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长安》 第一章 青山关山 大唐朝,集水镇。 坊间传闻集水地底下卧了尊龙王爷,不过谁也没亲眼见过,只是镇外的那龙王庙香火确实要比旁边的须陀寺要旺上不少。 龙王庙不大,香火氤氲间可以看到两个少年正在庙内。 锦衣少年腰间挂着枚福寿如意玉佩,麻袍少年则是别着一块黝黑的磨刀石。 锦衣者叫吴关山,得祖辈余荫,在镇上谋了个不入流的官职,负责维护镇内治安。 麻袍者为陈青山,父母夭亡,在镇中靠着磨剑为生,若是闲时,也做些挑水的活,挣上几枚铜板。 “青山,这能行吗?我的身家性命可都在你身上了。”吴关山取出一枚染血的珠子交给陈青山。 这珠子老旧,不似此朝之物。 陈青山接过,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书上教的,说这庙中汇聚着集水乡民的念力,有我们看不到金光,妖物见此,如见滚滚烈焰,避之不及。谁叫你没事往将军冢跑?” 闻言,吴关山面容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不是最近手里缺钱了吗?你可不知道,闻香巷那边来了几位清倌人,身段妙曼着呢。” “所以你就去将军冢当贼?”陈青山无奈,他知吴关山喜欢听曲儿,却万万想不到这家伙为了听曲儿,居然敢跑到将军冢去。 所谓将军冢,乃是集水镇外一处山谷,前朝有位将军和他的兵马不知何故埋尸在那,谷内怨气冲天,还有阴兵借道的传说。 “我正午去的,却没有想到会碰到士兵起尸,还被他看到了。”吴关山打了个冷颤。 民间素有走尸的传闻,尸体闻生人之气而动,睁开了眼,见到生人,便是不死不休,而且这次吴关山惹到的,还是几百年前的古尸,很凶的那种。 “这珠子就是你从将军冢内扒的?”陈青山透过阳光,打量着手中染血的珠子,若琥珀燃火,觉得有些邪异。 一点金光自珠子上出现,落入陈青山识海内,让他顿觉有些恍惚,待陈青山反应过来,只当是错觉。 却见吴关山摊开手,点点头,垂头丧气,幸幸苦苦一趟,就弄了个不知名的珠子出来,还惹上了杀身之祸。 “我得找个机会,把将军冢的那群鬼给扬了!”此时吴关山血性上来,说着赌气的话。身后掏出两柄老旧钢刀,“咣当”一声丢到了地上。 “等渡过这关再说吧。”陈青山嗤笑。 从腰间取出一个皮质小袋子,伸进去两指弄了些油脂抹到了钢刀之上。 陈青山提着钢刀俯下身子,不急不缓的磨刀声在龙王庙内传了出来。 比起刀,陈青山更喜欢剑。 陈青山幼时,有一老道找上门来,说要传他剑修之道,赠给他一枚剑丸,便飘然而去。 老道让陈青山去观剑,观不同的剑,观剑万把,剑丸自开,陈青山便有了自己的剑,也就入了剑修的门。 于是陈青山便在集水镇磨起了剑,不知何原因,经其手的兵器,总是会比原来锋利一些,后来便有了些口碑,常有人慕名而来。 这乱世,不缺会用剑的人,哪怕是在这小小的集水镇。 时间如水般流淌而过,残阳如火,这黄昏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苍穹化为了画卷,在云与霞地推动下慢慢铺展开来,若天下最大的华盖。 华盖之下,龙王庙前陈青山与吴关山在磨刀霍霍,须陀寺里的小和尚轻念佛号,听盲眼老僧说着三皈依,集水镇内,书院的白净少年拜别夫子,抱着书卷走过四方街。 入夜,陈青山与吴关山一左一右,持刀立于门的两侧。 “来了!”吴关山只觉背后一凉,探头便瞧见庙外一个尸人身影摇晃而来,此尸身披朽甲,惊飞了寒枝上的栖雀。 翅膀扑腾之声在寂静之中炸起,夜,似乎更冷了。 古尸来到庙门外站定,清冷的月光下可以看到其破烂甲胄之下嶙峋骸骨。 陈青山屏住呼吸,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只存在于说书人话本当中的邪物。 也不知钢刀能不能斩落这古尸的脑袋,陈青山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磨得雪亮的钢刀。 走神的功夫,古尸朝前迈步就上了台阶。 咚! 咚! 咚! 物体撞击门户的声音响起,却是那尊古尸在拍门,其动作与生人无异,只是有些缓慢。 陈青山隔着门缝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其空洞的眼眶,腐朽之气直入鼻腔。 “这龙王庙,怕是挡不住他!”陈青山首先意识到。 果然,木门开始剧烈抖动起来,是那古尸发力了。 “糟糕!”陈青山和吴关山对视一眼,二人赶紧用身体顶住木门。 嘶吼之声响起,一股巨大的力量自木门上传来,二人瞬间飞了出去,门户大开。 外面的雾气自地上散开,侵入龙王庙内,古尸眸中慢慢亮起了嗜血的红光。 “你娘嘞!”吴关山自地上弹起,一刀砍到了古尸的脖子之上,金铁之声响起,火花飞溅。 古尸伸手一挥,五指若匕首,自吴关山身上划过,五道血痕自吴关山身上出现。 接着古尸伸直了两臂,若两根细长的铁钎,刺破吴关山两肩上的血肉,一架一甩,吴关山直挺挺地撞向了端坐的龙王爷。 整间小庙的随之摇晃起来。 破碎神龛之下,吴关山蜷成了虾米,嘶嘶之声自其身上传出,那是剧烈呼吸撕扯声带的关系。 可以看到,大捧血水自吴关山身下慢慢淌了出来。 仅仅一个照面,吴关山就已重伤,失去了反抗之力。 “你大爷的,吴关山,你招惹这样一个凶货干嘛,死人的东西这么好拿?!” 陈青山嘴上虽然骂着,但立即持刀便迎了上去,要替吴关山挡上一挡,他看得出,这古尸是要对吴关山下死手。 只是这古尸铜皮铁骨,陈青山手中的钢刀对其丝毫没有作用,反而有将其激怒的趋势。 每一次交手都让陈青山体内的气血一阵翻涌,丝丝甜意涌上了陈青山喉头,身上也多了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乌青之色自陈青山身上散开,这是尸毒的缘故。 交手间,陈青山退无可退,抵到了身后龙王爷的残躯之上。 龙王爷的头颅滴溜溜地滚落,褪去金箔,露出了其中的泥土草屑,染了血,显得有些凄凉。 “滚!”陈青山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用尽全身气力斩出一刀,右臂染血,手中钢刀因猛烈撞击折断,终于将古尸斩落到了一旁,屋外月光大放,为二人照亮了一条逃生的路。 不知道哪来的气力,陈青山赶紧扶起吴关山就要逃出龙王庙。 只是刚到堂口,耳畔便有风声传来,腐朽之气入鼻,陈青山知道,那古尸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 陈青山能够感受到背上的锋锐之气,是那古尸的指甲。 “吴关山,认识你,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陈青山将吴关山往庙外一推,吴关山只觉眼前一亮,便落到了大片的月光里。回首望去,只见陈青山双手扶住门框,用自己的背死死地抵住那咆哮着的朽甲古尸。 陈青山嘴巴张合着,吐出“快跑”二字,其身后古尸五指如刀,对着陈青山的脖颈就要切下。 “不,不要!”他吴关山一向不羁,这辈子就没做过什么后悔的事,但此刻见陈青山要为自己而亡,他终于感到了害怕。 陈青山感受到脖子上的凉意,心一横,就要引爆自己腹中的剑丸,与这古尸来个同归于尽。 在他看来,死他一个,总要比吴关山也要搭上性命要来得好,只能怪交友不慎,到了阎王爷那,非要好好参他吴关山一本不可。 “妖孽,胆敢作孽!” 却见一白色身影如雷霆一般,浮光掠影间出现在陈青山身前,一拂袖替古尸摸了顶,古尸便瞬间躺到在地上,再无声息。 “阿弥陀佛。”一句佛号响起,是旁边须陀寺的盲眼老僧人。 陈青山顿时松了口气,丹田内的剑花慢慢重新合拢为了花骨朵,剑丸重新恢复转动。 “要不是师傅今晚听到外面的声响,出来看看,陈小子,你可要交代在这了!”一个年纪与陈青山年纪要小上一些的小和尚从老和尚身后探出头来,其唇红齿白,笑言道。 是三藏小和尚,与陈青山在集水镇见过,去年庙会上陈青山帮其磨过一口戒刀。 死去的娘亲信佛,所以陈青山便免费帮他磨了刀,二人也就认识了。 “尘归尘,土归土,阿弥陀佛。”集水龙王庙外,一束火光燃起,随着盲眼老僧诵完超度的经文,朽甲古尸化为一阵青烟。 “谢谢大师相救。” 陈青山朝着盲眼老和尚真诚一拜,老僧人一个抚顶,便让古尸消去了业障,可见其佛法高深。 盲眼老僧一笑,手中摩挲着的,却是那枚吴关山从冢中拿出的珠子,说了句没头脑的话:“今日我救了你们,他日或许还要你们相救。” 老僧看着天边垂云,月影之下有抹不去的黑,只觉要起风了。 一叹之后,将珠子交给了陈青山,而非吴关山。 “若和尚我没有看错的话,这珠子已经认你为主了。” 老僧的话让陈青山莫名想起了白天那抹珠子内的宛若晨曦的光芒,自己似乎确实与这珠子多了些羁绊。 老僧含笑,无波的面庞让人想起崖上的巉岩。虽是盲眼,但他感受得比任何人要清晰,他在这个名为陈青山的少年身上看到了一颗横亘于昆仑山的烈阳,然后是一柄割断乱世的剑。 第二章 贵人 说起剑,未入佛前,老僧也是用个用剑的人物,而他来自于遥远的长安。 盲眼老僧佛号了凡,原名陈痴狂,出生寒门,却天赋异禀。 那年长安花朝节,见过画舫上的长安花魁鱼九思后,便再也无法忘记。 那时的他倾尽家财,只为见鱼九思一面。 鱼九思闭门不见,他于大雨中立了三日,尤不能打动九思分毫。 那日之后,他便闻鱼九思嫁给了一扬州富商。 痴狂闻之大恸,后醉心于一剑,成为长安最出色的剑修。 十年后,他于长安向天下修士问剑,以五境修为跨境斩六境,名动天下,成为长安剑魁。 待他成为剑魁后,已为人母的鱼九思亲自从扬州入长安拜访,说对痴狂仰慕已久,欲长在陈痴狂左右。 那日他惨然一笑,只留下一句:“你爱的不是我,是那长安剑魁,天下第一的名头。” 然后便封了剑,离了京城,成为了如今集水镇外须陀寺的老僧人。 如今,他看到了陈青山,不由得想起了一些当年往事。 须陀寺的大佛足有三丈高,却只是泥塑,佛前香火袅袅,盲眼老僧取了些香灰给二人服下,算是解了他们身上的毒,至于身上的外伤,还要休养。 “大师,为什么不给佛陀塑一个金身,就跟旁边的龙王爷一样?”陈青山望着泥佛,低眉顺眼,总觉得不够气派。 盲眼老僧一笑:“泥塑好啊,若是破了,我到院里取点泥,用水搅和一下,就可以修补。佛在土里,土里的才是佛。” 陈青山听得半懂不懂。又问起那龙王爷的庙为什么挡不住古尸,不是有念力金光吗? 老僧给陈青山解释了缘由:起尸早早地离了魂,不在三界五行之内,他是见不到金光的,见不到,自然也就对其无用。 后陈青山便与吴关山在寺庙里歇下了。 第二日,陈青山,吴关山一起早早地登上了镇外的唐楼,三藏小和尚也跟了过来,他要去集水镇买些香烛。 陈青山喜欢登高楼,因为在高楼上,世间万物就小了,他也就少了很多烦恼。 这片天地很大,大唐在中间,南边有妖廷,吐蕃。西北有蛮人,北边长城外是极寒之地,至于东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那里有鲛人,织绡绮丽。 至于更远的地方,陈青山不大清楚。 只是大唐还未立国之前,有个和尚,出了阳关,在楼兰的大漠中枯坐了三十余载,后跨过昆仑,独自杀穿了妖廷,在最南边的楞迦山上留下了三千密藏后,便成了佛。所以,天下的最南边,应该是楞迦山。 楼下一束白河向北流去,让陈青山想起了“逝者如斯夫”的古语。白河之上有石质拱桥,石桥最低处悬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据说是为了防止走蛟。 可以看到一轮车驾出现在了石桥之上,车驾前后皆有士兵。 而最前面之人宝马配玉鞍,手中是一杆青铜之戈,威风凛凛,赫然是一名二境的马夫。 这世间修行的门道各有不同,但大致可分为九境,从低至高。 这名马夫的出现,意味着一名贵人到达了集水镇。 陈青山三人皆投去了好奇的目光,车驾之上有烙印,那是一株青色的麦穗,此烙印为长青书院独有。 天下书院无数,但能传文脉的唯有三座:圣衍,白鹿,长青。 圣衍书院为圣人所创,为天下正统,长青与白鹿皆由圣衍所出,后自成一脉。圣衍书院在神都,白鹿在豫章州龙虎山之侧,长青则毗邻渤海。 远从渤海而来的贵人,不知到这小小的集水镇干嘛? 车驾上有三人,一清朗少年,还有两名中年儒士,三人对坐,透过车笭,看到了唐楼上的陈青山等人。 “小吏,磨刀匠,还有个小沙弥,这三人聚在一起,倒是有趣。”车驾内一中年儒士郭云开口笑道,其身侧有墨影浮现,为山川河流,飞鸟鱼虫。 郭云,曾于长安观画,得画圣吴道子几分神髓,并以画入道,步入儒道第六境,为天下名士。 对面同样是一名大儒,境界与郭云相当,名为王旭,擅长楷书,以书入的儒道。 王旭品了口茶,应道:“君子和而不同,这三人,似乎与殿下一般年纪吧。” 说着,看向了清朗少年,清朗少年穿着明黄色儒袍,眉宇间有淡淡的贵气。 所谓贵人,说的便是他,当朝圣皇的亲子,十三殿下,拜于渤海长青书院,师承王、张两位大儒,同时也是一名初境,问学境的儒生。 十三皇子看了唐楼上的三人一眼,的确如王师所言,他们与自己一般年纪,却也仅仅是年纪相当而已。 十三皇子也仅仅是看了三人一眼后,便不在意了,就如同天上的苍鹰不会刻意关注泥水里的虾蟹一般。 十三皇子执弟子礼:“郭师,王师,前面便是集水镇,我们先在这等候,看时候,那南诏的崇圣和尚也应该快到了,他能否成功入京,还得有劳两位了。” “应该的。”闻言,王旭与郭云同时回答道,面色化为肃然,显然对十三皇子所说之事极为看重。 所谓南诏崇圣和尚,其实是南诏王。 作为大唐属国,南诏素来有尊佛的传统,前些日子,当代南诏王出家为僧,法号崇圣,为表虔诚,他要北上入长安面圣,然后在大悲寺学习佛理三年。 南诏龙首关之外,便是吐蕃,吐蕃的东边,是号称有万妖栖息的妖廷。若取南诏,吐蕃与妖廷便可直入大唐疆土。 大唐镇南关与南诏龙首关在地理上为犄角之势,龙首关抵御吐蕃,镇南关与妖廷作战,二者守望相助,让吐蕃与妖廷在边关战事上连连吃瘪,不得寸进。 所以,在崇圣动身前往长安的时候,南边的吐蕃与妖廷也动了,他们要在路上截杀崇圣和尚,动摇南诏根本。 而十三皇子与长青书院的两位大儒,便是为这崇圣和尚顺利入京而来。 不知集水将乱的陈青山三人,下了唐楼,一边讨论着来人的身份,一边跟在车马后面,回到了集水镇。 刚入四方街,便见个美妇人唤陈青山,要他去帮忙送酒,没有人识得她的真名,只唤她桃花夫人,究其缘由,应该是酒庵后面那株常开不败的桃花的关系。 因为桃花,这本来无名的酒庵就被镇子里的人唤作了桃花酒庵,这无名妇人,也就自然而然地称了一声桃花夫人。 那年大雪,桃花夫人曾于白石巷赠过陈青山一壶酒,所以,陈青山一直觉得桃花夫人是个好人。 “陈小子,银钱在桌上,自己拿。”桃花夫人笑着,站在酒庵之外,一身绣着云纹的素衣,头上别着金步摇,手中罗扇轻点,指向店内,媚而不妖。 陈青山应是,别了三藏和吴关山,入酒庵收了银钱,确认过地址后,便悠悠地拉起了早就备好,装满酒水的木车。 木轱辘压在青石板上,发出微微的“嘎吱嘎吱”声,酒水不重,陈青山拉起来不大费力。 陈青山拉着车,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转过街角。 街角有阁楼,阁楼之上,十三皇子三人遥望桃花酒庵。 大儒郭云开口道:“这似乎是当年皇陵内的那只妖。” “窃了玉煌盏的妖吗?那这样的话,只能请天枢院的阁老出手了,没想到此行,还有意外的收获。”十三皇子于阁楼上负手而立,嘴角慢慢勾起。 光启十四年春,大唐皇陵内有妖启了灵智,窃玉煌盏出京,而此妖,如今机缘巧合之下,出现在了集水镇内。 第三章 有妖 十三皇子等人清晨自镇北渡白河而来,而南诏和尚崇圣于傍晚时分便从镇南入了集水。 是夜,镇内便起了雾,很大的雾。 而此雾,唤迷白妖。 迷白妖雾的作用便是压制修士的修为,修为越高者,对其压制便越大,此压制,无论对人族还是妖族都一样。 迷白妖雾起于昆仑,为当初妖廷的祖妖迷白象祖身躯腐朽所致,并遮盖半阙昆仑山脉,将大唐与妖廷隔开。 镇外有妖,妖廷的妖。 此妖名为荒木,六境圆满,随时可破入七境,成就妖王境。 妖廷的谋划便是以迷白妖雾遮盖整个镇子,混乱天机,以让荒木顺利突破。 待到那时,便主动散开迷白妖雾,七境的妖王配合吐蕃与妖廷六境的高手,直接对集水镇展开屠杀。 “该动手了!” 荒木桀桀一笑,摇身一变,一棵参天巨树出现在集水镇之外,顿时地动山摇,撕碎了无数木石。 镇内妖雾弥漫,镇外木影参天。 十三皇子面色大变,备了兵马就要去破迷白妖雾的阵眼,原因在于迷白妖雾,对三境之前的修士,压制极小。 只是十三皇子一去便不复返。 须陀寺内,三藏小和尚立于佛前,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已然是一位佛门初境的小比丘。 旁边盲眼老僧正在入定。 看着佛,良久,三藏开口了:“师傅,我想入集水镇。” 盲眼老僧醒来:“为何要入集水镇?” “镇子的另一边有妖,弟子不忍众生受苦,另外,青山也在那。” 盲眼老僧不语,只是走到泥塑的大佛后面,拿出了一柄戒刀,交给三藏。 “心中要有佛,亦要有金刚。” “弟子明白。” 随后,交给三藏半本剑谱与一个小口袋,三藏有些惊异,抬头望着师傅。 “给陈青山。至于为何只有半本,另外半本,被我烧了。还有告诉他,该磨剑了。” 三藏小和尚不问,只是说了句:“弟子知道了。” 然后便背上戒刀,背对山门,隔着整座镇子,三藏看到了对面的那株宛若天柱的邪木,长满尖刺,割裂了苍穹,无数黑云垂下。 在茫茫雾气中笼罩的镇子,他听到了中有妖魔肆虐,轻念了一声佛号,三藏便走了进去。 小小的身影,微不足道,亦如蚍蜉撼树。 身后山门自动关上,盲眼老僧再次入定,只是没有人看到,其额头有了些汗珠,那是有些许心魔的征兆。 “阿弥陀佛。” 雾气中似乎藏着妖魔,伸出白色的手,要将小镇中的一切都拉入雾中慢慢吞食,就连四方街那口常年冒着热气的温泉都慢慢失去了生机,不再肆意流淌。 三藏身上多了些血迹,也多了些伤口,他是从迷白妖雾中杀进来的。 “十三皇子已经和妖廷交手了,只是情况不大好,就是妖廷的公子都来了一位,似乎是百岁蚕一族。”三藏说道。 三藏将盲眼老僧托付的半本剑谱交给了陈青山。 “这是?”陈青山有些惊异。 “师傅让我给你的,我也不大清楚,你用剑,便学学吧。” 陈青山点点头,《狂剑行》三字映入眼帘,随后就将其收了起来。 “还有一事,师傅说,你该磨剑了。” 三藏又言,随后从小口袋中抖出一堆剑来,估么着不下百柄,柄柄皆为上品。 这纳物的口袋与其中之剑,都是临走时了凡大师所托,而这些剑,为了凡为长安剑魁时所有。 这些剑,都是当年向了凡问剑战败之人的剑。 那年在长安与陈痴狂问剑的人,留下性命,也留下了他们的剑。 陈青山闻之一愣,随即明白了了凡的用意。 “自然。” 以手拭剑,金石摩擦之声自陈青山院中传出,隐隐有八方剑气纳入庭中。 感受着每把剑之中的意,陈青山丹田中的剑丸缓缓绽放。 剑修之门,已然洞开。 迷白妖雾内,战斗亦到了最激烈的时刻,无论是在人数亦或是二境战力上,大唐都远远不如妖廷,吐蕃双方合力。 那位二境的马夫此时正与百岁蚕一族的公子交战。百岁蚕一族被称为妖廷的不死一族,拥有极为强大的生命力。 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百岁蚕一族似虫似妖,更是将这一特点演绎到极致。 百岁蚕公子名为妖渔,妖渔五指皆有锋利若匕首的丝线,丝线细不可见,尤其是在眼前的环境下,其隐蔽性更是达到了最高点。 妖渔操纵蚕丝,马夫甲胄之上有无数火花飞溅。每一次攻击,都能或多或少地让马夫受些伤。 十三皇子用风刃割开一只小妖的喉咙,面色越来越差,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旁边的大唐兵卒在快速减少。 “杀!”十三皇子也顾不得自己是儒家弟子,直接拔出佩剑如武夫一般,浴血而战。 只是当斩杀一个后,又有数不清的敌人围上来,若潮水一般,冲击着十三皇子,他们都以斩杀十三皇子为荣。 猛虎架不住群狼,况且十三皇子本就不是擅长持久战的武夫,险象环生。 “力竭了吗?”十三皇子身边的尸体堆成了小山,旁边只剩几个大唐残兵,而向这边接近的敌人,还有不下五十之数。 “阿弥陀佛。”一眉目清秀的小和尚持戒刀而来,立于尸山之下,三藏和陈青山到了。 两朵剑花在陈青山丹田处慢慢转动着,一朵剑花为入得剑修之门,两朵剑花已然是剑修初境中期。 陈青山持剑于雾中,若人间谪仙,望向那位二境马夫:“大人,一起斩妖吧!” 马夫执戈,陈青山用剑。戈出如龙,剑气长虹,开始了向妖渔的反击。 令妖渔惊讶的是,这青年的剑,竟能斩断那坚韧无比的蚕丝,也就是说,那青年手中的剑,能伤自己。 “此剑非凡啊。”无数蚕丝自妖渔背后抽出,若一轮圆月在其脑后,一些昆虫的特征在妖渔身上出现,化为了一昆虫甲人。 昆虫甲人以徒手接陈青山的剑,打法生猛,现在的妖渔才展现出了自己真正的实力。 半个时辰后,迷白妖雾内的战声慢慢消失,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迷雾之下,一地的尸体,就连迷白妖雾,都带上了一丝丝腥甜的血气。 三藏僧袍染成了血色,背上是已经陷入了昏迷的十三皇子,三藏有盲眼僧授的金身法,使得他站到了最后。 马夫,陈青山,妖渔三人皆重伤,尤其是马夫,以性命为代价,替陈青山创造了斩杀妖渔的机会,此时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 到这样的情况,双方都到了极限,谁也战不下去了。 “算你走运。”妖渔记住了对面的青年,刚刚正是他,倾力一剑才重创了自己。 “不过,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妖渔重新化为人身,退回了身后的白雾之内。 在所有人的目光当中,集水镇内那株邪木动了起来,迷白妖雾开始消散。 在妖渔的拖延下,荒木成功破入了七境。 妖廷,吐蕃的六境之修盘坐于邪木之下,缓缓睁开眼,看向了集水镇。 雾气飞散,犹如刚刚上桌,热气腾腾的盛宴。 随着荒木破入七境,冥冥之中似乎有法则降临,巨大邪木脚下,瞬间坍塌,出现了一个地窟。 洞中一双双猩红的眼眸亮起,无数小妖从地窟当中涌了出来,开始肆意吞杀集水镇百姓。 小小的集水镇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七境之妖被称为妖主,妖主所在之处,会化为妖窟。妖主在妖窟旁边越久,妖窟之中所生的妖,便越强。 七境是个分水岭,入了七境,便可称为是大能之辈。 无数的妖,从地窟中爬出,发出狰狞之吼,涌向了小小的集水镇。 郭云,王旭两位大儒,还有跟随崇圣和尚的南诏六境,一共三位大唐六境修士,分别立于集水镇四方,将小镇护住。 遥遥望着天上的滚滚妖云。 第四章 桃花夫人 那邪木若一根魔神之柱,连接天地,荒木的面庞在其上慢慢浮现,化为了一浑身尖刺的庞大魔影。 一只妖云弥漫的大手伸出,抓向崇圣和尚的居所。 一幅墨染的画卷于其掌下出现,郭云与王旭两位大儒同时出手。 “哼!” 画上山河仅仅略微阻挡了一下荒木的手掌,画卷上烙印着的文字一个接连一个熄灭,泼墨画卷碎裂开来,如破布一般被挥散了空中。 南诏六境大吼,有一金甲身影在其身后浮现,金甲神将没入其体内,将其全身都染成了金色,持盾格挡,在空中若一轮煌煌大日。 然后便见魔手捏碎了烈阳,那名南诏的六境修士被直接拍飞,一路撞塌了不少房屋。 在七境之前,六境的大唐修士们,没有半分反抗之力。 眼见荒木一掌拍下,如同天崩,眼见崇圣所在的半座小镇都要化为废墟,生灵涂炭。 就在此时,一盏华灯亮了起来,华灯下有一罗裙身影,双手将灯高举,若传说中的神女补天,挡下了荒木的手掌。 看着那宛若从古壁画拓印下来,为众生带来光明的身影,所有人不禁呆滞。 “玉煌盏!”郭云,王旭发出惊呼。 明亮的光华铺满了天空,将妖云阻隔在外。地窟之中涌出的妖物在玉煌盏的光芒之下纷纷消融。 陈青山感觉到了身上的暖意,抬头望向苍穹,那人很熟悉,集水镇酒庵的桃花夫人。 当年那只于皇陵窃了玉煌盏的妖,谁也想不到她会出现,并凭借玉煌盏,救下所有人。 而谁也不知道,在桃花夫人持玉煌盏出现的那一刻,须陀寺的盲眼老僧破了定,汗珠打湿了袈裟。 “佛渡众生,妖亦渡众生,那妖和佛,又有什么区别。” 玉煌盏的光芒将苍穹隔裂成了两部分,一边妖云滚滚,一边光明天空。 玉煌盏高悬在桃花夫人头顶,灯芯内九条散发着光明的火龙飞舞而出,困住了荒木所化的魔神,欲要将其炼化。 玉煌盏原本是大唐皇陵中的宝物,可为人间带来无尽光明,若全力催动,中有九九八十一条光明之龙的影,炼化一切。 桃花夫人亦只有六境,只能发挥出玉煌盏一成的威力。 “吼!”随着魔神一声咆哮传出,眼见九条光明火龙被妖气侵蚀,慢慢黯淡下去,黑色的裂纹在龙身之上出现。 随着哀鸣响起,中有八条火龙之影崩碎,化为漫天星火。 最后一条光明火龙被荒木一把抓住,放入了口中,咀嚼入腹。 “你亦是妖,为何要帮人类?”荒木所化的魔神开口,眸子若两颗混沌大星,冷漠地盯着桃花夫人。 丝丝气息自玉煌盏之上垂下,将桃花夫人护在其内。 “我和你们,不一样。”桃花夫人面色冰寒。 “哪不一样?”荒木一笑,有些好奇。 “我不伤人,我只想好好生活。” 闻言,荒木大笑起来,仿佛听了人间最大的笑话。 “一只妖,想像人一样活着?笑话,天大的笑话,我们是妖,天生比人族强大上不知道多少倍,我们注定要登上王座,奴役众生!”荒木歇斯底里,狂妄道。 “所以,你不懂,不懂平凡的众生。有了喜怒,会恐惧哀愁,便有了价值,妖与人,其实无异。”桃花夫人轻蔑一笑,看向荒木,明明气势上桃花夫人不如荒木,但实际上却见桃花夫人在怜悯荒木的无知。 “你不懂平凡的众生的哀与乐,妖和人并无区别。” 桃花夫人一句话落下,须陀寺的盲眼老僧瞬间站了起来,一对瞎目,却见火焰燃烧,气势逼人。 “她是妖,亦是佛!” 荒木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一圈又一圈黑色的气以荒木为中心,向八方肆虐。 “倒是牙尖嘴利,既然你要与人族待在一起,那便随他们一起上路吧!”荒木掌中似有星月,一掌拍出。 桃花夫人头上的玉煌盏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丝丝血液自桃花夫人口中出现。 即使有玉煌盏,桃花夫人亦不是七境妖主荒木的对手,落败乃至于被斩杀,亦只是时间问题。 待到这只守护人类的妖落败,那么,大唐也就败了。 半柱香后,玉煌盏上的光芒越来越稀薄,虽有玉煌盏相护,桃花夫人的罗裙亦染上了不少血迹。 此时,集水镇上方的苍穹之上,有两人俯视,二人似天上神灵,看戏一般,看着镇内发生的一切。 他们,是神都天枢院的两位阁老,一男一女,皆为七境,男子为武夫,女子则是术士。 似乎在桃花夫人持玉煌盏挡下荒木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二人便到了,只是迟迟不出手罢了。 “我们还不出手?”男子问道,看向集水镇内的桃花夫人有些不忍。 女子冷笑一声:“还没到极限呢,急什么?” 作为武王境大能的秦风闻言,只能一叹。 他知道红鸢是在报复,当年玉煌盏一案便是红鸢负责,在桃花夫人逃出神都后,作为负责人的红鸢受到了不小的惩罚。 随后便见集水镇内,桃花夫人目光决然地看着那尊荒木所化的魔神。 桃花夫人化为了一株桃花,并不断地生长着,直到枝桠遮天,遮盖了半座镇子,模样与四方街的那株桃花相似,只是要大上不知多少。 “我愿以身饲灯,以百年修为点燃玉煌盏,换集水百姓一个太平安宁。” 桃花摆动,玉煌盏吐出火焰缠绕上了桃树身躯,绯色火焰形成的花瓣自桃树之上飘落。 万千绯色火焰花瓣飘向了吞吐着妖云的巨人,仿佛是最灿烂的绽放。 漫天火焰花雨形成风暴,以刹那芳华换来了无上伟力。 “啊!”随着荒木的吼声响起,战场局势迅速扭转。 “轰。”花雨风暴内,魔神跪倒在了地上,身体慢慢消融,露出了荒木的身影,同样伤痕累累。 桃花消失,桃花夫人再次出现,现在的她再无半分修为,要不是玉煌盏勉强稳住了其肉身,其现在已经是一颗再无神智的普通桃树了。 桃花夫人成了凡身,换回了集水镇几万名百姓的性命。 盲眼老僧的话在冥冥中飘荡着:“她是妖,亦是佛!” 远远地看着修为已失,再也没有半分威胁可言的桃花夫人。 “该我们出手了!” 集水镇外山坡上,来自长安天枢院的阁老红鸢一步踏出,便与秦风一同出现出现在了集水镇内。 “尔等妖物,邪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秦风如天上神祇,声音传遍了集水镇上空。 武王境的气势全面爆发,形成了风暴,宛若天威,妖廷一方的修士们,面色大变。 “七境,是大唐的七境来了!”妖廷和吐蕃其他六境一起,向四方奔逃。 “哼!跑得了吗?”秦风伸手,一个雷霆手掌瞬间汇聚而成,若捕捉天上的虫蝇,瞬间将吐蕃的两名邪修拍成血雾。 “拼了!” 妖廷的大妖们显露出本体,化为三只狰狞巨兽,迎上了秦风,秦风长啸,凭借肉身将三位大妖的身躯生生打爆。 作为大唐的老牌强者,秦风跨入武王境近八十载,杀普通六境简直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红鸢亦归来,手中是荒木的人头,旁边悬浮着一透明囚笼,而囚笼之中,便是桃花夫人。 “玉煌盏已经找到,现在便是押此妖回京问罪。”红鸢红唇轻启,没有丝毫感情。 “两位阁老等等!” 见红鸢就要离去,王旭,郭云,两位大儒共同开口,将二人留了下来。 “怎么了?”红鸢没有好气道,不知道这两个酸臭书生又要干些什么,术士与儒修向来看不对眼。 郭云在前,一拜:“敢问红鸢阁老,此妖,若如何处置?” 红鸢轻笑:“如何处置?窃了玉煌盏,还能活命不成?现在只是押她到长安,让圣皇陛下亲自问罪而已。” “可她救了集水镇的百姓啊!”郭云又言。 现在的玉煌盏已经失而复得,桃花夫人又没了修为,两位大儒觉得或许可以网开一面。 只是红鸢显然不这么想。 “妖便是妖,杀了又何妨?窃了玉煌盏,便是死罪。” 袖子一甩,就唤来了雷霆,无数雷光自两位大儒头顶劈下,前来阻挡的两位大儒瞬间重伤。 “阿弥陀佛。”须陀寺内,盲眼老僧慢慢站起,以盲眼对着自己的佛。 “若是让她受苦,这佛,不拜也罢!” 一丝丝金光在盲眼老僧身上汇聚而出,将其身体塑为了金身,目中火焰喷薄而出,盲眼老僧一掌,面前的佛像崩碎。 随着佛像的崩碎,仿佛打开了枷锁一般,盲眼老僧气息飞涨,直入佛门第七境,阿罗汉。 第五章 了凡和尚 很多年前,了凡僧人在此遇到了桃花夫人,为其讲授佛理,而桃花夫人却慢慢爱上了僧人。 当桃花夫人欲献身于他时,僧人却自毁双目,以明佛心。 那夜,桃花夫人悲泣,问僧人为什么。 僧人盘坐于佛前,宝相庄严,说:“为众生,为千万人。” 桃花夫人盯着僧人一夜,见其没有半分不忍,便道了句:“我明白了。” 然后凄然下了山门,从此,集水镇中多了个酒庵,其上桃花常年不败。 今集水镇一战,桃花夫人舍命护住了盲眼老僧的众生。 而盲眼老僧在最后一刻,为桃花夫人推倒了自己的佛。 盲眼老僧一步踏出山门,心中已是另外一番景象。 红鸢押着桃花夫人欲走,却被一拳拦了下来。 百衲衣,破旧袈裟,盲眼老僧仿佛罗汉降世。 “这是,佛门第七境的阿罗汉!”秦风目中有了些许震惊,他能够感觉到,那瘦弱老僧的体魄,不在自己之下。 就是被红鸢所抓,都没有半分表情的桃花夫人终于动容:“你,终究还是来了。” 盲眼老僧一笑,气势搅动了八方风云,一股狂傲之意出现:“既然我来了,那今日,谁也带不走你!” 桃花夫人点头,笑而不语。 “等等,这人我似乎认得!”在盲眼老僧狂意爆发的那一刻,秦风终于想起了什么,他在长安见过此人。 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是三十年前的长安剑魁,陈痴狂!” “哪有什么长安剑魁,贫僧须陀寺了凡而已。”盲眼老僧双手合十,静静地立在天枢院两位阁老面前。 瘦弱的身体仿若泰山,让人不敢忽视。 “我管你是长安的陈痴狂,还是须陀寺的了凡,速速让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红鸢一再受阻,慢慢没了耐心。 “多说无益,施主请吧!”了凡和尚瞬间发难,出现在红鸢身侧,一掌就将红鸢击飞了出去。 欲要将困着桃花夫人的囚笼夺下,却被秦风拦了下来,二人对了一拳,旗鼓相当。 天边雷霆忽起,铅云压了下来,红鸢怒了。 一道道雷霆化为天刀,劈在了凡身上,了凡以拳脚相对,崩碎了雷霆。 “还不来助我!”红鸢发丝在雷霆中飞舞,向秦风喊道。 “大师得罪了!” 秦风一叹,遥遥对着了凡抱拳,然后如炮弹一般飞出,撞到了了凡身上。 了凡身躯受损,金色的血液洒遍苍穹,以阿罗汉的金身硬扛两位七境大能的攻击。 “鬼噬!”一若神若魔的巨大头颅自苍穹之上出现,看向了凡,带着冥火一吸,就要将了凡吞下。 了凡的身躯无限变大,撑开了那吞噬之口。 “金刚降魔!” 轰然一声,金刚与神面尽皆坍塌,了凡与红鸢同时染血,秦风抓住机会,一把抓住了凡的头颅,撞到了镇外的山岳之上。 瞬时河水断流,山岳破碎,再无动静。 了凡终究是不敌两位大唐的老牌七境。 远远地看着修为已失,再也没有半分威胁可言的桃花夫人。 就在所有人以为战斗就要结束,红鸢即将押着桃花夫人回京时。 地上,陈青山发现自己的剑动了,若有灵一般,飞向了那座崩碎的山岳。 一挂长虹飞出,天上的银河便倾泻下来,山岳内发出了秦风的怒吼,随后便见秦风染血而退,身上多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遍体鳞伤,几乎被染成血人的了凡和尚提着陈青山的剑,走了出来。 了凡龇牙咧嘴,完全没有了刚刚僧人的风范:“断了几根肋骨,不过问题不大。” 以剑指着红鸢与秦风,口气狂妄:“两位是要自己走,还是我将两位一起留下。” 隐隐有了当年长安第一剑魁的风采。 陈痴狂本就是绝世剑修,后封剑入佛,其现在连佛门修为都入了阿罗汉境,其用剑,斩这七境武夫与术士,不成问题。 见二人不退,了凡笑了,对着地上的陈青山道:“陈施主,现在老衲使出狂剑行下半卷中的最强一剑,能悟几分,便看你自己了!” “此剑名曰:明月西楼!” 随着了凡的声音落下,天顿时黑了,一轮明月出现在了集水镇之上,若月星降临人间,小小的集水镇大如米粒。 明月下,高大的楼宇出现,然后是繁华的人间烟火,仿佛是整座长安的缩影一般。 长安影将红鸢与秦风镇压,二人同时吐出了鲜血。 明月升,然后渐渐落下,肃杀之气慢慢浮现,整座长安开始腐朽。随之腐朽的,还有红鸢,秦风二人。 二人运转修为,倾力抵挡。 明月变为血月,镜花水月一场,待镜碎花落,水月消失,红鸢与秦风一起躺到了地上。 一剑之威,倾覆众生。 了凡持剑,抵到了红鸢的喉咙之上,这回术士红鸢面色中终于有了害怕。旁边武王境的秦风,大口呼吸,面色悲苦,自从自己入了七境武王境后,第一次败得如此之惨。 了凡剑指二人:“你们可押桃花入京,但还请将我一并押去,她一人独去,我不放心。” 接着,了凡朝着集水镇书院的方向一拜,有一玉冠儒士适时推开了掩着的门,看向了苍穹。 “大师放心入长安即可,剩下的,白某来处理。” 此人,正是书院的白夫子,集水镇教人读书识字的白夫子。 了凡大师自缚住手脚,入了囚笼,桃花夫人与了凡在囚笼里对坐,桃花夫人笑着,笑得前所未有的开心。 了凡与桃花夫人离去,此间事了。 书院的白夫子按照与了凡大师的先前的约定,跟陈青山讲明了事理因果。 他说这天下有两颗珠子,其珍贵程度甚至在玉煌盏之上。一颗名为太阳烛照,另一颗则为太阴幽荧。 太阴幽荧被大唐所获,后被司天监之主祭炼,化为了长安月,所以,在长安有一大一小两轮明月。 现在陈青山身上之珠,便是太阳烛照,且已认陈青山为主。 圣皇陛下需要太阳烛照去开启昆仑神山,并为此留下惊天悬赏。 白夫子的意思便是以开启昆仑神山的大功换回了凡和尚与桃花夫人,顺便进入圣皇的视线,避免陈青山某日因身上的太阳烛照而横死。 所以无论怎么样,陈青山都得入趟长安。 陈青山忽然想起了那夜了凡大师的话:“今日我救了你们,他日或许还要你们相救。”其实了凡或多或少地算到了今天的这一切,佛曰:“渡人便是渡己。”,就是真佛也得万千凡人来渡。那夜龙王庙外,了凡救下二人性命,渡了陈青山,而现在陈青山要去长安,渡那了凡和尚。 陈青山或许从吴关山手中拿到那颗珠子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改变了。 第六章 山石镇 陈青山等人并未选择和崇圣和尚一起入京,因崇圣并无修为,其又要一路拜访大唐内名山古刹,其车马太慢,陈青山等不起。 只是离去前的当晚,十三皇子找上了陈青山,给了他一枚玉牌,说是自己的信物,等到了长安,必要的时候,可拿出令牌,免去一些麻烦。 陈青山知道十三皇子这是为了报答先前自己与三藏一起灭妖,便收了下来,十三皇子带着马夫告辞而去。 次日,陈青山天未亮便起了床。 宅内昏黄的灯火微垂,陈青山便借着灯光独自忙碌了起来,仔细地打扫着自家的老屋,给双亲的长生牌位前添上了三柱清香。 伫立于长生牌位前,陈青山多少泛起了些思绪,因为他知道这次要离家很久,就是他自己也不知归期。 少年终究还只是少年,还未离家,乡愁却先起了几分。 “父亲母亲,护佑孩儿平安吧。”最后,所有的情感都凝成了这样一句话。 待晨光大亮之际,有三人已然牵着马在陈青山院外等候。 除了三藏和吴关山外,此次要一同离开集水镇的,还有常心,书院白夫子的弟子,一名一境的儒生,跟陈青山也是旧识。 似有所感,屋中摇曳的灯火顿时熄灭,陈青山的身影自屋中飘逸而出,一袭劲装,活脱脱一副少年游侠儿的打扮。 陈青山翻身上马,胸中的愁绪不知不觉淡了一些。 “孩儿走了。”最后对着屋中一拜。 马儿唏律,绝尘而去。 出了集水,三骑向北,一骑向南。 其中向南者,为吴关山,昨夜吴关山便说,他要去镇南关,寻他的一位长辈,他吴关山要建功立业,受万人敬仰。陈青山并未阻拦,因为他知道,吴关山要做万人敬仰的大将军,而成为大将军的路,不在长安,在边关。 集水镇已经接近边陲,所以陈青山三人欲入长安,除了要过许多州郡外,还得翻过龙脊山脉。 龙脊山脉如其名,就如一条巨龙一般,横亘在大唐版图之上,区分了南北。 这日,陈青山等人来到龙脊山脉之下,准备休息一晚,却在山涧里遇到个年轻道人,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贫道道十三,敢问三位可是要入长安?”年轻道人破烂衣裳,旁边还支了个锅,显然已经在这等了一段光阴了。 道十三看着对面的一剑修,一儒一佛,心中已经笃定了他们便是自己要等之人。 “哦?是啊,施主这是何意?”三藏心性澄明,也不会说什么拐弯抹角的话,直接回答了道十三的问题。 道十三随后便看到自己锅中的食物快糊了,赶紧去护着自己的锅,结果弄了个灰头土脸,完全没有道家的风采。 陈青山正欲问这道十三缘由,却见一农妇模样的人出现在了山涧之内。 “道十三,终于找到你了,偷了老娘的锅,跑到这来装神弄鬼!”说着,便过来拧起了道十三的耳朵。 道十三的呼声响彻整个山涧。 “王婶,哎,王婶,我错了,轻点啊!” 农妇一手提锅,一手抓着道十三的耳朵,走出了山涧。 陈青山等人有些好奇,便驾马跟了上去。 走过一段山道,曲曲绕绕,过了许久,才见一个隐没在大山里的小镇,三人对视一眼,今晚便决定在这休整。 至于住店的花销之事,书院的白夫子给了众人一些银钱,就是大额的银票都有几张,足够三人到长安的花销了。 小镇名曰山石镇,镇内有位山君,那山君,是条大蟒。大蟒通灵,保护山石镇风调雨顺。 龙脊山脉内有很多精怪,也有很多妖,而这山石镇内的居民,一半是人,一半是妖物精灵。 从他们泰然自若的神情当中,可以看出,他们在此,生活得很幸福。 看着道上的行走的妖物,多是妖首人身,毛发旺盛。陈青山明白,这是一处没有大唐朝廷约束的地方。一切规则都由那位山君制定,人与妖在此,和谐共处。 “真是个有趣的地方。”陈青山说道。 旁边三藏与常心在应和着:“天下大同,安居乐业,不外如是。” “善哉,桃花源呐。” 三子走在路上,正准备找间客栈休息,却见前方一阵骚乱,一只浣熊模样的妖物手脚并用,从人群当中蹿了出来。 浣熊穿着棕色纹花棉比甲,手脚腕上缠着白色布条,身后一个竹篓,一副商人打扮。 其面色慌张,似乎后面正有什么人正在追他。 浣熊边跑,边伸长脖子回头看,见后面来人紧追不舍,便唾了口唾沫,骂骂咧咧起来,只是脚下步子又加快了几分,身上的竹篓上下晃动着,其中之物发出“叮呤咣啷”的声音。 直到此时,陈青山三人才看到了追浣熊的人马,以一个身骑四蹄异兽的青年为首,身后是其随从。 青年仗着四蹄异兽之威,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伤了不少路人,显然是个跋扈之辈。 浣熊身型很小,身材不过两尺,身后背着等身大小的竹篓,显得有些滑稽,但其速度极快,转眼间就接近了陈青山三人,立起身子,咧嘴一笑,直接从马腿下冲了过去。 陈青山三人瞬时挡在了双方之间。 见有人挡路,那青年身后随从嚣张喊道:“洛河王氏办事,无关人等速速让开!” 那青年更是不闪不避,直接驾着异兽冲了过来,青年的坐骑名曰“奔雷”,为北境独有,因其奔跑起来伴随着风雷之声,故名“奔雷”,成年奔雷兽便是一境。 而在北境,有个知北郡,全郡被洛河所贯穿,郡内有个王氏,出了位侯爷,名为天刀侯。 一人一刀在北境长城杀出了赫赫威名,使得无数冰夷闻风丧胆,与镇南关的镇南王一般,都是大唐的国柱。 所以眼前的青年,应该是那位侯爷的族人。 青年看到了前方的陈青山三人,但仗着奔雷兽之威,显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那只浣熊骗了自己,今天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无妄之灾呐。” 眼见就要撞上,三藏轻叹一声,就从马上跃了下来,皮肤开始泛出淡淡的金光,施展的正是了凡老和尚所授的金身法。 佛修与武夫一般,都擅长打熬体魄,别看三藏平时人畜无害,但有了凡的教导,施展金身法的三藏的身体强度还在同境武夫之上。 未等陈青山拔剑,三藏便大踏步迎上了奔雷兽,握住奔雷兽的犄角,在街上犁出了三丈的沟壑,然后硬生生地止住了奔雷兽的脚步。 有了三藏这一阻挡,那浣熊顿时没入后方的人群,不见了踪影。 “施主。” 三藏呼出一口白气,褪去金身法,双掌合十,刚要开口,却见那奔雷兽上的青年出手了。 “大胆!和尚,我的去路也是你能挡的?” 青年扬起手中的鞭子,“啪”一声,鞭子便抽到了三藏的脸上。 一道血痕顿时出现在三藏白净的脸上,殷红的血顿时淌了下来,染红了三藏的僧衣。 而直到此时,三藏还保持着先前双手合十的状态。 由于青年手中的鞭子是专门为奔雷兽所准备的,奔雷兽皮糙肉厚,这鞭子打在没有防备的三藏脸上,轻不了。 陈青山怒了,三藏只是想平息事端而已,却受到如此对待。 立即拔剑而起,一剑斩出,割断了青年手中的鞭子,青年躲闪不及,一声惊喝之后,从奔雷兽身上落了下来,摔了一跤,显得有些狼狈。 “公子!”“公子!”后面的随从见状,大惊,顿时围了上来。 常心伸手,周围的土石便悬浮在周围,锁定王氏的随从们,随时可以激射而出。 这些随从修为最高也不过一境,其中大部分甚至没有修为,即使对面有人数优势,但他们并非不能一战。 “给我动手,杀了他们!”见跟丢了浣熊,又落了面子,青年顿时恼羞成怒。 常心一笑,无数土石便打到了随从们身上,惊叫之声不绝于耳。 陈青山持剑杀入人群。 三藏将脸上的血迹一抹,再次施展金刚法就要将那落在地上的青年拿下,三藏知道,只要拿下了这个青年,才可止了这场干戈。 青年不敌三藏,只能在地上不断地翻滚躲闪着。 一边躲闪还一边怒吼:“我乃洛河王氏王朗,侯爷本家,和尚,你敢伤我!” 另一边,在常心与陈青山的配合下,随从们被杀了个人仰马翻。 “施主,收手吧。”三藏好言相劝。 可王朗依旧吼道:“我要你们死!” 随后便见一黑衣老者飞身而来,强大的气势笼罩全场,赫然一名三境的儒修。 “谁敢伤我家公子!” 老者袖子一甩,有气浪掀出,便将陈青山,三藏,常心击退。 随后老者来到王朗旁边,小心翼翼地将其扶了起来。 “老奴来晚了,让公子受惊了。” 王朗拍拍身上的泥土,用手中的断鞭指着陈青山三人。 “无妨,我要他们死!” 黑衣老者点了点头,看向陈青山三人,眸中凶光大露。 “老奴明白。” 陈青山三人顿时如临大敌。 第七章 道十三 以现在陈青山三人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是眼前这三境儒修老者的对手。 就在三人思考要如何应对这老者之际,却见那老者的飞来的身形在空中一凝,如同被什么恐怖的存在盯上了一般,丝毫不敢妄动。 另一边的奔雷兽更是发出一声哀鸣,然后瘫软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只见一个碧绿色的头颅高高悬起,出现在了山石镇上空,碧绿色的鳞片淌着翡翠般的光泽,呈现出半透明之态。 是山石镇的那位山君到了,很显然,他不允许有人在山石镇内为乱。 “一柱香内,离开山石镇。”温和而具有威严的声音响起。 山君从上方的云层当中探出头颅,宛若神灵,隐约间,还可以看到其藏于云端的硕大身形。 “山君大人,小的来自洛河王氏,跟天刀侯大人是同族。”黑衣老者抱拳行礼,报出了来历,并希望用天刀侯的名号来让山君退却,山君虽强,但比起天刀侯这样的存在,还是要差上一些。 山君不恼,只是吐着信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头皮发麻,赶紧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良久,威严的男声再次响起,只是比先前少了几分温和,多了几分肃杀。 “我让你们离开,明白吗?”一道青色雷霆自山君旁边出现,声势浩大,响彻整座山石镇。 见气氛越来越凝重,黑衣老者终究是怕了,咬咬牙:“是,小的明白。” 随后便挥手,带着自家少爷就要离去。 待他们就要离开山石镇之时,一堵气墙出现,瞬时,所有洛河王氏的人马身体一震,如被大锤击中胸口,口中皆吐出了红色鲜血。 山君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耳畔:“你们伤我山石镇生灵,这是惩罚。” 黑衣老者捂着胸口,默不作声,对着山君一拜,带着人赶紧离开。 王朗眼中愤愤不平,还想说些什么。 黑衣老者见状,赶紧补了一句:“少爷,别忘了小侯爷的托付,大局为重。” 闻言,王朗才将心中的不服压了下去,悻悻离开。 待洛河王氏的人走后,山君才将目光看向了陈青山三人。 山君对他们三人并没有多少恶意,只是在吩咐了一句“不要在镇内闹事”后,便消失了。 陈青山三人仰头,望向那离去的山君,此时,却见那已经消失的浣熊商人背着竹篓从人群中闪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三藏替他挡了一劫,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这浣熊商人便小心翼翼地迎上了陈青山三人。 “你要干嘛?”见浣熊过来,陈青山没好气道,就是眼前这个两尺的小家伙,让三藏破了相,还差点让三人陷入了生死之危。 浣熊不说话,只是当着三人的面放下竹篓,在里面翻找起来,捧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递了过来。 “这是愈肌散,对伤口愈合有好处,不留疤。”浣熊商人开口道。 陈青山接过,闻了闻,有淡淡的药香,确认没问题后,便将其交给了三藏。 三藏跟浣熊道了声谢后,便取出淡白色的药膏,抹到了伤口之上,伤口开始蠕动起来,似在恢复。 一柱香后,三藏的脸恢复如初,只留下了一道红痕,待过了今晚,红痕褪去,便跟原来一样了。 见三藏恢复,浣熊立马活跃了起来,更是傲娇地挺起胸脯,拍了拍。 “怎么样,浣爷的药厉害吧。” 三藏眸中有笑意,点头表示同意。 常心与陈青山则不置可否,常心是个聪明人,开始问起浣熊被追杀的原由。 说起这个,浣熊的脸色立马变了,没有了刚刚那副姿态。 语言更是吞吐不清。 “那家伙在我这买了件东西,结果说浣爷骗他,就追了浣爷三条街。” 常心追问:“你卖了他啥?” 就是陈青山好奇心也上来了,把脑袋探了过来,看着浣熊。 浣熊人性化地扶着额头道:“千机盒。” “哦?” 这下常心反应了过来,发出一声惊疑。 他听白夫子说过,所谓千机盒,是由机关术士们所打造的一件小玩意儿,跟攻城器械或机关傀儡不同,千机盒只有一样用途,便是藏东西。 且千机盒自机关术诞生之初就已经存在,其历史之久远,几乎无法追述。 由前人将东西藏入其中,然后流传下来,由后人来打开,在打开之前,完全无法预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常心向陈青山与三藏说起了千机盒的来历和用途,随后又向浣熊说道:“所以那王家公子打开千机盒后,得到了很差的东西?” 浣熊点点头,似乎有些委屈,良久才吐出二字。 “夜壶。” 闻言,陈青山终于知道那王朗为何如此疯狂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浣熊叉腰,有些生气,更是口吐脏字:“他妈的,哪个老古董那么无聊,往千机盒里放这种东西,老不羞的东西!” 似乎在为自己卖出这样的东西而感到耻辱,浣熊好久都没有恢复状态。 最后,浣熊又掏出一个八面体盒子,交给了三藏,说是报答他的恩情,至于打开后是什么东西,全看三藏运气。 而这个盒子,自然便是一个千机盒。 浣熊又道了声谢,说了句有缘再会后便离去了。 三子则继续找间客栈休息,顺便找个清静的地方看一下这千机盒能开出什么东西。 等进到一处店内,三人却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个自称道十三的青年。 然后,便见那将道十三带回山石镇的妇人从厨房走了出来,原来这店,便是那位农妇打扮的王婶所开。 “倒是有缘。”三藏一笑,便在店内坐了下来。 王婶见来了客人,在围裙上抹了一下手上的油垢,赶紧过来招呼。 待看清三人后,还替道十三跟陈青山等人道歉:“还望三位客人不要见怪,十三这孩子除了神叨叨以外,其实他心性不坏。” 旁边的道十三闻言,急了:“婶,你这样说,我可不高兴了,我可是昆仑首徒!” 王婶给陈青山等人沏茶,道:“什么昆仑首徒,又梦迷糊了不是,从小到大,你就没离过这镇子,更别提什么昆仑了。” 道十三是个孤儿,被王婶夫妇所收养,所以王婶对道十三了解至极。道十三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做梦,做完梦,就喜欢干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 一会儿说自己是仙人转世,一会儿又说自己要行走天下,救万民于水火,而今天,又弄出个昆仑首徒来。 因为道十三爱做梦这事,王婶夫妇还特地请那位山君大人看过,不过就是山君大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后见道十三无事,王婶夫妇也就随道十三去了。 陈青山有个疑问,问起了王婶:“那道十三为何知道我们要去长安?” 王婶一笑:“过这龙脊山脉的人一大半都要去长安,客人您说呢?” 这下道十三完全坐不住了,赶紧辩解道:“婶,你可知仙人入梦来,前几日,有昆仑仙人出现在了我梦中啊!” “哦?那你说说那仙人是什么样子。”王婶笑了。 这下道十三愣了,有些难为情,见陈青山等人好奇的目光,吞吞吐吐道:“狗,那是一条白色的大狗。” 随着道十三的话落下,堂内发出了哄笑之声。 有仙人入梦而来,而那仙人居然是条狗,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陈青山捂住了脑袋,觉得这道十三看来真地是被梦给魇住了。 道十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王婶一个眼神给止住了:“跟我去给客人做饭,你来烧火。” “哦,明白了。”道十三有气无力,跟在王婶后面进了厨房,完全没有了刚刚的精神。 不一会儿菜被端了上来,皆是山野小炒,但胜在味道不错。 见三藏是个和尚,王婶还十分贴心地另外准备了一些素食。在邀请下,王婶与道十三与陈青山等人一起用过饭。 这次道十三难得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只是王婶一个劲儿地在夸着山石镇那位山君的好。 “若不是山君大人,我们哪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言语间,都是对山君的感激,陈青山不由得想起了刚刚云雾间的那个身影。 结合王婶所述与今天所见,这位山君大人,的确是一只了不起的妖。与集水镇的桃花夫人一般,有着一颗良善之心。 如此看来,妖未必比人可怕,反而是这世间有些人,吃人都不吐骨头,比那妖还要恶上三分。 陈青山端碗吃饭,有的没的想着,刚出了集水镇,他便碰到了诸多有趣之事。 第八章 春后水与斩浮屠 用过饭后,王婶引着陈青山三人上了楼,道十三则一个人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只是眼睛不离陈青山三人,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最后道十三摇了摇头,一声轻笑,整理好碗筷进了厨房。 “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没事的话我先下去了。”王婶十分热情,就跟寻常普通农妇一般,给人一种淳朴之感。 见王婶下了楼,陈青山与常心进入三藏的房间内,掩上了门。 三藏将浣熊给的那个千机盒拿了出来,不得不说,千机盒的卖相十分不错,是个紫色的八面体,分别对应乾,坤,离,坎,兑,震,巽,艮八卦,每面相接之处又嵌入金丝。 总体给人一种古朴华贵之感。 千机盒的开启方法十分简单,只要渡入灵气,将盒身上的八卦相勾连,千机盒自会打开。 “三藏,打开看看吧,里面是什么东西?”常心对三藏说道。 三藏点点头,伸出手,开始向千机盒内渡入灵气,三道等长横线自千机盒表面出现,泛着淡淡的白色光芒,其对应的正是乾卦。 随着三藏灵气的渡入,其他七卦也慢慢自盒身上浮现了出来。 “好了。”三藏放下了手。 只见一个完整的八卦出现,将千机盒托到了半空之中。 陈青山三人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就要打开的千机盒。 一阵机括转动的声音响起。 “啪”的一声,千机盒落到了地上,随后一根羽毛出现在三人眼前。 “这是什么东西,一根羽毛?”三藏伸手将其握住,却发现这根羽毛除了比寻常的要艳上一些,便再无区别。 就是向其渡入灵力也没什么改变,随后三人研究了许久,火烧水泡,这羽毛都毫无反应。 “一根羽毛,废物?”常心有些难以接受。 三藏反手将羽毛收了起来,只当是做个纪念,安慰道:“总比那王家公子的夜壶来的好。” 常心也只能摊开手,表示同意。 常心自然知道,有些东西,不能强求,尤其是跟运气有关的东西。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然后陈青山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屋后,陈青山并未休息,而是拿出了那了凡和尚所给的半本剑谱,今天的黑衣老者让陈青山感到了些许压力,就连这个小小的三境儒修他都不是对手,就更别提山君,乃至于来自长安的天枢院的阁老们,这样的存在了。 在见识过这样的强者后,陈青山对提升自己的实力充满了渴望,他陈青山要站到最高处,去看这芸芸众生。 无论是去往镇南关的吴关山,还是要去长安的陈青山,他们都有要做人间第一流的意气。 收回思绪,陈青山用手抚摸着封面上的《狂剑行》三字,铁画银钩,苍劲有力,上面甚至附着淡淡的剑意,让陈青山丹田处的两朵剑花隐隐有加速旋转的趋势。 作为当年的长安剑魁,了凡和尚的剑式自然是可以入得当世一流,就是纵观古今,也排得上号,这天下,出过真佛,出过儒圣,出过道尊,出过武神,就是唯独缺了一位杀伐天地的真剑仙。 半本《狂剑行》,有陈痴狂的长安意气,也有了凡和尚的四大皆空。陈青山明白,这半阙剑谱,其中不仅有剑式,更是一名剑道天才的大半生。 怀着崇敬之意,陈青山翻开了剑谱,不知不觉便沉浸入其中,丹田内的两朵剑花更是飞速转动起来,隐隐有了第三朵剑花。 待第三朵剑花成型,陈青山再感悟剑气,便可入得剑修第二境,剑气境。 不知不觉,待陈青山翻完半本剑谱,已经到了夜里。 半本剑谱,只有两式剑招。一名春后水,一名斩浮屠。 春后水,施展剑式要做到剑气如水,连绵不绝,初入门径之时,剑气若水,待陈青山剑道修为提高,剑气可成长为大江大河,为蛟为龙。 这春后水既是剑式,同时也是引导陈青山如何凝聚剑气的法门。 斩浮屠,这剑式精髓在于一个“镇”字,一剑出,若煌煌天威,镇杀万物。这一剑的尽头,冥冥之中可借得天道之力。 陈青山不知道《狂剑行》的后半阙写着什么,但他知道,春后水,斩浮屠是了凡最强一剑的基础。 春后水,斩浮屠,二者相融,便是可镇杀大能的一剑:明月西楼。这一剑,直逼八境。 当然,陈青山现在想这些还离得太远,别说明月西楼了,就是第一招剑式春后水,陈青山都未入门,只能默默地凝聚剑气。 陈青山观剑万把,无论是从其形还是其神,陈青山对剑都无比熟悉,再加上陈青山本就不俗的剑道天赋,凝聚剑气,对陈青山来说,并不难,只是要花些时间而已。 三个时辰后,已是深夜,盘膝而坐的陈青山睁开了眼睛。 “成了。” 随着陈青山的话落下,一缕剑气出现在陈青山指尖,剑气只有头发丝粗细,但在陈青山的控制下,如灵蛇一般绕着陈青山指尖游走,十分灵活。 这丝剑气很弱,几乎不可能杀敌,但这丝剑气是更多剑气的源,这意味着之后陈青山凝聚剑气只会越来越轻松,直到剑气的量足够多,陈青山便可练习《狂剑行》中的第一招剑式,春后水。 无人看到,天边高悬的圆月缺了一块,无数的黑气自远处的山峰底下流出,随后在月下缓缓凝聚,慢慢组成了一对包裹着黑色的烟翼。 烟翼微微颤动,似乎正要苏醒。 随着一声无声的枭鸣响起,包裹着的黑色双翼瞬间在月下展开,露出其长长的身子,如蛟如蛇般的头颅望向月亮,似在膜拜,随后震翅,没入苍穹,化为重新化为黑色烟雾。 黑色烟雾形成瀑布,在高悬的明月旁边垂下,又慢慢隐入山峰之下。 山峰之侧,有点点星火,那是火把的光芒,似有什么人正在行走,沉默且有秩序,远远望去,如同一队举火的蚂蚁,那是乱神教,大唐的一个隐秘结社。 第九章 黄家阿喃 陈青山没有倦意,听到楼下似乎有动静,便下了楼。 却见王婶正在招待一位客人,那位客人有些特殊,是个姑娘,眼睛很大,但眸子黯淡,是个盲女。 皮肤很白,穿着黑色罗裙,胸前对襟纹着紫色云纹,袖口等处的装饰亦是紫色,给人一种人畜无害,而有冷清之感,亦如谷中幽兰。 那姑娘有些胆怯,身体止不住地发抖着。 “婶婶您好,我叫阿喃,我可以在这借宿一晚吗?只是,只是我没带钱。” 姑娘的声音本来就很小,最后那一句更是微不可闻,要不是陈青山是个修士,隔这么远还真听不清。 王婶本来就是个善良之人,见少女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再加上其是个盲女,也管不得她有没有钱,只剩下心疼了。 “没事,姑娘,你先坐着,饿了吧,婶给你做饭去啊,钱的事,别放心上。” 王婶吆喝着,想叫道十三下楼招呼阿喃,却发现无论如何呼喊道十三,道十三都没有应答。 看样子,道十三睡得很死。 “这小子又做梦了。”王婶无奈一叹,道十三不仅爱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关键之处就在于,当这小子入梦之时,根本没人能叫醒他。 无奈王婶只能让陈青山帮一下忙,照顾一下看不见东西的阿喃,随后便一头钻进了厨房。 陈青山无事,自然是应了下来,掩上了门,替王婶沏了壶热茶,泡好后,倒入瓷盏里,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阿喃身前。 “喝茶,小心烫到手。” “谢谢。” 阿喃感受到了脸上的热气,伸出手在桌上摸索着,双手捧起了热茶,小口地抿着。 在听到陈青山的声音后,阿喃又介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我叫阿喃,呢喃的喃。” 阿喃的声音很小,就如同她介绍自己的名字一般,呢喃的喃。 “陈青山,未见青山老的青山。”陈青山学着阿喃的说话方式,说道。 “好,谢谢青山公子,还有那位好心的婶婶。” 阿喃回复道,声音依旧很轻。 “阿喃姑娘应该不是这山石镇的人吧?”陈青山问道。 阿喃放下手中的茶盏,点点头,应道:“我是东都人士,我要去找我爷爷。” 所谓东都,便是洛阳,大唐立国之后,以长安为都,洛阳则是辅都,而洛阳多世家大族。 “哦?”陈青山发出疑问之声,他之前看阿喃的无论是衣着还是谈吐,就不是寻常人家,若是阿喃来自东都,那便不奇怪了。 “爹爹要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为妾,我偷偷便带着丫鬟从家里逃出来了,结果我们在这走散了。” “原来如此。”陈青山摸了摸下巴,心道自己碰到了一出说书先生口中的戏码。 “爷爷最疼我了,只要找到爷爷,我就不怕爹爹了。”阿喃又补充道。 “那阿喃姑娘的爷爷在哪?”陈青山好奇道。 谁知阿喃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说自家爷爷五年之前便离了家,一去不回。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我是不会回东都的,也不会同意与那位小侯爷的亲事的。”阿喃叹息一声。 “小侯爷?!”陈青山有些惊讶,这阿喃姑娘也不是个普通人呐,若不是名门之后,又怎么可以与一位小侯爷相配。 既然说开了,阿喃也不再隐瞒些什么,悉数道来:“不瞒陈公子,阿喃是黄家兵庐之后,父亲正是如今的兵庐之主。” “号称天下武库有十分,兵庐独占七分的黄家兵庐?”陈青山道。 “嗯。”阿喃点点头。 “那阿喃姑娘的爷爷便是那位天下闻名的东都枪仙,黄百甲?”陈青山说道。 “是的,黄百甲,那个天下间最疼爱我的老头。”阿喃点头,神情有些黯然。 黄百甲,是比长安剑魁陈痴狂还要老上一辈的人物,六十年前就被称为东都枪秀,以一杆号“逆鳞”的枪,压得东都无数天才不敢抬头。 待其入了七境,成了大能,便有了“东都枪仙”的美称。 陈青山识得阿喃爷爷黄百甲,一来是因为黄百甲的实力,但更多的是因为百兵谱。 所谓百兵谱,是长安司天监的术士搞出来的东西,他们研究收纳了天下前一百的兵器排名,而黄老爷子的逆鳞,高居第十一位。 至于那前十柄兵器,早已不是人间之兵,都是曾经仙人用过的兵器。 阿喃收拾了一下情绪,继续道来:“爷爷消失后,以父亲六境中期的实力,无法守住兵庐的底蕴,兵庐渐渐式微。” “父亲便要将我嫁于洛河王氏的小侯爷为妾,还拿出了百兵谱排名第二十三的青渊作为嫁妆,以换取洛河王氏的帮助。”阿喃又言。 陈青山想起了白天遇到的王朗,想必他就是洛河王氏所遣,前来寻找阿喃的。 陈青山提点了阿喃几句,说洛河王氏的人已经出现在了山石镇,阿喃面色变了一些。随后抬起头来,白皙的脸对着灯笼,黯淡的眸不起一丝波澜,有一种奇特的美 “阿喃便是阿喃,阿喃要做自己,莫说是妾,就是正妻,阿喃也不答应。阿喃绝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筹码或附庸,阿喃有自己的路。” 看着眼前的姑娘,陈青山知道,这是一只什么笼子都关不住的鸟,即使她没有任何修为,即使她只是个盲女。 阿喃是一位奇女子,而这世间的奇女子又怎么会遵循命运的摆弄,向不公的命运拔刀,是生而为人的权利,只是这世间的大多数人似乎已经丢失了这项本能。究其原因,大抵是他们或多或少地害怕着什么东西,且此事,无关男女。 山石镇外,洛河王氏的人马扣押到了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女子一境修为,是个武夫,正是与阿喃走失的丫鬟。 王朗开始联系自己的族兄。天刀侯之子,小侯爷王研,出身之时便天降异象,据说有大能之资的王研。 “王朗少爷,小侯爷那边已经来了消息,阿喃小姐的父亲已经连夜乘坐天梭法舟,从东都出发,等天亮,最晚午时便可到达。”那老奴打扮的三境儒修对王朗说道。 王朗点头,走近阿喃的丫鬟,用手紧紧捏住其下颚,迫使其看着自己,丝毫不在意丫鬟凶狠的目光:“小侯爷能看得上阿喃小姐,是阿喃小姐的福气,若不是小侯爷正好缺一柄趁手的兵器,小侯爷还不答应呢。待我家小侯爷证道大能之日,便是一门双大能,你黄家兵庐亦有荣光,明白吗?” “小姐不想嫁便不嫁,小侯爷,大能,可笑!”这丫鬟倒也是个直脾气。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 王朗一耳光抽到了丫鬟的脸上,指印清晰可见。 “黄家的一条狗而已,也敢妄言,另外,这不是婚约,是交易。既然是交易,毁约的一方,是要付出代价的。” “还当兵庐是当年的兵庐呢?你说你黄家的所谓的兵庐之主敢不敢违约,去承担天刀侯与一位未来大能的恶意呢?”王朗擦了擦手,步入旁边准备好的帐篷之内。 小丫鬟面色一白。 与此同时,客栈内,道十三又在做梦,他梦到了一条无比巨大得金龙,此龙光是龙鳞便有半座山石镇大小,生五爪。 金龙龙口含着七彩龙珠,身子被锁链所束缚,有淡淡的金色气息不断地从金龙身上溢出,然后消散,此龙,似乎正慢慢变得虚弱。 第十章 鬼刑神子 山石镇,更夫打过梆子,此时已是三更。 有一个如魑如魅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之上,其身体轻盈,就如同没有重量一般,在街道上飘荡着,时而向左,时而向右。 一袭惨白色绸质袍子,在月光下冷得让人发慌,手握一根哭丧棒,像极了民间传说中的白无常。朱妖,乱神教二境初阶鬼修,所修之道为无常道,替教内行拘捕之事。 乱神教,一个信仰古神灵的组织,并致力于让古神灵们重新降临人间。古神灵,就如同其称呼一般,还要追溯到比前朝还要久远得多的时代。 即使最弱的古神灵亦有七境修为,他们身形如山,睁眸为白昼,闭眼便是黑夜。声音化为雷霆,呼气凝成狂风,古神灵们便是道的化身。 古神灵们依靠自身先天上的优势,飨食人间十万年。 直到人族掌世,古神灵们才渐渐销声匿迹。尤其是大唐立国之后,圣皇认为人定胜天。所以下令,凡大唐子民,不可信仰古神灵。 人人皆可为神灵,秉承着一样的理念,人族才能迎来自己的时代。人族可以有逆行而上的仙,而仙,可镇压古神灵。 而这些仙的代表,有儒圣,道尊,武祖,他们站在了道的顶峰,只要人族不灭,他们便有万世功德,绵延不绝。 后来儒圣,武祖,道尊相继登天,世间再无真仙之后,这乱神教便冒了头,与大唐朝廷势如水火。 乱神教朱妖此行的目的,便是让一尊沉睡古神灵,岐山祸蛇重临人间。只因乱神教收到消息,在这山石镇,有人让岐山祸蛇,睁开了双眼。 朱妖掏出怀中玉,此玉含血,血光在夜中明灭着,诡异非常。 “让神灵睁眼的人应该就在附近了。”朱妖喃喃,直到他来到一座客栈之外,血红色的芒浓郁到了极致。 朱妖找到了让岐山祸蛇睁眼的人,就在眼前的客栈之中,此时客栈堂内,有两人,其中少女盲眼。 这两人,正是陈青山,与那从黄家兵庐的出逃的姑娘,阿喃。 “就在这了。”朱妖眸中露出诡异的芒,瞬时狂风大作,吹开了客栈的门,露出堂内两人的身影。 “是她,让古神灵睁眼之人。”握着血玉,朱妖锁定了阿喃。 “你是谁?!”陈青山瞬间反应了过来,对着面前这诡异之修怒喝,拔出了自己的剑。 似乎听不到陈青山的话一般,朱妖桀桀而笑,嘴角咧到了耳朵根,两排尖牙,口中猩红长舌。 朱妖化为鬼影,瞬间就掳走了阿喃,随后身子倒卷,出了客栈,客栈的木门来回摆动着。 陈青山持剑追出,却见朱妖掳着阿喃跃上了房顶,若一只灵活的猿猴,在屋顶腾跃着,身后鬼气阵阵,不一会儿便消失了 十万火急,陈青山也来不及思考,只能朝着大致的方向追了上去,陈青山能感觉到这诡异之修比自己要强上一些,但也强得有限。 此时陈青山丹田处两朵剑花缓缓旋转,而两朵剑花旁边,一个花骨朵已经成形,上面还缭绕着一缕剑气。 因为带着阿喃的关系,朱妖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一些,跟在后面的陈青山慢慢看到了前面二人的身影。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件,阿喃却显得十分冷静,阿喃能感受到朱妖身上的阴冷之气,亦能听到耳畔的风声。 阿喃似乎感到很远处有东西在召唤自己,带着阿喃所不理解的喜悦。 而现在这人,正向着那个方向接近着。阿喃不知道远处的召唤是什么,也不知道掳走自己的人是谁,但他们之间,必然有着联系。 无论他们有何种目的,阿喃都不想任由他们左右,一个金色的小圆盘自阿喃自袖中滑入了阿喃的手掌心。 阿喃出与黄家兵庐,既然是兵庐,那自然不缺暗器,尤其阿喃作为兵庐大小姐,手中的暗器更是上等。 阿喃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重创朱妖的机会。 陈青山与朱妖一前一后,一追一逃,慢慢地离了山石镇的范围,阿喃心中萦绕的那丝召唤之意又加深了几分。 阿喃决定不再等待,触发了手中的暗器。 朱妖忽见眼前出现一个圆盘,圆盘底部两个小口,正不断往外冒着白烟,朱妖周身被瞬时白色烟雾笼罩了起来。 “大意了!”朱妖惊呼,将怀中抱着的阿喃扔到了地上,以双手护住头颅。 小小的圆盘迅速旋转,两片薄如蝉翼的刀片弹出,形成了一个刀轮,刀轮旋转,朱妖双臂顿时染血,并开始泛出诡异的红芒。 阿喃抛出的小圆盘名为棉里刀,顾名思义,以如棉花般的白雾遮眼,在以藏在盒内的刀杀人。 即使朱妖是个鬼修,不太惧怕寻常刀剑,但也在棉里刀下受了伤。 这一耽搁,陈青山便追了上来,又是两剑刺出,一剑朱妖以红色双臂交叉挡住,另一剑则直入朱妖体内,伤了心肺。 “给我等着!”朱妖一声惊喝,逼退陈青山,随后迅速化为鬼影,向林间遁去。 陈青山想要斩草除根,却见林间亮起了一对凶戾的眼睛,如一对大红灯笼,死死地盯住陈青山。 “朱妖,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个普通人都带不回来。” 朱妖逃跑的身形一止。 清朗的声音响起,一个少年从林中走了出来,陈青山借着月色看清了少年的容貌,年龄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 少年与陈青山一般,是一境的修为,但不知道为什么,陈青山从他身上感知到的危险程度,要比二境的朱妖还强烈上一些。 “是,是属下之过。”重伤的朱妖双手垂下,乖乖地站到了那少年身后,浑然不顾身上的伤势和还淌着鲜血的双臂。 “嗯。”少年只是冷冷道,双臂环抱在胸前,打量着阿喃。 “她就是让岐山祸蛇睁眼之人?”少年语气不善,隐约间有些嫉妒。 其身后的朱妖应是。 “哼,岐山祸蛇在我教供奉的古神灵可是甲等的存在,也是目前苏醒的最高等的古神灵,没想到会看上一个盲女!”少年道。 其身后的朱妖赶紧出来打圆场:“神子,您别妄言,若此女能接受祸蛇的传承,其在教内的地位,还在您的鬼刑之上。同为被古神灵垂青的人,你们应该互相帮助才是。” 古神灵鬼刑在乱神教的供奉的古神灵之中,位列乙三,其巅峰之时的实力大概在半步八境。 “废话,我若不知道,她还能活着站在这?”少年回应道,随后一只鬼手自少年背后凝聚而出,抓向阿喃。 陈青山以剑破之,护住阿喃。 少年笑了,一尊如鬼帝般的黑影自其身后走了出来,这黑影头戴帝冕,冕上前后皆有十二串琉璃珠,琉璃珠垂下,让人不大看得清他的脸庞。 这黑影,便是鬼刑,一位传说生于幽冥与现世间的古神灵,掌杀戮与刑罚,上次出现还在近千年之前,那时有位仙人成道,隔着山海,一掌将其拍碎。 “你想死,那我便成全你。”少年看向陈青山,少年身后的鬼刑亦看向陈青山。 死亡之感顿时遍布陈青山全身,这是来自于古神灵的凝视。 此时,少年身后的朱妖却一步踏出,来到少年身侧,道:“神子,这小子与岐蛇神女关系不错,杀了他,恐怕会恶了祸蛇神女,神子三思。” 少年思考了一会儿,身后古神灵的身影渐渐淡去。 陈青山看向这个名为朱妖的鬼修,不知他为何要救自己,而面对陈青山的目光,朱妖只是伸出比常人还要长上许多的舌头,舔食着自己手臂上的血液,随后,对陈青山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我不杀他,你可愿跟我们走,这机遇,足以让你一步登天,从此你将主宰世人。”少年看着盲女阿喃。 此时阿喃心中的那份召唤更甚三分。 “阿喃不想主宰世人,阿喃只想做自己。”阿喃答道。 “若有实力,自然可随心所欲。”朱妖在旁边舔着伤口,补充道。 阿喃不再言语,只是点点头。 望着三人离去的身影,陈青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只是不可见之处,陈青山手掌上蔓延着的金色正慢慢褪去。 “我不知道那朱妖为何会救我,只是他到底救了谁还说不定呢。”陈青山喃喃道,只见此时陈青山识海中一轮烈阳,映照诸天。 这轮烈阳,正是烛照,那颗在集水镇认陈青山为主的珠子。 在鬼刑欲对陈青山不利之时,烛照如同受到了挑衅一般,主动入主陈青山识海,并准备对鬼刑做出反击。 直到朱妖拦下了那少年。 烛照出,可焚天下,即使是古神灵,亦可一战。至于像鬼刑这种排名中下流的古神灵,烛照可直接镇压。 陈青山知道,这鬼刑神子对自己有杀意,而这杀意,并非出于利益冲突。 于鬼刑神子而言,他要杀陈青山的理由只是:你出现在这,我看你不爽,所以我要杀你。 仅此而已。 对于这样的人,陈青山自然也要杀了他。 这人间的江湖说来复杂,其实也很简单,无非杀与被杀而已。 第十一章 阿喃的答案 临近第二日中午,阿喃独自回到了客栈,只是与离去的时候不同,此时的阿喃眸子不再黯淡,而是变成了华贵的紫色,配上其冷清的气质,若神女临尘。 “你回来了。”客栈外,陈青山见到了阿喃,昨夜从朱妖与鬼刑神子的对话当中,陈青山便知道了阿喃与那鬼刑神子一般,都是被古神灵所注视之人。 鬼刑神子与阿喃之间的区别,也就是古神灵的不同而已,而注视阿喃的那尊古神灵似乎叫岐山祸蛇,是要比鬼刑还要强大上许多的存在。 陈青山知道乱神教不会伤害阿喃,以后更是以阿喃为尊,只是陈青山没有想到他们会任由阿喃回来。 “陈公子。”阿喃盈盈一拜,陈青山看到了其眸子,一愣。 “你能视物了?” 阿喃点头,笑道:“未能视物之前,便总期冀自己能看到这人间,现在阿喃独自一路从镇口走到客栈,看到烟火满街巷,发现这人间果真好看。” “另外,阿喃回来,是要等待一个答案。”阿喃又言,身上的气质又冰冷了一些。 陈青山看着眼前的阿喃,疑问道:“答案?” “不久之后,陈公子便知道了。”阿喃笑着,抬头望天。 陈青山顺着阿喃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道金色流光自苍穹上出现,随之出现的还有山石镇的那位山君。 金色流光慢了下来,露出其样貌,那是一艘接近百丈的法舟,舟身细而长。 法舟之上,一中年男子立于船头,富贾打扮,却拎着一杆青色长枪,枪身颤动着,发出龙吟之音,面对山君,气势丝毫不弱。 “爹爹来了,还请出了青螭。”阿喃说道。 青螭,百兵谱第二十五的神兵,当年东都坠龙,黄家兵庐以大代价获得了龙骨,并以其最坚硬的部分打造出了排名第十一的神兵“逆鳞”,而余下部分,则又根据其特性打造了一枪一剑。 剑名“青渊”,百兵谱名列二十三位,而枪,便是眼前这柄“青螭”,百兵谱第二十一。 论修为,阿喃之父只有六境中期,但凭借手中的青螭,他敢与六境巅峰,渡过化蛟劫之后便是七境的山君争锋。 发现天上的异动,客栈内的三藏,常心也开窗,望向了天空,只见天山两个庞然大物正在互相对峙,青色为山君,金色为大唐天梭级的法舟。 只有那道十三,依旧躺在床上,没有丝毫动静,还在入梦。 此时,山君开口了:“来者何人?欲入我山石镇。” 法舟之上,阿喃之父黄凌虚持枪,对着山君一拜,道:“黄家兵庐黄凌虚,前来寻找小女黄阿喃,如今小女便在这下方的山石镇内,还望山君大人行个方便。” 即使作为兵庐之主,黄凌虚的姿态亦很低,眼前的山君很强,如非必要,黄凌虚不想与其起冲突。 且黄凌虚作为阿喃的父亲,前来寻找阿喃符合情理,就是山君也没有丝毫可以阻拦的理由。 “好说。”山君的声音响起,同意了黄凌虚的请求。 山君行动了起来,云霭阵阵,向四方搅动着,山君庞大的身子自云层走显露了出来,盘绕在山石镇上空,巨大的蛇头吐着信子,看着远处的黄凌虚。 山君并未离去,而是在此盯着黄凌虚的一举一动,若黄凌虚敢乱山石镇,那山君会立刻出手。 黄凌虚明白山君的意思,只是对着山君一拜之后,从法舟之上飞了下来,于半空中锁定了站在客栈外的阿喃,顿时眼中一亮。 黄凌虚调转身形,向阿喃飞来,而山君则信守承诺,没有出手。 顿时,所有的目光聚集在了客栈之外。 黄凌虚踏天而来,手中青螭,龙影浮现。 “阿喃在外面受苦了吧,跟爹爹回家。” 黄凌虚的声音很轻,他也并未责怪阿喃从家中逃出。 “回家,然后嫁与王研为妾?”阿喃问道。 提及小侯爷,黄凌虚的声音变得有些着急:“不提天刀侯,就是王研小侯爷,出生时便天降异像,手握麒麟血,将来必是大唐一方国柱,阿喃,爹爹是为了你好啊。” 阿喃闻言,有些凄然道:“但阿喃就是不愿意嫁,爹爹。” “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入了天刀侯府,你便是万人之上,富贵齐天。”黄凌虚道。 “什么父母之命,我看爹爹不是为了我的富贵,是为了自己的富贵,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倒是真的。”阿喃恼怒。 见阿喃说中自己的痛处,黄凌虚这位兵庐之主,撕破了脸:“其他事爹爹都依你,但嫁与不嫁,这件事可不是你说了算,这关乎到我黄家兵庐的地位。” 说着,黄凌虚就要探出手来,将阿喃抓下。 阿喃不慌不忙,只是用紫色眸子看着黄凌虚,黄凌虚发现了女儿的变化,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手掌迅速变大,直到如小屋般大小,接近阿喃。 “我黄家兵庐什么时候要靠出卖女儿去维持地位,爹爹,你的路错了。”面对如今的黄凌虚,阿喃顿觉有些陌生,但更多的是麻木。 随着越来越接近的大手,阿喃的眸中不知不觉淌出了眼泪,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爹爹如此待我,就不怕我自绝于此?” 黄凌虚闻言,先是一惊,随后咬咬牙道:“你就是个死人,是具尸体,我今天也要把你送到天刀侯府。” 阿喃身体一震,得到了答案,而这个答案,却并不是阿喃想要的那个答案。 “看来爹爹确实觉得地位比阿喃来得重要。”阿喃擦去脸上的泪痕。 “如此,阿喃今生便与黄家兵庐断了关系,这家,不回也罢。今日起,你黄凌虚依旧是黄凌虚,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兵庐之主。而阿喃从此无姓,阿喃只是阿喃,不再有家。”阿喃说道。 黄凌虚依旧不为所动。 “阿喃只是阿喃。”阿喃的声音落下,瞳中似有道花开放。 一道飓风自阿喃脚底出现,撕开了黄凌虚的大手。 数不清的黑衣人跃上了屋顶,单膝跪地:“恭迎,我教祸蛇神女!” 随着这群黑衣人出现的那一刻,黄凌虚的目光终于变了,由惊讶化为不可置信,随后是惊恐,巨大的冰凉感蔓延黄凌虚全身。 “什么,阿喃,祸蛇神女!?是乱神教的人?!” 屋顶上,鬼刑神子望向黄凌虚,讥讽道:“真是父慈女孝啊,原本我以为这黄阿喃不会接受岐山祸蛇的传承呢,都是这黄凌虚,硬把姑娘往外推,一想到又有人教内地位在我之上,我就很烦恼。” 鬼刑神子的声音很大,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所有人,包括陈青山在内,都听到了。 陈青山想起刚刚阿喃说的话:“陈公子,我在等一个答案,你等会就会知道了。” 阿喃要的答案是父亲在地位与自己间如何选择,这个答案,是阿喃给父亲的最后一次机会,而抉择权,在黄凌虚的手上。 但黄凌虚最后还是选择了稳固自己地位,他推了阿喃一把,而这一推,阿喃便成了乱神教的祸蛇圣女,与黄家兵庐,再无关系。 面对乱神教鬼刑神子的挑衅,黄凌虚更是踉跄地退了好几步。 阿喃瞳中万千光芒,一步踏出,衣袍无风自动,凭空飞了起来。 “轰!”远处的山峰从正中间豁开,若两柄天剑直插云霄,中间是深谷,谷中一条双翼巨蛇陡然睁开眼睛,遥遥望向了山石镇,与阿喃的目光相对。 此蛇,正是昨夜出现在天空中的那只怪异之蛇,也正是那尊古神灵岐山祸蛇。而昨夜于峰侧举火之人,亦是乱神教的人马,他们在为古神灵的现世做准备。 “大胆!”山君瞬间反应了过来,欲要阻止乱神教的计划,摆尾抽向正在接受传承的阿喃。 却被一只如玉般素手给阻拦了下来,那是一个浑身包裹在赤色火焰当中的女人,乱神教祭司:灵焰。 灵焰祭司娇躯包裹在素色袍子之下,缓缓下落,若盛开在火焰当中的素色莲花,立于阿喃身侧。 “山君大人好大的脾气,原本我教欲以你山石镇生灵血祭,以唤醒岐山祸蛇,要不是祸蛇圣女极力阻止,你山石镇早已生灵涂炭了。” “我教付出了近百滴古神灵血液的代价,才让岐山祸蛇复苏,还希望山君大人不要自误。”灵焰祭司道。 “是吗?尔等只知我为山石镇山君,却不知我亦看守着这岐山祸蛇,不让其出世。” “守山神人何在?”山石镇山君一声惊喝,如雷霆响彻苍穹,震慑人间。 顿时地动山摇,一个以石头泥土组成的面庞从山石镇所在的山峰之上浮现,正张开嘴巴,回应着山君的话。 “山石镇,守山神人在此。”大地顿时缺了一个窟窿,一尊岩石巨人,人立而起。 这守山神人,便是山石镇所在山峰之灵,如同民间传说中山神一般的存在,只是其只有简单的灵智,无法自主思考。 于是在山君获得此山此镇的认可之后,便由山君所差遣,以最简单的意志护佑此山。 “挪移。”山君又言。 只见守山神人浑身散发出光芒,这光芒如有灵一般,将所有山石镇居民从山石镇内摄了出来,落于其身上。 山石镇之人长居于此,早已与此山此水有了联系,而守山神人便是此山此水的灵,靠着这份联系,只要不是离得太远,守山神人皆能将山石镇得居民挪移到自己身上。 陈青山三人非山石镇居民,于是留了下来。 第十二章 陈青山的鱼 守山神人双手持平,将所有的山石镇居民收拢在掌心之内,随后转身,缓缓向龙脊山脉内走去,背影慢慢淡化,然后消失不见。 大地上的那个窟窿还在,预示着这守山神人曾来过。 守山神人实力不强,但作为这山峰之灵,在庞大的龙脊山脉内,就没有人能够寻得到它的影踪。 山石镇居民被守山神人带走,这就让山君没有了顾及。 青色大蟒蜿蜒在山石镇上空。 “吾已完成了吾作为山石镇山君的责任,那么,接下来,吾要完成看守岐山祸蛇的责任。” “今日,吾在此,岐山祸蛇不可出!” “是吗?虽然很不喜欢这个新来的祸蛇圣女,但教内给我的任务,便是接引岐山祸蛇降临。” 此时,鬼刑神子走了出来,随之走来的,还有其身后那尊如幽冥帝王般的身影,古神灵鬼刑。 “以古神灵之血为祭,接引鬼刑之尊降临!”鬼刑神子掏出一块灵玉,此玉若人骨,透明的玉中有血液流动着。 鬼刑神子一把捏碎灵玉,将其中鲜血饮下,融入了身后的鬼刑之影内。 此血,与鬼刑同源,为古神灵之血。 鬼刑一步一步接近山君,每一踏上一步,身体就涨上三分,待来到山君身前,便与山君一般大小。 现在所见之人,已非鬼刑神子,而是借神子之身降临的真正古神灵。 古神灵鬼刑戴着帝冕,左手锁链出现,右手斩龙剑幻化,一剑劈出,山君身体便被斩出一条大口子,血液滂沱而下。 一道如山岳般的青铜大门自鬼刑身后出现,两根门柱,以无数枯骨铸就,青铜门户缓缓展开,露出其后的血红古路。 鬼刑锁链勾魂,缚住山君的身体,就要往青铜门户内走去。 六境巅峰的山君在降临的古神灵面前,竟无缚鸡之力。 此时降临的鬼刑亦非全盛时的实力,但亦有七境之威,而七境与六境之间的距离,是一道鸿沟。 不顾山君剧烈挣扎,鬼刑就如一个勾魂的卒子一般慢慢走入青铜门户之内。 山君的身体亦慢慢被青铜门户所吞噬,随后,只能看到二者的背影,青铜大门缓缓关闭,令人感到恐惧的咀嚼之声响彻在天地之内。 似有一尊看不到的天地巨人把山君给吃掉了,而青铜大门,是那巨人的嘴巴,长长的古路是那天地巨人的食道。 或许,这天地巨人亦是一尊古神灵,因其太强,所以被人族针对,如今只剩下了一张嘴巴,慢慢等待着复苏之日。 这神迹看呆了所有人,天地为之一静。 “嘶!”关闭的青铜大门陡然打开,山君的半个身子从大门内露了出来,只是此时的山君有些凄惨,皮肉撕烂,如被消化了一部分一般,露出骨头来,伸长出信子,向天发出痛苦的嘶鸣之声,血水不住地从口中向下流去。 如拔河一般,山君要往外逃,而门内一股巨力将山君往门内拉去。 “古神灵又如何!”山君的怒吼响起,如雷霆一般。 四方风云汇聚,一个功德金环在山君头顶汇聚,青铜门户陡然碎裂,其内鬼刑神子露出身形,迅速往山外坠去。 有雷狱笼罩而下,山君头顶着功德金环,进入其内,山君准备破后而立,舍去此身,重新凝聚蛟龙之身,入第七境,化蛟劫临。 “不好!”灵焰祭司也不知道山君竟有如此气魄,赶紧向雷劫冲去,却又被雷霆劈了下来,弄得灰头土脸。 山君的声音自雷狱内响了起来:“黄凌虚,此次岐山祸蛇睁眼,其过在你,现在不将功补过,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等我亲自入长安面见你人族圣皇吗?” 此时,可以看到山君正沐浴着雷霆,身体慢慢蜕变着。 黄凌虚持着青螭,身体化为流光,一枪刺向了阿喃,阿喃似有所感,有清泪流下。 有赤色莲花层层绽放,以层层花瓣卸去了黄凌虚枪上的力量,是灵焰祭司出手了。 远处祸蛇的双翼展开,传承进入了最后的阶段,而山君的头颅也慢慢化为了龙首,只是此龙,无角。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天上之际,陈青山望着落入山外的鬼刑神子,慢慢地隐入阴影之中,趁你病,要你命。 唯有一人,望着陈青山离去的背影,笑了:“好戏要开始了。”而此人,正是乱神教的鬼修,朱妖,陈青山看不透之人。 陈青山离了山石镇,又翻过一座山头,便发现了鬼刑神子坠落之地,回首向天上望去,山石镇那边依旧在僵持,陈青山松了口气,应该没有人发现自己。 忽然,一阵嘈杂之声出现在陈青山耳畔,陈青山一个翻滚,隐入坡下,而坡上,则出现了一队人马。 来人是谁?洛河王氏。 刚刚鬼刑与山君的战斗太过撼人心魂,洛河王氏的人马,自然也看到了,而一名乱神教的神子,在大唐就意味着天大的功劳,王朗自然不想放过。 趁虚而入,这个道理,并不是陈青山一个人懂。 “快,快,那名乱党就在前面。”王朗的声音响起,随后是一阵嘈杂的人声,还有奔雷兽特有的奔跑之声。 如此阵势,也不怕打草惊蛇,藏于坡下的陈青山觉得,这洛河王氏,王朗公子有点脑子,但不多。 上了坡,望着一路烟尘,陈青山负起剑,悄悄摸了上去。 有风吹来,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陈青山越是前进,这风中的血腥味便越重。 前方有厮杀声传来,陈青山转身藏于一棵枯木之后,终于看到了鬼刑神子,鬼刑神子的状态比陈青山想象的要好上许多。 即使无法在凝聚鬼刑之身,但身后鬼手幻化,每一爪落下,都会带走一个洛河王氏随从的性命。 桀桀之声自鬼刑神子的口中发出,随后,其鬼手之上分出一些触须,扎入了旁边的尸体之内,他在吞食他们的生魂。 “还怕恢复得太慢,结果你们就便来了,还妄图弑神,真是可笑,想拿我的人头,你们便要有失去自己头颅的觉悟。” 说着,只听“咔嚓”一声,鬼刑神子便拧断了最后一个随从的脑袋,面色嗜血而狰狞,看向了瑟瑟发抖的王朗,还有那名三境儒修老者。 “你的魂,应该味道不错。”鬼刑之影再度从阴影当中走了出来,浑身伤痕,身上出现波纹,仿佛随时会消失一般。 再吸收了十多名随从的生魂之后,鬼刑再度出现,只是比先前要弱上太多。 鬼刑之影盯着三境儒修老者,慢慢伸出了手,锁链激射向四方,欲将老者缚住。 “强弩之末而已。”老者大喝一声,随后一道土墙自脚下出现,挡住了射来的锁链。 儒修老者长袖一挥:“请剑!” 便见一把袖珍小剑从袖中飞了出来,宛如游龙,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便带着破风之声杀向了鬼刑神子。 陈青山眼前一亮,他是第一次见到驭剑术,与剑修的剑不同,驭剑术更像一种术法,不过是以飞剑为载体,飞剑一出,取人首级。 驭剑术没有什么门槛,只要有一柄合适的飞剑,儒修,道修,乃至于术士,都可以修炼。 但飞剑这种东西,往往都价值不菲,陈青山知道,这老者的大半身家,估计都在这柄飞剑之上。 这柄飞剑似乎出自儒家工匠之手,还带上了一丝破邪之威。 鬼刑神子大意,一下就被洞穿了肩膀,若不是最后躲得及时,鬼刑神子的心脏估计已经被飞剑给射爆了。 鬼刑神子脸上终于露出了惊容。 穿过鬼刑神子的身体,在老者的控制下,飞剑去势不减,割向了鬼刑之影。 此刻,鬼刑之影右手勉强幻化出剑来,斩向飞剑。 顿时,手中之剑破碎,随之破碎的还有本来就勉强维持的鬼刑之影。 而作为代价,飞剑亦被鬼刑所污秽,失去了灵气。 老者蕴养的飞剑被污,只感觉脑袋一疼,便一口鲜血吐出,不知不觉间引动了昨日被山君逐出山石镇所留下的伤。 伤上加伤,状态顿时萎靡了下来。 而对面鬼刑神子的状态亦好不到哪去,没有了依仗的他,正捂着胸口,准备逃离,遁入林中。 老者与王朗自然不会放过鬼刑神子,匆匆收起落在地上的飞剑,便追了上去。 于是,三人又在林中奔逃了起来,陈青山则不紧不慢,吊在他们身后。 陈青山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以前在集水镇的时候,陈青山无事时,会去白河边看人钓鱼,而那些有经验的老人家总会让咬钩的鱼再游一会儿,直到鱼耗尽气力之后,才是收网的时候。 至于怎么判断眼前的鱼儿还有没有力气。 陈青山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受了伤的洛河王氏老者,同样重伤的鬼刑神子都还跑得动,那说明他们还有些力气。 现在还未到陈青山这个渔夫出手的时候。 让鱼儿再游一会儿。 第十三章 乱神教朱妖 半柱香之后,洛河王氏的老者与鬼刑神子又爆发了一场大战。 随着一声爆鸣响起,鬼刑神子自爆了教内赏下的护身法器,一个大坑出现,三境老者被爆炸的法器碎片穿过身体,浑身窟窿,一口气血没有上来,直接昏死过去。 鬼刑神子有心算无心,最终以毁去一臂的代价,取得了这次战斗的胜利。 不顾王朗的求饶,鬼刑神子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向了王朗,以剩下的左臂捏碎了王朗的喉咙。 奔雷兽发出哀鸣,被鬼刑神子所击杀,随后鬼刑神子便剖开其肚子,开始大口啖食其血肉来,血气从其毛孔内排出,如蒸汽一般,凝成了血雾,将鬼刑神子染成了一个血人。 陈青山知道,这是身体不断透支以后的反应,鬼刑神子正以啖食奔雷兽血肉方式,来控制住伤势,让自己保持神智。 看着地上半死的三境儒修老者,还有如同野兽一般只剩下一丝本能的鬼刑神子,陈青山这个渔夫知道,是收网的时候了。 陈青山提剑,自藏匿之处走了出来。 听到声响,鬼刑神子瞬间回头,脸上还冒着血气,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怒吼:“是你。” “是我。”陈青山并未废话,而是提剑冲向了鬼刑神子,体内剑花迅速旋转,为陈青山提供力量,一个将死之人,又何须跟其废话。 “吼!”鬼刑神子目露凶光,仿佛一头真正的野兽一般,欲做最后的挣扎。 陈青山面无表情,动用全力,一剑斩出。 一只鲜红的手掌自鬼刑神子探出,借助了陈青山的剑,那乱神教的二阶鬼修朱妖,来了。 陈青山的剑很锋利,割开了朱妖以鬼道秘法修炼的手掌,鲜血流下,朱妖无动于衷,甚至露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笑容。 “很好的剑,不在百兵谱的那些神兵之下。”朱妖看着手中如流水般的剑身,称赞道。 鬼刑神子一喜,呼喝朱妖赶紧杀了陈青山,然后带自己离开这里。 “朱妖,你来的正是时候,快杀了他!”鬼刑神子道。 朱妖将手掌中的剑一推,随后摇了摇头,看向了准备调用烛照之力的陈青山:“我杀不了他,也不想杀他。” 陈青山与鬼刑神子皆一愣。 “不想杀他,你是想叛教吗?”鬼刑神子对着朱妖吼道。 朱妖依旧摇头,望着鬼刑神子,脸上的笑容更甚。 鬼刑神子只觉身体一寒,一只赤色手掌便捏住了他的脖子,如提鸡崽一般将其提了起来。 鬼刑神子挣扎着,不可置信地盯着朱妖,朱妖手掌用力,一捏,随后如丢垃圾一般,一甩,将鬼刑神子的尸体扔了出去。 鬼刑神子染血的尸骸如破麻袋一般,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落到了地上,死不瞑目。 “我只是一个小卒,又怎么敢叛教呢?”朱妖诡异地笑着,口口声声说着不敢叛教,却又做着比叛教还要严重上许多倍的事情。 乱神教的一名小卒,杀了高高在上的神子。 陈青山只觉头脑发懵。 朱妖看向陈青山,陈青山顿时如临大敌,现在陈青山真地很想调用烛照的力量,一剑斩了眼前这个诡异的家伙。 陈青山只觉这家伙,比鬼刑神子还要难缠上许多,也不知这家伙要干些什么,一个脑袋两个大。 朱妖道:“我们或许不是敌人。” 陈青山亦感觉这朱妖从始至终都对自己没有恶意,不仅昨夜要救自己,而且面对自己的攻击,他也没有丝毫还手的意思。 终于,陈青山按捺住了打杀朱妖的念头,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朱妖摆手,指了指地上鬼刑神子的尸体,随后走了过去,从其尸体上翻出一个储物戒指来,抛给了陈青山。 “干一件双赢的事情,仅此而已。” 随着鬼刑神子的死亡,储物戒指已然无主,陈青山一眼就看到了储物戒指中的宝物,其中最让陈青山在意的,是两块如骨般的灵玉,这是封印着古神灵之血的器物,陈青山曾见鬼刑神子用过,仅仅是一滴古神灵之血,便让鬼刑真身降临,直接吊打了六境巅峰的山君。 一想到这两滴古神灵之血的价值,陈青山呼吸就急促了一些,就更别提储物戒指本身和鬼刑神子的其他器物了。 陈青山毫不犹豫,在储物戒指上留下了自己的烙印,随后当着朱妖的面,脸不红心不跳地把戒指戴到了自己手上。 白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鬼刑神子尸骸旁的朱妖见陈青山动作,语气顿时轻松了几分,更是竖起大拇指:“嘿,我以为剑修都是直性子,刚正不阿,没想到你这小子如此上道。” 陈青山抱剑而立,道:“剑修就不用吃饭吗?” 朱妖嘿嘿一笑,摆摆手,示意陈青山让让。 收了好处的陈青山自然配合,以剑了结洛河王氏的那名老者,随后便拖着他的身子走开,在一边翻找着他的尸体,他那柄飞剑,陈青山还惦记着呢。 随后,从老者身上,陈青山掏出了那柄有些黯淡的飞剑,配套的还有一本书籍,上面真是驭剑之法。 看着飞剑上的黑气,那是鬼刑之影所留,调动烛照中的力量,陈青山很轻松便去除了飞剑上的污秽,陈青山很满意地将飞剑收了起来。 陈青山做完这一切,看向了朱妖,此时,朱妖正忙碌着什么,在地上刻画着,渐渐勾勒出一个阵法的模样。 随后,陈青山看到了极为不适的一幕,只见朱妖豁开了鬼刑神子的身体,分别取出了其心、肝、脾、肺、肾五脏,捧在手中,嘿嘿傻笑着,仿佛自己正准备完成一项准备已久的事业一般。 “你能不能少恶心点。”陈青山不介意杀人,但对于死人做这种事情,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朱妖做着自己的事情,道:“习惯了就好,这可都是好东西,你看着吧。”说着,朱妖将手中的心脏放了下来。 随着心脏落下,鬼刑神子的五脏便被放到了阵法的五方。 阵法亮起,五脏被祭祀,五道红色光柱自五方亮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降临。 “何人唤吾!?”一道威严之声响起,只见一头戴帝冕的高大男子自阵中出现,这人陈青山很熟悉,正是古神灵鬼刑。 “嗯?”还未等鬼刑反应过来。 朱妖眼前一亮,直接丢出了一根金色绳子,将鬼刑束缚住,然后就冲了上去。 在陈青山不可置信的目光当中,朱妖一口咬到了鬼刑的肩膀之上。 朱妖直接将鬼刑的这道本源召唤过来,当着陈青山的面给吃了。 阵法熄灭,陈青山面容呆滞,看着阵法中心,正打着饱嗝的朱妖,再次刷新了对朱妖的认知,随后,一丝倾佩的感觉自陈青山脑海中升起,这家伙,玩得真大。 朱妖心情很好,满足地摸着肚子,睥睨道:“嘿嘿,小子,没见过本大爷这样的鬼修吧,鬼噬天下,听过没?” 朱妖还想说什么,但又一个饱嗝打断了他的话。 无端地起了风,然后是唤魂之音,朱妖的肚子正快速变瘪,似腹中的那道鬼刑本源正被其快速消化。 一道白衣身影自朱妖身后慢慢浮现,戴着高高的帽子,手持哭丧棒,鲜红长舌垂到胸口,而其身上的气息,赫然是古神灵的气息。 朱妖吞了鬼刑的一道本源,将自己的鬼道修为凝聚成了这只初生的古神灵。 古神灵:无常公现。 第十四章 死去的阿喃 直到现在,陈青山才明白,朱妖是把主意打到了古神灵之上,吸收古神灵本源,随后以秘法蕴养出一尊独属于自己的古神灵,朱妖魄力之大,为当世罕见。 看着那脸庞与朱妖无二的无常公,陈青山明白只要朱妖不死,那未来,这天下,必有其一席之地。 “小子,被本大爷的手笔给惊到了吧。”将身后的无常公之影挥散,朱妖站了起来,去处理鬼刑神子的尸骸。 又是半柱香,收获颇丰的二人并肩而立,或许是收了了朱妖东西的关系,陈青山越看朱妖越顺眼。 朱妖则一如既往地诡异笑着,看向岐山祸蛇所在的战场,眸光闪烁着。 陈青山与其打了个招呼,飞身入山林,重新向山石镇赶去。 等接近山石镇,远远便见一朵巨大火焰莲花自空中缓缓盛开,灵焰祭司衣袍飞舞,立于其上。 无数红色炽焰如水银般在花瓣上流淌着,欲直接镇压黄凌虚,黄凌虚横枪格挡,身体随之下坠,最后被从空中轰下,巨大莲花自地上绽放,化为封印之力。 火光冲天,燃烧着黄凌虚的衣袍,灵焰祭司踏于火焰之上,开始吟诵,火焰构成的符咒缓缓出现,烙印在黄凌虚的身体之上,黄凌虚的身体慢慢僵化。 黄凌虚终究是阿喃之父,所以灵焰祭司选择了封印,而非打杀。 只是灵焰祭司似乎低估了黄凌虚的实力,或者说,是低估了百兵谱排名的二十一的神兵。 就在黄凌虚的身体慢慢僵化,就连意识也即将停滞之际,黄凌虚手中的青蛟动了。 青蛟有灵,竟自主飞出,枪身化为游龙,在黄凌虚周身游动,直接抽碎了灵焰祭司的封印符咒。 黄凌虚半闭的眸子中精光一闪,握住青蛟,一枪惊天。 “刺天式!” 黄凌虚一枪刺出,直入苍穹,石破天惊。 作为东都枪仙黄百甲之子,这一枪,为黄百甲所授,再加上青蛟这柄神兵的加持,黄凌虚这一枪,已是六境无敌。 巨大莲花瞬间破碎,化为漫天火雨,灵焰祭司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血染长空,如破布袋一般飞了出去,生死未卜。 黄凌虚去势不减,一枪刺向了正在接受传承的阿喃。 一朵血花在阿喃衣服之上慢慢晕开。 一声枭鸣响起,那是岐山祸蛇的哀鸣,响彻天地,甚至盖过了山君化蛟劫的雷鸣之音。 阿喃的身体缓缓从空中落下,体内生机迅速流失,又被岐山祸蛇的力量所弥补。 只见那远处的岐山祸蛇墨染的双翼横空,吹出无数罡风,逼得黄凌虚后退,然后又是一身枭鸣,盘旋上苍穹,张嘴一吸,便将受伤的阿喃纳入口中,一双冰冷的眸子看着黄凌虚。 有金色血液自岐山祸蛇口中出现,慢慢融入阿喃的身体之内,其中还包含着岐山祸蛇的一些本源。 “神血,还有祸蛇本源,看来这岐山祸蛇是真地喜欢这小姑娘啊。”远处,跟在陈青山后面折返回来的朱妖摸着下巴,双脚离地飘荡在空中。 思考了一会儿,朱妖飘向了灵焰祭司被打落的方向。 “灵焰暂时还不能死。” 岐山祸蛇以神血和本源蕴养阿喃的身体,只是黄凌虚那一枪,能杀普通六境之修,岂是阿喃可以承受的,阿喃甚至连修士都不是。 可以看到,岐山祸蛇口中的阿喃身体正慢慢破碎着。 焦急之声自岐山祸蛇口中传出,化为“呜呜”哀鸣,即使岐山祸蛇再努力,也阻止不了阿喃身体的崩碎。 在岐山祸蛇的哀鸣当中,阿喃的身体完全破碎。 边招呼着三藏与常心往镇外跑,陈青山边望向香消玉殒的阿喃,心中不觉得有些失落。 “我叫阿喃,呢喃的喃。”昨日阿喃的自我介绍还响在耳边,那时她还是个逃婚的盲女。 那时的她看不见,也不是什么祸蛇神女,阿喃只是想掌控自己的人生而已,直到黄凌虚,这位阿喃的父亲,将阿喃推向了乱神教那边,也直到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 疯狂的岐山祸蛇细长的尾巴一甩,崩碎了山岳,直直冲向黄凌虚,黄凌虚面色大变,直接升空,飞向雷霆之中的山君,宁愿直面雷霆,也不敢面对此时暴怒的岐山祸蛇。 岐山祸蛇没有闪避,猩红的芒自眼中出现,原地留下一道红光,便杀入了雷霆之内,山君的怒吼响起。 只见雷霆愈发狂暴,雷光炸裂,可以看到两道巨兽的身影正在雷霆当中以近乎原始的方式厮杀着,血雨滂沱。 血雨中,一道狼狈的身影落下,随后坐上法舟,远遁千里,那是被雷霆重伤的黄凌虚。 厮杀接近半日,雷霆渐渐消失,在岐山祸蛇的干扰之下,山君终究没有渡过化蛟劫,以半蛟半蟒之躯止步于半步七境。 而岐山祸蛇亦因硬扛雷霆而接近身死,被山君重新封印在了山峰之内,之后,山君便同样因伤势过重,而陷入了沉睡。 “结束了吗?”陈青山三人坐在山石镇外的一颗大石上,望着破碎的大地,夜里的山风有些凉。 远远地,便见一人出现,那是朱妖,而其怀中抱着的,是昏迷的灵焰祭司。 朱妖开口第一句便是:“我可以救那祸蛇神女,但需要你协助,陈青山。” 无常公的身影自朱妖身后出现,飘向祸蛇被封印之处。 “若你想救那阿喃,便跟着去吧。”朱妖一笑,随后便在石头上坐了下来,他得在这等待乱神教前来接应的人。 陈青山不假思索,跟上了无常公,而三藏与常心亦跟了上去,只是二人心中有些惊讶,眼前这引路的,三丈多高的身影,赫然也是一尊古神灵,且是一尊从未见过的古神灵。 三人跟着无常公,来到峰下。 “是这了。”无常公开口,却是朱妖的身影,陈青山望着眼前这个如同身外化身般的存在,点点头,示意其开始。 无常公伸出手,单指在山壁上一点,一个漆黑的通道便出现在山体之上,直入山峰之内。 走过这个通道,陈青山见到了岐山祸蛇本尊,其双翼合拢,眸子紧闭,被封印在山体之内。 “我修的是鬼道,无常公又吸收了鬼刑的一道本源,我可开幽冥之门,让你去把阿喃的魂魄找回来,然后让阿喃入主这岐山祸蛇的躯体,从此,阿喃便是祸蛇,祸蛇便是阿喃,你可明白?”朱妖的声音自无常公口中传出。 “那幽冥路有一尊沉睡的古神灵坐镇,我不可入,因为同为古神灵的缘故,我一进去,便扰了他。”朱妖又借无常公之躯补充道。 陈青山拔剑,道:“开幽冥之门吧。” 无常公也不再废话,伸出双手,从空中撕出一道裂缝来,黑色的芒出现在双手之上,一道门户出现,散发出阵阵腐朽之气。 在三藏与常心的目送之下,陈青山入了幽冥之门,一步踏出,便走上了无数骸骨铺成的幽冥路。 入目之处,亡魂飘荡,腐朽且麻木。 陈青山踏着枯骨,开始寻找阿喃之生魂。 第十五章 幽冥路上缝尸匠 这是个没有颜色的世界,入目皆为黑白,死去的人不应该看到色彩。 一丝丝雾气在陈青山周围飘动着,整条幽冥路都弥漫着一股沉重腐朽的气息。 陈青山看到万千亡魂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只是顺着若有若无的风,这些亡魂正往一个方向慢慢移动着。 这移动很慢,而他们所往之处,为幽冥路尽头。 陈青山跟了上去,而这些亡魂目中无光,并未攻击陈青山这个生人。 在幽冥路没有什么时间概念,陈青山亦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觉得有些恍惚。 渐渐地,不觉间,陈青山的身体亦在腐朽着,陈青山只是个小小的一境剑修,显然并不具备抵御幽冥路上气息的能力。 尽管这只是万千通往冥界的路之一,但亦有着不可揣测的道与法。 “得赶紧找到阿喃。”陈青山亦发现身躯的变化。 赶紧沟通烛照,丝丝温暖之意自识海弥漫而出,祛除陈青山身体的死意,将陈青山护住。 陈青山脚下生风,往幽冥路的尽头冲去。 就在此时。 “吼!”无数亡魂迷茫的眸子瞬间清醒了过来,然后是疯狂的恨意,他们皆望向了陈青山。 原因无他,在这个充满腐朽死意的世界,陈青山因为调动烛照之力而成了唯一一个不被死气侵染的存在。 而这样的存在,自然受到了所有亡魂的厌恶。 亡魂如潮,开始攻击陈青山。 面对袭击自己的亡魂,陈青山一剑斩杀,随着亡魂死亡,一丝魂雾被吸收入陈青山体内,陈青山只觉沉重的头脑一阵清凉。 “此魂,对我有好处。”陈青山一喜。 这些魂,在破碎之后,还有一丝魂源留存,而这丝魂源,对修炼者的灵魂,具有大好处。 陈青山又是数剑挥出,斩杀了眼前的近十亡魂,随着他们的魂源被陈青山吸收,陈青山的识海之上,一个小人的轮廓被勾勒了出来。 而这,是神魂的雏形。 陈青山顿觉眼中的世界变慢了一些,且战且前进,以战养战。 在魂源与烛照之力的补充之下,陈青山只觉自己挥了无数次剑,识海之上盘坐的小人,亦越来越凝实。 待陈青山杀戮近万亡魂之后,那小人似乎到了极限,不在吸收魂源,距离陈青山凝聚自己的神魂,还有一些距离。 陈青山知道,还是自己修为太弱的缘故,现在的修为还不足以支撑神魂的存在。 不过即使是这样,陈青山的灵魂强度亦大大地提升,最直观地便是,陈青山的五感更加清晰了。 原本有些迷蒙的幽冥路,在陈青山眼中一览无余。 陈青山一眼便看到了幽冥路尽头那个紫色的身影,阿喃。 阿喃或许是吸收了岐山祸蛇本源的缘故,其生魂并未褪色。 陈青山收起烛照之力,以识海中的神魂雏形去抵抗此界的侵袭。 熟悉的沉重感传来,腐朽之意自陈青山身上弥漫开来,而那些发狂的亡魂如同失去了目标一般,慢慢安静了下来,重新麻木地飘荡着。 陈青山赶紧往阿喃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随后,随着陈青山接近阿喃,一个臃肿的巨人出现在了幽冥路尽头。 这个巨人似乎拼凑而成一般,面容是个清丽女子,身体是个臃肿的胖子,四肢极小,整个人都盘坐在了幽冥路的尽头。 其左边是万千接近的亡魂,右手边是与她等高的尸山。 此时,她正在尸山之上仔细挑选着残肢断臂,与手中握着个躯干的仔细对比着。 女子面容之上露出欣喜之色,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手臂,她掏出针线,将手臂缝合到了躯干之上。 随后,是头颅,双腿,其亦在旁边的尸山中仔细挑选,然后缝合着。 最后一个完全缝合而成的身体便出现在了右手之上。 其左手一捞,旁边幽冥路上的一个亡魂便被其抓住,然后放入了那具缝合而成的身体之内,那具身体,顿时便活了。 臃肿巨人扭动着身体,露出了身后一个与天齐高打扰罐子,缓缓打开盖子,将手中复活的尸体放了进去,就如同一个收纳自己玩具的女孩一般。 陈青山瞬间明白,这个臃肿巨人,便是无常公口中所说的在这条幽冥路沉睡的古神灵。 只是无常公说错了一点,她并未沉睡,而是在这幽冥路尽头,缝着尸体。 古神灵:缝尸匠,论实力,其比巅峰时期的鬼刑还弱上一些,但她,在这条幽冥路上,就是七境大能来了,也得交代在这。 好在缝尸匠属于那种避世不出的古神灵,她只喜欢待着幽冥之所,默默地缝着自己的尸体。 她对缝合尸体的喜爱,近乎于痴。 缝尸匠开始又在旁边的尸山当中寻找合适的躯干与残肢,并未发现陈青山这个外来者。或者说,就是发现了陈青山,她也懒得多看一眼,只要陈青山别来打扰自己缝尸就行。 陈青山呼了口气,感受着身上的腐朽之气,觉得自己还能撑上一会儿,赶紧继续往阿喃生魂所在之处赶去,并决定拉上阿喃就立刻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陈青山穿过魂山魂海,终于抓住了阿喃的手,那个迷茫的紫色身影顿时一愣。 “是我,阿喃,陈青山!” 阿喃迷茫的目中有了些许神采,并未抵抗陈青山的力量。 陈青山也不再呼唤阿喃,拉着阿喃向入口跑去,阿喃似乎感受到了掌心的温度,慢慢醒了过来。 “青山公子,是你?”若大梦初醒,陈青山身后,阿喃的呢喃声响了起来。 未等陈青山回答。 一只手探了过来,缝尸匠不知何时已经又缝好了一具尸体,而她此次所抓之魂,正是阿喃。 “离谱!”陈青山不禁骂道,转身便看到了缝尸匠的手,比起缝尸匠如山般的体型来说,她的手很小。 但在陈青山与阿喃看来,依旧是巨掌。 危急关头,陈青山拉着阿喃的手,一个俯身,躺在地上,缝尸匠的手掌从头顶经过,捞了个空。 顿时,地动山摇,一阵响彻整个幽冥路的啼哭声响起。 缝尸匠那清丽女人容貌张大了嘴巴,似哭似笑,发出婴儿啼哭之声。 其单手握住了幽冥路,一用力,便将整条幽冥路翻了过来。 陈青山只觉身体一轻,便与无数亡魂一起,落了下去。 幽冥路之下,是死海,顾名思义,死海,死去之海,落入其中,无论生人还是亡魂,都无超生之日。 陈青山握着阿喃的手,落入死海之内,没有半分波澜。 死海如镜,百万年没有波澜,吞噬万物。 慢慢地,平静了不知多久的死海开始冒出一些气泡,随后气泡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整片死海竟然沸腾起来。 一轮大日自死海当中慢慢升了起来,无边光明照耀此界。 这是陈青山识海当中的烛照,烛照与幽荧出于同源,一阴一阳,同为互补,幽荧可化为长安第二月,那比幽荧还要强上一些的烛照,自然可以化为这世间的第二轮太阳。 烛照现世,直接蒸干了这条幽冥路所在世界的死海。 就是那缝尸匠,在此刻的烛照面前,也有些微不足道。 面对此刻的大日,缝尸匠臃肿的身体肉眼可见地燃烧起来。 一声惊恐之声响起,缝尸匠以与身体极其不匹配,如竹杆般的双腿支撑了整个身体,抬起齐天高的罐子,就要逃跑。 烈阳之内,一道剑气划了出来,是陈青山。 而这招剑式,是斩浮屠。 斩浮屠,是借天地大势的一剑,而在这条幽冥路之上,此时烛照比天地之威更甚。 陈青山还无法借天地之势,但他可以借烛照之力。 陈青山心有所悟,便借烛照之势,挥出了这一剑。 一座三层浮屠之塔自虚空中被扯了出来,带着阵阵金铁之声,若以神铁铸成,塔身燃着烛照之焰。 此浮屠虽然只有三层,但在烛照的加持下,依旧要比缝尸匠大上一些。 浮屠带着惊天之威,镇压向了缝尸匠,撞碎半条幽冥路,割碎了缝尸匠的罐子,最后落在了缝尸匠的身上,割下其一块血肉来,随后才慢慢消散。 缝尸匠回望,看着烈阳之中的陈青山,眸子中尽是惊恐,遁入更深的幽冥之内。 陈青山借烛照之力将那块血肉抓来,收入了储物戒中。 烛照重新化为珠子回到陈青山识海之中,陈青山带着阿喃步入无常公所开的门户之内。 第十六章 黄牙老乞 岐山祸蛇封印之山内,阵阵波纹自门户上出现,陈青山牵着阿喃的生魂飘了出来。 在阿喃出现的那一刻,岐山祸蛇被封印的身躯便出现了微弱的波动,那是在召唤阿喃。 无常公出现在陈青山身后,露出骇人的笑容,随后一指,道:“将阿喃生魂送入岐山祸蛇的身躯之内。” 陈青山松开了阿喃的手掌,阿喃之魂在岐山祸蛇的牵引之下,慢慢接近,随后融入到岐山祸蛇的身躯之内。 “我的任务完成了,有缘再见,陈青山,还有,祸蛇神女。” 无常公最后望了一眼岐山祸蛇,随后便消失了。 在陈青山,常心,三藏三人的注视当中,岐山祸蛇身躯发出乳白色的光,随后慢慢化为了一个白色的蛋,岐山祸蛇强横的气血慢慢虚弱着,随之一个新的生命正在蛋内孕育着。 又是一个昼夜,那个蛋慢慢破碎,阿喃自其中走了出来,宛若重生。 就如朱妖所言,此刻,阿喃便是岐山祸蛇。 以生人之魂,古神灵之躯,行走于这人间。 陈青山感受了一下阿喃的气息,跟普通一境差不多,但胜在此刻的阿喃,与普通人无异。 “祂在沉睡,必要时可以苏醒,不过受伤太重,只剩下四境的实力。”阿喃轻声道。 陈青山对上了阿喃的眸子,如水般清澈,而陈青山知道,阿喃口中的祂,自然是岐山祸蛇。 受阿喃的影响,岐山祸蛇不再需要飨食人间香火,便可行走于人间。而阿喃,受岐山祸蛇眷顾,从此,七境无忧,就是八境,也几率极大。 毕竟作为乱神教名列甲等的古神灵,岐山祸蛇巅峰之时,便是八境。 “爹爹因为王研有大能之资,便要阿喃嫁给他为妾,而阿喃如今,论天赋,便已经不弱于他,也不知道有朝一日,阿喃亲手击败那王研,爹爹又是何种表情?” 阿喃对父亲刺出的那一枪依旧耿耿于怀。 “阿喃虽然是个女子,但谁又说我不能镇压那个所谓大能之资的王研呢?” 阿喃伸出了自己的手掌,拿出了一个碧绿手镯重新戴在了腕上,随后手掌握成了一个拳头。 陈青山看着阿喃,感觉到了阿喃言语的份量。 四人一起走出了封印岐山祸蛇的山岳,遥望山石镇,因山君的沉睡,整个山石镇空无一人。 所以陈青山等人选择了离去,目的地依旧是长安,而阿喃不知道去哪,所以便选择了与陈青山等人同行。 只是在遥望山石镇的时候,陈青山不禁想起了道十三。 “何谓仙人授梦,又何谓仙人?”陈青山不禁喃喃道。 陈青山只识得人间九境,而此天下最强之修,是八境。或许九境,就是仙人,亦或是九境之上,才是仙人,这陈青山不大明白。 或许到了长安,会有答案,陈青山边想着,一边赶路。 而这一路上,陈青山依旧不忘凝聚剑气,与此同时,陈青山还取出了洛河王氏那名三境儒修的飞剑,修炼驭剑术。 待陈青山翻过了龙脊山脉,出了龙脊山脉地界之后,陈青山已经完全掌握的飞剑的用法,与此同时,丹田处的剑气亦不再是一丝,而是一股,现在的陈青山,已经能够做到靠剑气伤人了。 只是距离施展春后水,依旧有些不足。 而这段日子的修炼,常心与三藏几乎同时破入了一境中期。 此时还未入冬,但天已落雪,在翻过龙脊山脉之后,陈青山等人就已经入了大唐北方,但于陈青山而言,当他看到了这漫天雪之时,才觉得自己真正到了北方。 集水镇也会下雪,但不会这么早,一般在深冬,且集水镇的雪,没有北方的大,但那时的陈青山依旧为冬天发愁。天冷了,没有足够的柴火和食物,是会死人的,陈青山幼时,一个人在集水镇,没少挨饿受冻。 阿喃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雪花慢慢于掌心中化开。 “这雪很美,比东都的还要好上一些。”阿喃说道,雪落到了她的鼻尖之上,鼻尖微微泛红。 阿喃自由自在地在空旷的原野大步前进着,享受着她从未有过的自由。 少女如精灵一般,在白茫茫的天地中肆意奔跑着,其后跟着小剑修,小儒修,还有个小佛修。 夜里,四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围火而坐,商量着去弄些衣物。 四人皆有修为在身,不太怕这漫天飞雪,但终究是长安路远,所以还得去弄些保暖的衣物。 四人避风的地方是个破道观,白色的墙早已斑驳,屋顶亦缺了一个大洞,有风雪进来,陈青山花了不少功夫才给堵上。 风雪忽然变大,道观的破门弯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但终究是顽强地挺了下来。 一夜风雪,门外又来了避雪的人,常心去开的门,却见一破烂的球滚了进来,如被大风吹进来一般。 “哎呦,差点冻死老头子我!”定睛一看,是个蜷缩着身体的老乞。 老乞黄牙,衣着单薄,整个人就如一个老皮枯树。 陈青山真不知道这家伙是如何穿过这漫天雪,还寻到了这破道观,而没有被冻死的。 常心掩上门,出于好心,便分了些干粮给黄牙老乞。 黄牙老乞咯咯直笑,口中门牙缺了一块,比这破道观的破门也好不了多少。 真是破到一起去了。 黄牙老乞也不废话,到旁边抓了把雪,就着雪,便把干粮吃了下去。 陈青山看着其因衣裳破洞,而露出的干瘪肚皮,直呼好胃口。 见黄牙老乞吃完,陈青山便问起了他的来路。 “老丈,您从哪里来,小子有些好奇,您是如何度过这漫天风雪的?” 老乞扣着黄牙,咯咯笑着:“本大爷命太贱,老天嫌我,不收呗。” “五十里外有个天澜村,村里有个武仙祠,我就是从那来的。”黄牙老乞又补充说道。 “武仙祠?”陈青山现在对仙这个字有些敏感,不由得发出疑问。 “天澜村人人尚武,都以成为武夫为荣,所以便建了个武仙祠,希望有朝一日,村里能出个了不得的武夫。”黄牙老乞解释道。 “他妈的,一群粗鄙武夫,老夫是读书人,不屑与他们为伍。”黄牙老乞骂着,手中扣出的牙垢顺手向一弹,顺便吐了口唾沫。 闻言,包括常心,三藏,这两个心性沉稳的存在,破道观内的四人看着这个不修边幅的老乞,都惊了。 “你这是读书人该有的样子,还粗鄙武夫,在场最粗鄙的人便是你。”这是四人心中所想。 “那您现在是几境儒修?”常心小心翼翼问道。 老乞骂道:“我说我是读书人,又没有说我是儒修,老夫散人一个,不敬儒,不尊道,不理佛,就是这天与地,老夫也不搭理。” 四人闻言,明白了。“得,老混子一个,谁都不怕的那种。” 也不再询问,想着过了今晚,明日风小一些,便去黄牙老乞所说的天澜村去看看。 夜里,常心和三藏于心不忍,便将自己仅有的衣物给了黄牙老乞。 惹得黄牙老乞又是咯咯直笑,顶着漏风的门牙,道:“还是你两小子上道,知道尊重老人家,不像旁边那个剑修,跟个木头是的,用剑的跟粗鄙武夫一样,哎,一样!” 黄牙老乞口中的剑修自然是陈青山。 旁边正用树枝挑着火的陈青山顿时眉头一皱。 阿喃则咯咯笑着:“青山,老丈说你是木头。” 阿喃不知觉的,在陈青山救了自己后,称呼都变了,由公子变为了更为亲近的青山。 而陈青山忙于跟老乞吵架,并不太在意这个称谓,毕竟三藏,常心,还有现在应该已经到镇南关的吴大将军,都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老匹夫。”陈青山回了一句,便不再搭理黄牙老乞。 黄牙老乞又跟常心要了些银钱,说要回村里买酒喝。 随后得意地躺在一边,手里打着上下拍子。 “吃肉喝酒,人间美事呐,吃饱了肚子,就想村那头的寡妇咯!” 黄牙老乞惬意的呼噜声响起,不时吧唧着嘴巴,不知道有没有梦到村那头的寡妇。 阿喃哪听过这个,骂了一句“老不羞”,便低下了头。 而陈青山,三藏,常心三人却习以为常。 在集水镇的时候,他们亦经常见到在桃花酒庵喝醉了的庄稼汉子,哼着这些奇怪的调调。 百里空旷原野上,风雪呼啸,万物蛰伏,一座白原上如豆的破道观渺小得不可见。 破道观内燃着一把篝火,似乎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安身之地。 第十七章 铜雀 篝火熄灭了,而此时天还未亮,陈青山便听到外面有声响,外面来了些人,气血旺盛,皆是武夫。 风雪已止,陈青山叫醒常心等人,开了道观的破门,便见一群魁梧的汉子立在了雪中,他们肩头落雪,看来是在这等了一段时间了。 为首之人见陈青山出来,便主动迎了上来,道:“这位兄弟你好,在下赵大刚,你叫我大刚便好,天澜村村民,来这接老太爷回村!昨晚老太爷又跟二太爷吵架了,我们估摸着他又跑这破道观了。” “老太爷?黄牙老乞?”陈青山疑问道。 赵大刚点头应是,挠了挠头,说道:“老太爷确实为人有些不羁。” 陈青山知道黄牙老乞是天澜村的人,还以为是个普通乞丐,没想到这家伙地位这么高。 随后,陈青山便见赵大刚带着一群一境武夫冲入了破道观,将黄牙老乞抬了出来。 黄牙老乞任由他们抬着,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唤了句“大刚”。 赵大刚赶紧跑了过来,低下脑袋,任其使唤。 “老太爷,您说。” “抬老太爷去酒坊,老太爷兜里有钱了,要去买酒吃。” “可是,老太爷您的身体,二太爷说过,不让您喝酒啊。”赵大刚一脸为难。 黄牙老乞顿时不乐意了,破口大骂:“你他娘的赵大刚,你小时候是谁带你上山摸鸟的?又是谁带你去隔壁村偷看小媳妇洗澡的!?现在成武夫了,翅膀硬了是吧?!” 黄牙老乞边骂还边欲起身用手指点着赵大刚的脑袋,跟训孙子似的。 赵大刚顿时蔫了,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是,老太爷您说得对,去酒坊,去酒坊。” 黄牙老乞闻言,这才一声冷哼。 “算你小子识相。” 然后闭上了眼,睡起了回笼觉。 这群汉子动了起来,带自家老太爷回村。 陈青山四人一起跟了上去,跟赵大刚说明了来意,想要去村里买些衣物。 而豪爽的赵大刚直接拍拍胸脯,说陈青山他们既然帮忙照顾了老太爷,那御寒衣物的事,便包他身上了。 天澜村一众武夫,虽然最高的只有三境,但都是打猎的好手,村里囤了不少动物皮草,拿来做成衣服送给陈青山等人,不值一提。 等陈青山等人入了天澜村,便发现了此村的不同,几乎每家门前都有着至少一个长生牌。 长生牌很高,如人一般立于门口,似唤魂,又似守望。 “这是?”陈青山疑问道。 赵大刚闻言,挺起了胸膛,似乎很骄傲。 “这是我天澜村的传统,去守卫长城,每有家中之人去往长城后,便在家门口立一块长生牌,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若不回来呢?”阿喃小声问道。 “回不来,便将此牌长立于此,唤其魂归!”赵大刚说道。 陈青山四人无不动容,他们想不出来,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村子。 一路上,陈青山甚至看到了有一户人家,门口竟立了十二块长生牌,最旧的,怕已有百年岁月。 陈青山通过院门,好奇地望了一眼,一眼动容。堂内,老妇正逗弄着孙子,而家中,再无其他人。 一家人都是征人,而征人,尽不归。 “佩服。”陈青山由衷之言。 “值得吗?” 身后幽幽之声响起,黄牙老乞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眸中有些唏嘘,这是他的疑问。 “值不值得,关我何事,喝酒去咯!”黄牙老乞眼中的悲伤一放便收。 只见黄牙老乞挣脱了汉子们的手,跃了下来,一溜烟便跑进了酒坊。 赵大刚尴尬地笑着,随后给陈青山四人安排了住处,说今天晚些便把衣物送来。 陈青山跟他道了谢后,赵大刚便离开了,说要去找二太爷回些消息。 陈青山进入自己的房间内,继续凝聚剑气,或许是因为识海中神魂雏形的关系,陈青山凝聚剑气的速度快上了不少。 而丹田处的第三朵剑花,亦即将绽放,待剑花完全开放,已经凝聚出剑气的陈青山可以完全没有阻碍的破入剑修第二境剑气境。 待两个时辰后,陈青山刚刚结束修炼,便闻房顶上有人经过。 这声音很轻,若非陈青山在幽冥路大大增强了五感,他根本不会发现。 “是天澜村的人不放心我们,前来窥视,还是另有他人?”陈青山想着,将注意力完全放在听觉上,陈青山可以听到那声音正快速往村内赶去。 “大白天上房顶,非奸即盗。”就在那声音即将消失之际,陈青山从窗口翻出,默默跟了上去。 随后,便见一个矫健的身影腾跃在房屋之间,时而跪俯不动,似在警惕,以防止被人发现。 陈青山看其样子,便确定她不是天澜村之人。 是个女修,亦是个盗贼。 随后此贼便进到了村子最中心的建筑:武仙祠。 “她要找的东西在武仙祠之中。”陈青山瞬间明白,闪身跟了上去。 此贼名为铜雀,来自长阳郡郡都,受人所托,前来这天澜村武仙祠偷件东西。 铜雀很轻松便找到了雇主所说的那样东西,一角残画,挂在武仙祠最深处。 画中是一卷泼墨河山,千重水,万重山,气韵磅礴,完全可以想象,此画完整之时的神韵。 整个武仙祠很空,唯几盏灯火,和此画而已。 铜雀迅速接近,将画取了下来,放入贴身备好的圆盒之内。 陈青山跟在铜雀身后,遥望武仙祠,自然亦看到了铜雀手中的画,以全村之力供奉一份残画,可想而知,此画对整个天澜村的重要性。 而此时铜雀已经将画放好,准备离开,陈青山持剑出现于铜雀身前。 “大胆贼人,来村中窃画!”陈青山的声音很大,几乎传遍了半个村落。 此时陈青山也看清了铜雀的身形,蒙面劲装,一副游侠打扮,双腿外侧各别着一把匕首,身后背一柄雁翎刀。 随着陈青山的声音响起,原本平静的天澜村顿时便沸腾了起来。 一个个汉子从家中冲出,向武仙祠赶去。 更有一名老者飞掠而出,迅速接近武仙祠,他是天澜村唯一的三境武夫,也是赵大刚口中的二太爷。 二太爷目中含光,须发飘在身后,若一只狮子,虽然年老,气血依旧强盛。 铜雀死死地盯了陈青山一眼,知道现在不是久留的时候,一个跳跃,就跳上了武仙祠的墙壁,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局势,随后跃入了旁边的一条巷子之内。 陈青山赶紧跟了上去,翻墙进入巷内,此时的铜雀已经不见了踪影。 陈青山迅速追踪,提剑大步来到转角,对着阴影便是一剑。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火光飞溅。 铜雀的身影便从阴影当中翻滚了出来,满脸的不可置信,陈青山仅仅是一剑,铜雀的匕首便崩坏出一个缺口来。 “你怎么可能看破我的遮云秘术?!”铜雀干这一行,自然有些依仗,而这遮云,便是隐匿自己影踪之法。 现在的铜雀施展遮云,就是三境的武夫也发现不了。却没想到被眼前这剑修看破了身形。 陈青山自然不会告诉铜雀这是自己神魂雏形的功劳,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交出所窃之物。” 铜雀掷出手中的匕首,直向陈青山面门,陈青山抽剑抵挡,铜雀乘机脚下生风,一串残影出现,顿时拉开了与陈青山的距离。 此时,二太爷那边亦跟了上来,对着铜雀便是一掌,铜雀依旧用匕首抵挡。 铜雀被二太爷一掌击飞,借力向远处翻滚。 碰碎了几座长生牌,望着长生牌,铜雀意识到了些什么。 不过铜雀亦知道,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 “血遁秘术!”铜雀身体爆发出血雾,随后在空中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冲向了远处,几个腾跃,便消失在了村内。 村子里的武夫们也来到了二太爷身后,遥遥望着铜雀离去的方向,面色复杂。 酒坊内,黄牙老乞喝着小酒,似乎早早预料到了这一切一般,戏谑道:“这样的东西,又怎么是一个小小的天澜村可以承受的,现在丢了也好。” 杯中有酒,舍去千金宝贝,换一心安。 第十八章 盗非贼 离天澜村大概三十里的一处树林内,铜雀的身影出现,此刻的铜雀有些萎靡,只有一境的铜雀,能从天澜村逃出来,显然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随着一枚丹药入口,铜雀的情况才好上了一些。 此时,一官吏模样的人自林间走了出来,拍着手掌,眸中是对铜雀的赞赏。 “不愧是大人挑中的人,没想到你真地把那张画偷了出来。” 铜雀望向这男人,先前在长阳郡,这男人与自己交接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副打扮,只说自己是个收藏古董的富商,想要一个村子内的一幅古画,要铜雀窃来。 “大人?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铜雀取下了匕首。 这男人仿佛没有铜雀的威胁一般,反而笑吟吟地一拜:“在下李敏,长阳郡副镇守使手底下的一个小卒而已。” “把画给我,银钱自然少不了你,而且,你还回收获副镇守使大人的垂青,何乐而不为呢?” “对于我这样的江湖人来说,长阳郡副镇守使,的确是了不得的人物。”铜雀并未反驳。 李敏并未听出铜雀这番话中的其他意思,赞了句:“识相。”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铜雀说道。 “哦?”李敏神色有了些许的不悦,感觉到了不对劲,不过出于对画卷的重视,还是让铜雀说了下去。 “这天澜村,有些奇怪,满村皆立长生牌,不若是个忠烈之村?为此,我还特地回去确认了一下,的确如我所想。”在听到这的时候,李敏的面色已然阴沉如水。 “家家素缟,数不清的长生牌立于户,如此忠烈的村落,我在郡里竟闻所未闻,大人,您不觉得奇怪吗?”铜雀讥笑道。 随着铜雀的话落下,一队装备齐全的弩手便从林中走了出来,将铜雀包围,所有弩箭上都闪烁着寒芒,直指铜雀。 这是大唐神机营,唯有直接受命于郡守,平时受镇守使协调管辖。 而他们手中之弩,名为寒鸦,因其造型似飞鸦而得此名,寒鸦弩可伤修士,在数十把寒鸦弩下,就是铜皮铁骨的一二境武夫也得身死。 铜雀置若罔闻,看到这些神机营的寒鸦弩手,反而眼中的轻蔑更甚:“看来大人早就不想我活着回到郡都吧?” 李敏势在必得,道:“铜雀姑娘确实聪明,没办法,天澜村一事,情况特殊,而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李敏脱下了外衣,露出精壮的肌肉,显露出二境武夫的气势。 十二把寒鸦弩,再加上李敏这个二境武夫,拿下只有一境的铜雀,绰绰有余。 “交出画卷,可让你速死!”李敏道。 铜雀慢慢取下了背在身后的刀鞘,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亦有我的规矩,不偷老弱之户,不窃忠良之家,这天澜村家家忠烈,大人,你们这是让我坏了规矩啊!” “而坏我规矩的代价,是要死的!” “死!”随着这个字自铜雀口中喊出,刀出鞘。 十二把寒鸦弩几乎同时击发,结果铜雀早已没了踪影。 铜雀施展云遁秘术躲过了这一波射击,接近一排弩手,一刀杀了六人。 “血遁!”铜雀浑身爆发血雾,以自身血液,换来了爆发性的速度,折返接近另外六人,冰冷的刀光明亮如雪,再斩六人。 一队神机营的寒鸦弩手,毫无建功,便已全灭。 铜雀浑身浴血,那是自己的血液,其站不稳,便踉跄持刀,望向了李敏,挑衅道:“此刀,便是我的江湖!” 李敏动容:“好生刚烈的女子,在下佩服,不过现在你已油尽灯枯,又拿什么跟我斗,乖乖受死吧,免得多受些皮肉之苦。” “是生是死,刀下说。” “好说!”李敏戴上了一对拳套,那是他的武器,二境武夫,已经打熬到了筋骨,皮肉更是接近金铁,已然无惧寻常刀剑。 林内,二人对冲到了一起,铜雀娇小的身型瞬间倒飞到林下的阴影当中。 李敏冲入阴影之内,右拳发出黄色的芒,欲直接打杀铜雀。 “不归雁!”有雁鸣响起,一刀惊落了林中飞鸟,李敏身体后退,捂着脖子,满脸不可置信。 “她的刀,怎么会如此锋利?!”这是李敏脑海中最后的想法。 血液涌上伤口,李敏便失去了意识,一刀,二境的李敏,亡。 铜雀大口喘着粗气,看了一眼一地残尸,提刀走到一个树旁坐了下,轻抚刀身。 “最后还是你救了我啊,师傅。” 铜雀之刀能如此轻松的破了一名二境武夫的皮肉,原因便在于此刀有名,且位列百兵谱第三十一。 百兵谱第三十一之兵:雁不归。 这是铜雀师傅的遗物,更确切地说,应该是铜雀师傅特地给铜雀偷来的。 铜雀是个孤儿,而她师傅,是个大盗。 师傅偷过不少东西,就是皇城里的东西也想过,不过最后没敢去。 后来师傅将一身的本事都传给了铜雀,还告诉铜雀,要想在江湖,做盗贼也得守规矩。 一只偷物,不伤人。 二不窃老弱妇孺。 三不窃贫苦之家。 四不窃忠良之家。 若做到这四点,便可以不叫贼了,而是盗,因为盗亦有道,而贼人无道。 师傅的话,铜雀记得,且一直遵守。 再后来,师傅早年受的伤恶化,没有多少活头了,师傅便独自出去了,待师傅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濒死,而跟着师傅回来的,还有这柄百兵谱排名第三十一的雁不归。 铜雀还记得师傅临死前说的话:“师傅这辈子偷偷摸摸,没什么本事,最后到长安给你弄了这把刀,留个念想。” 刀名雁不归,而师傅,亦不在了。 而现在这把雁不归,却救了铜雀的命。 “师傅呐,铜雀有些想你了。”重伤的铜雀抱刀,慢慢睡去。 待铜雀醒来,已是黄昏,收好刀,铜雀拖着伤势,往天澜村走去。 “得去还东西了。” 天澜村外,铜雀回来了,持着残卷。 “小盗铜雀,前来归还所盗之物!” “小盗铜雀,前来归还所盗之物!” “......” 铜雀的身音盘旋在天澜村上空,就如师傅所说,铜雀可以是盗,是侠,但绝不能是贼。 还在喝酒,已经大醉的黄牙老乞顿时一激灵,酒意全无。 “小丫头糊涂啊,这玩意儿你怎么给送回来了!” 气得黄牙老乞狠拍大腿。 至于二太爷则一脸不可置信,随后带人欣喜地来到村口,迎回了残卷,陈青山立于房顶,看着这一切。 “真是个奇怪的小偷,亦或是说是,盗。”陈青山喃喃道。 二太爷并未为难铜雀,只因铜雀提了一句“小心长阳郡副镇守使”。 二太爷道了句“冤孽”,随后一叹,将画卷迎回了武仙祠。 铜雀遥遥看了屋顶上的陈青山一眼,随后便离去了。 第十九章 一角千里山河图 当晚夜里,赵大刚便带人送来了御寒的袄子,用的都是村里最好的皮毛,针脚很密,显然是用了心思。 在一番寒暄后,赵大刚说了另一件事情,说二太爷邀请陈青山四人到武仙祠商量些事情。 陈青山四人带着疑问,来到了武仙祠。 入了门,二太爷在此等候已久,桌子上备好酒菜。 “老夫天澜村赵金刚,小友在村外所遇之人便是家兄。”二太爷示意陈青山四人入座。 陈青山仔细观察着这个老者,身材魁梧,气血旺盛,手掌很宽大,上面满是老茧。 说话声音浑厚,如同闷雷,这是炼腑到了极致的表现,武夫前三境,一境炼皮,二境锻骨,三境炼的便是内脏,等打磨完全身,入了四境,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二太爷一袭武道服,须发皆白,光是坐在那,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让人完全无法想象,那个邋遢的黄牙老乞,竟是他的哥哥。 似知道陈青山所想,二太爷解释道:“家兄早年遇到了一场变故,所以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至于其中之事,不足为外人所道。” 二太爷有些唏嘘。 随后,二太爷便站起身来,来到堂内,用手摩挲起那副残画来。 “几位小友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陈青山四人仔细观察了一番,随后摇了摇头。 “这是一角千里山河图。”此时,黄牙老乞不知何时走入了武仙祠,说道。 “千里山河图?!画圣手笔?”四人惊了,若真是画圣所留,那此画,价值无法估量。 光是这一残卷,便足以震动整个长阳郡,就是让长安来人,都不是没有可能。 千里山河图,画圣所留的至宝,完整的千里山河图,中有万重山河,可纳一方天地于其中,又可以山河之势镇压敌人。 就算你是七境武夫,可拳碎山岳,掌截大江,但你的肩头又怎可挑起这万重山河。 千里山河图一出,八境之下不可敌,这便是山河大势之威。 更有传闻,千里山河图中纳了画圣的一抹意,若得此意,可得画圣传承。 堂中的画卷很小,只有完整千里山河图的十分之一左右,但也足够让人动心了。 “所以,您找我们来是为了这千里山河之事。”陈青山问道。 二太爷点点头。 “不瞒几位小友,这虽是一角山河图,但其中有一具七境武夫的骸骨,我希望几位小友,能帮忙将其取出来。” “哈?”四人有些懵,这画内的骸骨,就是二太爷这个三境武夫都取不出来,他们四个小小的一境修士,又怎么可能取得出来。 陈青山说出了心中所想。 二太爷赶紧解释:“这千里山河图,非儒修不可入。” 画圣便是一名儒修,后来以画入的道,所以他留下的这幅千里山河图,是专门为儒修所准备的。 “所以说,您是想请常心入画?”陈青山看向常心,说道。 二太爷点点头。 “作为报答,得骸骨取出后,此残画,便赠予这位小友。”二太爷又补充道。 陈青山将决定权交给了常心。 常心上前:“敢问前辈如何入画?” 显然是已经做出决定了。 “以浩然气养之即可。”二太爷一喜,回应道。 儒修好读书,书读多了,胸中便有了一口浩然气。 随着常心慢慢接近残画,残画上的河山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游动着,这角千里山河图慢慢发出光芒来,将常心的身体拉入画中。 在场之人看着常心慢慢入了画。 “嘿,真他娘的好玩,这群读书人书读多了,就养出了浩然气,老头子我这辈子也看了不少书,不知道有没有浩然气!”黄牙老乞蹲在一旁,咯咯直笑。 “哦?老丈也喜欢看书?”三藏有些好奇。 “那是,本大爷看过的话文不下万本。”黄牙老乞傲然道。 三藏闻言一时语塞。 “什么话文,原来是个爱看小说的老混子。”陈青山望着老乞,调笑道。 “是啊,混天混地,混世魔王。”老乞依旧笑着,说着不着调的话。 见状,二太爷赶紧过来打圆场,让众人吃些东西,等常心出来。 只是等到天月高悬,饭菜都凉了,都未见常心出来。 那千里山河图残卷,更是发出阵阵厮杀声出来。 众人面色大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向千里山河图残卷跑去。 山河图剧烈摇晃着,常心在接近骸骨的那一刻,便引动了这名武夫曾经的意,而画卷之中的杀伐声,正是此意的体现。 眼看常心就要被此中之意绞杀,黄牙老乞动了。 “真他娘的麻烦!”只见老乞接近残卷,一步就冲了进去。 “咱也是读书人!” 数十息后,狼狈的常心被老乞推了出来,而老乞身后,还背着一副宛若玉石的骨架。 “真他娘的重!老二,你赶紧接一下。”黄牙老乞呼唤着二太爷。 “老大,这?这!” 二太爷懵了,合着你能进这残卷啊,那我还请人干嘛? 二太爷现在感觉自己是个棒槌。 于呆滞中,二太爷本能地接过了黄牙老乞手中的骨架,骨架温润如玉,入手还有些温暖。 “小子,涨见识了吧,谁说读小说读不出个浩然气来!”黄牙老乞看着陈青山,骄傲道,像一只斗胜了的老公鸡。 “牛!”陈青山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竖起了自己的手指。 黄牙老乞不再理会陈青山,而是拍了拍二太爷的肩膀,道:“老二,骸骨给你带出来了,履行约定,把残卷给那小娃吧,咱们村,担不起这样的东西。” “为这破画搞出这么多事情,老子早就看它不顺眼了。”黄牙老乞又骂道。 二太爷想了想,点点头,取下千里山河图残卷,交给了还在发懵的常心。 刚刚自己就要被骸骨镇杀,准备叫救命,然后,他就看到了黄牙老乞的大脸。 黄牙老乞咧嘴一笑,一脚便踢到了常心的屁股上,一脚给他从画里踹了出去。 就在此时,村里起了风,有喊杀声自村外传来。 黄牙老乞的声音响起:“嘿,真他娘的阴魂不散,那群醉玉山的山贼又来了,老二你赶紧带人去打发了吧。” “白天才送走个盗,晚上就来了贼,日子不安生呐,吃酒去咯!”黄牙老乞不知从哪拎出一个钱袋,掂着,就出了武仙祠。 常心觉得那钱袋有些熟悉,一摸,腰间是空的,那是自己的钱袋,在画里,这黄牙老乞,不仅踢了自己一脚,还顺手摸走了自己的钱袋。 看着不着调的老大,二太爷一叹,喊道:“赵大刚,把村里的武夫喊上,随二太爷,杀贼!” 二太爷手上的戒指一闪,七境武夫的骸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关刀。 陈青山眉头一挑,没想到二太爷还是个富户,有储物戒指这种东西。 赵大刚回应的声音自武仙祠外响起,随后是一阵跑动之声,村里的武夫都向村口集合。 陈青山等人亦跟着二太爷向村口跑去。 一群马匪打扮的人早已侯在村口,为首的是个独眼汉子,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匪气十足。 或许是出于对天澜村的忌惮,他们并未直接冲入村子。 见二太爷出来。 独眼便喊道:“赵金刚,你怎么还没死啊!识相的话,把祠堂里的东西乖乖交出来。” 随后,独眼又看到了阿喃,见其气质非凡。 “呦,好生俊俏的姑娘,跟我回醉玉山可好?哈哈哈哈!” 独眼放肆的笑声传遍整个天澜村。 正在喝酒的黄牙老乞一声冷笑,将酒盏一放,自顾自道:“惹谁不好,你去惹那小妮子干嘛?嘿~” 烈酒入喉,黄牙老乞发出惬意的声音。 “喝酒!” 第二十章 阿喃的财力 这独眼似乎与天澜村是旧识,不只一次前来索要祠堂内之物。 而他们似乎并不知道这样东西是千里山河图,这便引人深思了起来。 陈青山想了想,便已经明白,这群醉玉山的山贼,背后有人,而此人应该与指使铜雀前来盗宝的人,是同一个。 听了独眼的话,阿喃怒了。 她阿喃平生最恨别人将其当做花瓶,任人摆弄,父亲是这般,而眼前这个山贼亦是这般。 更何况哪个家族的大小姐能受得了这样的挑衅。 阿喃不知从哪取出了一柄长枪,想来作为黄家兵庐的大小姐,阿喃自然有随身的储物器具。 陈青山记得,阿喃在山石镇外曾拿出过一件类似于手镯的器物,想必那便是阿喃的储物手镯了。 阿喃手中之枪虽不是百兵谱之物,但亦是出于兵庐,乃兵器中的上品。 阿喃幼时虽盲,但她有东都枪仙之称的爷爷,黄百甲教阿喃用过枪。 阿喃会用枪,且不弱。 “小女娃女中豪杰啊,哈哈哈!”二太爷提着关刀,摸着胡须。 “老夫替你开道,我们,杀贼!”二太爷一马当先,领着天澜村的儿郎们杀向了山贼们。 阿喃抖了个枪花,冲入人群,直往独眼那杀去,陈青山怕她出什么差错,跟三藏与常心说了句“小心”后,便跟到了阿喃身侧,掩护阿喃。 喊杀声惊天。 独眼不弱,是名三境武夫,但论气势,不如二太爷。 阿喃一枪刺出,将一人挑下了马,随后阿喃翻身上马,借身下的马匹之力,一枪刺向独眼,一整套行云流水的动作。 独眼以刀身抵挡,借阿喃的这一枪翻身下了马,几步便卸去了力道。 “枪法不错,但终究是差了些修为,小姑娘,莫非你觉得一境能打得过三境。” “谁说打不过?”阿喃袖子一甩,便是五颗黑色小丸射向独眼。 “暗器,没用的!”独眼跋扈地笑道,连出两刀,朝着黑色小丸劈下。 然后,那黑色小丸体积便迅速扩张开来,露出其内的雷核,电弧涌动,引动雷霆直接劈了下来。 “轰!”“轰!”“轰!”连续三道雷霆劈下,几乎形成了雷柱。 待雷霆散去,独眼被劈得头发皆立,双目无神,许久才缓过来,拄刀而立。 独眼此时脸都黑了。 “龙虎山那群道士炼制的雷震子,你服不服?”阿喃冷清的声音响起,接着,手里出现了一把黑色小丸,接近十枚。 就要持刀冲过来报仇的独眼立刻掉头,转身就跑。 “臭娘们,你等着!” 阿喃毫不客气,又是一把雷震子丢出,劈得独眼哇哇大叫,一道雷霆不太伤得了三境的独眼,但十道,二十道,独眼便受不了了,更何况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二太爷。 独眼不知道这个娘们手里还有多少雷震子,他不亦不敢拿命去赌。 阿喃手中的雷震子如不要钱一般,一颗又一颗地抛向独眼,转眼间,整个战场便被阿喃犁了一遍,就是不少醉玉山的山贼也受到了波及。 二太爷看着一地焦土,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 而陈青山,现在才对阿喃,这个兵庐大小姐的财力有了初步了解,阿喃出门不带钱,但她手镯里,全是暗器。 于是乎,这场战斗,似乎都不用陈青山出手,阿喃凭借财力,硬生生砸死了大半醉玉山山贼。 就是那独眼,被阿喃几乎弄瞎了最后一只眼睛,又断了条胳膊,才勉强逃离了天澜村。 此时,天澜村所有武夫,看向阿喃的目光都变成了佩服。 不服不行,实在是有钱。 更有年轻武夫说出了实话,那是赵大刚的儿子。 那小子说:“爹爹,俺想当赘婿。” 然后就被赵大刚追着给揍了一顿。 陈青山回到村中后,向二太爷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伙醉玉山山贼和铜雀都是同一人所指使,那这个人是谁,他又为何知道天澜村会有画圣的残卷。 二太爷知道瞒不住了,又道了句“冤孽”。 然后便开始说起来。 “是长阳郡的副镇守使,他本是我们天澜村的人,但与我们天澜村观念不和,所以被逐出了村,四十年前他还是名二境武夫,现在已经是五境了,且成了长阳郡的副镇守使。” “观念不和?”陈青山疑问。 二太爷点头,道:“是的,他叫赵政,从小就机敏。他不愿按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行事,去长城守卫,而是想要入仕做官。” “赵政说,与其白白到长城送死,不如入仕为官,从此青云直上,所以,他便被逐出了村。” “原来如此。”陈青山便猜到了后来的事,跟赵政一起长大的青年到了长城,成了征人,一个都没有回来。而赵政就真如自己所说的,平步青云,坐上了长阳郡副镇守使的位置。 而在长阳郡郡都,没有一点关于天澜村的情报,也是这位副镇守使大人所为,他要独享天澜村内的一切机缘。 “也就是说,再屡次都未得手的情况下,赵政,这位五境武夫,长阳郡副镇守使,会亲自出手?”陈青山分析出了最坏的结果。 “很有可能。”二太爷点点头。 “他妈的,那逆子敢回来,老子打爆他的头。”此时,喝得醉醺醺的黄牙老乞走了回来,胡言乱语着。 “逆子?”众人闻言一惊。 二太爷揉了揉脑袋,点点头。 “这赵政,正是老大的儿子,也就是我的侄子,也就是当年之事之后,老大这才一蹶不振的。” 听到二太爷说自己的坏话,黄牙老乞怒了:“什么一蹶不振,你才一蹶不振呢。” 话都没说完,便闻黄牙老乞的呼噜声响起。 “还是早些歇息吧,赵政的事,我们明天再说。”二太爷看着躺在地上的黄牙老乞,似乎苍老了一些。 抱起黄牙老乞,就往家的方向走去,二太爷可以感觉到,老大的身体比以前轻了不知多少,在手中轻若无物。 随即鼻头一酸,二太爷知道,老大的日子不多了。 “老大啊老大,你这么喜欢闹,若是到了下面,冷清了,又该怎么办啊,唉~” 二太爷走地很慢,边走边说着年轻时候的事,这两个年龄加在一起,接近两百岁的老人,于萧瑟的北风中,露出了颓态。 二太爷没有注意到,睡着的黄牙老乞露出了笑容,此刻熟睡的他不再忧虑,像个孩子。 与此同时,天澜村外铜雀与李敏交战之处,一只官靴狠狠地踏在了李敏的尸体之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真是没用的东西,居然被一个一境之修给反杀了,亏副镇守使大人给了你一队寒鸦弩手。” 说话的是个铁塔般的汉子,虎背蜂腰,穿着官袍,袍上是纹彪兽,正是长阳郡副镇守使赵政手下的两名得力干将之一,手段残忍的“彪兽”。 彪兽幼年是跟着猛虎长大的,彪兽为人残忍凶狠,甚至有其啖人的传闻。 而其亦凭借这,得到了赵政的青眼。 而彪兽的修为,是四境武夫,体内已经有了武者独有的真气。 林中另一人走了出来,是个红衣女子,风尘之气有有些重,是赵政手下另一位得力干将,四境术士,“魅女”。 彪兽见魅女出现,问道:“醉玉山独眼那边怎么样了?” 魅女摊开手,取出了独眼的头颅:“还能怎么样,失败了呗。” 随后,魅女手中有火焰燃起,点燃了独眼的头颅,火焰升腾,如蛇般扭动着,一捧灰烬自魅女手中簌簌而下。 “不过从独眼这得到些消息,说天澜村来了些人。”魅女又道。 “什么人?” “几个一境的小修士,其中有个女娃,身上有不少暗器,包括雷震子。” 彪兽面色些许动容:“龙虎山的雷震子?若是有那群道士的关系,就不好办了,我们得尽快行动。” “听独眼的描述,那女娃不像是道士,与龙虎山扯上关系的概率不大,应该是个某个富户的小姐。”魅女补充道。 “嗯。”彪兽思考着,点了点头。 “你在此等候大人到来,我且去村中看看。”彪兽跟魅女道,随后便离开了树林。 寒枝上,一只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麻雀,将彪兽和魅女的身影都映入了眸中。 一声扑腾,便飞入了云层。 天澜村不远处,麻雀落到了一遮面女子的手上,而这女子便是铜雀。 这麻雀,便是铜雀在杀了李敏后,布下的一步暗棋,铜雀之所以叫铜雀,那便是她自幼与鸟兽通灵,这个秘密,只有师傅和铜雀自己知道。 因为师傅告诉过铜雀,要想在江湖上混,便要学会藏。所以没有人知道,铜雀有柄百兵谱上排名第三十九的雁不归,也没有人知道,铜雀的通灵天赋。 给麻雀喂了些吃食后,铜雀将其放入了随身的竹筒内,随后向天澜村迅速接近。 第二十一章 一拳 铜雀,那个拿了千里山河图,又送了回来的盗,再次出现在了天澜村,这次,她是来报信的。 “如此说来,一名四境的武夫就要来到天澜村?”此时,武仙祠内二太爷向铜雀问道,二太爷旁边是赵大刚还有陈青山等人。 “没错,应该是副镇守使手底下的彪兽,我在郡都的时候听说过他,是个狠人。”铜雀点点头。 “四境的话,集我们全村之力,未必打不过他,他们耗也耗死他。”赵大刚有些冲动道。 二太爷骂了句糊涂,天澜村武夫有百余人,其中二境四人,三境的就只有二太爷,按赵大刚所说,他们是有机会耗死彪兽,但到时候会灭族,这反而随了赵政的意愿。 “那如何,用阿喃姑娘的暗器?”赵大刚随即问道。 阿喃摇了摇头,表示四境武夫有真气护体,自己的暗器对其作用不大,且那彪兽只有一人,阿喃的暗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若那彪兽将阿喃抛出的暗器以真气裹挟,然后丢回来,反而会伤了自己人。 武仙祠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在思考应对之策。 良久,二太爷的声音响起。 “我有一法。” 顿时,所有目光都看向了二太爷。 只见二太爷取出了那具七境武夫的骸骨。 “我们可以将全村的武夫的气血融入这具骸骨内,让他挥出一拳。” 赵大刚一喜,道:“二太爷,您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靠这具骸骨打败那四境的彪兽。” 二太爷点点头,只是脸上的愁容依旧未散开,呆呆地看着骸骨。 “只是大能之躯不可辱,我们只有一拳的机会,这一拳之后,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反噬,再无再战之力。” 二太爷顿了顿。 “而且,我们还缺一个人,能将彪兽引到合适的位置,让我们能够挥出这一拳的人。” “如此,便我来吧。”陈青山负剑,说道。 陈青山知道自己有烛照护体,是在场最为合适之人,只是那日在幽冥路后,陈青山识海中烛照变得黯淡了,亮度只有刚开始一成的样子。 闻言,阿喃心中一揪,道:“不行,大不了我唤醒祂!” 阿喃宁愿岐山祸蛇再度苏醒,引得朝廷追杀,也不愿陈青山去冒险。 陈青山拍了拍阿喃,示意其不要担心。 这里可不是没有朝廷约束的龙脊山脉,在这长阳郡内,现在只有四境修为的岐山祸蛇出现,那朝廷的人必将会如潮水般出现,直到吃了阿喃的骨头。 杀阿喃,等于彻底灭杀一名八境的古神灵,这样的功勋,足以封侯拜将。 陈青山随后力排众议,将事情确定了下来。 二太爷开始召集全村武夫,陈青山则独自来到村口等待。 陈青山的任务便是将彪兽引到村中的祭祀用的开阔地之上,二太爷与全村武夫会在此等待,挥出那决定性的一拳。 为此,陈青山还找常心借了山河图残卷。 陈青山独自一人来到村头,一步跃上了牌坊,就这样靠在牌坊上等着。 铜雀窃画卷后又归还,那是因为铜雀有自己的道。 而陈青山不丢下天澜村,独自逃跑,那是陈青山的道。 一名剑修,哪有未出剑就怯场的道理,还有陈青山觉得,这天澜村,不应该被抹杀,他们可以全部战死沙场,但不能,亦不该死于自己人的勾心斗角。 这便是陈青山的道理,而道理,是用行动去遵守的。 一个身高接近九尺的汉子出现在了天澜村外,光是站在那,就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彪兽望着牌坊上的陈青山,咧嘴笑着,面带嗜血之色:“这便是天澜村了吧,一个小小的一境剑修,敢在这拦我,有趣。” 牌坊上的陈青山负剑,站直了身体,伸了伸懒腰,道:“我怎么敢拦大人,只是想给大人看样东西罢了。” “哦?”彪兽发出疑问,而当他看到陈青山手中的东西之后,眼睛便直了。 陈青山手中之物,正是千里山河图残卷。 当看清陈青山手中之物后,彪兽便已经开始加速朝着牌坊冲来,双脚同时用力,便如炮弹一般向陈青山射来。 陈青山早有准备,将千里山河图一收,然后就跃下了牌坊,一个翻滚,向村内跑去。 陈青山身后牌坊坍塌的声音响起,竟是那彪兽直接撞倒了牌坊。 四五里外,阿喃等人抬头仰望天空,看向了陈青山所在的方向,眸中是担忧。 其他人亦听到了那边的动静,他们知道那所谓的彪兽到了。 以二太爷与骸骨为中心,旁边是赵大刚在内的村中四名二境武夫,五人坐在平时祭天用的石台上。 下面是村子里的其他一境武夫,以石台为中心,围成一个圆。 正把自己的气血相勾连,随后以二太爷为主导,渡入七境武夫的骸骨之内。 二太爷头顶之处,一杆铁血旌旗慢慢出现,随后没入中心的骸骨之内。 陈青山与彪兽所在之处,离骸骨所在之地不远。 但跑出几步之后,那彪兽便冲了上来。 对着陈青山后心便是一拳击出,陈青山回首一剑斩在彪兽的拳上。 彪兽的拳头已经打熬得硬若金石,陈青山的剑,只在其拳上留下了一条淡淡白痕。 反而是彪兽拳上包裹着的真气直接把陈青山轰飞了出去,一口鲜血吐出。 彪兽光是一拳,便让陈青山受了伤。 陈青山借势逃遁,又跑出一段距离。 彪兽身后有两道黑影出现,如触手一般抓向陈青山。 这是伥鬼,传说人被猛虎吞食后,其生魂会被拘束在猛虎旁边,替猛虎来引来生人,供其吞食。 彪兽身后的两道黑影与伥鬼出于同源,但比平常伥鬼要强上许多。 伥鬼之形,寻常刀剑不可伤。 陈青山丹田内剑花旋转,陈青山凝聚的那股剑气自体内飞出,破了伥鬼之形。 两声哀鸣响起,两道黑色触手缩回了彪兽体内。 “剑气,小子天赋可以啊,以你的天赋,若是三境剑修,未必不可与我一战,可惜你只有一境。” 彪兽一声暴喝,随后一跃,如铁塔一般挡在了陈青山身前,周身武道真气涌动,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壁垒。 陈青山以双眸看向了彪兽,眸中光华流转,彪兽有些恍惚,两道血痕自陈青山鼻中流出,陈青山脑海中的神魂雏形出现了裂痕。 彪兽身体一晃,露出了一道缝隙,陈青山强忍欲裂的脑袋,近身躲过彪兽,继续向前冲去。 “好强大的灵魂。”彪兽捂住脑袋,晃了晃,让自己清醒了一点。 “小子,你跑不掉的!” 二人的身形迅速接近,陈青山一个闪身遮住彪兽的目光,一剑划出乱了彪兽周身的真气,彪兽一拳破了陈青山的剑。 彪兽身体一震,随后自脑后抓出了一柄染血飞剑。 陈青山以剑乱了彪兽护身真气,又以飞剑偷袭,终于是伤了彪兽。 但也仅仅是伤了他而已。 而此时陈青山已经动用了除烛照以外的所有手段。 好在陈青山离村中的祭祀之地不远了。 三藏,常心,阿喃,铜雀四人见到陈青山,赶紧过来接应。 彪兽第一拳,被三藏用金刚法接住。 彪兽第二拳,迎上了阿喃的长枪。 彪兽第三拳,让铜雀抽出了雁不归。 三人皆浑身浴血,彪兽的力量,不是三人能够抵挡的。 只见山河图残卷自陈青山戒指内飞出,山面河山幻化,大江奔涌,直接将彪兽收了进去,是常心出手了。 鲜血不断自常心七窍涌出。 千里山河图困住了彪兽一息,而这一息,常心将千里山河图抛到了祭祀的空地,骸骨所在之处,弥补了最后的距离。 二太爷顿时站了起来,身前的骸骨亦站起。 “吼!”彪兽破开了千里山河图,冲了出来。 身后猛虎之形凝聚,显然是发怒了。 二太爷不惧,一拳挥出,那骸骨亦一拳挥出,骨头如玉,山岳般的拳影充满了彪兽的瞳孔。 一拳,猛虎之形破碎,随之分崩离析的还有彪兽的身体。 彪兽,死。 集全村之力,灭杀了这四境的彪兽。 不仅是陈青山四人,就是那天澜村的武夫,也被这一拳抽干了气血。 尤其是作为主导者的二太爷,以他现在的实力调动骸骨里剩余的力量,无异于背负山岳。 即使是勉强背负山岳,但也会被山岳碾碎。 二太爷的身形迅速变得佝偻起来,原本旺盛的气血变得衰败,若风中残烛。 二太爷笑着:“老大啊,你路上有伴了。” 第二十二章 黄牙老乞,七境!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时,不知何时,一队队士兵已经进了到了天澜村内,他们迅速朝着陈青山等人所在之地奔跑而来。 士兵们如水流一般在天澜村的各个巷子里涌动着,一尊尊长生牌被推倒,然后踩踏,变成碎片。 长阳郡副镇守使赵政到了,五境之修已然可以踏空而行,赵立含笑立于空中。 脚下,是神机营的八百寒鸦弩手,手中之弩已经准备就绪,齐齐对向了天澜村的村民们。 另外还有五百唐武卒,而这些唐武卒,皆为一境武夫。 赵政落下,披甲持剑,留着长须,颇有儒将风采,而其旁边,站着魅女。 “你们居然能杀了彪兽,这是我没想到的,二叔。”赵政看向了二太爷,而当其看到二太爷旁边的七境武夫的骸骨时,眼中更是充满了贪婪。 得此骸骨,赵政进阶六境无忧,而如六境,他便是长阳郡的三位六境之一了,地位会比现在更高上不少。 再得到山河图残卷,用来换取其他珍宝,那可以说赵政有极大的几率入七境,成为武王级的武夫。 到时候别说长阳郡,就是在神都长安,赵政都有自己的位置。 “赵政,你大逆不道,天澜村以你为耻辱,你个不肖子孙。”二太爷见赵政,剧烈咳嗽着。 赵政势在必得,完全不恼怒,摊开手:“人各有志而已,而事实证明,我选择的路,是正确的,去北境的人都死了,而我还活着,且活的,比所有人都好!” “二叔,你老了,也不懂变通。” 随后,赵政不再废话,手一指,那八百寒鸦弩手便一轮齐射,射向了天澜村的武夫们。 天澜村的武夫们本就消耗极大,此时难以抵挡这寒鸦弩,顿时死伤近半,血染红了天澜村的土地。 二太爷的眼睛,顿时红了,身体更是止不住地颤抖。 “赵政,你,你,你!”二太爷指着赵政,连道三个你字,却说不出话来。 佝偻的身体被强行打直,二太爷提着关刀就冲向了赵政。 赵政只是轻飘飘地隔空一掌,二太爷便飞了出去,瞬间被旁边唐武卒拿下。 “二叔,念你是长辈,我不为难你,让我带走村中的所有武夫,拿走我想要的东西,天澜村依旧是天澜村,你们,还可以生活。” 赵政道。 二太爷啐了口唾沫,直接道:“你做梦!” “如此,那便没得谈了,给我杀!”赵政下了命令。 五百唐武卒拔出腰间刀,迅速接近村中的武夫们,而那八百寒鸦弩手,再度装填射出第二轮弩箭。 村中武夫们怒目圆睁,准备死斗。 眼看整个天澜村就要被灭族,那个村中最邋遢,最爱喝酒的人终于站出来了。 而他的到来,亦让赵政挥手,暂时停止了屠杀,原因无他,因为来人是赵政的父亲。 黄牙老乞出现了。 “你个混蛋,还敢回来?!” 赵政面色冰寒,情绪并未因黄牙老乞的出现而有太大的波动。 所谓亲情,与自身修为,大好前途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而关于亲情与前途的答卷,赵政在很多年前离开天澜村的时候,已经交出了答案。 赵政冰冷道:“老头子,我回来办事,你休要阻拦,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黄牙老乞摇摇头:“冥顽不宁,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否则别怪老头子我没提醒过你。” “那就别怪孩儿不孝了,杀!” 赵政也不废话,示意手下们再度动手,而旁边的魅女更是直接杀向了黄牙老乞。 哪知黄牙老乞不闪不避,直接出手,扼住了魅女的脖子。 所有人一惊,包括二太爷。 “老大?!”二太爷仿佛重新认识自己的兄长一般,在村里跟黄牙老乞待了近一辈子,二太爷哪能不知道,这家伙每天不是喝酒,就是看话文小说,最多就去隔壁村偷看一下小媳妇儿,哪有一丝修为可言。而现在,二太爷重新认识到了自己的兄长。 “老头子跟你二叔说过,你再回来,老头子就敲碎你的头。”黄牙老乞的声音响起。 黄牙老乞袖子一甩,那八百寒鸦弩便直接崩碎,碎片割入弩手们的皮肉,痛苦之声响起。 随后黄牙老乞一跺脚,那五百唐武卒,齐齐震飞,躺在了地上。 此刻的黄牙老乞宛若神明。 “不,不要杀我。”魅女求饶的声音响起。 黄牙老乞枯手一捏,四境的魅女如鸡崽儿一般,直接被捏死。 赵政瞪大了眼:“怎么可能?!” “老太爷,这还是我认识的老太爷吗?”赵大刚捏了捏自己的脸,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就连陈青山,铜雀等人也没有反应过来,如同再度认识黄牙老乞一般。 “这老头,咋变得这么猛?”陈青山更是道。 赵政直接飞上空中,现在的黄牙老乞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他就是作为五境的武夫,可以飞天遁地,但也感觉不是黄牙老乞的对手。 黄牙老乞的声音慢悠悠响起:“老头子确实不务正业,但也是个读书人。” 黄牙老乞一步一步踏出,登天而起,来到了赵政的对面,赵政没有理由地一哆嗦。 “老头子我亦没有修为,但也从读的书里悟出了一法,此法不尊天地,所以老头子便把此法叫做战天斗地!” “此法一出,这片天地,老头子我说了算,现在你明白了吗?”黄牙道。 就如黄牙老乞所说,他什么都不会,只是个读书人,但黄牙老乞读了书,亦悟了道。 底下的陈青山有所悟,无论是修儒,修佛,修剑,还是修武,欲入七境者,得先有自己的道。 虽然陈青山不知自己的道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此刻的黄牙老乞不是七境,但胜似七境,黄牙老乞一朝悟道,蕴道一生,为的,便是今天,以一生换来刹那芳华。 道出,改天换地,道出,老乞已半只脚踏入黄泉,毕竟他的道太强,他的身子却连个一境都不是。 “来,孩子,老头子我送你归西。”黄牙老乞轻声道。 赵政顾不得仪态,一声惊呼后,就要逃跑。 只是身后的黄牙老乞对着虚空一抓,赵政的身体便后退了回来,面色惊恐。 老乞一指点在了赵政的额头之上,赵政目光瞬间变得呆滞,身体慢慢消散于空中。 老乞落下,一拳,八百神机营的弩手身死,一掌,横推了五百唐武卒。 随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 黄老乞只身一人,直往北边飞去,而大唐的最北边,是北境长城。 在死之前,黄牙老乞,要为天澜村再做些事情,他想去长城看看。 黄牙老乞的速度很快,这意味着老乞所悟之道的不凡,只是到北境长城,还有不远的距离。 黄牙老乞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来不及了。” 随后,黄牙老乞的气势再涨,他直接点燃了自己的道,双手一肆,便遁入了虚空,再次出现时,已经立于了北境长城之外。 黄牙老乞立于北境长城之下,渺小地像粒尘埃。 北境长城绵延近十万里,将大唐北境的所有疆土包裹起来,城墙最矮处都有五千丈,每隔五千里,便有一关城,每个关城内都有七境大能坐镇,其城墙更有八千丈。 而最大的关城,北辰关内,更有八境坐镇,其城墙,高万丈。 黄牙老乞来此,是遵守天澜村祖宗留下的规矩,前来护卫长城,虽然他有些想不通老祖宗的规矩,但还是来了。 黄牙老乞剩的时间不多,他护不了长城太久,所以,他是来长城杀人的。 “老头子我要玩把大的,而这一次,我天澜村,必将名动大唐,老头子也可以下去跟祖宗们吹牛了!” 黄牙老乞看着战场上如潮水般对撞的双方,闲庭信步,走如其中,南望关城。 “都是赵政那小子不成器,若学了老头子我这一身法,现在关城上坐的,未必不是他。” “无牵无挂咯,老头子我。”黄牙老乞腰间有酒,自言自语道。 第二十三章 喜憨 黄牙老乞回来了,陈青山不知道他去干了什么,只是回来的时候,他少了条胳膊,剩下的那只胳膊则抓着一句尸体,那是一具七境之修的尸体。 看其打扮,这具尸体,应该来自北境长城以外的星辰海,而大唐喜欢把从星辰海出来的修士称为冰夷。 何谓星辰海,那是天下之北,星辰死去的地方。 而其中最大的那颗高悬于长城尽头,大唐与来自星辰海的修士们于此星上厮杀,是北境长城上最大的战场。 这颗最大的星辰叫北辰,所以长城尽头,被称为北辰关。 黄牙老乞放下尸体后,面北而亡,天澜村大恸。 三日后,天澜村二太爷赵金刚随兄长而去。 铜雀告辞,陈青山四人亦离去。 出了天澜村。 “看话本也能看出个七境,老乞丐不简单啊。”陈青山感叹。 “是老乞找到了自己的道。”常心回答。 四人一路向北,雪时下时停,小半个月之后,便来到了渠州地界,而过了渠州,便是长安。 渠州之所以叫渠州,是因为饮海渠贯穿了整座渠州。饮海渠,如其名一般,是一条完全由人工开凿的大江。 饮海渠为大唐建国初时所修建,饮海渠东到渤海,西至大漠,其水倒流,也就是说,是把渤海的水引到大漠,故名饮海二字。 那年,西北的楼兰古国一夜消失。而大唐与大漠的边境上亦天降异象,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天窟,此窟大小接近万里,直接吞噬了西北半座边关,引得举国震动。 有天枢院的七境阁老前去探查,却一去不归。 最后引得圣衍书院的那位亚圣出手,亲自入了天窟,只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亚圣不仅没救出人,自己还受了伤。 据亚圣说,那天窟能吞噬世间万物,若不及时解决,恐有大祸。 所以,那日,亚圣请出了儒圣佩剑,司天监之主取下了幽荧,那枚长安的第二月。 亚圣入天窟救人,待亚圣救出人后,司天监之主以长安月镇压天窟,使天窟无法吞噬。 随后,奉圣皇之命,开凿大渠,从大海引来无尽海水入天窟,耗时三年零四个月。 天窟饮了无尽海水,天窟不溢,而大海亦不枯竭,形成了微妙的平衡,以无量海镇压天窟,而此渠,便是饮海渠。 亦形成了饮海渠中有水倒流的奇观,现在的渠州,便是当年开凿饮海渠的工匠与修士之后所组成的。 而渠州州牧,是位七境儒修,负责维护饮海渠的畅通。 饮海渠太广,太长,其中有妖。 大唐九州二十五郡,州要比郡大些。州府有州牧,郡府则有郡守,州牧七境,郡守六境。 而陈青山等人入了渠州,便被饮海渠挡住了去路,现在虽是冬天,饮海渠却没有半分结冰的样子。 看着面前奔涌的饮海渠,陈青山等人犯了难,饮水渠很宽,大概有几百里的样子,完全不是陈青山等人现在的实力能够通过的。 “为了来往方便,当年在开通饮水渠的时候,圣皇还下令在饮海渠两岸修建了九座踏天桥,我们可以上踏天桥,过这饮海渠。”常心道,这是离开前,夫子告诉他的。 “如此,便要去问问离我们最近的踏天桥在哪了。”陈青山点点头,发上淋雪。 四人开始沿着河岸向东走去,陈青山看着倒流的河水连连称奇。 不一会儿,陈青山便见到了人,更确切地是,一个身高接近一丈的人。 那人很胖,蹲在河边的芦苇里,正在努力咀嚼着什么口中的东西,看样子,他吃的很急。 那人也似乎发现了陈青山四人,还未等陈青山四人打招呼,那人便飞奔离去。 尤其是在他看到阿喃之后,更是一愣,吐出了口中之物,脸上皆是窘迫,跑得更快了。 陈青山亦看清了那人所吃的东西,那是草根,就是牛与马,都不太爱咀嚼的东西。 或许是在这霜杀百草的季节,那人连草都寻不到了,才吃的草根。 或许是因为饿了太久的关系,那人才跑路一会儿,就停了下来,见陈青山四人追来,那人连忙蹲了下来,双手抱头。 “公子,还在这位姑娘,我不是故意碍你们眼的,我这就走!你们别打我啊!” 这人口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直到陈青山看到了他满身的伤痕。 这大雪的天气,这人只穿了件破单衣,裤子似乎是由很多破布缝成的,但亦只到膝盖,裤腿破破烂烂,几乎成了条状。 没有修为,又穿得如此单薄,在这大雪的天气,没有被冻死,可谓是不大不小的奇迹。 这一丈高的人叫喜憨,家中贫苦,在回家的路上饿得受不了,便到河边找些草根来吃。由于喜憨长相奇特,城里的少爷姑娘见了他,总是嫌弃,这让喜憨挨了不少打。 喜憨见到陈青山后就跑,一是因为被阿喃见到自己吃草后的窘迫,二便是怕挨打。 在喜憨的印象里,阿喃就跟那些城里的姑娘一样好看,甚至是更好看,但城里的那些姑娘的眼里,对喜憨只有嫌弃。 喜憨虽然有些憨,但他亦怕在女孩子面前丢脸,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 “没事,没事,我们不打你,我们这有吃的,来,给你。”陈青山大概明白了喜憨的处境,他在集水镇时,亦饿过肚子,亦想过某天有个漂亮的女孩会对自己垂青。 出于同情,陈青山取出了自己的干粮。 憨喜抬起头,有些害怕,但出于对食物的渴望,憨喜终于鼓起勇气,从陈青山手中接过了干粮。 “谢谢你,我叫喜憨。”喜憨看着陈青山四人真诚的样子,道。 陈青山含笑,分别介绍了四人,见喜憨把干粮收了起来,陈青山问其为何不吃。 喜憨有些害羞道:“喜憨想留给阿娘,阿娘吃粮食,喜憨吃这个就行!” 喜憨熟练地从旁边的雪地里刨出一些草根来,抖了抖上面的泥土,随后放到了嘴里,憨憨地笑着。 看着喜憨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陈青山四人鼻头有些酸。 陈青山等人索性把所有干粮都拿了出来,让喜憨吃。 喜憨就着雪水,吃得很痛快,只是依旧没有动给阿娘吃的那一份。 “自从阿爹死后,喜憨就没有吃过粮食了,肚子不饿的感觉真好,谢谢你们。”喜憨站起身来,就要回家。 陈青山等人问起踏天桥的事,喜憨说涵城外就有一座,等明天喜憨可以带他们去。 如此,陈青山等人便跟喜憨回了家,亦见到了喜憨的阿娘,那是个卧病在床的老妇。 “阿娘,阿娘,喜憨回来啦,喜憨给阿娘带了粮食!”屋子很小,喜憨几乎是爬进去的,喜憨亦不敢起身抬头,因为他一抬头,这破屋子很有可能便塌了。 喜憨似乎很高兴,一进屋,便喊着阿娘,喊了很久,榻上的老人才慢慢睁开了眼睛,见是喜憨,嘴角微微含笑。 “喜憨儿,回来了啊。”老人伸出手想摸摸喜憨的脑袋,喜憨把脑袋伸了过去,老人目中尽是慈祥。 “阿娘,阿娘,快吃这个,粮食。”喜憨献宝似地从怀中拿出食物,捧给阿娘。 “傻孩子,是不是又饿肚子,把粮食留给阿娘?”老人说道。 “吃吧,你吃,阿娘不需要了,苦了你了,孩子。”老人将食物推了回去,脸上尽是安详。 老人的手慢慢垂下,渐渐没有了呼吸。 “阿娘!” 喜憨的哭声响彻整个村子。 喜憨的阿娘走了,没有熬过这个冬天,原因大概是贫穷和饥饿。 老人没有喜憨的体魄,所以注定熬不过这个冬。 而阿娘给喜憨留下了半屋高的柴火,就整整齐齐地堆在屋外,那是老人可以下床的时候捡的。 她怕自己的孩子冷。 第二十四章 钱 陈青山只觉得今晚的风雪有些大,或许是厄运总是缠着苦命人的缘故。只是谁又见过哪个富家翁会被饿死,冻死,说到底,一个“钱”字而已。 村里便有打棺材的匠人,在三藏简单的仪式过后,陈青山四人与喜憨一起将阿娘送了出去。 黄纸在北风中纷飞,坟包上立着招魂幡,飘摇着,落在喜憨的脸上,似阿娘在与喜憨做着最后的告别。 喜憨有些愣,双目无神,没有了阿娘,他不知道以后该干些什么。 陈青山不知道陪着喜憨在坟前站了多久,只是风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连陈青山都觉得有些冷了。 “青山,是不是再也没有人像阿娘一样关心喜憨了?”喜憨似乎开了窍,问出了一个让陈青山不知道如何回答的问题。 又是一阵沉默。 众人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女子,涵城来的女子,斗篷下的容貌不及阿喃,但亦动人。 “喜憨,坊主要杀了乐儿!”这女子掀下斗篷,开口便道。 女子口中的坊主,乃是涵城醉云坊之主,所谓醉云坊,就如集水镇的闻香巷一般,乃是涵城中的风月之地。 而乐儿,与喜憨一般,都是涵城中的异类,原因无他,乐儿是大海中被饮水渠冲到涵城外的鲛人。 鲛人容貌上乘,歌声优美动听。便被醉云坊之主从渔夫手中买来,给客人唱曲,以达到吸引顾客的目的。 喜憨曾在醉云坊内干过体力活,所以便认识了乐儿,与同样被排挤的乐儿成为了朋友。 确切地说,是在一群心思各异的正常人当中,两个异类成为了朋友。 乐儿给喜憨唱过大海那边的曲子,亦曾给喜憨过食物。 喜憨知道,若是没有乐儿的帮助,阿娘撑不到现在。只是这几天,乐儿失踪了。 而现在从乐儿有些交情的姐妹口中,喜憨知道是醉云坊主囚禁了乐儿,要杀人取珠。 原因便是鲛人颅中有珠,此珠瑰丽。 涵城县令夫人的诞辰快到了,醉云坊主要将此珠作为贺礼。 喜憨闻言一慌,大步向涵城飞奔而去。 喜憨的速度很快,就是陈青山等人,也不太跟得上他,喜憨便奔跑,浑身便散发出热气,那是体内气血蒸腾的表现,甚至融化了冰雪。 现在的喜憨所表现出来的气血强度,不在一名二境武夫之下。 喜憨是个天养之人,虽然心思单纯,但上天亦给了他一副好体魄,喜憨简直是个天生的武夫。 奔跑了近半个时辰,喜憨终于来到了涵城之外,跟在后面的四人当中现在就只有陈青山能勉强看到喜憨的背影。 在陈青山的注视下,喜憨消失在了涵城城楼之内,直奔醉云坊所在之处。 “哟,那不是憨子吗?怎么奔醉云坊来了,又嫌挨打得不够多?”两名醉云坊的杂役看到了喜憨,作为市井之徒的他们,平时可没少欺负喜憨。 作为涵城的平民百姓,在醉云坊,他们习惯了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公子的欺负与羞辱,而他们亦将这份羞辱统统发泄到了不如自己的人身上,或是街角的乞丐,或是眼前这个任人欺负,从不还手的憨子。 “手痒了。”两名杂役对视一眼,露出狰狞之笑,提起棍子就冲向了喜憨。 边跑边叫:“来,憨子,看打!” 随后,两声惨叫响起,二人飞到了空中,随后摔到了地上。 “快来人啊,那个憨子来醉云坊闹事啦!”一名杂役在地上捂着腰,向醉云坊内大叫道。 四名一境的武夫从院内跑了出来,将喜憨围住。 “杀!”持刀便砍向了喜憨。 喜憨双手向两边一拨,推开两人,来不及反应,另外两人的刀便落到了喜憨的身上,鲜血从喜憨的背上流了下来。 喜憨亦仅仅是气血旺盛而已,头脑简单的他,根本无法掌控体内的气血,现在亦在凭本能行事,对付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还好,一旦遇到修士,便受了伤。 喜憨不顾身上的伤势,一吼之后,便冲入了醉云坊内,接近一丈的身高,再加上染血的身躯,极具压迫力,吓坏了不少前来寻香之人。 但亦有人是在楼上看着犹如困兽般的喜憨,饶有兴致地与旁边的姑娘调笑着,而他们,是城中权贵。 喜憨的出现,反而让他们觉得有些有取。 “乐儿,乐儿,你在哪?”喜憨高呼。 身后四名武夫已经追了上来,持刀劈在喜憨的身上,喜憨吃痛,抓住旁边的座椅抵挡着。 只是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四名武夫亦发现了喜憨的短板,只是在旁边消耗着他,不与其硬斗,就如同是在配合捕猎的鬣狗。 “憨子,终究是憨子而已,空有一身力气。”有武夫讥讽道。 喜憨成了个血人,只是他口中依旧不断呼喊着乐儿的名字。 旁边有客人调笑着,端起酒杯来欣赏这场角斗般的虐杀。 “孙少,你觉得这憨子还能坚持多久?”楼上有人向旁边的公子问道。 而他口中的孙少名为孙姚,乃是涵城孙家的公子,而孙家,乃是城中首富。 另外孙家还与县令大人交好,在涵城可谓是手眼通天。 孙姚饮了一口盏中酒:“这憨子倒是有趣,他口中的乐儿,是那只鲛人吧。” “虽说是个憨子,但气血确实旺盛,都达到二境武夫的地步,他的体魄,应该能撑上一柱香吧。”孙姚摸了摸下巴,毫不在意道。 “孙少高见!”旁边之人赶紧奉承道,替孙姚倒满了酒。 “嗯。”孙姚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恭维,美美地点点头。 不需要到一柱香的时间,陈青山便到了,他看到了楼中血淋淋的喜憨。 “住手!”陈青山大喝,四名武夫摸不准陈青山的来意,停下了手中的刀子。 看着楼下的变故,楼上喝酒的孙姚慢慢皱起了眉头,显然是陈青山的出现,让他落了面子。 “看什么看,继续啊,给本少杀,你们若能在一柱香内杀了这个憨子,本少每人赏银百两!”孙姚把酒盏往楼下一摔,朝着楼下大喝道。 四名武夫见楼上之人,又提起了刀子,先不说他们惹不惹得起孙姚,就是那百两银子,也是他们所不能忽视的,在醉云坊,他们一个月的银钱也就三十两而已。 陈青山看向了楼上之人,祭出飞剑,瞬间切碎了四名武夫的刀。飞剑在上空盘旋着,使得四名武夫不敢轻举妄动。 陈青山眸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我拿千两,买喜憨安全离开这里!” 陈青山有钱,那是鬼刑神子留下的遗产。 围观的人倒吸口气,他们难以想象这不知道从哪冒出青年出手竟如此阔绰,竟与孙姚斗富。 “两千两,买那憨子死!”孙姚道。 “四千两。”陈青山不恼,直接翻倍,反正陈青山储物戒指里真正珍贵的是那两滴神血和古神灵缝尸匠的那块血肉,钱什么的,陈青山不大在意。 总而言之就是,我有钱,而且我不把钱当钱。 “五千!”孙姚从口中蹦出二字,心却是在滴血,他虽为涵城首富的公子,手中的银钱也不过上万两而已。 “一万。”陈青山看向了孙姚,似在说,你个小垃圾,加钱都不敢翻倍。 孙姚咬咬牙,看了一眼陈青山,冷哼一声,拂袖坐了下去。 围观的人懵了,这家伙跟城里首富斗富,关键是他还赢了。 随后,陈青山又道:“再加一万两,我替那个乐儿赎身!” 话语落下,尽皆哗然,就是那位醉云坊的主人也坐不住了,从最高的楼上走了出来,一袭青纱罩体,身材丰腴,眸中似有秋水,勾魂夺魄。 青娘子,醉云坊坊主。 青娘子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楼下的这个青年,出手便是两万两,如此阔绰,要知道,最好的鲛珠也不过几千两,这青年,给出的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鲛珠的价格。 陈青山亦抬头看向青娘子,眸中毫无畏惧,心中评价是不如桃花夫人,更比不上阿喃。 “这位公子,乐儿可是东海的鲛人,在整个涵城绝无仅有。”青娘子意动了,但还想抬价,毕竟她开醉云坊也就是为了钱。 “一共三万两,我带喜憨和乐儿走,再谈就别谈了,你杀了他俩吧,我自己走。”陈青山也不废话,他是有钱,也可以不把钱当钱,但他绝对不傻。 青娘子含笑:“成交。” 不就是给县令夫人礼物吗,拿五千两,天就可以从州府淘来比鲛珠更好的,净赚二万五千两,青娘子很满意。 陈青山不矫情,掏出三大张面值一万的银票拍到了桌子之上。 而那个叫乐儿的鲛人也被青娘子带了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公子,有空来玩啊!”青娘子带着醉云坊所有仆从,近百人在坊外一字排开,欢送陈青山这个大金主。 三藏,常心,阿喃三人刚到醉云坊外,便看到了这一幕。 要知道,整个涵城一年的税收也就几十万两,而陈青山一挥手,便丢出了涵城近十分之一的税收。 那夜,有个小剑修,他在涵城挥金如土。他明白了个道理,有时候杀人也好,救人也罢,不必用刀剑,钱也可以。 第二十五章 修堤银 就在陈青山名满涵城之时,一间客栈内。 “爷爷,你觉得丢失的四十万两修堤银会不会与那醉云坊内的青年有关?”一女孩对着旁边的爷爷说道。 女孩名为曹小安,是一名一境的儒修,而旁边坐着的老人名为曹文,乃是渠州州府内有名的大儒,为六境儒修。 曹文与州牧为故交,而此次来涵城,便是调查修堤银丢失之事。 涵城外有涵水堤,可抵御饮海渠内之水泛滥,若涵水堤破,则整座涵城都会被饮海渠的大水所吞噬,这四十万两修堤银便是修缮涵水堤所用。 结果银两在从州府运往涵城时被人给截了。 曹文便是受州牧府所托,来调查这修堤银丢失一事。 结果到了涵城的当晚,便闻有个青年豪掷三万两,在城内醉云坊救了个憨子和东海鲛人。 如此气魄,就是皇亲国戚也大概不过如此了,难以想象一个籍籍无名的青年会有如此手笔。 别说曹小安,就是曹文,也开始怀疑那个青年与修堤银失踪一案有关。 “先调查一下吧。”曹文来到窗边,看着漫天飞雪,远远望去,可以看到高大的涵水堤,而涵水堤旁边,是更为高大的踏天桥。 在涵水堤和踏天桥面前,这涵城,显得有些小。 出了醉云坊,陈青山好奇地打量着乐儿,这是陈青山第一次见到东海的鲛人。 生得清丽,亦可在陆地上行走,就是双颊上,有些许鳞片,点缀在脸上,在街道灯火的照耀下,若蓝色钻石,很是好看,有种异样的美。 受伤的喜憨由三藏和常心搀扶着,阿喃拿了点丹药给喜憨服下,已经没有大碍了,而且由于喜憨身体特殊的缘故,还恢复得特别快。 这便是气血旺盛的好处,先不谈打架,在身体恢复这方面,喜憨简直是一流的,简直就是一株行走的气血大药。 陈青山找了间大客栈,要了个院子,一行人便暂时安定了下来。 客栈外来了兵马,为首的是个四境武夫,在衙内当差的捕头,旁边的却是那孙家公子孙姚。 “奉涵城县令之大人之命,前来捉拿修堤银一案犯人!” 陈青山等人出门便看到小院已经被围住,同样是唐武卒与神机营寒鸦弩手的配置,只是阵仗不比天澜村外。 修堤银丢失一案,县衙将陈青山列为了第一嫌疑人,而促使县衙调动兵马的,应该有孙姚的一份力,这四境武夫便是孙靖,亦是涵城首富孙家的人物,乃是孙姚的舅舅。 正是他在其中与县令大人周旋,才这么快拿到文书,调兵前来抓捕陈青山等人。 “舅舅,这便是在醉云坊与我赌斗,豪掷三万两的人,若不是与修堤银一案有关,那他又怎么会拥有如此财富呢?” “还请大人明察。”孙姚笑着看向孙靖,随后退到了其身后,目中是阴冷的光芒。 “拿下!”孙靖一挥手,唐武卒们便涌了上来,外围的寒鸦弩亦蓄势待发。 “等等,敢问大人所犯何罪?”陈青山一拜,问道。 “敢做还不敢认,到了县衙你不就都明白了吗?”孙靖道。 看眼前这人铁了心就要拿下自己,陈青山不恼,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小子便跟您去县衙一趟便是,只是别怪小子没提醒您,抓人容易,放人难。” 孙靖只当是陈青山的威胁,完全不在意,在这涵城,他孙家便是天,哪有什么惹不起的人物。 “口舌之快而已,希望你到了县衙,面对县令大人也能如此硬气。”孙靖说着,就要让人给陈青山等人上枷。 “那是自然,不过这枷,大人便不必上了,小子觉得不痛快,我们随大人去县衙便是,还是大人觉得我们几个能在您,一个四境武夫的手底下逃脱?”陈青山又道。 “哼,倒是牙尖嘴利。”孙靖一声冷哼,倒也没有让人继续上枷。 “还不走?”孙靖在前,就要回县衙,冷声道。 陈青山摊开手,便与阿喃他们一起跟了上去,去见识一下那所谓的修堤银一案。 想来这涵城县令也是无用,一点银子都看不好,陈青山想着。 还有这公子,陈青山在醉云坊见过,想必是刚刚恶了他,他才找来所谓的舅舅,要将自己绑去县衙,还将自己与什么修堤银一案绑上关系。只是等会就让他们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看着旁边旁边一水的寒鸦弩手与唐武卒,陈青山不得不感叹了一句:“当官真好。” 陈青山心里明白,若他只是个稍微有点钱的普通人,还有那涵城县令急着结案的话。 到时候,这所谓的修堤银一案恐怕就真成自己干的了,即使自己连修堤银一案是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有的人,确实可以做到一手遮天,让外面的清风朗月都进不来。 县衙的门很很大,墙也很高,高到看不到天光,无论外面的街道再熙攘,声音也传不到这县衙内来。 让陈青山觉得有些不舒服,乐儿更是吓得有些发抖,好在有阿喃的安慰,很快乐儿的情绪便冷静了下来。 随着陈青山等人进入,昏暗的县衙内瞬间燃起了灯火,火舌吞吐,将衙内端坐之人的脸映得有些阴冷。 县衙之门迅速关上,案上的白面县令高坐,惊堂木一拍。 “升堂!” “堂下何人?”白面县令伸出脖子,向堂下询问,这让陈青山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蛇这种东西。 “小民陈青山,旁边是我的朋友。”陈青山上前行了一礼,说道。 至于为何不下跪,那是成了修士后,便没有了下跪的说法,堂堂修士,岂有随便下跪的道理。 就是见了圣皇,也只需一拜即可,而朝中为官的,多少有点修为在身,再到后来,大唐便直接废除了见官要下跪的传统。 “好,陈青山问你,你可与修堤银一案有关,若不是,你在醉云坊所花银钱又从何而来?”白面县令问道。 “小子不知道什么是修堤银一案,至于小子花的银钱就是自己的,又有什么从何而来的说法?”陈青山反问。 陈青山自然不能将这钱是乱神教鬼刑神子所有的事给透露出来,至少是眼前的这涵水城县令是没有资格的。 “涵城外有涵水堤,修堤银便是从州府所运来的修缮涵水堤的四十万两白银,这修堤银在不久前,便丢了。”捕头孙靖道。 “所以两位大人是觉得我拿了这银钱?那我问两位大人,按大唐律法,凡是各州各郡,所花的银两都是要封箱由唐武卒负责押运,一箱白银一般为五千两,四十万两便是八十箱。如果是小子拿了,那在醉云坊,小子拿出的三万两白银,不应该是银票,而是应该六箱真正的白银啊。” “这又怎么解释,两位大人?”陈青山讥讽道。 陈青山提及了一个所有人都忽略的问题,丢失的修堤银是官银,官银都是以真金白银整箱押运,而不是银票。 这下,白面县令与捕头孙靖一时都犯了难。 “不应该是这姓陈的小子。”县衙内,一人隐于角落,那是六境大儒曹文,在孙靖去抓陈青山时,曹文便得到消息,早早地隐于了县衙之内。 “那又是何人窃了修堤银呢?”曹文摸着胡子,在一边思考着。 就在曹文思考之时,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那也有可能,你已经将所窃银钱到黑市换成了银票呢?” 一道红色身影从里屋走了出来,那是县令夫人。 第二十六章 若与官争 县令夫人穿得很端庄,但有一种奇特的媚,云鬓琼鼻,似有一张无瑕的面庞,三十有余的样子,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纪。 县令夫人与醉云坊的青娘子一般,都是倾城颜色,又喜着红衣,所以又有了红娘子的称呼。 而红娘子的媚,是从骨子里透出的,而这样的女人,能把这世上绝大多数男人都给吃了。 红娘子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到县令身旁坐了下来,与其一同审案,而县衙内的衙役们却似乎习以为常。 “四十万两白银可不是这涵城的黑市能够吃得下的,涵城太小,有黑市的话亦大不到哪去。”藏身处,曹文揣摩着红娘子的话,最后摇了摇头。 且各城黑市中,都有州牧府的人,曹文并未从涵城黑市内的线人口中得到任何有大批银两进出的消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陈青山冷哼道,迎上了红娘子的目光。 “大胆,不得喧哗公堂!”案上县令惊堂木一放,伸长了脖子。 “我夫人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白面县令眼中阴冷的芒闪起,显然是动了要把此案办成铁案的心思。 “你在醉云坊豪掷三万两之事全城皆知,而你又不肯说出这钱的来历,一个小小的一境修士,有如此巨款,还说与修堤银失窃一案无关?” “陈青山,你招是不招?”惊堂木再响,县衙内的卒子们便围了上来,显然是准备用刑了。 天边,云遮月,堂前匾额上的“光明正大”四字黯淡了下来,自古便是民不与官斗,因为官,可以只手遮天。 随着红娘子的出现,白面县令亦露出了獠牙,他只需要一个顶罪的人,至于那人是否清白,根本不重要。 而陈青山的出现又可以让县令堵住那悠悠众口,这便够了。 “当官真好。”陈青山叹了一句。 就在隐于一侧的曹文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现身的时候,陈青山丢出了一枚玉牌。 民不与官斗,但民若要与官斗,最好的办法就是搬出更大的官。 这玉牌,便是离开集水镇时,十三皇子的信物。 十三皇子说过,等到了长安,这枚玉牌可以让陈青山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陈青山未到长安,这麻烦便找上了门,但这玉牌依旧有用。 “这玉牌乃是打不过朝十三皇子的信物,小子要去面见圣皇,大人您不是问我银钱从何而来吗?我说是十三皇子给的。” “您若不信的话,您去问那十三皇子去,或者,您跟我去面见圣皇陛下?”陈青山将玉牌一抛,飞向了案上的县令,大声讥讽道。 陈青山的话半真半假,玉牌是十三皇子给的是真的,自己要去面见圣皇陛下也是真的。关键就在于一个仗势欺人,涵城县令不敢问十三皇子,更不敢问圣皇陛下。 若是涵城县令将修堤银一案捅到了圣皇那,先不说圣皇陛下会不会惩罚,就是渠州州牧也得把涵城县令给劈了。 所以陈青山的话必须是真的。 玉牌正面纹麒麟,背面是一卷半掩的竹简。麒麟代表皇子的身份,半掩竹简则是代表这位皇子母族。 二者加在一起,便是当朝十三殿下。 看到十三皇子的玉牌,涵城县令顿时萎靡了。 原本在旁边看好戏的孙姚脸色顿时变得青绿,这是吓的,他怎么能想到陈青山能够跟当朝十三皇子乃至于当朝圣皇搭上关系呢,这大唐,终究姓李。 事情发展到这,案子是审不下去了,捕头孙靖看着陈青山一行人,只觉得头大。 他想起了陈青山的话:“别怪小子没提醒你,抓人容易放人难。” 就是阿喃都有些吃惊,自己旁边这家伙,什么时候跟十三皇子和圣皇搭上关系了,随后便安心下来。 阿喃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在陈青山的掌控之中。 白面县令自案上站起,小跑了过来。 “误会,误会,原来都是自己人啊。”打着哈哈,将玉牌双手奉上,跟刚刚的态度相比判若两人。 隐蔽处,曹文一声冷哼:“吾辈儒修之耻辱。”随后便拂袖而去。 还有那县令夫人,红娘子眸光也变得谄媚起来,眸光似水地看了过来。 然后就被阿喃毫不留情地给瞪了回去,面色变得有些尴尬。 “误会,大人刚刚的态度可不像是误会,若不是小子有十三殿下的照拂,恐怕就成狱中冤魂了。”陈青山的声音很轻。 “这样吧,本大人拿一万两白银,就当是给陈公子的赔礼,是本大人唐突了,望陈公子莫怪!”县令对陈青山的称呼变了。 陈青山不为所动,道:“县令大人知道,我不缺钱。” 闻言,县令的面色迅速变化起来,似在思考如何打发陈青山这尊大佛。 此时红娘子双手捧着一块石头走上前来。 “陈公子应该是剑修,我这有剑阁的剑石一块,可帮助陈公子凝聚剑气。” 陈青山望向了这块剑石,的确在上面感受到了丝丝剑气,想来是自己所需之物。 于是点点头,收了下来:“好说。” 县令与红娘子皆一喜。 陈青山收下剑石,将目光转向了孙家的两人:“小子听闻大人家里是涵城首富。” 闻言,孙姚孙靖知道,这次自己是要大出血了。 随后,在孙家两人许诺了接近县令夫妇两倍价值的物品后,陈青山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孙家二人匆匆回家筹东西,陈青山等人则在县令与红娘子的陪同下,出了县衙门口。 白面县令立于门外,抹了一把汗。 “终于送走这尊瘟神了,这叫什么事啊。”红娘子则在一边小声安慰着。 县衙大门缓缓关上。 陈青山等人刚出县衙后不久,来不及喜悦,惊变又起,只见城南方向,一只大手探出,直接抓走了喜憨。 出手的是一位武夫,一位至少是六境的武夫。 陈青山等人望了过去,城南,正是踏天桥与涵水堤所在的方向,而将喜憨抓走之人,在涵水堤上。 由于下了雪,路不好走,陈青山等人费了些气力才上了涵水堤。 堤上白柳,前面是倒流的饮海渠之水,头顶是仿佛亘古就存在的踏天桥。 很快,陈青山他们便见到了将喜憨掳走之人,是个钓鱼老叟,旁边有个红泥小火炉,炉上煨茶。 蓑衣竹竿,独钓寒江雪。 第二十七章 钓鱼叟 而喜憨,此时只有巴掌大小,被钓鱼老叟放到了旁边的鱼笼之内,鱼笼是竹制的,喜憨旁边还困着几只鱼妖,似乎是这老叟刚刚从饮海渠中钓出的。 “这位前辈,为什么要抓走我们的朋友?”陈青山问道。 谁知钓鱼老叟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别吓走了自己的鱼。 饮海渠上落雪,钓鱼老叟似乎钓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渠中水翻滚着,一个巨大的阴影慢慢自渠底浮现出来。 那是一条如小山丘大小般的怪鱼,通体红色,腹下生翼。 怪鱼挣扎着,渠水四溅,发出骇人的轰隆声,无论如何都逃不脱钓鱼叟的小小钓钩。 钓钩是普通钓钩,鱼竿亦是普通竹竿,但到了这钓鱼叟的手中,却变得非凡起来。 钓鱼叟只是轻轻一拉,那如小山般的怪鱼便飞了上来,迅速缩小,待到落于钓鱼叟手中之时,已是巴掌大小。 竹竿轻轻一敲,将其打晕,随后放入了鱼笼之中。 随后,或许是风雪太大的关系,那钓鱼叟便开始咳嗽,直到咳出了血。 只是陈青山知道,以这钓鱼叟的修为,这漫天风雪不算什么。 钓鱼叟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收起了鱼笼:“这么多应该差不多了,够炼一炉药了。” “炼药!?”陈青山顿时一惊,这钓鱼叟要拿喜憨炼药。 “是啊,炼药,这憨子,可是株气血大药,不比那些天材地宝差,拿他作为主药,老夫要炼一枚气血大丹。” 还未等陈青山反应过来,钓鱼叟旁边的红泥火炉便飞到了饮海渠之上,慢慢变大,炉底火焰自燃。 饮海渠之水被吸入炉内,钓鱼叟准备炼丹。 “等等,前辈,若是炼药的话,小子这还有更好的选择。”陈青山见喜憨就要被炼,做出了选择,取出一大块血肉来,正是古神灵缝尸匠的血肉。 这块血肉亦接近一丈多高,大概占陈青山所获血肉的四分之一。 在陈青山拿出血肉的那一刻,钓鱼叟立马转过身来。 “古神灵的血肉,小子好大的手笔,这血肉中的气血确实要比那憨子好,可是拿古神灵的血肉换个憨子,值得吗?”钓鱼叟问道。 “既然小子拿了出来,自然是值得。”陈青山一拜。 “还请前辈放人。” 钓鱼叟桀桀笑着:“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小子,若是我那些所谓的兄弟有你一半,我也不必受这伤了。” “拿着。”钓鱼叟抓向了那块血肉,随后便将喜憨丢了出来。 “谢谢前辈。”陈青山大喜,背着昏迷的喜憨就要离开,却被钓鱼叟拦了下来。 “你们等着,老叟看你们顺眼,也不占你们的便宜,炼几颗丹药给你们吃,这气血之丹,对什么修士都有用。” 随后,钓鱼叟便不再言语,专心炼丹。 钓鱼叟取出药草,投入了火炉之内,这是辅药,随后,是饮海渠中的妖,要取其气血,最后,便是古神灵血肉,作为主药。 火焰升腾,融化了飞雪,陈青山等人所立之处,变得温暖起来。 两个时辰后,丹成。 火炉慢慢旋转,落于钓鱼叟手中,一捧丹药被钓鱼叟取了出来,一枚金色的,其他的是红色。 钓鱼叟服下了金色的丹药,将红色的分给了陈青山等人,说是用剩余的边角料炼制的,不过对陈青山等人的修为来说,亦可称得上大补。 “这几日,老夫还在这炼化药力,有事,可来寻我。”钓鱼叟轻飘飘地落下一句,随后便离开了。 陈青山等人亦离开,回到了客栈的小院。 此时,孙家的赔礼亦到了,一枚三境佛修留下的舍利,还有一盒白阳髓。 舍利给了三藏,而白阳髓,陈青山则自己收了下来。白阳髓,乃是从地下火脉中取出的东西,或许对烛照有些用。 送走孙家之人后,陈青山便迫不及待地回到了房内,陈青山知道,现在是自己实力迎来突破的时候。 手握剑石,陈青山开始凝聚剑气,随着剑石缩小,一缕又一缕的剑气在陈青山丹田内凝聚而出,若有灵一般,剑气于三朵剑花上欢快地跃动着,而随着剑气的凝聚,那第三朵剑花亦完全开放。 一股,两股,剑气成长到了十股,随后凝聚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剑气池,池上三朵剑花飘摇着,盛开于剑气池之上,陈青山成功破入剑修第二境,剑气境。 到了剑气境,有了剑气池子,就算陈青山不主动凝聚剑气,这剑气池子亦会不断地产生剑气。 陈青山一喜,睁开眼,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随后将钓鱼叟给的气血丹药放入了口中,开始炼化。 陈青山破境后的气血慢慢稳定了下来。 最后,陈青山取出了白阳髓,待白阳髓被完全吸收后,烛照恢复了大概半成不到的样子。 “果然有效。”陈青山喜悦道,思考着自己要去买些白阳髓,让烛照来恢复。 来到院中,陈青山开始练习《狂剑行》中的第一招剑式,春后水。 院中飞雪,而陈青山剑气如水。 天明,县衙便来了人,说要邀请陈青山去参加县令夫人的诞辰,届时,涵城里的贵胄都会到场。 陈青山想了想,便应了下来,他不想恶了县令,反而有求于他,让县令在这涵城帮忙护好喜憨。 否则待陈青山等人一离去,喜憨的日子还得跟以前一样,任人欺负。 待陈青山从长安回来,陈青山想把喜憨带回集水镇,集水镇有白夫子,在集水镇,喜憨应该不会被欺负。 陈青山应下后,便出了门,独自去城中商会看看,有没有白阳髓,随便看看,买件明日给县令夫人的贺礼。 早早地,便见有人出门扫雪,亦有卖炭翁老翁驾牛车过,城外的村庄一般烧柴火,而这涵城内的有钱人,才用得炭。 反正在大唐北方的冬天,火,是少不了的东西。 没钱的捡材火烧,有钱的,买炭火烧,而城中权贵,家中铺有地火龙,地火龙连通各个房间,房内不用烧火也温暖如春。 在集水镇,陈青山没见过地火龙这种东西。 一来是因为集水镇中富户不多,二来是集水镇的冬天,没那么冷。 第二十八章 跟着朱妖干大事 半个时辰后,陈青山从商会内走了出来,陈青山买走了所有白阳髓,一共八盒,花了陈青山近十万两银子。 陈青山另外花了五百两,给县令夫人买了件礼物。 又发现有间铺里的衣服不错,便花了五千两买了店里最好的衣服,打算送给阿喃。 白阳髓加上两件礼物,鬼刑神子留给陈青山的钱财已经去掉了一半。 “唉~”陈青山一叹,不知为何,他有点想念朱妖那个家伙了。 然后在街角,陈青山便碰到了那个家伙,朱妖正在一旁的摊上吃着饺子。 “陈青山?!” “朱妖?!”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二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朱妖丢下银钱,饺子也不吃了,过来搂住陈青山的肩膀。 “我们细谈。”随后便带陈青山进到了旁边没有人的小巷子。 刚进小巷,朱妖便上下打量了陈青山一番,啧啧赞叹道:“不错啊,小子,剑气境了。” “谈正事。”陈青山没好气道。 朱妖清了清嗓子:“既然遇到了你,便算你一份,走,跟本大爷去干大事!” 陈青山疑问道:“又是古神灵?” 陈青山觉得朱妖这家伙,除了古神灵会让他如此兴奋外,找不出其他东西。 朱妖摇了摇头,道:“是比古神灵还稀少的东西。” “哦?”陈青山的好奇心上来了。 “这饮海渠连通渤海,带来了海上不少东西。”朱妖回答道。 陈青山顿时明白了过来,问道:“什么东西?” “白龙蛋,一枚死去的白龙蛋。”朱妖说道。 陈青山闻言,惊了。 朱妖似乎不在意陈青山的震惊,道:“当年东都坠龙,白龙便自大海而来,不知为何,那尊八境的白龙受了重伤,其尸落于洛阳,而其蛋,则流于东海。”“最后,其蛋被海水卷入了这饮海渠。”朱妖道。 陈青山记得,阿喃爷爷的枪,便是这尊八境白龙的龙骨所打造。 “你干不干?”朱妖问陈青山。 “干,必须干。”陈青山答。 “不过你得等我一下。”陈青山跟朱妖说道,随后便就近找了间客栈,开始吸收白阳髓。 一个时辰后,陈青山识海中的烛照亮了六成。 陈青山与朱妖二人勾肩搭背,出了涵城。 二人来到了离初遇喜憨之处不远的位置,朱妖拿出两枚丹药,说是在水下呼吸用的,自己嗑了一颗,将另一颗丢给陈青山,陈青山点点头服下,随后二人便跳入了饮海渠内。 饮海渠水面看上去波涛汹涌,但进入其中之后,陈青山才发现渠中之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急。 刚刚落入水中,便见有如房屋般大小的鱼朝着二人吞了过来,朱妖冲入其肚中,以血红双爪将其撕碎。 “我们快走。”朱妖带着陈青山赶紧离去。 在二人离去不久,这里的血腥味便引来了更多的大鱼。 陈青山跟在朱妖身后,觉得朱妖的实力上升了不少,或许是因为朱妖成功凝聚出了无常公的缘故。 正在陈青山思考之时,又是一道黑雾袭来,那是水中死去之人的怨念。 面对袭来的雾气,陈青山祭出了飞剑,这把飞剑出自儒家工匠之手,具有破邪的妙用,用来对付这黑气再好不过。 飞剑穿过黑雾,那黑雾便闪烁起来,不断翻滚着,发出尖锐的嘶吼之声。 随后,便消散在了水中,再无痕迹。 二人继续前进,又遇到了不少妖物,就是三境的妖物,也遇到了一只。 那是一条水蛇,怕有十丈大小,在朱妖唤出无常公后,联合陈青山将其斩于水中。 二人受了些许的伤,不过没有大碍。 渐渐地,一座珊瑚洞府便出现在了二人的眼中。珊瑚通体白色,上面还镶嵌着大大小小的玛瑙,在水中泛着荧光。 “便是这了。”朱妖一喜,二人便向洞府游去。 洞府前堆了不少小妖的尸骨,显然是误入此处,随后被洞府禁制所镇杀。 看着洞府上方的禁制,陈青山犯了难。 “怎么办?”陈青山问道。 朱妖唤出了无常公,无常公接近洞府,抬手一指,便在禁制上开出了一个缺口来。 二人对视一眼,入了洞府,洞府之外的禁制重新恢复。 待二人进了洞府,才发现别有洞天,这小小洞府竟比整个涵水城还要大上许多。 洞府内之物已然腐朽,而在其最中央,有一华美无比得巨蛋,蛋中有龙形,只是此蛋散发出阵阵死意,那年东都坠龙,而其子,却死在了这。 二人来到巨蛋之下,仰望着这颗白龙蛋。 其中龙尸有十丈大小,与刚刚陈青山他们在饮海渠内遇到的那只三境水蛇差不多大。 “都孵出龙身了。”朱妖摸着巨蛋,发出啧啧之声,显然很是满意。 “原本打算把蛋吃了的,不过现在不用了,我要其魂,而你要其身,如何?”朱妖道。 就在朱妖准备朝着龙蛋动手之时,大地震动了起来,浑厚的声音响彻天地。 “休辱吾主!”只见一老龟自洞府上空看了过来,而二人所站之处,居然是这老龟的龟甲。 这老龟很强,似有六境。 看到此龟,陈青山就知道那刚刚恢复六层的烛照保不住了。 陈青山调动识海内的烛照之力,眸中似有两轮烈阳灼烧。 一剑破开虚空,一挂燃烧这火焰的剑气长河便奔涌而出,这便是加持了烛照之力的春后水。 燃烧着剑气长河截断了老龟的头颅,随后慢慢化为了星火,在洞府内飘动着。 烛照中的光芒黯淡了三成。 “不愧是我挑中的搭档,不错不错。”朱妖拍手称赞。 陈青山看向了白龙蛋,开始思考:“我要其蛋有何用?” 朱妖继续拍手:“我这有一法,可让其龙身化为你的古神灵。” “是凝聚无常公之法?”陈青山问道。 朱妖点点头:“只是此法只有我能施展,若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可帮你凝聚。” 陈青山思考了一番后,答应了下来。 朱妖一掌敲碎了白龙蛋,身后的无常公托着龙尸缓缓落下。 随后无常公手中锁链幻化,没入龙尸之内,拘出了其龙魂,龙魂并未挣扎,或许是此龙死去太久的缘故。 朱妖掐诀,无常公身上有红芒发出,慢慢吸收着这龙魂,而无常公的身体亦慢慢成长着。 待龙魂完全吸收,原本只有三丈的无常公已有接近二十丈,终于有了一点古神灵的样子。 “到你了。”朱妖示意陈青山坐下。 无常公托着龙尸来到了陈青山头顶,朱妖则在以陈青山为中心以龙血刻画着阵法。 “启!”随着朱妖刻画完阵法,晦涩的吟咏之声响起。无常公双手虚托,龙尸悬浮而起,如同祭祀一般。 龙尸慢慢化为别色光芒,落入陈青山的身体之内。 与此同时函城外涵水堤,水底,一道裂纹在涵水堤之上慢慢出现,红娘子的身影在涵水堤上一闪而过。 第二十九章 红娘子 一道龙纹图腾自陈青山手臂上慢慢凝聚而出。 “分出一丝魂魄,入主其内。”朱妖的声音在陈青山耳畔响起,陈青山心领神会,神魂雏形慢慢分离出一部分,落入图腾之内。 陈青山手上之龙慢慢睁眼,活了过来,随着一声欢快的龙吟,一条五丈大小的赤红色小龙出现在陈青山身后。 龙尸是白色的,但陈青山凝聚出的龙形为赤色。 无常公的身影变得虚幻,随后一步踏出,与朱妖重合。 陈青山好奇地望向小龙,心意相通,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二人出了洞府,饮海渠之水主动朝两边分开,给二人让出一条路来。 龙司云水,司雷电,司火焰。 在陈青山凝聚赤龙之后,饮海渠内的水便自然而然地随陈青山的心意动了起来。 此时的陈青山,在饮海渠内,就如同河伯一般的存在,且赤龙反哺陈青山肉身,使得陈青山的肉身,不在同境武夫之下。 时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第二天,陈青山准备去参加县令夫人的宴席。 一听有席吃,原本略显疲惫的朱妖眼睛便亮了起来,说要跟陈青山一起去,容貌幻化间,便成了一个白面书生模样。 县衙分为前院与后院,前院便是涵城县令审案的地方,而后院,则是县令平时居住之地。 所以县衙前院小,而后院大。 此时衙内后院,已是张灯结彩,其中宾客,皆是衣着华美之人。 涵城之人皆知,县令爱自己的夫人。在涵城有这样一句话:惹了县尊,你或许可以活,但若冒犯了县尊夫人,你一定活不了。 所以,接到红娘子诞辰请帖的城中权贵们,没有一个敢不来。 不来便是不给红娘子面子,不给红娘子面子,那县尊便会生气,县尊生气了,那便是大事了。 那醉云坊的青娘子亦到了,在陈青山与朱妖来时,便见青红两位娘子正在门口互相寒暄着,就如同姐妹一般。 一青一红,各有风韵,二人站在一起,抓住了不少宾客的眼眸。 青娘子似以红娘子为尊,开口便是姐姐长,姐姐短。 言语间尽是让红娘子多关照一下醉云坊,在收下青娘子的贺礼之后,红娘子含笑答应着。 这在外人看来,皆是人情往来而已,醉云坊作为涵城最大的风月之地,平时自然少不了官府的来往,青娘子在此打点好了关系,可让醉云坊的麻烦,少上大半。 青娘子是商人,只想利之一字而已。 今日青娘子穿得端庄,少了些风尘气,见陈青山与朱妖来了,便盈盈地笑着,微微欠身。 “陈公子,没想到在这又见面了。” 陈青山客气回应,待见过青红两位娘子,奉上礼物后,便入了席。 只是让陈青山没想到的是,红娘子将自己与朱妖二人安排到了县令身边。 陈青山刚刚坐下,便有仆人前来倒酒,盏中之酒色若琥珀,应该是放了几十年的陈酿。 看着杯中酒,陈青山若有所思,在刚刚接到这盏酒时,陈青山手臂上的赤龙便快速游动起来,似在预警。 陈青山顿时明白,此酒,不简单。旁边的朱妖亦发现了此酒的异样,与陈青山对视一眼,随后把酒放到了桌子之上。 “这席,不好吃啊。”陈青山于心中想到。 看着旁边的县令与城中权贵们谈笑着,觥筹交错间,便毫无顾忌地饮下此酒,一杯接着一杯。 此酒有毒,且此毒奇特,庭中唯有陈青山与朱妖发现了酒中毒。 也就是庭中大多数人已经中了毒而不知,没有饮酒的,除了陈青山与朱妖二人外,唯有那些没有修为的仆从,还有一直站在门口迎客的青红娘子二人。 而最有可能在悄无声息中下毒的,便是作为此宴主角的红娘子。 只是陈青山不知道这红娘子要做些什么,就是自己的夫君,也毫无顾忌地毒杀。 “啪!”此时有酒盏跌落,城中权贵们皆倒到了地上。 毒,发作了。 “县尊,这是何意?”宾客中有人高呼。 随后便见他们口中的县尊,涵城县令也迷茫地倒到了地上,县令望向了县衙门口的红娘子。 红娘子面色淡漠,望向了庭中倒下的宾客们。 “夫人,你这?!”县令想动,却发现浑身麻木,根本无法行动。 “陈公子竟未饮酒,真不知道你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运气所致,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红娘子看着庭中还坐着的陈青山与朱妖二人,一身五境的修为爆发。 躺在地上的县令一愣,他自己也就是个四境儒修而已,而他一直以为是个寻常人的娘子居然是个五境之修。 一股莫大的虚无感涌上了涵城县令的心头,对于自己的娘子,他是真心喜欢,却万万没想到,这枕边人,一直都在骗自己。 “夫人,为何会这样?”不知不觉,两行清泪自县令的脸上淌了下来。 红娘子来到县令身边,缓缓蹲下,为其拭去眼泪。 “对不起,夫君。”用手抚摸着县令的脸庞。 红唇轻启:“因为,我是妖啊!” 随着红娘子的声音落下,庭内妖气肆虐,红娘子亲手捏碎了涵城县令的脖子。 双手轻抚,慢慢替涵城县令闭上了那双震惊的眸子。 在场宾客遍体生寒。 此时,陈青山站了起来,朱妖则在一边吃着食物,饶有兴致地看着,朱妖的本性,便是喜欢混乱,喜怒无常,这与他是否是乱神教之人无关。 “我还有个问题。”陈青山说道。 “哦?”红娘子轻轻放下了县令的头。 “那丢失的修堤银也应该是你所为吧。”陈青山道。 “便是奴家。”红娘子说道。 “只是我想不通你为何要抢这修堤银,更想不通你为何要毒杀涵城县令,有他在,没有人会把修堤银失窃之事联系到你身上。” 红娘子轻声道:“奴家又怎么会为了一点银两杀害自己心爱的夫君呢,只是这修堤银只是奴家所做之事的其中一环而已,要的,便是让修堤银丢失一案吸引你们的注意力而已。” 红娘子的声音有些委屈,她怎么能干出那种为了钱而杀死夫君的事呢。之所以杀死夫君,是因为她有更大的事要去做,而他的夫君,还有这城中的权贵们,都挡路了。 “所以你究竟在谋划何事?”陈青山发问。 “奴家不喜欢你,所以不想告诉你,让奴家送你上路吧!”红娘子说着,便直接朝着陈青山出手。 面对这红娘子没有武德的做法,陈青山直接选择了摇人。 所摇何人,城南涵水堤上钓鱼叟。 陈青山对着城南大喊:“前辈救命!” 随后,一竹竿便出现,直接抽退了红娘子的手,钓鱼老叟提着鱼笼出现在了庭中。 “妖,妖廷的妖。”钓鱼叟感受了一下,随后皱着眉头说道。 红娘子见钓鱼叟。 “搬山境的武夫,麻烦!”随后便升空,就要逃走。 武夫第六境号搬山,此境武夫可摧城断岳。 红娘子要逃,便遇上了一人,那人拦住了红娘子,来人正是来自州府的六境大儒曹文。 “妖孽看你往哪逃!”曹文仙风道骨,掌中生有狂风,拦住了红娘子的去路。 前有大儒曹文,后有搬山境的钓鱼叟,红娘子已是无路可逃。 面对两位六境修士,红娘子居然笑了。 “既然逃不了,便不逃了,你们不是想自己奴家的谋划是什么吗?现在奴家便告诉你们。” 红娘子对着涵水堤一指,道:“奴家,要那涵水堤崩!” 随着“崩”字落下,在所有人的目光当中,那涵水堤出现了裂纹,随后轰然倒塌,无尽的饮海渠之水喷涌而出。 红娘子的谋划便是崩这涵水堤,让这饮海渠内水,淹没整座涵城。 窃修堤银是为了吸引注意力,让人无法发现涵水堤那边的异样,以宴会之名将城中权贵聚集到一起,便是要将他们一并打杀。 城中权贵大多,且有修为在身,饮海渠内的水未必淹得死他们,且不将他们解决的话,他们可能会坏了自己的计划,所以,涵城权贵得死,涵城县令,亦得死。 只是红娘子没有想到,因为修堤银一案,州府来了曹文,亦没有想到,城南有个正在疗伤的钓鱼叟。 所以红娘子只能提前崩了这涵水堤,不过即使是提前,这水淹涵城的谋划,也已经完成了大半。 现在城内能行动的修为高深之士唯有曹文与钓鱼叟,他们二人是六境没错,但在饮海渠的水面前,他们二人亦救不了太多人。 涵城虽小,但人口亦已经上百万之数,而最多一柱香,这涵城便会化为一片水域。 “该死!”曹文掌心之风慢慢变大,随后形成了一道接近百丈的龙卷风。 龙卷风卷起滂沱的水,欲要减缓饮海渠之水淹没涵城的趋势。 钓鱼叟接近红娘子,一拳将其重伤,使其失去战斗力,随后升空,手中红泥火炉迅速变大,去吞那饮海渠内的水。 只是饮海渠内的水太多,而二人的修为,不够。 眨眼间,水已过城墙,开始向阿喃等人所在的小院漫了过去。 第三十章 真正的谋划 前来参加红娘子宴席的,其中大有大半是朝廷之人,而他们的中毒与涵城县令的死亡,使整座涵城在饮海渠的水面前失去了调度的能力。 这就让整座涵城都变得喧闹起来,不少人发现了洪水,呼喊着向城北跑去,身后的房屋很快便被饮海渠内之水所淹没,更要命的是,随饮海渠之水而来的,还有本就生活在渠中的妖族们,它们大肆捕杀着水中的涵城居民们。 或许是因为涵水堤崩的关系,雪,停了。 天空中开始下起了滂沱的雨,大到让人分不清是洪水还是雨水。 阿喃,三藏,常心三人正带着喜憨和乐儿在城内狂奔,身后便是滔天的洪水。 几人皆有修为在身,所以跑得并不慢,就是喜憨,在天生的气血的加持下,也比阿喃三人跑得快些,而那来自东海的鲛人乐儿,此时正被喜憨抱着。 没有官府维持秩序,此时街上已然一片混乱,哭喊,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天上,曹文见状,对钓鱼叟说道:“道友,这样下去整座涵城被淹不说,恐怕这城中之人都会死亡,这水还得请道友先顶一下,我想办法在这城中塑起一座山来。” 钓鱼叟点头,抽出了自己的刀,迎上了洪水,一道刀光划出,截断洪水,随后便是无数刀光闪烁,形成了刀河,与洪水对撞,生生将这饮海渠之水止住。 只是,这对钓鱼叟来说,并不轻松,人力终究有限,即使钓鱼叟是六境武夫。 很快,便有大量热气从钓鱼叟身上冒出,其身体皮肤亦化为了红色。 只是钓鱼叟亦咬着牙苦苦坚持着。 另一边的大儒曹文同样亦透支了身体。 “起!”只见曹文周身起了大风,大风吹满了整座涵城,将无数房屋土石卷起,随后揉碎,一座千丈高的山慢慢在涵城内成型。 大儒曹文直接在城中造了一座山,曹文一口血吐在了衣襟之上,向下呼喊:“上山!” 无数涵城百姓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纷纷往曹文所塑之山上跑去。 曹文落于山顶,以一道清风将自己孙女从城中托到了身旁。 “小安,爷爷尽力了。”曹文塑山之后,便陷入了昏迷,凭空造出一座山来,已经不是六境能够所为,曹文或许不会死,但境界大跌是必然。 舍身成仁,这种事,在大唐并不少见,尤其是那群有些迂腐的书生,他们心中有家国天下,所以不大害怕死亡。 轰隆一声,钓鱼叟亦迎来了反噬,被压抑已久的洪水狠狠地拍到了地上,待其再出现时,已经是一个血人。 钓鱼叟飞上山顶,在曹文不远处坐了下来,面色青红,刚刚恢复的旧伤爆发了,其正努力压制着。 两位六境,在这滔天的洪水中,给所有人争取到了一丝生机。 山在涵城正中心,无数涵城居民若蚂蚁,从四方向中心涌来,其中跑得慢的,便被水卷了去。 阿喃等人跑得不算慢,所以很快便来到了山脚下。 只是脚下出现了一个三丈多宽接近一丈深的鸿沟,沟内是倒灌的雨水,从这个方向上山的涵城居民们被栏住了去路。 阿喃等人有修为,很轻松便跃了过去,眼看就要上山,喜憨却又跑了回去。 喜憨在隔在对岸的居民中看到了一些老人,这让喜憨想起来自己的阿娘,喜憨不想让他们死。 将乐儿交给阿喃照顾,喜憨从旁边抓起两个门板便跃入了灌满水的沟壑中。 那门板似乎是涵城某个城楼的,每个都不下千斤。 喜憨高大的身形刚好在水中露出一个头来,左右手各高举一个门板,搭到了两岸,以肉身为根基,搭出一道桥来。 在生死关头,这个在涵城受尽了欺负的憨子站了出来,以肉身搭桥,去救那些欺负他的人。 “喜憨,是喜憨!” “我们快过桥,洪水要来了!” 涵城居民从桥上过,眸光中是复杂。 这城楼的门板很宽,亦很结实,可以同时让很多人过。 只是桥上过的人太多,喜憨渐渐有些撑不住了,两个巨大的门板加上每次所过的人,其重量已经接近了万斤。 喜憨支撑起了这万斤的重量,亦支持起了这万斤重量代表的生命,喜憨手臂开始撕裂,冒出血来,而此时所过之人才是一半。 “快,大伙快!后水就要来了!”有人高呼。 这下,更多的人涌了上去,喜憨身上的血更多了,脊柱更是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上山,快上山!” 最后一人过桥,被上方的人拉到了安全的地方。 喜憨不堪重负,倒在了洪水之中。 “喜憨!”乐儿一声惊喝,双腿化为鲛人尾,跃入了不断上涨的洪水之中。 洪水淹没了整座涵城,并开始慢慢上涨,大家只能往山顶聚集,此时水已经到了半山腰。 随着水位的上升,整座山开始距离摇晃起来,饮海渠内之水太多,就是这曹文所塑之山也有被冲垮的时候,毕竟,此山只是落于地上,在地下没有根基,水太大的话,山也就散了。 大家只能祈祷着水赶紧退去,只是水,越来越多。 此山若无根浮萍,开始在水中距离摇晃起来,眼看就要崩塌。 此时,便见几百丈高的水分开而来,有人踏龙而来,那是,陈青山。 更确切地说,是调动了最后三成烛照之力的陈青山,将烛照之力渡予赤龙,再依靠赤龙的权柄,去止这饮海渠内的水。 “青山。”阿喃立于半山腰,看到了那个如同神明般的青年。 陈青山踏龙立于山前,洪水到了陈青山面前,便分开,从山的旁边绕了过去。 水不再冲击曹文所塑之山,山慢慢稳定了下来。 而这一人一山,渐渐成了这水中的唯一。 陈青山识海之的烛照之力慢慢消耗着,就在耗尽之瞬间,出现了曙光。 一只手搭到了陈青山的肩膀之上。 “孩子,干得不错,剩下的,便交给我们吧。”一个老者出现,温和道,渠州州牧到了。 而随渠州州牧一起出现的还有渠州镇守使,一名七境的武夫。 渠州指挥使并未使用兵器,只是用双拳,便将洪水退了回去,只因其有自己的道,而其道,能让江河断流。 渠州州牧以手为笔,在空中写下一个符咒,那符咒落于破碎的涵水堤之上,迅速扩大,便封住了喷涌的水。 这便是七境之修的实力,说是改天换地也不为过。 做完这一切,渠州州牧看向了盘坐在山顶的钓鱼叟与曹文,两道流光自手中飞出,替二人治愈伤势。 曹文悠悠醒了过来,州牧朝着二人一拜:“两位,幸苦了。” 陈青山落到了山上,随着洪水退去,一鲛人出现在水面上,而其手中拖着的,正是喜憨,州牧伸手,将二人捞了上来。 所有人聚于山上,仰望天空,有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渠州州牧挥手驱散了天上的云,让阳光照了下来,所有人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此次涵水堤崩,虽有曹文,钓鱼叟,但亦失去了近三分之一的人,至于涵水内的房屋建筑,则几乎全灭。 至于罪魁祸首,红娘子,那妖廷的妖被收押,带往渠州州府问罪。 随着渠州州牧的到来,这件事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只是涵城内的有些居民还记得,有个叫喜憨的憨子,他救了很多人,他不是尊贵的修士,只是个在城里受人欺负,连饭都吃不饱的憨子。 陈青山一叹:“用光了。”有些惆怅,识海当中烛照黯淡无光。好在此次陈青山遇到了朱妖,凝聚出了赤龙。 至于朱妖,其在州牧出现的那一刻,便不见了影踪。 这日,那钓鱼叟便找上了门来,说要收喜憨为徒。 原因无他,只因他听闻了涵水堤崩之日,喜憨所做之事,觉得喜憨心性良善,便起了收徒的念头。 “你不会把喜憨炼了吧?”喜憨有些惧怕这老头,他还记得这家伙要把自己炼成丹药的事。 随后,在钓鱼叟再三保证不会把喜憨炼了,还顿顿有肉吃且管饱的时候,喜憨才不情不愿地拜了师。 毕竟,喜憨虽然不喜欢这个师傅,但喜憨更在意顿顿有饭吃。 陈青山等人欲过踏天桥,入长安,而钓鱼叟与喜憨要沿着饮海渠一直往东,他们要去渤海,送鲛人乐儿回家,而这,也是喜憨拜师的条件之一。 陈青山便与喜憨在踏天桥下分别了。 踏天桥就如巨人的臂膀,跨过了几百里的饮海渠,沟通两岸。 陈青山明白,过了这踏天桥,那么,他便到长安了。 而在陈青山离去后,一青衣女子出现在了饮海渠之内,那是青娘子,而其面前,是一个无比庞大的阵法,此阵磅礴,烙印在饮海渠之上。 青娘子亦是妖廷的妖,且与红娘子一起来这饮海渠。 表面上是以红娘子为尊,实际上真正在主持全局的,却是这青娘子。 而这样的阵法,在整条饮海渠之上,还有八个,每个大阵对应一座踏天桥。 妖廷要崩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小小的涵水堤,真正的谋划,是这饮海渠。 饮海渠崩,则天窟失守,那时大唐西北也就乱了。 第三十一章 长安 陈青山知道长安很大,但没有想到长安如此之大,整座长安城,从南到北,接近五千余里。 且长安没有城墙,因为整座长安城还在不断向外生长着。 一颗大星悬于长安城外,那是与陈青山识海中出于同源的幽荧,也就是长安第二月。 以空中的第二月为根基,无数白色星轨在其上被建立出来,如神灵的触须一般,连通到长安城各处,星轨上则是各式各样的法舟。 而平时长安居民出行,所坐的,便是这星轨法舟。 同时,这些星轨与第二月,也是长安城大阵的一部分,而此阵,号三十三重天,是传说中可以抵御仙人的阵法,只是自长安城修建之日起,这三十三重天阵,就没有人见过。 长安有很多大修,就是天枢院的阁老都不下百位,更别提那圣衍书院中的亚圣,还有那居于长安最高楼,明月楼上的司天监之主。 且传在皇城内有湖,而湖内,有睡着一尊镇国玄武。 在金銮殿前白玉广场上拜着一尊鼎,此鼎,号九州。九州鼎不在百兵谱之列,却是一尊货真价实的仙器。 而其作用,便是镇压大唐气运,因为大唐气运非仙器不可镇压。 至于这大唐还藏着多少底蕴,除了那位圣皇陛下,没有人知道。 陈青山向往长安,但到了长安,但看到真正的长安城后,只觉自己太渺小。 此时长安城内亦落了雪,陈青山要面见圣皇,却还要些日子,面见圣皇之日是腊八。 那日,圣皇陛下会在阁内会见百官,这也是一年为数不多圣皇陛下公开露面的日子。 在大唐并没有上朝的说法,平时政务,皆由太子与秦相处理。 至于圣皇陛下,一直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没有人知道陛下在干什么,亦没有人敢问,只是知道圣皇陛下跟道家有些关系。 入了长安,腊八还有些日子,陈青山便闲了下来,同时陈青山亦通过十三皇子的关系,打听到了那了凡和尚与桃花夫人的下落。 二人并未被囚于大理寺,而是在圣衍书院,原因便在于这个和尚太强,那位大理寺卿即使是七境巅峰,亦有些压不住。 所以了凡和尚便被押到了有亚圣坐镇的圣衍书院,待到腊八,等候圣皇陛下出关,亲自发落。 说是囚禁,但亚圣许诺了凡不出圣衍书院即可,至于在书院内,了凡和尚可自由行动。 所以,这些日子,圣衍书院里多了个会用剑的和尚,常有书院的儒生去跟其问剑。 而那和尚亦很有耐心,对儒生有问必答,所以了凡在书院,成为了极其特殊的存在。 这日,陈青山四人便要上圣衍书院,一来是为了见一下了凡和尚,二来是阿喃欲拜入圣衍书院。 阿喃入了圣衍书院,便有了圣衍书院的照拂,黄凌虚就算发现阿喃未死,他也再也逼不得阿喃,找不到爷爷,阿喃只能另寻他法。 阿喃只要在圣衍书院读些书,待那岐山祸蛇的实力恢复,阿喃的实力自然而然会跟着增涨。 长安虽然没有城墙,但亦分为了内城和外城,外城内大多为平民百姓,而内城,自然是那些王公贵族,官宦之家,至于内城的最中心,自然便是皇城。 而圣衍书院便在皇城旁边,占了内城近五分之一的土地,所以圣衍书院的面积,亦很大,几乎可以与一州的州府相媲美了。 陈青山四人居于外城,要入内城,便要乘坐那星轨之上的法舟。乘坐这星轨上的法舟,并不收费,皆由朝廷补贴。 距离陈青山等人居住之地不远处,便有搭乘法舟的地方,而这些小小的法舟亦有名字,名为白鸟。 而星轨上最多的法舟,便是白鸟,在白鸟之上,还有流光,天梭,逐日。 天梭,流光,逐日之上,便不叫法舟了,而为战舰。大唐最有名的战舰,名为金鳞,那是一艘大若城市的战舰。 金鳞现在在东海,当年开凿饮海渠便是由金鳞开道,在大唐的版图上生生撞出了一条饮海渠。 白鸟很小,只能容得下四人乘坐,而陈青山一行恰好四人。 白鸟的样子就如同一个小小的蛋,蛋的前端是尖的,其后有小小的翼。 白鸟内有座位,待陈青山四人坐下后,白鸟便启动了,飞入星轨,变成了一道向前的横线,而这样的线,在旁边还有许多条。 陈青山在白鸟法舟当中坐下,啧啧称奇,毕竟他来自小小的集水镇,平时从镇东到镇西,步行半柱香便到了。在长安,从城南到城北,却要乘坐法舟,而这,也是陈青山第一次乘坐法舟。 白鸟飞入星轨,陈青山顿觉识海当中的烛照活跃了起来,似有什么东西,正从白鸟之上出现,随后没入烛照之中,原本黯淡无比的烛照有了复苏的痕迹。 “是幽荧。”陈青山瞬间意识到,那长安城所有星轨的根基,长安城的第二月幽荧,它在反哺烛照。 这星轨的维持,包括其上法舟的催动,都依靠这长安的第二月。 陈青山只觉眸子中所见的幽荧正不断地变大,直到占据了陈青山的整个瞳孔。 明明幽荧高悬于城外,但陈青山觉得自己离其前所未有地近。 随着幽荧的反哺,陈青山识海当中的烛照重新明亮起来。 只是随着烛照的吸收,那星轨上的法舟,皆慢了下来,原因便是幽荧提供的动力,不够了。 不仅是陈青山所乘坐的白鸟,就是旁边还有其他星轨上法舟也都慢了下来。 “怎么回事?”阿喃看着白鸟之外,觉得有些奇怪,小时候,她与爷爷在长安待过一段时间,亦乘坐白鸟,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不大知道。”而旁边的罪魁祸首陈青山表面上脸不红,心不跳。实际上心里却有些着急了,因为他不知道这星轨上的所有法舟都停了的话,会不会引来了官府的人。 陈青山赶紧控制烛照,想要让其停下,结果烛照却越发活跃,狠狠一吸,烛照大亮,然后,陈青山便发现脚下一顿,白鸟法舟直接停了下来。 停下的自然不止陈青山他们所乘坐的这一艘,还有其他星轨上的其他法舟,而这些法舟的数量加在一起,接近十万。 “完了,完了。”陈青山心中大呼,旁边的法舟已经有人开始大骂起来,更有五境之上的修士飞出法舟,疑惑地看着。 随后,那些飞在星轨之上的修士面色都变了,因为他们发现星轨摇摇欲坠,有了崩塌的趋势。 陈青山脸都白了,这星轨若崩,其罪,或许比那桃花夫人窃玉煌盏还要严重上许多。 “他娘的,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坐牢的!”陈青山在识海中对烛照吼道。 而烛照依旧吸得欢,没有丝毫搭理陈青山的趋势。 几十道横亘在长安城上空的星轨要崩塌了,这是大唐自建国以来,就闻所未闻之事。陈青山已经做好了去大理寺蹲着的心理觉悟。 随后,不知为何,星轨又稳定下来,白鸟有了启动的趋势。 陈青山呼了口气,却发现烛照并未停止吸收,原本已经接近十层亮度的的烛照由赤色变为了乳白色。 若说赤色的烛照代表的是阳,是火焰,那这乳白色的烛照代表的便是天地至阳,所有阳和火焰的本源。 陈青山渐渐意识到,这或许才是烛照最初的状态。 白鸟重新加速,化为乳白色的烛照慢慢稳定了下来,陈青山觉得现在的识海变得有些温暖。 陈青山的识海上面,慢慢燃起了不会熄灭的火焰,正发生着一些未知的变化。 “太他妈能吸了!”此时,那长安第二月之上,有道声音响起,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 远远便见幽荧之上站了一个人,正遥遥望着陈青山四人所乘坐的白鸟。 这是个身穿黑色长衫的老头,与普通老头不同的是,这个老头有些高,其身高已经接近两米,又有些瘦,立在那,就像一根黑色的甘蔗。 这长衫老头,并非别人,正是司天监之主,一名八境的观星术士。 在陈青山刚开始吸收幽荧之力的时候,他便发现了,只是懒得出手而已。 毕竟,堂堂司天监之主跟一个年轻人计较些什么。 直到所有法舟都停了下来,直到星轨要崩了,这司天监之主真坐不住了。 要知道,维持星轨法舟运转的并非寻常灵力,而是星辰之力。 幽荧作为三十三重天之阵的阵眼之一,本身就有摄取周天星辰之力的威能,而摄取的星辰之力一部分维持星轨与法舟的运转,而另一部分便储存在了那三十三重天之阵之内,准备随时爆发。 哪知陈青山的出现,让幽荧的灵性复苏,还把珍贵的星辰之力不要钱似地往外输送。 烛照复苏需要的星辰之力不多,但让烛照重新蜕变为本源形态,这一吸,吸走了三十三重天阵三十年储存的星辰之力。 弄得那大唐建国都未动用的三十三重天阵都要复苏了,好在司天监之主用幽荧的权限替陈青山挡了一下。 星轨若崩,陈青山估计会立马被拉去和大理寺卿见面,而若三十三重天阵复苏,陈青山不用等到腊八了,立马就可以见到圣皇陛下。 所以这司天监之主才气急败坏。 “那小子似乎是朝圣衍书院那边去。”司天监之主坐了下来,看着陈青山所坐的白鸟。 “还有这小子旁边坐的人也都不简单啊,那小姑娘身上有那条蛇的气血,有意思。”司天监之主自言自语道。 司天监之主掏出了传音符。 “老周,那个带着烛照的小子出现了,往你那边去,你看着点,别让他闯祸了,这小子刚刚差点把三十三重天阵都给搞复苏了。” 司天监之主口中的老周,自然是圣衍书院的那位亚圣,那位亚圣姓周,而司天监之主姓李,大唐皇室的李。 第三十二章 先生们呐 陈青山自然不知道有个坐在月亮上的老好人替他默默扛下了一切,陈青山只觉得这长安城真地好大。 陈青山在星轨之上,往下看去,便是纵横交错的街道,以及这些曲曲直直,长长短短的街道构成的大小坊市。 既然是坊市,那便不缺人,所以陈青山从星轨上向下看去,除了房子,便是人。 至于陈青山为什么会觉得长安好大,那是因为陈青山即使乘坐白鸟法舟,从外城到内城圣衍书院所在之处,也花了近两个时辰。 圣衍书院虽然占了内城近五分之一的土地,但书院外墙却很小,就如寻常人家的院墙一般。 虽是冬季,但内城的街道上并未有雪,反而有种四季如春的感觉,所以书院的外墙上长满了花草,给了陈青山一种身在江南的错觉。 若没有记错的话,那圣衍书院的周姓亚圣,便来自江南的一个书香门第。 江南的灵魂是水,所以江南多温婉女子,亦多那有风骨的文人。 圣衍书院外有书童,守着门,说是守门,实际上只是站着睡觉而已,而出入的儒生,自然也习惯了这两个小童在此打瞌睡。 亚圣门下有七位门生,皆是七境儒修,被称为七贤,而这两小童,便是七贤的后代,想必是又不好好读书,才被先生罚到这守门。 圣衍书院除了七贤外,还有九位七境儒修,他们虽然不是亚圣门生,但亦与亚圣关系密切。 没有人阻拦,陈青山四人很轻松便入了圣衍书院,在书院见到的儒修,多是一境,也就是问学境的儒生,与常心的修为差不多。 而常心作为儒生,与圣衍书院的书生们打交道的任务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于是常心便拦了个埋头赶路的书生。 “这位兄台,在下常心,有些事要想问一下。”常心行了个礼。 那人赶忙回礼,道:“在下钱愠,常兄问便是。” 常心谢过,直奔主题:“钱兄可知要如何入这圣衍书院?” 钱愠听常心的口音,似乎是南方的人,只当是常心要入这圣衍书院,便道:“每年四月和腊月,都是圣衍收门生的日子,常兄跟我去歇雨亭便好。” 说着,钱愠便要拉着常心去那歇雨亭。 “我想钱愠兄是误会了,欲入圣衍的不是我,而是我旁边的这位姑娘。”常心将旁边的阿喃推了出来。 阿喃朝着钱愠盈盈一拜。 钱愠道:“圣衍书院的女儒生可不多。” 阿喃答:“终究是有的。” 钱愠不再言语,带着四人往那歇雨亭外去。 而歇雨亭,在醉竹林外,醉竹林则是那亚圣门下七贤中的酒贤所居之地。 酒贤好酒,便在这醉竹林来酿酒喝酒,说是醉竹林,其面积也已经超过千顷。 又因长安太大,就是在这圣衍书院内也有不同的天气,而这醉竹林,多雨。 所以,醉竹林外,便建了个歇雨亭。 亭外设六艺考试,只要过了这六艺考试,便可拜入圣衍书院。 所谓六艺,便是礼乐射御书数。 而阿喃作为兵庐的大小姐,这自然难不倒她,即使她曾是个盲女,但家中不乏好的老师。 在此执行六艺考试的是名六境儒修,名为叶尧,一袭青衣,有读书人特有的书生气,但又不乏威严。 见阿喃过来,叶尧笑了:“今年圣衍没有女儒生,你是第一个,你叫什么?” “阿喃。”阿喃上前一拜,轻声回应。 “如此,阿喃便开始你的六艺考试吧,希望你能顺利通过。”叶尧道。 此时歇雨亭外,并无其他考生,所以阿喃便直接开始了六艺考生。 三个时辰后,阿喃成功通过六艺考试。 且如陈青山所料,成绩极佳。 “恭喜你,阿喃姑娘,在圣道石刻上留下你的印记,你便是我圣衍的书生了。”叶尧道。 “哦,何谓圣道碑?”陈青山问道。 “圣道碑,乃是当年儒圣所留,可辨妖邪,只要是我人族,便可在其上留下自己的烙印。”叶尧提起儒圣,满脸都是尊敬,朝着空中微微拱手。 闻言,陈青山面色变了,对于普通人难的六艺考试对阿喃来说不难。 而那普通人一定能通过的圣道碑烙印,对阿喃却变得有些困难起来,毕竟现在阿喃的身体,是那古神灵岐山祸蛇所化。 若没有通过圣道碑烙印,不仅入不了圣衍书院,岐山祸蛇的事还会暴露,那时阿喃恐怕有性命之危。 硬着头皮,四人在叶尧来到了圣道碑前,这原本是一块普通石碑,但留了儒圣的一丝浩然气,再加上圣衍书院数不清儒生的浩然气,便成了这圣道碑。 有了儒修们的浩然气,在加上千百年的蕴养,这普通的石碑变得不普通起来。 在这块圣道碑留下烙印,便算是得到了读书人的认可。 在陈青山不安的目光中,阿喃将手掌放到圣道碑之上,圣道碑久久没有反应。 终于在叶尧准备开始怀疑阿喃身份的时候,圣道碑发出了金光,阿喃成功烙印。 本不该通过圣道碑考验的阿喃,成功通过了考验,显然阿喃体内的岐山祸蛇做不到这一点,或许岐山祸蛇恢复八境时,才有一丝可能,但以现在已经一伤再伤,陷入沉睡的岐山祸蛇的实力,远远不够。 那帮助阿喃成功留下烙印的人的身份,便昭然若揭了,圣衍书院的那位亚圣。 得到了司天监之主传音的亚圣。 亚圣是个中年模样的儒生,留着黑色长须,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而亚圣手中拿着一柄带着圣道气息的剑,儒圣佩剑。 带有一丝儒圣浩然气的圣道碑可不是那么容易压制的,为了帮助阿喃成功烙印,亚圣甚至请出了儒圣佩剑。 毕竟儒圣佩剑与那圣道碑,出于同源,而且很显然,儒圣佩剑,要比圣道碑强。 亚圣弹剑,儒圣佩剑发出阵阵剑鸣,带起金色的光雾,随后雾又如雨般压下。 亚圣收起儒圣佩剑,端起茶杯苦笑:“现在的小朋友越来越不好带了。” “祸蛇之躯的女娃,还有那浑身都是宝贝的小剑修,我若没有看错的话,那小剑修背的剑,应该是当年龙虎山上的那枚剑丸所化吧。”亚圣明明坐在院内,但眸子已经注视到了醉竹林之外。 那时陈青山年幼,集水镇来了个老道,陈青山给了他半块饼,那老道便给了陈青山这枚剑丸,而这枚剑丸帮助陈青山开启了剑修的大门。 亚圣似乎认得那老道,亦认得陈青山的剑丸。 而能让亚圣记得的物和人,注定不会平凡。 亚圣饮茶,将目光投向了三藏和常心,看着看着居然有些失神了。 “那小儒修,和小佛修,也不简单呐。我就说现在的孩子不好带吧。”亚圣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就如陈青山不知道月亮上有个老好人替他扛下了一切一般。陈青山同样不知道圣衍书院亚圣出手,替阿喃压制圣道碑,让阿喃成功烙印。 见阿喃成功留下烙印之后,陈青山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随后,心情不错的叶尧问常心为何不如圣衍书院,难道是另外两座书院的人。 毕竟在叶尧看来,常心比阿喃更像个读书人,而这天下的读书人,都向往圣衍书院。 除非常心是长青书院或者白鹿书院的人。 常心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是长青或者白鹿的书生,常心只是说自己已经有先生了。 当叶尧问起那位先生时,常心道只是自己所住之镇内的一位教书先生而已。 叶尧骂常心是榆木脑袋,为什么不入书院,天下就没有拜了一位先生,就不能拜其他先生的说法,就是那儒圣,未成道前,也拜了不知道多少位先生。 常心任由叶尧骂,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只是觉得别家先生都不如我家先生罢了。” 听得叶尧大呼“痴儿”,无可奈何。 “是啊,别家先生都不如你家先生,毕竟是敢和圣皇陛下理论的人,这天下可没有哪位先生说圣皇陛下迂腐。”亚圣饮茶,盘坐于竹席上,茶水温热,丝丝缕缕的热气,模糊了亚圣的脸。 亚圣不再关注陈青山等人,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与此同时,还在集水镇内饮茶的白夫子不知不觉笑了起来,眸子投向了北方。 似这两位天底下最特殊的先生在遥遥对视。 第三十三章 又见了凡 了凡和尚与桃花夫人离开集水镇已接近三个月,除了那日到长安后,去了趟大理寺后,便一直待在了圣衍书院,就是那朝中之人都没有过问过,仿佛忘了他们一般。 在圣衍书院内,了凡和尚便教这些儒生们用剑,而桃花夫人便在一旁看着。 在了凡和尚旁边,桃花夫人仅仅是看他用剑教剑,也已经很幸福了。 了凡与桃花夫人有个小院,院子在圣道碑之南,小院后有座山,名为枫山,上面种满了枫树,而在枫山上有座坟,是圣衍书院内为数不多的几处禁地。 在院里,便可见到红枫满山,而枫下,便是坟。 桃花夫人曾问过了凡和尚,他可否看得透葬着什么东西。 了凡和尚摇头,他说他也不大看得清,只知那坟,不干净。 问过叶尧后,陈青山等人便到了枫山之下,院外桃花夫人种了株桃花,而桃花树下,桃花夫人正与一人在饮酒。 那人一袭白衣,气质出尘,若谪仙人一般,只是一个酒糟鼻让其形象大受影响。 此人便是那七贤当中的酒贤,偶然间他尝过桃花夫人酿的酒,便成了这院外的常客。 来了不干别的,只是喝酒。自从认识了桃花夫人之后。这平时只待在醉竹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酒贤几乎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这枫山下的小院外。 桃花夫人这些日子酿的酒,大半都进了这酒贤的肚子。 远远地,陈青山便见到了那桃花树下的桃花夫人。 “桃花婶婶!”陈青山喊道,向小院外招手。 桃花夫人抬头便看到了陈青山等人。看到了陈青山,还有其旁边有些拘谨的阿喃。 “陈小子,两个多月的功夫,小媳妇都找上了?”桃花夫人调笑道。 阿喃红了脸,低头不语,陈青山则回答:“婶婶您说好不好看就是了。” “好看,自然好看,来,姑娘,让婶婶好好瞧瞧。”桃花夫人说着,便迎了过来,一把便抓住了阿喃的手。 阿喃只觉晕晕乎乎,有些突然,像踩了云朵一般。 陈家青山,黄姓阿喃,倒也相配。 直到那感觉自己被忽视的酒贤干咳了一下,桃花夫人才反应过来,拉着阿喃向众人介绍酒贤的身份。 而陈青山在得知酒贤身份后,大呼失敬,他们没有想到这在此饮酒的男子竟然是圣衍书院元老级的人物。 在得知阿喃已经拜入圣衍书院后,桃花夫人更是拉着阿喃来到桃花树下。 “酒贤啊,这可是我家的孩子,在这书院,你作为长辈,可不能让她受欺负。” 酒贤将杯中酒饮了一口,面对目光灼灼的桃花夫人,只能含笑点点头。 “好说,好说。”随后掏出一壶酒,说是自己酿的,送给了阿喃。 而此酒有名,叫醉仙酿,可助人悟道,在长安,酒贤的醉仙酿,一酿难求。 阿喃还未正式进入圣衍书院,便搭上了酒贤的关系,而其功劳,在眼前这个好看的婶婶身上。 桃花夫人比阿喃高些,阿喃微微仰头看着桃花夫人。 阿喃被这个好看的婶婶握着手,只觉掌心软软的,暖暖的,说不出的舒服。她在除爷爷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了关心,阿喃喜欢这个婶婶。 “师傅。”此时了凡和尚也在院中走了出来,三藏一喜,便迎了上去。 就如常心对白夫子的感情一般,在三藏的心里,了凡亦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这与是儒是佛,并无关系。 “幸苦你了。”了凡和尚慈祥地摸了摸三藏的脑袋。 念了声佛号,朝着陈青山一拜:“我与那桃花夫人之事,辛苦陈施主了。” 陈青山自然知道了凡所指,回了一礼。 便与常心一起,在桃花树旁坐了下来,既不饮酒,也不说话,只是觉得难得地平静。 随后,远远地便见一群人拥着一名儒生走了过来,而这儒生佩剑。 酒贤眉头微微一皱:“老六的弟子。” 酒贤口中的老六,是亚圣门下七贤中的剑贤,且七名弟子中剑贤排行第六。 而那剑贤,也是一名剑修,且比了凡小些,是后起之秀,而其修为,自然是七境。 所以在了凡和尚来圣衍书院后,所有人都对到底谁是长安用剑第一人这件事产生了好奇之心。 毕竟了凡和尚当年是长安剑魁,而剑贤起于了凡之后,待剑贤名声初显时,了凡和尚已经离开了长安。 所以剑贤与了凡和尚究竟谁的剑强些,没有人知道。 待了凡和尚重新长安后,便有人想要剑贤与了凡和尚比上一场,只是武林是剑贤还是了凡和尚,二人都没有回应。 所以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只是剑贤与了凡和尚不再意,并不代表剑贤的弟子不介意。 今日听说有个小剑修来找了凡和尚,他们便赶了过来。 要来与这小剑修问剑,看看到底是谁的剑,强上一些。 为首之人名为小水,是剑魁最小的弟子,亦是一名初境中期的剑修。 年纪轻轻便入得剑修之门,倒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天才。 “二师叔!”小水见酒贤亦在这,面色微变,但还是强行让自己稳定下来,向着酒贤问了声好。 “小水,不好好练剑,来这作甚?”酒贤淡淡地回了一声。 小水有些紧张,道:“二师叔,听说这院外来了名外面的剑修,小水想来问剑。” “是问剑,还是争个名头上的第一?”酒贤把玩着手里的空酒杯,这群小子的心思他哪能不明白? 酒贤微微一叹,看向了了凡和尚:“大师,您如何看?” 了凡和尚双手合十,道:“我确实授过陈施主几剑,但比与不比,陈施主如何比,全看陈施主心意。” 小水一喜,持剑,对着树下的陈青山一拜,道:“还请道友赐教,满足我一个愿望。” 陈青山感觉有些头大,这样的事,无关输与赢。 因为无论输赢,都会分出高低,分了高低,便是得罪人,莫名其妙地多了个仇家。 而无论了凡和尚还是剑贤,都明白其中道理,所以才不问剑。 这江湖的很多事,其实都来自于争气斗狠,非要个第一的名头,然后争着争着,把命争没了。 只是架不住小水软磨硬泡,陈青山还是答应了下来。 剑贤的剑式只有一剑,名为七尺剑,一境一剑。 一境为一尺剑,二境便为二尺剑,到了七境,便是七尺剑。 虽只有一剑,但到了七尺,这一剑亦可开江,断河,摧城,碎岳。 “得罪了。”陈青山起身负剑而立。 “请赐教。”小水持剑,快步朝着陈青山冲了过来,剑上有芒,芒只有一尺,却锋利无双。 仅仅是经过,便割出纷飞的草屑来。 “春后水。”陈青山剑上,剑气吐出,成为了一道剑气溪流来。 那剑气溪流与小水的一尺剑接触,泯灭其剑上锋芒,随后将小水卷了出去。 小水落于地上,有些不可置信,这眼前的青年与自己一般年纪,却是个二境的剑修。 “我输了。”小水轻声道。 陈青山收了剑:“我是二境,且有剑气,胜在修为,不在剑招。” 陈青山的意思便是我以修为压你,胜的是修为。至于剑贤的七尺剑强,还是了凡和尚的狂剑行强,依旧没有结果。 既然没有结果,便无高低之说,也不会得罪了任何人。 小水一拜,明白其中因果后,道:“受教了,敢问道友何名?。” “陈青山。” 小水带着人走了,而走之前,他跟跟陈青山说陈青山这个朋友他算是交下来,若陈青山有事,可去洗剑池寻他。 酒贤看着陈青山,目露欣赏,显然陈青山的处理方式让他很满意。 “我若是个剑修,这小子到是个不错的徒弟,可惜咯。”酒贤打趣道。 “那是。”桃花夫人笑着回应道。 “剑气境了,陈施主果然天赋异禀。”了凡和尚念了声佛号。 “那可是青山啊。”旁边三藏回应,有些骄傲,阿喃,常心亦嘴角含笑。 与此同时,东宫之内,一蟒袍青年正负手而立,望向了圣衍书院方向,而这青年,正是当朝太子。 在太子身后,一奴仆模样的人弓着腰,似在禀报。 “如此说来,那了凡和尚不愿追随于我。”太子冷声道,心情有些不好。 “那了凡和尚说他不想参与任何的党争,即便是太子殿下答应他在圣衍生陛下面前保下他和那只妖。”仆从模样的人回应道。 “不能为我所用,我终究是不放心啊。”太子一叹。 在长安,亚圣与司天监之主等八境之修超然物外,不参与朝政。 而这连大理寺卿都不太压得住的了凡和尚便成了他们之下的第一人。 无论了凡和尚支持哪位皇子,都会对朝堂产生巨大的影响。 而太子殿下,不允许有人会对他的地位产生影响,即便是有一丝可能,太子殿下也无法容忍。 所以太子殿下便开出丰厚的条件,希望了凡和尚能站在他这边,只是太子殿下的打算显然是失败了。 一阵死一般的沉默,太子殿下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随后又松开,如同在下什么决心一般。 太子殿下冷冷的声音响起:“让我不放心的人,死了最好。” 那仆从心里一震:“可是殿下,那了凡和尚可不是普通的七境啊,凭我们手中的力量,杀不了他。” 太子转过身,拍了拍仆从的肩膀,随后便隐入大殿之内。 殿内声音传出:“我说他会死,他便会死。” 第三十四章 兵解之阵 夜,酒贤还在桃花树下独自饮酒,酒贤喝酒很有意思,酒贤会啜一口,然后闭上眼睛,咂摸酒的滋味,每一口皆如此。 阿喃在旁边看得好奇,问其为什么要这样喝。 酒贤说喝酒,便是要个糊涂,到了他这个境界,寻常酒水已经醉不了他了。 爱酒,喝酒,咂摸酒的滋味,注意力全在上面,也就不想其他事了,跟糊涂是同样的道理。 阿喃问就是酒贤这样的实力,也会有忧心的事吗? 酒贤只是摇摇头,继续喝酒,不再回答。 阿喃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天澜村的那个黄牙老乞,他也爱喝酒,而他的愁,整个村子都没有人知道。 “难得糊涂。”阿喃轻轻一叹。 “是啊,难得糊涂。”酒贤满身酒气,倒下了今天的最后一盏酒。 酒贤因其喝酒方式独特,所以喝起酒来不大快,但他在这从早坐到晚,说实话,喝了不少酒,旁边有七八个空坛。 “哦?那个我不大喜欢的女人来了。”酒贤忽然抬头,望向了不远处,夜色中,一个红衣术士走了出来。 而这人,陈青山亦认得,就是那日带走了凡和尚和桃花夫人的红鸢。 天枢院的阁老,七境术士。 “为何不喜欢?”阿喃不认识红鸢,小声向酒贤问道。 酒贤看了红鸢一眼,声音微不可闻:“脾气太臭。” “现在都没人要。” 随后酒贤又补了句。 红鸢看了过来,目光想要杀人。 酒贤继续咂摸滋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说自己有个亚圣师尊,就是真要动起手来,这红鸢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毕竟酒贤可是七贤中的战力担当,或许唯有剑贤可以和他比较一下。 红鸢亦知道不是酒贤的对手,以目光警告后,便没有其他动作了。 只是手一翻,掏出了一盏灯来。 此灯出现,照亮了一方天地,正是那原本供奉在皇陵内的玉煌盏。 “犯人桃花何在,奉太子殿下旨意,桃花需亲自将玉煌盏请回皇陵。”红鸢看着从院中出来的桃花夫人,道。 “桃花明白。” 桃花夫人一拜,来到红鸢旁边接下了玉煌盏。 “走吧。”红鸢没有感情,冷声道。 “不可伤她。”了凡和尚在院外的溪上掬起一捧水,将手洗净,言语间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没有人想伤她。”红鸢意味深长,带走了桃花夫人。 太子殿下给红鸢的旨意便是桃花夫人那日如何带走的玉煌盏,今日便如何送回去,其他的,红鸢不必管。 “希望你们不要自误。”酒贤微微一叹,了凡和尚既然可以为了桃花夫人推倒自己的佛,那他,亦可为了桃花夫人做出任何事。 大唐皇陵亦位于内城,与圣衍书院隔了座皇城。 两个时辰后,桃花夫人未归,而大唐皇陵那边,燃起了火光,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复苏着。 酒贤望向那边,一叹。 “桃花有危险。”了凡眸中燃起了怒火。 不顾约定,直接飞出了圣衍书院,往大唐皇陵飞去。 枫山之上,太子望着离去的了凡,发现圣衍书院那边久久未动,按照约定,了凡和尚若离圣衍书院,亚圣可直接出手打杀。 只是不知为何,亚圣没有出手。 “还是没有动手吗?不过还有惊天杀阵等着这和尚,莫说这和尚是七境无敌,就是八境,他也未必活得下来。”太子一叹。 在桃花夫人进入皇陵的那一刻,太子便引动了那皇陵内的杀阵,此阵虽不如三十三重天阵,但亦可直接斩杀七境之修。 开启了此阵的大唐皇陵,危险程度,不亚于那被饮海渠镇压的西北天窟。 毕竟大唐皇陵,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就如红鸢所说,没有人想伤桃花夫人,即使是太子殿下,亦只是要桃花夫人为饵而已。 以桃花夫人为饵,去引了凡和尚那皇陵的惊天杀阵。 此阵有名,叫做“兵解”。 看着慢慢升起的兵解,酒贤大叹:“麻烦了。” 随后就向洗剑池那边冲去:“老六,别磨剑了,赶紧跟着师兄去救人,不然师兄没酒喝了!” 随着酒贤跑向洗剑池,了凡和尚亦入了那兵解之阵内,了凡和尚取出了一柄普通的木剑,这柄木剑,是了凡和尚到圣衍书院后,亲自雕刻的,用的便是桃花夫人所植之树的桃花枝干。 当年了凡和尚所用之剑,随着他封剑入佛之时,已经投入了江底,不知去向。 一道道金色的披甲身影自兵解之阵中凝聚而出,眨眼睛,便过数万。 身下战马嘶鸣,列成五方军阵,若天兵下凡。 五方军阵上方,各有一条布满符文的金色锁链从虚无中垂下,仿若军阵中枢。 军阵中的天兵执戈,共同举起,悄无声息地将戈对向了了凡。 随后五方军阵便朝着了凡和尚冲锋过来,带着崩天之势。 了凡不慌不忙,一式春后水,便有五挂剑气长河吞吐而出,迎上了五方军阵。 又是一剑,划破了长天之云,给天开了一个口子,有白色的光柱自口子中落了下来,金铁之声响起,一角浮屠自天边缓缓镇下,带着天地之威。 随着十二层浮屠塔完全出现,那冲来的五方军阵皆一顿,其上空的金色锁链更发出撕扯的声音来,似与什么在角力。 五挂剑气长河齐胸扫过,碎了那些金甲身影的戈,亦割碎了他们的身体。 随后浮屠一镇,他们便化为了碎片。 了凡和尚如流星一般,飞入了皇陵之内,寻到了桃花夫人,好在桃花夫人无碍。 “我带你走。”了凡和尚道。 桃花夫人点点头。 而此时兵解之阵慢慢变化了形态,那些碎掉的金色身体慢慢组合,化为五只巨大的猴子。 半只铁面覆于猴子脸上,颈后套着那自虚空中延伸而出的锁链,仿若囚徒。 五只猴子皆是蹲坐的姿态,一座眼中流血,一座被割去鼻子,一座捂住了耳朵,一座没有了舌头,至于最后一座,是个骷髅。 “夺!”五只猴子俯下头颅,纷纷面对着了凡和尚与桃花夫人。 “夺!”随着这声音落下。 桃花夫人瞬间失去了五感,顿时昏厥过去。 就是了凡和尚,七窍亦开始流血,大片血肉自身体内落下。 第一只猴子夺去眼,第二只猴子是鼻,第三只是耳,第四只为口,第五只为血肉,对应着触觉。 “莫说是五感,就是这副躯体,舍给你又如何。”了凡不顾身体上的痛苦,护住了桃花夫人。 “我佛说,万法皆空!”了凡和尚抬起手,一掌落下拍在天灵之上,舍去了自己的躯壳,那是阿罗汉的金身,而此金身,万法不侵。 了凡和尚以金身护住了桃花夫人。 元神则提剑,杀向了天空中的五只猴子。 元神在前,金身在后,元神以剑开路,而金身,要送桃花夫人出此阵。 “明月西楼!” 随后,陈青山便又见到了了凡的最强一剑。 了凡的元神提剑,杀翻了五只猴子。 五只猴子受创,开始痛苦地嘶鸣起来,兵解之阵被打开了一角,了凡和尚的金身抓住机会,带着桃花夫人冲出。 了凡和尚的元神黯淡了一些,手中的木剑渐渐化为了灰烬 五条原本缚在猴子脖子之上的锁链瞬间解下,变细,射向了了凡和尚的元神。 瞬间洞穿。 何为兵解,魂飞魄散而已。 五只猴子拉着五道锁链,开始向外拉去,要将了凡和尚的元神扯碎。 “老六,六啊,快,快救人!”就在此时,去拉人的酒贤终于到了。 原本胸有成竹的太子在看到那两人后,面色变了。 一人御剑而来,一剑七尺锋芒,破了一条锁链,正是七贤当中的剑贤。 “酒火!”酒贤取下了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酒,随后喷出一口火焰,火焰如云,染红了半片天空,落焰落到猴子身上,那五只猴子便开始融化。 剑贤又是四剑,崩碎了四条锁链。 酒贤抓住机会,一把将了凡和尚的元神抓到了手中,只是定睛一看,了凡和尚的元神伤痕累累,近乎支离破碎。 来不及纠结,那兵解之阵的最后一击到了,那是一把大戟,一把横亘半座长安的大戟自天上落了下来。 “妈呀,老六,快跑!”酒贤喊道,腰间的酒壶迅速便大,迎上了那把金色大戟。 “七尺剑。”剑贤一剑划出,与大戟相接,随后倒飞出去,此时酒贤的酒壶亦到了,对着大戟,狠狠撞了上去。 酒贤的酒壶亦是宝贝,但这酒壶只是挡了这大戟一下而已,一下之后,硕大的酒壶便被捅了个对穿。 “打不过,老二,撤。” 剑贤飞到了酒贤身边。 酒贤与剑贤对视一眼,逃出了兵解之阵。 没有了目标,天边的大戟缓缓消散。 酒贤抓起了凡的金身和桃花夫人,与剑贤一起飞回了圣衍书院内。 第三十五章 妙法莲华 桃花夫人醒了,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而代价便是了凡和尚濒死。 兵解之阵内,了凡和尚护住了桃花夫人,身体和灵魂都受到了重创,元神更是濒临破碎。 酒贤将了凡和尚的元神送回了其躯体之内,只是了凡和尚并未苏醒,反而身上有金光不断溢出,其金身正不断消散着。 “怎样了,小七,有救吗?”此时,酒贤向一女子儒修问道,而这女子是亚圣门下七贤当中最小的一位。其有菩萨心肠,又精通医术,所以便是医贤。 圣衍书院内有一湖,湖面无波,如镜,便叫镜湖,而医贤,便居于镜湖之畔。 因为了凡和尚生死未卜,所以酒贤便到镜湖请出了这医贤。 “元神受创太重,最多还有五日,了凡大师便会因元神崩碎而亡,还有其阿罗汉的金身,恐怕不保。”医贤一叹。 七境的佛修便称为阿罗汉,而阿罗汉的标志,便是这水火不侵,百劫不灭的金身。 “小七的意思是,无论了凡和尚恢复与否,他的佛道修为都会随着金身的消散而消失?”酒贤道。 医贤点点头:“恐怕是的,若不是了凡大师修为深厚,换个其他七境进入兵解,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 “小七,可有打救之法?”旁边的剑仙开口问道。 “有,不过有些困难。”医贤道。 “什么方法?”众人站了起来。 “长安城外大悲寺,其内有座妙法莲华,其叶可解了凡大师元神之苦。”医贤回答。 “那我这就去取来。”酒贤道,就欲飞往长安城外,结果被医贤拦了了一下。 “二师兄,没用的,别说你,就是师尊去了,也摘不到这妙法莲华的叶,妙法莲华自那位慧光菩萨圆寂后,便凋谢了。” 大悲寺慧光菩萨,其在世时,是不亚于司天监之主与亚圣的存在。 “说不定大悲寺有复苏之法。”随后医贤想了想。 毕竟据医贤所知,大悲寺除了慧光菩萨之外,还有一位菩萨在闭死关,那位菩萨或许有办法让这妙法莲华复苏。 “终究要去看看的。”酒贤一叹,与剑贤一起带着陈青山等人离去。 而桃花夫人与医贤则在这照顾了凡和尚。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出现在了大悲寺外,大悲寺是大唐最大的寺庙,而庙里自然多佛修。 大悲寺里的七境之修虽然比不上圣衍书院,但也差不了多少,但这些存在,大多在云游天下。所以大悲寺里,真正在的七境之修,不多。 为表虔诚,酒贤便在大悲寺外停了下来。 “了凡僧之徒,三藏前来求妙法莲华一叶。”三藏对着朱红的寺庙大门,喊道。 “何人,敢在寺外呼喊,不知现在是晚课的时间吗?惊了寺内的大师们,拿你是问!”此时,两个与三藏差不多大的青年打开了寺门,喝道。 这二人一胖一瘦,皆一袭灰色僧袍,唇红齿白,但嘴却有些尖利。 “还有那个酒鬼,大悲寺不是你来喝酒的地方,速速离开。” 胖瘦二童见酒贤,顿时嫌弃道,他们显然并不识得酒贤与剑贤二人模样。 酒贤隐居醉竹林,剑贤长居洗剑池,这长安,认得二人模样的人,不多。 更别提眼前这两个连初境都不是的小和尚了。 此时,有一队车马举火而来,在前面开道的是个五境的武夫,来人的身份似乎并不简单,宝马香车,光是随从,便不下百人。 这五夫,名为苏强,乃是相府的一名护院,而其身后马车里坐着的,是那相府的小姐秦云云。 胖瘦二童不认得二贤,却识得这相府的车马。 “秦小姐真是菩萨心肠,每月都到大悲寺一次,您如此心诚,佛祖一定会保佑您的。”胖瘦二童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云云来大悲寺为爹爹祈福,麻烦两位小师傅了。”车马内有声音传出,宛若银铃,有些好听,想来里面坐着的女子,不会太难看。 胖瘦二童受宠若惊:“偏寺已经在里面恭候您多时了,请进,快请进。” 二人口中的偏寺便是平时掌管庙内香烛与功德银钱之人。 “谢过两位小师傅。”秦云云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苏护院心领神会,掏出两张银票放入胖瘦二人的手中,这银票的面值是一百两。 “一点香火钱,还望两位小师傅不嫌弃。”苏护院道。 “苏护院哪里的话。”胖瘦二人对视一眼,眉开眼笑起来,随后二人便亲自开道,将相府的人迎进了大悲寺内。 全程都没有理会外面的酒贤等人。 “原来,佛也是爱钱的啊。”陈青山一叹。 “爱钱的不是佛,是那些把佛挡在身前的人。”酒贤不知从哪又掏出了个酒葫芦,开始咂摸他的酒。 “这哪是和尚,明明就两个小鬼,阎王易见,而这小鬼,难缠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而此时,那胖瘦二人已经回来了。 陈青山也不言语,掏出了两张银票放入二人手中。 胖瘦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施主请进。” 在这一瞬间,陈青山觉得,什么大师们正在晚课,统统都是借口,只要你有钱,大师们便有的是时间。 “罪过,罪过。”三藏见状连呼。 “有趣啊。”酒贤笑道,便大步跟在了陈青山后面,其他人赶紧跟上。 毕竟是来求人的,花点银钱,不算什么,不过这也是陈青山自涵城之后,又一次感受到了钱的重要性。 有了钱,那些看似难办的事情,便变得容易起来。 “请几位施主再此等候,待偏寺接待完秦小姐后,便来找几位施主。”胖瘦二人收了钱,变得有礼貌起来。 “两位小师傅请便。”陈青山道,胖瘦二人念了句佛号,便离开了。 离去的时候二人交头接耳,至于在说什么,陈青山不大听得清。 只是酒贤与剑贤,二人皆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可知那胖瘦两个和尚再说些什么?”酒贤打趣道。 陈青山几人摇摇头。 “他们在说今晚赚了些银钱,明天要去长安城的坊内喝花酒,我原本以为他俩只是爱财,没想到却是两个荤和尚。”酒贤直摇头。 陈青山则坐在亭内,好奇地望着周围,几人现在所在之处是偏殿外。 朝着里面望去,偏殿中没有供奉佛像,所以有些空,即使是偏殿,亦有近二十丈高,大气庄严。 偏殿后面是一片佛塔群,陈青山知道应该是供奉舍利的。 佛塔群的再后面,便是数不清的松树,那些松树不比偏殿的柱子来得低,有风吹过,便成了松涛,竟给陈青山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又是半个时辰后,一个胖乎乎的和尚走了出来,满面春风,显然是又收了不少好处,想必便是那位偏寺了。 在陈青山见过的所有人里面,体型就只有喜憨可以与其一比,只是喜憨的体型是天生的,而这偏寺是吃出来的。 而当偏寺看清几人后,顿时面色变了,更是流出汗来,随后便小跑了过来。 “两位前辈,有失远迎啊!”偏寺脚下一滑,便滚了过来,在地上留下一条汗痕。 偏寺的修为不高,只有五境,但酒贤与剑贤二人,他是认得的。 一想到让七贤中最强的两位在此等了他许久,偏寺就有些发怵。 好在酒贤与剑贤二人并未与其追究,只是让三藏说明了来意。 “妙法莲华啊,那东西自从慧光师祖圆寂后就已经凋谢了,有些难办啊。”偏寺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给出了与医贤一样的答复。 “可有让这妙法莲华复苏之法。”酒贤发问。 偏寺想了会。 “这,我不大知道,两位稍等,我去将住持请来吧。”偏寺回答道,去了主殿那边。 一旁的陈青山知道,能让偏寺亲自去将大悲寺住持请来,完全是酒剑二贤的面子。若是陈青山几人,恐怕最多也就到偏寺这了。 思考间,一拿着九环锡杖的老和尚便自大雄宝殿那边走了过来。 “见过清虚住持。”剑贤与酒贤行了晚辈礼,论实力,虽然眼前的清虚和尚未必打得过他们任意一人,但若论辈分,这清虚老和尚,是跟亚圣一辈的。 “剑小子,酒小子,许久不见,你俩都比我强了啊。”清虚住持含笑道,眸子中是欣慰。 “清虚前辈过赞了。”酒贤难得地有些拘谨。 “我已知道你们所求,跟我来吧。”清虚住持的锡杖落到地板上,发出叮咚的碰撞声,很是悦耳。 几人跟在清虚住持后面,走出偏殿,在佛塔群前,清虚住持停下来,拜了一下后,才继续前进。 陈青山等人见状,有样学样,亦朝着佛塔群认真一拜。 陈青山观察了一下,这里最低的浮屠有三层,最高的有十二层,而十二层的浮屠,只有两座。 陈青山意识道,了凡和尚的斩浮屠,自己施展起来是三层,了凡和尚施展出来是十二层,再对应这大悲寺内的浮屠,其层数是一样的,或许有些讲究。 想着想着,便入了松林,松林的最里面,有座小院,茅草屋顶,松木篱笆,院前有小潭,潭内有荷花,只是那荷花,不知道凋谢了多久。 如这荷花一般,那小院,似乎也是死的,与周围的松林生机格格不入。 “这便是慧光祖师圆寂之地。”清虚住持停下了脚步,说道。 第三十六章 路 这清虚住持称慧光菩萨为师祖,说明这慧光菩萨的辈分极高。就是清虚住持,也不知道慧光菩萨究竟生于什么年代。 只知自己刚入大悲寺,是个初境的小和尚时,那慧光菩萨便在了。 待到几百年后,自己证道,那慧光师祖,依旧是那副模样。 据大悲寺的另一位菩萨,太虚师叔说,慧光菩萨见过最后的一位仙。 而那大唐的最后一位仙人,是在两千余年前。 所以慧光菩萨的年龄,可能接近三千岁。 亦是慧光菩萨,在圣皇陛下的邀请下,在长安城外,建了这大悲寺。 清虚住持记得,十年前,慧光师祖去了趟皇城,回来不久后便圆寂了。 圆寂时,慧光师祖说他想把路续上,可惜失败了,希望后来者,薪火相传。 后来,慧光祖师圆寂,而其院前的荷花,亦枯萎了。 “来时,我便请示过太虚师叔了,若得慧光师祖传承,可让这莲花重新开放。” 阿喃触碰了一下那些枯萎的莲花,很普通。 “大师您是说,这池内的便是妙法莲华?” 清虚住持点点头:“是啊。”“小姑娘,可不能着相了。”清虚住持笑着补充,阿喃不太懂。 不过只要有人能够接受慧光菩萨的传承,了凡和尚便有救了,这阿喃是明白的。 “去吧,慧光师祖的传承便在院内。”清虚住持对着那衰败的小院一指。 陈青山等人有些迷糊,旁边的酒贤开口解释起来。 八境之修,领悟须弥,可开一界,亦可撕开虚空,实现挪移。 而这小院,便是慧光菩萨开辟的界。 “敢问清虚前辈,这大悲寺内就没有人来接受慧光菩萨的传承?”陈青山问道。 清虚住持解释道:“他们都去过了,只是都不符合慧光师祖留下的意。” “哦?就是那两位佛子也不行吗?”酒贤问道。 这大悲寺内有两位天赋异禀的佛修,被称为佛子。 清虚住持摇摇头:“他们二人一人有自己的道,另一人传的是太虚师叔的道,所以不需要接受慧光师祖的传承。” “如此,我便去试试吧。”三藏朝着清虚住持一拜,步入那小院内。 “那孩子叫什么?”清虚住持问道。 “三藏,他要这花开,然后去救他师傅。”陈青山回应,指了指潭内的荷花。 “三藏。”清虚住持念着三藏的名字。 “若他成功接受慧光师祖的传承,那他便是我大悲寺的第三位佛子。”清虚住持看向院内,缓缓道。 闻言,陈青山几人一惊。 此时,慧光和尚所开辟的界内,三藏并没有遇到想象中的艰难险阻,刀山火海。 只是看到个村子,村子总是下着连绵的雨,而出村子的路,只有一条,后来,雨太大,这个村子的路被雨水冲毁了,大家都出不去了。 直到有个青年,重新为这个村子搭上了桥。 随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正在三藏疑惑之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三藏旁边,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老和尚脑后有个七彩神环,三藏知道,这应该就是那慧光菩萨了。 慧光菩萨如一个长辈,拍了拍三藏的肩膀。 “从搭一座桥开始。” 慧光菩萨的声音响起,光影在三藏面前再度幻化。 那个请年搭好桥后,大家便可自由出入,等雨停后,那青年便出了村。 “后来他救了人。”慧光菩萨又道。 青年出了村,有人落到河里,青年将其救了下来。 “再后来救了千万人。”那日山崩,殃及山下的城市,那青年出现,举起了那座山,此时的青年已经是个佛修。 “最后,他成了佛。”那青年坐在南边最高的山上,身后虚无,青年的身体发出无量光。 三藏有些震撼。 “所以,你来做什么?”慧光菩萨道。 “我来救我的师傅,需要前辈的传承。”三藏如实说来。 “那你可愿为你的师傅,去成为那铺路之人。”慧光菩萨问。 “自然。”三藏答。 “这铺路之人最后的结局很可能会死,而不是成佛,你明白吗?” 三藏抬头望向慧光菩萨的眼睛:“三藏自然知道,欲救千万人,得先续上那条出村的路。” 慧光菩萨很满意,含笑点头:“善。” 朝着三藏眉心一点,便有无数慧光落入三藏识海之内。 这个会慧光菩萨开辟的世界开始了崩塌。 三藏只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倒卷出去。 慧光菩萨最后的嘱托响起:“我给你的东西可能不够多。”“若有一日,你达到我这个修为,发现路续不上时,千万别硬扛,去天下的最南边,那人留下了三千密藏。” “记住,天下的最南边,有真佛!”慧光菩萨的声音缓缓消散。 与此同时,大悲寺内松树林,那原本衰败的小院有了些许生机,那院外莲花,正缓缓复苏。 “看来,我大悲寺要出第三位佛子了。”清虚住持含笑。 “成功了!” 酒剑二贤,陈青山,阿喃,还有常心大喜。 三藏自院中出现,目光有些迷茫,显然还没有缓过来。 三藏只记得,自己要替慧光菩萨,替这天下人去续上一条路,而当自己的力量不够时,可去天下的最南边,找一尊真佛。 阵阵梵音响彻整个小院,更有无数金色花瓣自空中撒了下来,有异香扑鼻,而当接受慧光菩萨的传承后,三藏顺利突破到了二境。 池内莲花瞬间绽放,随后化为一金色莲台慢慢落入了三藏手中,而这金色莲台,正是妙法莲华。 “三藏,你现在便是我大悲寺第三位佛子了。”清虚笑了笑,说过这句话后,持着九环锡杖,便离开了。 三藏捧着手中的妙法莲华,心中想的却是自己的师傅。 “还请两位前辈带我回圣衍书院,救我师傅。”三藏朝着酒贤剑贤二人一拜。 二人带着陈青山等人离了大悲寺,随后冲天而起,直奔圣衍书院。 枫山下,院内,三藏摘下一叶,小心翼翼地喂到了了凡和尚口中。 了凡和尚的元神慢慢恢复,只是金身消散得更快了,几乎满院都是金粉。 “待金身完全消散,了凡大师便醒了。”医贤说道。 三藏问其能不能保住了凡和尚的金身。 医贤只是要头,她说在了凡和尚让自己金身离体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做好了让金身消散,甚至身死道消的准备。 舍去金身,换来桃花夫人周全。 医贤回了镜湖,酒贤则继续在院外饮酒,在了凡和尚醒来之前,酒贤便不打算离开了。 剑贤找上了陈青山,说要带他去洗剑池洗剑。 剑贤看出,陈青山的剑并非凡兵,只是,此剑,灵性未开。 去洗剑池洗剑,便是要让陈青山的剑,开启灵性。 待陈青山到了洗剑池,才发现洗剑池中的并不是水,而是金石。这自然不是普通金石,而是从各个地方收集而来的珍贵矿石,精炼之后,才放于洗剑池内。 整个洗剑池近百丈,其中的金石之数,怕是有几千万斤,若算成真正银钱的话,难以估量。 “前辈,我要如何去做。”陈青山对剑贤问道。 剑贤道:“把你的剑放入其中即可,洗剑池内有阵法。” 陈青山闻言,取下了自己的剑,放入洗剑池内,然后缓缓退出。 剑贤一踏,便有阵法升起,陈青山的剑主动悬空,开始吸收起那剑池中的金石来。 随着吸收,剑身开始发出阵阵剑鸣。 剑贤看着陈青山的剑,不知道其能吸收多少的金石,若能吸收二十丈之上,便可入那百兵谱了。 剑贤的剑叫七星龙渊,百兵谱排名十五,是天下少有的锋利之兵,而七星龙渊,吸收了六十一丈又二寸的金石。 剑贤想着,而陈青山的剑对洗剑池内金石的吸收,才刚刚开始。 只是陈青山的剑,吸收这金石的速度极快,一会的功夫,便已经过了五丈。 而且陈青山的剑所过之处,所有的金石,都变为了灰烬。 一柱香后,陈青山的剑在洗剑池内已过二十丈,没有半分吃饱的样子,陈青山的剑继续快速向前推进的意思。 陈青山就是站在岸边,也能感受到其身上的欢快之意。 两柱香后,陈青山的剑到答了五十丈。 这样的程度,陈青山的剑已经可入百兵谱三十之列。 剑贤渐渐明白,陈青山的剑,或许不亚于七星龙愿。 而当其到达六十丈时,剑贤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随后,便是七十丈,剑贤惊了。 在剑贤有些麻木的目光中,到达了八十丈,九十丈,直到九十九丈又九寸。 直到剩下最后一寸,陈青山的剑,才停了下来,而其现在模样,已经大变,仿若一挂流银。 第三十七章 天地宽 陈青山拥剑入怀,剑贤则在一边陷入了沉思。 剑贤明白,那洗剑池的最后一寸,是仙与凡之间的区别。 能过这百丈洗剑池的,天下之兵只有那百兵谱排名前十的仙物。 不是陈青山的剑饮不了最后这一寸金石,而是剑的主人,陈青山,还不是仙。 所以,论资质,除了百兵谱排名前十之兵,那另外九十把神兵,皆不如陈青山的剑。 以坠龙之骨打造的逆鳞不行,剑贤的七星龙渊亦不行。 剑贤沉默了,这样的剑,不可能籍籍无名。剑贤只觉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默默引导着这一切。 “此剑既然灵性已开,便给它取个名字吧。”剑贤看向了陈青山手中之剑。 陈青山望向了天边流云,从集水镇走来,他只觉得这片天地真的很大,虽然也遇到了不少麻烦,但也看到了诸多可爱。 是在乎麻烦,还是在乎可爱,存乎一心而已,且看你如何去对待。 “天地宽,我的剑便叫天地宽吧。”陈青山说道,心宽便是天地宽,看到天地宽广了,心也就宽了。 “一剑天地宽,大善,哈哈哈哈!”剑贤大笑起来,看着陈青山,目中是欣赏。 “陈家小子,等你到了七境,我定与你问上一剑。”剑贤高兴道。 “那就希望晚辈早日到达七境。”陈青山答,他自然感受到了剑贤对自己的喜爱,就如长辈对跟自己相似的晚辈。 “去吧,去吧,有事可来洗剑池寻我。”剑贤笑着,消失在了洗剑池外。 陈青山抱剑而立,剑有灵,随后便主动进到了陈青山识海之内,烛照在最上方,下面是燃烧着火焰的识海,而天地宽这把剑,便落入识海之内,一座天宫出现,天地宽高悬其中,若剑中君王。 待陈青山回到枫山之下,了凡和尚已经醒来,此时的了凡和尚金身已散,坐在院外,就如一个普通人,旁边站着三藏和桃花夫人。 陈青山觉得了凡和尚似乎又老了一些,醒来的了凡和尚亦知道了妙法莲华一事,看向三藏的眸光中露出欣慰。 了凡和尚不大怕死,但了凡和尚对自己的弟子三藏终究是有感情的,他亦怕自己死后,三藏受欺负。 而当他知道三藏接受了慧光菩萨的传承,成为了那长安城外大悲寺的第三位佛子后,这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了凡和尚的佛道修为是已失去,但他还会用剑,纯粹的剑,会变得更加锋利。 “术士红鸢说是当朝太子要我去归还那玉煌盏的。”桃花夫人轻叹。 “招安不成,那位太子殿下想要和尚我死了啊。”了凡和尚轻语。 有风起,院外那株桃花树摇晃起来,树欲静,而风不止。 与此同时,作为幕后主使者的当朝太子却有些恼。只因他刚刚瘦到消息,了凡和尚活过来了,也就是说他即将迎来这八境之下第一人的恶意。 太子坐在东宫的殿内,殿中心是一青铜雕花的炉子,炉子里面燃着静神香。 太子的手放在旁边的桌上,手指不断地敲着桌子。 “丑奴儿,距离父皇出关还有几日。”太子揉了揉脑袋,问道。 旁边是个佝偻着身子的奴才,这奴才皮肤若枯树皮,身高不足五尺,有些难看。 “禀太子殿下,今天是腊月初了,距离腊八还有七天。”丑奴儿回答道。 “如此,了凡和尚的事先放一放,在父皇出关前有亚圣看着,了凡和尚出不了圣衍书院,我们是时候准备冬狩大典了。” 自古皇族便有狩猎的传统,而冬狩大典,则是最为隆重的一项,其中原因便是,冬狩大典,狩猎的是人,那北边来自星辰海的冰夷。 每四年一次,年前圣皇陛下都会带着大唐年轻一辈的修士们来到北境长城。 而星辰海的冰夷们亦会如约到来,那日,北辰关之外那颗叫做北辰的大星上,双方的大修都会撤离,将这个巨大的战场留给双方的年轻人们。 让这些年轻之修在北辰星上混战,互相猎杀。 是谓冬狩大典。 而太子殿下,自然要去争那第一,去稳固自己的地位,所以比起冬狩大典,了凡和尚的事可先放一放。 距离腊八还有七日,陈青山等人便在圣衍书院枫山下住了下来,打算在此等到腊八,前去面见圣皇。 酒贤依旧雷打不动,每日早晨都会出现,抱上几坛桃花夫人酿好的酒,随后就到院外桃花下饮酒。 若有人陪,他便多喝些,没有人陪,他便自斟自饮。这些日子,除了三藏,陈青山和常心都陪酒贤喝了不少酒。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又过了五日,这日,圣衍书院有些热闹,因为今天是圣衍书院的儒修们开集市的日子。 酒贤亦难得地没有出现在院外,想必是去集市上淘酒喝去了。 集市的地点在镜湖边上,那应该是圣衍书院风景最好的几处地方之一。圣衍书院的儒生们会在集上交换些物品。 不仅是小儒生,就是那些五境,六境的儒修也会出现在集上。 今日小水来找陈青山,说要带他去见见这集市,阿喃听说了,有些好奇,也表示要去看看。 出发前,陈青山取出了那件他在涵城用五千两白银购买的衣裳,交给了阿喃。 阿喃含笑收下,这应该是阿喃第一次接受男子的礼物。 这件衣服名为碧海月华裙,用的是自巫山里的云烟布和东海鲛人织的月光纱,布若云烟,纱如月华,而其衣服上的点缀,用的是苏州的缂丝工艺。 这件衣服大体是觉得浅绿色的,陈青山觉得,阿喃穿这个颜色会显得灵动些。 事实上亦是如此,当阿喃换好衣服,再次出现时,是真地好看。 若尘世青莲,干净得不像话。 陈青山看着阿喃,想起个传说,那知北郡的洛水内有位神女,叫做洛神,若青云蔽月,流风回雪。 现在的阿喃便给陈青山这样的感觉,有女阿喃,气质若洛神。 “阿喃姐果真好看。”一边的小水道。 论年纪,小水实际上比陈青山和阿喃还小些。 所以在便跟陈青山相熟后,便称陈青山了声青山哥,而阿喃自然是阿喃姐。 除小水外,剑贤还有两位弟子,大弟子六境,在长城,二弟子四境,在东海。 现在也就小水常在剑贤身边,小水十分崇拜自己师傅,所以才有了先前要跟陈青山问剑的事。 陈青山,阿喃还有那剑贤最小的弟子小水,三人出了枫山小院。 此时,镜湖外已经挤满了人,既有圣衍书院的儒生们,也有圣衍书院外慕名而来的人,在境湖之上,有个湖心岛,岛上有阁楼,陈青山想着,应该是那医贤住的地方。 逛了一下集市,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陈青山便不大感兴趣起来。 只是集市中心,似有人在选美。 “小水,这是在干嘛?”陈青山问道。 “不是要到腊八了吗?那日长安城会有游神活动,我们圣衍书院也要参加,这是要选出那神女呢。”小水解释道。 随后小水指着台上一人,道:“喏,青山哥,看见没,那便是当今秦相之女,秦云云,也是我们圣衍书院那神女的最佳人选。” 秦云云,那夜大悲寺外,陈青山他们遇到过,只是那时秦云云坐在马车内,没有看到陈青山等人。 “哦,小水是说这秦云云也是这圣衍书院的人?”陈青山问道。 小水点头:“自然,院内有位大能,名为廉生,是秦相好友,这郭云云便是这位大能的门生。” 圣衍书院女子本来就少,而秦云云又如此出众,陈青山想着,这神女的人选,大概便是她了。 只是,有人注意到了宛若洛神的阿喃。 “孔师兄,那还有一位漂亮姑娘。”有声音响起。 陈青山眉头一皱。 随着那声音响起,那台下的大半目光都落到了阿喃的身上。一身材魁梧的男子更是眸子大亮,就朝陈青山走了过来。 见那男子过来,小水赶紧提醒陈青山,说这男子叫孔方,乃是圣衍书院一位七境大能之后。 此人热心肠,在院内素有声望,院内一些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他一手操办。 “这位姑娘,在下孔方,敢问姑娘可是我圣衍书院的门生?” “嗯。”阿喃点点头,不大喜欢与这人打交道,于是冷清道。 只是阿喃冷清的表现,再加上其出尘的气质,越发让人心神向往起来。 孔方一拜:“这位师妹,你也知我们在选出那神女,不知师妹有没有兴趣。” 阿喃不语,摇摇头,便要离开。 孔方看着阿喃离去,略微失望,一叹,想来这个师妹是哪种不喜喧嚣之人,于是便不再勉强。 此时一道极为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看这位师妹怕是想来取个好名声,然后待价而沽。”一高挑的儒生在人群中大呼道。 “杨翦,你这是什么意思?”孔方瞬间面色就变了,大声问道。 而这杨翦,不慌不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孔师兄,没有别的意思,实话实说而已。” 陈青山回头,望向了杨翦,目露锋芒。 这杨翦,亦有来头,为当朝户部尚书之子,而户部尚书欲与秦相交好,便要这杨翦去追求秦相之子秦云云。 所以,杨翦现在便是要在秦云云面前表现一下。二来,阿喃很好看,杨翦对陈青山有些嫉妒。 “天地这么大,你非要往窄了走。”陈青山轻叹,紧了紧拳头。 第三十八章 此去北辰 孔方挡在了陈青山身前,欲阻止杨翦,这让陈青山对孔方的印象稍微好了些。 孔方给陈青山的感觉,这家伙很强,不在自己之下。 至于这杨翦,土鸡瓦狗,对付这家伙,陈青山甚至觉得,自己都不用出剑。 “护花使者吗?”杨翦见状,越发高傲。 陈青山摇摇头:“我真地不知道你为什么有这样自我良好的感觉。” 杨翦挺直了腰板,笑道:“家父户部尚书!” “然后呢?”陈青山面无表情,从孔方背后走出,直接一拳便打到了杨翦的肚上。 刚刚离开集水镇的时候,陈青山记得在山石镇遇到个洛河王氏的少爷,那也是个无脑之人,后来,他便死了。 “你敢打我?!”杨翦怒道。 “当真无脑。”陈青山一叹,拎起杨翦,直接给了几个耳光,随后,便将其丢到了镜湖当中。 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都唯唯诺诺,那陈青山这男人,不当也罢。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当中,陈青山到镜湖边洗干净了手,随后跑回来,牵起了阿喃的手,如同宣誓主权一般扫视了所有人。 “大家好,我叫陈青山,是个小剑修,这是我喜欢的人,她叫阿喃,呢喃的喃。”陈青山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在场的人听到。 此刻,阿喃红了脸,却觉得有些幸福。 镜湖之内,阁楼之上,医贤遥望,笑了起来:“年轻,真好。” 陈青山这一举动,让他与阿喃成为了这市集上的中心,就是那秦相之女秦云云也黯然失色起来。 在孔方的苦笑中,陈青山三人离去。 回去的路上,小水问陈青山,为何如此激进,毕竟有了和陈青山问剑的经历,他知道陈青山不是个激进的人。 这样一来便得罪了户部尚书,似乎有些不值得。 陈青山没有回答,只是问了个问题:“你喜欢过人吗?” 小水摇摇头,表示没有。 陈青山与阿喃对视一笑,有些默契,若能冷静分析,权衡利弊,那便不叫喜欢了。 情难自禁,有些冲动,方是少年人的喜欢。 “我只喜欢剑,女孩子太麻烦。”小水低声道,取出了自己的剑,他的梦想,便是成为像师傅一样的大剑修。 陈青山在集水镇时的梦想是去长安城看看,现在到了长安城,见过了凡和尚与桃花夫人时,陈青山有了新的梦想。 他要护好阿喃。 且了凡和尚与桃花夫人的事,让陈青山明白,花开堪折直须折,否则,空留遗憾。 “小水。” “啊?” “以后遇到喜欢的人,要记得抓住。” “都说了,我喜欢剑,不喜欢女人。” “会有喜欢的女孩子的,你相信我。” 陈青三人回到了枫山小院。 回到院中,常心正坐在院内看信,见陈青山等人回来,便把新收了起来。 陈青山问起,常心便道是白夫子来信了,询问一下大家的情况。 此时,酒贤回来了,看着陈青山,满是欣赏。 显然镜湖之事,酒贤已经知道了。 “小子,干得漂亮,另外我已经放话出去了,你和阿喃,是老六和我罩的人,在这圣衍书院,你横着走。”酒贤赞道,拍了拍陈青山的肩膀。 陈青山觉得心头一暖。 “陈小子,单独找你有事,快跟我走。” 未等陈青山思考,酒贤便拉着陈青山离开了院子。 “酒前辈,什么事?”陈青山身体一轻,便被酒贤带着飞了起来,腾云驾雾。 酒贤敲了一下陈青山的脑袋,道:“别酒前辈了,叫我酒叔就好,还有老六那冷冰冰的家伙,你叫他剑叔便好,他藏着不说,但是我知道那家伙,很欣赏你。” “跟老六在一起,我真地很担心小水那家伙,连女孩子都不喜欢了,以后可怎么办呐。”酒贤一叹。 陈青山知道,酒贤应该是七贤当中最为随和的一位,也是最为关心后辈的一位。 “好吧,酒叔,我们这是要去干嘛?”陈青山换了称呼,问道。 “去了你不就知道了?”酒贤嘿嘿一笑,有些神秘。 酒贤带着陈青山出了圣衍书院,然后直奔北衙,而北衙,是大唐屯兵的地方。 刚到北衙外,陈青山便见其内无数兵马。而剑贤,此时已经在北衙外等候。 北衙除了屯兵外,还建有一座传送阵法。酒剑二贤来北衙,就是要借道,带陈青山去那北境长城。 酒剑二贤在军中亦挂有闲职,且职位不低,借道对二人来说,不难。 二人带陈青山入了传送阵内,待陈青山再睁眼时,已经立于北境长城之上。 城楼之上风雪呼啸,城墙之下喊杀震天。 一枚巨大无比的星辰占据了陈青山的眸子,大星沉浮,似乎能将这天地间的一切撞为虚无。 而这大星之上,无数修士正在交站,大星之上的战场,要比城墙之下的,要庞大得多,而其中修士,飞天遁地,最弱的,都是五境。 五境之修,在这大星上,是兵。 六境则为将,到了七境,是帅,方能领兵厮杀。 “这是?”陈青山大惊,只因眼前的景象太过有冲击力。 “北境长城,而我们在的是北辰关。”剑贤开口道。 此时,有一六境剑修御剑而来,来到三人旁边落下,对着剑贤一拜:“师尊,酒师叔。” 来人正是剑贤的大弟子,玉玄,在这北境长城前的北辰星上,担任统兵一职。 陈青山觉得有些晕乎,不知道这酒,剑二贤还有这玉统兵要干些什么。 直到酒贤跟陈青山说起了冬狩大典。 不出意外的话,陈青山亦会参与到这次冬狩大典之中。 而这次冬狩大典,与以前的有些不一样,只因那长安第二月上的八境观星术士,司天监之主看到又有星辰归于星辰海了。 也就是说,又有星辰要陨落在了星辰海内。 上一颗星辰陨落是在九十年前,那颗星辰叫千钧,千钧陨落,其陨落后的躯壳被北辰所吸引,随后撞击在北辰上,自开了一界。 界中孕育出了无数的怪物,为那星辰的怨念所化,而这些怪物,被称为星妖。千钧孕育的那头最强的星妖是半步八境,差点踏碎北辰关。 而据司天监之主推测,现在要陨落的这颗星辰,至少是千钧的三倍以上,其或许不会诞生星妖,但会让北辰星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而这变化,对大唐来说,分不清是凶还是吉。 司天监之主,将此星,称为荧惑,因为荧惑出而天下乱。 第三十九章 山始祖的干戚 “所以,陈小子,你的任务,便是带我二人去那荧惑的陨落之地。”酒贤说道。 “怎么带?”陈青山问道。 “用烛照,烛照与这天下的星辰隐隐间有些联系,你可通过这份联系去寻得这荧惑。”酒贤又道。 那日烛照吸收长安城内星辰之力的时候,司天监之主已然注意到了陈青山的烛照。 而星辰将死之时,是这颗星辰最为璀璨的时刻,其上的星辰之力亦是这颗星辰一生中最为浓郁的时候。 “那位司天监之主说,别以为那天星轨上的事没有人知道,你小子该还债了。”酒贤含笑道。 陈青山想起了那日差点导致星轨遇崩之事,想着最后应该是那司天监之主出手了。 苦笑了一下,随后一拜道:“青山任凭差遣就是。” 酒剑二贤满意的点头,这陨落的荧惑,对他们二人,说不定亦是机缘。 “师尊,这是您吩咐的长城守卫令符。”此时,玄玉将一块碧色的玉符递了上来。 剑贤将其转交给陈青山,并为陈青山介绍其用途。 只要陈青山在其中种下烙印,那么陈青山便是一名长城守卫了,属于玄玉统兵掌管的编制之内。 亦酒剑二贤的地位,往长城守卫内悄无声息地塞个人,还是能做到的。 在陈青山完成烙印的同时,长城的阵法亦将对陈青山展开庇护,也就是说只要陈青山立于北境长城之上,任何无长城守卫令符的修士,都无法对陈青山造成伤害,就是七境大能也不行。 另外,大唐的军功亦对陈青山开放,这军功在大唐境内都有效,无论是在长城,还是镇南关,亦或是西北边关,皆可积累。 平时可通过杀敌积累,除了杀敌,还有大功,而大功在大唐分为五等。 一个五等功的价值是一万点功勋,四等便是十万点,以此类推,最高的一等为一亿点功勋。 用军功,可换取大唐库内的所有宝贝,甚至是爵位。 而此时的陈青山,军功毫无疑问,是零。 “酒叔,剑叔,我若带你们寻到那荧惑陨落之地,那大概可以记个几等功?”陈青山很上道,腼腆问道。 酒贤闻言,直接笑了:“嘿,你小子挺会算啊,现在就瞄上军功了。” “我平生是有些爱财。”陈青山腼腆道。 “放心,至少四等以上,别觉得四等小,就是老六和我,也就拿过三等而已,就是碰上了这荧惑,才勉强算半个二等。”酒贤说道。 “那什么才能算个二等?”陈青山发问。 酒贤指了指对面,答:“很简单,去把星辰海在长城坐镇的那个八境老祖给宰了,那人叫拓跋云天。” 陈青山摇摇头,表示不敢,但亦知道了对面的最强之修叫拓跋云天。 “那在北辰关坐镇的那位八境是谁?”陈青山问道。 “大唐两名八境武夫之一,有大国柱之称的平北王,徐轩辕,不是我吹,有平北王在,那拓跋老头,这辈子都别想踏进长城半步。”酒贤骄傲道。 大国柱是八境的武夫,司天监之主是八境的术士,亚圣是八境的儒修,还有那大悲寺的慧光,太虚两位菩萨是八境佛修。 只是陈青山还未听闻现存的八境的剑修。 就如陈青山没有听过这天下间曾出过一位剑仙一般,似乎老天爷对他们这群用剑的有些不友好。 陈青山问了剑贤这天下可有八境剑修,剑贤开始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剑贤说,八境剑道修为的在那龙虎山出过一位。只是那人算不得是个剑修,只是他的剑,可入八境而已。 三人归于沉默,随着玉玄统兵拜别剑贤,陈青山三人离了长城城楼,直入北辰星。 北辰星其最中心是大平原,亦是双方修士厮杀的地方。 东边有一深渊,此渊直通北辰星内核,在此可以看到其中不断膨胀收缩的灰色岩浆。 大平原上无数修士厮杀,规模接近千万,而双方统帅,皆为七境,且不止一人。 此时光是在陈青山的目中,大唐的七境之修就有三位。 在大平原的边上,是山脉,而其中有一山比其他的都要高上不少,如同这北辰星上长出的一只尖角。 而此山亦有名,叫做齐天峰,以齐天为名的北辰最高之山。 此时,陈青山与剑贤酒贤二人便站在这齐天峰之顶,一览众山小。 酒贤与剑贤二人刻意收去了气息,这战场上根本就没有人发现他们到来。 “就在这吧,陈小子,催动你识海中的烛照,仔细感受,哪个方向的星辰之力最为浓郁。”酒贤道。 陈青山闻言,盘膝坐下,开始沟通脑海中的烛照。 剑贤则是看着下方的大平原,在战场上,一道不可见的黑影正不断穿梭着,而其,似乎正在地上放着什么,那人修为深厚,很轻松就把手中之物打入了地下。 看着那黑影,剑贤笑了。 “老二,看到个熟人。” “谁?”酒贤问。 “东宫的那位丑奴儿。”剑贤答,指出了那不断在军阵中穿梭,却又不知为何,没有人发现的黑影。 “嘿,这老猫的遁法越来越高深了啊,要不是老六你剑心通透,还真发现不了他。” 丑奴儿,七境术士,主修遁法,亦是当年皇后娘娘的家奴,自皇后娘娘死后,便一直侍奉太子殿下。 虽忠于太子,却有些不择手段,所以在长安顶层的圈子内,名声有些不大好。 尽替太子干些不见光的事,这丑奴儿便有了夜猫之称。 “这老猫为什么会在这?”酒贤若有所思。 “还能是什么,冬狩大典呗。”剑贤说道。 “你是说,那位太子殿下想耍些手段?”酒贤问。 “谁知道呢。”剑贤答。 随后,剑贤便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七柄普通的铁剑,这铁剑质量不高,就是普通铁匠都打得出来。 说着话,剑贤便把七柄铁剑依次插到了这齐天峰之上。 “老六,你这是干嘛?”酒贤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此时剑贤已经插好了剑,正往剑内种着剑意。 “很明显,种剑啊。”剑贤道。 七柄铁剑也因剑贤的剑意慢慢变得不普通起来。 最后那柄铁剑,甚至化为了青色。 随着七柄铁剑种剑完成,剑贤大手一挥,七柄铁剑便慢慢隐去。 “管那丑奴儿干嘛,一剑破之而已,既然看到了,便帮一把这小子。”剑贤抱着七星龙渊,看着心神完全沉入识海之内的陈青山说道。 酒贤露出笑容,心领神会,毕竟陈青山很可能也要来参加这冬狩大典,作为长辈,可不能让子家孩子受欺负。 做完这一切后,看陈青山还需要些时间,这酒剑二贤便在山峰上坐了下来,随意地聊着天。 “老二,你说老大和老五去了哪?为什么连师傅他老人家都找不到。”剑贤抱剑,有些黯然。 “我哪知道,老大说发现了仙器,要去大漠找,结果未归,老五去寻他,也没有回来。”酒贤饮了口酒,道。 “等长安的事办完了,我们去趟大漠吧。”剑贤抬起头,望向了酒贤。 “好。”酒贤点头。 此时,陈青山睁开了眼,给酒剑二贤指出了方向。 “二位前辈,在东北方向,那的星辰之力正不断变得浓郁。”陈青山道。 “好!”酒剑二贤对视一眼,拉起陈青山就向东北方向飞去。 随后,在那东边的深渊之侧,陈青山与酒剑二贤看到了近百个石头巨人,这里的每个巨人都有一座大山般大小。 这近百个石头巨人手中有锁链,而锁链的尽头,正往天外无限延伸着。 石头巨人旁边有星辰海的修士,正不断鞭打着巨人,巨人发力,一道白红色的光渐渐出现在上空。 那白红色的光是明时暗,正是那即将陨落的荧惑。 星辰海的修士们不知以何种方式寻到了这即将陨落的星辰,且要把它拉向北辰星。 而在这星辰海之修中,有两人气息最为强大,毫无疑问,亦是两个七境之修。 “是拓跋云水和拓跋大山。”酒贤眯起了眼睛,道。 星辰海有很多修士,但其中最强的有三个家族,分别是云,雪,还有山。 而这三个家族的人姓名当中都会带有这三个字。 至于为何这三个家族为何会最强,那是因为他们的祖上都出过与仙比肩的存在,而这样的存在,就是星辰,亦是他们的掌中玩物而已。 “山始祖说过,待此星降世之时,便是我们入关的时候到了。”拓跋云水是个女子道,星辰海修士的衣服很奇特,大都穿着动物皮毛,拓跋云水穿的是白色狐皮,有个帽子,额前坠着翡翠,是个少女模样。 比起拓跋云水,拓跋大山就显得随意些。 拓跋大山是个精壮的男子,其身高已经接近了三米,右手持斧,左手为盾,赤着脚,只穿了个兽袍裙子,身上的肌肉块块凸起,棱角分明,给人一种从蛮荒走出来的感觉。 “山始祖将他的干与戚放到了此星之上,现在是我们将其收回来的时刻了。”拓跋大山道。 二人口中的山始祖,是三位始祖中最为古老的一位,也是最为强大的一位。 那时北境还没有长城,武祖成道,与其大战了近一年,都未分胜负,甚至武祖还受了伤。 后来儒圣证道,与武祖联手,才打败了这山始祖,但也仅仅是打败而已,要杀这一位仙,实在是太难。 第四十章 丹凤门外 再后来,在武祖的牵头下,开始修建长城,武祖本人更是亲自坐镇北境,等到整座长城修好,便绝了这星辰海的冰夷们入关的希望。 天空中原本弥漫着浓郁星辰之力的荧惑大亮,在此星上照映出一对干戚之影来。 这干戚造型古朴,似以最古老的青铜铸就,上面锈迹斑斑,却厚重如渊,似能压塌一个世界。 这对干戚,实在是太大了,难以想象当年的山始祖,体型有多大。 那干戚正疯狂吸收着荧惑的力量,显然,除了山始祖,这干戚便再也无人能提起。 山始祖知道,有武祖,儒圣在,他已经没有了入关的希望,所以山始祖准备登天之时,便将干戚放到了荧惑之上。 待荧惑陨落之日,借荧惑死亡时爆发的星辰之力,去催动干戚,碎了长城,为后代开出一条路来,这算是一个后手。 所以山始祖才放下话,待荧惑陨落之日,便是他们入关之时。 只是他们没有算到,在这荧惑陨落的时代当中,大唐出了个八境的观星术士,提前预知到了荧惑的陨落。 亦没有想到,有个小剑修,能够准确地找到这荧惑陨落之地,这就让局势再度变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老二,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当不当讲。”剑贤望向了天上的干戚,目中露出精芒。 “啥?”酒贤问道。 “这应该是当年星辰海修士始祖之一山的干和戚,看起威势,是要借荧惑复苏的样子。”剑贤道。 随着剑贤的话落下,丝丝仙气自干戚之上出现,这仙气似乎极重,直接将荧惑压塌了一角,有无数星屑溢散出来。 “老二,我的意思是,想不想要一丝仙气。”剑贤道。 闻言,酒贤目露精芒,显然是意动了,一丝仙气,将提升二人突破八境的概率。 “干了。”酒贤难得地放下了手中的酒壶。 “陈小子,你用烛照去吸收星辰之力,牵制干戚,让它无法复苏,我二人前去抢夺仙气,事成了,仙气分你一份。” 三人开始商量计划。 酒贤将两枚玉符交给陈青山,说是亚圣炼制的挪移符,可将陈青山送到那长城之内。 陈青山接下,开始沟通烛照,从识海中将其取了出来,一颗乳白色的珠子悬浮于陈青山掌中。 三人对视一眼,陈青山道:“还请两位前辈小心。” 随后,将手中的烛照一抛,陈青山捏碎酒贤给的挪移符,一个黑色的大洞出现在陈青山身后,陈青山看了远处的干戚一眼,倒入洞中。 随着陈青山消失,酒剑二贤没有了顾忌,冲天而起,冲向了那天边的干戚之影。 随后,地下的冰夷们便见到,一道白光射入了荧惑之内,原本流向干戚的星辰之力一止,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与其争夺一般。 正在复苏的干戚,没有了足够星辰之力的支撑,开始黯淡下来,就连上面萦绕着的仙气,也开始慢慢收缩回干戚之内。 酒剑二贤出现在干戚的下方。 酒贤口中吐火,淹没了下方所有的岩石巨人。 酒火肆虐,岩石巨人们发出无声的嘶吼,随后纷纷倒下,将他们化为了一座又一座没有生命的石头山。 没有了他们的拉扯,荧惑开始带着干戚往天外飞去。 “该死,是大唐的人!”拓跋大山大骂,抛出自己的斧子,斧子飞速旋转,在北辰星的这东边的深渊旁又犁出一道渊来,待其来到酒贤脚底后,便直冲而上。 面对此斧,酒贤拿出了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把尺子,似乎是木质的。 酒贤持着尺子,对着虚空轻轻一点,随后那斧子所在的时空如同被凝结一般,定了下来。 酒贤再一点,那斧子便原路退了回去,亦如时空倒流。 “儒道传承:点苍术。”拓跋大山看向了酒贤,有些忌惮。点苍术,传自儒圣,可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时空,是一门逆天之法。 酒贤不理拓跋大山,去追那不断上升的荧惑。 眼见就要踏上荧惑,拓跋云水出手,一玉掌推出,四方风云便汇聚了过来,将酒剑二贤推开。 剑贤身躯如燕,以七尺剑斩破云海,化为一条银线,追上了荧惑,不顾荧惑上燃烧着的火焰,一步踏了上去。 拓跋大山一吼,持着斧与盾跃上了荧惑,随后酒贤与拓跋云水登上荧惑。 没有任何言语,大战爆发。 轰鸣之声不断响起,荧惑之上,光剧烈闪烁着。 最后,在四人的战斗之下,荧惑再也无法承受干戚的重量,轰然崩碎。 干戚分开,戚被卷入星辰海内,干则落于北辰星上,化为了一座刃山。 剑贤与酒贤身体染血,却显得很亢奋,二人头也不回,直往长城冲去。 “吼!”拓跋大山出现,胸口一道剑伤,看向了二贤消失之地。 陈青山立于长城之上,烛照回归识海的刹那,陈青山便看到了收伤不轻的酒剑二人。 酒贤手中抓着一条白色烟龙,陈青山知道,那是干戚上的仙气。 “发达了,陈小子,我们回长安城!”酒贤大呼,带着陈青山就往传送阵冲去。 三人回到了北衙之内,酒剑二人先让陈青山回圣衍书院,他俩则是要去找司天监之主复命,商量如何处理那北辰星上山始祖的干所化的刃山。 那山太重,这世间怕是没有人能将其带走,就是八境的武夫也不行,唯有星辰才能将其承载。 待陈青山回到圣衍书院后不久,二贤便回来了,尤其是酒贤,眉开眼笑。 将一截仙气封印在玉中的仙气交给了陈青山,说是让陈青山到了七境后再参悟。 对于这么珍贵的东西,陈青山原本想拒绝。 但在陈青山问过这截仙气对了凡和尚有没有用,酒贤给出肯定的答复后,陈青山便收了下来,打算交给了凡和尚。 在陈青山看来,了凡和尚教了陈青山三招剑式,陈青山回报给他一截仙气,很合理。 再说了,陈青山到七境,还不知道有多久,不如给了凡和尚,让这仙气尽快产生些作用。 酒贤在做完这一切后离开了,说是去洗剑池和剑贤一起参悟,这几天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并叮嘱陈青山在腊八那天,见了圣皇陛下,记得表现得机灵一点。 陈青山入院,将那截仙气交给了凡和尚。 腊八节,亦如约而至。 这天,据说是佛祖成道的日子,在旧时,这日之前僧人们会持钵化缘,随后在这天煮成粥,给穷人分食。 如此,便慢慢演变为了喝腊八粥的习惯。 而且在长安城,在腊八这日,还有游神的传统,会有妙龄女子精心准备,然后装扮为神女,于那空明坊内向天祈福。 空明坊,取空明洞天之意,是长安一些道修的聚集地,当然空明坊的位置亦位于长安城的最为繁华之地,还是当今圣皇陛下旨修建的。 在儒道释当中,圣皇陛下与道家的关系最为密切,久居深宫,研习道家艺理。 今日是圣皇陛下出关之日,他会在殿前摆下宴席,请大臣们喝腊八粥。 说是喝腊八粥,其实是想看一下今年的朝政。 陈青山与三藏一起,今日想要面见这圣皇陛下,然后便被拦在了皇城丹凤门之外。陈青山没有任何身份,论身份地位,这皇城大门内的随便一个唐武卒,都比陈青山来得要高。 “圣皇陛下是何等地位,岂是你一个乡野来的小修士说见就见的。”一守门的唐武卒说道,而其身上的气息,是三境,比陈青山还高上一境。 此时,一美髯男子带着衣袍华丽的家眷走了过来,他们是来宫里喝腊八粥的,来人正是户部尚书。 而其子,那日被陈青山投入湖中的杨翦,此时一眼便看到了被堵在了丹凤门之外的陈青山。 父亲在旁边,杨翦不敢太放肆,只是依旧看着陈青山目露讥讽,随后才跟在其父亲身后,昂首挺胸地进了丹凤门。 在集水镇,陈青山已经对这种眼神习以为常了,丝毫不在意。 只是让陈青山有些头疼的是,他如何进这丹凤门,若是连圣衍生陛下的面都见不到,又何谈去救那桃花婶婶。 见陈青山与三藏未走,那些个守门的唐武卒也未驱赶,今天是圣皇陛下出关的日子,他们不想多生事端,只等陈青山和三藏在这多站会,知难而退就是。 每年腊八,在这丹凤门下,总有人想要见那圣皇陛下,他们或是受了冤,或是怀才不遇,可最后,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见到圣皇陛下的,他们作为守门的,且在这看着便是。 陈青山与三藏就如两个木头人一般站在丹凤门外,一拨又一拨的达官贵人在他们旁边经过,他们有些会停下来,好奇地打量一下陈青山二人,但更多的是选择了无视。 因为在他们眼里,陈青山与他们不是一类人,所以他们甚至都提不起兴趣去看一眼陈青山。 随后,便见秦相带着家眷远远地走了过来,一副云英神女装扮的秦云云一眼便看到了陈青山,这青年她认得,那日在镜水湖畔见过。 秦云云停了下来,对着自己父亲说了些什么。 第四十一章 太平侯:陈青山 陈青山与三藏莫名其妙地被秦相带入了丹凤门内。 陈青山观察着旁边这个可以称得上权倾天下的老头,穿着纹有仙鹤模样的相袍,背微微佝偻了些,两鬓霜白。 秦相没有修为,只是个单纯的文人,圣皇陛下不理朝政,那扛在这文人肩上的天下便有些重了。 陈青山想不通秦相为何要带他与三藏入宫,唯一的交集便是那日让秦云云丢了面子。 莫非是宰相肚里真能撑船? 陈青山忍不住问了秦相,而秦相只是摆摆手,说是结个善缘,遇到了,便在这棋盘下落下一子,是步闲棋,既然是闲棋,就让陈青山便不必太在意。 入了丹凤门后,还有八重宫门,一共九重,每入一道宫门,便是另一番景象,可谓是一入宫门深似海,想回头看一眼人间都难。 最后一道宫门名为丹阳门,过了丹阳门,便是金銮殿。 殿前白玉广场,有尊大鼎,名曰九州,而九州鼎面前,摆满了席位。 陈青山跟着秦相,被引到了第一排席位的位置,再上前几步,便是主位,那张雕龙的金椅,圣皇陛下的位置。 杨翦与其父的位置在秦相之后左手边的位置,当其看到陈青山就在自己前面,还站在秦云云旁边时,心情顿时不好了。 “翦儿,为父看你面色不大好,莫非是生病了?” “没,没有,父亲大人,只是长安风大,沙子进了眼睛。”杨翦身体一震,抹了把眼泪。 太子殿下到了,跟秦相在一排,身后跟着夜猫丑奴儿。 “这一年,辛苦秦相您了。” “太子殿下亦不必谦虚,这天下太平的功劳,少不了您一份。”秦相说着。 可知道点内幕的人都明白,这太子殿下把持朝政,只干铲除异己的事,只有秦相,才是为了这江山社稷在呕心沥血。 原本有些喧嚣的白玉广场安静了下来,一宦官模样的人出现在了九州鼎之下,此人是大太监正德,长随圣皇陛下左右。 “圣皇陛下到。”一声略带尖锐的声音传遍整个白玉广场,声音不算大,却在广场内久久回荡。 这大太监正德,亦是个大修。 圣皇陛下出现了,一身道家的素袍,身后跟着两个童子,一男一女。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个站在人间权利最高处的男人。 自圣皇陛下不理朝政后,坊间有说法,说是当了皇帝,站到了人间最高处,便想着长生。只是陈青山在眼前这个男人出现之后,便立即否定了那坊间的传闻。 圣皇陛下不见得有多么英武伟岸,只是普通面容,只是一双眸子,亮得出奇,如同眼底镶嵌着两枚碧色的海,可容这世间万物。 陈青山觉得拥有这样眸子的人,不会是个昏君。 “圣皇陛下!”随着圣皇出现,所有大臣皆弯下了腰,对着其深深一拜,以表示尊敬。 “众卿免礼。”圣皇陛下双手打开,温和道。 拜下去的陈青山只觉自己被一股气给托了起来,圣皇陛下有修为,且不低。 圣皇陛下来到雕龙金椅上坐下后,下面的大臣才落坐,在龙椅的旁边,是一把空着的凤椅。 “父皇!”此时,一道清脆的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后便是铃铛碰撞的声音。 叮铃铃。 叮铃铃。 悦耳的铃声成了白玉广场唯一的声音。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自丹阳门外跑了过来,皮肤很白,短发上有一只金色的蝴蝶发卡,随着女孩的跳动正上下扑腾着。 同样金丝制成的罩衣,搭配白色里子,华贵却又不失清雅,女孩手腕上一个铃铛,悦耳的声音便是从其中发出来的。 女孩提着裙子,从群臣旁边跑过,直奔圣皇陛下,随后便一跃,化为一只大的金色蝴蝶,跌入了圣皇陛下怀中。 这是十九殿下,圣皇子嗣当中最小的一位,亦是除了长公主外,殿下中唯一的一位女孩。 所以,这小十九极为得圣皇与哥哥们宠爱。 “父皇,儿臣想您了。”十九殿下在圣皇陛下怀中撒娇道,像只撒娇的猫咪。 “父皇也想小十九了啊。”圣皇陛下宠溺地摸着十九殿下的头。 “这小十九,还是这么没规矩啊。”太子阴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眼中却有些温柔。 无论他们这些当哥哥的怎么斗,但大家都有默契,不会波及到十九殿下。 只要这大唐一日姓李,那这十九殿下便是这天下最为无忧之人。 圣皇陛下命人取了把椅子给十九殿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一起喝腊八粥。 “上腊八粥。”正德太监特有的声音响起,一堆队侍女便端着玉碗从丹阳门侧走了出来,她们步履轻盈,却走得很快,形成了一条在白玉广场上穿梭的人线。 正德太监从宫女那接过两碗腊八粥,放到了圣皇陛下与十九殿下面前。 “陛下,十九殿下,请用腊八粥。” 陈青山与三藏面前亦有一盏,二人便端了起来,与大家一起喝粥。 待喝完粥后,今日的重头戏便到了。 圣皇陛下要听这百官,汇报今年的朝政。 先从秦相开始。 “秦卿,让你治国,辛苦了,秦卿可有要事要报?”圣皇陛下扫过秦相一行人,在三藏与陈青山身上微微停留了一下,随后看向了秦相。 “老臣的确有事要奏。”秦相拱手。 “今年的边关战事要比去年多上近两成,为确保边关粮草与武器补给。除了增加屯田数量外。臣与太子殿下就近在镇南关,西北边关,其最近的两州,蜀州与凉州分别建造大型草场,每座草场的物资可供边关一年所需。” 圣皇陛下抚掌,点点头道:“秦卿与元辰做得不错。”李元辰,正是当朝太子殿下的名字。 “还有就是今年陛下闭关的时,那南诏王出家,法号崇圣,欲上长安来面圣。”秦相又道。 “那南诏皇室与我大唐素来交好,又有尊佛的传统,待那南诏王到了长安,若大悲寺的太虚菩萨有空的话,让菩萨去见那南诏王一面,这件事,元辰,你来办。”圣皇陛下看向了太子。 “儿臣领命。” 待奏完这两件事后,秦相便拱拱手,坐了下来。 随后便是其他大臣上奏,内容大概便是今年又收了多少赋税,哪遭遇灾情,需要减赋什么的。 最后便轮到了大理寺卿,那是个穿着大红官袍,带着官帽的男子,浓眉大眼,给人一种略微木讷的感觉。 “禀陛下,当年窃玉煌盏之妖被天枢院的红鸢阁老抓到了,现在便囚禁于圣衍书院内。” 大理寺卿的话引起了圣皇陛下的兴趣。 “关爱卿,那妖很强吗?竟要囚于圣衍书院。” 大理寺卿一拜,道:“那妖不强,甚至已经没有了修为,只是那妖旁边有个和尚,就算是臣也不大压得住。”。 大理寺卿的话越发让圣皇好奇:“和尚,除了大悲寺的两位菩萨,这天底下居然还有和尚能压得住你关铁面?” 大理寺卿平时办案铁面无私,所以在朝堂上有了关铁面的称呼。 “那和尚还会用剑,是当年的长安剑魁陈痴狂。”大理寺卿如实道来。 “哦?这人朕听过,不过后来不是消失了吗?”圣皇疑惑。 “这陈痴狂离了长安,便到了个集水的小镇,当了个和尚,而那窃玉煌盏的妖,在那遇到了他,并爱上了他。” “此次这和尚回神都,便是为这妖而来。”大理寺卿道。 “所以陈痴狂要护这妖,甚至要与我大唐为敌?”圣皇微微眯起了眼睛。 “涉及到一位八境以下无敌的存在,臣下不了定论,只能让陛下来定夺。”大理寺卿一拜,随后便坐回了席内,似等圣皇陛下在思考。 “莫说是八境以下无敌,就是八境,朕也要将那妖依法处置,这和尚是要干嘛,以武犯禁吗!?”圣皇有些怒了。 下方的太子闻言,嘴角微微勾起,以他对了凡和尚的了解,若桃花夫人要被打杀,了凡和尚一定会出手。 而了凡和尚出手的代价,便是与圣皇为敌,与整个大唐为敌,很显然,这样做的话,了凡和尚会死。 此时,陈青山取出烛照与三藏一同上前:“草民陈青山,三藏和尚,见过圣皇陛下!” 陈青山将烛照高举过头顶,献给了圣皇陛下:“草民陈青山欲以此珠,换回那桃花婶婶,陛下口中的那只妖。” 圣皇陛下一愣:“这是,烛照?” “正是烛照,旧闻陛下欲寻此珠,开启神山昆仑,草民特来献宝。”陈青山一拜,将头深深埋下。 圣皇陛下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一点,将烛照放回了陈青山识海之中。 “烛照已经认你为主,我不拿你的东西,至于你愿不愿随朕去开启昆仑,是你的意愿,朕不难为你。” “还有杀不杀那你口中的桃花婶婶,是朕的事,你也别妄想以烛照要挟朕。”圣皇陛下冷清道。 “陛下,您以天下苍生为念,而那桃花夫人亦以苍生为念,您不能杀她。”眼见陈青山失败,三藏站了出来道。 “哦?”圣皇轻疑一声。 “那日,桃花夫人本不可以出手,凭借玉煌盏她可以让任何大能都找不到她,但是在看到那妖主屠镇的时候,她还是出手了,她救了集水镇的百姓,废了自己的修为。”三藏道。 “或许师傅对她有小爱,但救她,是因为她做的事,不是对她的小爱,若是换了个人,师傅依旧会出手。” 圣皇陛下闻言,看向了那坐着的大理寺卿:“关爱卿,可有此事。” 大理寺卿看过卷宗,所以点点头,证实了三藏的说法。 眼见圣皇陛下有所动摇。 “可是!”太子欲要开口,却被秦相抢先一步。 “陛下,老臣亦认为,此妖不该杀,窃玉煌盏有过,但比起打救百姓,就显得微不足道起来。别说是玉煌盏,就是仙器,也比不上这苍生百姓半分,请陛下三思啊。” 秦相坐下。 太子想要言语,却被圣皇微微拂袖,拦了下来。 圣皇陛下正在思考。 许久之后。 “那妖救了朕的百姓,此罪可免。”圣皇陛下敲着桌子,缓缓道。 “另外,取玉煌盏,助此妖恢复修为,朕不想欠她。” 在圣皇陛下心中,烛照虽然很重要,但比不上大唐的律法,律法很重要,但比不上这百姓的性命。 一系列旨意下达后,圣皇陛下有些倦了。 最后看向了陈青山。 “所以,陈青山你可愿随朕去开启那神山昆仑?” “自然。”陈青山一拜。 “如此,你便跟朕来。”圣皇陛下带着陈青山,入了太和殿。 “恭送父皇!” “恭送圣皇陛下!”后面群臣的声音响起。 太和殿内。 “陈青山。” “草民在。” 圣皇陛下背对陈青山,让陈青山心中无形多了些压力。 太和殿内陷入了沉默,很静,陈青山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希望你能理解朕,朕不能坏了规矩。”圣皇想了会,随后一叹。 陈青山明白圣皇陛下是在说刚刚拒绝自己用烛照换取桃花夫人的事。 “草民明白,是草民唐突了。”陈青山一拜。 “你不怪朕?” “草民不敢!” 随后又是久久的沉默。 圣皇陛下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妖的性命是用她所救的百姓之命换的,你献烛照有功,我可赏你一爵位,朕欲封你为侯,如何,陈青山?” “可是还未开启昆仑,草民恐怕受不了此功。”陈青山惶恐。 “你现在修为太弱,还无法完全承受那烛照之力,等你到了四境,褪去凡骨,我们便可入昆仑,朕不瞒你说,那昆仑内有对大唐,乃至于整个天下都极为重要的东西,封侯,算轻的了。” “草民惶恐。”陈青山再拜。 圣皇转过身来,似笑非笑道:“朕说你受得起便受得起,所以,陈青山你想要什么封号?” 见陈青山低头久久不语。 “倒是个木头疙瘩,既然你不起,那我便帮你起了,太平这个封号如何?天下太平,倒也不算辱了你这个小剑修。” 一柱香后,陈青山出了太和殿,只觉晕乎乎的,莫名其妙便成了太平侯。 临走前,圣皇陛下让他好好准备,参加冬猎大典,别让太平侯这个封号蒙羞。 圣皇陛下送走了陈青山。 “正德,你是不也觉得朕给他的封赏太重了?” “主子的事,奴才不敢议论。” “给他个封号,便把他摆到台面上了,若是连个天平侯的封号都担不起,又怎么做那烛照之主,机会是给他了,全看他自己的表现了。” “那如果陛下不满意呢?” “不满意,若他死了还好,朕收回烛照。若没死,朕便杀了他,取回烛照。” 第四十二章 骨肉林 有个来自于南方的小剑修,成了大唐的侯爷,圣皇陛下钦点。 不管朝堂上下对这件事的态度如何,但他们至少是记住了陈青山这个名字。 作为太平侯,陈青山收到了圣皇陛下的第一份礼物,一座太平侯府。 深门大院,光是丫鬟仆役,便接近上千人,陈青山不太习惯使唤人,便躲进了圣衍书院,静静等待冬狩大典的到来。 腊月十二,雪满长安城,一向繁华的长安城多多少少有了些冬意。 陈青山等人早早地来到北衙之外等候,届时他们会通过北衙的传送大阵,去那北境长城,猎杀那星辰海的修士。 今日,不仅是阿喃等人,就是了凡和尚与桃花夫人亦来了,他们要前往那北境长城之上观礼。 自从那日散去金身后,了凡和尚便越来越像个普通人,只是在桃花夫人被圣皇陛下赦免之后,了凡和尚去长安城最好的铁匠铺,打了柄剑。 他管这柄剑叫沧海,沧海桑田的沧海。 太子殿下亦到了,没有看陈青山等人,而是直直走到了最前面。 随后,长安城的天骄们纷纷登场,秦相义子,秦自在,其人温润如玉,二境修为,用的是一般断刀。 兵部尚书之子程鹏举,提着一把霸王戟,驾汗血宝马而来。 圣衍书院的一众儒修,空明坊的来的道修,还有大悲寺的佛修们纷纷入场。 “各郡州天骄已在北境长城外等候,我们走吧。”此时圣皇陛下出现在北衙的城墙之上,俯视下面的长安天骄们。 北衙的传送阵大亮,扫过在外面等候的陈青山等人,大家出现到了北境长之上。 平北王早已在传送阵外等候,那是一个穿着战甲的老者。 圣皇到来,朝着平北王微微低了下头,这是圣皇陛下对这位大国柱的尊敬。 平北王则抱拳回礼。 在平北王后面,是两位七境大能,其中一人,便是那出于洛河王氏的天刀侯。 一万丈巨人举着雄城缓缓出现在视野当中,与长城遥遥对望,旁边便是北辰星。 “拓跋古山。” “唐皇。” 圣皇陛下望着那万丈巨人。 这万丈巨人,是那星辰海山家族的八境之修,其名拓跋古山。 拓跋古山托着的雄城有名,其名天渊。 大唐有北境长城,而星辰海,有天渊,方舟,无尘三座雄城。 拓跋古山将天渊在地上一扔,大地震动,雄城之内,是那星辰海的年轻之修,正虎视眈眈地望着长城之上。 陈青山明白,这是一群狼崽。 “这便是大唐的修士?怎么一个个弱不禁风的样子。”一青年嘲讽,通过拓跋古山的法力,传到了长城之上。 “外邦夷族而已,待到北辰星上,本殿下亲自斩你。”太子殿下缓缓说道。 北辰星之上的修士们正在撤退,星辰海的修士们亦飞回天渊之内。 “攘夷!”长城之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攘夷!”随后便是千万声,回荡在这北境长城上空。 圣皇一笑,便有青色光芒自长城上亮起,将大唐的年轻之修们送到了北辰星之上。 星辰海那边,亦是如此,只是那天渊的光芒,是黑色的。 双方修士各执玉简,大唐为青色,星辰海为黑色,互相杀戮双方修士,以最后手中的玉简数量来评定成绩优劣。 腊八以后,北辰星之上回迎来枯夜,到时候那枯萎的星核之上会诞生星妖,这些星妖不强,只有一至四境。 枯夜中蕴含着北辰星的怨念,会不断吸收北辰星上修士的生机,唯有那星妖身体之内有火,可以此火,抵御枯夜。 也就是说,双方天骄除了猎杀对方外,还要收集星妖体内的火,以保证自己不在枯夜中冻死。 阿喃与常心尚是一境,所以随陈青山来参加冬狩大典的是三藏。 玉简上记载,入北辰星六个时辰后,北辰星便会陷入枯夜。而枯夜的时间,亦是六个时辰。 入北辰星时,三藏以妙法莲华与陈青山建立了联系,所以陈青山现在便是要靠着这份联系,去寻三藏。 待寻到三藏后,他们的第一要务便是寻找星妖,取其体内火,熬过第一个枯夜。 与此同时,北境长城之上,圣皇陛下遥望北辰星,其旁边站着平北王。 “王爷,朕听说,那星辰海始祖山的干戚出现了。” 平北王的声音铿锵有力,若狮子吼,似能吼碎这北境的雪。 “陛下,那始祖山的干戚藏于一星之上,想来这始祖山是想借那星陨之力,催动干戚,碎北境长城。好在司天监之主及时发现,并让那亚圣的两位门生酒剑二贤给阻止了。” “而且这事似乎还跟个叫陈青山的青年有关,酒剑二贤托那司天监之主给本王传信,说要给那青年记个四等功,不过本王正在核实当中。”平北王又道。 “哦,陈青山,朕的太平侯。别人或许驾驭不了陨落的星辰,但若是他的话,确实可以。麻烦王爷把他的功勋拨给他即可,免得那小子说我大唐贪了他的功勋。”圣皇陛下说道。 “好的,陛下,只是这太平侯,本王为何闻所未闻?”平北王应下,却对陈青山的身份有些疑惑。 “朕刚封的,平北王您坐镇北境,自然是不知。”圣皇陛下道。 太平侯陈青山自然不知道圣皇陛下与平北王在谈论自己,只是现在的陈青山有些着急。 因为凭借着与三藏的联系,他感知到三藏正往骨肉林那边接近,眼见就要入那骨肉林了。 北辰星之上有五个区域,中间的血战大平原,东边的深渊,西边的骨肉林,还有南北的枯与荣二域。 骨肉林,顾名思义,骷髅若岭,骸骨如林,古木无叶,缠的是人皮,挂的是心肺,肠子垂到地上,头发聚成毛毡。 此地,与那枯夜的起源枯域一般,是北辰星上的禁地,入其中者,十死无生。 骨肉林内的血肉是谁的,又是来自哪里,没有人知道,唯一一点便是,此地不详。 所以大唐所给的玉简上强调,莫入骨肉林。 陈青山想不通,三藏为何不来找自己,反而往骨肉林跑,只能希望自己能够在三藏入骨肉林前,将三藏截下来。 陈青山忙着赶路,偏偏有人不长眼,那是四个星辰海的修士,修为都在初境,最强之人大概在一境巅峰的样子。 这几人见陈青山,便如见了腥的恶狼,瞬间就围了上来。 “大唐的细皮猪,且只是一人,先杀了他,我们再去杀星妖。”为首之人道。 大唐称星辰海的修士为冰夷,而星辰海则嘲笑大唐之人是细皮猪。 陈青山见到四人,并未减缓速度,只是用肩膀对着为首之人撞了过去。 凝聚了赤龙图腾,此人的肉身,不是陈青山的对手。 “啊!”随着一声悲鸣响起,那星辰海冰夷的胸口便塌陷了下去,一道血线自其口中喷出。 一道金色流光自陈青山袖子飞出,瞬间取走了其性命,飞剑一折,刺向另外三人,再杀之。 地上多了四具尸体 陈青山收了飞剑,取向四人的玉简,感应三藏所在之地,狂奔而去。 一路上,陈青山又遇到了两拨人,一堆是大唐的修士,应该来自郡州,陈青山不认识,陈青山并未理睬他们。 另一拨是星辰海的修士,被陈青山斩了。 陈青山目中已经见到了那骨肉林的雏形,那骨肉林下有两人,正慢慢接近骨肉林,其中一人正是三藏。 眼见三藏半只脚已经踏入骨肉林内。 “三藏!”陈青山爆发速度的同时,大吼道。 三藏旁边之人面色顿时大变,转过身来,看向了陈青山,那是一张披着人皮的骷髅脸,眼中充满了怨恨。 那骷髅脸化为一阵黑烟便朝着陈青山冲了过来,张牙舞爪。 金色流光从陈青山袖中飞出,带有破邪效果的飞剑却直接穿过了其身体,陈青山以天地宽劈砍。 黑影无视刀剑,直接张开了嘴,咬向陈青山。 “吼!”一道嘹亮的龙吟响起,赤龙主动显化而出。 此鬼欲逃,却被赤龙一吸,吞入了口中。 在赤龙吞噬此鬼的一刹那,陈青山遍体生寒,感受到了莫大的恶意。 那眼前的骨肉林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扭曲起来,化为一张大口,向陈青山与三藏噬来。 一座莲台自三藏身下出现,妙法莲华。 一朵又一朵金色莲花自三藏周身出现,梵音响起,这骨肉林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陈青山将三藏拉了出来。 二人赶紧离了这光怪陆离的血肉林。 骨肉林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人,分不清是男是女,眸子一黑一白,似以血肉拼凑而成,浑身挂着破布条。 此人只是看着离去的陈青山与三藏二人。 陈青山问三藏发生了什么。 “我入了北辰星后,欲要去寻你,却遇到个人,他说要我帮忙去超度些人,后来我没了神智,再恢复时,已在骨肉林。”三藏喝了口水,看着陈青山解释道。 枯夜就要降临了,刚刚脱险的陈青山与三藏二人,要赶紧去寻那星妖。 第四十三章 星辰海的谋 星妖与陈青山想象中差距有些大,实际上它们的样子很好看。 陈青山与三藏所见的这头星妖是人形的,高一丈不到,白色头颅,无面,只有两颗如烛火般的眼眸。 身型纤细,有手无足,悬浮在半空中,一道金色条纹自额上延伸到身体各处。 这便是星妖,不丑陋,还有些神圣。 一只一境星妖,陈青山用飞剑穿过了其身体,剖开头颅,取出了一个盏火,此火,便是星妖的本源,亦是那抵御枯夜之物。 枯夜即将降临,陈青山与三藏一共收集了三盏火,其中一盏为二境。 北辰之上,极南之处,是枯域,夜自枯域而起,慢慢笼罩了整个北辰。 北辰星化为了漆黑之色,枯夜成为铁幕,此时的北辰星,就是八境参悟了须弥的八境之修,亦进不去。 随着枯夜到来,火自陈青山手中飞出,落到二人之间,火光照亮的接近两丈的地方,两丈之外,是如墨般的黑。 星光自火中缓缓溢出,被消耗着。 有阴风起,围绕二人不散,只是畏惧火光,只能在黑暗中不断徘徊。 直到到了后半夜,忽有哀鸣回荡在四野之内,随后是祭祀之声,有哀怨之音唱着陈青山听不懂的悼词。 盏中火慢慢变为了幽蓝色,火光的范围缩小到了一丈,歌声忽止,陈青山与三藏听到了锁链拖动的声音,随后是咀嚼声,这枯夜在囚禁着什么,亦在吃着什么。 “他们会是我们所等待之人吗?我们快要支撑不住了。”有幽幽之声响起,传到陈青山那边则变成了哀鸣。 有人在枯夜中行走,并注视着陈青山与三藏。 陈青山觉得有些冷,便取出了二境星妖的火,火光跃动着,重新恢复正常,万籁俱寂。 注视之人缓缓离开。 东方既白,第一个枯夜便过去了,而陈青山收集的三盏火,亦在枯夜中消耗殆尽。 陈青山与三藏走了一段,看到了不少骨,他们是未熬过枯夜之人,他们没了血肉,骨头亦枯萎,如同被这枯夜,吃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骨,既有大唐的,亦有星辰海之修的,毕竟枯夜,可不分阵营。 看这些骨可怜,三藏便吟了往生咒,在旁边开了个坑,一一将这些骨拾了起来,随后放入坑中,算是入土为安。 陈青山见状,便过来帮忙,这些骨头很轻,仿佛没有重量。或许说,这些死去的人没了重量,无论他活着的时候是谁。 这天底下的修士都在求个长生,而他们亦倒在了这长生的路上。 成为无名枯骨,无碑无冢。 星辰海的修士,陈青山取了他们的玉简,而大唐的,陈青山没有动。 陈青山与三藏在收拾骸骨,便有星辰海的修士自西来了,一男一女,皆为二境。 男子来自山家族,名为拓跋阿山,女子则是云家族,名为拓跋青云。 “拓跋青云,我们收拾了多少大唐修士了?”拓跋阿山扛着一把巨斧,问道。 “近百了吧,除了那个用剑的王家少爷,让他给跑掉了,他应该是那大唐天刀侯的嫡系吧,倒是有些手段。”拓跋青云道。 “嗯。”拓跋阿山点点头。 随后拓跋阿山取下了扛在自己肩膀上的巨斧,他看到了远处的陈青山二人。 感受到目光,陈青山放下了手中的活,默不作声,只是取出了自己的剑。 拓跋阿山咧嘴一笑,就向陈青山与三藏冲了过来,脚下踏起土石,其势开山。 “拓跋阿山,等等!”此时拓跋青云身影闪动,拦住了拓跋阿山。 陈青山与拓跋阿山皆一愣。 “拓跋青云,你这是何意?你怎么向着这群细皮猪。”拓跋阿山扛起了自己的斧头。 “你还是只会打打杀杀,你看看他们在干嘛?”拓跋青云道。 拓跋阿山看到了三藏手中还未放下的枯骨,那是星辰海修士的。 “入土为安。他俩没有分大唐,还是星辰海。”拓跋青云缓缓道。 “他们不应该死,至少现在不能被我们杀死。”拓跋青云又道。 “倒是两只奇特的细皮猪,算你俩走运!这次,我们不杀你!”拓跋阿山大声道。 陈青山不语,收起了自己的剑。 拓跋阿山与拓跋青云自陈青山与三藏旁边走过,四人如同有默契一般,皆没有动手。 目送二人离开,陈青山与三藏收拾剩下的尸骨。 “青山,我们等会去哪?”三藏问道。 “他俩去了东边,他们不喜欢我们,那我们便向西吧。”陈青山说道。 收拾好尸骨后,陈青山与三藏便动身了。 陈青山与三藏碰到了些大唐的修士,他们正往血战大平原赶。 问其原因,他们说太子殿下在血战大平原那设立了聚集地,将大家聚集起来,共同行动。 “太子殿下已经收集了足够多的火,到了那,我们便不用担心枯夜了。”一人道,眸中是对太子殿下的感激。 “哦,是所有人都过去了吗?”陈青山问那人。 “倒也不是,还有一些独行的人,都是对自己实力有信心之辈。”那人答道,并邀请陈青山与三藏一同前往。 不过陈青山与三藏拒绝了,无论陈青山还是三藏,都不太喜欢那个太子殿下。 陈青山问,若有一日,那太子变成了圣皇,执意要对付了凡和尚,到时候三藏该如何自处。 三藏一笑,道:“还能如何,战便是了。” “不惜倾覆这天下?”陈青山问。 “不惜倾覆这天下。”三藏答。 陈青山摇摇头,说不知道三藏修的是不是佛。 三藏说他也不知道,只是他知道,师尊不能死,便够了。 “佛要渡天下人,我们不是佛,若能护好这人间的一二个人,便足够了。” “是啊,我一直觉得平安是很好的事。” 二人又碰到了几只星妖,随手猎杀了,今夜的火,应该够了。 一只二境星妖出现,豹子模样,体长接近六丈,正在追杀一个小道士,那小道士没有修为,却跑得比那二境星妖还要快上一些。 那小道士见陈青山与三藏,眼前一亮,顿时大喊起来:“陈青山,快救我!” 这小道士不是别人,正是那山石镇的道十三。 在北辰星上被星妖和星辰海修士到处撵着跑,他现在都要被折磨哭了。 一道剑气溪流自大地上出现,割断了那星妖的脖子,将道十三卷了过来。 道十三落到地上,三人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在这?” “我来寻你们。” 道十三解释说,山君醒后,他便启程,从各州府借道,来到了这北境长城。 陈青山问道十三为何知道自己在北境长城。 道十三抹了把鼻涕,嘿嘿一笑,说自己是梦到的,他梦到了陈青山出现在了这北辰星上,便跟过来了。 陈青山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觉得眼前这贱贱的道十三依旧那么不靠谱。 只是道十三的梦,确实诡异。 “我还梦到个人,浑身是血的人,他亦在这北辰星上,他在找你们。”道十三又道。 道十三的话让陈青山有些莫名的寒冷。当陈青山问那人在哪,要干什么的时候,道十三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只是如同梦呓般,说了一句:“那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一群悲哀的人。” 无论是三藏莫名其妙入了骨肉林,还是现在道十三的话,都让陈青山觉得,这北辰星,或许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 在陈青山与道十三交谈的时候。 刚刚与陈青山有过一面之缘的拓跋阿山与拓跋青云已经过了星核深渊。 来到了山始祖的干所化的刃山之下,二人在其面前跪拜下来,如同朝圣。 那日,荧惑破碎,山始祖的干戚亦流落,那戚明明眼见着流入了星辰海内,但拓跋大山与拓跋云水两位大能寻了许久,都未找到下落。 最后甚至惊动了老祖拓跋古山,待拓跋古山亲自前往搜寻,亦未果,只是算出,那戚在星辰海内转生为人了。 至于这干,落于北辰星上,化为了刃山。 大唐平北王与星辰海的老祖拓跋云天为此刃山不惜一战。 只是到最后,他们发现谁也带不走这刃山,这山太重,就是八境之修,几乎站在天下绝巅的他们,也抬不动。 那星辰海的修士便想了个办法,将整座北辰星,化为如同天渊一样的雄城。 到时候,以北辰星为根基,催动山始祖的干,到时候,可碎长城,一斧劈了平北王,直入长安。 现在拓跋青云与拓跋阿山,所做之事,便是在山始祖的干之下,埋下阵基,使山始祖的干化为类似于阵眼一般的存在,而这样的阵基,在北辰星上,还有八十一个,避开骨肉林与枯域,散布于整个北辰星之上。 到时候,以干为起始,将整座北辰侵袭。至于如何让干苏醒,星辰海的修士选择血祭,并非血祭别人,而是此代与山始祖血脉最相近之人,以血开道。 拓跋青云只是跪下行礼,而拓跋阿山则是直接趴到了地上,五体投地。 拓跋阿山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够表现出自己对山始祖的尊敬。 祭拜完后,拓跋青云与拓跋阿山站了起来,望着山始祖的干,目露向往。 第四十四章 我们不该被遗忘 陈青山忽然想起一件事,就是道十三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道士,是如何渡过第一个枯夜的。 道十三说他碰到了个好心人,那人姓秦,说自己是天下第一等自在。便名秦自在,他给了道十三几盏火。 原本秦自在答应要与道十三一起寻陈青山来着,不过后来有个扛霸王戟的说要带秦自在去打架,他便匆匆离去了。 道十三口中的那两人,陈青山认得,在长安城北衙见过,相府的秦自在,还有兵部尚书之子程鹏举。 道十三还说就是没有秦自在给的火,他也早有准备,道十三说着,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了大红香烛,道十三说这可不是普通香烛,而叫长生烛。 可在这枯夜内,护自己无忧。 陈青山问其用过没,道十三摇摇头。 陈青山无奈,道:“走吧。” “干嘛?”道十三问。 陈青山翻了个白眼:“还能干嘛,杀人啊。” 这冬狩大典有赏赐,尤其是魁首。 三藏念了句佛号,取出了自集水镇带来的那口戒刀:“青山说要去杀人,那便去杀人。” 三藏虽念佛,但亦杀人。 了凡和尚说过只要心中无挂碍,这世间的众生皆可杀之。 佛虽怜这世间众生,但若动起手来,便是金刚怒目。莫说是三藏,就是那大悲寺的佛修们,不是也来这北辰星上杀敌了吗? 道十三看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布包,赶紧跟上了远去的二人。 道十三看到,这个小和尚随陈青山杀人,杀了很多人。 每当遇到星辰海的修士,三藏便会喊:“施主,贫僧送你上路。” 随后手起刀落,没有丝毫含糊的,不像个佛修,反而像个杀神。 三藏杀完人后,还会给他们念往生咒,并让他们入土为安。 看着三藏的超度往生一条龙服务,道十三觉得自己长了些许见识。 又灭杀了一拨星辰海的修士,与三藏一人收取玉简,一人为超度亡灵,分工明确。 有轰隆声响起,且越来越近。 陈青山抬起头,望向了远方,见两人,秦自在与程鹏举。 这两人去打架,似乎是打输了,正不要命地望这边跑,而追他们的,只有一人。 见陈青山他们,秦自在着急,赶紧大喊:“快跑!” 此时,陈青山亦看清了追二人的是谁,一个赤脚青年,穿着褂子,古铜色皮肤,面容安详。 秦自在与程鹏举咬咬牙,抽出兵器,又攻向了那青年。 这青年很强,以拳脚便抵挡住了秦自在的断刀与程鹏举的霸王戟。 这青年名为拓跋圣山,起初程鹏举遇到了他,与他战了一场,大败。 拓跋圣山并未打杀程鹏举,只是任由其离开,程鹏举不服,便找到跟自己交好的秦自在,要去找回场子,结果两人又被拓跋圣山给揍了一顿,一直被追杀到了这。 陈青山袖中飞剑化为惊鸿,射向拓跋圣山,替二人解了围。 陈青山加入战场,三藏走来与陈青山站到了一起,施展金身法,皮肤慢慢化为了金色。 没有言语,五人便战到了一起。 拓跋圣山与三藏对了一拳,三藏退三步,嘴角出现了血。 秦自在的断刀,程鹏举的霸王戟,都破不了拓跋圣山的肉身,只是在其身上劈出一道又一道火花来。 唯有陈青山的剑,在拓跋圣山的身上留下一道血痕来。 拓跋圣山抬起膝盖,狠狠一踏,大地震动,将四人震退。 拓跋圣山笑了起来,看向了陈青山,目中是感兴趣的神情。 “不错的剑,居然能割伤我,此剑,有名字吗?” “天地宽。”陈青山知道眼前的敌人不好对付,但还是回应道。 “天地宽吗?我会记住的。”拓跋圣山认真道,缓缓取出了自己的武器。 一把血色的斧子,拓跋圣山说他的斧子叫开天,随着拓跋圣山取出开天,他的气势完全爆发,那是三境。 陈青山四人如临大敌。 拓跋圣山一笑,气势缓缓跌落,又回到了二境初期的样子。 以开天指着陈青山,道:“可敢与我战上一场,看看是你的天地宽割断我的开天,还是我的开天碎了你的天地宽。” 天地宽受到挑衅,阵阵剑气自剑身出现。 陈青山轻抚剑身,以天地宽对上了开天。 “有何不敢,战便是了。” 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撞到了一起。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自兵刃相接之处响起。 拓跋圣山握拳,陈青山亦握拳。 一座无比古朴厚重之山自远古而来,自拓跋圣山身后浮现。 陈青山身后出现的是赤龙。 纯粹肉身之力的碰撞,二人各自一拳挥出,脚下的大地崩碎,炸出了一个坑来,二人后退。 陈青山蓄势,剑气从体内不断涌出,形成四道剑气溪流。 “春后水。”四道剑气溪流涌向拓跋圣山。 “融山式!”拓跋圣山身后的山岳之影升起,随后融入了拓跋圣山体内,拓跋圣山的身体缓缓长大。 一丈,二十丈,直到五十丈,成为了一个巨人,开天亦随其身体变大。 拓跋圣山持斧,割碎了四条剑气溪流。 拓跋圣山的躯体重新变为正常大小,望向了远方。 “讨厌的人来了,不打了,有机会再战。”拓跋圣山扛斧便消失在了原地。 大唐的太子殿下到了,身后跟着至少上千的大唐修士。 秦自在与程鹏举上去与太子殿下交谈,陈青山三人不喜欢太子,便独自离去。 陈青山一天的猎杀,收获了近二百多枚玉简。 陈青山取出一半给三藏,不过被三藏拒绝了,三藏说陈青山现在是太平侯,这冬狩大典的排名将会影响到陈青山在朝堂上的地位。 第二日的枯夜亦到了,陈青山取出了一盏星火,伸手不见五指,两丈火光之内,是三人的庇护之地。 原本安然无事,直到道十三取出了他的长生烛并点燃。 随着长生烛点燃,阴风大起。 陈青山感觉那黑暗之内的无数目光都投了过来,如同长生烛给那些神智混沌的存在,指明了方向。 那目光充满恶意,陈青山感觉到了寒冷。 燃烧着的星妖之火内无数星光飞出,瞬间弥漫在两丈火光之内,此火正在被快速消耗着,如同此火在竭力抵挡外面那些存在。 只是此火太小,而现在外面的那些存在数量如海,这海只是轻轻一拍,火便熄灭了。 陈青山想要去吹灭道十三的长生烛,却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似乎连自己的血液都在慢慢凝结,然后变冷。 长生烛之火还在慢慢燃烧,这北辰星上无数恐怖的存在正在缓缓苏醒,并朝着陈青山这边涌了过来。 直到一只伤痕累累的手,自黑暗中伸了出来,掐灭了长生烛上的火焰。 那人举火,星妖体内之火,驱散了黑暗。 陈青山身上的恶意与冰冷之感慢慢褪去,陈青山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瞳孔一黑一白,纯粹的黑,纯粹的白。 此人短发,身上的衣服不是此年代的,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而其的身体,陈青山可以看到,是由来自不同尸体的血肉拼凑而成的。 见陈青山望了过来,那人僵硬的一笑。 “你好,我们叫铭,不被忘记的意思。” 铭一个有点特殊的名字,但陈青山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是我们,而不是我。 陈青山想起了初遇道十三时,他说这北辰星有人在寻自己。 既是一个人,又是一群人。 “你们?”陈青山轻声疑问。 那人伸手,抓住了陈青山的手掌,很冰冷的感觉,绝对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对,我们。昨天我便见你们了,只是在夜里,你们看不到我,直到,他点燃了这根蜡烛。”铭指了指道十三,又晃了晃手中的长生烛。 道十三看着眼前之人,觉得自己似乎是闯祸了。 “你们又自哪而来?”陈青山又问。 铭想了想,指着西边,那是骨肉林的方向。“我们自骨肉林而来。” 闻言,陈青山头皮发麻。 “我们不想伤你们,只是想让你和他帮我们个忙,那个存在快苏醒了,我们要支持不住了。”铭缓缓说道,指了指三藏,陈青山可以感受到铭语气当中的惶恐与哀伤。 “你们说的那个存在又是谁?”陈青山又问。 铭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铭说他只是无数骨肉林血肉的结合体,没有记忆,只是自己身体内的每一块血肉,都在告诉自己,不能让北辰星上的那个存在苏醒。 “是枯夜中的那些择人而噬的东西吗?”道十三看了一眼外面,有些害怕。 此时,燃烧的星妖之火已经变为了幽蓝色,祭祀之声,哭声,锁链拖动之声,在枯夜之内响起。 “不,不是他们,他们曾经是我们族人。”铭有些痛苦。 铭的声音慢慢变得高昂起来,似乎是想起来了一些东西。 “我族亦曾有过辉煌,只是为何最后会沦落为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就是死亡,也成为了奢望!” 铭的手伸出火光之外,想要触碰那些枯夜中的那些存在。 有泪水自一黑一白两个眸子中流出。 “我们不该被遗忘啊。” 第四十五章 我就是要死在这北辰星上的 随着铭的哀恸声,火光之外的存在们慢慢安静了下来。 有风起,淡淡的微风,吹入火光之内,星妖之火溢出的星光随风飘摇着,打着旋,缓缓升上天空。 风吹干铭的泪痕,如轻抚,亦是安慰。 要天亮了,铭约定与陈青山三人下一个枯夜再见。 “陈青山,道十三,还有三藏,火光之外是我族给你们的礼物,至于是什么,等天亮了,你们便知道了。”铭轻语,走入了枯夜之中,天光如约而至,枯夜褪去,铭亦随枯夜消失而不见。 黑色的玉简摆到了陈青山三人的面前,至少有三千枚,这便是铭所说的礼物。 有星辰海的修士在枯夜中死亡,而他们的玉简,被铭的同族收集了起来,并放到了这。 枯夜笼罩之下,铭的族人们无处不在。 “青山,那边下了雪。”道十三说着,给陈青山指了个方向,那是血战大平原所在的位置。 陈青山三人接近血色大平原,并在齐天峰旁找了个地势高点的位置望了下去。 常年的战斗让这个位于北辰星中部的大平原洒满了鲜血,大平原的土便变了颜色,先是紫,然后是黑。 血战大平原上的大唐修士近万人。 有星辰海的修士误入此处,便被围了起来,那雪,便是星辰海修士之中的一女子所唤。 女子绝色,若九天之雪,遗世而独立。 慢慢地,陈青山发现了些许端倪,大唐并未对这才有近百人的星辰海之修展开围杀,每把他们逼入绝境,便故意给他们放出一条路来。 简单地来说,便是围而不杀,将他们当作鱼饵,去吸引更多的星辰海修士到来。 此时,大唐修士们的最中心,有一块战台被建了起来,战台上有旌旗,旌旗下太子殿下负手而立,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旁边秦自在坐在战台边缘磨着断刀,程鹏举则百无聊赖地抱戟靠到了战台之下的大石头上面。 “太子殿下,您说过,跟着您有架打的。”程鹏举问道。 “鹏举兄稍安勿躁,拓跋飞雪在此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作为星辰海最漂亮的女子之一,她应该会引来不少星辰海修士吧。”太子殿下眸中闪烁着寒光。 转过身来看着秦自在与程鹏举二人。 “到时候,想打架,有的是。” 随着太子殿下的话落下,便见拓跋阿山与拓跋青云一起,出现在了血战大平原之外。 二人遥望血战大平原,身后的星辰海之修慢慢聚集,眨眼间人数便不在大唐之修之下。 战台上,太子殿下目光如鹰隼,跨过千军,看向了拓跋阿山与拓跋青云二人。 “自在兄,鹏举兄,你们的对手到了。”太子殿下抬手一指。 秦自在抬起了断刀,程鹏举挺起了腰,二人对视一笑,冲了出去。 两道声音汇聚到一起,响彻在了血战大平原的上空:“来战!” 拓跋青云执剑迎上了秦自在,拓跋阿山则与持霸王戟的程鹏举战到了一起。 兵对兵,将对将,大唐与星辰海的年轻修士们在这血战大平原上爆发了大战,亦如他们的无数先辈一般。 看着双方修士厮杀,战台上的太子殿下则笑了起来,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他很喜欢。 自星辰海的修士出现后,那拓跋飞雪便失去了些许价值,不过对这星辰海的绝色,太子也不介意收入囊中。 毕竟这天下女子各有不同,不同地方的女子有不同的味道。 大唐绝色与星辰海绝色,味道有什么不同,太子殿下倒是不介意尝尝。 “王兄。”太子殿下道。 一人负剑,自旌旗之后走了出来,目光冰冷。 此人抱拳一拜:“太子殿下。” “麻烦王兄把那拓跋飞雪掳来。” 这人再拜,随后下了战台,冲入阵中。 若是阿喃在这的话,一定会认出此人背的剑,那是黄家兵庐的青渊。 既是青渊,那此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洛河王氏,天刀侯嫡系,有大能之资的王研。 那阿喃之父黄凌虚,将百兵谱排名第二十三的青渊双手奉上。 拓跋飞雪虽强,但亦不是王研的对手,眼见就要被抓。 那与程鹏举正在交战的拓跋阿山怒了。 “融山式!”拓跋阿山身后有山出现,陈青山遥遥看着,觉得拓跋阿山的不如拓跋圣山的那座。 随着融山入体,拓跋阿山的身体亦长到了二十丈高。 拓跋阿山以盾击飞程鹏举,随后将手中巨斧一扔,斧头便越过千军,斩向了王研。 面对此斧,王研眉头一皱,还是退了几十步。 “休伤阿雪!”借此机会,拓跋阿山举着盾,冲入了大唐军中,如一头发怒的蛮牛,直往拓跋飞雪所在之处冲去。 “拓跋阿山,快回来!”拓跋云水花容失色,大喊道。 拓跋阿山此举,脱离了星辰海的大部队,与送死无异。 大唐的修士开始疯狂攻击拓跋阿山。 “快,掩护拓跋阿山!”拓跋云水咬咬牙,指挥星辰海的修士们向大唐施压。 只是拓跋阿山太过深入,瞬间便变成了一个血人,身上布满了刀伤剑伤。 还有百丈的距离,拓跋阿山一跃,来到了拓跋飞雪面前,以盾将其护住。 一点寒芒,程鹏举的枪便到了,一枪直入拓跋阿山的后心。 “阿雪。”拓跋阿山看着拓跋飞雪发出了最后的呼唤。 一道剑芒划过,拓跋阿山的头颅,便落了下来,那是王研出手了。 拓跋阿山,死。 而拓跋阿山,喜欢拓跋飞雪,他亦为自己喜欢的人而亡。 那个无头的小巨人,遥遥立在了战场之上,直到死亡,都是护着拓跋飞雪的姿态。 “人间即是苦海。” 三藏不忍,闭上了眼睛。 “你们过分了!”此时,有如雷般的声音自星辰海修士后方传来。 大地震动,一比拓跋阿山还要大上许多的巨人出现,持着血色大斧,似能开天。 拓跋圣山到了。 “血债血偿!”拓跋圣山持斧劈开,如入无人之境,大唐修士的攻击对拓跋圣山没有丝毫作用,而拓跋圣山每一次挥舞斧头,都会带走大量大唐修士的性命。 拓跋圣山杀到拓跋阿山的尸体面前,一拳击飞程鹏举,一斧头将王研重伤。 随着拓跋阿山的身死,拓跋圣山的到来,双方的战斗越发激烈了。 尤其是拓跋圣山,若远古战神,立在拓跋阿山的身侧,收割着涌向他的大唐修士。 拓跋圣山身后便是雷池,没有任何大唐之修,能越过半步,一个又一个的大唐之修倒下,随后又有新的大唐之修补上,被拓跋圣山的巨斧劈成血水。 死了这么多人,那战台上的太子殿下依旧未动。 直到星辰海的修士们杀到了拓跋圣山身边,太子殿下才动了。 “都进来的差不多了,该收网了。”随着太子殿下的声音落下。 身后的那杆旌旗便迅速生长,直到其影覆盖住了整座战场。 太子殿下预先便让那夜猫丑奴儿来到这血战大平原,并埋下了杀阵。 今天他便要将所有星辰海之修,都灭杀在这。他李元辰才是这冬狩大典当之无愧的魁首。 真正的帝王根本不用上阵厮杀,帝王是布局者,以局奴役天下万民,亦以局,杀戮这世间敌。 旌旗挥舞,有血光自地上涌出,将一个个星辰海之修化为了血泥。 “不愧是大唐的太子殿下,当真是好算计。”拓跋圣山抬头望向了那遮天的旌旗,言语间没有丝毫恐惧。 “谬赞。”太子殿下微微拱手,对着拓跋圣山一拜,以胜利者的姿态。 “拓跋圣山,我没想到会掉到你这样一只大鱼。”太子殿下认得拓跋圣山,星辰海山家族中的血脉最精纯之人。 拓跋圣山笑了,嘲讽道:“你作为大唐太子,不是也来了吗?千金之躯,就不怕折在这?” 太子殿下张开双手,惬意呼吸着:“很明显,我是胜利者。” “乾坤未定呢!”拓跋圣山道。 “你大可试试。”太子殿下笑着,摆出了一个你随意的手势。 旌旗倒卷,便束缚住了拓跋圣山的身体。 “吼!”拓跋圣山的身体生长,想要挣脱旌旗的束缚,身体泛着红光,瞬间便成长到了百丈之高。 “没用的,蚍蜉撼大树而已。”太子殿下摇摇头。 “不试试怎么知道,还有,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拓跋圣山跑来到这北辰星,便没有抱着活着回到星辰海的想法,尊敬的太子殿下。”拓跋圣山的声音自旌旗内响起,很是平静。 “什么?!”太子殿下心头一紧。 “我说啊,我拓跋圣山就是要死在这北晨星上的。”拓跋圣山的声音再度响起,如同闷雷。 天空之上出现了一张拓跋圣山的脸,看了下来,此时拓跋圣山的身体已经到达了千丈,脸上有金色圣痕,这是返祖的表现。 拓跋圣山直接燃烧了自己体内那属于山始祖的血脉。 在太子殿下惊恐的目光中,拓跋圣山挣脱了旌旗的束缚,缓缓举起了斧头,若神灵伐山,一斧开天,旌旗化为漫天飞灰。 第四十六章 北辰之秘 千丈高的拓跋圣山手执开天,面上神纹,当若远古巨灵踏过无边岁月而来。 “大唐太子又如何?”拓跋圣山笑之,看都不看太子一眼,带着星辰海的修士大步离去。 拓跋圣山不杀李元辰,是因为这李元辰活着比死去的有用上许多。 若大唐将来到了李元辰的手中,以其性格行事,大唐的江山便丢了一半。 拓跋圣山知道这李元辰的心中从来都只有江山,没有过百姓。 太子李元辰眸光明灭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是拓跋圣山的无视让他感到耻辱。 李元辰想不通,拓跋圣山为何说他本来就是要来死在这北辰星上的。 拓跋圣山若是成长起来,将来便是如同拓跋古山那样的存在,星辰海会让这样的人身死? 只是现在的拓跋圣山已然返祖,这样状态下的他很强,但亦只是借来了山始祖的影。 此时的拓跋圣山让人不自觉地想起那神话中逐日的巨人夸父,只是将夸父手中的桃杖换为了巨斧。 而拓跋圣山所做之事亦不是逐日,而是朝圣,去祭拜他的血脉渊头,那属于星辰海的始祖山。 以自己血肉祭祀始祖之干,再借始祖之力,来倾覆这北辰星,使北辰星成为星辰海之修的第四座雄城。 离去的拓跋圣山带着剩下的星辰海之修跨过星核深渊,来到了始祖的干所化的刃山之处。 “拓跋青云,阵基准备好了吗?”拓跋圣山低头俯视拓跋青云。 刃山之侧,巨灵执斧,望着地下的清丽女子,女子含泪,点点头。 “只是一定要祭祀自己吗?”拓跋青云抬头望着拓跋圣山,问道。 “这是古山老祖与其他老祖的决定。”拓跋圣山道。 “或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你也不用死。”拓跋青云言。 “我现在已经借来了山始祖的影,我们只能往前了。”拓跋圣山展开双臂,带起来了风,示意拓跋青云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好了,该上路了。”拓跋圣山轻语。 随着拓跋圣山的话落下,周围的星辰海之修皆一拜。 “恭送圣山道友!” “恭送圣山道友!” 一遍又一遍,回荡在刃山之侧。 拓跋青云红了眼,一拜:“恭送圣山道友。” 拓跋圣山哈哈大笑起来。 “且让我为星辰海后来之修开道!” 拓跋圣山以开天在胸膛一划,取下一块血肉来,抛入刃山之中,刃山有灵,吸收了这块血肉,随后在刃山脚下,幻化出一阶台阶来。 拓跋圣山踏上,又剜下一块肉,再次祭祀,下一阶台阶出现。 以血肉换来登山的机会,而在山的最高处,一只青铜眼眸出现,上下浮动,眼眸开阖着,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拓跋圣山唯有登上山顶,才有与此眼对视的机会。 拓跋圣山踏上了刃山,其他星辰海的修士们也行动了起来,他们要去收集足够多的星妖之火,待枯夜来临时,将这刃山之侧化为不夜天。 一盏火不够,那便千盏,万盏,直到照亮整座刃山。 无声的杀戮在这星核深渊之外展开,直到枯夜再次来临。 此时的拓跋圣山已经登上了第三十一道台阶,浑身布满了伤口,只是拓跋圣山的眸子依旧很亮,甚至比以前还要亮上许多。 随着枯夜到来,一盏又一盏火自刃山之下亮了起来,所有的星辰海之修举火。 火光汇聚,十丈,百丈,千丈,随后是两千丈。 “起!”拓跋青云带领星辰海修士将手中的火一送。 这两千丈的光便飞了起来,一盏又一盏火围绕在拓跋圣山身侧,缓缓旋转着。 拓跋圣山在刃山之上为后来者开道,山下之人便为拓跋圣山举火。 这一刻的星辰海之修们无比团结。 民族大义这种东西,天下人都有,且是与生俱来的,你自哪片土地出生,这片土地便赋予你一种只属于这片土地的情感。 自拓跋圣山带着星辰海的修士走后,陈青山三人便离开了。 寻了个安静的地方,等待枯夜。陈青山觉得这北辰星上,诡异太多。 只是今晚点点枯夜有些不一样,那枯夜之中的哄吼声,哭声格外的响亮。 自枯夜降临开始,这些诡异之声便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想,直到振聋发聩,陈青山莫名觉得是不是这已然死去北辰星在大恸。 铭亦从夜中走了出来,铭有些着急。 “快跟我去骨肉林,祭祀族人,今夜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格外狂躁!” 不等陈青山三人回答,铭便伸手将三人拉入了枯夜之中,陈青山预想中的冰冷感没有到来,反而有一种如鱼入水的感觉,自己在名为枯夜的水里快速穿行着。 八境之修领悟须弥,可撕裂虚空,刹那可过万里。 陈青山不知,现在自己便是处于一种类似于须弥的手段当中。 眨眼间,三人与铭便出现在了骨肉林之内。 随着阵阵血肉摩擦之声出现,骨肉林内的一切仿佛都活了过来,皮,肉,血,骨,毛发都在肆意飞舞着。 当陈青山三人出现之时,这血肉,皮毛便冲了过来,似要将陈青山等人撕扯为与他们一般的模样。 直到铭口中发出警告之声,那骨肉林内的尸骨血肉才慢慢褪去,只是他们身上的狂躁之意越来越明显。 此时,道十三却站了出来,一副高人模样。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口中所念的,正是道家的往生咒。 只是随着这往生咒响起,这骨肉林内的尸骨们便疯狂了起来。 他们不是不想超生,而是无法超生。他们于人族有功,却受到诅咒。 不生不死,被人遗忘,于这骨肉林上,日日夜夜受着折磨。 “道十三,快住口。”铭的黑白眸子盯着道十三,捂住了他的嘴巴。 直到三藏身上的妙法莲华出现,阵阵梵音,光雨满天,这些血肉才慢慢安静下来。 他们无法往生,只能以佛法来求得暂时的安宁。 随着这些血肉安静下来,骨肉林难得地出现了祥和之色。 这些骨肉重组,随后慢慢变成了一张面庞,此面庞是个老者模样,起初有些扭曲,在妙法莲华金光的抚慰之下,才慢慢变成了正常颜色。 他,便是整座骨肉林,与铭是一般的存在,由无数血肉拼凑而成。 只是他显然要比铭古老上许多。 这老者看着铭,眸中是慈爱,如同铭是其后辈一般。 “看来我们的最后一搏是成功了,骨肉林诞生了一个新的生命。”那老者面庞开口说道。 “来,告诉我,孩子,你叫什么?”老者面庞又问。 “铭,不被忘记的意思。”铭回答道。 “我族的功德确实不应该被遗忘,只是让一个孩子去承担所有,太辛苦了。”那由血肉组成的面庞一叹。 “吼!” 还没等面庞又说些什么。 一只麒麟模样的星妖便出现在了骨肉林之外,四蹄踏着星光而来,其所过之处,枯夜褪色。 这只星妖生机勃勃,一举一动间都透着尊贵,与骨肉林的死亡与破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它自北辰星的荣域而来,只因它感受到了骨肉林意志的苏醒。 北辰星的枯域带来了枯夜,枯夜中是铭的无数族人。 而荣域,则是那个沉睡在北辰星之内的存在曾经的吐息。 很久之前,北辰星之上落下了一只头颅,这个头颅不比北辰星来得小。 而这头颅,落在北辰星之上时,还活着。 它想借这北辰星复苏,于是向北辰星的极北之处吐出一道吐息,而这吐息便在那形了荣域。 与吐息一同降下的,还有这个头颅的意志。 此星上的修士与这个头颅一战,那一战,打裂了北辰,使得北辰陨落。那些北辰之修死在了极南,所以那便成了枯域。 枯域想侵袭荣域,而荣域亦想吞了枯域。 于是便有了枯夜,于是便有了星妖。 所以星妖体内的火,可抵御枯夜,因为二者,便是互不相融的关系。 而剩下的族人受到那个头颅诅咒,碎为了骨肉林,从此不生不死,日日混沌。 铭,便是唯一一个在受到诅咒之后,于骨肉林内出现的生灵,虽然其思维有些破碎。 但这亦是受诅咒的影响,毕竟他是由那无数族人的血肉拼凑而成的生灵。 这麒麟星妖是七境,是那荣域内的意志感受到骨肉林意志的复苏,从而汇聚荣域之力所造的星妖,为的,便是灭去这骨肉林的内的意志,从而让头颅本尊成功复苏。 麒麟汇聚着荣域的意志,而骨肉林汇聚着铭那些死去族人的意志。 “战!” 老者面庞大吼。 没有多余的言语,骨肉林便站了起来,那是一个血肉巨人。 血肉巨人与踏着星光的麒麟战到了一起。 麒麟口中之火,似对骨肉林拥有巨大的杀伤力,每一口星光吐息,都会将巨人身上的大片血肉化为飞灰。 只见星光麒麟仰天一吼,便有光柱出现在口中,四蹄于空中踏动,光柱横扫,将血肉巨人拦腰斩断。 光柱去势不减,轰向了铭,而陈青山便在铭的旁边。 这一刻,那齐天峰上剑贤所种之剑,动了。 第四十七章 唐皇 齐天锋最高处,七把铁剑的模样幻化出来,伴随着剑鸣,从齐天峰之上飞出。第一把铁剑含剑芒一尺,从齐天峰落下,悬在了陈青山身前,剑身之上星光涌动,抵挡住了七境星妖口中的吐息。 “剑叔?”陈青山在剑身上感受到了剑贤的气息,一尺剑芒破碎,有一点青色光芒自破碎的铁剑上浮现,落入陈青山的识海之内。 “这是,一尺剑。”陈青山惊呼,剑贤在齐天峰之上种下了剑,亦在剑中留下了传承。 了凡和尚的剑大开大合,有天地大势。而剑贤的剑只专注于剑本身,所有便代表着极致的锋锐,可斩天地万物。二人的剑没有孰优孰劣,只是路不同。 其他六剑亦带着风雷之势从齐天峰的最高处落了下来,结成剑阵,悬于麒麟星妖的周身,尤其是那柄青色铁剑,七尺剑芒,悬于麒麟口。 只要麒麟星妖再次吐息,这七尺剑便会毫不留情地射出,贯穿它的头颅。 麒麟星妖投鼠忌器,蹄下的星火大燃起来,长啸之后,枯夜便涌动起来。 夜里燃起了火光,那是无数星妖,自八方而来。 随着这群星妖出现,枯夜便沸腾了起来,有尸骨爬起,与星妖相撞。夜与光明在骨肉林外互相侵袭着。 剑贤所留的剑动了,六剑升空,三剑自西而起,三剑自东而起,剑气纵横,绞杀星妖。 源源不绝的剑气在昼与夜的汇集之处诞生,星妖不止,剑气便不休。 剑,便是用来杀戮的。 直到一地血泥,再无半只星妖,随着五把铁剑破碎,陈青山的识海之内,便多了五道剑气。 “吼!”痛苦之声响彻,最后的那柄青色之剑,插到了麒麟星妖的颅骨之上,七尺剑芒爆发,灭绝其生机。 骨肉林所化的血肉巨人抓住机会,抓住麒麟星妖的两对前蹄,不顾星火灼烧,向外用力,竟想生生撕了这麒麟星妖。 双方角力,麒麟星妖怒吼,其猩红的舌伸直,枯夜汇集起来,成为墨色的水,涌入麒麟星妖的腹中,可见其腹部正迅速扩大着,麒麟星妖是强,但他亦吞不了一整颗星辰的夜,更何况,此夜之内,带着当年北辰星之修的憎恨。 随着一哀鸣之声,麒麟星妖陨,头颅被七尺剑芒剖开,身体被血肉巨人撕成了两半,腹上更是一个大洞,墨色之水从其中流出,随后重新化为枯夜。 青色铁剑破碎,陈青山识海中出现了完整的七尺剑传承,同时剑贤留在其中的声音响起。 “我亦不知道了凡大师与我的剑,究竟谁强,但学了我二人的剑,再加上天地宽这把神兵,不出百年,你陈小子,便是大唐用剑第一人,好好把握吧陈小子。” “用剑第一人吗?”陈青山自言自语,取出天地宽细细看着,自那日获得烛照之后,他的人生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今更是成了所谓的太平侯,剑贤眼中未来的大唐剑修第一人。 这让陈青山有些许恍惚,陈青山收起了天地宽。 在斩了这七境星妖之后,陈青山莫名觉得这枯夜内的存在们,安静了一些。 有一道目光自荣域升起,看向了骨肉林所化的巨人,目光所到之处,枯夜发出惨叫,并迅速退散。 如同此目光所在之地,不允许枯夜存在。 那头颅自天外而来,一道吐息将北辰星极北之地化为荣域,并降下意志,而此眸,便是那道意志。 这道眸光落下,周围枯夜化为黑色华盖,被骨肉林所化的血肉巨人持在手中,倾力抵抗。 只是此眸关注了骨肉林一眼后,瞬间便将目光落到了东方,星核深渊之外。 那刃山之上的青铜之眸有所感应,缓缓旋转,两道眸光对视。 而此时,拓跋圣山亦踏上了第九十九道台阶,在丢出最后一块血肉之后,一步踏上了山顶。 “请干之灵,助我族将北辰化为雄关,以佑我族血脉长存。”拓跋圣山对着青铜眼眸一拜,随后拄着开天,于这刃山之顶,闭上了眼睛。 青铜眼眸看了拓跋圣山残破的躯体许久,最后吐出一字:“允。” 此字落下,刃山之下先前拓跋阿山与拓跋青云埋下的阵基开始运作,有黑色光网慢慢蔓延到了刃山之上,随之,那埋于北辰各处的阵基亦动了起来,互相勾连,北辰星外,可见一张巨大无比的网正慢慢将整颗北辰星包裹。 “怎么回事?!”平北王徐轩辕发现了北辰星上的巨大变动,自长城飞起,就要冲向北辰。 一遮天蔽日的巨手拍了过来,与平北王平分秋色,是那拓跋古山出手了。 “这北辰星是我星辰海的了。” 拓跋古山万丈高的身躯护在了那北辰星之外,其身侧出现了一个白胡须的老头,这人便是云家族的老祖,拓跋云天。 拓跋云天,拓跋古山,星辰海的两位老祖,与大唐的平北王在北辰星之外对峙着。 北境长城之上风雷大作,吹散漫天雪,一颗与北辰星不相上下的星辰自长城上出现,那是长安城的幽荧,司天监之主立于其上。 “咋地?要打架?”司天监之主携幽荧撞向了北辰。雄城天渊升起,化为一口黑洞,与幽荧相持。 双方没有言语,平北王徐轩辕战拓跋圣山,司天监之主自幽荧上落下,对上了拓跋云天。 其他长城之修亦腾空飞起杀向了星辰海的修士们。 “圣皇陛下,老奴可要参战?”正德大太监对着圣皇微微躬身。 “无妨,且看看这星辰海之修要做些什么,希望他们不要让朕太失望。”圣皇摆摆手,看向那颗被黑色光网慢慢覆盖的星辰,眸中充满了兴趣。 北辰随着光网的覆盖,慢慢化为了黑色,那青铜眼眸遁入刃山之内,山始祖的干重新出现,它在疯狂汲取着北辰星的力量。 随着此干出现,刃山之下的形成海之修感受到了血脉源头的气息,并开始欢呼起来。 “有人在吸取北辰星的力量,不,我们的封印快要支撑不住了,它要苏醒了!”骨肉林老者忽然大吼起来,枯夜亦被搅动着,变得异常狂躁。 荣域之眼望向了齐天峰,齐天峰之上的山石泥土纷纷脱落,一只巨大的尖角出现在齐天峰所在之地。 血战太平原亦开始坍陷,一个布满鳞片的额头出现,额头之下,一双眼眸正缓缓睁开。 不知名的头颅落于北辰,其吐息形成一域,其尖角化为北辰最高之峰,相对平缓的额头则成为了提供双方修士厮杀的大平原。 在星辰海之修的祭拜之下,山始祖的干开始缓缓升空,雾气缭绕,那是仙的气息。 干冲出北辰,直斩长城。那一刻,那头颅亦瞬间苏醒,向着天地发出了惊天之吼。 “山始祖的干,这便是你星辰海之修的底牌?”圣皇缓缓道。 只有那头颅,才让圣皇面色有了些许动容。 “长生仙的头颅?” 八境为人间绝巅,九境便是仙人,但仙,亦有分别。 长生,红尘,道无涯。 儒圣等人在人间之时,便是红尘仙,若想追寻道无涯,就得登天而去。 只是如今仙路断绝,莫说是红尘仙,就是最后一位长生仙,也是距今两千多年的事了。 “这北境长城现在还有些用,可不能碎了。”圣皇陛下喃喃道,取出了一把剑,此兵在兵器谱入得前十,号祖龙,为那位大唐的开国之君所留,祖龙为天子之兵,毫无疑问,亦是仙器。 圣皇立于长城之上,出剑,随后收剑。那来势汹汹的干便落到了北境长城之外。 外人只见圣皇轻松写意便挡下了山始祖的干,但没有人发现,其实挡下这足以碎灭长城的一击,圣皇陛下并不轻松。 圣皇轻咳,有血丝出现。“这干,有些重啊,是朕老了吗?还是说,这大唐老了?” “且让朕为这江山再挥上一剑。”圣皇陛下自长城上踏了出来,一步又一步,接近北辰星。 虽然没有丝毫气势,但没有人能够忽视他,因为他是唐皇,大唐的皇帝陛下。 那长生仙的头颅见圣皇接近,便一口吐息,此吐息,能灭绝一域,却伤不了圣皇,圣皇给了它一剑,割断了它的角,并在其额头留下了一道不能被治愈的剑伤。 黑色的北辰星牵引,将那落于长城之外的干收了回来,准备发动下一击。 “若是在胡闹,你们信不信朕一剑碎了北辰,再一剑碎了天渊,率大军踏破你星辰海。”圣皇扶剑问道。 “若唐皇率大军北上,朝中空虚,那镇南关与西北边关必破。”拓跋圣山不屑道。 “那你大可一试,朕拦你了吗?”圣皇陛下道。 那山始祖的干立于空中,久久未动。 很显然,星辰海的修士不敢赌,唐皇率军北上,或许大唐会灭国,但星辰海,一定死在大唐之前。大唐以一国之力,独战妖廷,吐蕃,西北蛮人,星辰海四方势力,这才让这天下处于了微妙的平衡当中。 第四十八章 天下太平 此时,那头颅正慢慢脱离整颗北辰星,随着长生仙头颅的离去,整颗北辰被黑色的光网所笼罩。 如同有一双神明之手,重塑整颗北辰星,山川倾覆被倾覆,恒河沙之数的泥土石头自地底被翻了出来。 以北辰的躯体为基础,星辰海的第四座雄城缓缓升起。 “它苏醒了,现在就连我们的家园也要失去了,吾等,不甘心呐。”骨肉林所化的血肉巨人仰天长长啸。 “铭,孩子,我族不需要你再承担些什么,好好活下去便好。”血肉巨人看向铭,温柔道。 灭族之恨,不应该让一个神智都有些模糊的孩子来承担。 星辰海之修不是要将北辰化为雄城吗?那他们便帮星辰海去化城,只是最后这城的意志,当由他们说了算。 山河震动,天边下起了火雨,北辰曾经死去的星核再次复苏。 无数灵魂尸骨自枯域而起,于枯夜走行走,纷纷投入那燃烧的星核之内,血肉巨人不舍地看了一眼铭,大步跨出,冲入那星核之内。 岩浆爆发,火焰巨人自星核内诞生,其血肉燃火,只有半身,手中执锤,一锤落下,火海燃烧。 被黑色光网笼罩的北辰如墨,只是现在这墨,正在被火光慢慢晕开。 一座雄城的雏形慢慢出现,只是城头燃起了火,与此同时,第二锤落下,大片火光燃烧起来,第三锤,整座雄城上的墨色被完全驱散,一切不是北辰本土之修,纷纷被排斥了出去,就连那山始祖的干,亦被北辰所驱逐。 所有人见雄城之上一巨人立于其上,如同宣告一般。 “我北辰之修虽死,但北辰永远是我族的北辰。”北辰星核轰然破碎。 高温将整座北辰化为晶体,一座光彩夺目的雄城出现,而其上火焰,永不熄灭。 这座城,便是一座战争瑰宝,而其之上,只有一道意志,这意志,属于铭。北辰之修将最后的意志融入北辰星核之内,并化为了此城的灵,此灵虽再无自主意识,但它认可铭,这个北辰最后的血脉。 “天瀑。”铭伸手,启动了这座雄城,一道透明光柱自此城爆发,引来周天之光,一颗又一颗大星凝聚了出来,砸向了那长生仙的头颅。 “吼!”那头颅吐出吐息,星辰碎灭。 “皇叔!”圣皇喊道,道袍鼓动着。 司天监之主便动了,单手掐诀,朝着天上一指,幽荧大亮,有牵引之力自幽荧爆发。 所有人惊恐,周天之光崩碎,一颗真正的星辰自苍穹之上被牵引了过来。 借北辰天瀑引来的周天之势,结合幽荧之力,再加上司天监之主的八境观星术士的修为,一颗真正的星辰降世了。 此法,如同摘星,而摘星,是那仙人所为之事。 此星通体土黄色,星辰之外还有一个星环,虽比不得北辰与幽荧,但亦是真正的星辰。 星辰降世。 天渊化为的黑洞垂下天幕,将星辰海之修庇护起来,北境长城之上,大阵展开。 那长生仙的头颅撞向星辰,随后在阵阵不甘的嘶吼声之中被镇压。 司天监之主与平北王徐轩辕一同举星。 “看什么看?快来帮忙啊,这北辰星落了跟你们星辰海脱不了关系。”司天监之主这个老头对着星辰海那边喊道。 拓跋圣山一声冷哼,但还是与拓跋云天一起走了过去。 四位八境一同举星。 并以大法力将这颗星辰固定在了北辰关外。 此星,将替代北辰,直到某日,大唐走出一位仙人,将这颗头颅彻底抹杀。 并不是说大唐如今没有能力抹杀这颗长生仙的头颅,只是想起其中要付出的代价,觉得有些不值得而已。 随着此星被挂起,也迎来了冬狩大典的落幕。 拓跋圣山对着那北辰所化之城一拜,想要带走这座雄城,让它承载山始祖的干,只是被铭给拒绝了,铭想带着此城,去往星空。 直到拓跋云天亲自入城,不知向铭许诺了什么之后,北辰才牵引山始祖的干,飞入了星辰海之内。 拓跋圣山与拓跋云天对视一眼,松了口气,星辰海虽然没有完全掌控北辰,但亦得到了铭得承诺,可帮星辰海抵御外来之修。 星辰海的敌人可不只有大唐。 长城之上,圣皇遥望星辰海的修士离去,并未阻止。 “陛下,您为何不阻止星辰海之修带走北辰与那始祖山的干,就不怕他们反过来对付大唐?”大太监正德问道。 圣皇笑了起来,摇摇头:“那北辰之上的人不会对付大唐的,大唐于他有恩,毕竟是朕与皇叔出手封印了这长生仙的头颅,这是一份情谊。” “二来,朕有太平侯。”圣皇陛下卖了个关子。 “太平侯?”正德有些疑问,他记得那只是个走运的小剑修,圣皇陛下当初给他太平侯的封号也带着考验的意思。 “是啊,太平侯,他与那北辰的主人,关系不错。”圣皇回答。 看着长城外的漫天雪,圣皇感慨道:“正德,春节快到了呀。” 正德大太监一拜:“是啊,陛下,春节要到了。” “元辰的母亲去世已经十二年了吧,那时元辰还是个孩子呢。” 闻言,正德太监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圣皇陛下这是睹物思人了,道:“奴才记得皇后娘娘走那年,长安城落了大雪,那雪前所未有的大。” 圣皇一叹,对于那个女子,他终究是有些亏欠,所以,圣皇对太子有些偏袒。 “罢,罢,等朕走出那一步,便护元辰,护这大唐千年万年。” 圣皇负手走入了传送阵。 声音响起。 “正德,长城剩下的事便交给你了,带他们回来。” “奴才明白。” 铭走之时,通过北辰向陈青山三人传过一道念头。 大意便是希望陈青山三人不要忘了他。 成为那北辰之主后,铭的头脑显然清晰了许多,再也不称自己为我们了,就如那骨肉林的老者说的话一般,他们不再需要铭去做些什么,铭只要做自己便是。 铭等人通过传送阵回到了长安,不过在离开长城之前,正德大太监收走了所有人的黑色玉简。 陈青山记得当正德看到自己上交的玉简时还微微惊讶了一下。 冬狩最后的成绩会经过正德统计之后,上报到圣皇那里,再由圣皇决定给予什么奖励,只是让正德没有想到的是,陈青山上交的黑色玉简数量比太子殿下那的还要多上一些。 “这长安城,要有趣起来了。”正德大太监收完最后一份玉简,一步跨入传送阵之内。 回到长安,了凡和尚与桃花夫人便在枫山小院住了下来,此时桃花夫人的修为已然恢复,待其修养些日子,在长安过了春节,二人便回集水镇。 了凡和尚继续拜他的佛,而桃花夫人继续开他的桃花酒庵。没有了凡和尚,须陀寺的泥佛便蒙了尘。没有了桃花夫人,集水镇的那群酒徒也该馋了。 每年春节,总是桃花酒庵生意最火爆的时候,那时候,平时再忙的汉子都会闲下来,闲下来,手里有几个银钱,便会去喝酒。就是那平时吝啬之人,到了春节,也会舍几个银钱,买坛酒回家。 酒贤与剑贤依旧在闭关,据小水说,师尊与师叔这次闭关,估计要个一两年。 太和殿内,正德一拜:“陛下,奴才离开长城前,平北王他老人家让奴才捎个话,说现在长城外挂的那颗星辰,他将其取名为止戈,而星辰海那边也没有异议。” “止戈吗?”圣皇咀嚼着这两个字。 “原来老王爷在那北辰关也累了呀,止戈好啊,若有一日,天下大同,朕一定要找星辰海的故人喝上一杯。” “只是妖廷的那群家伙,还要吐蕃的那只没了毛的鸟,可见不得这天下太平。”圣皇叹息。 妖廷的妖不谈,毕竟他们一直想奴役人族,而吐蕃,则是因为其信仰,他们信仰一尊还活着的古神灵,那是一只大鸟,其名为梵,此鸟喜杀戮,好食人肉。 梵,是九境,是长生仙,武祖在世时,拔光了它的毛,自那时起,它便销声匿迹了,只是唐皇知道,梵并未登天,它一直躲在这个天下的某个角落,窥视着大唐。并期待有一日能将整座大唐化为其口中食。 “对了,正德,冬狩大典的结果出来没?元辰是不是魁首。”圣皇陛下问道。 “禀陛下,太子殿下屈居第二,魁首另有其人。” “哦,是谁?” “太平侯:陈青山。” 太子做局,坑杀星辰海之修近四千五百人,而他取走了六成黑色玉简,接近三千枚。只是陈青山获得了铭的族人的馈赠,再加上自己所获,比太子殿下来得还要多些。 闻言,圣皇陛下眯起了眼睛,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朕就觉得这陈青山不简单,给他的赏赐倒是得好好想想了。” “是啊,太平侯,真希望他以后成长起来,能护这天下太平吧。”正德大太监发自肺腑道。 他虽然只是个阉人,但久在圣皇身边,自然是想圣皇所想,在见过太多生死之后,正德当真是希望这天下能够太平些。 第四十九章 陈青山的奖赏 清晨,陈青山正在丹凤门外候着,圣皇陛下要见他。 那守门的卒子陈青山见过,正是那日腊八,不让陈青山与三藏入皇宫的那几位。 几人显然是认出了一身官袍的陈青山,面色皆有些尴尬,只是问了声“侯爷好”后,便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再言语。 陈青山自然不会与他们为难,只是看着面色不自然的他们,觉得有些好玩。 “太平侯爷,跟我走吧。”此时,城楼的阴影内走出一个圆脸小太监,对着候在门外的陈青山说道。 小太监在前面引路。 “麻烦公公了。”陈青山道了句,便跟在了小太监后面。 陈青山观察了一番,小太监没有修为,只是个普通人。 陈青山不再关注小太监,而是仔细的看起这皇城的建筑来,第一次来时心中有事,陈青山只顾着埋头赶路,没来得及好好看。 红墙琉璃瓦,墙很高,琉璃瓦也很漂亮,是天青色,集水镇的小匠人绝对烧不出这样的颜色。 陈青山很喜欢这个颜色,这个颜色总是让他想起雨水,稻田之类的东西。 只是也就大唐皇城才配得起这样的天青色吧,毕竟若是谁家用这样的瓦,多多少少减了些气势,有些不伦不类的,陈青山是这样想。 转角处有棵梅树,开得正好,绿色的枝如蛰龙,上面点缀着白色的花。 其下有个着金缕衣的少女正在那够着梅花,衣裳飘逸灵动,若一只正在扑花的大蝴蝶。 那少女踮着脚尖努力够着,只是梅树有些高,少女即使伸长了手,也还是差些。 少女手上的铃铛随着少女的动作摇动着,发出很好听的叮铃声。 这少女陈青山认得,正是大唐的十九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圣皇与各位皇子都宠她,都喊她小十九。 小十九见陈青山与小太监过来,眼前一亮。 “那个小太监,快来帮本公主折梅花。” 那小太监便快步跑了过去,在那努力地够着,只是梅花太高,小太监也够不到。 “哎呦,太麻烦了,你蹲着,本公主站你背上。”小十九有些恼,对小太监喊道。 小太监闻言,顿时跪了下来,一个劲地磕着头。 “奴才惶恐,奴才不敢,若是公主殿下磕到摔到,这罪奴才可担不起啊。” “要你蹲着,你便蹲着,那么多废话干嘛?”小十九晃动着手上的铃铛。 小太监怕伤了十九殿下,还是不敢,若是这小主子在自己背上一个站不稳,摔了,那自己便是掉脑袋的事了。 陈青山叹了口气。 “十九殿下,我来吧。”陈青山来到树下,脚下用力,飞身而起,轻盈得若云中燕,折下一枝梅花,递给了十九公主。 小十九接过这枝梅花,满意地嗅了一下,心情不错。 “你叫陈青山吧,父皇新封的太平侯,十三哥从南方寄了些点心过来,信中也提到了你,他说你这人不错。” “能让十三与十九殿下记住,是青山的荣幸。”陈青山客气道。 “哦?在十三哥的来信里看,你陈青山可不像会说客气话的人啊。”小十九有些好奇,问道。 陈青山脸不红心不跳,道:“这里是皇城,不是集水镇,说话客气点终究是没错的,毕竟不得罪人嘛。” “也就是说在皇城之外,你陈青山是另外一副模样?”小十九又问。 “更确切地说是在长安城之外。”陈青山纠正道,他觉得这长安城的水有些深,小心为妙。 小十九道了声有趣,随后又耷拉下了脑袋,就连那刚刚得到的那枝梅花似乎也没有那么香了。 “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长安呢,也不知道长安城外,是什么样子。” 陈青山看着小十九的脸庞,有些稚嫩,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正是对外面充满了向往的年纪。 陈青山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没出过集水镇。那时的陈青山想去长安看看,而现在的小十九,想去长安之外看看。 这世间之人,大抵都向往远方,向往着别人早已厌倦的年岁。 忽然,小十九眸子亮了起来,望着陈青山,眸中充满了期待。 “有空的时候,给我讲讲长安城外的故事吧。” “我来长安城前就住在一个小镇子里,没见过太多东西。”陈青山实话道来,并不觉得自己从小地方来是件羞耻的事情。 “那便讲讲镇子里的故事吧,就从那只妖和老和尚讲起。”小十九道。 “等有空吧。”陈青山沉吟。 “一言为定。”小十九高兴地扑腾着。 小十九与阿喃有些像,只是小十九的宠爱不会变,小十九亦不会被强迫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因为小十九后面站着的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一群男人。 陈青山明白,论背景,眼前这天真无邪的小十九,是天下第一。 “我去向母妃问安了,陈青山,下次见。”小十九执梅枝,与陈青山告别。 “是位小祖宗呐。”看着离去的小十九,陈青山摇摇头,在心底叹道。 小太监很感激,谢了陈青山,谢陈青山替自己解围,二人继续向丹阳门那边走去。 太和殿内,圣皇陛下似能听到陈青山与小十九的对话一般,无奈地笑了笑。 扶着额头。 “正德,等朕过完春节,闭关后。你看着小十九点,免得她哪天偷偷跑出了长安城,孩子大了,不好管呐。” “圣皇陛下,奴才会注意的。”正德笑了起来。 此时,殿外声音响起:“圣皇陛下,太平侯已带到。” 是陈青山到了,小太监朝陈青山一拜,随后离去,陈青山一人进入殿内,见到了圣皇陛下。 陈青山一拜:“臣见过陛下。” 圣皇笑着,若春风拂面:“免礼。” 圣皇陛下自龙椅上坐了下来:“太平侯,你可着实给了朕个惊喜啊,居然是这冬狩大典第一人。” “运气而已,都是朋友的功劳。”陈青山惭愧道,毕竟,他的玉简是铭所赠,而且三藏与道十三都将玉简让给了自己。 陈青山觉得,别人对自己好,自己得记得。 “运气吗?这所谓气运之事,玄之又玄,有时候,气运比修为还来得重要些。你陈青山倒也不必自谦。”圣皇陛下摆摆手,安慰道。 “作为这冬狩大典的魁首,朕给你准备了些东西。”圣皇陛下说着。随之正德大太监便捧着一个托盘走了上来。 托盘之上,有三件东西。 一玉瓶,一木牌,还有一枚珠子。 正德大太监端着托盘来到了陈青山面前,道:“太平侯,这三件东西,都是陛下为你精心准备的。” 陈青山看向玉瓶,只见里面似有大海翻涌,而海上,有一艘飞舟,飞舟青色,上有亭台楼阁,很是精致。 “天梭级飞舟,青木,船体展开共八十八丈,全速飞行,可与六境巅峰之修相媲美。”正德大太监解释道。 陈青山记得,阿喃父亲黄凌虚,那日至山石镇,所乘坐的便是一艘天梭级的法舟,那艘法舟百丈,而青木八十八丈,青木比其要小上一些,只是青木看起来跟精致一些。 法舟内有阵法,可自主吸纳灵气,所以不必当心出行时灵气枯竭,法舟没有动力的情况。当然,全速爆发是另外一种情况。 “你作为太平侯,在这长安城还好,出了长安城,连样说得过去的法舟都没有,有失威仪。毕竟朕的那群王爷侯爷们,别说天梭级法舟,就是逐日级法舟,他们都看不上,要么弄珍禽异兽,要么就直接弄战舰。”圣皇陛下说道。 “以臣现在的修为,天梭级法舟也足够了。”陈青山苦笑道,如果圣皇陛下给他弄艘战舰来,现在他也开不动,还是这法舟实惠些,先用着。 “这第二样,是替命牌,可替七境之下之人一命,用法的话,向其滴入一滴精血即可。”圣皇陛下又解释道,手一指,这木牌便悬浮了起来,落入陈青山的手中。 “陛下,有七境之上的替命牌吗?”陈青山有些好奇,问。 圣皇摇摇头:“没有,七境已经证道,在道中留下了印记,替命牌复活不了七境之修。” 陈青山点点头,将替命牌收了起来,对于替命牌,他有其他的打算。 圣皇看到了陈青山的小动作,并未点破,毕竟陈青山刚刚说过,他有些朋友,而这些朋友想来,应该都没有到七境。 这样一来,替命牌留着,要比现在陈青山给用了要来得好。 “朋友,肝胆相照之人,有趣。”圣皇陛下喃喃道,跟陈青山这样的人做朋友,吃不了亏。 圣皇陛下笑了起来,站起身来,来到陈青山旁边,将最后一个玉牌拿起,随后一扔。 一个十丈大小的巨人便从殿内站了起来,巨人披甲,手中一柄大剑,身上有威严,让陈青山莫名其妙地想起庙里的仙佛们。 那巨人单膝跪地,向陈青山行执剑礼,陈青山只觉自己多了一丝联系。 “愿听太平侯差遣。” 这是道门灵官。 第五十章 茶杯,枸杞 圣皇陛下能唤来道门灵官,陈青山并不觉得惊讶,毕竟这天下都知道圣皇陛下与道门有些关系,而在道门,便有五百灵官的说法。 “与其他道门灵官有些不一样,这灵官有些特殊,他只是一缕命魂,融于此玉。后来此玉被道门得到了,便以大法力制成了此牌,他与你同姓,你唤他陈灵官便好。” “陈灵官亦有六境,可护你周全。”圣皇陛下缓缓说道。 那殿中的陈灵官对着陈青山一笑,随后青色光芒自身上出现,缓缓缩小,重新化为了灵官玉牌。 殿中陈青山想起了道门撒豆成兵的术法,倒是跟眼前的这陈灵官有几分相通之处。 圣皇让陈青山把三件物品收了起来,随后说自己又给陈青山安排了个官职,要陈青山去空明坊当差,要干的事,便是管理空明坊的那群道士,算是半个闲职。 自空明坊修建后,便一直无人管理,鱼龙混杂,那些个道士混得很。 “你先去空明坊当个观察使,就当锻炼一下,至于其他安排,年后再说。”圣皇陛下丢给陈青山一枚印玺,这印玺有些新,显然是刚刻的。 也就是说,空明坊观察使这个官职,古来未有,是完全为陈青山而设置的。 陈青山接过印玺,看向圣皇陛下,腼腆道:“陛下,这空明坊观察使是几品?” 圣皇陛下想了想,沉吟一番,道:“从四品吧,跟那祭酒差不多,属于礼部。” “那也挺大了,是比我老家那的县太爷要大许多。”陈青山腼腆道。 陈青山在集水镇时,一直羡慕那些富家子弟,而陈青山见过的最大的纨绔,便是那县太爷家的公子,但也就那人路过集水镇时,陈青山远远地看过一眼而已。 圣皇无奈,道:“也不知你想些什么,都封侯了,还纠结这种事,现在若回你那小小的集水镇,那管理集水镇的县令恐怕会夹道相迎。” 陈青山实话实说:“臣在集水时,一直羡慕那些官宦子弟,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听你的意思是你在集水时过得很苦?”圣皇陛下问道。 随后圣皇便听到了有些意料之外的回答。 “有些难,但不苦,不瞒陛下,镇中有许多人,他们帮助过青山。” 圣皇陛下沉吟。 “你比你口中的县老爷的儿子要有出息上许多。” 陈青山出了太和殿,他要去那空明坊任职,听陛下说,空明坊有长安最多的道士。 出宫门的时候,陈青山又遇到了小十九,二人还互相打了个招呼。 “你现在有空吗?给我讲长安城外的故事。” “现在没有,不过你等你有空,可来空明坊寻我。” 陈青山出了皇城,空明坊离皇城不大远,陈青山便打算步行过去,顺便好好看看这长安城。 此时的长安城内已有几分春节的气象,陈青山到路边折了根草,叼在嘴里,惬意地看着周围的人与物。 一条运河自饮海渠被开凿了过来,自皇城之侧过去,贯穿整座长安城。 运河又生出无数支流来,延伸到各个坊市之内,连通到千家万户门前。河上架高桥,画坊楼船在桥下络绎不绝。 陈青山面前,有一赌坊,立在街的尽头,赌坊七层,匾额上是“大钱”二字,在“大钱”旁边,挂着一枚大铜钱,比寻常磨盘还大上不少,无愧于“大钱”二字。 陈青山一路走来,这大钱赌坊应该是这条街最大的建筑了。 忽有声音响起。 “没钱还敢来赌坊,滚!” 随后,陈青山便见一黑白色的球当真从大钱赌坊内滚了出来。 那球不偏不倚,正好滚到了陈青山的面前,一只黑白色的熊猫慢慢在陈青山的面前舒展开了身形,四肢展开,表情有些贱。 “你好,小兄弟,我是赌圣,现在手里缺点钱,小兄弟要不要借我一点,我带你赚大钱。” 陈青山转身就走:“不要。” 陈青山不喜欢赌鬼,因为赌鬼这种东西,喜欢撒谎。 见陈青山不搭理自己,熊猫瞬间便站了起来,拉住了陈青山的胳膊:“别啊,小兄弟,哎!别走啊,我拿东西跟你换不行吗?” 说着,熊猫便从裤裆里掏出一样东西来,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藏的。 那东西陈青山有些熟悉,是一只千机盒。 “只要一千两,哦不,五百两,这盒子就是你的了。” 陈青山看了看挡在身前的熊猫,又看了看千机盒,想起了在山石镇所遇到的那只小浣熊。 “你认识一个浣熊商人?”陈青山疑问道。 熊猫大喜,道:“那是我二弟,我们还有个三弟呢,是只白色的猫,长得可俊了。” 陈青山闻言一愣,他也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熊猫确实认识浣熊。 那日在山石镇,三藏开了浣熊给的千机盒,结果开出了一根羽毛。 “小兄弟既然认识二弟,那千机盒便友情价卖你便好了,二百两,怎么样?”熊猫似乎真地很缺钱,一脸期待地看着陈青山。 被熊猫看得头皮发麻,陈青山无奈地取出了二百两的银票。 “我这辈子听过许多圣人,儒圣,画圣,唯独这赌圣,是最下乘的,上不得台面。”陈青山道。 熊猫不恼,只是说了句:“所谓圣人,哪有我自在,且看本赌圣去大杀四方!” 随后,便见熊猫提了提裤裆,将千机盒丢给陈青山,便冲入了大钱赌坊之内。 见没了踪影的熊猫,陈青山只能无奈,叹了句“确实自在。” 将千机盒收入储物戒指,陈青山继续往空明坊那边走去,边走陈青山边想着事情,陈青山在想着这圣字到底有何含义。 儒圣,画圣都带一个圣字,自然是尊称,后人感激他们为天下人做的事,便给他们冠了一个圣字。 只是眼前这熊猫,他的赌圣二字不像是值得骄傲的东西,后来,陈青山便明白了,赌这个字,是害人的东西,他不喜欢,天下人也不喜欢。 陈青山回头望了一眼大钱赌坊的方向,停了下来。小小的集水镇,也有许多人,也因赌之一字,穷困潦倒,妻离子散,更何况这比集水镇大上不知道多少倍的长安。 陈青山觉得,这样的人,并不值得可怜。 估摸着一柱香后,陈青山来到了空明坊外,整个空明坊亦有四五十里的样子,几乎有一镇大小。 一条主街可供四五驾马车并行,沿着主街,房屋鳞次栉比。 街上人不多,陈青山见个道童模样的女孩正在清扫着落叶,便上前寻问。 陈青山问其是不是这空明坊的人,可知这空明坊的管事之人在哪? 小女孩说她不算空明坊的人,只是前些年父亲赌输了家财,便跑了,家里有个生病的爷爷。 空明坊的道爷们看其可怜,便给了她份扫街的工作,赚些银钱给爷爷看病,顺便能混个温饱。而道童的装扮,也是道长们要求的。 小女孩指着空明坊主街尽头,那有栋楼。 “公子若要寻这空明坊的管事之人,可去那,可去那寻钱叔,这街上的大多数人都听他的,我扫街的工作,也是钱叔给的。” 陈青山取了些银钱给小女孩,小女孩连声道谢。 陈青山入了楼,四下无人,有些空,陈青山喊了几句,没有人答应。 陈青山便爬上了第二层楼,第二层楼不仅没有人,还显得有些老旧,陈青山可以清楚地看到桌上的灰尘,还有那被虫蛀得不成样子的桌腿。 光是陈青山走过,那桌子都发出咯吱声来。 陈青山上了三楼,依旧没人,依旧破旧,一股难闻的潮湿味开始弥漫在陈青山的鼻腔之中,陈青山在鼻前挥了挥手,想借风驱散这气味,只是效果甚微。 陈青山不再纠结,继续登楼,直到陈青山上了四楼,才看到了一个道士。 这人想来便是那小女孩口中的钱叔。 钱叔是个道士,却无道士该有的模样,道袍随意披在身上,袒胸露乳,一双大脚放到了桌子之上,脚底黝黑。 气味与楼下的湿霉味有些相似,陈青山分不清到底是钱叔的脚的味道,还是木头腐朽发出的味道,亦或是二者兼有。 只是陈青山知道钱叔,是比集水镇的那些庄稼汉子还要像庄稼汉子的人。 毕竟集水镇的那群汉子,虽然也不爱干净,但他们的脚底板应该没有这么黑,毕竟太臭的话,他们的婆娘是会不让他们上床的。 很显然,眼前的钱叔,应该没有婆娘,陈青山是这样想的。 仿佛没有看到陈青山到来一般,钱叔抠了抠脚,随后放到鼻子边闻了闻,打了个喷嚏,随后便开始泡茶。 等茶泡好之后,钱叔才慢慢抬起了头,看向了陈青山。 “你是何人,你来干嘛?”钱叔喝了口茶,觉得少了点什么,随后便打开旁边的抽屉,抓了一大把红色的东西放入茶杯中。 陈青山仔细一看,那是枸杞。看着杯中物,陈青山开始思考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媳妇儿这件事。 最后陈青山摇摇头,笃定这家伙一定没有媳妇儿,毕竟没有女子会喜欢上这样的人吧。 陈青山取出了印玺,往桌子上一扔。 “我叫陈青山,是圣上新封的空明坊观察使。” 第五十一章 空明坊 “多少年了,圣上终于想起空明坊这个地方了,只是这空明坊,你不该来。”钱叔将脚从桌子上放了下来,陈青山看清楚了他的脸,油光满面,是一种别样的邋遢。 “不该来,是什么意思?”陈青山问。 钱叔似乎感受不到杯中茶水的滚烫的温度,端起茶杯送到嘴边,一仰头,茶水便滚入了喉咙。剩下的茶叶与枸杞在钱叔口中被咀嚼着,不紧不慢。 最后,钱叔一咽,口中之物尽数吞入腹中。 “你不觉得这空明坊与长安的其他地方有些不一样吗?”钱叔问。 陈青山想了想。 “确实不一样,比起这长安城的其他地方,这空明坊是有些冷清。” 钱叔笑了起来:“那你觉得又为何会冷清?” 陈青山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但还是答了一下:“莫非是这里的道士们,都不喜欢热闹?” 钱叔一叹,道:“不是不喜欢热闹,只是在这空明坊待久了,会倒霉的。” “倒霉,你们修道之人还信这个?”陈青山好奇。 “说了你也不大明白,只是空明坊的天与长安城的天,不一样。”说着,钱叔手一指,那木窗便兀自打开了。 陈青山往窗外看了过去,蓝色的天,白色的云,与长安其他地方并无不同。 陈青山欲要再问些什么,只是这钱叔有些烦了,丢给陈青山一把钥匙。 “你不是空明观察使吗?这下面一层楼归你了,要做什么随你便,还有,没事不要来烦我。” 说着,便把陈青山轰下了楼。 陈青山无奈,只能开始清理三楼,只是这桌子板凳显然不能用了,陈青山打算明天换套新的。 陈青山开窗,打算通通风,换一下这屋子里的气味,恍惚间,陈青山觉得这天有些暗,亦有些压抑,等陈青山再看时,又觉得这天,没有什么异样。 清理完屋子后,陈青山便在屋子里坐了会,下了楼,替钱叔关上了门。 刚到街上,陈青山便碰到个美艳道姑。 穿着青色绸子,玉镯过腕,主动跟陈青山打招呼,问陈青山是谁,来这空明坊干嘛。据道姑所说,这空明坊除了那祭祀祈福的日子有些人外,这平常便只有道人出入。 陈青山与其介绍自己,说自己是新来的观察使。 “见陈观察使从楼里出来,显然是见过那屠夫了。”道姑说道。 “屠夫?”陈青山疑问,莫非道姑说的,便是那钱叔,看那钱叔的样子,确实是像个五大三粗,不拘小节屠夫。 “是啊,就是那姓钱的,早年便是杀猪的,后来修道,发现自己媳妇与徒弟有染,便以道法将二人化成了猪猡,一刀一刀给生切了,下火锅吃了,好生害怕的说。”道姑平时在空明坊见不到什么人,在陈青山面前打开了话匣子。 “刚来这空明坊时还好,这姓钱的还与人来往,近些年,这姓钱的便再也不出门了,还老是说这空明坊内有些邪物。但是这太平的长安城,大修这么多,又有什么邪物能躲得过他们的眼睛呢。”道姑又道。 “莫不是这钱叔受到的刺激太大,有些痴了?”陈青山说道。 “一定是这样的。”道姑点点头,和陈青山聊着。 道姑叫陈青山喊她青十娘便是,在空明坊卖包子的青十娘。 青十娘跟陈青山聊得起劲,说什么也要将陈青山拉到她的包子铺吃包子。 一个大蒸笼,蒸笼下面支着一口大锅,锅里滚着水,雾气腾腾。 青十娘挑了两个最大的给陈青山。 陈青山闻了闻包子,觉得味道有些怪,问青十娘这包子是什么馅的。 青十娘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才说自己平时还在兵马司挂了个职,平时负责杀妖的,觉得那妖的血肉有些浪费,便拿回来做了包子,只是这些包子,空明坊的人一般都不吃。 陈青山闻言,最后还是没有下口。 陈青山终于明白圣皇陛下为什么说这空明坊内的道士们都有些混,不好管了。 除了刚入空明坊时遇到的那个小女孩,无论是钱叔,还是这看似正常的青十娘,多少都有点特别。 特别归特别,他们的修为可不低。青十娘子是五境,而那钱屠夫,陈青山不大看得透,只知比这青十娘要强一些。 一与陈青山年龄相仿的青年出现,一身江湖人的打扮,脸上一道狰狞伤疤,见来人,青十娘眼前一亮。 “阿狗,快来吃包子!” 那叫阿狗的青年也不客气,小跑过来。 “哟,十娘,兵马司那边又有任务了?新货啊,几境的妖?”阿狗问。 “四境,是只龟,藏在运河内吞人,被兵马司发现,我便带人给杀了,弄了些血肉回来,大补呢。”青十娘解释道。 “好东西啊。”阿狗闻言,也不客气,自己掀开蒸笼,便拿着包子咬了起来,两口一个。 滚滚气血自阿狗身上喷薄而出。 “这阿狗兄弟,似乎不是道士。”陈青山望了望手中的包子,又望了望阿狗。 “阿狗是武夫,也到二境了,修为不比陈观察使差,他在营中当差,也是名唐武卒,还是十夫长呢。”青十娘骄傲道。 阿狗哈哈一笑,说都是青十娘的功劳,毕竟当武夫,少不了打熬气血,而青十娘的包子,便是最好的气血补药。 “以后要多多照顾啊,陈观察使。”阿狗听闻陈青山的身份,勾搭上了陈青山的肩膀,没有丝毫的生疏。 陈青山见阿狗吃完了蒸笼中包子,便把手中的包子递给了阿狗,阿狗也不客气,几口便吃完了两个大包子。 阿狗说,既然陈青山是这空明坊的观察使,那陈青山便是这空明坊最大的人,以后大家便都归陈青山管了。 “哦?归我管是什么意思?”陈青山问。 “就是我们出了什么事,你得负责捞我们。”阿狗回答。 陈青山有种不好的预感。 “莫非你们经常犯事不成?” 阿狗与青十娘皆沉默许久。 “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我平时在军营里又打了哪个人,十娘她又偷偷杀了哪个大官家的珍禽异兽啥的。”阿狗摸摸脑袋,回答道,有些不好意思。 “是那些妖兽先伤人的,出于官场上的面子,兵马司的人管不了,我便出手了,它们伤人,所以便成了我笼屉中的包子,我哪管它们是哪个侯爷家的,又是哪个尚书家的,且杀之。”青十娘在一边解释道。 这美艳道姑倒还是个有原则的人,不过陈青山并不反感这样的人,反而有些喜欢。 陈青山虽然只有二境,但明面上也是个大唐的侯爷,这些事,他管得。 三人聊得尽兴,不知不觉天便黑了,青十娘灶内的火依旧燃得很旺,火光映红了整个包子铺。 青十娘说这空明坊内还有个人值得注意,那人叫黑鳞,老者模样,是龙虎山的护教龙象,不过由于酷爱炼丹,结果炸了炉,差点把龙虎山主峰给崩了,正好赶上空明坊修建,所以便被龙虎山放到了长安,说是龙虎山在长安城的门面。 “那黑鳞老怪,平时就躲在屋子里炼丹,你不打扰他,他也不会搭理你,你放心便好。”青十娘捋了捋头发,跟陈青山说道。 陈青山与二人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碰到那小女孩在清扫街道,陈青山好奇问了她的名字,那女孩说她叫小雪。 陈青山也向其介绍了自己。 “我叫陈青山,以后便待这空明坊了,若是有事,可来寻我。” “小雪明白,谢谢青山哥哥。”小雪抱着跟她等高的扫把,目送陈青山出了空明坊。 空明坊的天有些黑,不是入夜以后的黑,而是玄黑之色,就是那垂下的云,亦是玄黑。 陈青山走在街上,来往之人络绎不绝,长安城的街道很大,所以可行车马,亦不觉得拥挤。 灯火满华街,街上游客,酒客,食客穿梭着,有车夫驾着驴车,从酒楼里出来,车上几个大桶,桶中是客人吃剩的残食,泔水之类的东西,车子不快,但经过陈青山旁边时莫名颠簸了一下,望陈青山身上洒了一些。 有些难闻。 车夫见陈青山身上的官袍,面色大变,几乎要跪了下来,还好陈青山眼疾手快,将其扶住。这大礼,陈青山可受不起。 “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您,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这车夫是个中年男人,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 “不碍事的,大叔您不必在意。”陈青山连声安慰,想着自己的父亲若是在世,也大概是这个年纪了吧。 这车夫连连道谢,最后深深一拜,才驾驴车离开。 陈青山伸手清理着身上的污秽,虽有些味道,但他不大在意。他在思考,以自己的身手不应该没有发现这颠簸的驴车,还有洒出来的污秽。 陈青山摇摇头,不大想得通,在闻了闻衣袖,确定味道不是很大,还能接受的时候,便回了枫山小院。 院外桃树下,道十三坐着喝酒,酒贤闭关,这与陈青山一起回到长安的道十三便占了酒贤的位置。 “青山回来了。”此时阿喃与桃花夫人做好了饭,正往外端着。 见陈青山回来,道十三盯着他的背后看了很久。 第五十二章 黑鳞,老无赖 “这样说来,青山你做了那空明坊的主人?”吃饭的时候,道十三蹿到了陈青山身后,用手虚抓一把,随后顺势将手搭到了陈青山肩膀之上。 “不是主人,只是替圣上管理那空明坊而已。”陈青山纠正道。 “有空我过去看看,毕竟我也是个道士,那应该是个有趣的地方。”道十三看着手掌心,嘿嘿一笑。 陈青山应了下来,并叮嘱道十三要好好修炼了,别的道士降妖除魔,道十三倒好,被妖魔撵着到处跑。 结果道十三的回答是现在还没到他修炼的时候。 陈青山无奈,只是觉得道十三这小子神神叨叨的,分不清他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好在道十三自从到了长安后,好像便少了做梦的习惯。陈青山问道十三,道十三骄傲地说他已经能够随意控制自己入梦了。 陈青山觉得这对道十三或许是巨大的进步,毕竟在山石镇的时候,道十三一入梦,便长睡不起的,现在每天能够按时醒来,已然是一件好事。 吃完饭后,众人便各自散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道十三掩门,从掌心抓出了一团黑气,这是刚刚从陈青山背后抓下来的。 道十三取出一个葫芦,将掌中的黑气放到了葫芦之前,小声道:“葫芦葫芦,该吃饭了。” 听到道十三的呼唤,一只眼睛自葫芦内睁开,将这团黑气吸进了葫芦之内,如同进食一般,将黑气吃完后,这葫芦似乎没吃饱,竟发出类似于婴儿啼哭的声音来。 直到道十三安抚它,并承诺它以后每天都有黑气吃的时候。 这葫芦才停止了哭闹,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至于黑气从哪来,自然是从陈青山身上抓取,道十三知道以后陈青山每次从空明坊回来,身上应该都会有这样一团黑气。 而这些黑气的作用只有一个,让人倒霉。 “等本道爷的宝贝葫芦养成了,看本道爷的葫芦大杀四方!” 道十三似乎在密谋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嘿嘿直笑,端着葫芦,越看越满意。 许久才收起了葫芦,躺到了床上,不知道是睡觉,还是入梦去了。 很平静的一夜。 早晨陈青山便早早地出了圣衍书院,去空明坊去了。 跟陈青山一样早起的还有阿喃,阿喃作为圣衍书院的儒生,她要去听先生们授课。 到了空明坊外,陈青山不着急进去,便在旁边花了些银钱,买了粥和包子,准备用过饭后再进空明坊。 陈青山还给那在空明坊扫街的小雪带了些,也不管她有没有吃过早饭,只当是自己心意。 用过饭,陈青山提着用油纸包裹的包子与粥,入了空明坊。 远远地便见到了那个拿着大扫把的身影,小雪还没有扫把高,却清理得极为认真。 陈青山刚把打包好的粥与包子交给了小雪,转头便看到了阿狗,阿狗腰间一柄钢刀,说要去北衙那边当差去。 此时,与阿狗一起的,还有一些道人从坊内走了出来,他们或多或少在朝堂有些差事。 陈青山与阿狗打过招呼后,阿狗便出了空明坊。 “这新来的观察使倒是不错。”在青十娘的包子铺内,一黑衣老者随意坐着,取了个包子闻了一下,随后丢回了盘子当中。 “这龟肉年份不够,应该不好吃,待我下次去云梦大泽内采药,给你弄只上年份的老龟回来。”黑衣老者轻描淡写道,端起茶杯,露出了藏在袖子下的黑色鳞片。 “那就谢过前辈了。” 青十娘坐在其旁边,有些拘谨,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比那龙虎山的护山龙象,黑鳞。 黑鳞看到了陈青山给小雪带早饭,亦看到陈青山与阿狗道别。 “且去看看。”黑鳞看着陈青山,目露好奇,自包子铺内站起身来,朝着陈青山走了过去。 青十娘面色变了些,她不知道黑鳞前辈要干嘛,毕竟接触下来,这黑鳞有些喜怒无常。 “这陈青山毕竟是圣皇陛下派来的,还望前辈不要伤了他。”青十娘咬咬牙,对着黑鳞一拜。 “我也没说过要伤他啊,只是好奇而已,你且看着便是。” 黑鳞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声音传来,青十娘面色缓和了一些。 陈青山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便迎上了那道目光,是个黑衣老者,寻常人模样,只是手上,脖子之上都长着密密麻麻的黑色鳞片。 陈青山臂上的赤龙图腾微微发热,似遇到了同族血脉。 陈青山意识到,眼前之人应该便是昨日青十娘与阿狗口中那龙虎山的黑鳞了,陈青山知道在这空明坊早晚会遇到他,却没有想到会这么早。 见黑衣老者朝着自己走过来,陈青山真诚一拜,道:“晚辈陈青山见过黑鳞前辈。” “哦?你认得我?”黑鳞略微惊讶。 “自然是认得,晚辈刚来空明坊,便听闻了您的名讳。” 黑鳞一笑,看向陈青山:“姓陈的小子,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同源的力量,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 陈青山知道黑鳞所指的是赤龙,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亦不用等陈青山回答,那黑鳞便单手一抓,赤龙便从陈青山手臂上被拘了出来。 十丈龙身,便锁在陈青山身后,正对着黑鳞怒吼,眸中忌惮。 “有趣,你这赤色小龙的血脉位格之上竟不亚于我,甚至比我还强些。”黑鳞评价道,语气平和。 “此龙于我有用,可炼为血脉之丹,让我再进一步。”黑鳞又道,言语间有了些贪婪之意。 青十娘追了过来:“黑鳞前辈,您不是说不伤他的吗?” “我有伤他吗?我若是想伤他,他早已是一具尸体了。”黑鳞抬抬手,让青十娘将话吞了回去。 以黑鳞的实力,在这空明坊,便是无敌,且青十娘觉得他喜怒无常。 何谓喜怒无常,见陈青山给小雪饭食,黑鳞便有些欣赏陈青山,他亦是龙虎山上下来的,而道济苍生。黑鳞有长年修道而形成的慧,亦是怜悯之心。 在感受到陈青山身上的赤龙血脉对自己有用后,他又起了贪念,这是源自其骨子里的凶性。 怜悯之心与凶性集合到了黑鳞身上,便是喜怒无常。 黑鳞看着陈青山,目光平和。 “所以,姓陈的小子,你是想让我取走这赤龙,还是我杀了你,再取走这赤龙。” 陈青山看向黑鳞,目光亦平和。 “晚辈亦想知道,黑鳞前辈可敢杀一个圣上亲封的观察使,一个大唐的侯爷。” 黑鳞只知陈青山是观察使,却不知陈青山还是太平侯。 杀一个观察使,以他的修为身份,最多被责骂。但杀一位大唐的侯爷,他不敢。 这牵扯到所有大唐贵族阶层的利益。 他黑鳞今日可以杀了这只有二境的太平侯,那明日便可杀其他侯爷。杀了陈青山,就是圣皇陛下会碍于龙虎山的情面,不会说什么,但黑鳞亦会被大唐的侯爷王爷们群起而攻之。 来一两个,黑鳞还可以应付,但一群,黑鳞是说什么也打不过的。 黑鳞惊讶,道:“你还是个侯爷?” 陈青山一笑:“自然,圣上亲封的太平侯,我的侯府便在附近,黑鳞前辈可以随我去看看。” 陈青山一向不喜欢大唐的贵族,但今日却用这贵族的身份,唬住了这龙虎山的护山龙象,陈青山有些唏嘘。 “你既然说出来了,我信便是,还有,你若是太平侯的话,我确实不敢伤你。”黑鳞点点头,认可了陈青山的说法。 一旁的青十娘略微惊讶,她没想到这黑鳞前辈,居然在陈青山面前低头了。 “那还请前辈解开束缚,将这赤龙归还于我。”陈青山再拜。 黑鳞笑了,有些轻蔑:“伤你的因果我当不起,但取走这赤龙的因果我还是担得起的,毕竟其他公侯王爷也不会因为此事来与我寻仇。” “我不动你,便不算触及到他们的底线。”黑鳞缓缓道来。 陈青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还是龙虎山的护山龙象,偏偏他还说到了道理上面,陈青山无可奈何。 “去他妈的,你个老梆子,真不要脸,信不信本侯爷成道以后拿剑砍你!”陈青山破口大骂,惊了一旁的青十娘。 黑鳞双手放到了袖子里,一副无赖的模样,老脸更是笑得越发放肆,活像一朵绽放的菊花:“骂吧,骂吧,反正我也伤不了你,我拿了你的龙,你骂我几句,也是应该的。” 至于陈青山说的他成道后要砍自己,那等他成道后再说,而且黑鳞决定,干完这一票后,就回龙虎山闭关,他姓陈的以后再牛逼,还能上龙虎山,道家祖庭来砍自己不成。 陈青山怒了:“干你老娘。” 黑鳞继续开摆:“我是神兽,天生地养,没有老娘,不服你去干这片天地。” 一个大唐侯爷,一个龙虎山比掌教还高半辈的老头,如同街头混混一般在空明坊内互相展开了问候。 青十娘有些头昏,心想这还是自己熟悉的江湖吗? 第五十三章 长安有雨 任由陈青山如何谩骂,黑鳞自是不改颜色。化手为刀,就要斩段赤龙与陈青山的联系。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斩下这一刀。”此时,有个拄着木剑的和尚自远处走来,正是了凡和尚。 了凡和尚走了过来,随着其接近陈青山,那被束缚的赤龙亦恢复了自由,一声嘹亮龙吟响彻空明坊。 “闲着无事,便出来走走,刚好路过陈施主的空明坊。”了凡和尚走到陈青山旁边,温和道。 “你是何人?”黑鳞看着这个面容普通的老人,在他的身上感知不到任何修为。 “很显然,一个和尚而已。”了凡和尚扯了扯自己的百衲衣,对着黑鳞露出了一个笑容。 “可你好像没有任何修为。”黑鳞又道。 “没有修为就不能是个和尚吗?有修为与做和尚之间又没有必然的联系吧。”了凡和尚道。 黑鳞不语,只是又朝着陈青山伸出了自己的手,一道小小的龙象虚影出现,对着陈青山身后的赤龙一吸。 了凡和尚叹息,举起了自己的木剑,轻轻一划,龙象发出哀鸣,四蹄踏动,回到了黑鳞体内。 一丝血线自黑鳞手背开始延伸,直到藏于衣袖下的手肘。 黑鳞沉默了,盯着了凡和尚手中刚刚被其当做拐杖的木剑,许久才问道:“你这是把普通木剑?” “普通桃木而已,阁下若是喜欢的话,我回去给你做一把。”了凡和尚依旧含笑。 “能用木剑破了我这护体鳞甲,和尚你是第一人。”黑鳞道。 了凡和尚念了声佛号,对着黑鳞一拜:“还请施主高抬贵手。” 黑鳞冷笑,抚摸着手臂上的伤痕:“我若是不呢?” “那和尚我会砍你,下一剑,这天下能接住的人便不多了,或许在这长安城会有,但绝对不是阁下。”了凡和尚眼中有了些许锐利。 如今的了凡很普通,亦如藏锋,再未出剑之前,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普通的剑鞘内藏着一柄什么样的剑。 面对了凡,黑鳞终究是退了。 “好吧,我不伤他,亦不夺其任何东西便是。” “善哉。”了凡和尚,也不留念,在黑鳞说出不再为难陈青山的话后,便转身离开了。 仿佛他出现在这便是为陈青山解围而来的。 了凡和尚拄着他的木剑走了。 留下陈青山与黑鳞在这大眼瞪小眼,黑鳞有些尴尬,想说些什么,却又拉不下脸面。 “那个,小友,商量件事呗。”黑鳞搓搓手,尴尬道。 陈青山一声冷哼。 “不商量。” “你给我些龙血炼丹,便可收获我的友谊。”黑鳞见抢不了陈青山的赤龙,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弄些龙血炼丹也是好的。 “谁稀罕你的友谊?”陈青山将头撇向了一边,腹中有怨气,若不是了凡大师来得及时,自己的赤龙就被这老梆子给吃了。 黑鳞咬咬牙,道:“炼出的丹分你一份。” 陈青山不为所动,嘀咕道:“我又怎么知道那丹对我有没有用,若是我吃了那丹,身体承受不了药力,炸了怎么办?我又不是像你一样,是没娘的神兽。” 闻言,黑鳞听得眼皮直跳,这姓陈的小子,骂人真地有一套。打又打不得,便回之一句“你娘嘞”,这龙虎山活了不知多久的老怪物终究是破了防。 “那丹对你,对我皆有大用。”黑鳞耐着性子说道。 陈青山似笑非笑,看着黑鳞。 “何丹?” “命劫丹,我如今七境后期,又凭这一身的护体鳞甲,可战七境巅峰。靠此丹,我或许可再进半步,到时候,七境之内,应该没有人能斩我了。”黑鳞摸着下巴,说道。 黑鳞又想起了那和尚的剑,那和尚很奇怪,就是自己再进半步,也似乎打不过那家伙。 “至于对你人族而言,此丹,可于证道时服下,有抵御天劫的作用。”黑鳞又补充道。 黑鳞已经展现了自己的诚意,他在等待陈青山的决定。 陈青山沉吟了一会儿:“如此的话,便干了,希望前辈不要让陈小子失望。” “自然是不会。”黑鳞语气缓和了些。 黑鳞要的龙血不多,大概一个木桶的样子,与十丈龙身比起来,确实有些微不足道。 “我去趟云梦泽,你小子便待在空明坊,不要出城走动。” 得到龙血的黑鳞有些兴奋,叮嘱了陈青山一句。随后便火急火燎地出了空明坊。 黑鳞要去云梦泽,弄些药材。 目送黑鳞离开,陈青山有些疲倦,便告别还在愣神的青十娘,入了空明坊尽头的那栋楼,直接上了三楼,按照约定,陈青山没有打扰钱叔。 陈青山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了一套新的桌椅换上,这是陈青山从圣衍书院带的。 桌子侧面还雕了一丛竹子,写着虚怀若谷四字,大抵是儒生们的自勉。 不知不觉间,楼外的天空黑了些,陈青山开窗抬头望,乌云密布,原来是下雨了。 这几天,长安下了许久的雪,但下雨却是第一次,这应该是陈青山来长安城后的第一场雨,陈青山伸手,这雨丝很细,而细雨绵长,应该会下很久。 空明坊外,有个人执油纸伞而来,金缕衣,金发卡,那是当朝十九公主。 小十九记得陈青山跟她说过的话,陈青山在空明坊,有空可去寻陈青山,让陈青山讲长安城外的故事。 小十九走在空明坊街上,一眼便看到了楼上正在接雨的陈青山,小跑过去,不顾素履上沾了泥水。 “陈青山,今天下雨,你应该有空了,给我讲故事吧。” 陈青山低头望,看到了小十九,他没有想到小十九真地会来这空明坊。 不过小十九说得没错,今日下雨,他陈青山确实有空。 “好啊,外面冷,快上楼来。” 楼上有炉子,怕小十九受寒,陈青山便往其加了些木头,随着火光燃起,屋内暖和了不少。 小十九伸手烤着火,脸红扑扑的,分不清是冻的,还是烤了火所致。 陈青山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了几枚红薯,这是从天澜村带的,就着火便烤了起来。 “红薯?”小十九问道。 “嗯?十九殿下认识这东西?我还以为皇宫里的人物不吃红薯呢。”陈青山微微惊讶。 “自然是认得,皇城里的人也是人啊,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本公主不至于连个红薯都不认识。”小十九为陈青山小看自己,而感到有些懊恼。 “认得便好。”陈青山拨弄着火,笑了起来,想起在集水镇的时候,到了烧秸秆的日子,吴关山便带着陈青山将偷来的红薯埋入秸秆的灰烬之内,焖上一夜之后,便有很甜很糯的红薯吃了。 “喏,给你一个,小心烫。” 红薯好了,陈青山拿了一个给小十九,小十九隔着衣服捧着,细细剥着,慢慢吃着。 “在离长安城很远的地方,叫集水,小镇有个以磨剑为生的少年,还有个喜欢听曲的少年,两个少年是很好的朋友……” 陈青山开始给小十九讲那集水镇的故事。 乌云压了下来,电蛇游走着,落下的雨细细密密,倒是有了几分春雨的意思。 长安城落了雨,那遥远的镇南关亦落了雨,城楼之下厮杀,雨与血汇到了一起,杀声雨声亦汇聚到了一起。 城楼之上,有个青年击缶而歌,唱着“天下英雄尽入吾瓮中。” 这是吴关山,他到了镇南关后,便寻到了自家长辈,那是吴关山的二爷爷。 二爷爷自青年时便到了镇南关,从青丝熬成了白发,现在是镇南王的帐中副将。 吴关山便投入了其麾下,在这镇南关杀敌。吴关山到了这镇南关后,除了修炼便是杀敌,这镇南关的厮杀仿佛没有停止过。 吴关山亦在厮杀中成长,现在已经是名二境的武夫了,论修炼速度,他不比机遇连连的陈青山等人差。 吴关山没有机遇,他的修为,是杀出来的,现在吴关山手下的亡魂已然近万。 所以吴关山才有了愿天下英雄尽入吾瓮中的豪言壮语。 愿天下英雄尽入吾瓮,既是吴关山抒发意气的城头唱词,亦是陈青山心中存的愿景。 吴关山在这镇南关,以杀证道。天下英雄尽入吴关山之瓮,每杀一人,吴关山便强一分,直到杀光天下英雄,那他吴关山也便是当世无敌了。 现在的吴关比起离集水镇中时,少了几分轻浮,因为蓄起胡子的关系,倒是有了几分少年老成的味道。 吴关山坐于城头,看着下面的厮杀,一身血迹斑驳铠甲,腰上是家传的宝刀,头发随意扎在了脑后。 自集水镇来后,这是镇南关的第一场雨,原本要出城杀敌的吴关山见到此雨后,便在城头坐了下来,击缶而歌,一遍又一遍。 吴关山在镇南关城头击缶,眸光却投向了北方,如同梦呓。 “青山,长安城是什么样子的。长安城今天落的是雨还是雪?”“无论怎么样,愿平安吧,青山。” 吴关山一笑,将缶收了起来,取下腰中宝刀,且入阵,杀敌去! 第五十四章 烟雨楼 不出所料,这场雨下了很久,直到夜笼长安,陈青山打伞将小十九送回了皇城。 小十九问了陈青山个问题。 “我们现在算朋友吗?” 陈青山想了想,最后点点头,说自然是朋友。小十九很高兴,入了丹凤门内,回头望,有些不舍。 “去吧去吧,有空再来空明坊寻我便是。”陈青山朝着小十九招招手。 陈青山明白,小十九生于这皇城,受尽宠爱,但唯独少了些自由,也少了些朋友。陈青山持伞,走入由雨织成的幕内,身影渐渐模糊。 或许是下雨的关系,街上游人少了许多,只是依旧有不少摊贩披着蓑衣,在无声地忙碌着。 陈青山停下脚步,买了串糖葫芦,不紧不慢地吃着,最后步入了一个无人的巷子内。 入了巷子深处,陈青山的糖葫芦亦吃完了,袖子一甩,竹签带着呼啸之声,向后激射而去,带起气浪,掀开一角雨幕。 “阁下跟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陈青山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身后之人。 面罩覆于面上,一身蓑衣,手中是陈青山刚刚射出的竹签。 那人将竹签一丢,双手摊开,道:“我只是想来看看这圣上亲封的太平侯而已。” “看便看吧,那又为何不敢露面。”陈青山道。 那人立于巷口,江湖浪客打扮,封住了陈青山的去路,一叹:“希望侯爷明白,我们干的终究是见不得光的事。” 蓑衣之下,一对亮银色的圆月弯刀被此人从背后缓缓抽了出来。 陈青山一笑:“下雨天,杀人天啊,只是今天我这长安的雨,有些好看,我不想让其染血。” “上面的命令,没有办法的事,拿了钱财,自然是要替人消灾的,真是抱歉坏了侯爷看雨的雅兴。”那人双手交叉,两把弯刀搭到了一起,发出刃鸣。 “只是我想不通。”陈青山顿了一下。 “想不通什么?”那人问。 “想不通为什么会派来如此之弱的人。”陈青山回答。 “再弱,也足以斩你!” 那人恼了,持弯刀迅速接近陈青山,随后高高跃起,一对弯刀对着陈青山的头颅斩下。 陈青山一动不动,一只玉质拳头自身后伸了出来,一拳轰出,这四境的刺客,化为血雨,是陈灵官出手了。 “原本是想问问这家伙的名字,不过既然成了肉泥,便无处问了,也不想问了。”那刺客死了,原地留下了他的弯刀,面具,还有一块黄铜令牌来正面刻有高楼,后面则是烟雨楼三字。 陈青山一叹,大抵是知道是谁要杀了自己,陈青山心头浮现的是那当朝太子的身影,至于为何要杀自己,或许是因为自己与了凡和尚的交情,亦或是自己在那冬狩大典上压了他一头。 黄铜令牌上的烟雨楼,陈青山亦认得,在大唐,这是与乱神教一般的隐秘结社。 与乱神教的秩序严明不同,烟雨楼是个松散的组织,其成员皆为刺客,而他们所做之事,便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烟雨楼的刺客令牌亦有区别,木牌最低,而玉牌为最高等。 没有人知道烟雨楼的创始者是谁,只知拥有其令牌者,便是其成员。 陈青山将那人的弯刀丢入了储物戒指内,随后拾起了面具,扣到了脸上。 黄铜令牌内有个小阵法,小阵法记录了个位置,陈青山明白这应该是烟雨楼在长安的据点。 换了身衣服,陈青山走出巷子,直往烟雨楼据点所在之处赶去。 他得去确认到底是不是当朝太子想杀自己。 烟雨楼的据点在长安内外城的交界处,等陈青山到了,才知是长安城乞丐们聚集的地方。 这些讨钱的乞丐亦有讲究,知道内城的有钱人多,内城他们进不去,便汇聚在这内外城之间的地带,总能遇到些心软的有钱人,多讨些钱。 这长安城的乞丐,比那集水镇的村民们穿的,还要好些,这让陈青山多多少少有些感慨。 陈青山照着指引,入了一开着门的院子,在院门起第三块青砖上拍了三下,一地道出现,陈青山闪身进入其内,初极狭,走了几十步,才豁然开朗,院子之下别有洞天。 此内之人,皆以面具覆面,所以陈青山的出现,不让人不觉得突兀。 陈青山甚至看到了几个穿官袍的人,只是这里的人对他们也习以为常,显然,这朝堂之人,入了烟雨楼的,也不见得是什么新鲜事。 守着的小厮见陈青山腰间的黄铜牌子,客气地对其点了点头。 黄铜令牌,在这烟雨楼的地位不高,但也不算不低,算是中坚力量。 这地下据点的人虽很多,但亦显得空旷,正中心摆着桌子,供刺客们休息。 柜台后面是个妇人,一张狐狸脸,拿着长柄烟枪,想必便是此地的管事了。 陈青山径直朝着狐狸脸走了过去。 “这位管事,我想买些情报。”陈青山开口道。 狐狸脸抽了口烟,随后看了陈青山一眼,问道:“所为何事?” “想要些当朝太子的情报,不用太细,看他平时做了什么事,与什么人接触过便好。”陈青山答之。 “这不该是你一个黄铜令牌的刺客该问的东西吧。”狐狸脸轻声道,她不是说没有,而是说陈青山不该问。 也就是说即使是东宫太子的情报,这烟雨楼也是有的。 陈青山心领神会,拍出一张银票来,面值万两。 “好奇而已,管事卖我便是了。”陈青山说道。 狐狸脸没有说话,收起那张银票,低头在柜子里翻找起来,一张黄纸放到陈青山面前。 “这是当朝太子今年的活动情况,一直到现在。”狐狸脸说道。 陈青山接过,直接跳过了开头。从了凡入京后的日子开始看起。 最近有两行是:“腊月,当朝太子开启兵解,欲杀七境之修。” “冬狩大典,太子坑杀星辰海之修。” 陈青山将目光投向了最后一行:“腊月二十二,圣皇召见太子,其中之事不知,或许与那太平侯有关,时间至今。” 陈青山算了算时间,圣皇召见太子的日子,便是在召见过自己之后。 太子至今都未归东宫,也就是说,那欲杀陈青山之人,不是太子殿下。 线索断了,陈青山沉吟起来。 随后,陈青山又道:“有无太平侯的情报?” 狐狸脸深深地看了陈青山一眼,又从柜子下丢出一张纸来。 “你给了一万两,这太平侯的情报算便算是送的吧。” 陈青山谢过,拿过了写着自己情报的那张纸。 第五十五章 今天起,你就是一名刺客 陈青山在烟雨楼对自己的描述中看到了这样一句话:“与兵部尚书之子杨翦有隙。” 此时陈青山才想起了那日冒犯阿喃,后被自己打了一顿,丢入镜湖内的家伙,那日小水还说自己做得有些冲动,会恶了他。 陈青山越想,便越觉得是他,只因这次前来杀自己的那人有些弱。太子殿下若是出手的话,应该派来更强的人。 但若是杨翦的话,能请动一个四境的刺客,或许便是他的极限了。 “杨翦。”陈青山在心底自言自语,随后陈青山又问狐狸脸关于杨翦的情报。 狐狸脸说没有杨翦的情报,原因很简单,此人纨绔,不足挂齿,烟雨楼不会把精力花在这样的人身上。 陈青山有些为难,正在思考。 “你要买他的命吗?”狐狸脸忽然蹦了这样一句话。 “怎么个买法?”陈青山下意识地问道。 狐狸脸饶有兴致地看了陈青山一眼,随后回答:“烟雨楼杀人,称为买令牌,买黄铜牌,便是黄铜刺客前去刺杀,买白银牌,便是白银令牌的刺客前去刺杀。” “那失败了呢?”陈青山问。 “失败?”狐狸脸轻笑起来。 “失败了,也就意味着这名刺客已经死了,既然死了,任务也就结束了。”狐狸脸补充道。 “原来如此。”陈青山沉吟,在买令牌这种方式下,刺客死了也就死了,烟雨楼是不会追究将其打杀之人的责任的。 哪有你杀别人,别人不能杀你的道理,烟雨楼只是个平台,提供交易的,实力不够,便不要交易。 狐狸脸抽了口烟,又说道:“当然,所有令牌之上,还有绝杀令牌,这意味着要杀之人将会迎来整个烟雨楼的倾力追杀,白银牌的刺客死了,便上黄金牌的刺客,黄金牌的死了,便出动玉牌。” “若是玉牌亦不行呢?” “你应该明白绝杀与倾力的意思,一个玉牌不够,便来一群,若惊动了那烟雨楼之主,无论何人都是要死的。” “好吧。”陈青山有些庆幸那杨翦没钱,买不起绝杀令牌。 “所以,你要买他的命吗?我想你应该是买得起的。”狐狸脸看着陈青山,又问。 陈青山有一种被其看透的感觉,毕竟一个黄铜牌刺客,不应该在烟雨楼的规矩上有这么多问题,不过对此,陈青山抱着无所谓态度。 “如此,便买个黄铜令牌好了。”陈青山道,那杨翦买黄铜令牌杀自己,自己便送回其一个黄铜令牌便是。 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 狐狸脸顿时便笑了起来,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陈青山在其中看到了对于金钱的欲望。 “好说,十五万两白银。”狐狸脸笑道。 “这么贵?”陈青山大呼。 “毕竟是兵部尚书之子,总是有些风险的,价钱低了没人去。”狐狸脸解释道。 对于狐狸脸的说法,陈青山是接受的,下意识地想摸摸鼻子,随后才发现自己戴了面具,陈青山只能忍痛掏出了十五万两银票。 这十五万两,大部分是那弯刀刺客的积蓄,陈青山自己又添了一些。 “若买黄铜牌,杀那太平侯,要多少钱?”陈青山好奇问道。 狐狸脸伸出了五根手指:“五十万两。” “太子呢?” 这次狐狸脸没有回答,只是说了句“你小子有反骨。” 面具之下传出来陈青山尴尬的笑声。 或许是看陈青山顺眼的缘故,狐狸脸的声音轻了些,提醒道:“太子久居皇城不说,还有夜猫长侍身边,要杀他,难于登天,别说是买黄铜牌,你就算买了玉牌,也没有人敢接,我劝你趁早打消了这份心思。” 陈青山打了个哈哈:“就好奇,问问而已。” 狐狸脸不再说话,取了一张黄纸,在上面认真的写着,身后出现一个小型的阵法,狐狸脸把黄纸丢入阵法之内,黄纸便自主燃烧了起来。 陈青山的黄铜令牌一震,其中多了条讯息。 “目标人物:兵部尚书之子杨翦,目标修为:一境,要求击杀。酬金:十四万五千两。” 这条讯息只是一闪,便消失了,想来是被人给接取了。 陈青山花了十五万两,而令牌内的酬金却少了五千两,应该是被烟雨楼给抽去了。 做完这些,陈青山便打算要离去了,至于那杨翦,死与不死,便看其造化了,陈青山不想在这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精力。 “等等,你的词牌是什么?” 狐狸脸喊了一下他。 “嗯?”陈青山疑问。 “烟雨楼的核心刺客都是有词牌或曲牌的,可是算是在楼内的代号。”狐狸脸解释道。 “我可不是核心刺客。”陈青山回答。 “这令牌原先的主人自然不是,但你可以。”狐狸脸直接点破。 “有趣,那便叫忆江南吧。”陈青山笑了起来。陈青山没有去过江南,但作为南方人,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个江南梦的,所以便叫忆江南好了。 狐狸脸结果陈青山腰间的黄铜令牌,用特殊的手法在其后面刻下了忆江南三字。 这块令牌便算是与陈青山绑定了。 “好了,忆江南,作为核心刺客,每个月有一次情报免费的机会。”狐狸脸将陈青山买太子情报的一万两银子给退了回来。 陈青山有些惊讶:“还有这等好事?” “自然,不过作为核心刺客,你得替烟雨楼承担一些义务。”狐狸脸似笑非笑。 陈青山面色一变,觉得自己着了这狐狸脸的道,就如狐狸脸没有告诉陈青山烟雨楼核心刺客的福利一般,她亦没有告诉陈青山烟雨楼核心刺客的义务。 “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陈青山问。 “你觉得呢?”狐狸脸回答。 陈青山耷拉下了脑袋。 “不过,作为这烟雨楼的核心成员,你的令牌会与其他令牌产生感应,这烟雨楼内的所有刺客都将不会对你出手,也就是说,绝杀令牌也杀不了你,这样说的话,你或许可以好受一点。”狐狸脸安慰道。 “好吧。”陈青山无奈。 “等我一下。”狐狸脸进了内屋,半柱香后,取出了一新的面具,面具上粉饰着水墨,似哭似笑。 “你以后便戴这个面具吧,这是你独有的,楼内之人见到你这个面具,便知道你是忆江南了,还有一些权限,我帮你解锁了。”狐狸脸双手拉出一个阵法,于阵法之上迅速操作着。 陈青山接过面具,令牌内多了个地图,那是大唐的版图,好多个点亮着,陈青山明白,这些是烟雨楼在大唐各个地方的据点。 还有就是令牌内多了千张面具图谱,各有不同,面具之下对应着不同的词牌曲牌,陈青山的面具之下是忆江南三字。 所有面具的最上方,是一张大红色的花脸,其下的备注是烟雨楼,烟雨楼虽不是词牌或曲牌,但这张花脸,代表着烟雨楼之主。 除了这张花脸之下不是词牌和曲牌之外,还有两张亦不是词牌曲牌。 一张青色面具,下面写着周天帝。另一张完全空白,下面是白无常。 看到这白无常,陈青山想起了一个爱干大事的人,乱神教的朱妖。 “哟,忆江南你运气不错,有任务了。”狐狸脸正在操作着陈法,对陈青山说道。 闻言,陈青山心情有些不好。 狐狸脸似感受到了陈青山内心的变化,又安慰道:“这个任务完成了,你明年春节之前,便不用接任务了。” 这下陈青山才好受了些,耐着性子问道。 “什么任务?是不是要出长安城,我还想着过年。” 狐狸脸一脸无语,当刺客,还想着休年假,不知道这忆江南怎么想的。 不过他是个新手刺客,没有作为刺客的觉悟,倒也正常,狐狸脸是这样想的。 “去趟云梦泽,到了那,你便知道了。”狐狸脸回答。 陈青山想起,那龙虎山的护山龙象黑鳞,似乎也在那里。 “知道了。”陈青山无奈。 狐狸脸再三叮嘱陈青山明早长安城外集合,千万别迟到了,陈青山连声应是,这才离了这处烟雨楼的地下据点。 雨依旧在下,天色已晚。 陈青山一叹,今天的晚饭应该是错过了,走过乞丐堆。踏上白鸟法舟,陈青山沿着星轨飞向了圣衍书院那边。 法舟之上,陈青山取出了那只熊猫卖给自己的千机盒,那只熊猫好赌,还称自己为赌圣,与山石镇三藏救下的那只浣熊商人还是兄弟。 “该不会是夜壶,羽毛之类的吧。”陈青山想着。 手中微微泛光,向千机盒内输送灵气。 八卦之形出现,千机盒缓缓打开,腐败之气瞬间弥漫在了整个白鸟法舟之内。 “他妈的,什么东西?”这白鸟法舟有些封闭,陈青山被绿色烟雾熏得直接睁不开眼睛。 “轰!”星轨之上,一团火焰出现。 只见陈灵官带着陈青山出现在了白鸟之外,一手拎着陈青山,一手是那千机盒。 而二人面前,是被轰碎的白鸟。 明月楼上,司天监之主正在喝茶,抬头便望到了远处的星火。 “怎么有一艘白鸟炸了?” 仔细一看。 “哦,是陈青山那小子啊,那没事了。”司天监之主继续喝茶。 第五十六章 云梦之行 陈灵官带着陈青山落到了地上。 “这是何物?”陈灵官以法力驱散了绿色烟雾,陈青山看清了千机盒内所藏之物的样子,那是一根严重腐败的手指。 “侯爷,这还有一块玉简。”陈灵官摇了摇千机盒,从其中落出一枚玉简来,或许是年代过于久远的缘故,此玉简已经失去了光泽。 “哦?我看看。” 陈青山从陈灵官处接过玉简,分了一丝神识进去。 玉简之内留下了这样一段话:“六年春,天地异像,大旱,饿殍遍地,有尸通灵,是谓之旱魃,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吾于昆仑求得仙术,以仙术斩之,留其一指于后人。” 这段话没有批注,亦不指是何人所留,但陈青山知道了这指头,是旱魃的一根手指。 旱魃,与吴关山他俩在龙王庙遇到的活尸,应该是同一类东西,只是旱魃,要大旱的年月才会出现。 自从大唐立国,尤其是开凿饮海渠之后,这天下各州各郡,就没听说过有旱灾了。 陈青山大概明白了此指的作用,此指一出,可一定程度上做到赤地千里。 只是陈青山想不到要在什么地方要用到这旱魃之指。 将其收了起来,待陈青山回到枫山小院,便有兵马司的人找了上来,要陈青山赔偿那白鸟法舟的损失。 陈青山自知理亏,很爽快地付了钱,不多不少,万两白银。 陈青山觉得自己与星轨之上的法舟有些犯冲,并决定以后出门只坐圣上赏的天梭级法舟青木。 青木法舟可大可小,完全展开有八十八丈,但若是陈青山自己的话,一丈大小也就够用了。 关键青木是自己的,就算坏了也不用赔偿。 打发走兵马司的人后,陈青山便入了屋,今夜他不打算休息了,明日要前往云梦泽,陈青山打算将剑贤留给他的七尺剑学会,也算是多个护身的剑式。 当然,现在陈要先学会一尺,然后在一尺剑的基础上,学会二尺剑。 到时候,论剑式,陈青山远战有春后水,近战有二尺剑,也就够了。 第二日,陈青山告诉要去早课的阿喃自己有些事,这几日便不回来了。 阿喃没有问陈青山要去干嘛,只是叮嘱陈青山小心些,如果可以的话,记得回到长安,大家一起过春节,陈青山应下了。 陈青山扣着面具出现在了长安城外,已有三人在等候。 只是其中有一人陈青山觉得有些特殊,即使是戴着面具,陈青山亦认得,这家伙就是昨日的狐狸脸。 狐狸脸见陈青山出现,发出了笑声。 “很好,忆江南,来得很及时,我还以为你会迟到呢。” 陈青山道:“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一起行动。” 狐狸脸答之:“为什么不能是我,多个熟人,不是很好吗?” “我们也算是熟人?”陈青山辩驳。 “至少这里的人你先前只认识我,还有你可以叫我青玉案。”狐狸脸回答。 “好吧。”陈青山驳不过她。 陈青山换了个问题:“就只有我们四人吗?” “还有一人,我们去云梦泽的路上遇她便可。”狐狸脸说道。 另外两人一男一女,一者为天净沙,另一人为梅花引。这三人,包括狐狸脸。与陈青山半路出家不同,他们都是烟雨楼从小培养的刺客,忠诚没得说,且三人都是铁令牌,修为对应着二境,反而陈青山的黄铜令牌,在里面显得有些突兀。 梅花引好奇地问陈青山的实力,陈青山说令牌是捡来的,自己的实力亦是二境。 狐狸脸对陈青山的说法嗤之以鼻,梅花引亦是不信,不过也没再问什么。 “走啦,出发啦!”狐狸脸说着,抛出一艘法舟来,通体赤色,三十来丈长,船首一个毛绒绒的狐狸头,很符合狐狸脸的风格。 这艘法舟是流光级,比不上青木,但亦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拥有的。 狐狸脸似乎不介意自己的身份被人知道,把面具别到了脑后,自从上法舟之后,便自顾自地用长杆烟枪抽起旱烟来。 天净沙与梅花引不语,在法舟上盘坐下来。 陈青山上了法舟后,才发现整艘法舟的甲板都被狐狸脸铺上了带绒毛的毯子,坐上去很舒服。 法舟升空,破云而去。 法舟上,陈青山摸了摸身下的毯子,很好的材质,对狐狸脸道:“看不出来,你挺会享受啊。” 随着法舟加速,符文护罩升了起来,将风隔绝在外。 狐狸脸猛吸一口烟枪,,让烟雾在肺腑间过了一圈,面露惬意之色,随后对着旁边的陈青山吐出一圈白烟来。 陈青山连连摆手,咳嗽起来:“你大爷。” 狐狸脸哈哈大笑起来:“吐蕃的烟,一两烟土一两黄金呢,怎么样,带劲不?” “屁,白给我都不要!” 陈青山不觉得这烟有多好,只是感觉辣,连连骂之。 狐狸脸笑着:“你刚刚问我会享受,那我亦问你,命没了,钱没花光怎么办?” 狐狸脸的话把陈青山给问懵了,因为陈青山对于人死了,钱没花完这个问题,答不上来。 “我们做刺客的,一不小心,命便没了,该花便花,该享受,便享受。”狐狸脸意味深长道,如同一个混迹此道的老人对于新人的提醒。 陈青山回之:“我才不会死呢。” “很多人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后来啊,他们都死了,钱没花完。”狐狸脸道。 陈青山不再言语,在这件事情上,他答不上狐狸脸的歪理。 “你俩若不是刺客的话,倒可以去书院,当个教书先生,如此口舌,不当个教书先生可惜了。”此时,天净沙与梅花引站了起来,跑到陈青山与狐狸脸旁边坐下。 “教书先生,多没意思啊,还是杀人夺宝来得有趣。”狐狸脸回答道。 “任由你去吧,只是,这去云梦泽的任务究竟是什么,现在该讲了吧。”天净沙说道。 狐狸脸摊开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哎呦,不是还有一人没来吗?等她到了,自然就知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陈青山看天净沙与梅花引的样子,对于所谓的任务,似乎有些忌惮,亦或者说是害怕。 “这任务很难吗?”陈青山问道,天净沙与梅花引点点头。 狐狸脸笑之:“怕什么,我也不是来了吗?要死大家一起死。” 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行了一个多时辰后,法舟开始下落,一人登上了法舟,而其到来,亦意味着此次云梦泽之行的任务即将揭晓。 第五十七章 有个戏子 最后一人上了法舟,其唤千秋岁,居然是个熟人,此女的刀陈青山认得,是把雁翎刀,其号雁不归。 至于陈青山为何会认得,在天澜村的时候阿喃提起过,铜雀的刀亦是那百兵谱上的兵器,名列三十九,叫雁不归。 也就是说,眼前的千秋岁便是陈青山在天澜村遇到的铜雀,那个有道义的盗。 对于铜雀亦是烟雨楼的核心成员,陈青山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 自天澜村一别后,铜雀亦有所突破,现在已然是二境。 只是陈青山认得千秋岁是铜雀,而铜雀不知陈青山是忆江南。 陈青山不会点破铜雀的身份。 “缘分果然是个奇妙的东西。”陈青山叹之,与其他三人一起围在铜雀身前。 陈青山对此次烟雨楼的任务亦有些好奇。只见铜雀取出了一个卷轴,将其中之纸展开,一尾红色大鱼跃然于纸上。 陈青山仔细打量着,此鱼是锦鲤模样,鱼鳍的大,延伸出来,若人的衣袍,有飘逸之感。 此鱼与陈青山曾经见过的都有些不一样,陈青山觉得,自己若是见到此鱼的话,一眼便会将其认出来。 “这便是我们的任务?”天净沙问道。 铜雀点点头,重复了一遍,道:“对,这便是我们的任务,追鱼,我们要在云梦泽内寻到此鱼。” 这下就是狐狸脸也有些坐不住了,烟也不抽了,抱怨道:“追鱼?我承认此鱼是有些好看,与其他的鱼不一样,但也用不着我们这么多人来抓吧?” “我原本还有些紧张,怕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任务,但这追鱼,却是安全多了。”梅花引笑道。 几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铜雀摇摇头,回答道:“要追的鱼,自然不是普通之鱼,此鱼身上有前朝的一丝气运。” “气运,于我们无用,要它干嘛?”天净沙道。 “于我们无用,对于上面的大人物,这丝气运可以做的文章多了去了,我们的任务,只是寻到此鱼而已,至于有没有用,这不是我们要想的东西。”铜雀回答道。 陈青山点点头,表示同意铜雀的说法,随后看向梅花引又补充道:“这云梦泽近万里,其中八千里皆为水域,其中妖兽无数,追鱼之说,看起来简单,但其中凶险比杀人放火还大上许多。” 大家现在是一个队伍,陈青山便善意提醒道,梅花引朝着陈青山一拜,算是感激。 “哟,小子,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分析得不错,据我所知,云梦泽确实很危险。” 狐狸脸看了陈青山一眼,打趣道。 “这次我们还很有可能会进云梦泽深处,那地平时可没有多少人踏足,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狐狸脸重新坐于船头。 渐渐入夜,狐狸脸便在船首那毛绒绒的狐狸头上一拍,那狐狸头上的双眼之处便大亮起来,两束远光出现,刺破云层,照亮了前路。 陈青山望了过去,他原本还以为那狐狸头只是装饰,没想到还有这个作用。 法舟继续向云梦泽那边前进。 几人到达了云梦泽之外,狐狸脸收起法舟,几人打算在前面的小渔镇休息,这样的小渔镇,在云梦泽周围,有很多。 这里的百姓靠水吃水,在泽边修房织网,过着年岁,这样的人多了,聚集到一起,便成了小渔村,小渔镇。 陈青山几人准备入镇休息,顺便买些云梦泽的情报,这小渔镇的百姓们世代捕鱼,关于哪可以去哪不可以去,他们心里清楚得很。 至于这些经验从何而来,自然是以无数人的生命换来的。这天下没有修为的人还是大多数,他们的命很有贱,出一点事情,他们便以命扛,尤其是这在水上度日的百姓,他们根本没有试错的机会。 陈青山准备入镇,却被狐狸脸拦了下来。 “你就准备这样入镇?戴口罩面具,不怕被人报官给抓了吗?” “那怎么办?”陈青山问道,自己可不是狐狸脸,能够随便摘下面具,铜雀还好,但在天净沙和梅花引面前暴露身份,陈青山可不太想。 狐狸脸嗤笑,道:“笨,你能想到的,烟雨楼会想不到?买卖要不要做了?” 伸出手在陈青山面具接近左耳处轻轻一按,那面具便塌了下来,变成一张人皮贴合到了陈青山的脸上,陈青山只觉脸上一凉,便换了一副模样,成了个憨厚青年。 铜雀等人亦换了脸,几人才向小渔镇走去。 今天的镇里有些热闹,张灯结彩。 陈青山随便找了个人问,原来是这小镇的员外今日大婚,要宴请宾客,还请了伶人,在镇中唱戏呢。 “伶人,戏子?”陈青山轻疑,对于戏曲的了解,他几乎是空白,他可不是吾关山,还有闲钱听曲。 当然,没有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陈青山也不太喜欢这个。陈青山觉得若是有钱,听说书先生讲上几段荡气回肠的故事,要比去听曲好玩上一些。 不过狐狸脸显然不这么想,一听有戏可以听,便冲入了镇内。 那员外姓杨,很是好客,即使陈青山几人是外地人,亦热情邀请他们落座,至于礼钱什么的,分文不取。 杨员外说,既然碰上了,便是缘分,吃好喝好,宾主尽兴便是,不必在意繁文缛节。 “照顾不周,诸位随意便是。”杨员外将杯中酒对着几人微微一敬,随后便仰头饮下,去照顾其他宾客去了。 天净沙说这杨员外是个妙人。 陈青山点点头。 从周围之人的聊天当中,陈青山得知,这杨员外本是个穷小子,后来白手起家,靠着走水路,在各镇内贩卖茶叶,后来便成了数一数二的富户。 如今又迎娶美娇娘,这杨员外可谓是志得意满。 台上赤伶唱着戏词,台下宾朋满座,觥筹交错。 离得有些远,就是陈青山,也不大听得清唱的是什么,不过陈青山觉得,应该唱的是些喜庆的东西。 狐狸脸盯着伶人,目中渐渐有了好奇之色,随后笑了起来:“她唱的是红尘往事,爱恨情痴。” “什么意思?”铜雀问道。 “自然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大概便是谁穷困潦倒,谁又平步青云,谁又负谁。” “这大婚的日子,唱这些不大好吧。”陈青山道。 狐狸脸一笑,掏出了自己的烟枪,抽了一口,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放心,除了我以外,这地没有人能听得出来,不信你可以上前听听。” 陈青山上前,听到的却是男才女貌,想来其他宾客耳中的也是如此,只有狐狸脸听到了不同的东西。 “什么情况?”陈青山回来坐下。 狐狸一笑:“魍魉之语,自然是要用非人的耳朵来听。”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人?” “我也没说我是人啊,谁说烟雨楼不可以有妖了?”狐狸脸一笑,一双狐狸耳朵在陈青山目中一闪而逝。 第五十八章 怨 “我没说过我是人,而这台上的伶人,亦不是人。”狐狸脸抽了口烟,缓缓道来。 “那她是什么?鬼?”陈青山小声问道。 狐狸脸点头,把烟枪在桌角磕了磕,落出了其中烟灰,道:“是鬼,更确切地说,是一只哀怨之鬼。” “如此,我们要不要为民除害。”天净沙问道,陈青山看了这小子一眼,只以为这家伙是个冷冰冰的一面,没想到这家伙还有古道热肠的一面。 “人家只是一只怨鬼而已,碍你事了吗?”狐狸脸瞥了天净沙一眼。 “那你就不怕此鬼伤人?”天净沙回答道。 “放心,此鬼不会伤人的,就算伤人了,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可是刺客,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哪有费力气救人的道理。”狐狸脸教育着天净沙。 从狐狸脸的话里,陈青山大概听懂了,台上的伶人唱的是那负心郎,而今天是那负心郎大婚的日子,所以,她怨呐。 只是那台下之人不识得曲中之意,只觉得欢喜,却未闻声声断肠。 “感情,麻烦。”能听到哀怨之声的狐狸脸慢慢皱起了眉头,似再也不想忍受,随便吃了几口饭后,便离席了。 陈青山听不到,便不觉得恼,只是看向那台上的赤伶,觉得有些同情。 心里起了同情,陈青山便觉得口中的食物有些没有味道,只是依旧坚持吃完了碗中的东西,才去找狐狸脸,不浪费食物是陈青山从小养成的习惯。 实际上,不只是食物,陈青山觉得浪费任何东西都是不好的。 陈青山最后看了那个伶人一眼,随后便离了席,小渔镇的南边有个渡口,渡口横几艘小舟,水面很平静。 狐狸脸坐在渡口边上,手中捡了把石子,打着水漂,石子投入湖中,便惊起一串涟漪来,看上去像有些像一条长且透明的瘦蛇。 铜雀几人还在席上,并未跟来,陈青山便在狐狸脸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也不说话,从湖面有涟漪开始,再到没有了涟漪。 “怎么了?你似乎有些愁?莫非是触景生情,想喜欢的姑娘了?”狐狸脸问道。 陈青山不置可否:“是啊,想喜欢的姑娘了,很好看的姑娘。” “有趣。”狐狸脸道。 “我答应过她要回长安过春节的。” 狐狸脸又向前面投了颗石子,道:“只怕是要你失望了?” “哦?我们不是只要找到那鱼便好了吗?”陈青山问道。 “你可知这云梦泽内,有一座大乾洞天,为前朝所留,前朝时大乾洞天悬于八千里云梦泽之上,是处仙家福地,论地位,不亚于今朝的龙虎山,自前朝覆灭后,这大乾洞天便化为芥子,消失在了这云梦泽之上。我觉得追鱼之说,很可能与大乾洞天有些关系。”狐狸脸长在烟雨楼,接触过一些寻常人接触不到的情报。 “你是说上面要靠这丝气运,去寻来那早已失落的大乾洞天?”陈青山道。 “那些大修士的手段,哪里知道,他们要的东西,可没有过小的,我觉得很有可能,我们所寻之鱼身上的那丝前朝气运,便是从大乾洞天内流出的。”狐狸脸答之。 “我管那些大修干嘛?寻到那鱼,我便回长安,法舟这种东西,我自己也是有的。”陈青山嘿嘿一笑。 “难道你不眼馋那大乾洞天里面的东西?从那些大人物指缝里漏出一点,就够我们消化好几年的了。”狐狸脸喊道。 “那大乾洞天里的东西,拿不拿得到还是两说呢,我想想,还是媳妇儿来得重要些。” “孺子不可教也,这世间有些问题,站得高了,也就不是问题了,你现在所做之事,就应该让自己尽可能地去抓住每一个让自己变强的机会。”狐狸脸无奈。 “这样也许会有些累吧。”陈青山也不回答了,只是嘿嘿笑着。 “我就说,感情是很麻烦的东西。”狐狸脸一叹,随后也不说话了。 二人又在渡口边坐了会儿,便要回去了,想来那婚礼也应该结束了,只是想起那台上的伶人,陈青山心里多少有些戚戚然。 等陈青山等人回去的时候,宾客已经散了,那台上的伶人亦不见了影踪,只有铜雀与天净沙等人在原地等着。 “我问过了,这镇中,对于云梦泽水路最为熟悉的,应该便是今日大婚的杨员外了,他在泽上做贩茶的生意,常在云梦泽上来往。”铜雀说道。 几人决定明日便去找那杨员外,买份云梦泽的地图,然后便去寻那大鱼,今日是人家洞房花烛的日子,现在若去打扰人家,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 小渔镇内之人大多以打渔为生,所以镇中没有客栈,陈青山等人亦未打扰村民们,几人一起来到渡口,狐狸脸将法舟放了出来,大家便在其上过夜了。 只是半夜时分,便有阵阵哀怨之声自阵中传了出来。 此时,就是陈青山几人也能听到曲中之意。调子时高时低,但曲中的哀伤之意却越来越浓。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曲中唱的是负心的员外郎,忘了曾经的山盟海誓。 正在打坐的陈青山慢慢睁开了眼,仔细听着,最后化为一叹,那女子终究是不甘心呐。 狐狸脸则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坐在法舟船头笑着,只是说了句:“昨日之过,便今日来偿,若是其他还好,这世间唯有情债难还,我修道之人,还得远离这是非之事才好。” 狐狸脸持着烟枪,随着其吐纳,火星明灭着,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镇中之人亦听到了此音,皆从床上爬了起来,只是这曲过于哀怨,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出门看看。 在云梦泽边居住的他们,亦听过那夜里水鬼唱歌,随后取人性命的说法,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若出了门,遇到了那勾魂夺魄的水鬼,被取了性命,当了替身,那可怎么办。 “是你吗?芸娘!芸娘!” 一座府邸,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一男子衣冠不整,闻声冲了出来,正是那杨员外,泪眼婆娑。 第五十九章 鱼 随着曲声响起,水中有一团团黑影出现,似水藻,仔细一看,却是扭曲的人形,于水中死去之人有亦有怨气,便化为了水鬼。 那伶人的怨无意间唤来了他们。 坐于法舟之上的狐狸脸原本是不想管的。只是那水中之影越来越多,其中大部分将注意力落在了法舟之上,其中是满满的恶意。 毕竟,在水鬼的意识里,水中船上的人要比岸上之人好杀得多,陈青山看到水下升起了很密的红芒。 “麻烦!”狐狸脸似有些怒了,自法舟上一按。一圈火焰便以法舟为中心扩散开去。 接触到火焰,那水中之影瞬间被点燃,随后再无生息。 如同见到禁忌,更多的水中之影远离了法舟,开始向岸边聚集,随后上了岸,向镇内走去。 这些家伙大多是惨死之状,走在岸上便拖出一道有一道水的痕迹。 那伶人的歌声引来了附近的水鬼,水鬼很多,水痕便变成了小溪,可以看到,一条又一条的小溪纵横交错,淌着水,接近了小渔镇。 歌声未歇,而镇内已有水鬼杀人,小溪流淌着,延伸到各家各户门前,随后,水鬼敲门,惊呼之声开始在镇内响了起来。 陈青山终究不忍,一叹,便跃下了法舟。 “你这是要去救人?这天下之人那么多,你救得过来吗?”狐狸脸在法舟之上朝着陈青山问道。 “天下人,我管不到,但遇到了,终究是要救的,有多大的能力,便做多大的事。”陈青山留给狐狸脸一个背影,取出了他的剑,天地宽。 天净沙跃下了法舟,随后是梅花引与铜雀。 狐狸脸叹息:“这么多水鬼,一时间你们又怎么杀得完?等杀完了,这镇里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不是不救,是救了,也没多少人能活下来,与不救并没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还是陈青山几人修为低了些,得一个一个杀,而歌声引来的水鬼,又有些多。 此时,那伶人亦发现了镇中的异常,停止了哼唱,只是有些晚了,杀戮已经在镇内展开,而随着村民们的死亡,那云梦泽内更大的东西似乎闻到了血腥味一般,朝着小渔镇赶来。 无波的水面开始涌动,一次又一次地拍击着船身,力道越发猛烈,狐狸脸看向云梦泽里面,变了颜色,作为妖族,她能感觉到一个大家伙正往小渔镇这边赶来。 狐狸脸有些后悔了,没有在宴上斩杀那个伶人,狐狸脸知道那伶人不会伤人,却不知她的怨能够引来这么多东西。等那大家伙到了,事情便不好办了,就是他们几人,都有殒命的危险。 狐狸脸抽了口烟压了压惊,掏出了个罗盘,罗盘上漆着几个颜色,罗盘指针疯狂转动着,最后指向了代表着极度危险的赤红色。 “他妈的,这还是云梦泽外围啊,赤色,就是玉牌刺客来了也未必顶得住吧。”狐狸脸直接骂了起来。 升起法舟就要去接陈青山他们,准备跑路。 陈青山几人杀到了镇内,为了尽可能多地救些人,几人分头行动,陈青山暗中放出了陈灵官。 陈灵官亦是陈青山的底气所在,有了陈灵官的帮助,陈青山有信心救下绝大多数村民。 而陈灵官作为陈青山的底牌之一,陈青山不想这么快就将其暴露,所以便叮嘱其于暗中出手便可。 此时陈灵官隐于小渔镇最高处,一道道细若牛毛的法力射出,不断收割着涌入镇中水鬼。 此时,杨员外亦循着歌声寻到了那个唱戏的伶人。 “芸娘,是你吗?”杨员外小心翼翼地问道。 台上之上躯体一震,缓缓转身,伶人的脸杨员外没见过,但她的眸子,杨员外觉得有些熟悉。 “芸娘?”杨员外又轻唤了一声,想要接近台上之人,却脚下一软,摔到了地上。 待其起身,台上的女子已经变了模样,其样子,正是杨员外朝思暮想的芸娘,只是芸娘的面孔惨白,眸子少了一只,半面骷髅,半面绝色。 就如狐狸脸所说,今天台上唱戏的伶人是只怨鬼,亦是只惨死之鬼。 杨员外哪见过这副模样,面色大变,向后退了几步。 芸娘有些失望,道:“怎么?我现在这副模样吓到你了?当年你可是说我好看来着。” 芸娘说着,从台上走了下来,身披红衣,裙摆拖出一地的水痕来。 “你好好看看我啊,看看鼻子,看看嘴巴,再看看眼睛。”芸娘以手一一在面上指着,杨员外只是哭着。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不是说好非我不娶的吗?”芸娘的哀怨之声响起。 “自然记得,自然记得!”杨员外大呼道。 “八月十五,南桥相会,从此白首相依,永不分离。”芸娘望着远方,眼神空洞,喃喃着。 那时杨员外还是个穷小子,喜欢上了村里的女孩,只是其父母不同意,于是二人便约定私奔。 那日雨大,芸娘在南桥上等了一日,亦未等到杨员外,直到河水漫过石桥,将其冲毁,芸娘落入河中,随河水来到云梦泽,亦成为了云梦泽内的一缕怨魂。 “我也读过些书,记得有个故事,叫尾生的书生为等喜欢的姑娘,不惜在水涨时抱桥柱而死。那日我在想,若是你来了,我就是学那尾生又如何,只是你最后都没有来。” “我不怕死,但怕你变心。”芸娘的话如针亦般,狠狠扎入了杨员外的心头。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此时的杨员外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变成这副模样,心疼极了,赶紧解释道。 “那日你家哥哥寻我,说你已经有了良媒,是村中的富户,他说若是真心为你好的话,我便放手,离了村子。” “再三思量,我才离了村,才从未回去过,我以为,你活得很好,我便不打扰了。”杨员外深深一叹,仿佛苍老了许多。 芸娘闻言一愣,怨气消散了许多,原来不是他负了自己。 “哥哥吗?”芸娘叹,只觉得造化弄人。 “我不怨你了,但我想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从未改变。” 芸娘的身形变得有些虚幻,怨气消了,芸娘也要魂飞魄散了。 陈青山等人亦杀到了此处,看到了那芸娘的身影。 芸娘看了陈青山等人一眼,随后便不再在意,捧起杨员外的脸,轻声道:“再抱抱我吧,就像以前那样。” 杨员外含泪,将芸娘紧紧抱住,害怕下一刻便会失去她,芸娘的身体很冷,甚至在消耗着杨员外的生机,但他不在意。 “好暖和啊,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在水底,有些冷。”芸娘喃喃着,如同梦呓。 杨员外紧紧抱着芸娘,只是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已经满足了。”芸娘道。 芸娘看着杨员外:“我还怀了你的孩子,我死之日,我见到有一缕亮金色之气从云梦泽而来,入了我死去身躯的腹中,将其化为了一尾红鱼,我希望你能寻到他,他只是化为了鱼而已,他未死。” 交代完遗言后,芸娘了了最后一丝牵挂,身躯开始消散。 “亮金色之气,鱼?”铜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莫非烟雨楼所寻之鱼便是杨员外与芸娘那尚未出世的孩子? 铜雀取出卷轴,将画铺开,对着芸娘一拜:“夫人,您说的红鱼,可是这副模样。” 芸娘化为青烟,只是大家看到,芸娘在看了此画后,点了一下头。 “芸娘!”杨员外的哭声响起。 陈青山现在明白了些许,两个人即使是互相喜欢,也会因为一些原因走不到一起,甚至互生怨气,当怨气解开之日,一切便都来不及了。 狐狸脸的声音自天上响了起来:“还看呢?快跑啊,大家伙来了!” 随着狐狸脸的声音落下,两道身影出现在了镇外,一者接近百丈,是只猿猴,只是此猴掉光了毛,眸中亦无生机,是泽内的大妖,其死后躯体所化,修为大概在五境到六境之间。 另外是一只以四肢在地上爬行的巨人,背上生有长长的水草,如同长在其皮肉上一般,水草将有无数的面孔捆绑在一起,似是无数水鬼聚集在一起形成的凶物,修为不亚于那死去的猿猴大妖。 二者似闻到了镇中血食的味道,各自发出吼声,随后一东一西朝着小渔镇冲了过来,他们踏在地上,顿时地动山摇。 “还发什么愣,快上法舟,跑啊!”狐狸脸将法舟落了下来,对着陈青山等人喊道。 就在此时,云梦泽之水开始涌向岸边,若将云梦泽比作一个非常大的水池的话,那么现在这个水池里,即将有人上岸。 一道巨大无比的阴影遮盖了整座小渔镇,整个小渔镇在其面前,若一张小小的餐桌,而那百丈猿猴与水鬼聚集而成的凶物,在其面前,无异于小猫小狗,随手即可掐死。 那一东一西而来的猿猴与水鬼凶物见此影,发出一声哀嚎,匍匐在地上,丝毫不敢妄动。 第六十章 陈青山的交易 “完了,跑不掉了。”狐狸脸看到那庞大之影,一声惊呼。 此影背后,背着一个罐子,看到此影,还有此影的罐子后,陈青山笑了,他认得这个家伙。 “傻了吧,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笑。”狐狸脸看着陈青山的样子,觉得这小子脑子多少有些问题。 狐狸脸瑟瑟发抖,但这并不影响她觉得这庞大有些丑。 而那庞大之影,将注意力落到了那一东一西的猿猴与水鬼凶物之上,伸出左右手,一把一个,将二者抓在了手中。 左手抓住的是猿猴,那庞大之影慢慢将其放到了嘴边,那猿猴竟不敢挣扎,咀嚼之声响起。 咀嚼了几下,似乎觉得不大好吃,那庞大之影又举起了右手,将水鬼聚集而成的凶物放入了口中。 水鬼凶物被其啖尽,猿猴则被其分成了几部分,然后随手丢入了身后的瓦罐之内。 下方的陈青山有些好奇,这家伙这么大的罐子究竟是哪来的,在幽冥路,自己可劈碎过一个呢。 “完了完了,他吃完那两个家伙,就要来吃我们了,这可是一尊古神灵啊,我的天啊!”狐狸脸蹲下,将头埋在了膝盖之间。 陈青山笑了,看着狐狸脸,心想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狐狸。 那庞大之影将手伸向了小渔镇,吃完正餐,来点小点心也是好的。 随后,他便见到了陈青山,一愣,随后身体一抖,这小子是在幽冥路砍自己的人! 虽然改变了容貌,但缝尸匠认得这小子的剑,亦认得这小子的气息。 那日,缝尸匠在那条幽冥路安安静静地缝着自己的尸体,结果,那小子进来就抢自己的魂魄,还给了自己一剑,切下了一块血肉。 于是缝尸匠便觉得待在幽冥路有些不安全,偷偷降临到了人间,并躲在了这八千里云梦泽之内。 今日出来吃点点心,没有想到又碰到了这个家伙。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缝尸匠的手伸出来也不是,缩回去也不是。 主要是缝尸匠真怕这小子又砍自己,在这人间,回幽冥是要花些时间的。 陈青山与缝尸匠大眼瞪小眼,见缝尸匠迟迟未走,陈青山将手搭到了自己的剑上,并释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烛照之力。 缝尸匠终究是怕了,一声惊惧的啼鸣之后,转身就跑。 陈青山负剑,取出青木,追了过去。 狐狸脸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种击,其慢慢抬头,便看到了让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云梦泽的风在吹,水在翻涌,缝尸匠在前面跑,陈青山驾着法舟在后面追。 二者的速度都很快,很快便消失在几人的视野之内,只是听到一声又一声的怒吼,此吼中,有些委屈,亦有些惊惧。 “这忆江南干了什么?这可是尊古神灵啊。”天净沙问道。 “你自己问他去啊!” 狐狸脸答不上来,甩给天净沙一个臭脸。 入了云梦泽深处,那缝尸匠有些恼了。 “小子,追了这么久?你想干嘛?!你若是再追,我不惜拼死一战!”缝尸匠说着,身体上的肥肉开始坍塌,露出一块又一块结实的肌肉来,那清丽的女子面容,转化为了修罗的样子,并从身后的罐子里取出了一把带着锁链的屠刀。 “我还以为前辈您不会说话呢。”陈青山驾着青木瞬间停了下来,对着缝尸匠一拜。 “作为古神灵,可不是谁都有资格与我说话的。”缝尸匠缓缓说的。 “所以小子好奇,前辈主动开口,是因为觉得小子有资格,还是说到底,是前辈您怕了?”陈青山问道。 缝尸匠怒了:“小子,战便是了,不必辱我。” 随之就朝着天上的青木投出了屠刀,锁链一端系在手上,一端系在屠刀的刀柄之处,又因缝尸匠的身型,使得这屠刀无比的大,几乎是完全展开后的青木的两倍大小。 “我不想打架的,我来这是与前辈做个交易的。”陈青山身后一轮炽白色的烈阳出现。 缝尸匠瞳孔一缩,屠刀在青木之前停了下来。 “什么交易,有话便说!”缝尸匠大喝道。 看着缝尸匠的表现,陈青山嘴角微微上扬。 陈青山明白,自己立威,算是成功了,以后自己或许会多一个古神灵的打手,就看自己的东西能不能打动缝尸匠了。 陈青山朝着缝尸匠一拜,取出了戒指内的一样东西。 “前辈您看,这是晚辈的诚意。” …… 陈青山与缝尸匠成功达成了交易,缝尸匠变化回了原来的样子,正准备离开,却又被陈青山喊了回来。 “前辈,我还有一事想问。” “嗯?说。”缝尸匠道。 “您背上的罐子重不重,这么大的罐子是您自己捏的吗?”陈青山问出了他一直都很好奇的问题。 “滚!” “好嘞!” 一个时辰后,陈青山回来了,更确切地说,是他志得意满地回来了。 “忆江南,你去干嘛去了,那尊古神灵为何会畏惧你?”刚一回来,陈青山便遭受到了天净沙的一系列询问。 陈青山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卖了个关子。 “说自己与那古神灵看对眼了,那古神灵哭着喊着要拜入自己麾下,仅此而已。” 狐狸脸呵呵一笑,翻了个白眼,她自然是不信。 只是她未发现,天净沙看陈青山的目中,多了些崇拜。 第二日清晨,杨员外在渡口拜别陈青山等人。 此时的杨员外已经是个僧人模样,昨夜之事,让他明白,他得为芸娘,青灯古佛,一辈子。 昨夜芸娘唱词,杨员外出了府邸,没有与那新人欢好,便让事情有了回旋的余地,为弥补对那新人的亏欠,杨员外将自己所有的财物都留给了新人,可让其一生无忧。 杨员外所托,要入云梦泽,将那条大鱼,自己的子嗣寻回来,那是芸娘的遗愿,无论如何,他都得完成。 而杨员外所求,与几人的目标一致,大家便应了下来。 待寻到那大鱼,烟雨楼取其身上的气运,而其本身,自然可以归于杨员外,大家的所求并不冲突。 临走之前,狐狸脸跟杨员外要了水路地图,并取了些杨员外的血。 毕竟,那鱼有杨员外的血脉,以血脉去寻,要来得简单一点,也算是为陈青山等人提供了方向,比一头扎入云梦泽,没头没脑地找,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走了!”狐狸脸一声轻喝,大家起航。 第六十一章 泽上晚风 法舟之上,狐狸脸将经杨员外之血浸泡过的棉花捻为了灯芯,随后放入罗盘内点燃,此灯所燃之烟若细蛇,细蛇吐出信子,缓缓缠绕上了罗盘之上的指针。 罗盘的指针被牵引着转了个方向,冥冥之中指向了大鱼藏身之地,那是西南方向。 “如此神奇?”陈青山看着狐狸脸手中的罗盘。 “一些术士的小法术罢了。”狐狸脸昂起了头,似在为能在陈青山面前找回些面子而感到骄傲。 法舟调头,迅速往那边赶去。 云梦泽上的风很大,不过由于法舟的防护,陈青山并未直接被风吹到,只是陈青山见护罩之上的符文,闪烁得比初入云梦泽时快了许多。 两个多时辰后,法舟自一片水域停了下来,由于未到云梦泽深处,所以应该遇不到多少危险,这对于陈青山等人是件好事。 偶尔还可以见到些小舟小船自水面上过,他们是来云梦泽上谋生的渔民。 陈青山甚至见到了定居于此的几张大些的船,说实话,陈青山不知道这应该称之为船,还是有其他称呼。 这是用大块的木板,将少则五六艘小船,多则十多艘小船接到了一起,便成了在水上可供人生活,乃至于繁衍的小浮岛,那木板既有连接之用,又是道路,可供来往。 那些小船上用木头搭着一个又一个棚子之类的东西,自棚内升起了炊烟,亦有孩童在船上玩乐,光着脚板的老者靠在屋边晒着太阳,面色安详。 “这个民族我认得,名为水生,他们一生的时间都会在这奇特的船上度过,于此生,于此死,活着的时候便食泽中之鱼,待其死去,又将肉身还给这养育过他的水。”铜雀来到了陈青山的身边,说道。 “水生吗?以水来养育此生,一生在水上度过,比起那生活在陆地上的渔民们,他们倒更像渔民,亦或者说,他们是天生的渔民。”陈青山向下望去,法舟开始缓缓下落,在水面上晕开一圈涟漪来。 铜雀摇摇头,法舟的防护消失,风吹了进来,吹散了铜雀的乌黑之发。 “他们不是渔民,应该是这泽内的一部分,天生就存在的,就跟泽上的鱼,泽上的鸟,是一样的生灵,至于那造型奇特的船,你可以视为他们在此云梦泽上的避风港,跟那鸟窝,鱼窝其实也是一样的东西。”铜雀说道。 陈青山明白了,来到栏边,向下望,道:“这样的话,或许可以把他们称为泽上的人。” 铜雀点头应是,并说人族初生的时候,大家没有分别心,亦不会有区分阶级。所以那时候,多的是泽上的人,地上的人,甚至还有树上的人,山洞里的人。 陈青山回之,说这是很有意思的道理,而铜雀不再言语,从储物戒指内拿出几根鱼竿,分给了几人。 陈青山接过鱼竿,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钓鱼吗?” 陈青山觉得大家是修士,直接入水去寻找,那不来得更快。 “云梦泽自古便存在,水里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以我们的修为,不入水最好,这泽上的普通人如何捕鱼,我们学着他们便是。”铜雀说道。 陈青山觉得铜雀说的有些道理,但普通的饵料应该钓不上大家所寻之鱼。 狐狸脸自然也明白,便将几人的鱼钩要了过来,以杨员外之血,配合术士的固灵之法制成了新的血脉鱼钩。 这鱼钩有些杨员外的气血,大家垂钓时,通过鱼竿将自身灵力送到鱼钩之上,将其内血脉激发,使其溢散出些许气息,从而引来那杨员外与芸娘之子所化的气运之鱼。 众人表示明白了,便各自在法舟之上各自找了个位置,随后便开始垂钓起来。 陈青山将灵力渡入其内,那血脉鱼钩吸收了陈青山的灵力,开始溢散出一丝杨员外的气息,那气息很弱,但亦在这片水域内慢慢散开。 此时,水上一丈许小舟,舟上老翁慢慢进入了这片水域,那老翁手中一鱼竿,亦在垂钓。 陈青山出于好奇,便望了过去。 这老翁让陈青山想起了那涵城涵水堤上的钓鱼叟,不过与那身为六境武夫的钓鱼叟不同的是这老翁只是个普通人,且看其破烂的小舟,这老翁看样子亦不像个有钱人。 大家互不影响,一直便垂钓到了傍晚,陈青山觉得有些倦了,便准备休息一下。 “嗯?什么情况?”陈青山忽闻有唱词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这戏词与小渔镇的芸娘唱的有些不同,这曲中的词有些俗气,甚至是有些露骨,称为淫词也不为过。 声音越来越响,一艘高大的楼船慢慢进入了这片水域。百丈大小的船身,船上承载着楼阁,雕梁画栋,十分气派,若论卖相,这楼船要比狐狸脸的法舟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狐狸脸,他们的船却要比你的好看上许多。”陈青山望着了楼船,打趣道。 狐狸脸一声冷哼,回应道:“好看有什么用,他们的船会飞吗?” 那楼船虽然气派,但终究是凡俗之物,比不得狐狸脸的法舟。 让陈青山更好奇的是那楼船上的人,楼阁之上,可以见许多女子,衣着清凉,摆弄着丝竹管弦,那俗气的曲子便是她们唱的,伴着曲子,亦有女子跳着舞蹈,只是那些女子跳着跳着衣服便不见了。 陈青山觉得自己应该是眼花了,毕竟这天下哪有人跳舞会把衣物给跳没的啊。 楼船上亦有些带刀的人,应该是侍卫之流,还有位华服公子哥饮酒,应该是此楼船的主人了。 “好气派的楼船。”天净沙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陈青山旁边赞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有羡慕那公子哥了。 只是陈青山觉得,这天净沙的眼神根本不在这楼船上,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楼船上跳舞的人看。 陈青山叹了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而天净沙回了句:“这泽上风大,不知道这些小姐姐冷不冷。” 那楼船上的公子亦看到了法舟之上的天净沙,见天净沙直勾勾地望着,有些生气,但又认出了天净沙脚下的是一艘流光级的法舟,没敢轻举妄动,只是叫旁边的侍卫放下了阁楼上的帷幕。 天净沙有些生气了:“把我当什么人了?为什么他看得,我就看不得。” 大有一副要上去理论的架势。 站在旁边的陈青山笑着:“看清楚了没?” 天净沙回道:“看清楚了。” “那不亏。”陈青山道。 “呃?”天净沙一时语塞。 那楼船上的公子惹不起陈青山等人,却惹得起这片水域的其他人。 在楼船出现的那一刻,便有侍卫坐着小舟,要去清场,首先遭殃的便是那水生一族的人,直接被赶出了这片水域,直到见不到他们为止。 按侍卫的话说便是你们这群没有开化的家伙,赶紧滚,别碍了我家公子的眼。 唯有那孤舟上的老翁,有些顽固不化,挨了一顿揍,被打得鼻青脸肿,最后陈青山与天净沙看不过,才将其保了下来。 把那老翁拉到法舟上来的时候,那老翁已经是半死不活的模样,出气多,进气少。 一个劲地哀嚎着。 狐狸脸看不过去,弄了瓶膏药丢给陈青山,陈青山接过膏药,替老翁擦拭起来。 老翁的声音由哀嚎变为了镇里杀猪时的声音。 应该是疼的,陈青山觉得狐狸脸的膏药是真的有用,毕竟良药苦口,膏药的话亦是这个道理,越疼便越有用。 为了缓解老翁的疼痛,旁边的天净沙跑过来,开始与老翁聊天:“大爷,我以为你会跑的。” 老翁哆嗦着,回答:“我也以为他们会尊老爱幼的,至少不会动手。” “事实证明,大爷,您想的有些多了。”天净沙心直口快。 老翁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敷上膏药,老翁的状态好了许多,狐狸脸弄了些食物,老翁也吃了一些。 夜,楼船之上的声音愈发放肆。 老翁与天净沙一起坐在法舟之上,望着那灯火通明的楼船。 二人对视一眼,老翁问天净沙在想什么,天净沙亦问了老翁同样的问题。 天净沙说他在想那楼船上的姑娘们累了一宿,不知道累不累。 而老翁则说这楼船上的人不懂尊老爱幼不说,还赶走了生活在这片水域的水生一族,他们是要受报应的。 “报应?谁的报应?”天净沙问。 “自然是这云梦泽的水神大人。”老翁道。 “这云梦泽哪有什么水神啊,若是云梦泽真有所谓的水神,泽内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危险了。”天净沙回答。 老翁一叹,道:“或许是我老了吧,毕竟人老了,便信这鬼神之说。” 老翁的声音有些萧瑟,亦如这云梦泽上吹来的南风。 第六十二章 唯手熟尔 清晨,那楼船之上的公子哥似乎待腻了,便吩咐手下人,要离去了。 楼船摇晃着,驶离了这片水域,从楼船出现开始,一直到离去,这楼船上的公子都未与陈青山等人发生冲突。 陈青山等人甚至连那公子是何模样都没有看清。 老翁站在法舟上,看着楼船离开,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此时其脸上已经消了肿。 陈青山看了一眼那离去的楼船,随后便不在意了,拿着鱼竿,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随后在法舟之上钓起鱼来。 其他人亦陆续从打坐当中醒了过来,各自就位。 老翁在他们旁边走动着,背着手,边走边看,不时还从嘴中发出啧啧之声。 “你们这样做是钓不到鱼的。”老翁开口道。 盘坐着天净沙只觉得他是好意,便回过头来说道:“大爷,我们钓的可不是普通的鱼,您就别瞎操了。” 老翁笑着,捻着胡须,走到一边,小声道:“什么鱼都一样。” 见陈青山等人没有应答,老翁便不语,坐到一边看起风景来,老翁面对的方向,正是那楼船离去的方向。 而那公子的楼船在离了陈青山所在的水域之后,便不动了。 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了。 一只又一只的巨大触手自水中伸出,搭到了楼船的甲板之上,触手一甩,那高高的楼阁便轰然倒塌。 “这是怎么了?”那公子被侍卫救下,落到了甲板之上,随后他便看了一个硕大的头颅,正冷冷地望着自己,此头颅有羽毛涨着尖喙,容貌若鸟兽,头颅之下却长着八只巨大的触手,还有十六只稍小一些的触手。 “石居?它怎么会出现在这?!”此时,这公子哥是又惊又惧。 在这云梦泽上,有一个古老的传说,说触怒水神的人,会迎来石居的惩罚。 有没有水神不知道,但这石居却是真地存在,而且那水生一族,一般会在自家船屋内供奉一个石居像,来祈求它的保护。 似冥冥中有天意一般,这公子的楼船一出那片水域,便碰上了石居。 在楼船上之人无助的祈求声中,石居的触手用力,慢慢捏碎了这艘无比气派的楼船。 楼船化为无用的木头,而其上之人,亦皆成了水中鱼类的食物。 楼船慢慢下沉,石居的身影亦慢慢隐没在水面之下,这片水域重新恢复平静。 至于法舟上的陈青山等人,似乎应了老翁的话,一直到中午,几人的鱼钩都没有过动静。 狐狸脸有些恼了,有些生气,将鱼竿丢到了一边。 一直看风景的老翁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哎呦,真舒服。” “让我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帮到你们。”老翁到了甲板上,拾起了属于自己的那根竹竿。 这竹竿是老翁的钓鱼工具,昨日陈青山等人救人的时候,便顺便将老翁的小破舟和竹竿也一并带了回来。 至于原因,陈青山觉得这或许是老翁为数不多的财产,便分了些心思,帮其护了下来。 “大爷,我们钓的鱼可大了,你歇着吧,我怕闪了您的腰。”天净沙钓着鱼,说道。 老翁翻了个白眼:“你这小伙子怎么说话的,尽盼些不好的东西。” “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吗?大爷?”天净沙回应。 老翁不想理这家伙,而是问道:“你们要钓什么鱼?给老夫看看,别的不行,就是钓鱼,老夫在这云梦泽,是那第一人。” 铜雀并不指望这老翁能钓上这大鱼,只是想让他安静些,便取出了卷轴,让那老翁一观。 老翁摸着下巴,看着画上的鱼。 “别说,这鱼还挺漂亮,不过也不大嘛。” “大爷,您可别说大话,这鱼实际上可能有几丈呢,比您的小舟还要大许多。”铜雀提醒道。 谁知老翁依旧笑着,伸出手指在铜雀面前比划了一下,道:“姑娘,这鱼,在大爷面前却是有些小了。” 随后,老翁便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放下了他的竹竿。 边钓鱼便念叨着:“这垂钓之事啊,心诚则灵,只要有心气在,莫说此鱼,就是那蛟龙,也未必钓不上来。” “我于那大江大河垂钓,蛟龙于我,不过普通之物。” 老翁这边说着神叨叨的话,其鱼钩那边却有了些动静,只见其垂钓所放的鱼钩之处,以鱼钩为中心,缓缓出现了一个亮金色的漩涡。 漩涡之内,有亮金色光点出现,随后是一尾三丈多长的红鱼出现,主动咬了钩。 老翁将竹竿一甩,那红鱼便顺着鱼线跳到了法舟之上,带起了一阵水花。 见此鱼,陈青山等人惊了,锦鲤模样,鱼鳍很大,若人飘逸的衣袍,正是陈青山等人要寻之鱼。 老翁甚至都没有用狐狸脸祭炼过的鱼钩,就凭着手中普通的竹竿,就把这只带着前朝一丝气运的大鱼钓了上来。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老翁抱着竹竿,对着傻眼的几人说道。 狐狸脸眼疾手快,在法舟上一按,甲板凹陷了下去,一个水池自法舟上出现,将此鱼纳入其中。 随着此鱼被收纳,陈青山明白,他可以回去过年了。 天净沙冲了上去,打量着老翁,又在老翁身上摸了几把,随后崇拜地望着老翁。 “大爷,您有这样的本事,怎么还被那楼船上的仆人欺负。” 老翁无奈,摊开手,道:“我只是会钓鱼而已,又不会打架,打不过别人,不是很正常吗?” “这鱼这么大,您是怎么钓上来的。”陈青山问之。 老翁骄傲地指了指自己的竹竿,说道:“无他,唯手熟尔,别说是这鱼,就是走蛟龙蛇,只要咬上了我的钩子,那它的性命,便是我的了,生死,全在一念之间。” “好了,说了这么多了,这条鱼就作为你们昨日救我的谢礼吧,大爷要走了,小伙子,帮忙把大爷的舟弄到水里,大爷抬不动。”老翁收起竹竿,对着陈青山说道。 陈青山只觉得这老翁是个高人,便照着做了。 将小破舟重新放入水中,陈青山扶着老翁,上了小舟,小舟缓缓往远方飘去。 几人对着老翁离去的方向一拜。 第六十三章 空明之变 水面之上有风起,陈青山等人所乘之舟回到了杨员外所在的小渔镇。 天净沙一路上有些兴奋,大概是因为此次任务前所未有的顺利,旁边的梅花引显得矜持些,但亦可从其眸中看出一些喜悦的神情来。 待陈青山几人从舟上下来时,杨员外已经在渡口外候着了,狐狸脸轻拍法舟,三丈红鱼出现在舟底。 狐狸脸取出一块晶莹的玉石来,这玉石有些透,狐狸脸如同握着一颗露珠。 “这是离阳玉,可暂时用来存储这丝气运。”狐狸脸说着,素手将手中的珠玉一抛,那离阳玉便悬在了那红鱼的上方。 狐狸脸的上下唇开始快速开合着,吐出一些字节来,这些字节有些奇怪,但组合起来有一种韵律美,陈青山不大听得懂,但明白这应该是术士们的一些秘术,是咒文一类的东西。 随着咒文吟诵,那红鱼身上开始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被抽离了出来,慢慢渡入了那离阳玉内,那离阳玉亦慢慢被渲染为了金色。 有符文自虚空中出现,缓缓烙印在红鱼身上,使其在抽离气运时不会被伤害,随着这丝气运被抽离,红鱼亦缓缓变小。 狐狸脸呼出一口气,招招手,那金色珠玉便重新落入了其掌中,狐狸脸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好。 陈青山从戒指内取出了一个土罐,自旁边舀了半罐清水,将那红鱼放入土罐之内,没了前朝气运的加持,陈青山手中的红鱼,不过巴掌大小。 陈青山将土罐交给了杨员外。 杨员外看着罐中红鱼,升起了一种亲近的感觉,朝着陈青山等人一拜,随后便向镇外走去。 “杨员外,您这是去哪?”后面的陈青山喊了一句。 已经剃度的杨员外双手抱着罐子,笑道:“回村子,回那个我和芸娘一起长大的村子,结庐盖庙,然后青灯古佛,过完这一辈子,也算是我对芸娘的补偿。” “几位保重。”杨员外朝着几人又是深深一拜,随后便再无留念,拿佛语来说,便是六根清净。 陈青山望着杨员外的背影,一叹,觉得那些除了像三藏一样天生就生活在庙里的小沙弥外,那些半道出家的人大概都有那么一件让他们刻骨铭心的事。 了凡大师是,这小渔镇的杨员外亦是。 这世间的情深之人,大抵都落得了一个断情的结局,有些情深不寿的意思。 不怪造化弄人,毕竟就是那高高在上的仙人亦会羡慕人间的美满姻缘,若是圆满的姻缘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世间说书人,戏子们,说的唱的,最多的那一句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呐。 只是自从大唐开国后,逐渐移风易俗,现在的姻缘,不讲究两心欢喜,只求个门当户对。若是能攀上高枝,便觉得欢喜得不得了,但陈青山觉得,这样终究不太好。 追鱼的任务完成了,该回长安了,取出青木,陈青山踏了上去。 见此,狐狸脸问道:“你确定要回长安了,这大乾洞天内的机缘当真不要?” 青木之上,陈青山垂下来头来:“还是陪喜欢的人过春节来得重要些,我答应过她的,我可不想成为第二个杨员外。” “明白了。”狐狸脸说道。 天净沙凑了上来,目中有些兴奋,大声道:“意思是,忆江南已经有喜欢的人啦?好看不!?” 陈青山原本就要走了,但天净沙的声音很大,大到陈青山不能将其忽视。陈青山觉得只有那女孩子才会对别人的姻缘感兴趣,没想到这天净沙亦是。 陈青山只能回答道:“自然是好看,就跟这天上的星月一样。” “当真如此好看?那等你成婚,我得去看看。”天净沙道。 “别忘了我们是刺客,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呢。”青木之上的陈青山打趣道。 “如此,便祝你白头偕老就行。”天净沙也不纠结。 “很好的祝福,谢了。”陈青山拱手,在几人的注视之下驾法舟而去。 铜雀望着离去的青木,恍惚间觉得这舟上的背影有些熟悉,回想着忆江南的话,然后觉得这忆江南刚刚的话有些过了,亦或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毕竟这世间哪有什么姑娘能与九天之上的星月相比,无非是太喜欢罢了。 陈青山走地并不快,但亦在第二天天未亮前便见到了熟悉地长安,还有那长安城边上仿佛亘古就存在的第二月,幽荧。 陈青山想了一下日子,距离大年三十还有两天,陈青山想了想,并未直接回圣衍书院,而是让青木变得如普通白鸟般大小,然后缓缓驶入星轨,往空明坊那边飞去。 来到空明坊外,陈青山到熟悉的摊子吃过早饭,习惯性地给小雪带了一份。 走在街上,陈青山敏锐地发现今日的空明坊有些空,这个时间空明坊内道士们去官府当值的时间,主街上应该有不少人才是。 陈青山想着,继续往前走着,在尽头的高楼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高高的扫把,小小的身型,那是小雪。 见陈青山回来,小雪眸子一亮,随后又黯淡了下去。 “青山哥哥,你走之后,来了些官兵,带走十娘,阿狗哥哥带了些道爷去救她,结果也没有回来。其他道爷觉得出了事,便离了长安,去搬救兵去了。” “道爷们都不在了,是不是这空明坊也要没有了。”可以听得出这里的道士们平常对小雪亦多有照顾。 小雪眼睛有些红,带着哭腔,预感到了一些东西,没有了空明坊,小雪与爷爷唯一的安身之所亦没有了。 “小雪乖,没事的,有哥哥在,这空明坊便不会倒。”陈青山摸了摸小雪的头,替其抹去泪水,牵起她的手,进入了钱叔所在之楼。 陈青山觉得,这钱叔应该知道些东西。 陈青山与小雪,一高一矮,走上楼梯,径直上了钱叔所在的四楼。 陈青山抽了抽鼻子,觉得这楼内又臭了些,小雪亦捂住了鼻子。 钱叔依旧坐在他的位置上,多了些暮气,背对着陈青山与小雪,听到动静:“你回来了?” “回来了,顺便来问问这坊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比起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觉得这里的天又黑了一些吗?” “天黑又如何,我现在只在意是何人带走了十娘,又是怎么样的人物能够让这空明坊的道士们都回山门搬救兵。”陈青山回之。 第六十四章 书院之重 钱叔叹息,随后说报出了一位侯爷的名字。 “是白衣侯,他们故意让府内的一只黑虎走脱,又引诱十娘杀了这黑虎。于是他们便有了拿人的借口。不得不说,他们挑了个最好的时间,若是黑鳞在的话,就是白衣侯亲至,也未必拿得了人。” 在长安城有位侯爷,是位儒修,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便证道七境,其面容清逸,又喜白衣,便称其白衣侯。 “我很好奇,那些人来的时候,钱叔你为何不出手。”陈青山望着眼前这个暮气沉沉的中年男人,从钱叔刚刚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他对空明坊的人是有些感情的。 “不是我不想出手,只是我无法出手,比起十娘他们,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室内昏暗,钱叔发出厚重的呼吸之声,如同被拉扯着的破风箱。 “跟这空明坊的天有关?”陈青山问之。 “对。”钱叔似在承受着什么,很艰难地吐出一字,他想要扶着椅子站起,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地压在了椅子之上,如同封印。 气味更臭了些,苍穹之上,空明坊的土地之上,伸出一些看不见的触手来,将整栋楼包裹,一股恶意倾泻而出,后落于钱叔肩上。 陈青山感知到了一些东西,下了楼,将小雪送出了空明坊,并叮嘱其这几日不要来空明坊了。 “青山哥哥小心。”小雪很乖,小步跑出了空明坊,陈青山在后面招着手,对其含笑致意。 待小雪跑出空明坊后,陈青山转身望着苍穹,笑容转为漠然,迅速回到了楼内。 “你做得不错,送走了那女孩,我现在的样子,恐怕会吓到她。”钱叔缓缓转身,陈青山见到了一张奇丑无比的猪脸,脸上肥肉堆叠,将五官挤得有些变形。 陈青山吸了口冷气,初见钱叔时,他虽邋遢,却依旧是个人得模样,没有如今这般丑陋。 “这是?”陈青山想要上前查看,却被钱叔伸手给拦住了。 “受了厌胜之术的反噬,你别过来。当年我以厌胜之术将那女人与孽徒化成了猪猡,并吃了他们,如今便受到反噬,以我的修为本不该如此,只是这空明坊确实有些奇怪,待我发现之时,便已经晚了。”钱叔说道,虽沦为此模样,但他依旧很平静,无悲无喜,对于钱叔而言,他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而已,毕竟这天底下能影响他情绪的那两个人,已经被他给吃掉了。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陈青山问道。 “没有,你帮不了我,就是仙人来了,也改变不了结局。”钱叔回答。 “那我便去把十娘他们带回来。”陈青山回到了刚开始的话题。 “你一个人前去的话,恐怕有些困难。”钱叔说道,依旧在叙述着一个事实。 “那白衣侯是位侯爷不假,但我亦是位侯爷。”陈青山说道。 或许是反噬的缘故,钱叔有些混沌了,这才想起了陈青山也是位侯爷的事实:“或许吧,你可以去试试,不过那位侯爷放人的概率依旧极小,因为那白衣侯的目标根本不是十娘等人,他要的,是整座空明坊。即使你不去救,待空明坊落入其手,十娘等人亦会被放回来的,他要的是在现在这段时间内,空明坊无人而已。” “什么意思,不大听得懂了。”陈青山问。 钱叔问了个问题:“圣上建这空明坊有何用?” “要长安的道士们有个去处。”陈青山想起了来空明坊前圣皇陛下对空明坊的叙述。 随后陈青山悟到了些东西,眯起了眼睛:“钱叔的意思是说,空明坊内没有道士了,那空明坊便对圣上来说没有了价值,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这样的空明坊被白衣侯拿了,圣皇陛下也不会说些什么。” “孺子可教。”钱叔笑了一下,只是笑起来确实不大好看,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道弥漫在整个屋内。 被反噬的钱叔迎来了天人五衰,其现在的模样正是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流汗,身体臭秽,不乐本座。 其实钱叔的天人五衰很早便开始了,这才是他不在空明坊出现的原因,他怕连累别人。 而在陈青山见到钱叔那日,钱叔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不是钱叔邋遢,不爱清理,是那天人五衰已经降临,在规则的影响下,钱叔的模样就应该是邋遢的,衰败且臭的。 这与爱不爱干净无关。 看着钱叔的样子,陈青山心中升起了些许同情:“真不知道你承受了些什么。” “自然是我应该承受的东西,我先是个男人,随后才是修士,不过还是得谢谢你小子,临死前还有人陪我说说话,感觉不错,我原本还以为我会自己死在这楼内,没有人知道呢。”钱叔声音有些疲倦,而当其说道“死”字时,又有几分解脱的意味。 躺在椅子上的钱叔唤了一声陈青山,如果陈青山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钱叔第一次唤自己的名字,这也就意味着钱叔接下来的话会极具分量。 “陈青山,其实你应该明白的,那白衣侯要这空明坊无用,光凭一个白衣侯的分量,可不够让这里所有的道士都回那山门搬救兵。” “钱叔的意思是,要这空明坊的另有其人,而这个存在的分量,比那白衣侯还要重上许多,只是青山想不出,除了陛下和大唐屈指可数的几位王爷外,还有什么人比这白衣侯还要重,不谈陛下,而那几位王爷,应该都对这空明坊没有什么关系吧。”陈青山轻声道,有些疑惑。 “那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道统呢,那白衣侯背后,可是一座书院啊,你说这分量够不够。”钱叔点拨道。 “书院?哪座书院?!” “豫章州,白鹿书院,白衣侯正是那白鹿书院院首的弟子。” “只是那白鹿书院要这空明坊有何用?” “你知道的,白鹿与长青是圣衍分出去的,虽说名义上三者地位相当,但在天下人的眼中,这白鹿书院与长青书院终究是比圣衍书院低了一筹,白鹿书院的院首有所突破,自然便起了与圣衍争锋的意思,所以,白鹿便有了入主长安的想法。” “如此,那圣衍书院不管吗?没人会喜欢自己平白无故多个对手吧。”陈青山又问。 “那可是圣衍啊,儒圣的传承九成都在那,圣衍并不在意白鹿会不会入主长安,不管白鹿入不入主长安,圣衍依旧是圣衍,不会改变的。”钱叔回答道。 钱叔一直在这楼里,若一个旁观者,静静得看着这天下之事,并对其了如指掌,钱叔又道:“那圣衍甚至想看看,白鹿究竟能不能成功入主长安。你可以将其视为一次小的儒道之争,以白鹿去面对这天下的道门,这亦有几分白鹿想要在圣衍面前证明自己的意思。” “这样得争端有意思吗?”陈青山一叹。 “在那些大人物看来,可有意思的很,虽说边关战事就未休止过,但这大唐终究是安定太久了,久到有些人已经无事可干了。”钱叔有些疲倦了,便闭上了眼睛,似在沉睡。 陈青山朝着钱叔一拜,就要离去。 “你还年轻,凡遇事不可冲动,无论何时,记得保护好自己,忍上几年,谁又说你不能改天换日。”闭着眼睛的钱叔对陈青山进行了最后的叮嘱,这是他一生所悟。 至于陈青山听与不听,全在陈青山自己。 第六十五章 道十三的葫芦 “无论如何,我得先去白衣侯府看看。”陈青山出了楼,径直出了空明坊。 而在陈青山出了空明坊不久,一个小道士便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空明坊内,来人正是道十三。 道十三正安抚着他的宝贝葫芦,自言自语道:“青山走了,宝贝葫芦没得吃的了,唉~” 陈青山走后,道十三的宝贝葫芦吃不到黑气,已经闹了好几天,道十三没有办法,只能亲自来这空明坊。 空明坊街上此时已然无人,道十三直接站到了街心,远远地朝着尽头的那栋楼望去。 那楼弥漫着一股腐朽之气,一声惊呼:“那是天人五衰!” 随后道十三朝着那楼深深一拜:“前辈大德。”道十三看了一眼,便已经明白,是那楼内之人,承担了这空明坊内的一切因果。 出于天赋,在这空明坊,陈青山看不到的东西,道十三却看得清清楚楚。 在道十三眼中,这天上看不见的玄黑之云已经压了下来,带着腐朽,衰败,还有无边的恶意。 见道十三出现在这空明坊,周围便诞生出无形的触手来,纷纷伸向了道十三,要将厄运带给道十三。 道十三或许还打不过一个一境修士,但对于这种看不见的诡异,道十三却一点也不惧。 慢悠悠地从自己的帆布口袋里取出一把桃木剑,于虚空中一砍,那些伸向道十三的触手便齐齐断裂。 断裂的触手落到地上,如同水蛇一般疯狂地在地上扭动着,触手消散,然后重新被吸收,回归到黑云之内。 那黑云似乎有意识一般,冥冥之中,于黑云之上出现了一双眼眸,盯着道十三,一半是恶意,一半是忌惮。 道十三抬头望天,瞬间便不乐意了:“看什么看,你还能吃了本道爷不成。” 玄黑之云翻滚着,如同怒吼。 “哟,还挺倔!”道十三一手持桃木剑,另一只手则抬起,对着天空,缓缓竖起了自己的中指。 这下那玄黑之云更怒了,不管不顾便压了下来,仿若天崩。 “你等着,道爷给你看个大宝贝。” 随后,道十三不紧不慢地收起了桃木剑。拍了拍自己的宝贝葫芦,将葫芦口对准了天空。 “宝贝葫芦,吃饭了,这次,管够!” 就在那黑云压下来之际,葫芦口内,一只眼睛陡然睁开,充满了兴奋。 饿了许久的葫芦看着天上垂云,直接激动到发抖了,不管不顾,直接冲入了玄黑之云内,疯狂吸收着。 一阵又一阵无声地怒吼在空明坊内响起,道十三不屑地掏着耳朵:“吼吧,喊吧,你声音越大,宝贝葫芦便越兴奋。” 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怒吼化为了哀鸣。 当然,这空明坊内的一切,无论是道十三目中所见,还是耳中所闻,只有他一人才感知得到。 在其他人眼中,无论是长安城,还是空明坊,一切如常,今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道十三捧着葫芦,正要满足地走出空明坊。 那主街尽头的楼上发出了声音:“陈青山已经回来了,他现在在白衣侯府,我觉得你或许可以帮到他。” “还有,告诉陈青山,若我最后没有控制住自己,务必让唐皇斩了我!”那是钱叔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充满了诡异,如同被压抑着的疯狂。 …… 白衣侯府,陈青山寻到了,令陈青山略微有些惊讶地是,这白衣侯府的对面便是自己的太平侯府。 陈青山确实不知道此事。 不过这也怪不得陈青山,毕竟他只来过这太平侯府一次,觉得不喜欢,便回枫山小院了,哪有什么时间去打听太平侯府旁边有哪些邻居。 既然自己的太平侯府在对面,陈青山办事就也简单了起来,跟白衣侯府的护院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后,就说自己是要来拜访一下白衣侯,熟悉一下邻居。 得知了陈青山的身份,护院不敢耽搁,立刻前去禀报了,不一会儿,便有人出来迎接陈青山,是个与陈青山差不多大的青年。 这位青年应该是白衣侯家的小侯爷,剑眉星目,继承了其父的容貌,在长安城年轻一辈的圈子里有个称号,叫小白龙,有术士天赋,修的是水法。 其有一法,叫水泽天地,可将一定区域化为水泽,如同改天换地,在这水泽内,他可在一定程度上掌控一切,所以才有了小白龙的称呼。 见到陈青山,这小白龙很热情,亲自将陈青山带到了会客厅:“久闻不如见面,听说长安城多了位太平侯爷,一直想见见,却苦于没有机会。” 小白龙引着陈青山于椅子上坐下,桌子椅子是楠木的,上着剔红的漆,很是讲究。 小白龙吩咐下人去沏茶:“如今一见,陈兄果然非凡,为人中龙凤也。陈兄与我一般年纪,我便大胆一点,与你同辈相称。至于父亲那,你以太平侯的身份与他论交,也是平辈,不过咱们便各论各的吧。” 陈青山也不讲究这个,便跟小白龙说了句随意即可。 陈青山欲要开口问空明坊的事,那茶便上来了,从仆人手中接过,小白龙亲自端给陈青山:“顶尖的太平猴魁,陈兄且尝尝。” 盏中几片两头尖的叶子,闻起来有微微的兰花香气。 陈青山不太懂这个,再加上心中有事,便胡乱尝了一下,无非比寻常的茶水香些而已。 放下茶盏,陈青山问起了空明坊的事:“我除了太平侯的身份外,还有个空明坊观察使的身份,我听闻空明坊内有些道士被白衣侯府给拘了,便来问问。” 小白龙一笑,答应了下来:“陈兄,此事有的,那罪首还是我带府里的供奉去抓的,不过既然你开口了,便不是什么大事了,过些日子,我把他们都放了便是。” 小白龙以退为进,直接说看在陈青山的面子上,答应放人,只是说需要些日子。至于这日子是什么时候,陈青山明白,在那白鹿入主空明坊之后。 “我的意思是,能否把他们现在给放了?”陈青山直接说道。 小白龙露出一脸的为难之色:“这,恐怕有些困难,那收押犯人所需的印信在父亲那,我并没有放人的权利。” “而父亲昨日便去了豫章州,回来恐怕还要些日子,恐怕要让陈兄失望了。”不等陈青山问,小白龙主动解释道,要断绝陈青山现在要人的想法。 看着小白龙真诚的面孔,陈青山心中一叹,就如钱叔所说,要让这白衣侯府现在放人,确实是很困难。 就在陈青山为难之时。 “麻烦这位护院通报一下,我是太平侯爷约的客人,现在前来赴宴。”道十三含笑,出现在了白衣侯府外,掌中有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那是一段又一段的触手,其代表厄运,亦是自己的宝贝葫芦吃剩的东西。 第六十六章 那年长安 白衣侯府来了个神叨叨的小道士,他叫道十三,替侯府内的小侯爷看了相。 会客厅内,三人对坐,道十三在饮过一盏香茗后,他说小白龙犯了禁忌,若是不提早放了那些道士的话,恐怕会遭受厄运。 “道兄在意那些道士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吾辈修士,修的是大道,命便在自己的手里,我抓得住,道兄不必拿这糊弄小孩子的把戏框我。”小白龙说着,伸出了手掌,五指慢慢收拢,就如同已经握住了自己的命运一般。 小白龙接着真诚一叹:“不是我不想放,没有父亲的印信,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道十三笑着,将手中的白玉茶盏放下:“我想小侯爷是误会了,贫道只是把自己见到的东西告诉小侯爷而已,我出自山野,那些宗门的道士怎么样,我是不太关心的,既然小侯爷不信,那不提了便是。” 小白龙笑着不语,道十三的话,他自然是不信的。 “两位都是南方人吧,未尝过长安的吃食。”为缓解气氛,小白龙聊起了长安的食物,毕竟最能拉近人关系的,便是吃食,这天下谁又能不吃东西呢。 说起了吃食,小白龙无论如何也要将二人留下来用饭,顺便让陈青山与道十三看看自己刚收的昆仑奴。 提起昆仑奴,小白龙脸上便有了光,毕竟在这长安有三件东西代表着身份与地位:昆仑奴、菩萨蛮、新罗婢。 昆仑奴与菩萨蛮来自海外,而新罗则是一个大唐北部的小国。 昆仑奴黑肤,卷发,要比寻常唐人高些,对于主人,很是忠诚,男性居多。而那菩萨蛮肤色白,能歌善舞,有异域风情。 新罗原本是星辰海的附属,仗着有星辰海撑腰,便在边境上几番挑衅大唐,大唐便派了位侯爷过去,花了三天时间,就给打下来了,如此,便有了向大唐进贡婢女的传统。 那位侯爷当时开着战舰入了新罗的国都,没有开杀戒,只是问了一句话:“无能还作,你们是想灭国吗?” 从此之后,新罗乖乖俯首,再也没有动静。 宴席上,陈青山见到了小白龙的昆仑奴,打着赤脚,身材魁梧,虽无修为在身,但就是初境的武夫亦未必是其对手。 昆仑奴单膝跪在小白龙身前,任由小白龙抚摸着其脑袋,雄狮般的汉子此时温顺得像猫咪,给人视觉上极大的冲击。 “很奇特的血脉,就跟妖族有些相似,他们的一身本领都来源于血脉。”道十三闭眼感知一下,随后评价道,道十三感知能力很强,一语中的。 小白龙点点头,微微挥手,那昆仑奴便乖乖地站到了其身后,温顺到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去做主人吩咐的一切事情,如同木偶。 听了道十三的话,小白龙骄傲道:“自然,我这普通血脉的昆仑奴已然是不可多得的了,那血脉顶尖的,就是圣皇陛下亦会喜欢。” 陈青山摇摇头,只是埋头吃菜,他觉得这昆仑奴就是再强,也永远比不上大唐的武夫,因为大唐的武夫们有骨血,他们永远不会如此卑微地低下他们的头颅。 而事实上亦是如此,大唐的边关之上,至少有八成修士是武夫,是武夫们用他们的骨头血肉筑起了不倒的边城。 武夫们虽不认什么字,但他们有心气,有了心气,便注定他们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奴仆,无非一死而已,武夫们不怕。 陈青山不知道这昆仑奴是从海外的哪里运来的,但陈青山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族群并无认同感,更别提如大唐的修士一般,为自己的文明而感到骄傲,愿意为自己的文明抛头颅,洒热血。 所以,昆仑奴永远是昆仑奴,而唐人,因他们的文明,永远不会成为昆仑奴。无与伦比的凝聚力与认同感,这,才是大唐。 “话说在这长安还因昆仑奴而闹出过一件事。”小白龙饮了些酒,话匣子便打开了。 小白龙的话很快将陈青山与道十三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何事?”道十三把玩着酒盏,伸手敬了小白龙一杯,有无形的触手慢慢爬上小白龙的天灵之上,随后趴了下去。 小白龙只觉入夜了,天似乎有些冷了,饮下杯中酒暖身,小白龙开始娓娓道来。 “是个儒修,那是唯一一个敢和圣皇陛下在太和殿理论,大骂圣皇陛下迂腐的儒生,关键是他还安全地走出了太和殿。” “嘿!别说,我还有佩服他。”碧水楼台,台上摆开宴席,席上的小白龙望着天上月,叹了一句,毕竟有勇气之人,大家都佩服,就连这白衣侯家的小侯爷,也不例外。 而这大骂圣皇的人,应该是那天底下最有勇气的人了吧。 “究竟发生了何事?”道十三好奇心上来了。 小白龙将头撇了撇,示意道十三看昆仑奴:“那年,海外来了一批血脉顶尖的昆仑奴,到底有多顶尖呢,这样说吧,就是寻常五境的武夫,也不是那批昆仑奴中任意一人的对手,这样品质的昆仑奴,就是我老爹,白衣侯买一个估计也得肉疼好久。” “可是这又跟那个儒修,还有圣皇陛下有什么关系呢。”道十三疑问。 小白龙一笑:“这样品质的昆仑奴,自然是要上贡给圣皇陛下的,而当时负责押运这群昆仑奴入长安的是个六境的大儒,其虽不是出于任何一座书院,但他的实力,却比书院同辈的大儒都要强,所以圣皇陛下才将这批昆仑奴交给他来管理。” “而错就错在圣皇将这批昆仑奴交给了他,这家伙最后居然把这批来之不易的昆仑奴偷偷给放了,当圣皇陛下亲自在太和殿内问其原因时,他说一路上那些昆仑奴跟他学了些儒家艺理,知了荣辱。既然知了荣辱,便不该为奴了,所以他自作主张给了他们自由。”小白龙补充说道,并大呼这儒生是个天底下为数不多的妙人。 小白龙虽是个术士,但从他的言语与神态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对那个大儒十分的推崇。在他看来,为天下人不敢为之事的人,当属人间第一流。 道十三望着小白龙的头顶,那如同章鱼一般趴着的触手,有些不忍心,毕竟这小白龙似乎也是个直性子的人。 既然不忍心,那便不看了吧,道十三将目光从小白龙身上移开:“再后来呢。” “再后来,自然是那位大儒与圣皇在太和殿骂了半日,最后拂袖而去,并立下誓言,此生不入长安,要知道,那时候的圣皇脾气可没现在这么好,他居然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太和殿。”小白龙说道,打了个喷嚏,有点风寒的征兆,是其头顶的触须于冥冥之中带了厄运。 以修士的身体,早早就没有了风寒的说法,即使小白龙不是打熬体魄的武夫,是个术士。 修士一般不会生病,但若是修士染病,便没有一个好治的,甚至会危及自身修为与性命,亦如那空明坊迎来天人五衰的钱叔。 道十三在小白龙身上放下的厄运没有钱叔那么重,但小白龙,亦没有钱叔的那身修为,所以小白龙会不会如钱叔一般,道十三是不知道的,只是道十三可以随时取走小白龙头顶的那一团看不见的触手罢了。 对于喷嚏,小白龙没有当回事,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我不大记得那大儒的名字了,只记得他姓白,其自从离了长安后,便如同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了。” 说着说着,小白龙眸中多了些疑惑,如此人物,注定在历史上留下属于他的那一笔风采,为何会消失于人海之中呢。 第六十七章 比厌胜之术更高的东西 陈青山与道十三出了白衣侯府,夜有些深了,但陈青山依旧还是想回枫山小院,虽然自己的太平侯府便在对面,但太平侯府里面可没有阿喃。 街道上只有华丽的车马过,行人少了些,毕竟这里是内城,没有车马的人很少。 有人开始在街上洒水,随后清扫着街道,陈青山与道十三走在路上,倒是显得与这街道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显然,二人也不在意这个。 马蹄声车轮声响起,有些急促。 陈青山搭着道十三的肩膀,灵活躲过了自对面冲来的一驾马车,道十三回首朝着那驾马车竖起了中指。 “你在那小白龙身上做了些手脚?”陈青山拍了拍衣角上的灰尘。在听到道十三说小白龙会走厄运的那一刻起,陈青山便知道道十三或多或少地对小白龙做了些什么。 只是道十三究竟做了什么,用的是什么样的手法,陈青山不知道。 道十三卖了个关子,说到时候陈青山便会知道了,反正那小白龙是肯定会放人的,除非他不想要命了,道十三明白,倒霉到了极致,是会死人的。 “你走后,阿喃便喜欢到桃树下站着,只是看风景,也不说话,但我知道,她应该是希望你能平安回来。”道十三换了个话题。 “她是个好女孩。”道十三又道。 陈青山走在四四方方的街上,踏着青石板,这长安的石板与集水镇并无不同,无非更大些,更平整些罢了。 陈青山应了道十三的话:“是啊,阿喃是个很好的女孩,我想娶她。” “你自然是要娶她的,不过先说好,等到那天,我可拿不出钱来,给你们买礼物。”道十三说道。 “人到了即可,你不是会说话吗?给我们念上几句吉利的话便好。”陈青山回答道。 “这样行。”道十三答应了下来。 二人不再言语,而是加快了脚步,回到了圣衍书院之内。 桃花树下有个人,有些清瘦,那是阿喃。 道十三很识趣地入了小院内,留下了陈青山与阿喃二人。 没有拥抱亦没有吻,只有清清淡淡地一句:“你回来了。” 只是这一句清淡的话里,有太多的感情,若是陈青山没有回来,阿喃应该会这样一直等,等好久好久。 有时候,拥抱与吻固然热烈,但未必是真正的情感,唯有陪伴与等待,才是真正的喜欢。 “是啊,我回来了。”陈青山回答。 “平安回来了便好。”阿喃的话依旧平淡,淡到尝不出味来,不过阿喃说平安回来了便好,那对阿喃来说,陈青山平安回来就一定是很好的事。 “我可答应过你回来过年呢,新年那天我们一起去灯会吧。”陈青山提议道。 大唐有传统,每到新年,便会有灯会,很热闹的灯会,灯会上有许多人。 摊贩们会去谋生,多赚些银钱,用来过年,公子王孙会驾画舫游船,自运河上过,少年意气。 还会有说书人,皮影戏,糖葫芦,吹糖人之类的东西。 陈青山觉得女孩子应该会喜欢热闹的东西。 “好啊。”阿喃展颜一笑,应了下来,她并不在意陈青山要与她去做什么,只要在陈青山旁边便好。 自己喜欢的人在身边,只是看着,便是一件很好的事了。 …… 是夜,那白衣侯府的小侯爷突发恶疾,浑身长满了鳞片,如鱼一般,且腥臭不堪,府内供奉们皆无能为力。 连夜从皇城来请来了御医,就是那御医亦无能为力,只因这小白龙的一切体魄特征都是正常的。 “这该如何是好。”一名老奴模样的管家,正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时不时望向躺在床上的小白龙,其他下人与白衣侯府的供奉们亦在屋内,有些惶恐之色。 随着小白龙的痛苦之声响起,黑色的水自地板之下涌了出来,就是屋顶,亦有黑水不断渗出,如同诡异。 这是小白龙的法,水泽天地,更确切地说,是那被厄运侵染后的水泽天地,小白龙在无意识之下,使用了此法,而此法现在要将它的主人吞噬。 鳞片覆盖到了小白龙的脸上,小白龙的脸变为了一只鱼龙之首,泽内有触手伸出,就要将小白龙拉下去。 “快救小侯爷!”管家目眦欲裂,几位供奉纷纷出手,才将小白龙拉了回来,只是黑水依旧不断地涌出,小白龙的身体依旧在恶化。 “没有办法了,只能去请侯爷了。”管家老者一叹,做了决定。 白衣侯去豫章州其实是对外的幌子,要的,便是让外人以为白衣侯不在侯府,从而拖延些时间。 白衣侯一直在府内,吩咐过若无惊天之事,便不要来扰他,而现在小侯爷这样的情况,对整个白衣侯府而言,已然是天崩。 老管家出了屋子,去那小白龙今日设宴的水榭湖下,请那白衣侯。 “侯爷。”小白龙的屋内,下人与供奉们对着来人恭敬一拜,这是一个丰神如玉的男子,一袭素衣,有几分仙人下凡的意味。 “你们先退下吧,我来处理。”白衣侯微微摆手,将屋内之人驱散。 白衣侯踏在地板上,那地步上的诡异黑水却近不了其半分,白衣侯面上出现了厌恶。 “什么东西,滚!” 一股灵压在屋内出现,那诡异之物如同见到了克星一般迅速退散。 白衣侯以大法力驱散了水泽天地,但小白龙身上的鳞片,他却束手无策。 一道封印打在小白龙身上,白衣侯直往明月楼飞去,带回了一名司天监的术士,那术士亦是七境,这术士是个老妪模样,持着一根木杖,木杖顶端刻着人首,人称鬼婆婆,来自苗疆,曾是苗疆巫神殿的大巫祝之一。 而其擅长的,便是那厌胜之术,以诅咒杀人。 “鬼婆婆,我怀疑我儿中了那厌胜之术,所以请您来帮忙看看,有劳您了。”屋外,白衣侯对着鬼婆婆真诚一拜。 “无妨。”鬼婆婆沙哑的声音响起,持着人首木杖推开了屋门。 此时,依旧有一滴滴黑色的水自屋上滴了下来,刚好落到了鬼婆婆的手上,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揉捏着这滴水珠,到了鬼婆婆的手中,这水被赋予了韧性。 鬼婆婆丢下水珠,水珠失去韧性,啪嗒一声落到了地板之上。 随后持着人首木杖来到了小白龙的床前,不顾其身上的腥臭之气,捏下了一片鱼鳞,仔细端详着。 鬼婆婆布满褶皱的脸慢慢笑了起来:“有趣的东西,不是那厌胜之术,是比厌胜之术还要更高的东西。” 白衣侯出现在了鬼婆婆身边:“那婆婆,您有解决的办法吗?” 鬼婆婆摇摇头。 “那这哪里来的有趣?”白衣侯有些恼了,毕竟这是自己的孩子,开不得玩笑。 鬼婆婆对白衣侯的恼怒如同未闻,只是回答了白衣侯的问题:“见到了比厌胜之术更高的东西,自然是觉得有趣,我救不了小侯爷,却能让他苏醒,其他之事,老身帮不了,会惹火烧身的。” 鬼婆婆不知道这小白龙是怎么了,但她曾是巫祝,冥冥之中知道了,这不是自己能染指的东西。 亦或者说,这种东西,只有那天命之人,或者是仙人才能够看得到,能够掌控的东西。 鬼婆婆从木杖内取出一只碧绿色的蠕虫来,说此虫服下,便可让小白龙苏醒,但亦只是苏醒而已,做不到让其的病情得到缓解。 毕竟,小白龙患的根本就不是病。 第六十八章 黑猪 将绿色蠕虫交给白衣侯后,鬼婆婆便离开了,只是手中依旧捏着那枚从小白龙身上的取下的鳞片。 白衣侯伸出手掌,将绿色蠕虫放到了小白龙嘴边,蠕虫滚动着身体,爬入小白龙的腹中。 小白龙喉头一股酸水涌出,吐到了地板之上,旋即清醒过来,见面前站着白衣侯。 “父亲。”小白龙虚弱之声响起,随后将今日道十三替其看相的事说了出来。 听完叙述,一向风轻云淡的白衣侯缓缓皱起了眉头,他在思考儿子的病情是不是那道士做的手脚。 只是最后便将其否定了,毕竟这是连鬼婆婆都解决不了的东西。 若是一个小道士能够随意以此术咒杀别人,那这长安早就乱了。 所以白衣侯更偏向于是那小道士看到了些什么,所以出言提醒,可能是自己大肆抓捕空明坊的道士们,确实可能是触犯了什么禁忌。 虽然其中还有些疑点,比如那道家小子是如何看到的,又是如何分析中其中因果的,白衣侯不是那道士,所以想不出来。 最后,白衣侯将所有的怀疑都化为了一叹,吐出后,便不再纠结,无论如何,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便是,只要自己放了那些空明坊的道士,小白龙身上的诅咒便会解开了。 是阴谋也好,是那小道士好心也罢,此事的结果就只有一个:放人。 “陈管家,取我印信,放人。”白衣侯将老管家唤了进来,随后随手抛出了自己的印信。 老管家接过印信,回头望了望床上的小白龙,轻声道:“那少爷他怎么办?” 白衣侯笑了起来,如春风拂面,安慰道:“等放了人,他自然就好了,今夜幸苦你们了,告诉外面的下人与供奉们,少爷的事已经解决了,大家早点歇息吧。” 老管家对着白衣侯一拜,随后便退下,取着印信前去放人去了。 白衣侯负手站在门外,望向了空明坊的方向:“无论是天意也好,人为也罢,这一子,是我输了,只是在一座书院面前,这一切,无伤大雅,无非事情好办些与不太好办些的区别罢了。” “不过既然要做事,便要拿出决心,而你们无法想象,一座书院的决心,究竟有多恐怖。”白衣侯缓缓说着。 长安城外,一青铜战舰破空而来,战舰之上,男男女女,皆是儒生,其中有些与陈青山年纪差不多大,袖口白鹿。 此战舰有名,为太阿,是一位儒道仙人在八境时的佩剑,那位仙人登天后,太阿便被改成了战舰,并流于了白鹿,如今的太阿,算是一件半仙器。 又因太阿被改为了战舰,所以其又不在那百兵谱之内。 太阿战舰到来之时,那第二月便动了,毕竟这里是长安,而战舰太阿这种东西,对长安城多少有些威胁。 幽荧悬于青铜战舰之前,如同厚重的壁垒,将太阿的气息与长安城隔绝。 司天监之主端坐与于幽荧之上,自身气息与幽荧相呼应,白色的月华涌动,升起了他的衣袍与胡须。 “来人止步,这里是长安!”一掌拍下,那太阿之上的修士便纷纷落了下去,后被幽荧散发的月华托住,安稳落地,就是那七境大能亦如此,幽荧的月华既是保护,也是束缚。 唯有一人,依旧立于天上,战舰太阿于其手中,化为了一把古剑,与幽荧相对峙着。 那是一个白衣老者,比起司天监之主甘蔗般的模样,这老者却是好看上不少,仙风道骨,眉心更是有一金纹,若那天眼,这位,便是白鹿书院的院首。 司天监之主笑了:“啧啧,白鹿院首,半步八境了,你不会认为你凭这太阿,能打得过我吧,都说了这里是长安,不是你那豫章州,就是在豫章州,你也只是个老二,别忘了上面还有龙虎山压着呢。” “李兄说得是,是我唐突了。”白鹿院首并未与司天监之主争辩,而是应了下来。 司天监之主没有与其计较,而是看了白鹿书院首一眼:“好了,进去吧,记住,长安城不许开战舰,那太阿你就先提着吧。” 司天监之主说着,幽荧便让开了路。 “明白了。” 白鹿院首一拜,随后便带着白鹿书院的儒生们入了长安城。 “意气之争罢了,有这意气,还不如去边关杀人呢。”司天监之主看着那进入长安城的一众人马,对于白鹿书院想要入主长安的这点小心思,他自然是知道的。 而且他并不喜欢这白鹿的做法,只是不喜欢并不代表能够阻止,作为长安城的守门之人,他今夜的敲打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这司天监之主的头衔,既是荣耀亦是束缚,这代表着他不能随心所欲地做事。 入了长安后,吩咐好白鹿书院的儒修在原地等待休息后,那白鹿书院的院首便直奔空明坊。 此时空明坊内无人,白鹿院首持太阿出现在了主街之上,一声暴喝响起:“滚!” 那是钱叔的声音,音浪掀起了铺在街上大块的青石板,向白鹿院首砸去。 只是那青石板接近白鹿书院院首时,便纷纷消融,化为了石屑。 “笑话,老夫正好拿你祭剑。”白鹿书院院首提着太阿,冲入了主街尽头的楼内。 一阵打斗之声响了起来,钱叔所在之楼轰然倒塌,随后破碎,这破碎波及到整座空明坊,如同一面被砸碎镜子,其内所照映之物,纷纷出现了裂纹。 而裂纹的最中心,是一只黑猪,浑身腥臭,接近腐朽的黑猪。 “这不是你能染指的地方。”钱叔的声音自黑猪体内响起。 “我真地难以想象这空明坊还有这样的东西,人不人,鬼不鬼。”白鹿院首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在刚刚与钱叔的战斗中,他并未讨到好处,甚至是被钱叔压着打,眼前的这头猪,显然不是八境,却处于一种很奇特的状态当中。 “我承认,我不是你的对手,只是你还能活多久?一日,还是两日?”白鹿院首嘲讽道。 “我原本不想杀人的。”钱叔说道,显然是怒了。 黑猪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然是白鹿院首身边,白鹿院首如同被封印到了镜子之内,黑猪一口噬下,镜子破碎,随之破碎的还有白鹿院首的身体。 那破碎的血肉化为光粒,重新组合为白鹿院首的身躯,没有言语,白鹿院首逃出了空明坊,只在原地留下一些血迹。 做完这一切,黑猪有些倦了,落到主街上,慢慢走回了楼的位置。 随着黑猪的走动,那街上的一切亦开始恢复起来,一块块石板飞舞,在黑猪身后拼凑成了熟悉的主街。黑猪躺下,身下高楼升起,整座空明坊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第六十九章 黑鳞回归 就在白鹿院首逃后不久,青十娘等人便回到了空明坊之内,阿狗则半路改道去了圣衍书院,向陈青山报了个平安。那位白衣侯府的管家在放人时有意无意地提起了太平侯与有个小道士白天来了趟白衣侯府。 枫山小院外,道十三见到阿狗,对旁边站着的陈青山道:“怎么样,我说过白衣侯府会放人的吧。” 道十三头颅高昂,有些意气风发,或许是在为自己终于干成一件事而感到骄傲。 在陈青山面前得意一番后,道十三便在院外设案,摆下了祭坛,说要替那小白龙解去诅咒。 “厌胜之术?”阿狗问之,阿狗虽然是个武夫,但常年跟那空明坊内的道士们混在一起,对厌胜之术还是有所了解的。 虽说这厌胜之术能在无形间取人性命,但这厌胜之术亦有弊端,就是这施术之人亦会承受其因果。 阿狗看着道十三的目光中有了些担心,如同知道阿狗心中所想,道十三摇头晃脑:“不必担心,是比厌胜之术还要高些的东西,我只是取来用了而已,其中因果,还算不到我道十三头上。” 随着道十三做法,案上黄纸做的小小人形立了起来,丝丝黑气从其头顶析了出来,白衣侯府内,小白龙头顶看不见的触手主动脱落,随后化为黑气,那身体上的鳞片亦慢慢消失。 “父亲,我想去找那陈青山!”小白龙惊坐而起,大声呼喊道。 白衣侯只是一拂袖,小白龙便陷入了昏迷,对现在的小白龙来说,好好睡一觉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白衣侯又用自己的法力替小白龙清洗了一遍又一遍屋子,随后细心地替其盖好被子,看着安然入梦的小白龙:“那陈青山自然是要找的,但不是你去,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今日之事其实也是好事,至少把你从局中摘了出去,你就别再入局了,其他的,我来处理便好。” 白衣侯还有些庆幸,小白龙是术士而不是儒生,若小白龙有儒道天赋,那他亦会拜入白鹿书院,便算是承了白鹿书院的恩,那以后再想摘出去,便难了。 白衣侯是希望白鹿书院能再进一步,但他更希望他的孩子不要卷入这样的争端当中,这书院的恩,他白衣侯来还便是了。 白衣侯拂袖,双手推开屋门,如同拉开一道大幕,月光大亮。负手走入其内,白衣侯身影消失,屋门合上。 夜,道十三做完法后,陈青山便与其一起去了空明坊,小水刚刚来过,他说白鹿书院的人刚刚进了长安城,陈青山作为观察使,于公于私,都是坐镇空明坊的时候了。 至于道十三,他说他也是道士,他不能看着自家人受欺负,几人回到空明坊内,此时坊内灯火通明,陈青山发现钱叔所在之楼外多了一道黑色咒印,将所有想要接近之人隔绝在外。 青十娘与几位坊内的道人便站在楼下,青十娘以五境的修为全力轰击此印,却完全无法将其撼动,见陈青山来了:“我们回来时,这黑色咒印便在了,好像是封印,硬得像石头,就是我们几人联手,也没有半点反应。” “能强行入内吗?”陈青山问旁边的道十三,这黑色咒印的模样与道十三做法时纸人身上出现的黑气似乎是同源。 道十三没有说不能,显然他是有办法入内的,但他没有行动,只是看着咒印,说最好不要打开此咒印,这咒印是楼内之人对坊内其他人的保护。 “青山,去白衣侯府前,楼内之人让我告诉你一句话。”道十三郑重说道。 “哦,何事?”陈青山疑惑望着旁边的道十三,想着钱叔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给自己。 “那楼内之人说,若他控制不住自己了,请让你去见圣皇陛下,让圣皇陛下无论如何,都要斩了他。”道十三回答道。 闻言,陈青山沉默了,只是应了下来,钱叔并未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自己,或许是钱叔觉得告诉了也没用。 陈青山明白,那个邋遢的男人,自从被背叛后,便失去了所有倾述欲,他只想独自去承担一些东西。 “真是个固执的人。”陈青山轻轻一叹,抚摸了一下那闪烁着的黑色咒印,随后转身离开了钱叔所在之楼。 虽然没有跟钱叔再次说上话,但是陈青山知道,钱叔不想这空明坊落入白鹿书院之手。 “十娘。”陈青山轻唤一声。 “嗯?”青十娘应之。 “我问你们想不想离开这空明坊,毕竟那是一座书院。”陈青山问之。 “自然是不愿意,若是怕了,我们又回这空明坊干嘛?”这是青十娘的回答,亦是这空明坊内道士们的回答。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与那白鹿争上一争吧。”陈青山眸光明灭,看向了空明坊外,此时,空明坊外一老者出现,如同定海神针,其手上覆有黑鳞。 是那去云梦泽寻药的龙虎山护山龙象回来了,陈青山记得,黑鳞说过,等他炼制成命劫丹后,他七境无敌。 黑鳞或许不是那白鹿书院院首的对手,但陈青山要的,只是黑鳞在此坐镇,让白鹿书院的那些七境之修不敢胡来而已。 “那白鹿有些欺人太甚啊,莫非是觉得我道门无人?据老夫所知,除龙虎山外,就是不比白鹿弱的道家宗门就不下三家,更别提那海外的蓬莱与归墟了,那亦是我道门的传承。”黑鳞听说过空明坊之事后说着。 虽然那白鹿院首亲自出手的概率极小,但陈青山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毕竟不要脸的大修士他也并不是没见过,比如眼前就有一位。 所以陈青山朝着黑鳞一拜:“前辈,那白鹿院首突破了,您可有信心挡下他。” “挡是能挡,但能挡多久,便要看他拿出白鹿的多少底蕴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胡来便是,大不了掀了桌子,把事情弄得大些,惊动圣皇,大家都讨不着好。”黑鳞的回答是这样的,惊动圣皇,他黑鳞无非是被驱逐出长安城,回龙虎山而已。但到那时候,白鹿的计划也就失败了。 大家都想要空明坊,所以便会默契把影响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说完,黑鳞便去开炉炼丹去了,在这种时候,实力提升一分,便多一分保障。 第七十章 人间疯狗 天光欲亮,陈青山取了扫把,洒水清扫主街,恶客即将迎门,但恶客亦是客,陈青山作为这空明坊的观察使,自然是要扫街迎客的。 一群白衣少年,袖口绣着白鹿,自坊外而来,带队的是一名书院的长辈,名为赵渊海,七境儒修,其以一把铁扇出名,曾在西北杀了不少大寇。 赵渊海带队自西而来,对着东边的来人一拜:“王师兄。” 那人正是白衣侯,白衣侯姓王,与那兵部尚书同姓,而实际上这大唐官场上姓氏最多的便是王谢二姓。 甚至在长安内城,有一条官宦人家住的街道,名为王谢巷,在这大唐,生在长安城的人总觉得比其他地方的人地位要来得高些,称一句上等人不为过,而生些在王谢巷的人,天生便口含金汤匙,是那人上人。 “赵师弟。”白衣侯含笑,对赵渊海点头,白衣侯出现,自然是带着要看一下陈青山的心思,他有些好奇,这大唐如今最年轻的一位侯爷到底是何模样。 “见过师叔。”赵渊海后面的白鹿弟子对着白衣侯一拜,目光中多多少少有些尊敬之意在里面,读书人当中有个脍炙人口的说法,叫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而自己的这位王师叔,已然是位极人臣,书院内不少儒生都将白衣侯树为标杆。 “师尊是什么意思?”白衣侯向赵渊海问道。 “师尊的意思是尽量把动静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要惊了长安城的天。”赵渊海回答道,他亦把白鹿院首称为师尊。 “明白了。”白衣侯说道,这长安的天,指的自然上圣皇陛下。 赵渊海想了想,随后又道:“王师兄,其实师尊昨晚便来过空明坊了。” “哦?”白衣侯有些奇怪,一声轻咦,既然白鹿院首来过空明坊了,为何空明坊内还有些道士,以白鹿院首的修为,有的是太多办法于悄无声息之下掌握空明坊,亦或是说有同等级的修士出手了。 “是那龙虎山的护山龙象?”白衣侯问之,这空明坊内唯一能与白鹿院首掰掰手腕的也就只有那黑鳞了。 谁知赵渊海摇摇头说不是,昨夜白鹿院首来时,阻拦他的另有其人,只是那个存在,白鹿院首将其视为不可言。 白衣侯负手立于街上,气质有些出尘,望着空明坊内,陈青山立起扫把,回望。 “太平侯爷。”“白衣侯爷。”二人几乎同时说出口。 陈青山未见过白衣侯,但于人群中一眼便认出了白衣侯的身份。 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听说一个未见过人的时,你会先在脑海中勾勒出他的样子,记下他给你的感觉,当某天遇上,感觉对上了,你会知道就是这个人了。 没有其他客套,白衣侯直接说道:“这空明坊,白鹿书院要了。”语气很平淡,如同在通知,而不是询问意见,同为侯爷,但他是七境,甚至伤过那西北蛮人的八境狼主,所以他有底气说这个。 陈青山将扫把立在了身边,伸了个懒腰,没有丝毫畏惧:“所以,白衣侯爷的意思是要强抢了吗,这可有失风度啊,若传出去,叫这长安百姓,甚至那天下人如何看待侯爷?” “没有什么看不看的,有能力者居之而已,若是太平侯爷不嫌弃的话,让白鹿儒生与空明坊的道士们,比试一下便好,看白鹿是有能者,还是这些空明坊的道士们是有能者。”白衣侯回应道。 陈青山一叹,绕来绕去,不过打架而已,只是这在长安城打的架,无非需要一个粉饰过的理由,以堵悠悠众口。 直接开打的是混混,有理由方才是体面人。而这里的道士儒生们,算得上体面人。 “如此,便依白衣侯爷,只是是个怎么样的打法。”陈青山问道。 “不必搞什么花架子,各自出些人,三局两胜便可,输的一方退出空明坊。”站在白衣侯旁边的赵渊海回答。 “所以,我们的对手是白鹿的年轻儒生?”道十三与阿狗,青十娘还有一众道士走到了陈青山身边。 这话是道十三问的。 “自然。”赵渊海道,并未因道十三没有任何身份而小瞧他。 “我虽是剑修,但亦算这空明坊的人吧。”陈青山提出了他最后的问题。 “您是这空明坊的观察使,自然算得,若是太平侯爷不怕伤了自己的话,可随意愿出手,只是可别怪赵某没有提醒,这刀剑无眼。”赵渊海来时自然想到了陈青山会出手,甚至因为足够重视这陈青山,白鹿院首还准备了些东西。 就如那日圣皇陛下在太和殿内所说,给了陈青山侯爷的名头,不管陈青山愿不愿意,便已经把他放到台面上来了,而这天下的任何人,都不会小看一位大唐的侯爷,与他做对手,自然是要提前准备些手段的。 “我亦是个粗人,伤了便伤了。”这是陈青山的回答。 双方开始商量比试的人选,而比起白鹿的一群年轻儒生,这空明坊内可用的人并不多,甚至没得选,只因这空明坊内年轻人只有三人:阿狗,陈青山,还有道十三。 阿狗还好,二境武夫,而道十三,没有修为,这三局两胜的战法显然对空明坊来说,不算得公平。 “我也是个道士,战便战了,没有修为不见得不会打架,所以并不意味着我会输。”这是道十三说的话。 白鹿书院的人显然是提前就准备好了的,两男一女,在其中一个英俊男子的身上,陈青山感受到了剑气,这英俊男子显然也是一名剑修,这剑修看陈青山的眼神有战意,但不多,更多的是妒忌,因为陈青山与他一般年纪,差不多的修为,而陈青山是侯爷,他却不是,他只觉得陈青山有些走运,走运到让他都心生妒忌。 而这白鹿剑修地妒忌是来自于心中的意气,年轻人那股谁都不服的心劲,所以他看着陈青山,眸中有了挑衅。 面对那剑修挑衅地目光,陈青山含笑,然后选择了无视,他是太平侯,论起身份,他是长辈,不能跟小孩子计较。 阿狗取出一把钢刀,这刀是唐武卒营内的东西,算不上好,但胜在坚韧。 钢刀在地上一划,带起火星,青石板破碎,阿狗执刀而立,有武人风采:“请赐教。” 白鹿书院的那名男修走了出来,向阿狗一拜,执儒生礼:“杨尘,二境初期。”白鹿书院虽然做事有些不地道,但在礼节上,却没得说。 杨尘,二境初期儒修,其武器亦是一把铁扇,算是赵渊海的半个门生,也算是年轻俊杰。 阿狗与杨尘互相拱手,然后摆开了架势,阿狗气血涌动,脚底一踏,便朝杨尘激射而去,武夫打儒生,要的便是一个近身。 凡是同阶修士,与武夫近身战,一般都讨不到好处,杨尘自然知道此理,脚下生出清风,将其托起,移向侧边,儒修与术士一般,都可运用一些五行术法,不过术士所学有些繁杂,导致其术法亦千变万化,而儒修的法,一般都在五行之内,因为儒家认为,五行为天地之正。 至于那道家,唯有雷法。 杨尘脚下侧移,手上也不闲着,将手中灵扇立起,单手一指,那灵扇便化为青色,五根扇骨自扇内分离出来,从五方杀向阿狗。 “叮叮叮......”随着一连串的清脆响声,五道扇骨便被钉入了青石板内,这扇骨虽小,但其上的力道却有些强,阿狗挡下之后,也止住了去势。 阿狗隐隐觉得那扇骨有些奇怪,却说不上来,不等阿狗细想,杨尘的攻击又到了,杨尘唤回五根扇骨,扇上其他剩下的扇骨亦飞了出来,随后拼接到一起,形成了一扇轮。 “去!”随着杨尘的声音响起,那扇轮便快速旋转起来,带起的劲气,在所过之地带出一道沟壑来,与此同时,杨尘手中出现一火红色珠子,法力涌入其内,一条丈许火蛇便吐着信子钻了出来,火借风势,迎风便长,火蛇瞬间变大,十丈有余,与空明坊内的高楼相当。 火蛇衔着扇轮,径直杀向阿狗,陈青山眉头皱了起来,这杨尘实力与阿狗在伯仲之间,若是阿狗近身,未必斩不了他。 只是这杨尘的宝物有些多,无论是火蛇珠子亦或是那灵扇,都是宝贝,而阿狗,只有一柄大唐制式的钢刀。 火蛇若,而阿狗如那挑战神权的凡人,火蛇张口噬下,口中火焰扇刃,如同那地府幽冥。 阿狗的衣袍被火焰点燃,随后化为灰烬,露出其结实的肌肉,火光照映,化为了古铜,阿狗高高跃起,三丈刀气倾泻,斩向火蛇头颅。 火蛇头颅重重砸到地上,化为火焰,火焰如同神血,流淌在阿狗脚下。 “嘀嗒。”有猩红鲜血落下,如珠玉般的光泽。 阿狗胸前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是那扇轮所致,在阿狗斩下蛇头的那一刻,扇轮轰然爆开,化为十二道扇骨,阿狗挡下了一些,但并未全部挡下。 阿狗眸子很亮,如同受伤的孤狼,流的血只会激发他的凶性,只是阿狗手中钢刀已经不成样子,先是火焰灼烧,随后是一次又一次扇骨的猛烈撞击,钢刀已然变形。 “来战。”阿狗提着钢刀,冲向了杨尘,十二道扇骨回旋,于杨尘手中重新化为灵扇。 此次杨尘未躲,因为他知道,现在的阿狗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灵扇与钢刀相接,这凡铁所铸造的钢刀瞬间破碎,或许是因为阿狗的力量太大,这钢刀碎的很彻底,最大的碎片不过手指大小,若冰晶下落。 一根扇骨自灵扇脱落,当胸穿过阿狗的身体,哇的一声,鲜血从阿狗口中吐出。 “结束了。”一旁的赵渊海笑了起来,为了让杨尘成功拿下首局,白鹿拿出一件宝物,那火蛇珠子,其中含五境离火蛇的魂魄,还有那杨尘的灵扇,也是淬过毒的,此毒不能杀人,却可以让人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出现麻痹。 只是赵渊海没有想到,那二境武夫,并未倒下,疯狂之声自阿狗口中传出。 “刀没有了,不要紧,我们武夫,最强大,最骄傲的是体魄!”血流如注,但阿狗的眸光却越来越亮,缓缓抬起头,眸中是暴虐,他的模样,若一只徘徊在人间,久久不可离去的疯狗,在他完成要做的事情之前,阎王爷来了也没用。 第七十一章 宝贝请转身 面对如此模样的阿狗,杨尘有些惧了,阿狗一声暴喝,一拳落在杨尘的扇上,骨头撕裂之声响起,阿狗的右手血肉模糊,无力垂下,而杨尘手中的灵扇亦被强力的气劲给震落。 “拼了!” 杨尘的目光由畏惧转化为了坚定,咬牙催动手中的赤色之珠,火焰如云霞,将二人笼罩起来。 众人知道是揭晓结局的时刻了,纷纷望去,想要知道最后究竟鹿死谁手。 白衣侯拂袖,清风起,火焰升上天空,散为漫天霞,阿狗的身躯屹立不倒,身上大大小小的烧伤,可见焦糊血肉,只是阿狗左臂捏着的是那杨尘的喉咙,手肘处一根扇骨,被骨头卡在里面。 杨尘额头上细密汗珠,他可以控制这根扇骨切断阿狗的手臂,但在这之前,阿狗会捏碎他的喉咙,以自己一命换阿狗一臂,并不值得。 “我输了。”杨尘面色快速变化,随后艰难开口道。 闻言,阿狗心中的气劲散了,身躯向后倒去,被青十娘扶住。 阿狗胜了,靠的是一股不要命的狠劲。 “将他送老夫这来吧。”此时,空明坊内传出了黑鳞的叹息,他虽在炼丹,但亦分出一部分心神关注坊内的情况,阿狗这伤有些重,尤其是心肺上的那一击,若是寻常的医治方法,恐怕留下后患。 所以黑鳞打算以其丹炉中之火,送阿狗一番造化,来个破后而立。 阿狗的狠劲,颇对黑鳞的胃口,青十娘替阿狗止住了血,与几位坊内的道士将昏迷的阿狗送到了黑鳞所居之地,白鹿书院的人面色有些不太好,原本已然是必胜的局面,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转折。 白鹿的人在想,一场比试,不至于如此拼命,但当他们有这样的想法时,其实便已经输了几成,不同的态度会导致了不同的结局。 第二场比试开始,道十三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蛮不在乎的模样,而道十三的对手,自然是那个女修,而这个女修,有个土气的名字叫做陈桂花,名字虽然土气,但她却是白鹿出战的三人中修为最高者,有二境中期的修为。 陈桂花不仅修为是二境中期,其还有一只伴生的灵兽,与她同阶,在昨夜,确定出战人选之后,白鹿花了些代价,将其灵兽修为提到了三境。 陈桂花挥手,一只丈许多高的白狮出现在其身侧,随后土石汇聚,在其手中凝聚出一岩枪来,翻身骑上白狮,岩枪挥出风啸之声,白狮扭动身体,踱着步子,发出狮吼,摄人心魄。 陈桂花俯视着道十三,有巾帼风采。 只是道十三,置若罔闻,反而道:“这位同修,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白狮子背上的陈桂花笑了:“你这是在威胁我?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你并无修为在身,以凡人之身来威胁一个修士,不得不说,你的胆子很大,也别怪我未提醒你,我的白狮是三境修为。” 道十三也只是笑着,点头:“我确实无修为,所以你是何修为,是二境,还是三境,对我来说,并无太大区别。” “只是,我不想造无谓的杀孽,我若出手,必然见血。”道十三一叹,缓缓说道。 “这是我今年听说过最大的笑话。”陈桂花嗤笑。 道十三摇头,知道自己的话,这陈桂花是听不进去的,毕竟在这天下人的认知里面,凡人又怎么打得过修士呢,自己说再多的话,别人不信也是枉然,只当自己有些疯癫。 世人道我疯癫,我却知这世间之人有些看不穿,毕竟我看到了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道十三自心中一叹。 “如此,那便请吧。”道十三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缓缓解下了腰间的葫芦。 陈桂花不语,直接提枪杀向道十三,道十三左手执着葫芦,右手从随身的帆布包内,取出一叠符纸,随手洒下。 虽无风,但那符纸依旧飘散开来,兀自升空,若漫天落叶,各自摇曳,而当其落在白狮身上时,却变得重若千钧。 三境的白狮,其力量不下万斤,但就是这万斤之力,在第一枚符纸落在其身上时却猛然一顿,四肢的动作慢了些,随后是第二枚落下,白狮冲势减缓,开始发出不安的狮吼。 第三枚,第四枚,直到第九枚落下,白狮如同负山,四肢弯曲,停在了原地,只是不住地嘶吼着,难以想象,几张黄纸,竟有如此重量。 道十三这个所谓的凡人,这轻飘飘的东西,到了他手上,却有了万斤的重量。 陈桂花身上亦落了几张黄纸,身体无法行动,但依旧问道:“这是什么?” “小道而已,你可以将其视作另一种定身符,道家正统的定身符会封住修士的法力,从而封印修士,而我的取了些巧,以重量来达到定身的目的。”道十三并不着急出手,而是认真地回答道。 “你知道的,这符纸困不了我多久。”随着陈桂花调动体内的法力,这符纸隐隐有了燃烧,脱落的迹象。 “所以,我还是想劝你一句,现在认输还来得及。”道十三认真道。 陈桂花不语,只是身上涌动的法力更多了,土黄色的法力如同遍布体表,泛着淡淡的光泽,如同流水,清洗着周身的符纸,符纸燃烧,随着一声又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响起,一枚枚符纸失去了作用,道十三的定身符终是取了些巧,没有封住修士的法力,困不住修士太久。 随着身体上的符纸被陈桂花清理,那白狮四肢再度变得有力起来,缓缓打直了身体。 道十三见之,一叹,将葫芦口对向了陈桂花与白狮,并拔下了木塞。 “嘭。”最后一枚符纸被清理,白狮一声咆哮,直接带着陈桂花扑向了道十三,陈桂花枪尖露出锋芒,眼见就要挑下道十三的人头。 “宝贝请睁眼。”五个字自道十三口中吐出,那葫芦口一只眼睛陡然睁开,望向了陈桂花与白狮,一股巨大的恶意袭来自天地间出现,直接将二者压到了地上,白狮更是发出呜咽之声来,作为灵兽,它感受到的恐惧更为真切。 似乎预感到了什么,陈桂花伸手大喊道:“等等!” 道十三再叹,落下的刀已经收不回去了:“宝贝请转身。” 葫芦口的眼眸眨了几下,随后闭上,一个长着翅膀的黑色小人自葫芦内飞了出来,其手中抱着一把比他还要大上几倍的刀。 翅膀小人抱着刀飞出,在白狮脖子处环绕一圈,那白狮头颅便滴溜溜滚了下来。 第七十二章 剑修与剑 那翅膀小人割下白狮头颅后,竟发出咯咯的笑声来,仿佛于他而言,杀戮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声音尖锐,刺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有胆小者,面容失色。 那翅膀小人抱着刀在陈桂花头顶盘旋着,只要落下,转个圈,那陈桂花的头颅亦是囊中之物,看着失神的陈桂花,道十三叹息,拍拍葫身,便有一条如墨般的绳子从葫芦口抽了出来,墨绳若灵蛇,捆住了那翅膀小人的脖子,将其拘了回去。 “我说过的,我若是出手,必须见血。”道十三用木塞堵住了葫芦,背起葫芦走了回去。 结果并没有什么争议,很显然是道十三胜了,若是道十三愿意的话,陈桂花的头颅随手可取。 三局两胜,空明坊这边已经胜了两场,无论陈青山与那白鹿剑修战与不战,是输是赢,空明坊的归属已经没有争议了。 在两战之后,道士们守住了空明坊。 白鹿的人面色难看了起来,显然这并不是他们预想中的结果,若说输给阿狗,他们还能接受,但道十三的表现是直接出乎他们意料的。从始至终,道十三都在说着实话,只是没有人信罢了,即使事实成了既定,依旧有不少白鹿的人难以接受。 “所以,最后这一场,还要战吗?”陈青山笑着问道,出于阿狗与道十三的功劳,陈青山现在很轻松。 那白鹿剑修走了出来:“当然要战,打两场和打三场终究是有些区别的,若能赢一场,我白鹿终究还有些面子。” 陈青山持剑,走到了场上:“若是输了三场,那比起输两场来,岂不是更丢脸。” “有我在,这一场白鹿不会输的。”那白鹿剑修自信道。 “郑丰年,剑气境剑修,请赐教!”郑丰年朝着陈青山一拜,取下了身后用白布包着的剑,白布展开,露出剑形,青铜质地,造型古朴,此剑正是白鹿院首的太阿。 “一件半仙器,你们白鹿不觉得有些欺负人了吗?”,不知何时,黑鳞已经站到了空明坊上空,脚下踏着一座火焰洪炉,中有龙鸣狼啸之声,于坊内绕梁而不散,陈青山的龙血品质极高,为了寻找与其相补之药,黑鳞更是去云梦泽深处猎杀了一只七境贪狼。 贪狼食这世间万物,亦食那冥冥中的一丝天命,其内丹,有替命之效,所谓命劫丹,便是以这丝天命,去取代渡劫之人的命,蒙蔽天机,从而改命。 黑鳞一踏,洪炉化为火海,升上青云,两枚命劫丹环绕出现,一黑一白,抱成个阴阳鱼的模样,丹香四溢,两枚皆为命劫丹,但效用亦有些区别,黑丹主血脉,而白丹主渡劫。 两枚命劫丹飞入黑鳞掌内,互相环绕着,若两颗小小星辰,黑鳞收起黑丹,白丹自动飞入陈青山面前,陈青山看了一眼这悬浮于面前的命劫丹,将其收了起来,随后朝着黑鳞一拜。 “黑鳞前辈。”在黑鳞出现时,无论是白鹿书院的人,亦或是空明坊内的道士们,皆对天一拜,就连赵渊海与白衣侯亦不例外,黑鳞论资历,几乎是大唐最老一辈的了,这样的尊敬,他受得起。 黑鳞踏火而下,来到了最前边:“取出一把半仙器,与这小子对打,你们白鹿倒也舍得,亦或是说,够不要脸。” 赵渊海与白衣侯一同上前,顶住了黑鳞身上带来的压力,赵渊海开口道:“前辈说笑了,一件兵器而言,若空明坊有半仙器,乃至于仙器,取出来用便是,我白鹿绝对不会埋怨一句。” 白鹿已经输了两场,就是不要脸些又有何妨。 很显然,空明坊没有半仙器,即使黑鳞作为龙虎山的护山龙象,他也不会带着一件半仙器出来溜达。 面对郑丰年手中的太阿,陈青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甚至有了几分跃跃欲试的感觉,只因陈青山手中的天地宽,在面对太阿时,向陈青山传递出了兴奋感,如同见到了对手一般,这是陈青山以前所没有感受过的。 只是陈青山没有感觉到,天地宽在兴奋中还藏着一丝丝饥饿的情感,不是陈青山感知薄弱,而是天地宽将这丝饥饿隐藏得很好。 半仙器太阿对天地宽来说,是对手,亦是食物,自洗剑池启灵后,能比得上天地宽的从来都只有那百兵谱前十的那十把仙器。 而此事,陈青山不知,这坊内的其他人更不知道。 郑丰年手握太阿,眸子中是张扬的自信:“怎么样?太平侯爷,这一场,还打不打的,莫非是怕我手中的太阿折了你的剑器。” “我的剑器有名字,它的名字是天地宽。”陈青山持剑认真道,天地宽似有所感,发出阵阵剑鸣。 闻言,郑丰年越发不屑了,天地宽的名字,连百兵谱上的剑器都不是,又怎么与自己手中的太阿争锋。 “天地宽,太平侯爷的剑器倒是有个好名字,只是我并未听闻百兵谱上有这把兵器,看来侯爷的剑器今天注定是要折在这了。”郑丰年语气中有些不屑。 “所谓太阿,也不在百兵谱之列吧。”陈青山反讥,倒持天地宽,便一剑斩了过去,剑气纵横,本就破碎的地面变得更加狼藉起来。 郑丰年也不客气,挡下陈青山挥出的剑气后,便朝着陈青山杀了过去,兵刃相接,陈青山觉得这郑丰年的剑有些重,郑丰年修的是白鹿书院内的剑诀,而此剑诀是根据太阿所创造的,也就是说先有了太阿剑,才有的太阿剑诀。 所以郑丰年所修的一切,都是为完全发挥这太阿剑的威力,太阿是剑器,亦是一艘战舰,所以郑丰年所修的剑,都在一个重字,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郑丰年第一剑,便把陈青山劈飞了出去,但亦仅仅是劈飞而已,无论是陈青山,还是天地宽,都未有一丝伤痕。 退,亦是化解力道的一种方式,剑器相接的那一刻,力道传来,陈青山脚尖便在地上一点,借郑丰年的势向后滑去。 见陈青山手中剑器无损,郑丰年瞳孔一缩,这太平侯爷的剑器却比自己想象得要硬上一些。 陈青山可不知道郑丰年所想,原地转了大半圈,止住去势,随后脚尖又在地上一点,杀了回去。 “来得好!”郑丰年没有华丽的招式,依旧手持太阿一剑劈出,只是这一剑他用了全力,天地宽碰上太阿,一柄飞剑自陈青山袖中飞出,直取郑丰年面门。 距离太近,郑丰年避无可避,口中吐出一道锋利的金石之气来,让陈青山的飞剑离了轨迹。郑丰年兼修金行,这口金石之气平时蕴养于肺部,可伤人,亦可护身。 这次陈青山未退,赤龙虚影于身后浮现,一声龙吟,陈青山左臂握拳,对着郑丰年的腹部就是一个炮拳,强大的气劲直接透体而出,在郑丰年背上衣物开出了一个窟窿。 陈青山强的不仅仅是他的剑,还有他的神魂与体魄。 这一拳,直接让郑丰年受了伤,陈青山笑吟吟地看着郑丰年,郑丰年的剑是很重,却因为重而少了些变化,而这,就成了破绽。 “还要打吗?”陈青山发问,陈青山的这一拳不轻不重,只是略微震伤了郑丰年的肺腑,郑丰年若要再战,这伤却会加深,进而影响其实力。 郑丰年显然也感受到了身体的状况,赞道:“太平侯爷好本事,这一拳的力道把握得如此精准。” “只是侯爷或许忘了,强大的不是我,而是我手中之剑。”太阿开始泛出青铜色光芒来,缓缓变大,随之变大的还有郑丰年的身体,一块块肌肉自郑丰年身上长了出来,随后覆上青铜盔甲,太阿变为了丈许的青铜阔剑,有门板那么宽。 陈青山望着郑丰年,三丈半的青铜人形,虽长出了肌肉,但在身高的衬托下,亦显得有些瘦,但压迫感却更强了,陈青山明白,这是一具兼具了灵活与力量的身躯,郑丰年笨重的缺点因这身躯而得到了弥补,而且这身躯,身上的气息是四境。 只是这青铜人形眸中少了些情感,多了些冷漠,如同傀儡,此时,太阿是主,而郑丰年是太阿剑的工具,亦如剑仆。 或许此刻的郑丰年已经算不得是郑丰年了,陈青山所面对的,是太阿剑本身,一件半仙器。 陈青山一叹,眼中有些懊恼在里面,并不是因为自己即将面对一名四境的剑仆与一把代表着极致重量的半仙器,陈青山只是在想一个问题,当一名剑修被自己的剑所控制的时候,他还算不算得一名剑修,自己所面对的是剑修,还是他的剑。 陈青山一直觉得,一名剑修手中之剑应该是以其意志而挥动的。 在郑丰年交出身体的控制权前,他不失为一个可敬的对手,到了七境乃至于八境,重将不再会是他的缺点,那时是道的比拼,技巧已经不足以让别人躲过他的剑了,那时他的重剑,可碎一条道。 而当郑丰年放下了他身为剑修的骄傲,任太阿控制时,所以他或许一生再也达不到那样的境界了。 对于这个走错了路的对手,陈青山已经不会将其当作对手。 陈青山看着青铜人形,如同看着一个失败者,他陈青山有心气,他靠这心气,挥出手中剑,可挑碎半座这天下。 第七十三章太阿之陨 青铜人形气场很强,周围之气几乎凝聚为实体,倾下如伞盖,卷起几枚石子,然后瞬间碾碎。 实际上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太阿之后,郑丰年的意志依旧存在,甚至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甚至感觉有说不出来的畅快。 “太平侯爷,您应该明白,有了半仙器加持的我已经不是你能够战胜的了。”有声音直接从那青铜人形体内发出,而不是靠着口舌。 这意味着郑丰年已经将整个身体的控制权都交给了太阿,他将从这场战斗的参与者变成了旁观者。 硬要说接下来的战斗郑丰年参与其中的话,无非就是郑丰年献出了自己的身体供太阿使用而已。 “只是我在想一个问题,我眼前的这家伙还是你郑丰年吗?或许叫郑太阿比较合适,即使不叫郑太阿,叫什么都比郑丰年来得好。”陈青山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冷声说道。 “你!” 青铜人形之内,属于郑丰年的意志刚想要反驳些什么,那青铜人形便动了,提剑就朝着陈青山杀去。 陈青山控制飞剑直奔青铜人形天灵,这应该是青铜人形身体最为薄弱之处。青铜人形有所感,随手挥剑,一剑便挑碎了陈青山的飞剑,飞剑碎成铁渣。 陈青山真正见识到了一件半仙器的威力,即使是飞剑这样本身就质地坚硬的宝贝,在其面前,亦是不值一提。 难怪郑丰年刚开始说要折了自己的剑器,毕竟一柄飞剑确实要比普通兵器硬上许多,而太阿能碎一柄飞剑,那折断普通的兵器自然是更加轻松的。 很显然,郑丰年从一开始,便将天地宽归属于了普通剑器之流,根究其原因,郑丰年没有听说过天下间有这样一柄名剑。 青铜人形斩碎陈青山的飞剑只是顺手为之,其杀向陈青山的速度并未因飞剑的的影响而慢上一些。 陈青山与其之间的距离,青铜人形几步便跨过,一剑斩下,剑势何止千钧,压力直扑陈青山的面门而来。 青铜人形弥补了太阿笨重的特点,所以这一剑陈青山躲不了,手臂上的赤龙图腾发热,源源不断地为陈青山提供气血,一剑砸下,轰出一个深坑,陈青山便跌入其内,浑身泥土,很是狼狈。 陈青山吐出了鲜血,隐隐可以在陈青山手臂上看到一些撕裂开的痕迹,毕竟青铜人形是四境,且他的剑,真地很重。 而这大部分的力量,都被陈青山体内的古神灵,赤龙所承受,以真龙的体魄,承受四境的力量,不是很难的事情。 桀桀之声自青铜人形体内响起,那是郑丰年的声音,成为剑仆又如何,至少这样做他能碾压陈青山,而这样的结果,无论是于他自己,还是白鹿书院而言,都是很好的。 无论以何手段,都改变不了自己是赢家的事实,郑丰年这样想着,心中便舒畅到了极点。 “不瞒侯爷,这太阿便是我白鹿的决心,而侯爷,不会是太阿的对手!”郑丰年如同胜利者一般,青铜人形体内发表着自己的宣言。 陈青山一叹,以手拭剑,自坑内站了起来,仰望青铜人形,未有害怕出现在脸上,反而是眸子很亮,这样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即将失败的人的脸上,藏在青铜人形体内的郑丰年一愣。 陈青山明白,自己的天地宽并不比太阿差,关键是在于自己这个用剑的人。 自己如何用剑,才是这场比试胜负的关键。 天地宽似感受到陈青山胸中之意,有淡淡流银浮现于剑身。 陈青山的丹田内,剑气池上三朵剑花摇曳,数不清的剑气自其中抽出,随后融入陈青山的剑内。 一挂剑气小河自陈青山的剑上慢慢凝聚而出,了凡和尚的春后水,自陈青山从北境长城回来后,已经初具威势。 此剑式以剑气伤人,剑气越多,便威力越大,一条几十丈长的剑气小河悬浮于空明坊上空,河内流淌的是一缕缕剑气,看着平静,实则杀机涌动。 郑丰年于青铜人形的视角看到了这挂剑气河流,有些难以置信,这真地是一个二境剑修能够施展的剑式? 陈青山挥剑,剑气小河便奔涌起来,若悬河倾泻,轰向了青铜人形,青铜人形不惧,蓄势一剑,想要直接斩破陈青山的这挂剑气。 二者相撞,青铜人形如同化为了高山,屹立不倒,将陈青山的剑气从中间豁开,郑丰年有些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此时,陈青山却笑了,几步跃出了大坑,直接向青铜人形杀去。 只见那两挂剑气未散,而是如灵蛇蛟龙一般,顺势缠绕上了青铜人形的身躯,向后一拉,青铜人形不自觉地向后倒去,而其本能地抬起了自己的双臂。 握着太阿的右臂暴露在了陈青山的面前,陈青山等的,便是这个机会,剑上二尺长出二尺锋芒,这二尺锋芒代表着极致的锋利。 二尺剑出,几剑刺在青铜人形的握剑的手指之上,将其切断,太阿剑落了下去,陈青山顺势将太阿挑飞。 这便是陈青山用剑的方式,既然是太阿剑发挥力量需要一个载体,那陈青山便直接让它失去载体。 “不,不要!”失去太阿的郑丰年感觉身体之上的力量在慢慢消失,随之对应的,他拿回了身体的掌控权,声音其从口中传出,此事,他接受不了,声音便成了哀鸣。 郑丰年躺在地上,一股挫败感袭入心胸。 一个想法出现在郑丰年的脑海当中,犹如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在郑丰年昏沉的脑海当中扩散开来,如蛛网一般,深深粘在颅骨的下方:“不,自己还有机会,只要太阿还在,那么我依旧前途无量,此次只是他陈青山取了巧而已,若有下次,自己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 这样想着,郑丰年好受了许多,有白鹿的弟子上前要将其扶起来。 一道惊天杀意自坊中出现,就是白衣侯,赵渊海,黑麟等人亦头皮发麻,向天上望了过去,若乌云压顶。 那是一柄青铜巨剑,万丈大小,正是太阿,这才是它本身的模样,与陈青山这一战,太阿感觉受到了侮辱,作为白鹿的底蕴之一,它不是没有败过,但对手绝对不应该是一个二境的小剑修,败于一个二境小剑修的手中,它接受不了,它要让这小剑修付出代价,以半仙器之威,去推平一切,抹杀自己的屈辱。 此时高天之上,太阿器灵已然完全复苏,若有若无的仙意缭绕于其上。 这杀意很明显,它要斩了陈青山,白色光粒自太阿剑尖凝聚,一个足以笼罩整个空明坊的光球自太阿剑尖出现。 陈青山手中的天地宽受到挑衅,主动脱离陈青山的手掌,直上青冥。 没有丝毫花里胡哨的,小小的天地宽直刺向那光球,没入其内,那光球明暗了几下,便消散在天地之内。 而这并未结束,天地宽去势不减,直接轰入了那青铜巨剑之内。 三息之后,青铜巨剑开始腐朽,并慢慢缩小,就如同天地宽正在将其吃掉一般。 “糟糕!”白衣侯看着太阿,几步登上了苍穹,而太阿的气息正在变弱,那属于半仙器的器灵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哀鸣后,消散于青冥之内。 天地宽吞了太阿的仙气。 “孽畜!”白衣侯提着腐朽了一半的太阿剑,抬手就要抓向天地宽。 天地宽自其手掌心穿过,洒下一串鲜血,化为流光,自天上画出一条优美的线后,回到陈青山身边,环绕着陈青山缓缓转动,丝丝仙气出现于剑身,将陈青山衬托得如仙人模样。 望着白衣侯提着的太阿,被白鹿的人扶起的郑丰年一瘫,作为剑仆,他感受的更为清楚,在那声哀鸣侯,太阿剑已经死了,仙气被夺,白衣侯提着的,不过躯壳而已。 郑丰年只觉没有了所有的力气,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一生所求,都在随着太阿的腐朽而崩坏。 没有了太阿,自己修的太阿剑诀又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再也无法提起太阿,去证道,乃至于成仙。 当一名剑仆失去了他所尊的剑,那他便走不下去了,腐朽的是那柄半仙器,而郑丰年的内心亦随之迟暮。 第七十四章 天地宽便是无情 空明坊的三场比试,白鹿败得很彻底,不只是败了,甚至搭上了一柄白鹿将其视为底蕴的半仙器。 提着已朽的太阿,白衣侯压制住了想要对陈青山出手的想法,刚刚太阿横空的时候,不少长安的大修已经注意到了空明坊这边的动静,光是八境之上的神念白衣侯就感受到了三道,至于与自己同境的,便更多了。 况且白衣侯并没有出手的理由,当时太阿升起的杀念,这长安的大多数人是感受到了的,没有你杀别人,别人还不能还手的道理。唯一出乎意料的一点便是,陈青山的剑很强,竟然直接吞了太阿。 过不了多久,那百兵谱恐怕就要发生变化了,会多一柄叫天地宽的剑,而此剑的主人是那大唐的太平侯爷,其名陈青山。 现在白衣侯有些庆幸,将自己的亲子从这场斗争中摘了出去,毕竟,那郑丰年的结局可算不得好。黑鳞走到陈青山身侧,拂袖替他挡下了一些高阶修士的窥视,陈青山有所感,朝着黑鳞一拜。 “不送。”黑鳞对着白鹿的众人说道,赵渊海的面色十分难看,与白衣侯带着白鹿的人一起离去。 太阿之事,有些大了,大到赵渊海也得去向那白鹿院首禀报。 此间事了,陈青山于黑鳞的住所见到了阿狗,只是现在的阿狗变了些模样,亦或者说阿狗身上,多了一些凶煞之气。阿狗躺在丹房内,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其头发不再是黑色,而是化为了紫色,紫中带红,有些诡异。尤其是胸口处,多了一块大大的血色鳞片,有金属的光泽,如同天生的护心镜一般。 见阿狗如此面貌,陈青山问之:“前辈,这是何意?您将阿狗他怎么了?” “为了炼制命劫丹,我去云梦泽内斩了只七境贪狼,内丹用来入药。而其身躯便留了下来,我以丹火炼制成了精华让这小子吃了,这小子也算是走运,破后而立,以后他或许不是一只人间疯狗,而是一头疯狼了。”黑鳞在一旁笑眯眯地解释着,显然对自己的这件作品很满意。 陈青山一直在空明坊待到了天黑,陈青山还觉得那白鹿院首或许还会就太阿之事前来问罪,结果那白鹿的人如同沉寂了一般,一直等到天月高悬都没有动静。 于是陈青山与道十三一同回到了枫山小院,陈青山并没有与众人一起用饭,一回到枫山小院以后便把自己关了起来。 并不是陈青山不想吃饭,而是天地宽在吸收了太阿之上的仙气之后,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此时陈青山的识海内已然翻江倒海,天地宽悬浮于剑宫之内,炽热无比,其亮度,已经不下于旁边的烛照,而天地宽正不断地通过剑宫向外释放着剑气,若不是陈青山有了神魂雏形,旁边还有烛照镇压,估计陈青山的识海非被天地宽给捅出一个窟窿不可。 随着剑气吞吐,那容纳天地宽的白色剑宫亦无限拔高,汹涌的识海为地,烛照高悬是为青天,而那白色剑宫,广袤无垠,顶天立地,其中只悬一柄剑,是为天地宽。 此前陈青山一直觉得获得烛照是自己此生最大的机缘,如今看来,或许那不知名的老道给自己的那颗剑丸,其所生之剑才是。 因为即使是炽如烛照,在那座由天地宽所衍生的白色剑宫面前亦显得有些渺小起来。 所以自己的天地宽又是什么来历?这个想法出现在陈青山脑海之内。 此番陈青山识海内的变化犹如开天辟地,一座无垠剑宫镇于识海,如同穿越远古而来,随着识海不再汹涌,一道光芒自天地宽上出现,将陈青山的全部意识拉入了识海之内。 陈青山的意识首先触碰到神魂雏形,随着意识的注入,那神魂雏形瞬间凝实起来,跨出了最关键的一步,成为了真正的神魂。 神魂是那六境之修的标志,唯有诞生神魂,才了看到那天地的道,看到了,才能去感悟,从而证道,踏入七境。由神魂衍生出神识,这是比精神力更高的东西,由精神力所操纵的飞剑,对六境以上的修士并没有多少威胁。 神魂诞生,而天地宽牵引着陈青山的神魂进入了剑宫之内,神魂落在剑宫的地上,陈青山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剑宫很空,仅仅是悬着一柄天地宽而已,在陈青山踏入剑宫的那一刻起,天地宽便由节律地闪烁起来,如同在言语。 “主人,您来了。”一道声音自天地宽出现,回荡在剑宫之内,分不清是男是女,但这个声音,让陈青山莫名地想起那流水的声音来,夏天集水镇外流淌着的白河会给陈青山这样的感觉,声音说不上好听,但有一种让人心神安宁的力量。 “主人,你是在说我吗?”剑宫之内,陈青山仰望天地宽,面对这剑,陈青山有些陌生之感。 “自然,从我诞生的那一刻起,您便是我的主人。”高悬的天地宽自宫顶飞下,随后便绕着陈青山打起转来。 “诞生,是指我将你从剑丸内孵出来吗?”陈青山生出手,在天地宽剑柄上一点。 “啵” 便荡出光雾来,充盈整座剑宫。 “是比这还要久远上许多的年代,我的诞生不在此世,亦不在这片天地,但改变不了一点,您一直都是我的主人。”天地宽回答。 “也就是说,不记年之前我便与你有了纠葛?”陈青山问道。 “更确切地说是,不记年之前,由您打造了我,而今世我亦只是重新追随于您而已。”天地宽纠正道。 “是我打造了你?”陈青山惊呼。 “是的,您的上一世。”天地宽回答。 随着对话,陈青山只觉一场大幕正在自己面前缓缓拉开。 天地宽不是这片天地之间的剑,曾经的自己亦不是这片天地之间的人,既然不是这天下间的人,那么这样的存在便是是那天上的仙人。 “我曾经居然是仙人?!”陈青山大呼,觉得有些难以接受,那自己既然是仙人,又为何会来到这片天下,还当了十多年磨剑的穷小子,放着高高在上的仙人不做,来这人间受苦作甚,莫非是忆苦思甜? “自然是渡劫失败了,身死道消。”天地宽回答道。 “渡劫,何劫?”陈青山问之。 “仙劫,无涯仙劫,只要再迈出那半步,您就是那至高。”天地宽说道。 “可是还是失败了。”陈青山说道,在得知自己是仙人转世后,陈青山并未觉得有多高兴,反而眸中多了些烦恼,那待某日自己修为到达一定高度后,那前世的记忆是不是会觉醒,到那时,自己还是自己吗? 自己还喜欢阿喃吗?还能和吴关山讲浑话吗?十八年磨剑也好,集水入长安也罢,都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正是这些东西组成了现在的自己,并长成了身上的血肉。 若莫名多些自己未经历过的东西,从而影响记忆,这就如同身体血肉上长出了脓疮,而且是比长了脓疮还要可怕上许多的事情。一连串的问题自陈青山脑海中浮现,陈青山只觉得头疼。 “没事,上一世不会影响你分毫。”天地宽与陈青山心灵相通,安慰道。 “为何?” “主人上一世修的是无情剑,等成就红尘仙人后,便已经斩断了所有感情,所以主人对过去是无情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记忆。”天地宽说道。 “但也就是无情,所以在成就无涯时,失败了,甚至您的上一世身死道消之前,还希望您这一世能活出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去爱,去恨,去自由感受。他已经替您斩断了上一世的因果,他不会复苏,您只要活出自己便是。”天地宽补充道。 “如此说来,我的上一世还是个豁达之人?”被打消了顾虑,陈青山叹了一句,陈青山不喜欢任何人影响自己,即使是自己的前一世也不可以。 “不,您的上一世只是无情而已,而这无情,自然也包括了自己。”天地宽纠正。 听了天地宽的话,陈青山只觉得自己的前世应该是一个狠人。 “所以,你应该是一柄仙器?”陈青山看了看剑宫,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天地宽。 “是的,所以在吸收了那柄破剑之上的仙气之后,我才能复苏。且您前世渡劫时,已经在剑身刻下了无涯道痕,所以无论是天上还是这人间,我都是绝无仅有的一柄无涯仙剑。”天地宽认真地回答道。 “无涯仙,天地至高。”陈青山喃喃着,从与天地宽的对话中,陈青山意识到,上一世的自己应该是剑仙,这剑仙,在人间未听过,但并不代表天上没有。 “所以在上一世你叫什么?”陈青山问了一个关于剑的名字的问题。 “亦叫天地宽,何为无情,天宽地广,日寒月暖,来煎人寿而已。”天地宽回答道。 同为天地宽,上一世的陈青山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第七十五章有鱼上钩 随后天地宽还提起了陈青山上一世所修之法,名为《太上剑诀》,因为上一世修的是无情剑道,而太上忘情。 “今世您修的非无情剑,那《太上剑诀》对您已经无用了。”天地宽在剑宫内周游,剑身之上九十九道道痕出现,随后离了剑身,悬浮于穹顶之上,灿烂若星辰,剑宫穹顶虽不是星空,但比星空要璀璨得多。 “九十九道无涯道痕,便是您此生最好的功法,此路直指那至高的无涯。”天地宽之声自剑宫内回荡开来。 陈青山抬头望,只觉得有些混沌,那些道痕如星辰,在出现刹那后,便隐了过去,唯有第一道道痕在陈青山目中不断变大。 陈青山看着那青色道痕,陷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当中,亦如悟道。道痕当空,其下是渺小的陈青山,天地宽发出愉悦的剑鸣之声,在剑宫当中不断游荡着,是在护道。 “此便是剑仙之道吗?”一夜过后,陈青山自房间内睁开了眼,两道青色剑气自鼻腔内吐了出来,那枚道痕陈青山领悟了七八分。 修为并没有太大的提高,大概到了二境中期的样子,更多地是将陈青山对剑的认知进行了重塑,随之改变的,还有陈青山的这一身剑道修为,最直观地体现便是将原本无色的剑气染上了出尘的青色,丹田内剑气池上三朵剑气青莲摇曳,生出根茎,互相缠绕到一起,隐隐有了融合的迹象。 身体排出了些杂质,陈青山便去洗了个澡,天未亮便独自去了空明坊,经过昨日之事后,空明坊的人气恢复了许多,而陈青山亦在街上见了几名道士,他们都对陈青山作道揖,显然是真正认可了陈青山这个空明坊观察使的身份,换句话说,便是陈青山得了这空明坊的人心。 陈青山一一回礼,一进空明坊便看到了包子铺那正忙得热火朝天的青十娘,还有在铺子里大快朵颐的阿狗,见陈青山,阿狗面露笑容,向其招着手。 “青山。” “狗哥。”陈青山见阿狗的手有些亮,那是掌上沾的油水,一进包子铺,陈青山便闻到了奇异的肉香,入眼的是阿狗旁边好几个已经空了的笼屉。 “青山来了啊,自己找个地方坐吧,包子很快就好了。”青十娘一边招呼着陈青山坐下,一边手中忙活着,正包着包子。 铺子不大,但三个人明显有余,所以陈青山便扯了条凳子,在阿狗旁边坐了下来,现在的陈青山已经有了神魂,论感知,不亚于普通的六境之修,在陈青山的神识之内,现在的阿狗气血旺盛,如行走的炬火,显然是那贪狼的缘故,这阿狗想来应该是没事了。 不过陈青山出于关心,还是开了口:“狗哥,昨日伤怎么样了?” 此时正在大快朵颐的阿狗已经将最后一口包子放入口中,闻言一愣,眼睛眯了起来,有了些笑意,示意陈青山稍等,站起身,兀自取下墙上的木瓢来,舀了满满一瓢水,咕咚咕咚便饮了下去,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阿狗伸出手臂,露出了壮实的肌肉疙瘩:“还能怎么样,自然是都好了,托黑鳞前辈的福,我身体不仅恢复了,而且实力更上一层楼。” 阿狗说着,释放出了自己的气息,已然是二境中期,与现在的陈青山相当,阿狗不仅修为有所突破,他告诉陈青山,自己最大的收获,是领悟了一样贪狼的本命神通。 “哦?是何神通?”陈青山好奇问道。 “还能是什么,吃呗,你可不知道,昨晚他一醒,便直喊肚子饿,已经从天黑吃到天亮了,又不是老娘是个修士,都不够这小子累的。”此时,青十娘将一个笼屉搬了过来,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大包子。 阿狗伸手抓了两个,解释道:“武夫本来就吃得多,而这贪狼的天赋又是与吃有关,十娘,这怕怪不得我。” 咬了口包子,吞下肚,阿狗一本正经道:“我领悟之法便是吞,无物不吞,吞得越多,我便越强。” “据说那西北有位八境的狼主,统御百万狼族,以后的我,未必不能成为大唐的狼主什么的。”阿狗傲然说道。 陈青山向阿狗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 与此同时,那远在几万里外的云梦泽,一艘战舰正迅速飞驰着,它属于大唐最强的刺客组织,烟雨楼,其上两名玉牌刺客,一男一女皆为七境,二人身后是狐狸脸,铜雀等人。 战舰大约四千来丈,前方一个撞角,是鳌龙首,虽已经死亡,却依旧凶意滔天,而这头颅的主人,生前是七境。 这意味着,没有七境的修为,就连站在这艘战舰前的资格都没有,鳌龙战舰在云梦泽内横冲直撞,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自从这鳌龙战舰出现于云梦之后,这水便静的出奇,万物如同蛰伏了一般,而这云梦生活着的众生又何止千万,如此安静,显然是很不正常的情况。 鳌龙战舰之首,两名七境的玉牌刺客,一者为金错刀,另一人是凤栖梧,二人在烟雨楼中,都是老牌的刺客,论实力,并不亚于长安天枢院的那些阁老们。 凤栖梧是术士,很稀少的风水术士,那长安明月楼的鬼婆婆,应该也算风水术士,不过又因为其苗疆巫神殿的出身,使其会很多蛊术。 而这所谓风水,无非合德合位,看山寻墓,下咒解咒,就是那没有修为的游方术士都会上一些,他们靠这本领,在村落小镇中混些吃食。 凤栖梧是七境大能,自然不会小打小闹,要做自然要做符合其身份的事情,此次是要靠这风水之术,寻得那已经化为芥子的前朝圣地大乾洞天,并获其造化,这次任务,就是那烟雨楼之主亦十分重视。 凤栖梧,手握一缕金色气运,飘逸如发丝,散出修为细细感应着,一丝又一丝的空明感自其身上出现,如同融身天道,去观察这世间的一切。 “赦。”一字自凤栖梧口中吐出,那气运便化为更细的丝线,无限拉长,随后向外延伸出去,没有了实体,只剩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细光,而光的尽头,便是那前朝大乾洞天。 鳌龙战舰沿着细光向前奔驰着,撞碎了七八座无人的岛屿后,停在了一片平静的水域之前。 金错刀踏水,一刀挑在了光的尽头。 “叮。”一声轻响,一个小小的红色光点自虚空中出现,是深红,带着磅礴古朴之意,如同什么东西正从里面诞生。 天翻地覆。 先是起了雾,云雾阵阵,自泽内开始向外蔓延。随后是雷电,一道道雷霆光柱自天而降,疯狂搅动着整座大泽。 一座洞天缓缓出现于云梦泽内,天地为之变了颜色。 泽上有舟,一叶小舟,舟上老翁垂钓,忽然站了起来,有雷霆自其身侧起,却被其一声喝碎。 老翁含笑看向远方:“有鱼儿上钩了,好多条鱼儿。” 而这老翁,正是陈青山他们先前遇到的,那说自己能钓蛟龙之人。 第七十六章记得别放手 老翁自帮陈青山等人钓得那红鱼之后,便一直驾舟在泽上飘摇着,渴了便饮云梦水,饿了便生啖云梦鱼。 夜里困倦,便睡在舟上,到明日醒了,便漂到了新的水域,继续垂钓,日夜复始。 作为这天下第一流的钓鱼者,他很有耐心,他在等待那世间的蛟龙们入这云梦泽。 在前朝,有这样一个说法,世间万物,皆可逆行而上,皆可为蛟为龙。 七境是蛟龙,八境则为真龙。 自老翁含笑的那一刻起,死寂的云梦泽内忽然有了许多人,不只是人,还有妖,修为最弱都有六境。他们来自天下各处,皆为这大乾洞天的机缘而来。 这些妖皆为云梦泽的本土之妖,十万里云梦泽,孕育出的妖不计其数,自然亦少不了七境乃至于八境的妖修,平时他们沉睡,而这大乾洞天现世,惊醒了他们。 自金错刀一刀劈出大乾洞天后,那升起的妖兽气息不亚于鳌龙战舰便有七八道,遍布于云梦泽各处,并快速向大乾洞天接近。 于妖而言,在大唐南边有妖廷,而在大唐内的是龙脊山脉,山脉内有个禁区,而那禁区之主是位妖皇,名义上统御着这大唐的妖修们,却是位不管事的主。 而这些人族大修很有来历,他们的宗门如今虽比不上书院或者是龙虎山,但其宗门内亦曾出过八境。 教中信徒一律白布缠头,白纱覆面,跪拜教中仙火的西北拜火教。 大唐最大的丹药出产地,世代以炼制出登仙之丹为目标的南方紫霄丹宗。 以诡异出名,酷爱收集尸体,炼制尸傀,于尸祖遗骸上建立的北境诡冢。 他们或多或少地抱着重新振兴宗门的心思而来。 万千光华绽放,大修与云梦之妖们如蝗虫一般,纷纷涌入大乾洞天之内,要去夺那前朝最大的机缘。 …… 而在长安城,并没有发生什么奇特的事情,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就是陈青山在的空明坊,今日亦平静的出奇。 只是长安城多了些年味,商户挂起了大红灯笼,运河上挂着彩绸的楼船比平时多了许多,就连空气中也多了些烟火和麦芽糖的味道。 光景大概是这样的。 掌柜在旁边一句又一句地指挥,小二用竹竿笨拙地够着,费力地将灯笼挂到了檐上,掌柜看了又看,最后满意含笑,给小二分发红包,并叮嘱其明天要勤快些。 大红灯笼高高挂,意味着无论是生意还是生活,都向阳向上。 楼船飘摇,自河上过,运河上的是大船,支流小河上的是小船,大船气派,小船精致。 而楼船挂彩绸,自然也是为了讨个好彩头,彩绸楼船大致分为两类,一者公子王孙,另外是长安各大花楼,是为花船。 花船上红袖招,一为吸引客人,二为是要到选那长安花魁的日子了。 只是无论是公子王孙的船,亦或是花楼的花船,上面少不了美艳女子的角色,是菩萨蛮,是红酥手。 烟火与麦芽糖的味道是来自于长安大大小小的坊市,那里现在变成了大大小小的灯会,除了花灯外,便是许多吃食。 可以说,在如今的长安城,无论男女老少,大人小孩。无论你喜欢荤的素的,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东西,而这,便是神都的魅力。 一日光景又过,今日是大年三十,陈青山今天不去当值,他要陪阿喃游京。 陈青山与阿喃一起与了凡等人一起用过午饭后才出的圣衍书院,只是今天午饭时,未见道十三出来,陈青山去这家伙的屋子外叫了一下他,结果这家伙又入梦了。 道十三入梦不是什么大事,所以陈青山亦未太在意。 阿喃今天穿的是陈青山所送的碧海月华裙,有些好看,像仙女下凡。陈青山穿的亦是新衣服,一件青金色华袍,衣摆绣着梅竹,咬间是玉带,有贵公子模样,且贵而不俗。 在隆重的日子里,见自己喜欢的人,要穿得好一些,这一点陈青山还是懂的。 陈青山与阿喃出了圣衍书院,便并肩走在了街上,阿喃比陈青山要矮半头,发丝被简单挽起,别的是玉簪,跟碧海月华裙一个色调。 二人走在一起,倒也男才女貌,惊艳了不少人。 二人只是行着,没有乘坐法舟,因为此行不太有明确的目地,只是逛,随心走动着,走到哪,便看到哪。 所谓游京,看什么东西,如何去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说法,随心随缘便可,关键是喜欢的人在身边。 亦如人生无常,这人间之路哪有让你提前准备的,去走便是,带着所爱之人,手挽着手,于黑暗中行至天光,于青丝走到白发。 入得人流,成为这盛世长安街景的一部分,陈青山不觉间挽起了阿喃的手,很软,如同没有骨头,但很安心的感觉。 阿喃并未红脸,而是轻声骂了句登徒子。 陈青山笑了,眼睛直盯着阿喃,将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什么登徒子,无非是喜欢你罢了。” “随意说的喜欢,谁知道当不当得真,这天下的男人,都说喜欢,只是分不清是喜欢一时,还是喜欢一世。”阿喃回答道。 陈青山知道阿喃想要那个一世的喜欢,她想要个承诺,大抵是这世上的万千女子都想从喜欢的人要个一世的承诺吧。 陈青山挠挠头,道:“若说一生一世的话太过粗浅,且我觉得这样答的有些不像话,毕竟如同那无脑之语,所以呢,我准备用很久的时间来回答这个问题。” 实际的行动,永远比话语来得真切些,毕竟有的话语,就是编出来给大多数人听的,比如一生一世。 阿喃明白陈青山心中所想,握紧了陈青山的手,言笑晏晏,道:“所以呢,就从握紧我的手开始吧,记得不要放手。” 陈青山含笑回答:“自然。”自然不能放手,此情若沧海,沧海一倾,纵有滔天本事,也找不回喜欢的人。 阿喃发自内心的笑着,好看的人笑起来就更好看了,任由陈青山牵着,走过大街小巷。 阿喃步子轻盈,裙子上的月华纱飘飞着,灵动异常,若堂前燕,亦若花上蝶。 第七十七章明月楼下 陈青山与阿喃一同进入了一坊内,这坊内街道古朴,一直延伸到运河,应该算是长安街上比较大的坊市,两边商家拉出一串又一串的花灯,在古朴街道之上延伸出极远。 灯会之上人颇多,陈青山买了些吃食,阿喃喜欢点心,所以陈青山买的是糯米团子和山楂糕,不过阿喃吃得少,其中大部分都进了陈青山的肚子。 团子软软糯糯,淡淡米香,是很清雅的甜味,无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与带着天然酸味的山楂糕相得益彰。 陈青山满意地用竹签将最后一块糯米团子挑入口中,觉得长安的东西确实是要比其他地方的要好吃些。阿喃不知从哪拿出手绢替陈青山细细擦去嘴边的糖霜,陈青山有些不适应,自己是男子,哪有被女生这样照顾的道理,虽这样想,但心里却是甜的。 比糯米团的甜还要甜,但又带着些山楂糕的自然的青涩,情窦初开,大抵便是如此味道。 二人亦答了几个花灯上的谜题,一半对,一半错,对的一半是阿阿喃答的,错的一半是陈青山的,论答些谜题,咬文嚼字,陈青山确实不是此中能手。 阿喃出于世家,会写字拆字,所以答谜于其不大难,而陈青山认的字,是一些在人间行走的粗浅道理,没有那么繁琐,也不大多,却恰好够用。 走到了街的尽头,运河两岸有柳树,已经冒了芽,二人于石凳上坐,望着流淌的运河之水,阿喃将头靠到了陈青山的肩膀之上,眉头舒展开,河水漾开,阳光落到阿喃的脸上,晕开了淡淡的笑意。 二人依偎着,跟这世间的大多数恋人一样,只是静静地坐着,聆听对方的心跳,熟悉对方的气味,越是熟悉,便越觉得安心,仿佛可以在这岸上坐很久,到世事变迁,再到海枯石烂。 黄昏,明月楼上点起华灯千盏,将这长安最高之楼映衬得金碧辉煌,如同仙人楼阁,许多人正往那边聚去。 去参加那明月楼前的月华法会,以司天监与大悲寺联合主持。今夜法会上会有大悲寺的大德诵经一夜,为长安百姓祈福,替人消解业障。 那长安第二月亦会降临到这明月楼之上,为这长安的恋人们赐福,在月华法会期间,其会降下一道月华,据说得月华加身的那对恋人,会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陈青山与阿喃顺着人流,来到了明月楼前,这里已经聚拢了人,年纪大都与陈青山和阿喃相仿,是一对又一对恋人,大都希望能成为那被月华赐福之人。 随着聚集之人越来越多,天光亦差不多是时候了,那月华法会便要开始了,有两人踏天而来,一者黑衣高挑,一者袈裟锡杖。 来人是那司天监之主与大悲寺的住持,清虚老和尚。随着二人到来,梵音阵阵,祥瑞之光自明月楼侧而起,若仙人拂袖,降下七彩天光,久久而不散。 其下之人对着二人深深一拜,这一拜,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大悲寺不必多说,抱的便是济世救人的信念,其中大多数者,都不介意为这众生吃苦,那年南方大旱,清虚带大悲寺三千僧人赶往昆仑大雪山,散去修为,枯坐三日,并以割肉祭祀那神山昆仑,后大雪消融,化为不竭之水,解了大唐南边的旱灾。 后那三千僧回来后,大都修为大降,甚至有一半在三年内圆寂,就是清虚,亦无缘八境,那南方本来要死许多人,而因为大悲寺的僧人们,他们活了下来,所以这因果,便由大悲寺的僧人们所承受。 三千僧人入昆仑,这大唐人都记得,大悲寺,大慈大悲而已,因为见不得世人受苦,所以方慈悲。 长安城没有城墙,但并不代表没有城之人,这司天监之主,便是长安城唯一的守门之人,枯坐座下长安第二月,来守这长安之门,护这长安城的太平,同时又负责维持长安城星轨的运转。 若边关有大战,其亦是最先赶到之人,其功绩,已然无法估量。 所以这一拜,二人受得理所应当。 司天监之主笑吟吟地望着下方,觉得今年这聚集在明月楼前的恋人们,要比往年多上一些,这意味着,这长安城越发太平了,而长安城太平,这天下自然也就太平了,所以这是一件好事。 司天监之主与清虚主持一步一步走到了明月楼之上。 梵音渐消,而明月楼侧七彩光华未散。 清虚主持手中九环锡杖自楼顶轻轻一点,便有墨绿光环自明月楼顶出现,向四周扩散,并取代了天光,有灵雨天降,丝丝缕缕,落在其下之人的身上。 灵雨落于周身,并未打湿衣物,而是直接透过衣物,落到了皮肤之上,陈青山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自心头浮现。 “是大慈大悲渡厄式,我听爷爷说过。”阿喃指尖一滴灵雨,细细感受着。 “清虚大师的法?”陈青山问道,一听此法之名便觉得不简单。 “如其名字,是一部悲天悯人的法,修到深处,是能成佛的。”阿喃回答道。 阿喃想了想,随后又纠正道:“与其说是法,倒不如说是宏愿,佛认为这世间的痛苦是有一定数量,佛多受苦一分,这世间之人便减少一份业,而修此法的和尚,便是去主动领受这苦难,让众生所受的苦难少上一些。” 阿喃看着明月楼上的清虚和尚,面色肃然。 这灵雨,替明月楼下的人消了些业,而这业,算到了清虚主持的头上,此业会带来痛苦,他便以此业精进佛法,这便是主动领受业力。 于下面的年轻人而言,少了些业,便少了些困扰,这样一来,有利于修行。 灵雨漫天,其下少男少女沐浴,解其业,静其心。明月楼下青年,无论男女,皆感清虚住持恩泽,抱手再拜。 “来!”此时,那司天监之主伸手向上一扯,那高悬在长安城外的幽荧便如同由一根无形之绳牵引着,随后飘了过来,直到明月楼之上,缓缓下落,所有人都沐浴在月华之内,此时若是在明月楼顶,那这长安第二月,触手便可摸到。 陈青山识海内的烛照亮了些,如同在呼唤幽荧,剑宫之内的天地宽发出一声冷哼,烛照按捺住了呼唤之意。 第七十八章 新年之变 在宣布月华法会开始之后,司天监之主与清虚住持便退下了场,取代他们主持月华法会的是一个宫装女子,修为不高,大概四境的样子,应该是那明月楼内的专职司仪之人,每年明月楼大大小小的仪式皆由其负责,在长安城里也算是个熟面孔,其姓谢,来自江南,便称一句谢姑苏。 谢姑苏皮肤很白,应该是江南的水养出来的,宫装开得正好,隐约间可以看到小半截白皙的大腿,胸前将露却未露,有一种成熟韵味。因为是江南女子的出身,所以谢姑苏又有江南女子所特有的温婉,可以说,谢姑苏的美对天下任何男子都是绝杀,多有长安的烟花客登门拜访,只是都被谢姑苏就拒之门外。 至于那些以实力相要挟者,其大多会成为运河内的一具无名尸体,谢姑苏身后是明月楼,而明月楼内,有着这天下最为强大的一批术士。 且坊间有闻,这谢姑苏在等一个不归人,这长安人好奇是怎么样的男子让谢姑苏如此上心,甚至还曾想在烟雨楼内发布悬赏,只为知道这男子是谁,只是一向拿钱办事的烟雨楼,拒绝了这笔交易,似乎那男子的身份,就烟雨楼而言亦是禁忌。 谢姑苏自明月楼上走下,盈盈一拜,十分得体:“我宣布,月华法会开始。” “祭月。”随着谢姑苏自明月楼下回身,朝着幽荧再拜。 一个木制祭台自明月楼内被架了出来,为表尊敬,其下的力士将祭台举过了头顶,汉子膀大腰圆,皆披明光铠甲,一身正气,若那贴在门前的门神。 按祭礼,下设五牲,分别是牛、羊、豕、犬、鸡,瓜果若干,香烛若干。 谢姑苏素手执酒盏,向八方执礼,如同通告天地八方,红纸为符,燃尽落入手中盏,酒杯微倾,在空中划下一个“一”字,洒酒祭明月。 “愿明月照我长安不夜,佑我大唐年年复岁岁。”谢姑苏深深一拜,明月楼下众人亦齐齐一拜。 祭月之礼完成,接下来便是唤月,唤那幽荧之魂复苏。 “唤月。”随着谢姑苏的声音落下。 便有一队乐师出现再明月楼头,喜庆装扮,手中古筝,琵琶,玉笛。古乐声声起,回响在天地之间。此乐叫不出名字,却声调苍茫,不像是大唐之乐,甚至有些大漠的风味,大漠孤烟,黄沙万里,天地间唯有一月。 此大漠不是西北大漠,而是幽荧诞生之地。 随着鼓乐声起,一股意志缓缓自幽荧上醒来,幽荧如同神明之眼,默默注视着整座长安。 那意志自明月楼起,整座长安一瞬而过,如同一个护佑了长安千百年的老人,打了个盹,醒来后想看看自己所庇护的这座城市。 只是这意志朦胧,比不得天地宽。 幽荧与烛照一般,是这天地间诞生的灵物,就是比上仙器,亦不遑多让,这意味着,这座天下不腐朽,那幽荧永存。这世间已经没有了仙人,但他们曾经用过的兵器却留了下来,仙器如仙人一般不朽。 于幽荧而言,只是眨眼一春秋又过,又是到了降下赐福的时刻了。 “请明月赐福。”谢姑苏道。一股磅礴之力自幽荧而起,其范围是整座明月楼,淡淡月光将所有恋人笼罩在内。 众人翘首以盼,希望自己能被那道赐福月华所选中。一缕月华自幽荧之上出现,自众人头顶慢慢掠过。 随后,在陈青山与阿喃头顶停了下来,陈青山并未使用烛照,这月华只是自然而然,如同它本该如此,就应当落在这,月华披肩者,一生一世。 所有目光皆落在了陈青山与阿喃身上,这目光不一而同,有祝福赞美,亦有羡慕嫉妒,陈青山与阿喃二人携手,坦然面之。 “会是怎么样的赐福呢?不错的姻缘呐”谢姑苏语气平静,站于祭台之下,脖颈之上的项链在月光的映照下,有着耀眼的芒。 月华法会上,这月华赐福亦有等阶,共有三等,一等为月华披肩,二等幽荧会赠送一样礼物于这对恋人,第三等也是最高等,此时幽荧的礼物是一缕由幽荧本源凝聚而成的情丝,这缕情丝被名为婵娟丝,因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婵娟丝系于手腕,这意味着二人无论在哪,都可以互相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快看,月华的颜色变了。”有人惊呼,月华披肩已经是上上等姻缘,若幽荧送出礼物,便更加非凡了,至于一缕婵娟丝,只是那司天监之主提到过,这世人从未见过。 距离上次幽荧送出礼物,是在十二年前,那时的男子在人群之南,女子在人群以北,中间隔着万人,幽荧的月华赐福却降到了二人的肩膀上,并送出了礼物,而最关键的是,这男子与女子,并不认识。 但幽荧却承认了他们的姻缘。 月华覆于陈青山与阿喃的肩膀,随后慢慢化为青色,有人抬头望,想要看看幽荧会凝聚出怎么样的礼物,只是等了许久,未见礼物半分。 只因那道披肩的月华由青转为了银色,前所未见的银色,谢姑苏面色终究是变了,这是最高等阶的姻缘。 月华由白转青,然后化为银色,银色月华成为银丝,主动系于二人手腕,从此永结同心,陈青山靠此婵娟丝,可随时感知阿喃的情况,并与其交流,如同心语,即使二人远隔千万里。 阿喃亦感知到了变化,二人相视一笑,月光中情丝永结,若神仙眷侣。 谢姑苏看着那场中二人,摸了摸脖颈上的项链,苦笑:“若有婵娟丝,我又怎么躲得了我。” 最后,深深一叹。 明月楼中,司天监之主与清虚住持对坐饮茶,说是饮茶,实则楼外的一切都在二人的掌控之内。 “又是那小子,幽荧可是下了血本了,真舍得啊,不知道是不是烛照的关系?”司天监之主说道,随后摸着胡子思考着。 司天监之主的想法是正确的,自幽荧落下的那一刻,烛照便要动了,只是司天监之主不知陈青山除了烛照外,还有一柄无涯仙剑天地宽,而天地宽将烛照压制得死死的,烛照根本没有发挥的机会。 “哦?您是说那位施主身上有那至宝烛照?”清虚住持闻言,向司天监之主问道。 司天监之主点点头:“自然。” “如此说来,那施主我还在大悲寺见过,与我大悲寺的第三位佛子还是好友。”清虚住持答之。 司天监之主略微惊讶,在听到大悲寺有了第三位佛子后,便明白那慧光菩萨已经有了继承人。 二人继续饮茶,不再关注那楼外之事,男女感情,于二人而言,有些小了,刚刚亦是略微关注一下而已。 无论是幽荧降下什么赐福,降不降赐福,他们都是不太在意的。而何为他们所在意的大,自然是天下苍生,百姓黎民。 陈青山与阿喃牵着手,对着天上的幽荧真诚一拜,幽荧亦对二人释放出善意。 赐福之礼完成后,便是迎岁,于子时,点燃烟火,辞旧迎新。迎岁后是诵经,由大悲寺的大德们主持。 陈青山与阿喃和周围的人一起,默默等待子时的到来。 接近子时,长安城内多了些锣鼓声,不只是明月楼下,就是长安的其他地方,亦有人迎岁,现在大抵是长安一年当中最热闹的时候了。 “辞旧。”谢姑苏于台上高呼,明月楼顶的乐师们吹起喜庆的曲子。 “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一遍又一遍,于长安城上空回响。 在热烈的气氛中,就是谢姑苏心中的愁意,也少了些,其登上明月楼,呈现出拥天之势:“迎新!” 绚烂烟火升空,自明月楼,亦自长安大街小巷。 烟火漫天,长安城的天空变为了绚烂之色,爆竹声,锣鼓声,喜悦声,声声入耳,亦声声不绝,长安城迎来了新年。 只是烟火再绚丽,亦有照不亮的地方,玄黑之云自长安城之上忽起,空明坊内,钱叔楼外的黑色咒印悄然融化,一只黑猪冲天而起,一声猪嚎压过了长安城内的所有声音。 一张残缺不全的大脸出现在长安城上空出现,遮盖半座长安城,其吞云吐雾,吹出气息,接触其气息者,瞬间化为血水。 圣衍书院,枫山之上的那座大坟,其中的存在,陡然睁眼,一拳破开坟墓,腐败之息散开,降临圣衍书院。 见如此异变,一位位长安大修升空,惊疑不定地看向苍穹。 “皇叔,随我去云梦!”圣皇之声自长安城上空响起,对这长安城内的异变如同未见。 圣皇出现时,已经站在了幽荧之上。 正在饮茶的司天监之主甚至来不及说话,身子一闪便消失在了明月楼内,轰隆之声响起,那是幽荧借长安城的阵法在传送,目标是云梦泽。 新年之交,这天下的所有人都沉浸在天下太平的喜悦当中,大唐的都城长安却迎来了前所唯有的震荡。 而那大唐之皇,长安之主却在这一刻选择赶往云梦泽,如同这长安的惊天之变,在与云梦泽之事比起来,甚至都不值一提。 第七十九章 力挽天倾者 一道道神识自长安城各处爆发,扫过整座长安城,其中有不少目光注视向了空明坊。 “什么情况?!”空明坊上空,黑鳞大惊,看着眼前这头黑猪,仅仅是一个照面,黑鳞便受了伤。 自钱叔所化之猪冲出封印之时,黑鳞便出手了,只是一个碰撞,便有丝丝黑气从黑猪身上出现,腐蚀着黑鳞的鳞片,无孔不入。 黑猪的身体抽出无数触须来,如同异化一般,体型不断变得臃肿起来,慢慢地,便变得有几千丈大小,已经看不出黑猪模样,没有眼睛鼻子,只是一个肉团,肉团上无数粗壮触须,肉团下方,一张大嘴,长着尖牙利齿。 “难办呐。”黑鳞揉了揉脑袋,一阵金光自体内散出,一只与肉团差不多大小的龙象出现在空明坊上空,四蹄是龙爪模样,身上暗金鳞片,亦如龙鳞,吞了命劫丹,黑鳞的血脉再上一层楼。 龙象怒吼,浑身燃起了金色火焰,与那发出诡异之身的肉团撞击到了一起,天崩地裂。 二者分开,金色血液自龙象鳞片之下渗出,染红了身躯。 这不是七境该有的实力,黑鳞看着对面的肉团,忽然意识到。 未等黑鳞反应,肉团吐出一道由黑色气血组成光柱来,直接洞穿了龙象的身躯。 “吼!”痛苦的声音响彻空明坊上空,龙象身上一道伤口,伤口上开始长出触手来,而触手以龙象血肉为养分。 龙象吃痛,落入了空明坊内,砸坏了不少建筑,那肉团的大嘴张开,变得比其身躯还大,落了下来,就要将龙象吞下。 看着那张大口。 “你娘嘞!自龙虎山出来后,就没见过这种东西,早知道带件仙器出来,他妈砍了你!”黑鳞的声音自龙象身躯内传出,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接着黑鳞向远方叫道:“你们这群家伙,别看了,快动手,老子撑不住了!” “果然是个大家伙。”一群长安的七境之修走了出来,多是天枢院的阁老,亦有长在长安程居住的几位侯爷,其中领头之人是白衣侯与吞海侯。 白衣侯出手,黑鳞有些意外,毕竟空明坊与其算是有些恩怨的,如今长安已乱,需要大把的人手,白衣侯尽可以去其他的地方,但他还是选择了来这空明坊。 不过却未见白鹿书院的人,毕竟白衣侯的态度并不代表白鹿书院的态度。 黑鳞思考间,白衣侯率先动手,一道观音法相自其后面出现,观音生百手,手中是百样兵器,中间双掌合十,随后向前一推,百般兵器便轰击到了那肉球之上,肉球退了,但白衣侯的观音法相之上,亦出现了裂纹。 “白衣,我们来助你!”,身披战甲,魁梧身材的吞海侯剑状,提起一对虎头锤便迎上了肉球,每一锤落下,都有开山之威。 天枢院的阁老与剩下的几位侯爷亦冲了过去,与这肉球缠斗起来,天上一共十八位七境之修参战,却迟迟拿不下这个肉球,还有被反杀的风险。 黑鳞咬咬牙,止住伤势,再度化身龙象,冲上了苍穹,他并不指望还有其他人过来帮忙,只因这长安城内还有一道气息,比这黑猪所化的肉球更强。 而那道气息,在圣衍书院的方向。 还有这长安城上的那道面孔,已经达到了仙的层次。 以白衣侯,吞海侯,黑鳞为主攻,其他七境为辅,才牵制住了这肉球。 …… 圣衍书院内,了凡提剑,望着面前的铠甲古尸,前朝的装束,刚刚他破墓而出的时候,是了凡出手,护住了这枫山小院。 铠甲古尸并未着急动手,而是环顾四周,随后看着了凡和尚,随后认真说道:“和尚,你很强,比我见过的和尚都强。” “是吗,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得和尚,只是用剑的话,我的确很强。”了凡大师笑道,将手中的木剑换为了他的那柄名为沧海的铁剑,这眼前的敌人让他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不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了凡问道,以他的见识,亦看不出这古尸的来历,又是为何复苏的,除了其身上的阵阵死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了凡这是一个死人外,其无论是行为还是头脑,都已经与生人无异了。 古尸露出了微笑,在坟里躺久了,他并不介意与一个自己还算看得上眼的人多说些话,毕竟这个和尚,其天赋修为,就是放在自己那个时代,亦是天才。 铠甲古尸摊开手:“很明显,我是前朝的人,至于名字的话我已经忘了,但我在世时,你们大唐的人称我为平天王。” “也不知道你们大唐的古史又是怎么样评价我的。”这位前朝的平天王笑道,有些平易近人。 听到这个封号,了凡大师想起了一些东西,是大唐古史之上对于这位王爷的叙述。 于是了凡便将沧海负于身后,认真回答平天王的问题:“我大唐的古史评价王爷为那前朝的勇武第一人,忠心第一人。” 前朝时,正是这位平天王独自进京勤王,才勉强保下了前朝的最后一丝血脉。 随后于那场大战中,被太宗所重创,随后崩碎了仙躯,身死道消,太宗念其忠心,所以将其躯体葬在了枫山,而那时,还没有圣衍书院。 也就是说,这位平天王,曾经是长生仙人,只是被崩碎了仙躯,随后便被灭杀了,只是不知是何原因,其现在又活了过来。 “勇武忠心吗?你们的太宗皇帝还算是实话实说,看在他的面子上,今日我不斩你们,你们离去吧,我也要去干正事了。”平天王摆摆手,虽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仙的修为,但亦不是一个七境便能与其抗衡的。 了凡大师没有恼,只是问了个问题,一个他也不大想得通的问题:“敢问前辈,您是如何复苏的?” “这个是我朝的秘密,自然是无可奉告,行了,行了,赶紧离去吧,别等我改变主意了。”平天王悠悠说道,摆摆手,有些不耐烦。 了凡大师持剑,一叹:“我想王爷您想错了,虽然不知道您要去干嘛,但作为一个前朝之人,想来您要做的事,对我大唐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我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一个和尚,但我知道,我是一个大唐人,所以,您得留在这了。” 平天王微怒,觉得这和尚有些不知好歹:“你这和尚到是有趣得紧,不怕死吗?” “自然怕死,只是死的未必是我。”了凡大师低眉顺眼,说着。 平天王被气笑了:“你斩我?就凭你的七境修为,还是你手中的普通铁剑?” “凭一颗剑心而已。”了凡大师回答。 平天王哈哈大笑,并未将了凡和尚放在眼里,直到一道声音响起。 “那加上我们呢?”圣衍书院内的七境大修们到了,包括圣衍的院首,陈城,一位强大的儒修。 因为亚圣的存在,让这世间太多人忽视了这位圣衍书院的院首,而忽视并不意味着其不强,其能坐上圣衍书院院首的位置,实力可想而知。 除了还在闭关的酒剑二贤,失踪的刀贤与棋贤外,亚圣门下其他三贤亦到了场,再加上书院内的其他七境儒修,也有了十多人的阵容。 因为三贤的存在,还有圣衍书院院首与了凡大师,圣衍这边的质量还要比空明坊那边要来得高些。 “土鸡瓦狗!”平天王骂之。 “您也不是当初的平天王了,若您有当初的修为,来的便不是我们了。”圣衍书院院首笑之。 “找死!”平天王握拳,手中仿佛捏着一个小太阳,大战已然爆发。 至于圣衍一战,亚圣为何未出现,那是因为,自那张面孔出现的那一刻起,亚圣便持着儒圣佩剑杀了过去。 他目前是长安城内的最强之修,而作为最强者,他应力挽天倾。 那巨人只有一张脸,而脸下,连着食道,然后是胃部,之后便再无他物。 即使如此,这巨人所散发出的气血,亦已经远远超过了八境。 看着那胃,那食道,陈青山觉得有些熟悉,随后吐出了三字:“乱神教。” 那日在山石镇,鬼刑与山君交战,便将山君拖入了一巨人的口内,而那巨人当时,只有嘴巴。 此嘴与天上面孔的如出一辙,也就是说,这乱神教找到了这巨人的面孔。 “苍,这个巨人的名字为苍,于那乱神教供奉的古神中位列甲二。”陈青山旁边,阿喃看着此巨人,道出了一些乱神教内的秘辛,这来源于岐山祸蛇的记忆,而那岐山祸蛇,在乱神教亦是位列甲等的存在,只是没有苍这么高而已。 “光是一部分躯体,这苍便有仙人之力,那他巅峰时,得有多强。”陈青山问道。 阿喃摇摇头,表示不大知道,不过说了句应该未到红尘仙,但在长生仙当中,属于很强的那一列。 闻言,陈青山为天上的亚圣担心起来。 面对那苍的吐息,亚圣却不大在意,灭绝生机的吐息,在他面前,却如清风拂袖,就连衣摆,亦伤不了分毫。 亚圣望着虚的面孔,渺小如蚁的身躯,却挡住了所有来自虚的压力。 “乱神教的古神灵,前朝平天王,空明坊的诡异,这些之间到底有何联系,又到底是何事?”亚圣皱着眉头,自问道。 “一切的因果是在云梦泽吗?”亚圣觉得或许是圣皇陛下感知到了些什么,这才与老李一起,赶往了云梦泽。 “先解决这里的问题吧。”亚圣一叹,儒圣佩剑一挥,紫气东来,入得亚圣身体,亚圣修为亦超越了八境,以儒道圣气去取代仙气,亦换来暂时的九境战力。 若非仙路断绝,以亚圣天资,他早已是长生仙人。 第八十章 一段前朝的光阴 长安之乱降下的同时,云梦泽,这些得到了大乾洞天消息的各方修士早早便隐在了这泽内。 当大乾洞天现世,放出光华几万丈,他们觉得有大机缘,所以争先恐后地冲入其内,而这些人费尽心力进入大乾洞天之内时,却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大机缘。 在大乾洞天里等待他们的是一名老叟,其自称为云梦龙王,此人让在场的无论是人亦或者妖,都感到胆寒。 老翁旁边放着个陶瓮,其在垂钓,亦在请这云梦泽上的诸君入其瓮中,而他要以此瓮养一段前朝的光阴。 是的,大乾洞天内所封存之物,是一段属于前朝的光阴。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自称为云梦龙王的老翁只是轻甩竹竿,便钓走了一尊七境的妖王,妖王甚至都来不及挣扎,就被其随手扔入瓮中,化为了血水,其中血水若湖亦若海,已经积攒了大半个瓮。 随后鱼竿再甩,银色鱼线在空中震荡着,鱼线尽头是锈迹斑驳的鱼钩,鱼线带着鱼钩,在空中划出弧线,勾走了拜火教的七境之修,鱼钩尽头,火焰炸开,又是一汪血水。 老翁如同一个凡人,但他的竹竿和鱼钩,却有着神奇的魔力,被其勾中者,无论修为,都会成为瓮中之水。 老叟所做之事,是在为这段前朝光阴在此世复苏做准备,从而达到复辟前朝的目的。 就连前朝百姓复苏的载体老叟亦已经挑选好了,就是那云梦泽上生活着的万千水生一族。 在陈青山来到云梦泽时,初见水生一族时,铜雀便说在人族初生的时候,有太多如同水生一般的人族,他们居于陆上,树上,乃至于洞穴中,只是随着时间的变迁,他们便消失了。 因水生一族是当世为数不多最接近上古人族的种族,所以代表着他们的体质与识海几乎是最为纯粹的,最为包容的,让那前朝百姓在他们身上复活,几乎不会得到反噬。 一个黑袍人出现在外,其为这云梦龙王带来了些消息,至于这黑袍人,是这乱神教之人:“按照约定,我们乱神教已经出手,古神灵一面已于长安城降下,您答应我们的东西,可要记得。” 黑袍人亦有六境,是乱神教内的某位祭司,其说完后,朝着云梦龙王一拜,显得很是恭敬。 “好说,另外替我感谢教宗。”云梦龙王笑之,对着黑袍人说道,而其口中的教宗,自然是乱神教之主。 “还有一事,便是那唐皇快到了,希望您能提前做准备。”黑袍人说完,再拜,化为黑烟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之内。 云梦龙王抬头望天,目光是那长安城的方向:“冒着长安无人的风险也要来这云梦泽,如今的唐皇,却是比我想得要聪明些,只是不仅云梦要乱,长安也是要乱的。” 云梦龙王语气平淡,如同其所说的,不是那天下之主,大唐之皇,而是在点评一个后辈。 云梦龙王见状取出来一块石头,其中若有一个大世界,而这块石头,便是大乾洞天的本体。 以木勺舀出一勺瓮中血水,浇灌在石头之上,此血水浓得像绸子,血水化为血线,在石头最高处炸开,石头缓缓变大,成为一座倒悬的山河,不断向外扩张,想要覆盖整座云梦泽。 云梦龙王提着陶瓮,立于倒悬山河之上,一次又一次地以木勺浇灌着大乾洞天,而大乾洞天则像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凶兽,来者皆不拒。倒悬山河如同一个不断变大的碗,要将整个云梦泽扣下。 “快!快跑!”此时其下修士与云梦之妖反应过来,开始全速向云梦泽外飞去,他们明白,若是此碗扣下,云梦龙王空出了手,那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得掉。 无论是六境,或者是七境,都面带着惊恐。 有妖王生出鹏翼,扶摇而上,水击三千里,换来极致之速。 亦有人族大修脚踏剑器,化为闪电。 而在逃跑队伍最前方,是一艘冒火的战舰,船头一颗鳌龙首,目中口中皆吐火,正是烟雨楼的鳌首战舰,其上金错刀与凤栖梧将法力疯狂涌入其控制核心之内,就连旁边的狐狸脸,铜雀等人亦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以期望能多一分速度。 在逃跑的那一刻起,烟雨楼为首的金错刀与凤栖梧便决定牺牲之鳌首战舰,虽然其是烟雨楼的两艘战舰之一。但还是命来得重要些,牺牲一艘战舰,比起大家都死在这要好上不知多少。 随着舰上的几人法力不要命般地注入,鳌龙战舰一声咆哮,如同活过来了一般,速度再上一层楼,将其后之修甩出了一截。 与此同时,那倒悬山河亦落了下来,如同有人将一片天割了下来,盖在这云梦泽之上,只是这倒悬山河,是要比万古青天还要重上许多的东西。 浪花被卷起,一道又一道,在水面上炸开,低的几百丈,高者接近上千丈。 水面上的阴影越来越深,其上逃跑之修与妖物们陷入了绝望。 倒悬山河缓缓扣下,山河边缘,一艘冒火战舰冲了出来,倒悬山河一震,那战舰便寸寸崩碎,只剩一个船首,还有其上惊魂未定的铜雀等人。 随着大乾洞天扣下,一道又一道百丈光柱便自倒悬山河之上涌出,射入了云梦泽之内。 “啵...” “啵...” 倒悬山河与云梦泽的天地之势相呼应,二者气息融为了一体,一座大阵升起,将云梦泽从大唐的版图之上划了出去。 随着一声又一声爆炸声响起,其中的妖物与修士化为血水,去滋养云梦泽与倒悬山河,云梦龙王含笑,满意地看着这一切:“以今世之修的血来浇灌一枚穿越了古史的种子,让前朝之花在此重新绽放。” 故土已经有了,只差那最后一步了,云梦龙王将一段光阴从大乾洞天内拉了出来,其中可见无数前朝之民存在,明艳而生动,他们并未消亡,只是活在了这段光阴之内。 一颗大星落了下来,狠狠砸在了倒悬山河之上,有天地崩碎之威。 幽荧天降,唐皇与司天监之主到了。 第八十一章 长安乱 幽荧落在倒悬山河之上,将其往下坠了几分,云梦之水翻涌,自中心凹下,巨大的压力让老翁脸上出现了龙鳞,伸出一只手,化为赤金色龙爪,用力将幽荧推开。 赤金色光芒自幽荧与倒悬山河相接之处炸开,发出无量光来,天地间只剩一抹白。 几息后,光芒破碎,化为恒河沙数的光粒自云梦泽上升起。 以升起的光粒为背景,老翁依旧一身破旧衣裳,只是头颅赫然化为了龙首,一双威严眸子包含沧桑,两根苍劲若古松般的龙角,意味着其活过了久远的年岁。 “当代的唐皇,还有李汜。”云梦龙王面对唐皇与司天监之主,淡然道,而李汜,便是司天监之主的姓名,司天监之主亦出于皇族,且比唐皇还要高上一些辈分,这天下敢直呼其名的人不多,就是亚圣也只是唤他一声老李而已。 “朕应该呼你为云梦龙王,还是称你为前朝龙鲤?”唐皇站在幽荧之上向老翁问了一个问题,并请出了太宗皇帝留下的那把剑,祖龙。 云梦龙王拍手,眸中赞赏:“我没想到唐皇会这么快认出我的身份,毕竟在前朝,我都入不得古史,顶多只算个象征而已。” “您谦逊了,这天下能活过这么多年岁的,也就只有您一位了,若朕没说错的话,当年一战,前朝气运三分,其中最大的一份,应该便在您这了吧。”唐皇说道。 前朝开国之君曾养过一条普通龙鲤,而这条本该只有百年寿元的龙鲤却活过了几千年,从那时起,这条龙鲤身上,便有了一丝国运。 后来,这龙鲤又熬走了几位前朝帝王,慢慢被皇族所供奉,最后甚至成为了前朝皇族的象征,直至前朝灭亡,此龙鲤才不知所踪。 此龙鲤便现在的云梦龙王,九千余岁的年龄,意味着他拥有无比强大的实力。 云梦龙王笑之,实话实说道:“不多,六成有余而已,而得到这气运后一千年,我已经是仙了。可惜在那时得大唐面前,一位仙根本算不得什么,那时光是在长安的仙人,便不下十位,至于儒圣之流,我就更不是对手了,所以我选择了蛰伏,一直到这仙路断绝的年代。” 唐皇不语,在云梦龙王身闪感受到了压力,许久之后,才吐出一口浊气:“只能说,您的耐心真地很好。” “没办法,打不过而已,就是如今的大唐,以我之力,也动摇不了根基,好在你们还有许多对手,不管是在这大唐内,还是在这大唐外。”云梦龙王苦笑。 “当年太宗在的时候,就不应该仁慈,留了一丝前朝血脉于你们。”唐皇叹之。 “确实。”云梦龙王点头,表示肯定,并没有因为唐皇希望赶尽杀绝的话而感到恼怒。 那丝流落在外的血脉,虽然还没寻到,但若没有那丝前朝血脉,云梦龙王就是将前朝的百姓们都复活了又能如何,谁来当皇? 没有皇的前朝还算得是前朝吗? “所以,作为报答,若某日大唐崩碎,我亦会保其一丝血脉。”云梦龙王真诚道。 云梦龙王的话引起了唐皇的思考,这大唐会在未来的某日崩碎吗?说实话,唐皇是不知道的。 “多说无益,战吧,我大唐虽然无仙人,但斩仙,还是可以的。”唐皇一叹,持剑便杀了过去,剑气纵横万里,若能一剑豁开这云梦大泽,这便是唐皇的实力。 幽荧之上,司天监之主大手一挥,星体升空,月华爆发,激射出一道又一道的光柱,每道光柱都有千丈粗细,将整座云梦泽染成了白昼。 九霄龙吟。 一声怒吼响起,十万丈的赤金色巨龙出现在云梦泽之上,头顶大星,身体缠绕住半座倒悬山河,如同守护。 倒悬山河之上,一幅光阴画卷展开,前朝之人走了出来,光阴之影自大乾洞天落下,寻找水生族人,并在其身上烙印,然后复苏。 ...... 前朝气运三分,六成半在云梦龙王那,助其成仙。 剩余的皆在长安,两分半被平天王带入坟墓,助其在合适的时间现世。还有一分流于空明坊,没有被前朝之人所蕴养,几千年光阴后,直至到了腐朽虽败,异化为了厄运,后被钱叔所独自承受,成为了黑猪。 钱叔一直到失去神智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只知是很可怕的东西。 陈青山与阿喃,在明月楼下,仰望着上方的战斗,那乱神教的古神灵苍虽强,但终究只有一面,渐渐被亚圣压制了下来。 “要赢了。”陈青山说道,长安城上空,紫气如海,由儒道圣气化为潮汐自亚圣背后出现,一剑挥出,紫海奔涌,摧毁其吐息,于古神灵面上开了一道伤口,伤口扩散,苍失去了面上的所有血肉。 其下众人面露欣喜之色,只要亚圣空出手来,长安城危机可解,无论是前朝平天王,还是空明坊的诡异肉球,亚圣皆空一剑斩之。 忽然,有风起,阿喃体内属于岐山祸蛇的意志瞬间苏醒,枭啼之声于阿喃心神中响起,这是在预警。 阿喃面色微变,向天大喊:“亚圣,小心!” 亚圣闻言,提起了心神,身躯向略微移动,只见虚空中伸出一只手来,拍在了亚圣的肩膀之上,亚圣一声闷哼,倒提圣人佩剑,从虚空中斩出一个阴柔男子来。 阿喃的缘故,这原本落在亚圣脑后的一掌,偏离了位置。乱神教的教宗来了,毕竟苍都现世了,他哪有不来的道理。 阴柔男子身躯后退,没有重量,如飘荡一般,望向了明月楼下,面带不悦,当看清阿喃时,发出一声轻疑:“岐山祸蛇?” “真是意外的收获呢。”乱神教教宗伸出了紫红色的舌头,手掌一划,从虚空中拉扯出半具身体来。 极大的身躯与苍为同源。半截身躯出现后,那覆盖于长安城上的神面便落在了躯体之上,躯体上生出血肉,将神面包裹,让其恢复。 “苍。” 半身的古神灵苍在长安城上空出现,双手捶胸,鼻孔之中呼出风雷二气,其口中吐出一个字符。 天地异象。 “你们乱神教,怎么总喜欢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面对乱神教教宗与实力再上一层楼的苍,亚圣仿佛感受不到压力,反而笑了起来,骂道,因为受了些伤的关系,亚圣的气息弱了些,但并未跌出九境。 刚刚那一掌,亚圣避开了头颅,所以并未触及根本。 “你知道的,说这些话并没有什么意义,不过让我略微惊讶的一点是,你居然会骂人。”气息阴柔的乱神教教宗道。 “被人偷袭了,生气了,还不能骂了?这世上没有读书人不能骂人的道理,若是教我的夫子还在世,他会骂得更加响亮。”亚圣回答。 乱神教教宗不说话了,只是盯着亚圣的脑袋,舔了舔嘴唇。 “我真地很想知道,将当世儒道第一人的头颅制成酒盏,会是什么样的味道。”乱神教教宗目中多了一些未知的狂热,这样的眼神,应该是个疯子。 “你可真变态呐。”儒道圣剑上一道又一道辉光出现,落于亚圣肩头,替其拔去其中隐伤,辉光由亮变淡。 “谢谢夸奖。”乱神教教宗认真回答道,面色化为残忍,其身后苍直接朝着亚圣挥出了一拳,拳头上是流风与雷霆。 亚圣提剑,紫色海洋澎湃,呼啸而出,遮蔽了苍穹。 圣衍书院内,前朝平天王笑了:“这长安城,注定是要乱的啊,那就让本王也出一份力吧。” 说完,平天王一拳破开虚空,便遁了进去,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在长安城上空,圣衍书院内一道道流光飞出,向其冲去。 而在了凡等人到来之前,前朝平天王洒下了一些东西,尸毒,其在大墓内积攒了几千年的尸毒。 “当年你们杀我朝百姓,如今亦让你们尝尝屠城的滋味。”平天王一掌击飞一个追来的圣衍书院大能,于长安城上空哈哈大笑起来。 第八十二章 大唐的第一位八境剑修 不知道是否有意,墨色的毒,其中大部分落入了那条贯穿整个长安城的运河之内,而运河的各条支流连通到长安城千家万户的门前。 此毒扩散得极快,若索命的魔鬼,几乎是瞬息的功夫,便接触到了两成多的长安城百姓,自肌肤而入,夺去了神智,将他们化为类似于活死人般的东西。 “啪嗒。”坊间挂着的大红灯笼摇晃,灯火明灭一番,随后掉落了下来。 火焰扑腾着,烧穿糊灯笼的纸,火舌在红纸上晕开,烧到了支持灯笼的竹骨之上,未等整个灯笼烧透,便被一只只大脚给踩碎,活死人潮过,火焰扭动了一下,如同挣扎,然后瞬间熄灭。 这些活死人四肢扭曲着,如潮水般涌入各个街道,并开始攻击旁边正常的百姓。 十多息的时间,一场活死人瘟疫在长安城内蔓延开来,如平天王所说,这长安城已然乱了。 先前长安城内的三场战斗,在有意控制之下,并未波及长安百姓,所以并不算得乱。 只有长安城当长安所有的百姓乱了,长安城才算是真地乱了,而长安百姓几万万人,就是他平天王再强,在圣衍之修的纠缠下,又能杀得了多少人? 所以平天王选用了对普通人最为具有杀伤力的方式,瘟疫。 以尸毒引发的活死人瘟疫,只要坊内有一人中毒,那一间坊内的所以人都会中毒,如此情况下,最多半日,整座长安都会化为一座死城。 一阵阵撕裂之音在长安城中传出,随后是房屋被推倒之声,一处又一处火光自长安城内亮起,那是一座座被引燃的坊市。 火灾总是伴随着混乱出现,而混乱又因不受控制的火焰变得更加混乱。 活死人瘟疫犹如一个泥潭,慢慢将整座长安城拉向死亡,而此时的长安,却如一个病入骨髓之人,明明知道要死,却又毫无办法。 “哈哈哈。”平天王立于苍穹之上,如同在欣赏自己的杰作,长安城的混乱由他一手造成,自前朝灭亡之后,平天王就没有过比现在更高兴的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 “大慈大悲,阿弥陀佛。”明月楼上,一僧人站出,持着九环锡杖。 灵雨天降,不只是明月楼,一场笼罩长安的灵雨出现,飘飘洒洒,长安街上的活死人们停止了脚步,抬头望天,陷入了呆滞,坊内的火,亦慢慢熄灭。 大悲寺的清虚住持出手了,其法正是大慈大悲渡厄式,只是其面色正慢慢化为青绿,这是中毒的迹象。 清虚以大慈大悲渡厄式,将活死人身上们的毒,整座长安的毒,都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口黑血吐出,落在清虚住持的袈裟之上,九环锡杖一点,灵雨未歇,散去长安城的所有尸毒。 那些被感染的百姓开始沉沉睡去。 “善哉。”见长安百姓无忧,清虚住持走回了明月楼上,脸色由青绿转为墨色,随后浑身燃起佛焰,净化此毒。 随着佛焰燃烧的,还有清虚住持的身体,一场灵雨,渡了长安城的活死人瘟疫。一把佛焰,烧去自己与祸害生灵的尸毒。 火焰内的清虚住持面容安详,甚至有淡淡的笑意。 这尸毒很霸道,在大唐从未有过,这就意味着平天王几千年的积累,此次之后,平天王再也施展不了这样的毒。 也就是说,大唐百姓再也不会受到此毒的影响。 能让此毒随着自己而死,所以清虚住持很是满意。 “和尚我啊,走了!”清虚最后看了一眼他熟悉的长安城。 明月楼头,有个和尚坐化。 明月楼下,陈青山低下了头,阿喃低下了头,这长安城,凡是清醒之人,都低下了头,一股哀意在一瞬间灌满了整座长安。 明明是新年,本该喜悦的日子,为何会死这么多人? 一挂含怒的剑气长河劈出,在平天王的铠甲之上留下一道伤痕,了凡持剑杀了出来。 “或许,你真地该死。”了凡认真说道,无波的眸子中真正起了怒意,清虚与了凡没有交集,但这并不影响了凡敬佩清虚。 清虚因平天王而死,这让了凡很不痛快。 剑气蕴养于胸,不平之时,当吐之为快。 亭台楼阁,长安月现,纳于一剑之内,了凡用出了明月西楼,这招剑式,集水镇的白夫子说过,有八境之威。 “来吧!”平天王眼中终于有了重视,手中出现青阳,握拳击之,平天王是武夫,即使仙躯崩碎,但其最有力的凭借亦是自己的身躯。 了凡含怒,递出的这一剑,已经是全力,以他的修为与剑道感悟,或许可称这一剑为当世最强的一剑。 二人错身而过。 “什么?!”一声惊疑,于平天王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平天王拳上青阳破碎,握拳的胳膊之上一尺多的伤口,深可见骨,伤口之上锋锐剑意,正往平天王体内钻去。 平天王发现,以自己的修为,居然拔除不了体内的剑意,这名和尚的剑之强,还要超出自己的想象。 “你又再次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不过像刚才那样的剑式,你又能挥出几剑?”平天王发现暂时去除不了了凡的剑意,便索性不再管它了。 “嗯!和尚?”几个字从平天王的口中冷哼而出,如同没有感情。 了凡大师念了句佛号,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能挥出几剑。” 手上未歇,一剑又一剑挥出,宛若风暴,而每一剑,都是明月西楼。 剑光直接将平天王淹没。 “这是?!”圣衍书院院首一惊,只觉惊意在心中出现,那是从了凡和尚身上发出的,一柄普通铁剑,剑意却惊天。 这长安的满城剑,此刻都因了凡手中之剑而悸动起来。 “要出现了,此世的第一位八境剑修,这名为大唐的天下中的第一位八境剑修。”天地宽的声音自陈青山耳边响起。 “八境剑修,了凡大师!”陈青山望着苍穹,脸上振奋。 苍穹之上的了凡每挥出一剑,身上的剑意便强一分,精气神融为一体,了凡浑身都散发着锋锐,有让人不可注视之意。 这大唐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八境剑修要诞生了,他并不像人们想得那么风华绝代,只是一个困于心的和尚,而今日,他为死去的清虚住持,为长安城这万万众生含怒挥剑。 几万丈剑意喷薄而出,了凡的气息到达了顶峰,冲开了桎梏。 陈青山所给的那丝仙气被其取出,融入掌中,用以稳固修为。 有劫云现,却被其抬手一剑斩破。 平天王自剑雨中破出,看到的却是破如八境的了凡,面色大变。 “七境的我斩不了你,那八境如何?”了凡提剑,平淡道,八境剑修,论攻伐,冠绝天下。 言语间,了凡递剑。 一道平平无奇的剑光,若返璞归真,仅仅一剑,斩去平天王一臂。 一个在墓里沉睡了几千年的家伙,不再会是八境了凡的对手。 天黑了,便以手中剑,杀出一个万古的光明来。 第八十三章 交易 平天王不可置信地看着了凡,他明白,以现在自己的情况,若是再不走,很可能便走不了了,第一剑断了自己一臂,那下一剑很可能会是自己的脑袋。 刚刚破境的了凡,无论是心境,还是修为都到达了此生的巅峰,与其硬刚不是道理,只能暂避锋芒。 “山水有相逢。”平天王咬咬牙,自地上摄来了断臂,转身便遁入了虚空之内。 了凡大师没有去追,而是抬头望天,比起斩杀平天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便见覆于长安城之上的紫海破碎,亚圣便坠了下来,了凡持剑,直上青云,将亚圣稳稳承住。 乱神教宗有些恼,亚圣比自己想象得还要难对付上一些,但给自己与苍足够的时间,也不是不能将其斩杀。哪想那前朝平天王如此不堪,没有拦住这刚刚破境的八境剑修。 错过此次,重伤亚圣的机会便不多了。 苍的拳头落下,缠绕风雷,仿佛一拳就能捣碎半座长安城。乱神教宗双手结印,掌指间无数残影幻化,挥出一红一白两道大手印。 掌印名为荼蘼,因为荼蘼之后便是永恒的凋谢,中此掌印者会被此掌印吸收生机而亡。 了凡不惧,只是挥剑,绘出了明月西楼的影,承住苍的拳头,铁剑直刺复改为横劈,碎灭荼蘼手印。 亚圣气机恢复,离了了凡,兀自立于旁边,道了句:“大师的剑,来得正是时候,妙哉,妙哉!” “亚圣大德。”了凡叩剑,回答道,了凡的赞誉并不过分,从长安之乱开始,便是亚圣一人面对一位长生仙人境界的古神灵,还有那实力深不可测的乱神教宗,是亚圣替长安城,承住了这齐天的重量。 “战?”亚圣问。 “战!”了凡答。 二人持剑,向对方行了一礼,化为一青一白两道光,冲上了苍穹,与乱神教进行最后的了断。 青白两道光避开所有攻击,自古神灵苍的脖子上绕过,于其肩膀上一点,跃上头颅。儒圣佩剑,铁剑沧海皆插入其天灵之内。 圣道气息爆发,剑意纵横于天,自苍头颅与身体的连接处,发出无量光来,如同山岳崩塌,融合身体不久的苍再度解体。 “吼!”苍的头颅怒吼,那半截身体本能地伸出双手想要将分离的头颅给扣下来。 只是亚圣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亚圣招手,在圣衍书院内蛰伏已久的圣道碑出现,金色光柱爆发,接连了天与地。 圣道碑变得无比的大,随后朝着那头颅狠狠镇下,悬于古神灵头颅之上。 望着那圣道碑,陈青山心中,隐隐多了些宽广之意。 浩然之气满长安,苍的头颅缓缓闭眼,缩小,随后被牵引入圣衍书院内,圣道碑落下,将其镇压。 碑文亮起,隐隐有读书声,随着碑文黯淡,读书声意消失。 斩其首,随后以天下读书人的浩然气镇之,就是苍是长生仙,亦逃不脱被镇压的命运。 “很好,很好。”乱神教宗拍手,面色诡异地扭曲着,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由重创亚圣,再到苍的头颅被圣道碑所封印,间隔也不过二十余息的时间。 这让乱神教宗心境上有了巨大的落差感,只是怒又如何,大势已去。 了凡一剑斩来。 乱神教宗硬扛一剑,结了个手印,收起了苍的半截身子,借势极速而下。 一道黑色流光自苍穹落下,带起流风,直往明月楼而来。 阿喃体内的岐山祸蛇瞬间预警。 “青山,小心。”阿喃将身前的陈青山一推,陈青山踉跄了一下,露出隔着半身的空隙。空隙内,乱神教宗伸出一只手来,架住了阿喃。 “你是一位很漂亮的姑娘,你说是吧,我的祸蛇神女。”乱神教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缝中是压抑着的愤怒与阴冷,其中如藏着万千把刀子。 陈青山拔剑而起,乱神教宗伸手,握住了陈青山的天地宽,在其手上割出一条口子来。 乱神教宗掌上发力,想要捏碎手中的剑,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捏不碎天地宽,甚至因此其手上的伤口又深了些。 乱神教宗睁开了眼睛,是如蛇般的三角眼,三角眼中除冰冷外,又多了些惊讶。 “哦?区区二境剑修,能伤我?”乱神教宗道。 “放了她。”陈青山执剑,冷声说道。 “不得不说,你胆子很大,你应该明白我一弹指,你便死了。”乱神教宗说道,调动修为,想要通过手中的剑锋,将法力渡入陈青山体内,直接炸碎陈青山的身体。 乱神教宗笑眯眯地看着陈青山,语气温和,这不尊敬自己的小子,在下一个呼吸就会化为肉泥。 一个呼吸后,陈青山没有丝毫反应,乱神教宗面色微变,手中凝聚的修为多了些,天地宽剑尖上光芒大亮。 只是乱神教宗发现,那些自己的法力入了手中剑刃后,便再无动静,惊不起半分波澜,如同泥牛入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 亚圣与了凡皆落了下来,站在了陈青山身后,因为阿喃在乱神教宗的手中的缘故,二人有些投鼠忌器。 了凡手中之剑轻挑,将乱神教宗手中握着的天地宽挑了出来,乱神教宗挟持着阿喃与陈青山拉开了距离。 有亚圣与这个用剑和尚在那小子身边,自己已经杀不了他了。 乱神教宗目光冰冷地打量着陈青山三人,先是陈青山,然后是了凡和尚,最后眸光落到了在陈青山左侧的亚圣身上。 不知道其在谋划些什么,但陈青山知道,其想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陈青山为阿喃的情况感到着急起来。 此时,亚圣便先说话了,他的话极具分量:“放了她吧,作为交易,我将那古神灵苍的头颅还与你。” 亚圣看着对面阿喃,这个女孩他认得。 阿喃入圣衍书院那日,正是亚圣亲自出手,压制了圣道碑,让其成功烙印。 这个女孩,是尊古神灵不假。但亦是圣衍书院的儒生,自同意她入圣衍书院那日起,自己便有义务要保护好她。 第八十四章 道门话事人 明月楼下,乱神教宗挟持了阿喃。 亚圣与了凡严阵以待,只要乱神教宗说出一个“不”字,二人就会立刻出手,以雷霆手段救下阿喃,只是其中有多少把握,二人也不大拿得准。 亚圣与了凡和尚的气机锁定了乱神教宗。 乱神教宗作为人间绝巅的强者,感受到了锁定在自己身上的两股气息,一者浩然若海,仿佛能容纳万物,另一者锋锐无双,割碎长空日月。 不同的两股气息,代表着亚圣与了凡不同的道。 乱神教宗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决定会关乎到自己能不能安全地离开长安,而这个决定并不难抉择。 乱神教宗是个聪明人,所以他会以阿喃换取苍被封印的头颅。 八境的古神灵与长生仙境的古神灵,自然是没得比,还能让自己安全离开长安,不算得吃亏。 只是这个女孩所受到的重视程度,让乱神教宗有些惊讶。 “二位不必紧张,我想,这样的交易我不会拒绝。”乱神教宗诡异地笑了起来,拍了拍阿喃的肩膀。 “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亚圣说出话来,伸出手来,隐隐有金色光华流转于掌上,端的是一个浩然正气。 圣衍书院内圣道碑上,圣道气息再次爆发,化为金色流光,朝着明月楼下飞来,变得如砖块大小悬于亚圣掌间,其下镇着苍的头颅,双眸紧闭。 为表诚意,乱神宗弯腰,自认为优雅地朝着亚圣几人鞠了一躬,站直后,手中清风,将阿喃向前一送,陈青山上前迎回了阿喃。 “这便是我的诚意,我想亚圣之尊,应该是不会骗我的。”乱神教宗看着亚圣,笑吟吟道。 这天下,最不会骗人的,便是读书人,而亚圣,这读书人他自然算得。 亚圣退了一步,圣道碑悬浮于身前,伸出手指一点,金色的法力便包裹着苍的头颅向乱神教宗飞去。 “我还以为你会虚以委蛇许久呢。”亚圣看着不远处的乱神教宗,开口说道。 乱神教宗挥手收起了苍的头颅,满意笑道:“说再多的话也改变不了结局,不如痛快点,还有,亚圣您应该明白,我并不吃亏。” 这场战斗,长安城死了很多人,就连那大悲寺的清虚住持也死了,而乱神教,出手的一直都只有古神灵苍还有乱神教宗而已。 说完,乱神教宗身后的虚空出现一个漆黑的大洞来,乱神教宗倒入其中,离去之前,其苍白的面孔上依旧含着笑,此笑诡异,看着的是阿喃。 “没事吧。”陈青山上下打量着阿喃。 阿喃摇摇头。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陈青山握着阿喃柔若无骨的手,反复念叨着。 对于丢失了苍的头颅,亚圣并没有怪罪,只是叮嘱二人回圣衍书院后,便与了凡一起飞向了空明坊。 这长安城的动乱,也该是时候停下了。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景,有晨光自明月楼侧而起,黑了一夜的长安城迎来了又一日的太阳。 无量光芒,刺破冰冷的夜,随着朝阳的升起,长安城百姓的心中莫名有了些安宁。 任这世间多少事,日月轮转不止,死了多少人,死的是何人,太阳还是那个太阳,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并不会改变。 空明坊上,亚圣出剑,了凡出剑,钱叔所化的几千肉球瞬间破碎。 一穿着道袍中年男人出现在空明坊上空,脸上是解脱与释怀,呈现出拥抱天空的姿态,任晨光洒落于身上。 那是钱叔,普通的道袍,随后是跟道袍一样普通的人,只是没有了邋遢,人也清瘦了许多,有了些道士的模样。 “打扰到大家了。”钱叔看到了亚圣,了凡,亦看到了白衣侯黑鳞等人,朝着大家一拜。 亚圣回了一礼:“受苦了。” “不苦。”钱叔笑了起来,身躯随着晨光而消逝。所有在空明坊的修士皆一拜,为其送别。 陈青山并未听亚圣的话,直接回圣衍书院,而是去了空明坊,最后自己没有送钱叔一程,得回空明坊内给钱叔上柱香。 待陈青山与阿喃一起回到空明坊时,那些大修已经走了,只剩一个黑鳞在坊内坐着,抬头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黑鳞前辈。”陈青山朝着黑鳞行了一礼,黑鳞这才将思绪收了起来。 “好小子,作为空明坊的观察使,刚刚打架的时候你不在,架打完了,你就回来了!”刚刚想事情,没太在意身上的伤,现在陈青山一打扰,黑鳞便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捂着腰间的伤口,笑骂道。 “前辈您说笑了,这样的战斗,我躲着还来不及呢,怕你们一不小心便把我给灭了。”陈青山苦笑,说道。 “你小子可不简单。”黑鳞又道了句,随即不再言语。 陈青山见到了黑鳞腰上那个贯穿的伤口,知道黑鳞这一战,不容易。 黑鳞走到了街的尽头,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仿佛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 “黑鳞前辈,我有样东西给您。”陈青山想了想,便从储物戒指内拿出了属于自己的那枚命劫丹,给黑鳞递了过去,黑鳞的伤口不好愈合,但陈青山觉得用命劫丹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黑鳞看了看陈青山手中的丹药,又看了看陈青山:“给我,你确定?” “既然拿出来了,自然是给您的,哪有确定不确定的道理?”陈青山回答。 “我还以为你小子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呢。”黑鳞打趣道,但并未收下陈青山的命劫丹。 黑鳞将陈青山递出的手给推了回去:“若是陌生人的话,我也就面不红心不跳地收下了。只是跟你小子也算得上是认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怎么说在这空明坊,我也算是你的长辈,没有收你东西的道理,这点伤,不碍事的。” “好吧。”黑鳞不要,陈青山便将命劫丹收了回去。 躺在地上的黑鳞扭了扭身子,似乎这样躺在地上让他感觉很舒服,黑鳞瞥了一眼陈青山,问了陈青山一个问题:“陈小子,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吗?” 陈青山自然是不知道,便摇摇头。 “我在想啊,在这长安,我们道门是不是也应该要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了,就如同亚圣,太悲寺的太虚菩萨一般。”黑鳞对着陈青山说着,仿佛是在倾诉。 刚刚空明坊一战,对黑鳞有些触动,在长安城,空明坊算得上是道门的聚集地,论地位,应该与儒修的圣衍书院,佛门的大悲寺一般。 就因为缺少一个八境之修坐镇,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欺负,不说白鹿书院,光是钱叔所化的肉球就几乎把空明坊给灭了。 实际上道门的八境之修算不得少,只是没有人在长安城罢了,这样想起来,多多少少让黑鳞有些不舒服。 陈青山不大明白黑鳞说这些话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得回趟龙虎山,借道尊留下的底蕴突破八境,顺便带件仙器回来,坐镇空明坊。”黑鳞说道。 “长安城多位修为八境,还带着仙器的道修,我想圣皇陛下应该是很高兴的。”陈青山回答道,陈青山明白,以黑鳞在龙虎山的辈分,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能做的。 且以道教祖庭的底蕴,帮助黑鳞突破八境,也不大算得上是难事,一件仙器,或许困难些,但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等我回来,我们便整合空明坊的所有道门,让这长安城能够听得到我们道门的声音。”黑鳞说道。 自空明坊躺了一阵光阴后,黑鳞便动身回龙虎山了。 临走前,陈青山给了他一些赤龙的精血,按黑鳞所言,有了陈青山赤龙的精血,他破入八境要来得简单些。 第八十五章 道十三的梦 黑鳞走前说了一段话:“那和尚真强,居然是我大唐的第一位八境剑修,我输得不冤呐,剑修,就是群变态的家伙,尤其是高阶剑修,什么都能一剑劈开,讲不了道理的。” 话语中有些无可奈何。 黑鳞口中的和尚自然是了凡大师,陈青山想起来第一次在空明坊遇到黑鳞的时候,这老头想夺自己的赤龙,后被了凡大师所阻止。 黑鳞这老头,显然对这件事还有些耿耿于怀。 尤其是在了凡师在关键时刻突破,吓退平天王,与亚圣联手战古神灵苍,力挽狂澜,成为平定长安动乱的重大转折之人后。 黑鳞心中便多多少少有了些急迫感。 陈青山明白,其回龙虎山突破,除了道门在长安城少了位话事人外,不是没有与了凡大师争一下的意味在里面。 修士的一生或许便是谁也不服谁的一生,不仅年轻的修士争,就是老一辈的修士们也在争,只不过少年人争得明目张胆,而老一辈的修士们则要含蓄上几分罢了。 陈青山握着阿喃的手,二人携手目送走黑鳞。 陈青山自储物戒指内寻出些香烛来,欲去空明坊主街尽头的楼前,祭拜钱叔。 陈青山拿出的香烛,香上有金色纹路,不像是寻常坊内卖的东西。这香烛是道十三给的,亦是道十三自己做的,香名“渡”,意为渡魂。 陈青山拎着渡魂香与长生烛来到了钱叔曾经所在居住的楼前,钱叔不在了,便祭拜一下他的居所。 陈青山取出了许久未用过的火折子,点燃了长生烛。 长生烛火摇曳,只是静静地烧着,并未同于北辰星时一般,引来什么诡异,毕竟这里是长安城。 陈青山握着渡魂香,放入长生烛燃烧的火焰之内,火焰点燃了渡魂香,发出奇异之味。 “青山,你看。” 随着渡魂香燃起,阿喃拍了拍陈青山的肩膀,示意陈青山向天上看。 陈青山抬头,向着阿喃手指所指之处望去,瞳孔微缩,脸上多了些惊讶的意味,随后转化为了笑意:“所谓渡魂,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香火萦绕上天空,勾勒出一个人形出来,看起样貌,正是钱叔,烟雾有些迷蒙,但陈青山能够感受到那人形身上的解脱释然之意。 这人间种种痛苦,不过虚妄罢了,你不觉得是苦,那便不苦。 烟雾流动,钱叔的袖子轻轻拂过陈青山头顶,若仙人拂袖,随后化为一缕青烟,绕着整座空明坊流转着。 空明坊的道士们有所感,皆来到了街上,抬首望,其中有阿狗,亦有青十娘。 他们所见的只有一缕青烟,但他们知道那是钱叔,这坊内的大多数人不解,为何钱叔性格孤僻,不与人来往,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是钱叔一人,承担了这坊内衰败的厄运。 至始至终,钱叔都未与任何人说,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 钱叔说他是个男子,其次才是修士,因为是男人,所以无法忍受妻子的背叛之举,亦因为是男人,所以才会主动去承担这一切,而不说半分。 空明坊内的道修们朝天一拜,他们要让钱叔知道,他们已经明白了钱叔身前种种,而他们,敬佩钱叔。 青烟萦绕空明坊一周,许久才散去。 “所谓渡魂,无非是给生者一个向死者表达心意的机会罢了。”见梁上青烟散,阿喃说道。 陈青山点头:“是啊,总是有些遗憾可以弥补的,不得不说,道十三有些东西。” 渡魂香为道十三亲自手搓出来的,这家伙总是能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如同他一般,是个奇奇怪怪的道士,而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和这个奇奇怪怪的道士,又会在一些特殊的时刻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譬如现在的渡魂香,又譬如白鹿书院前来空明坊挑战时,道十三以葫芦斩三境白狮赢得一局。 而此时陈青山口中的道十三,此时却在做梦,其梦到的东西,是一条五爪金龙,这条金龙,道十三在山石镇时,便梦到过了。 庞大无比的龙身,七彩光华,口中衔珠,便是此龙的模样,只是此龙比道十三初见时,要虚弱了许多。 无论是前朝,还是大唐,都有气运之说,气运无处不在,却又看不见,摸不着。但气运确实是在无形当中影响着一国的兴衰,即所谓的国运之说。 而道十三所梦金龙,便是这大唐的气运。云梦龙王撼动云梦泽的那一刻起,道十三便入梦了,这也是陈青山大年三十那日出圣衍书院前,没有见到道十三的原因。 云梦有变,泻去了大唐的部分气运,所以道十三又困于梦中,无法苏醒。 云梦龙王将云梦泽从大唐版图之上割离,此举无异于是撼动了大唐的国运,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大唐国运的衰落,进而在此国运金龙身上表现出来。 “这是大唐的国运,又梦到了,是不是意味着外面正发生着什么足以影响天下大势的事情,而此事,足以撼动大唐的根基。”道十三的神思在此梦所形成的空间当中飘荡着,最后点点星辉凝聚,化为道十三的模样,于此龙身侧落了下来。 与此龙比较起来,道十三过于渺小,就是以蝼蚁来形容道十三,也似乎大了太多。 道十三抚摸此龙的鳞片,温润触感,一股哀伤之意自龙身传出,通过鳞片。 “你唤我来,有何目的,仅仅是为了让我见证你的没落吗?这大唐太大,我又似乎做不了什么,当今圣皇陛下都未必能做到的事。却要让我看见,莫过于太荒唐了些,毕竟我只是个没有修为的小道士啊。”道十三喃喃着,抚摸着金龙的躯体,走了许久,都未走出其身上的一块鳞片的距离。 相比较于上次,此次道十三的梦似乎更为清晰了,但道十三看得清楚,并不意味着他能够解决, 却亦只能就这样看着而已,困于自己梦中,慢慢看金龙虚弱,无能为力。 一股哀伤之感涌现于道十三心头,以道十三的心气,也变得有些无力起来。 “你代表着的,可是一座天下啊。”道十三似在感慨,又似乎是在安抚。 第八十六章 真正的皇 随着道十三地安抚,这国运金龙安稳了些。 “虽有衰意,但大唐气运依旧强盛,有些国运流失了,但也不是没有补回来的办法。”道十三看着安静了些的国运金龙,这样想着。 就在道十三悬着的心即将放下了之时,瞬间头痛欲裂起来,国运金龙盘旋而起,发出阵阵龙啸。 “怎么回事?!”道十三一惊,旋即便看到金龙含血,此血赤红,红到发亮,将道十三的双眸看得有些疼。 “这真的是血吗?这天下间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红的血液?”道十三惊呼,并在瞬间意识到金龙所呕的不是血,而是珍贵的大唐国运。 金龙的身躯极大,所以其呕出的血亦极其的多,垂下若赤血瀑布,落在地上,化为江河奔涌,延伸到八方,这道十三原本洁白的梦境,有了诡异的红色。 “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有座边关破了吗?”道十三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能让一国之运在瞬间之内受到如此之大的冲击。 赤红之血成为江河,江河汇聚,在道十三的梦境之内构成了一汪大泽,这大泽的模样,道十三见过,那是在大唐的地图之上,而此泽,曰为云梦。 “云梦泽吗?”道十三恍然大悟,喃喃道。 随后便见由赤血汇聚而成的泽影正缓缓消散,成为血气,再至虚无。 “怎么可能?云梦泽在消失?!”道十三的呼声响彻整片梦境,此梦竟然如此荒唐,却又如此真切。 什么存在能把云梦泽从大唐版图上生生挖去,他挖走云梦泽又有什么用,道十三想不明白。 只是大唐国运本就是一个无瑕整体,如今被开了道口子,如同泄了气一般,大唐的国运会通过这个口子流出,将会一弱再弱,直至大唐崩坏。 而这从大唐版图之上挖走云梦泽之人自然是云梦龙王。此时云梦龙王正以一己之力去战唐皇与司天监之主。 说是战,其实只是借大乾洞天,脚下的倒悬山河之势去防守而已。 司天监之主拂袖,衣袍烈烈,直上青云,化为一星辰巨人,头顶幽荧,大星之上幽幽月华落下,为其加持,破入九境,这才是最强状态下的司天监之主。 这大唐无仙,但站在大唐最顶端的那群人,各有办法,可与仙人一战。 司天监之主是观星术士,以他的修为,可唤来星辰加身,成为星辰巨人,而这个星辰巨人的体魄,不比同境武夫差。 “碎!”一字自司天监之主口中吐出。 星辰巨人立于道悬山河之东,其执双拳,手握星辰,发出星光来,砸在了倒悬山河之上,巨力将倒悬山河掀起一角,翘了起来,东头低而西边高。 一道道水柱自云梦泽上炸开。 云梦龙王真身显化于道悬山河之上,论体型不比司天监之主所化的星辰巨人要来得小。 “你们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一声龙吟,一只赤金色龙爪伸出,轻轻一按,便将倒悬山河按了下来。 与此同时,唐皇那边劈出了蓄势已久的一剑,这一剑挥出,天地色变。 倒悬山河几乎翻转过来。 云梦龙王目光一凝:“如此,便让两位看看我大乾洞天的大阵,不知两位能否在我的加持下,破得此阵。” “且看,万物生!”云梦龙王说出的话带着隆隆声,若春雷。 而万物生,是大乾洞天之阵的名字,此阵有两极,一生一死。 万物生阵虽然比不得长安城的三十三重天阵,但亦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仙阵之一。 随着云梦龙王的话落下 倒悬山河之上,有大阵复苏,气息越来越强,勾连云梦之势,一道绿色光柱爆发,直直射入苍穹之内,乱了周天云海。 一颗庞大无比的巨木自倒悬山河之上生长了出来,其枝桠舒展开来,若春晖之神祇,洒下绿色光粒来。 随着绿色光粒自倒悬山河之上落下,飘入云梦泽之内,染上草木,而云梦泽上草木,因这绿色光粒而疯狂生长着。 如同恩泽,此为万物生。 而那巨木有名,是那神话中的扶桑神树。 扶桑树冠展开,阴影将整座倒悬山河都覆盖在其下,倾下若华盖,守护着倒悬山河,云梦龙王真身缠绕到了扶桑主干之上,龙眸竖瞳,望着星辰巨人与唐皇。 随着龙身之上的法力疯狂涌入扶桑神树之内,扶桑神树一荡,便将星辰巨人与唐皇给推了出去。 大乾洞天为前朝最强的圣地,靠着大乾洞天之上的万物生,再加上云梦龙王本身便是长生仙人境的修为。 此阵,难破。 就是唐皇与司天监之主联手,也拿不下他。 云梦龙王从始至终的打算,一直都没有与唐皇与司天监之主真正打上一场的意思。 为何要打? 云梦龙王只要拖上足够时间,使大乾坤洞天内封印的那段光阴完全复苏,随后直接将整座云梦泽带走便可。 大唐是个庞然大物,不是一口能够吞得下的。 万物生阵起,将唐皇与司天监之主隔绝在外。 “该走了。”云梦龙王感知了一下云梦泽上的情况,龙眸一亮,可以感受到其言语中有了几分轻松的意味。 大地开始震动,一道道裂纹自云梦泽最外围出现,并将云梦泽与周围的陆地相割裂。 云梦泽作为前朝复苏的土壤,于此并不安全,待大唐反应过来,调动力量,可不是一座万物生还有一位长生仙人就将其能守住的。 所以云梦龙王早就选好了云梦泽的去处,何处不归大唐管辖,答案是在大唐的东边,那里是大海。 云梦龙王要将云梦泽连同大乾洞天一起,挪移到海上,于大唐的东边,静静地看着大唐,待其虚弱时,咬上一口。 一个见不到头的窟窿出现在云梦泽所在之地,幅员十万里之遥,自云梦泽升起之后,原地便多了一个类似于西北天窟一样的东西。 此窟窿有些深,甚至可以看到上面聚起了些云气。 唐皇,这位大唐之主,望着窟窿,面上出现了铁青之色。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是他的天下,云梦龙王之举触动了其逆鳞,所以,唐皇怒了。 唐皇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便立在大乾洞天之前。 大乾洞天欲带着云梦泽遁走,唐皇只是伸出一只手,便将其拦了下来。 “所以,朕让你走了吗?”唐皇语气平淡,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知道怎么的,云梦龙王面对唐皇,居然有些惧了。 并非因为唐皇的实力或者修为而惧,是为唐皇是唐皇而惧,他是天子,唯一的天子。 作为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他能调动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让其加身,比如:大唐气运。 云梦泽上,唐皇挥剑,修为借祖龙,破入九境,随后道十三梦中,所见金龙怒吼,面前浮现出唐皇之影。 国运加身,唐皇实力再上一层楼,到了玄之又玄的境界。 唐皇这一剑如果挥出,万物生与大乾洞或许可以扛下来,但云梦泽一定会碎,云梦龙王的计划便付之东流了。 “不要!” 云梦龙王怕了,疯狂催动万物生之阵进行挪移,真身更是飞出,第一次离开了倒悬山河,将其护在身后。 唐皇不语,他并没有停下来,云梦泽或许珍贵,但前提是云梦泽是大唐的疆土,现在这种情况,碎了也便碎了。 唐皇要让这头老龙明白,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皇。 第八十七章 昆仑白泽 道十三梦中,通过国运金龙唤来的影,道十三认出了那人的身份,大唐之皇,这天地间,也就只有唐皇,一举一动间,影响到国运。 只是随着那唐皇之影挥剑,道十三感觉到了国运金龙身体上气运直接少了一截。 也就是说,唐皇拔高修为,挥剑斩云梦,并不是没有代价的,这是要消耗大唐的气运。 而这一点,除了梦中的道十三外,其他人不知,就是国运加身的唐皇本人,亦不知。 云梦泽被挖去,大唐国运便已受损,若是唐皇再挥出这一剑,大唐怕是要雪上加霜。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大唐可早晚要亡了啊。” 道十三在梦里急得团团转,却又无可奈何,他想提醒唐皇,却又困于梦中,出不去,于梦中那唐皇之影又感知不到道十三。 国运金龙有些亢奋,自唐皇挥剑的那一刻起,它便龙吟不休,在道十三的梦中俯仰盘旋着。 其下,道十三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随着龙身活动着,大量的国运自金龙身上抽出,去往云梦泽外。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而这怒,并非没有代价。 “妈呀!”道十三的痛呼声自梦境内响起。 金光涌动,道十三想要接近国运金龙,却被其一震,飞了出去。 “唉。”一声叹息,道十三坐到了地上。唐皇的剑就要斩下,道十三索性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尽力了,眼不见心不烦。 “怎么的,这就放弃了,不过,这也很符合你的风格。”一声轻雅的声音响起。 道十三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便睁开了眼。一个白衣女子出现在了道十三的梦中,正笑吟吟地看着道十三。 女子穿着纱衣,裹着素腰,端庄而不失飘逸,面上白净,却又有些冰冷,让人莫名想起那昆仑之上万载不化的雪来。 道十三仔细看着这女子,目中有了疑惑。 “我没见过你,却为何觉得你有熟悉。”道十三问道,觉得脑袋有些疼痛。 “你确定没见过我?我可在你梦中出现过好多次呢,是谁给你葫芦,又是谁教你画符的。”那白衣女子轻声道。 “嗯?道十三?”一声轻哼自女子口中传出。 道十三恍然大悟,抬起手指着女子:“你是昆仑仙人,那条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的白色大狗?!” 道十三的声音都变了,分不清是激动还是其他情绪。 自道十三幼时起,便爱做梦,做的梦不尽相同,多的是光怪陆离,但大多数,道十三醒来也就忘了。 唯有件事,道十三记得,自己梦里有条白色的大狗,是昆仑的仙人,她教自己画符算命。此事,道十三在山石镇时还跟陈青山等人提过,结果还被陈青山等人嘲笑了一顿,说自己是被梦魇着了。 之后到了长安,道十三能自由控制自己的梦了,所以也未再梦到过,便不再提了。 若这女子是那条白色的大狗的话,那么道十三或许还得叫她一声师傅,毕竟道十三曾有一段时间打着“昆仑首徒”的名号,替人算命,弄些银钱。 在道十三的呼声中分不出来是何情绪,但这女子听了道十三的称呼后,情绪显然不大好。 “白色大狗,对外你就是这么称呼我的?”女子冷声道,面色清寒。 道十三闻言瞬间一哆嗦。 这时国运金龙咆哮,才将女子欲要动手的心思给收了回去。 见现在不是揍道十三的时候,那女子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我有名字,叫白泽。” 随后便直往金龙头顶飞去,显然是要做些什么了。 “白泽吗?”道十三这边吟着女子的名字,白泽却动手了。 只见白泽分出无数影来,无数个白泽自虚空中扯出无数条白色丝线,白泽们围绕着国运金龙起落着,点地后升空,纵横交错,以自身为针线,于空中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来。 将国运金龙束缚住,化为蚕茧于梦境的正中心,延伸出无数丝线来,丝线的尽头是虚空。 随着白泽出手,道十三可以感受到,先前流失的一些气运回来了,白泽的手段类似于封印,以封印来保大唐国运不朽。 白泽的万千分身归一,于空中落了下来,清灵若仙。 “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在梦中相见了。”白泽并未继续追究道十三将自己称为白色大狗的事情,而是直接开口道。 “什么意思?”道十三问道。 “我的意思是你要找机会来昆仑见我,毕竟这里是梦中,而我也不算得是我,将那个葫芦交给你,是我目前唯一能对你做的事了,也算是在你来昆仑见我前,给你些保障。”白泽解释道。 道十三望着白泽,问了个问题:“只是为什么是我?” “我于梦中化身千万,而这大唐的天下中,只有你一人见到了我,所以只能是你,也应该是你。”白泽回答了道十三的问题。 “是要我做些事情吗?为这大唐,为这天下?”道十三再问,他早就意识到了自己与他人的不同,心中亦已经有了些猜想,现在问白泽,只不过是在印证而已。 道十三觉得,似乎眼前的白泽,比自己还有了解自己。 白泽点了点头:“有人自出生起便于其他人不一样,而这些人,注定要背负一些东西。” “这么说来我还是个不普通的人呢。”道十三笑道。 “可以这么说,记得来昆仑见我便是。”白泽踱步,消失在了道十三梦中。 这世间有圣兽白泽,居住在昆仑神山之上,观人间兴衰。而白泽,通晓这世间道理,且擅长入梦。 白泽平时以大狗模样示人。 道十三今日于梦中见到了白泽真正的模样,除了清冷外,确实是有些好看。 除此之外,道十三还没有想到的一点是,白泽居然是个女子,她应该算是这人间最强的女修了吧,毕竟是位仙人呢。 道十三望向白色蚕茧,金龙被束缚于茧中,气息稳定了下来,不再衰弱,道十三见过这蚕丝,妖廷的百岁蚕之丝,且是仙人境界的百岁蚕。 毕竟只有仙人的东西,才能横跨梦境与现实。 白泽无论是化身万千的手段还是仙境百岁蚕之丝,都体现出其不凡的来历。 “我倒也想看看,我到了昆仑后,你会与我说些什么东西。”道十三笑之,转身走出梦境,现在该是梦醒的时候了,也不知道这次睡了多久。 …… 云梦泽外,云梦龙王为挡下唐皇这一剑,甚至不惜燃烧了自己的龙魂,浑身燃烧起了赤色火焰,将虚空烧得有些扭曲,远远望去,云梦龙王成了一抹赤金色的水墨。 云梦泽直接关乎到前朝复苏的大业,不容得有一丝的闪失。 “斩!”唐皇一剑落下,却恍惚之间少了些东西,少了被白泽所封印的气运。 所以此剑,只是断了云梦龙王一角。 古松般的龙角自青冥之上坠了下来,落入了底下的窟窿之内,一阵地动山摇。 云梦龙王来不及欢喜,更来不及思考唐皇的剑为何比想象之中的弱了许多,借万物生的阵法,瞬间传送离去。 唐皇握着祖龙,若有所思。 昆仑之上,白泽真身出现,一指弹出一块石头来,此石九彩,瞬息万里,来到了云梦泽外,化出无数土石来,将窟窿补了上去,云梦泽无水,而是化为了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如此,云梦泽的窟窿算是补上了,而补上的,还有大唐流失的气运。 白泽的态度很明显,她不希望大唐就此灭亡。 第八十八章 荼蘼 祭拜完钱叔之后,陈青山与阿喃便离了空明坊。而坊内有一人,穿着的是道袍,却又不像是坊内的寻常道士。对比于普通道士而言,此人身上的烟火气,书卷气多了些,更像是入世的读书人,而非出世的道人们 自陈青山与阿喃入空明坊的那一刻起,这人一直便若有若无地盯着阿喃与陈青山,直到阿喃与陈青山离开,其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其喃喃道:“我们白鹿丢了太阿,如此便以空明坊的那份前朝气运来偿还一些吧。” 话罢,此人额上竖瞳打开,若神明的眸子,幽幽之芒散开,想要寻找那因为钱叔陨落,而重新散于空明坊的人前朝气运。 此人何人,正是那一直隐忍不发的白鹿院首,为了心中的谋划,就连白鹿的半仙器太阿碎了,白鹿院首都没有出来说半句话。 前朝气运三分,而其中一成在空明坊,这一成气运,足以让白鹿院首破入八境。 白鹿院首欲入主空明坊,或许有与圣衍书院争锋的意思在里面,但其二,却是为这空明坊的气运而来。 空明院首生有天眼,所以见得到空明坊之上的前朝气运,他或许也是这大唐除道十三外唯一能看得到气运之人。 按天眼指引,白鹿院首穿着道袍径直往钱叔生前所居的楼走去。 旁边有道者迎面走来,却未对白鹿院首的身份没有产生半丝怀疑,显然白鹿院首是用了些手段的。 准八境的修为,在这空明坊已然能够做到瞒天过海。 “应该便是这了。”白鹿院首轻声道,脸上多了些笑意,他能肯定,将这一分气运化为己用后,他会再进一步,有了与圣衍争锋的真正资本。 至于那太平侯陈青山,账也应该是要算的,不过得等个机会罢了,白鹿院首有的是耐心。 来到楼下,雕花的木门有些老旧,白鹿院首伸手推开木门,或许是因为钱叔已死的关系,这楼内的气息散去了一些,变得没有那么浑浊了。 “吱呀”一声。 这老旧的楼板发出呻吟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崩塌,白鹿院首踏上楼梯,直往钱叔所居住的四楼。 白鹿院首抽了抽鼻子,拂袖清风起,“咔嚓”一声窗户被推开。 在白鹿院首的天眼所视之内,钱叔的椅子之上,卧着一团精纯无比的黑气。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白鹿院首笑了起来,伸手就要去触摸那团黑气。 感受到有人到来,黑气亦复苏了,如同个团子,在椅子上,上下跃动之后,便主动朝着白鹿院首而来。 黑气化为一尾游鱼,主动张开了嘴巴,嘴中数不尽的黑色利齿,似一个黑洞,一口便咬在了白鹿院首伸出的手指之上。 “等等?!”白鹿院首忽然面色大变,掌上法力奔涌,想要摆脱此鱼,但此鱼丝毫不受法力影响,反而目露享受之色。瞳孔之中猩红色之芒大亮,疯狂摆动着尾巴,通过白鹿院首的手臂,向其脑袋上钻去,欲要占领其识海,夺其神智。 “这不是气运,气运已经被人吸收了,唯留下气运腐朽而产生的厄运而已!”白鹿院首大呼,心神震动起来。 这空明坊内,有人先自己一步下手,取走了空明坊内的那一成前朝气运。 黑鱼已入识海,白鹿院首竭力抵挡,面容上露出了挣扎之色,双手捂住脑袋,额上手上,青筋暴起,密密麻麻的是汗水。 在这长安城的接连失利之下,白鹿院首已然心神不稳,现在又由喜转悲,心境已然大起大落,更平时无法比较。 黑鱼有心算无心,白鹿院首根本无法抵挡,一丝又一丝的黑气在白鹿院首身上冒出,游走于其周身,却又不散出楼外。 一柱香后,白鹿院首停止了挣扎,眸子中多了混乱之意,一袭白衣亦慢慢染成了黑袍。 “太平侯,陈青山,还有那个拿葫芦的小道士。”白鹿院首闭着眼,口中冷冷地吐出了陈青山与道十三的身份。 白鹿院首原本白色的识海已经完全化为了黑色,黑水之间,是一条庞大的黑鱼。 直到识海完全变黑之时,白鹿院首已经知道了,是那道十三的葫芦取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成气运,而这道十三又是陈青山引来的。 太阿破碎,阻止自己入空明坊,又害得自己厄运缠身,这一切的因果,都当落在陈青山的头上。 一恨再恨。 白鹿院首现在对陈青山的恨意已然滔天,只是如今状态下的白鹿院首,还不知道算不算得白鹿院首。 白鹿院首面无表情,伸出手掌一划,在虚空中划出一道裂纹来,踏入其中,不见了影踪。 刚刚白鹿院首所施展的,是八境之修的标志,须弥,可横跨空间,随时到达自己想去之处。 对于走出空明坊后的陈青山,这楼内发生的一切,他自然是不知。 陈青山与阿喃出了空明坊后,陈青山便取出青木,直奔星轨而去,由于司天监之主未归,取走了幽荧,少了星辰之力的支撑,所以此时的星轨之上的运行的法舟要比平时少了许多。 流风自青木周身而过,带起呼呼的风声来,青木之上的防护阵法并未开启,只因阿喃说她想吹吹风。 阿喃坐于陈青山身旁,将头搭在陈青山,青丝摇曳着。 “青山,你什么时候娶我啊?”阿喃语气轻柔,向陈青山问道,只是陈青山没有发现,阿喃的脸色白了些,如同正承受着什么痛苦。 陈青山没想到阿喃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一时间居然答不上来。 是啊,自己要什么时候娶阿喃呢。 陈青山伸出手,抚摸着阿喃的脑袋,思考着这个问题。阿喃下意识往陈青山的怀中靠了一下,陈青山用另一只手将阿喃紧紧抱住。 一个念头出现在陈青山脑海之内。 “等找到阿喃的爷爷之后,我现在是太平侯,我向陛下要些人马,去寻阿喃的爷爷。待寻到他老人家之后,我们便在他老人家的见证之下成婚。”陈青山说道,毕竟大婚之事,总要有位长辈来见证的,而陈青山父母早夭,孑然一人,没有什么长辈。 至于阿喃,又与黄家兵庐断了关系,若说二人还有什么血缘关系上的长辈,也就只有那位失踪的东都枪仙黄百甲了。 “可以吗?阿喃。”陈青山轻声问道,在寻求阿喃的意见,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合不合阿喃的心意。 “爷爷见到你,应该会很高兴的。”阿喃闻言,眉目含笑。 阿喃高兴的是陈青山给出了承诺,且陈青山还惦记着自己的爷爷。 “有你这句话便好。”阿喃声音小了些,有欣喜也有遗憾。 “只是青山,我或许等不到那个时候了。”阿喃补充说道,将头埋了下来。 “什么等不到那个时候,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陈青山只当阿喃是在开玩笑,抬头望向暖阳,晨光熹微,想让阿喃看一下今日的晨光到底有多好。 未等开口,陈青山脑海中多了些东西,极其不好的预感在陈青山脑海当中炸开,如划破混沌的一道霹雳,脑袋轰鸣。 陈青山身躯一震,看向怀中的阿喃,只是不知何时,阿喃已经陷入了昏迷当中。 一道赤红手印赫然出现在阿喃的肩膀之上,是乱神教宗的荼蘼手印,中此手印者,会被吸收生机而亡。 乱神教宗答应亚圣放人,但没有答应要让阿喃活下来,一名背叛了乱神教的祸蛇神女,显然是死了最好。 所以在放人时,乱神教宗拍了一下阿喃的肩膀,并种下了荼蘼手印。荼蘼花开,开得绚丽,但花开之后,便是永恒的凋零,这便是荼蘼手印。 此荼蘼手印,在陈青山入空明坊之后,便发作了,只是阿喃不想让陈青山担心,便以岐山祸蛇的修为去压制。 阿喃想来岐山祸蛇曾经是八境巅峰,而乱神教宗亦只有八境,那以岐山祸蛇的能力,应该可以慢慢拔除。 只是阿喃忘了,现在的岐山祸蛇修为大损,亦低估了乱神教宗荼蘼手印的威力。 就在刚刚,随着二人入星轨,阿喃体内岐山祸蛇便一声嘶鸣,压制不住荼蘼手印了。 所以阿喃才问了陈青山什么时候娶自己的问题,她想要个答案,因为以后她或许便听不到了。 “有办法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荼蘼手印而已,你先好好睡一觉吧,其他交给我来解决。”陈青山自储物戒指内取出了命劫丹,给阿喃服下。 “这不知道说你善解人意好,还是傻好,受了伤也不跟我说,居然想着自己承受下一切。”陈青山用手指刮了刮阿喃白净的额头,有些心疼。 荼蘼手印吸收的是生机气血,而这命劫丹,正是气血大药,随着命劫丹入口,阿喃的面色红润了些。 陈青山松了口气,立于青木船首,怀中抱着阿喃,运足修为,大喝:“太平侯办事,无关人等,速速让开!” 也不管前方的法舟让是不让,青木之上,防护开启,直直撞了过去,化为青色流光,直奔圣衍书院。 陈青山想着,那圣衍书院的亚圣还要了凡大师,或许有办法,去解决这荼蘼手印。 第八十九章 女子梦蝶 “这荼蘼手印诡异,我亦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的。”枫山小院内,了凡大师望着榻上昏迷的阿喃一叹,并说道。 了凡的一身修为全在剑上,让他杀人还好,论救人,实在是不在行。 “你这妮子,唉…” 桃花夫人坐于床榻的一侧,细心用温水晕过的毛巾,替阿喃擦拭着额头,眼中满是心疼。 阿喃母亲早亡,桃花夫人又没有子嗣,阿喃在枫山小院内的这段时间,桃花夫人对阿喃多有照顾,感情上,二人已经有了些如同母女的意味。 “师傅,可以用妙法莲华试一试。”三藏取出妙法莲华,对了凡说道,佛门的法器,一向都以渡人为宗旨,慧光菩萨曾经的法器,妙法莲华更是佛门至宝。 三藏想着,妙法莲华或许对阿喃所中的荼蘼手印会有一些作用。 三藏将妙法莲华唤出,交给了了凡,了凡点点头,以八境的修为的法力,毫不保留地渡入妙法莲华之内。 金光大亮,这个屋子仿佛化为了佛国,朵朵金莲自房内绽放,生灭着,莲盏悬于床榻之上,金光涌动,阵阵梵音。 了凡的法力通过妙法莲华的转化,化为温和的暖流渡入阿喃体内,阿喃体内奔涌着的气血平和了些。 只是依旧不能延缓气血被荼蘼手印所吸收,或许是吸收到了足够的气血,荼蘼手印如同活了过来。 手指翻飞着,结出几个手印来,每个手印,都代表着不祥。 最后荼蘼手印化为了拈花一指,指上抽出血丝来,若植物的根茎,一直在肩膀上延伸,直到阿喃的脖子处,可见一个花骨朵模样的印记在阿喃的脖子上出现。 待此花开时,便是阿喃殒命之时。 荼蘼手印如同那乱神教宗本人一般,同样的诡异,就连慧光菩萨留下的妙法莲华也对其无用。 此时,房门被推开,亚圣来了,与亚圣一同过来的,还有其门下的医贤。 “情况如何了?”亚圣进门便问,了凡摇摇头,表示情况不大好。 “我且看看吧。”医贤主动开口,来到阿喃的榻前细细观察着荼蘼手印。 在医贤的观察之下,可以看到荼蘼手印延伸出无数细丝来,如同扎根一般,到达了阿喃身体的各处,并与阿喃身上的各处命脉相接。 通过吸收抽送命脉上的气血,去滋养阿喃脖子上的花骨朵,并促使其开放。 医贤摇摇头,道:“若是强行分离的话,这姑娘恐怕会因为心脉受损而亡,我现在能做的,便是施以针法,封闭一部分命脉,让此花开得慢些。” 闻言,陈青山看向亚圣,亚圣一叹:“论医术,我不如小七,只是我想那乱神教或许有这荼蘼手印的解决办法。” “这天下人都不知道那乱神教的圣山在哪,又如何去得。”桃花夫人开口问道,听闻阿喃身上的荼蘼手印不好解,就是亚圣与医贤都没有办法时,桃花夫人有些紧张起来。 “在苗疆与蜀州的交界处,有个古神滩,滩上有些村民,信仰乱神教,他们或许有入那乱神圣山的方式。”亚圣回答道。 “如此的话,我便先去那古神滩。”闻救阿喃有了渠道,陈青山便要立即行动起来。 “你应该明白,入那乱神圣山的风险很高,任何一个教统的圣山都是不好入的,就是我去,也未必回得来。”亚圣说道。 “如此,我便与陈施主同去,能护他一二。”了凡大师念了句佛号,主动站了出来,有了这一位八境剑修的守护,陈青山的路想来要好走上一些。 哪知亚圣还是摇了摇头:“每座道统的圣山都有结界,若大师去了,以大师的修为,恐怕还未入圣山,就会被发现,所以要去的话,也就只能太平侯一人独去。” “那我便独去,只是敢问前辈我家阿喃还有多少时间?”陈青山朝着亚圣与医贤一拜。 医贤替阿喃施针,又观察了一下阿喃体内的气血,回答道:“十指之数。” “十天。”陈青山喃喃道。 “麻烦两位前辈了。”陈青山向着亚圣与了凡一拜。 “小事。”亚圣回答,阿喃自然是要救的,总不能看着阿喃死去不成。 且陈青山愿意为阿喃豁出性命去,亚圣并不觉得这是一件无脑的事情,反而觉得是件好事。 毕竟此情,可是至死不渝的。 “这天下有些事,无论结果怎么样都是要去做的。”了凡开口说道,拍了拍陈青山的肩膀,对其称赞道。 了凡向亚圣要了坐标,随后一剑划出,开出一道空间裂缝来,亚圣动手,以法力包裹住陈青山,将其送入空间裂纹之内。 随着陈青山消失,空间裂缝亦缓缓收拢,亚圣道了一句:“愿一切顺利。” 但众人明白,陈青山此去,困难重重。 陈青山只觉天旋地转,有一种灵魂被抽离之感,好在这样的感觉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陈青山便见到了外界的光亮。 领悟须弥之修,瞬息几万里,光是在赶路上,就替陈青山节约了大把的时间。 亚圣的法力将陈青山包裹起来,使其免受横渡虚空时的各种危机,待陈青山真正踏上泥土,有了松软之感后,亚圣的法力才缓缓消失。 或者说亚圣的法力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化为了一枚小小的印记,烙印在了陈青山的脑袋后面,印记一闪而逝。 亚圣没有明说,但依旧为陈青山留下了一丝保障。 借了凡开出的须弥裂缝,陈青山来到了蜀地与苗疆的交界地带。 一阵鸟兽啼鸣之声传来,有麻雀与大鸟自山头飞过,那大鸟应该是鹰隼之类的东西。 陈青山出现之地是一处草地,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每一根树木都有几十丈之高,得益于这些草木,陈青山几乎看不到外面的情况,除了树,还是树。 满眼都是绿色,不过现在的陈青山自然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个,他得去找那古神滩。 好在除了鸟兽啼鸣之外,陈青山还听到了水声,水声意味着附近有河流,有河流,就会有滩涂之类的东西。 陈青山只能循着流水声,找到了一条河来,并沿着河流开始往下走,以希望能找到所谓的古神滩。 山间多野兽,无论是树林里,还是河边,陈青山在一个时辰内便遭受到了三次袭击,陈青山一一击杀。 “不行,这样下去还会有野兽袭击我,虽然我不惧,但终究是在浪费时间。”陈青山停了下来,旁边是一只角鳄的尸体,初境的修为,三丈大小。 角鳄在水中埋伏陈青山,所以便被陈青山给击杀了。 一声龙吼,十五丈的赤龙出现在了陈青山的身后,随着陈青山境界破入中期,这赤龙的体型也随之变大了一些。 “呼…总是欺软怕硬的,无论是人也好,兽也罢。”陈青山深吸一口气,继续沿着河岸向下寻找。 在陈青山唤出赤龙,散出气息之后,周围的恶意便几乎没有了,因为在赤龙出现的那一刻,这些恶意纷纷变成了恐惧。 走了一段路,陈青山开始觉得有人窥视自己,神识一扫,发现是个普通人,且是个女子,穿的是兽皮裘子,脸上画了些绿色的油墨,浑身上下只有绿和棕两种颜色。 女子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其自以为能靠伪装瞒过陈青山,却不知道拥有神魂的陈青山已经发现了她,神识之下,没有什么伪装可言。 陈青山走得不紧不慢,能让那女子跟得上,随后称其不备,瞬间加速,消失在了河岸边上。 暗中的陈青山神识覆盖,可以看到那女子一愣,随后瞬间便慌了,若一只矫健的猎豹,手脚并用,在地上一刨,便自林间冲了出来。 落到了陈青山消失的位置,抽动着鼻子,面露惊疑之色:“刚刚还在的,气味亦没有消失,只是,人呢?” “不对?!”忽然,女子反应过来,欲要向后退去。 只是陈青山的剑比她更快,陈青山一剑递出,便搭在了女子的肩膀之上。 陈青山亦看清了此女的模样,可以称得上是惊艳,五官生得精致,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腰肢皆有力,却又没有一丝赘肉。 此女有别样风情,就是与长安城的菩萨蛮们比起来亦丝毫不逊色,多的是长安的贵人们喜欢这一款。 此女若在长安城出现,那一定是以笼中雀的身份,陈青山想着。 不过生得再美,陈青山依旧不感冒:“你是谁?为何又要跟着我。” 天地宽锋芒毕露,若是此女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陈青山不建议砍了她,作为她浪费自己时间的代价。 感受到剑上锋芒,女子娇躯一颤,与其他男子的欲望与贪婪不同。她在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的眸子能看到的只有冰冷与不耐烦。 女子明白,如果自己用对付寻常男人的方式来对待眼前这个男子的话,自己估计会死得很惨。 女子只能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对陈青山如实相告:“我叫梦蝶,为古神滩安达部落的人,我想请神使救一下我的妹妹。” 第九十章 乱神教的羊圈 “古神滩,神使?”陈青山从梦蝶的话中寻出两个关键词来,在听到古神滩时,陈青山的杀意自己收了起来,自己需要一个带路的人,而这个人自己撞了上来。 至于神使,大概是因为赤龙的关系,朱妖便说过赤龙与无常公一般,是类似于古神灵的存在,而这古神滩的部落们,又信仰乱神教。 这梦蝶,应该是在感知到陈青山身上赤龙的气息后,将陈青山当成了乱神教之人,毕竟在乱神教内,能沾染古神灵气息者,其地位不低。 陈青山将手中之剑放了下来,梦蝶大口呼吸,陈青山刚刚的杀意太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细细说来,我为何要救你妹妹。”陈青山将天地宽收了起来,对着梦蝶说道。 梦蝶呼出一口气,娓娓道来。 大意思便是庇护安达部落的神使在先前一次乱神教的行动当中死去了。 安达部落因为没有神使庇护,从而差点被其他几个有神使的部落所灭族,所以安达部落的人便想出了祭祀的办法,希望能得到一位神使的垂青。 而此次祭祀之人,是梦蝶相依为命的妹妹。 陈青山思考,心里想着准备借此机会成为那安达部落所谓的神使,再找机会,找到入乱神教圣山的方法。 梦蝶不知道陈青山在思考些什么,便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毕竟要一位神使无端庇护安达部落,从而开罪其他神使,自己如果不付出点代价,显然是不可能的。 自己能有什么东西能够打动这位神使的呢? 梦蝶咬咬牙,开口道:“若是神使不介意,为了报答您庇护安达部落,救下我妹妹的恩情,我愿意献上自己的......” “身体”二字还未说完,就被陈青山给打断了。 “如此,便带我去安达部落,顺便救一下你的妹妹。”陈青山直接回答道。 “谢谢神使,谢谢神使。”梦蝶大喜,连声高呼,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梦蝶略微红了脸。 好在陈青山专心思考如何利用神使身份入乱神教圣山的事,并没有太在意梦蝶在说些什么。 所以陈青山对待梦蝶也很自然,让梦蝶少了些许的尴尬。 “我们大概多久能到安达部落,你们部落的人实力又如何,安达部落旁边又有哪些部落呢?”沿着河岸,流水潺潺,梦蝶在前面带路,陈青山跟在其身后,打算提前了解些情况。 “神使大人,大概还要两柱香的时间,我安达部落近万人,其中最强的是族公,有二境的修为。在安达部落旁边一共三个部落,分别为雷鹰部落,怒角部落,还有吠犬部落,其规模与我安达部落差不多,只是他们有神使庇护。”梦蝶回答道。 “吠犬部落,这部落的名称倒是有些意思。”陈青山说道。 “您别看吠犬部落名字不好听,但其实他们才是古神滩四个部落当中最为强大的一个,只不过是其与世无争罢了。”梦蝶回答。 “哦?何解?”陈青山问道。 梦蝶看了看周围,似乎是怕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会被人听到一般。 “吠犬部落内,走出了一名神子,名为吠犬神子,得古神灵吠犬所垂青。”梦蝶小心翼翼地说道,如同说出吠犬神子的身份会触怒上苍,引来惩罚一般。 实际上亦是如此,这座大山内的上百个部落,其信仰的都是古神教吠犬,名义上都受这位乱神教的吠犬神子所管辖。 “这座山可有名字?”陈青山问道。 梦蝶摇摇头,表示没有,亦或是有名字而梦蝶不知。 她从未走出过这座山,所以她不需要知道这座山的名字,只要知道别人所说的山是自己所见之山便好。 “愚民吗?”陈青山轻声叹道,觉得自己要去充当的,或许是个羊倌的角色。 不出所料的话,像这样的山,在这蜀地与苗疆交界处的还有许多座,它们对应着乱神教不同的神子神女。 所谓一个部落,便是一个羊圈,一座山内,有许多个羊圈,神使们代表这些山的主人们去管理一个个羊圈,而山的主人,是那乱神教的神子神女们。 神子神女们并不吃这圈内之人的肉,却收割他们的信仰,供背后的古神灵们所飨食。 这座山内的人们日子或许过得很平静,但他们不知他们已经成了圈中的羊羔,一代又一代的被乱神教所收割,并为古神灵们的存在而提供所需的信仰。 梦蝶走在前面,陈青山见其背影,叹息道:“若是我救了你的妹妹,庇护了所谓的安达部落,你会怎么样?” 梦蝶回过头来,她不知神使大人为何忽然间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过面对尊贵的神教大人,他问了,梦蝶如实回答便是。 “还能如何,有了神使大人的庇护,一般各个部落不会发生太大的摩擦,如此的话,我就可以带着妹妹无忧地生活了。” 陈青山闻言,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也说不上来这羊圈里的人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福。 “带路吧。”陈青山说道。 “哦哦,好的。”梦蝶转过身去,遥遥望去,前方有火光,浓烟滚滚,直上青冥。 见此烟,梦蝶的步伐加快,由行走变为了奔跑,面色着急。 “神使大人,麻烦您快一些,安达部落的祭祀仪式已经开始了!” 只是看见了,并不意味着能赶得回去,梦蝶最多算个身手矫健的普通人罢了,或许在气味感知上比普通人来得强些。 但若等梦蝶的速度,待回到安达部落,她所谓的妹妹估计已经化为一堆灰烬了。 梦蝶跑得飞快。 大颗大颗的汗珠自梦蝶身上冒了出来,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急的。 陈青山一叹,单手拎起梦蝶,青木于脚下出现,几十里的距离,瞬息便至。 梦蝶只觉身体一轻,便见到了安达部落高高的寨门。 “神使大人?!”梦蝶看向陈青山的眸子中,多了崇拜之色。 陈青山如同未闻,只是将梦蝶于手中放了下来,打量着安达部落。 木质的寨门,用圆木拼接而成,上下两头削尖,钉入土地便完成了。 几十丈高的塔楼,看似威武,实则不过是个放大了很多倍的羊圈罢了。 高阶修士可一剑摧城,放在这里,以陈青山的修为也可一剑摧城,如果这安达部落还算得上是城的话。 安达部落的建筑甚至比不上陈青山的集水镇,且差得很远,放眼望去,在安达部落内有的,只有原始。 原始,所以便好管辖,乱神教不需要他们有文明,只要活着,且信仰古神灵便好。 安达部落塔楼前无人,只因在部落最中心,祭祀已经开始了。 没有人阻拦,陈青山与梦蝶便见到了高高的祭台,其上绑着的女孩,十岁年纪,被绑在木架之上,下面是聚拢在一起的柴火。 有个巫师打扮的老人正在祭天,蓝色衣袍,高高的冠子,两边翘起。 “叮铃铃…” “叮铃铃…” 巫师手中铃铛,随着铃铛的摇晃,摆动着身子,并吐出一些听不懂的字节来。 这是安达部落的巫公,或许是受苗疆巫术的影响,让安达部落的人认为祭祀族人能够取悦神灵。 陈青山看得直摇头:“若是通过杀戮族人才能取悦的神灵,那信仰他又有何用?杀戮更多的族人吗?神灵欺我,那倒不如取而代之。” 陈青山轻声说出一些道理,这些道理,是每个大唐修士都懂得的道理。 只是这个道理,在这安达部落行不通。 陈青山并未掩饰些什么,所以即使声音很轻,但还是有人听到了。 “异端!你是何人?居然敢亵渎神灵?!”旁边有人惊呼,发现陈青山的衣着不似部落之人,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陈青山身上,包括站在祭台上的安达部落巫公,还有人群最前方的安达部落族公。 面对目光,陈青山怡然不惧,清了清嗓子:“我说啊,神灵不要你们杀人,神灵要你们爱人。” “荒唐!将这个亵渎神明的外来折给我拿下!”那祭台上的巫公大喊,摔落了手中的铃铛。 随着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人群分开,一队青壮年模样的人自人群内走了出来,接近百人,他们的修为是一境,但是是很弱的一境。 陈青山甚至怀疑,乱神教允许羊圈里的人修行,但给他们的修行法门,却是阉割版的,以确保乱神教对他们拥有着绝对的统治力。 “神使大人小心。”梦蝶走到了陈青山身前,想要跟这些族人解释些什么。 陈青山伸手,将梦蝶拉了回来,并失意在原地乖乖站好。 “唉…”陈青山轻声一叹,收起了手中的天地宽,紧了紧拳头。 陈青山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情况,跟他们说什么,他们都是不会听的,得先把他们都放倒,展现出实力来,他们才会乖乖听你说话。 陈青山冲入人群,若猛虎入了羊群,一拳一个,将他们揍倒在地上。 十余息后,目中之人皆躺在了地上,看着一地被自己揍趴下的人,陈青山拍拍手,觉得有些骄熬傲,然后是神清气爽,就连心中的郁气也吐出了一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该办正事了。 “你们好啊,我是新来的羊倌,哦,不对,神使!”陈青山含笑说道。 怕这群家伙不信,陈青山特意让手臂上的赤龙图腾亮起来了一些,赤龙的气息自陈青山身上而起,若南风过境,自每个安达部落之人的头顶掠过。 端的是一个光明正大。 “这样的实力,再将上如此纯正的古神灵气息?!”赤龙气息自安达部落族公头顶一闪而逝,族公的身体瞬间激动得颤抖起来。 快一年了,安达部落终于迎来了新的神使。 “安达族公,见过神使大人!”安达部落的族公对着陈青山拜了下来。 “见过神使大人!” 安达部落的其他人见状,亦纷纷跪拜。 祭台上戴着鸡冠帽子的巫公见此大势,知道不可逆势而为,亦兀自跪拜下来,喊出“见过神使大人”六个字。 陈青山对此很满意,道:“如此,你们可以听我说话了吗?” 随着陈青山的话吐出,场上为之一静。 “所以呢,我希望你们放了那个女孩,古神灵们需要的重来都不是什么血祭仪式,而是部落内之人的互帮互助。”陈青山借古神灵之口,讲着大唐学到的道理。 “神使大人说得对,互帮互助,互帮互助。”安达族公又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并吩咐人赶紧放了梦蝶的妹妹。 “谢过神使大人!”梦蝶不等其他人动手,直接跳上了祭台。见姐姐过来,那小女孩目中的恐惧渐渐变成了欣喜。 绳子被解下,女孩扑闪着眼睛,脆生生地叫了句“姐姐”。 “哎,姐姐在这呢!”梦蝶喜极而泣,抱着女孩,久久不肯松手。 在梦蝶眼中,这个妹妹,便是最珍贵的宝物。 第九十一章 果名婆娑 陈青山以自身实力与赤龙的气息,唬住了安达部落包括族公在内的所有人。 至于有些人不信,陈青山是不担心的,毕竟他们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不是乱神教的神使。 没有证据证明陈青山不是神使,所以他陈青山便是神使。 且陈青山更大的底气是,这一个个部落,如同一个个羊圈,为了更好的管理,所以平时他们是不互通的。也就是说,就是其他部落的神使,也不知道陈青山的真正身份,只能将其当作是上面派下来的同僚。 陈青山在救下梦蝶的妹妹之后,便取消了祭祀,挥散了众人,独自找到了安达族公。 见陈青山过来,安达族公双腿一软,又欲行跪拜礼,陈青山有些不适应,毕竟在大唐,这跪拜的礼节,已经废得差不多了。 看着这自己爷爷辈的老者,受其跪拜,陈青山有些不是滋味。 “我不喜欢这个,叮嘱族人,以后见我,不必行跪拜礼了。”陈青山说着。 安达部公一愣:“可是神使大人,上一任神使大人特别叮嘱过,见他如见神灵,要行五体投地的大礼的啊。” 陈青山眉头一皱:“他是他,我是我,我说我不喜欢别人跪拜,安达族公,你明白了吗?” 陈青山的声音骤然变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或许是受阿喃之事的影响,陈青山的性格变得杀戮果断起来。 “你不听也罢,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们记住的。”陈青山轻声道。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刚刚站起身的安达族公被陈青山吓得发颤,下意识地又想跪下给陈青山磕几个头。 “嗯?” 直到陈青山一声冷哼,安达族公才反应过来,对着陈青山连连拱手:“小的习惯了,有些改不过来。” 陈青山无奈一叹,也不想与其计较。 “给我一间屋子,要安达部落内最宽敞的,最好的。”为了彰显自己神使的身份,陈青山还特地给自己要的房子加了“最宽敞”“最好”两个修饰词语。 到了用午饭的时间,为了庆祝陈青山到来,安达部落之人磨刀霍霍,宰了不少猪羊,说要给陈青山来个欢迎仪式。 不知道这个欢迎仪式有没有带着试探的成分,但陈青山给拒绝了,他只想安静地待着,思考那荼蘼手印的事情。 安达部落所有的屋子都是木质的,有些寨子的意思,分给陈青山的这座算是部落内最好的建筑了,两层楼房,且极其宽敞。 只是这安达部落内无论怎样,陈青山都觉得有些空,仔细想来,是缺少了些绿意,为了建这个寨子,安达部落的族人将此地的树木都砍光了,光秃秃的一片,除了木屋还是木屋,算不得好看。 在陈青山入住之前,安达族公便让人打扫好了屋子。 陈青山伸出手来,婵娟丝显化,即使现在是白天,但亦升起淡淡月华来,让屋内多了些迷蒙之感。 通过幽荧赐福的婵娟丝,陈青山可以随时感应到阿喃的情况,现在的婵娟丝很明亮,意味着远在长安城的阿喃现在还算乐观。 陈青山紧着的心放下来了一些。 就在此时,屋外声音响起。 “神使大人,您在吗?”有人敲门,声音有些熟悉,是梦蝶的声音。 陈青山不想搭理她,所以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神使大人,您在吗?”这回是个稚嫩的童声,陈青山意识到,这是梦蝶妹妹的声音。 陈青山瞬间便妥协了,跟梦蝶自己可以拿着架子,但跟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摆架子,未免有些离谱。 “来了,来了。”陈青山自屋内站起身来,开了房门,屋外二人,正是梦蝶与她的妹妹。 比起初见梦蝶时,梦蝶这次穿得多了些,将身体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只是依旧是兽袍,似乎在这安达部落,布匹是很稀有的东西,更别提绸子了。 一进门,梦蝶妹妹便是一个大礼:“神使大人,谢谢您救了我。” 虽然只有十岁,但经历过一些事情后,梦蝶的妹妹也算是明白了些事理,没有眼前的神使大人,她便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小女孩对死没有太大的概念,大抵觉得应该是睡很久很久的觉,但当她知道死了以后便见不到姐姐了,便觉得死亡一定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所以小女孩不想死,而陈青山救了她。 面对跪下的小女孩,陈青山直接吓了一跳,会不会折寿先不说,陈青山主要是过不了心理这一关。 “你们这样让我很难做啊,我堂堂大唐太平侯爷,搞得像在欺负小女孩一样,事情传出去我还做不做侯爷了?那些大唐的百姓会戳着我的脊梁骨骂的啊!”陈青山在心底高呼。 陈青山赶紧起身,扶起了梦蝶妹妹:“受不起的,受不起的,赶快起来。” 陈青山面色有些慌张,慌张到梦蝶都不觉得他是一位乱神教的神使,毕竟那乱神教的神使,名义上是庇护,但其高高在上的姿态,还有随意杀戮部落族人的事情却是梦蝶亲眼所见的。 梦蝶笑了起来,玩笑道:“神使大人,您现在的做法都让我觉得您不像是个神使大人了。” 陈青山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依旧面不改色:“此言差矣,在哪都没有这样的道理,让一个孩子给自己行跪拜礼,除了丢人,还是丢人。” “所以你是想让我丢人吗?”陈青山扶起梦蝶妹妹后,恢复了居高临下的姿态。 梦蝶面色微变,高呼刚刚是自己无礼了,冒犯了神使大人。 “进来吧,在这屋外站着也不是办法。” 陈青山懒得与梦蝶计较,只是发现了在屋外的不远处,有人一直盯着自己这个方向,也不知道是谁的耳目。 可能是族公的,也可能是巫公的,不过陈青山更偏向于后者。 那几个人最多初境,待陈青山掩上门之后,他们便见不到屋内了。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陈青山算不得温和,只是靠着床榻,双手放在了脑袋后面,就这样躺着,自云梦泽回长安,又从长安到这古神滩,说实话,陈青山是有些疲倦了。 这床榻还是安达部落的族公找工匠新打的,只怕陈青山嫌弃别人用过的床榻,安达族公也算得上是有心。 “我们来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梦蝶收拢秀发,对陈青山说道。 “收到心意了,现在你们可以走了。”陈青山回答道,下了逐客令。 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忍心,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大把糖果来,递给梦蝶妹妹。 “你叫什么名字?”陈青山问。 “梦月。”小女孩柔声回答。 “小梦月吗?很好的名字,我希望你记得,未来的日子很苦,但总有些东西是甜的,记得要多想甜的东西,这样的话,日子也就甜了。”陈青山亲手剥了颗糖放入梦月手中,一个十岁就要被族人烧死的孩子,陈青山不知道她的内心是怎么样的,只是希望她以后能平安些。 梦蝶见状,有些动容,这神使或许与其他神使真地不一样吧,这位神使身上,有人味,很浓很浓的人味。 小梦月将糖放入了口中,脸上晕开了笑容:“谢谢神使大人,很甜的糖。” 陈青山含笑,摸了摸小梦月:“记得要健康长大啊。” “好,我们拉勾。”小梦月伸出了自己的小手,陈青山伸出了自己的大手。 二人待了会,便走了。 陈青山给了小梦月些糖果,而小梦月亦给陈青山留了件礼物,是枚外壳坚硬的果子,此果是小梦月在山中捡的。 剑宫之内,天地宽震动起来:“婆娑果?” 第九十二章 看你娘嘞 这个部落内的房屋都是木质的,陈青山不例外,巫公亦不例外。 巫公的屋子只有一层,但比部落中的其他屋子都要宽敞上许多,被分为了两个区域,除了日常生活的区域外。另一个区域支着一口大锅,锅中之水为绿色,泛着淡淡的荧光,其下燃着火焰,长年不熄,旁边已经积了厚厚的灰烬。 在大锅旁边还有个木架,上面摆着各种奇怪之物,大概是石头,鸟爪,还有老鼠头之内的东西。 从这些摆件看上去,这乱神教的部落似乎受苗疆的影响极深,不过安达部落的巫公显然只学了个皮毛。巫术这种东西,似乎从人族初生之时便存在,而其中最精华的传承在苗疆,苗疆最强的巫术在不老峰上的巫神殿。 此时,安达部落巫公正在屋内,一手拿着块木头,一手执祭刀,拿刀在木头之上刻着什么东西。 “如此说来,那位神使只是见了一下那两姐妹,便没别的事情了吗?” “我们看到的确实是这样的,那梦蝶与梦月两姐妹在神使大人的屋子内待了会便离开了,我想她俩应该是去感谢这神使大人的,毕竟是神使大人的出现,才免了祭祀。”说话的人名为云虎,是安达部落初境修士当中的好手,平时与巫公走得近些。 陈青山来时,云虎带人出去狩猎了,所以并未出现在祭台下与陈青山的战斗当中,免了顿打。 “巫公,您亦知道,梦蝶很爱她的妹妹,所以前去感谢倒也是情理之中。”云虎又补充说道。 安达部落的巫公点点头,脸上有些笑容,只是多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走近了大锅。 锅中气泡翻滚,绿色荧光将其面容映衬得有些阴森。 “目前为止,这位新来的神使表现得都很正常,只是也未免来得太巧了些,我们刚要举行祭祀了,他便来了,让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梦蝶请来充数的。”安达部落巫公一叹。 “说不定是梦蝶刚好碰到了,也说明梦月或许就不应该死,有了神使的庇护,对我们安达部落来说,是件好事。”云虎说道。 一边交谈,安达部落巫公手中不停。 祭刀木质的手柄,刀身有些锈迹,长度接近两尺,最宽处也有一掌大小。 但在巫公手中,用得却及其轻巧,巫公只用刀尖,一点,一划,便有木屑自其中手中飞出,簌簌而下。 安达巫公抬起头来,看着云虎:“不谈那祭祀的事,有一件事情阿虎你说得没错,我们安达部落有了神使,是一件好事。” “前任神使死亡,一年不到的时间,我们安达部落的族人就已经死了接近两成。”巫公叹息。 许久之后。 “去吧,去吧。”巫公挥手,示意云虎等人可以离开了。 云虎朝着巫公行了个礼,准备离开,却又回过头来:“所以,巫公,我们还要盯着神使大人吗?” “若是盯着神使大人,我们的狩猎进度会受些影响,您知道的,前一年与雷鹰与怒角的摩擦当中,我们的精锐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云虎的面色有些为难,面有戚然之色。 “不必了。”巫公只回答了三个字,云虎松了口气,带着人离开。 “神使大人呐,我也希望您是上天派来庇护我们安达部落的啊。” 待云虎离开后,巫公放下手中祭刀,双手捧起木头,吸气,鼓起双颊,吹出一口悠远的气息来。吹去木头之上的木屑,木头出现的,正是陈青山的模样,惟妙惟肖,就是眉眼间的神情都刻出来了一些。 而安达巫公,只是在今天祭祀之时,看到过陈青山一眼而已,一眼便记住了陈青山的样貌。 安达巫公双手拿着刻有陈青山模样的木头,念着一些咒文,一遍又一遍。 随后朝着虚空一拜,表情虔诚,也不知道他拜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占卜之术,安达巫公从上一任巫公那传承下来的,可预知到一些凶吉。 拜完之后,安达巫公便将木头投入了锅中,看着木头沉浮,静静地等待着。 锅中之水浸泡入木头,将其染成绿色 “嗯?结果要出来了。”安达巫公抓起祭刀,将木头挑了出来,只见一丝血线自木头上出现,火光自血线正中心出现,遇风便燃,瞬间包裹了整个木头。 “轰隆”一声。 安达巫公未来得及反应,那木头便在手中炸开来,冥冥之中有些不可言的东西,降临到了安达巫公的身上,一声闷哼之后,安达巫公便躺到了地上,面上是不可置信之色。 陈青山身上,有很多秘密,无论是赤龙,烛照,还是天地宽,都不是现在的安达巫公可以窥视的东西。 这反噬只有一小部分落到了安达巫公身上,其中绝大多数落于安达巫公所拜的那个存在。 安达巫公不知道那个存在是谁,但确确实实是那个存在替安达巫公扛下了一切,那个存在,此时便在乱神教圣山之内。 这是一个没有太阳与月亮的世界,一个与缝尸匠长得差不多的古神灵正在怒吼,这个古神灵同样臃肿的身体,只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眼睛,尤其是头部,直接被一颗大眼珠子所代替,大眼珠子之下便是嘴巴,再无其他东西。 一颗大眼珠子,九百九十颗小眼珠子,所以这尊古神灵叫千眼。 千眼实力在古神灵内算不得强,但其能力逆天,据说其一只眼睛,便可见到一角未来。 千眼所司,正是预知,所以乱神教的巫公们,都是通过其权柄进行占卜。 现在的千眼有些狼狈,身上近一半的眼睛被灼烧殆尽,已然瞎了。 或许是痛苦的关系,代替千眼头颅的大眼珠子直接化为了赤红之色,进入了暴怒状态。 “什么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敢伤沉睡的我!”千眼之声从其所居住的峰上回荡开来。 引来了不少乱神教之人的关注。 “千眼大人这是怎么了?”其下有乱神教的弟子窃窃私语,待他们看清千眼现在的模样后,却是一惊,千眼大人受伤了,而且受的伤,看上去还不轻。 千眼的怒吼不绝,周围的峰上,渐渐有其他古神灵的气息爆发,是千眼的声音惊醒了他们。 乱神教所信仰的近一半古神灵都沉眠在圣山之内,以他们的体型与样貌,平时不好在人间行走,于是便有了神子与神女来代替他们,必要之时,展开神降,他们会借神子神女之身出手。 一道红色流光自主峰上飞出,几息之后,入了千眼所在的山峰,化为一红衣男子,站到了千眼面前,其气息在千眼面前,没有弱多少。 这是乱神教的六位大祭司之一,红苟,修为是七境。 “千眼大人,您这是?”红苟朝着千眼一拜,看着千眼身上的伤口,有些惊疑不定。 红苟与千眼在乱神教内算是同级,但因为千眼能力特殊,就是在古神灵内也不多见,所以红苟得敬着他。 至于敬几分,如何取去敬,由红苟自己把握。 千眼莫名其妙受了山,一拳落下,击穿一座崖壁,挥手将石头扫落峰下,峰下隐隐有乱神教弟子的惊呼声响起,惊呼声转为求救声。无论是乱神教的古神灵千眼,还是乱神教的大祭司红苟,他们都是听到了的,但是他们都并不在意。 千眼身上的痛苦散去了些,身上剩余的眼珠子一转,皆落到了红苟身上:“我刚刚在沉睡,有个部落的人借我权柄预知未来,却害我受了些许伤。” “可以知道是哪个部落吗?”红苟问道,知道了施术的部落,自然可派人去问,问完便灭族了就是。 “待我看看。”千眼大嘴一张,流出涎水,回答道。 千眼庞大的身体朝着旁边挪了挪,将怒气平息,头顶之眸不再是赤红之色,化为了正常眼眸的模样,待千眼施展天赋,所有的眸子都化为了透明珠子,所有透明珠子之内都有流光出现,光硬错落,仿佛在追寻着些什么。 有山川的迷蒙之影出现,却有归于模糊,若被截断。 “快要找到施术的部落了,却不知道被什么存在给截断了,不过我已经锁定了那个存在。”千眼开口道。 红苟闻言,一笑:“那就请千眼大人确定其位置,我派些人去给他灭了便是。” 没有找到部落,直接找到了所占卜之人,红苟觉得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来得更直接些。 “好说。”千眼回答道,集中注意力,去追寻将自己神识截断之人。 眸中流光万千,照亮了整座山峰,施展天赋手段下的千眼身上多了些神圣绚丽之感,倒是比寻常要好看上一些。 “就要找到你了,让我看看。”千眼双手挥舞着,嘴巴咧了起来,有了狰狞之色。 “看,看你老母?!”一声叫声自千眼身侧响起,隔着一个世界,就是乱神教圣山阵法,亦挡不住其分毫。 “烧了你一半眼睛还不够,还看?不怕长针眼~” 只见千眼眸中出现一座剑宫,剑宫之上悬一颗烈阳,如同万古长存,烈阳发出无量赤金光芒,刺疼了千眼的所有眼球。 “不!”千眼所以眼球恢复了原样,闭上了眸子。 万千剑光自千眼身上绽放开来,从其紧闭的眼眸内刺出,如针一般,挑破其身上的一个又一个小瘤子。 黑红色的水自千眼身上冒了出来,三息之后,千眼只剩头颅上的大眼珠子,其周身幽芒,如同在尽力抵抗着什么。 “救我,快救我!”千眼撞碎了一座山峰,向红苟求救。 未等红苟出手。 “啊!”千眼一声痛苦的惨叫响彻整个世界,大眼珠子瞬间爆开,千眼没了声息。 “看你娘呢看!”一声骂声响于峰上,惊得红苟如临大敌,若陈青山在此,一定能听出,这是天地宽的声音。 好在一声喝骂后,那声音便不见了,红苟面色阴沉,一道道古神灵的神识,降临到了千眼所在之峰上。 第九十三章 乱神教后山 古神灵千眼死亡,死在了乱神教的圣山之内,这事有些大了,主要是千眼死地还有些莫名其妙。 “千眼以自己的天赋去窥探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且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至于其他的,我便不知道了。”红苟朝着面前的玄月大祭司说道。 玄月,是乱神教六位大祭司之首,准八境的修为,乱神教宗不在之时,这教内之事,便由其代为管理。 玄月是个女子,身材很好,裹在紫白色的祭司礼服之下,其脑后后面一轮圆月,是类似于神环一样的东西。 玄月是巫,祭月之巫,此月自然不是幽荧,是那挂于诸天之上,万古长存的明月。 “教宗从长安之事后便未归,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玄月的脸色有些难看。 “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没有?”玄月看着红苟,问道。 红苟是第一位前来查看千眼的大祭司,玄月希望能从红苟这里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在我赶来之前,不知道是哪个部落的巫公借用了千眼的预知未来的权柄,千眼受了伤,所以便想追查下去,哪知触碰到了不可言的存在。”红苟回答道。 “能轻易将红苟抹杀的人,这天下可不多,要么是一教之主,要么是古史当中的存在。”玄月大祭司回答道。 红苟看了看玄月:“只是我觉得有些奇怪,一个小小部落的巫公,怎么会涉及到那样的存在。” 玄月袖子甩动,脑后的圆月亮了些:“谁知道呢。不过你也提醒了我。倒是可以从各个部落入手,你且派些人下去调查,看一下哪个部落的巫公最近用过占卜之术,抓回来便是。” “上万个部落,调查起来还要些时间。”红苟提醒道。 “不碍事,慢慢调查便是,我不是听说,最近有个叫赵未央的弟子成功通过古神之路的考验,成了预备祭司的吗?让他负责此事便是。”玄月跟红苟说道。 “赵未央吗?此人从入教以来,便一直平平无奇,直到以四境的修为通过了古神之路,成为我教最年轻的预备祭司。我考察过,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倒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红苟算是应了下来,赵未央在他心里,算是蛰龙般的人物,这样的人,值得培养。 主要是这赵未央,有些红苟年轻时的模样,红苟也是与他一般年纪,过了古神之路的考验的,从预备祭司开始,一直成长为了乱神教的第六位大祭司。 “嗯,如此,你便去办吧。”玄月与红苟一同离开,挥手间,一道月轮射出,碎了此峰,亦将千眼的尸体一同掩埋。 路上,玄月想起了些事情,便与红苟一起去了乱神教的后山,在这乱神教的后山,居住着一位极其特殊的古神灵。 乱神教的后山少了些阴冷之意,而是长满了花花草草,与其他峰上光秃秃不同,这后山有些绚丽,也多了些生机,更有人间楼阁,小桥流水。 也不知道这些花花草草在这没有阳光与月华的小世界当中是如何生长的如此之好的。 红苟与玄月二人落于后山之上,有一白衣女子正拿水壶自顾自地照顾着花草,对二人的到来如同未见。 玄月掬起一朵花,手指在花瓣之上摩挲着:“你的花还是开得如此之好,自我来这乱神教开始,你的花便未谢过。” 白衣女子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细细端详着一颗草,看着看着,那白衣女子便蹲下了身子,伸出一只手将草拢入了掌中,似乎这样能让她看得清楚一点。 女子一叹,脸上多了些心疼之色,这草有些枯萎了,毕竟这个世界不见日月,有草枯萎,实在是太正常了。 可是白衣女子不喜欢枯萎的草木,只见其掌中亮起白色光粒,粒子聚拢,那手中之草便慢慢挺直了身子,成为极其好看的新绿色。 做完这一些后,女子才站起身来,声音清冷:“用心照顾,自然是美的,玄月与红苟两位大祭司驾到,应该不是为了来看看花草的吧,毕竟乱神教的各位可不是什么惜花之人。” 未等玄月说些什么,红苟先开口了:“千眼死了,就在刚刚。” 白衣女子笑了,笑得明媚,其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很好看的耳朵,有些精致:“我没聋,他死前的声音,我还是听得到的,千眼死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对我而言,是一件极好的事。” 玄月与红苟闻言,皆沉默,二人沉默,后山便没有了声音,如同死了一般的寂静,这个小世界除了没有日月之外,也没有风,没有风,草木便不会言语。 还是红苟开口,打破了沉默:“毕竟千眼是古神灵,而素英姑娘您亦是古神灵,您难道就没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吗?” 白衣女子名为素英,一个跟她很契合的名字,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 闻言,素英却是慌了,不过不是因为千眼死亡,而是因为红苟将千眼与自己做比较,素英姑娘感觉有些恶心。 放下水壶,连连摆手,直呼晦气:“千眼那么丑,我生得这么好看,他死了便死了呗,不堪入目的东西而已,别把我们并为一谈。” “你知不知道,好看的人会比丑的人活得更久,别以为你是个大祭司,我就不会揍你。”白衣女子紧起了拳头。 红苟一退,面色一变,这素英姑娘的实力,就是自己与玄月加起来,也不够她打的,毕竟教宗的荼蘼手印都是从素英这学的。 玄月走到红苟身前,将其身影遮住,开口道:“素英姑娘,我们来这,是来商量神降之事的,毕竟我们乱神教需要你的力量。” “我们需要一位素英神子或者神女来替您行走人间,收集足够多的信仰,您知道的,这件事,关乎到您的父神能否成功复苏。”玄月补充道。 闻言,素英眉头一皱:“难道我给你们乱神教的诚意还不够吗?若不是为了让父神复苏,我又怎么会开放这方父神开辟的小世界供你们使用,弄得乌烟瘴气。” “而我,已经表现出了我的诚意,倒是你乱神教,将收集来的信仰乱用,根本没有将心思其放在复苏我的父神之事上。”素英姑娘有些恼怒了,如同控诉。 不知道玄月所想,其只是一叹:“您的父神盘,可是这天下最强大的一尊古神灵啊,您应该知道的,要想复苏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教一直为盘的复苏而做准备。”红苟在旁边附和说道。 “我们并没有骗你,素英姑娘。”玄月大祭司的言语中多了些诚恳。 素英姑娘闻言,语气缓了些:“若是父神还在的话,绝对不会喜欢现在这个世界的。” 素英捧出一把种子来,种子洒下,随之洒下的,还有素英的神力,能让枯草复生的神力,却对这捧种子没有丝毫的作用。 “如两位所见,乱神教的弟子,谁能让此种开出花来,谁便是我的素英神子。” “素英姑娘年年如此之说,可从未见过此花开放,我不知道这花对于您有什么意义,但莫非是素英姑娘故意推脱,弄了一把开不了花的种子出来。”红苟闻言说道,言语间有了些急躁,这位乱神教最年轻的大祭司还是少了些耐心。 玄月闻言,刚想替红苟求情,那边的素英姑娘已经动了,素英姑娘消失在了原地,直接闪过玄月大祭司,出手便是两巴掌印到了红苟的脸上。 “轰隆”一声,红苟砸在山壁之上,壁上阵法光芒亮起,退去力道,就是如此,红苟亦在山壁之上贴了好大一会儿。 素英几乎是贴着玄月耳边,问道:“怎么,玄月大祭司也要为了红苟出手。” “不敢。”这位乱神教的二把手,玄月低下了头,红苟自己出言不逊,怪不了别人。 素英气未消,冲过去又给了红苟几拳,乱神教的整座圣山都震动起来,阵法大亮。 只是素英拳头不休:“这捧种子于我又什么意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有告诉你的义务?是你们乱神教求我,还是我求你们乱神教?” 以红苟七境的修为,也被揍了个筋断骨折,这样的伤势,于一位七境之修而言,或许一个晚上就能恢复,但免不了吃些苦头。 素英如拖着猪猡一样,将红苟从后山拖了出去。 “玄月大祭司,这里不欢迎你们,若是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你们再踏入的话,我想乱神教会少上一两位大祭司。”素英姑娘直接向玄月下了逐客令。 玄月是女子,所以素英姑娘给她留了些面子。 玄月咬牙一拜:“敢问素英姑娘,此花可否真地能开?” 素英拂袖,无形的气浪将玄月大祭司吹出了后山之外:“我还能骗你们不成?亦或是说,你认为我觉得骗你们是件很好玩的事情,你们值得我去骗?” “玄月不敢,打扰了,素英姑娘。”玄月立于原地,再拜,随后离去。 一个多时辰后,天地的尽头,被掀起了一角,其下一堆车马,正是负责调察占卜之事赵未央。 白木车厢在前,其后是随从,皆黑袍黑帽,出了小世界,有风起,掀起了宽大的帽子,露出一些乱神教弟子的模样来,其中一人含诡异的笑。 是朱妖。 第九十四章 用饭时间 无论是苗疆,还是蜀地,皆多奇山,而古神滩,便在这群山环抱之间,算得上是个小盆地,有来自巫山的大江支流从古神滩过。 山水养了草木,草木丰茂。 密林之间,有两人并肩而站,皆披着兽皮,身材高大。目光望着的是远处的安达部落。 “据说安达来了位新的神使,你怎么看?”蓄着胡须,眼睛之上有一道爪痕的雷鹰族公向旁边的怒角族公说道。 “太巧了,这一年来我们可都死了不少儿郎,刚要结盟,这神使便来了,多少觉得有些猫腻在里面。”怒角族公声音洪亮。 近一年的岁月,未将安达部落拿下,死了些儿郎,无论是雷鹰部还是怒角部,都有些心疼了,所以在这个时候雷鹰与怒角二部选择了结盟,势必要一举拿下安达。 “所以怒角族公的意思是吞并安达部的计划继续进行?”雷鹰族公问道。 “就这样退了,雷鹰族公甘心吗?”怒角族公没有正面回答雷鹰族公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雷鹰族公摇头:“自然是不甘心的,无论怎么样,那安达部落的新任神使,总是要见上一见的。” 怒角族公随手摘了片叶子,在手中揉碎,露出一个笑容来:“是啊,总是要见一眼那位新任神使的,去见见真与假。” “哦?怒角族公,难不成你已经有想法了。”雷鹰族公是个粗人,实力上比怒角族公强些,但比起怒角族公,雷鹰族公少了些谋划。 怒角族公点头,眸中多了些阴冷的芒:“新任神使降临,无论对于哪个部落,都是件大喜事,安达有了喜事,我们做邻居的,哪有不拜访的道理,你说是吧,雷鹰族公?” 雷鹰族公闻言,一喜,抚掌直说妙:“那我们便各自回部落准备些礼物,好好拜访一下这位安达的新神使。” 雷鹰族公将“拜仿”二字说得极重。 “好说,雷鹰族公记得将部落内的神使请来,若是发现安达部落骗了我们。不用我们动手,就是两位神使,也得将这个亵渎神教的部落给灭了。”怒角族公说道。 “自然。”雷鹰族公“嘿嘿”一笑。 …… 一整个白天,陈青山都觉得整个部落要些吵闹,吵闹到让陈青山静不下来思考。 “这木质的楼屋,隔音效果有些差啊。”陈青山无奈,敲了敲木墙,发出“咚咚”声来。 推开窗子,看着天边明月:“天黑了,这部落比不得长安,他们应该会早些睡觉吧,这样就可以安静些了。” 陈青山吐了口浊气,安慰自己。 敲门声响起,外面越发的吵闹了,似乎平白无故部落内多了许多人。 “你娘嘞。”陈青山骂一句,去开了门,这人陈青山记得,白天的时候,带头盯着自己之人。 面对陈青山,云虎表现得十分恭敬,随不知道其心中所想,但表面上跳不出毛病来就是了。 云虎面对陈青山,深深低头一拜:“神使大人,雷鹰部与怒角部的人来了,说要庆祝安达部落新任神使,也就是您的到来。” 现在陈青山知道外面为何如此喧闹了,心中莫名多了些烦躁。 “哦?我有个问题,为何我中午刚到,那雷鹰与怒角的人便知道了,现在还登门拜访,莫非是安达部中有人传出去的?”陈青山让云虎抬起头来,看着云虎的眼睛。 云虎被陈青山的气势所要挟,不敢与其对视,心道这新来的神使大人除了有些独特外,实力比上一任神使似乎要强上许多。 云虎亦是刀尖舔血的人物,长年混迹于山林,身上有些戾气。云虎在面对上一任神使时,虽怕其喜怒无常,但在气势上,上一任神使是压不了云虎的。 “问你话呢。”陈青山见云虎不答,口中吐出四字,语气有了些不耐烦。 “此消息,是我安达族公放出去的,希望神使大人见谅,您来之前,我们安达部已经死了不少人了,族公他老人家不想再起争端。”云虎低下了头,不敢去看陈青山,解释道。 “哦?你们安达部落死了多少人?”陈青山明白,安达族公不想再死人了,所以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消息放了出去。 “两千四百余人。”云虎回答道,心中有了些悲戚,指了个方向。 陈青山一叹,顺着云虎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那是部落外的一个小山包,长满了荒草,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新坟。 “确实是很多人了,此事,不怪你们。”陈青山语气当中多了些柔和。 “走吧,去见见雷鹰部与怒角部的人。”陈青山掩好门,从二楼走了下去。 云虎想起陈青山对族人的态度,咬咬牙道:“此次雷鹰部与怒角部到来,拜访是其次,到底来说,还是来确认您的身份的。” 陈青山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我知道的。” “雷鹰部与怒角部的神使也来了。”云虎又道。 “那又如何,是件好事呢。”陈青山回答道。 确实是件好事,他们不来找陈青山,陈青山也会去找他们的,陈青山需要从他们口中撬出进入乱神教圣山的方式。 云虎一愣,从陈青山的话中,他听出了欣喜之意。 “这位神使大人应该是真的了,天佑我安达部啊。”看着陈青山的背影,云虎心中的愁苦消了三分,小跑上去,跟在陈青山后面,似最忠诚的护卫。 由于神魂的关系,陈青山神识散出,可以看到身后云虎的面上的恭敬之色。 陈青山微微笑着。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陈青山的声音在云虎耳边响起。 “神使大人,小的叫云虎。”云虎朝着陈青山拱手。 “好的,云虎。”陈青山将神识的范围扩大,大致可以见到南边的人最多,那里是大门的方向,安达族公正在招待着一些人,在陈青山的神识之内,可以见到,这老头现在心情不错,有些春风得意的意思。 从始至终,安达族公就未怀疑过陈青山的身份。 陈青山走了几步,折了个方向,那里有淡淡的炊烟升起,风中传来了米饭的香气,以陈青山没少煮饭,所以知道这饭快熟了。 “神使大人,您走错方向了,雷鹰与怒角的人在南边。”云虎赶紧提醒道。 陈青山点点头:“我知道的。” 云虎闻言,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这神使大人要做些什么。 “你不觉得现在这个时间,该吃饭了吗?”陈青山负手,朝着一间木屋走了过去。 “是该吃饭了。”云虎看到天色,忽然顿悟,只是觉得有些不对,然后心中抓狂。 “不是这样的啊,神使大人,吃饭比见雷鹰部与怒角部来得重要吗?”云虎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从敲开这位神使大人门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没有猜对过这位安达部落新任神使的想法。 陈青山如同未闻,依旧向前不紧不慢地走着,在木屋前停了下来。 陈青山站着:“云虎,你刚刚说他们来见我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想来确定神使大人的身份。”云虎不知道神使大人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回答过陈青山的问题后,云虎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但又没有头绪,若风中柳絮,能模糊看得见,却看不清,又抓不住。 “他们是来确认我身份的,那无论等多久,他们都是要见到我的,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让他们多等一会儿。别忘了,雷鹰部与怒角部与安达部可是有血仇的啊。”陈青山提点,随后抬手在木门上敲了三下。 其实木门未锁,但陈青山没有直接推门而入的道理,即使陈青山是安达部落的神使大人。 “给他们脸了?!”陈青山最后说了一句,有些霸道。 随后面上挂起了笑容,有人来开门了,陈青山是来蹭饭的,卖个笑脸并不过分。 云虎醍醐灌顶,跟在陈青山身边,他如同见到了新世界,吃饭是其次,主要就是让雷鹰部与怒角部的人等,想起血仇,让他们多等会,已经是极其轻的惩罚了。 反倒神使大人去热情迎接,有些没有道理。 云虎脸上挂起了笑容,心中也不着急了,问道:“神使大人,现在如果不是用饭的时间,那您是不是会有其他的理由。” “是啊,没到用饭的时候,就用其他的理由,比如我就学到过一个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都管用的理由。”陈青山回答道,故意顿了一下。 “哦?什么东西?”云虎的好奇心上来。 “你觉得拉屎窝尿这个理由怎么样?”陈青山反问。 未等云虎回答。 “谁啊,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停歇。 开门的是个汉子,一见陈青山,便双腿一软,欲跪拜。 “见过神使大人。” 好在陈青山眼疾手快,将其扶了起来,扶起接近两百斤重的汉子,陈青山只用了一只手,且极其轻松。 “我想来您家吃顿饭,可以吗?”陈青山开门见山。 汉子闻言,一愣,他没想到陈青山是这样的要求,随后转为了欣喜,连连点头:“可以,可以,自然可以。” “孩他娘,你看谁来啦!”汉子朝着屋里喊道。 汉子将陈青山与云虎招待进门,陈青山可以见到,这屋子内的装饰比自己的那间多了些生活气,木桌上有菜有肉,伙食算不得差。 与此同时,雷鹰部与怒角部的人有些不耐了,频频向部落内望去。 尤其是两个衣袍华丽的年轻人,面色有些不大好,他们是雷鹰部与怒角部的两位神使。 “同为我乱神教弟子,这新来的,是不是有些摆谱了?” 第九十五章 拦路 与部落之人兽皮加身不同,雷鹰部与怒角部的两位神使,二人穿着的皆是上好的绸子,其上花纹是蜀绣的针法,精湛且细腻。 梁河,郭轩的年纪大概比陈青山大上两三岁的样子,二境修为,在乱神教当中他们便是最普通的弟子,但在古神滩,二人便是高高在上的神使。 部落内的人是生是死,皆在他们一念之间。 “梁河兄,你觉得那安达新来的弟子是怕了我们,不敢出现。亦或者是摆着架子。”郭轩与梁河有意无意与部落之人离了些距离,没有其他原因,大概是嫌弃罢了。 梁河指了指人群中那个乐呵呵的老头,安达族公:“你看安达族公的模样,是骗人的样子?” 郭轩憋了安达族公一眼,那老头得意的模样,几乎要上天了:“好吧,确实不像骗人的模样。” “大概就是雷鹰与怒角两部,杀了安达部不少人,让这安达部羊圈里的羊变少了,那位新来的同僚不高兴了呗。”梁河说道。 郭轩摸了摸下巴,道:“是这个道理,安达部的人少了,收集到的信仰也就少了,等到了年末,可不好交差。” “两位神使大人,这是族公送来的猴儿酒,是部落内最美的姑娘们亲自采摘百果酿造的。” 有安达部落的人走来,托盘上两盏竹筒,其中琥珀色泽的酒液摇晃,馥郁芬芳。 二人含笑接过,只是端在手中,却一口未饮。 梁河与郭轩绕到众人的视线之外,手腕下翻,盏中的猴儿酒倾下,成为琥珀色水柱,向低洼处流去,随后被泥土贪婪地吸收。 安达部以盛情相待,但这盛情,这二位来自乱神教的神使大人,却不屑于要。 这与是否是安达部送出的酒无关,雷鹰部与怒角部与安达有仇有怨,但无论是梁河还是郭轩,都不会仇视安达部,无论哪个部落,皆是羊圈里的羊而已,又有什么不同呢。 仅仅是看不起罢了。 “最美的姑娘,真是笑话,这部落的女子五大三粗的,能有好看的吗?还有这酒,一堆烂果子罢了,能比得上蜀地锦官城的酒?”郭轩嘲讽道,将竹筒往地上一扔,竹筒翻滚,染上了泥土,洒出盏底的几滴酒来,若青绿之腰的妇人在垂泪。 “他们一生都困于此山,自然没见过什么美人,美酒。”梁河笑了,眼中是满满的不屑。 “一群井底之蛙罢了。” 郭轩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与此同时,那边正聊得正起劲的安达足够,亦吐了口唾沫,二人吐唾沫的模样并无什么不同。 老族公目中含电,睥睨全场,目光从雷鹰族公与怒角族公的脸上挑过,运足了气力:“他娘的,你们不知道老夫等这神使大人等得有多辛苦!” “好在天佑我安达部,神使大人他在今天降临了,救我安达部于水火当中。” “于我安达部而言,神使大人带来了希望,生的光辉,我们安达部的神使大人携灿烂盛大的光明而来!” 老族公滔滔不绝,唾沫星子横飞。 雷鹰族公与怒角族公对视一眼,各见对方眸子中的无奈,第一次知道这安达部的老族公话这么多。 许久过去,老族公话语不绝,真若口中衔着一条悬河,有大淹八方的气势在里面,端的是一个老当益壮。 性子有些直的雷鹰族公忍不住了,让这老家伙说下去还得了,估计到天亮都见不到那安达的神使。 “安达族公,我等在此待了快半个时辰了,你安达部落的神使大人为何还不露面。” 安达族公听出了雷鹰族公语气中的不耐,但依旧没有丝毫要去催促陈青山的意思。 老头笑眯眯地露出一口黄牙:“另外两位神使都没催呢,你急些什么?就不允许我家神使大人有些事情,耽搁一下?” “什么事情要这么久?你这安达部从南到北,也就两里多的样子,神使大人需要走这么久吗?”雷鹰族公直接问道。 安达族公乐了,摊开手:“要不,你去问问?你敢吗?” 雷鹰族公自然是不敢,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刚想找自家神使评评理,结果发现自家神使也没有了踪影。 这安达部落的神使未来,梁河与郭轩倒也不着急,正好谈些事情,这屋后无人,倒也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那山宝之事如何了,那守护山宝的老龟又如何处理?”梁河问道。 “山宝已然成熟,作为一座大山的精华,我们若吞食了它,我们二人应该可以再破一境。”郭轩回答。 “是啊,你我二人的修为皆由临摹古神模样,进而在身上烙印古神图腾而来。在古神图腾烙印成功的那一刻起,我们的修为也就确定了。若无机缘,这辈子也就到头了,我们的唯一出路就只有获得古神灵垂青,成为神子。”梁河回答道。 “教内不是传出消息,那素英古神要再次开启神降了吗?”梁河再次补充说道。 “神降吗?还是古神素英的神降。”郭轩呢喃着,重复了一遍梁河的话,似乎可以从这句话中咀嚼出些什么味道来。 不过这味道,大概是苦涩的,身为小人物的苦涩。 郭轩垂下了头,他心中是明白的,无论他与梁河二人在部落内是多么高高在上的存在。 但在教内,他们二人皆籍籍无名,就如乱神教圣山之上那一把又一把的枯草,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亦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生与死。 想了想,郭轩说道:“神子,不得不说,这机会对于我们而言有些渺茫。” 梁河知道郭轩在叙述一个事实,但依旧一叹:“就是再渺茫,终是要争上一争的。” 梁河拍了拍郭轩的肩膀:“就是没有得到神降的名额,我们得到那山宝,再上一境,增加一点寿元也是极好的。” 郭轩心中的郁气消了些,梁河说得对,先抓自己可抓之物,至于那一步登天的机会,全看运气罢了,先不必在意。 作为小人物,也得有些小人物的智慧,谁都有仰望星空的权利,但脚踏实地却更让人安心些。 “走吧,去见见那安达部落的那位新神使,若还过得去的话,我们便拉他入伙,毕竟那老龟可不好对付。” 终于,时间近一个时辰,在梁河与郭轩自屋后走出之时,陈青山到了,酒足饭饱,慢悠悠地走着,其身后是与其模样差不多的云虎。 二人皆吃了些酒食,有微微醉意,陈青山未吃过这部落的食物,如今第一次吃,尝起来真心不错。 “来了!”最先感知到陈青山到来的是梁河与郭轩,二人身上临摹的图腾微微发热,如同见到了同类一般。 陈青山对上了二人的目光,眼中笑意,赤龙的气息是陈青山有意放出的,意在试探。 “看来我做对了。” 在见到对面二人的表情之后,陈青山便已经明白,他们对自己的身份已经确定了大半。 陈青山心喜,面不改色,走到了众人面前。 “啊!神使大人您来了!” 安达族公记得陈青山的话,朝着旁边的陈青山真诚一拜,随后退了半步,站在陈青山后面,给了陈青山足够的尊敬。 “这小老头,有些意思。”在陈青山的神识之下,安达族公的一举一动都到了眼中。 “对了,安达族公,我部的巫公人呢?”陈青山未见巫公,便问道,这样的场合,安达巫公也得出来才对,莫非是如同自己一般摆着架子? “巫公说他身体有些不舒服,等会过来。”安达族公回答道。 陈青山点点头,不再理会,专心端详起对面的人来。 两个汉子,一个脸上有疤,一个无疤,应该是雷鹰部与怒角部的两位族公了,比起这两位族公正值壮年,安达部落的族公确实是有些老了。 陈青山微微一叹。 安达族公怕陈青山不认识人,便主动介绍:“神使大人,这左边的是雷鹰部的族公,右边的是怒角部的族公。” “好的,明白了。”陈青山回答道。 未等陈青山继续说话。 “安达部的神使大人,您终于到了。”雷鹰族公却先开口了,皮笑肉不笑,就是三岁小孩,也可以听出其言语间的不满。 “有些事情耽搁了,至于是什么事情,我并不想告诉你。”陈青山不想给这雷鹰族公什么面子。 这场上之人,没有一个值得陈青山去重视,就是那另外两部的神使,也仅仅是因为对陈青山有些价值,陈青山才不得不去接触一下而已。 陈青山将目光落在了自己乱神教的那两位同僚身上,欲直接从雷鹰族公过。 哪知雷鹰族公不开眼,直接将手伸了出来,拦住了陈青山的去路。 “神使大人,我是个粗人,先跟您赔不是,但您让我们等这么久,总得给个说法吧。” 陈青山笑着,对上了雷鹰族公的目光。 “一个人一辈子可以做错许多事情,但有些事情,错了便不可挽回了,比如:拦我的路。” 第九十六章 确认身份 雷鹰族公的行为有些愚昧,陈青山不知道其是出于本身性格的关系,还是背后的两位神使所教唆。 但不管怎么样,雷鹰族公让自己有了出手的机会,借这机会,陈青山大可把自己神使的身份给坐实了。 “如此,便让你们看看就是。”陈心中所想。 不得不说,现在陈青山的模样,倒是有了几分上一任神使的风采,多了些飞扬跋扈在里面。 陈青山与雷鹰族公一般高,但论身材,陈青山在魁梧的雷鹰族公面前却是有些瘦弱了。 先前梁河与郭轩说得不错,或许是为了适应这山中的气候的关系,所以部落里的人大都生得五大三粗。 毕竟在这蜀地与苗疆的十万大山可算不上什么灵山秀水,说是穷山恶水也不为过,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陈青山并未用剑,只是以赤龙之力加持己身。 随着陈青山臂上赤龙微亮。 “是古神灵的气息,没错了。”梁河与郭轩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肯定之意。 “只是不知道他所临摹的古神灵是哪一位。”二人目光当中对陈青山多了几分感兴趣的味道。 有些乱神教弟子不得古神灵垂青,他们会将古神灵之形临摹于己身,来获得古神灵神力的加持,这于道教的有些符咒倒是相像。 只是在临摹出古神灵之形的同时,这弟子的修为此生也就固定于此境了。 见陈青山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雷鹰族公一掌,此手若铁钳,任雷鹰族公如何用力,陈青山自是巍然不动。 “呼~” “呼~” 若风箱拉扯之声。 厚重的呼吸声自雷鹰族公口中传出,皮肤化为了略微赤红之色,有热气自体内排了出来,如同一只愤怒的公牛。 “哦,武夫的气血之法?”陈青山略微惊讶。 随后摇摇头,陈青山见雷鹰族公的模样,加之握着其手掌,可闻其心脉,气机晦涩不通。 陈青山便知此法不全,所施展的威力不如大唐的同境武夫不说,关键还容易灼烧气血,气血少了,寿元也就短了。 陈青山虽看出来了,但梁河与郭轩在侧,他不能说。 “安达神使大人既然知道是武夫的气血之法,现在放手还来得及,我怕等会气血完全爆发,会伤了您。”雷鹰族公口中说道,喘着粗气,似在压制着身体内的戾气。 见雷鹰族公如此模样,陈青山微笑:“如此情况之下,雷鹰族公还能保持理智,倒也算是个意志坚定之辈,无妨,你全力爆发便是,伤不了我的。” “如此,便得罪了。”雷鹰族公身体完全转为赤红之色,就是身体也随之高了些许。 陈青山只觉手中握着的手掌烫了许多,其中气血涌动,温度比寻常火焰或许还要高些。 “何必呢。”陈青山心中一叹,雷鹰族公此举,会消耗大量寿元,这体表的热量,说是气血,倒不如说是其生命的热量。 归根结底,还是功法不全所致,在大唐,就是最低级的武夫功法,也不会有如此大的隐患。 而雷鹰族公并不知道功法不全。 “喝!”雷鹰族公大喝,想要将手掌从陈青山手中抽出来,却不知道陈青山肉身在赤龙的加持下,比同境的武夫还强上一些,以雷鹰族公的能力,完全无法撼动陈青山。 陈青山现在心中却在想如何解决雷鹰族公,原本陈青山是打算以雷霆手段将其打杀,证明自己身份的同时,又树立威严。 不过现在陈青山改变主意了,陈青山心中想着:“如何解决呢?打晕了便是。失去了意志的调动,这样的话其气血或许会恢复平顺,减得寿元会少一些。” 心念一通,陈青山便行动起来,只闻陈青山身上有淡淡龙威,依稀间,其手掌化为了龙爪,只是轻轻一扯,雷鹰族公的小臂便脱臼了。 “啊!”雷鹰族公一声惊呼,只觉失去了对手臂的控制。 “这新来的神使其图腾似乎与加持肉身有关。”梁河与郭轩瞳孔一缩。 “你可见其手化为了龙爪模样,教中与龙有关的古神灵似乎只有那一位。”梁河临摹的古神灵为玄鹤,其权柄是司水,实力大概是七境巅峰的样子,而乱神教内,还有一位司水的古神灵,是玄鹤的顶头上司,吞雷。 那是一条完全由雷霆所化的真龙,修为已经接近长生仙人境界,或许与当年大唐东都坠落的那条白龙相当。 “你是说这位同僚所临摹的是教内排名甲四的古神灵,吞雷?”闻言,郭轩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起来,能临摹这样的存在,至少证明这同僚的天赋远在他与梁河之上。 “很有可能。”梁河点头,心中肯定了陈青山临摹的是古神灵吞雷的想法。 “如此的话,倒是件好事,以我三人之力,应该能够解决那守护山宝的老龟了。”郭轩说道,心中想的是如何取得那能让自己再破一境的山宝。 雷鹰族公的痛呼又起,见是陈青山捏碎了其手掌上的骨头。 “碎你一掌,让你长个记性。” 陈青山脸上写意,一个轻盈的空翻躲过雷鹰族公另一只手挥来的重拳,双手在雷鹰族公脑袋上一拍,雷鹰族公双眼失去了焦距,如山岳倾倒,重重砸在了地上,身上沸腾些的气血慢慢隐于了皮肤之内。 “两位,我下手重了些,希望两位不要见怪。” 陈青山拍拍手,身上的气势散去,变得人畜无害起来,收放间是自由写意。 陈青山对着梁河与郭轩说道。 至于躺在地上的雷鹰族公,在昏迷之前估计还是恨着陈青山的,他不知道功法之事,自然不知道陈青山的用意。 大抵只是觉得陈青山让他在大多数人面前落了面子罢了。 躺上的雷鹰族公依旧有些不甘心的神色,陈青山望了之后。 在心中一叹。 “不知道也好些,若是知道了,恐怕日子会更难过了,痴傻些,倒也过得舒心,反而知道得太多,又解决不了的时候,才是折磨。” 见有人去扶雷鹰族公,陈青山也就不管他了,若无意外的话,几日之后,陈青山与其再无交集。 想到这,一个问题出现在陈青山脑海当中,自己走后,这安达部落是不是又要与其他部落打架了。 陈青山不知道,后摇摇头,望向了郭轩与梁河二人。 没有陈青山想象中的为难,这二人反而给了陈青山一个善意的笑容。 有些挤眉弄眼的意思在里面,那笑容的意思仿佛在说,你懂的,我们才是自己人,一个族公打了也就打了。 这让陈青山准备在肚子里的话,都是落了个空,不过也是件好事,免得麻烦。 “郭轩,梁河。”两人开口道,向陈青山介绍自己的名字。 “陈江南。”陈青山想了想,决定不用自己的真名,毕竟也不知道这乱神教内有没有人识得太平侯陈青山,若是为了个名字,把自己给暴露了,倒是有些白痴了。 自己在烟雨楼的牌子是忆江南,那便叫陈江南好了,江南,阿喃,很相配的样子。 “江南吗?陈兄倒是有个不错的名字,不过我猜陈兄应该是南方之人,而非生于姑苏烟雨之中。”梁河倒是个会聊天的人,想要与陈青山拉近关系,便从陈青山的名字与籍贯入手。 陈青山点点头,自己确实不是是江南的人,甚至连江南都没去过,不过依旧有些好奇:“梁河兄何以见得,我确实是南方人。” 郭轩插话了,他与梁河待久了,自然知道他的脾气,就连思考方式也学了一些:“无非是从口音上听出来的罢了,未见过江南,所以才向往江南,那生于姑苏的人,是绝对不会叫这个名字的。” 闻言,陈青山点点头:“确实有些道理,我未去过江南。” 陈青山却想起了月华法会时那明月楼前的司仪,谢姑苏,她是江南人,也叫姑苏,倒是与梁河说的道理有些不一样。 这世间万千道理,又有万千事,哪能一一对应。 不是很重要的事,陈青山便不在想了。 “敢问江南兄所临摹的图腾可是吞雷古神?那条掌控世间雷霆的真龙?”梁河问道,有些期待,吞雷作为真龙,主掌雷霆,却也司人间水火,且吞雷于司水之上的权柄,比梁河所临摹的玄鹤要强上许多,玄鹤则是吞雷的从属,所以梁河对陈青山亦有些亲近之意。 陈青山不知道什么是吞雷古神,但他听懂了真龙二字,赤龙自然是真龙,至于其他,陈青山主动舍弃,当做没听见就是。 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陈青山含笑点头:“是啊,是那条真龙呢。” “果然。”梁河与郭轩对视一笑,也不再询问其他。 “江南兄,我们现在是邻居了,同为教内弟子,以后还得互相关照才是。”梁河口中说着,主动伸出手,郭轩也伸出手来,皆含笑望着陈青山。 陈青山亦含笑,他知道梁河与郭轩是要自己表明一个态度,若自己同意了,那安达部也就无事了。 陈青山伸出手来,与二人一一轻握。 “应该的。” 梁河,郭轩二人眸中没有了忌惮。 陈青山知道,现在应该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自己的身份。 第九十七章 梦蝶 “啪嗒~” 一声轻响,有水珠落到地上,溅起些泥土来。 “哦?落雨了。”陈青山抬头望天,不知何时,天上已经积起了厚厚的雨云,有些沉重之感。 “若没记错的话,我今日来时,还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陈青山伸手接了滴雨水,丝丝凉意。 “这山中的天气不就这般,要比蜀地那锦官城,那楼里的姑娘们脸色变得还要快些,更难以琢磨。” 锦官城,陈青山是知道的,大抵是西南最繁华的城池之一,锦官城外便是蜀山,而蜀山之上,有许许多多的剑修。 蜀地之人爱好辣味,其中女子亦有如辣椒般的性格。 “哦,郭兄的意思是那锦官城的里的姑娘有些难伺候?我素来听闻蜀地多奇女子,难伺候倒也是正常。”陈青山回答道。 梁河摇摇头,陈青山想差了,说道:“江南兄,你想错了,郭轩说的是楼里的姑娘,至于是什么楼,我想你应该是明白的。” 梁河给了陈青山一个你应该懂的眼神。 陈青山恍然大悟,得,又是两个与吴关山一样的人,不过吴关山只听曲子,这应该算是素的,而梁河与郭轩,毫无疑问,他们说的,是荤的。 “明白了,郭兄说的,是那全天下都有的楼。”陈青山回答道。 郭轩点点头,继续说来:“那些姑娘,只要你手中有大把银钱,便是晴天。没钱了,就比寒冬的雨还冷些。” “不过那些姑娘的脾气,是可以控制的,不像这山间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有个规矩在里面。”郭轩继续说道。 “老天若是个姑娘的话,应该是最任性的了吧,总是阴晴不定。”陈青山表示同意,并说道。 “何止是阴晴不定,简直是刁蛮任性,一定是个老姑娘,嫁不出去的那种。”梁河于一边附和说道。 三人皆大笑起来,关系又拉近了许多。 一边的部落之人没有出过此山,所以不知道锦官城,亦不知道什么楼里的姑娘,只知道三位神使大人似乎相处的很融洽。 其中最为开心的莫过于安达族公,看三位神使大人的模样。 “终于不用再打架了。”安达老族公吐出一口气来,看着后山之上的新冢,眼眶有些湿润了。 老天听到下面三个家伙“老姑娘”的论断,有些怒了,大雨倾盆而下。 一声鹤啼。 梁河头顶出现一个黑色气旋,替陈青山与郭轩挡住了落下的雨。 其他部落的人没有术法,瞬间便被雨水给浇湿了,不过没有人在意,于这山中,风吹雨淋是太普通不过的事,就是几岁的小孩,也不会怕这个。 他们是山中最坚韧的草,风雨只会让他们越发顽强罢了。 无论是安达部,还是剩余的两部,其中族人都在三位神使大人旁边伫立着,若是神使大人不动,他们便可陪着,站到天荒地老。 他们有着近乎于愚昧的忠诚。 “在这淋雨也不是办法,我们找个避雨的地方吧。” 还是陈青山先开口了,他没有淋雨的习惯,也没有看别人淋雨的习惯,在陈青山的意识里,下了雨,大家就应该是要躲着的。 “如此也好。”梁河同意,虽说他打出这个气旋消耗很少,不过时间长了,他也撑不住,区区二境修士而已,又能如何。 “安达族公,给我们找个避雨的地方,宽敞些。” “明白,神使大人。”老族公在前面引路,来到了一间大木屋前,大概是部落里的磨坊什么的,四面透风,只有一个屋顶,好在足够大。 磨坊中心升起了火,有部落内的妇女带着桌子与木凳而来,围着中心的火摆成了一圈,桌上有芭蕉叶裹好的食物,亦有些酒水,用泥封于竹筒之内。 不过这酒水只是普通米酒而已,这样想来,那给梁河与郭轩献上的猴儿酒确实是部落内不可多得的佳酿。 陈青山三人坐于主位,旁边是安达族公与云虎等人,其他就是这次随族公前来到访的雷鹰与怒角两部的族人,能在此之人,皆有修为在身,且是部落中的精锐。 “无论在哪,聚会的时候好像都少不了篝火。”陈青山望着中心的火焰。 不过有篝火在,所以所有人心中莫名多了些暖意,尤其是外面大雨声不绝的情况之下,这暖意会多上三分。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三部之人的关系也缓和了些,三位神使大人都处得如此融洽了,他们这些小的还能如何。 “云虎,给雷鹰与怒角的兄弟们倒酒,让他们务必吃好喝好。” 在陈青山的示意之下,云虎带着自家族人与另外两部的族人推杯换盏,一笑泯恩仇。 安达老族公鼻子微红,主动端着竹筒,来到了陈青山身边,先是向陈青山行了一礼:“神使大人,这杯我敬您,感谢您的到来,让我安达部少死了许多人。” 老族公说得情真意切,当着陈青山的面就将盏中酒皆倒入了口中。 喝得有些急了,眼角也跟着红了,现在的安达族公不像个部落的领导者,更像个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的老人。 比起能让部落之人安心过些日子来说,血仇什么的,反而有些不重要了,安达族公只知道,再打下去,安达部落是会灭族的。 “应该的。”陈青山看着老人,举起酒盏,一饮而尽,心中想的却是自己能为这安达部落做些什么。 老族公再拜,满脸都是笑意,颤颤巍巍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之上,不像个二境之修的模样。 “或许是操劳过度了吧,心中绷着的弦猛然松了,也就显出了老态。”陈青山一叹,老族公心力消耗得太多了。 芭蕉叶中裹着的是烤肉之类的东西,这部落之内的人似乎比较偏爱于烤制的东西。 陈青山挑了一块,味道还行,由于蹭过饭的关系,陈青山也就不再动筷子了。 此时又有人送来了又送来果蔬,当郭轩见到其中一人时,便挪不动眼睛了,只是直直地看着。 陈青山顺着郭轩的目光望了过去,那是梦蝶,本就好看的梦蝶在部落内其他妇女的衬托之下变得更加好看了。 陈青山刚来安达部,没有太在意这部落内的女子是何模样,如今才猛然发现,这部落内的女子皆有魁梧,而梦蝶,是其中例外。 郭轩抽了自己一巴掌,有些疼,不是在做梦。 “梁河兄,我刚刚与你说的话,我觉得有些错了,这部落内,还是有好看的女子的。” 这怪不得郭轩,就是陈青山初见梦蝶时,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的美貌,陈青山觉得梦蝶不应该出现在这山野之间,更像是长安城某位大人物的笼中之雀。 梁河见到了不远处的梦蝶,眸中惊艳,道:“好好看的姑娘,跟她比起来,那锦官城的姑娘们都有些逊色了。” 郭轩见梦蝶的腰肢,便觉得心里有些痒,脸上也出现了蠢蠢欲动之色。 陈青山叹息,无论在哪,美貌这种东西,总是会招惹些是非,尤其是在没有实力的情况下。 “那女子叫梦蝶,就是为了她,我才答应来这安达部落的。”陈青山有意无意说道,声音不大不小,但席上的人却都能听到。 梦蝶将自己带到这安达部落来,这安达部落的人皆知,现在陈青山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其中理由,倒也合理。 一旁的云虎更是连连点头,原来这里面还有这种关系,难怪今天白天自己盯着神使大人的时候,梦蝶会前去拜访,自己只当是感谢呢。 只是这神使大人的口味似乎有些独特啊,这梦蝶腰细得甘蔗一样,身上没有几两肉,又有什么好看的,更比不上部落内的其他姑娘。 “大概是瘦子喜欢瘦子吧。”云虎咬了口水果,猜测着,看着陈青山瘦弱的模样,立刻得出了自己聪明的结论。 云虎眸光却在另外一个身材高大的姑娘身上流转着。 这姑娘,腰有水桶粗。 “这腰,这胳膊,真带劲啊。”云虎小声喃喃道。 陈青山的话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这所有人里自然有梦蝶,梦蝶闻言一愣,回首便见到了郭轩,其目中的贪婪之色,让梦蝶心中多了些寒意。 那是怒角部的神使。 不过在自家神使大人开口之后,怒角部神使眼中的贪婪正迅速消退着,不知道是真消退,还是掩盖得极好。 不过在这一刻,梦蝶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神使大人在白天救了妹妹,而在晚上救了自己。 “梦蝶,你先下去吧,作为我的人,你不应该来干这个的。”陈青山含笑望着梦蝶,如同将其当做自己真正的挛胫一般。 “安达族公,以后不要让梦蝶干这些粗活了,这次你不知,我便不追究了,你明白吗?” 陈青山的话看似责怪安达族公,但其中更多的是说给郭轩听的。 “老夫明白,明白。”安达族公起身回答道。 “神使大人,那梦蝶便先退下了。” 梦蝶眸中感激,朝着陈青山一拜,便步入了雨中。 第九十八章 吠犬到访 陈青山只是随口一言,便护下了梦蝶。 陈青山饮酒,微微瞥了郭轩一眼,其眸子恢复了清明。 郭轩不会为了一个部落的女子而恶了自己,临时起意,现在意消了,也就似乎无事了。 宴会的气氛重新归于热烈,陈青山更是饮了不少酒,脸上有了微醺之色。 梁河与郭轩对视一眼,该与这安达部落的神使谈些正事了。 “陈兄,不瞒你说,我与郭轩兄有一事相求,而此事,于陈兄也是机缘一件。” “哦?两位请讲便是。”陈青山放下酒盏。 “这山内有件山宝,为这座山所凝结的精粹,对修为大有裨益,只是有只老龟守着,我们的意思是拉你入伙,得到山宝后我们一人一份。”梁河说道。 陈青山不语,似在思考。 “是啊,圣山内的消息,素英古神的神降大典要开始了,得此山宝后,我们便回圣山,去争那一丝机缘。陈兄能临摹吞雷,说明陈兄的天赋极佳,说不定能获得素英古神的青睐,一步登天呢。”郭轩为了让陈青山入伙,给陈青山画了个饼,无意间却说出了陈青山心中所想之事,入那乱神圣山。 “如此的话,那我们三人联手,去取那山宝便是。”陈青山回答道。 “那就先谢过陈兄了,相信那山宝不会让陈兄失望的。”闻言,梁河与郭轩皆一喜。 陈青山不动声色,有懵懂之色,顺着问下去:“我常在圣山外,于那素英古神只是听说过,却不大了解。” 梁河接过了话茬。 “说起素英古神,不得不说她是教内最特殊的一位古神灵,长居于后山,几乎不在教内露面,就是教中的各种事情,其亦不参与,只是养花种草,倒像是个方外之人。还有一点就是,素英古神与其他古神灵不一样,她对大唐,并不厌恶。” 郭轩点头,对梁河的话表示认可:“是啊,很奇怪的东西,似乎这素英古神与我教,也只是一种合作的关系。而且素英古神素来神秘,典籍上关于其的记载很少,只知其很强,就是教宗大人的荼蘼手印,也是从她那习来的。” “荼蘼手印。”陈青山眼中精芒一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乱神教宗的荼蘼手印从素英古神那所习,那素英古神应该有破解之法才对。 而且梁河说素英古神对大唐并无恶意,那自己去见到素英古神,获得荼蘼手印的破解之法概率极大。 陈青山忽然有了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陈青山感觉前路有些明朗起来。 “不瞒两位,我想获得那素英古神的神降资格。”陈青山说得情真意切,只要自己获得那神降的资格,便可见到素英古神。 梁河与郭轩笑着点头,他们二人也想,一步登天的机会,谁又不想呢。 “也就想想而已,只当是发梦罢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自雨幕之外响起,有人撑油纸伞而来,是个女子,青衫素袄,婢女模样,但其身上的气息,不弱于梁河与郭轩二人。 “闻竹?”梁河呼出了这婢女的名字,她来了,意味着那吠犬部的神使也来了,毕竟他和郭轩都知道,这闻竹是吠犬神使的贴身婢女。 吠犬部不是不问古神滩的事吗?雷鹰,怒角,安达三家打了近一年,吠犬都未露面。 偏偏却在今晚,吠犬部却露面了,而且一来便是神使。 他们要来干嘛? 吠犬的神使可与梁河,郭轩这样的普通神使不一样,这古神滩的人都知道,吠犬部出了位吠犬神子,故而地位超然。 这吠犬部神使的位置,一般乱神教内的弟子可不敢坐,所以吠犬部的神使,便找了位自家人,叶文。 吠犬神子名为叶辰,而叶文是叶辰的胞弟。 同为神使,但梁河与郭轩皆知,自己与叶文完全没得比。 叶文说白了,只是下来历练罢了,平时在不在吠犬部内都不知道,挂着个名头。 果然,在闻竹出现不久之后,又是一个白衣男子出现,正是叶文,吠犬部的神使。 “见过吠犬神使!”梁河与郭轩咬牙,主动一拜,没有称其叶兄,而是吠犬神使,以表达自己的尊敬。 陈青山不知道这么多,但他看到了吠犬神使的婢女,亦看到了梁河与郭轩二人对这吠犬神使的态度。 “能带婢女,不是一般人呐,或者说,不是一般的神使。”陈青山心中微叹。 有样学样,与梁河和郭轩一般,朝着叶文一拜:“见过吠犬神使。” 叶文点点头,这新来的安达神使有些眼力,知道低头。 借着主人的威势,那婢女闻竹更神气了,看向陈青山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蔑视,更有些厌恶。 一个小小的神使而已,与自家公子怎么能比,若是素英古神的神降名额,也得给自家公子这样的人才对,是这安达部的神使可以去想的? 这素英古神的神降名额,叶文要去争,而陈青山说他也要去争,所以闻竹讨厌陈青山,这才有了刚刚说陈青山是在发梦的那一句话。 自不量力的人而已,闻竹骂了又如何,在叶文公子面前,还不是乖乖低着头。 “这姑娘生有些好看。”陈青山望着闻竹,说道。 闻竹闻言,心里略微惊讶,随后化为了高兴,这井底之蛙还是有些眼光的,不过说不定是想巴结自己,想让自己在叶文公子面前多替其说些好话。 毕竟自己跟随叶文公子这么多年,这样的人并非没有,且很多。 “好看是好看,可惜有些美中不足,让我想想。”陈青山沉吟。 几息之后,陈青山恍然大悟:“原来是长了张嘴啊。” 言下之意自然是生得好看,可惜长了张嘴,不会说话,空有皮囊罢了。 梁河与郭轩有些惊,没想到自己新来的同僚这么硬气。 “江南兄,这吠犬部的神使叫叶文,是吠犬神子的胞弟,这座山都是他家的,我们惹不起。”梁河扯了扯陈青山的衣服。 陈青山给了他一个笑容,表示知道了,不要慌张。 陈青山的话闻竹听得懂,跟在自家公子身边,谁不是捧着,她未曾受过这样的气。 “安达神使,你是什么意思?是对我家公子不敬吗?”闻竹怒道,身上气机迸发,激起一阵雨点,直向陈青山射去。 “我就事论事,哪对你家公子无礼了?我那一拜,多真诚啊。”陈青山反讽道。 脚下一跺,桌子便被掀了起来,雨滴落在桌面上,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木屑。 不得不说,这闻竹有些实力。 “倒是姑娘,一言不合就动手,失了礼数。别忘了,你只是婢女而已,我与你家公子说话,你别插嘴。”陈青山又言,手掌一推,桌子飞出,闻竹接下,却退了几步,就是手中的油纸伞,也落到了地上。 “你!”闻竹一怒,却要再次向陈青山动手。 却被叶文拦了下来:“闻竹,不得无礼。” 闻竹一阵面色变化,忍了下来。 叶文如他的名字,有些儒雅之气在里面:“安达神使,刚刚是闻竹无礼了,我替她赔罪便是。” 说着,叶文持伞朝着陈青山一拜,陈青山略微惊讶,知道叶文自然不是真心道歉,但亦心惊于他的行为。 倒是个笑面虎般的人物,这样的人,可不大好对付。 且叶文这一拜,只是对陈青山刚刚那一拜的回礼罢了,无论如何,他叶文都不吃亏。 陈青山并不在意:“管好自家人,莫丢了礼数。” “说的是,在下叶文,吠犬神子乃是我胞兄,未闻安达部神使姓名。”叶文说道,特意提及自己的身份。 “姓陈,名江南,姑苏江南的江南。”相较于叶文的介绍,陈青山倒是简洁了些,问名字就问名字,扯那么多干嘛。 就差挂块牌子,上面写着“吠犬神子胞弟”六个字了。 “陈江南。”叶文复述了一遍。 “正是。”陈青山回答完叶文的问题。 “安达族公,搬两把椅子过来,要上座,我安达部可是有礼仪的部落。”陈青山说着,闻竹刚刚压下的气又有些压制不住了。 可偏偏又是自己无礼在先,让这陈江南占了道理,骂是骂不过了,只能忍着。 “谢谢陈兄的好意,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说件事便走。”叶文立于雨中,与棚内只有一步之隔,可是偏偏这一步,他就不想踏出,仿佛踏出这一步,会侮辱了他的身份。 有雨与无雨,灯火与夜幕,将世界分割开来。 陈青山乐得清闲:“叶兄直言便是。”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希望安达部能将收集起来的信仰分我一半就是。”叶文不咸不淡地说道。 “当然,我说的不只是安达部,也包括雷鹰部与怒角部。然后我会走出古神滩,将这座山都走一遍,每个部落都拜访一遍,以我的名义,亦以胞兄的名义。” “待我成为素英神子之时,这收集来的信仰,将会成为我送给素英古神的第一份礼物。”叶文说着,如同素英神子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未等陈青山说什么。 “不可能!叶文,你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另外一边不说话的梁河与郭轩却大呼道。 第九十九章 人仗狗势 这山中的部落虽说衣食无忧,但也算是贫穷得很,尤其是对陈青山他们这样的修士来说,这山中的部落几乎没有什么对他们有价值之物。 唯有一样除外,就是这山中部落收集起来的信仰,是这山中的部落存在的意义。 陈青山知道这信仰很珍贵,但从梁河与郭轩二人的表现来看,这信仰或许比他想象得还要珍贵上许多。 在听闻叶文要取走他们的一半信仰之后,梁河与郭轩更是直呼不可能,如同叶文所取的,是他们的第二条性命一般。 “你若取走一半信仰,我们又如何向教内交待,那教内的惩罚我们可担待不起。”郭轩直言。 “无妨,你们实话实说,说被我取走了便是。”叶文含笑说道。 “说得轻巧,叶文你有吠犬神子庇护,自然不怕问责,而我们若上交的信仰不够的话,那惩罚很可能是死亡吧。”梁河一语便道出了其中的因果,乱神教对普通弟子的性命,一向以漠视的态度待之。 面对梁河与郭轩的强烈反对,叶文如同未闻,而是将头转过来,静静地看着陈青山,等待他说些什么。 “陈兄,你如何看?”叶文声音轻柔,悠悠说道。 这雨依旧在下,且越来越大,小小的油纸伞根本挡不住这样的雨,可无论是叶文还是婢女闻竹,二人的衣裳依旧干爽,没有半分被打湿的迹象。 雨更急了,让人心底莫名有了烦躁之意,似乎这雨,也在催促陈青山尽快做出决定。 “或许陈兄不用太着急做出决定。”叶文取出一骨笛来,含于口中,一声悠远嘹亮的笛鸣穿过雨夜,飘向未知的方向。 一双眸子自雨夜中亮起,有豺狗模样的凶兽踱步而来,雨水将其浇透,更加狰狞了。 豺狗有房子高,眸中唯有戾气。 陈青山微微皱眉,在这只豺狗之上,陈青山感受到了浓郁的古神灵的气息,看样子不大好对付。 “吠犬古神的神侍?!”郭轩一声惊呼,旋即冷汗直冒,自己会是这豺狗的对手吗?就是加上梁河与陈江南,也不够其一口的吧。 有的古神灵喜欢独处,亦有的古神灵,会有自己的从属。为了让自己弟弟办事轻松些,那吠犬神子不会拒绝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而这豺狗,便是吠犬神子的帮助。 陈青山望着这豺狗,接近四境的修为,不是部落之人可以对付的,光靠这豺狗,叶文就可以在这山中横着走了。 在豺狗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遍体生寒,云虎更是原地跳了起来,面露凝重,他常年混迹于山林,与各种野兽交手,直觉告诉他,这头不大好看的豺狗,是比山中的野兽还要可怕上千百倍的东西。 见如此情况,场内众人,郁闷的闻竹更是感觉胸中之气顿时便吐出来了,有了一种畅快之感。 嘴再硬又如何,还不是实力说了算,以自家公子的性格,其唤出吠犬古神的神侍,说明他已经有些生气了,若是这安达部落的新神使敢说一个“不”字,豺狗恐怕会立马扑上去,将其撕成碎片。 “怎么样?安达神使大人,要不您像刚刚一般硬气,拒绝我家公子?”闻竹直接出言讥讽道,刚刚被陈青山压得说不出话来,现在终于翻身了。 在闻竹看来,安达神使要是低了头,就在言语上输给了自己,他若是不低头,那他就会被撕碎。 闻竹甚至有些期待,这安达部的神使拒绝交出信仰,然后命丧于此。无论如何,闻竹认为,在这条吠犬古神的神侍出现的时候,自己依旧立于不败之地了。 甚至不等叶文开口,闻竹便主动说道:“安达神使,您的答案是什么?” 面色是嘲讽。 陈青山见此女,只觉得是好一个“人仗狗势”,事实上,以陈青山的能力,杀这条狗并不是什么问题,只是杀了此狗后,陈青山大抵是如不了那乱神圣山了,这才是问题。 明明打得过,却又不能打,陈青山面上有了几分愁苦。 这在外人看来,陈青山无疑是怕了,闻竹见之,更加意气风发,势必要找回自己的场子,好好出一口恶气:“好一个安达神使,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一向硬气的人呢,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多了,外强中干,也就欺负一下女子罢了,是个比软蛋更软的东西。” 不得不说,在骂人这方面,闻竹还是有些天赋的。比如阿喃,就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若是阿喃的话,要么提枪轰破那人的脑袋,要么就直接置之不理。 陈青山见过许多女子,她们各有不同,但如同闻竹一般牙尖嘴利,让人生起厌恶之心的却不多见,不得不说,能得罪人也是一件本事。 见陈青山久久不开口,叶文也等不了了:“怎么样?陈兄,你是选择与我做朋友,还是敌人?” “敌人”二字叶文咬得重了些,如何对待敌人,这天下人都知道,杀之而后快。 “不可以,陈兄别答应他,大不了,大不了我们三人拼......拼死一战。”一边的郭轩急了,大声说道,他明白等解决了陈青山后,便是自己与梁河,只是说到最后时,他自己也没有了底气。 叶文胸有成竹,婢女闻竹得意洋洋。 陈青山看了看叶文,随后看了看婢女闻竹,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豺狗身上,最后摊开手,做出了自己的决定:“还能如何,这信仰,你要,给你便是。” 叶文笑了起来,语气化为三月春风,有多亲切便有多亲切:“陈兄是个识大体的人物。” 闻竹心道了声“果然”,这安达部的神使还是怕死的,若是他一直硬气到底,自己还有些佩服,现在看来,果真软蛋。 梁河闻言一叹。 “陈兄,你......” 郭轩更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如一滩烂泥,任怒角族公如何去搀扶,他都起不来,如同失去了所有的心气,他想骂陈青山,却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把他放在陈青山的位置上,他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就如陈青山所言,还能如何,叶文要,就只能给他了,拼死一战的结果也就是他们都死了而已,并不会改变叶文收取三部信仰的结果。 “等等,我想叶公子你是误会了。”陈青山又言。 “哦?难不成你想反悔?”叶文面色微冷,豺狗龇牙咧嘴。 “自然不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陈青山言。 叶文面色稍霁:“只要不反悔便好,陈兄要说什么,且说出来便是。” 陈青山摆摆手,笑得人畜无害:“也没什么,就是想跟叶公子换些东西,只要叶公子答应,这安达部落的所有信仰都给叶公子都可以。” 梁河和郭轩懵了,这陈江南在干嘛,让人家拿去一半信仰还不够,还要全部都给人家。 闻竹闻言,毫不避讳:“呆子一个。” 倒是叶文有些冷静:“难道你说换我的项上人头,我也得割下来给你,双手奉上?” 陈青山看着叶文,笑着:“叶公子的人头,就是你敢给,我也不敢要啊,放心,叶公子,我所求之物不会伤你分毫。” 叶文只当陈青山的话是怕了自己,怕了自己背后的吠犬神子,语气微冷:“谅你也不敢,所求何物,速速说来。” “是啊,是啊,速速说来,你这模样,磨磨唧唧,不像个男人,像个软蛋,还像个娘们。”闻竹在一旁起哄,“咯咯”地笑着。 “闻竹姑娘应该明白,当一个姑娘说一个男人是软蛋,是娘们的时候,应该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了,这不亚于杀其亲族。” 陈青山并未立即回答,只是说着一些道理。 闻竹冷哼:“骂便骂了,你又能如何,还能杀了我不成?” 陈青山笑了:“是啊,杀了你。” 陈青山对着叶文说道:“你家婢女好生聒噪,只要叶公子将其打杀,我将安达部的信仰双手奉上。” 陈青山依旧笑着,如同一个商人,在谈一笔交易。 一旁的闻竹顿时愣了,随后是巨大的惊恐,如坠冰窟,这安达神使要用信仰换自己的性命。 是自己得罪他,得罪得太狠了吗? 随后是懊恼,为什么自己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巴,去招惹这样的人?! 愣的不止有闻竹,就是叶文,还有郭轩,梁河三人也都愣了,在场没有人会想到陈青山会提出这样的交易。 你不是要一半信仰吗?我全都给你,而代价是你一个不轻不重的婢女。 陈青山有些自在,他不着急,捏着自己的筹码,静静等待着叶文的决定。 郭轩与梁河内心经历大起大落,看着怡然自得的陈青山,内心逐渐从平等相待,变为了仰望。 ...... ...... 阿喃之事或多或少改变了陈青山的性格。 他自集水镇走来,一路懵懵懂懂,被大势所裹挟着,就是成为太平侯,成为空明坊观察使,也只是那些大人物的一念之间罢了。 亦如棋子。 陈青山明白,唯有将自己的性命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能护好所爱之人。所以陈青山要去做那棋手。 若做不了棋手,便一剑豁开那棋盘,将那些欲左右自己命运的人都给砍了。 无论是无涯兵天地宽,还是烛照,皆为外物,外物可为陈青山所用,但陈青山不能为外物所控。 “能让男孩一夜之间长大的,就只有他喜欢的姑娘啊。”剑宫之内,天地宽啧啧称奇。 第一百章 陈青山的局 “公子。”闻竹轻呼,真怕自家公子做出决定,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安达部的全部信仰。 闻竹是叶文的贴身婢女,常伴左右,所以她才更加清楚自家少爷的手段与冷血。 事实上,她并不讨厌这样的叶文。有心计,够冷血,可以让叶文爬得更高些,这样一来,自己也会受益。 所以叶文冷血对人,她只觉得喜,喜自己家公子杀伐果断,是个成大事的人。 只是现在,当这份冷血落在她头上的时候,闻竹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了。 叶文挥手,示意闻竹闭嘴,脸色慢慢变得冰冷起来。他事给陈青山是出了道难题,但陈青山却以这样的方式回敬了他,一下子让叶文不知如何是好。 叶文于闻竹是有些感情,但也是有些而已,放弃与不放弃闻竹,其中还有些事情要思量。 叶文沉吟,若是用闻竹换取这山内所有部落的信仰,他会毫不犹豫。 只是这安达部的信仰或许少了些,就是加上雷鹰与角两部的信仰,也是不够的。 而且叶文明白,如果现在自己放弃了闻竹,那这件事,明日估计就会传遍整座山,所有的部落都知道自己,知道自己的冷血,如此,对自己的未来,不利。 想到这,叶文语气软了,至于语气为何软了,无非是不想付出放弃闻竹的代价,又想获得安达部的信仰而已。 叶文朝着陈青山深深一拜:“陈兄,闻竹自幼与我相伴,算得上是亲人,斩她如斩我手足,还望陈兄重新挑件东西,只要我有,绝不推脱。” 叶文表面上的话说得极其漂亮,若陈青山不知道其为人,恐怕还真将其当作一个重情重义的家伙。 话说得再好听,筹码不够罢了。 但无论如何,闻竹在听了自家公子这句话后,是极为开心的,甚至狠狠松了一口气,只是望向陈青山的目光变为了惊恐,死死地封住了自己的嘴巴,觉不敢开口半句。 陈青山皱眉,但表现出大气的模样:“既然叶公子将闻竹姑娘当作手足,那我也不好说些什么了,毕竟我说过,不会动您分毫。这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陈青山又一遍提着这句话。 现在就是叶文,面色也有些挂不住了,陈青山说其不讲信用罢了,只是自家理亏,不好说些什么。 叶文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换件东西,换件东西,我绝不推脱。” “好说。”陈青山陷入了思考,这次无论是叶文,还是闻竹都乖乖站着,丝毫不敢催陈青山了。 但陈青山其实早就有了想法,所谓思考,不过是打压对面二人的气势罢了。 一边的梁河与郭轩不知陈青山心中所想,心却提到了嗓子眼,除了叶文与这婢女闻竹的性命外,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信仰的吗? 梁河与郭轩紧张地看着陈青山,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怕自己打扰了陈青山的思考,紧张之下,二人鼻尖皆出现了汗珠。 “嘘—” 一边的雷鹰族公悠悠醒来,面露惊讶,怒角族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无论是雷鹰族公还是怒角族公,都未见过自家神使如此模样,平时在部落内,他们无论何时都是高高在上,风轻云淡的模样。 因为没见过,所以才惊讶。 只是所以人都没有发现,有意无意间,这安达,雷鹰,怒角三部,渐渐都以陈青山作为了中心。 陈青山扭了扭脖子,望向了棚外,大雨潇潇。 叶文不敢催,只是伸长了脖子,想要得到陈青山的答案。 陈青山开口,所有人竖起了耳朵,想要知道陈青山会要些什么东西。 “今夜的雨,有些大了。” 陈青山悠悠说来,轻松写意。 众人哗然,叶文更是面色变了又变。 等了这么久,居然换来了陈青山这样一句话,若不是理亏在先,叶文已经动手了。 唯有闻竹,看着陈青山的眸子当中,满是恐惧,这个男人她惹不起,没有人能看透他的心思。 “陈兄,正经些。”叶文吐出一句,压制着怒火。 陈青山挠挠头,认真说道:“叶公子不觉得这气氛紧张了些吗?我想缓解一下气氛而已,不必当真,不必当真。” “嗯。”叶文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回之一字。 然后又是漫长的等待。 “有了。”陈青山灵光一闪的模样。 “哦?快快说来。”不仅是闻竹,就是叶文,现在也想离陈青山远些。 等解决了这里的事,叶文便决定速速离开,绝不会与这个家伙有半分交集。 “如此,那便用我安达部存的信仰换你吠犬部存的信仰好了。”陈青山双手环抱,一本正经道。 “哈?!” 悬着心脏的梁河与郭轩闻言,瞬间将陈青山当作了神一般的存在,是啊,还有件东西比安达部的信仰要珍贵,也不是珍贵,而是更多些,更多上许多。 那是吠犬部的信仰。 安达部族人近万人,而吠犬部则有三四万,几乎是另外三部的总和。拿安达部的信仰换吠犬部的信仰,绝对是不吃亏的。 “梁河兄,我只觉江南兄就像一个高明的猎人,一步又一步地将叶文引入了自己的陷阱。”郭轩敬佩地看着陈青山,面色近乎于崇拜。 梁河郑重地点点头,意识到了陈青山的可怕。 若这江南兄,一开始就提出用安达部的信仰换吠犬部的信仰,一定会被叶文严词拒绝,说他痴心妄想,拿叶文寻开心。 但放到叶文拒绝斩杀闻竹之后,却变得合情合理起来,毕竟第一次提的条件,是叶文可以做到的,只是叶文觉得筹码不够,便拒绝了。 且换一个条件是这叶文主动提出的,还特地保证只要他有,绝不推脱。 而这吠犬部的信仰,他叶文是必有的,且有了闻竹之事的铺垫,江南兄又提出的这个条件,便不让人觉得突兀。 闻竹身体一震,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这安达部落的神使实在是太狠了。 而在场最难受的人,很明显不是闻竹,而是叶文。 叶文懵了,这家伙为什么可以提出这样的条件,关键之处还在于,自己并不觉得他提出的条件是件突兀的事情。 叶文会换吗?自然是不可能,傻子才会换! 只是不换的话,自己又一次违背了承诺,叶文有了骑虎难下的感觉。 见叶文为难的模样,陈青山并不介意去添一把火。 “叶文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陈青山的声音悠悠自叶文耳边响起。 叶文抬头,见陈青山眉开眼笑,正看着他,叶文有了一拳呼死这家伙的冲动。 “莫非叶文兄什么都不想付出,就直接枪了我安达的信仰,行那叫花子亦或是强盗的做派。”陈青山继续说道。 每一句都落到了叶文的心坎之上。 若叶文一来,就直接用武力去抢,那陈青山是没有多少办法的,偏偏叶文太过自信,选择了仗势欺人,这才入了陈青山的圈套。 如此情况下,陈青山明白,叶文是再也做不出那强抢之事的。 叶文面色阴晴不定,变了又变,当真是比那蜀地的变脸戏法还要精彩,关键在于看那蜀地变脸戏法,是要打赏些银钱的,而叶文这里,却不用。 别人变戏法,要机关面具,而叶文,全靠一张天生的面皮。 陈青山静静地欣赏着,心中道:“该退了。” 果然。 十余息后,叶文的面色稳定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一局,是安达神使您赢了,你这信仰,我不要了。”叶文持伞,头也不回地离去,闻竹跟上。 豺狗对着陈青山龇牙咧嘴,一声轻吼后,折过了脑袋。 “江南兄!”“神使大人!” ...... 一阵欢呼声自棚内响起。 第一百零一章 你在说些什么? 叶文撑伞行于雨中,一言不发,此时他的心情就跟着天气一般,阴沉得可怕。 强取各部落的信仰,以叶文的实力与背景,原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叶文却把它给搞砸了。 而搞砸的原因,一切都出在那安达部的新神使之上。 郁气于叶文胸中久久不散,一掌折了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木。 雷霆忽起,劈在折断的树冠之上,燃起了熊熊的火,亦映出了叶文于雨夜之中阴沉的脸庞。 “我不应该仁慈的,直接强抢了不就是了。”叶文恼怒,他想明白了其中因果。 “我觉得此事不怪公子,是那安达的新神使太过狡猾了。”闻竹在一旁安慰道。 “还有,公子,这安达神使心机太深,年轻人的相貌,老狐狸的心思,我们离他远点比较好。” “毕竟,这古神滩的信仰,我吠犬部已经占了大半,安达,雷鹰,怒角三部的信仰,就是不取,也不大影响公子给素英古神准备的礼物。” 闻竹掰着手指,数着补充道,闻竹实在不想再与这个安达部的神使来打些交道,与其说话是一件比死还要难受的事情。 不过闻竹说得没错,这座山的部落上百个,少了三家,并不会影响叶文准备礼物。 而并不是每个部落都有个陈江南,就是有,在其他部落内,叶文也不会给他再开口的机会。 闻竹所言,叶文自然是明白:“闻竹,你讲的东西,我都知道。” 只是叶文有些骄傲,他不想就此低头。 树冠上的火被大雨浇灭,旁边的豺狗似乎是雷与火激起了凶性,仰天嚎叫起来。 “呜——” “呜——” 此声若幽灵一般,于空旷的雨夜中缭绕,然后盘旋。 叶文持伞走到豺狗身边,伸出手来,抚摸其脑袋,豺狗收了声,低下脑袋,发出轻鸣。 毛发若钢针,有些刺手。 “若一开始就杀了他们,又会如何呢?” 叶文自言自语,又似在思考。 雨夜中起了些杀意,杀意一起,便收不住了。 “再聪明的狐狸,正面打起来,也不是豺狗的对手。” “公子,您是说杀了他们?”闻竹小声问道,乱神教内,杀害同门的罪有些重。 即使叶文是吠犬神子的胞弟,能承担这个风险,但付出与收获终究不成正比。 叶文点点头,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模样,心中已然有了计划:“当然,不是现在,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他们。” “他们死了,那信仰不就到我手中了吗?或许那点信仰对我来说,已经无用了。” “我现在要的,仅仅是他们死而已。”叶文跟闻竹说着。 叶文抚摸着豺狗的脑袋,低声说道:“去安达部外守着,只要那安达神使出了部落,便来寻我。” 豺狗不会说话,但听得懂叶文的意思,无非等待猎物落单而已。 而豺狗,又是此道高手。 一声嚎叫,折过头去。 ...... ...... 宴会一直到了深夜,由于叶文的到来,让安达,雷鹰,怒角三部团结了不少,宴会的气氛亦更加的融洽起来。 不知道是雨夜的缘故,还是与陈青山相谈甚欢的缘故。梁河与郭轩并未选择离开,而是直接在安达部内居住了下来。 陈青山作为地主,自然没有赶人的道理,便吩咐安达族公去安排好他们。 “江南兄,明日清早,我们便去寻那山宝。”高兴之下,梁河,郭轩二人亦饮了些酒,面色微醺。 饮的不是部落的酒,而是二人从锦官城带的青城酿,算得上真正的好酒,就是在整个大唐,也有些名气。 说来说去,这两个家伙还是看不上部落里的酒罢了。 “好说,梁兄,郭兄。”陈青山向二人抱拳。 梁河与郭轩才勾肩搭背,在部落之人的护送之下进入了雨夜当中。 “走了。”陈青山拍了拍一旁的云虎肩膀。 此时云虎借着醉意,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旁边的姑娘。 只是这姑娘,有些魁梧,甚至比云虎还壮上一些。 被陈青山一拍,云虎不乐意了,在酒水与姑娘的双重加持之下,云虎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神使大人,您要走,您便走呗,要我跟您一起做甚?莫非您缺个暖床的人?要我去给你暖床?” 云虎说话有些大舌头,但周围的人听得清楚,纷纷哄笑起来。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要不要我把你在这宴会上看姑娘的事情,跟你媳妇儿好好说道说道。”陈青山走了过去,直接拎起了云虎的脖子,陈青山的修为,拎两百余斤的云虎,并不是什么难事。 先前与云虎的聊天中,陈青山是知道云虎是有媳妇儿的,而且陈青山还知道,这云虎,怕老婆。 “不可,不可啊!”云虎被陈青山拎着,一时间挣扎不出来,手舞足蹈着,酒也醒了,看来是真心怕老婆。 “神使大人,神使大人,我跟你走便是,千万别告诉我媳妇儿。”云虎央求着。 陈青山含笑,松了手,丢给云虎一把伞。 “带路。” “好,好嘞!”云虎接过伞,化身最忠诚的狗腿,撑开伞,将陈青山迎入了雨中。 “恭送神使大人。”棚内剩下之人一拜,真心实意。 雨夜内,安达部的灯火渐息,云虎与陈青山一起走着,好在二人都是修士,借着微亮的灯火,也看得清楚路来,不至于摔个黄泥满身。 今天的雨有些大,弄得这部落内的路有些泥泞了。 雨水劈里啪啦地落到伞面之上,然后又滴入路上大大小小的水洼之内,二人走了一路,这水便滴了一路。 伞是加宽了的,所以即使雨很大,亦未将陈青山二人打湿。 云虎只是撑着伞,却又发现陈青山又走错了方向,只当是陈青山初到,没有记得。 便好心提醒道:“神使大人,您走错路了。” 陈青山眉头微皱:“没啊,应该没走错。” “部落内给您安排的住所在那边。”云虎指了个相反的方向。 “我也没说我要回住所啊。”陈青山说着。 这下云虎懵了,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神使大人不回去睡觉,又想做些什么。 周围最后的灯火已经熄灭,黑压压的一片。 一根根寒毛在云虎身上立了起来,云虎忽然意识到,神使大人实力比自己强的多,要是他对自己做些什么,自己可反抗不了。 “那个,神使大人,我不喜欢男的。” “即使是您,也不大好吧?” 云虎小心翼翼道。 陈青山懵了,看着云虎,目瞪口呆。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不是吗?”云虎闻言一愣,不知为何,心中多了些空虚。 “是你大爷!”陈青山毫不犹豫,直接出手,将其踹了出去。 陈青山出手极快,云虎人出去了,伞却悬在原地,陈青山伸手接过了伞。 “我要去找安达巫公,今日一夜未见他,觉得有些奇怪,至于为何叫你,我想你应该明白的。” 云虎在地上滚了一圈,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到了神使大人的话,神使大人所说的,自然说白天自己盯着他的事情。 此事可大可小,关键在于神使大人如何去看。 云虎顾不得淋雨,连声说道:“是巫公,是巫公让我去盯着您的,想确认您的身份。” 云虎和盘托出。 陈青山走到其旁边,赤龙图腾发亮,陈青山手中举起一团火来,面色平和,看不出情绪来,若雨夜中的修罗鬼魅。 火光落在了云虎的身上。 “神使大人,神使大人,我错了?!”云虎见此火,只觉自己白天的举动引起了神使大人的不喜,他要打杀自己。 “啊?!”一声呼喊声响起。 火焰落下,笼罩云虎全身,蒸去其身上水汽,却不伤云虎肉身,衣物分毫。 成功凝聚出神魂之后,陈青山对修为的把握更为精妙了。 灼烧之感并未出现,云虎反而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反而有些舒服,就是因饮酒变得有些昏沉的头脑,也在这一刻变得清醒起来。 陈青山替其撑伞,没好气道:“衣服湿了,不舒服的。” “还有,我真地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陈青山对于云虎,有些无奈,袖中清风,扫去云虎衣物上地泥痕。 风震碎了泥块,将其化为泥屑,然后簌簌而下。 “神使大人不怪我?”云虎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 “哪有不怪,只要是个人,就不喜欢一直被人盯着,我一直盯着你,你会乐意吗?”陈青山问道,拍拍云虎地肩膀,示意其继续动身。 闻言,云虎面色微恐,怕神使大人记恨自己,毕竟这神使大人的实力和手段,自己今天可都见识到了。 “虽然不喜,但也没你想得那么深。放心,既然我说出来了,便意味着这件事就结束了。”陈青山敏锐地感知到了云虎的变化,出言安慰道。 闻之,云虎吐出一口气来,步伐轻盈了些。 “那神使大人打算如何对待巫公?”云虎问道。 “还能杀了不成?自然是问些事情。”陈青山回答道。 “如此便好,老巫公虽然奇怪,但也是一心为了部落。”云虎说着。 走了一段路,陈青山停了下来,伸出手,接住一掌的雨水来:“只是这安达巫公,似乎还做了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第一百零二章 夜谈 安达巫公的灯还亮着。 “咚咚咚。” 陈青山敲开了他的门。 “是神使大人来了吗?”安达巫公苍老的声音响起,未见陈青山,却知陈青山来了,似乎他的灯亮着,就是为了等待陈青山的到来。 “嗯。”陈青山清了清喉咙,回之一字。 “咯吱——” 安达巫公开了门,云虎与陈青山见其模样,略微震惊。 面前的是一个形如枯槁的老人。 眼眶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眼球成了豆子大小,镶嵌在空洞洞的眼眶之内,没有了神采。 安达巫公浑身的气血亦散尽,迟暮之气自其身上,由内而外。 陈青山见之一叹:“原本我还想问宴会你为何不来,现在不用问,我都知道了。” 无论安达巫公做了什么,才导致现在的这副模样,但这副模样出去,一定会吓到其他部落的人,让人印象深刻。 而让人记得了,有心人就可以做文章了。 安达巫公闻言,苦笑:“我现在这副模样,确实见不了人了。” 自安达巫公醒来开始,他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占卜导致了一位古神灵的死亡。 而这因果,全部落到了他的头上。 安达巫公不用想都知道,教内一定会派人来调查,至于什么时候查到安达部,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当教内之人到来之时,便是安达部灭亡之时。 “云虎。”老巫公咳嗽了几声,随后唤道。 “老巫公请吩咐。”云虎不知道白天还神采奕奕的巫公到了现在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但他知道其中牵扯的事情有些大。 “你先回去吧,我与神使大人谈些事情。”巫公说道。 “好。”云虎并未说什么,只是朝着巫公与陈青山一拜,随后便步入了雨夜之中。 巫公咳嗽着,一声又一声。 许久未言。 陈青山神识一扫,确定周围已经无人:“有什么话,老巫公便说吧,我确认过,周围已经没有人了。” 老巫公不语,只是用干枯的眼睛看着陈青山,似乎想要从陈青山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陈青山的脸上自然看不出些什么,所以安达巫公注定失望。 “唉......”安达巫公一叹。 “怎么?不相信?”陈青山不知道安达巫公在看些什么。 “相信,是您的话,我自然相信。”安达巫公回答。 “那你便说来就是。”陈青山皱眉,觉得这安达巫公话里有话。 老巫公并未立即说正事,而是恭维道:“不愧是您啊,还有如此手段。” 这话似乎是说给陈青山听的,又好像是安达巫公说与自己听的。 “我来此,可不是来听这个的,外面大把人会说,不仅会说,还会唱,比你说得好听多了。”陈青山皱眉。 “而且,你的时间应该不多了。”说到此,陈青山的语气才轻了些,在陈青山的神识之内,此时的安达巫公已经与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气血空了,识海亦空了,只剩个躯壳而已。 “您说得对,我的时间不多了,不过我想,您的时间也应该不多了。”安达巫公说道。 陈青山闻之一愣,阿喃留给自己的时间确实是不多了。 “你看到了些什么?”陈青山问道。 “什么都没看到,不仅是没有看到,还搭上了一位古神灵的性命,虽然不知道那位古神灵是谁,但教内现在估计已经派人下来了。”安达巫公回答道。 安达巫公一如既往地看着陈青山的面庞,这次神使大人终于有了些波动。 教内来了人,这句话是安达神使有意说给陈青山听的。 安达巫公低下了头,眼皮微抬:“先前我怀疑您的身份,认为您不一定是神使,便借古神灵之力行了占卜之术,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安达巫公摊开手,示意陈青山看自己的模样,如棵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木头,成了精。 安达巫公说着,言语间没有悲喜,事实已经是如此了,还能如何,悲哀的是连累了安达部。 “说实话,若是能重新来过一次的话,我一定不会去占卜些什么。毕竟我也希望我安达部能多一位神使。只是没有想到,将安达部推入险境的不是您,而是我,安达部落的巫公。” “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啊,您说不是吗?神使大人?”安达巫公反问道,语气中尽是悲哀。 “所以,你觉得我是神使吗?”陈青山又问。 “这安达部希望您是神使。”安达巫公又重复了一遍。 “不只是安达部,还有雷鹰部,怒角部,他们都已经认可了您神使的身份。” “虽然隔得有些远,但那棚内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得不说,您做得很漂亮,甚至是收获了三部的人心。” “你好像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陈青山说道。 安达巫公不置可否,幽幽说道:“现在这样的情况,您是不是神使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安达部即将迎来灭亡。而安达部如果没了,无论您想要做些什么事情,我估计您都没有机会了。” “所以,我才说,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安达巫公补充道。 云虎是淋着雨走的,或是出于尊敬陈青山的关系,云虎将那把大伞留在了屋内。 伞在陈青山身侧,陈青山将其捡拾起来,收拢。 安达巫公静静地看着,面上有了微笑,他知道,神使大人正在思考。 陈青山收好了大伞:“不得不说,安达巫公是一个聪明的人,仅凭一点东西就推断出了这么多。” “过于聪明,过于擅长怀疑,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巫公说道。 陈青山知道,安达巫公是说自己将安达部拉入险境之事,有尊古神灵死了,安达巫公并不在意。但因此将整个部落拉下了水,他于此有愧。 而且陈青山明白,这安达巫公已经大概率知道自己是假冒的了。 “你应该知道的,我对安达部并无恶意。”陈青山弯下了腰,将伞靠拢门边,并将门轻轻掩上。 这是深夜,还是雨夜,本就没有什么人。现在又掩上了门,这屋内发生些什么事情,便没有人知道了。 换句话说,如果安达巫公接下来的言语,让陈青山觉得会影响自己的计划的话,陈青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将其打杀。 陈青山有信心,做得毫无痕迹,且安达巫公欲死模样,云虎也是看到了的。 以自己刚刚树立的威望,还有云虎这个证人,没有人会怀疑自己。 安达巫公看穿了陈青山的心思。 “不必神使动手,该死的时候,我也就死了,只是现在还未到时候,等那教内的人来了,还要我去应付呢。” “您不想安达部灭亡,我也不希望安达部灭亡,我们的目标其实是一样的。” 闻言,陈青山收了心中的杀意,问道:“只是你现在这副模样,如何应付那教内的人,等他们来了,一见你这模样,便知道是你了,到时候,安达部还不是得死。” “我还是有些办法的,至少能瞒过那教内来人。”安达巫公回答道。 “不过我希望,我死后,您能护住这安达部。”安达巫公又言。 “我会尽力的。”陈青山回答道。 “既然是您说的,我便相信您,毕竟您是大人物,超出我想象之外的大人物。”安达巫公放松地笑了。 从始至终,安达巫公都未点破陈青山假冒神使这件事情,但无论是陈青山,还是安达巫公,心里都看得清楚。 二人有了些默契。 第一百零三章 赵未央 一队车马入了此山之内,是那教内派出的调查古神灵千眼死亡原因的车马。 一个日夜不到的功夫,这车马已经走过了两座山头,如今这吠犬神子所管辖的山头,是第三座。 车马行过泥泞的山路,留下车痕来。 “不得不说,十里不同天,刚刚还是个好天气,一进此山,却下起了雨来。”最前方得马车之上,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接了一掌雨水,喃喃道。 竖冠玉面,倒是有几分儒士的风骨,看其面相,应该是个好相处之人。 男子有些清瘦,这大唐的天下,清瘦的女子很多,比如在那姑苏就有许多这样的女子。但清瘦的男子很少,就是那些儒生,因为修行的缘故,也不会清瘦。 很显然,这男子清瘦,是因为其修行功法的缘故,或与朱妖的鬼修之法相似,却更为偏门。 赵未央修的是魂,所以他能通过那古神之路的考验。其魂魄极强,压制了肉身,所以才有了现在这副病弱的模样。 赵未央从白木车厢内探出头来,清瘦到这风这雨似乎都能对其造成极大的伤害。 不过旁边之人并未因其模样,而忽视了赵未央的强大。 他是这队车马的主人,亦是乱神教最年轻的预备祭司。 不出意外的话,他还会成为乱神教内的第八位大祭司。 所以论起地位,作为预备祭司的赵未央并不比教内的普通神子来得低。 “赵祭司,那从前面两座山内所抓的人如何处理?”有随从问道,且很懂事地将预备二字去掉,这让赵未央很受用,不得不多看了这随从几眼。 此时车马后面已经抓了些人,以铁链缚住,跟在了队伍的最后面,那是最近用过占卜之术的各部巫公,赵未央走了两座山,便抓了十余人。 这些巫公们如今被封了修为,跟在队伍后面,已然被雨浇透,有些狼狈。 “还能如何,让他们跟着便是。”赵未央回答道。 “一直到我们回到圣山?”随从问道, “不然呢?”赵未央看了这随从一眼,面色已经从欣赏变为了不悦。 随从埋头赶车,未见赵未央的脸色,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只是这些部落的巫公,占卜的皆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意思便是这些巫公不像是教内所寻之人。 “你敢用脑袋保证不是他们?”赵未央冷哼一声。 若他未找到那真正的主使者,那这些人将会成为他向教内交差的筹码。 有人交出去,与空着手回去,这里面的区别,还是有些大的,这关乎到教内那些大人物对自己的印象。 且只要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那么赵未央就很有可能抓到那要找之人。 完成了教内的任务,多死些人又如何? 这其中的门道,赵未央不想与任何人解释。 赵未央的语气变了。 随从抬头,已然见赵未央面色阴沉如水,心中有了些慌乱。 那随从知道自己多言了,连声说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走吧,入了这座山,稍稍休息,我们便继走访这山内的部落。” 赵未央回到了白木车厢之内,声音冷得像这山中的雨。 刚刚的对话,让赵未央对这随从升起的好感荡然无存。 没有了好感,便没有了说话的兴致。 “是。” 那赶马的随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多言了,只是抽打在马背上的鞭子不觉间用力了些。 赵未央的白木马车在队伍的最前方,这样一来,这行进当中的车马队伍亦在不知不觉中快了许多,只是苦了被缚在车马队伍后面的巫公们。 队伍最后面一驾车马之上,朱妖抬头望,他在这雨中感受到了一些熟悉的气息:“是那条赤龙的气息,陈青山果然在这。” 自饮海渠一事后,朱妖直接回到了乱神教圣山,消化那渠中所得,所以朱妖便一直待在乱神圣山之内。 乱神教宗未归,他在长安城做的事,却已经传回了圣山,毕竟乱神教宗在长安算是胜了。 是件喜事,自然希望教内的人知道。 朱妖并不在意长安城有多乱,又死了多少人。 只是当他听闻乱神教宗在长安城见到了祸蛇神女,还将其放了,便觉事情不简单起来。 朱妖知乱神教宗的脾气,他不会如此简单地放过一位叛教的神女,唯一的解释便是教宗在这祸蛇神女身上做了一些手段。 唯有死去的祸蛇神女才能让教宗安心。 “应该是教宗的荼蘼手印了,为了救那祸蛇神女,陈青山那家伙便来了这座山。”一团阴影在其脚下笼罩开来,让别人听不到他说的话。 “且那千眼的死,很有可能便与陈青山有关。”朱妖知道陈青山是烛照的主人,而那千眼古神死时,身上有灼烧过的伤痕。 “也就是说陈青山靠着赤龙,成为了某个部落的神使,以期望能找到那解决荼蘼手印的方法。” 一幅清晰的脉络图从朱妖心中展开来,从阿喃受伤,再到陈青山入了此山,最后某个部落的巫公怀疑陈青山的身份进行了占卜,导致了古神灵千眼死亡。 “不得不说,我看这小子第一眼,就觉得挺有缘的,既然来了,又是到了我们办大事的时候了。”朱妖“嘿”的一声,闭上了眼睛,看似靠在车厢上休息,实则在谋划着一些事情。 这段时间内,在乱神圣山,朱妖已经将机缘消化得差不多了,差不多又是寻找新目标的时候了。 ...... ...... 次日,陈青山早早便起了床,整理过床铺后,便推开门,门口放着昨日的那把大伞。 一夜的雨自早上起便停了,陈青山将伞收好,放回了屋内。 他要去找梁河与郭轩,取那山宝,手上的婵娟丝黯淡了些许,这让陈青山不得不抓紧些时间。 待取完山宝,应付完那教内来人后,陈青山便打算与梁河,郭轩一起回那乱神圣山,参加那素英古神的神降仪式。 至于安达巫公,昨夜他向陈青山证明了他确实有能力去瞒过那教内来人。 昨夜陈青山亲眼看到安达巫公入了屋子内的那口大锅,锅下生火,将自己给“煮”了。而“煮”过的安达巫公,又恢复了正常模样,甚至于年轻了许多。 就是陈青山的神识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陈青山问其怎么做到的,安达巫公说是巫术。 “见过神使大人!” 陈青山下了木楼,此时部落内已经有人在走动,见陈青山便一一行礼。 陈青山这边笑着回应安达族人,便在路上遇到了梁河,郭轩二人。 看这两人的模样,应该是酒醒了,且对于山宝的事,这两人也应该是很上心的样子。 “江南兄。”梁河,郭轩对着陈青山一拜,情真意切,昨晚要不是陈青山,他们两部的信仰估计也得被叶文给夺了去。 “两位准备的如何了,若准备好了,我们现在便出发吧。”陈青山开门见山。 “我们还能有什么准备的?就等江南兄这句话了。走吧,走吧!”梁河哈哈一笑,过来拍了拍陈青山的肩膀。 三人径直往安达部外走去。 出了安达部落的门口,梁河开始向陈青山介绍那山宝的情况。 “江南兄,不瞒你说,那山宝旁边有只老龟护着,我们得杀了此龟,才有机会取得那山宝。” “哦?那老龟几境的修为?”有妖兽护着那山宝,陈青山并不觉得奇怪,这天地间的灵物大都有妖兽护着。 若无妖兽护着,梁河与郭轩二人直接取走山宝便是,又拉自己入伙干嘛? 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陈青山直接问了个最重要的问题,那老龟是几境,陈青山知道不能暴露自己真正的实力,影响了入乱神圣山的计划。 所以在表面上,太高修为的妖物,他们不应该打得过。 “三境罢了,那老龟身体笨重,以我三人的修为,小心些,磨死它并非什么难事。”梁河抢先回答道。 “如此,便好些。”陈青山说道,眼神却看向了远处的林间,神识一扫,便见到了一只豺狗趴着,在草木之间,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那狗,陈青山认得,吠犬古神的神侍。 豺狗隐蔽得极好,以陈青山等人的修为,不应该能看得见。 偏偏陈青山不合常理,拥有了六境之修才有的神识,所以,豺狗所做的一切,在陈青山的眼中,无所遁形。 没有打草惊蛇,陈青山只是默默地看着那豺狗离去。 有人在明面上输给了自己,便想在暗中将自己打杀。 陈青山想着,而那输不起的人,自然是叶文。 见陈青山站在原地,望得出神。 “江南兄,你在看些什么?”郭轩问道。 “啊?”陈青山一声呼喊。 “只是觉得天气有些好罢了,空山新雨,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今天这天,郭轩兄不觉得有些好看吗?”陈青山回答道。 “江南兄似乎对山啊,雨啊,这些东西很感兴趣。”梁河抬头望天,果然碧空如洗。 “只是觉得人间应该有诸多好看罢了。” “走吧,走吧,寻那山宝,别忘了正事。”陈青山开始招呼二人往山内走去。 第一百零四章 香饵有毒 “公子,豺狗回来了。”一边,闻竹手中鱼食,正投喂着这河内的小鱼。 闻竹投下的饵食,似乎对这河中的鱼儿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群又一群的游鱼聚集在了闻竹脚下,争抢着饵食。 这边闻竹刚刚投下饵食,便被下面之鱼给啖食殆尽,甚至有鱼因为争抢,受了伤,露出伤口,逸散出一缕又一缕的血丝来。 闻竹脚下的水成为了淡红之色,闻竹如同未见,只是“咯咯”地笑着,不紧不慢地向下投喂着饵料。 豺狗回来了,闻竹便双手一搓,将所有的鱼食都洒入了河内,惊起了一阵水花。 “哦?豺狗回来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些。”叶文放下手中吹奏着的骨笛,面色平静,倒是有了几分翩然公子的模样。 “看来这安达神使是忙着去死了。”一句恶毒的话从叶文口中吐了出来,就连面色也有些狰狞起来,与昨夜在雨中发怒时一个模样。 闻竹想了想,心中想起了陈青山,心头莫名染上了些沉重,问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些猫腻,豺狗会不会被那安达的神使发现了。” 叶文笑了:“不可能的事情,豺狗隐蔽能力极好,就是五境修士也发现不了。除非是六境以上拥凝聚了神魂,拥有了神识的修士,才能看破其痕迹。” “所以,你觉得那陈江南是六境之修吗?若他是六境之修,昨夜还用得着与我们说那么多话吗?”叶文收起了骨笛,看着闻竹。 “确实是我想多了。”闻竹呼出一口浊气,就安达神使昨夜的表现来看,他的修为比梁河与郭轩强不了多少。 “若他的修为跟他的头脑一样厉害,那他该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啊。”闻竹瞬间意识到,随后说了出来。 “是啊,若真有这样的人,那就是我乱神教的神子神女们,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而这样的人,在这世间,太少了。”叶文点头,认可了闻竹的话。 随后叶文又肯定道:“就算是有,这样的人又为何来我乱神教,做一个小小的神使。” “所以,他只是心计与嘴巴厉害些罢了。”闻竹说着。 二人达成共识。 “好了,走吧。”叶文拍了拍豺狗的背,示意其循着陈青山等人的气味带路。 一声犬吠。 两人一狗一同离去。 离去后不久,这河内便冒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气泡,若煮开的水。 气泡过后,数不清的白肚皮自河中翻了上来,那是死去的鱼。 大大小小,各种各样,全都死了。 死鱼铺满了河面。 闻竹投下了香饵,这饵食不仅引来了许许多多鱼的争抢,更是毒杀了它们。 香饵有毒,只是不知道如今的陈青山于叶文而言,算不算得香饵。 在陈青山发现豺犬的那一刻起,猎人与猎物的身份,或许已经发生了改变。 ...... ...... 山路崎岖,有些地方甚至没有路,所以几人走的不算快。 不过这对于陈青山是件好事。 自发现豺狗的那一刻起,陈青山心中便思考,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对付叶文。 想了一阵,陈青山便有了想法,陈青山将信物握于手中,一块小小的骨头,覆于掌下,郭轩与梁河发现不了什么。 神识进入其内。 一道声音通过小骨头,从陈青山的识海之内响起。 “所为何事?自云梦一别后,你小子便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小子把我忘了呢。” “现在不是不是想起您了吗?”陈青山一边行路,一边以神识回答说道,语气中有些讨好的意味。 求人办事,态度低点总是没错的,更何况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古神灵。 “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那声音又问。 “自然,出手一次,给您一滴其他古神灵的精血,另外按照约定,获得的尸体也都给您,这次可有一只神侍呢,我想您应该会感兴趣的。”陈青山回答道。 那声音不再说话了,陈青山知道,他应该是动身了,而其作为为数不多能沟通幽冥的古神灵,其赶路的速度应该很快,毕竟幽冥无处不在。 那山宝所在的位置有些隐蔽,三人自安达部出发,在山里兜兜转转,待到山宝附近时,也花了近一个上午的时间。 “我在部落中时,不觉得此山有多大,直到亲自去走,才发现此山比我想象的要大上许多。”为了缓解山中寂寞,三人便聊起天来,说话的是梁河。 “倒是有些眼高手低了,总觉得心比天高,真要自己去走时,才觉长路漫漫。”梁河说着。 “梁河兄是不是想说那素英古神的神降之事?”陈青山听出了梁河言语中的些许没落。 梁河不语,点了点头。 这时郭轩说话了:“原本我和梁河还想借这山宝的机缘,回那教内拼上一拼,求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只是在见到江南兄后,才知道我们的想法有多可笑。” “哦?何解?我只是有些心计罢了,或许因为临摹的图腾为古神灵吞雷的关系,修为要比两位强些,但也有限。”陈青山说着。 “不,不一样的。”梁河与郭轩皆摇头,真诚地看着陈青山。 “我们比不上叶文这样的人,而叶文这样的人,在教内还有许多,我们的机会很渺茫。” “江南兄跟我们不一样,在我们心中,江南兄比叶文强,且强上许多,你只是需要一个机会而已。” “素英古神的神降,你或许真地有机会。” 二人一句又一句地跟陈青山说着。 “神降之事不看修为,而是更多地在于缘分,就是没有修为,被古神灵垂青,这样的例子在教内也有许多。”梁河补充说道。 陈青山点点头,阿喃就是极好的例子,只是想起阿喃,陈青山的心里便有些着急。 陈青山不得不先安慰二人:“先去寻山宝吧,那素英古神的神降仪式,我们都要参加,且无论是谁选上了,都是一件好事。” “真的?” “自然是真的。”陈青山说这话时,倒也算得上真诚。 闻言,二人心情才好受了些,山宝所在之处亦到了。 远远地,陈青山便见到了一只石龟,石龟背上,一棵树苗,上面凝结着淡黄色的果子,似以许多光芒聚集而来。 陈青山只知有老龟护着山宝,山宝居然长在石龟背上。 与此同时,陈青山耳畔响起一道声音来。 “我到了。” 陈青山嘴角一咧,外援到了,就等那叶文了。 且一位古神灵出现在乱神教的地界,绝对不会是一件突兀的事情。 第一百零五章 该死者,另有其人 三人对望,各自取出了兵刃,陈青山的是剑,梁河用的是刀,而郭轩,拿出的是一根精铁大棒。 这让陈青山略微多看了郭轩一眼。 “动手!”梁河也不磨叽,轻喝一声,便率先跃出林中,朝着那石龟冲了过去。 石龟见来人,四肢一跺,便朝梁河冲了过来,张口便要撕咬梁河。 “让我来!”此时,梁河身后的郭轩怒吼一声,身上图腾亮起,那是一只人面模样的猴子,古神灵,山魈。 石龟接近梁河,梁河身上玄鹤图腾出现,脚尖一点,身体若疾风,瞬间自石龟头顶掠过。 随之迎接石龟的是郭轩手中的精铁棒子,山魈图腾赋予了郭轩强大的力量,纵然石龟皮糙肉厚,但一棒下去,亦让其乱了阵脚。 铁棒敲在老龟头顶,将其头顶的石质甲壳敲裂开来,隐约可见其下的皮肉。 石龟停在了原地,摇头晃脑,似在消化郭轩这一击的力量。 “好机会。”玄鹤啼鸣起,梁河脚下生烟,升起浮云来。 梁河脚踏几朵浮云,自石龟背上翻身而过,于空中伸出手来,对着那山宝一捞。 山宝要到手了吗? 自然是没有那么简单。 只见那梁河的手触碰到那山宝之后,那果子便骤然散开,变成了无数光粒,任梁河的手从光粒中穿过后,其又聚成了果子模样。 “糟糕。” 待梁河落在地上,伸出手来一看,却见手中无物。 “吼——” 那老龟缓过神来,脚下一踏,在地上踏出一道涟漪来,让旁边手持铁棒的郭轩陷入了短暂的僵直当中。 转过身,就对着梁河咬下,此时正是梁河刚刚落地,气机替换之时。 老龟的甲壳若精铁,其牙齿却是比甲壳更硬的东西,这一口若咬在梁河身上,梁河无法想象其后果。 梁河只能匆匆抬起了刀,对准了老龟的嘴巴,在无修为的加持下,此刀举与不举其实并无多大区别。 梁河悬刀,更多地是一种本能之下的举动罢了。 梁河只觉身体一痛,若有壁垒撞了过来,自己便飞了出去。 但亦只是一痛而已,接下来便是摔在地上的触觉,梁河并未受多少伤。 在石龟就要咬下的那一刻,陈青山撞开了梁河,以手中剑,抵住了石龟的大嘴。 陈青山所立之处离梁河很远,比郭轩离梁河还要远些,所以石龟那一踏,陈青山有足够的时间去反应。 但要救下梁河,时间却有些仓促了。 无法掌控得更精妙,只能全力加速之下,用身体将梁河撞开,自己去面对那石龟。 赤龙图腾发热,气血自陈青山身体之内流转开来,为其提供强大的力量,这力量,比郭轩更强。 “喝!”陈青山发力,将天地宽的剑身抵入石龟口中。 腥臭之气自老龟口中传来,若集水镇中那放了百年的老缸的味道,气劲将陈青山束着的头发吹乱,劈里啪啦地打在陈青山的脸上。 散乱发丝之下,是陈青山平淡的眸子。 陈青山明白,现在若使用剑贤所授的二尺剑,那这剑芒立刻会从石龟口腔之内刺出,将其斩杀。 毕竟石龟的口腔之内可没有坚硬的甲壳护着。 陈青山身上气血滚滚,在肉身的对抗之下,不输于这石龟。 表面上看陈青山与石龟相持,实际上陈青山早已掌控了这头石龟的性命,生死一念之间而已。 “要立刻打杀这头老龟吗?”陈青山在心底思考。 “罢了,在二人面前表现得太强,不是件好事,更何况还有个叶文在旁边盯着。” 陈青山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准备与这老龟再磨些时间。 “江南兄好强的肉身之力,这就是吞雷图腾的真正实力吗?”无论是梁河还是郭轩,都有些吃惊。 吃惊于陈青山的肉身竟能与这石龟相持。 “我能与江南兄一般与这老龟相持这么久吗?” 郭轩更是与陈青山做了些对比。 随后郭轩摇摇头,吐出了个数字:“十息。” 郭轩即使是全力催动山魈图腾,借图腾之力,在这石龟面前,他亦只能支撑十息而已,十息之后,生死未卜。 陈青山坚持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十息,已经接近了三十息的样子,且看其模样,还有余力,这才是郭轩黯然摇头的原因。 “吼——”石龟发力。 “喝!”陈青山亦发力。 “咔嚓——”一声轻响出现。 于郭轩与梁河惊讶的目光中,石龟那比甲壳更硬的牙齿出现了裂痕。 “怎么可能?!”梁河更是惊呼,刚刚他面对过石龟的大嘴,所以才知其一嘴巴利齿的可怕,或许是石龟的天赋,其牙齿已经化了古朴的褐色。 这褐色自然不是石龟牙齿上的污渍,而是如同琥珀玛瑙一般的东西,一眼望去,便知道这嘴内的尖牙,是极为坚硬的东西。 事实上亦是如此,此石龟一半的杀伤力,都在其这一嘴尖牙之上。 只是现在这极为坚硬的东西,却在陈青山的剑下,慢慢出现了裂痕。 陈青山确实没有动用全力,但他忽略了天地宽的品质,作为这天地间的唯一的无涯仙剑,仙器都能碎,又何况这小小的一嘴牙齿。 于是在石龟的惊恐之下,郭轩与梁河的震惊之下,天地宽直接碎了石龟的整口牙齿。 琥珀色的牙齿化为碎块落下,散乱一地,如珠玉落地。 “江南兄,好强。”郭轩喃喃道。 “确切地说是江南兄的这把剑,好强。”梁河捏了一把大腿,有些疼,不是在做梦。 “应该能入得那百兵谱了吧。”梁河随后又加了一句。 二人大喜。 梁河自地上站了起来,与郭轩对视一眼:“江南兄,我们来助你!” 二人对陈青山有些感激,尤其是梁河,毕竟陈青山算得上是救了他一命,再加上陈青山先前护住了三部的信仰,就更让二人对陈青山更加五体投地起来。 似乎他的出现,让一切困难的事情都变得简单了起来。 无意间,这次获取山宝的行动当中,陈青山成为了主攻,而郭轩与梁河在一旁辅助。 因为神识的缘故,石龟每有攻击,都能被陈青山先一步出手挡下,这让郭轩与梁河更加信服起来。 “江南兄不仅头脑过人,就是这实力,也比寻常神使强太多了。”梁河不由地赞叹道,挥出一刀,落在了石龟的天灵之上,其上甲壳崩裂开来。 这意味着战斗到了收尾阶段。 陈青山给了石龟最后一击,天地宽自其天灵之上的皮肉中刺入,终结了其生命。 陈青山拔剑,带起一串血花来,天地宽剑身光洁如玉,不染一丝尘埃。 随着一声哀鸣,石龟轰然倒下。 “太好了。”郭轩就要去取那山宝。 “郭兄小心!” 陈青山拉了一把郭轩,石龟的身前落下了一串飞刀,如同竹叶。 竹叶飞刀上淬毒,此毒有些凶猛,自刀身之下,在地上晕开几圈黑紫色的痕迹来。 看着那一地的毒刃,郭轩冷汗直冒,若不是拉了那一把,现在他郭轩估计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郭轩朝着陈青山一拜,一切都在行动里面,他郭轩不大擅长说话,但亦记得恩德。 若以后江南兄有事,他和梁河会第一个站出来。 “啪——” “啪——” 一连串的鼓掌声响了起来,叶文自林间走了出来,旁边是闻竹,掌指间夹着飞刀,刚刚的淬毒之刃正是她丢出的。 二人身后跟着豺狗,正对着陈青山三人龇牙咧嘴,口中腥臭的涎水滴到了地上。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凶残与贪婪之意。 作为神侍,豺狗的灵智很高,它明白今天是来杀人的,而这眼前的三人,过一会儿,会成为尸体,然后成为自己的食物。 “叶文?!”见来人,郭轩与梁河大惊,很显然,叶文出现在这,是要来杀人的。 本能之下,二人立马进入了战斗状态,只是心中苦涩。 不谈叶文,有那神侍豺狗在,二人明白能活下来的几率太小了。 “我未想到,你居然能发现闻竹的飞刀。”叶文开口了,对于这陈江南能救下郭轩之事,他并不觉得有太大的震惊。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甩出飞到的人笨了些而已。”陈青山不咸不淡。 梁河惊讶于陈青山的淡定。 小声说道:“江南兄,我们二人掩护你,你找机会逃跑。” 郭轩点头,面色坚毅。持棍走到陈青山身前,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无论是梁河与郭轩都明白,他们三人中,若说谁最有机会能活下来的话。 那一定是陈江南。 更何况陈江南刚刚还救过二人的性命。 于情于理,二人都不介意为陈青山牺牲。 陈青山有些惊讶,自己救二人是顺手为之,毕竟他二人无论谁死了,都会有些影响自己入那乱神教圣山。 让陈青山没有想到的是,梁河与郭轩居然甘愿为了自己而死。 陈青山想起了安达巫公对自己所说的话,他说陈青山得了三部的人心。 陈青山有事瞒着梁河与郭轩二人,但二人却是在以真心待他,这让陈青山心中有了些惭愧。 虽然这惭愧极小。 “放心,没人能逃得掉的,豺狗,给我盯好了那陈江南。”叶文说着,对着陈青山一指。 豺狗耷拉着的耳朵里面竖了起来,双眸直接锁定了陈青山。 “我就是来杀你的,哪有让你跑了的道理。”叶文说着,注意力却转到了梁河身上。 梁河如临大敌。 闻竹则抹着手中飞刀,望向了郭轩。 意思很明显,没有人能走得掉。 “是啊,没有独活的道理。”陈青山自二人身后拍了拍二人的肩膀,与梁河,郭轩二人并肩而立。 陈青山于二人有些许愧疚,所以二人不能死。 自然,二人也不会死。 这里要死的,只能是除了他们三人之外的人。 第一百零六章 叶文,赢家? 陈青山的手掌似乎具有神奇的魔力,当手掌分别落于梁河与郭轩肩膀之上时。 梁河与郭轩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 梁河与郭轩不知道陈青山为何不跑,只是陈青山现在的举动无疑对二人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江南兄?”梁河与郭轩皆一叹。 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比有人愿意与你共死还要值得感动的事吗? 陈青山只是笑着,回应二人。 实际上,陈青山在这古神滩,最多的表情便是笑,笑得平静。 “我真地怀疑,陈江南,你是不是傻?” “到了现在还笑出来,你不会觉得与这二人共死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吧。” 叶文毫不客气,直接骂道,从始至终,陈青山脸上都没有太多的表情,这让他感到失望,甚至是愤怒。 不仅是叶文,就是闻竹,亦是如此。 他们想看陈青山慌张,恐惧。 乃至于逃跑,然后他们去追杀,在其声声求饶声中将其虐杀。 唯有如此,才能抹去陈青山给二人带来的阴影。 只是陈青山甚至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甚至都不屑于逃跑。 这让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起来。 甚至有些恐惧,这恐惧源于陈青山种种不符合常理的表现。 “怎么,你们想我如何?”陈青山问道。 “逃跑,还是求饶?这应该会顺你们的意吧。” “只是我们是敌人,顺你们意的事情,我应该不会去做。”陈青山淡淡说着。 一道阴影自叶文与闻竹心头出现,如同雾霭,迅速笼罩二人的心头。 若喉中有刺,却吐不出来。 “不得不说,我就没有看透过你。”于此,叶文反而冷静了下来。 “若连你都能知道我在想些什么,那我该是多么无趣的一个人啊。”陈青山摊开手,回答道。 “江南兄,干得漂亮!”梁河与郭轩为陈青山所说的话感到兴奋。 既然都要死了,为什么要让杀自己的人过得顺心呢。 叶文沉默,只是走到了那石龟尸体之侧。 “你们所来,是不是为了此物,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光是靠近它,我的修为就有了些许波动。” “这应该是一件很好的宝贝吧。” “可这,现在是我的了,还得感谢你们替我寻到了这样的宝物。”叶文提高了声调。 “你!”此时,没有心机的郭轩有些怒了,手中铁棒一挥,阵阵风声起,大有要动手的趋势。 自己与梁河谋划了这么久,又经过江南兄他们三人合力才获得的山宝。 现在却要成了这令人生厌的家伙的掌中物。 郭轩是极为不爽的。 “郭轩,他是故意的。”直到梁河拉了拉郭轩的衣服,轻声道。 郭轩这才放下手中铁棒,冷静了下来。 见郭轩破防,那叶文便更加起劲了,如同一个病态的人,希望从虐待别人的情感之下,获取认同感。 “我不仅要夺了你们千辛万苦得到的宝贝,就是你们所管辖的部落,部落中的信仰,我也会全部取走。” “而且,我会引导这山中的其他部落,将这没有了神使的雷鹰,安达,怒角三部给抹杀。” 一一数来。 叶文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笑得狰狞。 “哈哈哈哈!” 挥舞着双手。 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闻竹皱了皱眉头,与自家公子在一起待了这么久,她从来没有见过叶文这副模样。 而叶文这个样子,从表情上看,闻竹显然是不喜欢的。 只是看着叶文有些癫狂的模样,闻竹并不敢开口说些什么。 “你们不是为昨夜之事而感到高兴吗?现在我就让你们明白,你们的所谓的努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什么作用。” “死,都得死。”叶文又言。 叶文的话否定了三人所有的努力。 梁河紧了紧拳头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什么。 叶文说的没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确实做不了什么。 “所以,你在狗叫些什么?”陈青山的悠悠之声响起。 叶文忽然一愣:“什么?!” 陈青山又重复了一遍:“我在说啊,你这个家伙又在狗叫些什么?” 叶文由极度的兴奋转为了疑问,随之而来的是极大的屈辱感。 这屈辱感来源于他理解不了陈青山的话,却又觉得陈青山此话中确实藏着些东西。 “你说的事情,你都做了吗?叽叽歪歪。” “是个男人,就先去做,别说有的没的,就是这山宝,你也取不走。”陈青山说道。 “好,好,好!”叶文连道三个“好”字。 只当陈青山是得了失心疯,才说出这样的话,一个果子,就在自己手底下,为何取不走。 “你不是说我取不走吗,我现在便取给你看!” “不仅要取,我还当面吃给你看!”叶文说道,几步便爬到了石龟背上,对那小树上的黄色果子伸出手来。 “又说大话了不是,果子都没有取到,就想着吃。这跟对象都没有,就想着拜堂成亲,有什么区别?” 叶文面色阴沉,不再说话,现在便捞给你看。 叶文看着面前的黄色果子,用力抓下。 光粒无数。 叶文却两手空空。 “不可能?!”叶文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再次伸出手来,运转修为,对着尚未聚拢的果子抓下。 依旧是空的。 “我说什么,连个果子你都抓不到。”陈青山的声音响起,依旧那么平淡。 陈青山在叙述一个事实而已。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叶文呆愣在原地,撕扯着脑袋。 一个果子自己都拿不到,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刚刚说的所有事情,自己也做不到。 叶文开始怀疑起自己来,双目化为了赤红之色,心魔已生。 闻竹看着陈青山,没有来由地一哆嗦。 “一个果子而已,看把你给急的。”陈青山浅浅淡淡道。 语气浅淡得就是旁边的闻竹等人,也觉得这摘果子是一件极小的事情。 陈青山笑着,看着对面的二人,心道:“两个无脑蠢货而已。” 至于为何摘不下这果子,无非这果子有些特殊而已,于梁河如此,于他叶文亦如此。 若无特殊的手法,这果子,摘不下来的。 至于什么手法,他陈青山也不知道。 摘果子算一件事,杀陈青山三人又算一件事,屠灭三个部落再算一件事。 一共三件事。 叶文看似选择了最简单的。实际做起来,却是最难的一件事情。 叶文不知,所以心态又崩了。 许久。 “公子,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一切便都结束了。”闻竹提醒道。 “是啊,杀了他们!”叶文恍然大悟,只是目光依旧是赤红色。 显然这心魔不是那么好除的。 感受到了叶文的混乱之意。 不用叶文说话,那豺狗便朝着陈青山扑了过去。 “前辈,该出手了。” 陈青山手中握着小骨头,以神识传音。 “呜——” 狼嚎声戛然而止。 只见一只大手从虚空中伸了出来,一把便抓住了豺狗。 “什么东西?!” “是古神灵,古神灵的气息,一尊行走在现世的古神灵!”梁河大呼。 那虚空直通幽冥,一个大洞,一个身材无比臃肿存在正从里面慢慢爬出来。 女子面孔加上臃肿的肥肉,全身似以针线缝合而成。 古神灵,缝尸匠。 “这是一尊未见过的古神灵!”闻竹瞳孔微缩,她不知道这尊古神灵为何出现在这。 但他的出现,很显然不是一件好事情。 缝尸匠仅仅是一捏,那豺狗便断了气息,被其丢入身后背着的瓦罐之内,当作备用的材料。 陈青山望着缝尸匠,其体型比在云梦时小了大半,应该是为了躲避乱神教其他古神灵的注意。 不过即使如此,缝尸匠的体型依旧硕大。 硕大的缝尸匠似乎只是路过,挑些点心,其眸子在陈青山等人身上不断打量着。 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叶文身上,伸出手来,朝着叶文抓去。 “不,不要!”叶文伸手挥舞着,想要让这尊丑陋的古神灵离自己远些。 很显然,没有什么用。 眼见缝尸匠的大手抓下,叶文手中出现一道绳索来,套到了不远处的闻竹身上。 “啊!”闻竹的惊呼声响起。 叶文一拉,闻竹便落于了缝尸匠掌指间,剧烈挣扎着。 叶文借这机会,向前一滚,什么都不顾了,往山林内跑去。 叶文回首望,缝尸匠并未追来。 “哈哈哈,死吧,陈江南,去死吧。”在叶文心中,陈青山等人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自己有心算无心,才逃出了那尊古神灵的手掌,至于陈江南等人,那尊古神灵还会放过他们吗? 至于闻竹死了,他叶文并不在意。 “死了便好!死了便好!” “我叶文才是最后的赢家!” “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零七章 取果 闻竹在缝尸匠的手中挣扎,缝尸匠仅仅是一握,闻竹便失去了气息。 在这尊古神灵面前,二境的闻竹与接近四境的豺狗并无什么区别,无非就是要控制些力道,莫要毁了肉身就是了。 缝尸匠对血肉似乎有特别偏执的爱好,毕竟陈青山在初见他时,缝尸匠便在某条幽冥路的尽头缝合着尸体。 见缝尸匠模样。 “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了?”郭轩对着旁边的梁河问道。 梁河点点头,一想起这尊古神灵收集血肉的癖好,他就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他在看我们!”郭轩发现缝尸匠在打量着三人。 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感出现在梁河,郭轩二人心头,混杂着恐惧,冰冷等情感。 这时,便见缝尸匠动了。 “罢了,死在这古神灵的手上,比叶文手上来得好些。”梁河喃喃道。 准备迎接自己的命运。 “呃?”让梁河与郭轩意外的是,这尊古神灵只是挠了挠后背,紧好背上的大瓦罐后,便挪着步子走了。 陈青山明白,缝尸匠刚刚看的是自己。 意思很明显,交易完成了,我等你的古神灵精血。 自那日山石头镇外,朱妖杀了鬼刑神子后,陈青山便得了两滴古神灵的精血。 虽不知道是哪尊古神灵的,但这精血的主人,很可能要比古神灵鬼刑要强,也就是说,这两滴精血是八境古神灵的精血。 “还有一次让其出手的机会。”陈青山望着缝尸匠,在心底自言自语。 今天用去一滴,还剩一滴。 缝尸匠于远山之上,抬首望,似在沟通幽冥,一跃之后,便消失在了此山之中。 不得不说,缝尸匠这沟通幽冥的本事很逆天,与那领悟了须弥的八境之修,撕裂虚空,实现挪移是一样的道理。 无非缝尸匠花的时间要比那些八境之修多些。 但这亦是对比人间绝巅的强者们而言,缝尸匠论挪移的本事,比那同境之修快上太多了。 “走了?!”郭轩问。 “走了。”梁河答。 二人劫后余生,都呼出一口气来,有些不敢相信那尊未知的古神灵就这样走了。 梁河与郭轩望着缝尸匠离去的那座山头。 “怎么?还看呢?”陈青山平静道。 “总是觉得不敢相信,那古神灵为何不对我们出手?”梁河苦笑。 陈青山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或许你们可以追上去问他。” 梁河与郭轩一愣,别说他们追不追得上,就追得上,他们也不敢问啊。 看那尊古神灵一句话不说,就直接把人捏死,打包带走尸体的模样,可不是好相处的主。 躲着还来不及呢。 “总而言之,能活下来,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陈青山将天地宽收了起来。 “是啊。”梁河与郭轩皆点头。 因为未知古神灵的出现,解决了三人的危机。 喜悦之后,梁河与郭轩却犯了难。 那山宝,他们二人用了许多种方式却取不走。 “江南兄,这山宝你可有办法取走?”郭轩着急地抓了抓脑袋。 宝贝明明在眼前,却取不走,这让性子本来就直的郭轩有些难受。 陈青山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天地宽?”陈青山于心中唤道,以天地宽的见识,应该是知道的。 “在的。”天地宽回应。 “这山宝如何取来?”陈青山问道。 天地宽却是没有立即回答。 “你亦不知吗?”就在陈青山以为天地宽亦不知道之时。 “知道的,只是有些简单,你仔细想想便应该能找到解决之法了。”天地宽幽幽回答道。 陈青山没有想到天地宽会是这样的回答。 只是依天地宽所言,仔细思考起来。 先前梁河与叶文都上手试过,所以这山宝应该是无法直接摘取的,这与有没有修为没有关系。 这样一来,这山宝的摘取,应该需要某种媒介。 梁河与郭轩以兵器试过,也无法挑落这山宝。 “所以这媒介应该不是兵器。”陈青山想之。 “会是什么呢。”陈青山来回踱着步子,认真思考着。 与陈青山的冷静分析不同,梁河与郭轩有些急了,郭轩更是一棒子敲在了石龟的头颅之上。 一小块甲壳落于陈青山脚下。 “等等。”陈青山望着石龟的甲壳,忽然明白了过来。 山宝于石龟背上生长,而这甲壳便是承载之物,山宝于石龟背上是果子模样,也就是说,这甲壳,便是那最有可能的媒介。 陈青山弯腰,捡起了那块甲壳碎片,小掌大小,比想象中的重些。 “我来试试。”陈青山笑着,用手掂了掂甲壳碎片,就与小时候跟吴关山一起玩闹,打水漂时,去玩弄那石子一般。 “哦?江南兄,这么快就想出办法了?”梁河与郭轩主动让开,略微震惊于陈青山思考问题的速度。 毕竟刚刚江南兄说,他也是不知道的。 不过既然是他发话了,这事情应该便算是成了,在二人心中,陈青山已经成了靠谱的代名词。 于是在二人期待的目光之中,陈青山伸手抓向了那株小树上的山宝。 “那是,石龟的甲壳?”郭轩见到了陈青山手中垫着的东西,疑问道。 梁河却是眸子一亮,他比郭轩聪明些。 “是啊,如果说什么东西能取下这山宝的话,最有可能的自然是这石龟身上的东西,二者同源,山宝于龟背上凝而未散,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啊!”梁河说道,心中已然笃定陈青山能取下这山宝。 “对!”无论郭轩再愚笨,梁河这一说,郭轩自然也就明白了过来。 “江南兄观察得好生细致。” 连连点头。 不知不觉,二人再一次对陈青山起了敬仰之心,只是这倾佩之意,自昨晚雨夜开始,二人已经不知道起了多少次了。 当有了一次又一次的倾佩之后,二人将会无条件地相信陈青山。 这对于陈青山入那乱神圣山无疑是极为有利的。 “成了。”当感知到手中重量变化之时,陈青山便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陈青山掌中,山宝并未消散成光芒,而是被那块石龟的甲壳碎片给稳稳地承了下来。 陈青山放开山宝,手中的碎片有些小了,放不下果子。 取出天地宽,在石龟背上开出一个口子来,取了一大块甲壳,由于龟背天生的弧度,这甲壳便是天然的大碗,倒也省去了陈青山的雕琢。 将碗置于其下,手中碎片一割,那山宝便落入了碗中,稳稳当当,还有淡淡的米香。 石龟背上的小树慢慢枯萎。 “我们先回部落吧。”陈青山看也不看,直接将山宝交给了梁河。 “江南兄,你就这样把山宝交给我了?”对于陈青山的信任,梁河忍不住问道。 陈青山笑了,走在前面:“难道你们还能骗我不成?” 梁河与郭轩会骗陈青山吗? 陈青山又会在意二人骗不骗他吗? 不用问,便有答案。 “好说,这山宝便等我们回安达部后再分。”梁河回答道,有些触动。 就救了自己二人的恩情而言,就是江南兄将整颗山宝独吞,他与郭轩也不会说些什么。 梁河抱着大碗,与郭轩一起跟在陈青山后面,对视一眼,明白各自心意,这山宝应该给江南兄多分上一些。 第一百零八章 惊变 “公子,前方便是古神滩了,前面有片密林,车马走不了。”赵未央的车马行至古神滩外,驾车的随从敲了敲白木车厢。 “嗯。”过了一会儿,赵未央的声音才从车厢之内传出。 “其他人于这里等候,我去去就回。” 车马便在古神滩外停了下来。 随从们留在原地等待,也不用安营扎寨,这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马车便是最好的休息之处。 赵未央自车马之上下来,挑了几个人,便入了密林之内。 似乎是碰巧,这密林,与陈青山来时是同一条路。 一行四人,两人在前面开路,赵未央走在中间,还有一人持着卷轴,走在赵未央身后。 除赵未央自己外,去古神滩,赵未央只带了三人,且三人修为,都不太高。 这山中几乎没有什么危险,靠着赵未央的修为,已然能横行。 若是遇到能杀赵未央者,带再多的随从也无用。 “赵祭司,前方的古神滩涂内,一共四个部落,其中有一个部落有些特殊。”身后的随从将卷轴于手中铺开,随后说道。 持卷轴的随从,与给赵未央驾车的随从,是同一人。 其因有些文书上的天赋,又会察言观色,算是个小小的人才,这才被教内安排到了赵未央这个新贵的身边。 自昨夜之事之后,这随从便分清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将赵未央伺候下来,却是有些舒心。 “哦?有什么特殊之处?”赵未央问之。 持卷轴的随从将卷轴收好,随后细细说来:“回赵祭司,这古神滩一共四个部落,安达部,雷鹰部,怒角部还有吠犬部。” “这吠犬部,与这座山的神子有些关系。”随从说道。 光是听这部落的名字,赵未央便知道了这个部落与吠犬神子的关系。 “这吠犬神子便是出于此部了。”赵未央点了点头,心中想的却是,到这吠犬部,若那巫公没有太大嫌疑,直接走个过场就是了。 虽说赵未央如今在教中的地位不亚于那吠犬神子,但为了这点事恶了他,有些不值得。 自己还真能在没有实际证据的情况下,将吠犬部的巫公也给抓走不成? 若是做了,那这与直接打吠犬神子的脸并无什么区别。 而且因那鬼刑神子的死亡,这吠犬神子少了个对手,如今在其教内的地位又上升了不少,现在得罪他,殊为不智。 “如此,我们便去安达,雷鹰,怒角三部,你看看哪个部落近些,我们便先去就是。”赵未央对着随从说道。 “回赵祭司,安达部近些。”随从瞥了一眼手中的卷轴,立即回答道。 “好,那便先去安达部。” 赵未央示意前面两人继续开路。 ...... ...... 取了山宝,陈青山三人便回到了安达部落,还碰到了云虎等人要出去狩猎。 “这部落内的吃食不够吗?”陈青山停了下来,打量着云虎等人,皆是部落里最壮实的汉子,跟一头头小牛一般。 不过在陈青山的打量之下,这些汉子皆低下了头,有些不敢与其对视,显然他们对这位新来的神使,还有些敬畏。 汉子们背着长矛绳索之类的东西,身上有伤痕。 陈青山之所以将云虎等人拦下来,是有些好奇。 就昨日烹羊宰牛的模样,这安达部应该不缺粮食才对,云虎等人又为何冒着危险去狩猎? “神使大人,这个季节自然不缺食物。”云虎对着陈青山一拜。 “季节?”陈青山轻声说道,立即明白过来。 又抬头看了看汉子们身上的伤痕。 陈青山一叹,说道:“看来到了秋冬,这山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秋天还好,等过了秋末,到了冬天,这山里会下很大的雪,到时候,连续三四个月的大雪封山,没有足够的食物与木材,可是要死许多人的。”云虎实话实说道。 陈青山点点头,他在集水镇时,就没少挨饿受冻,这其中滋味可不大好受。 在冬天,木材与食物,确实是极为珍贵的东西。 “今年的食物与木材如何了?”或许是同命相连的缘故,陈青山便多问了几句。 这倒是让云虎有了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就上一任的神使大人而言,他哪会管这个。平时都见不了几面,那冬天大雪封山的日子,更是没了影。 吃惊于陈青山对部落之事的上心,云虎回答了陈青山的问题:“现在大概有了一个月的储量吧,到了夏天,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嗯。”陈青山回之一字,走过去拍了拍云虎的肩膀。 “小心些,以人命为重,遇见打不过的野兽,就躲着些。” “嗯,谢谢神使大人!”云虎重重地点头,连声说道,言语中更多的是感动。 有了替陈青山卖命的冲动。 不仅是云虎,就是部落内的其他汉子,也有些触动。 这位新神使确实不一样,他把部落人的性命当性命。 这便够了。 “去吧,去吧。”陈青山挥挥手,示意云虎等人可以出发了。 云虎等人对着陈青山再拜。 陈青山目送他们离开,便回了自己的木屋。 “咚咚。”两声叩门声响起。 陈青山开了门,是郭轩。 近又郭轩一人,梁河并未在身边。 “江南兄,这是你的那份山宝。”郭轩隔着门,向陈青山递出半颗山宝来,用部分石龟的甲壳包着。 于其中闪着荧光来。 刚刚陈青山与云虎聊天时,梁河,郭轩二人便先离去了,去分割这山宝。 现在陈青山回来了,郭轩也就登门了。 “呃?”陈青山有些意外,意外的是这山宝比自己想象得要多,按照约定,陈青山得的山宝应该是整颗的大概三成才是。 陈青山并无立即接过郭轩手中的山宝,而是开口问道:“郭兄,这山宝是不是多了些?” 郭轩一愣。 哈哈大笑,将山宝直陈青山手里塞:“我和梁河还觉得给你的少了呢,拿着吧,拿着吧!” 郭轩不给陈青山反应的机会,自楼梯上跃下,转头便走。 “等会见!梁河估计已经在消化山宝了,我也得回去试试!” “知恩图报吗?”陈青山望了望离去的郭轩,又看了看手中的山宝。 “除去他们乱神教弟子的身份,梁河和郭轩倒也不算什么坏人。”陈青山喃喃道。 “乱神教就不能有好人了吗?”陈青山掩上了门。 事实上,无论是梁河,还是郭轩,二人幼时便被抓入了乱神教,那时哪有好坏之分。 陈青山捧着山宝,回到了屋内。 甲壳上留了个纸条:“对着甲壳,直接吞服即可。” 字迹大方,应该是梁河留的,陈青山不觉得挥大棒的郭轩能写出这样的字。 陈青山依照纸条所言,将甲壳连同山宝抬起,让其有了些坡度,一个仰头,山宝便滑入了腹中。 “大意了!”顿时灼烧之感自腹中传来,陈青山只觉自己吞入了一个正在燃烧的碳球。 “啊。”就是以陈青山的意志,亦忍不住呼了一声。 一缕缕白烟自陈青山口中被吐了出来,其皮肤化为赤红之色,有灼热的汗珠自陈青山的肌肤之上出现,还不等滑落,便被热量给烧没了。 于陈青山汗珠之内一起排出的,还有一些黑色的污垢,那是陈青山体内的一些杂质。 这意味着,陈青山的修为在吞服了这半颗山宝之后,正不断提升着。 这山宝模样寻常,药性却有些霸道。 霸道的药性让吞服之人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与此同时,梁河与郭轩亦如陈青山一般,在承受着痛苦,不过二人吞的只有整个山宝的四分之一,承受的痛苦,自然比起陈青山来,也大大不如。 山宝庞大的药力催动着陈青山的气血,将其皮肤灼烧得龟裂开来,一层又一层的死皮蜕落,露出了其中的血肉,有些吓人。 陈青山盘膝而坐,若老僧入定,默默承受着这份痛苦,自刚刚的一声意想不到的痛呼之后,陈青山便未发出过任何的声音。 任由那痛苦加身,一默而已。 陈青山如那大海中的磐石,任由苦痛冲击着。 不觉间,陈青山褪去了最后一丝稚嫩之气,变得棱角分明起来。 终于,苦痛消失。 陈青山闭着的眸子缓缓睁开。 “二境巅峰了,离三境,只差一步。”陈青山吐出一口浊气来。 陈青山起身,以赤龙自屋内唤了片雨云出来,大滴大滴的雨水落下,不比昨夜的雨来得小,但却更干净。 陈青山就着这水,清洗身上的污垢。 待陈青山收拾好屋内的一切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咚咚咚!” “咚咚咚!” 陈青山的门再次被敲响。 这次的敲门声前所未有的着急。 陈青山皱眉,这急切的敲门声让他有些不悦,他想不出是谁会在这个时间打扰自己。 又是什么事,让这敲门之人如此急切。 一丝丝不好的感觉出现在陈青山心头。 “谁啊,来了。” 陈青山压下所有情绪,去开了门。 浑身鲜血的云虎站在门外,少了条胳膊,就是叩门的那只手,也残缺了些,弄得门上全是血迹。 第一百零九章 杀人解乏 云虎刚刚敲门时似乎用光了最后的力气。 现在门开了,云虎却是哆嗦着,嘴巴张了又张,却又说不出半句话来,如同失语一般。 见云虎这副模样,陈青山有些失神。 一个时辰前云虎说他去狩猎,自己叮嘱他小心些,见到敌不过的野兽,躲了便是。 为了保证部落内的人数。 乱神教不仅一次派人到这山内斩杀妖兽,几轮下来,那些能伤人的妖兽早就在此山中灭绝了。 又哪什么野兽能将云虎伤成这样的? 见云虎说不出话,陈青山知道是惊的。 又惊又怒下,气血逆转,便说不出话来了。 只能将手搭在云虎肩膀之上,以修为帮助云虎理顺气血。 随着气息的渡入。 云虎大口呼出气来,嘴巴中终于有了些许声音。 见云虎慌张的神色。 陈铭安慰道:“不着急,慢慢来。” 神识散开,替云虎稳定心神。 云虎缓了一下,如此才气息顺畅。 “神使大人,外面来了个人,正在屠杀我安达部的人,还望神使大人,救救他们!”云虎言辞恳切。 所谓部落内的精英,在那人面前就是随意打杀的鸡崽儿。 云虎知道那人的修为很高,比部落内的所有人都高。 就是安达老族公的修为在那人的面前,也算不得些什么。 若说这安达部内,能有些希望前去救人的,就只有这神使大人了。 所以,云虎逃回部落后,便直奔陈青山所在之处而来。 “还请神使大人救救他们!”云虎就要当场跪下。 云虎这一行为,又撕扯到伤口,面色瞬时又白了不少,要不是强烈的情感在支撑着他的身体。 就云虎的身体情况而言,现在应该是昏厥的。 陈青山并非铁石心肠之人,而且他昨夜答应过安达巫公,要尽力护好这安达部落。 去救这安达部落前去狩猎的族人们,当在陈青山与安达巫公的约定之内。 所以,于情于理,他陈青山,都得去救人。 “他们在哪?”陈青山问之。 “部落外树林,大概十里之处,西南方向。”云虎给陈青山指了个方向。 “明白了,你且在这休息吧,其他便交给我。” 运转修为,替云虎封住了重要的穴道,从储物戒指内拿出颗丹药,给云虎服下,算是暂时压制了云虎的伤势。 陈青山踏着流风,直往安达部外赶去。 云虎靠在木栏之上,望着陈青山离去的方向,久久出神。 “这次要让青山兄好好看看我们的实力。” “也不知道青山兄怎么样了?” 一阵喜悦之声传来,从语气可以听出其主人此时的心情显然是极为不错的 陈青山走后不久,刚刚有所突破的梁河与郭轩便来登门拜访。 他们未见陈青山,却看到了陈青山楼外浑身染血的云虎。 瞬时脸色变为了凝重。 …… …… 陈青山的速度极快,十里的距离,三十余息便到了。 这林子陈青山见过,遇到梦蝶便在此处,所以陈青山对林内的景物还算有些印象。 不过与昨日不同的是,今天的林间多了些血腥味,树冠上的叶子也比昨天密了些,让阳光投不进来。 多了些压抑之感。 陈青山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林间躺着些血人。 是安达部的族人。 他们大多肢体不全,显然是被虐杀的。 “在那!” 神识一扫。 陈青山一个折身,全力加速后,便见到了四个人。 更确切地说是,一个男子与他的三名随从。 在陈青山来时,那男子刚好捏住一个安达部族人的脖子,这亦是在此的安达部最后一个族人了。 陈青山面色有些不好,安达部出去狩猎的有十余人,现在活着的,除了云虎外,就只剩这一人了。 只是就是这最后一人,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 “这位先生,您放了我的族人,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谈可好?”陈青山只能轻声道,语气有些软。 陈青山不知道这眼前男子的脾气,但就从其手段而言,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而这样的人,吃软不吃硬。 所以陈青山选择了低头。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青山只有服些软,才能保住最后这个安达部的族人。 “哦?你是安达部的神使吧,我第一次听说,有人将我称为先生。”赵未央有些兴致,看着陈青山。 “是那教内为占卜之事而来的人!”陈青山于心底一惊。 当赵未央一语道出了陈青山身份之时,陈青山亦知道了赵未央的身份。 “大胆,见赵祭司,居然敢不行礼?”此时,赵未央旁边的随从便开口了。 “姓赵吗?”陈青山于心底又言,从随从口中,陈青山得知了这男子的姓氏与职位。 于是便顺着随从的话朝着赵未央一拜:“弟子见过赵祭司。” 陈青山这一拜,让赵未央很受用,毕竟陈青山亦未加上“预备”二字。 “赵祭司,您亦知道,这些人死对教内的用途,死了终究是有些不好的。”陈青山一拜,说道,与赵未央讲利害关系。 至于赵未央为什么要杀这些人,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陈青山只希望能救下这最后一个安达族人,如果全都死了的话,也不知道自己在安达巫公那里不知道算不算得尽力。 “你这弟子果真有趣,也不问问我为何要杀他们。”陈青山不问,这赵未央反而主动提了起来。 “无论他们做了什么,做是没做,都惹您生气了不是?这样,也就有了取死之道。”陈青山幽幽回答道。 “你这弟子倒也聪明,也罢,这人不杀便是。”赵未央甩甩手,将最后一个汉子丢给了陈青山,就如同甩一个破麻袋一般。 即使这汉子比赵未央壮上许多,也高上许多。 “算是作为我对于你聪明的奖赏。”赵未央盯着陈青山,眸子里有看不见的东西,若毒蛇吐信。 “哪敢,只是了解这些山野村夫罢了,他们无头无脑的,就是冲撞了您都不知。”陈青山回答。 “会说话得很,走吧,带我去你们部落看看,做些事情。”赵未央说了一句,便主动在前面走着。 面色风轻云淡,杀些部落人于其而言,不过途中玩乐而已,即使这些部落的人根本就没有惹到赵未央。 只是他们在赵未央在林中行走,有些许无聊之时,恰好出现,赵未央又恰好起了杀心而已。 就如同普通人在街边遇到了一堆蚂蚁,无聊之下,全给用指头点杀了,解乏而已。 陈青山呼出一口气来,无论怎么样,这最后一人算是救下了。 “等等,有些不对!” 陈青山忽然一惊,看向了手中扶着的汉子。 双目无神,痴傻模样,显然是伤了魂魄的表现。 半身不遂。 这汉子的下半辈子,或许都要在床上度过了。 这或许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一件事。 这歹毒的心思与乱神教宗在阿喃身上印下荼蘼手印,是一般模样。 “赵祭司,您未免太狠了些?这杀与不杀,又有什么区别?”陈青山提着手中的汉子,还是开口了。 “什么?”赵未央停下了步子,他从未见过哪个弟子敢在直接顶撞自己。 目中含怒,面上含笑。 “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明白你说出这样的话的后果,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将话收回去,再求求我,我可饶你一命。” 陈青山依旧道:“赵祭司还不如直接将其杀了,来得光明磊落些,至少那样做的话,我不会说半句话。” “您做这些小手段,倒是有些恶心了。”陈青山不卑不亢。 赵未央回首,望着陈青山,面色化为了寒霜。 第一百一十章 翻脸 陈青山知道现在得罪赵未央是极为不理智的表现。 实际上。 陈青山从刚开始起,便给了赵未央足够的尊重,只是赵未央的行为让他觉得有些不平。 心有不平事,陈青山也就说出口了。此事,并不会因为赵未央的身份有所改变。 至于赵未央会不会对自己动手,陈青山并不大害怕,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 若与陈青山想的一样的话,这赵祭司,会被陈青山克制得死死的。 此时。 “江南兄!”林间跃出两人来,是梁河与郭轩 看到这一地的血骨之后,二人也...... 《剑气长安》第一百一十章 翻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赵未央的帮手:朱妖 “什么,江南兄居然拥有神魂,是一名天生神魂者?!”梁河与郭轩闻言一惊。 “难怪江南兄刚刚面对这赵祭司不见慌张,原来他拥有神魂!” “我们还是小看江南兄了啊。”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 在陈青山身边,就是面对这身份地位不亚于教中神子的赵未央,也不大觉得怕了。 赵未央是魂修,以天生的灵魂优势通过教内古神之路的考验,成为教内最年轻的祭司。 江南兄拥有神魂,在灵魂造诣上,明显要比这赵未央强上太多。 这意味江南兄也能通过那古...... 《剑气长安》第一百一十一章 赵未央的帮手:朱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 肉疼的赵未央 赵未央看着朱妖,心知若是自己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这朱妖估计是不会出手的。 只是说出自己被一个二境弟子压得抬不起头来,对于赵未央而言,确实是一件很屈辱的事。 虽说出来是有些丢脸的,但事情终究是要办的。 过了许久,赵未央才幽幽开口:“那人拥有神魂,刚好克制我。” “如此。”朱妖出现思考的神色。 实际上,当赵未央提及要杀个人的时候,朱妖立即便想到了陈青山。 毕竟在这山内,能让赵未央感到束手无策的,除了陈青山外,朱妖实...... 《剑气长安》第一百一十二章 肉疼的赵未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三境的大机缘 待赵未央走后,陈青山便独自回安达部。 梁河与郭轩在各自部落内要准备一下。 三人约定翌日便回乱神圣山。 林间草木丰茂,有虫鸣鸟唱,再加上天上那个大大的太阳,倒是有了些生机盎然之意。 这座山内,虽是初春,倒有了夏意。 几掌阳光漏在陈青山身上,有些斑驳之感。 陈青山伸出手来,那缕婵娟丝显化,细细抚摸着婵娟丝,指尖落于其上,有冰凉的触感。 “也不知阿喃怎么样。” 陈青山自言自语,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到了那缕婵娟丝之上。 婵娟丝 《剑气长安》第一百一十三章 三境的大机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断崖之上 待陈青山从剑宫中出来,大概是黄昏的样子。 “咚咚咚。” 是一阵敲门声。 门未打开。 一个黑影自门缝内慢慢挤了进来,如同墨汁一般。 那淌墨汁进到房间后,慢慢舒展开来,形成了与陈青山等高的人形。 高高的帽子,猩红长舌。 “我亦想到过要找你帮忙,可惜找不到你,也不知道去哪找你。” “却未想到你居然主动来找我了。” 看着对面的无常公,盘膝而坐的陈青山站了起来,笑着说道。 “以后确实得留个传音符什么的,也方便我们联系,干大事的 《剑气长安》第一百一十四章 断崖之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因为我们是朋友 断崖之上,陈青山独立,站成了松柏,亦站成了峰岳。 面对赵未央,面对来势汹汹的乱神教弟子们。 “所以这样说来,你是非杀我不可了?”陈青山幽幽发问。 陈青山取出一柄剑来,一柄很普通的铁剑。 “无论怎么样,你都已经有了取死之道。”赵未央看着陈青山手中之剑,有些不屑。 “且为了杀你,我可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呢,所以你非死不可。”赵未央念叨着,依旧惦记着与朱妖做了交易的古神残肢。 此时,朱妖自赵未央身后站了出来,挂着他独 《剑气长安》第一百一十五章 因为我们是朋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六章 赵未央的秘密 “或许我们还可以商量一下。” 赵未央再次醒来,这次的他倒是平静了许多,只是语气中是可见的慌张。 赵未央不是不怒了,而是意识到,眼前这两个家伙会杀了自己。 被这断崖上的冷风一吹。 愤怒便都没了,而成了对于死亡的恐惧。 面对死亡,没有人会不恐惧。 闻言。 “哦?如此说来,赵祭司还觉得有什么东西能够换自己一命吗?”陈青山看向赵未央。 “毕竟,赵祭司的所有财务,可都在我这呢。” 陈青山抛着属于赵未央的那枚储物戒指,蚕豆大小 《剑气长安》第一百一十六章 赵未央的秘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赵未央,陈青山的暗子 陈青山不语,无论是赵未央与朱妖,都在等待他的决定。 许久之后,陈青山看向了赵未央。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留在乱神教内当我的暗子。” “当然,为了防止你背叛,我会在你的灵魂上做些什么。” “从此之后,你的性命在我一念之间。” 陈青山将选择权归还到赵未央手中。 赵未央只能认命,道:“自然是得活着。” 赵未央为了活着,已经付出了许多,再付出些许自由,也不是很大的问题。 “好说。”陈青山接近赵未央,将手掌按在 《剑气长安》第一百一十七章 赵未央,陈青山的暗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谷水镇内的相遇 天微微亮。 此时陈青山三人已然立于一座小镇之前,这小镇名为谷水,论名字,倒是与陈青山长大的集水有些相似。 实际上,在这南方,小镇乃至于城池的名字,大都带着些山啊,水啊,石头之类的东西。 大抵是这里的百姓们对这些朴素的东西,有了些感情。 这谷水镇内之人的装束打扮,已然与大唐的百姓无异。 也就是说,这谷水镇,与山上封闭的部落不同,是受了大唐影响的。 见街上人来人往,陈青山还好,反而是梁河与郭轩有些不适应起来。 毕竟 《剑气长安》第一百一十八章 谷水镇内的相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九章 蜀山顾清风 “你们怎么还活着?!”叶文的声音回荡在街道之上。 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陈青山三人身上,陈青山三人立马由旁观者变为了主角。 就连顾清风也不由得看了陈青山等人几眼。 被这样一位美人注视本应是一件极为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无论是郭轩还是梁河,都不大开心得起来。 毕竟看着他们三人的,还有那吠犬神子。 面对教内以凶名相传的吠犬神子,梁河与郭轩,没有理由不害怕。 吠犬神子看着陈青山三人,很普通的模样,接着皱眉。 “大喊大叫 《剑气长安》第一百一十九章 蜀山顾清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章 叶文的挑衅 “我一直还觉得自己资质不错,没有想到仅仅只有一响道钟而已。”门内,一弟子喃喃道。 由于此门有郁垒神力的加持,所以无论是门内的人,还是门外的人,都听得极其清楚。 闻言,大多数人都归于了沉默。 这名弟子说出了大多数弟子的心声,无论你觉得自己多天赋卓绝,但一声钟鸣,便是一声钟鸣。 一声钟鸣代表的资质,是一份平凡的资质。 在这天下,平凡是大多数人的底色。 …… …… 此时,轮到的是一名同样平凡的男子,脸上留着些胡须。 胡须 《剑气长安》第一百二十章 叶文的挑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入门 五响道钟,让叶文有了狂的资本,亦让叶文成了这场上的焦点。 目前为止,叶文是唯一一位达到了素英古神神降资格的人。 所有目光皆落于叶文身上,这些目光复杂,但其中大多有着羡慕与嫉妒。 就是那吠犬神子,也对叶文投去了肯定的目光。 “五响道钟,比普通神子还差些,至于离那素英古神,差的太远。”门外,唯有顾清风摇了摇头。 “不过也说不定,若是素英古神的话,其中有太多的变数。”顾清风喃喃,以顾清风从山主那得到得到消息来看, 《剑气长安》第一百二十一章 入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少年至尊 陈青山一步踏入门内,朱门内有光华落下,围绕于陈青山周身。 一股暖流自陈青山头顶出现,慢慢移动到了小臂上,沁入赤龙图腾之内。 赤龙图腾发热,陈青山明白,那是乱神教的道钟开始确认自己的身份了。 只是一息之后,陈青山觉得臂上的温热感便消失不见了,如同被赤龙吞掉了一般。 接着,是第二道暖流,依旧入了赤龙腹中。 第三道,第四道…… 随着一道道暖流被赤龙都吞噬,那时间亦在流逝。 道钟并没有及时给出反应,如此表现,在门内之人 《剑气长安》第一百二十二章 少年至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三章 郁垒的欣赏 九响钟鸣,直击所有人的心灵,因为就是乱神教对顶尖的那两名神子神女,亦只是八响钟鸣而已。 “快,告诉我,这弟子叫什么?!”玄月更是瞬间出现在与陈青山相熟的郭轩与梁河身旁,掩不住笑意,双目中绽放出光芒来,如同见到了一件绝世的璞玉一般。 “江南,陈江南。”郭轩回答道,望着门中之人,他已经尽可能地高估了江南兄的资质,只是未想到居然是九声道钟。 “陈江南,陈江南。”玄月更是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 目光却穿过几重山水, 《剑气长安》第一百二十三章 郁垒的欣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四章 玄月的补偿 玄月大祭司身后暗月一转,将其的面庞衬托为青紫之色,只是其脸上依旧含笑,有些诡异之感。 既然郁垒说了,她亦不建议提前付出一点代价,以获取这陈江南的好感。 玄月在思考,该付出些什么。 “一位九响至尊,你得可得好好掂量一下其分量。”郁垒在一旁敲打着,陈青山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于对郁垒的感激不同,陈青山对于玄月并无太大的感觉,只是玄月刚刚对自己出手,陈青山或多或少有些怨气罢了。 无论是郁垒,还是玄月大祭司皆知陈青 《剑气长安》第一百二十四章 玄月的补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试探 圣玄峰下,一人阻路。 陈青山刚来,便有人来试探了。 此时,有许多双眸子盯着这圣玄峰。 而陈青山如何对待这拦路之人,会直接影响到那些人接下来的布局。 “杨剑,罗刹峰弟子,其背后应该是罗刹神子,所有神子当中最为凶狠之人。”梁河于陈青山的耳畔主动开口。 教中八响道钟者有两人,为一男一女,而其中男子便是这罗刹神子。 “所以,这是一只苍蝇,一只属于罗刹神子的苍蝇?”陈青山看着眼前之人,幽幽说道。 “这杨剑原来是鬼刑神子的 《剑气长安》第一百二十五章 试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个拳印 罗刹神子欲低头,但陈青山并未给罗刹神子台阶下。 “他是在挑衅罗刹神子?!”落向这里的所有目光都微微一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即使这陈江南是教中的一一位九响道钟的弟子,但未免也也太狂了些。 “好大的胃口,开口便是神灵玉,也不怕撑死?”罗刹神子微恼,轻笑道。 目光落在对面的三人身上,梁河与郭轩没有理由地一退,有着本能的畏惧。 “我胃口好得很,还怕神子您拿不出来呢。”陈青山持剑,面对罗刹神子冰冷的目光,立得像棵长 《剑气长安》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个拳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圣玄峰之鬼 因为黑色幕布的遮盖,没有人知道圣玄峰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当黑色幕布被豁开之时,所有人便惊了。 “罗刹神子居然被陈江南给打了一拳!” 他们看到了罗刹神子眼眸之上的拳印。 这拳印对于罗刹神子而言,并没有多大的伤害,更多的是一种侮辱。 一瞬间,罗刹神子怒意直冲天灵,周身黑气掀起狂澜,如江海奔涌。 罗刹之影疯狂生长,与半座圣玄峰等高。 神灵之眸落下,俯视着陈青山。 罗刹神子脸上出现了不健康的血色。 这影承载着罗刹神子能 《剑气长安》第一百二十七章 圣玄峰之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八章 毛球 有未明的存在隐于暗中。 这白色的炽阳有普通糖丸般大小,绽放于陈青山指尖,却照亮了一大片地方,好在其光,有些柔和。 “啵……” 轻声响起。 陈青山手中之阳慢慢生长,最后悬于陈青山头顶。 柔和明亮之光笼罩整座峰顶,使得此峰再无藏匿之处可言。 陈青山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有隐于暗中的存在,就是神识都找不到,但若没有所谓的“暗中”呢? 让整座圣玄峰顶笼罩于光明之下,那不可见的存在没有了藏匿之处,自然也就出现了。 很简单的想法 《剑气长安》第一百二十八章 毛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刀与剑 “是因为我道钟九响?”陈青山并未直接给出答复,甚至都没有问顾清风为何事而来,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 顾清风为何来找自己,又凭什么找自己? 陈青山不觉得顾清风是来巴结自己的,虽然九响道钟确实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说实话,顾清风无论何事,他陈青山都不大想管,即使顾清风未来或许是蜀山的继承者。 但那又如何,他陈青山又不是吠犬神子,他既不喜欢顾清风的美色,又不贪恋顾清风身后的权势。 “自然不是。”此时顾清风给出了自己的 《剑气长安》第一百二十九章 刀与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章 种蛊 顾清风来这圣玄峰,说了救其大师兄的事情,与陈青山问了一剑后,便离开了。 而陈青山,从始至终,都未问过一句关于蜀山大师兄的事情,比如,蜀山大师兄叫什么,又出了些什么事情,需要顾清风来救。 同时,陈青山亦明白,顾清风深夜来这圣玄峰的事情,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被传开。 “有的人又要不开心了啊。”陈青山自石阶上站了起来,喃喃道。 “毛球,还在吗?”陈青山轻唤。 没有回答。 等了一会儿。 未见毛球之影,陈青山也不纠结, 《剑气长安》第一百三十章 种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诡冢玄夜 峰下来人是个白布裹身的青年,而其显然不是这乱神教之人。 青年名玄夜,与顾清风一般,是前来观礼之人,其来自北境的诡冢,那座建立在尸祖身体之上的宗门。 不只是尸祖,这鬼冢内还有各种各样的尸体,诡冢门人,一生以炼尸控尸为生,一生与尸体为伴。 一个诡异而强大的宗门,又因没有多少修士与其打交道,所以对于诡冢的描述除了诡异与强大外,还可加上神秘二字。 北境诡冢与这在天下西南的乱神圣山,虽相距极远,但两家道统,相交却甚 《剑气长安》第一百三十一章 诡冢玄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有情玄夜 玄夜明白,只要引来了人,那这事,便一定是他玄夜做的了。 玄夜有了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你可真够无耻的。” 陈青山如同未闻。 这白布青年来这,不就是为这千眼之尸而来的吗? 自己若不是在这,那千眼之尸便是他的了,又何来冤枉之说。 这家伙,就是个贼。 “不管这尸体是如何风化的,你来此,不就是为了祂吗?” “你有贼心,亦做了贼做的事情,只是没有得到贼要的结果而已。” “这可算不得冤枉。” 陈青山垂手说之。 “不管我如何, 《剑气长安》第一百三十二章 有情玄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三章 竹会 当二人在次出现在峰下时,玄夜已经恢复了白布裹身的模样,乖乖跟在了陈青山后面。 大抵峰上一战,玄夜是打输了的,至于输得惨不惨,只有玄夜与陈青山二人知道。 只是当见到陈青山剑挑禁制的时候,玄夜震惊了。 玄夜自己入此峰,只能辛辛苦苦钻地,狼狈不说,还有随时被压碎的风险。 而陈青山,只需一剑。 人间的参差,真地有如此之大吗? 他玄夜也是天才啊,可在这陈江南面前,怎么显得如此之笨呢? “输的不冤呐。”玄夜喃喃,眸子中有些 《剑气长安》第一百三十三章 竹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四章 周令 主位一共三席,坐着的是罗刹神子与浮生神女,这教内若说还有谁在地位上能够比得上他们的,也就那陈江南了。 虽然他不是神子,但九响道钟,足以让他坐在主位。 只是玄夜有些想不通,罗刹与陈江南有怨,又怎么会邀请他前来参加竹会呢? 是何人邀请的陈江南?又有何用意。 玄夜将目光落到了浮生神女身上,作为竹会的发起者之一,浮生神女有身份,亦有地位,去邀请陈江南。 “难道是因为罗刹神子的缘故,使得这浮生神女,对陈江南起了拉拢之 《剑气长安》第一百三十四章 周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五章 饮酒 别人看不到,但与陈青山最近的浮生神女与顾清风却都能感受都陈青山的变化,微微一瞥,便见到了陈青山握住的拳头。 二人态度各有不同。 陈青山的反应大大出乎浮生神女的意料,甚至是让她有些欣喜。 看不起外教使者不与其言语和直接对外教使者动手,其中的严重程度完全是两个概念。 所以浮生神女希望陈青山出手,且出手越重便越好,陈青山出手越重,此事对其在教中影响便越大。 于顾清风…… 自顾清风昨夜接到请柬,见柬上有陈江南之名,今 《剑气长安》第一百三十五章 饮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两个女子 比起罗刹神子的沉默寡言而言,浮生神女则会说话上许多,几句话便重新调动了竹会的气氛。 浮生神女一直抱着笑,不时举杯,敬在座的每一个人。 其话语温柔,从始至终,都未冷落席上的任何一个人,即使是与她有巨大矛盾,甚至是可以称得上是死敌的罗刹神子。 可谓面面俱到。 面对浮生神女的热情招待,竹会上的人各有心思,只是大多数的注意力,都若有若无地落到了陈青山身上。 不管怎么样,陈青山对于他们,都算得上对手。 所以每个人都对陈 《剑气长安》第一百三十六章 两个女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七章 玄夜之父的棺材板 “陈江南,我欲与你一战!” 有声音起,平地一声雷。 顾清风此举,打压的是丘狐神女,但实际伤心者,另有其人。 那是吠犬神子。 这年轻人的宴席之上,一般都有约战切磋的传统,就是竹会也不例外。 只是约战与切磋的时间,一般于宴会即将结束之时,现在宴会正酣,吠犬神子便要与陈青山切磋,这有些不合规矩。 只是吠犬神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刺激,他着实是忍不住了。 哪里管得什么规矩与不规矩? 吠犬神子的行为有些不合规矩,但宴会上没 《剑气长安》第一百三十七章 玄夜之父的棺材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八章 玄夜的老父亲 浮生神女,罗刹神子面色一变。 若白石峰碎了,乱神圣山乱了,作为竹会发起者的二人,是会受惩罚的。 不仅未试探到这陈江南的实力就罢了,还要把教内给弄得一团糟,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吠犬,停下!” “玄夜公子,有话好说!” 罗刹神子与浮生神女一边一个,冲向吠犬神子与玄夜。 只是二人站到这时,无论是古神灵吠犬,还是诡冢的七境大尸,哪里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吠犬吐火,于白石峰上出现。 玄冥棺盖子内,一只大尸伸出臃肿 《剑气长安》第一百三十八章 玄夜的老父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九章 教宗欲归 乱神圣山世界内,阴云遍布,不见日月,只有亘古的沉重。 一峰破云,立于这世界的最高处,这是乱神主峰。 乱神主峰殿阙之内,玄月大祭司负手而立,其身后是浮生神女三人。 玄月大祭司只是站着不语。 玄月大祭司背对着三人,所以看不清其是何表情,但从身后不断上下悬浮的那轮暗月可以看出,玄月大祭司的内心,并没有那么的平静。 “浮生,罗刹,我对你们二人,有些失望,尤其是浮生。”一声叹息回荡在殿阙之内。 一场小小的竹会,惊动些大 《剑气长安》第一百三十九章 教宗欲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章 蛇蝎之心 于陈青山而言,乱神教宗即将回归,意味着其身份即将要被识破,毕竟二人在长安城明月楼下见过。 而于浮生神女与罗刹神子而言,教宗回归意味着其会对陈江南进行洗礼仪式,待洗礼仪式结束后,陈江南就会成为乱神教唯一的继承者,二人多年来为取得乱神教宗之位所付出的努力亦将付之东流。 所以这乱神主峰的殿上,浮生神女与罗刹神子在听到乱神教宗即将归来的消息时,并没有太过高兴的神色,反之是深深的担忧。 二人表现不同。 罗刹神子大袖 《剑气长安》第一百四十章 蛇蝎之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请君入瓮 未至深夜,毛球便来了,说明其对香烛确实馋得很,毕竟陈青山未来前,它可没有香烛可吃。 没有香烛,毛球亦能存在。 香烛于毛球而言,是零嘴一般的东西,只是这零嘴,对毛球似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陈青山看着小毛球,觉得它似乎也是年龄不大的样子,喜欢些零嘴倒也正常,食香烛,这让陈青山联想到了古神灵,毕竟香烛的存在与信仰有些关系。 陈青山细细打量眼前的毛球,可是它身上似乎并没有一丝与古神灵相关的气息。 陈青山正打量 《剑气长安》第一百四十一章 请君入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二章 神魂无垢 识海之内,二人相争,拼得是灵魂强度,黑天叟曾为准八境的存在,他并不觉得一个三境不到的修士能够把自己如何,即使如今,他的实力因那碎片而十不存一。 就如他对陈青山的称呼是“娃娃”,何为“娃娃”,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罢了。 黑天叟化的陨石自苍穹之上落下,带着无边的死寂之意。 七彩识海凹陷下去,如同一个琉璃大碗,而大碗的正中心,是陈青山,如今的陈青山被黑天叟压制到了这方世界的最低处。 这碗很大,而陈青山很小。 如此间 《剑气长安》第一百四十二章 神魂无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吃与被吃 这识海时世界内本没有风,此刻却起了风。 那是陈青山的气息。 这世间有苦海,佛修们所说的苦海,而苦海亦无涯,而苦海所存,便在同样无涯的识海之下。 识海竭,而苦海现。 修士魂魄入得苦海,便是一个永世沉沦。 在最后一刻。 陈青山裹挟着黑天叟,自七彩识海之内冲了出来,带起一阵七彩的浪花。 待陈青山落下,识海便重新凝实,化为了地。 有风起,故而地上生了同样是七彩的火。 因烛照的缘故,陈青山的识海不仅与普通修士不同,化为了七彩 《剑气长安》第一百四十三章 吃与被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四章 悟拳 这天地间的修士们多多少少有些傲气。黑天叟不想被陈青山所吞食,所以毅然决然选择了燃烧魂魄。 或许这跟黑天叟的傲气无关,只是做了个不想让陈青山得到些什么的决定罢了。 在这识海世界内,陈青山并不打算放他离开,所以黑天叟的结果横竖都是死亡。 “娃娃,与我共死!”黑天叟癫狂而笑,其身体化为了一颗黑星,开始崩塌压缩,待其压缩到最小,便是陈青山识海炸开的时候。 陈青山看着黑天叟,依旧是看待猎物的眼神,并未因黑天叟燃烧魂 《剑气长安》第一百四十四章 悟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五章 欲开一界 夜至中天,圣玄峰上生了霜,本就冰冷的青铜殿阙,此时便更冷了。 冰冷的如棺材的青铜殿阙内,毛球扯着陈青山头发,面色担忧。 一团雾气自陈青山头颅内飞出老者模样。 毛球“叽喳”一声,便朝黑天叟扑了过去,它欲保护陈青山。 只是直接撞到了气墙之上,直接被黑天叟给拎了起来,黑色之息流于黑天叟手中,自毛球身上轻轻按下。 “这猴儿,倒也忠心。” “还是异种,若论其血脉来,似乎不比那些妖廷的妖差。” 黑天叟毛球梳理了一下毛发,恭 《剑气长安》第一百四十五章 欲开一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守护的代价 “如此,你便执剑护我吧,记住,莫让那些家伙接近我,更不能让我点之灯寂灭,这三盏灯,是守护,亦是那些家伙现形之物。”天地宽于周身按下了三盏灯火。 不再需要烛照,这三盏灯火便照亮了整座殿阙。 殿阙内明明没有任何东西,陈青山却见到了许许多多的影,那些影是流动着的,没有意识地流动着。 而水中藻荇交横,陈青山明明看得到他们,却莫名觉得他们与自己隔得极远,若无天地宽的话,自己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些家伙。 一股大恐怖之 《剑气长安》第一百四十六章 守护的代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七章 开得一界 赤龙即将死亡,陈青山亦已经油尽灯枯。 龙血滂沱,沁暖了这殿内的地,神魂即将陷入沉睡的陈青山目中,见一大片红,血淋淋,如瞳前正挂着一帘血。 “若是黑天叟在便好了,他应该能够挡上一挡。”陈青山喃喃,意识昏昏沉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坠在自己的魂魄之上,将陈青山拉下,坠入无尽的黑。 没有若是…… 他陈青山只能靠自己。 陈青山悲,他想去救赤龙,只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就连眼前的红也已经消失了,神魂大损,视觉消失。 陈青山正 《剑气长安》第一百四十七章 开得一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八章 神降大比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青铜殿阙洞开,俊逸清朗的青年从中走了出来,烟雾缭绕,神采飞扬,若谪仙人降世,临尘。 成功破入三境的陈青山捧着石片,从青铜殿阙内走了出来,殿阙之内的一截又一截枯木如雪般化开来,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所以没有人会知道殿阙之内发生的事情是多么地惊天动地。 黑天叟莫名觉得现在的陈青山与初见时大不一样了,整个人气质都变了许多,只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青山就这样,捧着石头,站在了黑天叟的面前, 《剑气长安》第一百四十八章 神降大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执剑问龙伯 乱神主峰之下的神降大比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那顾清风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主峰殿内,玄月负手而立,问身后的红苟。如陈青山所想,玄月不在神降大比上出现,是确实有事,她高踞于这这乱神圣山最高处,如一个执棋者,去谋划顾清风和顾清风身后的蜀山。 神降大比或许重要,但蜀山显然更重。 红苟立于玄月大祭司身侧,撇了撇嘴巴,回答:“顾清风已经成功进入了蛛神所编织的梦中,并陷入了沉睡。只是其身上所种的道印有些麻烦,那 《剑气长安》第一百四十九章 执剑问龙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章 一剑之约 “我陈某所做之事,谁也拦不住!”陈青山的话掷地有声,如同几颗大石,砸入众人心海之内,让每个弟子的内心都掀起了波,翻起了浪。 一道巨浪,包裹着每个人的内心,属于陈青山的阴影将每个弟子所笼罩,成为他们脑海中的一座大山,不可磨灭。 以山岳切成的擂台之上发,陈青山面对作为七境大能的龙伯,吐出了极其狂妄的话。 七境之修,已证得自己的道,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天地大势,摧城破寨之威,故称一声大能。就是在长安,七境亦是最 《剑气长安》第一百五十章 一剑之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一章 破壁 陈青山以执剑式面对山壁,剑芒三尺,加上地宽本身,也就六尺有余,要一剑破八九十丈厚的山壁,在龙伯看来有些蚍蜉撼树,不自量力的意思。 “就是我不阻他,光靠这山壁的阻挡,他也出不去。”龙伯轻语,觉得刚刚自己是太过谨慎了些。 即使这陈江南是教宗落下的子,但终究只是个小辈罢了,天赋再高,也破不了龙伯以七境修为施展的术法。 龙伯看着陈青山,忍不住摇了摇头,若将他施展这囚笼之法所用的法力比为一座池塘的话,那这陈江南自 《剑气长安》第一百五十一章 破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二章 峰下红苟 山壁崩塌,撼动乱神圣山主峰,其下震惊者众。 “洞窟山壁之内,那一剑并无断绝之处,所以,他做到了,一剑刺破近百丈的山壁。” 龙伯悬于高天之上,一眼便见到了那个那个狼狈的血色身影,他已经无法用常理来形容陈青山了,到现在为止,龙伯都未想通陈青山那口剑气为何未绝。 他永远也想不到,这小小的弟子,身上到底有多少东西,丹田内甚至有一座与乱神圣山的世界。 按照约定,陈青山一剑破了山壁,龙伯不可阻止他。 “何必呢?”龙伯看 《剑气长安》第一百五十二章 峰下红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三章 意料之外 陈青山发丝散乱,蓬头垢面。身上的衣裳,一个又一个破洞,伤口已经愈合,但浑身依旧是大大小小的血痕,再加上自洞窟内沾到身上的泥土,陈青山整个人便呈现出黑红之色来,比那街上的叫花子还要狼狈上许多。 但陈青山的眸子很亮,街上的乞者绝对不会拥有这样的眸子,陈青山看着不远处的红苟,眸中并没有畏惧。 为了不让陈青山打扰计划,玄月不只让龙伯在神降大比上看着陈青山,更是让红苟守在了峰下。 还有那峰上的禁制,织出那张大网的 《剑气长安》第一百五十三章 意料之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四章 蛛神 玄月踏步而来,身后是有些狼狈的龙伯,一轮血月悬于玄月脑后,黑发飘摇着,那祭司袍子亦成了大红之色,如一尊行走于人世间的灾祸女神。 玄月怒了,且是暴怒。 两名七境的大祭司,居然拦不住一名小小的弟子。 见玄月如此模样,立于峰下的红苟撇了撇嘴巴,抱着双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玄月自红苟身旁站了下来,盯着红苟的眼睛:“红苟大祭司,那陈江南是如何上山的?” 玄月的眸亦化为了红色,目光炽热,其中似乎有两座火山,随时喷发 《剑气长安》第一百五十四章 蛛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两位朋友 玄月与龙伯至栖风别院之外,见到了那扇劈碎的门。 龙伯走出几步,眼见就要跨入栖风别院之内,却被玄月伸出素手给拦了下来,疑惑之色出现于龙伯面庞之上,不是要去拦住陈江南吗? 玄月大祭司拦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玄月大祭司,若不及时拦住陈江南的话,恐怕会坏了您的计划。”持着拐杖的龙伯开口,有些着急,乱了雪白的胡须,他虽不知玄月要做些什么,但从玄月的所有安排来看,这件事只能比自己所想的还要严重上许多。 所以龙伯很急 《剑气长安》第一百五十五章 两位朋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六章 梦中道十三 “生得英气的姑娘,贫道来护你!”道十三的声音并不大,但于此梦中,却散得无限远。 远在长安的道十三,越过了不知多少万里,于这蛛神所编织的梦中,与陈青山再次相见。 陈青山虽然不知道十三为何能够出现在这,但陈青山知道的是,当道十三出现于梦中的那一刻开始,此梦已然无忧。 陈青山立于破碎的梦外,虚无之中,黑暗之上,遥遥望着这位远在长安城的故人。 道十三能够出现在这,陈青山并不觉得有多大的意外,毕竟陈青山第一次于山石 《剑气长安》第一百五十六章 梦中道十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七章 玄月问责 “好生喜欢的姑娘,青山说是蜀山上的。”道十三抹了抹嘴巴,滴下一绺晶莹的口水,大梦初醒。 “舒服!”道十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打开桌子上扣着的海碗,抓了个小木棍,开始逗弄着那只蜘蛛,蜘蛛欲逃,道十三便用木棍将其拨了回去,周而复始。 蛛神惊恐,看着自己面对的这张大脸,这道士居然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将自己的魂魄拘来,蛛神想逃,可每至桌子边缘,便被挑了回来。 道十三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地逗弄着,似乎是玩上了瘾,与盛夏 《剑气长安》第一百五十七章 玄月问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忍,是为了磨刀 陈青山闻言,面色有些古怪起来,他哪里知道十三居然这么猛,直接把这大蜘蛛的神魂给带走了。 不过这也算不得一件坏事,若是蛛神醒着,以祂的实力,大概率会记得道十三来过,如此,陈青山于乱神教蛰伏的计划,便进行不下去了。 只是杀死一位古神灵的罪名,在这乱神教,应该算是最严重的一类了吧。 面对玄月的目光,陈青山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弟子只是在那梦中斩了蛛神一剑而已,那一剑后,蛛神便退出了梦境,其他的,弟子不知。” 陈青 《剑气长安》第一百五十八章 忍,是为了磨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谈话 陈青山手上的婵娟丝光泽与初时相比,还剩下五成有余,这意味着陈青山还有大概五日的时间,圣衍书院的医贤说过,陈青山欲要救得阿喃,就得在十日之内找到荼蘼手印的解决之法。 而这解决之法,陈青山知道,就在那素英古神的身上。 自陈青山离开长安城之日起,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但实际过去的时间只是五日不到而已。 婵娟丝微亮,富有节律的闪烁着,如同呼吸一般,陈青山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今日神降大比过后,便是见素英古神的日子 《剑气长安》第一百五十九章 谈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章 人无再少年 浮生峰上,浮生神女带着随从匆匆走过。 “嘭!” 是珠玉碎裂的声音,浮生神女身侧,有个抬着玉盆的侍女迎面走来,为了躲避浮生神女,将玉碟摔到了地上。 玉盆中的水溅了一地,亦有一部分落到了浮生神女的罗裙之上。 侍女大惊,“唰”的一声,跪了下来。 “神女饶命!神女饶命!” 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磕着头,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侍女额头之上已是一片淤青。 浮生神女虽停了下来,但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侍女,任由其一下又一下地砸着自己的头 《剑气长安》第一百六十章 人无再少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一章 青岩子 “大师兄三岁入蜀山观剑,五岁练剑,七岁看遍了蜀山剑阁内的所有藏书 《剑气长安》第一百六十一章 青岩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二章 乱神教唯一圣子 “似与吠犬有些关系,只是吠犬他已经和他的古神灵待在一起了,想问,亦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山魈神子回答道。 “不得不说,吠犬真地很惨,没事去惹那陈江南做些什么。”玄鹤神子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神降大比的事情。 “现在,那陈江南是乱神教第一人了,教宗之位也应该会落入其手,我们是否要上圣玄峰拜访一下他,以后好办些事情。”山魈神子说道。 闻言,玄鹤神子垂手,开始思考起来,光影变化,以二人为中心偏移着,玄鹤神子整个人 《剑气长安》第一百六十二章 乱神教唯一圣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木屋谈话 “教宗大人要见你,帮你洗礼,洗经伐髓,是件好事。”玄月大祭司说着,就要将手中的权杖交给陈青山。 陈青山接过这柄代表着整个乱神教的权杖,思绪万千,莫名其妙成了仇人家的圣子,还耽误了自己的计划。 眼看就要见得素英古神,救得阿喃了啊! “明白了,谢谢玄月大祭司看重,谢谢教宗大人栽培。”陈青山略微沉默,随后开口说道。 现在不是纠结为何乱神教宗回归的时候。 面对八方投来的目光,陈青山举起了手中的权杖,缓缓开口:“愿我 《剑气长安》第一百六十三章 木屋谈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四章 离山四虎 “嗯?” 正在震惊的黑天叟重新化为黑烟,于陈青山发丝之上凝结成黑珠。 圣玄峰山道之上,一人持伞,缓缓登上山来,陈青山收了丹田世界的规则,早早立在了木屋之外。 圣玄峰是乱神圣山内为数不多没有禁制的山峰,没有人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可偏偏在这雨天,便有人来了,还是一个陈青山意想不到之人,罗刹峰,杨剑。 杨剑持伞,自圣玄峰山下一步一步爬了上来,山道泥泞,所以杨剑的鞋子,裤腿上皆沾满了泥水。 “怎么说,又想挨揍了, 《剑气长安》第一百六十四章 离山四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五章 当规矩砸来 陈青山由于自身的关系,在这烟雨楼内表现出来的修为注定不会太高,但就是这个看起来修为不高的小子,却连败对面三人,这让周围之修纷纷侧目。 “这小子是谁,某个道统的圣子不成?!”有人惊叹。 金光一闪,楼中的座椅恢复平常模样。 “啪啪”两声。 那离山四虎中的老二老三,便被陈青踢了回去,小腿发力,落于二人腹部,巨大的力量将二人的身体拉扯成弓形,如两个大大的虾米。 “啊!”痛苦的呼声响起。 刚刚被扶起的老四再次被飞来的两 《剑气长安》第一百六十五章 当规矩砸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六章 规矩无用,便掀开规矩 离山四虎交接完手中之事,便双手环抱,自柜台边上站着,没有丝毫要给陈青山让出路来的意思。 陈青山皱眉,起身,于四人之间撞出条路来,站至了木质柜台之前。 掌柜的挥手,欲要让离山四虎离开,即使他们四人是在替破阵子办事,但偷听别人的“生意”,这显然并不合烟雨楼的规矩。 “不必的。”陈青山吐出三字,无悲无喜,这让掌柜伸出的手悬到了空中。 “如此,便依你。”伸出的手放了下来。 “所为何事?”掌柜问。 “我要买牌子,杀些人 《剑气长安》第一百六十六章 规矩无用,便掀开规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七章 萌萌的掌柜 烟雨楼内,一地狼藉。 柜台,茶盏,桌椅,皆碎去,再也无法恢复。 面对横在眼前的规矩,陈青山将其高高举起,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砸碎。 “他杀了离山四虎,且并未受到烟雨楼的任何惩罚!”有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 此起彼伏。 掌柜的挥手,清理去身上的木屑灰尘,面具下的眸子直直盯着陈青山:“我未想到你会在这出手,还成功了。” 陈青山看不清面具之下的表情,但陈青山大概可以感觉地出来,掌柜的在皱眉。 离山四虎于这楼内死了,作为这 《剑气长安》第一百六十七章 萌萌的掌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八章 立契 陈青山不知道这天下有多少位人间绝巅的大修,但面前这位烟雨楼之主,一定是排得上号的存在。 而现在这位天底下最强大的女子修士,就坐在自己对面饮茶,算起距离也就几尺。 陈青山知道,若是这位红袍女修想的话,她有一定的机会可以取自己的性命的。 即使陈青山手中有天地宽,但作为烟雨楼之主,她又何尝没有仙器,烟雨楼之主的那对匕首,便名“诛仙”。 “或许到了七境,证得大道之后,我才能和他们正面打上一场吧。”陈青山喝茶,于心 《剑气长安》第一百六十八章 立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九章 四位陆地仙人 一纸契书,代表着公正与约束。 “啵 《剑气长安》第一百六十九章 四位陆地仙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章 木门 譬如那日长安,新年交替之际,圣衍书院的亚圣背靠身后的儒道传承与儒圣遗产,一人一剑,便拦住乱神教宗与那长生仙人境的古神灵苍。 八境修为,却能有九境的战力,这便是将这四位摘出来的原因。 “若是一位陆地仙人到来的话,确实吸引这乱神圣山的绝大多数注意力。” “你请来的居然是八境之修,还不是寻常的八境之修,是位陆地仙人!”顾清风感叹,若不是要与陈青山一同入那后山,顾清风真想见见这位烟雨楼主是何等模样。 四位陆地仙人 《剑气长安》第一百七十章 木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个瓦罐 “这瓦罐是鬼刑神子在时,偶然得到的,我们皆不知其中是何物,但只知是极为珍贵的东西。”杨剑轻语,虽如此说,却无打开这瓦罐的意思。 此物珍贵,只有杨剑与鬼刑神子二人知道,就是杨剑上罗刹峰时,也未将其拿出来过。 既然没有拿出来,那便在杨剑心里,罗刹神子并不值得他拿出这瓦罐,但到了陈青山这里,他却心甘情愿地拿了出来。 陈青山清楚,这瓦罐内应该是几位珍贵的东西,甚至在那神灵玉之上。 “那又为何不打开让我看看。”陈青 《剑气长安》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个瓦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二章 他娘的三境! 陈青山护下了杨剑。 “陈江南。” “你确定你要护住这忘恩负义之人?”罗刹神子将“忘恩负义”几字咬得有些重,如同嘲讽。 罗刹神子盯着陈青山得眸子,等待陈青山得回答。 于不可见处,背在身后的左手掐了个诀,手中幽冥灯火吞吐出一诡异人形来,人形扭曲着,跳入阴影之内。 阴影流动着,自后方绕过了青铜大殿。 “既然他来了圣玄峰,有我在这,你便注定杀不了他的。”陈青山负手,身后躺着杨剑,顶着漫天的雨,颗粒分明的雨落下,不染陈 《剑气长安》第一百七十二章 他娘的三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三章 想学吗?我教你啊! “三境?!”顾清风一愣。 “可你在圣玄峰下与我交手时并不是三境啊?”罗刹神子微微皱眉,露出些不相信的神色来。 “你突破了,而我亦恰好突破了,仅此而已。”陈青山回答。 “这未免也太碰巧了些。” “可我确实是破入三境了,不是吗?”陈青山修为扩散开来,甚至身上气息竟比罗刹神子还浑厚些,陈青山知道这是开得丹田世界的缘故。 开得此界后,陈青山的修为已经与普通修士的修为大不一样了,且越至后面,这差距便越大。 “我原本以为 《剑气长安》第一百七十三章 想学吗?我教你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四章 真朋友与假朋友 “我亦未想到,就是你也有生死危机,只是在这乱神圣山,你又如何碰得到生死危机?”罗刹神子紧接着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欲走出青铜殿阙的陈青山停下了脚步,转身:“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未想到的事情还有许多呢,就是玄月大祭司,乱神教宗,甚至是这座天下的主人,那位圣皇陛下,也算不得全知全能吧。” 陈青山大有深意地看了罗刹神子一眼。 “也是,这一战之后,你这圣子之位,我算是服气了。”罗刹神子表示认同,并认可了陈青山的圣 《剑气长安》第一百七十四章 真朋友与假朋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五章 九狱 “杨剑上了圣玄峰,真的?!” “还能骗你不成,罗刹神子亲口说的。” “不魁是杨剑呐,只是圣子殿下会收下如此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不只是收下了,似乎还为了这杨剑与罗刹神子打了一场!” “你说圣子殿下图什么啊?!” “我不知道圣子殿下图什么,但那一场战斗的结果是罗刹神子大败,现在圣子殿下的地位稳到不能再稳了,我现在都有些羡慕杨剑了,好想与圣子殿下搭上同一条船啊,也不知道圣子殿下缺不缺一个暖床的。” “嗯?!你不 《剑气长安》第一百七十五章 九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战九狱 “我与小牧,并未亏待于你。”九狱神女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九狱神女的眸子是琥珀色的,有些空洞,微微泛着黄,让人想起那绵延千里万里的大漠黄沙来。 这样的眸子,本应该装得下天地日月,此时,却只有深深的失望。 真诚待人,未必换得来真诚。 杨剑不敢去看九狱神女的眸子,只是退了几步,一个趔趄,便摔到了地上,更是原地扑腾了几下,弄得满身泥水,不知道是心虚了,还仅仅因为是怕,亦或者是二者都有。 “轰。” 一声沉闷的响,九狱神 《剑气长安》第一百七十六章 战九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的剑叫天地宽 刀光剑影间,二人已经对了数百掌,令九狱神女惊讶的是,这陈江南的肉身居然不弱于自己,自己的肉身可是在大漠天境里面经历过千锤百炼的啊,更重要的是,这陈江南比自己还小上许多,这是何等的逆天。 “难怪玄月大祭司会将你放到圣子的位置之上。” “其实这个位置,我不大想要的,你信吗?” “我自然不信。” “那你与教内的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言语间,二人又对了数百掌,九狱神女的拳上出现灰色的芒,要将陈青山逼退。 陈青山持 《剑气长安》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的剑叫天地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八章 压抑 赤霜铠甲的品秩是半仙器,还具有“不灭”的特性,所以九狱神女并不觉得陈青山能打得过自己。 就是天地宽砸来的那一刻,九狱神女也是持着不闪不避的态度,要想碎赤霜,至少要百兵谱上前十五的品秩。 而百兵谱上并没有天地宽这个名字,这给了九狱神女极大的信心。 百兵谱前十之兵都是各大圣山的镇山之物,多为每个道统的开山之祖的兵器,直到那些人为了最求更高的境界而登天而去,为身后人留下了遗泽。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一等一的人物, 《剑气长安》第一百七十八章 压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九章 碎巨灵 九狱神女一拳又一拳,将陈青山的身体往后砸,拳风裹着陈青山的身体,在地上滚出一条泥龙来。 泥龙染血,那是陈青山的血。 九狱神女只觉自己所捶打的不是一个人,更像是一截枯木或者是一块石头,平静坚韧得不像话。 一个三境的修士又怎么会拥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在九狱神女看来,大概是这陈江南意志太过坚定的缘故。 意志坚定,可以让人做到寻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但再坚定的人,其身体亦有承受的极限。 身体到了极限,人便会死。 无论九狱 《剑气长安》第一百七十九章 碎巨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章 暗室 一间暗室之内,墙壁阴暗潮湿,满是青苔。 壁上一灯,一灯即明。 “嘀嗒。” 浑浊的水珠自壁上落下。 腐败之气在暗室之内散开,是一个连蛇鼠都不想待的地方。 但就是这样一间腐朽的暗室,却有一个美丽女子,琼鼻蛾眉,肤若凝脂。 丹唇微启:“没想到此次乱神圣山,还有这样的收获。” 小嘴微张,一口银牙,灵舌于其间舔舐着,瞳孔微张,喜欢间,甚至有几分迷茫在其中,紫霄丹宗的丹仙子,神仙般的人物,于这间暗室之内,却显得有些狂热。 暗 《剑气长安》第一百八十章 暗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一章 原来如此 乱神教宗,不知是何缘故出现在了这山,这安达部落之内,且比玄月大祭司说的回归时间要早上两日。 捏着梦月的那枚糖,乱神教宗伸出手指,慢慢剥去油纸,随后将褐色的糖果放入了口中。 脸上露出未明的笑容来。 “没错了,是北方的江米糖。” 手中油纸展开,油字上红纸模糊,但依稀可以辨认出这是一个“芽”字,取麦芽之意。 乱神教宗指着那油纸上的“芽”字,轻声且温柔地问道:“小姑娘,你自己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梦月摇摇头。 “那你 《剑气长安》第一百八十一章 原来如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上浮生峰 梦蝶目光略微呆滞,跟随乱神教宗走出安达部落的寨门,身后一片火海。 “都死了吗?”梦蝶并不喜欢部落内之人,只是对于那么多生命在一瞬间逝去,她依旧感到惊讶。 眼前的男人仅仅是动了一个念头,一息之间,这部落内所有人便都化为了血雾。 她与妹妹是这个部落,还活着的两个人,担忧地望着乱神教宗怀抱中的梦月,梦蝶不知道这个男人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我会带你们去个地方,这山内之人终其一生都未去过的地方。”乱神教宗轻抚熟睡的 《剑气长安》第一百八十二章 上浮生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百十三章 巴掌 陈江南出现在了浮生峰上,精于算计的浮生神女并未选择立即动手,而是向玄月大祭司需求帮助。 随着浮生神女手中玉符之上浮光亮起,她略微松了口气。 只要玄月大祭司一来,浮生峰上的危机立马可解。 这陈江南实力再强,能强得过首席大祭司不成? 以玄月大祭司的实力,从主峰到浮生峰上,瞬息可至。 “陈江南,不管你是用了什么手段上得这浮生神女上的,但玄月大祭司稍后就到。”浮生神女摇了摇手中的传音玉符,以玄月要挟陈青山。 以希望陈 《剑气长安》第一百百十三章 巴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回归的教宗 “陈江南!” 浮生神女捂着高高肿起的左脸,她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歇斯底里已经无法形容浮生神女现在的状态与感受了。 “这一巴掌,是为你在竹会之上算计于我而打的。” 陈青山轻语,不紧不慢地说道,疯批神女不讲道理,他陈青山得讲。 浮生神女面上狠厉之色,失了神智般,调动修为,欲向陈青山做出反击。 陈青山面无表情,抬手,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打散了浮生神女提起的修为。 一口气吐出,浮生神女的右脸也肿了,与左脸之间形 《剑气长安》第一百八十四章 回归的教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五章 卑鄙的教宗 “太平侯,陈青山。” 当乱神教宗的声音响起时。 陈青山便已经不再去关注浮生神女,手中之剑于空中划出一道弧来,垂于手边。 陈青山双眼微眯,看向了那出现在浮生峰上的男人,乱神教宗回归的时间又提前了两日,这让陈青山猝不及防。 “长安一别,我们又见面了,大唐圣皇陛下亲封的太平侯。”乱神教宗主动开口道。 “我可未必想见到你。”陈青山一叹,接受了乱神教宗已经回归这个现实。 且见乱神教宗怀中的小梦月,与身后面色焦急的梦蝶时 《剑气长安》第一百八十五章 卑鄙的教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六章 拜山 玄月大略微惊讶,她舍这一击虽有留手,但也足够让四境以下的修士昏迷,可未想到这太平侯陈青山只是吐了几口血来,暂时失去了战力而已。 “好强悍的体魄,不过失去战力也可。”玄月大祭司喃喃。 储物戒指内,陈青山以神识扣住了那枚瓦罐,随时可以取出,无论是乱神教宗,还是玄月,没有世界规则的庇护,只要染上一滴黑血,便会污了二人的大道之基。 这罐黑血,对于这座天下的修士来说,简直是大杀器。 “教宗大人这样做,不觉得无耻吗? 《剑气长安》第一百八十六章 拜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冲向后山 烟雨楼主是这天下的四位陆地仙人之中最为神秘的一位。 不仅仅是因为她是这天下最强大的刺客组织的掌权者。 四位人间绝巅之上的强者,他们依靠背后的东西,可以展现出比普通八境更为强大的力量,亚圣背靠儒圣的传承,司天监之主背靠的是一座长安城的气运,龙虎山老天师身后则是道尊的传承,唯有这位烟雨楼主,其背靠着的是什么,并没有人知道。 “不管你是谁,亦不能扰我乱神圣山。” 乱神教宗逆势而起,顶着仙气直冲乱神圣山世界之外, 《剑气长安》第一百八十七章 冲向后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八章 十死无生! “该死的家伙!”玄月大祭司惊怒,她锁定陈青山的气机居然被那一剑给斩断了。 以致于她对陈青山的逃跑并非做出及时的反应。 她更未想到陈青山居然有一尊六境修为的道门灵官,可以带着陈青山逃走。 暗月转为血月,玄月大祭司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去!” 玄月大祭司一甩袖子,那枚血月便飘飞出去,欲破开禁制向陈灵官砸去,要将陈青山几人从空中击落。 “咻!” 一枚碎片,其上仙气,撞向了血月,在其上砸出一道裂纹来。 与自己性命相修的 《剑气长安》第一百八十八章 十死无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九章 老父亲的震惊 “陈灵官,惧否?”陈青山立于陈灵官的肩膀之上,看着四面强敌,执剑轻语道。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不大害怕。”陈灵官轻语。 那日在金銮殿内,大唐圣皇陛下便说过,陈灵官以名特殊的道门灵官,是一缕残魂的化身。 不同于黑天叟,黑天叟虽碎了身躯,但依旧有着以前的记忆,而陈灵官,并不记得过往,他或许只是基于某个强大存在的点滴灵魂碎片而诞生的,这灵魂碎片小到甚至无法承载半分记忆。 “我虽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但一点我是 《剑气长安》第一百八十九章 老父亲的震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章 知不可为而为之 出于对陈青山了解的不足,玄夜只说了自己所看到的事,甚至没有把有教内的两尊古神灵因为陈青山而死的事告诉夜王。 但即便是如此,玄夜对于陈青山的描述也让自己的老父亲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哪里养的是儿子,你是我爹呐。” 夜王老脸一红,喃喃自语道,出于要护着自己脸面的缘故,这句话并未通过太冥棺棺盖传至乱神圣山世界之内。 刚刚夜王给儿子打下包票,只要那人不是杀了大唐得皇亲国戚,亦或是宰了某座圣山的嫡系,他夜王都可以捞 《剑气长安》第一百九十章 知不可为而为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天地一剑 “自寻死路罢了。”古神灵玄鹤翼若垂天之云,一对蓝色的眸子,如同最为澄澈的湖面,倒映出陈青山执剑的身影来。 以玄鹤的速度,只要用双翼略微触碰到陈青山的身体,那陈青山便是成为两段的下场。 更别提玄鹤身上比金铁更硬的黑白色羽毛了,此羽避水火,不惧寻常刀剑,是天然的铠甲,再加上玄鹤多年来的蕴养,与玄鹤自身七境的修为,没有人认为陈青山能够伤到玄鹤。 此为蚍蜉撼树! “这太平侯爷不会真地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吧!” “那可 《剑气长安》第一百九十一章 天地一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要你活着 “山魈,救我!” 刚刚不可一世的玄鹤古神被陈青山的这一剑吓破了胆,并向山魈求救,却依旧被陈青山所斩落。 剑气如瀑,搅乱的风云,并向乱神圣山最高处冲去,剑气贯穿天地,至界壁穹顶之处,便向四方扩散,若透明华盖,成为天地间的唯一。 陈青山这一剑,惊了整座乱神圣山。 越阶而战,已是难事,但哪里有越这么多的道理,这陈青山竟将玄鹤古神从天上斩落。 更何况递出的这一剑的,居然是一名三境之修,如此惊人的剑气,恐怕七境剑修, 《剑气长安》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要你活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翻地覆 “啊。” 一声浑厚的痛苦呼声响了起来,山魈伸出的拳上燃起了火,不会熄灭之火,火焰如烛如龙,盘旋着,绕上山魈古神的手臂,山魈千锤百炼,比金石更甚的手臂,瞬间变为了赤红之色,红得发亮,透过皮毛血肉,隐隐可见其中的骨骼,令人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火?!”山魈惊语,以其修为,居然压制不住陈灵官身上燃起的火焰,还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火焰如龙蛇,萦绕而上,至山魈古神灵的肩膀处,惊飞了玄鹤神魂所化的麻雀,祂能感受到山 《剑气长安》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翻地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四章 意想不到的太阳 “两位,陪我上山。”陈青山轻语,伤体摇摆着,最后站立了起来,若一棵那野草,砸不烂且踩不死。 “好。”黑天叟与陈灵官抱拳领命,二人于陈青山左右,落后陈青山半步,随陈青山登峰。 陈青山虽是三境,却成了这乱神圣山内的唯一,就是在乱神教内地位无比尊高,高高在上的古神灵们,这一刻,亦因陈青山的存在而失去了光彩。 乱神圣山周围,五位古神灵,皆注视着青山,这个小如蝼蚁的存在,久久不语。 “这位若是我教弟子的话,该有多好 《剑气长安》第一百九十四章 意想不到的太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五章 素英 “看得见了,看得见了!”烛照之光慢慢收敛,乱神教弟子们睁开了眼眸。 “那是什么?!” “我的天啊!” 于是他们便见到了镶嵌在乱神圣山穹顶的那轮太阳,随着烛照之上火焰升腾,那被烟雨楼主凿出的裂纹正有变大的趋势。 “轰隆”一声,有巨大的东西自苍穹之上掉落,那是一块乱神圣山世界的碎片,有了第一片后,便有第二片,第三片 《剑气长安》第一百九十五章 素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六章 活的 素英古神主动自乱神后山走出,因为她亦不想看着盘所创的世界就此破碎,而素英古神的出现亦给这座即将破碎的世界带来的希望。 在素英古神出现的那一刻。 就是同为古神灵的罗刹,吠犬等亦对素英古神充满了尊敬之色,面上更是显而易见的激动,祂们可以继续在这圣山世界之内蛰伏了,不必受那被大唐朝廷追杀的痛苦。 只是当听到那白裙女子的话后,包括罗刹在内,所有古神灵皆一愣。 “我们?!” “陈青山?!” 乱神圣山主峰之侧,那依次排开 《剑气长安》第一百九十六章 活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七章 嘴 面对砸下里的一切,素英古神很是淡定,只是慢悠悠地拔出了别在发后的那根桃木簪子,有橙色光芒汇聚于桃木簪子之上,将其拉长,成为细长的条形,宽约两指,长不足三寸,一把袖珍小剑出现于素英古神手中。 那是一把极为袖珍的桃木小剑,看上去平平无奇,但陈青山知道,这是一件仙器。 素英古神将桃木小剑藏于袖中,随后一剑斩出,这一刻,那污秽之息与一条条黑龙都仿佛被扼住了喉咙,速度变得极为缓慢起来。 一条条黑龙更是嘶吼着,仿佛 《剑气长安》第一百九十七章 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八章 混沌赤母 “混沌赤母”,这是素英古神说出来的名字,而这名字,陈青山在圣玄峰上,青铜殿阙内听那长生仙人境的噬道者说出过名字,且那名噬道者,将混沌赤母尊为母上,毫无疑问,混沌赤母,是比长生仙人境更加强大的存在。 素英古神脸上出现了追忆之色,更有些凄然之意在其中:“这混沌赤母,我在父神在开辟出乱神世界时见过,那场战斗父神虽然击退了她,但亦受了不轻的伤,混沌初生,阴阳混乱,为了避免刚刚开辟的此界破碎,父神更是以伤体撑 《剑气长安》第一百九十八章 混沌赤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九章 青山之危 “你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弱上许多。”混沌赤母双手化刃,赤红之色,其模样与烟雨楼主手中的诛仙有些相似,只是比诛仙更长更窄些,与其说成是刀刃,倒不如说是开了刃的一对尖刺。 尖刺中空,毫无疑问,其中有剧毒,且是混乱无序之毒,作用便是污染,侵蚀修士道基,使其由内向外地崩溃,最后死亡。 一对双刃在空中狂舞,因速度太快,而形成了一道道残影,许多残影叠加,便成为了风暴。 每一击都比上一击更重,陈灵官与素英古神忌惮其双刃 《剑气长安》第一百九十九章 青山之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两百章 三息 这只噬道者有些不一样,它忍住了混沌赤母的召唤,并未与其他同类一般,冲向陈灵官与素英古神,其为数不多的神智告诉它,它若是这样去做的话,它一定会死。 而它不想死,所以它在感知到另外一个极为弱小的敌人之后,便冲向了那个敌人,这样一来,它可以不被混沌赤母所惩罚,又不必去送死。 所以这只噬道者便冲向了陈青山,本能告诉它,这眼前的小修士,是极为美味之物,似乎吞了这个小修士,就能让它的生命层次高上几个层级。 越是接近 《剑气长安》第两百章 三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一章 一式从天而降的剑法 “这次我看你怎么活?!” 因为陈青山那一剑的缘故,让混沌赤母感受到了足够的愤怒,而面对陈青山这只小小蝼蚁的挑衅,混沌赤母直接选择不讲道理,将陈青山三人所站立的路掀翻,让陈青山坠入大漩涡之内,死无葬身之地。 随着所站立之地的碎灭,混沌赤母亦对素英古神与陈灵官发起了最后的进攻,其身型再次极速变大,下身变得虚幻,成了一个黑洞,黑洞与其上的身躯,便占了整个大漩涡的近三分之一。 混沌赤母眸子失去了色彩,成为纯白之 《剑气长安》第二百零一章 一式从天而降的剑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二章 山峰与巨人 五层浮屠塔,高三十六丈,如一根钉子,嵌入这大漩涡的底部,一名名噬道者带着无边的贪婪与疯狂涌向这三十六丈高塔,要将这根钉子拔除,要将那踩着宝塔之人,直接吞噬。 陈青山立于浮屠之上,在位置天生就比其下的噬道者们高上许多,使得陈青山暂时不会受到噬道者们的攻击,这给了陈青山宝贵的思考时间。 陈青山向下望,微微皱眉,这里噬道者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虽然这些噬道者的修为比不上混沌赤母唤出来的那一批,更没有智慧可言。 “ 《剑气长安》第二百零二章 山峰与巨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三章 白洞 “吼!” 是血肉巨人吃痛的声音,极其稀少的智慧让它无法明白,这修为不高的青年感知会如此之高,速度又为何如此之快。 陈青山耳畔有风起,血肉巨人的双臂便抓了过来,如去扑那挂在后脑勺的虫子一般,要将陈青山抓住,然后无情碾碎。 一对血肉手掌大若华盖,拍击于血肉巨人的后脖颈之上,血流得更快了,陈青山执剑从指缝间穿过,额前发亮,是属于神魂的光芒。 青木法舟倒卷,飞来稳稳承住陈青山的身体,带着陈青山飞出十余丈的距离,随...... 《剑气长安》第二百零三章 白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四章 陈青山的一剑 这白洞若混沌赤母的领域,在其中,无论是陈灵官亦或者是素英古神,二者都受到了极大的削弱,被困于这白洞之内,无法逃脱,每时每刻,都在消耗着二人的法力。 但就在此时,混沌赤母面上一变,这由半个身躯所化的白洞亦在一瞬间不稳定起来,白洞外围更是出现了涟漪。 “是他!” 混沌赤母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落入云海之下的身影,陈青山。 她不敢相信,那三境小修不仅没有死,还寻找到了重伤自己的方法。 一股懊悔之意出现在混沌赤母心中,...... 《剑气长安》第二百零四章 陈青山的一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五章 轮回花开 让那轮回种子开出轮回花来,并不难,至少对于陈青山而言,确实不是很难的一件事情,让轮回花开,只要一座世界内最本源的生命之气即可。 对于素英古神而言,即使她是司命之神,但亦无法获取这一口生命源气,让花开放。而陈青山有丹田世界,他不会缺少生命源气。 “小心些,别洒了。” 素英古神伸出双手,捧着这把种子,郑重地交到了陈青山手中。 陈青山小心翼翼地接过,一共一百零八颗种子,代表着这世间的一百零八种烦恼。 于陈灵官与素...... 《剑气长安》第二百零五章 轮回花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六章 车马慢,归长安 “看来没我什么事了。”乱神圣山外,那竹杖芒鞋的男子轻语,面上含着笑,缓缓转身,消失在背后绿萝的阴影之内。 从始至终,无论是烟雨楼主,还是素英古神,都未发现这个男子的存在,而这男子,仅凭一双肉眼,却能洞穿这乱神圣山世界内的一切,就是噬道者,他也仿佛略知一二。 因为素英古神的出现,这乱神圣山内的动乱也迎来了落幕,素英古神想要压下这场动乱,就是乱神教宗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这场因他而起的乱神圣山动乱,其波及...... 《剑气长安》第二百零六章 车马慢,归长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七章 兵庐的崛起 这几日,圣衍书院的枫山小院外,多了名常客,那青年常来拜访,但老是吃闭门羹。 但即使如此,其亦每天准时出现在枫山小院的门外,男子背着一柄青色古剑,剑身之上,有如同龙鳞般的花纹。 若是有熟读百兵谱的人在此,便一定认得出来,此剑,百兵谱上有名,且排名极其靠前,如今却背在了一个不过二境中期的年轻人身上。 这柄剑,名为青渊,高居于那百兵谱的第二十三位。 “北境王研,前来拜访。”青年立于那紧闭的门外,抱拳向院内一拜,...... 《剑气长安》第二百零七章 兵庐的崛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八章 王研的拜访 “北境王研,前来拜访阿喃姑娘。”每日的这个时候,王研的声音都会准时在门外响起。 院内的三藏摇了摇头。 对于这个每日都来打扰的家伙,三藏觉得有些头疼,不只是三藏,就是常心与道十三,对这王研亦有些怨言。 “又是那家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道十三三步并作两步,从屋子里冲了出来,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常心。 道十三火急火燎,从袖中飞出一道符箓,符箓飘荡,悬于木门后,是一枚隔音符。 三藏与常心微愣,二人并不知道道十三...... 《剑气长安》第二百零八章 王研的拜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九章 两位侯爷,两种喜欢 王研声音很大,传入院内,惊了陪在阿喃身边的桃花夫人,看着床榻之上越来越虚弱的阿喃,又闻枫山小院外王研那有些聒噪的声音,桃花夫人面上出现了怒意。 陈青山走了接近八日,距离这荼蘼手印爆发的时间,只有短短两日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凝在了阿喃的脸上,身体更是下意识地蜷缩起来,似乎阿喃正在承受着巨大的苦痛。 这段日子里,乱神教宗种下的荼蘼手印,每时每刻都在吸收阿喃的气血,就算是医贤施针,替阿喃封住了周身的大穴道,但...... 《剑气长安》第二百零九章 两位侯爷,两种喜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章 替我去看看 自从圣皇陛下去了云梦泽未归后,这属于当朝太子殿下的东宫便热闹了许多,秦相每天都会派人送一批卷轴,用马车拉到这东宫之内,供太子殿下查阅批注。 多少有了些让太子殿下监国的意思,否则就是那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当朝秦相不放权给太子的话,就是太子殿下也未必能做些什么。 毕竟,圣皇陛下几乎不问国事,常年修道,这国家大事,几乎都由秦相来处理。 有秦相在,就是圣皇陛下消失上几个月,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圣皇陛下有没...... 《剑气长安》第二百一十章 替我去看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这一拳下去,你会死! 王研的面色很不好,王研是从宫里过来的,而他第一次来时,宫里的那位已经跟他说过,太平侯已经离了长安,且很有可能不会回来了,但陈青山偏偏回来了。 而最重要的一点,宫里的那位并未告诉王研,太平侯陈青山也喜欢阿喃,甚至将阿喃视为未过门的媳妇。 这一时之间,便让王研处于了被动的位置。 好在王研还准备了一件的东西,正是这件东西,让王研有几分翻盘的机会。 黄阿喃喜不喜欢他王研无所谓,他王研只要得到阿喃的人,让洛河王氏与...... 《剑气长安》第二百一十一章 这一拳下去,你会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一拳的风华 “青山不会托大吧?”见陈青山并未拔剑,三藏眸中多了些担忧之色。 就是素来相信陈青山的常心,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虽说他也不喜欢王研,但王研的实力毕竟摆在那,更何况王研手中还提着一柄百兵谱上排名第二十三的青渊。 陈青山不是武夫,一双拳头又怎么能比得过千锤百炼的剑器。 相比于三藏与常心的担忧而言,道十三则显得平静许多,更是摸了摸脑袋,伸了伸懒腰,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来:“不会有问题的,他可是去过那个地方,且能全身...... 《剑气长安》第二百一十一章 一拳的风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复苏 凭着手中的青渊,王研有伤陈青山的机会,只是陈青山并未给王研这样的机会。 在陈青山强大的力道下,虽然王研的满口牙齿被砸碎,但依旧能保持着几分清醒,王研面上充满了焦急之色,伸出手来,想要抓住那从自己身上飘出的一纸婚书。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不,不要。”王研虽然满口是血,说话都有些含糊了,但依旧可以依稀辨认出他喊出的,是这三个字节。 王研的阻拦显得有些无力,那纸婚书从王研贴身的衣囊内飞出,被陈青山使用法力所摄取,如一只蝴蝶,扑...... 《剑气长安》第二百一十二章 复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复苏的岐山祸蛇 在陈青山行动的一刹那,亚圣等人亦发现了不对,眉头一皱。 阿喃的身体在复苏,但其身上复苏的气息并不属于阿喃,漆黑印记如同墨染,在阿喃额头之上慢慢晕开,一个蛇形之影展开,双翅环抱着瘦长的身体,蓝金色的眸子缓缓睁开,漠视屋内的众人。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没有丝毫感情,高高在上,神灵漠视凡人,是那尊古神灵,岐山祸蛇。 陈青山的身体如鬼魅一般,瞬间接近阿喃的病榻,一指点出,指尖金色幽芒,于距离那岐山祸蛇印记不足一寸之处就被挡了下来,...... 《剑气长安》第二百一十三章 复苏的岐山祸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四章 去往洛阳 火焰如老龙,首尾相接,被不知名的力量所推动着,形成了一个漩涡来,这一刻,陈青山仿佛成为了真神,漩涡中伸出的这双手并未伤害阿喃的身体,只是暂时束缚住了她。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是陈灵官,以虚像出现在了陈青山身后,悬着半个身子,气势不仅没有变弱,反而更具了几分威严,接近一丈的虚像,只有上半身,周身仙火萦绕,如同火之神祗临尘。 信心满满的岐山祸蛇未反应过来,便被陈青山身后出现的神祗抓住了双臂,那手掌上凝聚而出的尖锐利刃,与陈青...... 《剑气长安》第二百一十四章 去往洛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五章 书院的君子 一队车马,此去洛阳的,还有圣衍书院的儒生们以及一位君子,所谓君子,便是书院年轻一辈资质修为最高的几个人,而在君子之上,圣衍,白鹿,长青三座书院,还有一位大君子。 很显然,拥有大君子头衔之人,便是书院未来的掌控者,是如同乱神教圣子一般的存在。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拥有大君子称号的儒生,会获得自家书院最初开创者的浩然信物,三家书院的浩然信物不同,但其中皆有曾经书院儒道仙人的浩然紫气。 是一门极其强大的传承与法宝,论品秩,或许可...... 《剑气长安》第二百一十五章 书院的君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六章 白婵 “先生,前面便是圣衍书院的车队了。” 一座小丘之上,吹起山岚,有两人并肩而立,一人黑袍大袖,是名长者,另一人则是蹁跹君子模样,背后悬着一道金轮,开了刃,品秩非常,一看便知是一件杀力极大的宝物。 因为是夜晚的关系,这山里的湿气极重,几乎凝成了乳白色,于是便起了雾,浓浓山雾,被风吹开,若帘子从正中间被豁开,见得清明,而那被豁开的清明当中,便是圣衍书院的那队车马。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显然这二人已经在此等候了很久。 “好。”见圣衍...... 《剑气长安》第二百一十六章 白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七章 青山出手 剑气包裹于指尖,陈青山几指点出,将那批射向马车的金色长矛击碎,面色更加冷了些。 自己并未见过书院的这位女君子,她却为何会有如此之大的恶意,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白婵亦不忘挑衅陈青山。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将青年投掷出的长矛纷纷格挡下来之后,白婵脚尖一点,若轻灵之蝶,于空中旋转了一圈后,径直杀向了那青年。 青年一身术法似乎都与那五行之金有关,青年直接伸出双手向上虚托,便有大钟之影浮现而出,栩栩如生,直接挡下了白婵的千百...... 《剑气长安》第二百一十七章 青山出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八章 拳脚之争 就在秦云云将要被这青年掳走,秦相多年来的心血即将付之东流的时候,陈青山站了出来,替秦云云挡下了这面具青年。 “谢谢太平侯爷,待到了东都,云云必有重谢。”秦云云看着面前陈青山的背影,不由得在心中生出感激来。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秦云云与那几位书院的女儒生一同,躲在了陈青山的身后,握紧了脖上挂着的吊坠,但因为紧张的缘故,秦云云掌心已经布满了汗水。 秦云云眸中除了感激外,更多的是担心,这来历不明的面具青年,就连书院的女君子白婵都...... 《剑气长安》第二百一十八章 拳脚之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一声来自宫里的问候 圣衍书院众修的心头,如被一柄大锤砸了一下,心神魂魄忍不住地震荡。 太平侯爷的封号或许是幸运所得,那这陈青山一身三境的修为又如何解释,这可不能以运气来解释了吧。 如今看着陈青山的背影,那群圣衍书院的女儒生的眼眸之中,多了些东西,那是安心。尤其是那秦相之女秦云云,眸中所表露出来的,皆是喜悦,绝望之后的大喜悦。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而白婵心中则是五味杂陈,最后所有思绪皆化为一声叹息。 青年面具之下的眸光正不断地明灭着,在确认过陈青...... 《剑气长安》第二百一十九章 一声来自宫里的问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章 熟悉的磨刀石 太子殿下身边的夜猫,丑奴儿,陈青山素来有所听闻,却从未见过。 可没想到,如今在这去往洛阳的路上见到了,而这位太子殿下身边的长者,更是出手救下了自己与这圣衍书院的所有人。 夜猫长随太子左右,从未有人见过他出手,但所有人都知道,若是没有这个长得有些丑陋的老人,那么恐怕便没有如今的太子殿下了。 夜猫是七境,还是七境中的强者,他到了,便没有人能够把秦云云带走了。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退吧。” 夜猫开口,收起了那根抵在面具长者脖子上的...... 《剑气长安》第二百二十章 熟悉的磨刀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一章 蛮蛮 一个脏兮兮的女孩,出现在了这属于圣衍书院的营地之内,身体羸弱得如同一根霜草,被书院女君子的气势一冲。 小女孩“啊”地一声惊叫,便倒在了地上,只是手中的那尾巴烤鱼依旧被紧紧攥着,狼犊般的眼神恶狠狠地刮了书院的女君子一眼,大口将鱼肉咽下。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陈蛮蛮知道,她接下来会挨顿打,然后被丢出营地之外,不过好在肚子算是填饱了,这意味着她可以活得更长些。 小女孩身上的淤青,伤痕并不少,为了食物,她挨过不少打,既有同辈相争,...... 《剑气长安》第二百二十一章 蛮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二章 龙蛇之秘 道十三与那小女孩都醒了,几乎是同时苏醒。 “真是个小狼崽子啊。” 道十三于马车之内看着那个小女孩,且怨念很大。 陈蛮蛮在苏醒的一瞬间,便扯下了那件阿喃替她披在身上的大氅,摸到了腰间的那柄龙蛇,一个翻身,蜷缩在马车一角,警惕地看着陈青山三人,令陈蛮蛮意外的是,在自己昏迷的时候,这几人并未对自己做些什么,就是陈蛮蛮手中的匕首,他们亦未卸下。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这让陈蛮蛮感到疑惑,难道这天底下真地有好心人。 “喂不熟的小狼崽子,我...... 《剑气长安》第二百二十二章 龙蛇之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来自白婵的恶意 陈蛮蛮居然还会磨刀,有趣。 这是陈青山的第一反应,像陈蛮蛮这般的磨刀石,陈青山也有一块,材质大差不差,这让陈青山对这女孩多了些好感。 “啪嗒”一声。 陈青山手中取出一黝黑之物来,是陈青山在集水镇磨刀时,用的那一块磨刀石,若说这世道上有什么活计能没有本钱又不需要太多气力便能做的,磨刀匠便是其中之一了把。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只需要一枚小小的磨刀石,便可勉强糊口。 “你也替人磨过刀?”陈青山将手中的磨刀石向上上抛起,于陈蛮蛮面前划...... 《剑气长安》第二百二十三章 来自白婵的恶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四章 枪修阿喃,请赐教! 不少儒生走了过来,就是圣衍书院的那位朱姓大儒亦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皱着眉,走了出来:“白婵,你这是何意?” 这位朱姓大儒,明白这白婵为何会对黄阿喃有着如此之大的恶意,他除了要将保护书院内的儒生们外,还要将此次东都之行中一切所发生的事情,都完完整整地记录下来,等东都之行结束后交给书院。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这一切都源于一次书院的议事。 这次议事的规格极高,除了亚圣不理书院之事外,整座书院的顶尖战力都到了,就是那闭关已久的酒贤...... 《剑气长安》第二百二十四章 枪修阿喃,请赐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五章 蛮蛮的选择 阿喃要输了吗? 这是所有人脑海之中的想法。 眼见阿喃收枪,枪尖点地,随着阿喃的后退,枪尖与地上的土石之间,摩擦出一道道火星来,白婵抓住机会,欺身而上,就要一举拿下阿喃。 白婵手中之鞭在一瞬之间绷直,对着阿喃当头劈下,这一击,以白婵手中之鞭的品秩,若是落到阿喃身上的话,造成的伤害不会比普通的剑器来得差。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所有人的心都不自觉地悬了起来,书院的那名朱姓大儒更是准备好随时出手,要将阿喃救下。 唯有陈青山,含着笑,因...... 《剑气长安》第二百二十五章 蛮蛮的选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六章 见一次,打一次 陈蛮蛮的选择既在意料之内,又在意料之外,但对于陈蛮蛮有这样的选择,陈青山无疑是高兴的。 “所谓强者,并不一定是那胜利者。”书院的朱姓大儒轻语。 收拾整理好车马上的行李之后,车队重新出发,去往那桑梓城。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这桑梓城与所有大唐的城镇并无其他区别,但近来却有些不太平,原因无他,这桑梓城内出了妖,这让那位桑梓城的镇守使大人十分头疼。 关键之处在于,镇守使大人无法分清这妖物来自于何处,是龙脊山脉之妖,还是饮海渠内之妖...... 《剑气长安》第二百二十六章 见一次,打一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七章 滴水之恩,现在便还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居然能够赤手空拳便将桑梓城兵马司的甲士们一一放倒,即使这些守城的甲士只是刚刚加入兵马司的新兵蛋子,但亦足够让赵无双感到震惊的了。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赵无双拖着钢刀,压下心中的懊恼,行至少女面前:“小姑娘,居然敢袭击我桑梓城的守城甲士,不知道我们背靠的是朝廷吗?” “我和兄弟们辛辛苦苦守这城门,与这进出城的人收些散碎银子又如何了,你去其他三座城门打听一下,他们收的例钱,比这东边城门只会高,不会低!” 《剑气长安》第二百二十七章 滴水之恩,现在便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八章 脸皮真厚 大掌柜的只是拦在小姑娘面前,一口又一口地吞吐云雾,以她的实力,并不担心这眼前的小女孩从手中逃脱。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大掌柜的这不是好心,而是要借这收例钱的机会来给我下绊子啊,莫非大掌柜的,您的心是黑的不成。”面对这桑梓城手眼通天的人物,小姑娘心中并没有半分的畏惧。 胖子赵无双吓得一哆嗦,以他对这大掌柜的了解,这小姑娘怕是不会讨到一点好处,想到这大掌柜的在城中的名声,再联想到这小姑娘的下场,一丝说...... 《剑气长安》第二百二十八章 脸皮真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九章 对上一拳 桑梓城兵马司的司长,在这桑梓城内,算得上最顶尖的几位大人物,唯有那桑梓城的镇守使大人或许才能稳压这兵马司的司长一筹。 这位司长面貌上亦是中年模样,与赵无双一般年纪,但修为与地位却高出赵无双不知多少,留着不长的胡须,打理得很整齐。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无论是从面貌还是气质上看,这位兵马司的司长都是位高权重之人。 桑梓城兵马司司长以高大的城楼为背景,强大的气机笼罩城下,几乎要掀起风暴来,这位五境武夫有着一双威严的眸子,其中并没...... 《剑气长安》第二百二十九章 对上一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章 威胁 这眼前的青年不仅没死,更是伤了桑梓城兵马司的司长大人,这让这位大掌柜的感到了恐惧。 “你是何人?”桑梓城兵马司的司长大人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司长大人刚刚便问过陈青山,但陈青山未答,他也就不在意了,毕竟在他看来,陈青山与小十九,等会就会成为桑梓城大牢里的犯人乃至于死人。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可陈青山却偏偏能够接下他的拳头,更能凭着手中的剑器,伤了他,这便使得司长大人不得不重视起来。 刚刚那一拳的拳意,再加上品秩不凡...... 《剑气长安》第二百三十章 威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一章 算算账 桑梓城兵马司的司长大人,万万没有想到,接下自己一拳的这年轻人,居然是长安城的那位太平侯爷,这意味着他最大的依仗,朝廷中人的身份不仅失去了作用,甚至会反制于他。 对于普通人,司长大人可以不需要理由,直接让桑梓城的将士对其出手,可对于陈青山不行,因为二人同属于一座朝廷,且陈青山作为侯爷,不知道要比这桑梓城兵马司的司长不知要高贵上多少。 今天对于太平侯爷出手之事,司长大人若不能给出个合理的说法的话,他这司长...... 《剑气长安》第二百三十一章 算算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为百姓,为公道举拳 那位站在马车旁边的美妇人一愣,原本就发白的面色在这一瞬间便变得更白了,一股绵软之感从双腿之上袭来,直至充满全身,“扑通”一声,便瘫坐在了地上,罗裙之下散开一圈的烟尘,大掌柜双眸空洞,目中出现了极大的迷茫。 “大掌柜的,您这是怎么了!”仆从们被这瞬间倒在地上的大掌柜的一惊,连忙要将自家掌柜的扶起来,瞬间鸡飞狗跳。 一道道人影在大掌柜的面前交错晃动着,明明与大掌柜的离得极近,却在大掌柜的眸中却又只是一片片...... 《剑气长安》第二百三十二章 为百姓,为公道举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兵字诀 圣衍书院的车队进了桑梓城内,暂时安顿了下来,前来修补马车上禁制的术士来自于兵马司,为兵马司的精英,算是那位司长大人对于陈青山的报答。 而在小十九地再三央求之下,陈青山亦十分无奈地带上了这位大唐朝廷最受宠爱的公主。出于信任,陈青山将小十九的身份告诉了阿喃与道十三。 于是道十三便有了问题,这可是大唐的公主啊,该如何对待? 陈青山的答案是,以普通朋友待之便好,小十九虽然有些任性,但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物,这洛...... 《剑气长安》第二百三十三章 兵字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四章 纯爱战神赵无双 在陈青山面前,这位桑梓城兵马司的老兵痞点头哈腰,极尽谄媚之态。 面对陈青山,赵无双感到了极大的压力,眼前这位可是将兵马司的司长大人都降服得服服帖帖的人物,他没有理由不害怕。 在赵无双心里,已经将陈青山归于镇守使大人同一级别乃至于更高,根本不是他能够招惹得起的。 想想刚刚自己的话,赵无双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光。 好在这位太平侯爷并没有怪罪于他赵无双的意思,这让赵无双松了口气。 当陈青山问起哪有最好的炼器材料的...... 《剑气长安》第二百三十四章 纯爱战神赵无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五章 回春楼内 “侯爷,委屈您了。”赵无双双手手掌搭到了一起,紧张地摩挲着,只能讪讪道,面前便是回春楼的入口。 就如同赵无双将陈青山带到了青楼一般,让陈青山意想不到,赵无双来青楼的原因更是刷新了陈青山的认知。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陈青山轻语,一脸惊讶,没有想到面前的赵无双还有这样的故事,赵无双这个中年男人在陈青山心中的形象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 等一个姑娘二十余年,当真是痴啊,从新兵蛋子熬成了老兵痞子。 陈青山忽然想起...... 《剑气长安》第二百三十五章 回春楼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六章 赵无双的坚定 “好强的实力,比赵无双更强,这青年又是何人?”陈青山仅仅是从杨管事身边经过,便给了杨管事极大的压力,更有丝丝冷汗从杨管事身上冒出。 杨管事站起身来,看着陈青山与赵无双的背景,出了神。 “杨管事,要不要通知老板?”此时,杨管事身边,一打手对着杨管事一拜,随后问道。 “叫什么老板,还嫌不够乱吗?你未看到那青年手上的储物戒指吗?那可是大家族的修士与公子哥才有的东西,老板来了,收拾谁还不一定呢,我们惹不起!”杨...... 《剑气长安》第二百三十六章 赵无双的坚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七章 回春楼内的阵法 赵无双不敢再去深思,伸手一拨,将挡在身前的侍女掀翻在地后。 便不顾阻拦,向里楼冲了进去,这名老兵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气势与矫健。当陈青山扶起那倒在地上的侍女时,赵无双便失去了踪影。 “何人敢在回春楼闹事,是不想活了吗?”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以陈青山所在的三楼为开始,一队队打手自各层楼冲了出来,如潮水般涌向了三楼,在这回春楼内,强闯里楼,几乎是砸人饭碗一般的行为。 陈青山皱起眉头来,看着这群围上来的回春楼打手...... 《剑气长安》第二百三十七章 回春楼内的阵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八章 兵马司周明 这亮银铠甲的壮汉名为周明,乃是桑梓城兵马司司长的弟弟,他到了,与周意亲自到了并无什么区别。 而周明的修为是四境。 “布阵!”周明大手一挥,那些属于兵马司的士兵们便纷纷行动起来,于回春楼的一楼大厅之内结出军阵,士兵们一声大喝,将手中兵器在地上一砸,便见丝丝属于他们的气血自头顶冒出,自军阵上方凝出一杆旌旗来。 旌旗铺开,竟将那杆金色长矛盖了下来,金色光芒于血色旌旗之下闪耀,并无法撕开这旌旗的旗面。 回春楼的阵...... 《剑气长安》第二百三十八章 兵马司周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太喜欢就是没出息 回春楼的老板一颤,面色更是化为青色,他完全没有想到周明会找出这样的借口。 以抓妖为理由,封锁整栋回春楼,镇守使大人现在对城内妖物的重视,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更可况是搜了一栋青楼。 换句话说,就是这回春楼内是否有妖,搜不搜得出来,当周明说出捉妖的由头时,便已经在镇守使大人那里立于了不败之地。 从二楼开始,里楼之内一间间房间被兵马司的士兵们残暴地踹开,一声声喝骂响起,随后转为哀嚎。 “完了,完了,回春...... 《剑气长安》第二百三十九章 太喜欢就是没出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章 都是她的错! “老赵与我交过心,便算是我的朋友,你对我的朋友出手,我自然是要管的。”陈青山回答道。 赵无双此时已经没有了开口说话的气力,只是闻言之后,身体极其微小地震动了一下,视线模糊的眸中闪过了一丝道不明的神色,大概是感动,感动于陈青山这样的地位能将他当作是朋友。 对于张诚与如娘而言,陈青山的话或许没什么,但知道陈青山身份的周明,此时心底却如同掀起了海啸一般,一位大唐的侯爷居然将一个在兵马司混吃等死的老兵痞当作朋...... 《剑气长安》第二百四十章 都是她的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一章 赵无双的决定 被三境之修的气势所笼罩,如娘才发现自己渺小得像只蝼蚁,面上充满了惊恐。 眼见这一拳就要落下,将如娘当场打杀。 陈青山皱眉:“不可杀人!” 如此,张诚才收了拳上的气劲,化为了轻飘飘的一掌,如娘未死,但受了不轻的伤,唇上殷红的血迹。 张诚转身,朝着陈青山一拜:“这位公子生得一副好心肠,对于赵兄,我愿意拿出些诚意,给赵兄赔罪。” 张诚手掌一翻,一枚放置于透明玉瓶当中的丹药便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这枚墨绿色丹药便是张诚...... 《剑气长安》第二百四十一章 赵无双的决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二章 白骨塔下 陈青山走在石巷之内,伸手抚摸着长满青苔的墙壁,滑滑腻腻,周围人头攒动,一股难闻的气味充斥在陈青山的鼻腔之内。 陈青山跟随赵无双来到了桑梓城的黑市之内,赵无双在一个角落停了下来,面前一扇算不得大的木门,甚至有些老旧。 但赵无双却双目愣神,紧紧盯着木门,似乎这木门之后,有着大凶险。陈青山亦有些好奇,这木门之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居然能让赵无双这样的老兵不敢上前。 “生死之争,拿命换钱吗?”陈青山看向了那...... 《剑气长安》第二百四十二章 白骨塔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三章 老兵赵无双 不得不说,赵无双在桑梓城兵马司这二十余年并未白混,在战斗开始的刹那,这位老兵并未登上白骨塔与别人战斗,而是提刀游走在白骨塔下,默默观察着战场上的变化。 “得避开这里。” 赵无双提刀,十分警觉地避开了一处位置,其上便是袖中藏着一口飞剑的那名老者,直觉告诉赵无双,这名老者,很是危险。 赵无双躬身,尽量减小自己被注意到的概率,缓缓向后退,远离了这名老者。紧接着,赵无双又避过了几个位置,其上站着的人,虽不如老者...... 《剑气长安》第二百四十三章 老兵赵无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四章 恶人先告状 厮杀仍在继续,一个个修士死亡,化为尸体,随后被身下的白骨塔所吞噬,成为这白骨塔的养分。 所谓“走尸山”,其中的“尸山”,便是这白骨塔,一具具尸体,被这白骨塔所吸收,不仅仅是今日,而是日积月累以来,在这竞技场内发生的每一次战斗,所积累的尸体。 而这些尸体,还不是普通人的躯体,皆是修士之躯。 求财的修士换了一批又一批,唯有白色骨塔一直立于此处,是一处实打实的“尸山”。 比起这白色骨塔之上的另一处战场而言,赵无...... 《剑气长安》第二百四十四章 恶人先告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五章 证据何在? “太平侯爷……” 赵无双卧于那白色骨塔之上,已经失去了所有气力,面色略微复杂,又是侯爷出手,救下了自己。 而陈青山的这一举动,毫无疑问会将自己置身于水火之中。陈青山发现了此地的秘密,无论是在此地主人,还是侍者看来,陈青山都没有活下去的理由。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几串黑线,是一名名侍者,黑线尽头,是陈青山,杀意滔天。 不只是这些侍者,还有部分客人亦将敌意投向了陈青山,他们是押宝于老者之人。 “杀了此人!”...... 《剑气长安》第二百四十五章 证据何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六章 证据在此 大阵封天绝地,将这竞技场化为了死域,为的,仅仅是将这个质疑竞技场权威的年轻人拿下。 “你是心虚了?要对我动手?”陈青山双手环与胸前,天地宽悬于身后,轻语道。 在大阵的加持下,金袍女子衣袍烈烈,一头青丝随意飘飞着,身上发出耀眼的光来,如同一轮煌煌大日,光芒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来。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所有决断都在‘证据’二字,没有证据,便是污蔑于我们,你说的再厉害,不过是信口雌黄罢了。”金袍女子开口,引来...... 《剑气长安》第二百四十六章 证据在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七章 冲出地底 “不可能的事情。”金袍女子一愣,随后轻语,这以这白色骨塔的硬度,那青年根本就不可能损坏分毫。 更重要的是,在金袍女子看来,就是损坏了这白色骨塔,亦似乎没有什么用处。 将白色骨塔损坏,就能得到所谓的证据了? 金袍女子想着。 “除非,此人的目的是骨塔之灵!”金袍女子瞬间想到了唯一的一种可能。 “只是,以一柄剑器,便想损坏这骨塔,也未免太幼稚了些。”金袍女子看着陈青山的身影,冷笑一声。 “咔!” 是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剑气长安》第二百四十七章 冲出地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八章 镇守使大人 如娘知道赵无双要去筹钱,却没有想到赵无双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白色骨塔一出,在桑梓城可谓是人尽皆知。 “是那青年的关系吗?能让周明那个瘟神低头,这青年究竟是怎么样的来历?”如娘将目光落到了赵无双旁边的那个身影之上。 “不得不说,赵无双找了个很大的靠山啊。”如娘轻语道,眸光闪烁着,发出寒冷的光来,她对赵无双从始至终,都是利用,并无多少感情。 高天之上,云雾之间,金袍女子的状态很不好,白色骨塔一击,不仅碎了...... 《剑气长安》第二百四十八章 镇守使大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九章 镇守使大人的托付 “莫要自误。”镇守使大人抵在了最前方,轻语道,抬手间,便是一座更大的阵法升起,威压满天。 这一刻,镇守使大人如同战神,印入了所有桑梓城百姓的眼眸。 成为唯一。 金袍女子连结出的大阵是很强,但与整座桑梓城的阵法比较起来,便差上了许多,金袍女子若是执意动手,那么她便只有一个被拿下的结局。 金袍女子是个聪明人,她太明白负隅顽抗的后果,硬扛下去,她会损失更多。 金袍女子最后咬咬牙,还是散去了阵法,带着侍者离去,消失...... 《剑气长安》第二百四十九章 镇守使大人的托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章 “真心”二字,价格几何? “侯爷走好。”镇守使府邸之外,周意将陈青山与赵无双送出。 “谢过司长大人。”陈青山面对周意,真诚一拜,随后与赵无双一同转身离开,目的地是回春楼。 在回去回春楼的路上,与赵无双即将完成人生梦想的兴奋不同,陈青山一路皆若有所思。 在与镇守使大人的那一番谈话之中,陈青山亦大概了解了镇守使府邸遭受袭击的情况。 据镇守使大人所说,那群妖是凭空出现在其府邸之内的,交手时间极短,当镇守使大人沟通大阵镇压为首之妖时,他们...... 《剑气长安》第二百五十章 “真心”二字,价格几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交易 这是一枚重达千斤的矿石,石身之上,瑰丽花纹,如同星子一般散布于其上,陨星铁,顶级的炼器材料,如今却被摆放到了一间极其不起眼的商铺之内。 “侯爷,这桑梓城内,最好的炼器材料,既不在这大商会内,也不在镇守使府,而是在这。”回春楼事了,赵无双与陈青山便一同出现在了这普普通通的街巷内,来到了这间小小的商铺前。 陈青山一眼便见到那一枚陨星石,以这枚陨星石的质量,足以给阿喃打造出一杆新枪来。 商铺的老板是个老者,瞎...... 《剑气长安》第二百五十一章 交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二章 府邸外的伏击 属于陈青山的房间之内,一杆长枪横悬于空中,枪身布满迷蒙的光泽,星星点点的紫色均匀散布于枪身之上,一杆长枪之内,如藏着一挂星河。 “好了,以陨星铁炼制,枪内若藏着一挂星河,如此,此枪的名字便是星河。”陈青山抬手,长枪便落于了掌中,在陈青山的感知之内,这杆长枪,品秩虽未到半仙器的地步,但亦属于半仙器之下顶尖的那一列。 以烛照之火炼制,再加上兵字诀的加持,陈青山炼制出一杆绝无仅有之枪来,这杆长枪极为纯粹,说...... 《剑气长安》第二百五十二章 府邸外的伏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复苏的天地宽 在竞技场内之时,陈青山便将这金袍女子与普通侍者区分开来,将其视为了生人,毕竟在她身上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与生人并无其他区别。 而若是生人的话,在陈青山刚刚的那两剑下,绝无活路可言,哪能像这眼前的女子一般,依旧生龙活虎。陈青山眯起眼睛,这面前的女子,是与竞技场内普通侍者一般的存在,只是显然更为高级。 “如此,便该轮到我进攻了。”金袍女子诡异一笑,身体之上开始出现一道一道纹理来,这是折痕,唯有纸上才可出现...... 《剑气长安》第二百五十三章 复苏的天地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四章 青山镇妖患 天地宽悬于陈青山身后,负手而行,每一步踏出,就是几丈的距离。 镇守使府邸内,情况不大妙,由于妖物事先有所准备的缘故,其数量是兵马司士兵的数倍以上,不少前来救援的兵马司的士兵被阻拦到了府邸外围,只有极少数的精锐进到了府邸的更深处。 府邸之内,喊杀声震天,每一刻都有妖物与人族之修倒下。 陈青山刚入镇守使府,便有一只长着狼首的妖朝着陈青山扑了过来,浑身妖气,面上獠牙染血。 待接近陈青山三丈,悬于陈青山身后的天地...... 《剑气长安》第二百五十四章 青山镇妖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大唐之强 五层浮屠化为道道剑气,升上穹宇,最后消失在这院落之内,周明看着那支离破碎的肉身,久久说不出画来。 一尊五境的牛魔,与自己哥哥,兵马司司长同等极的存在,就这样倒在了太平侯爷的剑下,以三境杀五境,这是何等逆天的事情,虽说占了偷袭的原因,但换其他三境来,恐怕连牛魔的肉身都破不了,更别提打杀了。 “好生恐怖的杀力。”周明咽了一口口水,喃喃道。 “周大人无妨吧?”陈青山松开了握剑的手,天地宽十分有灵性的一转,重新...... 《剑气长安》第二百五十五章 大唐之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六章 周意之死 羊角面具之妖唤为灵暮,来自于妖灵十二上族之一的灵族。 “我先杀了你,再屠了此城,以此城百万人性命来祭我妖旗!”灵暮一步踏出,手中火焰瞬间升腾,化为两条巨蟒,便朝着镇守使大人二人吞去。 这是一式杀招,这两条巨蟒互相缠绕,如同龙卷,掀起浩荡之威,以镇守使大人如今的状态,根本无法无法抵挡这样的杀力,而镇守使大人若陨落,对于整座桑梓城而言,将会是巨大的打击。 桑梓城的百姓们,会失去主心骨,一座民心处于不安与动荡...... 《剑气长安》第二百五十六章 周意之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七章 护犊子的阿喃 随着喧嚣声响起,灵暮所化的四蹄羊灵脚步一顿,面上出现了人性化的疑惑之色。 “十二天妖镇灵之阵居然碎了?!”随着面前的景色恢复清明,从四蹄羊灵身体之内,发出了属于灵暮的声音。 以灵暮的修为展开这十二天妖镇灵之阵,能以蛮力将其破开的,便只有七阶以上的修士,且在七阶大能中,也得是杀力绝强的那一类,比如说,七阶剑修。 若真是一名七阶修士到来,恐怕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四蹄羊灵优雅地举起一对前蹄,一前一后重新落到了地...... 《剑气长安》第二百五十七章 护犊子的阿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八章 给本侯爷躺下 “黄阿喃,你什么意思?”书院的女君子,白婵捂着自己的脸蛋,火辣辣的痛感传来。 阿喃不语,又是一枪杀出,直逼白婵面门,这一枪来势汹汹,白婵慌乱间,只能在地上一滚,躲过了阿喃的这一枪,只是头发依旧被枪尖所挑中,如同孔雀开屏,飞散开来,好生狼狈。 “我叫阿喃。”阿喃将星河长枪随手按下,枪尖很是轻松地破开了院内石质的地板。 白婵瞳孔一缩,敏锐地发现,阿喃手中之枪已经变了模样,论品秩似乎更在自己的武器之上。 怎么可...... 《剑气长安》第二百五十八章 给本侯爷躺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九章 先生,得罪了 “没事,有我。” 阿喃只觉肩膀之上多了一只手掌,心安之意传来,让阿喃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笑。陈青山走上前来,与阿喃并肩而立。 面对包括白婵在内的书院弟子们,陈青山目中是嘲讽,更有满满的不屑。 陈青山出剑了,且一剑压得所有圣衍书院的弟子们都抬不起头来,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就是书院的朱姓大儒亦睁开了双眸,看向了陈青山,久久不语。 “陈青山,就算你是侯爷,也太放肆了些!” “根本不把我圣衍书院放在眼里。”躺在地上的...... 《剑气长安》第二百五十九章 先生,得罪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章 两种选择 “很好。”朱姓大儒一声赞叹,就是陈蛮蛮这个小孩,亦能听出其中的怒意,作为书院的先生,其平时虽然温和文雅,但能被两个弟子辈的修士逼成这样,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这位来自圣衍书院的大儒,在书院弟子们的面前丢了脸。 嘭!嘭!嘭! 朱姓大儒将手一握,这庭院内的石板便纷纷悬了起来,四四方方,滴溜溜地转动着。 丝丝杀意流转于院内,让人遍体生寒。 最后石板下落,皆砸在了地上,化为一地碎片,有些狼藉。 “罢了,书院,大唐有你们...... 《剑气长安》第二百六十章 两种选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一章 陈青山的疑惑 与陈青山除了孔方与几名书院弟子外,还有阿喃,而道十三,十九殿下,以及陈蛮蛮三人则留在了驻地之内,这里应该是整座桑梓城最为安全的地方。 “周大人,这赵参大人是如何发现那处妖物藏匿之地的?”陈青山骑于马上,不慌不忙地往周明所说之处赶去。 此次,除了来圣衍书院驻地请求帮助外,赵参大人还要将整座桑梓城大部分的兵力都调动到那处民巷之内,而军队的调动还需要些时间。 “据说是赵参大人的亲信,那处民巷我远远地看过,确实...... 《剑气长安》第二百六十一章 陈青山的疑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主阵之人 陈青山等人下马,朝着赵参与杨灵一拜。 “见过太平侯爷。”赵参大人身边,杨灵对着陈青山一拜,陈青山笑着回了一礼,现在的桑梓城,能多一位五境之修的帮助,自然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杨灵先生能在此时站出来,陈某佩服。”陈青山说道。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尽些分内之事罢了。”杨灵的模样长得有些奇特,尤其是一双水蓝色的眉毛,一对眉毛如刀,插在眼皮之上,尾端稍细且长,垂落下来。 赵参持着手中的账簿,提笔勾画着,随后抬起...... 《剑气长安》第二百六十二章 主阵之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且入阵 在赵参大人的命令之下,将士们收敛了自己的气血。 “握住这杆血色旌旗便可以了吗?”陈青山行至阵前,看着面前的这一杆旌旗,旌旗烈烈,比陈青山还要高出许多,旌旗上书桑梓二字,为古体。 此旗为众多桑梓城将士的气血与意志所汇聚之物,为号令之旗,握住它,便可统领桑梓城将士们的气血。 光是站在这杆旌旗面前,陈青山便觉有些炽热,这是因为其内气血的缘故。 “这气血很强,大概与如今的赤龙差不多。”陈青山轻语,以自己才能够听到...... 《剑气长安》第二百六十三章 且入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四章 骨七 说是眼前妖物聚集之地为民巷,但亦覆盖了周围数十里的区域,巷子纵横交错,妖物潜伏于其中,其数量是人族修士数倍之上,若是人族修士一股脑进入其中,被分割开来的话,将会是极为危险的一件事情。 所以桑梓城的人族之修,选择的是从外围稳扎稳打,一步步地向前推进,直到见到此次桑梓城妖祸的指使者。 “那便请侯爷开路!”赵参悬于陈青山的右后方,朝着战台之上的陈青山一拜。 陈青山所在之军阵在正中心,两翼是桑梓城的本土之修,他...... 《剑气长安》第二百六十四章 骨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五章 目的为何? 在骨七那庞大的体型面前,陈青山小如蝼蚁,但其背后,是近万桑梓城的将士,其中修为低者,为初境,修为高者,则与陈青山一般,为三境。 近万兵马司将士的气血汇聚在一起,可与七境略微交手,更是能斩六境。 “喝!” 所有兵马司的将士,一齐吼道,一股股气血如蛟龙,自军阵上方升起,灌注入陈青山的身体之内。 陈青山举拳对着那只龙爪,一拳落下,寂灭之意爆发,这一拳,若是直接落到身体之上,可让一名非武夫的六境之修重伤。 在陈青山...... 《剑气长安》第二百六十五章 目的为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六章 灵暮!救我! 巨大的龙首瞪着陈青山,摇晃着脑袋。 “有何目的?若是太平侯爷能活着的话,自然会知道,现在您还是担心一下您的性命吧。” “好说。”陈青山点头,他可以理解为要想知道些消息,就要斩了眼前这骨七。 丹田世界生命之力喷涌,只见陈青山臂上生出的骨刺迅速消弭,伤口肉眼可见的消失。 眨眼间,陈青山右臂上的伤已然消失,陈青山握起拳头来,满意地看着,挥出几拳,虎虎生风。 陈青山体魄是不如骨七,但他亦有绝强的恢复力,这是骨七所不...... 《剑气长安》第二百六十六章 灵暮!救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七章 垂死青山 在面对陈青山所带来的生死危机之下,骨七不得不向另一位来自上族的妖修灵暮求救。 黑色气柱越发凝实起来,更有滔天妖雾爆发,似有大妖潜伏于其中,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到了这面前的黑色气柱之上,等待那灵族之妖出现。 可未见灵暮影踪。 天地间唯有一道声音响起。 “麻烦。” 平平淡淡,没有一丝情绪包含于其中。 而发出这一句话的人,来自于人族之修这边,只见正与赤红色牛魔交战的杨灵轻吸一口气,气息慢慢上涨,直至六境之上。 杨灵抬起...... 《剑气长安》第二百六十七章 垂死青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八章 柔娘 人族大后方,原本的圣衍书院桑梓城驻地之处,一时间涌出无数的妖来,由于大批兵力被抽调前去镇压妖族,使得这后方剩余的桑梓城之修极少,妖族对人族一方展开了屠杀。 然而屠杀只是一种威吓的手段,这桑梓城内的妖族正有意识地驱赶着桑梓城的百姓,将他们往几个固定的位置聚集而去。 此次留守后方的兵马司士兵当中有赵无双,这本是一桩十分轻松的差事,如今却因潜伏之妖的爆发,变得不大轻松起来,甚至变得比前方战场之上,还要危险上...... 《剑气长安》第二百六十八章 柔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只能是你 赵无双发现,柔娘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原本整齐的头发也一片一片地粘到了柔娘的脸蛋之上。 柔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发现有妖的时候,便躲了起来,无论庭院内有什么样的动静,柔娘都未从藏身之处走出来,这亦使得,柔娘在这妖祸当中保住了性命,一直坚持到赵无双归来。 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可想而知,对于柔娘而言,在等待的这段时间之内,到底有着多大的精神压力,毕竟,赵无双愿不愿意归来,能否顺利归来,这一切,都是个...... 《剑气长安》第二百六十九章 只能是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章 到头一场空 赵无双的举动让如娘一愣,她有些想不通,在自己面前一向顺从的赵无双,居然会拒绝自己,一定是因为赵无双旁边那个狐狸精的原因,让赵无双这个男人忘记了初心。 于是,如娘使出了自己的绝招,紧了紧身上的包裹,将手掌放于嘴前,做出扩音状:“赵无双,你不是喜欢我,想要娶我吗?” “只要你来救我,我便给你一次机会,赵无双!” 如娘的声音飘荡得很远,她相信赵无双能够听得到,只是赵无双依旧没有丝毫回头的意思,反而是与柔娘一起...... 《剑气长安》第二百七十章 到头一场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一章 阿喃的杀力 “快跑!”赵无双如风一般经过柔娘身边,柔娘只觉身体一轻,便被赵无双扛到了身后,柔娘可以清楚地看到身后那群陷入了狂暴当中的妖族。 赵无双舍了手中的钢刀,一手扛着柔娘,一手拉扯着如娘,三人在妖物的追杀下,迅速逃离,直到追上了人族大部队,才勉强歇了一口气。 “那群妖,并未追上来。”柔娘立于赵无双身侧,轻声道。 在柔娘身边,赵无双与如娘正喘着粗气,尤其是赵无双,浑身冒着热气,未等汗液流出,便成了水汽,即使赵无双...... 《剑气长安》第二百七十一章 阿喃的杀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三境之妖的偷袭 阿喃似乎在完成一件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至少在现在看来,阿喃正以稳定的速度向陈青山坠落之处前进着,这是一件好事情。 只是,下一刻,阿喃便发现了妖群的涌动,一只只二境,乃至于三境之妖,向阿喃扑杀过来。 引爆暗器,却亦只能略微减缓它们的脚步,阿喃所面临的压力更大了,甚至一个不慎,阿喃自己,亦会被妖物所伤,葬身于此。 “青山,等我。” 只是阿喃目中的坚定未减少,阿喃挥手,新的暗器飞出,被阿喃有序地布置在周围。 《剑气长安》第二百七十二章 三境之妖的偷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三章 黑天的提醒 那背生双翼,长着狐狸脸的妖物露出诡异的笑来,于阿喃身后,缓缓地张开一对肉翼,肉翼微微泛着光,气流自其周围避开,使得其并未发出任何的声音。 口中生出尖牙,若一对匕首,对着阿喃的肩膀一口咬下,阿喃只觉肩膀一痛,便有一股眩晕之感传来。 阿喃的身体不自觉地摇晃了一下,此妖顿时起了杀意,一声如同婴儿般的啼叫,双翼开始铺上金属般的光泽,双翼收拢,便如同两柄钢刀,一左一右,割向了阿喃的脑袋。 阿喃肩膀之上,一朵红得耀...... 《剑气长安》第二百七十三章 黑天的提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四章 计划有缺 高天之上,赵参一袭长袍,双手拢于袖中,静静地低头向下望,看着这一场对于人族的屠杀,眸光淡漠,并未因自己曾经的同袍被杀戮而感到半分不适,甚至隐隐当中有着一些兴奋。 “只要计划成功完成,那么凭借着这份功勋,即使是在妖土,我亦能受到不错的待遇,若能得到一份十二上族的血脉赏赐,在漫长岁月的加持之下,那么我未来证道七境亦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换句话说,到了妖土的我,比待在这桑梓城更加的前途无量!” “如此,能...... 《剑气长安》第二百七十四章 计划有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五章 我忍你很久了! 骨七以六境修为,降临于妖潮之上,而他出手的对象,是只有二境的阿喃。 而此时的阿喃,距离陈青山所在之处,不足三十丈,阿喃的身躯,摇摇晃晃,眸子黯淡,只剩下一道微微的光亮来,很难想象,阿喃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 “青山就在前方。”阿喃轻语,如今的她已经只剩下了些许本能。 或许是因为陈青山在前的缘故,亦或者是因为阿喃体内的毒素作用已过,阿喃的眸光慢慢亮了起来,原本被毒素所压制的修为,慢慢有了复苏的趋势。 那原本被...... 《剑气长安》第二百七十五章 我忍你很久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大人,救我! 在这一瞬间,天地倾覆,一枚枚阵纹自虚空中浮现而出,与陈青山所持的令牌相呼应,如水波一般,向高天之上涌去,泯灭四道眸光。 由光粒构成的片片菱形龟甲自整座桑梓城上空一扫而过,形成一道天幕,将整座桑梓城都笼罩于其下。 那日在镇守使府邸之内,镇守使大人给予了陈青山这一枚令牌,凭此令牌,可随意调动整座桑梓城的阵法与将士,所以,陈青山所拥有的权柄更在赵参之上。 而桑梓城,如此规模的一座城池,其阵法爆发之下,可抵御七...... 《剑气长安》第二百七十六章 大人,救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七章 帝鳞 “先活下来再说!”骨七一声大吼,身体完全解放,重新化为千丈高的骨质巨人,双臂抬过头顶,圆形光幕出现,将那柄千丈巨剑虚托而起。 剑尖抵于光幕之顶,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骨七巨大的身体发出阵阵骨节爆鸣之声来,见骨七如此模样,赵参咬咬牙,额头之上的鳞片再次活化,妖纹烙印于双脸颊,同样抬手虚托,一身修为皆打入那光幕之内,帮助骨七一同抵御这一柄落下来的千丈大剑。 有了赵参的加入,这被骨七所撑起的光幕在一瞬间厚实...... 《剑气长安》第二百七十七章 帝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八章 童言无忌 大阵升起,斩杀赵参,逼得骨七逃跑,是在眨眼间内完成的,快到桑梓城的人族之修都未反应过来,妖族便已经俯了首。只见高天之上,陈青山与阿喃携手而立,一步一步登上苍穹,若一对神仙眷侣。 “那是,太平侯爷,还有阿喃小姐!”周明这个硬汉居然喜极而泣起来,为阿喃与陈青山的存活而感到高兴。还有便是,周明明白,这座桑梓城,有救了! 同样来自圣衍书院的孔方与其他几位弟子,看着踏于一片片龟甲阵法之上的二人,眸中同样露出了喜...... 《剑气长安》第二百七十八章 童言无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九章 逃离的圣衍书生们 阿喃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走近陈青山,快速伸手,捏住陈青山腰间肉,骤然一拧。 阿喃将嘴巴凑拢陈青山耳边,一字一句道:“嗯?!你说什么?!” 陈青山只觉腰间一痛,整个人顿时便蔫了,赶紧求饶。 “哎呦!” “哎!阿喃,错了,错了!” 周明见高天之上的二人,一叹,委婉道:“以后侯爷若是成了婚,一定会是个好丈夫。” 旁边的孔方点点头,深以为然:“那周大人在家,与太平侯爷相比又如何?” 周明想起自家媳妇的模样,下意识道:“...... 《剑气长安》第二百七十九章 逃离的圣衍书生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章 圣衍之危 圣衍书院的儒生们,背靠禁制,互相以身体构建出一个弧形来,抵挡着如潮水般涌来的妖物们。 我们还能支撑多久? 所有圣衍之修心中都没有底,可是处理拼死反抗之外,他们似乎又什么都做不了,尽管大家都在拼尽全力抵挡,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死寂的灰色。 这是一种慢慢等待死亡的感觉,时间的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桑梓城之修们极为痛苦。 直到一痕血色在这由圣衍书院的书生们所围成的弧形之内出现。在源源不绝的妖物围攻之下,有人受...... 《剑气长安》第二百八十章 圣衍之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一位妖君 圣衍书院败了。 圣衍的书生们,脑海之内不一而同地出现了这样的想法,随之而来的是是一股死亡之意,萦绕在圣衍书院的众人心头。 白婵与朱姓大儒接连失去战力,在这样情况之下,就算大妖灵暮不出手,以圣衍书院的这群残兵败将在妖群的围攻之下,亦支持不了太久。 灵暮缓缓自高天之上走了下来,地上妖物如见君王,纷纷匍匐在地,为灵暮让道,没有了朱姓大儒的抵抗,那股独属于大妖的气息,压得书院的书生透不过气来,灵暮每踏出一步,都...... 《剑气长安》第二百八十一章 一位妖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大妖的逃跑 圣衍之修虽然亦不知道灵暮口中的大人是怎么样的一位存在,但亦猜测出了一二,还有就是圣衍书院的书生与朱姓大儒都已然明白,迎接他们的结局会比被灵暮当场格杀要痛苦上许多。 他们会成为一盘点心,随后被送上大人物的餐桌,莫说是肉身,就是魂魄,都会饱受煎熬。 灵暮已经行至圣衍之修面前,这头大妖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圣衍书院的儒生们骤然屏息。灵暮抬手,此地的妖气如风,瞬间凝聚爆发,灵暮蹲下身子来,手掌在地上一按,如燕归...... 《剑气长安》第二百八十二章 大妖的逃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天地很大,目光莫短 “呼!” 在确认过已然没有什么危险之后,圣衍书院的儒生们,皆吐出一口气来,身体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道道虚汗自身体各处流出,小腹,背部,额头。 这是这群来自圣衍书院的儒生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迎来生死之危,而陈青山的出现,解决了圣衍儒生们所面临的危机,再想到在庭院时,对于陈青山的看法与污蔑,这不由得让这群儒生们在心中生出了愧疚之意。 一道道披甲的身影自街道巷子内涌出,身上大都带着伤,但难以掩饰的是身上的那...... 《剑气长安》第二百八十三章 天地很大,目光莫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