声。 这不是洗刷。 “我们会想办法的。”安南说。但绝不是按照弗朗科伊斯所说的自暴自弃。 无论那个女人和奸夫有何过错，人们只会耻笑没脸皮男爵和伦德赛家族。 最后，轮到他们最为迫切要面对的麻烦： “你的父亲会做什么？” “不用惊慌，我会出现在这儿就说明情况没那么糟。”奥尔梅多安抚安南的郑重，“父亲很欣赏你，他也不想和你发生矛盾。” “外面的民众总不会是自发地聚集过来。” 知道安南身份的除了奥古斯塔·奥尔梅多，剩余的都在这间书房。 “我不知道，这种行事风格不像是父亲……或许是手下的人擅作主张……？” 杰弗里·奥尔梅多以另一种方式打消安南的顾虑——作为“旧贵族”的领袖，奥古斯塔·奥尔梅多恪守规则，是秩序的践行者。 安南相信了部分。一位肆意妄为的史诗施法者对秩序来说是毁灭性的。 坏消息是，安南他们必须像是在刀刃上舞蹈 好消息是，奥古斯塔·奥尔梅多陪着他们跳舞。 麦可尔他们陆续离开庄园，安南和最后离开的奥尔梅多沿着庄园道路向外走去。 “我以为你会抢夺话语权。” “我喜欢当旁听者，而不是主导者。” “但你是微风城城主。” “这不一样。微风城是我家，我有责任让它变得更好。对了，你可以叫我杰弗里。” “好的奥尔梅多。” 安南没有靠近大门，看着奥尔梅多坐上城主府马车，他转身返回宅邸。 午后，法师塔马车驶进庄园。 安南以为是麦可尔，但当那道衣领沾着油污，不羁扯着领口的身影跳下马车，安南惊喜喊道：“法斯特先生！” “麦可尔说你有麻烦了，小子。” “而且是大麻烦，对面是个史诗法师……”麦可尔随后迈下马车。 “那算什么？我曾对传奇红龙拔剑。” 安南升起仰慕之前，麦可尔毫不客气地拆台：“他在吹牛。那次是一头传奇龙攻城，他只是个站在城墙上发抖的士兵。” (本章完) 节100.马丁之殇 “不是所有人都有面对传奇的勇气。” 法斯特先生的到来让安南变得安心。 在安南的人生里，法斯特扮演着朋友和长辈。但又不像苏珊大婶、霍林叔叔那样随着自己成长而需要保护。直到现在，安南仍然需要法斯特先生的力量。 而且法斯特的到来拔高了“未命名组织”的实力上限——不算隐藏实力的话。 “你说的麻烦是不是外面这些人？”法斯特望向庄园外的人群。“还是那个史诗法师？” “实际上他们都不是。” “那是什么？” “我不是北境之王。” …… 书房，安南花费十几分钟讲清楚来龙去脉，以及目前的现状。 “那听起来可真奇怪……”法斯特因为闷热又解开一枚扣子，蓬松胸毛像是海草般探出来，“谁会处心积虑想要对付里维斯家族？” “坏人。” 这点毋庸置疑。 里维斯家族在奥苏隆德领田园牧歌，如果不是人口凋零，唯一的男丁不会离开领地谋求城主，撞进巨大阴谋之网。 安南开始想念宁静的平林镇了。 “你来了酒馆怎么办？” “我提拔伊芙琳当代理店长了。” “伍德呢？” “马丁做什么活儿他就做什么活儿。” “他现在还渴望人血吗？” “成功戒掉了。” 法斯特说起一件趣事：“我带着伍德找了一个掉进粪坑的家伙让它吸血，结果它吐了一天，后来听到人血就干呕，现在也不嫌牲畜血难喝了。不过维克多先生偶尔会要些‘吸血鬼血’然后给伍德异族血改善伙食。” 边听法斯特说着边带他参观庄园。 “你的护卫有些奇怪。”法斯特盯着黛菈消失的背影，“我见过精灵，她们不总是这样……” “我就见过两个精灵，她们都这样。” 甚至相比伊瑞兰泽，黛菈还正常许多。 “大概因为伱是术士吧。”法斯特不置可否，来到窗前，“你就一直忍着外面那些人诋毁……不对，说实话？” 人群里不只是人类，边缘位置还有一撮墨绿色的矮小轮廓——它们来自地精工坊。 这些墨绿色的家伙们扛着木牌，聚在一起尖锐地叫着。 它们耿耿于怀被北境之王抢走赖以为生的纺车生意，所以也成为抗议的一员。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的把戏。奥尔梅多说不用管他们。” 安南也在怀疑。就像奥尔梅多说的，这种抗议简陋的不像是那位睿智老者的安排。 “你想赶走他们吗？”法斯特问道。 “可是他们在庄园外面，我们没有理由赶走它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法斯特摊开双手，“他们站在外面，我也站在外面。” 自告奋勇的法斯特从庄园后面偷溜出去。 安南和麦可尔跑到二楼书房，在合适的观景位置看着法斯特混进抗议人群。然后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抗议人群突然掀起混乱，人群四散逃窜。 困扰庄园一个上午的喧嚣消散。 等到法斯特回来，安南朝他竖起拇指：“可靠的法斯特先生。” “还没完事，小子。”法斯特挽起衣袖，那幅无奈和镇静又让安南回到平林镇的酒馆，“接下来我们再把马丁拎回来。” …… 趾高气昂的马丁出现在露台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站在下面的二人。 “法斯特？安南？我不认识这两个人！”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确实没有伤害马丁。 这座奥尔梅多产业庄园庄园只有马丁一个人，以及一群照顾起居的仆从。 “你在说什么蠢话。”法斯特先生皱起眉，“给我滚下来！” “我想要喘口气！” 回荡的呐喊让安南沉默。自己是否疏于照顾马丁的心理，让他产生落差，继而愤恨命运？唯心自问，如果马丁成为术士而自己只是普通人，确实会落寞而难受。 安南以为马丁不在乎这些…… 就在安南陷入自责时，法斯特深吸了口气： “马丁，苏珊大婶喊你回家吃饭！” “我来了！” 像是从控制系法术挣脱般，马丁应声从露台跃下，砸进下面的灌木，沾着满身草叶飞奔而来，让安南酝酿的情绪无处宣泄。 马丁也许真的不在乎。 远处管家的无言之中，安南和法斯特成功带着马丁回到庄园。 迈进客厅，安南郑重地告诉马丁：“奥古斯塔在利用你。” “奥古斯塔是谁？” “……就是把你带走的老人。”安南突然为奥古斯塔·奥尔梅多感到悲哀。当他发现自己照顾了两天的家伙居然不知道他是谁会做何感想？ “我不怕。” 只是马丁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他指着脑袋说：“只要我毫无用处，就不会被别人利用。” 法斯特用餐厅有苹果派赶走马丁。他看着安南：“很多大人物需要一个假的弱点隐藏起真正的弱点。这样当他遭到攻击时，只会失去假弱点。” “安南，你需要假弱点……” “马丁？”安南意识到法斯特在说谁。 法斯特先生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样不好，马丁是我的家人。”安南拒绝这种方式，又补充说，“虽然他不太聪明。” “那你是愿意看到你被袭击，你的朋友和家人遭受牵连，还是让马丁替你们承受伤痛？” “我都不愿意看到。” “如果你觉得愧疚就用其他方式弥补吧。”法斯特说。 安南若有所思：“比如让马丁真正成为你的徒弟？” “绝不可能！” 法斯特的反应意外地激烈：“我宁愿和一头巨龙战斗被炽热的龙息融化也不想教那个白痴战技！” 咔嚓—— 捧着苹果派的马丁走出餐厅。 “你们在说什么？” “法斯特先生说宁愿死也不要教一个人战技。” “那个人一定糟透了。” 马丁含糊不清地说，捧着苹果派回到楼上。 注视着马丁的背影消失，安南换了一个话题，说起现在的困境： “我不知道敌人是谁。奥古斯塔·奥尔梅多很可疑，但他有个好儿子……” “我也不知道。不过以我的经验……” 法斯特敲了敲扶手说： “他们越不希望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 (本章完) 节101.不要相信法斯特 凶手不希望被安南找到——这点无可置疑，但安南仍然不明白该做什么。 法斯特先生只给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没有给他工具。 “我也不知道。”法斯特鄙夷道：“你居然问一个战士这种问题？食人魔都知道被腿骨卡住喉咙要找法师求助！” “好吧，你可以试着去做最擅长的事。” “我最擅长的事？” “发挥术士的魅力。” 安南想到微风城里被自己的魅力影响的三个人：伊瑞兰泽导师，伯爵夫人，罗娜·吉尔曼， 伊瑞兰泽作为1500岁的精灵意味着她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辛，以及无论法师塔导师还是精灵身份都让她能成为不亚于奥尔梅多的同伴。但过分热情总让安南担心某个时刻自己会被吃掉。 其次伯爵夫人，继承了巨额遗产却又缺少力量守护的玛莉亚夫人可以和安南互补，但她似乎又没那么简单…… 最后罗娜·吉尔曼……一个臭名昭著的怪胎家族，她显然也想吃掉安南，并且是真正意义上的吃。和她厮混一起不是个好主意。 做完对比，安南已经有了主意。 “艾比，帮我准备一辆马车。” 印着独特雪花徽记的马车再次驶离庄园。 安南从车窗望出去，发现庄园外的人群似乎有再次聚拢的迹象。 无论这些人是不是奥古斯塔·奥尔梅多指使，这不会是唯一手段。 “没关系，回来就再赶走他们。” 法斯特先生的安慰让安南想到，能不能抓住聚集他们的人然后审讯？然后安南悚然浮现一种猜测：这会不会是奥古斯塔·奥尔梅多铺设的陷阱？ 他在等待自己失去耐心，破坏规则？ 未聚的人群随着马车远去而消失，安南凝重地说：“法斯特先生，我需要你回来后带着马丁回平林镇。” “伱担心苏珊大婶？” “嗯。” “那你身边呢？” “麦可尔没告诉你吗？”安南从法师袍的内侧口袋拿出蓝龙褪掉的龙皮，“我可以召唤一头龙。” “我开始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冒牌货了……”法斯特认真凝视了安南一眼，点了点头，“我会赶回平林镇的，或者把他们接过来更好？” “我担心会在路上出事。” 凶手可以袭击里维斯家族的车队，就能袭击有法斯特先生保护的苏珊大婶一家。留在平林镇反而会得到保护。 “这个给你，小子。” 法斯特想起什么，掏出一枚戒指丢给安南。 “维克多先生让我送来的。”法斯特将甩出来的钱袋塞回腰带，“一个刻录隐匿术的魔法戒指。” 安南的法师袍负责防御和探查，火球术戒指和中等元素召唤戒指可以对付没那么难缠的敌人。新的隐匿戒指正好弥补了缺少逃跑的手段。 “替我谢谢维克多先生。” 现在安南有三枚戒指了，分别戴在左手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上。 几十分钟后，来到微风城北部的安南发现伯爵庄园外马车排成长龙，许多年轻贵族在马车边焦急等待。 怎么回事？ 法斯特钻出马车，没过多久，他回到车上。 “据说是死了丈夫的伯爵夫人发出邀请，寻找可以保护她和伯爵遗产的男人。你来的正是时候。” 几十分钟的等待，终于轮到安南进入城堡。 安南按照法斯特的指导做事： 当他叼着玫瑰，在迈进客厅伊始倚着房门，低沉开口：“早上好，美丽的夫人，美好的一天开始了”后，端庄的伯爵夫人带着优雅的微笑：“你好，北境之王阁下。” 安南顿时羞红了脸。 没过多久，安南灰溜溜地走了出来。 “怎么样？” “应该失败了……” 用不了多久“北境之王想吃伯爵夫人肉”的消息就会传遍贵族之间了。 …… 另一边，安南刚离去，伯爵夫人美丽脸庞上的淡雅完全消失，焦急地提着裙摆奔跑，连踢掉了鞋子也没在意，白皙嫩足踩着柔软毛毯闯进幽暗的房间，匍匐在阴影之前。 “如您所料，北境之王没有按捺住，再来试探，我和他保持了距离……” “祭司大人说，如果他再次找机会见面，答应他。” “然后呢？” “还需要我教你吗……” …… “马丁……” 庄园餐厅，和苹果派艰苦斗争的马丁恍若未闻。 “马丁……” 马丁四顾：“谁在说话？！” “马丁，是我……” 马丁举着苹果派惊恐大叫：“苹果派说话了！” “我是奥古斯塔……” 肚子鼓撑的马丁靠在椅背，满脸食物渣滓，呆愣地问：“奥古斯塔是谁？” “……你不曾怨恨不公？来吧……释放你内心的野兽……别再压抑自己的情感，你不是不被重视的无名小卒” 那道苍老声音呢喃低语逐渐充斥脑海，马丁的眼瞳渐渐染上诡谲色彩，餐桌前的身躯开始颤抖。 “……释放……野兽……别再……压抑……” “化身野兽！！！” 马丁骤然抬起猩红的眼瞳，仿佛在刹那间化作尖爪的手掌抓向餐桌上的苹果派。 “我还能再吃掉一个！” …… “据说贵族们喜欢各种宴会。” 法斯特又开始建议。作为战士，从来没有人来问过他怎么想，他很珍惜这次机会：“他们子嗣诞生会举行宴会，取第九十九位夫人要举行宴会。你来微风城后还没有举行宴会对吗？” “你可以发出邀请，趁机拉拢想要投靠你的人，顺便再次邀请伯爵夫人试探她的态度。”法斯特觉得就这么放弃伯爵夫人太可惜了。 “那可是比美酒女士的老板的老板还老板的老板……” “我考虑一下……” 回到庄园，安南看到了重新围聚起来的人群。 当马车缓缓从他们面前驶过，这些人安静下来，从车窗里注视着一张张脸庞，仿佛看到他们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马车回到庄园，然后，抗议声继续在后面响起。 回来没多久法斯特就出发返回平林镇，而在三小时后的下午，安南收到一封信，但不是火鸦从奥苏隆德领送来，而是一位来自法师塔的法师学徒。 安南隐约猜到这封信来自何处，信封上的署名也不出意外： 伊瑞兰泽。 (本章完) 节102.安南的第一次 【安南，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它和你有关，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它……过来找我，不要带别人过来……】 简短留言后附有一行地址。 安南不讨厌伊瑞兰泽，没有人会讨厌一个美貌、聪明、地位崇高还喜欢自己的异性。 但伊瑞兰泽的过分狂热的确让安南担心自己会被绑进地下室。 比如眼前，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伊瑞兰泽。或者这封信是否来自伊瑞兰泽。 “送信的法师学徒呢？” “已经离开了。”女仆长回答 稍微犹豫，安南还是决定前往信上的地址。 蓝龙未必抵抗不了同阶位的精灵，而如果是针对自己的阴谋……坦白地说，在庄园袭击安南和在外面袭击安南没有区别。 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安南来到一座废弃庄园。 这里离法师塔不算远。庄园里杂草丛生。 安南接近府邸，黄昏在即，光线钻过狭窄窗户，让大厅显得昏暗。不过他看到庄园二楼站着一道身影。 黑色短发让安南微眯起眼眸。 “你是谁？” 安南的询问回荡着，然后，被一道回响的低语取代。 “你冒充我的身份招摇撞骗，却问我是谁……？” 安南抬头注视着从旋转楼梯走下的身影，因其话语透露的真相愕然—— 李维斯·里维斯…… 微风城上空确实飘荡着北境之王的复仇之魂。 “伱还活着？” “这很让你意外吗……” “坦白来说……不算意外。”安南看着他，接受了这个惊人事实：“那么你找到凶手了吗？” “是的，我找到了，并把他骗到这里。” “我想你误会了什么。” 安南隐晦地扫过周围——这里没有其他人。“你所看到的也只是意外。” “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李维斯停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安南， 染血的黑发，猩红的黑眸，残破的旧式礼服，泥灰凝固在脸庞，犹如才从那惨痛之夜逃离。 安南回忆信件里“姐姐们”关于李维斯的描述——一个富有正义感、阳光而活泼的少年。 但死亡与痛苦会让一个人成长，也会让一个人扭曲。起码呈现在安南眼前的是个偏执，被仇恨填满的男孩。 “你有理由相信。”安南收敛会让人刺痛的怜悯，“我和你一样，同处于这座阴谋漩涡之中。” 只是空旷而无实质的话说服不了人，安南想说些什么，最终化为沉默。 “也许你说得是真的……”那双和安南相似的眼眸微垂，“但是抱歉……我没法相信你。” “那真令人遗憾……” 似乎想要心平气的正常交流只能等到抓到对方了。 少年残破的袖口滑出一把短刃，冲下楼梯，与此同时，站在原地的安南悄然隐去。 “隐匿术？”猩红重新浮现于李维斯的双眸，“……看来你从我的家族拿到了不少东西。” “……那是我自己的东西。” 大厅空处飘来安南的回答。话音尚未落下，李维斯化作一道残影冲到声音的位置，撞进一片粘稠的迟缓立场。 活跃的魔力涌动着汇聚成一道裂隙，厚重的泥土气息随着土元素涌入客厅。 “这回才是。” 近三米高的大型土元素挥起拳头，砸向陷进流沙般的李维斯。 “别杀死他！” 施术者的命令让土元素的砸击变成抓取。李维斯得以趁着短暂停滞，化作一道不详血色远离迟缓范围。 “杀我……就凭它吗？” 隐身观察的安南因不详的血光皱眉，那绝不是正常的法术…… “这是邪术？” “邪术？”李维斯再次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依然扑空，“我有一枚金币，你觉得它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 安南想说谬论，成为术士之后维克多先生就告诫他，远离邪恶的力量。它们会污染意志和思维——就如被腐化的生命终会在混沌中迷失自我。但猜得出李维斯在引诱自己发出声音。 那么这是李维斯屈于力量，还是他已经遭受腐化？ 无论哪种都不太好…… 安南在接下来保持沉默，观察着李维斯和土元素战斗。 魔法戒指召唤的大型元素属于精英级——顺带一提，《法破苍穹》里肖恩的佛……巨型火元素对应大师。 李维斯还不是精英级，起码在他的姐姐的书信里不是。但面前被血光笼罩的李维斯能和大型土元素抗衡——尽管不是正面。 但随战斗持续，游走的李维斯逐渐游刃有余。而安南的时间所剩无几。 “这就是你的全部手段吗？”李维斯的短刃染上血芒，每一次挥击都会从大型土元素撕扯下一片土元素，彻底湮灭。 残破的大型土元素岌岌可危，李维斯将更多注意放在挑衅安南上。 “还是你已经跑了？” “没跑。” 回荡的喊声难辨方位，但李维斯如箭矢般窜向角落立柱，向着边缘挥刀。 延伸出几寸猩红的短刃划过空气，一片飘飞的衣角说明他几乎抓到安南。 李维斯脚掌一踏，化作一场笼罩周围的绚丽血腥之舞。 再次拉开距离的安南不再犹豫。他不希望让李维斯受伤，但自己只剩下火球术一个法术。 触发魔法戒指，一颗炽热的火球凭空浮现，拖着燃烧的尾迹冲向李维斯。 李维斯没有反应过来，但猩红短刃却化作一片斗篷，挡住火球术的轰击。 炽热和猩红相互湮灭，最后只是让李维斯甩了甩手腕，短刃重新伸出猩红。 “还有吗？” 安南回以沉默。 “隐匿术、中等元素召唤和火球术都是魔法道具，你是一个术士……那么，你的法术呢？光照术，还是魔法飞弹？” 李维斯的低语在空荡大厅回荡。他扫向大厅角落的座钟. “我最多再陪你玩七分钟。” “不用那么久。” 随着回荡的低语响起，受够挑衅的安南主动出现在大厅中。 “你想看我的法术？” 安南忽略扑来的李维斯，涌动的魔法漩涡随着想象成型，在面前汇聚成一道裂隙。 李维斯倏然撞进一片让他颤栗不止的恐怖气息，狞笑残留在脸庞。 “这是什么？！” “低等召唤术，小子。” (本章完) 节103.反叛的马丁 安南皱眉注视着因蓝龙而展露丑态的轮廓。 “你是谁？” 他不是李维斯。 安南扮演李维斯和家族通信，勾勒出的李维斯是个正义、开朗的男孩。即使因为仇恨转变成复仇者也不会被蓝龙吓得尿裤子。 男孩周身的猩红倏地收缩，转向腐败的灰光。在安南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前，一条耀眼的湛蓝电流钻出空间裂隙，劈啪作响地裹住男孩，让他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就化做焦黑。 安南站在裂隙后，蓝龙的闪电吐息只是让皮肤微感酥麻。 “他怎么了？” 相比血光的不详，那种灰败透着纯粹的可怖的灰败让他惊魂未定。 “人类，他在被腐化吞噬。” 腐化…… 许多名词只用来形容特定存在。比如污染用来形容邪神的侵蚀。 腐化也只代表着混沌。 安南的认知里，混沌天然与所有神祇，所有生灵对立。即使无底深渊那些混乱阵营的恶魔也不喜欢它们…… 相比整天找乐子取悦自己而肆意杀戮的恶魔，只想腐化、毁灭生灵的混沌更加恐怖和使人绝望—— 起码当一个人死去，他的所作所为与信仰会决定他升上神国，还是坠入深渊。但只要被混沌和邪神侵染一点，肉体与灵魂将完全属于它们。 甚至没法通灵回灵魂质问。 还在平林镇时，安南就知道这个世界没自己看到的这么平静。 不说北方的魔潮，南方的鼠潮，南方北方都有的兽潮，以及世界之外的虫潮。但刚离开镇子就撞进诡谲怪异的漩涡多少让他难以适应。 “附近还有他的同伴吗？” “连老鼠也没有。” 它们已经撤离了？还是从始至终只有这个被腐化的冒牌货？ 蓝龙的龙爪伸出裂隙，安南知道因为什么，从法师袍掏出二十枚金纳尔掷进龙爪。 美丽而威严的竖瞳倒映着金灿灿的金币，数来数去，发现多了10枚金币。 蓝龙难以按捺贪欲，但契约和先前还算满意的合作还是让它开口：“……你多给了10金币。” 龙母在上！ 蓝龙感觉这一刻自己的正直简直能与金龙媲美！ “我想再触碰一下那枚棋子。” 镀金山上的苍白幽灵飘然起舞，捧着那枚棋子伸出裂隙。 倒计时显示为三十天。 这是安南触碰“天启预报”后浮现的新倒计时。 九月初，安南能想到的是九月秋收……但这与自己的重要节点有关吗？ 趁着低等召唤术还维持着，安南在庄园搜寻一圈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安南牵着缰绳，思索“冒牌货”这时跳出来的原因。 弄清自己是真的李维斯还是冒牌货？还是确认自己确实可以召唤蓝龙？ 这时，安南拉了下缰绳，让马车停下。 他在街边的武器铺看见清道夫的隐藏标记，这代表这里是清道夫的据点。 安南迈下马车，径直迈进铁匠铺，指着挂在墙面上的武器：“我想要一把锻钢……不，熟铁剑，没有锋刃的。” 他不想听到马丁自己杀了自己的噩耗。 “8银币到56银币不等。” 最低也是正常平民的月薪，但作为术士，安南甚至想说这太便宜了。 “它们有什么区别？” 铁匠铺“伙计”从库房拿出一把沾满灰尘的粗胚铁剑，然后又摘下挂在墙上的铁剑——这把剑精致许多，表面镀银般呈现亮银色，剑柄处还装饰着彩色玛瑙。 “我要这把。” 安南指着更贵的铁剑，翻出一枚金币，把它放在柜台上。 一枚黑鸦徽章也在其中。 “我是安南·里维斯，一个腐化者把我引到黑角街区的空置庄园想要袭击。”安南维持着平静，但压低声音快速说道。 “我们还有镀金、镀银服务，您看您需要吗？”伙计仿若未闻地热情收起那枚金币，将找零的银币堆在黑鸦徽章上。 “不用了。” 安南将徽章和钱币一起收起，带着铁剑走出武器铺。 他只是个弱小而无助的北境之王，专业的事还是要交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然后当安南带着给马丁的礼物回到庄园后，他收到了一个噩耗——马丁离开了。 “你们没有拦住他？” 女仆长为难地说：“我们拦不住……” “黛菈呢？” 高挑的精灵从阴影中跃出：“我也拦不住。” “马丁真的有战士的潜质？” 安南感到惊讶，连黛菈也没法拦住马丁…… “不是。” 女仆长浮现难以理解的复杂表情。 “他在那把剑上抹了屎，我们没法靠近。” 安南逐渐理解了一切。 这的确是马丁会做的事，而且别说黛菈，换成奥古斯塔·奥尔梅多也未必会拦—— “马丁说要去哪了吗？” “没有……” 安南大致猜得出来。 返回庄园没多久，安南再次出发，不过这回带上了黛菈。 再次来到奥尔梅多的家族产业，但这回安南被仆从拒之门外。 “抱歉，北境之王大人，马丁让我们不要给伱开门……” “黛菈。” 安南微微偏头。 黛菈灵巧地翻进庄园，挥舞短匕朝仆从划过数刀。仆从安然无恙，但他的衣物倏然脱落，只能抱着关键部位躲在灌木后瑟瑟发抖。 从里面打开大门的黛菈回到安南身边。安南提起缰绳，清脆的马蹄铁声迈进庄园。 当马车停在宅邸前，趾高气昂的马丁出现在露台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 这一幕似曾相识。 安南仰视着马丁：“你为什么要再次离开？” 马丁拔出他在阳光下闪烁着彩虹的宝石剑，举起喊道：“我要释放内心深处的野兽！” “苏珊大婶喊你回来吃饭。” “告诉苏珊大婶，我不回去了！”马丁抿着厚唇，犹如话剧里的悲剧英雄，“我说过要让苏珊大婶住上大房子！” “你觉得我现在的庄园大吗？” “大！” “你可以把苏珊大婶接来住。” “真的吗！” “真的。”安南从车厢里拿出价值56银币的铁剑，高高举起，“看呐，我给你买的长剑！” “我来了堂哥！” 像是从控制系法术挣脱般，马丁应声从露台跃下，砸进下面的灌木，沾着满身草叶飞奔而来。 只是这一回，安南不再有情绪需要宣泄了。 (本章完) 节104.北境之王的第一次 回到街道上后，安南让黛菈接替自己驾驶马车，自己钻进车厢。 “马丁，奥古斯塔·奥尔梅多不是我们的朋友，离他远点。” 爱不释手地舔舐铁剑为其附魔的马丁抬起头：“奥古斯塔是谁？” “就是……让你跑出去的人。” 安南苦口婆心地劝慰现在的危险，用法斯特先生威逼，用美食利诱，最后化为马丁的回答：“我拒绝。” 腿长在马丁身上，他想去哪就去哪。 安南总不能把他锁在地下室。 “马丁，我在考虑让苏珊大婶和霍林叔叔来微风城。”安南认真地说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 “我也这么觉得。庄园里有很多树，霍林叔叔会催促你去砍树的。苏珊大婶应该也会带来扫帚，我猜你的屁股一定很想念它……” 喜悦从马丁脸庞上消失：“堂哥，我觉得庄园的食物和床铺不利于苏珊大婶的健康。” 马丁总是会在这种时候格外聪明。 “我也这么想，但只有苏珊大婶和霍林叔叔能不让伱到处乱跑……” “我绝不离开家！” 马车再次经过庄园外的人群，回到庄园。 伦德赛家族马车停在外面，弗朗科伊斯来找他。 “安南，出事了。” 安南闻言，倏然望向马车——马丁还在上面。 让女仆长盯着马丁回房间，安南和弗朗科伊斯来到书房。 “你看这个……它出现在黑市和一些酒馆里。” 弗朗科伊斯将一枚魔法石放在书桌上，跃动的光影浮现在空中——安南看到了那座废弃庄园，还有自己和假李维斯。 不过影像只有开始的对话，没有随后的战斗和腐化。 “这种魔法石叫什么？” “记录魔法石。” “它的价格很高吗？”安南隐约浮现一种想法。 “应该三四十金就能买到。” “使用次数也是50次吗？” “好像只有十次左右……”弗朗科伊斯打断安南的问题：“您先告诉我怎么回事。” 安南将早些时候发生的事告诉弗朗科伊斯，然后问他：“你觉得假李维斯背后是谁？” “除了奥古斯塔·奥尔梅多还能是谁。”弗朗科伊斯回答，忽然倒吸口冷气，“奥古斯塔·奥尔梅多和鼠人有关？” “我们没证据。”安南说。 就像安南没法指认奥古斯塔奥尔梅多，记录魔法石也没法作为指正自己的证据。 “你告诉清道夫是对的……他们比我们擅长对付鼠人。” 接下来，安南将法斯特先生提议的宴会说出来 “这个时候吗？”弗朗科伊斯指了指魔法石。 “荣光时得到虚伪的拥护，黄昏时见证真正的信徒。”安南回答。 “那么交给我和美酒女士吧。”弗朗科伊斯揽下邀请的活儿，“你有想邀请的人吗？” 安南回忆他的朋友们：塔西娅在雪山要塞、伍德在平林镇，法斯特才回平林镇保护苏珊大婶和霍林叔叔。 微风城的朋友……几乎都在“未命名组织”里了，他们当然会参加宴会。不过还有一些熟识的人可以发邀请函。 比如安德鲁·卢纳，地精多莱，伊瑞兰泽导师，索鲁曼·铜须的姘……情……伴侣，劳伦斯特家族的老家主，甚至还有纺纱厂的姑娘们——听说因为苏珊纺纱机，纺纱厂老板关闭了工厂。 还有出版社老板，他不敢不来，那本《法破天空》起码卖出了几千本。 “那我再问问卜鲁多娜会不会来。” “卜鲁……？” “一只年轻的魔鬼。” “呃……安南，邀请魔鬼不是个好主意。” “那算了。” …… 第二天清晨，弗朗科伊斯来到庄园，说他和美酒女士已经向贵族发出邀请，并租下了今晚的宴会厅，不过他不安地说，记录魔法石的内容正在发酵…… 而清道夫还是没有动静。 傍晚，麦可尔、美酒女士、弗朗科伊斯他们在庄园汇合，出发宴会厅。 恒定了光照术的魔法灯挂在繁华街道两旁，而驶过的印着北境之王徽记的马车引起路人的异样注视。 几分钟后，三架马车停在宴会厅的台阶前。 安南和众人环视空旷的宴会厅前的台阶和街道，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辆马车。 “一群见风使舵的杂种……”弗朗科伊斯低声咒骂。 “没关系。” 安南轻叹一声，刚要迈上台阶，黛菈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街道右边，十几名穿着颜色朴素的衣裙的女人们走来。 对于贵族们，这是场需要冒险的宴会，但对于女孩们，这是她们收到的最好的邀请。 她们忐忑地站在不远处，不敢靠近，安南浮现的真诚微笑冲散她们的不安。 “欢迎你们。” 安南邀请她们进入宴会厅，然后让弗朗科伊斯将庄园女仆们也带来。 反正也不会有贵族过来。 “我可以也带我的族人来吗？”旁边的地精多莱期盼地问。 “当然。” 吵闹的地精可以衬托氛围。 随着女仆和地精的加入，安静的宴会肉眼可见地热闹起来。 约晚上八点，宴会终于迎来一位真正的客人：伯爵夫人。 她穿着绸面礼服长裙，贴身长裙凸显出迷人的曲线。安南欣喜地欢迎伯爵夫人——上次遇冷让他以为伯爵夫人不会来。 然后是第二位客人，伊瑞兰泽导师。 “见到你很高兴。”安南真诚地说。 “我愿意！” 安南只好委婉地拒绝她：“伊瑞兰泽导师，我们的短暂生命在精灵看来就像在早晨奶声奶气的顽皮孩童跑出去，傍晚回来时已经是名拄着拐杖的蹒跚老人。” 不过女精灵似乎误会了什么…… “我会为你要来世界树的叶片、月亮井的井水，森林精灵的蜂蜜！”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伊瑞兰泽已经匆匆离去。 让安南他们意外的是，还有第三位客人：劳伦斯特家族的老家主。 只是当老家主迈进宴会，看到爬上餐桌捧着酒杯唱歌的闹腾地精，叽叽喳喳地围聚在伯爵夫人周围的女孩们，相拥着笨拙跳舞的女仆，趴在餐桌前胡吃海塞的蠢货…… “胡闹！”老家主怒斥着安南，愤然离去。 (本章完) 节105.沦为囚犯 宴会以失败告终。 这场假王举办的宴会彻底沦为笑话。不止因为几乎没人参加宴会，而且假王居然邀请了：一堆臭烘烘的地精，一群脏兮兮的平民，一个暴发户商人，还有臭名昭著的没脸皮男爵 据说劳伦斯特家族的旧家主前往宴会厅，当场揭穿假王的丑陋面纱。 ——第二天贵族富豪们如此津津乐道的嘲笑。 这么看起来安南举办的宴会的确像是一场闹剧。 关于安南冒充李维斯的呼声越来越响，甚至有激进的贵族叫嚣赶快将冒牌货抓起来。 弗朗科伊斯佩服安南这时还坐得住：“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 坐在书桌后的安南稍微偏头，“黛菈，将这个人暗杀掉。” 跃动的阴影打开橡木门，离开书房。 “呃……”弗朗科伊斯发现安南只是在开玩笑，继续说：“安南，我知道你不想相信奥尔梅多的父亲是凶手。但是当一个人的立场像凶手，举动像凶手，所作所为像凶手，那他就是凶手。” “而且奥尔梅多昨夜没有出现在宴会上……” 安南也知道这点，但是他想不到原因。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不是野心家，他没有理由和鼠人合作，哪怕觊觎城主之位——这就像富豪为了赌桌上的100金币而压进全副身家。 弗朗科伊斯继续激进地说：“你继续保持沉默只会遭到更多袭击。” “我们能做什么？” 安南看着弗朗科伊斯。 这是场规则之中的战斗：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知道安南是冒牌货，所以正在寻找证据。 他们怀疑奥古斯塔·奥尔梅多和鼠人有染，同样在寻找证据。 而且安南和他的朋友们没法和奥古斯塔代表的旧贵族体系对抗。 就像奥古斯塔·奥尔梅多只要想，安南是冒牌货的消息一天就能传遍全城。而安南想宣称奥古斯塔·奥尔梅多和鼠人有染只能让弗朗科伊斯四处传播，还可能被压制下来。 除非利用额外方式跳出规则。 安南忽然想起他漏掉了一件事，连忙翻出信纸给奥苏隆德领写信，告诉她们，自己陷入了一场政治漩涡，不要相信任何传回去的消息。 奥苏隆德领？三十天？ 天启预报和里维斯家族有没有关系…… “劳伦斯特家族的老家主好像相信伱，他愿意作证吗？” “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我是……” 书房门被推开，弗朗科伊斯看向门口，黛菈端着一杯咖啡回来。 “加糖了吗？”安南问道 “两勺。” 弗朗科伊斯继续提议道：“我们将这件事告诉奥尔梅多呢？” “你觉得当他知道父亲和鼠人有关会是什么反应？” 奥尔梅多即使真的公正，也不该奢望其会父马可亲地调查自己的父亲。 “弗朗科伊斯，我需要你帮我把马尔科带来。” 马尔科就是那位出版社老板。 参加宴会的马尔科成功说服自己只是个商人。北境之王是真是假不关他事，就算北境之王是鼠人也不会影响出版社的生意——说不定《法破天空》会卖得更好。 “我现在就去。” 弗朗科伊斯起身说道。但在他刚打开门，嘈杂和吵闹从走廊上传来，女仆们惊慌地贴着墙壁。 制式板甲说明闯入者的身份——微风城卫兵。 “你们在侵犯北境之王的神圣领地！” 弗朗科伊斯挡在门口，卫兵长伸手将他拨开，迈步站在书桌。 黛菈散发的寒意让他停了下来。 “已经不是了。” 卫兵长站在书桌前，拿出签署着签名的布令： “城主令。缉拿冒充北境之王李维斯·里维斯的术士，安南。” “你们有证据吗？” 安南叹息着放下温热的咖啡。 “我就是……” 磁性的声音响起，安南的黑眸泛起涟漪，和惊疑不定的弗朗科伊斯看向门外。 熟悉的金发轮廓迈进书房。 “奥尔梅多？” 弗朗科伊斯冲向奥尔梅多，被卫兵挡住。 “你背叛了我们！” “我没有背叛任何人，因为我始终忠于微风城。” 奥尔梅多平静地看着安南，忽然发出只有安南能听见的低语。 “我需要你的信任。” 安南视线落向奥尔梅多身后的士兵们。 他们只是普通的卫兵，只有卫兵长是精英。 而奥尔梅多知道自己能召唤蓝龙， “你们要怎么处置我？” “你会被关进地牢，接受调查。” 安南轻轻颔首：“带路吧。” 奥尔梅多微不可查地松弛了些，忽略愤怒盯着自己的弗朗科伊斯和黛菈，带着安南走出庄园。 送进马车前，他阻止想给安南带上禁魔环的卫兵长。 “城主大人，他是十分危险的施术者……” “但在审讯之前，他仍是北境之王。” 街边的群众用石块和菜叶抛砸，喊着滚出微风城—— 安南没法说他们愚昧地遭受了愚弄，因为自己确实是冒牌货。他只是在想，这些平民为什么提前准备好了一切等在这里？ 几十分钟的颠簸，安南不知道马车到了哪，因为下车时他的脑袋被套上了麻袋，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在沿着台阶不断向下。 阴森寒冷刺激着皮肤浮现鸡皮疙瘩，空荡回荡着铁链与诡异的呢喃—— 哗啦—— 近在咫尺的铁门声响起，安南被推进地牢，背后响起锁门声。 脚步声渐渐远去，安南掀开麻布，环视犹如大殿的空荡地牢。 墙壁上的晦暗萤石散发着幽暗的荧光，寒冷和潮湿无孔不入地伸进骨髓，几道难以叙述的阴暗轮廓靠在深处，回荡着低鸣。 一道勉强算是人类轮廓的身影说：“……我劫持了一支商队。” 而他旁边另一道身影说：“我就是那支商队的领队。” 一只狰狞壮硕的轮廓说：“我宰了不给我报酬的人类矮个。” 犹如巨熊的轮廓说：“我杀了一队佣兵。” 最后剩下的斯蒂芬矮巨人般的阴影散发着蛮荒的气息。它什么没有说，因为不需要话语衬托自己的凶狠。 然后，黑暗中的几点幽光落向刚来的安南，响起嘲弄的低笑。 “你呢，小粟米，你的罪名是抢幼崽的糖果？” (本章完) 节106.地牢刺客 犹如混进凶猛野兽之间的小白兔。 这个时候吹嘘自己的“罪恶”应该是避免被欺负的关键，但安南想不到什么事迹能令它们敬畏。 它们都是罪犯，那么理应憎恨微风城…… 安南深吸口气，让语气变得凶猛：“我的体型非常渺小，但我对微风城的憎恨无比巨大。” 一阵窸窸窣窣的嘲笑声回荡。 那道嘲弄的低语再次响起：“那么你的罪名呢？” “构陷。” 安南稍微仰起头：“我是安南·里维斯，北境十二王之一，微风城的真正城主。” 窸窸窣窣的嘲笑声再次令人不爽的响起。 那道巨熊剪影讽刺道：“你是北境之王，那我是人类帝皇——” 它像是一只人偶般被一双大手推开，带着震颤地牢的震动，那道巨大轮廓的额头沉闷地贴在冰冷的地砖上，整间地牢回荡着低沉的嗡鸣。 “伟大的北境之王，请接受我卑微的敬意……” …… 奥尔梅多故意将自己塞进这座地牢——安南此刻的经历证实着这点。 这只素不相识的混血巨人因为身份，成为安南最忠诚的护卫者。它不是斯蒂芬矮巨人那样的亚种巨人族——斯蒂芬矮巨人在它面前就像壮汉身边的娇妻。 作为人类与巨人的混血，它的体型了不起地比四米以上的斯蒂芬矮巨人还要高大，也更粗壮。 同样了不起的还有它的父亲和母亲。 而在确认奥尔梅多仍站在自己这边之后，安南开始思考他突然将自己送进地牢的原因。 最合理的理由是先将自己抓起，再以没有证据证明他冒充北境之王为由，洗脱罪责，从此安南的身份落实，外界再也没有办法借此构陷、攻击自己。 但奥尔梅多不是蠢货，他本应提前通知安南，而不是这种会引起误会的背叛。 除非发生了某种奥尔梅多也没反应的意外——让他昨晚没有参加宴会，并在今天清晨突然地将安南送进地牢，甚至只能隐晦的提示，希望安南相信他。 安南望向这座宫殿地牢里的其他人。 除了安南外，地牢里还有两个人类：斯蒂尔金，黑铁雷斯。 前者因为劫持后者被抓起，后者因为私自运输金矿被卫兵抓住。 “黑铁雷斯……像是矮人的名字。”安南好奇地问道。 “……我年幼时被矮人收养。” 黑铁雷斯已经准备好接受嘲讽，但却听见安南带着友善说：“我有个朋友也是矮人，她叫索鲁曼·铜须。” “我……我知道！铜须氏族的矮人都很喜欢酗酒。”上位者微不足道的好感也会让下位者感激涕零，就像黑铁雷斯现在这样。 安南想了想，没有索鲁曼·铜须喝得大醉伶仃的记忆。 铜须没有族群特性正常，毕竟正常矮人也不会加入秘密结社。 斯蒂尔金似乎不喜欢说话，不过在他开口后安南认出了他就是发出生厌嘲弄声的家伙。 无论如何，斯蒂尔金和黑铁雷斯表示臣服。 剩下的两名囚犯一名是兽人，自称嗥叫者，来自霜狼氏族。 兽人破布褴褛，棕皮肤说明它是兽人——绿皮肤就是术士手札里的“植物兽人”，绿皮。 “你是矮个，我不服伱。” 几乎在安南以为兽人要挑刺时，它嘭嘭拍打着胸膛说，“但你是大个的老大，那就是我的老大。” 嗯……兽人应该也算臣服。 最后一名囚犯是食人魔。 这只食人魔摆脱了人们对食人魔的偏见：蠢笨、迟钝、无知。它的脑子意外好使——从讽刺安南说自己是人类帝皇时就看得出来。 安南对兽人和食人魔的兴趣比那两个人类大，而在知道食人魔是雌性后兴趣又变得比兽人大。 “你们真的吃人吗？” “这是其他种族对我们的误解，我们只是对于美食有着独特的见解。” “所以你们吃人吗？” “吃。” 基于奥尔梅多的安排，安南没经历黑暗和残酷，认识了其他四名犯人 斯蒂尔金和黑铁雷斯互相看不顺眼。斯蒂尔金嘲讽黑铁雷斯的养母是矮个穴居人，矮人的王是至矮王，黑铁雷斯则冷静地将斯蒂尔金的举止记录在笔记上，然后在封皮手写《仇恨之书》。 无聊的兽人则在鼓动两个人类快点打起来，或者他们打它。 食人魔和安南的交流最多，多数是探讨美食和知识，恰到好处的见解让安南如沐春风。 “您的鞋子脏了。” 还会谄媚地想要帮安南擦鞋子。 而混血巨人……它总是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像是魔偶般只有命令和忠诚。 适应了地牢之后，安南开始好奇现在外面的情况。 …… 腐臭，阴冷，潮湿…… 这些不是这座地牢的恐怖之处。 而是无处不在的冰寒刺骨的水和露出水面的头颅。 微弱的震动让积水荡起涟漪，紧闭的眼睛睁开，落向地牢外的一道轮廓。 “你想出去吗？” 嘶哑的声音响起：“要我做什么。” 一张照片飘进地牢，燃烧着亮起。 “北境之王？” “地牢里没有北境之王。让他屈服，不肯就杀了他……” 断裂的禁魔环浮出水面，“哗啦”钻出水面。 一名护卫打开牢门，蒙上他的脑袋，沉寂中留下一行洇痕，离开地牢深层。 …… 地牢外的动静吸引安南的注意，一道不着片缕，没有毛发的身影迈进地牢。 他凝视着安南的，傻子也看得出有问题。 黑铁雷斯唯恐被抢先般跳出来：“想要伤害北境之王就先击败我！” “这就是你的帮手？” “我也可以和你打一架。”兽人自告奋勇。 “肮脏的兽人……” “如果您允许我吃它的话”食人魔站了起来。 “这就是你的全部依仗？” 但这些仍然不在刺客的眼里，他看着安南，安南也好奇地看着他。 “你认识那个傻……假李维斯吗？”安南忍不住问道。 “你在说什么？” “不然你们为什么都犯蠢的恰到好处……” 伴随着安南的叹息，安南背后的幽暗忽然蠕动起来。 刺客痴傻地看着安南身后，一道蛰伏的阴影越升越高。 (本章完) 节107.在地牢团聚 入侵地牢的刺客被嗥叫者坐在屁股底下。 “他的脑袋好像不太好使。” 安南希望能从灵能者的嘴里翘出什么，但是他扫过地牢里的其他犯人，斯蒂尔金和黑铁雷斯像是没头脑和不高兴。嗥叫者坐着刺客取乐，食人魔像是绅士般彬彬有礼，而混血巨人只对自己言听计从。 “看着他，别让他死了。” 安南放弃 《致异世界》节107.在地牢团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08.难熬的地牢生活 地牢的环境也没想象的那么糟。 虽然晦暗潮湿，冰冷恶臭，只有腐败变质的恶心食物，还有危险的囚犯们。但就像安南威胁副典狱长时说的，财富和权势只有活着才有意义。 地牢让安南没法出去，但也让外面的敌人没法进来。 约莫在午后，地牢外的卫兵推着餐车，发放今天最后的食物。 食物分量不多，而 《致异世界》节108.难熬的地牢生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09.舒适的地牢生活 地牢的环境比想象中好很多。 晚餐的时候，态度发生变化的副典狱长听说了安南睡得不舒服，弄来些干燥无味的草堆，深受潮湿和冷硬折磨后躺在上面，犹如沐浴在午后阳光下般惬意舒适。 每餐食物也不再满足于面包和肉，还有一份蔬菜沙拉，一碗蘑菇香汤和一小杯葡萄酒。 还有难以想象的赚钱速度。500金币 《致异世界》节109.舒适的地牢生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10.审判 清晨，安南被嘈杂声吵醒。 副典狱长出现在地牢外，通知安南，准备出去审判。 “那帮议员都是老头吗？”卡达琳娜发泄被吵醒的不满，“只有老头才会在这么早就无事可做。” 安南从床铺上坐起，睡眼惺忪地钻进“盥洗室”里洗漱，释放法师袍的清洁术清理体表的灰尘和污渍。 副典狱长和卫兵们离开， 《致异世界》节110.审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11.新的局势 安南站在审判庭的台阶前，眼眸因刺眼的阳光眯起。 他看到同伴们站在台阶下的街道上。 “欢迎回来。” 弗朗科伊斯挤到前面，向安南施以古老而独特的礼节。 然后被不认识的安南忽略。 “抱歉只能匆忙把你抓起来，我收到情报的时候他们已经行动了，只好抢在他们前面。”身后响起脚步声，奥 《致异世界》节111.新的局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12.“奸细” 安南本想呵斥“你的父亲用一张卷轴就想让我忘记他对我造成的伤害？”，但奥姆莱多射线可以轻松清理一支法斯特组成的精英佣兵小队。 默默将桌上一本还未看完的书放在龙皮卷轴上，安南说：“那么马丁的事呢？” 安南将地牢时计划的“出来后要做的事”里加上一条把马丁拴进地下室。 看到安南的小动作的奥 《致异世界》节112.“奸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13.新的手下 融入火云的红色流矢从西边飞来，落进里维斯家族城堡的窗户。 年轻的女孩坐在窗边书桌前，安静地翻阅领上送来的损失报告。魔法灯散发着光芒，让她披着朦胧的微光。 那些受伤的农夫和损毁的房屋可以治愈和重盖，真正的问题在于遭受鼠人污染的农田。 鼠人让人类忌惮的不只是繁衍速度，还有它们所过之处， 《致异世界》节113.新的手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14.不出意料的结果 安南没法再用“你比食人魔聪明”来安慰马丁了。 温彻特家族马车在傍晚到来。 美酒女士依旧美丽，但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 安南问她怎么了时，她说：“还记得上次宴会吗？他们一个也没来……我以为他们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那时安南正被怀疑是冒牌货，美酒女士的家族也因损失难以为继，趋利避害 《致异世界》节114.不出意料的结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15.清道夫总部 安南猜到公园的棚屋通往地下，但不会想到整座地下都被挖空。 平整的砖墙铺出广阔的地下大厅，而恒定的魔法灯赋予此地白昼般的明亮。 两名清道夫推开一扇带着副窗的木门，安南跟着他们走进只有一张书桌，审讯室般的房间。 “介意让我们检查下您的随身物品吗？” 坐下后，乌鸦面具下传出粗闷的声音。 真正的北境之王或许会介意这种冒犯，但安南又不是真的。 清道夫纯粹且崇高，他们也是最后的坚守者。所在城镇彻底腐化之前你可以永远相信清道夫——麦可尔曾这么说，希望他是对的。 安南将口袋里的东西放到书桌上：一张手帕，姐姐们的信，龙皮卷轴让两名清道夫紧张，随后拿出的混杂在三枚金币和十几枚铜币里的黑鸦徽章又让审讯室的氛围恢复缓和。 “安南·里维斯，你知道那几个鼠人化的客人吗？” “我不认识。” 一名清道夫想要去拿那张信，安南的手提前盖在上面。。 “这是家里寄来的信。” “我们需要检查。” 安南认真地看着他们：“我不是你们的囚犯。” 这时，房门被推开，一道披着斗篷的乌鸦面具身影带着一幅画板和空瓶进来。 “百夫长。” “不用检查了。” 这名被清道夫称呼为百夫长的身影将空瓶放在安南面前，瓶底的残渣散发着不祥的荧绿色。 安南视线落在上面，百夫长清道夫也在此刻介绍道：“它之前装着‘圣血药剂’，我们在后厨的垃圾桶里搜到的。吞服圣血药剂的人会像狼人一样变身。” “伱的宾客因为吃了掺杂圣血药剂的食物而变成鼠人。” “这是过于明显的陷害。”安南说道。 “我们知道，所以只是请你来调查。毕竟作为北境之王和袭击幸存者，你与混沌的矛盾最大，但前提是……” 百夫长凑近安南，填充香料的鸟喙几乎贴到安南脸庞。 “你真的是李维斯。” 又来了…… 安南坦然地直视鸟嘴面具后模糊的眼睛：“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清道夫的回应是翻转画板。 一幅背景是黑色城堡的肖像画呈现在画板上。粗略看上去仿佛是年轻几岁的安南。但画里的男孩眉毛笔挺，五官立体，相比安南的宁静，油画里的男孩从肌肉到骨髓都透着安稳不下来的活跃。 李维斯·里维斯。 安南脑海跃出一个名字。 “这是你吗？” “是我。” “这不是你。” “那时候我还很天真。”安南认真地看了眼肖像画，“现在的我心中只有复仇的烈焰。” 拥有微风城的宣判认证，安南不担心——即使清道夫的确有证据。 “让我们开诚布公。安南，其实这次邀请你来不止为了调查。”百夫长向安南发出邀请，“你想加入清道夫吗？先别急着拒绝，我们可以向奥尔梅多城主宣称你就是李维斯一样，宣布你和鼠人绝无关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么我换种说法。袭击你的鼠人只是执行者，策划袭击的人就在微风城……我们目标一致。” 安南总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我需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用，而且新成员会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参与首次事件。” 安南收回桌上的事物，连同那枚黑鸦徽章。 “加入清道夫比我想象的简单。” 百夫长的回答意味深长：“或许在你看不见的角落，我们已经考验你许多回了呢？” “我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不过你不想趁现在了解一下清道夫？” “不了……我要先回去。” 不过出去的路上，安南还是问了些百夫长问题：“清道夫总部为什么设在地下，保持隐蔽？” “因为了解对手才能击败对手。” “鼠人吗？”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知道，你觉得清道夫是什么？” “北境十二王是北境的基石，清道夫是人类的基石。”这是麦可尔的说法。 “还有吗？” “清道夫以清理鼠人为目标？。” “这是以前。现在清道夫的范围包括四天灾，不过鼠人对我们威胁最大。” 鼠人、绿皮、虫族、恶魔。 绿皮是群只知杀戮，从不餍足的怪胎。它们会杀戮所有生命，包括自己，也包括鼠人——所以偶尔人们会想办法让绿皮和鼠人厮杀。而且绿皮不喜欢北境的严寒，它们在南方更多。 虫族存在于世界之外，在艾伦大陆不多见。许多职业者都见过鼠人、绿皮，而勇敢的职业者也曾和恶魔作战，但虫族少之又少——这也让虫尸在艾伦大陆成为黄金之上，秘银之下的珍惜炼金材料。 恶魔……雪山以北它们到处都是。 而这四种天灾，只有鼠人会带来灭顶之灾。 “艾伦大陆南方的鼠患肆虐……” 百夫长依然拿南方来做反面例子：鼠人的威胁不在利爪，不在啮齿，也不在污染，而是它们恐怖的繁衍。 鼠人和人类诞下的后代，爪子逐渐退化，尾巴越来越短，毛发褪去，吻部缩回，每一代都比上一代更像人类。 深沉的可怖就此揭晓：只要流淌着一丝鼠人血脉，就是鼠神的子民，受祂驱使。 据说南方已经出现许多“人鼠”城邦，他们有着人类外表但流淌着鼠人血脉，而且持续污染着人类的血脉，以至于一些地方甚至出现荒唐的“纯血人类”。 至于吸血鬼国度，邪神教派这些……它们最多只是算威胁。 站在楼梯上的时候，一阵优美的弦乐从竖井般的楼梯深处飘上来。 安南的注意被这道音色近似小提琴的弦声吸引。 “这是什么乐器？” “纽特鲁德琴。” 从破旧的棚屋出来，夜晚的星空让安南放松。 清道夫总部和百夫长的故事确实让安南产生许多焦虑感。 清凉的夜风吹拂树梢，安南看见了不远处等待的弗朗科伊斯。 百夫长留在棚屋的阴影里没有出来：“鼠人尤其喜爱你这种术士，你可别被它们引诱。” “我和别的术士不一样。”安南说。 (本章完) 节116.夜袭 清道夫的出现还是带给安南一些麻烦。 比如宴会再次不欢而散，比如关于安南投靠鼠人的传言。 还好安南没过多久就从清道夫公园出来，被许多观察这里的斥候看到。 回去的路上，安南告诉弗朗科伊斯自己也加入了清道夫。然后让他帮忙买来一把纽特鲁德琴。 安南先回到卧室看了看小蜘蛛，捧着蜘蛛瓶来 《致异世界》节116.夜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17.调查子爵领 世人对术士偏见颇深。 作为术士，安南认为自己正在遭受这种偏见。 尤其是弗朗科伊斯从被褥里冒出头，安南几乎能感受到那副乌鸦面具下的讽刺。 让百夫长到书房等他，安南按照“宾客们”的顺序让她们离开。 好在后来者不知道先来者的存在，伯爵夫人也不知道卧室藏满了人。 “我小瞧你了， 《致异世界》节117.调查子爵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18.鼠潮 破碎云层遮起银月，晦暗麦田响起窸窣。 四人小队潜行在齐腰深的麦田里，跟随威尔利特丝·尤朵拉来到一座地势稍高的土丘。 难以辨物的幽暗对于精灵来说不是问题，威尔利特丝·尤朵拉动作流畅地拉开木弓，松开右手，箭矢带着撕裂空气的“咻”声射入黑暗。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微弱而沉闷的倒地声。 《致异世界》节118.鼠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19.“真凶” 回望抵达微风城后的经历，安南没有碌碌无为。 他对这个世界所知甚少，所以四处结交朋友，翻阅书籍增加见识； 因为需要了解贵族，于是举办宴会邀请他们； 不知道谁是敌人，只好接触身边的人，和他们结识，成为朋友； 现在，安南加入了清道夫，和这个世界的羁绊继续加深； 而且安南在微风 《致异世界》节119.“真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20.《泰坦温彻特号》 圣罗兰历999年5月1日。 瑞坎尔王国，圣奥利斯港口。 被誉为“世界工业的新星”，“永不沉没”的远洋巨轮，泰坦温彻特号即将开启首次航行。 港口彩旗飘扬，人声鼎沸。而在码头一间小酒馆里，安南和麦可尔刚从捶胸顿足的矮人佬手上赢得了船票。 汽笛声回荡，载着数千名游客和近千名船员的泰 《致异世界》节120.《泰坦温彻特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21.更名《法师塔陨落》 “所以你说的‘舞台剧’到底是什么？” 法师麦可尔不耐的催促，而正牌战士铜须耐心地等待。 “差不多了。” 安南望了眼窗外阳光下的草坪，打开房门。 衣衫不整，脸颊泛红的艾比捧着记录魔法石从走廊跑来，安南接过魔法石，回到书房。 麦可尔在安南准备激活记录魔法石时拦住了他。 《致异世界》节121.更名《法师塔陨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22.演员、预算和特效 金发、俊美、年轻，这些标签几乎为奥尔梅多量身制作。而且还有什么比微风城的城主更适合动员微风城的民众？ “你不是主角？”麦可尔愕然地问。 “我的年龄不太合适。” 女孩们需要一个英俊帅气的梦中情人，而不是一个和她们一样高的男孩。 “但如果奥古斯塔·奥尔梅多知道你让他的宝贝城主儿子 《致异世界》节122.演员、预算和特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23.女主角的人选 圣罗兰历615年 微风城法师塔 被誉为“微风城的守护之塔”，“永不倒塌”的微风城法师塔正式启用，邀请一批市民做客。而在法师塔外环街道的一间小酒馆，杰克和同伴刚从捶胸顿足的矮人佬手上赢得了法师塔邀请函…… …… “铜须，不要老是挤眉弄眼……” 晨风酒馆，安南无奈地再次叫停 《致异世界》节123.女主角的人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24.开始拍摄 【一位法师发现了法师塔曾经倒塌的秘辛，他找到了当初的幸存者，揭开了往事的面纱……】 最后在笔记开头写下倒叙，安南彻底完成了《法师塔陨落》这本书。 带着故事结束的惆怅，安南的注意回到现实。 微小浮尘在阳光下游走，来自奥苏隆德领的信纸放在书桌旁边，像是哄着长不大的弟弟的宠溺文字在阳光下 《致异世界》节124.开始拍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25.克服内心 “我不想这样，但似乎别无选择……”杰克缓慢地靠近露丝和护栏，“你从这儿跳下去，我也会跟着跳下去。” “你是个疯子……” “小姐，恕我直言，现在站在护栏外的不是我。” 法师塔的塔顶露台，杰克谨慎地朝站在护栏外的露丝伸出手。 “从这里落下去，你会摔得粉身碎骨，所有人都会看到你丑陋 《致异世界》节125.克服内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26.惊变 “上层贵族们的宴会”和“低层穷人们的宴会”粗略需要两三百名群演。 人多就会混乱，而且法师们总是会有自己独特的想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个特立独行的法师。安南在剪辑成片时已经发现好几个偷偷在人群里放魅力术或光亮术让自己显眼的家伙了。 所以安南委托从剧院花钱请来的演员培训群演，然后和麦可尔 《致异世界》节126.惊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27.破坏法师塔的凶手 “不要慌，只是意外……” 骤然被黑暗和未知包围的安南维持着镇静。 “让我们先尝试将法师塔复原……塔灵，你还在吗？” 空荡的控制层只有安南的回声和其它层传来的隐约响声。 法师塔失去能量的混乱正在酝酿。 正当安南借着红幽灵的微光，试图将菱形晶石抱回基座时，流矢般的火光在夜空 《致异世界》节127.破坏法师塔的凶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28.告别 “阿加瓦尔阁下没让你带走法师们。” 散发着光晕的塔灵降落在法师塔大厅，发出空灵的话语。 “他也没制止我这么做。” 塔灵什么也没说，但是那些因演说而跃跃欲试的法师们因塔主的名字而冷却。 安南不再浪费时间，让幽灵们待在法师塔，和麦可尔、黛菈坐上马车，融入深沉的夜色。 所有微 《致异世界》节128.告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29.我心永恒 安南猜伯爵夫人说的是“再见”还是“我记住你了”，“我还会回来”，亦或是针对自己的咒骂？ 清道夫接管伯爵城堡，清理鼠人，熄灭火焰。 法师们纷纷和安南告别。“我想要一个死掉发出惨叫的角色。”最后一位精英法师嘱咐说，融入夜色。 “这次它们损失惨重。”百夫长来到安南身边。 鼠人在法师 《致异世界》节129.我心永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30.奥尔梅多门宴 “如果我今晚没有回来，立刻告诉法师塔和清道夫，奥古斯塔·奥尔梅多勾结鼠人。” “这么危险您还要去？”弗朗科伊斯皱眉说道。 “因为这是得到答案的途径。”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不知道安南知道他是幕后凶手——这是安南的优势。鼠人在微风城的阴谋被破坏，正好适合观察奥古斯塔·奥尔梅多的反应。 《致异世界》节130.奥尔梅多门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31.罪恶之血 “表演的很棒，含蓄而深情。”贝蒂为这段演出献上鼓掌。 安南将衣服披在伊芙琳身上，稍微休息后，继续拍完整部魔法影像最重要的亲热部分——采用的方式和原著一样，通过窗户上的水雾和印上去的手印等画面让观众联想。 结束拍摄，安南钻出潮湿闷热的房间。午后微风扑面而来，最炎热的盛夏还未到来就已远去。 《致异世界》节131.罪恶之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32.真正的告别 “黛菈你在做什么！” 黛菈从精英鼠人的影子里跃出，短匕捅进脑袋绞烂脑浆，然后看向发出惊呼的安南。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怕它没死。” 安南看到了百夫长，百夫长看到了黛菈，识趣地没有靠近他们。 黛菈甩掉腐臭脑浆，复杂地看着安南：“为什么你能召唤我？” 她花费一 《致异世界》节132.真正的告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33.拍摄落幕 贝蒂说伊芙琳投入了太多情感，让她以为自己是露丝，年轻的舞台剧演员经常会有这种问题，拮据的演员会用时间恢复，有钱的演员花上几枚金币请牧师施展神术或法师的清醒术就能恢复正常。 他们脚下就是法师塔。 安南把在研究法术模型的麦可尔从房间里拽出来，带到毡帐，让迷茫的麦可尔给迷茫的伊芙琳施加清醒术。 《致异世界》节133.拍摄落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34.送上门的领地 “伊瑞兰泽导师……” “你可以叫我伊瑞兰儿。” “伊瑞兰儿导师，你的胸脯太浮夸了……露丝这时应该是八九十岁而不是十八九岁……” “我的安南，精灵哪怕九百岁也是这样。” “但是您忘了吗？露丝只是人类。” “说不定她有精灵血脉呢？” “她没有精灵血脉，没有延长寿命的圣 《致异世界》节134.送上门的领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35.试映 艾比将新的生活看在眼里。 自从成为庄园的一员，每天都在变得更好。没有烦杂的工作，不用担心弟弟，尽管也增添了新的烦恼——帮食人魔清洁，担忧和食人魔玩耍的弟弟。 但无论自己还是弟弟，笑容都在脸上越来越多。 安南少爷从不苛责仆人，没有让人压抑的威严，不会打骂吓人，为了不将危险带到庄园，甚 《致异世界》节135.试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36.领主安南 精英法师离开毡帐后，弗朗科伊斯带着惊喜走来。 “您不会猜到有多少人愿意购买魔法石……” 答案是三十六个《法师塔沦陷》魔法石的订单，“看呐，我们已经收回所有成本了。” 接下来每笔收入都是额外的盈利。 这不是唯一一个好消息。这天晚上，经过持续几十天的冥想的安南魔力增长到二级——可 《致异世界》节136.领主安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37.援兵 接下来分开行动。 弗朗科伊斯联系卡达琳娜、克莱茵；麦可尔前往佣兵大厅和冒险协会招募护卫；安南领着特使骑兵返回庄园安排他们休息，然后将明天出发的消息告诉食人魔和兽人。 “我喜欢甜食。”食人魔没有缘由地开口，在安南望去后说，“但我不介意改善口味。” 安南看着食人魔没有污垢的厚皮若有所思，准备给食人魔弄一套护甲，不过这会儿只来得及赶工一件皮甲阻挡流矢和切割。 然后安南来到书房，准备寄往“家里”的回信——他不能什么也不说，消息传回奥苏隆德领她们一定会质问“为什么不和我们说”。 安南先准备好一封语焉不详地叙述经过的信件，但没交给火鸦带回去，而是写起第二封信。 微风城和里维斯家族的距离让消息传播带着约一个月的滞后性。安南拖得越久，准备越充分。 第二封信是告诉“家里”，微风城鼠人袭击频繁，针对自己的阴谋层出不穷，不要相信任何火鸦之外的消息，不要给予敌人可乘之机——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预知般的安排让安南不得不提醒两位姐姐，说不定“你们的弟弟已死，冒牌货在招摇撞骗”的消息已经送到了里维斯家族。 弗朗科伊斯过来时，安南眼眸里带着一些落寞：“我们隐瞒不了太久了。” “安南……大人。您不了解贵族。” 弗朗科伊斯第一次尊称安南：“再伟大的荣耀也会腐朽，最强大的传奇也会消逝，曾经和世界诞生的自然神灵如今只剩海洋女神尚未长眠，征服大陆的帝皇在短暂百年间就崩塌消散，那些远古统治世界的支配者、强大族裔们就连名字都已湮灭。在亘古的时间长河里，血脉的延续才是唯一的真理。” “您存在，所以里维斯家族存在。如果您不再是李维斯，里维斯家族也将从北境十二王里除名……为什么那个女人和她的奸夫不敢杀了我？因为只要我死了，伦德赛家族就会除名，他们享有的财富和待遇都会烟消云散。” “为了延续家族，她们除了承认您的身份外别无选择，甚至可能和你结合诞下里维斯家族的血脉。” “她们是我的‘姐姐’。” “但那不是真的……”弗朗科伊斯认真地说：“你帮她们找到凶手，还给予物资渡过难关，还有那些信……伱对她们的帮助会换来感激，会让虚假的亲情变成真实。” 这种说法稍微缓解了安南的焦虑，然后安南就把弗朗科伊斯赶出去，让他给食人魔弄一套全身皮甲。 麦可尔还没回来，安南先去了城主府。 已经知道这件事的奥尔梅多放下羽毛笔：“我很抱歉……父亲的初衷是好的，只是我们都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没有准备。” 无意和奥尔梅多进行“你的父亲是鼠人奸细”，“我的父亲不可能是鼠人奸细！”，“你的父亲真的是鼠人奸细”的无意义争论，安南径直向奥尔梅多求援： “鼠人不会容忍我安然抵达领地，我需要一支护卫。” “好。” 安南离开之后，奥尔梅多唤来他的近卫队长：“你来带队，务必安全护送安南前往冰川湾，还有……” 奥尔梅多和父亲同源的蓝色眼眸流露一丝忧虑。 “不要从家族里选人。” …… 从城主府出来，安南来到清道夫总部。 “鼠人不会容忍我安然抵达领地，我需要一些援手。” 百夫长说会派一支清道夫小队随行——就是安南那四名临时队友。 “鼠人们每晚都啮齿恶毒咒骂着我入睡，我去领地的路上是它们解决我的最佳时机。” “微风城只有三位百夫长，你居然想牵走一个？”百夫长抱怨安南的贪婪，“好吧，我会让一个家伙和你一起。” 从清道夫总部出来，安南沉思着还能从哪拉来援手。 想到精灵导师，不过还是放弃了。 再欠下去人情他真要以身相许才能还清。 路上安南碰到了麦可尔，领着一位流露着凶悍气息的光头壮汉，他拍打着板甲向安南表示敬意。 莽夫雷诺，狮子佣兵团团长，大师战士。佣兵团里有五名精英职业者和十四名职业者。 麦可尔以500金币的价格委托他们护送安南。 安南顺便想到了接下来去哪，和莽夫雷诺约定明天清晨庄园出发，和麦可尔回了趟毡帐，又前往劳伦斯特家族。 “鼠人不会容忍我安然抵达领地，我想和您借一支护卫。” 安南说着，将魔法石交给老女仆。 “真是个好孩子……”老女仆欣慰地望着安南。 老家主发出冷哼：“你的姐姐还在饥寒之中，你却还在用魔法影像玩乐？” “我不明白……” “五天前一群寒尸鬼袭击了奥苏隆德领。”老女仆温和地说道。 “她们没和我说……” 这些天的信件都只是些日常。 “因为她们不想让你担心。” “劳伦斯特家族有经过奥苏隆德领的商队吗？”安南问道，得到答复后说：“我稍后会送来一千金币，希望商队能帮忙将钱送到家族。” “北境十二家族互相帮助，交给我们吧。”老女仆替老家主答应。 老家主不介意她的逾越，冷哼着：“小子，那你的领地怎么办？” “不差这一千金币。” “看见你就烦，从外面领一队卫兵滚出去！” 安南差不多习惯了老家主的脾气，从石林里领走一队卫兵：二十人队的精英战士。 带着他们离开的时候，安南突然停下，远眺背后要塞般的劳伦斯特家族庄园。 “怎么了？” “我在想……老家主会不会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 清晨的微风城笼罩着薄雾，安南的法师袍外披着一件皮毛，眺望庄园外的队伍。 两位大师职业者，几十名精英职业者，近百训练有素的士兵和私兵、清道夫、佣兵，还有两名精英特使。 他们映衬着安南北境之王的身份同时，也在预示着—— 这场开拓之行怎么可能会出意外？ (本章完) 节138.鼠人防御战 深受瞩目的里维斯家族车队驶出微风城西城门。 安南·里维斯将出发开拓西部海岸的消息已经传遍微风城，连带着让《法师塔沦陷》也受到关注。 出发之前，他将《法师塔沦陷》交给麦可尔、弗朗科伊斯和铜须他们。 微风城逐渐消失在林海深处，但不会让人产生远离文明的落寞，因为十几辆马车与骑兵在道路上形成一条近百米长的车队。 队伍里的两位大师职业者，莽夫雷诺骑着雷蜥战马跟在安南所在马车一旁，清道夫百夫长坐在前面的马车上，施法者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劳伦斯特家族私兵和城主府近卫拱卫在周围。 这些人去屠龙都绰绰有余了。 说到屠龙……安南还没试过连续释放两次低等召唤术会发生什么。一次召唤蓝龙一次召唤黛菈或者伍德？还是会出现两个裂隙？ 车窗外遥远的雪山仿佛和他们同行，农夫在矗立稻草人的金黄色延绵麦田里收割作物，防止鼠人作祟的士兵在田埂上巡逻，向这支不同寻常的车队投来注目。 而随着逐渐远离微风城范围，周围的构筑物越来越少，田野被逐渐密集、高大的树林取代， 安南的视线落向掠过的树林深处。 这支队伍应该能让鼠人退缩，最好如此，但安南觉得鼠人不会放任他抵达领地。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以领地为引让安南离开微风城将毫无意义。 安南邀请莽夫雷诺和近卫队长来到马车上，展开从城主府带出的地图。 微风城到冰川湾约900里，正常商队约一周的路程，他们赶到则要差不多三天。沿途没有容易设下陷阱和埋伏的隘口或盆地。 莽夫雷诺说游侠在车队前方二十里外，他们可以提前发现鼠人的踪迹。 他和近卫队长刚回到马上，队伍后面突然传来混乱：一道浮空的身影追赶上队伍。 “伊瑞兰泽导师？” 安南认出那道身影，在随行法师投去探测术，确认没有伪装和蛊惑后让她进入队伍。 谢天谢地，精灵导师在回到马车里才扑向安南：“男孩，你为什么没带上我？” 安南被揪住衣领，那张知性且狂热的脸颊贴着他的鼻尖。 “……我只是去接收领地，还会回来。” “麦可尔说你向很多人寻求帮助，但你没找我，伱认为我是个麻烦？” “……因为您帮了我太多，我担心还不完……” “别担心，你有很多办法可以还清，比如……”安南感觉到衣领上的那只手开始挑起衣扣。 “我还小。” “我可以教你变形术——” “我是说年龄……您也不想再被精灵抓起来吧？” 精灵导师总算冷静了些，恢复那副知性而富有学识的模样。 无论如何，精灵导师的出现让队伍氛围变得放松——因为队伍里有了第三个大师职业者。 但是安南的忧虑在逐渐增加，因为队伍行进至今，甚至连游荡微风城周围的鼠人也没遇到，仿佛在躲着他们。 这怎么可能…… 傍晚余辉时分，车队经过一片广袤的麦田。这里是落日平原，微风城最外围的农田。 这时本该在前面的斥候赶回，发现大批鼠人踪迹。 安南果断让近卫队长接管队伍。 “原地建立防御工事！斥候寻找救援！” 随着奥尔梅多亲信下令，拉长的车队以安南位置为中心聚拢，架起防线。 而那在入血夕阳的余韵中，沉甸甸的麦田荡起异样的涟漪…… 第一只鼠人钻出麦田，被几枚箭矢重新带进麦田，但是更多鼠人钻出麦田，如潮水般涌来。 箭矢声很快被鼠人们的嘶叫压制。 “战士顶上！” 战士们靠近防线外围，开始和鼠人相接。 法师和游侠集中攻击后排鼠潮，制造断层降低战线压力。偶尔落下的火球术炸开一片空腔，但转瞬就涌上新的鼠人。 夜幕降临，光照术取代夕阳照亮这片杀戮与死亡绽放之地。 每分每秒都有无数鼠人死去，从傍晚到深夜，战士们挥刀和刺矛逐渐迟钝，但是鼠潮依然无穷无尽。尸体开始堆积，他们被迫开始收缩战线。 而且鼠人职业者还未出现。 “这简直是防御战……”近卫队长低骂一声，向安南请示：“北境之王大人，我们必须要点燃这些麦田了……” “去做吧。” 不然这些麦田也被污染了。 “准备火矢！” 近卫队长喝令：“放！” 十几只火矢划过弧度落向鼠潮身后的麦田。 火焰迅速扩散，伴随着燃烧的轮廓和惨叫，呈现一副地狱绘图。 精灵导师此际站在马车前，浩瀚的魔法漩涡涌动，让浓烟和火焰绕开队伍，加速向麦田和远处的森林扩散。 火焰让天空燃烧起恐怖的橘红。大量树木的消亡会引来德鲁伊，它们可能会追究麻烦，但会先救下他们。 “清道夫总部准备后手了吗？”安南问还未出手的百夫长。 “没有，鼠人对微风城的恶意更大。” 安南以为自己是诱饵，但其实并不是。 它们袭击李维斯、袭击安南的最终目标就是攻陷微风城，那里才是一切的核心。 无数鼠人惨死在火焰之中，操纵袭击的鼠人长老终于派出新的鼠人——一只巨型莽鼠从火焰中浮现，火焰对它的伤害微乎其微，但是毛发被点燃，暴躁地将周围乱窜的鼠人碾成肉泥，冲向队伍。 但接近三米的莽鼠在食人魔面前却像是个孩童，被食人魔轻松解决。然后，成群的莽鼠浮现。 “北境怎么藏着这么多鼠人……”安南低语。 而且就在微风城眼皮底下。 “骑士准备！” 近卫队长的嘶吼中，所有骑士上马，特使骑士将国王文书及开拓令交给安南，同样加入骑兵队列，带着勇气的赞歌，化作一支箭头悍然撞进莽鼠群。 “我们离微风城不远，坚持到支援到来！” 莽夫雷诺为疲倦的手下鼓气。 但在这时，所有的鼠人突然停滞，开始后退，仿佛放弃了他们。 骑兵们拖着受伤的战友退回防线，“我们撑过来了？”他们还在这么想时，安南看见一道从火焰中迈出的身影。 四周的火焰随着人影跳跃、欢欣，那双蓝色眼眸点缀在血与火之中。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 (本章完) 节139.首映式 贝尼特斯大剧院。 延绵的车队拥堵住整条街道，前来参加首映式的贵族富豪们只好步行汇聚向剧院。 “贝妮丝夫人，我们也得下车了。”管家兼马夫无奈地对车厢里说，“前面堵住了。” 面容姣好的妇人掀开车帘，抱怨和刻薄破坏了为数不多的美丽：“为什么那些什么礼仪也不懂的暴发户也会被邀请过来？” “因为那位北境之王是个奇怪的男孩，据说他的庄园还豢养了一只食人魔。” “我的天，怪不得最近城里丢了好多小孩。” 管家搀扶着惊讶的贝妮丝夫人迈下马车，妇人像是梳理着羽毛的金丝雀般整理自己的宽礼帽，抱怨着环视周围。 “王室宴会上比现在的人还多，也没有这么乱。” 收到邀请的身份形形色色，有议员，有佣兵，有冒险家，剧院外的广场简直要成为混乱温床。 “微风城当然没法跟王都比。”管家配合地吹捧。 贝妮丝夫人微仰着头，姿态优雅地经过广场，出示邀请函后将管家留在外面，走进剧院。 能够容纳近千人的剧院接近坐满——微风城差不多一半以上的贵族都在这里。 “我在王都的时候……” 妇人坐进属于自己的后排位置，因为拥挤不得不摘掉帽子，抱怨因为没有倾听者而越来越小。 那些真正的大人物，诸如议员、古老家族则坐在前排和贵宾席。 奥尔梅多回应着问候来到贵宾席，坐在父亲的身边。 “我以为您不会来。” “我来看看你和安南弄出了什么东西。” 许久未见的温情让奥尔梅多流露微笑，又逐渐淡去。 “我昨晚没在庄园里看到您……您去哪了？” 话音落下，剧院的光线逐渐暗淡，旋转的蓝色星球和新世界的标志出现在帷幕前。 【微风城城主杰弗里奥尔梅多饰演卡尔；劳伦斯特家族老家主马尔斯·劳伦斯特饰演法师塔塔主；美酒女士玛格丽·温彻特饰演布朗……】 浮现的演员表让窃窃私语声消失，轻灵而哀伤的吟唱将观众的注意引向魔法影像。 法师塔以新奇的形式出现在所有观众面前。 这和舞台剧不一样……开始有贵族意识到这点。魔法影像接近真实，而且仿佛就发生在身边…… 只是演员表上的那些演员在哪？ 一位法师知晓300年前法师塔曾经沦陷，开始和他的法师学徒调查。他们找到据说曾是法师塔沦陷的幸存者——一位拥有微弱精灵血脉的人类。 那是位苍老的妇人，岁月带走了她的美丽，但仍依稀可见曾经的影子。 法师将一幅画着法师塔废墟的斑驳油画放在桌上。 “我当然记得……那是圣罗兰历615年，誉为永不倒塌的法师塔建成的日子，法师塔放出了一些邀请函……” 燃烧的壁炉前，法师和法师学徒或站或坐在客厅里，安静听着椅子里的妇人讲述起过往。 斑驳的油画逐渐淡去，一座宏伟挺拔的法师塔浮现在魔法影像上。 剧院老板霍纳坦·梅斯的脸庞轻微抽动。因为他居然从这一幕感受到舞台剧永远不可能带来的难以言喻的美感。 法师塔下的环形广场人声鼎沸，穿着旧式礼服的贵族们钻出马车。 “我的祖母也有件这样的衣服……” 贝妮丝夫人故意发出能被周围的人听到的声音。 让霍纳坦·梅斯惊叹的画面还在推移，俯瞰环形广场外的繁华后来到一座酒馆。 他们看见了这部“魔法影像”的主角：北境之王。 凌乱的黑色短发，穿着亚麻外套的安南让诸多观众惊叹他的年轻与俊美。 酒桌上堆着银币铜币，还有两张绘着法师塔的邀请函，而一些混迹酒馆的佣兵已经认出他们玩的正是最近风靡酒馆的纸牌。 砸下两张牌，赢下赌局的杰克抓起那两张邀请函和钱币，在矮人和同伴的咒骂中兴奋欢呼： “我们要去法师塔了！” 喜悦通过魔法影像传递给观众，为杰克接下来的经历产生期待—— …… 安南于阴冷中悠悠转醒。 涌动的幽暗将他包围，潮湿和阴寒让安南回想起地牢经历。 捂着胀痛的额头坐起，安南逐渐回忆起先前发生了什么——奥古斯塔·奥尔梅多释放了群体昏睡术，史诗加持下法术瞬间笼罩所有人，最后失去意识前，只剩精灵导师、莽夫雷诺和百夫长三位大师还保持清醒。 所以自己沦为了阶下囚？ 但法师袍还在身上，魔法戒指也还在手上…… 窸窣脚步声从幽暗的栅栏外响起，安南屏住呼吸，很快看见一道微光跃入视线，越来越近，一只抓着火把的鼠人在石栅栏外经过。 带着火光离开，约一分钟后又再次浮现， 这座地牢只有一只巡逻鼠人。 鼠人再次经过时，一团火球术轰然在它脸上炸开。 “好帅的火球术，谁在那里？” 一道赞叹从黑暗中飘出。 “你是谁？” 安南分辨出声音源自左侧的墙壁后面，那是另一间牢室。 “我先问的，不过看在那么帅的火球术的份上。”男人喋喋不休地说道：“我是布莱恩，你可以叫我布莱或莱恩。” “这是哪？” “喔，伱一定是昨天被带来的那群人。这里是老鼠的地牢。你如果要做什么就快点，老鼠们要换班了，当然你可以再丢个火球术。” “我的同伴呢？” “他们也在，昨天的动静可不小。” “谢谢。” 一只大型水元素浮现在牢室外。 安南让水元素将石柱割开，继续和隔壁囚犯交流：“你被关在这里多久？” “久到我快忘了……那会儿法师塔还没倒塌。” 法师塔现在也没倒塌，安南这么想着，意识到他被关在这里多久——法师塔还未倒塌过。 钻出牢室，安南捡起落在地上的火把，来到左边牢室外，火光探进栅栏，浮现牢室里的情形：一具靠在墙角早已枯竭的尸骸。 那道声音继续想着：“你出来了吗？这儿好黑，我看不见你。” “我看见你了……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一具尸体在说话。” “什么？喔我早该想到……” 懊悔的声音响起，最后的灵性湮灭。 他死了。或者说，很早以前就死了。 (本章完) 节140.鼠人安南 赢得邀请函的杰克和同伴兴奋地挤到法师塔前，向守卫展示邀请函后他们追逐打闹着冲进法师塔大厅，灵活的在人群中穿行，简略几幅画面展现法师塔的繁华和幸运儿们的喜悦。 观众们只会情绪跟随着画面，但是霍纳坦·梅斯在围绕着螺旋楼梯向上的画面中感受到绚丽的技巧。 当杰克冲上法师塔的塔顶，站在仿佛伸手即可触碰天空的围栏前高呼“我是世界之王”的那一刻，观众们几乎将他和北境之王重合，再难分清魔法影像和现实。 杰克和同伴回到寝室，画面换到奥尔梅多扮演的卡尔和年轻时的露丝身上，他们产生争执，从心底里厌恶这场联姻的露丝冲出房间，站在二楼护栏前。 而正在大厅新奇观摩法师塔的杰克看到了这名优雅而年轻，画着精致妆容，穿着繁琐旧式礼服的少女。 同伴在魔法影像外呼唤着杰克，但没能唤回杰克的注意。 …… 位于阴暗地底的安南呼唤无应，按捺住探究这位引导自己出来的神秘尸骸，回到牢室右侧。 照进牢室的火光浮现一道蛰伏在角落的酣睡轮廓。 安南捡起一块石头丢了过去，石块弹开，一道火光下闪烁着幽光的眼瞳取代鼾声。 大型水元素割开石柱，安南让它守在外面继续破坏石柱，钻进牢室。 “我们被鼠人抓到了地牢？”食人魔观察周围的环境。 “嗯，你好像受伤了。” 安南发现食人魔连想要爬起都很艰难。 “那个背叛你们的人类史诗的虚弱术。”食人魔盯着安然无恙，甚至三枚魔法戒指在火把下闪烁的安南，“为什么你没事？” “我也想知道。”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甚至没将他特别关押。 大型水元素的水刃已经割开石栅栏让食人魔能出来，但它虚弱得没法爬起。 不过食人魔没事，说明更多同伴应该也被抓进这座地牢。 安南让大型水元素凝聚一团水元素，先喝了一口。 未解之谜去其一：水元素的确可以喝。 将剩下的水分给食人魔，安南趁着大型水元素还没消失，火把还没熄灭，继续向右探索，但岩层堵住了他。 这里是地牢尽头。 最后让水元素凝聚一片水元素，依托浮力让食人魔站起，他们离开牢室。 安南又回到那具尸骸的牢室外，安南停在这里，和食人魔说要把他带出来。 “伱会吃腐烂的苹果派？”食人魔向这种偏见表示抗议。 “只是把他带出这里。”安南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食人魔。 食人魔也不知道原因，它只是哲学而不是博学。 “那你留在这儿顺便盯着它，我去前面探索。” 食人魔太显眼了，而且虚弱的它也带来不了帮助。 火把微弱摇曳，安南在它熄灭之前来到第四座牢室前，但在看清里面的轮廓之前，一道新的火光在前面浮现。 安南被迫退回，引诱着那道火光跟随过来。一只手掌从牢室里伸出，拗断巡逻鼠人的脖子。 安南过去将火把踩灭， “你饿了吗？”安南问食人魔。 “我等着出去后吃苹果派。” 就连食人魔也消化不了鼠人。 安南捡起火把回到第四座牢室前，将快要熄灭的火把探进牢室。一道匀称轮廓倒在冰冷的岩石上 薇尔莉特丝·尤朵拉，清道夫四人之一。 安南将她唤醒，惊醒的精灵游侠艰难翻身，发现是安南后才恢复虚弱。 “你怎么在这儿？” “我也想知道。” 接下来是和食人魔一样的对话和询问。 “你还能出来吗？” 精灵游侠摇头，安南只好让食人魔过来掰断石柱。 找回同伴没能让他们的实力提升，薇尔莉特丝·尤朵拉连抬起弓的力气都没有——而且她的武器也全都不见了。 确实只有安南是例外。 精灵游侠敏锐察觉到阴谋：“这可能是个陷阱，也许你正在腐化。” “但我感觉一切正常。” 安南的黑眸即没有变得猩红，也没长出尾巴和利爪，意识依然清醒。 “因为这种腐化不会感染你的外表，只会蚕食你的自我……鼠人把你放进地牢最深处，让你一个一个把我们救出去，而你在这之中会逐渐腐化。” 安南觉得不是这样，但确实想不到其他原因。 “鼠人会将腐化人类认作同伴。” 精灵游侠的话让安南决定测试：他让食人魔和精灵再次躲进地牢，他继续向前寻找一只鼠人接触。 “如果不是呢？”食人魔问。 安南展示他的三枚魔法戒指，还剩一枚隐匿术戒指可用。 拿着火把的安南深入地牢，第五间、第六间地牢是士兵和佣兵，安南暂时没有解救他们。他没有再遇到巡逻鼠人，但是听到黑暗深处传来的叮当开凿回响。 安南来到这座岔路的出口，萤石镶嵌在宽阔的岩壁和洞顶，犹如星辰点缀在夜空。 …… 塔顶的夜空似乎比平时更加美丽。 杰克枕着手臂，忽然听见护栏颤动的声音，他疑惑地来到露台另一边，看见露丝跨过护栏，准备跳下去。 惊吓到的杰克急忙劝说，用摔到地面会很丑陋和“你跳，我也跳”救下露丝。 赶到的卡尔误会杰克想要图谋不轨，而在露丝解释后，让管家拿给他10金币。 “你所心爱的女人只值10金币？” “看来我们的露丝不高兴了。”准备离开的卡尔驻足，换了副口吻邀请杰克参加明天的晚宴。 回去之后，卡尔将一条价值连城的宝石项链送给露丝，但并未改变她对这场婚姻的叛逆。 第二天，露丝和杰克在法师塔抱怨，不肯向命运和联姻妥协的女孩让无数已是贵妇的夫人们感慨而怀念。 直到杰克开始教露丝如何吐口水，砸中塔下经过的倒霉蛋，然后又因碰上露丝的母亲而仓促咽下。 “噢……” 剧院各处响起一片嫌恶声。 这种此起彼伏的嫌恶持续到杰克换上旧式礼服，黑色碎发竖成背发。剧院里的女士们的呼吸开始难以抑制地急促。 (本章完) 节141.“星空” 幽暗的洞穴深处，一只落单奴隶鼠挥舞铁镐，开凿岩壁。 安南衡量着奴隶鼠的体型，觉得不用法术也应该打得过它，放心接近。 奴隶鼠对安南的靠近无动于衷，怀疑是凿击震聋了耳朵，安南越来越近，甚至就举着火把站在奴隶鼠的侧面—— 砸落铁镐剥离的灰尘碎石落在肮脏黏连的粗毛上，猩红的眼瞳不惧怕黑暗，它一定注意到安南的接近，但仍然什么也没有做。 “你在做什么？”安南主动问它。 挥舞铁镐的鼠人说出细碎的通用语：“让，人类玩意儿，死。” “我是说这么做为了什么？” “让，人类玩意儿，死。” 总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鼠人不会攻击安南。 坏消息也是。 安南离开传出凿击声的洞穴，回到地牢找到精灵游侠：“薇尔莉特丝·尤朵拉，和我做个实验。” 精灵游侠还没法行走，安南搀扶着她再次来到洞穴，这回还未靠近，奴隶鼠就停下了铁镐，望着火把前的安南，或者说精灵。 “我带来了精灵玩意儿。” 薇尔莉特丝·尤朵拉侧目。 …… 杰克的内心逐渐沉落。 宴会上贵族们的刁难和氛围让他觉得自己都不属于这里。 露丝也是，所以杰克向她发出邀请：“想来参加一场真正的宴会吗？” 拥挤的人群，廉价的啤酒和呛鼻的烟雾，低层的平民聚会热闹而喧嚣，而不是那些贵族们道貌岸然的礼节和矜持的交锋。 露丝很快加入这场狂欢，跳上桌子，和杰克挽着手臂旋转舞蹈。欢声笑语和跟随旋转的魔法影像让他们仿佛也加入这场宴会。 但是冷清的第二天又洗刷了这份热闹，家族和未婚夫的压力同时出现在露丝和观众们身上。 微笑的麦可尔将视线落向观众席。那些贵族们没觉得冒犯，这很好，女士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杰克。嗯……安南的魅力哪怕是魔法影像也会让她们难以自持？ 魔法影像在这时回到现实，给予沉浸于故事的观众们喘息之机。 “但是法师塔不是在那天沦陷了吗？”法师学徒问出许多未沉浸在杰克与露丝的爱情里的人心中的疑惑，他翻开手札，“法师塔基座沉降到地下，新的法师塔在旧法师塔上重建……” “是的，就在这天晚上……” 人们的内心揪起，他们想起这部魔法影像的名字是《法师塔沦陷》…… 希望不会是个坏结局。 …… “咯咯……我觉得……自己……正在成为鼠人……” 安南靠着冰冷的岩壁，寒冷和痛苦充斥全身—— “意识腐化不会改变你的外表，北境之王，你的身份对鼠人还有用。” “这样吗？” 安南恢复放松，疼痛和不适全都消失不见。 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得抓紧时间在安南浮现征兆时逃离地底。 先让恢复些力气的食人魔带上骸骨，搬动骸骨的时候，一枚还未消解的奥术飞弹戒指从骨节滚落。 捡起戒指放进口袋，安南和食人魔、精灵游侠开始出发。 这如果是阴谋，也是安南无法拒绝的阴谋。这片地牢关押着诸多安南的同伴，安南不可能什么也不做，只好先分开行动。 食人魔留在地牢解救同伴，安南和精灵游侠清理沿途鼠人，靠近地牢出口。 牢室里多数是他们的同伴，还有些牢室只剩下落灰的骨骸。有些人已经醒来，安南让他们暂时等待，救援在后面：“我们连在哪都还不知道。” 继续向前，沿途解决了几只巡逻鼠人，他们接近了地牢的出口。 几只披着残破披风、破旧皮甲、缺刃武器的矫健鼠人散乱分布在出口。 “她们真好看……” 薇尔莉特丝·尤朵拉异样地投去注视，安南很快清醒： “什么？我说了什么吗？” …… 披着落日的余辉，杰克与露丝站在塔顶相拥。 优美的吟唱声牵引着观众的心神，让人们羡慕与向往，以及憧憬。但也有些贵族义愤填膺——露丝背叛了卡尔，他们是在偷情！ 露丝带着杰克来到她的房间，邀请他为自己画一幅画像。 当露丝披着轻纱横躺在沙发上，柔和的光线下，脖间那条项链成为和她一样美丽的事物。 “那是我的项链……” 剧院最后排的角落里响起一道嫉妒得抓狂的声音：“她偷走了我的角色，还偷走了我的项链！” “那些应该是我的……我的项链，我的角色，我的安南……” …… “嘿，漂亮的小老鼠。” 鼠人卫兵的猩红眼瞳盯向地牢深处的身影。 “我遇到一些麻烦，美丽的老鼠，伱可以进来帮帮我吗？” 鼠人卫兵迈向身影，经过一道突出的岩壁时，藏在凹陷处的精灵游侠挥下铁镐敲昏鼠人。 “所有鼠人都清理掉了。” 引诱鼠人的安南回到精灵游侠身边，接过铁镐和她走出地牢。 四处回荡的凿击声点缀着没有月亮的星空。 “我们出来了！” “但是太容易了。”精灵游侠说道。 安南也这么觉得。 奥古斯塔·奥尔梅多自信他们绝无法逃脱，还是鼠人的混乱天性根本不在意抓回的人类？ 精灵游侠仰望，安南观察四周。 鼠人挖掘了一座露天坑？ 地牢里的旧法师塔法师说明这座露天坑起码有300年的历史……微风城周围怎么会有这种地方而未被发现？ 还是说他们已经被带到其他地方，现在不是遇袭的那个夜晚？ “安南，这不是星空。” 这些星辰让精灵游侠陌生。 安南激活了魔法戒指。放置数百年的魔法戒指彻底化为齑粉，一枚奥术飞弹笔直向上飞去，越升越高，短暂炸亮后湮灭在不可视的深空。 超出可视的安南回头问薇尔莉特丝·尤朵拉：“你看见什么了？” 薇尔莉特丝·尤朵拉说一片岩层，有带着花纹的岩石，有椭圆形底座，还有残缺的雕像。 安南倏然想起撰写《法师塔沦陷》时看到的沉降的旧法师塔基座，想起那只奴隶鼠重复的“让，人类玩意儿，死”。 这里是微风城的地下。 (本章完) 节142.逃出生天 法师从瞭望窗前离开，凑到温暖的壁炉旁。 他和接替自己的同伴抱怨着：“该死的天气……居然九月份就这么冷，听说王国要在这里建造城市？我想不到谁会跑到这种鬼地方住……” 这种抱怨引起诸多微风城人发出笑声，但也有些法师皱眉。 披着毛毯在壁炉旁取暖太不法师了，而且那时法师塔居然没有施加恒温法术？回去后要好好翻阅一下资料…… 凑到瞭望窗边的法师却皱起眉头，仔细盯着倒映着脸庞的窗外幽暗——亮着火光的聚集地正蔓延着熄灭。 “埃尔克？” 背后响起同伴的呼唤，他继续凝重地盯向迫近的黑暗前一处篝火，还有几道人影围在篝火边，他们仿佛发现远处的异常，站起来望向蔓延的幽暗，下一刻，黑暗吞噬了他们与火光，而法师也在刹那间看到无数攒动的影子。 “鼠潮！鼠潮来袭！！！” 法师发出让无数观众毛骨悚然的嘶吼，撞翻桌椅冲出瞭望室。 铛——铛——铛—— 急促的钟声在法师塔上空响起，一道光照术划破夜空，骤然照亮法师塔周围的夜空。 数之不尽的鼠人犹如潮水翻腾着涌向法师塔，让剧院响起惊惧的尖叫和混乱，甚至有个贵族想要逃走，引发更大的混乱前一道清醒术让他恢复镇静。 奥尔梅多这时望向父亲，“父亲……你还记得三天前吗？” 奥古斯塔继续看着魔法影像上逼近法师塔的鼠潮：“你想说什么？” “前些天我去了母亲的墓碑前，看到了一束花……” 奥古斯塔维持沉默，奥尔梅多继续问道：“您还怀念着她，但为什么……” 一名低头跑进来的护卫打断了他，隐晦撇向旁边的奥古斯塔：“城主大人，北境之王的车队昨晚遭遇鼠人袭击……” 奥尔梅多的眼眸收缩。 “抱歉父亲，我要先离开一下。” 奥尔梅多跟随护卫离开坐席，和护卫来到出口。 “还有一个消息，来自平林镇……”护卫忧心忡忡，“跟随安南大人离开的队伍出现在那儿，哈维尔也在，他们说……老爷是袭击队伍的凶手，还有……” 奥尔梅多惊讶望向前排，他的父亲仍然安静地坐在那儿，注视着魔法影像。 “还有什么？” 这位奥尔梅多的忠实亲信胆颤着，因为自己接下来的话不寒而栗：“他们发现微风城地下被鼠人蛀空……少爷，会不会是误会？” 但是奥尔梅多想到先前搜集的线索，安南对父亲的戒备，还有父亲在昨晚消失…… “将这件事告诉法师塔和清道夫，全城戒严，还有……封锁剧院。” 奥尔梅多环视整座剧院，贵族们对即将发生什么毫无察觉，而在魔法影像里，漫进大厅的鼠潮犹如浪花般溅起一只鼠人，砸落在二楼的人群之间。 魔法影像上的贵族惊惶逃窜，只是不知道这一幕发生在现实，这里的人是否会暴露同样的丑态？ …… “……这就是我看到的真相。” 地牢出口，安南告知解救出的同伴们真相：“鼠人们正在挖空微风城地下，而它们离成功很近了。” 袭击北境之王、篡改法师塔魔法回路、掩护伯爵夫人骚扰微风城、这些都是丢出来的诱饵，让人类的注意从鼠人最擅长的挖掘移开，让清道夫为识破阴谋沾沾自喜…… 但真正的灭顶之灾在所有人的脚下。 “我们必须把消息送到上面！”近卫队长低吼道，瞳中挤满背叛和恐惧。 “我们怎么出去？”虚弱的佣兵团副团长靠在岩壁问。 除了精灵导师、莽夫雷诺和百夫长，那些死在鼠潮之夜的同伴，因为搬运和恶劣的环境重伤不治的伤者，余下的人都被成功解救。 安南和精灵游侠看到的岩顶起码在百米高的位置，他们被虚弱术缠绕，连行走都需要彼此搀扶。 “我有办法让你们离开……伱们在这里等我。” 安南独自步入地牢，握着口袋里的龙皮，在无人知晓的地牢深处释放低等召唤术。 就像奥古斯塔·奥尔梅多压制安南名声时不会想到他会搬出魔法影像，他也不会想到能召唤蓝龙的低等召唤术可以当做传送门。 但是安南想让众人从裂隙逃脱前，需要解决束缚着自己不能暴露蓝龙存在的契约。 蓝龙出现在裂隙彼端。 “……你在哪，人类。”从裂隙飘来的空气让蓝龙想要喷吐龙息净化。 “姑且算是鼠人的巢穴……你能感觉到我的腐化吗？” 或许时间尚短，蓝龙无法感知。安南将现状简单叙述一遍，然后向蓝龙请求：“我需要让他们安全回到平林镇。” 流线形优美而威严的龙首接近裂隙快要伸出：“你应该知晓，契约消失的后果……” 安南仰着头，温和地微笑道：“真正的友谊并不需要契约来维系。” 两分钟后，安南迎着众人的目光归来：“我委托了我的朋友帮忙，它可以让你们离开，但我不希望你们暴露它的存在。” 众人纷纷起誓，安南带着他们来到一扇奇怪的不规则传送门前，裂隙彼端，一只蓝龙盘踞在光秃秃的岩石堆上。 “抓紧时间，召……传送门还能持续七分钟左右。” 他们不疑有他，纷纷钻过传送门。期间安南再次释放低等召唤术，扩大的裂隙让食人魔也能勉强挤过。 只有几个法师神情古怪，他们还没见过这样的传送门…… “从闹鬼金矿出去后到平林镇，找到晨曦酒馆的法斯特先生，他会帮你们。”安南嘱咐他们。 “你不和我们一起吗？”清道夫吉多·罗纳发现安南还没过来。 安南摇了摇头：“我会留在这里。” 精灵游侠告诉众人残酷的真相：“安南的意识被腐化侵蚀。” 裂隙边缘不再稳定，安南让剩下的人加快钻进裂隙。 扛着骸骨最后钻出去的食人魔突然说道：“为什么你的法师袍和魔法戒指还在？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安南表示记住，最后和那双竖瞳相视。 “这次的费用——” “一枚金纳尔，每人。”安南回答。 “……亲手交给我，人类。” 裂隙的微光湮灭，幽暗与寂静重新将安南笼罩。 (本章完) 节143.完美的首映式 漂浮在大厅的法师惊呼着坠落，骤然降临的黑暗让情绪稍缓的宾客们爆发恐惧，争先恐后的逃命。 露丝趁着混乱摆脱未婚夫的控制，捡起倒在地上的油灯，跑到地下室寻找杰克的踪迹。 密集涌动的老鼠潮弥漫在地下室，一个侍应生正痛苦地蹚着淹没小腿的老鼠潮逃回台阶上。 “我的朋友被锁在地下室……” 《致异世界》节143.完美的首映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44.好队友 “早上好，也许是晚上好。” “你好，需要帮忙吗？” “鼠人大婶，您这么早或者这么晚就出来了吗？” 安南行走在地下城，熟络地向经过的鼠人打招呼——他在为成为鼠人的一份子做准备。 好吧，其实是为了自然地接近地下城核心。无论那里是出口、关键或是敌人，剩下的隐匿术和奥姆莱多射线都能帮 《致异世界》节144.好队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45.你是当之无愧的微风城之王 化作箭头的骑兵撞进鼠潮，无数鼠人丧命，但鼠潮正在涌来。 骑兵陷进无边无际的鼠人泥沼之前，跟随冲出的士兵支援他们，矗立在远方的法师塔也在绽放如烈阳般的光芒，耀眼的光束射进鼠潮，犁出一道数百米宽的焦灼地带。 城卫军抵抗住鼠潮的冲击。传令官这时跑上城墙，向奥尔梅多汇报：“佣兵堵在城门要求出去猎 《致异世界》节145.你是当之无愧的微风城之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星月湾 冰川湾，一个听上去让人想要多穿几件衣服，让老佐伦瘸腿风湿复发的地名。 这里的沙滩灰暗粗糙，海水冰冷刺骨，海风潮湿喧嚣，林海漫无边际，除了冒险家和迷途旅人不会有人来这儿。 但正如食人魔看到安南的那一刻就想到了他们的未来——指如何烹饪。 安南看到冰川湾的时候，脑海已经浮现一座美丽的城镇 《致异世界》节1.星月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2.名偶像安南南 两名特使骑士挎着大剑来到篝火旁，拱卫安南。 食人魔站起来凝视超过安南视野范围的黑暗许久。 “豺狼人斥候退去了。”食人魔说，“这不是个好现象。” 没有首领的豺狼人才会在发现敌人后乱哄哄地冲过去。这些豺狼人斥候没有，说明它们在观察，听从豺狼人首领的命令。 或者两个重甲骑士，一只食 《致异世界》节2.名偶像安南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3.忠实的微风城 安南错估了《法师塔沦陷》对微风城人的影响，或者说低估了这个世界的人精神世界的贫瘠。 在贵族以宴会取乐，剧院是中产的娱乐手段，低层只能去酒馆和造人的现状下，魔法影像的冲击史无前例。 贵族知道了原来记录魔法石可以这么用，中产发现魔法影像远比舞台剧真实精彩，低层们更为之疯狂。 安南最初将 《致异世界》节3.忠实的微风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4.优秀领主指南 “等一等。” 奥尔梅多喊住想要跑掉的安南：“你躲着微风城人跑到城主府还没说为了什么。” 安南按捺住对精灵导师的恐惧：“我需要钱和人。” “什么？” “我需要援助和领民。” “你的‘魔法影像’这些天赚到的钱差不多有微风城一个月的税收，刚才我还在和征税官们讨论关于向魔法影像 《致异世界》节4.优秀领主指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5.最后的聚会 橙色的黄昏里，安南缓缓醒来。 坐在书桌后的身影抬起眼眸，金色长发染上一抹橙黄：“还要再睡会儿吗？” “我睡了多久……？” 安南望向窗外破碎的云彩，还没清醒的脑袋分不清此时是清晨还是黄昏。 “还不到三个小时。” 安南顺着奥尔梅多的示意望向墙角座钟，“我正准备向王都汇报鼠人 《致异世界》节5.最后的聚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6.安南的班底 在仿佛深秋的寒冷清晨，洛西爬出废弃狗窝，围绕着狗窝转圈、蹲跳，让冻僵的身体暖合起来。 睡眼惺忪的弟弟西洛爬出狗窝，留恋着昨夜的温暖：“哥哥，我们能带上房子？” “不行……还不行。”洛西的语气有些松动松动，“我们先去广场，如果没要我们再回来。” 洛西搬起石块堵住狗窝的门，牵着弟弟微凉 《致异世界》节6.安南的班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7.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绳索捆缚着货物的牛车徐徐驶出城门。 安南慷慨地花费300金币买下五十头牛，不止因为不想领民跋涉十几天才赶到星月湾，还因为这些公母各二十五只的牛群会在明年春耕派上大用场。 以及将来塔西娅从雪山来到星月湾做客会在牛圈里感受到家的温暖。 奥尔梅多派来协防的骑士队冷冽地伫立在道路旁，安南准 《致异世界》节7.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8.星月湾的炊烟 波光粼粼的美丽海湾洗刷着漫长赶路的煎熬。 这些人从未见过海洋，他们所见过的最宽的溪流，漫长的长河也无法和眼前的辽阔海面相比。 哪怕海风吹红鼻尖，他们也不愿移开带来无法言喻的触动的海岸。 “星月湾，希望开始之地……” 安南望着他的领地，他的领民，轻声呢喃。 持续十天赶路带 《致异世界》节8.星月湾的炊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9.营寨 困扰着英格丽特的问题也困扰着微风城许多人。 他们既因为灾难里的杰克和露丝的感人爱情落泪，又因杰克分明可以活下来却死去难以接受。 没人往“纯属虚构”上想——法师塔确实曾在三百年前倒塌，《法师塔沦陷》也真切得到法师塔同意，怎么可能弄虚作假？ 所以一种观点逐渐成为主流：我们会因遇到危险而 《致异世界》节9.营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0.终于登场的反派 洛西把晒干的草叶堆在谷仓里，错过忙碌的领民回到外面。 他们已经搬空了草叶，只剩些草杆枯叶铺在空地，西洛正蹲着捡起它们，凑到牛栏边吸引牛群的注意。 擦着额头汗珠的洛西来到弟弟旁边，看着他将草叶递给一只牛，念念有词：“多吃点，吃饱才有力气打架，死掉让我们吃。” “西洛，这是头母牛。”洛 《致异世界》节10.终于登场的反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1.低等召唤术的正确用法 格玛·迪亚特拉的领地在一个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距离。那里是星月湾的边缘——理论上安南可以在那儿建立一座营寨，和格玛的领地相邻。 英格丽特认为格玛做不到，开辟一座港口需要的花费成千上万，格玛只是没有继承权的次子，结果这位助手错得离谱——源源不断的货物从微风城和贝塔尔城运往那座称为“雪山港”。 《致异世界》节11.低等召唤术的正确用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2.新领民 消散的裂隙结束了安南和奥尔梅多的短暂相聚。 安南准备下次邀请奥尔梅多来星月湾做客，至于为什么是下次…… “英格丽特，让工匠们在领主府邸汇合。”安南经过让他蒙羞的丑陋木屋，回到城主“府邸”。 拘谨的工匠们随后到来，食人魔的先见之明让大屋一点也不显得拥挤。 “我代表星月湾欢迎诸位 《致异世界》节12.新领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3.林间魅影 【亲爱的姐姐们： 抱歉，我不想瞒着你们，但我更不想让你们担心……请原谅我的自私。 二姐说你喜欢紫罗兰花的长诗，我想不到合适的诗句，星月湾只有海水和寒冷……不过我找到了紫罗兰花。 不用为我担心，我在这边一切都好】 捧着花瓶的蕾菈将火鸦带回来的紫罗兰花插好，放在放下信纸的伊蒂莉娅 《致异世界》节13.林间魅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4.出发 奥苏隆德领位于普朗恩赐郡东部边境，距离星月湾路途约三千余里——没有详细地图的安南只好趴在瑞坎尔王国的地图前，用尺子衡量星月湾到微风城的比例，再衡量奥苏隆德领， 即使脚程最好的战马也得跑上几天几夜，安南带上护卫、没有累赘的情况下一个月刚好够用。 但是冒充北境之王的家伙怎么敢跑到北境之王的家 《致异世界》节14.出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5.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 载着安南的马车悄然驶出星月湾，途径那座未来的领主府邸山丘，安南停下，回望星月湾的清晨：孩童们在冻结的浅滩上嬉戏追逐，工人们热火朝天地打造房屋的地基。 这是个充满活力的新城镇，人类之神看见也会忍不住称赞，如果有这尊神祇的话。 前往奥苏隆德领的路途漫长，待自己再回来起码是在已经是两个月后的十 《致异世界》节15.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6.回家 传言主要围绕蓝龙、食人魔和兽人。 蓝龙的存在不可能隐瞒——安南深知这点，哪怕所有人保守秘密，但“我只告诉朋友”就够让其在微风城传的沸沸扬扬。 北境之王认识一头邪恶阵营的蓝龙没什么问题，只要不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微风城，但 冒险协会和佣兵公会曾短暂出现对蓝龙的悬赏，被奥尔梅多以城主身份撤 《致异世界》节16.回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7.“家人” 生着厚绒的鸟群落在积雪覆盖的农田平原，翻啄雪层里的草种。清晨的薄雾逐渐散去，苍茫而广袤的地平线浮现一片黑点。那是一座宁静的城镇，而在村庄远处还有一座孤零零矗立在雪原上的漆黑城堡。 但是雪原上的云翳阴沉涌动，一场风雪似乎将不期而至。 延绵的车队很快被村庄发现。 “外面有一支车队！” 《致异世界》节17.“家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8.低等亡灵召唤 “这有什么好看的？” 犹如《麦林童话》里《麦琪和小精灵》篇，小精灵用粮食填满麦琪的家。此刻的城堡库房堆满了粮食和工具。 伊蒂莉娅还没离开，她的注意被魔法影像吸引。 “我还没见过这些……安南，这是微风城法师塔吗？” 大姐喜欢魔法影像，或者说，她喜欢魔法影像呈现的外界事物。 《致异世界》节18.低等亡灵召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9.低等元素召唤 安南花费好几分钟才让蕾菈明白蓝龙只是他的朋友。 “而且我们不是火龙家族吗？” “那只是祖先和火龙签订契约，不是祖先睡了火龙或被火龙睡了！” 源于对术士的误解让蕾菈越想越怕：“你不准参加龙宴！” 安南欣然答应。火龙家族，龙宴……听起来就会暴露身份。 “但是不知道那条蓝龙变 《致异世界》节19.低等元素召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20.里维斯家的日常 大姐伊蒂莉娅温柔宁静，二姐蕾菈欢快跳脱，她们组成家这个概念最重要的部分——情感。安南沉浸在这份温暖里，但最终，一切都消失在渗进灵魂的刺骨严寒中。 犹如溺水者上岸发出的喘息，从沉睡中惊醒的安南深呼吸着醒来。 风雪从打开的窗户肆无忌惮涌进来，掠夺房间的温度，燃烧整晚的壁炉火焰摇曳将熄。 《致异世界》节20.里维斯家的日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21.奥苏隆德领的日常 希望蕾菈不会像微风城的那些少女……假装被她说服的安南想到。 二姐沉迷《法师塔沦陷》里的杰克不可自拔，不再骚扰真正的杰克——安南便在城堡里闲逛，犹如迷宫的复杂回廊和几十公分厚的黑石砖墙，加上城墙外的护城河，完全是一座战争城堡。 误打误撞地闯进图书馆，这些古老的藏书让安南驻足。 安南喜 《致异世界》节21.奥苏隆德领的日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22.分别 傍晚的余辉洒落，满身是雪的孩子们被各自家长揪着耳朵回家。 北境之王、小镇无冕之王、捉迷藏冠军、雪球之神神选骄傲地踏上回城堡的路，不远处的布洛姆让他停滞。 “幼稚的游戏……” 收敛笑容的安南嘶哑低语，微低着头快步从布洛姆身旁经过。 回到城堡，稍微整理了下黑发的安南问迎接的管家： 《致异世界》节22.分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23.归途 覆盖着积雪的广袤平原洗去安南离开家族领的忧伤。 进入12月后，已经堪称严寒的天气继续着每一天都比前一天冷，甚至让这支全部由职业者组成的骑士们在暴风雪袭来时不得不钻进林海搭建雪屋避风。 安南看见到路边解决个人卫生的骑士都会带着根木棍，他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也不想知道。 这种恶劣天气冻伤、失温再正常不过，不过他们护送着一位慷慨的领主。冰天雪地里堪称昂贵的内甲棉衣和热汤让他们依旧保持着极快的赶路速度，将沿途遇到想要寻求庇护的车队甩在身后。 但是后来，这些方式也没法抵御阳光消失后的严寒，没有遮盖鼻子的情况下呼吸甚至会被寒气呛得咳嗽。队伍不得不改成白天赶路，夜晚休息。 安南由此对北境的恶劣有了新的认识，然后延伸出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星月湾海水冰冷，不是一座不冻港，所以冬天到来，航路断绝。 好消息是这是魔法世界，城市可以浮空，让一座港口永不冰封也可以。 布洛姆说所以北境是个鼠人也不愿来的偏僻地方：一年里有一半能冻死人。 安南附和说，南方鼠患肆虐也没有人愿意来北境，说明鼠人还没冬天可怕，引得布洛姆大笑不止。 新的一天到来，安南和往常一样激发魔法戒指，一只大型风元素浮现。 安南将风元素放生，反正十分钟后解除召唤。 这些天安南仅召唤出一只土元素，剩下的不是风元素就是火元素，遇到火元素时还要留意别离开太远，以免在召唤接触前就被寒风吹熄。 第二天，第二只水元素终于应召出现。 安南捡起两枚石块塞进水元素的躯壳用来区分，用传送门把水元素送回微风城。 星月湾因大雪封路暂时没法联系，麦可尔炼金出来的水泥硬度和强度已经接近要求。安南顺便问麦可尔，为什么魔法戒指每天可以激发一次法术？ “因为魔法戒指会自动补充魔力。” “为什么一个魔法道具能像施法者一样吸取魔力？“ “因为魔法道具是用施法者的灵魂制作的。每制作一个魔法道具，就有一名无辜施法者死去。”麦可尔开着玩笑，“你见过魔偶，一块没有机关没有灵魂的木头为什么能活动能听懂指令？这就是炼金的原理。有兴趣接触吗？” “我是术士。”安南拒绝麦可尔的邀请，“那有什么办法让魔法戒指的补充加速？” “营造魔力充沛的环境就可以。” 冥想就是利用魔法材料让周围魔力变得充沛，安南估算补满需要的代价：从一天缩短至12小时需要十几枚金币，也就是一天消耗30枚金币——这个价格邀请蓝龙，别说搬到星月湾，安南甚至可以住在蓝龙巢穴。 《法师塔沦陷》赚再多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安南只好让麦可尔继续在法师塔收购魔法戒指。 离开奥苏隆德领的第十一天，前方探路的骑士回到车队，告诉安南和布洛姆，前些天的暴风雪让积雪堵住了前路。 要么清理积雪通过，要么绕路50里外的佐恩城。 “实际上会更快些，城镇附近的路况更好。”布洛姆说。 “那么绕路吧。” 正好魔法材料所剩不多，而且城镇可以传播魔法影像。队伍原地掉头，回到前面几里的岔路，前往佐恩城。 佐恩城非微风城、丰饶城那种城池，仅有数万人口——因为这是座领主城。 簇拥着安南的精锐骑士和车身上的北境之王徽记让城墙上的城卫官不敢怠慢，不敢阻拦，赶往城堡汇报北境之王的到来。 没过多久，城卫官和管家赶到车队前，代表海茵子爵邀请安南做客。 “只是个子爵，您有权选择见他与否。” 布洛姆向犹豫的安南说。 安南颔首，婉拒期盼的管家：“抱歉，但我要急着赶回微风城，没法拜访海茵子爵。” 顺势提出魔法影像的事。他本没抱太多希望，没想到管家跑回来说海茵子爵拍着胸脯答应。 佐恩城没微风城富饶，也没那么多人口和贵族，《法师塔沦陷》预计收益不会超过一两千金纳尔……但反正没有额外成本。 安南打开传送门，让食人魔抓紧时间：“我在佐恩城，让奥尔梅多派些人带上永恒魔法石过来。” 管家敬畏地带着通过传送门的城主府的人离开。队伍继续前进，但在快要驶出佐恩城时遇到缩在没有墙壁棚屋下的贫民。 安南让布洛姆将粮食分给他们： “你们若想活下去，在春天后去微风城西边的星月湾，那是我的领地。” 但麻木的贫民们不想放弃生的希望，祈求安南带他们离开。 安南扫过这些人，他们有孩子、也有老人和女人。 “佐恩城距离星月湾和奥苏隆德领有多远？” “1500里和1500里。”布洛姆回答。 “告诉海茵子爵，我答应了。” …… 海茵子爵有着北地人的特征，样貌粗犷又壮硕，快要和苏珊大婶差不多。但这位子爵拥有着细腻的心灵—— 看完《法师塔沦陷》结尾，他擦拭着湿润的眼角： “我以为北境之王会如寒风般凌冽，没想到和我们一样……” ……你们是谁？ 趁着海茵子爵沉浸在感伤里，安南说道：“我在城里看见许多无家可归的人。” “那些流民每年都有，带来混乱和死亡，到第二年春天也活不下来几个人……尊敬的北境之王，您有办法吗？” “呃……我可以带走他们。” “那真是太感谢了，您果然如传闻般仁慈。” 安南当然看得出这个粗犷又细腻的领主在故意这么做：“应该是我感谢伱。星月湾建成那天我希望能邀请你做客。” “我必亲至。” 无论如何，这是双赢。安南得到了数百新领民和新生意，海茵子爵得到了北境之王的友谊和减少负担。 通过传送门将如坠梦境的流民送回微风城，和海茵子爵告别，他们继续赶路。 佐恩城成为归途的唯一插曲，盗匪敢在这时外出劫掠只会成为冰雕，鼠人也只敢躲在地底瑟瑟发抖。距天启预报还有九天，安南终于回到了仅次于星月湾和微风城忠实的平林镇。 (本章完) 节24.新年礼物 深冬的平林镇安宁而祥和。 傍晚驶入小镇的队伍惊动了当权者，这位安南曾经在晚宴上羡慕的镇长如今想不起名字，恭敬而不安地解释帕尔哈的指控和他没有关系。 “帕尔哈是谁？” “就是诬告您的年轻人……” 安南回想起在地牢时的经历，他出来后就没在意，想来那位“帕尔哈”还有黑铁雷斯的下场不会太好…… 回忆犹如溃堤，随着缺口浮现便再难收回。安南甚至也只是五六个月前的事。 那时自己还在为几十银币的资质测试和拯救塔西娅绞尽脑汁，而现在…… “安南大人……安南大人？” 安南从追忆中醒来，摇头说：“我没放在心上……不用管我，我只是要去看望维克多先生。” “当然。” 镇长羡慕走运的老维克多——“瑞坎尔王国前一百法师学徒”有一百个，也只是法师学徒，但北境之王只有十二位，而且地位崇高。但他也记忆犹新前些时日微风城的复杂局势。 什么都不做意味着什么错也不会犯。 夜幕已经降临，但时间才刚到五点。安南来到图书馆时，维克多先生正在慢悠悠地收拾书架。 “访客登记。” 老头耷拉着老脸，安南不知道谁惹了他，趴在书桌边登记时突然想起了关键：“维克多先生，这是我在微风城发明的东西，它叫魔法影像……” 安南边说边激活魔法影像，熟悉的蔚蓝星球和新世界的标志之后，优美哀伤的音乐响起—— “嘘——！” 维克多先生示意噤声，安南连忙关掉魔法影像。 魔法石次数减一。 不过维克多的脸庞缓和了许多。 “安南少爷，我们可能要在镇上逗留一晚了。”这时，布洛姆低声提醒安南，一场凛冽的暴风雪正在袭来。 好像是错觉，倔老头的脸色更好了些。 “还是我来吧。” 安南接替慢吞吞的倔老头，熟练地清理书架和地板，检查窗户，搀扶着维克多先生来到街道上。 小镇上空回荡着暴风雪来临的钟声，稀疏行人匆匆回家。 回到维克多的住处，安南让骑士们住在周围，他和布洛姆、迪娜借宿在维克多先生家里——顺便说服他搬去星月湾。 让迪娜帮忙做了份晚餐，维克多先生没吃多少就离开厨房，换上云朵和兔子图案的睡衣钻进客厅，不久后传来《法师塔沦陷》的台词。 安南吃完了晚餐，将收拾留给迪娜，来到客厅。 窗外的树枝狰狞摇晃，掠过的风雪几乎扯成直线，不间断的呜咽声和壁炉里的火光形成奇怪的安宁。 维克多先生靠着沙发，闭着眼睛。安南以为他睡着了，悄然过去关掉魔法影像。 “我没睡，在听着。” 维克多先生睁开眼睛。 魔法石次数再减一。 安南只好又打开魔法石，坐到沙发边：“维克多先生，您要和我去星月湾吗？” 维克多盯着魔法影像，仿佛那颗转动的蓝球比安南的话更有趣。 “您可以在那里开一座真正的图书馆。” 维克多依然无动于衷。 安南无奈叹息，打开传送门，让食人魔将轮椅推出来。 样式独特的轮椅终于让倔老头的注意从魔法影像上移开：“这是什么？” “给您的新年礼物。” “礼物？” 这里的人确实没有庆祝新年的习惯，不知道南方有没有？ 安南为维克多先生介绍轮椅，相比给大姐准备的，第二辆轮椅进行了些微调，比如更大、更软的车轮让轮椅还适合在青石板路上移动。 “你为什么不先给我再邀请？”维克多先生问。 “那样就成了要挟您去星月湾。” 老头稍微沉默，不耐烦的驱赶安南：“给我去收拾行李！” “您要去星月湾？”安南的惊喜撞上老头的凝视，他改口说：“我的意思是，您想让书籍熏陶星月湾那种没有知识的荒原？” “哼！” …… 现在的安南很难再需要维克多先生的帮助。 但正如安南不需要给里维斯家族三千金币却还是那么做了，情感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而且维克多先生搬去星月湾，琳蒂就会跟过去。琳蒂去了，美酒女士也会跟着去！ 第二天清晨，安南先将维克多先生哄骗到微风城，然后带着钥匙前往图书馆。 “蒂娜，你觉得伪装成奥古斯塔的模样能让奥尔梅多高兴吗？” “安南少爷，如果您和奥尔梅多少爷有仇可以直接雇佣刺客暗杀。” “但我不知道奥尔梅多喜欢什么……” 安南决定直接问她，打开传送门，让工人搬运图书，让食人魔喊来奥尔梅多。 那道披着金发的挺拔身影出现后，安南径直问道：“你喜欢什么？” “什么？” “如果伱收到一件礼物，你觉得什么会让你开心？” 奥尔梅多的蓝色眼眸逐渐柔和：“一座属于北境的港口。” “……最近有去雪山的队伍吗？”安南果断换了个话题。 “正好明天有一支车队。” “帮我给在要塞的朋友送些东西。” 塔西娅喜欢什么，干草？牛奶？安南想了想说：“帮我送一些书吧。” 没有再需要奥尔梅多的地方，安南赶她离开。骑士和工人们很快搬空大厅，然后在维克多先生的指挥下又搬空地下室的“禁书”。 从图书馆离开，队伍驶出平林镇，安南开始寻思起其他人的新年礼物： 食人魔的礼物……给它带去个死刑犯？兽人就随便送副合身的盔甲；卡达琳娜……头骨会不会被认作羞辱亵渎？克莱茵，一把精钢武器应该会让他满意。马丁，马丁……嗯……让法斯特在新年那天别打他；苏珊大婶和霍林叔叔……这次就换成更好看的衣服和更锋利的斧子。 铜须送给她星月湾的铁匠铺；法斯特先生是酒馆；安德鲁·卢纳如果有意愿开一间晨风酒馆分店，法斯特先生就有对手了；麦可尔什么也不缺，那就祝福他早日晋升精英，伊芙琳，一件漂亮的衣服能让她开心好久。 以及黛菈，微风城事件结束，这里不再有鼠人，而且天越来越冷了，可以把她从凛冬里救出来； 还有谁被漏掉吗？ 噢，还有蓝龙。 (本章完) 节25.危险的想法 覆盖冰雪的微风城在钻出云层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没有遮掩徽记的马车驶入微风城，路人们只是投去注视——离《法师塔沦陷》放映已经过去近三个月，虽然经典永不过时，但北境的冰冷足以浇灭热情。 偶尔会有人朝马车挥手，或者跟着前行，维持让安南舒适的距离——此前微风城人仿佛精灵导师附身。 说起精灵导师的礼物，安南还没想好……礼物需要让精灵导师喜欢但又不会让她兽性大发。 所以排除自己。 返回微风城的安南先去了趟仓库。这座属于安德鲁·卢纳的仓库在成为纺纱厂、安南暂住、又成为纺车工坊后现在成为了星月湾放置在微风城的仓库。 安南顺便找到安德鲁·卢纳，问他在星月湾开间酒馆的意愿。 “嗯……只要不会很贵的话。” “实际上我准备送给你一间酒馆，但是还要正常纳税。” 星月湾的房屋安南还没想好怎么售卖，税率则是让英格丽特照搬微风城的税率，再做修改。 “你不怕我抢走法斯特太多生意把他赶回平林镇？”安德鲁·卢纳故意说道。 “我回来时让镇长拆掉了晨曦酒馆。”安南说。还给吟游诗人留了封信。不过“北境之王的领地”在瑞坎尔王国北境传的沸沸扬扬，凛冽的寒风应该早就把消息送到吟游诗人耳边。 从仓库取走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安南回到庄园。 魔法戒指刚好充满魔力，安南挥手激发，一只大型火元素浮现召唤阵上。 “出去玩吧，不要跑太远。” 安南嘱咐火元素不要离开覆盖着积雪的花园，迈进宅邸。 知道安南回来的众人来到客厅，法斯特在冬日里还是那件脏污衬衣，琳蒂推着轮椅上的维克多先生。 “喔我的小安南，你看伱瘦了好多……” 苏珊大婶热情的抱住安南。 “我瘦了吗？” 安南疑惑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体型。寒冷会让人想要吃得更多，不过这些天自己的饮食和平时没有区别。 “你的腿还没有大婶的手腕粗……”苏珊大婶心疼地说，“你很久没有吃苏珊大婶亲手做的饭了，还想不想吃？” “当然！” 接着，安南将礼物分发出去：法斯特的礼物是星月湾的酒馆，不出意外的他一点也不高兴，还是伊芙琳撒娇让他稍微期待一些未来。 “我的礼物呢，堂哥？”马丁凑了过来。 然后安南让法斯特先生这些天别再惩罚马丁，法斯特欣然答应，但不知缘由马丁不太高兴…… 回到卧室，打开一枚木盒，将一只系着蝴蝶结的苍蝇放进玻璃瓶。 “这是我好不容易从南方过来的货物里找到的苍蝇。” 安南趴在玻璃瓶前和爬向猎物的小蜘蛛说。处于恒温的环境，加上食物充足，小蜘蛛没有冬眠。 看着小蜘蛛缠绕起可怜的苍蝇，安南又忙碌的跑到城主府。 “格玛和她的冰川港怎么样了？” 年轻的城主的回答是“不能理解”：格玛得到了迪亚特拉家族的倾力支援，哪怕大雪封路，每天也有货物运出城，从贝塔尔城到冰川港的道路形成一条漫长的车队。 看来不是简单的“三十年普朗尼河东，三十年普朗尼河西”的故事。 “说不定就像你从蛛丝马迹的线索里得到北境会被鼠人攻陷的悲观结论，他们也得到‘掌握了港口就是掌握北境命脉’的启示。” “你有兴趣去贝塔尔城一趟吗？” 安南站在窗前俯瞰冷清的广场：“还是算了……迪亚特拉家族让伪装成男人的次子抢夺港口说明他们不想把争端放在明面上，我出现可能会激化矛盾……” 至于格玛和她的冰川港……你的士兵屈指可数，我的元素军团无穷无尽。 “伪装成男人？”奥尔梅多的注意从桌案上的公务移开。 “我的二姐说的。” 蕾菈没理由骗自己。 出发前散播格玛是鼠人的谣言也只在微风城有点用。贝塔尔城处于迪亚特拉家族的掌控，胆敢污蔑，第二天要么失踪，要么关进地牢。 说到地牢，安南问：“帕尔哈和黑铁雷斯怎么样了？” “帕尔哈和黑铁雷斯因为‘诬告’你这位北境之王，均被施以绞刑。” “斯蒂尔金呢？” 奥尔梅多花费些时间回忆这个名字：“那个和你关在一间地牢的人？他还在地牢。” “能把他给我吗？” 星月湾正是用人的时候，斯蒂尔金正义感十足，还是职业者，适合担任卫兵队长。 “好。” 安南认真看着逐渐皱起好看的眉毛的奥尔梅多：“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我很珍惜这段感情，但一切都有结束的时候……我该离开了。” 奥尔梅多几乎问“你要去哪”时，安南继续说：“明年再见。” “……布洛姆，赶他出去。” “我自己走。” 欺弄奥尔梅多的安南心情愉悦，结束在微风城的最后事宜，踏上返回领地的道路。 绕过法师塔，途径微风城西南角的教会区域，安南抑制不住地浮现召唤神灵的危险想法，临时停车，让布洛姆和骑士们留在外面，迈进财富教会。 一座财富女神纯金像伫立在教堂——只有财富女神和祂的教徒会这么做。一些信徒在大堂长椅里轻声弥撒。 一位牧师迎接安南，安南仰望着悲悯垂眸的财富女神的神像问：“我能摸一下吗？” “可敬的北境之王，即便是你，也不该亵渎一位神灵……” “你误会了，我非常认同财富教会的理念。”安南递出一袋金币。 “女士总会仁慈对待认同祂的人。” 牧师微笑而亲近地收下钱袋，领着安南来到神像下。 “我感受到了神灵的光辉。” 触碰了黄金神像的脚趾的安南说道，和满意的牧师告别，离开教会，离开微风城。 召唤神灵需要承担风险，如果真的召唤出财富女神…… 接下来队伍加快赶路，距天启预报还有三天的正午，一座美丽的海湾小镇浮现眼前。 (本章完) 节26.放开想象 海湾周围从雪林变成一片广袤的雪原，宽敞笔直的街道两旁伫立着精致而不古板的新屋，倾斜屋顶覆盖着昨夜降下的薄雪。 孩童们在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候在冰封的海面上玩耍，远处的大人们沿着雪林开辟领地，建造房屋。 当春季到来万物复苏，这座海滨城镇会有多么繁华。 这时候再找安德鲁·卢纳要钱还来得及吗？ 徘徊在星月湾外围的骑兵发现了他们，亲卫队长领着一支小队朝这边赶来。 “布洛姆叔叔。” “好久不见，斯维恩，小伙子们。” 布洛姆熟络地问候道，告诉安南：“他是我的侄子。” 安南不意外，布洛姆和斯维恩站在一起时很像。 马车驶向城镇，但是远方所见的美好随着靠近而掀开面纱——宽敞平坦的道路上仍是粗糙的砂石路基，街边空荡的房屋缺乏生气，被城镇挡住的旧营寨也重新显露。 “天杀的！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粗粝地尖叫划过空镇，犹如树墩的矮胖工匠像是颗滚石冲到队伍前，心疼铺好的路基。 “呃……抱歉，不过水泥就快炼金成功了。” “那个叫水泥的东西最好有用！赶紧从我的路基上滚下来！” 安南乖乖听话。星月湾从离开时的营寨变成崭新的城镇，矮胖工匠功不可没。 回到营寨，亲切而丑陋的原木大屋浮现眼前，安南感慨着自己居然熟悉了大屋而不觉得丑陋。壁炉温暖的燃烧，他不在的这两个月大屋成为英格丽特和弗朗科伊斯的办公地点。 弗朗科伊斯和英格丽特赶了过来，不过亲卫队长还没离开。 “还有事吗？” 亲卫队长对了点头：“您还记得逃跑的领民吗？” “又有人离开了？” “有几个领民，依照您的命令我们任由他们离开了。不过问题不是他们。最初逃跑的领民跑到了冰川港。” “他是冰川港的人还是跑到了那里？” “不知道。” 他们在冰川港没有卧底。安南看向布洛姆，“奥尔梅多少爷也没有。”他说道。 可惜迪娜留在了城主府，不然一位暗影兄弟会成员足以打听到真相。 “没关系，只是个领民。” 拖得越久，星月湾优势越大，安南期待格玛真正来找麻烦时，面对元素军团的一幕—— 想到这里，安南激发魔法戒指，一只风元素浮现在传送阵。可惜不是第六只水元素。 让它出去和海风玩，安南来到大屋外的空地释放低等召唤术，将苏珊大婶他们接回星月湾，再让食人魔去找麦可尔。 星月湾还没法让轮椅通行，所以琳蒂扶着维克多先生。 “风景不错。”法斯特评价说，确实喜欢上了这里，“我的酒馆在哪，小子。” “还没来得及建造。” 安南唤来矮胖工匠，让他带来星月湾地图为这些人定制：法斯特的要求是酒馆必须沿海。 “未来港口建成，酒馆每天都会挤满水手客商。”安南提醒只想过平静的生活的法斯特。 “那算了，你在哪？” 安南指向未来的领主府邸，法斯特随便在旁边选了处空地，他可不想伊芙琳整天和臭烘烘的水手混在一起。伊芙琳已经被安南带坏一次了！ 安南对应地在海边划出一块区域，那里会是安德鲁·卢纳的酒馆。 海风潮湿，腐蚀木头和纸张，所以维克多先生的图书馆也选在领主府邸旁。安南让工匠设计图书馆时增加采光；苏珊大婶一家，安南希望他们住在领主府邸，但是霍林叔叔说那样不好，只用在府邸旁造一座民居；嗥叫者凑过来也想要间毡帐。安南拒绝了他：“你是我的手下，可以住在府邸”，然后仁慈的答应将它的房间装饰成兽族风格。 还有元素军团……安南让矮胖工匠先在领主府邸地下挖掘一座地下厅，隐藏元素们。 这时，食人魔带着麦可尔回来。 “伱要的水泥。” 麦可尔将一份水泥、一份细沙、一份水和模具交给安南， “这是什么？”弗朗科伊斯问。 安南将它们调配，搅拌，装进模具：“星月湾未来的基础。” 木头几十年便会腐烂，混凝土数百年也会屹立不倒。 而且星月湾需要城墙。冰墙夏天就会融化，鼠人也不会蠢到冬天进攻星月湾。没什么比水泥更适合修筑一座坚实城墙。 水泥凝固需要时间，让矮胖工匠明天来看结果，再分配一半领民到矿区开凿石灰岩，安南简单询问了这两个月领地发生的事。 比如降雪后徘徊在海湾外的豺狼人的足迹，但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这些豺狼人往南迁徙——说不定会闯进格玛的冰川湾。 然后安南赶走英格丽特，让弗朗科伊斯带来一箱金币。 1000金币应能弥补过错？ 这么想着，安南释放了低等召唤术。 一扇传送门出现在安南面前：裂隙彼端浮现一片诱人的金黄色泽、牧师和教堂。 安南赶在牧师疑惑回首之前取消法术……北境之王险些成为偷盗教会神像的窃贼。 “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安南和同样惊魂未定的弗朗科伊斯说。 弗朗科伊斯当晚做了噩梦，要是他早知道安南图谋财富女神，绝对要逃出星月湾。安南则睡得很好，直到清晨，回荡的凿击声将他吵醒。 “外面怎么了？” 卫兵说：“工人们在处理粪便。” “咣咣”挥镐声让安南想到在闹鬼金矿的日子。 亲卫队长说粪便冻得像是石头，即便淋上开水还没等化开也会重新冻住，而且那股味道能让人把三天前的晚饭吐出来。每天都要几十名领民凿上一个早晨—— 安南若有所思，黑色眼眸逐渐落向水元素。 …… 哗啦—— 水元素制造的水球落进临时挖出的沟渠，化作湍急水流冲向沤肥池。 “这样就行了。” 安南教矮胖工匠将坑式公厕升级为冲水式公厕，轻松解决困惑领地许久的难题。只是弗朗科伊斯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这只水元素……应该是精英级？我们确定要把它放在这里吗？” “不要让现实桎梏我们的想象。”安南说，“魔法不光用来战斗。” 反正这个世界没有元素保护协会这种组织。 应该没有。 (本章完) 节27.新领民 弗朗科伊斯披着暖和的鹿皮大衣，来到被骑士挡在新镇外的马车前。 “这里不欢迎你们。” 弗朗科伊斯准备让骑士赶走不速之客：罗娜·吉尔曼和她的畸形哥哥。 吉尔曼家族在微风城臭名昭著，连弗朗科伊斯都自愧不如。起码微风城人在吓唬孩子时不会说：“再哭就让没脸皮男爵撕掉你的脸皮。” 罗娜·吉尔曼迈下印着徽记的马车，寒冷海风掀开她的黑发：“弗朗科伊斯，我以为你能理解相同境遇的我们。” “伱想说什么？”弗朗科伊斯微皱着眉。 “传闻里的食人、近亲、信仰邪神……我和‘哥哥’准备结束延续恶劣的血脉，信仰邪神也停留在我们的父辈。” “所以食人是真的了？” “……北境之王能接受食人魔，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们？” 弗朗科伊斯扫过马车：“你们想加入星月湾？为什么。” “你又是为什么呢？” 答案是没有负担。这些新领民不知道“没脸皮男爵”，也不在乎。星月湾的忙碌让弗朗科伊斯忙碌而充实。 吉尔曼兄妹也想要摆脱污名，像自己一样重新开始？ 一个投靠北境之王的贵族……弗朗科伊斯选择将罗娜·吉尔曼带到安南面前，交给领主决定。 …… 安南、英格丽特和矮胖工匠围聚在模具前。矮胖工匠挥舞的尖锤只在凝固的水泥上凿出一道白印和碎屑。矮胖工匠又敲了几十下，也只是凿出一块浅坑，确认了它有和石头相仿的硬度。 “搅拌时像水般流淌，凝固时像石头般坚硬……这就是我说的星月湾的基础。” “你确定要用这么昂贵的东西铺路？” 这些天矮胖工匠见证了安南的慷慨——再负责的领主也仅会让领民维持在不被饿死冻死还能干活的状态。但在星月湾，虽然有干不完的活，但没有人忍受严寒和饥饿。 英格丽特也是同样的神情——沾上炼金的东西没有便宜的。 “水泥没有那么昂贵，甚至可以大量制造……如果你们肯加入星月湾我就说出配方。” 现在安南也只有水泥和沙子的比例，真正的配方在麦可尔那儿。 而安南对英格丽特和拥有艺术气息的工匠觊觎多时—— 矮胖工匠产生兴趣，不过英格丽特兴趣不足。 “你确定想让我加入你的领地？” “有什么问题吗？” 矮胖工匠的回答是用短刃削掉矮人视若珍宝的浓密胡须，酒桶般粗犷体型却违和地长着精灵的容貌。 胡须其实是矮胖工匠的保护外衣。 “你是精灵？” 无论是精灵母亲，还是矮人母亲……他们都是真爱。 “我的父亲是精灵，母亲是矮人。” 所以半精灵，或者半矮人设计的房屋会有精灵建筑的灵巧风格。 但安南没理解这和加入星月湾有什么关系。 英格丽特知道这位北境之王和正常贵族乃至正常人不一样：“我们人类会偏见一切种族和驳杂血脉。” “只是这个？” 但是安南不在乎，甚至欣喜。精灵能活到两三千岁，矮人三四百岁，矮胖工匠起码能活到八九百岁——为星月湾工作数百年。 只是矮胖工匠没有轻易相信安南会接纳他。安南正准备证明这些，弗朗科伊斯领着罗娜·吉尔曼出现在大屋外。 她的黑发让安南吓了一跳，以为是蕾菈跟了回来。 “杰克。” 罗娜·吉尔曼朝安南露出甜美的笑容，安南一副“又是一个”的模样，熟练地从抽屉里取出魔法石，签下自己的名字递给她。 “安南，罗娜想要加入星月湾。”弗朗科伊斯低声提醒。 不过黑发少女取出一枚宝石换走魔法石，指尖顺带划过安南的手背。 这枚成色不错的黑宝石不会低于100金币，但安南没有就此改观——他还记着吉尔曼家族的混乱邪恶。 “这是我的‘哥哥’。” 黑发少女打开大屋外的马车门，一名苍白、橘色长发、犹如没有骨骼的少女瘫软在马车上。 “一个女孩？” “吉尔曼家族的丑恶繁衍将在我这代结束。”她说。“我们也不会再信仰邪神。” “那么食人呢？” 罗娜·吉尔曼没有避讳这点：“只有食人才能减轻我们的痛苦……” 安南又说起微风城的宴会上她曾想要吃掉自己，而罗娜解释是闻到了伯爵夫人身上不属于人的酸臭味——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伯爵夫人是鼠人。 “我需要时间考虑。” 安南将投靠自己的吉尔曼姐妹临时安置在营寨空屋，周围把守骑士。 解决这个插曲，安南释放传送门，让食人魔联系奥尔梅多调查吉尔曼家族，再去找麦可尔和铜须： 邀请铜须挑选铁匠铺位置，安南告诉半矮人，真正的矮人也会留在镇上。 “我叫伊利·碎石。”半矮人说。 安南从麦可尔处拿到配方，交给感激的伊利·碎石，提醒他不要使用海沙。 接下来是吉尔曼家族的事，奥尔梅多派去调查的人告诉安南，吉尔曼家族确实不再信仰邪神。弗朗科伊斯还有些迟疑： “吉尔曼姐妹的身份并不简单……” “这个不重要。” 安南有自知之明，看看自己身边： 奥尔梅多，她的父亲奥古斯塔是微风城鼠患和李维斯遇袭的始作俑者；黛菈，表面是美酒女士的人，其实是鼠人奸细；美酒女士，她的家族和魔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卡达琳娜，邪神的狂信徒。克莱茵，身份神秘来路不明；法斯特、安德鲁·卢纳、铜须，共同来自秘密结社。 哪怕弗朗科伊斯的过往也充满故事性——再多出个食人家族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确认微风城的人口失踪和吉尔曼家族没有关系，安南喊来罗娜，最后询问关于“食人”的细节。 罗娜说她会在街上游荡，将恶徒诱骗到偏僻处……安南的事是个意外——她没法忍受安南所散发的鲜美芳香。 安南勉强当做赞美之词：“改掉食人的毛病我就允许你们加入星月湾。” “食人魔很早就不吃人了，它现在对甜食情有独钟，我建议你们也试一试。” (本章完) 节28.奸细 吉尔曼姐妹主营着一座艺术馆。 近亲、食人、怪癖、信仰邪神……这些任何正常人都没法接受的特质在艺术家看来却是培养艺术的天然土壤。 精灵编织数百年送给矮人的项链？俗不可耐。 一百颗不同种族的头颅堆砌的的心脏？这是何等的艺术！ 而且吉尔曼家族的确在艺术上有一定造诣，所以这间艺术馆颇有名声——然后在罗娜提议搬到星月湾时遭到拒绝。 星月湾的子民接受这种程度的艺术还为时尚早。 而且艺术家也不会跑来鸟不拉屎的星月湾参观狗不搭理的艺术馆。 “我们是兄妹。” 罗娜·吉尔曼纠正安南的误解，她的哥哥只是拥有女人的部分特征。 安南回忆瘫在马车上的“少女”：“他的身体不好？” “软骨病……” “牧师神术也没办法治疗吗？” “这是亵渎生命女神的代价……”罗娜失落低语，没有初见时的狂热，也没有不久前的理性。 距离圣罗兰历999年1月1日，天启预报还剩下最后三天，安南抓紧时间做完需要做的事。 首先是卫兵。 元素军团计划让培训卫兵变得可有可无，安南缩减了骑马、挥剑这些战斗训练，延长了站姿、搬运这些体能训练。 从新领民里被选出来的幸运儿克里安低声嘀咕。他能理解让他们搬运材料，采集矿石。站直和列队有什么用？ 正在站队列的克里安看到他们的领主在“臭脸”的陪同下过来。 肯定有用！克里安近乎狂热地想道，挺起胸膛。 扫过仿佛等待检阅的预备役卫兵。经过两个月的训练他们开始浮现士兵的轮廓——起码这些都比安南高的年轻人们看起来比微风城吊儿郎当的卫兵强多了。 安南没有长篇大论，直接激发魔法戒指召唤出大型土元素。 “击败它。”安南说。 预备役们看着需要仰头的大型土元素，浮现迟疑。 “它不会还手，只会抵挡你们的攻击。” 亲卫队长下令：“举起武器，进攻！” 预备役卫兵们化作整齐的洪流淹向土元素。起初他们做的还不错，但随着闯进土元素的粘稠领域，犹如在水里奔跑、挥剑，像是蜗牛在围攻一只甲虫。 精英职业者和平民有着难以抹平的沟壑。安南坚定了想法。 召唤时间结束，大型土元素消失，筋疲力尽的预备役卫兵们倒在寒风里，只剩下克里安少数几个人还在站着。 这场战斗戳破了预备役卫兵们的自信——一百人对一只土元素无可奈何。 “不必气馁，这场战斗不是打击你们的自信，而是激励你们。”安南和抬起头的预备役卫兵们说：“未来它会成为卫兵的队友，跟着卫兵巡逻。” “星月湾目前拥有1500名领民，100名卫兵太多了。所以伱们只有五十人能成为真正的卫兵。” 目前安南永久召唤了水元素五只，土元素七只——算上刚召唤出的那只。 五十名卫兵正好以四名士兵一只元素的配置组成五人小队。 然后安南想起忘了去法师塔学四元素语和精通通用语这回事，只好等天启预报后再说了。 还没回到大屋，经过吉尔曼兄妹的住处的安南看见罗娜的哥哥深受软骨病折磨，像是一只章鱼扭曲变形，发出痛苦的呻吟。 只有人肉能削减他的痛苦，但那样他们兄妹就没发再摆脱吉尔曼家族的宿命。 安南让骑士驱散围聚过来的领民，唤来伍德，指着茫然地吸血鬼说：“一只吸血鬼可以忍耐人血的诱惑，你也可以。” 但罗娜的哥哥始终不曾停止哀嚎，还是弗朗科伊斯意识到什么，低声和安南说：“饿极了的人会因一块面包失去理智。” “你的意思是我是那块面包？” 弗朗科伊斯没说话，安南猜他是这么想的。试探着后退，哀嚎声确实在逐渐减弱—— 安南让弗朗科伊斯留下照看吉尔曼兄妹，心虚地缩回大屋。 “艾比，我要一杯咖啡。” 玻璃瓶里的小蜘蛛依然没有冬眠的迹象。 安南翻着英格丽特清晨送来的简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挤奶女工偷喝了生牛奶拉肚子，英格丽特不得不勒令所有牛奶煮沸后才能喝；昨天来的新领民有个家伙私藏了瓶酒，结果喝得酩酊大醉倒在雪堆里，被巡逻的预备役卫兵发现。虽然命保住了但脚趾没了仨。 临近中午，卫兵队长突然赶来说，有个领民失踪了。 但不是最可疑的吉尔曼兄妹。 骑士们很快在野外找到了失踪的领民——他在淹没膝盖的积雪里穿行。骑士们远远跟着，在星月湾约十里的位置发现了接应他的人，然后收网带回。 这几个家伙只是喽啰，还没认真审讯他们便吐露实情：他们来自冰川港，让同伴在微风城伪装成流民混进到星月湾的队伍，打听情报，再将消息带回冰川港。 粗糙的计划实际上没有问题，许多领地都不会注意微不足道的领民。 “让他们去做苦工，直到格玛来赎他们。” 安南没将插曲放在心上。石灰岩还在开采，元素军团还在保密，他们哪怕回去能说的也只有“星月湾造了好多漂亮的房子，挖了好多的树”。 接下来安南和英格丽特、弗朗科伊斯在大屋商量一整天。 第二天，清晨起床的领民们发现，星月湾居然开了间酒馆。 不过一千五百名领民加一起也凑不出几枚铜币，没人理会和他们关系不大的酒馆，结果傍晚结束一天的工作后，每个人都拿到了几铜币到十几铜币不等的薪酬——安南领主说这些是刨掉食宿后剩下的薪水。 当晚酒馆人满为患，一杯黑麦酒才五铜币而已。 热络的酒馆里，领民边看着《法师塔沦陷》，边嘲笑某个私藏酒倒在雪地冻掉一条腿一个蛋一只眼睛一根手指的倒霉蛋——流言总是随着传播越来越离奇。 新的一天，新的变化。陆续从微凉清晨醒来的领民发现，营寨多了一条公告：新镇正式启用，房屋价格优惠。 (本章完) 节29.前夕 第一个购房者是吉尔曼兄妹。罗娜花了一枚黑水晶，约160金币，买下一座靠近海岸的独栋屋邸。 法斯特先生也为他的酒馆付了钱，220金币。法斯特只有20金币，伊芙琳掏了剩下的200金币——《法师塔沦陷》改变了伊芙琳的人生，只是参加贵族、富豪间的宴会，收获的礼物就值数百金币。 琳蒂为维克多先生掏钱，铜须慷慨解囊，安德鲁·卢纳让星月湾有了第二座酒馆，麦可尔骂骂咧咧地付钱——炼金的500金纳尔只剩不到几十金归自己，结果买了房子反倒要给安南钱。 动辄一百金币的房屋比得上微风城富人区的价格。但与其说他们喜欢星月湾，不如说看中星月湾的潜力——瑞坎尔王都也没奢侈地用水元素在公厕冲水，还是大型水元素。 只是这些房屋价格远非领民所能承受，所以在领民的热情消磨之前，安南还得做些什么。 弗朗科伊斯说有些领民变得怠惰。当人们发现做得多和做得少吃的一样，住的一样，惰性让他们开始偷起懒来。但没法惩罚，因为他们确实在做事，只是会在扛木柴时少拿几根，运石灰岩时少拿一块。 安南的办法是让英格丽特和弗朗科伊斯挑选出这些天最勤奋的10名领民，赠予他们一座联排屋邸，然后承诺每个为星月湾做出贡献的领民都会得到奖赏。 那十个被惊喜砸晕的领民在其他领民的羡慕里，晕乎乎地搬进精致而宽敞的联排屋邸。 领民们随后眼巴巴地望着领主，安南也没让他们失望，指向一片宽阔地基：“那里会是你们的家……每个人。但是想要宽敞的联排屋邸和独栋房屋只能依靠你们自己的努力了。” 除了酒馆、铁匠铺、图书馆这些特殊建筑，剩下的以联排屋邸和独栋房屋为主，没有庄园或城堡，起码在海湾周围不准。但如果有贵族肯花上几千金币也不是不行。 而安南指向的新地基是昨天和伊利·碎石讨论的新建筑——一座三层的公馆式建筑。既增加星月湾房屋的种类，又能安置没有房屋的领民。 美观和实用是第一要素。 这种跃进源于“水泥”这种炼金材料，半矮人自信地说他甚至能用水泥建造一座十层高的建筑——安南表示认同，然后拒绝了他。 星月湾还用不到这种建筑，倒塌都砸不死几只鼠人。而且安南在地球住高楼，到异世界还住高楼，那不是白来了吗？ 伊利·碎石惋惜地嘟囔起丛林精灵钟爱的树屋和尖塔会非常好看—— 奇观？安南想到，改为允许伊利·碎石建立一座钟楼高塔。至于样式……安南觉得微风城的法师塔就不错。 无论如何，这番激励足以让领民对安南死心塌地——为领主工作不光有食物、住处和薪水，还有崭新的家。 刺骨寒冬让热情领民衬托得犹如暖春到来。 “我就说你有潜质成为领主。”远处，看完全程的法斯特说道。 “我记得伱说的不是政治家吗？” “差不多。” 安南确实为领民殚精竭虑。他还在计划盖一座学院——优先教通用语和数学，起码不要出现前些天跑了一个，今天跑了一个，一共跑了十二个的夸张传闻。 这种模式安南还准备搬到微风城和其他地方，等北境识字率上升，报纸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星月湾离一座城镇还剩最后的部分：税率和律法。 安南回到大屋翻阅英格丽特草拟的星月湾法典：“微风城的酒税居然要30%？” 所有税率都在30%上下浮动，只有魔法影像是15%税率……看来奥尔梅多帮了大忙。 “改成20%税吧。” 相比10%的税收，被减税吸引来的新领民更宝贵。 律法英格丽特照搬了微风城的律法和刑罚：关押、驱逐、鞭刑、绞刑。 安南觉得这样太浪费，将诸多犯罪的惩罚从关押、驱逐、鞭刑改成劳作，绞刑改为劳作到死。 伐木，采矿，建设，每个领民都有干不完的活。没理由让罪犯空闲，领民工作。 而且安南还在英格丽特的欲言又止中加上一条：任何贵族、任何身份在星月湾犯下过错，都没法逃过星月湾的刑罚。 异族犯法则可根据客观条件判断，比如星月湾禁止乱扔垃圾和排泄，但史莱姆和鸟人就是边排泄边移动族群。你告它违反法案，它告你刻板印象。 “包括我。” 安南此刻的崇高仿佛需要英格丽特仰望，直到他压低声音补充一句：“最多不为人知时放过我。” “那您准备交给谁来做这种得罪人的事？” 好吧，还有最后二分之一的部分。 “斯蒂尔金和罗娜·吉尔曼担任卫兵队长。” 安南调查过斯蒂尔金，他的正直犹如圣骑，但道德犹如纳垢。恶劣行径让无底深渊的恶魔知道都得竖起拇指宣称你才是真正的混沌恶魔。 罗娜·吉尔曼具有毁灭人格……这是安南从闲聊里得知。或者说罗娜平等的憎恨每一个生命。 这么安排可以同时考察他们两个。 建筑司安南暂时任命伊利·碎石担任，他和索鲁曼·铜须同时担任开拓司的司长，弗朗科伊斯和英格丽特则负责内政司。 安南随后找到和队伍一起过来的四位清道夫。这两个月他们无事可做，又没法离开，还好有《法师塔沦陷》消解乏味。安南以星月湾领主的身份邀请他们在这里建立清道夫基地。但还要等清道夫总部同意。 当天下午，安南宣布领地明天休息，但所有领民都要现在回去睡觉，在0点前醒来，待在领地，禁止外出。灾难出现立刻前往广场避难。 英格丽特问怎么回事，安南只说是预感明天会发生什么。 六只水元素也从公厕调回，和土元素拱卫原木大屋，安南强行挽留的布洛姆叔侄领着卫兵在城镇各处巡逻。 星月湾此刻有近二十名精英职业者，比正常小镇的职业者还多。 做好一切准备，安南安静等待圣罗兰历999年的第一天到来。 (本章完) 节30.第三次天启预报 这是艾伦大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 哦，那位年轻而仁慈的领主说的“新年”让今天不再普通，就是庆祝方式有些奇怪。“待在家里准备逃跑”？看起来就像贵族们会干的事。 许多居民因为没法干活陷入焦躁，他们朴素的认知里有没有活儿干和有没有饭吃挂钩，而且他们已经十个小时没看《法师塔沦陷》了。 克里安和同伴打着据说也是领主发明的纸牌消磨时间。 “你能出光这些牌我就把牌全都吃掉！”克里安朝洛西叫嚣道，丢出一张纸牌。 “看来克里安少爷今天要多吃一顿了。”洛西讽刺着将纸牌丢出来， 克里安说到做到，抓起皮革塞进嘴巴撕咬。洛西和同伴想要阻拦时已经被他囫囵咽下了。 “克里安永不撒谎！” “那永不撒谎的克里安，我们现在没有纸牌了，你想接下来玩什么？”另一个人指了指桌上。 “露丝小姐的酒馆有。”洛西说。 “买结实点的！” 克里安清晨被赶出来买纸牌。 远处新镇里亮着被领主叫做路灯的玩意儿，克里安从一个骑士的扈从的邻居的仆人那儿听说这叫魔法灯，连贵族老爷都用不起，领主大人居然拿来当公……公……公共设施，反正那位男爵是这么说的。 不过这里的人差不多习惯了他们的领主大人的奢侈和怪癖，让魔法灯照大街算什么，茅厕里冲水的都是精英水元素，据洛西的弟弟的玩伴的父亲说，领主大人还准备造一座法师塔！也就是星月湾现在还没有通航开放，不然少说得把外面的人吓得尿裤子。 所以那些怪癖最多让领民觉得不舒服，不允许随地排泄扔垃圾……当然，镇子那么好看，而且你真这么做了，老佐伦就会像是闻着耗子的猫，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拖着条瘸腿跑得比年轻人还快边挥舞着拐杖揍伱—— 还有给所有人放假庆祝“新年”但不让领民们随便外出…… 克里安叹了口气，裹进暖和的棉衣。来到星月湾发生的一切犹如一场不愿醒来的梦……然后深吸口气，涌进肺部的冰寒让他真实地活在这个世界。 黑夜越来越漫长，白昼越来越短暂。已经快要七点了，天还黑漆漆的…… 克里安哆嗦了一下，突然看见远处有一队人经过。他激动地挺起胸膛：“领主大人！” 安南被他吓了一跳，犹豫着说：“我记得你……克里安对吗？” 因为洛西是这些领民里最有机会成为职业者的人，安南稍微关注了他，因此知道和他混在一起的克里安。 “是的！大人！” 克里安几乎要献出忠诚。 “你要去哪？” “呃……洛西打牌输了吃掉了纸牌，我要去露丝小姐那儿买！” 安南颔首，想起什么问：“你发现什么异常吗？” “异常……有一个，领主大人！”克里安毫不犹豫地出卖朋友：“洛西今天居然洗了脚！” “……酒馆没开门，你去仓库那里拿纸牌吧。” “是的！领主大人！” 克里安大声说着，沉浸在激动一点也没注意到安南揉着耳朵。从仓库里取了一副纸牌回来，克里安迫不及待的和洛西他们说刚才的经历： “我碰到领主大人了，他居然知道我……” …… 安南敲响一栋亮着灯光的房屋。 琳蒂开的门，回到客厅继续翻着书本。维克多先生坐在篝火前，和所有老人一样盖着毛毯小憩。 他因安南他们带进来的冷风和动静醒来：“我们的领主迫不及待的行使他的领主权利做出荒诞可笑的事了？” 安南无动于衷甚至有些讶异，倔脾气老头居然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因为今天会发生什么……” 跟着安南巡视领地的布洛姆问：“星月湾一切正常，地底没有鼠人，海面没有海族，北方和南方也没有异族和格玛的士兵，你在担忧什么？” “我不知道，只是一种……预感。” 安南为了救人撕破契约暴露了蓝龙的存在，不想再暴露它拥有神器。 “您休息吧。” 安南准备继续巡视。 转身的时候，他看到窗外的天亮了。 无比闪亮、耀眼的光芒突然从西方的海平面上绽放，如此耀眼，从清晨瞬间化做正午，只有光没有热的白光充斥着视野。 地面在颤动，并非地震，而是某种震撼带起的轰鸣。 安南以为是某种禁咒落在了星月湾周围，但随着惊变如骤然出现般骤然消失，白光褪去，他和众人赶出房屋，借着未散的光芒，看见远方的雪山腾起白雾。 这场灾难不是针对星月湾，而是整个北境，整个艾伦大陆。 惊慌的镇民跑到街道上，不过安南提前的准备让他们相对镇静。 “魔力……在悲鸣。” 维克多先生呢喃，安南也察觉到魔力漩涡变得紊乱，但还能释放法术。 安南独自返回大屋，先联系食人魔让它去找奥尔梅多，然后打开通往蓝龙巢穴的传送门。 蓝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还只是青年龙，没有漫长的岁月带来无限的阅历。 但是安南触碰天启预报后，重新变为两个月后的倒计时说明第三次天启预报已经发生：这场发生的事和安南无关，但安南和它有关。 清晨终于到来。安南隐约观测到雪山上的白雾降落了些。 最后一次释放召唤术，奥尔梅多出现在传送门彼端。 “你看见了吗？” “神灵失去了联系。” 安南和奥尔梅多同时说道。 “祂们死了！？”安南 “……只是神灵和艾伦大陆的联系被阻隔了。”奥尔梅多意味深长地说：“这就是你说的预感今天会发生什么？” “神灵失联代表着什么？” “神灵和教会是阻隔鼠人向人类渗透的重要防线。牧师无法再祈祷获得神术，也无法再发现混进我们的鼠人。” 安南想说罗娜·吉尔曼能闻出鼠人，但事情没那么简单，让她分辨一百只鼠人可能只会发现十只。 “我们需要担心的不是这个。”奥尔梅多望向窗外笼罩雪山的白雾，“神灵的事有神灵解决。我们现在有别的麻烦……” 沉寂的雪山酝酿起雪潮，脚下的林海和城镇首当其冲。 (本章完) 节31.你所珍视的 圣罗兰历999年1月1日-神圣人类联邦议会 数百位人类君主齐聚于殿堂。这些头戴冠冕、身披金纱，手持宝杖的国王君主面红耳赤地争论，让神圣的人类殿堂犹如市场。 “肃静……” “吾之国泽正在泛滥……” “海啸淹没了我的岛屿和海港！还有舰船！” “鼠人玩意……不好，我会将鼠人玩意……一个不留的……驱逐出去，鼠人玩意，死！死！” “怎么混进来只鼠人玩意？” “肃静！” “神灵不再回应我们了……” “我们的战士难以抵挡鼠人的腐化。” “隆塞斯家的孬种，再把吸血鬼放进来我就捏爆你的卵蛋！” 铛——铛——铛—— 回荡的钟声打断虚幻人影们的议论，他们聚焦于圆形殿堂中心的十三座或由枯骨、或由黄金、树木、铁矿、泥巴等材质组成的王座和其上的轮廓。 然泥位空缺，位不见王影。 宏大声音在殿堂回荡： “动荡将至，神灵回避。吾等十三至高王提议，人族推行异族令。” “附议。” “附议。” “让它们滚回自己的地盘！” “不行！我的国度有三分之一矮人和三分之一兽人！” “不是还剩下三分之一的人吗？” “剩下三分之一有三分之一是吸血鬼，还有三分之一是鼠人。” “异端！” 少数抗拒淹没在附议之中，一场席卷人类国度的律令犹如雪潮，即将来临。 …… 星月湾正在面临物理意义上的雪潮。 初生的晨曦将雪山之上遮蔽整个北方的恐怖云雾渡上美丽的浅金色泽，而笼罩雪山的浓雾比几十分钟前又降下了一些。 这场积累成千上万年的积雪脱落已经无可避免，奥尔梅多派遣了法师前往林海调查，而安南要在这期间做出抉择：将所有领民送去微风城避难还是抵御？ 雪潮应该会在林海湮息，但如果广袤林海阻挡不了，雪潮之下，一片树林和一座城镇没有区别。 领民们处于愁云惨淡之中，而他们的应对方法是：请求修筑城墙。 当所有领民自发地聚集在原木大屋外，焦急而期盼地等待安南下令，他忽然意识到，这是自己兴趣使然的领地，但是这些曾经失去家园的人们的新家，他们将要生老病死的地方，他们将要繁衍生息的地方，他们要为之奋斗的地方。 安南觉得天启预报错了，这一幕才是改变他的重要节点。 “伊利·碎石。” 安南唤出淹没在人群里的半矮人：“我们还有多少水泥？” “约……几万磅。” 这还是借助微风城铁匠铺带来的产能，但离竖立一座抵御雪潮的城墙还不够。 “我们在雪潮到来前修筑一道从西到东的城墙可以多长多宽？” 伊利·碎石的答案是一米宽的城墙不会超过一米——索鲁曼·铜须都能轻松翻越。 领民们的急切的注视中，安南看向弗朗科伊斯：“你带领所有男领民开采石灰岩。” “好的，领主大人！” 弗朗科伊斯领着欢呼的领民出发。 “伊利·碎石，你和工匠和女领民制作水泥。” 半矮人带走剩下的领民。 城墙选址在海湾边缘，外侧的冰川河可以作为沟渠拦下雪潮裹挟的木头。不过得先融化这段河流。 没有人闲着，布洛姆和亲卫队长的骑士队也被征用，甚至安南也赶往采石场，拿着一把铁镐敲击石灰岩。这么做的结果是所有人都在卖力干活。 安南对待领民的收获也在此刻呈现：那些才来星月湾，还没吃过几天饱饭，羸弱、营养不良的新领民很快力竭，前几批领民则热火朝天地挥舞着铁镐，敲碎的矿石源源不断被骑士们的战马拉回星月湾。 出汗就脱掉棉衣，在凛冬里散发着热雾继续干活。 安南也在边干活，边奢侈地用冥想魔药恢复魔力，终于积攒出一次低等召唤术。 拖着铁镐在领民的敬意中来到边缘，安南释放法术。 浮现传送门彼端的奥尔梅多径直说道：“雪潮到来必不可免，应该会在三到五天后到来。” “伱说晚了。”安南擦拭睫毛上模糊视野的冰霜，“我和领民已经开始修筑城墙了。” 欣慰的笑容浮现在奥尔梅多的脸颊。暂避锋芒或许是正确的，但当形成躲避的心理，再遇到危机还会想到逃跑。 “你也在干活？” 说话间，奥尔梅多看到安南握着铁镐，而软绵绵的凛冬阳光下黑发冒着热气。作为一座新兴城镇，这种规模的雪潮确实犹如灭顶之灾。 “麦可尔总说我瘦瘦弱弱连块肌肉都没有，不像个施法者，我也觉得这样不太健康。” 她的语气又温柔了些：“需要我帮忙吗？” “需要。”不知客气为何物的安南说：“星月湾人口不足，来不及在雪潮到来前修筑城墙，我需要工人，数以千计的工人。” “一个小时后，打开传送阵。” 安南估算魔力恢复，按照自己灌魔药的速度，应该可以。勉强可以…… 财力可以支撑，但肚子不行。 “微风城会有危险吗？” “微风城的城墙连鼠潮也没法推动分毫。” 安南颇为认同，那位脾气火爆心眼不大的传奇法师只是怒火就能融化这片雪潮。 涌进书房寒风让奥尔梅多发丝飘舞：“还有个坏消息，那批运送物资的队伍失联了。他们凶多吉少，你送往要塞的‘新年礼物’也泡汤了。” “那就下次吧。这场灾难要塞没事吗？” “放心吧，雪山要塞集结了诸种族最精锐的战士和最坚固的城墙，永不沦陷。” 安南警惕地望向雪山——雪潮掀起的雾霭依然笼罩着雪峰，什么也看不见，“上一个这么说的法师塔已经沦陷了……” “那只是魔法影像不是吗？” 奥尔梅多奇怪安南为什么会浮现悲观，就因为那句“永不沉沦”？传送门即将消散的最后，她忽然认真地说：“渡过这次危机，你会得到一个领地的根基。” “什么？” “你的子民的忠诚。” (本章完) 节32.正是你所守护的 “霍林叔叔，休息一会儿吧。” 安南来到霍林叔叔和马丁身边。 霍林叔叔放下铁镐，骄傲地说这不算什么，当初连苏珊大婶都能做这么多。安南表示惊讶——惊讶苏珊大婶还有那么瘦弱的时候。 “哈哈哈你不会以为苏珊的身材一直这么好吧？以前她瘦的和我一样……” 霍林叔叔大笑着，拍打偷懒的马丁的后脑勺。 圣罗兰历一月一日，午后一点，恢复魔力的安南释放低等召唤术。 传送门开启，安南看见食人魔和它身后挤满的工人。一些不安瞥向食人魔，一些好奇传送门另一边，一些狂热盯着安南——不用想也知道是《法师塔沦陷》的爱好者。 除了工人，还有地牢里见过的卫兵长与100名士兵，“城主大人让我告诉您这里是1500名工人，稍后还有1500名工人，并且接下来城卫军第十五队将听您的指挥。” “能干活吗？” 卫兵长愣了下，露出笑容：“当然，加入城卫军前我就是农夫。” 奥尔梅多没有吝啬援助，这些都是健壮的工人。 安南望着这些自觉进入矿区工作的壮硕男人们，流露垂涎。这几天的食物最好增加肉食，再支付薪水…… 一个小时后，最后一批工人抵达，魔法药剂喝到饱的安南沿着森林里延绵的灰色石带回到星月湾。 女人们在开垦冻土地基，安南找到苏珊大婶，问她要不要休息。 “这不算什么，当初我背着你霍林叔叔和蜥蜴人战斗时比这还久。” 安南什么也没说，适当的沉默是维持家庭和睦的重要因素。 伊利·碎石已经绘出城墙的图纸——围绕着海湾的数百米长弧形城墙。弧形可以让雪潮相互拥挤，从两边的海面和森林宣泄，而且符合领主的要求——安南可以忍受星月湾因城墙不够坚固而被雪潮摧毁，但无法忍受星月湾拥有一个不完美的圆形城墙。 城墙计划五尺宽，十五尺高，也就是约两米宽度，五米高度，再用冰水包裹，这样才能抵挡缓慢但坚定不移的雪潮。 弗朗科伊斯和英格丽特的安排下，没人挨饿或受冻，土元素和水元素筑造的土屋和冰屋供他们休息。只是领民在工人们的不解中拒绝了工钱——比起几十铜币，他们更希望这次可以奖赏“贡献”。 安南答应了他们，宣布开采最多石料的前十名领民和前十名工人可以拥有得到联排屋邸。 本就卖力的领民更加热情高涨，带动着工人也奋力起来。 弗朗科伊斯游走在采石场，一位男爵为星月湾忙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至于原因……也许是罗娜让他醒悟，他可以在星月湾摒弃过往，开始新生。 通过火鸦将星月湾的事告诉家族。奥苏隆德领离雪山山脉稍远，应该不会遭遇雪潮。 笼罩雪山的雾霭已经褪去，许多未被积雪覆盖的山体让雪山冷峻许多，但只要几场风雪，它就会重新化作皑皑雪山。 然后在第二天稍晚些时候，奥尔梅多带来坏消息： “我们在雪潮里发现冰霜巨人巫师的影子。” 这意味着还在蔓延的雪潮由冰霜巨人推动……它们应该想扩大族群范围，不过微风城不会答应的。 “星月湾也不会答应。” “好。” 奥尔梅多温柔微笑，像是强大的女骑士回答说我也要和你保护世界的小男孩。 雪潮受冰霜巨人驱使，距离他们还有数百里时，城墙开始浇筑，安南将浪费人力的搅拌和浇筑交给土元素，反正混凝土也是土，然后处理冰冻的冰川河—— 站在冰川河边，安南激活塔灵给予的护身符，召唤来史诗法师。 “请帮我融化这些河流。” “伱因此求助一位史诗？” “星月湾面临灭顶之灾。”安南恳求说，“帮帮我，史瓦罗先生。” 史瓦罗冷着脸答应，因为他的女儿真的很喜欢《法师塔沦陷》，而安南又在前些天给他和女儿送了礼物。该死……为什么一个北境之王像是酒馆里的男郎？ 史诗法师释放火系魔法，耀眼炽热的火焰让城墙边忙碌的人们都忍不住望去。 化作潺潺溪流的数百米长的冰川河很快干涸，史瓦罗冷哼：“希望下次呼唤不再是这种鸡毛蒜皮的琐事。” 城墙逐渐成型，雪潮也越发靠近。安南在石料足够后就撤回了所有工人，在城墙下支起铁锅，烧融河冰后浇灌上去。 派去探查的骑士佐证了奥尔梅多的说法，雪潮中若隐若现的冰霜巨人是这场雪潮延绵数百里的凶手。 而好消息是，吞噬森林的雪潮只有不到四米。即便漫过城墙，也影响有限。 终于，雪潮离星月湾仅剩下几十里的清晨，一座包裹在坚冰里中的坚固城墙彻底成型。 彻夜未眠的安南和众人迈上城墙，望着森林深处。 像是松鼠剥开松果的脆响，从隐约到清晰，化作树木折倒的嘎吱声。 成片树木倒下，安南心想如果知道德鲁伊的联系方式一定要去告状。 缓慢但坚定不移的雪潮出现在冰川河彼岸——那些裹挟在积雪里，无往不利的树木落进河道，填满河道，继续浩瀚地涌向城墙——但树木没剩下多少。 城墙的冰壳发出沉闷的碰撞声，积雪堆砌升起，但在漫过城墙前就沿着弧形城墙的光滑表面绕向两边—— 但是雪潮不是关键。安南凝视着雪潮深处若隐若现的冰霜巨人，它们也在凝视着他。 站在城墙上的大型水元素和大型土元素让躲于雪幕的冰霜巨人巫师忌惮。不是忌惮这些元素本身，而是召唤它们的大师施法者或史诗施法者。 “永恒元素……” 僵持了十几分钟，冰霜巨人巫师咕哝着模糊的巨人语，和它的族人退入积雪。 缓慢挪动的雪潮也逐渐趋于静止，星月湾陷入寂静。 “我们守卫了星月湾！” 四名清道夫之一的大比格大嗓门道。 领民、工人还有士兵们的欢呼回荡在星月湾上空。 “你成功了。” 弗朗科伊斯说道。尽管身体无比疲惫，但他的内心无比充实。 “是我们成功了。”安南微笑着说。 弗朗科伊斯怔然，突然低头抹了把眼睛：“对，我们成功了。” (本章完) 节32.三只小猪 “我以为你会让史诗法师解决这件事。” 星月湾成功抵御雪潮的消息通过传送门送到微风城，奥尔梅多称赞道。 “这不需要史瓦罗先生出手。我只是站在城墙上，冰霜巨人巫师就在我的威慑下放弃南进。” “我如果想听真话呢？” “真话就是我听取了你的建议。”安南眺望忙碌的城墙周围，以免几个月后冰川融化堵塞河道，工人们正在清理河道里的树木。“我们自己拯救了家园，这比什么都重要。” 雪潮已经停息，这场纯白严寒逼近城墙，让星月湾严阵以待，但在离微风城还有两百多里的位置就停了下来。 冰霜巨人巫师还没蠢到凭借雪山余威染指微风城。 不过奥尔梅多警告安南，栖息在雪山山脚的冰霜巨人族群扩张领地已无可避免，最近提防北方，冰霜巨人未必不能看出星月湾的虚弱而再次袭击。 它们已经在这么做了。眼下，一场凛冬之后最寒冷的暴风雪正在北方林海上空酝酿。 这个时候，一伙来自冰川港的不速之客出现在星月湾外。 “我们带来格玛领主的询问。”还不知道星月湾抵御雪潮的骑士说道：“只要您同意，格玛领主即刻带领士兵出发支援。” 安南发出前所未有地冷冽语气：“离开我的星月湾，或是永远的留下。” 骑士们不安地策马退去。 “你现在越来越像一位真正的北境之王了。”英格丽特捧着笔记从背后冒出，“除了什么都亲力亲为这点。” “因为人手不足。” 尽管领民提升幸福、快乐会让安南感到充足，但他还想到处看一看这个世界，比如去趟南方…… 总之，危机解除，接下来安南有充足的时间陪格玛玩领主游戏。 魔法戒指刚好积攒满魔力，安南召唤出一只大型火元素，随便让它去驱赶骑士，让他们跑得在快些——其实安南当时想抓他们做苦工，那些马匹也是上好的北境宛马。 北方的暴风雪席卷星月湾还要些时间，安南在工人们清理河道之后，按照前几日的承诺进行奖赏。 为了让支援星月湾的三千名工人意识到奖励为何，安南领着他们沿着整洁的街道来到联排屋邸前，让弗朗科伊斯将二十把钥匙交给最卖力的二十名工人。 然后安南揭晓他这么做的真正目的——让三千名工人完整回去形同侮辱。 “愿意留下的工人也会是我的子民。伱们和其他领民一样，每天都能吃饱，住进崭新温暖的房间，有干不完的活，被完善的律法保护。” 统计财政的英格丽特欲言又止。 只是领民的生活开销每个月就接近300金……真的留下这些工人，除非和其他领地那样不管领民死活，不然星月湾的财政支撑不了几个月。 还好只有不到一百名工人愿意，其中十人是得到奖赏的工人。加上他们的家人，差不多也有两三百人。 然后按照约定发放今天的薪水，再用传送门将他们送回微风城。 安南在发放薪水上从不推托。想让领地开始流通交易，首先要让领民有钱——虽然星月湾目前除了酒馆还没有地方能花钱。 所有外人都已经回去，新领民和其家人也被接了回来。星月湾开始庆祝：具体方式为边吃东西边看《法师塔沦陷》。 结果因深夜的呼啸寒风和雪花被迫结束。 …… 冰霜巨人巫师还在试探星月湾，证据就是持续了三天的暴风雪。 但是星月湾不是普通领地，理论上这里可以一夜之间钻出整座微风城的人口。这里不缺物资，领民们只是要躲在房屋里，好几天不见阳光。 无事可做的领民们开始流传起领主大人的左膀右臂在雪潮危机后失声哭泣的传闻。 恼怒的弗朗科伊斯得知后下令追查，但全都无疾而终。仅有来源不详的消息：据说这件事的背后若隐若现着领主的影子…… 呼—— 寒风灌进敞开的房门，壁炉篝火摇曳。 弗朗科伊斯关上了门，抖掉落在头发和肩膀上的积雪。 安南正在和铜须聊天：“元素生命在物质界很奇怪吗？” “不奇怪，地居矮人就和土元素一起活动。” “它们住在一起？土元素分雄性和雌性吗？” “停下你危险的想法！术士！” “安南……我有些事想和你说。”弗朗科伊斯扫了眼大屋里的铜须和英格丽特，都是自己人：“你听说了最近的传闻吗？” “什么传闻？” “领主的左膀右臂在雪潮危机后失声哭泣……”弗朗科伊斯盯紧安南，“你有头绪吗？” “你哭了吗？”安南惊讶地看向英格丽特，露出欣慰：“我很高兴你能融入星月湾。” 装傻对弗朗科伊斯行不通，因为他总这么做：“你知道不是英格丽特。” “总不会是你……” 安南挑错了对手。没脸皮男爵甚至不屑用“雪花飘进眼睛里”当借口：“是的，哭的是我。而看到这一幕的只有您，我亲爱的领主。” “我的火鸦呢？我好像今天还没和姐姐们交流。”安南偏头问英格丽特。 旁边传来铜须“啧啧”地看热闹声，她惋惜这时候没有一杯啤酒敬精彩的此幕。 窗外又传来呼啸声，安南说：“你们知道三只小猪的故事吗？” 这不是疑问句，安南主动讲起三只小猪的故事：“三只小猪盖了三间房子，偷懒的小猪盖了座稻草屋，正常的小猪盖了座木头屋，勤劳的小猪盖了座石头屋……大灰狼吹倒了稻草屋，撞倒了木头屋，却拿石头屋没办法……” 仿佛验证安南的故事，窗外暴风雪逐渐减弱，倾斜的雪花恢复缓和。 弗朗科伊斯不再追问，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那些冰霜巨人放弃了？”铜须说着，打开房门。 壁炉火苗微弱地摇晃，天色依然阴沉，但不再漆黑如傍晚。 安南踩着积雪站在门前，他抬起头，看见飘落雪花的云翳下掠过一道影子。 一只猫头鹰？ (本章完) 节33.新接触 “英格丽特，这场雪潮让这片森林损失惨重。看呐，这些生长了数十年、数百年，远比我们还要古老的树木因为雪潮，悲哀地躺在这里……” 安南扫过星月湾外围的旷野，将他们砍伐的区域也囊括进去——这场暴风雪及时帮他们掩埋了罪证。 英格丽特没有表情，源于性格，也源于习惯安南的突发奇想。比如把水元素塞进茅厕，用石灰岩炼金出水泥，用魔法灯当做路灯。 “没有树木的森林不能叫森林，不是吗？我们要准备一些树种，等到春天在这些被雪潮覆盖的地方种出新的森林……” 余光里萦绕、盘旋在星月湾上空的猫头鹰终于落下，在即将落地时化作一道披着羽毛、涂抹彩绘的人形身影。 拱卫大屋的亲卫队长拔出剑刃，卫兵向这边赶来。 “什么人！” “我是一个德鲁伊，冒昧造访，人类的领主。”犹如树皮布满褶皱的沧桑德鲁伊伸出手掌，洒落一枚种子。种子生长蔓延，化作一根结实的藤蔓手杖。 英格丽特的迷惑刹那间褪去。 “森林的悸哭让我们到来，人类的领主，能否告诉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位亮出起码是精英德鲁伊身份的树人问道。 安南轻轻颔首：“前些天的灾难让雪山积蓄起雪潮，冰霜巨人们利用了雪潮闯进林海，我亲眼见到冰霜巨人巫师驱使雪潮，那些树木在断裂，在倒塌，在哀嚎。但我的领地无能为力。” “冰霜巨人……他们在哪？” “北方，我们的骑士最后一次发现是在约160里外的森林……如今是旷野。你们如果要去调查我可以为你们带路。” 树人德鲁伊奇怪眼前热情的人类领主。 它本不会相信一个人类的谎言，但盘旋在海湾上时，它确实看到一片桦树、松树和橡树混杂的幼苗，还有出现在领主身边的矮人，看上去还不是奴隶……所以德鲁伊选择接触这里。 至于为什么这个城镇周围恰好没有树木，烟囱里冒出的是什么，背后的大屋由什么搭建……它不是复仇者和极端者。 “谢谢你，人类的领主。” “斯维恩，伱率一队骑士带领德鲁伊过去。”安南和亲卫队长说，注视着德鲁伊再次化作猫头鹰，跟随着亲卫队长离开。 铜须哈哈大笑，说安南几个月前还是和伊芙琳一样乖巧的男孩，但现在就像是只狐狸。安南否认，铜须就说他是个政客。 安南觉得还是狐狸好听些。 暴风雪停歇，星月湾重新诞生活力——覆盖整座星月湾的齐腰深的积雪和在星月湾外围栽种树苗将是接下来领民们最先要干的活。 至于此时植树显得刻意…… 安南是结果论者，希望德鲁伊也是。 …… 德鲁伊变形术变化的猫头鹰徘徊在高空。俯瞰坐落在掩埋着树木的积雪里的霜巨人的简陋巢穴。德鲁伊越飞越远，看到延绵在雪白旷野上的营地。数不清的霜巨人巫师、牧师，还有遭受奴役的白龙。越靠近雪山，出现的群落就越强大，史诗职业者也没法在深入后逃生。 它们蓄谋已久。 德鲁伊不再深入林海，追上还在返途的骑士和他们回到星月湾。 向摧毁森林的霜巨人复仇需要付出代价，这个对德鲁伊友善的人类领主又是否—— “我们能帮到你什么？” 没有太多犹豫的安南甚至让德鲁伊不解：“你愿意帮忙？” “这些冰霜巨人的实力强大，但它们不该为了繁衍而肆意摧毁这片广袤林海。”安南言语带着敬意：“倒是你们……居然真的为了森林对抗强敌。” 多数人对德鲁伊嗤之以鼻，认为无数种族纷争不止，死亡和血液深埋泥土，但德鲁伊居然在保护没有思想的树木……但安南知道保护环境的重要。 还有个至关重要的原因——落日森林让奥尔梅多都头痛，德鲁伊在北境的势力不会弱于冰霜巨人。 “我要召集我的同伴，但担心它们离开。” “你想让我们牵制住冰霜巨人还是跟着它们？” “只要在我的同伴到来后能找到它们……” “交给我们吧。” 安南承诺此事，想了想回到大屋，将一枚记录魔法石给它：“这是我们人类正在流行的东西，一位树精灵也很喜欢魔法影像。” 桌上的水晶具有说服力，所以树人德鲁伊收下了它。 “德鲁伊会记住你的帮助。” “德鲁伊是森林的朋友，当然也是我们的朋友。” 安南的回答让树人德鲁伊意识到，这个人类和其他人类不一样。 “你要怎么处理那些树木？”所以它问堆放在领地角落的原木。 “它们会被虫蛀腐蚀，所以我会用我们领地的方式火葬它们。”安南坦然回答。 德鲁伊离开之前，回馈给安南一袋松子。这个和魔药效果相似，不过不需要上那么多趟厕所。 目送德鲁伊化作猫头鹰钻进云翳，它没有询问安南的名字，也没说自己的名字，但互赠礼物已经是不错的进展了。 安南真心想要帮助这群德鲁伊，不止因为星月湾同样面临冰霜巨人的威胁。 树人德鲁伊相不相信暂且未知，但安南周围的人不相信。 法斯特叹息并拉走了伊芙琳，铜须一副所有术士都这样的模样，维克多看见安南就烦，弗朗科伊斯编织着报复的谎言，只有苏珊大婶依然宠溺地问安南想吃什么。 安南检视自身，什么让自己的信誉偏离？但却一无所获。 盯着冰霜巨人族群的事交给亲卫队长，布洛姆要回微风城了。 “我和你一起回去。” 星月湾暂时用不到安南，是时候该回微风城学习元素语了，顺便弄到第二枚魔法戒指。 依然是安南和嗥叫者——至今安南还没有合适的侍卫。 出发之前，安南将这边的事告诉奥尔梅多。她说德鲁伊确实是合适的盟友，只要不破坏它们的规则。然后取消传送门时，食人魔问：“我的礼物呢？” “……我忘了，我回微风城就补给你。” 食人魔的主动索要让安南想起，自己好像还忘了什么……这种迷茫直到安南回到微风城，和布洛姆的队伍分开，经过清道夫总部的公园才突然想起： 黛菈！ (本章完) 节34.沉睡的黛菈 黛菈第一次逃往北方被安南拉回微风城，第二次逃亡应该还是北方林海。这本来没什么问题，但圣罗兰历999年第一天回荡世界的巨响掀起沉积数百年的雪山积雪，又因冰霜巨人一直蔓延到微风城边。 黛菈遭受无妄之灾，现在只希望她离开了林海，或还来得及…… 赶回庄园，安南在客厅取出随身携带的黛菈的匕首，魔力宣泄，低等召唤术成功塑形，一具覆盖着冰雪的“雕像”出现在黯淡的传送阵上。 安南低垂黑色眼眸，沉默地注视着冰封的黛菈。 她仍然维持着生命最后一刻的美丽，维持着侧躺，微缩着纤细的身躯，精致脸颊上的眼眸闭合，没有外伤和狼狈出现在她身上。 安南曾经想过他们再次相遇时的画面：黛菈失败了，被鼠人迫害追杀逃到星月湾寻求庇护，但依然会冰冷地说只是你需要保护。 或者黛菈以精灵身份出现，从此摆脱鼠人的血脉和诅咒，以一名高贵的精灵行走在艾伦大陆。 但没想到上次匆忙的离别居然就是永别…… “你就这么看着，不送她去救治？” 兽人粗闷的话打断安南的悲伤。安南醒悟地抱起冰冻的黛菈，回到马车赶往法师塔。 安南坐在马车里，抱着黛菈，避免碰撞让冰雕断了只手或者脑袋。驶进法师塔空地后让嗥叫者喊来麦可尔和精通治愈法术的法师。 没过多久，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车门打开，披着月色法袍的精灵导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面前。 安南倏然看向麦可尔。 “伊瑞兰泽导师可以帮得上忙。” 安南无暇理会麦可尔出卖自己，因为精灵导师已经迈进马车，柔软手掌盖在冰冻的黛菈身上，渗入淡绿色的魔力。 “这只精灵还活着，树叶残余的力量庇护着她。” 坏消息是黛菈状态极差，好消息是她还活着。 “她的血脉，还有这种生命气息……” 知性而理智的精灵导师让安南觉得陌生，还有紧张： “嗯……世界树树叶我赠给了她。黛菈是我的朋友，但她的血液遭受鼠人污染，只有树叶能让她恢复纯洁……” 精灵对鼠人的憎恨尤胜矮人，而且这是精灵导师送给安南的礼物。这或许会让她厌恶——好像还不错？ 不过精灵导师似乎没想象中生气：“世界树？只是浸泡过月亮井的树叶。” 珍贵，但没世界树的树叶珍贵。 这让安南减少许多愧疚感，问道：“它能净化她的鼠人血脉吗？” “吸收后才知道。” 无论如何，精灵导师又帮了安南一次。 “这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礼物，希望伱能喜欢……”安南摸出德鲁伊给自己的那袋回魔松子，但没有这么说，“这是一个德鲁伊随便塞来的礼物，我拿着也没有用，你说不定用得上。” 狂热在知性外表下一闪而逝，精灵导师宁静说：“我很喜欢你的礼物。” 准备好举起黛菈当盾牌的安南无所适从，尤其是随后精灵导师以还有事没做完离开后。 “这你应该感谢我。” 麦可尔轻轻挥动着重约10磅的法杖，“我建议伊瑞兰泽导师不要裸露炙热的情感，她采纳了。” 现在的精灵导师让安南胆敢和她接触——希望不是大灰狼为哄骗小红帽打开门所做的伪装。 “魔法戒指的事有进展吗？” 得到肯定答复，安南先安置黛菈，回到庄园将她放进卧室，熟悉的环境应该能让黛菈醒来后安心。 看着冰冻的黛菈，安南想起睡美人的故事。 现在自己已经有三个童话故事了——可惜没法卖钱。 “做个好梦。” 期待着黛菈在将来某一天醒来，安南轻轻关上房门。 喀嚓—— 房间恢复宁静。 …… 黛菈依旧沉沦在漫长的梦里。 低估了鼠人血脉的黛菈无可阻挡地坠向所有鼠人命定的诅咒——荣誉归于鼠神，鼠人亦归于鼠神。 “肮脏的血脉……” 某个时刻，一道轻蔑的低语萦绕黛菈的意识旁。 黛菈无力的辩驳，自己要么恢复精灵身份，要么死，绝不屈服鼠神。 “精灵亦肮脏不堪……”低语回荡着，“信仰我，我将赐你欢愉与力量，情感软弱无用，唯恐惧比钢铁坚硬……” 沉沦在混沌世界的黛菈仿佛感受到了光芒，而它即强大，又熟悉。 “我信仰您……” 黛菈的灵魂波动着服从，落入一片编织的蛛网。 …… 出门之前，安南嘱咐女仆长准备一份特质食物，然后赶到法师塔。 “这是穆拉特，这是安南。” 麦可尔为安南和一位法师介绍彼此。 安南需要的魔法戒指在贝塔尔城，二十几天后的拍卖会上。只是那里太远，还是迪亚特拉家族的地盘。 穆拉特说他过些天会过去一趟，麦可尔让他帮忙。安南不相信穆拉特，不过他相信麦可尔和法师塔——缇娜那种法师之耻是少数。 一枚中等元素召唤戒指的价值大约在3500~4000金币，安南交给穆拉特5000金币。 得到第二枚魔法戒指，星月湾就能稳定以每天一只精英元素生物的速度增长实力。 代价是安南只剩不到2000金币。而且随着星月湾建设这笔钱在越来越少。 “你还不走？”麦可尔奇怪，伊瑞兰泽导师回来后安南从来不敢在法师塔久留。 “我要学通用语精通和元素语精通。” 麦可尔顺便带他来到一层，让精英级法师以优惠价释放两种语言精通的法术，然后让他到图书馆测试效果。 安南披着兜帽，隐藏身份，迈进广阔静谧的图书馆，停在标识为“异世界”的区域前。 这个世界的人也喜欢看这种风格的书籍？ 带着莫名回家般的感觉走进这片无人的安静区域，随手翻阅《神圣大陆征战》，《坎拉德亚战纪》这些架空世界的书籍，哪怕一些自称传记，但仍然是剑与魔法——直到意外在角落翻找出一本名为《沉没之地》的残缺之书。 破碎的段落，不连贯的语句，琐碎的描述，却让安南恍惚间感到昼夜不停的潮汐，晦涩诡异的低语和窸窸窣窣围起自己的怪影。 (本章完) 节35.我们又会是谁的梦 “你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突然响起的清脆话语犹如一只手，将安南从粘稠的泥沼里揪出，看到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站在书架前，清澈眼眸闪烁着好奇和问询。 微风城还有不认识自己的人？ “我在到处看看，我叫安南。” “芙朵特。”少女仰起下颌，观察安南的脸颊：“你是新来的吗？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我第一次来。”安南说。 似乎又有暴风雪迫近，图书馆周围燃起油灯和蜡烛的火光。 “我是低年级的管理员，伱想看什么？《怪异图鉴》还是《草药辨识》、《初等炼金指南》？” 芙朵特说了好几本和种族与炼金相关的书名，安南试探着说：“我比较喜欢故事……” “我还以为你的学识会像外表一样优异。”带着些鄙夷的少女说道，指向角落就不再搭理安南，离开书架前。 随着少女离开，图书馆亦重新恢复明亮。 安南放下这本诡异的《沉没之地》，前往少女指向的方向——那是图书馆出口。 好吧，自己的确没有抱着学习知识的想法来图书馆。 安南又找了一位图书管理员，结果在闲聊时得知，这儿没有叫芙朵特的管理员，也没有十二三岁的少女。 …… 法师塔，安南向麦可尔叙述先前的经历，想起维克多先生的地下室的那些禁书：“维克多先生和我说，一些知识本身就是力量。” “差不多，天赋越好，越容易感知。还记得那本‘污秽之书’吗？它也算一种。” 至于故事是真是假…… “谁知道呢？”麦可尔无所谓地说。“就像我们的梦或许是过去将来迟早会发生的故事，我们的故事说不定也是别人的梦。” 安南认同这种理念，然后在麦可尔的房间激发魔法戒指。 一只大型火元素应约浮现，安南仔细聆听，那些火焰燃烧的声音确实组成一个个“烧灼”、“焚烧”、“点燃”、“炽热”这类和火焰相关的名词，但是没有完整的句式，也不会回答。 安南尝试模仿元素语。火元素说炽热，他也说炽热，火元素说烧灼，他也说烧灼。除了让本就不稳定的火元素愈发躁动外什么也没发生。 “元素聚集会不会有异况？” “除了元素聚集会让元素聚集。” 这句废话的含义是，元素生物的聚集会让该区域元素汇聚，释放同类魔法更容易，以及投影出一些元素位面的生物。 无论如何，元素没说就是可以。 元素军团计划继续。 最后安南去了趟清道夫总部，将星月湾需要清道夫的事说给百夫长。 “其他贵族都担忧清道夫插手领地过多，但你反而欢迎我们？”百夫长玩味地说。 “为什么不欢迎？” 百夫长答应为安南申请，这次微风城之行安南用了一个上午就完成了全部事宜。 返回庄园，冰封黛菈的坚冰没有融化，似乎是温度恢复常温，黛拉的肤色不再苍白，稍微恢复了些深色。 安南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和醒来去找食人魔写成纸条，放在桌案上，以免她在自己回到星月湾前醒来而不知道发生什么，再嘱托女仆们这两天找定时检查黛菈的情况，黛菈继续“冬眠”，装上准备给食人魔的礼物来到仓库。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一整块人形糖果，可以让你同时享受食人和甜食的双重乐趣。” 这句像是广告词的话激发安南的灵感，记录在笔记上，在“拍更多电影”后面加上广告。 食人魔还算满意，最后和奥尔梅多告别后，忙碌而年轻的领主踏上返程。 …… 星月湾每天都有新的变化，或是多了一座完整的房屋，或是多了一条笔直的道路。 代价就是原本富裕的星月湾突然面临财政危机。 此时，原木大屋外，弗朗科伊斯和英格丽特争吵着，远处一名士兵鬼鬼祟祟。 “我们暂时不给领民薪水呢？他们应该可以理解……” “他们会暴动。” “不可能，其他领地的领民别说薪水，连吃饱都难……” 他们想的很好。弗朗科伊斯说好话，英格丽特说坏话，士兵将消息传播出去，领民就会主动提议取消薪水——但安南的出现打乱了安排。 “薪水必须照发。” “你可真是好领主……”弗朗科伊斯无奈叹息。 安南想的则是，相比讨论如何分蛋糕，不如把蛋糕做的更大。 …… 冰冷刺骨的海风直往衣领里钻。 凛冬让海湾完全冰封，安南站在沙滩上，远眺骑士们举着长枪在海湾各处戳击。 勘查结果是冰层下有着种类丰富的鱼群。他们现在就可以凿冰钓鱼，但只能缓解部分，星月湾的粮食消耗在春天后才会真正得到缓解。 安南的“领主府邸”暂时挪到矮丘边的一座独栋屋邸，二楼卧室是黛菈安置的地方，他平时则在一楼工作，处理一些琐事。 比如在南边规划为厂区，纺纱厂和未来的其他工厂都会在那儿。 比如星月湾没有会编织渔网和捕鱼的渔民？那就从微风城抢……请来。 比如一些领民生病，那就从微风城聘请来“巫医”。 星月湾愈发欣欣向荣，财政愈发枯竭。 在英格丽特再次警告之后，安南说：“我来想办法。” 众人不疑有他。一部《法师塔沦陷》豪赚一万多枚金纳尔，再拍一部魔法影像赚几千金币似乎也没多难——但安南知道这样不行。实际上《法师塔沦陷》并未看腻，比如看了六十几遍的星月湾领民从来没喊腻。真正让《法师塔沦陷》遇冷的是这场凛冬。 一枚银币意味着烧上半个月的柴火或者十几磅的面包，其他季节时哪怕是苦工一周也能赚来这些钱，但在凛冬，许多人都难以承担。 “微风城无数贵族以邀请你为荣，您可以像贵妇般往来于宴会间。”弗朗科伊斯故意建议道。 德鲁伊还未回来，冰霜巨人营地还在160里外，但魔法戒指出了问题。 穆拉特得到了魔法戒指，但一伙人突然出现追杀他。 (本章完) 节36.醒来的黛菈 “肖恩在拍卖行和贵族争抢，贵族派人暗杀肖恩夺回珍宝……” 相比《法师塔沦陷》，索鲁曼·铜须更喜欢《法破天空》并总是怂恿安南拍第二部魔法影像，“这是《法破天空》里的桥段！” 她大呼小叫着那个叫穆拉特的法师是主人翁。 “这是麻烦，你不该这么高兴。”英格丽特说。 星月湾没法帮忙，安南只能求助奥尔梅多。 “5000金币你甚至没有派护卫？” 奥尔梅多不知该说安南轻信他人还是轻视金钱。安南的理由是贝塔尔城是迪亚特拉家族的贝塔尔城，派去护卫就像告诉格玛“我要到你的地盘做点事”。 “我会以城主身份和代表法师塔让贝塔尔城帮忙。” 结束谈话，安南迈出大屋，今天的星月湾也有一件大事，一个里程碑——最后一批领民住进新镇。 二十天里拔地而起的十几座公馆容纳了剩余的所有领民，工人们热火朝天地拆除掉住了快三个月的营寨。 “住了快三个月，我都有感情了……” 这么说着的克里安拆的比谁都快。营寨很快化作伐木场。这些木头安南会给予人类的最大敬意——它们不会被浪费。 按照北境冬天在外面干完活的习俗喝碗热汤，暖和身体的克里安等卫兵预备役披回制式外衣，排成队列在街道上巡视、训练。 经过有着姑娘的公馆的时候，克里安不由自主挺起胸膛，铿锵步伐汇入整齐的长靴踏在地面的脚步声里。 弗朗科伊斯建议的不失为办法……看着英格丽特送来的今天的财报：星月湾财政已经缩水至三位数。安南想到。 但微风城于他而言太熟悉了，以至于让安南羞于在那儿做这种事。奥尔梅多那些人也不会吝啬嘲笑。 而其他城市北境之王只是北境之王，没有“杰克”那么让人想要亲近。 篝火和兽人的呼噜外夹杂了些其他声音，安南抬起头，窗外的预备役卫兵队列整齐经过。 安南的注意从巡逻卫兵回到眼前： 从海湾冰层上钓上来的鱼还不够装一筐，只能用鱼汤替换每天的米汤。卖水泥是个好想法，但星月湾的房屋、道路犹如无底洞吞下所有开采的石灰岩，他们自己还不够用，而且配方也不能出售。 现在的星月湾还有许多活儿要干。领主府邸，灯塔，更多建筑，以及开化后的开拓农田和建设海港。但这些做完呢？ 现在的星月湾没有任何产出，安南也不能一直赡养领民，所以必须让金钱流通起来。 星月湾需要更多的商店、工厂、货物和贸易，还需要和外面往来。 安南打算联系奥尔梅多，环视周围后起身出门，让醒来的兽人不用跟随，拎着法袍衣角，爬上矮丘。 远眺宁静祥和的星月湾，脚下风景正好，安南释放低等召唤术。 食人魔的厚皮挪开，浮现披着毛毯的奥尔梅多，她的视线挪到安南背影的星月湾：“伱那里很漂亮。” “这种风景随处可见……”安南揭露这么做的目的：“星月湾已经是座城镇了，我们需要商队的造访。” 商人不是蠢货，三个多月能发生什么？凛冬都还没过去，“北境之王”，“杰克”也没法抹除他们认为星月湾是座贫瘠小村庄的偏见—— 如果有人说一个领主在三个多月里花上五千枚金纳尔建造领地，他们只会大笑着把人扭送到审判庭说这家伙的脑袋被邪神污染了。 所以得让他们亲眼看见星月湾的现状。 “那么接下来的货物就让几支商队送去。” 运输比传送门要多花上几十金币，得到的是星月湾正式和外界通商。 不过星月湾的窘境依然没得到缓解。安南需要钱……他想到蓝龙巢穴的镀金山，那上面粗略有两三千枚金币和几十块宝石，还有“捡”来的遇袭车队遗产…… “早上好，美丽的蓝龙女士。” 安南微笑向传送门彼端的蓝龙问候，它慵懒地趴伏在镀金山上，任由幽灵洗刷鳞片。 溢散的龙息吸引附近的骑士的注意，亲卫队长望去一眼，隐约的话语在矮丘上响起，纵马远离。 “……不是借钱……只是一种‘贷款’……” “那些依然是你的钱……” “……只要一个月……100金币会变成105金币……” 温柔而和煦的话语下蓝龙几乎要被安南说动了，但当三只幽灵和两只骷髅搬动财宝时，源于龙族对金钱的贪婪让它伸爪按住可怜的骷髅。 龙族本能觉醒，现在，不再是“100金币变成105金币”，而是“安南要拿走它的100金币”！ “我不给你100金币，你也不用给我100金币。我有2663枚金币，你每个月直接给我133金15银。” 安南的诡计在无耻前无疾而终。 “我是安南·里维斯。”安南做着最后的努力，视线落向山脚的法师袍等杂物。 那些是里维斯家族的遗产。 “吾名，伊莉摩雅丝·莎菲德特·奥尔苏加德！” 但蓝龙宁愿诉之真名也不愿让出那些遗物。想从龙族爪里骗来财宝果然不容易…… 安南只好放弃从葛朗台蓝龙爪下借钱的打算，按照惯例邀请伊莉摩雅丝·莎菲……来星月湾筑巢。 “安南·里维斯，汝若愿每月付出133金15银，吾可以加入你的领地。” “你说什么？蓝龙？伊莉摩——” 传送门湮灭，安南脸庞的焦急随之敛去。 一个月133金唤来一头现在是大师级，再过几十年将是史诗级的蓝龙似乎稳赚不赔，但安南可以免费为什么还要花钱？ 回到温暖的房屋，安南来到二楼看望“冬眠”的黛菈。过去接近一个月，黛菈的肤色依然苍白，泛灰。 这是冰封太久的氧化，还是向鼠人、精灵的蜕变？ 安南靠近床铺，想看清楚黛菈的皮肤，从未融化的坚冰突然碎裂迸溅，跃出坚冰的灰败身影抓住安南，犹如散发寒意的冰块将他压在身下。 “我是黛菈！”安南语无伦次地喊道。 醒来的黛菈浮现微笑： “那我是谁？” (本章完) 节37.新的冒险 湿漉黑发贴着额前，安南披着毛毯，缩着肩膀回到客厅。 “黛菈呢？” 铜须迫不及待地想见成为精灵的黛菈。 “她还在洗澡。”话音落下，安南发现铜须他们的眼神变得古怪，“呃只是黛菈弄了我一身。” 他们的古怪神情逐渐加深。 “融化的冰水！” 咔嚓—— 房门打开，披着安南的法师袍的黛菈出现在客厅。 这回连英格丽特也加入了他们。 …… “你的肤色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是暗夜精灵，摆脱了肮脏血脉。” 铜须没法相信黛菈，让卫兵喊来罗娜。哪怕现在她彻底没有鼠人的特征。 罗娜形容现在的黛菈散发着一种特殊的美妙味道。鼠人显然和“美妙”不沾边。 安南想起什么跑到二楼，再下来时换上了法师袍，捧着的手帕里卷曲着一拳烧焦猪尾般的卷曲的黑色物体。 “这是什么？” “黛拉的尾巴。”安南在众人流露嫌恶时问黛菈：“你还要吗？” “送给你了。” 然后安南真的认真地让女仆长艾比找盒子装起来。铜须问伱要它做什么，安南说如果未来黛菈成为史诗或传奇，这只见证她的故事的尾巴将成为价值不菲的收藏品。 黛菈看向弗朗科伊斯，他读出那双灰色眼眸的疑惑： “你沉睡的这几个月发生了许多事……你只要知道外面的城镇是他的，我们也是被他豢养，他现在很缺钱就行。” 接下来轮到黛菈叙说自己的经历：逃往林海雪山摆脱鼠人后，黛菈钻进一棵死去的朽木的树洞，堵住洞口，藏身树洞服下树叶，在雪潮之前就陷入了沉眠。不知过去多久，一位精灵神祇降临，祂帮助黛菈摆脱肮脏的血脉…… “看来你运气不错……” 铜须感慨，“你还不知道吧？一个月前所有神灵失去了联系。” 巨响引起的动荡已经被星月湾解决，但神灵失联的动荡还未到来—— 黛菈休息了几天，开始熟悉现在的身体和力量。 精灵神祇的出现不止帮助黛菈洗刷血脉，让样貌从鼠人的矫健变成精灵的美艳，还让黛菈接受赐福成为牧师。 只是神灵失联让神术无法释放，黛菈只能释放血脉的力量——鞭挞、藤蔓还有折磨术……所以这些精灵真的很奇怪。 无论如何，作为北境之王的安南不用再带着兽人到处跑了。 黛菈苏醒的喜悦还没持续多久，安南就又被财政压得喘不过气。 成为了推倒安南的最后一个追求者的是伊利·碎石的请求：在安南接纳了他之后，伊利.碎石就不再是一副臭脾气，褪去自我保护后的性格接近精灵——还好他是雄性。源于精灵那部分的审美仍然让他维持高标准，所以在规划领主府邸区域时，他提议未来府邸前建造一座精美广场，使用黄金、白银、宝石装饰，需要约100金币，暂时。 安南真的很在意星月湾，所以他答应了。 没过几天，微风城又有坏消息传来：穆拉特失联了。 他可能逃出贝塔尔城回途，也可能遭遇意外……安南得去趟微风城面谈。 安南带上黛菈，还带上了罗娜和弗朗科伊斯。他们在微风城还有些资产……赶回微风城，还没休息就又一个坏消息，或者说“好消息”。 “这就是异族令……” 城主府花园，安南接过奥尔梅多递来的印着瑞坎尔王室的雄狮印记的公告：神灵失联，艾伦大陆将要掀起动荡，所有城镇驱赶异族。 “为什么说是‘好消息’？” “因为领地是贵族的私人领土，不在公告所说的城镇内。” 安南和奥尔梅多坐在花园长椅上。城主府的地下供暖让花园如春天般温暖，甚至还长着绿植。一些贵族也在花园中闲逛，认出北境之王和城主并小心地绕过。 不远处，一名模样俊美的贵族发现了他们。如果安南看到他就会隐约认出，他是格玛。 “这个公告贴出去了吗？” “还没有，我在等你。” “谢谢，那在旁边贴上一条公告，星月湾欢迎所有种族做客，精灵、矮人、兽人。” “你确定吗？涌入太多异族会让星月湾混乱，它们甚至会因‘为什么把精灵排在矮人前面’‘为什么把精灵和矮人排在俺前面’而大打出手。” 格玛装作无意接近安南和奥尔梅多，偷听他们在说什么秘辛——他听见安南的笑声。 “怎么了？” “你说‘俺’的时候很可爱。” “……请对一位城主保持礼貌。” “抱歉……” 悚然的格玛没再继续听下去，悄然逃出这座花园。这座城主府。 “这个不是问题。而且它们也不一定会来对吗？只是让它们多一种选择。”星月湾现在有近三十只精英元素，安南一点不担心异族会闹事。 “贝塔尔城的事呢？” “来的路上我想好了。”安南带着某种期待说，“我亲自去一趟。” 一场充满新奇和刺激的冒险！ 美酒夫人推销魔法影像在贝塔尔城遇冷，所以除了找到穆拉特，安南还要让《法师塔沦陷》在贝尔塔城放映。 格玛想要抢占星月湾？那安南就先侵占迪亚特拉家族的贝塔尔城。 “只有你自己？” “只有我自己。” 这样才不会被潜在敌人发现，而且安南会在商行伪装成商队一起出发。 出发之前安南先去了躺法师塔，甩开潜在的跟踪者，然后准备冒险要做的事：比如换掉法师袍，换上商人服饰，换一辆马车。比如准备胡椒粉，据说吸血鬼讨厌这个。还有让麦可尔取来永恒魔法石，只保留贝尼特斯大剧院的那枚——唯独没有改变自己的样貌并拒绝奥尔梅多的提议。 一场充满新奇和刺激的冒险怎么能让藏头露尾掩其光辉？ 安南只在微风城披着斗篷稍微掩盖。在商行外约定明早前往贝塔尔城的商队，安南在附近酒馆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他看见这次同行的人：三辆马车，四个同伴。 三辆载着货物的马车相互汇合，驶出微风城。 (本章完) 节38.“独行” 安南披着温暖厚实的外衣，扯着马车缰绳的手缩在袖子里。 正如凛冬的寒冷没有冻结安南的热情，枯燥的路途也没有消磨他的期待。 回想此行的同伴：灰狼，一个有些孤僻的中年商人，带着一个失语的和马丁年纪差不多的男孩；阿斯托尔福，一个崇拜骑士想去贝塔尔城成为扈从的女孩；还有一个皮肤饱经风吹日晒的经商少女。 安南的人设是一名在商人和吟游诗人间摇摆不定的年轻人，安德鲁·卢纳那儿借来的羽毛衣服就装在手提箱，绝不会露馅。 这回不像在平林镇有苏珊大婶一家照顾，不像在微风城被卷入阴谋漩涡，也不像回奥苏隆德领的忐忑不安。甚至还脱去了法师袍——贝塔尔城之行会是真正的异世界冒险。 这是属于安南自己的冒险！ …… 一个普通的午后，稍早些时候。 当兴致冲冲的安南离开城主府后，奥尔梅多挥手唤来远处的仆人：“弗朗科伊斯他们也来了对吗？让迪娜去找他们，告诉他们……” “安南准备抛下你们。” 出现在弗朗科伊斯和黛菈、罗娜面前的迪娜告诉他们，安南要去贝塔尔城，找了个借口骗他们。 难怪刚才安南突然跑回来，说在微风城有些事要处理，让他们先回星月湾…… “你们放心让安南自己去贝塔尔城？” “不然能怎么办……”弗朗科伊斯莫名有种照顾调皮男孩的感觉，“那么安南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 “实际上，是伱们。”迪娜打开带来的木箱，“我精通化妆术。” 几十分钟后，一名粗犷男人和一名活泼少女站在迪娜面前。 “注意不要露馅。” 迪娜提醒他们。因为异族令，黛菈不在伪装之中，也不会跟着安南。 “我可以不说话。”粗犷男人发出罗娜的声音。 “我可以伪装声音。”活泼少女清脆地说道，“这些要送到星月湾的东西怎么办？” “交给我们吧，这几天会有一些商队去星月湾。” 弗朗科伊斯不再说什么，检查要送回星月湾的行李——蜷缩在行李箱里的身影随着掀开而显露。 嘭！ “少女”一脸惊恐地压住行李箱。 远处的迪娜和“男人”投来视线。 “箱子的锁头有点锈住了！” 恢复自己音色的弗朗科伊斯刚说完，马丁就钻出手提箱：“我知道你们做什么，带我一个。” “你不知道。” 安南堂弟的威名从微风城到星月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堂哥要去贝塔尔城不带你们，你们想伪装成别人跟着他，这有什么难猜的？” 传闻有误……这么想着的弗朗科伊斯考虑弄晕马丁—— “你想要打晕我？” 现在的马丁看起来一点也不蠢，甚至精明的要命。弗朗科伊斯只好答应带上马丁：“但千万不能露馅。” “我知道，被发现肯定会把我送回来，我又不傻。” 第二天，罗娜、马丁、弗朗科伊斯以一个孤僻商人，一个失语男孩，一个骑士少女的身份加入安南的队伍。 …… 新的夜幕降临，三辆马车停到路边的空营地，升起篝火，煮沸雪水。 经过几天赶路，五人相互熟络。 落魄的邻国公主抱怨着路越来越难走——第一天休息时经商少女这么自称，说是塔图恩帝国的公主，但被恶毒皇后污蔑赶出了家园。 塔图恩帝国是艾伦大陆最强盛的国家，在圣罗兰历500年后甚至没有之一。 “因为我们快到贝塔尔城了。”骑士少女珍玛说。至于为什么临近贝塔尔城路反而变烂……只能说这就是政治。 “你是通缉犯吗？”公主故作优雅地揉着小腿问安南，“为什么一直戴着兜帽？” 安南确实没有再藏头露尾的必要，不过以防万一：“你知道《法师塔沦陷》吗？” “那是什么？” 安南没有回答，环视篝火前的其他人。 “法师塔沦陷是什么？” “法师塔是什么？” 看来没有暴露的危险……安南掀开了斗篷：“只是想避免一些麻烦……” 只是效果没有安南想象中好，或许这些天的寒风让脸庞变得粗糙，还穿着臃肿的外套。只有公主眨也不眨地盯着安南，在被唤醒后才口是心非地偏过头：“只是觉得你和一个什么王子差不多就多看了两眼……” 安南从袋子里取出一些粉末，洒在自己和其他人身上。 “这个怎么有股香料的味道……”骑士少女被呛得捏住鼻子。 “因为这个就是胡椒粉。” 作为没那么北的代价，贝塔尔城不止有鼠人，还有吸血鬼。 胡椒的味道对吸血鬼敏锐的嗅觉而言难以接受，不过也有些风险——食人魔喜欢。 晚饭之后，他们回到各自马车上休息。 营地恢复寂静，夜愈来愈深，某个时刻。两道阴影在营地上徘徊，不详的低语被风撕碎。 “这里有一支冒险者……” “他们有胡椒粉……” …… 清晨，他们恢复出发，在上午经过一座村庄——地图上这座村庄离贝塔尔城只有几十里，他们快到了。 但在经过村庄时，他们发现这些村民在准备着烧死一名美丽的女士。 “救救我！他们说我是魔鬼，想要烧死我！” 安南他们还没做什么，村民就持着农叉、斧头等农具围起马车：“他们是魔鬼的帮凶……烧死他们！” 公主被吓坏了，那个男孩却还在睡觉。 一支木矛歪斜从安南面前划过。他们被迫反击，骑士少女率先冲了出去，孤僻大叔紧随其后。作为职业者，他们负责解决村民，安南想要英雄救美的时候，悚然发现火刑架上空荡荡—— 安南准备着激活魔法戒指和释放低等召唤术，呐喊提醒骑士少女和孤僻大叔，让他们终止战斗，退出这座诡异的村庄。 这场旅途开始有冒险的模样了，安南想到。 接下来他们加快速度，终于，出发的第五天，贝塔尔城浮现前方。 涌动安南内心的除了期待还有得意——格玛绝想不到自己跑到了贝塔尔城。 (本章完) 节39.换家 安南绝想不到自己跑到了星月湾——随着马车颠簸的格玛掀起自傲的弧度。 发现安南出现在微风城后，格玛意识到这是潜入冰川湾的好机会。他加入前往冰川湾的商队，随那些苍蝇般低贱而烦人的商人出发。 现在是出发的第五天下午，冰川湾应该就在前面…… 打断格玛的是突然消失的颠簸，而车厢外的马蹄铁也变得犹如踏在石板路上般清脆。 格玛打开车门，发现其他马车上的商人也都惊异地环顾周围和望向地面——他们还没到星月湾，但路面不再是到了春天就化为泥沼的泥土，而是光滑、平整的难以想象的岩石铺成的道路。 还在继续前进的队伍让商人们没法满足好奇心，继续驶出几分钟，两边不再是重复的森林——道路向前延伸，一座崭新、精致的城镇和远方海湾同时映入所有人眼帘。 那些房屋和北境的房屋风格相近，但透着格外的精致。一些建筑犹如公馆般肃穆，但又允许镇民自由进出，它们沿着整齐交错的道路建立，带着名为秩序的美感。 远方的辽阔海湾也让许多从没见过海洋，以为只是稍大点的湖的家伙失语。 商人们情不自禁地惊叹——他们没法想象这座已经有繁茂雏形的城镇只建造了不到四个月，也没法想象那位“北境之王”花了多少钱。 但随着车队停下，他们的注意都从景色落在脚下，摸索、拍打着地面， 格玛不想这么做，但也不想在所有人都蹲下时站着，于是也跟着摸索道路，这种石料比岩石粗糙许多。 不知什么时候远处聚集了一些镇民，他们望着这边，流露出的神情让格玛刺痛——那是他随手赐予的东西被他人视作珍宝时流露的嘲笑。 这时，一位年轻的女士出现在商队前。 英格丽特……安南那个城主姘头的助手。格玛看着她代表星月湾欢迎他们到来。那个北境之王没在，他还在微风城？ 商人们争先恐后地问地面的石料，英格丽特领着他们来到一座工地，一些工人正在搅拌着灰白色的泥巴，然后浇筑进地基，凝固成道路的模样。 “这是我们的领主，北境之王安南艰辛从先祖的遗产中找到的炼金材料，我们叫它水泥，因为它像泥水一样流淌，凝固后却和岩石一样坚硬。” 英格丽特示意他们看向北方延绵的城墙和建筑：“依靠这种宝贵的炼金材料，我们才成功抵御了雪潮，建起这些美丽的房子。” 说了这么久，无数意识到商机的商人早已垂涎欲滴： “这么好的东西我们有机会能买到吗！” 格玛撇去一眼发出喊声的商人，好像是个没在商队里见过的生面孔……他稍微集中注意，倾听英格丽特接下来的话： “你们运气不错，我们的安南领主慷慨仁慈，他没法忍受人们住在肮脏混乱的地方……” 商人纷纷表示认同，看看这座城镇，那些镇民住的房屋，他们住的地方都没这么好！ “他允许出售水泥，但因为这种炼金材料需要一些特殊的，难以再生的资源……我们暂时定价每一千磅一金币。” 商人们陷入哗然——这个价格便宜得仿佛白送，甚至他们往其他城市运送水泥售卖，抵消昂贵的路费都能大赚一笔。 但还是有人贪得无厌：“如果我们想要配方……” 英格丽特冷漠地命令卫兵，将说这句话的“商人”驱逐出去。 “我们欢迎客人，但不欢迎强盗。” 蠢货……格玛心底嘲笑着，对于安南——这么宝贵的炼金材料他居然想要拿出来卖钱……他当然不会介意敌人犯蠢，决定回去后就让管家准备一百……一千金币，将水泥全部抢回冰川港。 “其实水泥的低价是因为一个请求。”英格丽特说，“星月湾偏僻而不为人知，如果不是以运送物资为名，诸位也不会来到这里……所以我们希望你们可以宣传真实的星月湾，将星月湾当做城镇往来通商。” 商人连忙承诺会宣传星月湾，甚至格玛看到那个生面孔说要在星月湾买下一栋房子—— 接下来英格丽特还为商人们安排了食物和活动。当得知活动是放映《法师塔沦陷》，他们纷纷称赞星月湾的慷慨。 《法师塔沦陷》的门票要1银币，他们没花一分钱，相当于赚了1银币！ 现在不是调查星月湾的好机会。 英格丽特领着商人们来到剧院，在他们惊叹星月湾连剧院都有，格玛的冷哼中，魔法影像渐渐亮起…… 三个小时后，《法师塔沦陷》结束，英格丽特在商人们的抽泣声中出现，告诉他们接下来可以在星月湾自由活动。 格玛收起手帕，头也不回地离开剧院。 游荡在星月湾里，确定没有卫兵跟随，格玛悄然取出闪烁着魔法符文的银镜。 “魔镜，告诉我内应在哪。” 按照魔镜的指引，格玛来到一座公馆里，敲响二楼的某扇房门。 叩叩叩—— 一名苍老的妇人打开门：“年轻人，请问你是？” “我是格玛，格玛·迪亚特拉，伱的主人。” 妇人流露出某种不安，想要关上门，但力量难以企及一个年轻人。 “安南大人说我们没有主人了！” 妇人发出尖叫，格玛只好将她打晕。担忧被其他人听见，他匆匆离开公馆，让魔镜指向那个事物，沿着指引来到一座构造奇特的建筑前——两面墙上还标识着男性图案和女性图案。 安南胆敢如此亵渎…… 格玛的愤怒在迈入公厕，看见大型水元素后化为汹涌杀意。 那个家伙已经发现了吗？但以那个事物的重要性，北境之王发现后不该只用一只大型水元素看管。 北境之王只是察觉到异样？ 咔嚓—— 一名镇民提着裤子从隔间走出，和格玛对视。 格玛嫌恶地转身走开，留下莫名其妙的领民嘟囔着“怎么有人上厕所上生气了”边让水元素冲刷—— 十几分钟后，格玛站在南部山岬，远眺着卫兵搜寻着什么的星月湾。 “杰……安南……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本章完) 节40.贝塔尔城 比起微风城的冷峻雄伟，简单原始的建筑，看上去就让人冷颤的雪山，涂着鲜丽油漆的贝塔尔城风格接近南方，也更繁华。 起码临近傍晚他们的马车才挤进了城。 沿途路人披着兽皮护卫斗篷的职业者少了很多，而且因为异族令的施行，街上看不到精灵或矮人等异族的身影。 跟着其他商队来到商行协会的广场，他们该在这里分开了。 “你们真不去通知城主府那个村庄的变故？能拿到不少赏金呢。”公主浑不在意地哼道：“我不需要赏金，只是得让贝塔尔城知道这件事。” “赏金？很多吗？”安南忽然问道。 “应该有几十银币……” “那我和你去吧，我没多少钱了……”安南身上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又不想用传送门破坏这场冒险的趣味性。 “我们也要一份！”骑士少女跃出来说。 “嗯……好。” 公主表面平静，心底却在淌血……琼安啊琼安，为什么你非说那句话呢…… 他们先把货物出售掉。孤僻男人和他的侄子或儿子运着一车粮食，骑士少女阿尔斯托福是一车皮革，公主的货车上装着粗制简单的耳环、戒指这类女性饰品，安南则装着一批棉线。 孤僻男人和骑士少女的东西很快就被商人收走，公主的首饰只卖出了一半——卖的又慢又麻烦。 安南的棉纱……倒也的确卖了出去，商人犹豫地给了他16枚银币然后告诉他别再这么做了。 琼安公主心情好了一些：“伱还不知道吗？北境之王的苏珊纺纱机让纺纱速度快了十几倍，棉纱早就不值钱啦！” “北境之王？” 安南佯装无知，询问他们北境之王是谁。 孤僻男人和骑士少女相视，阿斯托尔福说：“那位北境之王是个英俊、聪慧的贵族，他治下的星月湾安居乐业，还破获了鼠人颠覆微风城的阴谋，在那场危机中杀了无数只鼠人！据说还有什么叫魔法影像的东西，但是门票太贵了，我们没有机会看……” “还有吗？” 安南期盼继续从陌生人口中听到赞美之词。 “呃……” 骑士少女求助公主，公主带着憧憬说：“传闻他有一双黑色的眼睛，那双眼眸犹如黑宝石……如果挖下来一定很值钱……” 安南悄悄往下拽了拽遮住头发的毡帽。 卸去货物后，他们赶往贝塔尔城位于商业街中央的城主府——这里比微风城更热闹喧嚣，商业气息浓郁，代表迪亚特拉家族的北境十二王雪花雕塑堂而皇之地矗立在城主府前的广场。 相比迪亚特拉家族，在奥苏隆德领过着平静生活的里维斯家族犹如一群乡下佬…… 他们接近卫兵，安南神情坦然，露馅了也没什么，说不定还能收获“什么你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北境之王”的震惊。 结果卫兵根本不看他们，将在村庄的遭遇说出来后，卫兵又喊来文书详细记录。 “……你们说那些村民麻木而迟缓？” “嗯！就像没东摇西摆的醉汉。” “说不定是疯之血……”文书记录下这点。 “疯之血？” 安南没有听说过，骑士少女解释：“一种邪恶的法术。吸血鬼将疯之血投入水源，饮用污染水源的人类会变成没有思想的奴仆。” 安南想到似乎在村庄里看到一口井…… 但接下来他们不仅没拿到赏金，还差点被关进地牢——文书怀疑他们遭受污染，还好骑士少女用律法帮他们脱身。但是赏金也泡汤了。 “他们怎么这样！明明是我们先带回来消息的！” “他们可以独吞赏金，为什么要分给我们？” 琼安继续滴血，她的银币…… “我的银币……” 琼安连忙捂住嘴，发现不是自己不小心说出来的，问低落的安南有没有住的地方。 “还没找到。” “看你们是第一次来贝塔尔城，我知道间酒馆安全又便宜，你们要一起吗？” “当然。” 琼安领着他们来到一座接壤贫民窟的居民区，认识她的伙计将三辆马车赶到后院，琼安迫不及待地冲进旅馆。 “穆尔玛大叔我回来啦！”琼安热情招呼柜台后的灰胡子中年人：“他们不是肥羊，是我的朋友。” 这间旅馆没有酒馆那么热闹，大厅摆着几张圆桌，陈旧和冷清让安南想到晨曦酒馆。 不过随着他们选好房间，要了些食物，酒馆很快变得热闹起来。 穆尔玛大叔笑呵呵送了盘食物后，他们各自说起自己的经历，轮到安南时他说：“我有一大家要养活。” 具体为1500余人，每月300多枚金币。 琼安则说起自己遭受恶毒皇后迫害的故事。 “你真是塔图恩帝国的公主？” “千真万确。” 琼安虚提裙摆，做屈膝礼道：“吾名琼安·伊柯塞拉·安芬森·贝赫达德·克莱蒙克特。” “我是……弗朗科伊斯。”安南说。 骑士少女欲言又止。 总的来说，这场晚餐让他们放松。安南谢绝了穆尔玛大叔准备的浴桶，他认为出门冒险洗澡太过奢侈，而且会洗掉脸上的灰尘。 回到房间准备休息时，房门忽然被轻轻敲响。 疑惑谁会这么晚来找自己，安南打开房门。一道陌生的鬼祟身影站在门外： “这位客人，你想看些刺激的东西吗？” “……多刺激？” “你知道贵族间流传的魔法石吗？就是那么刺激……” 记录魔法石之前一直流传在贵族之间……作为开创魔法影像的人，安南还没见过这些同行的作品……而且只要10铜币。 环顾走廊，阿斯托尔福他们的房间没有动静，安南悄然关上门，跟着年轻人离开酒馆，钻进小巷里的一座房屋。二十多名年轻人拥挤在客厅，坐在摇晃的木椅上，催促老板激活魔法石。 而在最后一名客人安南掏出10枚铜币后，老板激活了记录魔法石——数秒等待后，熟悉的“致新世界”和蔚蓝星球浮现眼前。 感到无趣的安南离开暗室，回到旅馆休息。 他做了一个香甜的梦。 (本章完) 节41.相差甚远的消息 安南回到村庄火刑架前，遗忘白天发生的事，跑向火刑架准备救人。 这时，绑着美貌女人的绳索突然滑落，她的红唇微启，感谢安南英雄救美，周围的柴薪不知何时变成铺着天鹅绒的大床。 美貌女人将他推倒，正要跨坐，一只巨型蜘蛛从她背后阴影钻出，将她缠绕，拖入阴影—— 美梦坠向噩梦，安南因此惊醒。 边沿堆着积雪的窗外泛着微亮，居然已经是清晨了。但余梦未散，还有香水萦绕在鼻间。 安南想要起床，又因寒冷钻回被褥，把床头柜上的外衣扯进被子。 回想昨晚经过，安南忽然发现一些问题：《法师塔沦陷》模糊倾斜，底部还有人头攒动，显而易见是偷拍的盗版……但10铜币的定价，只有二十几个客人，他们怎么收回成本的？ 永恒魔法石？他们如果有这些钱做什么不好。 缩在被里窸窸窣窣穿好棉衣，戴上兜帽才出门来到走廊，准备下楼时，他听见楼梯下隐约传来喊声。 “我说他们是朋友！” 安南停在楼梯上，通过狭角看见和穆尔玛大叔大叔争吵的琼安。 “我的确像是对待小琼安的朋友一样招待他们啊……” “不是那种朋友！肥羊、朋友、蠢货那种‘朋友’！还记得我们约定的吗，‘肥羊’就十倍、‘朋友’就双倍、蠢货就‘五倍’……” “但我钱已经收了……” “那也——” 哒哒哒—— “——不行！不准再有下一次，他们是我的朋友！”琼安冲惊愕的穆尔玛大叔喊道，恢复矜持向迈下楼的安南示意。 “早上好，弗朗科伊斯。” “早上好，琼安。” 安南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的要了份早餐，坐进空座。 “你和穆尔玛大叔很早就认识了吗？” “嗯……穆尔玛大叔是我以前的护卫，他忠实地保护我逃离恶毒母后的毒爪，但是害得王都里的妻女死去……” 柜台后的穆尔玛大叔叹气：“我的妻子和女儿确实去世了……” 没过多久，阿尔斯托福他们也来到大厅，准备的早饭从一份变成四份。 “早上好。” 骑士少女坐下，旁边的孤僻男人疑惑地嗅动。 “你不要吗？”安南问琼安。 “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话音落下，她的肚子应景地传来咕噜声。落魄公主佯装镇静，讲起了塔图恩帝国的笑话： 一个老富翁把他的三个儿子叫到一个空房间，给他们一人一枚银币，告诉他们谁填满这个房间就让谁继承全部财产。大儿子买了一堆木柴，但没有填满房间。二儿子在房间里点了许多根蜡烛，但老富翁指着他的影子笑而不语。三儿子请来一位吟游诗人，让他在房间里赞美“塔图恩帝国皇后仁善温柔”，脏话和粗口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随着故事讲完，欢快的氛围也充满了整间酒馆。 伙计捧着早餐过来，安南犹豫说：“我忽然不太饿了……” 琼安像是只炸毛的猫：“我是公主，不需要你的怜悯！” “伱误会了，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拿给外面的贫民。” “真拿你没办法，哼，我去扔到外面！” 琼安端起餐盘，香味让她的肚子又发出咕噜声，恼怒地用手拍了拍衣服发出嘭嘭闷响，走出旅馆。 安南起身来到柜台前。 “那个孩子……她其实不坏，赚来的钱都被她捐给了孤儿院。”穆尔玛大叔感慨。 “我知道。” 安南在路上看到琼安衣服上的补丁，看到了藏在货箱底没有卖掉的玩具，她一路上也没怎么吃过东西。 一个商人不会穷到这种程度。 而且旅馆房费只要15铜币，比微风城的晨风酒馆还便宜。琼安和穆尔玛大叔没有想要挣他们的钱。 “我想向您打听些事。” “我的老店虽然没有酒馆消息灵通，不过也算还可以。”穆尔玛大叔和蔼说道，倒了杯水推给安南。 “我本来想参加拍卖会，但是没来得及赶上……听说拍卖会上出了意外？” “意外……你说的是偷窃吗？” “偷窃？” 穆尔玛大叔说，那场拍卖会后发生了一件难以置信的意外：达尼洛·德拉姆拍下的一枚价值4000金币的魔法戒指被一位法师塔法师盗窃。气急败坏的德拉姆家族派出私兵，发起悬赏，甚至还质问法师塔为何培养小偷。 这和传回的消息不一样…… 而且质问法师塔？安南出发前就是从法师塔出来的。 关于德拉姆家族，说是拥趸也行，说是打手也行，他们相当于北境十二王的附庸。一枚魔法戒指固然珍贵，但不该让迪亚特拉家族构陷法师塔…… “他们抓到那个法师了？” “还没有，我猜人已经跑了。” 清晨的严寒灌进大厅，琼安哆嗦着溜回旅馆。“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贫民，跑了这么久是要钱的，不过这次就算啦。” 唇边干干净净的琼安将餐盘放回柜台。 嘭—— 撞开的房门颤动着旅馆，寒风裹挟着五道身影涌进大厅，并且没有关门。 伙计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不敢关门，跟随他们的文书站出来，示意安南和阿尔斯托福他们：“就是他们几个。” “你们是谁？” 安南注视着眼前似乎是佣兵的五位职业者。他们套在皮甲外的兽皮毛发黏连，散发铁锈般的血腥味。 “我们接下了委托，处理那个村子的异常。”握着法杖的削瘦女士高傲地说道。 文书环视大厅里的几人，目光落在安南身上，命令道：“平民，你将这些职业者带到出事村庄。” “我不接受。” 还没反应过来的文书训斥道：“你在违抗贝塔尔城律法！” “你们可以自己去，那个村子就在路边。” 恼怒的文书正想说什么，这伙佣兵的头领，一名戴着狰狞白狼头帽的凶悍男人制止了他。从钱袋里翻出一枚硬币，轻轻抛出——金纳尔划过弧度，落进柜面上的水杯里。沉进水底的金币飘出一丝鲜红。 “现在呢？” “我不接受没人给你们带路。” (本章完) 节42.魅魔的踪迹 染血的金币在杯中融化。 安南捞出浸泡在血水的金币，抹在衣服上擦拭水渍，扫过阴沉等待的佣兵，刚要起身和他们走，骑士少女突然起身。 “我和你一起！” 孤僻男人也站起来用行动表示。 他们想自找麻烦？ 安南想到，然后看到骑士少女情绪变得低落，阳光的眼眸浮现雾气：“我的家人就是被吸血鬼折磨百日，抽干血液，撕碎身体，还活着时被喂给猪猡……” 她的语气带着强烈的憎恨与悲伤，但安南还是怀疑骑士少女为什么突然要帮自己……毕竟这些佣兵看起来就准备带路之后杀人灭口。 “你要给我们钱。” 安南一直以为是哑巴的失语男孩忽然开口，琼安紧随其后，伸手搅乱他的犹豫。 “我也要去！” 安南抓着金币躲开琼安的突袭，但她继续扑了上来，骑士少女他们紧随其后，在柜台前撕扯抢夺起那枚金纳尔。 “我们要去调查村庄不是去玩泥巴。”一名丑陋战士扯动嘴角。 争抢愈演愈烈之时—— “够了！”白狼战士喝止混乱的众人，指向安南和拎起水杯准备砸下的琼安：“你们两个带路。” 骑士少女和孤僻男人不再抢夺，露出遗憾回到餐桌旁。阿斯托尔福晃了晃桌面下的小腿，琼安是奥尔梅多派来的，他很放心。 …… “我没派人去。” 奥尔梅多对从星月湾赶来的英格丽特说： “安南想要在贝塔尔城玩耍，我为什么要派人盯着他？” 法师塔的护身符安南还戴在身上呢。不过奥尔梅多想到有趣的是，浮现一抹弧度： “不过我告诉了伊瑞兰泽导师。” 英格丽特不担心安南，她真正担心的是星月湾：“那么格玛的威胁呢？” “无视他。伱们有城墙，有士兵，还有我……真的要怕一个没你们有钱，没你们强大的新领地？” 英格丽特沉默不语，奥尔梅多叹息： “英格丽特，这是我让你去星月湾的原因。你在处理过去的事时井井有条，但对于正在发生的事却手足无措，这是桎梏你从助手成为官员的缺陷……” “回去吧。哪怕你对我没信心，也应该相信安南。” …… 三名战士，一名游侠，一名魔法师，一个标准的五人小队配置。 安南和琼安坐着马车，跟随佣兵小队驶向城外。 两座城市的细微差别带来新鲜感，经过一座纺织厂时，安南还听见里面传出苏珊纺纱机纱锭转动的响声。 这种好心情在经过一条脏污街道时消失。蓬头垢面的精灵、长得像是煤球的矮人，拗断肢体的兽人，甚至还有烫掉皮毛的鼠人……它们犹如奴隶被塞进狭窄囚笼，放置在冰冷的街道上售卖。 “为什么这些精灵和矮人会被抓起来？” 它们不是奴隶，奴隶不会有那种不含掩饰的仇恨与怨憎。 没人搭理他，还是那名削瘦刻薄的女法师回答：“因为异族令。” 安南以为异族令只是驱赶异族……或者说，的确是驱赶异族，但职业者意识到其中蕴含的残忍商机：一个奴隶几十银币，一个职业者奴隶几金币、一只精灵奴隶几十金币，一只精灵职业者奴隶几百金币…… “城主府无动于衷？” 这回连女法师也没回答安南。 经过这条让安南沉重的街道后，他得到了答案——这条街囚禁着价值数千金币的奴隶，还只是一天……这条街每天都能带来数百金币的税收，贝塔尔城为什么拒绝？ 排队驶出热闹的城门，他们加快速度，在正午之前抵达了那座村庄。 坐落于雪地的村庄透着宁静，前提是不知道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继续带路。” 白狼战士命令停下的安南。 “这是金纳尔的一部分。”安南说。刚想问琼安要不要一起，她就主动跳了下来。 他们甚至不知道让游侠先潜入村庄调查……跟着清道夫执行过任务的安南想到。村庄仅有的一条街道干净空荡，它们甚至收敛了村民的尸体，打扫了血迹。 五个佣兵围着安南和琼安，仿佛担心他们逃走，不过他们很快顾不上安南——因为握持农具的村民已经从房屋里迈出。 “我们是贝塔尔城的佣兵，你们的村长在哪？” 白狼战士说着，悄然握紧长剑，在女法师释放油腻术，村民纷纷滑倒后怒吼着冲了上去。 “我们先去躲起来！” 安南朝他们喊道，拉着捂嘴蹲下的琼安跑回马车旁。 琼安动作利索地爬进马车：“绝不能让吸血鬼知道塔图恩帝国的公主琼安·伊柯塞拉·贞德·贝赫达德·克莱蒙克特在这儿！” “贞德？不是安芬森吗？”安南奇怪地问。 琼安顿时躁红了脸：“你你你你怎么记住了！”“我……我故意说假名字，真名会被诅咒，万一有吸血鬼在偷听呢！” “我弗朗科伊斯就不怕。” 安南让琼安躲到车上，又回到村庄，迈过沿途的村民尸体拐到街道角落——好几架货车和被剥光的冻尸就堆在猪圈里。 看来安南他们不是这些村民唯一袭击的人。 作为一个仁慈的领主，安南不会说这些村民恶有恶报，他会说这些人死的“物有所值”。 五名职业者轻松解决这些村民，在村庄里搜寻出一名藏起来的村民，知道了安南到来前夜发生的事： 村民疯掉后的当天，有个女人来到村子上，和村民们说：“我想要喝一些你们身体里的东西。” 然后村民们嚷着吸血鬼将她绑上火刑架准备烧死。 “她也是吸血鬼？”安南问道。 “她比吸血鬼还麻烦，你应该庆幸跑得及时，男孩。”女法师故意吓唬安南般说：“那是只魅魔。” 安南懊恼为什么当时要撤出村庄。 “有吸血鬼，还有恶魔……这个村子被诅咒了吗？”丑陋战士用积雪擦拭斧子上的血污。 白狼战士低头看着安南：“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意思是我们可以走了？” “嗯。” 安南没有问那些货车怎么办，告别后跑回路边。 “你不该给他们钱，我们以前也没……” “闭嘴。” 白狼战士打断手下的抱怨，注视着转向的马车： “他们会引出吸血鬼和恶魔……” (本章完) 节43.“回家” 孤单的马车行驶在冰天雪地。 安南牵着缰绳，忍耐琼安在耳边絮叨： “我也带路了，这枚金币有我的一份！你得分我20……10银币！” “分你50银币。” “呀！”琼安破了只洞的手套捂住嘴巴，挂着冰霜的睫毛下惊讶地瞪圆眼睛：“你说这种话……不会是想成为我的守护骑士吧。” “我这么瘦，连枪都拿不起来。” “那让伱当马夫。” “这是恩将仇报。” “唔……那管家怎么样？” “这个还可以，有薪水拿吗？” “服侍公主起居还不够吗？这可是你的荣幸！”说话带着浓重北境口音，让人想要模仿的琼安仰起脑袋。 “你的意思是我为你干活，还要给你钱？” 安南忽然想到魔法影像除了售票和广告的新赚钱方式：为什么要给演员钱，而不是让演员给自己钱？ 一双在胸前摸来摸去的手打断安南的想法：“你干嘛？” “你把金纳尔放哪了？” “那是我的钱！” “你有50银币吗？” 安南摇了摇头，翻出口袋里的金纳尔递给琼安。 琼安欣喜地捧着金币闻闻嗅嗅，准备咬上一口才想起自己是公主，打开缝着图案的补丁荷包，但只倒出来二十几枚银币。琼安爬进车厢，没一会儿捧着一堆粗糙首饰塞给安南。 “这些东西卖掉也有三十几枚银币！” “我要这些东西没……好吧，我收下了。” “真的？” “我听说琼安公主一直在照顾孤儿院的孩子们，这笔钱你也会送过去，对吗？” “怎么穆尔玛大叔什么都和别人说！” “怎么穆尔玛大叔什么都和别人说！” “不准学我说话！” 载着热闹的琼安回到更热闹的城门前。返回贝塔尔城，琼安破罐子破摔地带着安南来到孤儿院。 这座孤儿院坐落在遍地冻结粪便的贫民窟边缘，琼安的到来让几十名孩子从破败教堂里跑出来，这些最小刚会跑，最大只比琼安小四五岁的孩子们围着琼安，她身边挤不下后又围着安南。 “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 安南以为只有十几个孤儿……但这里差不多快要一百个。 “嗯，一些是从拾荒者手里救下，一些是父母外出后就再也没回来。”一道温柔的声线响起，一名披着长袍的女士出现在教堂台阶上。 这里的许多孩子都没有父母……正好星月湾的许多人没有孩子。 “您是这座教堂的修女吗？” 女士摇了摇头：“这座教堂早就废弃了……它属于公正与勇敢之神，在祂被正义之神杀死后信仰崩颓，成为孩子们的家。 “呜哇啊啊——” 教堂里这时传出婴儿的哭泣声，女士无奈地回到教堂，安南跟在后面，发现被腾空的大厅里还有好几个没法行走的婴儿孩童。 “没法赡养的父母会把孩子留在教堂外面……”女士抱起襁褓，从火炉上拿起一碗面糊，一点点喂给婴儿。 安南能做的只有将二十几枚银币放下。 “你干什么！” 琼安大呼小叫着跑进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嘘……” 安南指了指襁褓里的婴儿。琼安瞪了他一眼，又跑了出去。 “谢谢，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女士微笑着道谢。 “坚持到这个春天到来。”安南说，这不是一句安慰。当女士撞进那双认真的黑色眼眸，她轻轻颔首。 “我叫米娅。” “安南。” 从孤儿院出来，安南他们回到旅馆。 向穆尔玛大叔要了本笔记和笔，琼安说了句“明天早上来找我！”就跑回了楼上。 距天黑还有些时间，安南出门，先去了趟放映盗版《法师塔沦陷》的房屋，也许是时间不到，没有人在，他又来到“奴隶街”。 自由的生灵被利益和贪欲囚禁在囚笼，“幸运”的是，因为奴隶还要卖钱，他们不会让奴隶随便死掉。 即便这时撕开棉衣说自己是北境之王，也没办法买下它们。 安南花了一枚银币请了位向导，让他介绍这里的经过。 向导告诉安南，异族令发布后，以德查索佣兵团为首的几个佣兵团就密谋埋伏在城外，等精灵矮人们被赶出贝塔尔城，久候的佣兵将他们抓住，作为奴隶再带进城市—— 他还说精灵是抢手货，无论男女，所以卖得最贵。兽人臭，只能拿来当苦力，矮人硬，怎么教训也不干活，鼠人又臭又硬，就母鼠人能卖些钱。 看在慷慨的份上，向导还告诉安南一件“秘密”：德查索佣兵团和其他佣兵团还在谋划着——南方细语森林生活着一支精灵族群，那可是几万金币。 “异族令不是灭绝令。”安南蹙起眉头。 “谁知道？知道又怎么样？”向导不在意地说：“王都几个王子打得头破血流，王室才没工夫理睬北境怎么样。” “而且鼠人快打过来了，留在森林也会被鼠人俘走，落在我们手上反而没那么糟对吧？嘿嘿……” 安南不再说什么，只好心底承诺在办完手上的事后就解救他们。 说起来跑到贝塔尔城最初目标是什么来着……推销《法师塔沦陷》，调查格玛的目的？然后恍然想起，自己是来追查倒霉的穆拉特的下落。 正好夜幕降临，安南问向导附近的酒馆后径直前往，按照当初安德鲁·卢纳的教导，旁敲侧击想要问的信息而不是直接去问—— 得到的答案是穆拉特被城主府抓到，关进了地牢。 安南换了间酒馆，以一瓶甜梅酒为代价换来确切的消息：城主府前些天确实抓了一名法师，据说那个法师被抓时还说着什么法师塔，诬陷之类的话。 应该就是穆拉特。 确认了穆拉特在哪，接下来就得想办法接触他。要么公开身份向地牢要人，要么潜入地牢…… 安南选择后者，他先偷了一个醉汉的钱包。结果醉汉只知道哭，只好愧疚地将钱包偷偷还了回去。跑到街道上冲撞卫兵，只是被骂上几句这么小的醉鬼推开。跑去阻挡妇女，结果险些被妇女抢走。 安南感慨迪亚特拉家族把贝塔尔城管理成什么鬼样子……下一刻，不知从哪冒出一群卫兵，以辱骂北境十二王为名义将他抓了起来。 (本章完) 节44.团聚 旅馆，阿斯托尔福和孤僻男人没有看见安南回来。 “那小子说不定沉沦在城里美妙的夜了。”穆尔玛大叔揶揄着说。 “……他才不是那样的人。”骑士少女啐了他一口。 临近深夜，确认安南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骑士少女和孤僻男人回到各自房间，做起各自的梦。 旅馆不再有客人到来，伙计用扫帚撑在门 《致异世界》节44.团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45.地牢密谋 “贝塔尔城的贵族精神就在我手上。”吟游诗人伸出脏兮兮的手掌。 “你手上什么也没有。” “没错！什么也没有！” 吟游诗人说完也抱怨完，赶走凑近偷听的囚犯，轮到安南说为什么溜进地牢。 “我和迪亚特拉家的格玛产生矛盾，但需要拍卖会的魔法戒指，所以委托法师穆拉特带回，但他失踪了，所以 《致异世界》节45.地牢密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46.奥尔梅刚刚好 满载着美酒与食物的马车挟着风雪经过漆黑残破的街道。 持着武器的守卫戒备地盯着沿途贫民与拾荒者，车轮碾过冻结尸体的震动让他们紧张，还好血肉之躯难抵兵器之刃，这些又饿又冻的穷人无意袭击马车。 拐过街道，远方明亮而辽阔的庄园让守卫放松。驶过卫兵把守的街道，经过仆人游荡的花园，驶入厨房卸货——产 《致异世界》节46.奥尔梅刚刚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47.副典狱长 安南没傻乎乎地在外面就脱掉衣服。他迈上台阶，迎着温暖和明亮迈入礼厅—— 地面奢侈铺着天鹅绒地毯，魔法水晶灯和烛台映照辉煌，一张横置的椭圆形桌坐满宾客。女士居多，她们的美丽和混合的香水味使人难以集中注意。 而坐在正中的就是安南的目标，凛冬女士。 她慵懒地倚靠奢华座椅。哪怕如此，她仍比 《致异世界》节47.副典狱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48.贵妇晚宴 一个称职的官员首先会在重要岗位安插自己的人。 安南没那么称职，不过他知道要让同伴有事可做。比如吟游诗人，作为前囚犯的他不会对地牢守卫陌生。 骑士少女他们也交给吟游诗人带领，包括琼安和失语男孩。前者一个人在微风城和贝塔尔城来回跑商就说明没那么脆弱，后者则是阿斯托尔福和灰狼共同要求。 《致异世界》节48.贵妇晚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49.拯救法师穆拉特 凛冬夫人察觉到什么了？安南不知道。 因为他的伪装其实相当蹩脚——脸孔没有任何伪装和遮掩，掩盖黑发的矿粉会因为矿粉用量不同，有时呈现橘红，有时近似绯红。黑色眼眸稍离近些也会看出瞳色，所以会故意眯着眼睛。 至于为什么没有露馅……因为没人见过北境之王，也想不到北境之王会伪装身份跑到贝塔尔城。 《致异世界》节49.拯救法师穆拉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50.《法师塔沦陷》入侵贝塔尔城 穆拉特的状况不容乐观。 不是说他重伤不治或快要死了，而是他状态——疲倦、颓废、犹如被魅魔掏空躯壳。 这一切归咎于持续数周的追和逃，对刚迈出法师塔的穆拉特的肉体和心灵造成创伤——虽然出发时还是三级法师的穆拉特现在和麦可尔一样，离精英只有一步之遥。 “我被你害成这样……但我居然还要感谢 《致异世界》节50.《法师塔沦陷》入侵贝塔尔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51.安南仗凛冬夫人势 悠闲数日的安南终于轮到执行副典狱长的职责。 暴动反抗的异族将被关押在地牢第二层。不过现在地牢前两层人满为患……按照以往处理方式，他们会将第一层的囚犯全部释放，再将第二层的囚犯挪到第一层。 安南认为这样视贝塔尔城律法为无物，在见到典狱长并咨询他的意见后，安南得到“随便做什么的权利”，让地牢 《致异世界》节51.安南仗凛冬夫人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52.大丰收 德查索佣兵团副团长艾瑞娜权衡着利弊： 这个男孩确实是凛冬夫人的人，但凛冬夫人没有针对他们的理由。说不定是年轻的副典狱长想做些事证明自己的价值？ “但是副典狱长先生，这些奴隶还要继续售卖……” “你在和凛冬夫人的决定讨价还价。” 酒馆里的所有人都比安南高大和强壮，但这一刻，他仿 《致异世界》节52.大丰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53.逃狱 尚且不知正遭吟游诗人抹黑的安南还在忙碌《法师塔沦陷》。 坏消息是贝塔尔城人不太买账，法师塔在贝塔尔城缺乏土壤——因为这里没有法师塔。取而代之的是迪亚特拉家族。而且穷人更多……听上去难以置信，因为贝塔尔城和外界贸易频繁，比微风城富有得多，但是财富全都聚集在贵族手上，再加上他们并没有一位奥尔梅多城 《致异世界》节53.逃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54.《贝塔尔的救赎》 撰写剧本之前，安南还要解决囚犯越狱遗留的麻烦。 首先是调查起因，醒来的阿斯托尔福说那些精灵骗她打开囚牢，选择留下的异族们也在说是精灵打开了所有囚室。 其次是越狱的各个种族，它们对地牢造成的伤害不多，地牢守卫跑得很快——周薪那几枚银币还不值得他们献出生命。但逃出地牢后在城里制造出一些混乱。 《致异世界》节54.《贝塔尔的救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55.呼唤班底 控制秘藏听起来就很危险。 安南不能对称地位的实力没法染指，但凛冬夫人可以。比如凛冬夫人的侍卫长和宫廷魔法师——她们分别是史诗战士和史诗法师。 那是安南忍不住色诱回星月湾的存在。 所以在魔法戒指落入凛冬夫人手中后，贝塔尔城恢复沉寂——他们或许在与凛冬夫人谈判，又或许在积蓄引起动荡的力 《致异世界》节55.呼唤班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56.谁是伊瑞兰泽 “你……您的红茶……” 端着飘升热气的红茶的琼安钻进书房，拘谨而小心。 “你不用这幅语气，塔图恩帝国的公主和北境之王地位相近……” 安南微微侧身，黑色眼眸扫过窗户，计划撞破窗跃出的几率。 琼安放下红茶，依旧是那副生怯模样，安南只好继续说：“据说七百年前瑞坎尔王国的公主敕封一位 《致异世界》节56.谁是伊瑞兰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57.目的 这种说法符合典狱长对安南的认知：一个被凛冬夫人看上撞大运的“底层人”怎么会想到扩建地牢？所以答案显而易见：奥尔梅刚刚好所行所举皆由凛冬夫人吩咐。 但是典狱长依然没放在心上。他只会直接把提案送到城主府，经由弗朗科伊斯所说的流程。休想他出上一分力—— “我入职后您一直很照顾我……”安南还在捂 《致异世界》节57.目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58.囚犯的新生 塔克和他的狱友在粗糙碎石铺成的广场走来走去。 他很羡慕另外几个家伙，他们在玩类似安德塞球，但是将球抛出砸进篮筐的一种游戏。塔克快要忘了上次看到这种玩耍是什么时候……和在阳光下散步一样久远。 高墙抵御了寒风，正午让体感没有那么冷。塔克继续按照指示做他该做的事：在墙下散步和不去看拍摄现场—— 《致异世界》节58.囚犯的新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59.拍摄完成 《贝塔尔的救赎》的拍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他们没犯《法师塔沦陷》时的各种错误，比如盯着画面，挥手和蹦跳。而比起那时两个生疏的主角安南和伊芙琳，吟游诗人和老兽人的精湛表演让拍摄进度快了好几倍。 正式拍摄的第五天，轮到老佐伦登场——老佐伦扮演老佐伦。这样当未来看过《贝塔尔的救赎》，又为老佐伦 《致异世界》节59.拍摄完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60.给凛冬夫人，给犯人们的礼物 伍德绑缚在木架上，于寒风中瑟瑟发抖。 安南和弗朗科伊斯他们埋伏在官邸窗后，等待吸血鬼自投罗网，但直到伍德坚持不住也没有引出。 把冻僵的伍德放下来，安南递给伍德一碗半凝固的温热血液递温暖身心，弗朗科伊斯在旁边说：“要么吸血鬼没在，要么他们不想理睬自己的同族。” 然后是魅魔，这回轮到安 《致异世界》节60.给凛冬夫人，给犯人们的礼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61.不要放弃希望 一名苍老的兽人迈进房间，坐在副典狱长们面前。 “你已经被监禁在地牢20年了？”副典狱长翻起囚犯的资料。 “是的……副典狱长先生，我认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了……” 副典狱长们相互看向彼此，驳回了他的出狱申请。 “做得好！兽人就是这样，它们永远不知道错误……” 观众席有贵族说 《致异世界》节61.不要放弃希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62.回家 欢呼与鼓掌轰动花园礼厅，只差飘落的鲜花，否则这幕犹如讨伐恶龙的勇士归来。 “弗里曼！欢迎出狱！” “你是好样的！” “安迪呢？让我们看看安迪！” 贵族们投来的注视不再是此前的嫌恶和不解，他们看着老兽人的目光就像是看着弗里曼。 这是一个精彩的故事会给观众带来的情绪，还没接 《致异世界》节62.回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63.突如其来的短暂冒险 一辆马车在冰天雪地里孤寂地行驶着。 安南裹着棉衣，牵着缰绳，戴着毡帽，伪装成来贝塔尔城时的模样，身后车厢里烹煮的食物咕噜冒着热气。 正如格玛不会意料到自己出现在贝塔尔城，敌人也不会想到北境之王不在队伍。 安南沿着队伍在雪地压出的车辙印远远跟在车队后面。这样前面队伍遇到危险他不会受困 《致异世界》节63.突如其来的短暂冒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64.星月湾的琐事 “左边……再往左……往右一点……好！就在这里！” 安南的喊声跃过矮丘，传到站在丘后的伊利·碎石耳中。他用所有矮人都有一把，仿佛和它们一同从母亲肚子里降生的铁锤将标识砸进冻土。 标识矗立之处，就是未来的蓝龙之巢的位置。 安南近五个月的坚持终于得到回应：蓝龙愿意从闹鬼金矿搬到星月湾。不 《致异世界》节64.星月湾的琐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65.微风城的琐事 “这样也好，秘藏对我们用处不大，强行攥着还会引来其他势力的觊觎。” “你知道秘藏是什么？”安南问法斯特。 “不知道。” 经营酒馆的法斯特打着哈欠，他要回去继续睡觉了。 法斯特的话引起矮人和英格丽特的赞同。比起各方势力争夺的秘藏，稳定才是星月湾的财富。 将孩子们安置在公馆 《致异世界》节65.微风城的琐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66.报纸 “我喉咙有些痒……” 还没说完的安南骤然撞进一片无法呼吸的柔软怀抱，脑海浮现一只昆虫坠入蛛网，越缠越紧的景象。 “你还要研究……” “我可以抱着小安南研究。” 狂热的精灵导师埋进黑发里喘息。安南又想到自己也这么抱过金龙变成的幼猫……它喜欢这种？ “阿……塔主……让我来的 《致异世界》节66.报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67.跳过 “你知道那有多难吗？” 奥尔梅多犹如看到端起木棍的男孩向风车发起冲锋。 “人们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识字上。” “但这会让他们未来赚更多的钱。” “你给一个平民一银币，或承诺明年这个时候给他一金币，你认为他会选哪一个？” “一银币……” 北境人的现实就像凛冬一样冷 《致异世界》节67.跳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68.魔法报纸 法斯特、索鲁曼·铜须、维克多先生、弗朗科伊斯、蕾菈、英格丽特、伊芙琳、马丁，甚至麦可尔和吟游诗人也暂时回到星月湾。 总之还在星月湾的朋友此时都围坐在圆桌前，上次大伙这么整齐地聚集在一起还是在……上次。 “但是你怎么也来了？”安南疑惑看着坐在法斯特和铜须之间的马丁。 “我睡着觉看见老板来了，我就跟着来了。” “帮我和苏珊大婶说我晚饭想吃羔羊肉炖豌豆好吗？” “哦。” 马丁兴高采烈地走了，安南看向剩下的人，将他在微风城诞生的两个想法说出：第一个就是让星月湾所有领民掌握受术通用语精通。 “预计应该开销2000金币左右，你们如果能想办法省下些钱更好。” “为什么？”铜须问出大伙的疑惑。 安南说出和奥尔梅多说过的话：没有知识的工人只是工人，但拥有知识的工人会有无限可能——除了成为职业者。 维克多先生的不满清晰可见。 “只要学校建成，我们花上几个月也能有差不多的效果，为什么还要花这么多钱。”英格丽特的肉疼则清晰可见。 “因为相比2000金币，我们更缺时间。” 只要安南想，现在跑去微风城参加宴会，在宴会上拉着贵妇和小姐们的手祈求就能卖出十几枚魔法石，再过几个月贝塔尔城也会变成这样，那时两部魔法影像也早已在其他城镇铺开，然后丰饶城，其他行省的其他城邦…… 安南没法让所有贵族一人给他一枚金币，但可以让见到的贵族给他100金币。 知道安南吸金速度的麦可尔等人无所谓，还不够熟悉的老兽人他们认为这是浪费。他们的争吵声中安南望向窗外—— 随着月份进入三月，天气越来越暖和，前几天正午时甚至站在外面也会晒得暖洋洋的，结果第二天，一场寒流翻越雪山，没有任何阻拦地席卷北境，又从临近春天变为刺骨凛冬，屋檐和街道的积雪接近半米厚。 星月湾没受到什么影响，但是冰川港来不及反应，前些天清理的冰层重新冻结不说，伫立的木架也被冻住，想要融化只能等春天或者直接敲碎重建。 “第二个想法是什么？” 安南的注意回到房间：“你们商议好了？” “反正伱是领主，这些钱都是你赚来的。”法斯特懒洋洋地说。 然后安南说起第二件事：传播新闻。 “麦可尔，如果想让一幅画动起来很难吗？” “魔法都有时效性，想让魔法效果持久存在只能是魔法道具……”麦可尔的言外之意是所有魔法道具都很昂贵。 最便宜的还是一金币一枚的克劳蒂娅牌魔法石。 如果说花2000金币让所有领民精通通用语还算有迹可循，这种像是另类酒馆消息的新闻就让他们无法理解。 “它的用处是什么” “宣传星月湾。当许多人共同夸赞一个地方是好的，那它就是好的，哪怕未曾谋面。” 你看着星月湾的魔法影像，看着星月湾的新闻，听着周围的人在说星月湾好……你自然也会憧憬那里。而当别人问你是否知道星月湾时，你还会说：“是的，那是个美丽的地方，我真想去看一眼。” 吟游诗人拍掌附和：“就像基廷公国，我们都说那里商业气氛浓郁，双子大臣守序友善，商人重视契约，让无数淘金者和商人去碰运气，实际上那里全是骗子，魔鬼都让见习魔鬼去那儿试炼。” “真的吗？” “假的，见习魔鬼怎么是那帮奸商的对手。” 作为“报纸”，而且是面向微风城的报纸，挑选新闻最为关键。安南计划分为微风城和北境地区的新闻。从凶杀案到城邦新律法，但只是新闻太过枯燥。 增添天气预报？正好他们有老佐伦，但是预报不准会让“报纸”遭受质疑。 “我们可以教他们打铁！” 铜须建议道，被吟游诗人讽刺说：“你的主意和你的身高一样。” 针锋相对的吟游诗人和铜须各自贡献了一个好点子：笑话环节和知识科普。 吟游诗人讲了一个矮人笑话，铜须没多大反应，不过英格丽特皱眉说：“这种笑话会让星月湾辛苦堆积的名誉毁于一旦。” “但说不定气冲冲的矮人跑来发现，这里的房子是矮人造的，最大的铁匠铺是矮人的。” “利用矮人小心眼的特性将它们引诱过来吗？”法斯特想起了什么，发出笑声。 “我们只是记仇，不是小心眼。” “都差不多。” 安南采纳了这个建议和笑话。然后第二期讲精灵笑话，第三期人类，第四期兽人……所有种族都冒犯一遍就等于谁也没冒犯。 “这些还不值一银币。”麦可尔说。 “所以我准备只要5铜币，一杯甜麦酒的价格。” “太便宜了……你准备克扣给克劳蒂娅的钱？还是让它和魔法影像一样在剧院放映？” 成百上千人在剧院里看‘报纸’？这似乎太古怪了些…… 安南只是说：“你是一个微风城面包坊老板，还是个忠实的‘杰克’拥趸，当你听说‘杰克’在弄一种新东西但需要钱后你掏出了攒了许久的十枚金纳尔，结果第二天开门，发现外面围满了要买面包的客人，从他们的交谈中你得知，‘杰克’在‘新闻’上宣传了你的面包坊……” 这就安南的想法——招募广告商。第一个尝鲜者他都想好了，美酒女士。 伊芙琳这时举起了手：“我觉得很有趣，但这个能和魔法影像一样受人们喜欢吗？” “所以我准备先在星月湾测试，根据领民们的反响调整。” 以防被捷足先登，他们还要瞒着往来星月湾的商人——不过记录魔法石的成本让他们也没法抄走。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叫它什么？” 弗朗科伊斯的问题让众人同时望向安南。 “魔法……报纸？” “这既不魔法，也不是纸。”麦可尔说。 “加上魔法会显得神奇，而且我是术士。” “法师之手都不会的术士？” “我是术士，为什么要会‘法师’之手？” (本章完) 节69.放弃 结束白天的巡视的洛西和克里安回到城镇，发现在广场外围聚起一堆领民。 “去看看怎么回事……” 洛西和克里安对视，凑了过去。其他人自觉让开位置，他们没看到想象中的纠纷或死人什么的，只有弗朗科伊斯在调整一枚魔法石。 “内政官先生，您在做什么？” “看了你们就知道了。” 放置了永恒魔法石，弗朗科伊斯让领民往后退些。 “不用再叫些人吗？”洛西环视周围，广场上只聚集了几十个人。 “没必要，晚上还要在酒馆放映几遍。” 魔法影像浮现，星月湾的酒馆之花，伊芙琳小姐的身形出现在魔法影像上。 难道是《法师塔沦陷》的续集？ 但外面这么冷，还没有凳子，他们要站着看三个小时？ “欢迎来到今天的【星月湾新闻】，我是主持伊芙琳，今天是圣罗兰历999年3月13日……” …… 打着哈欠的法斯特先生迈进酒馆，发觉往日喧嚣的酒馆这会儿静悄悄的。 “伊芙琳，今天打烊了？” “嘘……” 然后法斯特耳边传来示意他噤声的动静。揉了揉眼睛，法斯特抬起头，发现酒馆里挤满了人，翘首看着柜台后的伊芙琳打开魔法石。 “欢迎来到今天的【星月湾新闻】，我是主持伊芙琳……” 看来安南弄好了那个什么“魔法新闻”。法斯特拍了拍抢占他的位置的年轻人，靠在柱子上。 “魔法新闻”里的伊芙琳装束正式地坐在桌前，背影是冰封的星月湾与远方雪山。 “蓝龙巢穴的建造接近尾声，安南领主正为迎接蓝龙做准备。” 画面里，安南指挥大型土元素塑造岩土，包裹洞顶一整块不规则的晶石。 主持兼记者伊芙琳蹲在伊利·碎石旁，采访他关于蓝龙巢穴的设计理念，以及装饰物水晶。 “这枚水晶可以在白天的时候发光。”伊利·碎石的拘谨肉眼可见。 “晚上也会发光吗？” “不会。” 最后一道缝隙合拢，镶嵌在洞顶岩石的晶石洒下朦胧的光辉。 然后是第二个新闻：“伊文和布兰奇因抢夺厨房使用权而扭打在一起——” 画面里两个灰头土脸，鼻青脸肿的年轻人犹如犯错的孩童站在角落，酒馆氛围乱哄哄起来，有的在哄笑，有的指着角落亢奋地说那是自己。 “骑士队在距海湾约160里处发现铁矿脉——” 几条新闻后，新闻进入广告：一名彷徨失意的年轻人摇晃地闯进晨曦酒馆，向柜台后的伍德要这里最好的酒，伍德端上来印着温彻特家族族徽的红酒：“精湛工艺，久负盛名，连北境之王也沉浸其中……” “就要它！” 广告之后，伊芙琳继续说起微风城和北境的新闻，然后是吟游诗人的笑话： “一名矮人怀疑图书馆存在抹黑矮人的书籍，气冲冲的来到图书馆质问，精灵管理员说没有，不信你可以搜查，矮人在图书馆里搜查一圈，果然没有找到。等到矮人离开，同伴问他，你把那些书藏到哪了？精灵管理员说，‘那些书被我放到了书架上面’” 酒馆响起一阵哄笑，没听懂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 安南却在这时稍微皱眉……因为仓促，插入的笑话显得突兀，而且拍摄时的画面也不够精致……不过传送门另一边的奥尔梅多看的很专注。 注意回到“魔法报纸”上，伊芙琳继续说道：“接下来是短讯：晨曦酒馆新采购一批温彻特庄园红酒；领民罗格因为在矿场的优异表现获得奖赏——” 随后是知识科普，伊芙琳俏皮的在影像前说：“我们其实一直能看见自己的鼻子。” 想象得出，看到这里的每个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对着眼，盯着鼻子，但安南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种情绪在最后的老佐伦预报达到顶峰，当老佐伦拄着手杖说：“嗯……今夜和明天会是个适合工作的大晴天。”，安南发出一道叹息。 “我们下周再见。” 魔法影像结束，奥尔梅多先望向窗外肆虐的风雪，和安南说：“这就是伱的成果吗？很不错……但你好像不太满意？” “魔法报纸不该是这样……” 安南犯了个错误，这种形式的新闻出现在北境还为时尚早，而且和魔法影像没有区别，甚至赚得钱更少。 一枚一金币的记录魔法石能变成100金币，或是拿去放映十次换来几十金币，但换成5铜币一次的“魔法报纸”只能勉强收回成本。哪怕美酒女士为此支付100金币买下十期的广告。 “你的想法是什么？” “一份登载着新闻，会动，会发出声音的羊皮纸。” 现在的新闻脱离了安南想要的魔法报纸，也不是他想要的效果。 “研究新法术需要找法师塔。” “所以我准备去问精灵导师……”安南今晚发出第二声叹息。 安南不满意“魔法报纸”呈现的效果，但对星月湾的领民而言这是个新鲜事物，连《贝塔尔的救赎》也难掩其光辉，还没播放几遍就被“魔法报纸”取代。 他们热议这周的“魔法报纸”，比如诸如老佐伦的预报一点也不准，比如据说索鲁曼·铜须和伊利·碎石看过后将锤子砸了。还有伊文和布兰奇，他们几乎成为名人，星月湾里的每个人都认识他俩。 安南让弗朗科伊斯停止第二期的准备，正好吟游诗人说这些天一直在忙《贝塔尔的救赎》和“魔法报纸”，无暇休息，甚至还分不到哪怕一枚铜币。 “想要逃离工作吗？”安南问吟游诗人，得到回答后告诉他，“那就为我再找些吟游诗人来。” 魔法影像几乎是吟游诗人天然的晋升仪式。只是吟游诗人不擅长战斗，法术也都以辅助为主。 安南在这个时候亲自跑到微风城，向精灵导师寻求帮助。 高耸的法师塔安静地矗立，安南站在它的脚下，狂躁的风雪在耳边呼啸，犹如将要闯进魔窟的勇者。 (本章完) 节70.“续作” “我们的智慧是最有利的武器。我们知道用火焰驱散寒冷，用房屋抵御野兽，用工具繁衍生息，用盔甲阻挡刀剑……” “这就是你让我和你一起去找精灵导师的原因？”麦可尔无言地看着安南从进来起就在侃侃而谈。 “我才不去自讨苦吃。” 安南冷冽地注视准备走开的麦可尔：“你不帮我就别想让我再赞助伱的研究！” …… 叩叩叩—— 时隔十几天，安南再次敲响伊瑞兰泽导师的橡木门。而从敲门节奏辨别出来者的精灵导师结实地给安南一个拥抱。 安南艰难地举起手，朝麦可尔竖起食指。 “伊瑞兰泽导师，我和安南找您有重要的事。” “什么事？” “呃……还是让安南告诉您吧。”能面不改色敲碎鼠人颅骨的麦可尔这会儿像是个鹌鹑。 精灵导师松开安南，不知是闷得还是害羞的通红脸颊喘息着：“您下次别再这样勒紧我了……” “但是小安南太可爱了，我忍不住嘛。” “……我在弄一种名为‘魔法报纸’的魔法道具……”无法招架的安南只好谈起正事，将‘魔法报纸’的形式告诉精灵导师，还有最重要的部分：廉价和可以批量制作。 “最便宜的魔法道具是935年基廷公国的‘捣蛋鬼’惊魂节魔法礼盒，打开礼物就会冒出欺诈术预制的幻象，一个欺诈师一天就能做几百份，成本只要储存魔力的一撮魔晶粉末。” “不过你不用找欺诈师，我可以帮你构筑法师模型。” “需要花费多少？我先给你500金币够用吗？” “我的小安南，你不要小觑一位一千五百岁的精灵的财富。”精灵导师不需要安南的钱，她的手指在安南脸颊上戳着，“只要我们结婚，那些都属于你。” 如果是去贝塔尔城前精灵导师这么说，安南的确难以招架……但现在，他只会说：“我的年龄还不够，婚姻还要家族做主……” 新魔法让精灵导师理性多了些，感性少了些，没有强行留下安南蹂躏，不过她希望能把黛菈带过来，精灵和鼠人诞下的半精灵转化成纯种精灵让她很好奇。 “我回去后就和她说。” 有惊无险地回到麦可尔的炼金室，安南履行他搭救的奖赏：“我稍后让人送来一百金币。” 麦可尔涮了涮坩埚，将一些茶叶和药草倒了进去，烹煮起茶水：“硫磺消耗太多，但离答案应该不远了。” “所以你该告诉我那是什么了吧？” “我只能说，火药能让一个普通人拥有法师的破坏力。” 其实安南一直猜测南方可能已经流行了起来，不然没法解释还在整天内斗的人类居然能抵御鼠人。 “我不信……” “三个月前我们也不信神灵会失去联系。” 麦可尔陷入沉吟：“希望我不会成为法师的罪人……” 兴奋——法师就是这样的群体，他们以知识为支点，撬动禁忌的力量。 历史上因偏离而坠入深渊的法师数不胜数，奥尔梅多的父亲也算半个——一位史诗法师没有那么容易沾染鼠人诅咒…… 不过拜北境偏僻所赐，安南没那么多敌人，也不需要抢占地盘，大片森林尚待开发，他可以慢慢发展星月湾，只需提防尚未显露踪迹的鼠人。 谢绝麦可尔喝茶邀请，安南沿着楼梯回到大厅，正好遇见来法师塔学习的奥尔梅多。 “你要去哪？” 安南脱口而出：“到你的心里。” “北境之王，请你自重。” 驻足和奥尔梅多闲谈几句，安南离开法师塔，先遮住徽记在微风城的街道上游逛几圈。 微风城今年的流民不多，星月湾帮忙消化了部分，魔法影像的税收又让城主府有钱安置他们，换做贝塔尔城才没人在意他们的死活。 闲逛的时候安南还遇到售卖魔法影像的商人，他们号称是《法师塔沦陷》和《贝塔尔的救赎》第二部：《法师塔艳情》和《贝塔尔的幸福》。 安南在看到两个清道夫鬼鬼祟祟捧着魔法石离开后就也蒙着斗篷凑过去。这里还提供租赁服务，押金50金，每使用一次“仅”花费五金。 安南租下两个魔法石，驱车离开微风城，没有回星月湾而是前往闹鬼金矿。 安南该接蓝龙回家了。 论实力，伊莉摩雅丝是大师级，未来会成为史诗，传奇，甚至半神。论势力，所有龙族里最重视家庭观念意味着安南将伊莉摩雅丝领回星月湾，它的兄弟姐妹会知道那儿，父母和祖辈也会知道那儿。 去往闹鬼金矿的路上，安南躲车厢里悄悄观看《法师塔艳情》。让他惊讶的是，他们居然真的搭建了一座法师塔，虽然比星月湾的雏形还简陋，还找来了鼠人和女郎，只是接下来发生的让安南一个术士都直呼亵渎。 “密斯格玛在上！” 这种东西让那位暴脾气塔主看到，会把这群人全都用摄神术将灵魂一分为二，一份塞进女郎的身体，一份塞进客人的身体。 相比《法师塔艳情》的粗暴，《贝塔尔的幸福》在剧情和规模投入了许多精力，比如剧情是“安迪”被关进监狱，结果监狱从典狱长到狱卒再到囚犯全是女性……还有他们真的找来了异族。 这部魔法影像正好佐证世人对术士的偏见是错误的——看呐，想看半人马和女兽人的人同样有许多！ 无论如何，这种东西对现在的安南还太早，他只看了一遍就收了起来。第二天，马车从平林镇外驶过，径直来到闹鬼金矿。 得知搬迁新家的幽灵四处飘荡，骷髅掰下肋骨互相抛接，安南看着镀金山体贴道：“这些东西不好清理，要不要我帮你收拾？” 拍下的龙爪掀起灰尘，阻隔安南和镀金山，升腾的沙土中蓝龙收敛财宝，撕裂笼罩安南的尘埃，浮现蓝龙优美的线条和宽阔的背脊。 安南怔然望着美丽的蓝龙和它的背脊：“我可以骑……” “你在侮辱龙族的尊严！”蓝龙掀开翅翼，阴影仿佛遮天蔽日。 (本章完) 节71.蓝龙归于星月湾 “我是世界之王！” 趴在蓝龙背上的安南俯瞰着冰雪覆盖的大地，吹拂的寒风掀开他的黑发，但没有熄灭他的兴奋。 远方的微风城渐渐浮现，法师塔的塔灵锁定了他们，又因龙背上的安南解除。 安南向法师塔挥手回应，蓝龙也配合地俯冲向微风城，经过法师塔，在城主府上空掠过。法师塔豢养的两头亚龙在蓝龙的龙威下匍匐在地面。 不知道奥尔梅多在没在窗前眺望？ 蓝龙在微风城上空萦绕几圈后，于众多视线中飞往西方。 安南的座驾是奥尔梅多赠予的狮鹫混血种宛马，这种在泥土路也能一天奔跑数百里的宛马从星月湾到微风城只要两天。 蓝龙只花了两个小时。 巨龙的出现引起镇民们的惊呼，安南趴在龙背，为蓝龙介绍星月湾：“还记得那些肥美的鳕鱼吗？就是从海面上钓出来的，春天后我们就可以建造海港，捕捞更多渔获。我们来的路上道路两边砍伐的林地会成为麦田。还有城镇，未来城镇会围绕整座海湾。” “那座矮丘是未来的领主府，后面的矮丘就是你的龙巢！” 蓝龙在巢穴前降落，收拢翅翼，沿着食人魔跳起来也摸不到洞顶的山洞来到透着光亮的巢穴。 安南捕捉到蓝龙闪过的满意，打开传送门将送到微风城的幽灵和骷髅带来。 幽灵们在宽敞的新家肆意飘荡，骷髅也在漂浮着尘埃的朦胧辉光里“咯啦咯啦”地跑动。 安南站在尚未镀金的石山脚下仰着头，好奇蓝龙要从哪掏出那些财宝，又怎么把它们铺在石山上？用龙爪拨弄？还是让幽灵和骷髅摆放？ “你还要在一位女士的闺房里待多久？”只是蓝龙不想被安南看到这些。 “请好好休息，我的伊莉摩雅丝公主殿下。” 哦，这该死的魅魔诅咒。 …… 从蓝龙巢穴走出来，远处的镇民们一脸敬畏地看着骑龙归来的领主大人。 英格丽特也站在人群中，和安南回到屋邸。 “这头蓝龙是大师级？” “嗯。” “伊瑞兰泽导师也是大师级？” “是。” “为什么你让一头蓝龙搬到领地不让伊瑞兰泽导师来？” “因为精灵导师比一头蓝龙吃掉我的可能性更大。” 而且精灵导师是法师塔的法师。安南可以凭借和奥尔梅多的关系与微风城抢人，但不能抢走一位法师塔的导师。 安南察觉英格丽特的负面情绪：“伱好像很抵触伊莉摩雅丝？” “它毕竟是头邪恶的五色龙……” “蓝龙相对守序，而且我们认识了很久。” 即使伊莉摩雅丝真的发狂，安南也可以用金钱让它冷静。 “希望你说的是对的……学校快建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讨论你说的‘学科’？” “现在就可以。” “我去召集大家。” 英格丽特出门，撞见跟过来的吟游诗人，吟游诗人站在门口疑惑回望英格丽特的背影：“她怎么了？” “英格丽特好像不太喜欢蓝龙。” 嘭。 吟游诗人关上了门，向女仆艾比要一杯咖啡 “这很正常，她的父母就是被五色龙杀死的。” “我怎么不知道？”安南有些惊讶，想不到英格丽特还有这种悲惨身世。 “你又没问。那是个酷寒的凛冬……”吟游诗人感慨着讲了一个久远的故事，“后来奥尔梅多挑中了她，带到城主府……成为龙骑士的感觉怎么样？” “感觉世界在我的脚下……” 龙背的触感犹如坐在厚皮革上，而且风很大，没有法师袍御寒安南早已变成一座冰雕。但这一切都不能掩盖随蓝龙升空，那种将规则踩在脚下的感觉。 这时房门打开，英格丽特抱着笔记去而复返。 “他们稍后就到。” 安南带着歉意和她说：“抱歉……但伊莉摩雅丝不会重演曾经的悲剧。” “什么悲剧？”英格丽特流露不解。 “吟游诗人说你的父母死于五色龙……” “他们活得好好的。” 吟游诗人捂着肚子大笑：“你居然相信一个吟游诗人说的话，待在这间屋子我感觉人都要变蠢了，打开传送门，我要回微风城干活。” “……英格丽特，让老佐伦带来些矿工。” 安南让英格丽特召集矿工，把塔西娅的闹鬼金矿地图交给老佐伦，告诉他这是金矿的位置，以及千万不要让蓝龙知道这件事。 “还有……算了。” 安南放弃让老佐伦寻找“龙的排泄物”……龙族浑身是宝，褪掉的龙鳞皮会被蓝龙收起，龙粪不会。但收取伊莉摩雅丝的粪便听上去太糟了…… 打开传送门，端着热咖啡的吟游诗人也要跟着过去。 “你不参加讨论吗？” “那是你自己的事！我要回微风城干活！”吟游诗人迈过传送门，顺便带走了安南的一个茶杯，忽然脱帽向门外示意：“您好，可敬的奥尔梅多城主。” “你好，‘安迪’。” 安南看着出门的吟游诗人，向奥尔梅多抱怨：“他对你比对我态度好多了。” “毕竟我真的会惩罚他。” “黛菈在楼上吗？”奥尔梅多的出现让安南想起什么，让女仆艾比将黛菈带来。 “伊瑞兰泽导师说起了你，她很好奇你的状态，希望你能去去一趟法师塔。她没有恶意，不过选择权在你。” “我不想……”黛菈拒绝说。 安南只好让奥尔梅多下次去法师塔将这件事告诉伊瑞兰泽导师，看着黛菈又回到楼上。 “你的精灵侍卫好像不太对。”奥尔梅多说。 安南也这么觉得，回来后黛菈就总是在睡觉，还不愿出门…… “也许还在消化树叶的力量。”安南移开注意，“你是来找我的？” “恰好路过。你看过最近微风城的魔法影像了吗？” 奥尔梅多的问题猝不及防，安南以为她知道了什么：“看……看了……” “你脸怎么红了？” “……壁炉烧的太热了。” 束手站在旁边的艾比赶忙去拨弄篝火。 “你觉得怎么样？”奥尔梅多饶有兴趣地道，“我喜欢地牢里的那幕。” (本章完) 节72.学校 还有不在地牢的情节吗？ 安南不知道奥尔梅多是这样的人，回忆《贝塔尔的幸福》故事：“我也是，和狱卒的那一段很新奇……” “你喜欢它的构思还是剧情？” 英格丽特在盯着，艾比也在旁边，安南硬着头皮：“构思吧……比法师塔那部精妙许多……” “你妄自菲薄了……魔法影像上它没法和法师塔比，不过原著确实更精彩。” 那种东西居然还有原著？ 安南忽然意识到他们说的可能不是一种东西，陷入缄默。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奥尔梅多修长的指节敲着桌面，“伱的第三部魔法影像呢？再不出来，《女巫之血》的那群演员就要超过你了。” “我要为春天的港口做准备……过些日子我让弗朗科伊斯过去吧。” 安南现在还能凭借技巧碾压，但魔法影像没有版权，模仿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会选择本土的故事，就如微风城人喜欢《法师塔沦陷》，贝塔尔城喜欢《贝塔尔的救赎》，男人们喜欢《法师塔艳情》和《贝塔尔的幸福》，那些耳熟能详的传闻比安南的故事更吸引人。 跟着安南拍了两部魔法影像的弗朗科伊斯适合去做这件事，而且作为贵族，他理应受到诸多著作的熏陶。至于安南……他上一次看书还是在三个月前。 窗这时被“哆哆”敲响，女仆艾比打开了门，将窗外的火鸦放进来。 “你还在和里维斯家族联系吗？” “除了最冷的那段时间，每隔几天就会往来信件。” 安南对里维斯家族的态度趋于坦然，随着熟悉彼此和星月湾的成长，彷徨和不安也在退去。 传送门消失之后，安南低声问英格丽特：“《女巫之血》是什么？” “您不知道？” 安南平静地说：“我没看过原著。” 英格丽特说女巫之血是一位史诗女巫的传记。她从贫民窟走出，溜进魔法学院偷学，被贵族发现后囚禁，逃出来又沦为鼠人禁脔，被人类驱逐，侥幸在遗迹成长，但最后被爱人出卖，登上传奇失败，陨落于费伦沼泽。 比起《女巫之血》这个故事的名字更应该叫《悲惨世界》 “女巫……她们不是法师？” “您虽然是术士，但这么诋毁法师真的好吗？” 女巫像是怪异的术士。她们的力量与生俱来，但需要深入挖掘。但越接触力量，她们的情绪越紊乱，这种不稳定让女巫成为毁灭的代名词，圣罗兰历前漫长的精灵历里，因为女巫惊人的破坏，教会和贵族们掀起猎巫运动—— 圣罗兰历之后，艾伦大陆局势稳定，女巫再难以造成破坏，猎巫自此烟消云散，女巫的踪迹也消失在茫茫大地。 正好法斯特先生过来，安南问他：“秘密结社有女巫吗？” “女巫……她们不适合。” “你们能包容鼠人却不能包容一群女人？” “鼠人起码接受鼠神的意志之前是正常的，而女巫……她们从接触禁忌起就充满不确定性。” 所以人们对女巫是同情又恐惧的复杂情感。 说着法斯特提起挂着冰凌的海鱼：“你们问我刚才去哪了？我捞上来一条十几磅重的鳕鱼。” “没人问你。” 法斯特近日沉迷冰钓，他晚上经营酒馆，白天钓鱼。 人逐渐到齐，维克多先生坐到壁炉前最暖和的位置：“你不邀请那头蓝龙吗？” “刚来新环境它还不太适应，” 开设学校首先要让领民识字，安南已经让麦可尔在法师塔召集，学校盖成之前。所有镇民都会和安南站在同一起跑线——作为领主，安南会作为学校的名誉校长。副校长一致决定由维克多先生担任。 老师则从法师塔邀请——结果安南的想法最初碰壁，得知是为平民授课后法师们坚决拒绝，并认为这是对他们的羞辱。安南只好和维克多先生暂时担任老师，从其他地方招募——比如让树人德鲁伊传授农业知识。 但春天已经悄然迈近，树人德鲁伊还没有回来。 第二天，麦可尔传回消息，招募够了法师。安南打开传送门，欢迎法师们来星月湾做客。而吸引他们注意的是那座矗立的灯塔，遥远看去犹如一座幼年法师塔。 “你们居然把法师塔也搬过来了！”穆拉特也在队伍中，“但怎么才这么矮……” “总得需要时间长大。” 安南意味深长地说，突然朝着远方喝道：“马丁！” 钟塔下脱裤子准备施肥的马丁停了下来。 接下来星月湾进入规律的生活：居民们在清晨醒来，接受法师们的施法。而法师们在清晨从传送门来星月湾，上午再从传送门回法师塔。 安南花了两千金币为了让居民识字没法隐瞒，知晓的领民不知道该感动还是埋怨，只好更加努力干活，主动搭建领主府—— 身为一位领主居然没有住的地方，年轻的领主大人总是让领民操碎了心。 三月二十号这天，所有领民学会了通用语，学校也装修完成。 安南让英格丽特召集第一批学生，前往书房拿这些天准备的笔记，结果看到黛菈在把玩着两枚魔法石。 “这些是你的吗？”黛菈问。 “这个是……”安南想了起来，“麦可尔前些天放在我这里的，我忘了交给他，它们怎么了？” 黛菈什么也没说，安南也克制着不去看它们。 “你的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快？”黛菈看着安南的胸膛。 “因为看见了你……我是说，我还没准备好成为一位老师，你要来吗？” “我还要监督囚犯们。”目前是星月湾典狱长的黛菈说道。 安南取回笔记，赶往学校来为学生们上第一堂课。 安静的教室里，安南迈上讲台，环视坐在课桌后的“学生们”：维克多先生、弗朗科伊斯、洛西、克里安等人。 还有一枚正在记录的魔法石。 星月湾的第一批学生由英格丽特挑选出来。安南会将知识教给他们，再由他们教授给其他领民。 “这是第一堂课。我要教授的知识是……科学。” (本章完) 节73.第一堂课 “科学是我们对规律的描述，魔法源于飘荡在世界的魔力，吃下的食物化作我们的力量和体力，冰雪因为温暖而消融……” 晴朗的上午，房檐上的水滴从窗外滴落。 春天悄然到来。 “……植物会因施肥而茂盛，这些知识便是科学。关于怎么攻克知识，我会交给你们两把武器。” 教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听的很认真。 “一把武器叫数学，它会让你们使用智慧；一把武器叫文学，它会教你们如何思考。” “先从数学开始。我们可以做一个最简单的数学题：1加1等于几？” 安南将发言权交给讲台下的“学生们”维克多先生他们一声不吭，显然不是因为无知。 “我有两个苹果派，我全都吃掉了，所以一个也不剩！”马丁除外。 “一个洛西和一个西洛等于两个……等于2！”洛西说。 “但一个克里安和一个米娜是三个四个五个……等于10个！”克里安挺起胸膛。 说什么的都有，回答1、2、3的最多。 “2加2呢？”安南稍微增加了难度。 “四！” “还是一个也不剩！” “我能接受1加3，但是2加2不行……” “4加4呢？”安南又问。 “吃急眼的话也能一个也不剩。” “八根手指……” “为什么不是1加7……” 安南静候嘈杂的话语说话：“8加8呢？” 这回因为他们只有十根手指而难以答上来，只有四只手的穴居人骄傲地说出答案：“十六个！” “七个，因为我只能吃掉九个。”马丁也在说。 弗朗科伊斯忍不住侧目，这家伙居然算对了…… “很好，伱们已经知道数学的基础规律了，接下来试一试这道基础题：鸡和兔在一个笼子里，鸡和兔共35颗头，94只脚，问鸡和兔各多少只？” 无论人类还是穴居人都闭上了嘴，教室里静得落根针也能听见。 眼见无人回答时，捧着笔记的英格丽特说：“鸡有23只，兔有12只。” “英格丽特加10分。” 安南微笑着称赞一声，换了一个问题：“你们认为一磅的铁球重，还是一磅的棉花重？” “一磅铁球！” 学生们异口同声。 “你们都是笨蛋吗？铁球和棉花都是一磅。”马丁信誓旦旦地说道：“当然是棉花重。” “答案是一样重。”安南又说，看向维克多，“那么一磅铁球和十磅铁球从空中落下，谁先落地？” “两颗铁球会同时落地……”维克多先生说。 “你们信吗？”安南问其他人。 “不信！” “棉花肯定最后一个落地。”马丁咕哝。 安南从讲桌后拿出两枚铁球，一枚1磅，一枚10磅，稍微吃力地举起它们，安南松开了手。 学生们的注视中，两个铁球同时着地，发出闷响。 维克多先生无动于衷，弗朗科伊斯和英格丽特稍微感觉新奇，而对于洛西他们这些贫民，不亚于看见魔法在眼前释放。 窗外响起下课的钟声，安南捡起两枚铁球，捧着它们说：“这就是我的第一堂课：交给你们的两把武器。” 安南头也不回地迈出响着沉重呼吸的教室，来到外面才松了口气，让卫兵长帮忙拿走两枚铁球。 第一堂课说得很好，再来一次也没法做到更好了。 待在校舍的办公室，没多久维克多先生拄着手杖出现在门外。 “你从哪想到的这些东西？” 前些天见过安南亲自撰写的倔老头怪异地问。 “我只是将前人发现的知识进行了整理。” 维克多先生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转身离开，显露随后过来的罗娜。 “你那句话说得很好。” “哪句？” “魔法源于飘荡在世界之间的魔力，吃下的食物会化作我们的力量和体力，冰雪会因温暖而消融……” “梦到你则是因为我的想念。” 作呕的罗娜捂着嘴巴，匆匆离开，显露出英格丽特。 “我不知道原来您和罗娜……” “什么也没有，只是魅魔的诅咒。”安南解释说，换了一个话题：“你有仇人吗？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仇人……” 奥古斯塔也算，但奥尔梅多会找自己麻烦的。 “……我的未婚夫安尼卡。如果没有奥尔梅多城主的帮助，我就是他的第十七任夫人了。” 安南表示记住了这个名字。英格丽特刚走，弗朗科伊斯又出现在门外。 “你们非得一个一个来和我说话？” “呃……我只是想说你教的很棒。不过为什么是鸡有……鸡有……” “鸡有23只，兔有12只？再上几天课你就知道了。” 接下来每一天，安南都会为“学生们”上一课。 安南告诉他们，现在衡量单位的混乱：一盎司在重量上可以是十六分之一磅，在容量上又是一百六十分之一加仑，那么似乎一加仑等于十磅？答案是错误的，因为加仑不是重量单位。 甚至相比炼金学这种单位还算清晰。约莫一勺，小指大，半个木碗……麦可尔现在还在用这种办法一点点炼金火药。 所以安南在黑板上写下三个新的单位：公尺；克；毫升。 10公寸等于1公尺，1000公尺等于1公里； 1000克等于1千克，1000千克等于1吨； 1000毫升等于1升； 未来的星月湾将采用这些公制单位。 第三天的授课结束后，维克多先生和吟游诗人也开始讲课。前者传授知识，后者讲述故事。 从第五天开始，认为“学生们”能进阶的安南增加了难度，这让他们颇有微词，比如这个叫格玛的混球为什么总是一边蓄水又一边放水，再比如他为什么非得和安尼卡同时出发，速度又不一样……他们就不能约好在某个地方碰面吗？ 还有为什么听完吟游诗人讲的故事后还要描写，蓝色窗帘表达了作者什么样的心理？ 他们哪知道！说不定作者家里的窗帘恰好是蓝的！ 吟游诗人问安南答案是什么的时候，安南回答没有真正的答案：“还记得我说的两把武器吗？‘文学会教你们如何思考’。当你们会思考窗帘为什么是蓝色的，未来在谈判和贸易时也会思考对方每句话，每个举动的意义。” 随着三月接近尾声，积雪开始融化 从冰封中复苏的星月湾也忙碌起来。 (本章完) 节74.招人烦的安南 飘飞的雪绒花落在宁静的海湾。 凛冬时让人失温，冻毙的风雪落在泥土后悄然融入大地。这场大雪会让沉寂一个冬天的植物更快苏醒。 恶劣天气没有磨灭居民们的兴致，他们冒着纷飞大雪为接下来的春耕做准备。 钟塔的四面嵌上指针，意味着居民无论在哪抬起头都能清楚知道现在的时间，冰川河和海湾有消融的迹象，建造海港和造船厂的原料已经整齐堆放在海滩上。 第三天雪一停，领民们就迫不及待地牵着牛前往郊外，站在道路两旁松土施肥。 领主府初具规模，保留的木纹和雕纹兼具北境的厚重与精灵的自然风格， 安南因好奇进去了一次，回声比想象的清晰……他想挑选些女仆，英格丽特说还不行——除非接受领主府女仆的年龄都在三十岁以上，并和苏珊大婶体型相近。 北境在一天天变得温暖，三月末的第一场降雨之后，星月湾正式开始耕种，一袋袋小麦种子送往农田，农夫们辛勤躬耕。 这种忙碌持续了几天，在一天夜晚，安南从晨曦酒馆迈出，闻见海风带来潮水声。 海湾和冰层上的积雪也开始消融，北面的冰川河也化为潺潺溪流，湿润突兀缺失一片冰层的河床。 准备就绪的港口开始起航，从微风城高价聘请，据说曾是“塔图恩帝国皇家港设计师之一”的法比安·克莱蒙格高傲地坐上摇晃的舢舨，挑选港口的位置。 安南感慨不愧是从帝国都城过来的大人物，无论整齐的街道、精致的房屋，还是高耸的钟塔都没让他稍微驻足。 没过多久，在海湾游逛一圈的法比安·克莱蒙格不满地归来。 他说海湾最多只能浅水港，而且因为是北境，一年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冰封。但对于闭塞的星月湾，只要能和外界通航就行。 安南和法比安·克莱蒙格敲定了港口的位置：在海湾月牙的上端垂下秋千绳索般的栈桥。这个位置不会改变城镇布局，也不会破坏星月湾的景色。 第二天，他们就开始打造地基，铺设栈桥。 播种、建筑、采集，星月湾到处是忙碌的景象，安南这时却无事可做，百无聊赖地坐在屋邸里签署英格丽特送来的文件。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比如石灰岩矿场的采集，水泥的销量，两部魔法影像的收入，商人带来的商品和贸易额。 晚上的信件大姐伊蒂莉娅说，这就是一个领主该做的。于是安南就想把这些东西让火鸦带到奥苏隆德领，他差点就这么做了，如果不是想到后果可能是让大姐和二姐跑来微风城。 第二天，风和日丽。无事可做的安南跑了出来。回应沿途领民们的恭敬问候。工人们在沙滩上热火朝天地干活，安南远远看了一会儿，靠近冰川河。这条源于雪山的河流尚未完全解冻，河床底部仅有冰冷刺骨的蜿蜒溪流。 妇人们在河流上游洗衣，直到粗犷的话语被风带来，安南慌忙逃回星月湾。 维克多先生在为孩子们上着课，安南出现在窗前，注视着星月湾的未来——孩子们规矩地坐在课桌前听讲。 除了艾比的弟弟和孤儿院的孩子们，还有些稍大的孩子，比如琼安。 “领主大人！” 正是活泼年纪的孩子们很快发现了安南，有的呼喊，有的挥舞手臂，有的怯生生地望来。 “你来干什么？” 维克多先生脸上的每道褶皱都塞满对安南破坏课堂秩序的不满。 “我只是……我这就离开。” 安南从善如流，向着坐在孩子们中间的琼安眨了眨眼，后者扭过头去。 看着维克多先生面对孩子们的脸庞又舒展成雏菊，安南得意想到，瑞坎尔王国前百的法师学徒？还不是被一群和地精差不多高的孩子哄得没有脾气。 想到地精，安南又跑到了工厂区。 纺纱厂和纺车厂相邻，北境市场上的棉织品经过一个冬天的消化，价格趋于稳定——比苏珊纺纱机之前降低约三分之一。 原本要八九个银币的棉衣现在只要六银币。 苏珊纺纱机就糟得多……最初定价30金的纺纱机降价至10金，依然比那些地精和作坊出产的纺纱机贵一半——你们将纱锭竖起来？我们也将纱锭竖起来，还加到15个纱锭——你们将纱锭加到15个？我们加到30个，只要两个女工或一头牲畜就能转动，而且只要10金。 这些激进的改进面前安南“原创”的优势荡然无存。 纺车厂没有开工，只有在空地嬉戏打闹的地精。它们叽叽喳喳地围聚过来，希望安南能让它们做些事做，族群还有一堆地精等着它们寄回钱。 安南想了想说：“为什么不把伱们的族人带到星月湾？” 地精们爆发嘈杂地欢呼，然后在空地里转圈、拥抱、撞墙。 “您要这么多地精干什么？”地精里的聪明精，同时又是地精们的小头目的多莱问。 “你觉得星月湾未来是什么样？” “一个了不起的城市！”多莱由衷地赞叹。 “还有呢？” “还有……我住在这儿？”聪明地精小心翼翼地观察安南的反应，“这是我的家？” 安南模仿奥尔梅多的和煦笑容：“这就是答案。星月湾未来会成为一座城市，星月湾是你的家。” 多莱迫不及待想要回巢穴将躲在地底的族人们带来，不过安南说回去几个人就够了。 “我们能为您做什么呢？”激动后是忐忑，多莱想不到它的族群要怎么帮到安南。 “继续造纺纱机吧，还有改进它们。” 多纱锭纺纱机的棉纱质量比单纱锭差上一截，只是穷人们不会挑剔。 以及这些纺纱机可以销往南方，基廷公国应该还来不及让纺纱机到处都是。 安南又去看望隔壁的女工们，她们纺纱出的棉纱成为交给商人的主要货物之一。从工厂出来，无所事事的安南继续闲逛，在忙碌的人们面前转来转去，终于惹起众怒。 (本章完) 节75.洗刷耻辱 “您没有事情要做吗？” 安南第十二次在面前走过后，烦得够呛的英格丽特说道。 “没有。” 英格丽特直言不讳：“丰饶城还是尚未开垦的净土，您可以去那里冒险。” “我不去！” 因为有人代替安南去：琼安和威斯特。 安南让英格丽特喊来琼安和威斯特就不再烦她，然后问琼安和威斯特，谁愿意去丰饶城行商。主要向丰饶城推销魔法石和介绍星月湾。 “交给我吧安南老大！”威斯特拍着胸脯保证。 安南交给威斯特20枚魔法石。作为星月湾第一次主动贸易，安南找了曾经合作过的狮子佣兵团，雇佣一名精英和四名职业者保护。 通常情况下精英职业者都可以解决大多数问题。 只是安排威斯特出发之后，安南又陷入无事可做的状态。 去找伊莉摩雅丝……还是算了。可能是积雪融化让星月湾变得潮湿，蓝龙这些天的脾气不太好。 坐不住的安南让亲卫队长牵来一匹马，和他偷偷来到星月湾南方，临近冰川港的一座山坡。 站在这里，安南眺望见错落分布的房屋、搬运原料的工人、随处可见的伐木的痕迹，光秃秃的树桩丑陋的蔓延。 星月湾热火朝天地建设着，冰川港则愁云惨淡。衣着破旧、步伐蹒跚的苦工们即使看不清轮廓也能猜到他们的劳苦。 这种压榨和提前几十天修筑的结果就是冰川港的港口进展比星月湾快许多……但只是暂时的。他们的工人随时会撑不下去，而星月湾的领民兴致高涨。 亲卫队长提议：“安南大人，如果您想让他们停止进度，可以蛊惑苦工们掀起暴动。” “然后这些工人成为我们的阴谋的牺牲品？” 安南不是坏人，也不是贵族，这种烂屁股的政治家才会做的勾当他才不会去做。 亲卫队长闭上了嘴，于他而言，一群连平民都算不上的苦工死就死了。所以他能理解为什么星月湾的领民都爱死了领主。 整个北境也找不到比他更在乎领民的领主了。 “那您准备怎么做？” “换一种方式……” 安南和亲卫队长回到星月湾，唤来弗朗科伊斯，交代他和亲卫队长率领一队骑兵去做一件事…… 第二天，冰川港北方的山坡上突然多出一队骑兵。 他们激发魔法石放映《法师塔沦陷》，让海滩上工作的苦工难以集中注意，又在临近用餐的中午宣传星月湾欢迎无家可归者，免费提供食物住处工作。 冰川港的卫兵们试图驱逐，但在离山坡还有几百米时被迫停下，因为再往前就是星月湾的领地。 一位领主有权处置闯入领地的士兵。 安南的招揽没有让苦工情绪变得浮躁以外的作用，弗朗科伊斯回来时还带来格玛的话：“他指责你掠夺了迪亚特拉家族的财富，居然还要抢夺迪亚特拉的苦工。” 安南无动于衷，让亲卫队长带上多一倍的人手，弗朗科伊斯则消失不见。 这时，冰川港的苦工里多出一个涂着污泥的工人，他边听着其他苦工谈论北边，边低声说：“我听说星月湾待遇非常好……每个人都能吃饱饭，穿暖衣，住新房……” “怎么可能。”有苦工不信。 “真的！你没看那个魔法影像吗？那怎么会是假的！” 名为希望的种子在内心栽下，这种情绪在午餐时达到高峰：远方山坡上隐约飘来的肉香，而他们的只有黑面包和咸菜。 “我受不了啦！” 这名“苦工”突然抛下铁镐，朝着远处的山坡冲去。 士兵们反应不及让他和几个跟着跑出去的苦工冲到了山坡上，然后苦工们看见那几个幸运儿披上了崭新的棉衣，埋头进食，发出“太好吃啦”的惊呼。 又一些苦工想要逃过去，但遭到士兵的镇压。只是不满不会消失，它们只是隐藏了起来…… 格玛当然也知道，所以派卫兵盯紧所有苦工。 但是白天还好，卫兵们只要挡住沙滩上忙碌的苦工们。但当夜幕降临，苦工们回到房间，而山坡上升起篝火，继续放映起《贝塔尔的救赎》。 窗前亮起一双双窥探的眼睛。 这个夜晚的冰川港并不宁静……总之，当新的一天到来，钻出房屋的苦工少了一半——少的那一半都在山坡上。 亲卫队长领着这些忐忑的苦工们回星月湾，然后他们发现这里真的如魔法影像里一样美丽，这位北境之王也真的履行约定安排了住处。 “格玛问您到底想做什么。”亲卫队长依然带来格玛的话。 “这种事应该问他自己。” “我们还要继续吗？”他又问道。 “当然。” 格玛什么也不做安南就继续掠夺苦工，格玛做什么安南就有了借口找他的麻烦。 接下来的几天，冰川港的苦工越来越少，而格玛防止苦工流失，抓到逃跑苦工就处死的酷刑适得其反，让苦工的逃离越来越严重，甚至有三名士兵因为《贝塔尔的救赎》而叛变。 冰川港的建造彻底陷入停滞。 但是第二天，数百名卫兵从贝塔尔城赶来，这些说不定还有熟面孔的卫兵亲自上阵，比之前更快地建造起港口， 安南就此收手，让亲卫队长退回来，将约800名苦工召集到广场上。 “你们可以留在这里，我可以把伱们的家人带过来，也可以走上几百里路回家，但再被冰川港征召没人能救你们了。” 安南让弗朗科伊斯统计他们的决定，回到屋邸等待结果。 没过多久，弗朗科伊斯过来。“他们答应了吗？”安南并没表现得那么不在意。 “只有几个人拒绝了。” “盯着那几个离开的人。”安南怀疑他们是格玛安插在苦工里的奸细。 “我知道。” 随后统计苦工们的来历：有的来自微风城、有的来自贝塔尔城和丰饶城。 给格玛造成些麻烦，又增加星月湾的人口，总算摆脱“无事可做”名头的安南可以沉下心好好看一些书—— 就在安南这么想着时，德鲁伊们终于赶来。 (本章完) 节76.伊瑞兰泽入侵星月湾 正如战士、法师拥有极易辨认的特质，德鲁伊也能轻易让人们辨别出它们。树叶、藤蔓装饰在衣物上，让安南稍微觉得讽刺——就像是声称爱民如子的帝皇用人类颅骨作为装饰戴在身上。 出现在星月湾郊外的德鲁伊们以精灵为主。还有鼠人、巨魔、狼人这些从来不在人类城镇露面的种族 栖息于自然，和城镇天然冲突的德鲁伊们没有进入城镇，安南主动来到郊外，在英格丽特和亲卫队长的陪同下来到它们面前，释放善意：“我们的士兵需要经历战斗，而且他们也能帮上忙。” “不需要。”棕发缠绕着墨绿藤蔓的女性德鲁伊冷硬拒绝。 站在英格丽特后面的弗朗科伊斯浮现不可置信，居然有人豁免了安南的善意？ 安南询问目光看向树人德鲁伊，它没有否认：“人类领主，这是德鲁伊的事。” “保护自然是每个人的职责。” “你们人类不配说这样的话……”女性德鲁伊继续带着敌意指责。 安南没有说话，因为人类破坏森林是客观事实。 “德鲁伊们会记住你的帮助。”树人德鲁伊缓和着气氛。 安南让亲卫队长将标注了冰霜巨人部落位置的地图交给它们，在德鲁伊们变化成鸟群，犹如候鸟回归般飞向北方雪山时，亲卫队长领着新兵们远远跟了上去。 还没经历过战斗的新兵们需要一场洗礼，哪怕只是观摩。 送走德鲁伊，安南继续眼下的事——不是读书。 不少苦工还有家人，只是他们相当多一部分来自贝塔尔城和丰饶城，安南的想法是让他们先在星月湾生活一段时间，让他们成为星月湾的领民，然后让他们通过威斯特和琼安建立的商线出发带回家人。至于微风城的苦工……安南只需要打开传送门让他们回去，过半天再打开传送门让他们领着亲人回来。 这批苦工让星月湾的人手从勉强够用变得充足，造海港、船厂和耕种用不了这么多人。安南分配他们去修建道路，争取早日将路修到微风城。 回到书房，安南释放低等召唤术。食人魔缩在角落，吟游诗人站在传送门前。 “一个好消息，两个坏消息。”他说。 “先说坏的。” “伊瑞兰泽在找你。” 安南猜测道：“好消息是她的新法术有结果了？” “嗯哼。” 安南梦寐以求的“魔法报纸”有了眉目，他刚想问下去，又想起什么：“另一个坏消息呢？” “我就是伊瑞兰泽。” 前倾的吟游诗人突然钻过传送门，安南犹如陷入蛛网的猎物，被精灵导师缠绕束缚。 “伱很讨厌我吗……” 悲伤的低语让安南的挣扎减弱：“……我不讨厌您。” 吱呀—— “法比安·克莱蒙格先——” 看见安南和吟游诗人亲密相拥的英格丽特想也不想退出书房：“我会保守秘密的。” 安南灵魂放空，让英格丽特出去，他的人生也就结束了吧…… “拦住她！” 清醒的安南话音落下，获绳术的魔法闪烁，缠绕住英格丽特的手脚，将她摔在地板上。 安南松了口气：“您可以先恢复原来的模样吗？” “只要小安南想要……” 吟游诗人的轮廓融化，柔软和香味浮现，但安南没有心思沉醉，和地上的英格丽特解释：“看到了吗？她是精灵导师！” 和精灵导师绯闻总比和吟游诗人绯闻好。 “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伊瑞兰儿。” 悲伤的低诉将安南从自证中拽出，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仍然危险：精灵导师失去理智变成精灵导师在英格丽特面前失去理智。 只有安南和精灵导师两个人的魔法影像，观众是英格丽特。 “伊瑞兰儿……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年龄相差100倍……” “年龄不是问题。” “不，是问题……我还没有成年，精灵守卫不会容忍你的行为的。” “我们可以私奔！” “不可以，我还有我的领地和领民。”安南的语气逐渐温和：“你应该让我考虑几十年……几十年于精灵的漫长人生里就像几十天般短暂，对吗？” “你愿意嫁给我了？” “呃……我是说需要时间相处……” 安南艰辛地让精灵导师恢复清醒，换了一个话题：“新法术是什么？” 回归法师本职的伊瑞兰泽恢复知性和睿智，述说自己以磨碎的记录魔法石混合几种炼金材料，再用新发明的“报纸术”让魔法报纸趋于稳定，达成安南想要的效果。 “你觉得怎么样？”安南看向躺在地板上的英格丽特。 “能先放开我吗？” “抱歉……” 让精灵导师放开她，爬起来的英格丽特没有生气地出去。 然后是成本，一份记录魔法石约能制造出300份魔法报纸，持续七天。 “将魔法报纸的生效期降低到24小时呢？2100份魔法报纸？” “魔法石粉末保持一定分量才能保持稳定模型，最少也要1000份。” 安南已经很满足了，一份售价10铜币的话，刚好填补克劳蒂娅的1金纳尔魔法石。 委托精灵导师送来一份样本，安南忽然想到：“你刚刚说法比安·克莱蒙格，他怎么了？” “法比安·克莱蒙格先生说海港接下来不需要他了，他准备领取报酬离开。” “让他先等一下……” 安南准备去问问怎么回事，和精灵导师解释：“法比安·克莱蒙格是高价从微风城聘请的皇家港设计师。” “他是长生种吗？” 安南回忆没有任何人类以外特征的法比安·克莱蒙格：“不是。” “那他老得不行？” “还有一些头发没变白，应该……不到六十岁。” 然后精灵导师说，塔图恩帝国的皇家港建于180年前。 安南和惊愕的英格丽特相视：“……率领一队卫兵，再带上两只大型水元素抓捕他。” 抓捕法比安·克莱蒙格的过程很顺利。这个不再骄傲的老头惶恐地押送到书房，安南开门见山：“你听从谁的命令？格玛？” 法比安·克莱蒙格没有说话，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而且不重要，安南奉行一个原则：谁找他的麻烦，他就找格玛的麻烦。 (本章完) 节77.被安南玩弄于股掌之间 精灵的寿命赋予它们人类难以企及的学识，伊瑞兰泽也不例外。 安南请求精灵导师来到建设中的港口。栈桥已经打好了石桩地基，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补救。结果误打误撞，精灵导师说海港的位置没有问题，船只能自由出海和停靠。 法比安·克莱蒙格的确懂得一些港口的知识，他趁机向安南哀求，自己不敢陷害北境之王。 安南选择打开传送门，让精灵导师回微风城，把法比安·克莱蒙格交给奥尔梅多调查：“他和格玛有关，还有，不要用刑罚。” “为什么你不自己审问？” “星月湾没有地牢。” 其实有地牢，还有典狱长——黛菈。只不过黛菈有体罚犯人的癖好，法比安·克莱蒙格挨不了几鞭子。 热闹而忙碌而险象环生的一天过去，新的一天清晨，一支巡逻小队赶来告诉安南，亲卫队长他们回来了。 疲惫的新兵们跨过冰川河，而羽毛残缺、甚至被同伴驮背的鸟群落在冰川河畔， 不需要亲卫队长诉说发生了什么安南也看得出来，这群德鲁伊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斗。 亲卫队长的讲述佐证了安南的猜想——德鲁伊们起初顺利，依靠伪装闯进冰霜巨人的部落，但在施法时被冰霜巨人术士察觉，法术没有释放出来。 擅长游击骚扰的德鲁伊们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们被仇恨冲昏头脑，没有撤退而是和冰霜巨人正面抗衡。施法催化出一颗近十米高的松树，将其转化成树人，摧枯拉朽地毁灭冰霜巨人的营地。代价则是它们也损失惨重。 出发时的二十几名德鲁伊少了近三分之一。 安南让亲卫队长去休息，让法斯特陪同，前往星月湾郊外去见德鲁伊们。不过亲卫队长还是跟了过来。 “我们惩罚了伤害森林的始作俑者，感谢你的帮助，人类领主。” “你们只是惩罚了其中一位。”安南摇了摇头，“伱们知道冰川港吗？我前些天去过那里……” 安南将冰川港的现状告诉德鲁伊们，没有夸大，也不需要。那里没有统筹，没有规划，树桩也未拔除，还有一片森林曾经起火。 “你想让我们帮你解决敌人？”女性德鲁伊嫌恶道。 “我只是在诉说一个事实，无礼的德鲁伊。”再一次被针对的安南语气变得冷漠，“难道你们过来时没看见那片触目惊心的伐木场吗？” “妲德。”树人德鲁伊制止同伴，皱着布满沟壑的面庞：“人类领主，我们受了伤，需要休息。” “抱歉……我没法帮上忙，动荡之后牧师就没法释放神术了……” 安南黑色的眼眸低垂，流露的遗憾和自责让德鲁伊们没法向他生气。 树人德鲁伊没有被情绪左右，它凝视着安南：“人类领主，你想要什么吗？”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但我的确想和德鲁伊成为朋友。” “朋友？” “你们也不想我们为了生存而侵占森林对吗？树木悲鸣着倒下，在烈焰中炙烤，被雪潮折断……你们不希望，我们也不希望。但那些树要活着，我们也要活着……我希望你们能交我的农夫们如何耕种，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做主将北方的土地交给你们植树。” “你们人类会这么好心？”女性德鲁伊质问。 “我有瑞坎尔王室的开拓令，证明海湾周围两百里都属于星月湾的领地。” “这是场互惠互利的合作。你们能让北方重新成为森林，让星月湾的树木不遭受破坏，我们也可以和森林和平相处的同时保证耕地。” “然后再一次把森林变为荒土。” “闭嘴吧蠢货，你因为无礼的傲慢和错误的偏见拒绝我的援助，让它们身受重伤，还害死了许多同伴。” 安南每一句话都让德鲁伊们沉默，女性德鲁伊脸色难看。 “这场灾难横跨整座雪山山脉，延绵上千里，你们只是一群德鲁伊中的一支，你认为一位守护北境的王者会觊觎你们什么？” 话音落下，一道躁动的龙吼在星月湾上空回荡。德鲁伊们震惊发现，眼前的城镇居然豢养着一头巨龙。 年轻的人类领主的地位仿佛越升越高，需要它们仰望。 这个时候，安南却望向女性德鲁伊，带着歉意：“抱歉……我说的有些重。但你不该因为偏见而这么对待一位没有恶意，释放善意的领主，你的心灵应该像你的外表一样美丽。” 女性德鲁伊忍耐的愤怒化作怔然。 “我相信这个人类领主。”然后，一名披着树叶披风的德鲁伊看着安南：“我见过你，在落日平原。无数的树木死去，焦黑的森林回响着枉死者的悲嚎，是你给予死去的树木解脱。” 安南保持沉默，他没法言说那场火灾缘起于他…… 树人德鲁伊和它的同伴还在犹豫，安南又加上一个砝码：“一个魔鬼见证的契约怎么样？” 它们当然知道魔鬼契约的效力。 “不过我有个要求。” 德鲁伊们的好感化刚刚化为警惕，就听见安南说道：“德鲁伊应该不擅长治疗和恢复？你们的伤势不轻，继续赶路可能会继续减员……我的要求是你们必须留在星月湾休息，让我的医生们治疗你们的伤。” …… 德鲁伊们被安置在一座空置公馆，安南的待客之道无可挑剔，连壁炉里的篝火都换成了煤炭。 法斯特跟着安南回到屋邸，满脸嫌弃： “你居然用这么肮脏的手段对付德鲁伊们……” “肮脏吗？” “肮脏。” “我怎么觉得这是好事呢？”安南眺望窗外的海湾，破碎的冰块越来越少，越来越小。“德鲁伊们和人类缔结友谊，德鲁伊们恢复森林植被，我们用很少的土地养活很多的人口……肮脏吗？” 法斯特哑口无言，只能人身攻击：“你是说用政客的肮脏手段也是好事？” “斯维恩，你听见了吗？” 安南偏头和亲卫队长说：“这个家伙在诋毁你的城主。” 经历全程的亲卫队长像是一座雕塑。 (本章完) 节78.再见魔鬼 生活在森林里的德鲁伊们不适应树屋以外的建筑。 但让它们难生恶感的人类领主说得对，它们需要一个稳定的地方休息。 “我没有从那个人类领主和他的子民处感受到恶意，你们可以放心休息。”树人德鲁伊看着人类士兵将一些纱布和清水放下，退出公馆，“我去一趟他那里。” “妲德，你错怪那个人类男孩了。”树人德鲁伊出去之后，女性德鲁伊的同伴埋怨说，“他真的想帮我们。” “……如果他真的签订契约，我愿意向他道歉。”妲德冷哼说道，却想起那个男孩的夸奖。 “我看到了什么！” 这时，趴在窗边的狼人发出吠叫般的惊呼，德鲁伊们围聚过去，看见人类孩童在和地精追逐玩耍。 “这群地精居然不是奴隶——” …… “我准备把德鲁伊们住的地方改造成医院。” 安南翻出星月湾地图，那个公馆就坐落在居民区之中。 “医院？” “使用法术、草药和炼金治疗受伤者的地方。” 神灵不再回应信仰之后，牧师失去了神术，而施法者的疗愈术没法和牧师的治疗术相比。 星月湾还没有医生，不过没关系，微风城有。 叩叩叩—— 亲卫队长打开房门，树人德鲁伊出现在门外，意外的是它再次表示想要和同伴离开，说德鲁伊们可以汲取森林的能量恢复伤势。 安南摇了摇头：“现在是春天，这片森林应该没有太多力量能帮助你。如果您是担心，今天稍晚些时候我们就可以签订契约。” 回复之前，树人德鲁伊不解地问：“人类领主，请问伱能告诉我，你为何想和德鲁伊合作？” “因为我赞同德鲁伊的理念。”安南坦然迎着树人德鲁伊的注视，“人们认为森林无穷无尽，肆意砍伐……但事实是，森林正在不断减少。凛冬的那场雪潮又摧毁了大片雪林。” 星月湾发展至微风城规模之前，冰川河北面的森林只会是森林。 至于安南为什么要帮一群精灵、狼人、巨魔德鲁伊……追逐玩闹着跑过的孩童和地精已经说明了答案。 这座城镇与众不同。 树人德鲁伊回到同伴那里，还没走的法斯特复杂地看着安南：“你真这么想，还是只是安抚德鲁伊的借口？” “有什么不同吗？” “一个是好人，一个是好政客。” “你不觉得星月湾北方光秃秃的很难看吗？”安南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它们想要保护森林，我们想要农田增产，其实没有冲突对吗？” “但是我们需要伐木，造房子，生火，扩大领地。” 法斯特今天居然说了这么多，平时他都是一副话都懒得说的模样。 “您是不是忘了我们一直在种树……” 陷入沉默的法斯特回到酒馆。快到黄昏了，酒馆该开门了。 法斯特来到柜台后面，帮伍德擦拭杯子，端起一杯微沉酒杯时他回过神。 “那是我的晚餐……”伍德说。 法斯特低头看了眼杯中的粘稠血浆，说了句把杯洗干净，绕过柜台来到向他招手的铜须旁边。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从安南那儿回来就神不守舍。” “……我低估了安南。”法斯特向矮人倾诉。 “我们的魅魔领主又做了什么让你吃惊的事？” “他留下了那些德鲁伊，我以为安南想要利用他们，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理解德鲁伊的理念，而且认同……” 这让法斯特不可抑制地想到秘密结社的同伴们…… “你想联系曾经的成员来星月湾帮他？”女矮人问。 法斯特几乎要答应了，但还是摇了摇头：“再等等……再等等……” …… “等个屁！” 关着门的铁匠铺，匆匆回来的索鲁曼·铜须翻出信纸，跳上椅子，趴在桌子上写到： “我的滚石兄弟，你还好吗？结社四分五裂后我们就被迫分散在艾伦大陆……我在一座城镇，这里的领主是我的朋友，他就像我们一样，认同每个族群……矮人、兽人、鼠人、地精……精灵都在这里生活，我向你发出邀请……” 星月湾什么都好，就是矮人太少了，居然还没有精灵多！作为最早认识安南的一群人之一，铜须无法接受这种事发生。 空白的纸张逐渐写满，铜须刚放下笔，就看到安南提着油灯在街道上经过，往蓝龙巢穴走去。 …… 带着从行李中翻找出的见习魔鬼留下的魔法粉末，安南来到蓝龙巢穴。 先是询问伊莉摩雅丝发生了什么，它拒绝回答，还是飘舞的幽灵和比划的骷髅告诉安南答案：蓝龙的财宝不足以将矮丘覆盖。 “安南——” “伊莉摩雅丝殿下，我有件事想向你请求……”安南赶在蓝龙开口前说，“星月湾的财政入不敷出，我想……” “……入侵者！离开吾的巢穴！” “还有一件事……”安南趁这时取出魔法粉末，“我准备召唤那只魔鬼，希望你能帮我辨别契约。我可以从星月湾窘迫的财政里艰难地挤出两枚金纳尔作为报酬……” “我要五枚金币！” “好。” 安南捻出硫磺味的魔法粉末，在魔力激发后，粉末如磷粉般凭空燃烧，形成一圈镜面般的火焰，显露一道陌生的脸孔。 “……你好，我找卜鲁多娜。”安南从那双弯曲羊角辨认出它的身份。 浮雕般跃动的火焰清晰显露那只削瘦魔鬼的厌恶，欣慰，惊诧糅杂的复杂情绪，化为一句通用语：“你是谁？” “算是她的……客户？” 削瘦魔鬼消失在火镜里，没过多久，见习魔鬼的轮廓从火焰上浮现。 “疑似温彻特家的后人，是你……” 见习魔鬼认得安南，也认得那头蓝龙。 “你是谁？我是说……你的身份。”她没从安南身上看到献出灵魂和魔鬼交易的欲望。 “我是安南，安南·里维斯。” “里维斯……家族？北境十二王？”火焰横瞳落向安南的黑发。 安南骄傲地仰起头颅，他的名声从主位面到无底深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本章完) 节79.星月湾新闻报 家族派系、子嗣间争权夺利，安南·里维斯也不例外。但因尚未成年他在家族遭受排斥，不被重视，难以忍受的安南·里维斯想要向魔鬼祈求获得力量—— 蓝龙粗闷的低语打断见习魔鬼的遐想： “魔鬼，站在你面前的是北境守护者，星月湾的领主，鼠人克星，北境之王，安南·里维斯。” 安南惊讶地抬头，看见红幽灵在欢快的飘荡——蓝龙的介绍源于它。 “北境之王，卜鲁多娜向您问候。”火焰浮雕抚胸，表达敬意：“请问您需要什么？” “我想要一份魔鬼见证的契约。” 安南诉说，见习魔鬼制定：契约内容为星月湾将冰川河北方交给德鲁伊恢复森林，不得随意砍伐，而德鲁伊为星月湾培养农作物。 “需要为您设下陷阱吗？” “不需要。” 以通用语书写的契约很快完成，呈现在火焰浮雕之上。接下来轮到蓝龙： “请帮我检查契约上的漏洞。” 琥珀般的龙瞳凝视着契约，没多久发现一段异样的文字——一整段文字都是用极其微小的花体文所写：魔鬼有权取消契约。 “这是为了应对契约双方想要取消契约，但既然您不能接受……” 见习魔鬼改掉了这部分，然后蓝龙就又发现装饰用的花纹是古希莱语，含义是：此契约需要每人类历年向魔鬼支付报酬。 “我以为我们能结识成朋友。” 安南见识了魔鬼的狡诈，欺骗是它们与生俱来的天赋——被揭穿的见习魔鬼依然坦然：“我们当然可以成为朋友。” “我要怎么支付报酬？” “我们收取一切报酬，情感、记忆、财宝。” “一枚契约要多少金纳尔？” 但见习魔鬼拒绝说：“地狱不需要金币。” “金币不属于财宝？” “当然属于，但您不在意金币，对吗？” 魔鬼的开价源于交易人重视的事物，换成蓝龙一个金币就够了…… 想到一枚金币，安南知道该用什么交易了。他让红幽灵拿来一枚记录魔法石，递到火焰浮雕前：“它用来交换契约怎么样？” 让魔鬼们看《法师塔沦陷》会发生什么，安南不知道。但应该会有第一位来自地狱的粉丝了？ “它是珍贵的事物……” 见习魔鬼凝视着记录魔法石，同意交换。 随着安南将魔法石投入火焰，一枚干净的、具有效力的魔鬼契约从燃烧的火焰中逐渐凝聚。 安南接住温热、散发硫磺气息的魔鬼契约，再让红幽灵将树人德鲁伊带来。 “我等着您下一次呼唤。”见习魔鬼和安南告别。 “希望下一次我们之间能少一点欺骗。”安南说，火焰浮雕彻底消散。 不久之后，树人德鲁伊出现在蓝龙巢穴。 “蓝龙阁下，您好。”看到蓝龙的树人德鲁伊致意。 德鲁伊们经常和巨龙打交道，也包括蓝龙。它清晰知道如果你看到了一头蓝龙，那么周围一定还有其他蓝龙存在…… 伊莉摩雅丝骄傲地仰起头颅。 接下来的一切无比顺利。安南和树人德鲁伊在契约上签下彼此的名字，任由生效的契约燃烧着回到地狱。 德鲁伊们夺回了森林，安南得到了丰收。 树人德鲁伊离开之后，安南履行了说好的五枚金币，还不忘再诉苦星月湾的贫穷。 蓝龙的龙爪捻着比它的指尖还小的两枚金币，像是粉刷着新家，将两枚金币放在光秃秃的岩石上。 捧着剩下的三枚金币的安南不解地抬着头。 “你还欠我三枚金币！” …… 星月湾没有新鲜事。或者说每天都是新鲜事。 这一天，星月湾的领民们发现还未破芽的麦田里出现一些异族的身影，卫兵叫它们德鲁伊，据说它们能让每片麦田产量一千八百磅——哦，现在是一千八百斤。 妇人们说冰川河另一边也出现德鲁伊们栽树的身影。 而在学校，新开设的农业课的老师就是一位树人德鲁伊，教导学生们如何沤肥，如何沃土，什么样的灌溉，怎么除虫。 以及冰川港——安南骗走苦工让他们元气大伤，港口的建设一度暂停，刚恢复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向星月湾报复，星月湾的第二波报复不期而至。 三只五米高的树人闯进冰川港，破坏砸毁港口，让冰川港的进度几乎回到开始。 据说格玛怒不可遏，那位老管家亲自来到星月湾，安南接见了他，一副茫然的神情：“伱们惹怒了森林，引起德鲁伊们的报复，和星月湾有什么关系？” “安南阁下，我在来时看到德鲁伊在您的麦田里……” 老管家除了愠怒还有不可思议，他没法想象德鲁伊居然在帮人类…… “你一定是看错了……” 安南这么说着，和老管家来到麦田旁——披着斗篷的稻草人矗立在刚到脚踝高的麦苗旁。 老管家环视麦田，只有农夫躬耕在麦田里。他只好再说起安南掠走苦工的事。 “你们雇佣了他们，我们更优渥的代价将他们雇佣过来，这很正常。我们甚至没有踏入你的领地。” 接下来，亲卫队长带着新兵们频繁游荡在南方边界，因为冰川港也在这么做。不过冰川港的士兵得干活，但星月湾的士兵们不用。 他们的进度轻松超过冰川港， 而同时建造的港口和造船厂中的造船厂已经完成，开始造几艘舢舨和木船试手。 安南在一个月前就委托奥尔梅多和狮子佣兵团在北境搜索造船师。光是能浮起来还不能支持星月湾远航，他们需要一艘真正的货运帆船。 当这样一艘来历不明的船出现在南方的海港，那些海商、海族、海盗才会知道雪山脚下的北方海域有了一座海港。 而在几天后，一些海鱼悄然出现在微风城的市集上。 微风城人很快知道这是从星月湾运来的，《贝塔尔的救赎》里犯人们吃的“新年大餐”就是这玩意儿。鱼也是肉，而且不止价格比猪猡便宜，味道也好得多——想要尝鲜的人们很快将每天送来的几百磅鱼抢购一空。 (本章完) 节80.纸姑娘 帕克夹着卷起的纸张，挤出汹涌的人群，脚步匆忙地钻过街巷来到清道夫公园，坐在微凉的清晨长椅里。先小心翼翼地搓了搓冻僵的手掌，捧起花了10铜币抢到的“魔法卷轴”，按照商人大声的提醒，撕去魔法报纸右下角的虚线。 魔法灵光闪烁，整张魔法报纸顿时活了起来，跃动的文字亮起，清脆的像是融化的冰水落进银盘的少女声音响起：“初次见面，读者，您正在阅读：圣罗兰历999年4月10日，第一期《星月湾新闻报》，我是伊芙琳。” “妈妈！纸上的通缉犯说话了！” 旁边凑过来的好奇小女孩尖叫着跑向母亲。 而帕克则沉醉于少女的甜美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先来关注艾伦大陆近期事件：基努帝国的叛乱日渐严重，这座精灵历前便存在的古老国度的分裂已无可避免，流民纷纷逃亡周围国家，鼠人也在蚕食土地，周遭国家及大公、领主正在商讨如何化解危机。” 魔法报纸上，几道模糊人影围坐在洒落金黄光辉的议会大厅前，回荡的宏大话语庄重肃穆。 伊芙琳的声音和亮起的文字跃过图像，进入第二个新闻：“瑞坎尔王国发现猩红议会的踪迹，它们攻占了王国最南端的城邦，王都已召集桂冠骑士准备夺回城邦，议会正在商议是否向吸血鬼宣战。” 仰望天空，黑云遮天蔽日，染成末日般的血红。 艾伦大陆——神圣人类联邦——北境——瑞坎尔王国——普朗恩赐郡——微风城——戴斯维街道的居民，帕克张大了嘴巴。 同样张大嘴巴的还有不知何时聚在后面的人群。 魔法报纸将万里之外的世界呈现在了他们眼前。他们从来不知道，世界原来这么大，瑞坎尔王国也不再是一个遥远的符号。 站在长椅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新闻还在继续：“让我们持续关注秘藏：自从雪原之花凛冬夫人在贝塔尔城得到钥匙后便持续遭受袭击，袭击者有吸血鬼，有鼠人，有佣兵团，也有领主、贵族参与。北境之王在此警告所有势力，袭击王室成员是不可饶恕的行为，任何攻击凛冬夫人的存在将被北境之王与星月湾视为敌人。” 报纸上的高挑女人披着白熊皮，垂眸俯视着，红唇微启：“只是一群宵小……” 跳动的文字来到报纸中间的竖版：“本期笑话：法师塔一位法师花费数天制出一件魔法道具：一枚免疫火焰戒指。为了测试戒指的免疫效果，然后委托一名法师朋友向自己释放火球术。后来，他的朋友从灰烬里翻出一枚戒指和一根保护完好的手指。” 低沉的笑声在长椅周围响起，帕克惊醒，发现周围围满了人。于是举起魔法报纸，好让更多人看到。 帕克是个乐于分享美好事物的人，或者说，他人的簇拥会为他带来一种满足感。 “科普时间：我们其实一直能看到自己的鼻子，只是总是忽略了它。” 清道夫公园的长椅边，出现了一群马丁未曾谋面的兄弟。 “接下来是北境新闻：天气日渐回暖，冰霜巨人族群正在德鲁伊的攻击下节节败退，回到雪山。只是留给森林的伤疤不曾消失。我们采访了一位树人德鲁伊——” 一名犹如橡树的树人德鲁伊浮现在图像上，它说：“我们维护自然与平衡，冰霜巨人摧毁了成片的森林，所以它们需要付出代价……” “请让我们向保护森林和城镇的德鲁伊致以崇高敬意。” “还有一个好消息，北境唯一港口即将建成——” 报纸上体态像是矮人，但模样清秀的半矮人说道：“五月之前，星月湾的船就会从海湾出发，把我们的商品和货物销往南方！” “微风城城主奥尔梅多·奥古斯塔出席城主府宴会，宣布微风城今年第一季的税收比往年增加20%，他表示增加的税收将用作修筑城墙以及征召士兵，为今年可能出现的鼠人大袭击做准备。” 奢华热闹的宴会，英俊而挺拔的奥尔梅多矗立在最显眼的位置。 “接下来是星月湾短讯：星月湾与德鲁伊达成合作，共同植树与耕种，预计星月湾今年产粮会增至一千八百磅；由北境之王安南·里维斯发明的苏珊纺纱机正在基廷公国和南方多地热销；安南·里维斯宣布将星月湾商业税下调为10%，农业税为30%，以招募领民；星月湾销往微风城的海鱼受到追捧。” “第一期《星月湾新闻报》到此结束，我们第二期再见。” 意犹未尽的读者们听见曾在《法师塔沦陷》里听到的优雅琴声。 “那个家伙弄出来的东西……真有意思。” 围聚的人群一角，披着斗篷的轮廓低语道。 几十秒的音乐之后，魔法报纸的朗读回到开始：“初次见面，读者，您正在阅读：圣罗兰历999年4月10日……” 从琴声中醒来的读者们纷纷问道： “这是什么？” “你从哪弄来的这个东西？” “把它卖给我……！” “我在前面街道买的！” 帕克说道，不过这时候应该早就售罄了吧……想到这里的帕克将魔法报纸藏进怀里，挤出人群，带着让路人诧异的甜美声音匆匆跑回家。 砰。 帕克关上了门，取出魔法报纸，把它放在桌上，捧着下巴坐在旁边。 魔法报纸为沉寂已久的家带来久违的宁静，接下来，从中午到下午，从下午到傍晚，帕克就在魔法报纸的陪伴下度过一天，就连深夜也是听着它入梦。 午夜时分，魔法报纸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帕克从熟睡中惊醒，慌乱地检查，然后才想到商人的提醒除了撕掉右下角的虚线，还有魔法报纸会在第二天凌晨失去魔法。 辗转难眠的帕克披上棉衣，拿着失去生气的魔法报纸游荡在街头，找寻在卖魔法报纸的商人。终于，在天微亮的清晨，帕克看见载着魔法报纸的马车驶进微风城。 抢到一份的帕克匆忙回到家里，伊芙琳的声音依然甜美。帕克躺在床上，做着不愿醒来的梦。 (本章完) 节81.启示 “就这样？” 英格丽特脱口而出后又委婉地纠正说：“我不是说魔法报纸有什么问题，但您为什么要用它代替魔法影像？” 相比繁琐，古怪的魔法报纸，他们明明有更成熟的魔法影像。 “我猜是因为魔法影像要一堆人聚在一起，但一份魔法报纸只要10铜币，每个人都买得起，自己就能看。”弗朗科伊斯看着安南，“我说的对吗？” “你怎么说都行。” 安南流露名为怀念的感慨。 周围的人也差不多习惯安南总是带来新鲜的想法和事物，而且魔法报纸同样成功：“魔法报纸才销售两天便被抢购一空，尤其是送到微风城的报纸。” “还有件事。琼安和我说她已经连续三天看到同一个家伙每天一早跟着队伍进城，买一份报纸……” 弗朗科伊斯说：“你有什么头绪吗？” “这很常见。”英格丽特回答，“我们的魔法报纸只用30分钟就会售空。” “为什么不再多做一些？” “因为一份报纸只卖10铜币。” 一个很真实的原因：《星月湾新闻报》赚不到钱。 1000份报纸等于1金纳尔等于1枚魔法石，而印刷、出售所调配人力和付出没算在内。 至于“为什么不再卖得贵一些”，安南想大家应该都知道答案。 “为什么不把星月湾的新闻放在前面？”弗朗科伊斯又问道。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安南怀疑是自己把港口和造船的事一股脑塞给他后在报复自己，不过还是回答说：“因为我希望未来北境人手一份《星月湾新闻报》。人们更愿意关心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事物。” 这种事在《法师塔沦陷》和《贝塔尔的救赎》上已经体现过了。 “为什么不再卖得贵一些。” “……亲卫队长！亲卫队长！” 安南呼唤来门外的亲卫队长，让他将弗朗科伊斯赶出去。 弗朗科伊斯被赶出了屋邸，换来伊芙琳。她催促安南为港口命名，想要在下一期《星月湾新闻报》向外宣告。 除了晨曦酒馆的工作，现在伊芙琳是星月湾报社的老板兼主持，缇娜·莱特是副社长——新闻图像就是由她一手“伪造”。 不过安南才是报社的真正老板。 “让我再想一想……”不擅长起名的安南推迟说。 “随便伱，但我要提醒你离星期一只剩四天了。”伊芙琳瘪起嘴，然后忽然惊呼：“我想到第二期的科普知识了！” 迎着安南的询问目光，伊芙琳欢快地说：“‘我们的呼吸是自然的，但如果想起这件事，就变成要主动呼吸……怎么样？” “不要总和马丁一起玩。” “但是法斯特先生总是在忙。” “他还在陪马丁练习？” “没有哦，他喜欢上了钓鱼，刚才还在拎着钓到20磅的海鱼前往市场。” 这让安南想到清早看到的一幕：“我记得清晨他就拎着鱼在外面闲逛……” “是啊，我来的时候他刚走到铜须阿姨那儿。” 安南记得铜须的铁匠铺和市场方向相反…… “我又想到了！”活泼的伊芙琳总是冒出新点子，“安南，我们可以做一个特殊的新闻吗？” 伊芙琳说，雪山要塞在北境人眼里既神秘又神圣，为什么不让报纸记录雪山要塞的真实情景？那一定能在北境掀起轰动……” “我们还可以把队伍行进的过程作为新闻，这样读者们就会有跟着队伍前往要塞的期待感！” 安南欣慰伊芙琳变得开朗和聪明，虽然法斯特先生不太喜欢她这幅模样。 “我们怎么记录队伍的经历然后每周刊登在《星月湾新闻报》呢？”安南带着鼓励问道。 伊芙琳叉起了腰：“不知道！” “……比如火鸦可以帮忙，或者让队伍带着能把低等召唤术变成传送门的大型生物。”安南无奈地说：“我帮你问奥尔梅多吧” “谢谢安南！” 伊芙琳抱了下安南，欣喜地跑了出去。 英格丽特准备跟着出去，安南让她告诉法斯特，快把鱼送到市集，臭了就没法卖了。 恢复宁静的书房，安南让艾比准备一杯咖啡，打开传送门和奥尔梅多商量伊芙琳的想法。 奥尔梅多没有问题，至于怎么持续记录……奥尔梅多会找一匹符合条件的重型宛马。 “对了，有人找你。” 奥尔梅多说百夫长在找安南。 随着鼠人阴影远离，无冕的猎鼠冠军，星月湾猎鼠纪录保持者，安南已经很久没有和清道夫联系。 百夫长不是唯一来找安南的，美酒女士没过多久也来问安南：“甜心，我的广告呢？” “再等一等。”安南说。 广告被安南留在了《探险家周报》——一份面向职业者的报纸。 先前构思的种族笑话也会出现在这份报纸里。但还不急，什么时候冒险协会、佣兵大厅入驻星月湾，商人和职业者达到本地居民的一定比例，南方的航线稳定，才是《探险家周报》出场的时候——这时候推出这种谁来都行的工具只会成为第二个苏珊纺纱机。 这一天不会很远了，这几天造船厂已经造出了龙骨。要不了多久安南就能看到属于星月湾的帆船飘荡在海湾上。 星月湾走上了正轨。 从微凉到温暖的四月里，每天都有商人到来，有流民投奔，还有好奇的冒险者和因魔法影像赶来的游客。前往雪山要塞的队伍也已出发，帆船在海湾中试航。 但它又无比脆弱。只要一场鼠人袭击，一次天灾，欣欣向荣便会消弭。 这个城镇还没遭遇挫折，它需要一种力量将人们凝聚在一起。 安南在街道上游逛，回应每个向他问候的领民，看到曾是苦工的男人领着孩子，男孩好奇又惧怕地望着地精们，没过多久，就和地精玩耍到一起。 安南忽然想到了自己该怎么做。 趁着德鲁伊还在，安南找到英格丽特，让她通知所有居民，也包括德鲁伊，让他们明天清晨在领主府前的广场汇合。 “我有事情要宣布。” (本章完) 节82.种族宣言 阴沉的清晨下着小雨。英格丽特举着雨伞，和安南走出大门。 庄严的领主府矗立在身后，微凉的湿气扑面而来。 近三千名领民安静地聚集在广场上，淋着雨，看着他们年轻的领主。商人们和冒险家因为好奇站在边缘，德鲁伊们也在。 弗朗科伊斯捧着激活的魔法石，找寻着合适的角度。 安南从伞下走出，站在雨里，望着安静的人群：“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我们的港口正式建成，第一艘帆船准备就绪，领主府完工。星月湾成为了我想要的模样……我将星月湾当做心爱的事物，像是孩童最喜爱的玩具娃娃。每天梳妆，打扮，带着到处玩……” 比他们小许多的安南这番话没有掀起任何骚动，包括商人和冒险者，他们知道——领民就是领主的私产。每个领民一生只有三个目的：生，死，属于领主。 “然后我忽然意识到，这样也许不对……” 雨水像是露珠挂在安南的黑发上。 “继续说下去之前，我想先讲一个过去发生的事。” “那时我才来这里，什么也不知道，是苏珊大婶和霍林叔叔照顾我……” 广场前排的苏珊大婶和霍林叔叔欣慰地朝他挥手。 安南微笑回应：“我认识了许多朋友。他们教会了我很多。法斯特、索鲁曼·铜须教会我善待他人。” 法斯特披着雨衣，背着二十多磅的鱼，索鲁曼·铜须脸庞上的骄傲被胡须掩盖。 “美酒女士教我如何与微风城的贵族相处，塔西娅和伍德、蓝龙女士教我其他种族没有传闻的那么刻板。” 安南没看见倔老头，应该怕淋雨回图书馆了，伍德因为惧光孤零零地躲在酒馆。 “吟游诗人则告诉我，种族间的成见就像‘我反对我的亲兄弟，我和我的亲兄弟反对我的堂兄弟，我、我的亲兄弟和我的堂兄弟联合起来反对其他人。’” “法师塔和清道夫教我如何面对危险。” “奥尔梅多教我如何驯服贵族。” “我在他们的教导下成长。”安南环视着人群，雨下的比刚才大了些：“在微风城的时候，我有一个绰号，‘有怪癖的北境之王’，他们这么称呼我。” “因为我身边有一个兽人护卫，一个食人魔护卫。许多人告诉我，兽人狡猾又残暴，食人魔残暴又狡猾。我想说根本就没那回事，你们见过兽人，它整日沉迷纸牌。还有食人魔，它在知识上的造诣甚至超过了我。” “让我们回到刚开始的问题：为什么我觉得这样也许不对？” “……生命到底是什么？我们出生，我们活上一阵子，我们死去。一个人类，一生只忙着生存和繁衍；一个精灵，活了一千年也不会踏出森林半步；一个矮人，因为“矮人擅长挖矿和锻造”而终日与地底和熔岩为伴。一个兽人，要么为了战斗活着，要么为了战斗死去。” “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摆脱刻板的桎梏。地精可以成为吟游诗人，矮人可以满世界冒险，精灵可以成为远近闻名的锻造大师，兽人可以成为学者。” 雨越下越大，但没有人离开，连商人和德鲁伊们也淋在雨水里，听着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的年轻领主演讲。 “种族只是赋予了我们不同的起点，改变我们的是信仰，是出身，是我们从出生到成长的经历。” “所以你们看见，星月湾没有推行异族令……它的初衷是对的，但那些政客将它作为排除异己的工具。他们残忍地将和我们一样会思考，拥有智慧的生命囚禁，奴役，只为赚取利益。” 老兽人，半人马，精灵……从贝塔尔城救回的异族沉默不语。 “我们的星月湾是一艘大船，我们共同生活在上面，我是大船上的一员，你们也是。” 渐渐地，喧嚣声就像水面上的油一样迅速蔓延开，犹如雷鸣在雨中响起。 安南伸出双手：“所以，来为我们的港口起一个名字吧。” …… 《一艘名为星月湾的大船正在起航！》 “北境唯一的港口，月亮港正式完工……北境之王安南·里维斯在领主府前发表演讲……” 公园一角，人们围聚在魔法报纸前，安静地听着振聋发聩的演讲，今天的笑话也和重磅新闻息息相关：两匹马想要抢占草原，但这里已经有了好几个族群，其中一匹马说没关系，那群白条纹的黑马和黑条纹的白马是世仇，它们又共同敌视棕马和褐马，我们可以轻松分裂它们……” 他们发现往常需要抢购的魔法报纸几乎人手一份，接一盆水从二楼泼下去就能浇到五六个拿着魔法报纸的行人，还有一个是卖魔法报纸的。 那些潜藏在微风城里，披着斗篷与长袍，遮掩身形的家伙们也捧着一份报纸，安静倾听…… …… 准备前往港口的安南得到“藏在微风城的异族们在往星月湾赶来”的消息，提前预计到这一幕的安南没有波澜，路过人满为患的医院赶往港口——几十个领民因为淋了场雨生病住进医院。 崭新的甲板泛着漆味，工人们正将货物搬进船舱。 英格丽特数着装运的货物：一匹用来打开传送门的重型宛马，三十台苏珊纺纱机，五十枚记录魔法石，还有二十只特殊的船员：大型水元素。 这份惊喜留给图谋不轨的敌人与海盗。 星月湾缺乏人手，所以担任船长和大副的是弗朗科伊斯和法斯特。前者负责管理船员与和港口交涉，后者是护卫兼打手——正好海面上他可以尽情钓鱼。 二副是一个幸运的家伙，年轻时在南方做了几个月水手。 “伱要和我们一起吗？”弗朗科伊斯问安南。 “……还没建立航路，我就不去冒险了。” 而且天启预报的倒计时就在明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最后一名船员登船，他们该起航了。 “我会带回一束在南方盛开的花。”弗朗科伊斯说。法斯特慵懒地靠着桅杆，什么也没说。 安南迈下帆船，和英格丽特，星月湾各处的人们一起望着“初始号”升起船帆，承载着星月湾的希望，在逐渐散开的乌云下驶向海湾外。 (本章完) 节83.蜂蜜、向日葵和聚餐 “演讲的不错。” 奥尔梅多让仆人拿走魔法报纸，领着食人魔去吃刚送来的洛姆美特色蜂蜜，在房门关上后说：“但这不像你会做的事。” 这种演讲对领主来说刚好，对安南稍显成熟。安南已经成长为合格的领主了，还是计划着什么呢…… “还是瞒不住你。”安南羞赧地说，“我想不到港口该叫什么……” “你真是天生的政治家。” “为什么要骂我？”安南想起新鲜的名词：“洛姆美特色蜂蜜是什么？” “南方一种叫洛姆美蜂产出的蜂蜜，香甜连挑剔的精灵都赞不绝口，价格让慷慨的巨人都闻风丧胆，伱要一些吗？” “好啊，我让黛菈尝一尝。” 让人心疼的黛菈，在鼠群里长大，被训练成奸细派到人类城市，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哪怕恢复精灵之身也没从阴影里走出，要惩戒犯人才能发泄压力…… 还有精灵导师……虽然洛姆美特色蜂蜜对一位活了一千多年的精灵说不定很常见。 “蜂蜜让食人魔吃光了。”奥尔梅多平静地说。 安南信以为真：“那真是可惜。” “我可以提一个关于魔法报纸的小建议吗？”奥尔梅多说她前些天在书房看第一期，结果激活后关不掉声音，因为节俭又不舍得撕掉，只好让仆人拿走。据说到了深夜才恢复安静。 “那10铜币就买不到了。”安南摊开手。 和魔法影像的1银币不同，10铜币连最贫穷的居民也掏的出来，而且他们还能拿到其他地方去，贝塔尔城、丰饶城、和领主们的领地与小镇村庄，甚至普朗恩赐郡之外。 不过那时还是不是10铜币安南就不知道了。 闲聊了会儿，安南向奥尔梅多讨要更多重型宛马。异族令推行至今，他还没找到第二个食人魔或相同体型的异族。 “我也没有更多了。” 微风城仅有的两匹重型宛马都送给了安南，一匹前往雪山，一匹随货船出海。 说起出海，奥尔梅多希望航线建立后通过航线销售恶魔铁。过去这些来自雪山要塞的死亡的恶魔产物只能卖给商人，看着他们收购以十几倍的价格卖往南方却没有办法。 商人背后是贵族们的身影，还有支持奥尔梅多家族的旧贵族参与其中……奥尔梅多没法和她的叔叔们争利。 安南就没有这种顾忌了，通过港口，恶魔铁能卖出价格，还只用向星月湾支付10%的公事公办的税收。 以及一座新城邦能缓解“雪山脚下的微风城”面临的压力。 传送门快要消失的时候，仆人捧着一罐洛姆美特色蜂蜜进来。 “谁让你拿来的……？” 奥尔梅多一副懒得说什么的模样，让仆人将蜂蜜罐丢给安南，传送门同时消失。 恢复宁静的书房，浅淡的花香悄然将安南萦绕。掀开罐子，浓郁的甜美香味涌出。 想到还要分给大家吃，安南没伸手指蘸着尝一口，但分量不多，约10盎司的分量，还不到300毫升…… 让女仆艾比把蜂蜜拿到厨房，安南准备出门召集大家来聚餐。 “领主大人好！” 正在矮丘上松土，准备在领主府周围栽种一片美丽花圃的农夫们尊敬地问候。 安南回应他们，站在鹅卵石铺成小径上远眺波光粼粼的海湾，距离瑰丽的夕阳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他想着先去谁那儿，然后看到一支商队停在路边，周围聚了些居民，树人德鲁伊也在。 好奇地凑了过去，安南听见商人在向德鲁伊推销他们的种子——不感兴趣的安南正想离开，看到商人伙计的脏手心里的驳杂种子里躺着一枚熟悉的种子。 “这是什么？” 凑到人群里的安南忽然问道。 伙计抬起头，惊喜：“杰克！” “要叫北境之王！”还在和树人德鲁伊推销的商人匆匆赶来：“伟大的北境之王，星月湾领主，布鲁多安向您致敬——” “这是什么种子？” 安南从激动得颤抖的伙计手心里捏出那枚葵花籽，忍不住和他说：“冷静点，我不是露丝。” 周围的善意笑声里伙计涨红了脸。 “太阳花，北境之王大人。”商人带着谄媚的笑容，“因为它的花朵就像太阳一样灿烂。” 但这比安南看到的和吃到的小了太多，仿佛还没长大，就像他和凛冬夫人、鼠人伯爵夫人、精灵导师、神秘修女、美酒女士站在一起。 剥开外皮，看到熟悉的芯仁形状才确定它是向日葵的种子。 “北境也可以种植吗？”安南问道。 “当然，隔壁的克克罗维人会在每年三四月份种上太阳花，结出的种子还能榨油。” 克克罗维是座湖泊之国，大约在奥苏隆德领再往东三千多里。 “但是明天就五月了……” “没关系的，它们会比小麦还早成熟，而且还有德鲁伊大人们，就算您种一只屁精明年也能长出一群屁精……”商人还不忘吹捧树人德鲁伊。 安南没理解到这句话的趣味，不过还是意动：“向日葵的种子还有多少？” “一袋！您叫它向日葵吗？真是好名字——”商人让伙计取来钱袋那么大的亚麻布包，里面装满了干燥的向日葵种子。 “多少钱？” 商人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可以送给您吗……” 安南想了想：“那星月湾也送给你们10份前三期《星月湾新闻报》。” 收下向日葵种子，安南径直回到领主府，把花种交给农夫栽种。 一片可以产出作物的向日葵海比什么鲜花都美丽。要不是英格丽特反对，安南甚至想在城主府的矮丘周围种上麦田。 “您怎么又回来了？” 安南从慌张的艾比身上嗅到蜂蜜的味道：“你在做什么？” “我没偷吃您的蜂蜜！” “偷吃我的蜜也没关系……我是说，蜂蜜。”窘迫的安南不再纠结艾比偷没偷吃，“我懒得走，你帮我喊他们过来聚餐。” 艾比出门之后，安南来到书房，从贴着“初始号”纸条的木盒里拿出一缕重型宛马的鬃毛，打开传送门。 (本章完) 节84.第四次天启预报 “初始号”不是孤单影只。 除了贴着近海航行，亲卫队长率领着骑士们沿着海岸线追随。以初始号的航行速度，现在应该临近了格玛的冰川港。 那个自大的家伙说不定会失去理智地袭击初始号，不过游荡在冰川港周围的斥候没有发现踪迹，而且一支德鲁伊小队也在骚扰他们。 陪着重型宛马在船舱里稍微等待，法斯 《致异世界》节84.第四次天启预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85.旅途 “振作起来，你这只海狗！” 粗鲁的二副在用水手的方式让弗朗科伊斯振作。 扶着圆桌坐到窗边，辽阔的海面让弗朗科伊斯感觉好了些，直到一道身影迈进船长室。 “呕——离我远点，法斯特……该死的鱼腥呕……” 闻到鱼腥味的弗朗科伊斯又泛起了恶心。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又钓到一条大鱼。” 法斯特遗憾在船上钓到的鱼一条比一条大，但找不到人分享。 “我现在看到鱼就头晕，人也一样……”弗朗科伊斯有气无力地说。 “我这就走！”二副从善如流，跟法斯特走出船长室。 站在楼梯上，二副说：“船长晕船，好些个水手也受不了了，我们要不要靠岸休息一天？” “现在还不行。” 法斯特提着鱼鳃说他们才经过冰川港没多远，谁知道森林里藏着什么。 “你是大副，伱说了算。” 法斯特拎着的大鱼就挣扎了一下，冰冷的鱼尾抽在二副的脸上，被拍得转了半圈，打了个冷颤。 …… “真他妈该死的雪天，真他妈该死的冷……”克里安说着脏话俚语抱怨鬼天气，“我好像又回到了真他妈该死的凛冬。” “别再抱怨冷了。”洛西和克里安肩并着肩坐在板车上。 耐寒的宛马拖着货车，踏着积雪。 他们天真的以为这些雪是冬天留下的积雪，然后傍晚时分，天空居然落下了雪花。 报社小队的向导是个从要塞退役的断臂老兵，他嘿笑了几声，说在最暖和的八月份雪山脚下的积雪才会融化，不过今年会稍早一些，因为雪潮摧毁了森林。 越接近雪山，温度越低，期间他们还遇到了化作鸟群的德鲁伊。它们取消变形术，落在车队前方。 队伍停了下来，卫兵们保持戒备。他们和德鲁伊并不敌对，但谁也说不准最近两个月和冰霜巨人杀红了眼的德鲁伊会不会将他们也当做敌人。 “我们是往雪山要塞运送物资的队伍。”领队主动向它们说道。 为首的披着树叶，荧紫色皮肤的德鲁伊又望向洛西和克里安，他俩穿着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他们俩是星月湾的人。” “星月湾？”空灵低语响起。 洛西努力牵起冻僵的嘴角：“我是洛西，他是克里安，我们要去要塞采访……” “北境之王，魔法报纸……你知道吗？” “呃……那是我们的领主，魔法报纸是领主大人发明的东西……”洛西猜这群德鲁伊的头领看过魔法报纸？ “……希望你们和其他人类不一样。” 紫色德鲁伊化作莺尾鸟，和同伴离开。 队伍继续赶路，期间洛西将记录了第一周的魔法石送回星月湾，还有遇到了德鲁伊的事，终于，在出发的第十一天他们来到雪山脚下。 洛西和克里安深受震撼，他们从来没意识到遥远的雪山如此宏伟，抬头仰望，犹如一堵世界边缘的巨墙高高升起，钻进看不清的云雾深处。 恐怕只有这样的地形才能阻隔魔潮数百年…… 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矗立在雪山脚下。城墙上的守备军发现混在队伍里的陌生脸孔，朝他们努嘴：“他们是谁？” 洛西和克里安再次成为焦点。 领队说他们是北境之王的人，想要将要塞的真实情况告诉大众。 “真好，奥尔梅多那种多管闲事的贵族又多了一个。”说着好话的伤疤男人没什么好脸，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洛西想多了，这里充其量算是山脚营地，城墙里随便矗立着毡帐和木屋与冻上的排泄物。 他俩和向导被安排到一座毡帐，休息一天后，洛西发现队伍还没有继续前进的迹象，忍不住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难道你们以为我们要‘爬’上它？” “不是吗？” 向导只让他们继续等，结果在来到营地的第三天，悠远苍凉的号角声忽然在营地里响起。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的洛西和克里安冲出毡帐，看到领队他们望向雪山。他俩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只好跟着看。 挂在岩壁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回荡的号角声钻入云雾笼罩的深处。不知过去多久，云雾被搅动着，钻出一群狮面鸟身的巨兽。 克里安捧着激活的魔法石震惊地仰望着这一幕，而洛西抓紧将眼前的景象记录下来。 …… 【5月13日，几个倒霉蛋实在撑不住了，我把他们送回了星月湾，但别以为磨难就结束了，恢复了你们还得回来继续受苦！】 【5月15日，哈哈他们回来了，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消失，我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必须得说……船员没那么容易当，航行的前几个小时我还觉得新鲜，然后就吐个不停……回去之后我得想一想，这个船长谁爱当谁当——我觉得法斯特就很不错的，居然有人能连着钓十四天鱼都不腻……他是怎么做到的？】 【5月16日，刚才经过了一座村庄，和地图上描述的一致，离那个叫永夜港还有不到一周的航程。】 【还是16号，傍晚，我看到一支商船，他们好像来自其他大陆？不管怎样，我们离此行第一个海港不远了。到时候我们可能看情况休整、出售、购买、返程或者继续出发。话说那艘船可真快啊……三条桅杆的船居然比我们快一倍……不过我们的破船这么快估计会散架……】 弗朗科伊斯合上航海日志，往窗外远眺——刚才还能看见屁股的三桅帆船此时已经融入星星、夜空和漆黑的海。 第二天上午，一座洁白泛黄的港口小镇出现在海岸线边，周围靠着许多挂着怪异旗帜的梭形帆船。 他们靠近这座繁华港口。昨晚看到的三桅帆船就停靠在栈桥边，一些人影在甲板上卸着货物。 初始号的驶入迎来注目，光着膀子、或戴着头巾的水手们捧着水桶与拖布，站在甲板上，神情怪异地望向这艘不速之客。 “呃……为什么我感觉有点不对？”弗朗科伊斯疑惑地望向二副，正常水手都是这样的？然后就看到二副抱着桅杆瑟瑟发抖。 “快……快逃……这是海盗港！” (本章完) 节86.来自冰霜巨人的复仇 挥动细肢的甲虫落进稠密的蛛网，小蜘蛛熟练地接近猎物，喷吐蛛丝将它缠绕。 安南拧起透气的瓶盖，关上窗户，翻身躺回柔软的床铺。 和奥尔梅多聊完后又跑去摸了蓝龙……的恶灵棋，确认新的天启预报变成三个月后，安南就安然地进入梦乡，快到上午才悠悠转醒。 盯着原木天花板，安南想，天启预报认为“神圣人类联邦议会”成员身份为影响自己的重要关键，那么能做些什么？ 比如这种殊荣是官方认证，即使脱掉“李维斯”这层外衣，安南仍然是星月湾领主。 赖了会儿床，安南爬起来套上内衬和法师袍，整理下凌乱的黑发，来到书房，打开窗户。 繁忙的星月湾和炊烟涌入书房，安南忽然看到女性德鲁伊妲德在领主府外的花田忙碌。刚要下去看，英格丽特捧着一叠文件进来。 “外面的德鲁伊是怎么回事？” 安南接过这摞英格丽特整理好的政务，熟练地翻开，在空白处签署上自己的名字——还是花体字。 “农夫们在施肥，她说他们做得不对，亲自为花田施术，我想是为以前的冒犯表达歉意。” 安南想到，连最讨厌自己的家伙都主动来为领主府施肥，它们已经成为自己的形……的盟友了。 “它们还是在种树？” “在第四份。”英格丽特说道。 安南抽出第四份文件，扫过上面的内容：经过快一个月的栽种，冰川河以北已经形成一片面积和星月湾相差无几的树苗地。 英格丽特还特别标注一个杰克的年轻人——没错，他叫杰克，不过这个名字是自己改的。以及星月湾现在有34个杰克和15个伊芙琳。还有3个安迪。 他们真的很喜欢《法师塔沦陷》。 总之，这个三十四杰克之一因为采矿场和港口工人已满，又惧怕海水不敢当渔民，找不到活儿干，整天只能砍几棵树拖到伐木场混口饭吃，结果不知道怎么想的，丢掉斧头，跑到德鲁伊那儿自告奋勇帮它们栽树。 德鲁伊拥有辨别目标有没有伤害森林的能力，但因为星月湾“砍多少树就要种多少树的原则”，三十四杰克之一无比纯净，所以它们接受了他，还在结束后给了三十四杰克之一一颗松子。 就是树人德鲁伊送给安南一袋，又被安南送给精灵导师的回魔松子。 一颗松子价值约10银币，于是……德鲁伊们第二天发现，来帮忙的领民从一个变成几十个，第三天又变成一百个…… 德鲁伊们头疼地发现它们给不起松子了，但隐居于森林的德鲁伊何时感受过这种热情，只好求助英格丽特，英格丽特以比星月湾薪酬高一些的价格安排工作，拯救了德鲁伊们的口袋。 所以德鲁伊前25天种了半个星月湾的树苗，后5天种了剩下的半个。 “星月湾已经是个成熟的领地了。”安南感慨说。 距离自己去南方探索女鼠人……探索异世界的那天不会太远了。 安南继续埋头签署政务，随意撇过，都是日常琐事和数据，比如星月湾今日增加多少人，职业者有多少，异族有多少。 签了几十个名字，安南忍不住活动手腕：“我应该找个助手帮我签署这些东西。” “我就是您的助手。” “那为什么要让我签署这些东西！” “作为领主，您应该知道您的领地发生的每件事。” 安南只想逃离书房：“你是不是因为这样被奥尔梅多丢给了我？” 没有得到回答，安南抬起头，看到英格丽特脸颊上的迷惘和沉思。 “我开玩笑的。” 这些政务里有些确实需要安南知道，比如刊登了种族宣言的第二期《星月湾新闻报》在贝塔尔城引起抵制——因为贝塔尔城的贵族们是北境之王的演讲里唯一的反派。 临近正午，安南开始每天的两次联络。首先是洛西二人，打开传送门时还惊动了驻守在雪山要塞的史诗法师，他们说乘坐着狮鹫上来。 “看到塔西娅了吗？” “这儿的军官说牛头人在前线。” 要塞不是一座城堡，它是十几段延绵数十里的城墙。一座巨型绞肉机，同盟和恶魔不断争夺城墙，将生命和血液洒在这片冻土上。 因为同盟和恶魔在相互渗透，洛西他们没法到最前线去。至于塔西娅的情况……起码一个月前安南送来的书被塔西娅接收了。 怀揣着担忧又打开初始号上的传送门，弗朗科伊斯说永夜港被海盗占据。 “所以你们就闯进了一伙海盗之间？还安然无恙地混入其中？” “没有，我们刚去就被发现了，他们尝试接舷跳上甲板，不过法斯特和藏在船舱的十个水元素让他们吃了个亏，这些海盗还派了个二首领上船谈判，知道我们来自新海港后很感兴趣。” 安南也很感兴趣：“他们要来劫掠星月湾？” “呃……不是，也不是不是……”弗朗科伊斯整理着语言，“因为北境还没有过港口。” “他们的实力怎么样？” “比想象中要强，有精英也有大师，不过吃掉我们的代价还没收获多。”一群面黄肌瘦的海盗可没法打劫武德充沛的商船。 “对了，他们的首领还希望见你一面。” “一个海盗头领有什么资格见我？” “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他们拿我们没办法，我们随时都能走。” “再陪他们玩会儿吧。”安南想了想说，又召集了十只大型水元素过去帮忙。 海洋是水元素的主战场，连海族也没自信在海里战胜它们。然后过阵子再派去十只大型水元素，当海盗发现水元素越来越多，开始琢磨这艘船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传送门关闭，在安南想“就没有一个好消息吗”时，英格丽特急匆匆地闯进领主府。 “冰霜巨人在南下！” 还是个坏消息，因为星月湾就在它们南边。 “这事跟格玛有关吗？” “应该没有……”英格丽特说格玛在忙碌港口的事。她也在学星月湾先造船只出海，再建造港口。冰霜巨人南下可能因为德鲁伊。 但没关系，安南认为跟格玛有关就行。 (本章完) 节87.海盗港 停泊在海盗港的第二天，法斯特和弗朗科伊斯带着安南的任务离开初始号，踏上这座海盗占据的港口。 海盗们想劫掠他们得掂量掂量船上的二十只大型水元素，还有那艘落后的滑稽旧帆船背后的势力。 踏上陆地让他们真切看清海盗港的细节，摆在酒桶上的头颅，陈旧的血迹，当做风向标的手骨—— 要是在海上看见这些就不会莽撞地闯进来了。 “我们越怕，他们越不怕。我们不怕，怕的就是他们。” 法斯特低声提醒说，迎着一些靠在甲板上和港口的海盗的注视，来到一间酒馆前，推开栅栏门。 叮铃—— 栅栏门上的风铃响起和海盗港不符的清脆声。 女郎胸脯上的粗糙手掌，端起的劣质啤酒，戳在桌面上的飞刀，喧嚣的酒馆因闯入的不速之客陷入停滞。 法斯特和弗朗科伊斯迎着不善的注视，迈向柜台前的空桌，两个海盗突然冲过去占了座位，玩味地盯着他们。 法斯特继续迈向挑衅的海盗，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掀出去，速度快到他连“天啊我被打倒了”都来不及说。 酒馆里的海盗“哗啦”站起，只有酒馆老板和抱着女郎的壮汉无动于衷。 “你们就这么得罪你们头领的客人？”法斯特冷漠地盯着剩下的海盗，待他退缩地站起来后让弗朗科伊斯坐过去。 “两份食物。” 两盘可疑的肉类端上餐桌，酒馆老板在围裙上擦拭满是油脂的手，嘿笑着说：“你们只管吃，不过最好别去想它是什么肉。” 这种话对老兵法斯特没用，至于弗朗科伊斯……他什么都吃过。 这餐味道一般，但比船上吃得好。船上的厨师不能说做的难吃，但擅长保留食物原本的味道…… 他们吃完了，海盗还没找麻烦，弗朗科伊斯无聊地用骨头拼成一条鱼的形状。 “鱼肉不是这种。”法斯特说。 “我知道。” 这个时候，壮汉忽然推开坐在腿上的女郎，阴影和体味将他们笼罩。 “我以为伱们会像只老鼠灰溜溜地逃走，没想到还敢上来！”海盗二首领咧起镶着金牙的歪斜牙齿，“给我们的勇敢者拿杯酒！” “你是他们的头儿？”他问法斯特。 “他是，我是二副。” “一个娘娘腔？” 弗朗科伊斯继续趴在桌子上摆弄他的作品。 “当面说一个阴险记仇的游侠的坏话，我要是你的话今晚就不会睡得那么死……”法斯特善意地提醒道。 酒馆老板捧来了两杯酒，法斯特端起一杯嗅动：“布朗麦酒？麦芽味儿太浓了，我还是喜欢矮人的黑浆酒，劲儿大。” 壮汉深眼窝里的眼睛亮起，那是遇见同类的兴奋：“你也喜欢矮人酒？” “人类酿的都是娘们喝的。” “太他妈对了！这鬼地方连矮人酒都没有！” 星月湾和海盗港的交流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开始，法斯特和二首领一杯接一杯，聊的也不在局限于酒。 “你们的船还没我奶奶爬得快。”二首领嘲笑说。 “爬？” “她当时在被一只烈爪兽追逐，你真该看看她那时的模样。” 这在海盗这种群体里还算正常。 “你们从星月湾来？我没听说过那儿……” “你当然没听过，因为它才建成没多久，全然因为一个人而特殊……”法斯特借着微醺说：“一个伟大的领主，我从没见过那么富有个人魅力的人，微风城城主、凛冬夫人、鼠人、蓝龙、守夜人，连传奇法师都欠他一个人情，没有人不喜欢他，只要他愿意，挥一挥手就能让几十万人听从命令，只要他露面，整条街道都会被拥挤的人潮堵住……” 这种故事和酒馆的吟游诗人说的传奇故事差不多——但如痴如醉的海盗们信了，什么疯子会往船舱里塞二十只大型水元素？ “你喜欢钓鱼吗？”法斯特问二首领。 “我喜欢抢劫。” “你从海里捞东西，我也从海里捞东西。” 法斯特和二首领好的快要穿一条裤子，他还邀请他们在海盗港转一转。主要是海盗们开始窃窃私语，念叨着星月湾一定他妈富得流油，得想办法过去劫掠——看到了传奇人物，吹一辈子牛逼——看到了怂包废物，劫掠星月湾财富——双赢！ 不能让这帮蠢蛋手下捣乱老大的计划。 法斯特和弗朗科伊斯跟着在镇子里闲逛，法斯特问：“我们的地图上这里是永夜港，为什么成你们的地盘了？” “你们的地图需要更新了，我们十年前就占领这里了？”二首领得意地大笑。 弗朗科伊斯回想起地图右下角标注的绘制时间：988年制。 “这儿的人呢？”他问。 “到处都是，领主就在那儿挂着呢。” 二首领指向小镇最显眼气派的庄园——塔尖矗着一幅完整的骨架。 法斯特还要继续深入，被二首领挡住：“前面的区域以后再来吧。那儿都是放财宝和女人的地方。” “那回去继续喝酒？” 法斯特还没吹嘘他钓到的鱼。 “我想领你们见我的头儿。” 法斯特和弗朗科伊斯对视一眼：“那就带路吧。” 迈进庄园，一个醉汉海盗摇摇晃晃地贴过来，摸向法斯特的钱袋，被二首领抓住，用匕首砍断了手掌。 海盗也没惨叫，捡起断手跑出了庄园。弗朗科伊斯皱着眉。这些家伙的残忍混乱让他想到卡达琳娜…… 然后他就看见了这些海盗的首领，烈焰般的红发让人难以忘记，鼻梁高挺，矫健犹如猎豹的体型，小麦色肌肤，眼罩遮起一只充满魅力的眼睛，交叠着长腿坐在脏污的绯红色座椅上。 一个女人？ 恭敬的二首领让他们确认这个女人的身份， “你们好，北境之王的部下，欢迎来到我的港口……”混合北地口音的慵懒地女声响起：“那么你们想要战争，还是合作？” “它们有何不同？” “战争，你们会留在这里，我们海鹰的舰队会出现在你们的家园，合作……我想和你们的北境之王见一面。 (本章完) 节88.初次见面 “所以你就因为海盗头领是个女人就替我同意了。” 当晚的传送门时间，安南无言。 法斯特说：“但你是术士。” “你也要误解我？我的领主府到现在也只有一个女仆。”今晚的海风格外寒冷。 法斯特想到安南确实没有绯闻，连伊芙琳也保持距离，说不定他是对的：“但她很有魅力。” “多有魅力？我是说……统治一群海盗的女人能多有魅力？难道她也是术士？” 安南的补救没有弥补背后英格丽特逐渐鄙夷的目光， “伱提醒到我了……”法斯特回忆自己有没有受到魅惑影响，但想不到什么：“真麻烦……动脑袋就不是战士擅长的事。” “别说战士，只有你不太聪明。”背景的弗朗科伊斯在擦着箭杆。 “那你是没见过‘正统战士’，马丁和他们比就像是整个国家里最聪明的国王。” “为什么是国家和国王？” “因为统治一群蠢蛋的国王还是蠢蛋。” 安南制止他们的侮辱马丁环节，问弗朗科伊斯：“你觉得我要不要答应？” “最好不要拒绝，因为他们是一群疯子……”弗朗科伊斯说见闻，他们不在意生死，只享受劫掠。 那么统治这么一群疯子还让他们听从的女人会是什么样？ “你们能不能解决这群海盗？” 星月湾就会得到一批海盗船，一块落脚的港口，还有畅通无阻的海域。 “我们没人对付那位大师，让他跑掉会给星月湾带去麻烦。” 这些海盗的财富充其量几千金币，只是一部魔法影像的收益，没必要冒着风险这样做。 “我刚才听见冰霜巨人的事，那些水元素……”法斯特认为星月湾的问题更严重 “不用，只是些手下败将。” 冰霜巨人借着凛冬和雪潮面对仓促的星月湾不敢入侵，现在更不敢。别以为冰霜巨人是巨人就愚蠢莽撞，它们的狡诈程度取决于冰霜巨人巫师。 现在的星月湾有数千居民，有五十只大型元素，还有传送门和史诗法师——实在不行还能通过辱骂法师塔塔主阿加瓦尔将他引来。 海盗怀揣善意——星月湾强大，老实出售赃物。 星月湾弱小——海盗的善意变质，这里就是第二个永夜港。 安南决定和那位“海盗女王”见一面，约定明天正午打开传送门。该让无知的海盗见识见识星月湾的传送门底蕴了——这是低等召唤术，小子。 传送门关闭，安南前往酒馆找伊芙琳，还在想着，这个世界对术士的误解太深了……得想个办法让术士摆脱这种种族般的刻板印象——但是想到麦可尔挥舞着装了撞角的法杖砸敌人确实很有趣…… 吱呀—— 安南推开酒馆的门，热络中一道尖锐地喊声响着。 “再脱！再脱！钱老娘有的是！” 克劳蒂娅脸颊酡红的兴奋地站在一群脱得只剩短裤的男人们面前，他们还都带着安南的面具，仿佛一群身材各异的安南挥洒着汗水舞蹈…… 这一幕透着难以名状的可怖。 安南悄然关上酒馆门，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跑去隔壁伊芙琳的家。 “克劳蒂娅花钱包下了酒馆，我让伍德留下就跑回来准备配音啦。” 安南脑海浮现杯觥交错间，一道扭动着的惨白轮廓。 星月湾把吸血鬼变成人，酒馆把人变成吸血鬼…… “那他们的面具是怎么回事？我的面具……” “您不是说鼓励魔法影像制造海报和雕像吗？那个是贝莫想到的点子，杰克的面具，这个是除海报外卖得最好的商品了，它怎么了？” “没怎么……” 挣钱嘛，不寒碜。 安南翻阅新一期《星月湾新闻报》的稿件，这期将完整呈现雪山要塞的原貌，以及北境新闻板块的第一条就是冰霜巨人正在逼近星月湾。 拍了拍伊芙琳的脑袋让她早些休息，安南来到街道上，沿着魔法路灯返回领主府。 “安南领主……” 一只蹲在魔法灯上的夜莺发出熟悉的声音。 安南抬头望着变形的树人德鲁伊，它说：“我们该离开了……冰霜巨人因我们而至。” “不用，它们的目标不只是你们……” 不过那些数目不详的冰霜巨人想赶到星月湾起码还要五天。安南甚至还有闲暇过问雪山要塞的事 “你们还能召集一些德鲁伊帮忙防守吗？” “我的同伴不一定会赶到……” “没关系，让冰霜巨人知道我们有支援就好。” 善良的德鲁伊想到给星月湾带来的麻烦，答应会召唤同伴，而心情愉悦的安南回到领主府。 格玛的冰川港安南暂时无暇理会，只能让一些骑士偷偷在冰川港周围海域设立几处浮标，写着星月湾往北300里。 第二天，安南找到一处可以俯瞰星月湾的风景优美之地，不过海盗们未必懂得欣赏，说不定只想着劫掠，而且天上少了些什么…… 安南跑到蓝龙巢穴：“你可以在海湾上空盘旋十分钟吗？” “不！” “这里是我从财政里挤出的10金纳尔。” “好！” 正午时分，安南打开了传送门。 传送门彼端，法斯特牵着重型宛马让开，浮现坐在褪色座椅上的红发女人。 安南情不自禁感叹：“您的美丽是我闻所未闻的珍贵之物……” …… 海盗们围聚在初始号前，向他们讨要说法——听起来很滑稽，但这是事实，因为弗朗科伊斯昨夜摸到海盗二首领的住处杀了他。 海盗首领的部下通缉了他们，将弗朗科伊斯和法斯特押送到庄园。 “你干掉了我们这儿第二聪明的海盗！”海盗首领质问杀死同伴的弗朗科伊斯，忽然说道：“你有兴趣接替他的位置吗？” “没有。” “没关系，随时欢迎你改注意。那么，你们做好决定了吗？” “是的，北境之王会在正午来和你交谈。”弗朗科伊斯说。 “交谈？” 海盗首领饶有兴趣。正午很快就到，她看着他们牵来重型宛马，然后一道传送门在面前展开，撞见彼端那双犹如黑夜和星辰的眼眸和甜言蜜语。 海盗首领的脸颊绯红：“英俊的领主，我很荣幸能与您相见。” (本章完) 节89.星月湾欢迎你 一个甜美的误会： 安南因魅魔诅咒说出谄媚之言，海盗首领被术士魅力感染。 无论如何，这是个好的开端——但只维持了几秒。 “这么自然的传送门，你才十几岁？还是几百岁的老怪物在装嫩？” “我还没成年……” “北境之王真是厉害，那是一头蓝龙？我还从没见过龙。”红发的海盗首领问东 《致异世界》节89.星月湾欢迎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90.和冰霜巨人的战争 冰霜巨人的斥候出现在冰川湾对岸，安南该稍微认真对待迫近的威胁了。 采石场的工人早已撤回，德鲁伊和三十四杰克之一他们也不再栽树，整个星月湾只有麦田和海湾还在维持运作——以及星月湾里造不完的房子。 新一期《星月湾新闻报》已经铺售，微风城各处响起伊芙琳清脆的声音。 雪山要塞正式掀开面纱， 《致异世界》节90.和冰霜巨人的战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91.七十八年后 “你醒了？” 苍老的脸孔出现在模糊的视线前。 黑色的眼睛随着湿润和清醒逐渐恢复，这名老人扑在床边哭嚎：“你睡了太久了……安南……太久了……” “……你是谁？” 安南从那张异常年迈的脸庞看出一些熟悉的影子。 “我是马丁啊！”苍老的马丁哭诉着。 “你怎么变得……这么老 《致异世界》节91.七十八年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92.魅魔领主 安南醒来的几十分钟后，召集众人来领主府商量。 关于如何突袭三十五只冰霜巨人，十三头白龙，数百仆从组成的营地，救出蓝龙。 召唤史诗法师简单而辩解，商量不出计划安南就准备这么做。 “白龙是龙族的耻辱，它们的脑袋里像是塞了只汪汪叫的狗头人。”拥有傲人学识的维克多先生先说道。 “它们 《致异世界》节92.魅魔领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93.冰川港惊魂 黎明未至，幽暗海面深沉涌动着。 三艘在清晨蛰伏的梭形帆船随海浪起伏，削瘦的独眼海盗站在桅杆瞭望台上眺望，远方海岸线上的灯光像是天空无用且垂死的稀星。 “这儿就是星月湾？” 他从瞭望台边缘探出头。 “这……这不是星月湾，是冰川港，我们就从这儿来的……”剥得只剩短裤，被麻绳绑着的 《致异世界》节93.冰川港惊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94.坏邻居和好客人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冰霜巨人们举起木棍，松开缰绳，就像以前那样命令白龙往前冲，但以往听命的白龙们却突然扑向冰霜巨人，撕咬它们的脖颈—— 脱困的蓝龙挥展双翼，将周围的人类推得踉跄后退，化作一道湛蓝色轮廓在风雪中升起，朝着冰霜巨人巫师施术散发的光芒的方向，它深深吸了口气——一道粗大的，横跨天空的深 《致异世界》节94.坏邻居和好客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95.打扫收获 就像是神灵为了奖赏星月湾战胜冰霜巨人，赐下了丰厚的战利品。海盗们不止带来三艘完好的帆船，还将劫掠自冰川港的财宝带了过来——省了安南许多事。 安南打开传送门，确认初始号安然无恙后将水元素送回去，然后让他们去找红发女海盗。 二十分钟后，安南站在海岸街道上再次打开传送门，红发女海盗恰好也在海湾 《致异世界》节95.打扫收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96.荣耀比金钱更珍贵 “最先叼回来的奖励一条银鱼！” 安南使出全身力气掷出冰霜巨人的小腿骨，但划着微弱弧度的腿骨甚至落不到它们脚旁。 一道龙语魔法从背后窜出，打在腿骨上，让其抛飞出数百米，被低空飞掠的十三头白龙追逐。 这些白龙有公龙也有母龙。仿佛是龙母的平衡，白龙没有其他龙族的力量，却有远胜其他龙族的繁 《致异世界》节96.荣耀比金钱更珍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97.所谓秘藏 “莉莉亚娜·洛雷。” 魔镜冰冷说出一个名字。 “我觉得它不太准……”安南记住这个名字，“先试一试吧，不过我对秘藏在星月湾没报太多希望。” 格玛摄着魔镜的手越攥越紧，无法理解这种纨绔居然将自己按着欺负…… “你只想问这个？” 安南想了想，带着期待问：“这個世界上最美丽的女 《致异世界》节97.所谓秘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98.再临神圣殿堂 破碎的魔镜没有答复。 安南颇有兴趣，丢给麦可尔让他在钻研火药的闲暇想办法修复。 格玛灰溜溜地回到冰川港，付之一炬的港口重新建造起来，看来二小姐还想要凭借冰川港翻身。 格玛受到的可不是一点挫折。 这位迪亚特拉家族的第二继承人带着骄傲来到星月湾，结果被安南捷足先登，只好在星月湾范 《致异世界》节98.再临神圣殿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98.十三 伯爵夫人要来复仇了！？ 神圣殿堂荡起嘈杂地议论声： “特奥罗郡……快到北境了？沿途的城邦是干什么吃的！” “我就在特奥罗郡，这是真……假消息……鼠人……鼠人玩意儿……没来！特奥罗……安全……” “来跟我念，大角鼠是杂种玩意儿——” “肃静。” “南方领主在做什么！ 《致异世界》节98.十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99.自由贸易 两分钟后，摇晃着的法斯特来到船舱。 “……别以为你是领主了就不会挨骂。” “我其实是想喊弗朗科伊斯来的。”安南歉意地说，“谁都知道你除了钓鱼什么事都不干。” 这种话对麦可尔很有效，对法斯特没什么用。 还好法斯特还知道发生了什么：“路易斯城接受我们的帮助，但海鹰不想放弃，红女巫 《致异世界》节99.自由贸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00.最后一批 “抱歉，我的‘推销员’给你的城市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路易斯城维持了三天的“自由贸易”结束，再留在这儿也榨不出油水，而且新初始号有了新的任务。 “他们只是过分热情……” 城主尼科拉斯·海斯客气道：“我们的商船不日就会造访您的星月湾，还希望能和您的领地互通贸易。” 星月湾离路 《致异世界》节100.最后一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01.南方的瘟疫 扶着溃烂的人的安南斑驳，褪色，凝固在魔法报纸上。 “记着，这里是星月湾，除了律法，你不需要惧怕任何东西——”安南当日的话也被伊芙琳叙述出来。 “你们连这都刊登上了？” 安南浸泡在倒着药水的水桶里，捧着魔法报纸和英格丽特说道。 “它有助于增加居民凝聚力和带来更多居民，您不喜欢吗 《致异世界》节101.南方的瘟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节102.没有好消息 群鸟从森林里升起，避灾般往北方飞去。 躲离灾祸的迁徙队伍在丘陵上蔓延，犹如散布在矮丘上的蚁群。 “被感染的人会进入潜伏期，随时间推移失去理智，攻击周围的人并散播瘟疫，成为狂尸鬼一样的憎恨存在。” 航行在海面上的新初始号远离瘟疫的源头，弗朗科伊斯庆幸他们出于谨慎，没有靠岸或让他们上船 《致异世界》节102.没有好消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