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长乐请自重,我是你姐夫》 第一章 救人惹因果 “不好啦,有人落水,救命呀!” 贞观元年夏天,长安城外三十里的一处百亩荷花池旁,十七岁的萧锐正悠哉悠哉的湖边垂钓,忽然听到有人呼救。二话不说,丢了鱼竿,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 救人上岸,按肚子排水,人工呼吸……一套熟练的操作,行云流水。 “大胆,你敢非礼我家小姐?来人,给我拿下!”旁边护卫队长厉喝一声,刚想上前,却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挡住。 队长伸手想要推开此人,可没想到对方脚下生根一样,纹丝未动,二人就这么角力起来。 少年面不红气不喘,似乎尚有余力,劝慰道:“这位先生,我家兄长正在救人,他是这村子里唯一的大夫,你如果不想你家小姐殒命,那就去干扰。” “胡扯!哪里有救人需要这般的?分明就是淫贼非礼……” 这时旁边一名十四五岁的清秀女子开口了,“李叔,我相信这位壮士是在救人,小妹安危重要,莫要拘泥小节。” 护卫皱眉看了一眼救人场面,使了个眼色让所有人退下,然后下了死命令,今日之事如果传出去,全都死罪。 很快,落水的六岁女童就咳嗽醒来,虽然脸色苍白,但终究是没事了。 “长乐妹妹,可吓死姐姐了,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事?李叔,速速备车送小妹回去。” 原来这一行人不是别人,乃是当今皇帝的长女襄城公主,还有妹妹长乐公主,护卫队长是宫门守将李君羡。 这时萧锐脱下一身是水的衣衫,一边拧着水一边劝说道:“此处距离长安路途遥远,这小姑娘一身湿淋淋的,不宜舟车劳顿。我劝你们还是先住下,我让人给她熬制一碗驱寒姜汤,恢复一下再说离开。”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小女子日后一定厚报。长乐妹妹,你觉得怎么样?”襄城公主不大想多留,转头关切的询问妹妹。 小长乐脸色苍白浑身颤栗,“襄城姐姐,冷……咳咳”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孩子身体孱弱,从小患有哮喘,也就是气疾之症。如果信得过在下,我给她开个方子,或许有用。”萧锐热心道。 什么?你能治疗气疾?襄城颇为惊讶。 “根治不好说,但压制没问题。”萧锐自信道。 犹豫了一下,襄城本是不信的,气疾乃是顽疾,宫中太医都无法,你一个年轻大夫能行? 可由于担忧妹妹的身体,她还是听从了萧锐的建议,带着长乐妹妹,跟着他一起走向了荷塘旁边的农庄。 李君羡看了一眼护卫在萧锐身边的壮硕少年,点了点头赞道:“小子,身板不错,今年几岁了?要不要考虑随我从军?我在军中有关系。” 对方拱了拱手,摇头道:“晚辈薛礼,今年十六岁,现下正跟随兄长读书学艺,等学有所成再去从军。” “哟?你说的兄长不会就是这小子吧?他是个大夫,难道也会武艺?”李君羡有些惊讶。 薛礼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快步跟上了萧锐。 “吴妈,熬一碗姜汤给这孩子驱寒。今天中午有客人,咱们吃土豆焖鸡,三只辣的,三只不辣的。”萧锐进院就喊,厨房很快传来了一个中年妇人的应答。 “二弟,去隔壁跟小红借身衣服来,给这个小妹妹换上。小红她俩身形差不多,应该能穿。” 薛礼转身去借衣服,襄城公主连声道谢。 萧锐抬头一看,“咦?刚才不是七八个人吗?怎么都不进来?我这小院虽小,但还容得下。” 李君羡正色道:“他们都是下人,就不进来叨扰了,外面候着就行。” 萧锐看来一眼,有些不以为然,语气嘲讽道:“呵呵,下人?下人也是人。虎叔,搬张桌子出去,招待门外的客人喝茶。中午你们一起吃饭,莫要怠慢了。” “好的少爷。”一个身形魁梧,眼神却显精明干练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 李君羡有些奇怪,心说这小子是什么来头?这行事作风,不像是贵族,可为何一身气质,又不像是凡俗呢? 很快薛礼借来了衣服,襄城带着长乐去卧室换好出来,萧锐已经亲自沏了好茶等着了,小长乐是一碗姜汤,其他人都是一杯香茗。 “两位姑娘一看就是出身高贵,穿这农家衣物,倒是委屈了。”萧锐十分彬彬有礼。 襄城虽是公主,却很有教养,再次道谢。几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倒也惬意。 “咦?这是茶吗?怎么、怎么跟我以往喝过的不同呢?入口微苦,却回味香甜,香气四溢,从未喝过如此美妙的茶。”襄城赞道。 就连旁边的武将李君羡也忍不住点头,确实好茶! 少年薛礼笑着介绍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是我家兄长自己发明的新茶,虽然跟市面上喝茶的手法不同,但却比那些都好喝,别的地方喝不到呢。” “哦?竟然是公子所创?公子大才。对了,还未请教恩公姓名。”襄城放下竹节茶杯,起身行礼。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在下萧锐。如果姑娘喜欢这茶,我送你一些茶叶,不用跟其他茶那种加入葱姜蒜研磨烹煮,只需要用开水冲泡即可。” “如此简单就能喝到这么美妙的好茶?”襄城再次惊讶。 萧锐凡尔赛的笑了,“高端的食材,往往采用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喝茶就要喝它原始的清香。” 旁边的李君羡不喜欢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萧公子,刚才令弟说,他正在跟你学艺,莫非你也会武艺?” 萧锐谦虚道:“一点简单的强身套路而已。” “公子谦虚了,可否切磋一二?”李君羡起身,直视萧锐。 襄城公主开口阻拦道:“李叔,萧公子是小妹的恩公,我们如今做客人家?岂能唐突?” 李君羡却不为所动,盯着萧锐,语气挑衅道:“我看令弟习武天赋很高,想介绍他从军习武,将来可成一栋梁大才。你我比试一番,若是你输了,让他跟我走如何?” 旁边的薛礼开口道:“这位先生,在下刚说过了,晚辈学艺未成,还不是出师从军的时候。” 萧锐看着李君羡狂妄和自信的模样,有心玩一玩,于是笑着说道:“本来吧,二弟前程我是不会拿来作赌注的。不过,这庄子偏僻,少有外人进来,他整日习武却无人练手。既然这位先生愿意赐教,那就让舍弟陪你练练吧。” “哦?你不下场?让他来?输了怎么算?”李君羡很想嘲笑萧锐的自大。 萧锐却大笑起来,“一样算的。但是,若你输了呢?如何作赌?” “我没输过!”李君羡心说,我二十岁从军,十几年来战阵无数,久经沙场,会输给一个毛头小子?如果输了,那也不用活了。 “赌约可没有只赌一方输的,这样吧,你若是输了,过来给我二弟当一年陪练如何?” 李君羡气得满脸通红,“好!莫说一年陪练,若我输给了这小子,过来给你当一辈子护院看家。” “李叔,不要冲动……”襄城很想劝解,可惜双方都已经上头了。 第二章 萧锐是谁? 后院比武场上,李君羡和薛礼相对而立,互相抱拳行礼,拳脚相撞很快酣战在一处。 两名公主满是紧张的看着比斗,反倒是一旁的萧锐自信满满,根本不担心结果。心说薛礼可是未来的大唐无敌名将薛仁贵,一身天生神力,又被我认真调教了三年,一般人是对手吗? 李君羡是名猛将,拳法的路子勇猛精进,自带一副杀伐之气,反倒是薛礼没什么战场经验,纯粹当做平时练拳一样过招。 刚开始薛礼有些躲闪避让,慢慢熟练了之后,出拳越来越快,一手咏春拳使的出神入化,最擅长贴身缠斗。李君羡额头开始冒汗,手上已经快接不住了。 见此情况,李君羡连忙使了个撤步推手,有些气恼道:“好小子,竟然真的拿我当练拳的靶子?你这是什么拳法,为何我从未见过?” 旁边忍住笑意的萧锐喊道:“二弟,别光用咏春拳,也试试八极拳,难得来个高手陪你过招。” “好的大哥。” 李君羡瞥了一眼萧锐,心中气急,暗骂这小子蔫儿坏,好端端一个憨厚的孩子,就这么被带坏了。咏春拳是吧?行,本将记住了。我倒要看看,换一种拳法你还能压制我? 得意的表情刚刚涌上脸颊,很快就被震惊所替代。 这特么什么鬼拳法?四面八方刚猛无铸,招招进攻,再加上这小子一身浑厚的蛮力,这哪里是比武?分明就是让我当沙包在挨打。 “不打了不打了!小子你身手不错。可惜啊,只练拳脚没用,战场上可不是这样拳拳到肉一招一式,还得看兵刃才行。”再打下去就要鼻青脸肿,李君羡连忙叫停,还装作长辈一样耐心教导。 薛礼虚心说道:“多谢前辈指点,兵刃晚辈也有习练的。兄长教了一套形意拳,脱胎于枪术,拳枪合一,可我不喜用枪,将之改为了霸王戟,只是新兵刃还未打造成功,普通的霸王戟太轻了,所以练的不纯熟。” 李君羡一听,好机会。莫说我欺负你个小辈学武不精,刚才大大的丢了面子,这比武若是输了,难不成真的要留下来看家护院? “哦?形意拳?拳枪合一的拳术?有意思。你竟然能够把枪术改为戟法,可见天赋绝顶。这样吧,你且使出来跟我过两招,我指点一下,说不定就能补齐了招式。” 薛礼担忧的看向了萧锐,心说我这兵刃没练好,万一伤了客人怎么办? 萧锐鼓励地说道:“放心吧二弟,这位先生是高手,你伤不到他的。” 什么??? 我原以为你小子憨厚老实,是害怕出丑,没想到你们兄弟两人一个德行,竟然是瞧不起本将?就凭你那半吊子霸王戟法,还怕伤到我? “小子,收起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眼神,今日我把话撂下,若你能伤到我,我心甘情愿留下看门。”李君羡气得脸色发青,转身自己去兵器架上取了两把兵刃。 看着场中金戈相交飞沙走石的激烈交锋,襄城公主歉意的说道:“萧公子,实在是抱歉,李叔习武成痴,若是……” “无妨,不打不成交,两人都是高手,可以做到点到为止的。” 正说着,比武场上嗤啦一声,紧接着就是薛礼的惊呼,丢下长戟就冲了过去:“对不起对不起,晚辈一时收不住手,前辈,有没有受伤?” 李君羡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看着围上来的两位公主,还有幸灾乐祸的萧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拍了拍屁股起身,众人这才看到,好险,只是划破了右臂衣袖,没伤到皮肉。 只见李君羡脸色难看的朝萧锐拱手道:“愿赌服输,今日回去我就辞了差事,明日过来听用。公、小姐,休息好了我们就回去吧。” “前辈,都是我不好,您别生气,赌约就当开玩笑的,好歹吃过饭再走呀……”薛礼憨厚的挽留。 可越是这样,李君羡越尴尬。 襄城公主捂嘴轻笑,也不忍看着李君羡留下难堪,于是提出了告辞。 萧锐笑着送别,正好厨房吴妈把饭也做好了,萧锐就给这帮人装了三大食盒的土豆炖鸡路上吃,另外还有两盒茶叶,襄城公主没有拒绝,双方摆手告别。 马车上,六岁的长乐公主闻着那诱人的扑鼻香味,肚子咕咕叫,姐姐襄城点了一下妹妹的脑门笑道:“小馋嘴,饿了吧,我喂你吃。” “不用的姐姐,人家长大了,可以自己吃饭的。”说着,直接伸手拿起了一只肥鸡腿,狠狠咬了一口,“哇!好呲、好呲……太好呲了,姐姐你也呲……” 顾不得烫嘴,小长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里含糊不清的喊道。 走出去没多远,襄城公主叫停了车队,“李将军,停下休息吧,妹妹要吃饭。你和护卫们也把另外两个饭盒分食了,吃完我们再赶路。” 不多时,马车外面传来一声声惊呼,“太好吃了,这简直就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将军,快尝尝啊,好吃……” “你们吃吧,本将不饿!”李君羡哪有心情,满腹惆怅的回头看向萧家庄方向,心说我怎么跟陛下交代?难道真的要辞官过来当护院? 萧家庄里,薛礼担忧的说道:“大哥,那几人的打扮明显是贵族,出身不凡,您让人家来看门护院,岂不是把人得罪死了?” 萧锐哈哈大笑道:“怕什么?不就是一个将军嘛。那两个姑娘还是公主呢。” “啊?公主?您、您怎么看出来的?”薛礼惊呼道。 “很简单呀。那落水的小丫头,既然叫长乐,身边跟着一名将军作护卫,不难猜出就是当今圣人最喜爱的长乐公主。那年长的是长乐的姐姐,想来就是圣人长女,襄城公主。那位将军……看他年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李君羡,或者是一位宗室将军。”萧锐戏谑的看向长安方向。 薛礼惊呆了,“不是吧,这些都是皇室的家事,您怎么全都知道?而且既然知道他们是公主,我们是不是太无礼了?” 萧锐敲了一下薛礼的脑门,“傻弟弟,别太憨直了。挑明了身份,我们就得行礼。双方都装作不知道多好?莫说一个区区李君羡,就算是得罪了公主又怎样?呵呵,若比出身,为兄我宋国公长子的名头,也不怕哪个。” 薛礼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学着萧锐日常口头语:大哥牛批! 没错,这位萧锐是个穿越众,几年前意外穿越到武德年间的大唐,代替了宋国公萧瑀的长子萧锐。 前世的萧锐古武家族出身,是个医武双修的天才,念过书,当过兵,经历很丰富。 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个储物灵戒,能够随着意念的消耗控制储物空间大小。身为特种兵王的萧锐,想把储物戒指打造成自己一个秘密基地,于是打上了敌国那座末日避难基地的主意。 最终他得手了。但也因为太过贪心,收取避难基地消耗精神太多,意外身死穿越,被储物灵戒带着来到了大唐。 因为没有承袭前身记忆,为了避免露馅,所以主动提出离家游历,直到武德九年才回来,在长安附近萧家庄住了下来,准备打造一个大唐第一度假村,先做个安乐富家翁,然后随便做点买卖,混个世界首富当当。 而他立身发家的基础就是手上那个储物灵戒,几年的修炼,他的戒指已经能开启几间房屋大小了,土豆茶叶都是里面的部分物资。 蛰伏游历三年,萧锐终于要在贞观元年,决定亲身走入这个传说中的大唐。 长安城皇宫太极殿内,皇帝李二看着垂头丧气的李君羡,纳闷的问道:“君羡,怎么护送公主出去逛一天回来,就变得这般模样?可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陛下、末将、微臣……唉! 吞吞吐吐犹豫良久,李君羡憋出一句:“陛下,末将请求辞官归隐。” 嗯?这是为何?李二大为不解。 第三章 长孙冲要报仇 就在这时,长乐公主开心的跑过来,直接冲到了李二身边,拉着李二喊道:“父皇,父皇,母后喊你过去一起吃饭呢。嘿嘿,我跟襄城姐姐可是给父皇母后带了好吃的回来哟。” 李二揉了揉爱女的头发笑道:“质儿乖,父皇正在处理事情,你先回去陪你母后,为父稍后就来。” 小长乐十分聪明,转头看向了单膝跪地求情的李君羡,做了一个狡黠的表情:“嘿嘿,父皇,是不是李叔叔要跟您辞官呀?” 哦?你知道?哈哈,那行,你给为父说说。 于是小长乐就一五一十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条理分明的说了一遍。别看她才六岁,但天生早慧,说话很有条理,且一件不落,包括自己被人用嘴巴救下的事也说了。 可是小姑娘却不知道,这是不能说的。 李君羡双膝跪地请罪。心中却在为薛礼担忧,那萧锐非礼公主,怕是要满门抄斩,肯定要连累薛礼。 果然,皇帝李二让人先送女儿去立政殿,转过身来,满脸的慈爱瞬间化为愤怒,脸色铁青的盯着李君羡。 李君羡恳求道:“陛下,都怪末将护卫不力。当时很多人在场,那萧锐确实救了公主,想来不会有什么坏心思。末将知道陛下素来爱才,那兄弟两人都是人才,不如、不如先查清楚……” “哼!你办的好事!来人,立刻去查明那萧锐的底细。至于李君羡,革职回家,听候发落。”李二转身,含怒走向立政殿。 到底是一国之君,养气功夫极好,即便是怒火满腔,面对妻女的时候,也能转眼满面春风,谈笑晏晏。 “父皇,快来快来,尝尝这个鸡腿,我特意给父皇留着的。”小长乐可不管什么宫廷礼仪,直接伸手抓起桌上的鸡腿,给李二递了过去。 李二开心的一把抱起女儿,享受着属于父亲独有的快乐时光,张嘴任由女儿把鸡腿投喂进自己嘴里。 “嗯,不错,好吃,你跟姐姐出去一趟,在哪里找到了这等美食?” 长孙皇后略酸道:“就这一个鸡腿,丽质舍不得吃,专门留着带回来给陛下,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没有。” 襄城公主连忙劝道:“母后,小妹不是那个意思,回来的路上她都计算好了的,说母后饭量小,给你留了个鸡翅,父皇吃得多,所以吃鸡腿。” 长孙皇后忍不住笑道:“傻孩子,母后跟你父皇开玩笑呢,看到你们姐妹两个如此孝敬父亲,母后高兴还来不及。” 小长乐抱怨道:“父皇,这个叫土豆炖鸡,可好吃了,如果不是为了留给父皇和母后,我跟姐姐在路上就给吃完了,害得我到现在还饿肚子呢。” 哦?那怎么行?傻孩子…… 襄城公主行礼说道:“父皇恕罪,原本孝敬父皇跟母后应该是没动过的,不该是这等吃剩下的,可……” 长孙皇后拉起女儿:“哪里的话,什么剩下不剩下,你们有这份孝心最是难得。二郎,有了美食,两个女儿舍不得吃,特意给你留的。我让御膳房热了热,快过来吧。莫辜负了孩子们的心意。” 心中郁闷一扫而空,李二欣然落座,襄城公主这才放下心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完饭,襄城公主拿出了那两盒茶叶,亲自冲泡两杯给父母,帝后二人称赞连连,襄城顺势说明了今日之事,略过了人工呼吸救人的场面。 李二也忍住没问,倒是小长乐不明所以,及时补充道:“母后,那个大哥哥救我的时候,对着我嘴里吹气,可好玩了……” 什么?? 襄城连忙解释,还掏出了一张药方:“我相信他是救人之举。父皇母后,那位公子像是个医术高超之人,不曾把脉,却能一眼看出小妹身怀气疾之症,还热心肠的给了一张药方,说是可以压制气疾。” “哦?竟有此事?”李二接过了那张药方,挥手召来一名内侍,“去,立刻送呈太医院,让王太医鉴别一下这张药方。” “父皇,那位公子谈吐不凡,为人谦和,文武全才,还能发明出这种茶叶。父皇您最是爱才,或许可以召他为国效力。”襄城公主提起萧锐的时候,眼睛是亮的。 皇帝李二跟皇后长孙对视一眼,同时有个猜测,莫不是自家大女儿看上了那个民间小子? 不多时,太医院的王太医匆匆赶来求见,颤抖的拿着那张药方,口称绝妙。 李二了解之后,挥退了王太医,沉声说道:“这么说,是个民间隐士?” 就在这时,同样患有气疾的长孙皇后,忍不住咳嗽起来,李二拉住夫人的手说道:“明日休沐,不如咱们也出去转转?看看女儿说的那个地方?如果那小子真的是个隐士神医,说不定还可以给你瞧瞧身体。” 长孙皇后哪里不明白,瞧病是其一,相一相对方才是目的,笑着点头应下。 “来人,传旨李君羡回来复职,安排一下,明日微服出宫。” 内侍老高应声去安排。长乐公主兴奋拍手大喊:“好呀好呀,明天又可以去大哥哥家吃土豆炖鸡了。” 皇宫里其乐融融,宫外一道风声却传了出去,不知道哪个多嘴多舌的,泄露了长乐公主落水的事,事情竟然传到了国舅府。国舅长孙无忌的儿子长孙冲恨得咬牙切齿。 “可恶!哪个魂淡敢非礼我长乐妹妹?父亲早就说过,将来让陛下赐婚我跟长乐妹妹的,一个狗屁凡人,竟然敢、敢……找死!来人,去查清楚那个魂淡大夫在哪里?” 十岁的长孙冲或许还不懂情爱,但却早已学了一身纨绔习气,自己的东西岂容他人染指? 第二天一早,皇宫悄悄出来一行车马,还是李君羡带队护卫,直奔城外三十里的萧家庄。 巧的是,国舅府后门,也溜出了一帮人,二十几个家奴簇拥着公子长孙冲,牵着黄狗,在城门口备好了马车,瞒着长孙无忌出了城,也是奔着萧家庄去的。 他们两方却不知道,这天一早,萧家庄的萧锐,也坐上自己改装的四轮减震马车,缓缓向着长安城而去。 第四章 倒霉的长孙冲 “好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这庄子依山傍水,人工开挖出了一个百亩荷花池,可以说是点睛之笔,设计之人绝对是个人才。”下来马车,站在萧家庄村口,李二打量地形和四周,忍不住赞叹。 这时一名老农恰巧路过,笑着应声说道:“先生慧眼,全是我家公子的安排设计,当时开挖这片池塘的时候,公子的话跟您说的一样呢。说这么好的山水,像是天地生成,画龙却不点睛怎么行?” “哦?老丈,敢问你家公子是何人?可否领我们拜访一二?”大唐人重礼尊老,年老者见官不拜,甚至官员应该给老人行礼,李二也不例外,丝毫没有架子。 老丈扛着锄头,回身一指:“先生自去村中,距离荷花池最近的一家院子就是,小老儿还要去看看农田。” 众人来到门口,襄城公主一看,惊呼道:“呀,这不就是萧公子家吗?” 李君羡上前叫门,薛礼开门走了出来,“哦?李先生?您不会真的来赴约吧?昨日的打赌不过是一时戏言……” 李君羡黑着脸没接茬,开口问道:“你家兄长在不在?听说他医术高超,我们老爷特来拜访。” 这时,机灵活泼的小长乐跑了出来,眯着眼睛甜甜地跟薛礼打招呼:“嘿嘿,薛二哥哥,我和姐姐又来啦,今天还要吃土豆炖鸡。” “质儿不可胡闹。”长孙皇后拉回女儿。 薛礼一看,好多人呀。转念一想,兄长说这姊妹俩是公主,李先生是将军,他的老爷……那不就是、是皇帝? 莫名的有种紧张,但随即理智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承认,装作不知道最好。 定了定神,薛礼恭敬道:“实在抱歉,兄长一早就驾车去了长安,大概要下午才能回来。” “他去长安做什么?”问话的是襄城公主,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薛礼点头致意,笑着解释说:“实不相瞒,兄长本是长安城里,宋国公的长子,这萧家庄是宋国公的庄园,因为兄长喜欢山水,所以常年居住在此,偶尔回去看看。” 谁?宋国公? 李二微微惊讶,“你是说,那叫萧锐的年轻人,是宋国公萧瑀的长子?” 打量了一番开口之人,薛礼演的很像,故意做出不满,“这位先生何人?如此直呼宋国公的名字,不大好吧?” 李二老脸一红,心说平时我就这么叫的,忘了这是微服私访。不过嘛,那小子竟然是萧瑀的儿子,哈哈,不错不错。于是给李君羡使了个眼色。 李君羡会意,连忙解释说:“这是我家老爷,昨日小姐落水,引发了旧疾,所以老爷和夫人带她来寻萧公子,看能不能给瞧瞧。” 薛礼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大家进来说吧。如不嫌弃,可在家里歇息等待,兄长下午应该能回来。” “好呀好呀,薛二哥哥,你快让人去做饭,人家好饿!为了吃土豆炖鸡,早上都没吃饭。”小长乐最开心。 襄城赶忙拉住,敲了一下妹妹的脑瓜训斥道:“怪不得早上你说没胃口,原来是骗我们的。” 薛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妹妹天真活泼,甚是可爱。既然喜欢吃土豆炖鸡,那我就让吴妈再做一顿,还吃不辣口味的吗?” 长孙皇后有些不好意思,可奈何女儿喜欢呀,小长乐满口应下。 然后拉着襄城公主说道:“姐姐,还没做好饭,咱们还去坐船游湖好不好?昨天都没摘到荷花。” “不行!昨天怎么落水的,忘了吗?”襄城公主气得拉住了妹妹,不由分说拽进了院子。 吩咐好厨房的吴妈做饭,估算了一下时间尚早,薛礼很懂事,安排说道:“距离吃饭还早,既然各位来了,不如去湖边逛逛吧。夫人和小姐可以游船,两位先生我们去钓鱼可好?” 李二笑了,“甚好。整天都在忙,难得出来一趟。” 安排好护卫和游船,送家眷上船游湖,薛礼领着李二和李君羡来到了钓台,每个钓台都有一片树荫,设计的非常巧妙,夏日钓鱼纳凉两不误,旁边还有石桌茶水,李二直呼享受。 名义是钓鱼,其实是在跟薛礼攀谈闲聊,时不时出言考校一二。 这么一聊才发现,此子年纪虽小,却学识渊博,特别是对兵法一路,堪称天才。讲起来头头是道,虽说没上过战场,但聊起战阵案例,犹如身临其境般,总能切中要害。 李二眼前一亮,看了一眼旁边赞赏的李君羡,心说捡到宝了。 有下属来送信,内侍老高前去接过一份密报,李二打开看过,忍不住心中暗骂,现在才查出来萧锐的底细?一群废物,还不如我们直接问人家的快。 就在这时,来寻仇的长孙冲一行,骑马也来到了萧家庄村口。 看着眼前的山清水秀,长孙冲怒火中烧,恨声道:“该死的淫贼,藏得这么深,害我们寻了一上午。就是这个庄子对吗?派人问问那厮住哪里?给我围起来,放火烧了他的家。村子里的无知百姓,谁若是敢阻拦,放恶狗咬死!” 很快家奴问到了萧锐住处,一帮凶神恶煞围了上去。 长孙冲一声令下,众家奴燃起火把就扔开了。 有村民发现不对,连忙呼救,并上前阻拦,十几条恶狗,撒开了冲进村子乱咬。长孙冲看着火光渐起,还有那四处逃命的村民,心中怨气终于得到释放,忍不住狰狞的笑了起来。 “好,好,就这么咬,他们肯定都看到昨天的事了,都别放过!” 就在这时,村子中央传来一前一后,两声剧烈的兽吼,只见一花一白两只猛兽,从萧锐的房后,冲向了那群恶狗。 “那是、那是什么鬼东西?”长孙冲被吓得跌落马下。 家奴有人认识,哆嗦着说道:“那白的是头白猿,花的,好像、好像是传说中的食铁兽呀!公子危险,快逃!” 没错,一只是白猿,一只是熊猫。平时是村里的宠物玩伴,关键时刻,就是村里的守护神兽,都是萧锐跟薛礼训练出来的。 看着食铁兽嘴里叼着一只被咬死的恶犬,笨拙又凶狠的大杀四方,长孙冲等人吓得屁股尿流,狼狈逃窜,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可惜,晚啦…… 听到兽吼的第一时间,薛礼惊呼起身,看向了家门方向:“不好,出事了!” 李二两人不解,这是什么声音? 可惜就在这时,游湖的几人,也被兽吼惊到,小长乐被吓哭,差点再次落水,长孙皇后为了保护女儿,一个不慎掉了下去。幸亏同行安排了会水的婢女及时救下。 即便如此,也让李二几人慌了神,一直守在岸边。只有薛礼一人冲回家中救援。 第五章 要不全杀了吧? 管家萧虎一边忙着救火,一边还想出门对敌,可分身乏术,只能先让院子里的人保住性命,第一时间去看护家里的书房,女眷丫鬟都去后院的演武场待着。 “狗贼,敢来袭击萧家庄,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萧虎愤怒的嘶喊,却换来了长孙冲一行的无情嘲笑。 直到那两声兽吼,萧虎突然笑了:“哈哈哈哈,今日纵火的,一个都跑不掉!” 下一刻,主客相易,变成了萧虎看戏,长孙冲等人逃命。 “哈哈哈哈,大白,二花,一个都别放过,谁敢逃跑,直接拍死!” 长孙冲凄厉的喊道:“你敢放野兽伤人,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老子管你是谁?敢来纵火行凶,哪怕你爹是宰相,今日你也难逃一死?我宋国公府还没怕过谁!” 谁?宋国公府?小小的乡野村庄,跟宋国公府什么关系? 长孙冲还没掰扯清楚呢,就被赶上来的大白猿一巴掌拍晕过去。一行奴才懵了,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就这么愣神的工夫,全都被两只猛兽放倒。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贼人?”薛礼赶了过来。 “二公子,不知哪里来了一帮凶徒,不由分说就放火放狗,幸亏有大白和二花……” 看着满地的坏人,薛礼可顾不上,“虎叔别说了,赶快救火。” 薛礼冲进院子一看,好家伙,除了书房,其他几间物资全都燃着大火,书房这边是吴妈带着几个下人不停的用水桶脸盆泼水才保住。 “该死!” 薛礼怒骂一声,抓起院子中央那养着睡莲的大水缸,直径得有一米五粗的那种,双手一用力,一缸水带荷花全被泼上天,犹如一场大雨般,顷刻间灭了偏房的火。 见情况有效,薛礼单手提缸,飞奔到门外湖边,轻松装满一缸水,站在院墙外就往里一缸缸的泼。院里传来阵阵惊呼喝彩。 这一幕被赶过来的李二等人看到,所有人目瞪口呆,女眷们惊为天人,李君羡有点傻眼。 只有皇帝李二喃喃道:“这小子,该不会是、是天生神力吧?” 李君羡苦笑道:“早知道他天生神力,昨天我就不该邀他比武,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李二笑着回头安慰道:“君羡,输给这样的人,不算丢人。既然那萧锐是萧瑀的儿子,呵呵,那一切就好说了,你也算是他的长辈。我就不信他还真的好意思让你来看门?” 院里管家萧虎大喊道:“可以了二公子,火全都灭了。” 紧跟着萧家院里的几个下人也跑了出来,个个摩拳擦掌,眼神不善的看着地上的一群俘虏。村里几十名村民老少纷纷赶来,将这里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管家萧虎恨声道:“二公子,这帮行凶的魂淡怎么处置?” 薛礼皱眉道:“看他们不由分说就动手伤人,纵火行凶,莫不是附近过来打劫的山贼?带下去严刑拷打,问出老巢所在,明日召集人马随我入山剿匪。” “二公子,留下一人审问带路即可,其余的人,是送官府,还是……”萧虎的意思很明显,送官府麻烦,要不全干掉?跟一帮凶残的山匪客气什么? 薛礼点了点头,“行,留下一人,其余的全都杀了!不管是什么理由,敢来袭击萧家庄,全都该死!” 李君羡皱眉道:“这孩子年纪轻轻,好大的杀性,未免有些狠辣了。” 李二却笑道:“君羡,大丈夫不可优柔寡断。薛礼这小子是大将之才,有头脑,有武艺,看着他老实巴交,原来我还担心他妇人之仁,没想到,朕也看走眼了。是个好料子。” 李君羡不解。 李二解惑道:“除恶务尽,双方已成死仇,不如趁势做绝,可以震慑周边,要知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若是今日萧家庄没有那两头异兽和薛礼呢?下场如何?” 想到这里,李君羡心头一惊,可不是嘛,是自己妇人之仁了。 可就在这时,一名装死的小厮突然跳了出来,“不行,你们不能杀我们……我们是国舅爷家的,这位是我们大公子长孙冲,你们敢动他一下,就等着被屠村吧!” 萧虎一听,微微皱眉,国舅长孙无忌家的长孙冲?这就难办了,真的杀了他,长孙无忌能罢休?可是,我们萧家什么时候惹你们了?你们带人过来放火灭门? “二公子,这……是不是派人请公子回来?” 薛礼冷笑道:“不用,我刚才已经派人快马通知兄长。至于这帮山匪?呵呵,死到临头还敢扯虎皮做大旗,当我们好骗吗?你们说是国舅府就是国舅府了?国舅爷家的公子,会是这般凶徒?” 萧虎瞬间反应过来,“啊,对对!混账!冒充皇亲国戚,死罪再加一等,来人,全都砍了!” 好家伙,也不留下活口审问了,这么狠辣吗? 李二一直冷静的观察薛礼,此刻他忍不住再次开口称赞,“好!好一个急中生智!够狠,够胆大!此时此刻,无论对方是不是长孙冲,死仇都已经结下。而想杀人报仇最好的时机就是当下,放走了这帮人,再想报仇就再没机会了。” 旁边的李君羡提醒道:“老爷,那真的是长孙冲公子,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杀吧?让萧家跟长孙家结仇,这……” 咳咳,只顾观察人才,忘了正事。 李二老脸一红,连忙走上前去拦住薛礼,“且慢!且慢,我认得带头的这小子,不是什么山匪,是我一个惹是生非的亲戚后辈,薛二公子,能不能看我面上,饶他一命?” 薛礼回头一看,苦笑起来,忘了这茬。如果真是长孙冲,那么皇帝跟皇后就是人家的姑父姑母,自己敢当着人家的面杀人? 可即便是心知肚明,薛礼也不打算拆穿,板着脸说道:“李先生,你确定要跟这个小子认亲?你们前脚刚来,他后脚就跟着过来行凶……” “薛礼,放肆!你岂能如此揣度……揣度我家老爷?我们是带着诚意上门求医的。至于侄少爷,兴许是另有隐情……”李君羡喝止住了薛礼。 这时,游船靠岸,长孙皇后一行也走了过来,近前一看,还真是长孙家的人。 “真是冲儿,这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带人跑来纵火行凶呢?”皇后脸色很难看,平时侄儿可是乖巧的很,人见人爱,让人怎么也想不到,他有这么大胆子。 被下人慌乱叫醒的长孙冲,睁眼看到的第一人就是皇后,连恐惧带哭诉的凄惨喊道:“姑姑救命……有野兽要吃我……” 小长乐做这个鬼脸咯咯笑道:“呀!冲表哥被吓的尿裤子啦……羞羞羞!” 有那么一瞬间,薛礼感觉自己在欺负小孩子。 可想到刚才那一群恶犬四处咬人的场面,厌恶感再次涌上心头,“李先生,我敬重您跟李前辈,可今日之事,若是这位少爷不能给个交代,他就不可能活着走出萧家庄,我薛礼说到做到!犯我萧家庄者,虽远必诛!” 好家伙,都跟萧锐学了些什么啊?未来的战神薛仁贵,化身少年逼王,这么狂?是不是有点太中二了?知道的说你是守萧家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守的是国境线呢。 皇帝李二额头垂下三根黑线,只能硬着头皮歉意道:“薛公子放心,我一定让这混小子给个交代。” 第六章 宋国公坑儿子 长安城朱雀门前不远的开化坊,宋国公府内,萧瑀喝着儿子亲手泡的好茶,静静的听儿子诉说缘由。 “一个月回来一次,本以为是回来看看我跟你娘,原来是为这个?”萧瑀有些不满意。 萧锐陪笑道:“哪里,就是惦记您和娘亲的,商铺是小事。父亲您太忙,不如让母亲随儿子去那庄园住些日子,天气越来越热,那里正好避暑。” 萧瑀可不容易糊弄,放下茶杯,板着脸说道:“家里的确有几间商铺,东市西市都有,铺面也不错。虽说这些家业早晚都是给你的。可现在不行。” “啊?为什么啊父亲?咱家里有铺面,我就不用再去花钱买了,长安城寸土寸金的……我保证要了铺面能十倍百倍的挣钱还不行吗?”萧锐不解。 萧瑀拍案而起,“混账!当为父是那逐利的商贾,讨价还价吗?你是堂堂宋国公府的嫡长子,现在却要去经商?我萧家世代贵族,士农工商,商人是贱业,你自甘堕落吗?” “几年前你提出游学,我准了。一出门几年不回来,终于回来却要搬出去住农庄,行,诗书传家、耕读继世,总也不错。可你倒好,越发放肆了,现在跟我说要去做那铜臭商人?真当为父像你娘亲一样惯着你吗?从今往后,老实在府里待着,哪里也不准去!” 萧锐急了,我就是回来要间铺子,再搞点启动资金,怎么整成了羊入虎口,这是要禁足呀! “父亲息怒,孩儿不要铺面了,不经商了还不行吗?我先去跟母亲请安……”萧锐赶忙开溜。 萧瑀嘴角微弯,“知子莫若父,你小子想做什么,能瞒得了我?且安心在府上住下。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的年纪,明日为父入宫面圣,求圣人给你赐下一桩婚事。早日成家有了牵挂,也就不再像现在这样莽撞贪玩了。” “啊?别呀父亲,我才十七,还未成年……”萧锐慌了。 “未成年?我大唐十五岁娶妻者比比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去看你母亲吧。来人,送公子回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外出离府。”萧瑀一声令下,萧锐被管家带人送去了后院。 后院,萧锐正在跟母亲诉苦,老夫人虽然疼爱儿子,可婚姻大事,总是好的,这次没有站在儿子一边,选择了在中间开导。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疾驰而至,正是萧家庄过来报信的。 “不好了,公子,萧家庄被一伙歹人纵火行凶,二爷派小的快马来通知公子!” 萧锐心说好机会,莫不是二弟知道我遇难,安排好人来接应我吗? 这边还没说话呢,却撞上了来后院的萧瑀,“混账!你们安排好了糊弄老夫吗?我刚给你禁足,农庄就出事了?退下!就算是天塌了,今日你也不许离府。” 那报信的跪下着急磕头:“老爷,千真万确,一伙歹人二十几个,还领着一群恶犬,见人就咬,小的来时家中已经起火……” 一听这个,萧锐慌了,真有歹人? 不再争辩,朝着父母快速躬身行礼,然后转身飞奔出门,“爹娘,事发紧急,我去料理了歹人就回来请罪!” 萧锐一身飞檐走壁的武艺,莫说一个小小的宋国公府,就是在长安城也是出类拔萃的,他要想走,谁拦得住?飞奔到马厩,拽过一匹快马就出门了。 萧瑀傻眼,萧夫人慌了,“老爷,这、这怎么办啊?” 萧瑀朝着地上报信之人踢了一脚,“你如实说,庄子真出事了?” “千真万确,若有半句虚言,小人万死!” 萧瑀一脚踹倒:“混账,还不快追上去,让公子一人救援吗?来人,去知会萧半山,让他带一百护卫,火速支援公子。” 屋里只剩老两口,萧夫人提心吊胆的看着外面,“老爷,锐儿不会有事吧?” “放心,这小子虽然顽皮,但一身本事大着呢,我曾秘密请秦叔宝将军试过他的武艺,秦将军说,锐儿实力不在他之下。而且萧半山手下三百护卫,全都是战场退下的老兵,打发几个蟊贼,不是问题。”萧瑀显得很自信。 萧夫人点了点头,这才稍稍放心,“老爷,咱们锐儿文武全才,却不让你我张扬,一心去做个农夫,唉……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农夫?农夫还算好的,今天他跟我说,要去经商赚钱,若是换了咱家二郎,我非打断他的腿!哼,等大郎回来,继续关着,你给我看好了,别让他出去闯祸,我去跟陛下求一门亲事,但愿他成了亲能稳当些。”萧瑀叹息道。 萧夫人突然忍不住笑了,“老爷,孩子打发了歹人,他还会回来吗?” 我……哎!我怎么把这个忘了?萧瑀拍着额头大呼失算。 懊悔片刻,萧瑀突然笑了,“没事,他不是想弄个铺面做生意吗?铺面加上本金,可得一大笔钱,他那庄子才有多少钱?管家萧虎是我挑选的,月月回来报账,拢共也就几百两日常花销,我让人调回庄子的银钱,没钱他做不成买卖。回头还得来求我。” 萧夫人笑骂道:“真是个老狐狸,连自己儿子都算计。对了,锐儿的亲事,咱们挑一家门当户对的就行,干嘛要麻烦圣人呢?” 萧瑀感慨道:“夫人,咱们不是一般贵族,兰陵萧氏赫赫有名不说,关键咱们这一支,可是做过皇帝的。你不是不知道,我父亲是隋以前后梁的最后一位皇帝。” 萧夫人捂嘴笑道:“是啊,老爷您还做过梁国的王爷呢。” 萧瑀白了夫人一眼,“这种事莫要再提。正因如此,我们跟朝中哪位结亲,都难保不被圣人疑心,所以,还是让圣人钦点吧。我估计,很有可能是指婚一位公主。” “什么?公主?那咱锐儿岂不是要去当驸马?这怎么行?锐儿可是宋国公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的,哪有嫡长子尚公主的?我不同意!”萧夫人埋怨起来。 在大唐做驸马,不叫娶公主,而叫尚公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其实就是伺候公主。多数是权贵次子,没有嫡长子来的。 萧瑀笑着劝住夫人,“放心吧夫人,我已经打听好了,圣人长女襄城公主年方十五,品行优良,性格温柔,是个贤惠之人,多半就是她了。以咱们儿子跳脱的性格,你觉得有公主能拿捏的了他?” 提到儿子,萧夫人想了想,也放心下来,“那倒是,咱儿子平时看着老实乖巧的样子,其实心眼儿多着呢,哪个女孩子能经得住他的哄骗?这一点,也不知道随了谁?” 随谁?我、我哪知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就娶了你一个,二房还是你的通房丫鬟扶正的。 萧瑀转头,看到夫人正眼神古怪的看着自己,老脸一红,辩解一句,迈步逃向了书房。 萧夫人直接笑弯了腰。 第七章 大方的长孙冲 萧家庄内,经过审问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长乐的事。 长孙皇后气得哮喘都犯了,忍住咳嗽,上前抽了侄儿两巴掌,“混账!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你就来屠村灭门?我们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歹毒的人物?” “姑母……” “别叫我姑母,我没有你这么不争气的侄儿!” 皇帝李二连忙拉住,生怕夫人被气个好歹来。转头看向了薛礼,歉意道:“薛公子,事情搞清楚了,都是误会,冲儿这小子……” “因为一个误会就来屠村灭门,看他的样子,差不多十岁吧?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教育的。好在我们有些抵抗之力,否则的话,呵呵……”薛礼毫不客气的嘲讽。 李二脸色难看,尴尬的真想找地缝钻进去,心说是长孙无忌教子无方,我却替他挨人奚落,长孙冲这个混账!如果是我儿子,腿给他打折。 李君羡帮腔劝道:“薛礼,事情弄清楚了,幸好村子没事,也没有人员伤亡。既然是误会,要不就放了侄少爷吧?” 薛礼白了一眼,当我好说话?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家兄,此事还是让家兄处理吧,我不敢擅自决断。来人,把这帮人全都关起来,派大白看好了,谁敢逃跑,当场拍死!”薛礼故意吓唬长孙冲。 这小子果然不经吓唬,连声呼救。可惜啊,皇后在气头上,皇帝心说,让你小子长个教训也好。于是没人管他,这帮人全被拖走了。 皇帝夫妇觉得尴尬,这一趟来的,全被长孙冲搅和了,此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十分尴尬。 小长乐肚子咕咕叫,馋嘴的她可不知道什么叫面子,上前拽着薛礼的衣袖催促道:“薛二哥哥,土豆炖鸡做好了没有呀,我好饿……” 襄城公主拉住妹妹:“小妹别闹……哥哥家都着火了,哪有饭吃?” “不是呀,冲表哥没烧厨房嘛,我都闻到香气了。”盯着厨房,小长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厨娘吴妈笑了,“算算时间,也炖到时候了,我去给你盛一碗来。” 薛礼倒是讲理,也不敢真的让皇帝夫妇饿着,于是缓和一下说道:“李先生,一事归一事,几位是来求医的,就是客人。令侄的事跟各位无关,大家莫要介怀,随我到湖心亭用餐吧。家兄午时应该能回来。” 这顿饭吃的各怀心思,长孙皇后没有胃口,襄城公主等人细心伺候,只有小长乐大快朵颐,好不开心。 李二跟李君羡、薛礼同桌吃饭,内侍老高、众护卫由管家萧虎陪着在院里吃饭。 看着眼前简单的几碗鸡肉,自己面前的碗里明显肉多,薛礼碗里却就一只鸡腿。 李二惜才,加上今日心里过意不去,执意两人互换一下,薛礼拗不过,眼睁睁看着李二拿起鸡腿吃了起来。 “奇怪,今日这鸡腿,吃着怎么跟昨天味道不一样呢?”李二嘀咕道。 薛礼弱弱的说道:“咳咳!李先生,您那一碗,就是昨日的鸡腿。昨天的炖鸡没吃完,我让吴妈热了热,我们自己人吃剩下的。给你们的都是新鲜的,您非要跟我换,我来不及解释……” 李二:…… 噗……实在没忍住,李君羡嘴里的饭食喷了出来。普天之下敢让皇帝吃剩饭的,头一次听说。 “老爷,要不您吃我这一碗吧?” 李二白了一眼,没好气道:“吃你剩下的?” 咳咳…… 一顿饭没吃完呢,萧锐快马飞奔回来,“人呢?二弟、二弟,家里没事吧?” 薛礼在湖心亭大喊:“大哥,家里没事,我在这里陪客人吃饭呢。” 没心思叙旧吃饭,萧锐直接进院找到管家萧虎。 萧虎详述了一番经过,萧锐这才放下心来。看了看被烧毁的房屋,气不打一处来,长孙冲是吧?小爷我招你惹你了? 直接去到关押处,将长孙冲提了出来,啪啪啪抽了一通大嘴巴,“小小年纪就学着放火灭门,如此歹毒,不教训能行?小子,要钱要命?” “命、要命……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欺负?长孙冲再次被吓哭了。 “行,你该庆幸这次村子里没死人,要不然,我直接让大白猿吃了你小子。派人回家拿钱赎人,烧了我家房屋的钱,给村民治伤的钱,保你命的钱,自己算算得多少赔?”萧锐气氛的抓住长孙冲的衣领,直接给提了起来。 他才十岁,这个账哪里会算?情急之下长孙冲伸出一根手指大喊起来,“一千两,一千两够吗?” “一千两银子?你打发要饭的呢?一千两将将够修房子和治病,你小命不值钱吗?”萧锐气得又是两巴掌。 长孙冲捂着嘴巴哭诉道:“我说的是一千两黄金,现在就给,别打了,我姑父姑母都在你家,我可以让他们现在就给钱。” “一千两黄金?你小子家里有这么多钱吗?” “有、有有,我叫孙冲,我们家是经营盐铁生意的,有的是钱。”刚才供述之前,长孙冲已经被皇后暗示叮嘱过,不得透露是长孙家,化名孙冲。 萧锐摩挲着下巴,心中暗笑,不错不错,一千两黄金,按照官方的金银兑换比例,那就是一万两白银,一笔巨款。这下,做买卖的启动资金就够了,正好可以去买两间铺面。 老爹不是抠抠搜搜的不给吗?行,等我买卖做大了,直接把萧家的铺面全都收购了,到时候凭朝廷的俸禄,家里肯定不够开支,哈哈,很想看看抠门老爹吃瘪是什么样? ……瞧瞧这都什么父子?相互算计,一对儿老狐狸吗? 抓着长孙冲来到了湖边,撞上了刚吃完饭的李二一行,长孙冲冲上去抱着皇后的腿就要钱。 李二点了点头,“你小子惹这么大祸,确实该赔偿人家。” 萧锐拱手道:“还是这位先生明事理,既然您是他的长辈,那行,就给您个面子,把一万两的赎金赔偿交了,我现在就可以放他走。” 嗯,好……嗯?等等,多少?一万两? 李二差点被闪到腰,我们没听错吧?一万两?你趁火打劫呢?去年颉利十万大军来犯,长安城下渭水之盟,我搜刮了全城,才凑出十万两的赔金,暂时退了颉利。你张嘴就要一万两? “怎么?拿不出来?这小子明明说家里很有钱的。一万两是他给的报价,我觉得很合理,他的命值一万两。如果拿不出来,对不起,恕不放人。”萧锐一副包公脸,摆明了不让步。 长孙皇后差点吐血,我后宫私库也才几千两存银,每月发例钱我都省吃俭用计算着来,冲儿疯了吗?报价一万两? “萧公子,小孩子不懂事,他可能不知道一万两是多少。您看是不是给个诚意的价格?”李君羡劝解说,言外之意就是,别装了,肯定是你胁迫长孙冲报价一万两的。 第八章 可爱的小长乐 萧锐眉头一皱,转头看向了李君羡,“哟,这不是昨日比武打赌的李前辈嘛。来践行赌约吗?果然诚信君子!您放心,给您准备的住处已经收拾好了。哎呀,不好,被这小子给烧了。没事没事,委屈几日,暂且搭个窝棚住下,等房子修好了,分一大间给你。” “至于今日之事,李前辈您已经是我萧家庄的人了,我想,你肯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吧?要是这小子不掏钱,修不了房子,您恐怕得一直住窝棚了。” 你……我…… 李君羡差点吐血,心说这小子真是宋国公萧瑀的儿子?怎么一点也不随宋国公的刚正不阿,反倒是牙尖嘴利,太不好说话了吧? 李二站出来说道:“萧公子,他是我府上的人,是不能给你当护院的。” 就在这时,萧半山快马带着一百护卫呼啸而至,“大公子在哪里?何人敢进犯我萧家庄?” 萧锐呵呵一笑,伸手一指,满不在乎的说:“看到了吗?我们萧家庄其实也不缺护院。只要他想要毁约,随时都可以,无所谓的,赌不起就别赌咯。” “虎叔,去接了萧半山他们进村休息,没吃饭的安排吃饭。” “好的少爷。”萧虎小跑着迎了上去。 你…… 李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对这个叫萧锐的年轻人印象坏到了极点,萧瑀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刁钻刻薄的儿子来? 长孙皇后拧着侄儿的耳朵喝问道:“真是你应承的一万两银子?” 长孙冲连连求饶:“姑母放手,的确是侄儿答应的。” “混账,你知道一万两银子是多少吗?” “前几日家里先生教过:‘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说我就是千金之子,所以我就答应了一千两黄金。是说多了,还是少了?姑母,人家说了是买我命的钱,您不能不管我呀,每年您都给我压岁钱的。” 噗……薛礼忍不住笑了,这货,怎么念的书?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说的是君子不立于危墙的意思,不是说你真的值一千金。 萧锐双手一摊,“听到了吧,我可没有强迫。鉴于这厮认错态度诚恳,赔礼诚意不错,赎金交了就可以走。如果你们拿不出来,我只好暂时扣押,等他家里拿钱赎人。” 李二气得拂袖要走,“我们没钱赎他,你留着跟他爹要吧。夫人,我们走。” “姑母,不要丢下我,不要啊……”长孙冲哭喊起来。 萧锐可没客气,挥了挥手,“带回去继续关着。那帮下人全都放了,让他们回家报信,拿钱赎人。对了,我看还有十几二十只恶犬的尸首?通知庄子里的乡亲们,今晚开狗肉宴席。” ……这他么周扒皮吗?人家的狗都带不走。 李君羡劝道:“萧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虽是宋国公家的公子,但有些人你也是惹不起的……” 萧锐白了一眼:“他既然要杀我,我就有权利杀他,饶他一命已经是情分了,怎么?还敢以势压人要挟我?真当我不敢杀人?要不再赌一次?” 你…… 就在这时,长孙皇后旧病复发,加上刚才落水呛入了寒气,剧烈咳嗽起来,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显然不太好。 “母亲,你怎么样……”襄城公主慌了。 小长乐也着急喊道:“娘亲,娘亲……娘亲病啦,萧哥哥,你快点给娘亲吹气救她呀。” 噗……我吹气救她?你借我个胆子吧。萧锐满头黑线。 李二上前扶着妻子,“夫人,夫人你怎么样?是不是气疾又犯了?” 萧锐摇了摇头,走上前去说道:“不介意的话,我给看看吧,我是附近唯一的大夫。” 点了点头,李二一把抱起了妻子,跟着萧锐走向了书房,将长孙皇后放在书房的席子上。 萧锐微微搭脉,很快判断出病情,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金针施救,同时说出一连串的药材和剂量,薛礼记下,连忙转身跑去药房。 襄城不解道:“就说一遍,薛公子能记得住吗?” “放心,二弟速记法已经大成,虽比不得过目不忘,也不差多少了。”萧锐不再多解释,专心施针,同时让李二配合,其他人出去等着。 一刻钟后,长孙皇后症状缓解,止住了咳嗽,脸色也红润起来,似乎萧锐只用金针就治好了病,李二直呼高明。 “金针渡劫只是压制缓解,还需汤药固本培元,昨日我给令嫒的药方,尊夫人也适用,定期服用,气疾当不会复发。”萧锐自信的说。 李二着急道:“难道此病,不能根除吗?” 萧锐笑了,“胎里带的先天而生,如何根除?药物压制永不复发,和根除无异了。一碗汤药花不了几个钱。” 长孙皇后明白过来,点头道谢,“先生说的是,只要能不再犯病,平常喝碗汤药乃是小事,习惯了就可当茶饮一般。” 李二也恍然大悟,连声称谢。此时再看萧锐,嗯……顺眼了许多。 “萧公子,看你气度非凡,又是医者仁心,为何非要跟冲儿一个十岁孩子过不去呢?”李二问出了心中不解。 萧锐脸上的笑容隐去,认真的反问道:“李先生,对于一个要灭你满门的仇人,你会如何?笑脸相迎、礼送出门?” 这…… 李二无言以对,平心而论,抛开长孙冲的年龄不谈,萧锐今日就是杀了他都不过分。赔点钱?呵呵,莫说一万两,十万两长孙家也得捏着鼻子认下,因为这是拿钱买命的。 薛礼送来汤药给病人服下,李二带着夫人出了门,跟萧锐告辞,留下了李君羡:“君子当言而有信,既然你昨日应下了赌约,那就留下履约吧,一年的护院陪练,明年给你复职。” 李君羡也是条汉子,既然皇帝答应了,那自己就该说到做到,“主公,昨日的赌约,是我留下做一辈子的护院。属下也是堂堂男儿大丈夫……今日、今日拜别主公了。” 看着眼前双目含泪,拜倒在面前的李君羡,李二虽然不舍,但也只能点头,走上前去搀扶起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 “萧公子,五郎跟我情同手足,还望你今后能善待他。”李二盯着萧锐说道。 “放心吧。对了,尊夫人身体有恙,不宜坐这种颠簸的马车,用我的四轮马车吧。”萧锐很大方,转身去了后院,从储物灵戒放出四轮马车,带了出来。 众人大为新奇,内侍老高亲自试驾,还别说,真的稳稳当当,丝毫没有颠簸。 萧锐心说,那当然,我加了四轮减震的,这个年代有这玩意吗? 眼看大家陆续上车,小长乐却咬着手指头站在萧锐身边不肯走,众人不解,薛礼笑了,“我知道,这小妹妹肯定是没吃饱,要不再给你做一只炖鸡带回去呀?” 小长乐却摇头,冲着萧锐眯着眼睛萌萌哒问道:“大哥哥,你家那个可爱的黑白大猫呢?能不能给我带回去玩两天?我把我所有的玩具都给你,咱们可以换。” 黑白大猫?什么黑白大猫? 第九章 带你儿子来一趟 襄城公主一把抱起妹妹,“我的小祖宗,那不是什么黑白大猫,那是食铁兽,传说中上古魔神蚩尤的坐骑,能生撕虎豹的猛兽,你给当宠物吗?” 萧家庄的人纷纷大笑了起来,萧锐解释道:“没那么可怕。大白猿和大熊猫,是几年前我跟二弟游历蜀中时候收养的,从幼年就跟着我们,在萧家庄就是宠物。只有对敌的时候才是猛兽。” 萧锐揉了揉小长乐的头发说道:“小妹妹,喜欢那大熊猫的话,可以常来玩,我让你骑着他摘果子。但你带回家是不行的,他不习惯陌生的地方。” 小长乐一听,眼睛发亮,立马就要留下。最终还是被劝住,约定了过几天再来,一行人坐着马车回去了。 晚上,皇宫立政殿内,皇后问李二,“李君羡可是一员大将,你真舍得就这么给了别人看家护院?” 李二看向了窗外,嘴角微微一弯,“那薛礼天生神力,能打赢李君羡,而且一身文武全才。” “陛下是想拿李君羡,换来薛礼?” 李二哈哈大笑起来,“仅仅薛礼怎么够?据说,那薛礼是萧锐一手调教出来的。朕要把这两兄弟全部收入囊中,让他们为国效力。到那时,君羡跟在谁手下,又有什么区别?” 皇后忍不住啐了一口,“妾身就知道,两个年轻娃娃,怎么是您的对手。” 李二十分得意,“暂时留君羡在那里,顺便观察他们。对了,观音婢,你看那萧锐如何?朕想把襄城许配给他,合适吗?” 皇后担忧道:“他可是宋国公萧瑀长子,召他做驸马,怕不妥吧,宋国公不会答应的。” “正因如此,要不你去跟襄城商量一下?” 次日,太极殿朝会过后,萧瑀求见皇帝,李二在书房接见。 听完萧瑀的诉说,李二暗喜,想什么来什么,正愁怎么征辟萧锐这小子呢。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既然萧锐贤侄已经适龄,确实该成个家了。这样吧,明日你领着贤侄入宫来,朕想亲自见见,知道了贤侄的才华样貌,才好给他安排合适的婚配,如何?” 萧瑀连声感谢应下,欣喜出宫回家,然后派人快马去寻儿子。 书房批奏折的李二,已经在幻想预演,明日萧锐那小子见了自己,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昨夜,国舅府内,长孙无忌气得将那一群奴才挨个打断了腿,驱逐出府。一万两银子?绑票勒索到我头上了吗? 正要去找宋国公萧瑀理论,不成想皇帝贴身内侍老高入府,说明因果,并且带来了皇帝旨意,大意就是错了就得认,挨打要站好,不得跟宋国公起冲突。 长孙无忌差点吐血,一万两?我家哪有?去年赔偿颉利的时候,我这国舅府可是出了大力的。 没办法,君命难违。咬咬牙,长孙无忌叫来了账房,拼凑了三千两,并一些房契地契之类的,第二天一早,就打发人去交割赎人。而他自己,则称病在家,没了心情上朝。 萧锐笑得嘴咧到了后槽牙,真大方啊,我还说拿着一万两赎金去买店铺呢,没想到人家直接送了五间旺铺店面。 “放人放人,给那孙公子梳洗打扮一下,管顿饭,礼貌送走。对了,转告他,以后再有这种送钱的好事,还来萧家庄找我合作。”萧锐安排好交割,招呼十几个手下,带着铺面房契就去了长安,买卖得做呀,早点开张挣钱呢。 长孙冲倒是没有再挨打,甚至这两顿的伙食很不错,走的时候还揣了几个狗肉包子呢。可让他再来闹事怕是不敢的。 回到家里,不由分说,迎来的是老爹长孙无忌的一通暴打,也因此,长孙冲三个月没出家门。 萧瑀派人去寻儿子,扑了个空,萧锐已经在繁华的西市考察了。 “这家文房四宝店面关了吧,冷清的可以,肯定长期赔钱,娘的,被那个狡猾的孙府账房忽悠了。简单拾掇一下,咱们的茶叶铺子就这里了。” “另外一家酒楼不错,从庄子里挑三个厨艺好的过来接管厨房。另外酒楼里的酒全都撤了,换上咱们自己提纯的烈酒。” 下人来报,“公子,家里派人来寻你,老爷让你回家,说是有公事。” 萧锐一听,警觉道:“不对,肯定是哪个多嘴的,泄露了我做买卖的事,绝对不能回去,那是羊入虎口。跟我爹说,我出去游学了,过一阵子才回来。” 说完,简单交代了一下开店事宜,萧锐独自一人消失在了热闹的西市。前世做暗杀任务时,萧锐可是号称地下世界的暗夜之王,他想隐藏踪迹太简单了,连自己的亲卫都找不到。 连续两天,萧瑀都派人入宫汇报,说儿子游学未归,李二纳闷了,该不会是这老东西,听到了什么风声,不舍得自己儿子做驸马,把儿子藏起来了吧? 长孙皇后也为难了,怎么跟襄城交代呢?襄城可是答应了,愿意嫁进萧家的,现在倒好,萧锐不愿? 那么,萧锐在哪儿呢? 他并未真的远行,就在长安城中。整个长安城,他只认识一家,那就是曾经以武会友结识的左武卫大将军、翼国公,秦琼秦叔宝。 翼国公府后院演武场内,此刻飞沙走石,两名高手正在激战,都是用枪,却势若奔雷,招招刚猛无比,十米之内近前不得。 正是萧锐跟秦叔宝的切磋,看得一旁十五岁的秦怀道惊呼连连,眼中满是羡慕,我什么时候才能跟萧大哥一样强呢?都能跟父亲打平手了。 “不打了,不打了。好小子,几个月不见,功夫再次精进,你分明就是在让着老夫。”烟尘散去,秦叔宝气馁的丢下虎头錾金枪,接过了儿子秦怀道递过来的毛巾擦汗。 萧锐却笑了,“秦伯伯过谦了。不认真打一架,怎么能看得出你是否按时服药呢?现在我放心了,只要您再坚持半年,一定能消除全部暗伤,恢复巅峰状态。” 秦叔宝感慨道:“一年前,我以为今后只能卧病在床,跟药石为伴了。没想到,上天让我遇到了你这个奇才。贤侄,大恩不言谢。不就是你爹要逼婚嘛,包在我身上,明日我就去找他说道说道。” “千万别,您一去,家父准知道我躲在这里,还是让我好好躲几天吧。”萧锐赶忙制止。 秦叔宝哈哈大笑起来,“你愿意来这里住,我一百个赞成,别见外,把这里当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一直想让怀道去城外跟着你读书习武,可惜这孩子担心我身体,不愿意去。现在好了,你难得来一趟,替我好好调教调教。” 就在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二哥,哈哈哈,二哥,看我给你弄来了什么好东西?美酒,天下第一的美酒!” 只见一个大胡子壮汉,风风火火的提着两坛美酒直接找到了演武场。 第十章 老魔头吃瘪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跟秦府关系最铁的右武卫大将军、宿国公程咬金,两人互为通家之好,所以他从来都是直接进门,不用通报。 “二哥,你不是称病在家,不能动武吗?怀道,你怎么照顾的你爹?”程咬金一看,不满的训斥说。 秦怀道连忙解释:“程叔叔,不是我……” “咬金!我只是指点一下两个孩子罢了,没有动手,是小锐和怀道在较量。”秦叔宝打断了儿子的话,顺便扯了个谎。 程咬金注意到了还有个陌生人,“这娃娃是?看着细皮嫩肉一副书生样的胚子,他能跟怀道搭手?” 萧锐打量了一下这个号称混世魔王的名将,玩心大起,笑着说道:“晚辈萧锐,是怀道的同窗,久闻程大将军天罡三十六斧的大名,要不练练?” “就你?跟我过招儿?呵呵,一边玩泥巴去。”程咬金对这种穷酸,从没好印象,“来来来二哥,这是我刚寻觅到的,据说是长安城最好的美酒!烧刀子,听名字我就喜欢。” 萧锐额头垂下三根黑线,果然混世魔王,瞧不起谁呢? 脚下一滑,闪身贴住程咬金,一招顺手牵羊,程咬金手里的美酒就少了一坛,等他回头去找的时候,萧锐已经掀开泥封,仰头痛饮了起来。 “好胆!敢从老子手里抢酒?还我的烧刀子!” 萧锐脚下步伐灵动,闪转腾挪间,程咬金连个衣角都摸不到,等二人停下的那一刻,一坛烧刀子,已经全部进了萧锐的肚子。 随手一丢,砰!酒坛四碎开来。 程咬金心疼的嘴角抽抽,抖动着胡子嘶喊道:“我花了十两金子才买了这么二斤烧刀子呀!小子,我要你……人呢?” 几个呼吸的工夫,萧锐已经来到了兵器架旁,拿起了一杆长柄八卦宣花斧,半醉半醒之间大吼一声:“天罡三十六斧原为天授,东汉时被异人录入遁甲天书,因此存留于世,曾是三国名将徐晃的成名绝技。三十六斧第一式劈脑袋,第二式小鬼剔牙,第三式掏耳朵,第四式捎带脚,第五式上撩裆……” 三十六斧每一式,都对应着攻击一处人体部位,借着醉意,萧锐使得虎虎生风,可看傻了旁边三人。前世萧锐是隐秘古武世家传人,通百家武学,家中收藏天下武学秘本,包括神秘的遁甲天书。 程咬金呆立当场:“他,他怎么也会我的天罡三十六斧?” “程叔叔,萧大哥会的好像比你多呀,你号称三板斧,他已经第十七招了。”秦怀道提醒说。 “别说话,赶紧帮我多记住一点……” 三十六招使完,秦家父子抚掌称赞,太妙了!威力绝伦。 看到旁边的老兄弟还在发呆,似乎在拼命回想记忆,秦叔宝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行了咬金,小锐不是外人,你那一坛子酒不白喝,以后你们多交流就是了。” “怎么样?现在,我是否有资格跟程大将军切磋一下?”萧锐戏谑的看着程魔头。 程咬金吃瘪,老脸一红,扭头冷哼道:“今日本将是来喝酒的,不动手,改日指点你小子两招。” “可惜啊,这烧刀子还是差点意思,出出汗,酒劲就这么没了。”放下斧子,萧锐一边擦汗一边吐槽,心说回去还得改良一下,酿出更好的酒才行。 出出汗就没了?程咬金一听,回过神来,“这么说,我买到假酒了?该死的奸商,还黑了我十两金子……” 说着掀开了泥封,一股扑鼻的烈酒香迎面而来,程咬金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仰脖子喝了一大口,“咳咳,好、好酒……烧刀子,果然够烈!喝下去,就如钢刀刮喉一样,过瘾!” “这不是假酒呀,那你……” 说到一半,程咬金捂住了嘴巴,盯着萧锐转了一圈上下打量,咂舌道:“小娃娃,你细皮嫩肉的却一身好功夫,我老程虽然欣赏,但心中是不服的,许我如你这般年岁,再来一次,我也能学全了这套斧法。” “可你这年纪轻轻,就能有一身了不得的好酒量,这一点,我老程服!心服口服!二哥,你哪里认识这么一个怪胎?” 秦叔宝啐骂一声:“咬金莫要胡说。刚说过的,这是怀道的同窗好友。你一个右武卫大将军,今日又不是休沐,怎么来我这了?” 一想起这个,程咬金大倒苦水,“别提了二哥,我数次请命去偷袭突厥,陛下就是不准。天天让我窝在营中练兵,嘴里都淡出鸟了。这不,抽空溜出来,看望看望你嘛。” “呵呵,看我是假,喝酒是真。我这身体,大夫叮嘱不可饮酒。美酒也不行。让小锐陪你喝两杯吧,你们可以交流一下武学。”秦叔宝领着几人来到了餐厅。 萧锐开口道:“去年才退了突厥颉利,短时间内我们是没实力挑起战火的,得蛰伏休养。不过嘛,打不了颉利,可以找个软柿子捏捏嘛,据我估计,程大将军悠闲的日子不会太久,幽州罗艺怕是要反了。” “哦?竟有此事?小娃娃,可不能胡说,罗艺虽然是降将,但总算是归附大唐的幽州统帅……” 萧锐笑了,“他归附大唐只是名义,实则依旧霸占着幽州重地,对朝廷阳奉阴违。这样的祸害,早晚得除掉。不是他想不想反叛,就算他不想,陛下也会派人鼓动他反叛,不然,如何拿下幽州呢?要知道幽州自古乃是东北之地的屏障。” 嘶、你是说…… 程咬金人粗,但心却细,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关节。 秦叔宝却担忧道:“小锐,战火一起,不知又有多少死伤,无数无辜百姓的无妄之灾,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沉吟片刻,萧锐说道:“不是没有,最好是徐徐图之,往罗艺军中安插内应,慢慢架空他就行,可以不伤百姓,不伤兵马实力。” “嘿,小子真坏,这招儿阴毒,不过我喜欢,罗艺那老小子,我早看他不顺眼了。”程咬金满饮一杯,唾口大骂。 萧锐却摇头,“可北方突厥虎视眈眈,大唐没时间跟罗艺扯皮,得快刀斩乱麻,早日收下幽州,积蓄实力备战突厥。所以,罗艺反叛,朝廷出兵平叛,程大将军就有得忙了。” “哈哈,好,打仗我更喜欢。小子,你既然是怀道的同窗,就跟着叫程叔叔吧,别见外了。”说到心坎上,程咬金看对方顺眼许多,还不忘拉近关系。 “行,今日喝了程叔叔一坛好酒,不白喝,给您出个主意。他日朝会,若是朝廷往幽州派人公干,程叔叔可请命去并州剿匪。”萧锐说出了建议。 “并州?并州距离幽州十万八千里,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子你糊涂了吧?我应该去幽州剿匪。”程咬金还没喝醉呢。 萧锐哈哈大笑,“你喊着去幽州,把罗艺吓跑,投了突厥怎么办?你北上并州,然后从太原悄悄转道,陈兵冀州幽州交界,罗艺造反肯定会出兵直扑冀州,半路上你就可以截杀擒了他立功咯。” 听完这个计划,程咬金傻了,这、这也可以? 第十一章 化身智将的程大将军 秦叔宝拍了拍老兄弟的肩膀:“放心吧咬金,小锐的眼光错不了。这不正顺你的手嘛,你总喜欢出其不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的名号,天下谁人不晓?” “好!听二哥的,我信你这娃娃一回,就当解闷玩玩。若是事成,我跟陛下保举你做官。说不定还能混个驸马当当。” “别,千万别,我不想出名,也不想做官,你就说自己想出来的。”萧锐连忙叮嘱。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朝廷派特使去幽州帮忙安抚民众,调查人口等等…… 随即,程咬金在小书房求见皇帝,提出去并州剿匪。 皇帝不解,并州有匪患?没听说奏报呀。无奈,程咬金只能坦白,天天在营中练兵太闷,想出去散散心。 皇帝李二很通情达理,最后准了他三千兵马,以剿匪的名义出去散心,但严词警告,不准北上草原。整个朝堂,除了程咬金,怕是只有号称大唐双黑的尉迟恭有此殊荣了。 三千就三千,程咬金也不嫌少,心说:又不是抓突厥的颉利,对付区区罗艺,三千精锐足够了,老程我单枪匹马也能拿下他。 半个月后,罗艺果然起兵反叛。一个月后,程咬金提着罗艺的人头回来,一路耀武扬威,在兵部大吹特吹:我早知道罗艺这厮要反,脑后长有反骨能不反吗?所以提前埋伏,这不,被我逮了个正着!来来来,大家摸摸,这块突出来的骨头就是反骨。 兵部尚书李靖皱眉观察了半天,心中有个疑惑,这程知节素来莽撞,什么时候成长为一员智将了?不对劲! 于是老李靖决定出道题试探一下。 下了朝,程咬金提了两坛烧刀子,匆忙跑去了秦琼府上,人未到声先到,“贤侄助我,我这里有个问题请教!是我跟尉迟老黑打赌的,赌了十坛上等美酒呢,决不能输啊!” 一问才知道,萧锐已经走了,风头过去,几天前悄悄回萧家庄了。程咬金又追到了萧家庄。 “这就是萧家庄?怎么问了一圈,也没人认识萧锐呢?”老魔头提着酒坛,站在荷花池旁挠头。 萧锐家里,村民悄悄找到薛礼汇报:“二公子,有个络腮大胡子的人,满村的寻找公子,逢人便问,是不是老爷派来的内应啊?” 薛礼看向了旁边的管家萧虎,萧虎老脸一红,“二公子您别看我,我虽然是老爷派来的,可那是奉公子的命,跟老爷阳奉阴违,我是公子的人。” 众人哈哈大笑,薛礼点了点头:“虎叔,我不是质疑你的演技,我是想让你出去看看,来人你认不认识?兄长去山中铸剑坊了,三天后才回来,这几天不能被人打扰。” 萧虎闹了个大红脸,迈步出门观察,回来摇头说不认得。 “二公子,那大胡子似乎很执着,笃定大公子就是这个村的。不找到人就不走。很可疑。” 薛礼点了点头:“十有八九是老爷派来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仇家。” “仇家?上次那小子,还敢派人回来寻仇?二公子,要不让二花给他……”萧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薛礼哭笑不得,“虎叔,咱们是好人,不是山匪!万一杀错了人怎么办?” 众人七嘴八舌的出主意,薛礼眼珠一转,“有了,咱们想个办法试试他。虎叔,新一批的辣椒不是刚成熟吗?正好咱们要做个辣椒挑战赛,好分辨辣椒的品种和质量。既然此人不走,那就留他吃饭,看看他到底什么来头。” 很快,大胡子程咬金就被热情的村民请到了萧锐家里,院子里支上了五个烧烤架子,每个架子上都是羊肉串,分别用不同品种的辣椒面。 “这个村子的人太热情了,我是来找人的,不是来吃饭……”老程还没吐槽完,闻着香气,肚子开始咕噜叫了,“喔……这是什么香味?真香!” “大叔,听说您是来这个村子找人的,抱歉,我们村子真的没有什么姓萧的。眼看到饭口了,正好我们村子今天举办吃辣椒比赛,您能吃辣吗?能吃辣的话,也可以参加。” 程咬金不解,“辣椒?什么辣椒?” 辣椒是后来传入国内的,唐代的辣味多是来自于胡椒的辣,所以程咬金并不认识辣椒。 薛礼挥手拿来了几根子弹头干辣椒,“您瞧,就是这种新鲜调料。用来佐食乃是上佳,特别是烤肉喝酒,乃是一绝!今日是村民比赛吃辣,胜者奖励美酒一坛。” 哦?一绝? 说别的老程不动心,但说喝酒,老程抵抗力为零。 一拍胸脯:“老夫能吃辣,不过嘛,你这个小村庄,能有什么美酒?比得过我这坛十两金子的烧刀子吗?不就是吃辣比赛嘛,算我一个,谁要是能赢了我,这坛烧刀子算作奖励!” “好!大叔痛快!”薛礼忍住笑意,看了一眼对方手里的酒坛,心说瞧不起谁呢,烧刀子就是我们村子酿的酒,你手里的是勾兑三年陈,我们奖励的可是十年陈。 本以为对方没脑子,可下一秒,程咬金的举动让薛礼刮目相看。 答应了参赛之后,程咬金扯住薛礼的袖子小声说道:“不过我要加上一条,如果我赢了,不要奖励,你把萧锐的行踪告诉我。” “嗯?大叔,您此话何意?我们庄子真的没有……” “小子,跟老夫玩心眼儿?我是经人介绍过来的,萧家庄没有姓萧的?让你的人放下敌意,老夫是友非敌。” 薛礼上下打量了一番,知道对方有备而来,点头应下:“可以,只要您赢了吃辣椒大赛,我告诉你萧锐的消息。” “一言为定!”程咬金没想过对方会不会使诈,谁敢跟老子使诈? “我们的辣椒从低到高分为五个等级,微辣,普通辣,特辣,最辣,变态辣!只是……” “不用啰嗦了,直接给老子来那个什么变态辣的,吓唬谁呢?当年刀头舔血都没怕过,还怕区区吃辣?”程咬金很自信。 薛礼捂住了眼睛,“抱歉,这五种辣椒被我们弄混了,不知道哪个是变态辣,所以需要参赛者挨个尝过。我们会根据您各位的评价,分辨出品种。最后,吃最多的获胜。” “这样啊,没问题,别啰嗦了,开始吧。” 老程自来熟一样,直接走向了最左边的烧烤摊子,烧烤师傅递上来一串烤好的竹签羊肉串。 也不嫌烫,老程一撸到底。 围观的村民纷纷竖起大拇指,心说是个狠人。 可下一秒…… 嘶嘶……咳、咳……辣、辣、辣……水,快拿水…… 薛礼捂住了眼睛,不会吧,这表现,难不成上来就吃到了变态辣? 后面参赛的村民依次走上前拿起一串试吃,然后,再看程咬金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从惊叹变成了鄙视,“这人看着五大三粗一脸豪横的样子,闹了半天,是个银样镴枪头,连个普通辣都顶不住,还以为吃了变态辣呢。” 啥玩意儿?普通辣?程魔头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十二章 输钱不可怕 首战失利,程咬金哪还有脸留下来,灰溜溜要走。可薛礼拉住了他,还没套出身份来意呢,想走? 辣椒比赛结束,薛礼安排酒宴招待,老魔头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来意,薛礼惊呼道:“您是宿国公?程大将军?怎么不早说!” “怎么,小子你知道我?你也没问呀!” “家兄萧锐,几天前他回来的时候介绍过您。”薛礼解释了萧锐躲藏的缘由,程咬金嘴角抽抽,这么说,怪自己倒霉?来的不是时候? 长叹一声,“唉!可惜了,萧贤侄不在家,看来我这场赌约要输给那尉迟老黑了,输钱倒不算什么,关键是丢脸啊……” “赌约?什么赌约?” 程咬金详细说了一遍,大致就是双方各执几支马队比赛,怎样才能稳胜不输? “嗨!这不就是田忌赛马的典故吗?”薛礼拍着大腿说简单,还仔细的讲了一遍典故。 程咬金一听,恍然大悟,抚掌大赞,“妙,妙妙!好主意,哈哈哈哈,太好了……” 得了妙计的程咬金兴奋的离去,当晚喝了个酩酊大醉。次日兵部,再次化身足智多谋运筹帷幄的大将,轻松击败了尉迟恭,赢得十坛烧刀子。气得尉迟恭抄起双鞭,就要一决雌雄。 老李靖笑而不语,迈步走向了太极殿小书房,找到皇帝李二。 李二最近因为女儿的事,有些心烦,听到这样的怪事,很是感兴趣,于是亲自来到了兵部,再出一题做赌,然后给老李靖使了个眼色。 老李靖派人跟上了程咬金,找到了萧家庄所在。 第二天,果然程咬金再次技压群雄,老李靖没再试探,而是告假出城,亲自去往了萧家庄。 萧家庄内,萧锐回来了,铸剑坊待了十天,帮助铸剑师完成了神兵的锻造,一柄重达六百斤的霸王戟,威风凛凛的立在薛礼面前,看得薛礼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二弟,擦擦口水,为兄陪你试试兵刃。”萧锐取过一把普通的八卦宣花斧。 薛礼连忙去擦拭嘴角,哪里有口水,尴尬的握住霸王戟,当先朝着萧锐攻了过去。 一时间萧家庄村口的广场上,飞沙走石,金铁交鸣,杀气四溢。围观百姓越来越多,不停叫好,全都站在三十米开外,不敢近前。 老李靖停车准备下马,可站在马车上,刚好看到场中央比斗的两人,惊呼道:“高手对决?这小小的庄子,竟有两名万夫不当之猛将?那是……天罡三十六斧?没错了,看来程知节的秘密就是此人。” 咔嚓! 萧锐手中的宣花斧柄断了,毕竟是凡铁兵刃,哪里及得上薛礼的神兵利器。 “好小子,你赢了!” “大哥,这哪里能算,我占了兵刃的便宜。” 围观的百姓齐声欢呼叫好,两位公子都是高人。 “为了庆祝二弟神兵初成,今晚开席百鸡宴,大家一定都来啊。”萧锐大手一挥,很是财大气粗,村民欢呼再上一层。 众人散去,老李靖抚掌上前,“二位公子武艺高强,老朽看得心驰神往,不知可否聊一聊,讨杯茶喝?” 萧锐打量了一下,拱手问道:“老丈是?” “老夫李药师,乃是宿国公之友。”他以为萧锐是程咬金的后辈,否则不可能得传天罡三十六斧。 可惜啊,他猜错了。 李药师?萧锐当然听过大名,“原来是兵部尚书大驾光临,晚辈萧锐,这是舍弟薛礼。您屋里请。” “哦?你认得老夫?是宿国公提过吗?” “不是,家父是宋国公,故而对朝中名宿略知一二。” 什么?你是宋国公之子? 此刻,李靖突然想起了朝中一个传言,说陛下想要赐婚给宋国公之子,可宋国公不愿,千方百计藏着儿子不露面,弄得陛下很不开心,正在找宋国公的麻烦。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真的,儿子就藏在长安城外三十里,这么明显,当陛下是傻子吗? 本以为能给朝廷觅得良才,没想到对方身份这么古怪,这下老李靖犯难了,若是举荐萧锐,这么尴尬的关系,陛下未必会用他。可若是不举荐,岂不是让朝廷错失两员猛将? 思忖再三,老李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太极殿内,李二脸色阴沉,暗骂好你个萧瑀,你来求着朕赐婚,转头却把儿子藏起来,什么意思?出尔反尔,好玩吗? 于是,挥退了李靖,皇帝秘密安排了两名言官,准备第二天发难。 李二却不知道,萧瑀完全是被儿子坑爹了。他也想赶快带儿子入宫面圣,奈何萧锐滑不留手,根本不露面。 说来也巧,次日朝会,不等言官发难,光禄大夫陈叔达,就跟宰相萧瑀争吵起来,朝堂上闹得一团糟。 好了,李二一看,笑了。当即下旨,二人全都罢免官职,回家闭门思过。 萧瑀脾气刚直不阿,回到家中越想越气,我一片公心,怎么能这么处罚呢?竟然就此病倒了。 萧夫人慌了,马上派人去萧家庄通知儿子萧锐回家给老爹看病。 萧家庄里,萧锐听着报信之人的话,根本不信,“你回去跟我爹说,只要不催婚,怎么都好说,这样的把戏哄我回去,根本不可能。” 任凭来人怎么哭诉,萧锐愣是不信。回到宋国公府,萧瑀差点被气死,大骂逆子! 萧夫人不住的抹眼泪,还是二儿子萧钺出的主意,反正父亲被罢官赋闲在家,不如咱们直接拉着父亲去找哥哥,听说哥哥那里好吃好玩,比住城里都热闹呢。 于是,第二天一早,萧瑀就被强迫送上了马车,一家人悄悄出了城。 “哥,哥你快出来呀,咱爹真的病倒了……” 萧锐看到病倒老爹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傻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这谁干的?谁、谁……” 萧瑀脸色苍白,伸手指着萧锐,不住的咳嗽,愣是说不出话来。 萧锐一把握住老爹的手,“爹,你放心,不管是谁,我一定给你报仇。哪怕是天王老子,我也饶不了他。” 萧瑀是无力说话,不是老年痴呆,心中已经在大骂了,没有别人,就是你小子气得我! 旁边萧钺解释说:“哥,前天朝会,爹爹跟陈叔达政见不合吵了起来,陛下将他们二人同时罢官回家,爹爹一气之下病倒了。” “陈叔达对吗?行,我记住了,虎叔,安排人,三天之内,我要他陈家滚出长安城!萧钺,扶着母亲进屋。薛礼,去药房抓药。”萧锐安排的井井有条,亲自把老爹背进卧室,萧夫人欣慰的看着一切。 “爹,不就是一个破宰相嘛,不让咱当,咱乐得清闲,不去给他当牛做马了,就留在儿子这里享福多好,这诗酒田园的日子,莫说宰相,就是给个皇、咳咳,给再大的官职都换不来。” 萧锐差点把皇帝两个字说出来,萧瑀已经无力吐槽了,明知道这是个管不了的逆子,随他去吧。 皇宫内苑,内侍老高悄悄汇报萧家的动静,李二嘴角微弯,“我就不信,治罪萧瑀,那小子还能无动于衷?朕等着他来服软。” 这一切,全都被一旁玩耍的长乐公主听了去,眼珠一转,小跑着去找姐姐襄城了。 第十三章 我就是你说的萧锐 “大哥哥,我来找你玩啦……” 坐着萧锐送的四轮马车,小长乐被人护送着来到了萧家庄,自来熟一样下车就往院子里跑。 萧锐手拿蒲扇,正在院子里亲自给老爹熬药,抬头一看,惊讶的起身问道:“呀,长乐小妹妹,你怎么来了?” 小长乐直接扑到萧锐怀里,“好久都没吃到土豆炖鸡了,人家想大哥哥了嘛。” 想我?你分明是馋嘴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吗?你姐姐呢?”萧锐不解,这么小的孩子,敢放她自己出门? 小长乐摇头说道:“我姐姐被爹爹关起来了,不让出门。” “哦?这是为什么?” “爹爹想把姐姐嫁给什么宋国公的儿子,可人家好像不愿意,于是爹爹就让宋国公回家了。姐姐去求情,爹爹生气,就把姐姐关了起来。”小长乐很是为姐姐抱屈。 “大哥哥,姐姐好可怜,都没人要的,要不让她嫁给你吧?” 噗……这什么逻辑?皇帝的女儿没人要? 等等……刚才长乐说什么?皇帝要把襄城许配给谁?宋国公之子?那不就是我? 然后,宋国公不同意?这才被皇帝罢官回家……我这、这皇帝是公报私仇呀。不对呀,老爹傻了吗?皇帝赐婚给我,你干嘛不同意?那襄城公主我见过两次,不光人长得极美,而且性格温柔识大体,典型的贤妻良母型啊。 “大哥哥,你在熬药吗?是谁病了呀?”小长乐好奇问道。 这时,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小长乐悄悄走到门口,偷偷观察。 “大郎,在跟谁说话呢?是有客人吗?”萧瑀虚弱的问道。 萧锐倒出汤药,拉着小长乐走进了屋子,“这是我爹爹。” “长乐见过伯伯。”小女娃很有礼貌。 萧瑀很好奇,“哪家的小女娃?好生乖巧可爱。” 萧锐将汤药递到父亲手里,解释说道:“她叫长乐。” 哦……长乐呀,好名字,嗯?哪个长乐?萧瑀手中的汤药差点洒了。 长乐看着眼前有些憔悴的老人,小声问道:“大哥哥,你爹爹我好像见过呀?”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他就是你口中说的宋国公。” “什么?他、他就是宋国公?那你、你不就是那个叫萧锐的大坏蛋?”小长乐吓得直接捂住了嘴巴。 萧锐满头黑线,“没错,我就是那个叫萧锐的大坏蛋!” 萧瑀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莫非,是长乐公主?” 说着,就要起身行礼,被萧锐一把拉住,“您就安心吃药吧老爹,长乐妹妹是偷跑出来游玩的。” “混账,礼不可废!”萧瑀就要当堂教子。 萧锐却不接茬,直接拉着小丫头就往外走,“您吃了药可以去湖边看书钓鱼,娘亲和萧钺薛礼他们一起去田里了,新下来的水果蔬菜最是水嫩,要多摘些。另外我给您酿了最好的三勒浆,饭口的时候您尝尝。” 小长乐忐忑的问答:“大哥哥,你不会要把我丢湖里吧?” 萧锐不解,“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为什么要把你丢湖里?” 小长乐回头看了一眼萧瑀,意思很明显,我爹爹整了你爹爹,你不记仇吗?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人小鬼大,大人的事和小孩子没关系,我会跟你爹爹算账的。” 出了院子,萧锐直接抱起长乐往村子中心走,“你不是喜欢那黑白大猫吗?走,哥哥带你去跟他玩,让他带你去爬树摘果子。” 哇……不要啊,我不想被吃掉……呜呜,大哥哥你放了我好不好,坏事都是我爹爹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小长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脸都吓白了。 萧锐懵了,这什么情况?我什么时候说要吃掉你了? “你们家的黑白大猫专门吃人,你就是想骗我过去被吃掉,呜呜……”小长乐抽泣着辩解分析。 我这…… 萧锐也不解释,很快来到了两只异兽所在的院子,这里是整个萧家庄最保密的基地,平常人连接近都不可能。 “好啦,别哭了啊。大猫最烦小孩子哭闹的,你再哭他真的发火要吃人了。来,学着我的样子,摸摸他的脑袋。” 连哄带吓唬,小长乐不敢大声哭,只能哽咽着、试探性的伸出了手。 下一秒,嗯?哇,毛茸茸的,很舒服呢! 这就?这就不哭了?果然,女孩子对这种毛茸茸的宠物,抵抗力为零。 萧锐表示无语,这孩子变脸也太快了吧。直接将小家伙放在了大熊猫背上,拍了拍大猫的脑瓜,“二花,小长乐是自己人,你们一起好好玩耍。去,带着小长乐到果园摘点果子回来。” 熊猫二花似乎能听懂人言,竟然人性化的点了点头,然后四肢着地慢慢的朝着果园走去。 “喂,大哥哥,你别丢下我呀,他会不会半路吃掉我?我好害怕……” “你害怕个屁!两只手死死的搂着二花的脖子,那不舍的表情,有半点害怕的样子吗?” 放心的看着小姑娘跟大熊猫玩到一起,萧锐转身回家,在河边找到了正在钓鱼的老爹萧瑀。 对于这个叛逆的儿子,萧瑀表示没脾气,手拿钓竿,目不暇视,看都不看儿子一眼。 “爹,搞清楚您被罢相的原因了。不是什么跟陈叔达争吵,其实是皇帝故意想整你。” “混账,休要胡说!” “刚才长乐公主亲口说的。说皇帝想赐婚襄城公主给我,您不同意,皇帝说你不识抬举,所以就有了这次公报私仇,给您穿小鞋。”萧锐耐心解释。 萧瑀愣住了,“竟是如此?” 萧锐感慨道:“老爹,那襄城公主我见过两次,人长得美丽大方,又知书达理,这么好的亲事,您怎么帮我拒绝了呢?好歹问问我呀。” 萧瑀点头,“那是,我早打听过了,襄城公主才貌双全,配你小子绰绰有余,还不是……等等,你刚说什么?我帮你拒绝了?我什么时候帮你拒绝了?” “小长乐刚才说的呀!” 噗……老萧瑀真想吐血。 指着儿子半天说不出话来,“还不是你这逆子!我说给你安排一桩婚事,你却百般推诿逃脱。陛下让我带你入宫看一眼,你躲了一个多月,我怎么交差?” 萧锐愣住了,闹了半天,阴差阳错的,怪我了? “我是说不喜欢包办婚姻,可没说襄城公主不行啊……”萧锐不由得回忆起襄城公主的美貌。 萧瑀丢了鱼竿,起身一脚踹倒儿子,“没出息的东西!明日就跟我入宫解释误会,因为你一个人的胡闹,耽误老夫多少大事。” 萧锐一听,连连摇头,“那可不行。爹,皇帝公报私仇,罢相于你。您如果现在带我去求娶襄城公主,岂不是让人笑话,说我们萧家是攀亲家,搞裙带关系才上位的?绝对不行。” 嘶……萧瑀沉默了,确实有这个嫌疑。 “哼,那你说如何?为父官至宰相,朝中多少大事等着我去办,难道一直在你这里赋闲钓鱼?” 萧锐自信道:“您如果相信我,那就交给我来办。要不了多久,我让陛下礼贤下士,亲自来请您出山。” 萧瑀打量了一下这个夸下海口的儿子,缓缓回头捡起鱼竿,重新开始钓鱼,“呵,就你?能调动陛下?为父还是安心钓鱼的好。” 第十四章 那小子的礼物 玩了一整天的长乐公主被送了回去,临走的时候,萧锐交给她一个盒子,里面装了好几件礼物。为此,小家伙才改口,不再叫大坏蛋哥哥。 薛礼等人看着远去的车队,还有萧锐那自信的微笑,“兄长,你确定要把那东西交出去?长乐公主还小,能靠得住吗?” 萧锐笑了,“傻弟弟,皇帝禁足了襄城公主,六岁的长乐独自出宫?没有皇帝或者皇后的故意纵容,别说宫门了,家门她都出不来。既然这夫妇两个那么喜欢算计,我岂能不奉陪呢?敢欺负我老爹,逼我就范?皇帝也不行。” 跟在身边的李君羡欲言又止,萧锐注意到了,转头打趣说:“五叔,这段话就别跟陛下说了,太大逆不道了。” 我、你……你还知道大逆不道啊?李君羡无力摆手,“公子说笑了,我是萧家的人。” 皇宫内苑,傍晚时分小长乐终于回来,长孙皇后一直在翘首期盼。 整个皇宫里,只有这么一位贤后是明白人,皇帝为了闺女的事,给宰相穿小鞋,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萧瑀又不是普通人,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呢?所以小长乐此行,看似是玩耍,实则是皇后做的努力。 “母后我回来啦,嘿嘿,我带了礼物回来,快看快看。”小长乐让侍女抱着盒子送上。 亲手打开,小家伙如数家珍的介绍。皇后拿起一面精致的镜子,惊叹道:“这是、是镜子?世间竟有如此精致的铜镜?了不起,原来往日里我照镜子看到的,是那么的模糊。” 小长乐却伸手夺过了那面直径三十厘米的梳妆镜,“母后,这镜子是大哥哥送给襄城姐姐的,不是给您的。” 哦?不是给我,给襄城? 皇后可是见过世面的,饶是如此,也有那么一秒钟的失神失落,不舍的多看了一眼,随即反应过来,“快,来人,去请襄城过来。” 此刻,皇后明白了,萧锐送礼物给女儿,这是答应了呀。如此,跟陛下的僵持,也就可以解开了。 “既然镜子不是给我的,那这几串红彤彤的东西呢?”皇后这次没有冒失。 小长乐咯咯笑道:“这个叫做糖葫芦,是我跟二花摘的果子,大哥哥亲手给我做的,酸酸甜甜的,可好吃啦。嘿嘿,这个是属于我的礼物,也不是给母后的哟。不过,我可以给您尝一颗。” 嗯……嘶……牙齿酸倒了。 长孙皇后表情纠结,可慢慢的咀嚼,感受到了那甜甜的糖果味,忍不住赞道:“这是糖?山里红果,外面裹了一层糖。那小子真是别出心裁。不过,却合你的胃口。” 往下打开一层盒子,里面是一份未曾烹饪的土豆炖鸡,“娘亲,大哥哥说,上次去玩,就你没吃好,所以送了一份土豆炖鸡。说是让人放锅里加水,炖半个时辰就可以吃了,调料都在这个布袋子里。” 皇后额头垂下黑线,这小子拿我当吃货吗?送我一盘菜?那镜子…… 想到镜子,皇后恍然大悟,也对,这等稀世珍宝的镜子,一定绝无仅有,他能舍得给襄城,正说明了他的心意。嗨,我跟两个孩子争什么?有心就好。 “还有这个,这个是给父皇的。大哥哥说,要我亲手交给父皇。”小长乐一副认真的模样,显得很重视手里的小布袋。 皇后很好奇,是什么东西?拿过来一看,这不就是一袋盐嘛!不对,这盐的成色,似乎比宫中用度更好,细腻如沙,洁白如雪……嗯?这是什么? 伸手抓一把查看成色的时候,竟然从盐袋里抓出了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毒盐矿盐精制无毒雪盐之法……” 这是…… 能够把毒盐矿提炼成无毒的雪盐?世间竟有如此绝技?如果真的能成,那以后世间将再不缺盐。 隋唐时期,科技水平不足,人类还未掌握海水取盐之法。都是从天然的盐井或者盐矿取盐。但世间盐井稀少,盐矿开采的多数是混有无数杂质的毒盐。这就导致了供需严重不足,整个国家极度缺盐。 食盐是贵族或者中产以上才吃得起,普通百姓很多都是用带着咸味的布条涮一涮,名曰‘醋布’,可见民生之艰难。 “来人,速请陛下过来。”长孙皇后的手略微有些颤抖了。 不多时,襄城公主先到,皇后耐心的解释一遍,并且借着那镜子,将萧锐一通夸赞。小长乐很聪明,帮忙解释说道:“姐姐,我在村子里悄悄打听过了,大哥哥前几天一直不在家的。” 襄城公主忍不住笑了,揉了揉妹妹的小脑瓜,眼角滑过一滴泪水,“人小鬼大。” “哎呀,你们怎么都这么说人家,大哥哥也喜欢揉我头发。”小长乐不耐烦的躲在了母亲怀里。 “襄城,既然都是误会,那这件事就交给我们了,你最近都瘦了,好生回去将养身体。过两天如果想出去玩了,随时出去就行,你父皇不会再禁足了。带着长乐去梳洗一下,等会儿一起吃饭,母后跟你们父皇还有事情商量。” 挥退了两个女儿,皇后轻咳一声:“行了二郎,别躲了。你也知道禁足襄城不对吗?女儿像你,尽公不顾私,劝谏你放过宋国公,你该欣慰才是。” 李二尴尬的从门口走了进来,“那是,襄城跟你一样。谁家要娶了她,肯定是福分,那萧瑀一家不识抬举,我给女儿出出气怎么了?观音婢,着急叫朕过来,到底什么事?” 皇后递上了那个食盐布袋,“萧家的事都是误会,稍后再说,你先看看这个,萧锐那孩子,让长乐给你带的礼物。” 什么东西?盐? “不止是盐,我想,他想告诉的是,他有把毒盐矿祛毒,精制成这等品质雪盐的本事。”皇后拿出那个木牌解释说。 嘶、这怎么可能? 皇帝愣神三秒,根本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历朝历代多少人为了这件事,前赴后继的研究,谁成功了?萧锐一个黄口小儿…… “真的假的,您找人验一验这袋盐的品质不就知道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袋盐,就是宫中御用都不及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出自萧锐之手。” “来人,立刻把这东西送去御膳房和太医院。让他们弄清楚此物的成色,再验明是否安全。” 第十五章 坐地起价? 次日一早,由皇帝最信任的贴身内侍老高带队,一行快马出城,直奔萧家庄传旨。 “近日国事繁多,朕圣体违和,特解除宋国公萧瑀闭门思过,召回朝堂,领尚书左仆射……” 正在钓鱼的萧瑀还没反应过来,怔怔的躬身听旨,直到内侍老高的催促:“萧相,陛下隆恩,赶快领旨谢恩呀,朝堂上急等您统领百官,为国分忧呢。” “哦哦,这……高内侍,萧瑀戴罪之身,怎么就……”萧瑀不解。 “嗨,前几日那陈叔达不识大体,与您朝堂上争吵,陛下无奈各自罚了您二位。可事后想想,您一片公心,何罪之有?这不,昨日那陈叔达老母病逝,请辞回乡为母丁忧。陛下气消了,就立刻来召,朝堂可离不开您。” 什么???陈叔达老母病故? 萧瑀惊呼道,随即看向了儿子的小院,暗骂不会是这小子干的吧?他怎么敢?我跟陈叔达不过是政见不合,你为了报复,就害了人家的老母? 正说着呢,萧锐端着一碗汤药跑了出来:“爹,药煎好了,快点趁热喝,凉了药效就打折扣了。” 萧瑀一巴掌拍掉药碗,“混账,你老实交代,陈叔达那件事,是你做的?” “啊?这、这什么情况啊,突然发什么火气?”萧锐抬头一看,嘿,一群陌生人? “是你们饶了家父钓鱼的雅趣吗?”萧锐语气不善的质问。 内侍老高也是有身份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傲的说:“世子哪里话?我等是奉陛下之命,特来宣旨,请宋国公回朝的。” 萧瑀拧着儿子的耳朵喝问道:“逆子,还不招认?陈叔达的事,你敢说不知道?” “陈叔达?陈叔达怎么了?爹,您胡说什么呢?虎叔,虎叔……我都让虎叔安排的,您有话好好说行吗?这么多人看着呢……” 萧瑀虽然生气,但到底还是跟儿子亲近,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拧着萧锐的耳朵,走进了院子。 书房内,父子两人,还有管家萧虎侍奉在侧,萧瑀怒声问道:“刚高内侍说,陈叔达老母病故,回乡丁忧。你曾说要让陈家三天之内滚出长安,就是这般狠辣手段吗?” 萧锐惊讶的看向萧虎,“不是吧虎叔,咱们是正经人家,你怎么去杀人越货了?老人家都下得了手?” 管家萧虎也一脸懵逼,“不是呀公子,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让人在打压陈家,收购他们的地皮商铺买卖之类的,他老母谁害死的,我真的不知道呀。” 呼……这样啊。 萧锐长舒了口气,双手一摊:“老爹您看,查清楚了,不是我们干的。” 萧瑀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盯着管家萧虎逼问道:“只是如此?” “老爷,奴才不敢有半句假话。”萧虎扑通一声跪倒。 萧瑀踢了一脚,冷哼道:“起来吧。老夫跟陈叔达朝堂上争吵,为的是公事,岂可私下报复?停了对陈家的一切行动。让你跟着少爷是看护好他,别让他走岔道的,不是让你给他为虎作伥当鹰犬的。带坏了少爷,我饶不了你!” 说完,大步迈出,走向客厅。高内侍众人,已经在喝茶等待了。 可不等萧瑀答应呢,萧锐追了出来,“等等,这位内侍,家父病体未愈,所以不能现在就回长安就任。” “嗯?宋国公,您看……”内侍老高不解。 萧瑀扯过儿子,“胡闹,你懂什么?” 萧锐却笑着朝高内侍问道:“敢问先生,除了这道圣旨,陛下可还有话带给家父?” 高内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么说,那东西真的是出自公子之手,宋国公全然不知?” 萧锐点头。 内侍老高笑了:“好,既然如此,公子开条件吧。陛下交代了,一事归一事,宋国公回京赴任的事,于此无涉。” 萧瑀一头雾水,看着二人打哑谜,自己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 内侍老高很精明,夸赞说道:“恭喜宋国公,您生得麒麟儿,大公子研究出了改进毒盐之法,可以将有毒的矿盐制成无毒的好盐……” 嗯?萧瑀听得一愣一愣。 萧锐无语的盯着内侍老高,冷笑着嘲讽说:“不愧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您这是要捧杀?” “不敢,大公子误会了,只是公子您做到了几百年来,无数人想做儿做不到的事情,此法功在千秋,老奴心中敬仰备至,一时间忍不住心中激动而已。” 萧锐摆手拦住了这个马屁精,“行了,不用解释。无论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既然敢给我使心眼儿,那行,别怪我坐地起价。” 看着眼前这位,虽然年轻到稚嫩的脸庞,可那眼神,那语气,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一样,内侍老高心中大汗,此刻,他有种感觉,刚才自己好像搞砸了。 本想让宋国公萧瑀劝劝儿子,见好就收,不要狮子大开口,毕竟这事情太大,你萧家呀拿不住。 可谁能想到,才十几岁的萧锐,竟然如此老道? 萧瑀惊呼道:“锐儿,高内侍所言,是真的?” “不错!” “混账,若真有此法,那是利国利民,千秋万代之事,该立刻献出给朝廷,你……” 萧锐按住老爹:“为什么?道德绑架吗?在我这里不行。本来吧,我也没想怎样,只要陛下给您复职,或者将来当做娶媳妇的聘礼,意思一下就行了。可他这个态度,呵呵……高内侍对吧?烦请您回禀陛下,依我三个条件,秘方我就可以奉上。” 嘶……高内侍冷汗直流,“大公子您说说看?什么条件?” 萧锐笑了,“什么事暂时我没想好。我说的要求,就是陛下承诺我三个条件,将来我用时,陛下不可推脱。如此,我就可以贡献出秘方。” 这、这什么……这不就是三道免死金牌?这太重了! “大公子,您的条件太过于……” “打住!你只是个传话的,不用你来评说。只管照实回复陛下:允我三个不违伦常,不违国法,陛下可以做到的条件!仅此而已。” 萧瑀训斥道:“混账!为国事计,你岂能如此要求陛下?” 萧锐指着脑袋说道:“老爹,秘方就在我这里,您如果要抢也行,脑袋拿去。” 说完抬腿走了,一副纨绔不讲理的模样。 “逆子……这个混账……我萧瑀怎么生出这么一个混不吝来?气煞我也!” 内侍老高心中苦涩,拱手告辞:“宋国公息怒,不怪大公子,是老奴一时心急办砸了事,我自会向陛下请罪。至于大公子的话,我会转达陛下。不过,为国事计,您私下里劝劝大公子也是好的,对他以后的仕途有益。” 回去的路上,内侍老高已经在盘算,自己该领那种刑罚了?没想到啊,我内侍老高伴君多年,竟然被一个小娃娃拿捏的死死的?萧锐?了不起! 第十六章 谁敢给我当老师? 皇宫太极殿,秉烛批阅奏折的李二听完老高的汇报,放下朱批御笔,皱眉问道:“那小子真是这么说的?” “奴婢有罪!不该自作聪明办砸了事情,请主子责罚!”老高连连磕头。 “行啦,也让你长个记性,不要小瞧任何人。自己下去领鞭刑二十。” 李二摆手挥退了手下,想起萧锐那狡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小子看似年轻,实则心眼多着呢,当初自己也栽了一回,莫说你个奴才了。 不过嘛,萧锐你这小子敢坐地起价,要朕三个免死金牌?当朕的金口玉言是什么?市井买卖吗? 长孙皇后忍不住笑了:“陛下,您应该庆幸他要的是承诺,而不是实物。想想上次冲儿的事,人家开口就是一万两银子,这次的东西,该值多少?真要是跟您要财物,国库不一定有。” 李二哈哈大笑:“他这是知道我没钱,所以避实就虚,吃定我了?好好好!萧瑀生了个好儿子。不就是三个承诺吗?给他,他不是给襄城送来了定情信物吗?等他成了朕的女婿,看他还好意思开口?” “对了,他那片庄园属于永丰县地界吧,封他个永丰县子。同时给他赐婚,看他好意思再还嘴?对了,就让程知节去传旨,听说程知节在他的指点下,都快成兵部智囊了。” 谁?程将军是智囊?皇后差点没笑岔气。 次日,程知节奉旨前去立约。但他也不忘夹带私活,跟他同去的还有一人,号称大唐双黑的尉迟恭。 “老程,你可说好的,带我一块儿吃美食,品美酒。怎么陛下派你宣旨,你拉上我作甚?” 一路上,尉迟恭问个不停,程老魔头不耐烦的说:“你去不去,去不去?不去现在就回去,不要后悔!就这点事,你问了八遍,嘴跟老娘们一样碎呢?” “你、你说老娘们……来来来,咱们现在就见个高下,谁输了,谁是老娘们!”尉迟恭不干了,拉开架势就要干仗。 程咬金理都不理,继续带着车队赶路。 我这……闹了个没趣,尉迟敬德闷气的回到了车队,坠在后面一言不发,心说,今天你要是耍我,回去跟你没完。 萧家庄院子里,萧锐不解的看着在练养生五禽戏的老爹,“老爹,您不是得了诏令,要回去任职尚书左仆射的吗?旷工是要被弹劾的。” 萧瑀拳法不停,语气平和的说道:“为父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劝你献出制盐的方子,朝中还有什么公务,能比让天下人都吃上盐,更要紧的吗?” 萧锐无语:“您这是帮着皇帝对付我呀,您到底是不是我亲爹?” “混账!”萧瑀脱口骂了一句,就这一下,行功出了岔子,闪到了老腰。 萧锐赶忙上前一把扶住,“您看,关键时刻,还得是我这个儿子吧?我就跟皇帝要几个条件,又不是多么了不得的,也不伤及民生,他如果不答应,那他就是心中没有百姓。这样的君王并非仁君,您趁早辞职的好。” 你……你……逆子啊! “行了吧老爹,一天骂我八百遍逆子。我这表字没起呢,要不就叫逆子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么不孝顺呢。” 在屋里的萧夫人听了,忍不住笑着说道:“大郎,你这张嘴呀,早晚要把你爹气个好歹来。跟别人家的孩子比,你确实是不孝的。” 萧锐却不同意,一边给老爹推拿顺气,一边申辩说:“我最瞧不起那种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唯唯诺诺的人了。我认为:人类的进步,就是从下一代不听话开始的。试想一下,如果这世上历来都是子承父业,子唯父命,那我们现在岂会是大唐?应该还是三皇五帝,或者西周时期。” “歪理……尽是歪理!悔不该让你出去游历几年,学的什么歪理邪说。明日,明日我就回长安,给你请最好的先生过来,好好教教你道理。”萧瑀似乎意识到了问题。 萧锐笑了:“长安城哪个夫子敢来教我?您就不怕我把人家气坏吗?最好请个年轻些的。对了,才学不如我的,我不要。二弟,去书房,拿一张我练字的随笔过来。” “好的大哥,哪一张?”薛礼问道。 “随便哪一张。” 薛礼转身去书房,挑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张。 萧锐还在得意的自夸着:“老爹,我这里有首诗,您拿去张贴在咱家门口。长安城谁若是能写出一首,超越我的,我甘愿拜他为师。否则的话,呵呵,他们不配当我的夫子。” “大言不惭!长安城随便找出一位,都足矣教你,国子监的孔颖达、颜……” “大哥,这首侠客行怎么样?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首,字好,诗更好!”薛礼拿着一张练字的宣纸跑了出来。 看到字帖的一瞬间,萧瑀愣住了,这是什么字体?四面八方锋芒毕露,仿佛扑面而来一种锐金之气,晃眼!让人不忍直视。 “义父,大哥这字是专门配这首诗而创的。最珍贵的还是这首诗,据说大哥能将武学化入诗句之中,可惜我资质有限,只能看到其中的侠客浩然气,读不出武学。”薛礼崇拜的解释着。 “什么?二哥,你说的是深度?这诗篇里还有武学?那一定十分高深,我能不能学?”年纪最小的萧钺满满的好奇。 萧锐一把按住了傻弟弟的脑袋:“一边玩去,我早给你检查过根骨了,你不适合习武,习文还差不多。” 不舍得看着这副侠客行长卷,萧锐叹息道:“这是我酒后一时技痒,偶得的一副。少有的精气神合一作品,再写出来就难了。我没想到你小子真大方,这要是张贴出去,不怕被人偷走吗?” “啊?那我换一张!”薛礼连忙收起。 “不用,既然拿出来了,就是缘分。再说了,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有谁敢到宋国公府偷东西?老爹,这首诗怎么样?点评一下?”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萧瑀一句句的念了出来,念着念着,竟不自觉从胡床上起身,声音也越来越大,传遍整个院子,一股豪迈之气,从一名文臣的口里传来出来。 走到大门口的大唐双黑,听着那诗句,同时定住了脚,不通诗文的他们,此刻竟然显得有些出神。 第十七章 胆大的尉迟敬德 咣当!砰! 萧家的大门被撞开了,两个大汉滚地葫芦一样,灰头土脸的‘破门而入’。 “好诗,好诗!这副字我要了,谁都不许跟我抢!”老程人还没起来,就开始大喊。 “凭什么是你的,分明是我先看上的,你敢跟我抢……”尉迟恭毫不相让。 很快,两人就这么在地上扭打作一团。萧家众人全都傻眼,这什么情况? 听到二人为了争夺手里的字帖,萧瑀回过神来,连忙小心的卷起来,朝着萧锐说道:“大郎,这副太贵重了,换一副。你太年轻,不知道轻重,这副爹爹先替你收着。” 嗯???义父,您确定不是为了贪墨大哥的墨宝?薛礼眼神古怪。 萧锐却执拗道:“不换了,都一样,全都是我练字的废纸。您喜欢就拿去,不过嘛,如果要给我请先生,条件不便,否则,别怪我不懂尊师重道,把人打出去!” 萧瑀没好气道:“说的甚胡话?为父给你请先生,能害你不成?快点把两位将军劝开?成什么样子?” 萧锐点头,走到地上打架两人身边,一手一个,分别抓住二人的后衣领,一招太极元转,两个大汉就被扔飞起来,随即轻飘飘的落地,被萧锐稳稳接住。 程咬金老脸一红,扭头走向了萧瑀。 尉迟恭纳闷的盯着萧锐:“你这小娃娃,好大的力气?来来来,咱俩过两招?” 萧瑀开口了,“程将军、尉迟将军,不知二位登门有何见教?那是犬子萧锐,如有冒犯,还请见谅,不要跟小辈一般见识。” 这就完了?萧锐却不依,指着程咬金说道:“程叔叔,大门得赔啊,五十两银子。” 嘿、你小子……尉迟恭刚想发作,却被程知节一把拉住,陪着笑脸连连点头:“赔、赔!当然算我们的。” 萧瑀也纳闷,程将军可是号称大唐第一滚刀肉的存在,什么时候这么温顺了? “你拉我做什么?这小子好没规矩,他爹还没敢说话呢,他算……” “你别说了行不行,五十两全算我的,不让你出钱!”程咬金真想实话实说,咱们打不过人家,可他没脸说,只能劝道:“咱们是来办正事的,别节外生枝。谁敢不给宋国公面子?” 尉迟恭闷气的朝着萧瑀拱了拱手:“对不住了宋国公,一时不慎,撞坏了你家大门。” 程知节连忙拿出圣旨说道:“奉陛下之命,我们是来宣旨的,宋国公之子萧锐接旨!今有宋国公之子萧锐,少年才俊,立志报国,未出茅庐就为国立下大功,特赐封永丰县子爵位,望萧锐再接再厉,继续为国效力。” 嗯?程将军,陛下这是? 程知节没理会萧瑀,而是亲手将圣旨递给了萧锐,拍了拍他的手叮嘱道:“贤侄,你的条件陛下答应了,圣旨内有密旨一封,是陛下手书。我跟尉迟将军是证人,你不可再刁难了。” 尉迟恭慌了,“老程,你没说带我来是做证人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陛下的旨意,你敢违背?” 尉迟恭不敢说话了。 萧锐笑了,竖起大拇指:“好,陛下爽快!” 然后,就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亲手交给老程,“程叔叔,这是秘方,请转交陛下。从此,这东西跟我萧锐再无关系,一且都是朝廷研制的,最好是说陛下亲手调配……” 嗯??听到这话,程咬金愣住了,萧瑀也愣住了。这么大方? 虽然交易已经达成,但大家默认的就是,只要你萧锐交出秘方,能够利国利民,惠及百姓就行。不会抹了你发明人的功绩。可你竟然,连名声都不要? 要知道,这个年代,名声可了不得,那就是声望。像这种活人无数的大功绩,走到哪里都会被人高看一眼的。 萧锐点头认真道:“我不是贪图虚名之人。要不然,怎么值得陛下三个条件呢?” 程咬金竖起大拇指,“贤侄,你了不起,老程越发佩服了。宋国公,恭喜!我家那混小子,若是能有贤侄三分智慧,我老程烧香祷告感谢天地。” 老萧瑀抚着胡须,摆手说道:“哪里哪里,犬子愚钝,不过是有点小聪明罢了。老夫正准备给他寻个先生呢。” 萧锐转身回屋,收起了圣旨。 闲聊之时,程咬金跟尉迟恭同时看到了萧瑀手中的字帖,对视一眼,竟然齐齐出手。 好在在萧瑀背后的薛礼见机的快,闪身挡在前面,一人拦下了两位名将,三人竟然就此角力起来。 “嗯?这个小娃娃,同样好大的力气!”尉迟恭惊呼。 程咬金也愣住了,上次来,只知道薛礼跟萧锐的关系,不知道这小子也一身本事呀。 两人联手,薛礼竟然显得有些吃力,有些面红耳赤,青筋暴起,“两位,义父手无缚鸡之力,岂能经得起你们的偷袭?莫不是来我萧家庄寻事的?” 管家萧虎惊呼道:“公子,公子快救命,来人,来人,保护老爷!” 萧锐、李君羡等人纷纷冲了出来,看到了滑稽的一幕:两大一小,三个青筋暴起的身影,在这烈日炎炎之下,显得格外耀眼,关键是,两大名将,竟然拿不下一个孩童? “老程,你你没吃饭吗?再加把力呀,头一次联手,连个娃娃都拿不下,咱俩丢不起这个人!” “呸!别嚎嚎,老子已经出全力了,肯定是你小子使诈,想等我两败俱伤,趁机夺字帖!” 围观众人捂住了眼睛,萧瑀连忙将那字帖收进怀里。 李君羡笑道:“两位大将军,收手吧。二公子天生神力,你们拿不下的。” 啥?天生神力? 呼……两人同时撤手,气喘吁吁的坐上旁边的石凳,大骂怪物! 萧瑀关切道:“礼儿,你没事吧?两个匹夫,你们什么意思?欺负我们一家老小吗?” 薛礼劝住萧瑀,“没事的义父,两位将军很客气,若是再多一点点力气,孩儿就顶不住了。” 哦?真的?两人同时抬头,可看到人家气息平稳,瞬间又垂头丧气下来,屁话!这小子分明没出全力。 打也打不过,同时还有求于人,程知节起身行礼,“对不住对不住,刚才在门外听到您念诗,我们两个都喜欢,所以……” 萧瑀板着脸,萧锐笑着说道:“嗨,原来是这样啊。那也不用抢嘛,简单,打赢了我或者二弟,我每人送你们一副。” “好,一言为定,就你们两个小娃娃?别看那小子天生神力,力气大不一定武艺强。”尉迟恭满脸自信。 “老黑你……咳咳,行吧,先吃饭,吃饱了有力气比试。”程咬金暗骂老黑草率?可输人不能输阵,总不能说怕了两个小辈吧? 萧瑀说道:“行了,老夫还要奉命回去复职,锐儿,你好好招待客人。两位,萧瑀失陪。” 第十八章 骂声一片 “冲远兄,冒昧登门,是有一事相求!” 长安城里,刚回来的萧瑀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国子博士孔颖达家里拜访。 虽然儿子萧锐很优秀,但他那歪理邪说很危险,所以请个好先生教导,刻不容缓。而孔颖达不仅仅是国子博士,更是秦王府十八学士,孔子的三十二代孙,盛名在外。 “哎呀,时文兄?(萧瑀字时文),恭喜时文兄重回朝堂,昨日陛下就传下了消息,官阶更进一步,可喜可贺。”孔颖达也是刚下朝回来不久。 双方分宾主落座,萧瑀谈起了来意,并且小心的从怀里拿出诗文,“冲远兄请看,这就是犬子的拙作。” 刚开始,孔颖达还认真的以为,时文兄为儿子真是操碎了心。他那儿子大家都有所耳闻,颇为与众不同,早年间因不愿闷在家里读书,竟然独自离家游学,一去几年不见人,很显然是个跳脱的孩子。 可当萧瑀掏字帖的时候,孔颖达愣住了。什么情况?不就是你儿子的信手涂鸦吗?这么珍重?视若珍宝一样贴身藏着?你至于吗? 心中颇有不以为然,觉得这萧瑀宠溺儿子没边了。放在我们孔家?那不可能,哪个小子敢不孝顺,敢忤逆?打断……嗯?这是? 随着字帖的展开,孔颖达的眼神凝滞了,死死的盯着那副锋芒毕露的字,一刻可不能移开。 萧瑀很满意老友这个表情,笑着说道:“见笑见笑,犬子籍籍无名,才学未几,却敢放此狂言,我本不该放任的。但奈何孩子太执拗……所以,只能来求冲远兄,你就随便作一首,让那小子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就行。以后成了你的门生,好好调教他。” “冲远兄、冲远兄……”萧瑀拍了拍孔颖达。 咳咳…… 回过神来,孔颖达赞道:“时文兄,令郎写的一手好字,从未见过如此新颖的字体,四面八方锋芒毕露,洒脱之致,带着一股江湖侠客风气,妙不可言!” “咳咳,那小子不愿临帖效法古人,自己自创的无名书法,不值一提。您看看这诗文,点评一下。”萧瑀太凡尔赛了。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嗯,开篇两句,一个燕赵侠客形象跃然纸上,中规中矩。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好!好一句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 从第三句开始,孔颖达就不再边念边评论了,不是不屑,而是来不及。太好了,没忍住,一口气念诵完毕,老头儿一句呼吸急促,面红耳赤起来。 “了不起,了不起!简直是个天才……时文兄,令郎贵庚?” “刚刚十七岁,冲远兄,我知道您收学生喜欢从小开始,犬子的年龄大是大了点……”萧瑀还在说好话。 额…… 想起之前萧瑀说的条件,要做一首超远这首的,才有资格坐萧锐的老师,孔颖达脸色的表情一滞,老脸通红,“时文兄,实在是抱歉,不是年龄的事。令郎这篇诗文,冠绝古今,堪比曹子建再世了。老夫做不出比他好的诗,没资格做这孩子的老师。” “这、这怎么会?冲远兄莫要谦虚,小孩子而已,您可是国子博士,随便……” “这什么话?不及就是不及,君子坦荡荡,若是仗着年长就去做人家的老师,孩子也不会心服。”孔颖达是大儒,行君子之道。 看对方推辞,萧瑀叹息一声,继而告辞要走。 孔颖达却说:“不过嘛,既然是贤侄的事,我理当帮忙,时文兄,不如把诗文留下,我保证帮您寻一位合格的先生给贤侄。” “哦?真的?那我就……”萧瑀刚想答应,可看到孔颖达那炙热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字帖,哪里不明白,差点上了这老小子的当,分明就是贪图字帖。 “咳咳,连冲远兄您都不行,此事不提也罢。多谢冲远兄好意,告辞了,改日再来叨扰。” 看着萧瑀离去的背影,还有那重新被贴身收起的字帖,孔颖达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嘴里忍不住叹息:“萧锐?十七岁?唉,我家大郎今年十八了,也做不出三两佳句来……哼,来人,把三位少爷叫来!” ……得,孔家三兄弟,无妄之灾啊! 出了孔颖达府上,萧瑀又去了颜师古家,这位是儒家圣人颜回之后,同样的一门三代杰出大儒,贤明在外。 跟孔颖达的反应差不多,不过,颜师古点评吹捧一阵诗文,只是感叹无能为力,却并未有强留字帖的意思。 随即是姚思廉、虞世南……几乎是挨个拜访十八学士,无一人敢应对一首。 萧瑀显得失望而回,可被他拜访过的人,事后反应过来,骂声一片:“我呸!什么用诗文选老师?老东西你是在给儿子选老师的吗?分明就是拿着儿子的诗文,满长安城的炫耀呢!有个文采好的儿子了不起吗?我们家……咳咳,惹怒了大家,我们再生一个!” 萧家庄里,萧锐还不知道,老爹萧瑀着急回去不是就职,而是帮他扬名。他接了皇帝的圣旨,然后打发了两个吃货,刚把客人送走。 回去的路上,青眼眶的程咬金吐槽道:“我说什么来着?不让你动手,不让你动手!你非是不听,咱们是粗人,懂个什么诗文字画?这下好了吧?全都败给了一个无名小将,说出去都丢人。” 同样青眼眶的尉迟恭撮着牙花子吐槽,“你不喜欢字画儿?要不是你跟我争,他家的大门怎么碎的?我哪里知道那两个小子这么厉害?你认识他们,早知道如此,为何不早说?都怪你!要不然,我也不会被打成这样,你看看这眼睛?” “怪我?行,把你怀里的字画给我!”程咬金伸手要夺。 “凭什么?这是我的,萧锐说好了一人一份,新写好的,有落款呢。”尉迟恭死死护住。 “呸!要不是我设计让薛礼一人给咱俩打一青眼眶,你以为那萧锐会这么好说话?这是他给的赔礼……” 二人争吵了一路,萧锐正在家里调教薛礼,怎么今天出手没轻重呢?还把人给打伤了? “大哥,不是我收不住手,我、我怎么感觉,好像是,是他们故意往我拳头上撞的一样?可是,这怎么会?” 什么???哎呀!上当了上当了,这个混世魔王,外表粗犷,实则奸诈着呢!萧锐猛拍大腿! 次日一早,太极殿上,武将们都在对着大唐二黑指指点点。文臣们全都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皇帝进来一看,呵,这么热闹?出了什么事? 第十九章 诗才遍长安 “知节,敬德,你二人缘何如此狼狈?” 所有人都看向了大唐二黑,尉迟敬德嗓子哑了,说不出话,程知节也差不多,指着自己的青眼眶,连说带比划,呜呜啦啦没人听得懂。 李二连猜带蒙的问道:“朕不是问的眼睛,你们的嘴巴怎么了?” 众人哄堂大笑,太怪异了,青眼眶,红嘴唇,简直就是地狱里青面獠牙的形象嘛。特别是程知节大将军,那两个嘴唇往外翻,肿的像是挂了两条香肠。每说一个字都如同上刑般痛苦。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二人干脆朝着萧瑀一指,全是他搞的,你问他吧。 萧瑀:……???关我什么事? 这时兵部尚书老李靖笑着解围说道:“陛下,二位将军大致的意思是,眼睛是不小心磕的,嘴巴嘛,是在萧相家吃辣吃多了,是这样吗知节?” 嗯嗯嗯!程咬金连连点头,一点没错。 众人笑的更大声,连李二也没绷住,笑骂道:“吃个辣都能成这样?这点出息?行了,今日给你们告假一天,回去休息吧。” 二人在众人的嬉笑中,高兴退场。没出息怎么了?我们昨天吃的可是相当痛快,这辈子都没这么痛快过! 程咬金用肩膀碰了一下好友,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喝酒去呀? 尉迟恭疼得龇牙咧嘴,摇了摇头,朝着皇宫太医院方向努了努嘴。 懂了!同去同去!我也一样,撒尿都火烧一样,让那王老头给开点药吃吃。 朝堂上,国子博士孔颖达率先站出来,“恭喜陛下,我大唐出了一位诗才无双的俊杰。” “哦?孔爱卿,是哪位俊杰?” 所有人都看向了萧瑀,孔颖达笑着说道:“萧相,这次,您不能再说不知道了,快把那首大作拿出来吧?” 我……我没带呀! “没带?不可能!你分明贴身放着,恨不得睡觉都搂在怀里,不可能没带!”姚思廉大声反驳。 一众文臣闹作一团,甚至还有胆大的,直接上来撕吧。 皇帝李二看懵了,拍着御案叫停了众人,“像个什么样子?孔爱卿,你挑的头,把事情说一遍。” 孔颖达清了清嗓子,恭敬行礼说道:“那我就简单诵读一遍:侠客行: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一首诗念完,大殿上鸦雀无声,全都沉浸在这绝美的诗文气氛中,甚至一众武将也听得津津有味。 皇帝李二抚掌赞道:“妙哉妙哉!好一首侠客行!孔爱卿,这是你的佳作?” “啊?我?不敢不敢,回禀陛下,臣不敢冒领。这是萧相之子萧锐的佳作,真迹就在萧相怀里藏着。诗文是其一,那一首前无古人的书法更是一绝!” 所有人齐刷刷,再次看向了萧瑀,这次不一样了,甚至有些个武将也都燃起兴趣,想要动手。 萧瑀连忙解释:“没有,真没有。不过是小儿平日练字的拙作。我今天让人挂在府门外,向全长安征文,看谁能写一首诗文,盖过犬子。昨日请教诸多先生,想让大家教导犬子,可大家都不愿,我只能出此下策。这也是犬子的要求。” 什么???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众人大为哗然! 皇帝直接笑出声来,“萧爱卿,你是招先生呢,还是炫耀儿子呢?这样的诗文,堪比曹子建再生,你让谁短时间内能作出一首超过的?” 这时,孔颖达站出来说道:“陛下,微臣告罪,家中出了些事需要回去处理……” “哦?孔爱卿,可有需要朕帮忙的?无须客气!” “不用不用,微臣一人就可。多谢陛下关心,臣告退。” 很快,姚思廉、虞世南、许敬宗……等等,许多人纷纷借故退朝,李二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颜师古抚须笑着问萧瑀:“时文兄,你还不回去看看吗?晚了,恐怕你那‘招贤’告示,就要被人揭走啦!”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帮人不是家中有事,是冲着萧瑀那份诗文去的? 萧瑀老神在在的抚须笑道:“不妨事,我派了一队人带刀看护,丢不了。而且应征者不需要揭榜,只用写下相应诗篇,留下我审核即可。”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还是你这老东西精到,那这帮提前退场的人,岂不是扑了个空? “来来来,各位有事报上来议一议,早点议完了,咱们也去观赏一下。”皇帝也来了兴趣。 长安城朱雀门外的开化坊,往常门可罗雀的街道,今日却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了,还在不断涌入,时不时的还能听到有人念诗和叫好! 朱雀大街上,一辆牛车缓缓驶过,车夫费了好大劲才同行。牛车内的白发老者很好奇,询问出了什么事。 随从下去打听,片刻拿着一份诗文回来,“先生,是一份诗文。宋国公之子招募私塾先生,却挂了一副诗文出了,声称,要做首诗,超过这一首才有资格。要我说呀,口气太大了些,自古以来都是师父择徒弟,哪有这样不讲礼数的?” 车内的白发夫子呵呵笑道:“那是庸才!对于贤才,师择徒,徒亦择师!” 说着,看向了手中诗文。 “先生,先生?” 车内传来一阵爽朗大笑:“好!好好,妙哉!好一句白首太玄经!此子已参透治学真意,了不起!” “先生曾两任帝师,那宋国公也是权贵,陛下请您入宫,兴办弘文馆,给皇子和权贵之后教学,宋国公之子也会是您的学生吧?他们何必再张榜?” 老夫子抚须说道:“童儿,为学不可自满,更不可自恃身份,把天下人都看扁了。我李纲虽然两任帝师,但也只是朝廷委任,并非只有权贵才可教得,其实,我更愿意到平民深处,做个普通的先生。唉……” 说着放下了那篇诗文,摆了摆手,示意牛车继续走,一直走进了皇宫。 原来车内竟然是有名的太子杀手,海内大儒李纲李文纪先生,前隋文帝时候教过太子杨勇,然后杨勇被废;大唐时候又教过前太子建成,然后建成被杀……这位老人属实不太走运。 一天时间,萧锐的大名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成为了无数年轻人追捧的对象。 皇宫内苑,在看过萧锐的手书之后,李二也心动了,生平最喜书法的他,见了这等锋芒毕露的全新书法,不可能不眼馋,可也不能跟臣子抢字帖吧? 于是,李二悄悄找到了自己的小女儿,长乐公主,父女两人耳语一阵。 第二十章 一天一首? 次日上午,长乐公主被人护送着来到萧家庄。萧锐正和村民一起收获土豆,小公主直接来到了地头。 “大哥哥,我来找你玩啦……” “你站那里别动,等我忙完就过去!”萧锐大喊着。 “啊?好,我过去给你帮忙!快点快点,全都下去帮忙……” 小长乐很懂事,催促自己的一帮护卫,全都下地干活,自己也脱了鞋袜,光着小脚丫在松软的泥土上跑开了。 萧锐一拍额头,苦笑起来:“我是这么说的吗?” 很快,小家伙就跑到了萧锐身边,好奇的问道:“大哥哥,你这是忙什么呀?我要怎么开始干呢?” 薛礼笑着说道:“我们在收土豆呢,你帮助我们把土里的一颗颗土豆,全都捡进箩筐里。” “土豆?是土豆炖鸡那种土豆吗?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吃土豆了。”小家伙热情很高,很快投入了捡土豆大军。 帮忙的一众护卫也在村民的指挥下忙碌起来,可奇怪的是,当大家询问这是什么的时候,村民们众口一词,只说这是一种好吃的蔬菜,并不过多透露。 “小长乐,怎么没几天你又来了?又馋嘴了?”萧锐打趣着问道。 “嗯,大哥哥家的土豆炖鸡,我天天都想吃。可母后不让天天往外跑。” 小孩子说话纯真,毫不避讳自己的馋嘴。 “你一个人出来毕竟不安全,父母不放心也正常,你姐姐呢?上次送的礼物她喜欢吗?” 小家伙连连点头:“嗯嗯,姐姐很喜欢,每天都拿着那镜子照来照去。对了大哥哥,听说你写了首诗很厉害对吗?全长安都在传唱呢。” “哦?什么诗?” “就那首侠客行呀!嘿嘿,姐姐让人抄下来天天看,我都跟她学会背前面几句了。” 噗……萧锐没想到老爹行动这么快? “大哥哥,姐姐说,让你也给她写一首诗,要跟这个一样好。” 噗……啥玩意?合着你今天来,是带着任务的?萧锐纳闷,襄城公主没病吧?好端端跟我要诗文做甚?我送你个镜子,你没啥表示不算,张嘴就要东西?看来二弟说的没错,女人呀,就不能惯! 萧锐板着脸说道:“回去跟你姐姐说,我很忙,没空作诗。” 啊? 小长乐没想到会这样,如果拿不到诗文回去……怎么跟父皇交差呢? “呜呜……这怎么办呀?姐姐说让我带一篇你的诗文回去,要不然就不让我回家的……” 好嘛,小家伙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闹起来。 薛礼劝解道:“大哥,你那么多练字的帖子,随便拿出来一张哄哄她嘛,欺负一个小女孩做什么?” 无奈,萧锐只好投降,小长乐得了许诺,眉开眼笑的起身接着干活,再去看那眼角,哪里有半滴眼泪?真是个小机灵鬼。 晚上,皇宫立政殿,李二念诗的声音深情而有力,“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哟!二郎诗兴大发,也得一佳作!”长孙皇后不明就里,夸赞起来。 李二老脸一红,“这不是朕作的诗。是萧锐那小子写给襄城的,哼,这小子好好的才干,不用在为国出力上,却喜欢舞文弄墨,将来不知道要祸害多少良家妇女……” “质儿,你明天去告诉萧锐,每天给你襄城姐姐写一首诗。今天没见到那种侠客体,这诗文所用的字体太过秀气,不好。” 什么???你让质儿去…… 长孙皇后完全弄明白了,哪里是萧锐做诗?分明是你用大女儿的名义,从萧锐那里骗来的诗文。 小长乐哭了,一下坐在了地上,“呜呜,一天一首?大哥哥怎么可能给我嘛!父皇我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长孙皇后连忙抱起女儿安慰,这边劝解说道:“二郎,你喜欢萧锐的诗文,偶尔让他做一首也就是了。何必为难孩子?” “那小子你也见过,一副滑不留手的样子,诗文算什么,朕要想办法让他出仕。”李二显得十分不满。 “那就派人定下他跟襄城的婚事,当了你的女婿,能不为你驱使?” 李二冷哼道:“朕让萧瑀带孩子入宫一趟,他到现在也没办成。难不成,让朕领着女儿登门求他?” 皇后笑了,“萧锐身负大才,值得您纡尊降贵。其实,值得他中意襄城即可,派一个两边都相熟的,做个媒就行。” 嗯?做媒?李二眼前一亮。 第二天一早,大将军程知节就来到了宋国公府上,连声道喜。 说明来意之后,萧瑀一拍即合,马上应承下来,于是当日朝会,皇帝就命人宣旨:赐婚襄城公主与宋国公长子萧锐,并封萧锐为驸马都尉,从五品。 满朝堂都是道喜之声,大臣们私下议论说,还是皇帝见机的快,萧锐诗才遍长安,未来不可限量,这绝对是做女婿的第一人选。 回到家中,萧瑀命人叫回在农庄休假的夫人,然后开始紧张安排六礼。 这时,宋国公府管家来报,“老爷,不好了,这两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邪乎的事,咱们的生意店铺,全都被人使手段挤兑,好几间旺铺眼睁睁看着就没了生意。” “嗯?怎么回事?陛下刚赐婚锐儿,正是用钱的时候,偏偏这档口出岔子?是谁在针对我们萧家?”萧瑀眉毛一挑。 管家小声道:“对方做的很谨慎,没有抓到实质把柄。但我派人跟踪发现,对付我们的,都来自长孙家的铺子,十有八九是国舅府。” 国舅府?长孙无忌?我萧瑀跟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凭什么来坏我的事? 管家压低了声音说道:“老爷,小道消息,说国舅府大公子不久前在外面吃了大亏,被人打的不成样子。而且、而且民间都在传言说,是咱家大公子动的手。” 什么???竟有此事? “就是上次咱们庄子遇到山匪,现在看来,如果当时不是山匪,很有可能是国舅府的人……” “来人,把萧半山叫来,他当时去支援的,应该清楚。” 问清楚了始末,萧瑀拍案而起,“他长孙无忌好大的胆子,纵子行凶,事后还敢报复?真当我萧瑀是泥捏的?来人,叫兰陵萧氏大掌柜来,我倒要看看他长孙家多么财大气粗?不就是经营着盐铁生意吗?我兰陵萧氏未必怕了你。” 萧瑀绝对想不到,生意上打压他的,不是长孙无忌,而是萧瑀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个扬言要给亲爹发工资、脑后张反骨的萧锐! 第二十一章 劝劝你爹 几天之后,国舅府内,长孙无忌暴跳如雷,“萧瑀那老东西疯了吗?无缘无故的,竟然发动整个兰陵萧氏,对我一家开战?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管家小声说道:“老奴私下找人打听过,好像是因为上次公子的事。” 什么???上次?上次的事我们已经赔过钱的,他还揪着不放?当我长孙无忌好欺负吗? 怒火过后,长孙无忌坐着马车入宫了。 中午,襄城公主带着妹妹出宫,来到了萧家庄。正赶上萧锐一家子在吃饭,小长乐自来熟一样直扑饭桌。 襄城却十分为难的约萧锐湖边走走。萧锐还纳闷,已经订婚的两人,按规矩是不能提前见面的,怎么饭口来了?肯定是有事呀。 “萧、咳咳,锐哥,你能不能劝劝令尊,别再跟长孙家过不去了?” 噗……锐哥?这声音,好甜呀。 萧锐差点被顶住,定了定神,这才反应过来,“跟长孙家?出了什么事吗?” 襄城把事情说了一遍,萧锐也一头雾水,“我爹跟长孙家全面开战?没听说呀,因为什么呢?” “好像,还是因为上次长孙冲偷袭你的事。” 不会吧?人家都赔过钱了,老爹还揪着不放?萧锐难以置信,不过,冷静下来才想起,自己好像没跟老爹说过,那一万两被他瞒着偷偷花了。 完了完了,这该不会闹误会吧? 萧锐丢下公主一人在湖边,火急火燎的冲回家中,叫出来了管家萧虎。 “什么?他长孙家好大的胆子,敢跟老爷放对?少爷您放心,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安排下去对老爷出手了。这个时候,一定不能让长孙家出来分走战果,我派人加加温,保证赶在长孙家得利前,拿下咱家的全部产业!”萧虎拍胸脯保证。 我特么…… 萧锐气得一脚将萧虎踹翻,扑上去就是一通老拳。 废物!废物,要你何用?都什么时候了,老爷子在前面跟人拼命,为我出头,你不帮忙?还特么背后捅刀?我打死你个二五仔! “别打了,别打了少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一幕打傻了萧虎,也看傻了湖边的襄城公主。听着萧锐的话语,公主懵了,父皇叫我过来劝架的,听这语气,好像萧锐要参战?帮忙去对付长孙家? 等到萧虎狼狈逃窜,襄城才壮着胆子,试探着走到萧锐身边,小声劝解道:“锐哥,能不能别跟长孙家过不去了?你们两家都是朝廷栋梁,父皇夹在中间很难做的。” “哦……没事没事,你放心,我下午跟你一起回长安。等我问清楚老爹是怎么回事,如果能调解的话,一定会劝他的。” 萧锐没把话说死,而是暂时哄住了襄城,心中把管家萧虎恨上了,这个废物,让你掌管着庄子的商号,家里出了这么大事,你一丁点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下午,萧锐回到宋国公府,萧瑀正老神在在的听着属下念战绩,今日长孙家关了多少店铺之类…… “不错,就这么整!别看他长孙无忌管着朝廷的盐铁买卖,可那毕竟是官办的东西,不是他的私产,论真正实力,他长孙家不行!”萧瑀十分满意。 “老爹,我回来了。” “哦?大郎回来了?行了,你先下去吧,我跟少爷有事要谈。”挥退了账房,萧瑀示意儿子不要拘谨,一旁坐下。然后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的战绩。 等老爹炫的差不多,停下喝水的工夫,萧锐开口了,“爹,我刚听说这件大事,究竟是因为什么,您要对长孙家开战?如果是因为上次长孙冲的事,大可不必,孩儿已经狠狠教训过那小子了。” 萧瑀冷笑道:“那只是其一!大郎你不知道,前几日,长孙家无礼,竟然暗中打压挤兑我们萧家的产业。哼!自家儿子没教育好,不思反省,怎么?暗地里使手段,帮他儿子报仇吗?当我萧家泥捏的?他长孙家先出手,就莫怪我以牙还牙了。” 什么???他们竟然敢事后报复?果有此事?萧锐火冒三丈,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萧瑀示意儿子淡定,坐下稍安勿躁,有为父在呢,不怕他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这厮,玩阴谋诡计的好手,自然没让我们抓住明证。但我们的人跟踪得知,背后使坏的,就是他西市那几间铺子的人,特别是最近非常火的那家酒楼,哼,那是长孙家的产业,人尽皆知!错不了。” 哦……这样的话,那就实锤……等等,哪里?西市的几间铺子?最火的那家酒楼? 萧锐愣了一下,回想到当初,长孙家账房去交割时候说的,长孙家在西市仅有的几间铺面,全给你们了…… 最火的酒楼,那不就是我接手后重新开起来的那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最先点火的,不是长孙家,而是……是、是我?不,是萧虎那魂淡! “咳咳,老爹,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劝劝你,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两家这么斗下去,陛下很难做的……” 萧瑀正色道:“哼!他长孙无忌仗着自己国舅的身份,平时自诩从龙第一功臣,嚣张跋扈,这次被我抓住把柄,岂能不让他长个教训?” 这个……萧锐吞吞吐吐的小声说道:“其实您误会了,西市长孙家那几间铺子,早已不是长孙家产业了,而是被我收购……” “别胡说了,就凭你小子?我早问过萧虎,你萧家庄上上下下不过几百两的存银。” “真的,您看,这是房契……”萧锐伸手入怀,从戒指内取出了那几间店面的房契。 萧瑀盯着看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喃喃道:“这么说,真是你的店面?可是,可为什么?我调查错了?你没道理对咱们宋国公府的产业出手吧?” 萧锐怎么解释?没法解释,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句:“误会,都是误会,是萧虎这货搞错了,我这就把他抓来……”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萧瑀呆立当场,想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指着萧锐离去的方向大骂起来:“好哇,原来是你这混账搞的鬼,什么萧虎?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私自出手。分明就是你想吞了老子的产业……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孝的白眼狼……” 第二十二章 有人断我财路? 长安城国舅府内,皇帝找人中间说和,长孙无忌拍着桌子愤怒喊道:“他萧瑀想战就战,想和就和?当我们长孙家是泥捏的吗?” “国舅,根据可靠消息,朝廷研究出了制盐秘方,可以把毒盐改进成好盐,此法若成,天下将不再缺盐。未来盐铁一项的利益巨大,您不宜继续跟兰陵萧氏硬拼了。” 嘶……长孙无忌冷静了下来,作为皇帝的第一心腹,他知道的更多,甚至知道这制盐的方子,就是萧瑀那儿子献上的。 于是,双方这场大战,在互相心照不宣之间,就这么平息了下来。 点火的萧锐在哪里?这货没心没肺的带着未婚妻游湖呢。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公主抚掌称赞:“长安城里,锐哥的诗作一字难求,都夸您是长安诗才第一,可只有一首侠客行传世。今日再现一首,同样妙极!” “一首?不对呀,前几天不是给你作了一首诗,让小长乐带回去了吗?怎么?”萧锐表示狐疑。 “前几天?没有呀!” “不是你说的,让我做首诗给你……哦……我明白了,难怪当日小长乐怪怪的,原来是有人假借你之名,从我这里骗诗呢。”萧锐恍然大悟,可随即想到自己写的那首,会向瑶台月下逢……没被襄城读到,让一个抠脚大汉品读?呕…… “小妹,小妹!我去跟她问清楚!”襄城起身,让萧锐把船靠岸,小长乐正在骑着大熊猫过瘾呢。 “算了吧,等你回去时候再问她,难得玩的这么开心。我念给你听好了。” 浪漫的二人世界,萧锐妙语连珠,把襄城逗得,俏脸比那荷花还红润。 湖边钓鱼的薛礼吐槽说道:“难怪大哥不让我们上船……” “二公子,二公子,出事了。”管家萧虎拿着一份情报匆匆而来。 情报上说,萧家庄商队在北行途中,遭遇劫匪,一批十几车的茶叶全被劫了。这对萧家庄来说,绝对是巨大的损失。 “二公子,咱们的茶叶刚在长安打出名气,现在是文人雅士的必备之选。趁着这个机会,大公子吩咐,要开拓草原市场,北方草原整天吃羊肉喝油茶,少不了茶叶解腻。可是没想到,这商路不好打通,刚走到朔方就被人劫了。这批茶叶,若是放在长安城售卖,至少几千两银子呢。” 朔方?为什么到朔方被劫了?是草原马匪吗? 萧虎沉声道:“在大唐境内,没人敢劫我萧家的车队。草原马匪一般也不劫大唐商队,因为要依赖大唐供给食盐和茶叶,他们不敢断了商路。只有一种可能,朔方本地的马匪。” 薛礼点了点头:“明白了,朔方不是大唐治下,现在是梁师都那个叛臣的地盘。呵呵,什么本地马匪,十有八九就是他梁师都下的手。” “梁师都?唉……什么时候朝廷如果能除了这一害该多好?” “呵呵,等着朝廷出兵?怕是两年内没可能,梁师都左右逢源,实则背后是颉利撑腰护着他,没那么好收拾。”薛礼经常对着地图推演形势,这些都是烂熟于心的。 “那咱这商队还往北去吗?”萧虎表示为难。 “去!为什么不去?朝廷忌惮梁师都,我们不怕。等我跟大哥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北上朔方,除了这一害。”薛礼霸气至极。 当晚,兄弟二人一拍即合,对着地图密谋许久,然后次日一早,薛礼就孤身一人北上出发了。 萧虎担忧的为之送行,萧锐却自信说道:“放心吧,这是二弟的结业考试,如果连一个小小的梁师都都对付不了,那就别提将来建功立业了。” “可是,少爷,就二公子一人能行吗?好歹派些人手帮忙……” “帮忙?又不是强攻,咱们才多少人?只能智取,人多了容易暴露。对了,把朔方范围内的商铺、斥候全都撤回来,一群废物,别再暴露了二弟的身份。” 长安城皇宫,今日皇帝没有上朝,而是专心搞起了子女教育,在皇宫内苑开设弘文馆,请了名师李纲授课,前来就学的,都是权贵子弟。 “先生,您会作诗吗?”小长乐看着须发皆白的老李纲,站起来问道。 九岁的太子李承乾站起来呵斥道:“小妹坐下,不准对夫子无礼。” 小长乐才不管,跟哥哥吐了吐舌头,继续追问道:“您能不能作一首诗,我拿给姐夫看,然后让姐夫也来这里念书呀?” 老李纲似乎没听明白,太子李承乾解释道:“夫子勿怪,长乐胡说的。她说的姐夫就是宋国公之子萧锐,那个扬言写诗超越自己才配教学的狂徒。” “哦?萧锐?就是那个写出《侠客行》的萧锐?呵呵,此子确实才华横溢,老夫作诗也比之不过,当不得他的老师。” 皇帝打着圆场笑道:“文纪先生谦虚了,您乃是天下有名的大师,谁能做您的学生,是三生有幸。萧锐虽然有才,但也不过是诗才,您能教他的太多了。宋国公萧瑀正有意把他送来弘文馆呢,想必明天您就能见到他。” “哦?甚好,这般良才,老夫也很想见一见。” 就这样三言两语,萧锐就被未来老丈人卖了。亲爹萧瑀正愁没人治得了这个逆子呢,听说弘文馆的文纪先生想见儿子,求之不得,连夜赶去萧家庄,亲手抓住萧锐,带回来家中。 次日亲自带着礼物,给送到了弘文馆。 “文纪先生,这就是小犬。顽劣了些,您日后多费心。”萧瑀姿态很低,像极了后世跟班主任说好话的学生家长。 咣一脚,踢在萧锐腿弯,“混账,还不给先生行礼?” 老李纲睁开浑浊的双眼,似乎在认真欣赏这个面容倔强的年轻人。 萧锐表示无语,我都从校门出来多少年了?有把我塞回学校?跟一帮十来岁的小娃娃同窗?杀了我行不行? 打量着眼前须发皆白、面容慈祥的枯瘦老先生,萧锐脑子一抽,冷不丁问了句:“老先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您最多还有两年寿命了……” 什么???我打死你个混账,说什么疯话呢?敢咒文纪先生?萧瑀差点被气晕过去。整个弘文馆的学生也傻眼了,一个个暗道牛批,敢这么顶撞老夫子? 第二十三章 吃香的萧神医 “老爹,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不能质疑我的医术!”萧锐一本正经的反驳说。 当事人李纲夫子却不见怒容,反而抚须按下宋国公,笑着对萧锐说道:“人过七十古来稀,老夫今年八十啦,早已看淡了生死。倒是小公子你不凡,一身气质卓尔不群,长安传着你诗才无双,没想到你还会医术?我很好奇,是哪位大贤教出你这样的弟子?” 萧锐很佩服眼前老者的镇定自若,看人家这气度,难怪能在皇宫当老师。 “诗文小道,不值一提。医术是我在外游历的时候,遇到了神医孙思邈道长,他教了我一段时间。老先生精神矍铄,但毕竟年事已高,不可过于劳累,于身体不利。” 萧瑀连忙道歉:“文纪先生,小儿无状,您千万别听他胡言乱语。” “我作证,姐夫不是胡言乱语,姐夫医术可厉害了,我那次落水就是姐夫救活的。”小长乐绝对是萧锐的第一铁粉。 自己亲爹不断拆台?萧锐忍不住翻白眼,凑近了萧瑀耳边,小声嘀咕两句:“老爹,您再诋毁我的医术,我就把您肝火旺盛、肾水不济的事抖搂出去……” “你小子……”萧瑀瞬间泄气,语调都变了,胡子不停抖动,脸色大变。 “老爹,您不是送我入学的吗?我已经拜见先生了,您就放心去忙政务吧,我会跟夫子好好相处的。”萧锐笑着送走萧瑀。 李纲看着与众不同的父子两人,觉得十分有趣,长安城贵族无数,自己见过的父子数不胜数,可唯独眼前的两人,没有其他父子那种毕恭毕敬的拘谨,反倒像是两个嬉笑怒骂的好友,虽然不合礼数,但那股亲近之意,却是旁人没有的。 “听说你曾有言在先,若不能做一首超过侠客行的诗作,就不足以为你的老师?老夫虽然作诗无数,可自忖没有一首及得上你。请你来一趟只是想见见你,你莫要拘谨。就当陪我这个老朽,聊聊天吧。” “先生过谦了,学生头都磕了,您不能不认我吧?” “啊?哈哈哈哈,你确实与众不同。” 师徒两人携手走进学堂,教室里面的孩子们全都围着小长乐,津津有味的在听她讲故事,“我姐夫可厉害了,只看一眼就能知道你生了什么病?那次我母后生病昏倒,姐夫拿出金针,一刻钟时间就治好了母后的病,父皇说,姐夫的医术和神仙一样呢……” “哇……一刻钟就能治好病?太厉害了,上次我感风寒,咳嗽了半个月呢。” “你半个月算什么?我喝了半个月汤药,最后大夫说,症状不对,给我换一个方子再喝半个月看看……如果不是生病起不来,我真想上去揍那大夫一顿!” “还有我、我……” …… 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孩子们,全都在吐槽自己的生病经历,就连小正太承乾太子,也忍不住参与吐槽。 “来了来了,我姐夫来了,快快快,四哥,你不是牙疼吗?让姐夫给你看看。”小长乐拉着一个小胖子,兴奋的冲向萧锐。 小胖子捂着半边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说道:“姐乎,你给我看看牙疼的厉害……” 老李纲皱眉道:“青雀,你生病了该告假休息的。” “母后说牙疼是小疾,不碍四……” 萧锐哈哈大笑着,一把抱起了这个可爱的小胖子,“这么乖巧听话吗?行,叫我一声姐夫,那姐夫就给你瞧瞧。走,跟我出去看,别影响夫子上课。” “喂喂,放我下来呀,不准把我扛在肩上……” 全班学生纷纷大笑,这个四皇子李泰,平时一本正经严肃的样子,现在好了,终于有人能治一治他,小小年纪装什么大人呀? 萧锐找人问了路,直接抱着李泰来到太医院,看病得有药材,太医院就是最合适的地方。正好还可以趁机逃课。 “这里是太医院重地,闲杂人等禁止入内?你是哪里来的小子?” 萧锐把李泰放到了地上,“喂,这是你家吧?带我进去。” 李泰整理了一下衣衫,摆着皇子的谱,“放肆,让开,本皇子和姐夫要进去,谁敢拦着?” 守门的护卫连忙道歉,谁也不敢得罪四皇子。 萧锐找来纸笔,快速的写了一张药方,交给李泰去让人抓药,他自己却闲来逛起了这个皇家医馆,三三两两的太医聚在一起讨论问题,有人在品茗看书,如果说皇宫里最好的闲差,绝对属太医院莫属。 “天花的病因是一种瞧不见有毒病菌,现有的药石无用,不可能通过用药治愈的。唯有一种途径,那就是防病。种痘可防。” 看到一名老太医正在研究天花医案,眉头紧锁,似乎在推究病情,萧锐忍不住插言解释。 老太医头也没抬,似乎深陷疑团,“既然药石无用,那如何防病?” “很简单,让新生儿全都接种牛痘,如此就不会再感染天花,如此只要坚持两代人,天花将会彻底绝迹。” “牛痘?什么是牛痘?牛痘和天花什么关系?” “牛痘就是牛身上的天花……” 萧锐滔滔不绝的来了一堂生动的免疫教学课,渐渐的围过来的太医越来越多,谁都没关心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全都被他讲述的新奇知识所吸引,似乎给大家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姐夫,姐夫,药我已经喝下了,一刻钟会好吗?”胖嘟嘟的李泰兴奋的过来找人,看到萧锐被围,大喊道:“你们干什么?他是我姐夫,不许你们欺负人!” “咳咳,青雀,他们没有要伤害我。我们是在探讨医术。对了,喝了药你就回去弘文馆上课吧,我再聊一会儿。” 萧锐支走了李泰,继续跟一群太医关于根除天花,展开了周密的讨论。 一个时辰后,太医院张王两位院长,急匆匆赶到太极殿求见皇帝,“陛下,太医院来了一位异人,竟然寻到了根治天花之法,这是我们研究出的施行方案,请陛下过目!” “哦?天花?不治之症天花,竟然可以根治?” 第二十四章 选一个吧 半个时辰后,萧锐被人带进了太极殿小书房。 “你就是那个攻克天花的神医?”李二埋头批阅奏折,头都没有抬。 我、你…… 萧锐暗骂完蛋,怎么被一群太医院的家伙卖了呢?来皇宫一趟,最不想遇到的就是皇帝,现在倒好,自投罗网。 看着萧锐满脸的惊诧和错愕,李二很满意这个表情,放下朱批,笑着问道:“怎么?还认得我吗?” “咳咳,没来过皇宫,不知道规矩,我是不是应该磕一个?” 噗……这下轮到李二失态了,这小子,胆子真大,从来猜不到他会干些什么。 “你想跪吗?” 萧锐摇头,“不想,我不喜欢下跪,膝盖太软没骨气。” “哦?难怪宋国公着急给你寻个老师,确实得有人教教你礼数了。这么说,你挺有骨气?父母师长也不跪吗?”李二饶有兴致的考校说。 萧锐挠头,表示您这不是抬杠嘛,谁不跪父母? “你跟襄城有了婚约,将来成婚之后,要叫我什么?”李二追问道。 “当然是叫您岳……父!” 得,萧锐无言以对,撩起衣袍利索的磕了一个。 李二哈哈大笑,“你这倔小子,听说让你爹头疼得无法,马上就要成家了,该收收心啦。不能太过肆无忌惮,会让别人笑话宋国公没有家教的。你一身的本事,还窝在小山村里钓鱼算什么?玩物丧志。给你个官职,出来做点事吧。” “啊?我不喜欢做官!”萧锐当即拒绝。 “怎么?做官委屈你了?难道你要一辈子飞鹰走犬,做个纨绔?”李二训斥说。 萧锐解释道:“并非不愿为国出力。而是受不了官场上那一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谁跟你说,官场上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了?你父亲就是宰相,他没教过你吗?大唐初立,百废待兴,大家都在实心任职谋事,哪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这个…… 萧锐哑口无言,确实没人教过我,可是官场上那一套,亘古不变吧。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我天生脾气不好,如果出来做官,恐怕会把长安城的人得罪光,您还是饶了我吧。” 李二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倒是狂的可以,还没有谁敢放豪言,说敢于得罪全长安的官员,你是头一个。该送你去御史台任职的。你放心,只要你有理,朕就是你的后台,没人敢欺负你。” “不当官行不行?”萧锐还要做最后的挣扎。 “行啊,你小子挣钱是一把好手,如今国库空虚,帮国库挣十万两银子来,就许你自由。二选一,自己选。”李二完全拿捏。 萧锐苦着脸说道:“挣钱啊?前不久我的一批货还被劫了呢,北面的梁师都掐断商路,想挣钱都不行,要不您出兵收拾了他?” “哈哈哈哈,你以为问你要十万两是做什么的?十万两军费,正好够收拾梁师都的。” 我这…… “太医院任职行不行?” “不行!御史台侍御史,从六品,魏征麾下,明天就去任职吧。”李二打定主意,要好好磨砺磨砺这个偷懒的女婿。 “驸马爷,大唐开国以来,还没有谁十七岁,就能做从六品的,陛下对您的恩宠,前所未有,您不可辜负陛下的厚爱呀。”内侍老高开口劝谏。 萧锐白了一眼:“从六品?好大的官职,要不你来?” 我这……内侍老高差点吐血,心说我好心好意的,您属老虎的吗?冲我干嘛? 李二摆手说道:“没事下去准备吧。对了,你送驸马出宫,路上跟他讲讲常用的礼数,明天就要去任职了,别让人笑话。” 言外之意就是,往常别人笑话,只笑话宋国公萧瑀,现在不同了,你是我女婿,会连我这个岳父一起笑话的。 出了太极殿,萧锐看着滔滔不绝的内侍老高,戏谑的问道:“你不会公报私仇,故意整我吧?” 我……奴婢不敢,奴婢跟驸马爷没有私仇,只有敬佩。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老高的肩膀称赞道:“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难怪大家背地里都称呼你为内相。” “喂,驸马爷,我还没讲完呢……” “不用啦,我不懂礼数冲撞上官,要不了三天就得被弹劾罢官,不用麻烦了。”萧锐扬长而去,老高目瞪口呆,这、这……你不想做官刚才怎么不说?这不是故意坑我吗? 满脸无辜的回去复命,李二哈哈大笑起来:“朕早知道这个倔驴不会那么乖巧的听使唤,去给魏征送个信儿,好好调教这小子,无论如何不准他辞官。” 回到宋国公府的萧锐不住的吐槽,老娘萧夫人却大喜,我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刚入朝为官就是六品实职,满长安的权贵子弟,这是头一份。 朝廷送来官服,萧夫人忙前忙后的准备,萧瑀则是把儿子叫到书房,一件件的叮嘱做官谨要。 看着萧锐低眉顺耳的听完离开,萧瑀满意的抚须笑道:“成家立业,果然不错,锐儿到底是长进了。” 长进?沉默才是最大的抗争,这小子憋着坏呢。 早上六点,御史台衙门开始点卯,御史大夫魏征下属两名正五品的御史中丞,再下设就是六名从六品的侍御史,分管不同的职能。 “殿中侍御史萧锐,萧锐……”点卯之人连续念了好几遍,不见人回应。 就在这时,角落里鼾声渐起,所有人都转头看去,一个身着六品黄色官袍的年轻人,大剌剌坐在胡床上,斜靠着熟睡呢。 “岂有此理?御史台点卯,竟敢当堂酣睡?何人如此狂悖?给我轰出去!”当值的御史中丞呵斥说。 有人小声说了句:“不认识,好像是新来的。” “新来的?莫不是他?他就是陛下钦点,新来的驸马侍御史萧锐?宋国公长子?” “哼!宋国公堂堂相国,怎会有如此顽劣的子嗣?” 这时,御史大夫魏征开口了,“各位,继续吧。年轻人贪玩,不像我们早起习惯了,他第一天来,且容他一次。” 嗯?什么???魏大夫亲自帮他说话?这怎么可能?往日里,魏大夫可是以严厉著称,绝不容许御史台内,有白吃干饭不做事的人,今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魏大夫也惹不起一个驸马? “点卯的声音小些,莫要吵了萧御史。” 什么???魏大夫,您今日怎么了?为何如此纵容一个新来的? 魏征打着哈哈,安慰下属说道,一个小孩子,大家慢慢带他,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一直到日上三竿,供应午饭的时候,萧锐被魏征叫醒,“萧御史,醒醒,到了午饭时分,我领你去食堂吃饭。” “喔……这么快就下班了吗?”萧锐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起身要走,却被魏征一把拉住。早着呢,下午还有半天。 第二十五章 没安好心的老魏 一连五天,萧锐都是照常上班当值,却从未处理过任何一件事务,只是呼呼大睡,偶尔在御史台散布闲逛。 刚开始的时候,一众同僚还提醒、甚至出言讥讽,但因为御史大夫魏征的庇护,所有人都对这位驸马爷视而不见,连弹劾都懒得弹劾了,人家是皇帝的女婿,来御史台可能就是走个过场,没几天就走了,弹劾他作甚? 再说了,他只是当值睡觉,又没影响别人,没有争权夺利,算得上一股清流了。 可这种摆烂的姿态,很快传到了老爹萧瑀耳边,气得萧瑀三尸跳神,差点被背过气去。御史台没有非议,可朝堂上各部门传开了,虎父犬子,萧相国的儿子虽然诗才无双,可也仅限于此,一件政务处理不来,整天只在衙门睡觉。 “陛下,萧相今日告假,没来上朝。” 皇帝嘴角微弯,“他那是没脸上朝,生了这么一个儿子,造孽啊!跟萧锐比起来,承乾他们几个,算是比较省心了。” 内侍老高好奇问道:“陛下,如果驸马爷依旧如此呢?时间久了,对公主名声可不好。” 皇帝摆手说道:“相信魏征会有办法的。” 办法?魏征能有什么办法?到目前为止,他做的唯一一件,就是在御史台罩着萧锐,一切的流言蜚语、政务公事,全都被他包揽下来,总之一件事,别打扰了萧驸马与世长眠。 至于规劝?那不是他的事,而是回了家,宋国公萧瑀该发愁的问题。 可显然萧瑀也很无力,否则也不至于称病在家,不敢上朝了。 御史台衙门,萧锐直属的一名从七品主簿,带着下属几名吏员,共同找上了御史大夫魏征。 “魏大夫,我等前来请辞。萧御史是我等上官,却如此做派,累及我们一众同僚下属,被人集体嘲笑,请魏大夫准我等告老。” 魏征劝解道:“诸位,何至于此?萧御史的公务,本官一力接下,你们做的也很好嘛,怎么突然就要请辞了?外面的流言蜚语而已,谣言止于智者,无须理会!” 主簿朗声道:“我等任职御史台,无不怀着拳拳报国之心,可与这等无所事事的上官同一屋檐,朝廷却视而不见,此乃我等御史台官员的耻辱。朝堂上都在传言,说你御史台自己都不干净,有什么资格风闻奏事,弹劾他人?” 这……诸位暂且稍安勿躁,我跟萧御史聊聊,且容我两日如何? 好说歹说,魏征劝回了辞职众人。一回头,嘿!萧锐竟然睡醒起来了,不知何时,站在了魏征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 “萧御史,你这是?” “魏大夫,这是下官的辞呈。感谢这些天来,您的照顾。” “不行不行,我已经打发了他们,你无需如此……” 魏征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萧锐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都说你魏征铁面无私,正直无二。在我看来,你魏黑脸也没安什么好心。今天这一场,是你亲手安排的吧?这些天,表面上罩着我,背地里让人传出去我的作风,想逼我就范?对吗?” 看到被揭穿了,魏征索性不再表演,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宋国公的儿子不可能是废柴,要不然陛下也不会把你放我手下。你来之前陛下叮嘱过,无论用何手段,就是不能让你走。” “我猜到了,所以你就用这种手段?坏我名声?”萧锐冷哼道。 魏征戏谑的问道:“坏你名声?你萧大公子在乎名声吗?能把老父亲气的称病在家,你还有什么好名声?” 萧锐没理他,自来熟一样,走到魏征的座位上,倒了一杯茶,坐下喝了起来。 魏征一看,好,递了辞呈,却没有走的意思,看来这小子终于想通了。 “这世上的人,只要身在红尘,就要守规矩。有的人被律法教条所约束,有的人被礼法道德所约束,有的人为利益钱权所约束,有的人为声名所累。你小子是个怪人,年纪轻轻却一副少年老成的处世态度,身在红尘俗世,却一副出尘心态,似乎没有任何一种可以约束到你。” “过奖!”萧锐漫无目的的看了一眼。 魏征笑道:“我观察了你许多天,原以为拿你没办法,正要跟陛下请辞,可今天却不然。呵呵,你终究是放不下萧相的,算你小子有良心,还知道孝道。我老魏没白替你干这些天的工作。” 萧锐没有反驳,丢下茶杯吐槽道:“你堂堂三品大员,御史大夫,就喝这破茶?忒寒酸了,回头我送你二斤好茶叶。” “好,我破次例,收下了。当你小子给的补偿。现在可以开始工作了吗?” “等我回家给老爹治好了心病。明天开始工作。魏大夫,都说你是大唐胆子最大的人,这长安城,有你不敢惹的吗?真的用我办事,会得罪许多人的。”萧锐出了一个难题。 魏征却哈哈大笑,自信的说道:“只要你有理有据,依法办差,放手去做,我老魏就是你的后台!” 行,但愿你不会后悔。萧锐潇洒的走了。 果然,第二天点卯的时候,萧锐就像换了一个人,这让御史台所有同僚都耳目一新,甚至有点不适应。 御史台设置为首的御史大夫一名,下属御史中丞两名,再下属六名侍御史,各领一批人,分管一章。总的负责就是风闻奏事,纠察百官。类似于后世的检察院。 萧锐召集自己下属的主簿、所有吏员、御史等等,宣布第一条,也是唯一的一条规矩:“以后风闻奏事讲究证据,掌握了实际证据,再往上报,我们御史台不放空炮,不跟别人打嘴仗。” 另外就是不再管百官私德是否有亏,比如衣着礼仪、续弦纳妾、去花店留宿等等,这些人家自愿的消遣,与国家利益无涉,你举报人家干嘛? 这一条,很多人反对,可萧锐却蛮横的压下。并且宣布以后的第一要务,那就是监察百官是否贪腐。相比于逛窑子,贪腐显然是危害国家和百姓的大恶,这种不查?你盯着人家的私事?叫什么御史台? 手下吏员哑口无言,被萧锐说服。紧接着就有人站出来说道:“长安城官员几千,大大小小的势力盘根错节,几乎全都有靠山和关系,就算有确凿证据,我们也未必搬得动。” 萧锐冷笑道:“搬不动?说一个我听听,你们搬不动,未必我搬不动,我搬不动,未必魏大夫搬不动,魏大夫不行,我就不信整个御史台搬不动?诸位曾说过,都是怀着拳拳报国之心来的,就是这般欺软怕硬?” 被萧锐这么一激,一名从八品监察御史站出来说道:“前任宰相封德彝之子欺男霸女,为祸乡里,我们有确凿证据,但没一人敢办他。” 为何?封德彝有三头六臂?萧锐不解。 主簿提醒说道:“封德彝是太上皇的心腹老臣,陛下也不敢轻易得罪,闹不好……” 萧锐拍案而起,“好,就这件事,把事件经过,一切证据收集好给我。封德彝?冢中枯骨!” 第二十六章 我们拦不住他 看着萧锐报上来的弹劾材料,御史大夫魏征眉头紧皱,叹息说道:“换个人吧,封德彝此人,动不得。” “老魏,你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萧锐毫不客气,就差指着魏征鼻子开骂了。 魏征倒不生气,而是耐心解释道:“封德彝盘踞朝堂多年,党羽密布,武德九年我就弹劾过几次,可全被驳回。陛下即位,我又弹劾过两次,还是一样,陛下以封德彝有从龙之功,三言两语训诫了事。很显然,是想以封德彝寿终,树立个善待忠臣的典型。” “忠臣?这老东西也算忠臣?他也许忠于皇帝,但却纵容子嗣祸乱百姓,这是在挖动朝廷的根基,你告诉我,这种是什么狗屁忠臣?首鼠两端,一准的奸佞!”萧锐破口大骂。 “算了吧,要不你换个人,封德彝身体多病,没多久活头了。我们没必要让陛下难堪。”魏征虽然不怕皇帝,但也懂得为臣之道,还是好言相劝。 萧锐冷哼一声,抓过那一堆材料,“行,你老魏懂得为君分忧,明哲保身,我求不来这样的靠山。既然你们非要我做这个六品侍御史,那就别怪我铁面无私,我同样有上殿朝会的资格,明日,我自己去弹劾。” 魏征劝道:“那封德彝爵封密国公,任职尚书右仆射,跟你父亲素来政见不合,你若出头,会被人家说公报私仇的,你办不了。” 萧锐没有理会对方的好言相劝,拿着一推证据,拂袖而去。 次日朝会,一身黄色官袍的年轻人,第一个站出来言事,这画面很新奇,连李二都有些诧异,这不是萧锐吗?这小子终于不再摆烂了? 可听着萧锐的弹劾举证,渐渐的,包括皇帝在内的不少人,全都皱眉沉默了。 封德彝没来,但他的党羽却不少,吏部侍郎反驳说道:“萧御史,封相之子封言道,那是长公主淮南的驸马爷,您弹劾他欺男霸女鱼肉乡里,岂不是在说淮南长公主有问题?” “封言道有没有问题,这里证据确凿,各位不妨亲自来看看?” “看证据是刑部和大理寺的职责,但是,萧御史身为御史台侍御史,虽然有风闻奏事的职责,但也不可公报私仇呀,谁都知道,令尊宋国公跟密国公不合久矣,你一上来就弹劾他的儿子……”礼部尚书王硅也帮腔。 不少人纷纷站出来声援封德彝。 萧锐看了个分明,难怪说封德彝树大根深,果不其然。 抬头看向了准岳父皇帝李二,萧锐想知道他什么态度?真像魏征所说的袒护封德彝? 李二深深的看了一眼魏征,然后开口说道:“既然御史台弹劾封言道,那就应该依法调查取证。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你们负责查清楚此事,萧御史手上的证据,你们要好好落实真伪。” 二人站出来领旨,同时接过了萧锐手里的证据材料。 萧锐退回了队伍,对着老魏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看,皇帝并未袒护吧? 老魏却笑而不语,意思是你小子还太年轻了。 果然,三天过去了,此事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萧锐才知道,自己太年轻了,被一帮人打了太极,搪塞过去了。 “唉,原以为他是宋国公长子,又是陛下的女婿,身份不同,能办点实事的,现在看来,跟我们一样。咱们御史台呀,就是啃软骨头的命。” “行了吧,咱们御史台只有风闻奏事的权利,却无一兵一卒,甚至调查取证的权利都没有,就像人家嘲讽咱们说的,咱们就是一群卖嘴的。” “办实事办不了,还得罪人。为了保住饭碗,咱们呀,只能挑点无关痛痒的说说了,要不然咱们御史台早被裁撤了。” “老徐,你等着被秋后算账吧。” “唉,我这个八品小吏,做不做的倒不算什么,可惜了那些个被封德彝父子祸害的百姓了,长此以往,谁还相信朝廷?” …… 御史台萧锐的下属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全是对这次的唱衰。 萧锐在门外听了个真切,切实感觉得到,这是一群怀揣理想,却无力扭转乾坤的有志之士。 而朝堂做官这种局面,也正是萧锐讨厌做官的原因,官场?呵呵!就是一个名利场。 “诸位,有谁知道,哪里能找到这个叫封言道的人?”萧锐大步走进了自己的衙门。 众人一通慌乱,七品主簿谨慎的问道:“大人,您找他做什么?” “没什么,跟他聊聊,好言相劝,让他主动投案。”萧锐云淡风轻的说。 什么???别开玩笑了,刑部大理寺都没办法的人,您去劝…… 众人哄笑过后,看着萧锐一脸的严肃,瞬间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主簿劝道:“大人,莫不是您要私设公堂?万万不可!御史台没有执法权。” “懒得跟你们废话。老徐,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封言道?你们守好衙门,跟你们无关。” 八品御史老徐咬咬牙,小声说道:“大人,封言道喜欢去西市醉花坊,那是他私底下经营的产业,专门供他私人享乐销赃。” 明白了,鱼肉乡里,欺男霸女,玩够之后,直接把这些受害的良家女子,送到自己开的窑子里去?好狠毒的绝户计! 萧锐得了消息,一身官袍,大步走出了御史台,看呆了一众下属。 有人小声问道:“主簿,萧御史怕是要私自去找封言道,咱们要不要去上报魏大夫?” 这时,八品御史老徐跺脚恨声道:“好一个血气方刚为民除害的汉子,我老徐豁出这条命不要了,你们谁愿意去上报就去,我跟萧御史站一起!” 说完,追了出去。 老徐这么一带头,很快有几个人同样涨红了脸,跺脚追了出去。 七品主簿愣神片刻,朝着手下一众吏员骂道:“都看着我作甚?还不快追上去,萧御史一个人能打过封言道一群家奴吗?我去报了魏大夫就来。” 魏征正在处理案牍,静静的听完主簿的汇报,放下毛笔笑着说道:“放心吧,萧御史连国舅家的公子都打过,区区封言道,不算什么。” “什么??魏大夫,难道您不拦着点?毕竟,御史台没有执法权。” 魏征沉吟道:“说的不错,你赶快追上去,让手下人把封言道的罪责坐实了,这样的话,将来帮萧御史脱罪的时候,我也好说话。” 啊?脱罪? 主簿惊讶片刻,随后才反应过来,魏大夫是自己人。一拍额头,恍然大悟,“是,属下明白了,您放心,我们一定保护好萧御史。” “不是保护,是拦着他点。” “明白,我们拼命阻拦,实在拦不住……” 魏征:…… 第二十七章 谁说我私设公堂了? 西市醉花坊,因为就跟萧锐的新酒楼隔一条街,所以最近封言道常驻这边,美食美酒美人,凑齐了,不用伺候公主的时候,就这里是天堂。 “公子,咱们捧上去的花魁,一年多了,许多顾客都看腻味了。可是新的花魁年纪差了一岁,诗词歌赋还没学全,有点青黄不接,眼瞅着咱们醉花坊的生意开始走下坡路了……”酒楼管事的小声汇报着。 封言道怀里的美人一个走神,打翻了酒杯,连忙跪下磕头认错。 封言道挑起对方的下巴安慰道:“美人,别怕嘛。我也舍不得让你现在就出去接客,但咱们的酒楼还得开下去,挣不了钱,我怎么养活你们呢?这样吧,再让你陪我三天,三天之后,你就是新花魁。” 说完,给那管事的使了一个眼色,对方识趣的退下,楼上传来一阵靡靡之音,也不知是痛苦的哀嚎,还是无力的挣扎。 “喂,这位官爷,一身官袍来我们这里,是饮酒作乐呢?还是来拜见我家公子?”看门的小厮,看着萧锐一身六品官袍,带着奚落的问道。 萧锐看了一眼,开口问道:“封公子可在?我来拜访。” “我家公子正在楼上忙着正事,若要拜访,留下拜帖名号,等公子闲暇之时……”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锐一巴掌抽飞过去,“行,他在就好,没白跑一趟。” “你干什么?敢来我们醉花坊撒野?不想……” 咔嚓!小厮指着萧锐的胳膊被折断,立时躺在地上哀嚎起来。 “来人呐,有人来闹事……” 很快,萧锐就被十几名壮硕的打手围了起来。 管事的走出来,打量了一下萧锐,冷笑道:“区区六品官?也敢来这里撒野?打断四肢丢出去。大唐律,杀官员死罪,冲他这身袍子,留他一口气。” 就在这时,门口一声厉喝传来,几名八品官员鱼贯而入,跟萧锐站在了一起,“你们放肆,敢动我御史台六品侍御史?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哟,御史台?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你们御史台前几天朝会,参奏我家老爷和公子?我们没找你们算账呢,你们却送上门来,行,给我一起打出去!”管事的极为嚣张。 萧锐皱眉:“不是说了,让你们留下看家的吗?来这里碍手碍脚的,站一边去,别伤着了。” 说完,率先出手,一身刚猛无铸的八极拳,凡是被他近身的打手,无一例外,不是断手就是断脚,几个呼吸的功夫,全都被放倒在地。 可看傻了酒楼管事,和一众御史台同僚。 八品徐御史不禁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道:“萧御史书香门第出身,怎么感觉像是一员武将呢?” 说话的工夫,萧锐已经掐住了管事的脖子,“走吧,带我去找封言道,敢耍花样,立时掐死。” 管事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指着楼上。 萧锐回头对着一群发呆的下属说道:“你们别发呆了,召集所有楼中女子,盘问清楚出身来历,我要知道里面都有多少是被荼毒的。” “得令!”众人回过神来,效仿着军中礼仪接令,一股畅快和敬仰,油然而生。 咣! 踹开门的时候,封言道正在辛苦耕耘,这一下直接让他缴枪,死猪一样软倒在床上,愤怒的朝门口喊道:“谁呀?没长眼睛吗?” 萧锐随手丢开管事,看了一眼光溜溜的场景,嫌弃的说道:“你就是封言道?真是又菜又爱玩,就你这两下子,还欺男霸女?如果我是你,绝不出来丢人现眼。” “你是谁?混账,来人,来人,有刺客!” 咔嚓咔嚓,萧锐直接打断了对方两条腿,疼得封言道杀猪一般哀嚎。 “你,把衣服穿好去楼下登记。至于封言道嘛,呵呵,不用穿衣服了,这样光着挺好,让长安百姓好好欣赏欣赏。” 醉花坊一楼大厅,御史台众人挨个盘问登记着,行动很快,确实是一批干吏。 当封言道光溜溜的被丢在场中的时候,大家都懵了,这画面太辣眼睛了。 “大人,这是我们初步盘问的受害者名单,里面一大半都是被封言道坑蒙拐骗来的,有几人甚至跟他有灭门大仇,敢怒不敢言,报仇无门,只能忍气吞声的活着。” 萧锐细细看那记录名册,越看心中怒火越旺盛,拳头攥的咯吱响。 “来人,把那管事的拖过来,他这个狗腿子,想必知道的更多吧?” 管事的被押了过来,死狗一样求饶,萧锐可没客气,“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除了醉花坊,封言道可还有其他销赃产业?” “我、我不……啊!” 仅仅一个不字,萧锐直接踩断管事一条腿:“小爷杀人不眨眼,别浪费我的耐心。” 管事的痛的撕心裂肺,甚至御史台众人都有些不忍,是不是太狠了点? 不过嘛,立竿见影的有效果,管事的竹筒倒豆子一样,飞快的把自己知道的全撂出来,徐御史记录的笔都差点没跟上。 萧锐抓着封言道丢出了醉花坊大门,直接就这么光着扔大街上,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证物证俱在,此人可以说是罪大恶极,万死难赎其罪。今日我萧锐就来个替天……” “大人,差不多就行了,您不能真的杀人,会被人说是私设公堂的。”主簿劝解说道。 萧锐白了一眼,训斥说道:“废话,我堂堂六品侍御史,能知法犯法吗?来人,立刻去知会刑部和大理寺,让他们分别派干吏过来,参与会审定罪,御史台、刑部、大理寺,我们三司会审,就不算私设公堂了吧?” 什么???这、这什么三司会审?三司会审是要陛下旨意,不是你找两个人就行的…… 可迫于无奈,不知道这位上官什么路子,主簿还是派人去了。不过人没请来,刑部、大理寺衙门,谁会理会七品八品小官的请示?又没有协查公文。 萧锐笑了,早知道会是这样。几天前的朝堂上,我就看透了。你们以为装作不知道就没事了? 第二十八章 没人做主我做主 只见萧锐走到门口,对着围观的百姓拱手致意,“诸位长安的父老,本人御史台六品侍御史萧锐,今日查到密国公之子,驸马封言道鱼肉乡里,逼良为娼,欺男霸女,荼毒我大唐百姓久矣。故此前来捉拿此獠,为民除害。” “好,萧御史好样的,封言道这厮不是个东西,仗着他那掌权的老子,为所欲为,早该死!”众百姓拍手叫好。 萧锐为难道:“可我御史台只有谏言的职责,没有问案定罪之权。所以请大家帮个忙,跟我一起把此獠押送刑部,等刑部审过证人证物,定了罪责,咱们好除了此獠,为民除害。否则,人家会说我御史台越权行事的。” 百姓们相当踊跃热情,纷纷愿意帮忙,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抬着光溜溜的封言道,走向了刑部衙门。 “干什么干什么?朗朗乾坤之下,你们私自对大唐百姓用刑,萧御史,你可知罪?”刑部衙门口,当值的刑部侍郎出来,想要制止萧锐。 萧锐再次当着百姓的面,亮明证词证物,“王侍郎,人证物证具在,以大唐律,封言道这种十恶不赦之罪,该定什么刑罚?” 王侍郎愤怒道:“萧御史,调查取证量刑,都是我刑部的事,你御史台越权了!把封言道和证人证物交给我,你们退去,如何?”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转身朗声问道:“安主簿,听说你能把大唐律倒背如流,你来告诉大家,封言道之罪,该定何刑?” 萧锐手下的主簿站出来力挺主官,朗声说道:“依我大唐律,只谋财害命一条,就是死罪,该秋后问斩。封言道害命三十八条,逼良为娼、拐卖人口、荼毒百姓……罪责无数,属下愚钝,不知数罪并罚该如何量刑?莫不是要多杀几次?” 转过身来,萧锐正色对那王侍郎说道:“不用谢我们御史台,查清楚证据,帮忙捉拿犯人,都是我们分内之事。余下这动手的事,您来还是我来?” 你、你……大胆的萧御史,私设公堂屈打成招,你如此行径,越权拿人,可知我大唐律法?我要去御史台找魏大夫问清楚。 “找魏黑脸?”萧锐戏谑的看着对方,伸手抓过安主簿,“你来告诉他,老魏什么态度?” 这、这个……主簿傻眼了,心说萧御史怎么知道我见过魏大夫? 迫于无奈,安主簿硬着头皮大声喊道:“魏大夫说了,御史台全力支持萧御史办案,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罪大恶极之人。” 好!御史台好样的! 百姓们纷纷叫好,一个个群情激愤,刑部侍郎怎么摆手都不管用,急得满脸通红。 “你、你们……好,你们御史台这么大本事,此案全交给你们了。我去找陛下说理。”王侍郎转身走了。 萧锐猖狂大笑道:“去吧去吧,陛下是我岳父,他不会帮你的。” 俨然一副纨绔做派,可这一刻,在百姓看来,纨绔的有理,过瘾! 转过头来,萧锐眼神不善的看着地上死狗一样的封言道,“你们封家果然够硬,把你丢在刑部衙门口,他们都不敢办你?” 封言道眼神凶狠道:“你最好放了我,刑部都不敢管,你一个六品御史?别忘了,我也是驸马。” 啪!萧锐狠狠一巴掌抽过去,“呸!你也有脸说自己是驸马?不在公主府的时候,你就泡在窑子里?你把公主当什么人了?” 封言道冷哼一声:“你以为公主不知道?” 哟,还真是牛气的可以,连公主都能拿捏? 安主簿拉着萧锐劝道:“差不多了,咱们先把此人抓回去关着,等陛下判决下来,事情就成了。” 萧锐冷笑道:“等?你问问这些百姓等得了吗?封言道?你们封家一手遮天,没人敢管?好得很!没人做主我做主,天不收你我收你,今天我萧锐越权一次,大不了杀了你,这御史我不做了。来人,拿刀来!” 什么??你、萧锐,你怎么敢……看着萧锐满脸的杀气,封言道有些慌了。 这时,其中一名受害女子扑上来,一把抱住了萧锐的腿:“大人不可!您是好官,能为我们申冤做主,小女子万死难报。为这样一个恶人,坏了您的前程不值得。” “对!恩公您让开,让我来手刃仇敌!封言道,你杀我父母和弟弟,我和你同归于尽”又一名女子冲了出来,直接要掐死封言道。 “我来……” “我来……” 一瞬间,七八名受害女子全都疯魔一样扑上来。 快快、快拉开,拉开……萧锐大喊。 一众御史台的吏员一拥而上,纷纷去拉那女子。 萧锐气得啊,“一群蠢货,拉我脚下这个作甚?去拉开封言道那边的几人……别让封言道被她们掐死了。” 一帮人手忙脚乱的,废了好大工夫,终于把封言道给救了下来。 萧锐苦笑着劝开脚下的女子:“行了姑娘,放开我吧。脚脖子给我掐生疼。” 围观百姓哄笑起来,心说这年轻的萧御史,一点也不见官架子,太亲民了。 萧锐看了一眼封言道,伸着舌头大口喘息,差点被掐死,吓得这货脸色惨白,鬼门关回来一样。 “各位,我要申明一点。今日捉拿此人,不是为你们谁的私仇,是国法!我们御史台惩奸除恶,保护的是整个大唐的百姓。若是让此人死在你们手上,那说不过去,岂不是说我们御史台帮你们报私仇?” 这个道理,不单百姓们认可,就连御史台一帮吏员也放下心来。原以为萧御史性格鲁莽,没想到粗中有细,刚才是瞎担心了。 萧锐说完,走到封言道身边蹲下来,小声说道:“看到了吗?你做过多少孽?这么多人今日要找你索命!如果不是我,你已经死八遍了。劝你一句,说点有用的,好买你自己的小命。” “你、我……我那三家花楼,十间店面,一千亩田产全都给……” 萧锐一巴掌抽过去,“啪!老子缺钱吗?这是公事,当我讹你呢?还干过什么坏事,最好老实招来,痛快点,要不然这帮受害者掐死你,我可不管。” “别别别,我说我说,我爹故意跟你爹作对,朝会上同意宋国公的政见,背地里就找皇帝反驳,坏了宋国公许多好事……” 嚯!还有意外收获?不光是萧锐,所有百姓和官吏都睁大了眼睛,刑部衙门围观的人,也冷静下来,一副看戏的姿态。 第二十九章 坑爹的封言道 啪!又是一个耳光,封言道两边嘴角都开始淌血,看上去相当凄惨。 萧锐正色道:“朝堂上政见不合常有,说这些人尽皆知没屁用的作甚?让你招供自己的烂事,你拿你爹出来顶缸?小爷好骗吗?” “不敢不敢,我、我干的事吴三儿全知道,早就被你查清楚了……” “吴三儿是谁?” 徐御史站出来说道:“回禀大人,吴三儿就是刚才窑子那管事的。” “这儿呢,他现在是证人!”有吏员把吴三推了出来。 “证人?什么证人?跟封言道一起坏事做尽,那叫帮凶,绑了!”当着百姓的面,萧锐给手下吏员留着面子,差点骂他们一群废物,这么好糊弄吗? 俯下身来,揪住封言道的衣领,萧锐再次逼问:“小子,看到了吗?刑部的人都看好戏呢,再不说点有用的,你看看这帮百姓,你的这帮仇人,等不到你爹过来了。” “别别别,我说我说,我爹支持过隐太子,后来玄武门之后,他改投的秦王府……” 嗯??? 全场鸦雀无声!刑部、御史台,所有人吏员,全都傻眼了。围观的百姓也静悄悄的。 “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封言道估计是被吓糊涂了,竟然往大了招供。 连萧锐都没想到,这货嘴里,还有这么猛的料?这是坑爹呀!原本还在考虑,杀了这货,会不会把他爹封德彝气死呢?现在倒好,不用担心了,封德彝可能要先被他儿子坑死。 “各位,都听到了吧?你们,全都记下来了?”萧锐转头,朝着刑部的人、御史台自己手下,全都示意一遍,大家都在点头。 “好!封言道,在我替天行道之前,你还有什么临终遗言吗?” “什么???姓萧的,你不讲信用,你不能杀我,我爹是宰相,我……” 萧锐看都没看一眼,丢下这货,转身随手抽出了刑部衙门口,护卫腰间的短刀。下一秒,封言道胸口就多了一把利刃,穿胸而过。 “鱼肉百姓,犯我大唐律法者,杀无赦!”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萧锐仿佛化身铁面包青天一样,瞬间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就树立起来了。 “好!杀得好!萧御史,萧青天……”不知道谁起了个头,百姓齐声高呼,声音一浪接一浪,整个刑部衙门的人,全都低下了头。御史台众人激动的面上红润,无不用佩服的眼光看着萧锐。 安主簿小声嘀咕道:“得,还是交给魏大夫吧,我们真的拦不住萧大人。”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哭喊,扒开了人群,一个花白头发的紫袍老者,冲上来,抱住了封言道。 “言道,我的儿……萧锐,你敢杀我儿子,我要你的命!”封德彝满目仇恨,眼神如果能杀人,萧锐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御史台众人连忙上前,齐齐把萧锐护在身后。 有那么一瞬间,萧锐还真的有点心软,当着人家老爹的面,杀他儿子,确实有点狠辣。 可下一秒,封德彝的表现,让萧锐笑了。 “来人,在场所有人,给我杀无赦!”好家伙,这老头儿得了消息,竟然带着百多名私兵护卫来的。 义愤填膺的百姓纷纷大喊:“不能让他们伤害萧大人,大唐男儿……” “保护萧大人!”安主簿惊呼。 萧锐直接推开,“一边躲好了,谁保护谁呀?” 说完,不等封家的人动手,萧锐已经躲过刑部护卫的长刀,杀入了敌阵。刚冲出来的百姓们懵了,这、这还用我们保护吗?俨然一副杀神呀,一把长刀杀入,眼前无一合之敌,这是万人敌的猛将啊!萧御史不是文官吗? 没把一帮私兵杀干净呢,街上又出现两彪人马,一支是淮南公主带队,另一支是魏征带的御史台众人。 “魏征,你好大的胆子,御史台的人敢动我的驸马?” 魏征挡在公主面前,一人独挡千军,示意身后的下属快去救萧锐。 “长公主,封言道封驸马犯了大唐律,我们是秉公办案。” “秉公办案?你御史台有拿人的权力吗?让开,今日谁敢动我的驸马,本公主格杀勿论!” 魏征连皇帝都不怕,能怕一个公主? “长公主,我们御史台没有拿人的权力,所以给扭送刑部衙门了,您如果想见驸马,可以等刑部问案羁押之后,现在不能干扰刑部办案。” “我的儿啊,天杀的萧锐,今日你必死无疑!还我儿性命来……”封德彝凄厉的惨叫,传到了街头。 什么?? 魏征手里的奏折也有点发抖了,心说不会吧,萧锐这么彪?当街杀人?不,是当着封德彝的面,杀人家儿子? 淮南长公主一听,可了不得了,我的驸马被杀了? “魏征,让开!” 眼看就要剑拔弩张,一彪人马呼啸而至,将刑部衙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全都住手,本将来也!” “尉迟将军……”魏征大喊。 尉迟恭一副黑脸,谁也不认,“奉陛下口谕,将今日相关所有人,全都拿了送太极殿。” “尉迟恭无礼,本公主你也敢……” “对不起了长公主,长安城不准动私兵,您也不行。来人,护送长公主进宫。” 太极殿内,刑部侍郎滔滔不绝的讲述萧锐多么猖狂……皇帝李二双眉低垂,看不出喜怒,只是静静的在听,两边几名心腹谋臣,全都在皱眉分析。 “陛下,那御史台萧锐无视国法,动用私刑,扬言要替天行道,将那封言道打死在人前……” 李二耐心问道:“王爱卿,你是刑部侍郎,那封言道是否罪大恶极,十恶不赦,证据确凿?” “这个……卑职不曾查明,暂且不知,但无论如何,也不该由他萧锐动用私刑。” “四周百姓是什么反响?”李二问道。 这个……百姓们、他们……确实对封言道颇有微词! 砰!李二一巴掌拍在面前桌案上,怒喝道:“颇有微词?是民愤满地吧?百姓恨那封言道如斯,在你刑部衙门口,你刑部侍郎还能视而不见?来告萧锐滥用私刑无视国法?朕想问问你这位刑部侍郎,此时此刻宣布封言道罪大恶极的,为什么不是你?” 什么?我…… 旁边的杜如晦心中冷笑,这位的刑部侍郎干到头了,面对民愤,竟然还敢袒护凶徒?你这不是在砸朝廷的锅吗?让老百姓谁还相信刑部? 这时暗卫急报:“报,刑部衙门口,御史台萧御史宣布封言道十大罪状,已经当众斩杀了封言道。此刻密国公、淮南长公主各自带着私兵,直奔刑部衙门而去!” 李二冷哼一声:“来人,责令尉迟敬德,带一千骑兵马队,把刑部衙门口相关人等,全部带来太极殿。” 第三十章 你们确定要为他说情? 太极殿上,封德彝抱着儿子的尸首嚎啕大哭,闻讯赶来的还有封家一系的官员,吏部、礼部的居多,刑部的却不见一人,只有那位当值的刑部侍郎,尴尬的站在一旁。 “陛下,老臣为国尽忠一生,临了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儿纵有千般不是,上有国法,下有家规,也不该被他萧锐小儿,当街虐杀,这般赤条条的被人嘲笑侮辱。老臣求陛下做主!” 嗯……李二眉眼低垂,沉默片刻,看向萧锐问道:“萧锐,你怎么说?” 萧锐双手一摊,转头扫过文武百官,朗声说道:“没错,人是我杀的!你们确定要为他说情?” 你…… 狂妄的小子,大殿上瞬间喧闹起来,无数人对着萧锐指指点点。 李二依旧平心静气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人?” “因为他该死!”萧锐冷哼一声,毫不掩饰心中的鄙夷,看向了封家父子。 礼部尚书王硅站出来怒喝道:“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你以为自己是谁?当街杀人,想杀就杀?你身上穿着的,可是大唐的官袍,我大唐没有王法吗?” 萧锐看都不看一眼对方,冷笑道:“杀该杀之人,救该救之人,这是我认为的王法。至于大唐的王法?呵呵,几天前我代表御史台参奏封家父子,摆上了确凿证据,可结果呢?石沉大海。敢问,彼时彼刻,大唐王法何在?” “狂妄竖子,照你所说,整个朝廷都是昏聩之辈,没有天理吗?陛下,臣弹劾御史台萧御史,狂悖无礼,大逆不道,妄议朝廷!”礼部尚书大声喊道。 魏征轻咳道:“萧御史,言重了。就事论事即可,殊不知大唐查案定罪,都是要一定时间的。” 李二看着倔强的萧锐,心中叫苦,这个女婿当真脾气古怪,你一上来就把整个朝堂得罪光了,我帮你擦屁股都来不及。 这时,淮南长公主哭诉了起来:“皇兄,求皇兄为我做主啊,我那驸马被这么一个狂悖小儿当街杀死……” 女人家的哭哭啼啼,萧锐最是心烦,打断对方说道:“行啦,那封言道什么货色,我是替你除了一害,你应该高兴才对。” “混账!萧锐,你跟襄城已经有了婚约,那淮南也算是你的姑母,岂可如此无礼?”李二训斥道。 “姑母?臣妹没有这个福气,只请皇兄严查凶手,还我驸马一个公道!”淮南长公主当场跪倒。 李二叹息道:“萧锐,你初入朝堂不懂规矩,大家不会跟你计较,但当街杀人,如果你说不出个因果,朕只能依国法公事公办了,不会因为你年幼就宽宥于你。” 这边魏征眼珠急转,正想出头,让人亮明证据,坐实了封言道的罪责,可萧锐比他还快,“让我解释?我只不过是替天行道,杀了个该死之人而已。真要解释的话,陛下,不如请相关百姓来说?” “也好。”皇帝点头同意,所有大臣都看明白了,皇帝这是公然偏袒女婿呀,今日没有帮着老臣封德彝。 萧锐走出大殿,招呼一众苦主和人证进来。 “介绍一下,这些,都是长安城西市醉花坊的人,醉花坊是封言道开的产业,经查明是销赃之所。而这群姑娘,原本都是良家妇女,只因……” “岂有此理!”吏部一名五品官员站出来呵斥道:“大唐律,罪人、婢女、奴隶,无有作证资格,一群低贱之人,所言皆不可信!萧御史,你准备用他们的证词?岂不知,他们或许是怀恨在心,故意报复主人呢?” “喂!本御史还没说完呢,打断别人说话礼貌吗?”萧锐不满的吐槽。 对方被噎得不轻,不屑于争辩,退了回去。但效果已经达到,所有人都抓住这一点,议论开了。 萧锐戏谑的朝淮南长公主说道:“长公主殿下,您的好驸马封言道,私自开窑子养这些奴婢,您知道这个情况吗?” 嗯?你、我…… 淮南长公主气的不轻,这萧锐太无耻了,我说知道的话,岂不是纵容驸马?说不知道,岂不是自己打脸?驸马在外面鬼混,终究是丢公主的脸。 “哼,驸马是个闲职,偶尔经营个店面酒肆,不足为奇。”长公主强自辩解了一句。 萧锐哈哈大笑,一把抓出了醉花坊管事,“你,告诉大家,我抓住封言道的时候,他在干嘛?” “我、我……” 嗯?敢不说?萧锐狠狠的瞪了一眼。 “我说我说,他正在跟坊中下一任花魁花仙儿、在、在……床笫之欢!” 呵,还是个文雅之徒?知道用个床笫之欢,萧锐嘲讽的笑了。 “密国公封德彝?听清楚了吧,你儿子的衣服不是我扒的,是他自己根本就没穿。” 你、你……封德彝差点被气晕过去。 “长公主殿下,不知道大唐律,准不准驸马纳妾?蓄养娼妓呢?这样的驸马?您要吗?我帮您清理门户不好吗?” 你、你……皇兄,你就任由这小儿横行肆虐吗?长公主求助皇帝。 李二轻咳道:“萧锐,问案呢,不可胡言乱语。” 萧锐点了点头,指着地上跪着的一众女子,“别管什么身份不身份,在天子面前,你们只要生在大唐,吃的是大唐的饭,那就是我大唐子民,把你们的经历挨个说给各位官老爷们听听。” 看着萧锐的眼神鼓励,终于有胆大的女子开口了,“小女子原名徐红英,家住万年县……” “小女子本名魏小芳,家住长安县,经营胭脂水粉铺子,那日被封言道掳走……” …… 七八个女子挨个诉苦,整个太极殿鸦雀无声,皇帝的脸越发的阴沉。听着封言道做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惨案,谁也不敢再说什么证人不行,证词无效之类的。 等到所有人都说完了,萧锐踢了那管事的一脚,“这货是封言道手下第一狗腿子,跟着他坏事做尽。你来告诉大家,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管事早就被吓得三魂去了两魂,磕头如捣蒜一样大喊道:“都是真的,我知道错了,真不是我要干的,都是我家驸马爷的主意……” 狗奴!封德彝听到这个,当场吐血昏迷过去。 萧锐冷笑上前,掐着老家伙的人中,几个呼吸的工夫救醒对方。 “封德彝,别着急装死呀,听完再说,你生出这么一个好儿子,足以告慰祖宗,光耀万年了吧?” ……太特么狠了,杀人诛心!这小子真是萧瑀的儿子?他才多大?这手段,比封言道也不差了。 “你、你……犬子已经被你杀了,你还要怎地污他清白?”封德彝已经不提喊冤,心虚到了极点。 萧锐笑了,猖狂大笑,笑声穿透了整个太极殿,挥袖朝着地上跪着的几名女子一指,大声喝问道:“你们来告诉大家,封言道该不该杀?” 叫魏小芳的女子大喊道:“该杀,他害我全家,毁了我的一切,我恨不得生食他的血肉!” “他该死,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杀他千百遍都不解恨……” …… 好家伙,一句一句的,声音里带着透骨的恨意,满朝堂的官员,全都沉默了,或者说,头一次这么直面百姓的怒火。淮南长公主也面如死灰,突然感觉,自己今天似乎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第三十一章 功过相抵 萧锐按下七嘴八舌的苦主,扫视整个朝堂,朗声问道:“诸位,现在可还有要帮封言道说话求情的?” 文武百官纷纷暗骂小人,得意忘形,如此猖狂吗? 皇帝李二轻咳道:“好了,封言道罪大恶极,当杀!刑部侍郎王远,失职失察,免去刑部侍郎官职处理!至于御史台萧锐,还有这些被封言道祸害的百姓,该当如何安处?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萧锐大声说道:“陛下,臣有罪,御史台没有问案拿人的权利,请陛下公平治罪,臣愿意和王侍郎一起告老还乡。” 嗯???所有人都不解,这货今天出尽了风头,很显然要立功封赏的,你告老什么意思?你爹还没告老呢,你告什么老? 御史台魏征力挺萧锐,站出来求情道:“陛下,萧御史为民伸冤,我御史台全力支持,若有任何罪责,老臣作为御史台主官,愿意一力承担!” 老魏,你别坏我好事……萧锐小声喊道。 魏征看都不看,躬身站在中间,等候发落。 这时民部尚书杜如晦站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御史台上下,虽有越权,但念及是为百姓伸冤,为民除害,不该论罪,当论功行赏。” 什么?我儿子被杀了,你们还要给凶手请功? 噗…… 封德彝这次真的吐血昏迷了。 李二冷哼一声,“来人,送密国公回府静养,封言道的尸首……本应挂城门示众的,罢了,人死灯灭,送密国公府,他们自行收敛安葬吧。淮南公主禁足公主府三月。” “皇兄……”淮南长公主不甘的被人请了下去。 “萧锐,你为民除害乃是有功,但你先斩后奏,确实有越权之过。告老还乡的话就不要提了,朕并未昏聩到是非不分。给你功过相抵,不予追究,安心在御史台为国效力。”李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萧锐。 转而看向了地上跪着的一众女子,“杜爱卿,知会长安令,给这些被封言道迫害的百姓除去奴籍,恢复民籍。让封德彝挨家挨户的赔偿。” 杜如晦躬身接旨,“不知赔金如何计算?” 沉吟片刻,看到萧锐满脸的不情愿,李二笑了,“让萧锐去找封德彝谈,相信他能谈出个双方都满意的赔偿。” 地上的百姓全都感激磕头,封德彝的一些好友老臣却心中拔凉,皇帝如此辣手对待老臣,真的只是宠幸新女婿吗?怎么感觉是在借女婿的手,清除朝中老臣呢? 事情处理完毕,没人敢为封德彝求情,于是大家都缓缓告退。皇帝让萧锐留下了。 萧锐命御史台下属,把这些受苦的女子全都接走,免得遭了封家的打击报复。 小书房内,翁婿二人,内侍老高斟茶伺候。 萧锐率先开口抱怨:“我把朝堂上得罪个遍,您就准了我辞官多好?” 李二笑了,“就你这种小伎俩,惹两个祸事,然后拍拍屁股就走?哪有那么容易?封德彝还等着你处理。” “处理他?满朝都是他的党羽,若非如此,几天前我参奏他,会没人过问?当初我入职的时候,您告诉我,朝堂不是我想的那样。呵呵,我不想被骗第二次。”萧锐是唯一一个,敢跟皇帝对座喝茶,而且悠哉悠哉什么都敢说的人。看得旁边的内侍老高手心汗都下来了。 李二白了这个便宜女婿一眼:“你嫌朝堂上官官相护,其实朕也嫌弃他们结党营私。所以你的行动还得继续呀,朕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有理,朕就是你的后台。” 丢给萧锐一份奏折,萧锐打开一看,好家伙,是封言道的供词,重点是那句,封德彝之前支持过隐太子。 “现在,你再去查封德彝,没人敢不长眼,为他出头了。”李二提醒说。 “可这是封言道的个人之词,并未掌握实证。封德彝毕竟是老臣。”萧锐不解。 李二冷笑:“所以让你去跟他谈价格,谈不拢的话,百姓哪里没法交代。你细心一些。” 明白了,这是要我借谈赔偿之由,去抄封德彝家呀,这货的儿子为所欲为,他密国公府经得住查?到时候什么证据找不出来?萧锐暗骂老岳父阴险,对自己臣子表面和善,背地里这么狠辣,人家刚死了儿子呀。 萧锐起身告辞,临出门的时候问道:“御史台无兵无权,我若是继续得罪人,还得越权,刑部大理寺他们……” 李二摆手道:“刑部侍郎已经被换掉了,从今往后,刑部会配合你的行动。” 妥了,那我就放心大胆的去反腐了。哎呀,历史上这种人,似乎都没有好下场,我这是不是在作死? 萧锐甩了甩头,高兴的走向御史台。 刚进衙门,萧锐就感觉到气氛不对了,所有人看他的眼神,似乎都带着一种莫名的意思。 不知是哪位同僚带头喊了一嗓子,“恭迎萧御史得胜回来!” 所有官员同僚,还有御史台的亲兵护卫,全都齐声高呼,整个御史台陷入了狂欢。 大堂台阶下,魏征亲自带队迎接萧锐,毫不掩饰的赞赏,拉着萧锐的手说道:“好小子,干得漂亮!御史台成立这些年,终于在今日扬眉吐气一次。” 萧锐纳闷的朝其他同僚御史问道:“既然你们都这么想,为何要等我呢?早干嘛去了?整天弹劾一些不疼不痒的狗屁礼法,于国何益?还被人嘲笑咱们御史台是没用的冷衙门。” 众人苦笑着低下了头,魏征感慨道:“我御史台无兵无权,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没有你的身手,徒之奈何。” 萧锐白了这老狐狸一眼,“魏大夫,我说要辞官,你第一个反对。如果我继续留在御史台,你顶得住压力吗?” “老夫说过,御史台自我以下,全是你的坚强后盾。”魏征大声说道,一众同僚也带着敬佩的眼光点头。 “好,安主簿,御史台门口挂个牌子,从今天开始,我御史台六处替天行道,接收民告官案件,只要证据确凿,有无辜百姓被官员、贵族欺压的,我御史台六处都接了。” 萧锐的话,让所有人吸了口凉气,安主簿脑子懵了,挠着头小声问道:“大人,咱们、咱们刚拿下个封德彝,是不是应该缓一缓?” 言外之意是,能拿下封德彝是侥幸,你以为你搬得动全长安的贵族? 萧锐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御史台大门外:“我们能缓,受难的百姓呢?每多耽搁一日,他们就要多受一日的苦难。” 好!萧御史看着年纪轻轻,没想到却是一副忧国忧民的大情怀,我等佩服!不愧是宋国公的长子。御史台众人为萧锐的气质所感染。 殊不知,萧锐哪有什么忧国忧民?全是跟皇帝商量好的。 “行了,今日大家养精蓄锐各自准备,明日随我去找封德彝要钱。” 啥玩意?要钱?你杀了人家儿子,还要打上门去要钱? 第三十二章 杀人诛心 次日,长安城密国公府门口。 因为封言道的事情,封家现在名声臭了,原本门庭若市,现在门可罗雀,没有人来人往的会客拜访,甚至门口的护卫都撤了。 “抱歉,国公府今日有家事,不会客。”看着眼前的一群人,老管家没有开门的意思。 “我们来找密国公。”一身官袍的萧锐平淡道。 “我家老爷身体不适,请改日再来。”说完关门就走。 萧锐却伸手挡住了要关上的大门,“给你们脸了是吗?本官是来执行公务的,谁敢阻拦,打死勿论!” 嗯? “你们、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密国公府,我家老爷乃是当朝宰相,你们……” 啪! 萧锐直接一巴掌拍晕了老管家,踹开大门,横冲直撞闯了进去。 “干什么?干什么?来人,拦住他们,有歹人擅闯……”有下人呼喊着,不多时府中几十名下人护卫,蜂拥而至。 萧锐也不废话,示意跟来的官员下属等人,全都往后站站,别碍事。 然后撩起官袍,虎入羊群一般,挨个放翻。 没费多大工夫,封府再无人阻挡,萧锐拍了拍手,整理好衣衫,嫌弃的啐了一口:“娘的,这帮人嚣张惯了吗?看不见小爷身上的官袍?封德彝在哪里?带我过去。” 抓了一个腿软吓尿的小厮带路,一行几十人,浩浩荡荡涌入了密国公府,不知道是谁十分懂事,竟然顺手把那大门关上了。 来到封家正厅,好家伙,灵堂高设,哀嚎一片,封德彝正在给儿子办丧事。 御史台的下属拽了拽萧锐,小声劝解道:“萧大人,要不咱们等他们发送了封言道再来吧,人家正在办白事,咱们这样似乎有点、有点……” “有点什么?不通情理?还是残忍?没人性?”萧锐反问。 对方讪讪笑了一下,没有解释,但意思很明显,确实有点狠辣了。 萧锐叹息道:“若是寻常之人,祸不及家人的道理,我何尝不懂?但封德彝?呵呵,坏事做尽,他不配!落井下石踩他几脚,我毫无心理负担。” 得……您是没有心理负担,可我们有呀! 众人知道劝不住,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萧锐闯进了灵堂。 “可惜了封驸马年纪轻轻就这等下场,封相,若是你的家教严些,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悲剧了?”萧锐笑面虎一样,奚落着走了进去。 封家已经没有护卫家丁出头了,封德彝独子,此时看到仇人,气得咬牙切齿,但奈何老无力,无法手刃仇敌。 “怎么?杀了我儿还不够,你还想要了我这条老命?哼!拿去吧,老朽就不信,天理昭昭,你萧家父子将来,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萧锐冷笑一声,没有跟他斗嘴,而是稳稳的走到棺材前面,给封言道上了三炷香。 “封相误会了,人死灯灭,本官不是来寻仇的。奉旨,前来跟你商量赔偿事宜。” “赔偿?我儿的性命,你赔不起,以后走路小心即可,不要你假惺惺!”封德彝恨声威胁。 啥玩意?我赔你儿子的性命?想屁吃呢。 “咳咳!你家儿子封言道祸害百姓三十余户,共计百余人受灾,虽然他身死,但孽未消。那些被他祸害的百姓,你们得出钱赔偿。” “萧锐小儿,你欺人太甚!”封德彝暴起,就要上来撕吧萧锐。, 萧锐后撤一步,嘲笑道:“都说父债子偿,但你儿子没有子嗣。今日来个子债父偿,也是无奈之举。封相,你不亏,子不教父之过,有你的责任。君子动口不动手,过来咱们商量一下赔金如何?安主簿,你来介绍一下赔偿依据。” 御史台众人暗暗竖起大拇指,从头到尾都是彬彬有礼,萧御史好一招先礼后兵,以德服人,佩服! 噗……神特么的先礼后兵以德服人?萧锐恐怕要吐槽了,不这样怎么着?让我动手打架?对一个快死的老头子?老子要脸不要了? 安主簿站了出来,像是念条文一样,“根据大唐律,凶手无力赔偿的无辜受难者,官府给予十两文银安家补偿。若凶手有能力赔偿,则损失的财物双倍赔偿,人命另算,依据受害人的年龄等情况,分为……” “竖子,滚出封府,我儿已经死,人死恩怨消,一群贱民而已,他们该给我儿偿命……”封德彝破口大骂。 “这么说,您老是仗着身份,要赖账?本官可是奉旨前来,你封家要抗旨?”挥手示意安主簿停下,萧锐眉毛一挑,语气已经没有了伪善。 “老夫一把老骨头,还顾忌些什么?请转告陛下,封德彝年迈,不能再侍奉君前了。” 萧锐啐了一口:“呸!本官是来执行公务的,不是给你跑腿的。来人,既然此人抗旨不尊,给我搜。他封德彝做不做官我们不管,但拒不赔偿百姓,本官不答应!” “你们、你们……你们这群狂徒……来人、来人,拦住他们……老夫要去找陛下、找太上皇告你们……” 封德彝激动的心脏病都快犯了,可有反抗之力的下人,都被放翻了,就剩下一群妇孺女眷,谁来阻止? 萧锐冷哼道:“都愣着干嘛?还不去干活?记住,一定要搜仔细些,听说封相一生清廉节俭,如果搜出来的财物不够赔偿,那就难办了,国库也没多少家底了。” 众人早就被交代好了,听到仔细二字,哪敢怠慢?不再犹豫,三两成群的分头行动起来。 封德彝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直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萧锐一看,好家伙,心脏病犯了呀?这怎么行?我来找你谈买卖,你给我装死?出了门,人家还不谣传说我谋财害命?你可不能死。娘的,还得浪费小爷一颗宝药。 亲手给对方喂下一颗自制的急救保命丹丸,看着封德彝脸色好转,恢复了气息,萧锐才放下心来,坐在一旁喝茶等结果。 约莫半个时辰,御史台的人把活干完了,“回禀大人,已经搜到相应赔偿的资财,只是、只是我们该取用多少做赔金呢?请大人示下。” 看着属下为难的表情,萧锐还以为出了岔子呢,安主簿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得手了,很顺利。 很顺利?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徐御史小声道:“大人,搜到的资财有点多……” 多?他能有多少钱?撑死了一万两,难道还能有长孙无忌有钱?萧锐心中暗骂一帮下属蠢货,没见过世面吗? 长孙无忌:老夫不是富豪的计量单位。 第三十三章 一掷千金 安主簿没说话,默默的递上了自己的记账本。 萧锐接过来一看,眼睛睁的老大,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再看那封德彝的目光就有点不一样了。 “哼!我早知道这老家伙不对劲,原以为你也就是不会教儿子,哪怕是你站错队,支持过隐太子,也不算什么,最多是个眼光问题。可看到你这雄厚的家财,呵呵,我才知道,还是低估了你的底线。” “来人,封了密国公府,你们几个亲自看守所有出入的大小门,不要放跑一只苍蝇。我入宫面圣。娘的,十几万两现钱?这够打一场大仗了,还不带房契地契物品之类的。” 萧锐骂骂咧咧的走了,余下御史台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再同情封德彝了。你就是做八辈子宰相,靠俸禄和赏赐,也绝对没有这么多钱。 朝廷的赏赐多是绢帛药材之类,直接赏赐金银每次也就千八百的。最多是些田亩爵位,让你有一块地方去收田租和赋税。可要说现钱?呵呵,这是贞观元年,刚赔付过突厥颉利的国库,都没你家钱多。 单此一项,封德彝你就没跑了,不是民脂民膏,还能是什么?你如果能解释清楚这些钱的来历,萧锐跟你姓! 太极殿小书房,听着萧锐的叙述,看着手中的清单和证据,李二面沉似水,一直咬牙,却没有开口表态。 萧锐汇报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记得前不久,您给过我两个选择。现在好了,抄了封德彝的家,单单现钱就有十几万,呵呵,业绩达标了吧?微臣……” 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小子跟我说这个? 李二气得狠拍桌案,“混账!封德彝、封德彝……枉我昔年还信任他,改元之后还让他统领百官,朕瞎了眼!去年颉利兵临城下,朕斩杀白马,跟全城开口才凑了十万两。呵呵,蛀虫,贪婪的蛀虫!” 内侍老高躬身劝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呀……” 此时,最为忠心的内侍老高也恨上了封德彝,别人不记得,他可是记得清楚,去年赔款的时候,数国舅长孙出力最大,几乎是散尽家财,封德彝一直哭穷,最后勉强凑了一千两。朝中都赞封相清廉,现在看来,清廉?这就是个只进不出的貔貅啊! 发泄完怒火,李二说道:“萧锐,朕即刻让刑部派人配合你,给我彻查封德彝!” “我这……陛下,微臣不是请辞……” “混账,你再提这个,朕给你发配岭南!让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襄城。”李二是真的生气了,心说你小子闹腾就闹腾吧,也得分个轻重缓急,关键时刻,你是朕的女婿好不好,朕这是器重你,你还胡闹? 萧锐脖子一缩,显然也被这位的龙威震慑,连忙改口:“陛下息怒,微臣一定不辱使命!” 说完,快步灰溜溜的跑出了太极殿。 不多时内侍老高跟了出来,“萧御史,等等老奴,同去刑部传旨。” 萧锐直接抢过了对方手里的圣旨,“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去请皇后娘娘来一趟,熬一碗清心下火茶给陛下,别气坏了身体。” 啊?这…… “怎么,信不过我?听我的没错,不会害你。” 内侍老高真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这是皇宫,您当家吗?我只听陛下一人的支使。莫说你还未娶公主,就算是已经成婚,当了驸马,您在皇宫也做不了……算了,听你一次,陛下龙体要紧。 “记得放一味药材红花,陛下的头风快复发了。”看着老高离去,萧锐叮嘱道。 刑部,萧锐还真没传过旨,进了刑部一看,好家伙,刑部尚书不是别人,自己的冤家对头——国舅长孙无忌? “哟,萧御史大驾光临我刑部,有何贵干?”长孙无忌身材微胖,但言语和气,丝毫没有怠慢和记恨的表情。 萧锐打开圣旨,看了一眼,算了,合上直接递了过去:“您自己看吧,我也不宣了。封德彝这老小子事发了,陛下让刑部派人跟我去抄家。” 长孙无忌接过来快速看完,严肃的点了点头,“好,我派刑部司门司主事,领手下二十七名属官随你同去,兵丁三百,一切人等,全部听你指挥。” “多谢!”萧锐雷厉风行,办完事即可返回封家,生怕出什么变故。 长孙无忌看着对方的背影,感叹道:“萧瑀生了个好儿子,年纪轻轻粗中有细、有勇有谋,终究是要成势了。封德彝?呵呵,一个宰相,却当了人家的第一块试金石,看来陛下对这个女婿,也是极为器重。” 此时也不管什么封家办不办丧事了,按照萧锐的指挥,你封德彝该埋人埋人,我们只抄家办事,你别打扰就行。只要你们封府的人不跑,我们可以暂时不抓,让你办完丧事。 封德彝:啥意思?老夫还得谢谢你? 一直忙碌到天色渐黑,御史台、刑部才把抄家事宜理顺清楚,回到各自衙门,全都累得腰酸背痛气喘吁吁。 但御史台众人却一副大获全胜的心情,众人没有提出下班回家,而是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讲述今天的过瘾。 萧锐已经通知御史台厨房,晚上加餐,今天搜出来那么多财产,犒劳一下大家是应该的。 魏征却制止了,“今日一切,全都已经整理计算入了国库,御史台岂可挪用?别犯错。加餐而已,御史台还有些公款。” 萧锐白了一眼,撇嘴道:“老魏,大家心情正好,偏你来泼冷水,那么多钱,吃一顿怎么了?御史台那点钱,你舍得给我们吃几个菜?” 安主簿站出来说和:“公事办完,我们也该回家了,加餐就算了,为国出力,岂能……” “坐下,我跟老魏开个玩笑而已,你却当真了?今日功劳有魏大夫一份,若非他鼎力支持,我们拿不下封德彝。这样,各位一起,西市醉仙楼,我个人掏钱请客,搞团建!敞开了庆祝一番。” 团建?什么鬼?什么是团建?众人集体懵逼。 “萧大人,西市醉仙楼是长安最火的酒楼,那里一桌菜至少五两银子,一壶酒十两,还是别破费了,御史台食堂挺好的,大家吃点东西早点回家吧。”徐御史开口劝解。 老魏也说道:“小子,这样不好,你带人杀人抄家,现在又私自请客,会被人诟病说你结党营私,公报私仇的。” 萧锐偏不服气,“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为民除害,光明正大。谁若是不服,尽管来查,然后拿着证据参我。大家一起吃顿饭而已,辛苦一天,为朝廷除了这颗毒瘤,该庆祝。” “咳咳,你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别啰嗦,去不去?老魏,你可是御史台主官,平时总说你是大家的后盾,现在吃顿饭都不敢?以后谁还敢跟你一起拼命?” “我没钱!”老魏双手一摊。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不用你掏钱,我请客。实不相瞒,西市醉仙楼是我的独家产业,今天大家敞开了,有想回家带妻儿家小的,给你们半个时辰,到时候醉仙楼碰头。” 这么一说,众人立马哄闹起来,了不起,那醉仙楼听说日进斗金,竟然,竟然是萧大人的产业? “我要带我儿子见见世面,平时可吃不起醉仙楼……” “我带我闺女……” “我刚娶的媳妇……” 这晚上醉仙楼的声势,连巡街的武侯听着都直咂嘴羡慕,看看人家御史台这福利待遇?谁不眼红? 第三十四章 萧锐挨打? 次日一早,萧锐坐着马车来到魏征府上。 “在下御史台萧锐,昨日和魏大夫约好,今早来接他一同。。。” 话还未说完,门房惊呼道:“你就是那萧锐?好哇!小姐,小姐,那个萧锐上门了。。。” 忘了关门,这门房直接大喊着冲进了院子。 萧锐摸了摸鼻子,心说什么情况?我刚通个名而已,你就叫小姐?还说我上门?这画风怎么不太对呀?你这可是宰相府邸,难不成老魏有灰色产业? 不多时,魏府大门里出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位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带有几分英气的妙龄女子。 萧锐正想通明,没想到对方率先开口询问:“你就是萧锐?” 额。。。这态度,不像是接客的,倒像是要动手? 萧锐点了点头:“嗯,在下萧锐,是自己。。。” 刚想说是自己人,没想到对方瞬间翻脸:“好哇,就是你教唆我爹爹饮酒的,你还敢找上门来?来人,给我打!” 身后一群人鱼贯而出,瞬间将萧锐围起来,不由分说就动手。 “喂,你们干什么?我是自己人呀,别动手。。。我的官袍,喂,谁呀,撕我裤子。。。” 这什么情况?打遍长安无人敌的萧锐,竟然高喊救命? 是看在老魏面子上吗? 不,是因为,动手的是一群女子,魏府的女眷。 旁边指挥的小姐还愤怒的说着:“好好修理他,我爹爹生平滴酒不沾,昨夜却宿醉的一塌糊涂,形象毁尽,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喂,那谁?你是老魏的闺女吗?你讲不讲理?昨天是我请老魏吃饭的,没人灌他喝酒,是他自己跟大家拼的。。。”萧锐一边弓着身子躲避,一边辩解。 女子啐骂道:“牙尖嘴利的小贼,我爹爹为官清廉,从不与人私下请吃相聚,你莫言造谣抹黑!继续打,打到他认错为止。” 认错???我特么有什么错?萧锐差点吐血,老子不打女人,你们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真的认错就不打了吗?嗨,早说呀! “我认错,认错,以后再也不跟你爹喝酒了。。。” 这就怂了?萧锐,你脸呢? 萧锐:“今天出门走得急,落家里了。都特么什么时候了,还脸?裤子都没了,再等会儿裤衩子都保不住。” 就在这时,老管家跑了出来:“住手,全都住手!不能打,别打了。” “三叔,你别管。”魏小姐还在气头上。 “大小姐,老爷醒了,特意吩咐,萧锐公子他是客人,不可怠慢。” 魏小姐眉头一皱,想了想父亲,银牙微咬,挥手叫停。 狼狈的萧锐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成条的官袍,气恼的喊道:“你们魏家人都是土匪吗?见面就打?” 老管家赶忙上前赔罪:“萧公子息怒,都是误会,误会呀!小姐不是有意的,我老奴在这里代她赔罪了。老爷宿醉刚醒,您请。” 萧锐十分无语,看着旁边的冷面女子,没好气道:“你是老魏的闺女?” “家父御史大夫魏玄成,请你放尊重些。” 尊重?你还好意思跟我提尊重?我萧锐在大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我那老爹都舍不得打一下,今天你,你,,,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懒得和你一般见识。你真不像你爹。” 魏小姐似乎很骄傲:“家父一身傲骨,我一个女子,自然是不敢相比的。” “我说的是长相,老魏那么黑,你却白白净净的,我都怀疑是不是亲。。咳咳。” 算了,在别人家里,说这个,那不是找揍吗? “你。。。”魏小姐被噎的不轻,谁能想到,你说的是长相?有说父亲和女儿长相的吗? 老管家打着圆场:“公子误会了,小姐随我家夫人。” 因为把客人打成这样,知道人家有怨气,所以老管家很理解萧锐,哪怕是一直叫老魏,此刻也不过分。 几人一同进门,魏小姐狠狠的瞪了萧锐一眼,“家父未曾出仕,在家念书之时,也是皮肤白净的文弱书生谦谦君子。这些年历经战乱,入朝为官,随军作战,饱经风霜。 天下安定后,家父一日不曾懈怠,经常风雨无阻的微服体察民情,以至于被晒的皮肤黝黑,再不似从前。 朝中无知之辈,常以此取笑家父,却不知家父为国为民的辛劳,朝中又有几人能做到?何其可悲。” 额。。。竟然是这样? 萧锐惊讶不已,没想到啊,魏黑脸背后是这么一个故事,难得。这么说来,大家拿这个取笑人家,确实不该! 不对呀,刚才她说什么? “什么朝中无知之辈?你直接说我不就得了。别人都叫他魏相,就我叫他魏黑脸。” 魏小姐冷哼道:“不止你一人,许多人当面叫魏相,背后都在揶揄家父。不过,你却是第一个,敢当面叫他的,也是第一个,敢当我面这么叫的。刚才打你,不冤枉。” 我这。。。你还有理了? 哼,好男不跟女斗,说不过你,我不说话还不行吗? 于是,直到见到了披着衣服刚起来的魏征,萧锐都未再说一句话。 “萧锐来了?失礼失礼,昨日不慎喝多了,今天竟然没起来。” “我能不知道你喝多?昨天我一直拦着不让你喝,你却说那果酒不醉人,挨个跟人家碰杯。最后怎样?我辛辛苦苦给你背回来的。你恐怕都不记得了。”萧锐没好气的抱怨。 老魏尴尬道歉:“咳咳,确实不胜酒力,真不记得了。不过也不能怪我,平时我滴酒不沾,怪你那酒楼,弄的什么果酒,老夫以为跟寻常果酒一样的饮品呢,谁知道是真的酒水?” “嗯?还怪我?你确定不是因为知道我那果酒五两银子一壶,才故意趁机宰我的?” “哈哈哈,不过实话实话,你酿的那个酒,真是一绝,让我这个不懂酒的人都没忍住,多贪了两杯。” 旁边的魏小姐听明白了,有点尴尬的看了一眼萧锐,自己好像打错了。 “嗨,只顾说话,忘了给你介绍。这是小女嫣然,与你同岁。女儿,这就是我不久前跟你提过的御史台萧锐。” 第三十五章 嘴太碎容易得罪人 萧锐语气不阴不阳的说道:“见识过了,魏相之女,果然有乃父之风。” 魏小姐俏脸微红,知道是怪自己,看着萧锐那一身布条,撇了撇嘴,没好意思再还嘴。 嗯?这情况?魏征不解。老管家小声解释了一下,魏征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喂,老魏,你什么意思?你闺女无缘无故揍了我一顿,你不说道歉也就罢了,还好意思笑?你们父女俩都不讲理吗?” 魏小姐秀眉微皱,心中暗骂,哪个不讲理了? 魏征笑的肚子疼,还是老管家扶着他,才没背过气去,“哈哈哈,哎呀,不行,让我歇一会儿,喘口气。你萧锐是什么人?那可是一人杀得封家二百私兵尸横遍野的杀神,竟然,竟然被小女。。。我,不行了,让我再笑一会儿。” “老魏,你够了啊!今天这事儿如果传出去,我跟你没完!”萧锐真想吐血,老魏也忒不是东西了。 听着父亲的话,魏小姐心中升起了无限好奇,怎么怎么他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吗?哪里看出来是个杀神了? 他如果会武艺,还能被一群侍女围起来打?为什么不还手? “喂,你真的会武艺?” 魏征帮忙确认道:“前日,我亲眼见他一人敌百,尉迟大将军亲口承认,这小子有万人敌猛将的实力。” “那你为什么不还手?”魏小姐语气里竟然带有一丝委屈,似乎是被人戏耍了一样。 萧锐没好气道:“还手?打女人?那还要脸吗?我萧锐堂堂男子汉,从不打女人。” 魏征点头说道:“这小子虽然放荡不羁,但却是一个正人君子,德行没的说。” 就他?还德行?魏小姐表示质疑。 萧锐:“把我捧得这么高,是害怕我跟你要赔偿吧?” “哪儿的话?你萧锐怎么会跟小女一般见识?来人,送萧公子去客厅奉茶,我穿个衣服稍后就来。”魏征打着哈哈。 萧锐摆手道:“别麻烦了,昨日说好的,我来接你,咱们一块儿入宫找陛下要钱的。刑部那帮货色,让他们过来帮忙抄家,一切听我指挥。原以为都挺配合,没想到全是蔫坏,竟然偷偷把钱财抬走了。” 魏征一拍额头,“哎呀,忘了忘了,饮酒当真误事,快走快走。” 在丫鬟的服侍下,魏征快速穿好官袍,领着萧锐往外走。 萧锐勾肩搭背的边走边聊,“老魏,对不住啊,以后不叫你魏黑脸了,以前不懂事。” 魏小姐听到这话,忍不住多看了萧锐一眼,心说不错,这人虽然无礼,但心眼不坏。 “嗨,无妨,一个称呼而已。”魏征这是宰相肚子能撑船,可萧锐却不能泰然处之。 “那不行,以后还是叫你老魏吧。” “你小子,别拍拍搭搭的,没大没小,老夫跟你父亲宋国公平辈论交。” 魏征拍掉了萧锐的胳膊,抱怨说。 “这有什么?现在咱俩也是同僚,我们各论各的,叫老魏不是显得亲切嘛。” 。。。这小子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呢?刚来御史台的时候,我当你是故意找事,随便你怎么叫。可现在熟悉了,你就有点过分了吧?你这么叫,我在御史台还有威严吗?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萧锐这小子,现在威望暴涨,整个御史台无人不服。 “老魏,不是我多嘴,你真该抽空管管你那闺女了,起个嫣然这么柔弱的名字,做事却莽撞不讲理,今天也就是遇到了我,换做别人,能让你赔的倾家荡产。。。” 两人渐渐走远,听不到后面是什么话,可就这几句,背后的魏小姐,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咬牙看着远去的萧锐,忍不住啐骂道:“萧锐是吗?下次别让我碰到你。” 太极殿小书房内,李二听着二人的奏报,略微沉吟就同意了萧锐的请求,无非就是给这些被害人额外开恩的赔偿。这次光现钱就十几万两,别说带上房契地契了,还在乎这几千两的小钱?准奏。 “你也别埋怨刑部的人,抄家所有归国库,这是规矩,他们是照章办事。给你批个条子,你去国库支取就好了。”李二解释说。 萧锐抱怨道:“我倒不是说他们不行,只是两个部门,调配起来还是有隔阂。能不能给我们御史台也配一小部分的执法兵丁?这样以后办事方便许多。” 御史台配兵丁?李二眉头微皱,倒不是不同意,只是以前没想过,御史台只管谏言参奏即可,查案有大理寺,办案执行有刑部,你们要兵丁作甚? “御史台以前风闻奏事,多有虚报者,或者公报私仇者,又或者是查无实据的,不疼不痒的,这些事情纯属浪费时间。朝廷养御史台不是吃白饭的,而是要利国利民办实事的。 微臣和魏大夫商议过,以后御史台参奏,以掌握实据为准,无论是查实贪腐,或者为民申冤,无凭无据不再奏报。” 李二点头赞道:“言之有理,御史台本就是办实事的衙门。” 魏征接茬说道:“可无论是查实证据,还是偶有防止贼人脱逃便宜行事的时候,都需要人手,我们一群文官做不了什么实事。” 沉吟片刻,李二点了点头,“倘若如此,确实需要一支执法兵丁。两位爱卿暂且去办事,容朕召集几个相关人员商议一下。” 出了皇宫,萧锐去国库领钱,魏征去御史台坐镇。 刑部这边听说了昨夜御史台的狂欢,跟着萧锐出任务的刑部官员,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 “查了这么大个案子,那么多钱,给他御史台借调办事,我们也出了大力,他们倒好,庆功的时候忘了我们。以后谁再帮他们,谁就是孙子!” “对,御史台?让他们自己玩去吧。” 不少人都有意见。 这时正好刑部尚书长孙无忌走过来,听了个正着。 长孙胖子板着脸斥责道:“贪功而做,汝等忘了自己身份吗?查抄贪官,取证问案,是刑部的本分。若是因为这次查抄的钱财多,就要开宴庆功?那日后刑部问案,是不是专挑有钱的?而不是先问罪?” 一众下属纷纷低下了头,脸红不已。 长孙无忌冷哼道:“刑部执掌大唐刑狱,当公正严明,各位是为国执法,尽好本分,朝廷自有论功行赏的程式。” “至于御史台昨日的庆功宴,已经问清楚了,不是御史台的,是萧锐个人以私人名义,宴请自己的下属同僚。” 有人小声说道:“上司公然宴请下属?莫不是在收买人心?” 长孙无忌白了对方一眼:“若是你觉得不妥,可以朝会参奏。” 那人苦笑低头,现在的萧锐明显是陛下的红人,谁会去触那个霉头?不过,听说昨夜是在醉仙楼,长安最贵的酒楼,那小子真特么有钱。 如果让萧锐知道了这事,恐怕会骂刑部这帮魂淡,你们把老子的十几万抬走了,还想让老子请你们吃饭?美的你们。 话又说回来了,萧锐请自己下属还好说,如果请了刑部的人,那真的有结党营私的嫌疑。 拿了钱回到御史台,派人挨个分发赔偿金,萧锐悠哉悠哉的喝起了茶。 不多时,手下安主簿过来禀报:“大人,赔偿金发完了,可这些受害的女子不愿走,想让我们给留下来。” 萧锐不解道:“留下来?我们御史台都是大老爷们儿,用不到女眷呀,怎么留下来?” 第三十六章 崛起的御史台 安主簿解释道:“这次每人补偿的钱财基本在一百两到五百两之间,这点钱虽然相比其他案子赔偿已经高了许多,但用于安家的话,还是有一定问题的。” “怎么说?” “长安大,居不易。这些人基本上嗯是长安本地人,原本家境贫富不一,但至少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可经过封言道这么一闹,他们的家没了,需要从新开始。 若是拿钱去乡下过活,倒不是不行,可当惯了长安人,谁也不太想去外地。” 萧锐皱眉:“仅仅是因为钱的问题吗?如果是这个,我要重新评估一下赔偿方案,毕竟这次不是朝廷赔付,而是封德彝个人赔付。他们坏了百姓的安宁,那就应该给百姓恢复家园,且额外赔付补偿。” 安主簿连忙摆手,“不是的,大人误会了。您定的赔付方案,十分合理。封言道欺负的百姓,多为贫寒的穷苦人家,只有一个落魄贵族,另有一个富商家庭,那是看上人家的家财了。 包括这两位在内,所有人的赔偿都超过了她们原有的家产,且家里每条人命的死亡补偿另算。足够她们重建家园的。” 萧锐笑了,“既然如此,各自回去重建家园即可,还有什么矛盾?” 安主簿苦笑道:“唉,主要还是安全。大家都害怕封家的事后报复。拿办封言道的时候,是凭借仇恨的血气之勇,悍不畏死。也有墙倒众人推的意思。 虽说大家不怕死,但好死不如赖活着,特别是现在封言道已经死了,大仇得报,大家都是家里的独苗,谁也不愿再死了。” 萧锐笑了,“封家都倒了,封德彝也没几天活头了,那还有什么报复?多虑啦。” 安主簿却说道:“不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封家门生故吏不少,万一有一个要帮封家报仇的。。。” “谁敢报仇?应该来找我吧,我双手欢迎。”萧锐不屑道。 安主簿苦笑起来:“大人您别逗了,谁敢找您?那不是找死嘛。他们只敢欺负弱者,背地里对这些无依无靠的普通百姓下手。” 萧锐入行浅,还真不太了解这种事情,沉声问道:“你认为呢?果真有这么大的隐患?” 沉思片刻,安主簿还是选择遵从自己的操守,点头说道:“唉,这种事故以前也有发生。在大唐,之所以民不敢告官,就是因为,大多数官员都是贵族出身,而贵族背后都是盘根错节,想要欺负百姓,呵呵,和碾死个蚂蚁无异。 民告官,与找死无异。运气好的话同归于尽,运气不好,鸡蛋碰石头。且后者居多。” 闻言,萧锐沉默了,自己也是贵族出身,论个人实力,确实如此。 你萧锐的个人实力?拉倒吧,根本不用拿你做比较,你属于大唐顶尖的贵族,父亲是宰相开国公,家族是兰陵萧氏,几百年的豪门世家,大唐有几人能跟你比? 安主簿说的意思,哪怕一个七品小官的力量,对于那些普通人来说,也无从反抗。 “哼,民告官就是找死?那是以前,以后的大唐,不会了。我萧锐力主扭正这一局面,只要我在御史台一天,就会敞开大门,为民请命。 天下百姓被欺压久矣,无不翘首期盼世间的公平公正为他们做主。可朝廷初立,百废待兴,外有强敌环伺,内有门阀掣肘,就是陛下也无暇为百姓做主。 既然如此,没人做主我做主,我萧锐最见不得恃强凌弱的行径。” 安主簿小声提醒道:“大人,您也是贵族出身,不可过于刚强。且您一人,无法对抗天下所有豪强的。” 听出来对方话语中的担忧,知道他是好言相劝,所以萧锐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偷着一股极强的自信与傲气。引来许多下属同僚围了过来。 只听萧锐说道:“昔年大秦始皇帝,筑长城以护卫天下百姓。今我大唐,兵部将帅到兵勇,以刀兵热血为城砖,戍卫边疆保家卫国,筑起一座血肉长城。” “刑部大理寺,以刑狱律法为砖石,筑起一座公平公正的国法长城。” “而我御史台,职责督察天下,就是要以民心为砖石,为大唐筑起一座牢不可破的民心长城!” “若天下无人为百姓申冤做主,百姓谁还信任朝廷?一旦有事,全都是墙头草,是大唐还是大隋当家,百姓似乎并不在乎,谁赢他们跟谁。” “可这不是我们想要的君民关系。陛下曾言:君着水也,民者舟也,水可载舟,水可覆舟!说的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萧锐深以为然,极为佩服。” “而今我们御史台当的是大唐朝廷的差,端的是陛下赏的饭碗,岂能不尽心竭力,为陛下守好这座民心所筑的信任长城?” “无论是士族豪强,还是根深蒂固的朝廷大员,又或者是下面鱼肉百姓的芝麻官吏,但凡有敢损伤这座信任长城者,皆是我们的敌人。” “别人怕得罪人,我萧锐不怕。别的衙门如何我管不了,但在御史台,在我萧锐执掌的六处,谁若是不敢为民出头,贪生怕死?哼,给我滚出这里。 想去其他各处图个安稳的,我批条子放人。想去其他衙门混日子的,我找魏大夫帮忙协调。 总之一句话,我御史台六处,只要志同道合,敢为民请命的汉子!” 一番话,说的一众下属振聋发聩,热血沸腾,不约而同的齐齐单膝跪地,大声吼道:“愿意誓死追随大人,与天下恃强凌弱者,战斗到底!” “好!”萧锐很满意,自己没有浪费口舌。 这时三处的一位六品御史不满的喊道:“萧大人,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凭什么你们六处如果有了贪生怕死的,你就批条子送别的地方?难我们就是收贪生怕死废物的地方?我三处不要啊!” “对,王大人说的对,我们五处也不要!” “我们四处没有孬种!” 。。。 魏征静静的听完,看到这一幕,脚步沉稳的走了过来,所有人都看着他。 只见这位御史台主官,对着众人,缓缓的鼓掌,一下一下越来越快,眼里全是欣慰和赞赏。 此时无声胜有声,众人感动的湿了眼眶,御史台掌声雷动。 第三十七章 惊喜交加的李二 皇帝李二看着手下人那份奏报,里面是萧锐在御史台的言论。朝廷各个衙门可都是皇帝的眼线,御史台出了这么大事,皇帝怎能不知道? 而且牵扯到女婿萧锐,李二本就在暗暗观察。 此时此刻,读起这份奏报,看到萧锐点评兵部血肉长城的时候,李二眼中满是赞赏,心说女婿不错,有见地。 而当他读到民心长城的时候,已经忍不住要抚掌夸赞了,大才,胸怀天下的大才,朕捡到宝了! 再往下看,读到那句水可载舟,亦能覆舟!李二拍案而起,“好,好好!知我心者,唯萧锐也!” 内侍老高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还是躬身行礼,“恭喜陛下!” “不对呀,这小子说,这话是朕说的?朕什么时候说过?怎么不记得了?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没有说过吧?你过来看看,朕是否说过这话?” 老高接过快速看了一遍,然后努力回忆起来,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老奴愚钝,也不记得了。陛下,要不要召起居郎,查查起居注?” 李二摆手:“罢了,想来这小子是有意拍朕的马屁,呵呵,算他懂事。到底是朕的好女婿呀。你去知会皇后一声,襄城的陪嫁翻一倍。” “啊?陛下,若是翻一倍的话,就超越了长公主的礼制,而且,现在宫里库存吃紧。。。”老高倒不是在给萧锐使绊子,确实是好心劝谏。 李二沉吟道:“罢了,加五成吧,感谢萧瑀给朕送了个好女婿。” “是陛下您慧眼识才。” “哈哈,去吧,快去快回。” 李二打发了老高去传话,自己再次低头看起了那份奏报,越看越是喜欢,于是一连看了好几遍。 心中对萧锐这个女婿越发的喜爱了,好小子,竟然凭一个小小的六品御史,就能撼动整个御史台上下拧成一股绳,都赶上魏征的御史大夫了。 嗯。。。不行,还是太年轻了,再看看,御史大夫的位置给你留着,等你做出些业绩。若是真的能让御史台脱胎换骨,那给你破例又何妨? “陛下,底下人送来了魏大夫的折子。”老高回来了,顺路捎来一份奏折。 哦? 李二好奇接过,魏征身负看护教导萧锐的职责,当然要把今日萧锐的表现详细汇报,内容李二手里的那份密报差不多。只不过话里话外,魏征毫不吝惜为萧锐的夸赞和看好,同时也拍马屁说陛下慧眼识才。 李二很满意,这个魏征素来冷面对人,少见他夸人,更别提拍马屁了,多次直言劝谏,好几次让朕这个皇帝都下不来台。今天倒好,终于改口了? “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勿入此门?好!好一副对子,萧锐这小子,总是给朕惊喜。” 原来,魏征奏折最后说,请陛下恩准,要在御史台门口挂一副对子。本来是萧锐请命挂在御史台六处的,可其他几处不服,于是魏征提议,直接挂在御史台门口,意思是我整个御史台上下一心,不要孬种。 “好!朕准了。” 李二一手好的飞白,于是让人准备笔墨纸砚,准备提笔亲自给御史台题字。 可落笔前一刻,李二忽然记起,萧锐这小子的书法可是长安一绝,比自己的飞白更妙。既然这次又是他的主意,何不给他个露脸的机会?也算对他的鼓励,以后再接再厉为国出力。 于是,李二快速在奏折上批复,把这一荣耀,让给了萧锐。内侍老高亲自去御史台传旨道喜。 回来之后,老高却面色纠结,有些心虚的走进了太极殿小书房。 “陛下,刚刚得到一个消息,关于萧御史的,有点,有点。。。” 李二心血来潮,正在练字,“哦?呵呵,什么事?那小子又有什么主意吗?” “不是。封言道害过的那些女子,萧御史让给送他家里了。” 嗯?咳咳。。。 李二一个没拿稳,笔下的字写错了。 似乎是没听清楚,追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萧锐怎么了?” “萧御史收编了封言道害过的那些,那些花楼女子。全都送家去了。” 噗。。。 李二差点吐血,脸色精彩极了。 这个混账东西,刚还夸他的,转眼就给朕来个出其不意。他想干什么?开花楼?还是开后宫?蓄养姬妾?他已经跟襄城订婚,马上就是驸马了,他,他。。。 李二没想到,看好的女婿,竟然是个好色之徒? 老高小声说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不,要不老奴去请宋国公来一趟?” 哼!萧瑀教的好儿子,他当然得来一趟。 李二似乎忘了,刚才还在夸人家,生了个好儿子,自己便宜得了个好女婿呢。 老高转身去请人,还没走到门口呢,李二叫住了他,“这件事不要让襄城知道。” 是!嗯?怎么。。。 老高愣了一下,不让公主知道?意思是陛下还在护着女婿?即便是这个女婿蓄养姬妾?这什么情况?老高脑子有点不够用了,难道陛下不疼女儿? 怎么可能?李二十足一个女儿控,怎么会不疼女儿? 看到老高的表情,李二瞪了一眼,啐骂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办事?” 看着老高的背影,李二小声呢喃道:“年轻人嘛,血气方刚,谁没有点个人爱好?只是没想到这小子不但贪财,而且好色?胆子这么大,忘了自己是驸马吗? 哼,一定得敲打敲打! 唉,可怜了襄城,朕最懂事的女儿,给了这么一个混账。” 萧瑀不明就里的被请进皇宫,没来由的替儿子挨了一顿批,然后黑着脸提前下班回家。 萧锐却全然不知的回到了家里,迎面而来的,是老爹劈头盖脸的怒火和棍棒。 “好你个混账,做下的什么丢人现眼之事?让我萧家颜面扫尽,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你可是马上要成家的人了,怎么可以如此浪荡?我从小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萧锐一脸懵逼,一边躲避着老爹的家法,一边呼救求告:“别打了老爹,我干什么了你发这么大脾气?封家的事你不是顺该杀吗?娘,救命啊,老爹要打死我。。。” 第三十八章 坑爹的萧锐 “封家?什么封家?这是我们家的事儿!” 萧锐都快哭了,看到二弟萧钺躲在一边偷笑看戏,气的大喊道:“老二你个魂淡,还不快点过来拉住咱爹,他年纪大了能这么跑吗?” 萧瑀怒到:“今天,不打死你个逆子,老子也要被气死,谁都不许拦着我,谁拦着一块儿打!” “老爹,你要打也行,可你得告诉我因为啥呀,总不能是下雨天打儿子,闲着也是闲着吧?”萧锐看到老爹气喘吁吁,故意放慢了脚步,时不时的假装挨两下。 “你还有脸说?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啥玩意?伤风败俗?我最近兢兢业业忙上忙下,哪里伤风败俗了?就算有这个心,也没时间呀。 “哥,你别跑了,跟爹认个错就好了。”萧钺劝道。 萧锐:“滚犊子!我都不知道哪里错了,认什么错?老二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萧钺:“哥,你这次确实有点,有点过分了,你想养小妾可以去外面置办外宅嘛,全送到咱家里算怎么回事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爹的呢,娘亲都气得去了庄子里。” 什么小妾外宅的,你在说什么? 正在追大儿子的萧瑀,听到小儿子的话愣住了,停下追赶,转头朝萧钺问道:“二郎,你知道的不少嘛,连养外宅都懂?” 啊?我。。。 萧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大意,说吐噜嘴了,被老爹听到,完了。 “咳咳,爹,您听我解释,我也是出去逛街道听途说的,我真的不是。。。” “又一个混账,过来,一起受罚!” “爹,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您别生气,我去看看娘亲,明天就回来。”萧钺一溜烟逃了出去。 萧锐小声问道:“要不,我,我也去看看娘亲?” 萧瑀把手里的家法往旁边的柱子上狠狠的抽了一下,“今日你敢踏出这个门,就别认我这个爹了。” 萧锐不是逃不了,只是担心老爹身体。 “那您先别打了,告诉我因为什么。” 萧瑀气的看了一圈围观的下人丫鬟,冷哼道:“全都滚出去,你,跟我到书房。” 萧锐低眉顺耳的跟着老爹来到了书房。 萧瑀谨慎的关上门,还不忘透过窗户观察四周。 “别看了老爹,方圆百米没人,你发那么大火气,谁敢过来不长眼?到底怎么了?”萧锐感知了一下,诚心的问道。 萧瑀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儿子的脑袋,“你呀你,让为父怎么说的好?平时行事放荡不羁,张狂些都不算什么,为父知道你只是不拘礼法,本心是好的。 可这次的事,你,你。。。为父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萧锐一头雾水,“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我被老魏他女儿打了,毁了一身官袍?不至于呀,已经让老魏下了封口令,给陛下糊弄过去了。” 嗯?毁坏官袍?老魏的闺女?怎么又有一档子事?你到底惹了多少祸?萧瑀无力瘫坐在地上。萧锐想拉,却拉不起来,得,干脆,挨着老爹,一起坐在了地上。 萧瑀到底是向着儿子的,语重心长的叹气道:“大郎,为父知道,让你一个长子赐婚公主,去当驸马,确实委屈了你。可你不要想岔了,将来这宋国公爵位,还是你来承袭。” “爹,你说什么呀?我从没想过这个,你知道的,我不在意功名富贵的。”萧锐更迷糊了。 萧瑀继续说道:“娶公主就有一般不好,那就是不能纳妾。唉,为父也理解。你小子,真要是觉得一个不够,或者跟公主太委屈,可以跟我们说嘛,大不了,我让你娘亲帮你挑两个姿色好的,以丫鬟的名义送给你,那公主也不会说什么。 可你,你这么明目张胆的,你让我,让陛下的脸面往哪里搁?” 萧锐都快哭了,“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我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 “混账!还跟我装糊涂?你都把那几十个风尘女子送到家里了,现在胡搅蛮缠有用吗?陛下已经知道了,我下午已经挨了一顿骂。唉,咱俩理亏,为父是大气不敢出一声。上次这么被人劈头盖脸的骂,还是你爷爷在世的时候。” 我什么时候把谁送咱家了? “要不,我让管家,把人带来你认认?长安城小道消息已经在传,说你萧锐以为民除害为由,行公报私仇之事。实则是看上了封言道的几家花楼。 现在封言道被你杀了,封德彝倒台,你正好把封言道蓄养的那些美貌姬妾收归己有。一个驸马,还未正式娶亲,就敢这么大胆,你比那封言道胆子大!” 噗。。。这都什么呀,哪里来的谣言?全是谣?等会儿,老爹,你刚说什么,我把封言道蓄养的那些?你是说,那些被害的女子?我全都收归己有,送到了咱家里?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是让御史台的下属,全都送到我那庄子里,她们害怕封家报复,我就安置在咱们的地盘,给她们一个安稳的生。。。等等,难不成,御史台那帮蠢货,没有送到庄子里,而是。。。 噗!萧锐想吐血。 安主簿:我等冤枉,奉大人之命,将全部受害女子,都送到大人家里,任务已完成,期待领导夸奖。 萧锐解释了半天,萧瑀终于相信了是场误会,放下了家法,长舒了口气。就说嘛,知子莫若父,我儿子应该随我才对,对感情专一,怎么会色胆包天呢? “老爹,您刚才说,等我娶了公主,再悄悄帮我物色两个貌美的女子,真的假的?好操作吗?”萧锐压低了声音问道,眼神里是男人都懂那种。 萧瑀:我这。。。逆子!我就知道不随我。 罢了,随他去吧。早晚要被他气死。 看着老爹整理衣衫,迈步出门,萧锐好奇问道:“爹你干嘛去?接我娘亲吗?我去吧,万一娘亲的气没消,您。。。” “混账,为父是入宫跟陛下解释清楚。别让襄城公主误会了你。” “哦哦,多谢父亲。”萧锐躬身行礼。 萧瑀板着脸说道:“家里那群女子你赶紧想办法安置了,别让人说闲话,都是苦命人,你要善待她们。” “知道了,我这就把他们送到咱家农庄。” “记得把你娘亲接回来。哼,都是你小子干的好事!”萧瑀骂完转身走了。 萧锐挠了挠头,心说我也委屈着呢。娘的,御史台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酒囊饭袋的猪脑子吗?等着,老子无缘无故挨顿打,明天饶不了你们这帮坑爹的魂淡! 第三十九章 有人要整萧锐 皇宫太极殿的东北方向,是一片堪比太极殿的巨大建筑群。这里是皇家之地,但平素却少有人来,或者说,少有人敢来。因为这里居住的,乃是大唐的开国皇帝,去年退位给儿子的太上皇李渊。 说是退位,其实谁都知道,这位太上皇是被迫退位的。玄武门事变,太子建成、齐王元吉被灭,皇位只能是余下来的秦王。现在好了,所有朝臣都不用纠结站队,从玄武门分出胜负那一刻开始,全都是秦王的人。 李渊内心五味杂陈,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看着几个儿子兄弟相残时的愁苦,作为一个开国皇帝,被迫下台的抑郁甚至愤懑,可一切的情绪,似乎都改变不了结局。于是,主动退位,是他唯一的选择。 皇帝李二毕竟是李渊的儿子,对自己的老爹不见得多好,但称不上不孝顺。当然,这里面逼宫夺权不算。除此之外,李二还算不错。 将老爹安置在最豪华的大明宫,一应所需之物,应有尽有,甚至选秀姬妾、玩伴什么都不缺。哪怕是皇宫内库都节衣缩食的花销度日,大明宫对老爷子的孝敬,也不曾有缺。 唯独一样,为了防止老爷子有什么其他想法,李二对大明宫的守卫略微严了些,看着就像软禁一样。 谁也不敢考验人性,哪怕李渊已经六十岁,没几年的活头了,谁能保证,他不想重新做皇帝?这一点,做了皇帝的李二更加清楚,这个位子,别说六十,就是八十岁,即便只坐一天,也不愿再下去,都想多坐一天。 李二这种行径,的确有小人之心的嫌疑。因为李渊作为开国皇帝,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功业也建立了,理应不会有什么放不下的心结,现在权利既然教给了儿子,那为了大唐江山的稳固,若是再折腾一次,说不定有江山倾覆的危险。 老李渊应该有这个觉悟的,不会乱来。可天下皇帝的通病就是疑心病,小心无大错,哪怕被人骂不孝呢? 眼下,随着萧锐的声名鹊起,加上办了封德彝一件大案,接着又改革御史台等举措,朝中谁都看得出来,皇帝要用这个初出茅庐的准女婿,来清洗太上皇旧部老臣。封德彝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下一个是谁呢?不管是谁,拿下一个少一个。 而太上皇老臣里面,为首之人当属尚书右仆射裴寂,武德一朝的第一宠臣,人尽皆知的大唐第一宰相,李渊对他信任有加。哪怕到了贞观朝,裴寂也是名义上的统领百官的文臣之首。 可是现在,裴寂敏锐的感觉到了危险,于是,封德彝倒台后,他匆忙来到了大明宫,觐见太上皇。 为什么是封德彝倒台后?他为什么没救封德彝? 不是他不想救,而是事发突然,萧锐这货不讲规矩,突然发难,利用百姓半天就落实了封言道的罪责。本来封德彝还能坚持一下,可谁曾想,儿子封言道坑爹,爆了亲爹猛料,隔天封家就被抄了,裴寂想活动都来不及。 也正因如此,看到皇帝跟萧锐的雷霆手段,哪怕是历经三朝,久经风霜的裴寂,也慌了神。 找到太上皇李渊的时候,裴寂声泪俱下,“太上皇,德彝太惨了。(封德彝原名封伦,字德彝),为大唐呕心沥血一生,临了临了,不得善终。儿子被人戗杀当街,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葬礼之时,紧接着被一个小儿狂暴抄家。接二连三的不公和打击,任谁也受不了,他、他呕血而去!” 哦?德彝去了?玄真,此言当真?(裴寂字玄真) 李渊微微惊讶,但脸上并未见多少喜怒,只是象征性的关切。 “千真万确,他家被抄了个干净,又没有一个后人。所以德彝的后事,还是我们几位老友凑钱给他草办的。太上皇,您要为德彝做主啊……陛下一时糊涂,任用一个黄口小儿胡闹,上来就害死了一位宰相,这、这……我等老臣心寒,看着德彝的尸首,大家一时都有兔死狐悲之感。” 说着说着,裴寂又开始流泪,止不住的老泪纵横,场面颇为感人。 他不敢说皇帝打压老臣,只敢说陛下一时糊涂,用错了萧锐。 可跟老李渊君臣多年,这些行话大家都明白,老李渊哪里不懂,裴寂是来求救的。 挥手召来心腹内侍老王,老王躬身送来一份情报,李渊缓缓看完,叹息说道:“原来如此。玄真,你多虑了,封言道残害百姓,罪大恶极,死不足惜。至于德彝,唉……他左右摇摆,确有其事。” “太上皇,您、……” 李渊摆手按下裴寂,“我相信二郎的为人,即位之时,他答应过的,继续重用老臣,不会残害忠良。你忠心体国,放心去做,不必害怕。至于封德彝,福祸无门,唯有自招而已。” 这…… 裴寂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得到的竟然是这个结果?太上皇的意思,是不管我等了? 什么放心去做?我们这帮人,谁没有点不堪回首的黑料?哪个经得住查?如果没人罩着,那就等着被陛下清洗吧,封德彝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 太上皇…… 裴寂哭诉求告。 老李渊看着地上哭拜的裴寂,心中似乎略有不忍,毕竟是跟随自己一辈子的老臣,当年晋阳起兵的功劳,首推刘文静和裴寂,如今刘文静已死,只余下裴寂了。 哎,罢了,自己垂垂老矣,身边能说说话的,越来越少。 “二郎任用一个娃娃办事,确实草率了些,我会和他好好谈谈的。萧锐?听说襄城要嫁给他。年轻气盛,刚做官就杀人,哼,来人,把这个小子领来我看看。” 内侍老王躬身去办事,裴寂再拜,此时眼角的泪珠还在,嘴角却已经弯了起来,心中已经在暗骂,萧锐?一名老成谋国的宰相,是那么好杀的吗? “多谢太上皇洪恩,老臣告退,他日再来探望。”裴寂心满意足的告退。 老李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嘴里呢喃着,这天下,终究是我李家的,莫要自误了。 太极殿的李二接到奏报,太上皇召见萧锐?怎么回事?裴寂?哼!老狗,你这是找死啊! 萧锐迷迷糊糊的跟着内侍老王入宫,他甚至都以为是李二要悄悄见他。 殊不知,后宫立政殿,皇后焦心的让人紧急通知襄城公主。 第四十章 胆大的萧锐 大明宫的门口,襄城公主焦急的等待着,紧赶慢赶,终于在萧锐入宫前,赶到这里截住萧锐。老爷子冷不丁的召见萧锐,谁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加上封德彝刚死,十有八九没好事。 襄城公主惴惴不安,很少见自己的爷爷,自幼就害怕,可今日已经顾不得害怕了。 “锐哥哥,你入宫了怎么不去看我?”看着内侍老王带着萧锐走过来,襄城主动迎上去开口。 老王皱眉道:“见过襄城公主,太上皇召见萧御史,老奴正要带他去拜见。” “啊?爷爷要见他?太好了,我正好要去看望爷爷,咱们一起吧。”襄城公主不由分说,直接拉起萧锐,当先往里走。 内侍老王看了一眼,哪里不明白,肯定是陛下出手了。于是不再多说,叮嘱一句,自己先去禀报。 萧锐一直处于懵逼状态,太上皇?哪个太上皇?不是皇帝秘密召见我? “锐哥哥,你怎么冒冒失失的就入宫了?”襄城走的很慢,小声询问。 “不知道啊,我以为是陛下找我,就跟着那个老内侍走了,谁知道是掉坑里了?襄城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白了一眼这个呆呆的未婚夫,襄城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父皇和母后听说了,皇爷爷要见你,害怕你出事,让我过来陪你一起。怎么说你也是皇爷爷的孙女婿,跟我一起,想来他不会太过难为你。” 说到这里,襄城难免有些害羞,俏脸微红,瞟了一眼萧锐。没想到这家伙不上道,浑然不觉的说道:“嗨,太上皇嘛,我好端端的没招他没惹他,他老人家干嘛要为难我?” “你……笨死了,你整治那个封德彝,是皇爷爷重用的老臣。听说今天裴寂找皇爷爷告你的状了。” 萧锐:???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杀封德彝,我是为国除害好不好?不是私人恩怨。 “他老人家可是当过皇帝的大人物,我为民除害,一片公心,不至于吧?” “总之小心的没错的,到时候你少说话,我会帮你的,皇爷爷虽然严厉,但待我还是不错的。”襄城说这个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心虚。 萧锐笑了,“嗨,怕什么,不就是陪老爷子聊聊天嘛。” 殊不知,他们一路上的对话,全都被送到了大明宫李渊那边。 “皇爷爷,襄城带着锐哥哥来看望你啦!”一进门,襄城公主跟小时候一样,乳燕投林一般,朝着老李渊跑了过去。 老李渊无奈摇头,伸手指点了一下襄城的脑门,笑骂道:“你这丫头,我不过是想看看着小子,配不配当我的孙女婿,你就紧着来护着他?是你父亲的主意吧?” 襄城摇晃着老李渊的手臂,撒娇说道:“哎呀,襄城真的想皇爷爷了嘛。锐哥哥,快点,这就是我皇爷爷,快点给皇爷爷磕头。” 啊?哦哦…… 萧锐撩起衣袍,准备拜倒,“萧锐见过皇爷……” “且慢!” “怎么啦皇爷爷,锐哥哥我们已经订了婚约,他……”襄城慌了。 “丫头,你且站在一旁。” 看着老李渊严肃的眼神,襄城也不敢违逆,只好担忧的站在一旁。 萧锐抬头看了一眼,索性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御史台萧锐,拜见太上皇。” 嗯?锐哥你……襄城慌了,你这礼数,是臣子的礼数,我让你跟我一起叫皇爷爷,拉进了关系,他自然不会为难你。你怎么敢?万一…… 老李渊也愣了一下,心中暗道,这小子好的大傲气,好大的胆子。 砰! 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老李渊冷声道:“大胆萧锐,你一个小小的六品御史,却敢公报私仇,迫害得宰相封德彝家破人亡,你可知罪?” 萧锐摇头,“不知!封德彝结党营私,借宰相身份大肆敛财。其子封言道为虎作伥,欺压百姓,逼良为娼,残害百姓无数,其罪罄竹难书,百姓苦封家父子久矣。萧锐为民除害,为国除奸,一片公心,不曾公报私仇。” “好一副伶牙俐齿的狡辩,来人,给我拿了!” “皇爷爷息怒,锐哥哥他第一次做官,不懂事,您看在孙女面上,饶过他一次吧!”襄城扑通一下跪倒恳求。 萧锐却凛然不惧,上前拉起哭诉的襄城,朗声说道:“太上皇息怒,您说萧锐有罪,萧锐认罪就是,稍后就去刑部投案。此事跟襄城无关,不如先让她去休息?” 老李渊从萧锐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个桀骜不驯的眼神,里面充满了自信。不见一丝一毫的谦卑、敬畏,这是从未见过的,这天下,还没有见过哪个人不敬畏皇权的。这一刻,老李渊越发感兴趣了。 挥了挥手,召来老王,“去,送襄城去偏殿休息,小心伺候。” 挥退了别人,就剩下老李渊和萧锐二人,老爷子走下台阶,打量片刻,点了点头说道:“萧时文生了个好儿子,你小子胆子倒大。襄城好意来救你,你却要支开她?说吧,老夫倒要看看,你想跟我一个无用的老头子聊些什么。” 额……这话,萧锐立刻明白,之前在外面的话,被人家知道了,这大明宫里,遍地密探。 整理了一下思绪,萧锐镇定说道:“现如今,大唐百废待兴,内忧外患。不久前罗艺造反被拿下,大唐北境只余下朔方的梁师都一个跳梁小丑,因此外患不足为虑。倒是内忧严重,太上皇留下的老臣不愿交出手中权柄,陛下手下新贵想要上位掌权,新旧之争愈演愈烈。” “哼!好大的胆子,敢当着老夫的面前谈论朝纲?非议帝王?”李渊佯怒。 萧锐拉住了老李渊的胳膊,嘴角微弯,压低了声音说道:“封德彝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就是裴寂、傅奕、王硅……打一批拉一批,这些人最终要么归顺,要么被灭,留下的,只能是自己人。” “你这是在找死,就凭你一个小娃娃?”老李渊恨声道。 从老李渊的眼神和语气里,萧锐感觉到了无边的恨意。 第四十一章 老李渊的条件 壮着胆子,萧锐凑近了,在老李渊的耳边小声说了句:“攘外必先安内,若不尽早把朝堂拧成一股绳,如何早日灭了突厥颉利,洗刷去年的渭水之耻?是吧,皇爷爷?” 嗯??? 听到这句话,老李渊重新打量萧锐,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自信眼神,老爷子知道,好小子,怕是早已经看透了一切。 特别是最后那句皇爷爷,意思很明显,我是自己人,您的孙女婿,能有什么坏心眼? “哈哈哈哈……”老李渊的笑声穿透整个大明宫,好久都没有这么爽快的笑声了,大唐何时出了这么一个青年才俊? “你小子,初生牛犊吗?难道就不怕我一时恼怒,杀了你?虽然我跟你爹萧瑀关系不错,你娘是我的亲表妹,但你小子太狂了。” 萧锐愣了一下:“啊?您不说我都忘了,从我娘这里论,我该叫您表舅?那我跟襄城岂不是……差辈了?” 李渊的母亲独孤氏,娘家侄女嫁给了萧瑀,所以萧瑀的夫人、也就是萧锐的母亲,是李渊的舅家表妹。 啪!老李渊没好气的一巴掌拍过去,混账! 这个年代不讲究这些,反倒是更倾向于亲上加亲,别说这种辈分的差距,哪怕是将自己女儿嫁给好兄弟之类的,在这种年代,都能被传为美谈。其实也反映了古时候女子的社会地位,确实比较低。 被萧锐这么一捣乱,老李渊差点忘了要说什么,再想严肃,也严肃不起来了,于是示意萧锐旁边坐下。 看到老爷子消气,萧锐大方说道:“我自幼习武,能感觉到,刚才您虽然生气,却没有杀气,所以不怕的。而且军国大事,不是儿女情长可以左右,襄城不懂,但我相信,为了大唐的强大,您一定不是叫我来受罚,不过是给裴寂等人吃个定心丸,做做样子。” “好小子,长了一颗七巧玲珑心,你真的只有十七岁?”老李渊点头赞道,此时再看萧锐,越发的顺眼了,心道二郎有福,得遇良才。 萧锐笑了笑没说话。 老李渊感叹道:“什么旧臣新锐?从我退位那时起,他们就应该清楚,这天下,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 玄武门的事,老李渊是怪李二的,但更多是是怪他心狠手辣兄弟相残,甚至连建成和元吉的家小都屠灭了,这是一个老父亲最难以接受的。至于皇位更迭,虽然当时难以接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老李渊渐渐的放下,也就看开了。 特别是去年渭水河畔,被颉利打到长安城外,大唐被迫结下了城下之盟,那种耻辱,一国之君的感受,比臣民更加清楚,奇耻大辱! 追忆了一下玄武门之事,老李渊没有多跟这个后辈说闲话,转而考问道:“二郎赞你文武全才,你小子的那首诗我看了,确实不错。可今日你小子,却让我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也能记得渭水之耻?那依你看,大唐何时能洗刷耻辱?” 萧锐沉吟道:“如今是贞观元年下半年,今年整合内部,明年打掉梁师都,再用两年时间厉兵秣马。大唐初立,有的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兵将,只差一场大战的国力开支,如无意外,贞观四年就能雪耻。” 贞观四年?精准到某年? 你小子还真敢说。老李渊现在相信了,这小子是真的不会做官,这种军国大事,谁敢说个精确的数字?都是含糊过去说个大概。 “如无意外?你是指什么意外?” 萧锐狡黠道:“比如说,旱灾、蝗灾、洪涝啦,您袒护老臣之类的。” 嗯? “恐怕最后一个才是你的真话。回去跟二郎说,大唐既然已经交给了他,放手去做。如果不能为大唐雪耻,我死不瞑目。”老李渊隔空看向了太极殿方向。 沉默片刻,进而说道:“裴寂跟随我多年,于大唐立国有功,若是可以,留他一个善终吧,总不能让人说我李氏滥杀忠臣。人老了,能说上话的越来越少咯。” 萧锐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老李渊笑着问道:“听说你小子有着一手绝顶医术,能一眼断人生死寿限?那你看看,我这个老头子,还有几年活头儿?” 啊?这个…… 萧锐看了一下,有些为难。 “杀头都不怕,找你看病却吞吞吐吐?” 萧锐仔细打量,然后小心翼翼的转头观察四周,李渊笑道:“放心吧,四周没人。放心说吧,老夫已经六十啦,什么没见过?没什么忌讳。不会怪罪你的。” “真的?”萧锐不确定,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您戎马一生,身体本来是不错的,但经历过大喜大悲,有伤本源。特别是最近一年来,过度沉迷酒色,身体被掏空,长此以往,恐怕……” 噗…… 什么叫沉迷酒色,身体被掏空?混账小子,你胡说些什么?老李渊恼羞成怒,气得拧住了萧锐的耳朵大声训斥。 萧锐:…… 不是您说的,没什么忌讳,不会怪我的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被萧锐揭穿了老底,老李渊老脸一红,没想到这小子眼光这么毒,连这都能看得出来? 确实这一年来,有些纵情声色了,因为丧子之痛,还有被囚禁的抑郁,老李渊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到了放纵之上,所以这一年来,皇帝又多了好几个兄弟姐妹,这种事,谁敢这么大肆宣扬? “疼疼疼,别拧了。这大明宫采光不好,于健康不利。您如果不嫌弃,可以去我那农庄住上一段时间,美食美酒应有尽有。约上三五老友,钓鱼下棋,修身养性,保证延年益寿。”萧锐是一片好心,对于这个胸怀宽广的老人家,感官很好,所以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老李渊松开了手,似笑非笑的看着萧锐,“哦?换个地方被囚?” “被囚?怎么敢?大唐是您建立的,整个天下都是您的,您走到哪里都是光芒万丈,谁敢囚禁您?太上皇,萧锐虽然年幼无知,但也知陛下孝心,您避居大明宫不出,非是被囚,而是心结未去的——自囚。” 哈哈哈哈,自囚?你一个黄口小儿,懂得个什么帝王心术?老李渊以笑声掩盖了自己的情绪,眼角不知何时却多了一丝泪花。 “来人,请襄城过来,把这狂妄无知的小子领走。” “喂,怎么聊着聊着生气了?我那里真的不错的。” “小子,想让老夫走出去,你说了不算的。回去吧,自己想一个被罚的理由,免得人家说我不体恤老臣。”老李渊笑着赶出了萧锐二人。 当日,宫里传出消息,太上皇不满萧锐狂妄,因此推迟他跟襄城的婚期,搁置再议。 此消息一出,裴寂为首的老臣们,弹冠相庆,总算有人为我们撑腰了。 他们却不知道,此时此刻,萧锐已经在太极殿小书房内,跟皇帝再次计划,下一位倒霉鬼是谁了。 第四十二章 裴寂的对策 短短几天的时间,又一批官员落马,自三品到七品不等,一时间整个官场风声鹤唳。不少人看到萧锐这个煞星,都是绕着走的。 这天,御史台里,萧锐正在跟老魏喝茶,手下徐御史送来一份状子,脸色十分的为难。 “怎么,看你这脸色,是又有难啃的硬骨头了?拿来我瞧瞧。” 人家六处自己人处理问题,魏征这个御史台主官不便插手,所以看都没看,自顾自的喝茶。 “嗯?河间郡王、现任礼部尚书李孝恭?”萧锐微微惊讶,听到这话,魏征喝茶的手也颤抖了一下,心说你可想好,别像个二愣子一样谁都整。 徐御史小声提醒道:“大人,河间郡王是皇室宗亲,而且并非是……” 他想说并非是太上皇旧臣,但看到旁边魏征在,不敢说出口,因为魏征以前是太子建成的首席谋臣。 萧锐没有理会,静静的看完那张状纸,抬头白了徐御史一眼:“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们御史台大张旗鼓是为了什么?专门针对守旧的老臣?清洗朝堂吗?御史台不是党争的棋子!” 不是党争?那您最近下令整的人,为什么那么有倾向性?说出去谁信啊? “有人递状纸,我们就要按规矩去认真的摸排查勘,无论是皇室宗亲,还是朝堂贵胄,唐律面前,人人平等。状纸所言,可查清了?” 徐御史摇头:“没有,河间郡王身份特殊,我们不敢轻易去查。” 萧锐气得拍案而起,“糊涂!御史台正告天下,不畏强权,要为天下百姓申冤做主。而你倒好,接状纸却要看人下菜碟?如此做派如何服众?还有何颜出门面对百姓?” 徐御史大气不敢出,萧锐懒得再教育,丢回状纸,冷声说道:“三天之内,查清楚一切,办不好的话,离开六处。” 徐御史走后,魏征沉声道:“萧锐,是不是考虑一下?李孝恭不是一般人,皇室宗亲不说,大唐立国,拥护陛下,他是立下大功的。” 萧锐冷静下来默默的喝了口茶,叹息说道:“河间郡王的功绩、忠心,我素来敬佩。但功是功过是过,无论是谁欺压百姓,都是在挖大唐的墙角。” “行了,别生这么大的气,个人德行不一,谁都有糊涂犯错的时候。”魏征劝道。 萧锐吐槽说:“我不是为河间郡王生气,那是陛下的事。我是生气六处的一帮魂淡,别人认为我萧锐是党争的棋子也就罢了,他们也这么认为?御史台只能像你冷面老魏一样,是大唐铁面无私的御史台,是朝廷的一面镜子。” “这帮货色却自甘堕落,功勋就不查了吗?行了老魏,改日再喝茶,我得回六处去整整这帮笨蛋。” 萧锐气冲冲的走了,魏征却略显担忧,李孝恭可不是随意能动的。萧锐现在已经得罪死了旧臣,若是动了李孝恭,那就连新锐勋贵也得罪了,以后怎么在大唐官场立足? 想到这里,魏征召来手下,密切关注李孝恭的案子,他隐隐察觉到,似乎有阴谋的气息。 老魏不愧是大唐顶级谋臣,做过太子建成的智囊,就是不一样。此时此刻,宰相裴寂府上,听着心腹的汇报,裴寂阴鸷笑道:“萧锐?我倒要看看,这个案子你敢不敢接?查我们有陛下给你撑腰,查李孝恭呢?” 管家来报:“老爷,洪州都督刘政会、豫州都督武士彟分别来信询问情况,并且声称,年底要回长安述职。” 裴寂摇头说道:“告诉他们,暂时不用焦虑,这股风现在还只是刮在长安城内,他们在外面反倒安全,不要露头,年底若能不回来最好。” 这些人,实打实的太上皇旧臣,当初的太原元谋重臣之列。 没用三天,两天时间就查清楚了,萧锐看着手中的情报陷入了沉思。 河间郡王府邸,管家快步跑进了书房,“阿郎,御史台六处御史萧锐递过来名帖,说明日要来拜会。” “萧锐?宋国公的儿子,最近炙手可热,搅动得长安城不得安宁的那个小子?无缘无故的,他来拜会我做什么?”李孝恭正在把玩一方精美砚台。 老管家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这两日,有人在暗中调查咱们买卖田亩的事情,我以为没人敢跟咱们王府过不去,所以就压着没有理会,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可能是御史台在查咱们。” “哦?你是说,萧锐他查案,查到了我的头上?”李孝恭略微有些诧异,对这个萧锐提起来兴趣。 老管家答道:“不是说,萧锐是在帮陛下清洗朝堂上的旧臣吗?为什么会跟我们王府过不去呢?” 李孝恭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好,不愧是宋国公的儿子,虎父无犬子。朝堂上都知道萧瑀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现在看来,他这个儿子怕是更甚乃父。只会对方,他要来就来吧,我河间郡王府不是封德彝家,不怕他查。” “对了,这个砚台拿去高价卖了,我一个武将,写字不过是附庸风雅,用不到这等东西。” 老管家想解释,但心有顾忌,只能保持沉默,回去办事。 次日,萧锐依约孤身前来,李孝恭令十五岁的长子李崇义,亲自迎接萧锐入府,这让萧锐有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御史台六处,听着徐御史的汇报,安主簿来回踱步,十分的忐忑,“你确定大人孤身一人去找河间郡王了?” “没错,属下要跟他同去,大人不让,说什么有理不在声高,一人足矣。下面的人看着大人进门的。”徐御史有些后悔,应该早点上报的。 安主簿喃喃道:“坏了坏了,河间郡王可不是封德彝,那是实打实的军功封王,陛下堂兄,宗室第一名将!大人若是惹到了他,能有好结果吗?不行,我现在就去找魏大夫。” “安主簿,大人孤身犯险,咱们是不是应该组织人手同去,就算办不成事情,至少能够保护大人安全吧?”徐御史着急道。 “保护大人安全?就凭咱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货色?到时候是谁保护谁?河间郡王是名将,府中全是战场下来的好手,你们谁打的过?挨打我们都不够资格。但愿大人能够以理服人吧,真动起手来,大人虽然神勇,但……唉!” 长叹一声,安主簿快步去找魏征。 第四十三章 以理服人 “时文兄生了个好儿子啊!文武全才,年纪轻轻就做下许多大事,不像我家这个傻小子,到现在还整天飞鹰走犬,没个正形。”李孝恭毫不吝啬的夸赞,领着萧锐来到客厅。 双方分宾主落座,与萧锐平辈的李崇义站在父亲身侧侍奉,不敢陪坐。 “崇义,你且下去读书吧,我跟你萧家兄长有公事要谈。”李孝恭支开了儿子,赶走了管家和下人。 回过头来再看萧锐,“你小子最近一人压得整个长安官场喘不过气来,今日不会无端来我这王府。说吧,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这…… 萧锐尴尬至极,李孝恭对自己如此亲近,而自己却是来兴师问罪的,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你萧锐当初舌战朝堂,不是个吞吞吐吐的人。你跟襄城有了婚约,按照辈分,应该叫我一声老叔的。有什么困难需要老叔出手的,不用客气。” “唉……”叹了口气,萧锐硬着头皮递上了那张状纸。 李孝恭不解的接过,细细看起。 片刻过后,面沉似水,再不复刚才那种如沐春风、提携后辈的风采。 萧锐躬身行礼道:“王爷一生戎马,于国有大功,萧锐素来敬仰。蒙您抬爱,让晚辈叫您一声老叔。但公是公、私是私。晚辈得罪了。” 李孝恭沉声问道:“听说,这两天许多人在查我河间郡王府,是你小子的人吧?如何,这状纸上的事情,可是事实?” 看着对方的脸色,萧锐硬着头皮点头道:“晚辈亲自督办查证,再三查验,确有其事。” “那你准备如何查办本王呢?”李孝恭戏谑的看着萧锐。 萧锐抬头,毫不畏惧的与之对视,“自然是秉公办案。” “哦?既然如此,大可如查办封德彝父子一般,直接带人拿本王即可,为何孤身前来,多此一举呢?害怕本王反抗?你们拿不下?听说,你能跟尉迟敬德打个平手,本王自问武艺不如敬德。” 啥玩意?尉迟敬德跟我打个平手?谁传的?萧锐一头雾水。 谁?当然是尉迟敬德本人,他好意思说出真相吗?败给一个娃娃,老脸都没处放的,说出平手已经够丢人的。 摇了摇头,抛开这些杂念,恭敬的再次躬身行礼,萧锐诚恳的说道:“河间郡王府侵占百姓土地,致使不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这是既定事实,且证据确凿。今日晚辈孤身前来,非是兴师问罪,而是有一事不明,请教老叔。” 李孝恭不禁高看了这小子一眼,不卑不亢,临危不乱,单这份气质,就远超所有同龄人。 索性转身,重新落座,指了指萧锐身边的胡凳,“既然不是兴师问罪,你递了拜帖,以私人身份拜访,那就坐下说吧。” “我从家父这边了解到,您是宗室名将,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这些年您兢兢业业赤胆忠心,无论在哪部任职,从无纰漏。陛下即位,改元之后,您主动卸下兵权,任职礼部尚书,这份胸怀,满朝文武,可说无人能及。” 李孝恭摆手打断道:“本王还不需要你一个小辈当面阿谀奉承。” 萧锐索性直白问道:“咳咳!晚辈多方了解,熟悉您的人都说,您不是个贪财之人,生活上虽然不能算节俭,但绝不奢靡。可这两年为何坊间传闻,说河间郡王十分爱财,甚至不择手段多方敛财。莫不是您为了避嫌,而自侮的手段?” 李孝恭狂放大笑了起来,“本王连兵权都交出去了,何须再行自侮?” 萧锐不解道:“今日进府所见,您这王府除了宅子大些之外,装饰点缀都十分的平常,完全和坊间传闻不符。唯一称得上贵气的,就只有您身上的衣袍了。可据晚辈所知,且不说这次涉案的钱财,就是这几年您受到的赏赐,也不该让家里显得寒酸吧?” 到了此时,萧锐越发猜测,李孝恭有问题,他的钱花哪里去了?身上的衣袍华贵,更加说明,他的贪财是为了显示给外人看的。这样一来,许多想要攀附他的人,全都知道了他的爱好,更便于敛财。可他的钱呢? 看着萧锐满满求知的眼神,李孝恭感慨道:“你当街殴杀封言道,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个无脑莽夫。可能写出侠客行那种锦绣大作之人,岂会是个莽夫?果然,你是个心细如发的小子。” “也罢,你总归是一片公心,看在侄女襄城面上,告诉你也无妨。” “来人,把河间封地这几年的账册拿来。” 老管家亲自抱着十几本账册跑了过来,眼神恨恨的看了一眼萧锐,不满的把账册放下了。 李孝恭呵斥道:“自己去领五十鞭刑。” “啊?老叔,何至于此?”萧锐连忙劝阻,心说不至于,我是来兴师问罪的,王府的人恼我不是应该的吗? 李孝恭没说话,那老管家躬身应诺,不问为什么,没有丝毫不满,很明显,这个王府的人,气质上都是军中的令行禁止。 管不了人家的家事,萧锐只好低头翻看起了账册。一目十行,不到半个小时,十几本厚厚账册全部看完,萧锐呆若木鸡的坐在那里,眼神里全是震惊。 回过神来,萧锐起身整理衣袍,重新对着李孝恭行了一个大礼,“晚辈无知,给老叔道歉。” 李孝恭笑道:“这么快就能理顺河间三年的账册,单就这一手,可顶那户部一半的酒囊饭袋,你小子,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唉……天下人都知道我李孝恭贪财,可我出身皇室,除了高官厚禄,还有皇室供奉,哪里缺过钱?前年偶然出游,遇到了一群乞讨的老兵,一群跟我出生入死,最后因伤残退役回乡的老兵。” “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些曾经的同袍兄弟,竟然会沦落到上街乞讨的地步?我一直以为,他们在家乡娶妻生子、安稳的养老,可谁成想……命运何其不公?” “自那以后,我这河间郡王府就开始缺钱,无论是官员还是商人,前来送礼送钱,本王再不曾拒绝过。” “有了钱财,慢慢的查访联系一些受苦的同袍老兵,妥善安置他们,渐渐的人数多了起来。到今年,已经快有三千人了,好在都是些年纪大的,或者身有残疾的,也不怕犯了忌讳。但人数多了,开支越来越大,建房子、置地、养牲畜、娶妻生子等等。” “本以为就安置在我的封地河间,方便照顾,没什么太大难度。五两银子就够一个普通人家过活一年,这对我一个王爷来说,碎碎的事。” “没想到,我一再约束,却还是出了纰漏。占地安置旧部的事,是交给管家的儿子去办的。若不是今日你来,本王还不知道,他竟然背着我强占百姓良田,导致普通百姓流离失所,实在可恶!” “打他五十鞭,是王府家法。至于案子,你该如何惩办,如何赔偿,依照章程即可,此事本王认了。” 看着眼前胸怀宽广,光明磊落的李孝恭,萧锐不禁肃然起敬,“王爷言行,萧锐佩服!” 就在这时,下人快步闯了进来,“不好了王爷,御史台魏大夫带着几十名官员找上门来,扬言朝我们要人。” 魏黑脸?他找本王要什么人?李孝恭不解。 萧锐一拍脑门,“误会了,肯定是老魏他们担心我出事,找了过来。” 第四十四章 杀鸡儆猴 皇宫太极殿小书房内,听完萧锐的汇报,李二沉默良久。 “自晋阳起兵至今,足足十年了。十年间,没有一年太平过,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战士们死伤无数。似孝恭这般做法的人,不在少数。朕也私下里庇护了千余伤残袍泽。” 萧锐惊讶道:“您知道?这么说,您早就知道这一切,包括我去查河间郡王的事?” 剩下的话他没敢说,意思是,您知道我误会了,干嘛让我去丢人? 看着女婿吃瘪,李二笑了:“你小子,不让你吃个亏,你以为谁都能查呢。朕知道孝恭照顾老兵的事,至于你查他的事,另有隐情,是魏玄成查出来的。” “另有隐情?怎么?河间郡王骗我了?”萧锐感觉自己草率了,单单一堆账册就下结论,确实不稳妥。 李二摆手:“那倒不是,孝恭光明磊落,胸怀宽广,你是自己人,他不可能骗你。而且在自己封地收养老兵近三千,不是小事,他不敢瞒着。” “小子,你就没怀疑过,为什么这么巧,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来告河间郡王的状?” 萧锐沉吟道:“起初我怀疑过,但懒得理会。因为御史台面对的不光是那些尸位素餐的旧臣,应该包括所有大唐的官员、贵族。只要查有实据,那我们御史台都接。哪怕是有人算计我,或者算计河间郡王,都无所谓。御史台不针对谁,我们只要还百姓一个公道。” 李二指着萧锐笑骂道:“你小子,就是一头没脑子的倔驴。” “根据魏玄成的查证,前来状告孝恭的人,是裴寂故意安排的。不过,裴寂很高明,准备的一切都是真的,那状告之人的冤情、证据、恼恨孝恭的私心等等,都是真的。裴寂在给你出题,看你敢不敢接?” 萧锐恍然大悟:“难怪,难怪当初我接案的时候,就感觉不对,这个平头老百姓,似乎很懂御史台的办案流程,我需要的一切手续证据,他都准备齐全了,原来是有老狐狸帮忙呀。” “陛下,一事归一事,河间郡王所为之事,我等敬佩。但他因为庇护老兵,确实伤害了普通百姓,依大唐律……” 李二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这是要杀鸡儆猴?胆子倒是大。孝恭可以说是新贵大臣里,顶尖的存在了,如果能治他的罪,想必其他官员,再不敢乱来,你御史台的威风,算是树立起来了。” “好算计,可是,你准备怎么定罪?朕都不敢轻易得罪孝恭。他可是朕的堂兄。” 萧锐淡定自若,稳坐钓鱼台,竟然敢悠哉悠哉的喝茶,李二白了一眼:“混账,跟朕卖关子?” 萧锐可不敢,媳妇还没娶到手呢,狗腿子一样谄媚的过来,提起茶壶亲自给准岳父添上了茶水,同时笑着解释道:“昨日我跟河间郡王达成了一个约定。他答应帮我这个忙,我答应帮他解决老兵的善后问题。” 李二恍然大悟,“难怪你小子这么泰然自若。也对,你小子鬼点子多,特别是挣钱的点子,整个大唐,也就你敢这么夸口,一下解决几千人的生计。” 几千人?您的意思是,我自己接手,出钱帮着李孝恭照顾老兵?想什么呢?我虽然有钱,可也不会往一个无底洞投钱吧? 萧锐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厚厚的奏折,“照顾伤残退役老兵,不是个人私事。这是微臣连夜想出的安置方案。或许可以永久解决问题。” 李二来了兴趣,“你是说,永久解决伤残退役士兵的善后安置?小子,你可知有多少人?养活这些人需要多大的财力?这些年来,兵部数次做过努力,可都没能找出一个合理的对策,你一个战场都没……” 说着话,李二翻开了萧锐的奏折,看着看着,他后面的话就憋了回去,整个人的心思,全部被那份奏折吸引了。 萧锐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喝茶。看得一旁侍奉的高内侍越发心惊,满朝文武,哪怕是最得宠的国舅长孙无忌,也不敢在陛下面前喝茶呀?这位小爷到底是什么来头?他长了多少颗胆子? 一连看了三遍,李二的震惊溢于言表,激动的问道:“小子,照你这个方案,真的能安置二十万伤残老兵?” 萧锐哈哈大笑:“二十万?二百万都没问题。他们退役之后就不是士兵,而是百姓。如果让他们闲着,朝廷出钱养活,那根本不可能,两万都养不起。但只要他们不是断了四肢,失去劳动力,那对我来说,就是提供二十万、二百万个工作岗位而已。” “给他们提供工作机会,自己出力养活自己,这就简单多了。说不定,不单不用花钱,还可以为国家创收呢。” 李二有些持疑道:“我大唐百姓都是上马为兵,下马务农。这帮老兵如果伤残了,回去耕田都难,你说的这些作坊工厂,真的、真的能养活这么多人?” 萧锐拍胸脯道:“微臣可立军令状。大唐士农工商,工商一直被视为贱业。可百工如果兴起,国力至少翻一番。最近国库不是抄家挣来几十万吗?您批给我五万,不,十万。再批一块地,过年之前,就能见到效果。” 什么?十万?五万? 一听要花钱,李二立马警觉起来,朝廷攒点家底不容易,你小子倒是敢开口。 看到皇帝小气,萧锐站了起来,“得,您不愿掏钱没关系。我想办法个人凑凑,几万两银子,挤一挤还是可以的。只不过,到时候这二十万人创造的收益,呵呵,那就是微臣的私人收入了,您别反悔。” “且慢?”李二慌了,跟着站了起来,小声问道:“真的能挣钱?” 萧锐真想说,您是一国之君,大气点行吗?跟我这讨价还价呢? “当我没说,我去找河间郡王合作。” “站住!” 李二呵住萧锐,走过来踹了这货一脚,“混账,你是朕的女婿,朕不支持谁支持?不就是十万两吗?给你,给你五万两。你、你省着点花。国库攒点钱不容易。” 看到这一幕,萧锐真想拿相机拍下来,抠唆的样子。 萧锐拿着领钱的条子走,临走还跟皇帝要了五百人办事。 “这小子,如果真的能办好此事,是不是可以调任工部历练历练?”看着萧锐的背影,李二呢喃道。 次日,朝廷传出消息,河间郡王李孝恭因为欺压百姓,侵占良田,被陛下亲自问责。革除礼部尚书之职,改任宗正卿,同时罚俸一年。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新贵大臣们震惊的是,萧锐这货六亲不认啊,谁都敢整?礼部尚书是实权,宗正卿不过是负责皇室祭祀的闲职,李孝恭都认栽了,皇帝也太宠这个女婿了吧? 算计萧锐的裴寂听说之后,再不复之前的稳坐钓鱼台,惊骇过后,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次日,裴寂主动递上了一封奏折,决意告老还乡,辞官归隐。 第四十五章 你在勒索我? 裴寂的魏国公府门口,缓缓驶来一辆马车,驾车的是一位头发花白、佝偻身子的老者。 “魏国公府邸,闲杂人等速速远离!”门口卫士上前驱赶。 老者冷笑一声,“好一群嚣张的狗奴。裴尚书已经辞官归隐,你们的底气何来呢?” 马车里出来一位衣着华贵的俊秀青年,语气温和的笑道:“狗仗人势惯了,以为自己也是人上人呢。王老,何必与一群狗腿子废话呢。” “驸马爷所言极是,您且稍待,老奴去叫门。” 说完,老者走上前去,朗声说道:“去告诉魏国公,御史台萧大人来访。” 言语间自有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在。 可这似乎对于整日作威作福的护卫没用,有那没眼力的甚至大声嘲讽道:“老东西,想拜见我家老爷,得提前三天递上名帖。御史台萧大人?没听说过,纵然是御史台主官魏征来了,也得按照我们裴家的规矩。” ……萧锐心中好笑,这帮人太不知死活了,谁敢喊眼前这位爷作老东西? 老者怒喝道:“混账!让裴寂出来见我。” 说着,举起了一面明晃晃的金牌。 所有家丁愣神片刻,然后齐齐跪倒在地,被萧锐踢了一脚,才有人知道,连滚带爬的冲进家门去报信。 不多时,魏国公府中门大开,裴寂亲自出迎,看到老者之后,堆着笑脸迎了上来:“哟,王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一帮奴才有眼无珠,您莫要跟他们一般见识,您里面请。” 老王冷笑一声:“裴相,您这群家奴,好大的官威呢。” “哪里的话?来人,给这群不长眼的撤下去,每人扣掉一个月的利钱。” 下完命令,裴寂小声说道:“王公公,可是太上皇有什么吩咐?您里面请。” 老王感慨,这裴寂久居高位,太不把别人当回事了,惩罚也是敷衍一番,还是没把我老王当一回事呀。 谁说不是呢?人家裴寂是宰相,领政的宰相。你就算是皇帝的贴身太监,也是个不得干政的宦官奴才,没人把你当人看的,敬的是你手上的牌子,还有上面的宠信。 老王摇了摇头,身体侧开,让出了萧锐,“今日老奴是奉太上皇之命,帮驸马爷引路的。” “驸马爷,这位就是魏国公裴寂,有什么事您跟他详谈,老奴在这里牵马等你。” 态度极其谦卑,让裴寂大跌眼镜,心说这小子是谁呀?竟然能让太上皇的贴身内侍,牵马坠蹬的服侍? 萧锐笑着拱手道:“裴尚书,下官御史台六品主事御史萧锐。” “谁?萧锐?你……” 裴寂刚想发作,可看到旁边的老王,瞬间冷静下来。明白了,太上皇让王内侍带路来,分明就是在说:萧锐是我罩着的。 此时此刻,裴寂心中万分委屈,太上皇,您怎么能这样?萧锐是我们的仇敌呀! “怎么?裴尚书不欢迎?那行,王老,咱们回去吧,就跟皇爷爷说,我尽力了。”萧锐掉头就走。 什么、什么尽力了?你们来找我是干嘛的?裴寂一头雾水。 但有太上皇的面子在,他不敢不给萧锐面子,连忙上前拉住赔礼。 “失礼失礼,萧御史请,王公公请。” 老王语气不阴不阳道:“老奴就是个驾车的奴才,走不得正门,就留在这里看车了。” 萧锐大方的拉起老王的手:“走吧王老,听说裴尚书家里有好茶,咱们得尝尝。马车什么的,裴尚书不会让马儿饿着的。” 有萧锐的抬举,老王不再拿堂,就坡下驴,谦卑的跟在了萧锐身后,差一个身位。裴寂连忙挥手,招呼人看护马车,并拿精饲料喂养。 来到客厅,裴寂有些忐忑的看着喝茶的二人。 萧锐懒得跟他扯皮,直接递上了一沓文书,“且看看吧,都是找你的。您虽然称病多日不上朝,但看这些状子,您也一刻没闲着。” 裴寂不解的接过来翻看,不多时,脸色就变了,口有些干,语气虚浮道:“这是污蔑、污蔑……” “哦?封德彝之前也是这么说的。要不,照方抓药,让刑部会同御史台也搜一搜?”萧锐戏谑道。 裴寂砰的一拍桌案,“萧锐,你欺人太甚!逼死一个封德彝还不够,想连老夫一同戕害吗?就是你爹萧瑀也不敢同我这么说话。” “戕害?何出此言?逼死封德彝?笑话,封德彝是自知罪孽深重,畏罪自杀。至于说家父?呵呵,那是你们之间的同僚关系,跟我何干?我萧锐又不是看家父的命令行事。” 内侍老王轻咳一声,没说话。 裴寂略微冷静下来,他很想问问,不是说太上皇不满这个嚣张跋扈的孙女婿吗?为什么会为他撑腰?难道是太上皇跟陛下…… 嘶…… 裴寂忽然有了个不好的想法。 萧锐提醒说道:“裴尚书,这只是状纸,但我萧锐从不空言。证据确凿,没有一件冤枉你家的,你如果想看证据,我可以让御史台的人送过来。不过嘛,若是这般,呵呵。” 意思很明显,如果这样公事公办,那封德彝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裴寂也有些颤抖道:“老夫已经辞官了,陛下准我告老还乡,萧锐小儿,你……你……” 萧锐淡定的坐了下来,使了个眼色给裴寂,让他屏退左右。 “辞官归老,不代表你罪孽全消。不过嘛,太上皇替你求情了,念在你伴君多年,于大唐立国有功,所以才有我今日私下里走过这一遭。否则的话,你出门打听打听,我萧锐跟谁询过私情?” 李孝恭:真的吗?当时你跟我好像也这般说辞。 裴寂无力的瘫坐下来,沉默良久,开口问道:“说吧,你想怎么办我?” 他已经明白了,萧锐要办自己,但太上皇开恩了,既然开恩,那就不会杀人,至少不会灭门。 萧锐语气温和的说道:“简单,这些状纸不多,也就十几份。您的为人还是可以的,培养的儿子也比封言道强不少,除了嚣张跋扈点,祸害的百姓也不多。” “御史台已经统计出来所有受害人的清单,您得挨家挨户,照价赔偿,并且付出一定数量的精神补偿。不多……” 话没说完呢,裴寂就抢答道:“没问题,该赔多少钱,我们认赔。” “好!裴尚书大气,这格局,不愧是领政宰相。不像那封德彝,鱼肉百姓死不悔改,最后闹得个晚节不保。您这次要出的不多,五万两银子。”萧锐抚掌称赞。 等会儿……多少?五万两?你、你…… “萧锐,你在勒索我?” “哪里的话,这怎么能叫勒索呢?这分明是威胁!” 第四十六章 大方的裴寂 听到萧锐的话,裴寂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你不是说带着太上皇的旨意,给我留有余地吗?可我怎么感觉,你就是来敲诈我的? 太上皇老糊涂了吗?为什么如此偏袒一个黄口小儿? 想到这里,裴寂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内侍老王,眼神里满是惊讶和不解。 老王想了想,开口说道:“裴尚书,须知有舍才有得。太上皇不日将走出大明宫,去城外驸马爷的庄子避暑。” 什么??? 裴寂脑瓜子一下嗡鸣起来。 什么避暑之类的他不关心,去哪里也可以忽略,裴寂抓住了一个最重要的信号,太上皇要出宫? 一年了,整整一年,所有人都知道,默契的没人敢提起,太上皇出不来,被当今陛下,自己的亲儿子软禁在大明宫。 说是软禁,其实就是囚禁。史书上记载过,这类事件比比皆是,比如春秋战国时期,提出‘胡服骑射’的著名国君——赵武灵王,早年雄姿英发的时候,盖压当代,可晚年竟然被囚禁冷宫活活饿死。 现如今大唐新旧政权刚刚更替,玄武门时,秦王杀了太子和齐王,再无敌手,这皇位已然稳稳是秦王的了。 大家心里都清楚,大唐以仁孝立国,陛下不可能永远囚禁着太上皇,但是,最快也得等到两三年后,彻底掌控朝廷才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陛下放下戒备,敢把太上皇放出来? 裴寂百思不得其解,转头看向了萧锐,想来,最近一段时间所有的风云,都跟这年轻人有关,这一件?怕是逃不过吧。 拱了拱手,裴寂叹服道:“后生可畏。五万两银子,我裴寂出了。” “明智的选择,钱财乃身外之物,这笔钱,将是您此生最有价值的一笔支出。”萧锐赞道。 裴寂心中暗骂,如果不是你逼着敲诈,谁愿意出血? “哼,只希望萧驸马能言出必践,将钱花到该花的地方。我裴寂不是家财十几万的封德彝,这五万两银子,怕是要卖光裴家的所有田亩、宅院。” 萧锐转头指着老王说道:“王老作证,这笔钱花过之后,您跟这些百姓的恩怨全消,御史台和刑部明日销案,再不追究。” “哼!”裴寂心有不甘,他并不关心那些低贱百姓的死活。如果不是被你萧锐扯虎皮做大旗,威胁着我,这帮贱民敢非议一个宰相? 萧锐当然明白,想让一个从小高高在上的人,俯视众生、甚至深入百姓去看看,不会这么简单。 所以,从一开始,萧锐就没想过要改变他们的观念,只要你们服软,知道害怕,以后懂得收敛就行,至于你们心里怎么想?呵呵,我们御史台论迹不论心。 “听说,贵公子裴律师……” 裴寂怒喝道:“萧锐!你要出尔反尔?老夫已经答应凑钱给你,你如果敢动犬子,老夫拼了老命,也要跟死命一搏。” “误会了,令郎娶了临海长公主,我岂能对他不利?” 裴寂能信? “哼,封言道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萧锐笑了:“封言道做下的恶事天怒人怨,怎么能跟他比呢?裴尚书当年主编《武德律》,乃是现今《大唐律》的前身,能用律法约束一国之人,家教当然不用质疑。令郎裴律师素有才名,听说是在工部任职?” 裴寂冷笑道:“不错,犬子年长你几岁,在工部任职员外郎。怎么?要不要犬子也递上一份辞官文书?” 萧锐知道,这老儿大出血,肯定恼死了,不会有什么客气话,也不在意。 耐心的说起正事:“在下跟陛下那里,领了个差事,需要在长安城北,临河之处,营建几个大型村落。但现在手下紧缺人才,所以想请令郎过来帮帮忙。” “公事你可去工部洽谈,犬子已经成家,老夫不干涉。” 不干?行,不强求。 “最后一件事,常听太上皇说,人老了,能说上话的人越来越少,当年那些老友,一个个的离世,现在聊天的人都没了。” “过几天皇爷爷要去我那庄园避暑,如今陛下已经准了您的告老。若是有闲暇,可否抽空去陪皇爷爷说说话?” 嗯??这事儿? 裴寂真没想到,跟他闲扯这么久,终于有点好消息了。 感激的说道:“老臣多谢太上皇的厚爱,等安排好家里,就去陪太上皇避暑。” “行,事已经办完,在下告辞。王老,咱们回去复命吧。” 萧锐行礼告辞,转身缓步离去。 老王起身跟上,犹豫了一下,开口对裴寂提醒道:“裴尚书,驸马爷不是个贪财之人。陛下决定出十万两营建一批作坊,驸马爷说做好了可以生财有道。你这笔钱,赔偿百姓还有剩余。多出来的,一并投入作坊里面,将来作为太上皇日常养老的资金。” “其实您这笔钱,是给太上皇花的。驸马爷要找令郎帮忙,也是看中令郎的才华,有意提携,唉……可惜啊。” 说完,老王快步追了出去。 什么???五万两是给太上皇开作坊,挣钱养老的? 裴寂一拍脑门,“等等,萧驸马,王公公,等一下……” 一直追到门口,裴寂终于拽住了萧锐,此时已经换了一副脸色,满脸的堆笑,“萧驸马,原来是误会了,且不着急走,有商量,有商量。” “商量?咱们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完了吗?还商量什么?”萧锐装糊涂。 裴寂将人拉进院子,小声说道:“您不早说这钱是帮太上皇花的,如果是这样,我愿意再出五万。” “啊?再出五万?”萧锐惊诧的看着裴寂,“裴尚书,刚才您可说了,五万两您已经是卖房子卖地,拼尽老本才拼凑出来的。” 裴寂笑道:“我裴寂出身河东裴氏,祖上小有薄资,为了太上皇,再卖掉祖产也无妨。” “这不太好吧……” “裴寂老朽一个,能以残躯为太上皇出点力,是裴寂的荣幸,望萧驸马一定成全。” 萧锐为难的许久,“这,唉……那好吧,难怪皇爷爷常说,裴寂是他老人家自幼的至交,今日才知道,您二位的交情,如此珍贵!让人羡慕。” “哪里哪里,太上皇谬赞了。那么犬子的事……”这才是他花钱的真正目的,散财是为了给儿子买个未来。 第四十七章 暂别 除了少数的几个人,整个长安城没人知道,为什么萧锐年纪轻轻就如此得宠。所有人对萧锐的认识,还停留在这位离家出走几年不回的,宋国公长子。更多的人猜测,并且认同的是,萧锐得宠,是因为赐婚襄城公主。 而被萧锐收拾过的人,几乎一致认为,萧锐只是陛下的一把刀,是一名彻头彻尾的酷吏,就如同汉朝的晁错、主父偃之流,将来鸟尽弓藏,下场不会太好。 唯独萧锐知道,自己不会死,而且很安全。 起初萧锐大闹御史台,只是想逃避做官。但白吃了好几天的饭,通过暗暗观察,感觉御史台多是些怀才不遇、忧国忧民的悲愤之人,临时起意,决定帮他们一把,改一改御史台的格局。 空谈误国,不如从言官转型,专司反腐?封德彝一家的事,只是一个试探,没想到跟皇帝一拍即合,就有了后来,越发做大。 期间御史台魏征屡屡暗示,说不可锋芒过盛。老爹萧瑀多次家中训诫,说小心得罪的人太多,将来被牺牲掉,别以为你当了驸马,就平安无事了。皇帝连亲兄弟都能杀,会在乎你一个准女婿? 被劝诫的时候,萧锐满口答应,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但转天上任,依旧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所以整个长安城,除了百姓,没人念萧锐的好。 一场历时两个月的御史台犁庭反腐,终于在尚书左仆射裴寂辞官归隐之后,告一段落,萧锐也安静下来。 不,与其说萧锐安静,不如说是整个朝堂安静。连裴寂、李孝恭都认栽了,谁还敢不开眼,这时候去找死?萧锐、整个御史台现在如日中天,谁不敢整? 当所有人都盼着萧锐出事的时候,皇宫传出一个消息,打灭了大家的期待。 太上皇因心情烦闷,决定出宫避暑游玩,暂住城外萧锐的萧家庄。 什么情况?太上皇出宫?他能出宫?而且还是下榻萧锐的乡下农庄?陛下昏头了吗? 不,不是陛下昏头了,而是陛下和太上皇,都信任恩宠萧锐。 可凭什么?萧锐小儿,他凭什么? 若是换成他父亲宋国公,还说的过去,毕竟宋国公早年间就是太上皇的好友,二人还是亲戚关系,可萧锐初出茅庐,寸功未立,以前就是个纨绔,怎么会…… 有那聪明的,已经自觉远遁,不再想着报复了。因为从太上皇出宫一事就能看出,这个萧锐不得了,他竟然能说动陛下,放下对太上皇的戒心,让他出宫游玩。这样本事,满朝文武谁有? 他们不知道的是,拿下了裴寂之后,李二入大明宫和太上皇李渊谈了一个时辰,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带着一个令牌,那是太上皇的隐卫。交出了这支力量,李二终于放心了,变回了那个孝心满满的好儿子。 御史台官衙,魏征与萧锐喝茶闲聊。 “陛下承诺的执法卫士已经就位了,接下来御史台就交给你了老魏,我得去城外负责营建工厂。不调动职司,你帮我看好六处的一帮魂淡,可以蠢一点,但决不能贪生怕死,谁若是敢有冤不查,有状不接,记得通知我。” 魏征点了点头,“放心吧,不光是六处,现在整个御史台都焕然一新。所有人都被你点燃了一腔热血,御史台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坐冷板凳的闲置衙门了。有门口那块为民请命的石碑在,现在御史台可比长安县衙都忙。” 萧锐却笑不出来,“比长安县都忙?唉!路漫漫其修远兮。说明天下冤屈事件太多了,哪日如果没人来告状了,才是真正的盛世。” 老魏满饮一杯,“不错,此生若能见到那天,不枉人世走一遭。” 交代完正事,萧锐起身告辞,老魏却叫住了他。 起身走到萧锐身边,拍着萧锐的肩膀,老魏头一遭如同一个长辈一样,语重心长的压低声音道:“小子,起初陛下将你交给我,是要我教你官场规矩、生存之道的。可你小子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官场上一切规矩,似乎都不适合你。” “当初你自侮己身,本意是逃避官场吧?” 萧锐笑了笑,明知故问,“当初御史台里,逼我现身做事,不是你老魏安排谋划的吗?” 老魏感慨道:“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你小子,真的不适合做官。短短两个月,把官场得罪了个遍,唉……本想让你学习官场的,没想到,你却想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官场。” “放心吧老魏,我行得正坐得端,又是陛下的女婿……”萧锐猜到了老魏的意思,安慰说。 老魏拍了拍萧锐的肩膀:“小心为上。虽然不知道你小子的保命底牌是什么,但、但……别跟太上皇走太近。” 嗯??? 萧锐不解的看着老魏,但对方却言尽于此,再不敢解释或者多说。别说是御史台官衙,哪怕是在家里,恐怕陛下的暗桩也无孔不入。谁敢乱说?能告诫提醒这一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知道了,魏老师!”感觉到魏征的诚挚,是真心实意的关爱,萧锐不再玩世不恭,恭敬的行了一个晚辈之礼。 老魏笑骂道:“你小子,还是叫我老魏听着顺耳。去忙吧,听说你要解决伤残老兵的善后问题,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别客气,御史台永远是你的后盾。” 萧锐重重点头,摆手作别。 看着一个放浪形骸的贵公子,经历两个月的历练,终于变得沉稳,步履坚实,心中装上了大唐和百姓,魏征满意的笑了。 等等,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直到老魏回家才想起来,女儿跟萧锐还有一段恩怨,萧锐眼看就要离开御史台,女儿想跟萧锐当面道个歉的。经历过这段时间的了解,魏嫣然已经知道当初因为误会,毁了萧锐的官袍。所以拜托她爹魏征,请萧锐过府见个面。 谁成想,魏征给忘了个干净。 萧锐第二天带着裴寂的儿子裴律师,手下五百营建工匠,直奔长安城西北的灞河边,那是朝廷给的建厂选址,萧锐要利用灞河的水力资源。 一连几个月,萧锐都扑在工地上。眼看年关将近,已经十二月了。 这天,工地上来了一辆马车,手下慌张来报:“萧大人,公主来啦,您别忙了,快点出来……” “公主?哪个公主?”萧锐走出了总工帐篷,映入眼帘的是一高一矮两个女子,襄城拉着小长乐的手,笑着站在门口。 第四十八章 御膳房和食堂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好一副雪中相遇的画卷,看着眼前那身披红色斗篷的佳人,萧锐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诗经·小雅》的这句。 微笑着上前,直接握住了襄城的双手,萧锐温情道:“大冷的天气,你们怎么来了?” 襄城俏脸微红,这么多人在呢,你上来就拉手?一时间愣在原地,忘了回答。 旁边小长乐撇了撇嘴,不满的说道:“大哥哥好偏心,只拉姐姐的手,不管我,哼!亏得人家还惦记给你带了好吃的。” 转身看到小家伙的表情,萧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把将小长乐抱了起来,亲昵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你这小丫头,才多大呀就学会了争风吃醋?” “哎呀,快点放我下来,不要你抱我!姐姐给你抱。”小长乐还在生气,意思是你没有先抱我,现在已经晚了,哄不好那种。 “你姐姐太沉了,我可抱不动。走,咱们进帐篷说话,让我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萧锐一手抱着小长乐,一手拉着襄城走进了帐篷,里面忙活的人早已识趣的行礼逃离。 襄城公主故作嗔怪道:“你是在说我太胖了吗?” “啊?嗨!我这哄孩子呢,你就别添乱了。你哪里有胖?大唐不是崇尚以胖为美吗?”萧锐竟然上下打量了起来。 “呸!登徒子。谁跟你说的大唐以胖为美?” 公主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放肆的看过?忍不住啐骂一声,转身招呼下人提着东西进来。 萧锐摸了摸鼻子,“难道不是吗?我记错了?” 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身边的女子,还有见过那些贵族夫人,皇宫妃嫔,还真是,没有一个胖的,足以证明,现在大唐不是以胖为美。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杨贵妃出了名的胖吧?难道是百年后的天宝年间? 看着一个个食盒被提了进来,萧锐一脸懵逼,“你们这是用马车拉来一个厨房吗?” 襄城公主说道:“听父皇说,你整天在工地跟工匠们同吃同住,几个月来,一刻也不曾休息。工地上的伙食都是粗糙的残羹冷炙,你肯定吃不好也睡不好。今日大雪,我带小妹来看看你,顺便给你改善一下伙食。你看,这些全都是御膳房的食材,连厨子都是御膳房带来的。” 改善伙食?御膳房带来的? 萧锐脸色相当古怪,此刻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襄城很是不解,怎么,我做错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工地吃不饱睡不好?”萧锐强忍住笑意,开口问道。 小长乐咯咯笑了,指着萧锐说道:“大哥哥,你扯谎都不会。自己照个镜子看看,你都被晒得又黑又瘦了,谁都能看出来。来的路上我还跟姐姐打赌,说你那么聪明的人,肯定有好吃的好玩的,才不会有事。” “姐姐不信,偏说你受苦了几个月。还说,见了面,如果你变黑了,那我就认输。哼,害我输了五两银子,大哥哥你得赔我。” 萧锐揉了揉小长乐的脑瓜,“行,你先把你的礼物拿来。” 小长乐找出最小的那个食盒,打开盖子,郑重其事的拿出一个木匣子,“这是岭南进贡来的糖果,我舍不得吃,攒了好久才有这么一盒,全都给你拿来了。” 糖果? 萧锐好奇打开,这是糖果?连个包装都没有,这不就是眼色微黄,质地不纯的冰糖颗粒吗? 想了一下才知道,这个年代科技不发达,制糖制盐都有技术关卡,能吃得起盐的都不是穷人。而能吃得起糖的,那必须是贵族,能吃得起这种上等糖果的,一定是顶级贵族。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什么是糖。 感动的一把抱起小长乐,吧唧亲了一口,“好,算哥哥没有白疼你。” “哎呀,姐姐你看他,他、他又亲我……父皇不是说了,不能让人亲的吗?”小长乐还不懂事,只知道大人要求不准,挣扎着逃离了萧锐的魔爪,拽住襄城不依。 襄城嗔怪道:“你别逗小妹了,男女授受不亲,母后已经在让人叫她礼节了。” “礼节?好好的小女孩,学什么礼节?”萧锐很讨厌那一套,放在后世,那就叫扼杀童真。 “行了,你看看你一身污垢,快点收拾收拾,换身衣服,准备吃饭了。”襄城嫌弃的说。 这个、这个……要不?咱们去城里吃吧?萧锐提议说。 襄城不解,“嗯?为何?宫里御厨手艺很不错的,虽然没你家吴妈做的好,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看着襄城带来的人不停的忙碌,萧锐不敢说实话,转而拉着小长乐说道:“小妹,你送哥哥糖果,哥哥带你尝尝我们食堂的伙食怎么样?你还没吃过大锅菜吧?” “啊?大哥哥,你不会是想坑我吧?人家请你吃那么好吃的糖果,你却带我吃、吃难吃的?”小长乐一副苦瓜脸,眼中满是怀疑。 萧锐忍不住笑道:“谁跟你说我这食堂的饭菜难吃了?哥哥能坑你吗?” “真的吗?”小长乐回忆了一下,好像大哥哥确实没骗过人。 “小丫头,你生来锦衣玉食,没吃过大锅饭吧?应该锻炼一下,接接地气。”萧锐忽悠道。 襄城白了一眼,拧着萧锐腰间的软肉,幽怨道:“你是在教育长乐呢?还是在说给我听的?人家好心好意带了御膳房的美食给你,你却这样?今天不说出个理由来,别怪本公主生气。” 正在忙碌的众人,听到这个,连忙低下头,躬着身子悄悄退了出去。 看到没人了,萧锐小声说道:“我工地用的厨子,是萧家庄过来的,手艺一绝,虽然大锅菜卖相不太好,但绝对比御厨做的好吃。” 啊???你…… 襄城惊讶的看着未婚夫,这、这也行? 萧锐得意的说道:“你瞧瞧我这工地,三四个月的时间,做出了六个月的工程,这管饱的美食占一半功劳。” 小长乐双眼放光,“哇!那这么说,姐姐,咱们打赌是我赢了呀!嘿嘿,我就知道,大哥哥不会亏待自己。他走到哪里,都有好吃的。” 襄城伸出手指点了宠溺的点了一下妹妹的脑门,“你呀,贪嘴的时候最机灵。” 说着,掏出五两银子,小长乐拿着原地转起了圈圈,五两银子,可以买好多好吃的。 “那我已经让人准备了这么多御膳怎么办?”襄城可惜的问道。 简单。 萧锐走出帐篷,朝着附近的下属招呼道:“来来来,你们几个都过来,公主代表陛下看望大家了,专门给你们准备了御膳房的御膳,一般人可没这个福气。” 哗!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一帮人都蜂拥而来,萧锐安排好一切,拉着襄城跟长乐,悄悄的来到了工地大食堂。 “哇……好香呀,真的比御膳房里面还香,大哥哥,这里面在做什么好吃、吃的呀?” 正说着呢,几人走进了后厨,小长乐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哇,这么、这么大的锅?比姐姐的澡盆都大好多……” 襄城一把拉住妹妹,捂住了小家伙的嘴巴,胡扯什么?什么澡盆? 第四十九章 狡猾的萧锐 “哎呀,好撑好撑,不行,我不要坐马车,弯不下腰去……”小长乐捂着圆滚滚的肚子,幸福中带着痛苦,表情极度纠结。 襄城公主没好气道:“你呀,一下子吃那么多干嘛?顶得上平时你一天的饭量还多。锐哥哥,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帮帮小妹吧。” 萧锐忍不住笑弯了腰,“本想带你们体验一下生活,现在倒好,谁敢相信你们是公主呢?哪有公主没吃过饱饭一样?现在倒好,马车都上不去。要不,咱们慢慢走一走,消消食吧。” “啊?大哥哥,有没有快一点的办法?我感觉,我的小肚肚都要被撑破了。”小长乐被吓哭了。 萧锐摩挲着下巴,摇了摇头:“有个最快的办法,那就是把你丢水里,比如当初你落水的那个小湖。你游一圈就好了。这旁边就是灞河,要不……” “锐哥,现在可是冬天,河面都结冰的,把小妹丢湖里,还有命吗?”襄城吓得一把拉住了小妹。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能真的把她丢河里吗?吓唬她的,下次别吃那么多了。肚子不会撑破的,咱们慢慢走一走,一会儿就好了。” “这样啊。那我带小妹回去就行了,锐哥你工地上忙,别耽误到你。”襄城公主劝萧锐回去。 萧锐一手拉着长乐,一手去拉住了襄城的手,“傻瓜,今天下雪,大部分都停工了。我送你们回去吧,好久没回去了,顺便回家看看。” “真的吗?你跟我们一起回去?”襄城惊喜的,手上攥的更紧了。 “大哥哥,我这小肚肚多久才能好呀?”小长乐苦着脸问道。 “别着急,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你跟着我慢慢走。”萧锐拉着长乐,走得很慢很慢。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小长乐眼前一亮,挣开了大手,就要自己走,萧锐一把拉住,“就知道,没我看着你就要出事。饭后散步一定不能快,否则,你的肚肚是真会撑破的。下辈子再九十九吧。” “啊?这么走,比御花园养的小乌龟还慢。得走到什么时候呀?”小长乐很担心,时间过得真慢呀。 襄城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给你长个记性,以后别吃那么多了。” “姐姐,你也怪我?还不是大哥哥,他那个大锅菜做的太好吃了。知道吃饱了,可嘴上就是忍不住嘛。”长乐辩解说。 “哈哈哈哈,那你以后常来,这里天天都有好吃的。”萧锐打趣道。 襄城不满的说:“你就别添乱了。小妹这样,一半是被你带坏了。” 说到天天吃,小长乐似乎忘记了腹胀的痛苦,眯着眼睛憧憬道:“等回去了,我让父皇也照着做一口那么那么大的锅,用那么那么大的铁铲当勺子,想想都好玩。” 好玩??? “不对不对,是好吃!嘿嘿,让父皇也尝尝。原来御膳房做饭不好吃,是因为用的锅太小了。嘿嘿,还是我聪明,一下就想到了。” 萧锐夫妻两个同时拍着额头,心说完了,小妹这是要把皇宫的御膳房,改成大锅菜呀! 大约散布了半个小时,小长乐终于缓了过来,三人乘坐马车,缓缓向着长安城而去。 灞河工地距离长安不算远,但冬季大雪,路上不好走,公主一行人是早上就出发,临近中午才到。下午返程却走了更久,到长安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色渐暗。 “哎呀……怎么这么快又饿了呢?”城门口,车上睡醒的小长乐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肚,怎么睡一觉就瘦下去了呢? 襄城训斥道:“中午吃那么多,晚上还能饿这么快,你呀!不准再吃了。” “姐姐,不吃饭会被饿死的。”小长乐假装委屈。 萧锐笑着揉了揉小长乐的脑瓜,“走,今晚上带你去西市饭馆吃美食。” “真的吗?太好了,父皇带我去过一次大哥哥的酒楼,可好吃了。就是之后父皇一直很忙,没有再去。姐姐又没钱,吃不起……”小长乐两眼放光。 襄城着急道:“锐哥你……” “没事的襄城,饭馆都是一盘盘的,量很少,咱俩看着,不会吃撑的。” 萧锐让其余下属和御膳房众人,自己先行回宫,他亲自驾马车带着两女来到西市。 怪哉,几个月没入长安,怎么感觉长安人口变多了呢?连西市都显得拥挤起来,现在已经傍晚还这么多人?萧锐忽然想到,对了,应该是马上过年了,许多外地讨生活的,都回来过年。 “不是去旁边那家醉仙楼吗?为什么来这个什么仙客来呀?大哥哥,你是不是没带钱呀?”下车看到牌匾,小长乐十分不解。 萧锐夸赞道:“行啊小丫头,认的字不少嘛,两家的牌匾都认得。醉仙楼那边人太多,连街道都堵了,这家挺好,人不多,吃饭不用排队。” 小长乐不满的噘着小嘴,“说好的带我去吃好吃的,大家都是长安城醉仙楼最好吃,大哥哥你骗人。” 萧锐将马车交给店小二停后院,他转身一把抱起嘟囔的小长乐,拉着襄城就走进了仙客来二楼。 二楼是用一米高木板隔开的一个个雅座,雅座中间是矮几,两边放了坐垫,每个雅座最多可以坐六个人。对弈、喝茶、饮酒、吃饭都可。背后是一米高的厚木板格挡,相对环境清幽一些。 店小二过来报菜名,还不忘介绍:“几位贵客,别看咱们小店不出名,但饭菜那是没得说。咱们的大厨就是跟旁边醉仙楼学的手艺,跟那边一个味道呢。” “骗人,醉仙楼可是长安唯一的一家。” “行啊小二,你们这买卖做的精明,靠着醉仙楼,模仿他们的菜式,不愁生意不红火。这里我来过,照单上菜吧,多的做赏钱。”萧锐丢过一锭银子,小二欣喜接过,快步去传菜。 襄城担忧道:“锐哥,这家酒楼,分明就是故意的,他们在跟你抢生意,你不管?他们的菜价比醉仙楼便宜,万一以后客人都来这里吃饭的话……” 第五十章 吃饭偶遇 听到襄城的担忧,萧锐忍不住笑了起来。 勾了勾手指,三人的脑袋聚在一起,萧锐压低了声音:“这是我的主意,这家馆子也是我悄悄开的。醉仙楼太显眼了,人太多坐不下,我自己开家山寨馆子,好过将来被别人抢了先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馆子是我仇家开的呢。” 什么???你…… 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全都傻了,看着萧锐自信的笑容,突然感觉,这主意太坏了吧。 旁边雅座三个贵公子聚在一起推杯换盏,些许喧闹打断了这边的悄悄话,萧锐伸出手指,示意两女,千万保密,别喊。 “刘兄,听说这长安城出了一个厉害人物?吓得大家都不敢出来玩了?我看着不像呀,路上还碰到了几个家伙,吵着去醉仙楼喝酒。” “义安兄,你刚回来不了解情况。确实有这么一位煞星。就是宋国公萧瑀家的萧锐,咱们儿时还见过,后来听说离家出走,好几年没见了。今年倒好,横空出世,做了驸马,还当了个六品御史。极得圣人恩宠,一个六品御史,光宰相家都抄了三个。”旁边的长孙康帮忙解释。 姓刘的这位公子无力的点头叹道:“这不是最近几个月,听说那煞星被派去城北灞河边修工地,要不然啊,咱们出来聚聚都得小心翼翼。” 李义安惊讶道:“真的假的?说的那么玄乎?不就是萧瑀的儿子萧锐吗?哼,咱们还能怕了他?要我说,你们就是太胆小,既然长安城醉仙楼的美食美酒最好,咱们就应该直接约那里。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地方,平白被人家笑话。” 旁边的萧锐心说,这三个家伙是谁呀?听起来像是长安的纨绔。 襄城小声道:“我知道了,是义安郡王的次子李义安。义安郡王出任利州都督,年底了,各地的都督进京朝见,他应该是刚跟着从利州回来。” “那其他两人呢?” 襄城摇头,不知道名字,哪里知道是谁?大家又不认识。 正说着呢,旁边又说话了。 “义安兄,不是说咱们的身份怕他。其实只要咱们没做什么欺负百姓的事,萧锐那煞星也不管,咱们也不用害怕。”长孙康解释道,“我见过堂弟长孙冲,他被萧锐打过一次,差点被打残废了,在家躺了几个月,到现在都深居简出,吓得不敢出门呢。” 李义安冷哼道:“长孙冲?他一个十岁的小家伙,胆子也忒小了。再说了,那萧锐好没出息,连小孩子都欺负。” 这话,直接惹得小长乐不满,跟着站起来就要去理论,萧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伸手捂住了小家伙的嘴巴,“嘘,悄悄听他们说什么,是不是很有趣呢?等吃完饭了再跟他们算账。” 那姓刘的公子声音压的极低,以至于除了一身武艺耳聪目明的萧锐,襄城和长乐都听不到。 “那醉仙楼就是煞星萧锐的买卖,里面从厨子到跑堂小二,全都是萧锐的人。咱们要是约在他那里吃饭,还怎么聊正事儿?再说了,这家店虽然不出名,但如那跑堂的所说,他们的菜肴是跟醉仙楼的厨子学的,虽稍有不如,但也有八分滋味。比长安城其他地方强很多。” 正事儿? 一提到正事儿,对面两人也放下了傲慢和玩世不恭。看了一眼周围,没人注意,三人凑在一起,开始小声交头接耳。 “只要这次成功,再也不用防着那个煞星了,这几个月快把小爷憋坏了,我家老爹就差把我软禁在家里,天天叮嘱我,别学封言道一样儿子坑爹。”姓刘的公子恨声道。 李义安压低声音说道:“我父王让我问问,你们两家准备的怎么样了?到时候可指着你们打通道路呢。” 刘姓公子点头道:“家父已经联络好了几名右武卫的亲信,最近是我们负责长安的宿卫,宿卫统领就是我的表哥,晚上整个长安城的防务都是我们说了算。” 李义安点了点头,看向了长孙康,长孙康同样压低了声音道:“我爹已经安排好了,等你们一到,约定号令,宫门大开。嘿嘿……” 三人对视一眼,仿佛看见了成功之后的美好,不约而同的举起酒杯,碰在一起。 嘶…… 萧锐心头一惊,这帮小子够胆大的,竟然明目张胆的出来,在西市酒馆聊谋反计划? 转念一想,灯下黑?好高明的设计。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纨绔,推杯换盏间就完成了联络,恐怕陛下的暗卫都想不到,这么大的事,几位大将敢交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 “大哥哥,快说说,我怎么听……” 萧锐再次捂住了小长乐的嘴巴,郑重其事的拉着两女,声音压的极低,“有问题。赶紧吃饭,吃完饭我们回去说。” “怎么……” “嘘……” 小长乐满脸的好奇,强忍着吃完一顿饭,这顿饭,因为好奇心吃的三心二意,襄城放下心来,还以为是中午没消化,晚上吃不下呢。 幸亏萧锐在工地忙活几个月,晒得干瘦黝黑,要不然这样出门很可能被认出来。 他亲自驾车把襄城送进皇宫,“锐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别多问,这段时间看好长乐,年前你们别再出宫,一定好好呆在宫里。我去找陛下,不管什么风雨,有我们处理。” “嗯,那你小心点。”襄城感动的重重点头,心里半是担忧半是甜蜜。 萧锐想起一事,掏出一个小木牌,“这个给你,以后再去醉仙楼吃饭,亮出牌子,有专门的老板间。” “老板间?” “老板就是东家的意思,就是专门给我准备的贵宾间。吃饭不用花钱的,我是醉仙楼的老板,你当然是老板娘了,在自己家吃饭,哪里还用花钱呢?”萧锐把木牌放在襄城手里。 襄城一下子就红了眼眶,没想到,小妹一句玩笑的话,他却留心了。在深宫里面,纵然是个公主,没出阁之前,花钱都是按月的例钱,其实就是个零花钱,根本没多少。 更何况,她只是个宫女所生,生母早已不在,虽说是皇后亲自抚养长大,但终归是有些不同的。 “傻瓜,别发呆了。天黑更冷,快点带着小长乐回去休息,别着凉了。” 在萧锐的催促下,襄城不舍的抱着妹妹消失在走廊处。 萧锐看着亮着灯光的太极殿,大步朝着光亮处走了过去。 第五十一章 冤家路窄 太极殿小书房内,皇帝李二、萧锐翁婿二人,还有内侍老高在旁边伺候茶水。 “你小子一心扑在工地上,朕心甚慰。但一连几个月不回来一趟不妥。朕给你定个规矩,工程结束前,以后每月至少回长安一趟,看看父母,再入宫看看襄城,毕竟你们两个明年就成婚了。” 萧锐心说,恐怕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还别说,李二虽然心狠手辣,但对女儿着实不错。 “还行,你小子不算太傻,知道亲自把襄城送回来。这么晚了,有心过来看看朕就行了,快些回家吧,听说令尊已经睡一个月书房了。”李二强忍住没笑出声来。 萧锐到嘴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没听人说呀? 不过,皇帝的情报绝对不会有误,哪个大臣家里没有皇帝埋的暗桩? 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环境,萧锐小声说道:“陛下,有大事。” 嗯???大事? 李二给内侍老高使了一个眼色,老高很快出去,片刻后回来,点了点头,意思是周围已经安排好了。 “说吧,什么大事,能让你如此小心,深夜前来?” 萧锐缓缓将今日在酒楼的遭遇说了一遍,“根据襄城的猜测,那叫李义安的,是义安郡王李孝常的儿子。至于另外两人,其中一人姓长孙,是长孙冲的堂兄。还有一人姓刘,不知是谁。” “但可以知道的是,姓刘之人的父亲,负责长安城的宿卫。姓长孙的能控制宫门。” 李二面沉似水,转头看了一眼内侍老高,老高躬身说道:“应该是右武卫将军刘德裕,这个两个月的长安城宿卫是他负责。至于长孙……应该是右监门将军长孙安业。” 长孙安业? “那不是皇后娘娘的兄长吗?他怎么会……”萧锐不解。 李二点了点头,“这个长孙安业是皇后同父异母的兄长,排行第三。早年间长孙家不合,长孙安业为了独霸家产,将辅机跟皇后兄妹赶出家门。二人无奈只能投靠舅舅高士廉。这些年三人关系渐渐有了缓和,朕重用长孙安业守卫宫门,就是一个态度。没想到……哼!狼心狗肺的乱臣贼子。” 原来是这样啊,可惜了,长孙皇后多么一个仁爱宽厚的贤惠女子,摊上这么一个哥哥。 “你小子真是朕的福将,出去吃个饭,还能遇到这种事,算你一功。等事成之后,给你换身衣服。” 换身衣服?当然不是去买件衣服的意思,言外之意是换身官袍。现在萧锐是正六品的御史,黄色袍服。再往上四品五品,就是红色官袍。大唐三品及以上,是华贵紫袍。唐律规定,寻常百姓穿衣服色有严格规定,这些服色绝对不能乱穿,否则是要蹲大狱的。 因此,在大唐行走,平时看穿衣就能知道对方的身份高低,先敬罗衣后敬人,正是此理。 好处就是可以避免不长眼,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当然了,像萧锐这种,平常喜欢穿便装,扮猪吃老虎的家伙不算。 “李孝常?枉我们两代人那么信任他,同为宗室子弟,武德年间就封王,朕又让他出任利州都督,镇守重地,没想到,却培养出一个白眼狼来。”骂着人,李二看向了老高。 老高冷汗直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失职,那新开的仙客来,底细还没摸清楚,对方用人很严格,埋入暗桩需要时间,所以有了疏漏……” 老高也冤枉着呢,谁能想到这帮家伙好大胆,敢让自己儿子,吃吃喝喝明目张胆的传情报? 萧锐的茶再次喷了出来,“往仙客来埋暗桩的事,是你做的?” “嗯?小子,你这是?”李二不解。 老高也纳闷,这是我们暗卫的事情,驸马爷也知道?您是神仙吗? 萧锐放下茶杯,起身解释道:“嗨!早知道是自己人,我就让人下手轻点了。那仙客来是我让人秘密开设的,伪装成我的仇敌,利用和醉仙楼打擂的噱头,多捞一笔的买卖。害怕被人识破,所以用人方面下了死命令……” 自己开家仙客来,跟自己的醉仙楼打擂?你小子这……亏你想得出来!李二表示无语。 萧锐笑着解释道:“醉仙楼地方有限,每天客满还得排队。那条街上早晚要有人跟风开酒楼跟我抢生意。与其把那白花花的银子让给外人挣了,不如我再开一家。” “那您干脆开一家醉仙楼分店好了,为什么叫仙客来呢?”老高不解的问道。 萧锐得意道:“这不是最近在长安得罪的人太多嘛,我倒是想把醉仙楼开遍长安城,可那样的话,遍地仇敌看我不顺眼,早晚要出事。” “索性,我伪装成仇敌开一家对立的酒楼仙客来。明眼人一看名字,就知道是醉仙楼的对头。醉仙楼招待自己人和普通人。仙客来嘛,招待恨我的。” 李二没好气道:“这么损的招数,也就你小子能做的出来。如果让那些恨你的知道,他们故意不去醉仙楼,去仙客来也是给你送钱,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行了,仙客来既然是这小子开的,暗桩就别放了。” “你小子够可以的,朕的人都摸不清仙客来的底细,其他人恐怕就更难了。” 萧锐暗暗得意,有皇帝的暗卫帮我们检验防火墙,这波太赚了,回头给仙客来的人涨薪。不过嘛,可不能相信他,他说不放就真的不放暗桩了吗?不信,打死也不相信。回去得叮嘱手下,下次再有人往仙客来放暗桩,下手再狠点,往死里打。 聊完了正事,萧锐起身告辞,步行悄悄出了皇宫。反正他家住在朱雀门外不远的开化坊。 皇帝叮嘱他,年前别露面,现在他萧锐就是长安城煞星,万一你回了长安城,打草惊蛇怎么办? 萧锐答应说,今晚回去看看家人,明天悄悄的回工地。 从西市出来一辆马车飞,驰着朝东城而去,一路上擦住好几个卖花灯的摊子,可那些小商贩却敢怒不敢言,一看那马车就知道是贵族的公子。 说来也巧,当马车行到正中朱雀大街的时候,遇上了一个行人,车夫豪横的喊道:“闪开闪开,撞死不赔啊……” 本来想侧身让一下的萧锐,听到这话,眉头一皱,当即站在了原地。 车夫傻了,还有不怕死的?敢站在路当间?不怕被马车撞死?行,不怕死那就试试。 “公子,前面有个贱民挡路。”车夫朝马车内询问。 马车内,喝的八分醉的李义安嚣张道:“撞过去,在这长安,谁敢拦本公子的路?一个贱民而已,撞死勿论。” 车夫眼神发狠,双手猛甩缰绳,骏马再快一分。 萧锐心中含怒,转过身来,正对着那奔驰的骏马,不屑的看了一眼那车夫。 昏暗的月光下,车夫看不清对方的眼神,但一瞬间,感觉脊背发凉,仿佛被死神盯上了一般,身体微微发颤,双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手里的缰绳。 第五十二章 当街杀人 眼看着那骏马还有一米的距离就要撞上了,萧锐甚至都能感觉到那马儿的杀气,没错,这肯定是一匹上过战场的军马。用军马拉车?看来车上人的身份不简单啊。 萧锐嘴角微弯,冷笑一声:“深夜纵马当街杀人?不知道又是哪家的纨绔。” “小心呐,快躲开!”远处打更人看到了这一幕,可惜,距离的远,等他的声音传到,人早就被撞飞了。 吓得打更人不忍看,直接闭上了眼,等他再睁眼,却呆立当场,嘴巴张的老大。 想象中的行人被撞飞没出现,反而是那马车,连人带马,散乱了一地。 萧锐这边,当那骏马迎面撞上来的时候,左脚上前半步,右手握拳,从后向前画了个圆弧,猛的一拳砸下,正中那全速冲来的马头。 电光火石之间,在车夫惊诧的眼神中,那骏马之间被打翻在地,高速冲上来的马车,因为惯性,撞上了倒地的马儿,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惊呼,萧锐拍了拍双手,看向了地上的死马、碎车、两个伤残。 马车里喝醉的李义安直接被撞晕了过去,车夫撞在马肚子上,又弹飞到地上,所以没有死,只是断了一条胳膊,受了很重的内伤,神志还算清醒。 看到萧锐微笑着走来,车夫吓坏了,那不是微笑,那是死神的微笑。 “你、你别过来,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车里是我家公子,我们是义安郡王的,那是我们王爷的二公子,你敢伤害我家公子,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萧锐冷笑道:“好一个狗仗人势。你一个小小的车夫,就如此狠辣,既然你要杀我,那就做好被杀的准备,杀人者,人恒杀之!放心,黄泉路上,你家少爷会陪着的。” 你、你……救…… 车夫没来得及呼救,就被萧锐一脚踢断了脖子。 掀开那马车碎片,找到了里面的李义安,看着身上插着碎木片的醉公子,萧锐摇头唏嘘道:“还真是冤家路窄,本来不想跟你计较,你自己撞上来,阎王难救找死的鬼,啧啧……” 说完,同样的手法,踢断了李义安的脖子。 嘎……远处的打更人吓的,嗓子抽抽,竟然发出了一丝声音。 萧锐扭头一看,嘿,还有一位目击观众呢。 “什么人?敢在长安城闹事?”巡街武侯听到动静,匆匆赶来。 萧锐不屑的看了一眼,快步消失在旁边黑暗的巷子里,等武侯赶到的时候,哪里还有半点人影?于是,打更人被带到了武侯衙门询问。 可当有人认出被杀的是义安郡王的公子,这位唯一的目击证人就倒霉了,足足被审问了一整夜,最后竟然直接被关进了大牢,也不知是为何。 当值的武侯将军亲自勘察现场,看着那被当头轰杀的马儿,这位上过战场的将军被吓到了。能一拳轰杀战马的将军不是没有,但大唐能有几位?屈指可数,无一不是万人敌的猛将。 可那等猛将,谁会跟义安郡王家的一个娃娃过不去? 照着打更人所说,是义安郡王家儿子,让人用马车冲撞路人,然后被路人反杀?如此说来,这货死的不冤,可这个说法,义安郡王不依吧? 越想越心烦,武侯将军犯难了,最终只能上报上司,当值的近卫将军——右武卫将军刘德裕。 刘德裕心头一惊,心说不会吧,今日才派儿子去跟这个李义安接头,当晚这李义安就被人当街打死,难道是杀人灭口?那我们谋划的事情……嘶! 借着通知传唤义安郡王李孝常的工夫,刘德裕私下里跟对方通了个气。 李孝常本来还悲痛儿子,但听到刘德裕的担忧,立时顾不上担忧,跟着吓出了一身冷汗。 “让你儿子避避风头,最近别出门,另外想办法通知长孙家。倘若是杀人灭口,那就不会只冲着二郎一个。等几天看看形势,咱们的事做的很隐蔽,如果是上面知道了,只会暗中调查,怎么会当街杀人呢?咱们要稳住,沉住气,静观其变。” 刘德裕重重点头,“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管是谁,当街杀一个王爷的儿子,都是重罪。我们不擅长查案,明日可以去长安县报案。我一定督促他们,派几个断案高手。” 李孝常摆手拦住了对方,“唉,听那证人所说,是二郎纵马行凶,被人反杀。错在犬子,他……唉!还是别闹大了,都是自作孽。” “现场就一个证人,已经被我的人控制起来了,直接让他消失,然后这个案子,就成了有人当街刺杀义安郡王世子……”刘德裕出主意说。 李孝常沉吟良久,依旧摇头,“算了,把人放了。特殊时期,不能节外生枝,别让陛下抓到了把柄。” 刘德裕没有再劝,心说谁能忍住丧子之痛呢?这位义安郡王还真不是常人,能忍常人所不能,看来跟他合作,准没错。 萧锐一人飞檐走壁,隐身潜行,回自己家竟然还是翻墙的,悄悄来到老爹书房窗口偷看,还别说,真的是睡书房?这大冬天的,书房能住人? 翻窗户进了书房,叫醒熟睡的老爹,把萧瑀吓了一跳。 “大郎?你这是?” “别声张,我翻墙翻窗悄悄回来的。” “什么???翻墙翻窗?偷偷回来?你、你小子……出了什么事?”萧瑀心头一惊,该不会是儿子犯了杀头的大罪,准备跑路,深夜偷偷回来告别吧? 借着灯光,萧锐看到老爹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岔了。 “老爹,您想哪里去了?” 萧锐快速把事情说了一遍,连带刚才杀了李义安的事。 萧瑀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等等,你说慢一些,刚说什么?那几个货色要谋反?然后你顺路杀了个人?大郎,这不会是你编的故事吧?” 萧锐额头垂下三条黑线,深更半夜的,我翻墙进来,有心思跟您编故事吗? “军国大事谁敢开玩笑?为了保密,我这次回家,不能声张。” “你送公主回宫,瞒不住的,也不用翻墙回家吧?”萧瑀点破道。 “这不是刚顺手杀了个纨绔嘛。虽然没人知道是我干的,但现在所有人都说我是长安煞星,保不齐有人会赖我。偷偷回来过一晚,看过您和娘亲,我明日一早悄悄出城,返回工地。”萧锐解释说。 “至于真假,明日您可以去问陛下。对了,我杀了那李义安,您记得注意义安郡王李孝常的反应,如果他大闹长安,说明没问题。如果他不敢闹大,虚应故事,证明他心虚有鬼。” 萧瑀摇头道:“儿子被当街杀死,李孝常还不发疯吗?不可能虚应故事。” 萧锐没争执,心说那可不一定。 当晚,父子二人一起在书房凑合了一夜,萧锐终于知道了,父亲的书房为什么要设置个软榻。以前不懂,现在看来,太明智了。 第五十三章 实力派萧夫人 “夫人,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 “不是什么?一大早跑过来跟我说,睡书房太冷?想回来睡?休想,儿子一天不回来,你一天别想回房睡。来人,给老爷书房加两床被子。”萧夫人披着衣服走到门口,看样子怒气未曾消。 萧瑀连忙摆手,给夫人打着眼色,“夫人,我的腰疼又犯了,要不你帮我看看吧?回头让人送信给儿子,他爹病了他能不回来吗?” “你……”萧夫人看到丈夫的眼色,改口说道:“哼,那就进来吧。” “别,夫人刚不是说,儿子不回来,不让回房吗?还是去书房吧。”萧瑀拉着夫人就走。 屋里两个丫鬟眼神古怪的对视一眼,强忍住笑意,小声说道:“老爷准是想夫人了,跟管家说,老爷和夫人忙着呢,别让人打扰。” 来到书房门口,萧夫人甩开丈夫的手,“老不正经,都多大岁数了?也不知道收敛一下,让下人看到像什么话?” 啥??? 萧瑀老脸一红,你以为我拉你过来是开会的吗? 小心翼翼的拽着夫人进屋,萧锐已经整理好衣衫,随时准备出门了。 “啊?锐儿!” “嘘,儿子这次是悄悄回来的,不能声张。”萧瑀赶忙提醒。 萧锐的一声娘,让萧夫人瞬间红了眼眶,看着儿子干瘦黝黑,可把她心疼的。 “我苦命的儿啊,才几个月,你就成了这样,娘差点认不出你来。不就是帮朝廷盖几间房子吗?朝廷有的是人,你……” “娘,不就是晒黑了点嘛,之前出去游学比这还黑呢。不碍事,等忙完了休息几天就白了。孩儿长大了,总要出来做几件大事。”萧锐安慰说。 萧瑀点头赞道:“不错,大郎长大了。男儿志在八方,当建功立业,岂能整日留在府里,跟在爹娘身边?” 萧夫人回头白了一眼,萧瑀的声音立刻低了下来,小声说道:“大郎,爹支持你。时间不多了,你赶快跟你娘亲聊两句,我去帮你们把风。” 噗……把风?这是在自己家里,您整得跟做贼一样。 “娘,我回不来是抽不开身,忙的。不是我爹不让我回来,您不能一直让他睡书房呀,寒冬腊月的,冻着了怎么办?” 萧夫人啐骂道:“活该他个老东西,堂堂宰相,我让他派个人去把你替回来两天,他都跟我敷衍推脱,要他何用?书房里有你设计的地下火道,虽不如家里卧室的火炕,但也足够暖和,冻不着他。” 门口的萧瑀嘴角直抽抽,心说这败家老娘们,你当朝廷是自己家吗?我是宰相就能随便干涉政务? “大概再有三个月,工地就能建成。以后我每月回来一趟,您就放过我爹吧,他虽然是宰相,但为人正直,从不以权谋私,您应该支持他才对。” 萧瑀连忙说道:“对对,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要不了多久儿子就会回来过年……” 萧锐打着眼色,意思是我都快劝住了,您千万别开口。 “老娘还不知道啥时候过年吗?用你提醒?”萧夫人没好气的说。 我这…… 萧锐强忍住不笑,心说往常家里大事,是听父亲的,本以为他里里外外一把手,朝堂上是宰相,回来了是一家之主,颇有成功男人的水准。 没想到,当初看走了眼,老爹已经沦为房乔之流了。长安城都知道,大唐惧内第一人,是宰相房乔房玄龄,只娶了一个妇人,连个妾室都不敢纳。 现在看来,难道宰相惧内,是大唐的时代特征吗? 大概聊了二十分钟,萧锐再次翻墙悄悄离去。 书房里,萧瑀递上手绢帮夫人擦拭眼泪,舔着笑脸说道:“夫人,你看,儿子还是有孝心的,百忙之中还不忘回来看咱们。你看儿子都这么说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去……” “回去?行啊,再住十天书房就让你回去。”说完,萧夫人飘然而去。 “哎!夫人果然通情达理,那我这就让人收拾……等等,夫人刚说什么?再过十天?再过十天就是小年,那时工地放工,儿子就要回来过年了。我这……闹了半天,不还是不让我回去睡嘛。” 走到门口的萧夫人瞪了一眼:“儿子回来就你我知道,府上人都不知道,现在让你回去,儿子不就露馅了吗?” 啊???对对,可不是嘛。 “夫人,等会儿,你眼睛还红着呢……” 当天早上,宋国公府多了一件趣闻:多日睡书房的老爷,一大早寻夫人想说点悄悄话,不成想因为夫人思念儿子萧锐,夫妇二人言语不和起了争执,导致功亏一篑。萧夫人最后抹泪逃离,并再次放出狠话,再见不到儿子萧锐,她就亲自去宫里求见陛下。 后来她还真的去了,不过,明面上是去求见陛下,实则是去拜访皇后,并看望了未来儿媳妇襄城。可这件事被外人传开,可见众说纷纭了。 知道这件事的萧锐,不由得感叹,老娘深藏不露啊。这演技,甩老爹几条街,妥妥他实力派,难怪能被封为诰命夫人。 长安县衙内,县令刘仁轨接人告状,有人声称自己的家人昨夜被人当街杀害,前来鸣冤击鼓。 刘仁轨派人去询问武侯衙门,武侯将军皱眉,昨日事主义安郡王李孝常在呀,他不是说不追究的吗?怎么今早改主意了? 也没多想,让人去如实跟长安县回话。 刘仁轨经过核实才知道,来报案的,不是义安郡王,也不是为李义安伸冤。是那车夫的家人。 原来车夫的尸首一大早被送回家,义安郡王府给了一笔还算公道的银子抚恤了事。车夫妻子想让儿子去子承父业,继续给王府赶车,可被人拒绝了。那车夫是二公子的人,现在二公子不在了,人走茶凉,谁还用你? 见义安郡王府的人不讲情面,车夫的妻子儿子出于贪心和怨恨,想要追到元凶获得更多的赔偿,于是就来报案。 昨夜那个打更人再次被传唤,长安县衙派人去义安郡王府问询,同时索要此案相关证物,就是那车马。另外还把车夫的尸首抬到了县衙仵作间验尸。 义安郡王李孝常怒声道:“怎么办事的?不是让人叮嘱车夫家人,不要节外生枝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四章 长安七品县令 “按照现场的痕迹来看,对方能以血肉之躯,硬抗一辆奔驰的马车,却一拳打死飞奔的马匹,绝非普通人可为。”说话的是七品县令刘仁轨,他看向了长安县首席捕头邢育森。 长安县令刘仁轨是皇帝新任命的,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干练七品官员。 现在刘县令在大唐几乎算是籍籍无名,但史书上记载,高宗时期刘仁轨官至宰相,死后获赠开府仪同三司的顶级大员。 中年时期的刘仁轨,在半岛任职,镇守百济,因救援新罗,在白江口之战大败倭国,乃是名副其实的抗倭第一人。 能在二十五岁就被皇帝提拔成长安城县令,足见其能力不凡。 刑捕头是位老兵出身,为人精明圆滑,三十多岁主动从行伍转作了县衙捕头,就是为了离开朝不保夕的战场,有个安稳日子。 虽然有些略微的贪生怕死,但断案的真本事还是有的,要不然也不会被历任县令留下。 看着那战马尸首,刑捕头眉头紧皱,摩挲着下巴,犹豫了一下,凑近了小声提醒县令刘仁轨:“大人,根据我多年战场经验,能有这样本事的,长安城找不出十个来。而且个个都是成名的猛将。此事,不简单。” 刘仁轨笑了:“让你分析案情呢,没让你冲锋陷阵,怕成这样?无论是什么人干的,我们的职责就是搞清楚经过,毕竟在长安城朱雀大街上,当街杀人,扬长而去,影响太大。如果不搞清楚,那我们如何跟陛下交代?” 刑捕头这些年只是在捕头的位置上打转,缺的就是一种大局观和眼光,比如此时,遇到问题,他第一反应想到的先是自保。但对于县令的提点,他是佩服的。 “大人,听说还有一位死者,是义安郡王的儿子李义安。刚才属下去武侯衙门调阅案牍材料的时候,隐约听旧友说了句,好像义安郡王不打算追查。” 刘仁轨不解道:“亲生儿子被害当街,一个堂堂亲王,不追究?长安城,还有谁是一位王爷也得罪不起的吗?” 他想说,难道是陛下?但谁都知道绝不可能。 刑捕头摇头表示不知,“只是小道消息,未曾证实。但为何死了主仆二人,车夫来喊冤,不见王爷呢?” 嘶……刘仁轨点了点头,看向了县衙休息室,那里坐着原告母子。难怪今早听他们报案的时候,吞吞吐吐,遮遮掩掩不尽不实。 “行了,且不管背后有什么牵扯,咱们得知道,这事故的来龙去脉。你号称长安城断案第三人,今天给手下一群新招来的小子露一手。看看里面是否有可堪造就的人才,你收个徒弟带一带,咱们衙门最缺人手,特别是像你这样,有真本事的好手。” 老邢老脸一红,“您快别夸我了大人,我老邢这点手艺,整天被一帮同行笑话,臊的我都没脸去刑部。” 旁边一个毛头小子窜出来喊道:“师父,等我学会了你的本事,我一定去刑部,帮您找回场子。我燕小六的师父,谁敢不服?” 老邢回头一个大逼斗拍对方脑袋上,“大人在呢,轮得到你插嘴?没规矩。你小子毛愣愣的,先把武艺练好再说吧,整天吹牛。” “哟,老邢,这是你徒弟?”刘仁轨好奇问道。 “咳咳,不是,这小子天赋一般,就是脸皮厚,死皮赖脸的要跟我。”刑捕头嫌弃道。 刘仁轨打量了一番,“这小子虎头虎脑的,看着不错呀,老邢,既然他愿意虚心学习,你就带一带嘛。行了,你们赶紧去查案,等下去王府的人就该回来了。” 燕小六凑到老邢身边嘿嘿陪笑,“师父,知县大人都发话了,这次您不能再不认我这个徒弟了吧?” 老邢白了一眼这个无赖弟子,“半月之内,练不好我教你的那套刀法,我让县令大人把你赶出衙门。” 小六:…… “大人,义安郡王亲自来了。” 刘仁轨心头一惊,“哪儿呢?我就说嘛,出了这么大事,他不应该毫无动静。” “已经到门口了。” “走,随我去迎一迎。”刘仁轨冷静的走出证物间。 碰面的时候,义安郡王李孝常已经大步走进县衙院子了。 “王爷,冒昧打扰,下官失礼。听说昨夜令郎出事,您请节哀,我们一定查清问题抓住凶手,还令郎一个公道。”刘仁轨一副痛心的样子。 李孝常一直在外放做官,不认得这位长安新任知县,可对方的态度,很显然是想拍自己的马屁,倒还算懂事。 如果放在平常,李孝常是满意长安县令这个态度的,可问题是,现在李孝常不想闹大,不愿告状呀。 不得不说,能做到这个位子的,都是好演员,李孝常一副追悔莫及的痛心表情,“唉,什么也别说了。昨夜在武侯衙门,本王已经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始末,有目击证人看到了全经过。” “本王教子无方,犬子太过嚣张跋扈了些,晚上出去饮酒胡闹不说,喝得烂醉,竟然敢在朱雀大街上纵马杀人,冲撞百姓,放在唐律也是死罪。” “现在倒好,那畜生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被人反杀,也是活该。本王也省得去跟陛下请罪了。长安县,多谢你的好意,这件事,就算了吧。” 刘仁轨惊讶道:“什么?王爷,您这是?” 李孝常再次叹息,“唉!犬子虽然是个纨绔,死也是罪有应得,但毕竟人都死了,本王念及亲子之情,不愿把这事闹将起来,传出去,又是一个恶名。人死灯灭,何苦再让他受罪呢?你说是吧?” 刘仁轨皱眉道:“可是王爷,暂且不论令郎有没有过失罪责,哪怕是有,也不该由个人动手惩处,应该由官府,依大唐律来定罪论刑。否则,唐律意义何在?长安城的治安何在?下官身负皇恩,忝为长安县令,不能看着有人当街杀了人,还能扬长而去逍遥法外。” 李孝恭心说,怎么遇到一个愣头青知县呢?本王的话不好使? “你、你叫什么来着?长安县,本王作为苦主都不追究了,自古以来,民不告,官不究,你何苦来哉?你是陛下钦点的长安县令,难道要本王找陛下出面跟你理论?本王只是想保全儿子身后名声。” “至于你说的什么歹徒,能够轻松一拳打死疾驰骏马的,除了当年的神人西府赵王,本王未曾见过有谁。而且对方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没有任何痕迹。想来,是举头三尺有神明,那孽子得罪了上天,天来收他了。” 刘仁轨十分纳闷,这是亲爹吗?儿子被人打死了,不查?要息事宁人?难道真的是陛下…… 第五十五章 吃瘪的李孝常 拱手行礼,刘仁轨不卑不亢的说道:“下官刘仁轨。平心而论,王爷您说的有道理,下官应该照办。” 义安郡王李孝常松了口气,拍了拍刘仁轨的肩膀:“好,刘县令,本王记你一个人情。” “人情?啊?王爷,令郎被害,真凶未知,您、您怎么?莫非是悲伤过度?伤了心神?”这当然是刘仁轨隐晦的提醒,他甚至猜测,莫不是那李义安不是亲生的? 王爷被绿,白白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儿子。知道真相后,王爷恼羞成怒,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好戏,目的就是除掉心头之患? ……如果让李孝常知道刘仁轨的脑洞,恐怕要忍不住当场一巴掌拍死这货。 不过,被刘仁轨提醒的李孝常连忙收敛了情绪,面带悲伤道:“记的是你刘县令给面子,免了犬子声名尽丧的耻辱。” 原来如此,吓我一跳,还以为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刘仁轨转念一想:“不对呀王爷。下官还没说完。如果被害的只有令郎一人,那么民不告、官不究,下官自然照办。可现如今,来报案的不是您,是那名被害车夫的家人。我们查案找您,也只是了解情况,您是证人,似乎、似乎不能要求取消别人的案子。” 嗯??? 李孝常已经要抬腿告辞了,可听到这个,一时间愣住了,脸色唰的一下,黢黑黢黑的,难看至极。刘仁轨的师爷都吓得冷汗直流,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县令的袖子。 看到刘仁轨一副为难的样子,李孝常心中怒极,狗才,你一个长安县令,不会是不懂规矩的愣头青吧?本王连这个面子都没有?跟我装什么公事公办呢? “刘县令,你确定不给本王这个面子?”李孝常语气威胁道。 刘仁轨故作不懂道:“王爷明鉴,下官职责所在,今日若帮您揭过了这对平民百姓的冤案,怕是明日就要人头落地。就算陛下开恩不杀,怕是那车夫家人也好以徇私枉法,将下官告到御史台,左右都是个死。王爷,要不您给我一个痛快算了。” 哟……好小子,看你年纪不大,说话办事却足够老道,拿皇帝和御史台来压我? 李孝常心中冷笑,面上缓和了些,沉吟片刻,还是不敢对这个不知底细的长安县令撕破脸,万一他真的是陛下亲信呢? “刘县令,那车夫是本王府上签了卖身契的家奴,大唐律可是写的明明白白,签了卖身契的家奴,不是百姓,一切都归主家所有。因此,本王说不追究,不来报案,他人私自击鼓鸣冤,能算数吗?随便一个人都能干涉本王的家事吗?” 刘仁轨惊讶道:“什么???那车夫竟然是签了卖身契的家奴?好哇!那对母子竟敢骗我说,车夫是您手下普通退役老兵出身,正儿八经的大唐普通平民百姓?我这就找他们算账。” 李孝常眼睁睁看着怒气冲冲的刘仁轨跑进了旁边休息室,伸手想拦都没来得及,别提心中多么郁闷了,暗骂陛下怎么安排了这么一个愣货知县?懂不懂点人情世故? 片刻,刘仁轨满面愁苦的说道:“王爷,您确定车夫是签了卖身契的?会不会记错了?刚查的,人家是在长安县登记在册的百姓呀。” 如果不是干系重大,李孝常真懒得再跟这货废话,装什么孙子呢?等本王大事一成,第一个办你。 “本王已经让人给出了足够的抚恤,毕竟是出自我那王府。可惜啊,御下不严,叮嘱他们,不要给朝廷添麻烦的。如果要鸣冤寻仇,那就是想追究凶手负责,我王府只吊唁,不抚恤。可现在看来,人总是贪婪的。怪本王,许是下人怠慢了。本王亲自去摆平。” 李孝常就要往休息室去,刘仁轨赶忙拦住:“王爷,依照规矩,原告前来告状,我们需要保证他们的安全,您进去不合适的……而且追凶平冤,是县府职责,怎能让您私人花钱摆平?” 李孝常的眼神,已经冷的可以杀人了,“长安县,本王堂堂郡王,会对下属遗孀不利?连见见他们的资格都不够?” 刘仁轨纠结至极,站在原地似乎在犹豫思考。 李孝常耐心彻底被磨光,推开了他,大步走进了休息室。刘仁轨跟师爷对视一眼,赶忙小跑追上。 看到义安郡王的一瞬间,车夫的老婆差点被吓死。心说自己贪财,拿了王府的好处,又背弃王府的训诫,想来多赚一份,现在完了,王爷找来了。 “王爷,民妇有罪,不该瞒着您偷偷来报案的,您放心,我们这就走,从此离开长安城,永远不再回来。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李孝常还没开口呢,就被对方这番话给整的呆立当场,直搓牙花子。这特么什么蠢货贱民,本王是好意,你这番话说的,就好像人是我杀的一般? 果然,转头看向了刘仁轨,发现这位县令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低调陪衬,转而挺直胸膛,迈步挡在了原告母子身前。 一副坚韧不拔的姿态,公事公办的大声道:“王爷,为了原告的安全,请您回避。” “你什么意思?刘县令,你一个小小七品县令,真的敢如此对本王?就凭这刁妇一句话,你又能知道些……” 不等气急败坏的李孝常说完,刘仁轨已经召来了县衙的衙役,“王爷,下官得罪了,是非曲直我们一定会查清楚,还报案人一个清白。至于您叮嘱的事情,下官尽量办。来人,请王爷回避。” “你……我看谁敢?本王……” 李孝常失误就在,今日没带亲卫来,只有两个下人侍从。长安县令刘仁轨又是个胆大包天的主,所以最终在原告母子目瞪口呆之中,他被一众衙役的拖拽下,抬出了县衙。 车夫的妻子长吁了口气,“还好这位县令厉害,要不然今日咱们娘俩非被王爷杀了不可。” 她儿子哭丧着脸说道:“娘,刚才您没听那县令说吗?王爷叮嘱的事,他尽量办,恐怕他也是王爷的手下人,咱们逃不过去了。早知道就不该来……” 嘎!妇人真的吓昏了。 不多时,负责调查案件线索的刑捕头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不好了大人,有情况!” 第五十六章 刑捕头的真本事 看着慌里慌张的刑捕头,面上全是惊骇之色,刘仁轨知道事情不小,带着对方来到了后堂,只有刑捕头和师爷他们三人。 “怎么回事?查出来什么了?”刘仁轨镇定的问道。 刑捕头小声说道:“下手的人身份、身份很不凡。因为是冬季有积雪,尽管对方隐蔽身形很高明,但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人是朝东城去了。” “住东城的多是贵族功勋官员,这么说,对方不是个普通的百姓?也好,既然是贵族官员,总比江湖游侠要好的多。”刘仁轨是县令,破案之余,更多的考虑长安城的治安。 刑捕头继续说道:“对方反侦察能力很好,所以我们只知道他去了开化坊,然后就追不到了。” “开化坊?莫非要阖坊搜查?不行,只知道对方身手,不知道对方容貌长相,形体特征,是否受伤,无法阖坊搜查。”刘仁轨皱眉思考。 刑捕头接茬道:“大人,您忘了?对方能徒手打死飞驰的战马,不是一般的身手不凡,分明就是一名神力猛将。而且,朱雀大街现场,被他踩碎的地砖有脚印,初步判断,此人年纪不大。” 刘仁轨笑了:“果然不愧是长安城断案第三人的神捕,这么短时间,就能查到这么多线索。现在就好找多了:对方是个长安少有的年轻高手,且身份是贵族,住在开化坊。” “刑捕头,你是战场上下来的,根据你的所知,长安城内,有这号人物吗?” 刑捕头摇头道:“没有,能一拳打死一匹战马的猛将,无一不是朝中排得上号的人物,比如秦将军、尉迟将军、程将军等人,可他们这群人里面,最年轻的数薛家二猛,这两兄弟,也三十好几了。” 薛家兄弟,说的是薛万均、薛万彻兄弟二人。 “再说了,这些都是成名的人物,谁也不会跟义安郡王李孝常的儿子过不去,传出去,岂不是以大欺小的恶名?” 刘仁轨点了点头,“不错,基本可以排除老一辈名将。唉,只有兵部走一趟了。可兵部的大人,谁会卖我一个小小长安县令的面子呢?” 刑捕头欲言又止,被师爷瞧见,连忙催促道:“刑捕头,您是不是有什么具体发现?别不敢说呀,咱们都是在帮县令大人办事,有大人撑腰的。刚才义安郡王来弹压,大人也给顶回去了,你还怕什么?隐瞒不报才是大忌。” 刘仁轨这才发现刑捕头情绪不对,笑着说道:“是啊,老邢,咱们相处也几个月了,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谁来?咱们深受皇恩,只要把事情做好,有陛下撑腰,什么都不用怕。” 刑捕头听明白了,县令是陛下亲信。 壮着胆子小声说道:“大人,属下有个猜测,但不敢说出来。” 不敢说出来?莫非真的让我猜中了,是义安郡王被绿,自己亲手杀了儿子?刘仁轨冷不丁的想到。 “此时就师爷我们三人,且说来听听,不用担心泄密。” 犹豫了一下,刑捕头小声说道:“大人,朝中新老权贵,多住在城东的东市周围,开化坊内,顶级勋贵不多,唯有一人。” 一人?开化坊内? 刘仁轨是长安县令,对治下的所有地方和人情,绝对是烂熟于心,瞬间就想到了:“是宋国公府?不对呀,宋国公是书香门第的文官,难道,是他雇佣江湖人士刺杀?可没听说他跟义安郡王李孝常有什么恩怨的,你没搞错?” 刑捕头苦着脸道:“大人,您不是说,您敬佩的是敢于为民请命的萧御史吗?将来如果升迁,一定要去御史台。那您是不是忘了,萧御史就是宋国公长子。而且他当街公审封言道之日,曾一人徒手剿灭封德彝上百私兵,这般身手,尉迟将军曾坦言,二人能打个平手。” 嘶……你是说,杀人的,是、是萧御史? 刘仁轨惊呼道,师爷连连给刑捕头使眼色,心说你这厮,让你分析案情,你也别胡说呀,萧御史是什么人?咱们长安县不单惹不起,而且还是大人心中的偶像,你没事提他干嘛?找死吗? 刘仁轨没有因为自己对萧锐的佩服,就责怪刑捕头,反而认真推理着可能性,从身份地位,恩怨情仇,到作案手法、行事风格,还有现场的证据线索等等,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师爷连忙劝解道:“大人,不可能的,萧御史领了陛下的君令,听说在灞水边上营造巨型工坊呢。谁都知道萧御史敬业,已经几个月没回家了,怎么会突然出现了朱雀大街上,杀个纨绔呢?” 刑捕头连忙附和:“是啊是啊,坊间传闻说,因为这件事,宋国公到现在还睡书房呢。” 回过神的刘仁轨瞪了刑捕头一眼:“宋国公也是咱们能议论的吗?行了,老邢,你跟师爷把证据和证词之类的归置归置,照章办事,不用有所顾忌。我去入宫求见陛下。” 刑捕头担忧道:“大人,您真的相信是萧御史?” 刘仁轨笑道:“为何不信?现在本官才知道,为何刚才义安郡王极力反对追查下去,原来是他已经知道了仇家,要说现在长安城里谁最不能惹,呵呵,萧御史算一位。” 师爷颤抖的问道:“那如果真的是他,咱们、咱们敢去传唤吗?” 刘仁轨沉吟道:“萧御史为人,应该不会滥杀无辜,我相信他。等我面圣回来再说,对了,老邢,记得暗中寻访一下,看萧御史昨日回过长安没有。” 皇宫太极殿小书房,李二召见了刘仁轨,这是自己亲手提拔看好的人,上任几个月来,做的很好,且从未借助过皇帝的力量,这是首次求见,想必是遇到了难题。 听完刘仁轨的汇报,李二眉头微皱,不用询问内侍老高就知道,肯定是萧锐干的了。 朱雀大街上,昨日夜间,那个时间段,不正是萧锐从宫里回家的时间吗?这小子,都说了不要打草惊蛇,怎么把李孝常的儿子打死了? 回头给内侍老高使了个眼色,对方不动声色的退下,让人去探查,李孝常是否有异动。 “这件事,不是萧锐做的。昨日他确实回过长安城,不过是从工地送襄城回宫,因为回来的迟了,所以朕将他留宿宫中一晚,他当时就在跟朕汇报工地事宜。” 呼……原来是这样,刘仁轨松了口气。 如果让萧锐知道,老岳父亲自帮他遮掩,做不在场证明,怕是得抚掌大笑,这门亲事果然不错,这老岳父能处,将来找机会,一定得安排一把998足疗套餐回报一下。 “陛下,有件是很奇怪,义安郡王的儿子被杀,他竟然想息事宁人,不让微臣查下去,甚至对那车夫一家也下了封口令。微臣不知原由,只是奇怪,官小位卑,不敢多问。” 李二心中冷笑,李孝常,若不是做贼心虚,至于这般谨慎?儿子死了,你大闹长安都不过分,现在呢?此地无银三百两!蠢货。 “此事你不用管他,民不告,官不究,你用心办车夫的案子即可。朕会派人协助你。” 第五十七章 奇怪的小长乐 听说长安县令入宫一趟,出来就不再过问义安郡王府的事,义安郡王李孝常笑了,看来陛下还是信任自己的。 果然,没过多久,宫里来旨,慰问义安郡王丧子之事。于是乎,李孝常更加放心,联络其他几人,计划继续。 自从在工地吃了一顿食堂大锅菜之后,回了宫的小长乐似乎对这道简单好吃的美食,产生了异乎寻常的执念,整天缠着御膳房的人,要在宫里做一次大锅菜。 御膳房的人怎么可能答应?我们可是御厨,做那种百姓吃的粗糙菜品?那不是自甘堕落吗? 这帮人看小长乐是个孩子,就敷衍的说,御膳房设备不足,做不了大锅菜,首先要有超级大锅,还有大铁铲之类的。 小长乐信以为真,转而去找老爹李二帮忙,跟工部打造了一口大锅,还有一个大尺寸铁铲。 只不过,两样东西都是按照小姑娘比划的尺寸,怪异的是,铁铲对比大锅,有点点大,大概有大锅的三分之一直径。 不怪小长乐给的尺寸不准,她给出的是她自己能比划的最大直径,张开双臂,这么这么大的一口锅。 铁铲倒是说明白了,将作监直接给了一把新的大铁铲。 交接清楚之后,将作监的人听到了长乐公主的碎碎念:这下,应该足够做一顿好吃的大锅菜吧? 啥玩意?打造这么大的东西,是当作做菜的锅???小公主是要宴请多少个人呀,用这么大的锅?那铁铲该不会是……炒菜的? 将作监的人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次日,御膳房的人看到对应的器具,全都傻眼了,真、真的打造出来了? “什么???你们不会做大锅菜?那你们为什么早先不说?还骗我去打了这么大一口锅,你们知不知道,为了这口锅,我花光了这个月所有的零用钱。” 小长乐哇的一下大哭起来,气不过的她,直接抄起比她脑袋还大的铁铲,追着御膳房众人拍打起来。 后宫立政殿:“娘娘,不好了,长乐公主在御膳房跟人打起来了,说是要拆了御膳房!” 什么??? 长孙皇后颇为惊讶,长乐?她是几个孩子里面,最乖巧的一个,怎么会跟人打架?而且,拆了御膳房?她才几岁,根本不可能。 当皇后带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御膳房一片狼藉,小长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已经成了小花猫。那铁铲也被她丢在一边。 这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受了多大的委屈呢,皇后哪里还有心思责怪女儿。 问明了事情因果,长孙皇后脸色相当难看,冲着御膳房众人训斥道:“尔等好大的胆子!欺负公主年幼,就敢戏耍于她?来人,全部杖责五十,赶出宫去。” “我等不敢,娘娘开恩啊!那道什么大锅菜,我们真的不会做呀。”御膳房的人吓得匍匐在地。 襄城公主站出来呵斥道:“不会做为何不早说?若是实话实说,小妹何至于欺负尔等?哼,咎由自取。堂堂御厨,连个大锅菜都不会做?” 长孙皇后为女儿出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杀鸡儆猴,整肃御膳房也是目的。所以这次手腕很硬,将此次涉及的御厨,全都打一顿轰了出去。 御膳房主官被降职一级,留职听用。 “娘娘,御膳房如今人手不足,一下裁撤这么多人,今日公主和皇子们的菜品供应……” 也幸亏长乐找的是专门负责公主们膳食的御厨,若是整个御膳房被她找上,怕是今日皇宫得吃不上饭了。 小长乐噘嘴道:“母后,他们太笨了,大锅菜都不会做。咱们去外面吃吧,大哥哥给了姐姐一个牌子,说是在醉仙楼吃饭不要钱的。那里做饭比咱家的御厨好太多了。” 御膳房主官满头黑线,可这是事实,那醉仙楼是萧驸马开的馆子,御膳房也惹不起,唉,人家骂的合理,我们就是笨蛋废物。 襄城公主笑道:“小妹,你想出去吃饭,改日我带你去就是了。但是今日,因为你的任性,裁撤了御膳房太多的人,皇宫的饭食就供应不上了。咱们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小长乐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道:“又不是我要欺负他们,是他们要骗我。” 皇后点了一下女儿的脑门笑骂道:“你呀,这么大了还任性,该找个礼仪先生教教你了。襄城,你可有什么主意?” 襄城公主皱眉深思,眼角余光瞥见了地上的大铁锅和大铁铲,眼前一亮,“母后,不如,让人尝试真的做一顿大锅菜?如小妹所说,我们一起在锐哥的工地食堂吃过,做法简单,还非常好吃。” 长孙皇后点了点头,板着脸对御膳房主官说道:“听到了吗?今日给皇子公主他们,就用这口大锅,做一顿大锅菜。” 啊?可是我们…… 御膳房主官刚想辩解,看到皇后的眼神,立马缩回了脖子,不敢说话了。 长孙皇后什么没见过?你们堂堂御厨,百姓家的大锅菜都不会做?蒙骗小孩子还行,若是当着本宫的面糊弄,本宫不介意换一个御膳房。 襄城笑着说道:“母后,我跟锐哥参观过他的工地食堂,大概知道制作流程,不如让女儿留在这里指点他们,也让弟弟妹妹们换换口味。” 长孙皇后欣然答应,“来人,去通知宫里的所有皇子公主,今日立政殿摆宴。都到立政殿吃饭。包括太子。” 皇帝李二闻讯,也在饭点赶到了立政殿,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宠女狂魔李二又派人问责了一遍御膳房,御膳房主官差点被吓死。 立政殿内,吃着八分像的大锅菜,听着子女们赞不绝口,一个个不用人伺候,全都抢着吃的喷香,一家人其乐融融,皇帝李二很是欣慰,心说萧锐这小子,倒是有些奇思妙想。这样方式的家人聚餐,以后得多搞。 次日,皇后果然给长乐公主安排了个礼仪先生,从个人教养,讲到宫廷礼仪,再讲到女子道德…… 小长乐迷迷糊糊的听了好几天,只记住了一句话,“男女授受不亲,女孩子的身体,是绝对不能让男孩子触碰的。” “那如果被人亲亲了呢?” 这个问题,差点把讲课老师呛死,这公主才多大呀,知道这么多?不过没有多想,随意回答了下:“要么问责打死对方,要么嫁给他。” 小长乐皱眉想到:“打死大哥哥?呜呜呜……绝对不行,大哥哥人很好,我也打不过他。所以,我将来也要嫁给他?” 画外音:萧锐:小长乐啊,哥哥我还没活够呢,你别乱说啊! 第五十八章 谁来协助? 长安县衙内,面对县太爷刘仁轨给到的压力,邢捕头都快哭了,“大人,您就饶了属下吧。我就这点微末本事,查到开化坊已经是极限了,现在真的找不到任何其他线索。要不,您下个协调公函,请其他两位试试?” 这两天,邢捕头快被逼疯了,好不容易抽丝剥茧,查到了开化坊,并且推断出萧御史的重大嫌疑,现在县令却说,萧御史的嫌疑可以排除了?必须换个思路,重新推理。 重新推理?还怎么重新推理?无论从哪里推理,证据确凿的是,人消失在开化坊了。我们对开化坊里面,每一个百姓,能有多少了解?里面大大小小,基本住的非富即贵,谁敢明目张胆的查? 所以,邢捕头开始叫屈,他说的其他两位,分别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两位断案高手,单论推理查案,邢捕头排长安第三,另外两人占据榜首。 虽然嘴上是这么叫苦,但邢捕头心里却不服,心说就算那两位来了,也得跟我一样折戟沉沙,能查到的不会比我强多少。 他不敢说的真话是:大人前后言行差的太远了。具体怎么排除的萧御史嫌疑,他缄口不言,只是去了一趟宫里,回来就让重新查?十有八九是受了圣人的嘱托,故意帮萧御史脱罪。我老邢职业许多年,少有纰漏,这次应该错不了。 刘仁轨眉头紧锁,相处多日,他能猜不到邢捕头什么意思?看对方的眼神就知道,他是坚持怀疑萧锐的。可不行啊,圣人亲自作证,萧锐有不在场证明的。那就说明,在开化坊里面,有一位其他的大高手。 问题是,长安县衙级别不够,不敢大肆搜索,而且时隔许久,谁知道凶手走了没有?一时间,刘仁轨也发起了愁。 “老邢,别嚷嚷了,你甭想撂挑子不干。上面确实派下了人协助,不日就来,到时候别打了你的脸。” 啥?真、真的让那两个家伙来顶替我?邢捕头慌了,说归说,闹归闹,如刘县令所言,如果真的让其他同行查出了真凶,邢捕头可就打脸了。 “御史台主官,御史大夫魏相到!”师爷小跑着进来报号。 里面争执的两人,同时愣神的往外看,师爷慌慌张张冲进来打着手势:“大人,快、魏大夫到了,他还不让通报,您快出去迎……” “不用迎接了,同为朝廷同僚,魏征不曾高人一等。”老魏一脸和煦的走了进来。 刘仁轨连忙拱手行礼,“下官长安县令刘仁轨,见过魏大夫。” 而师爷跟邢捕头连报号的资格都没有,恭恭敬敬的跟着行礼。 亲自上去扶起刘仁轨,“刘县令不必多礼。本官此来,是奉皇命,协助你查办朱雀大街杀人案的。所以,未来几天,听你调派。” 魏征素来冷面,这突然的温和起来,面部肌肉还有点不适应,所以看起来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滑稽感。 “啊?您、您亲自来、来协助?”刘仁轨脑子僵硬,怎么也不敢相信。 邢捕头跟师爷已经开始悄悄往后撤步了,大佬不仅降临县衙,而且这意思是要待几天,大家一起共事? 谁都知道魏黑脸的大名,平日里,背着人家议论两句可以,但真的当面时,谁敢说自己不紧张?就连皇帝李二,面对魏征时候,也得注意分寸。 史料记载,一次皇帝在御花园石桌旁休息,手中把玩着一只他人进贡的鸟儿,恰逢魏征来汇报正事,皇帝知道不好,连忙将小鸟藏在桌下。可魏征还是看到了皇帝玩鸟,于是当场劝谏一番,搞得李二十分苦恼。 “魏大夫,您就别戏耍下官了,查一件小案子而已,怎么用您亲自出马?”刘仁轨苦着脸说。 魏征认真道:“小案子?人命关天既是大案,这是长安城,是朱雀大街,有人被当街打死,长安的治安何在?百姓的安全何在?刘县令,人命关天无小事!” “是是是,下官失言。”刘仁轨冷汗直流,人家魏大夫说陛下的时候,叫劝谏。说我们这帮小趴菜的时候,那叫训斥,搞不好乌纱帽的都保不住,压力山大。 魏征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不闲聊,说明来意,然后就开始询问案情,几人一起推理。 听着师爷跟邢捕头的汇报,魏征沉吟道:“这么说,长安城内,身手能徒手打死一匹马之人,都有嫌疑。” 刘仁轨点头道:“确实,但如此人物,几乎全都是当世猛将,义安郡王之子是个晚辈,下官想,谁会跟一个小辈动手?而且,李义安也不敢对这帮猛将冲撞下手吧。” 魏征训斥道:“糊涂!办案勘察,要讲证据,岂可主观臆断?好几天了,你可曾询问过这些人当夜的去处?” 啊?询问去处?我?一个小小的七品长安县?您还是杀了我得了,那可都是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下来的将军,公侯一流,而且这样的人,有几个脾气好的?我敢去问吗? 看刘仁轨脸色,魏征就知道:“怎么?害怕官小,不敢去过问?哼!本官来时,陛下还夸你精明强干,是个好苗子。没想到,也是一个没骨气的。如此,你就别管了,去查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吧。此案本官全权负责。” 训斥完,魏征转身大步离开,马不停蹄的直奔兵部,找李靖咨询过后,就开始挨个猛将的去走访。 刘仁轨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魏大夫的话,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连义安郡王李孝常都敢怼,去询问几个将军就不敢了?如果这么胆小,还提什么实现大志? “师爷,随我去拜访义安郡王,他肯定隐瞒了些什么。邢捕头,你去查查被杀的李义安,最近接触过什么人,得罪过谁?一个郡王世子,在晚上回家途中,被一名高手无缘无故的击杀?呵呵,此案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未必没有仇杀的可能。” 刘仁轨被老魏刺激的支棱起来,不仅堵上了自己的前程,甚至是身家性命。可他却不知道,老魏是故意这么言语刁难的,目的就是接过此案的办案权,然后借查案之名,办皇帝交代的事。 谁都以为御史大夫亲自出面,是皇帝安抚义安郡王李孝常的特批,可没人知道,魏征查案是假,趁机串联各路将军是真,等李孝常等人动手的时候就会知道,自己不过是一只可怜的小丑。 第五十九章 宿卫作乱 贞观元年腊月二十三小年夜,长安城因为年节临近,所以暂停宵禁,所以入夜时分,长安城各个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的繁华。 可这天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天,午夜三更时分,负责长安城内夜间巡逻的武侯、卫兵,竟然渐渐的朝着皇宫朱雀门聚集而去。 朱雀门外,四名身穿盔甲之人为首,身后跟着五百精锐亲兵,后方还有陆续聚集赶来的武侯兵马。 这四人有义安郡王李孝常,滑州都督杜干才,右武卫将军刘德裕、及其下属统军元弘善。 朱雀门今日值守的将军,乃是右监门将军长孙安业,此时他正站在城头,笑眯眯的看着下方越聚越多的兵马。身边和宫门内外,全是长孙安业的心腹,所以今日里应外合反叛,万无一失。 “舅舅,这是我们长安县的暗桩传回来的情报。”统军元弘善送上一份情报,同时朝着李孝常看了一眼。 刘德裕打开略略看过,转而递给了旁边的李孝常,语气悲痛道:“王爷,令郎被害一事有眉目了,长安县查出了凶手,却不敢上报,我们的人冒死传回了消息。” 哦?李孝常说不关心是假的,只是为了大事,一直隐忍。 伸手接过了情报。 “没想到,竟然是萧锐那个煞星!好、好、好得很!听说他号称长安纨绔克星,但我儿常年跟我在利州,才回长安几日,根本不认识他,与他无冤无仇。他竟然如此辣手。二郎,过了今日,父王一定手刃仇人,亲手为你报仇。”李孝常将那情报攥在手里,怒火使得他紧握的拳头咯吱响。 刘德裕趁机说道:“王爷,那萧锐一个黄口小儿,仗着昏君的宠信,竟然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长安城大小官员,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等我们做成大事,杀了他给大家泄愤,想必,朝局不稳的隐患,就可以消弭了。” 李孝常惊喜道:“哦?竟然还有此等美事?如此说来,无论如何,那萧锐都该死了。” 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聚拢了约莫三千兵马,李孝常自信的朝城头朗声喊道:“安业兄,此时不开宫门,更待何时?” 城头上长孙安业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开门,过了今日,尔等加官进爵,封侯有望!” 一群心腹瞬间红了眼,宫门开的更快了。谁不盼着能封公封侯?光耀祖宗? “昏君无道,滥用奸佞,我们杀进去,铲除无道,匡扶天下!随我冲!” 马蹄声起,李孝常、刘德裕、杜干才等人,率先策马冲进了朱雀门,统军元弘善招呼下属步兵武侯,全部跟上。 于是,喊杀声起,夜色下逐渐肃静的长安城,瞬间热闹起来,无数百姓闻声而动,点点烛火渐渐点亮,不一会儿,整个长安城就亮起了万家灯火,许多百姓都走出家门,疑惑的看向宫城方向。 一路横冲直撞,不多时跑过了三省六部的衙门,眼瞅着太极宫就在眼前,李孝常等人眼中喜色渐露,距离成功更进一步了,拿下太极殿,就能改朝换代,掌握天下! “杀入太极殿,活捉李世民!” 几千兵马如同见了血的鲨鱼一样,很快陷入了狂躁,一股煞气弥漫,看起来相当唬人。 就在这时,太极宫内的烛火竟然依次被点亮,同时被照亮的,还有太极宫的三道宫门——永安门、承天门、长乐门。 直到此时,李孝常等人才逐渐看清,整个太极宫门前宽阔的道路上,全都站满了刀甲如林的禁军。 只一眼,整个几千人的宿卫叛军的气势,瞬间就矮了一半。 “长孙安业……”李孝常大喊,他以为是长孙安业背叛了大家。 “喊什么喊,这几天我一直在盯着,宫中没有增添兵马,那一定是李世民虚张声势,让宫中太监伪装的。你别忘了,他最擅长玩这个,去年长安城外,颉利就被他骗了。”跟着策马冲杀的长孙安业,给了一个蹩脚的解释,勉强提振一下信心。 “好!事已至此,杀过去就知道了,随我冲!” 冲?拿什么冲? 原本一片黑暗死寂的三省六部衙门区域,竟然同时亮起了灯火,这一下,瞬间把叛军吓了一跳,几千人乱作一团,再不复刚才冲锋的气势,反而像受惊的兔子般,拥挤踩踏起来。 一员大将持刀驱马出现在左侧,“李孝常、刘德裕,尔等事发了,张士贵在此恭候多时。” 右侧,一群暗青色衣甲的兵马缓缓出现,为首一员大将镔铁长戟、一身威武虎头甲胄,“玄甲军翟长孙在此,叛军听着,传陛下口谕,投降免死!” 唰! 所有叛军,不约而同齐刷刷的转头看向了右侧,玄甲军?是闻名天下的玄甲军,号称三千破十万的玄甲军? 都不用动手,单单听那名头,看到那玄青色的铠甲,这几千叛军就吓得腿软。人的名树的影,即便是在夜间,不容易分辨真假,可谁也不敢赌自己的小命。 “大家不要慌,长孙安业将军证明,他们全都是假的,虚张声势,是太监宫女临时装扮出来的,太极宫里根本没有这么多兵马……”刘德裕、李孝常等人,纷纷出言安抚下属。 长孙安业的脸色像死了亲妈一样难看,谁说我要证明了?我怎么证明? 一种叛军下属也不是傻子,宫女太监装扮的?且不说那浑身杀气,还有那整齐的队伍,如林的刀枪,单单人数就不对,四面合围,得有上万人吧?宫里有这么多宫女太监? 禁军首领张士贵举起长刀怒喝道:“给尔等三息,手持军械者,死!” 咣当! 不知是谁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仿佛是拧开了泄洪的闸门一样,只听咣当、咣当……兵器落地,砸在青石的声音不绝于耳,足足响了一分钟,几千人的叛军,蹲在地上抱头的,足有九成。甚至还有二百多人是几名将军的亲卫、心腹。 气得李孝常等人脸色铁青,脾气暴躁的长孙安业,直接抽刀砍死了身边两个投降的心腹。但有什么用?显然大势已去,人家有防备的。 太极宫承天门缓缓打开,一身金甲、腰悬天子剑的李二,龙行虎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好几员看好戏的大将。 刘德裕的外甥,统军元弘善吓得,一个不慎,跌落马下,瘫软在地上如同一摊烂泥。 两军对垒,胜负已分,李孝常不甘的朝皇帝李二问道:“胜者为王败者寇,陛下,能告诉臣,我们什么地方出的纰漏吗?” 李二哈哈大笑道:“就凭你们几个废物?也敢野心问鼎?半个月前就知道你们的计划,知道为什么等到现在吗?”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全都充斥着不信任,你们特娘的谁办事不牢被发现了? 第六十章 宫中夜宴 李孝常一帮叛军相互攀咬之时,皇帝李二开口了,“果然是一群蠢货。之所以等到今日让你们自投罗网,不过是为了永除后患罢了。现如今,大将军程知节、尉迟敬德,已经分别赶到了利州和滑州,你们的退路已断,投降或者自裁,选一条吧。” 众人心如死灰,没想到,后路也被堵死了。特别是义安郡王李孝常,他任职利州都督,在利州经营多年,本想着若是此次不敌,或者出了岔子,自己可以逃往利州老巢,或许可以苟延残喘活下来。 又或者就算被下狱,可以用利州威胁朝廷释放自己等等。 他想到的计划都很合理,偏偏没想到,他的退路也早就被洞悉,只剩下死路一条。 宿卫统军元弘善伏地哭求道:“圣人,末将一时糊涂,受了刘德裕的蛊惑,求圣人免我一死,我愿战死北境沙场……” “我呸!元弘善,你好不要脸,你可是刘德裕的亲外甥,关键时候却如此这般?北境沙场若是有你这种东西,怕是第一个带头反水投了颉利。”张士贵破口大骂。 刘德裕脸色黢黑,真想吐血,自己的亲外甥,素来对他最为器重,没想到却是个软骨头?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刘德裕绝对会一剑斩杀了元弘善。 李孝常也算硬气,朗声说道:“胜者为王败者寇,要杀便杀,敢做下今日之事,就没想过害怕。” 皇帝李二冷笑道:“好,好气魄。倒是小瞧了你李孝常。来人,将他们全都押进天牢候审,张士贵,派人连夜抄家。一个别放过。” 刘德裕看着围上来的兵士,不堪受辱,抽出腰间宝剑,大笑三声,横剑自刎。哭求的元弘善神色略显悲痛。 李孝常、杜干才等人,一副兔死狐悲的戚戚感。 太极殿小书房内,长孙安业被绑着跪在地上,皇帝李二眼神阴鸷,为自己的发妻感觉到不值。 “当年你将年幼的辅机和观音婢赶出家门,独霸家产。按理说现如今他们二人富贵了,应该跟你记仇才对。可二人心胸宽广,念在同胞手足之情,不跟你计较,甚至观音婢亲自劝我帮帮你,所以才让你身居高位,得到重用。可你是如何做的?” 长孙安业深埋着脑袋,似乎是怕死,可其实他心里依旧不服气,心说你们这叫重用?让我给你们看大门,这叫重用?我呸!长孙无忌都能入住朝堂当宰相,我长孙安业就配看门? 看到对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李二也不想多说,挥了挥手,示意内侍老高带下去吧,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李二以为,这次仁至义尽,杀了这个白眼狼长孙安业,也是替发妻长孙皇后出出气。 就连长孙安业自己都知道死定了,李孝常可是皇帝的四服族兄,如此都要被杀头,何况自己一个外戚? 可当晚心烦的皇帝回到立政殿,等待他的却是皇后的求情。 于是最后这场叛乱的结果让大家好一通吃瓜,李孝常、刘德裕等人全都被杀,唯独长孙安业免死,被贬为庶民,流放千里。至于一众叛军,有缴械不杀的承诺在,最后全都有所处罚。 百姓们议论纷纷,皇帝派人引导了舆论,赞扬长孙皇后仗义救兄的度量,一时间百官纷纷上表赞扬,长孙皇后顺势博得贤后的美名。 平定了叛乱,紧接着就是过年,长安城仿佛根本没受影响,甚至还乐得多了一项谈资。 按照旧例,除夕夜,皇宫要开宴招待百官,皇帝设宴款待庆祝年节,贞观元年也不例外。 值得一提的是,终于从工地放假回来的萧锐,也在皇帝的邀请之列。 文武百官听到萧锐也来,大多数人的面上都古怪起来,像是吃了个死苍蝇一样难受。这个煞星来什么来?饭都没法吃了。 皇帝似乎早有所料,萧锐在朝堂上人缘不太好,所以干脆把他安排到后宫的家宴,让他跟一群皇子、皇亲世子列席,毕竟萧锐一个准驸马的资格还是够用的。 得到内侍老高的传旨,萧锐十分不情愿:“你确定没搞错?让我参加后宫的家宴?” “老奴传旨多次,不会错的,陛下还说,明年正式成了亲,您就是各位皇子的大姐夫,不必拘束。”内侍老高对萧锐的表现看在眼里,越发佩服这位年轻的驸马爷了,所以不敢开玩笑。 萧锐:“拘束?这不是拘束的问题。我好歹也是御史台实权的六品御史。该参加太极殿大宴才对,陛下让我去跟孩子一桌?怎么?嫌弃我酒量不行吗?” 酒量? 程知节如果听到,一定第一个站出来现身说法:谁敢说萧锐酒量不行,我老程第一个抽他大耳刮子,娘的,新酿的最烈烧刀子,我老程半斤就脚下打转,人家一斤下去没事人一样,这酒量,一人喝趴整个兵部都不碍事吧? 内侍老高笑了笑,没敢回答,连忙找了个理由告辞而去。 萧夫人看到儿子闷气的模样,笑着安慰道:“不就是在哪里吃个饭吗?朝廷都是些老头子,你一个小年轻去了还不被他们欺负?跟后宫皇子们吃饭,才是陛下为你考虑,这是拿你当自己人了。” 萧夫人娘家是独孤世家,前隋文帝杨坚的独孤皇后,就是这位的姑母。大唐开国皇帝李渊的生母,也是她的姑母。独孤世家出了两位开国皇后,足见其身份地位。所以哪怕是现如今的长孙皇后,平日里跟萧夫人相聚的时候,也是礼遇有加的看重。 萧锐看到老娘担心,连忙改口笑道:“就是,娘亲说的对,我也懒得看见那群虚伪的文武百官酒桌上逢场作戏。不就是去吃顿饭嘛,看我好好吃他一顿。” “哎呀,不行,御膳房做的饭我吃过,味道寡淡,翻来复去就那几种,还不如我做的大锅菜呢。我怕我去了吃不饱,能不能不去啊?” 萧夫人瞪了一眼儿子,“胡说什么?御膳房的伙食,你还挑剔?不想去也行,刚才那人传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整理好礼服的老爹萧瑀走了出来,训斥儿子道:“陛下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为什么不让你去大殿上桌?你在朝堂的人缘怎样,自己心里没数吗?” 第六十一章 谁说了算? 皇宫立政殿,皇后招待各个大臣勋贵的夫人,家属孩子也在立政殿偏殿,由太子李承乾为首招待。 可是太子李承乾不过才九岁,其他家的孩子也不大,最大的是程咬金家的程怀默二十岁,已经被父亲派入军中历练,本是不愿来的,今年是最好一次参加,目的是带带第一次来的二弟程怀亮。 除去程怀默,年龄最大的,还真是萧锐。即便是没有襄城准驸马的身份,凭借宋国公世子的名头,萧锐也有资格参加。 可问题是,这次参加的不仅仅是勋贵子弟,更多的是皇室宗亲。 萧锐本就不想跟一群小屁孩厮混在一起,更别提这么乱的场子。 果然,刚进偏殿的门,就看到了戏剧化的一幕,太子李承乾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周围全都是拍马屁的跟屁虫。 萧锐一个头两个大,太子才九岁,能听懂你们的马屁吗?不对,你们这帮小家伙,大的十五六,小的十一二,全都这么积极?年纪轻轻的学会了阿谀奉承? “大哥哥,你来啦?快进来进来,听父皇说你会跟我们一起吃饭,我等你好久呢。”萧锐刚进门,小长乐就跑了出来,拉着他的手往人群里走。 “让一让,让一让,太子哥哥,姐夫来啦,姐夫来啦……”小长乐大喊着朝太子李承乾大喊。 众人全都循声回头,大家把六岁的小长乐当个小娃娃,不当回事,虽然没人敢得罪,但也没人在意。心说谁呀,还给太子介绍? 可人群中有一个人,看到萧锐之后,小脸瞬间就白了——被萧锐修理出心理阴影的长孙冲。 太子李承乾眼神微变,但却很快装作若无其事,笑着走下座位,朝着萧锐走了过来。 “是萧御史吗?孤王早就想认识一下。” 嗯?萧御史?孤王? 萧锐看着眼前小大人一样老气横秋的李承乾,直接笑出了声来,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你才九岁吧?不要学着大人一本正经,当一个正太可不好玩。放松点,今晚就是吃喝玩乐。” “放肆!你是何人?敢如此跟太子殿下说话?太子殿下的头发是你能碰的吗?”左骁卫大将军、薛国公长孙顺德长子,长孙嘉兴站出来大声呵斥。 一帮小子纷纷跟着对萧锐怒目而视,唯独程怀默看着萧锐满脸疑惑,带着弟弟站在不显眼的地方,而那长孙冲却伸手拉了拉长孙嘉兴,小声说道:“小叔,别说了……” 长孙顺德是长孙无忌的叔叔,所以长孙嘉兴也比长孙冲高一辈。 看到长孙冲的表现,长孙嘉兴甩开他的手,不满的说道:“小冲,你可是齐国公世子,是太子的亲表兄,这个时候,你应该站出来给太子出头才对。” 出头?长孙冲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萧锐,对方似笑非笑,可看着长孙冲眼里,那就是可以杀人的眼神,大恐怖!可怕! “喂,你们想干嘛?想欺负大哥哥吗?这可是我未来姐夫。谁也不准欺负他。”小长乐生气的将萧锐护在身后。 此时襄城公主因为年龄的原因,跟着母亲在拜访各位王府王妃、国公夫人,所以萧锐的熟人只有小长乐一人。 萧锐岂能被一个孩子护着? 伸手将小长乐拉一边,转头看着长孙顺德笑着说道:“你让长孙冲替太子出头?呵呵,你问问他敢吗?长孙冲,在场大家似乎都不认识我,不如,你帮忙介绍一下,告诉他们,我叫什么名字。” 嗯?我…… “怎么?不听话?”萧锐眉毛一挑,长孙冲差点吓得坐地上。 长孙冲连忙说道:“他是宋国公萧瑀长子萧锐。” 说完逃也似的躲在最远处的一桌,意思是一切跟我没关系,你们别攀扯我。 谁?萧锐?萧锐是谁? 很多人不认得,因为他们都是孩子,平时被家里管着,哪里知道长安城官场的事。 可还是有三分之一的孩子听过萧锐的大名,不约而同的退出了对峙,缓缓朝着长孙冲那一桌移步。 程怀亮不解的小声问大哥程怀默,“大哥,萧锐是谁呀?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怕他?他连太子都敢……” 程怀默一把捂住了弟弟的嘴,小声说道:“他就是爹爹口中的萧贤侄。” 啥? 程怀亮惊呼一声,打断了短暂的宁静,所有人都看着二人,程怀默连忙出来圆场,拱手陪笑说道:“大家别误会,弟弟吃东西噎着了。太子殿下,我带他去喝点浆子顺顺。萧大哥,我是怀默,这是弟弟怀亮,家父宿国公常常提起您,大哥若是得空,常去我家玩。” 宿国公? 萧锐一听,哈哈,那不是程咬金家的孩子?不错,两个小子不错,还知道是自己人。 伸手揉了揉两人的脑瓜,浑然忘了他不如程怀默年纪大,温和的笑道:“好,快带着怀亮去喝点酸浆子顺顺吧,等会儿过来跟哥哥一块吃饭。” 二人在太子李承乾带着愠怒的眼神中,匆忙离去。 程怀亮小声说道:“大哥,他怎么那么喜欢揉人的脑袋?” “别说了,萧大哥连太子的脑袋都随便揉,你的脑袋算什么?小心等下挨打。”程怀默还是懂事的。 萧锐转头看到了李承乾眼中的怒意,心中唏嘘,好嘛,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就这点心胸? “不是说今夜是年节宴会吗?怎么还不开宴呢?你们不饿吗?”萧锐开口问道。 李承乾这边,大大小小所有孩子都扭头看向了他,李承乾不满的说道:“萧御史,见了孤王,莫非连礼数都忘了?” 萧锐拉过小长乐,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然后小长乐飞快的跑了出去。 没了小长乐护着,李承乾这帮小跟班的气焰,再盛了几分。 萧锐笑着一步步走上前去,俨然一副笑面虎的模样,李承乾心虚的呵斥道:“放肆,你想做什么?来人……” 门外护卫听到喊叫,慌忙冲了进来。 萧锐回头冷呵一声:“退下!我等在和太子饮宴,要尔等多事?” 众护卫一看是萧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的站住了。 李承乾得意的笑道:“萧御史,你虽然诺大名气,但这里是皇宫,他们是皇宫侍卫,可不会听你的。” 萧锐笑了,回头反问道:“真的吗?不如太子问问他们,今日这里谁说了算。” 李承乾不解,看向了一帮侍卫。 只见护卫朝着太子告罪一声,全都低头退了出去。 李承乾气得脸色涨红,一帮小狗腿也十分纳闷,怎么太子指挥不了宫内护卫呢? 第六十二章 你叫我什么? 看着萧锐逼近,太子越发危险,终于有人站了出来,挡住李承乾。 “萧锐,不要冲动,这是年节宴会,你是襄城的准驸马,他是太子,说起来都是自己人……” 萧锐笑着说道:“崇义,我也没有要怎样吧?似乎是太子殿下挑的事。” 原来,这位是认识萧锐的,河间郡王李孝恭长子李崇义。 谁曾想,此时长孙嘉兴再次跳了出来,“宴席之间,你不敬太子,该当何罪?” “你是何人?我们在谈论家事,轮得到狗吠?”萧锐不屑的骂道。 你……萧锐,家父长孙顺德,你虽然是宋国公长子,可我长孙嘉兴也不怕你,你敢骂我?我跟你拼了…… 萧锐之间伸出一只手,眨眼间掐住了长孙嘉兴的脖子,轻轻一提,对方双脚已经离地了。 随手甩出去,然后指着众人嘲讽道:“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你想找茬给我下马威,不用扯这些没用的。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看我萧锐不服,站出来,你们一起上吧。打倒我,给你们随便踩。” 嗯?这般直白了当,还真把九岁的李承乾给整懵了,不禁踟躇起来,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一帮人,权衡一下,能不能打过? 这时,角落里的程怀默赶忙大喊:“萧大哥,怀亮还没好,我们就不参与了,你下手轻点,别伤了和气。” 萧锐摆了摆手,“消停的喝酸浆子吧,没你们的事。” 这话听在李承乾等人的耳边,可就扎耳朵了,什么叫萧锐下手轻点?难不成我们这么多人打不过他?我们是上去找揍的吗? 哼!因为这个,李承乾把程怀默兄弟记恨上了,心中暗道,把萧锐拿下了,再好好跟你们兄弟两个算账。没有你们两个废物也好,剩下的都是自己人,而且多半都是武将出身,拳脚功夫不错,能拿不下一个萧锐? 就在这时,角落里再次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你们、你们慢慢玩,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 嗯?谁?未战先怯,当逃兵? 大家转头一看,好家伙,长孙冲?你可是太子的亲表哥,这时候不站出来?反而转身逃跑?你到底是不是长孙无忌的儿子?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站出来,直面萧锐,冷哼道:“哼,好狂妄的宋国公世子。太子可是储君,你轻慢不算,现在还想用小孩子的办法,打太子吗?欺我李氏皇族无人吗?” 萧锐眉毛一挑,这小子谁呀?看着倒是硬气,说话也够狂。 李孝恭的长子李崇义打着圆场:“大家别冲动,景恒族弟,萧锐已经跟襄城订婚,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别……” “崇义哥,你认识这萧锐,我们不为难你,你站一边,两不相帮即可。今日,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太子。”李景恒喝止住了李崇义,对上了萧锐。 李景恒?萧锐思考许久,恍然大悟,原来是宗室名将李道宗的儿子,不错不错,一身英气,像个将门虎子。 萧锐懒得跟一群娃娃废话,再次重申:“今日众目睽睽,是非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还是那句话,想挑事,站出来一起上,打到服为止。谁赢了谁说了算。喂,李承乾,你不是太子吗?不是储君吗?身边这么多人帮你摇旗呐喊,你呢?屁都不敢放?” 奇耻大辱啊…… 李承乾一个九岁娃娃,素来众星捧月,能受得了这个? 脸色紫红,愤怒大喊道:“愿意跟我玩的,全都一起上,谁能拿下这厮,孤王奖励一百两现银!” 此时李承乾早已将对萧锐的不满,转化成了仇恨:好你个萧锐,别人说你横行长安,一手遮天,孤王还不信,看在襄城姐姐的面上,没想跟你计较,可今日看来,太嚣张了! 没有在意朝着自己挥拳冲上来的一帮小子,萧锐差点被李承乾的话整笑喷,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是太子,储君!身边一群打手,全都是国公或者王爷世子,激将的筹码,竟然是区区一百两银子?丢不丢脸?你们一群二代,没见过钱? 萧锐是自己大手大脚习惯了,忘了圈子规矩,这帮人还未分出来单过,都是孩子待遇,贵族的家教可不开玩笑,每月零花都是有数的。一百两银子,对这帮十几岁的小娃娃来说,已经够分量了。 从躲在门外的长孙冲,那目不转睛的视角看去,萧锐被淹没在了人海,埋了里三层外三层。李承乾嘴角已经弯了起来,仿佛看到了萧锐满头包的结果。 角落的程怀默兄弟两个,偷看之中,老二程怀亮还在小声询问:“大哥,萧大哥完了,要吃亏。” 啪! 程怀默捂住弟弟的嘴小声说道:“别胡说,如果爹爹没吹牛骗人的话,萧大哥可是一位高手,不会轻易落败。” 程怀亮眼神质疑,小声嘀咕道:爹爹不吹牛骗人?不可能!爹爹从未停止过吹牛。 可转眼间,战局突变,就如同一颗地雷中心开花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小子们,全都被一股巨力推开,一个个连退好几步,跌坐在地上,拥挤成了一团。 萧锐眼神冷漠,语气不善道:“好,既然是你们先动的手,那就别怪我,敢打人,就要有被打的准备,等会儿别哭。” 说完,从身边最近的一个开始,分筋错骨手。 不敢使出全套,每个人只是卸掉一条胳膊,然后随意的丢在地上。 几分钟的功夫,几十名孩子瘫了一地,个个哀嚎叫惨。 李承乾吓得小脸惨白,看着萧锐的眼神,竟然不自觉的脚步在后退。 “你、你……你别过来,我是太子,我是储君,我东宫六卫……” 东宫六卫?呵呵,你虽然是太子,但却因为年幼未曾开府,所以东宫六卫还只是摆设,不会听你命令。 “我将来的皇帝,你……” 李承乾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萧锐微微一笑,“别说你还没做皇帝,就是以后做了皇帝,见了我,你也得叫声姐夫!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过年期间,什么最重要?和谐!” 给我下马威?太子?呵呵! 说完,萧锐伸手拧住了太子李承乾的耳朵,“小子,你刚刚叫我什么?我没听清,敢不敢再叫一遍?” “萧御史……” “换一个,我不喜欢。” “萧爱卿……” “再换!” 一连换了五个称呼,萧锐手上越发加重,李承乾都快哭了,你想让我叫什么只说行吗?总不能让我跟你差辈,叫你伯父吧? 第六十三章 奠定地位 就在这时,偏殿门口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承乾,萧锐马上要和你襄城姐姐成婚了,你难道不该叫一声姐夫吗?莫非是坐了一年太子,让你远离了人间?”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皇后长孙拉着小长乐的手,迈步走进了偏殿,旁边跟着襄城公主。 李承乾听到母亲的声音,一肚子委屈仿佛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母后,此人仗着武艺高强,想要对孩儿不利……” 嗯???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就连小长乐都捂住了嘴巴,她不明白,太子大哥这是做什么? 襄城公主快步上前,劝解萧锐说道:“锐哥,太子年幼,你怎么能动手呢?快些撒开手。” 萧锐松开拧着李承乾耳朵的手,给了襄城一个放心的眼神,对着皇后微微躬身行礼。 长孙皇后善意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自己倔强卖惨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的狠狠抽过去一巴掌,“混账!今日年节宴会,让你过来招待大唐的青年才俊,你在干什么?” 啊??母后…… 李承乾整个人都懵了,从小到大,母后都没打过自己,今天怎么、怎么会因为一个外人? 小长乐吓得躲在姐姐身后偷看,大气不敢出。 襄城扑通一下跪到地上,“母后息怒。” 同时伸手拽萧锐的衣服,示意他赶紧认错。 萧锐会动吗?根本不可能,他相信皇后的为人。 果然,在众人意想不到的目光中,皇后和善的拉起女儿:“痴儿,母后岂是是非不分之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弟弟的错,不用替他遮掩。莫不是因为他是太子,大家都得哄着他?那就是害了他。萧锐是在帮他。” 这话,头半句是警告一群溜须拍马的小子们,后半句是在夸赞,甚至感激萧锐,同时也在提点傻儿子李承乾。至于太子能听进去多少,就难说了。 李承乾委屈的噙着眼泪哽咽道:“母后,孩儿无错。本想借着今夜宴会,跟姐夫交好,可萧锐太过无礼,丝毫不把我当太子……” 不等他说完,长孙皇后就伸手拧住了他的耳朵,可不比萧锐知道轻重,皇后是忍着心疼,实实在在的教育儿子。 “蠢货!太子怎么了?太子就忘了本分?很了不起吗?萧锐是你姐夫,对他你应该像对你姐姐一样有礼。” “哪怕他不是,凭他尽心为国的功绩,你也该对他恭谨有加。而不是跟他摆太子的架子。” “即便以上两点都没有,你也不能让人围攻他。因为在不久前,他救过你长乐妹妹的命,还救过你母后我的命,我们家欠着萧锐两条人命,你李承乾当了太子,就要恩将仇报?” 嘶…… 一番话,有理有据,说得四周一群小子们心服口服,对萧锐的敬佩再升三分,就连地上的哀嚎声都小了。 李承乾虽然心有不服,毕竟自己是储君,萧锐是臣子。可这小子还算是个孝子,第三条他无法反驳,终究是沉默着低下了头。 长孙皇后拧着儿子的耳朵,踢了一脚,直接让李承乾跪在了萧锐面前。 萧锐愣了一下,“皇后娘娘,您这是?” 长孙皇后笑着解释说道:“萧锐,你救了本宫和长乐的性命,承乾理应代我给你道谢。今日他一时糊涂,做下混账事,我会严加管教。这一礼,是道谢,也是道歉。” “混账,还不快叫姐夫?” 李承乾有些不情愿的叫了声姐夫。 萧锐跟襄城赶忙一起将李承乾拉了起来,说归说闹归闹,这么大礼可不是开玩笑。 “娘娘,都叫姐夫了,那就是一家人,何必见外。今夜宴会,也是晚辈不懂事,累得您过来操劳。萧锐惭愧。” 长孙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好孩子,承乾要是有你一半,本宫就省心了。来人,告诉在场所有人,陛下是如何安排今夜萧锐在宴会的?” 一直躲在门外的内侍老高躬身进来,朗声说道:“陛下有旨,太子年幼尚需多多学习。今夜功勋子弟宴席,由驸马萧锐代为招待,太子以及各位皇子公主,应该多多像姐夫萧锐学习,一切听萧锐的。” 说完,递上一枚金牌,“驸马爷,这是陛下给您的金牌,以此管束皇子公主,另外凭此金牌,以后可以直接入宫,不用通报。” “高内侍,陛下这是?”萧锐不解。 长孙皇后笑着说道:“我跟陛下商量,想让你代为教导一下这帮孩子。你娶了襄城,就跟承乾他们同辈,所以给你一个太子教习的官职不合适,给你块牌子吧。以后哪个小子胡作非为,不听话了,你随便收拾!” “啊?我?收拾太子、皇子?”萧锐惊掉了下巴。 长孙皇后古怪一笑,“你不是号称长安纨绔克星吗?太子可是储君,他若是受人蛊惑成了纨绔,岂非更加不妙?所以,你责任重大。本宫和陛下都信任你,承乾交给你管了。” 揉了揉萧锐的脑袋,皇后满意的笑着飘然而去。 呆若木鸡的萧锐,回过神来,很快就想明白了,手里这块牌子看似风光无限,实则烫手无比呀!皇帝的儿子好管教吗? 根据历史记载,大唐贞观年间,皇帝第五子李佑,性格骄横,一生中换过好几任老师都不得善终,甚至最后一位老师,还被李佑亲手弑杀。 皇帝第六子李愔,嚣张跋扈,难以管教,被气得无法的皇帝李二怒骂说:愔,禽兽不如! 皇太子李承乾,私德有亏,喜欢胡人胡礼,甚至好男风等等……最后也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二十三岁谋反失败,被贬为庶民,流放黔州。 这么多历史记录,萧锐不禁咂舌,难道皇帝李二就没生过几个好人? 就在他拿着牌子愣神的工夫,一声姐夫,叫醒了萧锐。 “姐夫,我叫李泰,在家排行第四。” “姐夫,我叫李恪,在家排行第三。这是我六弟李愔,他刚刚会说话,还说不清楚,姐夫别生气……” 李恪和李愔是一母同胞,现在的李愔才牙牙学语,被八岁的小李恪拉着,怯生生的叫了声姐乎。 有这几人带头,众多皇子公主,甚至皇族众人都排着队挨个叫姐夫,服服帖帖。有了长孙皇后这番安排,彻底奠定了萧锐在年轻一辈的社会地位。 “姐夫……” “嗯?长孙嘉兴?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这是我们的家事,我可不想有你这样的小舅子。一边玩去,不听话见一次揍一次。”萧锐作势扬起了拳头,吓得长孙嘉兴仓皇逃窜到了长孙冲身边。 长孙冲小声说道:“小叔,你真胆大,你高我们一辈,跟萧锐叫姐夫?就算萧锐不打你,太子也要记住你。” 啊?长孙嘉兴一个激灵,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可不是嘛!马屁没拍成,还把太子得罪了。 第六十四章 萧锐惹祸 年三十祭祖守岁,年初一就是拜年。 萧锐虽然当了几个月的官,但在长安城没有几家熟络的,或者说关系好的。那句他得罪了整个官场,不是夸张。 别的地方不去,可有授业之恩的秦琼秦叔宝家,他是必去的。 拜见了秦叔宝夫妇,萧锐在秦怀道的带领下,约着跟几个年轻人一块游玩,其中就有程家兄弟二人、尉迟家的尉迟宝林、宝庆兄弟俩。 “怀道,不是说切磋武艺比武吗?怎么还带着一个女孩子?没听说你有个妹妹呀。”萧锐不解的看向队伍里那个肤色白皙,一身劲装的英气女子。 秦怀道连忙介绍:“萧大哥别误会,这不是我妹妹。是卫国公的孙女,李胜男。” “胜男?这名字……”萧锐忍不住好奇。 秦怀道连忙拉住,“萧大哥,初次见面,你这么叫人家,会唐突的。” 李胜男看了一眼萧锐,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名字是我祖母起的,寓意,谁说女子不如男!你有意见?” 额……这姑娘吃枪药了吗? “我知道你,萧锐。就是他们说的那什么纨绔克星。克星不克星我不管,听说你曾在刑部门口,一人独战百名家奴?可有此事?” 额…… 萧锐没猜到对方什么意思,略微谦虚道:“夸张了,没有的事,不过是为了自保。” “哼,我就知道是谣传。看你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个习武之人。”李胜男有些轻蔑。 秦怀道连忙打岔:“胜男,萧大哥我们是出来游玩的,都是自己人,千万别动手。” 动手???萧锐有点迷,怎么就聊到了动手?不至于吧,她是个女孩子耶。 秦怀道小声解释:“卫国公夫人红侠前辈,出身江湖绿林,卫国公夫妇曾经跟家父在江湖上有过一段缘分,结下友谊。” “而红侠前辈武艺高强,不在家父之下,最疼爱唯一的孙女,取名胜男,一身本事倾囊相授,足见宠爱。胜男性格外向,天赋上佳,喜好习武,所以我们常带她一起出来玩耍。” 旁边的程怀默凑过来,有些贱贱的提醒道:“胜男武艺高强,喜好找年轻一辈比武。萧大哥,她很有可能是想跟你比一比,若是打赢了她,可是有惊喜哟……” “滚滚滚,添什么乱!”秦怀道推开了贱贱的程怀默,“金日出来玩,谁都不许动手。” 可正主李胜男却不依,“不行!虽然我也对这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没兴趣,但还有一事却不能算了。” 秦怀道哀求道:“行啦,我的小姑奶奶,按辈分,萧大哥可是你的长辈,你别胡闹了。” 李胜男盯着萧锐的眼睛问道:“喂,你还记得被你欺负的魏嫣然吗?” 噗……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 尔康,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乾隆:???尔康和夏雨荷?那紫薇是谁?朕在哪儿?来人,把尔康拉下去突突了!大明湖给朕填平了! 萧锐晕头晕脑的点了点头:“不错,魏相之女我认识。怎么?你也认识魏嫣然?” 李胜男笑了,“好,认得就好。魏嫣然是我闺中密友,” 哦……难怪呢,难怪魏相书香门第,女儿怎么有种莽撞人的感觉,看到你,我似乎不奇怪了。萧锐心中明了。 “你个负心汉,看打!” 不由分说,李胜男以掌为刀,迈着诡异的步伐,朝萧锐抢先出手了。 “喂,这什么情况啊?我跟魏嫣然就见过一面,什么负心汉?你深井病吧?我不跟女人动手,你最好别惹我。”萧锐一边闪躲,一边大喊。 “哼,因为你,让她出了大丑,还让她被父亲罚一月闭门思过。魏嫣然被你欺负的找我哭诉,你还不承认?傻子都看得出来,她天天念叨你,分明就是喜欢上你了,你个负心人,一次都不去见她,让她终日以泪洗面……” 噗……萧锐真想吐血。 “李胜男是吧?你不要胡说啊,我已经是订了婚的人,还有不久就要跟襄城公主成亲了。” 秦怀道也劝道:“是啊胜男,这种事不能乱说的,你快住手,一定是误会!” 而程怀默等人,全都闪到了一旁在看戏,当然,也是不敢凑上前,怕被殃及池鱼。因为李胜男全是杀招,被刮剌到就不妙了。 “疯女子,招招阴狠毒辣,这是要我命啊,再不停手,我不客气了啊!”萧锐不知道的是,卫国夫人红拂女出身杀手,在江湖上的名头极其响亮,号称杀手之王。所以手下功夫九成都是刺杀的狠招。 亲生孙女李胜男学了个十成十,只是功力尚浅,且不曾行走江湖,不太懂江湖规矩罢了。 秦怀道闪身挡在二人中间,李胜男一样不停手,甚至差点打断秦怀道的胳膊。见此情况,萧锐忍无可忍,拉开秦怀道,欺身上前,分筋错骨手用出,三下五除二,李胜男的两条胳膊就被卸了下来。 虽然红拂女的功夫确实顶尖,但李胜男毕竟不是红拂女本人,缺乏积累沉淀,没有祖母的功力。她不知道,跟他交手的,是号称世界杀手之王的萧锐!恐怕红拂女本人亲自来了,拼杀人的本领,也未必就能拿下萧锐。 所有人目瞪口呆,惊叹萧锐功夫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惊叹李胜男终于败了。第一次败给了同龄人,那岂不是…… 世界集体沉默三秒,然后: “呜呜,负心汉,坏男人,你等着,我回去告诉祖母,让她狠狠教训你……” 萧锐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果然,为女子和小人难养也!难道我不能还手,应该站着不动,让你打吗?唉,头疼,怀道,她这样跑回家,没事吧?卫国夫人问起来,你们可要给我作证啊。” 一帮小子机械性的点头,小鸡啄米一般齐刷刷。 程怀默眼神古怪的竖起了大拇指,秦怀道脸色尴尬道:“完了,萧大哥,你好像惹祸了。” 萧锐不解,“惹祸?不至于吧。你们刚才不是说了,跟李胜男经常一起玩耍切磋。怎么?你们能切磋得,我就不能?我是想给她个教训,然后再把她胳膊接上的,谁想到会是这样,她跑太快了……” 第六十五章 尚书夫人 “不是胳膊的事。忘了跟你说,李胜男有个、有个说法。”秦怀道吞吞吐吐。 萧锐不解:“说法,什么说法?秋菊打官司吗?” 几个吃瓜小子不知道什么秋菊打官司,就知道马上萧锐就要倒霉了。 程怀默小声说道:“李家曾放出话来,比武招亲,年轻一辈,谁打赢了李胜男,就许配给他。” 啥??? 萧锐石化当场! 卫国公府,李靖正招待老家来的亲戚。红拂女在后院招待女眷,两个儿子李德骞李德奖分别出去拜年。 “夫人,了不得了,胜男小姐被人卸了两条胳膊回来。”下人慌张来报。 什么???何人如此大胆,敢动我的孙女? 红拂女张出尘一怒之下,不小心拍断了面前茶几,一身杀气,让燃着炉子的客厅都冷了几度。一众女眷宾客吓得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心说这还是那个平时和气的红拂嫂嫂吗? 红拂嫂嫂?也就你们自己家人这么叫,江湖上的人,谁人不称呼一声红侠? 不多时,耷拉着两条手臂的李胜男,满脸泪水的跑了回来,“呜呜,祖母,有人欺负我,您一定要帮我报仇呀!” 呼……还好还好,原来是双臂脱臼,不是被人砍掉了。 红拂女长舒了口气,刚才还以为是被人砍掉了双臂呢。 咔、咔,简单的两声,就接上了李胜男的双臂,红拂女耐心的问起了事情经过。 听着孙女的描述,想起了之前那个规矩,众人眼神古怪,红拂女脸上的怒气渐消,转而换上了古怪的笑意。 “好好好,跟人比武两年了,终于有人胜过你。好事!” 当初,因为红拂女的宠爱,任性的放出话,为孙女比武招亲。卫国公李靖本就不同意孙女习武,现在倒好,越来越离谱,竟然还比武招亲? 奈何夫人红拂在家只手遮天,无奈李靖只能撒手不管。至于两个儿子李德骞李德奖?你问问他们敢跟母亲多啰嗦两句话吗? 原以为孙女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过是学了点花拳绣腿,比武招亲也好,长安武将二代遍地,随便一个人都能拿下孙女。将来胜男嫁给个性格直率的武将,两人也算对脾气。 可谁成想,胜男这孩子竟然天资不凡,小小年纪就习得一身好本领,长安有身份的猛将二代,竟然全都无一是对手,全都折戟沉沙,败给了一个女子? 祖母红拂女很欣慰,还跟丈夫自夸:老娘亲自教出来的孙女,可给我们家大大的涨了脸面。早知如此,两个儿子当初就不该给你带,也该归我管。 让夫人得意三秒,李靖眼神怪怪的来了句:“夫人,胜男武艺高强是好。但你别忘了,比武招亲怎么办?没人胜过,孙女以后怎么嫁出去?” 嗯??? 红拂女差点被晃岔气,有些嗔怪的说道:“哼,我的孙女怎么会嫁不出去?天下青年才俊那么多,我就不信找不出一个武艺高强的。” 李靖没再多说,他也期待有这么一个人快点出现。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年转眼而过,就连表面硬气的红拂女张出尘,都开始心慌了。这不,逢年过节还会主动走动一下交好的勋贵夫人们,问问有没有优秀的青年才俊。 今日倒好,孙女出去拜个年回来,给了大家一个大大的惊喜。 看着红拂嫂嫂的笑容,一群妯娌亲戚等等,不约而同的起身恭贺:“恭喜嫂嫂,胜男觅得良缘,好事将近了。” “好好好,确实是好事,了了我的一大心病,各位妹妹,你们可都是胜男的娘家人,到时候都来啊。” “一定一定,我们得帮忙给胜男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 李胜男:…… “祖母,你们在说什么呢?我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们、你们……呜呜,我去找祖父。” 众人哈哈大笑,都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才俊,才能降服胜男这样的脾气? 红拂女拽住了孙女,“你祖父在前院招待,别胡闹了。快跟我说说,那个叫萧锐的,是谁家的孩子,多大年纪,什么出身,比武竟然能胜过你?” 李胜男反应过来,羞红了脸嗔怪道:“哎呀祖母,人家是认真的,你不想着帮我打赢他,怎么、怎么像是帮我相亲一样?” 红拂女安慰说道:“你祖父常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得告诉我他的情况,我才好帮你出头呀。” 李胜男没听出言外之意,老实说道:“萧锐是宋国公萧瑀的儿子,年纪嘛……我不知道,但秦怀道都叫他大哥,应该十九或者二十岁。” 红拂女惊喜道:“十九二十岁?不错不错,你十七岁,正是良配!宋国公萧瑀的儿子,这么说也是世家贵族,不错……嗯?不对呀,记得宋国公萧瑀是文官,他的儿子怎么会习武呢?而且年纪轻轻武艺高强?” 这时,人群里有人惊呼道:“萧锐,是他?” 红拂女追问道:“六妹,你知道这孩子?” 对方点头,有些为难的说道:“嫂子,如果是萧锐的话,这件事可能有点麻烦。” “嗨,到底怎么了,不要吞吞吐吐的,爽利些。” “嫂嫂,您没听过萧锐吗?兄长也没提过?” 红拂女不解的点了点点头:“没有。家里的规矩你懂的,他从不把公事带回家议论。” 这时另外一人点头附和道:“这就难怪了。红拂嫂嫂不常出门,所以不知道萧锐这个新冒头的才俊。要说此人才华,那是肯定的,但他最出名的却不是才华,而是狠辣,被人称为长安煞星。” 红拂女来了兴致,好奇的笑了:“哦?一个二十左右的小子,竟敢号称长安煞星?有意思,说来听听。” 很快,几个知情的夫人,就开始七拼八凑的讲述自己知道的东西。红拂女听得津津有味,就连李胜男也入了迷,原来萧锐这么有名呀。 “……就这么着,他几乎得罪了全部官场,所以被人传为长安煞星。不过在民间倒是口碑不错,许多百姓都叫他萧铁面、萧青天呢。” 红拂女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干得漂亮,对我脾气。官场上那套尔虞我诈,我早瞧不惯了。” 这时有人打断了红拂女的快意感叹:“嫂嫂,萧锐的为人、才华等等且不论。您不知道,他可是已经被陛下赐婚,要娶襄城公主的准驸马了。所以胜男这事……” 啊??? 红拂女、李胜男,祖孙两人同时傻眼。 第六十六章 风流满长安 一天之内,整个长安城都盛传起了萧锐的英雄(风流)事迹,大过年的,年味儿都快被这股八卦之风吹淡了。 “听说了吗?最近风头无两炽手可热的驸马萧锐,竟然脚踩两条船,跟襄城公主订了婚约,六礼都走了一半,现在又霸占了卫国公的孙女。” “谁?驸马萧锐?哪个萧锐?” “还能有哪个萧锐,就是那位写下侠客行的、铁面无私的萧御史。” “萧御史呀!嗨,那是好事呀,萧御史敢杀贪官污吏,能够为民做主,别说能娶二房,就算娶两房公主都不多。” “呸!老胡头儿你就知道瞎说,皇帝的公主是菘菜吗?那金贵着呢,能娶一个公主,当上驸马,就是恩宠,还想娶两个?别说两个,就算是纳妾都不行!萧御史药丸。” “什么药丸?不就是娶个二房吗?那什么封德彝的儿子封言道,不一样是驸马,听说他养了三家青楼的姬妾,也不见皇室说什么。萧御史才两房,算什么事儿嘛。” “那我问你,封言道现在如何?” “废话,谁都知道,他被萧御史当街砍死……额……这个……” 如此这般,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萧锐,褒贬不一。 “驸马萧锐真乃我辈楷模,娶了公主,还能再添二房,而且还不是俗女,卫国公的孙女,虽不如公主,但也差不多了。” “什么呀,二房?你们消息不灵通吧?分明是三房好不好?” “三房?还有哪个?” “哪个?说出来吓死你们,御史台首席,御史大夫魏征之女!据说这魏小姐,跟卫国公的孙女李小姐,乃是闺中密友,二人相约嫁给萧驸马,嘿嘿,以后有好戏看咯,两位小姐联手,能斗得过一位公主吗?” …… 萧锐:…… 听着市井流言,萧锐都快傻了,是被吓傻的,心说完了,我要不要出去躲一躲,这次黄泥巴掉裤裆,洗不干净了。魏嫣然的是子虚乌有,但李胜男比武招亲可是捂不住的。 满世界的流言,别说传入宫里,就算是老魏、卫国公李靖知道了,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 生平第一次,萧锐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满满的恶意。 宋国公府里,萧瑀听着下人的汇报,脸上肌肉抽抽,使了个眼色,屏退了下人,单独留下萧锐。 萧锐摩挲着衣角,紧张的不敢看,“老爹,你听我解释,谣言、全是谣言……” “唉,大郎。我可以听你解释,但魏征呢?李靖呢?他们会不会听你解释?陛下呢?”萧瑀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老爹,跟魏嫣然是子虚乌有,别让我查出来是谁造谣,我软蛋给他挤出来!”萧锐咬牙发誓。 宿国公府的程怀默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怎么感觉后背凉凉的。 “跟魏征之女是子虚乌有,那这么说,跟李靖孙女是确有其事了?”萧瑀眉毛一挑。 不等萧锐解释,萧瑀没好气的啐骂道:“你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风流气?早跟你说过,即便是娶了公主,想纳妾也不是不行,我们要徐徐图之。可你就是按耐不住,闹得满城风雨,” “怎么?害怕我们给你安排妾室出身卑微?找卫国公李靖孙女够身份?哼,我们兰陵萧氏虽不在五姓七望之中,但地位不在他们之下,就是给你寻个五姓女也不在话下。” “卫国公李靖出身陇西李氏,他的孙女是不错,你看上了可以回来悄悄跟爹说嘛。现在可好,陛下先我们知道,你让为父怎么帮你圆谎?” 圆谎? 萧锐惊呆了,心说这是亲爹啊! 可想到皇帝、李靖二人可能的反应,萧锐打了个哆嗦,弱弱的问道:“爹,要不我出去躲躲?口水也能杀死人,万一陛下或者卫国公发怒,打上门来,我、我……” 萧瑀跺脚厉声道:“混账!这是宋国公府,我萧瑀怕过谁来?大年初一,连自己儿子都保不住吗?” 老爹威武!萧锐忍不住给萧瑀竖起了大拇指。 “罢了,毕竟是你惹祸在先,我们理亏,大郎,你还是出去躲躲吧。农庄是去不成了,去你秦伯伯家,别让人发现。”萧瑀出了个主意,然后背过身去,一副痛心的模样。 啊???说好的大年初一,保护儿子呢?老爹你变得好快。 立政殿内,皇帝李二踢翻了一只胡凳,吹胡子瞪眼的骂道:“这个混账!上次收养姬妾的事情朕还没跟他算账,现在倒好,明目张胆的挑衅皇家威严?来人,把萧锐给朕拿来!” 长孙皇后不明所以,连忙发问,李二描述过后,皇后的脸也拉了下来。 心说看不出来,萧锐竟然这么胆大?平时白疼他了。 转念一想,顿时有了主意,“二郎,先别去抓萧锐。我们假装不知,毕竟闹大了,我们皇室面上也无光。既然萧锐胆大包天,敢招惹我那红姐姐的孙女,呵呵,那就让他吃点苦头。” “我们襄城订婚在先,他比武招亲在后,襄城的婚事是不能变的。可以试着让人问问红侠姐姐的口风,堂堂卫国公嫡孙女,愿意给人做妾氏填房吗?如果愿意,我们可以没意见。” 李二眼前一亮,跟夫人对了一个眼神,嘴角弯了起来:“观音婢,真乃朕的女诸葛。哈哈,卫国夫人能让药师都头疼,怎么可能让孙女做小?萧锐这小子不是无法无天吗?就让他知道卫国夫人的厉害,朕很期待看到他吃瘪的样子。”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哪怕是贤后长孙也不例外,玩起心眼儿来,嘶……真毒辣呀!萧锐,能被皇后出马算计,你有福气了。 果不其然,卫国夫人红拂女是个火爆脾气,听到有人来当说客,说愿意从中说和,让萧驸马再娶卫国公孙女为妾氏。 呸!妾氏?老娘的孙女,给人做小?我活剥了萧锐的皮,不就是一个色胆包天的驸马吗?杀了他,也是给襄城除害,皇后不会怪罪。 于是红拂女亲自出马,找到了宋国公府兴师问罪。 第六十七章 着急的魏征 同一时间,御史大夫魏征府中,后宅哭声一片,乱作一团。在这喜庆的大年初一,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 魏夫人跟女儿魏嫣然抱头痛哭,旁边魏征已经出仕的长子魏叔玉愤愤不平,嘴里小声骂着萧锐,饶不了你云云…… 魏征不住的劝解,却不见作用,只能一旁叹息。 “爹,那萧锐已经是驸马了,为什么还要招惹小妹?他以为他是谁?”魏叔玉恨声道。 魏征瞪了一眼,“住口,此事定然是误会。以我对萧锐的了解,坊间传闻都是谣言。” “谣言?坊间都传着说,萧锐对小妹始乱终弃了,您怎么……” 一旁趴在母亲怀里委屈哭泣的魏嫣然,闻声愤怒而起,“萧锐,我跟你拼了……” “女儿,你冷静、冷静一下……”魏征有点头疼,自己女儿书香门第长大,是不是跟卫国公家的李胜男厮混太久,这性格好像跟温柔不沾边呀!女孩子家家的,跟萧锐拼了? 魏叔玉:“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有问题。” 大郎你给我你闭嘴! 魏征虽然在朝堂能够舌战群儒纵横捭阖,但清官难断家务事,此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魏嫣然满脸泪水委屈道:“哥,你胡说什么?谁跟那登徒子有问题了?” “啊?小妹,不是我说的,是坊间传闻……” “坊间传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不是,坊间传闻,你们因为一次酒宴认识,继而因为打闹结缘,后来萧锐有了李胜男,对你始乱终弃……” 看着傻儿子绘声绘色的描述,魏征无力的捂住了眼睛,这货是我生的儿子吗?看不出眉眼高低吗?你妹妹现在沾火就着,你还讲的这么细干嘛?嫌家里好过是吗? 噗……魏嫣然急火攻心,竟然吐血昏迷过去。 魏夫人吓得六神无主,抱住女儿不住的呼喊,魏叔玉赶忙去请大夫。 “看看你干的好事!”魏夫人对丈夫不满的埋怨。 魏征不解:我怎么了?萧锐树敌无数,坊间传言肯定是有人故意造谣,别让我抓住造谣生事者…… “什么造谣生事?空穴不来风!萧锐是御史台的人吧?是在你手下做事吧?你好歹也是御史台主官,御史大夫手下,竟然出了这种贪花好色的无耻败类,你、你……闺女若是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看着昏迷的女儿,魏征灵光一闪,“夫人,萧锐就是长安城最好的大夫,我这就把他找来救女儿。” “站住!你说什么?你糊涂了吗?女儿被萧锐害成这样,你还要把那个恶人请来救治女儿?老东西,你休想……”魏夫人一生柔弱,生平头一次这么刚强,敢这么吼丈夫。 魏征一拍脑门,苦笑道:“夫人别误会,口误。既然是萧锐害得女儿遭如此灾祸,那我现在就去把他找来,当着女儿的面惩治了他,说不定女儿出出气就好了呢。” 说完,连忙往外走去,心里暗暗念叨,萧锐,这件事最好跟你没关系,否则的话,嫣然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爹萧瑀拼了! 萧瑀:我儿子惹的祸,你魏黑脸跟我拼什么?萧锐,坑爹啊! 宋国公府门口,萧瑀亲自出迎卫国夫人张出尘。 “萧瑀,少废话,交出你儿子萧锐。否则的话,让你整个宋国公府过不去年初一。” 嗯?这么强势的女子?生平仅见,昔日坊间传闻卫国夫人如何如何,今日一见,传言不虚。 “不知犬子何事惹到了夫人?” 红拂女嘲讽道:“不用装聋做哑,长安城都传遍了,老娘就不信你萧瑀不知道?若是不交人,老娘自己进去找,一座宋国公府,拦不住我。坏了我孙女名节,萧锐跑不了!” 萧瑀毕竟是宰相,岂能没点城府? 面上如常道:“在下以为,坊间传闻皆不足信,夫人莫要动怒。今日犬子去城外给亲戚长辈拜年了,所以不曾归家。等他回来,我带他登门拜访,解释误会。” “不在家?莫不是畏罪出逃了吧?” “犬子无罪,何来出逃之说?” 红拂女冷笑道:“萧瑀,那萧锐明知我孙女有誓约在身,他一个有婚约之人,还来应约比武,胜了如何?想让我孙女做小吗?哼!无礼纨绔,欺我卫国公府无人吗?” “这个……不会吧。肯定是误会,我这就派人寻回犬子问问清楚。” 红拂女拂袖打断:“不用麻烦。既然萧锐逃了,我不跟你废话。长安城里,想找个人还不简单,你最好盼着萧锐藏好了,否则,你宋国公的爵位就传给次子吧。” 你…… “卫国夫人,你在威胁我?”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别说萧瑀是手掌大权的宰相,被一介女流指着鼻子威胁? “是又如何?兰陵萧氏名头虽大,但我却不惧,不信你去打听一下,早年间行走江湖的时候,老娘是做什么的。” 干什么的?上点年纪,有点身份的人都知道,你是开隋九老之一杨素,豢养在府中的舞女杀手,顶尖的那种。怎么?你敢刺杀我家儿子?萧瑀想起了秦叔宝对萧锐武艺的评价,心中不屑的想到,想动我儿子,你恐怕没那个本事。 眼看二人要发生冲突,魏征骑马赶来,“误会,全是误会,大家暂且消消火气,萧锐何在?” 张出尘眼神想起道:“魏征魏黑脸?呸!我孙女是替你女儿魏嫣然出气,才惹来今日之祸。你女儿也被萧锐那小子轻薄了,你不思为女儿撑腰,却来劝解?保护不了女儿,你何必生她?” 我这……卫国夫人,话不能这么说。 魏征被怼得哑口无言,萧瑀连忙说道:“魏大夫,你也是来寻犬子的吗?犬子外出未归,没在家,抱歉,等他回来,我带他登门解释误会。” 红拂女不屑道:“等你寻儿子?不用了,要人,老娘自己会去找。” 说完,拂袖而去。 萧瑀看着魏征,意思是:我儿子真不在家,你不会要进去等吧? 魏征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拉住萧瑀,凑近了小声说道:“快告诉我萧锐在哪里?我女儿出事了,急火攻心昏死过去,快让萧锐随我回家救命。” 额……救命? 萧瑀眼神古怪的打量了一番魏征,良久,竟然说了句:“魏大夫,人家卫国夫人要人是直爽的,你就不一样了,太阴险了些。为了逼出犬子,竟然这样的损招都有,大年初一的,也不怕咒坏自己女儿吗?” 什、什么损招儿?我…… 魏征恍然大悟,心说老子没心思跟你开玩笑,你当老子是咋呼呢?有拿自己女儿性命咋呼的吗? 可无论魏征怎么解释,萧瑀咬死了不信,就一句话,萧锐不在家,不知道哪里去了。 魏征府上,儿子魏叔玉已经请回了一位太医,看到父亲还没回来,愁苦的直摇头,小妹若是等父亲请人来救治,怕早凉透了。 第六十八章 我不打女人 “我算看出来了,魏黑脸,你不是来找我家大郎的,你是专程来闹事的吧?坊间造谣生事,你找散播谣言之人去,堵着我宋国公府大门作甚?寒风冽冽,萧瑀没空陪你挨冻。”萧瑀已经被纠缠烦了。 魏征也有了火气,“萧愣子,老夫今天是来找女儿的……呸!是来找萧锐的,你让开,我自己进去找。” “魏黑子,你刚叫我什么?再说一遍?”萧瑀火冒三丈,本就笃定魏征阴险的他,现在怕是要加上一条罪状了。 “萧愣子!再叫一遍怎样?我闺女有个三长两短……” 俩人就这么吵吵了起来,萧夫人跟萧钺一边焦急的劝解,大年初一的,两位都是朝廷有头有脸的大员,这样门口骂战,是不是不妥? 不妥?那是太不妥了。 不过嘛,只是日子不妥。骂战是小事,寻常时期,太极殿朝会上,这帮人可没少脸红脖子粗的对骂。 就在这时,萧府的一名下人飞速跑了过来,“不好了,老爷,大公子在秦将军府上被卫国夫人堵上了。” “什么?她怎么知道大郎躲在秦将军府上?”萧瑀惊呼道。 魏征哈哈大笑:“好哇,露马脚了吧?还说你不知道?原来把萧锐藏在了秦将军府上,呸!萧愣子,咱俩没完,回头再跟你算账。” “没完就没完,你别走,休想欺负我儿子!”萧瑀命人牵马,朝着魏征追了上去。心说我整不过卫国夫人一介女流,还能怕了你魏黑子? 秦琼府上,卫国夫人张出尘刚进门就撞见了院里堆雪人的萧锐和秦怀道。打量着一身武士劲装的萧锐,张出尘饶有兴致的问道:“你就是萧锐?倒是生得一副好面皮。难怪能胜了我家孙女,好高的修为。” 寒冬腊月里,一个身形瘦削的年轻后生,仅靠一身薄薄的武士劲装,却能面不改色呼吸均匀,显然是个高手,这个年纪能达到寒暑不侵,了不起。 嗯? 萧锐微微诧异,眼前这位一身红袍,风韵犹存的贵妇人是谁?好厉害的眼力,竟然能够一眼看破自己修为。要知道,就连当世一流猛将秦叔宝,都要搭搭手才能知道。 秦怀道小声提醒道:“萧大哥,这位是卫国夫人,李胜男的祖母。” “小坏蛋,咬耳朵说什么呢?”红拂女啐骂道。 一句小坏蛋,叫得秦怀道尴尬不已,不是骂人的话,而是红拂女给秦怀道专属的外号。当初秦怀道出生,秦叔宝取名字叫秦怀道,可能是嘴瓢了,或者是张出尘听岔了:叫什么?秦坏蛋?噗……这什么破名字? 秦怀道脸色一红,连忙上前恭敬见礼:“怀道见过红侠伯母。伯母,萧大哥真不是故意的,我可以作证,都是误会。” “站一边去,没你的事。无论是不是误会,我孙女的名声都被他搅和了,小子,你得给个交代。” 这时秦叔宝闻声赶来,陪笑说道:“哟,红侠大姐来了?失礼失礼,该是小弟登门给你拜年的,快里面请,里面请。怀道,快去叫你母亲出来。” 张出尘拱了拱手,站在原地没动,直率的说道:“叔宝,今日来是专程寻这小子的。你不会也跟萧瑀一样,跟我打马虎眼,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额…… 秦叔宝被问住,心下暗暗叫苦,自己打架还行,动脑筋不在行啊。 “嗨,这件事我听孩子们说了,一场误会,我正说要带萧锐过去赔礼的。大姐可能不知道,萧锐这几年一直在外游学,刚回来不到一年,所以不知道胜男的规矩……” 红拂女摆手打断道:“行了叔宝,扯谎你不擅长。小子,都是习武之人,知道规矩吗?” “规矩?什么规矩?”萧锐没有行走过大唐的江湖,所以不知道规矩。 秦怀道小声提醒道:“萧大哥,挨打要站好。” 秦叔宝踢了儿子一脚,一把萧锐拽到了身后,护着说道:“红侠大姐,小辈之间的误会,您消消气,总不能跟后辈动手吧?” 张出尘笑了:“按照辈分,胜男也是萧锐的晚辈,这怎么说?” 萧锐大概听明白了,皱眉思考了一下,这毕竟是秦府,让秦伯伯挡在前面,耽误人家过年,总是不对的。 于是萧锐站了出来,以晚辈之礼说道:“不知李胜男的规矩,因此闹出了误会。您说的对,无论如何,大错已经铸成,萧锐难辞其咎。如何解决,前辈划下道儿来,萧锐一力承担。” “萧锐,别说话……”秦叔宝还想再劝。 红拂女却笑了,“好小子,敢作敢当,倒是有你父亲几分骨气。行,你去跟圣人辞退了公主的婚约,我把孙女嫁你。” 啊???秦怀道都惊呆了,不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怎么是送老婆的? 萧锐当即摇头道:“不可能。跟襄城有婚约在先,且我们两情相悦,前辈还是换个条件吧。” “两情相悦?那你招惹我家孙女作甚?” “怀道可以作证,事先我并不知道李胜男的规矩。是令孙女拉我比武的,我步步相让,不愿交手,最后迫于无奈出手反击。” 红拂女眉毛一挑,含怒问道:“这么说,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女,上赶着要嫁你?你重情重义,全是我那孙女蛮不讲理惹的祸?好好好,年轻人果然有性格。萧锐,听说你被人夸为年轻一辈第一才俊,少年心性,想两女共侍一夫也不是不可以。打赢了我,孙女嫁你!我卫国公府说到做到,谁赢了胜男,胜男就嫁给谁。” “什么???伯母,萧锐可是驸马,驸马是不能……”秦怀道着急提醒说。 秦叔宝再次踢了儿子一脚,主动站出来打圆场:“若能不伤和气最好。红侠大姐放心,小弟亲自入宫面圣,从中说和。萧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绝不敢对胜男有半点亏待。” 啊???不光是秦怀道,就连萧锐都懵了,怎么、秦伯伯疯了吗?跟卫国夫人一样,你们不是冤枉我吗?我什么时候想两女共事一夫了?我对李胜男那个暴力男人婆根本没兴趣好不好? 秦怀道小声提醒都爱:“爹,你说什么呢?萧大哥跟襄城公主有婚约在先,胜男再嫁他,岂不是做小?” “混账,你给我闭嘴!” 秦叔宝都快被气死了,这个傻儿子,怎么还没看清楚形势? 此时此刻,传遍长安,卫国公府骑虎难下,嫁孙女会折了面子。可不嫁呢,会被人说言而无信! 除此之外,还有一节隐情是外人不知道的,秦叔宝心里清楚,这位红侠姐姐越发焦急孙女的婚事,几乎到了担心孙女嫁不出去的份上,萧锐的出现,虽然略有瑕疵,但总算有个下台的机会。 以今日双方见面的气氛看,红侠大姐表面上发怒,事实上对萧锐大概还有着欣赏呢。 之所以提出打败她自己,就嫁孙女,不过是给个台阶罢了。说不定比武中,红侠大姐会故意放水。 秦琼心中好笑,就算不放水,萧锐也不一定会输。别人不知道萧锐的实力,我秦叔宝可是最清楚的。 就在秦叔宝为自己的猜测暗暗得意的时候,萧锐竟然说了一句:“抱歉,我从不打女人。” 噗……秦琼差点吐血,这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啊! 果然听闻此话,红拂女的怒气值瞬间打满,眼神已经带上了杀气。 第六十九章 狂的没边 “放肆!萧锐,卫国夫人是你的长辈,不得无礼。”秦叔宝呵斥住了萧锐。 这边萧锐还没道歉呢,卫国夫人张出尘却笑了,笑声里充满了寒意,“好、好好好!好一个年少轻狂的少年郎。你说的是你不打女人,却不是说不跟女人打?意思是,你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 秦怀道扯着萧锐的袖子提醒道:“萧大哥,红侠伯母可不是李胜男,你功夫确实厉害,但跟伯母比起来……你快点道歉吧。” 萧锐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秦怀道,心说你小子,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大哥我的功夫你不是没见识过,怎么?难道眼前这个杀手出身的卫国夫人,能强到比大唐战神秦琼都强? 萧锐自幼习武,也是一名真正的武者,来到大唐之后,已经跟好几位历史名将交过手,虽然酣畅,但没有一位能胜过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萧锐都有种独孤求败的感觉。 今日赶上了,眼前也是一位历史名人,大唐杀手之王红拂女张出尘,算起来跟萧锐是同行。 那么,跟这位一战,哪里是劫难,分明就是机缘。萧锐表示很期待。 秦怀道没法解释,他知道萧锐的实力,也听过红拂女的战绩,不是说萧锐功夫不行,而是红拂女的功夫,全是杀人技,跟她比武,一个不慎就是要命的。大年初一的搏命之斗?谁伤了都不妙。 想明白了一切,萧锐微微一笑,淡定的走到张出尘面前,换了一个同辈武者之礼:“萧锐不才,自幼习武至今,未逢敌手。如果今日之事,唯有一战方能解决,那就战吧。” 感受到对方身上那种,来自对手之间的战意和兴奋,红拂女心中是欣赏的。双目逼视着萧锐,语气认真道:“小子,你想清楚了,你有可能会死。” 秦叔宝赶忙上前挡在中间劝解:“何至于此?红侠大姐,你何必跟晚辈一般见识?今日可是大年初一,你们两人伤了谁都不是好事。不就是萧锐不懂事惹了祸嘛,这样,我去跟陛下求情,让陛下一样赐婚胜男和萧锐,跟公主一样,做个平妻。萧锐这孩子的才华和人品那是……” 才华人品?红拂女被气笑了。 打断了秦叔宝的劝解,直接朝着萧锐问道:“小子,有人拦着不让打,你怎么说?” 萧锐自信笑道:“这里是秦伯伯家,大年初一打坏了人家的东西不吉利。我们出去打。” “什么???萧锐,胡说什么,快点回去……” 秦叔宝的呵斥已经没用了。 红拂女张出尘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有种!走,我们出去一战。多年不与人动手了,今日若你小子能在我手中不死,我就把孙女嫁你。” 说完,率先大步走向门外。 萧锐同样兴奋的追了上去,“若我赢了前辈呢?今日之事可否揭过?” 张出尘很不解,这小子哪里来的自信? “你若胜了老娘,不用叔宝入宫求情,老娘亲自去,孙女嫁你做妾都行。” 说完,不等萧锐站稳,愤怒的张出尘率先出招抢攻上来,身形飘忽如鬼魅,不知何时手中已经捻了一根钢针发簪。 若不是萧锐身法有独到之处,还真不一定能躲得过去。 随手在裤腿上一抹,一柄黑铁短匕出现,感受到那熟悉的味道,萧锐似乎再次回到了前世丛林搏杀的场景,“来的好!” 秦府门口,一场激烈的厮杀无声展开。虽不见刀光剑影、金铁交鸣,但其凶险程度,却远远高于战场厮杀的硬碰硬。 地上的积雪被二人的打斗吹开,原地十步方圆,再不见半片雪花,清晰可见的青石板。 看着两个身如鬼魅般闪现的两人,秦怀道惊出了一身冷汗:“爹,原来萧大哥平时跟我们交手,保存了实力呀。单这看都不到影子的身法,想杀我的话,怕是我躲不开一招。” 秦叔宝同样惊讶道:“只知道萧锐身法步法精妙无双,却没想到这小子藏的好深,竟然同你红侠伯母一样,也有一身专为杀人而练就的功夫。可是、他一个宋国公世子,什么时候干过杀手的活计?” “爹,如果是您对上他们二人,能打过吗?”秦怀道好奇,问出了心中的好奇。 沉吟半晌,秦叔宝摇了摇头道:“为父全盛时期,正面交手,他们都不是对手。但若无防备,暗处偷袭,为父也活不下来。” 嘶…… “爹,您也这么厉害吗?可您之前不是说,全盛时期也只能跟萧大哥打平吗?” 秦叔宝瞪了儿子一眼,“那是你萧大哥用霸王枪的时候。此时他用一把轻灵匕首,一身偷袭暗杀的功夫虽然精妙,但我们家传的秦家锏,势大力沉,讲究一力降十会。正面对敌,有着天然优势。” 原来如此,秦怀道懵懂的点了点头,心中对父亲的佩服再上一层。 “爹,孩儿什么时候能练到这般武艺?” 秦叔宝苦笑道:“下辈子吧。” “啊?您不是说我们家传的秦家锏,不属于他们吗?”秦怀道不解。 秦叔宝解释道:“傻孩子,有种东西叫天赋。比如为父的天生神力,敏捷反应等等,全都远超常人。虽然没有他们那种精妙步法,但靠着自己敏锐的反应,可以弥补速度的劣势,然后靠着秦家锏交手取胜。可你天赋平平,根骨一般,此生能练就一个百人敌的功夫,就是极限了。” 噗……秦怀道深受打击,面带疾苦,心说你是我亲爹,你直说我练不成就完了,解释那么清楚干嘛?怕我受伤不深吗? “快分出胜负了。”没有理会儿子的碎碎念,秦叔宝看着战场沉声说道。他不想二人搏命,但此时也插不上手。 红拂女的声音响起:“小子,接我一招暴雨梨花。” 说完,鬼魅身影仿佛包围了萧锐整个人,四面八方都是各种细微暗器,围观的秦怀道这种水平的,连暗器的影子都看不到。 秦叔宝看到了,忍不住直搓牙花子,心中不由得为萧锐捏了把汗。同时有些心虚和尴尬的想,刚才跟儿子好像吹的大了点。什么一力降十会?这样的招数下,自己最多以命换命。 第七十章 我萧家不差事儿 场中的萧锐突然停下脚步,竟然没有躲闪那漫天的暗器,狂放大笑,大喊一声:“来的好,看我金钟伏魔。” 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在对方暗器发出的时候,萧锐手中扒下了自己的外袍,原地旋转舞动得密不透风,远处看去,俨然一口黑色大钟罩得严丝合缝。 前世萧锐出身名门,通百家所长,少林绝技金钟罩,此时被他配合袈裟伏魔功,活学活用了起来。 纤薄的衣袍,竟然全数将所有暗器挡住,听得地上叮叮叮叮的声响,秦家父子都看呆了。 就在围观者都以为萧锐获胜的时候,放完暗器的张出尘突然停下幻影脚步,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并指为剑猛地祭出杀招。刺啦一声,切开了那‘坚固’的衣袍金钟罩。 “手下留情!”眼看着张出尘的指尖直奔萧锐咽喉,秦叔宝惊慌大喊。 可谁都没想到,衣袍下的萧锐同样留有后手,一柄黑黝黝泛着乌金光泽的匕首,率先一步指向了张出尘的咽喉。 一寸长一寸强,胜负已分。 看着原地站定对立的两人,秦怀道不禁咽了口唾沫,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全是冷汗。 双方对峙三秒,萧锐率先收刀,拱手说道:“前辈,承让!” 张出尘不愧女中豪杰,比武输给一个后辈,竟然不怒反喜,哈哈大笑了起来。多少年了,能在自己全盛时期,遇到一个真正的对手,老天待自己不薄。 上前拍了拍萧锐的肩膀:“小子,不错。以后不可欺负胜男。” 没人看到,她不着痕迹的,收起了两指中间夹着的一根寸长细针。 萧锐点了点头,承诺道:“前辈放心,虽说是误会,但毕竟不能坏了胜男的名节。我萧锐堂堂男子汉敢作敢当,认下这门亲事,回去就让家父准备聘礼。” 想起聘礼,不由得想起自己已经跟公主订婚,萧锐叫苦不迭:“不好,这下对襄城怎么交代呢?” 张出尘笑骂道:“没出息!不用担心,我会亲自去跟皇后解释,好男儿娶个三妻四妾没什么。” 秦家父子围了上来,连声道喜,“萧锐,还不多谢你红侠伯母手下留情?” 啊?好像是我赢了吧?萧锐挠头。 张出尘轻咳道:“叔宝,你可是见证人,他叫我伯母不行,差辈了。” 啊?哦哦,对对,以后娶了胜男,该叫祖母的。 这时魏征、萧瑀,两人骑着马一前一后飞奔而至,“怎么,发生了什么事?这地上怎么如此大一个圆圈?” 张出尘对着魏征打趣道:“魏相,你来晚了,若你女儿也要嫁给萧锐,得往后排,只能做个妾室。” 说完,对着亲家宋国公萧瑀礼貌的点了点头,飘然而去。 啊?什么?什么嫁给萧锐?什么妾室?魏征一头雾水。 萧瑀关切的冲上前去,拉着儿子左看右看,“大郎,你没事吧?那个疯婆子有没有伤害你?爹来晚了,都是这魏黑子碍事……” “老爹,人家还没走远呢,你别乱说。”萧锐连忙捂住了老爹的嘴,小心的看了一眼红拂女远去的背影。 秦叔宝拱手说道:“萧兄,恭喜啊。” “恭喜?何喜之有?秦兄,你不是不知道,锐儿惹了麻烦,现在闹得满城风雨,能在你这里避一避就不错了,还道喜?我都快愁死了。”萧瑀苦着脸诉说,还不忘回头瞪了一眼魏征,意思是你看,魏黑脸就是追着讨债的。 秦叔宝拉着萧瑀的手安慰道:“萧兄勿慌。李尚书孙女的事已经解决了,刚才李夫人亲口答应,同意将孙女李胜男嫁给萧锐做妾室,还说亲自帮萧锐去跟皇后求情。” 啊?真的假的?今天可是大年初一,不兴说瞎话的。萧瑀表示不信,魏征也满脸质疑。 秦怀道得意夸赞道:“千真万确,我和爹爹亲眼见证。萧大哥打赢了……” “怀道,不要胡说。”秦叔宝喝止住傻儿子,笑着解释道:“萧锐误打误撞赢了李胜男,是二人的缘分。李夫人最宠爱孙女,表面上看似兴师问罪,其实是为了考验萧锐人品。这不,经过一番波折,认可了萧锐,所以答应下这门婚事。” 秦叔宝很会说话,一方面是为红拂女保全名声。另一方面,也是为萧锐隐藏实力,毕竟这么年轻,而且在朝廷树敌不少,太过锋芒毕露不是好事。 呼……原来如此?这么说,坏事变好事?萧瑀长出了口气。 转念一想,不对,“听说那李尚书的孙女不爱红装爱武装,一身武艺承袭自尚书夫人,会不会……” 秦叔宝连忙打断:“不会的,胜男那孩子常来玩,虽然喜欢习武,但也是大家闺秀。萧锐文武双全,有个这样的媳妇是好事。我可是给人家打了包票,替胜男丫头保媒的。” 萧瑀心中感激秦叔宝从中调和之谊,哪里会不给面子,连忙笑着说道:“有秦兄做媒,我当然放心。锐儿这小子傻人有傻福,惹了个祸,却白得一房妾室……等等,妾室?李尚书好像就一个孙女吧?” “不行不行,人家大度嫁女,我们萧家岂能不识好歹?让人家来做妾室?” “这样,我们是男方,三媒六聘,该有的礼节不能省。虽然不能跟襄城公主平等地位,也要有个平妻身份。好让药师知道,我们萧家不差事儿。对了,还要给皇室一个交代,我这就入宫请罪。” 看着二人侃侃而谈,旁边的魏征忍不住提醒道:“你们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你?萧瑀瞪了一眼这货,“你不是说找我家锐儿救命吗?怎么,人就在你面前,不着急了?还是谎言编不下去了?” 你……面对阴阳怪气的萧瑀,魏征真想化身滚刀肉程知节,暴打这货一次。 知道魏征不开玩笑的,萧锐好奇问道:“老魏,出了什么事?” “走走走,快跟我走。不知是长安城哪个魂淡散播的谣言,说我家嫣然跟你……咳咳,总之嫣然急火攻心昏倒了,我来找你就是救人的。你爹这个老糊涂,也不知道耽误了多少工夫。”魏征拉着萧锐就上马。 两个大男人怎能共乘一骑?萧锐果断飞身骑上自己老爹的马匹,两人呼啸而去。 “喂,你把马骑走了,我骑什么?你小心点,魏黑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萧瑀大声喊道,萧锐摆了摆手没回头。 秦叔宝好言劝道:“根据以往的经验,魏征是不开玩笑的。唉,也不知道这股谣言是哪里散开的,真是邪乎。现在李胜男这丫头的事情解决了,但愿魏家女儿平安无事吧。” “秦兄,借我匹马,我这就入宫请罪。”萧瑀说道。 秦叔宝笑了:“我们一起去吧,毕竟今日萧锐是跟怀道他们一起出门惹来的事,我也是见证人。另外吃了这么大的暗亏,闹得满城风雨,得弄清楚是谁在造谣,想必圣人能查出来。” 第七十一章 懂事的襄城 太极殿小书房内,本应该放假过年的李二,被迫加班。两位重臣联袂而来,岂能不见?虽然他心如明镜,早知道二人的来意。 萧瑀跪地请罪,态度很是诚恳。秦叔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说的很详细,着重强调萧锐的不知情。 李二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似乎在不断积压着怒火。 一文一武两位大臣看着皇帝的脸色,对视一眼,心中暗暗叫苦。萧瑀给了一个歉意的眼神,意思是对不住,犬子惹得祸,连累秦兄跟我一起受过。 沉默良久,就在两人以为,皇帝要发火的时候,李二开口了,“叔宝,萧锐真的不知情?” 嗯? 嗯!千真万确,萧锐常年在外,不认得李胜男,也不知道她的规矩。秦叔宝再次解释。 听这语气,似乎有门儿? “此事,药师怎么说?他们知道萧锐有婚约吗?”李二沉声问道。(李靖,字药师。) 秦叔宝连忙答道:“药师夫妇听说是萧锐胜了孙女,本是不愿的,毕竟萧锐有婚约了。可比武招亲的规矩立下两年多了,现如今被人夺下彩头,若毁约,岂不是让人说药师言而无信?” 李二惊讶道:“哦?这么说,药师同意嫁孙女做妾?” 秦叔宝笑了:“陛下您也知道,药师夫人乃是一名江湖出身的奇女子,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唯一担心的就是孙女的幸福。所以药师夫人刚才亲自去试了试萧锐的功夫和人品。” 看着秦叔宝的表情,李二心里就像吃了个死苍蝇一样,冷哼一声,“不用说,萧锐通过了考验?这么说,药师夫妇同意了?” 秦叔宝苦笑道:“是的,微臣是见证人,药师夫人亲口答应的。” 哼!萧锐可是朕的准驸马!李二不满的强调。 宋国公萧瑀连忙告罪,“陛下恕罪,臣教子无方,惹下了这等祸端。请陛下念在犬子是无心之失,饶过他这次,一切罪责,老臣一人承担,请陛下责罚。” 李二冷笑道:“萧爱卿,历朝历代,你可听说过驸马能另娶的?” 萧瑀摇头不言,只等着皇帝出气。他心里清楚,此事可大可小,但绝不要命,全在圣意。 秦叔宝帮忙劝道:“陛下圣明,驸马另娶确实不合规矩。但萧锐这孩子文武双全,未来定然是国之栋梁……” “哦?国之栋梁?昔年大汉骠骑大将军卫青也是驸马,萧锐比卫骠骑如何?”李二反问道。 我…… 秦叔宝是个武将,本来就不擅长辩论,此时理亏,更显嘴拙。 还是萧瑀老奸巨猾,长叹一声,满脸悔恨道:“罢了,一切都是犬子的错。秦将军莫说了,陛下也是苦主,莫让陛下为难。” 哦?你这是? 李二和秦叔宝不解的看向了萧瑀。 萧瑀接着说道:“陛下明鉴,犬子和襄城公主有婚约在先,两情相悦在后,您和皇后也一直拿萧锐当自己孩子看。既然做了驸马,就要守驸马的规矩,不能恃宠而骄。祸事是他惹的,老臣这就带着犬子给药师负荆请罪。” “人家孙女的清白名节重要,就算是让萧锐跪死在药师的府门前,也要给人家洗干净清白。” 说完,萧瑀直接起身告辞。 啊?这是……萧相,你消消气,不是说……秦叔宝懵了,这唱的哪一出啊?人家都答应嫁女了,你这是?再去跟药师毁约,萧锐怕不是会被打死。 伸手想要劝解,可萧瑀头也不回,大步出门。 眼看萧瑀一只脚已经跨出了书房的门槛,这时门外冲出来一个身影,挡住了萧瑀的去路,“父皇,求你不要责怪锐哥哥,女儿相信他是无心的。既然事已至此,就让锐哥哥娶了胜男吧。” 嗯???襄城,你…… 看着出面哭诉求情的襄城公主,萧瑀大受感动。 秦叔宝也心生佩服,没想到襄城公主年纪不大,却是非分明很识大体,没有丝毫的公主架子,萧锐这小子真有福气。 “陛下,既然襄城公主都这么说了,何不成人之美,准了这桩姻缘?今日是大年初一,丝毫是上天注定的机缘。臣敢保证,咳咳,是臣替萧相保证,萧锐就算多娶一位,也不敢对公主有丝毫怠慢!”秦叔宝连忙开口。 李二瞪了一眼这货,心说不是你女儿,你当然不心疼。早就在等一个台阶了,你嘴太笨,愣是半天也说不到点子上。你以为萧瑀刚才真的是出门认错吗?他等着朕松口呢。 其实李二早就想好了结果,毕竟之前跟皇后商量过,假如药师夫妇愿意嫁孙女,那让萧锐娶个二房也没什么。这不,萧家的态度还行,给个台阶也就下了。没想到找来的说客头脑不行,真费劲,还得女儿亲自出马。 萧瑀赶忙拍胸脯保证:“老臣保证,以后锐儿若是对公主有半点亏待,老臣打断他的腿!” 李二看着眼圈微红的女儿,心疼的说道:“傻孩子,朕就是担心你性格软弱,日后容易被人欺负了。” “不会的,锐哥哥对我很好,她不会欺负女儿的。”襄城是大度的。这个年代,有本事的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 襄城觉得,自己的心上人文武双全,本事大极了,多娶一个有什么呢?如果就守着我一个,传出去,人家还不骂我是妒妇吗? 长叹一声,李二开口道:“罢了,朕不想看着女儿伤心。看襄城面上,这次就饶过萧锐。萧卿,你回去告诉萧锐,跟襄城还未成婚呢,惹来的这场祸事,可对得起襄城?让他想个办法,补偿一下朕的女儿。否则的话,决不轻饶。” 意思就是,若是跟襄城已经成婚,那么驸马纳妾什么的,得公主同意。现在倒好,不等人家公主点头给你安排,你搞事情,不是脚踩两条船吗? “对了,药师就那一个孙女,听说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一身好武艺多少男儿也不及。比武招亲两年未逢敌手,今年的大年初一有了结果,也是缘分。让人家做妾似乎说不过去,叔宝你做个媒人,朕呢下道旨意赐婚二人,给她平妻身份,免得被人说闲话。” 秦叔宝:“陛下圣明!” “萧卿,回去好好管管儿子,这一身风流气哪里来的?” 萧瑀惭愧的陪笑两声。 秦叔宝问出了另一个问题,这次的谣言有点奇怪,似乎是有人故意放风针对萧锐。 李二点了点头,意思是已经让人去查了,等查清楚会让萧锐去处理的。两人这才告辞离去。 出了皇宫,萧瑀长舒了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秦叔宝恭喜道:“恭喜萧兄,古往今来,驸马能再蒙赐婚平妻,如此隆恩,萧锐可是有福了,未来不可限量。” 萧瑀满脸的自豪,但话语还是谦虚道:“秦兄,萧锐也算你半个弟子,莫要见外了。外人这么说可以,你不是不知道,锐儿就是个惹祸的主儿,他呀,能给我少惹点事就不错了。” “这是碰到襄城公主明事理,若是遇上那种不讲理的公主,我真不知道今日怎么收场?” 秦叔宝笑道:“嗨,萧兄多虑啦。锐儿的本事,什么样的女子征服不了?对了,传言说他跟魏征的女儿……” “啊?再有一个?噗……你让那小子直接杀了我吧,我有几颗脑袋给陛下砍的?”萧瑀是真的不放心。 “这可不好说,你最好有个思想准备,毕竟萧锐号称长安第一才俊,哪个女子不喜欢?现在他可就在魏征府上。”秦叔宝提醒说。 什么?不行,绝对不行,我这就让人叫他回来! 回来?恐怕没那么容易吧,萧锐正在魏征府上救人呢。 第七十二章 谁是庸医? “不就是个急火攻心吗?听说只要救治及时,很快就能醒来吧?宋太医,您还愣着干嘛?赶紧下药呀。”魏征的儿子魏叔玉,看着犯难的宋太医,紧张催促起来。 眼前的宋太医是新来的,较为年轻,魏夫人本就不喜,心里埋怨儿子办事不牢,请人救命怎么找个年轻的?能行吗? 可病急乱投医,时间不等人,只能试试看了,但愿这位宋太医能行。 谁成想,观察、把脉等等,步骤都做完了,病人没反应不说,大夫却眉头紧皱,呆愣在原地犯了难。 被家属催促的回过神来,宋太医也知道时间不等人,咬咬牙,掏出银针包,按照急火攻心下针急救。 “动了,动了,有效果。”魏叔玉惊喜道。 病床上的魏嫣然嘤咛一声,却没有苏醒。 宋太医安慰说道:“应该无事了,急火攻心的救治,不一定是当场苏醒,视病人的身体状况,因人而异。依成例,最多半个时辰就能苏醒。现在她需要睡眠休息恢复。” 众人稍稍安心。 可没过多久,丫鬟惊呼一声,大家再看床上的魏嫣然,这才发现,她的脸色由苍白,缓缓转红,充血那种红。 正在开方子的宋太医连忙把脉查看,却不住摇头,嘴里喃喃道,不应该呀! 不应该?什么不应该?魏家的人一头雾水,满是着急。 眼睁睁看着魏嫣然的脸色,在半个小时内,从浅红到深红,又过了一会,甚至出现了微微的紫色。可那年轻的宋太医却束手无策,满是惊慌失措。 这一幕,可吓坏了四周众人。 魏夫人哭喊道:“你这庸医,让你救人,你看看把我女儿害成什么样了?大郎,都怪你,请来的什么大夫?这不是害你妹妹吗?” 魏叔玉怒火上头,直接揪住了宋太医的衣领,愤怒的质问:“我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饶不了你!” 这时,一声冷哼从门口传来:“庸医害人,此时你就算杀了他也是无用。让开!” 众人回头看去,原来是魏征带着萧锐回来。 魏征看到的是屋内的乱糟糟,萧锐却一眼看到了病床上的危急病人。 推开了正在撕扯的魏叔玉二人,萧锐来到病床前,微微把脉就知病因。快速的从怀里取出随身带着的针灸包,选取了其中一枚三棱针,拉着魏嫣然充血的手,就要给她针刺放血。 魏夫人大惊:“又来一个年轻的,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放开我女儿……” 魏征一把拉住了夫人,“够了!夫人你看清楚,这是萧锐,孙神仙的弟子,全长安医术最好之人。” 什么???萧锐?魏夫人、魏叔玉、甚至宋太医都愣住了,各人表情不一。 “你疯了吗?女儿就是被他害得,你还敢请他过来瞧病……”魏夫人先入为主的认为,萧锐不是什么好人,态度很激烈。 就连魏叔玉也满脸愤愤不平,只是他不敢反抗父亲的权威。 这时,萧锐微怒的呵斥了一声:“全都闭嘴出去。想让你女儿活命,就别影响我施针。想让你女儿死很容易,继续喊,一炷香后就可以给她准备后事了。” 你…… 果然,有理不在声高,萧锐直接抓住了对方要害,所有人噤若寒蝉,整个病房落针可闻。 萧锐手中三棱针连点魏嫣然十个指尖,暗红色的血像是被针管推出来一样,竟然喷出半米远。 好在时间不长,没一会儿就从喷,变成了缓缓滴落。 病床上的魏嫣然脸色也恢复浅红,萧锐长舒了口气,取出银针,封住了病人的心脉、头上也有几针,看着对方手指不再流血,萧锐才缓缓起身。 “行了,幸亏来的及时,晚一步真的就要命了。我用针护住了她的心脉,谁都不用动她,让她休息半个时辰就没事了。” 魏征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握住萧锐的手感谢,回头呵斥儿子问道:“大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庸医是你请来的?” 魏叔玉冤枉道:“父亲,我也不知道啊,我快马去太医院请人,这不过年嘛,太医们也都放假了,就遇到他一个值班的。他说急火攻心好治的。” “哼,等下再跟你算账!”魏征踹了儿子一脚,转身看向了那宋太医。 这时萧锐站了出来,“老、魏大夫,既然他是太医院的人,还是我来处理吧。” “哦?行,确实该你来处理。你可是太医院挂名的副院长呢,他算是你的人。”魏征让出位子。 原本,见到萧锐当面,宋太医是崇拜加激动的,毕竟这可是传说中的萧神医,能见他亲自出手救人,十分难得。 可现在倒好,萧神医救的,是自己失手差点没害了的病人,宋太医心中叫苦,暗道药丸。 萧锐沉声问道:“太医院值班的?新来的吧?谁招收的你?” 宋太医战战兢兢答道,“回禀萧院副,下官是新来的,两个月前由太医院统一招进来培训的,不算是太医院的太医,是准备推广治疗天花的。” “哦?治疗天花?那你为何成了太医院过年值守?”萧锐没想到,这位的出现,还跟自己有关。当初是自己献上了天花的根除计划,也是那时候建议朝廷,专门招收一批大夫,全国推广天花的防治。 听到这个问题,宋太医扑通一声跪下了,连连磕头,“下官该死,说是值守其实是骗人的。值守的是刘太医,刚才恰巧被贵妃宫里召去了。小人年节没回家,自愿留在太医院读书学习,院长怜我好学,留我在太医院食宿。” “什么???你不是太医,那为什么要骗我?我妹妹的命差点被你……”魏叔玉愤怒的再次抓住了宋太医。 宋太医懊悔道:“我原想着救人要紧,而且书上说急火攻心不难治,所以一片好意前来救人。可、可我把脉的时候就有察觉,脉象跟急火攻心略有出入,所以不敢下手。你们催的急了,我才勉强一试……” “呸!这么说,还怪我们吗?你自己学艺不精,就早点告诉我们,我们好去请他人来,谁要你滥竽充数的?” 眼看着二人要吵起来,萧锐拦下呵斥道:“够了,不要吵到病人。全都出去说。魏夫人,您留下照顾令嫒,千万注意不可挪动,也不要动她身上的银针。有什么情况记得叫我。” 说完,跟魏征一起,带人走向了客厅。病房里魏夫人谨慎到连丫鬟都没留,就自己死死盯着女儿,大气不敢出一声。 第七十三章 怎么判罚? 魏府客厅内,气氛紧张,宋太医冷汗连连。 虽然是一片好心,但差点酿成大祸,害了人家魏小姐性命。魏大夫父子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眼下只能盼着萧神医能帮忙说句话了,毕竟他是太医院副院长,又同为医者。 想到此处,宋太医带着祈求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萧锐一眼。 萧锐哪里不明白这货在想什么,好心救人是功,但学艺不精差点害人是过,功过要分明。 “刚来之时,你诊断病人是何脉象?” 嗯??? 在场其余三人全都愣了一下,魏氏父子心想,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宋太医不解其意,但不敢怠慢,连忙答道:“初见时,病人左手关脉数急且洪,来盛去衰,若波涛汹涌。又现长脉,首尾端直,超过本位。” 萧锐点了点头:“病人肝阳暴张,化热化火、气机逆乱、上冲于头、清窍被扰、窍闭神匿,因此出现突然昏倒、不省人事,确实是急火攻心的典型脉象。” 魏征不解:“既然确实是急火攻心,他也说用了急救法子,为何会出事?” 看着宋太医欲言又止的样子,萧锐淡淡一笑:“恐怕不止于此吧,听他继续说下去。” 宋太医抹了一把冷汗:“萧院副明鉴,除了上述脉象之外,下官还有其他发现。病人右手关脉滑数有力,应指如豆粒动摇,据医书记载,应是动脉,一般主惊恐或者疼痛。可病人昏厥之中,如何会出现这些症状?” “下官学艺不精,未曾明断病因,故而犹豫不决,不敢轻易下针施救。若不是魏公子催促,我是断然不会下针的。” 还没说完呢,魏叔玉就怒了:“我呸!不能治你早说啊,我们也不会怪你学艺不精。可你滥竽充数怎么算?你最好祈祷舍妹平安,否则你今天走不出这个大门。” 魏征呵斥住儿子,“住口,还没吵够吗?” 听完宋太医的讲述,萧锐点了点头,转头朝魏征问道:“老、咳咳,魏大夫。令嫒可有什么旧疾?” 魏叔玉连忙抢答:“我妹妹很健康,没有什么旧疾。” 魏征瞪了儿子一眼,如实说道:“小女幼年生过一次大病,因服药过度落下了脾胃虚弱、食欲不振常常胃疼的病根儿。这些年没少寻医问药。来了长安后,认识了一些玩伴,跟着兵部尚书家的孙女一起习武强身,这几年恢复的不错,我还以为她病根没了,不成想……” 难怪魏嫣然能跟李胜男成闺中密友,原来二人还在一起习武,也怪不得老魏一个文官,女儿却并不文静,反而有些英气。 儿子魏叔玉的反应也不奇怪了,这个年代的大家闺秀,连名字都不常示人,更别说身体的毛病了,泄露出去,以后还怎么嫁人? 萧锐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就对了。” 魏征担忧女儿,追问道:“怎么样?嫣儿有没有事?” 萧锐安慰道:“放心,已经没了危险。急火攻心很好医治,等她醒来就好了。我再开点安神滋补的汤药。” “小妹不能吃药,她的胃就是吃药吃坏的。”魏叔玉小声提醒说。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那我就先把她的胃病治好。至于这次的伤害,多睡觉休息,不出半月,也可以恢复。” 魏征惊喜道:“萧锐,你真的能治好嫣儿的胃病?这些天我们看了无数的大夫,全都……” “老魏,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却不能怀疑我的医术。”萧锐故作嗔怪的说。 噗……突如其来的玩笑,宋太医是真的没想到,竟然没崩住,笑场了。还有,刚才萧神医叫魏大夫什么?老魏?二人如此亲密? 看着风趣的萧锐,这位传说中的长安冷面煞星,竟然是这样一个有趣的人,魏叔玉也想笑,却被这货抢了先,啐了一口:“你这个招摇撞骗的家货,还能笑的出来?” 听说女儿的病有治了,魏征心情大好,摆手拦下了儿子,“大郎,宋大夫也是一片好心,为救人而来。现在既然你妹妹无事,就算了吧,少说两句。” 魏叔玉听懂了,老爹的意思是,萧锐的面子要给。行,看着他刚才救了妹妹的份上,给他面子,哪怕他无礼的叫您老魏,我也当没听见。 人家老魏给面子,萧锐也不能真的装糊涂。 转过头来冲着宋太医训斥道:“家师孙神医曾说过:人命至重,有贵千金。” “你好心救人不错,但学艺不精差点害人也不假。今日魏大夫大度不追究你,我也不好喧宾夺主。希望你以今日之事为戒,牢记教训,回去精研医术,日后能尽心治病救人,方不负今日魏大夫宽恕之义。” 这番话,老魏听得嘴角直抽抽,暗骂萧锐狡猾,你不好意思开口说情,竟然全推给我?让我充好人,说成是我主动原谅?等我女儿醒来,我怎么解释? 宋太医感激的朝着魏征行礼,魏征也只能礼貌的点头认下。 到了这里,萧锐表情严肃的沉声道:“今日你学艺不精,差点酿成大祸,我以太医院副院长身份,罚你在太医院潜心学习医术三年,三年之内不得出手给人治病。” 三年不能行医?这对一个大夫来说,无异于判了监牢之刑。连跟宋太医不对付的魏叔玉都搓牙花子,果然,煞星还是煞星,刚才是错觉。 宋太医苦着脸道:“下官学艺不精,甘愿受罚。可三年不行医的话,将来天花防治的时候……萧院副可否换一个处罚,怎样下官都认。” 萧锐却摇头道:“我会只会王院长,从今天开始,你天花防治的培训中止了。你老老实实在太医院读书学习,三年后,我会亲自考校,判断你是否够行医的资格。如此判罚,你是否心服?” 没想到,听到这个判罚,宋太医却激动的扑通一声跪下了,恭恭敬敬的对着萧锐磕头行了个大礼,“下官心服,多谢院副栽培。能在太医院学习,是下官自幼的心愿,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下官也愿意。” 萧锐哈哈大笑道:“三十年?学以致用。学医是为了治病救人,不是让你皓首穷经死读书的。三年时间,太医院的各位你尽可去请教学习。若钻研三年你还是医术平平,那只能证明你资质有限,不适合医道,到时莫怪我无情。” “学生谨记,一定用心学习,不负院副栽培。”对着萧锐执弟子之礼,宋太医怀着激动的心情,告辞离去。 此后好几天他都激动的睡不着觉,他是长安周边贫寒出身,自幼在长安一家小药铺当学徒,努力学习了十几年,终于在这次太医院的特殊招生选拔中,被选中,有了出仕的资格。 萧锐一鸣惊人,横空出世,年纪轻轻被长安城尊为神医,这样的人物,一直是宋太医的偶像,进了太医院,能远远的见上萧锐一面,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倒好,不仅能近距离接触,还观摩了偶像出手,最后还得到偶像点拨,甚至批准自己在太医院常驻学习,简直是天大的馅饼,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等三年学成出师,萧神医亲自考校?岂不是说,自己以后是萧神医的学生?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慌,宋太医快乐晕过去了。 “老爷、老爷,小姐醒了,醒了……”魏府丫鬟慌忙来报,萧锐几人连忙走向了后宅。 第七十四章 丈母娘看女婿 病床上,醒来的魏嫣然要起身,却被母亲按住了,“别动,大夫说你需要休息,身上的银针还未取下,不能乱动。” 银针?魏嫣然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真的还插着好几根银针。 “母亲,我睡多久了?” 魏夫人怜惜道:“傻孩子,可吓死为娘了。你整整睡了一个多时辰。差一点娘就见不到你了。” 魏嫣然开朗的安慰说:“怎么会呢母亲,女儿只是一时着急罢了,睡一觉就好了。” 魏夫人摇了摇头,有些埋怨的说道:“你睡的这一个时辰,发生了好多事呢。都怪你那粗心大意的兄长,差点把你害了。” 说着,详细的把事情始末讲述了一遍,最后说起萧锐的时候,魏夫人笑了,“还好你爹老成持重,请来了号称长安医术第一的萧锐。真是名不虚传,人家简单几针,就把你的小命救了回来。” “虽然这个年轻人脾气差了点,连我都敢吼,我怎么也算他的长辈吧。不过嘛,有才华之人大多恃才傲物,也没什么。” “可惜了,他如果不是跟公主有婚约的话,倒算的一位良配。关键是他跟你父亲很合得来,你也知道,你爹的脾气,又倔又硬,得罪了不少人。难得有个年轻人入了他的眼,还跟他对脾气。唉……” 魏嫣然一头雾水,萧锐?哪个萧锐? “娘亲,你在说什么呀?到底是谁救了我?” “哦?呵呵,说起萧锐你怎么还害羞呢?不会是你真的对他……”魏夫人惊讶的问道。 魏嫣然都快急哭了,“母亲,您怎么也跟哥哥一样,道听途说,市井传言能信吗?您还嫌女儿不够委屈吗?” 魏夫人连忙给女儿擦拭眼泪,哄着说道:“错了错了,不说,不说。市井流言确实不足信。那萧锐并不像传言中的那么风流不堪,今日见他行为举止,但在救人和处事的时候,有板有眼,井井有条,没有一点纨绔做派。” “人家今天可是救了你一命,等会儿见了面,你莫要再耍性子了。坊间传言既然是假的,那人家也是受害者之一,跟你一样,委屈着呢。” “这孩子也是,受了委屈却能忍得,还敢登门给你看病,着实不错……” 魏嫣然听着母亲的嘀咕,简直要被刷新三观了,什么情况?我睡了一觉醒来,母亲的态度呢?之前不是跟我一起痛斥萧锐吗?现在怎么、怎么全是夸赞? “母亲,你们明知道我讨厌萧锐,干嘛还要请他来救我?” 魏夫人眉头一皱,板着脸训斥道:“嫣儿,你怎能如此?刚才那骗子庸医差点害了你的命,若不是萧锐,你早就没命了。” 随后,将后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魏嫣然傻眼了,脸上的埋怨瞬间化为了复杂,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双目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闻讯赶来的几人涌入了卧室。 一番关切的寒暄之后,魏夫人提醒道:“好了,嫣儿平安就好,你们爷俩儿待会儿再叙旧,她身上的银针还未取下呢。萧大人,劳烦了。” 说着,竟然礼貌的朝着萧锐施了一礼。目光仔细打量起了。 萧锐连忙还礼,“夫人客气了。不说我跟魏大夫的关系,其实跟魏小姐我们也认识的,算是朋友,救她是应该的。” 魏夫人感激的点了点头,催促魏征父子说道:“走走走,咱们都先出去,莫要影响萧大夫治病。” 不由分说,拉着丈夫和儿子就退了出去。丫鬟们自是有眼色的,纷纷跟着离场。 萧锐一头雾水,我没说清场呀?刚才是不是有种错觉,怎么感觉魏夫人的眼神怪怪的?记得不久前,她不是对我很有意见,怒目而视吗? “魏小姐,我要给你取针了,注意别乱动。”走到床边,萧锐温和的说道,以为对方双目失神只是累得发呆而已。 身上一拂,魏嫣然身上的几根银针,巧妙的留在了萧锐的指尖,这一手绝技,如果让宋太医见到,不知道得多吃惊。 就在萧锐伸手去拔对方眉心印堂的针时,魏嫣然竟然开口了,“你为什么要救我?” 啊? 萧锐感觉自己的手心,被一股热气灼了一下,取针的手竟然不稳了。 魏嫣然痛得轻轻嘶了一声,再次开口嗔怪道:“小气的男人,睚眦必报,说你一句就这么报复我。” 萧锐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对方开口呼出的热气,正好对着自己的手心。 “喂,我怎么报复了?你在胡说些什么呀?不想疼痛受苦的话,就乖乖听话别乱动,否则取一根你疼一次。” 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完全都是呵斥,魏嫣然轻哼一声,赌气一样不再开口。 取完了银针,萧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是你爹骑马飞奔找到我救你的,要谢你应该谢你爹。任务完成,你若是因为谣言的事情讨厌我,那行,我不碍你眼就是了。” 魏嫣然惊讶道:“我爹请你的?” 不见惊喜,反而有些伤心和委屈道:“哼,我宁愿你别救我。” 萧锐白了一眼,语气冷冷道:“什么毛病?我救人还救出不是来了?那谣言你也信?” “我没信。” 萧锐纳闷道:“那你这是为什么?为上次的事?那就更说不过去了,上次我挨了你一顿打,身上的官袍都被扯成了布条,差点被圣人治罪。我都没找你赔偿,你这算什么?大唐版农夫与蛇吗?” 说着,将银针包收入怀中,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这样蛮不讲理的大家闺秀,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小爷不伺候。 “喂!你刚才跟我娘说,我们是朋友,真的吗?”看到萧锐要走,魏嫣然终于败退,情不自禁的追问,竟然把心里话脱口而出。 萧锐很想说我不认识你,但回头看了一眼对方苍白的脸色,不忍跟一个弱女子一般见识。莞尔一笑说道:“只要你以后见了我,别再喊打喊杀,或者怒目而视,我可以当以前是不打不相识,那就是朋友。” “你身体虚弱,我开个药方,你每天按时服药,多睡觉休息,半个月就差不多好了。至于谣言之事,我会查出散播谣言的真凶,到时候给你一个交代。走了!” 说完,开门走了出去,魏征父子相送,魏夫人失礼进屋,小声追问着女儿什么。 留下药方,骑马走出魏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灰暗了,萧锐苦笑道:“这都什么事嘛,好好的大年初一,我累得狗一样。这一天似乎比我几个月都精彩。” 驱马回家,刚走到街上,一名宫中内侍寻了过来,送上一份密函转身离去。 萧锐还以为是老丈人李二的怒吼,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份情报,关于谁散播谣言的情报。 第七十五章 谁散播的谣言? 看着简略的情报,萧锐笑了,笑容里却充满了阴冷。 “好,好得很。素不相识,无仇无怨,竟然敢对我出手,真行!如果这份情报不是假的,那我倒要当面问问,是谁指使的?莫不是以为小爷长安纨绔克星的名头,是吹出来的吗?” “你们两个我不认得,可你程家老大我认得呀。” 小声嘀咕着,萧锐驱马回家,然后派下人去传信,晚上在醉仙楼摆宴,请一请好朋友们,算是见证今日的双喜临门。 本来初一晚上,大家都是在家里陪父母吃饭的,但听到是这个理由,而且是在醉仙楼吃饭,简直太有诱惑力了,家里的饭瞬间就感觉不香了。 秦怀道、程怀默、程怀亮、尉迟兄弟几人,全都跟父母告假,欣然赶往醉仙楼。 长安醉仙楼,是长安城首家推出年夜饭的酒楼,在以往过年的时候,长安城大部分店家都关门的,除了少部分店就是家的那种,为了挣钱,招待一部分胡人。否则的话,大家都在家里过年,没人在外面吃饭。 所以,当萧锐提出年夜饭计划的时候,大家都不看好,心说难道我们要专门做胡人的买卖? 果然,萧锐的好计划,也抵不过当地风土人情,年夜饭计划遇冷,醉仙楼迎来了开业以来最惨淡的一天,只有两桌胡人。而且吃饭十分粗鲁,看得掌柜直摇头,这般粗犷的吃法,牛嚼牡丹,浪费了这两桌美食。 这年初一晚上,掌柜的建议歇业回家过年,可萧锐心说,别浪费资源,年尾了怎么也得有个公司团建吧? 所以大张旗鼓的在醉仙楼开宴,专门宴请在醉仙楼工作的员工,所有人全都带上家属。为顾客服务一年了,今天是年节,也为家人服务一次。一切花销全都算柜上的。 酒楼全体人员举手欢迎,后厨的厨师忙活起来,也更加卖力。大家可都是打工人,平时谁舍得带家人来这里吃顿豪华宴席,根本吃不起。今日可好,老板请客,敞开了吃。 外人看到醉仙楼今夜关了门,内里却灯火通明,心说是不是萧锐受不了昨日生意失败的打击,专门在今晚让自己人充数,找一找面子? 他们哪里知道,这是人家醉仙楼的员工福利。 醉仙楼顶级二楼包房里,程怀默看着楼下热闹的场景,赞叹道:“萧大哥真有本事,年节期间还能让酒楼座无虚席,难怪坊间有传闻说,他是长安首富呢。看这买卖,我要是有一桩,想不赚钱都难。” “凭我们的关系,把这酒楼送给你又何妨?”萧锐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几个小子纷纷迎了上去。 程怀默尴尬的陪笑:“怎么敢,我就是随口一说,萧大哥几个月就能把这醉仙楼,经营成长安第一楼,我可没这个本事。” 萧锐白了一眼,笑骂道:“人各有长处,你小子吹牛倒是有一套。来吧,大家就坐,今夜敞开了吃喝,喝醉了也不怕责罚。” 众人哄乱着抢座位,萧锐吩咐上菜,很快一群小子就推杯换盏起来。 等到酒意三分的时候,萧锐手持酒杯,犯愁道:“今天差一点就栽了。” “栽?萧大哥,今天不是双喜临门吗?难道还发生了什么事?”秦怀道不解。其他人也纷纷停下了哄闹,投来好奇的目光。 萧锐提醒道:“你们可都是见证人,遇上李胜男的时候,可就咱们几个。我打赢了她的事,没多久就传得满城皆知,甚至还添油加醋,说我跟魏大夫的闺女怎样怎样……长安城虽然是消息海,可也没有说大年初一,大家不过年,都在关注我吧?” 众人纷纷点头,程怀默拍着桌案骂道:“这特娘的分明就是有人恶意造谣,有意散播的。萧大哥,知道是谁干的吗?不能就这么算了。” ……萧锐心说,这货演技真好。 配合着给了个满脸纠结的表情:“我倒是有些人脉,查了个大概,可惜啊,对方身份太特殊……” “呸!特殊?谁呀?这长安城还有我们几个惹不起的?”程怀默骂了起来。 “对方是勋贵国公的儿子。” “国公的儿子?我们都是国公的儿子,怕过谁来?萧大哥你就说是哪个王八蛋?不用你出手,我、大黑、怀道哥,我们三个就够了,保证打得他满地找牙!” 程家老二怀亮,尉迟家老二宝庆,也吵嚷着要一起上。 萧锐咂摸了一杯果酒,“唉,这货好像叫什么程怀默的大嘴巴。” “好,知道这王八蛋的名字就够!”程怀默豁然起身,刚迈出两步,随即反应过来,“等会儿,萧大哥,您刚才说谁?程怀默?那不就是我吗?这是哪个狗日的造谣污蔑?我没有,我怎么可能背后捅刀子呢萧大哥?我一整天都跟怀亮在一起,他可以作证。” 这货急得满脸通红,拍胸脯,发毒誓证明自己。浑然忘了自己骂了自己好久。 秦怀道等人也纷纷出言担保。 萧锐微微一笑,拿出了那份情报:“自己看吧。” 几人哪还有心思喝酒,一堆脑袋挤在一起,抢着看那情报。 看完之后集体沉默了。 “萧大哥,我……” 萧锐看向了程家老二,“你刚不是说,怀亮是人证吗?” 程怀亮弱弱的点了点头,埋怨大哥说道:“哥,今天你跟房二杜荷吹牛的时候,我就想提醒你,李胜男的事别乱说,人家虽然跟我们经常一起习武切磋,可毕竟是个女孩子呢。” “我、我没有想到……萧大哥,你跟魏小姐的事,真不是我添油加醋说的,是李胜男……” 嗯?? 妥了,坐实了,自己承认了。 秦怀道、尉迟兄弟,甚至程怀亮也跟着,全都往后退,跟这个大嘴巴的程怀默拉开距离。 “怀道哥,大黑二黑,你们……你们也不相信我?” 秦怀道叹息道:“怀默,你的嘴呀,喝了酒,就跟裤腰带一样松。我早就提醒过你少说话,你啥时候听过?这次肯定又喝酒了吧?” 尉迟宝林忍不住笑了:“大程,你平时最爱吹牛瞎扯,不用这个情报,我都能相信是你在外面胡说的。萧大哥,这情报哪里来的?真准!” 萧锐微微一笑:“宫里出来的。刚才好像有人骂了人家,说人家造谣?” 我……程怀默冷汗唰的一下就出来了。 “萧大哥,你可别乱说啊,我没有,我不知……都是房二杜荷那两个魂淡,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把他们抓回来,敢造谣抹黑萧大哥,我扒了他们的皮!”说完,程怀默愤然下楼。 “哥,今天大年初一,你要做什么?不能无礼上门呀!”程怀亮喊道。 “放心,他们两个魂淡就在这条街厮混,我去去就回。” 第七十六章 到底是谁? 果然,不到一刻钟,程怀默一手提着一个回来了。 二楼包房内,一高一矮,高的结实矮的瘦小,两名二代瑟瑟发抖的蹲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环境。 “你们谁是杜荷?谁是房二?” 二人对视一眼,没有答话,程怀默立马过去一人踢上一脚,“魂淡,萧大哥问你们呢,敢不老实回答,老子剥了你们的皮!” 萧大哥?他就是萧锐?传说中的长安煞星?那位暴揍长孙冲、打过太子爷的萧锐? 杜荷哆哆嗦嗦的说道:“我是杜荷,他是房二。” 大个子房二似乎抢答的慢了,只能跟着点头:“没错,俺也一样。” 噗……萧锐忍不住笑了,这货呆头呆脑的,沾上胡子的话,几乎跟张飞一个模样了,很难想象,他是位文臣的儿子。就这形象?还背后使坏坑人吗? “找人散播我的谣言,添油加醋抹黑的事,是你们干的吧?” 啊??? 杜荷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这小子才十五六岁,哪有什么城府,这不等于招认了吗? 反倒是房二一头雾水的挠头道:“没有啊,我也是听程大哥喝酒的时候才知道的,就回家的时候跟我娘亲说过。” 围观众人纷纷捂住了眼睛,这傻大个,这么大了还围着娘亲转?你回家跟你娘一汇报,府里马上传开,虽说不是恶意散播,但也影响不小。毕竟你爹位高权重,府中耳目众多,这件事又太容易做文章了。 萧锐没有再管这个傻大个,量他也没那个脑袋算计人。 转头看向了杜荷,这位是民部尚书杜如晦的次子,跟房二同岁,因父辈的关系,二人自幼在一起玩耍,几乎形影不离。 看他的形象就知道,才十五六啊,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啧啧,好一个纨绔。 “小子,我跟你无冤无仇,更不认识,你怎么就想着背后使坏呢?你有长孙冲家钱多?还是觉得自己比太子实力强?前日宫中夜宴的时候,你好像在场吧?没挨打,想补上?”萧锐蹲下来,凑近了盯着杜荷问道。 杜荷嘴唇发白,已经不敢抬头看了,只一个劲的摇头喊:“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干……” 萧锐两手一摊,朝着程怀默戏谑道:“怀默,不是他呀。那我还得找你,你说说看,你这张大嘴巴,还给谁说过?” 程怀默愤怒的一把抓起杜荷,揪住衣领就是两个大嘴巴子,“你有种做,没种认吗?老子平时没少护着你,你为什么要坑我?” 秦怀道赶紧拦住:“大过年的,他毕竟是杜相之子,你这样打坏了他,年还过不过了?” “呸!他设计坑我,我打废了他也活该,就算是他爹来了,又怎样?不讲理的话,父子俩一块打!”程怀默气愤吼道。 程怀默捂住了眼睛,心说完了,大哥又喝多了。 萧锐开口道:“行了怀默,放下他吧。逗你玩的,想问出真相,不一定非得严刑逼供。” 程怀默疑惑的将杜荷放下,只见萧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药包,一个银针包。摆放在杜荷面前介绍道:“这包,名叫极乐合欢。” 杜荷吓得一个哆嗦,萧锐连忙解释:“放下吧,无毒。吃了这个,夜御十女不在话下。” 啊???众人纷纷张大了嘴巴,心说那不就是春……萧大哥什么意思?给杜荷用这个?那不是糟蹋东西嘛! 萧锐又介绍起了银针:“这是一袋普通银针。我是个大夫,普通大夫。学艺不精,总是给病人扎错穴位,每扎错一针,病人都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我极少用这个。里面有一百零八根。” 嘶…… 包括围观群众在内,一帮二代全都打了个哆嗦,杜荷更不用说了,直接昏死过去。 萧锐可不惯着他,转手拿过餐桌上凉了的茶水泼上去,想装死?不可能! “给你三个选择,吃药?银针?还是让程大嘴巴打到服?”萧锐指着杜荷冷声道。 程怀默尴尬的挠了挠头,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外号?程大嘴巴?太难听了。 “萧大哥,让我来吧,一定揍得这货连他娘都认不出来。”程怀默摩拳擦掌。 萧锐笑骂道:“你这呆货,我请他来是打架的吗?他杜荷是杜相之子,不是傻瓜,跟我无冤无仇,为何会出阴招害我?” “对呀!这货疯了吧?”程怀默挠头。 旁边的秦怀道已经无语了,大程平时也不傻呀,怎么喝了酒,就跟个白痴一样? “秦大哥的意思是,这货肯定是受了别人的支使,否则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跟萧大哥过不去。” 程怀默恍然大悟:“哦……怀道哥说的对,别说是他了,就是他爹都不敢欺负萧大哥。” (画外音:杜如晦:关我什么事?你小子说话为什么非要刮拉着我?) 杜荷闭口不言,萧锐却竖起了手指,“我数到三,你若不选,那就是都要了。” 啊??? 念头急转,在萧锐数到二的时候,杜荷着急大喊:“我吃药!” 萧锐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选。你一个娇生惯养的纨绔,怎么会吃痛呢?是我喂你,还是你自己来?” “吃完之后,你会放我走吗?”杜荷小心的问道。 “走?明天放你走,今晚别回去了。” 什么、什么意思? “这个药啊,吃完之后,两个时辰内,若不能阴阳调和,夜御十女,过时即死!症状跟那马上风一样,看不出来的。” 什么??? 众人全都傻眼了,看着意思,萧大哥要给他吃药,然后活活急死杜荷呀。 秦怀道小声劝道:“萧大哥,他毕竟是杜相之子……” 程怀默好像酒醒了一样,指着房二提醒道:“萧大哥,不能出人命呀,房二这货是他同伙,还在旁边看着呢。” “哦……对了对了,还有个同伙,那得杀人灭口啊。房二就交给你了,弄死他,到时候跟杜荷埋在一起。” 啊??? 程怀默弱弱的说道:“不是吧萧大哥,我、我,我没杀过人……” 噗……其他人被他的话再次惊到了,意思是,如果你杀过,你还真的要动手弄死房二灭口吗? 第七十七章 纨绔克星 就在大家以为,这就是尽头的时候,萧锐对着杜荷再爆猛料:“放心,我没那么狠辣,怎么会杀人呢?就算是造谣生事,也罪不至死。不过夜御十女你是别想了,我会把你丢进猪圈里,跟老母猪切磋一下如何?啧啧,不喜欢猪的话,可以换成牛、羊,许你自己挑。” 嘶……这、这什么手段?太、太辣眼睛了!萧大哥看起来温润君子一样,怎么、怎么懂这么多酷刑?比天牢还凶残吧?围观的秦怀道、尉迟兄弟,程家兄弟全都下意识的后退起来,太可怕了。 “对了,房二你俩可是形影不离的好友,分他一半药。到时候猪圈里就放一头老母猪,你俩可以商量一下先后,千万别抢啊!” 完了……杀人诛心啊!几个观众吓得已经快退到楼梯口了。 呕……杜荷再也顶不住恐吓,直接现场呕吐起来。 房二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大声哭嚎道:“不关我的事啊……是丽春楼的头牌牡丹唆使的,说如果杜荷能证明比萧锐还厉害,那就让他免费吃了牡丹的红丸,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娘说男人一生只能跟一个女人睡觉,所以我跟着杜荷去那里,就只吃饭喝酒,从没跟女人睡过觉的。” 嚯……惊现大瓜!萧锐心说,感情我们之前都误会房二了,这不是个纨绔,而是个坐怀不乱的真男人,牛批! 而其他人想的是,房夫人不愧是长安有名的第一妒妇。房家妻管严的家教是真的严,原来从娃娃这里就开始抓起的。看房二就知道,进青楼一年多了,却能保持童子身,啧啧……你不该当宰相儿子,你应该来上班,应征做个龟奴什么的。 看着地上不堪的两人,萧锐也不再吓唬杜荷了。 起身看向围观几人,“你们站那么远做什么?我给他们吃药,又不是给你们用,你们怕什么?” 想起刚才萧锐描述的画面,几位公子哪见过这种场面,集体感到一阵恶寒,不由自主的摇头,没什么,我们就是有点热,站在这里吹吹风,凉快一些。 “怀默,听到了吗?丽春楼头牌牡丹,你去还是我去?” 哦哦……啊? “萧大哥,您是说,要我去那窑子抓人?把他们的头牌抓过来?”程怀默惊讶道。 “怎么?难道要我亲自去?你小子怕了?刚才不是说,国公府都敢闯吗?”萧锐白了一眼。 “不是啊萧大哥,抓这两个货色不算什么,可要是抢了人家的头牌出来是……咳咳,是要惊动武侯的,咱们……”程怀默叫苦不迭。 萧锐笑骂道:“你小子,酒醒了就如此奸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堂堂宿国公长子,会害怕区区一个窑子?武侯衙门也不敢对你怎样。你是害怕给自己留下恶名,让人传出说你贪花好色,大年初一暴力抢了一个头牌姑娘。” 程怀默讪讪一笑,心说可不是嘛,传出去我逛窑子,我回家要被娘亲打死。 萧锐搓了搓手唏嘘道:“怀默,人啊,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你小子大嘴巴给我散播的谣言,原本该跟这两个货色一起吃药的。” 啊?程怀默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萧锐继续说道:“令尊和我关系不错,我拿你当弟弟看的,所以饶你这次。怎么?嫌我今天被你坑的不够惨,让我再去劫丽春楼,那到时候宫里、兵部尚书府怪罪下来,你替我扛?” “萧大哥,别、别说了,我去还不行吗?都怪我嘴欠,今天别说是抢一个丽春楼,就是你让我拆了歌舞一条街,我也豁出去了!”程怀默霸气说完,蹬蹬蹬下楼而去。 大家都以为他是真汉子呢,却听到下面传来一声:“掌柜的,给我来半斤烧刀子,壮壮胆!” 噗……萧锐直接就笑喷了,这货,似乎没有遗传他爹滚刀肉的属性,又菜又爱玩。 “他抢人回来还得一会儿,来来来,咱们该吃吃该喝喝。” 吃喝?没一个人动。 尉迟宝林指着杜荷弱弱的说道:“萧大哥,这货吐了一地,咱们换个地方吧,太臭了。” 闻了闻空间里的酸臭味,萧锐也皱眉,气得对杜荷踹了两脚:“真是个废物!原以为你是受了哪位大能的指使,没想到啊,区区一个窑子野鸡就能让你当枪使。堂堂蔡国公之子,如此不堪。白瞎了杜公的名声。” 杜荷本来就在家不受待见,现在被人当面揭了疮疤,自己还不敢反驳不敢反抗,屈辱之下,竟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哼,废物!走吧,我们换个房间,后厨食材怕是不多了,我让人再随便上几个菜,咱们几个小酌几杯,多聊聊。可惜啊,浪费了这桌美食。” 萧锐带着众人转到对面包房,同时吩咐人,看好这边,别让两个魂淡跑掉。 直到再也听不到萧锐的声音,房二的紧张才减少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凑到杜荷身边劝解道:“放心吧,他们走了,不会再给我们吃药了,别哭了。” 正说着呢,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两声,房二往门口瞧了一眼,没人把守,转而看向了那桌吃了一半的大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吐了那么多,你肯定也饿了。这桌菜他们不吃了,这醉仙楼的吃喝可是长安第一,咱们尝尝吧?别浪费。” 我……噗…… 杜荷的哭声再大几分,心说我杜荷这么不堪吗?连交朋友都只能交到这么傻的! 听着下人的汇报,萧锐笑了,“这房二真有趣,傻傻的很可爱。不用管他,看他父亲面上,我管他顿饭也不算个事。对了,告诉杜荷,哭声打扰到大家吃饭了,不行就让他换到猪圈去哭。” 这句话果然管用,很快那边的哭声就停了。房二也被吓得不敢再吃,下人笑着提醒说道:“吃吧,我们少爷说了,一顿饭还管的起。” “怎么这么长时间,那丽春楼不算远啊,大程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喝醉了,栽沟里吧?”尉迟宝林嘀咕说。 就在这时,醉仙楼一楼传来一通喧闹,“掌柜的,快点快点,腾出几间上房,把这几个姑娘安置进去。今晚萧大哥我们一人一个,小爷我在丽春楼,把他那狗屁六大花魁一锅端。来来来,全都自觉进来,小爷我不打女人。” “啊?程公子,我们这纯粹是吃饭的地方,没有住宿的客房。”掌柜的连忙解释。 “废什么话,这么大地方怎么会没房间?楼上包厢的家具腾空了也行,快去快去!” 噗……什么情况?听这声音,大哥刚醒的酒,这是又喝醉了。程怀亮直接捂住了眼睛。 第七十八章 自食其果 不多时,程怀默蹬蹬蹬上楼,找到了萧锐几人。 “萧大哥,人给您抢回来了。狗日的,那丽春楼的老鸨子不想放人,还敢跟我动粗,嘿,我可不惯着她。三下五除二就放翻了那几个龟奴护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她不是号称六大花魁吗?给她来个一锅端,正好咱们六兄弟今晚一人一个。” 大家看着程怀默红扑扑的脸色,集体捂住了双眼,这货,太虎了,不,简直就是彪啊! 我让你去抓个人回来审问的,你干嘛去了?没喝酒的时候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半斤酒下肚,整的好像是我们让你安排服务去了? 程怀亮清醒呀,抓住哥哥劝说道:“哥你这是作甚?萧大哥让你抓花魁牡丹,是来审问的。你抓人家那么多人做什么?” 审问?就是审问呀! “你小子不懂,审问女人,嘿嘿,什么方法都没有睡她有用!咱们老舅教的家传秘方,说想要女人上面的嘴张开,首先得让她下面的……” 话还没说完,程怀默就被二弟死死的捂住了嘴巴。 哗……再爆大瓜!程家也是家学渊源啊,程怀默的老舅是谁?如果没记错的话,程夫人姓崔,似乎还是清河崔氏的名门之女,那岂不是说,某位清河崔氏的公子,私下里教外甥这种偏门学问?果然秘传! “你小子手拿开!别抢,大家都有份。咱们一人一个,都帮萧大哥好好审问审问。” 秦怀道真想上去踹死这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原本让你去帮忙拿个人回来审问,那牡丹若是不怀好意,受了谁的指使,你抓人无罪,而且立功。也不怕什么流言蜚语,说你纨绔之类的。 现在倒好,你砸了人家的窑子,还公开抢了一群姑娘回来作乐,啧啧,想清白都白不了。就不说武侯衙门管不管,你家老娘那里都过不去。 萧锐摆手制止了这场闹剧,“好了,那牡丹在哪里?带上来赶快问。” 程怀默去隔壁,把那叫牡丹的花魁带了过来,对方吓得花容失色,大气不敢出。 看那容貌倒是端正,眉目含秋,面容姣好,确实算是个美人,难怪杜荷这等纨绔会被迷的五迷三道。 “走哇,咱们外面询问别人去,别打扰萧大哥审问。”程怀默还热心的帮忙清场。 萧锐一脚踹过去,“怀亮,拉你哥去醒醒酒。” 程怀亮连拖带拽的拉走程怀默,秦怀道几人也想走,萧锐喝止住:“你们走什么?去把杜荷带来,全都站着看我审问。” 啊?…… 别误会,萧锐说的,就是正常审问。 本以为能挖到什么隐秘或大鱼,没想到啊,人家牡丹就是随口一说,用来打发杜荷的,否则这位贵公子每天仗着身份,总是骚扰,想要白吃白占一个花魁。 听到牡丹的招供,杜荷像是吃了个死苍蝇一样,更受挫败!眼中充满了对牡丹的恨意,该死的表子,竟敢戏耍小爷…… 萧锐啐了一口:“真无趣,哼,你们两个的狗屁倒灶,让小爷差点栽了个大跟头,真行!老子这是躺着也中枪,无妄之灾。” 说完,让人分别将杜荷跟那牡丹分开带下去。 然后叫回了醒酒的程家兄弟,这么短时间,哪里够醒酒?程怀默还跃跃欲试一脸的期待呢。 秦怀道连忙开口:“萧大哥,既然事情也弄清楚了,咱们也吃的酒足饭饱了,小弟就先告辞回去,今天毕竟是大年初一,还是回家的好。” 萧锐点了点头。 紧跟着尉迟兄弟连忙跟上,同样告辞。 “喂、喂,别走啊怀道哥,大黑二黑,我姑娘都抢来了,你们好歹给个面子……” “哥,少说两句吧,回去看爹怎么罚你。”程怀亮已经无力劝说了。 程怀默有点上头,贱贱的对萧锐说道:“萧大哥,他们三个走了,剩下咱们三个。嘿嘿,正好一人分两个,萧大哥你先挑。那什么,你那个神要分我一丢丢,助助兴!” “嘿嘿,好主意!” 噗……程怀亮撒开大哥,转身就跑。 程怀默是真的醉了,看着二弟下楼,还嘲笑道:“这小子,胆子也忒小了。不管他,萧大哥,剩下咱俩,那我们一人分三个。” 萧锐都快笑得肚子疼了,这货,醉是醉了,可算术真是不错。 拍了拍程怀默的肩膀,萧锐嘴角一弯,鼓励的说道:“好小子,我没看错你,是个成大事的人。走走走,带你去个好地方,什么你的我的,六个花魁呢,那是咱大家的,分什么彼此?” 说完,把迷迷糊糊的程怀默带到了酒楼后面,那是伙计和厨子的住处。 然后又抓来废物杜荷,还有吃得肚圆的房二,三人放在一个屋子里。把那包药粉和在水里,分成三份,每人给灌下一份。 程怀默喝得美滋滋,杜荷满是恨意,房二满是惊恐,心说太歹毒了,把我们三个男的关在一起,灌了药。这是要我们身败名裂呀…… 好在萧锐还没那么丧心病狂,吩咐下人,把那六个花魁带了进来,和几人关在一起,虽然略显拥挤,但办事也够用了。 临出门的时候,萧锐笑着回头说道:“小惩大诫,可别说我以大欺小。祝你们玩的开心,怎么分配,或者是大家共享,你们自己商量,明天见。” 出门,上锁,房二还想挣扎,可徒劳无功。杜荷干脆放弃了挣扎。 程怀默还醉着呢,眼睛花到以为萧锐也没走,大家在一起玩呢,嘴里还嘟囔着:“大哥先挑……” 一炷香后,药劲上头,活色生香,满园春意……今夜的醉仙楼,才是真的醉生梦死! 程家老二慌里慌张的逃回家,爹娘问起来,他哪敢说实话,只能扯谎说,哥哥喝醉了,被萧大哥留宿。 可第二天,丽春楼事件爆发,武侯衙门介入,查证到宿国公府的时候,醉仙楼门口停了三辆马车,把三名烂泥一样的公子分别抬上马车,各自送回了家。 不出半日,三人一夜不停的消息传遍长安,无数同龄纨绔纷纷竖起大拇指,会玩!够猛!无数长安闺中美妇从此失眠,不曾想还有这般天赋异禀的才俊…… 而三位的家长询问了经过,先是把自己儿子暴揍一顿。然后,杜如晦、程咬金二人,亲自登门给萧锐道歉。 倒是房二这边,房夫人觉得儿子冤枉,被杜荷连累,萧锐不分青红皂白就坏了儿子的名声,想让房玄龄过来讨要说法。可房玄龄难得态度强硬一次,制止了夫人的冲动,认为儿子交友不慎,长个教训也好。 萧锐是什么人?手上染了多少纨绔的血?这次几个笨蛋差点害了人家,人家小惩大诫就是给面子了,换了别人,怕是早就被杀了。 一番话吓得房夫人花容失色,再不敢提找后账的事。 皇宫内苑,襄城公主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雪花,心里想着,锐哥什么时候进宫呢?会不会有了胜男,就忘了我?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是在想我吗?” 第七十九章 还有没有了? 萧锐在安抚正牌未婚妻的时候,皇帝却在拿着情报津津有味的看着,时不时点评两句。 “这个混小子,平时看着像个文弱书生,朕以为他会是个儒将。没想到啊,竟然连邢狱都懂?不过……这招数有点损了,如此一来,可是把房杜、还有程家给得罪了。” 内侍老高解释道:“房杜两家毕竟理亏在先,按萧驸马往日的风格,如此惩罚,已经算手下留情了。倒是程家……” 李二哈哈大笑道:“放心吧,知节不会那么小气的。他那大儿子饮酒误事不是第一次了,这次萧锐帮他教育儿子,说不定啊,知节还得感谢人家。” “啊?按照宿国公的性格,应该是打上门才对吧。毕竟这次程怀默的名声可就坏了。”内侍老高不解。 李二笑骂道:“他倒是想打上门,可他也得打得过才行。” 打得过?怎么可能打得过?他的天罡三十六斧,还是前不久萧锐帮忙补全的。 此时的宿国公府,程氏夫妇看着瘫软成烂泥的大儿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脸色。程夫人到底心疼儿子,委屈的恨声道:“那萧锐下手也忒狠了些,怎么说我们两家也算交好,就因为大郎一句话……” 程咬金一言不发,看向了旁边欲言又止的二儿子程怀亮,“二郎,这件事你怎么看?” 程怀亮弱弱的说道:“爹,咱们好像怪不着萧大哥。” 程夫人训斥道:“二郎,就吃了人家一顿酒席,你就帮他说话,这可是你亲大哥,你要胳膊肘往外拐?昨夜你回来的时候,为何不把你兄长一起带回来?” 程怀亮委屈道:“爹,娘,我就说实话吧。昨夜兄长确实喝醉了,但却不是宿醉不起,而是借着酒劲抢了那丽春楼,一下把人家的六个花魁一锅端了。回来还说,让我们聚会的六人一人一个。” 啥??? 程咬金夫妇目瞪口呆,诧异的看了一眼趴着昏睡的大儿子。 程怀亮继续说道:“怀道大哥、尉迟兄弟,他们全都被吓走了。我如果不是跑得快,肯定也被兄长抓住,拉去一块儿……” 程咬金气得朝死猪一样的儿子踢了一脚,“这个逆子,不能喝酒就别喝,出去净丢人现眼。” 程夫人嫌弃丈夫踢的重了,嘲讽道:“儿子嗜酒的做派,是随了谁的?” 老程尴尬的扭过头,追问道:“二郎,后来呢?” “后来我就跑了呀。对了,跑之前兄长提议,说我、萧大哥,兄长,我们三人,六个花魁,一人可以分到两名。我谨记爹娘教诲,不敢乱来,想来是剩下他们两个,一人可以分到三个吧。” 程咬金咂嘴道:“一夜御三女,难怪会如此。” 程怀亮附和道:“是啊,爹,所以这事怪不得人家萧大哥,兄长坑了人家,人家没有追究已经是给面子了。睡花魁的事,是兄长自己提议的,就更怪不着人家了。” 他们还不知道,昨夜不是程怀默和萧锐平分了六个花魁,人家萧锐可是未来驸马,今日刚又定下一门亲事,怎么可能干这种出格的事? 正说着呢,长安县来人查问,宿国公家大公子被告了,昨夜丽春楼遭劫,人证物证全都指向是程怀默干的。 程咬金气得真想将大儿子丢出去不要了。这下倒好,程家一次就在长安出了名。 不就是抢了六个花魁的小事吗?程家有权有势还有钱,所以捏着鼻子,程咬金让管家去给了赔付,了结了官司。回去教育儿子那是后话。 萧锐正在跟襄城道谢补偿,二人培养感情呢,被人传唤到了立政殿。 昨日大年初一,萧锐出尽了风头,今日就是转出入宫给个交代的,所以不用传唤,他也会来拜访。 老岳父李二眉眼不善,冷言冷语没个好脸色,萧锐全都忍了。正是那句,错了就是错了,挨打要站好。 数落了好久,李二终于说出了真实意图,“襄城心善,性子软弱,不喜看人为难。可朕这个做父亲的,要为女儿讨回公道。小子,三言两语哄一哄就完了?” 萧锐故作不解:“陛下,臣保证婚后一定好好对襄城,绝不辜负。您是知道的,我跟襄城是有真感情的,跟李胜男那是巧合,就见过一面。哪比得上襄城?” 李二回头示意内侍老高:“都记下了?他日若是这小子首鼠两端,把这份说辞送给药师夫妇。” 萧锐嘴角直抽抽,苦笑道:“陛下,您到底想如何,就别戏耍我了,要杀要剐我全认还不行吗?” 李二笑了,孺子可教也。 “杀你?不不不,朕作为父亲,只是想要看到你的诚意,嫁妆得翻倍吧?” 内侍老高轻咳道:“驸马爷,国库有点空虚,马上就要春耕了……” 啊?要钱? 萧锐的头摇得不浪鼓一样,“我所有钱都投入到工地了,真的没钱。而且我跟襄城的感情,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的。” 嗯?小子,明摆欺我?李二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其实萧锐真正的想法是,现在一人娶两个,名义上李胜男是平妻,如果给了公主双份嫁妆,虽然李胜男不一定会争竞,但确实大大的折了兵部尚书李靖的面子,万万不能答应。 思考了片刻,萧锐说道:“陛下,您深明大义,准了我多娶一房平妻。是恩宠微臣,当然了,也是照顾李尚书的脸面。萧锐自知亏欠襄城,也深思熟虑想要补偿万一。可明面上给钱,添嫁妆都不行。” “因此微臣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案,眼看就要春耕了。百姓因为缺乏耕牛等大牲口,年年春耕都要被耽误,最后严重影响粮食产量。臣有一策,可解决关中、河南两地的春耕问题。以此补偿如何?” “哦?是何良策,说来听听。”李二也不绕弯子了。 萧锐却坚定摇头:“事关重大,事成之前绝不透露。三月春耕前就知晓。微臣愿意立下军令状。” 李二看到萧锐信誓旦旦的样子,知道他不是个说空话之人,沉吟片刻,还是放过了他。不耐烦的让他退下了。 还没走到门口呢,内侍老高快步追上,“驸马爷,小人有一事相求。听闻昨日您审案所用有一良药,不知可还有吗?” 嗯?良药?什么良药? “就是那个惩治杜荷的极乐……” 萧锐不解道:“老高,那是纯药,你似乎用不上吧……” 说到这里,萧锐恍然大悟,眼神古怪的偷瞄了一下老岳父,果然,李二也在用余光偷瞄,二人竟然对上了眼神。 李二尴尬的训斥道:“还不走等着留下吃饭吗?你们有什么交易滚出去说,别在这碍眼。” 两人赶忙告罪退下,内侍老高讪讪一笑,催促道:“驸马爷您是知道的,奴婢也经常审问一些他国暗桩什么的,可总是效率低下。昨日见识了您的刑狱手段,奴婢佩服的五体投地,所以想讨一些,给他国暗桩用上。” 萧锐没好气的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药瓶,塞给老高,没好气的叮嘱道:“大家都懂,解释那么多干嘛?这是无害正品。吃一次管一夜,不可连续服药,十天一颗不伤身体。” 说完飘然而去,老高还没来得及感谢呢,突然想起,不对呀,我拿来审案子的,管他伤不伤身……唉,就知道瞒不过人家。 片刻之后,李二志得意满的拿着药瓶,“不错,找个人试试药,看看效果。那小子没看出什么吧?” 内侍老高连忙摇头:“应该没有,驸马爷叮嘱不可连续服药,十天一颗不伤身体。” 嗯? 李二脸色黑了下来:“蠢货,到底没瞒过那小子。罢了,知道就知道吧,朕后宫人多,他可是太医院副院长,该为朕分忧。” “嗯?不对呀,这小子尚未成婚,而且就算连上李胜男,也只有两房妻子,你说他随身带着这种药作甚?” 想到这里,李二刚缓和的脸色再次黑了下来,心中暗骂,刚才就不该饶了这个混账! 第八十章 长乐的担忧 魏征府上,魏嫣然的病已经好了,但需要休息半个月。 魏征夫妇原本十分担心,女儿是个外向性格,关在阁楼里休息半个月之久,会不会闷出病来? 可现实却是,魏嫣然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仅不觉得闷,而且甘之如饴,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倚着窗子远眺,时不时的发呆,仿佛陷入了回忆一样。 魏征扶着胡须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大病一场,女儿长进了。能够收敛一下性格,变得安静起来,好事。多少年了,我一直担心她随了那李胜男,现在看来,到底是我们的女儿,窈窕淑女,像夫人你当年。” 可魏夫人却不见丝毫喜色,眉头紧锁,听完丈夫的话,长叹一声:“老爷,难道您没看出女儿的问题吗?” “嗯?什么问题?这两天的恢复,效果不错呀。萧锐的医术果然精湛。”魏征没明白。 魏夫人白了一眼:“你没看出来,女儿的心,怕是已经被那萧锐给勾走啦。” “啊?这、这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魏征不解,“传闻不是假的吗?这个已经证实是谣言的。” 好歹也是宰相,怎么在感情方面,笨的跟猪一样呢? 回忆了一下,魏夫人推测说:“女儿自幼养在深闺,少见男子。怕是从你那次喝醉,萧锐登门拜访,他们两人不打不相识就开始了。” “不会吧,你是说二人一见钟情?不对不对,萧锐是有婚约的准驸马。夫人是说,女儿相中了萧锐?因爱生恨才打了人家?”魏征自己都不信。 魏夫人摇头,“一见钟情未必,但那时候心生好感却有可能。萧锐毕竟是长安少有的年轻才俊,允文允武,哪个女子见了不心喜?” 魏征忽然想起:“对了,夫人说的有可能。记得当初,女儿还让我邀请萧锐来家做客,为弄坏人家官袍的事道歉来着。只是后来萧锐太忙,我给忘记了,最后搪塞了过去。现在看来,该不会那时女儿就……” 魏夫人提醒说:“还记得之前坊间的传言吗?李胜男为何要找萧锐比武?起因是为闺中密友出头。说萧锐对嫣儿始乱终弃,嫣儿日日以泪洗面,跟李胜男诉说委屈……” 嘶……是了,有可能。嫣儿平时少有跟你我谈心的,可跟李胜男却不会。 魏征着急道:“那现在怎么办?要不你去问问女儿?” 魏夫人叹息道:“唉……冤孽啊。为何那萧锐身为宋国公长子,未来要继承国公尊位的,会做了驸马?若是没有这个,咱们嫣儿嫁给他,也是一桩良缘。” 沉吟片刻,魏征小声说道:“听到消息说,萧锐比武赢了李胜男,兵部李尚书要履行诺言,将李胜男嫁给萧锐。” “啊?这、这怎么会?那可是李尚书唯一的孙女,他们舍得嫁过去做妾?”魏夫人惊呆了。 魏征摇头道:“不是做妾。说是因为萧锐不知而胜,大年初一夺了彩头,都是天意,所以陛下出面开恩,赐婚李胜男为萧锐平妻身份。” 平妻…… 魏夫人嘀咕了一句,看了一眼女儿的阁楼,咬牙说道:“老爷,妾身跟女儿谈过心了,虽然她不承认,但妾身是过来人,看得出来,女儿已经对萧锐情根深种了。” 听这话茬,魏征惊讶道:“怎么?夫人的意思是,把咱们的女儿也嫁给萧锐做妾?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魏夫人却埋怨道:“是,你一个御史大夫,官职确实比不得兵部尚书。而且以前你是跟随隐太子的,现在追随陛下,论出身也比不得李尚书。可论关系,你整天夸那萧锐,看他比看我们儿子玉儿还心喜。怎么?这么好的关系,你主动嫁女给他,他能让我们的女儿做妾?” “不做妾,那……” “三妻四妾,一正二平,难道不能也做个平妻?”魏夫人提醒说。其实说是提醒,不如说是激将,人家李尚书的孙女都能做个平妻,你女儿就只能做个妾室? 魏征也犯了难,不是舍不得女儿,而是他知道萧锐的情况,一个驸马能被恩准再娶一个,就是了不得的恩宠了。再娶两个?还都是当朝大臣的女儿,可能吗?这还是驸马?太子、亲王恐怕都没这资格。 而且别人不知道,魏征能不清楚,萧家不是一般人家,他们的联姻可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没有皇帝点头,莫说什么比武招亲,就算是娃娃亲,你萧锐也甭想娶那李胜男。 沉思良久,魏征最终摇头一叹:“夫人,等女儿身体好些,你开导一下吧。萧锐不适合她。” 你…… 虽然有时候能争辩两句,但在府中,到底是夫为妻纲的,一切大事还得听丈夫的,魏夫人都替女儿委屈,我们都愿意三女共事一夫了,这都办不到? 这也就是女子思维,你魏府很了不起吗?你愿意三女共事一夫,可其他两个呢?未必愿意。一位公主、一位尚书的孙女,人家的家世门第,可都超过你们这种寒门的。 皇宫里面,宫女们纷纷传着八卦,大多数都在议论说,那位萧锐驸马真厉害,区区六品官,能当驸马不说,竟然可以再娶一房平妻?还是尚书的孙女,这也太了不起了吧? 什么了不起,是陛下的恩宠才对。 什么恩宠,恩宠是其一,还得是人家有本事,让公主,还有尚书孙女倾心。 不止如此呢,听说连御史大夫的嫡女都芳心暗许,传言说非他不嫁呢,以后萧驸马会不会再娶一位? 什么一位?分明就是好几位,别的驸马都是尚公主,唯独人家,号称长安城第一才俊的萧驸马,文武全才,凭借自己的本事,能娶到三妻四妾也不奇怪…… 路过的长乐小公主傻眼了,三妻四妾?一正妻,二平妻,四房妾室……完了完了,父皇赐婚姐夫和李胜男,就剩下一个平妻名额了,要是再让那御史大夫家的女儿抢了先,我可怎么办呀……呜呜呜。 对了,听说能娶李胜男,是襄城姐姐帮忙求情。我要去找姐姐,姐姐那么宠我,还比不过一个御史大夫的女儿吗? 襄城看到小脸皱成一团,满是担忧的妹妹,听到小长乐的诉说,笑得直不起腰,捏着妹妹可爱的小鼻子说道:“傻妹妹,你想什么呢?别胡说,那是你姐夫,你以为孩子过家家呢。你呀,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吗?回头姐姐把醉仙楼的令牌给你,随你去吃行吗?你这么乱说,让父皇母后听去了,是要挨板子的。” “啊?姐姐,那姐夫到底会不会再娶御史大夫的女儿呀?”小长乐换了个角度。 襄城摇头笑道:“你小小年纪,关心的还不少。姐姐知道你是为我好。放心吧,不会的,你姐夫是驸马,不能随意娶亲的,能娶李胜男已经是父皇格外开恩了。”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要不我们出宫去找姐夫玩吧?宫里好闷的。再过几天,休沐过去,姐夫又忙得见不到人。”长乐提议出宫。 襄城哪里不知道,“你肯定是馋了,好吧,带你出去一趟,直接去醉仙楼好了。” 因为跟萧锐的婚约,六礼已经走了一半,不便明着相见,所以不能去男方家里,去酒楼私下会面合适。 可萧锐在干嘛?此时正在家里挨训呢,他对房二杜荷、还有程怀默的手段,到底是有点不妥的。 第八十一章 萧锐三舅 “老爷,醉仙楼有消息给大公子。” 萧锐接过下人的送信,马上笑了起来,心有灵犀呀襄城,知道我在挨训,来的真及时。 “爹,襄城和小长乐在醉仙楼等我,大概是有事找我,要不……” 老萧瑀瞪了一眼:“那还不快去?襄城是我和你娘相中的好儿媳,这次如果不是襄城通情理,帮你求情,你以为你能过去?好好待人家。” “放心吧。那我去了啊,等我回来再领骂。”萧锐快步逃出。 萧瑀笑骂起来,这个混账…… 刚准备去书房喝茶看书,下人来报说,舅爷独孤开明到了。 “内兄,正说过两天带孩子们去看你的,没想到你却来了,失礼失礼。” 独孤开明排行老三,比萧瑀大十岁。因为家里的关系,独孤家在隋唐两朝都极受荣宠,因此他也被封了个敦煌郡公的爵位,如今在朝中任了个闲职,就等着过几年孩子成长起来,就专心辞官养老。 此时刚过完年,依礼萧瑀该带着老婆孩子回去省亲,看望大舅哥独孤开明的,不成想人家却主动登门。 独孤开明并不跟这个妹夫见外,摆了摆手说道:“妹夫,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啊?内兄,什么事你让人过来知会一声即可,还劳动您亲自跑一趟?”萧瑀略微惊讶,心说别是什么大的公事吧。 只见独孤开明叹息一声:“唉,是件难言之隐的私事。对了,锐儿在吗?” “锐儿刚出门,襄城公主在醉仙楼等他,想是二人私下会面去了。怎么?你是找锐儿?私事……内兄,该不会是寻锐儿瞧病的吧?出了什么事?”萧瑀闻弦音知雅意,很快猜到了七成。 既然是私事,而且是找萧锐的,想必除了那过人的医术之外,应该没有其他的事需要大舅哥亲自来。 就在这时,下人去通知了萧夫人,萧夫人快步从后宅迎了出来,正巧听到了这话,担忧的走了进来,“兄长,可是身体有恙?来人,速去寻大公子回来。” 独孤开明连忙叫住:“不用不用,不是我的事。锐儿有事就先不寻他了,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 “呼……吓死小妹了,那是家嫂?还是侄儿?”萧夫人关心道。 独孤开明一脸的为难,萧瑀看出了端倪,帮忙解围道:“夫人,兄长刚到,我陪着喝会茶。你去吩咐厨房,准备几个拿手菜,一会儿我陪兄长喝几杯。” 萧夫人会意,叮嘱了两句,这才告退。 萧瑀带着独孤开明来到了书房,吩咐下人不得靠近。 转过身来,一脸古怪的打量起了这位大舅哥,打趣说道:“内兄,想不到你五十了,却人老心不老,什么难言之隐,还不是男人都有的毛病?放心,我这里有锐儿给的方子,确有助益。” 噗……什么男人的通病?妹夫你想哪里去了? 独孤开明老脸一红:“妹夫,为兄已经知天命了,纵然是有那心,也没那力了。你误会啦,不是我,是你那侄儿独孤行。” 啊???独孤行? 萧瑀闹了个大红脸,不解的追问道:“不对呀,行儿才三十岁,年纪轻轻的……不会是你管教不严,出去太多花天酒地,伤了元气吧?” 长叹一声,独孤开明尴尬的说道:“妹夫,你是孩子姑父,也不怕你笑话,实话跟你说了吧,不是行儿身体不行,是他的性格。唉……成亲十多年了,却如同房相一样,在家里夫纲不振,连带着小孙儿性格都显得娘气,可愁坏了我。咱们独孤家,什么时候有这种风气了?” 啊?没听说行儿媳妇如何呀?萧瑀甩了甩头,也是,家丑不可外扬,这事儿你要不说,恐怕没人知道。 “那你平时没教育吗?” “教育,怎么能不教育?可今日说完,明日就忘,这小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萧瑀强忍着笑意,心说随谁?事出必有因,有儿子不随爹的吗? 独孤开明继续说道:“我跟你嫂子两人做公婆的,又不能去说儿媳。再说孙儿都十岁了,行儿成家立业分出去过,我们总不能天天指点人家的日子。” 萧瑀不解,那你今天做什么来了?锐儿是神医不假,可也医治不了人的性格问题呀。 只见独孤开明压低了声音说道…… “内兄,书房就我们两个人,下人我也驱离了,你放心说。”萧瑀提醒。 独孤开明老脸一红,这不是因为难以启齿嘛。 “妹夫,听说前几天锐儿整治了几个造谣的小子?” 萧瑀点头道:“不错,我刚还训斥他呢,手段有些狠辣了,揍一顿也不为过,可却用了这种下作的手段……” 独孤开明却帮外甥说话,“哼,几个小子为了一个风尘女子的一句戏言,差点给锐儿惹来大麻烦,没杀了他们就是给面子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锐儿做的很好,再以后,谁还敢不长眼?” 到底的亲舅如父子,如果萧锐在此,一定会给三舅点赞。 “妹夫,你可知锐儿那药,有无药毒?或者吃了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药?什么药?萧瑀不解。 “哎呀,就是喂那几个小子吃的,一晚上不停歇的药。” 噗……萧瑀是真的没想到,大舅哥专门跑来是为纯药?五十的人了,也这么不着调? “内兄,那药是没毒的,也没什么后遗症。锐儿行事是有分寸的,小惩大诫,如果给几人留下后遗症,那就真的结仇了。” 呼……那就好,甚好啊!独孤开明抚须笑了起来。 萧瑀不解,“内兄,那是给人用刑的药,跟行儿什么关系?总不能让他给……这药似乎不是男女皆宜的。” 脑海中闪过一丝少儿不宜的画面,萧瑀竟然恶趣味的想到,该不会是让独孤行给媳妇吃吧? 噗…… “妹夫,你想到哪里去了?”独孤开明嘴里的茶水被喷了出来,“我是想啊,弄点给行儿吃。男人嘛,性格软弱点也有,但在女人面前要把头抬起来。床上拿下了,还愁夫纲不振?外面不听话吗?” 嘶……原来是这样!萧瑀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对大舅哥竖起了大拇指,一个纯药能被你用到如此心机,也是了不起! 这哪里是药?这是家庭幸福的润滑剂、夫妻和谐的调和油啊。 “内兄所言有理,我这就打发人去跟锐儿要些送回来。走走走,去后宅喝点。夫人整天念叨着想回娘家看看你们,一直也不得闲……” “妹夫,千万保密啊。” “放心,人是我的心腹,绝对保密。” 第八十二章 宝药风靡长安 两天之后,萧瑀带着夫人、萧锐萧钺两个儿子,带了一大马车的礼物,去独孤家省亲。 萧锐的大舅独孤纂已经年迈故去,子女也回了族地安家。二舅独孤武都年迈,也在老家养老。所以这归省就直接去三舅独孤开明家里。 听说妹妹、妹夫一家子来走动,独孤开明的正妻独孤杨氏,连忙组织人出迎,可组织了半天,唯有杨夫人,带着次子独孤达、幼子独孤运,十岁的长孙独孤同出门迎接。 “三嫂,兄长呢?”萧夫人不解道。 独孤夫人脸色尴尬的说道:“你兄长身体偶感不适,失礼之处小妹莫要见怪。来,二郎、三郎,快给你们姑母、姑父见礼。” “免礼免礼,三嫂,一家人就不要见外了。三哥到底怎么了?我们快去瞧瞧,生病了派人告诉我们一声,咱家锐儿可就是太医。” 萧夫人关心则乱,拉着独孤夫人就往里走,谁成想,独孤夫人并未配合,反而有些为难的放满了脚本,“小妹,无甚大碍,不着忙。二郎三郎,领着你们姑父、还有两个表哥,去客厅奉茶。我跟你们姑母说会儿话。” “三嫂……”萧夫人还要再问。 萧瑀却看出了端倪,“夫人,就听嫂夫人的,到家了还怕出什么事吗?” 入府之后,几人分开,男宾去了客厅,女眷去了后宅。 萧锐不解的问道:“二表弟,大表哥呢?虽然他分出去了,但过年也该回来吧?” 独孤达摇了摇头道:“锐表哥,我也不知道,前两天大哥还带着一家人回来呢。可前天忽然带着大嫂回去了,父亲似乎吩咐了什么事情去办。把同儿留下过年了。” 萧瑀不动声色,心中暗笑,什么事情?你们小孩子是不能知道的。 几人就座喝茶,没一会儿,三舅独孤开明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脸色有些发白,双眼微红。这哪里是身体微恙,简直就是大病一场啊。 众人关切的站了起来,萧锐一把上前搀扶住,“三舅,这是怎么回事?” 独孤开明挤出一丝笑容,“不碍事,休息两天就好了。唉,老咯,不中用啦。” 咔嚓,正在抚须的萧瑀,手下一抖,竟然拽下来几根胡须。心中立马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萧锐是什么人?名震长安的神医,望闻问切什么不懂?一眼看出问题,眼神古怪的朝老爹萧瑀问道:“爹,您不是说那东西是给大表哥的吗?怎么现在……” 独孤开明一把捂住了外甥的嘴,连连打眼色,“咳咳,二郎三郎,你们带着钺儿、同儿玩会儿吧,一群小孩子陪我们说话,总是拘谨的。钺儿,在三舅家就跟自己家一样,莫要拘束。” 萧钺躬身行礼告退,几个孩子出了名就哄乱起来,大家早就想撤了。 独孤开明挥退了侍女仆役,老脸一红,道出了实情:“前日一时好奇,给行儿药的时候,留了一颗。” 啊?? “三舅,您这个年纪了……传说中的人老心不老吗?就算您可以,那舅母……” “咳咳!锐儿,胡说什么呢?”萧瑀喝止住儿子,小声提醒道:“你并不只一位舅母,不要胡说。内兄,这药是年轻人助兴用的,但说到底却是虎狼之药,您这个年纪,注意节制啊!” 噗……萧锐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独孤开明脸色幽怨至极,心说你们父子俩没一个好东西,萧瑀你不是劝锐儿的吗?闹了半天你还不如锐儿,分明是在嘲笑我。 萧锐扶着老舅坐下,笑着说道:“三舅,这事儿偶尔一次还行,可您这个年纪,是不能吃这个药的。也是怪我大意了,只以为是大表哥用的,忘了叮嘱年纪大的不能吃……嘶、嘶,疼疼疼,三舅放手。” “放手?你个混小子,大过年的,跑来嘲笑三舅的吗?小时候白疼你了!”独孤开明熟练的拧住了萧锐的耳朵。 萧瑀淡定喝茶,看着舅甥俩的打闹,乐在其中。 打闹过后,萧锐认真的说道:“我去给三舅配一副八珍汤补一补元气。另外再留个日常的药膳方子,温和一点的,您日常吃着。那个药,千万不可再用了。” “滚滚滚,全都给了你大表哥,用什么用?”独孤开明笑骂道。 萧锐逃也似的离去,然后骑马回家取药。一路笑个不停,真看不出来,三舅多么正派温和的一个人,也有这个爱好?这就是越老越花…… 客厅里,独孤开明看着孝顺的大外甥,欣慰的说道:“一转眼,锐儿也长大了。这孩子,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年还发愁他固执的游历作甚?现在看来,三年游历,脱胎换骨一样。” 萧瑀自豪道:“这孩子,好是好,可惹祸的本事也不小。这才多大,刚入长安不到一年,惹了多少祸事?曾经有位游方道人给他算过一卦,少年成名,命犯桃花。唉……这一点随了谁呢?” 说话的时候,眼神多次看向独孤开明,都说外甥随舅,这眼神什么意思? 独孤开明啐了一口:“怎么?你的儿子,不随你能随谁?再说了,我那大外甥文武全才,哪个女子不喜欢?要我说,你就不该让他做驸马,做了驸马,娶亲都得看人脸色。” 萧瑀叹息道:“内兄,咱们这样的身份,就算不做驸马,难道就可以随意联姻娶妻了?好在襄城公主知书达理,会是锐儿的贤内助。” 独孤开明关切道:“对了,听说你应下了兵部李尚书家的亲事,这一下两份彩礼,吃得消吗?我是孩子舅舅,帮着拿点吧。” “哪里的话,区区两份彩礼罢了。多谢内兄好意,咱家锐儿有本事,连萧家的资财都不用,人家自己挣的都花不完,这一点,倒是让我省心不少。”萧瑀推辞说。 “如此,好吧。将来锐儿大婚的时候,我给他补一份大礼。” ……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谁成想,年还没过去呢,主动来拜访萧家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东拉西扯的最终目的,竟然都是求药?甚至不惜重金求购。 萧瑀本想训斥儿子又惹祸的,当我宋国公府是什么地方?纯药铺子吗? 可萧锐却不这么看,“爹,这是个机会呀,我们可以就着这个机会,开一家成药铺子,专门卖一些人们常用的、必须的成药……哪怕只是一个神油店也稳赚不赔呀。” 什么是神油店,萧瑀不懂,但意思他听懂了。 嗯?对呀!这样一来,一箭双雕,既解决了天天有人登门求药的恶心事,又能多一项挣钱手段。 儿子这个长安神医的名头,不用宣传就可以预见,药铺绝对会火! 第八十三章 佳人有约 醉仙楼里,萧锐一边上楼梯,一边小声嘀咕着,这程怀默也是的,在家被教训的不够吗?怎么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还敢来这醉仙楼?还是约在上次的地方?该不会也是为了上次那药吧? 正说着呢,来到包厢门口推门进去了:“怀默,我说你小子够……啊?对不起走错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打扮清秀的美丽女子,萧锐连忙道歉退了出去,抬头去看那门牌,“不对呀,我没走错呀。姑娘你……” 里面的美丽女子以手帕掩面,忍不住羞涩的笑道:“叫我姑娘?怎么,真的认不出我吗?是我让程怀默约的你,他胆子小,提前逃走了。” 啊??你、你是……是李胜男? 看着萧锐紧张的门都不敢进,说话都结巴,李胜男啐了一口,“换个女装就吓到你了吗?还不快进来。” 啊?哦哦。 回过神来的萧锐连忙陪笑,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未婚妻,总不能掉头就跑吧?在自己的地盘见一面共处一室……呸!别说见一面、共处一室,就算是提前办事又怎样?我怕什么? 想到这里,萧锐不禁胆大了起来,甚至进了屋之后,主动打量起了这位女装未婚妻。 这么冒昧大胆的举动,反倒让李胜男胆怯起来,忍不住害羞的别过头去,嘴里埋怨道:“看够了没有?哪有你这么看人家女孩子的?” 萧锐笑着说道:“没有,怎么会看够呢?再说了,看自己的未婚妻,又不是别人,似乎不犯法吧?上次你是女扮男装没看仔细,这次不一样,得好好看看。这不穿女装挺好看的嘛,为什么要穿男装呢?还起名字胜男?好像你家唾沫缺男丁一样?” 李胜男解释说道:“名字是祖母起的,意思是谁说女子不如男。我很少穿女装,因为习武方便、跟人切磋方便。这次、这次是专门换的衣服……” 最后一句话说完,俏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就差把头埋到胸前了。 “行啦,再低头就埋进……咳咳,埋进披风里啦。我这酒楼装修设计的时候,有取暖火道,所以室内温暖如春,你不用披着这么厚的披风的。”说着,萧锐自来熟一样上手,帮对方脱下红色狐裘披风。 李胜男虽然羞涩,但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嫁给他了,于是就没有拒绝。第一次跟一个男子这般私密的相处,有些胆怯和不习惯。 萧锐大方的坐在了佳人旁边,好奇的问道:“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李胜男反问。 额…… 女孩子都这样吗? “怎么会?”萧锐笑着说道:“那干嘛用程怀默的名义,你直接让人告诉我就行了,让程怀默那小子请我,我可不一定有空。” 噗……李胜男忍不住笑了,白了一眼,心说你萧锐也会拍马屁呀。 “我一个女孩子家,总是不太方便。” 萧锐笑得肚子疼,“胜男,那你就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家,让别的男孩子去给未婚夫传话,岂不是更不方便?” 啊??我…… 李胜男这才想起来不妥,连忙解释道:“我没想那么多,平时习武多一些,跟他们也相处惯了,不太会……下次不会了,下次我让弟弟去。” 看着羞涩的李胜男,那娇俏的面容,此时红苹果一样,局促的直搓衣角,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萧锐忍不住哈哈大笑。拉住李胜男的手安慰道:“别想那么多,我理解的。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谁敢用这个说闲话,我撕烂他的嘴。” “哎呀……你、你……” 李胜男触电一样缩回了手,“你怎么能这样……虽然、虽然我们已经有了婚约,但、但是……” 萧锐看明白了,这丫头今天找自己没事,大概就是想见个面,于是站起身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好啦,别但是了。想吃什么?随便点菜,这是咱们自己家的产业。” “啊?只要你别动手动脚的,吃什么都行。”李胜男小声说道。 萧锐白了一眼,把我当什么人了? “那行,我就点几个招牌菜,你挨个尝一尝,这里你来过吗?” 李胜男摇了摇头:“没有,爷爷为官清廉,我们家教很严,父亲、叔叔也一样。听说这醉仙楼日进斗金,是长安城吃饭最贵的酒楼,吃一顿至少几十两银子,我没来过。” 萧锐唏嘘道:“你爷爷可是兵部尚书,至于那么清贫吗?太严苛了。吃顿饭而已……呵呵,不过也好,我开酒楼就是为了杀富济贫,赚有钱人的钱,不是赚清官们的钱。” “啊?杀富济贫?你、你这酒楼是黑店吗?”李胜男惊呼道。 萧锐解释道:“只是打个比方罢了,那些大贵族、大户人家,不在乎这一顿饭钱,所以经常来。而他们的钱多是民脂民膏,所以让他们自愿在这里豪掷千金的花费,可不就是杀富?酒楼挣了钱之后,除去本身经营的费用,其他钱多数送去了国库,最后花在了民用上面,这是济贫。” “哦……原来是这个杀富济贫呀,还以为你这是黑店呢。这么说,外面传言都是假的,说你是长安煞星,是长安首富,为富不仁……原来你是一个好人呀。”李胜男重新打量起了萧锐。 萧锐拍胸脯自信道:“当然是好人,如果我是恶人,凭我传遍长安心狠手辣,陛下不早就拿下我了?我整治的都是恶人,在恶人眼中,我当然是煞星。不说那些了,我去安排吃大餐。” 等萧锐安排好回来,李胜男却看着他发呆,小声说道:“我、我想了解一下你,能给我讲讲你的事吗?家里那些亲戚七嘴八舌的,有人说你好,有人说你凶,听起来好像不是一个人。” 萧锐打趣道:“你不怕我编造一个大好人的形象,故意哄骗你?” 李胜男也笑了,“不怕,那你就是一个大骗子。对我来说,一样是了解你。”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想要了解他,就不能听他自己说,不如让我来给你讲如何?” 两人转头看去,包厢的门开了,走进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萧锐瞬间捂住了脸,心说怎么这么寸呢,襄城和长乐怎么今天来吃饭? 第八十四章 送命题,快跑 李胜男一看,连忙站了起来,十分拘谨的行礼道:“襄城公主,长乐公主。” 啊?萧锐迟钝一秒,连忙笑着迎了上去,“襄城,长乐,你们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快来快来,正好刚点了菜,还没上呢。” 襄城白了一眼说道:“不是你给我的令牌,让我随时来吃饭的吗?我凑巧带着妹妹来一趟,没打扰你的好事吧?” 说着,还亮了亮手里雕花精美的木牌。 老天……这分明就是在宣示主权呀!你可是公主,至于这样吗?萧锐真想捂住眼睛。 看到萧锐吓得不敢说话,襄城嘴角微微一弯,心说你懂事就好,上前主动拉起李胜男的手,亲切的说道:“胜男,咱们又不是不认识,怎么突然见外起来?” “没,礼不可废。祖母和皇后娘娘姐妹相称,胜男不敢僭越。”李胜男有些后悔,早知道会碰上公主,我干嘛要今天找他?公主手里的木牌是什么?他给的吗? 襄城公主大方道:“那是以前啦。现在因为这家伙的关系,咱们以后大概都要围着他转了,你比我大两岁,我叫你一声姐姐可好?” 啊??? 李胜男是真的没想到,襄城公主这么大方,叫自己姐姐? 襄城公主看出了对方的心事,安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你跟他的事,还是我主动求的父皇恩准。咱们两个本来就是闺中密友,以后要更加亲近了。” 看对方眼神清澈真挚,李胜男颇为感动,心头的顾虑不在,主动握住了襄城的手说道:“你和他婚约在先,我是后来的,该我叫你姐姐才对,襄城姐姐,谢谢你的大度。” 双方因为名分问题互相推辞了两下,见李胜男坚持,襄城也就认下了,自己本将长李胜男一辈,现在当姐姐又是礼法,不推辞了。 “唉,我们两个在这里争什么?平白便宜了他这个坏人!”看到萧锐拉着长乐在一旁看好戏,襄城嗔怪道。 “啊?没有,萧、萧锐哥他是好人。” 襄城笑道:“你太好骗了。喂,锐哥哥,一下能娶两个妻子,开不开心啊?” 萧锐:我……我该开心,还是不该开心呢?这好像是个送命题。所以,别说话就对了。 襄城捂嘴笑道:“别傻愣着了,我跟胜男妹妹讲讲你的故事,你要不要去厨房表现一下?” 萧锐如蒙大赦,“遵命!小长乐,你可帮姐夫看着点你姐姐,别让她说我坏话。” 小长乐狡黠一笑:“那姐夫你要给我单独做份好吃的。” “成交!”萧锐如蒙大赦,快步下楼。 李胜男一头雾水,“襄城姐姐,他去厨房做什么?” 襄城小声说道:“这是咱们自己家的隐秘。外人只知道醉仙楼是我们的产业,里面的厨子全是我们培养出来的,连御厨都有所不如。可没人知道,这醉仙楼的厨师,手艺全是锐哥一个人教的。” 什么???他、他还会下厨? “不、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李胜男惊呆了。 小长乐咯咯笑道:“姐夫常说,自己不是君子,是个坏人!” 襄城打趣道:“谁都想不到,这位闻名长安的神医,竟然还是一位手艺绝巅的厨神,传出去,怕是会被人嘲笑得官都没得做。” 听到这个,李胜男更加好奇了,“姐姐,要不我们还是别为难他了。” 襄城安慰说道:“唉,傻妹妹,我以前跟你一样,被他骗过好多次。他那张嘴最擅长哄人了,长乐,他以前怎么说的?” 小长乐回忆了一下说道:“姐夫说过,他此生只给自己的家人做饭,为家人下厨房不丢人。” 他、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看李胜男的表情就知道,已经被这话深深感动到了。 襄城继续追问道:“长乐,那他是怎么做的呢?” 小长乐又回忆了一下,这次开始掰手指头了,“我见过他给姐姐和我做饭,在宋国公府给父母做饭,在农庄给薛二哥、给吴妈……哎呀,这些都是姐夫的家人。呜呜,好像只有我一个是外人……” 噗……怎么算着算着,还把自己算出去了? 襄城忍不住笑得肚子疼,连忙拉过妹妹安慰,“你是姐姐的亲妹妹,当然也是家人啦。” “不是,哼,太子哥哥说过,跟姐夫是君臣关系,不是家人。”小长乐单纯的辩解。 襄城脸色一变,没想到那个太子弟弟会这样想……唉,以后如果他们不和,那可怎么办? “不行,我要去问问姐夫,到底我是不是?”小长乐慌慌张张的下楼冲向厨房。 李胜男羡慕的笑道:“小孩子都这么逗吗?我家里那个弟弟怎么就显得特别呆。” 襄城回过神来,笑着说道:“长乐出来跑惯了,就是这样贪玩。别管她,一会儿吃到东西就好。我跟你说说锐哥都干过什么……” 两个未婚妻在楼上聊萧锐的八卦,聊的什么,是好是坏,萧锐是不管了,只要自己不在场,你们打起来都行,我在场的话,你们就该为难我了。现在他只想好好做几道菜,如果能用美食稳住后院,出把汗是值得的。 在答应了小长乐两道菜的筹码之后,终于哄住了这个贪嘴磨人的小家伙。 四个人八道菜,其中四道是萧锐亲手炒的,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李胜男眼睛发亮,闻着那扑鼻香味,饶是自己见过世面,也忍不住想流口水。 “喂,胜男,口水擦一擦。”萧锐打趣道。 “啊?哦哦,失礼失礼……没有……哎呀,你怎么这么坏!让我在襄城姐姐面前出丑。”李胜男羞红了脸,想要追打萧锐。 场面立刻哄乱了起来,为了帮李胜男解围,襄城笑骂道:“他呀,当初也是这么骗我的。果然,我就知道,他最会骗女孩子了。” “来来来,吃饭吃饭,尝尝我的手艺。胜男头一次来,不知道你喝什么酒,就跟我们一样喝果酒吧,烈酒对女孩子来说太烈了。我们的果酒自己酿的,比三勒浆好喝。” 小长乐眼珠一转,朝萧锐问了一个问题:“姐夫,现在你有两个未婚妻了,那我问问你,是姐姐好看呢?还是胜男姐姐好看?” 啊???萧锐手里的酒壶差点掉在地上,嘴角直抽抽,今天小长乐这是怎么了?话似乎有点多呀,这不是给我出送命题吗? 抬头看了一下两位佳人的脸色,果然,都是一脸的好奇和玩味…… “那什么,还有道菜没上来,我去催一下!”萧锐想要开溜。 “站住!”*2 两女齐声叫住了他。小长乐在一旁捂嘴偷笑,一副计谋得逞看好戏的样子。 第八十五章 定情信物吗? 萧锐无奈,冲着幸灾乐祸的小长乐瞪了一眼,转过头来笑着说道:“这个问题我答不上来,襄城和胜男,一个如同空谷幽兰,一个好比傲雪寒梅,各有千秋却从不相见,让你们两个比一比谁更好看?只要不是瞎子,肯定是说不出来的。” 看到萧锐局促的表现,二女相视一笑,不再为难,襄城轻哼道:“算你聪明,放过你一次。快点吃饭吧。” “等一等,我还有一个问题……”小长乐举手大喊。 萧锐:小姑奶奶,你今天是怎么了?非坑死我是吗? “姐夫,那你说,是我好看,还是两位姐姐好看?” 伸手点了一下小家伙的额头,“你好看,你好看行了吧?” 嘻嘻……我也觉得我最好看。 小长乐满意的眯起了眼睛。 众人却不知道,小长乐的问题,只有她自己知道什么目的。别人都没看出来,还以为是小孩子的胡闹呢。 “还有、还有……呜呜!” 萧锐直接抓过小家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再问问题的话,今天的东西你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果然,美食才是长乐的软肋,吓得她连忙摆手求饶。 被放开之后,跑到姐姐襄城身边,转身朝着萧锐做了一个鬼脸。 原以为是一场要命饭局,没想到想象中的暗潮汹涌并未出现,反倒像是真的一家人那般,谈笑晏晏十分亲切。恍惚中,萧锐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怎么像是在做梦一样? 这就是时代,在这个时代,三妻四妾是成功男人的标配!(应该是在任何时代。) 而女人们也从小就认同这个观点,妻妾不合的事有,但也分人。萧锐命好,襄城大度,且跟李胜男本就认识交好。李胜男是习武之人,心胸也颇为宽广,所以二人很是相处的来。 在家吃饭,都是分席而坐,李胜男头一次见到这种,几个人围着一张圆桌吃饭。 且从小到大吃饭,都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家教,在这个醉仙楼似乎完全没有,大家边吃边聊似乎很是平常。 一切的一切,都让李胜男既新奇,又欣喜。虽然是第一次,但却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如果以后成婚了,每天都是这样的日子,应该会很幸福吧。 吃完饭,襄城主动提出先走,拉着长乐的手说道:“我们不能出宫太久,我先带着长乐回宫了。你记得把胜男妹妹送回去。” “不用了襄城姐姐,我自己坐轿子来的,让锐哥送你吧。” “听姐姐的没错。”襄城给了萧锐一个眼神,拉着长乐微笑离开。 二楼包厢,留下私会的两人,萧锐似乎长舒了口气,李胜男捂嘴笑道:“你似乎很害怕襄城姐姐?” 萧锐摇头叹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啊!咱俩的事是缘分,可我总觉得对不住襄城,她越是大度,我越觉得愧疚。” 李胜男试探道:“那要不,我回去跟祖父说,退了我们的婚约?” 萧锐眉毛一挑,“你把我萧锐当什么人了?” 看着李胜男狡黠的模样,萧锐伸手捏住了佳人娇俏的鼻子,“你可是我萧锐堂堂正正比武招亲赢来的妻子,想跑?这辈子别想了。” 这次,李胜男没有躲开,反而心底有些甜蜜。 拍开萧锐的手,再次看了一眼楼下方向,李胜男认真的说道:“襄城姐姐我们本就是认识的,她自幼吃过不少苦,在宫里的日子过得清苦,这些我都是知道的。你放心吧,我与她不会有不愉快的。” “祖父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是做大事的人,我和襄城姐姐不会拖累你的,你安心去做大事,我可以在家保护好襄城姐姐。” 萧锐感动的一把抱住了李胜男,“傻瓜,是我保护好你们才对。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我萧锐没什么大志气,只想保护好家人就够。” 呀…… 这么亲昵的动作,李胜男想也不敢想,下意识的想要推开,可不知为何,浑身酥软,再无一丝力气,以往学的一身本领,半点也用不上。 只能羞红了脸,眼神幽怨的轻声啐了一口:“登徒子,我们才见第二面,你就如此轻薄于我,以后还不知道要被你怎样欺负。” “别动,让我抱一抱。”萧锐不容置疑的说,然后感叹道:“其实我是反感被赐婚的,我娶什么人,想要自己去寻找。遇上你们两位以前,我是不相信天意和缘分的。” “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我感谢老天爷,对我太优待了。” 李胜男停止了挣扎,温声道:“刚才襄城姐姐说了,像你这样的人,外柔内刚,注定了不会被一个女子独有,没人配得上你。所以呀……” “啊?襄城真的这么说?所以什么?”萧锐惊讶道。 “所以让我跟她一起看好你,别再让你招惹其他女孩子了。”李胜男打趣说。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抱着李胜男转了两圈,“不会啦,有你们两个,知足的。” 真的吗?你也就偏偏李胜男这种单纯的小女孩,换个人你看信不信?你爹萧瑀都不信的。 “喂,快点放我下来,你还要抱多久?喘不过气啦……” “哦哦……忘了忘了……” 幽怨的整理过衣衫,李胜男提出回家。 萧锐取出了一张别样的木牌:“拿着,这是醉仙楼的木牌,持此木牌就是东家,来吃饭不花钱,直接可以进入专属的房间吃饭。还可以调用一部分酒楼的资金。想吃饭了,或者需要用钱,随时过来,这里就是我们自己的店。” “啊?不行不行,我不能要,我们还没……” 萧锐硬塞给对方,“你家教严我管不着,但既然跟了我,我就不允许你再过得清贫。等下我跟你一起去拜访李尚书,当面跟他们解释。以后你想吃饭了,或者想带朋友来,别见外。” 李胜男推辞不过,只能点头收下,小声的问道:“这算是定情信物吗?我看襄城姐姐也有一枚。” 萧锐哈哈笑道:“定情信物?哪里用这个破木牌?就是个身份牌,就我们三个有。我爹娘都没有的。” 只有我们三个?李胜男再次被萧锐的习性和偏爱感动到了,轻轻点了点头,小心的把牌子收在香囊里。 然后取出了身上的一枚别样香囊,“这、这个是我亲手学着绣的,送给你。我不太会绣花,所以绣了一把剑。” 萧锐惊喜道:“这是定情信物吗?” 李胜男害羞的点了点头,萧锐闻了闻,“好香呀。我很喜欢。” 说着,就大方的把香囊挂在了腰间,主动拉着李胜男的手说道:“你喜欢习武,我准备亲手去铸两把剑,一把君子,一把淑女。正好我这里有一套双人合璧的剑法,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习练。” 已经被抱过了,所以拉手什么的,李胜男索性放弃抵抗了,惊讶问道:“锐哥,你还会铸剑?” 萧锐得意道:“当然,不过这也不是定情信物。这天下能让我们双剑合璧对付的敌人,恐怕还没有呢。我见过你祖母曾用过一根头簪,内含暴雨梨花暗器一式,十分精巧。我准备给你照着做一支,算作定情信物。” 李胜男捂住嘴巴难以置信道:“锐哥,你见过了那式暴雨梨花?祖母说过,这世上恐怕没人值得她的发簪出手,你怎么可能见过?那是她门派传承最高暗器,世上唯有一支。祖母说,纵然是有图纸,用到的材料也稀有难寻,再也做不出了。你想要仿制,恐怕……” 萧锐捂住了她的嘴巴:“哈哈,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正好,一会儿顺便去问红侠前辈讨个图纸,不知道她会不会舍得?走,我送你回家。” 走到楼下,萧锐拿了店里两坛最好的酒,还有精致的茶叶两盒(只供应老板间的那种),第一次登门拜访,总得有个拿得出手的礼物才对,岂能空手? 第八十六章 可知兵事? 兵部尚书府内,老李靖一家人全都堆在客厅,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的看向萧锐。纵然是萧锐见识过大场面,可面对这样的全家审视,也感觉有点坐立不安。 娶的是老李靖的孙女,李靖家又是大人口,两个儿子都年近四十,三个孙儿,一个孙女。 大家像是好奇宝宝看吉祥物一样,不住的打量萧锐,终于有人能打败胜男了!原来还担心会是个勇武莽汉,没想到却是个文弱书生,真的是他吗?该不会,是胜男看上了人家俊俏,故意相让吧? 于是大家的目光转向了李胜男,从来没被这么看过,李胜男羞红了脸,跺脚羞愤道:“喂,你们看什么看?这是什么眼神嘛!” 众人笑而不语,李胜男的弟弟胜武性格直率,小声问道:“姐姐,真的是他赢了你吗?你不会是故意输给他的吧?” “小子,瞎说什么?小心姐姐我……”李胜男作势要拧弟弟的耳朵,可转头一看,所有人都深以为然的表情,“你们、你们不会都这么想吧?” 众人不约而同的齐齐点头。 唰!这丫头的脸更红了,气得直跺脚,“你们、你们……锐哥,我们再打一场,让他们看看真打假打!” 萧锐:…… 胜男父亲李德謇连忙拉住女儿,心说怎么这么虎呢?当着未来夫婿的面,换了女装还喊打喊杀?像个什么样子? “别动手别动手,信了,我们信了……” 好几个人都上来拉李胜男,全都喊着信了。萧锐真想捂住眼睛,心说这个未婚妻这么有趣吗? “真的信了?” “信,绝对信!” “那你们不准再这么看我,对了,也不准再盯着锐哥看了。” “不看了,不看了!” 老李靖一直没说话,而是在观察萧锐的表现,哪怕是孙女差点出丑,他也稳如泰山。孙女这样的性格,大家闺秀里也少有,萧锐毕竟是名门望族出身,会不会嫌弃?这是老李靖担忧的。 现在,看到萧锐的眼神,他放心了,看得出来,萧锐没有嫌弃孙女,而且眼神里是带着感情的。 “好了,萧锐头一次来,大郎去安排一下晚宴。二郎去寻你母亲回来。胜男、胜文胜武你们几个去后宅帮忙。” 老李靖一开口就是不怒自威的语气,无一人敢放肆,全都低眉顺耳的答应着。 “萧锐,莫要拘束,随我到书房来吧。” “是,李尚书。” 嗯??? “你叫我什么??”老李靖眉毛一挑,气氛登时紧张起来。 萧锐都有些紧张,这位可是身经百战,大唐威望最高的老帅,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老李靖笑骂道:“依着你父亲的关系,你应该叫我一声伯父。你现在和胜男有了婚约,从这里论,你小子叫我一声祖父,不过分吧?” 萧锐尴尬的低下了头,“是晚辈失礼,全听祖父安排。” 老李靖的书房藏书很多,甚至许多还是线装竹简,看得出来这位儒将很喜爱读书。 “上次在你那萧家庄匆匆见过一面,老夫就很好奇,你一身武艺哪里来的?” “曾经外出游学几年,山林中得遇一位隐士高人传授。” 老李靖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世间隐士高人无数,你小子好福缘。不过,习武不光要福缘,看来你的根骨天赋也是绝顶的。” 萧锐笑了笑没说话。 老李靖走到书架前,随意的取下一册书来,“我大唐重军功,你一身万人敌的猛将实力,做个文官实属荒废了。上次你替程知节谋划截杀罗艺一事,料敌先机,相当出彩……” “等等。不是我……” 老李靖抚须笑道:“别装了,陛下和我早就关注着你呢。” 将手里的书册递给萧锐,老李靖考问道:“可知兵事?” “孙子兵法?在恩师处读过一些兵书,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之类的,都有涉猎。”萧锐低头看向了书册的封面,顺嘴说出了实话。 哦?三十六计?何为三十六计?也是一册兵书吗?未曾听过呀。老李靖来了兴趣。 萧锐暗道不好,三十六计是后人总结的,大唐时候还没有成书呢,说漏嘴了。 你扯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好在萧锐游历过几年,可以把一切都推给那个莫须有的隐士老师。 “恩师收藏兵书之一,前辈总结所著,作者已经失传不可考。” “哦?果真有这么一本书册?老夫原以为,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收藏的兵书多了,没想到,到底小觑了天下人。可否将那三十六计说来听听?当然,如果是秘传……” 萧锐摆手熬:“不是什么秘传,恩师说过,学问就是为了传承,故步自封是不对的。兵法事关重大,需谨慎传之,但也不可敝帚自珍。” 老李靖深以为然,暗道高人!自己幼年师承舅舅韩擒虎,开隋九老之一。后来舅舅故去,一身传家的本领,连带兵书收藏,全都留给了自己这个外甥,也是一样想法。 萧锐试着将三十六计娓娓道来,老李靖听得津津有味,时而拍手称赞。 “不错不错,当得一部实用的好兵书。令师高人!” 萧锐却摇头说道:“依晚辈看,此书差孙子兵法远矣。只可当兵法入门之用,如果生搬硬套,就落了下乘,早晚要吃大亏。兵者诡道也,讲究的就是个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因人而异的活学活用。用在计中,成败却在计外。” 老李靖大笑点头,“好!好一句成败却在计外,你小子果真是个天才,读书而不执于书,如你这般年纪,我不如你。别去那什么工地了,我跟陛下请命,调你来兵部吧。” 啊?我这…… 萧锐挠了挠头,“您就不怕我是纸上谈兵?” “那你是吗?”老李靖戏谑反问。 完了,被拿捏的死死的,萧锐实在顶不住,只能告饶:“工地还有几个月就完工了,您容我几个月。” 缓兵之计!小家伙,你以为是我的意思吗?是陛下的意思,我只不过是个来探底的,陛下负责探你的忠心程度,我来探你的本事深浅。 李靖没有点破,二人就在书房热烈的讨论兵法案例,一问一答貌似考校,实则却是在讨论,许多萧锐的看法和见解,能让老李靖都眼前一亮。 这边尚书夫人红拂女也访友回来了,李胜男提出了头簪图纸的事。 “好狂的小家伙,既然他这么有心,那这份图纸就当做你的嫁妆,送他了。”红拂女很好奇,萧锐是唯一见过暴雨梨花的人,见过之后还有信心仿制,他哪里来的自信? 第八十七章 提前开工? 两天后,李孝恭的王府内,萧锐说明了来意。 李孝恭惊讶道:“提前开工?为什么?好不容易有个年节休息几天,你小子又算是个闲差,等到过来元宵节灯会再开工多好?别人求都求不来呢。人家当官都逃清闲,你倒好,一个六品官整天忙的跟打仗一样。” 萧锐有苦难言,你以为我愿意早走吗?长安不能呆了,三天两头的被几个女子抓住陪玩,哪怕是一个个轮着来,我也愿意的。可你们一块来寻我,天天要面对送命题,你们是商量好的吗?整得我心力憔悴。 现在我明白了,后世的一夫一妻制,真的是在保护男人。 唐代虽然是三妻四妾,可想象中的丈夫当大爷的场景并不多见。因为结亲讲究个门当户对,你想让人家伺候你?可凭什么?人家也是在娘家的娇滴滴千金大小姐,双方身份地位相仿,除非那些性格柔和的,否则哪个大小姐,嫁了人就唯唯诺诺的?如果有,大概是宋代程朱理学之后吧。 如果三妻四妾制度,真的是每个男人兴奋的终极追求,那鼎鼎大名的宰相房玄龄就不会怕老婆了。 这番话,萧锐却是不能跟李孝恭说实话的,只能勉强说了个理由:“前不久答应了陛下一个条件。年节已过,等到开春就要春耕。天下久经战乱,百姓困苦,多数没有大牲口,所以春耕十分艰难。” “你不会答应陛下,要帮忙解决春耕问题吧?”李孝恭笑了,“小子,耕牛大牲口什么的,可不是你加班几天就能弄出来的。” 萧锐小心的看了一下周围,李孝恭会意,挥退了侍女下人。 萧锐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改进了耕犁,能极大省力,而且加快耕种效率。即便是没有大牲口,两个壮劳拉犁,一人扶犁,三人为一组。一天下来也能犁出二亩地。” (ps:经老人们介绍说,早些年没有机械化的时候,是黄牛耕地,一个人一头牛,效率很低,一天下来耕牛累的不轻,能犁出二亩地已经是好牛了。但也取决于地块土质,沙土地较为省力,就不止二亩。硬质黄土地最费力。加上滥用化肥土壤板结问题等等,所以效率不高。但古代基本不存在土壤板结问题,因此推断两人拉犁,一天两亩的效率,毕竟古代不用太过深耕。) 嘶……当真???李孝恭是下过地的,知道轻重,惊呼起身。 萧锐自信点头:“保守估计。我跟陛下保证的是关中、河南道两地的百姓。这两地百姓多是依水定居,黄河两岸的河滩地居多,人代替耕牛拉犁,甚至一天三亩也说不定。” 李孝恭兴奋的拍着萧锐的肩膀:“好小子,真有你的。说吧,想要老叔我做什么?要人还是要钱,你一句话,只要我有。” “不用钱,我那河边工地已经建成了框架,能简单住人开工了。我想请老叔帮忙,从您的几千退役老兵里,遴选一批手脚健全的,身体有力的,先行驻扎进工地,立刻开始生产新型曲辕犁,距离春耕还有两个月,流水线生产,应该能生产几万把新犁。” 李孝恭沉吟道:“这有点难度,手脚健全的大约有三分之一。而且生产新犁需要的是工匠,木匠、铁匠,我哪里都是大头兵,很多人不会呀。”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不担心,我有一种办法,叫做生产流水线,每个人只负责生产一个零件,只要有统一的尺寸就错不了,最后我们给拼装起来就行,很简单。” 李孝恭听的似懂非懂,看到萧锐这么有信心,点头说道:“行,你有安排就好。要不把那三千人都调给你吧,遴选走一部分手脚健全的,剩下的人可能会有不安。其他人你也带上,有用没用的,哪怕当个搬运推车的也行。伙食费不用你出,我王府供给,另外我再调配一批帐篷。” 萧锐感动的说道:“行,那就全来吧,伙食费算我的,您管帐篷就行,暂时让他们委屈一下。等工地彻底完工了,他们就可以正常安家,从此摆脱耕地生存,转行常年当工匠了。等咱们的新犁名头打响了,工厂就要扩大生产,实现盈利。三千工匠怕是远远不够,三万我也不嫌多。” 李孝恭不解道:“盈利?怎么?你生产出来的新犁,是要卖给百姓吗?不是朝廷免费发放?如此一来,怕是许多百姓舍不得掏钱买咯。” 萧锐嘴角微弯,有些狡猾道:“王叔,朝廷想要免费发放,那是朝廷的事。我可以把新犁以‘成本价’提供给朝廷。毕竟我们的材料和人吃马嚼的,投入不小。如果我们免费赠送,工厂几千人就要饿死啦。往后还怎么继续生产?” 成本价??? 看到萧锐的表情,李孝恭哪里不知道,这个奸诈的小子,什么成本价?他分明就是想挣朝廷的钱,来养活工厂。 不过也好,养活了工厂,就是养活了那些退役老兵。难怪他之前那么有信心说解决二十万老兵的问题,如果是这种办法,没准还真行,就是不知道朝廷愿不愿意出钱收购。 当天下午,萧锐就带着裴寂的儿子裴律师,重新回到了工地。 什么首次朝会、什么元宵花灯游园会等等,萧锐全都缺席。长安想要见萧大才子一面的百姓们大为失望。相反的,那些因为萧锐不敢出门的纨绔们,却松了口气,无不拍手叫好,这个煞星总算走了,有他在长安,年都过不好。 几天后,李孝恭的人就位了。国舅长孙无忌入宫求见皇帝,“陛下,工部来信说,萧御史的工地想要购买大量的生铁,我们不知其用途,因用量太大,不敢批复。” 生铁? 李二想起了萧锐的军令状,大手一挥:“只要他出得起价格,给他。” “可是,他要的量有点大,如果全给了,会影响我们一部分的武器装备生产。”长孙无忌跟皇帝不同,他不会完全信任一个小娃娃。 盐铁一直是朝廷严管的,上次他搞了食盐生产。这没过一年呢,就把手伸向了生铁?有古怪,不得不防! 沉吟片刻,李二笑道:“这个困难,你可以告诉萧锐。如果他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有的谈。对了,生铁的价格要公道,不能因为朕的原因就给他折扣,这小子有钱。” 长孙无忌笑了,好哇,终于有一次机会,萧锐你落到我的手里,这可怪不得我公报私仇,是陛下暗示我勒索你的。 第八十八章 对赌协议 次日上午,长孙无忌的马车缓缓驶向了灞河边的工地。 一路走一路看,天寒地冻的,官道上人烟稀少,此时在这条道上走动的人,基本都和工地有关。 “来来往往这么多车马,似乎是在运输、运输木头?萧锐是在建作坊吗?用的了这么多木头?记得去年工部批复的时候,已经给足了建筑用料的。” 带着疑惑,长孙无忌的马车停在了工地外面,下车走进了工地。没让人通报,他想实地看看,到底这个工地在做什么。 未完成的这一半工地,确实在建筑房屋,不过用人手不多,这样的进度,别说半年,估计得一年吧? 边走边看,长孙无忌来到了另一半,已经建好房屋的场地,里面热火朝天,人来人往。工匠的嬉闹声、密集的锯木头声、劈削刨锛声、打铁叮咣声……几十亩的场地,似乎比这几天曲江池的元宵灯会都热闹呢。 凑到了其中一名工匠旁边,长孙无忌虚心请教道:“老师傅,您这是做什么物件呢?看着不像是建房子的梁柱呀。” 对方年约五十,头发花白满脸沧桑,全身上下尽显凌乱潦草,这样的一位老人,原本在河北那边是风烛残年潦草度日,可现在到了这工地,似乎像是重新焕发了生机一样,双眼透出的全是兴奋和激情的干劲儿。 若不是因为年迈,干一会儿身体酸痛得歇口气,谁都不会相信,这是位老人家。 这个工地赶制的物件,是要保密的,老工匠一看是生人,十分警惕,“先生是外面来的?如果有事,请去那边总工楼寻总工。” 感觉到对方的戒心,长孙无忌温和道:“我是朝廷派来接洽生铁的,萧大人上书要生铁,我来接洽。您老也知道,生铁是朝廷严管,所以我们需要知道用途是否合规?若不合规,对萧大人可不好。” 一听到对萧锐不利,老工匠紧张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乱了方寸,连忙给解释道:“合规的。朝廷规定生铁民间买卖,只能是农具或者炊具,我们打造的是农具,萧大人说加把劲,一定要赶上春耕。” “农具?”长孙无忌也是知道民间疾苦的,可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出这个弯腰的木头,是什么农具? “老师傅,敢问这是件什么农具?在下学识浅薄,竟不认得。” 听到这个,老工匠丢下了手里的活计,冷下脸说道:“想知道是什么,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寻总工。” 嘶……好警惕的老兵。长孙无忌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该找个年轻点的忽悠。 可是抬眼望去,全是老弱病残,又有几人年纪轻轻就退役的? 老工匠执意带着长孙无忌和随从走,二人只能跟上,看那架势,若是不配合,马上就会被认为是刺探情报的奸细。 “哟,国舅爷?您怎么有空过来了?有失远迎,快请快请。”萧锐正好走出总工楼,迎面撞上。 “萧大人,这两人上来就问东问西,我还以为他们是心怀不轨的奸细……” 萧锐笑道:“误会了王师傅,这两位不是奸细,是国舅爷和工部的大人,都是我们的大金主,是自己人。不过您做的没错,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万一混进来别国奸细就坏了。” “行,那老汉继续去做活了。” 工部的随行官员心说,好傲气的老汉,知道国舅爷的身份,招呼都不打一个吗? 他却不知道,这个工地的男女老少,全都靠着萧锐厚道赏饭吃,所以这里全部萧锐说了算,大家都只信他一个的,其他人官再大,呵呵,跟我们什么关系? 长孙无忌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萧锐苦笑道:“唉,早知道这事瞒不住,不如当初就汇报给陛下的好。其实也没什么,下官发明了一种新式耕犁,名叫曲辕犁,可以大大加快耕种效率。哪怕是不用大牲口,三个壮劳配合,一天也可犁地两亩。” 嘶……一天两亩? 两人如同李孝恭一样,被惊到了,这可比以往的耕作效率提高了一倍呢。 “当真?” 萧锐认真道:“当真,军中无戏言!” “好,既如此,那生铁给你无妨。”长孙无忌放弃了勒索萧锐的想法,他是跟萧锐有过节,但大是大非是不差的。 萧锐遗憾道:“唉,原想给陛下个惊喜的,现在看来,不说出实情,您也不可能把生铁给我。” 长孙无忌笑了,“朝廷管控生铁,这是必要的问询。你也别怪陛下,陛下有意帮你的。我们现在生铁产量不足,你要了这么大份额,就要影响今年的军械制造修复。来之前陛下还说,如果你能解决这个问题,不问为什么,也可把生铁批给你。” “哦?当真?如果是这样,那还真的不难。国舅爷可否帮个忙?”萧锐笑了。 长孙无忌不过是那么一提,帮陛下说点场面话,没想到萧锐真敢接茬。怎么,你小子还懂炼铁不成? 看懂了萧锐的眼神,长孙无忌留下了工部之人,叮嘱他保密。然后就随着萧锐走了出来,二人一直走到了灞河岸边。 萧锐指着那结冰的河面说道:“当初将这作坊建在灞河边上,目的就是将来用到这条河。国舅爷有没有兴趣跟我来个对赌游戏?” 长孙无忌来了兴趣,“有趣,说来听听。” “生铁您先供应给我生产,算我借的朝廷的。待得雪山冰融洪水至,最多今年六月时分,只要您的矿石跟得上,我还您两倍的生铁。”萧锐看着那宽阔的河面,眼中似乎看到了数十架水车在玩命的工作了。 思考片刻,长孙无忌惊呼道:“古籍记载,汉灵帝时期巧匠毕岚发明了从河中汲水灌溉的工具,后经三国的诸葛孔明改造,成为现行水车,广泛用于蜀地。几百年来,只听说水车用于农田灌溉,或者用于大船水轮。” “没想到,你竟然可以改进用于工匠冶铁?难道你除了会医术,还是个神匠不成?” 这次轮到萧锐惊讶了,忍不住给长孙无忌竖起了大拇指,“国舅爷学识渊博,晚辈佩服。区区小伎俩,没想到被您看破了。如此,所谓对赌就当我没提过。” 长孙无忌哈哈笑道:“不,要赌!陛下原想跟你加一成的生铁材料费用,充盈一下国库。现在看来,加一倍的生铁产量,似乎更加划算。老夫做主跟你赌了。你放心生产,耕犁的事我会帮你保密的。” 萧锐没想到这胖子如此可爱,躬身行礼致谢,“多谢国舅。” 回去的路上,工部官员不解的问道:“国舅爷,您为何要帮那萧锐?” 长孙无忌看来此人一眼,语气感慨道:“我虽然不喜欢这个年轻人嚣张跋扈的作风,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人才。他一心为朝廷办事,生产耕犁兴农,营建作坊兴工,还解决了那么多退役老兵的生计。如果这些大是大非上,我为了私人恩怨扯他的后腿,那还有何脸面做这个大唐宰相?” “大唐初立,我们主要的敌人是北面的突厥,渭水之耻不洗,谁敢不顾国仇,挑起内斗,就是整个朝廷的敌人!” 工部官员显然是长孙无忌的心腹,听完这番话,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大公子……” 长孙无忌遥望长安方向,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语气无奈道:“知耻而后勇,吃点亏不是坏事。冲儿如果能有萧锐一半的本事,想来也就不会再记得那些不愉快了。” 第八十九章 春耕忙,新装备大放光芒 依照礼制,每年春耕之初,朝廷是有一场大典的,皇帝在贡田主持开犁,为天下春耕开一个好头。 时间过得很快,春耕大典前十五天,灞河边上的工地交付出五万把新犁。没有运抵长安,而是秘密请皇帝过去验收,清一色的造型,整整齐齐的码放在车上,远远看去,仿佛一辆车化身万千一般。 疑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李二揉了揉眼睛,这、这是萧锐两个月的成果?虽说农具比兵器容易打造的多,但萧锐才多少人?区区三千老弱病残,两个能有这么大的产量? 萧锐站在皇帝身边介绍道:“五万把新犁,虽然无法分配到关中道、河南道每一家一户身上,但配合原有老式耕犁,足够了。甚至还能分出一部分耕犁给其他地方。” 李二更关心的是新式耕犁的实力,好不好用?真的比老式耕犁优越许多? 萧锐自信的带着参观众人走向了一旁。就在这灞河的一处河滩地上,早已经准备好的耕牛、新犁、熟手耕作人员。 朝着河滩的十组人员挥手,一声鞭子响,耕牛哞的一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那河滩土地上。 吃土、开沟、分土……嘶!这速度、这速度…… 萧锐笑了,肉眼可见的效果,耕牛仿佛不曾负重一般,后面扶犁之人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甚至还有一组人员,因为耕牛跑的太快,不慎跌倒,摔了个大马趴。 可即便啃了满嘴沙土,那人对疼痛和出丑毫无所觉,反而蹲坐在地上,狂笑了起来。 旁边村长过去踢了一脚骂道:“老七,傻乐什么?那边圣人看着呢,连个犁都扶不好?” 老七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着村长大笑道:“谁不知道我老七是村里第一耕种能手,今天这一跤,摔的值!摔得我心甘情愿。有了这新式神犁,我让其他几人一垄地的时间。今天您家里那炖肉,我吃定了。” 村长笑骂道:“你小子别胡吹大气,以前是耕牛不足、土地难耕,你操犁技术好,因此却是比别人犁地快。今天你仔细看看,耕牛是管家提供的,沙土地一马平川,谁的神犁不是哗哗的吃土?这种土地,要什么技术?” 啊?? 老七一看,顿时慌了,连忙冲过去扶起耕犁,猛甩鞭子抽打耕牛! 河边的皇帝和官员看着这一幕,纷纷哄笑了起来。 国舅长孙无忌带头恭喜:“恭喜陛下,有此新式耕犁,今年的春耕,不愁了。” 李二谨慎问道:“照这个速度,一天何止二亩?其他土质的地块儿呢?可有实际测量?” 萧锐指着河岸上的五人,“河岸上的土质是关中常见土质,我专门设置了几组做对比。” 众人仔细观察,这才发现,十组人耕作的田地,虽然距离的近,但脚下的土地确实略有差异,大家纷纷佩服萧御史的周密安排。 大司农苏亶兴奋的冲进地头,近距离观察的更加仔细:“比常用耕犁吃土更深,而且还带有能调节吃土深度的机关,这、这个设计,直接可以根据土质和需要,调整耕作计划,巧夺天工、巧夺天工!” 转过身来小跑着回来,老头子五十多了,兴奋的像个孩子,“陛下,陛下!有此新式耕犁,不仅能加快春耕速度,如果吃土深一点,对粮食产量都有所提升,大喜啊!老臣请为萧御史请功。” 花花轿子众人抬,一同参观的官员纷纷出言恭贺,都喊着为萧锐请功。其中包括不喜欢萧锐的长孙无忌。 李二看向了萧锐,“小子,你觉得呢?” 萧锐心中暗骂,问我?你分明就是想抹了我的功劳,白嫖啊,要不要脸? 可想了想,算了,这耕犁说好的,算作补偿给襄城的嫁妆,虽然不能明言,但属于君子之约,什么升官不升官的,无所谓,小爷不稀罕。 “陛下,臣当的是大唐的官,为国出力是职责,不敢贪功。” “你小子……朕岂是赏罚不明之人?”李二笑骂道。 萧锐认真道:“距离春耕大典还有半个月,当务之急是速速将这批耕犁运送到关中道、河南道,将之全部分发到百姓手中。” 李二很满意萧锐的态度,在所有人都只看到论功行赏的时候,这小子还能记得正事,不错。看来他真的不是个官场之人,只为实心办事。 “大家都议一议,如何有效的分发给百姓?”皇帝朝着带来的官员问道。他着重强调百姓,意思很明确,给到百姓手中,将来打下粮食才有税收交给国库,而给了贵族,那人家收上来粮食,并不是全部纳税给朝廷的。 国舅长孙无忌第一个开口:“首先一定不能要钱,免费发放才行,否则普通百姓根本买不起。” 皇帝点了点头,沉吟道:“从司农寺出人吧,跟随监察分发,各地县府统一发放。”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献言献策,萧锐终于看到了这群朝廷精英的本事,用到实处的时候,果然是人多力量大,点子还真不少。 一直盯着河滩地的大司农苏亶开口了,“陛下,老臣以为,或许可以根据土质分发。” 众人安静了下来,全部听这位经验丰富大司农的想法,“五万口耕犁,平均分发,也不过是每天两亩的平均效率。可若是全部分给沿河的沙土地呢?按照一把耕犁至少三亩的效率,那么一天下来,就能多耕出五万亩地来。河滩地耕完,还有余力支援其他地块。” 萧锐惊讶的看着这位大司农,心说了不起。这个切入点是自己没想到的,或者说,萧锐想过,他的想法恰恰相反,全给普通用地,河滩地用旧的耕犁也不耽误。 可专业的事有专业的人,此时此刻,萧锐选择支持大司农。 在这位老人身上,他没有感觉到官气,反而感觉对方就像是个普普通通一心种田的老农那般质朴。 经过一番计议,李二拍板决定,从大司农的建议分发,当然了,司农寺监察人员也要跟随到位。不怕下面的人弄虚作假胡乱分发,只怕下面的人办事不力,把这批新犁放在仓库吃灰。 长孙无忌提议道:“陛下,请为这款新式耕犁赐名!” 赐名? “萧锐,此耕犁何名?” 萧锐解释道:“依据他的形状,有别于旧款的直辕,我叫他曲辕犁。制作的工匠们,还有参与试验耕种的这些百姓们,叫他神犁,也有叫宝犁的……” 众人哈哈大笑,名字俗归俗,却很贴切,可不就是神赐的宝贝吗? 李二点头道:“如此,那就叫天赐犁!上天赐予我大唐的宝犁。” 众人齐声恭贺,“恭喜陛下得天赐宝犁,我大唐万年!” 在所有人的恭贺声中,李二看向了萧锐,对这个没有官气的女婿,越发喜欢了。当皇帝的人,会帝王心术,喜欢弄权,却并不喜欢只会弄权的臣子,反而对实心办事的人才高看一眼。特别是大唐初立,百废俱兴,皇帝李二也是一个实心任事的,更加不喜弄权。 “萧锐,发明天赐宝犁,居功至伟。为解决退役老兵的生计,实心在工地不眠不休建成灞河工坊,你虽然不居功,但朕却要论功行赏,以期我大唐有更多如你这般实心办事的人才。” “朕意:萧锐升任司农寺司农少卿,从四品上,既然你精通农工两事,接下来的春耕,好好辅佐大司农。” 嘶……他好像才十八九岁吧?从四品上?红袍?大唐最年轻的红袍吧? 不过看着人家的功绩,还有那晒得黝黑的皮肤,所有人都要竖起大拇指,道一声:服! 第九十章 春耕大典生变故 十五天后,皇家贡田里,一头披红挂彩的壮硕耕牛,身后拉着同样披红挂彩的新犁,皇帝李二扶犁,大司农亲自牵牛,四周都是参与启耕大典的官吏们。甚至远处,在禁军围成的圈子外,长安城的百姓们也纷纷前来观礼喝彩。 随着司礼官念完了文书,一声鞭子响,春耕大典正式开始。耕牛在大司农苏亶的牵动下,稳健行进,皇帝李二扶犁的把式,一看就不是新手,周围叫好声一片。 萧锐咂舌道:“看不出来,陛下贵族出身,半生行伍,竟然也有一手娴熟的庄稼把式?” “姐夫、姐夫,看不到看不到,人太多了,你快抱我,我要在高处看。”旁边小长乐着急的不停摇晃萧锐的手臂。 萧锐宠溺的一把抱起小长乐,直接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宠溺的说道:“你这丫头,好端端的公主坐席不去,偏要跑到我这边。我这边可没有皇室那种前排待遇,还得站着看。” 小长乐却心满意足的咯咯笑个不停,甚至还朝着不远处襄城公主等人挥手打招呼,快看快看,我长高啦,全场最高…… “小姑奶奶,别晃啦,我的帽子、喂,别抓我头发呀……”两人闹作一团,周围的官员却没在意,大家都谈笑晏晏的在观礼皇帝起耕。 看着那快速被翻开的泥土,那如利刃切肉般毫无阻碍的耕犁,还有那耕牛如小跑般的速度,百姓们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太好了,新式耕犁如此速度,今年的春耕不发愁了。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一声微不可查的脆响,只见原本步伐稳健的耕牛,一条前腿突然跪倒,然后一头栽到了地上,带得大司农苏亶一个趔趄,直接倒在了牛身上。 现场所有的欢呼和声音戛然而止,一瞬间,仿佛世界静止了一般。 这…… 萧锐心下一惊,连忙将小长乐交给身边的人,随后飞身几步冲进了贡田,俯身一把抓住了大司农。 看到对方脸色苍白,萧锐扣住苏亶脉门,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受伤了?” 苏亶却死死的抓住萧锐的手,强撑着一口气说道:“不碍事。别管我,春耕大典不能出事,这是大唐一年的好兆头,快扶我起来。” 许多大臣护卫纷纷冲了上来,关切的围住了皇帝。 大司农检查了耕牛之后,脸色十分难看,躬身对皇帝请罪,“陛下,一条牛腿不知何故断了,老臣请罪。” 李二也知道此时出事,不是好兆头,可怎么也得把事情做完,牛腿断了又不是人能控制的,怪不着谁。 亲自扶起大司农苏亶,李二安慰道:“爱卿哪里的话,耕牛断腿世间常有,来人,再牵一头牛来。这么好的耕犁,许是这头牛太过蠢笨,没资格受用这天赐宝犁。” 萧锐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百姓的反应,发现大家普遍情绪低落,满是担忧,可见这个时代的人对运气之说多么在乎。 思考了一下,萧锐行礼说道:“陛下,换人来拉犁如何?春耕大典本就是为全国的启耕开个头,可我大唐如今刚刚起步,民间百姓许多人家并没有大牲口,不得已用人来拉犁。陛下启耕为天下表率,同样用人拉犁,也更能体会民间农事艰辛。” 大司农连忙附和道:“不错,萧少卿所言有理,臣附议。用人拉犁,也能让周围百姓看看天赐犁的成果,即便是用人,也不比大牲口慢。” 李二会意,大笑道:“好,此言深合朕意!诸卿,谁愿下场拉犁?” 嗯??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说我们是来观礼的,真的下场拉犁,岂不是当着许多百姓的面,当牛做马?文官惜身爱脸面,武将也有些意见,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迟疑了几秒。 程咬金的胳膊轻轻推了推旁边的尉迟敬德,“老黑,你体壮如牛,你去最合适。” 尉迟敬德不知道这是开玩笑,摇着脑袋大喊道:“我不去!要去你去,老子今天穿的是新袍服,别再给弄破了。天这么冷,总不能光膀子吧?” 噗……许多人哄笑了起来,李二脸色漆黑如墨,心说这个敬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不拉就不拉,喊什么喊?衣服重要还是大事重要? 内侍老高站出来躬身道:“陛下,奴婢请命!” 好在还有一位贴身内侍照顾一下脸面,李二脸色好看了些,冷哼一声就要说话。 却被大司农苏亶抢了先:“陛下,老臣身为大司农,司天下农事,今日是启耕大典,理应由老臣陪陛下开犁,所以这拉犁的荣幸,谁都不能跟老臣抢!” 萧锐连忙小声劝道:“大司农三思,你的身体……” 苏亶死死按住萧锐,“启耕不能出事,民心得安,纵然累死也值。老夫一生奔波农事,若能身死在田里,何尝不是荣光?” 说着,主动取下耕牛身上的缰绳套索,毫不犹豫的套在自己身上。 萧锐着实被这位老人感动了,一把夺过缰绳,不屑的扫了一眼围观的诸多大臣,然后大笑着说道:“陛下,民间寻常百姓家耕种,一般都是老少齐上阵。年老者扶犁,两名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拉犁。不如今日你我拉犁,大司农扶犁如何?让天下百姓看看,普通人家用这天赐犁的效率。” 苏亶大惊,连忙喝止。 李二全都看在眼里,他也深深为苏亶的精神感动。原以为萧锐要跟苏亶一起拉犁。可没想到这小子如此胆大,敢让自己一国之君当耕牛? 果然,萧锐的话音刚落,礼部的官员纷纷出言责骂:“放肆,陛下是一国之君,萧锐,你敢让陛下当牛做马?” 萧锐没说话,李二也没说话,周围百姓从刚才耕牛断腿的失落中还未走出,现在又要看一出好戏,到底朝廷和陛下是怎么看待农事的?所以他们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就在这时,小长乐蹬蹬蹬跑了进来,看到那么多人言语谴责萧锐,小家伙哪里肯? 伸出小手拽住了那粗粗的缰绳,因为手太小,甚至不能完全握住。 然后涨红了小脸冲着那些大臣吼道:“喂,你们干什么欺负人?你们一个个胆小鬼不愿拉,还不让父皇拉?哼,姐夫,我跟你一起拉。” 唰! 孩子的话语虽然声音柔弱,但却啪啪打脸,在场之人的脸瞬间羞得满脸通红,这特么比荆条抽的还狠,抽得我们的老脸火辣辣的疼。再无一人敢出声。 皇帝李二同样扫了一眼文武百官,冷哼一声,暗骂全是废物。 转头看向了女婿和小女儿,李二满是欣慰的点了点头,“萧爱卿所言甚合吾意,朕是代天巡狩的天子,可不就是为天下百姓拉犁的吗?苏爱卿,扶犁!” 哎! 苏亶感动的老泪纵横,没有多说什么恭维的话,仅仅是应了一声,赶紧走过去接过了新犁。有此明君,天下百姓之幸。 这时,百官才回过神来,一个个抢着上来拉犁。呵呵?现在才想起来哭坟?是不是晚了点?萧锐冷笑。 果然,李二毫不客气的挥退了所有人。 萧锐俯身拉住小长乐耳语两句,只见小家伙转身小跑到了皇室子弟围观之处,“太子哥哥,姐夫让我喊你一起过去。” 第九十一章 萧锐的损招儿 啊??喊我?喊我作甚?李承乾有点迷糊。他被萧锐整治过一次,所以见了萧锐就想躲。 长孙皇后看懂了,感动于萧锐的大局观,看到儿子的表现,蹙眉训斥道:“承乾,听你妹妹的,你姐夫喊你,你就过去听命配合即可。” 哦…… “高内侍,取两条长点的红丝绸来,绑在耕犁头里,太子和公主走最前面,你看护好二人。” 内侍老高欣喜领命,自己一个不全之人,本是没资格参与的,现在驸马爷这是给机会呀。 看着女婿的安排,李二越发满意,跟萧锐两人,一人一根缰绳,笑着小声说道:“小子,你力气大,别跑太快犁偏了。” 萧锐小声说道:“就是怕您跟不上,所以我让长乐和太子走头里,放慢一下速度。” 哦?狡猾的小子……不对呀,你小子是说朕老迈,跟不上你的脚步吗? 李二狠狠的瞪了萧锐一眼,老子才三十岁,征战多年,虽说没你的武艺,可也没那么不堪吧。 一群禁军齐上阵,抬走了那头断腿牛。 一声鞭子响,启耕大典再次开始。两个小孩引路,两个大人拉犁,一位老人扶犁。远远看去,可不就是一副普通百姓耕田之相嘛。 短暂的惊诧过后,不知谁带头叫了一声好。 围观百姓回过神来,纷纷跟着大声喝彩!圣人万岁!大唐万年! 大家来参加启耕大典,是见证,也是讨个彩头沾沾喜气。耕牛断腿,似乎寓意不详。但大司农和萧大人的解释也有道理,民间一半以上都是人来拉犁的。陛下、朝廷百官、贵族老爷们,他们肯吃民间疾苦吗? 见到百官的退缩,百姓们是失望的。可看到圣人站了出来,大家又燃起了希望。 现在,皇帝带着儿女一起上阵拉犁,还有什么比这一幕,更能证明这位圣人爱民之心的?有此皇帝,大唐何愁不兴? 听着那山呼海啸的喝彩声,李二神色一振,感慨民心可用,身上的缰绳都觉得轻了不少。文武百官许多人不禁叹气,好一招化险为夷收买人心,萧锐这小子真厉害。 老萧瑀笑骂道:“这小子,就是爱出风头。” 旁边的老友傅奕打趣道:“时文,你是嫉妒陪圣人拉犁的不是你吧?今日之事,可载入史册的。” 皇帝兴致很高,一口气拉了好几个来回,足足有半亩地都不觉得累。 萧锐:废话,你绳子长走前门,我绳子最短,全程我在出力,你当然不觉得累! 百姓们欢呼之余,这才注意到,原来人力拉犁也如此高效,果然天赐宝犁! 休息换气的工夫,大家才注意到,皇帝已经满脸汗珠,就连太子和小公主也气喘吁吁的,唯独萧大人面色如常,不见气喘。莫不是这货出工不出力?全让陛下把活计干了? (萧锐:冤死,你们上来试试?谁出力谁知道啊!皇帝出汗就是出力吗?没准是肾虚呢?) 有擅阿谀者过来捧场:“陛下,休息片刻吧,注意龙体。普通人家也没有一口气犁半亩地的,都是一垄一歇。” “不,春耕大典的礼制,至少犁出一亩地来,朕要做好。” 看着虚情假意的众人,萧锐眼珠一转,突然有了一个恶趣味的主意,“陛下,既然大家心疼您的龙体,何不让诸位大人也体验一下民生之艰?” “哦?”李二转头看到萧锐在打眼色,很快明白过来。心说还是你小子鬼点子多,真特么坏!不过,老子喜欢,正愁不知道怎么治一治这帮脑满肠肥的懒货呢。 李二放下缰绳,大手一挥,“来人,取一百口新犁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朕要与百官一起耕作,体验民生之艰难。诸位爱卿,年老者扶犁,身强力壮年轻者拉犁,三人一组,自由组合分配。今日我们君臣一百口新犁,一日犁出他二百亩来,史书上该有一笔吧?” 啊?真的要我们拉犁?看着挺轻松,我们能拉动吗? 负责记录史书的官员立时站了出来,“君臣同耕,日耕二百亩,古来未曾有过之盛事,当记!” 此言一出,百官全都像是打了针一样,哄闹着自由组合起来。 “喂,老王,你才三十八岁,哪里就老年了?你分明就该是拉犁的。” “国舅,你也才三十多岁,你好意思扶犁?” 长孙无忌:你看看我这大肚子,让我拉犁?我猫不下腰去。 “凭什么你文官就该扶犁,我们武将就该拉犁?我们也想享受享受……” “什么什么?你们文官没力气?我呸!朝堂上吵架的时候,你们比谁都好斗……” “我们不跟你们组合,我们武将三人一组,还能换个班休息一下。” 一帮人七嘴八舌争论起来。 随着一百口新犁和缰绳的就位,争吵的众人也分出了自由组合,看似有些另类,但却代表了各人的交好关系。 宋国公萧瑀看着手里的缰绳,有些抱怨的说道:“傅兄,咱俩同岁,为何是你来扶犁?” 傅奕抚须笑道:“时文兄,这主意是你那好儿子出的,你好意思让我拉犁?武将还好,可把咱们文官这群人害苦了,红袍以上的哪个不是一把老骨头?经得起折腾?” 萧瑀无言以对,只能感叹,坑爹啊! 至于青史留名?有点脑子的就知道,屁!一个两个上场是青史留名,这么集体上场,大家合起来就一句话:某年某月某日,春耕大典,皇帝携文武百官共同参与春耕,以人代牛,老者扶犁,壮者拉犁,日耕二百亩,盛况空前! 最先耕完的李二组合下场喝茶休息,萧锐给累脱离的大司农诊治开药,命人送回去好生休养,李二跟上一通赏赐。 看着地里忙碌的众人,李二戏谑道:“小子,你这毒计,可是把他们得罪惨了,等着挨骂吧。” 萧锐双手一摊,“反正他们背地里都喊我煞星,骂吧,债多了不愁。陛下,臣可是替您背了锅,可有赏赐?” 李二笑骂道:“朕女儿都给了你,还帮你许了二房,背几天黑锅怎么了?还要赏赐?” 萧锐认真说道:“臣也不要什么财物,不如您放我半月假期如何?从过完年到现在,可是一天没休息过。” 听到是这个,李二点了点头:“春耕刚开始,大司农累倒了,你是司农寺少卿,要负起责任来。等今年春耕过去吧,过去了放你一个月的假期,你好好休息休息。” 萧锐撇了撇嘴,心说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使唤的,我这女婿当的…… “喂,小子你干什么去?今日还有庆功晚宴呢。” 萧锐大步离开,头也不回,摆了摆手道:“太累了我要回去睡觉,晚宴就不参加了。” 走到那头断腿的耕牛旁边,萧锐眼前一亮,朝着一队禁军说道:“帮个忙,把这货送我家去,关键时刻掉链子,不能轻饶。” 禁军统领公孙武达不解道:“啊?驸马爷,它一个畜生,难道还要刑治吗?” 萧锐笑了,凑近了小声道:“大唐杀牛是罪,难得有个机会,我有炖牛肉秘方,等炖好了送你二斤尝尝。” 公孙武达神色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哈哈,来来来,多上几个人,弄辆大车来,把这断腿牛送驸马爷府上。” 李二远远的看到,笑骂道:“这混小子,一点亏都不吃,不就是让你拉一天的犁吗?你就黑走朕一头牛,那是朕的牛!” 随即唤来小长乐,耳语一阵,小家伙眼睛一亮,于是后面两天,小长乐就成了萧锐的跟屁虫,形影不离。直到成功通知皇帝老爹一起,全家人混了一顿全牛宴方才作罢。 春耕当日的庆功晚宴推迟了三天,因为所有参与犁地的大臣都累瘫了,全都是养尊处优之人,啥时候干过农活儿?还是当牛做马一口气犁二亩地!手上肩膀上全是血泡,萧锐太特么损了。 别说参加晚宴了,第二天朝会都没法参加,大家只想躺床上睡觉,不得已李二只能宣布停朝一日。 第九十二章 终于放假了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荫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萧家庄荷花池旁的树荫下,萧锐躺在摇椅上,身旁岸边架着一根鱼竿,看着那才露头的荷花苞,不禁想起了这首孩童时期学过的七绝。春耕圆满结束,各地传来捷报,皇帝答应的假期总算是到位了,萧锐美美的回到农庄开始度假。 旁边的钓台处,有人大笑着夸赞:“好诗!简单几句却勾勒出一副悠闲自得的画面,你小子这诗才,应该去国子监的。” 萧锐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带着埋怨道:“太上皇,这边钓鱼呢,您可否小声些,鱼儿都被你吓跑了。” “屁的话!你天天钓、天天钓,这一连十天,鱼鳞都不见你钓上来一片儿,老夫能惊走你的鱼?瘾大技术差,还怪坑里鱼不行?脸呢?天天蹭我钓上来的鱼吃,还有脸说话?”老李渊毫不吝啬的嘲讽起来。 “太上皇,您讲理吗?没有我炖鱼的手艺,您钓上来的鱼呀,呵呵,大白都不吃。”萧锐也不客气。 老李渊被噎得不轻,自知理亏,于是转换话题道:“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是什么太上皇,叫我三爷!全村人都这么叫,就你小子记不住!哟,咬钩了,哈哈,玄真,快、快拿抄网。” 旁边裴寂慌忙从躺椅上起身,两个老头配合十分默契,一条十几斤重的大花鲢被捞起。 “哈哈,今天的午餐有着落啦……”老李渊挑衅的冲萧锐说笑起来。 萧锐撇了撇嘴,“吃了好几天的鱼,够够的了,今天中午吃香辣鸡。” “小子,你成心的吧?”老李渊当时就不干了。 “要不分开做,您想吃鱼自己做,我提供厨房佐料,甚至食谱。”萧锐得意的说。 你…… 裴寂连忙打着圆场,“三爷,您消消气,驸马爷跟您开玩笑呢。这鱼也钓上来了,吃饭还早,今日天色很好,要不咱们下棋吧?我去拿棋盘,驸马爷的棋艺也就您是对手。” 裴寂虽然被萧锐整下来了,但那是大势所趋,加上萧锐办事公道,带着儿子裴律师立下大功,现在儿子已经升任工部侍郎,未来绝对的大员。所以裴寂对萧锐还是有一丝欣赏和服气的。 萧锐笑了,“裴公您别吹捧他了,我那是让他的,认真起来,他一盘也赢不了。” 老李渊胡子都要气炸了,“来来来,小子,过来大战三百个回合!今天让你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三百回合?您是瞧不起我,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一百手内赢不了你,算我输!” 两小时过去了,老李渊一脚踹翻了棋盘,躺在躺椅上无语望苍天,一句话不想说。 萧锐得意的捞起木桶里的大花鲢,吹着口哨往回走,还不忘补刀:“三爷,中午这鱼您想吃辣的还是不辣的?” “滚!中午老子不吃饭!气饱了!玄真,拿毯子来,困了。” 许是这次真的气到了老爷子,午饭他真的没吃。 正当萧锐想对策的时候,下人来报,襄城公主带着长乐公主到了。 萧锐大喜,想什么来什么,孙女送饭也不吃吗?谁承想,一刻钟后两女提着饭盒败退而回,爷爷说他没胃口。 萧锐撇了撇嘴,当真是老小孩老小孩,给个台阶就下呗,几局棋输不起咋滴? “襄城,你以前吃不下饭的时候,怎样才能哄好?”萧锐问道。 啊? 襄城差点没反应过来,红着脸回忆了一下,摇头说道:“我好像没有吃不下饭的时候。” 噗……哈哈,原来姐姐就是姐夫常说的那种:没心没肺就知道吃吗? 萧锐敲了一下长乐的小脑瓜,“别胡说,谁是吃货还用我说吗?” 小长乐连忙捂住了嘴巴,不住摇头否认,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襄城笑着护住了妹妹:“除了生病的时候吃不下,那都是让御医开药吃的,病好就没事了。” 萧锐犯难道:“老爷子这病……啧啧,是心病?呸!什么心病,纯粹的毛病。饭都不吃了,还吃药?不行,换个办法。小长乐,你呢?你吃不下饭的时候怎样?” 小长乐吐了吐舌头,弱弱的说了一句:“我不敢不吃饭,不吃饭母后会打屁屁的。父皇是舍不得下手,可母后是真打。” 哈???这个办法……哈哈哈,还别说,对小孩子绝对好用。萧锐和襄城笑得肚子疼。 就在这时,小长乐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对了,我生病吃不下的时候,母后不打,是父皇在旁边给我讲故事,我想听故事就得先吃饭才行。” 故事? 萧锐眼睛一亮,好主意啊! 虽然是哄小孩的,但老小孩也是小孩儿嘛!自己这里可不缺好故事,哪怕是成年人也顶不住诱惑吧? “走走走,一人带个小马扎,准备好听故事。大唐故事会开讲了。” 依旧是萧锐那个钓台,惊堂木、长条桌什么的,全套设备很正式,啪的一声,萧锐清了清嗓子,讲起了西游的故事。 正在昏睡的老李渊也被惊醒,气得就要骂人,可睁眼看到萧锐摆的一场家伙事儿,压住火气忍了下来,想看看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 “混沌初开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欲知造化混元功,须看西游释厄转!当时天下分为四大部洲,曰东胜神洲、曰西牛贺洲、曰南赡部洲、曰北俱芦洲……” 一口气讲到了猴王远渡重洋寻仙学艺,萧锐无耻的断章了。 襄城好奇问道:“锐哥,怎么不讲了?然后呢?” 小长乐更显着急,担忧的问道:“姐夫,是不是那猴王掉水里死掉了?你不会就讲这个吧?我以后不玩水了还不行嘛,你能不能别让猴王落水呀!那群猴子听起来好可怜的,开着宴会饭还没吃完就死掉了。” 噗……差点被这孩子给逗的绷不住,这什么逻辑呀?小孩子的脑回路都这么奇怪吗? 萧锐笑得捂住了肚子:“讲半天我有点饿了,肚子都咕咕叫起来。” “啊?肚子叫?有吗?没听到呀,姐姐你有听到吗?”长乐疑惑的看向了襄城。 看到萧锐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襄城好像明白了,但她没点破,“我也没听到。” 好巧不巧,此时真的响了一声,大家齐齐回头看向了不远处偷听的老李渊,李渊老脸一红,狠狠的瞪了一眼众人:“看什么看,爷爷我中午水米未进,还不快去拿吃的来,一点都不知道孝敬老人!” 襄城和长乐大喜,连忙起身就要抢着拿饭食。心说爷爷终于消气了。 可萧锐却叫住了二人,“等一下,这会儿饭早就凉了,没法吃的。再有一个时辰就天黑了,等会儿晚饭一块儿吃吧,来回生火怪麻烦的。” 什么?? 小子,你…… 老李渊差点被气吐血。裴寂也急了,不住的给萧锐打眼色。 萧锐却装作没看见一样,起身收拾东西要走,“太阳下去了,天还是有点凉的,咱们屋里讲吧。以后再闹饭口的人呀,不光没饭吃,连故事都没得听。” 老李渊再也忍不住,起身鞋都顾不上传,直接朝萧锐冲了过来,“魂淡,老夫跟你这个孽障拼了……” “干嘛?讲不过道理就来这套?碰瓷是吗?大家都看着呢,我没动手……” “别跑……” 爷孙两个追逐打闹起来,众人纷纷大笑,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没有什么太上皇和大臣,只有一对儿寻常爱玩的有趣爷孙。 第九十三章 出书圈粉 “西游释厄传?没听说过,是一本传记书册吗?” “连这个都不知道?也难怪,看你身上衣服破旧的不成样,应该是个穷酸贵族,当然看不起这本新书。” “什么意思?一本书而已,只要市面上有卖,我虽然家道中落,但还是买得起的。” “切,别吹了。那是萧御史最新创作的一本志怪话本,目前只讲到第十章回。市面上刚刚流出,却不是刊印的,全是寻人精细抄录的,一本都卖到十金呢。” 什么???一本十金?抢钱呢? 不仅仅是围观的路人这么惊叹,包括作者萧锐自己也想不到,仅仅是前十回的一册,就能卖到十金的天价,这裴寂也太特么黑了吧?你以前当宰相、帮忙谋划晋阳起兵绝对屈才了,你应该创建一个商业帝国,统治全世界那种。 不错,这个点子是裴寂出的。 当萧家庄的人都沉迷于大闹天宫的精彩剧情时,裴寂却已经看到了这个故事话本的商机。建议开个书局,刊印兜售成话本。 可当听到这故事八十一回,约有九十万字的时候,裴寂放弃了刊印的想法。 原因是太难了,雕刻制版什么的还在其次,毕竟只要热卖就能回本,重复刊印也不耽误挣钱。 可难在纸张上面,唐初延续的是前隋的科技水平,单纸张这一项,目前的纸张虽然已经普及,但也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东汉蔡伦改进了造纸术以来,到唐初已经五百年了,期间虽有进步发展,但制约很大,大部分文人用的都是硬黄纸,质量很差那种。用萧锐的话讲,擦屁股都掉渣,太坑了。就这种品质的,朝廷还下令说,为保护文字传承,损毁纸张有罪。 当世没有好纸吗?也不是,宫廷御用,官府行文,还是有精良纸张的,但受制于产量极低,所以许多官方行文、还有朝廷的文书,依然要用到绢(丝织品)。 大名鼎鼎的宣纸就是上品。可现在是贞观二年,宣纸尚未扬名,也只是有个雏形罢了,是好纸的产地,却没有宣纸的名头。 历史记载:宣纸始于唐代,产于泾县。因泾县属大唐宣州管辖,故而得名宣纸。 宣纸主材料是青檀树皮,配合稻草等,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工序方能制成,很是耗时耗力。而当地野生青檀数量有限,所以产量就有限。 这样一来,从原料上卡住了,别说你萧锐想用这个纸印刷出书了,就是号称五姓七望的千年世家,足够豪门了吧?许多收藏的古籍孤本,想印刷出版也不能,依旧是竹简保存。而他们普通的家族子弟用纸,也是质量有限的草纸,就这,价格还不低呢。 想要达到印刷的水准,九十万字?一本书的纸张造价得多少?卖多少钱?多少人能买得起?能卖出去多少? 计算过这些,裴寂放弃了,萧锐也放弃了,给了裴寂一笔钱和一间铺子,让他去张罗找人抄录和经营。 但萧锐没想到,这老头儿如此黑心,十金?就这都被人抢?还不够卖的。长安人傻钱多吗?早知道这么有赚头,我干嘛关了当初那间文房四宝铺子? 萧锐直拍大腿,好像错过了一个亿似的。 不过转念间忽然想到,对呀,造纸造纸!大唐纸张这么珍贵,我可是有优良造纸工艺的,应该进军造纸行业才对。 啧啧……宣纸不是受限于原材料吗?不怕,后世用木材造纸、竹子造纸、棉花杆造纸等等,还愁原材料? 略微思索,萧锐提笔疾书,两个时辰,制定好了竹纸工坊的开办规划,这个事情没瞒着裴寂,着实把他给惊到了。 当听到萧锐要把造纸的事交给朝廷工部,跟灞河边上的老兵工坊一样,造纸工坊也用老兵。一石三鸟,既能帮助充盈国库,又能解决朝廷纸张紧缺的问题,还能养活退役老兵。裴寂服了,为萧锐这种无私的气度折服。 做了多年宰相,他敢断言,满朝文武没一人有这等心胸。谁拿到这个方子,都会自己开设一家私人的造纸作坊,将来可是绝对的暴利,甚至能兴旺家族百代不愁吃穿那种!萧锐就这么给献出去了? 别说裴寂了,就是皇帝都被震惊到了。纸张不同于盐铁,这个是可以私营的,这东西萧锐都舍得?不,李二从萧锐眼神里看出了三个字:瞧不上! 这混小子,瞧不上官职爵位、瞧不上金银财富,那世上什么东西能入了他的眼呢?该不是朕座下这个位子吧?李二心里泛着嘀咕。 萧锐不在乎别人怎么看,造纸费时费力,还需要庞大的人力物力,虽然挣钱,但这东西牵扯到和世家大族互撕,萧锐可不想当争斗的牺牲品。钱嘛,有的是路子挣来,不仅仅要挣,还得干净利落不费事才行。 如果让李二知道萧锐的真实想法,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合着你小子这是嫌麻烦啊?朕属于捡了你的破烂吗? 言归正传,说回萧锐出书的事。 从萧家庄讲出故事最新一章,到流传进长安,由人抄录多份制作成册,再到装订几章够一本书,然后再卖出去。这期间是有几天延迟的。 而那些看过故事的人,早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别说几天延迟,就算是一个时辰,都觉得度日如年,于是乎大家不约而同的,想要追到原作者处,听第一手的精彩故事。哪怕是一早出发,饭都不吃,驱车几十里也不在话下。 从首次卖书的第三天,萧家庄就出现了忠实的书迷,打听好了萧锐每日何时开讲,专门在村子里租了地方住下,提前一个时辰抢占位子等等…… 萧锐出门一看惊呆了,这什么情况?我在大唐的第一批铁粉儿吗? 不,这似乎不是铁粉儿。如果是,那也绝不是第一批,第一批或许是长安百姓,再或者是御史台的年轻官员,又或者是萧锐那首侠客行的粉丝……总之这批人不算。 “萧御史,能不能多讲一些,我以后每天都来守着听你讲故事。” “对啊,一天就讲两个章回,太少了……” “萧御史,天蓬元帅到底有没有得手嫦娥仙子呀?” 嗯???这特么什么路子? 人多了想法就多,事情也开始多,七嘴八舌的,要求自然也多了起来。 萧锐眼睛一眯,嘿,道德绑架?还是刀片催更?我讲故事口干舌燥的,准你们在我家门口免费听书,还这么多事情?一句话:惯的! 果断伸出一根手指,众人不解,萧锐嘴角微弯:“一两银子!” 啊?什么意思? 第九十四章 盗版?高仿? “我给,只要你能再多讲一个章回,十两我也出,现在就给!” 说着,有位土豪贵族子弟,直接解下钱袋子,摸出一锭金子,看也不看就朝着萧锐扔了过来。 嗯?什么意思?特娘的,把小爷当什么了?这架势,怎么像是勾栏院里,你们竞争花魁的过夜费一样? 黑着脸没去捡那掉在地上的金子,萧锐冷哼一声,带着怒气道:“一天就讲两章,听者交钱有位子,原本只想收一两银子意思一下,当个润喉费的。现在?呵呵,心情不好,涨了,十两一位!金子,不议价。爱听听,不爱听滚蛋。” 说完萧锐转身大步回屋,一帮听众当场傻眼,十两?金子?你抢钱呢? 回过神来,不知道谁喊了句,“都怪多事的卢坎,要不是你冒犯了驸马爷,我们一两银子就能听的,现在倒好,十两金子,听一次够买一本十章的书册了。” 所有人都对丢金子那人怒目而视,吓得对方狼狈逃窜。于是这个叫卢坎的,就成了萧锐第一个脱粉的人。 “难怪长安盛传他萧锐是煞星,一讲十金?一册话本也卖十金,态度还极其恶劣,十足的山匪!煞星!”回去的马车上,卢坎骂骂咧咧,不住的咒骂萧锐。 身旁书童眼珠一转,羡慕的说道:“公子,十金啊,那他岂不是可以赚好多好多钱?” 卢坎朝着书童的脑袋拍了一巴掌,“没出息,你家少爷我没见过钱吗?也就是他这种人需要抛头露面出来挣钱,我们卢家的人,从一出生就有花不完的钱。” 书童吐了吐舌头,眼珠一转有了好主意:“少爷,他那话本十金一册,根本没多少人买得起对吧?要不咱们也找人抄录售卖?只要价格低于十金,肯定比他的好卖呀。” 卢坎又是一巴掌抽过去:“混账!我堂堂范阳卢氏的少爷,怎会行那商贾腌臜之事?” 书童劝说道:“不是的少爷,咱们不是为了赚钱。您看啊,今天那萧锐一点面子也不给您,那咱们就砸了他的买卖,只要让他的话本卖不出去,那他就赚不着钱……嘿嘿,赚不了钱,他还会开心吗?” 嗯?砸了萧锐的买卖? 卢坎微微皱眉,随即弯起了嘴角:“不错,你小子够奸诈的。行,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了。” “好的少爷,不过要借您手上的话本一用,我好找人照着抄录。还要一些钱做本钱。” 卢坎大手一挥,“给你一百两银子,办好了此事,少爷重重有赏!” 书童很是忠心,“谢少爷的赏,只要能帮少爷出气就好。” 长安城里,很快兴起了一场西游风暴,被卷的人群主要是有钱的贵族家庭,普通百姓基本没听过,因为没人买得起,就算是卢坎盗版出来的,也得十两银子一册呢。十两银子,够普通一家人一年的开支了。 与此同时,皇帝也正在立政殿拿着一册原本,津津有味的翻看着,嘴里还嘀咕:“这小子怎么懂这么多神仙鬼怪的东西?他到底师承哪里?还有那门上贴画像,真的可以镇邪驱鬼吗?要不要试试?” 没错,西游记原本第十回讲:唐太宗地府还魂,二将军门前镇鬼。唐王被鬼差勾走魂魄,游了一圈地府回来,每日梦到冤魂索命,吓得不轻夜不能寐,让秦叔宝尉迟恭两位大将守门这才得解。也由此才引出派人西行取经,兴办佛事做些功德抵消罪孽等等后续的故事。 可萧锐不能这么讲呀,只能假托远古时代的王朝…… 旁边的长孙皇后同样沉迷于这册话本,“一只猴儿能被他讲得如此传奇,这小子要么是特别会编故事骗人,要么就是神仙转世亲眼见过。否则的话,一个人怎么可能懂这么多?” 李二白了一眼,“他如果是神仙转世,就不是萧瑀的儿子了。依朕看,十足的一个骗子,一张嘴全用在哄骗姑娘身上了。” 皇后捂嘴笑道:“哪里的话,这孩子虽说是有那么一点点风流,但从不沾染恶习,是有分寸的。” 就在这时,内侍老高一脸紧张的走了过来,欲言又止,想趴在皇帝耳边小声汇报,却又顾忌皇后。 “你们谈正事,妾身出去一趟。” 李二白了属下一眼:“有什么就说,皇后不用瞒着。” 老高开口道:“回禀陛下、娘娘,驸马爷在庄园里每日开讲,聚拢了一大批达官贵族的子弟。” “哼,这是正常的,一群小年轻平日无事,最喜这种消遣的东西。”李二不疑有他,皇后也停住了脚步。 老高小声道:“可是最近隐隐不对,去花钱听书的,多是女子,下人来报说,许多女子喊着要嫁给、嫁给驸马爷……” 砰!李二气得手上话本都扔了出去。这个混账,那么不经夸吗? (萧锐:长安姑娘太热情,怪我咯?) 看了一眼同样皱眉的皇后,李二改口说道:“观音婢,你不是有事要出去吗?去吧。这小子交给朕调理,一定让他服服帖帖不敢再犯。” 皇后开口道:“我去看看襄城,最好别让她知道。” 老高连忙说道:“两位公主就在萧家庄住着没回来。” “那襄城怎么看这件事?”李二好奇问道。 “好像、好像都习惯了,襄城公主说,越是有人喜欢,越能证明驸马爷的才华,是好事。” 李二夫妇同时捂住了眼睛,心说这个傻女儿,有你这么夸人的吗?身边的花红柳绿多了,男人能不出事? 沉吟片刻,李二让皇后出宫一趟,亲自去趟萧家庄,看望一下老爷子,同时把两个女儿接回来,再警告萧锐一番。而李二自己,则是开始想对策了,萧锐这个祸害,无论到哪儿,不惹出一通事来不算完。朕给你一个月的休假,你倒好,这是准备放长假吗? 皇后的到来,效果显著,萧锐停止了开门讲书,并且宣布再不开讲,会将后面的章节编纂成册售卖,想知道后面剧情的,只能等着售书了。 听众书迷们虽然失望,但也没办法,萧驸马脾气可不大好,没人敢跳出来反对,只能丧气回去。一帮女书迷更是羡慕襄城公主和李胜男,心中埋怨,站在萧御史身边的,为什么不是我呢? 两天之后,裴寂拿着几本寻常草纸书册找到了萧锐,“出事了,自从您停止讲书,市面上就出现了这种画册,售价十两银子一册。很显然这是有人在搞鬼。” 萧锐接过一看,“嘿,这特么大唐也有盗版啊!” 裴寂沉声道:“不止如此,他们出书很快,连您前两天最新讲的章节都有呢。您看,就是这最后一册。” 怎么会?最后那几章,咱们自己的还在抄录装订呢,并未发行到市面上,他们哪里盗版去? 翻开手中的草纸话本一看,好家伙,这不是盗版,这是高仿啊!有人现场听我讲完,回去凭着记忆重述了个大概,虽然辞藻有些粗糙,但却不影响故事的趣味性。 裴寂骂道:“这分明就是冲我们来的,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一定要查出是谁在搞鬼。” 萧锐摇了摇头道:“大唐没有知识产权保护法,查到了如何?以势压人吗?算了吧,懒得跟这种跳梁小丑计较。没有后续故事,他们这种事长不了,咱们停更一段时间,等做好了应对再开售即可。” 裴寂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只要驸马爷这边不再讲述后面的故事,那盗版最多只能卖这种既有的章节,过一阵子没了后续章节,大家就该盼着正版出书了,谁还记得盗版? 第九十五章 皇帝的阴招 虽说萧锐没工夫琢磨对付宵小,太上皇说这个钱得挣啊,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个乐子。你不给外人讲书,但家里人着急听,每天在家里萧锐被迫讲的章节更多了。裴寂专门安排了人记录抄写,为出书做准备。 襄城和长乐等人来信抱怨,说看抄录的版本,没有现场听讲精彩,可惜皇后管的严,不能出来在外面常住。 萧锐眼前一亮,对呀,看书不如听书!看书也得识字,但这个年代遍地文盲,不识字的居多,这个钱如果能挣,岂不比出书来的快? 于是找来裴寂,跟太上皇三人一合计,决定在长安城东西两市分别开一家大的说书茶楼,收门票卖座,专门讲西游话本。 没几天,整个长安城再次刮起一阵西游风,这次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大街小巷全都在热情讨论西游故事。 (说个现实例子,内地最早火爆的电视剧,应该是83版射雕了,当初火爆到什么程度?每天晚上电力不足,农村停电,许多村子想了各种办法发电,拖拉机带柴油发电的、人力蹬自行车发电等等……笔者本地还有一家化肥厂失火爆炸,据说就是工人全都痴迷看射雕,玩忽职守导致了重大安全事故。) “今天又有几位请假不上朝的?那个西游话本就那么吸引人?买了成书回去看不行,宁可放下公务也要去听书?”李二表示很郁闷。 老高解释道:“驸马爷那书出的慢,数量有限许多人有钱也买不到。许多王公贵族都在传阅着看,据说有些人家的书册,排队都排到了下个月呢。” 下个月??? 李二黑着脸问道:“你去过萧锐新开的那茶楼吗?” 内侍老高摇头,“奴婢一直在陛下身边,不曾去过。不过听人说,驸马爷教出的那两个说书人,口才很好,听他们讲故事跟看书是不同的,仿佛身临其境一般,更加有趣。” 是吗? “今日休沐半日,安排一下,我们去那茶楼品茶。” “遵命,奴婢这就去安排。要不要通知驸马爷?据说那茶楼每天爆满,需要预约才有位子。” 李二眉头一皱,他是不想通知的,但不通知就没位子…… “别通知那小子,想办法安排个普通的位子就行。” 老高无奈,只能让人去办,花钱买了两张高价黄牛票。来到茶楼,一炷香后李二就后悔了,太挤了,花了那么多钱,还特么是站票?不光是站票,还是脚不沾地那种。抬头一看,还有人在楼上扒着栏杆吊着听书的。 唯一好一点就是,所有人不管什么姿势来的,大家都努力保持着安静,即便是脚不挨地,也忍着不出声,整个茶楼都能清晰听到那人说书。 “呼……可算出来了!你是怎么办事的?连个座位都弄不到?” “奴婢有罪,咱们出手晚了,那些有座位的都不在乎钱,手下人也没去过,不知道还有站票,以为是……” “罢了,回宫!” 虽然不满这次的环境,但李二还是头一次不带护卫,这么近距离体验百姓生活,加上现场听书确实热闹精彩,嘴上骂着,可心里并不生气。 倒是老高一直提心吊胆,这种情况,万一有个心怀不轨的刺客,那可就完了。 回到宫里,李二就在思考,“萧锐这小子真是祸害,就不能让他闲着,一闲着准惹事。开个狗屁茶楼赚钱就罢了,却把朕的文武百官勾得无法上朝。不行,得想办法收拾一下这个祸害。要不,把他丢出去?让他祸害别处?留在长安,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勾搭上其他女子了。一个驸马真的三妻四妾,朕的老脸往哪里搁?” “来人,叫长安县令过来。” 不多时,长安县令刘仁轨奉命而来。 “刘县令,去年朱雀大街那桩凶杀案可曾侦破?” 啊?去年的凶杀案?是哪一件?刘仁轨差点没反应过来。 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试探问道:“陛下问的可是李孝常儿子那桩?” “除了这个,难道还有其他人敢在朱雀大街当街杀人的吗?”李二问道。 刘仁轨不解道:“陛下,那李孝常一家因为谋反被杀了,原告都没了,似乎再追查凶手也就没了意义。加上从那打更人处得知,起因是那李孝常的儿子嚣张跋扈,想要用马车撞死人,结果踢到了铁板,得罪了高人被反杀。从这点看,出手之人有分寸,并不会危害长安的安全,因此,微臣就给做了内部结案处理。” 砰! “糊涂,朱雀大街当街杀人,目无王法,这是打我朝廷的脸。你身为长安县令,岂能糊弄了事?”李二拍案怒喝。 “微臣糊涂,请陛下恕罪。”刘仁轨瑟瑟发抖,心说怎么会?当初似乎是您暗示我,要大事化小的。 “回去好好查查,朕这里有些线索,你去好好盘问盘问。”李二让老高送刘仁轨出去,路上,老高说出了皇帝的意思,刘仁轨这才明白。 于是第二天上午,萧锐就被一纸文书,传唤到了长安县衙。 看着堂下站着那孤傲身影,刘仁轨暗暗叫苦,这可是自己的偶像萧御史,没想到正式的会面竟然是这般场景? 虽然萧锐已经高升为司农寺少卿,四品大官了,但民间却始终记着那响当当的名号,热情的称呼为萧御史。 “刘县令对吧?何事寻我?”萧锐没有发脾气,正常询问。 刘仁轨亲自拿着证据文书走下位子,恭敬的说道:“萧大人,下官得罪了。您看看这些证据,似乎全都指向说,当初是您在朱雀大街,当街打死了李孝常的儿子和那车夫。” 萧锐略显诧异,“朱雀大街的事儿?李孝常一家早就因为谋反被杀完了,还查这个案子有意义吗?” 刘仁轨脸色为难的陪笑道:“唉,下官也是不得已,为了长安县的安全考虑,能查出真相最好。” 明白了,从对方的表情就能看明白,是有人给他施压了。这长安城,还有谁不长眼,敢跟小爷过不去? 低头看到手上的证据,萧锐笑了,这特么朱雀门当值守将都出来作证了,分明就是皇帝在使坏呀!你有意见直接冲我来呀,让一个小县令找我什么意思? “得了,实话说吧,我认罪,确实是我干的。刘县令准备怎么处置我?” 啊?似乎是没想到萧锐会这么直率的认下,刘仁轨惊讶了一声。 回过神来佩服道:“萧大人敢作敢为,下官极为佩服。虽说杀了那李义安算是为民除害,可国有国法,您这属于私自行凶……” 萧锐直接伸出了双手:“别废话了,来,拷我!” 第九十六章 自己挑个地方吧 太极殿小书房内,襄城公主着急恳求着:“父皇,锐哥他不过是杀了一个恶人,怎么就算杀人犯呢?您网开一面,放过他好不好?” 李二感觉到头疼,用萧锐的时候,他是自己的女婿好方便,随便怎么欺负或者压榨都可以。现在好了,整治萧锐的时候全都要还回来。 “襄城,你不懂,朕自有打算,回去吧。” “父皇……” 内侍老高过来拉走了襄城公主,路上小声安慰说,“公主安心,陛下并不是要真心惩治驸马爷,这里面另有安排的。您不可再出面,免得乱了陛下的安排。” 襄城一听,连忙问道:“高内侍,能告诉我什么安排吗?锐哥会不会被用刑?” 用刑?老高笑了,在长安城,没有陛下的首肯,谁敢对驸马爷用刑? 襄城刚走,李二还没消停片刻呢,小长乐就到了,人未到声先到,“父皇,你不要杀姐夫好不好?” 丽质?谁跟你说朕要杀他了?看着女儿泪眼婆娑,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李二的头更疼了。 宫里都在传说,姐夫杀人犯了死罪……呜呜,我不相信! “放心吧,他死不了,父皇只是训诫两句就放他出来了。” “真的吗?父皇不许骗人。” “真的,父皇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那我们拉钩……” “来人,快把公主送回去。” 送走了小女儿,李二的脸色越发难看,萧锐这小子,给朕的女儿们灌了什么迷魂药,一个个都跑来给他说情。 “陛下,四皇子求见。” “青雀?他来干什么?不会也是来给萧锐求情的吧?” 不多时,内侍领着一个小胖子走了进来。 小家伙很聪明,给老爹汇报了自己的学习进度,并且哄着说了许多好听话,见到老爹脸色转喜,这才试探着帮萧锐说起了好话,“父皇,我能不能去监牢看看姐夫啊?他当初还帮我治好了病呢?” 我……李二真想一巴掌把儿子抽出去。 “他什么时候给你治过病?你生下来好好的,有什么病?” “就那次在弘文馆上课的时候,牙疼,是姐夫给治好的。” “滚出去!” 赶走了儿子,李二吩咐下去,再有人给萧锐说情者,一律不见。 他却不知道,襄城公主已经领着小长乐去了长安县监牢,带着好吃好喝去看望萧锐。 长安县令刘仁轨崇拜萧锐,所以并未上枷锁,还给安排了环境最好的一处监牢,甚至怕他无聊,给增加了书案、笔墨纸砚,还有一些他个人的书册。 小长乐看着那脏兮兮的地方,吐槽道:“就这还是最好的监牢?哪里好了?” 萧锐伸手一指墙上的窗户,“看那里。比其他监牢多一扇向阳的窗户,采光可以。” 啊?这也叫最好啊? 萧锐笑道:“你想什么呢?这是监牢,关押犯罪分子的地方,又不是客栈。住这里的都是大奸大恶的坏人,有个遮风挡雨住的地方就不错了,难道还想住大别墅吗?” 小长乐不知道什么是大别墅,但意思她听懂了。 吐了吐舌头,“哼,姐夫又不是坏人,父皇才是坏人。” “哦?这么说,应该让陛下住进来体验体验?”萧锐打趣说,小长乐嘿嘿一笑,却不敢接茬了。 襄城一边摆放饭菜,一边安慰说道:“锐哥,我问过父皇了,他不是真的要治罪,是另有安排,你不要担心。” “嗯,不担心,我一点也不担心。” 小长乐站在胡凳上,凑到萧锐耳边小声道:“姐夫,父皇说只是训诫你两句,然后就会放了你的。” “哦?真的吗?只是训诫两句?”萧锐故意大声反问。 小长乐着急了,“哎呀,你别喊呀。我跟父皇拉钩的,他不会骗我的。” 萧锐揉了揉长乐的头发打趣道:“那你已经被骗了,训诫就训诫嘛,为什么把我关起来呢?” 小长乐迷糊的挠头,“对呀,哎呀,我忘了问父皇,现在回去问他。姐姐我们快走。” 襄城一把拉住妹妹,“别跑了。来都来了,我们一起吃顿饭再说。” 说到美食,果然奏效。 三人开心的在监牢里摆上吃饭,萧锐还让了两个菜给牢头,气氛是否和谐。 正吃着呢,门口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哟,吃饭呢?看来,老夫来的不是时候。” 萧锐放下筷子埋怨道:“得,陛下的安排来了。” “拜见两位公主。” “魏大夫有礼。” 萧锐帮着收拾碗筷,然后把饭盒交给襄城,“襄城,带着长乐回去吧,我很快就能出去了。” 两女礼貌的离开,魏征打量着监牢环境,点头赞道:“不错,最好的监牢,还有文房四宝,枷锁都没有,这个长安县令似乎不是个阿谀奉承的小人啊,没想到会给你开小灶。” 萧锐示意老魏坐下,亲自给斟茶,“正想打听一下呢,这个长安县令人品如何?感觉此人虽然年轻,却有点意思。” “怎么?瞧上了?不易啊,能入你萧锐法眼的,可都不是一般人。”魏征回忆了一下说到:“此人名叫刘仁轨,是个寒门出身,曾在秦王府做书吏。陛下看此人忠心有才华,且正直有胆量,于是提拔他做长安县令。有培养之意。” 萧锐点了点头,不错,是个人才,没有背景最好,有胆子更好。 “说吧,这次又给我找的什么活计?非得找个由头,演了这么一出?”萧锐唏嘘道。 魏征笑了,“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 “废话,你看我像是傻子吗?连刘仁轨都知道,为了一个已经被灭门的纨绔二世祖,再去花费人力物力的查案得罪人,是不值得的。难道我们的陛下不知道?他想搞什么直说就好,绕这么大圈干什么?麻烦。”萧锐吐槽。 老魏打趣道:“不怪陛下,是你小子啊。好好休假不好吗?在长安城折腾的鸡飞狗跳。听了你的西游话本,朝廷每天上朝都要缺一成的官员。” 啥玩意? 萧锐惊呆了,强忍住笑意:“那是陛下御下不严,怪我咯?” “陛下不是为这个。你小子生性就是个沾花惹草的祸害,继续呆在长安休假,怕是都能把三妻四妾凑齐了。到时候陛下怎么办?杀你吧,不舍得。不杀吧,那是打皇室的脸。”魏征说着,想起了自己家里整日拿着话本郁郁寡欢的女儿。 萧锐惊诧道:“这么说,陛下是要把我外派?怎么,外面有事?” 魏征拿出一张简图摊开放在地上,“自己挑个地方吧。” 第九十七章 亦师亦友的魏征 什么意思? 萧锐低头看向了那张图,一共有五个圈。西北方向雁门关;正北方向是山西北部;东北方向是幽州;中间那块儿是江南道;再往南方竟然还有岭南? “老魏,几个意思?你这叫我挑地方?连特么雁门关都有,这分明就是发配边疆啊!讲理不讲理?真把我当杀人犯了?”萧锐气得直拍桌子。 饶是魏征再淡定,此刻也不禁捂住了耳朵,心中埋怨,这脏活儿累活儿陛下干嘛找我老魏呢?虽说萧锐是我带出来的,但他现在已经升官了,司农寺少卿,该苏亶来的。 等到萧锐平静下来,魏征拿下了双手,指着那一个个圈开始介绍。 “这里,西北雁门关外就是西域。这里局势复杂,北边有西突厥虎视眈眈,关外是西域三十六国,丝绸之路的要道现在被高昌给截断了,大唐一直想重新打通,可惜北方颉利这个强敌未除,暂时抽不出手来。陛下的意思,你如果愿意去,那就派你去试试,毕竟你奇招多。” 萧锐白了一眼:“老魏,别帮他说好话了,他应该说的是阴招儿多吧?哼,高昌一个弹丸小国,真敢断了我们的财路?要么是找死,要么是背后有人撺掇。” 魏征抚须笑道:“一语中的,跟我们想的一样。不过那鞠文泰倒是不敢把事情做绝,否则整个西域的小国联合起来,他也得罪不起。他只是加重了过路费,甚至偶尔派出官兵扮作劫匪,劫掠过往客商。经过他这么一盘剥,西域丝绸之路的利润可就不多了。” 萧锐看着地图思考片刻,没有说话,老魏继续介绍其他地方:“北面梁师都,不用我介绍了吧。你如果愿意,陛下给你一支兵马,一次荡平了他。” 萧锐断然道:“梁师都?不去,跳梁小丑不值得我出手。而且他蹦跶不了多久了,有人已经去对付他了。不用出兵,等着看好戏吧,兵不血刃他就完蛋。” “哦?有人已经出手了?是哪位高人?”魏征很好奇,他知道萧锐从不说大话。 可惜萧锐没打算给他解开谜底,薛礼的事一直都是绝密,即便是萧家的人,也只有萧瑀这个当义父的清楚。连在萧家庄养老的老李渊都不知道。 老魏继续介绍:“东北幽州,此地是多国交界处,形势相当复杂。东北边紧邻着契丹部族、契丹后面是靺鞨、室韦,幽州东面是我们的宿敌高句丽,还有半岛三国之百济、新罗。而幽州的西北方向是突厥颉利的地盘。” “大唐缺战马,北边草原被突厥占领完了,幽州自古就是战马产区,所以大唐的马政重担落在幽州头上,可惜啊,好的草原都在外族人手里,去年一整年,我们的马政收效不大。” 听到这里,萧锐明白了,如果去东北幽州,那就是管马政,负责收拢蓄养战马? 想到这里,萧锐嗤笑道:“老魏,这是要我去东北当弼马温吗?” 魏征也是看过新版西游记的,听懂了这个梗,哈哈大笑道:“那你得先承认,自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有那大闹天宫的本事,要不然啊,你以为谁都配得上弼马温称号?” “呸!少废话,还有两处,一块儿说完。”萧锐笑骂一声。 魏征指着江南说道:“这江南没什么危险,是内部的事情,江南主要产粮食和食盐,可前隋大运河淤堵,大唐国力不足无法恢复通航……所以江南这块膏腴之地,就眼睁睁的看着当地的门阀世族们瓜分了大部分利益。” 萧锐再次吐槽:“又是得罪人的活计!就没有好事找我,我以为是什么肥差呢。” 魏征笑了笑没接茬,指着最后一处说道:“岭南,跟江南不一样,江南虽然难插手,但江南没有驻军,总归是我大唐天兵治下。岭南不同,大唐一统中原后,并未出兵岭南,北边还要防备突厥,分身乏术,战线太远鞭长莫及。” “当初是派人去招降的,岭南冯盎,拥兵自重,但还算识时务顾大局,答应归顺朝廷,接受了朝廷的册封。授上柱国、耿国公、高州总管。听调不听宣,算是割据一方的势力。冯家经略岭南已历三世,在岭南可以说是根深蒂固,这两年朝廷派去的人,全都被孤立处置,所以……” 所以什么?魏征没说了,萧锐也听懂了,要我去跟冯盎掰一掰手腕?要么是降服这位军阀,要么是跟人家打成一片,慢慢渗透。 萧锐白了一眼抱怨道:“所以,这五个圆圈就没有好地方,说的好听,委以重任,其实就是变相流放,流放千里还不算,我还得心甘情愿好好当牛做马的干活?不干,我宁愿牢底坐穿!” 魏征笑了,好言相劝道:“陛下知道你会有情绪,因获罪被发往外地,只是掩人耳目的说法,你别在意。真实情况是,朝廷无人可用,这些都是大难题,非常人能解,你呀能者多劳,体谅一下嘛。” “老魏,你少给我戴高帽。我就不信,没我萧锐的话,大唐就不打突厥颉利报仇了?我已经答应每年挣十万两出来,充盈国库了,还要怎样?”萧锐不是怕了这些任务,只是懒得跑。大唐跟后世不同,这交通,十天半个月车马劳顿的,屁股坐烂才能走一千里,受罪! 魏征凑近了小声说道:“陛下让我私下里告诉你,如果你答应,等你回来,许你再娶一房。” 啥?萧锐像是被踩了猫尾巴一样,满脸的惊愕。 脑袋连甩,“你们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萧锐岂是那种好色之徒?” 魏征看着萧锐的表演,抚须只笑不说话,眼神很明显,你小子还不是吗?喊着要嫁给你的女子,能从朱雀大街排队到长安城外了。 眼看僵持不下,萧锐终于泄气道:“非走不可吗?总感觉你们在憋着什么坏。我老爹知道吗?” “他是宰相,不可能绕过他的。” 长叹一声,萧锐说道:“老魏,你可是我老师呢,你觉得我应该选哪个?” 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得意学生,魏征也不啰嗦,拿起桌案上的毛笔,直接在东北幽州之地打了个勾。 “东北幽州?是因为这里风险最小,最容易办成吗?呵呵,跟我想的一样。” “不,幽州总管是霍国公、右卫大将军、大唐平阳昭公主的驸马柴绍。从襄城公主这里论,你该叫声姑父的,去了他会好好照顾你。” 噗……老魏,你变了,怎么也开始讲裙带关系了? 第九十八章 我是自愿的 “走吧,谈妥了就别在牢里住着了。”老魏亲自帮萧锐收拾东西。 “别收拾了,这些东西都是人家刘县令的,我孤身一人被传唤来询问,衣服都没带就被抓了进来,哪有什么东西要收拾?” 老魏去不理会,自顾自的收拾桌案上的手稿,“你小子以为那刘仁轨那么好心?看到这纸张品质了吗?他县衙办公用的都不及这些,是人家自掏腰包买了市面上最贵的。就等着你出狱了,好顺理成章拿到你的墨宝。” 这时监牢过道里传来了县令刘仁轨的笑声:“魏大夫,您可是冤枉下官了,下官纯粹是崇拜萧大人。可惜下官人微言轻,跟陛下求情无用,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魏征和萧锐转头看去,见刘仁轨带着一名中年捕快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萧锐笑了:“你猜到了我今日出狱?” 刘仁轨摇头说道:“下官不是算命的,但魏大夫是带着圣旨而来,就是陛下有了决断,要么用要么杀。无论怎样安排,下官都是要过来一趟的。” 魏征嗤笑道:“行了,无须藏拙。你不是不知道,陛下绝不可能杀人……” “魏大夫,您可怜可怜下官行吗?给我留两张、不、哪怕一张呢,买这白纸可是花了我一个月的薪俸,再个月下官一家五口可能就要吃白粥度日了。您留下一张,我也算能回本了。”看到魏征手上不停,刘仁轨终于绷不住了。 魏征却挑明道:“回本?这一张至少能卖出百两银子,你是想拿去卖钱牟利吧?本官是帮萧大人收拾好了带回去。” 萧锐打量着眼前的七品县令,回头看了一眼无耻的老魏,戏谑的说道:“刘县令,东西都是你提供的,我在你的白纸上信手涂鸦,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可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魏大夫抢你的东西?” 嗯??? 魏征愣住了,随后老脸一红,啐骂道:“小子,你故意的吧?” 刘仁轨也愣了一下,随即狂喜的冲到桌案前,一把拽住魏征手里的草稿,“魏大夫,下官多谢您帮忙收拾,这点粗活儿下官来就行了。来人来人,快快,帮忙扶魏大夫和萧大人回去,怎么能让客人干活呢?没一点眼力见儿……” 噗……萧锐是真的没想到,这刘仁轨跟老魏一样无耻啊,听听这话? 邢捕头和众牢头会意,连忙一拥而上,瞬间将老魏团团围住,然后不由分说的架出监牢。萧锐跟在后面哈哈大笑,老魏呀老魏,这是人家的地盘,你纵然是朝廷大员又如何?有人不怕你的。 回去的路上,萧锐认真的问道:“这刘仁轨不错吧老魏?连你都不怕。要不,把他调去御史台?” 魏征笑了,“我就知道你看上了他,刚才就是配合试探的。你好不容易把御史台的地位提上来了,特别是六处,那就是一块儿活招牌。但你如果不在,怕无人能扛起大任。现在好了,那就他了。不过这事得你去跟陛下说,刘仁轨毕竟是陛下提拔的人。” 萧锐点了点头:“没问题,我去说。刚才你真的只是配合我演戏吗?我怎么感觉你就是贪图我的那几幅字呢?” 魏征白了一眼,“少废话,为了让你早点出来,老夫跑上跑下,不给我写两幅字补偿一下,你小子别想走。” “得得得,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去。” 魏征还要公干,萧锐直接回家了。 皇宫里面李二此时头大如斗,宋国公萧瑀、大司农苏亶,联袂而来为萧锐求情。 特别是苏亶,一副要撞死金殿的模样,“陛下,萧锐精通农工,特别是对农事的见解,微臣生平仅见。有他在司农寺主理,微臣敢断言,三年之内我们的粮食产量能增加一成。把他调离司农寺是大大的不妥啊,陛下三思……” 萧瑀也附和道:“大司农所言有理,臣附议。即便是不任职司农寺,也不应该去幽州牧马。萧锐改良的造纸术尚未试验成功,事关大唐未来千年文道的兴衰,他走不得呀。” 他当然不能直说是舍不得儿子远行,作为宰相,总是要有个合理的说法。 内侍老高看到李二的难处,早叫人悄悄通知萧锐入宫了。可怜萧锐刚到家洗完澡换身衣服,没等休息片刻呢,就被请到宫里。 “父亲、大司农,莫要为难陛下了。去幽州是锐自愿的。” 萧锐的声音响起,李二眼前一亮,终于松了口气。 萧瑀惊讶的回头看向儿子,却没有说话,他不适合开口。旁边的大司农苏亶不解道:“萧大人,为何?大唐初立国库空虚,钱粮紧缺,你精通农事,正该全力用在兴农上的,为何非要去幽州牧马呢?” 萧锐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皇帝,心说如果不是这货坑我,我愿意往那冰天雪地跑吗?皇帝装作没看见。 “唉,粮食的事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有大司农您在,锐相信您比我做的更好。现如今北方突厥强盛,我大唐如果不能打败突厥雪耻,人家也不会让我们安心发展农业。幽州马政事关对战突厥的成败,做好了,将来大战可以少死很多人的。” 可是…… 大司农还想说,萧锐却凑近了,小声耳语一阵,对方呆立当场,随即大喜,躬身跟李二告退,不再纠缠。弄得李二和萧瑀一头雾水,萧锐跟大司农说什么了?这么好劝吗? 走了大司农,剩下的就好办了,李二笑着说道:“时文兄,萧锐这孩子最有主见,就听他的吧。孩子想去做点事,咱们做长辈的该支持才对。” 我这……萧瑀表示无语,叫我时文兄?以儿女亲家的身份?那我还能说什么? 萧锐给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只要您记得那承诺就行。走吧老爹,我两天没睡觉了,咱们回家可好?” 父子两个行礼告退。李二摸不着头脑,这小子说什么?什么承诺?朕何时给过你承诺? 原来,那再娶一房的承诺,是老魏自己编造的。至于是为了诈萧锐出来?还是私心为女儿,呵呵,那就难说咯。 回到家里,萧夫人听说儿子立了大功,反倒要被派去幽州苦寒之地,心疼的直抹眼泪,“不是跟公主订婚了吗?眼看再有三个月就是婚期的,去了幽州婚礼怎么办?” 萧锐笑着安慰道:“娘,襄城年纪还小,孩儿也不着急成婚,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婚礼嘛,推迟一下就好。” 萧瑀叹息道:“儿啊,这去边境做官,跟你当初游学可不一样。唉……为父不知你和陛下商量了什么。但陛下说的对,你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准备一下,三天后,为父给你举行成人礼。” 成人礼?还有这玩意儿?萧锐才想起来,好像是的,礼法上古代确实有成人礼,这天会被加冠、赐下表字,以后出去别人就会称呼你表字,而不是直接喊名字,直接喊名字就是不礼貌了。 许多长辈或者同龄人,称呼没有表字未成年的时候,也不是直接叫名字,而是叫小名,哪怕叫排行呢,也不叫名字。 比如叫三国曹操的小名阿瞒,萧锐的弟弟萧钺叫二郎。 第九十九章 终于是有名字的人了 冠礼这天,萧家并未劳师动众,来的都是萧家本家的亲戚,还有些跟萧锐有关系的师长。皇帝夫妇作为岳父岳母也到场的。另外李靖夫妇带着家人也来见证。襄城、李胜男两个未婚妻等人,所有来人都要穿上礼服。 冠礼的流程,依礼记是父亲为儿子加冠,然后恩师赐下表字,最后宴请宾朋。 萧锐真正磕头的老师有两位,一位是神医孙思邈,另一位就是在弘文馆教授皇子们的大儒李纲。现在孙神医云游四海行医救人,时间仓促找不到,所以就只有大儒李纲到场。 另外两名见证人是魏征和秦叔宝,两人一文一武,是萧锐亦师亦友的官场领路人。冠礼的主持就是魏征。 萧家宗祠内,萧瑀站在中间,拜过祖宗牌位,转过身来朗声道:“家中犬儿,时年十八。择选吉日,延约嘉宾,鼓瑟吹笙,成其冠礼。” 从侍女手中取过一顶缁布冠,亲手给萧锐戴上。 魏征朗声道:“始加: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祝辞大意是:在这美好吉祥的日子,给你加上成年人的服饰;请放弃你少年儿童的志趣,造就成年人的情操。表明你已经长大成人,有了成人该有的一切责任和权利,可以管理人了。 取下缁布冠,拿过一顶皮弁,萧瑀再次给戴上。(一种皮质帽子,皮革缝隙之间缀有珠玉宝石,以鹿皮为之,名为皮弁) 魏征朗声道:“再加: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祝辞大意是:在这美好吉祥的日子,给你加上成年人的服饰,保持威仪,培养美德,福禄绵长,万寿无疆。皮弁的另一层意思就是,从今往后可以服兵役了。 取下皮弁,拿过一顶爵弁给儿子戴上。(类似皮弁,以爵韦为之,名为爵弁。爵通‘雀’,爵韦应该就是红黑色的鸟羽。所以爵弁就是以鸟羽编制成的帽子。) 魏征朗声道:“三加: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 祝词大意是:以岁月之名,给你加上成年人的服饰,愿你兄友弟恭,成就美好的品德,得天庇护,长寿无疆。爵弁的意思是,从今往后,有资格参加祭祀了。 加冠完成,就是恩师赐字了。 萧瑀走到一旁,请老李纲走到中央。这位大儒身形矍铄硬朗,步履虽缓但气质非凡。伸手慈爱的按在萧锐头上,朗声说道:“萧锐,今日你成人了。令尊为你取名作锐,寓意锐意进取,所向披靡!但揣而锐之,不可长保,刚则易折,中庸为道。故而今日为师为你取表字为‘藏锋’,望你谨记存亡之道,持身端正、爱国爱家,今后人生一片坦途!” 萧锐磕头行礼:“萧锐萧藏锋,谢过恩师赐字,学生一定谨记先生教诲。” 魏征朗声道:“礼成!” 萧瑀笑着对宾客们说道:“多谢各位百忙之中来参加小儿冠礼,在下已经备好了薄酒家宴,请大家移步宴会厅。” 众人谈笑晏晏的出了萧家祠堂,萧锐一路搀扶着老李纲,路上这老头关切的询问,远行千里之外的幽州,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宴席过后,宾客们纷纷告辞离去。依照礼制,萧瑀亲自把老李纲送出门,并且以束帛俪皮(帛五匹、鹿皮两张)作报酬,另外再馈赠牲肉若干。这些待遇连皇帝李二也没有。 从此往后,萧锐终于是有名字的人了。今后平辈之间,谁再叫萧锐,那就是骂人的不敬了,要叫藏峰才行。 古语:名以正体,字以表德。名字互为表里,因此古代孩子出生先取个小名,然后蒙学了有个大名,成年之后取个表字,合在一起才叫名字。比如三国曹操:小名阿瞒,大名是操,成年之后取表字孟德。 名字的规矩,一直延续到民国,民国时候开始的新文化运动,受到西方文化的冲击,取表字的习惯逐渐消失了,许多名人,比如杨振宁先生,就没有表字。 现代许多讲究的家庭,也有给孩子取表字的,老一辈可能会解释说,名字名字,有名就得有字,有名字才是国人。算是一种文化传承。 而取表字的规矩也很简单,周礼说,依照兄弟排行取字:伯甫(伯、仲、叔、季),比如陈独秀先生的表字:仲甫。 另外取字的方式就是对名的释意、延伸,或者是补充。比如曹操,操有操守之意,取字孟德,孟是排行,德就是操的近义词,常说德行操守,因此而来。孙权,字仲谋,仲是排行,谋字取自权谋。李白字太白,杜牧,字牧之,都是对名的延伸。 萧锐的藏锋,就是对名字锐的补充。 当然古人取字也讲究引经据典,大部分的表字,基本上都能从古书经义中,找到出处。比如:曹操字孟德,《荀子》有“夫是之谓德操”句。唐代文学家陆羽字鸿渐,是取自《周易》: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 还有一种名和字是反义的,比如宋代的朱熹字元晦,熹和晦就是反义。 古代男子有冠礼,女子有笄礼,男子二十而冠,女子十五而笄(ji)。 笄礼也是古代嘉礼的一种。为汉族女子的成年礼。俗称“上头”、“上头礼”。笄,即簪子。自周代起,规定贵族女子在订婚(许嫁)以后出嫁之前行笄礼。一般在十五岁举行,如果一直待嫁未许人,则年至二十也行笄礼。 受笄即在行笄礼时改变幼年的发式,将头发绾成一个髻,然后用一块黑布将发髻包住,随即以簪插定发髻。主行笄礼者为女性家长,由约请的女宾为少女的加笄,表示女子成年可以结婚。 贵族女子受笄后,一般要在公宫或宗室接受成人教育,授以“妇德、妇容、妇功、妇言”等,作为媳妇必须具备的待人接物、及侍奉舅姑的品德礼貌、与女红劳作等技巧本颂。后世改为由少女之母申以戒辞,教之以礼,称为“教茶”。 宋朱熹《朱子语类》卷八九:“[冠礼]是自家屋里事,有甚难行?关了门,将巾冠与子弟戴,有甚难?”因此,某些地区自宋代以来,仪式简易,不宴请宾客,仅在本家或自家范围内进行。 清中期以后,多放在娶妻前数日或前一日举行。 行了冠礼,萧锐就该准备远行了。临行前,需要入宫一趟告别襄城,同时跟皇帝商量一些幽州的事。 皇帝李二听他提到了刘仁轨,心中恍然,“调任刘仁轨去御史台?原来这就是你小子说的条件啊?” 萧锐笑着说道:“听说刘仁轨是秦王府出身,陛下一手提拔培养的,不知道您是否舍得?” 他没意识到皇帝说的条件,二人就这么错过了,否则计较起来,老魏怕是就完了。 老魏此时在家做着女儿的工作:“如果你此生真的非萧锐不嫁,那这次是你唯一的机会了,如何选择,不要后悔就好。” 第一百章 路遇神棍 “别送了,从三里亭送到五里亭,现在又是十里亭,前面还有个十八里亭,您是要跟着孩儿去幽州吗?”面对老娘依依不舍的送别,萧锐无力的恳求着,一遍遍的给老爹打眼色,老萧瑀却怂的一批。 “再送一段,到了前面十八里亭娘就回去。”萧夫人不舍的说道。 “这话您已经说了三遍啦。萧钺,扶娘亲上马车,别送了。又不是生离死别……” “呸呸呸……不许说不吉利的话。”萧夫人打断了萧锐的话。 看到萧瑀和萧钺都不敢劝,萧锐放弃了,翻身上马,狠狠的一抽马鞭,“爹娘放心,这天下还没人能伤到孩儿,二老保重,最多两年就回来。萧钺,好好孝敬爹娘……” “锐儿、锐儿慢些……快,快上车!”萧夫人着急上车去追。 萧瑀叹息一声:“夫人,别追了。孩子座下是宝马踏雪乌骓,追不上的。听锐儿的,虽然舍不得,但孩子大了,该出去闯闯的。” 这一刻,萧夫人再也绷不住,扑进丈夫怀里,呜咽的哭了起来。一家人在十里亭看着萧锐离去的方向,站了良久才折返回去。 在官道上策马狂奔,萧锐仿佛找回了几年前游历天下的回忆,有一种天高任鸟飞的畅快之感,回望一眼长安城,啐了一口,笑骂道:“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终于不用勾心斗角了。” 十八里亭,一匹白马,一名持剑白衣剑客,身背行囊,不住的朝长安官道方向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听到马蹄声响,远远的看到一个急速驰来的黑点,剑客笑了。 吁! 萧锐翻身下马,惊讶的问道:“胜男?你怎么在这里?祖母不是说你害羞不敢来送吗?” 李胜男略微羞涩的看了一眼萧锐,然后大方的走上前去,将行囊扔给对方,“那是骗他们的,不骗到他们,我怎么换衣服出门呢?你真是个怪人,去幽州是上任的,圣人钦点你为幽州大都督府长史,又不是被发配,连个佣人护卫都不带,孤身一人策马而行,路上有个意外怎么办?” 萧锐感动的拉住李胜男的手笑道:“担心我吗?没事的,这天下还没人能伤到我。带那么多人干嘛?全是累赘。嘿嘿,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来送我呢,这是给我的行囊吗?” 李胜男白了一眼,抽出手嗤笑道:“想得美,我不是来送你的。这不是你的行囊,是我的。” “啊?你的?你也要远行吗?去哪里?”萧锐傻傻的问道。 李胜男气得说不出话来。 萧锐恍然大悟,“不行不行,幽州远隔千里,苦寒之地,你去做什么?我不同意!” 听到这话,李胜男心里一暖,但还是给了一个白眼,有点傲娇道:“现在我还没嫁给你呢,你可管不得我。我来给某人当个护卫。四品大员上任,连个随从都没有,去了也不怕人家看轻你?” 萧锐不屑道:“我去是任职做事的,又不是讲排场的。再说了,幽州大都督算是我姑父,他手下的人就行。” 李胜男只是想跟着一起去,不关心别的,指了指包袱,“背上包袱,走吧,上路呀。” “你真的要去?” 李胜男率先翻身上马,扬鞭而去,萧锐慌忙跟上,“喂,等等我啊。” 二人就这么一路追逐打闹着,朝东北而去,官道上行人纷纷侧目,心说这八百里加急吗? 行到五十里店,二人打尖休息,在乡野客栈饮马吃饭。萧锐举着那包袱问道:“你是头一回出门吧?就带这么点东西?换洗衣服都没两件吧?” 李胜男俏脸一红,“第一次远行,以前最多就是去长安周围,次日便回的。我是偷跑出来的,能拿多少东西?” 萧锐不禁捂住了双眼,“我的姑奶奶,这次至少要半个月的路程呢,早知道你去的话,我就驾四轮马车了。” 李胜男不解的问道:“不对呀,你没带随从,也没见你带行李包袱呀?你的东西呢?就算男子出门换衣服不多,可也不能一件不带吧?” 萧锐笑了,带着神秘意味扬了扬右手,“这是家传秘密,我只给自己的媳妇在房里悄悄话说。” 你……哼,登徒子,呸!不说就不说,无非就是一路花钱全部买新的嘛。李胜男气得大口大口喝水。 萧锐的行李当然不会自己背着,早收拾好了丢进随身储物灵戒,如果不是这次远行,萧锐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颗灵戒,里面还有一整个未来仓库呢。随着每日习武聚灵,灵戒解锁的空间越来越大,现在已经能有个四合院大小。可惜啊,就是不能装活物。如果是个洞天福地该多好? 打尖的客栈,距离长安不算远,过往的客商、路人比较多,萧锐夫妇在这乡野小店,算是比较亮眼的。 一位三缕长须仙风道骨的老道迈步走了进来,一眼看到了二人,和善的走上来,打了个稽首,“好一对儿金童玉女,贫道有礼,二位,方便拼个位子吗?” “道长请便。” 老道要了一杯白水,两个胡麻饼,边吃边闲聊。 “怪哉怪哉,公子的面相好生奇怪?竟然看不到往生相,世间还有这般奇人?不过你的未来相,比上一个凤身龙首的小女娃命格也不差了。” 原以为就是个行脚道士,可听到这话,萧锐却心下一突,该不会这货能看出些什么吧? “敢问道长名号?” “贫道袁天罡。” 竟然是这位大牛?萧锐肃然起敬,拱手行礼道:“原来是袁神仙当面,晚辈萧锐萧藏锋,家师孙真人,曾听家师提过道长的大名。您不是云游四海勘察地理吗?缘何在此?” 孙真人的弟子?萧锐? 袁天罡惊讶道:“难道公子就是声震长安,名传天下的青天御史萧锐?” 萧锐惊愕道:“青天御史?我名头这么响亮吗?咳咳,民间百姓抬爱了,虚名、虚名罢了。” 花花轿子众人抬,萧锐敬的是袁天罡后世大名,袁天罡敬的是萧锐在长安城御史台做下的大事,关系一拉进,二人很快聊了起来。甚至以道门的资历排辈,互相称兄道弟,袁天罡矮了孙思邈一辈,正好跟萧锐平辈。 “不成想萧贤弟这般大才,竟然会被外派去幽州做事。早听闻你的种种事迹,这次到长安,一者是应朝廷之邀,出任钦天监首尊,二者就是想见一见贤弟你,另外,经过我最近几个月的走访勘察测算,今年中原之地恐有大灾。” 李胜男却有些不信,这老道士神神叨叨的,能相信吗?你这么大本事? 萧锐却好奇问道:“袁师兄,大唐已经安定,正是进入休养发展的时候,哪里来的大灾呢?” 袁老道叹息道:“开春以来,北方河套地区连连大雨,黄河水位渐涨,如果今夏河南道雨水再多,黄河恐有决口之患。” 什么???萧锐心说,不会这么寸吧?我们春耕的时候,河滩沙土地选为重点,指着河滩地今年好好收成一把呢,如果来个洪灾可就完蛋了,那不是白折腾了? “袁师兄,许多百姓还吃不饱呢,可千万不能有洪灾呀,此劫难可有解?”萧锐紧张问道。 袁老道沉吟道:“天灾无解,但老道推算有一应劫之人,或可有转机,只是尚未寻到。原以为或许就是贤弟你呢,可你却被派去了幽州,唉,但愿此行长安可以寻到吧。” 萧锐拍着脑门悔恨道:“如果早点碰到师兄,我们就不在河滩地压宝了。这样,我写两封信,师兄去长安的话,帮我分别带给陛下和大司农,但愿黄河老母亲这次别生太大气。” 两人不再耽搁,稍作休整就各自分别离去。李胜男不解问道:“锐哥,萍水相逢,几句话而已,你为何如此相信那个道人?万一是个江湖骗子呢?” 萧锐唏嘘道:“这天下骗子无数,但却无人敢冒充袁天罡,他是位真有本事的高人,上下五千年都在他手心能算出来。” “这么神吗?” “有过之而无不及。” “哎呀,怎么不早说,忘了刚才找他算一算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真算命的。”李胜男后悔的直拍大腿,差点掉头去追人家。 第一百零一章 太上皇的惊人发现 时值盛夏时节,萧家庄眼看就要迈入农忙的收获季节,连整天钓鱼的老李渊都感觉到最近村里气氛不对了。 不是距离秋收还有些日子的吗?这萧家庄为何要提前一个多月忙着收获? 裴寂回复道:“三爷,之前您回了长安城大明宫过年,春耕的时候不在,所以不知道这事。萧家庄种植的东西,似乎不是大唐现如今的粟米,是一种、一种没见过的粮食。” “没见过的粮食?什么东西?”老李渊好奇问道。 “也不是没见过,就是咱们平常吃过的那个土豆,只是没见过这东西怎么种出来的。” 土豆?老李渊三天两头的吃土豆炖鸡,炒土豆丝,这萧家庄的伙食比御膳房的都可口,老李渊怎能不知?但询问过厨娘说,这土豆就是一种寻常菜蔬罢了,没什么特别的,老李渊也就没在意,以为是山野菜呢。没想到啊,萧家庄竟然大面积种植这种野菜? “那土豆不是一种蔬菜吗?又不能当主粮,为何种植那么多?这庄子到时交税怎么办?” 裴寂笑了:“也就这几千亩地,驸马爷大概会从别处调粮食过来,再不济可以花钱抵了粮税。长安城的酒楼每天客人那么多,这土豆又是这里独一份种植,想来是供应酒楼一年所用的。” 这个解释还算合理,老李渊也就没有继续深究。二人继续下棋钓鱼,萧家庄的环境,堪称避暑胜地,连裴寂都住习惯了。 可接下来,看到农庄收获的土豆时,二人不淡定了,那是什么???一大车一大车的往回运输?村子里的仓库都不够用了,许多农户不得已腾出自己的住房,自己住进了临时搭建的窝棚。 老李渊找来村长询问,这土豆亩产多少斤啊? “回三爷的话,没多少,也就三四千斤吧,好一点的地块儿五千朝上,但也看老天爷的心情。” “哦……三四百、嗯?多少?你刚刚说多少?三四百还是三四千?” 裴寂气喘吁吁的从地头跑了回来,离老远就在招手大喊:“三爷,三爷,不得了,祥瑞,祥瑞啊……亩产五千、五千斤啊!” 老李渊直接从钓鱼的椅子上摔了下来,村长赶紧扶起,“三爷,要是搁在去年以前,少爷是下了死命令不让泄露的。平时保管的仓库都是大白和二花严防死守,绝不让任何一个外人靠近。今年少爷走之前有交代,说这件事不瞒着您老。” 老李渊平复了一下心情,强自镇定的追问道:“这么说,萧锐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村长点了点头,“这土豆不仅仅是一种蔬菜,而且是一种可以当主粮的粮食!” 什么??? 刚跑到身边的裴寂,此刻也顶不住震撼,直接蹲坐在地上了。我听到了什么?土豆可以当主粮?疯了吧?大唐现如今的主粮粟米,小麦、稻米,以稻米亩产最高计算,一亩地不过产主粮一二百斤。现在你告诉我说,有亩产五千斤的主粮?什么玩意儿?仙粮吗? 村长同样过去扶起裴寂,让二人安坐好了才继续开口。 “少爷说过,大唐群敌环伺,这种大事一旦走露风声,必定召来祸患。轻则外地觊觎前来毁坏,重则还会召来颉利的二十万大军,所以我们萧家庄的人被下了死命令,全村人整整一年半没有和外地的亲戚走动了。” 裴寂不解道:“为何不交给朝廷处理?这么大的事,该派大军严密看护的。” 李渊摆手拦下了裴寂,“不,萧锐这小子做的对。这东西如果仅仅是萧家庄有,那没人会在意。倘若朝廷兴师动众的看护,反而会召来别人的注意,到时候瞒都瞒不住。村长,为何萧锐不再瞒老夫了?” 裴寂同样追问道:“既然此物如此珍贵,那我们平日里就不该吃它,这一颗颗的,全都是救命的良种啊。” 村长开口道:“平日里我们吃也吃不了多少,而且越是这样不在意,越显得这东西的普通,没人关注。除了萧家庄的人,没人知道土豆的亩产。为做种谋算,少爷定计说,萧家庄连续种植三年,合计六茬,才能供应整个北方的种子,现在是第三茬。” “但我们整个庄子也就这么几千亩地,下一茬已经无力种植上了,没有那么多土地,就算有地,我们也劳作不过来,所以需要告诉您老。少爷说了,他外出办事,以后这土豆的保密、种植规划,都要听您的安排。” 老李渊笑骂道:“这个混小子,嘴还挺严实,原来是兜不住了才跟我开口的。等他回来,非好好收拾收拾他。” 村长笑了笑没接茬,老李渊看了一眼忙碌的村民,转头对裴寂说道:“玄真,带一筐土豆入宫,将事情跟二郎说清楚。再批萧家庄周边一万亩、不,萧锐不是旁边新丰县子爵吗?给他提一级,升为新丰县伯,把此地归属的蓝田县,一样划归他的封爵属地。另外萧家庄周围两万亩范围,免除农耕税,全都归萧锐支配。” 裴寂点了点头,“驸马爷悄悄做下这么大的功绩,一个伯爵应该的。三爷,这几千亩地,村民们可忙不过来,而且整个庄子都当做了仓库,大家都住窝棚也不是个长久之计。是不是再跟陛下要点人过来帮忙?” 李渊点了点头:“正是此理,用旁人我们也不放心,调玄甲军过来吧,三千人全都换普通装束,掩人耳目过来帮几天工。对了,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萧家的护院李君羡,就是出身玄甲军的将军吧?这事他知不知道?” 村长尴尬的想往后躲,老李渊明白了,笑骂道:“萧锐这小子狡猾的可以,原来连李君羡都防备着。” 村长打着哈哈,“哪里哪里?李护卫负责村里村民的武艺团练,这些庄稼人的事,怎敢麻烦人家?” 太极殿小书房内,李二听着下边人的奏报,不住的揉眉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袁天罡的话就要应验了,洛阳连日暴雨,黄河水猛涨。 让内侍老高取出萧锐的那封书信,李二面沉似水,“这小子,只说若真有洪灾,一定要保住萧家庄,那里有救命之物。哼,这混账,孰轻孰重拿不清吗?” “陛下,魏国公求见。” “谁?魏国公?裴寂?他不是在陪太上皇避暑吗?” 不多时,裴寂被召见。这老头十分谨慎,亲自斜挎了一个菜篮子,用红布包裹的很严密,里面放着两株带秧苗的土豆全株,这样更容易让皇帝相信土豆的产量。 第一百零二张 亩产多少? “这不就是土豆嘛,朕经常吃到。裴爱卿过来,就是因为这土豆收获了,给朕送点?何必爱卿亲自跑一趟呢?”李二客套说。 裴寂看了一眼书房内的其他几位智囊谋臣,李二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需要屏退左右?但想着裴寂是在伺候老爹,也许是老爹有什么事,于是就让书房内其他人退下了,就留下内侍老高在侧。 “说吧,可是太上皇有什么吩咐?” 裴寂将手里的篮子递给内侍老高,然后伸手捂住胸口,清了清嗓子认真道:“陛下您一定坐稳妥了。” 嗯?莫不是、不是太上皇他、他出事了?李二瞬间紧张起来。 裴寂连忙解释:“不不不,太上皇安好,是这土豆。这土豆其实是可以做主粮吃的。” “呼……就这?大惊小怪!”李二瞬间感到无趣。 可内侍老高却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篮子,若有所思起来。 裴寂慌了:“陛下请仔细看看,老臣今次带来的这土豆,是两整株,每一株都能结五到十个土豆。” 李二挥了挥手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么说萧家庄此次土豆大丰收?如果无事的话,爱卿可以回去了。” 内侍老高猛然惊醒,似乎懂了,嘴里哆哆嗦嗦的追问道:“裴公,这两株您可曾称重?” 裴寂笑了,“来之前特意称重,平均每株产量四斤。” 老高已经不淡定了,“那,一亩地能种植?种植多少株?” 裴寂伸出一根手指,“一千株到一千五百株不等。” 什么??? 老高扑通一下坐到了地上。 皇帝李二纳闷的看着二人一唱一和,皱眉问道:“你二人这什么意思?打什么哑谜?” 内侍老高连滚带爬的转过身来,扑通扑通的磕头道喜:“老奴给陛下道喜,得此土豆,我大唐再无忧矣。” 裴寂提醒道:“陛下,太上皇命老臣谨慎前来,就是报喜的,这土豆,其实是一种亩产五千斤的主粮!” 多、多少?你再说一遍?亩产多少斤? “平均亩产,五千斤!” 吧嗒! 李二手里的朱批御笔掉在了桌案上,整个人石化一半,呆立当场。 裴寂同样跪下说道:“老臣为大唐贺,为陛下贺,我大唐万年!” 过了良久,内侍老高头都磕青了,李二终于回过神来,“平身,快平身。走,朕要去萧家庄。原来,这就是萧锐说的救命之物。” 裴寂连忙起身拦住:“不可!陛下,万万不可。” 随即,将自己的来意,和土豆保密育种计划,全都仔细说了一遍,李二耐心的听完,惋惜的点了点头:“给萧锐这小子加官进爵、派人过去协助都不是问题,可惜啊,亩产几千斤的盛景,朕却无法亲眼去见证。这简直就是祥瑞。” 内侍老高擦拭过眼中的泪水,咬牙切齿的说道:“陛下,早晚能看到的。驸马爷定计是对的,北方大敌颉利虎视眈眈,他是不会眼睁睁看我们拥有这般祥瑞的。” 老高是穷苦出身,当年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选择净身入宫做了内侍,他比一般人更加理解底层百姓的不易,特别是对于粮食。今日嚎啕大哭,不单单是为大唐贺喜,为百姓流泪,也是勾起了伤心往事,如果这东西早出来几十年,或许自己的家人就不会被饿死了。 砰!李二愤怒的将拳头锤在桌案上,咬牙切齿道:“颉利,早晚有一天,朕要亲手砍下他的头颅。” 命令内侍老高去安排玄甲军,裴寂回去帮助太上皇制定保密计划,一定要确保土豆收获的成功,每一棵都是未来大唐百姓的救命粮。 说到救命粮,李二忽然想到,若是黄河决堤…… 洛阳距离长安不算远,但是古代交通不发达,就算是骑马赶路,也得三天才行。李二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黄河已经决堤,只是八百里加急还没送出罢了。 换装完毕,跟随裴寂来到萧家庄的玄甲军惊呆了,一个个的开始揉眼睛,许多人都快揉成熊猫眼了,我特娘不是在做梦吧?这玩意是粮食? 玄甲军主将翟长孙直接拿过一颗土豆生啃了起来,“嘶……涩、满嘴汁水,倒是挺脆爽的,这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主粮,倒是用作拌凉菜能用。” 过来迎接的李君羡连忙解释道:“将军,这土豆可不能生吃,生吃容易发生食物中毒的。驸马爷说了,这东西能当主粮能当蔬菜。蒸煮、烹饪都行,就是储存时间短了些,半年左右吧。” “半年?这么高的产量,半年足够了。”张士贵小声问道:“君羡,你在这里好长时间了,吃过这东西吗?” “吃过呀,天天吃,我们庄子的人平时就用这个做菜,冬天烤火的时候,也拿几个烧着吃,就是不沾盐巴,也特别美味。”李君羡带着炫耀的口气。 翟长孙笑骂道:“你小子,既然这东西如此金贵,怎么能寻常天天吃呢?尝尝就行了,还得多留下来育种呢。” 李君羡挠头道:“我之前也不知道这东西金贵呀,不过这里一亩地产五千斤,咱们就算敞开了吃,一年下来也吃不了一亩地的。不在乎这三个五个的。” 张士贵白了一眼,指着身后的一帮人马说道:“那是以前,这次来了咱们玄甲军兄弟三千人,一人一天一斤粮,差不多一天就能吃下一亩地呢,可得省着点吃。” 翟长孙不住的点头:“没错没错,老张说的对,大家吃一顿尝尝味道就够了,省着做种子。” “哎呀,不好,嘴里越来越苦,我是不是中毒了?君羡,吃土豆中毒了怎么解?” 李君羡笑的肚子疼,“将军,您哪里中毒了?中毒的症状是口吐白沫,您就啃了一口新鲜的,不碍事,漱漱口就行。” 随后领着几位领头的拜见过太上皇老李渊,老李渊吩咐说,你们这群当兵的,对种田是门外汉,所以要放下架子,好好跟村民们学习,几位将军多跟村长商量对策,争取稳妥的把土豆收回仓库。 对于那些蠢笨的,干活没眼力的,就别下地糟蹋粮食了,去帮村民盖房子搬木头。 不少士兵虽然被骂的的很惨,但脸上却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此时经过十几天的缓缓勘察行进,已经行至河北境内的萧锐夫妇,听到了后方传来洛阳黄河决口的噩耗,李胜男惊愕道:“真的被那袁道长说中了,锐哥,你的锦囊妙计真的管用吗?” 萧锐摇了摇头道:“我给出了补救建议,陛下舍不舍得采纳,我就不知道了。但愿他们的格局能放宽一些吧。否则洛阳的百姓可苦咯。” “咦?胜男你看,那边密林中,是不是有一辆马车停着?”正说着呢,萧锐余光看到一个白影,仔细看去,似乎发现密林中有东西。 李胜男朝着萧锐手指方向看去,“好像还真是一辆马车,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一辆马车呢?” 为了一路勘察水位、体察民情,萧锐夫妇放弃了走官道,一路上沿着河道走了不少深山老林。此时正要从岔路向河北官道折返。 不知为何,萧锐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荒郊野外的马车?根据前世的经验:不怕豪车停的偏,就怕电车靠旁边。该不是这个古代大唐也有这种路边打野的吧? “咳咳,胜男,咱们还是别管了,万一打扰到人家。” 李胜男不解:“锐哥,咱们应该去看看的,万一是山贼打劫呢?咱一路上遇到过好几股山贼了,你今天是怎么了?平时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呀。” 啊?咳咳……对不起,是我思想龌龊了。萧锐老脸一红,忘了这个年代劫道的居多。 第一百零三章 怎么这么巧? “不好,有血腥味……”随着二人的靠近,萧锐惊呼一声,拍马快速冲向了马车。 可惜了,来晚一步,马车四周都是血迹,还有几具尸首,看样子是家仆和护卫的,应该是一伙山匪打劫了过路的客商。 萧锐一掌拍碎了马车的架子,恨声道:“在大唐境内,光天化日,竟然还会发生这样的惨剧,当地的知府县令是做什么吃的?” 李胜男反倒更能理解一些:“隋末乱世,无数草莽落草为寇。大唐立国才十来年,平灭了大的反王,但这些人里面,未必所有人都归顺了朝廷。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是有许多人重新回到占山为王的生活。唉……” 萧锐感慨道:“这就是所谓的内忧外患吗?朝廷忙着对付颉利的二十万草原饿狼,无暇分心境内剿匪,所以就苦了这些客商百姓?” “咦?这是什么?”李胜男发现了马车内遗落的一张纸片,看那纸质,竟然是相当精良的那种,“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锐哥,把我收藏那本西游话本拿出来。” 萧锐不解,突然要这个作甚?但还是从储物灵戒里取出了西游话本。 储物灵戒的事,原本是没法解释的,除了保密,还有就是没人相信啊。一旦泄露,别人就会把你当成神仙,这怎么办? 但好在有了西游记,意外的做了铺垫,告诉李胜男的时候,她的反应不是惊讶,而是好奇宝宝一样的惊喜,这就是西游里面说的那个,芥子纳须弥?五庄观镇元大仙的袖里乾坤吗?锐哥你是神仙吗? 得知这个秘密,萧锐连父母和襄城都没有告诉,李胜男心里像吃了蜂蜜一样甜,原来自己在他心里,这么重要呢。这是独属于我们的秘密。 “你看,我说看着眼熟呢,原来就是西游画册的后面封皮。”李胜男一比对,果然,从纸质到尺寸,一模一样。 因为全是手抄本,所以这本画册用的纸张裁剪尺寸,不是通用的刊印尺寸,而是自己裁剪的大本,便于抄录,可以多写入几章故事情节,也因此与其他书籍不一样。 “这么说,被打劫之人,是我们的书友?”萧锐惊讶道:“不会吧,能买得起这本书的,非富即贵,出门肯定不少护卫,一般人谁敢打劫?” 二人开始围着马车搜寻线索,萧锐发现了一块木板,应该是被自己不慎拍断的,惊呼道:“胜男,你看,这马车是有主的,上面有一个魏字!” 什么??? “真的是一个魏字。” 萧锐前世可是特工之王,勘察线索是小菜一碟,很快就根据现场环境,分析出了大概:“这马车应该是一名女子所用,车厢里有香料残留,而且有女子衣物碎片。而且这里不是第一现场,应该是被人抛尸过来的。劫匪杀人越货……不对,或许是抢了这个女子,并未杀她,没发现尸首,全是下人的。” 李胜男着急道:“锐哥,你能不能找到这货劫匪的去处?我们要救她。” “啊?胜男,你怎么了?好吧,我找找看,应该不难。”不是萧锐没人性,只是懒得管闲事,既然大唐山匪之祸遍地,那么靠自己清缴这一山一地的山匪也是无用,还是得从根源处找到办法。 而且这家被打劫的,跟自己萍水相逢非亲非故,已然遇害了,自有他们的家人和官府处理。此时着急也没用的。 “根据现场留下的气味、脚印、血迹判断,抛尸之人至少有五六个,而且离去了大半日,他们的方向是……” “锐哥,我想起来了,这香料,这香料是嫣然用的,这是嫣然的马车,被劫匪打劫的是嫣然,是嫣然呀!我们一定要救她。”李胜男快急哭了。 萧锐一头雾水,惊讶的抱住激动的李胜男:“别急别急,你慢慢说。这怎么可能呢?魏嫣然?老魏的闺女?她不是在长安的吗?怎么跑河北来了?没有这么巧吧?” 李胜男催促道:“不会错的,我对这个香料很熟悉,再加上这马车字号,还有那画册。你那西游一次不过才卖出不到百本,长安城里有这个的姓魏的女子,除了嫣然还有谁?” 嘶……那她没事跑这里来作甚? “哎呀,你就别追问了,万一是游山玩水或者省亲呢?快点看看怎么找到这伙山匪呀,晚了、晚了嫣然说不定就……”李胜男哽咽起来。 “好好好,别激动,我这就找……开玩笑呢,凡是作案必留痕迹,只要有痕迹,就别想逃过我的法眼……这边!”将马匹丢给李胜男,让她一人双马,自己在地上循着线索狂奔引路。 这帮匪人就是附近牛头山的惯匪,杀人抛尸是常有的,所以并未刻意扫除痕迹,十分好追踪。 至于为什么牛头山的惯匪这么嚣张?原因很简单,这里处于两省交界,远离官道地处偏僻,加上他们自己势力庞大,聚啸山林有五六百人马,所以等闲官府懒得费力清缴。两省的县令都是互相推诿,谁也不想多一事过来损兵折将。 至于老魏的女儿魏嫣然,她去幽州很好解释,但为什么放弃官道,走到了这岔路,呵呵,也许只有她本人才能解释了。 忽然,一声突兀的鹞子叫,在不远处响起,萧锐嘴角一弯,“发现了他们的细作前哨,看来这帮山匪不一般啊,这么谨慎。” 李胜男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只是好奇,没过一会儿,就见萧锐从几十米外的树上,擒下一人来,那人粗布短打,一身衣服的颜色几乎跟山林融为一体,若不是那鹞子叫暴露了,等闲还真发现不了他。 “行了,不用费劲追踪,有带路的了。”萧锐翻身上马,直接将那哨兵提小鸡仔一样,提在手里。 “你们、你们最好放了我,要不然我们牛头山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进了牛头山地界,再想出去就得我们大当家的点头才行。”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好说,带我们去见你大当家,正好有事要找他。” “哼?就凭你们两个生瓜蛋子,看着柔若无力的,不会是想学别人行侠仗义吧?行,既然你们找死,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是你媳妇吗?正好了,我们大哥刚抢到一个压寨夫人,今夜完婚,你媳妇的姿色,可以当个小妾。” 李胜男气得咬牙切齿,真想一剑抹杀了这厮,不过听到是今夜完婚,她不由得长舒了口气,想必就是嫣然了,这么说嫣然还活着。 萧锐直接折断这厮一条手臂:“少废话,指路!” 哨兵恨的满眼怒火,用另一只手配合着指路。 至于他还会不会耍心眼儿?萧锐不怕,看这厮仇恨的样子,巴不得立马带我们去山寨,找他们老大给撑腰报仇呢。 第一百零四章 英雄救美 一路上大路小路,弯弯绕绕了约莫十几里的山路,甚至还追上了两名往山寨报信的,萧锐毫不客气,全部提前送回老家了。心狠手辣程度,看呆了李胜男,萧锐的解释是,带路的只需要一个就行,我们不需要那么多俘虏。 这两名就是哨兵用鸟叫暗语通知,然后负责跑去报信的,可惜命不好,遇到了煞星萧锐,对这种亡命徒,萧锐可没有好脾气。想起魏家那些家仆护卫,李胜男也不再纠结,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帮人确实该死。连魏家的马车都敢劫,平时肯定没少劫掠过往行人。 前面就是我们牛头山牛头寨了,不怕死的就上去,哨兵恨声提醒,其实是在激将。 转过一处山坳,映入眼帘的是座形如牛头的两座山,山寨就修在两座山中间,萧锐嗤笑道:“哟,看这营寨修的,高险坚固,互为犄角,法度森严,看来你们大当家的,还是个知兵事的?莫不是前隋哪一路反王余孽?” 哨兵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其实不光是他们老大,整个山寨的人都是大夏国的遗民。 大夏国就是河北窦建德的人,武德四年窦建德被李世民击败,然后被李渊下令斩首,收拢了河北的地盘。 窦建德残部有位悍将刘黑闼,于次年,也就是武德五年召集旧部,重新举起大夏王旗自立,此人甚是骁勇,很快重新攻占了河北全境。大唐废了好大力气,才于武德六年正月,重新平定了刘黑闼之乱,将匪首斩杀。 而现在不过是贞观二年,距离刘黑闼身死不过五年时间,大唐还没有多少精力认真剿匪。牛头山的匪众,正是刘黑闼的心腹旧部,河北又是人家大本营,因此可以常年盘踞生存。 伸手扭断了哨兵的脖子,看都不看这货那不甘的眼神,随手丢在一边。 萧锐取出一件贴身轻薄避弹衣给李胜男,亲手教她穿上,然后又给了一面圆盾,“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里面估计人数不少,保护好自己就行,看我大开杀戒。” “锐哥,那你呢?我要跟你并肩作战,当你的后背。”李胜男不舍的拽住了萧锐的袖子。 萧锐微微一笑,从戒指内取出了两把大锤,是真的大锤! 双锤相碰,发出锵锵声,每个都有圆盾那么大,“看到了吗?这是我让人照着传说中的擂鼓瓮金锤打造的一对八棱巨锤,一只就八百斤,应该比那擂鼓瓮金锤还重。攻防一体,既能当武器,又能当盾牌。本以为这世上没人能让我动用这对巨锤,今日你是第一个见到此物出世的。” 看到萧锐玩着一对巨锤如鹅毛般轻巧,李胜男放下心来,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会用君子剑,今日我们双剑合璧呢。” 萧锐笑了:“你剑法刚练了没多久,还不适合杀人。这城寨看着坚固,需要双锤作攻城锤。” “那我们快些杀进去吧,我担心嫣然的安全。” 好! 萧锐翻身上马,直接催动胯下宝马,朝着城寨敞开的大门冲了过去。 等到守寨的哨兵发现,关城门已经来不及了,“敌袭,敌袭,速速关门。” 关门?呵呵,晚啦! 萧锐冲到门口的时候,寨门仅仅关了一半,一边一锤,宝马丝毫没被阻碍,就见那两扇巨木雕琢的寨门,各自被打出一个豁口。关门?呵呵,门口的人全都被碎木扎死,犹如全都迎面被打了暴雨梨花般,几乎成了筛子,死状极为凄惨。 杀入寨子,萧锐没有直冲中央大厅,而是骑马转了一圈,直接冲上了城楼,将木寨城楼清扫了一遍,面得有人在高处放冷箭。 “胜男,我在前面你在后面,逃跑的杂鱼交给你。” “好,有我的暗器,一个都别想跑了。” 二人犹如虎入羊群一般,杀的一众山贼闻风丧胆,哭爹喊娘的全都逃入中央聚义厅。 此时,聚义厅内张灯结彩,有点身份的人都在帮忙准备晚宴,大当家的牛熊不在,正在后院跟新抢来的压寨夫人培养感情呢。 “你最好放了我,我是大唐御史大夫魏征的女儿,敢动我,你们必定会召来朝廷兵马围剿。”魏嫣然也不是一般女子,此时竟然还能保持镇定。 那牛熊却阴鸷的笑了,“魏征?大唐御史大夫?呵呵!好得很,当初围剿我家大王的,也有他一份,我记得清楚,他是李建成的谋士。今天我就为我家大王收点利息。” “你们、你们是?是刘黑闼的人?”魏嫣然有点惊慌了,她知道自己父亲的战绩,很快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同时,也预料到自己过不了这关了,这帮人就是一群亡命徒。 “聪明,你这女子倒是不凡,看着柔弱不堪,竟然还有一点防身武艺,我的三个兄弟就是栽在你手上的。呵呵,够辣才有味道……” “呸!你休想得逞!我死也不会……” “死?不不不,你死不了,你会乖乖听话配合跟我拜堂的,过了今晚,你就舍不得死咯。将来还会给我心甘情愿的生下孩子,哈哈,等将来我们一起带孩子去看他外公魏征的时候,你猜你爹会不会被气死?” “恶贼,你休想……” 魏嫣然想要咬舌自尽,可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浑身酸软,提不起力气来。 “卑鄙无耻,你用毒?” “呵呵,这是我们专门对付你这种贞洁烈女的秘方,不单单是浑身无力,而且还有催发情欲的效果,以后我会每天给你吃一点点,直到你生下孩子为止。” “卑鄙,卑鄙……”李胜男发现,自己除了无力的骂对方卑鄙以外,什么也做不了了。难道,我选错了吗?老天,此生爱上他真的就错了吗?早知这是一条不归路,我是不是应该留在家里,侍奉爹娘呢? 不!我会当面告诉他,我喜欢他,如果他拒绝,那我也就死心了。 可惜了,还没到幽州,没有等到给他个惊喜,却要被这个恶人糟蹋…… 想到这里,魏嫣然的眼角,不争气的划过一丝泪花,她不怕死,从小受过病痛折磨,她相较其他女子更为坚强些。身为魏征的女儿,她的秉性更加刚烈点,死不可怕,谁都是要死的,可惜的是,没有将心中的爱意,告诉那个魂淡! “叫吧,骂吧,你越叫老子就越兴奋……”牛熊精虫上脑,眼里冒出欲火,看着梨花带雨的新媳妇,忍不住想要先洞房,后婚礼。 李胜男无力反抗,听着那一声声撕扯衣服的声音,犹如一刀刀的夺命符咒,将她一颗脆弱的心,折磨的粉碎。 恍惚中,她眼前似乎看到了萧锐的脸,上次自己病危,就是他救的,这次、这次……没有了,他怎么会知道我要提前在幽州等他呢? 第一百零五章 不用到幽州了 “萧锐,如果有来生,我不要再爱上你了。” 听到魏嫣然恍惚中的呢喃,萧锐差点一头栽在床榻上,做贼心虚一样的转头朝门外看了一眼,呼,还好还好,胜男没跟来。 这时,走廊里传来李胜男的大声呼喊询问:“锐哥,找到了没有?我这边没有。” 啊? “找到了找到了,这边,在这边,胜男你快过来呀!我抓到匪首了。”萧锐一把抓起被拍晕的大当家,回头朝着清醒的魏嫣然笑了一下,快步跑了出去。 魏嫣然呆立当场,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给,这就是匪首,把他连带其他几个匪首一起,咱们好好盘问盘问。” 李胜男着急道:“嫣然呢?” “在屋里,你快去看看。我不太方便。那这匪首……” “我要匪首何用?嫣然,嫣然,我们来救你了,你有没有事……”李胜男冲进了屋子,看到了蜷缩在床上,衣服成缕的魏嫣然。 “魂淡,匪首在哪里?我要杀了他!”下一秒,李胜男持剑冲了出来。 萧锐一把将昏迷的匪首丢向远处,死死抱住李胜男,“别冲动,等会儿再杀,等下让嫣然亲自动手岂不是更好?” 这话提醒了李胜男,后者冷哼一声:“好主意,那就让他再多活片刻。给我衣服拿出来一套,没我招呼,你不许进来。” 重新带着一套衣服返回了屋子,还没说话,李胜男就忍不住掉下泪来:“对不起嫣然,是我们来晚了,早来一刻怕是你就不会被……” 一直发呆的魏嫣然回过神来,扑进李胜男的怀里,哇的一下大哭起来,“胜男,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来,穿上衣服,我带你出去报仇。那匪首还留给你亲手宰了呢。” 可试了两次,魏嫣然却依旧丝毫用不上力气,“不行的胜男,我、我被那歹人下药了,身上没力气。” “什么???下毒?锐哥,锐哥快来,嫣然中毒了,你快点救她。”李胜男慌忙大喊。 魏嫣然却羞红了脸,小声提醒道:“别、别叫他……” “怎么了?他可是长安最厉害的神医,他一定可以给你解毒的。” 魏嫣然声如蚊呐道:“那不是毒药,是、是纯药!” 什么??? 萧锐在外面捆好了十几名幸存山贼头领,听到未婚妻的呼叫,连忙赶了过来。 “怎么了胜男?出了什么事?” 李胜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了,“那个、那什么,锐哥,你、你会不会解毒?” “解毒?当然,怎么,嫣然中毒了?我看看。”萧锐快步走过来要把脉,魏嫣然想躲,可惜身上没力气,怎么躲? “不要、不……” “什么不要?要命不要了?中毒了还估计这么多,又不是没给你把过脉。”萧锐白了一眼,训斥说道。 李胜男尴尬的小声说道:“锐哥,嫣然中的不是毒药,是、是……” “这是?纯药?”萧锐惊呼道,随即破口大骂:“这帮魂淡,全都该死!” 李胜男着急追问道:“锐哥,可有解?” 萧锐叹息说道:“纯药不同于毒药,一般不用解药。只需要阴阳交合即可得解……” “怎么会?嫣然她不是已经……”李胜男惊讶道。 魏嫣然羞愤的真想昏死过去,萧锐笑道:“我赶到的及时,那歹人还未得手就被我打晕了,可惜,如果再早点,说不定连下毒都能阻止。” 李胜男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么说嫣然还是完璧之身,嘿嘿,嫣然,听到了吗?你没事啦,虚惊一场。” 萧锐无语的捂住眼睛说道:“怎么就没事了,她的毒怎么办?” “锐哥,你不是神医吗?你能不能解?” 萧锐摇头道:“若是有成药,我或许可以配置一下,但现在单凭脉象,我怕来不及配制……胜男,你这什么眼神?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说解不了的。” 噗……这话怎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你先出去,跟那匪首逼问一下药方。”李胜男支走了萧锐,回过头来眼神复杂的看着好闺蜜。 也不知道二人聊了些什么,过了片刻,李胜男独自一人出来找到萧锐,带着埋怨说道:“你去帮嫣然解毒,我留下来审问这帮恶人。” “啊?他们说不出药方,我怎么给解毒?”萧锐不解道。 “让你去就快去,别啰嗦!”萧锐就这么被李胜男推进了屋子。 一头雾水的萧锐,只能去问魏嫣然。这姑娘仿佛放下了什么心事一样,竟然敢坦然的看着眼前这男人,好像,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跟他单独相处。 “我试着用银针给你逼毒,但你中毒时间有点长,不一定有用,你忍耐一下。”萧锐掏出了银针包。 魏嫣然却柔声说道:“能陪我聊聊天吗?” “啊?好,边扎针边聊。” “不,先聊天。”说完,不等萧锐同意,魏嫣然开始了自己的自说自话,“我们两个认识,是那次你带我爹喝醉酒,我不慎撕烂了你的官袍……” “我的大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回忆这个?” 可是听着听着,萧锐发现不对劲了,这丫头似乎、似乎在跟我表白? “这次你被罚外派幽州,知道你是孤身一人,本想提前赶到幽州,给你一个惊喜的。” “惊喜?我的天,是惊吓才对吧。你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跟我到幽州苦寒之地做什么?”萧锐不解。 魏嫣然没有理会萧锐的装糊涂,还是自说自话道:“没想到半路碰到了山匪杀人越货。就在刚才,我感觉自己要死了,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会儿好后悔。不是后悔没让父亲去跟陛下求情,而是后悔我没有当面告诉你,我喜欢你。” 你、我……萧锐不知道怎么接了。 魏嫣然凄然一笑:“刚才,那恶人撕我衣服的时候,我连咬舌自尽都没力气。模糊中我好像看到了你的影子,就如同上次我昏迷,你救我时一样,多么希望你能再救我一次。可惜你是驸马,我没有胜男的好命,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那时我在想,今日我无论如何不会苟活的。如果有来生,我宁愿不要遇到你。” 看着那幽怨的眼神,萧锐没好气的训斥道:“还要命不要了?说的就跟我是负心汉一样,老实点别乱动。至于要死要活的样子吗?喜欢我说就是了,我萧锐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值得你一个大家闺秀为我冒险远行千里吗?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老魏交代?” “咳咳,老魏可是我尊敬的老师。” 看着魏嫣然那楚楚可怜的眼色,萧锐终究说不出什么狠话,“唉……最难消受美人恩!听话些,先救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行吗?” 魏嫣然闭上了眼睛,咬了咬牙,带着羞涩和愧疚,几乎听不到声音的说道:“能不能别给我解毒?我怕过了今天,我再没有勇气见你和胜男了。” 完了……人家女孩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自己再装傻,还是男人吗? 萧锐苦笑的遥望长安,心说,老魏,对不住你了,别怪我趁人之危。 (ps:老魏:小子你还是嫩了点,回来别怪我算计你就好。原计划让女儿在幽州拿下你的,现在好了,因祸得福,不用到幽州就把事儿给办了。) 前面李胜男正在挨个拷问匪首们的生平、还有做过的恶事、藏匿的宝物等等。后面萧锐的动静有点大,隐隐传到了这边,李胜男羞红了脸,啐骂了萧锐一口,然后把满腔的怒火全都发泄到了众匪首身上。 可怜这帮人,一个时辰下来,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这就叫现世现报,这帮人几年下来没少折磨过往行人,多少良家女子被残忍的毁在他们手上,今日,终于在李胜男这边全部给找补了回来,也算报应不爽! 第一百零六章 带着两个婢女上任? 幽州都督府,萧锐俯身拜见河北道总管柴绍。 “幽州大都督府长史萧锐,奉命前来报到,拜见大都督。” 三十多岁的柴绍一副文官打扮,大笑着亲自搀扶起萧锐:“贤侄,不是说早就出发了吗?怎么走了一个月才到,该派人通知一声,我好安排人接你的。” “回禀大都督……” 柴绍亲切的拉住萧锐的手说道:“哎,莫要生分了,年节的时候。咱们可是见过的,襄城不在怎么就疏远了吗?叫姑父。来人,速去通知大公子,过来拜见他姐夫。对了今日安排家宴,给长史接风。” “咦?书信上说,你是孤身一人出发的,怎么还带了两名侍女?” 侍女?李胜男和魏嫣然眼神古怪,对于这个襄城公主的亲姑父,她二人还是有点担心害怕的。 萧锐头皮发麻,这事他还没跟襄城书信说呢,这怎么说?刚出长安,就风花雪月了?不带襄城过去,带来另一个未婚妻?这不是纯找死吗? “咳咳,姑父,咱们、咱们别在公衙里说吧,要不,要不家里说?” “行,走走走,不知道你今日到,事先没个准备。你先跟姑父回家,休息一日,明日我给你介绍河北的本地官员,后天去驻军大营认认武将。” 幽州都督府后宅,就是柴绍的家,朝廷大员在外做官,家眷都要留在长安的,这是规矩。 但柴绍不同,他是平阳昭公主的夫婿,是老李家的女婿,还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与别人不同。当然,未必是因为他的能力,才让他有超人的待遇,更多的是因为平阳昭公主。 大唐立国后,平阳公主亲自招兵买马,征战四方,甚至长安之地都是这位巾帼公主打下来的。可惜命运捉弄,这位公主却在战场上负伤,染病不治身亡。留下夫婿柴绍,和两个儿子,柴哲威、柴令武。 因平阳公主的赫赫战功,死后谥号为昭,是大唐唯一一位,以军中之礼下葬的公主。后来为了纪念这位公主的事迹,还把她当初驻守的苇泽关,命名为娘子关,就是因为平阳公主曾带领她的娘子军在此驻扎过。 老李渊、李二,都看在已故平阳公主面上,对柴绍另眼相待,因此他可以不用按照规矩,质子长安。 但柴绍是个知进退的人,还是把次子留在长安,美其名曰让儿子在弘文馆好好念书。 来的后宅家里,没了外人,萧锐才道出二女身份,弱弱的道歉说:“萧锐一时鲁莽,给姑父添麻烦了。” 柴绍眼珠子快惊掉了,打量了一下二女,然后又仔细打量一番萧锐,最后竟然竖起了大拇指,小声说道:“贤侄,你厉害。” “啊?姑父,您别打我的脸了,我都不敢跟襄城实说。”萧锐满脸通红。 柴绍哈哈大笑起来,拉着萧锐小声说道:“你虽然叫我一声姑父,但姑父我也是做驸马的人,其中艰辛比你更有体会。你小子厉害,这驸马让你做的,硬气!啧啧……放心,你踏踏实实在幽州任职做事,只要立下了功劳,再回长安就好说了。” “至于生活方面,不用这么拘谨,就在姑父这里住着,跟你大表弟柴哲威做邻居。别担心朝廷或者陛下派人过来,男儿大丈夫,风花雪月的雅事,都懂!” 小声叮嘱完萧锐,然后转过头来大声跟二女打招呼,“原来是两位贤侄女,我和你们的长辈,药师、玄成都交情甚笃,就是没有藏锋这层关系,你们也大可过来玩耍。以后就跟藏锋待在一起,生活方面多帮衬一些,需要下人侍女了,跟姑父说就好。” “但是有一样,出来在外的不容易,若想藏锋能安心在幽州做事,那就要委屈两位贤侄女,暂时不要对外透露身份,毕竟传到长安去,陛下或者襄城那边有些说不过去,会被外人弹劾藏锋的。” 二女长舒了口气,对视一眼,连忙齐齐给柴绍行礼:“多谢姑父照顾,一切听您的安排,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来人,带两位小姐去沐浴更衣,就住在东厢二号院。” 看着柴绍这么通情达理的安排,萧锐直呼佩服,心说老魏果然靠谱,这位便宜姑父太袒护我了。原以为会因为襄城的关系,可能要挨训斥呢,现在看来,弄不好是同道中人,都是驸马好说话呀。 可三天后,萧锐就不这么想了。 “贤侄,带你看了三天,你对幽州的局势,还有我们现在遇到的困难应该都掌握了吧?唉,开春我就上书陛下,想让他派个能人过来帮忙,没想到啊,他竟然真舍得,派了你这位长安第一才子。” 萧锐恍然大悟,怪不得对我那么优待,原来是要我解决问题的?原以为来东北最简单,现在看来,这就是个坑啊!我要做这么多活计,就跟皇帝要了一个媳妇?明显这买卖不划算,三个都不多。 “姑父,锐才疏学浅,只会些纸上谈兵,并不通官场和跟异族打交道啊,原以为是过来养马搞马政的,没想到是这么复杂……” 柴绍笑了:“哪里的话?你连退役老兵的生计都能解决,这点小事,不在话下。说到这个,我得替我那些老弟兄们谢谢你,今后他们也能有份稳定生计了。” 这货,捧杀吗?把我捧这么高,是怕我跑了不成? 萧锐无奈说道:“这样吧姑父,您给我一文一武两个熟悉幽州事务的人,我思考三天给您答复。” “没问题没问题,幽州的事盘根错节,也不急于这三天两天的。人我随后就派给你,对了让你表弟柴哲威也跟在你身边如何,你初来乍到方便行走,另一个是让他也跟着你多学点东西,省得整天飞鹰走犬的当纨绔。” 萧锐正要拒绝,只见柴绍根本不给机会:“这小子可是天天跟我提起,多么多么崇拜你,以后要做就做姐夫这样的人,你姑母去的早,我又忙于公务没时间带孩子,跟这孩子都快有代沟了。你们是同龄人,他又肯听你的,就当帮姑父个忙。” 我这……唉,您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几天之后,李二也收到了幽州柴绍的回信,萧锐磨磨唧唧终于到了。 “嗯?不是说他孤身一人远赴幽州的吗?怎么还带了两个侍女?难道是半路捡来的?这个混账,狗改不了吃屎!给萧锐发信一封,警告他一下,记得时时给襄城写信,敢胡做非为,朕饶不了他!” 内侍老高躬身应诺,想笑又不敢,心中觉得这对儿翁婿是有趣的。陛下看似对女婿要求严格,在护着女儿,实则对驸马爷是又气又爱,处处在帮他打圆场,甚至时不时还明里暗里提点,教他怎么哄女孩子。 第一百零七章 书信 “姐姐、姐姐,姐夫来信了,这里这里……”小长乐举着一封书信跑过来找襄城。 在无聊对着窗外发呆的襄城,眉心一喜,连忙起身迎了过来,长乐催促道:“快拆开看看,看姐夫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我。” 厚厚的一封书信,襄城很快看完,心里的抑郁稍解,感动的再次看了一遍,终于露出微笑。 急坏了旁边的妹妹,长乐就差抢过书信了,“哎呀,姐姐,姐夫到底说了些什么嘛,我字认不全,要不然就不等着你念了,你别光笑不说话嘛。” 襄城回过神来,抱着妹妹坐在了软塌上,“整篇书信是不能给你念的,你一个小孩子也听不懂。就念念跟你有关的吧。” “小长乐是不是又胖了?告诉她别总去御膳房偷东西了,再这么下去,就赶上青雀了。还有,贪吃甜食,是要掉牙齿的……” 小长乐嘴巴像个小鸭子一样,不满的反驳:“人家哪里有偷东西?都是,都是御膳房的人太热情了,我不拿着,显得不亲民啦……还有,谁要跟四哥一样,我才不会跟他一样胖呢,姐夫净瞎说。” 襄城笑得肚子疼,亲民?你才几岁呀,就知道亲民?贪吃就贪吃嘛,扯这么多大道理,人小鬼大。 “这么久了,才给我来信,不过也是,幽州距离长安千里之遥,又不能动用八百里加急这种朝廷的渠道,私人送信,一个月已经够快了。想一想,怎么给他回信呢?长乐,你有没有什么给你姐夫说的?” 小长乐高兴道:“我有,我有,我要自己写给他。” “你?你才识得几个字呀,你写的信,他能看懂吗?”襄城表示怀疑。 小长乐却自信至极,坚持要自己完成回信,“姐夫一定能看懂的。而且我写的都是秘密,姐姐不许偷看。” “行行行,但你不准跟他要吃的,他人在千里之外,无依无靠没人照……不对呀!他怎么一个字都没提胜男?不是说胜男偷偷离家出走,跟他去了幽州吗?” 想到这里,襄城气得冷哼一声:“这个坏人,还想瞒着我,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要回信问问他,看他怎么跟我解释?当初骗我说不让我跟着去,怕我跟着吃苦,原来呀,是嫌弃我累赘,不带我,带了胜男过去……” 小长乐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附和拱火,“对对对,我们谴责他,问问他为什么不带上我、我和姐姐。” 完了,可以预见,萧锐一下得罪了两个女孩子。倘若大大方方的承认,或许襄城还不会这般生气。可他敢吗?承认了李胜男,那么魏嫣然呢?敢说?恐怕说了第一时间,襄城就要杀入幽州。 安定下来之后,命人快马给长安送信报平安,萧锐这般也没闲着,幽州的马政确实是个大难题。 养马缺乏条件还是次要的,关键是这里盘根错节,多方势力纠缠不清,想实心办事都会被牵绊住,更别提专心搞马政了,背后有人拉偏手,莫说两年,十年都别想拉起一支骑兵。 幽州自古就是中原王朝的地盘,东夷南蛮西戎北狄,东北属于夷狄部落,从先秦的蛮荒之地,到大汉朝极盛的幽州,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东汉末年群雄之一的:白马将军公孙瓒。 公孙瓒就是在幽州发家,虎踞辽东,坐拥四州之地,最后不慎兵败给袁绍。 幽州的治所是涿郡,也就是后世的北平。但辽东是后来的辽宁和吉林部分地区。 可惜大唐初立,并未收复全部辽东的地盘,仅仅到了涿郡附近,北边是安乐郡(承德),东边是柳城郡(锦州)。再往北是契丹部落,往东就是高句丽的地盘了。 幽州都督府内,闭门研究的萧锐直接掀翻了桌案,“战马的孕期是11个月,小马驹6个月断奶,也就是说,两年时间,我们就算有草场安心养马搞马政,也只能收获一个批次的新马?” “更别提现在我们连块像样的草场都没有了,还玩个屁马政啊,陛下是在玩我吗?” 柴绍派来的一文一武两人不敢接茬,都知道这位驸马爷是陛下宠爱的,他敢背后非议陛下,那是人家的家事,我们外人不敢插嘴。 柴绍的大儿子柴哲威今年十三岁,如柴绍所说,这小子很崇拜萧锐,所以跟着萧锐几天,言听计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萧锐看这小子上道,也乐于带带他。 此时柴哲威就像是个好学生一样,不解的问道:“姐夫,既然这个问题无解,那舅舅为什么才给你两年时间呢?多给点时间不就行了?” 萧锐抚摸着弟弟的头叹息道:“唉,你不懂!大唐养马是为了战争,为了雪耻。北方突厥的颉利有二十万饿狼一样的骑兵,大唐如果全是步兵,很吃亏的。必须有一支敢战骑兵。为了培养骑兵,陛下甚至带头在皇宫每日纵马、准许马队在太极宫的广场上练习马队骑射。” “姐夫,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等我们强大了,有的是时间报仇吧?” 十年?十年时间,大唐强大,突厥说不定也强大呢? 想到这里,萧锐忽然记起,不对呀,历史记载大唐贞观四年,北击突厥,大获全胜,甚至生擒颉利,直接灭了颉利的东半突厥势力,从此大唐称雄四方,李二才被尊为天可汗。 那怎么会被卡在小小的马政呢?难道李二还有什么其他后手? 想到这里,萧锐松了口气,这么说,自己在幽州就没有那么大压力了,随便发挥就好。未必真的要养马,不是还答应了大司农一件事嘛。 旁边伺候萧锐饮食起居的魏嫣然一直在皱眉思索,看到萧锐为难,忍不住开口提醒道:“锐哥,战马未必只能养新的。幽州北面就是契丹,契丹再往北是室韦部落,契丹东面是靺鞨部落,契丹西面是突厥的地盘。这些部落都是养马为生的,除了突厥外,其他部落的马,我们可以跟他们购买吧?” “锐哥你不是最擅长挣钱嘛,说不定花钱买战马,比培育草场养马更快呢。” 买战马?萧锐眼前一亮,对呀,我非得老老实实当弼马温养马?谁说的,我萧锐什么时候按部就班过? 大喜之下,忍不住抱住魏嫣然的额头猛亲一口,“太好了,嫣儿,你出了个好主意,战马嘛,未必一定要养出来,或许可以……” 魏嫣然只想到正常的交易,可萧锐是个无法无天的,这么一提醒,他都想去抢那几个部族了。大唐打不过突厥,还打不过你们几个小部落? 可这个想法立马被柴绍按住,可以花钱买,但不能开战,大唐正在休养生息,经不起折腾。而且那几个小部落都是墙头草,现在突厥强大,他们都臣服突厥,狐假虎威,咱们如果真打,颉利的骑兵马上过来帮忙,那就不好打了。 “唉,那就只能慢一点,想办法挣钱购买了,可是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好的战马谁也不愿意卖出去,更别提想买些好血统的战马了。” “去安乐郡吧,那里是幽州最大的交易之地,突厥、契丹、室韦、靺鞨、高句丽等国,都在那里进行贸易。安乐守将是位能打的悍将,安全不用担心。” 悍将?有多悍?再牛的悍,有我悍吗?我用不到悍将,如果有理政奇才多好?哪怕是经商奇才呢。萧锐已经了解过安乐的环境,贸易之地其实不怎么发生战争,反倒是各方经营势力,一直在发生不见血的争斗。 难道我还是要开酒楼酿酒挣钱?坐着马车去安乐郡的一路上,萧锐都在思考破局之道。 第一百零八章 果真悍将 “安乐守将苏烈,拜见驸马爷!”安乐郡城外,守将带领部下,出城十里迎接萧锐。 他用的称呼是驸马爷,而不是幽州大都督府长史,而且旁边跟着柴哲威,他也没有行礼。这样的人,要么是不通世故,要么就是有自己的本事和傲气。 萧锐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扶起对方,打量片刻,心里暗暗惊讶,这位三十出头的将军,身形魁梧,虎背熊腰,不用任何动作,只站在那里,就有种渊渟岳峙不动如山的沉稳之感,果真是员悍将。 “等等,苏烈?苏将军,敢问将军表字?” “末将表字定方。” 嘶……原来是他,难怪有此气质,萧锐直呼寻到宝了。苏烈苏定方,大唐未来赫赫有名的猛将。史书记载:苏烈破东部突厥、灭西突厥、平葱岭之乱,夷百济、伐高丽、定吐蕃,前后灭三国,皆生擒其主,一生战绩精彩纷呈,可称传奇。 没想到啊,这样一位猛人,现在只是边境一员小小的守将,萧锐决定,提前投资,想办法把这位笼络成自己人。 “萧锐一介纨绔出身,蒙陛下恩宠派来幽州历练,将军叫我藏锋即可。在下虽然是幽州大都督府长史,但自知才疏学浅,被大都督派来是学习的,将军一定要多多帮衬指点。” 嗯???这什么情况? 不但苏烈懵了,就连跟来的柴哲威、李胜男、魏嫣然都十分不解,这还是萧锐吗?那个长安煞星?他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即便是面对满朝文武、面对御史大夫,那些宰相,也只是点头之交的客套。今日怎么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边境将军? 苏烈连忙拱手行礼:“末将不敢。末将虽然远在幽州边境,但也听说过驸马爷的大名。您在长安做下数件大事,无论是除贪官、灭纨绔、还是为民请命,都令人极为佩服。” 啊?我、我这么有名吗?萧锐没想到,这些事情都传到幽州了。 只听苏烈接着说道:“听牛秀将军说,驸马爷在灞河边上营建了一处巨大作坊,专门为退役老兵谋生计,您虽不是行伍中人,却为我等劳心劳力,苏烈代手下这些兵卒,谢过驸马爷了,日后但有所命,尽管吩咐!” 说着,苏烈连同身后所有护卫、官兵,全都面露感激、单膝跪地隆重行礼。 萧锐这才明白,原来根源在这里。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诸位快快请起,锐虽然是一介文官,但将来未必没有与各位一同战场杀敌的时候,不必客气。苏将军,别在城外说了,咱们还是入城闲谈如何?” 众人起身,迎接萧锐入城,苏烈甚至要亲自来给他牵马,却被萧锐拒绝了,自己又不是真纨绔。 马车内,两名女子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还是锐哥厉害,从未来过幽州,却能在边境受到这般礼遇。有了戍边士卒的支持,想必接下来的事情会好办许多。 当日安乐将军府内,隆重的接风宴,萧锐也不吝啬,虽然自己不喝烈酒,却舍得拿出烈酒给这些戍边的将士,看着这帮人喝到好酒的高兴,萧锐比他们还高兴。 次日官署内,萧锐终于问起了苏烈安乐的情况。 “苏烈是个粗鄙武夫,只会行军打仗,经商管理不甚精通。这安乐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都有,平日里的贸易是安乐商会在主持。末将只负责守卫安乐的城防,另外防止城内打架斗殴寻衅滋事这些,其他的不懂。” 萧锐真想捂住眼睛,这么说,问你相当于白问? “既然这里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都有,想必他们不会安分守己的做买卖,城内城外闹事的不少吧?” 苏烈却摇头,十分自信道:“驸马爷说的是以前。自末将接手这里的两年来,谁闹事就严惩,甚至还跟契丹、突厥的骑兵战过几场,挨个把他们打服了,别说在城内闹事,就是城外方圆百里内,连打秋风的都不敢来。虽然我手下只有一千骑兵,但都是我苦心训练的精锐,只要他们不出五千人以上的骑兵队,我们谁也不惧。” 听到这里,萧锐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原来如此,难怪柴绍放心让你戍边,确实有本事。 “驸马爷,大都督来信说,您是来帮忙解决马政的。末将兴奋的一夜未睡,如果末将手下有一支万人骑兵队伍,我敢打到契丹王庭,甚至补给跟的上,灭了契丹室韦靺鞨三族都不是问题。这样我们就再也不缺牧马草场了。” 萧锐笑了,“将军威武!可惜啊,现在大唐刚刚起步,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不宜发生大战。你遴选出来二十个老兵,忠诚可靠不太笨的,我要在安乐城开家大型酒楼,想搞马政靠养育是跟不上的,只能花钱购买。先开个酒楼,既能挣钱、又能收集情报。” 苏烈激动道:“是传说中长安城醉仙楼那样的酒楼吗?” “呵呵,不错,我从幽州都督府调来几个可靠厨子,亲自指点他们几招,虽然达不到醉仙楼的水准,但唬唬这帮外族蛮夷不成问题。” 说完,萧锐转身往外走,“驸马爷,您去哪里?我派人护送。” “去安乐商会,买战马是个大计划,靠酒楼挣钱差太远,必须有其他路子。”萧锐带着护卫去了商会,李胜男两个女子却在逛街选店面,灭了牛头山的时候,可是大大的收获了一笔,两万两银子,着实让萧锐肥了一把。 安乐商会,是一处四进的深宅大院,每一进院都是一处不同功能的交易商谈场所,虽然是大唐的人主理,但里面什么人都有,凡是来安乐城做买卖的,必须跟安乐商会打交道,否则就生存不下去。 萧锐没有直接去找商会的会长,而是逛了一圈,一个价格公示牌引起了他的注意。 “怪哉,为何同样是牛羊皮货,突厥是一个价,契丹是一个价,室韦靺鞨、高句丽又是一个价?难道这里养的牲畜,还有地域优势,品种不同吗?” 身后跟着的护卫答不上来,旁边学习的柴哲威同样答不上来。 恰巧路过公示牌的一名大唐商人听到了这个问题,嗤之以鼻道:“还能是因为什么?欺软怕硬呗,大唐打不过突厥,所以只能出高价。契丹是突厥的狗腿子,狐假虎威,价格次之。室韦靺鞨鞭长莫及,害怕大唐,因此价格被打压。至于高句丽,因为有前隋三征战败的影响,所以价格虚高,是带着耻辱的。” 哦?竟然是看人下菜碟? 萧锐懂了,同时对这位好心解惑之人产生了兴趣,从他的语气里能听出,这位是带着怨气和不满的,“多谢指教。在下初来乍到,诸事不懂,敢问兄台如何称呼?做的什么买卖?” 对方三十多岁,身形干瘦,浑身上下衣着朴素,能感觉到经商的气息,但那眼神跟其他商人不同。 “指教不敢当,安乐城都知道的事。在下沈复,不过是经营些东北皮货,在各大家族鼻息下乞食的一个小商贩罢了。公子一身俊秀,不像是来经商的。” “在下萧藏锋,从家里出来独自谋生,想投身商贾,听说安乐城是多方贸易集散地,肯定好发财,所以来碰碰运气。沈兄如此了解安乐,不如一藏锋请客我们去喝一杯,小弟想请教一番。” 兴许是看对方谈吐雅量,气质不凡,为人谦和,沈复思索了一下,点头同意:“如此公子且等我一下,在下去商会结了税金便回。” 柴哲威不解道:“姐夫,我们直接去找那商会会长不好吗?为何要询问一个小商贩?萍水相逢,他又能知道些什么?” 萧锐敲了一下这货的脑瓜教育道:“小子,才几岁呀,就眼高于顶?三人行必有我师,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东汉王充在《论衡》一书中有言: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 “找到了商会,下面的事情我们自己来,你们两个回去跟苏将军复命吧。” 两名护卫为难道:“可是,驸马爷您和公子的安危……” 萧锐哈哈笑道:“放心,天下能伤我之人,怕是还没生出来呢。去吧,这里都是商人,你们在这,我们会暴露身份的。” 二人将信将疑的回去复命,苏烈却深信不疑,听长安的书信说,驸马爷曾以一敌百大杀四方,是位文武全才之人。 第一百零九章 安乐现状 吃饭的地方是沈复找的,城中一家普通小酒馆,从他跟老板打招呼看,应该是常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借着酒劲儿,沈复开始吐槽安乐城的种种不公,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些毫无地位和根基的平民小商贩。 安乐城作为东北最大的贸易集散地,主要的业务就是将草原、东北的特产买卖流通入中原大地。同时把中原的特产销售入东北和草原几个部落国家,包括半岛三国。 像突厥、契丹这两个地方,处于大草原上,因此产出主要是牛羊马匹,马匹自己留着做战马,牛羊要么是杀了吃肉卖皮货,要么是直接卖羊给大唐,用来换粮食、食盐、茶叶、丝绸、金银首饰、锅碗瓢盆等日用品、少部分的铁器。 草原之地无法耕种,而且这些蛮夷部族也不懂耕种。可天天吃肉不行,缺乏维生素,而且太腻,所以茶叶也成了生活必需品。食盐就更不用说了,完全进口。 值得一提的是,在大唐杀牛是犯法的,因此市面上没有吃牛肉一说。而契丹之地盛产野生牛群,因此契丹一族也有圈养野牛的习惯,可是他们养牛多是杀了吃肉贩卖皮货的,连牛拉车都没利用上。 当然了,也是因为野牛的野性难驯,无法耕种劳作,只能杀了吃肉。 而这边几个国家,除了突厥和契丹,再往东北是室韦和靺鞨,后世的吉林黑龙江,这些深山老林的部族人烟稀少,连国家都称不上,只能称作部落。这两个部落没有草原,基本不靠畜牧业,主要是靠山货、皮货生存。 用高句丽的话说:这些深山老林,一年里有一半时间都在冰天雪地,人烟稀少的可怜,也不适合耕种,没有丝毫的价值,连攻占掠夺都不值得。 根据沈老板所言,安乐商会的会长和管事,全都是五姓七望的人,甚至整个商会都被这些名门望族把持,几乎是他们垄断了东北和大唐的贸易渠道。 所有的大宗买卖,全都被商会包揽。任何来安乐经商之人,都要到商会报备,相当于拜码头一样,否则的话,将会受到整个安乐商会的抵制和攻击,休想在安乐生存下去。 普通百姓过来经商,无法单独跟那些外族沟通交易,只能从商会领到一些小的订单,甚至是鸡零狗碎一样代工的订单。可以说收入十分微薄,勉强生存。不仅如此,每单收入还要被商会以税金的名义抽成走一部分,刚才沈老板去商会就是为这个。 听到这里,萧锐明白了,怪不得眼前的沈老板身形瘦削,跟其他大腹便便的商人不同。原本还以为是天南海北常年奔波劳累的,现在看来,原来是根本就挣不着钱,想胖也胖不起来呀。 除了对内不公之外,商会有种欺软怕硬的做派,对商品的定价分等级,强大的突厥和高句丽,货物收购价高。契丹次之,室韦、靺鞨两国最低,很显然是看人下菜碟。 这些外邦也十分不满,可除了突厥、高句丽说话硬气之外,契丹这些小国都敢怒不敢言。 萧锐不解的问道:“既然是商会,应该是个官办的组织,官府不插手吗?不应该是成交一笔,就收一笔的交易税吗?怎么是只收小商贩的税金,那些大户不交税?” 沈老板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般,重新打量起了眼前的萧公子。看着不傻呀,怎么会说出这般无知的话语? “萧公子,莫非你是第一次走出家门吗?难道不知道,朝廷只收农业税,和入城的人头税、还有坐地开店的关市税。根本就没对安乐城这种、类似集市贸易的流动经商设置税赋,安乐城所谓的交易税,只是商会自己制定的,专门掠夺我们这些没有地位的小商贩。” 说到这里,沈老板满饮一杯,自嘲道:“何止这点交易税,其实就连这世上的规矩,也是那些贵族给下等人设置的无形枷锁。在我们升斗小民看来,官府和商会沆瀣一气。而所谓的规矩、甚至律法,就是专门为上层贵族服务的。” 嗯??? 萧锐心中略微震惊,看不出来,眼前的这位见识不俗啊。不是简单的抱怨世道不公,难道他不是个简单的商人? 旁边一直认真旁听的柴哲威却忍不住大声反驳道:“才没有,官府怎么会跟商会沆瀣一气?没有,你不要乱说。” “大郎,你还小,许多事情不懂,沈兄所言是有道理的。” “可是姐夫……”柴哲威还想解释,却被萧锐瞪了一眼,意思是有什么话回去说,现在认真听着别说话。 已经有三分醉意的沈复眼中精光一闪,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嗤笑道:“原来萧公子是官府的人,难怪,怪不得身上没有一丝铜臭之气。你说是书生想做商贾,可却跟其他书生不一样。” 萧锐越发惊讶了,笑着说道:“既然被沈兄看穿了,在下也不装了,我确实是官府之人,被大都督派来治理安乐郡,守将负责这里的治安,我负责这里的民生,包括但不限于整改贸易。” 这次轮到沈复吃惊了,“阁下怕是还没有二十岁吧?竟然能理政一城?而且还是边境重镇安乐郡。看来,阁下出身非凡。” 萧锐没有辩解,反而举杯示意:“怎样,知道了我的身份,沈兄还敢畅所欲言吗?” 看着萧锐的表情,不知为何,沈复觉得眼前的年轻人和一般官员不一样,心底有道声音在说,相信他。 同样举杯示意,沈复反问道:“在下当着郡守的面,骂了官府半日,不抓我?”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大唐,还没有黑暗到不让人说话的程度。沈兄针砭时弊,句句指向要害,若非如此,朝廷怎知百姓疾苦?我这新来的郡守,若是没有遇到沈兄这么一个仗义执言的,一头扎进商会,说不定,真的就直接跟他们沆瀣一气了。” 沈复盯着萧锐打量了半天,试探着问道:“朝廷要控制安乐,从商会手里分一杯羹?” 萧锐心说,厉害,一下猜到我下一步的作为,这是个人才呀。 再次举起酒杯,萧锐认真道:“如果我说,我要在安乐建立新的营商秩序,从此百姓和贵族享受同等待遇,平民百姓再不用跟着商会身边乞食,可以堂堂正正经商生存。沈兄可愿过来帮我一把?” 沈复眼神微动,“你要招募我?你我萍水相逢,你贵为郡守,连我是谁都不清楚,敢用我?” 萧锐眉毛一挑,饮下杯中酒,把玩着酒杯,淡定的说道:“阁下谈吐见识,不是一般的铜臭商人,应该是读过书的。而你对商会、贵族的态度,说明你出身寒门。再根据你对朝廷的看法,呵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隋末十八路烟尘、七十二路反王里面,某一路的后人,或者是下属。” 嘶……沈复震惊的无以复加。 第一百一十章 得一人才 柴哲威一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说对了,惊呼道:“姐夫,你怎么猜到的?莫非你真是神仙,能掐会算?” 萧锐敲了一下这小子的脑瓜,“仔细观察,每个人一丝一毫的过往,都藏在满身的细节上。你看他的饮食偏向清淡,跟这个北方幽州大地很不相衬,说明他是个南方人。虽然在北方经商多年,但他口音里面,依旧带有一点点江浙味儿,大概率是湖州人士。” 咣当!沈复面前的酒壶酒杯倒了一地,这货已经傻了。 “你、你是什么人?是人是鬼?” 柴哲威眼睛睁的老大:“不会吧,全说中了?喂,我姐夫的身份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他是郡守呀。现在要招募你,不是应该你说说自己来历吗?” 良久,沈复平复了一下心情,叹息道:“如萧大人所言,在下出身吴州沈氏,家父沈法兴,宇文化及诛杀大业帝,家父时任吴兴郡守,遂起兵以诛杀宇文为号拥兵自立。武德三年兵败身故。在下无奈远走幽州,隐姓埋名投身商贾。” 萧锐恍然大悟,自己游历三年,于民间听过无数反王的故事,其中苏州自立为梁王的沈法兴就是其一。 “果然是名门之后,这么说,阁下就是已故梁王之子,沈纶?” 沈复感觉自己表情都不够用了,“你年不过二十,家父的事迹都是十年前的,你怎么会知道?甚至是我的名字?你到底是什么人?” 柴哲威不屑道:“喂,怎么?你以为我们是专门冲你来的?我姐夫是什么人,如果想要招揽人才,根本不用出面,随便一句话,来的人才能排队到城门外去。” 萧锐一巴掌拍过去,“挺会吹牛啊,那你回去帮我写份招贤榜,我看看有没有人来报名。” 柴哲威吐了吐舌头,连忙躲向一旁。 “在下萧锐,新任幽州大都督府长史,暂代安乐军政一切要务。” 谁???你说你是谁? 后面的头衔,沈复、不,应该叫沈纶,他一句没听到,因为听到萧锐两个字的时候,人就已经傻了。 “莫非就是长安城御史台,刻下石碑,发誓要为天下百姓抚尽不平的萧御史?” “怎么?我真的这么有名?”萧锐摸了摸鼻子,凡尔赛式的谦虚道:“种种原因,从御史台升了两级,来幽州做了长史。” “真是萧御史?”沈复激动的无以复加,纳头便拜。 萧锐一把拉住,“无需这样,咱们吃饭呢沈兄,别吓着其他客人,耽误了掌柜的生意。刚才在下的提议如何?沈兄可愿屈尊过来帮我?” 沈复按住激动的心情,重重点头:“您的大名如雷贯耳,出身顶级贵族,却能为天下寒门百姓开一条生存之路,世间唯您一人。若您真的能重塑安乐郡营商秩序,沈某这副残躯,送予您又何妨?” 萧锐笑了,“不愧是个商人,先讲价钱再出筹码,若我无力重塑秩序,你就拒绝吗?” 这…… “我的级别不高,暂时给你八品官职待遇,属幽州大都督管辖。具体的事务嘛,近日我要在城里开办一家特殊的酒楼,你委屈一下,先当个掌柜的。” 啊?当酒楼掌柜的?那还用什么官职待遇?谁见过当官的亲自经商吗? “暂时的,经营好了酒楼我有大用的。将来拿下安乐商会,你就是官府委派的新任会长。” 这天,沈纶整个人过得晕晕乎乎,仿佛身在梦中。若干年后,当他回忆起这天,无比庆幸,自己不过是随口帮人解释了一句告示,竟然能改变命运。 “姐夫,我们不去商会了吗?”柴哲威不解,怎么这就回郡守衙门了? 萧锐叹息道:“去之前,我原打算跟商会的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商量,让他们为了国家大义,配合我接下来的行动。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而且这安乐城如此不公,该帮他们改改规矩了。” “太好了,姐夫,是不是像你在长安一样,再来一次大杀四方?这次我也能参与进去,啧啧……” 萧锐一个爆栗敲过去,“想什么呢?你出身名门,应该学的一身文武全才,怎么跟个莽夫一样,就知道打打杀杀?要知道,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柴哲威被敲的直咧嘴,小声埋怨:“咱们又不是混江湖的侠客。” “你小子,哪天会开窍呢?唉,看来得耐心花点时间了,初来乍到,不了解详细情况,贪功冒进是不行的,怪我心急了。”萧锐感慨道:“不过,姑父派苏将军守卫安乐,利弊参半。” 柴哲威一听,还有自己父亲的问题,连忙请教。 萧锐耐心解释道:“好处就是镇得住太平,无人敢在安乐造次。可弊端就是,他不通理政,白白浪费了安乐的贸易资源。一座繁荣的城池,如果不能每年给朝廷挣出十万两的利润,那这里的郡守就是废物。” 啊?十万两? 柴哲威苦着脸道:“姐夫,您说错了吧?这里人来人往的,虽然繁华,但想靠着收取入城人头税,挣十万两?十万文还差不多。” 萧锐嘲笑道:“所以你小子跟苏将军差不多,也是什么都不懂。接下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消安乐的入城人头税,要这里的繁华再上一个等级。” “什么?取消人头税?那,那这里的守军吃喝供给哪里来?幽州府库可没钱拨付呀。”柴哲威着急了。 萧锐习惯性要伸手再打,手到一半忍住了,“小孩子不懂就少说话,认真看认真学,安乐城这一课,将来让你治理整个幽州不在话下。” “不是说,不懂就随便问吗?”柴哲威弱弱的反驳,可惜萧锐没有再理这货。 回到郡守府,苏烈虽然也十分不理解萧锐的决定,但出于信任,还有官职压制,他是个军人,只会认真执行命令,告示贴出来的那天,全城轰动。百姓弹冠相庆,大肆庆祝。没有浪费一点机会,萧锐的酒楼顺势简装开业,一下打出了名声! 长安醉仙楼——安乐分号! 虽是分号,但却比长安醉仙楼要大出五个之多,光厨子萧锐就培训了三十个,天天座无虚席,足见其火爆程度。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就是规矩 酒楼火爆半个月后,萧锐派人,以官府的名义召见安乐商会的会长。 “不知长史召在下来所为何事?”会长是名神态傲慢、略显富态的精明中年人。跟那沈纶不同,此人身上只有商贾气,显然是个十足的商人。 “阁下就是安乐商会的会长,崔百泉?” “正是。” 萧锐打量着此人,心中纳闷,你一个小商人,在小爷这四品大员面前,你哪里来的自信?感觉没把我放在眼里呀。 “长史若是无事,在下就告辞了,商会还有事务要忙。”崔百泉知道萧锐来了安乐,也知道萧锐的名声,但他还是把萧锐当成一个纨绔驸马,一个毛头小子。 萧锐正色道:“且慢。今日请崔会长过来,有事相商。听说安乐城的皮货贸易,是商会定价?可各国的皮货定价,却差异很大。” 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崔百泉如实点了点头:“不错,各国的情况不同,因此定价不同。” 萧锐不解道:“收购皮货,为何不是依据皮货的品质定价,反而因身份高低定价?” 崔百泉微微皱眉,不解道:“不知长史何意?” 萧锐冷笑道:“本官来了安乐多日,官衙收到许多民告,其中,以各族不满定价的最多。他们一致反应说,定价不公。” 崔百泉听明白了,却没当回事,直接推诿道:“商品如何定价,是商会集思广益的结果,经过多方撮合衡量的。长史怕是听信了那些唯利是图之人的谗言,挣不着钱是自己无能,怪我们不公平?何其荒谬?” “好好好,会长所言也有道理。那不知你们衡量的标准是什么?为何突厥的收购价最高?高句丽的价格次之,要知道,这两国跟我大唐可都是世仇!尔等高价收购敌国的皮货,将大唐的金银给了敌国,似乎有资敌之嫌。”萧锐语气高了几分。 什么??? 崔百泉没想到萧锐这么敢扣帽子,但他出身五姓七望,可不是被吓大的,不卑不亢的说道:“商会在安乐经营,该缴纳的税金分文不少。朝廷发令,官府不与民争利。至于我们如何定价,是商会的规矩,自古以来就是如此。说我们资敌?呵呵,长史不如书信一封问问家中大人。” 嗯??? 这是瞧不起我,嘲讽我是毛头小子? 啪!萧锐毫不客气一巴掌抽过去,对方直接被抽翻在地上,牙齿掉落三颗,满眼冒金星。 柴哲威气得上前一脚脚的狂踹这厮,“魂淡,敢这么跟我姐夫说话?谁给你的胆子?你知道我姐夫是谁吗?” 稍微缓和片刻,那人翻身爬起,推开了柴哲威,愤怒的指着萧锐大吼道:“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区区一个纨绔驸马,敢得罪我们清河崔氏?” 清河崔氏? 萧锐咣当一脚,再次将此人踹倒,两旁护卫一拥而上就要暴揍,萧锐却挥手拦下了,对着那崔百泉嗤笑道:“原来是清河崔氏的人。无所谓,今日让你来,是通知你,今后配合官府的号令,定价也是官府说了算。我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安乐商会,拉平皮货的收购价,全部以品质定价,不得再分来人的地位高低贵贱。” “休想!别说是你,就算是幽州大总管,也没资格更改安乐商会的规矩!”崔百泉捂着腮帮子怒吼道。 萧锐冷笑道:“本官不是跟你商量,是通知。稍后官府行文就会送到商会。三天之内,如果你们不照办,全部赶出安乐城。从今天开始,这安乐城,我萧锐的话就是规矩。” “来人,崔会长行动不便,弄辆马车送他回去。” 崔百泉只是个无名的小角色,即便是出身五姓七望之首的清河崔氏,那又如何?那也没资格跟萧锐摆脸色。不说萧锐的官职和背靠皇帝,就是人家的出身兰陵萧氏,还有人家母族的独孤一族,任何一个,清河崔氏都不敢随便轻视。 根本不用想的,安乐商会不可能同意萧锐的通知。原本我们商会自己定价垄断经营,多么自在,官府就是我们的护卫,平时给你们人头税、关市税,不就是让你们干活的吗?现在倒好,想对我们如何做买卖指手画脚,休想! 可是这一次,他们不清楚自己惹到的是什么角色。萧锐,莫说你安乐商会的规矩,就算是大唐朝廷的规矩,你问问萧锐守过吗? 毫无疑问的,三天之后,安乐商会所有人,被萧锐亲率兵马赶出了安乐城。 消息传出,幽州大都督柴绍头皮发麻,心说你小子不是去花钱购买战马的吗?我以为你要做买卖挣钱。现在看来,你做买卖的绝招,难道就是从别人手上抢生意?赶走了安乐商会所有人,你萧锐以官府的名义,接手垄断全部皮货买卖? 官府经商,不仅仅是坏了朝廷的规矩,安乐商会背靠五姓七望,你一下子把五姓七望全给得罪了。 这特么我能兜住吗?柴绍暗暗叫苦,强忍着冲动,没有给朝廷发八百里加急,而是亲自飞马赶来安乐郡,找萧锐问个清楚。 “哟,姑父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去迎接的。走走走,带您去看看我这一个月的成果,在安乐城已经站住脚啦,挣钱大业就此开始,现在说是一句日进斗金,都不足以形容。” 柴绍黑着脸推开了萧锐,“你这小子,才一个月,就给我捅这么大的娄子,这次的玩笑开大了,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经商赚钱收购战马的事,您可是知道的。”萧锐明知故问。 柴绍瞪了他一眼训斥道:“不是官府经商的问题。你赚钱是为了买战马,我压下了幽州的声音,也上报过陛下。听说是你,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挣钱就挣钱,为什么要招惹五姓七望?你可知道,他们这帮人,朝廷都不想招惹。” “你萧锐纵横朝堂,无人与你真正为难,那是陛下支持,并且给你压住了所有人。大家一来看你年幼,二来你是个真心办事的。可五姓七望不同,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不是随便说说的。” 萧锐苦笑摇头:“嗨,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简单。这就当成是我萧锐个人的行为,如果有人跟您为难,您让他们直接来找我。” “胡闹!你是我的长史,又是我的晚辈……” 萧锐在柴绍耳边窃窃私语几句,柴绍将信将疑的问道:“果真能行?” “信我就是。走走走,带您看看买卖。这般赚钱,如果让陛下知道了,怕是都要派人来数钱监察了。” 与此同时,清河崔氏派出的管事,已经带着五姓七望的怒火,在去安乐的路上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身份不够 几天之后,人口越发繁茂的安乐城内,卫兵来报:“长史,清河崔氏的大掌柜来了,求见长史。” 萧锐正在画着一些图册,闻言停下手中的活计,“来的好快,看来这安乐城对他们挺重要的,请进来吧。” 不多时,一名身形瘦削,满脸威严的中年人带着一名仆从走了进来,双方通明见礼,萧锐开门见山的问道:“崔大掌柜,代表的是清河崔氏,还是五姓七望?” 他没有问是否代表安乐商会,因为安乐商会只是在安乐城里有用,现在安乐城归他萧锐管,有没有安乐商会,他说了算。 对方没有像之前崔百泉一样轻视萧锐,反而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崔百龄忝为清河崔氏大掌柜,但此次却是受命,代表五姓七望过来,跟萧长史要个说法的。纵然您是朝廷钦点的幽州长史,也不能无故驱逐经商百姓。” 萧锐伸手打断道:“这个理由,不当是你来问本官。如果本官治政有失,该是朝廷吏部前来问责。拿下我这个长史,下一任郡守过来,是否驱逐我就管不着了。” 崔百龄愣了一下,心说我好心好意的先礼后兵,你一见面就这般态度? “萧大人,您是朝廷命官,陛下宠爱的驸马。我们无意跟你争斗,清河崔氏也不曾跟兰陵萧氏有过过节,可否告知在下,安乐商会之事,是您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意思?” 别人?你直接说皇帝不就行了? 沉吟片刻,萧锐问道:“阁下能做清河崔氏大掌柜,不知在族内是何身份?说话可算?” 这什么问题?这位年轻驸马的问题,太跳脱了吧? “家父是清河崔氏族长之弟,也是我族中的一名长老。家族事务在下不管,只负责清河崔氏的生意,保证族人的生计。” 萧锐明白了,“哦……这么说,安乐商会的人是你手下,同时这次是你们几个家族的大掌柜凑一起商量,然后来找本官?呵呵,给你一个面子,安乐商会的人可以回来经营,但交易要经过官府监督,遵守我这里的规矩,定价我说了算。” 嗯?? “萧大人什么意思?” “怎么?听不明白?想再回到之前商会独霸安乐买卖的时代,不可能了。今后安乐的贸易我说了算。各位想要来安乐经营,我举手欢迎,只要遵守秩序,你们享受的待遇跟百姓一样,本官一视同仁,以往之事,既往不咎。” 崔百龄争执道:“可是这里的贸易本来就是我们的!” 萧锐抚掌大笑起来:“本官这里已经掌握了实际的证据,以往大唐有人高价收购敌国皮货,低价出售大唐粮食盐铁等物资,纯纯的资敌啊。不如,你把刚才的话重说一遍?本官正愁找不到资敌祸首呢。” 你、你…… 崔百龄气得胡子抖动:“你、你血口喷人!我清河崔氏在这安乐城,经营了上百年,自前隋起就扎根在此……你这是在明抢!” 萧锐更惊讶了:“上百年?前隋时候就有?这么说,你们资敌了上百年?前隋被突厥欺压、大唐被突厥攻打,这里面有你清河崔氏一份?好,书吏,记下来没有?” 厅中书吏举着手中毛病道:“回禀大人,全都如实记下来了。” 崔百龄差点吐血,“你、你……如此行径,与盗匪何异?萧锐,既然你蛮不讲理,那我们就去跟陛下讲讲道理,等着朝廷来人办你吧。” 萧锐毫不动怒,反而礼送对方道:“我且等你一阵,如果你们扳不倒我,不如试试守我的规矩,都是大唐子民,我没有针对谁的意思。转告你们族长,如果想要跟我谈点军国大事,下次换个说了算的人来,你的分量还是轻了。” 崔百龄似乎没有听进去,在他看来,萧锐这是取祸之道,蹦跶不了几天了。五姓七望的能耐,不是你一个毛头小子能想象的,随便施点压力,皇帝都得让步。 看着对方含怒而去,萧锐嘴角一弯,小声嘀咕道:“一来一回差不多要两个月,又多了两个月的赚钱时机,啧啧,当城主就是好啊。数钱都数不过来。” 陪侍在一旁的魏嫣然打趣道:“我们赚钱不是为了购买战马吗?既然如此,何不以物易物?契丹三族想要粮食、布匹等物资,卖给我们皮货之后,还要从我们这里进货,如此一来,点算银子铜钱,反倒耽误了时间。” 萧锐一把抱起了魏嫣然,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好主意!嫣儿,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未来大唐第二有钱非你莫属。” “第二有钱?为何不是第一?” 这时李胜男正好走进来,看到这个景象,忍不住啐骂了一口:“因为第一有钱是他,你不过是个给他数钱的。”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胜男,听这语气,你是吃醋了?来来来,让夫君也抱抱你。” “呸!不害臊!找你是有正事的,契丹送来的那批马有问题,你还是跟我去看看吧。” “有问题?怎么,他敢动手脚?呵呵,那我能立刻断了他的粮道、商道,让他们顿顿吃羊肉,油腻死他们。” “嘻嘻,锐哥你净瞎说,他们又不会坐以待毙。”魏嫣然嬉笑起来。 李胜男白了一眼,“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想跟我们闹僵开战。那匹马没问题,不过全是老弱的驽马,当运输、耕地可用,战马不行。看那契丹部落首领的表情,似乎有些为难,大概是受了什么压力吧。” 萧锐明白了,“你是说,突厥恐吓他们,不让他们卖好马过来?我就说嘛,酒楼喝酒的时候,那契丹的大贺摩会看着挺实诚一个人,不像是个心口不一的。” 李胜男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有错,所以提出在醉仙楼摆酒道歉,我这才来找你问问,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正好到饭点了。不去怎么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可是咱们第一个战马供应商。” 萧锐带着两位夫人,乘坐马车来到醉仙楼,那契丹部族的首领大贺摩会,焦躁不安的在门口来回踱步,看到萧锐下车,连忙迎了上来。 “老贺,你不够意思,酒桌上说的话就跟放屁一样,说好的良马百匹呢?就拿破烂糊弄我?那谁,沈掌柜,找人在醉仙楼挂个牌子,以后醉仙楼不接待大贺摩会这厮,做买卖不讲诚信能行?” 大贺摩会冷汗直流,连忙劝住:“不要不要,沈掌柜千万不要。萧大人,都是老贺的错,您一定要听我解释啊。我把您的钱全送回来,那批马就当白送的赔罪如何?” 萧锐一脸的嫌弃,撇撇嘴:“如果不是我夫人帮你说情,这顿请罪酒的机会你都没有。” 说完,众人大步走进了酒楼,沈复早就安排好了。大贺摩会感激的对李胜男千恩万谢。 李胜男差点憋不住露馅儿,心中骂道,锐哥真坏,欺负人家一个头脑简单的契丹蛮子干嘛?几句话就白赚人家上百匹马。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不要马 安乐城醉仙楼不是二层,只有一层,但是占地面积很大,根据边境的风土人情,萧锐亲自设计的,每个包厢风格不同,有草原的、契丹的、室韦靺鞨等等不同的,每个部落风格都有大中小不同场地。 也因此使得此地醉仙楼迎来的都是外族客商或者头领,大唐的客商百姓来的不多。 这不是萧锐故意苛责大唐百姓,而是他要杀富济贫,甚至是杀的外族的富人。大唐的贵族商人都被赶走了,留下的都是普通小商贩,醉仙楼里花销太大,不适合他们挥霍。 契丹风格的一个中型包厢内,契丹人大贺摩会一杯杯不停的灌着自己,表情很诚恳,态度很端正,一副请罪的模样。 嗝…… 听到对方都灌的打酒嗝了,萧锐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老贺,你这是做什么?我得提醒下,这顿可是你请客,不是我请客。你这般狂饮好酒,像是趁机宰我一样?” 大贺摩会黝黑的脸色张的通红,连忙停下灌酒,呛到一样剧烈咳嗽,萧锐赶紧伸手掐住对方的内关穴:“慢点,回头再把自己呛死,你们契丹族再讹上我。” “不会、不、不会的。我知道您这边的规矩,做了错事要在酒桌上自罚。罚到您原谅为止。” 啊? 萧锐:…… 噗……李胜男再也忍不住,笑喷了,这大块头契丹部族头领,怎么有点憨憨的感觉?我跟锐哥都以为你是喜欢喝酒,狂饮在自娱自乐呢,闹了半天你是在赔罪? 萧锐真想捂住眼睛:“老贺,你跟谁学的半吊子中原习俗?” “咳咳,我汉话学的不好,遇到跟人做生意,就学一点点。”大贺摩会似乎也知道学错了,表情很是尴尬。 萧锐耐心的解释道:“你如果有心,回头我找个人专门教教你。如果是做错了赔罪,我们这边有负荆请罪的习俗。负荆请罪就是呢,脱光了上半身,绑上荆条,荆条你知道吧?就是一捆手指粗的木棍,你们契丹的鞭子也行。然后跪在人家面前道歉,对方如果原谅就好,不原谅或者拿起荆条抽一顿……” “喂喂,老贺你干什么?我这带着女眷呢,脱衣服干什么?” 一个一米八的大块头,穿着一身略显不合身的大唐长衫,里面还是羊皮坎肩装束,就这么在饭桌上站起来唰唰唰,开始脱衣服?秀肌肉吗? 魏嫣然直接捂住了眼睛,李胜男已经站起来,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怒目而视。 萧锐一把拉住大贺摩会。 对方不解道:“不是你说的吗?脱光了上身,跪下来挨打吗?来人,拿鞭子来,要最粗的。” 噗……萧锐也没忍住笑喷了,这货太彪了吧?李胜男脸色古怪的收回了软剑。拉着魏嫣然,头对头忍不住笑得肚子疼。 “不是让你负荆请罪,我是在教你中原礼仪。还有一种方式,就是摆酒赔罪,犯错的人自罚三杯就好,不是你那种一直灌酒。” 啊??? 大贺摩会闹了个大红脸,自己躲到一旁,召来下属手忙脚乱的重新穿衣服。 “看你认错态度诚恳,这单买卖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得告诉了出了什么事?是谁给你施压,不让你卖马给我?”玩笑归玩笑,萧锐认真起来,可是十分严肃的。 大贺摩会小心的看了一眼四周,然后重新坐回酒桌,凑到萧锐身边倒出了实情。 原来契丹部族是由领地内大贺八部组成,大贺摩会就是其中最弱小的一支,但是距离大唐最近的。而契丹八部共尊的首领是大贺咄罗,已经统治契丹十余年了,威势极重。 可问题是这位契丹首领却是个十足的亲突厥派,东部突厥颉利上位,甚至在武德九年兵压大唐长安城之后,大贺咄罗舔的更欢了,对突厥人唯命是从。 前不久萧锐驱逐了安乐商会,拉平了各种货物的收购价,契丹、靺鞨室韦这些人开心了。但突厥不开心,原本的战胜国特权没有了,赚的钱少了不算,还跟那帮小弟一个待遇?这能忍? 问题是找到安乐城郡守府,萧锐一点面子也不给。突厥人正想找个机会出出气呢。 契丹作为突厥的小弟,看到大哥不满意,能不吹捧一下?偏偏大贺八部里面的老末,大贺摩会没眼色,竟然因为贪吃几顿饭,就答应了萧锐上百匹良马?于是契丹首领就派人警告了大贺摩会。 大贺摩会此人素来崇拜中原文化,乐于跟大唐做买卖,因为靠着大唐最近,且不用担心突厥的压力,所以他跟大唐往来较多,日子过得也滋润。就是手下人口地盘少,不敢违逆契丹族长的命令。 “唉……萧大人,不是我不想跟你做买卖,实在是不敢。如果是以前,就这百十匹马,突厥不会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小事。可你压低了他们的交易待遇,所以突厥下令,要给你点颜色看看,我们契丹的族长才……” “而且你也知道,战马是不能轻易卖给他国的,谁都知道,你们大唐购买战马,就是为了跟突厥打仗,所以上次你说的那个蚂蚁搬家,一次购买一点点的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萧锐脸色黢黑,拍着桌子愤怒道:“我说嘛,原来是该死的突厥在背后使坏。行,老贺这事不怪你。钱你不用退了,那百十匹驽马算我买你的,当不了战马,我可以送回去耕地用。” 大贺摩会歉意道:“对不住啊萧大人,没帮上你的忙。那咱们以后的买卖?” 他很担心萧锐因此,不卖给他粮食等物资,所以态度十分谦卑。 萧锐大手一挥,“突厥下的手,我找他们算账。不赖你,咱们的买卖还得继续做呀。他们不是禁止你们卖战马给我吗?行,那我就不要战马。听说契丹人擅长养牛,我从你这里买牛怎么样?数量嘛,还是上次说的蚂蚁搬家方式,初步订单一万头。” 什么??牛? 大贺摩会不解道:“萧大人,您要牛做什么?牛又上不了战场。我们契丹养的野牛不一样,不能耕地不能拉车的,只能杀了吃肉。我可是知道,大唐杀牛吃肉是犯法的。” 萧锐哈哈笑了起来,拍着对方的肩膀说道:“老贺,你说对了,我买来就是吃牛肉的。你们契丹擅长养牛,但你们不会吃呀。上好的牛肉,你们除了撒点盐烤,就是烧水白煮,那味道……狗都不吃!” 咳咳…… 魏嫣然轻咳提醒,推了萧锐一把。 “咳咳,老贺,口误口误,不是说你们。我是说那样做出来不好吃。今天你来的正好,我让人研究了几道新菜,全是牛肉的,你尝尝我的手艺。” “来人,把全牛宴安排上,换个屋子。这一桌酒席留着你们下班了会餐吃。对了,这是契丹贺老板请客,记得谢谢贺老板。” 说着萧锐勾肩搭背的搂着大贺摩会换地方。 两位夫人听着萧锐的话,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锐哥也太奸商了吧?你请伙计们会餐吃饭,让人家大贺摩会请客掏钱?要脸不要脸?我们可是大唐上国,人家契丹现在还住帐篷呢,穷得没衣服穿。 第一百一十四章 萧大忽悠 看着桌上热气腾腾,各式各样的美食菜样,契丹大贺摩会傻眼了,弱弱的问道:“这些……都是牛肉?” 萧锐亲自夹了一块儿老汤炖牛肉放进自己嘴里:“是不是的,你尝尝不就知道了?这头牛就是你们那边的野牛,今天现杀的。嘶嘶、有点烫,火候过了,稍微有点老。” 大贺摩会听不懂什么是肉老,见萧锐开吃,闻着那扑鼻的香味,他也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嘶…… 不是烫嘴,而是难以言喻的那种享受,整个人都眯起眼睛来。 一块不够,快速又夹了一块,还不够,第三块、第四块……直到这货的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为止。 萧锐亲自给两位夫人各夹一块,两女媚眼如丝的品尝着,魏嫣然赞道:“软烂入味,跟其他肉食别有不同。却原来这牛肉竟然如此美味。可惜了,大唐境内吃不到,擅杀耕牛是犯法的。” 萧锐笑着说道:“以后不会了,有了这种塞外野牛,大唐境内也可以吃到牛肉了。杀耕牛犯法,但野牛不算。” 魏嫣然眼前一亮,很快明白了萧锐的算计。 果然,旁边大口大口咀嚼享受的契丹首领反应过来了,含糊不清的追问道:“萧大人,这真是牛肉?” “老贺,你先把嘴里的咽了再说,本来汉话就没学好,这样说话我更听不懂了。” 吞咽下牛肉后,大贺摩会赶忙喝茶漱口,“这真是牛肉吗?不可能啊,我从小到大的吃,怎么跟我吃的完全不同呢?我们族里的牛肉,吃着像是嚼枯树皮一样,没吃几块,嚼得腮帮子疼。你的牛肉……” “什么叫我的牛肉?这就是牛肉。只是你们契丹一族不通烹饪之道,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食材。再尝尝其他的,等会儿还有牛大骨上来,吃肉看不出来,看骨头总能分辨吧?” 不多时,伙计送来一个大木盆放在中间,里面是一盆牛大骨,从中间用斧头劈开那种。同时每根上面还带有中空的植物茎秆当做吸管。 萧锐主动拿起一个示意怎么吃。 其他几人有样学样,一桌全牛宴,吃的所有人都打着饱嗝,大贺摩会更是解开了衣襟散热。 李胜男跟魏嫣然嗔怪的推了一下丈夫,然后起身行礼告退,免得出丑。 萧锐索性也解开衣襟,跟大贺摩会一样,毫无形象的散热消食。 “怎么样老贺?牛肉吃着不错吧?” 大贺摩会直撮牙花子,“何止是不错,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您说这是龙肉我都相信。在我们契丹部落,牛肉虽然不少,但贵族却嫌弃干硬,更喜欢吃羊肉,野牛肉都是下面的人吃的。也就牛皮有点用,可以拿来大唐换点小钱。” “萧大人,能不能、能不能告诉老贺,你这牛肉是怎么做的?我愿意跟你换,拿、拿我的五个美姬,不,十个!” 啥玩意儿??? 老子还没说条件呢,你截胡抢先开口?我要买你的牛,你要买我的技术?这怎么可能?卖给你技术,你还会卖给我牛吗? 而且你提出的是什么鬼条件?十个姬妾?你契丹一族的审美,恕我不敢苟同,虽然我萧锐口味不挑,但也不是什么都咽得下去。 萧锐板起脸,佯怒道:“老贺,我以诚待你,你却要绝我财路?什么意思?” “啊???怎么、怎么会?”大贺摩会不知道那句话说错,胆怯的看着萧锐。 “我这全牛宴的秘方,可是我安身立命的本钱,别说你买,就是你们族长,哪怕是突厥的颉利派大军来抢,我也不可能给他。” 大贺摩会满脸的失望,“唉……可惜了,我们契丹族没有您这样的本事,否则的话,牛肉将不再被族人嫌弃。” 他没想过抢,因为契丹不敢跟大唐动手,哪怕是背靠突厥,他们也不敢。 “想吃牛肉来我这里就行,反正你那部落距离这里不远。而且牛肉做成这样的全牛宴,花费了我们多少材料和工夫,你觉得就算给你了,你们能花得起那些材料费用吗?这顿全牛宴可不便宜。” 不便宜?多少钱?大贺摩会试探着问道。 萧锐伸出两根手指,“我准备定价二十两。其中我们的人工、材料占了成本的大头,反倒是你契丹那头牛是最便宜的。毫不夸张的说,有我们的材料和加工,莫说炖牛肉,就是炖一块树皮出来,都是美味珍馐。” “之所以选择你那边的牛肉,是因为大唐人没吃过牛肉,我准备在各个城池开设专门的牛肉馆,只提供给贵族。整个大唐有多少个城池?一个城池一天卖出去一头牛,啧啧,老贺,知道一天得多少头牛吗?” 大贺摩会嘴里有点发干,大唐有多少城池他不知道,因为没去过,但如果这种牛肉馆开遍大唐,那这位萧大人一天能挣多少钱? 恍惚中,大贺摩会仿佛看到了漫天的金银如雨般洒落,面前的萧大人哪里还是萧大人,分明就是一座金山。 萧锐看着气氛差不多了,伸出一根手指,“一千头,至少一天一千头。” 什么?? 面对的桌子被不慎打翻了,契丹八部之一的首领,大贺摩会两腿发软,滑落蹲坐在地上,眼前全是金星。 他最多设想到大唐能有百十个城池,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一千个城池,还是至少?真的假的?想到平时对大唐的传言,大贺摩会相信了,不愧是中原大国,了不起。 “唉,老贺你这是作甚?别害怕,我知道让你一天供给给我一千头牛有点为难你,所以别担心,我还有其他渠道,到时候还要跟别人合作,你们契丹的其他首领,还有室韦听说也有野牛。咱俩的交情嘛,一天给你一百头的份额,够意思吧?” 萧锐搀扶起大贺摩会,拍着肩膀拉进感情。 大贺摩会镇定了片刻,一把抱住萧锐的手,激动的嘴唇都是颤抖的:“萧大人,不,萧大哥,要不咱们结拜成兄弟吧?你来做我大哥。这一千头牛的买卖,能不能、能不能全给我来做?” 萧锐为难道:“老贺,结拜没问题,咱们相处的不错,你人品我是相信的。可一天给我一千头牛,我打听过你部落的情况,你吃不下的。耽误了我买卖事小,回头供给不足,我那些牛肉馆会因为失去信誉,被人砸了的。” “不不不,大哥放心,我部落自己养牛,同时还可以去捕捉野牛,一天可以供给二百头。其他的我从别家收购……”大贺摩会可不仅仅是个首领,也不是真的看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能亲自来做买卖,不会算账做生意能行? 萧锐恍然大悟:“你是说,要在契丹拿到野牛的独家供应权?” 大贺摩会挠着头不解道:“什么是独家供应权?” 我这…… 第一百一十五章 谁是奸商? 萧锐故作为难道:“老贺,不是我小气。你想从中挣点钱没问题,可问题是这么大的量,我是要跟他们压价的。如果你来做中间商,我怎么好意思压你的价格?如果让你去压其他人的价格,可是得罪人的,那是给你惹祸,不能干。” 大贺摩会感动的差点给萧锐跪下磕一个,“萧大哥,什么都别说了。这中间的差价老贺不挣了,权当给大哥你跑跑腿张罗一下,要不然您还得派人一家家的在契丹各部落联络,耗时耗力。我去的话更方便些。价格你不用担心,该怎么算怎么算?中原不是有那么句话,叫什么……” “亲兄弟明算账。” “对对,亲兄弟明算账!市场价多少,就是多少……” 萧锐一听,心说这货难道是扮猪吃老虎?我一千头的订单,可不是市场零售价。 “老贺,大批量采购,可不是一头头的零买,价格要低于市场价的。咱们是兄弟,你是供货商,开个价吧,合适的话今天就定下了。那突厥干涉不让你卖马给我,我买牛他们总不管了吧?” 大贺摩会有些尴尬的搓着双手,犹豫了半天,小声试探道:“要不,三百文?” “多少?”萧锐眉毛一挑。心说我原计划五钱银子一头的,大唐的耕牛可是三两以上。安乐这边野牛是七钱一头,还不好卖,都嫌弃野牛肉不好吃。这货没说错吧?三百文,是三钱,不是三两? “两百?真的不能再低了,再低的话,就快赶上牛皮价格了,回去不好交代。” 萧锐差点把面前的杯子打翻,两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牛肉馆一头牛卖二十两,还不算牛下水。如果成本是两钱银子一头,啧啧,翻了多少倍?一百倍? 想到这里,萧锐直接端起两个酒杯,豪爽道:“来来来,今日咱们就结拜!我萧锐认了你这个兄弟。” 不喝酒的萧锐头一次破例,喝得醉醺醺的回到郡守府,两位夫人手忙脚乱的伺候着,心说我们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怎么喝成这样? 第二天太阳高挂萧锐才起,想起昨天敲定的买卖,萧锐就忍不住眉飞色舞的跟夫人介绍起来。 “你说什么?一天从契丹购买一千头牛?你疯了吗?我们是来购买战马的,你买牛干嘛?”李胜男大为不解。 “别激动,架不住便宜呀,一头牛两钱银子,两钱!一千头也不过二百两。” 李胜男气得快说不出话了,“二百两还少吗?那是一天二百两,咱那醉仙楼一天才多少收入?买战马都不够钱,你全拿来买牛?是不是那个契丹人灌你酒,把你灌醉了,稀里糊涂签下的合约?我找他去!” 说完,提起宝剑就要出门。 萧锐赶忙拉住,“胜男,你听我说完。二百文咱们占了大便宜的,长安一头牛什么价格你知道吗?三两起步,好的耕牛甚至能卖到五两银子。” (大唐官方定价是一两银子兑换一吊钱,也就是一千文。换算成后世的购买力,大约是一文钱等于四块软妹币。宋以后大约是三块,明代大概是。两块甚至更低。) (笔者不是学术派,只是为了选一个接近的计量单位,就按一文钱顶四块软妹币设定。也就是说,契丹野牛二百文一头,800块钱?简直就是白菜价。2023年牛肉零售价多少?我们这边是43块。一头牛出售怎么也得8000块起步了。) 李胜男白了一眼萧锐:“你也知道是耕牛,耕牛才值三两银子。契丹的是什么?野牛,不能拉车,不能耕地,只能吃肉剥牛皮。就算你拿来做菜,也用不了一千头一天呀。以后不能喝酒就别喝,再谈买卖,我去跟他们谈。” 啊???萧锐实在没想到,这个媳妇还真是个巾帼英雄,不顾繁文缛节,要去跟契丹比酒量谈买卖? 这时,一直没说话,在皱眉沉思的魏嫣然开口了,“莫非,莫非锐哥你有办法驯服野牛?” 嗯???李胜男和萧锐同时惊讶的回头。 萧锐惊喜的拉住了魏嫣然,“厉害,竟然被你猜到了。” “真的?锐哥,你可知道那野牛极难驯服,契丹一族用了许多办法,中原前辈们不是没动过脑筋……”魏嫣然有些不敢相信。 “放心,只要方法得当,狮子老虎都能驯服。只不过为了保密,我骗那契丹人说,我买牛是为了吃肉,我要在大唐所有城池都开一家专门的牛肉馆,一间酒楼一天一头牛,啧啧,一天怎么不得一千头?” “啊?这么说,他能相信吗?”魏嫣然捂着小嘴惊讶道。 萧锐狡猾道:“所以我才灌醉了他拍板签的合约。如果让突厥人知道,我们有驯服野牛成耕牛的办法,肯定会像上次一样,逼迫契丹人不跟我们合作的。所以,在安乐城,决不能出现火牛,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里的牛肉天下一绝!” “如果你能把野牛成功驯服运回大唐。那就是用二百文的超低价,购买到大量的耕牛……锐哥,你、你真是个奸商!” “我可不是奸商,这价格是契丹大贺摩会自己主动开的,我没有强迫。” 两人说得热火朝天,旁边的李胜男脸色却十分难看,合着你们都是聪明人,欺负我傻,我还想着帮你找回场子呢,原来是你的设计,你怎么不早说? “喂喂喂,疼疼疼,别拽了,胜男你做什么?”萧锐被拽住了耳朵,连声求饶。 “哼,做什么?你设计坑那契丹人不早说,害我出丑……”李胜男是有自尊心的,本来想着跟来做个护卫,可看到魏嫣然精通算术,能在做买卖方面帮到萧锐。所以李胜男也想帮点忙做点事,可惜实在不擅长,只能跟着做个护卫。 “哪里出丑了,快松手,松手。嫣儿负责数钱和账目。到时候交割、相马、相牛这些,还得你来呀,换了其他人,我怕那契丹人给我捣鬼。你拿着宝剑去,他们不敢。都知道你是我的内掌柜,我都得听你的。” “哼,这还差不多。如果不是我心细去看了一下那批驽马,你以为那契丹人会来跟你道歉?”李胜男这才撒手。 魏嫣然也帮萧锐解围,上前挽住李胜男的胳膊说道:“胜男,别跟他置气。走,咱们一起去醉仙楼,昨天的牛肉吃着好吃,今天必须再尝一顿。” “喂喂,你们有没有人性,好歹给我熬个醒酒汤呀,我头还疼着呢。” “让你正妻给熬吧。我们只是负责买卖的婢女。对了,你最好去书房看看,公主来信了。”两女嬉笑的声音越来越远。 萧锐猛的一惊,不会吧,襄城来信了?她们两个先看过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再出新作 说是书信,萧锐本以为就一封普通的家书,到了书房才知道,光是清单就一大页纸。还有那信封里装的,还是书信吗?分明就是一本书啊。不,那是家人对你的思念。 早知道这样,给襄城留个录音机多好?这么厚一册,单单阅读都得一个小时,甭说写了。 “上次你给我的解释有问题,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解释,胜男私自跑去给你当护卫,这件事我们都知道了。但嫣然的事呢?是不是我不问,你就不准备告诉我呢?虽然我全都知道了,可我还是想要你亲口给我解释一下……” 通过那娟秀的字迹,萧锐仿佛看到襄城站在自己面前,那柔情似水的眼神,同时配上那故作生气的态度,唉……如果有视频通话多好?可惜现在自己的功力,还没把灵戒解锁到科技区域,只有几间生活仓库。 “黄河水灾,洛阳决口,毁田无数。父皇并未完全同意你的建议,不舍得拿土豆良种去救灾,而是全力调集关中的粮食支援。不过父皇答应,等洪水退去,灾田修整完毕,就让他们先行种植土豆,正好赶上八月份第二茬。” “皇爷爷亲自帮你说话,给你提升爵位,你现在是新丰县伯啦。而且萧家庄所在的蓝田县,也划归你的食邑,农庄周围十里,全部归你管。父皇把三千玄甲军派去帮你种地,再不愁人手不足了。” …… 难怪书信那么厚,原来,襄城打开了话匣子,把平日里想说的话,当成日记一样全都记下来,然后随着礼物送了过来。 “姐乎,我斯长乐,姐姐不给我信信,我己己写……” 我的天,我看到了什么?这是谁?长乐给我写的信吗?这笔弯弯曲曲的字先不说,错别字什么的太扎眼了,她倒是聪明,还知道用谐音字,可怎么读起来怪怪的?就好像门牙掉了,说话跑风一样? 读着这篇童趣十足的书信,萧锐笑得肚子疼,太可爱了。难为小长乐了,她好像才蒙学,认识的字十分有限,竟然能写出二百多字的书信。 等会儿第一个给她回信。 后面还有,是襄城背地里帮小长乐书写的。再往后竟然说纸张的第一次试验成功了,正在改进,还说西游话本很受欢迎,长安百姓全城都在聊妖魔鬼怪。 “锐小子,别养马了,回来给爷爷讲故事。西游的故事都讲完一个多月了,书都被我翻烂了,急等着你出新故事呢。要不我让裴寂过去把你替回来,你小子哪里懂得什么养马?” 噗……这是?太上皇? 萧锐哑然失笑,难怪这封家书这么厚一摞,原来是好多人的书信。 行吧,老爷子在萧家庄养老,帮忙看护土豆和秘方,整天钓鱼下棋也不是个事,自己在这边做生意养马,也不是一日之功,要不就再给他讲个故事吧,就当关爱老年人了。 西游讲完了,再开一本讲什么呢?四大名著里面,学术界评价说艺术水平最高的是红楼,甚至因为这本书,衍生出一帮专门研究红楼为生的专家,被称为红学家。 但萧锐是行伍出身,不太感冒这种莺莺燕燕、大贵族后院里的事情,加上辫子朝的风土人情跟大唐差异很大,所以不好改编,果断搁置不选。 剩下的就是水浒和三国了。 水浒聚义梁山?呸!前一阵还说各地山贼匪类猖獗呢,我如果再写本占山为王的小说,那还得了?传开了,怕是不少百姓因为这个去投山匪,占山为王的风气会更加败坏。有道是,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别再带坏了小孩子,绝对不成。 好吧,那就讲三国,以唐朝人的眼光,去看东汉末年发生的事情,有陈寿那本三国志在先,这本三国甚至都不用修改,直接全本照搬就行。 萧锐这边连续好几天都在给长安回信,安乐城的生意也步入了正轨。赶走了五姓七望的商会,皮货市场的份额空出来老大一笔,萧锐果断派人占领下来。反正已经得罪了他们,这时候不趁机多赚一笔,那是傻子。 大贺摩会这边也联络好了每天运输野牛的买卖。一天一千头,二百两的现银子,对大唐来说可能不算个事情,但对契丹来说,呵呵,太重要了,绝对的大生意。 一天二百两,一个月三十天那就是六千两,一年下来就是七万两朝上。 七万两意味着什么? 李孝恭:这些年我投入给麾下退役老兵的,也不止七万两。 萧锐:区区七万两?我抄个宰相府,啥都有了,洒洒水。 裴寂:总觉得有人在内涵我。 李二:国库现在正好有七万两,还够花一阵子。 李靖:陛下三思,我们跟突厥开战的预算是十万人的大军,最低耗资三十万两,七万两还差得远。 契丹:大唐都是土豪,我一定要紧紧抓住这次机会,哪怕突厥也不能干涉我们养牛做买卖。 为什么?因为契丹太穷了,游牧部落模式,人口松散,资源匮乏,除了吃住可以野蛮点、原始一些,能坚持坚持之外,其余的一切日常生活物资,都依靠从大唐进口。更别提还得千方百计搞点战略物资,加强点自身防御力量。 至于甚至珠光宝气锦衣华服这些出来见人的门面,啧啧……更不能少,没了这些充门面,怎么跟人家做生意?人家都说我们是蛮子。看我们穿金戴银的,都愿意跟我们多攀谈几句。 萧锐:算了吧各位,大贺摩会那件穿出抛光的袍子,扣子位置就没系对过,我说什么了?咱们是做买卖的,只要各位有买卖合作,我萧锐不是那种看脸的奸商。 唐初大概斗米二十文,一两银子能买五十斗,一斗米换算成后世重量约12.5斤。七万两换成大唐的粮食,差不多能买三百五十万斗米。合后世约4000万斤了。 而契丹整个部族有多少人?契丹八部全算上,最多二十万人,还是散居。史书记载:契丹分八部,各部有兵,多者三千人,少者千余。平均按两千人算,总兵力不过一万六千人。 就算他们十个百姓里面抽出一个当兵,那么总人口多少?十六万而已。 还别说契丹是游牧民族,上马为兵,下马为民,有可能总人口比这更少。 如果做成了这买牛的七万两买卖,换成4000万斤粮食,契丹一个人能分多少?差不多300斤了。足够他们整个国家一年的口粮,从此告别每天啃肉的苦日子。 萧锐:你确定每天吃肉是苦日子? 大贺摩会:你连续吃十天肉试试,不放盐那种。 萧锐:……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安乐商会的昏招 “什么??朝廷竟然袒护萧锐,仅仅是斥责一通?不降职,不罢官吗?就任由他在安乐郡一手遮天?”崔百泉面对家族传来的消息,再也压制不住满腔的怒火,歇斯底里的对兄长崔百龄大吼着。 崔百龄全程冷静的看着族弟发泄完,最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叹息道:“这应该并不是因为萧锐得宠,他去安乐应该是有事要办。皇帝力挺,根据叔父传来的消息,只说让我们暂避,不要招惹萧锐,没说原因。” 崔家有许多人在朝中做官,不,应该说五姓七望可以直接把持朝政,如果他们想的话。只是因为皇帝李二是军功出身,李氏皇族现在兵锋强势,如果没有必要,五姓七望也不想撕破脸。 崔百龄明白,安乐郡是个小事,萧锐是不是纨绔,胡闹不胡闹也无关紧要,能让族中的高层妥协,只有一个可能,皇帝跟族中达成了什么协议。 可惜,限于眼界,族弟崔百泉不知道。 在崔百泉心里,可时刻记着萧锐那天给他的羞辱,就等着家里的反击,然后看萧锐灰溜溜的滚出安乐郡,自己好去耀武扬威找回面子。没想到啊,盼了一个多月,会是这个结果。 带着愤怒,崔百泉拂袖离开了清河族地。 他是安乐郡商会的会长,在清河崔氏原来是专门负责崔家在安乐买卖的大掌柜,现在倒好,家族竟然让出了安乐的地盘,那他这个大掌柜就无事可干了,只能回家读书赋闲。 族兄崔百龄倒是想让他去其他地方帮忙,可他以心中不平为由,果断拒绝了。 心中不平的,何止崔百泉一个人?清河崔氏许多经营皮货的,都不解、不满。 不光是清河崔氏,整个五姓七望从安乐城出来的,都不服气,为什么我们被压下来了?他萧锐在长安城无法无天就算了,出了长安城也这样?我们五姓七望怕过谁?皇帝的面子我们都不给,现在却给一个娃娃让路? 这不是空谈,五姓七望确实嚣张,甚至整个世道都承认了人家的地位。世上许多人都以娶五姓女为第一荣光,比科举中状元都值得夸耀。 皇帝给太子李承乾安排亲事,曾经想给安排个五姓女,谁成想人家直接拒绝了,太子妃的位子人家都瞧不上?为此,皇帝老李没少抱怨。 士族门阀的地位如此强大,对国家治理来说不是好事,所以整个大唐一朝,历代君王对内做的许多努力,其实就是在打压这些士族豪强。 历史记载,贞观六年皇帝李二命令手下人编修《士族志》,给天下士族排名。特意把崔氏往后排,士族志里面排低等级,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打压人家的影响力。至于这本册子在当时有多少作用? 呵呵,说起来够腹黑的,李二的看法是:不管贵族们怎么看,只要百姓愿意相信就行。 说回正题。 崔百泉不甘心就这么认输,于是悄悄联络原本安乐商会的一帮同行,转头北上,重回安乐。 既然家族不给撑腰,那我们就靠自己的办法找回场子。他萧锐一介纨绔,来安乐才几天?能跟我们这些在安乐十几年的人比?无论是人脉、还是经商手段,都不是你萧锐一个毛头小子能斗的。 几天之后,郡守府里萧锐正在会见室韦的族长,下属来报说城外出事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城外?突厥骑兵来打草谷吗?去报苏将军出兵就是。”萧锐皱眉训斥。 旁边室韦的族长看到萧锐这么硬气,心中佩服,不愧是大唐长安城过来的贵族,突厥骑兵都不放在眼里,说打就打,厉害!一定要交好此人,决不能得罪,人家连突厥都不怕,我们室韦才多少人马?惹不起惹不起。 “长史,不是突厥来袭。是城外有人跟我们叫板,原本安乐商会的那帮人,竟然在外面自己支起了摊子,派人专门截我们的客商。许多过来的大商家都被他们拐走,货物没入城就被收购了。” 萧锐眉毛一挑,“哟,不是说要让朝廷给我好看吗?怎么朝廷那边不管?所以他们要跟我打擂台?跟苏将军说一声,我跟室韦族长谈妥了买卖,然后就跟苏将军一起出城看看。先不要惊扰城外的人。” “得令!” 回过头来,萧锐继续耐心的跟室韦族长商谈。 室韦族长是听说了安乐郡守在大肆收购野牛,眼红了契丹一族的收入,所以上赶着也想赚点钱。但这种买卖,契丹想一家拿下,毕竟萧锐的牛肉馆子有限,大唐每座城池一家馆子,每天能吃下的牛可是有数的。 如果让室韦或者其他人参与,岂不是要分走我们契丹的份额? 室韦不想招惹契丹一族,所以只能悄悄来跟萧锐打听。 萧锐会拒绝吗?当然不会,契丹相信这些是肉牛,可萧锐清楚,这都是未来纯纯的耕牛啊,牛鼻子铁环一穿,越多越好。所以对于室韦说的秘密交易,萧锐满口答应,甚至还十分‘够意思的’主动提出,跟契丹的收购价格一样,绝不亏待合作伙伴。 室韦族长激动的差点给萧锐跪下磕一个,志得意满的悄悄出城回去安排抓牛。心说下次再见那契丹族长,就不用被那货一身的珠宝晃眼睛了,老子卖了牛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照着置办一身。 城外,苏烈带着一队人,陪着萧锐出城勘察。 安乐商会的人连忙站成了一排挡住,崔百泉色厉内荏的喊道:“萧锐,你们想干什么?敢对我们动手?” 萧锐摆手:“别激动,何至于此,我们就是来看看,城外出现了坊市,我们好奇出来看看而已。崔会长,你在城外摆摊我们管不着,但你不该挨个截我的客商啊。” 崔百泉冷哼道:“哼,你的客商?客商都是外族的,什么时候是你萧锐独有的?在你没来之前,这些可都是我们安乐商会的老客户。现在人家愿意把货物卖给我们,有什么不对吗?” 萧锐转头看到了旁边的价格牌子,恍然大悟:“难怪呢,您的收购价可不是原来那个价了,提了这么多。故意的吧?正好比我们的高一成?这是要跟我打价格战?” 崔百泉得意道:“怎么定价是我们的事,您跟苏将军如果没别的事,就别处转转吧。我们还得继续做买卖。” 那得意的表情,苏烈等人看了,真想上去砸了这帮人的摊子。 萧锐却并不在意,随意逛了一圈,带人转身回城了。 “长史,咱们就这么忍了吗?没了皮货生意,光靠酒楼的收益购买野牛……”苏烈不解的追问。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反制 萧锐没有回答苏烈的问题,反而召来了手下几名得力干将。分别是酒楼大掌柜沈纶,野牛买卖大掌柜魏嫣然,安乐郡盐铁官办主事。 在大唐,战略物资盐铁是严格管控的,牢牢掌握在官府手里,严禁私人倒卖,轻则发配流放,重则杀头灭族。 而每一座城池里面,都有一名盐铁官办主事,其实就是朝廷派来的官方商人,专司经营盐铁,相当于大唐盐铁总公司安乐城销售经理。 正常情况下,这名盐铁官办主事,是跟安乐城郡守分属不同部门,不归郡守管辖,安乐城能兜售多少份额的盐铁,上面说了算。 可现在萧锐不同,他不仅是整个幽州的长史,负责幽州的政务,而且还是皇帝宠爱的驸马,所以当地的官员,无论品级,谁不拍他的马屁?因此只要是职责范围内的,这名主事愿意配合萧锐的指挥。 “大家都看到了,城外的人跟我们打擂台,想靠价格挤垮我们,让城内没生意做。此事不仅关乎我们的买卖,更关乎城内所有小商贩的生计。” “我意,首先,从沈纶负责的酒楼开始,推出亲密客户服务。酒楼只接待跟我们有生意往来的朋友,没有生意往来,还想来酒楼吃饭的人,消费价格上浮五成。” 啊???涨价? 沈纶满脸的意外:“大人,不是应该降价拉客吗?涨价的话,不是往外轰客户吗?而且一下涨五成?是不是太……” 萧锐却傲气道:“降价销售,我们赚的就少了,还是和城外打价格战,赔本的买卖我可不做。咱们这醉仙楼,莫说在安乐城,就算在大唐,也是独一份。吃过的人,再也忘不掉咯。让他们回到吃普通饮食的日子,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所以不愁没人来吃饭。” “酒楼消费很高,我们的食客都是周围各个部落的首领贵族,涨价一成,对他们来说洒洒水的小事。许多人来做买卖,就是冲着美食来的。现在倒好,若是在城外跟商会成交了,进城吃饭,因为价格太贵吃不起,回去岂不让人笑话?” 众人想了想,或许是这个情况,但愿美食能勾住他们的胃吧。 魏嫣然捂嘴笑道:“锐哥你就差标上牌子,说不跟我们做买卖的是对头了。这样针对那些人,不怕他们不满?” 萧锐指了指苏烈:“苏将军没事带骑兵在周围转一转,谁敢找死?” 苏烈拍胸脯点头道:“长史放心,安乐城周边,绝不敢有宵小。” 魏嫣然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么说,咱们购买野牛方面,也跟酒楼一样?如果他们不跟我做皮货买卖,就掐了他们的野牛份额?” 萧锐摇头:“不,野牛事关重大,为了对付城外几个鼠辈,还犯不上动这个买卖。不过你可以跟大贺摩会提一提,给他个机会代理契丹皮货买卖,让他收拢野牛的同时,顺便把各部族的皮货也收购了,一同运来安乐。这样他就能多赚一笔了。” 魏嫣然不解道:“可是城外的价格高,大贺摩会回去了怎么交代?” 萧锐摇头道:“不是卖给我们,就让他卖给城外那群土大款。大贺摩会帮各部族省了运输费用,就算是卖给我们,回去各部族也不少赚。” “可是这样的话,皮货生意给了城外,我们岂不是看着他们挣钱?”沈纶有点不服气。 萧锐笑着看向了盐铁主事,“当然不能,所以就需要严大人帮忙了。” 严大人连忙行礼,“驸马爷但有所命,尽管吩咐。下官能办的一定办,办不到也会如实跟上面申请。” “不用这么紧张,你权限范围内的。从今天开始,你断了供给突厥的食盐,就说安乐城食盐紧缺,优先供应跟官府有合作的商家。”萧锐说着说着,表情不自觉的有点狡猾起来。 众人不明所以,萧锐解释道:“安乐商会一下把收购价提了一成,那么爱舔突厥的屁股,那就让他们自己玩去吧。盐铁可不是有钱就能买来的。” 这……这是不是有点太歹毒了?突厥可跟其他部落不同,突厥生气了是会出兵找茬的。 萧锐心中冷笑,我就是要逼迫突厥出兵找茬,等着看吧,我要你安乐商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计划见效很快,三天时间,城外就少了许多买卖,城内的小商贩们又有了活路,现在的皮货份额基本上是里外各占一半。 崔百泉得意的说道:“我打听到萧锐是来安乐挣钱买战马的,现在我们跟他抢了一半的皮货生意,他能买来几匹战马?他以为有钱就能买来吗?突厥不开口,谁敢卖给他?” “可惜了,我们没有他那开酒楼的手艺,否则的话,他另一半买卖也给他抢了,让他在安乐一文钱都挣不到。”旁边商会的一人愤愤不平道。 崔百泉沉吟片刻,“有了,他不是不愿意打价格战吗?就是因为跟我们耗不起。咱们收了皮货回去,不管售价几何,都是赚的。无非就是让点利润罢了。他萧锐不同,他只是收购皮货,运回去倒手,挣不了几个大钱。” “各位想一想,这些部落商人们,卖了皮货之后,都买什么了?” “那还用说?盐铁、珠宝、绫罗绸缎、粮食茶叶……总之,只要是大唐有的,就没有他们不买的。” 崔百泉得意道:“这就是了。我们商会经营可是包揽百工的,珠宝丝绸、粮食茶叶,他萧锐的安乐城小商贩才多少?整个幽州都是跟咱们背后的家族进货吧?” “会长的意思是掐断他们的进货渠道?” “不不不!”崔百泉摇晃着手指,“我们就在这里,再开一处场子,专门供货。这样,一手收皮货,一手供杂货。那些外来的蛮族客商,脚不用挪地方,基本就实现了以物易物兑换物资。” “他萧锐不敢打价格战,那我们就把粮食茶叶、珠宝、丝绸的价格降下来一丢丢,特别是粮食。如果一车皮货能多买一袋粮食回去,那些部落首领还舍得去醉仙楼吃饭吗?” 众人纷纷称赞:“好主意!不用进城,他们就完成了交易。如此一来,萧锐守着安乐城有什么用?相当于一座空城!” 崔百泉嘲讽道:“不,人家不是还有守军骑兵吗,免费给我们当护卫,要不然咱们城外的买卖怎么能安全?” 第一百一十九章 打秋风 幽州西北接壤的草原是突厥的地盘,这一块儿属于突厥颉利可汗旗下、突利小可汗管辖的部落。 突利小可汗是颉利的亲侄子,原本突厥可汗之位应该是突利小可汗的,但颉利作为王叔,势力太大,抢了位子无人敢不服。故而这叔侄两人关系不太好,突利小可汗一直对颉利阳奉阴违。 这位突利小可汗是个墙头草式的人物。曾经他爹处罗可汗在位的时候,前隋杨广也得低头,所以将女儿淮南公主嫁给了处罗可汗的儿子阿史那钵铋,也就是后来的突利小可汗。 武德三年处罗可汗死,其弟弟颉利上位,儿子阿史那钵铋被颉利封为突利小可汗,建行牙于幽州以北,总管突厥东部的契丹、靺鞨等十几个部族。 大唐建立,武德六年的时候突厥犯边,秦王李二北上御敌,后来跟对方达成约定,互不侵犯。还跟这位突利小可汗结拜成兄弟。 可见这位突利很会做人,太懂得保存实力了。娶的是前隋的淮南公主,又跟大唐李二结拜,人情世故被他玩的明明白白。 说起来李二跟前隋淮南公主还是亲戚呢。众所周知李渊跟杨广是姨表兄弟,那么大隋淮南公主就是杨广的女儿,李世民是李渊的儿子,所以两人也算是表姐弟的关系。 契丹兜售战马的事,被契丹族长压了下来,所以突利小可汗并不知道。 但是安乐郡不卖盐给突厥,这个事情就大了,很快惊动了突利,详细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个安乐郡来了个新人,独霸蛮横,很是针对突厥。先是降低了突厥皮货的价格,然后又断了盐铁交易,这是要搞事情啊。 突利小可汗面沉似水,妻子淮南公主心中记恨大唐,煽风点火道:“前些年那秦王夫君结拜,态度放的多么低?还不是忌惮我们兵强马壮嘛。这才过去短短几年时间?他们就敢这么针对我们?莫非是以为夫君手中的刀兵不锋利了?还是忘了我们突厥的威严?” 此言一出,不光突利小可汗震怒,手下的一众部落首领、将军也火冒三丈,纷纷大吼着要出兵安乐郡,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突利小可汗沉吟道:“安乐守将我记得是叫苏烈吧,此人倒是个勇武的汉子,据说手下有千余精锐骑兵,等闲拿不下他。” 手下大将阿思摩单膝跪地请命道:“给我三千骑兵,我去将那唐人的郡守抓来,让他们长个教训。” “顺便劫掠一翻,好好的做买卖购买还是太慢了,既然他们不卖,那就抢!买的哪有抢的快?” “没错,几个月没劫掠了,儿郎们的骑射都生疏了,正好练练兵。” 看着手下战意满满,突利也不好泼凉水,点头同意道:“好,就给你三千人马去练练兵,亮亮刀。不可大意,我们的骑兵虽然来去如风,但毕竟不擅长攻城,大唐城池坚固。什么擒住对方郡守之类的,就算了,本汗和那唐王有结义之情,给他个面子。” “遵命!” 阿思摩大喜去召集兵马,其他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多好的劫掠机会,让你小子给捞着了。 几天之后,安乐城内,苏烈拿着斥候的信报找到了萧锐。 “长史,这两天气氛不太对,突厥那边有动静,朝我们周边派来的斥候增多了。” 萧锐笑了,仿佛不出所料一样,“苏将军,根据你以往的经验,这样的情况是什么意思?” 苏烈眼神看向西,语气认真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是要来劫掠了。我们要做好防范。” “劫掠?记得苏将军曾经说过,我们安乐这一千多精锐骑兵,等闲不敢来犯。现在突厥要来,怎么也得多少,三千?五千?” 苏烈摇了摇头,“难说,斥候还未见到对方的兵马。但想来不会少于三千。长史,我们是不是要通知安乐城周边百姓,战火一起,最好还是坚壁清野的好,突厥可是不会手软的。” 萧锐摇头道:“不,如果告诉百姓和商人,说突厥会来劫掠,那样安乐就乱了,百姓惊慌失措反倒不好。” “可是,如果不告诉,到时候突厥肯定是沿途劫掠……得死伤多少无辜的人命?” 萧锐笑了:“苏将军,你说,倘若大军出发半路缺水,是路上仨瓜俩枣好吃,还是前方一片果园香甜?” 额……这,这谈战事呢,怎么说到了果子?苏烈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萧锐朝着城外示意了一下,苏烈恍然大悟,“您是说……” 明白了,这、这也太坏了吧?长史要借助突厥的手,给城外摆摊的那些人一个教训?好一招借刀杀人! 萧锐冷笑道:“人家不是喜欢舔突厥的屁股嘛,这次好了,突厥亲自来到面前给他们舔。” 额……好是好,可如果隐瞒了情报,其他无辜的商贩和百姓怎么办? “不用担心,咱们不说突厥回来劫掠,但是要放出消息,把人都聚到城内来,我准备在城里举行也交易会,到时候所有小商贩、跟我们有来往的客商都来参加,官府作保,双方磋商……总之宣传一下,要热闹,要能聚的住人就行。” “人家城外的商会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散人组成的联盟嘛,他们肯定不会来参加的。” 苏烈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如果突厥的人,雁过拔毛,不放过沿途的百姓呢?” 萧锐笑了:“撒出去斥候,见到那突厥的兵马,然后我们做个饵,告诉突厥人,安乐城外有粮食布匹无数,大唐的商人疯了,嫌城里搁不下,耽误了做买卖,把粮食和布匹全都堆放在城外……啧啧,你说他们会怎样?” 苏烈挠了挠头,“那还用说,这帮狼崽子肯定没了命的过来抢。唉……此计甚好,可以说一箭双雕,收拾了安乐商会,又能让他们跟突厥交恶。但总觉得有些残忍了,毕竟他们也是大唐的人。” 萧锐正色道:“苏将军,慈不掌兵,跟大唐一心的才是大唐子民。我们不需要这些首鼠两端,暗中资敌的。” “受教了,末将领命,这就去安排。” 萧锐拍了拍苏烈的肩膀小声道:“放心,等突厥干完了活计回去的时候,我们帮安乐商会报仇,你说的对,都是大唐人,我们岂可坐视?” 啊?什么??你这是…… 苏烈傻眼了,心说太狠了吧!我以为你一箭双雕就够了,没想到你还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位驸马爷的脑子怎么长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算计起来,毫不留情,以后一定要跟上了,决不能得罪,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第一百二十章 绝对谣言 一名叫洛奇的突厥商人行色匆匆的离开安乐商会集市,刚才他问清楚了,安乐商会在城外有一万石粮食,想要全部买下,至少需要一千两银子。 布匹丝绸有多少?比粮食还多,也就是说,在安乐城外囤积的物资,少说值个几千两银子。 几千两银子多吗?可能在有些人眼里不算多,但在突厥、契丹这些部落眼里,那绝对是香饽饽。一石粮食一百斤,一万石粮食就是一百万斤呢,够一个小部落吃一年了。 如果是用羊皮、牛皮购买这些物资,需要好几个部落凑一起的羊皮,才能换来这么多粮食布匹,而且耗时耗力。 现在安乐商会打折出售,比以往更划算,所以边境的部落都是抢购的。 这名叫洛奇的突厥商人是回去加紧筹钱吗?不,他小舅子在阿思摩手下当亲兵队长,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交易,而是告诉阿思摩将军,安乐城外有一块肥肉! 以往突厥不对安乐下手,是因为安乐城池坚固,而且守军强硬,动兵掠夺得不偿失。现在好了,他们敢把物资搬到城外?那不是诱惑我们犯罪吗? “吁!停下,报告将军,我们抓到一名斥候。” 阿思摩手里马鞭一指:“杀了就是,明告诉安乐城,我们就是去杀人的,看他们敢不敢出城交战。” “放开我,我不是唐人的斥候,我是突厥商人,我有重要情报汇报阿思摩将军……” 洛奇是幸运的,他刚走不到一百里,就遇见了突厥阿思摩大军。但不幸的是,他被当成斥候抓了起来。 “哦?一口流利的突厥话,放开他。你怎么证明你是突厥人?” “我叫洛奇,我表兄是阿思摩将军手下亲卫队长洛霍!” 洛霍? 洛霍何在? 阿思摩唤来下属,亲卫队长驱马走出,凑近了一看,“啊?真的是洛奇表弟?将军,这是我表弟,不是斥候。”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放了吧。别耽误大军的行程。” “等等,您就是阿思摩将军?小人有重要情况汇报……” 听完洛奇的诉说,阿思摩眼前一亮:“竟有此事?真是天助我也,正愁怎么凑机会捞一笔呢,没想到唐人竟然敢把物资堆放在城外?这是瞧不起我们突厥骑兵吗?小的们,加快速度,明天早上给唐人一个惊喜!到时候粮食、财物、女人全都是我们的!” 这大概就算二次战前动员了吧? 第一次是在自己部落聚兵的时候,但这次不一样,有了商人洛奇的真实情报,这帮突厥骑兵瞬间就红了眼,仿佛那堆成山的粮食和布匹,就在眼前一样,恨不得现在就杀到安乐城下。 安乐城外,安乐商会的集市摊上,有人找到了会长崔百泉。 “会长,小道消息说,可能要打仗了,突厥会来打秋风。咱们是不是要进城避一避?” 崔百泉猛的一惊,“哪里来的消息?” 不等对方回答,旋即看到了安乐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马上放松的说道:“瞎说,我在安乐城待了十几年,见过无数次的打秋风。但凡贼兵来袭,哪次不是百姓到处奔逃?安乐城门紧闭,坚壁清野,现在你看看?如果突厥来袭,苏烈的斥候早上报了。” 对方同样看了一眼城门,“偶尔听城里的流言说的,不知真假。现在城里在搞什么贸易会,到处都是人,所以七嘴八舌的消息很多。” “呸!什么贸易会?还不是萧锐看到我们挣钱了,他着急了。不过没用,无论他名堂再多,最后还是要靠价格拉住客户。”崔百泉十分不屑,他觉得,萧锐还是太年轻了,能懂什么经营之道? 旁边之人担心道:“会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突厥骑兵真的来了?” “呵呵,不会的!你看看那些人,都是突厥商人,如果突厥要来,他们还会留在这里做买卖吗?而且这次得罪突厥的是萧锐,我们可是加价收购的,突厥没理由出手。” 好吧,但愿是谣言吧。这人安慰自己说,看了一眼涌入城里参加贸易会的人群,也感觉谣言的可能性大些,就算是真的,距离城门这么近,躲进去来得及。 城里,苏烈正在询问下属,“安排好的鱼饵可送过去了?” 副将笑了:“将军,不用了。鱼饵走到半路就发现,突厥三千大军,这次没有袭扰沿途百姓,仿佛是听了长史的话一样,直奔安乐城来,哪怕是半路饮马也不耽搁时间,好生奇怪。” 苏烈点了点头:“那就好,省得费事了。不过不能大意,派出斥候绕过突厥的骑兵,仔细对方三千人是陷阱,探查后面有没有援军。我们断了他们的盐铁,突厥人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得令!” 不久之后,郡守府内,苏烈和萧锐争执起来。 “不行,长史是文官,决不能以身犯险,这次伏击突厥骑兵必须由我带队!”苏烈面红耳赤的吼道。 “一千人对三千人,哪怕是伏击,伤亡也不小,还是我去吧。” “绝对不行!我是守将,军事我说了算。长史不熟悉大唐骑兵,万一有个闪失,末将无法交代。” “苏将军,这是我上任幽州来的第一战,怎么,你要跟我比比武艺吗?” 苏烈气势为之一泄,想起了之前被萧锐压着打的场景,苦笑道:“末将承认不是您的对手,但战场上不是个人比武,这一千骑兵是末将亲手训练的,我最熟悉,由我带队才能发挥出最佳优势。长史,您还是留在城里守城才对。城里的百姓更加重要。” 百姓? 听到护卫百姓,萧锐皱眉了,似乎有道理。 苏烈看到了旁边的李胜男和魏嫣然,眼神求助二人,“两位夫人,还请劝劝长史,苏烈官小位卑,您几位任何一位有丁点损失,苏烈人头不保!” 李胜男捂嘴笑了,上前推了一把萧锐:“你就别逗苏将军了,有什么安排直接说就好,何必吓唬他?” 啊?安排?吓唬?苏烈脸色古怪的看向了萧锐,怎么刚才跟我争的脸红脖子粗,都是在演我?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们是自己人 次日清晨,安乐城内外炊烟渺渺,大家刚起来做早饭,几声喜鹊的叫声,让这宁静的早上添了几分热闹生气。 “早上喜鹊叫,好事要来到。哈哈,看来今天咱们有大生意了。”起床晨练的崔百泉高兴的说。 “没错,那萧锐搞了两天的贸易会怎样?周边来的各族商人、还有城里那些土商贩,全都是骗吃骗喝的,免费的吃住,这帮人连生意都搁下了。等那贸易会结束,不还是回头来跟我们做买卖?”另一人附和说。 正说着呢,外面枝头的喜鹊仿佛受惊一般,呼隆一下全都飞走了。 嗯?这是? 一种略显沉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崔百泉询问身边之人:“你们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有一种像是微弱的鼓声,兴许是城里那什么贸易会又开始了。”一个年轻的后辈说道。 不对!不是鼓声。 崔百泉毕竟在边境十几年,生活经验丰富,眼睛余光瞥见了桌上的脸盆,里面的水波无风荡漾。到此时,他恍然大悟,惊呼道:“是骑兵马队!骑兵马队!” 说完快步跑出集市外面,远远朝西方张望,果然,一股如利箭般的烟尘,正朝着安乐城滚滚而来。这架势,显然不是来走亲戚的。 “不好,快、快,全都撤到城里去,快点……” 快?能有多快?再快能快过人家的骑兵马队吗? 整个集市的人都是刚起床,甚至还有人没起床,都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呢。又不是训练有素的部队,这个档口,知道往城里跑着逃命就不错了。 “召集下人脚夫,粮食、丝绸先进城……”崔百泉一边大喊指挥,自己去直奔珠宝方向,珠宝方便携带。 惊慌失措的众人揉了揉眼睛,转头看向那股距离很近的烟尘,再回头看看挤在一起的运粮板车,这玩意儿运进城?来得及吗? 不知是谁喊了句:“突厥骑兵来啦,大家快逃命啊……” 仿佛是一颗点燃火药桶的火星,立时惊醒了在收拾东西的众人,是啊,都什么时候了,还特么要什么东西?逃命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最先逃命的是脚夫搬运工们,货物是东家的,但性命是自己的,逃命要紧。 “别跑、别跑,粮食、丝绸……带上货物……”有商人气急败坏的大吼着。 有一个不知名的脚夫,逃命途中撞上,顺势一脚将这货踹翻在地:“带你娘!突厥骑兵来啦,都得死……” 遇到危险的时候,人往往会下意识的保护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脚夫们保护的是自己的性命,因为他们一无所有,只剩下性命了,活着就是最重要的。 反倒是这些商贾不同,他们还会舍不得自己的财产,越是有钱的就越犹豫不舍。甚至其中不乏要钱不要命的守财奴,崔百泉就是之一。 满满一马车的珠宝,他终于费劲将四个大箱子装上马车,可出了营帐一看,人呢?货全在,人呢? 有人,但不是自己人,突厥骑兵到了,正在搜查活人。 “找到一个,这里,哈哈,发财了,全是珠宝,这得换多少粮食和女人?”一队突厥骑兵欣喜若狂,崔百泉挨了一马鞭,被死死的按在地上,不一会儿,就被押到了俘虏堆里,跟一帮跑不及的守财奴们绑在一起。 突厥将军阿思摩啐了一口:“娘的,算他们关城门及时,否则今日老子定要大开杀戒!” “将军,发财了,这里的货物他们没来得及运走,全是我们的。运回去的话,够我们两个小部落一年的吃用啦。” “将军,抓到几十名俘虏怎么办?全杀了吧,出来一趟如果不杀人,总觉得差点意思。唐人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们呢。” 俘虏堆前,阿思摩眼神嗜血而残忍的扫过这群人,“呸!老子最恨这帮奸商,全杀了。对了,把他们放开,让他们逃跑,儿郎们顺便练练箭法。” “别杀我,我是清河崔氏的,安乐商会的会长,跟突厥是好朋友,我是自己人!你们突厥的大商人邪布奇跟我是结拜兄弟……” “哦?你认识邪布奇?真是自己人?你一个唐人,会是我们自己人?呵呵,真有意思!”阿思摩饶有兴致的看着崔百泉,话锋一转,“不过老子今日是来报仇的,邪布奇来了也得给老子跪着。” “等等,我、我把这里所有的货物全都送给你们,粮食、丝绸……对了,还有珠宝,那整整一车的珠宝,都是我从家族出借趸来的,全送给你。” 崔百泉慌了,此时他也知道性命重要,只想求生。 一众俘虏纷纷大骂:“无耻崔百泉,那些货物只有五分之一是你的,还有我们的份……” 旁边的突厥副将上去就是一脚,边打边骂崔百泉:“呸!我们抢东西还用你来送?我们大突厥看上的,就是我们的。” “等等!都说唐人好礼仪。本将今天就学着讲一回礼。既然这些全是他送的,那我们就不客气的收下了。放人!”阿思摩挥手示意放人。 副将不解,“将军……”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崔百泉顾不得其他人,撒腿就往安乐城跑,哪怕城门是关着的。 正在其他俘虏全都绝望的时候,阿思摩又说话了,“全都放了,箭法不好的小子们准备一下。” “啊?”崔百泉脚下一顿,回头看向了阿思摩。 阿思摩戏谑道:“喂,看在你是自己人的份上,允你先跑五十步,等下生死由命了。快跑呀……” 我…… 知道被戏耍的崔百泉,脸色惨白,转身咬牙坚持着继续狂奔。身后是一大群刚被放出的俘虏。 安乐城头上,萧锐诧异道:“这突厥不是说杀人如麻吗?怎么会放了俘虏呢?难道改性善良了?传说中的从良了?” 李胜男小声啐了一口:“呸!从良哪有这么解释的。” “哦?那夫人帮忙解释一下?”萧锐伸手挑起了李胜男的下巴。 这时,城下的惨嚎声传来,萧锐等人再看时,那些逃命的俘虏不断有人中箭倒地。 “这才对嘛,我就说突厥人没那么心善。原来是让这群人逃命当活靶子,还专门让手下骑兵练习真人骑射,啧啧,这个突厥将军真是个物尽其用的人才。” 旁边负责保护萧锐的副将恨声道:“残忍的突厥狼崽子,长史,虽然这帮人我平素也看不惯,但毕竟是我大唐的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突厥骑兵屠杀,唉……真特娘憋屈!” 萧锐拍了拍副将的肩膀:“放心吧,我们会给他们报仇的。现在安乐城防不足,无力下去救人,忍字当头,把怒火攒着,有你发泄的时候。” “对了,弓箭手准备,如果突厥骑兵敢进入我们弓箭的射程范围,立刻射杀。” “得令!” “唉,但愿有人能幸运的活下来,跑到护城河边就能捡回一条命。” 第一百二十二章 意外之喜 安乐城西二十里处的一处洼地里,苏烈率领的一千精锐骑兵正在埋伏。 这一千骑兵本来是安乐城的守备力量,安乐城三千守军,还有两千是步兵在守城。 如果是平时,这一千骑兵的调动,根本不可能瞒过别人的眼睛。这次不同,萧锐举行了这个贸易会,来的人全都包吃包住,外面的人来了就不舍得走。可为什么城门口还是人来人往呢?就是这些骑兵装扮的商人,如此掩人耳目的,调动了一千骑兵,苏烈都大呼高明。 不过,如果是用来算计敌人就好了,可惜这次是为了算计城外的那帮奸商。 斥候飞马来报:“报,突厥三千骑兵,在城下耀武扬威一阵后,正押送着粮草物资折返,距此十里,预计半个时辰路过此地。” “好,再探!” 苏烈驱马走到本阵军前,朗声说道:“此次设伏拦截突厥骑兵,一千对三千,我们人数不占优势。但是,本将对自己手下的兵有信心,我大唐的兵,本就是以一当十的精锐!” 所有人全都持刀拍在胸口铠甲上,埋伏的时候是不能高呼的。但从他们的表情就能看出,所有人都信心十足。 苏烈很满意,话锋一转:“本将重申一遍,此次埋伏,杀敌其次,物资再次。最重要的,是长史特意叮嘱,要保存实力,避免死伤。” 啊??? 听到这个,所有人气势为之一泄。 这些也在苏烈意料之中,尽管昨日夜间已经打了预防针,可大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出来打仗的,埋伏突袭,正是奋勇杀敌立军功的时候,长史怎么让我们避免死伤呢? 大唐极重军功,来当兵的话,家里免除徭役,如果能斩首立功,晋升封爵那就脱贫致富了,可以光宗耀祖的。 苏烈加重了语气道:“长史说过一句话:收回拳头,是为了下次重拳出击。我们只有一千人,就算突厥全部站在那里让我们斩首,又能杀死多少人?骑兵长在突袭。但如果长时间跟敌人绞杀在一起,那我们就优势不在,时间长了就要坏事的。” “故而,此战,吓退突厥就行,让他们长个教训,以后等闲不敢来犯。” “我苏烈带的兵,令行禁止,可能做到?” 所有人眼神坚定,再次捶打着胸口铠甲。 斥候不断来报,突厥队伍据此八里、六里,五里了…… 苏烈已经带着一千精锐走出洼地,来到了宽阔的官道,“杀敌立功就在眼前,随本将冲杀过去!杀!” 杀! 震天的嘶吼声,很快被马蹄声所淹没。 此刻阿思摩正沉浸在得胜归途的喜悦之中,耳边听到的是下属的阿谀奉承,眼中看着的是满载的货物,心里盘算的是回去之后突利小可汗怎样怎样的奖赏…… “报!将军,不好了,前方出现大唐骑兵……” “什么???对方多少人?怎么会有大唐骑兵?他们被我们吓得城门都不敢出。” “看阵势约有千余,没有旗号,应该是安乐城苏烈那支骑兵。” 苏烈?他不是龟缩在城里吗?刚才我们还看到他了。 回想起刚才城下耀武扬威的时候,阿思摩还得意的咒骂着,苏烈被传为边境名将,呸!缩头乌龟,把你的骑兵拉出来跟本将连连?你也就会欺负一下契丹和靺鞨这些弱鸡…… 现在才知道,刚才城头那苏烈,定然是假的。 阿思摩到底是有本事的,虽慌不乱,立刻下令:“一千骑兵而已,我们三千儿郎,能怕了他?传令,暂时放下货物,列队应敌!” 前方的苏烈心中一喜,正发愁他们分散逃开呢,你们却自己送死。也就是突厥不同兵法,如果是我,会拿粮车当阻碍防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骑兵如果想发挥出自身优势,那必须有足够的长度和时间,来提升骑兵队伍的速度,如此才能如浩浩洪流一般,马踏万物。 所以并不是骑个马就是骑兵了。原地踏步的骑兵,对于手持长矛的步兵,那就是活靶子。 可如果是全速狂奔的骑兵,哪怕是扛盾的步兵,也如同纸片一样脆弱。所以历朝历代都想发明出以步克骑的战术,但收效都不尽人意,能做到二换一就是极其了不起了。 若非如此,皇帝李二怎么会病急乱投医,派萧锐来养马解决骑兵的问题? 此时此刻,阿思摩第一次体会到了大唐步兵的憋屈。我整整三千突厥骑兵啊,可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现在刚列队跑出没几步,战马的气还没喘匀呢,就被苏烈的一千骑兵,像弩箭射在布帛上那般,瞬间撕裂凿穿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用骑兵防守,没有经验,否则不会这么被动。以往突厥骑兵都是主动进攻的,我阿思摩可是先锋,什么时候打过被埋伏的仗? “散开,散开,绕道从两侧加速,迂回过来杀敌!”阿思摩大吼着,他的战术没问题,但他遇到的是苏烈。 苏烈的应对之策是:“分成两队,衔尾追杀!” 好一个衔尾追杀。 突厥想避开苏烈的锋矢阵,从两侧包抄,顺便提升战马速度。可苏烈直接分成两队,借助战马已有的狂奔速度,衔尾追杀。 你不是想绕一大圈回来跟我锋矢阵对一下吗?我偏不让你如愿,我咬着你的尾巴,让你的头永远转不过来,只有眼睁睁看着、被我们从后面咬住砍杀的份。 短短的一刻钟时间,突厥骑兵就损失了快一千人,而且阵型散乱,根本无力组织有效进攻。反观大唐一方,马力不仅没降低,反而气势如虹,越发杀的欢了。 阿思摩知道大势已去,再拖下去怕是要折损更多。于是连忙下令:“撤,快撤……” 苏烈亲自带人衔尾追杀了五里地,然后立刻下令:穷寇莫追,停止追杀。 下属恳求道:“将军,马力仍在,让我们再追十里吧,难得的杀敌机会……” “令出如山!再追一步,军法从事!回去打扫战场。” 有了战前的严令,手下的人快速冷静下来,个个兴奋的数着自己的战功。 撒出去斥候探查,防止对方杀个回马枪。然后命人打扫战场,收拢战利品、战马,聚拢突厥人的尸首焚烧,带走自己袍泽的遗体。同时押送着粮食物资,一路向着安乐城而去。 副将兴奋道:“将军,大胜啊,大胜!杀敌一千零五十三人,我方仅仅伤兵五十,阵亡十名!前所未有的大胜。” 苏烈笑了,“你还没算上这些缴获的物资、收拢的突厥战马,啧啧,走,回去跟长史报功!都是长史的精心谋划,要不然我们只知道在城里练兵防备,哪有这么好的立功机会。” “是啊将军,还是主动出击杀敌的痛快!” 安乐城内,萧锐正在审问逃进安乐商会的人,“你刚才说什么?那崔百泉承诺把城外的物资全部送给突厥?还说跟突厥是自己人?” 嘶……这货是不是疯了?什么话都敢说啊!实锤了,清河崔氏私通突厥,啧啧,下次看他们怎么说。 呵呵,没想到就是好奇审一审这些幸运活下来的俘虏,还有意外收获。那崔百泉胸口中了一箭,侥幸避开了要害,好像还在急救养伤吧? 不行,我得亲自去救,一定要保住这货的性命!萧锐下令将所有安乐商会的人收监,除了那些脚夫苦力。他自己去了城中的军医处。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这是谁的物资? “此次共收拢截回粮食一万石、丝绸二十车、珠宝四箱……” “且慢,注意你的用词,那不是收拢,是缴获!我们从突厥贼兵手里缴获,应该跟缴获那些战马兵器算作一堆,全都给算进弟兄们的军功之内。”萧锐强调说。 军需官小声提醒道:“可是这些物资分明就是突厥从城外抢走……” 说到一半,看到了萧锐的眼神,军需官恍然大悟,欣喜道:“对,没错,是属下疏忽了。这些确实全是缴获,属下这就重新计算统计。” 苏烈笑骂道:“平时挺机灵的,关键时刻却是这般蠢笨,快去快去,算错了弟兄们的军功,老子剥了你的皮。” “对了,给阵亡的十名兄弟,发三倍抚恤金,从这批物资里面出。另外把名单给我,其家人子女将来送去长安退役军属营,由朝廷集体照顾。”萧锐补充说。 军需官感动的单膝跪地,“末将替阵亡的兄弟谢长史大恩。” 对方拿着账册快步出门,虽然挨了训,但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猖狂了,自己也在心中暗骂,若不是长史提点,自己差点就坏事了。这要是让弟兄们知道,不用将军动手,估计这一千袍泽都得急眼,以后晚上都不敢出来撒尿了。 没了下属,苏烈略微担忧的问道:“长史,驱逐了安乐商会,您说朝廷会帮我们压下。可这次,实实在在的让他们丢了这么多物资,万一他们再来怎么办?” 萧锐自信道:“来,我倒是盼着他们快来,这点点物资算个什么?下次他们再来人,我要让他们好好出一口血。” 啊???这怎么、怎么?您不是要绑票他们吧? 萧锐没好气道:“本长史可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官员,怎么可能干那绑票勒索的勾当?” 说着,凑到苏烈耳边,将崔百泉的事快速说了一遍,苏烈呆立当场,嘴巴张合两下,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瞌睡了送枕头,这些连给五姓七望扯皮都不用了。崔百泉?呵呵,你不如被突厥射死爽快呢。 怕死也不能乱说话呀,这话一说,你不仅要死,可能还要连累不少人。 这能怪崔百泉吗?当时他只顾求生,心想着自己脱身,其他俘虏肯定全完了,到时候谁知道自己跟突厥说了什么?呵呵,人算不如天算,俘虏的众人活下来好几个呢。都是原本安乐商会的人,现在,恨不得生吃了这个狗屁会长。 本来我们家族已经同意,让出安乐给萧锐,是你崔百泉游说大家,说要自发组织商会,过来跟萧锐为难出口气。现在倒好,赔了夫人又折兵,差点连小命都丢了。侥幸活下来,却被萧锐拿了下狱,分明是要用我们勒索家族的意思啊。 这些被突厥俘虏的商会成员被关押着,那些早上逃命入城的商人可没有,人家进城躲一躲,你抓了人家是不是说不过去? 现在好了,物资追回,在郡守府大院堆成了山,这帮人就安耐不住了,一个个想着,里面有我的货物在呢。于是渐渐有人聚集在郡守府门口,想要跟萧锐讨要回自己的货物。 萧锐心中冷笑,人性总是贪婪的。早上你们逃命的时候怎么想的?什么物资,命都没了还要什么货物?先活着再说吧,就当自己的货物喂了狗。 现在倒好,这货物在突厥手里你们就不惦记,到了我们安乐城守军这里,你们就想拿回去?有那好事?老子手下的兵马是吃素的?你们害怕突厥,不害怕我们? 让卫兵放开阻拦,全都放进郡守府来,萧锐倒要亲自看看,这帮人脸皮有多厚。 “萧郡守,多谢郡守和苏将军帮我们追回损失物资,我等感激不尽。愿意拿出一部分来犒劳安乐守军兄弟们……”这帮人还不傻,很会人情世故嘛。 可惜了,他们遇到的是萧锐,一个雁过拔毛的家伙。 “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这物资是谁的?”萧锐打断了为首之人的话。 “我们的呀,这些全都我们安乐商会的物资,就在城外堆着的,大家都知道的,郡守您不是也去视察过吗?绝对不作假的。”那人似乎没理解萧锐的话。 萧锐大摇其头,“不不不,你们误会了,这些物资是我们在城西十五里处,消灭突厥来的缴获。不是各位在城外的物资。你们要找物资,不妨去城外慢慢寻找,我们郡守府爱莫能助。” “不是,这就是我们的物资,我们原本堆放在城外,早上突厥骑兵来了,全给抢走了。您不是派苏将军带人,打败了突厥,全部给追回来的吗?”其他人纷纷辩解。 萧锐却坚持道:“诸位,我重申一遍。本官派苏将军出城截杀突厥,是为了杀敌立功。并未授予他追回物资的任务。这些物资的确是我们从突厥手里缴获的。至于这些东西是你们的,还是突厥的?我们不管,我们只知道是战利品。从突厥手里缴获的就该归我们安乐守军清点入库。至于这些东西突厥从哪里来的,对不起,那是人家突厥的事,我们没权利调查追问。” 啧啧……这嘴皮子,驸马爷不愧是驸马爷,如果是我,一定说不过这帮奸商。苏烈暗暗的给萧锐竖起大拇指,一众守军护卫也一样,眼中亮出了小星星,这就是舌战群儒吧?萧长史说的对呀,我们从突厥手上的缴获,那就是我们的呀。 “可是这些明明……” “够了!在下明白了,萧大人的意思是,不想归还?大人,这些物资多数是从我们背后的家族赊账趸来的,您吃得下吗?”为首之人语气变了,这里的人多数出身五姓七望,本身自带骄傲。虽然很多人是旁支,无关紧要的族人,但毕竟是门阀族人,借点家族的声威还是可以的。 哟,要挟?萧锐冷哼道:“本官说的很明白,这是我们安乐守军的战利品。尔等是想胡搅蛮缠,来瓜分抢夺我们的战利品,你们问问安乐三千守军答不答应?” 此言一出,四周的守军纷纷上前一步,腰刀出鞘,齐声喝道:“不答应!” 萧锐伸手一扫:“看到了吗?我们早上守城,救了你们一命,下午你们就恩将仇报?这就是名门望族?” 那人深深的看了萧锐一眼:“好,那就感谢萧大人的救命之恩。我们回去!” “可是……”有人不服。 那人厉声道:“回去再说……” 萧锐看着一帮人负气离开,眼神冷厉道:“如果不是安乐监牢太小,还得放人回去报信,能让你们这么聒噪?早就全抓起来,先蹲几天号子再说。”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好马 “捷报!安乐城捷报!” 幽州城里,一支快骑信兵飞驰穿城大喊,老百姓们纷纷转头好奇的看去,但那信兵却一刻不停,直奔幽州大都督府。 柴绍正在处理政务,嘴里还在埋怨着萧锐,派你小子来当长史,是帮我处理政务的。现在倒好,你就盯着安乐城,整个幽州的政务全交给我,我还得给你擦屁股,真不知道咱俩谁是长史,谁是大都督? “嗯?捷报?哪里来的捷报?”柴绍闻声走出了政事房。 不多时,快马骑兵手持书册跑步进来,“报!安乐城捷报。大都督,前日突厥三千精锐骑兵来袭安乐,长史和苏将军定计退敌,斩首千余,缴获马匹物资众多,我军大胜,长史特命我等前来报捷,并送来功劳簿。” 什么???突厥三千精锐袭击安乐?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早点过来求援?柴绍愤怒呵斥,心说萧锐出了事,谁担待的起? 信兵只是个报信的,哪里能回答这些问题,只是摇头道:“长史说,一切都在书信中。” “书信拿来。”柴绍黑着脸,他下意识的略过了那亮眼的战绩,满是担忧的快速拆开看信。 嗯?嗯!哦……原来如此!嗯?不对……这、这怎么可能? 柴绍表情相当精彩,连续变换,周围的书吏感觉在看他表演变脸一样。 放下书信,柴绍沉声质问:“我问你,消灭突厥的大战你可曾参与?” “末将有幸跟随苏将军参与了埋伏之战。” “好,详细说来,敢有半句不实,立斩不赦。一千人对峙三千人,骑兵对骑兵,能斩首千余?什么时候突厥骑兵成了软脚虾?如果突厥骑兵如此脆弱,我们早就打过定襄了。” 信兵一五一十的从埋伏讲到交战,包括最后的见好就收、停止追击,细细的讲述了一遍。 大都督众人听得异彩连连,柴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突厥将军太蠢,不会打防御之战,让苏烈捡了一个大便宜。不错不错,萧锐这小子够坏,短短两个月不到,就能算计到敌人,让突厥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可见这小子很会用兵。 “来,拿功劳簿上来,安乐城将士用命,朝廷也不会吝啬奖赏,今日大都督府暂停其他政务,只做一件事,给安乐城守将将士叙功。斩首千余,算得上大胜了,当表奏朝廷。” 如果萧锐在此,绝不会让柴绍上奏朝廷,区区斩首千余算什么?后面还有更大的胜利呢。 此时柴绍还不知道,萧锐能立功不假,但惹祸的本事也不小,他只汇报了大胜仗,可没汇报说扣押了一批商人和物资。人家五姓七望肯定是要来追责的。 话说萧锐在干什么?安乐城中百姓虽然受了惊慌,但有了一次大胜,大家反而胆气更壮了些,突厥三千骑兵来,安乐都能大胜,足矣证明安乐的安全。 现在城外坏事的商贾全散了,没人破坏市场,萧锐抓住机会,让城中的官办商会,谈了一大批豪华订单。至于价格?呵呵,甭想有外面的价格,我们连突厥都打退了,价格当然是胜利者制定的。 如果有人不服,还想跟城外那种价格交易?呵呵,对不起,安乐城以后不接待,他们就是一群扰乱市场的人,没看到全都在大狱里吗? “好马,真是好马呀!难怪大唐的骑兵不如突厥,光看人家养马的质量就知道,啧啧……还别说,这帮突厥狼崽子,都是养马的好材料。将来打败了突厥,拿下整个草原给大唐当牧场,什么也不让突厥人做,让他们只负责养马。” 萧锐抚摸着一批批骏马光亮的鬃毛,眼中闪着小星星,比看到稀世美人都喜爱。 苏烈跟在一旁,听着萧锐的话,不禁感慨,驸马爷如此年轻,就有气吞山河之志,可悲朝中还有些投降派,一直唱衰开战。若我大唐儿郎,全都有驸马爷这种豪情,哪怕不用骑兵,我们也有信心灭了突厥。 “唉……好是好,就是少了点,才一千匹!”萧锐唏嘘的说。 苏烈笑着安慰道:“有长史您在,末将相信,这一千匹只是个开始,以后我们一定还能缴获更多的,总有一天,我们大唐也能有一支、甚至多支强盛的万人精锐骑兵大军。” “而且一千骑兵对战三千,缴获一千已经是前所未有的战果了,末将都不敢给长安城故友写信,怕人家不信。” “不信?我们以前对敌,战损比多少?”萧锐不解道。 额…… 苏烈似乎不敢举例子回答,只能模糊道:“以往我们大唐的骑兵对战突厥,一万人的阵营冲阵,经历恶战最终也不过斩首千余。” “哦?为何?我们大唐胜在铠甲装备齐全,突厥骑兵多数缺少皮甲,防御不足。是因为战马追不上吗?”萧锐不解。 苏烈摇头道:“非也。长史您似乎没上过战场,可能不知道。跟我们这次埋伏偷袭不同,两军正面大战,首重士气,有道是兵损一成,士气减半;兵损二成,无力再战;兵损三成,全军溃散。” “我大唐的兵卒整体素质算好的,兵损二成还能用命作战。像我们的三千玄甲军,当年之所以能三千战十万,就是因为士气,能做到兵损四成依旧死战不退。当年窦建德的十万兵马,更多是败在士气上。” “至于突厥的兵员素质,呵呵,他们是来劫掠打秋风的,能占便宜才会用命,一看到没有便宜可占,立刻就撤,绝不纠缠。他们的战马来去如风,我们就不好追击了。” 萧锐点了点头:“不错,我研究过草原骑兵,中原王朝之所以代代灭不掉草原骑兵,不是因为战力,主要是分布太过分散,来去如风,我们不好聚而歼之。” “正是如此。”苏烈重重点头,“长史,您智计高绝,可有什么妙计,聚而歼之?” 萧锐沉思了片刻,以华夏两千年的战斗历史为积淀,当然有办法解决,而且不止一种。可这种事情不到时候,是不能随便说的,万一泄露出去就不灵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萧锐神秘一笑:“等将来我们有一万骑兵的时候,再给你揭秘。” “末将期待!”苏烈会意,不再追问。 萧锐叹息道:“唉……杀人放火金腰带,养马哪有抢马快,可惜了,我们兵力不足,要不然还养什么马?我们直接带兵杀入草原,抢一支品种优良的马群回来。” 看着眼前这批战马,萧锐猛然想起这几天在写的三国,一个妙计浮现在眼前。 微微一笑,小声对苏烈说道:“听说过草船借箭吗?” 苏烈茫然的摇头,自己虽然读过几本兵书,但到底是寒门出身,差了底蕴。跟这种大世家出来的人还是比不了。草船借箭出自小说三国,这本书是明朝成书,唐朝还没过。 不过典故一般都有原型,这个原型就是在三国志里面,真实历史原型是孙权:《三国志·吴书·孙权传》"曹公攻濡须,权与相拒月馀。(裴松之注)魏略曰:(建安十八年214年)权乘大船来观军,公使弓弩乱发,箭着其船,船偏重将覆,权因回船,复以一面受箭,箭均船平,乃还"。 萧锐拉着苏烈,一边快步回郡守府,一边解释这个典故,听得苏烈大呼高明,可这跟战马什么关系?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三国火了 长安城萧家庄里,裴寂慌里慌张的寻到了老李渊。 “三爷,新书、新书,驸马爷书信寄来的故事,已经开始刊印第一册,我让人抄录了一份给您看看。” 老李渊越来越喜欢垂钓了,近乎痴迷的程度,裴寂叫他的时候,他也只是眼皮抬了抬,目光一直盯着水面的鱼漂。 “哦……放这里吧,这小子远在千里之外,出书太慢,还不如老夫钓鱼有趣。” “三爷,这次的故事不同,不是志怪,是一种历史话本,驸马爷说是以蜀汉陈寿的《三国志》为蓝本,写的东汉末年三国混战的故事,极为精彩。” 裴寂的大力推荐,老李渊这才伸手接过话本,翻开扫了扫,可很快的,他的目光就被里面精彩的故事所吸引,眼前似乎浮现出汉末时期的金戈铁马。裴寂再叫他的时候,已经叫不醒了,完全沉迷书中。 “我就说嘛,天天钓鱼,哪有驸马爷的故事有趣?有了之前西游的热卖,这本三国肯定更加受追捧,一定得加大产量。” 说着,裴寂转身去安排工坊增产。 他不喜钓鱼,所以不懂钓鱼之乐。而喜欢上钓鱼的人,越钓越痴迷,多少人带着干粮在河边一钓一整天,半夜十二点就去抢占好的钓台等等,可以说,钓鱼这一行,是真的把一种爱好开发到了极致。 萧锐这才发的只有前面十章,老李渊一口气看到了天黑,终于给看完,看到报父仇曹操兴师,后面呢?心痒难耐,手上书册翻烂了,后面也没有了,只剩一个封皮。 气得老李渊真想直接将这东西丢进眼前的湖中。下人送饭他都没胃口。 夜里,冷静下来的他感慨道:“这小子的脑子怎么长的?看他写的话本,就好像真的身处汉末乱世一般,难道他亲眼见过?陈寿的三国志老夫也读过,呵呵,可跟这个一比,枯燥无味……不对,这小子的故事,包罗万象,甚至把战场用兵、官场权谋全都囊括了进去,这样一来……” “不好,决不能让此书流落出去,兵法岂是可以轻传的?” “玄真,玄真……” 老李渊星夜披衣呼喊裴寂。 次日上午,裴寂坐着马车去了长安城,入宫面见皇帝,呈上了三国话本,带来的还有太上皇的意见。 话本的魅力毋庸置疑,多么勤奋的李二,竟然也停下了批阅奏折,不吃不喝一口气给看完了,大呼妙极过瘾!就是太短了,后面呢?要是一下写完才好,这样太吊人胃口。 “来人,请药师来一趟。萧锐这混小子,平日里就爱装。什么年少无知、不懂权谋官场、没打过仗、不通政务……我呸!这故事里的东西,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能写出来的?” “什么从三国志臆想而来?三国志朕也读过,不就是一册史书吗?跟这个能一样?” “看来这小子的潜力巨大,下次召回来定要好好榨一榨!” 老李靖读完话本之后也颇为赞赏,跟老李渊的意见相同,这样的画册是可以用到军事上的,不能轻易流落到外面。大唐之所以能应对四周之敌,就是因为中原王朝擅长用兵法。 这本薄册里面的兵法虽然不多,但依旧有很高的实用借鉴意义,而且通俗易懂,如果流落到异族手里,让他们学了去就不妙了。 听取了手下几个智囊的意见之后,李二决定,这本三国可以印刷,但不是在市场上兜售,而是李二自己给买下来。然后赐予一些可以培养的将领,当做一本兵书用。 萧锐出了一本兵书的事,百姓们不知,但很快在兵部传了出去。有人觉得萧锐一个毛头小子,懂得什么兵法?就他还写兵书呢?可也有识货的,能让皇帝当成赏赐的,想来是好东西吧。 最识货的当然是有过切身体会的程魔头了,当初他初识萧锐,萧锐就帮他定计,一个月后平乱罗艺,立下了大功,足见萧锐有决胜千里之才,他写的兵法?啧啧,我老程一定要看。 太极殿小书房,李二不胜其烦的丢过去一本书:“好了知节,一个大将军,哭哭啼啼的做派看着真别扭,不适合你。不就是想看书嘛,给你给你。” 老程立马换了一副表情,憨厚的嘿嘿笑道:“老臣这不是厚颜一次嘛,陛下说要赏赐下去的,老臣寸功未立,不这样遮着脸,怎么好讨要。” 李二笑骂了一句,挥挥手说道:“这东西本就准备给你一份。平日里让你多读读兵书,你推脱说自己大老粗一个,不喜欢看书。这次不同,萧锐的书是话本,把兵法用于话本故事中,比以往的兵法有趣的多。” “哦?老臣已经迫不及待了。谢陛下,老臣告退,这就回去读书。” “等等,此物重要,不得外传,若是要异族盗取了,后患无穷。你和孩子们学习就好。” “是,老臣醒得!”程咬金赶忙将东西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 李二提点道:“上次萧锐修理过怀默,你回去告诉他,不要记恨,都是一起长大的,将来都是我大唐栋梁。朕希望看到一群孩子相亲相爱。” 哦?老程心说,陛下是真的宠爱这个女婿,女婿不在,他还不忘帮忙说项。 “陛下说的是,一群小辈之间的玩闹,哪里会记恨。怀默那小子,臣一直管教不严,经过萧锐这么一修理,成长多了,老臣谢他还来不及呢。如果不是他被派去了幽州,臣都想让怀默一直跟着萧锐。若是能学到个一成本事,老臣就不担心了。” “呵呵,将来他们兄弟有的是共事机会。”李二看老程懂了,笑着打发走了对方。 可走的快,回来的也快。老程一口气看完之后,大呼妙极。心思急转,拉着儿子程怀默就入宫了。 李二都没想到,这是做什么? “你说,想让怀默现在就去幽州,在萧锐身边学习?” “不怕陛下笑话,臣是个莽撞的粗人,不爱读书,也就会点家传把式。本想让儿子们习文练武,将来也能成才的。可几个小子也跟臣差不多,读书方面强点有限。臣又不擅长教孩子,所以一直想找个好先生。” “萧锐贤侄能写出这般通俗易懂的兵书,足见其才华。加上他的一身不俗武艺,怀默对他也心服口服,这不是最好的先生吗?求陛下成全!” 眼看着老程又要来刚才哭闹那一套,李二是真的怕了,连忙摆手:“行行行,朕答应了,答应了,你父子快起来。朕这就书信一封,让怀默带上,然后派人送他去幽州找萧锐。” “莫说什么求学,他们是同辈,相互学习帮忙吧,怀默也成人了,该出仕的,赏千牛备身,去了幽州跟萧锐好好做事,朕等着看你们立功。” 程怀默还在云里雾里呢,怎么老爹不会是疯了吧,突然要把我外派?幽州千里之遥,我不想去呀。附近的军营多好? 老程一脚将儿子踹倒,“蠢货,还不快点谢恩。” 程怀默脑子昏昏沉沉的被老爹领回了家,到家才解释清楚因果。 程知节的表现,让李二心头一亮,是啊,萧锐文武全才,如果能让孩子们跟他学点东西,不比在学堂里读书的强? 唉……可惜承乾才十岁,太小了,过个两三年吧。 陛下,幽州八百里加急捷报,幽州大捷! 内侍老高手持一份加急快报,小跑着冲进了太极殿。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群二代 捷报?幽州大捷?怎么回事?现在这个季节,我们正在休养生息,不曾跟其他地方交战呀,哪里来的大捷? 带着疑惑,李二翻开了柴绍的加急奏报。越看越心喜,忍不住拍案叫绝:“好!看来把萧锐派去幽州是对的,这小子终于做了点正事,不枉之前帮他顶住五姓七望的刁难。” “呵呵,民间传言说老程是员福将,现在看来此言不虚。这次程怀默去了幽州,跟在萧锐身边,怕是不仅仅能学到东西,说不定还能立下功劳呢。幸亏萧锐是朕的女婿……不过,这小子哪都好,就是太花心了些。” 后宫里,长乐公主正在跟姐姐抱怨,姐夫这次写的什么话本呀,一点都不好看…… 襄城公主白了妹妹一眼说道:“不是有专门给你的儿童话本吗?这可是他专门给你写的。” 小长乐撅着小嘴不满道:“我都看完好几天了,姐夫说好勤给我们来信的,天天写天天发,应该天天都有新的故事才对。” 襄城捏了捏妹妹的小脸说道:“你呀,他远在千里,公务繁忙,还要分心给我们讲故事,很不容易的。你以为跟以前住萧家庄那般吗?也不知道他在那边怎么样,听说那里是边境,会不会有危险。” 这时贴身侍女来报,“公主,刚刚听人说,驸马爷在幽州立下了大功,突厥骑兵来犯,驸马爷定计打了一场大胜仗呢。” 什么???真的打仗了?襄城吓的小脸都白了。 她不是害怕打仗,而是担心情郎。顾不得什么规矩和礼仪,提起裙子就往太极殿飞奔。 没过多久,萧锐的战绩就传遍了长安城,虽说是斩首千余的小阵仗,可那也是一场胜利,对突厥的胜利,很鼓舞士气。 兵部将军们听着军报,心说厉害,一千对三千,还能斩首千余,自己伤亡不足百人,这领兵的苏烈是个人才。 大将侯君集皱眉道:“怕是那突厥将军是个不懂防御的棒槌,若是我,不会列队站成一排反冲锋,而是利用马车辎重为障碍,带领三千人往回跑,直到发挥出马力,再绕回来迎敌。” 嘶…… 众人听完,全都倒吸了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埋伏不成,被反杀? 老李靖抚须打着圆场,“幸亏他们对阵的不是侯将军,否则还真的有可能失败。” 兵部的将军们都知道,大唐通兵法的人不多,有战绩的名将就更少了,能让大家都信服的就三人:大唐军神李靖;其次是不分高下的两人,李绩、侯君集。 至于未来会不会有萧锐一席之地,现在还未可知,毕竟萧锐没有什么战绩,一直是文官任职。 老李靖拍板说道:“不管怎么说,斩首的功劳是实实在在的,兵部该给叙功。当然了,此战的总结、缺点,兵部也会行文送到幽州,算是对一帮年轻将领的提醒,他们年轻经验不足,我们这帮老家伙在背后查漏补缺,但愿他们能快点成长起来吧。” 侯君集忍不住笑了,药师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了?那萧锐是你孙女婿,要不然你会热心的提点兵法? “喂,老程,听说你跟陛下申请,送你家大郎去了幽州。不会是早知道幽州大捷,你送孩子去跟着立功吧?可不地道啊。”兵部衙门里,尉迟恭拉着程咬金小声埋怨着。 程咬金眉头一喜,对呀,怀默去了不光能求学,说不定还能跟着立功呢。 “哪有的事,我也是刚知道萧锐在幽州立功的事。我家大郎你也知道,留在长安总是惹事,派去历练历练也好。萧锐武艺、头脑都好使,跟怀默感情也好,在他身边我比较放心。” “哦……要不,我把我家大郎也送去?跟怀默做个伴?”尉迟敬德终于聪明一次。 朝中两大黑,程咬金和尉迟敬德,外人的评价是,两个傻大黑粗的滚刀肉。可懂的人都知道,尉迟恭是憨直,但程咬金可不一样,是个外表憨厚,内里腹黑精明的聪明人。 深深的看了一眼尉迟恭,想到儿子程怀默跟尉迟兄弟关系不错,程咬金小声提醒道:“老黑,咱们兄弟关系不错。我给你个建议,你去跟陛下借阅一下萧锐写的兵书。然后把你家大郎也送去,一定错不了。长安城纨绔扎堆儿,留在这里有个什么出息?” “哦……有道理!那行,我这就去,不光大郎,我家两个小子都送去。” “什么?你家老二才十三岁……” 尉迟恭才不管,十三岁怎么了?老子十岁就开始抡锤,跟着师父学习打铁。 程咬金求书、送子,不是个例。这帮人都是人精,消息传的很快,大家都听说了,也能看到好处。于是交好的、佩服萧锐的,都学着去求书。甚至秦叔宝也把秦怀道派了去跟在萧锐身边。 最奇葩的是,宰相房玄龄也要送儿子去,为了房二的事,他难得硬气一次,跟夫人吵了一架。 房夫人本就对萧锐上次整治房二不满,现在还要把儿子送去萧锐身边求学?那我们家二郎还有好结果吗?岂不是天天被欺负? 可房玄龄是什么人?那眼光不是常人能及的,正是因为萧锐不惯着这帮纨绔,因此跟在他身边才能学到真东西。至于说恩怨?区区小辈间的玩闹而已,算不得什么,萧锐这个年轻人是个实心办事的,行事光明磊落,不会给人穿小鞋的。 在家里说服了夫人,房玄龄亲自登门去求了萧锐的老爹,宋国公萧瑀。萧瑀也乐得看到小辈们关系好,欣然答应书信一封帮忙说情。 于是长安去幽州的路上,一群二代在皇帝派人的护送下,踏上了第一次离家的路程。 长安城外五里亭,一群送孩子的家长殷切的眼神,看着儿子渐渐远去,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感慨,原来孩子们已经长大了。 房玄龄感慨道:“但愿此行归来,这帮孩子们都能脱胎换骨吧。” 程咬金不解道:“房相,你家二郎又不会武艺,去了那边学什么呢?跟着萧锐学赚钱吗?” 房玄龄没有介意这货的打趣,而是深深的朝着幽州方向看了一眼,意味深长道:“老师给选好了,至于教什么,听萧锐的,不管是习文练武还是经商务农,都是出路。” “啊?您可是宰相,如果你家二郎做了商贾呢?”众人惊讶。 房玄龄笑了:“商贾怎么了?商贾一样是大唐百姓。醉仙楼是萧锐一手开起来的,他也是商贾,谁人不服人家赚钱的本事?” 程咬金竖起大拇指,“难怪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您的胸襟,我老程服了!” 幽州安乐城内,柴绍收到密信,火速秘密赶到了安乐城,正在听取萧锐的大计划。 “草船借马?这什么鬼名字?你不是说要来挣钱购买战马吗?怎么,现在又换方案了,改成借?四周都是异族蛮人,跟谁借?我可是听说,你把挣来的钱全都买了牛,说是开什么牛肉馆子,这就是你跟我去信说的秘密野牛计划?朝廷给了你一座安乐城,机会难得,你可不能公器私用。” 听着柴绍的质问,萧锐不禁捂住了眼睛,气得爆粗口道:“哪个魂淡造的谣?” 柴哲威看到萧锐看向了他,连忙胆怯的往后退,摆着手解释道:“姐夫,不是我,真不是我。您下了严令保密的,我不敢跟父亲说。要不然我早解释清楚了,父亲今日就不会误会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草船借马 萧锐给苏烈使了个眼色,苏烈会意,马上走出客厅,“阖府警戒,客厅百步之内不许有人。” “得令!” 看着训练有素的安乐卫兵,柴绍终于是有了点好脸色,直接走到了主位上坐下,“说吧,今天你小子一桩桩一件件,全给说清楚了,要不然以后别想再让我给你特事特办包庇你。” 萧锐笑了,“夫人,姑父来了,别愣着呀,快点上茶。” 温婉有礼的魏嫣然笑着去倒茶。 萧锐开始了自己的解释:“先从养牛开始说吧。牛肉馆的说辞,是我为了麻痹契丹人的托词罢了。大唐杀牛有罪,禁止食用牛肉,我开牛肉馆子补得赔死?真实的意图,是为了耕牛。” “耕牛?什么耕牛?你不是买的全都是野牛吗?契丹可没有耕牛。”柴绍不解。 “我已经想出了驯服野牛的办法,照着办法做,再烈的野牛,不出三天也得老老实实的犁地。”萧锐得意道。 “真的?”柴绍坐不住了,豁然起身,满脸的震惊。 “千真万确!但这件事不能对契丹明说,甚至不敢泄露出去。否则他们可能会担心我们做大,从而不再卖牛给我们,或者是坐地涨价,现在一头牛的收购价是二百文。比大唐便宜了十倍不止,啧啧,如果让契丹知道了底细,他们不再卖给我们,或者坐地起价,呵呵,那不是亏死了。” “之所以瞒着姑父,不是为了闷声发大财,是这个消息不能出现在幽州,幽州距离契丹太近了。我把买来的野牛全都送到了洛阳,那里是我们的腹地,而且周围耕地众多,最紧缺耕牛。” 柴绍点了点头:“不错,你小子倒是谨慎。那你这牛,到了洛阳卖多少钱?” 卖钱? 萧锐摇头道:“不要钱呀!我又不是为了私人买卖。这买牛的钱是从安乐赚的,现在安乐的买卖是官办商会,赚的钱一方面供给守卫士卒的自给自足。多出来的买牛,都是公家的钱。算上运输到洛阳的费用,都从这里出。” “到时候官府作保,驯化好了野牛,然后一牛配一副新犁,以合约租借的方式,发给需要的百姓,鼓励耕种。等到百姓富裕起来了,再以二两银子的低成本买回去。这样不伤害原本的购牛市场,还不耽误农事,里外里怎么都不亏。” 嘶……这个方法真是、真是……你小子的脑袋,怎么长得?竟然考虑那么长远? “你安乐城赚的钱,能买多少?不够的话我想办法从幽州挤一挤给你点?这可是兴农的大事,应该让朝廷从国库拿钱!”柴绍认真道。 萧锐心说这姑父能处,有事真上啊。 “算了吧姑父,咱又不是外人,谁不知道国库吃紧?那库里存的十几万两银子,还是我抄家得罪人弄来的,另外就是我的买卖收入的半数都归了国库。你让国库出?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我安乐城方便。” “您也别小看这个城池,赶走了五姓七望,官府承办之后,所有物资都经过我们的手有抽成,每日可不少挣钱。一天购买一千头牛绰绰有余。考虑到契丹人少地盘小,买多了他们可能供应不上,所以我就又跟室韦谈了一笔订单。” “现在安乐的资金暂时够用,等什么时候缺钱了再跟姑父开口。” 柴绍撮着牙花子笑骂道:“我听出来了,你小子分明就是发财了,安乐的收入全都没有上报。还说什么以后缺钱了我支援?支援个屁,你小子保不齐比我这个大都督都有钱。国库没钱,我这幽州库里就有钱了吗?一样穷得叮当响。” 柴哲威捂着嘴忍不住笑了起来。 柴绍狠狠瞪了一眼,不过看着儿子似乎成熟了些,心中欣慰的说道:“看懂了吗?你姐夫走一步看三步,尽公不顾私,是个有本事有胸怀的能人。你多学着点,以你姐夫为榜样。” 柴哲威恭敬行礼:“知道了父亲,孩儿一定好好学习。” 柴绍追问道:“养牛的事,朝廷那边谁督办的?是否可靠?” 萧锐回忆了一下说道:“牛的事由大司农苏亶亲自坐镇督办。至于洛阳方面,原本说托付给老将屈突通,但老将军身体不好,上个月故去了。陛下重新派了老王爷李神通。” 柴绍笑了:“好!淮安王老成持重,大司农也是实干之人,两位老将出马,错不了。农事若兴,你小子当据首功!” 萧锐摆手道:“别提了,什么功劳的我不在乎,只要能在事情传开之前,让我从契丹手里,把他们的野牛全都忽悠到手就行。到时候就算他们明白过来,我们的牛也差不多买够了。” 因为隋末乱世,大唐初期贞观年间,总人口只有一千二百多万,几乎是历史新低。按照一户人家四口人来算,也就是三百万户。一户一头牛,需要三百万头。 如果契丹和室韦供货能跟得上,那么一个月能买到六万头牛,一年就是七十多万,啧啧…… 可惜啊,这些全是野生的,估计没有多少,能顺利的购买一年就顶天了,最后的缺口还是得靠养殖,或者到手之后,在百姓家里自己培育繁殖。 柴绍拍了拍萧锐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这个,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力就好。陛下和朝廷不会忘了你的功劳的。你这次秘密叫我过来,不是为了说牛吧?是因为战事?害怕突厥反扑?” “我料到了,所以已经命令集结五千兵马,暗暗待命。就等突厥再来,亲自带队过来支援。” “突厥睚眦必报,但他们应该还不敢发动多么大的战争,万人队不会来,但大几千有可能,突厥的突利小可汗也不是易于之辈,所以要当心,多往西派斥候。” 听到柴绍的话,众人不禁佩服这位大将军,不愧是能镇守幽州的,这份眼光和魄力就了不起。 大唐行府兵制,就是说闲的时候在家耕田,有战事了集合作战。一般的城防军都是发动的徭役,大家轮换着过来值守。大唐百姓家中成年壮劳,每年30-50天不等的强制徭役。从军守城也可抵了徭役。 而召集五千人暗中待命,就意味着需要一直养着他们,随时准备出战。如果没有战事,人吃马嚼的也得幽州出资。 虽然柴绍身为大都督,有权利临时募兵,但也得本地财政支持。幽州的财政大家都知道,苦寒之地,能做到这样,肯定是勒紧裤腰带了。 所以萧锐很是感动! “请姑父过来,正是为了此事。为了应对敌人下次的反扑,我准备来一个‘草船借马’计划……”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送钱的来了 “什么草船借马计划,你直说是抢突厥的战马不就行了?”听完萧锐的计划,柴绍忍不住笑骂起来,“陛下让你来帮忙搞马政养马,你倒好,跟我说什么不擅长饲养,可以赚钱购买。现在更好,连购买都嫌慢了,直接改抢了?” 众人看着柴绍的态度,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该不会大都督不同意吧?毕竟这个是以安乐城作诱饵,有很大风险的。 萧锐却狡黠的追问道:“怎么样姑父?要不要干一票!干好了,说不定就是一支精锐骑兵。” 柴绍哈哈大笑:“干!当然要干,这个计划虽然行险,但我喜欢,让你们一群小辈做诱饵,太冒险了,我决定亲自来。” 噗……绝对不行!您来就不是诱饵了,我怕吓到那突利小可汗,人家就不来攻打安乐郡了。 好说歹说,终于劝住柴绍,让他回去坐镇幽州,同时安排好支援的兵马。 可柴绍犯难道:“安乐城三千兵马,我暗中召集的五千人,如果再加上幽州抽调的城防军,差不多能凑出八千援军,应该够了。但是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再来呢?如果拖得久了,几千人的粮草就能拖垮幽州。” 萧锐笑了,“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好了粮食供应商,这次我们绝对耗得起。” 哦?有人愿意提供军粮?谁这么大财力? 萧锐笑着看向了一旁的苏烈,苏烈惊愕道:“我?长史您别逗了,末将穷得宅子都买不起,如果不是您来了,我在这安乐城一天不见得能吃上一顿肉。我哪有钱?” 大都督柴绍脸色黢黑,啐了一口训斥道:“你是在跟本督抱怨,对你太苛责了,待遇不够?幽州民生艰难你不是不知道,谁不是勒紧了腰带过日子?你还想天天吃肉,我这个大都督也只是隔天一顿。” 苏烈脖子一缩,再不敢说话了,心说我没这个意思,您可千万别一怒之下把我调走,眼看着大战将起,立功的时候到了。而且在安乐城才过了几天好日子,我可舍不得走。 萧锐打着圆场:“不曾想幽州如此艰难,是锐这个长史的失职。等此战过后,一定想办法把幽州的农、工、商全给盘活。姑父身为大都督,一天吃不上一顿肉,传出去岂不是让蛮夷笑话我大唐?绝对不行。” “行了吧,你有这个孝心就好。还是说说粮草吧。”柴绍打断了萧锐的吹捧。 这时,外面一名护卫大喊:“将军,门外有人求见。” 苏烈微微皱眉,我们正在秘密议事呢,谁这么不长眼? 等他询问回来,脸色为难的看向了萧锐,嘴巴张了张,似乎害怕被柴绍听到一般。 柴绍眉毛一挑,“怎么?你们背着本督又惹了什么祸事?” 萧锐看明白了,笑着问道:“是清河崔氏来人?” 苏烈重重点头。 “清河崔氏?他们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已经跟陛下达成约定了吗?”柴绍不解。 萧锐淡淡道:“放心吧姑父,送粮食的来了。” 苏烈在一旁解释道:“上次突厥来袭,城外商会的人被抢,其中清河崔氏之人带头投敌,所以被我们抓了一批。对方是来要人的。” 什么???你扣了他们的人?这、这军报里怎么没说?柴绍脸色更黑了。 萧锐笑着出门:“苏将军,你带姑父去转转安乐城,不过是清河崔氏罢了,我一人即可,翻不起多大浪头来。” “混账,那是清河崔氏,你一个人应付的来吗?”柴绍想要帮忙,却被苏烈拉住,连拖带拽的,总算从后门离开了。 萧锐的话是照顾柴绍面子,其实他真正的想法是,你们在这里会耽误我发挥,到时候不好勒索这帮土大款。 很快,清河崔氏来人就被迎了进来,这次来的不仅仅有大掌柜崔百龄,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清瘦老者,看那面相,萧锐猜测是崔百龄的父亲。 “这是家父崔守礼,清河崔氏族中三长老。”崔百龄介绍道。 “原来是清河崔氏宿老,萧锐有礼!” “萧长史年少有为,声名在外,乃是大唐为数不多的青年才俊,老朽早闻大名,不必多礼。” 双方见礼完毕,萧锐让人奉茶,客厅里就留下他们三人。 崔百龄开门见山道:“萧长史,今日在下前来,是代表五姓七望诸多安乐商人,来讨要那批物资的,那批物资在城外被突厥抢夺,多亏了安乐守军帮忙夺回,我们感激不尽,记您一个人情……” “且慢,人情不人情的是后话,但是得说清楚。这批物资可不是我们帮忙夺回的。纯粹是我们安乐守军的战利品,将士们原本在外练兵。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被突厥人知道安乐城防空虚,因此三千兵马来袭。” “我们的守将苏将军当机立断,果断带领拉练士兵,在敌人归途设伏,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至于这帮人手上有物资一事,是不知道的。至于突厥的物资哪里来的,安乐城没有理由朝突厥人询问。” 噗…… 这套说辞,骗鬼呢?萧锐你也是一介名士,要脸吗?把事先准备好的埋伏,说成是偶然遭遇。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发现了敌军来袭,不派人通知安乐城躲避,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杀到城下? 崔百龄气得脸色通红,没想到萧锐入城不给面子,依旧是支应安乐商会的那套说辞。他想独吞了那批物资吗?也不怕崩了牙口? “萧长史,安乐守军保家卫国,守土安民,保护百姓财产是本分。那批是被突厥劫掠走了,大唐官军也有义务出兵追讨。你确定要吞下这批物资?” 萧锐连连点头:“崔大掌柜,您说的太对了,我完全赞成。可是这批物资,已经计算在战斗的军功里,上报给朝廷了。如果我现在改口,朝廷岂不会说我们虚报战功?不行的。要不,您帮个忙,就算作支援安乐城抵抗蛮夷的粮草?” 崔百龄冷哼道:“那不行,怎么跟朝廷解释是你的事。若你扣了我们的东西,拿去虚报战功,我们也会禀明朝廷,按规矩处理。上次你就让我们吃了一个哑巴亏,让出了安乐收益给你。没有第二次了。” “家族看在李氏皇族的面上,答应陛下让你一次。你莫要得寸进尺。看你年轻,提醒你一下,当年李氏皇族起兵建立大唐,清河崔氏是出过粮草财物支持的。” 哦?什么意思?是说你们有功于国?还是说你们势力很大,李氏皇族惹不起?萧锐听出了两层意思。 旁边的老者崔守礼一直老神在在的喝茶,丝毫没有插嘴的意思,看得出来,这两父子都挺傲慢的。 萧锐最见不到别人跟我装笔,眉毛一挑,语气半阴不阳的反问道:“哟,您的意思是,可以出钱粮支持内战,对外抵抗蛮夷却不行?呵呵,好一个名门望族,难怪这些年一直盘踞安乐城,跟那突厥眉来眼去交往甚密呢。” “上次我就怀疑你们在资敌,被陛下劝住不再追究。现在倒好,你们越发的不避讳了吗?” 崔百龄愤怒的拍着手边的茶几,“竖子住口,你这是污蔑我清河崔氏!我等传承几百年,代代英才,满门忠烈,岂容你如此血口喷人,玷污我清河崔氏的清誉?”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不敢杀 玷污?我玷污?呵呵,可笑,尔等有清誉吗?用得着我来玷污?萧锐毫不客气的嘲讽。 转头看向了同样带有几分不满的崔守礼,拱手道:“崔长老,您一言不发,想来跟令郎的来意不同,不如一并说了吧。” 崔老头起身淡定笑道:“呵呵,老夫过来,只为一事,听说几名族中子弟被驸马扣了,请驸马高抬贵手放他们回家。上次听犬子说,想要你改变主意,他身份不够。所以老夫亲自来了,不知道老朽的身份可够的上要人?” 这个…… 萧锐故作为难的确认了一遍:“您老,确定没搞错,是来要人的?要我放了崔百泉出去?” “不错!” “这……您的身份是足够了,但这事怕是难办。” 崔百龄愤怒道:“萧锐,不单要吞了货,还要扣我们的人?难道真的要跟我清河崔氏不死不休吗?” 萧锐摆手都:“别冲动,听我慢慢解释。说到崔百泉,那就还得从这批货物说起。实不相瞒,事后我也觉得不妥,万一算错了物资归属怎么办?所以专门调查了一下这批物资的来历。” “有意思吗?整天在你眼皮子底下堆着,你眼睁睁看着被突厥运走,你能不知道来历?”崔百龄嘲讽道。 萧锐抚掌笑道了,“您还别说,眼见不一定为实。最终还真的让我查清楚了。这东西呀,可不是人家突厥抢走的。” 崔百龄一次次的被挑战耐心,实在忍无可忍,愤怒的吼道:“萧锐,我们没工夫跟你胡搅蛮缠,放了我族地,归还货物,再亲自去清河崔氏道歉,我们看在陛下和兰陵萧氏的面上,不跟你计较。否则的话……” 喔……好大的威风,我好怕! 萧锐白了一眼,依旧不紧不慢的讲着故事:“别着急,马上就说到了。经过调查,当初突厥杀到城下的时候,你们家那崔百泉,他跟突厥喊着是自己人,还以安乐商会会长的名义,当场答应把所有物资去,全部赠送给了人家突厥的阿思摩大军。” 什么??? “你血口喷人,绝不可能!萧锐,长安城还盛传说你铁面无私,是难得的萧青天。没想到啊,你竟然也会屈打成招、捏造伪证的卑劣手段!何其无耻!”崔百龄直接开骂。 萧锐却不以为意,走去书架上拿下一份文书,那是几份供词,有崔百泉自己的,还有几个幸存人证的。 “自己看看吧,人证物证具在,我没对那崔百泉用刑。这些全是安乐商会人亲眼所见,自愿指证的。如果你们不信,大不了我们派人去一趟突厥部落,亲口问问那叫阿思摩的突厥将军。” “对了,一应人证,我都照顾的好好的,不信的话,自己去问。都是你们五姓七望的自己人。” 这、这……这怎么可能?伪证,一定是伪证……看着那一份份的供词,崔百龄的声音越来越低,气势不再,说话条理都有些乱了。 而那清河崔氏的三长老崔守礼,此时也没了之前的镇定,面沉似水。心中早已把崔百泉骂了千万遍了。 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没骨头的软蛋,老夫何必千里迢迢,不辞辛苦的跑来救你?你怎么不死在上次劫掠中呢?崔家的骨气呢?为了求生,你就放弃尊严,卖祖求生? 那点货物被抢了就抢了,算个什么?你却为了自己活命,说什么赠予?这是明目张胆的资敌啊!崔百泉,你可把老夫、不,把我清河崔氏害惨了。 说了半天,萧锐口干舌燥,此时趁着二人看供词的功夫,他淡定的坐下喝茶,欣赏这两人精彩的表情,简直太爽快了,大快人心。 “怎么样?崔长老,崔大掌柜,您二位都是见过世面饱经沧桑的大人物,基本的分辨真假能力应该错不了。我萧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做事总还是光明的。” “之前崔大掌柜说我玷污您清河崔氏的清誉?呵呵,对不起,清河崔氏名门望族,萧锐自然是敬佩的,不敢有丝毫怠慢。可现在呢?在下的担忧不无道理,清河崔氏跟突厥的关系,啧啧……” “你、你……纵然都是真的,但也只是崔百泉的个人行为,跟清河崔氏无关。”崔百龄强自狡辩道。 萧锐抚掌大笑起来,“不错,这次赠送粮草确实可以定性为个人行为。但大家都是明白人,玩这一套有意思吗?崔百泉在安乐城,执掌安乐商会十几年,甚至还跟突厥的突利小可汗帐下,最大的商人结拜。” “再加上已查的,安乐商会在他的掌控下,常年以高出市场一成甚至两成的价格,收购突厥的皮货物产。这不是资敌吗?一次两次我可以认为是私人行为,十几年了,清河崔氏敢说不知道?没有你们的撑腰和默许,他崔百泉敢这么偏帮突厥?” “清河崔氏生长在中原的大地上,族里很多俊秀都在大唐朝堂为官,而且都是重要职位。可又派人接济突厥,这是什么意思?首鼠两端左右逢源吗?” 萧锐的语气越来越重,帽子扣的越来越大,质问越来越尖锐。崔百龄双拳紧握,指尖发白,浑身颤抖却无言以对,失了大义,再辩解,那就是无意义的争吵了。 转头看向了父亲崔守礼。 老爷子还是养气功夫深啊,一直静静的听着,虽然脸色很难看,但却没有什么其他动作,直到萧锐的话问完。 沉默了片刻,崔老爷子叹息道:“罢了,这趟老夫不该来。安乐商会的货物,权当赠送给安乐守军的粮草。崔百泉此人,萧驸马依国法杀之即可。清河崔氏会从中说和,今后五姓七望不会在安乐与长史为难。” 说完,拱手告辞。 啊?这就走了?萧锐看着灰溜溜的父子二人,心说哪有这么简单?那物资本将是我们缴获的,你们拿着我们的东西做道歉的补偿?呸!老东西比我还不要脸。 还有那崔百泉?我疯了吗,杀他?好不容易救下的。而且杀了他,才是对你们最有利的吧。老狐狸,你以为小爷看不明白? 至于五姓七望不再为难?呸!这是陛下跟你们早就达成的约定,你们没有遵守罢了,现在还敢拿出来说事儿?真是服了你们的厚颜无耻…… “且慢!二位留步。事情没完呢,就这么走了?” 崔百龄愤怒的回头,“你还想怎样?我们已经做出让步和补偿,给足了你面子,别不识抬举!” 第一百三十章 就这么多吧 到这个时候,崔百龄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萧锐说不生气是假的。借用一句经典台词:黎叔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二位要走,本官自然不敢拦着。但是话要说清楚,那批物资是我们堂堂正正从突厥手上缴获的,可不是让你们拿来送人情的。” 崔百龄吼道:“那本来就是……” “住口!”萧锐伸手一指,一身凶煞之气瞬间慑服对方,整个客厅的气温仿佛都低了几度,崔百龄感觉自己看到了尸山血海一样,脊背发凉,直想打哆嗦。 震慑住崔百龄,萧锐恢复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至于崔百泉此人,人证物证具在,此人私通突厥,乃是奸细。跟突厥人结拜反倒是小事,毕竟我大唐皇帝也曾跟突厥可汗结拜。但他崔百泉战前把大量物资赠送敌人,分明是支持着突厥来攻打大唐,我们有理由怀疑,是他引狼入室……故此,会将此人送去长安城,交由刑部审理定罪。” 什么?你…… 这下,不单是崔百龄,就连他爹崔守礼也明白了,萧锐这是杀人诛心啊,什么送去长安城,分明就是要用崔百泉此人,宣扬败坏清河崔氏的声誉。 虽然对于外族蛮夷和朝廷的争斗,五姓七望不愿掺和,但暗通蛮夷的恶名,如果被放到明面上,那就会被全天下口诛笔伐,大大的不妙。 清醒过来的崔百龄拂袖道:“从今往后,崔百泉不再是清河崔氏的人。” 萧锐笑了,“呵呵,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我能做的就是如实禀报公开,并且把犯人平安送去长安受审。二位,慢走不送。对了崔老,您刚才说什么,清河崔氏从中说和,让五姓七望不再来找我麻烦?锐多谢您的好意,就不麻烦崔老您了,清河崔氏出了崔百泉这样的人物,萧锐不敢沾您的光。” “至于说五姓七望找我的麻烦?无妨,萧锐现在是幽州长史,也是安乐城郡守,代表的是大唐朝廷,谁要来找麻烦那就是跟朝廷过不去,尽管来。大唐的天兵不能对自己百姓动手,但如果是清缴资敌的奸细,我想百姓会拍手叫好。” 你……你这是要挟!崔百龄脸色涨红。 面对萧锐一个毛头小子,崔百龄屡屡受挫,感觉自己一把年纪全都活到狗身上了。 崔守礼挥手拦下了儿子,目光直视着萧锐,语气镇定的问道:“你似乎算到了我们我们要来?” “萧锐不是算命先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萧锐否认说。 “行了萧驸马,不用再拐弯抹角了。如果你要把崔百泉送去长安治罪,就不用等着我们过来,早就可以押送上路。既然没杀他,还故意留着,不就是等着我们上门,你好趁机拿捏吗?直说吧,你想要什么?”崔守礼老谋深算,一眼看穿了萧锐的把戏。 崔百龄也听明白了,只是冷冷的盯着萧锐。 萧锐抚掌赞道:“好!崔老爽快。清河崔氏数百年的声誉,不能毁在一个小人手里,所以锐思量再三,决定把崔百泉交给你们自己处置。不过,这件事毕竟在安乐闹得沸沸扬扬,几乎人尽皆知,如果不能给这里百姓和官兵一个交代,似乎说不过去。” 崔守礼冷哼一声,心说这萧锐年纪不大,心机却深沉,真是个狡猾的小狐狸,“条件!” “也没什么,就是想让崔家支援幽州一些粮草,用于戍卫边防。”说着,萧锐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清单递了上去。 崔守礼接过细细看去,崔百龄也凑近了去看,渐渐的眼睛睁得老大,指着萧锐质问道:“这么多粮草?你可知道,这么多粮草,足够装备五万大军打一场大仗了!” 萧锐笑着说道:“崔大掌柜算学不错嘛,你来给我当军需官吧?” 你……哼! “用这些物资粮草装备多少兵马,打不打大仗,那是朝廷要考虑的事。现在二位只需要选择,是拿物资支援,还是将崔百泉送去长安。萧锐从不强人所难。” 崔守礼沉声道:“清河崔氏家大业大,可供养的族人也多。这么多物资粮草,我们拿不出。” 萧锐语气微冷:“刚才崔大掌柜好像说过,当初大唐起兵,清河崔氏也曾出过粮草支持。现在这话,意思是,内战支援粮草,对外作战却不行?” 你…… 饶是崔守礼腹黑无耻,也不敢承认这句。支援内战,不支持对外抗击蛮夷,这帽子一旦扣上,可就失去了民族大义,清河崔氏再也不能在大唐立足。 萧锐却清楚,当年五胡乱华,中原汉家百姓从三千万人口,被屠戮的只剩下几百万,十室九空就是从那段黑历史来的。 而五姓七望都是从汉末起家,经历两晋、五胡乱华这数百年纷乱,依旧能屹立中原,说明什么?是他们强盛到胡人不侵犯吗?当然不是,只能说他们很懂得存身之道。 当初他们也被祸害的不轻,是他们忘记了仇恨吗?不,小孩子才分善恶,成年人只看利弊。 无论是北地胡人做大、还是朝廷做大,对五姓七望来说都不是好事,甚至朝廷做大的话,五姓七望更危险。有北地胡人的威胁在,朝廷就会把注意力全放在对外上,甚至还要用到这些门阀世家。 可如果帮朝廷平了外敌,朝廷腾出手来,掉头就会收拾门阀。 萧锐叹息道:“崔老,大唐和突厥必有一战。若胜,至少为中原百姓打下百年太平。若败,颉利领兵南下,从此我们都要活在蛮夷的屈辱之下。清河崔氏作为当世数一数二的家族,无数读书人心中的表率,怎么选,您老应该比在下更清楚吧。” 崔百龄嘲讽道:“呸!绑票勒索,被你说的天花乱坠,萧锐,论无耻,世间无人能胜你。” 萧锐拱手道:“谢崔大掌柜的夸奖。” 崔守礼伸手拦下儿子,认真的对萧锐拱手说道:“谢过萧驸马为清河崔氏保住声誉。粮草我们最多只能拿出八成。” 沉吟片刻,萧锐终于点头答应:“好吧,就这么多吧。您老的面子,值两成粮草。到时候直接运到幽州府库即可,在下会书信给大都督,声称是清河崔氏大义捐赠,朝廷会给予定性的。幽州百姓都会记得清河崔氏的大义。” “走,我领二位,把崔百泉交给你们带回去管教。” 其实在萧锐心里,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他们能拿出五成就不错了,没想到能要来八成。啧啧……还是低估了这些门阀的财力。 崔百龄恨声道:“崔百泉这个魂淡,他为什么不去死?不去死!” 老者崔守礼对萧锐问道:“萧驸马,有了这些证词,崔百泉就无用了,为何不杀他呢?” 萧锐连连摆手:“崔百泉可是清河崔氏的子弟,萧锐有几个胆子,敢跟清河崔氏结下死仇?” 呸!听听,这是人话吗?真不要脸!你萧锐不敢?事都让你干完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这就是萧锐的高明之处,崔百泉是该死,但绝不该死在外人手里,你们清河崔氏怎么杀都行,可我安乐城、或者大唐朝廷、或者萧锐,谁杀都会落下把柄。证据证词某一天都可能被翻案,因此必须完好的交给崔家。 如此一来,不仅能让崔氏捏着鼻子认下,而且还必须记萧锐一个人情。毕竟无论勒索不勒索,萧锐确实做到了保全清河崔氏的声誉。 崔氏父子带着崔百泉,乘坐马车灰溜溜的悄然离开安乐城,路上,崔守礼叮嘱儿子崔百龄道:“以后,如果不是萧锐刻意针对打压我们,不要跟他为难。” “为什么?父亲,我们清河崔氏难道真的怕他一个娃娃?” 崔守礼叹息道:“这世上,谁敢对萧锐以貌取人,必定会栽一个大跟头!以我观之,此子绝顶聪明,且手段毒辣比皇帝更甚,最难缠的是,他做事不择手段毫无顾忌。” 他……崔百龄回想了一番,确实如此,还真是可怕的一个人。 “这样的人,注定会成为皇帝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所以,能不招惹尽量不要招惹。对付这样的人,需要以柔克刚。主动示好,不要让他抓住把柄,你要改一改对他的态度了。清河崔氏虽然赫赫名声,但你要承认,跟他比起来,你是不如的,技不如人就要学会尊重对手,可记下了?” 崔百龄心服口服,重重点头:“是,谨记父亲教诲,儿记下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坚壁清野 逛街回来的柴绍一行人,看到萧锐手上那张物资单据之后,全都傻眼了。 苏烈嘴巴有些发干,颤抖的拿着那张清单,赶紧递给了身边的大都督柴绍,“这、这么多物资,够装备几万大军了,他们、他们真的愿意给?” 萧锐笑了:“苏将军,你应该怀疑他们能不能给得起才对吧?” 苏烈反应过来,连忙追问:“对对对,他们能给得起吗?” 反倒是柴绍很镇定的开口了:“不,他们给得起。当年大唐起兵的时候,他们资助的粮草差不多就这么多。而且不止清河崔氏一家,五姓七望一家这么多。所以大唐才能以晋阳起家,抢占了长安,立于不败之地。” “永远不要低估了这些门阀世家的底蕴,盛世他们纵横朝堂掌握天下资源,乱世择一名主押宝,未来暗中从龙首功就是他们。啧啧,千年的世家不是说说的。” 李胜男不解道:“姑父,既然他们实力如此强大,为何不在乱世自己募兵起义,最后做皇帝呢?会甘心屈居人下?” 柴绍笑了,看向萧锐,考校道:“这个问题,不如藏锋你来说说?” 萧锐思考片刻,开口说道:“这些门阀世家的财力、势力不仅仅靠的是积累和经营,底蕴基本都来自于自身的家学。听说每家都有一个藏书秘府,藏书之多令人叹为观止。” 李胜男没听明白,“这跟谁家藏书多有什么关系?藏书多,或者看书多了,就熄了争霸心思吗?” 这个耿直的夫人,萧锐忍不住笑了起来:“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读书多了,就明白许多事理。老子在《道德经》中说过,‘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在背后谋划利益才是长久之道,如果站到前台,那成王败寇,一个不慎就是毁族灭家的。而且……” 而且?而且什么?还有吗?大家都很好奇,这个解释已经足够了,还有别的? 萧锐没有揭破,反而看向了柴绍,柴绍眼中满是赞赏,笑骂道:“你小子,听说你在太极殿直言敢谏,怎么这会儿反倒啰嗦起来?其实,真正坐在了那个位子上,就是天下无敌了吗?真正说了算的,未必是皇帝。五姓七望树大根深,单拿出一族来,皇帝也得让三分面子。如果联合在一起,是可以撼动皇权更替的。” 嘶…… 这番话,苏烈和萧锐懂,震惊到的只有李胜男两女,还有一旁的柴哲威,他一直以为皇帝二舅已经很强了,没想到幕后还有大佬。 萧锐打趣道:“所以呀,我以前就跟陛下说过,皇位看似无限风光,其实也就是个绑在龙椅上,给天下人服务打工的。呕心沥血当个勤奋明君,多数会折损寿命。如果纵情享乐当个昏君,啧啧,要么不得善终,要么是千古骂名……” 柴绍赶紧上去捂住萧锐的嘴巴:“你这小子,让你说两句得了,谁让你纵情发挥了?这些是能随便议论的吗?” 我这…… “现在粮草也到位了,说说你下一步的排兵布阵吧。”柴绍果断转移话题。 “下一步,坚壁清野。突厥吃了大亏,下次来人数不会少,而且带着仇恨杀来,再把百姓留在沿途,可就是活靶子了。” 突厥这边,大败而归的将军阿思摩屈辱的跪在营帐内,周围的同僚指指点点,奚落的他抬不起头来。 上司突利小可汗面沉似水,“战前立下军令状,三千骑兵可以给安乐城一个教训,这就是你说的教训?” “可汗……末将、末将……” “来人,拖出去砍了!折损我一千儿郎,留着何用?突厥不要废物!” “可汗饶命啊,末将愿戴罪立功,再给末将五千人马,一定拿下安乐城,为儿郎们报仇……” “呸!给你三千人马,而且个个都是你挑选的精锐,你给本汗折损一千多。现在又要五千?你想折损多少?两千人吗?你莫不是大唐派来的细作?专门坑害我部族性命的?拖出去……” 就在这时,帐内站出一名铁塔般的壮汉,右手捶打在胸口,朗声说道:“突利汗王,不如留下阿思摩一命,让他在末将帐下听用。” 突利小可汗神色微冷,皱眉说道:“契苾何力将军,你是颉利王叔派来视察各部的,虽然贵为上使,但也无权插手我们部族内务吧?” 契苾何力正色道:“突利汗王误会了。来了几日,一直听说安乐城有员猛将,而且那唐人欺我突厥久矣。早就想找个机会跟他们战上一场。既然今日撞上了,那就他了。末将这就派人去王庭请兵,一定平了那安乐城,给那牺牲的一千儿郎报仇!” 什么??? “可汗,报仇何须从王庭出兵?我等部族也有猛将精锐,末将请战!” “末将请战……” …… 仿佛受了奇耻大辱,突利手下将军们纷纷走出请战,个个对外来看戏的契苾何力怒目而视。 突利小可汗面沉似水,但却有着自己的小心思。这件事,如果契苾何力没有来,那损失千余人,不过是区区小事,连上报都不用上报。可契苾何力看到了,他势必要汇报给颉利大汗。到时候王庭就有理由怪罪突利部族了。 所以,此时此刻,如果能稳住、或者按住契苾何力,将事态控制在东部最好。 想通了一切关节,突利小可汗亲自上前扶起契苾何力,满面感激的说道:“多谢契苾何力将军仗义出手。报仇何须从王庭出兵?本汗恨那安乐城久矣,奈何手下都是些如阿思摩这般的废物,无大将可用。” “如果是将军这般的猛将愿意领兵报仇,我突利部族愿意倾满族精锐,全部听将军调遣。” 可汗……我们…… 其他人要争辩,却被突利以眼神严厉制止!众人噤若寒蝉,虽然心中不服,但只能憋屈的低下头。不少人恨恨的看向了被拖拽着的阿思摩,都是你这蠢货,让我们突利部族抬不起头。 契苾何力大喜,自己只是想打仗立功,至于用谁的兵马,那无所谓。如果是在王庭,调兵还需要求颉利大汗恩准,现在好了,突利小可汗愿意出人,连跟颉利大汗申请都免了,到时候死的还不是王庭的人,立下功劳却是自己的,何乐不为? “不需太多,一万人马足矣!”契苾何力拍胸脯保证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鱼饵来了 安乐城中,萧锐正在对着地图来回踱步,根据暗桩汇报,突厥对这次报复很重视,有了阿思摩的失败,他们谨慎了许多。没有着急带骑兵过来劫掠杀人,反而操练起了攻城之术,据说连云梯都造成了好几架。 这让萧锐颇感惊讶。倒不是怕了突厥人攻城,而是自己的计策是草船借马,他们攻城的话来的是步兵,我怎么赚他们的马呢? 而且安乐城明面上有三千守军,突厥要来攻城,且必须三天之内拿下,至少要一万攻城兵。如果想要拿下这一万攻城兵,幽州方面的援军五千就远远不够了,至少得两万。 这么一算,此次草船借马的钓鱼计划,可能就要胎死腹中了。 突厥那边同样深有感触,原本的确想带一万人突袭如风,在安乐境内大杀四方的。可斥候探知,安乐城害怕突厥报复,施行起了坚壁清野政策,城外百里原有的百姓,全都举家搬迁走了,要么逃往幽州腹地,要么逃进了安乐城。 如此一来,哪怕契苾何力率领一万骑兵,围着安乐城转几圈,也不会有丝毫收获,最多就是打劫两支不长眼的商队。这特么是山贼干的活计,让我契苾何力堂堂突厥大将军干这个?丢不起这个人。 无奈之下,只能听从突利小可汗的建议,训练手下勇士攻城吧。安乐城的城防不算坚固,我们占据人数优势,三天攻破是有可能的。 契苾何力虽然不愿,但还是听从了这个建议。武德九年,他曾跟随颉利可汗突袭过长安的,沿途攻城略地的阵仗不少,所以对于攻城战也不是生手,只是不太喜欢,没有纵马驰骋来去如风的快意。 幽州城里,大都督柴绍也着急了,清河崔氏的粮草已经就位,但突厥却迟迟不来,自己备战的兵马已经提到了一万,人吃马嚼的,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啊。 安乐城中,萧锐长叹道:“慈不掌兵,义不守财。坚壁清野原本是计划减少无谓的伤亡,没想到却让突厥更改了进攻手段。难道要重新放回百姓?不,如此一来,肯定会被人看穿,这是在拿百姓做诱饵。” “如果,有什么办法调动出突厥的骑兵就好了。”苏烈沉吟道。 “要不,真的让大都督跑一趟?”萧锐苦笑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来报:“长史、将军,门外来了一队人马,声称是长安来人,前来投奔长史的。” 萧锐不解,“长安来人?投奔我?没有书信告知呀。请到会客厅去,我和将军随后就到。” 会客厅中人头攒动,萧锐带着苏烈刚一出现,就被人围了起来,“萧大哥,终于找到你了……” “你们……” 萧锐是真的没想到,程怀默、秦怀道、尉迟兄弟等等,这些小爷怎么会来了幽州?难道不知道这里会有战事吗? 经过一番解释,萧锐终于弄明白了,原来是得知了安乐城的捷报,这帮二代过来镀金呀。这不是添乱吗?我已经够忙的了,现在还要给一群小子当保姆? 不是,你们一群武将之后也就罢了,房二你什么情况?你是文官家庭出身吧。 房二老实巴交的低下了头,小声说道:“萧、萧……萧驸马,我爹让我过来跟着你。说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哪怕是给你洗衣服或者是帮你喂马劈柴,全听你的。” 噗……洗衣服?我可雇不起你这么金贵的洗衣机。 看着这货呆头呆脑的样子,想起上次恶搞过人家,萧锐也有些不好意思,再打量了一下其他几名二代,萧锐黑着脸训斥道:“看样子,来的路上,你们没少欺负房二是吗?” 众人尴尬的陪笑起来,程怀默打趣道:“这货文不成武不就,跟着来明显就是为了分润功劳,万一再影响了萧大哥的大事……” 萧锐摆手拦下了这货的碎嘴,“行了,都是忠良之后,应该互相帮扶,不可相互轻慢。既然有胆子千里迢迢跑来边境,赤诚之心不可疑。房二,以往的过节再不必提。跟其他人一样,叫我一声萧大哥可好?” 房二欣喜的连连点头,一路上的心酸只有他自己知道,出了家门,再无人护着自己,原以为到了安乐,萧锐也一样拿自己当外人,没想到,这第一份关怀竟然是来自人家。 含泪叫了声萧大哥,房二竟然抽泣起来。 萧锐上前拍了拍房二的肩膀安慰道:“行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们一帮怂货听着,从今往后不得欺负房二,要多多帮扶照顾他,谁让我发现背地里欺负房二,立马滚回长安不要跟着我。” “是!我等不敢。”到底是武将家庭的孩子,军礼很规范。 “来人,通知醉仙楼摆宴,今天我要宴请这帮儿时的好友。”萧锐大声喊道。 众人惊喜道:“什么?安乐城也有醉仙楼?太好了,一路上风餐露宿,嘴里都快淡出鸟了,能吃上醉仙楼的美食,简直……萧大哥,安乐城醉仙楼有客房吗?我想洗洗澡再吃饭。” 萧锐大手一挥,“苏将军,派人领着各位公子去沐浴更衣,然后就在这郡守府安顿下来,今日晚宴大家都着便装参加,你也要出席。” 送走了,一帮镀金的二代,苏烈二人又回到了作战议事厅内。 苏烈担忧道:“长史,安乐说不定就要起大战,这个时候来这么多公子,一个不好有个闪失,咱们……” 萧锐压低了声音笑道:“来的正好,正愁没有鱼饵钓鱼呢,这帮小子既然敢来,那就得配合干活,军功岂是那么好拿的?苏将军,就在三十里坡设伏吧。命令手下工兵昼伏夜出,可以开始构筑工事了。” 什么??? 苏烈这才反应过来,“您,您是说拿这帮公子做饵?这、这太行险了,咱们只有三千守军,一千骑兵,敌人大举来犯,我们一千人保护不住这帮小爷的。” 萧锐抚掌大赞道:“没错,这就是我要的,我要让突厥一方也是这么想的。你去安排工兵准备,我这就给大都督发信行动。” 安乐城原本是没有专门工兵的,是萧锐特意训练设置的,把那些不擅长骑射和武艺,却有一膀子蛮力的,简单培训一下编入工兵,专门负责构建工事。 古代这种事都是发动民夫和徭役,但这次安乐的事要保密,所以只能专门训练一直秘密的工兵。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方的契丹族长 “哟,这就是传说中的异域风情吗?安乐城的醉仙楼,装修的不像是醉仙楼,怎么感觉来到了突厥的地盘?”程怀默一进门就开始吐槽。 掌柜的沈复赶忙迎了上来,“几位小爷,上面已经交待好了,一切安排妥当,您几位请随在下这边来。在下沈复,蒙公子厚恩,忝为此地掌柜。这醉仙楼的装修是公子的主意,因为此地接待的多是外族客商,让他们在熟悉的环境里交易,有助于谈价格。” 言外之意就是,装修成这样,让他们放松警惕,到时候好在价格上狠宰。 “沈掌柜,这到了边境,醉仙楼可有什么新菜式?我们千里迢迢跑来,如果还是长安那一套,岂不是白跑了?”吃货尉迟宝林带着一丝纨绔味道发问。 沈复心说,我没去过长安,哪里知道醉仙楼总店是什么菜式? “当然,安乐城醉仙楼最大的特色就是全牛宴,一号贵宾房已经安排好,几位小爷这边走。” 就在这时,贵宾二号房里,传来掀桌子的声音:“什么鸟人,竟然有资格入驻贵宾一号房?沈掌柜,你可有点狗眼看人低啊!” 一个身上花里胡哨的彪形大汉,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指着沈掌柜就开骂。 “这醉仙楼接待,不是说以贵宾排序吗?谁跟安乐城下的订单大,谁就有资格享受前面的贵宾房,这几个毛头小子哪里来的?凭什么刚来就能坐一号房?” 秦怀道皱眉道:“你这蛮汉好生无礼,我等过来吃饭,于你何干?” “就是就是,秦大哥,看他这一身花里胡哨的,长袍配金链、双手戴着十几个戒指,头发却是蛮族发饰,太不伦不类了,跟这装有钱人呢。”程怀默充分发挥毒舌天赋,喷得对方满脸通红。 沈掌柜赶忙站到中间打圆场,“各位、各位小爷,误会了,这位是醉仙楼的贵客,契丹一族的族长大贺咄罗阁下。大贺族长,这几位小爷不是生意人,是我家萧长史长安的挚友,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伤了和气。” 契丹族长?几位二代纷纷打量眼前之人,大家都憋着想笑,却又礼貌的没笑出声来。 契丹族长大贺咄罗一听,也觉大为尴尬,自己许是多喝了几杯,不过,这几个毛头小子是什么眼神?瞧不起我这个契丹族长吗? “哼,我当是谁,原来是一群纨绔,跑来安乐城蹭吃蹭喝的。无趣,无趣……”说着,大贺咄罗转身走回了二号包厢。 沈复脸色一沉,心说这契丹族长话茬不对呀,看来是公子跟那契丹的大贺摩会走太近,召来了契丹族长的嫉妒,想要找点茬。 “站住!”尉迟宝林第一个站出来,怒喝道:“你这蛮子说谁是纨绔的?敢不敢跟小爷比一比拳脚?不打得你满地找牙,小爷就不叫尉迟宝林。” “对,干他!在长安被人说纨绔,来到安乐还被说纨绔,绝不能忍。”程怀默摩拳擦掌的拱火。 沈掌柜皱眉道:“这个……各位小爷,大家舟车劳顿,还未吃饭……” 一向成熟的秦怀道此时竟然伸手拦下了沈掌柜,“掌柜的,且把酒菜备下。刚来安乐就遇到蛮人挑衅,今日我们兄弟就效仿一下那关二爷,温酒斩华雄。” “秦大哥说的好,咱们是一个个上,还是一起上?”尉迟宝林兴奋的问道。 契丹族长:……你们这样一唱一和的,礼貌吗?我说什么了?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呀。 “怎么?想打架?哼,别说本族长欺负尔等小辈。”说完,从二号包厢内窜出了五六名壮硕护卫。 尉迟家的老二扯了扯一直没说话的房二问道:“房二,要打架了,你怎么不说话?” 房二弱弱的说道:“我感觉那蛮子说的没错,我在长安整天被人叫纨绔。” 噗…… 尉迟家老二真想捂住眼睛,心说这货太二了吧? 秦怀道拍了拍房二的肩膀叮嘱道:“他们人多,等下你自己挑一个最弱的,记得一直躲闪就好,我们解决了其他人,就来帮你。” 一刻钟后,萧锐闻讯赶来,看着乱成一团的醉仙楼,无语的捂住了眼睛,“你们几个魂淡第一天来,就拆老子的酒楼?” 沈掌柜赶忙上前解释,“公子,一边是契丹族长,一边是几位小公爷,我们谁都拦不住啊,酒楼的护卫也不敢动手,生怕误伤了自己人。” “够了!全都住手!”萧锐喝止住扭打在一起的众人。 秦怀道、程怀默二人没怎么受伤,他们两个的武艺在几人里面最高的,所以很快摆平了自己的对手,还有余力去帮其他人。 尉迟宝林对上的契丹族长大贺咄罗,两人半斤八两,大贺咄罗胜在身强力壮,经验丰富,尉迟宝林到底是有些年轻了,后劲不足,如果不是程怀默后来帮忙,估计他就被拿下了。 尉迟宝庆因为岁数最小,气力不济,所以被一名契丹护卫压着打,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很是狼狈,可那眼神里充满了不服。 最奇葩的是房二了,这货虽然不会武艺,但却有一身蛮力,上来就死死抱住一名块头最小契丹护卫的后腰,两人从始至终都没过一招,纯粹抱在一起角力。哪怕是萧锐的呵斥,也没能分开二人。 还是秦怀道和程怀默上前,强势分开,房二回过神来还问道:“怎么,打完了吗?赢了输了?” 萧锐忍不住笑了,“你这小子关键时刻倒是机灵,这身板不错,回头传你一套拳法,你试着看看有没有习武天赋。” 说完,走到了契丹族长大贺咄罗面前,冷声说道:“大贺族长,在我萧锐的地盘上,打我萧锐的兄弟们,是不给我萧锐面子?还是说生意不做了,想跟我开战?” 嘶…… 苏烈、沈复、酒楼众护卫等等,全都上前一步,怒目而视,甚至一帮护卫全都抄起了家伙。 “啊?误会,全都是误会……起先不知道他们是萧长史的兄弟。还以为是一群纨绔,可这一交手才知道,大唐果然人杰地灵,各位兄弟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本事,本族长佩服!这样,各位小兄弟初来安乐城,今日不打不相识,我大贺咄罗一人赠送宝马一匹,当做见面礼如何?大家交个朋友。” 程怀默刚想说话,却被萧锐眼神制止,萧锐笑着看向了大贺咄罗,“我这帮兄弟,可都是名将之后,什么宝物没见过,家里宝马数不胜数。一般的货色可瞧不上,最次都得你的那匹汗血宝马。” 大贺咄罗会意,连忙陪笑道:“当然当然,清一色的汗血宝马。掌柜的,今日各位公子的花销全算本族长的。” 萧锐心说,我请朋友,能让你花钱?瞧不起老子呢? “不用,一场误会而已。掌柜的,收拾一下,今日本公子给诸位兄弟接风,大贺族长不嫌弃,一起来热闹热闹?” “能结识大唐的各位才俊,是在下的荣幸。” 席间,趁着大贺咄罗上厕所的工夫,程怀默小声问萧锐:“萧大哥,真的一人一匹汗血宝马?” 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萧锐嫌弃道:“瞅你小子这点出息,区区汗血宝马而已,算个什么。” 耳边听得大贺咄罗回来,萧锐故意大声说道:“契丹宝马无数,区区汗血宝马算得了什么?等过几天宝马送到,哥哥带你们去城外狩猎。安乐城外可是有一处上好的猎场,比长安皇家猎场的猎物还丰富呢。” “真的?那太好了……” 大贺咄罗大步走了进来,“各位小兄弟喜欢狩猎?甚好,不如大家同去,我契丹族中可有许多狩猎好手。届时大家再切磋一下如何?” “好,比就比,拳脚你们不行,骑射就行了吗?”尉迟宝林醉醺醺的拍桌子应战。 萧锐忍不住想笑,一群夯货,喝点猫尿就这德行,回头被人家卖了都不知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绝技时机 突厥东部突利小可汗驻地,一队经过伪装的商队进入了王帐领地,手持契丹族信物直奔主帐求见。 突利小可汗正在跟手下愁眉苦脸的议论契苾何力呢,哪有心情接待外宾? 之前答应契苾何力,出一万兵马,让他帮忙揍大唐一顿,找回场子。本来算计的好好的,可谁成想大唐竟然坚壁清野,如此一来突厥来去如风的骑兵似乎就没了用武之地。 如此那就算了吧,再找机会,就不信他大唐能一直坚壁清野,那不就成了变相让出百里地盘吗? 可那借兵的契苾何力却不干了,哦,借给我兵马的时候说的好好的,整个突利小可汗领下的勇士,全归我调遣,现在好了,真指挥的时候,你们改口说以后再打?脸呢? 不行,既然你任命我契苾何力为这一万人的指挥将军,那就要听我的。 也不知道突利小可汗手下,哪个嘴欠的货,生怕契苾何力带着一万大军去拼命,竟然出了个馊主意说,要不我们训练一下士兵攻城?不等大家讨论呢,契苾何力满口答应,大赞突利小可汗高见,声称自己有攻城拔寨的经验,给我点时间,一定能训练好兵马。 突利:……???我说什么了吗?刚才是谁特么说的训练攻城? 唉,现在好了,一时不慎,招惹契苾何力这个狗皮膏药干嘛?原以为让他带人打一仗,撒撒欢就够了。现在倒好,他只撒欢不打仗,一天天人吃马嚼的‘练兵’,时间久了,老子也养不起呀。 看他每天带着手下吃吃喝喝的样子,不像是在练兵,倒像是在拉拢人心,是不是想趁机架空我?这可不行! “谁能想办法辞了契苾何力这厮?本王赏他美女十名,草场一片。” 手下几名智囊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纷纷摇头,心说契苾何力是您惹来的,本就不该给一个外人兵权,现在倒好,请神容易送神难! “报,启禀可汗,契丹族长使者求见!” 突利骂道:“契丹族长?呸!一只狗一样的势利眼,不让他们跟大唐做战马的生意,转头就做野牛生意,听说现在跟大唐亲密的紧,轰出去不见!” “来人说,有关大唐的重要情报。他们是化妆潜行过来的。”进来通报之人收了好处,帮着多说了两句。 这时一众犯愁的智囊眼前一亮,连忙劝谏:“可汗,眼下暂时没有什么良策,不如让那契丹人进来,听听他说些什么,万一有用呢?” “好吧,带进来。” 契丹使者谦卑至极的跪地匍匐进来,手捧契丹族长信物,从始至终不敢抬头看一眼,“契丹族长大贺咄罗手下亲兵侍卫,见过突利可汗大人。” “一个小小侍卫?大贺咄罗疯了吗?契丹无人?还是瞧不起本王?”突利呵斥道。 侍卫连忙磕头解释:“事出紧急,为了防止走漏风声,族长只能派小人潜入报信。可汗,安乐城来了一批人,清一水的贵族纨绔,身份最低的一个,他爹都是个大将军。” “哦?大唐无人乎?难道是听说了我们要对安乐城用兵,派一群娃娃支援?”突利哈哈大笑的嘲讽。 侍卫着急道:“不是的可汗。日前我家族长假意跟他们饮酒作乐,探听到这群人就是帮不学无术的纨绔,是那郡守萧锐的少年好友。只是为了到边境混军功镀金才来安乐城。萧锐安排这帮人天天外出狩猎作乐。” 突利小可汗不耐烦道:“你跑来,就是跟本王说一群纨绔的事?本汗没工夫听你们的琐碎,给我轰出……” “且慢!”帐下一名智囊恍然大悟,连忙起身打断了突利。 “可汗,好机会啊!契丹族长的消息很有用。这帮长乐来的纨绔,可都是个顶个金贵的公子哥儿。现在安乐城坚壁清野,他们还敢出城狩猎?岂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如果咱们能活捉了这帮人当肉票,啧啧……您说,该跟大唐要多少东西好呢?” 嗯??? 对啊! 突利也一拍大腿,好主意。 那侍卫连忙附和道:“我们族长就是这个意思。为了密切关注这帮人每天的动向,族长特意加入他们的狩猎队,每天跟着一起比赛狩猎呢。” 突利大喜,“好,契丹族长不愧是我突厥最好的朋友。” “且慢,可汗,听说契丹跟大唐走的很近,会不会有诈?”另一智囊警惕道。 报信的侍卫急了,“没有的事,我们族长一直都只跟突厥交好,从未跟大唐亲近过。” 突利小可汗摆手道:“不要紧张,是真是假,本王自然会派人去打听。来人,送契丹使者下去休息,好生招待。派人请契苾何力将军过来。” 一天之后,斥候探明了详细情报回来,果然有一伙从安乐城出来的人马,天天野外狩猎,最常去的是安乐城外的三十里坡,那里有片水草丰茂的树林,动物众多,最适合狩猎。 而且,这帮人身份十分不简单,每次出来狩猎,苏烈都亲自带着安乐城那一千骑兵跟随护卫。 契苾何力猖狂大笑起来,“天助我也!安乐城西三十里,我大军飞骑提前赶去附近埋伏,只需要两刻钟就能完成合围,到时无论他们是想逃回城,还是等待支援,都来不及啦……” 突利小可汗故意提醒道:“将军,谨防有诈。毕竟契丹不是自己人。” 契苾何力不屑道:“就契丹一群软蛋?总兵力凑一起也拿不出三万人,敢有什么幺蛾子,本将军一万大军直接灭了他契丹整个部族。突利可汗,我这就去安排调兵,您就安心盘算一下,事成之后跟大唐要多少东西吧。” “对了,打造云梯准备攻城之类的消息继续放出去迷惑敌人。” 看着契苾何力兴奋离去,突利点头赞道,这货看着是个莽夫,原来也是粗中有细,难怪颉利会派他出来巡视各部落。 安乐城这边,幽州大都督亲自送来五千人固防,说是探听到突厥正在打造云梯,准备攻打安乐,凭安乐三千人,如何守得住?所以送来了五千步卒。另外还派去了幽州特使,跟突厥道歉安抚。 见此情形,突利等人大笑,唐人怕了,五千步卒?呸!死守着安乐城吧,我们才不会傻傻的攻城。突厥大军信心再涨三分。同时,麻痹大意也涨了三分。 契丹族长送的汗血宝马到位,萧锐领着一帮二代真刀真枪的出城狩猎,根据约定真的叫上了契丹族长,上次酒楼打了人家一对儿熊猫眼,显然人家不服,要在狩猎场找回来。 萧锐还带上了夫人李胜男,这位一身英武女子铠甲,腰间淑女剑,手持画雀弓,出来狩猎可比谁都亮眼。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有点不对呀 “萧大人,各位兄弟,我们就以这三十里坡为分界,你们向西狩猎,我们向东狩猎,午时归来此地汇合,看哪方收获最多如何?”契丹族长大贺咄罗,手持马鞭热情的分说着。 萧锐笑着说道:“我们可是有一千骑兵护卫跟着,这样分开狩猎,你就不怕我们捣鬼?” 大贺咄罗哈哈大笑起来,“萧大人的信誉谁不知道?再说了,这狩猎场上,可不是人多就有用的,真要是一千骑兵全冲进树林,惊吓的鸟兽四散,可就猎不到咯。诸位,本族长先走一步啦!” 说完,朝着众人行了一礼,一抽马鞭,当先朝东边入林。 程怀默催促说:“萧大哥,咱们也赶快入林吧,别真的被那契丹蛮子赢了彩头。” 其他几人纷纷跃跃欲试,唯有秦怀道在冷静的观察着四周,皱眉说道:“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这林子里面,有猎物吗?”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猎物?当然有,而且还不少呢。所有人先下马,不着急进去。” “下马?萧大哥,你没搞错吧?我们刚吃完早饭出来的,人家都进去开始了,我们却下马扎营?”程怀默哭丧着脸,很不情愿。 萧锐白了这货一眼,笑骂道:“一群夯货,被人家卖了还帮人数钱呢。你们真以为那大贺咄罗是好人?好心好意送你们汗血宝马,是为了跟你们比赛打猎?醒醒吧!房二,赶车学的怎么样了?快点把车上物资送过来。” 不远处的房二一扬手上马鞭,驱动马车缓缓而来,笑着邀功道:“萧大哥,已经差不多熟悉了,赶车装猎物什么的可以。如果是坐人,还得练练,有点颠簸。” “你小子倒是虚心好学。行了,你以为真的带你来是负责收集猎物的?别傻了,快点卸车,所有人,都过来拿装备。每人一副铠甲。”萧锐指挥着卸车。谁都不知道,房遗爱赶的马车上,装的全是铠甲。 秦怀道等人不解:“萧大哥,我们是来狩猎的,身穿铠甲不方便吧?” 一身铠甲的李胜男忍不住嘲笑起来:“你们呀,真是一群笨蛋。赶快换衣服吧,等下要打仗了。” “打仗?打什么仗?”所有人还蒙在鼓里。 就在这时,几匹快马飞奔而来,苏烈手下骑兵立刻过去封堵拦住,“来者何人?” “萧大人,是我老贺呀,快跑,此地有危险……”远远的,一个身穿汉人长衫的汉子挥手高呼着。 老贺? 萧锐挥手让放他过来,果然是契丹部族的其中一位首领,大贺摩会,跟萧锐交情最好的一个。 “老贺,你怎么来了?” “别说了,快走,危险!我得到可靠消息,族长把你们出卖给了突厥,故意引你们过来打猎,其实突厥人已经埋伏好了,要把你们全都抓起来的,快走,迟了就来不及啦……”大贺摩会汗都下来了。 什么???狗日的契丹蛮子,竟然敢出卖我们……众人义愤填膺的破口大骂。 大贺摩会:…… 萧锐摆手示意安静,“不要慌,此事我早就知道,就防着他这一手呢。全都去换装,要快。老贺,既然来了,不如随我看场好戏如何?” 什么???你、你早就知道?那你为何只带了这一千骑兵?不是送死吗? 萧锐:我如果带人多了,吓到突厥,他们不敢来了怎么办? “别抢,这副明显大些的,你们谁有我块头大?”这边换装的一群二代,竟然争抢了起来。 萧锐过去一人踹了一脚,“没出息的玩意儿。突厥人还没来呢,你们就怕成这样吗?自己穿哪一号的不知道吗?” 尉迟宝林弱弱的问道:“萧大哥,突厥埋伏会来多少人啊?” “不多,大概一万人吧。” 什么??? 咣当咣当,这帮人手里的盔甲全都掉地上了,机械般的扭头看向自己一方,我们好像只有一千人。 “萧大哥,您真的早就知道了?干嘛不告诉我们呢?”程怀默幽怨的说道。 萧锐拍了这货脑袋一下,笑骂道:“就你们这帮小子的城府,告诉你们了,还怎么用计?早就被人家看穿了。听我的没错,一人一套铠甲,等会儿都跟着我,让你们撤就撤,让你们杀就杀,保证死不了。对了,最大号的盔甲是房二的。” 啊?我、我的?我不会穿甲呀。房二挠头。 苏烈笑着上前帮忙,相对于这群武将二代,他更喜欢这个憨憨的大块头房二。 不多时准备完毕,萧锐大手一挥,“入林狩猎!” 噗……明知道是陷阱,还狩猎?有心情吗? 他们却不知道,萧锐自始至终说的狩猎,都不是狩猎鸟兽,一直说的是人。 三十里坡西面二十里埋伏着的契苾何力大军动了,缓缓而行,并不打草惊蛇,直到靠近三十里坡密林五里,方才展现出万人骑兵队的全貌。 “哈哈哈哈,给我包围这片林子,一个苍蝇不要放过。”契苾何力大手一挥,直接让手下骑兵分成四只合围密林,朝中间收网。 安乐城中,大将军柴绍稳坐中军幕府,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面前茶几,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报!大都督,城外三十里处,有狼烟升起,像是求救信号。” “好!传令,击鼓聚将,出城驰援。” 半小时后,一支五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顺着官道直扑三十里坡。 契苾何力却浑然不在意的指着那狼烟狂笑:“狼烟求救?晚啦!安乐城据此三十里,即便全是骑兵赶来,也需要半个时辰,谁也救不了你们。传令,朝着狼烟处合围。” 萧锐一行人站在高处,看着四周如潮水般涌来的突厥骑兵,一帮二代腿有点抖,第一次上战场,一千人对战一万人,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 萧锐跟苏烈对视一眼,眼神里却满是自信:“骑兵进了林子,还是骑兵吗?” 苏烈笑了:“设局多日,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 “萧大哥,苏将军,我们就什么都不做,看着他们包围大家?要不咱们从高处往下冲杀一波吧!”秦怀道担忧的说道。 萧锐摇头道:“不不不,冲杀?今日我们以德服人。” 一万突厥兵马,可都是我的肉票啊,怎么可以随便冲杀,杀伤多少,将来就是损失了多少赎金,这可不行。 以德服人?噗……一群小将想吐血。心说大哥,你跟突厥骑兵讲道理,以德服人?人家能听懂吗? 第一百三十六章 谁绑了谁? “哈哈哈哈,全都在这呢,快,合围住,一个别放跑了。”包围圈缩小到最后,契苾何力胜券在握的驱马走到了最前面。 “谁是苏烈?站出来!” 苏烈一身银甲手持霸王戟,威风凛凛的走了出来,“本将苏烈,来将何人?” 契苾何力大笑道:“本将乃是突厥颉利可汗帐下先锋大将契苾何力,听说安乐城来了一群大唐长安的贵公子,本将没有恶意,特来请各位小公子们,随我去突厥做客一番。” 唯一没有穿铠甲的萧锐驱马走了出来,秦怀道等人紧张的赶紧跟上,将萧锐护在中间,生怕敌人放冷箭。 “萧大哥,小心。” “无妨,契苾何力将军刚说了,想请我们去突厥做客,不会暗箭伤人的。” 契苾何力微微诧异,“嗯?想必你就是安乐郡守萧锐吧?果然胆识过人。还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这群小公子怕是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安乐。” 萧锐笑着摆手道:“不用客气。契苾何力,小爷等你好些天了,你终于来了。” 嗯???什么意思? “小子,咋呼本将?想拖延时间?做梦吧。就你们这区区一千人马,束手就擒的话,本将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谁敢反抗,格杀勿论!安乐城据此三十里,救援不及的。”契苾何力很自信。 萧锐笑了,“听这口气,你是想绑票我们,回去勒索大唐?冒昧的问一下,你们准备跟大唐要多少赎金?” 契苾何力抚掌称赞道:“聪明,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简单。各位都是大唐功勋后代,每个人怎么也值得一万两银子吧?另外再加十万斤粮食,一百车丝绸,一百车茶叶。盐铁另算。” 秦怀道愤怒道:“做梦!” 萧锐挥手拦住了气愤的众人:“别冲动,我倒是觉得,咱们的命值得这个身价。契苾何力将军是个实在人。” 契苾何力对萧锐的态度很满意,“不错,大唐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萧大人就是识时务者。各位,别浪费时间了,束手就擒,跟我回去吧。” 萧锐却摇了摇头,“不着急,价钱还没谈妥呢。” “别拖延时间了萧大人,谈价格的事,将来会有你们的人过来的。不是跟你谈。”契苾何力逐渐没了耐心。 “不,我是说,谈谈你的价钱。契苾何力,你既然自称颉利手下先锋大将军,不知道你被俘虏的话,值多少赎金?”萧锐戏谑的问道。 你…… “哼!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本将动粗吗?来人,给我拿下这帮阶下囚。” 苏烈霸王戟向上一举,“结阵防御!” 萧锐驱马走近了契苾何力,摆着手劝解道:“别动手,别动手。契苾何力,不如你们回头看看,到底谁是阶下囚?” “哼,虚张声势!”契苾何力完全不信,但还是下意识的回头扫了一眼。 哗啦、哗啦…… 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阵阵响动,所有突厥骑兵全都闻声回头,好似看到了什么大恐怖一样,座下战马都躁动不安起来。 原本树林里枯叶覆盖的地面,出现了一处处塌陷,每一处塌陷都跃出百余刀甲齐全的唐军,四面八方全都是,越来越多,粗粗看去,并不比此时的突厥士兵少。 契苾何力慌了,我、我这是被埋伏了? “这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我们今天过来埋伏……”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还要多谢契丹族长大贺咄罗,回头我们一定会好好封赏他的。现在,契苾何力将军,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谈谈你的身价了?” 什么???契丹人?大贺咄罗?魂淡!原来他投了大唐,是故意骗我们出兵的。 契苾何力愤怒的抽出宝刀,“小子,你不过一万步卒,想俘虏老子一万骑兵?哈哈哈哈,今日就让你知道我突厥勇士的厉害!” 萧锐没有说话,眼神轻蔑的看了这货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傻逼。这是树林,骑兵全都涌了进来,左右冲突全是树木,骑兵就是活靶子。 “儿郎们,随本将……” 契苾何力的口号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马上多了一个人,转头一看,萧锐的脸几乎跟他贴在了一起,“你、你是怎么上来的?” “聒噪!小爷跟你一个傻大黑粗废什么话,给我下来吧。”萧锐一巴掌拍晕了惊愕的契苾何力,抓住他飞身回了自己的阵营。 二人本将距离很近,萧锐又刻意贴上,契苾何力以为他是个文官,根本不在意,没想到就被萧锐偷袭生擒了。 苏烈举起霸王戟大喊道:“契苾何力已经被生擒,投降免死!” 秦怀道等人纷纷兴奋的举起手里兵器,大喊:“大唐万胜,万胜!” 胜利的气氛瞬间感染了四周埋伏的一万步卒,所有人都齐声大喊,突厥一方本将慌乱,现在主将被生擒,四周都是刀甲整齐的唐军,我们、我们…… 不知是谁一时不慎,跌落马下,紧接着无数人翻身下马,开始跪地投降。 契苾何力这是被打晕了,如果清醒着,估计会被气死,一万对一万,不动手就投降?这是我突厥的勇士吗?突利帐下都特么废物! 程怀默竖起大拇指说道:“萧大哥,难怪刚才劝你穿铠甲你不要,原来早就算计着现在呢。除了我们,恐怕谁都不知道,你一个文官,却有着一身好武艺。” “就算不用偷袭,堂堂正正打一架,萧大哥擒住这厮也是手到擒来。”秦怀道吹捧说。 萧锐笑了,“能不打就不打,这可是我们的肉票啊,杀了一人,将来就少赚一匹马。” 啊??? 一直跟在旁边的契丹人大贺摩会长大了嘴巴,到此时他看清了,“原来,原来萧大人您早就算计好了,要抓了突厥这支兵马,然后跟他们去要马匹?那我们族长那边,也是跟您商量好了,故意诓骗突厥的?” 萧锐眉毛一挑,语气阴冷道:“大贺咄罗?呸!他可是突厥的死忠。老子好酒好菜招待他,他却背地里卖了我们。老贺,今日你能来报信,算你够意思,我留你契丹一根血脉。如果不是你,此战过后,突厥不灭契丹,我大唐也必灭你们。” “要怪,就怪你们族长大贺咄罗不长眼,敢算计老子。” “什么???萧大人……”大贺摩会想要求情,可遇上萧锐那能杀人的眼神,终究把所有话都吞下去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悲催的阿思摩 突厥方面,突利小可汗还在期待着契苾何力得胜归来,庆功宴都准备好了。 “报……不好了,大事不好……”一人一马飞驰而来,还未靠近就被拦住,导致报信之人滚落马下,好不狼狈。 “来者何人?” “是阿思摩将军!” 突利示意放他过来,“阿思摩,你不是跟着契苾何力将军设伏去了吗?怎么如此狼狈?” 阿思摩声泪俱下的哭诉道:“完了,可汗,一万大军,整整一万大军啊,全完了。我们被人家埋伏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你们是去设伏的,就算不成,也不至于被人反过来……等等,莫非有诈? “可汗,我们上当了,那契丹族长大贺咄罗跟投了唐人,从始至终都是骗我们的。我们的一万大军,全都踏入了人家的包围圈,一个不剩,全都成了俘虏!他们还割下末将一只耳朵,让我回来报信。” 众人好奇看去,果然,阿思摩少了一边耳朵。 突利小可汗来回踱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一万大军,能这么轻易被俘?大唐来了多少人马?无声无息的,至少要调动几万人吧,没听说呀。 “你把经过详细说来。” 阿思摩跪在地上,从提前埋伏,到合围包抄,一直讲到最后契苾何力被擒,全军被迫投降,突利小可汗和一众将军,听得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这货在讲故事吧? 咣!突利一脚将阿思摩踹翻在地上,“来人,给我推出去砍了!谎报军情,大唐一万步兵就想俘虏我一万骑兵?当我突厥儿郎们是软蛋吗?” “我王,我王……饶命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呀……” 可怜的阿思摩,就这么稀里糊涂被砍了。 萧锐派他来报信,就是害怕随便派个人,突利不信。现在可好,突利到底还是不信。 “来人,速速去打探前线消息,联络契苾何力将军。” 突利这边热锅蚂蚁一样,大唐一方却已经在举行庆功宴了,柴绍作为大总管,竟然第一个喝醉了。 搂着萧锐的肩膀,醉眼惺忪的说道:“一万骑兵,一万骑兵啊,大唐立国以来,你姑父我经历过战阵无数,可什么时候也没见过,一万步卒可以毫发无伤的迫降一万骑兵的。你小子……” 萧锐:“松开松开,再勒下去命就没了。我也没想到对方这么软蛋,可能是被我方的声势吓到了吧。” 柴绍满饮一杯,“原计划是俘虏对方一批人,一人换一匹马,狠狠赚突利一笔。现在好了,都不用跟他们换俘虏,光契苾何力这一万人留下的马匹,就够我们组建一支精锐骑兵队。” “小子,给朝廷的军功文书,你自己写吧。” 萧锐慌了,“别呀,我一个区区长史,哪有资格……” “废话,本将写了,恐怕朝廷不信啊。”柴绍转身跟人拼酒去了。 萧锐捂住了眼睛:我写的朝廷就信了? 这天,安乐城一夜狂欢,突利小可汗也是一夜未睡,经过十几波斥候的探查,终于确认,一万精锐骑兵,连同主将契苾何力在内,全都成了唐军的俘虏。 突利小可汗怎么也想不明白,就算是一万头猪,让大唐人抓也得抓半天吧?为什么他们不反抗? 不对,是契苾何力,一定是契苾何力!对,是他的问题,他是颉利可汗帐下大将,这件事要颉利负责! 于是,突利连夜派出一队信使,前往突厥王庭报信。 “报,大唐幽州使者求见。” 突利小可汗愤怒道:“好哇,抓了我们一万儿郎还不够,竟然还敢派人耀武扬威?割下他一只耳朵,告诉幽州的柴绍,这就是战书!” 通报之人为难道:“我王,大唐来人不是柴绍手下,是个契丹人。” “谁?契丹人?大贺咄罗派来的?本王还未跟他算账,他……” “不是的,是契丹八部之一的大贺摩会首领,说是受了大唐的委托,前来说和出使。”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唐出使,怎么会派一个契丹人? 突利小可汗按下心烦,召见了来人。 “大贺摩会,受大唐幽州都督柴绍大将军之委托,特来拜访突利小可汗。这是大将军的书信。” 突利没有拆开,而是好奇问道:“你一个契丹人,如何能代表大唐出使?” 大贺摩会不卑不亢的说道:“非是出使。日前,在安乐城外,本人亲眼见证了突厥和大唐的一场误会。现如今突厥的契苾何力将军,和一万大军全都在大唐幽州做客。柴绍大将军拜托本人,从中做个和事佬,前来说和。” 突利冷笑:“说和?他柴绍设的好计谋,拿了我一万骑兵,现在又来说和?怎么?怕我们报复?晚了!告诉他,给他十天,等着我们突厥大军杀到幽州城下吧。” 大贺摩会连连摆手:“且慢且慢,可汗不如先看看书信。柴绍大将军不愿燃起战火造成死伤。所以只是请契苾何力将军去做客而已,并未虐待。如果您愿意答应一些条件,大唐一方愿意送回契苾何力将军,还有一万突厥勇士。” 哦?有这样的好事? 突利将信将疑的打开了书信,看完之后火气更大了,“欺人太甚!一匹良马,换俘虏一人?当我突厥儿郎是什么?战马货物吗?” 大贺摩会连忙劝解道:“可汗,柴绍大将军的意思,只是让你们用战马抵了大唐关押俘虏的吃喝花费。并没有羞辱之意。而且那一万突厥勇士,可都是出自您部族的精锐,个个拖家带口,您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送去长安当奴隶呀。” 突利一把推翻了面前的桌案,指着大贺摩会吼道:“我突厥的人,我们会亲自率兵营救,拿战马换人,绝不可能!告诉柴绍,让他洗好脖子等着。” 大贺摩会被推出去了,“可汗,大唐养不起俘虏,说您如果不换,随时都要杀人的,一万人命啊……” 一个消息在突利小可汗的金帐传开,说我们突利小可汗心疼马匹,不愿救回被俘的一万儿郎。 短短一晚上时间,一种莫名的气氛弥漫在整个突利部落,突利出门撒尿,都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自己一样,凉飕飕的。 安乐城里,萧锐亲自宴请大贺摩会,“老贺,演技不错,突利如果不识时务,此时怕是已经被手下的冷箭给射死了。” “哪里哪里,都是萧大人您的教导。突厥家大业大,应该不在乎一万战马,如果是我,肯定会用战马换人的。”大贺摩会满脸的谄媚,“大人,您看,能不能饶过我们契丹部族?” 萧锐摩挲着手里的酒杯,悠哉悠哉的说道:“老贺,大贺咄罗此人必死!下一任契丹族长,我希望是你来做。” 啊? 大贺摩会激动的手都是颤抖的,这意思是,大唐要支持我当族长哦? 第一百三十八章 送马的来了 契丹王庭里,从三十里坡逃回的大贺咄罗,此时就像是生病打摆子一样,脸色惨白蜷缩在王帐内,整个人哆嗦个不停。 “完了,完了全完了……突厥肯定以为,是我跟大唐合计坑害他们,等着突厥带兵过来灭族吧……” 手下一名心腹狗腿着急道:“族长,不能等着突厥打过来呀,要不,要不我们投了大唐吧?大唐既然能俘虏突厥一万骑兵,那肯定也能庇护我们。” “投大唐?糊涂!我把他们出卖给了突厥,现在去投靠大唐,那不是去送死吗?”大贺咄罗头一次感觉这么无力,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契丹本想左右逢源的,现在倒好,两边都得罪了。 有聪明的心腹提醒道:“族长,您联络突厥的事,说不定大唐不知呢。咱们杀了那传信的,然后再备厚礼送去,大唐不是想要购买咱们的战马吗?咱们不要钱,送他们一批……” 嗯?此计…… 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于是,大贺咄罗命令,杀了之前传信出使突厥的侍卫一行,然后亲自挑选三千优质良马,命人连夜送去安乐城。就以庆祝大唐前日大胜为理由。 “长史、长史,送马的来了,快,快出去看看吧,全是好马!”苏烈惊喜的跑过来找萧锐。 萧锐不解道:“盘算着没这么快吧?同意交易换俘,到双方会盟递交国书,需要一定时间的,莫非是突利挂了?” 苏烈摆手道:“不是突利,不是突厥送马。是契丹,契丹人送来了三千匹宝马,点名了要亲手交到长史手上。” 契丹?老贺?呵呵,这货总算硬气了一回。萧锐笑着往外走。 苏烈却解释道:“不是老贺,是契丹族长大贺咄罗。依我看,他是害怕了。他出卖我们给突厥,最后却让突厥损失一万兵马,突厥人相信了长史您的反间计,一定以为是他契丹出卖了突厥。这次送三千匹宝马,应该是赔罪,或者是想要我们庇护的。” 庇护?没问题,契丹一族回头我罩着了。对了,告诉大贺摩会这小子,学着点人家大贺咄罗,整天说着效忠大唐,连批马都不送,回头契丹族长老子选别人上位。 啊? “长史,咱这说契丹族长大贺咄罗呢,怎么关老贺什么事?”苏烈脑子有点乱。 萧锐嗤笑道:“苏将军,咱们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保家卫国!”苏烈拍着胸脯说道。 “不不不,一个字——搞马!想方设法搞到战马。” 啊??? 萧锐招手叫来一名护卫,“去,请契丹的大贺摩会首领来一趟,跟我一起去相马。” 护卫去传信,萧锐耐心的解释道:“契丹就是墙头草,谁能打他倒向谁。现在大唐胜了,他们就要看我们的脸色。以前不是不敢卖马给我们吗?现在好了,我们还不买了,让他们白送。谁送的多,我们就庇护谁。否则的话,等着被突厥剿灭吧。” “可是,您不是答应了,让那大贺摩会当未来的族长吗?”苏烈小声提醒。 萧锐狡猾一笑,压低了声音:“没错,未来的。等过一阵子契苾何力被放回去,突厥人灭了契丹王庭,大贺咄罗死了,我就支持大贺摩会。现在嘛,先让他们契丹八部挨个给我们送战马来。” 我这、你这……苏烈石化当场,心说这也太毒了吧。契丹就那么点人口和地盘,你让他们八部分,分开来送礼?薅羊毛哪有可着一只羊薅的? 不多时,大贺摩会到了,苏烈领着一起去相马。 萧锐抚摸着一批批宝马的鬃毛唏嘘道:“老贺,三千匹战马,你说我要不要饶了大贺咄罗一命?” “啊?这个……”大贺摩会不明所以。 苏烈在一旁提醒道:“老贺,大贺咄罗送来三千匹马道歉,想让大唐庇护契丹一族。长史正在纠结要不要答应他,毕竟我大唐太缺少战马了。你们又碍于突厥的压力,不敢卖给我们。” “卖!当然卖,以前不敢卖,以后一定卖……”大贺摩会连忙解释。 萧锐摆手道:“不,以后我们也不买了。有钱我们从你那里买牛就行。战马我们可以直接从突厥去抢,比如这次,一次就抢了一万匹,划算啊。” “啊?长史,您的意思是?”大贺摩会试探问道。 萧锐微微一笑,“我的意思回头让苏将军告诉你。现在请你来,是专门相马的,大贺咄罗想从我这买命,他的死活,我交给你,你如果说他这批马够诚意了,那我就饶他一命。” 噗……苏烈差点笑出声来,心说太狠了。这是在坑大贺摩会呀。 如果他说这批马好,那就是救了大贺咄罗,未来他的族长就没的做了。 可如果大贺摩会现在说这批马质量不行,啧啧,未来他上位了,就要拿出一批比这些质量更好的战马来进贡。 可谁都看得出来,这批绝对是好马,契丹能一下拿出三千来,是下了血本的。族中或许还有些许更好的马,但绝对凑不出几千来。 大贺摩会也不傻,没把自己的路堵死,给了一个有心的评价,萧锐就坡下驴,说暂时不跟大贺咄罗算账了。并且派人回复说,会庇护契丹王庭,但其他契丹部落,我们鞭长莫及。这三千匹马,是专门庇护王庭部落的。 契丹八部的族长,从大贺摩会处听得消息,哪里不明白,大唐这是变相的勒索搜刮契丹?可奈何族长是个惹祸精,捅了大唐的马蜂窝,还把突厥给得罪死了,害得我们跟着出钱买命,捏着鼻子凑吧。 柴绍来寻萧锐,“战事过去五天了,你小子的军报写好了没有?再不让朝廷派天使来,回头怎么跟突利交割?” 萧锐一拍大腿,心说忘了个干净。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姑父,锐思量再三,这军报暂且不发,等我们交割完了再发。否则的话,拿俘虏换马匹这件事,朝廷上不一定通得过。万一再给我们栽赃个罪名呢?” 柴绍眉毛一挑,“栽赃?谁敢!老子戎马半生,如果不是实在穷得没办法了,你以为我愿意放归这群蛮族饿狼?他们一个个手上,都沾有我大唐百姓的血,放他们回去,将来是我们的劲敌。唉……此一时彼一时。贤侄,朝廷不派人来,我们没资格和谈的。” 萧锐不解道:“怎么会?您不是总督幽州一切军政的大总管吗?应该有假节之权,区区换俘小事。等咱们的战利品到了,连战马带军报,全都送长安,想必那时,朝堂上无人再反对了吧。” 柴绍心虚道:“这假节之权,是朝廷给的一项虚荣,寻常时候谁敢擅用?不行不行!” 萧锐双手一摊:“那行,我这就发军报,等朝廷派人来和谈。只怕到时候来个腐儒投降派,说什么大唐仁义之邦,应该主动放归俘虏……连人带马,足足两万,咱们白折腾这半月……原本还想帮姑父在幽州打造一支精锐骑兵,现在,啧啧!” “娘的,干了!先把这两万战马赚到手再说,哪怕将来亲自去长安请罪,老子也认了!”柴绍满脸通红,此刻脑子里全是萧锐画的饼,幽州专属的两万精锐骑兵。 第一百三十九章 优待俘虏 “长史,突利小可汗派人和谈了。” “哦?带战马来了吗?” “没有,对方声称要先见到契苾何力将军,还有那一万俘虏,确保俘虏的安全才行。” “那就带他去工地看看。” 安乐城北的工地上,一万突厥俘虏被分成了四组,每一队都有一支大唐兵马负责监工,让这帮人开挖沟渠,构建防御工事。 原本柴绍还担忧,这一万人关押在一起,万一哗变了怎么办?就算不哗变,整天人吃马嚼的,消耗的粮食也不是小数目。 可看到萧锐规划的防御工事之后,柴绍乐了,这一万俘虏不太够啊,最好是突利能晚一点换俘,让这帮苦力把老百姓的灌溉渠也开挖出来,省得发动徭役了。 “契苾何力将军,将军,突利小可汗命在下来看望您了,您过得怎么样?大唐有没有虐待大家?” 光着上半身的契苾何力正在卖力的挖渠,听到有人呼喊,这才丢下手里的工具,从坑道里跳了上来,“是阿思明将军,你来的正好,大唐提出的条件,突利小可汗同意了吗?怎么这么多天了,一万匹马凑不出来?” 契苾何力的话,很快吸引了周围许多俘虏的目光,大家都转头盯着使臣阿思明。 阿思明瞬间感觉如芒在背,连忙陪笑解释道:“没有没有,之前情报有误,不知道各位被俘了。这不是害怕有诈,所以突利小可汗派我前来,确认了各位的安全之后,马上安排换回大家。” 这话还行,重新放下心来,埋头继续挖渠。 阿思明不解道:“将军,唐人太可恶了,竟然让你们干苦力?” 契苾何力白了这货一眼,“要不然呢?你想让我们干什么?” “你们是我突厥的勇士,应该好吃好喝的供养着。” 契苾何力无力的说道:“算了吧,当了俘虏,没被杀头就不错了。人家一不曾鞭打,二不曾让我们挨饿,每天还管一顿肉食,算好的了。试想一下,如果是我们俘虏了大唐人,会怎样?” 这个…… 阿思明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将军,您怎么帮他们说话呢?我们突厥勇士,大唐贱民能比吗?” 刚说完,就被旁边监工的程怀默一马鞭抽在了脸上,“你刚才说什么?谁是贱民?娘的,一个狗屁使臣,敢来大唐地盘骂我们唐人,给小爷拿了!派人告诉回去告诉突利,下次派个有礼貌的人出使,这种货色来一个杀一个!” 契苾何力连忙劝解:“别动手,别动手……” 程怀默板着脸说道:“契苾何力将军,唐人不可辱。我只杀他一个,算是给你面子。虽然各位是突厥人,是我们的俘虏,但我萧大哥说的对,人都应该学会相互尊重,我们没有欺辱你们吧?” “是是是,大唐是礼仪之邦,我心服口服。阿思明只是不懂规矩,能不能饶过他一次,我教教他。”契苾何力连声道歉。 皱眉思考了一下,程怀默点头道:“行,那就留下跟各位一起干活吧。让突利再派个人来。” 吓得半死的阿思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小声问契苾何力:“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您没有受到虐待吗?一言不合就杀人,他们、他们……” 契苾何力瞪了这货一眼,叹息道:“这不怪人家。是你自己嘴欠。跟这帮唐人相处好几天了,他们讲话、办事还是很公道的。让我们干苦力,不是因为俘虏身份,而是要干活换取饭食,等价交换。就算是大唐的百姓,每年也要来参加徭役干苦力。” “可是……” “你不懂,这几天跟着他们,我们的人都学会了许多,大唐不愧是礼仪之邦,我们就不该来劫掠人家。” 我这…… 阿思明彻底懵了,这还是契苾何力将军吗?怎么感觉他叛变投唐了? 这就是萧锐的厉害之处,走一步算三步。突厥崇拜强者,想教化洗脑这帮人,纯粹的优待可不行,先得打服。 契苾何力是苏烈亲自上手打服的,其他不服的千夫长、百夫长,是秦怀道等一群小将上的手。 打服之后,你再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听课就认真了许多,什么人人平等、互相尊重、讲文明懂礼貌、多劳多得什么的,总之这个工地上能体现的,尽可能简单粗暴的展现出来,让这帮突厥人感受到,自己不是被俘虏了,而是被大唐雇佣来工作的。 刚开始的时候,柴绍都觉得天方夜谭,可直到萧锐亮出了大杀器——工地大锅菜。这玩意儿突厥有吗?别说突厥,现在的大唐还没有呢。 每天卖力工作,好吃好喝,晚上还有互动节目,这样的气氛,哪里像是俘虏?特别是那些贫苦出身的突厥骑兵们,渐渐喜欢上了这种和谐的氛围,在大唐当俘虏,比在突利王庭吃的都好。 次日,突利听说派去的使臣被扣,气得直跺脚,“阿思明被扣了?欺人太甚,大唐欺人太甚!等换回了那一万精锐,我一定要好好给他们个教训。来人,整理好那一万战马,知会幽州柴绍,三日后边境换俘。” 突利小可汗不是没想过,在换俘战马上动手脚,可又担心如果交付的战马质量不行,大唐会不会杀俘? 算了吧,就当这一万良马是寄养在大唐的,过几天再拿回来就是了。 与此同时,突厥王庭颉利所在,突利的信使终于赶到,将一切的罪责都推给了契苾何力这个外来主将。 如果不是有突利的火漆印信,颉利绝对以为这是在谎报军情,我突厥一万骑兵被大唐一万步兵俘虏?契苾何力带人投敌?绝不可能!契苾何力是我手下得力干将,专门派去巡查四方的,他哪里来的兵马投敌? “来人,立刻去突利所部,查清楚最近是否有战事?另外让契苾何力将军给本汗回信。” 回信?契苾何力正挖渠呢,哪有时间回信?如果让颉利知道突利送了大唐一万良马,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不,加上契苾何力被俘虏的一万匹马,这次大唐至少赚了两万匹战马,还不算勒索契丹来的。两万匹精良战马,如果配上大唐精良的兵器铠甲,那就是一支无敌的精锐骑兵。将来战场上,突厥骑兵也得退避三舍。 这也是为什么,突厥、甚至整个草原都抵制大唐购入战马的原因。 第一百四十章 古怪的家书 大唐长安城里,宰相房玄龄府上,房夫人每日都要叫来大儿子房遗直询问,“二郎去幽州一个多月了,连一封家书都没回,你去当值的时候问问,是不是书信寄错地方了?有没有夹带在幽州的公文里?” “母亲,二郎第一次出门,可能不是跟家里一样方便,也许是太忙了,等他安顿下来,肯定会给家里写信的。只是幽州路途遥远,寻常家书想送到长安,最快也得一个月。”房遗直安慰说。 房夫人抹眼泪道:“都怪你爹,二郎还是个孩子,家里养不起他吗?非要送去边境受罪,也不知道饿瘦了没有……” 房遗直真想捂住眼睛,怎么又来这套,“母亲,母亲,我想起来了。跟二郎同去的好几人呢,要不您去找其他家的夫人们问问,大家都写家书回来没有?” 嗯???对呀,这是个好主意,我这就去找程夫人问问。 果然,转移注意力是最好的劝人方法,房遗直不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房夫人刚出门,管家就举着一封厚厚的家书寻了过来,“夫人,夫人,二公子来信了……” 房遗直眼前一亮:“是吗?二弟终于有消息了,快,拿来我看看。” 迫不及待的拆开,本以为这么厚的书信,里面写满了思念。谁成想拆开才知道,房遗爱这货的字写的太丑,大小不一太废纸,所以才显得很厚。 书信大致内容如下:爹、娘,我上过战场了,萧大哥给我穿了一身最大号的盔甲,虽然很重,但我很喜欢。战场上人好多呀,突厥的那什么何力将军带了一万人,我们也出一万人,然后他们就投降了。以前他们说战场上多么多么吓人,原来都是骗人的,根本不吓人…… 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好歹也是书香门第,二郎写个书信都不会?怎么语无伦次的? 这小子,家书里面还吹嘘作假呢。殊不知咱爹是经历过战场呢,岂会不知战场凶险?大唐一万兵马,对战突厥一万?突厥就投降了?你这么写,三岁孩子都骗不过,还想骗过老爹? 不过嘛,看得出来倒是用心了,这是不想让爹娘为你担心,嗯,二郎长大了。 房遗直在心中如此评价。 与此同时,程咬金府上,程怀默的家书就直白的多了:“爹、娘,打仗太刺激了。萧大哥带领我们俘虏了一万突厥骑兵,我们的人一个伤亡都没有,简直神了!虽然是用我们几个当诱饵,但大家也知道,不提前告诉我们,是怕我们泄密。萧大哥说了,记我们首功,所以如果下次还有当诱饵的活计,我提前给预定了。爹从小教导做人要先公后私,说完了公事,下面是私事……” 次日,这帮老臣们上朝遇见,个个脸色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叔宝凑到房玄龄身边小声问道:“房相,可有收到令郎的家书?” 房玄龄点了点头,忍不住笑骂道:“收到了,我家那二小子,平时看着呆头呆脑的,这第一次给我写信就敢说谎。虽然是一番好意吧,但老夫还是回信训斥一顿。” “哦?他说了什么谎?”程咬金、尉迟敬德同时凑了上来,态度显得十分好奇。 嗯??? 房玄龄有些不解,随口说道:“没什么,就是不想让我担心他的安危,谎称自己上战场了。可这小子,编瞎话都不会,战场岂是那么简单的?再说了,幽州那边最近没听说有战事,军报都没有来。” 尉迟敬德脸色哭笑不得的说道:“不瞒房相说,我家那两个小子也一样,平时跟我说话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这次也在书信里扯谎骗我。而且两人口径出奇的一致,我已经派了管家过去执行家法。” ……为尉迟兄弟默哀两分钟。 秦叔宝好奇问道:“敬德,你家二郎岁数小,他也跟着说谎?” 尉迟敬德摇头道:“他倒是没说谎,而是直接把老大的家书原封不动抄了一遍!” 噗…… 程咬金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以为只有我家大郎使坏呢,原来几个小子一样啊。这我就放心了。” 噗……你这什么逻辑?怎么你家程怀默也在书信里瞎扯? 程咬金当场讲起了书信,“可不是嘛。这混蛋,为了跟老子邀功,说什么他们刚去就上了战场,仅仅用一万五千人,就俘虏了突厥一万骑兵。还说自己这次被记了首功,说不定会官升一级……这特么是家书?分明就是在跟老子讲故事!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尉迟敬德憨笑道:“这帮魂淡小子,没上过战场,编瞎话都不会,突厥一万骑兵是好打的?武德九年,我率领一万人对战突厥一万骑兵,一场酣战下来,也才斩首千余。想俘虏一万突厥骑兵?需要多少兵马?三万?五万?幽州哪来的本事打这种大仗?柴绍敢不汇报?” “不行,越说越来气,这毛病不能惯着!将来长大了,岂不是谎报军情?得通知管家,家法再加五十鞭!” ……尉迟家的家教真严! 房玄龄听着听着,“怎么感觉不对呀!我原以为是我家小子不懂打仗,胡诌的。怎么现在看来,他们几个好像是商量过的一样?我家二郎也在书信里说,擒住了一万突厥骑兵。唉……看来得书信萧锐,好好管管几人。” 程咬金推了一下发愣的秦叔宝,“二哥,你怎么不说话?几个孩子里面,就你家怀道最懂事,他怎么说?总不至于跟我家那魂淡一样吧?” 秦叔宝老脸一红,尴尬的轻咳一声,“怀道,他倒是没写一万五千人俘虏人家一万,他写的一万步兵俘虏对方一万骑兵。” 噗……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程咬金还打趣说:“二哥,对不住对不住,怀道肯定是被我家那小子带坏了,回来我好好收拾他!” 就在这时,旁边一直在听几人闲聊的杜如晦开口了,“各位,你们就没有想过,有没有可能,万一这书信是真的呢?” “克明,这怎么可能?一群孩子玩闹编故事,这要是真的,那只能说,突厥领兵大将疯了,率部投诚大唐。”房玄龄笑得肚子疼。 杜如晦却一脸认真的说道:“其他几个孩子我不太了解,但遗爱这孩子我知道,他从不说谎,特别是对玄龄你,知子莫若父,你觉得他敢对你说谎吗?” 这…… 房玄龄愣了一下,随即甩了甩头,“不对不对,这绝不可能!天方夜谭嘛。” 杜如晦笑了,“呵呵,跟萧锐有关的事,哪个不是天方夜谭?我去兵部帮各位查查军报。” 不至于吧,这么认真?众人很是诧异。 程咬金笑道:“杜相,如果这事是真的,门口的石狮子我给吃下去!” 秦叔宝踹了一脚过去:“夯货,人家杜相是好心……” 第一百四十一章 被洗脑的契苾何力 安乐城下,萧锐等人带着一万俘虏向西进行交割。 “契苾何力将军,等下就要回去了,欢迎你再来大唐做客,下次再来,规矩照旧啊。”萧锐打趣着说道。 契苾何力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再也不来了……不不不,我是说,再也不冒冒失失的带兵来了。这次是我们的不是,不该带兵侵犯大唐,都是那契丹人挑唆的,等我回去一定跟他算账。” 柴绍哈哈大笑道:“不必如此,如果不是这场巧遇,我们从哪里弄到这么好的战马呢?” 说起战马,契苾何力脸色黢黑,自己堂堂一个突厥先锋大将,怎么混得如此憋屈,像是故意给幽州送马的一样?足足两万匹战马啊,回去颉利可汗会不会扒了我的皮? 萧锐和善的伸出了手,“欢迎下次再来送马。” 在安乐城十几天,契苾何力已经学会了这种礼节,脸上带着假笑,同样伸出了手。 远处的突利看到这一幕,眼神越发阴冷,心中暗骂,果然这个契苾何力不对劲,作为一个俘虏跟唐人这么亲近?这特么是俘虏?明显是座上宾啊! 双方交割完毕,挥了挥手各自掉头折返。 突利小可汗让手下亮了亮兵刃,告诉契苾何力道:“契苾何力将军,本王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两万兵马,等会儿让这一万儿郎换装,掉头就能厮杀。三万大军,一定要把失去的两万战马夺回来!” 契苾何力连忙按住了突利小可汗的弯刀,“千万别动手!咱们本来就理亏,上次主动出击,中了人家的埋伏,损失两万战马。这次再去,难道再送两万?” 不是、这个…… 突利小可汗似乎没听明白,“将军,你被俘虏了,我们折损了两万战马,这个场子不找回来吗?” 契苾何力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唐人大军,语气坚定的说道:“当然要找回来,不过不是现在。将来在正面战场上,我一定要再次跟这群幽州兵一决高下。” 什么??? “突利小可汗,这次虽然遭了算计,但唐人说的没错,不是人家主动出兵到我们的地盘上抓的人。是我们主动送上门的,如果不是我们惦记着抓人家做肉票,我们这一万人也不会被擒。成王败寇,我契苾何力不是输不起的人,认栽!” 噗……突利小可汗真想吐血。 “分明就是他们故意算计,骗你去设伏的……” 契苾何力咬牙切齿道:“说的不错,最可恨的是那骗我的契丹人,等下让儿郎们换装,我带领被俘的一万人杀入契丹,不拿了那大贺咄罗的人头,绝不罢休!” 看着这货信誓旦旦的模样,突利小可汗懵了,他怎么也想象不到,大唐给契苾何力灌了什么迷魂药,这货完全被洗脑了呀。 返程的路上,苏烈也担心,万一对方杀个回马枪怎么办?所以一直率领着本部骑兵,缀在队尾,遥望远处敌情,时不时还撒出一批斥候。 萧锐笑着安慰道:“苏将军,不用那么紧张,看到这两条壕沟了吗?就是专门对方突厥骑兵设置的,有这两条壕沟在,他们的骑兵就杀不过来。” 苏烈惊讶道:“这不是你让他们挖的那个灌溉渠吗?怎么成了壕沟?” 萧锐狡猾道:“我不说是灌溉渠,他们会老老实实的卖力开挖吗?原来把你们也骗到了。这两条沟渠,闲的时候可以引水灌溉,战时就是阻挡突厥骑兵的两条减速带。” 柴绍竖起大拇指称赞道:“高明啊!难怪这两条灌溉渠看着如此怪异,比寻常渠道宽了不少。原来是为了防止战马狂奔跨越的。到时候他们只能被迫在沟渠对岸停下,缓缓同行。我们的弓弩手就埋伏在对岸,啧啧……不需要太多,一万步卒,足以挡住对方两万铁骑!” 苏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自掘坟墓? 众人还没走进安乐城呢,斥候飞马来报,说被俘虏的契苾何力部,换装之后,直扑北面契丹领地去了。 萧锐惊讶道:“这契苾何力看着憨憨的模样,原来是个报仇不隔夜的。苏将军,调三千精锐骑兵出来,明日出发去契丹,咱们顺便练练兵。” “明日?契苾何力今日突袭契丹,我们明日才去?”苏烈不解。 萧锐阴险的笑了,“当然是明日,不让契苾何力杀了那大贺咄罗,我承诺给老贺的契丹族长怎么兑现?” 苏烈:…… 好人一生平安! 当日夜间,突厥一万骑兵杀入契丹王庭,一时间火光四起杀声震天。 “不好了,族长……突厥、突厥骑兵杀来了!” “什么???快、快去安乐城求救,唐人答应庇护我们的!”大贺咄罗在睡梦中被叫起,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求援。 “来不及了,族长,从这里到安乐城快马需要一天,咱们、咱们逃命吧!” 逃?对…… 人家一万人,契丹部落人烟稀少,整个王庭只能凑出三千精锐骑兵,带上老幼也不足一万人,怎么逃?只有被杀的份,很快大贺咄罗就被擒住,抓到了契苾何力面前。 “认识本将吗?”契苾何力的弯刀指着大贺咄罗问道。 大贺咄罗浑身颤抖如筛糠,哆嗦着摇头答道:“不认识……” “本将契苾何力!是你设计诓骗我们,踩进了大唐的圈套?今日,该还债了!” 什么??? 大贺咄罗直接跌坐在地上,卖力的辩解道:“误会,完全是误会啊将军……为了帮突厥抓肉票,我送了好几匹宝马迷惑对方,最后甚至亲自下场约定地点,刺探情报,就是为了在三十里坡帮助你们设伏。可是、可是我也没想到唐人这么奸诈,竟然识破了……” 哦?这么说,还不是受了唐人的指使,原来全是你这个蠢货自作主张?哼!就你这样愚蠢的头脑,还帮我们算计大唐? 该死!因为一头猪脑子,害我们损失了两万战马,本将的奇耻大辱…… “饶命啊将军,我真的是一片好心……” “饶命?今日狼神来也救不了你!传令,一个不留,杀……” 第一百四十二章 怂比契苾何力 “快,快就在前面了,萧大人,前面就是大贺咄罗所在的契丹王庭,听斥候来报说,昨日喊杀声持续了一夜……”大贺摩会一次次的催促着。 大唐苏烈、萧锐亲率三千骑兵,由大贺摩会带领本部两千人,汇合成五千兵马火速驰援契丹王庭。可一路上遇到的景象,让大贺摩会慌了神,突厥这次来势汹汹,不像是单单找大贺咄罗报仇的,更像是要灭了整个契丹。 “吁……” 随着前锋的一声号子,五千大家全都勒住身形,整齐的遥望眼前这一片水草丰茂的草场。可入眼处,没人有心情欣赏风景,满地的战火和尸首太扎眼了。纵使苏烈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也忍不住紧了紧手里的缰绳,啐了一口骂道,突厥人太狠了,一个活口没留啊。 萧锐转头看了一眼秦怀道、程怀默、尉迟宝林几人,发现这帮小子个个脸色发白,甚至还有人隐隐作呕。 “看到了吧,突厥人太残暴了,等下可不要手软。” 嗯?什么意思?这全是尸首,敌人的踪影都不见,什么叫不要手软?难道对大贺摩会这两千人出手吗? 就在这时,东边隐隐有大量马蹄震动响起,所有人举目望去,一支长长的黑线出现在视野的尽头,显然,那是突厥的万人骑兵队伍。 大贺摩会慌了神,“准备御敌……” 萧锐摆手按下了对方:“老贺,带着你本部两千人后撤,把战场给我们空出来。” “萧大人……你们先走,这是我们契丹人的仇恨!”关键时刻,大贺摩会显得很仗义。 萧锐沉声道:“听我命令即可,我大唐三千铁骑足矣!契丹人死的太多了,不要再枉送性命。苏将军,锋矢阵准备……” 一声令下,大唐骑兵在令旗的指挥下,迅速变阵,很快三千人就凝聚成了一支箭头形状,直指远处那根‘线’! “凿穿他们!” “凿穿,凿穿……” 一声声号子,如海浪般一浪高过一浪,带着无敌的气势,三千人的锋矢阵,真的像是一支离弦之箭,直射突厥骑兵大军。 大贺摩会半是感动半是震惊,大唐不仅装备精良,这兵员素质竟然也如此强悍,令行禁止如同一人。再看看我们契丹的人马,虽然也号称本部精锐,可个个自由散漫,队不成型……简直没法看。 难怪突厥不敢让大唐有骑兵,看人家的装备、素质、战术,样样都是最优秀的,三千都敢破一万,这种骑兵如果建立起来几支万人队,可以横扫草原了。 “将军,对面冲过来的好像不是契丹人,像是大唐的骑兵!” 契苾何力眉头紧锁,大唐的骑兵?他们怎么掺和进来了? “没错,是大唐的骑兵,那军容,还有冲在最前面手持长戟的人,是安乐城将军苏烈,我们跟他交过手。” “怎么办,打不打?咱们在安乐城的时候,大唐对咱们可是不错的……”不知是谁,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么一句。 契苾何力一马鞭子抽过去,“蠢货!现在是战场杀敌的时候,大唐骑兵又如何?我们一万人,随本将杀!” 所有人都被契苾何力这一时之勇感染了,但大家都清楚,大唐骑兵意味着什么,那跟契丹骑兵根本不是一回事。 大唐拥有最锋利的武器装备、最完备的铠甲护具,现在胯下是来自于突厥的精良战马,可以说全身上下,强于突厥骑兵太多了。相比人家,突厥骑兵身上的布片简直可以说寒酸了,手里的弓箭、器械…… 唯一可以称道的大概就是身板了,但大唐全副武装的骑兵,哪个没有一副好身板? 论国力,大唐也许还未恢复元气,但瘦死骆驼比马大,三千骑兵的装备,幽州还是能拿出来的。 别小看这三千人的装备,最珍贵的就是骑兵身上整齐的皮甲。没错,是皮甲不是重装铠甲。轻骑兵有一身完备的皮甲,在战场上就可以挡下普通的飞箭流矢。而骑兵对骑兵,拼的不就是弓弩吊射吗? 近距离拼杀的时候,大唐的武器装备,从短枪到手弩,哪一样不是短兵相接的利器?突厥骑兵更加劣势。 大贺摩会紧张的握着手里的缰绳,远远的看着两支骑兵队伍无声的撞在了一起。没有石破天惊的爆破和喊杀声,从远处只能看到,大唐三千人的锋矢阵,像是穿过了一层纸那般,轻易的撕破了前面的‘黑线’,然后兜个半圆形圈子,重新再次凿穿…… 很快,突厥的一万骑兵就因为战斗减员,出现了阵型散乱的毛病,隐隐有溃散的征兆,任凭契苾何力如何下令都无用。 先锋大将苏烈大呼道:“契苾何力,契丹大贺咄罗已死,你的恶气也出了。不该灭人家全族。就此退去,我大唐可以放过你,否则的话,今日你就留下来吧。” “苏烈,你少管闲事……凭你这三千人,想拿下我一万骑兵?我看你的马力够几次冲锋?”契苾何力很是不服,此时心中已经有些后悔,托大了,早知道大唐会掺和进来,昨日出兵的时候就不该只带一万,怎么也应该再跟突利要一万的。 这时一身盔甲的萧锐手持巨锤走了出来,“契苾何力,你是自己退去呢?还是要老子亲自出手,请你安乐做客?” 说着,手里的巨锤咚一声闷响丢在了地上,溅起大片泥土,地上顿时出现一个土坑,足见这把巨锤的重量。 契苾何力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上次就是稀里糊涂的被萧锐擒住,虽然对方是偷袭,但当时修渠的时候,他特意又试了一次,这才明白,萧锐这个文官是扮猪吃老虎,身上功夫比苏烈还高明很多,自己一个先锋大将竟然过不了三招? 看到萧锐的那一刻,他就虚了,再看到那以前不曾见过的巨锤落地,契苾何力彻底怂了。 连忙换上一副面庞,舔着脸陪笑道:“萧长史也来了?早说呀,快停手,全都停手。我们撤退,契丹的事到此为止。您要保下契丹,派人通知一声就行,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萧锐嗤笑道:“我可没那么大脸面,派苏将军来了,有人仗着一万大军不服气……” “没有的事,绝对是误会!我们只是来找大贺咄罗报仇,现在报完仇了,告辞,再会!再会……”契苾何力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狼狈的带着手下残余七千多骑兵逃离了现场。哪怕跟大贺摩会的两千观众擦肩而过,也没多看一眼。 萧锐啐骂了一口:“真是个贱货,不死点人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 气喘吁吁的程怀默小声问道:“萧大哥,你真的能过去擒了那厮?” 萧锐轻蔑一笑:“手到擒来。当我丢下巨锤的那一刻,他在我眼中就是一个死人了。” 一帮二代看着装笔的萧锐,纷纷竖起了大拇指,这话太霸气了,不愧是萧大哥! “可我们三千人毕竟不能俘虏一万人,抓了这货没啥大用,吓跑就行了。此战,算是给你们几个开开荤,下次再上战场就会习惯了。” 苏烈看着整个战场,还有契丹王庭散落的战马,眼里仿佛看到了摇钱树一样,忍不住感叹道:“长史,好多战马……” 萧锐呵呵一笑:“走,找老贺去,现在契丹他当家。老子这次救了他和契丹一命,倒要看看他够不够大方。”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战马太多了 安乐城中,幽州大都督柴绍看着手中的军报狂喜,战马、战马、全是战马……这一场折腾下来,幽州赚的战马几乎可以赶上整个大唐战马数量了。 从突厥赚了两万多,契丹赠送快一万,刚刚营救契丹又缴获了几千,契丹新人族长大贺摩会又赠送了一批,加起来快四万战马了,老子执掌幽州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这么富裕过? “四万骑兵,粮草充足的话,老子真想直接杀入突厥的金帐王庭。”柴绍憧憬着。 萧锐看着军报却眉头紧锁,“不是步兵骑上马就叫骑兵的,一支能打的骑兵队,必须经过训练磨合。幽州兵员素质一般,步兵居多。这帮人原本都是耕地的壮劳,哪里骑过战马?你让一群耕田的农夫学骑马都得一段日子,更别提骑兵了。” “另外幽州虽然发了一笔小财,但却养不起几万骑兵。所以,我们需要送两万战马去长安,只有朝廷才有这么大财力养得起一支精锐铁骑。” 柴绍脸色瞬间拉了下来,笑骂道:“你小子就不能让我多高兴一会儿?净说丧气话。这不是有你这个会挣钱的吗?你负责挣钱,我负责练兵,将来咱俩联手给颉利抽一冷子……” 萧锐笑着说道:“所以我才让您送去两万战马,而不是全部送去。剩下的一万八千战马,您带走一万去幽州训练。留下八千驻守安乐城,我从中精选五千特殊训练,” 柴绍惊讶道:“小子,你还会练兵?” 萧锐认真想了一下,点头说道:“如果钱粮充足,我可以练出一支无敌步兵。骑兵我没把握,所以才挑五千人试一试。” 柴绍双眼放光,拍着萧锐的肩膀鼓励道:“好小子!真有你的。给你五千精锐,战马、兵员,从幽州兵里随便挑。” “大都督,长史,大贺摩会的礼物到了。”苏烈已经绷不住脸上的喜色了。 “哦?新人契丹族长?他不是刚送了我们几千匹战马吗?怎么又送礼?是求我们办事?”柴绍好奇问道。 萧锐领着柴绍去看,“姑父,这个跟前任大贺咄罗不同,大贺摩会是个亲唐派。那几千匹战马是我们出兵救援契丹的报酬。今日这礼物,是他私人名义送的。” 柴绍笑了:“看苏烈脸上都快笑出花了,想来肯定是好东西。” 苏烈小声解释道:“大都督,是战马。” “战马?老子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战马,手上快四万了……” “不是一般战马,是宝马!” 宝马?不稀奇!现在幽州将领座下,谁的坐骑不是宝马?宝马虽好,但数量稀少,组不成大军,要之添彩还行,其实用处不大。 萧锐笑着解释道:“姑父,前任契丹首领大贺咄罗手上,圈养了一支秘密的汗血宝马族群,野生纯种的那种。这事突厥都不知道。新人族长大贺摩会很会做人,将那一百多匹的族群送来了。包括马王!” 什么??? 柴绍吃惊至极,嘴巴张成了核桃形,“走走走,快去看看,这可是一支纯种宝马族群,有了这个,岂不是说日后有源源不断的汗血宝马?” 一番检阅之后,柴绍捂着胸口回来的。嘴里念叨着,马政?马政!从此大唐不用再搞马政了! “这批马一定要尽快送去长安,如此宝物若是让突厥知道了,派兵来抢都可能。”柴绍叮嘱道。 一句话提醒了萧锐,只见他一拍脑袋,跺着脚说道:“我想明白了,难怪一直感觉有什么漏掉了。快走……” 柴绍和苏烈很是不解,出了什么事吗? 作战室内,萧锐指着地图说道:“这是我们安乐城,这是突利,这些颉利的突厥王庭。从颉利王庭出兵过来攻打幽州,需要多长时间?” 柴绍沉吟道:“突厥虽然都是骑兵,但一路上人吃马嚼的,大军出动可不容易,最快也得半个月。怎么?你判断有战事?不可能吧,突厥就算对大唐动手,也是奔长安去的,幽州又没有油水,他们……坏了!” 柴绍也想明白了,以前的幽州是没油水,现在不同了,四万战马,四万啊!如果这四万战马全部被大唐武装成精锐骑兵,那将是对突厥的灾难,颉利绝对不会容忍的。 “我这就回幽州募兵!聚起五万大军,就算全部战死,也要确保这四万战马全部送去长安。”柴绍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怎么变四万了? 没错,如果颉利带兵来抢这些战马,那么幽州就没必要留一万八了,不等你练好骑兵,颉利大军就来了,到时候顶不住的话,一万八岂不是送给了突厥?与其这样,不如全部送去长安。 柴绍离开,萧锐却什么都没说,苏烈着急道:“长史,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要不,发动徭役,仿照上次开挖沟渠?说不定能挡住颉利的大军呢。” 萧锐叹息道:“突利不敢来打,是因为他兵马少,三万两万的,沟渠能挡住。可颉利若来,少说十万吧。当年他二十万能杀到长安城下,而幽州城?十万足矣!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我们还是太弱了。” 苏烈一拳打在地图上,恨声说道:“若给我三月时间,让我练出一支万人骑兵来,岂容突厥放肆?真特娘憋屈!” 听到这话,萧锐若有所思,沉声问道:“苏将军,有没有什么速成的练兵之法?” 苏烈摇头,“练兵哪有速成的?再速成,也不可能半个月练出一支精锐骑兵。如大都督所说,此战只能靠人堆了。十万大军,现在就是我们快马通知长安救援,也来不及了。” 萧锐恨声道:“是啊!怪我跟大都督一时犹豫,当初擒了契苾何力,就该果断发军报的。拖到现在才准备汇报长安。如果长安知道我们的战果,朝中能人无数,想来有能预料到今日之人。说不定还有个围魏救赵的可能。” 想了一下,苏烈开口说道:“长史,四万战马送去长安,此事不容有失。您带着那帮小子们,亲自押送吧。” 什么意思?大战来临,让我萧锐当逃兵? 苏烈怎么会是这个意思?他是惜才,萧锐对大唐的重要性,一点不低于这四万战马。 萧锐挥手打断了苏烈的劝说,“不要再说了,运送战马的事,安排给房遗爱、尉迟宝庆和柴哲威就行。老子是幽州长史,颉利是突厥可汗又如何?想动我的幽州,小爷崩断他的牙口!” 秦怀道等人闻讯赶来,程怀默还安慰道:“放心吧萧大哥,咱们抢马的事长安知道,我在家书里都说了的,想必父亲早就收到了。” “对对对,我家书里也有写。”尉迟兄弟异口同声说。 房二弱弱的举手,我也有写。 萧锐来了兴趣,“哦?竟有此事?你们怎么写的?” “就上次我们一万步兵擒了一万骑兵啊,照实写的呀。这次的刚写好,还没来得及差人送走。” 噗……完了,你们这么写,谁会相信?要不然,你们以为,我和大都督为何不发军报回去? 算了吧,我还是安排一下撤退事宜。 第一百四十四章 长安在行动 长安城里,杜如晦在兵部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有一项不相关的,说清河崔氏仗义出手,捐赠给幽州一批粮草,助力边境军民保家卫国。 程咬金帮忙一起查的,还大喇喇的笑道:“你看,我就说吧。边境没有战事,如果有的话,幽州能不发军报过来?军报可比家书快多了。准是这帮小子商量好了,编就的谎话,都得揍!” 杜如晦却有个疑虑,或者说有个莫名的期待,万一这件事是真的多好?且不说那战绩耀眼,就是那一万匹战马,对大唐来说就是了不得的。 “对了,既然有家书,那萧锐应该也有家书,他总不至于儿戏编故事,我去找宋国公问问。” 结果让杜如晦很失望,萧锐回来的家书里没提打仗的事。 可这么一折腾,几位将军的儿子,家书里编故事的事就传开了,朝堂上文武都当成了趣谈,说这几位小公爷,也学人家萧驸马写话本呢。搞得房玄龄等人十分尴尬。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一笑而过,除了杜如晦,谁都没有太在意这件事。 直到半个月后,北方暗桩传来一则消息,突厥颉利动兵了,可汗颉利亲提十万大军,向东边杀去,说是幽州劫了突厥两万战马。一时间朝野轰动。 皇帝李二震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颉利想对大唐用兵,找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我的at何惧?来人,击鼓聚将!” 这时,杜如晦站了出来,“陛下,也许这件事不是颉利的借口,有可能是真的。” “克明,你糊涂了吗?幽州劫了突厥战马?且不说幽州有没有这个本事,就算有,两万匹战马,这么大的事,柴绍怎么一封军报都不来?”李二反问道。 杜如晦摇了摇头,“陛下,您是否知道,前几天房相他们收到的古怪家书?” “家书?听说过,一群小子合伙来扯了个谎。怎么?你相信了?一万步兵俘虏一万骑兵,天方夜谭!”李二也不信。 杜如晦点了点头:“起初臣也不信,但现在看来,不由得我们不相信。” “怎么讲?” “陛下,书信中说,是驸马爷指挥若定,安排了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最终一万步兵俘虏敌人一万骑兵。而且要用这一万俘虏,跟突厥做交易,让他们拿一万战马来换人。是不是这样?房相?”杜如晦转头问了房玄龄。 房玄龄点头道:“不错,犬子书信语焉不详,但秦将军收到的家书有说明。起初我们以往是一群小子不学无术,编造的绑票勒索戏码。如今克明一说,如果是真的,那幽州可不就是有两万战马收获吗?” 杜如晦点头道:“不错,我们埋在颉利身边的暗桩说,颉利亲提十万大军,要去追回这两万战马。没有这么巧吧?数目正好对上了?” 李二等人全都感到惊愕莫名,“这怎么可能?我们都是打了半辈子仗的,一万步兵俘虏一万骑兵?怎么做到的?柴绍的军报呢?” 杜如晦苦笑:“怎么做到微臣也不知。为何不发军报,也许是太过天方夜谭,发了朝廷不信,亦或者是驸马爷另有考量,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陛下,颉利如果要借口攻打大唐,不会是幽州,而是奔长安来。” “既然他奔幽州去了,那就说明,幽州有值得他亲去的价值。微臣以为,两万战马绝对值得他跑一趟。所以,我们要有所行动,救援幽州。” 李二沉吟片刻,点头赞同道:“好,就依克明所言。暂且不管幽州是真是假,颉利十万大军向东,总不能是杀向他自己人,肯定是冲着我大唐去的。我们不能不管。如何应对,各位拿出个方案来。” 房玄龄担忧道:“陛下,幽州据此太远,朝廷现在聚兵支援,怕是鞭长莫及。若想形成有利救援,怕是只有围魏救赵一条路了,我们派兵北上出击定襄,做出攻打颉利王庭的事态,料他颉利必定回援老巢。如此幽州之危可解。” 杜如晦等人纷纷抚掌称赞:“彩!房相一语道破天机。” 长孙无忌皱眉说道:“可是有个问题,北面不止有颉利王庭,还有一个跳梁小丑梁师都在。平常他背靠颉利,以为有突厥撑腰,所以占地为王,以为我们大唐不敢动他。现在他就成了我们北上途中的绊脚石,想杀入定襄城,必须先除了梁师都,据可靠情报,梁师都这一年来,发展的越发兴旺了,有尾大不掉之嫌。” 李二冷声道:“梁师都?一个跳梁小丑罢了。现在颉利领兵走了,谁给他撑腰?正好,顺路先灭了他,也能让颉利看看我大唐的实力。传令兵部发文,任命在太原的李绩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募兵五万北击突厥。” 等到所有人都议定告退了,宋国公萧瑀在小书房找到了皇帝李二,拿出了一封秘密信件。 李二还以为是萧锐有秘密消息,是说明幽州情况的。没想到打开信一看,哭笑不得,竟然不是关于萧锐的。 安乐城里,萧锐派出去的斥候也回信了,颉利真的亲提十万大军杀了过来,众人纷纷惊叹萧锐和柴绍的远见,简直就像是在颉利身边埋了暗桩一样。 “别废话了,房二、尉迟宝庆、柴哲威。你们三个小子跟随运马大军一起走,三万多战马安全到达长安城,你们三人大功一件。有半点闪失,等我回去挨个打断你们的腿!” 柴哲威哭诉道:“不,姐夫,你休想骗我们。你明显就是想支走我们。我们也要留下来打仗!我们不要贪生怕死!” 尉迟宝庆大声道:“对,我不走,我要跟你们在一起!” 房二话少,但此时也壮着胆子说道:“萧大哥,你教我那套拳法我已经学会了,可以上阵杀敌的。” 萧锐挨个给了一个爆栗,“你们三个没有丝毫战斗力,留下只会让我们分心照顾。如果以后还想叫我萧大哥,那就听我的安排,又不是生离死别,我们留下来又不是给你们断后的。” 几人还是不走。 萧锐语气软了下来,叹息道:“这样,三位弟弟,帮你们萧大哥一个忙,战马有几千精锐看护,在大唐境内也出不了事。但是哥哥的家眷没人保护,你们三个帮忙,护送胜男和嫣然回长安。” 一直在当个护卫的李胜男不愿意了,“不要,我要留下来跟你上阵杀敌!我的功夫比程怀默他们还好,不是你的累赘。” 萧锐真想捂住眼睛,怎么又多一个劝不动的? 无奈只能拉住夫人的手柔声道:“胜男,你听话一次。嫣儿怀孕了,没有你的保护,她走不到长安的。” 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满是吃惊。大家都知道魏嫣然倾心于你,可你们连婚约都没有,让人家怀孕了? 萧锐转头白了一眼,笑骂道:“看什么看?羡慕吗?想要孩子,自己娶个媳妇生去。老子留下战场杀敌,夫人给留个后怎么了?” 程怀默小声说道:“萧大哥,我也没娶媳妇呢……” “怕死就跟着一起滚蛋。留下来跟在我身边,不会让你小子死我前面的。想睡姑娘留种,我这就让大都督给你安排。” 我这、咳咳,不用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怀默闹了个大花脸。 李胜男眼神幽怨的盯着萧锐,踢了他一脚,小声说道:“我晚一天再走,我也要给你生个孩子!” 噗…… 众人大笑起来一哄而散,萧锐牙根疼,怎么也没想到夫人会这么直白,完了,让这帮小子笑死了。 但欢笑之余,大家都佩服萧锐,两位夫人不离不弃,关键时刻不是累赘,反而能站出来帮他留个后,这是情义。 第一百四十五章 娇妻美妾 软玉温香在怀,一夜风流,萧锐差点起不来。 “别躲了,还用被子捂脸呢?好像我们两个不在一个被窝似的?” “呀!”李胜男惊呼一声,羞红了脸,整个人蜷缩在床的角落,娇滴滴不敢抬头看。 萧锐是什么人?三言两语,上下其手……很快美人就如温顺的小绵羊般,老老实实的靠在怀里。 “习武之人就是身体好,如果是嫣儿,今天上午别想起来。换了你来,差点让我出丑。” “哎呀你还说……”李胜男一把捂住了萧锐的嘴巴,“人家哪有?分明是你跟嫣儿声音更大!” “哦?你怎么知道嫣儿声音更大?难道每次你都在听墙角?好哇,我要去告诉嫣儿……”萧锐惊呼,仿佛发现新大陆一样,眼神异样的看着李胜男。 “哎呀……没有,人家没有……”李胜男再次躲进了被窝。 萧锐悠悠调侃道:“要不我们去问问嫣儿,昨晚你的叫声好像也不小呀。” “你不许说……”李胜男伸手再次捂住了萧锐的嘴,“羞死人了……” 萧锐搂着夫人回忆说道:“还记得牛头山牛头寨吗?” “什么???”李胜男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你、你……那天你都知道?” 萧锐伸手捏了捏夫人娇俏的鼻子,“你以为我跟嫣儿一样不通武艺吗?到了我这般境界,百步之内风吹草动都可以感知到的。再说了,那次从房间出来,牛头寨的一众头领,都被某人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哎呀……什么不成人样,那、那不是你说的要审问他们吗?要不然我们哪里来的经商第一桶金?”李胜男抵死不认,是自己出于泄愤,对一群山贼用刑狠了些。 “好像不是吧?我明明记得,你虽然自幼习武,但没学过邢狱之术呀。那牛头寨的大头领最后奄奄一息的抱着我哭诉,一遍遍喊着给他个痛……呜呜……” 萧锐没说完,就被李胜男捂住了嘴巴,这糗事都是黑料,怎么能说出来? “堵不住你的嘴是吗?今天你别想下床了,看你忘掉忘不掉……” 一场酣畅淋漓颠龙倒凤的大战再起……最终李胜男瘫软在床上下不来,萧锐发誓保证自己忘了牛头寨,这才被准许捂着腰子下床。 “唉……互相伤害呀!时间不等人,今天如果不出发,怕是会被一群小子笑死。” 刚出门,魏嫣然就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夫君辛苦了,我让厨房做了吃的,已经热三遍了。” 噗……嫣儿,你一直在房外?那全听到…… 完了,丢死人了。萧锐转身拉开门躲了进去,不多时传来李胜男的惊呼。魏嫣然在门外笑得前仰后合,也不避讳,提着食盒推门进去了。 “好啦!你们两个真是,我早赶走了院里的下人,就我带来吃的在外面。我早就想劝胜男从了夫君,这头牛我一个人可吃不消。可胜男一直说还未婚礼不合礼数。唉……什么礼数不礼数的?我还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还不是被这个坏人天天欺负?” 萧锐感动的拉住魏嫣然,一边一个的拥入怀里,“萧锐能有两位夫人垂青,何其有幸。” 魏嫣然柔声问道:“夫君,我想留下陪你守城。让胜男回去吧。” “不,让嫣然回去,我留下!” 眼看二人争执起来,萧锐一手一个抓住二人,语气严厉道:“都别争了!全都给我回长安去。谁不听话,我现在就写休书。” 二女不敢顶嘴,泪水同时涌上,可怜巴巴的看着萧锐。 萧锐哪里受得了这个? 柔声劝道:“我知道你们有生死相许的情义。此战生死难料,我本可以撤退不管。但贪生怕死岂是男儿本色?颉利想破坏我的家园,杀害我们的百姓,我萧锐不能不管,就算是人回长安,魂儿也走不了。好似得天眷顾,嫣儿怀孕了,我萧锐有后了。” “胜男护着嫣儿回去,哪怕战死沙场,我萧锐也再无后顾之忧。” 李胜男嚎啕大哭道:“夫君,我不许你死……” 魏嫣然只是无声的抹眼泪,她本是外柔内刚的性格,知道大义当头,丈夫有责任在身,自己不该拖后腿,所以只是哭,不说话。 萧锐亲手温柔的帮两位夫人擦拭眼泪,“好了,你们忘了,为夫可不是一般人。有秘密武器护体,天底下没人能伤我的。纵然此战不胜,我也会活着回到长安的。有这么美的娇妻在等我回家,我可舍不得死。” “呸!坏人……” 看着两位娇妻娇羞的模样,萧锐色心大作,“反正今天是要被他们嘲笑了,要不,验证一下,谁的声音大?” “啊?不行……” “不行?敢说我不行?” …… 次日一早,萧锐将泪眼婆娑的两女送上了专属四轮马车,专门由房二、尉迟宝庆、柴哲威三人,并一千卫队护送,踏上了去长安的官道。 苏烈担忧道:“长史,据斥候来报,颉利大军快则七天,慢则十天,必到!安乐城已经储存了足够守城一月之粮。现在我们怎么做?” 萧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调转马头当先回去,“城防的事你们安排,我先去好好睡一觉……以前听人说一夫一妻是保护男人,起初我还不信,现在可好,我娶了三个……” 身后传来苏烈秦怀道等人的开怀大笑,原来萧大哥这样的猛人,也有胆怯的时候! 仿佛忘了即将到来的大战一样,萧锐这一觉足足睡了一整天,这一觉他好像做了长长的一个梦。梦到了前世,今生,分不清前世今生…… 五千年的文化积淀,可有比当下还危险的敌对关系?最终反败为胜的?梦中萧锐好像看到了教员,那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老人,那战天斗地的一生……四渡赤水、驱除鞑虏、抗美援朝,传说中的换家战术思想…… 兵法十六字真言,在战争中学会战争…… 仿佛漆黑夜晚中的一道闪电,萧锐从梦中豁然惊坐而起。光着膀子衣服都来不及穿,直奔作战厅。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养寇自重 长安以北八百里就是定襄道,现在是突厥颉利占据的地盘。 西面紧挨着定襄的是朔方郡,朔方以西是盐川郡,这两个地方面积不小,梁师都盘踞此地猥琐发育多年了,这两年有愈演愈烈之势力,西边的灵武郡几乎也被他吃下了。 定襄东面,隔河相望的就是山西大同地界,大唐统治最北的城池就是云州了。现在山西是李绩为都督。 定襄南面是大唐的延州,唐军现在戍边就是延州,延州当地产的黑墨较为有名,延州墨可当油料可当墨料,甚至有戍边将士用作猛火油守城。 定襄以北千里之地就是五原郡,郡城名为九原城!历史上九原吕布赫赫有名,这里就是吕布的老家。可惜到了唐朝初期,吕布的老家也被突厥蛮人占领了。 五原郡以北不足二百里,就是大名鼎鼎的阴山了,唐诗中那句‘不教胡马度阴山’的阴山。 传说中武将的最高荣誉,当属霍去病封狼居胥了。狼居胥山据说是在五原以北一千八百多里开外的突厥金帐王庭附近,后世外蒙的肯特山。可想而知战神霍去病一支劲旅打到了多远。 书归正文,大唐声势浩大的调动兵马,准备北上攻打突厥,来个围魏救赵。 原本打算李绩聚五万兵马,从大同郡云州城出发,但为了铲除梁师都,收回定襄郡,长安这边也起兵五万北上,浩浩荡荡经过延州,朝着北方杀来。 朔方的梁师都吓得没头苍蝇一样,急忙派人去突厥求援。 “且慢,陛下,臣以为,应该把报信的数目改一改。”一个年轻小将站了出来。 此人名薛礼,本是绛州龙门人士,在家乡不堪被欺辱,逃难躲到了西北朔方,恰巧被出巡的梁师都碰见,觉得是个好苗子,于是收为部下,准备好好培养。 不想这位少年聪慧过人,文武全才一身的本事,年纪轻轻就帮梁师都解决了好几件棘手的麻烦,在他的建议下,朔方、盐川两地治理的越来越好,整个梁国的文武都心服口服。 于是‘有心人’力捧薛礼,梁师都心喜,决定效仿秦朝始皇帝,古有始皇帝拜十二岁甘罗为相,今有我梁国皇帝梁师都,拜十八岁薛礼为相,也是一件美谈。让百姓看到,会夸我梁师都知人善任,一代明君。 顺理成章的,梁师都将这位自己一手培养的小将,扶植成了第一心腹。 原本梁师都打算收薛礼为义子的,但薛礼不愿,声称家传独苗不敢换姓。谁成想梁师都不怒反喜,觉得薛礼能不忘祖宗,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听到薛礼打断,梁师都不解,“相国何意?大唐五万兵马来袭,是我们的暗桩亲眼所见。” 薛礼却摇头道:“陛下,突厥知道我梁国有五万兵马,所以大唐五万想拿下我梁国,估计不大可能。您这么派人去求援,颉利可未必会派兵来帮忙。” “嗯,有理!那依相国之意,多报点?”梁师都沉吟道。 薛礼点头:“不错,不仅仅要多报,而且还应该跟突厥要资源。我们梁国可不是为了自己发展,我们是在替突厥挡住大唐的威胁,如果我们被灭了,突厥就要直面大唐。唇亡齿寒的道理,颉利不会不懂。而且,据可靠情报,颉利领兵十万去打大唐幽州。现如今大唐长安出兵北上,应该是奔着突厥去的,我们是替他挡了刀子。” 分管财政的官员立刻站出来附和:“不错,陛下,相国之言有理。大唐视我们为眼中钉,在商路上各种卡我们梁国。所以许多物资我们不得不跟突厥开口。往常我们跟突厥讨要求援的时候,他们什么时候拿我们当过人?全都当我们是乞食的狗!” “现在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有正当理由跟他们讨要物资。他们如果不给,我们不管了,放大唐的兵马过去,让他们杀入突厥。” 众人全都惊讶的看着这位,心说够狠辣的,对突厥怨气这么深重吗? 谁说不是呢,只有真正遭受过白眼的,才知道攒来了多少委屈,敢怒不敢言,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能不发泄一下? 谁成想薛礼突然抚掌大赞,“刘尚书好计谋!我们可以派人去跟大唐接触一下,到时候让开一条小路,让大唐过去直袭突厥,也许突厥知道了疼痛,自然就知道出兵支援了。否则空口白牙,颉利未必在意我们的死活。” 这时有人站出来提醒道:“相国不可,太冒险了。小心假途灭虢之祸。” 梁师都也觉得不可取,“相国,此计太险了,还是先看看突厥来不来援再说。” 薛礼笑了,“陛下,臣当然知道假途灭虢的典故。所以我们可以只放过一万,哪怕三千人过去,只要给突厥找点乱子就够。” 这个嘛…… 薛礼趁机加了一把火说道:“陛下,我们梁国夹在两个强国中间,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想要从中谋得生存,就得左右摇摆,不能彻底得罪死了其中一方。哪怕现在大唐恨我们入骨,但能不正面开战,我们还是谈一谈的好。只有两边都虚与委蛇,方能安然从两边都获取利益。” “现如今,大唐东北幽州遇到颉利的威胁,他们想出兵北上袭击突厥,解了幽州的困难。说明大唐也着急,并非专门为我们而来,于是我们就有机会从大唐牟利了。派人跟他们谈,哪怕是谈不拢,也可以拖延时间。” 梁师都眼前一亮,“有理!相国一言,解了疑团,难怪两国无故兴兵,原来是在幽州有事。哈哈,我有相国大才,何愁梁国不兴?” 兵部尚书好奇问道:“相国年纪轻轻,就能有此见识和妙计,了不起,真不知师承哪位高人?” 薛礼笑了,心说还不忘探我的底细? “哪有什么师承,不过是自幼靠着家学多读了些书罢了。此计不算什么,早在汉朝的时候就有人这么干,名曰‘养寇自重’。” 养寇自重?有点学问的听过,但大老粗们就未必了。 薛礼简单介绍了一下,说当初有割据藩王,故意在治下培植草寇做大,然后跟朝廷要钱要粮去剿匪,可剿匪总不利,就一直要一直剿,其目的就是不停的吸朝廷的血,养肥自己的封地。 现在梁国夹在两个大国中间,虽然岌岌可危,但福祸相依,未必不能左右逢源,做大做强。 听完薛礼的妙计,梁师都大喜,越发信任这个年轻人,简直就是上天派来兴盛大梁的。古有刘邦得张良,今有我梁师都得薛礼。来人,赏相国黄金千两,美女十名! 薛礼欣然谢恩,同时派人去接洽唐军,另一方面派人去跟突厥求援。 实际上,这两拨人都是薛礼自己人,他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养寇自重,就是忽悠梁师都吸颉利的血。到时候梁国归了大唐,可不都是大唐的物资吗? 原本薛礼来到梁师都身边,是想架空这厮,然后除掉他,带领梁国集体投降大唐的。可后来在梁师都这边发展的很好,薛礼决定先让梁师都多活些日子,将来有用的时候再杀也不迟。 自己做到了宰相,盐川郡、朔方郡的军政一把抓,也不怕梁国人祸害百姓,自己打着为梁国的旗号,大力发展民生,把这里治理的井井有条,那么梁师都就不再是祸害了,只是个吉祥物。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来自梁师都的消息 留守定襄的是颉利可汗的大儿子,阿史那杜敏。此人随了他父亲的残暴和独断蛮横,因为是颉利内定的接班人,所以手下文武都很巴结他。 “报,大王子,大唐出兵进攻梁国,梁师都派人来求援。” “梁师都?那个胆小懦夫?如果不是靠着我大突厥的威名,他早就被人杀了。一个废物……算了,让人进来。”阿史那杜敏挥手让人进来。 梁国使臣手持节杖,恭敬的递上国书,诉说苦衷。 阿史那杜敏轻蔑道:“梁师都真是个废物,动不动都要我们大突厥救他。行啊,不就是十万唐军吗?我出兵救你,你们能付出多少好处?” 啊?这个……使臣没想到,这什么话?怎么跟相国交代的不一样啊。我们帮你挡伤害呢,我们还得给你们出钱? 一时间,这位也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幸亏突厥留下还有明白人,旁边辅佐的阿史那杜尔开口了,“大王子,大唐兴兵十万,来者不善。我们不得不防,一个梁师都很显然不值得他们大费周章,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 阿史那杜敏眉毛一挑,“杜尔堂兄,前年我们打到了大唐长安城下,他们立下盟约,大唐年年跟我们上贡。怎么?这才两年时间,翅膀硬了,敢对我们动兵?” 阿史那杜尔是上任可汗处罗的儿子,原本汗位应该传给杜尔的,可颉利强势崛起,杜尔只能忍气吞声做自己部落的族长,平时参与突厥的政事。 因为阿史那杜尔的身份和水平,所以在突厥上层很尴尬,大王子阿史那杜敏一直嫉妒和防备这个堂兄,二人暗地里不对付。 但毕竟都是突厥的国事,阿史那杜尔是一片公心,如果叔叔颉利在,他不担心出事,颉利虽然残暴,但是真的有雄才大略的。可这位大王子就不同了,大家背地里都骂他草包一个。 “大王子,大唐早不动晚不动,偏偏大汗出兵十万向东的时候,他们起兵十万而来?显然是知道了可汗的目的,以此来解幽州之危。所以,我们应该聚兵抵抗住这边的压力。等可汗平了幽州,夺回那批战马,回过头来好好跟长安方面算账!” 阿史那杜敏抚掌赞道:“不错,杜尔堂兄说的一点没错。可你难道不知道,父汗带走了十万精锐,我们如今想要聚兵,需要时间,而且想要再聚起十万精锐,可不容易。与其这样,不如让梁师都跟大唐先打一仗,让他们两败俱伤,我们才能安稳挡住大唐的来袭。” 一群捧臭脚的纷纷称赞:“大王子高明!此计甚好。反正他们都是中原人,就让他们自相残杀。” 我这…… 梁师都的使臣都懵了,你们怎么能这样想? “大王子不可啊,唇亡齿寒呀!我们梁国弱小,根本抵挡不住大唐的入侵,不用两败俱伤,如果你们不支援的话,我们保不齐会弃城投降……如果让大唐顺利拿下朔方郡,紧接着定襄郡就可能被唐军包围,您也危险呀!” 突厥的将领愤怒的一脚踹倒这货,“废物,你敢诅咒我们大王子?梁师都这个废物,就你们梁国也配说唇亡齿寒?他如果敢弃城投降,我们突厥饶不了他!” 一通拳打脚踢上来,使臣差点没被打死。幸亏阿史那杜尔拉住了。 使臣哭诉道:“非是我们贪生怕死,实在是大唐实力太强。我们梁国弱小,哪怕死守城池,城中粮食也远远不足。等到大唐破城,我们一样是个死。与其这样,不如弃城投降,说不定还有条活路……” “呸!梁师都的人,都是软蛋!废物!”大王子等人纷纷咒骂。 使臣哭的更凄惨了,“可梁国受突厥庇护多年,感念突厥的恩德,我王特命小臣来告知一声:就算您不救援,将来也可以有个防备。” 好家伙,这货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才,想必是薛礼精挑细选的。 这时,阿史那杜尔开口了,“大王子,他说的不无道理。换个角度看,梁国确实是在帮我们防御大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怕我们不出兵,支援一些粮草军械战马还是可以的,想要马儿跑,总得给吃草不是?真要是他们弃城投降,我们压力就大了。” “你们觉得呢?”大王子有点动摇。 看到这个问题,手下文武哪里不明白,连忙改口:“可以给点支援。” “只要他们能挡住唐军,我们出点粮草军械战马不算什么。” “对,让他们自相残杀,杀的越多,我们就给他们越多……” …… 一个个七嘴八舌,丝毫不避讳梁国特使,使臣内心恨得牙痒痒,一直跪着低头,不敢有丝毫表露出来。 “好,那就酌情给你们些支援。对了,你们要什么?”大王子高高在上的问道。 使臣千恩万谢,“一应需求全在国书上写明了。” 大王子哪有心情看这玩意儿?直接甩手丢给了阿史那杜尔,“堂兄,区区梁国,弹丸之地,兵不过几万。能要多少物资?清单给你,就从你手下部落支援给他吧。你专司此事,保证让梁师都替我们抵挡唐军,回来我跟父汗保举奖赏你。” 说完,下令散会,领着手下一群拍马屁的出门打猎了。 阿史那杜尔牙关紧咬,哪里看不明白,大王子故意打压他的,这是国事,你让我一个小部落出钱粮物资? 翻开那国书,看到物资清单,阿史那杜尔懵了,这特娘的胃口够大的,战马就要两万?我们支援给你,你现在就能练成骑兵抵挡唐军吗?梁师都你来吃大户来了? 看着谄媚的使臣,阿史那杜尔痛骂一顿,答应给物资的一半,看他们抵挡的效果,如果有力的话,后续再补。 使臣得意的离开了,心说果然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往高了写,哪怕只要来一成,那也不少。 梁国朔方这边,去大唐的使臣率先回来,听完密报,薛礼拳头攥的吱吱响,“可恶!如果早知道颉利是奔兄长去的,我早该拦住不让他出兵的。现在晚了,怕是再有几天颉利就杀到幽州了……” “好,好狠辣的颉利。若是兄长在幽州出了任何事,我亲自去端了你的老巢,抓住你的全部儿子姬妾,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出好戏 梁师都看着手上的送货单,笑得合不拢嘴,“突厥就是大方啊,不愧能称霸草原,看看这手笔,光战马就一万。那我就等于立刻拥有一万骑兵了。早就想建立一支强大骑兵,苦于马匹军械短缺,这次不短了。” “恭贺陛下,我梁国万年……”群臣开始吹捧。 宰相薛礼回头瞪了一眼中间那个出使的,对方会意,立刻跪地嚎啕大哭了起来:“陛下明鉴,微臣冤枉啊……” 嗯?? “爱卿,你这次出使突厥,带回来这么多物资,朕会大大奖赏的,怎么哭起来了?难道家里有冤屈?”梁师都不解。 使臣磕头解释道:“臣不是为自己喊冤,是为我梁国喊冤。陛下,那突厥如此大方的给我们物资,可不是一片好心啊,您不知道当时的场景,实在是、实在是屈辱难言……” 薛礼趁机站了出来,厉声喝问道:“你代表的是我梁国,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何来的屈辱?” 使臣抹了一把眼泪,“陛下,相国!都说弱国无外交,今日臣算是体会到户部刘尚书的苦了。突厥人根本没拿我们梁国当人看,从始至终就让我像狗一样跪着说话。” 什么??全程跪着说话?夏鸿胪,你怎么当差的?我梁国的脸让你丢尽了!众臣纷纷斥责,除了薛礼和户部尚书。 梁师都面沉似水,摆手按下群臣,“让他说下去。” “这也就罢了,臣是求援的,为了我梁国的生计,低个头不算什么。可当我请求他们发兵救援的时候,您猜突厥人怎么说?他们根本不愿帮忙,还说什么,我们梁国跟大唐本就是一家,让我们自相残杀狗咬狗……” 薛礼一脚将这货踹倒,呵斥道:“胡说什么?谁跟大唐是一家?” “不是我说的,是突厥人这么说的,说我们都是中原汉人,自相残杀死光了才好。”这位的演技那是没得说。 梁师都拳头攥的吱吱响,“既然他们见死不救,那为何又答应给了物资呢?” 使臣哭诉道:“陛下,您以为他们那么好心吗?臣百般磕头恳求都没用,换来的却是拳打脚踢,差点没被他们打死,就因为臣说了句唇亡齿寒。突厥人说,我们梁国弹丸之地,不配跟他们提唇亡齿寒,唇亡了齿也不会寒!” 薛礼恨声吼道:“可恶!突厥人如此羞辱我梁国,陛下,将他们的物资退回去吧?” 梁师都也恨极了突厥,可他就是靠着突厥的帮衬发家的,所以再多的怒气,也只能埋在心里,这个时候,大难临头,真的不能得罪死了突厥。 “稍安勿躁,听他说完。” 使臣继续开口:“后来是那突厥的偏相阿史那杜尔明理,呸!他也是包藏祸心。他建议不出兵,但可以给我们物资,说什么要想马儿跑,得让马吃草。给我们物资不是为了支援,而是怕我们弃城投降,不去自相残杀。到时候他们突厥的压力太大。” “所以这批物资是?”薛礼黑着脸追问道。 “是他们为了让我们拼命帮他们抵住唐军,给出的奖励!说白了,他们就没拿我们当人,想让我们给他们当替死鬼的……陛下,奇耻大辱啊!我梁国建立至今,好歹也是一国,突厥却不把我们当人……臣替陛下冤枉啊!” 薛礼真想捂住眼睛,心说这货怎么还发挥上了?哭天抢地的,我差点都信了。 他却没想到,这位夏鸿胪,是梁国鸿胪寺卿,专管外交。这次哭诉可不带表演,一半还原,一半是真的替大家委屈,突厥蛮夷太特么拿我们不当人了。 “陛下,奇耻大辱啊!臣建议,退回突厥的物资,我们不要他们这种施舍的好意。靠我们自己的力量也能活下去!哪怕挡不住唐军,死则死矣,这份屈辱我们不要!”薛礼身为宰相,此时像是一个铁血战士一样,满腔激愤。 一时间许多朝臣都被他感染,纷纷站出来义愤填膺的声讨突厥。 梁师都何尝不想骂突厥千遍万遍?可他不行啊,没了突厥,他这个皇帝也就做不成了,所以为了当下的富贵,一定要忍! 挥手按下众人,“诸卿,梁国弱小是事实!弱国无外交,也是铁律。眼下强敌来袭,我们不能再去得罪后援,否则梁国就真的没了。” 薛礼恨声道:“陛下,难道这份屈辱就这么忍了吗?我们真的要去帮突厥抵御大唐,给他们当替死鬼?” 地上跪着的夏鸿胪建议道:“陛下,相国,不行咱们投了大唐吧。帮着大唐一起整死突厥,这个仇得报啊,看看他们把我打的?” 薛礼一脚将这货踹倒,“混账!大敌当前,敢出大逆不道之言乱我军心?为了你的一己私仇,就不要国家吗?普通百姓可以投唐,我们不行,我们投了唐,不会有好下场的。” 梁师都眼神微动,心说薛礼是不错的,他这话似乎在提醒朕,所有人都可以投唐,自己这个国君却不行。 这时,梁国户部尚书走了出来,“陛下,这两日,因为得到唐军来攻的消息,城中已经有百姓开始向南逃离了……” 嘶…… 这么说,不用我们纠结守住守不住,等唐军围城的时候,百姓直接就投敌了? 梁师都满脸的苦涩,“大唐来袭,突厥不发兵,靠我们自己的人马据城死守?就算守住了,这两年攒下的家业怕是也耗空了。如何是好?” 刘尚书叹息道:“若是能不跟唐军交战,保存实力就好了。可惜啊,我们跟大唐延州相邻,是第一道防线。突厥的定襄在后面,我们想不替他们挡刀,也不可能。” 这时薛礼眉毛一挑,语气轻佻道:“谁说不可能?按照上次朝会的计议,臣也派来一路使臣接洽了一下唐军方面,得到的回复虽然模棱两可,但只要不是说我梁国必灭,那就有缓。” “只不过,因为我们和大唐交恶,未得到陛下首肯,臣不敢擅专。” 梁师都惊喜道:“相国,都这个时候了,存亡之际,有良策就拿出来吧,朕不是是非不明之君!跟大唐是敌人、跟突厥是友,这不假!但此一时彼一时,是敌是友哪能分那么清呢?还得看时局!” 第一百四十九章 白得一夫人 薛礼的良策是什么呢?直接投奔大唐肯定不行。但突厥敢去幽州收拾萧锐,薛礼岂能坐视不理?不报仇能行? 看到火候差不多了,薛礼献上了自己的良策,联系大唐,说我们无意干涉大唐和突厥的恩怨,愿意给他们让出道路,放一批唐军过去,只要不跟我们两军厮杀即可。 至于说有没有假途灭虢的风险,万一唐军过去了,没去攻打突厥,掉过头来打朔方,灭了梁国?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薛礼的对策是,梁国整体实力向西迁移到旁边的盐川郡,如果大唐不讲规矩,夺了我们的朔方,那我们就趁机向西扩张,吞了大唐的灵武郡,如此地盘上还是不亏。 当然了,表面上我们还是要帮突厥抵挡一下,做戏也不能太假,在朔方和延州的交界处,梁军做戏抵挡一下,溃不成军,然后整体龟缩朔方不出。唐军就可以通过朔方的地盘,向东北的定襄而去。 这样我们给突厥就有了交代,不是我们不卖命,实在是实力有限,我们只能固守城池跟他们拼命。至于唐军会不会耗费兵力围城攻打我们,那我们就管不着了,反正出城跟他们决战是不可能的,我们打不过,必须依靠城池。 听完薛礼的策略,文武群臣都想捂住眼睛,心说相国这是想把突厥当傻子骗呢? 唐军会配合我们吗?梁国若想存活,这一切的计策若想成功,前提条件就是唐军配合,可他们会吗?灭梁国不是捎带手的小事? 可是除了这个良策,似乎没有比这个更稳妥的了,正面迎战必死无疑,还不如派个人跟大唐商量一下呢。 梁师都思考片刻,拍板决定就这么整,我们梁国弱小,如果能坐山观虎斗最好。 “相国良策,果然不凡。这样,朕带着梁国主力前去盐川郡安置,朔方留下一万兵马守城,此地军政全权由相国一言而决,无须跟朕汇报。另外任命相国为特使,去跟大唐谈判,我梁国的未来,就交由相国之手了。” 这…… 薛礼心说,这老狐狸真特娘贪生怕死。 文武群臣却是另一番想法:这是拿相国当弃子了吗?说的好听,将朔方全权托付,其实就是留下一座四战之地给人家,欺负人家是个年轻的新人吗? 薛礼却暗自高兴,你梁师都恐怕还不知道吧,老子本将是大唐的人,我可不怕被俘虏。你离开了朔方也是好事,省得小爷我办事还得隐秘防备。 “得陛下信任,臣不胜荣幸!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负重托,定然能斡旋于两国之间,保全梁国。” “好,相国辛苦,朕决意,将朕唯一的爱女许配给相国,今晚就成亲!” 啊?这个……薛礼懵了,这事不是提过吗?当初私下里我就拒绝过,怎么又提? 但随即就想明白了,老狐狸这是怕我跑了呀,可真下血本,唯一的女儿都舍得。 明知道推辞不掉,薛礼只好硬着头皮跪下磕头谢恩,心中默念,对不住有婚约的银环了,为救大哥,暂且权变一下吧。 文武群臣纷纷恭贺,恭贺陛下喜得佳婿。 大家这才看明白,原来薛礼不是弃子,梁师都还是舍不得这个年轻俊才的,虽然临战许亲有点急功近利,但只要薛礼经过了这次考验,那这位驸马爷可就真的是梁国第一权臣,实至名归,再无一人不服。 当晚梁国大宴群臣,薛礼的婚宴办的虽然潦草,但场面还是不错的,文武百官来的再没这么整齐划一,可以说给足了相国面子。 可是次日一早,薛礼起床才发现,还是自己年轻了,低估了这帮人的无耻。特娘的,原来昨夜他们都没睡,全都在收拾东西,今天一早天不亮,集体出发去了盐川郡,招呼都不打一声。 薛礼无语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一夜之欢的新媳妇,叹息道:“还行,梁师都这货人品虽然不咋地,好在女儿长相不错。唉,这特么干爹没当成,却当上了小爷的岳父?到时候我杀他的时候,会不会手软啊?” 甩了甩头,安排好家里,薛礼当即安排人接洽大唐,安排双方会面洽谈事宜。地点就选在大唐的延州城。 大唐一方给足了薛礼面子,因为战事涉及到萧锐,所以萧瑀不能随军,需要陪着陛下守在长安城,协调东西两路战事后勤。 而听说薛礼要出使延州会面,大唐派出了鸿胪寺卿唐俭,这可不是一般待遇,以往出使突厥的时候,唐俭也是最高等级了。今日区区梁师都,自称梁国,其实就是一路反贼而已,根本用不到鸿胪寺卿出马,鸿胪寺少卿都用不上。 延州城里,唐俭接到了薛礼来到郡守府会客厅,薛礼见到了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将,正是此次长安大军的统帅,兵部尚书李靖。 老李靖看着眼前气质俊朗的年轻人,抚须笑着迎了出来,“好小子,早知道你们兄弟两个不是池中之物,没想到,这才多久,就无声无息的做下如此大事。看来老夫当初还是低估了你们。” 唐俭连连打着眼色,“药师、药师,别胡说,你认错人了吧,这位是梁国的宰辅薛大人……” 薛礼却伸手按住了唐俭:“莒国公,不妨事的,此次随小子前来的,都是自己人。刚才在外面,人多眼杂,多有失礼。大唐宋国公府后生小辈薛礼,见过莒国公,拜见李爷爷。” 萧锐娶了李胜男,所以依照私人辈分,薛礼正应该叫一声爷爷。 唐俭恍然大悟,拍了拍薛礼的肩膀称赞道:“好小子,胆大心细,有勇有谋!时文兄真是好福气,有个天下无双的好儿子,没想到这位义子也是麒麟之才。既然不是外人,那就不用拘谨了,叫我一声唐伯伯吧。” 薛礼从善如流,躬身叫了声唐伯伯,然后挥手让其他几个随从退下,会客厅里就老李靖、唐俭他们三个。 “李爷爷,唐伯伯,薛礼卧底梁师都身边许久,许多长安城的事情都了解的少了,家兄怎么会去了幽州呢?又是怎么惹上了颉利,导致十万骑兵直扑幽州?” 唐俭跟李靖对视一眼,苦笑道:“药师,涉及到兵事,还是你来说吧。萧锐这孩子,这次做的事,确实是惊天动地,颉利十万大军不算过分。” 第一百五十章 顶不住了 听着李靖的叙述,薛礼拍案叫绝,大哥好样的!一出手就夺了突厥两万战马,难怪颉利急了。 “可是不对呀,东边不是突厥的小可汗突利地盘吗?难道突利是傻子,不知道两万战马的重要性?为何是颉利亲率大军攻打幽州?”薛礼提出了不解。 这时唐俭笑了,“突厥虽然强盛,但也不是铁板一块。突利小可汗是颉利的侄子,当初的汗位本该是突利的,是颉利强势夺走的。为了安抚人心,颉利封了突利一个小可汗之位。突利怀恨在心,敢怒不敢言。” “这次看似是幽州敲诈走两万战马,未必没有突利暗中支持的意思。老夫出使突厥多次,依我看,突利多半盼着大唐战胜了颉利,然后趁机夺回大汗之位。” 老李靖补充道:“未必是盼着大唐战胜突厥,最好是两败俱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薛礼这才明白,原来如此。 “行了小子,情况你也了解了。说说你的打算吧?我们起兵本意是围魏救赵,解了幽州之围。陛下原打算顺路灭了梁师都,但从宋国公处,知道你在梁师都这边建功。所以恩准给你一个机会,听听你的计划。”老李靖像是个慈祥的长者,带着指点之意。 薛礼朝着长安方向行了一礼,转过身来说道:“原本晚辈卧底的本意,就是除了梁师都此獠。但后来发现,或许可以暂时留着他,从突厥处探听情报,再诓骗突厥一些援助物资。跟家兄想的一样,都是从突厥搞战马。先让突厥把梁师都养肥了,然后我再除了他,大唐收回朔方、盐川两郡,还能收获一支精锐骑兵。” 嘶…… 唐俭跟李靖对视一眼,同时竖起了大拇指,后生可畏啊!好小子。 “可是现在出了这件事,既然兄长已经搞到了马匹,大唐暂时不缺战马了。那梁师都或许还可以让他再活几天,现如今晚辈已经完全掌握了梁师都部的军政大权,梁师都基本被我架空。可以预见,未来大唐跟突厥必有一战。到时候,临战之际给突厥抽一冷子……” 噗…… 唐俭再也忍不住,脑海里已经能想象出颉利吃瘪的画面,那时一定很精彩。 “好,既然这样,那就先留着梁师都。莒国公,稍后你回长安密报陛下,此事只有你我三人知道,不可再传出去。” “懂!”唐俭也是军政皆通的秦王府老人了,朝廷里面有私通颉利的暗桩,薛礼的事如果被突厥知道了,到时候就不灵了。 薛礼接着说道:“梁师都带着手下四万主力,和大部分资源人口,西行到盐川郡避难。留下一万人给我守卫朔方。呵呵,我跟他说,找大唐议和,同时让出道路,不参与大唐跟突厥的战斗。所以,我们需要在朔方和延州交界处,做戏打一场,然后我带兵龟缩朔方城不出。至于您围城不围城,那我们就不管了。到时候突厥问起来,我们就没有责任了。” “突厥本想让梁师都拼死抵抗,跟大唐两败俱伤,相互消耗。可惜啊,没能骗他们出一支骑兵,只骗到一批物资和一万战马。否则仿照大哥的办法,也吃掉他一支。” 李靖笑骂道:“你小子,能算计到这般已经了不得了,还贪心不小呢。世上的好事哪能全让大唐占上,此次若是能够解了幽州之围,保全那两万战马,给我一年时间训练出一支精锐骑兵,那就是完胜。” 薛礼挠头一笑,确实是自己贪心了。 正事谈完,三人闲聊片刻,中午留下象征性的吃顿饭,下午薛礼就回去了,结束出使。 次日,大唐五万兵马猛攻朔方边境关卡,朔方兵守卫不利,丢下几百梁师都死忠的尸首,薛礼带人狼狈逃窜入朔方城。唐军派了一万兵马驻扎朔方城下,看住朔方军不让出城。其余四万直扑东北方向不远的定襄城。 定襄城中,监国的大王子阿史那杜敏,整日吃喝玩乐,哪怕手下来报说,大唐山西云州方向发现兵马聚集,他也不在意,云州想打定襄城,隔着一条大河呢。 唯一知道关注政事的,只有阿史那杜尔了。 自从借了物资给梁师都,他就派人关注着大唐延州方向的战事。 收到手下来报,朔方军一触即溃,大唐势如破竹向北杀来。阿史那杜尔恨声道:“可恶的梁师都,果然废物!收拾东西,准备逃命吧。” 他没有提示警的事,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去告诉大王子,大王子也不会相信的。更别说他根本不想示警,阿史那杜敏那个魂淡,他死不死跟我什么关系?颉利一家子,死光了才好。 于是,悄无声息的,阿史那杜尔带着家眷和几员心腹,扯了个幌子就离开了定襄城,没有再返回北边自己的部落,而是直奔西边,投奔西突厥而去。 这里介绍一下东西突厥的由来。在前隋的时候,两个突厥是一个,都叫突厥,并未分裂。都属于处罗可汗的治下,当然了,突厥是草原游牧民族,底下各部落分地盘自治的,只需要可汗有诏命,你们派人参与就行。 后来处罗可汗身死,弟弟颉利强势崛起夺位,但处罗可汗的另一个弟弟统叶护可汗,盘踞西边发展十多年,自身本就强盛,不愿意屈居颉利之下,于是宣布自立,不尊颉利号令,这才真正有了西突厥政权。在之前虽然也有叫西突厥的,但更多意指突厥西边部落,并非独立政权。 怪就怪在这里,颉利雄才大略,虽然突厥被分裂,但他却凭借自身的能力,不仅治下实力不因分裂而下降,反而比之前处罗当政的时候,更加兵强马壮。 有人说是因为颉利推崇中原文化,有人说是得到了谋臣赵德言,也有人说是收拢了前隋遗孤获取了传国玉玺……众说纷纭,但不可否认的是,颉利是个有本事的草原帝王。 历史上能跟皇帝李二掰腕子的,可没有庸手,比如之前盘踞河北建立大夏国的窦建德,逼得李二孤注一掷,玄甲军三千破十万,听着很风光,但实际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李二兵马充足,谁会三千对十万这么冒险? 颉利更猛,带领二十万兵马打到长安城下,再进一步就是破城灭国。 书归正传,阿史那杜尔逃走两天之后,直到大唐四万大军围住了定襄城,突厥大王子阿史那杜敏才反应过来,歇斯底里的砍杀手下几个废物大臣:“梁师都呢?本王子已经给了他物资,他不是保证抵挡唐军的吗?” “梁师都的人都是废物,刚一交战就溃散逃命了,全都龟缩进朔方城不敢出门,唐军直接绕过朔方,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定襄。” “谁负责的情报和定襄城防?给我砍了!” “是阿史那杜尔,他早两天就跑了……” 大王子差点吐血,“现在怎么办?我们有多少兵马?唐军领兵的是谁?” “听说叫李靖,是个老将。” 李靖?那名传说中,出战以来没有败绩的大唐战神? 完了,大王子阿史那杜敏彻底昏死过去。 快,快派人向颉利大汗求救…… 第一百五十一章 幽州之危 突利可汗部落,颉利大军到来,契苾何力被狠狠抽了一顿鞭子,废物!让你来视察一圈,惹下这么大祸事。 契苾何力委屈极了,还狡辩说,是突利小可汗手下的勇士都太废物了,一万对一万被包围了,没一个冲上来救我的,全都下马投降。如果是我契苾何力本部的儿郎,绝对不会如此。 突利小可汗的脸色黢黑,心中已经把契苾何力骂了千百遍,老子派人支持你打仗立功,你自己废物被埋伏了,回过头来还怪我坑你?没有老子的兵马支持,你一个人敢踏足大唐的地盘吗?你还害得老子损失两万战马呢。 颉利按下手下的争执,“行了!不能让大唐顺利拿走两万战马,如果给他们机会建立起一支强大骑兵,我突厥的优势将荡然无存。突利,你应该第一时间率部抢夺。” 突利躬身行礼道:“大汗,不是不愿,实则兵力不足。唐人幽州聚兵三万,坚壁清野防备我们,如果我率部杀入幽州腹地,又怕孤军深入之危,不得已,只能求援大汗裁决。” 颉利心里明镜一般,哪里不明白突利的小算盘? 冷哼一声,“契苾何力,据说你跟唐将相识,去,给他们送封信。两万战马完好无损的送回,我们不再计较。否则的话,让全幽州的人洗好脖子,等着明日本汗大军的屠戮吧。” 契苾何力兴奋的带着亲卫奔向了大唐安乐城。 安乐城此时都在备战,不可能放一个敌将入城,看到大唐防御工事就不妙了。所以柴绍站在城头,隔空和契苾何力对话。 “柴将军,我突厥大军两年前曾杀到大唐长安城下。你觉得幽州自比长安如何?劝你还是识时务一些,交出两万战马,我们大汗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柴绍哈哈大笑道:“契苾何力,你也真有脸开口。玩不起就别玩。那一万战马是我们的战利品,另外一万是用来赎你命的赎金。怎么?突厥穷到这种地步了?出尔反尔,输不起,所以派兵过来抢夺?” “你……就是抢你幽州,又怎样?不识相的话,我们十万大军不光要抢回战马,连带着屠得你幽州寸草不生!”契苾何力涨红了脸威胁道。 柴绍脸色一冷,厉声喝道:“好那贼将!那就来吧,我们幽州兵马也不是吃素的。告诉颉利,本将五万大军死守幽州,想试试我大唐刀锋的就来。另外,还给他准备了一份惊喜,可不要被吓到。” 惊喜?什么惊喜? 柴绍没理会他,转身下了城头。这次耀武扬威的送信被压了一头,契苾何力丧气而归,郁闷的跟颉利汇报,说柴绍只说有惊喜,具体却不说是什么,说不定是故意吓唬我们。 颉利一马鞭抽在契苾何力的脸上,废物,送个信都办砸了,明日如果不能斩杀大唐一员战将,自己去领死,突厥不要无用之人。 转过头来,颉利对身边身形瘦削的中年文士问道:“军师,大唐是否是虚张声势?幽州可还有什么未知的力量?” 中年文士正是颉利手下第一智囊,前隋一名落魄士子,因家道中落被朝廷贪官污吏欺压,愤而不满远走北地。偶然的机会得到突厥可汗颉利的赏识,很快得到重用,一心为突厥出谋划策。 这位不是一名单纯的汉奸,而是一名有着伟大抱负的读书人,立志要在突厥蛮夷之地大力推行中原文化,改变突厥的不良习俗,达到教化蛮夷的大功德。 遇到颉利也算遇到他命中注定的明主,因为颉利也是个喜爱中原文化的,二人一拍即合,于是在突厥展开了一系列移风易俗的改革举措。 问题是突厥原本游牧逐草而居,大家的生活简单,哪怕许多风俗跟中原不同,但世代如此本族人也都习惯了。猛的这么进行改革,没接触过中原文化的突厥百姓,哪里接受的了? 所以改革途中,逐渐积累起来种种不满,颉利部下许多首领,都敢怒而不敢言,治下百姓更是怨声载道,这为以后突厥的没落埋下了祸根。 书归正传,赵德言沉吟片刻开口道:“大汗,臣下以为,柴绍虚张声势的可能性很大。但我们不可掉以轻心,那两万战马必须要收回来,而且时间不能拖。万一拖到他们把战马运到了大唐腹地,那我们就算屠灭了整个幽州,也为时已晚。” 颉利点头赞道:“不错!军师所言极是。柴绍既然准备了五万大军来防御,那明日交战后,就兵分两路。出五万人抵住柴绍的兵马,另外五万不要耽搁,直接杀向幽州腹地,势必要追回那批战马。” 幽州这边,萧锐在哪里?柴绍说的惊喜是什么? 时间回到几天前,萧锐梦中回忆后世的经历,然后灵光乍现起身去寻找苏烈。 “苏将军,派人快马传信大都督,我有对敌之策了。” “哦?长史,适合良策?” “将军可知,最好的防守是什么?” 苏烈沉吟片刻,“当属函谷关天险,城高墙坚,兵马粮草充足,当年大秦凭此力敌中原六国。” 萧锐摇了摇头,“不对!” “那是蜀中剑门关?据说蜀道险要难行,一人剑门关,可当万人大军。” 萧锐再次摇头,“还是不对。” 这可把苏烈难住了,沉吟半晌,弱弱的问道:“长史,您直接告诉我,是考我军务还是政务吧?军务的话,大概是上下一心,将士用命。政务的话,天下民心相向则牢不可破。” 萧锐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苏烈,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了不起,难怪能青史留名,果然不凡。这位不是一个单纯只会大将拼杀的将军。 “行了苏将军,不是考你。我说的是这次防守之战。将军可知冠军侯霍去病?” 苏烈重重点头:“凡我中原男儿,上过战场打过蛮夷,就没有不知道冠军侯威名的。嘶……长史,莫不是你的意思是,要效仿冠军侯追亡逐北,孤军杀入突厥后方?” 萧锐哈哈大笑道:“将军慧眼!我的对策很简单: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墙头草契丹 安乐城外,柴绍无奈的拍了拍萧锐的肩膀,“大唐的底子还是太薄了些,整个幽州也只能凑出这么三千精锐骑兵。藏锋,你知道,我是不想你冒险的。” 一身盔甲的萧锐感动的说道:“姑父心意萧锐明白。但今日不是私情,萧锐身为幽州长史,祸又是为我惹的。颉利想要进犯幽州,我不可能放过他。” 柴绍叹息道:“唉……你小子,就是太懂事了,懂事的让我们这些长辈心疼。” 说着,目光扫视过一众小辈,小声说道:“做不做得成冠军侯不要紧,你们一定活下来。” 啊?什么?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柴绍驱马上前,朗声对着三千精锐骑兵喊道:“此战,幽州长史萧锐全权指挥,几名国公的儿子身先士卒,幽州所有百姓的性命,就拜托诸位了。” 苏烈举起手中的霸王戟,领先高呼:“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 萧锐抽出腰间君子剑,朝北方一指,“出发!” 三千精锐骑兵,浩浩荡荡,大张旗鼓的朝着北方契丹领地而去。 既然要效仿霍去病追亡逐北,那为什么非得三千骑兵呢?多带点不好吗? 萧锐也想,本来是想要五千骑兵的,可惜,幽州太穷破了。三千人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可战马、盔甲、弓弩刀剑、武艺,这些因素想都合格,呵呵,整个幽州也凑不出三千来。 本想一人双马的,可柴绍双手一摊,没有。三千匹好马,再要就是驽马了。驽马?驽马要之何用?回头跑不及还会被人家追上。 所以综合考虑,萧锐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一些身体素质过关的、擅长骑马的,武艺普通些也行,杀伐几战就练出来了。 只一日功夫,萧锐带队就行到了契丹王庭,大贺摩会热烈出迎,甚至不少契丹将领瑟瑟发抖,心里担忧,大唐这支精锐骑兵,该不会是冲我们契丹来的吧? 契丹王庭内,萧锐开门见山道:“老贺,突厥颉利要来了,这次是十万大军。” “啊?”大贺摩会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吓得面如土色。 “不要担心,不是冲你,是冲幽州来的。”萧锐没有嘲笑,只是淡定的介绍。 大贺摩会松了口气,不过心里的担忧还在,思考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萧大人,幽州可能挡住?” 萧锐摇头,“挡不住。” 嘶…… 王帐中,气氛再次紧张起来。甚至有契丹首领直接说道,“族长,我们走吧,向东面逃命。” 大贺摩会瞪了手下一眼,强自镇定的说道:“萧大人,可有什么我契丹能帮上忙的?” 甭管这货是试探的场面话,还是真心的,萧锐看了一眼,承了这个人情。 举杯满饮,“老贺,直说了,幽州挡不住颉利,所以我带这三千人,是想从契丹借道,杀入突厥腹地,直奔突厥王庭去的。颉利心狠手辣,我萧锐也不是好惹的。他敢动我的幽州,我拿他王庭所有族人陪葬。” 嘶……好狠辣! 契丹一众首领都被萧锐的杀气震慑,不禁瑟瑟发抖。 大贺摩会重重点头:“萧大人放心,契丹一族誓死保密,绝不会泄露出去。” 嗯??? 不会泄露出去?那我干嘛来了? 萧锐摇头说道:“老贺,咱们关系不错,我不瞒你。我这是釜底抽薪之计,能不能解了幽州之围可难说。泄露如果灭了幽州,难保不会迁怒契丹。所以,这次来,我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萧大人你说,老贺我绝不推辞。”大贺摩会拍着胸脯保证。 萧锐突然笑了,“别这么紧张,不是刀山火海的事。我想让你带着契丹投奔突厥。只有这样,才能保全自身。” “啊?这个……不行,绝对不行。萧大人,我们契丹是大唐最好的盟友,不可能背叛大唐。” “不是让你背叛,是假意……” “别说了,您不用试探,从得罪了契苾何力开始,我们就做出了选择。”好家伙,大贺摩会以为,萧锐这是试探他,万一回答错了,外面人家三千铁骑,当场就要动手吧? 萧锐真想捂住眼睛,我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大贺摩会配合我呢?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萧锐终于解释清楚这不是试探,而是一箭双雕。 契丹投诚了颉利,能保住契丹活命。同时还要把萧锐率领三千铁甲杀入草原腹地的消息传给颉利,只有颉利担心被偷家,才有可能带着十万大军掉头对萧锐围追堵截,否则的话,单纯幽州的警告是没用的。 眼睁睁看着大唐兵马呼啸而去,大贺摩会眼神复杂,手下首领担忧道:“族长,唐军不会是试探我们吧?” 大贺摩会摇了摇头,“不,想要灭契丹,他们不用试探。准备一下,我们要做两手准备了。” 几天过后,颉利来到了安乐界外,契丹族长率众来投。 契苾何力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说契丹现在是大唐的走狗,绝不能相信,上次就是轻信了契丹的谎话,才被设计埋伏的。 颉利可不是契苾何力这个蠢货,他召见了契丹族长。 大贺摩会态度十分恭敬,声称背叛突厥的契丹前任族长大贺咄罗已经死了,现在契丹是真心投效突厥的。并且献上一则消息作为投名状:幽州长史萧锐率领三千精锐骑兵,一路杀入了草原,说是要杀向王庭,擒住所有突厥贵族。 什么???竟有此事?颉利惊呼,转头看向了第一军师赵德言。 赵德言皱眉沉思,同时问道:“大唐既然奔着我突厥王庭而去,这件事就需要保密,怎么会让你知晓?” “回禀上官,他们不敢直接从边境进入,几天前是从我契丹借道的。我们招惹不起大唐,只能假意顺从,等他们走远我们才敢过来报信。” 赵德言呵斥道:“混账,为何拖延至今日?” 大贺摩会哭诉道:“冤枉啊,契丹比邻大唐安乐城,我们实力弱小。如果不是今日大汗带兵前来,我们哪有底气出卖大唐?” 颉利冷声道:“招惹不起大唐,那就是说敢招惹我突厥了?” 大贺摩会不住的磕头:“不敢,契丹愿为大汗效死,如果有二心,大汗随时可以斩杀我们。” 深深的看了一眼,颉利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对方起身,“好,既然契丹有此忠心,那此次进攻大唐,契丹一族可为先锋。” 大贺摩会领命,不过为难说道:“大汗,我契丹族弱小,上次又因为大贺咄罗的事,被契苾何力将军屠戮不少士卒,现在能拿出来的战士,不足五千了。” 不足五千?哼,真是废物,要你这五千人有何用?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就是柴绍? 颉利瞪了一眼契苾何力,“好,五千就五千,编入契苾何力部下听用。若敢怯战或者反水,契丹一族就没必要存在了。” 手下人担忧道:“大汗,那三千大唐骑兵的事?” 赵德言沉声道:“照契丹族长所言,应该是真的。幽州实力虽然不强,但凑出三千骑兵还是可以的。没想到,那萧锐年纪轻轻,竟然有此魄力?想效仿当年的冠军侯霍去病?呵呵,他想的太简单了。想必这就是柴绍所言的惊喜吧?” “大汗,不用担心,可传信定襄的大王子,让他负责派兵守卫王庭,我突厥还有十万勇士没有召用呢。区区三千大唐骑兵,翻不起浪花。首要的是追回那两万战马才对。” 颉利拍板决定:“军师所言有理!好,派人传信王庭和定襄,命他们做好防御。传令,即刻开拔,杀入幽州!” 安乐城外三十里,是萧锐当初派人开挖的防御沟渠,此时主帅柴绍亲自站在沟渠后方的鹿柴旁,静静的感受着来自地面的震动。 “来了!传令,全军戒备!” 一万大唐弓弩手,全都埋伏在二道沟渠之内,远远的看着突厥万马奔腾呼啸而来,声势之大,有种排山倒海之威,心理素质差点的士兵,手里的弓弩都端不稳。 契苾何力依旧是先锋,骑在马上指挥狂奔的他,四下张望山势,总感觉这地方有些熟悉啊,怎么那么像我当初开挖沟渠的地方?可是不对呀,沟渠呢?莫不是在前面?还没走到。 就在这时,前方接连传来战马跌入沟渠的哀嚎声,契苾何力一拍大腿,“不好!快停下,停下……” 停下?停不下的。 如果是突利的部队,参加过修渠的俘虏,可能会有个防备,但颉利带来的都是骄傲自大的突厥王庭骑兵,根本没见过那宽的过分的沟渠,又怎么会料到前方有陷阱呢? 直到付出了将近两千的人仰马翻,突厥奔袭的大军,这才全都止住马蹄,整齐的站在沟渠边缘,满脸恨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卑鄙的唐军,竟然挖了这么长一条陷阱,负责探查情报之人是谁?拖出去砍了!如此明显的陷阱,斥候是做什么吃的?”后方的颉利恨声道。 这时突利提醒道:“回禀大汗,这不是大唐刚挖的。是契苾何力将军被俘虏的时候,带着一万被俘的儿郎们帮着开挖的。” “契苾何力这个蠢货,召他过来。” 很快,契苾何力垂头丧气的骑马跑来,被颉利狠狠抽了三鞭子在脸上。 “大汗,不能再往前走了,当初开挖的时候是两条,前面还有一条一样的。就算我们下马穿过这里,前面还是陷阱。”契苾何力提醒说。 “两条?哼!你还真给唐军卖力气。现在怎么办?我十万大军,不可能被区区两条陷阱拦住去路。”颉利不满至极。 契苾何力建议道:“大汗,末将建议绕过这里,请大军随我走,我知道沟渠的尽头。” 可就在突厥骑兵准备转头绕道的时候,第二个沟渠内埋伏的唐军弓弩手站了起来,一轮齐射,箭雨如蝗。 大意的突厥骑兵直接倒下一大片,接着就是惊慌失措的高呼敌袭…… 本想拉弓反击,可大唐一方的弓弩手是萧锐建议的三段射,一轮速射后直接蹲下,后面一排齐射,直到三轮完成,第一排又装填好了弓箭。 这样密集的火力,突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慌乱中驱马后撤,直到丢下几千尸首,撤到了唐军弓弩射程之外。 契丹族长大贺摩会看着沟渠里的契丹族人尸首,忍痛闭上了眼睛,心中把这份仇恨全都记在了突厥身上。 看着沟渠效果如此好,大唐主帅柴绍哈哈大笑着走了出来。 “请突厥颉利大汗出来答话!” 很快颉利在卫队的保护下,驱马来到阵前,两人和平会面,眼中都洋溢着平静的怒火。 “唐将,你叫什么名字?能埋伏本汗的人,你有资格让本汗记住名字。攻下幽州之后,本汗会把你的头颅送去长安。” 柴绍哈哈大笑道:“颉利,当初长安城下匆匆一面,本将可是牢牢记住你的。本将就是幽州大都督柴绍,想要攻下幽州,得过了本帅这一关。” 颉利不禁高看一眼:“好胆!原以为你会龟缩城中待援,没想到你竟然敢来到第一道防线。就凭眼前的两道沟渠和一万弓弩手吗?柴绍,你怕是不知道什么是突厥骑兵吧?” “呵呵,多说无益,大汗不如再试试。看是我大唐的弓弩厉害,还是突厥的兵甲坚固?” 柴绍这就有点杀人诛心了,谁都知道大唐装备精良,弓弩射程也比突厥远。突厥的短处就是护甲,别说铁铠,就是皮甲都做不到人人能穿,实在是太穷了。 “呵呵,怕本汗绕道?”颉利敏锐的捕捉到柴绍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心中更认定了,绕道绝对正确。 柴绍不屑道:“堂堂突厥颉利可汗,十万大军面对我一万弓弩手,被吓得不敢寸进,反而绕道二十里?可笑可笑……此战过后,本帅回去长安,有得吹嘘了。” 颉利脸色黢黑,冷哼一声:“雕虫小技!传令,契苾何力引路,分出五万兵马绕道进攻!” 说完带着卫队转身而去。 柴绍这次是真的慌了,暗道颉利是个人物啊。我的激将法有用,但他竟然谨慎的只派出一半绕道。 回到自己阵营,手下副将担忧的问道:“大帅,现如今该如何?我们如果撤回弓弩手,可能立刻就要被突厥人识破。” 原本,柴绍准备等颉利绕道之后,手下这一万弓弩手立刻趁机撤退回城的,现在难了,对方留下五万盯着。 “等!敌不动,我不动。” 说是如此,可等契苾何力率领的五万兵马绕道看不见了,柴绍下令鸣金收兵,弓弩手全部撤离沟渠,官道堵上鹿柴,然后全军顺着官道疯狂撤退。 赵德言远远的看着这一幕,立刻反应过来,“不好,上当了。他们在虚张声势,唐军要逃。大汗,应该下令速速追击!” 颉利抽出弯刀下令,“牵马渡过沟渠,追杀唐军!” 虽然需要下马牵行过两道沟渠,会耽误一段追击时间,但唐军弓弩手全是步兵,只要等到突厥骑兵越过拦路的鹿柴,翻身上马,一刻钟不要,就能追上唐军。到时候什么弓弩手?全都是突厥铁蹄下的亡魂。 只是赵德言看着逃命的唐军,总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清为什么? 嘴里嘀咕着:“奇怪,柴绍带着一万弓弩手,难道只是为了打个伏击,让我们损失几千人?值得吗?哪里不对劲啊……” 颉利却冷笑嘲讽道:“军师,幽州看来是穷困到极点了。你看,作为主帅的柴绍,竟然连匹战马都没有。可见为了凑出那三千骑兵,他们付出了多少。” 赵德言点头说道:“据斥候说,唐人早几天就把战马全部往南运走。过了几天萧锐才重新选拔了三千骑兵,想必是明知道幽州守不住,将所有精良战马全都送去大唐腹地了,生怕被我们缴获。” 颉利眯起眼睛点头:“不错,定是如此。那柴绍想来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还出来吓唬本汗?当初长安城下就吃了李世民的亏,这招儿不行了。” 赵德言只是看着追击的突厥骑兵,眼中忧虑迟迟不曾散去,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场血战 很快,前方越过第二道沟渠的突厥骑兵,来到了那不长的鹿柴拒马前面,挪开障碍,整理队列,看着前面跑出好几里的唐军,突厥骑兵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嗜血的微笑。 颉利抽出弯刀,朝前一指,“冲上去,杀光唐军,给同袍们报仇!” “杀!” 突厥上万骑兵前锋,吼声震天,一个个催马扬鞭,奋勇争先的冲了上去。 赵德言盯着远处逃命的唐军看了又看,直到唐军的身影都模糊不清,双眼看得发疼。 “奇怪,唐军逃命的速度,没有亡命之徒的姿态,似乎有点慢?莫非有诈?故意引我们上钩?可是他们的兵力被我们侦查的一清二楚,再次挖沟渠设伏吗?不可能的,开挖沟渠声势瞒不住,那他们是……” 旁边一员护卫忍不住嘲笑道:“军师,您看那唐军逃跑的样子,好滑稽,像是一群脚上踩了泥巴的猴子……” 脚上踩了泥巴的猴子?赵德言仔细一看,可不是嘛,这不是玩命疯跑的姿态,更像是在低头看路,脚下挑挑拣拣的,但是这天气干燥,没有下雨,路上没泥巴,为什么……不好! “快,快,大汗,传令前面的人停下,不可冲锋!”赵德言恍然大悟。 可惜啊,晚了。 万马奔腾的追击,他个人的声音能传的了多远?前锋是攒了足够的怒气追杀的,马力刚发挥出来,能那么简单停下吗? 颉利不明所以,刚要问话,冲在最前面的大军就出了变故,陆续有人出现了马失前蹄,不同的是,这次没看到陷阱沟渠,所有人只是躺在地上哀嚎。战马却没有站起来。 “怎么回事?”颉利眉头一紧,又有陷阱? 不太对,这次栽倒的没那么整齐,有些是冲出去好远栽倒的,有些是近前栽倒的,稀稀拉拉,可把范围放宽到一里,那就多了,几乎没人能冲到唐军身边的,全是栽倒的骑兵。 突厥号角响起,全都停下冲锋了。只这一轮,又是几千损失,当然骑兵受伤的居多,更多的是战马不行了。 赵德言等人近前一看,不由的怒火三丈,卑鄙狡诈的柴绍,他怎么想出来的点子?没有挖沟渠,竟然在冲锋的路上,挖了无数个碗口大小,两尺深的小坑。这特么专门是给马蹄设计的呀。 难怪他们都是步兵,连柴绍都不骑马,跑步逃命,原来是怕露馅。 颉利面沉似水,恨意都快能杀人了,“军师,现在怎么办?” 赵德言叹息道:“唐军有备而来。这种小坑太多了,哪怕是牵马缓行,也得慎之又慎,小坑深两尺,马蹄陷入也是会受伤的。所以现在追击是无望了。只能先命人挖土填坑。” “什么??填坑?这么多小坑,我们填到什么时候去了?” 赵德言叹息道:“这种坑不同于沟渠,一个人拿刀剑就可以轻松挖出来,他们一万人一人挖十个,就是十万个小坑。一个个全都填上倒是不必,只需要命人填出一条宽几丈的路径,够我们行军即可。当然了,以后再行进,就要防备这种陷阱了,不能再盲目冲锋。” 颉利虽然着急,但也只能依计而行,挥手让人去挖土填坑。 远处半山坡上,看到突厥骑兵栽跟头的柴绍哈哈大笑起来,萧锐这小子说的陷马坑真好用,有这东西,不用正面交手,老子也能拖住突厥大军,两万战马?做梦你们也别想追上。 他还是低估了突厥的狠辣,颉利跟赵德言可都不是蠢人。有这种都是陷阱的路,如果跑去追击,可不容易追上。 所以带兵来到安乐城下,依照原计划,颉利命令五万人去追击,自己亲率大军,来一次正面攻城。哪怕突厥不擅长攻城,这安乐城也一定要拿下。 不是因为安乐城池弱小,而是因为柴绍在安乐城。这是条大鱼,万一追不回那两万战马,能俘虏柴绍,到时候就有筹码跟大唐要东西了。你们可以俘虏契苾何力换战马,那柴绍一个大都督,听说还是皇帝的姐夫,应该更值钱吧? 城头上,柴绍看着下方忙碌打造攻城器械的突厥人,咬了咬牙,“老子费劲让人秘密挖了那么多陷马坑,颉利竟然不上当,不是说要去追战马吗?怎么改脾气了,要围城进攻?我城里也三万兵马呢,怕你?” 副将小声提醒道:“大帅,恐怕他们是想俘虏您换战马的。” 什么??? 柴绍一拍额头,大呼失误!早知道就安排副将守卫安乐,自己守卫幽州多好?难怪当初萧锐走的时候,建议我回幽州。 当初柴绍的回答是,为将者,当身先士卒。安乐是幽州第一道防线,身后就是幽州百姓,岂能让突厥人过去? 原来萧锐早就想到了,劝他回幽州,是不想他置身险地。现在好了,死守城池,固守待援吧。 五万对三万,按理说三万守城的还占便宜呢。可依旧是一场血战。 与此同时,幽州运输战马回长安的事,终于通过八百里加急送入了长安。 李二接过急报看起,身形晃了晃,差点没高兴的晕过去。杜克明果然猜中了,一群小子信里说的是真的。 而且,不是两万战马,竟然是四万?其中含有契丹上贡的。甚至还有一百汗血宝马种群? 饶是李二见过大世面,此时也不禁呼吸急促起来,四万良马,对大唐意味着什么?将这四万训练出来,配足了兵器盔甲,大唐骑兵可以横扫整个草原! “来人,击鼓聚将,兵部议事!” 这天,整个朝廷沸腾了,四万良马自幽州启运,已经快走到河北边境,进了河南就稳了。过了洛阳,则万无一失! 皇帝李二亲自坐镇兵部指挥调动,侯君集带队,从洛阳出兵五万,接应四万战马安全到达长安。 同时责令山西的李绩,改道汇合定襄的李靖,两处合力攻下定襄,拿了颉利的儿子,务必解了幽州之围,保证萧锐等人的性命。 四万战马?萧锐立了大功,莫说十万大军去救他,就是二十万也值。只要这小子以后不造反,这道功绩封他个王爷都行。 连萧锐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值钱。此时的他正手持指南针,一路朝着西面进发。路上遇到突厥部落,毫不手软尽数消灭,就食于敌,以战养战。练兵是其一,更重要是打疼突厥,逼迫颉利回兵救援。 只是可惜,突厥游牧分散,一路上也不见几个像样的部落。 第一百五十五章 颉利慌了 “大汗,连续进攻两天了,我们的伤亡有点大,要不要停下休整一天?”手下担忧的看着攻城的士兵一个个掉下云梯,忍不住跟颉利建议。 颉利目光深沉,看着同样有死伤的安乐城头,凶狠的说道:“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安乐现在是一座孤城,我们死伤一千,他们也死伤八百,只要抓住了柴绍,那我们的人就不会白死。” 一千换八百?如果让柴绍听到,恐怕会笑死,你颉利不会算账吧?老子是守城,你一千人,我们伤亡五百都不到,咱们看谁能耗过谁? 手下赵德言手持一份情报慌张的闯进大帐,“大汗,不好了,大唐出兵围住了定襄,大王子派人来求援。” 什么??? 怎么回事?定襄城旁边还有梁师都,难道梁师都投唐了? 赵德言递上情报,颉利快速看完,愤怒的踹翻了面前的桌案,“废物!早在大唐进攻梁师都的时候,他就应该出兵帮忙,而不是看着他们坐山观虎斗。梁师都跟大唐比起来,连条狗都不如,没被当场杀死就不错了。” 赵德言担忧道:“大汗,定襄兵力不足,山西的李绩也有异动,万一跟李靖合兵一处,定襄有城破的危险。要不我们撤军回援吧。” 撤军?我十万人奔袭千里,势必要追回战马,可现在呢?战马的影子都没见着,反而丢下了一万多尸首,你说撤军就撤军?我们给唐军送死来的? 眼见颉利舍不得,赵德言改了一下口风,“大汗,我们擒住柴绍是想跟唐军换物资的。但如果定襄城破,大王子被擒住,那即使我们擒住了柴绍,也只是人质换人质而已。不如,撤回一批兵马回援?您别忘了,萧锐还带着三千骑兵深入草原,万一被他抓到机会……” 嘶…… 颉利慌了,差点忘了这个小蚂蚁。 原本传令让王庭、定襄两处,同时阻截萧锐的。现在倒好,定襄被围,说不定王庭还得出兵营救定襄,那么万一萧锐带人杀入空虚的王庭,后果不堪设想。 颉利眼中满是不甘,“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大唐得到一支精锐骑兵?” 赵德言沉思片刻,“不,大汗,如果率部回援,不仅可以解了定襄之危。倘若能擒住萧锐,跟擒住柴绍是一样的,萧锐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婿,想必拿他一样能换来战马物资。而且,抓萧锐,可比现在硬攻城抓柴绍容易。” 颉利眼前一亮,“军师妙计!来人,传令停止攻城。快马召回前锋五万兵马,回援定襄。派出多路斥候,一定要弄清楚萧锐的位置,本汗要亲自会一会这个搅动风雨的大唐才俊。” 萧锐?萧锐一路如同疾风一样,丝毫不敢停留,仅用了五天时间,奔袭出一千里。 一路烧杀抢掠,现在整支骑兵完全换了气质,朦胧中带着一丝血红的凶光,让人不敢直视。三千兵马原本座下战马都是拼凑的,现在不同了,一人配双马还有富裕。 当真应了那句话,杀人放火金腰带。如果不是带太多,容易耽误行程,不便于机动,萧锐怕是还能拉起一万战马。 “萧大哥,再给我们讲讲霍去病的故事吧?一直都以为突厥很强大,没想到真的三千人就可以冲进来杀个痛快,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没人效仿霍去病呢?”秦怀道虚心请教。 修整的工夫,萧锐总会将人聚在一起,讲一些话本故事和历史人物,霍去病就是这支队伍最崇拜之人。 听到秦怀道的问题,再看看四周一个个好奇的目光,萧锐思考了一下,笑着说道:“其实孤军深入风险是很大的,被人围追堵截还是次要的。最大的危险来自于天时地利。我们运气好,一路上没遇到下雨下雪。如果遇到天气不对,茫茫草原,我们又能走多远?” “当年冠军侯一腔孤勇,除了天才的杀伐之外,还有就是他的天赋异禀了。” “天赋异禀?难道跟您一样,天生神力吗?”有人好奇问道。 萧锐摇了摇头,“我这一身蛮力,用在草原其实是没用的,只不过比你们多杀几个蛮子罢了。各位回头看看四周,往远处看。” 大家不解,纷纷转头,四下都是空旷的草原,有什么可看的? 萧锐问道:“如果现在没有太阳,天昏地暗,你们谁能分辨出东南西北?” 嗯? 所有人都沉默了,细思极恐啊! “萧大哥,这就是你说的地利危险吗?”秦怀道惊讶道。 萧锐点头道:“不错,在草原上迷失方向是很可怕的,一不小心就走到了陷阱。一只孤军,怎么比得上人家土生土长的草原人?拖久了就被围住了。即便是没人围困,迷路几天,没有水源,一样是个死。” “冠军侯的天赋就是,他一生都不曾迷路。能在茫茫草原准确的判断方位,杀入王庭来去自如,古往今来,唯此一人。” 众人纷纷竖起大拇指,原来,不迷路的天赋竟然如此了不得。 苏烈笑了,“长史,不见得,古人我们不知道,今人未必没有。您怕是跟冠军侯一样的天赋吧?” 萧锐哑然:“苏将军,我没有那么高的天赋。之所以不迷路,是因为手里的这个物件。它可以帮我定位方向。” 大家早就好奇了,可谁也不认识指南针。 萧锐想了想,“这东西叫司南,可以一直指向南方。最早据说是皇帝和蚩尤大战时候,曾造指南车。大概跟此物道理差不多。战国时期的韩非子书中有写,就是此物。” 给众人传阅把玩一阵,大家啧啧称奇,谁都想要一个,可惜只有这么一个。 萧锐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冠军侯是如何死的吗?” 大家只知道霍去病英年早逝,具体怎么死的,还真不知道,据说是疫病? “不是瘟疫。史书记载是水源。茫茫草原的匈奴人,是抓不住这只自由雄鹰的。可天意弄人,就在冠军侯带队归来的时候,半途喝了不干净的水源,染病不治而亡。天妒英才!” 众人一阵惋惜,如果冠军侯一直活着,那大汉得多强? “所以我一再强调,咱们这一路上的饮水,必须经过火烧煮沸,就是避免这个悲剧。因为经过煮沸的清水,才是无毒的,喝了不会生病。” 大家这才想起,萧锐能文能武还是其次,最开始可是有名的长安神医呢。想到这里,大家更加放心的追随萧锐,期待着能跟他一起,做成冠军侯当年的功绩,说不定就青史留名了。 很快,出去探路的斥候回来了,“报,北方八十里,是突厥铁勒九姓的地盘,有一支五千人的中型部落。” 铁勒九姓?五千人?打不打? 第一百五十六章 捅了马蜂窝 铁勒九姓?为什么不打? 铁勒九姓是不是突厥的人?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是突厥下属部落里面,较为强盛的一支吧?既然是突厥人,那我们干嘛来了?欺软怕硬?专杀老弱? 如果绕过了这五千人的部落,等我们过去了,他们在后面追杀,抄了我们的后路怎么办? 萧锐一连三问,让那副将羞愧低下了头。 苏烈开口说道:“长史,据末将所知,突厥并非铁板一块,铁勒九姓位于草原北方,对颉利并非死忠,只能算被迫屈服颉利。我们是不是可以尝试拉拢,让他们突厥内讧?倘若贸然袭杀铁勒九姓,无异于跟他们结仇。反而会激得他们草原内部联合起来。如果突厥太团结,对我大唐不利呀!” 秦怀道等人纷纷点头附和:“不错,萧大哥,三思啊。” 三思?什么三思?非吾族类其心必异,你们怕是没有体会吧? 萧锐微微一笑,没有解释,而是提了一个问题:“当年冠军侯霍去病,追亡逐北,汉武帝几乎打得匈奴亡族灭种。按理说草原现在是我们中原的后花园才是,可为什么不是呢?反而是突厥的天下?突厥哪里来的?匈奴走了,草原上是谁?” “汉朝是匈奴,西晋是五胡乱华的匈奴、鲜卑、羯、羌、氐?然后呢?现在又是突厥?” “谁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草原上的异族层出不穷,就像野草一样,一茬接一茬?是我们中原没有彻底征服过草原吗?” “还是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又或者是草原上的游牧蛮人坚韧到灭不掉?” 这个问题,对于一帮二代来说,是个新颖的话题,以前可从未思考过。 现在被问到,大家是惊讶的,但细思极恐,到底是为什么呢? 尉迟宝庆不喜欢动脑子,央求道:“萧大哥,你肯定知道答案,你就别馋我们了,快告诉大家吧。” 萧锐亲手敲了这货一个爆栗,“慢慢想,回到长安前想出来就行。现在,随我去杀敌!我要让大唐铁甲,成为草原蛮人心头永远的噩梦!” 抽出腰间宝剑,萧锐带头,第一个纵马冲了出去。 让大唐铁甲,成为草原蛮人心头永远的噩梦! 这句话,仿佛一颗火星般,瞬间点燃了这支嗜血骑兵心中的热血,此时此刻,他们不再是那个为了给幽州解围的逃亡骑兵,而是一支无坚不摧的利刃,萧锐的这句话,就是所有人心中的目标。 铁勒九姓包括:回纥、薛延陀、仆骨﹑同罗﹑拔也古﹑思结﹑契苾﹑浑、阿跌等九个主要部落,还有一堆其他姓氏的小部落组成的联盟。其中又以回纥、薛延陀最为强大。 回纥位置在最北边,因实力最强儿居铁勒九姓之首。这里距离突厥颉利的王庭也最远,所以颉利鞭长莫及,只能号令结盟,却不能完全掌控。 回纥南面临着的是薛延陀,等部落散居,其中颉利手下先锋大将契苾何力,就是出自铁勒九姓的契苾一族。 此时萧锐等人率众袭击的五千人中型部落,就是薛延陀最边缘的一支,因为颉利袭击幽州,而被萧锐殃及池鱼了。 三千对阵五千,虽然是突袭,但人数上还是劣势的。好在对方装备差,五千人也不全是青壮,唐军最后以战死十人,三十人受伤为代价,灭掉了这支草原部落。 熟练的打扫战场,焚烧敌人的尸首,带上我方阵亡袍泽的骨灰,简单修整补给一下,萧锐带着大军重新上路。 两天之后,薛延陀总部才收到消息,一个五千人的中型部落,被屠的干干净净,尸骨无存。 薛延陀族长第一反应,是颉利干的。草原都是他说了算,谁敢来草原撒野?颉利终于对我们下手了吗? 不行,这件事不能忍,于是他立马通知其他铁勒九姓联盟,颉利来袭,不能让我薛延陀一族扛着。你回纥不是铁勒之首吗?你得给我们做主。 联盟大会上,回纥表示要去跟颉利确认一下,毕竟我们铁勒九姓是依附突厥的,也算突厥的族人,你作为我们共尊的可汗,怎么可以滥杀族人? 他们派去王庭的人还没走到呢,这边就接到了颉利派来的传令特使:草原上闯入了一支三千人的大唐精锐骑兵,在草原上祸乱天下,见人就杀,责令草原上所有部落,即日起开始对这支唐军围追堵截,势必要将之歼灭在草原。 得,不用去找王庭申诉了,事情调查清楚了,是外人。 铁勒九姓难得一见的团结,纷纷喊着要为被灭的部落报仇,于是,一支五万的铁勒大军,间隔两日追在了萧锐等人的身后。 萧锐知道吗?不知道,也不屑于知道,他可忙着呢。也许,从袭击了薛延陀部落开始,他就料到了身后的追兵,谁知道呢。 现在他遇到了新的麻烦,一支七万大军,竟然扎营在自己面前? 这什么情况?我们袭击突厥王庭的事,泄露出去了?可是不对呀,我们一路向西不曾停留,就算是颉利的传令兵,也未必能比我们先到王庭。有内奸?也不对,我是临时起意,说走就走的…… 那眼前这七万大军什么情况? 完了,三千对七万?还不是老弱病残,目测青壮至少得有五万,怎么打?突袭王庭计划,就此搁浅。三千人的大唐骑兵,全都不看好这一仗。 苏烈却仔细观察着,“不对,长史,这支队伍如果是专门堵截我们,不应该这么布阵扎营。你看他们,扎营散乱毫无章法,倒像是我们一路上遇到的那些部落,像是在这里长期定居一样。可是,除了突厥王庭,哪里有七万人这么大的部落呢?难道我们已经走到了王庭?” 萧锐看看地图,没有,距离王庭还有好几天路程呢。 “不管怎么说,备战!苏将军说的对,他们好像不是冲我们来的,更像是巧遇。你们看,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开始组织队伍。快,趁此机会准备进攻,等他们反应过来,拉起了骑兵,我们就真的过不去了。” 对面什么情况? 说来也是萧锐点儿背,还真是巧遇。 这七万人不是颉利的人,而是西突厥搬迁过来,投奔颉利的夷男部众。西突厥统叶护可汗不久前因病身亡,西突厥陷入了内乱,夷男不愿身死内乱,于是率领部落七万人投奔了颉利。颉利不放心这个人,于是将之放在了自己的腹地安置。 好巧不巧的,竟然就在萧锐去颉利王庭的必经之路上。 夷男也冤枉着呢,我们就是来避难的,在突厥腹地扎营安家没几个月,虽然被监视,但好歹有几天安静日子,怎么会有一支凶悍骑兵出现在旁边呢?看他们的气势,不像是来走亲戚的。 难道是颉利要对我们动手了?就知道这老狐狸不可信!快,击鼓聚兵,跟他们拼了…… 拼?先下手为强!萧锐可不会看着你们拉起队伍,一声令下,三千甲士六千战马,瞬间冲向了面前的部落中军大帐。 一个小时后,损失了二百人,萧锐等人凿穿夷男部落,屠戮一万多人,踏平了夷男中军大帐,扬长而去。 一天之后,夷男聚起五万兵马,朝着萧锐追击而去。 萧锐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没杀到突厥王庭,身后已经有十万追兵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传回长安 侯君集从洛阳带着五万大军去接应四万战马,看着那黑压压的马群,饶是侯君集见过大场面,此时也不禁激动起来。好马,全是好马…… 汇合了房遗爱、柴哲威等人,侯君集这才知道,原来突厥五万追兵,还有两日就能追上了,可马队竟然还没有抵达洛阳,好险。 “你们继续往洛阳方向行进,本将去河北会一会突厥骑兵。”侯君集豪气的说道。 护送魏嫣然的李胜男在里面最年长,似乎是一众小辈的主心骨,担忧的问道:“侯大将军,您不是带着五万兵马来接应我们的吗?没有兵马护送,这四万战马恐怕不安全呀。” 侯君集哈哈大笑起来,“放心,安全的。只要在我大唐境内,就绝对的安全。四万战马的威胁来自于身后的五万追兵,本将这就去解决了追兵,来一个釜底抽薪。我杀得越狠,你们越安全。放心去长安吧……” 说完,大笑着带兵进了河北。 房二嘀咕道:“他是五万步兵,万一打不过后面的五万骑兵,我们岂不是就完了?” 李胜男连忙喝止住这货,“不懂别瞎说。侯君集大将军乃当世名将,是大唐少有的精通兵法之人。突厥骑兵在草原逞威风,这里可不是草原上一望无际,地形复杂,加之敌人水土不服。侯大将军五万面对十万也不在话下。” 嘶……这么厉害?一帮人将信将疑的继续赶路。 大家只知道侯君集是名将,但具体多厉害,还真的没有什么概念。只有李胜男心里清楚,因为侯君集跟自己祖父李靖请教过兵法,祖父曾评价说,侯君集天资过人,杀伐果断,未来必成大器。 两天之后,侯君集看着狼藉的官道,脸上写满了失望和郁闷。 不是说颉利大张旗鼓的,誓要追回这批战马吗?怎么走到这里掉头了?发生了什么事?老子的战功啊!你们跑了,我怎么杀敌立功? “再探,哪怕是追查到边境安乐城,也一定追到突厥骑兵的踪迹。万一被他们绕过去,追上了马队就遭了。” 侯君集知道不可能,但这话是故意激手下斥候队的。他带着大队人马,一直赶到幽州城下,见到了得胜回来的柴绍,这才明白,颉利竟然退兵了? “真特娘丧气,当年长安城下,渭水河畔的城下之盟,奇耻大辱!老子还想着今日终于能跟颉利收回点利息了,竟然让他跑了。是害怕你我南北夹击,吓跑的吧?”侯君集大喇喇的坐在议事厅的太师椅上,这种椅子是萧锐发明的,现在萧家的家具店风靡长安城,幽州柴绍这里有,一点也不稀奇。 柴绍却没有这么轻松写意,一脸担忧的看向了西北方向,“不,他们不知道你带兵接应。早两天就撤兵了,很果断。应该是萧锐釜底抽薪的计策生效了。” 噗……侯君集刚喝进的茶给喷了出来。什么?釜底抽薪?萧锐的釜底抽薪?不是我的吗? “到底怎么回事?”侯君集满脸的不解。 柴绍叹息一声:“唉……萧锐带着一群小子和三千精锐骑兵,孤军杀入草原。计划直捣突厥王庭,逼迫颉利回援老巢,从而解了幽州之围。” 嘶……好!好一招险中求胜。果然是釜底抽薪之策,萧锐这小子有胆色。侯君集双眼大放异彩,饶是见过世面,此时也忍不住大声赞叹。 自己跟萧锐不熟,没有交情,但此次是为了国事,临敌之际,萧锐不惜孤身犯险,帮助幽州解围,侯君集自忖,若是自己,怕是也没有这个年轻人敢想敢干。 萧锐越优秀,柴绍越担忧和心酸。 “唉……但愿他们吉人天相,能够平安归来。万一有个闪失,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宋国公交代了。” 侯君集点了点头,拍了拍柴绍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我虽然跟萧锐不熟,但听尉迟将军说,萧锐武艺冠绝长安,等闲伤不了他的。长安兴兵五万、山西李绩也出兵五万,合计十万大军已经围住了定襄城。挥手直接可以擒住颉利的儿子,到时候萧锐就无事了。” 柴绍掰掰手指头算了算日子,“不对呀,根据我们的计算,颉利出兵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我们得了战马,怎么反应这么快呢?早知道你们有准备,我就不让萧锐和一群孩子去犯险了。” 侯君集白了一眼,没好气道:“还不是怪你?打了一个大胜仗,擒住突厥一万骑兵,为何不送军报?若不是几个孩子的家书,还有杜相的慧眼决断,差点就误事了。” 随后,侯君集将长安的推论复述一遍,柴绍捂着胸口长舒了口气,“老天保佑,此次是我的失职,等过了这阵子,我亲自回去跟陛下请罪。对了,还得登门答谢杜相。听说杜相喜欢书法?” 侯君集思考了一下,摇头道:“你如果真想答谢,我倒是有个建议。你久在幽州可能不清楚,杜相次子似乎跟萧锐有过节,被萧锐修理过一次。萧锐可是长安纨绔克星,连太子都怕他。” 点到为止,柴绍瞬间明白了。 “行了,既然你这里安全了,我修整一下,在边境转一圈就带兵回去了。四万战马,呵呵,干得漂亮!” 侯君集很会办事,故意带着五万兵马,在边境招摇过市炫耀一番,让草原所有人都看看大唐的援兵,然后才掉头回去。如此,短时间内,怕是没人敢再来幽州不长眼了。 长安方向,幽州急报传回长安,李二看到信中‘萧锐并一众小将,欲效仿冠军侯追亡逐北’一行字,差点没气死! “混账,混账……这不是胡来吗?这不是送死吗?冠军侯是什么人?谁都能效仿的?”李二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萧瑀等人满脸不解,直到李二让人传阅军报,萧瑀直接昏死过去:完了,我的儿啊!这不是送死吗? 而其他大臣则是满脸的佩服。 萧锐,大家同朝为官,这小子虽然不懂规矩,很不讨喜,甚至得罪了大半朝堂的人。但此时此刻,为了大唐能收获四万骑兵,竟然勇于牺牲自己,饶是以前不满萧锐,此时也不得不道句佩服!好样的! 内侍老高从怀里掏出一封普通书信,悄悄递给了皇帝,“陛下,这是信使私下送的,说是柴大将军给您的私信。” 私信?难道有隐情? 李二连忙拆开,小书房的众智囊也全都关注着。 私信就是私事,其实是柴绍帮萧锐说情的,萧锐跟魏征的女儿魏嫣然私定终身,魏嫣然还怀孕了。萧锐毕竟是订婚公主的人,这事于礼不合,本想立下功劳回来将功折罪的。 现在萧锐生死难料,所以柴绍写信讲明因果,同时帮萧锐说情,让皇帝网开一面,起码帮萧锐留下一个血脉,也是好的。 如果是平时,李二肯定杀了萧锐的心都有。但现在,他没有半分恼恨,唯有惜才之心。 叹息一声,将信递给了魏征。 “叫醒宋国公,让他帮萧锐准备聘礼给玄成,朕这就下旨赐婚。另外,派李君羡带领一千玄甲军、并太医院王院长一起,亲自护送萧锐的家眷回长安。直接送到城外农庄安养保护。” 魏征看着手上的书信,脸色极为复杂,此时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了。女儿得偿所愿,似乎是喜事,但又是学生又是女婿的萧锐,却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女儿即将守寡,能是喜事吗? 萧瑀被叫醒,看过书信,没有再昏厥,却是悲从心起,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一众同僚帮忙劝住,送出了宫门。 李二遥望北方,叹息道:“将消息通知定襄的药师,务必生擒颉利的儿子。唉……但愿,还来得及吧。” 此时他还不知道,萧锐已经在草原捅了马蜂窝,颉利的大儿子,可不值萧锐的命。 第一百五十八章 萧锐被打 北边突厥王庭十里外,萧锐的三千兵马遥望着远处连绵的帐篷,一个个心情复杂又激动。突厥王庭,终于到了!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无边草原,萧锐沉声说道:“追兵很近,我们只有一天时间。建功立业就在此刻,随我杀进去。” 眼前的王庭,不是很大的部落,只有约莫三万人,而且老弱居多,只有两支五千人负责护卫的骑兵队,其余全都是没有战斗力的人。 三千对一万,此时此刻,大唐骑兵没有丝毫恐惧和担忧,所有人一致的激动和嗜血。仿佛眼前不是敌人,而是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直到距离突厥王庭三里,对方才反应过来,敌袭、敌袭…… 晚了! 突厥这些年在颉利的带领下,确实很强大,但内部问题也很严重。王庭这边不是人心不齐,而是长久的高高在上,让这帮王公贵族骄奢淫逸,忘记了草原勇士的血性。两支护卫队空有五千精锐的名号,这两年疏于锻炼,战斗力还剩下多少? 所以很凄惨的,被萧锐带来的三千骑兵,冲杀的七零八落,很快被屠杀殆尽,只剩下摇尾乞怜的王公贵族。 有过一路西来的屠杀经历,萧锐和骑兵们可不会手软,自己三千人可带不了多少俘虏,只能挑选有价值的亲王贵族带走,其他人?呵呵,大唐跟突厥可是世仇! “萧大哥,萧大哥,快来……”程怀默招呼萧锐来到一处大帐,看那装饰,是一处贵族女子的居所,很是奢华。怪异的是里面竟有大半中原布置,居中正襟危坐的,是一名雍容华贵的美妇。 萧锐心想,听说颉利爱慕中原文化,现在看来,传言不假。 “颉利品味不错,这娘们儿长得,在中原也是国色天香了。”萧锐带着欣赏的目光,调侃着居中的美妇。 旁边秦怀道等人纷纷捂住了眼睛,想提醒,此时却谁都没敢开口。 听到萧锐的话,美妇微微皱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声问道:“小子,你就是萧锐?萧瑀的大儿子?” 萧锐微微惊讶,缓缓走上前来,伸手勾住对方的下巴,调戏似的说道:“如此流利的中原官话,听口音,你是中原女子?这么说,是被颉利掳来的?美人儿,你这身打扮,说明颉利很宠爱你。不知道把你掳回去当压寨夫人,颉利会不会被气死?” 嘶…… 秦怀道等人,不自觉的开始往门口挪动了,心里都清楚,萧大哥这是在找死啊! 果然,下一秒,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在萧锐的脸上,直接把这货打懵了。 回过神来,萧锐竟然作死流氓一样,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不错,够辣,来人,带回去,今后她就是老子的暖床丫鬟!” “混账!”美妇拍案而起。 程怀默终于忍不住提醒道,“秦大哥,不得无礼呀!她是……” 嗯?她是?她不是颉利的妃子吗?难道是突厥王后? 萧锐重新打量对方。 美妇指着萧锐怒斥道:“小兔崽子,萧瑀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敢跟长辈如此说话?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的,怎么?不认得我,还是说你真的是个小痞子?” 语气颇像长辈训斥晚辈。 长辈?萧锐一头雾水,怎么也想不起来呀。 小时候抱过我?可惜啊,我是穿越者,没有前身记忆的。 看您的年纪,也不过三十来岁,我小时候抱过我?我该叫您阿姨?还是大姐姐? 萧锐回头跟程怀默求助,程怀默弱弱的小声提醒道:“萧大哥,她、这位是前隋萧皇后。那什么,我、我们先告退了,出去帮忙。不打扰您和长辈相认了。” 一帮小子鱼贯而出,严令下属把守好营帐,不许任何人靠近。 萧锐傻眼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前隋萧皇后?杨广的老婆? 嘶……完了完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萧皇后是我老爹萧瑀的亲姐姐,也就是我的亲姑妈。刚才我做了什么?好像,好像伸手挑着她的下巴,调戏人家来着? 我说了什么?抓了她当压寨夫人?让我姑母给我暖床? 噗…… 此时此刻,萧锐死的心都有了。 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不是道歉,纯纯的两腿发软。要不,掉头跟追兵拼了吧,战死沙场名声好听点。这样的糗事,传回长安去,老爹萧瑀非剥了我的皮! 看到这一幕,萧后反而长舒了口气,微微一笑,重新坐了回去,眼神恢复了威严和慈祥。 良久,萧锐咽了口唾沫,嗓子微微发干,声音沙哑道:“那、那啥,姑……咳咳,姑母!我……我,我真的是没认出来,还以为是……” 算了,还是别解释了,干脆磕一个。 萧锐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跪着行礼问安,“侄儿萧锐拜见姑母。多年未见,今日能见到姑母健在,侄儿冒犯了。家父家母常常思念您,盼着您能回去,草原苦寒,今日侄儿终于能接回姑母了。” 萧后冷声道:“接我回去?不,我不回去。南边,已经没有我的家了。” 萧锐劝解道:“姑母何出此言?萧家就是您的家。” “哼!我嫁于大业帝,杨家才是我的家。李唐篡逆,我已经没有家了。除非,你能辅佐我孙儿政道重建大隋。”萧后带着一丝希望,问向萧锐,虽然她也知道这多半不可能。 果然,萧锐没有丝毫犹豫,断然拒绝,好言相劝道:“姑母!姑父大业帝已经不在了。前隋也亡了。就如同一棵已经枯死的树,您何苦再给它浇水呢?几千年来,朝代更迭乃是常事,可见有哪朝哪代复辟成功的?” “再说了,杨政道才几岁?他一个孩童,能复兴前隋吗?姑父能保留一丝血脉不容易,不如让他做个富家翁,平安度过此生的好。再陷入权利争夺,呵呵,杨家就绝了。” 你…… 萧后没想到,这个侄儿如此能言善辩,可冷静一想,长叹一声,“罢了,如今落入你手,想必,就算我不回去,你也会绑我回去。落入你手,总比将来落入其他唐军将领手中的强。” 萧锐笑着宽慰:“姑母说笑了,应该是比落入颉利手中的强,草原苦寒,您哪里吃得了这份苦?” 站起身来,伸手慈爱的抚摸着萧锐的脸颊,担忧的说道:“锐儿,一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能带领三千人杀入突厥王庭,比古之冠军侯也不遑多让了。” “姑母过奖了,时间紧迫,收拾一下我们赶快走吧。” 萧后却摇头道:“锐儿,你眼神真诚,看得出你是一片孝心。可你三千人闯入草原,想全身而退可不容易,带上我一个妇道人家就更难了。还是把我放下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分兵 果然是亲姑母,虽然心理上没什么感情,但对方能说出这话,萧锐还是感动的。 “姑母不用担心,侄儿已经计算好了。定能安然无恙回归中原。只是,您的孙儿杨政道,就需要您管教好,不要让他生出什么波折。否则的话……” 萧后瞪了侄儿一眼,训斥道:“怎么?你还能对一个孩子下手?让他跟在我身边,不会招惹你的。” 萧锐讪讪一笑,出门安排上路,身份足够的绑了当俘虏,身份不够的,全都杀了,留下就是祸害,肯定会泄露行踪。 “苏将军,你领着怀道、怀默、宝林几人,分一千兵马护卫萧皇后和一群俘虏,向西行军,沿途多撒斥候,尽量避让交战,隐藏行踪。” 苏烈等人一听,立马反对:“不行,我们本就兵力不足,再分兵就更危险了。长史,您是想孤身引开追兵?绝对不行,要去也是末将去。” “我去!” “我去!” 秦怀道等人,几个副将纷纷开口。 萧锐挥手止住了几人的争吵,冷静的说道:“放心,我不是去送死。你们先向西行两日,我向南杀一阵,做够了戏码,误导住颉利的追兵,然后就悄悄向西追上你们汇合。” 苏烈小声问道:“长史,我们已经达成目标,应该一起南下回长安才对,趁着追兵还未追上。为何要向西呢?” 萧锐向南看了一眼,叹息道:“唉,我也知道向南回家最近。但我们一路杀来,身后追兵越来越多,算算时间,颉利怕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我们现在向南,走不到大唐边境,就会被颉利堵上,到时候可就跑不掉了。” “刚才我打听到,西突厥内乱,我们路上遇到的那支七万人的部落,就是西突厥来的。向西是颉利统治的薄弱区,我们隐藏行踪悄悄摸过去,借道西突厥一段,最后从玉门关走灵武回大唐。想来颉利是猜不到的。” 众人听完,纷纷赞同,不愧是长史,这一路听他的准没错。 不多时,定下了计划,苏烈等人依依不舍的看着萧锐分兵南下。他们带着一帮俘虏,护卫着萧后,悄悄向西而去。 一天之后,七万部族的夷男追兵赶到王庭,看到了惨绝人寰的王庭景象,完全惊呆了。 夷男不禁咂舌,这帮唐人骑兵真狠!颉利回来看到这样,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族长,有马蹄声,北边来的。” 众人回头看去,立刻戒备起来,是铁勒部族的五万骑兵,为首的正是回纥一族。 因为夷男是西突厥归降来的,所以并不能完全信任,现在王庭的惨像,还有夷男正好在此,差点就被人误会是他下的手。得亏是昨天的战果,加上夷男骑兵身上没有厮杀的痕迹,否则这屎盆子说不定就扣错了。两边差点没打起来。 斥候来报,王庭南边的部落遇袭不久,说明大唐骑兵是向南跑了,想要回归长安。于是两支人马并作一处,十万人向南追去。 萧锐势如破竹的带着近两千骑兵,一路笔直的冲着长安方向杀去。每次袭击一个部落之后,萧锐就会让一百骑兵脱离队伍,扮作溃兵逃散,其实是避免有人根据踪迹发现真正的意图。 直到两天后,萧锐总共剿灭了十个小型部落,身边剩下一千不到的人了,这才悄无声息的带人向西追去。 铁勒、夷男两部分,在河套地区遇上了归程支援定襄的颉利可汗。 颉利十分不解,心说什么意思?铁勒跟夷男联手了?起兵十万在这里等着截杀我?于是手下几万人立刻警惕起来,几经试探,才解除误会。颉利召见两部首领。 “什么?你们追杀萧锐至此?这么说,萧锐已经渡过黄河,逃回了大唐?”颉利十分惊讶,如果是那样,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白折腾了。 不、不白折腾,你的老巢王庭还被灭了。 夷男为难道:“大汗,怪就怪在这里,我们距离敌人只有一天的距离,紧赶慢赶,追着他的踪迹不敢松懈,他们想要渡河难逃,绝对会被我们追上,可是、可是……这两天我们连个影子都没见到,仿佛他们完全消失了一样。” 回纥首领也附和道:“是啊大汗,按照他们行进的方向,肯定是奔着长安方向逃窜的。我们不可能追丢,一定是藏起来了。” 颉利皱眉不语,旁边的军师赵德言听出了不对,“二位,你们是说,之前你们只差一日距离就追上,是沿着他们的踪迹追的,后来这两天,踪迹都没了?只是按照他们可能行进的路径追的?” 二人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赵德言一拍大腿:“坏了!萧锐肯定是两天前就改变了行军方向,他一路向南是故意引开你们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肯定是向西逃了。” 二人大声反驳:“不可能!我们死死盯着,派出了无数斥候,根本就没发现其他方向逃窜的痕迹,三千骑兵的运动,不可能一点痕迹没有。” 赵德言争辩不过,转头对颉利说道:“大汗,臣请命,实地勘察一下萧锐留下的痕迹。” 颉利不耐烦道:“军师,定襄城被围困多日,已经发了好几道求救书信,还是先支援定襄吧。” 赵德言却坚持道:“大汗,如果不擒住萧锐,我们这一趟就完完全全的败了呀!” 颉利沉吟片刻,点头说道:“好吧,本汗派一千亲卫护送军师前去勘察现场。铁勒、夷男,尔等汇合本汗的大军,让大唐看一看我突厥的实力,今日如果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本汗将再次兵临长安城下!” 围困定襄多日,李靖不是不能擒住突厥大王子,只是因为没有接应到萧锐。 李靖跟李绩合兵一处,商量过后,决定暂且围困即可,逼迫颉利支援定襄。 否则,若是贸然擒住大王子,颉利就不会支援定襄。只能激得他去全力追杀萧锐,然后拿萧锐来换大王子,这样对萧锐不利。汇报了长安之后,李二准许了二人的计划。 可现在李靖却从薛礼处得到消息,萧锐不见了,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草原深处。 如此,大唐、突厥,两方都很疑惑,接下来怎么打? 大唐怕萧锐在草原出事,不敢鱼死网破放开了打。颉利也担心萧锐已经秘密回到大唐,自己鸡飞蛋打一场空,所以都期待着找到了萧锐,才好布置下一步作战计划。 当然了,颉利汇合了铁勒跟夷男,兵多将广,直接分出十万去定襄支援,留了十万撒开了在草原寻找元凶萧锐。 这样一来,李靖等人的压力就大了。 第一百六十章 襄城公主 “还没消息吗?”太极殿小书房内,皇帝李二已经熬了两个通宵,一次次催问着草原的情况,甚至不惜启用了埋藏多年的暗桩。 内侍老高担忧的摇了摇头,北方传来消息,萧锐在草原丢失了,颉利全力进攻定襄,一副势要夺回定襄的模样。有人推测说,萧锐战死草原,颉利再无顾忌。 此消息一出,整个皇宫、甚至半个长安都浮上了一层阴霾。 不久前,萧驸马亲率三千骑兵,杀入草原的消息走漏,整个长安为之沸腾,一时间萧锐仿佛成了当代霍去病,无数人赞扬他的英雄事迹。 可如今,没几天就传出最新消息,萧驸马战死草原,长安百姓无语了。有人说天妒英才,有人说冠军侯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总之,对萧锐褒贬不一。 皇帝李二听说长安城传着萧锐战死的闲话,气得已经命人秘密处置了两波造谣生事者,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好几天没消息,李二也有点绷不住,已经顾不上百姓怎么议论了,现在他只想知道萧锐的死活。 “父皇……求你救救锐哥吧。”襄城公主哭着跑进了小书房,下人拦都拦不住。 李二本就头疼,现在看到女儿这般,想到是自己派萧锐去幽州的,不禁心生愧疚,叹息一声安慰道:“襄儿,萧锐现在只是丢失消息,未必就是传言中的战死了。别人不知道萧锐的功夫,你还不知道吗?天下能胜过他的人不多。朕绝不相信他战死了。” 襄城抹着眼泪道:“父皇,孩儿想去北地一行,就算锐哥战死了,我也想见到他。” 你…… 李二正要发怒,外面传来了小长乐的哭喊,被下人挡在门外。 李二不禁头疼,使眼色给内侍老高,老高沉思片刻,小声提醒道:“陛下,公主,驸马爷的家眷已经从幽州回来,不日就到长安。公主身为驸马爷的正妻,驸马爷不在,该是您负责照顾的。” 嗯?正妻?还没过门的,什么正妻?李二瞪了老高一眼,可对上老高的眼神,瞬间明白,连忙改口:“对对对,襄儿,一直有个事情瞒着没敢告诉你,现在这件事,非你不可。” 襄城强忍着抽泣,恭敬的听着,“父皇请讲。” 李二轻咳道:“你可知道魏征之女魏嫣然?” 襄城点了点头:“这事女儿知道,锐哥在书信里解释了。虽然是巧合偶遇,但能有个人跟着去幽州照顾他,女儿不介意的。本想等锐哥从幽州立下功劳回来,女儿就帮他跟父皇求情,给那魏嫣然一个名分的。没想到……呜呜……如果锐哥死了,女儿绝不独活!” 李二捂住额头,就知道是这样。 “你听为父说。他跟魏嫣然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朕已经原谅了他。现在萧锐生死未卜,你去了北地也于事无补。有件事你可能还不清楚,那魏嫣然在离开幽州前,已经怀有身孕了。” 什么???襄城公主惊呆了,这件事她确实不知道。 李二还以为女儿是担心,长子是庶出,未来自己的孩子不是长子怎么办? “你放心,无论她生下是男是女,都不会影响你的地位。” 襄城公主却摇头道:“父皇,我不在意这个。这是真的吗?锐哥书信里没跟我说呀,我为他高兴。” 李二叹息熬:“傻孩子,你倒是大度。这次的事,是父皇不对,不该派萧锐去幽州的。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萧锐此行九死一生,如果他战死沙场,那魏嫣然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萧锐唯一的子嗣。你、你……” 李二还是舍不得,万一萧锐死了,自己的女儿可是公主,是可以改嫁的,更别说二人还未完婚。 襄城含泪重重点头:“多谢父皇恩典。女儿懂了,我一定会照顾好她们,对待孩子像我亲生的一样,帮锐哥把孩子抚养成人。” 这…… 李二不知是喜是忧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高打着眼色提醒,意思是现在公主心有死志,先糊弄过去再说。 李二点了点头:“既然你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那李胜男还有魏嫣然,就交给你照顾了。朕把她们安排在萧家庄了,就今天或者明天能到,你是不是应该去亲自安排一下?放心,萧锐吉人天相,未必会有事的,等有了消息,朕第一个派人通知你。” 襄城知礼的躬身告退。顺带拉走了门外哭闹的妹妹长乐。 李二长舒了口气,“唉,萧锐这小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有?” 内侍老高安慰道:“陛下莫忧,您不是说驸马爷吉人天相嘛,不会有事的。” “呵呵,你这个奴才,朕刚才是安慰襄城的,你却拿来安慰朕?” 老高想了一下笑道:“陛下,老奴出身微末,没看过几本书,更没见过冠军侯霍去病其人。但历史上的冠军侯跟现在的驸马爷年岁差不多,他能做下青史留名的功业,驸马爷未必就不能!试问驸马爷的一身本领,霍去病复生,也未必能比得上。” 李二看了一眼老高,“你倒是对他看得高。” “老奴不敢,据实而论罢了,如陛下一样,相信驸马爷。不敢瞒着陛下,前日悄悄找过袁神仙,他说驸马爷不是早夭之相。” 李二心里稍显安慰,袁天罡还是有真本事的。 “唉……但愿吧。萧锐这小子,自比谁不成,非学霍去病?难道他不知道,霍去病当年虽然追亡逐北,但却是归途染病,暴毙而亡。没有平安回到长安。” 听到这话,内侍老高心头一紧,也觉得不吉利。 萧家庄里,襄城公主在傍晚,终于接到了李君羡一行,看着舟车劳顿显得憔悴的二女,明显是逃难回来的。 襄城不禁悲从心来,提起萧锐,三女忍不住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就连小长乐都跟着哭嚎起来。 太上皇老李渊不解,人家哭夫婿,小长乐你跟着哭什么? 小长乐哽咽的说道:“我看姐姐哭的那么可怜,忍不住也想哭嘛。”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初逢莫贺咄 正主萧锐一行走到哪里了?竟然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草原?连颉利的斥候都探查不到? 这就是萧锐的策略了,草原本将是游牧民族,逐水而居。只要掌握了水源分布情况,避开水源地,就大概率能避开草原人的目光。 至于说根据马蹄印记搜寻到他们的踪迹,呵呵,更不可能了,草原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野马和马蹄印。 萧锐的队伍人数有限,连萧皇后和孙儿杨政道都是骑马的,一辆马车都没有,往哪里寻踪迹呢? 之前能一路追击,是因为萧锐一路惹祸屠杀,傻子都知道大概方向,只要往有部落的地方追就行。这次不一样,需要往没人的方向追,这样范围就大了,突厥的斥候可遭罪了。 此时此刻,萧锐一行人,已经走到了东西突厥的交界处,拿出地图看了一眼,萧锐确认好方向,毫不犹豫的伸手一指,全部踏入西突厥的地盘。 去西突厥是借道,不是屠杀袭击,所以尽量不要有什么意外。当然了,西突厥正在发生内乱,恐怕顾不上我们,即便是跟这里的人发生冲突,我们也不带怕的。 行进了一天,一行人遇上了一个小型部落,只有三五千人。萧锐等人的肉食粮食等,是从王庭掳掠来的,但水源不行,带不多,所以一路上需要谨慎的偷摸取水。 踏入了西突厥,不用太偷摸了,遇上就大胆跟这个小部落接触,想要打点水。 部落的族长是个三十多岁魁梧汉子,看到萧锐等人,下意识的就是戒备,以他的眼光,很轻松的看出,这支唐军骑兵浑身血气,怕是一路厮杀过来的。自己部落满打满算只能拉起三千人的落魄骑兵,可跟人家比不了。 “在下莫贺咄,是这支部落的族长。各位大唐将军,不知来我西突厥所为何事?” 萧锐翻身下马,笑着说道:“放轻松,我们是从颉利的地盘杀过来的。不是跟西突厥为难。只是借道西突厥返回大唐罢了,路过这里取点水。” 听到这个,莫贺咄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人虽然年轻,但应该不至于骗自己。如果人家要灭我们部落,根本不用这些弯弯绕,直接动手打突袭最好了。 “原来如此,此事简单,各位请随我来。这水也不是我们一家的,是长生天的恩赐,我们也是靠着这处水源活命的,各位放心饮用。”莫贺咄很有礼貌。 萧锐挥手让人去取水,自己好奇的打量起了这个中年汉子,“族长好像很懂我大唐礼节?” 提起这个,莫贺咄有些自豪的笑了,“在下自幼仰慕中原,所以经常借着行商的机会,去大唐玉门关的集市,这些年倒是学了些礼仪。” 原来如此,萧锐放下戒备,跟对方攀谈起来。莫贺咄很健谈,听他谈吐似乎是个豪爽性格,其中让萧锐印象最深的,是他的学习能力,好像处处都在学习一样,哪怕是简单的聊天,莫贺咄也多次请教萧锐一些中原知识。 不多时,苏烈过来汇报说取水完毕,可以开拔了。 萧锐拱手告辞,莫贺咄却很是不舍,看了一眼萧锐的部队,壮着胆子开口道:“萧将军,可否帮在下个忙?” 萧锐不解道:“我们正在被颉利追杀,着急回大唐,能帮到你什么呢?” 苏烈却提醒道:“长史,小心有诈。” 言外之意是,泄露了真实目的,对方再卖了我们,或者拖住我们,交给颉利怎么办? 萧锐却摆手示意放心,这会儿就是告诉颉利我们在哪里,他也追不上了。至于西突厥?只要他们没疯,就不会主动招惹大唐。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呢,一盘散沙,连个领头的可汗都没有,现在招惹大唐,那就是找死。 莫贺咄眼神带着恳求道:“实不相瞒,我们部落处于西突厥的边境,实力低微,很受排挤。旁边的胡夷部落经常欺负我们,他们族人有一万,兵马有五千,我们不是对手。” 苏烈眼神冷冽道:“怎么?想让我们帮你除去对头?取你们一次水,就敢拿我大唐兵马作打手?你有几颗脑袋?” 莫贺咄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是想,让您这支队伍帮忙吓唬吓唬他们,毕竟在西突厥,大唐的威名是很响亮的。不用各位动手,只要站我们身后看着,他们就不敢动手,我自己部落的三千兵马足够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您放心,胡夷部落距离不远,在您回大唐的路上,不会耽误行程的。” 哟,这货是个有脑子的呀?不光有脑子,似乎更有胆子,非亲非故的,就敢开口狐假虎威,借我们的势?看热切的眼神,不像是要给对方个教训,更像是蟒蛇吞象,要直接吃掉那个大部落呀。刚才还真的小瞧了这货。 萧锐心里似乎已经猜到了,但没有点破,思考了一下,眼神盯着莫贺咄问道:“事情不大,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帮你?只是取了一次水吗?” “不不不,水也不是我们的,我们不敢贪功。如果您愿意帮忙,我们可以拿出粮食答谢。看得出你们长途跋涉,干粮带的都是肉干吧,整天吃这个怕是不行,会影响战斗力。” 你…… 不等苏烈反驳,莫贺咄就抢着说道:“我知道大唐富庶,什么东西都看不上。虽然粮食不是甚珍贵的东西,但请您二位见谅,草原苦寒,我们部落又是整个西突厥的穷苦百姓,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了。只请您二位帮帮忙救一救我和我的族人,我们只是想活下去。” 苏烈担忧道:“长史,万一他镇不住对方,我们可能是要参战的,到时候就要有死伤,得不偿失。我们的食物足够吃到玉门关。” 萧锐却笑了,“莫贺咄族长,本将看得出你的野心,你是一个不甘于平庸的人。三十多了依然是个穷苦小部落的族长,说明你很能隐忍。不是你才能不行,只是缺乏机会。依我看,现在西突厥无主,各方征伐不断,就是你崛起的机会。你所图,不单单一个胡夷部落吧?” 莫贺咄神情一滞,连忙摆手打着哈哈,“哪里哪里,在下没那么大野心,只想自己的族人不受欺负罢了。您放心,拿下胡夷部落就够,绝不给您添麻烦。” 萧锐摇晃着手指,“不,这不是麻烦,想让我们帮忙不是不可以,只需要换个条件,等价交换。这样吧,我提个合作方案:我们帮你占场子助威,你们打下胡夷部落,吞并他们,事成之后,允许我们挑选两千良马。算个合作共赢如何?” 嗯?又要马?长史,我们不缺战马……现在都是一人两匹马了。苏烈提醒,却被萧锐眼神制止。等着莫贺咄的答复。 第一百六十二年 搏一搏 看着眼前十分年轻的唐军将领,对上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莫贺咄心头震惊,中原大地果然人杰地灵,眼前一员小将,竟然单凭简单交流,就能看穿我的想法?看来,以前还是太自大了,中原王朝的强盛,还不是自己能揣测的。 “好!就按您说的办,如果战况不可控,需要您出手,那战后抚恤我们负责,任何一名负伤或者阵亡的勇士,我们赔付十匹宝马。” 他说的是宝马,而不是良马,足见莫贺咄的诚意。 苏烈没再说话反驳,萧锐笑了,玩味一样笑道:“如果连个胡夷部落都吃不掉,那也不值得我们帮你了,你莫贺咄被人灭了也是活该。” 这话有些扎心,但莫贺咄却并未反驳,反而心中生出一股自信和傲然,决绝的点了点头。 双方约定,萧锐命令扎营,苏烈担忧的问道:“长史,我们现在并不却战马,没必要因为两千战马与虎谋皮,万一西突厥出尔反尔……” 萧锐淡定的说道:“颉利一日内还追不来。我不是为了这两千战马,而是看好莫贺咄这个人,此人有野心,有才干,有勇气,能隐忍。现在又有了时运,只差一个机缘就可以一飞冲天。” “现在,遇到我们,就是他的机缘。” 苏烈惊讶道:“您是看好此人的未来?末将愚钝,他一个穷弱部落的族长,想要做大,怕是……很难。” 苏烈没有太驳萧锐面子,萧锐笑了笑,没没有解释,“如果有可能,我赌他能做下一代西突厥之主。” 嘶……这怎么可能? 苏烈打死不信。 奔波多日,头一次跟草原部落比邻扎营,苏烈格外谨慎的布置,生怕半夜莫贺咄不讲道义偷袭唐军。 如萧锐意料之中,莫贺咄不是个短视之人,突袭胡夷部落是真的,次日一早,双方就整军出发,杀向了胡夷部落。 跟唐军灭颉利手下的部落不同,莫贺咄是为了吞并胡夷,做大自己。所以带兵来到胡夷部落外面,没有直接偷袭,而是派人通知叫战。 胡夷部落的族长震惊不已,莫贺咄?他平时唯唯诺诺的,那么胆小一个人,竟然敢带兵攻打叫战?不想活了吗? “族长,好像来的不止莫贺咄一人,另外有三千兵马,满身战甲,刀锋闪闪,看旗号,似乎是唐军。” 唐军?唐军都在玉门关,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是莫贺咄投靠了唐军,来找我们寻仇? 胡夷族长带着疑惑,骑马出来交涉,指责莫贺咄背叛了草原。 莫贺咄哈哈大笑,“我来莫贺咄没有背叛草原,唐军是我请来的援兵,专门对付你胡夷,尔等欺负我们多年,今日,要么降,要么死!” “莫贺咄,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叫嚣?以为靠着唐军,就能来找我寻仇?以前你不过是伏在老子脚下的一条狗,倒是小瞧了你。”胡夷族长愤怒大骂。 莫贺咄没有多说,将心中的恨意化为一抹冷笑,“少废话,给你一刻钟时间整军,莫说我偷袭你。” 观战的程怀默小声问道:“苏将军,我们不上场,莫贺咄三千人真的能赢?” 苏烈眼神深邃,一直在观察敌对双方,点了点头指点道:“你看交战双方的士气,莫贺咄一方气势如虹,胡夷部落气势低迷。两军交战,兵甲装备反而是其次,人数也不是第一,士气最重!还未开战,胡夷就落了下风。” “那三千对阵五千?” “呵呵,这不是攻城守城之战。骑兵作战,常用的都是凿穿,如果莫贺咄能够凿穿对方,那对面五千兵马,就如同五千溃散的羔羊,等着被屠宰吧。” 屠宰? 显然,苏烈的格局也小了,莫贺咄用狐假虎威之策,三千人就凿穿了对方五千人。但他并未嗜杀追缴,而是截杀了主将族长,然后枭首示众,招降敌军。莫贺咄以几百伤亡,吞并收编了敌人一万人的部落,直接扩充了四千精锐青壮。 这一幕,可是把苏烈,一群年轻二代惊的不轻,原来还可以这样? 但这一切,仿佛全在萧锐的意料之中那般,他稳坐中军,等着莫贺咄过来找自己。 “多谢各位将军,莫贺咄来践行约定,不知派哪位将军去挑选战马?” 苏烈自告奋勇站了出来。 萧锐却留下了莫贺咄,“莫族长,现在吞并了胡夷部落,你的部落扩充到了中型部落,下一步怎么打算?” 对于萧锐叫自己莫族长,莫贺咄是有些别扭的,草原名字跟中原不同,自己叫莫贺咄,可不是姓莫。但人家是自己此时的金主,惹不起,愿意叫就叫吧。 露出一个老实憨厚的表情,莫贺咄说道:“当热是安心发展放牧,把刚得到的地盘和人口稳定下来,有了中型部落的实力,今后族人会好过许多,没人敢轻易招惹了。” 萧锐戏谑道:“没人招惹?不一定吧?你上面不是还有大型部落呢?这个世上,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只要不是最高的位子,谁敢说自己真正安全了?莫族长,敢不敢挑战一下更好的位子?我觉得,你可以当西突厥的可汗。” 什么??? 莫贺咄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嘴里有些发干,可汗?我好像没想过呀。 萧锐笑着拉起了莫贺咄,亲手帮他掸去身上的灰尘,鼓励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西突厥现在群龙无首,内乱不休,要多少死伤才能换来和平稳定?” 这个……莫贺咄似乎答不上来。 萧锐接着说道:“莫族长既然有庇护自己部落族人的胸怀,为何不将视野放宽广一些,整个西突厥百姓,多数是跟你部落一样的穷苦牧民,如果你可以做到西突厥可汗,是不是就可以庇护所有西突厥的百姓?中原有句古话:胸怀天下者,可王天下!莫族长,男儿大丈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要不要考虑,搏一搏?” 搏一搏?庇护整个西突厥草原的百姓,王天下?莫贺咄的呼吸急促起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找你可不容易 “军师,有线索了,我们的人一路追到西突厥领地深处,终于得到一个消息:有一股唐军骑兵,约莫两三千人,战力强悍,帮助西突厥的莫贺咄首领百战百胜,西突厥三分之一的部落已经投靠了莫贺咄首领。草原上有传言说,莫贺咄是长生天眷顾的下一任西突厥可汗。” 在大唐灵武郡守株待兔了好几天的赵德言,听完斥候的密报,眼中满是被玩弄的恨意。 他是个人才,宰相之才。能够通过勘察现场,简单就推断出萧锐的意图,足以证明他的才干不俗。明知道萧锐要走西突厥绕道玉门关,赵德言没有傻傻的追在后面,这样永远也追不上,毕竟萧锐是三千人的队伍,一人双马,大家都是骑马,怎么追? 所以,沉声良久,赵德言咬牙做了一个决定,守株待兔。 看了一眼地图,萧锐如果从西突厥绕道,进入玉门关,然后必然要走丝绸之路经过灵武郡,转向南进入关中地区。 巧的是,灵武郡北面跟突厥接壤。所以赵德言伸手一指地图,五万大军全部埋伏在灵武边境,斥候撒出去,只要萧锐的人进入灵武界,草原骑兵即刻杀入灵武,活捉萧锐。 五万骑兵?为什么是五万骑兵? 这就是当初赵德言勘察现场带来的后果。萧锐的狠辣和阴毒,超乎了赵德言的想象,当初萧锐从王庭南下屠杀,每屠戮一个部落,就斩杀两名王庭抓来的贵族,一个不差。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让苏烈向西先走的时候,萧锐扣下一半俘虏的原因。 就是为了做成伪装现场,屠戮草原部落,俘虏的王庭贵族反抗,就会遭到斩首牵连。同时也麻痹追兵,让他们以为,这就是萧锐的主力,因为他们带着王庭的俘虏。谁也想不到,这些俘虏只有一个作用,帮忙误导追兵,全都是替死鬼。 勘察完现场,赵德言终于弄清楚,萧锐用的是分兵减灶计,每次屠杀就装作逃兵少了一百人,直到最后剩余几百人一起溜走。 将这个情况汇报完,赵德言将错误归结到铁勒和夷男的十万兵马上面,完全是盲目追赶,导致了贻误战机。也因此,得罪了夷男和铁勒。 颉利分兵十万去支援定襄城,营救大王子。赵德言带着十万人继续向西追逐。 可铁勒和夷男正恨着赵德言呢,怎么可能完全听他的指挥?对于驻军灵武,铁勒第一个反对,于是赵德言同意,让他们负责北面搜索,同时刺探西突厥的情报。 为什么不让夷男去,就是怕夷男再投了西突厥,到时候跟颉利没法交代。所以此时赵德言身边只有五万兵马。 弄清楚了萧锐的行踪和位置,赵德言阴鸷的笑道:“萧锐,找你可不容易。传令,铁勒从北面,我们从南面,玉门关外西突厥领地汇合,先断了萧锐的后路。西突厥如果敢包庇,我们十万大军直接统一了突厥。” 现如今,由于萧锐的帮助,莫贺咄短短几天就打下了六七个部落,拥有了几万强壮兵马,整个西突厥的东面地盘,都归顺莫贺咄,这位的野心也越发壮大起来,看萧锐的眼神也不同了,他心里清楚,这个大唐年轻人是多么的可怕,自己能在短短几天只能实力翻十倍,此人有一半功劳。哪怕他只是动动嘴。 依照约定,每打下一个部落,西突厥唐军都要遴选出两千战马,苏烈也没闲着,如约接收,然后派人一批批的全都送去玉门关,玉门关守将快乐疯了。守关多年,没有大战就无法立功,现在倒好,天降鸿运,照顾好这批战马,不次于一场大战的功劳。 “不好了,将军,东边来了一支五万人的骑兵大军,看旗号是颉利的人。”玉门关斥候慌忙来报。 玉门关守将霍安顺大吃一惊,当即下令紧闭关门,所有人全部进入战备状态,颉利的骑兵很可能是为这批战马来的。苏将军说过,颉利为了几万战马,兴兵十万追到幽州。他们不得已才千里逃到了西北,现在颉利五万人追到玉门关,一点不意外。 “快,派人快马通知萧大人和苏将军,颉利追兵已经到了,让他们尽快回来,进了玉门关就安全了。” 可惜啊,这次的对手不是颉利,也不是契苾何力一帮突厥莽夫,而是中原出身的赵德言,他太熟悉中原人的作风了。 同一时间,西突厥莫贺咄手下也收到了情报,颉利派来十万大军威逼西突厥,交出唐军和萧锐,我们十万大军即可返回。否则的话,西突厥将血流成河。 莫贺咄找来了萧锐,神情很是纠结。 萧锐双手一摊,“把我绑了送去,最是简单。” 嗯???莫贺咄小心的看了一眼,心脏忍不住直跳。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这么想过,但他不敢,萧锐这个人太可怕了。这样的人,能让颉利十万大军追杀几千里,恐怕在大唐的地位也不一般,杀了他,那就是得罪死了大唐。颉利和大唐,西突厥一个也得罪不起。 如果非要在中间选一个得罪,莫贺咄宁愿选择颉利。 思考再三,莫贺咄咬牙选择了萧锐,毕竟这么多天的相处,虽说是源于合作交易,但还是有几分互相欣赏和交情的。 “萧驸马说的哪里话?您帮小王打下半个西突厥,我们的友情天地可鉴,如果出卖你给颉利,那我莫贺咄可无法做人了。你就安心在我这王庭住着,他颉利十万大军又如何?我亲自去交涉,真拼斗起来,我西突厥也不怕他。如果他真的那么厉害,早就统一了突厥,也不会拿我们没办法。” 不管这货是出于真心还是客套,萧锐此次承了他一个人情。 略略思考一下,开口说道:“老莫,想不想再赌一把?” 莫贺咄早就习惯了萧锐说话的风格,每当他说赌一把的时候,就是谋算好了下一步,只要听他的计划,十有八九会有大收获。 此时听到萧锐说赌一把,莫贺咄眼睛亮了。 “怎么赌你说?只要不把你交出去。哪怕是让我这几万人去拼命也行,反正最初我只有三千人,败了也不过回去当小族长。”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就是要你败给颉利的十万兵马,放心,败了之后,你不用当小族长,这次一败,我让你当西突厥的王,唯一的王!”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等你很久了 两天之后,莫贺咄带领五万兵马在玉门关外一百里,见到了领兵的突厥军师赵德言。 双方会面,赵德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骄傲的问道:“你就是西突厥新起之秀莫贺咄?带着五万兵马,来势汹汹的样子,是不打算交出萧锐了?” 莫贺咄打着马虎眼说道:“什么萧锐?本王不认识,颉利想趁乱对我西突厥出手,何必找借口?来战,别人怕他颉利,我们西突厥不怕。” 赵德言眉毛一挑,脸上的笑容很快变成了冰冷,感觉自己被藐视了一样。 挥了挥手,“好,好胆色!既然如此,那就是没得谈了。不交人是吧,我们会自己去找!一通鼓后,就是尔等死期。” 莫贺咄仿佛丝毫不怕,哪怕有着人数上的劣势,霸气调转马头回去整军。 一通战鼓过后,双方拍马冲阵,厮杀在一起,一场骑兵的对决,杀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玉门关的斥候一直关注着战场,直到双方分出胜负,这才派人快马回城通报。 “报,将军,西突厥五万大军跟赵德言的十万大军打起来了,最终西突厥损伤过半溃散而逃,赵德言派人穷追不舍。我们、我们暂时安全了。” 玉门关守将霍安顺目光深邃的看向北面,担忧的说道:“我们是安全了,可西突厥溃败,萧驸马他们危险了。” 危险?当然是有的,但危险往往伴随着机遇。此时此刻,西突厥莫贺咄地盘上,萧锐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不是准备逃命,而是全都撒出去散播谣言。 东边颉利想趁着西突厥大乱的时候,彻底统一草原,要歼灭西突厥的守卫力量,派出了西突厥叛徒夷男部落为先锋,领十万大军杀进了西突厥。为了保卫西突厥的疆土,莫贺咄首领英勇的带兵上前抵挡,誓死要把颉利的人赶出去。 原本正在相互攻伐的西突厥诸部落,得到这个消息后,全都停下了争斗和猜忌,纷纷派人打探情报,莫贺咄有这么好心? 最近一段时间,听说他崛起很快,已经占领了西突厥三分之一的地盘,俨然已经威胁到我们的地位了,他分明就是冲着西突厥大汗的位子去的。现在能为了保护西突厥,独自一人前去送死?我不信。 很多人都这么想,可是当他们的斥候看到西突厥莫贺咄的溃兵之后,不由得不信,后面还跟着约莫十万的颉利骑兵呢,事实就在眼前,莫贺咄真的是在保护西突厥的领土。 莫贺咄部落的人再次游说各个部落的上层首领,“各位族长,我莫贺咄一部死则死矣,但西突厥不能被颉利占了去啊。当初就是为了反对王庭的残暴,我们才分出西突厥的,现在颉利比当年的突厥可汗更加残暴,我们就是死也不会被他统治。” “他左右不过十万兵马,我们西突厥现在群龙无首,如果团结起来,至少二十万兵马,肯定能打败他们。” “二十万兵马,如果被他们十万人杀败,被他们踏破了我们的王庭,我们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 这帮人可不好忽悠,大家都担心这是莫贺咄的诱敌之计,想让大家跟颉利拼个两败俱伤,然后莫贺咄趁机吞并。 可如果不抵抗颉利,让颉利十万兵马拿下西突厥,大家这几个月来的打生打死,岂不是白费了?我们争的就是西突厥的汗位,可不是为了等颉利来收编的。 “那颉利声称,来西突厥抓什么唐人,可有此事?据说,莫贺咄身边就有一队唐人,他不会是投了大唐吧?” 这件事连赵德言都瞒不住,更别提瞒住西突厥的诸多大部落了。 面对这个问题,莫贺咄的手下当即赌咒发誓,唐军的一个将领曾经欠过我们莫贺咄族长一条命,过来是为了报恩,现在人家已经回去了。不信的话,可以随便去打听。 莫贺咄是个狠人,这次他被赵德言衔尾追杀,五万大军越来越少,眼看着不足两万了,也越来越接近西突厥腹地。 他索性派出几队溃兵做信使,再次催促西突厥其他部落支援,真的等颉利的人杀到西突厥的王庭,你们想支援也晚了。 一起如萧锐所预料的一模一样,西突厥就算碎的再厉害,他们也不敢让颉利的兵马杀到王庭,太打脸了。 于是各部落纷纷出兵联合,最终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行进不到一日,就撞上了溃散的莫贺咄残部,还有那紧追不舍的铁勒和夷男两部。 夷男背叛了西突厥投靠颉利的事,人尽皆知,所以此时再见,大家对夷男恨意更深。 西突厥左贤王对着狼狈的莫贺咄道:“莫贺咄族长,辛苦了。且退后休息片刻,接下来就让我们来保卫西突厥吧。” 说完,弯刀一指,“随本王杀过去,宰了夷男这个叛徒!” 一声怒吼,十五万大军就如同出笼的猛虎一样,咆哮着冲杀过去。 见此情形,追了几日疲惫不堪的夷男、铁勒两部,不由自主的双腿瑟瑟发抖,完了,中计了,全都是莫贺咄的毒计。 “军师,军师呢?现在怎么办?” “军师根本就没来,他还在玉门关外扎营呢,他就是公报私仇,故意骗我们追杀,其实是让大家来送死的。” “逃,快逃,一定要有人逃回去报告颉利可汗,赵德言是个小人,他坑了我们十万儿郎啊……” …… 赵德言真的这么歹毒吗?不,他以为西突厥一盘散沙,不会有人支援莫贺咄,因为他的命令是只追到莫贺咄的地盘,其他部落的首领不会联合,反而会感谢我们,帮他们铲除了莫贺咄这个后起之秀的威胁。 可万万没想到,夷男和铁勒有点蠢,追糊涂了,越追越深,只知道跟着莫贺咄跑。当然也没想到,萧锐早就派人联系了西突厥的大部落。 此时萧锐在哪里?他在莫贺咄出发之后,就带着自己的人,悄悄绕过,向着玉门关而去。 原以为一切万无一失的,没想到啊,玉门关外竟然有一万兵马,突厥兵马。看来那赵德言是个谨慎之人。 一万对三千,而且是以逸待劳,苏烈有点紧张了,死死的把几名二代护在身后,生怕有人中了暗箭。 萧锐却大胆孤身一人驱马上前,赵德言似乎看懂了,也带着几名护卫走了出来。 这天是双方的第一次见面。 赵德言打量着眼前脸庞稚嫩的俊秀年轻人,带着欣赏和得意道:“萧锐萧驸马,在下恭候多时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赵德言的过往 “阁下是?”萧锐打量着眼前中年文士打扮之人,心中十分疑惑,一个中原人,竟然能指挥统领一群突厥人?仔细回忆着突厥的情报,萧锐恍然大悟:“赵德言?” 赵德言的笑容更甚,“不才,正是区区在下。” 苏烈怒喝道:“原来是你这个背国卖主之徒,给我纳命来!” 萧锐伸手拦下了暴怒的苏烈,冷静的盯着赵德言,同时在回忆着大唐对此人的情报和评价。 苏烈的反应,丝毫不出赵德言所料,投靠颉利许多年了,什么人没见过?这样的更是比比皆是,有骂自己是国贼的,有骂自己是小人的,有骂自己数典忘宗的……再难听的都听过。 反倒是萧锐的冷静,让赵德言略感诧异。 “萧驸马也这么看在下吗?” 萧锐摇了摇头,“不了解之人,萧某不做评价。每个人的行为都是个人选择,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虽然投身突厥多年,身居高位,深受颉利信任,但却依旧一身汉人打扮,可见你还没忘了你是个汉人。若今日你身穿突厥衣服出现在我面前,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赵德言没有理会萧锐话里的狂傲和威胁,反而像是遇到了知己一般,抚掌大赞,“好一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仅凭此言,萧驸马可为在下知己也。若非敌对关系,真想和驸马豪饮一杯。” “驸马,愿意听听在下的故事吗?” 萧锐伸手一指赵德言身后的玉门关:“你就不怕我在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赵德言眼中的赞赏更盛,“驸马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在下知道你想拖延时间,但既然敢在此埋伏,那就不怕。玉门关满打满算不过几千老弱守军,依靠关城还则罢了,敢出关来那就是送死。” 萧锐苦笑道:“看来阁下今日是算定了萧某。如此,那就听听赵先生的故事吧。” 说完,朝着身后招了招手,意思是让人送上茶叶。赵德言也大气的让人抬上一套喝茶的矮几、毯子、坐垫。萧锐二人相对而坐,煮水烹茶好似一对多年交情的老友。 苏烈、程怀默等一群二代全都站在萧锐身后,个个表情不一,赵德言扫了一眼,没有在意,而是缓缓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在下是开皇五年生人,洛阳人士,祖上做过官,到父亲一辈落魄了,家中开了一家普通的书肆为生。二十岁以前,我一直安分守己的读书,也曾一心想着报效国家,恢复祖上荣光,奈何家道中落,无人举荐。大业元年,大业帝颁布法令,施行科举选才,开古之先河,二十岁的我仿佛看到了入仕的路径,欣然报名入考。” 萧锐给对方添了一杯茶水,“后来呢?” “多谢,原来茶叶煮水冲泡,竟然芳香扑鼻,以往我们喝茶却是暴殄天物了。”赵德言润了一口,感慨说道。 “原以为,寒门终于有出头之日了。可没想到,法令虽好,但执行之人却是一群昏聩墨吏。几乎全是豪门世家出身,筛选批改试卷的时候,一看不是名门子弟,全都弃之不用。” “从科举开始之日,就兴起了一种新的取巧之道,名为投卷!” “投卷?”尉迟宝林不解的嘀咕了一声。 赵德言笑了:“看来这位是不用参加科举的官宦子弟,不知道什么是投卷。大概意思就是,想在科举中被录用,就必须先选一家豪门送礼,得到一方的庇护,然后才能够在科举中彰显才华,最后有可能被朝廷录用。” 什么???这不是舞弊吗?尉迟宝林惊呼道。 萧锐感慨的补充道:“说白了就是给名门望族递上一份投名状,意思是从此愿意效忠家族,成为人家的附庸。然后人家批阅试卷,金榜题名的时候才有你一席之地,否则别想被选中做官。” “岂有此理,科举是在为国取仕,这怎么像是给各个家族选择奴才呢?”尉迟宝林义愤填膺的恨声说道。 赵德言感慨的笑了,“多么熟悉的孩子话呀,当年的我,也是如你这般仗义执言,大怒状告科举的不公,可惜啊,最终落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不得已,只能孤身一人远走北疆。” 萧锐有些理解对方,对着尉迟宝林解释道:“科举制度之前,朝廷一直用的是九品中正制,类似于再早的举孝廉。其实都是贵族自己人之间的游戏。所有能够当官的,都是贵族子弟。无依无靠的寒门才子,挤不进去的。” “大业帝是个了不起的皇帝,科举制也是开了古之先河,就是为了打破贵族门阀的禁锢,朝廷如果都是他们的人,那政令何出?是听皇帝和朝廷的,还是听门阀世家的?” “可惜了,负责执行科举的官员,全都是世家子弟,所以就有了投卷之害。哪怕到了如今的大唐,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堵住投卷之恶。” 程怀默小声提醒道:“萧大哥,别乱说,大业帝是有名的暴君。”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暴君?大业帝才故去几年?他是不是暴君,天下人是清楚的。没什么不能说的,一个国家想要真正的站起来,那正视前朝得失应该是第一位的,只知道抹黑前人是懦弱无能的表现,这样的朝廷是没希望的。只有敢于正视前人的对错,然后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走出一条超越古今的康庄大道,才算是真正的强国。” “这话你们回去原封不动的转述给陛下,就是当着他和文武群臣的面,我萧锐也这么说。” 一席话,听得一群二代振聋发聩,呆立当场。苏烈眼中满是敬服。 赵德言满脸的惊愕,随即起身朝着萧锐拱手躬身一个大礼:“萧驸马之心胸见识,赵德言佩服!大唐有你,国家百姓之幸!” 萧锐拱手回礼,笑着打趣道:“赵先生,你这话传到颉利耳中,怕是对你不利呀。” 赵德言却光明磊落的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与光明人说光明话。驸马是颉利可汗交代的必杀目标,在下今日必定会捉你回去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可惜了,请驸马见谅。” 尉迟宝林呵斥道:“赵德言,就因为在科举考场上受到了不公,你就投身敌国,报复中原?你算什么读书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被包围了 赵德言却淡定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小辈,没弄清楚情况,人云亦云是不对的。” “我赵德言因前隋朝廷的迫害而家破人亡,远走他乡谋条生路。得遇明主颉利可汗,大汗不嫌我出身卑微,以国士待我,我自当以国士报之。” “可是,在突厥为官十多年,赵德言从未劝说过大汗南下征伐中原,所作一切努力,都是在推行中原王化,力求让草原百姓,也能享受中原百姓一样的安乐富足。这,就是我报答颉利可汗的方式。” “中原曾有小人,屡屡猜测我进谗言让骑兵南下,呵呵,太小瞧我赵德言了,赵某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也做不出以公器报私仇的小人行径?” 苏烈嘲讽道:“那你今日亲自率兵截杀,又算什么?” 赵德言苦笑摇头:“尔等杀入草原千里,将王庭屠戮干净,突厥死伤无数,若是换了你是颉利,会放过你们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抓你们不算是对付中原,只为帮大汗复仇。” 说着,朝萧锐拱手道:“萧驸马,得罪了。” 听完赵德言的故事,萧锐不禁感叹世事无常,原来真实情况跟情报记载,还是有差异的。 同样回以尊重的礼节,敬佩道:“家师曾说过:在经历迫害和痛苦后,还能选择心向光明者,最是难能可贵。先生能搁置私仇,以自己的方式调和草原与中原的矛盾,了不起!请受萧锐一礼。” 赵德言感动的双目含泪,回礼过后,恢复了那个突厥军师身份,正色道:“萧驸马,尔等犯下滔天罪恶,大汗不会手软的。可惜在下救不了你们,请不要怪我。” 萧锐点了点头,举杯示意:“先生,饮下此杯,你我分个胜负吧。想啃下我这三千铁骑,你一万人怕是咬不动。” 二人对饮最后一杯,同时起身回到自己的战马上,赵德言伸手一指萧锐身后方向:“萧驸马天纵之才,若没有十足准备,我岂会一直在玉门关等你呢?不用盼着救星了,在我两万人没有拿下你之前,西突厥那边的战事结束不了。” 果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萧锐等人回头看到了一支烟尘骑兵,看那阵势,不下一万。 原来,赵德言身边留下一万守株待兔,暗中埋伏一万绕后包抄,果然老辣。 玉门关城头的霍安顺急的原地打转,遥望着远处被包围的大唐骑兵,转头看看四周咬牙切齿的大唐士卒,霍安顺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弟兄们,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是,单凭这些天运入关内的那两万多良马,足矣证明萧驸马是个天才。” “咱们大唐比草原差的是什么?就是战马和骑兵。所以,萧驸马这样的天才不能死……” 话还没说完呢,副将接茬道:“将军,什么都别说了,兄弟们都懂,我们也想杀出去救萧驸马!” “对,将军,娘的,眼睁睁看着突厥蛮子围杀我们的人,老子回去还不被人笑话说是软蛋?” “没错,不能见死不救!眼看着他们屠杀我们的人,我若不敢下去救人,回去哪有脸见爷娘?” “是啊,我婆娘告诉我儿子,说我是个英雄,今日如果见死不救,老子特么在儿子面前怎么抬起头?” …… 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像是被点燃的汽油桶一般,整个玉门关都被怒火和战意填满。 守将霍安顺大手一挥,玉门关内五千老兵,全部集结,一个不留全部出关杀敌!虽然是五千步卒,但冲锋果敢的架势,仿佛两条腿是两匹不知疲惫的战马一般,隔着十里地呢,就这么浩浩荡荡嘶吼着冲了上去。 原本萧锐正在跟苏烈等人交流怎么冲出去,冲到玉门下就安全了。 陡然发生的这一幕,却打乱了萧锐的计划,也惊讶了赵德言,心说玉门关这批老弱病残,还真是不怕死呀。 “去,派三千兵马给我灭了玉门关这群残废!” 萧锐火冒三丈,“娘的,不用算计了,全都随我冲锋,杀穿他们!不要管后面的追兵,一路杀入玉门关内。” 说完,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左手君子剑,右手大唐陌刀(即斩马刀),仿佛杀神附体虎入羊群般,冲入敌阵展开了疯狂的杀戮。 为什么不是他的双锤? 当然不是,他的双锤太重了,普通的战马根本驮不动,这次转战几千里,再好的马也经不起双锤的折磨。所以一路上萧锐的武器都是斩马刀。 本来斩马刀是步兵武器,用来以步克骑的,但萧锐是什么人?一身力气加武技,寻常的兵器比如枪、戟、马槊,都不能完全发挥他的实力。 简单说就是用寻常兵器,杀人太慢,跟不上他的速度。最合适的大概是关公刀,可萧锐却选择了双面开刃的斩马刀(三尖两刃刀的前身)。原因只是因为,万一一面砍卷刃了,还有另一面呢。 此时此刻,为了杀出一条路,也为了让玉门关的一群傻子活下来,萧锐火力全开,双手各持兵刃,也只是为了增加杀戮效率。 原本大唐陌刀就是重武器,普通的士兵拿起都不易,需要精挑细选的大力士才能挥舞使用。可现在,萧锐单手挥舞,如同一把玩具,直接吓傻了赵德言身边的护卫队。 “军师,那人不是文官吗?怎么、怎么如此厉害?咱们,咱们要不避一避吧?” 赵德言嘴角直抽抽,他也没想到,关于萧锐的情报本就极少,只知道此人文武全才是个少年,可谁知道还是个杀神啊。 “避一避吧。”无奈,终究是理智战胜了一切,赵德言很识时务,此时他心中不禁对此次任务产生了一丝怀疑,萧锐这么猛,抓住他可不容易。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大唐骑兵队伍中心的一群俘虏,个个被绑在马上,跟一队护卫的战马绑在一起,随军冲锋,但没有敌人杀入他们的附近。其中还有一名女子没有被绑着,很是显眼。 赵德言立刻反应过来,这就是他们的软肋,于是大声下令:“绕过萧锐,全力杀入他们的中军,营救俘虏!” 闻言,萧锐也只能妥协,原本都快杀穿了,此时也不得不拨转马头再杀回来接应。那些突厥王庭贵族俘虏,死了就死了,但自己的亲姑妈萧皇后可不能有事。 第一百六十七章 喋血玉门关 “军师有令,降者不杀!” 嗖! 话刚喊完,传令兵就被萧锐捡起一杆短枪丢过去,直接刺穿胸膛跌落马下。 “呸!我大唐男儿有死无降!全都跟着我,锋矢阵!” 此时此刻,身陷重围,根本没有时间提升马力来凿穿敌阵,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敌人骑兵,再用锋矢阵就是找死。苏烈本想劝解,但出于对萧锐的信任,还是忍住了,默默的走向了左侧最后一角,方便事有不及,及时断后。 依旧是萧锐为箭头,可这次他没有一人厮杀太远,而是仅仅保持队形,让身后的骑兵跟上自己,避免一人杀穿,导致后方脱节,容易被敌人攻破阵型。 赵德言冷眼旁观的盯着战场,感叹道:“这萧锐有勇有谋,若是让他平安回去,将来就是草原的灾难。传令,所有人堵死唐军骑兵,逼迫萧锐回援,哪怕是用人命堆,今日也不能走脱了他。” 令旗挥舞,唐军锋矢阵被裹的更厚了,萧锐还好,一人一马,无论多少人围攻,他周边能站下的地方有限,自己也不过面对十几人,一身神力砍瓜切菜般,无人能挡。 但他身后跟着向南杀的锋矢阵不行,敌人堆的越厚,几乎人挤人马挤马了,想要向南一步都很艰难。除了萧锐,唐军骑兵可不是刀枪不入的,所以伤亡也很大。 苏烈大喊道:“变圆阵!我来断后,长史你们快走……” 喊完,手下仅余的两千骑兵,立刻变成一支圆形军阵,转圈厮杀可以减少伤亡,还能内外轮流换班。缺点就是这样向南的推进速度更慢了,是完全的守势。 两千人落入两位的重围,十比一,时间一久,只剩下被耗死。 秦怀道大喊道:“萧大哥,擒贼先擒王!” 萧锐看了一眼远处被重重保护的赵德言,摇了摇头:“坚持下,距离玉门关不足五里了。” 是啊,这五里之遥,仿佛天堑般难行,每一步都要付出一条性命的代价。一股决然和哀伤,涌上众人心头,仿佛化悲愤为力量,唐军的战力再涨一成,都有一种想要牺牲自己,为袍泽杀出一条血路、视死如归的愤勇。 “杀蛮子……” 就在这时,一声怒吼从前方传来,玉门关的五千老兵杀到了。竟然以两条腿徒步奔跑,足足跑了五里地,程处默惊喜道:“援军来了,一起杀呀!” 秦怀道心中叹息,五千老卒,奔袭五里,还有战力吗? 战力? 下一秒,他就真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战力。 五千老卒,犹如饿狼见肉般,虽然是以步对骑兵,但个个悍不畏死,疯狂的从外面扑杀敌人骑兵,有擅长骑马的杀人夺马,有擅长步战的,不断砍马腿,简单的一个照面,就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足见这帮老兵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可是惊呆了一群二代们。 见此情况,唐军群情高涨,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赵德言慌了,“不能让他们汇合,拦住,给我拦住这群玉门关残兵!” 拦住?人家完全是悍不畏死以命换命的打法,你怎么拦? 突厥骑兵都忙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合围萧锐,此时骑兵都拥堵在一起,真没有步兵好使,这群老卒竟然能打出将近一换二的优势?着实吓人一跳。 萧锐猖狂大笑,运起内功,朝着赵德言怒喝道:“赵德言,睁大眼睛看看,唐军是打不败的。” 说完,翻身下马,翻手间,双手的兵刃收起,两只巨锤显现,四周围着他的突厥骑兵全都眼花一样,惊讶的目瞪口呆。 可惜,萧锐可不会给他们反应时间,双锤平举,跳起周身一转,四周围着他的一群骑兵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挨个被一对儿巨锤砸的稀烂。 紧接着,萧锐抡起巨锤,化身人形风火轮,以步战碾压之势,直接在突厥骑兵重围中,杀出了一条丈宽的坦途。 在战斗双方惊讶的目光中,一刻钟不到就杀穿面前敌人,会合了玉门关的援军。 此时,萧锐一方步兵加骑兵只有六千余人。而突厥一方还有一万五,双方实力仍旧悬殊。 “驸马爷,我们断后,你们快点入关。进了玉门关就安全了。”守将霍安顺大喊道。 萧锐看了一眼正在整理队形的突厥骑兵,厉声呵斥道:“胡扯,老子岂是临阵脱逃之人?你们护卫着俘虏和伤员入关,我留下断后!” “长史,你们先走,我来断后……”苏烈冲了过来。 一个个七嘴八舌纷纷喊着要断后,萧锐怒火大作,“全都听我号令,玉门关兵马护送俘虏和伤员,我率领骑兵断后,谁若不从,军法……” 不等他把话说完,守将霍安顺大吼一声:“保护驸马!” 举着长刀就冲杀上去,其余玉门关老卒纷纷跟随,一场厮杀再起,萧锐等人愣住了。 来不及悲伤,苏烈急切道:“长史,突厥的目标是我们,只要我们入关安全了,他们也就不再纠缠。还是听霍将军的,不要让玉门关将士们白白牺牲啊。” 手中双锤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双刀,萧锐双目含泪,翻身上马悲痛的下令道:“走!” 有了几千步兵的阻挡,萧锐率领一千多骑兵残部,护送着突厥的俘虏,放开了奔袭,很快就冲入了玉门关之中。 赵德言眼睁睁看着萧锐入关,攥紧了拳头,恨声道:“没想到,小瞧了玉门关一群废物。倒是一群忠义之人。害我功业不成,找死?好,成全他们。” “关门,关门,快关门……”玉门关的政务官连忙下令手下关门。 萧锐怒喝道:“不要关门,苏烈留下守城。我去营救霍将军。” 长史…… 驸马…… 不要啊…… 谁劝得住?萧锐一骑绝尘,已经冲了出去。 苏烈暗暗叫苦,只能下了死命令,留下二百人看押俘虏和秦怀道等人,自己带着一千还有战力的骑兵,追随萧锐而去。 为什么要看押秦怀道等人?当然要看住,否则好不容易带他们脱离险境,他们再杀进去出事了怎么办? 远处,萧锐的怒吼声传遍四野,“赵德言,若敢屠戮我玉门关老兵,今日我必杀你!” 隔着好几里呢,萧锐的声音仿佛在耳边一样,惊雷乍起,赵德言差点被震下马来,满脸的惊骇。 “他来了,他来了,快,护驾,护驾……”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有消息了 “报、报……西北急报,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皇宫中,长长的号子打断了正在进行的朝会,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太极殿外面。 内侍老高快步走出殿门,一名浑身灰土的边关信使,正在被宫门侍卫搀扶着上楼梯。 问明情况,老高亲自搀扶,步入大殿,送信士兵已经站不住了,直接瘫倒在地上,嘴唇上满是皲裂,嗓子沙哑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身上背着的信筒。 老高取下,检查完火漆封印,确认无误后打开快速看了一遍,然后躬身送到李二面前:“陛下,西北玉门关守将八百里加急,有驸马爷的消息了。” 李二惊呼而起:“什么?终于有萧锐的消息了?快,拿上来。哦对了,把人送去太医院好生照顾,另外赐宴、赏金,等他恢复好了朕要亲自询问情况。” 信使感动的虎目含泪,第一次见到皇帝,这般高高在上的人物,竟然如此关心我一个小兵,激动地他只剩下磕头了。很快被人用担架抬去了太医院。同时有人去御膳房吩咐。 打开边关急报,李二快速看完,一连看了三遍,忍不住大声叫好。 旋即却皱眉骂了起来,“这个混账,不回来,又跑到西突厥去搅风搅雨作甚?虽然西突厥现在一盘散沙,但一个个都是恶狼,是好相与的?真是节外生枝,以为自己本事很大吗?” 众臣听得面面相觑,陛下好像是在骂萧驸马,但总感觉他又像在夸耀自己的女婿。听这意思,萧驸马没出事,而是转道去了西突厥,甚至还参与了西突厥的内斗政变? 骂完了人,李二传下那封信,“都看看吧,我们在长安提心吊胆的,萧锐这小子跑去西突厥吃香的喝辣的,都成了人家的座上客了。” 内侍老高拿着书信下来,第一个人是长孙无忌,没有翻看,笑着将书信转交给了萧瑀:“还是让宋国公先看吧。” 萧瑀道了声谢,连忙看了起来,跟皇帝一样,一连看了三遍,脸上的表情更加精彩,看完之后同样忍不住骂了起来:“这混账,既然逃出了颉利的追击,还不赶紧入关回来,滞留在西突厥作甚?为了区区一点战马?大唐已经不缺战马了!” 大家越发迷糊了,到底萧驸马在西边做了什么? 很快,信件传到众大臣手中才解开疑惑,看着上面报告的一桩桩一件件,这帮老臣的认知再次被刷新了,这怎么可能?他们一行人不是正逃命呢?哪还有余力去干涉西突厥的政局? 这时,房玄龄抚掌大赞:“妙极!记得不久前灵武郡传来消息,说突厥陈兵灵武郡久久不去,似乎有大事件。现在看来,陈兵灵武边境是为了埋伏,萧驸马从玉门关走丝绸之路回来,灵武是必经之路。” “不错,突厥人想必料到了驸马的归途。但却万万想不到,驸马却会在西突厥滞留多日,害得他们傻等多天。难怪前不久灵武又说突厥蛮子撤了,想必是知道了消息,追去了西突厥。”杜如晦附和道。 “不好!如果是这样,怕是他们追到西突厥境内,也不会放过驸马爷。再久留下去,必生危险,凭玉门关的几千老兵,怕是……” 短暂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庆贺呢,杜如晦的一声不好,再次把皇帝和萧瑀的心情提了起来。 萧瑀担忧道:“那现在派人前去接应支援,还来得及吗?” 房玄龄派人拿来前几日灵武郡的奏折,叹息道:“迟了,突厥伏兵已经出发七日,如果指挥兵马的人不是个傻子,肯定会先堵住玉门关,然后去跟西突厥要人。” 那现在怎么办? 李二沉声道:“哪怕迟了,也要派人去支援。传令……” “陛下,为了营救幽州,山西出兵五万,关中出兵五万,共同拿下了定襄。又派了五万去洛阳接应马匹,合计十五万大军。国库空虚,不耐久战,已经养不起一批大军长途跋涉去玉门关了。”萧瑀作为宰相,此时他站出来劝说最合适。 当然他也是这么做的,一个合格的宰相,是公私分明的。 所有人都知道,长安去玉门关,大军行进,哪怕是轻装简行也得一个月。所以,来不及救援了。 闻言,李二沉默了,脸上再次显出纠结和痛苦之色,萧锐!如果能活着回来,那就是冠军侯再世,哪怕今生再不上战场,对四周蛮夷也是一种威慑。 就在所有人都沉思和惋惜的时候,杜如晦站出来建议道:“陛下,派去接应不需大军,只要他们入了玉门关,行走在大唐境内,就安全许多。何不派三千玄甲呢?” 玄甲军?萧瑀眼前一亮,对,玄甲军全是重甲骑兵,虽然重甲难行,但可以不穿重甲,轻装骑兵赶路,说不定十几天就能赶到。 可是玄甲军此时已经被皇帝李二派去看护仙粮土豆了,调走了他们,萧家庄周边那么多土豆,出了事怎么办? 沉声良久,李二攥紧了拳头道:“传旨,命三千玄甲军,全部轻装简从,一人双马,火速驰援玉门关。找到萧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瑀感动的双膝跪地,“老臣谢陛下隆恩。” 至于萧家庄的地怎么办?只能加派人手守卫看护,外松内紧,玄甲军不在,萧家庄周围十里,进一个陌生人都不容易。 李二是理智的,玉门关的消息暂时压住没有传给萧家庄的女眷们,毕竟突厥的追兵也去了,后续如何都是猜测,谁也不知道萧锐这才能不能度过劫难,所以还是按住不提的好。 与此同时,北边定襄城上,攻守易型,李靖和李绩合兵十万,攻破了定襄城,擒住了突厥大王子阿史那杜敏。此时颉利十万兵马攻城,二李守城,已经对峙多日了。 颉利损伤有点大,毕竟突厥人不擅长攻城,好在唐军死守定襄,是座孤城,没有补给不耐久战,所以颉利还是有点耐心的。 “李靖,识相的,交出我儿,本汗答应放尔等平安退出定襄城。否则城破之日,尔等一个不留,全都得死!” 精神矍铄的老李靖身经百战,岂是被吓大的? “哈哈哈哈,颉利,感谢你把定襄经营的如此富裕,城中粮草吃用,足够我们半年消耗。有本事破城就来,老夫倒要看你有多人人命往里填。” 你……颉利气急,明知道对方是虚张声势,但却无法,李靖这话一出,他这个可汗不信,但手下兵马会信呀,这是攻心计。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春风不度玉门关 老李靖冷哼道:“颉利,定襄本就是我中原的城池地盘,被你霸占多年,也该归还了。你儿子本帅会好生善待,只要让我见到萧锐平安归来,我就归还你儿子,让你们安全返回草原。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李靖,少胡吹大气,萧锐屠我王庭亲族数百口,本汗不可能放过他!”颉利愤怒道。 李靖不屑道:“那行,想来你也不缺这一个儿子了。明日杀了阿史那杜敏祭旗,本帅领兵出城和你决一死战,兵力相等,若是让你平安回到草原,本帅就不叫李靖!这定襄城,就是你们父子的埋骨之地。” 颉利暴怒道:“好好好,有种今日就决一死战,若是李二那厮也就罢了,凭你一个老朽?也配威胁本汗?” 身边的执失思力等将领,赶忙拉住颉利劝解:“不要啊大汗,切莫冲动,如今我们围城困敌是优势,只等草原传来消息,我们另一半兵马归来,攻破定襄指日可待,万万不可跟唐人对等拼杀呀,他们的兵甲精良,我们没优势的。” “是啊大汗,再等等,万一军师擒住了萧锐,到时候看他李靖还不乖乖就范?” 一帮人连拉带拽的将颉利劝回,然后派人通告李靖,暂且休战,只等双方寻到萧锐再说。 下了城头回去,李绩小声问道:“药师,如果颉利答应,你真的打算明日出城决战?” 李靖哈哈大笑道:“怎么把你也骗到了吗?城中粮草还够半月,守城伤亡很小,我可没傻到要放弃优势出城送死。吓唬颉利罢了,现在双方都在等萧锐的消息,是战是和?全看这小子是死是活,落入谁手了。” 落入谁手?玉门关外的战况已经进入尾声,这天下能擒住萧锐的,怕是还没生出来。 一声怒喝过后,萧锐单枪匹马一路杀到了赵德言面前,染血的君子剑架在了赵德言脖子上,逼他放过玉门关剩余残部。 赵德言面色惨白,浑身都是颤抖的,万人敌,这是真正的万人敌之将,传说中的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竟然是真的?怕是唯有当年的霸王项羽、西府赵王李元霸,才有这个本事,现在又出了一个萧锐,他藏的好深啊! 眼看事不可为,赵德言无力的挥了挥手,下令撤兵。 萧锐收回君子剑,冷声说道:“赵德言,回去转告颉利,识相的话就好好在草原做个大汗,如果敢不长眼进犯大唐,我萧锐必杀他。” 旁边一名突厥将军不服道:“我大汗身边二十万控弦勇士,会怕了你一个人?” 萧锐伸手拔出赵德言腰间的文士之剑,随手一丢就刺穿了对方的胸膛,当场倒地死亡。周围的护卫瑟瑟发抖,无一人再敢反抗。 “老子三千骑兵能屠了你们的王庭,不是因为三千人的战力,而是我为了救下这三千骑兵。如果只有我一人,二十万大军又如何?一天杀一千,总有一天能够杀光!不信尔等可以试试。” 这话谁受得了?突厥人哪怕再害怕,此时也是愤愤不平的。 赵德言连忙开口道:“萧驸马武艺冠绝天下,不用试了,我一定如实转告大汗。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告辞了。” “滚吧!” 眼睁睁看着赵德言带着一万多残兵向北离去,萧锐这才驱马来到玉门关守军这边。 短短的两刻钟啊,五千人老兵,此时不足两千了。而且个个带伤,萧锐不禁悲从心来。翻身下马,面带惭色:“各位,萧锐指挥失当……” 话没说完,一千多老兵齐刷刷全都单膝跪下,重重行了一个军礼,整齐的高声呼喊道:“万胜,万胜!” 嗯???这什么情况?萧锐愣住了。 守将霍安顺裹了裹身上残破的盔甲,虎目含泪道:“驸马爷,多少年了,我们戍边多少年了,第一次,生平第一次啊!” 什么第一次? “第一次正面打退草原蛮子。往常我们都是城头死守待援的,今日竟然看到他们撤退了,没白活,没白活啊……” 萧锐笑着说道:“放心,无论是戍边,还是杀敌,各位都是大功于朝廷的。这次叙功,萧锐亲自上表朝廷。” 嗯?? 所有人都沉默了,霍安顺赶忙解释:“驸马爷误会了,我们不是在意功劳。兄弟们杀出来,都没想着活下来的。常年戍边守城,岁月老去,那一腔热血未凉,谁不想反过头杀入草原一次?今次驸马爷带领我们圆了心愿,我们感动,有此一次,值了!” 所有老兵再次对着萧锐跪倒:“大唐万年!” 仿佛被他们的情绪同化了,萧锐同样举起手中的君子剑,高呼:“大唐万年!” 山呼过后,霍安顺指挥手下,收拢袍泽尸首,带回关内登记安葬。另外突厥人的尸首也收拾,堆在一起焚烧处理,免得发生瘟疫。 回到玉门关,汇合了苏烈等人,萧锐吩咐,这次玉门关五千老卒拼命来援,与我们是救命之恩,所以这次牺牲的老卒,除了朝廷的抚恤之外,我们这帮官二代们,也该有一份谢礼。众人没有意见,吩咐表示要出重金抚恤,同时照顾牺牲老兵的家属。 萧锐最大气,直接写下文书,以后萧家商队行走西域,留下三成收入给玉门关戍边守军。 “驸马爷,使不得……我等戍边是为了大唐,不是私人行为,您……” “霍将军,霍将军……” 霍安顺连忙劝阻,可说着说着,整个人扑通倒下了,吓得众人手忙脚乱的救援。 “霍将军,你受伤这么重,怎么不早说?硬撑什么?肠子都流出来了!”苏烈激动的喊道。 霍安顺脸色惨白,淡然的笑道:“看到驸马吓退突厥骑兵的时候,我就撑不住了。可还想再回关内看一眼……驸马,别费劲了,有今日一战,末将霍安顺,值了!” “你呀!早些说出来,说不定能救你一命的,谁人不知道萧驸马是长安第一神医?你硬生生把自己拖死了。”苏烈愤怒道。 取出金针,点刺五根金针渡劫,萧锐悲戚道:“说吧,还有什么心愿?你还有一炷香时间。” 霍安顺挥手召来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后生,语气艰难道:“这、是我的义子霍安,让、让他继续镇守玉门……” “父亲……”小将霍安声音沙哑的哭喊着。 萧锐死死握住霍安顺的手,“放心,有我萧锐在,霍安今后我保了。” “安儿,切记,此生忠于大唐……” “是,孩儿谨记!” 说完,霍将军撒手而去,玉门关哭声一片! 三日后,萧锐办完了玉门关守军的丧事,在西突厥众部落首领的见证下,于玉门关外亲手立下一块巨大石碑,上面写着一行字:“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萧锐” 随着萧锐的名声越来越大,玉门关也因为这座石碑的存在,往后三百年再无战事。 第一百七十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报!大汗,军师发来密报!”这个传令兵是个聪明人,递上了密信,悄然躬身退下了。是他不知道密信内容吗?不,是他太知道大汗的秉性了。 换那些个没长眼的,怕是还未走到大营门外,就喊出了事件的吉凶。是喜事也就罢了,是坏事的话,这般喊叫,岂不是打击士气?找死呢! 书信的内容大致意思是:西边战局失利,错估了萧锐的实力,也错估了西突厥的问题,从而导致夷男部落死伤三万余,仅仅存活下来一万残兵;铁勒部分五万人,被西突厥杀得七零八落,最终半数活下来的逃去了北方铁勒老家。萧锐已经平安从玉门关返回中原,抓捕失败了。 “刀呢?本汗的刀呢?”颉利一把扔掉了羊皮书信,遍地找刀。 刀?此时谁敢给他递刀?怕是暴怒的大汗,第一个砍死的就是递刀人。幸亏刚才报信人跑得快,否则不被砍死,也要挨上几脚! “萧锐没抓到,定襄城也丢了,唐军不但从幽州收获了几万骏马,还杀我草原部众无数,屠戮我王庭,抓走几百俘虏,这仗是怎么打的?我们不是去幽州兴师问罪的吗?好端端的优势,为何成了这样?” 颉利咆哮着,不光他想不通,下方的左右贤王、诸位首领,全都犯迷糊,是啊,明明是我们优势,十万兵马西去突袭幽州,为何变成了这样?到底错在了哪里? “契苾何力!都是这厮,如果不是他丢了我们的脸,被人抓了俘虏换战马,我们怎么会有今天的大败?”执失思力一把揪住了躲在角落的契苾何力。 契苾何力自知理亏,本来就瑟瑟发抖的蜷缩在阴暗角落,不想被人提起,没想到啊,还是跑不掉!死定了! “大汗,大汗饶命啊!末将知罪了,我不该贪功冒进,本想着借突利一支兵马,欺负大唐幽州一顿,立下战功扬名的,没想到被契丹骗了,害得、害得……” 吓傻了的契苾何力,一股脑把内心的真实想法全倒了个干净,到此时,大家才真正明白,闹了半天这场大战,全是因为这货的私心? “大汗,杀了这厮,害我们吃了这么大亏,损兵折将,还被人屠了王庭,奇耻大辱啊!” “大汗,杀了契苾何力!我来动手!” …… 七嘴八舌的,群情激奋,都是喊着杀的,没有一人为这位昔日的突厥先锋求情,可见契苾何力这货平时人缘不咋地。 契苾何力真想直接被吓死得了,以后我哪里还有脸在草原活着了?草原人的眼神太可怕了,全都想吃了我。 颉利到底是位雄才大略的,暴怒过后,头脑竟然能恢复清醒,此时众人请杀契苾何力,他却一言不发死死盯着对方,“你觉得自己该不该死?” 契苾何力吓得面色惨白,听到问话,毫不犹豫马上磕头,“末将该死,末将该死!不用大汗动手……” 说着,就要抽刀自刎,颉利却摇头道:“既然这样,那就死得有价值点。今夜你带二百亲兵偷入定襄城,救出大王子,本汗饶你一命。否则的话,你这条命如果能杀够五十唐军,也够赎罪了。本汗可免去你部落的连坐罪责。” 契苾何力右手狠狠锤在胸口:“救不出大王子,末将死在定襄城头。” 颉利嘴角微弯,“城头?呵呵,如果从城头摸上去,那就真的是让你送死了。定襄城下有一条密道,本汗当年派人秘密挖掘的,连大王子都不知道,否则也不会被擒住了。今夜你带人从密道进去,摸进城中放火起事,我们里应外合争取夺回定襄,最不济也要救回大王子。”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大汗竟然修了一条逃生密道?怎么可能?当初夺下定襄,大汗把粮食财宝都屯在这里,各种耀武扬威的羞辱大唐,什么时候怕过?暗中修了密道什么鬼? 颉利没解释,契苾何力长舒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虽然自己被迫当了死士,但能够有条密道摸进去,也比城头强攻死的慢些。 长安城中,捷报频传,玉门关外,驸马爷带领三千骑兵,和玉门关五千戍边老卒,硬撼突厥两万精锐骑兵,一场惨烈大胜,杀得玉门关周边蛮夷瑟瑟发抖,全都派来使臣朝拜大唐皇帝,目前送礼的队伍已经进了玉门关。 萧驸马更是借着势头,在玉门关外勒石震慑蛮夷。 消息一出,朝野震动!大家原本还在担心萧锐的生死呢,派去的玄甲军都没走到。人家根本就不用支援,八千对两万?什么概念?冠军侯霍去病可以吗? 长安城中,百姓茶余饭后,更是津津乐道,这几天,但凡有跟萧锐有关的消息,百姓们全都喜欢围在一起认真的听,许多老兵听着说书先生描绘的战斗场面,热血沸腾的大声叫好,甚至还有人求到萧家门前,要求重新入伍,哪怕给萧驸马牵马坠蹬,只要能跟着他一起杀一场蛮子过过瘾就行。 萧家庄内,太上皇老李渊开怀大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就知道萧锐这小子没事。 对了,快马传令,让他返程的路上勤着写书信,重点详述一下此次杀入突厥的经历,还有斡旋西突厥、杀红玉门关等场面。 说白了,老爷子无聊了,跟萧锐要最新鲜的故事呢。 襄城公主无力的叹道,皇爷爷越来越贪玩了,锐哥好不容易脱离险境,应该赶快回到长安才对,路上骑马,哪有时间写画本? 裴寂小声说道:“公主放心,派去的人我已经叮嘱了,说公主十分担心驸马爷,让他快些平安回来。” 人老奸马老滑,裴寂不愧是做过多年宰相的老滑头,不管是真是假,此时哄得襄城公主行礼致谢,不仅不计较了,而且也放下了担忧,转而跟其他几个女孩子庆祝去了。 在长安城连日的欢庆中,北边定襄传来消息,战事不利,定襄城不慎夜里被偷袭,损失惨重。不仅俘虏被救走,且城池也丢了,李靖和李绩带着六万溃兵,已经撤回了延州驻守。二人的请罪奏折也在路上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终回长安 “陛下有旨,幽州长史萧锐,少年有为,战功卓著,特加封为正三品冠军大将军,赐爵大唐冠军侯!钦此!” “萧锐领旨,谢陛下隆恩。” 解释一下萧锐的加封,冠军侯的爵位当之无愧,他做到了当年大汉冠军侯霍去病的功绩,顺理成章就是大唐冠军侯。只是这个正三品的冠军大将军,可不是杜撰,大唐确实有这么一职位,属于正三品武散官。有地位有荣誉,却没有实权,不用带兵。 地位等同于大唐十六卫大将军。甚至名誉还要优越一点,毕竟冠军侯有两重意思:年轻、能打! 在大唐,能打的将军不少,甚至百战百胜的也不是没有,但年轻到十七八岁的不多,如果能打加年轻,唯独萧锐。 至于为什么是冠军大将军这样一个没有实权的武散官?是萧锐自己的意思,也是李二、萧瑀、太上皇等多人的意思。 皇帝和太上皇两人认为,萧锐太年轻了,刚刚出了这么大风头,颉利恨之入骨,要让他稳一稳,先藏一下,等风头过了再给实权。 萧锐的想法很简单,十六卫的大将军都是有主的,我抢谁的饭碗?而且自己也不喜欢带兵练兵,回到长安逍遥自在的度假多好。 萧瑀的想法就更简单了,少年成名,冲的太高不是好事,若掌了大权,他拿得住吗?而且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太能惹祸了,还是给他个闲职,留在长安当个纨绔,咳咳、是纨绔克星,有个平安就好。像这次千里奔袭突厥王庭的举动,再来两次,萧瑀非被吓死不可。 千里迢迢终于回到长安城,皇帝携文武百官,出城十里亲自迎接。此时此刻,没人觉得萧锐是个毛头小子,也没人觉得大题小做配不上,无论是朋友还是对手,都在感慨,生子当如萧藏锋。 曾有人跟萧瑀吐槽皇帝太过偏宠萧锐,萧瑀还没说话,黑脸魏征就怼了回去,羡慕的话,让你儿子也去做一番功业,不需要太多,哪怕能达到萧锐这趟行程的其中一样,我老魏亲自帮你儿子请功。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功劳比萧锐大,应该让陛下更偏宠你?呸!尸位素餐之辈,只会饶舌。 对方被骂的狗血喷头,抱头鼠窜,后来大家才知道,这货是在捧太子李承乾的臭脚,内地里是太子嫉妒萧锐的得宠。几位老谋深算的谋臣智囊纷纷摇头,这位太子,区区十岁就这般心性?未来堪忧。 着急回家的萧锐,推掉了当晚的庆功宴,回家磕头拜见了母亲,母子二人洒泪团聚,然后留下书信一封给老爹,亲自驾车带着母亲直奔萧家庄。 当晚,萧锐不在,苏烈和一群小子成了主角,连带着萧瑀也被拉着灌醉了。 次日一早,萧瑀才看到书信,气得直跺脚,这个逆子,回来没给我磕头也就罢了,把你母亲拉走作甚?然后忽然想起一事,连忙派人跟朝廷告假一日,骑马追去了农庄。 他却不知道,萧锐思念母亲,想尽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身边还带着姑母萧皇后呢,没有个长辈女眷陪着能行? 只有萧皇后的问题,萧锐作担保,在萧皇后没有点头之前,先不大操大办,只以萧氏私人身份暂住娘家,也就是萧瑀府中。当然了,为了更安全,和少些麻烦,萧锐直接一起带着去了萧家庄,任凭皇帝李二抓耳挠腮,他也不可能跑去萧家庄要人,老爷子李渊还在呢,他敢对萧皇后不敬? 老李渊跟杨广是亲姨表兄弟,萧皇后是大业帝杨广的发妻,李二的亲表婶。 历史上的萧皇后一生命苦,大业帝身死,乱世中她先被王世充掳走,后来又被送给河北窦建德,再然后经过前隋和亲草原的义成公主引荐,利用突厥的威势,逼迫窦建德送萧皇后去了草原,说是托庇突厥可汗颉利身边,其实是被颉利强占了。 堂堂中原大隋朝廷的皇后,母仪天下,被迫委身颉利伺候蛮夷?可想日子有多么悲惨。 自古红颜多薄命,更何况萧皇后还是出了名的不老美人。哪怕现在真实年龄六十岁,容颜依旧是三十多岁雍容华贵、风韵犹存的美人样貌。否则当初萧锐在王庭见到她时,也不会认不出了,怎么看也不像六十的人,比之当前大唐长孙皇后,怕也不相上下,甚至更有味道一些。 史书记载,贞观四年大唐灭了突厥颉利,俘虏了萧皇后,然后皇帝李二纳了这位萧美人为妃,当时李二皇帝三十三岁,萧皇后六十三岁,他也下得去手……啧啧,不怪男人饥不择食,应该是萧皇后美的让人无法拒绝。贞观二十一年,萧皇后无疾而终,享年八十一岁,结束了颠沛流离的凄惨一生。 历史上,萧瑀挡不住皇帝李二,眼睁睁看着苦命的姐姐,再次住进了皇宫,说不心疼那是假的。贞观二年萧瑀因为思念姐姐,托人顺路给草原的姐姐捎了一封书信,因此还有人举报弹劾,萧瑀还因此被训斥罚俸,此一件,足以证明萧瑀对姐姐的挂念。 今日换做萧锐,李二还真的不敢用强。萧锐也聪明,直接把萧皇后接到农庄,在太上皇李渊的眼皮子底下,李二不敢乱来。这跟历史又不太一样,历史上太上皇李渊从退位后,一直被软禁在大明宫,直到贞观九年病逝。 这次幽州之行,收获最多的当然是萧锐,但跟风去的一群二代们,同样收获不小。被送去幽州学(镀)习(金)之时,皇帝李二象征性的给了几人一个从六品的散官职位,现在,征战千里活着回来,清一色的宣威将军,从四品上的武散官。 就连护送战马的房二、柴哲威都是正五品头衔,红衣!年纪轻轻的红色官袍。 一群小子还不是最高兴的,他们的父亲才是最有面子的,一些中国式的攀比,可算从古至今最有默契的品质了。 萧锐的两位夫人,一文一武也各自赏了封号。 安乐城五品守将苏烈苏定方,加封从三品云麾将军。虽然是武散官,但待遇和身份地位,已经是天翻地覆了。从此苏烈在大唐也是叫得上号的名将。 另外李靖、李绩二人,虽然在定襄打了败仗,可朝廷不仅不罚,反而也有封赏。皇帝看都不看二人的请罪文书,只说了一句话:定襄城、俘虏突厥大王子等,本来就不是你们的战略目标。 你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拖住突厥大军,迫使颉利回援,解了幽州之危。至于定襄的事,是你们主将个人的作战谋划,朝廷不过问。朝廷只看到,你们成功了,颉利回援了,你们拖住了突厥的大军,幽州安全了,萧锐等人回来了,所以这一战完胜,当赏! 李靖还好,毕竟萧锐是他孙女婿,赏就赏吧,也算沾了后辈的光,与有荣焉。 李绩就难受了,这赏赐拿的打脸啊……竟然被突厥偷袭入城,七万兵马守城,最后还丢了城池,奇耻大辱! 一直在跟李绩较劲的侯君集偷笑了,还是我稳,帮助柴绍布置好了幽州,柴绍也够意思,如实报功,自己也混了一波赏赐,总算压李绩半头了。 萧家庄内,马蹄声响,襄城公主就开始往外跑,看到马车上萧锐的那一刻,公主瘫坐在地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只知道盯着那人傻乐,眼泪却止不住的开始往下淌……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这么准吗? “好了好了,快别哭了,脸上的妆都花了,快成小花猫了。”萧锐搂着襄城公主,不停的给擦拭眼泪。 伸手往脸上一摸,襄城羞涩的推开对方,嗔怪道:“哪有化妆,又不是在宫里,住在这里我从来不化妆。”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将襄城横抱着转了好几个圈,“我不这样逗你,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停呢?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而且以后再也不出长安了,就好好陪着你。” “羞死人了,你快点放我下来……” “怕什么?自己家门口,谁还敢笑我们?” 咳咳…… 身后的咳嗽声传来,萧皇后牵着孙儿杨政道的手,“小子,光天化日这般,伤风败俗!滚屋里抱去。” 萧锐面色一僵,不舍的放下襄城,拉着她的手过来行礼,“来,襄城,跟我拜见姑母。” “姑母恕罪,怠慢了。这是咱们家,我这就给您安排住宿。” 襄城紧张的行了一礼,萧皇后打量了一下,温柔而慈祥的上前拉起了襄城,“不错,这姑娘真不错,锐小子你哪里来的好福气,找到这么个好媳妇?” 什么意思?你侄儿我也不差吧?我不是倒贴呀。 “回禀姑母,这是襄城,当今陛下的长女。” “嗯,原来如此,门当户对倒是般配。” 这话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说的,当世唯独萧皇后敢这么说,萧瑀都不敢。谁敢说跟皇家门当户对?唯独萧家和杨家,萧锐是前朝西梁皇帝萧岿的孙儿,萧锐的亲姑母是前隋萧皇后,这出身是正牌的皇室子弟。 这时,马车里萧锐的老娘下来了,打量着前面妇人的背影,带着紧张的试探喊道:“是、是姐姐吗?” 嗯?这声音耳熟。 萧皇后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还是独孤氏先回过神来,不用萧锐搀扶,直接跳下马车,快步小跑上来,一把抱住了萧皇后,“真是姐姐。多年不见,可想死我们了。我和夫君日日担心您在草原的安危……” 听到这话,萧皇后也红了眼眶,短暂的相认之后,萧皇后示意孙儿行礼:“来,孙儿,这是你舅奶奶,快给舅奶奶行礼。” 十二岁的杨政道毕恭毕敬的行礼叫人,证明萧皇后很重视这孩子的培养。 “母亲,姑母,快点进屋吧,别在家门口站着了。” 母亲独孤氏嗔怪道:“你这孩子,把你姑母接回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下,为娘的好有个准备,起码安排好住处。” 萧锐苦笑摇头:“母亲,您不是不知道,姑母身份特殊。为了保护她回来,不得不一路保密,只有进了咱家的庄子,才稍微安全一点。如果提前走漏风声,怕刚到长安城,姑母就要被陛下的人带走了。” 萧皇后点头道:“三娘,锐儿安排的没错,多亏了他一路的照顾,这次回来,怕是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三娘?萧锐眼珠一转,这是母亲的小名吗? “姐姐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这是您的家,我们都盼着您能回来的。走,我们回家。”独孤氏拉起了萧皇后的手。 杨政道看着那道门槛有些犹豫,萧锐伸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小子,看什么呢?还不跟上。” 杨政道鸡贼道:“表叔,你不会跟颉利一样,也把我软禁起来吧?” 萧锐懒得跟这货废话,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直接给踹了进去。然后拉着襄城跟着进门。 襄城这才想起:“哎呀,忘了忘了,我让人去通知嫣然和胜男。” “先不忙,等这边安置好了,我们一起去长安看她们。”萧锐劝道。 长安?什么长安?她们两人也在这里住的。 襄城说着出门往外走,“人家两个都怀着你的孩子,岂能再住娘家?父皇下旨,全都住在庄子里,派来暗卫保护。我过来陪他们,为了安全,我让人把村中心的宅子收拾出来,然后还派了大白和二花两个贴身保护。” 啥玩意儿?大白二花?你让两个异兽保护孕妇?也不怕把她们吓到? 村中心的宅子,该不会是曾经的仓库吧? 等等,什么叫她们两个都怀着孩子?不是只有嫣然吗?难道胜男也……咳咳,才睡了一天,这么准吗? (李胜男:白眼!准不准,你心里没点数吗?) 知道了这个情况,萧锐连忙朝院子里喊了一句:“母亲,姑母,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和襄城去把另外两个媳妇接来。” 说完就朝着襄城追了上去。 院子里的萧皇后愣住了,朝着独孤氏问道:“这孩子,一路上感觉挺稳重成熟的,怎么到家里慌慌张张的?另外两个媳妇?他不是娶了公主当驸马吗?怎么还有两个?皇帝那么大方?” 独孤氏笑着给解释。 院子里的下人纷纷出来行礼,听到萧锐的声音,连忙追出来却没见人。 村子中心,原来仓库的地方: “二花,你又在欺负大白吗?不就是让你驮着大白充当一回骑兵吗?大白也上树给你摘果子吃了。”李胜男在给两只异兽劝架。 “胜男,别提那果子了,你看大白的眼神,就跟车夫喂马一样的,二花能舒服吗?”魏嫣然的声音传来。 李胜男吐了吐舌头,“谁知道大白这家伙,什么时候把这一套学了个十成十。” 魏嫣然看了一眼在对视比拼气势的二兽,调侃道:“也不怪二花挠它。你说大白摘果子就摘果子吧,偏偏摘个不知名的,吃的二花拉了三天,走路都打晃,换了谁不生气?我感觉大白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不会吧……” “怎么不会?那为什么大白没吃那果子?”魏嫣然据理力争。 熊猫二花转着身子咆哮着,似乎在附和,就是就是,我就知道它是故意的,眼神里满是委屈,再也不给大白当坐骑了。 李胜男笑的前仰后合,魏嫣然手捧着大肚子提醒道:“不能这么笑,小心动了胎气。” 这时,两只异兽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全都停下了对视和争吵,争着往外跑去。 “咦?它们怎么不闹了,往外跑什么?难道有危险?嫣然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李胜男瞬间警觉起来。 魏嫣然却皱眉思考了一下,不对呀,有敌袭的话,村子里应该有动静,这两个异兽也该咆哮示警才对。看它们的姿态,不像是出去打架的,更像是遇到了什么诱惑……莫非是? “是、是他、他……锐哥回来了!”魏嫣然紧张的心脏砰砰跳,不自觉的攥紧了手。 “别动别动,你大着身子,不能跑动,我扶着你。”李胜男连忙过去搀扶。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最大的秘密 门外传来萧锐的声音,“别动,全都别动,我自己进来。” 其实,远远的他已经听到李胜男劝架的声音了,觉得有趣,就不徐不疾的拉住襄城放慢了脚步,直到走太近被两只异兽发现,这才瞒不住。 李胜男捶打着萧锐的胸口,哭诉道:“你还知道回来呀,我都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魏嫣然没有这么直接,只是低声啜泣,二人一边一个的靠在萧锐胸口,襄城公主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也不嫉妒也不劝解,这种情绪她太清楚了,另外两人被迫专心养胎,可说不关心那是假的。所以此时让她们哭一哭,发泄一下也是好的。 过了片刻,襄城看时机差不多了,打岔调侃道:“夫君,你回来之前,她们可是一直坚持相信你会没事的,就好像坚信世上没人能伤到你一样。” 萧锐跟两女对了一下眼神,三人同时笑了,“那是当然,我可是神仙转世,凡人怎么伤我?” 襄城嗤之以鼻,就会吹牛。 这时魏嫣然伸手拧了一下萧锐腰间的软肉,“这件事你应该最先告诉襄城姐姐的。害得我们忍到现在,也不敢说出去。” 嗯?什么事?襄城愣住了。看样子,三人之间有秘密呀。 萧锐求饶道:“不是我故意瞒着的,我跟你们只是订婚,还没过门呢,这可是我最大的秘密。” 李胜男反驳道:“那你还不是告诉了我和嫣然?” “那你们不是我的……咳咳,襄城,其实……”萧锐连忙解释,李胜男抢着道:“襄城姐姐,其实夫君是神仙。” 襄城噗嗤一下笑了,“你们呀,怎么帮着他一起胡闹呢?他如果是神仙,那应该会腾云驾雾才对,早就飞回来了,何苦跑到西突厥吃苦呢?” 萧锐苦笑摇头,感知了一下,四周没有人偷听,于是举起了带着戒指的右手,对着襄城说道:“仔细看,别眨眼。” 嗖,一对儿大铁锤出现在双手。 啊? 襄城的嘴巴张了老大。 萧锐双手一番,双锤消失不见。 “夫君,你这是变戏法吗?” 戏法? 萧锐再次变出了大锤,砰!地板都震得直晃,襄城忍不住伸手试探,感知到那真实的触感,仍旧有些不敢相信,围着萧锐转了好几圈,嘴里嘀咕道:“到底藏哪里的?” ……完了,还是不信。 李胜男催促道:“夫君,拿点别的出来,这一趟出去几个月,不会没给我们带礼物吧?” 襄城不解道:“胜男妹妹,夫君只顾逃命的,哪里还有时间准备礼物呢?” 谁成想,萧锐这边右手一翻,地上扑通扑通的掉出好几个木箱子,看那卖相,分明就是草原风格。 “自己挑吧,一人一箱子,这是我剿灭突厥王庭的时候,收拢的值钱之物。也没管什么金银首饰或者装饰品,总之除了锅碗瓢盆和帐篷,但凡有点价值的都收走了。这几箱子是我后来整理出来的女人首饰,你们一人一箱,要不碰碰运气?看谁能选到好东西?” 这些都是萧锐夹带的私货了,扫荡了王庭,只带了吃的和俘虏,其他值钱之物和辎重都带不走,否则马匹驮运太多走不快,打起仗来是要命的。 可谁都不知道,萧锐悄悄自己回去,利用手里的灵戒,搜刮走了颉利王庭所有的宝贝。不知道等颉利回到王庭亲眼见到,会不会哭死。 这、这都是真的?襄城惊掉了下巴。 魏嫣然知书达理的谦让道:“让襄城姐姐先挑吧。” 襄城哪里还有心思挑东西?拉着萧锐追问起来:“夫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是神仙?那你为什么不回来?害我们一直担心你?” 萧锐苦笑道:“看,还是你们先选吧。我给襄城解释一下。” 说着,拉襄城到了旁边,依旧是仙缘那一套,手上的戒指是须弥纳芥子的神通器物,世间仅此一件。 过了半天,襄城才终于强迫自己相信和接受。 惊喜夫君的神通还是其次,感受到秘密被分享的信任,让襄城更加开心,比开箱子分宝贝都开心。 嚎…… 外面警戒的两只异兽开口了,意思是有人来了。 萧锐走出门外,原来是管家在不停张望,“少爷,我、我不是故意打扰您和少夫人团聚的。是您许久不回去,老夫人让我来看看,担心有事。” 萧锐笑骂道:“老胡,不用你编幌子。直接告诉我,娘亲原话怎么说的?” 这…… 看着萧锐坚持的模样,管家咬牙道:“老夫人说:让我通知少爷,不可贪杯,两位少夫人大着身子,万万不能……” “什么???” 不等萧锐发飙,管家转身一溜烟逃了。 身后三女纷纷笑的弯不下腰。 萧锐大囧,只能帮忙收拾好了礼物,然后带着三位夫人走向了河边宅院,首先拜见了河边钓鱼的老李渊,解释了一下萧皇后的事,然后才进屋拜见萧皇后。 老李渊越发像个普通老人家了,他觉得萧锐这孩子重情义知礼节,很不错。前隋已经没了,萧皇后也不是皇后了,既然人家不愿享受尊位,那就做个普通百姓也挺好,住在娘家没什么不对。 这边刚安顿好了萧皇后祖孙,次日一早,宿醉起身的萧瑀就急匆匆赶来。跟萧皇后又是一番洒泪认亲。 萧锐亲自下厨做了顿团圆家宴,萧皇后赞不绝口,原来这个侄儿还是个全才呢,一点不像个贵族。但更不像个普通少年了。 “咳咳,少爷,宫里高内侍来了。” “哦?老高来了?正好,刚做好的饭,请他进来一起吃。” 厨房门口,内侍老高谦卑道:“驸马爷,老奴是带着陛下的旨意,请驸马爷入宫有事的,不敢吃饭耽搁。多谢驸马爷厚爱,改日吧。” 萧锐收拾好物件,解下围裙,打量着老高,笑着打趣道:“行啊老高,连我的手艺都能忍住,说明事情不小。” “那行,你着急就先回去复命,等我吃了午饭,消消食自己去面圣。” 这…… 老高明白,普天之下,敢怠慢皇帝的,唯独眼前一位。 叹息一声,拱手谢道:“唉……那就多谢驸马爷款待,等下您可要帮老奴说两句好话。” “放心,我就说是我宿醉未醒,怪不着你。” ……这个解释?算了,还是我自己如实汇报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交锋 太极殿小书房里,只有李二和萧锐两人。 谁都没有说话,李二也没追问为什么下午才来?萧锐心知肚明对方想要什么,可就是不开口。 李二气得想过去踹女婿一脚,心说这货肯定是故意的,还有闲心思喝茶?朕派人专门叫你过来,是喝茶的吗? 满朝文武谁敢对朕不敬?谁敢在这小书房内,屁股坐满整张椅子?谁敢这么从容不迫的当着朕的面喝茶?谁不是揣测好了圣意,率先开口? 偏偏这小子什么都干了!他是上天派来祸害朕的吗? “咳咳……” “嗯?陛下不舒服吗?微臣帮您把把脉。”萧锐放下茶杯,起身要帮忙诊病。 李二看到了对方嘴角偷藏的贱笑,狠狠的瞪了一眼,没好气道:“寡人无疾!” “哦?这是扁鹊见蔡桓公,讳疾忌医的典故吗?”萧锐装作不懂。 噗……李二真想吐血。 “够了!小子,知道朕叫你来所为何事吗?”轻拍桌案,李二终于爆发了。 萧锐一脸迷茫,“不是说有事吩咐吗?微臣一直在等您吩咐呢。” 你……哼!李二转头不语。 萧锐试探问道:“是为了襄城?微臣懂礼,明日就把襄城送回来,毕竟还未成亲,不能长时间相处。您放心,臣一定不会乱来的。” 李二那个气啊,都这时候了,还打马虎眼? “小子,你诚心的是吗?” 萧锐茫然道:“不是为这个?那是何事?朝廷缺钱了?也是,打了一场调动二十万兵马的大仗,国库怕是早就顶不住了,让臣想想办法……” 李二再次拍在桌案上,这次力道更大了,“够了!别跟朕打马虎眼。你小子藏的够深的,抓到了前隋的萧皇后,这么多天,一路上那么多人,竟然没一个人跟朕汇报。既然俘虏了萧皇后,不上奏朝廷,反而私自扣押到你的庄子去,你想做什么?” 萧锐苦着脸解释道:“陛下冤枉!那不是俘虏,那不是萧皇后,那是臣的亲姑母。姑母早年不幸,被颉利掳到了草原,受尽苦楚。这次突袭颉利王庭,有幸遇见姑母,并且解救下来。好不容易能让姑母和家父姐弟团聚,臣当然要好生侍奉姑母。至于没有上报,这只是臣的个人私事……” 李二笑了,被气笑了,好一副铁嘴钢牙,真能颠倒黑白,睁着眼睛说瞎话呀!朕是傻子吗? 锐利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萧锐,李二沉声道:“小子,你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你觉得,靠你自己这般胡搅蛮缠,有用吗?” 萧锐讪讪一笑,小声嘀咕道:“臣赡养老人尽孝,总是没错的。” 李二白了一眼,冷声问道:“说吧,要怎样你才能放人?” 萧锐连忙摆手,“陛下误会了,臣没有、不是……” 李二眉毛一挑,“该不会,是你小子准备私藏前朝遗老,然后暗中培养扶持,将来帮助前隋复国的吧?萧锐,朕待你父子二人可不薄,连朕疼爱的女儿都许了你,还准你多娶两个,你就是这般对朕的?” 额…… 这谋反的帽子,谁也戴不起。 萧锐扑通一声跪下了,“陛下,臣对大唐的忠心,日月可鉴。如果您是因为杨政道,那臣这就回去把人送来,是杀是刮您说了算,臣绝无二话!” 李二明白了,绕来绕去,这货是为了保萧皇后。 “那前隋萧后怎么说?” 萧锐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李二的眼神坚毅冷峻,看着像是势在必得的,男人懂的都懂。 想到这里,萧锐暗暗叫苦,同时也在心里骂李二,老色胚吗?六十岁的老太太都不放过? 沉默片刻,萧锐索性不再闪躲,摊牌硬气道:“陛下,臣替姑母求个情。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前隋萧皇后了,前隋早已成了过往云烟,现在是大唐了。” “姑母半生飘零,几次被人俘虏,受尽了苦楚和屈辱。现在已经是名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了,膝下无儿无女,孤苦无依。现在好不容易能回到至亲娘家,有个落脚的地方,享受几天安稳日子。求陛下开恩,准许她老人家在萧家庄安度晚年吧。” “如果是为了礼制和身份,臣愿意拿冠军侯爵位来换。” 嘶……这小子,拿孝道将朕吗? 想了一下,李二决定敲打敲打,故作嗔怪道:“拿爵位来换?朕的冠军侯就这么一文不值?” 萧锐摇头道:“我大唐以孝治国,若能换来姑母安度晚年,臣觉得值。” 看李二没说话,萧锐自己起身,语气缓和,凑近了小声劝解道:“岳父,您不知道,姑母已经年过花甲,草原苦寒,可把罪受完了。整个人憔悴苍老的不像样,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唉……命苦啊!快把家父心疼的昏厥过去。家母也数次哭昏。” “您大人大量,何必跟一个毫无威胁的垂老妇人计较?安排在萧家庄,太上皇也在,您还不放心吗?” “说句大不敬的,太上皇和我那姑父大业帝,可是亲表兄弟。姑母是大业帝的发妻,现在放下了前朝皇后的身份,对您、对大唐都没有了威胁,您和姑母之间其实可以放下恩怨,大家都是亲戚,做的太绝,外人会说您闲话的。” 李二静静的听完,脸上挂着萧锐看不懂的冷笑,“呵呵,说完了?这就是你的想法?你是这么看朕的?朕是欺辱老妪的昏聩之君?” 萧锐嘴巴微张,心说这什么意思?难道您不是? 李二话锋一转,对着萧锐踢了一脚:“朕让你来,不是跟你要人的。只要你萧锐不叛唐,杨家遗孤你收留就收留吧。” “你说的对,萧皇后怎么说也是朕的表叔母,她能够安度晚年,有个善终也是好事。” “可前隋到大唐,涉及到国运的传递。自大业帝离世,至今已经纷乱十几年,我大唐虽然一统天下,但还是有人说我们得位不正。名不正,则言不顺,这中间缺了什么,你知道吗?” 萧锐挠头,“缺了什么?民心?不对呀,现在百姓都念这大唐的好。难道是狠心?杀心?” 李二忍无可忍,朝着萧锐的后脑勺狠狠的拍了一巴掌:“蠢货、信球、憨包、瓜娃子!是玉玺、玉玺、传国玉玺!” ……好家伙,不愧是征战半个中原的秦王李二,竟然精通多地方言,这通骂,直接把萧锐骂傻了,原来皇帝也会骂人说脏话呀! 冷静片刻,李二沉声道:“大业帝身死,诸多反王掘地三尺搜遍扬州不见传国玉玺。世人猜测,玉玺一直在萧皇后手上,只是没人见过。” “你要朕许给萧皇后自由也可以,把传国玉玺弄来,全都依你!”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两头难 萧锐一路上都在苦思冥想,传国玉玺?丢了十几年的东西,我给你往哪里去找?如果在姑母手上,颉利能不弄到手?就算颉利不识货,之前还有窦建德、王世充呢,谁不想要传国玉玺证明自己? 这足以说明,宝贝不在姑母手上,而且一路上也没见过呀!那就是在扬州,大业帝船游扬州,肯定是要把玉玺带在身边的,最终他死在扬州…… 也不对,既然各路反王都把扬州掘地三尺,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说明也不在扬州。没准大唐占领了扬州之后,也翻了一遍。 不在姑母手上,也不在扬州,那会在哪里? 八成是被人趁乱带走藏了起来……完了,这下可真的是海里捞针。 不得已,萧锐只能想个野路子,在寻人和寻物之间,他选择了寻卦!找活神仙袁天罡卜一卦。于是转头去了老君观。 一个时辰之后,萧锐丧气出门回家,看着礼数周到送自己出门的袁老道,萧锐想骂人都没机会。 太怂了吧?我就是让你帮我找一件东西,你不想帮忙就不帮嘛,直说就好。跟我说什么因果太重,天道反噬下来,不等说出结果就要嗝屁?我信了你的邪,如果是这样,那世上就没有摆摊的算命先生了。他们收钱算命,全都是出卖寿元换取钱财,那不如直接去卖血好了,还是可持续发展。 攒了一肚子郁闷,萧锐回到了萧家庄,家人已经吃罢了晚饭。 “大郎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吃饭了吗?”母亲关心的问道。 萧瑀抚须笑道:“去了陛下那里,能不管饭吗?不管别人的,可不会不管他的。” 萧锐无力吐槽,也无心吃饭,抱怨道:“爹娘,管什么饭啊,叫我去是讨债的。算了,我也没心思吃饭,姑母睡下了吗?” “那怎么行?不吃饭可不行,娘这就吩咐人给你做。” “不用了娘亲,我没胃口。” 萧瑀仿佛猜到了什么,指着后宅说道:“你姑母刚回房,想必没有睡下,去问问吧。” 看着儿子的背影,萧夫人担忧道:“夫君,陛下交代了什么差事给大郎,再忙也不能不吃饭呀。” 萧瑀叹息道:“姐姐是前朝皇后,想安心留下养老,按照礼制是不行的。我虽然是宰相,可也不够看。也只有看锐儿够不够面子了。” 萧夫人白了一眼,“老东西,冲锋陷阵得罪陛下的事,你却退缩了,让儿子给你出头,羞也不羞?现在儿子连饭都吃不上,你还在这里看着,跟我过来。” “做什么?我怎么知道是因为什么事?”萧瑀不解。 “下人都去休息了,我亲自给儿子做饭,你过来烧火,等会做好了给儿子端过去。” 萧瑀板着脸道:“荒唐!老子给儿子端饭,你也不怕折他的寿?就是我端了,他敢吃吗?萧瑀感觉,这次儿子回来封了冠军侯,自己的家庭地位已经减一,全家人都得宠着他、让着他。” 萧夫人改口道:“那你过来帮忙,等会儿锐儿跟他姑母谈完了,就叫他来吃饭。” 萧瑀这次没有反对,老两口携手走进了厨房,让两位贵族出身的宰相和夫人一起下厨,最多也就熬碗粥,做别的可就是为难他们了。 为什么不叫下人起来?是心疼下人吗? 不,萧夫人心里清楚,儿子吃不下,下人做的再好吃,他还是吃不下。只有自己亲自下厨,用孝心胁迫儿子,萧锐才能吃几口垫垫。 “姑母,睡下了吗?” “是锐儿呀,没有呢,进来吧。”萧皇后很喜欢这个侄儿,自小抱过他的,所以也不避讳什么,穿着睡衣开门让萧锐进去了。 萧家庄的规矩,能独立的都不用侍女丫鬟,只有管家、马夫、厨娘,其他的下人都不用,吃饭、洗脸都是自己来,萧皇后这些年什么日子没见过,对于这点也没有不习惯,所以屋里只有自己,没有贴身婢女。 有用贴身婢女的,现在只有两人,那就是怀孕养胎的李胜男、魏嫣然二女。每人都有四个丫鬟婆子悉心伺候着,生怕出一点点岔子。 “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姑母,实在抱歉。” “你这孩子,跟姑母还客气什么?说吧,今日皇帝找你什么事?如果让你为难,那你告诉姑母。好歹我也是大隋皇后,他李家既然得了江山,只要不怕被后人耻笑,也就不敢拿我怎么样。”昏黄的灯光下,映衬出她威严且略显霸气的脸色,像极了前朝那位大业皇帝。 萧锐自觉羞愧不敢直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直说,“姑母,皇帝同意您和政道留在这里,并且给予自由,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传国玉玺!” 萧皇后忽然警觉的站了起来,旋即却发现自己失态了,缓缓坐下,冷笑道:“那东西都丢失十几年了,人人都在争抢,都想证明自己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可惜啊,许是上天有眼,收回了天赐的权柄,他们没一个是承袭国运的,全是乱臣贼子!所以,谁都不知道在哪里。” “锐儿,这分明就是皇帝在故意刁难你。罢了,他既然要欺负我们祖孙两个这孤儿寡母的,那就随他吧,明日我就以正式身份去会一会他。” 姑母这个反应,正常情况下,萧锐应该感动才对,可他却愣住了,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片刻过后,萧锐回过神来,盯着萧皇后认真的问道:“姑母,您实话告诉我,传国玉玺到底在哪里?” 萧皇后满脸的无辜和迷茫,“锐儿,你这说什么?我孤苦伶仃漂泊了十多年,我怎么知道那东西在哪里?如果我知道的话,你觉得当初宇文化及那老贼,会让我平安出扬州吗?” 萧锐却不信,“姑母,藏东西未必要贴身带着,或许是给了其他人,带去了别处藏起来。普天之下,您大概是最后一个接触过传国玉玺之人了。所以侄儿才来向您求教。” 看着萧锐不依不饶的眼神和语气,萧皇后生气了,脸色拉了下来,语气冰冷道:“求教?这是求教的样子?你可是我至亲的侄儿,生你那天我是在产房看着你出世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姑侄对决 听到这话,萧锐的神情马上垮了下来。 满脸的为难和委屈,语气哀求道:“姑母,您可是我的亲姑母。哪怕现在的皇帝是我岳父,我也是跟您更亲的。我讨要玉玺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您的安全嘛。至于大唐的国运不国运,呵呵,我可不认为一块破石头有用。” “问题是,现在我们不拿出那块石头,人家不会放过你和杨政道的。别说凭我一个区区的侯爵,哪怕是我爹官至宰相、开国公爵,被碾死也是分分钟的事。除非,您留着那石头,是为了帮大隋复国?这一点我不能答应,若是这样,那请恕侄儿不孝了。” “不能因为您的一己私利,害了整个萧家。” 萧皇后和萧锐从草原开始,相处几个月了,很是了解这个娘家侄儿的性子,别的什么他都能谈,唯独造反不行,这是他的底线。 唉……好一位忠臣孝子!可惜了,为何归了大唐李家?若是早生二十年,或许大隋还有希望。 萧锐接着说道:“姑母,听您的语气,似乎是还在记恨那个乱世。” “何必呢?大隋已经没了,姑父大业帝是老贼宇文化及杀的,不是人家李家。如果说乱臣贼子,其实也算不上。当时犹如几百年前的大秦,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大业帝驾崩之后,李唐一族才举旗造反的,论其身份,他们还是姑父的亲戚。与其让国祚落入宇文化及那等人手上,还不如给大唐呢。” 萧皇后冷哼道:“你倒是对李氏忠心耿耿。” 萧锐摆手道:“侄儿不是为谁说情,说了这么多,只是在说一件事——您恨不着大唐。” 萧皇后嗤之以鼻,“他李渊世受皇恩,陛下委以重任让他掌管太原和山西,最终呢?陛下扬州出事,他不想着匡扶社稷,为君报仇,却自立门户篡夺了皇位和长安,你说他不该恨?小子,果真是一个女婿半个儿,这般替人家说话。” 萧锐苦笑道:“别说他一个太原总管,山西都督、唐国公。哪怕是开隋九老,大隋的靠山王又如何?不一样挡不住那个乱世吗?大隋走向灭亡,是何原因,恐怕姑母您最清楚。犹如一个千疮百孔垂死挣扎的病人,回天乏术,是一人一地之力能匡扶起来的吗?” “说句您不爱听的话,那宇文化及能造反,势力哪里来的?杨氏子弟他杀了多少?还不是全赖姑父的宠信提拔吗?” “太上皇当初还是唐国公,您让他辅佐大业帝还可以,毕竟是姨表兄弟。可大业帝不在了,杨氏子弟被屠戮了干净,靠这点亲戚关系的香火情,您觉得唐国公还能死命辅佐吗?” “说什么篡位自立,呵呵,古往今来的王朝更迭,西楚霸王项羽如何?大汉刘邦如何?晋朝的司马家,包括前隋杨家,哪个不是自立门户?胜者为王败者寇,前隋手握天下,兵强马壮人才济济,却二世而亡,应该自己反思原因,而不是怨这个恨那个,又有什么用呢?” 说着说着,萧锐上头了,语气越来越批判,浑然忘了眼前的妇人是自己的亲姑母,而且已经六十多了,再经受不住这么重的话怎么整? 说完了萧锐才后悔,连忙道歉:“咳咳,姑母勿怪,侄儿一时情绪激动,胡言乱语了几句,不是想对姑父的不敬,也不是故意冒犯您的。只是想劝您放下过去,不要为了一块无用的破石头,搭上了您往后的自由和安稳。前面十几年,您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最后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萧皇后心头一软,虽然气的脸色潮红,但也看出侄儿是真的关心,不忍苛责。 长叹一声,萧皇后嗔怪道:“你这小子,倒是一口好辩才。王朝的更迭,又岂是你一个娃娃能说清的?才多大,就敢这么高谈阔论,指点江山。” “当初你姑父是走错了几步,天下人都骂他是暴君,甚至还编排他的谥号为隋炀帝,真是无耻之尤!其实,什么暴君?还不是他们想造反跟着起哄喊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当初在草原,是看你小子还行,言语中并未见丝毫不敬。否则,哪怕你是我的亲侄儿,我也不会跟你回来的。” 萧锐躬身行礼,“既然姑母想通了,那就告诉侄儿那玉玺下落吧。” 萧皇后双手一摊,“没有,我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怕是当年走不出扬州城。” 你…… 萧锐气得直跺脚,“姑母,没有您这样的,合着刚才半天白聊了?您好歹给个提示也行啊。这天下,如果连您都不知道玉玺哪里去了,怕是真的就丢了。” “哦?合着你刚才不是在劝我,完全是在哄我?”萧皇后白了一眼。 萧锐摆了摆手:“得得得,那您早点歇着,侄儿自己去找。” 说着转身要走,嘴里小声嘀咕道:“就不信了,史书记载传国玉玺宋朝还在呢,大唐能找不到?” 这句萧皇后没听到,而是笑着送侄儿出门,同时打趣一样鼓励道:“那姑母就祝你一切顺利,早日找到宝贝。” 这语气……真让人恨得牙痒痒!等着看我笑话是吗?似乎是笃定了我找不到? 萧锐心中发了狠,今天我还就要较这个劲,哪怕是将来解锁仓库,读遍史书……呸!仓库是个末日救援仓库,有史书吗?都末日了,收藏史书有什么用? 等等,有问题!萧锐站住了。 姑母有问题,她怎么敢笃定,我就一定找不到呢?是藏的足够机密?还是被毁了?不不,传国玉玺,国之重器,她盼着前隋复国,肯定舍不得毁掉,那还是藏起来了。 那么,藏哪里最安全,还笃定我找不到? 除非……除非是、是随身带着!对,随身带着最安全,这么宝贝的东西,她怎么舍得离开自己的视线? 可、可是传国玉玺是块石头印章,东西不小,她怎么随身携带?别说我一路上护送都没见到,就是她经历过的王世充、窦建德等人都没见到。那会藏哪里去呢? 萧锐转身快步折返进萧皇后的屋子。 萧皇后慌了,“怎么?不是要去找宝贝吗?还不相信,我不说出来,你纠缠不走了是吗?” “你、你……等等,你翻找什么?这是你家!” 萧锐笑了,“姑母,是我家。但现在是你的房间,如果您心里没鬼,干嘛这么紧张呢?除非……除非传国玉玺就在您屋子里,您害怕侄儿寻到。” “你、你搜,你搜……随便搜。自己亲侄儿,姑母不防备自己人。看上什么随便拿,姑母送你。”萧皇后索性放开了,大方让搜。 萧锐敏锐的捕捉到,对方眼神躲闪,有意无意的多瞥了一眼床上。 将目光移到床上,萧锐眼角微缩,找到了,就是它——红玉枕!没错,这东西是姑母逃命都要带着的细软,只是因为一块红玉吗?我不信!大隋皇后,什么没见过?会在乎区区一块石头?除非,这不是件普通的石头。 看着萧锐伸手去拿红玉枕,萧皇后慌了,“放下!这件不行,这件红玉枕是你姑父送我的礼物,是你姑母唯一的念想了,锐儿,你换个礼物选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传国玉玺 说话间,红玉枕已经出现在萧锐的手中,仔细端详,凭萧锐的眼力,真的找到一处微不可查到,肉眼几乎难以看出的裂痕,显然是经过高明匠人修补起来的。 看到这里,萧皇后神色垮塌起来,再也不复之前的淡定从容,也没有了嬉笑怒骂的玩味,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一般,呆呆的坐在床榻边上,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回过神来的萧锐有些不忍,闻声开解道:“姑母,姑父已经故去十多年,大隋也没了,该放下了。人不可能永远活在仇恨里。这块石头不是您交出去的,是被我抢走的。您没有愧对姑父。” “我想,若是他泉下有知您的凄苦经历,更多的希望您能安稳的活下去,而不是帮他复仇复国。大隋有没有救,他最清楚了。雄才大略的大业帝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隋走向末路,何况您一个妇道人家呢?” 说完,萧锐跪地诚恳的磕了一个头算是道歉,抱着红玉枕转身离去。 两行清泪缓缓从萧皇后眼角流下,这一刻,她终于告别了往昔,恢复到一个弱女子形象,不再是之前那种背负重担强撑出来的自信。 卧室里,萧锐正在研究着这块浑然一体的红玉枕,想来这东西姑母说的不假,确实是他睹物思人的物件,若是暴力拆开,那就太可惜了。还是明日整个送去皇宫,让李二找能工巧匠破解吧。 正思考着呢,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萧锐心神一惊,自己只顾研究枕头了,竟然没有防备有人靠近?抬头一看,襄城?你怎么穿的…… 双眸似水,声音如莺,语气软糯:“锐哥,我也想要个孩子……” …… 次日下午,还是太极殿小书房,本来理直气壮的笑容,这一刻却显得做贼心虚一样,不敢抬头看李二。 昨天答应的好好的,拍着胸脯保证不动襄城,可转眼就打脸!一上午都没起来,丢死人了。就不信消息皇帝不知? “才一天工夫,你就找到了?真的找到了?”李二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语气里有种信心不足,怕萧锐说没有,又觉得他说没有找到才是正常的。 萧锐没有说话,笑着取出身后的包裹,双手捧着送上一个长方形小木箱子,稳稳的放在御案上,亲手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红玉枕。 李二皱眉,“这什么意思?” 萧锐提醒道:“石破天惊。” 嘶……意思是,玉玺被藏在这块红玉枕里面? 李二恍然大悟,暗道高明,难怪当初他们把扬州翻遍了也找不到,原来被萧皇后带在身边了。也只有这般高明的隐藏方式,才没有被王世充、窦建德之流发现,否则这东西也藏不了十多年。 看气氛差不多了,萧锐行礼道:“陛下,姑母自愿奉上玉玺,足见是放下了成见,承认了我大唐顺应天命。是否可以让她留在萧家庄安度晚年?” 李二哈哈大笑道:“当然,不仅如此,朕还要对她和杨政道进行册封,就让他们祖孙两人,做个富贵闲人吧。至于在哪里养老,随他们,朕答应了给他们自由,只要不再图谋不轨,就是自由的大唐百姓。” 萧锐行礼道谢,“多谢陛下。对了,可否让工匠们取宝的同时,也能存下这红玉枕?这毕竟是跟了姑母多年的物件,是她老人家的念想。” “小事耳,等修复好了,朕让人送过去。” “如此,事已办完,微臣告退了。” 李二叫住了对方:“小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啊?什么、什么事? “哼!记得对襄城好一点,否则朕饶不了你。” 萧锐狼狈逃出皇宫。 次日,皇帝李二把玩着尘封多年的传国玉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据说当年大秦立国,秦相李斯以和氏之璧雕刻出这方玉玺,篆刻八个虫鸟篆文。” “西汉王莽篡权时,汉帝年幼,玉玺在太后处保管。王莽之弟前来索要,太后怒而以玉玺砸之,落地砸掉了一角,被王莽用黄金补之。” “东汉末年,汉献帝被迫禅让,曹丕建魏,改元黄初。在玉玺肩部刻隶字——大魏受汉传国玺,以证其非"篡汉"也,实乃欲盖弥彰。” “晋朝时期,后赵石勒灭前赵,得玺。更别出心裁,于右侧加刻——天命石氏。” …… 对于传国玉玺的历史,李二如数家珍,此刻把玩着手上的宝贝,仿佛字字句句都能在上面找到痕迹似的,真品无疑! “诸位爱卿,现在玉玺到手,是否有文章可做?”李二找来了几名智囊。 房玄龄道:“应该举办一场仪式,证明我大唐继承国运,天下正统。” 高士廉却反驳道:“当初大唐立国时,前隋恭帝杨侑禅位唐王,已经办过仪式。若再操办,岂不惹人非议?陛下,玉玺消失十几年,既然能归大唐,说明上天眷顾,承袭国运继承正统,大唐当兴。但仪式嘛,臣以为不如……” 长孙无忌朗声道:“不妥,所谓承袭国运,实则凝聚民心也。乱世平定不久,天下还是有人不遵王化的。现如今尘埃落定,自然是昭告天下,熄了某些人的心思,让百姓归心,利大于弊。只是,这个仪式或许可以变通一下。” 李二来了兴趣:“哦?辅机莫非有良策?如何变通?” 长孙无忌沉吟道:“让萧后献上玉玺,似乎就承认了当初前隋恭帝是被迫的。所以此法不妥,可不让她送,那就要造一个祥瑞……对,就是祥瑞。陛下,或许可以效仿当年人皇伏羲,洛水得宝。来个神龟驮玺!” 神龟驮玺?好主意!这可正应了那句,受命于天。比之承袭前隋国运,强太多了。 虽然有些自欺欺人,但无所谓所有人都相信,只要天下百姓相信就行。那些明眼的都知道玉玺来自萧后,可有什么关系?百姓还是信朝廷的。 萧家庄的萧锐开启了真正度假生活,每天钓钓鱼,陪陪几位夫人,吃着美食,喝着美酒,日子好不快哉。转眼间就到了年节,一场大雪冰封了一切,萧锐带着家人全都回到了长安城中。 这天房遗爱突然来拜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一百七十八章 求医 “这大过年的,喝酒我可不去啊,你嫂子大着肚子,我走不开。”萧锐还以为房二是来喊喝酒的。 房二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不喝酒。我是有事求萧大哥帮忙。” “嗨,跟我还客气什么?说吧,是不是惹祸了?”萧锐拍着房二的肩膀,经历过幽州一趟,这帮人算是真正成了一个生死与共的圈子,跟以前的纨绔圈子不一样。 房二一脸的为难,只顾摇头,吭哧半天也不见开口。 急得萧锐直接踢了一脚:“男子汉一个,吞吞吐吐的,娘们一样,到底什么事?讨打吗?” “别、别打别打,我说,其实是青莲的事。”房二连忙告饶。 青莲? 萧锐摩挲着下巴,玩味似的打趣道:“行啊房二,你小子终于开窍了,竟然也会找女子?青莲,名字不错,哪家的闺女?” 噗…… “青莲是男的。萧大哥,你认识的。”房二涨红了脸,急忙解释。 噗…… 萧锐一把揪住了房二的衣领,“男的?你找了个男的当媳妇?呸呸呸!老子看错你小子了,你竟然是个龙阳君,有断袖之癖?” 说到这里,满脸嫌弃的将房二丢出门外,然后不住的甩手,似乎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房二都快被整哭了,从雪地里爬起,也顾不得身上的污垢,小跑着进来解释:“不是呀萧大哥,青莲就是杜荷,杜相家的二儿子,上次跟我一起被你教训的杜荷。” 杜荷? 萧锐眼神古怪,嗤之以鼻道:“难怪从小到大你俩形影不离,原来是一对儿基友。真邪恶,你说你俩都是书香门第,学点什么不好,非学龙阳君?白瞎了你一副男子汉的身板。” 房二真的哭了,这误会解不开了…… “萧大哥,我从来没说我有龙阳之好呀!我跟青莲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不是那啥……是你、你刚才听错了,以为青莲是女子,误会我找了个姑娘,所以……” 额…… 这么说,刚才的一切全都是我自己的臆想?我这么邪恶吗? 萧锐甩了甩头,顿觉一阵尴尬的恶寒。 “咳咳,你小子还说呢,有事不说清楚。我误会怪谁?还不是怪你,你早点娶个媳妇回去,我至于误会吗?” 房二再次挠头:稀里糊涂的,我这是被催婚了吗?不对呀,我为什么来的? “说吧,杜荷的事,为什么他不来找我,让你来?” 房二这才想起来意,有些难为情道:“萧大哥,当初青莲坑过你,所以哪还有脸来找你帮忙?” 萧锐冷哼道:“知道就好。他那人品,我是真的不敢恭维,不跟他为难,就是给杜相面子了。换了别人,起码断他一条腿。” “那是那是,听说长孙冲都在家躺了几个月,别说他了。萧大哥,不是青莲自己,是他的父亲杜相。” 萧锐很好奇,“杜相怎么了?遗爱,如果是杜荷,我连问都懒得问,看你面上才听一听的,太为难的事我可不管啊。” 房二连忙摆手:“不是的,是杜相病了,可他依旧带病操劳,为了瞒着陛下,所以根本不让传出去。听青莲说,杜相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入冬时候坚持不住病倒了,现在已经瘦得快认不出了。青莲孝顺,知道你是长安第一神医,所以想请你帮忙过去看看。但他没脸来,让我过来问问。” 杜相病倒了? 萧锐的这位房谋杜断的明相,是怀有敬意的。听父亲说,当初还是人家提前猜测出幽州事件,从而力劝朝廷先一步发兵,声东击西。若非如此,幽州之围可真悬着呢。所以得记人家一个人情。 医者父母心,萧锐转身背上屋里的药箱就要出门,可刚踏出一只脚,又站住了。 “不行,医不叩门是规矩。” 房二急了:“萧大哥,杜相都病倒了,还管什么规矩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萧锐白了一眼解释道:“不,你小子是外行。病人家属请我去,那我无论瞧好了瞧坏了,都不担责任。但自己不请自去,万一杜相有个闪失,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房二哪里管这个?一把拉住萧锐:“萧大哥,谁不知道您是长安第一神医?又是太医院的院长,您去救人谁能说什么?走走走,我给担保,是杜青莲拜托我来请的。” 萧锐伸手敲了房二脑袋一下:“呆子!别傻了。你回去,让杜荷入宫面圣,告知陛下杜相的病情。我跟着一路去太医院等着,只要陛下传旨,我立刻从太医院出发,绝不耽搁。” 无奈,房二只好听话去找杜荷。 父亲不让告知陛下,杜荷如果去了,回来肯定要挨家法。可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 太极殿中,李二听说杜如晦病倒,震惊不已,难怪克明这一个月来总是请假,病倒了也不说一声?糊涂!瞒着作甚? “来人,派人找到萧锐,立刻赶去杜相府上治病。另外,摆驾,朕也要去看看。” 萧锐在太医院等候多时了,听到旨意直接来到太极殿,跟着皇帝一起,两辆马车直奔杜如晦府上。 “克明,克明……你糊涂啊,生病了怎么不说呢?耽搁了治病怎么办?”李二人未到,声先到,也不管什么礼数了,由杜荷领着大步走进了杜如晦的病房。 “这是……克明?你、你……一个月不见,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杜如晦看到皇帝亲至,感动的就要起身拜见,奈何身体不支,刚起身就开始咳嗽吐血,萧锐上前一把扶住按下,伸手就扣在了对方脉门上。 “怎么样?怎么样?碍事不碍事?藏锋你快给看看。” 萧锐眉头紧锁,迟迟不说话。杜如晦心知肚明,摇头说道:“我的身体我知道,在你没回来的时候,我就找人瞧过了,绝症!最多一年寿限。” “什么???你找人看过了?为何不告诉朕?为何!”李二暴怒。 杜如晦温和的笑了:“陛下,臣不过一介寒门布衣出身,今生得遇明主,才能施展所学为朝廷出点力,老头待我不薄啦。” “区区贱命死不足惜,只是草原有变,我们不得不早做应对啊陛下,所以,这两个月臣一直在专心推算谋划,终于让臣找到了一条应对之法。大郎,到为父的书房,把那本未完的奏折拿来。” 床头的大儿子杜构连忙应声去拿。 李二涕泪横流,坐在床上握住杜如晦的手说道:“别说了,克明,什么都别说了。什么事都不重要了,先瞧病,朕不准你有事!”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反对? 萧锐还在捏着杜如晦的脉门,眉头深陷,仿佛遇到了巨大难题。气得李二直接踢过去一脚,催促道:“到底怎么样?” 松开了把脉的手,萧锐摇头叹息:“杜相肺上长了个瘤子,不妙!以现在的医学条件……唉!” 什么??? 李二痛心疾首道:“克明,为何不早说?为何?你这般行事,置你我君臣之谊于何地?” 杜荷扑上去抱住萧锐的腿恳求道:“萧锐,救救父亲,求你救救父亲,以前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杀了我都行,只要你救我父亲,我杜荷任你处置!” 李二劝解道:“杜二郎,你这是做什么?上次的事已经揭过,萧锐岂是挟私报复之人?快些起来。” 没想到,萧锐却说了句:“你容我想想,此病为当世绝症,不是我不愿意医治,实乃医术不够,不敢妄断承诺。” 哦?这么说,你有办法?李二听出了话外之音,连忙拉住萧锐追问。 萧锐只说需要仔细想想,独自一人径直走向了房间里的桌案旁边,坐下沉思。 肺部长个瘤子,在后世就是癌症嘛,癌症中医上称为?瘕,其主要病因在体质内虚,正气虚弱导致六淫邪毒入侵,日久形成肿块。一旦形成很难靠药石治愈,所以基本都是绝症。 现在的条件,中医治疗癌症?不知道有没有,反正萧锐不会。他只知道西医开刀切除,问题是这在古代大唐,哪有条件? 虽然中医也有外科手术,但那多是治疗皮外红伤,这种开刀动脏腑的,自华佗死后,青囊经失传,也就没人会了。 这边,杜构拿来了那份没有写完的奏折。在杜如晦剧烈咳嗽的催促下,李二无奈只能翻看起来,这一看才发现问题是多么严重。 “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唉……到底是杜克明。因为这次意外的大获全胜,满朝文武、甚至长安百姓都在欢庆,全然忘了草原的威胁和报复。唯独你一人清醒的看到了未来的危机,克明,了不起!” 杜如晦喘息片刻,终于能够平静说几句话了,“陛下,福祸相依。原本草原上,因为颉利听信赵德言的举措,强行约束各个部落,引起了下面各部落的诸多不满。突厥表面强大,其实就像一盘散沙一样,威胁没那么大。” “可现在不同了,冠军侯杀入草原,转战千里,一路屠戮。几乎是将突厥大小部落招惹了个遍,没有人不恨我大唐的。这就导致了外力帮助突厥团结。可想而知,日后只要颉利举起报复大唐的大旗,草原部落必然蜂拥而至,一呼百应。” 嘶…… 李二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唉……草原人多,几乎个个都是骑射高手。上马为兵,下马为民。在民心不足的时候,颉利都能调动二十万大军,若是民心可用,怕是兵马能翻一倍,我们刚得的四万战马组成的一支骑兵,怕是杯水车薪了。” 杜如晦点头道:“是啊!这也正是臣所担心的。因此,苦思冥想多日,认为还是得用间,分裂突厥才是最好的手段。硬打的话,代价太大,赢了也是两败俱伤。” 就在这时,一旁沉思的萧锐豁然起身,大声打断道:“我反对!” “嗯?小子,你专心想治病方案,这边在讨论给你擦屁股呢。”李二训斥道。 擦屁股?这话说的,我愿意千里杀入草原,九死一生吗?我还不是为解幽州之危? 萧锐皱了皱眉头,然后走过来解释道:“杜相所担忧之事,我一早就知道,而且草原上四处点火也是我故意为之。目的就是拉仇恨,就是要他们全部都团结起来。” “什么???”李二和杜如晦同时懵了,这小子疯了吧? 萧锐淡定的说道:“在草原的时候,我问了怀道他们几个小子一个问题:为什么从秦汉到大唐,从匈奴到突厥,草原和中原之间的杀戮就从未停止过?是我们没有征服过草原吗?不是,大秦有始皇帝派出大将蒙恬带领十万蒙家军北拒匈奴。大汉时候,汉武帝北征匈奴,几乎打得他们亡族灭种,直接把匈奴赶去了西边。然后呢?平静了一段时间,汉末乱世,两晋大地五胡乱华?到如今的突厥之威胁?” “草原的蛮人,就好像顽固的小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为什么会这样?” 杜家两个儿子,杜构和杜荷,听着萧锐这番高谈阔论,都被深深吸引住,原来人家熟知这么多历史呢。是啊,为什么呢? 李二和杜如晦对视一眼,似乎心中同时有了答案。一群小子看不破,可皇帝和宰相能不懂? 杜如晦躺在床上不好开口,于是李二解释道:“唉,这也是无奈之举。草原苦寒,距离中原太远了。无法筑城、无法移民,所以即便是打败了突厥,收下领地,我们也没办法长期占据统治,鞭长莫及!” 杜如晦补充道:“历朝历代的帝王都知道这个道理。若论战力,汉武帝北击匈奴,恐怕比不过大秦始皇帝麾下的大秦锐士。是始皇帝眼光看不到一劳永逸斩草除根的办法吗?怕不尽然。始皇帝是有雄才大略的,强如他都无良策,只能筑起长城,派蒙恬十万大军防御。当年的匈奴,怕还不如现如今的突厥。” 李二拍了拍萧锐的肩膀:“小子,你想把突厥人聚而歼之,是为了未来百年大计,朕不能说你什么,心是好心,计也是好计,但却太过急躁了,现在的大唐,吃不下的。所以,还是听杜相的,分而化之,想办法补救吧。” 萧锐却眉毛一挑,嘴角微弯,悠悠来了句:“如果我有办法在草原筑城、修路,实现大唐对草原的绝对统治呢?” 什么???如果是这样,那草原可就是大唐的后花园了。但这不可能!大唐的国力根本办不到。 反倒是病床上的杜如晦眼前一亮,他可是知道,这位驸马爷身上,已经发生过无数个不可能的奇迹了,他既然敢说,那就不会是无的放矢。 “陛下,不如听听驸马爷的良策?” “克明,现在给你治病要紧,莫要由着这小子胡闹。” “哈哈哈哈,陛下,此时此刻,什么都不如听听驸马爷的高见好,这才是最好的良药,如果驸马爷真的能解决草原之患,臣就可以告老,安心在家养病咯。” 第一百八十章 古代如何完成一台手术? 比骑兵、比战马,大唐或许不一定胜草原。但是比人数,大唐人口一定超过草原人口。 现在之所以能征用的兵力不足,只是因为钱粮问题。没有钱粮,养不起太多兵员。你以为李二不想养百万大军吗?他做梦都想,可惜没钱,一穷二白。 当年隋朝杨广三征高句丽,何止百万大军?场面何其壮观?就是一个字——豪! 有学者考证过,说终大唐一朝,综合国力也没有超过大隋。 如果真的如杜如晦所说,草原团结起来,颉利能拥四十万大军,大唐还打得过吗?萧锐能不能完成蛇吞象的逆袭? 当然能!当年大秦扫灭六国,秦武安侯白起坑杀赵国四十万大军,比的是人数吗?不仅仅是人数,更是国力。 同样有人考证过,秦灭六国之时,大秦一国之国力,就超过了六国之总和。所以单独拎出来一个赵国?四十万兵马又如何? 可问题是,现在的大唐不及当年大秦的国力,而现在的突厥超过当年赵国的国力,一进一退之间,没那么容易。 萧锐的信心哪里来的? 当然是外挂。土豆已经问世且投产,东北驯服的野牛也源源不断流入大唐,只要土豆再过两茬,就能种遍所有北方大地,到时候还缺粮食吗? 然后就是军械,兵器铠甲战马之类的。随着长安城外的退役老兵工厂越来越大,利用水力冶金、赶制手工的技术越发纯熟,大唐产制兵器铠甲的速度大幅提升,试想一下,如果真的有二十万老兵参与工厂,就算一个人一年只打造一副铠甲,也足够二十万大军一年一换装了。而且还是最低标准。 有了钱粮、军械,剩下的就是招人。经历过隋末乱世,整个中原大地千疮百孔,不说十室九空,也减员过半,远不及前隋。 但破船还有三斤铁,一千多万的人口还是有的。只要钱粮到位,二十抽一丁,随便就能征出五十万大军。 五十万哪怕全是步兵,可不惧草原四十万飞骑。 因为大唐胜就在一个器械精良科技先进。试想一下,我们这边五十万人全都被优质铠甲包裹的严严实实,手上的兵器崭新锋利,对面突厥四十万衣衫褴褛,箭矢再强,穿不透甲胄有什么用?不还是个摆设。到时候四十万人?一旦被搅和在一起,呵呵,就等着被钢刀屠戮吧。 听完萧锐的计划和分析,李二心中大定,算是认可了萧锐的计划。 杜如晦松了口气,没有被年轻人超越的失落,反而爽朗的说道:“早知道全都在藏锋的计划中,我何苦担惊受怕的熬这俩月呢?早就能安心养病了。” 回过神来,李二一巴掌拍在萧锐的头上:“这会儿让你专心想想怎么救治克明的,你却胡扯了半天?还不快点救人?” 萧锐犯难道:“杜相的病,我倒是有个生死参半的法子,如果……” “不用如果,反正是将死的一副残躯,交给你处理即可。大郎二郎,今日陛下在场,为父交代你们,无论萧锐救不救的了为父,都是我杜家的恩人,你们不可有丝毫不敬和抱怨。” 杜构和杜荷早就被萧锐的大计划吓了一大跳,心中只有害怕和震惊,哪还敢跟萧锐作对?连忙跪下磕头,“是,孩儿记下了。” 萧锐点了点头:“如此,那我开个方子,您先吃药保养着,我尽快去做准备。” “需要多久准备?”李二关切问道。 “最迟一个月吧。” “一个月?你是要开炉炼丹吗?一个月那么久?”李二不解。 萧锐苦笑道:“如果是开炉炼丹,反倒简单了,专心搜集药材就行。这次的准备,全是些大唐没有的东西,一个月能凑齐就不错了。” 说完行礼匆匆告辞。 送走了皇帝和萧锐,杜如晦对两个儿子下了最严封口令,今日房中的一切都不准泄露出去,否则别怪为父大义灭亲!杜构和杜荷少见父亲显出杀气的一面,吓得瑟瑟发抖,连忙发毒誓。 回去的路上,李二嘀咕道,大唐没有的东西?那你怎么准备?莫非是西域胡人的药材? “快,去告诉他,宫中密库收集了世间大部分药材,纵然是西域珍稀药材也有的。”李二催促内侍老高去传话。 追上了萧锐,老高说完,萧锐却拒绝了,我说的东西是外科圣手华佗的一套宝贝,失传多年,需要重新打造,不是说的药物。 老高惊呆了,外科圣手华佗?驸马爷连这个都懂?这是孙神医能教出来的吗?只知道孙神医一手神针、一手良药,没听说还会外科呀。还要,您说要外科器具,应该去工部将作坊才对,看这方向,怎么是西市呢? 西市?当然得是西市,想动手术就需要麻醉和消毒,大唐没有烈酒,也唯有自己酒坊出来的好酒,经过再次加工提纯,才能达到医用酒精的标准。 没多久,萧锐驾车驮着一大车好酒出来,直奔萧家庄。 回头看了一眼长安城,小声嘀咕道:“过年都不安生,这一车酒如果卖出去,能卖几千两银子,到时候一定要找人报销。唉……今年是注定没法在长安城过年了。” 手术器具萧锐没去找工部将作监,而是进了山里,寻山中那位隐士老铁匠,留下图纸和要求之后,萧锐马不停蹄的回去准备其他东西。 想在古代完成一台高质量的心肺外科手术,没有外挂的话,绝对是天方夜谭。 不说什么环境问题,单单一个出血输血,都是大难题。 消毒、杀菌、甚至无菌手术室等等,花点心思能够搞定,但开刀之后的缝合、后期输液消炎、营养维持等等,萧锐犯了难,现在土法培育青霉素,还来得及吗? 无奈之下,萧锐给恩师孙思邈真人去了一封信求援,只能集思广益,但愿古代有能人异士,可以想到办法代替消炎药、营养液这些东西。 半个月后,一名须发皆白的清矍老道,风尘仆仆的走进长安城,身边跟着一位年约四十、三缕长须面如冠玉的中年道人。 “孙师兄,您的弟子真的寻到了外科圣手华佗的传承?不会是骗人的吧?四百多年了,如果华佗有传承,岂会等到今日才出现?”中年道人担忧的问道。 须发皆白的孙思邈站定身形,抬头看着巍峨霸气的长安城,双眼微眯,中气十足的说道:“我这弟子一颗仁心,在行医路上从不玩笑。老道一生行医救人,曾想过重立华佗祖师传承,奈何本事有限,终是未成。” “既然徒弟有同样的志气,我们自当尽力成全才是。葛师弟,你家学渊源,又师从高人,还望这次能鼎力相助。” 对方打了个道门稽首,“孙师兄,为济世救人、续传绝技,葛丹义不容辞!”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小长乐求救命 萧家庄酒坊内,萧锐一次次指挥人做着提纯酒精的工作,自己亲自下场检测。他手上没有专业化的酒精检测仪器,酒精度太高的话,用人喝去尝也不行,所以只能用笨方法——计算。 通过计算,他制作了一个固定容量的杯子,然后把提纯后的酒倒进去称重,什么时候重量达标了,就说明酒精度到了医用酒精的水准。 “姐夫、姐夫……你在哪里?救命啊!” 嗯?小长乐? 萧锐连忙丢下手里的活计,奔出酿酒院子,却只看到小长乐一个人,“怎么了小长乐?有人欺负你吗?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长乐指着身后说道:“我缠着襄城姐姐过来的,她在后面追不上我。姐夫你快帮我看看,我的牙齿掉了,是不是生病要死了?你是神医,一定要救救我呀……我长大了还得嫁给你,我不想死……呜呜!” 额…… 萧锐呆立当场,下一秒,忍不住捧腹大笑。 襄城跟了进来,好奇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小长乐委屈的过去告状:“姐姐,呜呜……姐夫看我生病快死了,不仅不给我看病,反而笑话我,呜呜……” 襄城公主安慰着妹妹,然后走过去一把揪住了萧锐的耳朵质问道:“那么大人了,还欺负小长乐,到底怎么回事?小长乐找你看病呢,你笑什么?” 萧锐实在忍不住,快笑岔气了,强忍着肚子疼,指着小长乐说道:“把你手里攥着的东西摊开,让你姐姐看看你得了什么病?” 襄城好奇问道:“是啊,妹妹只说让我带你来看病,却不肯说是什么病,到底怎么回事?” 只见小长乐缓缓摊开手,里面是一颗小虎牙,襄城愣住了,“这是?这是你的牙齿?” 小长乐眼含泪水点了点头:“姐姐,我开始掉牙齿了,呜呜,活不久了……” 噗嗤…… 襄城也忍不住笑喷了,“掉个牙齿而已,怎么就活不久了?你听谁说的?” “西市卖胡麻饼的王大爷说的,他一颗牙齿都没有,说人老了就会掉牙,活不了几年咯……呜呜,我才八岁呀,我不想死……”小长乐扑进了姐姐怀里。 萧锐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再次大笑起来。 用了好半天,襄城才解释清楚,小孩子八岁掉牙,跟老年人掉牙是不一样的。每个人到了八岁都要换一次牙齿,不信你伸手摸摸,掉的那颗牙齿下面,已经长出了新的牙齿。 “少爷,外面两位道长找您。”下人来报。 萧锐心头一喜,“师父来了,快,随我一起去迎接。” 萧锐拉着夫人就往外面跑去,果然,村口站在孙思邈和葛丹两位道长。 “弟子萧锐,携未婚妻子襄城,拜见恩师。劳动恩师一路风尘千里来此,弟子有罪。” “襄城拜见孙真人。” 孙思邈笑着伸手搀扶起二人,“不必多礼,你入世两年,在长安城闯下诺大名声。为师远在山野,也时常关注着。好孩子,你做的不错。来,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葛丹道长,丹道大家葛仙翁之后,也是当代上清茅山传人,大名鼎鼎陶弘景真人的徒孙。” 嘶……来头这么大?萧锐赶忙拜见。 葛丹一路听萧锐的事迹,耳朵都听出茧子了,笑着扶起萧锐道:“不必多礼,贫道跟你师父孙真人乃是多年故友,平辈论交,你唤一声师叔即可。” “是,见过葛师叔。” “甚好!听孙师兄说,你得了外科圣手华佗的传承?可有此事?是那被毁了的青囊经吗?” 萧锐摇了摇头:“不是青囊经,是一些外科残篇,弟子侥幸遇到给记录了下来,何人留下不得而知。但推测是华佗,因为除了他之外,没听说过谁有这么深的造诣。” 这当然是扯谎了,不这么说,怎么诓来医道大家?萧锐也没想到,师父请来的人来头这么大?不过,丹道大家?上清茅山传人?这是大夫吗?怎么听着像是炼丹术士和捉鬼的呀? 至于所谓的华佗外科传承?只不过是萧锐根据前世学到的知识,回忆并写下来的一些零碎拼凑出来的,当然外科的基本原理是没错的。只是不知道,和华佗外科路子一样不一样。 “哦?可否让贫道一观?”葛丹道长是个医痴,千里迢迢奔袭来此,为的不就是这东西吗? 孙思邈却打着圆场:“葛师弟,我们跑了一路,终于到地方了,怎么也得先进门吃点东西吧?要不然我饿得老眼昏花,就是青囊经摆在我面前,也看不清的。” “额……孙师兄说的是,是贫道着急了。” “师父,葛师叔,请随弟子进屋。襄城,去吩咐人做饭,做几道拿手的素菜。”萧锐吩咐说。 襄城惊讶道:“啊?师父和师叔都是修道之人,又不是出家的和尚,也不吃肉吗?” 孙思邈哈哈大笑起来:“不必忌讳,修道之人没那么多戒律,老道不过吃惯了素。你葛师叔是不忌口的。” 襄城已经听懂了,行礼后去厨房安排。萧锐清楚,不是孙道长吃惯了素,是他心肠好,不忍见杀生,所以常年吃素。 几人来到客厅,萧锐亲自奉茶招待。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声兽吼,然后就见猿猴大白抱着一名小女孩跳进了院子,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酿酒师傅老许。 “少爷,不好了,小公主在酒坊里昏倒了。” 萧锐惊慌跑出,从白猿怀里接过一看,哭笑不得:“老许,你们怎么搞的,怎么让小长乐喝酒呢?” “没有呀少爷,谁敢让小公主喝酒?再说了,那是烈酒,不是果酒,辛辣的很,小公主也不喝呀。”老许辩解道。 “胡说,她这分明是醉倒的状态。” 老许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小公主一定是闻到了酒坊的味道,酒味太浓,闻醉了。呼……吓我一跳,还以为是生病了。” 额……闻闻酒味就能醉?这丫头的体质可真弱。 这时跟着出来的孙思邈二人,也放下心来,孙思邈上前跟白猿打招呼,葛丹惊讶道:“孙师兄,没想到这等山中灵物,竟然能被萧师侄驯服收养,了不起。” 萧锐告罪一声,拜托孙思邈二人照顾一下小长乐,然后亲自去熬一碗解酒汤。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上清金丹 “怪哉,这小女童似乎身有气疾?”客厅里,葛丹道长看着小长乐,皱眉深思道。上手把脉,果然是气疾。 孙道长面色愁苦道:“她是当今陛下最疼爱的长乐小公主,乃是长孙皇后亲生。老道曾给长孙皇后医治过气疾,唉……如此看来,此女是延续了母亲的顽疾,何其命苦。” 葛丹说道:“身有气疾者,不可大喜大悲,不可去尘土飞扬、气息刺鼻之地,否则就会引发气疾,导致呼吸不畅,严重者甚至会窒息死亡。这小女娃去了酿酒坊,被酒气熏醉,都没有引发气疾?怪哉!” 他这么一提醒,孙思邈也觉得奇怪,上手细细把脉。二人探查良久,终于葛丹说了一种猜测:“似乎是有一股气在压制着气疾,要么是她身怀神异宝贝,要么就是提前吃了什么药物。” “老道没听说什么宝贝能压制气疾的。至于说药物?或许萧锐知道。” 不多时,萧锐端着一碗醒酒汤过来,给小长乐灌下几口,然后就放在一边静静的等着。 两位道长问起了气疾之事,萧锐说出了解释,然后写出了对应的药方,三人一起参详起来。 原本还害怕萧锐名不副实,毕竟一个毛头小子,靠着孙神医的名头招摇撞骗很可能,若说医术,这么年轻,能学到几成? 可看到这份药方,然后再听萧锐丝丝入扣的讲述,葛丹道长惊呆了,暗道天才,绝对的天才。 “师父,葛师叔,弟子斗胆改制了药方。虽然无法让气疾痊愈,但只要长期坚持服药,就可以压制气疾不再复发。弊端就是有药物残留体内,但弟子的想法是,假如这些残留对人体无毒无害,那是不是就说明,变相的治好了气疾?” “毕竟,相较于气疾爆发的伤痛,留些无毒无害的东西在体内,患者本人是毫无察觉的,不会有痛苦。还不影响寿命。” 孙神医和葛道长对视一眼,齐齐抚掌称赞,好古怪的想法,好巧妙的招数。原来病还可以这么治? “孙师兄,你这个弟子了不起,将来或许要青出于蓝了。恭喜!” “师弟过誉了,萧锐的路还长着呢。” 没过一会儿,小长乐悠悠醒来,萧锐拉着她训斥一顿,酒坊岂是乱跑的? 小家伙吐了吐舌头,不以为意,听说厨房有好吃的,丢下萧锐,飞奔去了厨房。 “师父、师叔,二位一路风尘仆仆,饭菜还得一会儿。不如先去沐浴一番,换换衣服,接下来可能要在这庄子里常住些日子。” “也好。” 萧家庄的美食,乃是全长安的天花板,就没有征服不了的胃,哪怕是孙老道这种常年吃素的人,也忍不住尝了几口土豆炖鸡。 听说这土豆是一种新型粮食,亩产几千斤,两人惊的胡子都掐断了,见识到萧家庄屯粮的仓库,葛丹才相信,不由得称赞萧锐功德无量。 吃过饭,几人不再耽搁,很快开始研究病情和治法,葛丹拿着萧锐写出的外科手术摘要细细研读,时不时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时不时又满脸疑惑,甚至拉住萧锐一通解释。 萧锐也趁机夹带私货,问出了这次手术有关的难题,“师父,有没有什么药材或者手段,可以在伤了病人脏腑之后,维持住病人脏腑不被感染发炎?” “额……什么是感染发炎?” “咳咳,就是脏腑受伤化脓。”萧锐一时顺嘴,用错了词汇。 孙道长沉吟片刻,“有是有的,但要根据具体脏腑对症下药,不同的药物走的路径不同,并没有一种通用的药材。” “如果是肺部呢?” 沉思片刻,孙道长说道:“老道曾去过南诏之地,遇到了一种名为‘铁将军脚’的药材,对肺部化脓有奇效,我想是有用的。” “额……难不成还需要派人去南诏采药?就怕时间上来不及。” 孙道长笑了,“不,当初老道存有种子,并且移栽到山中药园,派人去我那终南山药园取一些即可。” 消炎药的问题解决了,萧锐又问到营养问题:“师父,葛师叔,听说有仙人可辟谷不食数月,或者采集晨曦朝露为食物?可有此事?” 葛丹放下书册,玩味的问道:“哦?怎么,你想修行?” 萧锐连连摆手,“不不,弟子尘缘太重,怕是出不了红尘。其实是这次的病人,如果真的成功取出了他肺部长的恶瘤,那么在修养恢复期间,是无法进食的。所以需要吃一种东西吊命,如果有传说中的辟谷丹最好了。” 孙思邈拂尘敲了萧锐一下,训斥道:“吃一顿抵半月的辟谷丹是没有的,有也用不上。病人既然要恢复,就要有东西进补元气,辟谷丹只是保证不饿,不添营养。少量参汤不行吗?” 萧锐摇头,“参汤可吊一时之命,却无法长久。” 听到这里,孙老道抬头看向了葛丹,似笑非笑。 葛丹苦笑道:“难怪你去山中把我拉了出来,该不会是你们师徒算计好了吧?什么参详华佗传承,分明是看上了老道的‘上清金丹’嘛。” 萧锐一脸茫然,“什么上清金丹?” 额?你真不知道? 萧锐双手一摊:“今日之前,弟子不知师叔其人。也未曾听过上清金丹。书信中我也并未跟师父提及具体病情。” 孙道长笑着说道:“葛师弟,老道如果需要金丹,就直接跟你开口了,何必诓你跑这千里?” 葛丹点头相信,然后介绍道:“我上清派有丹道传承,这上清金丹是师祖陶弘景传下的救命神物,服下一颗,可以保元气半月不损,寻常的中毒、外伤都可以吊命。哪怕是重伤、剧毒,也有三日之功。只是此丹十分珍贵,用到牛黄、犀角、麝香、灵芝、朱砂、紫河车等十多种名贵药材,材料收集不易,五年方能练就一颗。” 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不大的玉质锦盒,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一个金箔包裹的蜡丸。 嘶……这么厉害?萧锐盯着那金箔蜡丸,两眼放光。 这时,小长乐不知何时溜了进来,盯着那金灿灿的丸药流口水,“哇,这是好吃的吗?看着好好吃呀,老伯伯,能不能把这个给我尝尝呀?我让姐夫请你吃好吃的交换。” 噗……你这丫头,你想要吃,把我丢出去交换?慷他人之慨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天赋异禀 转头看到小长乐那可怜巴巴的眼神,饶是葛道长修仙多年,道心坚定,也不由的有那么一瞬间摇晃。 回过神来,连忙捂住了那颗金丹,“不成不成,此物珍贵,我茅山三代人不过炼制出五颗,老道也只敢带一颗出门。这可不是好吃的糖果零食,是药,不好吃的。” “不能吃?哼!你骗人,我刚刚都听到了。你亲口说的,说这个金色的球球芳香化浊,入口即化什么的。”小长乐双手叉腰,嘟着小嘴,又生气又可爱的说道。 额。。。葛道长哭笑不得,不忍欺负一个小女娃,于是目光求助萧锐。 萧锐笑着上前拉开小长乐,劝解道:“别胡闹了,那不是糖果,是珍贵的救命丹药,葛道长炼制不易,你又没病,吃这个作甚?没病的事吃了是有毒的。” 这话明显是哄孩子的,小长乐那么好哄吗?她真的是为了贪嘴吗? 只见小家伙眼珠一转,有了新的想法,撅着小嘴不屑道:“有什么珍贵的嘛,不就是什么牛黄,麝香,犀角,灵芝,紫河车,朱砂什么的嘛。宫里多的是。大不了让父皇补偿给他就是嘛。 姐夫,你帮帮我嘛,我就想要那个小药丸。” 额。。。萧锐抬头看向了葛道长。 老道吓得捂的更紧了:“不成不成。师侄,可没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太娇惯了不行的。” 孙老道却惊咦一声:“咦?这孩子记性倒好,竟然能把刚才说的药方,一样不差的说出来?如此资质,倘若学医,定然是个好面子?可惜了,生在皇家。” 萧锐微微惊讶,一个想法在脑海里冒出,“谁说生在皇家不能学医?师父如果有意再收一徒,我想陛下很乐意。” 小长乐扯了扯萧锐的袖子,小声问道:“姐夫,你们在说什么呀?到底能不能帮我把药丸要到呀?” 三人忍住不笑,萧锐蹲下身子,像是哄孩子一样,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跟姐夫说说,为什么非要那个小药丸呢?那个真的不好吃。” 小长乐像是保守小秘密一样,狡诈的说道:“我知道的。我不是当糖果的。” 啊? 萧锐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那你要来干嘛?” 小长乐的凑到萧锐耳边,显得更神秘了,“我是帮你骗的,有了这个药丸,下次你再出门打仗就带上,我和姐姐就不担心你被人打死了。” 额。。。 我这。。。 萧锐目瞪口呆,此时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小丫头关心自己,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童言无忌,我有了这个上清金丹,也不是金刚不坏的不死之身,你们还是担心一下吧。 葛道长恍然大悟,“师侄,闹了半天,这孩子是你专门找来,诓骗我这上清金丹的呀?” “啊?不、绝对不是,怎么可能?师叔误会了……” “别说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老道就不该下山,打扰了,贫道告辞!”葛道长作势要走。 孙道长、萧锐二人苦苦拉住,“何至于此?一个孩子的玩笑……” “想让贫道留下也不是不可以,除非答应贫道一个条件。”葛道长停下了拉扯,说出了条件。 “师叔请说,弟子什么条件都答应,并且保证,金丹只用在这次治病救人,绝不是贪图您的宝物。”萧锐拍胸脯道。 葛道长微微一笑,伸出手指,指着小长乐说道:“师侄爽快。贫道的条件就是,让这个小女娃做贫道的传人,答应了,我就留下帮你救人。不答应,那我带着金丹就走。” 啊??? 我这…… 孙老道和萧锐同时愣住了。 这才恍然大悟,闹了半天,葛丹这牛鼻子老道,生气要走是假,同样看上了小长乐的天赋是真。你要收徒直说呀,吓唬我们作甚?呸,无耻啊。 萧锐为难道:“葛师叔,您也知道,小长乐是公主,当今陛下最疼爱的公主,她不可能……” 葛丹生气道:“怎么?刚才你小子怎么说的?你师父再收一徒就行,贫道来收就不行?是何道理?我上清茅山的身份,比不得你师父吗?” 擦了把虚汗,这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得罪人,萧锐连忙解释道:“师叔误会了。若是我师父收徒,只是教授医术,陛下不会说什么。可您是上清茅山的传承,您收徒想必是要小长乐俸道的,大唐公主入道门做道姑?不行的。” 葛道长哈哈大笑道:“谁说让她随我修道了?我跟你师父想的一样,遇到个好的学医苗子不容易,收下她,只传她医术。” 啊?是这样?萧锐尴尬的挠头。 葛道长长叹一声解释道:“孙师兄一生走遍大江南北,行医救人无数,已经自成一家。而我一人身负葛家丹药传承,上清医道传承,多年来一直在寻觅良才传承绝学。奈何这种人才万里挑一,可遇不可求。” “师侄放心,若是此女随我学习医术,十年时间,我愿将一身所学医道、丹道尽数传授,绝不藏私。” 萧锐惊讶道:“师叔,那可是您葛仙翁的传承,还有上清茅山的传承。如果不拜入门派,是不是不合规矩?” 葛道长神色落寞道:“提什么门户之见?世间医道最不该有门户之见。世间医者,哪个不是济世救人才学医的?若无济世救人之心,谁会苦心钻研数十年,耗费一生青春?葛家传承我一人说了算,上清茅山修道传承是根本,我只传医术不坏规矩。” 葛家可是来头极大的,从最早的葛玄,三国时期的人物,乃是道教灵宝派创始人,人称葛仙翁、葛天师,传说中与张道陵、许逊、萨守坚共为四大天师。 到了晋朝,葛玄后人葛洪,著名的炼丹家、医药学家,号抱朴子。是葛玄的侄孙,世人尊称小仙翁。著作的《肘后备急方》流传千古,后世治疗疟疾的神药青蒿素,源头就是这本书里,葛洪最早使用并记录的。 听到葛丹道长如此大方,足见诚意,萧锐也不由心动了,“师叔大义,如此,弟子当尽力劝说陛下促成这桩机缘。” 小长乐听得云里雾里,稚气的问道:“喂,你们在说什么呀?到底给不给我药丸啊?”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葛丹大方的拿出玉盒道:“想要这个也简单,你跪下磕头,叫我一声老师,这件东西,就是为师送你的见面礼。” 真的吗?小长乐眼睛亮出了小星星。 第一百八十四章 生死有命 萧家庄初建的时候,萧锐就指挥在全村开挖了地下火道网,专门解决集体供暖问题,家家户户、每个屋子地下都是烟道地暖。这个年代煤炭基本还未被开发利用,萧锐算是长安第一个大胆用煤炭的。 不是没人认识煤炭,这东西在古代叫石炭,跟人工烧出的柴火炭不同,古人认为是长得像石头的炭。有人试过用石炭取暖,可惜经常因为煤气中毒而出事,所以大家普遍认为石炭有毒,所以渐渐的就没人用了。 萧锐敢用,却跟村民解释不清楚原理,只能用事实说话,慢慢的才被村民接受相信,于是大家开始喜欢上了石炭。 年节刚过,正是数九寒冬的天气,顾不上留在长安过元宵看花灯,萧锐就张罗人布置萧家庄,特意在东方正中的一处院子,搭建出一个专门的手术室,无尘、无风、无菌,温暖如春恒温的,可以说是大唐最高标准的一间屋子。 位置是专门请来袁天罡选的,东方属木,主生。手术日选在立春当天,一阳初始万象更新,有没有用萧锐不知道,但图个吉利总没错的。 院子正中,摆着一副供品桌案,杜如晦的两个儿子杜构杜荷一起跪着焚香祷告上天,为父亲祈福。 “爹,您一定要平安走出来。” “爹,我保证以后努力上进,绝不让您失望了,您一定要度过这次劫难。” 杜如晦看着两个儿子,眼神决绝道:“大郎、二郎,生死有命,如果为父真的过不去,你们要坚强的活下去。切记,做人堂堂正正,不可有邪念、更不能走邪路。” 二人含泪点头:“是,孩儿记下了。” 萧锐看着香炉里冉冉青烟,皱眉问道:“烧的这是什么香?味道好奇特。” 杜构答道:“是我和二弟一起,特意去长安城大兴善寺里,排了三天的长队,才求来的平安香。” 平安香?排队三天?什么鬼?萧锐不信佛,也不拜佛,甚至还有些排斥佛教愚弄世人,所以眉头皱的更深了。 萧瑀是信佛的,笑着夸赞道:“克明,你有两个好儿子。大兴善寺的平安香,十金一支,一天只渡一百人,据说最是灵验,所以排队进香求香的人络绎不绝,能苦等三日求来,足见孝心了。” 杜如晦眼里露出欣慰的目光。 萧锐却心中暗骂,真特娘的狠,一天就卖一百人?一人十金?不对,是一支十金,每个人至少买三根,也就是花费三十金。那么大兴善寺一天的营收就是、是——三千金? 噗!长安真特么有钱人多,怪不得朝廷国库空虚呢,原来真正的销金窟、吞金兽,是佛寺?自己的商会、酒楼什么的,跟人家一比?呸!毛都比不上。 他却忘了,来大兴善寺拜佛的,可不仅是长安的人,应该说是整个大唐的人,只要信佛,家里有资产的,都有可能来。要不然,仅凭一个长安城,怕是撑不起大兴善寺日入三千金。 “把这香撤掉吧,能不能保平安我不知道,但如果一直燃下去,香味飘进手术室,会污染手术室的环境,影响了治病,绝对是致命的。” 嗯??? 众人全都惊讶的看向了萧锐,这话太煞风景了。人家儿子的一片孝心,你怎么能让撤了呢?撤了平安香,得罪了鬼神,上天不保佑怎么办? 杜荷着急道:“不行的,大兴善寺的方丈说,必须得在父亲面前虔诚焚香祷告才行。做不好的话,佛祖不会保佑的。” 萧锐脸色拉了下来,冷冰冰的说道:“如果你信我,那就听我的。如果你信那秃子老和尚,那就在这里磕头烧香,求佛祖保佑令尊痊愈吧。” 说着转身进了手术室。 这…… 杜如晦是不信这套的,他只是不忍儿子的一片孝心白费。虽然不明白为何萧锐坚持这样,但他还是支持萧锐的,“大郎二郎,听驸马爷的,撤了香案!” 杜构急了,“可是……如果得罪了佛祖,您的病?” 杜如晦训斥道:“糊涂,如果求神拜佛真的能够保佑为父的平安,那为父就不该得这个病。靠烧香,能取出我身体里的恶瘤吗?” 这…… 二人还有犹豫。 萧瑀是信佛的,听到杜如晦的话,正要反驳。 这时,旁边的几位老道站了出来,谁不讨厌佛教?这场手术,是我们道门中人合力接下的,有一群秃子和尚什么事?如果让他们摆了香案在此,那等我们治好了病人,届时的功劳算谁的?平白被和尚们分走一半功劳? 就算没有这场手术,修道之人也是不喜佛教的。胡佛害人。 袁天罡开口问道:“二位公子,你们如果没有求神拜佛,那么就没有得罪神佛的隐患了。令尊的病,全靠人为和自己的命。” 葛丹冷哼一声嘲讽道:“现在倒好,你们是继续拜还是不拜呢?求什么佛祖保佑?怎么?佛祖是买卖的商人吗?你不求他,他就不保佑你,还会降罪惩罚?这狗屁的神仙?胡人的神仙都这么势利眼吗?二位,不如换个神仙试试,我们道家的三清道祖,宽容大度,你拜不拜都行,三清都在保护着我们人族。” 这个…… 这么一比,好像、好像佛祖是小气了些。 孙老道开口问道:“两位公子,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帮令尊祈福,不如拜上天吧。天道无私,最是公允。” 这算是给眼前的僵局一个台阶,其实是变相安一下两个孩子的内心,什么影响不影响治病的,只要杜如晦不以为意就行。 孙思邈德高望重,话语很有可信度,杜构连忙请教:“那这香?能用这平安香祈求上天吗?” 屋里传来萧锐不满的声音:“不行,扔了你那三十金买来的智商税。想求上天护佑,今天就用艾草吧。撮草为香,祷告上天。” 葛丹赞道:“妙极,艾草为纯阳之物,驱除邪祟最好不过。” 于是杜构二人将信将疑的收起那平安香,找来艾草开始搓香焚烧拜祭。萧瑀终究忍下了心中的不平,想着等儿子救人出来,找时间要跟他好好普及一下佛祖的大德,不敬大德能行? 第一百八十五章 意外 “古有关公刮骨疗毒,今日终于再现华佗圣手绝技。”葛道长一边检查着手术器械,有些激动的说道。 萧锐却满脸的沉重,“这和刮骨疗毒不一样,刮骨疗毒如果失误了,砍掉胳膊一样能活。这是在脆弱的肺脏上动刀子……” 孙思邈开解道:“理论上是可行的。当年曹操患有头风,华佗提议用利斧劈开头颅,取出头风,再缝上头颅。曹操以为华佗是故意这般出计行刺,从而误杀了华佗性命。可惜啊,他哪里知道,华佗是个医痴,眼里只有病患,此言是真心话。唉……” 杜如晦笑着说道:“也不怪曹操多疑,试想谁能把性命完全交给对方?更何况曹操位高权重,若是劈开头颅缝不上,岂不没命了?” 萧锐打趣道:“杜相,您这话的意思,是您也害怕了?趁现在还没把你麻翻,你后悔还来得及啊。” 杜如晦摆手道:“我这将死之人,也了无牵挂,跟曹操不一样。不治也活不了多久,不如给你试试,说不定能捡回一条命。几位,不要太紧张,遗书我已经写好,同时还让家里准备好了装老、发丧的事宜。你们放手施为。” 葛道长连忙劝道:“这可不行,杜相,想要治好病,除了大夫的医术之外,病人需要有求生的欲望才行,只有你一心想活下来,身体的潜能才会被激发,医术药石全是外力辅助而已。” 杜如晦苦笑道:“明白,还未看到大唐盛世,我得坚持活下去。” 萧锐打断了众人的聊天,房间里轻松的气氛戛然一窒,“杜相,准备好了就脱掉衣服吧。” 好! 杜如晦缓缓脱光了上身。萧锐提醒道:“全都要脱,一丝不挂。” “啊?” “杜相,这次手术之后,您需要一直在这屋子里昏睡静养,直到肺部伤口长好,能够正常呼吸才行。我无法判断您昏迷的时间,如果是三天五天的话,您是需要我们帮助解决大小便的,所以……” 杜如晦老脸一红,诚恳的拱手谢道:“让几位伺候我,惭愧!” “不用客气,大夫救人,不拘礼法。开始吧。” 几人转身避开,杜如晦脱掉下身,自己躺好了,用床单盖好,露出上半身来。 “等等!”就在萧锐要捂上麻沸散的时候,杜如晦叫住了他,“能不能让我清醒着?” 萧锐摇头:“不行,这么大的手术,只能全身麻醉。否则人的大脑清醒着,需要消耗很多的养分。现在你全身的养分都需要尽可能多的调配给肺部,所以……杜相,您不是害怕了吧?” “咳咳,没有害怕,只是有些紧张。这一睡,也不知道能不能醒来,所以……”说着说着,杜如晦反倒坦然的笑了,“来吧!” 萧锐把沾了麻沸散的毛巾捂住了杜如晦的口鼻,不多时他就昏迷过去。手术室内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始了动作。 萧锐年轻,且武艺最好,手最稳,对人体解剖最了解,所以他主刀。孙思邈负责针灸和药物,葛道长负责器械、消毒和其他杂事。 原以为第一次开刀,萧锐会很紧张,但看到他一把锋利手术刀,熟练的沿着肌肉划开,极少量的损伤病人血管的时候,两位老道放心了。 主要血管不伤,伤到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毛细血管,病人不会大出血,而且也不会影响以后的愈合。 对肺部下刀需要切开胸骨,从正中打开,露出整个肺叶,然后清除病患、消毒、上药、缝合。原本打开胸骨结节,需要利刃或者利斧的,可萧锐不用,他一身武艺登峰造极,随手一挥就是开碑裂石之威,所以手术刀划过胸骨中间的时候,犹如小刀剌纸一样清脆的声音,吧嗒一声,病人胸骨应声而开,里面的肺叶清晰可见,随着心脏一鼓一鼓的跳动着。 两位老道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看到一个活人的心脏。这就是华佗外科吗?了不起。 “师父,这颗黑红的瘤子,就是患处了。还好还好,没有扩散,我准备下刀了。等下如果病人呼吸困难,就要您施针稳住。切干净了恶瘤,撒上药粉,师叔您给病人喂下金丹保命。然后我再缝合胸骨,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几人对视一眼,明白了顺序,然后紧张的继续手术。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整个小院落针可闻,杜家的两个儿子无惧风霜,满脸期盼且虔诚的跪在供桌前。 萧瑀则是坐在走廊下的一个太师椅上,侧耳一直倾听着屋内的动静。 袁天罡则在小院门口守着,双眼微闭,手掐道决,不住的默念着不知名的道家法咒。 这时有脚步声匆匆而来,袁老道睁开眼睛转头看去,是高内侍和房玄龄、房遗爱三人。 双方见礼完毕,袁老道小声解释着情况,意思是不要喧哗。 几人来到小院,房遗爱跟着杜荷一起跪在供桌前祈祷,二人自幼相交,此时应验了什么叫有难同当的好朋友。房相很是欣慰。 “年节期间,太忙了,唉,还是没赶上见见克明。希望他吉人天相,能挺过这一关吧。”房玄龄担忧的看着紧闭的屋子。 高内侍小声对杜构二人说道:“陛下本想亲自前来陪同杜相的,奈何临时有事绊住了,特命老奴送来平安香,替杜相祈福。为了杜相的事,陛下特意下旨,责令大兴善寺今日只渡杜相一人。所以这三支平安香更显珍贵。” 额…… 杜家两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担忧的回头看向了手术室,似乎不敢决断。 高内侍不解道:“两位公子,还不接香谢恩?” 萧瑀伸手接过,“我代他们接着吧。等杜相痊愈了再去还愿。两位贤侄,拜谢陛下吧。” 这是?高内侍不解。 袁老道小声解释了一番,刚才驸马爷命令扔了这所谓的平安香,特意换上了艾草。哪怕是陛下送来的平安香,也不能耽误里面治病吧? 内侍老高目瞪口呆,心说怎么这么寸呢?平安香不好?到底是真的,还是说,驸马爷不喜佛门?故意这么说的?回去怎么跟陛下交代呢? 内侍老高也是个机灵人,他本身没有信仰,所以无所谓信佛还是信道,知道救人第一,此时能救杜相的,兴许只有驸马爷一人,当然还是听驸马爷的。 所以他连忙改口道:“原来如此,事先并不知道。不过没关系,陛下的心意也是为杜相祈福,用什么香都不碍的,艾草有助于杜相恢复,那就艾草。两位公子,劳烦再燃三柱艾草香,算是替陛下燃的。” “老奴这就回宫复命,陛下说了,要亲自在宫中焚香祷告。我得通知陛下换成艾草香。” 杜家两兄弟感激的磕头还礼。 内侍老高亲眼看着二人点了三柱艾草香,这才转身离去。 可还没走出小院内,屋内传来一声惊呼,似乎发生了什么意外,所有人的心全都提了起来。内侍老高哪里还敢走?跟着一起跑到屋檐下,侧耳倾听屋内的动静。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两个糊涂蛋 “用我的血!” “用我的!” “用我的!” …… 屋内竟然传出了争吵之声,外面的人全都紧张了,不是在治病救人吗?怎么几人争什么?治病用血做什么? 杜荷直接撞门冲了进去,大喊着:“是不是要用血救父亲?用我的。我听说,至亲之血也是良药。” 屋内三人停下争吵,转头看向了杜荷,萧锐呵斥道:“谁要你进来的?快点出去,莫要近前一步……” 噶! 杜荷这才回过神来看到了被开胸的父亲,当场被吓昏过去。 “怎么回事?青莲、青莲……嘎!”跟进来的杜构看到了手术室的场景,也昏死过去。 萧锐懊悔道,怎么就忘了设置一个帘子呢? “大家都不要进来了。袁师叔,把两人提出去,不要干扰我们救人。”萧锐只能喊袁天罡老道帮忙,但愿这位胆子大一些。 事实如他所想,袁老道是道心坚定的,胆子足够。只是在把杜家兄弟提出去之后,自己对着墙角微微作呕,念的咒语也换成了净天地神咒,声音洪亮了许多。 “都别争了,事前我已经计算好了这种突发情况,所以提前找杜相做过配型,我跟他一样的血型。需要输血就用我的。” 什么配对血型之类的,萧锐事先没说,连杜如晦都没告诉,毕竟太不可思议了,古人都敬畏鬼神,常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别提放血输送给另一人,那会被人认为是直接输送寿元过去的。 所以,如果让杜如晦知道,怕是第一个不同意做手术了。 孙老道和葛道长也听不懂什么配型、血型,萧锐简单解释了两句,让他们明白每个人的血是不一样的,只有同类的血才可以互相救命,否则就是毒药。 二人不再争执,钦佩的看着萧锐拿出一根纤细的竹管,两头削尖,一头刺入杜如晦的手臂静脉,另一头是萧锐的左手。 这个年代没有显微镜,怎么分辨血型?是萧锐解锁了现代化的科技仓库吗?当然不是,如果有,那还用费劲吗?直接拿出里面的抗生素不就行了?还用得着找药物代替杀菌消炎?更不会用纤细竹管输血。 显微镜的问题,还是萧锐搜遍了大内,找到几块成色极好的透明水晶,让工匠磨制成镜片,自己用竹筒做了个简易的,勉强验出了自己和杜如晦的是同类。 书归正传,为什么手术好好的,就突然出了意外呢? 不,其实不是意外,是手术时间太长了,萧锐也是第一次给人开刀,小心翼翼,一步步不敢出错。切除肺部恶瘤的时候,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 虽然全程顺利,没有碰坏大血管,但毛细血管,小血管渗血可是一直都有的,时间久了,难免失血过多。杜如晦太虚弱了,如果不给输血帮忙,就算是止血缝合了,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容乐观,不知道能不能扛过来。 趁着徒弟输血的功夫,孙老道朝着肺部撒上了药粉,主要是祛毒、止血、生肌的。也不知道这种秘制外用的药粉,直接作用到脏腑上有没有效果,只能寄希望于杜如晦命大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消毒缝合,葛道长拿出上清金丹放入杜如晦嘴里,三人死死的盯着杜如晦,直到看见病人呼吸平稳了,这才松了口气。虽然呼吸很微弱,但不耽误维持生命。这也是预期想要的,毕竟肺挨了一刀,再大口大口呼吸,加重肺部的负担,是会影响恢复的。 三人相互搀扶着走到门口,打开手术室的门,外面焦急等待的众人,个个睁大了眼睛,想问又不敢问。 萧锐张了张嘴,还未说话,脚下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孙老道和葛丹想去搀扶,却也浑身无力,跟着三人倒在一堆。可吓坏了围观众人。 萧瑀第一个上前拉住儿子,“锐儿,有没有事?你怎么样?” 萧锐挤出一丝微笑:“不碍事的,我们只是太紧张,有些脱力罢了。手术成功了,能不能活命,就看杜相的命数了。爹,把我们三个抬到隔壁休息,派人死守这里,任何人不得进去。” “放心,为父会安排好的。各位,搭把手。” 众人两两一组,把三人抬到了隔壁休息。内侍老高关切一阵,然后这才加紧赶回长安复命。 杜构和杜荷两兄弟悠悠转醒,回忆起手术室里看到的场景,依旧心有余悸,发癫似的寻找萧锐:“萧锐,你在哪里?我跟你拼了……” 看门的房遗爱死死的抱住二人,“喂,你们疯了吗?萧大哥救了伯父的,你们怎么能恩将仇报?青莲,你是不是傻了?” 杜荷嘶嚎着喊道:“房二你不知道,那萧锐、萧锐把我爹开肠破肚,他、他……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杜构也附和道:“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众人闻讯赶来,一同按住了二人,萧瑀作为主家,不好说话。还是房玄龄老成持重,他身为杜相的挚友,也有资格主持大局。 “住口!杜相生死未卜,你们却再次吵吵闹闹,万一惊扰了杜兄修养,害了你们父亲的性命呢?” “房叔父,我们亲眼看见,萧锐将家父开肠破肚,这样救人,还能活命吗?”杜构哭诉着。 房玄龄心头一惊,他也没料到是这种治法,但转念一想,萧锐不说,孙神仙、葛道长是什么人?当世顶尖的医道大宗师,会害杜相吗?恐怕是不为人知的救人秘法。 “够了!令尊患的是不治之症。想要搏出一条命来是容易的吗?此番也是死里求生的无奈之举。至于你们看到的,未必不是一种治病秘法,三位大夫跟令尊无冤无仇,会害他吗?如果想害人,撒手不管看着他死就行,何必招惹这件事?” 萧瑀冷声道:“二位,莫要忘了,令尊进去之前,千叮万嘱,他完全信任三人。现在你们如此这般?置令尊于何地?” 二人面露惭色,但想起手术室内的场景,无名之火再起,杜荷愤怒道:“好,若是此番家父无恙,我磕头给萧锐赔礼。若是家父不幸,我跟萧锐没完!” “对,没完!”杜构附和道。 说完,二人一左一右,直接就地坐在了手术室门口,亲自守门。 这…… 众人面面相觑,萧瑀脸色不悦,暗道虎父犬子,杜家怎么出了这么两个糊涂蛋?锐儿一片好心,没想到却是招了麻烦。但愿杜相吉人天相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得罪了佛门 隋唐时期,长安城内佛寺众多,根据寺院占地面积,可分为五个等级。 一等最高,占地面积最大,据历史记载有一坊之地,如大兴善寺,就占据了长安城东靖善坊整个坊。具体多大呢?这么说吧,长安城总共一百零八坊。他一个寺院就占了整整一个。 其次的二等、三等、四等,占地面积分别是二分之一坊、四分之一坊、八分之一坊,再小面积的就是最低的第五等小寺庙了。 具体介绍一下大兴善寺的来历,是佛门八宗之一‘密宗’的祖庭,隋唐的皇家寺院,多年来经常有印度僧人到此译经弘法,从而名声鼎盛。 大兴善寺始创于晋武帝司马炎年间,后来隋朝开皇年间,营建大兴城(也就是后来的长安城),敕令大兴善寺搬入大兴城,给了他整个靖善坊。 马上就是元宵节灯会了,大兴善寺正在紧锣密鼓的张罗过节事宜。 前几天皇帝下旨,停了一日的平安香,全寺都为宰相杜如晦祈福。大兴善寺平安香的名声再次高涨,有心人都在宣扬说,当今圣人都用这里的平安香祈福,足以说明有用。民众们纷纷争抢,大兴善寺再次收获了一波信仰。 这天,宰相杜如晦的长子杜构前来还愿,寺院僧人为了宣传效果,给了足够的礼节出迎,并且安排了很多百姓参观。原本想着,借助宰相之子的口,将皇帝为宰相祈福的事,再次证实一波。 可没想到,这次杜构却是哭丧着脸来的。 寺院主持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杜相不在了吧?如果是这样,那这次的安排还愿,怕是弄岔了。 “大公子,不知令尊杜相身体如何了?连陛下都进香祈福,想来一定是有所好转吧,佛祖保佑!”主持笑脸迎了上去。 杜构没有说话,而是取下身后背着的一个锦盒,打开之后是三根燃了一点的平安香,双手捧香,命人帮忙点好,然后虔诚的来到大殿佛祖金身前面,毕恭毕敬的上香。 所有人都不解的看着他,没人打断,主持也没有着急,而是耐心的等着对方开口。 随后,杜构跪在佛祖金身前面的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祷告忏悔道:“佛祖恕罪!前日我兄弟二人愚昧,轻信了那萧锐的话,灭了给您的平安香。最后竟然惹得家父被开肠破肚,成了一名活死人。” “是我兄弟的错,祈求佛祖宽宥,只要能保佑家父平安醒来,杜构愿意身入佛门,一生侍奉!” 嘶……什么?老衲是不是听错了?他刚才说什么?杜相、杜相杜如晦?被开肠破肚了?成了一个活死人?不对呀,开肠破肚不是只有一个死吗?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小声哄乱起来。 不多时,杜构磕头起身,来到了主持面前致歉。主持问起,杜构才娓娓道出了当日的经过,众人大哗,竟然还有如此狂悖无礼之人?对佛祖不敬? 杜家兄弟也真是草包,眼睁睁看着把自己父亲送入歹人手中?开肠破肚还能活?恐怕,那什么活死人,是萧锐做出的假象罢了,杜相早就死了。 “阿弥陀佛!老衲听闻那冠军侯萧锐,乃是一位仁心仁术的神医才俊,不曾想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杜公子,无凭无据,可不能乱说的。” 老和尚着实阴毒,知道萧锐在民间声望不错,不敢自己得罪,拐着弯的让杜构来说,这样他就可以煽风点火了。 杜构双目通红的说道:“什么无凭无据?我跟弟弟亲眼所见,现在父亲就躺在萧锐的农庄里,生死不知,活死人一样。他却强硬的不让移动。分明就是心里有鬼。唉,可惜我们兄弟无权无势,斗不过他。” “许是当初平安香未曾燃完得罪了佛祖,所以今日前来进香赎罪。” “主持,在下还要回去和弟弟轮班看护家父,求您帮帮忙,发发慈悲,让人多在佛祖面前念念经文,求得佛祖怜悯,救一救家父吧。” 老和尚笑了,双手搀扶起杜构,“公子客气了。杜相是大唐功臣,受百姓爱戴。且陛下也有旨。所以于情于理,为杜相祈福,我大兴善寺责无旁贷!公子放心,从今日起,老衲亲自带人为杜相祈福念经。” “如此,多谢了。杜构告辞。” “公子且慢。老衲有一言相劝,倘若杜相真的被人开肠破肚……这、这太骇人听闻了。冠军侯萧锐是大夫,可开肠破肚却是魔鬼手段,怎么会?唉……总之,公子好自为之吧。” 言外之意就是,别抱太大希望,杜相可能已经死了。 杜构咬了咬牙,点头离去,心中对萧锐的恨意更重了。 这天,一则流言传遍长安:冠军侯萧锐,为报私仇,将宰相杜如晦开肠破肚变成了活死人,而且以权压人,扣下了杜相的尸首,不让杜家兄弟领走下葬。 还有一则小道消息,说萧锐是恶魔转世,不敬佛祖,身犯杀劫,注定的天煞孤星…… 显然,这两则消息都是在煽动对付萧锐的。第一则也就罢了,没几个人相信,毕竟萧锐跟杜如晦无冤无仇,没人亲眼所见的话,谁相信呢? 可第二则不一样,别人不信,但佛门信徒会相信的。你萧锐哪怕名满天下,哪怕你权势滔天,哪怕你能征善战,可也不过是一介凡人,你敢不敬佛祖?派人丢出了给佛祖的平安香?呵呵,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一波由大兴善寺而起的舆论,排山倒海一样袭来,直接把在度假的萧锐推上了风口浪尖。 只不过,现在的萧锐在萧家庄看护杜如晦,两耳不闻窗外事,还不知道这些琐事,等他回到长安一露面,怕是就难缠了。 皇宫里,皇帝李二很快收到了消息,命人调查了一番,气得直拍桌子,“克明一世英名,怎么生了两个糊涂虫儿子呢?是你们求着人家萧锐救命的,现在倒好,第一个泼脏水的也是你们。现在克明还没死呢,如果死了,你们这叫什么?卸磨杀驴?还是恩将仇报?” “难怪当初朕问及萧锐有没有救命之法的时候,他是那么的犹豫,原来他早就料到有这种麻烦……唉!只盼克明吉人天相,能早点醒来。传令下去,杜家的人若来,一律不见。” 内侍老高躬身应诺,然后小声提醒道:“陛下,那大兴善寺的事呢?” 李二沉默了,涉及到佛门,一个不好就是大麻烦,这些寺院信众极多,可不好擅动。 “暂且不要理会,瞒着萧锐。一切等克明醒来再说,现在不宜让萧锐分心。”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小长乐要出头 手术小院门口,一个小脑袋慢慢探出,向院内张望着。 小院清幽,手术室的门口屋檐下,是一张小床,今天轮到杜荷看护了。屋内值班人是葛丹道长。因杜家兄弟不通医术,所以严禁他们入内。哪怕是葛道长,也得全身消毒之后才准进去换班。 小长乐伸头打探完情况,还未将头收回来,上方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大脑袋,下方出现了一个毛茸茸、黑眼圈的大脑袋。是在萧家庄跟她形影不离的两只异兽,此时两兽憨态可掬,偷偷摸摸做贼一样的表情,把小长乐模仿了个十成十。 小长乐一手一个,抓住两兽收回了脑袋。 伸出手指放在嘴前面,“嘘!都不许出声,待会儿我去把那人骗出来,然后大白拍晕他,放在二花背上。二花你将人驮着去咱们的秘密地方,我和大白去抓另一边。” 这么复杂的事件,也不知道两只异兽听懂没有,反正在不停的点头。 交代完,小长乐伸出头,对着杜荷丢了一颗小石子,“嘘、嘘……喂!过来……” 正在打盹儿的杜荷猛然惊醒,警惕的看向门口,一个小身影在朝自己勾手指? “嗯?小公主?” “快过来呀!”小长乐焦急的压着声音大喊。 杜荷将信将疑,还以为是皇帝有事,于是走到院子门口行礼:“杜荷拜见小公主。” “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公主恕罪。杜荷要在此看护家父,不能出这个院子。” 小长乐眼珠一转,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出来,父皇有密旨带给你。” 陛下密旨? 杜荷心头一喜,既然是密旨,那就是要瞒着萧锐的,说明陛下已经对他起疑,终于有人给家父伸冤了。想到这里,杜荷连忙走出了院门。 迎面而来就是一个巨大的、长着白毛的手掌,这么大一个大逼斗,别说瘦弱书生杜荷了,怕是壮硕的房遗爱都扛不住。 大白完美的将杜荷拍翻在地上,小长乐正吩咐抓了驮走呢,只见熊猫二花走过去,伸出右前掌,朝着杜荷的脑袋一次次的拍打着。 “二花你干什么?人已经打昏了,你别再给弄醒了!”小长乐惊呼道,连忙上前制止。 啊? 在二花懵懂的眼神中,大白一把抓起杜荷,放到二花背上,催促着它去秘密地盘。 这时院内传来葛丹道长中气十足的声音:“谁在外面喧哗?杜荷,出了什么事?” 小长乐吐了吐舌头喊道:“师父,是我呀。我找杜荷有点事,离开一会儿啊。” “是小长乐呀,去吧,离远些,不要妨碍病人恢复。” “走走走,快走。”小长乐吐了吐舌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连声催促着两只异兽。 因为不放心二花的脑子,小长乐跟着一起放好了杜荷,将之捆住塞了嘴巴,锁好了门,这才带着两只异兽二次作案,正在酣睡等着晚上换班的杜构也没有逃过毒手,兄弟俩整整齐齐的被抓住困了起来。 “二花,给我叫醒他们。”小长乐坐在屋里小马扎上,一副审犯人姿态,豪横的下着命令。 二花的叫醒服务很简单,那就是用手拍头,一人一下绝不偏袒。如果没醒,那就再拍,直到醒来为止。 嘶……我的脸怎么有点疼呢?杜荷率先醒来,“啊?大哥,你怎么?你的脸怎么肿了?” 杜构也是一样惊讶的表情:“二弟,你不是在看护父亲吗?怎么……不对,你的脸怎么也肿了?” 小长乐不耐烦的打断了二人的叙旧,“好了,你们两个坏蛋,是本公主抓你们过来的。” “啊?小公主?为什么?我们哪里做的不是,您干嘛绑了我们?我们还要去看护父亲呢!”杜家兄弟不满的质问道。 “你们两个坏蛋,我姐夫好心好意救你们爹爹,你们却故意报复,在长安造谣。现在长安百姓都骂我姐夫,你们两个真是坏透了……气死我啦,大白、二花,给我打!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大白很听话,直接就上手了。 二花却低头找来找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小长乐不解的问道:“二花你在干什么?” 哦吼……熊猫的解释,一般人可听不懂,但小长乐能驾驭着玩到一起,自然有自己的办法。 听完熊猫的解释,小长乐气得踢了他一脚:“笨蛋,我是让你跟大白一起揍他们,不是让你找什么颜色的……” 哦哦……熊猫憨憨的加入了战团,杜家兄弟叫的更惨烈了。 “堵住他们的嘴,别让喊声招来人看见!” …… 手术室这边,病床上昏迷了整整十天的杜如晦缓缓睁开了眼睛,嘴巴干裂、嗓子沙哑的喊道:“水、水……” 嗯? 正在打坐的葛丹道长猛然一惊,连忙起身走了过去,欣喜的问道:“杜相,你终于醒了!三清道祖保佑,谢天谢地,十天,你整整昏迷了十天啊,再过五天,上清金丹的药力就彻底没了,老道真怕你扛不过去。” 杜如晦:…… 水…… 额,对对对,喝水,来来来,老道这就给你喂水。 “杜荷、杜荷,快点,令尊醒了,快去叫人……咦?今天不是他一直在外面守着吗?” 等到葛道长给杜如晦喂完水,看着对方呼吸平稳有力,这才开门去找人。 不多时,萧锐、孙思邈等人纷纷闻讯赶来。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华佗的外科神术,在大唐重放光芒,必死之症也有了救活的可能!孙老道激动的潸然泪下,太艰难了。 葛道长说道:“奇怪,怎么不见杜家兄弟呢?往常他们可是寸步不离的。现在杜相醒了,他们却不见了人影?” 萧锐冷哼一声:“派人去找找,这两个小子,不是一直说我在害杜相吗?现在看他们怎么说?” 杜如晦咳嗽道:“怎么?我昏迷的时间,两个不争气的犬子犯浑了?” 众人连忙上前宽慰,声称没有的事,两个公子很孝顺,昼夜不离的守护着。 没过多久,负责守卫的李君羡跑了过来,将萧锐悄悄叫了出去,“少爷,依末将看,杜相刚刚恢复,如果让他知道了杜构杜荷的事,怕是要气坏身体,不如不让见。” 萧锐不解道:“杜构杜荷做了什么事?他们亲爹醒了,能不让人家见?” 李君羡这才想起来,外面的事也一样瞒着三位大夫呢,萧锐自然也不知道外面的谣言。随后快速解释了一遍,萧锐气得脸色黢黑,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理。那就找个理由,先瞒几天。” “对了,你派人找到杜家兄弟,然后关起来。等杜相情况稳定了再放出来。这两个魂淡,敢这么在外面毁我?看来上次给杜荷的教训还是太轻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生命垂危? 找到了、找到了…… 正当萧锐和李君羡在做计划的时候,一名下属小跑着来报,找到杜家兄弟了。 “那行,五哥,你就按照计划的办吧。”萧锐吩咐一声,转身要走。 报信的下属却叫住了萧锐:“少爷等等,杜家兄弟情况不太好。” 萧锐不解的回头:“他们两个一天天的吃饱就睡,睡醒了就吃的,哪里不太好?是骤然听说杜相醒了,吓得腿软吗?” 下属犹豫着,似乎有难言之隐。 李君羡呵斥道:“快说,啰嗦什么?” “回禀五爷,杜家兄弟是被长乐公主抓走的,然后、然后公主打了他们一顿,现在、现在二人生命垂危。依属下看,必须马上救治,否则能不能活过今晚都不一定。” 什么??? 萧锐二人惊讶的眼珠子快掉下来了。 李君羡一巴掌拍过去:“胡扯什么呢?长乐公主抓那两兄弟作甚?再说了,就算是动手打人,小公主才几岁?能把人打得生命垂危?” 下属满脸的委屈道:“确实如此啊。属下不知小公主为何抓那二人,但事实如此,属下亲眼所见。小公主跟两只异兽形影不离,杜家兄弟身上的伤痕也全是异兽留下的,凄惨至极。” “即便如此,小公主还不让我们泄露出去。属下是偷偷过来禀报的。” 嘶……萧锐倒吸了口凉气,小长乐多善良一个孩子,怎么会这样欺负杜家兄弟呢? “走,五哥,我们赶紧去看看。带路。” 小长乐的秘密基地内,一群下属拦住小长乐不让走,杜家兄弟被打的亲妈都认不出来,公主如果走了,我们怎么交代?会被人指责说我们护卫萧家庄不利的。 “敢拦着本公主?大白、二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谁拦着就拍晕谁!”小长乐坐在大熊猫背上,气鼓鼓的说道。 一众护卫全都往后退,但还是保持着圆圈包围阵型。 “好了,全都退下。”萧锐的声音传来,众人松了口气,纷纷行礼退下。 萧锐耐心的问道:“小长乐,怎么这般胡闹?没事你抓杜家兄弟作甚?还有你们两个,大白二花,让你们跟着小长乐是保护她的,不是让你们帮她打架欺负人的。” 两只异兽吭哧两声,同时低下了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时不时的偷瞄两眼,明显看出心虚。 小长乐辩解道:“姐夫,我是在帮你出气呀。他们两个坏蛋,在长安造谣,现在全长安的百姓都在骂你,说你杀了杜伯伯。哼,你好心好意帮他们救人,他们恩将仇报,气死我了,等他们好了,还得再打一顿!” 噗……一旁的李君羡实在忍不住笑喷了,小公主生气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可爱。 萧锐白了一眼,上前一把抱起小长乐,大步走进了屋子。 看到满地狼藉,还有那两个不成人样的兄弟俩,萧锐真想捂住眼睛,“我的天,下手这么狠?这都不用关起来了,就算带到杜相面前,杜相都不一定认得出来是自己儿子。” “你、你们……我们、呜不会放火你门的……” 杜荷用仅剩的一条好手臂指着几人,含糊不清的说着话,可惜他的腮帮子肿着,谁也听不懂他说的什么。 萧锐放下小长乐,走过去蹲下来敲了杜荷一下,呵斥道:“行了,这顿打不亏你们。老子好心好意帮你们救爹,你们恩将仇报,就算没有小长乐今天,我一样要收拾你们。便宜你们了,挨了一顿轻打。如果是我萧锐出手,绝不会这么轻巧。” 你…… 杜荷回想起上次自己的经历,直接昏死过去。 李君羡开口解释道:“杜相已经苏醒了,这次救治很成功。驸马爷是你们家的救命恩人,你们两人干的好事,呸!杜相一世英名,全毁在你们兄弟手上了。” 听到父亲醒来,杜构激动的不断挣扎,嘴里呜呜喊着。 萧锐一巴掌抽醒对方:“够了!你们这帮模样,还是不要去见的好,免得吓到杜相,影响了他的恢复。关你们几天,等杜相能下床了,再让他见你们。这几天,你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杜相解释吧。” “哼!驸马爷,依我看还是不要他们见的好。我若是杜相,知道有这么两个不成器的逆子,没病也得被气死!”李君羡抱屈道。 “行了,管教儿子不是我们的事,留给杜相发愁吧。我开服药,你派两个兄弟过来照顾一下,毕竟是杜相之子,闹得太僵也不好。” 小长乐扯着萧锐的袖子嘿嘿笑道:“姐夫,我帮你出气了,有没有奖励呀?” 萧锐一个爆栗敲过去,“还奖励?你呀,怎么越发的学着惹事了?还好大白和二花两个魂淡有分寸,只伤到皮肉没伤到筋骨。如果这两个家伙有个三长两短,杜相醒来,我怎么交代?” 小长乐委屈的噙着眼泪,“呜呜,他们两个说你坏话,人家帮你出气,你还怪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说完,小跑着冲出了小院。 萧锐捂住了眼睛,“五哥,这里交给你收拾。我去哄孩子。” 病房这边,听着众人扯的幌子,杜如晦没有点破,心中清楚,准是两个儿子惹事了。 很快,杜相被救活的消息就传遍了长安城,皇帝李二亲自前来探望,一时间对萧锐不利的流言纷纷倒戈,转成了赞叹萧神医的医术。 大兴善寺的和尚却不乐意了,前几天我们可是宣传说萧锐是天煞孤星恶魔转世的,现在你们称赞他妙手回春,济世神医?那不是在打我们的脸? 还是寺中方丈技高一筹,在百姓回过神来声讨佛门之前,先一步出手,化被动为主动。 “从明日开始,举办三天的水陆法会,感谢佛祖显灵,赐福救活了杜相。” 嗯?不是都在传说萧锐救活了杜相吗?众僧疑惑着。 转念一想,妙啊!杜相的两位公子都来求平安香,连圣人都为杜相求过平安香,可不正说明我们的平安香管用吗? 那萧锐医治了多日,结果怎样?杜相一直昏迷不醒。 那天,杜家大公子带着平安香回来赎罪还愿,没过多久,杜相就醒了。这说明什么?不正说明佛祖显灵吗? 第一百九十章 萧锐的反击 “无耻!” 萧家庄内,得到消息的葛道长愤怒的咒骂着。 袁天罡叹息道:“当初开始手术时,出现佛门的平安香,贫道就担心是佛门的诡计,幸好驸马爷慧眼识破,断了他们的谋划。可不成想这帮光头和尚如此无耻?这种功劳也敢冒领?” 孙思邈也是道士,平时虽然以神医行走,但对于佛道之争也是有意见的,叹息一声说道:“唉……时也命也,若不是杜构拿着未烧完的平安香去了大兴善寺,他们今日就算想要冒功,也没有借口。” 袁天罡摇头道:“不然。孙师兄可不要低估了这群光头和尚的无耻程度,他们就是靠着坑骗百姓博取名声的,什么手段都有。只要想在这件事上占便宜,人家总能找到空子钻。” “唉,可惜了三位忙碌这么多天,竟然被小人分走了功劳。” 萧锐笑了:“袁师兄,您不用拐弯抹角的拱火。不就是佛道之争嘛,萧锐虽然未曾出家,但身为师父的弟子,当然是道门中人。” “更何况,我原本无意跟这帮和尚对上,可他们竟然主动坏我名声,长安城的谣言一半都是他们在背后搞鬼,呵呵,我萧锐可不是什么好人,大概是过了两年,大家都忘了我当年的名号了。” 名号?什么名号?三位老道等着听下文。 萧锐朝着旁边的李君羡道:“五哥,你来告诉大家。” 李君羡哪里知道这个?挠头想了半天,“纨绔克星?” 萧锐白了一眼:“不对,对付一群光头和尚,纨绔克星有用吗?” 李君羡再想,“诗书双绝?” “不对!” “长安首富?风流驸马?” 噗……打住打住,怪我,我问错了人。萧锐赶忙打断了李君羡的自由发挥。 “当初我在御史台的时候,可是号称睚眦必报萧御史的。慢说一群和尚,就是跟我交好的程家老大,不也跟着杜荷房二一起,被我整治一顿吗?” 咳咳……李君羡不禁捂住了眼睛,那件事传出之后,少爷纨绔克星的名头彻底坐实了,再无小一辈的敢招惹,全都绕着走。 袁天罡开口道:“驸马爷,这不是私人恩怨,这是佛道之争,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跟这帮和尚拼斗。” “拼斗?打架吗?佛门才传进来多久?倘若打架,能打得过道门?”萧锐惊讶道。 众人笑了,葛丹开口道:“师侄,佛道之争可不是打,而是论辩,一般都是以辩经为主。不过这帮和尚最擅长打口水战,满嘴的禅语机锋,道门素来主张无为,所以经常输他们一头。否则也不至于让他们在这数百年间,就被一群胡人教派发展做大。” 袁天罡突然抚掌大笑道:“妙啊!听说朝中有个说法,说驸马萧锐乃是大唐第一铁嘴,曾经朝堂上舌战群儒,一人驳倒了所有人。倘若是你出马对付佛门,啧啧……” 萧锐白了一眼,“想什么呢?就你们这样的路子,还想报仇,压过佛门?难怪让人家越做越大,原来是道门自己不争气。” 你…… 老袁被突然来的嘲讽差点整岔气。孙老道帮忙解围道:“莫要胡说。道门素来喜欢无为清修,不擅长参与朝政和聚啸宣传,如果不是佛门侵占太甚,道门都懒得理他们。事实证明,胡佛为祸,已经毒根深重了,唉,道门悔之晚矣。” 葛丹开口问道:“师侄,说了半天,你到底是如何看待佛门的?有没有把握?” 萧锐想了一下,语气认真道:“我看过一些佛门经义,个人认为,应该把佛和佛门区别开来。佛不是一种信仰和个人、或者某个神灵。佛是一种境界,一种通过修行能够达到的境界。从这一方向来看,跟我们道门主张清静无为、内修己身,是一个道理。因此就有了佛本是道的说法。” “佛本是道?”三位老道对视一眼,眼中同时显出了叹息。 葛丹说道:“三国时有史料记载,说老子西行出函谷,收下胡人弟子二十九。后来佛道之争渐渐扩大影响,东晋时期道门写出了《老子化胡经》。可惜啊,一直被这帮光头驳斥,说是道门为了欺压佛门,故意伪造。” “事实呢?”萧锐问道。 袁天罡道:“事实是所有道门中人都坚信是老子先师西行化胡为佛。根据佛门的起源,时间也对得上。奈何这帮光头和尚不知尊师重道,全都是欺师灭祖之徒。唉……无谓的口水战罢了。” 萧锐点了点头:“所有呀,我才说佛道之辩不行。我讲佛本是道,只是在说理,跟信仰无关,若论修行,修佛修道都一样,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我是认同佛的。” “师侄……” 萧锐打断了葛丹的插言,“师叔莫慌,还没说完呢。我说的是认同他们的修行之法,不是认同他们传教。” “要把佛和佛教区别开来,就像是要把修道和道教区别开来一样。佛教传入之后,就沦为了愚弄世人的工具。佛祖最初是教人自修达到佛的境界。可是徒子徒孙不孝,自己修不到,就用佛法哄骗百姓,收拢信众,将佛祖用金身包装成凡人膜拜的偶像?其目的是在宣传佛法吗?当然不是,不过是为了权势、钱财罢了。” “就像大兴善寺一样,一根狗屁平安香,就要百姓十金?哄傻子呢?明目张胆的在大唐抢钱?朝廷还没办法。这种货色,我最是看不惯的。” 三人点了点头,包括旁听的李君羡,都听懂了萧锐的讲解,以前只顾打仗了,没了解过佛门,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等晚上回去,跟夫人说说,以后不准拜佛了。 袁天罡听萧锐说的这么透彻,点头赞道:“那如何根治呢?前朝有过君王灭佛,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都屠灭过佛门。可惜啊,举国之力也只能止一时之害,最终佛门就像是遍地开花的种子一样,总能死灰复燃生生不息。” 萧锐明白,袁天罡这是提醒自己,武力镇压不是有效手段。 葛丹叹息道:“世人愚昧如顽石者,数不胜数,盲目信奉偶像,期望得到救赎,说白了还是出于自身的恐惧,害怕自身的苦难,渴望有一个救星。信佛?呵呵,佛祖真的能保佑世人的话,这世上就不会有苦难了。不过是愚昧百姓的一个精神安慰罢了。” 孙思邈眉头愁苦道:“世间百姓之苦已经够多了,还要被人愚弄坑骗,再添一害……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有朗朗乾坤呢?” 葛丹嘲讽道:“孙师兄说的对,可那帮光头和尚太会粉饰自己的罪恶了,美其名曰,我们是在帮助世人解脱痛苦!我呸!怎么?我吃不饱饭,看不起病,信了佛祖,然后肚子的饥饿、身上的伤痛,就全都没有了吗?这什么狗屁道理?” 听到这里,萧锐拍案叫绝:“不错,葛师叔此言,正中要害。我正是要从此处,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以毒攻毒。” 葛丹欣喜道:“哦?如何个釜底抽薪、以毒攻毒之法?需要怎么做,师侄尽管开口。” 萧锐摇头道:“如我之前所说,不能牵扯出佛道之争。这次,就是我萧锐和佛门的私人恩怨,佛道之争那么多年都没斗过,所以扯进来没用。还不如我一个人行事,可以放开手脚。” “这次我不准备出面,而是给佛门喂进去一颗毒药,看他们吃不吃?吃下去,就要发愁解毒。不吃?呵呵,那就撕下伪装,滚出大唐!” 次日一早,长安城大兴善寺来了一人,一个身份特殊之人,虔诚的来到寺中大殿跪拜祈求佛祖。 四周有认识的人纷纷指指点点,这不是冠军侯萧锐的亲弟弟萧钺吗?不是说萧锐不信佛吗?怎么他弟弟也来拜佛祖呢? 你们懂什么?萧锐是萧家的异类,除了他之外,萧家从宋国公萧瑀起,全家都是信佛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扑朔迷离 “主持,在下自幼跟随父亲感悟佛法,虔诚礼佛。”萧钺一副谦谦君子态度,让人大生好感。 大兴善寺主持知道对方是萧锐的亲弟弟,故而心中防备,双掌合十道了句佛号,“阿弥陀佛,公子有心向佛是好事,佛祖保佑!善哉善哉!” 萧钺有些为难的说道:“主持也知道,家兄不信佛,所以一直劝我不要信。可这些年拜佛,越发能感受到佛祖的伟岸,分明是家兄愚昧不化。现在长安城都传,说家兄萧锐是天煞孤星、魔鬼转世。毕竟是手足兄弟,钺心生担忧,害怕家兄遭了不幸,所以想来大兴善寺拜一拜佛祖,求一个解救之法。” 主持打量了一下萧钺,暗道真的假的?不会是要来下套吧? 萧钺看对方眼神质疑,于是再次虔诚行礼道:“大师,在下已经诚心规劝家兄信奉佛祖,奈何家兄执念太深,萧钺对佛法认识太浅,无法唤醒家兄。不知大师可有良策教我?” 主持双目微阖,沉吟良久说道:“阿弥陀佛,令兄杀伐过重、独断专行,乃是煞星转世,身陷大劫,罪恶不消,难出大劫。” 嘶…… “求大师慈悲,教我救治之法。”萧钺直接跪下,满脸的担忧和祈求。 主持伸手搀起,叹息道:“公子,非是老衲不愿渡人。实乃令兄牵扯太深,本是不可渡之人。除非有朝一日他自己幡然醒悟,否则外力是无用的。佛祖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善哉善哉。” 萧钺悲戚道:“唉,大师,家兄执念深重,靠他自己醒悟,怕是无望了。在下不才,想要用佛法开导他,尽兄弟情义。只是在下自知佛法造诣太低,可否抄几本佛经回去,在寺中小住几日,研习一下佛法,好回去日夜诵读给家兄,希望可以感化他。” 四周围观的群众惊呆了,纷纷指指点点,冠军侯的亲弟弟,竟然也说冠军侯是煞星?跟和尚一起,说自己哥哥的不是? 主持笑了,“佛家大开方便之门,施主向佛之心甚诚,老衲岂有拒绝之礼?” 于是,萧钺就顺理成章的在大兴善寺住了下来,每日抄写佛经,跟随寺中和尚学习请教佛法。 外人看来,是宋国公萧家发生了内讧,兄弟不合,萧钺信佛,萧锐不信,早晚要出事。 可大兴善寺的和尚清楚啊,萧钺肯定是不怀好意来的,他是萧锐的弟弟,一个半大孩子,还未成年,能有多么虔诚的信仰?只是,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住在这里研究佛法?是想知己知彼,研究明白了对付我们吗? 小子,你还嫩了点,佛法的伟岸,岂是你一个娃娃可以研究清楚的?如果那么容易被你找出破绽,那佛教也就传不到中原了。蚍蜉撼树,自不量力!于是乎,寺中和尚也不再管他。 这天,大兴善寺来了一个孩子,浑身布衣打着补丁,神色很是着急,进门就磕头。 “求求你们,给我一支平安香吧,救救我母亲!”孩子一遍遍的重复着这句话,逢人就说,见和尚就磕头。 有贵族不屑的嘲讽道:“小乞丐,这大兴善寺也是你来的地方吗?你可知那平安香价值几何?一根就要十金,就凭你也配来求?” 说来也巧,正好被拿着佛经研习的萧钺撞上了,拉起那磕头的孩子,冲着那贵族狠狠的瞪了一眼,呵斥道:“都是为求佛而来,为什么你来的,他来不得?做人要积德行善,说话也要积德,否则你这样的,就算求到平安香,佛祖也不会保佑你。” “来,小兄弟,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我跟寺中主持相熟,或许可以帮到你。” 孩子简单说了事情,自己母亲病重,找了好几家大夫都说治不了。有人推荐说大兴善寺的平安香最灵,前几日生命垂危的宰相都救活了,所以想来求一支平安香救母亲。 萧钺怜悯之心顿生,拉着他找到主持。许多好事的香客也跟着围拢过来。 主持满脸的疾苦,很是同情这般可怜的孩子,但却依旧摇头:“小施主,本寺的平安香虽然可以祈福祛病,但却十分有限,每日只有一百有缘人,今日香客已满,所以……” 萧钺不满道:“大师,这小兄弟如此可怜,他母亲都快没命了,着急救命呢。您怎么不通情理?多给出三支对你来说是小事吧?” 大师摇头道:“非是老衲铁石心肠,每日一百也是本寺规定,时间因果自有定数,就算多分出来,佛祖也只给本寺一百名机缘,给了他,说不定就会坏了其他人的机缘,罪过罪过。” 围观众人一听,脸上的同情少了,纷纷往后撤,生怕被这小娃娃抢了自己的机缘。 萧钺很是不服,眼神扫过在场所有人,然后看到了刚才多嘴之人,大步走过去一把揪住:“你,认得本公子吗?” “额……认得认得,您是宋国公家的二公子。”那人紧张的说道。 “那你惹得起本公子吗?” 对方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惹不起,惹不起!” “把你的名额,让给这个小兄弟,你可愿意?”萧钺眼神逼迫,对方若是说一个不字,估计要当场被暴打,连忙点头同意。 大兴善寺主持也没意见,这不是自己干涉的,人家自愿协商。 伸手出来,“好了孩子,把香火钱拿出来吧,朝着佛祖虔诚的磕头许愿,香火钱放到那个功德箱内,然后就可以领取平安香,焚香求拜了。” 那孩子窘迫的摩挲着衣角,小脸通红的摇了摇头,“我,我没有钱,连这身衣服都是偷的。呜呜,如果有钱,早点给母亲看病,也不会拖到现在治不好了。” 说着说着,孩子呜呜哭了起来,现场许多人同情的叹息。 萧钺看不惯了,提议说道:“主持,佛渡有缘人,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小兄弟家中贫困,拿不出香火钱,不如赠他三支平安香如何?” 主持心中暗骂,你说的轻巧?如果我坏了规矩,赠了今日一次,他日人人都要我们赠予,那香火钱不就断了?从此平安香将再无法收钱。 主持满面疾苦,摇头叹息道:“佛祖赐下平安香,保佑世人平安,是基于功德的兑换。普通人捐香火钱就是功德,有功德之人,佛祖才会保佑。” 有人嘀咕着议论:啥意思?白送的不管用? 萧钺再次看向了刚才那人,“喂,那厮,不介意拿你的钱资助一下小兄弟吧?” 主持看不下去了,打断了萧钺,“萧施主,钱财要来路正才行,不义之财不仅没有功德,甚至还会带来罪孽。” 萧钺听完,有些不服气似的,指着那人喝问道:“我问你,是我抢你的金子,还是你自愿送给小兄弟的?” 那人神色为难道:“是、是我主动赠予的。” 主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佛不欺心!” 这时,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句:“哟,原来佛祖也是嫌贫爱富的?有钱的就抱怨,穷人就不管死活?” 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人纷纷跟着议论起来,整个大殿喧闹得不再清静。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颗毒药 眼看着气氛不太妙,主持老和尚立刻改口道:“各位施主,佛祖面前,众生平等。佛法渡人,非是看贫富,只看机缘和诚心。富人捐香火钱是诚心,穷人虔诚叩拜恳求也是诚心。” 围观的人问道:“主持,这孩子见人就磕头,心够诚了吧?” 主持摇头道:“我佛考验人岂会如此简单?孩子,随我来。” 主持拉着那小男孩的手走向了大雄宝殿的左边,指着一处蒲团说道:“跪下吧孩子。你是为救母亲摆脱病痛的,若能对着面前的药师琉璃佛,叩首万遍,口念药师佛法号:南无药师琉璃光如来!则可获得我佛的赐福,焚平安香,你母亲也会平安无事的。” 真的吗? 小男孩儿满脸的纯真和希望,看到主持点头,男孩儿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连忙跪下磕头,磕一遍念一遍:南无药师琉璃光如来。 萧钺心说,这孩子好记性,老僧说一遍,他就记下了? 众人这才明白,叩首万遍,这就是大兴善寺给穷人设定的规矩,想不花三十金求得平安香,可以,叩首万遍。 呵呵,你以为寺院和尚这是好心吗?我呸!叩首万遍?你试试?别说万遍,百遍就头昏脑涨,千遍之后就不一定起得来,万遍?怕是得吐血而亡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万遍是什么概念。唯独小男孩儿一人不知。 也许他知道,也许他不知道,也许,他不必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救母亲,只要能救母亲,做什么都愿意。 萧钺满脸的不忍,“主持,这小兄弟这么小,叩首万遍,还有命在吗?可否通融一二?” 主持缓缓摇头,“佛不欺心,世间一切所行,佛祖都看着呢,老衲说了不算。” 头一次的,萧钺这么直观的有点厌恶佛门,为何如此不通情理?他虽然是带着兄长的任务来的,任务也很简单,那就是诚心来学习几天,多看多听多思考,少说话。 萧锐知道萧钺随了父亲萧瑀,自幼亲善佛教,所以萧锐可没想着让萧钺担纲去搞佛门,所以给他派了这么一个任务。 在这之前,萧钺虽然不满佛门造谣欺负自己的哥哥,但还是相信佛门都是一群慈悲好人的。可此刻,他的信仰仿佛有些动摇了。 至于萧锐真正的手段,这小男孩只是第一步罢了。 看着地上一遍遍磕头的小男孩儿,刚开始磕头行礼的动作还很生疏,慢慢磕头、行礼、念经,越发熟练起来,也越来越快,萧钺满是担忧的提醒道:“小兄弟,后面还有一万个头呢,不要太快,太快了你会没命的。” 小男孩不为所动,甚至连一句解释的时间都不想浪费,萧钺看明白了,这孩子的意思是,母亲没有时间了,他必须尽快磕完头救母亲。 为这份孝心,萧钺就感动的落下泪来,“主持,烦请将在下的书案搬到这角落来,萧钺要陪着小兄弟,看护好他。” 看到萧钺刚才明抢的举动,主持知道萧家人不好惹,没有反对,而是吩咐僧人去照办。于是萧钺就在角落里一边抄书,一边看护着磕头的小乞丐。 围观百姓纷纷赞叹小男孩儿的孝心,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随着很多人的离开,长安城也很快传开了,大孝子啊! 连皇宫的李二陛下都听说了,“小小年纪就如此孝心,了不起。来人,派两名太医去暗中看护着,不可让这孩子出事。对了,调查清楚这孩子的来历,派王太医去救治他的母亲,都是朕的大唐子民,岂可不救?佛祖不救,朕也要救。等等,这孩子的事,跟萧锐有关系吗?不会是他故意安排刁难大兴善寺的吧?” 内侍老高躬身行礼道:“奴婢已经查清楚了。确有此事,这孩子是城中穷苦人家,和母亲相依为命,其母亲身患绝症,孩子四处求医,却因家贫屡屡碰壁。日前被驸马爷遇到,暗中指点一句,让孩子去大兴善寺求香。孩子心诚的去了,才有后来的事。” “至于其母亲,驸马爷亲自出手相救,可惜,病入膏肓回天乏术,说是不足七日之命了。” 李二皱眉道:“萧锐能救得了克明,救不了一个母亲?” 老高猜测道:“驸马爷毕竟也只是个大夫,不是神仙。杜相的绝症,和那母亲的绝症怕是不同的。否则以驸马爷的性格,可不会因为病人身份就置之不理的。” 李二点了点头:“也罢,朕的子民有病无医,是朕的失职。” “陛下,大唐初立,还需要慢慢修养,您要保证龙体,不可太过操劳了。”老高劝道。 李二摆了摆手:“行了。说说萧锐吧,这小子又憋着什么坏呢?派一个小孩子去大兴善寺?靠一个懵懂孩童能做什么文章?” 内侍老高犯难道:“奴婢不知道,驸马爷行事天马行空,不是一般人可以看透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大兴善寺这次要倒霉了。驸马爷当初号称睚眦必报,大兴善寺造谣生事,驸马爷可不会善罢甘休。” 李二笑骂道:“这小子,年纪不大,一身毛病不少,给自己弄了一堆不成器的名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纨绔一样。” “不过这次嘛,佛门、佛门……” 小声嘀咕了两句,李二没有再提,内侍老高明白,佛门这些年在暗暗发展地盘,快触及到朝廷的底线了,陛下是不满的。 大兴善寺,终于两个时辰后,小男孩儿磕了足足四百个头,然后体力不支,昏死过去,被萧钺慌忙救下,喊来寺院僧人喂水喂饭的照顾。 大兴善寺后院,方丈小院,主持汇报着一天的事情。(主持和方丈是不同的,一般的小寺庙只有主持,没资格设置方丈。只有大寺庙才有方丈。主持多是管理俗物的,方丈则需要精通佛法,地位崇高者担任。) 方丈叫来一众首座老僧参详,明眼人都能看出,萧钺和小男孩儿是一伙的,肯定是萧锐派来找事的。但是他们想要做什么?主持以为,萧锐单纯的想使计策抹掉平安香的利润。 有这么简单?不少人持疑,毕竟萧锐出仕以来,都是杀伐果断,办的都是血啦啦的大事。 方丈手中念珠拨动,深思良久,一双浑浊老眼豁然睁开,精光乍现摄魂夺魄般,厉声说道:“好歹毒的心思!原来是这份毒计。” “方丈,请方丈明示。”主持恭敬求教。 方丈双手合十,沉声说道:“这是一份毒计,那小娃娃就是毒药,若他叩首万遍,不能求得母亲身愈,届时就是发难之时。” 众人纷纷不屑,“这种把戏?司空见惯,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佛祖不救是她的命数,怪的谁来?” 方丈却摇头道:“不,你们太小看萧锐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恐怕早就张好了口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需要做些应对了。” “请方丈师兄示下。”众僧纷纷合十行礼。 第一百九十三章 萧锐吹牛 “少爷,有消息了,大兴善寺的人果然去调查那孩子,而且找到了孩子的母亲。跟您预料的一样,和尚们想暗中出手救治。我们要不要出手阻止?”宋国公府内,一名下属来报。 萧锐瞪了一眼,“为什么要阻止?” 下属愣了一下,挠头道:“万一那老和尚治好了……不对,少爷您是神医都治不好,那老和尚痴心妄想了治好孩子母亲。是属下多虑了。” 萧锐一巴掌拍在这货后脑勺上,“你什么意思?如果大兴善寺的老和尚能治好妇人,你还要阻止不成?” 啊?下属心虚的不敢抬头。 萧锐训斥道:“蠢货!我们跟和尚的争斗,只是私人恩怨。本少爷毕竟不是神仙,不是什么病都能医治。如果那老和尚有本事治好,那孩子就不用成为孤儿,救人一命的善事。为了我们的私人恩怨,难道要害死一条无辜性命不成?” 下属连忙跪下磕头,“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萧锐踢了一脚,“起来吧。告诉弟兄们,不要让人发现,也不要阻止那些和尚,只要他们不是对病人不利,那就不用管。暗中保护好病人的安全。” “是,属下这就去。” 看着手下一溜烟的逃走,李君羡黑着脸说道:“少爷勿怪,这帮货色平日里干的都是打打杀杀的事情,做其他的难免有些呆笨了。” “五哥,自己人,教训过就行了,您还担心我记仇吗?”萧锐看穿了李君羡的想法。 李君羡尴尬的笑了笑,“少爷,如果对方救了人,那我们的计划岂不是……” 萧锐摆了摆手道:“不用担心,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不可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用一个苦命的娃娃当刀,我还做不出来,更多的是坑大兴善寺一把,顺便帮那小子骗点神丹妙药出来救人,说不定就有高僧大能出现呢?” 李君羡惊叹道:“少爷,连您这般神医都不行,还有比您更神的?一群光头和尚,如您所说,不就是一群敛财的骗子吗?” 萧锐唏嘘道:“可不能这么看。世上僧人千千万,或许骗子占大半。但还是有真正的高僧能人的。佛祖传下的修行之法是真法,但后世子孙不肖,走歪了路,用之于邪道,从而祸害百姓。” “但不可否认的是,佛门这种拉拢人心四下传播的本事很高明,天下几百万佛徒信众里,但凡出一个资质好的,虔诚修行佛法,最后必出一位大德高僧。这样的人,乃是世间真正的贤者,我们恩怨归恩怨,钦佩归钦佩,不一样的。” 李君羡更加迷茫了,“少爷,那据您这样说,和尚里面也有好人。可是按照您的谋划,好像要把佛门赶出中原呀?” 萧锐笑了,“这不矛盾。未必因为一物好,我们就要用。佛法虽好,但天下愚民百姓太多,传播开来最后的弊端,反而大于有利。唉……兴许是我有些自大了,想用一己之力替天下百姓做选择。但能不能把佛法真正赶出中原,我没把握。” “为何?这天下还有少爷您办不了的事?末将不信。”李君羡这就有点纯粹盲目崇拜了。 萧锐连忙打断:“打住打住,我又不是神仙,五哥你这话让陛下听了去,我还活不活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门口,“朕就那么心胸狭隘吗?” 屋内二人下意识的起身,齐齐朝门口看去,看清之后连忙行礼。 李二一身便服悄然来到了宋国公萧府,萧锐心说,府里奴才真废物,陛下都拦不住。 “小子,朕很好奇,你想怎么对付佛门?” 萧锐亲自给端茶倒水,李君羡这时就不能陪着坐下了,站在门口充当警戒。 看着老岳父考校的目光,萧锐圆滑道:“那取决于陛下您的打算。如果您不支持,小子最多报复一下大兴善寺一家。跟佛门没关系。” 李二冷哼一声,“哼,你倒是聪明。佛门树大根深,不亚于五姓七望的联盟。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发展,朕让人查了一下,特别是近些年,佛门兼并土地越发严重了。” 萧锐听懂了,兼并土地,这是犯了朝廷的忌讳。 因为被兼并的土地是不上税的,为什么?五姓七望是因为贵族身份,朝廷一多半官员都是这些出身,想钻空子还不简单? 佛门呢?更简单,一句佛家方外之人,这些田产都是施主自愿捐赠,属于寺院田产,方外之人的方外田产,不归俗世王朝管辖,所以不上税。如果有刺头强行征税,那不好意思,朝中很多大员,甚至你的顶头上司就是佛祖的信徒,只需要一封信,你看谁还敢跟我们寺院收税? 农业是一个国家的基础,特别是古代社会,粮食就是命脉。朝廷的税收绝大部分都来自于田税。 土地都让贵族和寺庙占走了,老百姓耕种怎么办? 倘若贵族和寺庙的田产一样纳税也就罢了,朝廷可以不管这田地是谁耕种的,只要我能收到粮食就行。 问题就在这里,贵族和寺庙的田产是不纳税的。可老百姓手里的田越来越少,也就意味着朝廷能够收到的税收就越来越少,日子久了朝廷吃什么? 所以,皇帝不恨门阀世家?不恨寺庙? “好,那小子我就放开了干,谁敢出来帮佛门出头,那就是找死,有您给撑腰呢,萧锐谁都不怕。”萧锐拍胸脯保证道,“即便不能彻底赶出佛门这颗毒瘤,也可以压制佛门百年内起不来。” 李二不怀疑萧锐的本事,甚至有些期待,但听到萧锐的话却笑了:“不,这次朝廷不会出面,朕给不了你任何明面上的支持。会派个人过来暗中配合你,要人、要卷宗之类的,都可以给你。唯独不能明面上帮你扛住压力。” “小子,朕看好你!” 拍了拍女婿的肩膀,李二大笑着走了。 萧锐呆立当场,也不知是哭还是笑了,我、我刚才是不是吹的有点大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声东击西 “怪哉,整整三天了,萧锐为何毫无动静呢?”大兴善寺主持手拨念珠,来到了方丈禅室,“方丈师兄,会不会误判了?不见那萧锐有任何动作。那小男孩就是一个意外?” 方丈一下下瞧着木鱼,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古井无波。 主持继续说道:“若只是个巧合,那就太可惜了,为了一个乞儿,我们付出了一颗舍利金丹……” 方丈手中的木鱼停下了,浑浊的一双眼睛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主持,仿佛一道寒气泼向暖阳般,吓得主持心虚的直打哆嗦,连忙双手合十认错:“师兄恕罪,师弟只是心疼舍利金丹,并非不在乎人命。您也知道,那金丹是几十年前西方天竺国高僧带来的,总共只有三颗,乃是我大兴善寺至宝……” 方丈开口了,语气威严道:“师弟,大兴善寺的至宝,是为了保住大兴善寺而存在的。此次我们的对手不一般,如果不慎被他毁了寺院,你以为,至宝还能保得住吗?” 主持心下一惊,有些不以为然道:“师兄,您是不是夸大其词了?那萧锐是厉害,但也要看对上谁?我们佛门可不是他杀的贪官,也不是任他来去的草原,莫说是他,就算是朝廷又如何?皇帝也不敢轻易招惹我们。” 方丈斥责道:“师弟,切不可妄动嗔念,你太自大了。莫忘了以前的佛门大劫。帝王如果对佛门出手,虽然灭不掉佛门火种,但也是滔天之祸。” “是,师兄。” 方丈开口问道:“那孩子磕头多少了?” 回想了一下,主持开口答道:“那孩子可真有毅力,整整三天时间,除了简单进食之外,就一直在磕头,磕昏了就倒,醒来继续磕头。不眠不休仿佛有无穷力量一般,已经磕到快五千了。” 老方丈手中念珠顿了一下,感慨道:“这就是佛法的力量,拜佛念咒,得佛法加持,这孩子的孝心可嘉,佛祖会保佑他的。意志如此坚毅,是个好苗子,师弟,借着此事,或许可以将这颗苗子收入寺中好生培养。” 主持点了点头:“师兄英明。用了我们的舍利金丹,跟我佛门有缘,自然该是我们的人。等此事完毕,我亲自去促成。” 方丈叹息一声,没再说话,这位师弟常年管理俗物,终究是沾染红尘气息太重,过分执着物欲了。 “对了师兄,真的要等他磕够一万吗?我怕他磕头一万之后,就没命了。如果人人效仿,那我们的平安香就成白送了。” 方丈挥了下手说道:“去吧,等舍利金丹药力发作,病人身体好转时,就可以告诉那孩子,佛祖显灵了。诚意感动佛祖,不必再磕头,也不必什么平安香了。” 主持大喜告退,还是师兄高明,这样一来,百姓们都会知道,虔诚的膜拜佛祖,叩首万遍就能得到救赎,到那时,谁还会记得平安香呢?用不到了。 而寺中不会损失,那些有钱人可不会费劲去叩首万遍,依旧会乐此不疲的花钱进香。 宋国公府的萧锐正在统筹全局,撒出去的斥候,还有朝廷提供的情报、暗桩等等,能在最快时间让他获得第一手的消息,从而牢牢把握各方动向。 “少爷,那孩子的母亲身体有好转了,听说是吃了一名老和尚给的什么金丹。” 得到消息后,萧锐越发好奇了,亲自赶过去查探,同时被病人的情况惊呆了。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都想直接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原本病人的情况犹如天上流星般摇摇欲坠,元气之火微弱到随时可能熄灭。现在萧锐通过脉搏感知到,对方的元气壮大了几分。而且,这几分绝不是什么单纯的补药可以做到的。 最后经过仔细分析,萧锐得出结论,是一种祛毒保命神药,类似于后世的安宫牛黄一样,强力压制、甚至祛除身体的邪毒,并且注入一道生之元气,从而保命急救。 “可惜了,病体拖得太久,几乎油尽灯枯。哪怕是这等神药,也只能续命,无力回天了。最多一个月,唉……” 萧锐失望的走了,有些同情那个孝顺的孩子,这么小年纪就要成为孤儿。 “少爷,大兴善寺派人过来了,看那方向,应该是来探查病人情况的。”下属悄悄来报。 萧锐嘴角一弯:“好戏就要开场了。传令,城西可以行动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一声令下,城西安排好的人全都动了,一名落魄书生在一群‘乞丐’的簇拥下,冲进了一处二进院小寺庙——圆灯寺。 “给我砸了这破庙,该死的空心和尚,你还我父亲命来!”书生一把揪住寺内主持的衣领,上前就是一通老拳。 圆灯寺内喊杀声一片,很快引来了大批百姓围观,大家指指点点,都在打听出了何事? 有‘知情者’透露,书生出身在一个富贵家庭,家里经商小有余资,供他读书将来好考个功名。但是不久前父亲突然病倒,书生家里信佛,就来圆灯寺拜佛许愿。 主持空心和尚指点说,你父亲经商牟利,得过一些不义之财,现在病倒就是因果,想要了结因果,就要捐出不义之财,然后再送上赎罪的诚意,这才能洗脱身上罪孽,病自然就痊愈了。 因为空心和尚出身大兴善寺,圆灯寺是兴善寺的下属寺院,这番解释很多人信服,毕竟大兴善寺的平安香也是这般道理。 于是为了救治老父亲,书生捐出了半数家财给圆灯寺。 可事后几天,病人却不见好。 空心和尚再次指点,说你诚意不够,对佛祖肯定还有隐瞒。不舍得财如何救命? 意思是还要钱呗?书生起疑了。 于是空心和尚改口道:“圆灯寺庙小,里面的菩萨你欺骗过了,需要换个地方。去西市旁边的善莲寺吧,求拜里面的观世音菩萨,诚心一点,兴许还有救。” 于是书生再次信了,一咬牙将另一半家产捐给了善莲寺,跪在观音菩萨神像前,头都磕破了,足见孝心和诚意。 本以为这次总算能救命吧?可过了几天,父亲还是死了。 回过神来的书生这才意识到被骗了,我送出了全部家财,多少罪孽都该赎清楚了吧?为何家父还是死了?可恶的光头和尚们,原来你们就是为了骗我的家产? 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圆灯寺被砸只是开始,这帮人抓住被打残的空心和尚,又杀入了西市旁的善莲寺,准备照样砸了这里,可善莲寺大人多拦住了他们,同时报了官府。 这件事就闹进了长安县衙,书生也因打架伤人被抓了起来。 但此事很快被传得人尽皆知,而且内容和经过十分详细,百姓们议论纷纷,褒贬不一。 信佛的人大多相信说,是刘财主罪恶太深,心念不诚,最后死了也活该。 但不信佛的人就开骂了,刘财主一生信佛,平日里乐善好施,没想到却落得这般下场,这明摆着是和尚们趁机霸占了人家的家产呀,还用调查吗?难道官府也跟和尚们串通好了? 大兴善寺刚准备宣传一波佛祖显灵,救下了那孩子的母亲。可还没等传开呢,圆灯寺的事先一步爆发。大兴善寺的老和尚心里咯噔一下,惊呼不好,上当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萧钺的疑惑 “孩子,不用再磕头了,你的孝心感动了佛祖,佛祖已经显灵了。快回家看看吧,你的母亲无碍了。”大兴善寺内,主持亲自来通知关怀。 念了好几天的佛号,头都快磕碎了,小男孩的眼神却越发的虔诚,此时此刻突然告诉他停下,他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依旧一遍遍的磕头念经。 直到陪伴着的萧钺伸手拉住了他:“小兄弟,莫要再磕了,快点回去看看母亲吧。” “啊?大哥哥,我母亲、母亲怎么了?是不是不行了?”提起母亲,小男孩立刻清醒过来。 主持和尚连忙解释:“不不不,你磕头拜佛感动了佛祖,佛祖显灵救活了你母亲,快些回家看看吧。” “真的吗?”小男孩高兴的要跳起来了,但还是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再次追问了一遍,“可是,可是我还没有磕够一万个头,还没有烧平安香呢。” 老主持笑了,“不用了,心诚则灵。佛祖考验的是你是否足够心诚,若是心诚,一个即可;若是心不诚,一万个也是徒劳。” 小男孩有些懵懂,“什么是心诚?那我磕了四千七百零八个,算不算心诚?不算的话,我继续磕头。” 老主持一把拉住,“算算算,当然算,佛祖已经知道了。快点回去看看,你母亲好了。来人,护送这位小施主回去看望母亲。” “不用了,在下跟这位小兄弟有缘,用我的马车送他回去。”萧钺主动请缨。 老主持却坚持说道:“让寺中小徒跟着一起吧,路上有个照应,能来我大兴善寺拜佛多日,也是跟我们有缘,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也算跟这位小施主结个善缘。” 萧钺没再坚持,他亲自带着小男孩上马车,大兴善寺随行了五六个和尚,却全都步行跟随,喊他们坐车都不坐。 萧钺却不知道,这是主持故意造的排场,借机宣传佛祖显灵。只要小男孩母亲病好的消息传开,大兴善寺的声誉将再上一层楼。 “娘,娘,娘你怎么样?”小男孩哭喊着冲进了南城乞丐巷,里面全是住的落魄户或者乞丐,小男孩的母亲在一处破旧的窝棚里面。 妇人躺在铺满稻草的病床上,日夜期盼儿子归来,邻居告诉她,儿子出息了,去庙里烧香拜佛,给你求平安呢,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妇人感动的心疼不已,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儿子,哪怕有僧人跟她说,孩子很好,她也盼着见到了才敢相信。 “狗儿,狗儿,我的狗儿回来了……” 妇人太激动,从病床上滚落下了,小男孩冲进窝棚一把扑在妇人身上。抱住母亲哇哇大哭起来,“娘,你怎么样?你不要有事啊!” “咳咳,没事,娘没事,好多了。” 跟着寻进来的萧钺和众僧,帮着搀扶起病人回到床上。 僧众们说道:“女施主有福气,这孩子在佛祖金身前磕头三日夜,终于感动佛祖显灵,否则您这病怕是撑不过去的。” 什么???三日夜? “狗儿,你怎么这么傻?快让娘看看,有事没有?” 小男孩懂事的依偎在母亲怀里,“没事的娘亲,大兴善寺的人对我很好,他们告诉我,只要诚心给佛祖磕头念经,就能救你。我照着做了,他们还管我饭呢。没想到佛祖真灵,娘,看起来你好多了,之前都不能说话的。” 揉着儿子的额头,妇人泪如雨下,萧钺连忙劝道:“这位夫人,你病体未愈,切不可大喜大悲的流泪,要保重身体。” “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大哥哥,是他这些天一直陪着我的,每次睡醒都是在他怀里,大哥哥人可好了。这几人就是大兴善寺的师父们。” 妇人连忙挣扎着要磕头感谢,萧钺很快按住。 萧钺好奇问道:“这位夫人,不知您这病是如何恢复的?真的是佛祖显灵吗?” 此时窝棚周围已经聚拢了许多邻里百姓,妇人迷糊的回忆起来,“我不知是不是佛祖显灵,当时病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口不能言。迷糊中知道好几个人来给我把过脉,还有人喂我吃了个什么豆子。恍惚中好像看到是个身形高大的光头和尚。” 豆子? 众人大呼神奇,吃什么豆子能救命呢? 这时跟来的和尚齐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好运道,恐怕是佛祖亲自下凡施救,那不是什么豆子,应该是佛祖赐下的救命丹药。否则凡人如何医治得了您的不治之症?” “善哉善哉!”众僧齐齐念着佛号,似乎要感受现场残留的佛祖气息一样虔诚。 围观众人瞬间炸锅,佛祖显灵?狗儿娘被佛祖救了? 萧钺也啧啧惊叹,真有这么玄乎其玄吗?带着满肚子疑问,萧钺安慰两句,放下二十两银子帮扶狗儿母子度日,然后乘坐马车返回家中,他有疑问想问问兄长。 而大兴善寺的和尚们看到宣传效果达到了,然后礼貌的拒绝了小巷众人的挽留,告辞离去。 就在巷子里的消息正要散播开来的时候,长安城率先一步被另一边圆灯寺的事情引爆了,圆灯寺的和尚为了骗走他人家产,害了刘财主的性命,现在被刘财主的儿子舍命寻仇,圆灯寺被砸毁,双方已经闹上了公堂。 “快走快走,都说官府跟和尚是一伙的,那刘财主人不错,经常接济大家,我们要帮助刘公子讨回公道!” “没错,圆灯寺许愿都是骗人的,我去了两次,一次都没灵过。” “老兄,你许的什么愿?” “赌场让我赢一天。” …… 宋国公府内,萧锐站在院子里等着萧钺进门,看到弟弟一身气息凌乱,仿佛满腹的心结一样,萧锐笑了,懂得思考了,这是好事。 “哥,真的有佛祖显灵吗?有件事我想不明白。”萧钺苦恼的说道。 萧锐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安慰道:“我明白你在疑惑什么。这个问题如果由我告诉你,可能不够深刻,需要你自己多看多想来领悟。” “可是我想不通,是不是我资质愚钝,领悟不到?”萧钺心虚道。 萧锐拉起弟弟的手,“别着急,走,带你去亲眼看一场好戏。”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公堂对质 长安县衙外,围满了百姓,一大半是刘财主的街坊邻居,还有一小半是纯粹来看热闹的。 县衙大堂里,书生、和尚分别站在两旁,唐代百姓的膝盖还没有那么软,所以多数的礼节都是拱手,而不是跪拜,只有极少数时候需要大礼跪拜。 啪!肃静! 县令惊堂木响,围观百姓、大堂之上的双方、两侧的衙役、旁听,全都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号子,“冠军侯到。” 冠军侯?所有人都向着县衙大门口看去,百姓们纷纷让出一条路来。萧锐兄弟两个大步走了进去。 县令慌忙起身出迎,“下官恭迎侯爷,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侯爷恕罪。” 萧锐拱了拱手,“不必多礼。本侯听说今日长安发生了一件大案,所以带舍弟一起来开开眼界。长安县,不会干扰你断案吧?” 县令的前任刘仁轨,就是被萧锐一句话提拔到御史台当六品主事,他可是皇帝指派的长安县令,当然知道萧锐的本事,恭敬道:“侯爷哪里的话?您能来,下官求之不得。您可是全长安都知道的,鼎鼎大名的青天御史,有您在旁边坐镇旁听,下官越发有底了。” “来人,给侯爷和小公爷看座。” 很快有衙役积极的搬来座椅,萧锐和萧钺大方的坐在旁边,县令稍稍下首一点。 “侯爷,您看,可以开始了吗?” 萧锐看了一眼四周,指着远处的百姓道:“平常审案子都这么多百姓围观吗?” 县令答道:“那倒不是,平常没多少人,这些百姓一大半都是被告刘公子的街坊四邻,有可能做证人的。” 萧锐点了点头:“那就别站那么远了,让百姓们都进来,就在这公堂外面,距离近些,也能让百姓体会到我们衙门断案的公平公正。长安县,县令是百姓的父母官,一定要亲近百姓,距离太远,离开了百姓可不行。” 县令连忙起身行礼:“多谢侯爷指点,下官一定铭记于心,不敢或忘。来人,放、不,请百姓们有序进来,在公堂外面见证本官断案。” 百姓们蜂拥而入,被众衙役挡在公堂外面,直到秩序稳定。 县令惊堂木一拍,“原告空心和尚,因何状告,从头说一遍。”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空心和尚,强忍着嘴角的疼痛,开口说道:“贫僧空心,是城西南圆灯寺的主持,今日这位刘公子带着一帮人,不由分说就砸了我的寺庙,把我暴打的满身伤痕,求县令做主。” 刘公子?萧锐心说,这货还挺有礼貌? 长安县令转头问向刘公子,“被告刘晋元,可有此事?” 刘公子悲戚的诉苦道:“回禀县令,确有此事。圆灯寺是我带人打砸的,空心和尚也是我亲手打的。只因这和尚心思歹毒,趁着家父病重之际,骗走我全部家产,请县令为小民做主。” 嗯?为你做主?你可是被告呀。 县令看向了空心和尚,“和尚,可有此事?那你这就属于诈骗被反被打,贼喊捉贼了?应该你是被告才对。” 空心和尚满面疾苦的委屈道:“阿弥陀佛,县令老爷,哪有的事?他父亲病重,他来寺中烧香祈福,自愿捐出半数家产当香火钱,给他父亲积德治病。后来他父亲医治无效死了,反过来怪我们?我们又没逼他抢他。” 刘晋元气得上去掐住对方的脖子,“秃驴,还不是你?骗走我一半家产,说什么我心不诚,有欺瞒,说我父亲做了恶事前生有亏,半数家产不足以赎罪,然后叫我去善莲寺,再捐出另一半家产。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那圆灯寺和善莲寺根本就是一伙的,串通好了专门骗钱。” 啊?背后的事情这么精彩?县令一时听得入神,愣在原地。包括众衙役也陷入了精彩的联想中。 萧锐轻咳一声,“长安县,再不拉开二人,那和尚就要被掐死了。” 很快,一众衙役上前拉开两人。 长安县令沉吟道:“这件事既然还涉及到善莲寺,来人,传善莲寺主持来。原告空心和尚,刚才刘晋元所说,是否确有其事?” 空心和尚解释道:“阿弥陀佛,县令老爷,完全是他血口喷人。佛祖慈悲救世,普度众生。他父亲生病,他来寺院烧香祈福,只要有诚意,佛祖肯定会保佑他平安长寿。现在他父亲病死,佛祖未曾显灵,分明是他用心不诚,还有隐瞒的罪孽没有赎清,怪得了谁来?” 县令追问道:“那你如何解释你不是在骗人钱财?” 和尚大呼冤枉,“县令老爷,我圆灯寺虽然庙小,但也是香客不断的,那么多香客都来拜佛祖,捐香火钱、上香祈福,全都是自愿的。可真的没有人捐了钱再从功德箱里拿回去的。唯独这位刘公子,真是开了先河,你跟佛前的祈福救赎,难道是你在跟佛祖交易吗?” “佛祖是什么存在?那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凭你那黄白之物,也配跟佛祖交易?想要得到佛祖的庇佑,唯有心诚膜拜,谁知道你父亲生前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恶事?病死榻上都是因果报应。你如此这般纠缠不休,一样是在作恶,最后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刘晋元愤怒道:“秃驴,敢威胁我?本公子不怕什么因果报应,什么佛祖,就是你们用来骗人的把戏。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位无所不能的神,第一个就应该先把你这等骗人的杂碎轰杀掉。” “县令,家父冤枉啊!家父一生积德行善,常常吃斋念佛,临了临了却被这帮秃驴害死,到此时他还污蔑家父的清誉,还在危险小民,求县令为小民做主!” 围观的百姓纷纷吵嚷起来,“没错,这和尚可恶!刘财主虽然是商贾发家,但人是好人,并不是那些唯利是图的奸商,平素里对我们街坊四邻很好,谁家有事他都出钱出力的帮忙,这样一个好人,怎么可能有罪孽在身?分明是这和尚在污蔑刘老爷。” 长安县令拍着惊堂木,“肃静!那和尚,公堂之上,你竟敢明目张胆威胁诅咒被告?岂有此理?来人,拖下去打他十个嘴巴子。” “得令!” 空心和尚慌了,“等等,我没有,我不是,那是佛经记载,为恶必有报应,不是我说的呀,是佛祖……县令,佛祖是神灵,你这样做是得罪神灵的。” 额……这个!且慢。 县令犹豫了,这个年代的人,未必所有人都信鬼神,但所有人都知道敬畏鬼神。 于是长安县令转头看向了旁听的萧锐,希望这位名满天下的冠军侯,可以给自己一个指点。 第一百九十七章 犀利书生 萧锐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转头看了一眼陷入纠结的弟弟萧钺,语气考校一般对着县令提出了一个问道:“长安县,你当的是谁的差?” 县令立刻起身低头恭敬的答道,“回侯爷的话,下官当的是朝廷的差。” “你效忠的是何人?” “当然是圣人!下官誓死效忠圣人。”县令已经有些害怕了,他不知道这位爷此时是喜是怒。 萧锐笑了,“那圣人是谁?” 嗯?谁?不就是当今陛下吗?难道我要直呼陛下名字?不敢,打死也不敢。 萧锐没有为难县令,接着说道:“当今陛下,尊号圣人,但莫要忘了,皇帝乃是天子,上天之子。世间如果有什么神灵,还可能大过上天吗?” 嘶……长安县令感觉这话振聋发聩。 萧锐朗声说道:“陛下身为天子,代天巡狩,福泽万民。你是陛下钦点的长安县令,有替陛下看护一方百姓的职责在身,岂能畏首畏尾?如果神灵敢降罪?也管不着你,你当的是天子的差,自有人族天命、皇朝气运庇护。” 几句话让县令找回了信心,挺直了胸膛,大声说道:“多谢侯爷指点迷津,下官铭记。” 萧锐伸手朝着中间自傲站着的空心和尚道:“长安县,这和尚是什么人?” 县令不解道:“侯爷,他是原告空心和尚呀,圆灯寺的主持。” 萧锐摇头再次追问道:“那他是不是大唐百姓,归不归朝廷管?归不归你长安县管?” 县令笑了,大声道:“当然,凡是在我大唐治下的百姓,全都是大唐子民,归朝廷管。他圆灯寺在我长安县治下,自然也归本县管辖。” 萧锐笑了,指着和尚道:“和尚,你说呢?” 空心和尚慌了,连忙双手合十,一副慈悲模样,“阿弥陀佛,出家人是方外之人,不涉红尘俗世。” 方外之人?不涉红尘俗世?这特么什么道理? 书生刘晋元愤怒的吼道:“什么狗屁方外之人?分明就是你们骗人的把戏,如果真的不涉红尘俗世,那你吃的是什么?住的是什么?还要我们的钱做什么?求县令做主,不能放过这个骗子呀!一句方外之人就能推卸一切,那世人都这么效仿,犯了案子,剃个头出家,就能逃避惩罚,还要我们唐律作甚?还要朝廷作甚?这不公平!” “对,这不公平!”街坊四邻纷纷跟着高呼。 萧锐心中暗道,不愧是读书人,讲话有理有据,一下就能切中要害。如果是寻常百姓来状告,恐怕只会哭诉,可讲不到国家大义上来。 听着山呼海啸的民怨,再看看淡定自若的冠军侯,长安县令已经看明白了,侯爷是支持刘书生的。 惊堂木一拍,县令怒喝道:“肃静!空心和尚,可听到百姓是如何说的?凭你一面之词,就把自己置身事外了?没那么简单!你既然住在本县所辖的长安县地面,又涉案诈骗刘晋元家产,那就该老老实实配合审案。出家人那一套,在你寺院可以,这是公堂。” “没听到刚才驸马爷说吗?陛下是天子,代天巡狩,天下万民无一不在天子福泽之内,包括你那什么佛祖的神灵,也得听天子的。” 我这…… 萧锐差点笑喷了,这话我可没说。那佛祖就是泥塑的雕像、金装的假身,能听皇帝的才有鬼了?你这是在为难皇帝。 不过想想也不亏,天子也是人们杜撰出来的噱头罢了,佛祖是人们盲目崇拜的所谓神灵的偶像,从这方面说,都是一回事,让天子对付佛祖,嗯……没毛病! 空心和尚第一次感觉到恐惧。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太久没踏出圆灯寺了,平常在寺内,自己身为主持,面对的都是信佛的香客,自己说什么,对方就信什么。 现如今出了寺院,来的了衙门,不是自己的道场,仿佛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失效了,以前那些道理,周围的人没一个相信的。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佛慈悲,发宏愿度尽天下受苦之人,奈何世人愚昧,总是被人误会。” “来者何人?”县令眉毛一挑,喝问道。 “贫僧善莲寺的主持,元法和尚,县令有礼。”来人慈眉善目,身形瘦削,是一年约五十胡须花白的老僧。 圆灯寺主持空心和尚慌忙上前求助,“元法师叔,您可算来了,弟子佛法不精,度化不了眼前这些施主。” 萧锐小声对旁边的弟弟萧钺道:“言外之意就是:我口才不行,讲不过他们。” 萧钺差点没笑出声来。心说哥哥,都什么时候了,这么严肃的公堂对簿呢,您还有心思开玩笑? 元法老和尚绕开了出家红尘之说,抓住当下主题道:“县令,刘公子说我等诓骗他的钱财,他父亲的死怪我们两家寺院,这件事完全是子虚乌有。” “捐香油钱祈福,每一个踏入寺院的人都懂的规矩。佛渡有缘人,刘财主表面上看是病死,实则是个人缘法,因果业力到了,继而生病,继而病逝。即便是刘公子捐出了全部家产恳求佛祖显灵,但佛祖也无法逆天行事,改变因果宿命。” 哟……来了个道行高的和尚。萧锐来了兴致。 县令质疑道:“和尚,你说的什么因果宿命,刚才已经证实过了,你莫要污蔑死者清誉。刘财主虽然是个商人,但平日里乐善好施,与人为善,街坊四邻公认的大善人,这样的人,应该善有善报才是。” 元法老和尚双手合十道:“非也!我们普通人只能看到一世之因果宿命,可佛祖能看三世,即前世、今生、来世,也许刘财主今生是个善人,但前世未必。既然他有这个结果,那就是他前世是大恶之人,今生的善事也只是在赎前世的罪孽而已。” “胡扯,前世的罪孽,跟今生什么关系?既然要用病死来惩罚家父,那你们骗我捐出家产祈福作甚?分明就是你们强词夺理,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言。刚才污蔑家父品行不端,现在又捏造说家父前世如何如何?” “光头和尚没一个好人,全是骗子!怎么?你们能看到家父的前世吗?你们也是肉体凡胎,爹生娘养,这样不要脸的出来骗人,就不怕作孽祸害自己爹娘吗?” 一番话骂的老僧气息不稳,四周百姓纷纷拍手叫好,大呼痛快! 县令心说,这位不会是得了冠军侯的指点吧?有备而来?这么好的口才。 拍起惊堂木,“肃静,刘晋元,公堂之上,不可咆哮,更不可威胁他人,刚才空心和尚威胁你不行,现在你威胁人家父母也不行,本县可是主持公道的。” 书生赶忙行礼道歉,“在下失态了,县令恕罪。在下也向这位和尚的爹娘道歉,他的错不应该报应在父母身上,应该他自己承担。他的父母生出这种骗子儿子,想来也是可怜人。” 哗……围观百姓哄堂大笑起来。这次连县令也忍不住了。 饶是元法老僧修为不错,此时也老脸通红起来,看向书生的眼神都变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我有靠山 台下再次哄乱起来,县令拍着桌案,“肃静!” “老和尚,刘晋元说的在理。不要再拿你寺院那一套来骗人了,什么前世来生,这是在大唐,本官只听过阳间阴间。尔等既然身在阳间,那阳间事就该官府管。” “如果尔等没有其他说辞解释,那本官就要宣判了。” 空心和尚气得直跺脚,指着县令大喊道:“愚昧,愚昧无知的凡人,尔等不敬佛祖,早晚要遭报应的。” 县令一看,“哟呵,还不服?咆哮公堂、诅咒本官?来人,掌嘴!” 这才衙役抽的更卖力了。 善莲寺元法老僧双手合十,眉目悲苦的说道:“阿弥陀佛,众生皆苦,唯有自渡。可怜世人不修我佛大法,不知前世今生,脱不出红尘万丈之劫,永堕轮回之苦。” “善恶有报,因果昭昭,今生作恶,或现世报,或来世报,可悲可叹……” 说完,原地站着不住的念诵着佛经,俨然一副慈悲高僧做派。 “兀那和尚,你在那里碎碎叨叨的念什么呢?” 这时旁边旁听的萧钺开口了,“他念的是大悲咒,丝毫是还未全部译出的梵文大悲咒。” 县令赞道:“二公子当真博学,连梵文都听得懂。不知这和尚念这什么咒语是什么意思?” 萧钺摆手道,“不是我听得懂梵文,这几日我都住在大兴善寺看书,听得多了,也能听懂一两句。这大悲咒的意思我不甚知晓,但他此时念咒,应该是可怜世人业障深重,念咒可以帮世人消除业障,脱离苦海。” “应该算是、算是帮我们大家祈福吧。” 祈福?帮我们祈福?这么说,他还是一片好心? 县令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这老和尚,你把这里当你的寺庙了?这是县衙公堂! 旁边的师爷小声提醒道:“县官,这不对呀!我们好好的,用得着他祈福?这分明是在诅咒我们,说我们个个罪孽深重?可我们行得正坐得端,在为民伸冤呢,哪里来的罪孽?这老和尚居心不良,太狡诈了。” 噗…… 萧锐都没想到,旁边一直管记录的师爷,思考的角度竟然这么刁钻?直接戳老僧的腰眼儿上了。 果然,县令气得火冒三丈,拍案而起,“好你个狡诈老和尚,敢当面诅咒我们?在你看来,除了你自己,在场的都是罪孽深重的坏人?别的不说,冠军侯在此,他可是号称青天御史的大好人,而且还是长安首屈一指的萧神医,活人无数,这样的人竟然被你说什么罪孽深重。来人,给本县绑了!” 众衙役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将元法老和尚捆了个结实。对方不仅不反抗,甚至绑住还在念经。捕头气不过,找来一块破布直接塞嘴里了。 旁边挨完了嘴巴子的空心和尚慌了,“你们不能,不能绑我师叔,你们这帮愚昧的凡人,你可知道他是谁吗?” 县令怒喝道:“谁?本县当然知道。众目睽睽之下,已经很清楚了。你、还有你这什么师叔,两个和尚无耻至极,利用谎言坑骗刘晋元全部家产,间接导致刘财主身死,证据确凿。来呀,将这个骗子也绑了。” “派人去圆灯寺、善莲寺,抄了赃款香火钱,若遇反抗,全都绑了。将刘晋元的财产如数奉还。其他的钱财,如果无人认领,那就充公,上缴国库。” 刘晋元扑通一声跪下了,感动的泪如雨下,“多谢县令秉公执法,刘晋元代故去的家父,给您磕头了。” 围观的百姓山呼叫好,长安县令是个清官! 空心和尚被捆住押往大牢,见势不妙,他挣扎着大喊起来,“你们不能动我们,你知道我是谁吗?” 县令很好奇,这厮一再提起自己是谁?怎么?你的身份不一般?皇亲国戚? 戏谑的摆手叫住众衙役,“且慢,让他说说自己是谁?难不成不是和尚?还能是前朝反贼不成?那案子就大了。” 空心和尚大喊道:“从来没有人敢从佛祖的功德箱里抢香火钱,朝廷也不行,你们会后悔的!” “还是这老一套?带走带走,送入大牢再抽一顿,本官最恨这种口无遮拦的骗子。”县令不耐烦了。 “不,我们出身大兴善寺,大兴善寺的方丈是我师父,你们谁敢动我们?大兴善寺可是皇家寺院,后面王公贵族无数,就凭你一个七品小官,你惹得起吗?” 县令身形一震,黑着脸道:“无论你身后站的是谁?今日你在本官的公堂上,定死了诈骗罪,那就要依照唐律定刑。若是连你一个谋财害命的骗子都拿不下,本官如何对全县百姓负责?拖下去!好好搜搜这两家寺院,一颗铜板都不要放过。” 空心和尚挣扎着大喊道:“你说我诈骗,那是他自愿出的,大兴善寺的平安香一根十金,一样是这般说辞,有种你去找我师父理论?我圆灯寺和善莲寺收的香油钱,九成都送去了大兴善寺,师父会救我的,你们会后悔的。” 哟呵,这是激我呀?这么说,这里面水很深呀,你圆灯寺只是一条小鱼? 县令朝着萧锐看了一眼,萧锐不经意给了一个眼色。 然后县令伸手从师爷处拿来公堂笔录,亲自走到上头的空心和尚面前,“自己看看笔录,今日你我所言一五一十,没有冤枉你吧?” “哼!莫说凭你一个七品小官,就是你旁边那什么冠军侯,也惹不起大兴善寺,惹不起整个佛门!”空心和尚不傻,只是蠢的很有底气,伸出手指按了手印,当众画押。 他太自信了,坚信没人能动的了佛门。 萧锐笑了,早就让人试探过,这空心和尚出身大兴善寺,是大兴善寺方丈的弟子之一,当初因为佛法造诣不错,让他出师去了圆灯寺。可这些年来接触俗物太多,被钱财迷了眼,已经没什么佛法造诣了。 如果聪明点的,比如善莲寺的元法老和尚,他就很聪明,只是以佛法打机锋,强压喜怒,就如一颗圆滑的念珠,无从下嘴,自然也就破绽最少。 可惜啊,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个空心和尚就是萧锐给大兴善寺选好的猪队友。 要的就是他最后那句话,签字画押,坐实了一件事:大兴善寺派人组织下属寺院,借助传法之名,趁机蒙骗百姓敛财。最后钱财全部归于大兴善寺。 在百姓的欢呼声中,长安县令退了堂。 县衙后堂,萧锐夸赞勉励几句,让长安县将今日的笔录誊抄一遍,自己收起了那份原本。 这是不合规矩的,但长安县令心里清楚,冠军侯今日绝不是来好奇旁听的,自然是有大事要办。他这个长安县令是皇帝的人,自然是要配合驸马爷办事的,而且圆灯寺既然攀咬出了大兴善寺,他这个县令肯定是啃不动的,看这样子,是驸马爷要亲自动手了。 “驸马爷,大兴善寺树大根深,您一定要小心。若是需要长安县办什么事,您派人一句话,下官全力配合。” 不叫冠军侯,而改称驸马爷,意思很明显,是以皇帝的亲信、自己人的身份说话。 萧锐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接下来几天,像这类状告中小寺庙的案子会很多,你辛苦一下,就这么审。我们当的是朝廷的差,背后是陛下的信任,吃的是百姓缴纳的皇粮。所以不怕得罪什么劳什子佛祖,最怕得罪天下百姓。” 长安县令恭敬道:“下官明白,定牢记驸马爷教诲。” “好了,今日你的表现很好,我会跟陛下说起的,用心做人做事,你会是下一个刘仁轨的。” 说完,萧锐带着萧钺大步离去,县令亲自送出大门。 看了一场好戏,萧钺似乎有点心得,但还是没能解开全部疑惑,甚至疑惑更深了。 “哥,你说世上真的有佛祖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 退钱 听到弟弟的问题,萧锐沉思片刻,然后认真的说道:“如果说,佛祖是一位修为高深、得道的智者先贤,那我相信他是存在的。但如果说佛祖是某位仙家神灵,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在天上看着我们,需要百姓膜拜信仰的偶像,那我是不信的。” 萧钺追问道:“那因果报应作何解释?” 萧锐笑了,“福祸无门,唯有自招。世间的事,真的是因果昭昭,报应不爽吗?未必吧,常言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吧?”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位公平公正的神灵,那就不该有这句俗语。” 看到弟弟表情迷茫纠结,萧锐提出了一个观点:“按照佛经所记载,佛祖说过,众生平等。既然众生平等,那你我这等人类,乃至全体人族,就应该跟世上其他生灵一样,在佛祖眼中是平等的。无论动物还是植物,比如猪狗牛羊、五谷花草等等。” “可现在世间普遍的善恶是非观点,无外乎伤害别人是恶,与人帮助是善。可你想过没有,这只是人类内部的评价标准,可未必是佛祖的。” 萧钺似乎有些感悟了,“哦……就像是两条狗为了争抢食物而撕咬打架,一条咬伤了另一条,在狗类看来就是为恶,在我们人类看来,两条狗无所谓善恶,都是为了生存?” 萧锐拍了拍弟弟的脑瓜:“总算是开窍了。说的没错,人的神是神,那神的神呢?还是神吗?” 神的神?萧钺沉思着这句话。 萧锐猛不丁的给了弟弟一个爆栗,“下次别拿狗举例子了。虽然世间许多人跟狗也没什么两样……” 萧钺吐了吐舌头道:“哥,你刚才还说什么众生平等,现在又自诩人类,瞧不起狗类,真虚伪。”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众生平等那是佛祖说的。你哥哥我修不到佛祖的境界,所以我还是一介俗人。” “那小乞丐的事呢?我亲眼所见他的母亲病情好转。难道不是佛祖显灵吗?”萧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萧锐嗤笑道:“你这个笨蛋,不会动动脑子吗?那大兴善寺的和尚们,趁着小乞丐拜佛的工夫,偷偷派人给那母亲诊治、喂服了一颗续命丹药。全都是他们为了维护名声的障眼法,你以为真的是佛祖显灵吗?如果是,那何不直接让那母亲疾病全消、活蹦乱跳呢?现在不还是苟延残喘吗?” “啊?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从一开始我就派人暗中盯着了。和尚们虽热做的隐蔽,瞒过了街坊四邻,但却逃不过朝廷的耳目。那母亲我也给诊断过了,续命一月,最后还是救不了。” “啊?这么说,那小兄弟还是要成为孤儿,好可怜。” 萧锐点头道:“是啊,好可怜。所以比比他这样的,我们这种生来锦衣玉食,父母双全的人,很知足了。以后可得多孝敬父母才对。” 萧钺白了一眼,嘲笑道:“哥,你还说呢,这次针对大兴善寺你为什么瞒着父亲?还不是怕父亲知道了生气?这可是大不孝哟……” “你小子,胡说什么?我这是在帮老爹脱坑好不好,他整天烧香拜佛都魔怔了,跟被人骗进转销一样,我这是救他……” 两兄弟一路打闹着回了宋国公府。 长安城中,无数人都在关注着长安县今日的断案,不是因为衙门升堂的稀奇,而是因为萧锐参与了。多少次的经验,让人们知道,但凡萧锐参与的事情,就没有小事情。 “听说了吗?大兴善寺拜佛的那个小乞丐,真的成功感化佛祖显灵,他的母亲被佛祖治好了……” “真的假的?对着佛祖不停磕头,比看病吃药都灵?” “当然是真的,许多人亲眼所见,” 这边正议论呢,旁边有人嗤笑起来,“拉倒吧,什么拜佛求神,全都是骗子。长安县刚审了一起诈骗案,那圆灯寺联合善莲寺,合起伙来坑骗走刘财主的全部家产。说是诚心拜佛,捐出家产就能治好病。最后刘财主家产一文不剩,他人也死了,可坑苦了那书生儿子。” “真的假的?你说的是圆灯寺和善莲寺,我们说的是大兴善寺,这可是最大的皇家寺庙,据说最灵验了。” “我呸!你们还不知道吧,圆灯寺的主持,就是大兴善寺方丈的亲传弟子,善莲寺的主持,也出身大兴善寺,是大兴善寺上代方丈的弟子,当代方丈的师弟辈。而且他们当堂承认,所骗的钱财九成都上缴给了大兴善寺。” 什么??? “那这么说,小乞丐的事,是大兴善寺故意搞的鬼了?知道圆灯寺和善莲寺的案子爆发,怕影响了自身的名誉,所以故意搞了这一出,想挽回声誉?” “那还用说?肯定是这样!” “我呸,真特娘卑鄙!” “对了,长安县判案下来,抄了圆灯寺和善莲寺,并且责令返还那书生的全部家产。还贴出告示,让人去认领以前被骗的香火钱,说是资金有限,先到先得,认完为止。” “什么?不早说,老子昨天还在善莲寺捐了一吊钱求子……” “走走走,我去年捐了五文钱……” …… 一时间,长安县给百姓发钱的事,传遍全城,无数人蜂拥着去衙门抢着认领。 长安县忙得过来吗?有那么多钱吗?不知道赃款充公吗? 当然不是,这就是萧锐的毒计了,想让全城百姓都积极参与到这场舆论里,显然单单凭借一个案子打口水战是不够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直接发钱最能调动百姓的积极性,只要百姓支持追回香油钱,那接下来捣毁其他寺庙,就简单的多了。 因为每捣毁一处寺庙,就能分到一波钱,哪怕是一位百姓一文钱呢?也够买两个胡麻饼了。 更歹毒的是,如圆灯寺空心和尚所说,他收的钱九成都让大兴善寺拿走了,所以这次长安县抄出的没多少,百姓也就分不了多少。那后面来的分不到怎么办?会不会怨气?那怨气该对着谁?是长安县吗? 当然不是,谁把他的钱拿走了,就怨恨谁。所以,不用长安县引导指挥,许多百姓自发的就找上了大兴善寺:日你妈,退钱! 第二百章 多少钱? 皇宫里,李二正在批阅奏折,内侍老高来报,长安县令求见。 长安县令、万年县令,这是少数几个可以直接面圣的县令。 “怎么?终于顶不住压力了吗?朕不是已经派了武侯衙门配合他行事,不缺人手才对。”李二有些不满。 老高解释道:“听说,有人出手了,在他来之前,户部侍郎去了一趟长安县。户部侍郎崔思正,是个信佛的。” 李二皱眉道:“崔思正?博陵崔氏的人?他出面,是谁的意思?博陵崔氏?还是佛门?” 老高摇头,这个还没探查到。 “宣长安县。” 不多时,长安县令小碎步走了进来,恭敬的行礼。 “陛下,微臣有事上奏。按照大唐律,凡是涉案追缴上来的赃款赃物,查有根据的,应该退还受害百姓。无根据的、犯罪人的,全都没收充公。” 李二点头道:“不错,确有此事。” “如今微臣治下发生了多起寺庙诈骗案,百姓群情激奋,纷纷来告,同时要求追回自己被骗的香油钱。按照唐律,确实应该如数退还百姓。可是……”县令为难道。 “怎么?” “可是前不久,户部崔侍郎来问责微臣,说一切赃款应该充公国库才对,说微臣一个小小县令,没资格私自分配属于朝廷的财产。” 李二眉毛一挑,“果有此事?” 长安县令解释道:“确有此事。微臣明白,崔侍郎是好意,毕竟国库空虚,户部也不轻松。而且这次抄没了十多家大小寺院,收获着实不菲,得银子铜钱十几万两了。” “而且崔侍郎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不是所有人的捐款都有据可查的,这般来人就发,会有很多人冒领,别看这十几万,发给这些百姓手里,每个人分不到多少。与其让刁民冒领,不如充盈国库,以备将来大战所用。” 嘶……十几万两?李二吸了口凉气,这个数字,莫说户部侍郎,就是自己也有些肉疼了。拿去招兵买马,又是一支骑兵队呀。 定了定神,李二考校似的问道:“那你怎么看?” 长安县犹豫了一下,咬牙说道:“陛下,微臣以为,这钱还是发给百姓的好。” 李二好奇的追问道:“哦?为何?” 长安县令解释说:“陛下,试想如果没有这些佛寺案件,也就没有这十几万两银子,这些银子全都藏在佛寺不动。那户部是不是就不会知道,更不会惦记上这十几万两银子?充盈国库自有其他方法,臣以为,不当从百姓嘴里抢肉吃。” “更何况,这些本就是百姓被骗走的辛苦钱。臣观察百姓领钱好几日了,少有达官贵人锦衣玉服的来领,多是布衣烂衫的贫苦者。” “微臣说句不该说的话,即便是有些个冒领的,那也是迫于生计,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 李二点头赞道:“你倒是一副好心肠。” 说到这里,长安县令双膝跪地,李二不解道:“你这是为何?朕可没说要责怪你。” 只听长安县诚挚道:“陛下,微臣有一言,不得不发。上任一年来,也曾断过一两件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案子。当时依唐律定罪,但依情理轻判了。” “那时臣只知劫富济贫之害,此风不可涨。但今日,见到无数衣衫褴褛的百姓,为了那一文两文的救命钱奔波拥挤,方知劫富济贫的无奈。此次捣毁寺庙分钱,说是劫富济贫也不为过。” “像城中诸多佛寺这种诈骗敛财的手段,坑了多少百姓的血汗?微臣身为陛下钦点的长安县令,有看护治下百姓的责任,有让他们吃饱的责任。” “既然这些佛寺的钱财来自百姓,那就应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如崔侍郎所说,收归国库虽然是规矩,但臣以为,钱财藏入国库,是买不来人心的。只有藏富于民,才能换来百姓民心所向。请陛下三思!” 李二不解,“说的在理。朕不用三思了,照你想的去做就是了,朕既然任命你为长安县令,自然是信任你的能力和人品的。” “啊?难道不是您让崔侍郎去?他明明说是陛下的意思……”县令愣了一下。 内侍老高听得真切,喝问道:“怎么?崔侍郎是如何同你说的?难道是假传圣旨?陛下可从未让他做过什么。” 长安县令连忙原封不动的将事情说了一遍,李二笑了,好好好,刚才还以为那姓崔的一心为国,敛财是为了备战。现在看来,是有私心的,你假传圣旨一条,就跑不掉的大罪。 这是皇帝和世家贵族的博弈,朝廷里面超过六成的官员都是世家子,李二想换成自己的心腹,只有等他们出错的时候,现在,就是换掉户部侍郎的机会。 “不错,这件事你办的不错,去吧,有什么困难随时过来,朕会派人支持你的。” 长安县令壮着胆子当场说道:“启禀陛下,还真有个难题。那就是钱不够,去过佛寺的百姓们,哪家每年不被骗走一大笔?或是几十上百文,或是几十上百两。咱们抄出的都是些中小型的寺庙。根据审问,他们收的钱八九成都供奉给上层大寺庙了。类似于疏通关系、求得庇佑的保护费。” “可是那些大型的寺庙,都是无数达官贵人常去之地,凭下官这个小小县令,是不敢去动的。” 李二笑了,“这件事啊?呵呵,朕早有安排。你去找冠军侯吧。这件事既然是他挑的头,那就该让他来挑大梁。不管佛门背后有多少达官贵人,想必没人不对这个煞星头疼的。对了,派人也通知万年县一声,你们都听冠军侯的指挥。” 长安县令心满意足的退下,宫门口正好撞上前来求助的万年县令。 “哟,万年县兄?你也是来求见陛下的?不会也是寺庙案件吧?” 万年县令压低了声音说道:“可不是嘛,都是你这厮戳的祸事,我那万年县的百姓也捣毁了多处寺庙,我得照着你的样子审呀,所以挨个抄家。可银子越抄越多,我这心里发颤啊,这么多钱?发给百姓?还是上缴国库?” 长安县令笑着说道:“不用去找陛下问了,发给百姓。” “可是,不够啊,一是名录不足,二是许多银钱都被这帮和尚造没了,还有一大部分都被那些大寺庙收走,我又不敢去追讨……” “嗨,不用那么麻烦,就说名录遗失,每个百姓平均分一些就是了,勉强追回点损失,补点是点,总比一文没有的强,百姓们能够理解的。” 万年县一听,吸了口凉气,“你这是收买人心的毒计呀!这样一来,百姓们肯定会积极捣毁其他寺庙……” “呵呵,可不能这么说,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反正都是不义之财。咱们都是给陛下当差,用和尚们的赃款,换来民心给陛下,何乐而不为?” “那是那是,还是你老兄看得透彻。” 长安县拉起万年县令的手,边走边说:“说真的,哪怕是赃款充公,我也要干。这帮和尚们竟然搜刮了这么多民脂民膏,怪不得常年国库空虚呢,钱都被他们骗走了。老子这次也来一个杀富济贫。” “你拉我去哪里啊?我万年县跟你不顺路的。” “走,陛下有令,下面的该冠军侯出马了。” 第二百零一章 和尚们慌了 “方丈,方丈,长安城一百零八坊内,九十多座中小型寺庙,这些天来,已经被捣毁了八十座,眼看着寺外围拢的百姓越来越多,再不想想对策,怕是外面的百姓就要进来强拆我们大兴善寺了。”主持惊慌失措的找到方丈。 老方丈停下了手中拨动的念珠,神色冷厉道:“好一招瞒天过海!我们都以为他会以拜佛小男孩为刀,没想到啊,小男孩只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标是那些跟我们有瓜葛的下等寺院。” “萧锐此人,不愧是煞星降世,招式狠辣,我们一时大意,竟然着了道。” 主持惊慌道:“方丈,现在怎么办?萧锐煽动了无数百姓上门讨债,寺门都快被砸破了。有些个不讲道理的百姓,甚至动手扒院墙。这世上哪见过这般道理?那香火钱都是他们捐给佛祖的,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方丈冷笑道:“来我大兴善寺布施的,非富即贵,这种人是不会在乎几个香油钱的,也拉下脸面让人讨要。来的人可未必是我们的香客。” 主持惊讶道:“那是萧锐煽动的歹人?” 方丈摇头道:“不,萧锐用抄其他寺庙得来的钱,全部散给了这些百姓,收买人心。这些百姓都是贪图大兴善寺的钱财聚拢而来的,个个业障深重,死后必然下无间地狱。” 哎呦喂,我的方丈师兄,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别引经据典了,快说说怎么打发这群刁民吧。 “很简单,来的都是贪财无知百姓,不是我们的信徒。佛门传入中原几百年,信徒无数,我大兴善寺的信徒更是这长安城里有权有势的人物,派人去请,对付平民百姓,还是得有权势才行。” 主持解释道:“方丈师兄,前天师弟已经派人去请了户部侍郎帮忙,可次日他就被朝廷拿下了。” 方丈点头道:“这说明背后是朝廷在支持,这不是大兴善寺一家的事,是整个佛门的事,只有佛门才能扛得住朝廷的打压。派人去嵩山少林寺送信,当年李唐立国,攻打洛阳的时候,少林寺是出过力的。” “师兄妙计,有少林寺出面,想必皇帝也不敢落一个知恩不报的恶名。”主持赞同道。 方丈接着说道:“通知城中所有可靠的信徒,大兴善寺可是都替他们供奉着祈福香火呢,如果被这群百姓毁了,到时断了福泽,可别怪我们。” 主持抚掌大赞:“妙极,有这个理由,不怕他们出工不出力。看那萧锐一人,如何应对整个长安的达官贵族。” 方丈却摆手道:“不,对付萧锐还得一个能拿捏的人,记得他父亲宋国公萧瑀是一心向佛的,闹这么大动静,宋国公没有反应?” 主持摇了摇头,没有!确实很怪异。 方丈笑了,“定然是萧锐让人瞒着他父亲的。派人私下打听出宋国公萧瑀的所在,然后告知佛门遇难,看萧锐如何过了他爹这一关。” 当天下午,多支人马悄悄从大兴善寺密道钻出,奔赴四方求援。 于此同时,萧锐在哪里?他还不知道敌人已经有了新计划,此时他正在跟宰相房玄龄一起算账呢。 这些天全城的折腾,前面百姓捣毁寺庙,后脚衙门就跟上抄家点算。几乎大家都练出了熟练的流程,打砸打架的百姓也很有素质,只打人砸东西,绝不私拿一针一线,这样官府才能点算清楚,然后平均发放。 如果谁人私自拿东西,或者百姓哄抢,不光官府要惩罚,就是其他百姓都瞧不起,下个寺庙别分了,全都进大狱蹲着。 有次抄一个人少的寺庙时,百姓们都懒得打人了,“各位官爷,里面的和尚全都跪着投降了,主持捧着账本等着你们去点算呢。” 官府的官差笑岔了气,“各位,这不符合流程。只有你们跟寺庙发生了口角和打架,寺庙因为伤天害理激起民愤被拆。我们官府才能出面平息民怨,然后抄了寺庙补偿大家。否则我们主动进去拿了他们的账本和钱财,就变成了官府清缴寺院,那就是政治事件了,我们有理也变没理。所以,请大家谅解一下,辛苦辛苦?” 百姓们听懂了,“明白!各位,那咱们别让官爷们为难。就老规矩照旧,投降也揍他娘的光头和尚。” “抱歉了主持和各位,我们也是按照流程走,在我们的办事流程里,没有投降这一项。所以……算了,大家下手轻点吧,这帮和尚看着挺瘦的,一定不禁打。” …… 城外萧家庄里,萧瑀正在陪着太上皇李渊下棋,丝毫不知长安城的消息。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一名中年人直奔萧锐家中,见到萧瑀老远就开始跪倒哭喊:“七叔,您快回长安城看看吧。萧锐堂弟带着无数百姓,扬言要灭佛,快把长安城大小寺院灭光了,听说明天就要对大兴善寺动手呢。” 来人是萧瑀四哥家的儿子,也是自幼信佛。也只有这位萧家人,才能毫无阻碍的快马进入萧家庄,换个人都潜入不进来。 什么???萧瑀豁然起身,快步走到来人面前,搀扶起来喝问道:“萧齐,你说的是真的?到底怎么回事?为何长安城的消息没人告诉我?” 萧瑀转头看向了管家、护院,包括护卫队长李君羡在内,全都低下头躲开了。 萧瑀瞬间明白了,转身朝着老李渊苦笑道:“三哥,这些天你是故意拖着我的?” 萧瑀的夫人独孤氏,是老李渊的表妹。在萧家庄,没人叫老李渊太上皇,都叫他三爷。萧瑀自然也是叙起亲戚关系,李渊排行第三,所以叫他三哥更显亲近。 老李渊劝解道:“时文贤弟,你一生信佛,为兄本不愿干涉。但这次锐儿是替朝廷出手,佛门越界了,所以你还是莫要掺和的好。” 萧瑀大声反驳道:“难道大唐也要学前朝,容不下佛门?前朝两次灭佛,最后如何?事实证明,灭佛本就是错的。佛家慈悲教化众生,你们……” 老李渊摇头道:“唉……之所以不想让你掺和,不单单是因为政治。是担心你受不了打击,你信了一辈子的佛,有可能信错了。” “不可能!谁敢说佛祖错了……等等,是那逆子?我饶不了他!自幼我就教他礼佛,没想到到头来养了个不肖逆子!想动佛门,先杀了我再说。”萧瑀气冲冲的往外走。 “七叔,七叔,小心身体呀。”报信的萧齐慌忙跟上。 老李渊无奈的丢下了手里的棋子,召来李君羡,“派人通知萧锐,做好准备吧,我们尽力了。另外,通知二郎,这个萧齐如此没眼色,关键时候跟佛门站在一起对付萧锐?拿了他的官职封爵,回家种田吧。” 第二百零二章 下手真狠 “藏锋,既然你把抄来的钱全都散出去了,为何还要费力收集账目,去给这些不计入国库的钱算个清楚呢?”房玄龄不解的问道。 萧锐眉头紧皱的说道:“房相,我隐隐有种感觉,我们抄出来的只是小部分,有一大部分钱财去向不明。” 房玄龄笑了:“这有什么不明的?根本不用算,一个圆灯寺就能把钱财的九成上缴给大兴善寺,其他寺院定然也是同样的规矩。都不用算就知道,大部分钱财全都流入了,那些达官贵族支持的大寺院。” 萧锐摇头道:“不,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抄了大兴善寺,没有多少钱呢?抄没这些中小寺院,就得财几十万两,还占不了全部的两成?那八成的银子有多少?怕是得堆成金山银山了吧?” “这怎么可能?大兴善寺我也去过,金碧辉煌,从前隋开始就极尽奢华,说是金山银山堆出来的也不过分,怎么会……” “等等,你是说……” “嘶……” 作为一朝宰相,房玄龄的眼光见识、谋略心计,绝对是冠绝一个时代的。谈笑风生间,他就反应过来萧锐是什么意思了。同时也倒吸了口凉气,如果真的是猜测的那样,恐怕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佛门?佛门所图甚大。 就在二人讨论推演的时候,萧钺慌慌张张的找来了,“哥、哥,快跑,你快跑,父亲回来了,正在四处找你,要跟你拼命呢。” “什么?他不是在农庄度假吗?谁走漏了消息?”萧锐惊呼起身。 萧钺解释道:“是四伯家的堂兄萧齐,他是个虔诚的佛门信徒。他快马找到了农庄告诉父亲的。” 萧锐气得一脚踩烂两块地板,“萧家人?好得很!虔诚的佛门信徒?关键时刻站队佛门对付我?真是好样的。萧钺,你先回家稳住父亲一时,等会儿我就回去。来人,立刻给我查清楚萧齐在哪里?我去打断他的腿!” “哥,你下手轻点,那毕竟是四伯家的亲堂兄,比咱们大不少呢。”萧钺劝道。 “打的就是这种关键时刻不团结的家伙。你不用管了,快去稳住父亲。我去去就回。我萧锐号称长安纨绔克星,自己萧家人都不帮我,还怎么对付其他人?”说着,萧锐大步往外走。 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叮嘱:“对了房相,请马上入宫禀报陛下,一定要查清楚最后几个大寺庙背后是什么人?这件事太可怕了。” 房玄龄重重点头,“放心吧,你照顾好宋国公。” 宋国公府,萧钺死死抱住愤怒的老爹,“爹,哥真的答应马上回来,你再等等,再等等!” “滚开,让为父等这个逆子?成何体统?他是不是去大兴善寺了?是不是?二郎,连你也支持他灭佛吗?你不是最听为父的话,打小就信佛的吗?别拦着我,我要去阻止他。” 萧钺哭诉道:“爹,我哥他是独断专行了些。你要怎么罚他,也得关了门在家里。若是您追他到街上打骂,他往后在长安城怎么行走?您信佛没错,可为了维护佛门,就对大哥喊打喊杀,让外人听了去,会嘲笑我们萧家父子不合的。您千万不能去啊,我哥他一定会回来的。” “你……唉!行了,放手吧。为父在家等着,你去把他找回来。”萧瑀听进去了,说到底,还是跟亲儿子近。 萧钺刚走到大门口,迎面撞上含怒回来的萧锐,“哥,你可算回来了,我快撑不住了。怎么样?堂兄那里……” 萧锐冷哼一声:“我当着萧家人的面打断了他的双腿。” “什么?你怎么可以……太狠了吧。” “狠?不,我又亲自出手给他接上了,让他在病床上躺一百天反省反省。对了,明日出发对付大兴善寺,你记得去接上他,我要让他看清楚佛门的嘴脸,没脑子被人忽悠,还来给我们添乱,真是废物!”萧锐说完大步走向了家里客厅。 萧钺呆立当场,我没有听错吧?哥打断了人家的双腿,还不让人家卧床休息?明天对付佛门,还抬着一个残疾人去现场? 也得亏四伯死的早,要不然啊,看到儿子被这么欺负,估计会被当场气死。这件事绝对不能让老爹知道。 可当萧钺追到客厅的时候傻眼了。 “爹,大哥,你们千万息怒啊,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非得……哥,爹这是怎么了?”萧钺惊呼一声,原来萧瑀仿佛坐在中间太师椅上睡着了一样,挺吓人的。 萧锐摆了摆手道:“不碍事,被我气晕过去而已。这是人体大脑的自我保护功能,这样也好,可以让爹好好休息休息,免得气出好歹来。” 噗…… 你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你把亲爹气晕过去了,竟然还这么云淡风轻的说没事? 萧钺实在忍不了了,咆哮道:“哥,你讲理就讲理嘛,对自家人这么狠做什么?这可是咱们亲爹。” 萧锐神色一软,叹息的主动过去双手抱起老父亲,往卧室走去,“不是我心狠。他们都信佛太久,中毒已深,靠几句话想要解开他们的信仰,几乎不可能。同堂哥一样,明天把爹也带上,只有让他们这些佛教信徒,亲眼所见事实真相,大概才有可能解开他们眼前的屏障吧。” “这瓶丹丸你拿着,我独门炼制的救心丹。如果明日爹被气昏过去,就给他服下一颗保命。刚才我已经给他吃了一颗了。” “你……”萧钺已经无语了,自己的兄长哪里都好,就是行事太狠辣了些。 沉默片刻,萧钺说了一件事情,“哥,你知道父亲为什么让我们一家子信佛吗?” 萧锐摇了摇头,自己不知道,也许小时候听过故事,但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儿时的记忆早没了。 萧钺解释道:“父亲说过,当年他能以西梁王子的身份活到大隋贵族,是受了佛门高僧的指点。事后年年行善,不敢有丝毫不敬,家里才得意长久的兴旺平安。” “就这?” “不止是这。父亲还说过,当年父亲生你的时候险些要了性命,是他亲自去大兴善寺求了平安香,这才保住了母亲和你的性命。” 萧锐哭笑不得,“这也算?最多算是机缘巧合,是母亲和我命不该绝。” 萧钺摇头道:“大哥,也许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那群和尚都是骗子。可在父亲心中不是,他是坚信因果的,坚信我们家受了佛门的福荫,所以就要虔诚的礼佛。你现在要推翻佛门,就是要推翻父亲心中的信仰。我可以支持你,但求你念在父子亲情的份上,换一种缓和的方式吧。一旦父亲被你气出个好歹来……” 听到还未成年的弟弟这番良言苦劝,萧锐惭愧的低下了头,伸手拍了拍萧钺的肩膀:“好小子,不知不觉你就长大了,也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了。行,你说的我记下了,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我都安排好了,你去求见一下父亲的老友,太史令傅奕老先生。替我送封信过去,说明清楚家里的情况,明天的事,还得请他老人家出面坐镇才行。” 萧钺点了点头,傅奕是朝中有名的反佛斗士,只是多年反佛,却多年无人理会,这次兄长请他出面,也算是专业人士了。 第二百零三章 偶遇一个小女娃 长安城东面五里的官道上,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向东行进着。 “公主,前面有一队和尚好像在歇脚。”车夫是个精明干练的壮硕青年,出自大内禁卫,车上是小公主长乐。 自从拜师上清派的葛丹道长,小长乐每隔一天都要随葛丹道长学习医术。只是葛丹道长有时在萧家庄暂住,有时在城外老君观访友,这次就是在老君观拜访袁天罡。 听到车夫的提醒,小长乐眼珠一转,“停车。听说明天姐夫就要去大兴善寺打那群光头和尚了。那群和尚肯定会找人来助拳,说不定这群和尚就是来助拳的。” “公主,要不我派人传信,把这群和尚抓起来?”车夫小声说道。 小长乐嘿嘿一笑,“不用。父皇都不敢当面抓和尚,所以才让姐夫去。” “那?咱们走吧,派人提醒一下侯爷就行。”车夫还以为小公主不想管闲事呢。 没成想小长乐直接钻出了车厢,跳了下来,“你驾车去跟我师父告个假,今天我不去上学了。我去问问这群光头和尚是干嘛的?” “喂,不行不行,危险……” 最终车夫还是没拦住,只能派人去老君观报信,然后又安排人暗中守护。 官道上歇脚的这群和尚是来自嵩山少林寺的,一共十三人,为首一名老僧名为昙宗,这行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少林十三棍僧。于当今的皇帝李二有救命之恩。少林寺派他们前来助拳,意思很明显了,分量也足够。 有这群人出面,朝廷就不能明面上干涉,于是就成了萧锐孤军奋战。 “哇,好多光头呀,叔叔,我可以摸摸你的光头吗?为什么你们都不长头发呢?”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吸引了所有打坐念经僧人的注意,转头一看,是个唇红齿白衣着简单整齐的小女娃。 好巧不巧,她第一个找上的正是昙宗老和尚。 老和尚哈哈大笑了起来,“孩子,老僧这个年纪,恐怕当你爷爷都够了。我们是僧人,不是不长头发,是全都刮去头发了。” 小长乐咬着手指头表示怀疑,“爷爷?才不是,骗人,爷爷的胡子是白的才对。你都没有胡子。” 昙宗和尚修为有成,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外表看起来最多四十。 旁边有和尚笑道:“小施主,昙宗师叔连胡子也刮去了,要不然他的胡子是花白的,你就不会认错了。你怎么孤身一人在这官道上,你家大人呢?” 小长乐嘿嘿笑了,“我爹娘说带我去什么寺庙拜佛祈福,我不喜欢,刚才趁着我娘亲睡着,偷偷溜下马车。嘿嘿,叔叔,让我摸一摸你的光头好不好?好亮呀,我摸摸就走。” 额…… 众僧微微惊讶,这孩子胆子真大,太奇怪了,一个人敢溜走?不怕遇到人贩子吗? 老僧昙宗连忙说道:“僧满,你速速去追上前面的马车,看看哪家丢孩子的。” 一个胖大和尚立刻起身,提着棍子就跑向长安城方向。 小长乐却扑通一声坐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呜呜,我不回去,让我摸一摸你的光头嘛……” 啊?师叔,这…… 昙宗苦笑起来,我们一群大老粗,谁有过带孩子经验? “罢了罢了,僧广,你就让这孩子摸一摸吧。” 僧广:为什么是我? 小长乐立马止住啼哭,一边玩着僧广的光头,一边咯咯笑个不停。 “嘿嘿,原来不长头发是这样的呀。不过你的脑袋不够圆,摸着不好玩。喂,这位大叔,我能摸摸你的吗?” 额…… 好吧,反正都让摸了,那也不差我一个,于是小家伙玩闹一样,挨个摸了个遍。 “不好了,不好了师叔。”跑去找人的僧满回来了,“没、没找到。” 众僧惊讶道:“怎么会?马车上丢孩子,肯定很快就能发现,而且着急找寻。怎么会没有呢?” 难道是这孩子说了瞎话? 大家全都低头看向了小长乐,小家伙眼神躲闪,心虚到了极点,死死抓住昙宗的衣衫:“我、我不回家,我不想回家,光头老爷爷,你别把我送回去好不好?” 昙宗叹息一声:“原来是个离家出走的小女娃。走吧,我们该进城了。进城后把她送去衙门,这种事归官府处理。” 小长乐再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任凭众僧怎么哄都不行。无奈,老僧只能许下承诺,带在身边,跟着一起玩两天,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再送回去。 “光头老爷爷,你们这么多人,全都拿着棍子,是要去打架吗?能不能给我也弄一根,我也帮你们打架。” 僧广和尚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师叔,这小女娃还是个讲义气的呢。小家伙,你猜得不错,我们的确是来帮人打架的。不过你帮不上忙,打架都是大人的事。你好好看着就行,这天下还没有我们少林十三棍阵降不住的魔头。” 呸!什么少林十三棍子?听都没听过,胡吹大气。我姐夫才是天下无敌的。小长乐在心中暗骂。 看她一脸懵懂,昙宗老和尚训斥弟子道:“僧广,出家人岂可口出妄语?大兴善寺邀请我们来是协助辩论佛法的,不是争勇斗狠。你跟一个小娃娃说这些,足见心中嗔念不止,罚你今晚抄经十遍。” 僧广和尚瞬间就蔫了,连忙双手合十道歉。 搞清楚了,这群和尚果然不是好人,真的是来给大兴善寺助拳的,我得想想办法帮帮姐夫,要不然去这么多和尚,姐夫吵架不一定比他们声音大。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入城不久,看到前面不远处一家小饭馆,长乐哭闹着说肚子饿想吃东西。 老僧拿出干粮,小家伙挑剔说干硬的吃不下。要去大酒馆吃好吃的。这话音,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出来的。 被他缠得没法子,老僧只能依着,“那就随缘吧。僧满,去吩咐店家备一桌斋饭。对了,给这孩子准备好一点。” “哇,什么是斋饭呀?好吃的吗?我还没吃过呢,我也要吃我也要吃。”小长乐眼里亮出了小星星。 “那好吧,只要一桌斋饭,一起吃吧。”众僧领着小家伙走进了酒楼。店家是个精明的,很快去安排,还贴心的安排了大包厢,免得被人打扰。 虽然最近长安城里对光头和尚非议很多,但做买卖的人,轻易可不会得罪顾客。安排包厢的目的,就是怕有百姓跟这群和尚起冲突。 第二百零四章 我们的援军呢? “菜来了,各位大师,这是小店精心准备的斋菜,绝对不沾任何荤腥,请慢慢品尝。有任何需要,随时招呼小店。”掌柜的亲自来招呼。 昙宗和尚双掌合十,“阿弥陀佛,有劳店家了。很好,很好。” 小长乐却又闹腾起来,“不行不行,娘亲教过,吃饭前要洗手,要刷牙,要爱干净。我还没洗手刷牙。” 我的天……众僧虽然是出家人,定力不浅,可也被这小女娃一路上诸多问题给整的烦躁起来,带孩子这么费劲吗? 掌柜的是个懂事的,连忙让人安排,“小贵客别哭别哭,我这就让人给你打水洗脸。来人,准备洗脸刷牙用具。” 唐代人也是刷牙的,不过有钱人家用木棍沾盐,没钱人家用白水,总之是有这个卫生习惯。 看着那质地泛青的刷牙盐巴,小长乐满脸的嫌弃:“咦……你家这盐太差了。我才不要,嘿嘿,幸亏我离家出走的时候自己带的有,我用自己的。” 啊?你这…… 掌柜的有些懵,我听到了什么?你说我店里的盐差?不会吧,我这家店说不上顶级酒楼,可也在长安城算的上排场了,有青盐漱口刷牙的服务,一般酒楼可没有的。你什么出身啊,难道用雪盐刷牙? 下一秒,掌柜的就被刷新了认知,人家还真的从小香囊里拿出了雪白雪白的盐巴。一看就是高级货色。 不由自主的,掌柜仔细打量起小姑娘的穿着打扮,心头一惊,乍一看像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简单干净的衣服,最多是个小财主家的。但仔细看会发现,人家这衣服布料,跟一般有钱人可不一样,还有那针脚做工?这是个大贵族出来的吧? 对了,刚才她说什么?离家出走的时候,自己带了盐巴? 这什么情况?一群和尚,带着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姑娘?这群和尚该不会是拐卖人口的人贩子吧? 掌柜的心虚的看了一眼昙宗和尚,昙宗和尚似乎看出了对方的想法,笑着解释道:“这位小施主是我们城外遇到的,跟家人走失了,似乎是故意离家的。与我们有缘,我们就带着她随处走走,等她想家了就送回去。免得遇到歹人不安全。” 掌柜的恍然大悟,连忙称赞道:“大师高义。” 这时僧满和尚小声说道:“师叔,有钱人家刷牙都这么讲究吗?” 大家这才重新看向了刷牙的小女娃,只见她的小香囊,就像个百宝箱一样,小家伙耐心捏出雪盐撒在木棍上,然后又陆续捏出其他两种不同的粉末,均匀的撒上,最后才用水漱口,慢条斯理的自己刷牙。 连见多识广的掌柜都大呼厉害,这位肯定不是一般贵族,刷牙都这么讲究。 “好了,刷完了。你帮我洗脸。”小长乐指着掌柜的说道。 啊?我? 咳咳,好,我来伺候小贵客洗脸。掌柜的哭笑不得。 好容易收拾完毕,终于回到餐桌上,大家心里落了定。老僧昙宗怕这孩子再作妖,开口说道:“出门不同寺内,今日的饭前经文就放饭后吧。可以开吃了,先给这孩子盛一碗。” 小长乐指着中间的青菜萝卜疙瘩汤,“我要吃这个,看着好好看,一定很好吃。” 僧满主动帮忙盛了一碗汤,小长乐迫不及待的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噗…… 烫、烫…… 僧满无语了,我还没来得及提醒,想问你要不要喂饭呢,一个小女娃这么毛躁吗? 众僧不禁捂住了双眼,她这一口汤喷的,不偏不倚,饭桌上每一个菜都没落下,全都喷上了她的口水。 昙宗老和尚轻咳一声:“吃饭。僧满,你喂这孩子吃吧。” 大家只能硬着头皮开吃,僧满耐心的给小长乐喂饭。 半个时辰后,酒楼掌柜进来,问还有没有需要?傻眼了。屋子里倒了一地光头和尚,全都像吃了耗子药一样。我这…… “大师、大师,你们怎么了?孩子,到底怎么回事?”掌柜的朝唯一清醒的小长乐问道。 小家伙从凳子上跳下来,轻松愉快的拍了拍小手,“哼,很简单呀,他们全都中了我下的毒,被我药倒了呀。” “啊?你……这怎么可能?”掌柜的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一个人畜无害,才八九岁模样的小姑娘,会下毒? 不是说这群和尚是偶遇,并且救了她吗?怎么……难道他们是人贩子?掌柜的脑子快不够用了。 小长乐还以为对方质疑自己的下毒水平,嘴角一撇,不满的说道:“喂,这可是我师父专门给我的保命毒药,无色无味下毒于无形,中了这个毒不致命,谁上三天三夜,神仙也叫不醒罢了。” 啊?这么、这么厉害?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看着对方表情不似作假,掌柜的害怕了。 别说是他一个普通人,就是江湖经验丰富的昙宗和尚又如何?不照样栽了? 一方面是因为小长乐太小,又是典型的富贵人家,这种世家小姑娘往往都不经世事,怎么可能会害人?不被人害就不错了。另一方面,是他们栽在了上清派高人手上。如果是一般毒药或者蒙汗药迷香之类的,昙宗和尚可是医武双修的高僧,岂能认不出?可惜啊,他们遇到的不是一般人,从萧锐身边出来的,有正常人吗?认倒霉吧。 小长乐从身上掏出一锭金子丢过去,“我不是坏人。这钱给你,安排一个大房间,让他们整整齐齐的睡下。等会儿有人来找你。” 说完蹬蹬蹬跑出了酒楼。不多时就发现了人群中不断张望的暗卫。 “公主有何吩咐?” “走吧,办完了事,我们还去老君观找师父。对了,你派人过来这里看护一下,里面的和尚全部被我拿下了。” “啊?拿下了?这怎么可能?您一个人,他们十三个?”暗卫不敢相信。 “我用了药,他们会在这里睡上三天。这些和尚不是坏人,只要不去帮大兴善寺助拳欺负我姐夫,那就看护好,等他们醒了自己离开就行。” 暗卫第一次知道,小公主还有这等本事?一个人对付十几个成年大和尚?那位葛丹道长到底教了她什么?不行,这件事一定要汇报给陛下知道。 “您不是派人给葛道长请假了吗?为什么又要去?” 小长乐扬了扬腰间的香囊,“我也没想到这群人这么好骗。主要是我荷包里的药用完了,得找师父再要点防身。” 防身?您这是防身吗?别人腰间香囊都是放香草,您倒好,放蒙汗药?暗卫嘴角抽了抽,只能重新找了辆马车,亲自护送着小长乐去老君观。 大兴善寺的主持在院子里站了一整天,听了围墙外的百姓闹了一整天,心都乱了。 “怪哉,少林寺回信说,派来十三棍僧助拳论法,按行程今日应该到的,这边住宿都安排好了。怎么老衲等一天也不见人?不会是不来了吧?” 第二百零五章 谁把院墙拆了? 次日一早,仿佛是私下串联过一样,无数百姓纷纷往靖善坊聚集过去。 靖善坊在朱雀大街的东面,从城南明德门进去,过四个坊就是靖善坊了,处于朱雀门和明德门正中间,隶属于城东万年县治下。而大兴善寺一家,就占有了全部靖善坊的地盘,可以想象这处寺院有多大。 在整个长安城,唯有城西南角的大总持寺跟他有一拼,大总持寺占据城西南角的永阳坊。 即便是占据一坊之地,对于今日围拢过来的百姓来说,也是远远不够站的,所以整个朱雀大街都被堵的水泄不通。 来围观的百姓,除了是积极等着分钱的,还有就是信佛者,来保护寺院的,只不过这部分人相对较少,显得势单力孤。 达官贵人、朝廷文臣武将们,多是换上便装坐车来的,都有家仆开道,其他人就不行了,只能硬挤。连累靖善坊东北比邻的永崇坊都挤满了人,甚至不少人站到了院墙上。 长安县和万年县两位县令一起坐着一辆车,衙役开道挤进来的。他们二人是官府,站在百姓群众十分显眼,大家都催促着他们发号施令呢。 万年县令笑了,“各位乡亲,官府这次是来看护百姓不让受伤的,可不是来针对谁的。至于传言中的恩怨嘛,大兴善寺说了,是他们和冠军侯萧驸马的私人恩怨,还是等萧驸马来了牵头吧。抱歉、抱歉。” 说完,担忧的对旁边的长安县令说道:“这么多人,秩序不好维护呀。所有人都在墙外面拥挤,很容易出事的。这大兴善寺也真是的,忒小气了,何不打开大门,让大家进去说话?” 长安县令扫视了一眼在场焦急的百姓,微微一笑,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是啊是啊,他们也不想想,民心所向,单凭这一道破墙,能挡得住百姓吗?百姓们发起怒来,随时拆了这道墙,那样就宽敞许多咯。” 额…… 周围百姓一听,恍然大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诸位,拆了这和尚庙,这道破墙挡着大家落脚了。” “对,拆了拆了……” …… 仿佛一颗火星点燃了汽油桶一样,说干就干,百姓们立马从看热闹的人,转变成参与者,那道靖善坊的围墙、同时也是大兴善寺的院墙,肉眼可见的被百姓们一层层拆掉了。 万年县令指着长安县令笑骂道:“还是你坏呀。百姓们围住大兴善寺好几天都没敢破墙,你一句话就拆了,等下拦不住,百姓们直接拆了整个寺庙怎么办?” 长安县令双手一摊:“民心所向,我能奈何?盼着侯爷赶紧过来吧。” 大兴善寺内,萧钺陪着萧瑀,还有被打断腿的萧齐,身后一群萧家族人,被大兴善寺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方丈亲自开口请萧瑀帮忙平息恩怨。萧瑀也答应说一定站在佛门这边。 “二郎,那逆子怎么还不来?”萧瑀不满的问道。 萧钺小声答道:“大哥派人传信说稍晚一会儿,好像长乐小公主出事了。大哥说进宫看看。” “哦?小公主出事?何事?” “不知,应该跟今日之事无关。大概是病了吧。” 他们却不知道,长乐小公主哪里是病了?那是立功了。 萧锐入宫看长乐是幌子,真实情况是皇帝召见,足足用了两天时间,朝廷终于摸查出了蛛丝马迹,佛门果然在捞金密谋。 “走吧,朕已经换好了衣服,跟你一起去看看。”李二一身便装,打扮的像是个富商模样。 萧锐愣了一下,“陛下,您召臣过来,就是等您一起去?您不是不方便出面吗?” 李二笑了,“找你过来的正事,房相不是已经给你传达了吗?接下来就是私事。不把你叫过来,怕是大兴善寺那边你早就开始了。朕跟房相也很好奇,你到底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佛门。” 房相在旁边打着圆场:“当年十三棍僧救秦王的事,传遍了天下。如果少林寺来人,陛下确实不便露面。但现在没了这个顾虑,陛下着便装看个热闹还是无碍的。” 萧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是房相您厚道一些,一身官袍出面,有您给在下撑腰……” “不不不,驸马爷误会了,我便装在马车上,等下路上换。” 噗…… 萧锐骑马走在前面开路,后来一辆马车缓缓跟随,自从他出了皇城,踏上朱雀大街,就被百姓欢呼簇拥起来,一路好不热闹。 终于来到靖善坊了,萧锐傻眼了,“这是靖善坊?这是大兴善寺?谁把院墙给拆了?长安县?万年县!” 两位正在纳凉闲聊的县令里面挤出人群迎接,“侯爷,下官失职,百姓们群情激奋,我们阻拦不住呀。” 看到二人强忍着笑意,萧锐哪里不明白,这两个货色也是蔫儿坏,你们那是阻拦不住吗?十有八九就是你们背地里煽动的。 “算了,拆了也好,早晚要拆。拆了大家还能站的下。走,随我进去。” 翻身下马,萧锐大步走在前面,大兴善寺的大门已经倒在地上,广场上盘膝而坐着全寺僧人,有老有少,全都一副我自不辩的模样,闭目念经。 看到萧锐带着两名县令走了上来,老方丈缓缓起身,步履坚定的迎了上去。 “大兴善寺方丈元慧,见过冠军侯。” 萧锐拱手还礼,“方丈有礼。闹了这么多天,也该有个了结了。还需要本侯走一遍流程吗?” 元慧方丈还没说话,身后的主持不忿道:“萧锐,你煽动百姓毁我佛门圣地,居心何在?” 主持喊完,旁观者中走出好几位衣着华丽之人,有为官的、有封爵的、还有气场强大的,“冠军侯,今日有我们在此,不可能让你毁了大兴善寺。” “阁下是?”看着为首的老者态度强硬,众人以他为首,萧锐开口问道。 “老夫代表陇西李氏,西北天水一脉。” 萧锐拉了一个长音,“哦……据说另一处佛门圣地庄严寺就在兰州,听这语气,你们是庄严寺请来助拳的?” “哼,什么助拳。我等都是佛祖信徒,你要灭佛,就要过我们这一关。”众人纷纷跳了出来。 萧锐双手一摊,“灭佛?谁说要灭佛了?我没说呀。长安县,你说的?” 长安县令连忙躬身低头,“下官不敢,下官从未说过,一直都是在处理百姓纠纷。” “万年县,你说的?” 万年县令同样摇头,“下官不敢,从未说过,来此也是处理百姓纠纷的。” 萧锐咂嘴道:“听听,听听。我们都是来处理百姓纠纷的。有人报官,说大兴善寺坑骗百姓财产,数额巨大,影响民生,罪恶滔天。百姓怒不可遏,要来砸了大兴善寺,夺回被骗的财产。因为担心民众聚在一起发生群体危险伤残,本侯特意带着长安、万年两县来维持秩序主持公道。” “怎么?你们这口气,是不让管?那行,长安县、万年县,我们走。等着百姓发泄完怒火,派人给他们收尸。对了,事后的收殓费用记得找他们家属催收一下,官府也没钱了。” 我这……一群来给大兴善寺助拳的人全都被噎住了,傻傻的看着萧锐。 周围气氛有点不对了,不少百姓都躁动起来,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一拥而上,踩死这群和尚,同时拆了这座巨大的寺庙。 皇帝忍不住笑了,对旁边的房玄龄笑道:“玄龄,什么样的棋手最可怕?” 房玄龄摇头,皇帝打趣道:“搅局的棋手最可怕。” 第二百零六章 怎么会是误会? 方丈老和尚慌了,连忙上前拉住了萧锐,“冠军侯且慢。老衲多谢侯爷好意,流程就不必走了,没了侯爷主持大局是不行的。请侯爷帮忙调解一下本寺和百姓之间的误会。” 萧锐就坡下驴,“那行吧,本侯就做个和事佬。帮你们双方谈一谈。” “侯爷这边请。” 饶是寺中僧人恨透了萧锐这个幕后黑手,此时也不得不大礼将人请进去,并且坐在了主位上。 僧人背后正襟危坐的萧瑀皱眉道:“怎么,他不是来找事的吗?怎么就成了和事佬?外面都在传他跟大兴善寺的私人恩怨,现在却成了大兴善寺和百姓之间的误会?这是误会吗?” 旁边坐着躺椅断腿的萧齐大声道:“这怎么可能是误会?寺庙的院墙都被拆了,怎么会是误会?” 萧钺赶忙捂住了这位堂兄的嘴,“堂兄别喊了。老方丈亲口说的误会。” 许多老僧都回头看了萧齐一眼,心说这位到底是我们请来的帮手,还是敌人派来的暗桩?此时你如果不说是误会,难道让百姓拆了我们寺庙吗? 如果被拆了寺庙,等下辩论佛法赢了又怎样? 萧锐给旁边陪坐的长安县令一个眼神,“可以开始了。谁是苦主?” 大兴善寺的信徒们纷纷举手高呼:“我们,我们是苦主。” 长安县令却摆手按住众人,“肃静。你们不是苦主,你们是被告。” “喂,你个小小县令,讲不讲理?这边都被人打上门来了,我们还不是苦主?”众人哄乱起来。 萧锐轻咳一声,这帮人耳边仿佛响起了炸雷,全都安静了。 长安县令接着说道:“第一位苦主是本县经手的一个案子,里面的刘晋元公子。他的家产全部被圆灯寺和善莲寺骗走了。圆灯寺主持供认不讳,说其中九成都送给了大兴善寺。有签字画押文书作证。有请刘晋元公子。” 刘财主的案子,可以说是长安人尽皆知的。刘晋元上来简单复述一遍,萧锐也拿出了那份原版文书。长安县令当场讨要。 为什么是长安县令出面讨要?因为这是赃款,属于刘晋元的钱。当堂判处归还人家的,哪怕赃款流落到大兴善寺,那也要讨要。否则的话,岂不是就要推翻对圆灯寺的判决? “带犯人,圆灯寺空心和尚、善莲寺元法主持等一众首恶。”萧锐大手一挥,众衙役押解着近百名和尚,全是最近被推倒佛寺的主持。 这帮人自始至终都不觉得自己错了,特别是空心和尚,上来就冲到前面抱住大兴善寺方丈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师父,师父你要为弟子做主啊。弟子虔诚皈依,完全按照您的教诲,日日吃斋念佛礼敬佛祖。那些银子全都拿来给佛祖修缮金身了,弟子不敢枉花一文。可从古至今,哪里听说过捐给佛祖的香火钱,还有被追讨回去的?他们这是明抢啊!” 明抢?萧锐心中冷笑,你们诓骗百姓捐赠的时候,难道不是明抢吗? 萧锐朗声问道:“方丈,这是你的亲传弟子?他骗人的那一套,都是你教的?” 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和讥讽。 空心和尚愤怒道:“你这魔头,都是你撺掇的,我们没有骗人。礼敬佛祖,佛祖会保佑世人的。” 不等萧锐反驳,旁边刘晋元就忍不住上前一脚踹倒这货,被两边衙役赶忙拉住。 “你这恶僧,事到如今还在嘴硬坑骗?家父如果不是误信了你的鬼话,能耽搁了治疗撒手人寰吗?佛祖?我呸的佛祖,只见他不停敛财,没见他救过一个人。” “愚昧的凡人,佛祖大慈悲之心,岂是你们这群人能懂的?自己作孽遭了报应,你们就是求佛祖救赎也不可能。死后只能下地狱!”空心和尚愤恨的回应着。 大兴善寺的方丈元慧一掌拍晕了这个疯魔的弟子,“空心佛心已乱,入了魔道,各位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萧锐笑了,“哦?方丈,这么说,空心和尚的言行,不是你教的?那圆灯寺、善莲寺这些寺院,全都仿照你大兴善寺的平安香,大肆收取香火钱是怎么回事?你不承认佛祖能渡人吗?” 长安县令连忙补刀说道:“什么?佛祖不能渡人?那平安香怎么保平安?岂不是骗人的?” 场面哄乱起来。 老方丈镇定的摆手按住众人,朗声说道:“侯爷,佛祖当然是存在的。佛经佛法也无一句虚言。虔诚礼佛自然会受到庇护保佑。” 书生刘晋元愤怒反驳道:“大家别听他瞎说啊,家父一生虔诚礼佛,生病了,将全部家产都捐出去给佛祖修金身,佛祖的庇佑在哪里?还说什么佛祖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全都是骗人的,不要信他的鬼话。” 老僧摇头道:“刘施主,令尊寿元尽了,今生积德、最后捐献全部财产,所有功德全都报应在下一世。他已然脱离苦海,去往西方极乐,永享仙福了,从此大逍遥大自在。这是最令人羡慕的。” 听听,听听,又是这一套?不单单刘晋元,其他受害人也纷纷站出来反驳,人死的来世,谁说的清楚?用这个骗人,行不通。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虚弱却又响亮的声音,从人群后方响起,“敢问方丈,佛祖真的是普度世人的慈悲之神吗?” 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是一个软轿,上面抬着的是尚在养伤的宰相杜如晦。 皇帝李二和房玄龄慌了,克明怎么来了?身体还没好,刚脱离危险,不是应该静养的吗? 萧锐已经起身迎了上去,“杜相,你怎么?谁带你过来的?这里的事我能够应对,你这样很危险。” 杜如晦紧紧抓住萧锐的手,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歉意的说道:“那两个逆子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对不住了藏锋。听说今日你要独斗佛门,我岂能不来?说起来,这大兴善寺跟我还有一段因果未了呢。” 大兴善寺的主持连忙跑出来说道:“杜相,令郎可是来还了愿的。你能醒过来,是令郎在佛祖面前烧了平安香,佛祖保佑你醒来的,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帮这恶人呀。” 杜如晦笑了,没有跟此人饶舌,而是盯着大兴善寺的老方丈逼问道:“方丈,您还没回答杜某刚才的问题呢。佛祖真的是普度世人的慈悲之神吗?” 房玄龄笑了,小声对皇帝说道:“陛下,有好戏看了。克明是纵横派传人,亲自下场跟这群和尚辩过,呵呵,一定非常精彩。” 李二也笑了,“朕非常期待。” 第二百零七章 出现一位名人 佛祖是神吗?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这还用说?肯定是呀!大街上随便拉过一个路人都知道,佛祖就是神呀,要不然天天那么多人去拜佛祖?不是神,人们拜什么? 可为什么大兴善寺的方丈却眉头紧皱,仿佛陷入了无边的困惑当中? 佛祖是神,这是普通人的看法。真正修佛的人,如果也认为佛祖是神,那就是还未入门。老方丈是佛法精深之辈,他当然知道佛祖不是神,佛法是一种修行之法。 如果此时对面是道门来论道辩经的,那老方丈有一万种答案应对。 可现在不行,不是因为面对的是宰相杜如晦,而是众目睽睽之下,几乎全城的百姓都来了。百姓们是无知愚昧的,跟他们讲佛法是什么,他们可没耐心认真的听。也不会思考,更不会有心情来理论。 这就是杜如晦的高明之处了。杜如晦曾跟萧锐论辩过,佛祖不是神,只是一个修为有成的凡人,传下可修行之法的佛法,是一个圣贤、智者。却不是那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掌控一切的神。 此时他这个问题,绝对是诛心之辩。 因为佛门需要佛祖是神,是受人膜拜信仰的偶像。否则的话,你大兴善寺的平安香怎么解释?各个佛寺的香火钱怎么解释? 人们来寺庙烧香拜佛,可不是为了来学习佛法的,谁不是求得神仙保佑,要么祛病消灾,要么求子求财。你不是神仙的话,就做不到这些事情,跟我一样的凡人,我拜你?想什么呢?我啐你一口唾沫。 所以此时此刻,老方丈不敢说实话,不敢承认佛祖不是神。 可他如果说佛祖是神,后面杜如晦肯定还有安排。关于佛的一切,都是需要用佛法修持来自圆其说的,问题是佛法修持不是修神,而是指导人自身修行境界的。从来没有证据说佛是神。 佛经里有个经典的典故:佛手指月。意思就是,我佛告诉你月亮在那里,给你指明了方向。可愚昧的百姓却全都看向了佛的手指,唯独不去看月。佛经和佛也一样,佛经、佛法就如同指月的手指,佛就是那月。一切佛经佛法,全都是在指导修行的方向,而不是在告诉你佛是什么。 那为什么百姓却坚信佛是神呢?佛门的宣传?没错,佛门的宣传。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佛是神,但也没有证据证明佛不是神呀!这么宣传,不是佛祖需要,而是佛门需要,佛寺需要,生存需要。 佛祖传法,只需要有弟子一二人持法修行即可,或者丢出三两本真经有人看就行。可没说一定要修建高屋庙宇、金身泥塑。这些全都是佛法修行不够的愚昧之人搞出来的,可不是佛祖教的。 事实上,佛有诸多手段神通,远超常人的理解,这在凡人眼中可不就是神吗?所以佛门会用这些神通去佐证,于是百姓就信了,去膜拜。 是在膜拜神灵吗?不,其实是膜拜大神通者,膜拜比自己强者。倘若有这么一个,比自己强太多的大神通者、能做到许多常人做不到之事的人,在百姓心中,这样的一个人就是神的话,那姑且算是膜拜神灵吧。 可他们却忘记了,这些大神通者,也是凡人一步步修行出来的,本质还是人,不是其他种族。 正如佛经所言:何欺自性?本自具足。 心学王圣也说过:圣人之道,吾性自足,不假外求。 修行之路、成功之路,全都在自己心中,在自己身上,人人皆有觉性,可又有几个真正能觉醒自己的觉性?大多数人都是愚昧的,不,应该说是懒惰的。一生都在喊着:有一个救世主来拯救自己该多好? 有人念佛、有人求上天、有人求山神土地、有人求国家政府,呵呵其实都一个意思,就是盼着有人能给他当家做主,解决困难。 可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只有自己才能做得了自己的主。整天盼着别人来救自己,你自己在干嘛?为什么不自己救自己呢? 后世有句口号,人民当家做主,从此以后站起来了!可才站起来多久?似乎又跪下了。 为什么?抬眼看看社会上,还是铺天盖地喊着国家为我做主,政府帮我们伸冤,惩处贪官、惩治奸商…… 不是说人民当家做主了吗?那这个国家的主人是谁? 所有人都会说:人民呀! 那你是谁? 我?我是普通老百姓,无权无势最弱小的老百姓。 呵呵……你看,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就是人民。 所以呀,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什么指鹿为马、骆驼祥子、茶馆、孔乙己、皇帝的新装之类的事情,到21世纪又怎样?不还是遍地都在发生吗?也许这个世界从未变过。 往后百年或者几百年,如果再发生什么百年耻辱之类的,一点也不意外,自己跪下的,活该被人欺负。 书归正传:一个问题就被问倒了?那还怎么保住寺院?老方丈是老糊涂了吗?一直站着保持沉默,没看到周围百姓都开始指指点点了吗? 于是有个年轻的僧人豁然站了出来,大声说道:“佛祖当然是神!” 老方丈回头喝止道:“玄奘,退下!” 玄奘?是那位玄奘吗?萧锐好奇的打量着那年轻僧人,身形清瘦,双目有神,面容俊朗,该不会真的碰到名人了吧? 萧锐却摆手打着圆场,“大师,既然这位大师要说话,那就让他说嘛,本侯也想看看,大兴善寺的未来一代是怎样的。难道说,大师对自己教的徒弟不自信?还是对大兴善寺传的佛法不自信?” 老方丈解释道:“玄奘不是老僧的弟子,他是五台山过来的云游僧,之前在大总持寺挂单修习,前日才过来大兴善寺挂单的。” 萧锐笑了:“无妨,只要是佛门弟子,都有资格代替佛门回答问题。玄奘大师,你给大家解释一下,佛祖是神吗?” 老方丈被拦下,玄奘血气方刚,可忍不了佛门被欺压至此,自信以自己辩经的水平,回答这个问题绝对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缓步走到中间,双掌合十对着周围所有人行礼,然后玄奘朗声说道:“佛祖是神,曾以慈悲之心发下四十八大宏愿,誓要度尽世间一切苦厄,造就无上净土佛国。” 杜如晦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了他这个回答,玄奘心中暗喜。 可下一秒,杜如晦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既然佛是神,那就是说,世人遇到灾厄苦难,可以求拜佛祖获得庇佑?” 玄奘脱口而出,“当然!” “玄奘住口!”老方丈已经不淡定了,急忙喝止。 第二百零八章 小长乐很生气 人群中,一个布衣打扮的中年人,正抱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认真观看着。 看到老方丈开口,小女孩不满的对中年人说道:“师父,那老光头和尚怎么这样呢?让他说,他一直闭口不答。白白等这么久,现在别人要回答,他又不让。他怎么这么坏?要不我去用药粉把他也放倒吧。” 中年人:…… 这两位不是别人,正是缠着要来看热闹的小长乐师徒。葛丹道长是真的宠溺徒弟,脱下一身名贵道袍,换上一身平民粗布衣服混进了人群,全程抱着弟子,要不然小长乐的个头,怎么看得见? “我的小祖宗,快别说话了。你一个小女娃家家的,整天用毒药放倒人?为师教你是学医的,不是用毒的。再胡说八道,我就收了你的保命药粉。” 小长乐吐了吐舌头,连忙撒娇认错。转头气鼓鼓的盯着那老方丈。 场中的杜如晦笑了,“老方丈,既然你不让他回答,那你来回答也一样的。佛祖既然是神,发宏愿要度尽一切苦厄,救助众生。那百姓求助的时候,佛祖会怎么说呢?” 老方丈骑虎难下,只能亲自回答:“阿弥陀佛,佛渡有缘人,佛祖会指点世人脱离苦厄。” 这时书生刘晋元反驳道:“老和尚强词夺理,刚才你们还说佛度世间一切人,此时又变成了有缘人?那世间无缘之人呢?佛就不管了吗?既然是这样,那就别发什么宏愿了。有缘无缘,还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呸!真虚伪。” 四周百姓纷纷出言附和,“没错,你们到底谁说了算呀?” 杜如晦挥手按下喧闹众人,对着老方丈发问道:“大师,您不是也承认佛祖是神吗?为何世人拜神求助的时候,神不使用神通直接救人,而仅仅是指点?” 不等老和尚解释,杜如晦接着说道:“既然已经愿意帮助来求助之人了,何苦再拐弯抹角?对于无所不能的神来说,大概就是挥挥手的小事。” 老方丈沉声道:“佛祖是为了考验世人,心不诚者不得救。” 哦…… 杜如晦拉了一个长音,“照你这么说,佛祖也是看人下菜碟嘛。不是有求必应。什么心诚不诚的,谁说了算呢?佛祖说了算?那又是对谁心诚?” “虔诚的信奉佛祖,成为佛祖最忠实的信徒,这样才是心诚,这样的人才能受到庇护?” “哈哈哈哈,如果是这样,那就别提什么佛祖这位神灵多么伟大了,他也是个结党营私,只管自己人的虚伪之神罢了。什么救世的慈悲之心?” 你…… “杜相,老僧敬你是朝廷宰相,身居高位,言行要谨慎,请不要冒犯佛祖。” 杜如晦摆手说道:“不用这么客气,今日杜某以私人身份来的,只代表本人,不代表朝廷。” 老方丈厉声说道:“佛祖普度世人之心,岂是凡俗能够体会?设下考验,不过是点醒愚昧众生,助其自悟而已,并不是区分高下。” 杜如晦脸色拉了下来,语气冰冷的质问道:“所以,你们就让一个几岁孩童,跪在那金身泥塑前面,叩首万遍?这就是佛祖的慈悲?这就是所谓的考验?” “老和尚,你怎么不叩首万遍试试呢?” “莫说叩首万遍,就是叩首百遍都不容易,一个孩子能孤身一人跑到这里求助,已足以证明他的孝心至诚可贵了。你们倒好,叩首万遍?先不说救不救的下孩子的母亲,恐怕不等人家母亲得救,孩子就先没命了吧。这就是佛祖的慈悲?” 一通话说出来,杜如晦大觉酣畅淋漓,出了一口恶气。 四周百姓无不拍手叫好,咒骂僧人和佛祖虚伪。就连许多笃信佛祖的人,此时也陷入了反思。 大兴善寺的主持站出来喊道:“可是最终佛祖显灵了,那孩子的母亲得救了,这是事实!” 是啊,我们也听说了,佛祖显灵,那孩子的母亲确实得救了。这边的佛门信徒纷纷跟着附和。 这时萧锐开口了,“诸位,真的的佛祖显灵吗?万年县何在?人带来了吗?” 万年县令立刻站了起来,“回禀侯爷,人带来了,一切也都查清楚了。带人。” 人群散开一条路,那小男孩、他的街坊邻居们、还有几个衙役抬着男孩重病的母亲,全都走了进来。 “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万年县指着其中领头的乞丐说道:“将你那天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吧。” 那乞丐点了点头:“我是狗儿的对面邻居,那天我没讨到饭,饿昏在自己的窝棚里。半夜迷迷糊糊醒来,躺在窝棚里看到对面狗儿家来了几个和尚,趁着月光我看清了为首之人是个须发皆白,眉毛很长的老僧。他给狗儿他娘把脉看病,最后还喂了一颗药丸下去。没过几天,狗儿娘的病就轻了。” 什么???不是说佛祖显灵吗?怎么会是一个人把脉救的呢?百姓们哄乱起来。 年轻和尚玄奘朗声道:“那是佛祖化身救人,佛祖救人不图回报,常常身化万千,于不经意间出手。” 万年县笑了,指着那证人说道:“你既然见到了那人的真面目,那你瞧瞧,在场的和尚里,可有那人?” 乞丐证人围着大兴善寺的人转了两圈,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惊喜的喊道:“就是他,就是那个长眉毛的老和尚,我敢肯定那晚就是他。” 萧锐笑了,“这位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是你那天晚上出手救了狗儿的娘吗?” 老僧是寺中精通医术、寿命最长、德高望重的耆宿,此时满面疾苦,沉默片刻,长叹一声:“不错,确实是老僧受方丈之命出手的。” 什么???竟然是寺中和尚做的?那他们为什么说是佛祖显灵? 这不明摆着吗?他们骗人了,假托佛祖之名,让那孩子磕头几天,实则是自己暗中派人帮忙,最后说是佛祖显灵。 这么说他们也是在做好事呀。 ……两边清醒的观众,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此人,喂,你搞搞清楚好不好,现在不是说好事坏事的时候,这件事足以证明,好像没有佛祖呀,他们在骗人!什么佛祖显灵,都是他们搞的鬼。 被担架抬着的重病妇人咳嗽几声开口了,“狗儿,去给那位大师磕头。我们终于知道救命恩人是谁了,做人要知恩图报。” 单纯的小男孩依言走到了长眉老僧面前,双膝跪地,诚恳的扣头,“谢谢您救了我娘的性命,狗儿以后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长眉老僧面色难看又纠结,仿佛在做着极大的心理斗争,片刻之后,他咬牙弯腰扶起了男孩儿,惭愧的说道:“孩子,你不用谢我。其实你母亲她……” “长眉师兄!不可……”老方丈再次开口打断。 旁观的小长乐真的生气了,挣扎着要从师父怀里下来,被葛丹道长死死按住。 第二百零九章 讨债的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长眉老僧终究受不了内心的煎熬,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师弟,出家人不打诳语,也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才有今日之祸。” “当日,老僧受方丈之命,去暗中救治这位女施主。但经过把脉才发现,她已经病入骨髓,不足三日之命了。可为了维护大兴善寺的声誉,老僧给她喂了一颗西方秘传、大兴善寺独有的舍利金丹。能给她续命一个月。” 哗……全场哗然,这可是当事人亲口承认的 说到这里,老僧蹲下来,歉意的说道:“孩子,老衲无能,救不了你的母亲,她最多还有二十天可活。” 什么???小男孩犹如晴天霹雳,惊慌失措的往母亲身边跑。 那妇人却神色淡定,似乎早已看开了生死,搂着哭泣的儿子说道:“狗儿,娘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确实活不了多久了。不要难过,人早晚都要死的,娘也早晚都要离你而去。” 小男孩愤怒的指着大兴善寺的主持吼道:“骗人,你们全是骗子。你不是说,只要给磕头一万个,嘴里念咒,就能救回我娘吗?你们全是骗子,坏人……呜呜,娘,我不要你死,狗儿不能没有你……” 其声悲惨,其情可悯,百姓们纷纷被孩子的哀伤感染,同时一股怨气在人群中积聚,更昭示了大兴善寺此事之恶。 旁观的萧瑀对萧钺说道:“这么可怜一对儿母子,你兄长知道吗?他不是神医吗?让他出手救人。” 萧钺语气低沉道:“爹,兄长一片济世仁心,早就暗中诊断过了。比那老僧还早。如果不是束手无策,也轮不到大兴善寺的和尚在这里假慈悲装好人。” 萧瑀沉默了。此时此刻,二儿子说大兴善寺假慈悲,他也没有训斥反驳,仿佛没有听到一样,脑海中却陷入了深思。 人群中,李二和房玄龄也十分同情,李二更是自责道:“在朕的长安城,竟然还有这般人间惨剧,还有治下百姓饿昏过去,朕之失也。” 小长乐同情的说道:“师父,他好可怜呀,我们救救他娘亲好不好?给她吃一颗上清金丹吧。” 噗…… 葛丹道长真想吐血,你以为上清金丹是大白菜吗?这傻孩子,太大方了。 不过,他也欣慰这个弟子的好心肠,看着场中哭泣无助的男孩儿,葛丹道长叹息道:“晚了。医术终究是有限的,救不了这种必死的病人。不是为师舍不得一颗金丹。只是,那金丹已经无用了。我虽然不知道那佛门的舍利金丹是什么,但想来跟我们上清金丹差不多。只能续命,不能救命。多服也无用了。” 小长乐趴在师父肩头呜呜哭了起来。 “孩子,别哭了,你要是累了咱们就回去吧。大兴善寺今日已经败了。原来道门这些年只顾着跟佛门论道比高下了,你姐夫这是釜底抽薪之术,不论道,直接从信仰下手。唉……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看来我们都老了。” 葛道长在这感怀呢,怀里小长乐眼泪一抹,撅着小嘴埋怨道:“我不累,我只是委屈,师父小气,连个金丹都不舍给人家。” 我这……葛丹道长差点被扭伤老腰,真想把这个逆徒扔出去不要了。 孩子的母亲是位明事理的,强撑着身体,帮孩子擦拭去眼泪,“狗儿,不管是不是佛祖显灵,也不管娘能不能治好。都是人家那位大师帮忙,要不然,娘已经死好几天了,也不能再陪你这一个月。做人要讲良心,不要怨恨人家,去给恩人磕头赔不是。” 狗儿孝顺的点了点头,走到长眉老僧面前,再次跪倒磕头。羞得长眉老僧掩面逃离,不敢再面对这个纯真的孩童。 这时,大兴善寺的方丈朗声道:“阿弥陀佛,佛祖慈悲为怀,却不会亲自出手。此子因缘分来到大兴善寺,于是才有了我等出手给他母亲续命。冥冥之中都是定数,这就是佛祖渡人救世的方法。尔等不能因为女施主病痛没痊愈,就怪我们没尽力,就埋怨佛祖不慈悲。若佛祖不慈悲,恐怕这位女施主今日就出现不到这里。” 萧锐忍不住啐了一口脏话,“扯淡呢!慈悲?我看是假慈悲才对。” 说着,对长安县令使了一个眼色。 长安县令站起来,招呼下属带人,又是一批人带了上来,这次有穷有富,有布衣有锦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各位,把你们的遭遇都说一说吧。” 一位年轻的书生站了出来,“家母染疾,晚生到青龙寺烧香祈福,里面的和尚告诉我,想要祈福祛病,就要心诚礼佛。最虔诚的礼佛,应该是从这里,三步一磕头,五步一拜的去佛门圣地五台山。” 什么???五台山?从长安城到山西五台山?三步一叩五步一拜?那猴年马月才能到?这不坑人吗?真的假的?许多不信佛的哗然起来。 那书生愤怒道:“当时晚生一时糊涂,听信了这话。可刚出行了七天,还没走到渭南境内,就被亲属追上,说我母亲病危了。” “最后还是亲戚帮忙请了大夫给治好的。一个小小的伤寒,被那和尚坑骗我去五台山,差点误了大事,将家母小病拖成了重病,现在想想晚生还冷汗直流。” 长安县令挥了挥手,“下一个。” 一名老汉嚎啕大哭的走了上来,长安县令劝道:“郑老汉,等会儿再哭,说事情。” “老汉苦啊,我郑家三代单传,到我这一辈,虽然早早娶妻,但却连个苗儿都没有。听说拜观音庙能求子,老汉带夫人年年去,月月拜。终于五年前我家婆娘给生了个大胖小子,我给取名郑根儿。” “老来得子,我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去年根儿生病,我去观音庙祈福,和尚说让我凑钱去大兴善寺求一根平安香,保准安然无恙。可一根十两黄金的平安香,把老汉卖了也买不起啊。” “最后我倾尽一切,借遍了亲友,终于凑齐,排队好几天购到一根平安香,就在这间大雄宝殿烧给了那个金身佛祖。” “谁成想,没过几天,我那根儿、根儿他就没了呀。我想去找大兴善寺理论,却被他们赶了出来,门都进不去。” “过路的一位游方郎中说,我那儿子本来是小病,吃两副药就好,就是因为耽搁太久才死的。” “婆娘疯了,我也不想活了,可亲友都劝我,仇还没报,怎么能死?我到处跟人说大兴善寺是骗人的,可没人信我,全都当我是疯子,呜呜……我可怜的根儿呀……” 众人听得一阵唏嘘,原来,大兴善寺还有这一桩孽债?真是伪善。 长安县令心中一叹,老汉只为仇恨活着,此时此刻虽然讲清楚了事情原委,但多日的精神折磨,确实有些疯言疯语了。 “来人,带下去好生照顾。下一位。” 一名妇人走了出来,“我也是去观音庙求子的……” 忍无可忍的大兴善寺方丈喝止道:“够了!冠军侯,不知道你安排这些人是什么意思?故意抹黑佛门吗?” 第二百一十章 我滴个神啊 萧锐笑了,“抹黑?你佛门如果不藏污纳垢,真的是光明正大,谁能够抹黑?人必自侮,而后人辱之。长安县,念给百姓们听。” 长安县令拿出厚厚一本册子,从第一页开始念,“武德四年七月,城西许伯诚之妻重病,因被善莲寺和尚坑骗,贻误了救治时间,最终许妻身死。武德四年九月,城南郭开夫妇去观音庙求子,次日郭妻无故自杀……” 一桩桩一件件,听到全场百姓鸦雀无声,大兴善寺的和尚全都闭目念经,不敢抬头。老方丈一脸沟壑,看不出喜怒,仿佛没听到一样。年轻的玄奘和尚愤愤不平,认为这是萧锐在故意泼脏水给佛门。 足足半个时辰,长安县终于念完了手中的册子,最后做了一句解释:“以上每一桩每一件,全都是经过查证的记录的,能够找到证人的证实的。还有比这册子记录多几倍的案子,因为拿不出实质证据而无法记录的,但今日这些受害人全都到场了。” “本县不想发表个人观点,但能够在此,以长安县令的身份,为手中这本册子记录的所有案件,做个证明,无一错漏,全是真的。” 百姓们以后愤怒了,红了双眼,不知是谁喊了句,“可恶的和尚们,让他们偿命!偿命……” 山呼海啸般的民怨,不光震得一众和尚摇摇欲倒,就是那些维护他们的佛门信徒,此时也有些害怕的往后挪步。 玄奘和尚嘶喊着:“这是污蔑,这是泼脏水……” 可他的声音太小了,跟十数万百姓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直接被淹没在民怨声中。 皇帝李二脸色铁青,因为是伪装成百姓,所以此时愤怒的也跟着百姓们一起举起了拳头,大声喊着偿命……看呆了旁边陪着的宰相房玄龄,心说陛下都喊了,我是不是也该跟上? 此时此刻,萧瑀已经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萧钺小声劝道:“父亲,要不我们回去吧?别气坏了您的身子。” 萧瑀瞪了一眼,脾气死硬道:“不,就坐在这里,看到最后。” 儿子萧钺是怕老爹被气死,但此时此刻,萧瑀心中真的是在为大儿子萧锐生气吗? 只见萧锐走到中间,举起双手,按下山呼海啸的百姓,人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萧锐冷笑的看着嗓子喊沙哑的玄奘,“小和尚,你说我泼脏水污蔑佛门?呵呵,本侯没那个闲功夫。” “一开始本侯就说了,今日是做个见证者、和事佬。是百姓和佛门的恩怨,佛门作孽太多,惹来众怒,百姓要打造了你们的寺庙,跟本侯什么关系?” “现在,你还认为你的佛祖是大慈悲吗?” 玄奘坚信道:“佛祖的慈悲大爱,不是你能想象的。”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好,既然这样,那我出个题考考你。” 说着,伸手随机指向了人群中一对儿看热闹的父子,“比如这个孩子,你说是佛祖对他的爱深,还是孩子身边的父亲爱的深?” 玄奘脱口而出,“当然是佛祖!” 萧锐脸色拉了下来,“小和尚,说话要负责任。出家人不争勇斗狠,不打诳语。连真话都不敢说的人,本侯就懒得跟他讲道理了。挨了打别怪我没照顾你。” 萧锐转身要坐回去。 玄奘慌了,吞吞吐吐道:“小僧错了,是这孩子的父亲更爱他。不不不,佛祖对孩子的爱,应该是跟父爱一样的,同等的伟大。” “行,就照你说的,同等的伟大。”萧锐点头不计较,“那如果这孩子病了,佛祖会怎么帮他?是挥挥手就治好吗?” 玄奘白了一眼,不满的说道:“不会,佛祖会指引人来救他。或者指引他自救。佛门有药师净琉璃咒,常念可以祛病。” “哦……好神奇的手段呀。”萧锐故作惊呼,似乎带有嘲讽的语气,然后对着那对父子招了招手。 “这位老哥,问你一个问题。” “不敢不敢,在下一介贱商,不敢跟侯爷称老哥。” 萧锐笑道:“哪里的话?长者为兄。再过不久,我的孩子就出世了,令郎却已经这么大了,您当得起一声老哥。敢问老哥,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假如令郎生病了,您会怎么做?” 男子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是带他去看大夫。谁也不想孩子生病受苦。我可不会相信这群和尚说的什么拜佛念咒。” 围观众人哈哈大笑。 萧锐回头看向了玄奘,“小和尚,听到了没有。你说的是佛祖的爱,人家这才是父爱。” 玄奘沉默不语,面上还是不服气。 萧锐接着向男子问道:“老哥,如果有两个方子,一个贵、一个便宜,贵的一天能治好,便宜的五天能治好。你给孩子用哪个?” 男子再次毫不犹豫的说:“当然用好的。一天就能治好,为什么要五天?可以少受四天罪呢。” “您这是有钱,换做您一贫如洗,贵的方子可能要去借钱看病呢?”萧锐考校道。 男子犹豫了一下,认真说道:“那我还是选贵的。能让儿子少受罪,我多辛苦一下还债就是了。莫说一天,我一刻钟的病都不想让他得。莫说是出去借钱,如果能换我孩子平平安安,把我命给了都行。” 众人再次哄堂大笑,这位说的太实在了。 旁边的男孩拉着父亲的衣衫哀求道:“爹,我不要你没命,我不想没有爹。” 所有人都沉默了,笑声止住了,此时此刻大家才明白、才听懂冠军侯这个例子是在说什么?这才是真正的爱。 跟这个一比,佛祖的爱?呵呵,真想说一句,去你的吧! 玄奘和尚是个有慧根的,他也听懂了,此时他陷入了沉思,似乎有一种东西,跟自己从小学的佛理不太一样呀。(ps:模仿取材自印度阿米尔汗经典电影《我滴个神啊》,个人觉得:佛是一种理论修为的境界,而不是某位神灵偶像。有宗教信仰者勿喷,你我只是个人选择不同,在此不做争辩。) “好耶,还是姐夫厉害,说的光头和尚没话说了。”小长乐热情的欢呼着。 葛丹道长换了个手,甩甩酸了的胳膊,好奇问道:“你小小年纪能听得懂这种禅机论道?” 小长乐:“听不懂呀!” “那你欢呼什么?” “我姐夫赢了呀。你看大家都在欢呼。” 葛道长:…… 萧锐热情的送走了举例子的父子二人,然后回过头来拍了拍玄奘的肩膀,“小和尚,看懂了吗?如果真像你说的,佛祖的爱,和父爱一样伟大深沉。那佛祖就该挥一挥手,马上治好自己的孩子。而不是让孩子叩首万遍、念什么咒语,或者是等着什么缘分指引的故弄玄虚。可是你说的,佛祖是无所不能的慈悲之神。” “此时此刻,莫说佛祖是神了,即便他是个普通人,如果真的有慈悲爱人之心,该做的就应该跟这位父亲一样,带孩子去求医看病,而不是让他去磕头念咒。” 玄奘眉头皱的更深了,似乎欲言又止,好像找不出什么话来驳倒萧锐。 萧锐笑了,“那么现在回到刚才杜相的问题:佛祖是神吗?” 玄奘想答,可他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开口无声? 挣扎了良久,玄奘终于想到一点,“那佛祖显灵的神迹你作何解释?佛门确实有许多大神通者。” 第二百一十一章 是佛法还是魔法? 什么是神通? 面对玄奘的问题,许多百姓都在向两边看,窃窃私语着,看有没有人知道的,帮忙解惑一下。可除了修佛的人,普通老百姓是不知道的。 萧锐笑了,“你是指佛门六神通吗?” 玄奘惊讶道:“您也知道六神通?难道侯爷也是修佛之人?” 萧锐摆了摆手:“本侯不修佛。只是有所了解罢了。” 围观百姓全都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的等着萧锐揭秘。 萧锐朗声道:“佛门六神通者:(一)天眼通,能照见三界六道众生的生死苦乐之相,及照见世间一切之形色,无有障碍。(二)天耳通,能听闻三界六道众生苦乐忧喜之语言,及听闻世间一切之音声,无有障碍。(三)他心通,能知三界六道众生心中所思所想之事。(四)宿命通,又作宿住通,能知自身及三界六道众生之百千万世宿命及所作之事。(五)神足通,又作身通、身如意通、神境通。即自由无碍,随心所欲现身之能力。(六)漏尽通,断尽一切三界见思惑,不受三界生死,而得漏尽神通之力。” 嘶……这么厉害?原来这就是神通呀,嗨,不就是老天爷呼风唤雨的法术吗? 也有人听得晕头转向,只知道听起来很厉害,但一句没听懂。 大兴善寺的诸多长老都明白,萧锐是做足了准备来的。主持小声的对方丈说道:“方丈师兄,您不是证得了宿命通吗?可能看破萧锐的未来什么下场?” 老方丈摇头叹道:“不能。此人未来一片模糊,似乎被云雾遮挡无法明断。异数、异数啊!” 萧锐能听到一群老僧的窃窃私语,嘴角微微弯起,对着玄奘抛出了一个反问:“小和尚,你是为了获得这些神通而修的佛?” 玄奘重重点头,“不错,若能修得其中一项神通,就能证得无上果位,方才算佛法有成。”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和尚,如果他日你修成了这些神通,然后呢?拿来干什么?” 玄奘脱口而出,“当然是普度众生,帮助世人。” 萧锐反驳道:“我觉得不是。普度众生、帮助世人,有心即可。不需要这么大能耐,你一路走一路行,遇到别人需要帮助,直接伸手出力就可以了。” 玄奘反驳道:“可是有了神通,我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萧锐摇头,“可你未必一定能修成神通,倘若你一生都修不成,岂不是一件好事都没做?” “不会的,我一定能修成。”玄奘像个初出茅庐、血气方刚的小子一样,分毫不让。 “行,等你胡子白了才修成,没做几件好事就老死了。还不如你从现在就走出去做好事,积累一生也是功德无量。”萧锐摆了摆手,懒得跟他计较。 可这样的回答和敷衍,让玄奘更加受伤,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被补刀了? 看到玄奘郁闷而涨红的脸,萧锐改口说道:“好了好了,就算你明天就修成了佛门六神通。可我觉得,你未必会去做善事。” 玄奘不满道:“侯爷,玄奘一心向佛,此生发愿救助世人,绝不会作恶。您不可以小人之心猜测小僧。” “万一呢?现在的你,没有获得神通的时候侃侃而谈,可获得了神通,你还是你吗?那时的你,可未必能不忘初心。人心是最容易变的。难道说,你修得了佛门六通,你就脱离了三界六道,不再是人,而是长生不死的神明?” 玄奘冷声道:“小僧当然还是人,修成神通也只是有大神通的凡人。但我佛传法修行,没有大慈悲之心,是修不成神通的。” 那可未必!世间从不缺天赋异禀之人。 萧锐随机朝着人群中指出一人,“喂,这位兄台,你想不想有佛门的六神通?” 那人也是个大大咧咧的,当即举手喊道:“我想,别说六神通,就是有一种我就知足了。” 萧锐接茬问道:“那如果有一种,那你最想有哪一种?” 那人思考了一下,朝着旁边的人问道:“喂,刚才我只顾看热闹了,都有哪几种?” ……众人哄堂大笑。 旁边有替他着急的连忙喊道:“傻瓜,当然是要那什么天耳通,可以听到很多小秘密。” 再旁边的人连忙反对说:“不对不对,应该要天眼通,可以偷看隔壁王寡妇洗澡……” 什么?你这厮竟然想偷看寡妇洗澡?真特么坏! “我不是,我没……我是说假如……”那人吓得钻进人群往外挤。 长安县令和万年县令对视一眼,“喂,这人是归你治下还是我治下?派人去查查。” 这时最初被提问之人也搞清楚了什么是佛门六通,举着手喊道:“我要神足通。可以随时想去找王寡妇都可以。” 噗……所有人都惊呆了,刚才那货呢?听听,刚才什么偷听偷看都算什么?听这位的话茬,人家好像已经得手了。 万年县令苦笑道:“行了,不用去查刚才那货了。派人去找找王寡妇吧,官媒牵线给了这货。已经人尽皆知了,以后不用偷偷摸摸了。” “呸!伤风败俗,一个个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龌龊之事?佛门神通如果给了你等宵小,世上还不乱了套吗?”说话的是萧瑀,这位看了全场,虽然不再阻止儿子驳倒佛门,但以他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还是见不得这种大庭广众宣传劣迹的行为。 喧闹一阵,百姓们安静下来,等着萧锐开口,萧锐冲着老爹笑了笑,然后对玄奘说道:“听到了吗?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想法,有了神通去做善事的。不少人都想要神通,可他们想有了神通之后去满足私欲,去作恶不良。这样的话,神通还是神通吗?” 玄奘白了一眼,“哼,他们修不成的。”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知道他们修不成。但是,为了获得这种非凡的能力,他们会去效仿着修,修不成最好,万一修成了,可就是为祸世间的魔头。” “如果人人修佛法的目的都是这种追求神通能耐,呵呵,那同利欲熏心的追求功名利禄有什么区别?把人类都变成了利欲熏心之辈,为了私欲贪念而修行,那佛祖留下的修行之法,是佛法呢?还是魔道?” 你、我……你、你这是强词夺理!佛祖的本意是祛除人的贪念!玄奘气急,总是被这位冠军侯混淆概念。 第二百一十二章 神通不敌天数 萧锐环视四周,朝着百姓们喊道:“诸位,如果世上有一种法门,可以让人修成这些所谓的神通,但不是人人都能修成的,一万个人里面只能有一个,你们还愿不愿意学?” 出乎萧锐意料的是,所有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喊道:“愿意!” 额…… 愣了一下,萧锐这才想起,万里挑一的几率,你们还都要学? 不对,好像也没毛病。前世的彩票中奖概率更低,百万分之一,都那么多人追捧呢。 还有高考,号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一样是全民高考,所有家庭都在向孩子要成绩吗?可是最终上清华的也就那么点人。 人性啊,这好像类似什么幸存者偏差?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那个幸运儿?大家都看到了成功者,殊不知,其实都是普通人,都是那被刷下来的炮灰。 那又如何?飞蛾扑火,明知是死,不还是前赴后继? 众人这么热情的喊着要学佛法,此刻大兴善寺的和尚们有点心动了,不少人开始暗自窃喜,看看,百姓们这么追捧佛法,萧锐你没想到吧,看来今日没事了。 谁知萧锐沉默片刻,再次朝着所有人大喊问道:“那如果最后修成的人不是你们呢?一万人里面有一个这样的人,却不是各位。而且此人善恶难辨,你们想不想有这样的人在身边?” 所有人都沉默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显然,没人想有这样一个超凡的人高高在上。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不想! 很快,所有百姓纷纷喊着不想。大兴善寺的僧人们重新拉下了脸色。 “既然不想要这么一个人出现,那要这样的修炼之法作甚?修成的不是自己,诸位还要这佛法吗?” 围观群众纷纷摇头,如果修成的人不是我,我宁愿大家都是一样的普通人,不要这样的佛法。 萧锐笑了,不愿意看到有人比自己强,这同样是人性。 玄奘激动的反驳道:“冠军侯,你这是在取巧,在偷换概念!” 萧锐摆手示意所有人安静,然后回过头安静的对玄奘说道:“小和尚,你以求神通来修行,有害无益。你佛法太浅,却不知佛家不仅有六神通,后面还有半句——佛家忌神通。” 玄奘惊讶的看着萧锐,听这口气,怎么你一个外人,比我还了解佛法吗? 双手合十,认真的说道:“请指教。” 于是萧锐按照已经查阅好的资料,给玄奘说了下面这段《宝藏论》的解释,这些话就不是给四周百姓听的。 “神通者,一天眼、二天耳、三他心、四宿命、五神足。此虽名神通,然有究竟、不究竟二种:无漏尽通者,不究竟,终必退专,并有危险,颠狂成魔,堕大地狱;究竟者是漏尽通,以道为体而前五神通为用也。 佛家于漏尽通先下手:入世法为有漏,出世法为无漏。通于二者,概不染著,名曰漏尽。 修六通之法,必先明心地、开发觉慧,证得净空以为体,然后缘化万有,无心应物以为用。 智有三种,一真智,二内智,三外智。博览古今,通达俗事,外智也。割断烦恼,心意寂静,乃小乘所修,此内智也,以上两者都非究竟,故不名 真智者,圣凡不二,情见皆空,了解无物,体用如如,是名真智。此即道通。我人所修,道通为体,五神通为用:未得体而起用,必致堕落,必招后果,甚可畏也。” 一番佛理讲下来,能听懂者全都陷入了沉思。 听不懂者面面相觑,侯爷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我也没听懂。 小长乐小声跟师父问道:“师父,姐夫说了什么呀?你听懂了吗?为什么那和尚低头不说话,是姐夫训斥他吗?” 葛丹道长呵呵笑了,“你还太小,当然听不懂。这是一段论道禅机,没有一定修为的人可没这个见识。那小和尚真正被你姐夫说服了,自觉理亏的低下了头。说是被训斥,也不为过吧。今日才知萧锐修道才情,怪不得当初能说出那句佛本是道,这小子,天生就是修道的材料。” 小长乐赶忙捂住师父的嘴,“师父,你这句我听懂了,不许你带姐夫出家当道士,道士不能娶媳妇,我将来还要嫁给姐夫呢。” 噗……葛丹道长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你想嫁给他,你去问问那小子敢不敢娶?不想活了吧。 回过神来的玄奘对着萧锐恭敬一礼,“多谢施主今日指点,小僧着相了。今后不再追逐神通修行。” 转过身来,走到大兴善寺方丈面前合十行礼,“方丈,玄奘自觉佛法修为不足,愿走遍天下,修行渡人,论证佛法。叨扰多日,今日拜别。” 说完,念了声佛号,大步往外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萧锐喊道:“小和尚,你要往哪里去?” “出家人,四海为家,走到哪里是哪里。” 萧锐提醒道:“如果你要追寻佛法真谛,不如往西去吧,佛祖诞生的西方,或许有你想要的答案。” “多谢指教。”玄奘离开了长安城,从此踏上了西行之路。 直到此刻才有人反应过来,比如那能言善辩的书生刘晋元,“侯爷,您不是已经证明了佛祖不是神明吗?为何还要指点那和尚学那劳什子佛法?” 是啊,这么一说,其他百姓也有这个疑问。不是说佛法无用吗?你还指点那人追寻佛法? 萧锐看了远去的玄奘一眼,然后回头扫视过大兴善寺众僧,朗声说道:“各位都是佛祖传人,自愿青灯古佛侍奉佛祖,谁来给大家解释一下,佛祖既然不是神明,那佛祖是什么?” 没人开口,连擅长辩经的玄奘都败了,我们谁说的过这厮? 萧锐伸手指着老方丈说道:“老方丈,你法号元慧,又是修行有成的智者。别人答不上来,你应该能答吧?或者说,你应该是那个敢答的人。到了此刻,想必你已经看到了今日之事的结果,所以,跟大家交个底,说说实话吧。也算本侯给家父尽的一点孝心。” 萧锐后面这话,大家就听不懂了,唯独萧瑀听懂了,心中稍感欣慰,暗骂这逆子还不是不能要,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老方丈双手合十,神色悲苦的说道:“阿弥陀佛,唉,神通不敌天数啊,今日大兴善寺的劫难,也是因果报应,老衲罪孽深重,有负佛祖。其实,佛祖不是神明,也是一介凡人。” 什么???所有人都惊呼起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自我揭秘 承认了,和尚亲口承认了,佛祖不是神明,而是一介凡人?那我们整天对着寺中的金身佛像膜拜算什么?不是拜神,拜的什么?鬼吗? 原本拥护大兴善寺的信徒们也开始自我否定了,所有人都呆愣愣的看向老方丈。 如果说佛祖是一介凡人,后来寿终正寝原地坐化,那人死为鬼,后人树碑立传、泥塑金身的烧香祭拜,从追思亡者的角度来讲,说是拜鬼也不错。 就好比清明节给祖宗烧纸送钱,可不就是想着烧给祖宗,让他们在地下不缺钱花。所以就有了后来十分有趣的一个灵魂发问:如果说给祖宗烧纸送钱是事实,有用。那么我们现在挣不到钱,是不是因为我们前世的后人不孝,没有给我们烧呢? 书归正传:等到观众们停止了骚动,老方丈缓缓开口讲述起了佛门的历史:“相传佛祖是西方某个小国的太子,出身贵族却厌倦权利争斗,一心修行,后来在菩提树下顿悟,证道成佛,发愿以慈悲心度化世人。传下佛法,创立佛教,一生收徒无数。八十岁时仙逝。” “众弟子为了纪念佛祖,给他盖庙宇、塑金身,广传佛法,并将佛教发扬光大。” “佛教是东汉永平年间传入中原,西方两位高僧受朝廷邀请,以白马驮经书来到洛阳,立寺庙传佛法,也就是现在的洛阳白马寺。” “事实上佛祖就像我们中原的前人圣贤老子、孔子一样,都是普通人,是智者圣贤。传下的佛法也是正统的修行得道之法,罗汉、菩萨、佛,这些果位不是神位,而是修行境界。” “最开始大家只是为了追思纪念,后来渐渐的、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人说成了佛祖是无所不能的神灵,唉……” 一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愤怒的冲了出来,直接揪住老方丈的衣领喝问道:“老秃驴,照你这么说,我们每年给你们的香火钱,不是给了佛祖。那你们收我们那么多钱做什么?这不是骗钱吗?” 萧锐不认得这位,也不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因为是从佛门信徒里面冲出来的。看这形势,大概是信仰崩塌,当场倒戈了。 杜如晦笑了,朗声说道:“给佛祖的香火钱?佛祖都仙逝多少年了,用的了香火钱吗?大家捐的钱,全都让活人给花了。这诺大的庙宇、这金碧辉煌的大殿,这鎏金铜铸的佛像,还有这满院的和尚吃穿住用……” “没有各位的香火钱,他们不事生产,从不劳动,吃什么喝什么?钱给没给佛祖我不知道,但一定进了这帮人的肚子里。” 哗…… 杜如晦身为宰相,说话是极其有力度的,现在基本算是给下了定论。 大家都不是傻子,求神拜佛更多是因为恐惧自己被惩罚,可不是膜拜偶像。现在被揭穿了骗局,佛祖保佑不了世人,那我们还交钱作甚?分明就是被骗钱…… 日你妈,退钱! 随着大兴善寺方丈自我揭秘完毕,今日的事也就真正要结束了。佛门信仰崩塌,不仅大兴善寺,恐怕天下所有寺院都要遭殃了。 回过味来的百姓们,想起了自己今日真正的来意,萧锐笑着给长安县、万年县两位使了个眼色,可以开始走流程了。 流程?是官府的流程吗? 不,是前几天拆佛寺的流程。佛门激起了百姓的民怨,导致僧人被打,佛寺被拆,官府出面平息恩怨,清点数额,归还百姓损失……一套成熟的流程,今日参与的百姓更多了,许多人都是临阵倒戈的。 萧锐缓缓走到了父亲萧瑀身边,父子二人对视着,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被四周百姓的喧闹影响。 沉默片刻,萧锐开口道:“爹,孩儿不孝,给您道歉了。” 萧瑀白了一眼,训斥道:“下次有什么事好好说,看把你堂兄打的?一家人下手这么狠做什么?回去祠堂跪着给你四伯道歉。” 说完带着二儿子萧钺走了。一路上萧钺想笑又不敢笑。 看到萧锐目光转到自己身上,躺椅上断腿的萧齐有些胆怯的说道:“锐弟,别、别打了,哥哥知道错了,再也不信佛了,真的不信了……” 萧锐笑了,蹲下来温和的握住这位堂兄的手说道:“父亲说的对,堂兄,对不住,下手有点重了。一会儿回去我就去祠堂道歉。” “别别别,是为兄的糊涂,要不然还一直被这群秃驴蒙骗呢,锐弟、锐弟,你放我下来,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堂兄,你喊什么呢?此间事了,我送你回家呢。你都这样了,我不能再动手打你吧?咱们可以一家人。” 噗……这话我能信吗?你打断我腿的时候,想起是一家人了吗? 当所有百姓都一拥而上暴打和尚们的时候,混在人群的李二和房玄龄却悄悄退了出去,李二对房玄龄说道:“吩咐下去,将这帮僧众入狱,一定要审出那幕后黑手的具体证据。” 房玄龄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暴怒的百姓,“就是怕他们不禁打,万一被百姓们打死了……” 李二也回头看了一眼,冷哼道:“今日是大兴善寺,明日想必大总持寺也跑不了。” 懂了,大兴善寺的人是没救了,大总持寺的人一样有输送利益的勾结,先百姓一步拿下他们,一样是证据。 “咦?那是太史令傅奕吗?他也来了?为何不见他发言,好像一直在记录着什么。”李二看到了角落里,一个奋笔疾书的老者。 房玄龄思考了一下,突然笑了,“陛下,武德年间,太史令就上书灭佛,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奔走,看来今次,终于可以答应他了。” 李二点了点头,“回宫。” …… “你们能不能不要打他……”寺内后院,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死死护住长眉老僧。四周有几十个百姓团团围住。 有那认识的百姓劝道:“小狗儿,你让开,凡是这寺内的和尚全都该打,常年骗吃骗喝骗我们的钱,拿我们当傻子耍吗?” “对,虽说我大唐以孝治国,提倡尊老。但老和尚不一样,他是个骗子,这种人年纪越大,证明他骗的时间长,所以不能放过他。” 小男孩哭求道:“各位叔叔伯伯,他是我娘亲的救命恩人,娘说要知恩图报,狗儿给你们磕头了,你们放过他好不好?” 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们来晚了吗? 长眉老僧身体微颤,眼角含泪,拉过磕头的小狗儿说道:“孩子,多谢你的好意,今日果,昨日因,都是定数。诸位施主,请不要为难这个孩子,老衲给诸位一个交代。” 说完,伸出干瘦的手掌,一掌打在左边胸口,震断了心脉,嘴角立刻流出鲜血来。 看到这一幕,众人这才散去,“行,自我了断也好,看在狗儿的面上,少让你挨顿打。走。” 人群散去,狗儿怔怔的看着剩下一口气的长眉老僧,有点不知所措了,母亲让自己报恩,可这人好像不能活了呀。 老僧看着眼前纯真的男孩,伸手入怀,取出一本书册,和两颗蜡丸,塞进小男孩的怀里。 “孩子,这是佛门秘传,老僧毕生所修的菩提心法,若你长大能够读书识字,可以修习一下强身健体。这两颗是曾给你母亲救命的舍利金丹,不可让别人知道在你身上。你母亲已经吃过一颗,再吃也无用了,留给你自己日后保命吧。” 说完,闭目咽气。 “喂,你不要死呀……” 小男孩急忙呼喊,可喊了半天也无用,最后只能跪地磕了几个头。 两天后,酒馆被放倒的十三棍僧悠悠转醒,胖和尚僧满揉着有些发疼的后脑勺问道:“师叔,咱们这是怎么了?不是在吃饭吗?什么时候睡着了?而且这间禅房也太拥挤了些。” 老和尚昙宗神色凝重道:“我们着了人家的道儿了,全都被迷药放翻,现在敌我情况不明,都小心些。” 什么???我们中了迷药?什么时候的事?谁下的毒?师叔您修为高深,也挡不住吗?众人七嘴八舌。 老和尚狠狠瞪了一眼,心说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僧的脸这次丢尽了,你们行走江湖的少,中招情有可原,想我昙宗……唉! 胖和尚僧满郁闷道:“难怪我这后脑疼呢,原来是被人药倒了打的。” “打?没有吧,僧满师兄,我们好像都不疼呀,你身上也没见被打的痕迹。”其他人检查了一下,唯独僧满喊疼。 他却不知道,不是僧满被打,而是他太胖了,酒楼的人们抬不动,没走几步就被绊倒,后脑勺磕在地上摔的,用西医的说法就是轻微脑震荡。 “喂,跟我们一起的小女娃呢?” “对呀,不好,会不会遇到人贩子了,这家酒楼药倒我们,就是为了掳走那个小女娃?” 昙宗和尚白了一眼,“咋呼什么?这是长安城,不是野外黑店。谁敢当街开门店做人贩子?如果老僧没猜错的话,这次的事八成跟这个小女娃有关系。现在想想,那女娃身份不一般啊。” “师叔,您是说那小女娃给我们下毒?不会呀,她才几岁……” 昙宗摇头道:“老僧是说,也许这小女娃身份太尊贵,背后牵扯太大,所以才有我们今日的劫难。” 就在这时,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众僧很快戒备起来,“什么人?” 推门进来的掌柜愣了一下,赶忙陪笑道:“哟,各位佛爷醒了?您几位的这一觉睡的可真踏实,贵人吩咐了,说等您几位醒了,可以自行离去的。您看,是继续住店呢?还是……” 僧广愤怒道:“果然是一家黑店,是你把我们药倒的?你们是什么人?” 掌柜的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不敢,小人就是个普通的生意人。您几位怎么睡下的我们不知道,只知道后来有官府的人过来吩咐,让我们照顾好各位,我们不敢不从命。但其余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敢问。” 你…… 昙宗和尚身上拦下了众弟子,开口问道:“掌柜的,和我们一起来的小女娃呢?” 掌柜的赶忙说道:“那位小贵人家里来人给接走了,我们也惹不起,多的不敢问。对了,走之前,她已经帮各位把饭钱结过了。” 哦?这么说,她是清醒着的?昙宗和尚微微惊讶。 没有为难掌柜的,从对方的话里得出很多信息,比如不是酒楼下的毒,小女娃没中毒。 嘶……该不会是、是她下的毒?她才几岁?什么时候?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娃,能有这么高超的下毒本领?她到底是什么人? 昙宗老和尚惊出了一身冷汗,细思极恐啊。幸亏对方没有歹意,否则我们少林十三棍僧都得折在这。 “走,收拾行囊立刻就走。但愿没有耽误事。掌柜的,老衲留书一封,若你能再见到那位小贵人,帮忙带给她。” 掌柜的连连摆手,“别,佛爷,我是真不知道人家是谁?咱这买卖虽然看着不小,但在长安城可真排不上号,人家那样的排场,从不来我这里的,这信我们送不出去的。” 掌柜的说什么不敢接,老和尚也无法,只能结了住店钱告辞离去。一行人匆匆赶往大兴善寺。 老和尚是来过这里的,一路直奔靖善坊,可到了之后傻眼了,“怎么?大兴善寺呢?怎么会是一片废墟呢?我们来晚了吗?” 找人问了经过,路人却解释道:“不,你们来早了。大兴善寺财物众多,官府要点算一个月之后,才能给大家发放补偿呢。” 噗……我们不是来分钱的,我们是来助拳的,堂堂大兴善寺,佛门圣地,谁敢说拆就拆了? 路人看着这群持棍光头,这才反应过来,“好哇,还以为长安城没有和尚敢出门了,你们不是还俗的和尚,你们是大兴善寺的帮手?乡亲们,快点出来,大兴善寺的帮凶来了,不要放跑了他们……” 一个时辰后,万年县衙内被抬进来十三个残废僧人,热心的百姓付出了几百人的受伤,终于拿住了这群闹事的和尚。 万年县令也没在意,挥挥手就给十三棍僧收监了。同时还批准调拨一部分大兴善寺的赃款给百姓们治伤。 如果让他知道,这十三位就是大名鼎鼎救过秦王的十三棍僧,估计他得立马亲自跑去皇宫报信。 一天之内,十三棍僧从中毒睡酒楼,变成了残废睡牢房,如果让他们提前知道是这个结果,不知道还愿不愿意从酒楼苏醒。 在监牢里遇见了被收押的大总持寺和尚们,经过询问才知道,晚了,晚了两天,这么说,我们整整睡了三天?到底是什么迷药这么厉害? 长安城的佛寺肃清之后,皇宫来了一次大朝会,太史令傅奕拿着一份薄册第一个走了出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佛门大使 大朝会上,太史令傅奕上书《请废佛法表》,力陈灭佛立国十一条举措,可以说掷地有声的陈明利害,借着长安城灭佛的大风,傅奕这封奏疏被全票通过,朝堂上无一人有反对,表示支持。 以往朝廷灭佛,都会遭到佛寺、佛教徒、佛门信徒的疯狂反扑,导致费时费力,而且困难重重。 但有了长安的‘流程’在前,其他地方纷纷效仿,让百姓做先锋,官府跟在后面扫尾,可以说无往不利。 萧锐的手段狠辣至极,为了在其他佛门圣地彻底打垮他们的信仰,萧锐派了一大批训练有素的能言善辩者,混在人群中,每到一处都有仙凡辩论,只有让百姓们知道自己每天膜拜的是什么,他们才会从心底里改变自己故有的信仰。 对于萧锐此举,杜如晦美其名曰,从内心给百姓拔毒。 事实上这种方式只有中华大地可行,换了其他任何地域都不行,且不说佛门发源地天竺,就是西方的欧洲,信仰上帝的文化地域,这一套都行不通。 曾有人分析过,说我们国人其实是没有信仰的,跟外国人大不相同。外国人有信仰就是真的信仰,发自内心的坚信,甚至会认为,一个人没有信仰是很可怕的,在这个世上怎么生存? 可国人不同,外国是手捂着圣经发誓,我们呢?对天发誓、对地发誓?不,更多的是对灯发誓!最多的是对软妹币发誓! 从这一点就证明,国人是最现实的,哪怕是寺庙烧香拜神,也得是有用了才拜,灵验才行。若是去过一次两次,不灵?我去你的狗屁这神仙那神仙,不能保佑老子,老子拜你作甚?去你的吧! 种种这些,都说明了一件事,我们本质是没有信仰的,膜拜求神不过是因为贪念、或者是恐惧,想求得庇护。而不是真信仰。 那我们信什么?信人定胜天?信齐心协力?信国家?信自己? 呵呵,其实我们什么都不信,甚至连自己都不信。 也许,什么都不相信,也是一种信仰。 应该这么说:相信是暂时的,不信才是永恒的。 书归正传,这天的大朝会注定是热闹的。 皇帝刚通过了傅奕的奏疏,定下了朝廷的态度和基调,不能违背民意,那就取缔佛门吧。这边朝会还没结束呢,外面来人通报,说天竺国高僧代表佛门求见皇帝。 佛门?佛门已经江河日下了,皇帝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吗? 大兴善寺事件,佛门败的一塌糊涂,消息传开,整个佛门都知道,大劫来了。 佛门圣地少林寺正忙着找人呢,十三棍僧去助拳好多天了,现在大兴善寺都被毁了,寺中和尚死伤无数,十三棍僧却失踪了?是不是被混在人群中打死了?还是说萧锐下的黑手? 至于皇帝下黑手,少林寺是不信的,十三棍僧对皇帝有恩,李二为了名声还不至于恩将仇报。 另一个佛门圣地五台山已经被围堵的水泄不通了,陇西的寺庙,听说在陇西李氏的带领下,暴力拆除,少数光头和尚逃窜到了西域高昌国,多数都被当场打死。 存亡之际,仿佛是因缘际会般,天竺高僧天摩尼东行传法,走到了长安城,知道了佛门大劫。 原本要在大兴善寺挂单的,可现在却被逃窜的僧人找到,并且推举为佛门护法,代表佛门去和朝廷论法救佛。 之所以找个西域来的僧人,而不找本土和尚,那是因为身份问题。本土最合适的少林十三棍僧失踪,换了谁都见不到皇帝。 可外来僧人不一样,可以用他国使节的双重身份,所以才有了这次的通报。 原本众朝臣一听是佛门,当即就要轰出去,可李二心情大好,自信不惧任何牛鬼蛇神,既然是天竺国来的,佛祖的诞生地,听听他怎么说也好,当个乐子。 如果连外来和尚都不能立足,那灭佛才算彻底了,以后也不怕西域僧人溜进来传教,百姓根本不相信这一套了。 “哟,这和尚好大的架子,不仅带着随从,而且不用剃头?”大将军程知节吐槽说。 送进来的鸿胪寺卿唐俭连忙打着眼色,朗声解释道:“陛下,这位就是天竺国高僧天摩尼大师,是位修行有成的能人。据说有一眼断人生死的本事。” 唐俭话还没说完,程咬金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一眼断人生死?胡吹大气呢,我呸!来来来,我老程就站在这里,把你那什么招数对我试一试,看你怎么断我生死?” 秦叔宝拉住了老程,“知节,别胡闹,一眼断人生死说的是医术,想必这位大师是医术高明之辈,一眼能看穿人的身体情况。” 天摩尼身边跟着翻译,听完之后,天摩尼连连摆手。嘴里叽里咕噜,大家听不懂,但看懂了。 唐俭解释道:“据这位通译说,天摩尼大师的本事不是医术,就是字面意思。看一眼就能让人立死,翻手间让人复活。可谓是骇人听闻。” 什么??? 沉默片刻,整个朝堂集体爆发出大笑,吹呢?看一眼就把人看死了,那是人?神仙了吧。 “来来来,吹的这么大,朝我老程试试,来来……” “俺也试试,咱俩一块儿……”尉迟敬德也站了出来。 看到唐俭眼中的担忧和着急,李二轻咳一声,摆手说道:“知节、敬德,这是朝会,莫要让他国人看了笑话。唐爱卿,果真如此神奇?你跟他说说,能否当堂演示一番?” 一通叽里咕噜的翻译,大家都看到天摩尼点头了。 程咬金二人还要自告奋勇,唐俭却站出来挡住二人,“陛下,不如就从死牢里挑出一个死囚吧。” “嘿,莒国公,你什么意思?你还真的相信了这货的鬼话?如果他真的能看一眼就把人看死,那咱们别活了,站这里等死算了。他一个人就能灭了大家所有人。”老程不满的喊道。 可唐俭却不辩解,最终皇帝准了带一名死囚来。 不多时,刑部尚书派人提来一个死囚犯,“陛下,此人犯王五,犯凶杀命案,事事清白供认不讳,已经判了斩刑,只待秋后开刀。” 李二点了点头:“行,就他吧。告诉他,不用害怕,过得去,给他缓期一年斩刑,让他多活一年。” 唐俭上前解释:“王五,不要害怕。让你来是做一个试验。这位是天竺国来的高僧,说是有看一眼就让人立死的本事,你上去让他试试。如果你能活下来,陛下让你多活一年。” 刑部尚书补充道:“放心,就算是真的死了,也算是个全尸,会送你回老家安葬的。” 这话一出,王五的腿瞬间就软了,心说我是犯了多大的孽?斩刑还不够,让一个天竺高人施法夺命? 扑通一声跪下了,屎尿齐流,“陛下,各位大人,饶命啊,我不想现在就死啊……” 刑部尚书暗道晦气,但提人很浪费时间,索性挥了挥手,“天摩尼大师,此人怕死哭闹,没问题吧?可以开始了。” 翻译过后,天摩尼点了点头走上前去,蹲下来死死盯住了王五的双眼。 整个太极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这所谓的‘施法’。 第二百一十六章 老将出马 “别、别看我,你离我远点,我不想死……”王五癫狂的要推开天摩尼,却被两名侍卫死死按住。 程咬金嗤笑道:“这人快成疯子了,等会儿怕是先被吓死,这货不会靠这招蒙混过关吧?” 尉迟敬德黑着脸附和道:“那这在战场上,算是冒领军功,要斩首的!” 围拢过来的长孙无忌推了老程一下,“你们两个别说了,快看那死囚有问题。” 嗯??? 死囚有问题? 刑部尚书辩解道:“国舅爷,死囚勘验过的,身体健康,不可能有问题。” 长孙无忌白了一眼:“我是说那番僧施法好像有用了。死囚不挣扎了。” 嘶…… 众人仔细观察,全都傻眼了,好像、好像是不动弹了。 程咬金指着侍卫喊道:“你们两个放开死囚,让人家番僧大师好好施法,你们干扰着作甚?” 这话就有点捣乱心态了,现在让侍卫放开人,才是真正干扰施法吧?而且人家是天竺高僧,有点外交成分的,你叫人家什么?番僧好像是个贬义词呀。 其实老程这时已经有些心虚了,刚才自己吵的最凶,如果真的让这番僧把人看死了,那自己岂不是被啪啪打脸? 两个侍卫听命松开了手,可刚松开,就见王五脖子抽搐,嘎! 仿佛吃东西噎着了一样,倒地咽气,死了? 所有人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哄散开来,刻意的跟那天竺大师保持距离。 老程扯着尉迟敬德的袖子悄悄来到了柱子旁边,“好险啊老黑,差点你就栽了,再不敢乱出头了。” “嗯嗯,没错没错,你说的有道理。”尉迟老黑浑然忘了,刚才好像是老程第一个跳出来,他是跟着混队的呀,要栽不是一起栽吗? 唐俭惊骇的上前探查,有些颤抖的说道:“陛下,此人双目圆睁,满脸惊骇,果真没了呼吸。” 护驾! 殿门口护卫,内侍老高,纷纷冲出来挡在了皇帝前面。众大臣反应慢了半拍,跟着站出来挡在皇帝身前。 李二心里也有点发毛,但他是谁?大唐皇帝,朝廷首脑,一国之君,真命天子,如果他都胆怯了,以后还怎么带领这个国家? “都让开,成何体统?” “陛下,危险!”内侍老高小声提醒道。 李二冷哼一声:“如果他真的无所不能,就不用这样进来大殿讲理了。唐爱卿,跟他说说,既然他有一眼断人生死的本事,那就把救人的本事也施展一遍,让那王五活过来吧。如果他能做到,朕愿意聊聊佛门问题。” 没错,这话的意思就是,如果佛门真的有这种手段,那就有资格让朝廷妥协。 听完通译的翻译,天摩尼笑了,要的就是这句话。蹲下来伸出手指,对着那目光僵直的王五晃了晃,然后轻轻在对方顶门上一拍,醒来! 用的是天竺语,别人听不懂,但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本来已经死挺僵直的王五,气都断了,竟然真的醒了过来? 如果萧锐在场,肯定能识破,这特么什么看一眼决定人生死,不就是催眠术嘛。 活、活了? 嘶……这、这什么手段?手段也不过如此,佛门竟然还有这等秘技?骇人听闻,太可怕了,这可如何是好? 大臣们议论纷纷。 皇帝皱眉思索片刻,天摩尼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听完翻译的话,鸿胪寺卿唐俭不情愿的说道:“陛下,天摩尼大师想请陛下开恩,赦免了佛门的过失,并且保护好各大佛寺,为佛祖重塑金身。” 这话当然不是原话,原话可嚣张着呢,唐俭顾忌朝廷脸面,自然是要粉饰一番。 可意思没错,谁都听得出来,这番僧在居功自傲,呸!什么居功?分明就是威胁! 刑部尚书让人拖走了死囚犯王五,这货还没回过神呢,整个人呆愣愣的,估计经历过这次,不死也被整成精神病了。皇帝多赏赐的一年性命,现在看来,不像是恩典,倒像是惩罚了。谁也不想多当一年的精神病。 李二沉吟半晌,冷哼一声:“告诉他,朕可以下旨不灭佛门,可以到此为止,但给佛祖重塑金身不行。” 这时,太史令傅奕愤怒的冲了出来,“陛下,不可!绝不能向这番僧妥协,大丈夫威武不能屈,何况我堂堂大唐,天朝上邦?” “太史令,慎言,这是国事!”有人拉住了激动的傅奕。 傅奕喊道:“什么妖法?看一眼夺人性命?老臣偏偏不信。那死囚王五是本来就胆子小,说不定是自己吓死的。换个人试试,一定能拆穿这妖僧。” 你看这语气,番僧都变成妖僧了。 换个人?换谁?众目睽睽之下,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是傻子吗?这妖僧妖法高明,夺人生死,大家都看到了。 有人小声说道:“对了,要不请冠军侯来吧。他是灭佛大功臣……” 宰相萧瑀回头狠狠的瞪了此人一眼,什么话,让我儿子来送死?你特娘什么意思? “咳咳,宋国公不要误会。下官的意思是,冠军侯勇冠三军,身上杀伐之气重,一身正气能压邪,一定不惧这妖僧的。” 萧瑀没有说话,但脸上已经写满了态度。 可文武百官不这样想啊,大家都想起了萧锐,对呀,萧锐是什么人?长安煞星,谁都怕他的,而且一身武艺高明至极,说不定真的能降服了此獠。 太史令傅奕愤怒道:“够了!一个个贪生怕死之辈。关键时间就知道让一个后辈娃娃冲锋陷阵,我等老朽不觉汗颜吗?” “陛下,老臣傅奕请战妖僧!那死囚王五作恶多端,自己心虚害怕,兴许是自己吓死自己的。老臣一身光明磊落,不怕歪风邪气,让他来看我一眼,如果老臣被看死了,老臣就相信他的本事。” “否则这般跟一个妖僧低头,奇耻大辱,君辱臣死,老臣宁死不服!” 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仿佛一抹刺眼的朝阳,撒遍整个太极殿,无数人为自己刚才的胆怯感到羞愧,更有无数人为太史令感到敬佩,心服口服的躬身行礼。 李二也被这股情绪感染,拍案而起,“好,爱卿真国士也!有此扶国老臣,大唐何惧牛鬼蛇神?来人,拿酒来,朕亲自为我大唐老将壮行!”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大师睡着了 喝完杯中酒,傅奕恍若一个蔑视一切的老将军般,朝着那天摩尼大师一指,“妖僧,过来对老夫试试,看老夫拆穿你的妖术!” 天摩尼一脸懵,听不懂呀,只感觉眼前这老头有点嚣张。心说我没吓唬住他们吗?敢上来找死? 通译这边紧着给翻译,天摩尼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神中满是嘲弄,似乎他对自己的本事很自信。 这个表情大家都看懂了,同时也为太史令傅奕捏了一把汗。 宋国公萧瑀召来一名侍卫,“快马去通知冠军侯来一趟,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如果出了乱子,让冠军侯以雷霆手段斩杀这妖僧!” 侍卫重重点头,离了皇宫,快马一路飞奔。 萧瑀心疼自己儿子吗?当然!但不妨碍这位老臣是真正的操劳国事。一旦老友傅奕出事,那眼前的妖僧绝对不能留,屈服于这等妖术,对佛门妥协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以后一次次的退让,怎么?难道将来把朝廷让给佛门? “喂,妖僧,看够了没有?” 太史令傅奕渊渟岳峙的站着,神色威严自信,天摩尼围着转了好几圈,仔细观察。傅奕不耐烦的催促。 然后天摩尼叽里咕噜说了一段,通译解释道:“大师说您是长寿之人,活这么大年纪不容易,何必自寻死路?大师不杀老弱。” 我呸! 不杀老弱?你这是瞧不起老夫? 这时候想起来高风亮节了?什么一眼断人生死,分明就是装不下去了,不需要你相让,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什么妖术尽管使出来! 傅奕一通喝骂,通译冷汗都下来了,跟着大师混饭吃许久了,头一次遇到这么胆大的,以往被看死的人,没开始就瑟瑟发抖起来,这位老人家不愧是大唐重臣,胆子真大呀。 程咬金抚掌大赞,“太史令好样的,你放心,如果你不幸中了妖术,老程马上背你去看大夫救命。” 秦叔宝在旁边直接踢了一脚,“胡喊什么?你想太史令输吗?乌鸦嘴!” “咳咳,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傅奕一再坚持,天摩尼不禁有点心虚了,什么一眼断人生死,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是什么,那就是通过眼神对视,放大对方内心的恐惧,让对方自己吓死自己。这一招修成以来,屡试不爽,越发娴熟,从无对手。 想到这里,仿佛是自己给自己打气一般,天摩尼恢复了镇定。 通译:大师说,既然这位执意求死,那就不客气了。 傅奕冷笑道:“谁让你客气了,别啰嗦,来。不就是看一眼吗?给你看。” 傅奕主动抓住天摩尼的双臂与之对视。二人就这么在太极殿内,认真的大眼瞪小眼,距离之近,可以互相感受到呼吸了。 围观众人也屏气凝神,丝毫不敢打扰。 跟刚才的死囚不同,傅奕可是元老重臣,他被看死的话,那不是小事。没人打扰还好,是为国捐躯,万一因为被人打扰,然后傅奕死了,那不就是坑吗?谁也不想招这个麻烦。 当然了,更多的人是怀着期待,最好太史令能胜利,只要证明这妖僧的妖术是骗人的,不是百试百灵,那大家就不用害怕了。 良久,尉迟恭小声说道:“那什么大师是不是睡着了?怎么一动不动呢?” 傅奕感觉自己的腿都酸了,松开天摩尼的双臂,不满的询问道:“喂,到底开始了没有?你倒是施法呀!有什么招数使出来,别装……” 嗯? 他拍了天摩尼一下,对竟然直挺挺的朝后倒去,砰!整个人像是僵直的死尸般,就这么硬摔在地上了。 这、这什么情况? 傅奕连忙示意:“大家都看着呢,我可没有拿凶器,就是拍了他一下……” 鸿胪寺卿唐俭俯身查看,吃了一惊,“死、死了?这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通译,对方都快被吓哭了,“我、我不知道呀,不关我的事啊。” 唐俭正色道:“你是跟他一道来的,你可看得清楚,他自己倒地死了,不是我们下黑手。” 通译连连点头:“嗯嗯,我能证明。” 众人惊讶道:“怪哉,不是说这番僧能把人看死吗?怎么、这是什么情况?没把人看死,自己死了?” “怎么?你盼着他把老夫看死?”傅奕不满的说道。 “没没没,太史令为国除恶,我们都盼着您得胜呢。” “没错没错,您一身正气,果然能压邪!” 宋国公萧瑀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笑着对傅奕打趣道:“太史令,你不会也懂那什么一眼断人生死的本事吧?看你这道行,好像比那妖僧要厉害呢。” 傅奕冷冽威严的表情终于缓和下来,笑着摆手:“哪里的话,兴许是这妖僧欺软怕硬,面对不惧他的人,他的妖术就不灵了吧。道家有反噬一说,他这种邪术,反噬的后果大概就是死了。” 众人纷纷称赞有理,太史令当真博学。 鸿胪寺卿唐俭指着那通译喝问道:“行了,事实证明这什么天摩尼大师就是个骗子,什么一眼断人生死?全是骗人的。现在人死债消,你把尸首带走吧。将真相原封不动告诉佛门,免得他们不服。” 通译吓哭了,“小人不是他的人呀,小人是西域焉耆国人士,半路遇上他,被他拉来当通译合作的,他每天付给我工钱。” “什么?你们不是一伙的?”唐俭直接揪住了对方的衣领。 通译吓得亡魂大冒,一股脑全都撂了。 众人这才明白,这个什么天摩尼确实是来自天竺的和尚,但未必是好人,大概是个会点邪术的恶僧,沿途靠着这门手艺骗吃骗喝。来到长安城本是要去大兴善寺挂单享福的,没想到遇到了大唐灭佛,他被人请来代表佛门,拯救中原佛寺。 这厮也乐得成名,欣然领了头衔,到太极殿坑蒙拐骗。 通译解释说,一路上确实被他看死了很多人,但像今天这种,他把自己看死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放过我吧……工钱我不要了。 就在这时,宫殿外面马蹄声传来,一声勒马的呼声,紧接着萧锐飞奔进来:“那什么妖僧在哪儿呢?来来来,让他对我试试看……” 冠军侯,您好像来晚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再见狗儿 事情过去几天后,佛门的事情渐渐落下了帷幕,萧锐恢复了度假时光,悠闲的住在萧家庄钓鱼,再过几天夫人就要生了。 经过佛门的事,记恨萧锐的五姓七望也有点怕了,他萧锐就这么厉害吗?连势力庞大的佛门都不行?那还怎么报仇?就算不报仇,也得除掉萧锐,万一哪天他被皇帝利用,掉头来铲除五姓七望怎么办? 就在他们全力调查萧锐弱点的时候,有人查到了一个萧锐的不当言论。那是当初在玉门关的时候,萧锐发表了自己对科举投卷的看法。 看到萧锐对科举投卷深恶痛绝,五姓七望清楚,此獠早晚必成敌人,一定要铲除。 紧接着又看到了萧锐后面的言论,竟然是吹嘘前隋大业帝的?而且你吹就吹吧,毕竟大业帝是你亲姑父,你阴阳怪气的讽刺当朝作甚?你想让大唐也承认前隋大业帝的功绩呢? 这怎么可能?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唐能窃取了前隋的国运,是站在正义制高点的,因为大唐开国父子,全都是隋臣。 如果歌颂大隋,那岂不是在打大唐的脸?大隋那么好,你们父子却窃了人家的国? 萧锐啊萧锐,你还是太年轻了,什么话都敢说,你不是号称李二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吗?行,那就看看李二会不会亲手把你折断? 萧家庄里,一辆卡哇伊的四轮马车缓缓驶入,这是萧锐亲手给长乐公主打造的儿童款,独一无二四轮马车。 小长乐现在几乎是天天不着家的往外跑,每隔一天都要去找师父学医,中间这天多数住在萧家庄陪姐姐,很少回皇宫,李二很是不满,有时不得不下令把她带回来。 “姐夫,姐夫,我给你带了个人回来。”小长乐直奔湖边钓鱼的萧锐。 萧锐放下鱼钩,笑着转头看去:“咦?这不是当初大兴善寺磕头救母的孩子吗?” 小长乐连连点头:“没错没错,他叫狗儿。” 萧锐掐指一算,皱眉问道:“狗儿,这么说,你母亲已经……” 狗儿悲伤的点了点头。 小长乐摇晃着萧锐的手臂说道:“姐夫,狗儿的娘没了,成了流落街头的孤儿,父皇想将他送到孤儿院培养,将来当个侍卫。正好我碰见了,就把他带走了。要不你帮帮他吧,他那么孝顺,将来肯定能当官的。” 萧锐朝着狗儿招了招手,示意他往前来,“狗儿,你可识字?有没有大名?” 狗儿摇了摇头,萧锐问道,“那你姓什么?” 小长乐在旁边唏嘘道:“总不能姓狗吧?” 狗儿连忙说道:“不是的,我不姓狗,我姓黄。” “姓黄?黄狗儿?好难听的名字啊。”小长乐吐槽说。 “狗儿,那你想不想读书识字?”萧锐问道。 狗儿认真点头,“想,你是萧钺大哥的兄长对吗?听他说,你是长安最厉害的神医。我想跟你学习医术。” 小长乐恍然大悟,指着小狗儿说道:“好哇,原来你认识我姐夫,这么说你是故意跟着我的?就是为了找我姐夫?喂,你也太阴险了吧?想当我姐夫的徒弟,我姐夫还没收过一个徒弟呢。” 萧锐拉住了有些羞恼的小长乐,“狗儿跟你不一样,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如果他不学着聪明点,早就被饿死街头了。” 随后起身揉了揉狗儿的脑瓜,笑着说道:“你小子倒是机灵,害怕我不收下你,所以赶紧说出萧钺的名字来。” 狗儿被道破心机,羞愧的低下了头。 萧锐说道:“实不相瞒,你我相遇本是缘分。当初见你奔走于各大药铺为母求医,知你是个孝子。所以暗中指点你去大兴善寺拜佛。” “什么?那天我听到的声音不是神仙,是你?”狗儿双眼睁的老大,难以置信,他是人是神?没见面,怎么能让我听到他的声音? “在你去大兴善寺拜佛的时候,我给你母亲诊断过,可惜凭我的医术也无力回天。”萧锐遗憾的说。 狗儿扑通一声跪下了,“原来是这样,那您也是狗儿的恩公。” 萧锐伸手拉起了这孩子,“说起来,大兴善寺虽然心思不纯,但确实对你和你娘有恩。可惜了,他们走岔了路。你真的愿意跟我学医?” 狗儿重重点头:“我想学医,学会了医术,我娘就不会小病拖成大病了。” 小长乐小声说道:“可是你娘不是已经没了吗?” 萧锐瞪了她一眼。 狗儿不平的说道:“长安城很多大夫都是没钱见死不救,我想救人,救治那些跟我一样的人。” 萧锐欣慰的点了点头,“长乐,去叫家里把萧钺叫来,狗儿还不识字,先跟在萧钺身边做个书童,等识字够了再开始学医。” 小长乐嬉笑着提醒道:“喂,黄狗儿,傻站着干嘛?姐夫答应收你当徒弟了,还不磕头拜师呀。” 回过神来,狗儿激动的连忙跪地磕头,萧锐笑着说道:“礼节在心不在形,一个就够了。起来吧。” 狗儿却从怀里掏出了两件东西,一本书册,两颗丹药。 萧锐伸手接过,不解的翻看起来,菩提心经?这是?一本内功心法?两颗蜡丸,明显里面保存的是药丸。 “你这是?” 狗儿解释道:“这是大兴善寺被砸的时候,那位长眉恩公临终前给我的,说如果有一天我可以读书识字,就学习这本书里的功夫强身健体。那两颗是大兴善寺的舍利金丹,曾经给我娘吃的就是这个,保命用的。” 萧锐唏嘘道:“难怪,难怪当初搜遍整个大兴善寺,也没找到这两颗丹丸。” “听说拜师都需要拜师礼,狗儿想将这两件东西送给师父当拜师礼。” 萧锐惊讶道:“小子,你应该知道这两件东西的价值,特别是这两颗保命金丹,一颗能抵得万金,关键时刻还顶一条性命。” 狗儿犹豫了一下,随即坚定的摇了摇头,“这些东西越贵重,也就越危险,我不要,本来这些东西也不是我的。”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轻看了你,没想到你不是一般的聪明。小长乐,看懂了吗?” 撅着小嘴不满道:“姐夫你小瞧人,他都懂的,我怎么能不懂。不就是带着会被人抢去嘛,我不怕,谁来抢我,我有这个。连那群光头都被我放倒了。” 说着,秀了秀自己的荷包。 提起那群光头,萧锐一阵头大,少林十三棍僧真的是太冤了。 “去叫萧钺过来吧,通知厨房,中午加餐。” “狗儿,这本心法等你识字完毕,我亲自教你修习。这两颗丹药,先放到我这里,一颗留给将来你学有所成,带着保命。另一颗我拿去研究一下配方,看看能不能配置出来。这是难得一见的保命神丹。” “狗儿听师父的。” 萧锐亲自替狗儿擦拭去脸上的灰尘,“拜了师就要有个大名,狗儿是父母给的小名,亲近的人可以叫一叫,出去了还是应该有个大名。” 想了一下,萧锐突然灵光一闪,嘀咕道,莫非冥冥之中真是机缘? “你当初拜佛几千次,可曾记得拜的是什么佛?” 狗儿沉思片刻,“好像叫什么药师琉璃佛,专门给人治病的。” 萧锐笑着说道:“不错,既然你与佛门有这段缘分,又因此发愿行医救人,不如就取了这个药师佛的名号,叫黄药师吧。也算你还了大兴善寺的恩情。” “嗯,全听师父的。” 就在这时,萧钺拿着一封书信快步跑了过来,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小长乐。 “哥、哥,不好了,出事了。二哥来信说,突厥人要对付你。” 第二百一十九章 我萧锐不怕 萧钺说的二哥,就是萧锐的结拜兄弟薛礼,现在是北边梁师都的乘龙快婿,梁国第一权臣。 突厥被萧锐搅和的不轻,上次颉利赔了夫人又折兵,恨极了大唐和萧锐。经过调查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阿史那杜敏是个草包,贻误军机,差点坑了梁师都。还把一切罪责都推给了西行逃窜的阿史那杜尔身上。 颉利大怒,狠狠抽了儿子一顿,丢到王庭养老去了。对于梁师都,颉利大力补偿,因为要指着他帮忙分担来自大唐的压力。 情报是薛礼从突厥搞到的,颉利恨极了萧锐,所以悬赏万金,雇佣杀手想刺杀萧锐。草原上有杀手吗?萧锐功夫可是万人敌的。 让一个草原汉子入中原刺杀,当然是有难度的,很容易就暴露了。所以颉利花钱雇佣,从西域的高昌、东北的高句丽、甚至中原大唐萧锐的仇敌处。总之一句话,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萧锐死。 看过信函,萧锐不屑一笑,“让他们来吧,说到刺杀之道,我可是号称暗夜之王的。” “哥,不能大意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萧钺担忧道。 “不妨事。来,这是狗儿,今后跟着我学医,先跟在你身边做个书童识字,等蒙学完毕再来学医。我去看看你的嫂子们。” 萧钺笑着拉过了狗儿的手,二人很是熟络,感情自不一般,上次还兄弟相称,转眼间就差辈了。 “对了,颉利雇人刺杀我,那我是不是可以反过来雇人刺杀他?要说拼财力,他颉利能有我有钱?”萧锐忽然站住反问道。 萧钺愣了一下,“好像,好像是吧。” 想了一下,萧锐摆手道:“算了,饶他一条狗命。这样让他死了,怕他不服。将来战场上好好跟他算算账。” 说完大步离去。 小狗儿小声问道,“萧钺哥哥,师父说的那什么颉利是谁呀?很有钱吗?” 想了一下,萧钺答道:“颉利是北方草原的霸主,他可能没有我大哥有钱,但却手握二十万草原骑兵,是个很厉害的人。” “不对呀,你小子拜师跟我大哥学医术,那你应该叫我师叔才对。” 狗儿点了点头:“哦,二师叔。” “不,叫三师叔,你二师叔人在外地求学呢。” “可是听说你和师父是两兄弟呀。”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 皇宫大内,李二看着眼前弹劾的奏报,还有证人证词,脸色黑如锅底,这个萧锐,胆子也太大了吧,什么都敢说。 李二不是介意萧锐评价科举和投卷的弊端,只是萧锐把前隋大业帝夸的那么好,太不应该了。 平心而论,李二对大业帝这位表叔,也是有敬佩的,修大运河,三征高句丽,开创科举等等,文治武功可以说少有君主可以比得上。 问题是,大唐立国,是建立在推翻前隋暴政的基础上,所以才污名大业帝为隋炀帝,为的是收拢天下民心。 萧锐你在玉门关吹一吹无妨,哪怕是在太极殿,翁婿二人谈一谈也没事。可现在被人家抓住把柄,捅到了明面上,一个不好就是路线问题。所以李二才这么生气。 “派人去训斥一顿,革了他一切职务,保留冠军侯爵位,责令他闭门思过一年。” 内侍老高犹豫了一下,小声劝道:“陛下,驸马爷的孩子马上就要生了。” 李二瞪了一眼,“朕不知道吗?这么办他是堵住那群人的嘴!让他闭门思过一年,是为他好,让他好好陪陪家人孩子,少给朕惹点祸。去,你亲自去警告他。” 老高松了口气,原来陛下不是生气,而是护着女婿的。 亮出排场,一路敲敲打打的前往萧家庄传旨,闹得长安城人尽皆知,冠军侯萧锐失宠了,因言行过失,被皇帝禁足一年。 这一招虽然稳住了五姓七望,但却也让他们气得牙痒痒,复辟谋反的罪名,都没能扳倒萧锐?皇帝李二是魔怔了吗?亲兄弟都能杀,会心疼一个女婿? 可人家这么处置,其他人也干涉不了,连皇帝都说萧锐忠心一片,谁又有实质性证据呢?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今年的科举马上就开始了,听说萧锐对那个刘财主的儿子很看好,那行,等科举的时候,看谁说了算? “考生刘晋元?你就是刘晋元?”考场上,一名巡视的老者找到了刘晋元的位子。 “在下是刘晋元,不知大人您是?” “这位是本场考试的主考官、国子监祭酒孔颖达。”旁边的随从介绍说。 刘晋元连忙行礼,孔颖达拿过对方的考卷看了一遍,“不错,写的一手好字。继续答题吧。有人让本官转告你,认真答题,只要有才华,不会让你埋没的。” 孔颖达说的是冠军侯萧锐,他当然不能坏了规矩,所以只夸对方字好,同时说些勉励的话。 刘晋元心里清楚,上次灭佛一事,自己就攀上了冠军侯的高枝。自己没有投卷给冠军侯,就是不想被人轻看,现在看来,冠军侯确实是个信义之人。 平复了一下心情,刘晋元继续埋头认真答题,奋笔疾书,显然是胸有成竹。 可当孔颖达走后,又来了一位副考官,“你就是刘晋元?” “学生是刘晋元。不知大人是?” “这是礼部崔主事,主管全国学办事务,乃是本次科举的副考官之一。” “不错,倒是写的一首好字。”似乎都是一个路子,刘晋元心想,冠军侯人脉太广了,这么多人过来关照我。 可下一秒他傻眼了,那崔主事丢回了他的试卷,好巧不巧,正好丢在了满是墨汁的砚台上,瞬间弄污了大片。 “我的试卷……” “哎呀,你这个考生怎么如此不小心?科举考试,事关功名,你竟然弄污试卷?如此不尊重科举,这是蔑视陛下隆恩。来人,将此狂生赶出考场,取消参考资格,三年内不准参加科举。” “不,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你到底是谁?”刘晋元气得就要上来跟崔主事拼命。可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斗得过当官的?最后被打了一顿,狼狈的丢出了考场。 第二百二十章 我叫刘仁轨 长安县衙内,面对书生刘晋元的哭诉,长安县咂舌道:“自古民不与官斗,而且你这次得罪的不是一般官吏,是五姓七望。其势力之庞大,不是你能想象的。本县知道你和冠军侯有一面之缘,如果这件事可以找到侯爷,说不定能帮你一把。” “可惜啊,侯爷现在被罚禁足一年,这件事好像是被人提前算计好的一样。小子,如果不是你得罪了五姓七望,那可能不是冲你来的,你只是一枚棋子,认栽吧,等侯爷出来再说。” 书生大声反驳道:“县令大人,难道堂堂大唐,竟没有一个为民伸冤的地方?如果世间所有不公,全都要靠侯爷一人来应对,那要尔等这些官员作甚?让百姓看着你们官官相护吗?” “放肆!敢对县令不敬?来人……”旁边的师爷呵斥道,长安县令挥手制止了众人。 面对书生的叱骂,县令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无奈的说道:“唉,你骂的对,可事关科举考场之事,本县是无权受理的。就算受理,也拿不下对方。去别处看看吧。” 书生愤怒的拂袖而去。 师爷好奇的问道:“县爷,这件事归御史台管的,您为何不指点他去呢?” 县令笑了,“这小子是个人才,入了侯爷的法眼,将来注定要为官的。现在是个平头百姓,让他以百姓的身份,切身体会一下百姓之不易,对他将来有好处。” 师爷佩服道:“县爷高明。” “行了,你留下值守。本县出去一趟。” 五姓七望对冠军侯出手,而且是公然在科举上搞事情,这件事得告诉陛下。虽然我这长安县管不了科举考场,但也不能看着你们如此胡作非为。 这天,一个叫刘晋元的书生,几乎将整个长安城的衙门口碰了个遍,无一人敢受理他的报案,多数都是白眼,谁没事了会在科举考场针对你个寒门白身? “这就是大唐的官场?如果大唐所有官员都是这样的,那这官,不当也罢。”刘晋元心灰意冷的走在朱雀大街上,回头看了一眼,那如同巨大黑棺材般的巍峨皇城,失望离去。 就在快走到长安城南门口的时候,撞上了一个身形瘦削,面色冷峻的青年。 “对不住。”书生拱手致歉,让开要走。 对方却笑了,“听说,今天有人跑遍了整个长安城的衙门告状,是你小子吗?” 书生这才抬头仔细看去,警惕的问道:“你是何人?” 还以为是那考场崔主事派人来抓自己呢。 对方语气不善道:“小子,你既然跑遍了长安城所有衙门,为何独独不去我们那里?是不是瞧不起我们?” 额……这话从何说起?你们是谁呀?我为何要瞧得起你们? “我叫刘仁轨,或许你不认得我,我是前任长安县令,却是认得你父亲刘财主的。” 书生摇头,“对不起,没听家父说过。我的事,现任长安县令都不敢管,莫说您这位前任县令了。” 刘仁轨奚落道:“小子,整日闷头读书,把人都读傻了吗?想伸冤,跟我走。” 不由分说,直接上去拉住书生就走。 “喂,你到底是什么人?是那姓崔的派你来的吗?” 御史台的大门两侧的对联,笔法刚毅雄浑,“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书生念了一遍,皱眉说道:“这副对子极好,像是一位将军手笔,应该挂在兵部,为何会挂在御史台呢?” 刘仁轨嗤笑一声,“小子,你懂什么?对子是冠军侯亲自手书。侯爷教诲,打仗不分文武,未必流血牺牲才是打仗,御史台主管朝廷吏治清明,是为国家铸起民心长城的地方,这个战场比戍边抗敌更艰难。” 书生听完深以为然,随即旁边一块大青石碑吸引了他,只见上面刻着一段话:“我希望大唐之法,为生民而立,不因高贵容忍,不因贫困剥夺,无不白之冤,无强加之罪,遵法如仗剑,破魍魉迷祟,不求神明。” “我希望大唐之民,有真理可循,知礼义,守仁心,不以钱财论成败,不以权势而屈从,同情弱小,痛恨不平,危难时坚心志,无人处常自省。” “我希望这世间,再无压迫束缚,凡生于世,都能有活着的权利,有自由的权利,亦有幸福的权利;愿终有一日,人人生而平等,再无贵贱之分,守护生命,追求光明;此为我心所愿,虽万千曲折,不畏前行,生而平等,人人如龙!” 这……这…… 书生深深的被震撼了,指着那碑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脸的激动和颤抖。 刘仁轨点了点头,看来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材。 “凡天下读书人,见到这副碑文,没有不被震惊的。此碑文,可以当成我辈读书人最高之目标。” “敢问大人,这碑文是何人做写?”书生恭敬的行礼问道。 刘仁轨朝着皇城方向拱手敬仰道:“当今圣人亲手所写。” 什么?圣人亲笔? (ps:什么圣人亲笔?当然是出自萧锐的手笔,取材自前世的小说庆余年。但这个名声他不在意,而且送给好大喜功的皇帝李二最好。所以就有了这么个圣人亲笔,天下书生的偶像。) 书生惊呆了,愣神片刻,然后郑重的对着那碑文跪倒,行了一次磕头大礼,“读此碑文,方知圣人胸襟抱负,今日跑遍长安衙门,心生怨恨,误会了朝廷,是刘晋元短视了。” 刘仁轨拉起了对方,“走吧,随我进去。陛下的理想很宏大,但想要实现却困难重重,还需要更多志同道合之士合力才行。比如今日你遇到的事,御史台专门惩治贪官污吏,只要证据确凿,任他势力滔天,也逃不出世间公理。” 李二本想亲自出手,但听说御史台动了,李二笑了,也好,试一试没有萧锐的时候,有几人堪称大任。 科举主考官孔颖达愤怒的和崔主事争吵,开除一名考生,你一个副主考敢擅自决断?好大的胆子! 崔主事可不把孔颖达一个腐儒放在眼里,“孔祭酒,本官是严格执行科举考场的规定,处置一个违规舞弊的书生,好像不用请示您吧?” “好,好得很!你们最好是合乎规定,若让本官查到,是你们公报私仇,坏了科举的声誉,定不和你们善罢甘休!” 拂袖而去,孔颖达歉意的给萧锐去了封书信。 第二百二十一章 当爹了 “还不出来?还不出来?要不我进去看看吧……”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女子生产哪有男人进去的?”襄城她们连忙拉住了萧锐。 魏征呵斥道:“小子,你能不能别转圈了?转的老夫头都大了!” “岳父,我这不是担心嫣然嘛。”萧锐担忧道。 “你以为老夫不担心?可转圈有用吗?逢大事当有静气!君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旁边的萧瑀小声问道:“玄成兄,当年令郎出生的时候,你可曾色不变?” 魏征的儿子魏叔玉连忙抢答道:“我知道,我知道,当初我爹爹差点冲进产房。” 魏征一脚踢过去,“胡说,当初生你时候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听我娘说的。” …… 老李渊抚须笑着,招呼萧锐坐下,“藏锋,稍安勿躁,有孙神医、葛道长,还有你在呢,出不了事。孩子的名字起好了吗?” 萧锐尴尬的挤出一丝微笑,“您老也知道我起名字的水平一般,所以就拜托父亲起的。” 老爹萧瑀得意的介绍说:“锐儿名字属金,按照五行相生,所以下一代当取水为名,思来想去起了个澜字,男孩女孩都可以用。” 李渊抚掌大赞,“好!天下安澜,甚好!” 就在这时,屋内一道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声,然后就传出了婴儿哇哇的新声。 外面众人欢呼一片,“生了,生了……” “是男是女?快开门让我进去看看!”萧锐拍打着房门。 孙思邈喊道:“别喊了,老道早就脉诊过的,男娃。” ……师父,您就不能让我有个当爹的惊喜吗? 不多时屋内收拾完毕,房门打开,产婆笑着说道:“恭喜侯爷,是位公子。” “好好好,赏钱,赏钱……嫣然,你怎么样?”萧锐直接冲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魏征脸色才好看一点,在场都在关心孩子男女,只有自己一人惦记着女儿的安危。好在萧锐这小子有良心,还知道问问大人。 “哇,小宝宝生出来是这个样子的呀,看着好丑,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别人都在夸新生儿像萧锐呢,小长乐却道出了实话。 大家都惊讶的低头看向了她,只见她把脑袋贴在姐姐襄城的肚子上,小声说着悄悄话:“喂,还没出来的小宝宝,你可一定长的好看点,要不然小姨会嫌弃的。” 噗…… 直接把众人都给逗乐了。 襄城拉着妹妹说道:“谁刚生出来都是这样的,你也一样。长一长就好了,不信明天你过来再看看。” 小长乐好奇道:“真的吗?好神奇呀。嫣然姐姐,我今晚和你一起睡好不好?我想看着小宝宝是怎么变好看的。” 襄城一把拉走了这个调皮的妹妹,一会儿还不知道要出什么歪点子呢。 众人散去,萧瑀开始张罗发帖子,筹备孩子的满月宴。 房间里,萧锐亲自照顾魏嫣然,柔情似水的看着母子二人,萧锐第一次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不一样了。也许从这一刻起,才算真正融入了这个大唐。 “夫君,我们还未成婚就生下了孩子,会不会不吉利?”魏嫣然担忧的问道。 萧锐坐在床头,温柔的帮妻子擦脸,“傻话,能够母子平安就是最吉利的。成亲不过是个形式,谁敢说什么?未婚生子怎么了?我就不信谁敢嚼我萧锐的舌头!等襄城也生完了孩子,我们就一起完婚,到时候带着孩子一起办婚礼。” “哈哈哈哈,想想就有趣,我应该是第一个带着孩子大办婚事的吧,说不定能够青史留名呢。” 魏嫣然听得出来,这是刻意宽慰她的,甜蜜的笑了,自己没担心过名誉,只是害怕给丈夫带来不好的影响。 次日,内侍老高来送礼,代表皇帝送礼物。 萧锐看出老高目的不纯,于是私下里留下了他,“说吧,是不是陛下有什么事吩咐?” 老高笑了,“驸马爷慧眼,确实有点小麻烦。您举荐的那个书生刘晋元,科举的时候被人故意刁难陷害,赶出了考场,取消了参加考试的资格。” “哦?这是冲我来的呀!五姓七望哪一家?还是合谋?”萧锐眼神微冷。 老高说道:“出手执行的是博陵崔氏的人,但背后肯定不止他一家。” 萧锐冷哼道:“怎么?看我被禁足,就以为我好欺负吗?” 老高连忙劝解道:“驸马爷息怒。这件案子已经由御史台接手了,刘仁轨亲自负责。陛下的意思是,您好不容易休息一下,安心陪家人,不必为这些小事劳心。当然了,也是想借机考验一下,看我大唐有多少可靠之才。” 停住了脚步,萧锐问了一个问题,“老高,人都说你是大唐内相,依你之见,如何才能打破科举投卷这一恶习?” 老高谦虚道:“不敢,奴婢哪敢妄议国政?既然驸马爷考校,奴婢只能试着猜一下。科举投卷的根源在于,科举的出题人、考官、审核员、选拔官吏,全都是世家的人。这群人私心太重,先家后国。所以在选拔人才的时候,会挑选跟自己有关系的考生录用。这才有了投卷恶习。” “若想断绝这点,除非一轮全部将这些人换掉,换成朝廷里忠于陛下的人,这样才能保证选才时,公允为国。” “可问题是,我们没有这么多可用人才。大唐识字的人,八成都跟世家有关系,否则也不至于将科举大事,交付给他们负责了。” “此事乃是陛下日思夜想的难题,驸马爷您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奴婢相信您一定能想出破解之法。” 萧锐叹息道:“你说的一点没错。天下藏书都是人家的家学,百姓想读书识字都是奢望,更别说报名参加科举了。百姓传言我是神仙,可我也不过是个凡人,许多事也无能为力,这种事,更是取巧不得。” 思考了一下,萧锐说道:“除非开设学堂,然后缓缓推行全国,朝廷自己培养读书人才。只不过……太难了。” “回去答复陛下,给我两个人才,有宰相之才的文官,年轻的最好,一年内我们拿出破局方案来。这件事怕是得十年二十年之功,急不得。” 老高欣然领命,告罪一声就离去了。 萧锐看了一眼长安城方向,小声嘀咕道:“刘仁轨,这次如果你能闹出点响动来,将来御史大夫的位子就是你的。” 就在整个萧家庄都庆祝萧锐喜得贵子时,长安城临朱雀大街的一处客栈内,住进了几名打扮普通的外地客商,操一口东北口音。这群人每日早出晚归,看似是在忙着做生意,其实是在密谋着什么。 第二百二十二章 难成大器 “该死,怎么偏偏这时候他被禁足了?难道消息走漏,对方有了防备?” “如果走漏消息,那我们根本不可能进入长安城。应该只是巧合。” “现在怎么办?” 一名瘦竹竿的中年人眼神阴鸷道:“诸位,既然大家都是为了赚钱来的,那就要通力合作,原计划谁最后得手金子归谁,应该改一改了。” “改?人都见不到,改个屁的计划。我查过了,那萧家庄周围十里范围内,似乎全都有暗中守卫,皇帝对这个女婿还真是恩宠。那萧锐不出萧家庄,咱们没机会的。”个头矮小之人抱怨说。 其他人似乎一个态度,都不太看好这次任务。 瘦竹竿冷笑道:“既然他不会主动出门,那就引蛇出洞。绑了他的家人,逼他现身。” 嗯??? 身形魁梧之人迟疑道:“这不好吧,咱们的目标是萧锐一个。祸不及家人,这是道上的规矩。” “规矩?我们这些人谁讲过规矩?谁不是杀人如麻?讲规矩的话,根本不用来了,谁敢杀冠军侯萧锐?”瘦竹竿嘲讽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没错,莫说萧锐,就是他的家人,宋国公萧瑀,身后是势力庞大的萧家,谁敢擅动?” 说通了这个道理,大家都同意了引蛇出洞,可怎么分钱呢?谁去绑票,谁去截杀? 经过一番计划,这六人最终决定平分赏金,各自分工。 “宋国公萧瑀是宰相,出入都有护卫在侧,而且基本不离开长安城,若是刺杀还好说,可若是绑票,怕是没机会的。”众人犯了愁。 这时,话最少之人开口了,此人一身素净衣服,花白胡须,一身斗篷裹的很严实,是众人里面年纪最大的,也是实力最强的。 “哼,一群胆小鼠辈,不成气候。只知道绑萧家人吗?跟萧锐有关的人多了,我就知道有个合适的人选,最方便动手,而且一定能钓出萧锐。” 谁? 老者沉声道:“长乐公主。” 什么??? 长乐公主?你疯了吗?我们对付的是萧锐,不是皇室。绑架一国公主?你是想勒索萧锐呢?还是想勒索大唐皇帝?就算要绑,也是襄城公主才对。 老者冷笑道:“你们不懂。长乐公主虽然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但她却最亲近萧家,几乎天天往萧家庄跑,而且身边护卫极少,明里两人,暗中五人。比萧瑀好下手多了。” 嘶……这老者是什么来头?竟然如此熟知皇家之事? 瘦竹竿沉吟道:“前辈,我们不想招惹皇室。” 老者嘲讽道:“呵呵,真是乌合之众,难成大器。” 你…… 众人不服,就要动手,却被老者的气势所震慑,全都缩了回去。 “你们以为,只动萧锐就不是招惹皇室?萧锐可是皇帝最宠爱的驸马,而且文武双全,声望极高,在皇帝心中,甚至比一般皇子分量都重。从各位接手这项任务的时刻开始,就意味着是在跟整个大唐为敌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 看他们还在犹豫,老者劝说道:“你们聚在一起是为了钱财,老朽不是,我那一份可以让出来,给你们平分。如果有危险,你们先逃命,老朽断后。” 嗯???这么大公无私?那你图个什么? 瘦竹竿谨慎的问道:“前辈,人没有什么都不求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老者声音阴冷道:“我只要萧锐死,哪怕是同归于尽。” “哦?没听说萧锐有江湖上的仇家呀。敢问您是?” 老者没有说话,为了促成这群人团结卖命,他需要做那颗定心丸,于是他掀开了斗篷,解开头巾。众人恍然大悟,再无异议。 萧家庄里,长乐公主拉着襄城的手哀求道:“姐姐,你就跟我回去一趟嘛。母后说了,好久没见你了,特别想你。她宫里事多,一时又出不来。让你跟我回去住几天。而且还说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不方便了,我不知道哪里不方便,总之你跟我走嘛。” 提起父皇和母后,襄城也有些愧疚,点头同意了长乐的哀求,去跟萧锐打招呼。 至于说的不方便,小长乐不懂,襄城是懂的,趁着现在肚子里孩子还小,能走动,过一段时间肚子越来越大,就不方便车马劳顿了,哪怕长安距此仅仅几十里也不行。 萧锐当然没有理由不同意,甚至还贴心的派了李君羡带一队人护送。 “大白、二花,你们要乖哟,我回宫里两天,过几天再来陪你们玩。对了,咱们一起藏的东西,你们两个可不能偷吃啊,等我回来再平均分配……” 絮絮叨叨的小长乐,足足跟两只异兽似懂非懂的聊了好半天,这才陪着姐姐一起上了那辆卡哇伊的四轮马车。 李君羡负责护卫,另外还带了一马车的农村土特产,算是给皇后的礼物。 “姐姐,我跟大白和二花说好了,只住两天,嘿嘿,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回来。多了不行,他们又要为了抢零食打起来的。” “你呀,干脆带着那两个玩伴好了,小小年纪,不和同龄人玩,却跟两只宠物到处乱跑……” 两姐妹正聊着呢,突然外面传来李君羡警惕的呼声:“止步!全军戒备!” 马车骤然一顿,襄城公主觉得一阵眩晕。 小长乐钻出马车喊道:“喂,李将军,出了什么事?” 李君羡朝前面一指,“公主小心,你和襄城公主在车厢里躲好,前面有人拦路。” 拦路?是劫道的吗?小长乐眼睛亮出了小星星,只在故事里听过,没想到自己也能碰到。 李君羡厉声喝道:“大胆狂徒,天子脚下,也敢拦路剪径?尔等可知这是谁的座驾?速速离去饶你们不死!” 瘦竹竿阴鸷笑道:“桀桀桀……长安人谁不识得长乐公主这辆马车?” 嗯?这么说,是有备而来,专门截小公主的?李君羡心头一惊,不好有埋伏。 小长乐却惊喜道:“哇,原来是找我的呀。李将军,让我来让我来。” 说着,跳下马车小跑上前,李君羡吓得一把捞起护在身后,“公主危险!” 瘦竹竿一声令下,对面五人手上各自出现了一把暗器,朝着马车的护卫们就撒了开来。 “保护马车!”李君羡怒喝一声,将怀中的小公主交给手下,然后亲自纵马,带着一队人冲了上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出事了 小队十人,加上两名车夫,暗中五人护卫,一共十七人。 对方五人,李君羡带着五人策马冲了上去,都是玄甲军的精锐,虽然没有重甲,但这骑马冲阵的功夫,不是一般宵小能抵抗的。 正常情况是这样,而且暗中的五人轻易不会露面,应该第一时间去求援报信,所以李君羡虽慌不乱。可眼下人家是有备而来,专门对付公主的,所以就不能用常理推断了。 比如这轮冲阵,对方五人却身法鬼魅一样,侧身躲过了,只有李君羡一人,跟那瘦竹竿硬拼一招,击退了对方。 其他四人被打落马下三名,另外一名胳膊中了一刀。 勒马回身,李君羡翻身下马,回头看了一眼同样下马准备步战的弟兄,然后盯着那瘦竹竿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民不与官斗,大唐江湖绿林,从不敢跟朝廷过不去。” 瘦竹竿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你一个小小护卫,倒有几分本事。能接我一招?既然明知我们有备而来,当然不会是不懂规矩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是冲着萧锐来的。突厥颉利可汗悬赏万金,要萧锐的人头。” 李君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么说,你们是想拿下小公主,威胁驸马爷。真是无耻,颉利堂堂草原霸主,竟然也干起绑票刺杀的勾当,呸!” “哼,就凭你们几个?这是大唐境内,长安旁边,天子脚下,想劫走公主?不怕告诉你们,用不了一时三刻,你们就会被大军包围住。” 瘦竹竿等人胸有成竹,呵呵一笑道:“既然我们敢来伏击,当然是做好了准备。你是指望着暗中那五名护卫报信吗?没用的,今日此地一只苍蝇都逃不走。” 驾车的车夫身形一震,连忙转头向四周望去,可空无一人,显然是暗卫也遭了毒手。 李君羡看到了车夫的神情,也知道了结果,心头沉重了几分。 “有本将在,尔等宵小今日不可能成功。杀!” 说完,持剑朝着瘦竹竿攻了上去,二人很快交战在一起。李君羡是战场铁血壮阔的打法,瘦竹竿却是江湖杀手阴狠毒辣的招数,李君羡实力不差,但跟瘦竹竿比还是有距离的。可此时竟然用以伤的方式,跟对方缠斗了个平手,这让瘦竹竿很是吃惊。 “这般本事,不是一般护卫,皇帝还真是宠爱这个公主,派了你亲自保护。”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一声冷笑从他身后传来,是那驾车的车夫出手了,这位也是一名有数的高手,隐忍半天,就是在等这么一个机会。 显然,只要拿下了这功夫最高的瘦竹竿,也许就能打破这个危局。 所以他和李君羡二人默契的支撑到现在,就算是身边十名玄甲兄弟全部牺牲了,他也忍着没动。 可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侧面飞身出来,一掌拍飞了车夫必中的一剑。 李君羡拼着重伤一刀,逼退了瘦竹竿,冲过去抓起了车夫,可惜,车夫被黑衣老者偷袭,一掌打得五脏俱裂,没救了。临死前还伸手指着马车。 放下袍泽,李君羡愤怒的看着跳出来的黑衣人,冷声问道:“藏头露尾的鼠辈,中原有这等功力的,不足一掌之数,你到底是谁?” 瘦竹竿冷汗直流,差点就被阴了,对着老者拱手道谢:“多谢前辈出手。” 老者淡定的看了一眼李君羡,然后转头看向了马车上面一脸严肃的小长乐,缓缓摘下斗篷,露出了真面目。 小长乐惊呼一声:“是你?你是少林寺的光头和尚!” 少林寺?李君羡明白了,原来是少林寺的余孽,怪不得呢,听说不久前少林寺被愤怒的洛阳百姓捣毁,寺中僧众死走逃亡伤,很是凄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位大高手幸存下来。 唉……看来一饮一啄都是因果,驸马爷成功灭佛,却也给自己召来了杀身之祸。 老和尚不是别人,正是十三棍僧之首的昙宗和尚,少林第一高手。 经历过长安一行,还有少林寺被毁的痛苦,昙宗和尚早就放下了侥幸的念头,看清了一切,这都是皇帝在背后推动的。所谓十三棍僧的恩情,呵呵,早就没用了。 现如今,他不是少林昙宗,只是一个一心报仇的活死人。 看着马车上那熟悉的身影,昙宗和尚感慨道:“小公主,我们又见面了。想老衲行走江湖数十年,竟然在你一个小女娃身上栽了一个大跟头,你真了不起。是那萧锐教你的吗?” 小长乐没有惧怕,反而咯咯笑了,“喂,你这大光头,笨的很。骗你们还用我姐夫教吗?很简单呀。” 我…… 小小年纪就这么毒舌吗?老和尚显然没反应过来。 李君羡护着小长乐警惕道:“公主小心,等会儿我拼了性命拖延住他,你、你试着看能不能逃命。” 小长乐取下腰间的香囊递给李君羡,“给你这个,大不了咱们所有人一起中毒睡觉。” 老和尚微微一笑:“小娃娃,你以为老衲没有防备你再次下毒吗?” 说着,身形飘动,佛门至高身法一苇渡江,转瞬间来到了李君羡面前,劈手夺过了那个香囊。 李君羡愣神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左手,歉意的看向了小长乐。 小长乐吐了吐舌头,“他、他真的是老人家吗?怎么跑这么快?” 李君羡垂头丧气道:“公主,末将无能,敌人实力太强了,恐怕只有驸马爷和红侠前辈才是对手。” 那身形矮小之人嘲笑道:“真是天生的奴才,对着一个小女娃都这么卑躬屈膝。呸!给武者丢脸。” 没成想,马车内传来了襄城的声音,“将军不必自责,既然他们是冲着夫君来的,我们不会有危险。你速速逃命求援吧。” 李君羡单膝跪地,“玄甲军宁死不逃!” 矮子惊讶道:“怎么?马车内还有人?听这话音,也是一位公主?” 瘦竹竿恍然大悟,惊喜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是萧锐的妻子,襄城公主,哈哈,这下不怕他不出来了。” 襄城公主从马车内走了出来,小长乐担忧的过去拉住姐姐的袖子,“姐姐,你躲我后面。” 襄城公主眼神扫过在场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老和尚身上,“我和长乐配合你们被绑,你们放了李将军。” “休想!此人见过我们的真面目,放他离开绝不可能!”其他几人都要动手。 老和尚却伸手拦下了,点头答应道:“我们只要萧锐一人。总归要找人报信,那就放他走吧。” “前辈……” 老和尚正色道:“你回去告诉皇帝和萧锐,五天之后,少室山上,少林寺被毁的山门前,我们跟萧锐公平约战。萧锐若胜,归还他的家小。否则的话,全都得死。” 李君羡愤怒道:“就凭你?你们?也配和驸马爷动手?什么狗屁公平一战?你们六个人打一个吗?” 可这时候谁跟他讲理? 半个时辰后,浑身是伤的李君羡骑马滚落在皇城门口,被人抬着来到了太极殿,“陛下,陛下救命,出事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给我查 “快快快,这是宫中细犬,能分出十二层气味,跟着细犬追踪上去。” “城门守将独孤武达将军早就率领五百骑兵追击围剿了,可惜敌人遁入了山林,跟丢了。独孤将军还在寻。” “禁军一万人去往洛阳方向散开了搜,挨家挨户,一处也不要放过。” …… 整个长安乱成了一锅粥,谁都想不到,这天底下有谁,敢在长安城脚下,劫走大唐两位顶尖的公主。 萧家庄里,葛丹道长愤怒的找到了萧锐,表示五天后要跟他并肩作战,不就是少林余孽吗?敢动我徒儿,都得死! 萧锐歉意的行礼,“师叔,对不住,是冲我来的,我没有保护好长乐。” 葛丹道长摆手道:“说这些作甚?都是一家人,难道你小子有事,贫道会不管吗?” 袁天罡说道:“老道已经通知了天下道门,一旦有消息,会第一时间传回来的。这群江湖人士可以逃过朝廷的追捕,但不一定逃得过道门的眼线。” 萧锐拱手道:“多谢了。” 挺着大肚子的李胜男柔声说道:“夫君,你放心出去救人吧,我已经派人去请祖母过来了,家里你不用担心。” 萧锐点了点头,他不敢擅离,就是因为害怕家里没有高手坐镇,万一敌人是调虎离山怎么办?连李君羡都被人一招打败,足见那老和尚之强。现在有红拂女坐镇,才稍显安全。 来到魏嫣然的卧室,看望正在坐月子的魏嫣然,萧锐还没开口呢,魏嫣然就说话了,“不用担心我和儿子,去救人,襄城姐姐和长乐妹妹,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等罪孽,早些把她们救回来。” 没有说话,萧锐在夫人和儿子的头上各自亲了一下,缓缓走了出去,他留下了两只异兽在隔壁看家,想来已经足够周全了。 不多时,一队快马疾驰而来,不单是红拂女张出尘,连老帅李靖、大将军秦叔宝、程咬金也一起来了,一众跟萧锐玩的好的小辈,个个不落。 萧锐感动的拱手致谢。 翻身下马,张出尘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留在家里坐镇,让叔宝他们陪你去,我们虽然久不履江湖,但江湖上依旧有我们的传说。” 秦叔宝走上来解释道:“已经查过了,不是大唐绿林。大唐绿林对你是敬重的,没人下手。是他国混进来的奸细,还有个别佛门余孽。” 坐着轮椅的杜如晦冷哼道:“他国奸细?他国奸细可以清楚查到公主的行踪?可以来去自由?肯定是内鬼通外敌,如果没有自己人引路,绝不可能!” 秦叔宝哑口无言,他说的是大唐绿林,杜如晦说的这个内鬼,可不单单指江湖。 萧锐按下了众人,“感谢诸位来帮忙。这次的对手不一般,既然是颉利悬赏万金要我的脑袋,那来的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所以……” 扫视过一众年轻人,萧锐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们全都留下守家。” 秦怀道等人不服道:“萧大哥,我们可是跟你出生入死,杀进过突厥的。” 萧锐点破道:“你们的功夫,战场上还行,可跟这次的对手比,还是差点意思。留在家里吧,跟着去了,我还得分心保护你们。” “这次,就秦叔叔、程叔叔,还有苏将军陪我一起。我们先去长安城,看陛下怎么安排。” 杜如晦说道:“放心去救人,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把内鬼找出来。” 他能想到的事,房玄龄等人当然也能想到,所以,太极殿里,李二咆哮着,“给我查,狠狠的查!宁杀错不放过!” 其实不用查就能猜到,能躲过朝廷和皇帝眼线的势力,大唐还有谁?只能是那些名门望族,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是用的朝廷眼线。 “陛下,驸马爷到了。” 一见面,李二二话不说,狠狠的抽了一巴掌过去,“你是怎么看护的?你知不知道,襄城还怀着孩子呢,你不亲自护送?就派十个人?” 这一巴掌,打得萧锐哑口无言,甚至不用李二动手,萧锐自己也想打自己一顿。 周围人赶紧拉住,“陛下息怒,现在救人要紧……” 李二嘶吼道:“我告诉你,襄城和长乐,但凡一个出事,朕扒了你的皮!” 房玄龄上来打着圆场问道:“驸马爷,您什么安排?” 萧锐转头看向了气鼓鼓的老岳父李二。 李二瞪了一眼,“看朕作甚?人家点名了要找你。你来决定,需要什么直接说。朕只要结果。” 意思就是,朝廷和皇室会全力配合。 其实不单单是朝廷和皇室,萧锐身后可是兰陵萧氏、独孤氏,同样是树大根深的两大世家,全都在行动了。 沉思片刻,萧锐说道:“敌暗我明,现在我心乱如麻,也没有什么好对策。只想到一招引蛇出洞。由我孤身一人奔赴洛阳赴约。” “什么???不行,绝对不行,太冒险了,他们要的就是你的人头,你绝对不能落单。否则的话,你一出事,人家大可撕票遁走。”秦叔宝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萧锐解释道:“他们带着长乐和襄城走不远的。长乐还好说,襄城大着肚子,我断定他们不可能带去嵩山少林寺。约战少林更可能是个幌子,如果是我来布局,会把人质放在相反方向。否则一旦人质在嵩山现身,那朝廷大军围堵,比武之约可有可无了。” “本身就是一群亡命徒,刺杀不了你,想这般正面围杀,也不无可能。”李二反驳道。 萧锐却摇头反对,“如果说佛门余孽要跟我同归于尽,这我相信,但其他人既然是颉利花钱雇来的,我想他们肯定不会玉石俱焚,一定会给自己留条生路。” 说到这里,萧锐朝着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躬身行礼:“我孤身一人奔赴嵩山方向麻痹敌人,拜托二位在方圆百里明察暗访,尽量找出长乐和襄城的藏身处。” 房玄龄伸手托住,“驸马爷不用客气,义不容辞。” 长孙无忌也点了点头,“放心吧,长乐和襄城可都是我的外甥女。” 犹豫了一下,萧锐服软道:“当初长孙冲的事,对不住,年少轻狂下手有点重了。” 长孙无忌摆手道:“过去的不提了。” 跟便宜岳父李二对视一眼,萧锐带着秦叔宝和程咬金飞马离开了皇宫,但狂奔出长安的,却只有萧锐一人。 长孙无忌赞道:“是条汉子。陛下,无论这次长乐和襄城能不能救回……” 李二叹息道:“辅机,你也看出来了?这小子,是不顾性命,拿自己当诱饵去了。唉……” 房玄龄佩服道:“他说自己心乱如麻,我看不像,能这么短时间,想出最快的救人方式,非大智大勇之人不可得。只是,太危险了。” 什么意思呢?很快就验证了几人的猜测。 第二百二十五章 搏命而已 《大唐:长乐请自重,我是你姐夫》第二百二十五章 搏命而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六章 以命换命? 长安城里,秦叔宝和程咬金一动不动的盯着计时装置。 “二哥,这样真的能引出敌人吗?是不是太冒险了,他一个人,敌人在半路设伏,纵然是三头六臂,也……”程咬金担忧的说道。 秦叔宝沉声道:“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襄城公主怀着身孕呢,如果不能尽快把人救出来,恐怕……” 正说着呢,看到计时装置到了预定位置,秦叔宝抓起程咬金,“时间到了,我们走!” 二人出了城防营地,纵马朝着洛阳方向飞奔而去。 这是萧锐计划好的,让他们迟一天出发,要么赶上支援,要么赶上收尸。 再说萧锐这边,被六个高手围攻,纵然是前世做暗夜之王的时候,萧锐也没有这般凶险。 “倭刀隐遁术?你是倭国人?”萧锐盯着其中一名持刀矮子喝问道。 对方却只是出刀,并不开口。 瘦竹竿帮忙解释道:“不错,好眼力,这位仁兄正是来自倭国的第一高手。可惜不懂中原话,所以极少开口。” “倭国穷啊,颉利大汗给出的万金,如果全部给倭国,足以让他们的国力翻一倍了。如果不是语言不通,他们甚至都想派一个百人队过来帮忙截杀你。” 呸!区区倭奴而已?百人队?今日萧锐不死,来日必定亲率大军,踏平倭岛,杀尽倭奴! 萧锐的狠话,是瘦竹竿帮忙翻译的,那倭人杀手双目通红,气势再涨三分。很快萧锐身上就多了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可他依旧没有动用武器,而是跟老和尚硬拼一击,扯下外袍,荡开其他几人的兵刃,跳出了战圈,获得了短暂的喘息。 “莫要让他跑了……”有个汉话说的蹩脚之人高呼。 瘦竹竿哈哈大笑道:“放心,他不会跑的,两名公主还在我们手上,不打败我们,他怎么救人?让他跑,他都不会跑。” 萧锐单膝跪地,剧烈的喘息着,斗大的汗珠密集的渗出额头,“今日是难以善了了,诸位,可否告知我的家小在何处?让我临死前见见她们。”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嘲笑起来,“死到临头,还妄想打探消息?冠军侯,都说你多智近妖,所以留下去问阎王爷吧。今日你注定要死不瞑目了。” 萧锐气恼道:“听口音,你是东北幽州之人?不,招数不像中原,你是高句丽来的吧?刚才那位,是蜀中口音,怎么,萧锐和蜀中之人有仇?” 瘦竹竿哈哈大笑道:“不愧是冠军侯,你猜得不错,本人来自高句丽。也不怕告诉你底细,这位大师你认识了,来自少林寺。这位倭国的仁兄你也认识了。这位蜀中口音的,不是蜀中人,而是来自吐蕃,一身本事是自幼跟随蜀中高人习得。另外两位嘛,是来自西域的高手。”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为了我一个人,竟然劳累四夷周边联手潜入刺杀,看来老子身价还不错。” 说着,起身站了起来,浑身气势一震,死死盯住那老和尚,“秃驴,既然你跟老子仇恨最深,那就来吧,看看谁先死!” 喊完,率先朝着老和尚抢攻而上,两人功夫本在伯仲之间,老和尚是一身易筋经和金钟罩铁布衫,萧锐绝学内功,练出了一身巨力,加上融合百家所长的武技,如果没有其他几人的干扰,时间久了,老和尚必败无疑。 老和尚也知道这个情况,所以厉声说道:“我缠住他,你们伺机刺杀此獠!” 说完,跟萧锐以伤换伤,互相拍在对方胸口,结实的一掌,老和尚胸口发闷。萧锐口吐鲜血。 “好一个金钟罩铁布衫,老和尚奸诈!再来,看老子破不破得你的金钟罩!” 咣咣咣,连拼三掌,老和尚也吐血了。被震得气息不稳。 萧锐前面衣襟全部染成了红色,后背也多了好几道伤口,全是被偷袭的,有一道甚至差点穿胸而过,被他险之又险的夺过,却在肋下多了一道尺长口子。 “再来!” 拳怕少壮,一点不假,老和尚心中叫苦,也只能咬牙提气,再拼一击! 嗯?你…… 这次,二人没有跟往常一样,互相震飞。老和尚的手掌,甚至都没挨到萧锐的衣衫。 低头看着胸口心脏处那把短刃匕首,老和尚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一双肉掌,怎么就变成了一把匕首?他敢笃定,绝不是什么藏剑术之类的,如果是临时袖中拿出,他一定可以发现破绽。 什么??? 其他五人也全都懵了,怔怔的站在那里。 萧锐冷笑一声,抽出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这就是传说中的七星刀,一次偶然的机会被萧锐得到了。别说什么金钟罩铁布衫,就算是真的铜铸大钟,也挡不住这东西。 “呸!老子陪你演了半天,就是在等这个机会。以命换命?你也配?小爷才二十岁,跟你一个老帮菜换命?想知道怎么死的吗?下去问阎王爷吧,他会给你解释一下,什么叫挂!” 回过头来,扫视其他几人,萧锐眼神嗜血道:“主力的老和尚死了,剩下你们几个弱鸡,想怎么死?” 此时人家五人基本都是轻伤或者无伤,萧锐身上鲜血淋漓,显然不耐久战,但这气势和言语,就像是他在上风一样,狂的没边了。 瘦竹竿神色凝重,和几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道:“拼了,拖住他,流血也流死他!” 这是个阴毒的计策,可惜遇到的是萧锐,底牌很多的萧锐。 手掌一番,掌心出现一枚丹药,正是大兴善寺的舍利金丹,此时入口不仅能保命,而且还能补充元气。 苦笑一声:“没想到,小长乐给我送来一个小徒弟,最后却要靠这东西保命去救她,因果这东西,还真是玄妙。” 三十里外,一支千人骑兵队正疾驰而来,为首之将正是此次指挥禁军、搜查追击的尉迟敬德,此时他得到驿站驿丞报告的消息,说这边有人打斗,很有可能是驸马爷遭遇了截杀。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尉迟敬德还是毫不犹豫的率领一千快马骑兵,疾驰来援。 第二百二十七章 在长安 “马蹄声?是大唐援军……”矮个子惊呼一声,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西边官道方向。 也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工夫,他的喉咙被萧锐七星刀划破,成为了第三个被杀的,上一个是继老和尚之后的吐蕃人。 现在六人杀手队伍,就剩下瘦竹竿和两个西域人了。 矮个子倭人一死,仿佛成了压倒敌人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两个西域人不约而同的暴退,“逃!” “废物,他马上就不行了……”瘦竹竿气得嘶吼道。 逃?掳走老子家人,还想逃?萧锐手中的七星刀脱手而出,当场贯穿一人的胸口。 瘦竹竿趁此机会,一刀砍向萧锐的脖颈,被他用左臂挡下,幸亏内里穿着臂甲,否则这一下手臂就被砍掉了。 回过神来,一掌拍飞瘦竹竿,拔出左臂被骨头卡住的短刀,再次奋力掷出,另一名逃出五步的西域人,同样饮恨倒地。 萧锐也终于体力不支,躺倒在地上,嘴里不断的咳血。别说嘴里了,现在浑身除了脚底板,基本都是口子,到处都在淌血。 瘦竹竿见状,猖狂大笑了起来。 “萧锐,冠军侯?哈哈哈哈,传言你文武全才,功夫极高。原本我们还不信,一个十几岁不到二十的娃娃,能有多高?今日一战才知道,传言不虚,能被埋伏还反杀我们五人,说你有霸王之勇也不差了。” 萧锐咳嗽几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惜只是脖子抬了抬,根本坐不起来。 “少废话,还有你一个,老子不杀你,告诉我襄城和长乐在哪里?” 瘦竹竿嘲讽道:“呵,死到临头还嘴硬呢。来,老子就站这里让你杀,有种你站起来呀。” 萧锐放弃了,仿佛一丝力气都没有,脖子一歪,闭目等死。 瘦竹竿从腿上取下一把短匕,俯下身子蹲在萧锐身旁,得意的说道:“想知道你夫人孩子在哪里吗?下去问阎……” 嗯? 假意闭目等死的萧锐右臂突然挥出,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长剑,差一寸就砍在瘦竹竿的脖子上了,可惜却被对方的短匕挡住。 “老和尚就是被你一招高明的藏剑术阴死的,早防着你呢。” 瘦竹竿拍掉了萧锐手里的长剑,一手掐住萧锐的脖子,用匕首抵住萧锐的心窝,眼神中显露出嗜血的贪欲,因为万金之赏就在眼前了,原计划六个人平分,呵呵,他们都死了,赏金全是我一个人的! 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瘦竹竿得意道:“去见阎王吧萧……” 额……这怎么可能? 匕首刚扎破萧锐胸口皮肉,一把长剑已经贯穿了瘦竹竿的咽喉。是萧锐被忽视的左手,瘦竹竿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受伤半残的左手,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长剑? 萧锐挣扎着翻个身,啐了一口血水,“下去问阎王吧,也许他知道什么叫挂。告诉我,人质在哪里?” 瘦竹竿伸手指了指萧锐受伤的胸口,嘴角咧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长安城方向,对着萧锐摇了摇头,看那嘴型似乎在说:你永远也找不到! 萧锐抬头看了一眼,恍然大悟:“你是说,人在长安城?好计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可瘦竹竿丝毫没有被撞破的惊慌,反而带着笑意咽气了,手指到死都指着萧锐的胸口。 萧锐拍掉对方举着的手,嘲讽道:“都特么死了还指老……等等,你是说?我特么,匕首有毒?” 扒开衣襟一看,果然,胸口被扎破的皮肉,已经开始显现出淡青色,流出的血也不是红色了。 “太特么狠了,见血封喉的毒药!解药呢?你特么晚点死,解药呢?”萧锐在对方尸首上一阵翻找,可惜一无所获,“特么的,你就不怕有一天误伤自己,自己毒死自己?” “但愿那什么舍利金丹抗毒性还可以吧。”萧锐取出随身携带银针,勉强帮自己封穴止血,又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一些金疮药、解毒丹之类的。 不多时,尉迟恭带领的骑兵队赶到。 “驸马爷,你怎么样?什么人埋伏的你?是绑票之人吗?” 萧锐指了指地上的尸首:“尉迟将军,将所有尸首带回去,那队弓弩手是军中之人,他们用的军中硬弩。一定要严查是谁的人。这六个就是绑匪,人质在长安,快带我回去。” “什么?军中有人通敌?你把劫匪全杀了?那怎么找到人质?”尉迟恭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萧锐被扶上战马,然后指着几个劫匪的尸首说道:“带着这几具尸首,找好用的细犬,在长安城里追踪、追踪……” “驸马爷、驸马……”众人一阵惊呼,萧锐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跌落马下,实在是不行了,失血过多,加上中毒,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不易了。 瘦竹竿那拖死他的战术没错,可惜啊,运气不好,尉迟恭带兵来了,导致五人杀手小队军心不稳。如果是等着秦叔宝和程咬金来援,怕是只能给萧锐收尸了。 如果瘦竹竿不是那么多废话,而是干净利索的砍头补刀拿钱,估计就提前大结局了。 长安城西那处荒僻破道观里,院子里只有鸟雀的声音,地窖里阴暗潮湿,别说声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襄城是一直醒着的,小长乐毕竟还是个孩子,忍受不了疲惫,时而苏醒时而睡着。 一阵肚子咕噜的声音传来,小长乐醒来了,被黑漆漆的环境吓的惊慌失措,襄城赶忙出声安慰,二人就这么靠着互相慰藉。 “呜呜,姐姐,姐夫为什么还不来救我们呀?是不是找不到呀?哇……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襄城苍白无力的小声劝着:“不会的,你姐夫一定会来的,你再睡一觉,就像做梦一样,等你睡醒了,就得救了。” 小长乐抽泣道:“可是我肚子饿瘪了,睡不着。姐姐你饿不饿?我荷包里有……我荷包被那光头坏人抢走了,呜呜……” 襄城笑了,“傻妹妹,就算没抢走也没用的,我们手脚都被绑着,没法吃东西。乖,靠着姐姐再睡一会吧,越哭越饿的。” 嘴里是这么说,襄城也是害怕的,她不怕自己死,她担心妹妹长乐,同时更担心腹中孩子,自己不吃没事,可若是拖得久了,太过虚弱,孩子就…… 不知过了多久,襄城意识也快模糊了,恍惚听到几声狗叫。 第二百二十八章 萧锐不行了 长安城盛传着一则流言,说冠军侯萧锐不行了。 颉利花重金雇佣杀手截杀萧锐,先是绑了襄城公主和长乐公主为人质,然后诱出萧锐,半道截杀,最后冠军侯寡不敌众,身中剧毒奄奄一息被抬了回来,据说抬到萧家庄的时候,浑身的血都快流干了。 那些萧锐的对手们开心了,这个祸害终于死了,早知道买凶杀人这么灵验,还用等到颉利开价吗?真没想到颉利这么凶残,连绑架公主都做得出来。 想想也是,普天之下,敢说不怕大唐举国报复的,也就北方草原的颉利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尉迟敬德带回一批尸首,还有军中硬弩为证据,内鬼通外敌,铁证如山,皇帝李二心狠手辣,直接下令杀了血啦啦一大片,整个长安城再无人敢议论萧锐这件事。 而萧锐真的死了吗? 这当然是故意放出去的谣言,不这么说,怎么激起百姓的民愤,怎么快刀杀一批奸臣? 不过,即便是没死,萧锐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浑身的刀伤还在其次,他身体底子好,可以修养过来。最后致命的是最后的中毒。 孙神医和葛道长联手施救,也只是保住了性命,无法将这毒药彻底祛除。 而这毒药就成了阻挡萧锐恢复元气的绊脚石,有这毒药在,萧锐损失的气血想要将养回来,难了。因为这个毒药很奇怪,好似是有灵智一般,能够以人体养分为食,可以壮大几身。 这也是此毒的诡异之处。萧锐只要进补,势必有一部分养分被这毒药分走,然后毒药壮大,会加大破坏身体机能。 葛道长沉声道:“这不像是毒药,怎么跟南疆蛊术也差不多了。” 孙神医拿着那匕首叹息道:“可事实就在眼前,确实是毒药无疑。” 葛道长点头道:“好在萧师侄吉人天相,心脉一直有股护体真气,否则早就没命了。” “不错,这孩子曾得异人传授,习练有一种奇异内功,可护体、可对敌,攻防兼备。如果他能醒来,或许可以靠自身修炼,壮大这股真气,将来降服此毒。”孙道长分析说道。 萧瑀关切道:“二位道长,那锐儿多时能醒来?” 二人齐齐摇头,“不知。他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是自我保护,什么时候身体元气充足了,想来就可以醒来。” 点了点头,萧瑀说道:“既然这里无事了,留下萧瑀看护就行。还要烦劳二位道长走一趟皇宫,襄城公主和长乐公主被困两日,水米未进,身体状况可能……” 葛道长一拍额头,“哎呀,我的宝贝徒弟哟!” 不等萧瑀说完,当先冲了出去。 孙道长看了一眼平静的萧锐,认真说道:“放心吧,老道会尽力保全襄城公主和腹中胎儿的。” 送走了二人,萧瑀回过身来关好门,独自一人静静的坐在萧锐身边,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好几岁。耐心的帮儿子洗漱,擦拭去脸上的灰尘和血渍,忙着忙着,萧瑀落下泪来:“儿啊,你才十九岁,刚刚加冠……都怪爹爹无能,身为宰相,却寸功未立,国事家事都要你一个娃娃冲在最前面,唉……” “若不是爹爹一时昏聩,上了佛门的当,你也不会灭佛招恨,也就没了今日之灾。” “你可一定要挺住,小澜儿睁眼了,他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你如果出了事,孩子可就……” …… 絮絮叨叨陪着说了整整一个时辰,萧瑀亲自帮儿子里里外外将身体擦拭干净,累得趴在儿子床头酣睡过去。 萧锐的姑母萧皇后,一直在陪着萧锐的母亲独孤氏,生怕这个弟媳受不住打击。 可这帮人都是名门之后,见过世面的,独孤氏在看过昏迷的儿子后,很是镇定,坚持去陪着两位儿媳妇,特别是临产的李胜男,生怕她因为担心萧锐,出什么岔子。 萧皇后这个姑母叹息道:“锐儿这小子,一家人都牵挂着你呢,你可千万别有事。” 皇宫里,李二在立政殿门口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念叨着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不是小长乐出事,而是怀着身孕的襄城,两天水米未进,挺着大肚子,大人扛得住,肚子里的孩子也危险。 内侍老高劝解道:“陛下放心,公主一定会没事的。” “派人再去萧家庄打探,一定要知道萧锐的情况!对了,告诉魏征,这次朕要杀人,他如果敢给任何人作保,朕第一个杀他!”李二愤怒到几乎嘶吼了。 太医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襄城和胎儿被保了下来,萧锐的情况不太好,还是孙思邈二人带来的消息,李二沉思良久,决定散出消息说,萧锐不行了,成了活死人。 当然不是为了咒女婿,而是让他好好养伤度假,从明处转到暗处,以往太显眼了,树大招风才有今日之祸。 今后如果能醒过来,那就暗中发育,待时而动,将来或许会是一张王牌。 七天后,萧家庄里,小长乐安生的坐在萧锐床头唱着儿歌,这是她每天都会来做的。自从认识了萧锐以后,原来那个恬静乖巧的长乐就变成了欢快的小精灵,有时闹腾的就像个疯丫头,让人头疼。 可经历过这件事,对她打击挺大的,仿佛又回到了原本恬静的样子,突然变得稳重了。 葛道长教她学医时,她也十分的认真,甚至还提出要习武。 可惜她没有习武的根骨,所以葛道长只教了她一点粗浅的养生呼吸法。 “长乐妹妹,如果是我,听到你这么好听的歌声,肯定会马上醒来的。”李胜男挺着大肚子走了进来。 小长乐委屈的扑上去,抱住李胜男哭诉道:“胜男姐姐,可是姐夫听我唱了好几天,为什么还不醒啊?呜呜……” 闻言,李胜男心头一酸,是啊,夫君该不会是…… 哎呦…… “啊?胜男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要生小宝宝了吗?我去叫人!” 小长乐开始懂事了,见识过上次魏嫣然生孩子之后,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呆萌小可爱了,特别是开始学医,懂得比寻常孩子多点。 李胜男强撑着扶住门槛,回头不舍的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萧锐,挤出一丝微笑,柔声说道:“夫君,放心吧,我一定会顺利生下我们的孩子。” 在她转身离开后,没有看到,萧锐的手指微微动了,而且脸上表情纠结,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和挣扎。 第二百二十九章 用力呀 产房里,李胜男痛苦的叫着,外面老李家人个个脸色担忧,紧张的手心冒汗。 里面传来红拂女张出尘的声音:“胜男,再用点力气,马上就出来了,千万不能睡……” 稳婆让人把参汤送过去给孕妇服下,李胜男苍白的脸色这才恢复一丝红润,双手紧握,脑海中想着昏迷的萧锐,似乎听到了萧锐的声音,“胜男,用力呀,你可以的……” 嗯?外面所有人都沉默了,全都看向了窗口喊号子的萧锐。 屋里众人惊呼道:出来了,出来了…… 呀…… 紧接着就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声,萧锐欢呼道:生了,生了。 “哥,你、你……你什么时候醒的?”萧钺怔怔的看着门口帮忙喊用力的萧锐,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今天谁值班看护的? 萧锐身体虚弱的扶墙坐在了地上,笑着说道:“你嫂子肚子疼的时候我就醒了,可是身体虚弱起不来。你们真是的,也不派个人看着我,害我从床上掉了下来,差点爬着过来的。”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萧锐醒了? 这是双喜临门呀! 屋里红拂女帮孙女擦拭去额头的汗水,笑着说道:“听到了吗?萧锐醒了,就在外面呢。这孩子是个福星,她一降世,她爹就醒了。” “祖母,是男孩女孩?” “女孩儿。别灰心,以后再生个男孩就是了。”红拂女安慰说。 李胜男却笑了,“夫君跟我说过,他更喜欢女孩儿。” 哦?这小子,真会哄人。 “恭喜、恭喜老爷,是位千金小姐。”屋内收拾好了,稳婆开门出来宣布。 好好好,赏,赏钱! “爹,孩子取的什么名字?”萧锐跟老爹萧瑀问道。 萧瑀抚须笑道:“早就跟孙神医问清楚是个女娃,所以取名作汐,萧汐。” 萧汐?稍息?噗……这什么鬼名字?老爹你的起名水准怎么越来越…… 萧锐刚想吐槽,看到老爹得意的脸色,连忙改口,“汐儿,挺好!” “哥,别坐地上了,你大病初愈,需要好好休息。我扶你回房。”萧钺搀扶起萧锐。 萧锐苦笑道:“不是我想坐在地上,实在没力气,动不了了。你扶我起来,等下我看你嫂子和孩子一眼再走。” 萧瑀和萧钺两人,搀扶着萧锐,看完了李胜男和闺女,萧锐才放心的回房休息。 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当然也察觉到体内中毒的难缠,“怪哉,什么毒竟然可以吸收养分壮大己身?若非我的护体真气玄妙,这次真的要栽了。看来,古代也不好混,哪怕是有外挂在身,也有可能挂掉!” 不能怪萧锐本事不够,只能说,是他的挂不够强。 一个月后,萧家庄里来了一位年轻人,大块头的房遗爱。 “萧大哥,你没死呀!长安城都在传说你被人打死了,害得我哭了好几宿,我想给你报仇,可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问我爹爹,他什么也不说,还不让我出门。”房遗爱抱着萧锐就哭嚎起来。 萧锐笑着说道:“算你小子有点良心。不让你出门是怕你被骗,我如果死了,能不让你过来送送我?” 房遗爱挠头道:“可是,你孩子的满月宴你都没露面,我还以为你真的……” “行了小子,刚才你说的帮我报仇,是真心话?”萧锐打断了这个话题。 房二拍着胸脯大声道:“真心的,我发誓,如果不是真的,让我今后再也……” “好了好了,我相信了,用得着发誓吗?你小子还是这么呆愣。跟我来。” 萧锐带着房二来到了练武场,“我们的仇家很多,而且都很强大,我身边高手不够。所以找你来,是想教你一套功夫。” “啊?学功夫呀?萧大哥,为什么不找大黑他们?我、我太笨了,你上次教我的那套刀法,我就学了好几个月才学会。”房遗爱心虚道。 萧锐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他们几个自幼习武,都是家传武艺,而且天赋潜能有限。你不一样,虽然你学的慢,但是根骨极佳,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真的吗?我真的有天赋?那我学成了,能打得过大程吗?”房遗爱惊喜道。 “呵呵,不光是大程,学成了我这套武艺,你想打谁就打谁,能跟我打成平手的。” “好,那我学,萧大哥,快教我,今后我不吃不睡的好好学。” 看着如此积极的房遗爱,萧锐有点怀疑,是不是这货表面憨厚,内里憋着坏呢?听这口气,怎么像是一直惦记着要教训程家老大呀? 为什么要培养房遗爱?因为萧锐的功夫废了。没错,为了祛毒,他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体内再无一丝真气。也就是说,他手上的乾坤戒失灵了,什么时候重修回来,什么时候才可以重启灵戒。 所以在这期间,他要假死避险,能不露面就不露面。 当然了,在萧家庄是不需要保镖的,最不济还有两只异兽,但为了应对将来的危险,培养出一个出类拔萃的高手护卫很有必要。寻遍了周围,萧锐看中了房二,于是暗中和房玄龄商量,对方答应了。 不是说房玄龄不爱房二,恰恰相反,房玄龄知道,自己这个次子脑子不太聪明,为人憨厚却容易被骗。跟在萧锐身边,虽然可能有危险,但福祸相依,说不定有鱼跃龙门,一朝蜕变的机会。就算再不济,萧锐也不会亏待了房遗爱。 其实最合适的人选早就有了,万人敌的薛礼就行,奈何薛礼外出建功立业,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萧锐严令保密,不让告诉薛礼。 可纸里包得住火吗?长安城都传言说萧锐死了,北方玩卧底的薛礼能得不到消息?着急的他真想插上翅膀,亲自飞回长安查看。 连续三封书信送回萧府,看到萧锐的亲笔,薛礼才稍稍定神,得知了前因后果,薛礼恨恨的看向了北方突厥王庭方向,“颉利,早晚有一天,小爷扒了你的皮给我兄长报仇!” “相国,陛下有请。”下人来报,梁师都召薛礼入宫。 “知道了,马上就去。”薛礼心中疑惑,没听说有什么事啊,找我作甚?自从媳妇怀孕后,便宜岳父梁师都、不是开始当甩手掌柜了吗? 第二百三十章 暴露了 换好衣服,来到熟悉的梁国王宫,薛礼眉头微皱,怪哉,怎么感觉今天的王宫不太对呢?换班这么早吗?原来那些老熟脸呢? 当然了,虽然是生脸,但守卫的士卒们,对他的礼数还是周到的,谁都知道这位少年是梁国第一权臣,皇帝的女婿。 越往里走,薛礼的感觉越强烈,踏上大殿台阶,薛礼抬头,感觉不对,大殿四周多了许多洒扫的小太监,这十分反常。 想到这里,薛礼转身给不远处候命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对方连忙悄悄退下。不是出皇宫,而是转弯溜进了皇宫深处。 侍从推开大门,薛礼大步走入大殿,整个大殿空空如也,唯有王位上的梁师都一人。 “贤婿来了?来,快坐。”梁师都很是热情。 但薛礼是什么人?一身功夫洞察入微的大高手,周身范围内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官,此时他明显感觉到,四周有上百道呼吸声,这特娘的是埋伏了刀斧手,梁师都要对小爷我动手呀? 薛礼不动声色的坐下,心中在思考,自己哪里有了纰漏? “朕收到一个消息,大唐来的,哈哈,你一定会喜欢,所以特地叫来贤婿一起分享。” “哦?一定是好消息了,请岳父示下。” “当然,大好事,证实了,大唐的冠军侯萧锐死了。哈哈哈哈,颉利大汗悬赏万金,收买了一批精锐杀手,通过绑架大唐公主,引出萧锐心急救人,最后半路将萧锐截杀。来,快看看,这是详细情报。” 说着,让人将情报递给了薛礼。 薛礼拳头握的吱吱响,心里已经把梁师都骂了五六七八遍了。 “想当初,那萧锐三千骑兵从幽州出发,一路横冲直撞,杀穿了整个草原,最后完好无损的回到大唐,多么威风?多么风光?这才有了大唐冠军侯的名号。一时间,萧锐之名,压得大家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喘。甚至民间有传言,说只要是萧锐在世,谁都不敢跟大唐为敌。” “现在好了,大患已除,我梁国也轻松多了。早知道悬赏买凶这么简单,那许多事我们梁国也能办得……” “额?怎么贤婿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 薛礼起身告罪,“对不住了岳父,薛礼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不着急,再陪朕聊会儿。来人,召御医来。贤婿,朕听说你在大唐学艺的时候,认识这萧锐?”见薛礼要走,梁师都终于图穷匕见。 薛礼顿住了脚步,目光阴冷,带着不满的语气反问道:“陛下何意?说薛礼通敌?” 梁师都笑容隐去,意味深长的说道:“有人说,你在上次大战的时候,跟唐使联系紧密。还有人说,你一直都在跟大唐秘密联系……” 就在这时,一个暴怒的声音传来,直接一人推翻屏风,喊杀出来:“父皇,别跟这厮废话了,铁证如山,他就是大唐派来的奸细。” 薛礼终于看清楚了形势,是梁师都的两个儿子,埋伏了一百刀斧手。听对方的话语,是掌握了什么实质性证据,应该是自己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梁师都到底是做了君王的人,沉默片刻,带着惜才的口气说道:“贤婿,今后断了和大唐的往来可好?” 他儿子不愿意了,“父皇,这等卖主之人,你还敢用他?” “你住口!”梁师都喝止住儿子。 薛礼笑了,满是不屑道:“说我卖主?尔等也配?我若是真的通唐卖你们,上次大军压境,你们以为梁国还能保存吗?如果不是看在我的面上,上次大唐十万大军,早就踏平梁国了。” 嘶……这么说,你、你真的是大唐派来的?而且不是一般身份。梁师都有些挫败,终于不再抱有一丝期待。 他儿子却不忿道:“大言不惭,梁国有雄兵十万,背靠突厥颉利可汗支持,谁能灭我?” 雄兵十万?不是老子费尽心思给你发展,你养得起这么多人吗?还雄兵?全都是普通百姓充数的,能打的一个都没有。 薛礼嘲讽道:“看把你狂的,给人家颉利当狗,还让你找到优越感了吗?小爷帮你们稳住了梁国,发展的稍微有点实力了,怎么?过河拆桥?就凭你这一百刀斧手吗?土鸡瓦狗而已。” “若不是看在夫人面上,一年前你们就没命了。让我没想到的是,陛下到底是做皇帝的,大权归我,您还能藏下自己的势力,今日宫变我竟然丝毫没接到消息。” 梁师都长叹一声,挥了挥手:“拿下,活捉他,不要伤他性命。” “父皇,都这时候了,您还心慈手软?留这么一个奸细何用?” 梁师都训斥道:“住口!他到底是你妹夫!你妹妹已经有了身孕。” 大殿里,刀光剑影杀气腾腾,薛礼孤身一人,对付一百刀斧手,面上却丝毫不惧,反而激发出久违的战意。 打翻两人,夺过两把利斧,双手抡开,两把斧头被他使得如旋风般,不停的收割者刀斧手的性命。 梁师都被人护着撤向了角落,他儿子倒是越来越兴奋,“薛礼,弃械投降可以留你一条性命,你一个人,不可能敌得过我这批精锐刀斧手的。” 薛礼越战越勇,猖狂大笑起来,“是吗?坐井观天之辈,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万夫不当之勇!家兄萧锐,曾以一人之力,力战二百私兵而毫发无伤。薛礼虽然不如家兄,但对付一百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什么?家兄?你、你是萧锐的弟弟?你不叫薛礼?梁师都惊呼道,可是,听说萧锐有个弟弟,是习文的呀。 薛礼得意道:“是义兄,薛礼拜宋国公萧瑀为义父,我这一身本事全是义兄萧锐所传。” “呸!萧锐已经死了,他如果真的那么厉害,又怎么会被几个杀手杀死呢?”梁师都的儿子还在狂吠,浑然没有看出来,刀斧手正在急速减员,已经死伤过半了,可薛礼还丝毫没受伤。 听到薛礼这么解释,梁师都越发对萧锐佩服起来,了不起,大唐出了一个冠军侯萧锐就了不得了,没想到萧锐还培养出一个薛礼来?可惜啊,萧锐死了,这样一个人物,无缘一见。 薛礼哈哈大笑道:“谁跟你说家兄死了?家兄一身本事通天彻地,谁能害他?就是你死,家兄也不会死。” 什么?萧锐没死?梁师都父子同时惊呼。不可能呀,大唐传来的消息,说是长安城都传遍了。草原上颉利庆功宴都开完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都得死 《大唐:长乐请自重,我是你姐夫》第二百三十一章 都得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二章 萧锐是个病秧子? 《大唐:长乐请自重,我是你姐夫》第二百三十二章 萧锐是个病秧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三章 萧锐坑皇帝 御史台衙门,刘仁轨拿着手里的情报恨恨的咬着牙,“这群人真狠辣,为了毁灭证据,竟然将当日跟随崔主事一起的两人都给暗害了,死无对证?刘公子,你这个案子,怕是难了。” 书生刘晋元神色平静的笑了笑,“不妨事,不就是禁考三年嘛,大不了三年后再考。” 刘仁轨惊讶道:“你倒是豁达。” 书生认真的说道:“晚生所求并非功名利禄,考取功名是出人头地,可也想着为国出力。见识到考场、官场之黑暗,晚生多次想过放弃,这样的官场、这样的出人头地,不要也罢。” 你…… 不等刘仁轨开口劝说,书生接着说道:“但遇见了刘大人,这些天看到了整个御史台的所作所为,晚生才知道,原来真正的为国出力是多么不易。多日奔波喊冤,并非单纯的为了个人科举,我想,我想要的已经找到了。” 什么意思?刘仁轨不解。 书生解释道:“科举当官最后是为了一份希望,一份读书人的希望。如果天下读书人当了官后,都是蝇营狗苟肮脏不堪,这官还有何意义?这个世道也不再有希望。幸运的是,我在御史台看到了我追求的希望,将来如果能做官,我愿意做如同诸位一样为民请命的好官。” “世上的冤案不胜其数,并非所有案子都能告破,我们低估了他们的狠辣,故而输的不冤。所幸只是停了三年再考,无碍的。” 刘仁轨欣慰的拍了拍书生的肩膀,“你能这么想,让我等很惭愧。可这也是现实,一个普通的百姓,被科举主考官针对,很难有反抗之力。他们杀了两个人,变相的角度看,其实就是已经给了交代,这是他们付出的代价。可惜,不是那姓崔的。” 等等…… 刘仁轨忽然想起一个办法,“那两人都是家中暴毙而亡,家人说是因病亡故,不追究。可谁都知道这是杀人灭口,所以……哈哈哈,去,你去长安县报案,就说你的证人被人谋害了。长安县接了案子,就有理由出面查勘,只要查出谋杀的证据,哈哈哈哈,那姓崔的就跑不掉。届时说不定你还有希望。” 拖延多日,科举考试都放榜了,五姓七望得意的骂着萧锐,凭你一个蚂蚱,还想撬动我们庞大的底蕴?官场六成以上的都是我们的人,别说控制科举考场了,就是整个朝局都在我们掌控之中,你凭什么跟我们斗? 萧锐也接收到了刘仁轨这边的消息,得知了整个事情的经过,而且今年的科举大榜,依旧全是世家子,没一个寒门。 想了一下,萧锐派出去一个人,散播了一条消息。 次日,长安城所有被刷下来的寒门考生,全都涌上街头高呼不公,科举是假的,反对投卷! 差不多有几千人的队伍,沿着朱雀大街一路闹到了皇城门口,李二吃惊不已,出了什么事? “陛下,城里出现了几千闹事的叛逆……”皇城戍卫将军紧急来报。 “叛逆?这是长安城,哪里来的叛逆?到底怎么回事?对方是什么来头?”李二喝问道。 “额……末将不知,看他们来势汹汹,立刻让人封了皇城大门,现在他们正在跟守军对峙。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好像全是书生。” 就在这时,内侍老高接到了情报,“陛下,是此次参加科举的寒门考生。他们不满此次科举放榜成绩,还说科举放榜是投卷作弊,全都闹着要说法。” 嘶……投卷的事,以往大家都知道,但全都在忍气吞声,谁想过联合起来对抗朝廷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陛下,太危险了,万一让他们冲破了防线,冲入皇城,那就……还是镇压吧。”戍卫将军着急道。 李二呵斥道:“混账,那是我大唐读书的考生,未来的栋梁。你想怎样?当叛军屠杀了吗?退下,约束好部众,若是伤了一个考生,朕拿你是问。” 将军吓得慌忙出去维持秩序。 “诸位,事发突然,可有良策应对?” 魏征站了出来,“陛下,堵不如疏,既然这些考生在质疑科举的公平公正,那就应该给他们一个说法。让此次负责科举的礼部、国子监、科举考场所有考官共同出面,只要能证明此次科举没有徇私舞弊,那考生就不会乱。” 礼部有人站出来反驳道:“魏大夫,你说的轻巧?你分得清这几千人里,有几人是真心质疑的?而不是趁乱闹事的?恐怕九成的人都是不甘落榜、趁此机会组织起来,威胁朝廷想混个官职功名呢。” “没错,臣附议。陛下,此风不可长,如果这次妥协了,那以后但凡遇到点事情,百姓们就会组织起来闹事,难道以后事事都要妥协?”刑部有人附议。 很快整个朝堂就陷入了激烈争辩。 李二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总感觉好像是有人在背后组织煽动一样,是谁呢? 忽然,他想的了一个身影,萧锐?这手法,怎么那么像萧锐煽动百姓,对付佛门的手段? 这个魂淡,脑后长有八十斤反骨吗?你对付佛门行,你对付老子做什么?想搅乱朝廷,然后谋朝篡位? 李二在心里将这个女婿骂了五六七八遍,然后摆手叫停了朝堂的争辩:“够了!按照玄成的说法,先派人去解释证明。他们既然质疑科举的公平,那就打掉他们的质疑。没了由头和证据,那就是寻衅滋事了,到时候再驱散也不晚。” “对了,为避免冲突,御史台负责中间作保,调和双方。大理寺和刑部也派人随时待命,如果有趁机闹事的,听魏大夫的指挥拿人。” 这是大唐的第一次游行示威,但不是古代的第一次。如果说拉起队伍跟朝廷讨要说法,最后逼得朝廷妥协退让,这些都算游行示威的话,那么汉朝时候的‘清君侧,诛晁错’也算,甚至起兵勤王之类的都算。 区别只在那是组织的士兵,这次组织的是学生。 第二百三十四章 倒霉的老魏 “出来了,出来了,就是他们,这群科举考官,没一个好东西。本公子写的一手好策论,怎么就落榜了?” “没错,我们是为了报效国家才参加科举的,宁死不投卷,他们选中的都是投卷的人。” “对,听说科举考场上,有个考生被他们污蔑,撕毁了人家的考卷,赶出了考场,并且判了三年不得参加科举,太可恶了……” “真正舞弊不公的,是他们,跟他们拼了……” “对,拼了……” 眼看着情势就要失控,魏征站了出来,示意维持秩序的皇城戍卫将人拦住。 魏征走到最前面,站在了搬来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土喇叭的东西喊道:“各位考生静一静,不要乱。本官御史大夫魏征,陛下听说了各位的事情,特命本官亲自来调查取证,我们现场查清本次科考事宜,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狗官!跟他们同流合污的狗官……”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丢了一个臭鸡蛋上去,正中魏征的额头。 魏征傻了,跟来的官员们也傻了。 有官员喊道:“敢如此嚣张殴打朝廷命官?给我拿下!” 可皇城戍卫将军慌了,立刻下令全都不许动,“各位大人,末将可是得了皇命的,任何一个考生有损伤,陛下就要拿我是问。末将负责维持秩序,您各位可不能坑末将。” “没看到魏大人被打了吗?成何体统?”礼部的人据理力争。 魏征摆手道:“罢了,不妨事,学生们有些怨气也正常。各位都上前来吧。” 可官员们刚站到前排,就有烂菜叶、臭鸡蛋扔上来,这次可不是一个,而是像对待死囚犯一样,铺天盖地,所有人都被砸了个落荒而逃,狼狈不堪。 御史台的人心说,这特娘的是谁背后指使的?太损了,我们御史台招你们了吗?我们是居中调停的。 “喂,好像砸错人了,御史台的御史大夫魏征是好人,是冠军侯的岳父呢。” “啊?冠军侯的岳父不是陛下吗?怎么这个岳父是?表的?” “呸!什么表的?岳父哪有表的?人家冠军侯风流倜傥,当了驸马也不耽误多娶两个,魏大夫的女儿就是平妻之一。” “之一?这么说,不止多娶了一个?厉害,冠军侯不愧是我等楷模。” “唉……可惜侯爷被突厥人暗害,英年早逝。天妒英才啊!” “喂,你们两个,今天来是干正事的。” …… 皇宫太极殿,有官员狼狈逃回来禀报:“陛下,乱了,全乱了,考生们不认可这个方式,对所有官员都不信任,吵着要见陛下您啊。” “放肆!什么事情都要劳动圣人处理,要尔等何用?陛下,万万不可涉险,此次动乱明显是有人鼓动,如果您露面,有人图谋不轨的话……”长孙无忌连忙劝阻。 李二却站了起来,“好吧。既然他们要朕亲自出面,那见见这群考生也好。大唐读书人不多,这些人都是未来的人才,为国选才,朕当躬行。” “陛下三思!”不少人纷纷劝阻。 李二训斥道:“哼!若不是尔等得罪了天下寒门读书人,害得他们不信任官府,朕何必如此?不必多言,走吧,事情总要解决的。” 众人无奈,只能集体跟随,一时间皇城门口显得拥挤起来。单单是护卫力量就增加了三倍,里三层外三层。 快快快,圣人出来了,那就是圣人,真的是圣人吗? 简单的骚动过后,闹事的考生全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中间那位身穿冕服的威严中年人。 李二很欣慰,这都是我大唐的未来一代,虽然喊着不信任官员,但对自己这个皇帝似乎还是恭敬的。 “朕……” “陛下,不宜往前了。”护卫将军挡住了皇帝。 李二只能长话短说:“诸位都是我大唐的才俊,未来的栋梁。朕听说大家质疑科举的公平和真实?” 有那大胆的站出来喊道:“圣人,我们都看过冠军侯的科举投卷论,这篇策论深入解释了科举投卷之危害。原以为侯爷的策论已经警醒朝廷,我们才来大胆应考,想要为国出力。可没想到科举还是如此不公。放榜下来,上榜的全是投卷的。” 皇帝当然清楚,可他却只能装作不知,故作惊讶道:“竟有此事?国子监祭酒何在?此次你是主考官,你来给大家一个解释。若是查出此次科举有徇私舞弊等不公,朕饶不了尔等。” 国子监祭酒孔颖达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心说完了,此次我成了牺牲品。 魏征朗声喊道:“各位考生,陛下亲自出面帮大家解决问题,足见重视。为了快点解决,也为了陛下和各位的安全,大家请安静有序,不要骚乱,以免被有心之人行了不轨之事。本官带领全体御史台同僚,将全程监督此次翻查。” 护卫将军喊道:“大家找地方有序的坐下,保持安静,面对有敌国奸细混进来行刺陛下。若是陛下出了事,谁给大家主持公道?” 能走上街头要说法的,基本都是还抱有希望的,相信有公道的人。所以听到这话,都能理解并且配合。 如果是那些彻底失望的人,呵呵,别说配合了,根本不会走出来喊冤。这样的人,如果不服,要么是心灰意冷远走他乡,要么就是如同黄巢一样,落第书生造反: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大理寺卿站了出来,“各位考生,尔等质疑说,此次上榜的都是投卷之人,买通了科举评卷人?可有证据?没有证据只凭猜测可不行。” “没错,总不能因为你们落榜了,心里不服,就说别人上榜是舞弊吧?”礼部的考官附和道。 有考生站出来喊道:“我亲眼所见,那榜上第三名,就是投卷给了清河崔氏的人。后来跟他喝酒的时候,他亲口证实,清河崔氏私下许了他上榜。” 哦?竟有此事? 大理寺卿朗声道:“榜上第三名是何人?今日可来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可敢公开考卷? 一个微胖书生神色慌张的被推出来,有了解的人喊道:“来了,他就是第三名胡平,河北清河人士。据他平时喝酒跟我们吹嘘说,他自幼家贫,一直在清河崔氏借读,这次投卷,是清河崔氏看中了他的忠心,觉得可以培养。” “没错,这厮靠着清河崔氏撑腰,平时没少跟我们炫耀。我们想让他帮忙引荐投卷,他却害怕我们抢了他的风头,处处挤兑我们。” “没错,要说他的文采?我呸!别说第三名了,榜末都排不上,本人第一个不服。靠着会舔清河崔氏的屁股才被入选的,圣人,若您不信,可以当场出题考校一下。” 七嘴八舌的,凡是和这位胖考生胡平认识的,都出来指责,显然这位平时人缘不咋地。 清河崔氏的人脸色黢黑,心中早就把这个废物骂了几百遍,我们看中你的能力和忠心,没想到你这么废柴,还没当官呢,尾巴就翘上了天。 胡平着急辩解道:“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我好心跟你们说点秘密,你们倒好,自己运气不行,投卷没人要,反而嫉妒我?” 李二静静的听着,心中怒火渐胜。 “本次科考谁负责评阅考卷?第三名的考卷是谁批阅的?” 一名礼部官员站了出来,“回禀陛下,是微臣主抓阅卷。第三名考生的试卷答题并无不妥,确实是上佳。” 考生们不服了,“是不是上佳还不是你们关起门来说了算?有种将此次考试的试卷公开,谁的好,谁的坏,让大家评评理!” 听到这个抗议,礼部批阅试卷的主考呵斥道:“住口!科举考试阅卷取优,自有章法,尔等不能因为落榜,就心生怨恨,质疑我们的不公。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放出试卷来,谁都说自己的最好,那还不乱了套?” “你胡扯,谁好谁坏我们自然认得出来。冠军侯的诗作张榜出来,你们谁敢说不好?谁人不服?”有那考生能言善辩的,怼得丝丝入扣。 “盛名之下无虚士,冠军侯确实惊才艳艳,但就算是他入了科举考场,一样得按照科举取材的规则来。” “我呸!什么规则?不就是对你们有用就录取,我们这些没投卷的就落榜吗?” 很快现场就对骂起来。 那礼部官员喊道:“尔等好生无耻!扪心自问,你们真的是在质疑科举不公吗?分明就是在嫉妒别人上榜。你们不是在埋怨投卷不公,你们是在攀咬,为什么被投卷选中的不是你们自己?如此私心,也有脸来质疑科举?” “是金子哪里都发光,本官承认投卷历来有之,但上榜者哪个不是文采斐然的人才?在没参加科举之前,用自己的诗文投递给当朝名士,以期待获得欣赏,这种事并不违背大唐律法。” “陛下明鉴,微臣早前也经常收到有人送来的干谒诗文,不过是一些求学士子,为了展现自己的才华,送来的让臣批阅的书信而已。即为他们所说的投卷。可投卷不是收买,微臣不曾收受任何钱财,更不曾在科举批阅试卷方面有任何徇私偏袒。请陛下明察!” 李二心中暗骂,没错,你是没有收受任何钱财,因为你们根本不缺钱财,你们收到的是这些人的投名状,他们的忠心。 沉吟片刻,李二开口说道:“爱卿所言有理。但,若只有个别考试质疑,那兴许的因为个人的自大。可如此多考生都质疑,不能说今日来闹事的人,都是酒囊饭袋的无才之人吧?”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诸多考生,“尔等既然敢自信的质疑科考不公,那谁敢站出来说,自己答的考卷一定能超过榜上之人?” 李二没说投卷者,因为刚才那人说的没错,投卷可恨,但不违法。 但只要能证明出,有落榜者的文章,优于上榜者,那就能证明科举阅卷存在不合理。 “圣人,草民斗胆一试。或许草民的答卷不如榜首,但绝对不会比这位第三名的差。草民不跟别人比,就跟他胡平比!” “没错,元宵兄台的诗作,平时就比胡平的好。我们都可以证明。” 李二点了点头,“来人,去调此二人的试卷来,当众评议。” 房玄龄看明白了,这是要推翻此次科举呀,于是煽风点火喊道:“还有没有其他人质疑的?有自信能上榜的都站出来,一并将试卷调出,当着圣人和百官的面评议,孰优孰劣立时可辨!” 啊?这意思是可以复审试卷? “我的、我的……” 一瞬间,整个现场就乱了,大家都抱着一丝希望站了出来,纷纷要求重新查阅试卷,万一被选上了呢? 礼部的人喊道:“房相,这可不行,现场几千考生呢,如果都要重新查阅,三天三夜也忙不完。” 房玄龄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这样吧,将榜上最后一名的试卷调出,以此为界,各位考生请自觉评判。觉得超过最后一名的,可以复审试卷。觉得不如的,就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个人事小,国事体大!” 礼部的副主考朗声道:“若是发现有滥竽充数,故意浪费大家的时间者,清理出场,取消来年的参考资格。” 这分明就是在威胁,意思是都不用不自量力的复审了。 可这就能吓到大家吗?有你们这种不公平在,别说来年不考,就是让我连续再考三年五年,还是个落榜,那跟你禁我五年不参加,有区别吗? 看到礼部的副主考说话,身上背着冤案的书生刘晋元站了出来,“圣人,求圣人为草民做主!就是他,这位副主考,在科举考试故意将草民的试卷丢入砚台之中弄污,然后以污名罪将草民赶出了考场,而且判草民三年不得参加考试。” 那姓崔的副主考厉声道:“血口喷人,分明就是你故意弄污试卷,蔑视科举,辜负圣人皇恩,现在反倒喊起冤枉来了?” “哦?到底怎么回事?”李二开口打断了二人的争吵,“考生刘晋元,你所言可有证据?” 刘晋元憋屈的低下了头,“圣人,草民自己无法自证。考卷被他当场撕毁。跟在他身边看到一切的两名陪考官吏,也被人杀人灭口了,草民已经状告到了长安县,目前还在查。暂时、暂时没有证据……” “且慢,我可以作证!”主考官孔颖达站了出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豁出去的孔颖达 姓崔的副主考挡住了孔颖达,“孔祭酒,您虽然是科举考场主考官,但也不能徇私舞弊,包庇此人。” 孔颖达推开了此人,走到皇帝面前躬身行礼,“圣人,微臣可以作证。考生刘晋元并没有弄污考卷,也并没有蔑视朝廷和陛下,他一直在认真答题。” 李二好奇道:“哦?爱卿可以作证?如何作证?” 孔颖达转身对所有人说道:“实不相瞒,科举考试前,有人给我送信,让我在科举考场上关注一下这位刘晋元考生。当然只是正常关注和照顾,不是贿赂或者投卷。我们之前根本不认识。” “孔祭酒,你身为主考官,应该平等对待每一位考生,重点关注和照顾?似乎也不妥吧?谁能证明你不会徇私包庇?”其他考官不满道。 孔颖达笑了,自己书香门第,世传大儒,孔圣人的后代,会怕你这些个?今日反正是要背锅,不如豁出去了,也算给冠军侯一个交代,怪自己当初没有照顾好这位考生。 “托我关注此人的,不是旁人,正是冠军侯。他说此刘晋元有辩才,也有为国效力之心,可以重点关注一下,以防他在科举考场上被人坑害算计。” 什么???竟有此事? 有考官心虚道:“冠军侯此言无礼,科举考试众目睽睽之下,公平公正,谁会、谁敢算计坑害一个考生?” 孔颖达哈哈大笑了起来,“事实证明,侯爷确实算无遗策,还真的让他算准了。看看考生刘晋元的下场,谁敢说他不是被算计的?” 姓崔的副主考慌了,据理力争道:“孔祭酒,你此言何意?是说我污蔑算计他?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是诽谤。别以为搬出冠军侯就可以骗过大家,冠军侯已经不在了,就算是在,也不能颠倒黑白。” 孔颖达冷笑道:“科举开考不久,我带着两名考官去看望过刘晋元,只是正常的关注和勉励。我们三人可以证明,考生刘晋元卷面干净,答题认真,写的一手好字。” 另外两名陪考也站出来附议证明。 孔颖达接着说道:“问题就出在我中途被人诓走,然后就出了刘晋元被冠以罪名,赶出考场的事。等我回到考场,想要调查也无从查起。试卷都被毁了个干净,人也找不到了。” 听出了他的无奈,李二心中也暗恨,这群人真的是无法无天,科举考场也敢一手遮天? 姓崔的副主考笑了,嘲讽道:“孔祭酒,说了这半天,还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只能证明,你们几人去看他的时候,他没有弄污试卷。可不代表本官去看他的时候,抓了个正着。” 刘晋元恨声道:“可恶!我好好的在答题,你过来跟我攀谈,趁机拿起我的试卷查看,我一时不察,被你算计,你将我的试卷丢进了砚台里弄污,随即给我扣上罪名赶出了考场。这件事你、还有你的两名随行陪考官都看到的。” “对了,我旁边的考生纵然是没亲眼看到,也应该听到的。” 说到这里,有人站出来响应,“没错,我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 崔考官喝问道:“你们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刘晋元大喊,你弄污了他的试卷。” “没错,当时就是这样,他喊着你为什么弄污他的试卷?” …… “笑话!是他弄污试卷被本官抓了现行,为了抵赖,污蔑说是本官弄污的。想蒙混过关,你们听到的是他颠倒黑白之词,没有亲眼所见,证明不得!本官自认为忠心为国,不曾做过亏心之事。” 这番道貌岸然的神态,让人恨得牙痒痒。 就在这时,人群里传来一声嘲讽,“我呸!你不亏心?你特娘的有心吗?” 众人回头看去,是御史台刘仁轨、并长安县令带着两名捕快手下到了,骂人的正是铁面无私刘仁轨。 几人来到皇帝面前躬身行礼,刘仁轨解释道:“启禀陛下。长安县接到书生刘晋元的报案,迅速派人调查了考官赵令,钱同的死因。微臣也配合查访。”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我们查访,考官钱同的女儿说出了真相,钱同不是暴病而亡,是被清河崔氏的人威逼着吞下了毒药死的。” 李二脸色一黑,“竟有此事?” 刘仁轨拿出了证据,还有证词手印。 “陛下您看,这是仵作开棺查验的钱同尸首,这是钱同家人的证词手印。清河崔氏、这位崔大人身后的家族,以钱同女儿为要挟,逼他服药自杀。事后给了一笔可观的安家费。好在钱同家教甚好,其女甚是有骨气,宁可不要收买的赃款,饿死街头,也要为父亲伸冤。所以才查清楚了始末。” “有了钱同的情况,我们顺势开棺验尸,同样查明了考官赵令的情况,一样是中毒。可惜赵令的家人已经卷钱逃离了长安,一时间没有找到。” 李二细细看过,然后一巴掌拍在龙椅扶手上,厉声喝道:“崔君行?你还有何话说?” 到了此时,那人终于顶不住了,扑通一声瘫软的跪倒在地,“陛下开恩,微臣一时糊涂……” “来人,带下去严加拷问!”李二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一定不要让他死了,要深挖。 随即看着书生刘晋元叹息道:“考生刘晋元,朝廷出了这般败类,是朕之过也。耽误了你此次科举的功名,朕……” “草民不敢!陛下治理一国殊为不易,家大业大难免会有一二蛀虫。能揪出蛀虫,申明了冤屈,草民已经感激不尽了。今年运气不好,来年再考就是。”刘晋元很会说话。 李二十分欣赏此人,旁边的魏征听说这是女婿推荐的人,一直在关注着,此时站出来说道:“陛下,何不当场出题,考一考这位考生的水平。若是真的有才华,破格录用又何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 “好,那朕就出个考题你答答看。答得好,朕会许你一县之地让你去治理。”李二也赞同这个方法。 可刘晋元却拒绝了,“多谢陛下皇恩,也多谢魏大夫的好意。请恕草民不能接受。科举选材目的就是公平,如果今日为我一人出题破格,那草民身后这么多考生同窗作何感谢?对他们不公平。届时大家都想要求得陛下另外出题,那科举考试就失了意义。” “所以请陛下收回成命。草民愿意来年再考。” 好!好小子,果然有骨气,好样的。魏征忍不住大声称赞,连李二眼里也藏不住的惊喜。寻常人听说破格录用,早就喜出望外了,这小子竟然能够有理有据的拒绝?是个好苗子! 刘仁轨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没白费我们帮你奔波多日。” 刘晋元转头笑着说道:“刘大人,您几位奔波查案,可不是为了我私人,是为大唐清理蛀虫,查清冤案,是分内之事吧。” 你……你小子的嘴还是那么毒。 转过身来,刘仁轨对皇帝恳求道:“陛下,微臣身边还缺个跑腿的书吏,不如将刘晋元留在微臣身边做个书吏,平时有份薪俸供他生活,也算弥补了他今年的不幸。等到来年科举再考也行。” 李二点了点头,知道刘仁轨是想留在身边培养这小子。 “好吧,如此也好。这件事就算查清了,你们且站在一旁。”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飞奔而来,被皇城戍卫拦下,“不好了,国子监档案室着火了,此次科举考卷被烧了……” 什么?档案房怎么可能着火?孔颖达这位国子监祭酒,当场晕死过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 好大的胆子 “假的,全是假的……” “他们在销毁证据……” 听到考卷全被焚毁的事,不知是哪个起的头,一瞬间几千考生就闹了起来,这让人群里的鼓动者也懵了,这怎么搞? 新一轮的丢菜叶鸡蛋开始了,这次别说文武百官,就是皇帝都没能幸免。肩膀上被丢了几片菜叶。 “护驾,护驾!” 李二一把将护卫队长踹翻在地,“住口!护什么驾?对一群手无寸铁的考生拔刀吗?” “陛下,太危险了,要不您先回宫吧。万一、万一混入个刺客,我们死罪啊!”一众护卫和将军全都跪下了。 李二转头看向国子监方向,果然有薄薄的烟雾,他们好大的胆子,可恶啊! “来人,给我将参与此次科举的官员全部拿下,统统送入天牢看押,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望!听候发落。” 啊?几千考生乱了,您抓考官做什么? “没听到吗?速速拿人!”李二朝着魏征呵斥道。 魏征会意,连忙指挥皇城戍卫军拿人,无论是科举监考的,还是出题的,最后阅卷的,但凡跟科举沾边的,无论官大官小,一个不留,全都当场拿下。 “冤枉,我等冤枉,陛下……” 大大小小上百名官员全都喊着冤枉,此时显现出孔颖达的幸运了,晕过去或许是好事。 看到护卫的官兵这般行事,抓了所有科举的官员,考生们愣住了,逐渐安静了下来,不解的看着这一幕。 房玄龄笑了,心说还是陛下高明,这般手段,可比直接喊话让学生们安静有用。 看到考生们全都冷静下来,李二开口了,顾不得肩膀的菜叶子,朗声喊道:“我大唐未来的栋梁们,今日发生了这般丑闻,朕也觉羞耻!事实摆在眼前,有人不想让复查试卷。毫无疑问,这是不打自招了,科举考试的成绩有问题。” “朕已经下令,拿下了所有参与这次科举的官员。一定查明真相给各位一个交代。” “圣人英明!”众考生齐声称赞。 可有人不乐意了,榜上有名的还有上百人呢,“圣人,我们这些上榜的怎么办?虽然我们投卷了,但也是辛辛苦苦寒窗苦读来的学问。总不能一把火就把我们的辛苦和前途烧没了吧?” 旁边有人不乐意了,吵着说道:“什么前途和辛苦?如果不是被人徇私包庇,你们能上榜吗?还有脸跟圣人要功名?我呸!” …… 很快两帮人就激烈争吵起来。 房玄龄建议说道:“陛下,不如重考?” 萧瑀皱眉道:“重考的话,上榜之人怕是不服气。而且组织一场科举费时费力,许多外地来的考生身上带的钱粮有限……” 房玄龄说道:“不需那么费事,大唐人才紧缺,读书人都稀少,能识字就能用。从中择优不需要太难的题目。择日不如撞日,借着今日的机会,将这几千名考生全都放进皇城内殿前广场,陛下当场出题,让他们当场考试。我们这群人连夜批阅,最快明日就能放榜。” 李二眼前一亮,有道理,好主意!其实房玄龄说的对,反正只是优中取优,无论什么题目,只要能从这几千人里面,挑出前面几百人录用就行。而且今日现场开考,全力办好科举的事,既能解决考生们闹事,也免了投卷作弊之害。 “甚好,房卿此计甚好。那就组织一下,让所有人入皇城内,殿前广场布置简易书案,让考生们席地开考。另外派出各处武侯,全城通知那些今日没来的考生,一个时辰内赶到,还有机会重考。” 听到这个消息,几千考生欢呼雀跃,二次机会,千载难逢啊。幸亏放榜的时候,我没有心灰意冷掉头回家,果然上天是眷顾我的。 这次的重考不仅环境简陋,而且秩序更简陋,可若是想作弊抄袭、交头接耳,那谁也不敢。因为有人出了一个主意,每个考生身边站一个持刀士兵,谁敢坏了纪律,当场就被拿下赶出去。 身边站个人,拿着刀,威风凛凛杀气四溢,我还有心思考试吗?恐怕被吓的瑟瑟发抖,笔都提不起来。 出主意的不是旁人,正是国舅爷长孙无忌,这位看着大腹便便老好人一样,其实是个狠人:呵呵,那我们不管,优中取优,考试录用官员,可不仅仅考你们的绣花文章,更是考的能力、胆识,危险环境里,连个心态都调整不好,将来怎么帮助朝廷治理国家? 皇帝的题目很简单,就两道考题,不是四书五经、也不是天文地理,而是实用的治国策论:当下国内百姓赋税有何弊端?如何看待北方草原问题? 就两道题,如果这是本次科举考试的题目,恐怕会被礼部的人喷死,科举考试不考圣贤书?德行不立、怎么王化百姓? 可现在?礼部的人一大半都被拿了进去,而且皇帝临时出题,怎么可能考经义? 大唐最缺的就是基层治理百姓的能人,这两道题看似简单,但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草包可答不上来。朝廷要的不是会写文章的青词博士,要的是能人干吏,治政大才。 许多考生都在小声抱怨,这什么题目嘛,跟以往的科举试卷有很大不同,圣贤书上没教这些吧? 抱怨这些的,还都是些出身高门的子弟,他们守着自家的藏书库,自幼读遍百家书籍,道理懂得不少,但缺点就是不接地气。 反倒是那些家境贫寒,就一两本书的寒门子弟占便宜了,他们多数只能晚上读书,白天还得去谋生计,这样的话就能接触到当下百姓的生活,无论是务农还是经商,无论是内政还是外政,两道题总能答上来一部分的。 这就是皇帝李二的高明之处了。 其实皇帝心里也清楚,出题难易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恰到好处,能够借着这次机会,最大限度的祛除豪门子弟上榜,多遴选出一批寒门新秀。哪怕这批寒门新秀的学识差点,但至少可以慢慢培养起来,忠心没问题。 错过了本届的科举,下一届的科举,依旧有投卷等弊端,所以出这两道题,李二也是绞尽脑汁拿捏出来的。 直到此刻,李二才有工夫管自己肩上的菜叶子,内侍老高已经提醒多次了,可都顾不上。 “陛下,趁着前面还在准备,老奴服侍您换身衣服吧。” 亲手拿下那几片菜叶,李二笑了笑,“比玄成强一点,至少不是臭鸡蛋。各位,看到了吗?这就是民心。我们执掌朝政,事情办的不公道,百姓就会用这些回敬。能看到的是臭鸡蛋烂菜叶,可背地里看不见的,是人家骂我们祖宗家人。连朕这个皇帝也不例外。孟夫子说的对,民贵君轻社稷次之!”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望大家能以今日之事为教训,菜叶口水虽贱,却可抵刀剑,失了民心,下次再朝我们丢来的,就是狂风巨浪般的真刀真枪了。” “陛下圣明,臣等谨记!”众人纷纷行礼。 李二召来内侍老高,将菜叶子丢给他,然后小声吩咐道:“告诉萧锐那小子,朕饶不了他。” 第二百三十八章 你能考几分? 萧家庄里。 “老高啊,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呢?今天你应该在陛下身边保护才对。”萧锐戏谑的看着内侍老高。 老高苦涩道:“果然是驸马爷您的手笔。您可把老奴害惨了,一顿鞭子是跑不了的。” 说着,亮出了那几片菜叶子。 萧锐没看懂,“啥意思?你跑几十里过来,就是给我送几片菜叶子?我那菜园子缺这玩意吗?” “驸马爷,这不是一般的菜叶子。” “不一般?考我呢?我可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这是……” 不等萧锐答出来,老高就抢答了,“这是被愤怒的考生们,丢到陛下身上的菜叶子。” 啥?噗…… 谁这么大胆,敢朝陛下丢菜叶子? 老高心说是啊,谁这么大胆?可混乱中的考生们,哪里管这个?现在想想,真是冷汗直流,菜叶子还好,如果是一支狼毒弩箭,陛下就完了。 萧锐压低声音问道:“就没人丢臭鸡蛋吗?” “有,魏大夫就被丢了臭鸡蛋,而且正中脑门。” 噗……哈哈哈哈,等下我要跟嫣儿讲一讲。 “驸马爷,您别乐啦。陛下命老奴过来是问罪的,传陛下口谕:萧锐,朕饶不了你小子。” 啊?就这?没了? 老高早就习惯了,也没让萧锐行礼接旨,直接就给说完了。对于萧锐的反应也是意料之中,陛下宠爱这个驸马,一句话能吓到驸马,那他就不是大唐第一驸马爷了。 “依我看,你个老家伙传旨是假,跑出来避难是真吧?” 老高被点破心事,老脸一红,“咳咳,驸马爷慧眼,这不回去就要挨一顿鞭子嘛,来提前跟您讨个药膳方子。” “走。中午我管饭。对了,给我详细讲讲今天的事,我安排了人煽风点火,可没让他们连陛下都丢呀。”萧锐收了鱼竿,拉着老高往家走。 “本来是没有,大家对陛下挺恭敬和信任的。但是后来被人烧了国子监档案室,今年的考卷全被烧毁了……” …… 听完老高的讲述,萧锐顿觉有趣,这群人狗急跳墙啊。一把火烧了档案室,查不了试卷,那么就无法证明他们阅卷徇私。最多大家一起背锅认罚,或者找两个替罪羊出来,背了放火的锅。 临时重考?确实是个好招数。谁也不能说什么,因为这是为了解决当下学生的动乱。 “陛下出的什么题目?” “一道是:当下国内百姓赋税有何弊端?另一道是:如何看待北方草原问题?” 萧锐笑了,“好题,正好我这里也有几个学生,下午顺便考考他们。” “啊?您这里也有考生?一个时辰内赶到应考还来得及……”老高慌忙说道。 “不是科举考生,是承乾他们几个小子。” …… 您的意思是,让太子储君试试这两道科举题目? 下午,萧锐来到了家中学堂,萧钺、李承乾、房遗爱、小长乐、年纪最小的黄药师,跟着萧后回来的杨政道,另外两个陪读的梁家兄弟,大大小小八个学生呢。 “今天下午不上课了,我这里两道题目考考你们。是今年科举的考题,看下你们能不能学以致用。看看真正的科举,你们去了能考几分?” 李承乾自信的说道:“在东宫的时候我就熟读四书五经,孔先生说我可以参加科举了。” 黄药师举手道:“师父,我、我才学了一百个字。” “你不参加考试,继续学习认字。小长乐也一样。” “不要,姐夫,我已经可以自己看书了,我要参加考试,大哥都行,我肯定也行。”小长乐似乎在跟李承乾较劲。 李承乾脸色一黑,心说你这什么话?我比你大两岁好不好?你才念了几年书? 梁家兄弟举手问道:“考得好,能在大唐做官吗?” 萧锐白了一眼,“你们两个想出去做官?口气不小。行啊,只要考得好,我亲自举荐你们。” 房遗爱扭扭捏捏不情愿道:“萧大哥,我、我能不能也不参加呀?你知道我的,我写字太慢。” 噗……你真会美化自己。你不是写字太慢,是你需要慢慢写,大家才能认识你的字,正常速度连你自己都认不得。就这还书香门第、宰相之子呢,房相没被你气死就不错了。 “不行,你既然要在大唐做官,就必须参加。哪怕你是武将,也要知道国事。” 说完,萧锐将两道题目写在小黑板上:第一,当下国内百姓赋税有何弊端?第二,如何看待北方草原问题? 看到这两道题目,李承乾蔫了,这什么玩意儿啊?一个头两个大,没见过呀,书本上没有的。大唐的赋税?我哪知道赋税几何? “姐夫,我可以只答第二道吗?”李承乾举手。 “可以,能答多少是多少。两道都答最好,答不出一道也行。交白卷的打手心。” 其中属萧钺最镇定,他跟着大哥没少学东西,不仅仅是读书和思想,更有实践,远的不说,至少萧家庄的农活他没少干。 小长乐撅着小嘴不满的说道:“姐夫,你欺负人家。考试不是要考昨天的功课吗?你这什么破题呀,我能把这些字全都念一遍,但不知道怎么写答案。” 李承乾嘲笑起来,“小妹,那你就交白卷吧,嘿嘿,不就是打手心嘛。” 小长乐不服气的回敬一个大白眼,“才不要。我偏要写。” 一个时辰,几人全都在奋笔疾书。萧锐在隔壁教徒弟黄药师认字。 小长乐第一个交卷,萧锐看完苦笑不得。她的答案是:什么是赋税我不知道,我答的是第二道题。草原我没去过,听姐夫说草原很美,但住了一群很凶很凶的草原骑兵,将来等大唐打败了草原骑兵,我一定要去草原看看。 “这就是你对北方草原的看法?” 小长乐认真的点头:“对呀对呀。” “你是怎么看的?” “我、我长大些,想跟胜男姐姐学习骑马,所以我想骑马去看。如果不行,坐马车也可以的。” 噗…… “行了,你答的不错,不用打手心了,去玩吧。其他人都答完了再说。” 小长乐蹦蹦跳跳的离开了,隔壁李承乾答完了第二道,第一道他不想空着,于是开始了个人瞎蒙。 第二百三十九章 最大黑马 天色渐黑,萧锐看着手中的一摞试卷,数了数,还差一份。谁?房遗爱! 起身走到隔壁,房遗爱还在慢慢腾腾一笔一画的写着。看他这么认真,萧锐真的不忍心催促。 “如果是真的考场,考试时间是有限的,你早就被淘汰了。” “再等等萧大哥,我还有一小段就写完了。” 哦?还有一小段?这两道题你小子能答上来?真是奇了怪了,字都写不好的五大三粗,能科举答题? “行,你慢慢写,不着急。难得你有耐心坐着好好写字。我就在你旁边批改试卷。” 萧锐去吩咐厨房,今晚自己和几个学生就在书房吃饭,做点简单的饭食就行,越简单越好。 小长乐的不用看了,答非所问,驴头不对马嘴,偏偏你还不能批评,放一边吧。 弟弟萧钺的还不错,这小子总算争气,没白教他两年,无论是内政还是外事,都能发表出个人看法,单这份见识就已经超过大部分同龄人了。只是一点不好,几乎全是自己平时讲述的观点,没有他自己的东西。 萧锐想看到弟弟推陈出新,哪怕有失偏颇也可以啊,只要是经过自己思考咀嚼的,都会让他有所进步,只是这样原封不动的转述可不行,那不是萧钺自己的认知。 给了个中上的评价,萧锐拿起了杨政道的试卷,这小子不懂大唐赋税制度,写的更多是草原。 “果然是在草原长大的孩子,可真了解草原人。只是,题目叫:如何看待北方草原问题?” “题目意思分明就是,大唐如何对待草原,或者说你能讲述出草原的威胁也行。就不求你写出应对之策了。” “可你小子倒好,写的这什么玩意?草原风俗的八项不堪……你这是给突厥出的改革方案吗?” 萧锐真想捂住眼睛。当然了,歪归歪,文采辞藻上看,杨政道还是不错的,不是个草包,可见在他的教学上,姑母萧皇后是下了工夫的。 而且这小子的观点里,有赵德言的影子,应该是在草原的时候,赵德言教过他,宰相的学生,自然是不错的。问题就是,似乎立场不正,大有中原草原一家亲的感觉。这可不行,当下的形势和世界观,我们大唐是要征服草原的,不是后世的民族大融合。 ps:小子,察觉到最近你的信仰有些动摇,这很危险! 放下杨政道的,拿起了梁家兄弟的试卷。我……这是答卷?这两个什么货色?百姓赋税啊,你们写的什么?如果我当皇帝,应该把税提高到九成,这样国库就充盈了,然后招兵买马,想打谁就打谁,最后扩充后宫,生许多许多儿子,再让儿子们带兵去打地盘,然后再征税,再招兵买马……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噗……你们俩这是想征服全宇宙吗?征税到九成?还招兵买马?到时候举国百姓全都反了,你招谁?招来全国反贼入伍吗? 就这文章,别说科举当官了,估计不等你们出考场,就被按住砍头了。你们不是想当官,开口就是要当皇帝,活脱脱的反贼世家啊。 第二题答的更好,先跟草原要钱要粮要战马,等实力强大了,再把草原颉利干掉……大唐我们不动,大唐是妹夫的,我们打不过妹夫,一家人,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们先打草原,再打西域…… 这两个货色,体重一百斤,九十九斤都是反骨! 萧锐实在看不下去了。算了吧,你们还是别想着出去当官了,就在萧家庄养个老就挺好的。出去这个范围,那就是找死啊。 定了定神,萧锐拿起了太子爷李承乾的试卷,该说不说,皇室的教育底蕴就是强,太子承乾年纪不大,但写的一手好字,很有皇帝飞白体的味道。 “这小子,肯定也是不懂国内民生税收,直接答的第二题。怎么?你一个没出过宫门的太子,更了解草原吗?” 只见李承乾写道:我见过一些草原来使,身上的衣着很有特色,不像我们大唐繁琐的袍服……草原胡人的舞蹈很好…… 这是…… 我让你写的是军国大事,写草原威胁论,写大唐如果应对草原,哪怕你写个边境互市都算,可你写的是什么?通篇都在吹嘘草原风情?你是大唐的太子,还是草原的王子?是不是投错胎了?就这文章,我看了都生气,若是让皇帝知道太子是个亲草原派,别说你的太子之位保不住,估计敢直接把你从族谱除名了。 “哦?这还有第一题的答案?怎么放在了后面呢?这小子第二题答的要命,但愿国内的事情不要乱说。否则将来当了皇帝、当了……我……我看到了什么?大唐税制一半一半?百姓耕种国家的土地,得粮公家一半,百姓自家留一半?你到底是不是大唐的太子?这特娘的是自由发挥的小说吗?” “如果真的照你这么举措,让你当了皇帝,不用等到秋收就起义了。” “唉,看来历史上,皇帝换人是有道理的。子不类父啊!” 萧锐这边感慨着,房遗爱终于写完交卷了。 “嗯,还行,别人一个时辰,你两个时辰,总算不亏,这字不说好坏,起码都能认识。出去跟他们玩一会儿吧。然后叫他们全都过来这里吃饭。吃完饭我给你们点评试卷。”支走了房二,平复了下心情,萧锐看起了这最后一份试卷。 第一题房二的作答是:我在幽州做官时,认识许多经商的百姓,听他们说过现在大唐对贸易税收的事情…… “嘿,真看不出,这小子竟然还能记得自己的经历。当初在幽州安乐城,因为他不会武艺,所以派他和柴哲威一起,给主管商业的嫣然帮忙,现在看来还是有用的。这货头脑虽然简单,可并不傻,是知晓事理的。能够记录下别人对贸易税制的看法,挪用过来,就很难得。至少在今日这几份试卷了,他是答的最好的一名。” “第二题,对草原的看法竟然也有作答?好小子,看不出这货还是一匹黑马?不错不错,答的中规中矩,竟然还能记录下边境百姓苦草原之害,虽然最后的解决方案灭了草原有点过激,但总算是破题了。” “哈哈哈哈,谁说房相的儿子文不成武不就?单这篇文章送出去,皇帝至少得给个县令干干。明日就派人给房相送去,让他看看儿子的进步。” “唉……万一皇帝问起了太子的答卷?我给还是不给?李承乾,你才十一岁啊,谁教你的这么作死?” 第二百四十章 挨个教育 考试的书房里,萧锐带着一群小子慢条斯理的吃饭。众人都皱着眉头,各自心思不一。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答的差,所以被罚吃的也这么差。 萧锐却解释道:“不要嫌弃今晚的伙食差。如果你们真的是科举赶考的考生,那你们就只能吃干粮喝清水。连今晚这顿粗粮热乎饭都吃不上。” 李承乾丢下碗筷,惴惴不安的问道:“姐夫,我们没心情吃饭。你快说说我们答的怎么样吧?放在科举考场,能不能得前三甲?” 啥?三甲? 萧锐差点将嘴里的胡麻饼喷出来,这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你可真敢想啊! 镇定的端起粥,一口饼一口粥的吃着,萧锐说道:“全都踏实吃饭,这点耐心都没有,若是真的考场,你们根本比不过。” 几人被训斥一顿,只能埋头干饭,虽然没滋没味,但硬着头皮也得吃完,这是萧家规矩,不能浪费粮食。 “好了,都吃饱了吗?”萧锐放下碗筷,看着整齐划一的学生们。 众人齐声回答吃饱了。 小长乐举手喊道:“姐夫,姐夫,先批我的答卷,先批我的。” 萧锐笑着拿出小长乐的简单的试卷,招了招手,递给兴奋的小长乐,“写的不错,虽然只答了一题,但比他们几个写的都好。行了,你过关了,快去回房睡觉吧。” “啊?过关了?回房睡觉?考得好没有奖励吗姐夫?”小长乐有些失望。 萧锐狡猾一笑,故作吓唬道:“考好了不罚就是奖励。考不好的人,要挨揍的。你想留下挨揍?” 呀……不想不想…… 小长乐拿着试卷,逃也似的跑开了。 萧锐指着徒弟黄药师说道:“药师你也先回房睡觉,明天记得早起习武。” “是的师父。” 等到闲杂人等走完了,萧锐扫视过留下的一群人,那眼神,看得这帮人浑身发毛。 最后目光停在了梁家兄弟身上,伸手一指,厉声说道:“遗爱,拿住他们两个,带去演武场狠狠的揍一顿。上次那个标准就行。” “好的萧大哥!”房遗爱很听话,多余的不问,答应一声就起身干活。 “不能、你不能……为什么?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们?凭什么?我们认真答卷了的……”二人吓得亡魂皆冒,想起上次挨的打,浑身就打哆嗦。 不等二人躲开,就被房遗爱一边一个,给抓在了手里。 萧锐拍着那两份试卷训斥道:“科举考试是为了功名当官的,你们写的什么?占山为王的山贼土匪吗?还当自己是梁国太子呢?梁国就是大唐嘴边随时可以吃下的肥肉,你们是人质!在场大唐的太子都没说话呢,你们倒好,答的什么玩意?” “就你们这答案交上去,别说做官了,出不了考场,就得被当成反贼抓去砍了!” “遗爱,带下去狠狠的揍一顿,让他们长长记性,摆正自己的位置!” 别、别……我们知道错了,我们…… 晚了,这顿打的没跑了。 留下原地的杨政道瑟瑟发抖,李承乾神色有点傲气,心说我才是大唐太子,那两个什么梁国反贼太子?屁都不是。 “杨政道,过来,手伸出来,打你手心。” “啊?表叔,我、我的怎么了?”杨政道有点害怕萧锐这个杀神。 萧锐瞪了一眼:“让你写的是大唐和北方草原的关系,哪怕你不想写大唐,写个中原也行。看看你写的什么?草原百姓生活的陋习吗?你要帮他们改革自身不良习惯?答非所问,零分!” “教你这么多天了,你连读题都不会,该不该打?” 当着李承乾的面,萧锐将杨政道的左手打肿了,连萧钺都觉得有些惨。 “行了,回去睡觉。晚上好好想想,明天还要你再答一遍。” 杨政道抹着眼泪走了。 萧钺摆着手说道:“哥,哥,手下留情啊,我可是中规中矩答题的。” 萧锐瞪了一眼训斥道:“没错,你是中规中矩,可你全都是照搬我平时跟你讲的。你就没有动动自己的脑筋想想,有没有什么自己的见解?” 萧钺吐了吐舌头,拍马屁似的说道:“那不是哥教的太好了,弟弟我愚钝,补充不上去呀。” 萧锐拿起戒尺敲了两下,“行了,勉强算你及格。滚去睡觉吧,多想想有没有什么别的观点,最好是你自己的看法。” “知道了哥,那我……”萧钺指了指最后剩下的李承乾。 萧锐瞪了一眼:“怎么?你想留下受罚?” 萧钺逃也似的跑了。李承乾原地咯噔一下,心说咋滴?把我放最后,听这语气,要揍我?可是我认真答卷了好不好?最不济也比杨政道答的好吧。 萧锐看着李承乾的表情,似乎看穿了这货一样,吐槽说道:“你小子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答的很好吗?” 萧锐甩过李承乾的试卷,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是堂堂大唐的储君,看看你写的什么?字字句句,全都是在推崇草原胡人的吃喝玩乐?这就是你对北方胡人的看法?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大唐跟北方草原是世仇!” 李承乾争辩道:“国仇是国仇,习俗是习俗,你不能不承认胡人的玩意确实有意思。” 萧锐直接一巴掌抽过去,把李承乾给抽懵了,“玩物丧志懂吗?你喜欢吃喝玩乐对吗?我中原大地,就没有入你眼的吃喝玩乐?那是你没出过宫门,没见过世面!胡人的东西就好?若是让你当了皇帝,怎么?皇宫按照你的想法,拆了太极殿,改成草原的圆形帐篷吗?” “未必不可以!”李承乾也带着脾气顶撞起来。 萧锐扬起的手忍了几忍,终究是放下了。指着大门说道:“行,你这么喜欢胡人文化,那你拿着这份试卷给陛下看吧,看他会不会鼓励你。” 李承乾傻乎乎的捡起试卷,满脸的不服气,心说我认真写的策论,父皇总该表扬我吧? 刚走到门口,萧锐的声音传来,“别怪我没提醒你,真的让陛下知道了你是这般想法,呵呵,你的太子之位怕是保不住。” 你……你吓唬我?李承乾回过头来,满脸的质疑! 第二百四十一章 得意的房相 太极殿内灯火通明,几乎所有文官都参与了此次批阅试卷,几千名考生需要经过初审、复审、定位等多重工序的审阅,往常是半月放榜,这次要在两天内给出答复,可想而知工作量多大。 天色渐亮,不少人已经疲惫到席地而睡了,许多敬业的一边揉着僵直的脖子,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试卷。 宫中内侍上来一一熄灭了上百根牛油巨烛,大家这才发现,已经批阅了一整夜。 李二揉了揉昏花的双眼,看着殿内或坐或睡的百官,欣慰的点了点头,“各位爱卿辛苦一夜,先停下手里的活计。用过早饭,睡一个时辰,休息好了再继续。” “来人,传膳。” 这是专门为突击忙碌准备的药膳伙食,为了这次科举内乱,几乎大唐所有部门都忙了起来,包括御膳房和太医院。 上午辰时,众人休息好了重返太极殿,继续奋战满地的考卷。 “虽然只是批阅了一半的考卷,但以现在的结果看,此次科举上榜名单里,水分太大了。”房玄龄脸色难看的说道。 “是啊,特别是那榜首,写的什么策论?空中楼阁,辞藻华而不实,根本不知道大唐的税制,连这都不知道,我们怎么敢用他去治理百姓?” “能当榜首,难道是因为舌灿莲花会写文章?那科举阅卷人该打!” “呵呵,恐怕不仅仅是阅卷人吧……” …… “唉,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现象,能上榜之人,写出来的东西引经据典的多。反而不能上榜之人,用词平平,多是抒发一下胸中之气,真正切中利害有见识的也少。” “是啊,确有此事!” 大家七嘴八舌的,边阅卷,边交流意见。 “这也是正常的。能上榜的人,要么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家有藏书万卷,自幼研读当然能引经据典。而且读书万卷,家世非凡,也能让他们眼界开阔一些,见识高于普通百姓。” “要么就是投卷被选出来的,这群人靠着借阅世家的藏书,也有这些便宜。” “剩下的寒门士子,能够靠着家传几卷书册,识字、明理已经是不易了,自然少了一丝底蕴。可优势也有,身在微末,见到的更多实际情况,是可以说出一些个人见解的。” “是的,可他们的见解又过于局限了,只能从下往上仰望,却不能从一个为政者的角度去体会一个制度的目的。” 不知不觉李二走了过来,参与到讨论,笑着接茬道:“不错,可这不就是我们这群人需要做的吗?将人才选拔入朝,我们以老带新,一步步教他们施政方针,如此他们既有了高屋建瓴的格局,又能结合应用到底层百姓,只有知道百姓苦,才能想到百姓最需要什么。朕很看好他们。” 众人纷纷拍马屁,陛下圣明。 这时内侍老高拿着一个铜管卷轴走了过来,“陛下,外面送来一封信。” 老高没说是哪里的,直接打开了铜管,取出书信递了上来。李二会意,这是萧家庄送来的。 嗯? 原以为是萧锐的书信,却不是?这是一份答卷?谁的答卷? 李二直接看向卷尾,考生房遗爱?这么说,萧锐在萧家庄也进行了考试?看了一眼高内侍,李二明白了一切。 于是耐心读起了这篇字迹‘工整’又‘潦草’的答卷,嗯,好,不错,有见地!没想到啊,房二这孩子看着呆笨,竟然是个内秀之人? 还有对北方草原的看法?他不是没有参加攻入突厥王庭之行吗?哦,原来是走访了边境安乐城百姓的看法,是个好孩子,远行边塞,不图享乐,知道体察民情,有乃父之风! 李二越看越惊喜,最后拍案叫绝,“好一份答卷。这样一份有理有据有见地的答卷,可评此次科举的甲上了,不说入前三甲,至少也能入前十名。” “哦?不知是哪位考生的答卷?不是说所有考卷都在这里了吗?怎么会从外面送进来一份?”众人好奇观望。 李二笑着递给了房玄龄,“房卿,你看看可认识这笔好字?” 额…… 房玄龄感觉眼熟,仔细辨认,有点顶不真切的问道:“这是犬子遗爱写的?” 一看卷尾,果然是他。 李二哈哈大笑道:“遗爱这孩子出息了,开始读书好学了,很好,将来又是一个文武全才。可惜啊,哪哪都好,就是这笔字有些潦草了。” 哦?房相次子房遗爱?他也参加考试了?看这样子,陛下对他的文章赞不绝口呀。不是说房遗爱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是个废柴吗? “房相,陛下都说是好文章,不如念一念,让大家也看看令郎的才情。” “对呀房相,久闻令公子幽州一行脱胎换骨,只以为他投笔从戎,弃文习武,没想到还参加科考了。文武全才,了不起。” “是啊房相,念念,快念念。”萧瑀等人也催促起来。 房玄龄推辞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念起来,儿子这篇策论,贴合实际,显然是经过实地走访得出的真知灼见。就是行文平淡,文采、文采……毫无文采可言,全是大白话。 还有些字写的,得靠上下文结合才能勉强辨认。总之,这篇文章能听,不能读。 “确好!不错,很有见地。” “不愧是房相之子,能文能武,有乃父之风啊。” “虎父无犬子,恭喜房相。” “唉……幽州一行磨炼一番,真的能脱胎换骨,早知道当初让我家不成器的孩子也去好了。”高士廉有些懊悔道。 众人的吹捧,半是真心,半是吹捧的,但房玄龄还是很得意的,自己儿子露脸了,自己这个老爹脸上也有光啊。 “陛下,此文确好,可以选入榜上前十。”萧瑀带头推荐。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房玄龄连忙摆手:“不不不,万万不可。犬子没有报名科举,不是在外面一起参加的,只是在家里私自答题,做不得数的。” “房相,成大事何拘小节?无论在哪里考试,只要是自己认真作答的,那就能证明才华。至于科举报名不报名,只是个形式。”萧瑀知道房遗爱在给儿子当护卫,所以一力推举,想帮房遗爱这孩子博个名声。 可房玄龄是个正直的人,认真的说道:“感谢各位的好意。只是此次二次开考,本来就是众目睽睽的,外面学子们需要一个公平,我们就要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犬子没报名,就没有参选的资格。” “其实,能不能上榜我们也不在乎,房某这个当爹的,看到儿子有了这个长进,就心满意足了。” “若是因为给这小子走关系,坏了规矩,万万不可。” “房某替犬子遗爱,谢谢各位叔伯的厚爱了,心领了,心领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家也不再坚持,房相高风亮节嘛,应该成全。不过大家公认房遗爱有才,名声已经赚足了。以后房二不再是废物。 李二忽然想到,既然是在萧家庄考试的,那么萧锐应该不会只考房遗爱一人,承乾呢?会不会也参与答题了?他答的如何? 给内侍老高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立刻亲自跑去询问。 第二百四十二章 敢打太子? 萧家庄里,萧锐悠哉悠哉的在湖边钓鱼喝茶,身边放着一个食盒,内侍老高匆匆而来。 “不出我所料,就知道你要来。午饭没顾上吃吧?打开看看。” 老高陪笑道:“驸马爷神机妙算,谁人不服?嗯?这是?要老奴给谁送饭吗?” 萧锐白了一眼,“给你准备的午饭。估摸着你快到了,让厨房准备了一下。” 啊?这…… “驸马爷,您难道真的是神仙下凡?连老奴什么时辰到都能知道?”老高惊呆了。他当然不会以为是萧锐在他身边安插了人监视,那不是驸马爷的为人。 萧锐摆手道:“坐下边吃边聊。” 老高感激的行了一礼,也不客气,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摆在身边的石桌上,坐下开吃。 萧锐解释道:“哪里是神仙?我没有洞察百里的天眼。从我书信发出到入宫,然后陛下看完生疑,肯定会派人过来询问太子的成绩。派别人不行,容易泄露我的踪迹。所以肯定是你。而你从长安城来的这里,一路纵马也赶不上午饭的。” “呵呵,就是个简单的路程时间算术题。” 内侍老高心服口服,“难怪您能算无遗策纵横草原,就这份本事,和开天眼没区别了。” “如果老奴半路歇脚吃饭了呢?”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那我就说这不是给你准备的,让你给别人送去。” 噗…… 老高崩不住,将嘴里的饭菜喷了出去。 “但是我猜你不会,你是个尽职尽责之人。而且,我这里的饭菜,可比半路啃干粮好吃。” “咳咳,驸马爷英明,您这里的饭菜,老奴吃多少次都忘不了。” 简单吃完,丁点没剩。 老高收拾好碗筷归食盒,这才起身行礼问起正事,“您既然知道老奴的来意,不知太子殿下……” “你今天不能去见他,他被我关进小黑屋受罚呢。昨天打了他一顿,很不服气,所以今天给关了起来。”萧锐直白的说。 啊?打、打太子? 老高惊讶的捂住了嘴巴,但随即想了想,又把手放下了,驸马爷收拾太子,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驸马爷,您、您就不怕……” “怕谁?陛下降罪?他把人交给我管教,我就要执行好老师的职责。还是说我怕他个小毛孩子记仇,将来上位了收拾我?” 额……老高尴尬的笑了一下,这话他可不敢接。 萧锐取出了一封信,盖着火漆封印的信。 “把这个东西带回给陛下,里面的东西只能陛下一个人看。你最好不要好奇。如果可能,建议陛下看完即焚。” 老高手上一抖,重重点头,然后躬身退下,连留下闲聊都不敢了。 萧锐重新转身扶起了鱼竿,思绪飘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极殿里,李二期待的等着老高回来,房遗爱都能写出这样的好见地,承乾接受萧锐教育好几天了,应该有长进吧。 内侍老高没有惊动批阅奏折的大臣,而是将李二叫到了小书房,“陛下,这是驸马爷给您的密信,说是看后即焚。” “哦?关于谁的密信?出了什么事吗这么神秘?” “老奴不知,驸马爷没说,不敢妄议。” 李二挥手让他退下了,小书房里就李二自己,缓缓打开书信,李二舒了口气,是关于承乾的事。还好,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可当他耐心往下看的时候,却越看越生气,刚才对儿子文章的期待,此刻全都化为了怒火,这个逆子,不成器、不成器! 信中萧锐提了一个问题,确定将来要让李承乾当太子吗? 这话,普天之下也只有萧锐敢问了,换了谁来问,都是杀头的大罪,一国储君归谁,轮得到一个臣子参与讨论? 仿佛此刻萧锐就坐在李二的对面一样,二人隔空平静的对话议论着。 “你就这么不看好承乾?他是朕和皇后的长子,真的不成器?哪怕有些许的瑕疵,可他才十一岁,可以教育纠正吧?” 萧锐:“德才可以纠正教育。可从时间上算,他不是最优的。您春秋鼎盛,而且是长寿之相,少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五十年在位。到那时,承乾多大了?没听过当一辈子太子,老年登基的。” 嘶…… 这个问题、这个角度,李二还真的从未想过。 如果真的这样,那萧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承乾似乎确实不合适。可他不合适,谁合适?老三李恪?老四青雀?不对,年岁都跟承乾不差几年,一样的不合适。这么说,是以后生育的孩子? 他没有怀疑过萧锐是不是想举荐谁,因为他知道,萧锐不跟任何皇子交好。 继续往下读去,萧锐又说了,“倘若您真的想培养承乾,无论他当不当太子,至少他都是皇子,肩负重任。像如今这般偏激的喜欢胡人可不行。” 李二:“不错,你想怎么教育?人交给你了,你随便打骂。” 萧锐:“打骂教育不了人,他是桀骜不驯的王者。” 李二笑了,这一点随我。 “想要让他真正成为一个合格的王,就要有非凡的教育手段:最好的成长手段,就是放逐山野,让他亲自去体会大唐百姓之苦,而不是关在鸟笼子里当个金丝雀,坐井观天。这样的人,若是将来掌权,怕又是个何不食肉糜的庸主。” “战国时期的秦国,秦孝文王之子,秦惠文王嬴驷,就曾在太子时期,被放逐山野十年,然后才成长为一代英主。” “如何决断,请陛下裁决。” 哼!真够胆大的,我大唐太子,你一句话就是放逐山野?他犯了哪家的律条?李二有些不满。 以上就是萧锐信中要说的,太子思想有问题,未必担得起大任。 这种事决不能传出去,谁知道都得死。所以萧锐的提醒,让老高保住了一命。 李二犯了难,一方面恼怒儿子不成器,另一方面是心疼和担忧。理智的讲,他也知道萧锐的方法最有效。但、但那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才十一岁啊,不是不舍得父子分离,而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放逐过程中死了怎么办? 李二头一次犹豫了,召来了内侍老高,“说说你今日去,太子的表现。” “额……陛下恕罪,今日老奴没有见到太子。驸马爷说、说昨日罚过太子,但似乎太子不服,今日给关进了小黑屋。所以……” 李二啐骂道:“这小子,下手可真狠,打了还不够,还要关起来?唉……且等等看吧,不行、不行朕去跟皇后商量商量吧。” 内侍老高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第二百四十三章 仗义救兄长 萧家庄小黑屋的小院里,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溜了进来。 “哥哥,太子哥哥……你在里面吗?” “嗯?谁?是小妹吗?” 小长乐惊喜的喊道:“真的在这里,让我一顿好找。他们都不告诉我你被关在哪里了。” “小妹,你快点放我出去,这学我不上了,萧锐简直就是个独断专行的残暴之人,再跟他学下去,我要疯了。好好呆在我的东宫当太子多好。”虽然只是半日的小黑屋,李承乾已经快崩溃了。要知道他才十一岁,本质里还是个孩子,能有多坚强? 小长乐却不敢,摇了摇头说道:“不行的太子哥哥,我不敢,姐夫不让放你出去。我是偷偷跑来看望你的。这、这怎么没个窗户呀?哎呀,大白,你放低一些,我的头快磕到房檐啦……” 好家伙,你坐在大白猿的肩膀上,让它举着你,你扒着门上沿找什么呢?这是小黑屋,怎么可能有窗户? “小妹,你小心一些,别受伤了。”李承乾关心的喊道。 “大白,放我下来,门上面没有缺口,我看看下面。太子哥哥,你吃东西了没有?饿不饿,我这里有吃的。”小长乐趴在门底的缝隙往里喊。 好家伙,果然是个吃货,都啥时候了还不忘吃。 李承乾哪有心思吃东西?这小黑屋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大喊道:“我不饿,你快点想办法把我放出去。” 谁成想这时,不争气的肚子咕咕叫了。 大白指着门里面,嗷嗷的提醒着。小长乐会意,咯咯笑了起来,“哥,你肚子都叫了,大白全都听到啦。” 李承乾眼珠一转,连忙改口:“是啊,我快被饿死了。小妹,你看着屋子密不透风,你想给我送吃的,也送不进来呀。你想办法打开这个门救我出去,要不然我被饿死怎么办?” 小长乐吃着手指头,想了想,满脸的纠结,“可是,姐夫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呀?” “小妹,把我饿死了,父皇和母后会不会生气?你会不会心疼?快点吧,你哥哥我快不行了,哎呦……” 说着说着还表演起来了。 一听这个,小长乐慌了,看着那道门锁,然后指着旁边的熊猫二花道:“二花,拍烂这道锁。” 大白抱着小长乐躲在一旁,二花憨憨的走上前,伸出右掌,劈山碎石般,一掌下去,连锁带扣的,全都给撸下来了。 李承乾立刻开门跑了出来,小脸惨白惨白的,显然是被折磨的不轻。 作为一个太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别说有人敢囚禁自己了,就是呵斥大骂都少有。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 “喂,哥哥,我带你去厨房偷东西吃呀。你往哪里去?” “我又不饿了。你别管我,也别跟着我。自己去玩吧。”李承乾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小长乐想去追,转头一看,熊猫呢? 喂,二花你在干嘛?别玩那个锁头了,快点,跟我去追太子哥哥。 熊猫二花还在一下下拍打着落在地上的锁头,低吼了两声,意思是你让我拍烂的,还没烂呀。 大白跟着吼了两声,意思是你个憨货,不要了,快走。 一人二兽鱼贯而出,可惜李承乾已经跑不见了,小长乐有点担心,于是拍了拍大白的脑袋,“走,去找姐夫。” 湖边钓鱼的萧锐听完经过,叹息一声,丢下鱼竿,捏了捏小长乐的鼻子说道:“你呀,净会给我找事。你那太子哥哥问题大的很,我这教育他呢,你放跑了他,以为是对他好,其实可不好说呢。” 拍了拍手,李君羡走了过来,“让弟兄们留意一下太子的动向,一露头就给抓回来。” “啊?抓回来?” “没错,带到我这里来。” 李君羡苦笑点头。 萧家庄方圆十里,全都是眼线,玄甲军全都分散布控,一只苍蝇别想进出,李承乾还没溜出村呢,就被擒了回来。 “放开我,我要回宫,这什么狗屁学堂,孤不念了。有什么了不起?难道天底下就没有比你萧锐更好的老师吗?”李承乾倔强的喊道。 萧锐笑着拍了拍手,“好志气!这可是你说的,你自愿不学了。那我乐得清闲。五哥,你亲自带个百人队,护送太子殿下回宫。” “得令。” “承乾,希望你见了陛下,依旧这么硬气。你以为回宫就比我这里更轻松吗?天真!你身负重担不是因为环境,是因为你生在皇家,位居太子,是你身份附带的重任。” “罢了,你都要退学了,我多余跟你讲这些。收拾一下走吧。” “小长乐,去厨房找点好吃的给你大哥带着路上吃。别等下到了宫里,跟人说我不管饭,陛下和皇后娘娘可要怪我了。” 小长乐有些后悔了,哀求着李承乾:“太子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留下来一起念书嘛。姐夫讲的故事可好听了,比弘文馆先生讲的好。” “小妹,别说了,我就是不喜欢跟他呆在一起。”李承乾拂袖而去。 小长乐委屈的眼泪巴巴,“姐夫,我是不是惹祸了?” 萧锐叹息道:“这不是你的错,牛不喝水强按头是不行的。他性子桀骜,不愿低头,留不下来的,早晚要走。去吧,给他准备些好吃的。我给他,他不会要的。你给他才行。” 小长乐抹了把眼泪,重重点头,小跑着去了厨房。 犹豫了一下,萧锐丢下鱼竿,来到了远处正在跟裴寂下棋的老李渊处、 老李渊摆手道:“我都知道了,不怪你小子。他要走就走吧。将来能有多大造化,也是他自己的选择。谁说就一定能继承大统呢?” 裴寂身体一颤,吓得手中棋子都掉了,老李渊笑骂道:“一句话而已,瞧把你吓的?我们都是远遁世外之人了,再不管这种糟心事咯,下棋下棋。” 萧锐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李君羡亲自带队,一百玄甲护卫,这次真的是万无一失的。 太极殿内,李二眼神疲倦,科举阅卷进入了尾声,很快就能出结果了,暂时看来水分不小。这让皇帝很愤怒,他们怎么敢这么肆意妄为?科举是为国选材,不是给他们选走狗! 当然,唯一让他欣慰的是,经过这么一闹,这一届可以多选拔出些寒门上来的好苗子。 “陛下,太子殿下回来了。” “哦?怎么?你前脚刚回来,他就跟回来了?”李二看了一眼内侍老高,示意将人带去立政殿,自己处理了政事,晚上回去再说。 李承乾倒好,立政殿内,见到母亲长孙皇后就开始哭诉,俨然一副妈宝男形象。 第二百四十四章 再挨打 “慢点吃,怎么在你姐夫那里伙食不好吗?好像几天没吃饭,逃荒回来一样。”长孙皇后心疼的照顾着儿子,她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呢。 李承乾边吃边控诉,“他那里伙食就不好,昨晚我们吃的是干硬胡麻饼和稀粥,连个菜都没有。” 皇后笑了,“这不可能,御膳房的厨子都没有那里的厨娘手艺好。除非,除非他是故意考验你们的。你从小锦衣玉食,没受过苦,猛一下不习惯。没关系,回来待几天,过几天再回去也行。” 听到这话,李承乾嘴里的饭瞬间不香了,“母后,我、我再也不去了。呜呜……” “怎么了这是?为何如此?出了什么事?”皇后不解。 李承乾扑到母亲怀里哭诉道:“母后,他打我,往死里打我。今天还把我关在小黑屋一整天,饭都不给吃。如果不是小妹偷偷救我出来,我就饿死了,再也见不到母后了。” 什么???竟有此事?藏锋怎么如此辣手? “好了好了,你好好吃饭,上学的事以后再说。” 长孙皇后心疼的搂住了儿子,然后朝着侍女使眼色,对方连忙去追查。正好来送人的李君羡还没走远。 不多时查清楚回来,皇后看完密报,脸色拉了下来。 看着吃饱打嗝的儿子,皇后心中满是叹息,什么时候这个乖巧的大儿子,也学会撒谎了?竟然颠倒黑白?他跟萧锐就这么不对付? “吃饱了吗?” “嗯,吃饱了,还是宫里好!” “哼,那就说实话吧,到底出了什么事?”皇后声音严厉起来。 啊?母后、怎、怎么了? “不用装可怜了。你的事已经派人查清了,好大的胆子,学会扯谎了?说,你姐夫因为什么罚你?”皇后直接让人拿来了竹条板子。 李承乾身形一抖,这玩意儿可是童年阴影。 “母后,母后你别听他们胡说呀,孩儿说的都是真的……” 啪! 皇后不废话,一板子直接打在儿子手背上,“还撒谎?” 李承乾哭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驸马而已,说到底都是外人,为什么父母宁愿信外人,都不护着自己这个儿子? “还不招?昨日的考试,你如何答的题?”皇后直接点破。 李承乾心中咯噔一下,眼神有些闪躲,“孩、孩儿才疏学浅,确实没答好。可那他也不该打我,关我呀!” 啪! 又是一竹板,皇后呵斥道:“答卷呢?拿出来我看。” “没、没了,被他、咳咳,被姐夫烧了。” 烧了?好端端的烧你试卷做什么? 面对老娘严厉的逼问,还有那似乎可以看穿一切的眼神,李承乾怕了,不敢撒谎,老实答道:“姐夫说,如果这份试卷到了宫里,我、我的太子就做不成了。” 什么??? 你、你…… 皇后怒火上头,真想抽死这个儿子。 “你们全都出去,百步之内不许有人。” 呵斥走了下人,皇后这才强压怒火喝问道:“你到底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 “没有呀,我就是好好的答题,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写呀。谁知道他那么凶,非说孩儿错了,又骂又打……呜呜!” 啪! “别呜呜,一五一十的将你的答卷背给我听,漏掉一个字,还送你姐夫那里关起来!” “啊?不要啊,我背就是了。” 到底还是十一岁的小孩子,好糊弄,面对生母的时候没防备,老老实实的背了起来。该说不说,这小子心眼虽然不咋好,可记性不错,竟然真的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 听完他这两道题,长孙皇后差点没被气死过去。浑身颤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原来,原来萧锐真的没有危言耸听,这逆子、不成器的逆子啊!你写的什么东西?你内心就是这么想的?文不成武不就,对外敌我不分,对内你一塌糊涂,这个国家真的到了你手上,岂不是要二世而亡? 此时此刻,长孙皇后突然有点感激萧锐了。烧了试卷,将人关起来,私下处理。否则这件事一旦泄露出去,李承乾就完了。 前面太极殿里,李二正拿着新一届科举榜单两眼放光,好、好,都好!都是我大唐未来的栋梁。 “各位爱卿辛苦了,快些回去好生休息。明日张榜,给学子们一个交代。” “对了,玄成啊,你劳累一下,那些被抓起来,涉及科举作弊的官员,还得逐一审问。从明日起,御史台参与会审,并且担任主审。” 魏征行礼道:“臣领旨。” “陛下、陛下……”内侍老高小声喊着李二。 “哦?何事?” “您、您不妨去立政殿看看吧。” “怎么?皇后有事?” 老高在皇帝耳边一阵耳语,李二眉头一皱,放下了榜单,移步去了立政殿。 还没进门就听到李承乾哭嚎的惨叫。 “母后,孩儿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你比姐夫打的都疼!” “疼?疼就对了,不疼不长记性。你是大唐太子,看看你做了什么?连平民的孩子都不如……” 此刻,李承乾真的后悔了,萧锐说的没错,皇宫还不如萧家庄好呢。 老高入内禀报:“娘娘,陛下到了。” 皇后瞪了老高一眼,然后收收怒火,心里盘算怎么帮儿子打掩护,要不然真的让丈夫知道了,会不会褫夺了承乾的太子之位? “来人,将太子送回东宫,闭门思过,任何人不得见!”不等皇后开口,李二已经下了命令。 送走了儿子,支开所有下人,李二示意夫人坐下说。 “承乾的事,你也知道了?藏锋说的?” 皇后摇头道:“是臣妾自己从承乾口中问出的。二郎,能不能……” 李二摆手道:“观音婢,朕知道你担心什么。承乾也是我的儿子,我也寄予厚望的。能不能当太子,不仅仅因为他的身份,也得他有这个能力。朕毕竟是一国之君,肩负重担,总要将国运托付给一个可堪大任的孩子身上。” “二郎,承乾才十一岁……”皇后红了眼眶,若是被废了太子,怕儿子无法接受。 李二叹息道:“所以,朕要和你商议。重症要下猛药,藏锋说的对,若是再不想办法教育好承乾,他就废了。无论是做不做太子,他都是皇子,不是个民间小子,可以是非不分胡思乱想。再这么下去,将来怕是要惹祸的。” 听到这里,皇后仿佛有了希望一样,连忙追问道:“不知藏锋说了什么方法挽救?” 李二小声说了一遍,没等说完呢,皇后就连连摆手,严词拒绝:“不成,绝对不成!” 第二百四十五章 离家出走 东宫里,李承乾趴在床上痛的直咬牙,太医已经来敷过药了。 身上的伤好祛,心头的伤难除。他不明白,不就是自己喜欢胡人的风格吗?为什么所有人都反对?在萧家庄挨打,回宫了还要挨打?就因为我是太子,所以不准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殿下,汉王殿下求见。” “七叔?他来做什么?”李承乾纳闷,挥手让人带汉王李元昌进来。 李元昌是太上皇老李渊的第七子,武德年间封的鲁王,李二即位作贞观朝,改封他为汉王。念其十八岁年龄尚轻,所以没有让他去封地,只是在长安城任个闲职,散骑常侍,算是皇帝身边的顾问。 偏偏这个汉王文不成武不就,是个活脱脱的纨绔。太子李承乾喜欢胡人风格这事儿,一多半都是这位七叔带坏的。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听说你受罚了,我立刻赶了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皇后娘娘下手也太重了些……” 李元昌火急火燎的小跑进来,满脸的关心和担忧。 李承乾当然不能说原因,抱怨道:“母后要打我,天经地义,不需要理由。不知七叔来东宫何事?” 李元昌陪笑道:“那是那是。听说太子外出求学,多日不见甚是想念。这不,一听说殿下你回来了,老叔我就过来拜见。你不知道,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长安城可是又多了不少好玩的,有机会一定要出去见识见识……” 这货,看这副做派就不正经,满脸的猥琐。带侄儿去长安见识风土人情?是你一个叔叔该干的事吗? “不去!这顿打,没有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的。” 李元昌支走了旁边的下人,凑近了小声说道:“新来了一个胡人商队,东北那边过来的,契丹族。你从没见过的风格。” 莫要误会,二人说的不是去风月场所,李承乾才十一岁,还不知道这方面乐趣呢。 契丹族?听说契丹人穷的可怜,衣服都穿不起,全都穿的兽皮,有什么好看的?李承乾表示怀疑。 “不一样的风格,契丹人可比突厥人要听话的多……” 二人一阵交头接耳的密谋,李承乾终究是抵挡不住花花世界的诱惑,双方约定三天后,伤势好些了就偷偷出宫去玩耍。 不成想,第二天的时候,立政殿传来消息,禁止太子踏出东宫一步!好好闭门反省思过。 李承乾心中怨气再盛一层,原本对母亲的敬重,此时也逐渐滋生出不满了。这是我亲娘,每次却都向着萧锐说话,若不是这样,天底下谁敢欺负我? 他却不知道,这道命令,是长孙皇后为了保护他下达的。自从知道了皇帝有派儿子去乡野历练的心思后,皇后就时刻在担心李承乾的安危,生怕哪天皇帝不经意的就把儿子弄走了,这才有了严令。 可惜啊,一片慈母心,却遇叛逆儿。 李承乾被人搀扶着站在东宫门口,遥望整个深宫大院,第一次觉得如此的厌恶,这皇宫不像是一片宫殿,更像是一只恐怖的凶兽,让人那么的不喜欢。 这话倒是跟萧锐说的差不多,萧锐曾说这皇宫像是一口大棺材。 三天后,在李元昌的配合下,李承乾还是溜出了皇宫。 来到西市繁华的街道上,李元昌得意的介绍着:“这次是契丹专门来的一支商队,平常契丹人都是混在高句丽商队随行的苦力。当然了,这次说是商队也不算,他们契丹的特产还真的没啥值钱玩意儿。他们更多像是来表演赚钱的。” “表演?契丹族跳舞吗?”李承乾不解。 “不不不,契丹的舞蹈还是跟我大唐学的四不像。是他们在契丹领地抓到的各种小动物,有梅花鹿、猛虎、傻狍子、狡猾的白色狐狸等等,跟我们长安百兽园里面的有些区别。”李元昌当然知道这个侄儿喜欢什么,所以投其所好,专挑对方喜欢的说。 这次他却失算了,这个侄儿已经不太一样了,最近一段时间的挨打,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小孩子咯。 李元昌指着面前的营地介绍说:“就这表演团,进门就得十个大子儿,不过占了我们西市的地面,要抽走两个缴税。” “滚滚滚,这是我们汉王殿下,敢跟我们殿下要钱?不想活了吗?信不信我们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你们赶出长安!”前面护卫的随从,驱赶着门口的收钱守卫,契丹守卫哪里敢跟这些大唐贵人争辩,只能往后躲。 看着李元昌一行人大步闯入,而无可奈何。 李元昌是来过的,所以熟练的当着导游,可今日李承乾哪有心思看热闹? “太子,怎么不高兴吗?是不是不喜欢这里?确实有些脏乱了。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李承乾摇头道:“七叔,还是头一次见到契丹风格的衣服,你去问问,能不能弄几身契丹的衣服来玩玩?” “嗨,这点小事?简单。”李元昌召来一个小厮,很快去办妥,表演团的老板亲自送来,而且帮李承乾找了合身的穿戴好。 “行了七叔,你不用陪着了,孤四处转转,自己看才有趣。” “好的好的,有事随时喊我。” “对了七叔,把你钱袋给我,我出来没带钱。” “小问题,咱们出来能缺钱吗?这袋子里是十两金子,五十两银子,还有几枚铜钱,你随便花。不够我让人去外面弄。”李元昌直接将自己的钱袋丢给了李承乾。他说的不够再去弄,而不是回家取。显然是个平日里就横行霸道,街上抢钱的货色。 这副狗腿子模样,虽然是个亲叔叔,但却自降身份,一心哄着太子,指着将来太子上位,自己能够获得便利。 可是他浑然忘了,太子才几岁?指着他上位,少数十几二十年,有这个功夫,你捧一捧当今皇帝多好? 半个时辰之后,李元昌纳闷了,就这么点东西?早看完了吧?怎么还不回来? 于是派人去寻,可小厮们在表演团营地寻了个遍,不见人影。 李元昌慌了,“不好,出了营地可就不安全了,他又没带护卫……快、快去给本王找,找不回来,扒了你们的皮!” 找?找回来才有鬼了。早在跟他分开的时候,李承乾就趁机溜走了。身上穿着契丹服侍的衣服,正好混上了一个高句丽出城商队,半个时辰的工夫,已经出城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你是不是有点幸灾乐祸了? 消息传到皇宫的时候,皇后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了。我不是下了严令说,太子禁止迈出东宫一步吗?他怎么出去的? 是汉王殿下,汉王李元昌帮助太子出宫的。 李元昌?李元昌!皇后咬牙切齿的来太极殿小书房找皇帝。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李元昌撕心裂肺挨打的惨叫,“平日里纨绔也就罢了,你自己纨绔,还带坏了承乾?你是在毁他知道吗?这次还把人弄丢了,朕告诉你,太子若是寻不回来,朕一定杀了你!” “二哥,二哥饶命啊,我去找,我现在就去找,哪怕是跑断两条腿,也一定将功赎罪!”李元昌彻底怕了。 李二丢下鞭子,朝着趴在凳子上的李元昌踹了一脚,将之踹翻到地上。 “滚,立刻去找!找不到提头来见!” 这时皇后怒气冲冲的进来了,“不用了。找人我们会加派人手的。老七,你好的很,可真是个称职的叔父。” “额……二嫂,臣弟……” “住口!陛下,此人蛊惑太子,罪大恶极,实乃国之奸佞。臣妾请命杀之!” 嘶…… 这老娘们儿够毒辣的,我二哥都舍不得说个杀字,你一进来就要我命?不就是暂时找不到你儿子嘛,他是太子,就算是走丢了,谁敢对他不利?找回来不就完了?李元昌吓得直打哆嗦,哀求一样看着自己的二哥。 李二心知肚明,老七是正好的背锅侠,太子的行踪,能不能出城,能不能找到,随行保护的暗卫能不知道?哪怕今日太子溜出宫,也早就被禁军发现上报了,是李二故意放纵的。 此时鞭打汉王李元昌,完全是做样子给皇后看的。不这样造出意外丢人的假象,皇后能善罢甘休?能准许放太子出去历练? “咳咳,皇后息怒,七弟也是无心之失。承乾只是暂时找不到,又不会如何。就让他戴罪立功去寻人吧,多个人多份力量。换做朝中其他人去寻,谁能有七弟上心?” “对对对,没错,皇兄放心,臣弟赴汤蹈火也把人找回来。”李元昌赶忙拍胸脯。 皇后也看出来了,皇帝不敢杀这个弟弟。有过一次兄弟相残了,名声已然坏了,不能再有了。 “唉,臣妾只是担心孩子。若能找回来,可以既往不咎,若是不能……” 看到皇后那能杀人的眼神,李元昌从头凉到脚,太可怕了。 “皇嫂放心,若是寻不到,臣弟提头来见!” 李二将李元昌赶走办事,为了宽慰夫人,特意命令国舅长孙无忌为此次寻人的总指挥,如此皇后才稍稍定神,答应回到立政殿去等消息。 “对了,都说冠军侯萧锐仙人下凡,鬼神莫测。上次寻到襄城就是他办的,这次说不定掳走承乾也是同一帮人。来人,备车,去城外萧家庄。”皇后要亲自去找萧锐帮忙。 “娘娘,听说陛下已经派了高内侍去了。您就不必亲自……”贴身侍女小声劝道。 “不,本宫要亲自去。” 萧家庄里,萧锐正在陪襄城公主散步养胎。 此时已经是贞观四年初春了,距离去年萧锐逃回长安,过去了六个月,襄城的肚子正好坏了六个月,挺着大肚子不能随便远行,所以干脆住在萧家庄安胎。 至于说公主未婚先孕之类的事情,现在已经没人在乎了,萧锐是谁?大名鼎鼎的冠军侯。能是一般人? 人家的婚礼一推再推,为什么?还不是太忙?查贪官、办工厂、兴马政、坑突厥、可有一刻休息时间吗?好不容易从突厥回来,才度假没几个月,就被算计刺杀。 现在倒好,外人全都认为萧锐死了。死人就更不能露面举行婚礼了。 反而大家都赞扬起来,说上天怜悯,还给冠军侯留下了后人,公主怀孕是好事啊,冠军侯为国牺牲,公主这算是抚恤功臣,是为国立功的。 “驸马爷,驸马爷……”老高气喘吁吁的跑来。 “哦?公主也在?老奴见过公主。” 襄城伸手虚扶,“高内侍免礼。如此行色匆匆,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额…… 看着公主的大肚子,高内侍犹豫了。 “襄城,你先回去。大概是公事。” “那好,你们聊。”襄城懂事的避开了。 萧锐带着老高来到湖边钓鱼台,“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驸马爷,太子、太子失踪了。”老高压低声音道。 “哦?怎么个失踪法?详细说说。一个孩子,走到哪里都有护卫,能丢了?” 听完老高的讲述,萧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啊?驸马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太子失踪,这是了不得的大事,您为何发笑啊?” 萧锐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满脸狡黠的说道:“老高,你们瞒得住别人瞒不住我。如果不是陛下默许,他别说出城了,皇宫都出不去!” “啊?驸马爷,您可不能乱说。”老高对上萧锐那看透一切的目光,立马败下阵来,“罢了,就知道瞒不过您。陛下叫我来表面上是求援,实则是通知您一声,别穿帮了。” “穿帮?不,不会的。我刚才开怀大笑,只是觉得庆幸,太子丢的好啊,幸亏没丢在我萧家庄,要不然皇后娘娘非杀了我不可。”萧锐打趣说。 老高忍不住说道:“是啊,陛下差点没把鼓动太子出走的汉王打死,就这皇后还不解气,进言要杀汉王。” 噗……看不出来,我这岳母平时一副温和模样,关键时刻也杀伐果断。萧锐心中腹议。可惜啊,汉王李元昌?这货看我不在长安,敢跳出来横行?打死都不亏。 “驸马爷,您、您能不能别笑了。总感觉你好像是在幸灾乐祸。”老高忍不住提醒说。 萧锐摆手道:“不,就是一时忍不住。我知道,你们肯定派了人暗中保护着太子。不过嘛,我建议直接给撤掉的好。否则一旦被他发现,此次历练就失败了。” “啊?这……这不行吧。他才十一岁,一路上还不知道要遇到什么危险,万一出事……死、死了的话?”老高不敢往下想了。 想了想也是,萧锐叹息道:“唉,这是我武功尽失。否则的话,不用送他入宫演戏。我早就亲自带他边塞一行了。现在,只能靠你们了。能不能脱胎换骨,看他的造化吧。” 内侍老高看了一眼四周,然后问出了心中疑惑,“驸马爷,您一片公心。难道就没想过后果吗?不论是您亲自带着,还是现在这样我们暗中看护。若太子在历练过程中身死。那您岂不是……” 萧锐沉默了,想了一下,平静的答道:“我是个重感情的。把身边人都当家人照顾的。他现在这样,将来结局必定不好,若选择见死不救明哲保身,看着他长大被废,甚至被杀。我心难安,会觉得对不起襄城和陛下皇后。” “尽人事听天命吧,图个心安。” 老高眼神里满是敬佩,恭敬行礼告退,心中赞赏道:“难怪大家虽然嘴上骂着驸马爷,但心里没一个不服的。这份赤子之心,放眼整个朝堂,谁有?” 第二百四十七章 要不算一卦? “姐夫,母后来了,你快来呀。母后说我大哥走丢了。”小长乐坐在熊猫二花背上,一边招手一边呼喊。 萧锐连忙丢下鱼竿,不停的摆手:“小姑娘,别喊,别喊。让你姐姐听到,再吓到了。” 熊猫狂奔而来,带起的尘土刮了萧锐一脸,“呸呸呸,我说你这丫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以后想要坐骑,就坐在大白肩上。别骑这傻乎乎的二花。上一个骑它的人,就很倒霉。” “啊?为什么啊?上一个?除了我,还有谁骑过二花吗?喂,二花,你不是说,就让我骑吗?”小长乐扭住二花的耳朵逼问起来。 “行啦,别欺负它了。上一个以熊猫为坐骑的人是远古的蚩尤。说这个你应该不知道。走吧,跟我去拜见皇后娘娘。”萧锐打断了小长乐的玩闹。 小家伙小声嘀咕道:“蚩尤?谁呀?二花你知道吗?” 熊猫低叫几声,表示我也不知道。 这边,神色憔悴的皇后刚刚走下马车,萧家已经忙成了一团。别人来此是常有的,见怪不怪。皇后可不经常来。 “藏锋,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本宫这次来,就是向你求助的。上次歹人掳走了长乐跟襄城,你能一天时间就寻回,这次他们又对承乾动手了。所以……” 萧锐惊讶道:“什么?不对呀,高内侍来传话说,太子是自己离家出走,不是被人掳走吧?” 皇后摇头道:“现在音讯全无,不能判断是自己出走,还是被人掳走。而且他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自己走能走到哪里去?长安城都出不去。可现在派了那么多人去找,全都找不见,分明就是被人掳走的。有可能还是冲你来的。” 噗…… 萧锐心说,这个锅我可不背。 “您消消气,臣来分析一下。如果真是被人掳走,而且是奔我来的,那对方应该像上次一样,给我下战书才是。现在杳无音信,所以应该不是,而且长安城都传言说我死了,颉利都不派人了,这一点可以排除。” “问题是,若不是冲我来的,单纯的绑走太子,那就是冲大唐来的……哼,他们周边谁有这个胆子?敢绑走一国太子?那是在打大唐的脸,我们的二十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所以,这一条也不大可能……” 长孙皇后冷哼一声:“说这么多你什么意思?你这个当姐夫的,承乾出了事,你不想管是吗?” 我这…… “怎么会呢?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派五哥他们带人去寻。只不过是按照离家出走寻的。陛下传信过来是这么说的。” “您想啊,若是被人掳走,我们可能还好寻一些。因为敌人要想方设法伪装躲藏,太子说不定还会沿途留下线索。可若是自己离家出走,那就难了,太子会想方设法躲起来……” 皇后哪有心思冷静下来等消息? “少废话,都说你算无遗策,既然本宫亲自来找你,那你就要给个交代,一天时间,不找出承乾,本宫饶不了你。” 我这…… 萧锐哭笑不得,我招谁惹谁了嘛!你儿子离家出走,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找我要人?又不是我绑了你儿子。 “行行行,您消消气先进屋,我这就亲自去安排,萧家商会遍布各地,我这就调用一切眼线。可惜我现在武功尽失,是个废人,否则的话一定亲自去寻。” 看他态度诚恳,皇后这才稍稍放心的拉着小长乐进屋。 萧母亲自接待的。 院子外面,李君羡找到萧锐:“公子,什么情况?” 萧锐一把捂住对方的嘴:“五哥,你带个二百人,在周围转一转,做出找人的态势来。” “找人?谁丢了?” “小声点!太子离家出走了,现在找不到,皇后管我要人。我跟她说,早就派你带人去寻了。所以不管你去哪里转悠,千万不要回来,让皇后碰到啊。” “什么?太子……那我们就应该全体出动去寻呀!” “别喊。咱萧家庄这几千人管什么呀,皇城禁卫军两万都寻不到。再说了我们留下还要镇守宝库呢,可不能擅离职守。万一被歹人来个声东击西,把家偷了,我这废物一个,等死吧。” 使劲打着眼色,李君羡似乎明白了,“这么说太子……” “行了,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在安心找人。” “明白!”李君羡狡猾一笑,应声退去。 这边襄城的哭声传来:“呜呜……母后,前几天太子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说丢就丢了呢?” 哎呦喂,我说夫人啊,拼命瞒都瞒不住,你可不能这么嚎啕大哭的!萧锐跺着脚往院子里跑。 “夫君,我不管,太子是我亲弟弟,无论如何你也要帮忙找回来。他才十一岁,长安城都没出过,万一半路遇上坏人怎么办?”襄城声泪俱下,连带着把皇后的心也提了起来,最担心的可不就是这个吗? 唉,早知道这孩子脾气如此不堪,前些日子就不打那么狠了。是不是因为挨打,心生不满才离家出走的? “这样、这样,皇后,襄城,都别哭了,我想起来,火山令袁道长号称天下第一神算。当初我在突厥王庭的时候,就是人家算出我有惊无险平安归来的。要不咱们去找他,也给太子算一卦?说不定就能找到呢?” 画外音:老袁:萧锐,我平时对你不错,你家孩子的八字都是我批的,现在你坑我? “这么灵验你不早说,现在就去。那火山令在何处?”皇后着急起身。 萧锐给拦住了,“哪里用您亲自登门?您是皇后,他是臣子,派人传来即可。交给我了。再说了,您要去,襄城肯定要跟着,她身子又不方便。” 劝住了皇后,萧锐派人去请袁天罡,心说老袁,对不住了,这不是我甩锅给你,是陛下在坑我们大家。反正你号称天下第一神棍,忽悠住了就行。 呵呵,既然知道老袁是天下第一神棍,那你觉得他是那么好坑的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我亲自去找 “淳风,为师即将远行,今日会有客人到访,你留在老君观,告诉来人为师不在家,三月后归来。” “是,师父。弟子记下了。”十五岁的李淳风一板一眼的行礼,转头就去看书了。 袁天罡背着行囊出门,朝着萧家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说道:“侯爷,老道可解决不了您的麻烦。根据卦象看,这事的起因还在你。可关于你的事情,是一片模糊,算不准的。” 说完飘然而去。 一个时辰后,萧家庄了。 “什么?袁道长不在家?哪里去了?有没有问到地方?”萧锐很诧异,老袁是火山令,负责观星的,能擅离职守? “据其弟子说,袁道长外出云游访友,要三个月才能回来。” 皇后身形一阵摇晃,“什么?要三个月?那还如何寻承乾?” 襄城又开始无声抹泪,萧锐头都大了。 “好了好了,再想想办法,大家先稍安勿躁,就在这里住下吧。哭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要想办法去找。” 襄城哀求道:“夫君,我和母后现在六神无主,你不是神仙下凡吗?就帮帮忙,找一找吧。” 我?神仙下凡?百姓瞎传也就罢了,你怎么…… 面对两个女人期望的眼神,萧锐表示,投降了。 “我亲自去找,今日我把话放在这里,不寻回承乾,我绝不回来!” 说完大步离去。 “果然是好孩子,本宫没看错人。”长孙皇后欣慰的说。 襄城追到门口招手喊道:“夫君,小心些,注意安全。” 刚出村口,李君羡就悄悄跟了上来,“公子,您这是?不是说做做样子吗?怎么您要亲自去?” “你回家看看,都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家里所有女人都催着我找人,头都大了。陛下这是坑我啊。我出去躲一躲。五哥,你也换上便装,我们一起乔装出去玩几天。” 噗……玩、玩几天?这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非得…… 李君羡强忍着笑意,安排好驻防,然后跟萧锐一起换了衣服,乔装离开了长安。 长安城里开始起了流言,朝廷大肆搜捕查访,好像是什么人丢了,问题是所有人都闭口不答,只是寻人,不知道是谁丢了? 纸里是包不住火的,小道消息,太子丢了。 可了不得了,百姓全都炸了锅。这可是大唐长安城,还安全吗?前有外族刺客掳走两位公主,害了冠军侯一条性命才救回。上个仇还没报呢,现在大唐太子又被掳走? 不是掳走,听说是太子离家出走…… 太子离家出走?开什么玩笑?那是国之储君,在东宫里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众星捧月一样的伺候着,他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为情所困吗? 屁话!太子才十一岁,知道个什么情爱? …… 七嘴八舌议论什么的都有,当然了,朝廷官方是不承认这件事的,只说太子在求学。能瞒一阵是一阵吧。否则一旦太子丢失太久,就有人要动心思,提议换皇储了。 那么李承乾到底在哪里呢? 这小子难得聪明一次,换了契丹人的衣服,用十两银子买通了一个高句丽商队的掌柜,随行混出了城。并且约定,帮忙把他送到洛阳就行,一路上只用负责他的安全和吃喝。 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他才十一岁,哪懂得人心险恶?哪知道什么叫财不露白? 十两银子坏事了。 商会掌柜的本来不在意,只当是个离家出走的小孩子玩闹,有钱赚也不错,带个人出城而已,不麻烦。 可当他看到对方随手就从沉甸甸的钱袋里掏出一个十两元宝来,掌柜的动了心思。常年经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那袋子里肯定不止十两银子,至少五十两!而且听到碎银子碰撞的声响,可能还有金子! 五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换算成购买力,一两银子顶四千软妹币。五十两就是二十万呢。如果再有金子的话,啧啧,一两金子就是十两银子,如果是十两金子就是一百两银子。 也就是说,这小子离家出走,至少带了几十万的现金。肥鱼啊! 我们这支高句丽商队,走一次商路,才赚一点点辛苦钱,现在一条肥鱼在眼前,能不动心吗?不,这不叫动心,这应该叫把握机会。 于是当天晚上半路扎营的时候,掌柜的给十个伙计吩咐动手了。 “你们、你们放开我,你们知道小爷是谁吗?一群强盗……要钱给你们就是了,敢动我一根头发,父皇不会放过你们的……” “哟,父皇?怎么?听这意思,你还是个皇子?吹呢。皇子会离家出走?”掌柜的奚落道。 “放肆!小爷是当今大唐太子,你们死定了,等我到了洛阳的,一定派守军拿下你们一群强盗!全都杀了,杀了!”李承乾嘶喊道,殊不知这句话害了自己。 太子?掌柜的,真的假的?他能是太子? 有可能,要不然会这么有钱?出门带这么多金银? 手下们七嘴八舌的,掌柜的也不由得迟疑起来,是不是太子他顶不真,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肯定是贵族。 “对了,这小子既然是太子,那身上应该有皇家的信物。找找看。”一群人在李承乾身上摸了个遍,不仅搜出了一块名贵玉佩,还在一个香囊里发现一枚小印。 借着昏黄的灯光勉强辨认,“别挤,你们认字吗?” “老大,这小印上写的什么?” “嘶……还、还真是、是大唐储君的印玺?他真的是太子?”掌柜的有些脚软。 众人全都看向了李承乾。 李承乾一看这,也不挣扎了,态度立马变了,“哼,如何?知道怕了吧?把孤放下来,钱财归还。平安送孤去洛阳,孤可以既往不咎,恕你们无罪。否则的话……” 否则? “掌柜的,他刚才好像说,等到了洛阳,要让守军拿住我们,把我们全都杀了!”有胆小的手下提醒。 掌柜的心里一突,刚才的震惊和害怕,瞬间转为了愤怒。 遥望长安方向,再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老家高句丽方向。想到这孩子的身份,掌柜的笑了,伸手勾住李承乾的下巴,露出渗人的微笑来:“太子爷,你是大唐的太子,可以号令大唐的子民。可我们是高句丽的商人,可不能听你的。” “你、你们想做什么?”李承乾不傻,当然看出情势不对了。 掌柜的哈哈大笑道:“天赐良机啊。你说,如果把你这个大唐太子,带回高句丽去,送给高句丽朝廷当人质,值多少钱呢?” “你们、你们敢?高句丽小国,敢跟我大唐对抗吗?”李承乾慌了。 “哦……当年你们中原的隋国,三次攻打又如何?我们高句丽可不怕你们。还有啊,不送到高句丽也行,我想北边草原的颉利可汗,会很喜欢你的。” 你、你们……你们放了孤,孤给你们很多很多钱,不杀你们了,孤承诺…… “晚了!从你说杀我们的那一刻,我们就不可能放了你。堵上他的嘴,装在箱子暗格里,莫让人发现了。” 远处暗中跟随保护的几名暗卫看的着急,“完了,太子被绑票了。怎么办?救不救?这货高句丽商人是队黑匪呀。” “上面交代只是暗中保护,没说被绑票如何。这样,去个人赶紧上报,我们继续跟踪。” 第二百四十九章 山贼救我 萧锐这边,二人没有去长安方向,而是一辆普通的马车,走上了向东的官道,同样是洛阳方向。 “公子,为什么不真的去寻人呢?”路上,李君羡问出了心中的不解,毕竟一国太子孤身在外,太危险了。 萧锐笑道:“就是他们故意放走的,为什么要寻呢?陛下既然敢放出去,当然是安排了人暗中保护的。” 李君羡追问道:“太子才十一岁,为何要让他出去呢?就因为不愿意跟您就学?” “五哥,你最好不要打听,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的。”萧锐打趣道。 额…… 李君羡识趣的换了话题,“那咱们为什么要去洛阳呢?您现在不宜抛头露面。” 萧锐叹息说:“哎,也是无奈之举。在长安露面更危险。去洛阳可以玩几天躲一躲,而且洛阳咱们有熟人的。” 熟人?洛阳哪里有熟人?李君羡想半天也不知道谁在洛阳。 在商队货车的大木箱内,狭窄阴暗、黑暗无光,李承乾被堵住了嘴巴,绑住手脚。感觉一阵都在赶路,在箱子里被碰的头都肿了。 当初离开萧家庄时萧锐说的话:你离开了这里,回到皇宫,可未必有这里好。 现在想想,李承乾肠子都悔青了,萧锐虽然可恶,但总归是管吃管住,没有这么虐待的。现在被人绑了票,关进箱子里,分明就没拿我当人嘛。 “呜呜,也不知道父皇发现我丢了没有?赶紧派人来救我吧。”李承乾心酸的落下泪来。 如果让他知道,他的父皇是眼睁睁看着他被抓走的,不知道会不会继续哭了。 外面商队的掌柜催促道:“这小子既然是大唐太子,那要不了多久,长安城就会全城搜捕寻找。我们不能再走官道了,换小路,丢弃这趟的一切货物,只运这一车就够。” “掌柜的,咱们行商就是为了把大唐的好货贩回去,就指着这批货挣钱呢,丢了可惜了。”下属心疼起来。 掌柜的训斥道:“这点货物算什么?有了这个肉票,想换什么没有?管咱们所有人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就是就是,单单是这肉票的钱袋子,也顶得上这趟行商的利润了。”有人附和起来,显然是想分钱。 掌柜的装作没听见,而是警告道:“都别心疼这仨瓜俩枣了。如果不丢了这批货物,咱们走不快的。被寻人的唐军发现了,别说挣钱,命都得搭进去。” 众人吓得手上一哆嗦,“那咱们赶紧卸货吧……” 卸货?废物!如果把货物卸到这荒郊野岭的半路,不是给后面的人指路吗?前面找个镇子,扯个理由把多余的货物贱卖掉。就留两车,免得被过往的关卡查到,说我们可疑。 对了,老四你独自快马先回去找人前面接应。只要进了河北地界,长安鞭长莫及,我们就安全多了。 众人纷纷佩服掌柜的机智。 两天后,洛阳北边的一处乡野小路上,前去请示的暗卫终于回来。 “怎么样?上面怎么说?救不救?” “上面说,要救,不能让太子就这么被绑票到高句丽。但是又不能把太子救回长安,要我们救人,但不暴露身份。” “救人?但不暴露身份?”众人犯了难。我们是官兵,救了太子,太子要我们送他回家,我们装作没听到? 众人一番商议,“要不,我们在前面的虎头山,扮作山贼如何?” “扮作山贼救人?你是不是傻?山贼都是打家劫舍,拦路抢劫的,有好心救人的吗?” “我们就是拦路抢劫呀!那群高句丽人贩子,敢来我大唐贩卖人口,我们杀人越货,算是替天行道了吧?” 咦?还别说,有道理呀! “那太子殿下呢?会不会被识破?” “我们不杀老幼。” 众人定好了计划,就开始行动,只是五个人的山贼团伙,有点势单力薄了。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为首的护卫队长大喝一声。 山野僻静小路上,猛地窜出五个持刀大汉,真的吓了商队一跳。 掌柜的上前陪笑道:“各位好汉,行个方便,我们只是过路的客商,这趟货物还没送到,身上没钱的。这一两银子给您和兄弟们买碗茶喝喝。” “掌柜的,怕个什么?他们只有五个人,咱们十个呢。”有胆大的不服。 “住口!你怎么知道两边林子里没有埋伏?这就是小道和官道的区别,小道容易有山贼,官道安全,可我们不敢走。” 这边几人小声交流着呢,谁成想对面‘山贼’首领就发火了,“呸!拿一两银子打发要饭的吗?弟兄们,咱们干的是什么买卖?” “杀人越货的买卖!”其他四人齐声道。 “那还愣着作甚?全宰了!” 五人持刀冲了上去,商会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心说我们十个,打不过你们五个?双方很快交战在一起,喊杀声一片。 可不大一会儿掌柜的就发现不对了,对方功夫太好了,不像是一般的山贼,怎么看那身上的杀气,像是战场老兵啊?没多大功夫,我们就折了四个人。 “等等,等等,我有人质,你们大唐的太子在手上,你们谁敢妄动,我就杀了你们的太子!” “太子?别扯了,休想骗我们!继续杀。” 掌柜的让手下顶住,自己打开了箱子,抓出了被捆着的李承乾,拔掉堵嘴的布条,用刀架在对方脖子上喊道:“都别动,他就是你们的太子,再敢动我就杀了他。” 嗯???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其他四名暗卫纷纷看向了首领老大,意思是这怎么办?万一? 商队这边带上掌柜,也只剩下五人了。都被杀破了胆。 “山贼救我,我真的是太子,孤王真的是太子李承乾啊!”李承乾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哭喊起来。可你这个称呼用的,怎么能当着山贼的面,喊人家山贼呢? 暗卫首领急中生智,冷笑道:“我呸!原来你们是一群人贩子。随便抓个小孩子,跟我说是大唐太子?别说你弄个假的,就是你弄个真太子来了怎样?我们虎头山上,都是杀人如麻的逃犯,可不管太子死活。就算是真太子带着仪仗队来了,我们照样要杀人越货。” “少啰嗦,全都杀了!” 你、你们…… 掌柜的傻眼了,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就被山贼首领飞速近身,一刀扎在心口。 其他几人也加快了搏杀进度,不一会儿商队的人就被杀光了。 李承乾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别,别杀我,我、我不是太子,我真的不是太子……” 预想中的手起刀落没出现,这五个人像是故意忽略了他一样,开始打扫战场收拾货物。 “小子,算你命好。我们不杀老幼。你是被拐卖的吧?自谋生路去吧。” 最终他们收拾了所有货物,丢下一地商队尸首,赶着两辆马车快速离开了。 “喂,这是哪里?长安在哪个方向?”李承乾壮着胆子问道。 远处传来山贼的回复:“朝着那边一直走。” “多谢几位……几位……山贼壮士。”这称呼,太李承乾了。 殊不知,几位好心的‘山贼’,给他指的是长安相反方向。能让你再自己跑回长安?那我们指定得受罚。 李承乾肚子咕咕叫,一摸口袋没有钱,忽然想起,这群山贼只带走了货物,好像忘了摸尸首呀,那我的钱袋肯定还在掌柜身上。于是壮着胆子,第一次干起了摸尸发财的活计。 甚至鼓起勇气,挨个踢了几脚发泄仇恨。这些都被一群暗卫悄悄看在眼里,心说这才对嘛。若是连尸首都不敢摸,还是陛下的龙种吗? 第二百五十章 这个小乞丐好眼熟啊 怪哉!太子殿下摸尸上瘾吗?怎么来回反复的摸呢? 队长嘿嘿一笑,从怀里拿出一物,“因为他在找这个东西。太子印玺。” “什么?队长,你怎么把这个东西拿走了?” 队长淡定道:“上面说了,这一趟是为了让他历练。太子的身份,出了长安城就没用了。若是再带着这个到处跑,危险大于好处。” “那若是太子再跟别人表明身份……” “呵呵,最好不要。因为没有身份印信,他会被人当做骗子打的。” …… 接下来几天的发展,简直刷新了山贼们的三观。 李承乾怀揣几十两银子,徒步向东行进,风餐露宿的一个十来岁孩子,无车无马,走不了多远脚下都是水泡。山野小道上,遇到过黑店,身上几十两银子再次被劫。好在对方不杀老幼,将之打晕丢在了官道上。 身无分文的他,吃了两次大亏,现在走路上看谁都是坏人,所以闷声低头走路,绝不跟任何人说话。 有些个过路之人看他可怜,当他是个小乞丐,施舍点吃喝丢给他,他捡起就吃喝,可还是一句话没有。别人更加同情,心说这乞儿还是个聋哑人,可怜啊…… 众暗卫懵了,不是说太子殿下是外出历练的吗?这、这学习乞讨算吗? 说来也巧,游山玩水五天之后,李君羡带着萧锐来到了洛阳城,这座天下第二雄城。虽然略显衰败,不及长安繁盛,但也是首屈一指的,东都威势仍存。 洛阳城门口张榜处,许多人围着看官府张榜。小乞丐李承乾也在挤着看。愤怒的他小声骂了起来,该死的山贼,不知道路别瞎指啊,我要回长安,你们给指到了洛阳……完了,走路回长安至少得半个月,饿也饿死了。 “终于到洛阳了,这几天车马劳顿,屁股快坐成两半了。”萧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此时他跟李君羡不敢真面目示人,都易容化妆了。萧锐三缕长须,是个中年道人形象,李君羡是个大胡子车夫。 “是啊,还是家里好。” “要不是为了躲难,谁愿意出门呢?在家钓鱼……嗯?怎么城门口这么多人,五哥,去看看官府张榜说什么?” 李君羡依言走向了榜文,还没走到呢,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头一突,仔细看到了侧脸,吓得李君羡转身就跑。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公子,那个、那个小乞丐看着好眼熟啊。好像,好像就是长安丢那个人。”李君羡压低了声音,使了个眼色。 萧锐差点从马车上掉下来,偷摸朝着远处小乞丐看去,嘶……还真是,这身形,除了一身乞丐打扮不像,其他就是像啊。不会这么寸吧?长安两万禁军找不到,我出来游山玩水的就遇到了? 仔细在四周敏锐观察一下,萧锐很快发现了几名暗卫都在关注小乞丐。 拍了拍李君羡的肩膀:“走走走,快走,别被认出来。进城,找个馆子住下来。” 李君羡看着萧锐的三缕长须,然后再摸摸自己的大胡子,突然胆子大了起来,“没关系,咱俩这样,没那么好认的。” 一路马车缓行在洛阳中央大街上,关于洛阳的记忆,萧锐之前去幽州是路过,所以了解不多。可不代表他没听过洛阳的故事,特别是这段时间休假钓鱼,几乎每天太上皇老李渊都给他讲自己早年的风流事迹。 比如前隋大业帝杨广还是皇子的时候,李渊跟他是表兄弟,年少时二人一起在洛阳最出名的锦绣楼霸王瞟,风光无两…… 萧锐是谁?可说是当今大唐首富也不为过,哪怕是乔装住店,也得是最好的,洛阳哪里最好?是个人都知道,锦绣楼!近百年的老字号了。 李君羡小声问道:“公子,咱们出来避难闲逛,住到这地方合适吗?” “怎么?你是怕被里面的暗桩认出来?”萧锐笑了,“我对自己的易容术很自信。” “不是的,家里公主还怀着孩子呢……您这样有点不妥吧。” 萧锐噗嗤就笑了,“五哥,你想什么呢?就是单纯的住店吃喝。找姑娘倒个酒不过分吧。我武功尽失,身体千疮百孔,无药可医,过来养养眼,说不定有助于恢复。” “咳咳,您以前肯定来过,否则不会这么熟悉洛阳,而且一下就找到了锦绣楼。”李君羡狐疑道。 萧锐压低了声音:“我没来过,都是平日里太上皇教的,他年轻时是这里的常客。” 噗……这太离谱了,您甩锅就甩锅,怎么甩给一个老人家? “五哥,放心吧,回去不会跟嫂子说的。出来玩呢,不会亏待你,到时候找两个花魁陪你,我是身体不行,有心无力,你不必拘束。” 咳咳…… 直接把李君羡搞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不敢好奇多问了。 另一边,李承乾思来想去,自己是走不回长安的。那就去官府报官,找洛阳府尹,只要这府尹认出了自己,那就好办了。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你一个小乞丐想见府尹大人? 别说通报了,就因为多纠缠了几句,就被门口守卫丢了出去,差点挨顿打。 李君羡心中怨毒的看了一眼。可正好被刚出府衙的地痞看了个正着,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像是一个和善好人一样伸出援手,上来帮助了这个小乞丐,同时还热情的邀请他吃喝,甚至愿意花钱帮他换身干净的衣服。 “谢谢你鲁大哥,你真是大好人。等我回到了家,一定好好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一路上的境遇,李承乾成长极快,已经学会说好听话了。至少暂时放下了以往的高傲,此时的感激是真心的。 “不妨事,快吃吧。吃完了我找个相熟的长安商队,让人护送你回家。以后不要一个人乱跑就行。” “嗯,再也不会了。”李承乾抹着眼泪吃着饭。 在餐馆吃完饭,门口来了一辆普通马车,赶车人似乎跟这位姓鲁之人相熟,热情的打着招呼。 “鲁爷,都安排好了。我们掌柜的特意命在下来接这位小公子,把人交给我们您就放心吧。” “那就辛苦了。小兄弟,安排好了,你坐上马车随他走吧,他们掌柜和我交好,会照顾你的。” “嗯,多谢鲁大哥,你、你保重,我会回来找你的。” 李承乾毫无防备的上了马车,依依惜别。可他却没看见,原本该姓鲁的给车夫路费的,实际上是车夫暗地里给姓鲁的一袋银子。 不多时,马车就停了下来,车上的李承乾因为多日劳累,吃饱上车就睡着了。 “喂,小子,到家了,下车吧。” “啊?这么快就到长安了?我睡了多久?”李承乾迷迷糊糊揉了揉双眼。 “到长安?想的美。这就是你的新家!能把洛阳锦绣楼看中,好生学着点,安心当个龟奴,将来有你的好处。” 什、什么锦绣楼?什么龟奴?我要回家的,不去什么锦绣楼…… 呸!那鲁三混是出了名的洛阳拍花子首领,已经十两银子把你卖了过来,你还想回家?不听话可是要吃苦头的! 说着,暴力的将李承乾抓了出来,提小鸡一样轻松,李承乾嘶吼咒骂着,忍不住再次大哭起来,我怎么这么倒霉?走到哪里都被人骗? 第二百五十一章 怎么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一连好几天,萧锐和李君羡二人都是白天出去闲逛,晚上花天酒地的住在锦绣楼。刚开始李君羡还扭扭捏捏,可面对萧锐的盛情款待,热心安排,很快就半推半就,再后来就是日常,就差主动张罗了。 萧锐笑得肚子疼,原来平时儒将风范的玄甲军李君羡,也经受不住糖衣炮弹呀。多住几天,看他能不能带两个花魁回去当小妾。 长安萧家庄内,太子没找到,皇后本来就着急,现在倒好,萧锐也丢了。 襄城怀着大肚子呢,整日担心的日渐消瘦,皇后都快崩溃了,“早知道藏锋是个执拗的二愣子,就不让他出去找人了。现在倒好,他还真是说到做到,不找到承乾绝不回来?” 一旁的宋国公夫人劝道:“不妨事,寻找太子是国事。锐儿那么大人了,丢不了。再说了,不是有李将军跟着呢。” 襄城公主忍不住说道:“外面想杀死锐哥的不知道有多少,以前他无敌天下的时候都遭人暗算,险死还生。现在武功尽失,就怕……” 这话明显是在抱怨了,皇后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女大不中留啊,你关心丈夫,更甚于弟弟了。 “唉,罢了!本宫这就回宫,让陛下分派人手寻找萧锐。承乾走失,一般没人敢害他。萧锐不同,这孩子,也太实心眼了点……” 讨了个没趣,皇后怀揣心事的走了。萧家人这才敢抹泪哭诉,放心的说出对萧锐的担心。 如果让他们知道,萧锐此时在外面逍遥快活,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锦绣楼里。 萧锐晚上喝酒听曲儿,深夜独自一人睡的。李君羡不是,左拥右抱好不快活。虽说大胡子的妆容耽误了他的形象,可并不耽误他施展技能,锦绣楼的姑娘们阅人无数,还从未见过这般知书达理的大胡子呢。 “五爷,跟您讲个笑话,楼里新来了一个龟奴,不谙世事不服管教,心思却贼的厉害。” “是的,一般这种小龟奴,都要被好生调教个几年。免不了吃苦头。他倒好,您猜他怎么吓唬那些先生?” 李君羡一边享受着软玉温香,一边好奇的聊着天。 “哦?一个小娃娃,能怎么吓唬?无非就是吹牛,谎称家里如何如何罢了。” “嘻嘻,五爷您说的太对了。就是这样。可这个小子不同,竟然喊着自己是太子,当今大唐的太子!口口声声称孤道寡的,配上那唇红齿白的模样,还别说,真有几分扮相呢。” 啊? 李君羡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身影,下意识的紧张起来,手上力道用大了。 “哎呦,五爷,轻点,弄疼人家了……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不会是您真的相信了吧?” 回过神来,李君羡老脸一红,“咳咳,不是,爷我实在没想到,有人还敢冒充当今太子?这要是传出去,可就不是挨鞭子了,怕是得杀头的。这小子,太不晓事了。” “可不是嘛。这不,管事的饿了他两天,现在不说太子了,就是还有点不服气。” 李君羡真想现在就去看看是不是太子,他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小乞丐,有人暗中随行,怎么就被抓进锦绣楼了?娘的,这群暗卫真是废物! 可现在大半夜都睡觉呢,自己也不能露馅儿,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太子,您得多受一天的苦咯。 “美人儿,咱们别聊这些无聊的话题了,还是办正事吧……” “呀!请爷怜惜奴家……” 李承乾这边,流了几天眼泪,已经快被打服了,也知道硬抗不行。先虚与委蛇,慢慢再寻求脱身之道。实在不行,先当个小龟奴也行,这是洛阳锦绣楼,达官贵人多有出入,说不定哪天就来了一个认识自己的官员或者勋贵呢。 外面的护卫们笑了,总算可以踏实的休息几天了,这么多天远远的监视,陪着太子爷风餐露宿,真心不易。 现在倒好,被人卖到了青楼当龟奴,啧啧,至少性命无碍。 至于说要不要帮忙营救太子出来,呵呵,我们的职责是保证太子性命。救不救的,已经书信上级请示,等待下一步指示即可。 次日一大早,李君羡就迫不及待的丢下两位娇嫩美人,起床散步的工夫,悄悄溜进后院,摸清楚了情况,还真是太子。 慌忙找到萧锐,说明情况,“公子,这、这怎么我们走到哪里,太子就跟到哪里呀?” 萧锐不解道:“五哥,你这是什么眼神?” 李君羡怀疑道:“该不会是您故意这么安排的,说什么避难躲出来,其实就是放心不下,故意跟着暗中保护呢。要不然也不可能提前神机妙算的,直接就奔这锦绣楼来呀。” 噗……你这…… 萧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来洛阳真是避难。谁知道这小子离家出走呢,怎么会跑到洛阳,而且还被人卖到了风月之地。等会儿咱俩出门,找一下随行保护的暗卫们问问,这群人怎么办事的?太子是出门历练的,来这里当龟奴是历练吗?” 于是二人草草吃了早餐,出门留意了一下,很快找到几名暗卫。 李君羡亮出了腰牌,几人惊掉了下巴,不是吧?冠军侯亲自过来看护?那还要我们作甚? “不要瞎想。问你们什么就答什么。上面怎么交代就怎么做。就当我们是路过。侯爷现在不方便露面,懂?” 几人连连点头,懂! 听完李承乾的遭遇,萧锐二人唏嘘不已,这也行?感情是一路被人坑蒙拐骗过来的,若不是暗中有人保护,恐怕这会儿都被卖到河北了吧? 想了一下,萧锐开口说道:“暂时不用干涉。让他在这里看看也好,男人最好的两座学堂,一是风月之地,二是监牢。” 李君羡不解道:“公子,这什么说法?还是头一次听说。” 萧锐解释道:“风月之地可以直面世间人性之丑恶,阅人无数,就算见到众生相了。若是被困监牢,则会反思己身,痛定思痛,算是见自己。” “看透了这两点,才算是真的成长。”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不愧是星宿下凡的冠军侯,能听到这番教诲,太难得了。 “受教了!”众人行礼。 “对了,如果上面指示说,考验够了,救他出来,你们想办法通知我们。锦绣楼不是别处,大概无法用强,本侯来想办法。” “那怎么找您呢?” “就在……”萧锐留了个心眼儿,“我们暂时就常驻锦绣楼里。你报李五爷的名号就行。” “咳咳,公子,您就别打趣我了……传出去要被人笑死。”李君羡尴尬的说道。 二人辞别了暗卫,萧锐终于想起来洛阳的目的,看望老朋友呢。 第二百五十二章 萧锐的老友 “大司农,外面有人求见,声称是您的旧友。” “哦?何人?老夫的旧友?像老夫这等年纪,旧友可不多了。多数都入了土咯。” “那卑职去赶走他们,看他们的年纪也不过四十上下,想来是谎称的。” 大司农摆手道:“不用,老夫一个司农官,百姓求见最多是为农事。让人进来吧,见见无妨。” 不多时萧锐二人被带了进来,两边四名护卫很是警惕。 大司农打量着二人,摇了摇头:“二位声称是老夫旧友,可是受人所托?老夫不认识二位呀。” 萧锐伸手入怀,像是取东西一样,然后凑近了大司农,朗声说道:“在下兄弟二人,受人所托,前来大司农手下,学习穿牛鼻之法的。这是信物!” “站住!大司农,小心歹人行刺!” 可他们哪有萧锐动作快?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大司农就觉得耳熟,还有那什么穿牛鼻之法,年过花甲的大司农心头一惊,低头看到手中之物,眼角微缩,激动的手都是颤抖的。 “你、你……” 萧锐上前一把握住大司农的手,打着眼色笑道:“是我。自己人!不要声张。” 大司农重重点头,朝着护卫和衙中属官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是自己人。” 众人识趣的退下。 大司农热泪盈眶的说道:“不久前,长安传来消息说你出事了,老夫还为你痛哭过一场。天妒英才啊。若非身体老迈,真想北上草原,手刃颉利给你报仇。” 萧锐感动的握住大司农的手:“怪我,应该派人给你递个消息的,假死避难也是无奈之举。这场刺杀,九死一生,晚辈一身武功尽废,真的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咯。” 大司农拭去泪水,感动的说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书生如何?像你这等才华,根本就用不到武艺,朝廷若是让你冲锋陷阵,那是糟践人才。谋略于朝堂,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书生也可当百万雄兵。” “您老就别夸我了,自从幽州一别,快一年了,锐一直牵挂着畜牧大计,您老亲自坐镇洛阳,主持耕牛、战马、良种三门大事,更显苍老了。”萧锐看着这位大司农,感慨道。 大司农却看得很开,洒脱的说:“这不算什么。老夫已经这般年岁了,早晚都是要死的。能在有生之年,再办点实事,特别是看着我大唐农业未来之兴盛,死也瞑目了。走,带你去看看咱们洛阳的畜牧场。” “对了,怠慢了,这位是?” 李君羡行了一个军礼,“末将李君羡,见过大司农。” “原来是李将军,辛苦了。你们易容成这样,可是一点也认不出来。” 萧锐笑了,“站您身边都认不出来,哈哈,那我就不怕被人认出刺杀咯。” 三人一路聊一路走,不多时来到了洛阳畜牧场。 负责守卫这里的,是大将军侯君集,派一位开国公、大将军守卫,足见大唐的重视。 当然了,侯君集不仅仅负责畜牧场的守卫,同时也负责训练出一支两万人的精锐铁骑。 双方见面,打了个招呼萧锐等人就走了,直奔养牛场。侯君集疑惑的看着三人,总感觉不太对,大司农亲自带两个后辈参观畜牧场?而且其中那个大胡子,分明有武艺在身,会是什么人呢? “幽州跟契丹等族的合作很好,每日都有新牛送来。我们洛阳养牛场现在就是负责驯化中转。收到新牛之后,在这里穿牛鼻驯化,然后训练野牛学会拉犁耕种。再然后就是分派到各地,发放给民众了。虽然效率缓慢了些,但总归是一天天多起来的。” “而且这些新牛的质量都很好,不是老弱。送往各地分发的时候,基本都是雌雄配对分发,到时候一年产一胎,慢慢的就能脱离朝廷供给了。” 李君羡好奇问道:“大司农,朝廷分发到百姓手中的耕牛,是免费的吗?真的能确保分发给的是百姓,而不是当地豪绅?” 大司农点头道:“不错,是免费的。不过最初的两头牛算是租借方式,无偿租借。给百姓养着照顾,忙时负责耕种,等一年之后产下小牛,就分发给其他百姓。小牛再生的牛犊,就是百姓之间互相交易了。原本的两头牛,产下两胎之后,就彻底归属养殖户。” “至于发给谁,我们有专门的监督队伍,各地巡视,一般不会有问题。” 萧锐点了点头:“刚开始嘛,制度不完善,有些许瑕疵不是问题。等将来外患平了,才有心思好好整治一下这些弊端。比如贵族不纳税,还兼并田亩,这些都是问题。早晚要整治。” 李君羡不太听得懂了。可大司农搞了一辈子,他懂啊。 惊讶的停下来看着萧锐,“你……唉!” “怎么?您老这眼神?是不同意吗?”萧锐打趣问道。 大司农摇头道:“非也!老夫搞了一辈子农桑,岂会不知农赋之弊端。做梦都想有一个合理的农事制度。可惜啊,想要阻止贵族兼并土地,想要收贵族的赋税,太难了。就是陛下都不敢,动人家的利益,几乎是跟天下所有贵族为敌。” “你小子好样的,老夫没有看错人。可老夫是真的不忍心看你举世皆敌。自古以来,变法者的下场都不太好。” “你一心为公,已经为天下做的够多了,理应受人敬仰的,现在却要假死脱身……这世道,悲乎!” 萧锐搀扶着大司农说道:“您老这是心疼晚辈呢。不妨事,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斗。如果我们这种身居高位的特权之人不站出来说话,指着百姓自己站出来,那恐怕就是农民起义、大唐覆灭之日。” “行了,来是看望您老的。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了,连佛门都被我干翻了,说不定将来也有好办法呢。” “说说看,这畜牧场有没有什么难题,也许我能帮上忙呢。” 大司农点了点头,看着繁荣的畜牧场,思考了一下,养殖已经步入了正轨,牛这边没什么问题。倒是战马那边似乎有难题。 “老夫平日里负责耕牛居多。前些日子听到侯大将军抱怨说,四万战马,精挑细选出来两万训练成铁骑。但是训练战马时有损耗,而且马蹄极其容易开裂受伤,可惜了一匹匹好马,就因为马蹄的损伤,沦为了耕种的劣马。” 旁边李君羡也附议道:“不错,以前打仗的时候我们就发愁这个问题。战马损耗太快了。四万战马只能组成两万的铁骑,不是因为人不够,而是因为马不够,其他两万战马,主要负责备战、生育。否则两万战马没有后备,几场大战下来,就不剩多少了。” 马蹄?萧锐沉吟起来,自己倒是知道马蹄铁,可该不该这东西问世呢? 唉……又是一个需要严格保密的事件!这东西的问世,一定要起到关键作用才行。否则很容易被外邦探知,若是草原装备了这个,那可就完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给我一万 畜牧场行营大帐内,大司农带着二人寻到了侯君集,“侯大将军,老夫给你引荐两位人才。” “哦?大司农来了。来人,上茶。”侯君集是敬重这位老者的,所以很热情。 李君羡心说,难得看见侯大将军有副笑脸,兵部谁不知道他天生一副冷脸? “正想跟大司农请教,这两位仁兄是什么来头,要知道咱这畜牧场可事关重大,所以……”双方坐定,侯君集率先发问了。 大司农眼神示意,侯君集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百步之内不许有人。” 这就是军中,令行禁止,侯君集作为大唐少数精通兵法和练兵之人,在他的身边见到这个情景,不奇怪。 布置好了,大胡子李君羡率先走出来行礼,“末将李君羡,见过侯大将军。” 嗯?李君羡?玄甲军的李君羡?你不是在萧家庄负责守卫太上皇和冠军侯一家吗?那他……莫非、莫非是冠军侯? 萧锐起身,微微行礼,“萧锐见过侯大将军。” 嘶……真的是冠军侯! 侯君集不淡定了,连忙起身还礼,“侯爷有礼!不久前长安城传来谣言,说您被行刺身死。本将恨不能立刻提这两万大军,杀入突厥给你报仇。今日看到侯爷安然无恙,本将可以放心了,大唐之幸!” 兵部诸将里面,侯君集跟萧锐不熟,算是个点头之交。最开始,战功赫赫的他,是瞧不上萧锐这个毛头小子的,以为是个靠裙带关系受宠的纨绔,若是没有皇帝在背后力挺,你敢在大唐横行霸道? 可后来,长安城外建立工厂,收容老兵谋生,改变了侯君集的看法,心底里,是有着一份感激的。 再后来,幽州一事,解决了大唐马政,弄回四万战马,添了一队铁骑,这个好处最后还落到了他侯君集身上,这就不能不说是实打实的人情了,侯君集就算是再傲气,你也得认。 其实当初接应萧锐的家眷,看到萧锐两个怀着孕的夫人时,侯君集就服了,为了幽州百姓,甘愿牺牲自己,抛下还未出生的孩子,这样的将军,大唐有几人? 真正让他心服口服的,是萧锐杀穿突厥,平安返回,盖压冠军侯霍去病的战绩。侯君集自认做不到。军人都敬佩强者,就比如,兵法上他不服李绩,总想比个高低,却服气老李靖。 现在又多了一人,说不上来是服萧锐的武艺?还是兵法?还是勇气?还是牺牲精神?总之,就是难以言说的敬佩。 故而甘愿跟他一个晚辈,平辈论交,甚至自降身份称呼侯爷。而不是当初的驸马爷,驸马爷是看在皇帝面上,称呼侯爷可就是敬佩的萧锐本人了。 听到侯君集这么说,不管真心假意,萧锐都表示感激:“感谢将军挂念。刺杀身死确有其事,花了大代价才换了一条命回来。为了麻痹颉利,不得已假死脱身。不能见告,将军勿怪。” 侯君集连忙摆手:“不妨事不妨事,平安就好,一直期盼着将来有一日,可以跟侯爷并肩作战。现在看来,有机会。哈哈哈……今日侯某招待,当痛饮一场。” 大司农打断说道:“侯大将军,吃饭的事先放一放,不管是你招待还是我招待,都是要保密的。我们来寻你,是为了一件大事。前不久你不是抱怨说,马蹄耗损一事,耽误了你练兵吗?冠军侯有良策。” “哦?当真?”侯君集惊喜道,一直听说萧锐的传奇,都说他是星宿下凡无所不能,没想到连战马都懂? 萧锐点了点头,“道理一点就破。但却要严格保密,如果此法被突厥学了去,人家可是二十万骑兵呢,对我大唐来说就是灾难。” “嗯,该如何做,本将一力配合,请侯爷明示!”侯君集拱手郑重道。 萧锐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将军这里总共有四万兵马。两万负责守卫,两万负责训练骑射?” “不错,若非要留下两万战马做备用、负责下崽等事宜,少说可以再练一万。洛阳得天独厚,有了新粮食,所以是不缺粮草的。”侯君集满脸的可惜。 萧锐笑了,“那正好,分我一万。索性最近闲来无事,我给你再添一万骑兵。” 什么??? “侯爷,您、你的意思是,您要亲自在这里练兵?”侯君集打量了一下,试探问道:“您也懂练兵?” 萧锐想了想,自己懂热武器时代的练兵,现在是冷兵器时代,而且还是骑兵,自己好像真的不懂。然后转头看向了李君羡:“我是不懂啊,李将军懂的。” 李君羡苦着脸道:“啊?末将确实知道玄甲军的训练方法,但玄甲军是重装骑兵,需要装备的。这里……” 这就尴尬了。 萧锐连忙打着哈哈:“咳咳,误会了。我是这么想的。来个瞒天过海,从这四万里面,再选出一万,配合一万战马,练出另外一支秘密骑兵。这支骑兵的优点就是,解决了马蹄损耗问题。” 侯君集沉吟道:“侯爷,如果能保证马蹄不损耗,匀出来一万战马倒没事。可另外两万是普通守军,挑选剩下的普通兵员,没有精兵了。把他们训练成骑兵,太难了。”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拍胸脯道:“放心,我不要你的精兵。我有一良策,可以让普通士兵,骑上战马,也能如履平地来去自如,作战骑射,丝毫不亚于精锐骑兵。” “当真?您刚才还说自己不懂练兵的。”侯君集十分狐疑。 萧锐摆手道:“都是小技巧,不值一提。如果您不介意我分走你手下兵马,那我们比一比如何?” 侯君集当场拒绝,“不比!朝中谁不知道,跟侯爷您打赌,十赌九输。本将信了就是。以侯爷的本事,在哪里要不来一万士兵战马?能来洛阳跟我老侯开口,那是给老侯面子。若跟在您身边讨教的机会可难得。老侯知道好歹。不就是一万兵马吗?我一定亲自遴选出来,绝对忠诚可靠。” “好,那咱们这就联名上书陛下。嘿嘿,有了一万秘密骑兵,将来若是跟突厥开战,一定让颉利好看!敢派人刺杀老子,我一定生擒了颉利回来,让他脱光了在长安城跳舞。” 噗……这、这也太狠了些!民间传言说,驸马萧锐睚眦必报,传言不虚啊! 第二百五十四章 老搭档 长安城里,皇宫立政殿,皇后悲戚的找皇帝哭诉,“二郎,承乾失踪多日,生死未卜。现在出去寻人的萧锐也丢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要瞒着臣妾了,再这么下去,臣妾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额…… 李二心中暗骂,萧锐这臭小子,你好歹糊弄一段时间呀。偷偷溜出去,是躲清净了吗? 无奈,李二只好搂住夫人,轻声安慰起来,“放心吧,承乾是大唐太子,世上没人敢伤害他的。至于萧锐嘛,既然他说了狠话,那就让他践行诺言好了。你我都知道这是头犟驴。随他去吧,出不了事。” “不行先把萧锐找回来吧。襄城那边提心吊胆的,再过不久就临盆了……”皇后心软道。 李二摆手说道:“这小子现在是假死避难,所以行踪飘忽不定,就算是出门寻人,也一定易容化妆,不好找的。有了消息,朕会派人通知襄城的。” 好不容易劝住了皇后,李二刚回到小书房,洛阳方向就来信儿了。 “陛下,太子到洛阳了。只不过……”内侍老高将李承乾的经历说了一遍。 李二脸色难看道:“堂堂一国太子,就算是出去历练,也不该去当龟奴。在那里能学到什么?告诉下面的人,想办法救他出来,然后再次丢出去。萧锐不是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吗?承乾这小子,被人卖两次了,看他还长不长教训。” 这时内侍老高又掏出两份情报,“陛下,驸马爷有消息了。也到了洛阳。而且,就住在跟太子一处的锦绣楼里。” 什么??? 李二笑了,“萧锐这小子,嘴上严厉,心却善良,到底还是关心承乾的。有他暗中看护,朕放心多了。” “是的,暗卫来报,说驸马爷有指点。”老高递上去了那份情报,是萧锐评价人生两处学堂的论断。 李二点头说道:“这小子,总是出人意料,这么解释倒也没错。给他回信,既然出去亲自看护了,那承乾就交给他了。让他也注意安全。” 老高为难的递上第三份,是奏折,“陛下,恐怕不行,这是驸马爷联合洛阳侯君集大将军上的密奏。” 哦?他找侯君集作甚? 打开密奏看去,李二不淡定了,这小子竟然能解决战马损耗问题?而且还有绝技,能够让普通士兵,短时间内做到弓马娴熟?不行,速速调回他,想练兵,长安也能练,洛阳太危险了。 老高却劝解道:“陛下三思。长安虽然安全,但树大招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长安。驸马爷如今悄然到了洛阳,易容化妆,想必没人认得。如此反倒安全。” 李二沉吟半晌,终于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单单一个李君羡护卫,还是不行。另外他的身子还未大好,让他亲自练兵恐怕是不行的。需要给他派点帮手。去,召玄成、玄龄、辅机、克明几人过来议事。” 经过众人的一番商议,决定派新提拔的从三品云麾将军苏烈去洛阳,他跟萧锐是老搭档,而且此人有勇有谋,同样擅长练兵,此时在长安做个闲散武将有点屈才了。 萧家庄这边,襄城公主收到消息,说找到了萧锐,在洛阳办事呢,得一阵子回不来。襄城心中稍稍安定,这才放心。 洛阳城外畜牧场大营,秘密铁匠铺里,侯君集拿着那量产的马蹄铁左看右看,不住的惊叹,“征战多年,座下折了战马无数,怎么就是没想起来,给战马穿上靴子呢?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玩意儿,就保护了马蹄……啧啧,不愧是侯爷!” “大将军,朝廷派人来了。正在中军大营候命。” 侯君集回来,一看竟然是苏烈? “唉,本将上书朝廷,本想给侯爷多寻个帮手护卫的。没想到是你,你能力足够,但你来了未必是好事,容易引来别人的目光。很容易让有心人猜到侯爷的行踪。” 苏烈当然明白什么意思,连忙请教:“请大将军指点。要不末将转回长安吧。” 侯君集摆手道:“罢了,还是请侯爷决断吧。稍等一下,已经派人去锦绣楼请了。” “锦绣楼?是传说中洛阳的那个锦绣楼吗?”苏烈脸色古怪。 “天下没有第二个锦绣楼,别处也配不上侯爷的身份。”侯君集说道。 额…… 苏烈忍住了疑惑,心说好像侯爷家里,襄城公主还大着肚子盼夫回去呢,侯爷却出了寻花问柳?啧啧…… 锦绣楼里,多日挨打的李承乾终于被驯服了,让干啥干啥,绝不多嘴,甚至乖巧的知道说好听话了。 “不错,总算开窍了。老实听话,等以后让你去伺候楼中花魁。伺候的好,就不用挨打了,还能混点赏钱。” 李承乾暗喜,已经打听好了,最近花魁被两个大客户包了,这种人,绝对的大富大贵,说不定就是皇亲国戚,自己如果能通过花魁接触到的话…… 这种侍奉花魁的小龟奴,不是楼中打手,是花魁身边负责跑腿送信、干点粗活的。比如倒个夜壶、送个东西、传个话什么的。 谁也想不到,一国太子竟然流落到这里当个龟奴,伺候一个花魁?这事要是传出去,别说你锦绣楼是几十年老字号,就是皇帝开的,最后都得被杀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小木子,去把这个夜壶倒了去。”李君羡房间里,其中一个花魁指使着新来的李承乾。 李承乾趁机往里张望,想看看她们伺候的客人什么样,朦胧间看到是个大胡子,唉……不认识。这形象也不像是达官贵人呀。 “喂,你小子新来的,不懂规矩吗?鬼头鬼脑的瞄什么?还不快去干活?”花魁训斥道。 床上大爷一样被人喂着水果的李君羡听到了,不经意间转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差点吓得他从床上掉下来,嘴里的水果卡住喉咙了。 “五爷,五爷您怎么了?是不是新来的小木子不懂事,冲撞了您?我这就换了他!小木子,还不快滚?” 李承乾悻悻的关门出去了,心里盘算着这个人不是,怎么找下一个目标。殊不知李君羡已经被吓坏了,不一会儿就找到萧锐,催着换地方住,太危险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五爷,有人找。” 有人找我?李君羡纳闷的让把人带过来,心里却忙着去找萧锐。 “五爷!” 是你? 原来是暗卫,李君羡笑了,想啥来啥,“走,随我来。” 萧锐正在打坐调息,内观身体,千疮百孔,想要恢复巅峰,难上加难。打不开空间戒指,自己真的是个普通人了。 李君羡带着暗卫进来,心急的他先说出遇见李承乾的事,“太危险了公子,咱们还是换个地方住吧。” 萧锐摆手按下,朝着暗卫说道:“上面怎么说?” 暗卫取出密信恭敬递上去,“爷,这是上面的密函。说由您全权处理。但似乎、似乎不太愿意让小公子在这里当龟奴。上面没有明说,是属下猜的。” 萧锐哭笑不得,我只不过想出来躲个清净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早知道当初向西南走,也不来这洛阳。碰上皇帝父子俩,准没好事。 现在倒好,我那便宜皇帝岳父,你这不是明摆着吗?让我一个废人,全程负责太子的流浪之旅?我跟着你儿子徒步大唐吗? “罢了,想想办法,怎么把人弄出锦绣楼吧。”萧锐叹息道。 暗卫躬身道:“爷,要不我们找锦绣楼的后台,警告他们识相点,礼送小公子出来?” 李君羡训斥道:“胡扯!你想让天下人都知道,小公子当过龟奴?” 暗卫冷汗直流。 萧锐呵呵笑道:“幕后东家可能根本不想知道。如果传出去,整个锦绣楼的人都得死。” 额…… 听到这话,暗卫腿脚发软,心说那完了,我们是知道最清楚的人,这么说,将来我们也必死无疑? 萧锐看出了对方的表情,摆手安慰说:“你们不用担心,你们是暗中保护的护卫。哪有吃饱饭打厨子的?现在归我教育,出了事算我的。只要我不被灭口,你们就没事。” “咳咳,多谢侯爷!”暗卫跪下了。 李君羡一边拉住:“忘了规矩吗?害了公子的性命,你们多少条性命够赔的?” 暗卫赶忙起身道歉。 萧锐看向了李君羡,似笑非笑道:“五哥,看来这事还得落在你头上。” “啊?我?我怕被他认出来。而且,我是你的护卫,如果我暴露了,有心之人肯定能查到你。”李君羡压根不想趟这浑水。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是说,让你花重金,把人给赎出来。现在全锦绣楼的人都知道,你五爷可是大金主。” 噗…… 快别提这大金主的名号了。花的是萧家的钱,那真金白银跟流水一样,我看着都心疼。而且附带的名号可不好,明面上叫我大金主,背后都叫我好色大胡子……一失足成千古恨,一世英名啊,毁于一瞟! 李君羡试探道:“会不会太生硬了?非亲非故的,我赎一个小龟奴?再被认出来的话……” 他看向了暗卫,暗卫慌了,“不行不行,属下更是非亲非故了,贸然来赎人,小公子一下就知道有人在暗中帮他。” 这可怎么办? 三人都犯愁起来。 萧锐想了一下,“要不来一招引蛇出洞?” 三人凑到一起,萧锐布置出计划,由李君羡出面,包下临街的那间上房,打开窗子就能看得街道。如果胆子大些,可以跳窗逃跑。同时在屋内放些金银作为诱饵。 有了逃跑的途径和盘缠,只要是个想逃跑的,一般都忍不了这种诱惑。 至于说跳窗能不能逃掉?会不会被锦绣楼抓住,完全不用担心,暗卫会在暗中调开追兵,确保李承乾可以顺利出城。 布置好了现场,萧锐被人请去了城外大营。李君羡指使着身边的一名花魁:“美人,晚上我们就要搬去临街的新房了,让你那个小厮去仔细打扫了。” “五爷,妈妈已经命人打扫出来了,床单被褥一切都换了新的,保证一尘不染。” “怎么?爷支使不了你手下的小厮?那小子贼眉鼠眼的,爷替你整治一番不行吗?”李君羡已经上手捏住了花魁的要害,对方浑身酥软赶忙求饶,保证去安排。 就这样,李君羡表示,自己‘提心吊胆’的在这边等(睡)消(美)息(人),就看太子爷上不上钩了。 楼下街口,暗卫已经安排了空置马车出租,就等李承乾逃亡经过了。 新房间内,李承乾一边擦拭着桌子,一边骂骂咧咧的,该死的票客,这房间管事已经小爷几人已经打扫过一遍了,你的一句话,让小爷又得单独打扫一遍…… 噗……原来,之前这间房就是他奉命打扫出来的。这龟奴当的,历练很彻底,绝不掺假。 临街的窗子大开着,可以清晰听到街上小贩的吆喝叫卖声。 “炊饼……好吃热乎的炊饼……” “凤梨……又大又甜的凤梨……” …… 咳咳,凤梨?那是南方的贡品,洛阳有卖吗?李承乾不屑一顾的走到了窗口往外张望。 看着那繁华热闹的街道,近在咫尺却如同隔着天堑,李承乾有点心酸,那是自由的味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个破地方?早知道、早知道就安心留在萧家庄念书了。 “嘶……好高呀,不能再探头张望了,掉下去腿会摔断的。”说话的工夫,顺手将窗子关上了。楼下叫卖凤梨的暗卫傻眼了,说好的跳窗呢?我都准备好了假摔接人的,怎么把窗户关上了? 噗……如果让李君羡听到他的内心独白,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你可是皇储,陛下的长子?一点陛下的血勇都没继承到吗?一层楼高而已,这都怕? 回过头来,李承乾有一搭没一搭的打扫着屋子,终于看到了床头的金银细软包裹。 打开一看,嘿,“这么多金银?难怪那厮扬言包下花魁一个月……” “不对,他还没搬过来呢,为什么就把金银细软放这里?还点名让我来打扫?莫非、莫非是故意试探我?” “我呸!该死的好色大胡子,小爷招你惹你了?你故意挖坑陷害我?就等着小爷偷钱,然后被你抓现行是吗?” “呸!你看错人了。小爷可是大唐太子,会看得上你这点小钱?” 嫌弃的放好包裹,转身认真打扫起来,时不时往门口偷瞄,观察是不是有人在暗中盯梢,等着抓现行。可惜,对方没有露馅。 不管他了,只要小爷不拿他的金银,他就是无限都不怕的。 我……我诬陷你?这就是给你准备的路费,让你拿了跳楼的……事后李君羡都快哭了。这位小爷,怎么还送不走了?难道你堂堂太子,喜欢留在这里当龟奴吗? 还是说胆子太小?被锦绣楼教育服了?连逃跑都不敢? 第二百五十六章 空中飞人 从军营见过苏定方的萧锐回来后,边喝茶边听李君羡讲述事情经过。还以为李承乾已经安全出城,没想到,这货竟然是个怂比,根本没走? 画外音:李承乾:我不是怂比,本太子这叫视金钱如粪土!绝不盗窃。 “这就难办了,如果是他乐在其中,不愿意走的话……这怎么跟陛下交代?”萧锐看向了那名暗卫。 暗卫哭丧着脸告饶:“爷,不是小的们看护不利,是上面吩咐了,只要不是生死危机……再说了,那个叫什么三混子的魂淡,我们已经给抓起来拷打很多遍了,就等着将来小少爷报仇呢。” 萧锐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找那厮报仇是应该的。不过嘛,承乾这个身份,如果只想着给自己报仇,那就格局小了。他应该以此为戒,严打世上拍花子才对,这样才能不让其他孩子受害。” 李君羡二人齐声称佩服。 “这样,先搞清楚是什么原因他不逃。是不敢?还是不想?你们听过我吩咐安排人去做戏。” 萧锐略施小计,从李承乾这边套出了情报,得知原因的萧锐差点气死,这货是老鼠胆吗?一层楼都嫌高? “五哥,去想想办法,刁难一下他。然后让人鞭子打狠些。让他知道,留下来会被打死。这样应该就不害怕跳楼了吧?” 李君羡真想吐血,“公子,这如果让认出来了,将来我不得被整死?” 萧锐笑了,“怕他记恨你?哈哈哈,那就别被认出来嘛。相信我的易容术。办不好差事,不用等到将来,现在上面就不饶咱俩。” ……咱俩?说的好听,陛下能拿你怎样? 李君羡感觉老脸都是火热的,我一个中年汉子,花钱让楼里的人故意针对一个小龟奴?要脸不要了?心眼儿这么小,让姑娘们怎么看我? 事实证明,招数是毒辣些,但效果是显著的,李承乾这两天干活眼神都不一样了,李君羡偷偷观察到,这位太子爷对这个锦绣楼的恨意,快拧出水来了。估计将来困龙脱坑时,锦绣楼会被屠个干净。这老牌名店,想混个百年声誉是没戏了。 “五爷,您可真会玩,妾身还是第一次学会这一招呢,原来在天上也可以……” 房间里传来了花魁的靡靡之音。 李君羡心说,哪里是我会玩?这是我们家侯爷会玩,都是他教的好。唉……为了帮助太子爷出逃,侯爷真是绞尽脑汁了。房梁上挂粗绳索,然后在空中那啥…… 萧锐如果知道李君羡这么体谅自己,一定会老脸一红,这一招可不是专门为了李承乾出逃而想的,这分明就是徐大师的空中飞人绝技。 “小木子,今日我们要同五爷郊外游湖,你把房间给我们收拾好了,敢偷懒或者看到什么胡说,回来割了你的舌头!” 李承乾恨恨的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不甘的走进了气味混乱的房间。 “狗男女,等小爷脱困了,非把你们一个个全都抓起来砍头!这房间好生奇怪,他们在玩什么呢?为什么房梁上挂了这么粗一根绳索呢?” 就在他疑惑的工夫,窗外楼下叫卖声再起。 “炊饼,热乎乎的炊饼……” “凤梨,新鲜好吃的凤梨……” …… 李承乾不以为意,房间门口路过两个谈笑风生的客人,“喂,你说那好色大胡子这么大个人物,腰缠万贯,为什么非要跟一个十来岁小龟奴过不去呢?刚才听他跟那两个花魁商量,等明天就找个由头,整死那个小龟奴呢。还说什么用绳子勒死……” “可不是嘛,你看人不顺眼,不让人伺候不就行了?再不济你天天打骂?弄死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嘿嘿,我看你不是嫉妒人家的本事,你是嫉妒人家有钱。” “你不嫉妒?他娘的是真有钱,一下包那两个花魁一个月,洛阳城里府尹家大公子也不见得敢。” …… 二人的对话,被李承乾听得真真切切,眼里都快冒出火来了,咬牙切齿道:“好狠毒的大胡子,还有那两个花魁……小爷整天给你们干活打扫,你们却想要我的命?等我……不行,等他们再回来就要动手了。我再不逃出去,就没机会了。” “可怎么逃呢?怎么……要不,要不跳窗?”李承乾想起了那扇窗子。 打开窗户看了一眼,一阵眩晕。壮着胆子伸头再看一眼,还是晕……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咦……屋里这个绳索好像够长…… 好哇!正好,天无绝人之路啊!你们这对儿狗男女,想用这绳索勒死小爷,却不想促成了小爷脱身,等着吧,等我回来一定…… 对了,他房间里肯定有金银珠宝,我得拿上当盘缠! 楼下卖凤梨的那暗卫都快把自己转晕了,看着太子爷打开窗子,却迟迟不见人影下来,脖子都举酸了。 一根粗绳索从窗口丢了下来,很快,一个背着包袱的小身影爬出窗子,借助绳索慢慢坠下,街道上许多人都指指点点,围观起来。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引来了锦绣楼的人注意到,楼中护卫打手鱼贯而出。 李承乾跌了个屁股蹲,爬起来撒腿就跑,后面打手们愤怒的追了上去。 就在这时那卖凤梨的出现了,好巧不巧的跌了一跤,连人带水果,全都砸向了追兵打手,狭窄的街道上瞬间拥挤起来。 等那群打手起身摆脱后,李承乾早就跑远了。 街口一个百无聊赖的赶车人,坐在马车上无力的叫卖着:“马车,大爷,有人雇车吗?便宜雇车了……” 不少人路过询问,都被他的高价气走。 直到车夫注意到巷子里逃出来一个小男孩,叫卖的声音也大了起来,甚至故意用马鞭子伸长,挡住了过道。 “马车,雇车吗?便宜雇车咯……这位少爷,有急事吗?便宜用车我可以送您……” 李承乾下意识的防备起来,但回头看了看远处的追兵,心说自己跑不掉的,坐车说不定能躲过。 “好!”说着就要爬上车。 旁边热心的人劝道:“别信这货,他一趟车去长安收十两银子,坑人呢。” 车夫愤怒道:“你们没钱坐不起就少聒噪,不要耽误爷做买卖。” 李承乾一听,去长安?那太好了。 “走,十两就十两!”说着钻进了马车。 “就是,这就走,还是公子大气!坐我的车,保证五天就到长安。”车夫挥舞马鞭,拉着李承乾扬长而去。 惊魂未定的李承乾坐在马车上渐渐冷静下来,心说不对,十两太贵了,我第一次就是因为露财被人打劫的。这车夫未必是好人。 还有,这人话多,喊着说去长安。刚才很多人都听到了,锦绣楼的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我去了长安,现在绝对不能去长安。 “车夫,不去长安了,你带我去河北吧,我去河北投亲。不要跟人说,我不想声张。”李承乾小声叮嘱道。 车夫连声答应,心中却笑了,看来太子爷终于成长了。我本来就是带你去河北方向的,说长安是为了诓骗你坐车呢。 锦绣楼外面,李君羡和萧锐并排站着,长舒了口气,“可算把人送走了,再住下去,我真的撑不住了。” 萧锐笑得肚子疼,“五哥,这次你确实辛苦了,改天我配副十全大补的药膳给你好好补一补。” 李君羡求道:“别改天了,就今天吧公子,腿软!你那个空中飞人太难了,比我战场厮杀都费劲。” 萧锐打趣道:“一样的,都是战场!”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丢人了 一个时辰之后,一名暗卫浑身是血,狼狈跑了回来。 “不好了,属下罪该万死,小公子跟丢了。” 萧锐惊讶道:“怎么回事?难道有人阻挠?” 暗卫恨声道:“是锦绣楼!我们错估了锦绣楼的实力。他们的眼线遍布洛阳,很快派人查到了小公子逃亡的方向,并且派了两队人追杀上去。为了掩护小公子,我们牺牲了两名弟兄。等摆脱了锦绣楼的人,再去寻时,已经没了小公子的影子。” “爷,我们保护不利,自知死罪……” 说着掏刀就要自尽,萧锐一脚踢翻,厉声呵斥道:“脑袋暂时记下,去找,找不到人不要回来。” 暗卫感激的起身离去办事,萧锐目光深邃的叹息道:“莫非冥冥中自有天意?合该承乾孤身历练?但愿这小子吉人天相吧。老袁的卦不知道准不准?说太子不是早夭之相,可千万要准啊。要不然这次可真的跟我脱不开关系了。” 怎么回事呢? 一个时辰前,机智的李承乾出了洛阳城,上了河北方向官道,就叫住车夫,给钱下车了。 他生怕再次被车夫谋财害命,所以果断下车徒步行进。 如果真的是个心术不正的车夫,说不定真的会见财起意。但这车夫是暗卫派来配合的,见到太子爷这么谨慎,当然乐见其成,于是收了钱感谢几句就返程了。 李承乾不疑有他,独自上路。自知身后有锦绣楼的追兵,所以借道河北,再由河北转道山西,然后由山西绕道回长安,这样应该就安全了。 可他还是低估了锦绣楼的实力,在他坐着马车刚出洛阳不久,锦绣楼也查到了踪迹,紧跟着派出了追兵。 李承乾没遇到,可返程的暗卫车夫遇到了。 为了帮太子拖延时间,车夫果断出手拦截,为了避免太子再次落入敌手,暗中跟随的暗卫也出手了,想着解决了追兵再去追随太子也来得及,毕竟一帮龟奴打手而已,能有多难解决? 可惜啊,他们太小瞧人了,追兵可不是打手龟奴,而是幕后大老板收养的退役老兵,一场血战下来,暗卫二死二伤,追兵被迫退走放弃。等暗卫重新派人跟随的时候,已经找不到李承乾的踪影了。 锦绣楼的人也开始重新评估那个小龟奴。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有几名精锐高手出来帮忙?既然如此,为何会落难锦绣楼呢?是谁送来的?鲁三混?他人呢? 经过调查,鲁三混人间蒸发,神不知鬼不觉的找不到了。 嘶……这么说,那小龟奴身份不一般?大有来头? 有知情的忽然想起,“对了,刚开始抓来的时候,他喊着自己是大唐的太子。后来被我们打服了,不再装大个了。” 谁?太子?太子怎么会沦落风尘?不可能! 不对,现在看来,未必没有可能。 锦绣楼幕后大老板派人将李承乾的画像弄出来,找了见过太子的人去辨认,结果是骇人的。 这、这真的是太子?天呐!太子为何会流落街头? 太子被抓进了锦绣楼当龟奴?完了!等死吧。皇帝不可能不报仇。 “会不会是太子走失了?没人知道他在锦绣楼当龟奴?”有人持疑道。 “废物!如果是太子自己走失,什么为什么还跟着高手保护?很显然这不是走失,更像是微服私访,这是冲我们锦绣楼来的呀。” 派一个十一岁的娃娃来微服私访?当今皇帝够辣手的,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舍得扔出来挨打受气? 这对我们锦绣楼是多大的仇?不对,是锦绣楼背后的我们,这是要对我们动手了。 准备一下,准备迎接朝廷的雷霆手段吧。 一番脑补的操作,锦绣楼差点被他们提前整关门了。 而本主李承乾呢?真的走丢了吗? 当然不是。 经历过这段时间的逃亡,他渐渐学聪明了,而且从洛阳去河北借道,靠他两条腿肯定不行,但雇佣马车又害怕被人见财起意。所以他想了个办法,在看到有马车经过的时候,假装乞丐昏倒路旁。看能不能遇到个好心人,捎一程,这样好像最安全。 说来也巧,清河崔氏一辆省亲归来的马车正好路过,救下了‘昏迷’的小乞丐。 这也是为什么暗卫追来的时候没找到人了,托庇于世家的马车上,没多远就改道了,往哪里去找?你们按照一个小孩子的脚程去找,能找到才有鬼了。 “母亲,他醒了。我刚看到他偷偷睁眼看我了。”马车里,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指着李承乾说道。 车中的中年贵妇笑了,“小女都看到你醒了,你就别装了。想搭马车招手开口就行,何必如此行径?” 李承乾脸红的睁开眼睛,拱手行礼道:“得罪了。在下只是一个小乞丐,没人愿意给搭车的。” “骗人,你肯定不是小乞丐。”那小女孩撅着小嘴断言说,“哼,满嘴瞎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贵妇笑的更浓了,“看到了吧,你的伪装很拙劣,大家都看得出来。” 李承乾懵了,心说我之前扮作乞丐乞讨的时候,百试百灵的,现在怎么? 小女孩咯咯笑了起来,指着他的手说道:“你的手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没有干过活,小乞丐可不如你细皮嫩肉。” 啊?因为这个? 贵妇补充道:“不止是这个。小乞丐除了缺衣少食,黝黑干瘦之外,可没机会读书识字。你的行礼很标准,呵呵,说明家教很好,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是离家出走的贵族,而且不是一般贵族。” 你、你们…… 李承乾简直被刷新了三观,我就说了一句话,怎么感觉像是被脱光了衣服一样,你们啥都知道。太可怕了。 于是,为了藏拙,他索性不再开口。双方就这么僵在这里。 贵妇笑了,“不用这么紧张的戒备。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清河崔氏的人,带小女去洛阳省亲,现在返回清河县。顺路搭个车而已,不算什么。我们不会赶你下去的。” 李承乾点了点头,再次拱手致谢。但是怀里抱着的行李包裹,却一点不敢松懈。 小女孩嗤笑道:“不就是一袋银子嘛,谁稀罕一样,我们清河崔氏的人,可做不来见财起意的坏事。你那点碎银子,我们看不上的。” 啊?你、你又知道?李承乾都快哭了,你娘火眼金睛也就罢了,你好像跟我差不多大吧,你怎么看出来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这次是真的丢了 《大唐:长乐请自重,我是你姐夫》第二百五十八章 这次是真的丢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九章 身份暴露 清河崔氏,家主夫人省亲一趟,带回来一个陌生小男孩?这件事很快传遍了崔家。有人说这是家主夫人娘家亲戚,有人说是半路捡到的乞丐,总之大家都在猜测。只因夫人特意吩咐过,要善待这个孩子。 善待?你不说明身份,我们怎么善待?是以公子之礼,还是普通的照顾?下人们不解。 如果说是位公子,你丢给我们,把他归拢到下人堆里干粗活? 如果是个陌生的小乞丐,那我们顶多就是吃饭的时候照顾一下,不欺负他就完事了。 “喂,小李,你跟夫人什么关系?为什么她特意吩咐要照顾你?”厨房的主厨好奇的问道。 李承乾摇了摇头,“我饿昏在路边,是夫人好心救了我。听说我无家可归,所以收留我过来厨房打杂。” 哦……看看,还是我猜的没错,他怎么会是名少爷?就是个半路捡到的乞丐。 李承乾也不以为意,在锦绣楼这么多天,什么难听话没听过?什么苦没吃过? “小李子,你在哪里?”外面一个美妙的少女声音传来,崔家的掌上明珠,豆蔻年华的崔宁儿寻了过来。 李承乾感到头疼,这位姐姐太可怕了,自己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受欺负,如果不是为了躲着她,也不会选择来这厨房打杂,最开始崔夫人给了好几个选项的。 “小姐,小李子在厨房呢,这里!” 崔宁儿笑嘻嘻的走了进来,拉起李承乾就走,“走走走,母亲让我带你去一块儿看书。” “我不去……我是个下人,还要留在厨房干活呢。”李承乾挣脱开来。 “干什么活儿?你一个公子哥哪里会干活?让你住这里是怕你拘谨,做个样子就好,随我去看书吧。要不然以后你家人寻来,再说我们家虐待你。”崔宁儿不容质疑的将人拉走。 路上还抱怨着说:“明明娘亲让你给我弟弟当个书童的,你非要选个厨房帮工。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躲着我?” 没有、绝对没有…… 身后厨房的伙计们惊呆了,这什么情况?大小姐好像对这个小子不一般啊。而且说什么公子哥?哪里的公子哥?谁家的?公子哥为什么会选择到厨房帮工?犯贱吗? 蠢货,没听到大小姐说吗?那小子是为了躲着大小姐,故意选择来厨房干粗活的…… 那这么说,大小姐看上了这个小子?这小子却不愿意? 一则流言渐渐传开,崔家族长也知道了有这么一个男孩,于是派人去打探底细。 …… 十天之后,洛阳城中的萧锐拿着一则则情报埋头深思,然后又低头看着地图,最终恍然大悟:“这小子肯定是去了河北,然后借道苇泽关去山西,经太原回长安。” 李君羡不解:“公子,找到了?” “不,是我猜到了。”萧锐仿佛松了口气一样,拿起茶杯淡定喝茶。 “猜到?这是不是有点草率了?找人还是需要踪迹的。末将更支持小公子进山的说法。”李君羡持反对意见。 萧锐摆了摆手指,“不,他进过一次山,知道荒郊野岭更是九死一生,不会第二次走山路的。” “那您怎么就断定他去了河北呢?而且后面的路线也能猜到?”李君羡质疑说。 萧锐笑了,“换位思考一下,当时的他,后有追兵。锦绣楼多日的挨打受气,他当然知道锦绣楼势大。所以他很聪明,选择向东北方向坐马车逃跑。因为信不过车夫,所以出了城就下车,独自上路。” “可他小小年纪,脚程能有多快?换了是你,你会怎样?” 李君羡拍胸脯道:“当然是抢、咳咳,买一匹快马。” “可荒郊野岭的,哪有快马?他才十一岁,未必骑得好马。所以只有一个办法,搭车,搭上过路之人的马车。” 李君羡眼前一亮,“怪不得,怪不得走访遍了,却丝毫不见踪迹。我这就让人去查勘当日洛阳去河北的马车。” “且慢!不需要那么麻烦?”萧锐叫住了他。 李君羡苦笑道:“公子,该不会是哪辆马车您都能猜出吧。” 萧锐指了指桌上的情报,“不是猜出的,是算出的。” “当时暗卫假扮的车夫,返程不久就遇到了追兵,双方大战,最终暗卫追去,总共不到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内经过的马车能有多少?附近的驿站有走访记录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搭乘的应该是清河崔氏的马车。” “清河崔氏?”李君羡拿起那天的驿站记录,“可是,同一时间段,还有几个商队的……” 萧锐喝了口茶,反问道:“如果你被商队卖过一次,你还敢相信那些唯利是图的商队吗?” 额……李君羡无言以对。 “以朝廷的势力,这些客商不敢瞒着我们的查勘,唯有清河崔氏这等,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的大家族,才会敷衍我们的走访。” “老高,多往清河崔氏派点人手,暗中调查。如果没有意外,就在清河县了。” 内侍老高重重点头,湿着眼眶说道:“唉,苦等多日,终于有了结果。爷您受累了,若不是您,这次老奴可真的没命回去了。” “行啦,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从我进入洛阳城那一刻开始,这件事就沾上了,上面怪罪也是我顶着,不会要你命的。快去办事吧。出去历练,是抓是逃,哪个不是经历?这也是好事。这小子能够躲过我们和锦绣楼的追查,已经长本事咯。” “对了,记得派人在苇泽关蹲守,万一他从河北脱身,转道去山西,那必定会走苇泽关。” 内侍老高郑重行了一个军礼,躬身退下。 李君羡盯着萧锐看了半天,“公子,您真的不是神仙吗?可您干的这些事情,比天下第一神算火山令袁天罡都准了,仿佛一切都能料定。” 萧锐指了指桌上如山的情报:“你都看着呢,不过是抽丝剥茧的分析罢了。也有事情是我算不出的,比如袁老道为了躲我,故意离了老君观,说是进山访友,我就算不出他去了哪里。” 咳咳……这种事怎么能对比呢? 清河崔氏这边,大小姐崔宁儿日日带李承乾一起书房读书,虽然李承乾是厨房杂工,但每日的工作,跟大小姐的伴读书童无异了。而且随着每天的接触,两人越发熟络要好,一丝莫名的情愫渐渐生出。也许李承乾还不懂,但崔宁儿知道,自己喜欢跟这个呆笨的弟弟在一起。 画外音:李承乾:孤可是太子,你敢说孤呆笨? 清河崔氏家主书房里,崔宁儿的老爹,崔家现任家主崔守真听着来人的密报,脸色难看道:“这么说,小李子就是洛阳锦绣楼出逃的龟奴小木子?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大唐太子李承乾?锦绣楼是你们的,你们郑卢两家怎么说?” 来人笑着说道:“我们东家说了,如果让他平安回到长安,那我们锦绣楼的人都得死,甚至会牵连到身后的家族。请崔家主看在往日情谊的份上,莫要将人送回长安。无论是送回洛阳,还是放逐外面,都可以。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们了。保证不牵连清河崔氏。” 崔守真冷声道:“呵呵,好一个保证不牵连。自从人进了我清河县,就跟我脱不了干系了。你们这是想拉我们下水,谋害储君的罪名可不小。真是好算计。” 来人笑了笑,“我们绝无此意。东家说,郑卢两家绑在一起也不敢算计您。” 几乎句句是威胁了,真是卑鄙。 崔守真叹息道:“罢了,这孩子被内人好心救下,或许是天意,清河崔氏机缘巧合牵涉其中。我会让人打发他离开,但不会告诉你具体时间和路线,后续他是死是活,就和我们无关了。告诉你身后之人,你们好自为之,当今皇帝可是连亲兄弟都敢杀的。” “多谢崔家主,在下一定转达。” 第二百六十章 崔家女诸葛 《大唐:长乐请自重,我是你姐夫》第二百六十章 崔家女诸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一章 守口如瓶 “大人,城里传来消息,小公子逃出城了。” 为了寻找李承乾,内侍老高亲自潜伏到清河县坐镇,此时听到密报,惊呼起身,满脸的喜色。 “好,好!终于出来了。厨房杂役多日,这处学堂也应该学的差不多了……” 下属提醒说:“大人,可能有个坏消息。洛阳锦绣楼背后的人来了崔家,似乎要逼迫他们交出小公子,而且现在许多人都在查找,局势很不利。我们得到消息不准确,并未跟上小公子……” 内侍老高勃然大怒,“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传令下去,清河城外一切势力的暗桩、探子、追杀的家奴,一个不留,全都杀了。敢跟我们小公子伸手,无论是谁,都得死!” “另外再派几队人马,各个方向去寻人。一定要找到小公子,并暗中保护,这次绝对不能再跟丢了,若是再丢,我们集体自杀谢罪吧。” 众人单膝跪地行礼宣誓,然后马不停蹄的鱼贯而出。 很快,整个清河县就乱了,完全变成了一处战场。 内侍老高是个狠人,他说的是一切势力的暗桩、探子、追兵。包括地头蛇崔家。哪怕是知道崔家不会傻到自己动手,那也不放过。只有这样,一个不放过,才能保证太子身后没有追兵。 清河崔氏府内,管家来报,“家主,门外有人求见。” “哦?何人?” “对方不肯说,只给了这么一个信物。”说着,递上了封书信。 崔守真将信将疑的打开,一页纸,只有简单几个字,却让他眼神大变,仿佛极为震惊。 “那两家可曾派出追兵?” 管家脸色难看道:“派了,而且人数不少。大概是顾忌我们的面子,没敢在城里闹起来。都在城外。但是……” 看到管家吞吞吐吐的,崔守真呵斥道:“但是什么?还不快说!” “但是据我们的人看到的,他们两家的人刚出城就遇到了大批杀手,连探子带追去的私兵,全都被杀了个干净,没留一个活口。更可恶的是,那些杀手好像杀人不眨眼,见人就杀,连我们的人都被波及到,死了五个。” “若不是下面的探子机灵,撤的快,估计损失更大。” 崔守真舒了口气,冷哼道:“郑氏、卢氏,这次是踢到铁板上了,找死呢。不用管他,只要不是清河城内的事,我们就不用去管,把斥候都收回来吧。外面不是我们的战场,不用搅进去了。” “是!家主,来人还在外面呢。”管家躬身应下。 “将人请到西会客厅,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来人是谁?不是旁人,正是内监总管高内侍。 他不去指挥找人,来崔家作甚? 当然还是为了找人。李承乾是被崔家的小姐瞒天过海送出城的,谁都不知道对方具体走了哪条路出逃,莫说锦绣楼,就是皇室暗卫也不行。 清河崔氏不傻,不会直接将踪迹泄露给锦绣楼,因为这样就是得罪皇帝,等着被报复吧。 但他们有理由将踪迹告诉高内侍,谁都知道,这时候太子不能出事,出了事,哪怕是跟清河崔氏无关,到时候也会惹来一身骚。 西会客厅内,崔守真见到了身形瘦削,面目冷峻、微微佝偻的高内侍。 “开门见山吧崔家主。多谢清河崔氏近日对我家公子的照顾,我们承您一家的人情。今日在下前来,是为了寻人。请务必如实告知。” 崔守真点了点头,“小女跟小公子交情甚笃,今日偶然发现歹人登门,所以为了防止小公子遇险,私自将人带出城送走。崔某也很意外,只能说都是天意,抱歉了。” “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不怪崔家。敢请令嫒出来一见。”老高拱手道。 崔守真出门安排下人叫人。 回过头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敢问,小公子真的如坊间传闻,是离家出走的吗?” 内侍老高看在崔守真一家救了李承乾的份上,客气许多,思考了一下,觉得跟这位大佬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崔先生可知秦惠文王?这是他的学业。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都需要历练。” 崔守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了不起!踏勘全国,舍身历练。体悟民生之艰,见识世间百态,洞察人性之美丑,此等学业若成,必定脱胎换骨。可以预见,大唐之未来,无限光明!” “不知是何人献策?定是位旷古决绝的名师。” 内侍老高轻笑道:“您觉得,除了我家老爷,谁敢拿小公子试险?” 额……崔守真点头称赞,心中却暗骂,不愧是弑兄杀弟的李二,果真心狠手辣。虎毒还不食子呢,也就你舍得。 不多时,崔宁儿进来了,“爹爹,您找我?” “宁儿,这是小李子的家人,来寻他了。你跟人家说说情况,别让人家担心,早点找到人,小李子就能早点安全。”崔守真介绍道。 崔宁儿打量着眼前这位陌生人,浑身阴鸷的气息,让人很不舒服,“你真是小李子的家人?爹,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我可知道,那两家人都在找人,想杀了小李子。我不可能泄露小李子的行踪。” 崔守真捂住了眼睛,心说闺女啊,你机智过人,想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串通那两家害人? 内侍老高十分感动,心中暗自欣赏,这位崔小姐年纪不大,心思却缜密,好事。难怪能悄无声息护送太子出城。 恭敬的行了一礼,“多谢小姐对我家小公子的照拂,在下真的是我家小公子的家人,崔家主可以作证。” 崔宁儿摇头道:“我爹证明不了。除非是小李子的父母家人来寻,其他人我一概不信。” 崔守真提醒道:“宁儿,不得无礼,这位是宫中内侍,上面的近臣。” 崔宁儿不屑道:“那又如何?自古以来皇子之间可并不和睦。宫中夺嫡的龌龊不少,谁知道他是不是别的皇子派来暗害小李子的。” 我…… 崔守真:“住口,朝廷大事也是你能随便妄议的?” 内侍老高连忙护住了崔宁儿,“崔家主勿怪,小姐冰雪聪明机智过人,此言有理的。既然如此,那就不强求了,在下自己派人去寻。将来让小公子亲自登门回来答谢各位。” 说完真的告辞了。崔守真留都留不住。内侍老高放心了,自己都问不出来,那其他两家更不可能了。这也是好事。 可惜了,驸马爷没来,否则驸马爷登门,一定能问出。罢了,费点功夫的不是,自己找吧。 老高走后,崔守真训斥着女儿:“你这丫头,怎么连为父都信不过呢?这时候耽误一刻,小李子就多一分危险,他若真的出了事,我们崔氏也得跟着吃瓜捞。” 崔宁儿不服气道:“爹爹您怎么知道他是好人呢?” “他有信物。” “信物可以易手。” “他、他……罢了,人都走了,争论无益。”崔守真放弃了,转念一想,“不对呀,你信不过别人,连为父也要瞒着吗?难道你以为我会跟外人串通一气害小李子?” “不对,宁儿,你不会是看上了那小子吧?这可不行啊,我们是清河崔氏。不跟皇室联姻是规矩,以前的教训不能忘。” 崔宁儿俏脸微红,跺了跺脚跑开了,“哎呀爹爹,你乱说什么呢?女儿才多大?小李子比我还小呢……” 看着女儿的娇俏的背影,崔守真叹息道:“但愿是我多虑了吧。” 第二百六十二章 再入虎口 深山小道上,再次混到一身褴褛的李承乾出现了。靠着崔宁儿给他准备的幽州舆图,他才能一路摸着山间乡野小道,躲过所有追兵。可惜他不知道,身后并不是歹人在追他,而是自己人。可害苦了内侍老高和众暗卫。 “按照地图上看,不能再向东北方向走了,再走就到幽州了。在前面出山,走到官道小镇上补给一下,然后就可以转道向西,过苇泽关,直奔太原。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应该找不到我了。” 李承乾这么想着,简单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装束,尽量不显得那么狼狈,壮着胆子走向了前方的乌鱼镇。 第二天,乌鱼镇里来了一行人,为首的正是满脸沧桑的内侍老高。原本以为这次总算能交差了,没想到半个月都没找到人,老高不止一次的怀疑,是不是郑卢两家的追兵没杀干净?被他们抢先了?还是说太子爷在山里喂了虎豹? 废了好大工夫,调动了上千人撒出去,终于在前两天,于山林中发现了蛛丝马迹,顺着追踪过来,追到了这乌鱼镇。 镇子上卖吃喝的商铺不多,就三家,太子路过肯定会吃喝。所以很快老高就拿着画像打听到了。 “掌柜的,确定没看错?见过这孩子?” 一个卖胡麻饼的摊位上,老高声音都略显颤抖了。 掌柜老叟再次盯着看了半晌,“没错,就是他。只不过……” “不过什么?掌柜的,你可不能马虎,有什么快说,不会亏待你的。”旁边的暗卫直接丢了一两银子过去。 老叟连忙捡起银子,陪着笑脸说道:“谢几位大爷的赏。倒不是小人贪财。这画像画的极像。只不过昨日见的那孩子,浑身破烂,像个乞丐一样。可没有画像上面这位公子一表人才。” 内侍老高长吁了口气,“好,是他就行。山里钻了半月,能活着就不错了,就别提衣物了。掌柜的,这孩子去了哪个方向?” 掌柜的倒是热心肠,看得出来眼前之人似乎着急寻人,就像家里丢了孩子一样着急,于是不再啰嗦,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一遍。 “那孩子似乎要赶远路,跟老汉这里一口气买了二十张胡麻饼。装了鼓鼓一包裹,然后向东北方向去了。大概是去幽州城吧。” 这就是指错路了,东北方向只是出镇子,可未必是去幽州城。 内侍老高嘀咕道:“是了,侯爷料错了,小公子也可能是去幽州的,投奔柴驸马。” “多谢掌柜的,若是寻到了我家少爷,定有厚酬。”再次丢下一两银子,老高拱手要走。 旁边一个过路的皮货商人热心开口了,“你们是在找这画中孩子吗?那我看还是别白费功夫了,找不到的。” 老高脸色一寒,转身看向了来人,那人没来由的感觉脖子微凉,转头一看,好家伙,一把锋利的短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你胡说什么?难道你见过我家少爷?” “没、没有……”那人吓得直打哆嗦。 “没有?没有就是诅咒我家少爷了?找死!”说着就要动手。 胡麻饼摊子的老叟壮着胆子喊道:“别动手,别动手,这是镇上的皮货商陈皮,是个好人。陈皮,你知道什么就快点说出来,这是人家的大人,孩子走丢了,专门寻孩子的。” 内侍老高挥挥手,暗卫收起了短刀。 那皮货商哆嗦着说出了昨日所见,“昨日我卖了皮货刚回来,还没进镇子呢,就在那边官道上看到了有人拍花子。那少年就是画上的,好像还会一点点拳脚,但架不住对方人多,没一会儿就被打晕装麻袋里,搁马车上绑走了。” “我本想呼救的,可他们人多势众,都带着家伙,所以……” “等我回到镇子找人再去的时候,已经追不上了,人贩子早没影了。” 什么???此言当真?你确定没看错,就是我家少爷? 老高不淡定了,眼看少爷就在眼前,多日寻访,出长安城一个月了,风餐露宿的,马上就追上了,竟然又出了岔子! 皮货商指着乌鱼镇东北方向的出口道:“不信你自己去看,当时那胡麻饼散落了一地,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证据了。” 带着此人和胡麻饼老叟,众人来到事发现场,果然找到了蛛丝马迹,散落的有星星点点的胡芝麻,“没错,这是我胡麻饼上掉下来的胡芝麻。” 老高恨声道:“到底是晚了一步啊!走,我们追!” 说着转身往回走。 皮货商赶忙叫住,“喂,错了错了,拍花子没去南边,去了东北,好像是去幽州的。” 嗯?你确定? “确定,他们一伙人快二十个,就从我身边跑过去,奔幽州方向,绝对没错。” 老高皱眉道:“如果是洛阳方向的人,抓了人应该回洛阳才对。怎么会去幽州呢?” 暗卫猜测道:“大人,会不会不是洛阳的人?洛阳的人都被我们杀破胆了。是其他势力?” 老高眉头越发皱的深了,“其他势力?幽州可是我们的地盘,他们那些人的手被剁过一次……除非,不好!走,快去幽州。” 他突然有个不好的猜测,幽州不一定是五姓七望动的手,幽州是边境地带,鱼龙混杂,还有可能是被外族细作绑走了。 虽然对方不一定知道太子的身份,但有可能是人贩子、拍花子……若是太子被当奴隶卖到了高句丽?契丹、突厥……完了,那自己万死难赎! 老高猜的没错,确实不是洛阳的人。 也是李承乾点子太背。在哪里补给不行?非得在这个乌鱼镇?而且刚饱餐一顿,又买好干粮和水,就差顺着地图折返了。却在乌鱼镇遇上了熟人。 不是别人,正是最初绑架他的那个高句丽商队的老四。 当初高句丽商队的人贱卖了物资,改走小路。首领为了稳妥,还让队伍里的老四快马去幽州求援。幽州也有高句丽其他商队,人数更多。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等老四带人回来接应的时候,却一路不见自己商队。最终顺着路线寻访到了洛阳西边的山里,见到了自己商队兄弟的尸首,老四才知道失手了。 于是不甘的带着人手返回幽州,这件大功是别想了,商队也没了,以后还得想想怎么生计。 可好巧不巧,老四一行人走到乌鱼镇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老四揉了揉眼睛,这不是肉票吗?怎么?他逃出生天,却没有回长安? 哈哈哈……老天有眼,得来全不费工夫。 于是李承乾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栽了。再次羊入虎口。兜兜转转,可能真的要去高句丽当一回质子。 第二百六十三章 萧锐快哭了 洛阳城外的畜牧营里,萧锐这些天一直都是便装出行,跟在大司农身边做个‘学生’。没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其实连侯君集都得听他的调动。 至于讲好的一万大军,由苏烈带着训练。训练?不,那不是训练,这一支兵马跟其他的不一样,没有什么日常马术骑射训练,几乎全部的工作就是养马、驯马。在其他士兵眼中,这就是一群十足的马夫。 甚至都有传言说侯大将军得了利心疯。难道以为,多派去一万人当马夫,人手一匹马的日夜照顾,就能促使这些战马多多生产,立刻增加战马的数量吗? 至于苏烈这位三品将军,已经在军营里抬不起头了,得了一个外号弼马温将军。大家都当他是个养马的头头。对此,苏烈也不计较,只有他才知道萧锐真正的杀手锏。 那就是马鞍和马镫。这两样神器如果打造出来,装备给一万人。骑射还用天天练吗?三五天就能突击训练出一支劲旅骑兵。 所以听侯爷的安排没错,只需要我手下的士兵,个个跟战马搞好关系,将来上了战场,战马就是每个士兵最亲密的战友。至于现在旁人怎么看?不重要!他们看不懂,才最适合掩人耳目。 至于马夫这些难听话,权当化悲愤为力量吧,将来上来战场,证明自己的时候,这就是士气! “哟,孙将军来了?怎么?从没想到练兵这么轻松吧?”萧锐打趣着寻来的苏烈。 苏烈已经懒得辩解了,连侯爷都喊我弼马温孙将军?还能怎样?打一架吗?以前是打不过,现在是不敢打。让我苏烈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丢不起这个人。 “弼马温怎么了?孙猴子将来可是能大闹天宫的孙大圣,总有一天我们这群马夫兵,能在战场上证明自己。”苏烈拍胸脯自信道。 “对对对,未来的孙大圣,怎么有空找我呢?”萧锐示意对方入座。 苏烈也不客气,自顾自坐下,端起茶杯喝茶,“还是为了那件事,能不能多抽调一批工匠?或者将工作交给长安城外的老兵工厂代工,这样在洛阳秘密生产,太慢了。” 萧锐叹息道:“马鞍、马镫,一旦现世就很容易被人模仿学走。所以绝不可以露出丝毫马脚。这一定是一支可以改变战局的奇兵。之所以交给你,而不是别人,就是因为你有上将之才,绝对的沉稳。换了任何一人,都耐不住寂寞。” “不说别的,单单被嘲笑弼马温一项,满朝文武没一个能受了。” 苏烈苦笑道:“侯爷,您是嘲讽末将懦弱吧。” “恰恰相反!”萧锐认真道,“苏将军,文官不说,武将里面,唯你一人不争名逐利,不把这些虚名看得太重,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 话没说完呢,一个身影连滚带爬的冲进了营帐,苏烈下意识的将手按在了腰间剑柄上。 “侯爷,侯爷!您得亲自出山了,老奴办事不力,太子又丢了。” 内侍老高第一次这么失态,浑身狼狈的回到洛阳,找到萧锐抱着对方大腿就哭诉。 萧锐惊讶的搀扶起老高,“这、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弄得这么狼狈?老高,你不是亲自去清河县坐镇了吗?不久前还给我回信说,已经找到了承乾的踪迹,怎么这才多久?” 李君羡端着茶杯送给老高,老高一边大口喝着茶,一边诉说着经过。 听完之后,在场几人全都沉默了,这太子的命运也太坎坷了吧?锦绣楼当龟奴,快被人欺负死了。好不容易逃出去,流落到清河崔氏当厨房杂役,过了几天安静日子,又被迫逃亡去幽州,山林里钻了半个月,好容易快到了,现在又被外邦的斥候掳走…… 萧锐都快哭了,“我都离家俩月了,本来只是想躲一躲,等皇后回宫我就回去的。可就是因为这小子,让我有家不敢回……” “这次我行李都收拾好了,现在他又被人贩子拐走,诚心的吧,坑死我得了!” “我苦命的儿子呀,为父不能亲眼看着你出生,可怜的襄城,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额…… 李君羡推了推萧锐,“公子,还是赶紧想办法救人吧。如果真的让太子流落外邦,可就麻烦了。” 萧锐回过神来,气得拍案大骂道:“他们敢?四周蛮夷小国,哪个敢动我大唐太子一根手指头?老子挥师灭了他们。” 苏烈心说,侯爷霸气。 内侍老高提醒道:“不怕四夷小国,就怕他们抓到后,将人卖给突厥颉利呀。上次大战,我们拿颉利的大王子换了不少好处。如果太子落入颉利手中,颉利怕是要以牙还牙,狠狠敲诈我们的。” 我这…… 萧锐气势一停,幽怨的看着老高,心说就不能让我好好装一次?净戳我软肋,也就突厥颉利我没办法。 “罢了,家是回不去了。五哥,收拾一下,我得亲自去一趟幽州了。承乾这小子,可真是不省心……” 嘴上骂着太子,心里却在骂自己。自己真是闲的了,没事给皇帝出的什么馊主意?如果不是我建议放逐太子出去历练,也不会有今日种种…… 一个字——嘴贱啊!活该。 几天后,皇帝李二收到消息,担心的两天没吃下饭。这次他死死的瞒住了皇后,否则让皇后知道太子真的出事,别说后宫,就是整个朝廷都得震动。皇后娘家也不是吃素的。 半月前得到消息说太子在清河崔氏学习读书,皇后放心不少,不再过问。皇帝李二这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现在倒好,没一个月呢,人又给丢到了他国…… 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而且那帮高句丽人贩子,抱着邀功的心思,将大唐的太子掳走,送给高句丽朝廷。自以为是功劳,实则是他们的催命符。 高句丽的皇帝和宰相不傻,我们高句丽名义上是跟中原朝廷一样等级的大国,当年前隋打了三场大战,不分胜负,奠定了大国地位。 可实际上呢,高句丽完全是苟活下来的,真要惹急了,大唐兴兵来犯,高句丽绝不是对手。在人家大唐面前,我们的实力弱小的可怕。 你一个小国掳走人家大国的太子?想干嘛?找死吗?还不礼送回去?掉一根汗毛你试试? 但肉到嘴边了,就这么认怂给送回去,有损高句丽的威名。 于是高句丽君臣一合计,来个祸水东引。杀了那群本国知情商人。然后将肉票送去了突厥,直接送给颉利,想来颉利会很喜欢这份厚礼。到时候高句丽还能分不少好处。 就在萧锐等人刚到幽州,会合了大都督柴绍的时候,北方草原传出一则消息:颉利大汗邀请大唐太子草原做客! 萧锐浑身一软,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道:“完了,一切都晚了。准备开战吧。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第二百六十四章 抓萧锐回来 长安城,皇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跟我说儿子在清河崔氏求学吗?现在怎么会到了颉利的手上?” “是不是你和萧锐合起伙来骗我?” “今天不说清楚,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下道旨意赐死臣妾吧……” …… 立政殿内,所有内侍和侍女全都躲得远远的,但依稀还能听到此起彼伏的争吵声,当然了,多是皇后的咆哮。 皇帝头都大了。 “容朕回去查清楚成吗?现在消息刚传回来,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你这般纠缠着,要闹到何时?承乾不是朕的儿子吗?难道朕不想救他?” 皇帝忍无可忍,愤怒的大吼着。 他也想知道,怎么好端端的,前不久还在回信好消息,转眼间儿子就被突厥掳走了? “来人,去把萧锐给我叫回来……不!抓回来!” 皇后呆住了。终于逐渐冷静下来,这么看的话,皇帝似乎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李二转过身扶住了皇后,柔声道:“观音婢,朕也想救承乾。现在朝野皆知,储君失踪,长安必定要起一场风波。宫里不能再乱了,你别闹了行吗?帮朕稳住后宫。你知道轻重的,承乾失踪了,很快就会有人蠢蠢欲动。朕需要你的帮助,我们只有齐心合力才能救回儿子。” 皇后抹了把眼泪,知道是自己失态了,感动的朝丈夫行礼告退,“夫君放心,有臣妾在,后宫无人敢乱。” 萧锐这边已经在幽州返回洛阳的路上了,内侍老高满脸的沮丧和愧疚。 萧锐笑着安慰说道:“行了老高,都是命数,你别哭丧着脸。不就是突厥走一遭吗?什么经历不是磨炼?当年始皇帝还赵国为质呢。有了这次的经历,想必承乾不会再喜欢草原风格了。” 老高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驸马爷,老奴不是担心太子殿下。是担心您啊。如果不是老奴办事不力,导致太子失踪,也不会有今天。您为了保住老奴和所有暗卫的性命,将罪名一力担下……” 萧锐摆了摆手说道:“我一直认为,人人生来平等。至少在人格和尊严上是平等的。” “承乾出去历练是我的主意,拍板的是皇帝。既然敢兵行险着,就该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如果出了事就让办事的顶罪,呵呵,拿我萧锐当什么人?拿陛下当什么人?” “太子丢了不可怕,左右就是去草原留学一趟,最多赔点钱款什么的。怎么?是他自己私自离家出走,被人卖了好几次不说,最后还落入敌手,完全都是承乾自己惹的祸。因为这个就要杀了你和这批忠心暗卫?人命就这么不值钱?” 老高和一群暗卫听得心中感动,不由得落下泪来。特别是老高,见惯了世间的人情冷暖,深知人命至贱的道理。偏偏世上一切的道理,在驸马爷这位面前,好像形同虚设,他总是能说出其他解释来,同这个浑浊世道格格不入。有时候真的怀疑,难道他真的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驸马爷,您是为了救我们的性命。可我们又怎能不识好歹?主辱臣死,太子丢了,我们该死,这是规矩。为了我们这群下人,您去顶撞陛下,一个不好就是重罪。若是连累了您,我们百死莫赎。纵然苟活下来,如何心安?” “多谢驸马爷好意,我等不愿连累您,就此别过,您的大恩,来世再报。” 众暗卫对视一眼,齐齐双膝跪地,磕头告辞。 萧锐厉声呵斥道:“怎么?连本侯的话都不听了?在陛下没有新旨意到来前,本侯还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你们一个个全都要听本侯的命令。是生是死,也是本侯说了算。没有本侯命令,你们敢死?且问问阎王敢不敢收!” 众暗卫站住了,全都看向了内侍老高。 老高叹息一声,同样朝着萧锐跪下磕了个头,“对不住了驸马爷。” 什么???你也跟他们一样?想去寻死? 萧锐气得直接冲上去一脚将老高踹倒在地,“糊涂!太子已经丢了,你们哪怕集体自刎又有何用?知耻而后勇,何不化悲愤为力量,等待时机,杀入草原救出人质,也能将功赎罪。战场上战死还算个烈士,有个军功。这般死了算什么?罪人!你们都没有家人吗?” “五哥,去洛阳大营调人,给我将这群糊涂虫统统拿下,我看谁敢反抗?” 老高傻眼了,这什么操作?转念一想,驸马爷从来都是这般无法无天的,什么规矩、惯例,在他面前都不一定好使,他只认自己的规矩。 无奈,只能叫住了李君羡,“罢了,我们全都听驸马爷的安排。李将军,不用麻烦调兵了,我们不跑。” 萧锐得意道:“这才对嘛。眼前就是洛阳了,等下跟我们一起入营,暂时编入苏将军手下骑兵队。到时候有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 这边刚安抚好下属,迎面一支传令兵飞驰而来,“报,长安急报,请侯爷接旨!” 嗯?萧锐等人微微皱眉,我们的行踪都是掩人耳目的,从来都是暗卫传信,这种传令兵? 止住队形,整理了一下衣冠,开始接旨。 听完圣旨萧锐傻了,我没听错吧,抓我回去?不是叫我回去,也不是请我回去? “你确定陛下说的是抓?” 传令兵压低了声音道:“没错,侯爷,您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我们给您准备了马车,放心吧,我们不敢对您不敬。” 李君羡横刀出鞘,厉声道:“你们敢?” “李将军,我们是奉命行事,圣意如此。不上刑具已经是冒着性命危险了,您不能再拦着,当兵就得听令,弟兄们也得有条活路啊。我们也知道侯爷是大好人,可……”那人言辞恳切的求道。 萧锐拍了拍李君羡的肩膀,“五哥,把刀收起来。没事的。这件事或许不是圣上本意,消息传的天下皆知,总要有人出来担这个骂名的。也许陛下也为难着。” “可是……”李君羡担心道。 萧锐笑了:“不用担心,想救人质回来,最终还要用到我,我不会有事的。” “你留下,帮我看着这群糊涂虫,安全送到洛阳大营,长安的事我一个人能扛住。” 李君羡最担心的是,“那你的安全?” 萧锐放声大笑道:“我想,既然说是抓我回去,那陛下更在意我的安全。正好,之前还发愁不能看着儿子出世,现在有机会了。” 眼睁睁看着萧锐坐上了马车被带走,众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可李君羡说的对,不能让侯爷白白的牺牲清白,全都好好活着,等着戴罪立功。 第二百六十五章 要不杀了吧 《大唐:长乐请自重,我是你姐夫》第二百六十五章 要不杀了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六章 草原留学生 草原王庭,颉利正在跟下属们把酒言欢,李承乾却被吊在王帐中间,当做美景让大家欣赏。 “哈哈哈,中原有句话叫什么?风水轮流转。之前本汗的儿子被他们抓去当了俘虏。现在怎样?他李唐的儿子不一样被绑在本汗的王帐之中?”颉利放声狂笑。 手下大将献媚道:“大汗英明。还别说,这大唐太子吊在中间挣扎的模样,可比看那些舞姬有趣的多。” “左贤王说错啦,这就是人家太子殿下的舞蹈,应该叫做……叫个捆绑舞。”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气氛越发高涨。 被捆着的李承乾满眼的仇恨和怨毒,挨个看向在场的突厥人,似乎想把他们的样子刻在脑子里。 正如萧锐所预料的那样,此时此刻的太子承乾,怕是再也不会喜欢突厥风格了,内心里充斥着的,只有仇恨,无边的仇恨。 军师赵德言于心不忍,上前谏言道:“大汗,不妥。怎么说他也是大唐的太子,我们这般对待欺辱,于礼不合。传出去让人笑话。就算是扣下他在草原当质子,也应该当贵宾,以礼相待才是。” 这般颉利还没说话呢,就有人站出来了。 突厥大皇子愤怒的冲过去,一拳将赵德言打翻在地,“滚出去!我们抓的俘虏,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要你个狗一样的东西在这多嘴?对待俘虏不打不骂,还要当座上宾供着?果然,这该死的汉人没安好心。” “父汗,孩儿怀疑这厮是奸细,早就通了敌国。” 颉利本来在兴头上,被赵德言打断兴致,虽然很不悦,但若说赵德言通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摆手说道:“够了,军师的忠诚不容质疑。你怎可无礼?给军师道歉!” “父汗,你怎么能偏袒一个外人?您忘了当初,孩儿被他们掳走是如何虐待的吗?他们根本不拿我当人……”大王子委屈的诉苦。 大家听得唏嘘,可颉利和赵德言都是精明之人,怎会轻易听信?当初大皇子回来的时候,一身皮肉无伤,甚至还胖了一圈,这是受过苦的样子?此时明显是在颠倒黑白。 “够了!这是宴会,你不愿参加就退下吧。” 喝退了这不成器的儿子,颉利亲自过去扶起赵德言,想了想,指着那李承乾说道:“来人,给大唐太子松绑。让他过来本汗身边侍奉倒酒吧。” “大汗不可,万一这俘虏对您不利……”众人劝道。 颉利傲然道:“就他?一个没长大的娃娃?本汗如果真的被他一个娃娃行刺得手,那也活不到今天。他还不够看,他老子还差不多。大胆放过来。” 很快李承乾就被解开放了下来,“狗贼,让孤王给你倒酒?你休想!等孤王回到大唐,一定让父皇出兵,将你们草原突厥一族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嘶…… 好狠辣的小子! 赵德言真想捂住眼睛,心说坏了,这大唐太子好不懂事,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你不懂什么叫: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吗?这般放豪言壮语,你是不想回去了吧? 果然,下一秒,王帐中的将领纷纷抽出了腰刀,“放肆,老子先宰了你,看你能如何?” 颉利脸色铁青,但也不能真的让手下动手,摆手按下了众人,阴鸷的笑对李承乾:“小子,当年本汗在长安城下,渭水河边。曾跟你父亲订立友好盟约。我们二人天地为证结为兄弟,以示友好。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本汗一声伯父的。” “来,给伯父倒个酒,看在你父亲的面上,在这王庭,我们不会亏待你。” 李承乾虽然年纪小,但不是茫然无知的小孩子,听到颉利这么说,更加仇恨了。 该死,什么伯父?你提起渭水之盟?这分明就是故意羞辱,那是大唐羸弱,被你逼着签订的城下之盟,是父皇一生的耻辱。当初搜刮干净整个长安城的金银财帛,才让你们满意退去的。 现在让我倒酒?我堂堂大唐的太子给你倒酒?说是给伯父倒酒,可一旦我真的傻乎乎信了,第二天就会传出去,外人不会相信是晚辈给长辈倒酒,肯定会说是大唐太子为了求生,卑躬屈膝没骨气的伺候突厥可汗。 “呸!有种就杀了孤王!想让孤王给你倒酒,做梦!” 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娃娃,都有这般骨气,颉利脸色越发难看了。不是恼羞成怒,而是羡慕大唐的皇帝,对比一下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大唐真的是人杰地灵。 “呵呵,好,有骨气!那就没办法了,接着吊吧。你不承认我和你父亲的关系,那本汗就只能把你当做俘虏对待。” “诸位,我们继续喝,今日不醉不归。” 所有人都在推杯换盏的庆祝呢,唯独军师赵德言木然的坐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大唐的储君,东宫太子,未来的接班人,怎么会流落在外,被高句丽人抓住,最后送到突厥当俘虏呢? 毕竟哪国的太子不是被严密保护着?更别说大唐了,太子才十一岁,正是在学堂读书的年纪,为什么会流落民间? 会不会有诈?也不对,谁能舍得把自己十一二岁的儿子送出来当诱饵呢? 想不通,于是在饮宴过后,赵德言私自来到关押的营帐,见到了狼狈不堪的李承乾。 李承乾不屑的看了一眼,根本没打算理会。 赵德言端着一份酒肉美食送过来,“吃吧,如果你还惦记着回家,不想绝食对抗,那就应该好好吃饭,努力活下去。” “哼,狗贼……” “呵呵,想骂人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不用害怕我下毒,想弄死你不用下毒,一只手就掐死你了。”赵德言开门见山道:“给你送吃的,是想问你个问题,算是交换。知道你不怕死,那你这位太子殿下,敢不敢跟我聊聊天呢?如果害怕被我套出大唐机密,呵呵,那就算了,这顿算我白送的。” 哼…… 李承乾白了一眼,坐直了身体开始放手吃喝。毕竟还是个孩子心性,这种激将法还是有用的。 赵德言笑了:“那我就问了,你作为太子,不在东宫待着,怎么出宫了?而且还流落至此?” 第二百六十七章 你知道我? 李承乾赌气一样,只管自顾自的吃喝,可没想着要遵守约定回答问题。 赵德言怎么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可对付孩子,自然要有耐心,于是他换了个方向。 “你既然身为太子,应该是认识大唐冠军侯萧锐的吧?听说他还是准驸马,唉,若不是命短,现在恐怕是真驸马了。可惜啊,英雄都是短命的。” 听到这个,李承乾嘲讽似的冷笑了一下,心中暗骂,萧锐可没你说的命短,那个魂淡命长着呢。你们草原上的一群蠢蛋,全部被他骗过了。 看到李承乾的眼神,赵德言笑了,“果然,你是认识萧锐的,而且看样子跟他很熟。” 李承乾忽然想起,自己道行浅,很容易被人看破心思,于是埋头吃东西不再看对方。 赵德言哈哈大笑起来,“好聪明的孩子。不愿意聊萧锐,那我再跟你提一个人,看你认不认识。杨政道,不知道你见过没有?他是我的学生,之前被萧锐抓到大唐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还是已经被杀了。” 听到这个名字,李承乾停住了,惊讶的看着眼前之人,“你、你就是那个投敌卖国的赵德言?” “哦?你知道我?呵呵,是听你父皇说的吧。没错,站在他的角度,我的确是个弃国弃家,无父无君的小人。”赵德言自嘲道。他没有在意,甚至还毕竟得意,这小子愿意开口就行,那就能找到突破口。 “不是父皇,是萧锐说的。” 萧锐? 赵德言装作不信,“呵呵,不会。曾经我有幸跟冠军侯对过一场,他是个可敬的对手。这世上任何人都会说我赵德言是卖国贼,唯独萧驸马不会。若不是分数敌我,大概我们会互相引为知己,会是最好的朋友。” 本来是拿话诈呼年幼的李承乾,可没想到,李承乾却愣住了,仿佛听懂了一样。 有些脸红的低下了头,弱弱的说了句,“哼,你们两个果然都很讨厌。萧锐当初给我们讲了你的故事,最后他的评价只有六个字。” “哦?六个字?哪六个字?”这次轮到赵德言好奇了。 李承乾模仿着萧锐的语气神态:“赵德言,可惜了!” 一句话,差点让赵德言破防。沉默良久,对着长安方向遥遥一拜,“知我者,大唐冠军侯也!他日若有机会南下长安,一定去侯爷坟前亲自祭拜。” 回过神来,笑着看向了李承乾,“这么说,你的老师是萧锐?怪不得,你的确跟一般的皇子纨绔不太一样。” “哼!谁是他的学生?孤王才不是,他是我的、我的……”想了半天,他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萧锐教导的自己,“他是我的姐夫。” 赵德言哈哈大笑起来,“你还年幼,不服气是正常的。冠军侯文武双全,是个盖压同代的无敌人物。谁跟他一个时代,都会感到无力的。曾有人评价天下才俊榜,榜首就是大唐冠军侯萧锐。” “哪怕是十六岁拜相梁国的薛礼,也要往后靠一位。薛礼我见过,确实才华非凡,但比之冠军侯还差了些。梁师都敢用他掌国,更多是想效仿大唐的冠军侯,借此改革拉拢人才。” 李承乾好奇问道:“天下才俊榜?那孤王排第几?” 赵德言笑了,鱼儿上钩了。 “想知道这个,那你得先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是怎么流落在外的?” 李承乾思考了一下,权衡再三,觉得也不是不能回答,而且眼前之人姐夫评价过,不是个十足的坏人,跟突厥蛮子不同的。而且自己的事又不是机密,说了也不影响什么。 “在宫里待着没意思,被我母后打了一顿,然后我就私自溜出宫,离家出走想到外面玩一玩。后来遇上坏人,被拐卖的。” 他说的简单明了,隐去了最初的起因,特别是关于萧锐的事。 可赵德言是什么人?闻弦音知雅意。一国太子偷偷溜出宫?这事有可能。但后面离家出走,顺利走出长安,还被人贩子拐卖?这绝对不可能!什么时候,太子身边缺过暗中保护的护卫了? 除非、除非……只有一种可能!没错,是大唐皇帝故意放儿子出来闯荡的。 呵呵,李承乾年纪小看不懂,可瞒不过赵德言这个老狐狸。 此时此刻,赵德言也不得不佩服大唐皇帝李二了,好魄力!是个狠人。儿子才十一岁啊,就敢这么丢出去闯荡?不怕出了意外丢掉性命? 可该说不说,这样的教育方式虽然残忍了些,却是最高明有效的。佩服! “喂,我说完了,该你了,快告诉我,那什么才俊榜,我排第几?”李承乾催促道。 赵德言哈哈大笑起来,“你年纪太小,而且从未出宫门任过事,就是一个寻常纨绔贵族。所以没资格上榜的。” 什么?你、你耍我? 赵德言安抚道:“不过嘛,倘若这次你能安全回到长安,那就有资格上榜了,排个前十不成问题。” 啊?才前十?我还以为能把萧锐比下去。李承乾有些失望。 赵德言笑道:“现在的榜首不是萧锐了,冠军侯已死,榜首是梁国权相——十八岁的薛礼。唉……这个世道怎么了?好像净是年轻人的天下,前有萧锐,后有薛礼,都是年纪轻轻就手握大权,做出好大的功业。” 李承乾不服气的轻哼一声,再次开始埋头干饭。 “跟我说说杨政道吧,看得出来你是认识他的,他过得怎么样?” 李承乾嘲讽道:“想知道吗?自己去查呀。” 赵德言也不尴尬,直白的说道:“如果能查到,何必来问你?自从我那学生进了长安,就好像失踪了一样,我查不到任何消息。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李承乾白了一眼,好心说了一句:“放心吧,他好得很,每天除了读书就是钓鱼,享受着呢。” “呵呵,这我就放心了。多谢告知。以后我会安排人,给你专门的伙食。你是大唐太子,没人敢杀你,但你也不要自己找死,小心说话。在别人的地盘,收敛一些,基本的礼貌要懂的。不要说话激怒这些杀人不眨眼的突厥人。跟他们换命,不值得。” 李承乾不忿道:“孤王是大唐太子,不用你教训我。” 赵德言叹息道:“我是看在你姐夫面上,不忍看你白白送命。大唐皇帝的儿子不少,没了你,大唐也会有其他太子。可若是你死在了草原,那说什么对你都没意义了。怎么说你也是冠军侯的学生,作为神交已久的知己,若能给他留下一丝传承,是我这个朋友最后能做的了。” 这边还没聊完呢,外面传来喊声:“军师,大汗召见。” “好自为之吧孩子。”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赵德言转身出了营帐。 李承乾觉得手里的肉好像不怎么香了,就这么陷入了沉思。 第二百六十八章 被绑架的高句丽 “军师,来的正好。高句丽使节提出明日辞行。这次他们识相的送来大唐太子,算是大功一件,你看该如何封赏?”颉利十分的礼贤下士,跟其他粗鄙的突厥将军不同。 赵德言思考了一下,抚须说道:“大汗,您可别觉得高句丽那是好心。说不定是包藏祸心呢?” 颉利不解:“军师何意?难道有诈?他高谷丽敢对我突厥不敬?” 赵德言走向了一旁的地图,伸手指着分析道:“高谷丽在大唐东北方向,一直学习的中原文化,且他们跟我们草原不同,他们更多是农耕、出海为主。” “您别看高句丽地盘不大,但国内人口不少,约有三四百万众。若是全力征兵,二十抽一丁,能召集出二十万大军。” “二十万大军?这么强大吗?”颉利惊呼一声,但转念一想:“不对。不是这样算法。大军作战,除了正常作战的士兵之外,还有负责运输粮草保证补给的徭役、民夫。” “跟我们草原不同,我们都是骑兵,没错作战发动的民夫少,军粮就是赶着一批羊,不需要太多人力运输货物。” “可步兵和骑兵不同,按照中原朝廷的配置来算,二十万大军至少需要八十万民夫。高句丽没这个实力。” 赵德言点了点头:“您说的不错,当年前隋三征高句丽,大业帝铁腕征召,近乎百万大军,民夫更是无数。若非这般疯狂,前隋也不至于二世而亡。” “可这是征伐之战。若是守土之战则不然。守卫自己的家园,不需要征召,老幼皆兵,且不需要太长的补给线。” “当初三征高句丽,对方投入的兵力较之二十万只多不少,否则是顶不住大隋近乎百万大军的。” 颉利不解道:“你说的有理。但跟今日之事有何关系?” 赵德言提了一个问题,“大汗觉得,当今大唐,比之当年的大隋如何?” 颉利沉思片刻,认真答道:“论国力,尚且不及隋大业帝全盛时期的一半。但若论前途,当今大唐朝野一心,君主贤明,谋士如云,武将如雨。这般平稳发展下去的话,不消十年,当可追上隋大业帝。” 赵德言抚掌赞道:“大汗英明。” “显然高句丽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敢自己留下大唐太子,而是将人送给了我们。这是祸水东引,没安好心。他们的人稀里糊涂的绑了大唐太子,若是被大唐知道了,肯定是要强势追究的。” “即便高句丽现在不怕大唐举兵,但十年后呢?他们还是惹不起大唐。放眼天下,敢接下这只烫手山芋的,唯有大汗您了。” 颉利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好一个祸水东引。原来藏着狼子野心。表面上看,是为了献媚,将大唐太子送给本汗,实际上是盼着我突厥和大唐开战,他高谷丽好在一旁坐山观虎斗,说不定还想等着我们两败俱伤,趁机突起呢。” “该死!来人,杀了高句丽使臣。这般狼子野心,还舔着脸跟本汗邀功请赏?” 赵德言连忙拉住颉利,“大汗息怒,属下有一计。” “哦?说来听听。” “属下以为,高句丽既然邀功请赏,那不如给他点甜头吃吃,也让周边小国看到我们突厥的气度,将来好让他们安心效仿。” 你这…… 赵德言按住颉利继续说道:“但是,我们突厥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不能就这么吃个哑巴亏。等他们使臣带着封赏回去后,我们再传出消息,感谢高句丽帮忙,将大唐太子请到手,送给我们草原做客。” “大汗您想,如果让唐王知道,是高句丽掳走了他的儿子,会怎样?” 颉利哈哈大笑了起来,“本汗传出消息说,大唐太子在草原,长安那边就叫嚣着出兵杀入草原,灭了我突厥。只不过,他们知道实力不足,所以迟迟不见动静,只能眼睁睁看着而已。” “如果是高句丽的话,呵呵,恐怕大唐早已出兵了。” 赵德言赞道:“不错!正是此理。我们将消息传出,也不算背约,赏赐已经给了,传出佳话,更能证明突厥交好高句丽。这样一来,他高句丽就只能死死靠在突厥的大树上,如果我们不出手帮忙,大唐就算灭不掉他们,也可以占了他们一半疆土。” 颉利拉住赵德言的手激动道:“好一招驱虎吞狼。不仅能让大唐跟高句丽争斗,消耗双方实力,而且还能拉住一个有力的盟友。军师,你可真是本汗的智囊!” “只等大唐跟高句丽的战斗一起,我们就可以趁虚而入,这次定要杀入长安,夺了那中原的疆土。” “上次长安城下,被李二那厮使诈骗过,分明城内已经空虚,我们却退走了。大好的机会白白溜走。这次本汗一定不会错失良机。” “萧锐那个妖孽已经死了,大唐全是些老弱病残,这次看他们拿什么抵挡我们的二十万骑兵!” 颉利幻想着自己的南侵大业,赵德言却陷入了沉默。此时他心情复杂,无以言表。 本来只是不想颉利上当,把祸水引向高句丽就行了。没想到颉利野心那么大,如果这件事真的演变到突厥南下灭唐,那自己这个献计,可真的就是卖国的千古罪人了。 可事已至此,也不能再出言反驳,颉利是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可不是傻子。 于是次日,颉利赏赐了战马三千,羊一万,给高谷丽,高句丽使臣欣然带着回去了。 可他还没走到自己地盘呢,消息就传开了,颉利可汗感谢高句丽盟友的援手,擒下了大唐太子,还专门送给草原当礼物。从今往后高句丽就是我们草原最结实的盟友,没有之一。 消息一出,整个长安,不,整个大唐炸锅了。好哇,原来是狗日的高句丽捣鬼?还以为是颉利派来的杀手绑票,闹了半天是高句丽人? 最先遭殃的是长安城内的高句丽商人,特别是西市商人,当天被打杀几十人。若不是官府出面,将所有高句丽商人全都拘押起来,恐怕得死的更多。 朝堂之上,原先攻打草原的计划还未议好,现在兵部的将军们纷纷朝着连高句丽一块打! 李二头都大了。心说去年才战过,今年再战?就不能让好好发展几年?一个颉利都吃力,还连带高句丽一起?你们是商议战略呢?还是比赛吹牛皮? “来人,去一趟城外,传萧锐过来。” 呵呵,难题解不开了想起女婿?没那么简单吧。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我没空 “还是家里好,如果能一辈子这样清闲下去,我根本不想出村子。” 陪着襄城的萧锐感慨说。 襄城捂嘴轻笑:“夫君净说傻话,你一身的才华,若不出村子如何施展?岂不是埋没了?” “什么才华?我从未有过冲天之志,也不喜欢名利。能做个富贵闲人,整天钓钓鱼、看看书,陪陪你和孩子,给个皇帝也不换。”萧锐不屑的说道。 “是吗?皇帝不如一个富贵闲人?”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萧锐没察觉,还以为是襄城的提问,脱口而出:“当然,皇帝就如同那笼中鸟,一生都被绑在皇宫中,陷在名利的漩涡里无法自拔。而我这庄子不一样,无拘无束,虽是人间,却与天上的逍遥自在仙无异了。” “父皇!”襄城连忙对着来人行礼。 李二伸手扶住,“你大着肚子,不必多礼,注意身体。” 啊?谁? 萧锐一回头,好家伙,一身便衣的皇帝?你这是微服私访吗? “咳咳,陛下,您、您怎么来了?” 这要是放以前,根本不用皇帝近身,门外百步萧锐都能察觉到有人。现在不同了,萧锐武功尽废,就是个普通的文弱书生,能听到脚步才怪了。 李二白了一眼训斥道:“朕马上就要当外公了,你叫朕一声父皇,或者岳父,亏了你吗?” 额…… 萧锐一听这话,心说这是有事呀,主动跟我套近乎,要打感情牌? “岳父,您快请坐,我这就去给您倒茶。襄城,吩咐厨房好好准备一下,中午宴客,岳父来了不能怠慢。” 李二喝止道:“行了,朕不是来吃饭的。襄城你先回屋,朕有事找这小子。” 襄城担忧的不敢走,李二叹气道:“放心吧,不会为难他的。你这丫头,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听到这话,襄城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行礼告退。 看着女儿走远了,皇帝才正色开口,“小子,承乾的事你就不管了吗?别忘了,馊主意可是你出的。怎么?翅膀硬了,朕派人来请都请不动,非得朕亲自来?” “不是小婿摆谱,您也看到了,襄城马上就临盆了,真的不敢擅离。没空呀!”萧锐双手一摊,“承乾的事您不能赖我,命令是您下的。人也是您故意放出长安的。小婿只是提了个建议。” “你小子再说一遍?”李二语气不满的问道。 咳咳……您声音大有理还不行吗? “要么派人拿钱赎人,要么派兵攻打救人。这两项我都插不上手。虽然挂了个鸿胪寺少卿的名头,但您也看到了,小婿现在手无缚鸡之力,那颉利恨我入骨,靠着假死才脱身。所以出使是不行了。” “不过,承乾是自己人,我不可能不管。派个人去问问颉利,要什么筹码。您看看国库钱够不够,该拿多少我这边也给凑凑。” “如果是派兵攻打救人,那小婿真的无能为力。” 萧锐两手一摊,一副摆烂的架势。话说的是没什么毛病,可这个态度,让李二气得牙痒痒,心说你小子装什么装?分明就是在敷衍。 李二黑着脸,几乎是吼着说的,“小子,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话,说点有用的。你最好别逼朕发火!” 我…… 萧锐一脸的无辜:“岳父,我说的都是有用的呀。再说了,我从洛阳回来一个月了,承乾被抓走快俩月了。您这边还没什么动作,您让承乾怎么想?会不会以为您不要他了?文武百官怎么想?说太子失宠,皇帝要易储?您来找我一个废人作甚?只要您一声令下,大唐谁人敢不出力?” “废话,如果事情好决断,朕想拖到现在吗?派人赎回,大唐脸面何在?派兵攻打,大唐实力不足。这些年几乎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好不容易攒点家底,去年为了救你,几乎全折腾进去了。若不是进退两难,朕不知道决断吗?朕不想救儿子?会来找你闲聊?” 二人就这么争吵起来。 萧锐想了想,还是有点理亏的,大唐国库亏虚跟去年救自己有关。而且太子这事,确实是自己惹的祸。就算是要放逐历练,也可以放在过几年长大些,没必要今年呀。 唉……总是逃不掉的。 “岳父,不是小婿不愿帮忙。襄城她……” 李二白了一眼说道:“朕不心疼自己女儿吗?没有说一定要你出手。现在形势很复杂,朝堂上吵得一锅粥。是战是和,你给拿个主意。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这样啊,那您先说说最近什么形势?” “你、你这些天都在干些什么?什么都没听到吗?”李二气得伸手想揍人了。 萧锐无辜的摊着手:“没有啊,就在专心陪襄城,别的什么都没过问。” …… “哼,好一个人间逍遥自在仙!”李二嘴上嘲笑,心里是羡慕的。 “你小子既然肯为那些暗卫求情,还放到洛阳大营受训,说明你是个主战的。但是现在高句丽卷进来了,你还有胜算吗?” 李二将最近的形势讲述了一遍,萧锐听完咒骂道:“颉利真卑鄙啊!高句丽本来是找他避难的,颉利倒好,直接把这个盟友给卖了,将高句丽绑架到一起。那我们就不得不面对北边、东北,两个方向的围攻。” “颉利笃定我们不敢开战,所以是打定主意要勒索我们。” 李二点头道:“正是此理。玄龄等人也同样看法。” “那他们主张是战是和?”萧锐问道。 “和!但牵扯到营救太子的大义,没人敢说出和字,全都面上主战,实则在拖延。” 明白了,全都是些和稀泥的,谁说主和,那就是不积极营救太子,这个时候,站队的态度很重要。 思考片刻,萧锐猜测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颉利也不想跟我们开战。或者说,也害怕开战。” “哦?他们手握人质,麾下骑兵无数,是防御之战,为何会怕?”李二持疑。 萧锐分析道:“岳父,当初我带人杀入突厥,转战几千里。虽然大唐为了救我,耗费巨大。但突厥是战败方,也不是毫发无损的。应该比我们更疼才对。说句元气大伤都不为过。” “况且草原气候严峻,并不见得年年丰收。我们大唐不同,有了新良种,又有无数耕牛。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增加粮食无数。” “双方实力此消彼长,高下立判。大唐是外弱内强,突厥是外强中干。” “若是拼斗起来,草原没胜算的。原本还可以占据大义,是守土之战,号召草原百姓都参战。现在好了,抓了我们的太子,如果不安稳的给我们送回来,哼,那就别怪我们兴兵灭之了。连大义都被我们占据了,他们更没胜算。” 嘶…… 李二像是看个傻子一样,眼神异样的盯着女婿。 萧锐不解道:“为何这样看着我?” 第二百七十章 我给他准备了两个惊喜 李二撮着牙花子说道:“你到底是妖孽还是傻子?两国大战,无数人的生死存亡,你却如菜场小贩一样简单口算。若有你说的这么容易,那朝堂的文武全都是酒囊饭袋了。他们不知道怎么计算打仗吗?” “你小子朕是了解的,向来不见兔子不撒鹰,若没有必胜的把握,你不会吩咐洛阳和幽州积极备战的。你到底凭什么料定大唐能胜?” 唉,就知道瞒不过他。萧锐笑容神秘的压低声音道:“颉利买凶刺杀我,这个仇怎么可能不报?所以,我给他准备了两个惊喜。” 哦?惊喜?嘿嘿,朕喜欢惊喜,快说说看。 李二凑上来,表情惊喜,翁婿二人此时就像考验二人组密谋一样,一看就不是在计划好事。 说? 我没说要说呀! 惊喜,就是要保密的。 萧锐不解的看着便宜岳父。 嗯?我…… 李二瞬间石化,表情精彩的,真想一脚踹死这个魂淡。 “真的不说?” “打死不说!” “那高句丽怎么应对?两国联手,大唐没有胜算。”按照萧锐之前的算法,大唐胜算是多点的,但加上高句丽,可就难了。 萧锐伸手指着东北方向说道:“那就是一条狗。看门还行,放出来咬人,呵呵,借他们俩胆子。不说别的,只要把他的商路一断,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派人来哭着求我们。” 李二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事发之后,长安城所有高句丽商人都被扣押了。听说他们的使臣已经在路上了。” “但仍不可大意,要知道国战不是儿戏,上兵伐谋。即便高句丽是条吃屎的狗,也不排除他有咬人吃肉的可能。须知偷咬人的狗才是最危险的。” 萧锐笑道:“我们不妨把事情闹大,直接跟高句丽宣战。一来安定民心,二来坚定一下颉利必胜的决心。如果不能让颉利自以为必胜,他怎么敢正面跟我们打一场?别中途把承乾送了回来,那我们就师出无名了。还得搭上一份谢礼。” 李二白了一眼:“你小子到底准备了什么惊喜,怎么如此自信能胜?别跟之前一样,再给搞砸了。” “不对,不对!今日朕来找你是商量怎么营救承乾的,你把朕带偏了,怎么说起灭国之战了?年初在议定,三年休养生息,不起国战的。”这时李二忽然反应过来。 萧锐满是无辜的说道:“我一直说的是营救太子呀。没说要灭国呀。您不是不愿意花钱赎人吗?那就打呀,打败了突厥,打怕了颉利,他不得乖乖送回我大唐太子?” 是这样吗?你确定不是为了私心报仇? 二人就这么沉默对视着。 就在这时,萧府的丫鬟着急跑了过来,“大少爷,公主肚子疼,怕是要生了,夫人喊你快些过去。” 啊?襄城? 萧锐迈步就跑,刚跑出两步,想起老岳父了,回头看了一眼。 却不想李二也在一起往后院跑,对着女婿训斥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襄城要是有什么事,朕饶不了你!” 虽然比预产期早了那么几天,但也算幸运,公主岁数小,如果孩子再长大些怕是不好生产。万幸母子平安,一家人皆大欢喜。 哪怕是心急火燎、没打算留饭的李二,也留下一起吃了饭才回宫。临行前萧锐偷偷塞给了他一封密函,说是到家再看。 公主所生是萧锐次子,但按照礼数,公主是正妻,这个孩子算是嫡子。其他两个平妻生的孩子,是庶出,不如这个孩子尊贵。但萧锐可不管这一套,当场言明,谁若是敢在萧家提什么嫡子庶子,腿给打折。都是我萧锐的孩子,一视同仁的身份。 老爹萧瑀原本打算给这个孩子取名的,但萧锐这次却没有让,听取了襄城的意见,亲自给儿子取名萧平安。寓意一生平安,同时也是为流落在外的舅舅李承乾祈福。 长子萧澜,魏嫣然所生。 长女萧汐,李胜男所生。 次子萧平安,襄城公主所生。 看着自己的三个孩子,还有身边的一大家人,萧锐心里清楚,自己已经跟这个时代的大唐彻底融合在一起了。这就是自己的家。 回到皇宫的李二,一路上都在纳闷,萧锐这小子密函里写的什么东西,到底卖什么关子? 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在小书房,李二打开了那密函,不多时,放声大笑起来。 “算你小子有良心。既然有了这么周密的对敌计划,为何现在才说?平白让承乾在草原多受两个月的苦!” “原来这就是你给颉利准备的惊喜,呵呵,朕喜欢惊喜!” 骂归骂,李二还是理解萧锐的,太子流落在外不会有事,颉利不敢杀。 萧锐引而不发,不是不着急,而是在等襄城临盆,另外还有洛阳的兵马未曾练成,多两个月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 烧掉密函,李二来到太极殿,“来人,传玄龄、克明、玄成、辅机、药师、高俭……” 召集了全部的智囊,正式商议此次对敌大计。 草原这边,突厥王庭的颉利,迟迟不见大唐的动静,看向李承乾的眼神越发没了耐心,“莫不是个假太子?这么久了,也不见大唐来人赎你?” 赵德言说道:“身份不会有假,哪怕没有太子印玺,他也是太子。高句丽不敢骗我们。而且长安方向的暗桩也证实了,大唐太子的确走失。” “那为何他们不来交涉赎人?小子,你那父皇不要你了吗?”颉利对着李承乾嘲讽说道,“要不你留下给本汗当个干儿子吧。将来本汗南下打下了唐国疆土,还让你当皇帝。” 李承乾扭过头去,一言不发。多日的屈辱,他也学到了许多,正如赵德言教的那样,只要自己不找死,在场没人敢杀自己。 左贤王说道:“中原有句话叫:虎毒不食子。是不是我们的消息他们不信呢?要不给唐国皇帝送点信物过去?剁根手指送去给他看看?” 你们…… 听到要剁自己的手指,李承乾有点慌了。如果落下残疾,即便将来回到长安,也会被人诟病,没听说过残疾皇帝的。 赵德言却劝道:“人质在我们手上,着急的是他们才对。王庭不缺大唐的暗桩,是真是假,消息早就传回去了。我们如果主动了,就好像示弱一样,去跟他大唐求赎金或者赔偿?万万不可。” “就这么绷着,等他们来求我们。如果唐王真的不要儿子,那好办,他的名声就臭了。连儿子都不要的无情无义之人,试问唐国的百姓谁会再信他?” 颉利赞道:“军师所言有理,那就再等等看。” 这帮人正饮宴呢,外面来报,“大汗,大唐派了队使臣过来,距离王庭不到三十里了。” “哈哈,军师神机妙算,他们来求咱们了。”颉利大喜。 第二百七十一章 唐俭的苦差事 “莒国公,您说这次出使,颉利会爽快放人吗?”副使兼护卫的秦怀道问道。 唐俭脸上带着深深的隐忧,意味深长道:“那要看我们能不能满足他开的条件。哼,什么请太子去做客,分明就是绑票勒索。老夫原以为颉利也是一方雄主,没想到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买凶刺杀冠军侯,派人绑票太子,分明就是街头帮派混混的行径。让人不齿。” 秦怀道小声道:“那如果突厥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怎么办? 唐俭没好气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开战!不夺回太子,洗刷不了这奇耻大辱!” 额…… 秦怀道觉得,这位大唐第一外交官,怎么看都不像个文官,这语气,似乎比兵部的武将还好战。 唐俭那不是好战,那是仇恨。他是个十足的爱国分子,却无奈没错都当信使,这么多年见惯了外邦的丑恶嘴脸,所以怨气也最多,一直有一个想法,如果能一战灭了这帮蛮夷,自己就不用再这么委曲求全低声下气了。 “开战?万一逼急了突厥,颉利害了太子性命……”秦怀道还是觉得不能开战,大唐此时投鼠忌器,不敢随便开战。 唐俭气势一泄,无力的说道:“所以,只盼着颉利少提些无礼条件。” 随行的鸿胪寺新秀刘晋元说道:“路上不是听说,是高句丽掳走的太子殿下吗?如果是这样,那突厥应该不会太过分才是。” 唐俭冷笑道:“你们还是太年轻了,高句丽?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不过是颉利的障眼法,等着看吧,颉利不好对付。” 他猜的没错,高句丽没胆子掳走大唐太子爷,甚至高句丽王高建文都不知道这事,纯粹是国内一群蠢货商人自作聪明,擅自行动。绑回来一个烫手的山芋,无奈之下才送给突厥颉利,祸水东引的。 本想换点草原给的实惠赏赐,没想到,这块肉不好吃,有点扎嘴,颉利把底细给露了,眼看大唐就要出兵攻打高句丽,高谷丽现在瑟瑟发抖,不知道是该先求援,还是先求和? 草原王庭主帐内,颉利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两旁各列大将,威风凛凛满是杀气。 唐俭带着初出茅庐的秦怀道稳步走了进来,手持使臣节杖,不卑不亢的见礼,丝毫不受气氛的影响。反倒是副使秦怀道有些局促不安的满是戒备。 “大唐皇帝陛下问候突厥可汗颉利王上,不久前收到消息说,我大唐太子途经草原,在颉利大汗帐中做客,时日不短,我国帝后甚是思念,特命臣大唐鸿胪寺卿唐俭,来草原拜会大汗,并接回我大唐太子殿下。” “太子在草原被款待多日,不胜感激,特备薄礼不成敬意。来人,礼单呈上。” 秦怀道双手递上礼单。 赵德言过来接过,仔细多看了一眼这个年轻副使,总觉得眼熟。 颉利没有翻看礼单,而是笑着让人给唐俭看座,“区区小事,大唐皇帝客气啦。只不过,想接贵国太子回去,恐怕不容易。他正在王庭跟随军师学习,学业未成恐怕无法离去。” 秦怀道急了,唐俭伸手按住,仿佛早知如此的表情,起身行礼说道:“大汗,您传出的消息,说我大唐太子在您帐下做客。既然是客人,走亲访友就该有个始末。时间这么久了,多留在此耽误您的大业,家中父母也牵挂。早些回去两家都好。” “您若是强留不放,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右贤王冲动的站起来呵斥道:“我草原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颉利挥手按住手下,笑着说道:“不是本汗强留,而是他自己不愿走。曾经在长安城外渭水河畔,本汗和你们皇帝对天盟誓,结成兄弟。你国太子就是本汗的侄儿。好不容易来一趟突厥,本汗自然要善待,所以特派突厥第一智者,我们的军师给他辅导学习。” “这孩子也虚心好学,自己说的,一定要把军师一身本事全学了去。本汗作为伯父,岂有阻止侄儿好学之心的道理?” “你说是这个道理吗军师?” 赵德言抚须笑道:“大汗英明。莫说是在草原,就是在中原大唐,也是这个道理。唐卿正,不是我们强留,是太子殿下不愿走。您放心回去告诉大唐皇帝陛下,太子在草原,我们一定善待。等他学业完成,我们亲自派专人送回长安。” 秦怀道愤怒道:“这个不可能,你们肯定在说谎,我们要见太子殿下!” 赵德言终于想起来,这个年轻的副使不是文官,是个武将才对。当初在玉门关外,和萧锐对峙的时候,似乎见过他。还是个英勇的少年将军呢。 “小将军弃武从文了吗?呵呵,很不巧,太子殿下今日练习的是骑射,已经跟着骑射老师外出打猎了,一时半刻大概回不来。” 见被叫破了身份,秦怀道也不尴尬,指着赵德言就要继续理论。 唐俭再次按住了秦怀道,对着颉利行礼道:“大汗心意,我等感激不尽。只是臣这次是带着我们陛下的圣意而来,所以一定要跟陛下有个交代。哪怕是太子殿下不愿回去,也要看望一下,当面见见,等回了长安,好跟帝后报个平安。” “我们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爱子情深,请大汗理解。” 右贤王不耐烦道:“都说了人出去打猎去了,你见什么见?” 唐俭笑道:“可否在您这里叨扰小住几日,见过我家太子之后,臣也好回去复命。” 颉利点了点头,客套一下,吩咐赵德言去安排。 流程走完了,住在使节营帐中,秦怀道很是不解,“唐大人,他们明摆着是故意扣着不放,您怎么不据理力争呢?就这么信了他们的鬼话?” 唐俭淡定的坐在茶桌前泡茶,“呵呵,对于他们今日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而且,今日我说的一切,他们也是一句不信。我们双方都知道,全都是没用的套话。” “不信?那您为什么……”秦怀道不解。 唐俭摇头苦笑道:“你是头一次出使,不知道这背后的规矩很正常。头一次见面,多是走个流程,谁也不会拿真实目的在明面上说。他们扣押太子没有任何意义,终归是想要好处勒索的。等着吧,今晚就有人来找我们谈条件。” 第二百七十二章 讨价还价 果然,晚饭过后,掌灯时分,赵德言走进了唐使营帐。双方略微客套几句,唐俭就开门见山了。 “赵军师,直说吧,贵国开出的什么条件?” 赵德言不是头一次见唐俭,这些年可没少互相出使,丝毫不意外这种直来直去,夤夜孤身而来,可不就是为了谈价码? “幽州!”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有多余的话。 幽州? 唐俭愣了一下,副使秦怀道不解,书记官刘晋元皱眉沉思。 片刻沉默过后,唐俭脸色突变,愤怒的说道:“你们好大的胃口,想让我大唐割地换人?而且还要整个幽州?那不用谈了,直接开战吧。太子我们不要了,将来会给他树碑立传。来人,收拾行囊……” “咳咳……唐卿正、卿正……能谈,一切能谈。这不就是来商量的吗?有道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不同意您可以说嘛,咱们好好商量。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的。”赵德言赶忙拉住唐俭。 唐俭重新坐了回来,白了一眼说道:“割地不可能,割地赔款是奇耻大辱,就是陛下为了救儿子同意了,满朝文武,大唐百姓也不会同意。你们要是有诚意,就换个别的方式。” 嗯???秦怀道和刘晋元都懵了,看着二人的表演,特别是鸿胪寺卿唐俭的,心说这才是真正的外交官吗?想象中的唇枪舌剑、舌战群儒的场景,怎么现实完全不同呀?分明就是菜市场买菜,讨价还价呢。 对方可是赵德言,臭名昭著的走狗,看起来你们很熟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多年老友呢。 “幽州不行?那就并州北部吧,以太原为界。从此以后草原有了耕田,或许就能摆脱游牧了。”赵德言换了个地方。 唐俭冷笑道:“这不是疆域位置和大小的问题,哪怕是一寸土地,也是奇耻大辱。赵军师,你也是中原出身,虽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但帮着他国割卖祖宗土地的事,你也干得出来?” 赵德言哈哈大笑起来,“什么祖宗土地?春秋战国时期,这里是塞外蛮荒之地,大秦统一六国,这里是匈奴。五胡乱华,莫说什么幽州山西,就是洛阳长安,不也匍匐在那些胡人铁蹄统治下吗?疆土,从来都是属于当代强者的。可没说以前属于谁,以后就永远属于谁。如果是这样,那这天下应该还是夏桀商纣统治才对。” 嘶……这人不愧是草原第一智者,果真能言善辩。书记官刘晋元心中佩服,多看了一眼。 秦怀道听得入味,这些东西在长安可不曾听过,自己自幼习武,读最多的就是兵法。却原来文官的战场也有别样风采。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不喜欢这人,可他的话,总感觉有道理呀。 唐俭拂袖道:“口舌之辩无用。土地不做交易。一个太子而已,不会拿城池来换。得了太子,失了民心,大唐败亡之道。突厥如果看上了大唐的疆土,那尽管派兵来取,若是大唐战败被抢了城池,我们无话可说。但若是想用这种伎俩要疆土,不可能。” 赵德言抚掌称赞道:“好,不愧是大唐第一外交官。有骨气。既然疆土不给,那就听听我们大汗的另一个条件。” “战马四万。” 你…… “别慌,后面还有呢,四万战马你们拿得出来。上次从幽州抢走的,不正好四万吗?另外粮食十万斤,布帛五百车,盐铁茶叶……” 唐俭愤怒打断道:“你们好大的胃口,还想要盐铁茶叶?” 赵德言双手一摊,“不是我们胃口大,是你们的太子值钱呀。难道一国太子不值这个价码?那好呀,那就回去别谈了。太子寄养在此处,我们大汗会收养他为义子,大唐皇帝如果不放心,可以每年送一批吃喝财物,当做寄宿的生活费了。” “等到将来太子成年,需要回去继承皇位的时候,我们会礼送他去长安的。” 嘶……好一招杀人诛心。书记官刘晋元吸了口凉气,这是在威胁呀。 唐俭冷哼道:“大唐皇帝不止一个皇子,储君会另立的,突厥扣押我们皇子,将来我们会出兵夺回。” 赵德言摆手道:“不妨事,谁都看得出来,早晚两国必有一战。大唐皇帝不要儿子也行,我们这里也不收俘虏,到时候杀了祭旗。” 你…… 唐俭是来出使要人的,就算要不回来,也要确保太子的安全,他哪敢帮皇帝做决定? 沉默片刻,改口说道:“你们开的价码太高了,大唐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没有那么多钱粮。我做不了主,需要派人回去请示。” 赵德言掏出清单丢过来,“没关系,我们也不着急,你们住的越久,太子的寄宿费就越高。我们就赚的越多。这是清单,你慢慢跟长安商量吧。时间不早了,本官告辞,唐卿正早点睡。” 快走出门口的时候,赵德言站住了,“啊对了,你们太子殿下有件信物,让我代为转交给大唐皇帝陛下。” 说着,拿出了一个白色锦帕,丢给了唐俭,转身大步而去。 唐俭看着手里的手帕,长叹一声,赵德言……不好对付啊,第一次交锋,完败。被对方拿捏的死死的。 秦怀道不解道:“唐大人,这真的是太子的信物吗?怎么看着像是一名女子的手帕?” 唐俭点头道:“赵德言此人虽然人品一般,但做事不糊涂的,不会有假。太子辗转多日,身上想必不会有什么名贵之物,能有一个手帕已经是不易了。这手帕虽然小巧,但绣工精美、用料上乘,不是寻常人家之物。我们不认得,送回长安自然有人认得。” 送回长安?怎么?您真的要跟长安请示赔偿? 唐俭无力道:“不然呢?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先谈,如果谈不拢,再说开战的事。临行前陛下说了,国库不能动,最多是皇宫私库,外带萧家商会,看看颉利胃口多大吧。” 噗……秦怀道心说,皇宫私库可能没多钱,但萧家商会?谁都知道,这比国库都有钱。颉利如果少要点,那肯定能赔的起。 “都早点睡吧,我们大概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都机灵点,最好是能亲眼见到太子殿下,确保他的安全。” 第二百七十三章 幽州出兵 长安方向,一则诏书通令全国,高句丽派兵掳我太子,大唐决定对高句丽宣战,若不能给我们一个说法,灭之。 百姓们都在纳闷,不是说太子在草原吗?你们不对草原宣战,对高句丽宣战作甚?围魏救赵吗?整反了吧。 还有人看好戏一样奚落道:你们懂什么?大唐打不过草原,不敢宣战,只能捡软柿子捏。没看到上次吗?颉利派人掳走公主,害得冠军侯遇刺身亡,最后朝廷屁都没放一个,不了了之了。如果朝廷有用,上次就该对草原开战了。唉…… 一声长叹,暴露出不少人的心病,似乎对这个软弱的朝廷,有些不看好了。 只说宣战,没说出兵几何,点将何人。 即便如此,高句丽这边也如临大敌,君臣上下慌得一批。那绑票太子的商队已经被灭口,现在听到大唐宣战,高句丽朝廷更狠,直接将那商队的九族给灭完了。 “大唐来攻,该当如何?大对卢,拿个对策呀。”高句丽王高建文惊慌失措,有些六神无主。 高句丽的大对卢就是领政宰相的官职,只不过这个大对卢略显年轻,似乎不到三十岁。此人名叫渊盖苏文,继承自他父亲渊太祚的爵位和地位,可以说他一脉就能顶高句丽半壁江山,十足的权臣。 大对卢渊盖苏文沉吟片刻,站出来说道:“王上,为今之计,要么向突厥求援,要么向大唐求和。只此二途,别无二法。若是让我们独自面对大唐的进攻,怕是能扛住,也会元气大伤。” 求援???突厥还会支援我们吗? 高建文恨声道:“若不是颉利背信弃义,暴露出是我们擒下的大唐太子,也不会有今日之祸。分明就是他祸水东引,想看着大唐攻打我高句丽。现在跟他求援,他肯定不会帮忙的。” 渊盖苏文没有反驳,他也这么认为,甚至他还猜到了,颉利想坐收渔利,等大唐和高句丽两败俱伤的时候,趁势杀出,说不定可以杀进长安灭了大唐。 “那就求和吧。臣以为,大唐只是想发泄一下怨气,并非真的想劳民伤财打这一仗。” “从他们的表现就可以看出,对我们宣而不战,只是掐断了大唐跟我们的通商线路。更像是在逼迫我们服软,登门赔罪。不像是要刀兵相见的样子。” 高建文点了点头:“有道理。确实得派人跟大唐好好谈谈了,我们的物产不丰,许多东西都要从大唐购入,如果他们完全掐断了商路,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如此,不如大对卢你辛苦跑一趟?” 渊盖苏文行礼道:“臣义不容辞。” 可是还没等他走出边境呢,就收到消息,大唐幽州出兵了,幽州大都督聚兵五万,虎视眈眈朝着边境杀来。 渊盖苏文傻眼了,这跟预想的不同呀。算了,这一趟我还是别去了,恐怕没走到幽州呢,就被人家的大军杀死在半路了。 “报,陛下有令,命大对卢接管边境防务,国内正在募兵,五万大军三日后就到。” ……好吧,回不去了。 让渊盖苏文奇怪的是,大唐出兵五万不假,但却陈兵边境不动,没有要进攻的意思。 这是为什么?高句丽君臣百思不得其解。 长安这边,得到消息说幽州兵马已经就位,李二再下一道令,兵部尚书李靖带队,出兵十万入草原,接回我大唐太子。 一时间天下哗然,这什么出兵迎接太子呀?别说太子,就是皇帝都没这么高的接待规格。这分明就是不宣而战呀,直接派兵入境,借着接人的由头,你分明是想打仗的。 最慌的还不是颉利,而是突厥治下的定襄城。 上次一战,定襄易手,被大唐攻下一次。若不是颉利有密道直通城主府,派契苾何力当死士,杀了个回马枪,夺回定襄,这才有了突厥前线桥头堡。否则这次大唐出兵,直接可以深入草原直逼王庭。 长安城外萧家庄,萧锐不舍的跟三位夫人一一告别。 “夫君,你已经不是武将了,只是个文官,仗让他们去打就好,你能不能不去?”魏嫣然哭泣挽留说。 襄城抱着孩子也哭诉道:“我去求父皇……” 萧锐安慰说道:“不是陛下逼我去的,是我自愿的。颉利害我不浅,这个仇不报,我萧锐就不是萧锐了。安心在家等我回来,这一仗打完,我就不用躲躲藏藏了,回来我们就一起成亲,举行一次史无前例的盛大婚礼。” 襄城柔声道:“有没有婚礼不重要了,只想你平安就好。” 这时房间里走出一身戎装的李胜男,“走吧夫君,我换好衣服了,这次我跟随保护你。” 啊? 萧锐打量着李胜男的一身盔甲,还真有点英姿飒爽的感觉,似乎更显身材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李胜男被看得害羞了,娇羞说道:“以后有的看,现在大家都看着呢。我们这就出发吧。” 咳咳…… “出发?出发什么出发?你们全都留下。回屋把盔甲脱了,好好在家看孩子。” “我不!”李胜男不服气道。 “怎么?不听话?” “就不听话,你现在可打不过我。”李胜男傲娇道。 萧锐大声道:“遗爱、五哥……” “喂……你不能这样,怎么能让他们对我动手?我……”李胜男瞬间就怕了。 她是个武痴,跟新秀房遗爱交过手的,那就是个莽夫石头,猛打猛冲的,只会一招:一力破十会。谁跟他交手都被压制的头疼。 萧锐走过去挨个亲了下三人,同时抱了抱三个孩子,柔声说道:“我这次是后方指挥的,遗爱和五哥足够保护我的。你们安心在家带好孩子,孝敬父母,家里安稳了,我才能放心去报仇。胜男你也是,你是个高手,留在家里看家我更放心些。带上战场反而还要担心你。” 李胜男撇了撇嘴,没有再反驳,委屈的别过头去,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眼泪。 在萧家众人依依不舍的目送下,萧锐带着两员大将,三千玄甲军护卫,朝着洛阳行去。 他们却没有发现,在队尾的远处,官道两旁的山林里,三个身影翻山越岭的在悄悄跟随着。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头疼的李二 “什么?你是说,长乐公主又丢了?你们怎么办事的?连个孩子都看不住?”李二咆哮着。 下属解释道:“陛下,往常小公主一直和两只异兽形影不离,只在庄子周围活动。而且方圆十里都是我们的人。这次玄甲军被调动去前线,庄子四周防守空虚,新来的士卒难免有些……” “够了!朕不想听你们解释。立刻去找,若是长乐出了任何问题,朕要你的人头!”李二是真的怕了,上次经历过一次女儿被绑票,几乎是萧锐一条命才换回来。这次呢?如果还是一个杀局,谁来救? 可他却不知道,同样的伎俩,颉利不会用两次。这次是小长乐自己贪玩溜走的。有两只异兽在身边,感知力比人类还敏锐,所以很容易甩掉暗中保护的人,避开关隘岗哨。偷偷跟在萧锐大军身后的,就是她和两只异兽。 “陛下,陛下,襄城公主来信了,小公主没事。”一名内侍拿着书信飞奔而来。 “没事?找到了吗?速速拿来朕看。” 看完书信,皇帝更生气了,“这个丫头,真是胡闹。才几岁?就学着别人留书出走?你一个人偷偷跟上去行军打仗?遇到危险怎么办?胡闹,胡闹!来人,速速飞马传书玄甲军,见到长乐公主,立刻绑了送回长安。” 啊?绑、绑了? 下属似乎没听清楚,愣在原地。 “不错,就是绑了!速去!” 李二担忧的看向了东边洛阳方向,“唉,这丫头,若是追上大军还好,至少萧锐还能照顾一下。若是没追上,迷路了,一个人风餐露宿的,能不能吃上东西都是问题……” 吃不上东西?不存在的。 小长乐这一年可没闲着,跟着师父葛道人学了很多东西。而且两个玩伴组成的三人活宝团,有了自己的秘密基地,还开发出很多好玩的游戏,当然了,大多数都是跟吃喝有关系。 比如白猿学会了酿制猴儿酒,熊猫学会了掏蜂蜜。 小长乐为了不示弱,学会了野外烧烤,而且在萧家厨房学会了秘制调料的配制,烤出来的美味,两只异兽都流口水呢。 至于大熊猫吃素的问题?不存在的。它是吃素,但并不是不能吃肉呀。 快到洛阳的时候,萧锐收到了皇宫的书信,萧锐看完傻眼了,一路上急行军,没发现小长乐的踪迹呀,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不存在的,萧家庄也来信说,两只异兽好几天没回家了。 萧锐气得想骂人,可想起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公主,也是无法。只能硬着头皮骑马走出大军的队伍,朝着两边的山林喊了几句,“小家伙,我看到你了,快点出来吧。” 可是过了许久,也不见有丝毫动静。 小长乐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骗人的,姐夫你喊错方向啦。我才不上当。” 房遗爱小声说道:“萧大哥,您不是看到她了吗?咱们直接过去抓人不就行了?” 李君羡忍不住点破道:“遗爱,公子是在诈小公主呢。哪里看得到?” 啊?嗨,早说呀。没找到小公主,先把我给炸出来了。 李君羡猜测道:“小公主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们呢?” 萧锐担忧道:“这丫头故意躲着还好,就怕她没跟上,自己一个人带着两个夯货,在这深山老林里出了事。那我可真没法跟陛下交代。” 出事?还别说半路还真的出过事。 因为她们一人二兽行走的是山林,连乡野小道都不算,直接迈开了在山里赶路。好巧不巧,半路走进了一只吊睛白额虎的地盘,猛的一声虎啸,还真的吓了小长乐一个哆嗦。 拍打着座下的大熊猫,“二花,快跑,掉头跑,这是大虫,会吃人的,最凶了。我们打不过它。” 跑?打不过? 熊二好像不服气一样,抬头对着旁边戒备的大白猿低吼两声。在小长乐诧异的眼色中,大白猿伸手抱过小长乐,将人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它没有转身逃跑,反而依靠在旁边一颗大树上,就好像前面有好戏一样,人性化的指了指,示意小主人往前看。 “大白,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那可是大虫呀,猛虎知道吗?最凶的那种,号称百兽之王!哎呀,你们急死我了……” 百兽之王?白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再次伸手指了指远处。原来,熊猫二花已经大步走到了前面,跟那猛虎距离不足十步了。 “喂,二花,快回来,危险……大白你放我下来,我去放毒帮助二花。”小长乐关键时刻还是很讲义气的。 可大白却稳稳的伸手按住小长乐的双腿,加上它宽阔的肩膀,俨然一副完美的儿童座椅。 熊猫二花这边,四肢着地,抬头看着眼前壮硕的吊睛白额虎,不见丝毫的恐惧,反而学着狗熊掏蜂蜜的模样,抬起右前掌,放在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这挑衅的意味太浓了,别说虎了,就是人都受不了。 不知为何,那猛虎只是一再低吼驱离,没有要扑上来捕猎的意图。 直到看到熊猫舔手掌。 可恶…… 怒吼一声,飞身扑下,十步距离转瞬即到,真·猛虎下山! 小长乐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面无血色的看着战场。 下一秒,只见熊猫慢悠悠的抬起右掌,照着飞扑的面前的猛虎脑门就是一个大逼斗。要知道,猛虎下山带飞扑,那速度,没有八十迈也得有六十迈了。熊猫呢?平时看起来圆滚滚的,啥动作都是慢吞吞的,让它去打架?简直是搞笑。 可事实摆在眼前,活脱脱一招功夫熊猫的以慢制快。 仅仅一巴掌,猛虎被打飞出去,滚了十几圈才停住,吭哧半天愣是没爬起来。 小长乐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沉默片刻,忍不住要跳起来欢呼那种兴奋。 “哇!二花你好厉害,一下就打倒一只大虫,你太厉害啦……大白,快,快放我下来,我要去看看,看看二花的手有没有受伤。” 二花回头人性化的笑了起来,那笑容憨态可掬,不知道是不是跟房遗爱学的,此时此刻的它,真的像是小长乐最好的玩伴,而不是一只异兽宠物。 吼、吼……朝着小长乐和大白低吼两声,仿佛邀功一样。 从声音就能听出来傲慢和喜悦,似乎在说:看,我厉害吧?什么吊睛白额虎?不就是一只大虫吗?我的祖先可是跟随蚩尤大战过的,那时候老虎算个啥?它的虎骨够硬吧?让他伸腿过来试试我的牙口,我外号可是叫食铁兽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突厥王庭这边,颉利收到大唐出兵北境的消息,惊讶了半天没说话,李二太特么狠了,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要了吗? “大唐不宣而战,气煞我也!来人,传令各部落举兵参战。将大唐太子捆起来押送定襄城,本王要让他亲眼看着大唐的失败。对了,还有那狗屁大唐特使,一并绑了,交战之时杀了祭旗。” 突如其来的变故,唐俭也傻眼了。出使多次,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昨日还好吃好喝的招待,转眼间就成了阶下囚?陛下,你开战怎么不打个招呼呢?好歹让我先回去再开战呀。 监牢里,秦怀道问道:“唐大人,这什么情况?不是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吗?” 唐俭咒骂道:“是啊,不斩来使,可谁知道颉利这厮不讲规矩呢?唉……怀道、晋元,本想带你们出来历练历练的,现在倒好,怕是要连累你们丢性命了。” 秦怀道无力的说道:“末将倒是不在乎生死,可我是家中独子,只怕我这一去,家中父母将来无人照顾。” 唐俭安慰说道:“放心吧,令尊秦将军可是开国公,朝廷会照顾的。你呢晋元?” 刘晋元苦笑道:“下官也是家中独子,不过家中老父去年病故,现在是孑然一身。” 秦怀道点了点头,“那你比我好一些,无牵无挂。” 噗……你这是在安慰我吗?刘晋元真想吐槽一句,我是刘家的独苗,这么就死了,刘家我们这一门就绝了,怎么去地下见爹娘? 三人正说着呢,又一个被捆住的人被丢进了监牢。 “太子殿下?真的是你吗?怎么连你也被抓起来了?”秦怀道惊呼一声。 多少天了,终于看到熟人了,几个月的心酸委屈,谁人能懂?李承乾鼻头一酸,竟然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唐俭还以为他是被吓坏了,连忙靠过去安慰:“殿下不怕,不怕,我们一定想办法,不让颉利伤害到你的……” 哭了好一阵子,李承乾似乎发泄完了,这才止住,哽咽的说道:“颉利没说要杀我呀。” 啊?那你哭什么? “莒国公,太想家了,想念父皇和母后,想回大唐,想念你们所有人……” 呼……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也对,眼前虽然是太子,但也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终归是少年心性。 唐俭安慰道:“没事,这不马上就熬出头了嘛。听说陛下已经发兵十万北上救你,颉利要去防守定襄城,这次肯定会带上你的。等大唐拿下定襄,殿下就没事了。以后可千万不要任性乱跑了,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李承乾重重点头:“嗯,再也不乱跑了。离家几个月,孤就被卖了三四回……” 噗……秦怀道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反倒是唐俭和刘晋元表情满是心疼和同情,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没出过家门的富家公子,离开了长安,去到荒郊野外,不被人卖了才奇怪呢。 唐俭感慨道:“这些天一直在想方设法打听你的下落,不成想,来到草原跟你见的第一面,竟然是在这监牢里。不过,看到你没事就好。他们没有虐待你吧?” 李承乾抽泣着说道:“刚开始他们不停羞辱我,有时还不给我饭吃。颉利很奸诈,还想骗我给他当义子,哼,孤是大唐太子,可是有骨气的。宁死不屈。后来那赵德言看在姐夫面上帮我说了好话,他们这才放过我。” “这些天我都在赵德言身边,他虽然是个坏人,但却每天耐心的教我道理。唉……如果这是在东宫,如果他在东宫给我当老师,或许我也不会离家出走了。可惜他是敌人。” 唐俭沉思片刻说道:“赵德言此人确实有宰相之才。只可惜明珠暗投,一心效忠于突厥。殿下切不可被他蛊惑了。回到大唐,自然有比他更好的教习先生。” 李承乾点了点头:“嗯,孤懂得,其实他教的很多都跟姐夫教的差不多。也许他是真心教我的,哪怕如他所说,是看着姐夫的面上……莒国公,你说姐夫真的有这么厉害吗?他可是突厥的死敌呀!血海深仇,当初赵德言还被他刀架脖子上打败了。他们竟然不恨姐夫,好像还很佩服的样子。” 唐俭听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怀道佐证道:“当初玉门关一战,我就在现场。萧大哥确实如传言一样,无敌天下,一人可当万军。曾孤身一人杀入敌阵,探囊取物般擒下了赵德言,逼迫他退军。” 唐俭解释道:“殿下不是自幼喜欢胡人文化吗?怎么不知胡人秉性?” 李承乾尴尬的低下了头:“孤以前只是好奇胡人的吃喝玩乐,不知道他们这么残暴……不过以后不会了,以后有机会,一定把这群蛮夷亡族灭种才好。” 唐俭叹息道:“解决草原之患,何其艰难,历朝历代都在头疼,殿下有远大抱负自然是好的。” “罢了,还是说说胡人的秉性吧。胡人虽然残暴嗜杀,不讲什么仁义道德。但也是有自己的一套认识的。比如崇拜强者。” “诚然冠军侯转战突厥几千里,让整个突厥对他仇深似海。但不得不承认,那一战突厥败的一塌糊涂,不是突厥弱,而是冠军侯太强。强到让对手都不得不佩服。” 说到这里,唐俭感慨了一句,“或许是天妒英才,也或许是颉利知道正面战场敌不过冠军侯,所以只能派人刺杀,若是侯爷不死,莫说举兵南下,就是边境劫掠他们都不敢。” 秦怀道附和道:“没错,如果萧大哥还在,他们不敢扣押你。都不用我们过来出使,派人一封书信,颉利都得老老实实给你送回长安。” 李承乾白了一眼,心里还有些不服气道:“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 唐俭呵呵笑道:“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冠军侯最厉害之处,就是他从不按常理办事。颉利敢抓住你不放,若是朝廷来救,就是派我们出使赎人,或者派兵开战。可如果是侯爷的话,我猜测他会以牙还牙,亲自深入草原,也抓颉利一个儿子,互换人质。这样能更快把你救出来。” 刘晋元却插言道:“不,下官是觉得,侯爷既然出手,绝不会只抓颉利一个儿子,说不定会把他一家老小全都抓了去。” 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还别说,一点没错,只抓一个不是萧锐的作风。 笑完之后,秦怀道哭丧着脸道:“可惜萧大哥不在了。” 李承乾脱口而出,“他没死呀。只是父皇不让外传,在家里养伤呢。” 什么??? 在场三人全都惊呆了,唐俭反应最快,连忙上前将李承乾撞倒,“别说……” 监牢外传来一阵掌声,赵德言缓步走了进来,边走边鼓掌,“哈哈哈哈,不枉我一番辛苦,果然把你们关在一起是对的。要不然还听不到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第二百七十六章 预判了你的预判 监牢内几人脸色大变。就连李承乾也傻了,反应过来的他愤怒的朝赵德言嘶吼着:“无耻狗贼,原来你一直都在算计我?” 赵德言伸手指着他嘲讽道:“可不要乱说话。怎么说我也算你半个老师。教导你是诚心诚意的,不曾算计。唯有今日,关押你到此处是算计。” “好、好哇……冠军侯死的很可惜,曾经我就怀疑过他是假死,因为死的太简单了,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算计至死呢?但派了无数暗桩斥候,得到的消息都是死了。” “没想到,他真的没死,好的很。这次大战,我可以跟他好好交锋一次,上次他凭借个人武力胜我一次,却不能让人心服。这次要在战场上一较高下。” 李承乾不忿道:“哼,你想跟姐夫一较高下?凭你也配?” (ps:萧锐:承乾,在家的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推崇我呢?) 秦怀道同样嘲讽道:“手下败将,什么时候你都不是萧大哥的对手。” 唯独唐俭没有说话,他的思绪早就飘到远方了。虽然也惊喜于冠军侯没死,但这个秘密却被泄露出去了,原本陛下肯定是要当杀手锏的,现在好了,废了!突厥有了防备,到时候可怎么办? 书记官刘晋元却小声说道:“他是突厥的军师,位同宰相,领政文武。按照身份是够资格和冠军侯一较高下的。” 秦怀道:“你到底是哪一伙的?” 李承乾:“你谁呀?” 额…… 唐俭回过神来,打着圆场点头道:“不错,他确实是个好对手。太子殿下,不管怎么说,他也于你有半师之谊,你不可辱骂不敬。若是不知道尊师重道,那就跟这些草原蛮子无异了。” 太子点头算是答应了。 可赵德言却反驳道:“唐卿正,赵某不同意你的说法。草原百姓怎么了?低人一等吗?他们也是爹生娘养、有血有肉的人,不是牲畜。尊师重道是中原文明的道德教化,草原有草原的传承风俗。” “若因风俗教化不同,你就贬低草原百姓,把他们看做低人一等的蛮夷,呵呵,那赵某不知你是怎么读的圣贤书,圣贤就教了你这些傲慢和偏见吗?” 你……哼! 唐俭理亏,涨红了脸说道:“草原陋习颇多,几乎与野兽相似,如何称之为人?” 赵德言放声大笑道:“若人人生而为人,知礼守法,那要我们这些读书人何用?天下也就不会有教化众生的圣贤了。任何一个种族都是从蛮夷教化而来的,中原是幸运的,比突厥早上千年得到教化罢了。可这也不能是各位歧视草原的理由。” 听到这里,唐俭不再反驳,而是对着赵德言拱了拱手,“赵先生立志教化蛮夷、咳咳,教化草原百姓,唐某佩服。但如今两国交战,分数敌我,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请恕在下无礼。” 赵德言摆手笑道:“无妨,人之常情。”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监牢里的几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大唐第一外交官、鸿胪寺卿,就这么败了? 唐俭无力的坐下说道:“论辩之争,贵在讲理,不是泼妇骂街。理亏就是理亏,这没什么。输不起才是最掉价的。” 其他三人点了点头,全都佩服这位大人的气度。 秦怀道回忆说道:“原来此人立志教化草原,却不是个十足的恶人。难怪萧大哥曾经对他称赞有加。从不曾有丝毫言语辱骂。想当初,玉门关外战场初遇,二人虽然是头一次相见,但却如同神交已久的老友一般,惺惺相惜。赵德言甚至还讲起了他自己的身世。” “哦?赵德言的身世?我只知道此人是前隋时期的落第书生,因变故投了北境突厥,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身世。”唐俭好奇问道。 李承乾和刘晋元两人也睁大了眼睛,催促秦怀道讲故事。 秦怀道回忆了一下,缓缓讲出自己知道的。连带最后萧锐的评价:萧大哥评价此人,确有宰相之才,可惜了。 几人点了点头,确实可惜。 刘晋元感慨道:“当初我也是同样的遭遇,无端被赶出科举考场,多方求告伸冤无门,心灰意冷,差点对朝廷没了期望。若不是关键时刻御史台的刘大人找到我,恐怕我也会走上跟赵德言一样的路子。” 秦怀道追问道:“你也要投突厥吗?” “不,我当时打算去西域,我们家是商贾出身,我准备弃文从商,去西域做买卖的。呵呵,后来科举冤案平反,没想到我还能考个探花,入了鸿胪寺。”刘晋元唏嘘道。 李承乾咒骂道:“都怪那些把持科举的昏官。还有他们背后的名门望族……听宁儿姐姐说,追杀我的就是荥阳郑氏、范阳卢氏的人。” “哦?竟有此事?放心,等回了长安,陛下一定跟他们算账。”唐俭安慰道。 秦怀道笑着问道:“太子殿下,宁儿姐姐是谁呀?” 她是……李承乾刚想回答,忽然感觉有些害羞,连忙闭口不言。大家立马明白,十二岁了,情窦初开,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哦……我想起来了,之前赵德言给我们一个手帕做信物,该不会就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吧?”秦怀道恍然大悟。 李承乾惊慌道:“手帕?在哪里?快给我……那是宁儿姐姐给我的。不过、不是什么定、定情信物。是个送别礼物。” 秦怀道摇了摇头,“没有,不在我们身边。已经派快马连同书信一起送回长安了。” “呼……那就好,没丢就好。送回长安比在这里还安全些。”李承乾松了口气。 赵德言这边,立刻把萧锐还活着的消息报告给颉利,颉利吓得手中马鞭都掉了,“当真?该死!那些高句丽人来领的赏金,原来也是冒领!敢欺骗本汗,等此次灭了大唐,下一步就灭了他高句丽。” “军师,萧锐是我们的劲敌,他没死,现在可怎么办?要知道上次一战,草原许多儿郎都怕了,听到萧锐的名字,战马都不敢骑……” 赵德言点头沉声道:“不错,确实如此。所以这个消息我们不能传出去。” “那大唐如果拿萧锐活着作宣传怎么办?”颉利担忧说。 “一定要咬死说萧锐死了。哪怕是战场上见到活的萧锐现身,也要咬定那是替身。一定要将草原勇士心中的恐惧灭杀,否则士气一破,这一仗很危险。”赵德言是个狠人,出了一条毒计。 “既然大唐让萧锐假死脱身,那此战肯定想用他当杀手锏,在关键时候出其不意。所以一般不会轻易让他露面。我们要做好准备,表面上假装不知,哼哼,等他们亮出萧锐的时候,我们给他来个惊喜。上次没死,这次让他再死一次。” 第二百七十七章 这是什么东西? 长安城,皇宫。 房玄龄拿着唐俭的书信来到了太极殿。 “陛下,这是草原王庭传回的书信。莒国公的手书。” 李二接过看完,冷笑一声:“他们好大的胃口。如果是之前,朕说不定真的商量一下赔点钱就行了。现在?不用商量了,战场上见吧。” 房玄龄递上手帕,“这是太子殿下的信物。莒国公无法判断是不是太子之物,所以给送回来了。因为突厥不让使团见到太子,所以莒国公也无法判断太子殿下如何了。只能通过信物。” 李二接过手帕,仔细翻看了半天,“手帕?没见过呀。而且这像是个女子所用之物,不像是承乾的。来人,请皇后过来一趟,另外,东宫太子身边的内侍也叫来。” 找了平时最熟悉李承乾的几人过来,挨个辨认,却无一人认识。 有个内侍小声说道:“这不是太子殿下的东西,会不会是他们弄错人了?掳走的不是太子殿下?” 嗯? “混账,是谁说太子殿下被掳走了?”房玄龄怒斥道。 可李二却伸手拦住了他,“且慢。未必没有道理,这不是承乾的信物,突厥人可没人见过承乾,还真的有可能是绑错人了。” 皇后惊喜道:“那、那这么说,承乾没事?可是……可承乾在哪里呢?” 额…… 是啊,如果绑的不是承乾,那会是谁呢?真正的太子在哪里? 至今杳无音信,如果草原的不是太子,那么太子失踪这么久了,说不定……已经喂了狼虫虎豹,岂不是更危险?还不如被突厥抓了呢。 房玄龄连忙劝道:“未必。即便是突厥不认得大唐太子殿下,也不至于连男女都搞错吧。这手帕是女子之物,突厥绑的肯定是个男子。不仅我们要确定殿下的身份,突厥肯定更着急确定身份。” “他们敢开出条件要挟我们,说明他们已经证实了是殿下。微臣以为,这个手帕……或许是某个女子送给殿下的。” “承乾年幼,尚未许亲,哪里来的女子信物?”皇后反驳道。 “许是游历途中结识也说不定。” …… 嘶…… 大家沉默了,细细一想,还真的有可能。 李二挥退了闲杂人等,只留下皇后跟房玄龄,“该不会是在洛阳的时候……” 难听话他没说出口,生怕这手帕是锦绣楼哪个花魁送的。一国太子喜欢上了风月佳人,传出去可丢脸。 因为是儿子的东西,长孙皇后看的格外仔细,“这手帕……小巧精致,用料上佳,做工极好。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之物。应该出自某个大贵族。如果是承乾的,那是谁送给他的?他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哪里认识……难道是?” “清河崔氏?”皇帝和皇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惊呼。 房玄龄指着手帕上的刺绣说道:“上面绣了一个宁字。殿下曾在清河崔氏求学,不如派人打听一下,清河崔氏是否有叫宁的适龄女子?” 李二示意房玄龄去办。 转过头来哈哈大笑说道:“曾经皇室想娶个五姓女,他们瞧不起我们,朕曾让人私下里试探问过,想给承乾说一门亲事,也被霸道拒绝了。现在怎样?不愧是朕的种,清河崔氏的女子主动投怀送抱,看他们还如何说辞?” 长孙皇后白了一眼,嗔怪道:“儿子还没救回来呢。再说了,你私下里试探人家都拒绝了,这次如果人家当面拒绝怎么办?儿子如果倾心崔家女子,到时候我们却不能帮他娶到,如何收场?” 朕、朕…… 李二吭哧了两句,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皇后说的对呀,未必是好事。唉……这个逆子,出门求学也不安分,净惹事。 洛阳大营,侯君集、苏烈,率领几万骑兵大军整装待发,张士贵、翟长孙带领着玄甲军在侧,萧锐就混在其中,一个不显眼的亲卫。 随着侯君集一声令下,集体开拔。 萧锐朝着四周观察了一圈,叹息道:“长乐这个丫头,真是胡闹,都到洛阳汇合大军了,怎么还不现身?不知道大家都在担心她吗?” 队伍一日行进百里,内侍老高追上了萧锐说道:“驸马爷,我们一路尾随,方圆五里排查过了,不曾发现小公主的踪迹。会不会是……小公主根本不是跟着我们来的?” 萧锐心里咯噔一下:“现在承乾还没救回来,长乐如果再丢了,那陛下非活剥了我们。去跟侯大将军说说,我们玄甲军暂缓一天赶路。想想对策找人。现在也不敢回复陛下说公主失踪。大战在即,不能让陛下分心。”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萧锐在老高和暗卫的保护下,走入了一个普通的山头。 夜深人静,偶尔能听到几声昆虫和走兽的鸣叫,大多数动物都是昼伏夜出的。 萧锐对着四周的空气大声喊道:“小长乐,快点出来,姐夫答应带你一起去打仗了,不会送你回长安的,别藏着了。” …… 连续喊了好几声,除了山林的回声,不见任何动静。 远处的小长乐做着鬼脸咯咯笑道:“姐夫真会骗人,才不上你的当。现在如果现身,你肯定会派人把我送回长安。打死我也不回去,就这么暗中跟着保护你。等到了战场上,嘿嘿,你赶也赶不走了。” 看到没反应,萧锐眼珠转了转,换了个说辞:“长乐,快点出来吧。再不出来,姐夫也不去前线了,直接回长安,你自己跟着他们去打仗吧。” …… 还是无人应答。 内侍老高急了,“这可怎么办?不会是公主也出事了吧?” 萧锐摇头道:“应该不会,她跟承乾不同,她身边有两只异兽呢。大白和二花曾跟我游历过一年,很通人性,等闲之辈伤不了他们,山林里更是称王的存在。” “唉……看来这丫头跟着葛师叔学了一年,长本事了,寻常手段根本骗不到她。” 李君羡担忧道:“那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折返回长安吧?” 萧锐无奈道:“我现在这副身子,可经不起舟车劳顿来回折腾。罢了,想跟着就跟着吧。老高,继续在周围搜索,最好是派人从长安开始,长安到洛阳的官道两侧,把范围扩大到十里。” “重点搜寻山林中一个人野炊的痕迹,她就算不换衣服,总得吃饭吧。不可能跟着大白二花一起吃生竹子。” 第二百七十八章 柴绍的任务 与此同时,东北幽州边境,对峙多日,大对卢渊盖苏文终于见到了幽州大都督柴绍。 “大都督,真的全是误会,高句丽并不曾绑票贵国太子,是那突厥在污蔑我们。” 柴绍悠哉悠哉的当面喝着茶,仿佛一切我都知道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渊盖苏文,看得对方心里很不踏实,“大对卢,把你那五万兵马退去,本都督就相信你。” 噗…… 渊盖苏文想吐血。心说我没听错吧,你这分明就是欺负人了。 你陈兵五万在边境,一副气势汹汹要攻打高句丽的态势,我们调兵五万纯粹是为了防备你们。现在你说什么?让我退兵?干脆说让我打开国门,迎接你大军入城得了。 “若大都督退兵,不再攻打高句丽,我们当然也会退兵。” 柴绍冷哼一声道:“已经查实,你们高句丽假借商队之名,掳走了我们的太子,最后转手在突厥那里卖了个高价。大对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件事不给我们个说法,换做是你,自己家孩子被绑走了,能不拼命?” 渊盖苏文苦着脸解释道:“真的全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事实。错了就该认。你们手下人绑走我们太子或许你不知情,但送给突厥呢?你们为何不送还给大唐?反而是送给突厥邀功?颉利说的好啊,突厥和高句丽永结同盟,生死与共。啧啧……现在大唐已经出兵攻打突厥,你们是盟友,当然也不例外。” “明告诉你吧。在大唐和突厥分出胜负之前,本督不会进攻高句丽,只会在此驻扎看住你们。等西边战场分出胜负,再来好好跟你算算账。” 你们…… 渊盖苏文说道:“大都督,高句丽承诺不参战,不与突厥相帮。不如各自退兵如何?双方这么僵持着,劳民伤财,何必呢?” 柴绍一副财大气粗不在乎的态度:“无妨,大唐富庶,不在乎这点军费开支。” 噗…… 渊盖苏文想吐血,心说可我们高句丽穷啊,跟你们耗不起。 双方的第一次正式会面,以渊盖苏文的完败告终。 柴绍却并未有多少得意,反而有些悻悻然道:“唉……一场灭国大战却不让我参与,该死的高句丽,若不是你们扯住了大唐的后腿,何至于每天闲着找你喝茶?早杀入草原了。” “副将,我今日演的怎么样?” “完美!那副兵强马壮的富庶,不光渊盖苏文信了,就连末将等人也信了。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气得不轻,退不敢退,走不敢走,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末将等人头一次知道,原来仗可以这么打。” 柴绍白了一眼,笑骂道:“问你实话呢,谁让你拍马屁了?唉……大唐的情况如何,我们能不知道?对付颉利的二十万骑兵,单靠十万大军是不行的。幽州必须有一路奇兵。” “本将需要在此麻痹高句丽人,你命人多树旌旗,每日出来拉练,作出营地真有五万兵马的实力。然后暗中抽调四万,从安乐城出发,杀入草原,配合主力。” 手下一群将军大喜,纷纷单膝跪地行礼接令。 原以为真的要在这里当牢头,没想到还有亲自参战的机会,哈哈,那太好了。 唯独柴绍笑不出来,自己是幽州大都督,如果离开了,高句丽人起疑,出兵杀入幽州,那就坏大事了。唉……眼睁睁的军功啊。 …… 回到城关的渊盖苏文脸色黢黑,手下将军不解,“大对卢,大唐不进攻我们,这是好事呀。虽然耗费些军粮,但至少没有伤亡。” “蠢货!你们以为他们是好心吗?”渊盖苏文劈头盖脸一顿骂。 难道不是吗? “哼,那是他们正在全力对付突厥,分身乏术。等他们战胜了突厥,转过头来就有时间专心攻打我们高句丽了。介时会比现在开战更危险!” 啊? 众手下齐声惊呼,原来这就是外交暗语吗?该死,那怎么办? “怎么办?柴绍很自大,想要堵住门口,防备我们去支援突厥。可高句丽去突厥又不止一条路,我们可以从北边三族借道。大唐不想让我们参与,证明他们没有绝对的把握战胜突厥。” “虽然颉利此人的人品不行,故意把我们高句丽拉成他的同盟,但既然已经上车,就要通力合作。否则一旦突厥倒台,我们高句丽绝对没有好下场。只有突厥和大唐实力对峙,我们才能从中安稳得利。” “所以如果能出兵在关键时刻帮颉利一把,我们一定要帮。” 渊盖苏文是有见识有能力的,一番分析很透彻,而且决定也很果断。 “可是,我们的兵马一动,立刻就会被幽州兵发觉……” “不妨事,中原有个草木皆兵的例子,我们效仿一下,多树旌旗,弄些草人穿上衣服,做出兵力不减的模样。抽调四万大军北上借道。保证柴绍看不出来就好。” “那万一被人看出来,他们攻城怎么办?” “留下一万人把守城关,本相亲自守城,让柴绍看到我没有离开,想必就会以为五万大军一直都在。哪怕是被识破了,对方五万人攻城,一万人也能抵挡三日,到时再临时抽调国内兵马来援即可。” 双方谁都没想到,大家的计策都一样,全都是瞒天过海。看来都是好演员。 高句丽想象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不等他们的兵马进入草原呢,就遇到了阻碍。 北方三族的领地,说的是室韦、靺鞨、契丹三族。这里面的室韦、靺鞨两族,位于北边地广人稀苦寒之地,而且跟大唐来往并不密切,整日温饱都靠打猎呢,无力参与纷争。 所以借道不借道的无所谓。哪怕高句丽四万大军招呼都不打,直接路过,他们也无力阻拦。更何况高句丽还派人打过招呼,给了点点好处许诺,二族当然乐见其成的借道。 唯独契丹不同,契丹的领地南边紧挨着幽州,西边紧挨着突厥草原,属于游牧草原地域,相对富庶许多。再加上前年靠上了大唐的关系,这两年一直在发展养牛经济,所以实力越发强大。 听说高句丽要派兵借道,去支援突厥,契丹王大贺摩会当场就给拒绝了。 “借道契丹?怕不是奔着吞并我们来的吧?中原有个假途灭虢的故事,我们是听过的,领地岂是随便能让人通过的?此事休要再提!” 高句丽使臣没想到,这位契丹王竟然还是个中原文化通,假途灭虢的故事都知道? 第二百七十九章 契丹是谁的盟友? 大对卢渊盖苏文气得火冒三丈,小小契丹也敢拦我们?往常契丹人见了我们高句丽人,都是绕着走的。 随即,派出了手下得力干将萨延寿作为特使,半商量半威逼的去了契丹。 如果是之前,契丹敢如此挑衅高句丽,那渊盖苏文会毫不犹豫的直接攻打,但现在他不敢,一旦高句丽跟契丹开战,那么很快就会被大唐探知,自己借道支援草原的计划就会被识破。所以只能派人去商议。 契丹王庭。 这两年风生水起的契丹王大贺摩会,一身中原贵族华服,跟以前浑身穿金戴银大大不同。现在整个契丹都在追求一种低调的奢华,而不是以往那种傻乎乎只知道金子银子的土老帽。 契丹的部落族长选拔换位,甚至以识得多少文字、学会多少礼仪为评价标准,因为大贺摩会的带领,开启了全民学中原热潮。想要彻底摆脱原先那种蛮夷风格。 当然了,想实现文化生活的改革,离不开经济的支持,也是因为契丹这两年发财了,单单供给大唐养牛一项,就赚的盆满钵满。 有钱了就腰杆硬,说话自然声音就大,所以才敢挡住高句丽的路。 看着居中坐着精美太师椅的契丹王,高句丽特使萨延寿揉了揉眼睛,心说他真的是契丹王?不是唐人?这身打扮,这副样貌,怎么看都像是个威严的唐人。难道契丹已经彻底被大唐占领了? 那就坏了,别说借道,恐怕幽州现在已经在准备进攻高句丽了。 “特使此来,所为何事?”契丹王看对方傻愣着,只能先开口。 啊?您、您真的是契丹王? 大贺摩会脸色不悦道:“本王大贺摩会,现任契丹王。如何?特使对本王有意见?” 大贺摩会?那没错了,契丹贵族大贺王,是本人。 “可您怎么看着……看着像是个唐人?” 大贺摩会哈哈大笑起来,对于这个马屁很是受用,说明自己进步了,连外人都看不出来。 “这不奇怪,我们契丹全族都在学习中原文化,你转头看看我们的各家族长,在我们契丹,如果连件中原衣服都没有,一定是奴隶。” 额…… 好吧,契丹族这是疯了,全族都在学中原文化,每人一套衣服?这得多少钱?你们穷的叮当响,还搞这些没用的,驴粪蛋子外面光,等着倒霉吧。 “言归正传,特使此来有事?” “咳咳,我王派在下前来,是商议借道契丹之事,靺鞨跟室韦两族已经同意,我们的大军也快走到了契丹境内,前一次大概是手下人没讲明白,产生了误会……” 大贺摩会打断说道:“误会?不不不,没有误会,本王听明白了,你们想借道契丹去草原,帮助突厥攻打大唐,就这么简单,哪里来的误会?” 额……我这…… 萨延寿惊讶的看着契丹王,终于发现不对了,以往对契丹的印象是粗鲁蛮横好忽悠,可现在再看契丹王,怎么越看越觉得精明呢? “王上,我们都是突厥的盟国。现在大唐对突厥开战,契丹不愿出兵帮忙我们不管,但我们去帮忙,找你们借个道不过分吧。难道说,契丹已经投了大唐?” 契丹王笑了,“不,契丹当然是突厥的盟国。之前突厥攻打幽州时,本王亲自去效忠的。我们契丹讲理、讲道义。说出去的话绝不背信弃义。” ……这种凛然大义,从一群粗鄙的契丹族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怪异呢?往常不都是大唐的口头禅吗?萨延寿脸色古怪。 契丹王话锋一转:“可一事归一事。大唐和突厥开战,是他们两国的事。契丹无权插手,也无力插手大国的战争。高句丽想管,你们大可以直接进攻大唐的幽州,我们也不管。可你们说借道,那就是单纯的你我之间借道的事情。跟其他的无关。” “上次本王就解释过了,如果是你的商队借道,那还有的商量。可军队不行,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假途灭虢?所以为了契丹百姓本王绝不能答应。” 好家伙,满口仁义道德,句句为了百姓,说这位契丹王是个汉话通已经不行了,说他是个十足的中原读书人、不,十足的官场老油条。 萨延寿朗声道:“本使代表高句丽王声名,高句丽军队借道契丹,绝不扰动这里的一草一木,如违此誓……” “打住打住!本王此生最不信的就是诺言。等高句丽顺路灭了我契丹,这些承诺声名,还有何用?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特使请回吧。”契丹王心中冷笑,老子也整天跟突厥人发誓,有一句真的吗? 见对方油盐不进,萨延寿怒了,喝问道:“契丹王,你们不是突厥的盟友吗?这个时候挡住突厥的援军,难道不怕颉利可汗发兵问罪?莫非你们真的投大唐了?” 契丹王缓缓起身,冷笑道:“若非是跟突厥有盟约在先,你以为今日你能在这里平安跟本王对话?早就将你斩杀送去大唐了。” “我们契丹两不相帮,只想安心生存。本王就当你没来过,借道之事我们也不会传给大唐。” 萨延寿提醒道:“唇亡齿寒,一旦突厥战败,大唐掉过头来就好收拾我们这些小国。只有保住突厥,让突厥常年跟大唐开战,我们才能安心生存。” “我呸!我们契丹跟你们高句丽可不一样,我们没有你们这么卑鄙龌龊。谁对我们好,我们就跟定谁。”契丹王怒斥道。 “突厥是我契丹的盟友,可他们的人呢?天天跑到我契丹来耀武扬威,整日欺负我们的百姓,连本王这个契丹王都可以随意羞辱。反倒是大唐,同样的强国,却以礼相待,经常接济我们。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本王分的清楚。说不定大唐灭了突厥这个祸害,我们契丹一族日子会更好些。”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本王不是不懂,但绝不做忘恩负义之事。突厥跟大唐开战,是突厥扣了人家的太子,他活该被人打。契丹选择两不相帮,不出兵攻打突厥就仁至义尽了。” “我们契丹一族的事,轮不着高句丽来管。本王如何做事,也用不着你来教。来人,送客!” 萨延寿被拖下去了,还挣扎着大喊:“契丹王,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契丹王不屑道:“大唐冠军侯当年说过,中原王朝存在许久了,西域诸国如何?不还是安然无恙?书上说的对,好战必亡,大唐可不会灭我契丹。你高句丽是害怕被灭,着急了吧?谁都知道,你们跟中原人是死敌,想拿契丹当傻子?呸!” 这位契丹王似乎深受萧锐的影响,真的把中原的圣贤书读进去了。可他却不知道,中原文化的书籍,教的都是王化道德,从不教帝王心术,契丹百姓可以学,你这个契丹王如果学全了,呵呵,搞不好会被坑死…… 第二百八十章 其人之道 萧锐和玄甲军一起,姗姗来迟,赶到延州汇合李靖的十万大军。 北面不远就是定襄城。西北方向是梁国势力,现在梁师都坐拥三座州郡,实力不可小觑,已经不是那个让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了。 梁国主城盐川郡居中,西边是刚刚蚕食吞并的灵州,东边是紧邻定襄的朔方郡。还是老办法,大战来临时,梁师都在盐川老巢躲好,领政宰相薛礼带兵驻扎朔方驻防。跟定襄成掎角之势。 延州前线大营,萧锐来到中军大帐,看着一个个都在皱眉苦思,忍不住打趣说道:“怎么?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解不开?都在等我来吗?提前说好啊,我现在是废人一个,打仗是不行了,最多在后面吓唬吓唬人。” 秦叔宝走上前埋怨说道:“你小子瞒的大家好苦,在场的,怕是只有药师一人知道你没死。大家私下里连你的送行酒都喝过了。” 萧锐尴尬陪笑道:“这不是被颉利逼得紧嘛,我家中妻子待产,不能在被颉利刺杀了,只能假死避难。抱歉了各位,等此战大胜回去,我摆酒赔罪。” 秦叔宝拍着萧锐的肩膀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老李靖招手说道:“藏锋,过来吧。现在颉利没来,定襄没有主帅,所以战事暂时打不起来。刚刚得到一个消息,大家都在发愁呢,你鬼点子多,参详参详。” 什么消息?能难住在场所有人? “唉……王庭暗桩传回消息,说颉利一怒之下拿下了太子,并唐俭等一众使节团。声称开战之时,杀了唐俭等一众使节祭旗。还要让太子亲眼见证大唐的失败。” 萧锐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啐了一口,“娘的,颉利越发卑鄙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这是故意的呀。” 看了一眼老李靖,萧锐心中不解,你大唐军神可是个杀伐果断之人,历史上,贞观四年的大战,你可没有顾及过唐俭的死活呀。 “大帅,使节团被扣,说不定要被祭旗,这件事头疼的应该是陛下和朝廷吧。怎么大家都在想这个问题?不是应该进行作战部署吗?” 老李靖看向了秦叔宝,秦叔宝叹息道:“怀道负责护卫,担任此次的副使。” 噗…… 萧锐不解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怀道是个武将吧。什么时候鸿胪寺缺人到这种程度了?” “唉,是他自己提出要多历练历练的。”秦叔宝知道,秦怀道是想多了解一下突厥,将来好给萧锐报仇的。 “那大家想出办法了吗?” “有一个,打下定襄,拿俘虏跟颉利换。”程咬金开口道。 萧锐问道:“拿俘虏?为什么不是城池?” ……所有人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萧锐。 老李靖训斥道:“城池岂可拱手让人?定襄原本就是我们的城池,被突厥占领许久,已经是奇耻大辱了。如果拿城池去换,与割地何异?不打定襄,是不想吓跑了颉利,而且要让他把太子送过来。如果吓跑了他,他把人藏起来,再想营救太子可就难了。” 军神就是军神,话语里满是自信,仿佛顷刻间就能破了定襄一样,就没想过十天攻不下定襄?到时候让颉利笑话? 秦叔宝说道:“藏锋,你一向足智多谋剑走偏锋,可有什么好的对策?现在颉利还有十天就到了,真等他到了,杀人祭旗,我们想救都来不及。” 别说秦怀道在队,就算没有,只唐俭一个,萧锐也要救的,毕竟自己挂名鸿胪寺少卿,唐俭这老头对自己不错。 略微思考了一下,萧锐说道:“很简单吧,我们也绑他几个重要人物,临阵换俘即可。大帅,可有草原上的情报?比如颉利的亲戚子侄等人?或者心腹也行。” 李靖挥手让中军司马去拿详细情报,“草原部落分散,现在又在聚兵备战,就算有情报你怕是也要扑空。所以能下手的只有定襄城里,倒是有几个人的身份过得去。只不过,定襄城现在全城封死,进不去的。” 我…… 萧锐尴尬的老脸一红,不早说?那还拿个屁的情报?抓人换俘算是不行了。 想了半天,萧锐叹息道:“看来,只有我亲自跑一趟了。” “什么?不行不行,你可是突厥的死敌,人人恨你入骨,你绝对不能以身犯险。”秦叔宝第一个反对。李靖等人也一样,全都反对萧锐现身。 萧锐却淡定笑道:“突厥人恨我是真,但怕我也是真。否则颉利不会派人刺杀了。现在大战在即,突厥气势正盛,如果我突然现身,不仅可以震慑敌人,救回俘虏。而且还能打击敌人士气,这么多好处,何乐不为?” 老李靖依旧不同意,“不行,无论如何,你都不能以身犯险。一旦让人知道你的身体情况……” 萧锐却哈哈大笑起来,语气傲然,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说道:“一身武艺尽失又怎样?冠军侯没了武艺,依然是冠军侯,三千玄甲在侧,天下无人可伤我。这次出山的目的就是为了找颉利报仇,我要让他知道,没了武艺的萧锐更可怕。” 说完,拜别众人,带着玄甲军两位将军,大步离开营帐。 回过神来,秦叔宝对李靖说道:“大帅,怎么不拦住他呢?太危险了。” 李靖两手一摊:“本帅也想拦他。可他带的玄甲军,不在此次我们的统帅之下,有随机应变之权。唉……这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小子,随他去吧。也许,正如他所说,他一露面,该头疼的是颉利才对。” “毕竟除了我们,没人知道他武功尽失,传令下去,谁泄露了这个秘密,军法从事,斩!” 中军大帐里面众人神色一肃,齐声应喏。 回到玄甲军营地,萧锐看着李君羡、房遗爱、张士贵、翟长孙等人,神色凝重的问道:“各位,可敢与我一同,半路会一会颉利?” 刚才没资格去大帐议事的房遗爱惊喜道:“萧大哥,咱们是要埋伏吗?” 萧锐捂住了眼睛,你心真大呀,三千人,怎么伏击人家二十万? 第二百八十一章 萧锐来了 距离定襄城三日路程的草原上,八万王庭精锐,护卫着突厥颉利可汗,浩浩荡荡朝着定襄方向行军。 颉利的汗王车辇旁边,跟着的是几架囚车,大唐太子单独一车,大唐使节团分了好几个车。 在大军的后面是突厥粮草队伍。草原行军粮草和大唐不同,草原不产粮食,放牧为生,所以粮食主要就是羊、马,少量的牛。行军也是,带的有风干的肉干,多数还是直接赶着一大群羊作为打仗军粮。 当然了,一天天的纯吃肉会腻,人也受不了,所以草原才特别喜欢中原的茶叶,甚至发明了当地tes——油茶、奶茶。 “哈哈哈哈,军师,听说唐军李靖早在几天前就到了定襄城下,只是并未进攻,在等着本汗到来。要说这唐人就是死脑筋,规矩太多害人害己。如果是本汗,第一时间就攻破定襄城。”颉利嘲讽着李靖的操作。 赵德言却笑不出来,猜测说道:“大汗,不可小觑李靖此人,此人有大唐军神之美誉,从军多年征战一生,未尝一败……” “未尝一败?不见得吧。上次定襄就是他守卫的,还不是被本汗的死士偷袭攻破了?全都是中原人吹嘘出来,故意吓唬人的。”颉利十分不屑。 赵德言也不反驳,点头说道:“不错,也有可能。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李靖能破定襄却不破,一定是有什么算计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多半是想等我们大军聚齐了,到时候一战定胜负。” 颉利眉毛一挑,语气轻蔑道:“一战定胜负?你的意思是说,他那十万人,想把我草原二十万勇士给吃下?笑话!就是我们全都手无寸铁,站这里让他杀,十万也不是我二十万的对手,更何况是守城之战?” 赵德言没有再说,理论上是这样的,但草原士兵更擅长骑马野外作战,固守城池,怕是没有中原步兵擅长。如果单纯的守城,怕是正好落入了李靖的算计。 “报,大汗,前方二十里有不明马队,人数三千上下。”斥候将军骑马来报。 颉利和赵德言微微一愣,这是草原的地盘,哪里来的马队?草原聚将募兵,王庭动作最快,其他部落的兵马还在后面缓缓聚集呢,前方哪里来的马队?三千?定襄城出来迎接的吗?这不胡闹嘛。 “去,立刻探明对方身份,大纛缓行。” 半个时辰后,斥候将军以更快的速度折返回来报告。 “报!不好了,大汗,不好了,是、是萧、萧、萧锐……萧锐活了,萧锐活了……” 嗯??? 谁?萧锐? 颉利跟赵德言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怎么?萧锐不是被藏起来当杀手锏吗?这时候现身? “废物!一个萧锐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萧锐已经死了,不可能活过来。说清楚你看到了什么?”颉利呵斥道。 斥候将军定了定神,咽了口唾沫,强忍着惊惧道:“大汗,旗号没错的,写着大唐冠军侯、萧,对了,还有大唐玄甲军旗号,有翟、张两个将军旗号。” 赵德言惊讶道:“玄甲军?” 颉利好奇道:“是传说中的那个玄甲军吗?” 赵德言点了点头,“应该是了。当年大唐和大夏窦建德对战,玄甲军创下了三千破十万的神话。后来玄甲军主帅当了皇帝,这玄甲军实际的指挥者就是张士贵、翟长孙两人。” 嘶……三千破十万?好大的名头。 “军师,玄甲军真的那么厉害?” 沉吟片刻,赵德言摇头道:“三分真七分假吧。当年的玄甲军是强,许多大唐的开国大将军都在编。对手虽然有十万,但并非精锐,且全是步兵,所以导致玄甲军战果非凡也不奇怪。但现在就不一定了,当年那些猛将全都独领一军,玄甲军没有过硬的猛将骨干。若是对上我们的草原骑兵,呵呵,我们可不是窦建德手下那群草包。” “别说十万,三万他们都吃力。” 三万??? 颉利脸色不大好看,我王庭护卫队也是精锐,在突厥是精锐中的精锐,怎么跟大唐玄甲军一比,还得是十比一?差距这么大吗? 旁白:对不起,差距就是这么大。玄甲军的强悍,在历史上都能排进前五。并非单纯的个人战力,更多的是来自于装备加成。玄甲军是一支重装骑兵,在古代战场上几乎等同于无敌坦克的存在。 草原骑兵虽然弓马娴熟,但装备落后,几乎没有甲胄,多数都是兽皮遮挡,防御力极差。 大唐的兵马不同,哪怕是步兵也是穿着甲胄的,区别是有的是皮甲、铁甲、纸甲、鱼鳞甲、明光铠等等。古代的箭矢如果不是射中要害,一般一箭是不致命的,大唐的士兵浑身插满箭矢还能战斗,突厥的士兵就不行了。 因为大唐士兵着甲,箭矢入肉不深,看似浑身箭矢,实则多是轻伤。 历史记载宋代小商桥战役,名将杨再兴率领三百兵马,大战金军万人队,毙敌两千余,最终力竭战死。后来金军焚烧尸体,在杨将军身上烧出箭头两升之多。足见箭矢对穿着甲胄的人伤害不大。 言归正传,听到大唐玄甲军的名头,突厥人还没那么强烈的反应。但听到萧锐大唐冠军侯的名头,除了颉利和赵德言,身边的护卫、精锐等等,全都骚动起来。 萧锐的名头太大了,三千人杀穿突厥,灭了王庭贵族。一人杀入万军丛中,擒下军师赵德言,最终完好无损的离去。可以说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无人能挡。这样的人物,我们不想跟他打仗。 赵德言呵斥道:“糊涂!萧锐早就死了,不过是玄甲军假借萧锐的旗号名头,出来吓唬人的。全军戒备,前锋将军亲自去会一会对方,三千人拦路?想截杀我们王庭精锐吗?痴人说梦。” 此言一出,果然奏效,许多人信了赵德言,原来只是萧锐的旗号呀。 前锋将军硬着头皮,带着一万前锋迎上了玄甲军。 想象中的冲锋作战并没有发生,反而玄甲军派出一队小旗,送来一封拜帖。 “报,玄甲军送来一封拜帖给大汗。” 第二百八十二章 萧锐假扮萧锐? 接过信件一看,颉利脸色极为难看,暗骂这个萧锐太难缠了,你假死脱身就好好藏着呗,还敢出来三千人拦我去路?这么公然挑衅…… 赵德言小声说道:“大汗小心,萧锐此人武力无敌天下,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微臣就着过一回道儿,所以……还是不见的好。” 颉利脸色一黑,“不见?不见岂不是说本汗怕了他个黄口小儿?就这么让他三千人堵住我们的去路?那这仗不要打了,全都退守王庭,定襄城让给他们吧。” 赵德言陪笑道:“不如给他回帖,我们三万、不,五万大军会一会玄甲军。如果他们能撑过来,那就可以答应见他。” 五万对三千?怎么看都是一种胆怯的掉价行为。 颉利摆手道:“不必了。他既然敢光明正大的来拜访,就是想打压我们的士气,不会去干刺杀的蠢事。让他来,本汗执掌突厥多年,若是被一个娃娃吓唬住,还如何跟唐王掰腕子?传令,就地扎营,准许玄甲军前来拜见。” 这……遵命! 赵德言不再多劝,他很想说萧锐此人从不按常理行事,但此时颉利心意已决,再多嘴就要挨骂了。 得到回复,玄甲军整齐的向前开进。 张士贵担忧道:“侯爷,我们也要入营吗?一旦陷入敌人的包围,若有个变故,不好突围呀。不如我和翟将军带兵在外面等候?这样就算有个变故,我们也能杀入营救。” 萧锐笑了,“杀入营救?三千对八万?这八万可都是突厥王庭的精锐骑兵,不是窦建德那十万步卒。这样的阵势,你们在圈内还是圈外,没区别的。” “留在圈外反而露怯,不如跟着一起大方的进去,还能近距离观察一下敌人。此次拼的就是一个胆识,谁露怯谁就输了。我写的三国看过没?空城计知道吗?” 咳咳…… 张士贵连忙点头,“看过了,您的三国一书,现在可是被我们这些带兵者奉为孙子兵法第二的神书,往常读兵书晦涩难懂,可您的书却有趣又好懂,读起来就如身临其境一般,末将也从中学到不少好计,此战就想试试手。” 翟长孙附和道:“没错,不读三国者,在大唐不算好将军。那书被陛下严管。只给有功的忠臣良将赐下抄录本,且不许外传。但有外传泄密者,立斩无赦。” 萧锐听得耳根发烫,三人成虎啊,一本小说传的神乎其神?还特么孙子兵法第二?恐怕罗贯中老先生也不敢想这么高的评价。这帮人太能吹捧了。 边走边聊,很快突厥大营就在眼前。看着那气势严谨的营寨,两侧迎宾的队伍规格,萧锐不禁感叹,颉利确实是个人物,这份气度还是有王者之像的。 赵德言站在大营门口迎接,“突厥军师赵德言,代表可汗陛下,欢迎玄甲军的众位将军。各位请下马随赵某入帐。” 众人翻身下马,萧锐哈哈笑着走在最前面,“赵军师,又见面了,不认得我萧锐了吗?” 嗯?萧锐? 一个名字,被这么清晰的传入大营门口的迎宾队耳中,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有些人上次参加过玉门关之战,亲眼见过萧锐的,此时差点从战马上跌落下来。 整个迎宾队焦躁不安,甚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是他,是那个杀鬼萧锐…… 完了……证实了。起初大汗派人解释说,大唐虚设旗帜,故意吓唬我们。现在怎么讲?见到真人了,这还有假吗? 只见赵德言一脸的不高兴说道:“阁下何人?竟敢假冒大唐冠军侯?冠军侯已死,天下皆知。赵某虽然败在冠军侯手上,但心中敬佩侯爷,绝不许有人如此假冒污蔑。玄甲军张士贵将军、翟长孙将军何在?我们大汗有请!” 嗯?这特么什么意思? 萧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演我呀。 “赵军师,谁说我萧锐死了?谣言!” 张士贵和翟长孙凑上前大声附和道:“赵军师,我们是诚意来会面的,尔等怎么敢对我家侯爷如此无礼?这位如假包换,正是大唐冠军侯萧锐。” 赵德言连忙凑近萧锐,压低声音说道:“侯爷,如果你不想看到太子被杀了祭旗,最好配合一下。敢乱我军心,大家鱼死网破。” 噗…… 萧锐差点笑出声来,这要挟的话语,被你这么说出来,怎么这么搞笑?你是在要挟,还是在求我?看来,突厥人很怕我呀。 哈哈哈……好事。若不是老子也是虚张声势,没了一身武艺,今日可真不陪你演戏。现在嘛……你演我,我演你,互相配合一下也可以。唉,都是因为李承乾这个坑货!这么坑的太子,早就该废,单这份运气就不适合当太子。 这特么都什么事嘛,让我萧锐假扮萧锐?颉利你们可真不要脸。 拍了拍赵德言的肩膀,萧锐压低了声音警告道:“好,不拆穿你也行,你欠我一个人情。等会儿要帮我说话。今日的事办不成,大家一拍两散,都别玩了。” 说完,不等赵德言答应,萧锐就打了个哈哈,“那什么,本以为装的够像了,没想到,还是没躲过赵军师的法眼,我家侯爷分身乏术,今日没来。” 你……你应该说他死了。赵德言白了一眼,暗骂萧锐不讲武德。 萧锐还以颜色,可不惯着你,我手上又没拿你的剧本,凭什么听你们的? 张士贵和翟长孙等人不解的看向了萧锐。 萧锐打着眼色道:“二位将军,我们入帐吧。别让颉利可汗久等。” 侯爷…… “为了太子的安危,暂时委屈一下吧。入帐再说。” 于是在赵德言的带领下,张士贵、翟长孙、李君羡、房遗爱、萧锐五人进了大帐。 直到这时,外面迎宾的突厥士兵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吓死我了,还以为是萧锐来了呢?闹了半天是个长得很像的冒牌货。多亏军师慧眼识破,如果是萧锐就遭了。 “那是那是,唐人真是阴险,故意竖旗号、派了个假的来吓唬我们……” “不对呀,大汗不是说萧锐已经被刺杀死了吗?刚才那个假货说什么?真正的萧锐分身乏术,今日没来?意思是萧锐还没死?”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刚才那个萧锐,就是真的?” …… 第二百八十三章 彪呼呼的房二 颉利的中军大帐内,居中而坐的是颉利可汗,两边各站立一员大将,是突厥的左右可汗。其他将领都不在,全都被派出去领兵戒备了。甚至大帐的护卫也都在营帐外面守护。 不得不说这位胆子挺大的,真的不怕刺杀。 “你就是萧锐?” 众人刚站定,还未行礼,颉利却盯着最前面的年轻人开口了。 萧锐戏谑的抬头看向了为首的颉利,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道:“不,我不是萧锐,今日我是来假扮萧锐的。” 赵德言慌忙说道:“冠军侯,在这里就不用装了,我们知道你没死。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可汗陛下,这位是左贤王,这位是右贤王。” 然后又给颉利介绍:“大汗,这位就是大唐冠军侯萧锐,这位是……” 赵德言介绍不出来,张士贵自己站出来说道:“玄甲军张士贵!” “玄甲军翟长孙!” “玄甲军李君羡!” 我……房遗爱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了。 萧锐笑着帮忙说道:“这是我十五岁的弟弟房遗爱,此次带他出来见见世面。放心,在场的除了我,他们几个都没参与过上次杀戮王庭一战。左右贤王,不用这么仇恨的看着他们。” 二人冷哼一声,有些不服气,上次没见过萧锐,只听说他很厉害,可一见面,这完全就是个瘦弱的书生呀,身体孱弱、脚步虚浮、脸色微白,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高手的样子,赵德言是不是搞错了? 听到房遗爱只有十五岁,众人不禁多看了两眼。 十五岁?见见世面?你还真是自信,十五岁就敢带上战场?颉利对这个外表内敛、实则锋芒毕露的年轻人多了一丝看法,挥手示意:“各位,坐吧。” “本汗怎么也想不出,转战几千里,三千人屠戮我突厥王庭的,就是你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你还真是狠辣。” 萧锐拱了拱手笑道:“承让了。本侯封爵冠军侯。想必几百年前汉朝的时候,匈奴单于也是这么想霍去病的。” “当然了,本侯也无法想象,一人统治整个北方草原,手握几十万骑兵的草原霸主颉利,竟然会干出花钱买凶,刺杀本侯这种下作手笔。有传言将你比作我大唐皇帝一般英武,呵呵,就手段方面,你差得远。” 颉利冷哼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赵德言连忙打着圆场说道:“侯爷,还是说说各位的来意吧。为何拦住我大军去路?” 萧锐呵呵一笑:“放心,不是来跟他算刺杀账的。如果想要杀他,早就动手了,不管是比武艺,还是比花钱,他都不行。留着他在战场上,就是怕他死的不服,要让他心服口服的认错。” 咳咳……赵德言连声咳嗽想要制止。 “好!好一个狂妄的后生晚辈!冲你这句话,今日本汗让你全身退去,来日战场上一决胜负,让你输的心服口服。我们新账旧账一块算。”颉利放声狂笑起来。 萧锐挠了挠耳朵,有些坏气氛似的打断道:“喂,颉利可汗,说反了吧。我萧锐要走,需要你相让吗?就你这营寨,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颉利冷笑道:“你或许武艺高强能走脱,可他们呢?” 萧锐也笑了,“很简单,拿下你当人质就可以了。你不会以为,人多就有用吧?还是觉得凭你身边这两块料,足够保护你?遗爱,去跟他们掰掰腕子,见识一下突厥左右贤王的本事。” “好的萧大哥。”房二挺身而出,撸起两只袖子,朝着左右贤王伸手一指,“你们俩,一起上吧。” 噗…… 李君羡差点笑出声来,这房二太虎了,让你去掰腕子的意思是,比比武艺,你这架势,好像真的要跟人家掰腕子比力气? 左右贤王感觉莫名其妙,又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我们两个成名大将,跟你一个十五岁的娃娃比试? “大汗……”二人想说,唐人羞辱我们,我们出兵灭了他们吧。 颉利却挥了挥手,“既然冠军侯又这个雅兴,那你们就去教育一下小辈,注意别把人手臂掰断了。” 这分明就是在暗示,要把房二的手臂掰断嘛。 萧锐也傻眼了,心说我说的是比武,你们真的当成是掰腕子?完了,房二这货是力气大,但谁能保证突厥两位贤王不是天生神力呢? 郁闷的左右贤王只好硬着头皮,同样撸起袖子走下了场。 房二搬来两只木墩胡凳放在面前,左贤王示意你先上,于是右贤王率先在房二面前蹲下,伸出了右手,二人很快开始了掰腕子。 可好似势均力敌一样,二人都涨红了脸纹丝不动。 左贤王着急道:“用力呀,一个十五岁的娃娃都掰不过?” 右贤王很想说,你行你来试试?可他说不出话来。 房遗爱听够了耳边的吵吵,左手指着左贤王道:“别喊了,你也一起来。” 啊?你小子……好好好,不是天高地厚,莫说本王欺负你小子。 左贤王不要脸的蹲了下来,伸出左手跟房二掰腕子。 李君羡笑了,小声对张士贵说道:“他以为占了便宜,殊不知房二左手比右手力大。” 果然,不到三秒钟,啪的一声脆响,左贤王的左手被结实的按在了木墩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断了、断了,好狠辣的小子,本王要杀了你……”左贤王挣脱了左手,喊打喊杀,显然是输不起。 李君羡挺身上前,怒喝道:“怎么?两个欺负一个,输了还这样?玩不起就别玩。这就是突厥左贤王吗?” 颉利黑着脸喝退了左贤王,让他下去接骨养伤。现在就剩下右贤王了。这位确实是个人才,右手的力气跟房二有一拼,足足一刻钟二人还未分出胜负。 萧锐摆手道:“罢了,这一局就算平手吧。遗爱,撤掌。” 颉利也点头说道:“那就算平局吧。”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房遗爱稍胜半筹,右贤王无暇分心说话,房二还能战败左贤王,显然是胜了的。 赵德言陪笑打着圆场:“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十五岁年纪轻轻的一副天生神力,佩服。” 右贤王给颉利跪下请罪:“大汗,末将无能,请大汗治罪。” “起来吧,能跟冠军侯的弟弟一较高下,已经是勇士了。无罪。”颉利很体恤下属。 转而朝着萧锐问道:“冠军侯,直说来意吧。总不会就是为了跟本汗示威?” 第二百八十四章 你凭什么? 萧锐朗声道:“很简单,本侯此来只为一件事,要人。” 要人? 颉利跟赵德言对视一眼,心说什么意思?要人?跟我们要太子李承乾吗?是不是太狂妄了些?你们大唐皇帝决定掀起大战来救人。你倒好,三千人堵着路就开口要人?我如果就这么把人交给你了,岂不是笑话? 颉利脸色一拉,冷声说道:“冠军侯,虽然你跟我突厥血海深仇,但本汗尊重对手,给了你足够的体面。可你也不能得寸进尺,凭你一个人,还有这三千玄甲军,就敢拦住本汗要人?是不是太不把本汗放在眼里了?” 赵德言帮腔说道:“是啊侯爷,贵国太子的确在我们手上。但你也看到了,跟你们要点补偿,你们不给。大唐皇帝兴兵十万,要战场上分胜负。那就明刀明枪的做过一场。现在两军决战在即,您却拦路抢人,是不是太过霸道了?” 萧锐伸出手指晃了晃,“不不不,二位误会了。本侯要的可不是太子李承乾。他自己犯的错,就要自己承担,最终能不能获救要看朝廷的本事。我虽然是他的姐夫,但也不会公事私办。” 不是李承乾?那您要什么人? “明说了吧。你们扣押的大唐使节团还给我。接回使节团,我萧锐带人掉头就走,其他的账,将来战场上一并清算。” 使节团??? 颉利怎么也想不出来,区区一个大唐使节团,至于你堂堂冠军侯带着玄甲军来救吗? 赵德言直接问出了心中疑惑,“莫不是侯爷为了那副使小将而来?” 萧锐爽朗大笑道:“本侯封爵冠军侯,但官职却任大唐鸿胪寺少卿之位。颉利可汗扣下我鸿胪寺此次出使的使节团,还声称要杀了他们机器,这是在打我萧锐的脸。鸿胪寺上下全都是本侯的人,赵军师,你说该不该我来救?” 赵德言唏嘘道:“早就听说侯爷做官体恤下属,现在看来传言不虚。只是没想到,您这位大才,竟然只是任职大唐区区一个鸿胪寺,唉,埋没人才了。” 萧锐谦虚道:“萧锐在大唐不过是平庸之辈,鸿胪寺少卿已经是靠着驸马的身份得来的。大唐人才济济,胜过在下的多如牛毛,不奇怪。” 噗……李君羡直接笑出了声,这话如果传入大唐,恐怕会被多少人恶心的吃不下饭。 颉利死死的盯着萧锐,沉声说道:“大唐使节团确实在本汗手上,准备拿他们祭旗也是实情。但是,你带着区区三千人就敢来要人,一句话就要带走我们祭旗之物,呵呵,是不是太狂妄了些?萧锐,你凭什么?” 萧锐缓缓起身,放出自己浑身杀气,一股凶煞的气势瞬间充斥整个大帐,整个营帐的气温似乎都下降了两度。 就连张士贵、翟长孙等人也不自觉的往后撤了撤,眼神惊骇的看着萧锐,心说这么重的煞气,到底是杀了多少人?说是尸山血海也不为过吧? 颉利也惊呆了。突厥右贤王直接吓得瘫软在胡凳上站不起来。 只听萧锐掷地有声的说道:“就凭我萧锐二字,够不够?” 你…… 颉利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拒绝,对方敢当场下杀手。 赵德言连忙站到中间打着圆场,此刻,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刚才在大营门口,萧锐会让自己帮个忙了,说的应该就是今天的事,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刻吧。 “够、够、够够!您冠军侯的名头,要几个人当然是足够了。哪能不给您面子?快收了气势吧。大汗,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赵德言死死拉住颉利,耳语一阵,颉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过了许久,颉利总算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行,今日就给冠军侯一个面子,不为难使节团了。军师,把人带过来吧。” 赵德言连忙去办事。 颉利看着平静下来的萧锐,一时间有点恍惚,刚才莫非是幻觉?上一刻还是尸山血海杀神模样,转眼间就平静的喝茶,又恢复了书生气质?这个萧锐当真是个怪胎。 “冠军侯,若是今日本汗不同意,你果真敢在这里动手?鱼死网破,三千玄甲军的性命不要了?为了一个区区使节团,值吗?” 萧锐摆手道:“大汗误会了。萧锐可不是绑票勒索的小人。今日堂堂正正跟您讲理的。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您既然要打破这个规矩,那没问题,我们三千多人全都可以是使节团,您不放人,不如连我们也一起抓起来带去定襄城战场上,到时候我们陪着其他人一并祭旗。就是不知道我们这些祭品,大汗敢不敢用?” 颉利白了一眼说道:“你们这三千人当祭品?呵呵,恐怕到时候会临阵倒戈,里应外合坏我大事。这样扎手的祭品,本汗可用不起。” “呵呵,多谢大汗夸奖,萧锐愧领了。张将军、翟将军,快谢谢大汗的夸奖,大汗可不轻易夸人。” 张士贵和翟长孙配合着拱了拱手。 虽然对萧锐恨的牙痒痒,但他做的那些事,换个角度来看,只有两个字评价——痛快!心底里,颉利是佩服和欣赏这个年轻人的。自问在他这个年纪,自己做不到这样的成就。 趁着赵德言去办事的档口,颉利竟然主动跟萧锐聊起了天,“冠军侯,要说你屠我突厥两万之众,我派人刺杀过你,你我之间可以说是仇深似海。可不知为何,偏偏面对面的时候,本汗对你生不起一丝恨意。” 萧锐却摇头道:“本侯却恰恰相反,本侯是恨你的。不过,你派人刺杀我,我不恨你。甚至你绑了太子,也可以跟我没关系。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我的家人,当初那群刺客,绑了我怀着身孕的夫人做要挟……呵呵,颉利可汗,这样的手段,可真让人看不起。如果不恨你,萧锐对不起自己的妻儿。” 听到这里,颉利带着歉意的站了起来,学着唐礼拱了拱手,“抱歉,绑架你的妻儿不是本汗的意思,是那群刺客临时起意。这样的行为,本汗也很不齿。” 萧锐笑了,“不用道歉,你愿意站出来为此事负责就好。知道为什么我藏了这么久才出山吗?” 颉利也很奇怪,原以为是当做杀手锏坑我们,现在看来似乎不对呀。 “那是因为我在等着孩子平安出世。不久前我的妻子平安产下儿子。我萧锐终于可以出来报仇,没有后顾之忧了。放心,我说过会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击败你,不会刺杀的。” 颉利点了点头,“好,你是个像样的对手,本汗很期待。” 不多时,赵德言领着一帮人走了过来,其余人留在外面,唐俭、秦怀道、刘晋元三人带进了营帐。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作死的左贤王 “侯爷,你果真还活着?苍天有眼,天佑大唐!”唐俭激动的抱住了萧锐,旋即反应过来,连忙催促道:“不,你不该来的,快走,不用救我们……” 张士贵不满的说道:“喂,你们是不是虐待莒国公了?看把人都折磨成啥样了?” 赵德言双手一摊,做出不赖我的表情。 萧锐按住唐俭安慰说道:“不用怕,我已经跟颉利可汗约好了,战场上当面对决。今日,就是专门来接回大家的。” 转过身来,对着颉利拱手道:“大汗,人已到齐,那我等就先告辞了,他日战场相逢,你我都不要留手。” “好,所有仇怨一起结算。”颉利很豪爽的应下。 秦怀道提醒道:“萧大哥,太子呢?太子还没来,还被关押在囚车中呢。” 什么??? 萧锐眼神不善的看向了赵德言,“什么意思?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额…… 赵德言尴尬的说道:“侯爷,您不是说只救使节团吗?” 萧锐厉声呵斥道:“本侯是说,怎么能把我们的人关在囚车之中?” 噗……所有人都差点被晃折了腰。 赵德言笑了,“侯爷勿怪,这些人,如果没有您今日相救,他们可都是将要被杀的祭品,能有囚车就不错了。” 我们……秦怀道等人想争辩两句,却发现似乎没什么理由。 萧锐转过头来朝着颉利说道:“大汗,我大唐太子不是祭品吧?还请给予他足够的礼遇。” 颉利笑了,“那是自然,军师,唐国太子既然是你的学生,那今后就跟你同吃同住,你来安排照顾吧。” “遵命。” 萧锐朝着颉利拱了拱手,“告辞,战场上见!” 颉利示意赵德言:“军师,替本汗送送冠军侯。” 出去的路上,赵德言道歉说道:“抱歉了侯爷,没能照顾好太子殿下。” 秦怀道愤愤不平道:“分明就是你故意将太子关起来的,萧大哥,对不起,是我们不小心说漏了你活着的消息,被他偷听到的。” 萧锐呵呵笑道:“你们?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活着。是承乾吧?这小子,这一路上真是上不完的当。赵军师,既然你领了大唐太傅一职,可要用点心好好教。” 额…… “太傅?在下可不敢……” “你是太子的老师,不是太傅是什么?暂时有实无名,等灭了突厥,本侯帮你名副其实。今日多谢相助了,告辞。” 我这…… 赵德言百口莫辩,苦笑的看着萧锐带人离去,心说这位可真是不好对付,赶紧送走也好,再多待一会儿,还不知道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路上,唐俭不解的问道:“侯爷,为何不将太子也一并带着?他们分明就是想拿太子勒索……” 萧锐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吗?能把你们救出来就是冒险了。承乾这小子,还是让陛下救吧,给他涨涨教训也好。” 只有少数的几人知道,萧锐武功尽失,今日摆的是空城计。 翟长孙小声说道:“侯爷,您刚才气势一放,把颉利都吓傻了,那突厥右贤王被镇压在胡凳上烂泥一样,动都动不了。说您武功尽失,怕是没人相信的。” 什么?武功尽失? 唐俭等人满脸的惊骇,此时此刻才明白,刚才是真的凶险。万一被颉利识破,不单人救不出来,恐怕在场的都得死。 “萧大哥,都是我不好,害你这么冒险……”秦怀道忍不住落下泪来。 刘晋元心想,又多欠了恩公一条命。 唐俭老泪纵横,长叹一声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玄甲军后方传来号角之声,大家往身后一看,瞬间慌了,从突厥大营杀出一彪人马,看那数量,至少两万。 翟长孙愤怒骂道:“娘的,突厥人不讲信义,说好的战场一决胜负,现在怎么说?我们刚走出二里地就开始追杀我们?” “难道是颉利反应过来被骗了?”李君羡猜测说。 张士贵一声号令,“玄甲军,列阵应敌!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锋矢阵准备!” 萧锐心中叫苦,“这是什么情况?我观颉利不是个出尔反尔之人?为何会派人追杀呢?完了,只要一交战,我若是不出手,定会被看出破绽,今日,怕是难以善了了。” 唐俭抽出了文士剑,催促说道:“侯爷,玄甲军挡住他们,你独自一人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将来给我们报仇。” 房遗爱手持一对空心的亮银八角梅花大锤,站出来憨声道:“萧大哥,我保护你,一定能逃出去的。” 他性格憨厚,太精巧的武艺学不了,一套缠头裹脑的刀法都学了一年才熟练,所以萧锐传给他更简单些的锤法,讲究个一力降十会。而且帮他量身打造了一对巨锤。 每一个锤头都有后世拦路石墩那么大,如果是实心的,房二也挥舞不动,所以做成了空心的,这样重量适中,而且挥舞起来能打能扛,还可以当盾牌使用,最合适不过了。 萧锐笑骂道:“逃什么逃?岂有临阵脱逃之理?为今之计,只有杀出一线生机。去,代替我冲阵,去做那锋矢阵的箭头,杀穿对方,杀的他们胆寒,再不敢追击!” 房二憨憨一笑,点头应下,调转马头冲向了最前方。他很少动脑筋思考,往往就是萧大哥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玄甲军这边刚后队变前队,整理好阵型,马上锋矢阵反冲锋的时候,一声惊天虎啸传来,战场上所有战马全都焦躁不安,队形立刻被打乱。就连突厥正在冲锋的两万骑兵也糟乱起来,甚至不少战马被吓得栽倒在地。攻势立止,再也不能向前冲锋偷袭。 萧锐微微一愣,转头看向了声音来处。几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好嘛,找了你一路都找不见,没想到啊,最后我这条命是你这丫头救下的。” 远处小长乐骑着猛虎,一边跑一边大喊道:“姐夫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原来是小长乐,一直跟在玄甲军后方远远的吊着,甚至此次拜访颉利她也跟着,因为她知道姐夫就在人群里。 之前玄甲军入了突厥大营,她就在犹豫要不要也跟着进去,正在纠结呢,玄甲军又出来了。可没走多远,突厥的骑兵竟然出来追杀,这就惹恼了长乐,你们那么多人欺负姐夫这么点人?要不要脸? 于是一声令下,不再隐藏,带着三只猛兽就冲了出去。白猿和熊猫还罢了,新收的小弟吊睛白额虎,战力强不强不知道,但气势绝对够强,特别是那天生的王者之威,一声虎啸,对世间寻常百兽有绝对的血脉压制。 这不,刚一露面,就打断了突厥骑兵队的攻势。 虽然玄甲军也不成阵型,属于一个敌我不分的地图炮技能,可正合了萧锐的心意,他不想真正动手,那样的话,空城计可就没法唱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要打仗的小长乐 “那不是他们的援军,就一个人,不要乱,随我杀过去!”突厥左贤王左手被绑着,右手勒马大声命令着下属士兵。可都在安抚座下受惊的战马,谁还有心思听令? 就在这时,赵德言从营寨中骑马冲出,“全都住手!大汗有令,停止进攻!左贤王,你擅自调兵……” 玄甲军这边,张士贵等人安抚好战马,严阵以待的盯着对面的突厥骑兵。 萧锐和李君羡驱马迎上了冲杀过来的小长乐,也只有萧锐座下的白龙驹才能顶住那来势汹汹的虎威。李君羡都得弃马步行。 “停住,停住,再往前冲,玄甲军的战马全都要被放倒了。”萧锐挡住了小长乐。 翻身下马,萧锐招了招手,两只异兽像两只二哈一样,慌忙小跑着近前,伸出脑袋让萧锐抚摸。“你们两个魂淡,让你们陪着保护小长乐,你们倒好,胆子肥了是吗?敢带着她乱跑?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萧锐一兽一下,各给了一个爆栗。 看得旁边的吊睛白额虎一愣一愣的,心说这人谁呀?敢这么欺负老大和老二? 收拾完两只异兽,萧锐看向了骑着老虎的小长乐,忍不住气笑了,“行啊小家伙,多日不见,混的风生水起,坐骑都换了,骑上老虎了?相当财神爷赵公明吗?” 小长乐虽然听不懂谁是赵公明,可她却看得出来姐夫很生气,知道自己理亏,于是撒娇似的说道:“姐夫,我、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不要打头?” 萧锐招了招手,“过来。” 小长乐催着座下的猛虎,可老虎却摇了摇头,好像是在说:我不去,我不要被打脑袋。 萧锐惊讶道:“哟,这老虎脑子不错呀,挺有灵性,似乎能听懂人言?” 小长乐连忙接茬道:“哪有?这大猫笨死了,我教了这么多天,越来越胆小了。比二花还不如。” 熊猫二花:咋滴?我是计量单位吗?别拿那蠢虎跟我比,它是我打服的。 萧锐走过去伸手拧住了小长乐的耳朵,“你呀,出来这么多天,我喊了多少次?嗓子都喊哑了,你敢说自己没听见?故意不露面对不对?不知道陛下和娘娘多么担心你?出来玩也得报个平安吧。像你太子哥哥一样被人掳走怎么办?” 小长乐连连告饶,“姐夫、姐夫我错了,快松手……呜呜,我有大白和二花保护,谁敢掳走我?呜呜……好疼啊,我的耳朵没了……” 萧锐松开了手,揉了揉小长乐的头发,“回去再跟你算账。跟我来,约束好这只老虎,让他收敛一下气势。我们去会一会突厥可汗。” “要打仗了吗?好耶……”小长乐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萧锐一把按住:“打仗?打什么仗?不准打架,今天就是见面谈谈,你别惹事。我们打个招呼就走了。敢不听话惹事,小心我把你送回去。” 小长乐脖子一缩,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一定乖巧听话。 萧锐让李君羡翻身骑上白龙驹,他自己骑上熊猫二花,带着小长乐,大白猿、大老虎,返回了战场。 无论是玄甲军,还是突厥一方左贤王带出的两万兵马,全都让开了道路,看似是躲着萧锐,实则是在躲那只猛虎。可他们却不知道,这几只异兽里面,唯独这猛虎最弱。 赵德言已经拦住了左贤王,可左贤王是谁?又岂是赵德言能拿下的?此时正在争吵。 “军师,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我这条手臂就白折了吗?你如果不让开,本王不客气了……” 正说着呢,萧锐带人走了过来,朗声说道:“赵军师,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颉利可汗不让走,想要强留我们,那没关系,我们双方拉开架势,真刀真枪的做过一场就是。大唐玄甲军还未曾惧怕过何人。可你们这般背后偷袭,也不怕折了颉利可汗的名声?” “误会,全是误会。是我们左贤王个人行为,他、他……他觉得扎营无聊,想带部下出来溜溜马。”赵德言牵强的解释着,他知道萧锐不信,但他必须这么说,不能直白的说左贤王私自行动,这有损突厥的声誉。 萧锐看着满脸不忿的左贤王,毫不客气的伸出马鞭指着对方说道:“左贤王?断了一臂,不服气是吗?两万人就能吃下我这三千重甲骑兵?要不,给你个机会,你我各自准备,三千对两万,看看你能不能活下来?” 左贤王看着萧锐身边的三头异兽,不服气道:“你、你带着猛虎过来,我们的战马都不跑了,这不公平。”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长乐,骑着猛虎远处观战!” 小长乐立马应声,“好的姐夫。等会儿打起来了我再骑着大猫参战。” 噗…… 敌我双方全都被晃到了。萧锐更是想吐血,你别把心里话说出来呀。 左贤王一副就知道如此的表情,满脸的质疑。 萧锐赶忙说道:“不用,当年玄甲军三千破十万,今日三千对两万,已经是欺负他了。不用你出手,乖乖看着就够了。” 就在这时,颉利可汗带着右贤王骑马走了出来。 “且慢!本汗说过放他们走的。左贤王,你擅离职守私自动兵,折损我突厥的威名。来人,给我绑了,听候发落。” 萧锐一副好可惜的表情,索然无味道:“原来都是误会,既然如此,那我等告辞了。” 颉利挥了挥马鞭示意:“走吧,本汗送送各位。” “不用,别让这几只不听话的宠物惊到了大汗。”萧锐拍了熊猫,掉头走进了玄甲军中。 赵德言看着那老虎,嘴巴张了张,想说话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萧锐看在眼里,笑着说道:“放心吧赵军师,这是我们长乐公主的私人坐骑。战场上不会让这只老虎出来搅局的,说了光明正大赢你们,就会光明正大的赢。” 听到这个保证,颉利和赵德言才松了口气。突厥都是骑兵,如果关键时刻来这么一只老虎搅局,那就太糟糕了。临时训练战马不惧老虎也来不及呀。 谁能想到冠军侯萧锐今日留下的后手是这个?看来他还真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如果今天不拿出来,而是在定襄城下对决时用上,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颉利不禁为自己刺杀的事感到一丝后悔,跟人家冠军侯一比,自己太掉价了。 如果人萧锐知道这君臣二人会这么想,不知道会不会笑死?今日这老虎,纯粹是个误会好不好? 突厥营寨门口,李承乾的狼狈的身影冲了出来,朝着这边大喊道:“喂,别走呀,救我……姐夫、姐夫……” 可惜距离太远,这边人声嘈杂是听不到的。只能眼睁睁看着萧锐带着玄甲军消失在远处。李承乾瘫软的坐在地上,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他想不明白,为何萧锐带着玄甲军把唐俭等人救走了,却把自己丢下了? 难道孤这个太子比不上一群使臣?还是说萧锐在记仇,故意不救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妥协的皇帝 长安城皇宫,傍晚时分,皇帝李二正在陪皇后用膳,一声急报送来,打断了美好用餐时光。 “报……陛下,娘娘,好消息,长乐公主找到了。”一名内侍双手捧着一副急报进来。 什么???长乐找到了?? 李二起身一把夺过急报,看完之后却很快由欣喜转变为愤怒,“真是胡闹!先是承乾,现在又是长乐?他萧锐怎么敢?说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朕革了他的职!来人……” 皇后关切的追问道:“二郎,到底出了什么事?长乐找到了,不是好事吗?为何发怒呢?” 李二将情报丢给皇后,“你自己看。长乐一路隐藏踪迹追到了定襄才露面,而且还救下萧锐立了大功。就因为这个,萧锐竟然请命将她留在身边一同打仗?还要给长乐申请一个参将职位?当前线战场是什么?过家家吗?” 皇后看完情报,基本上跟皇帝的反应差不多,生气,很生气。原以为萧锐这个女婿很中意,现在看来,把女儿嫁给他,是最错误的决定,自从沾上这厮,家里就没安生过一天,连原本乖巧听话的女儿长乐,也变得活泼跳脱起来。 想到这里,一道灵光闪现,皇后连忙再次读了一遍情报,这是萧锐亲笔所书,没错,那他真的不知道轻重吗?他坑谁也不能坑长乐吧? 皇后隐隐有个大胆的猜测,扯了扯皇帝的袖子,“二郎,萧锐或许不是这个意思。” “哦?不是这个意思?朕早就派人下旨给他,若遇长乐,立刻绑了送回来。他满口答应,找了这么多天没消息,次次写信敷衍,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却抗旨?你告诉朕他什么意思?”皇帝是个女儿控,此时有点控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长乐的性子你我都了解,越发胡闹跳脱了,经常不回家,派人寻都寻不回来。萧锐就算想绑了送回来,也不一定能办到。”说到这里,皇后指着书信提醒道:“或许,他是在给女儿要功劳和官职呢?” 哦? 皇帝接过书信仔细去看,还是不解,“长乐才几岁?虚岁十岁。能带兵打仗?还给官职参将?这不是胡闹嘛。” 皇后笑了,“如果说,长乐救下玄甲军和萧锐这件事属实呢?还有人认为她胡闹吗?您也说了,她才不到十岁,就算给她个将军,前线谁敢真的派她去打仗?” 皇帝更加迷糊了,“那要这份功劳作甚?” 皇后基本上已经猜到了,“陛下,要说萧锐对女儿是真的好。臣妾或许错怪他了。这一年来,长乐随葛道长学艺,长进许多,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定然能超越多数同龄人。可无论怎样,始终还只是个公主,嫁了人,再大的本事似乎也埋没了。” “可如果这个公主是个带兵的将军呢?” 你是说…… 皇帝李二朝着东边遥望,似乎陷入了回忆。 没错,大唐有过公主带兵的先例,大唐平阳昭公主,皇帝李二的二姐,赫赫有名的军功将军,天下无人不服。也是大唐唯一一位以军礼下葬的公主。 当年平阳公主率先攻入长安,奠定了李唐反王的基础,后来南征北战闯出娘子军的大旗,可惜战死沙场,娘子军这面旗后来也沉寂了。 现在萧锐无故提起,给小长乐战场记功封将军,会不会是在暗示,想将娘子军传给长乐? 想到这里,皇帝的气消了,反而笑骂道:“这个混小子,算他有良心。不过……娘子军的事不是小事,长乐年纪还是太小,唉,有点困难。” 皇后劝解道:“要不,先答应萧锐,给个参将。后面如何运作,让萧锐相机决断如何?” 沉吟片刻,李二点头道:“可以。不过,长乐在前线还是不安全的,如果让药师或者萧锐分兵保护,又会影响前线战局。需要给她派点力量保护。” 有了! 皇帝眼前一亮,随即写了一封书信,命人快马送去娘子关。既然萧锐想给娘子军找个领袖,当然要让娘子军的人亲眼见见才行。至于小长乐能不能收服这群沉寂多年的老兵,看她的机缘吧。但愿二姐在天之灵能保佑她。 前线的军报迟了两天才送到,李二看完李靖的汇报,傻愣了半天,满脸的心有余悸。 前日萧锐的密信言语不清,没说清楚长乐怎么会救了玄甲军。李靖的军报说清楚了,为了营救唐俭,萧锐带着玄甲军以身犯险,上演了一出空城计? “这个魂淡,他不知道现在他武功尽失,是个废人吗?万一颉利识破?万一有个冷箭?万一玄甲军顶不住呢?襄城刚给他生了个儿子,你们还没大婚呢,你就想让襄城守寡?朕、朕……来人,去,把萧瑀叫来!” 得,萧锐犯的错,老爹萧瑀背锅,无缘无故的被皇帝叫去训斥了一顿。萧瑀一头雾水。直到皇帝最后丢出了那份军报。萧瑀也气得火冒三丈…… 皇帝找我撒气,我找谁去?萧瑀想怪太子的,甚至想怪皇帝,不是你儿子乱跑惹事,至于我儿子去拼命吗?可他不敢跟皇帝对着吵,只能挑个软柿子捏捏。想了半天,对了,唐俭!如果不是这个老小子被抓了,我儿子至于以身犯险吗?等你回来的,一定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前线大营内,看着长乐公主骑着威风凛凛的吊睛白额虎,不少将军眼睛都直了,心说这玩意儿还能当坐骑? 可事实摆在眼前,猛虎的脊骨太软,本是不能当坐骑的,可也分对谁?驯服之后,只要猛虎愿意,不是不能驮人。 听着翟长孙绘声绘色的讲述猛虎退敌、咳咳,小公主退敌的场面,中军大帐的将军们目瞪口呆。闹了半天,克制骑兵这么简单?我们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早知道这么简单,当初无数次对敌草原骑兵,回回牵一头老虎上战场不就得了? 紧接着萧锐给大家泼了一盆冷水,“次数多了,突厥有防备,会专门训练战马不惧猛虎的。此战我和颉利有约定,我方不动用猛虎,正面对决,让他败的心服口服!” 啊?这、这么好的利器,怎么就不用呢? 老李靖笑骂道:“你小子口气不小,大家也正在研究如何对敌才能稳操胜券,至今未有个完美的战略,你一句话就定下了必胜的局面?还打服颉利?拿出行动方案来,别只是吹牛。” 第二百八十八章 我们是自己人 听到李靖的考校,萧锐也不推辞,直接走到了地图前面开始指点江山。 “我方兵力不足,如果围攻城池,不仅费时费力,而且战损太大,根本无法实现。” “虽说颉利要防守定襄城,但草原骑兵不擅长守城,颉利肯定不会据城死守,二十万骑兵当然是想跟我们正面对决的。” “可我们满打满算只有五万步兵、五万骑兵,其中还有侯大将军新训练的两万新兵,战力难免不足。” “若是加上山西李绩大将军支援的三万兵马,也不过十三万人。” “可突厥也有梁国作策应,所以我们必须分出至少三万人马去看住梁国。至少,在明面上需要做出给颉利看。” “也就是说,最终还是十万对决颉利的二十万。” 一番分析,大家不禁吐槽道:“侯爷,你说了半天不等于没说嘛,这些情况我们都清楚的。” 萧锐按住众人,“别急别急,还没说完呢。兵力不足,就要想办法分割战场,把突厥二十万人调动出来,我们分开吃掉。慢慢蚕食他们的实力,最终再跟他们决战。”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侯爷,你讲的全是大帅的计划,莫不是你纯粹的抄袭大帅?” 啊?这么尴尬吗?萧锐表示无语,大规模作战,实力都摆在明面上,容不得投机取巧,制胜的策略就这么几个,撞车也很正常吧,我又不是神仙,哪能次次巧出奇兵,让大家打顺风仗? 李靖追问道:“现在难就难在怎么调动分割敌人?靠李绩的三万并州军,骗不走太多的。” 萧锐笑着说道:“如果我调幽州兵马过来呢?” 李靖说道:“不可,幽州需要防备高句丽偷袭,绝不可擅动。”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早就跟柴大将军商量好了,如果我所料不错,幽州兵已经在路上了。”萧锐还不知道,幽州兵这次是遇到对手了,似乎来不了了。 草原东部突利部落地盘。 从安乐城秘密出发入境草原的幽州兵,在将军陆荣的带领下,一路隐蔽疾行,试图悄悄通过突利的地盘,顺利汇合山西兵马。 为什么不走国内? 不仅仅是因为速度,还有局势需要。山西、幽州两路是为了诱敌,需要把颉利的兵马引开,尽可能多的引开。所以即便是半路被发现了,那也可以顺势杀出,迫使颉利分兵来援。 “好险,只要通过了突利部落,我们就不用太隐蔽了。前面就是云中,哪怕不能跟山西兵马汇合,也能够互为犄角,打颉利个措手不及。”顺利通过的陆荣抹了把汗,吩咐手下扎营休息。 “将军,为什么一定要绕过突利部落呢?”手下校尉不解。 陆荣笑着解释道:“突利是突厥仅次于颉利的大部落,人口不少,兵马几万。不好招惹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他跟颉利不合。” “是因为当初冠军侯设计俘虏突利部落的事吗?”校尉追问道。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那是其一,重要的还是王位继承,突利是上一任可汗的儿子,本来汗位是他的,却被叔叔颉利抢了。这些年一直被颉利压制着。” 校尉说道:“不对呀将军,现在大唐跟突厥开战,突厥全族聚兵,突利部落应该也起兵汇合才对。现在他们族内空虚,我们怕他个鸟?” 听到这个陆荣更高兴了,心说这帮小子不傻,笑骂道:“你们说的不错,不是因为怕他。这是大都督的策略。” “突利和颉利不合,就算带兵去了颉利身边,也会阳奉阴违,对我们的主力作战有帮助。” “如果我们打了突利部落,颉利可不一定会好心来救,只能调动突利回援。你们想想,是留个阳奉阴违的突利在颉利身边呢?还是把他调走好?” “既然是为了调动颉利分兵,分割吃下颉利的兵马,为何不调动颉利的心腹呢?身边都留些阳奉阴违的蠢货,他颉利还怎么跟我们主力战斗?”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称赞将军高明。 陆荣摆手道,“不是本将高明,是我们大都督高明。这就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不知道柴绍听到下属这么吹捧,会不会脸疼。 夜色下,大唐扎营士兵不点灯火,留下一营守夜警戒,其余人营帐中休息。 凌晨,天色渐亮未亮之时,守夜的士兵也觉得眼皮发沉,许多都不自觉的睡着了。 朦胧中似乎看到远处有点点灯火,就像是一条微弱的火龙……等等,我们在打仗宿营,哪里来的灯火长龙? 不好了!敌袭,敌袭…… 守夜的士兵吹起号角,沉睡中的大军立马被惊醒,纷纷翻身而起,第一时间不是去穿衣服,而是下意识的去摸武器。 将军陆荣喝问道:“哪里来的敌袭?敌人在哪里呢?” 守夜士兵指着远处的灯火说道:“将军,属下看到北边远处有灯火,像是夜间行军的队伍。” 陆荣遥望过去,还真的是。 “不好,命令部队速速整装集结,准备战斗!” 大唐幽州兵这边慌得一批。 北边的灯火长龙也听到了南边的号角声,天色未亮,他们看不到南边暗处扎营睡觉的唐军,但是唐军可以看到打着火把的他们。 “怎么回事?号角声?哪里来的号角声?”带队的将军萨延寿警觉的命令队伍停下了。 好巧不巧,这是高句丽绕路过来,昼夜兼程的部队。契丹不让过,他们只好穿厚点,从北边寒冷地带绕过契丹的地盘,这才踏入草原。 “将军,南边传来的。太远了看不清楚,不过听起来不像是牧民的号角,像是军队的。” 萨延寿沉声道:“这是草原腹地,莫非是碰到了突厥的军队?传令,全军戒备!熄灭灯火。斥候出动,摸上去探查一下。” 幽州兵这边也整理好装备,集合了队伍,暂时管不上营帐,而是在陆荣的带领下,作冲锋杀敌阵型。 “将士们,这是突厥腹地,显然对方是去定襄支援的突厥兵马,看火把的数量,对方人数不一定有我们多。咱们此行来干嘛的?” “杀敌,杀敌,杀敌!”将士们群情激奋的高呼。 “好,随本将杀过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杀!” 虽然只有三千骑兵,其余三万多都是步兵,但这三千骑兵却被他带出了一万的气势,冲锋在前,听那响动似乎万马奔腾一样,杀气腾腾。 对面萨延寿的脸色大变,“不好,误会了,他们把我们当敌人了。快、快,传令兵集合,喊话是自己人……”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好了,暴露了 “误会、误会!自己人,我们是自己人……” 远处传来整整齐齐的喊声,带头冲锋的陆荣听了差点笑的跌落马下。 “哈哈哈哈,自己人?老子在突厥草原没有自己人,儿郎们,给我敞开了杀,错不了!” 三千大唐幽州骑兵,犹如虎入羊群般,一通乱砍乱杀,一场大战杀的昏天地暗。 由于高句丽一方也熄灭了灯火,所以双方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下展开厮杀。 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是一天中的至暗时刻,可草原的一场大战却给今日这至暗时刻,再添三分血煞之气。 “你们是突厥哪个部落的?快停手,自己人……”萨延寿骑马对上了将军陆荣。 陆荣放声狂笑道:“跟突厥是自己人?哈哈哈哈,那没错了,杀的就是你们。” 萨延寿惊呼一声:“什么?这么说,你们是大唐的兵马?” “正是,少废话,纳命来!”二人马上激战上百回合。 身旁全是混乱的喊杀声,大唐士兵跟高句丽士兵全都搅和在了一起,此时此刻谁都不敢点火,谁点火就暴露位置,绝对的活靶子。 可时间一点点过去,随着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晨曦来临,战场上的一切也明朗起来。 陆荣和萨延寿各自带伤,气喘吁吁的盯着对方。 陆荣突然发现,对方的服侍不对,不是草原风格,反而身穿甲胄? “你不是突厥人?” 萨延寿放声大笑起来,“不错,我们是突厥盟友高句丽,奉命支援突厥,打的就是你大唐。唐将,可敢留下姓名?” 陆荣恍然大悟,“好哇,好个卑鄙的高句丽人。口口声声答应不出兵支援,原来是假意在幽州驻扎,暗地里却派来支援突厥,就知道不能信你们。” 听这话音,你怎么对幽州的事情知道这么清楚? “是又怎样?不对……你、你们莫非是大唐幽州的兵马?否则不可能如此清楚!”萨延寿惊呼道。 陆荣也不掩饰,大声应下:“不错,我们正是幽州守军。” “好哇,原来你幽州大都督柴绍也玩这种花样?明里五万兵马看住我们,实则暗中派你们深入草原?” …… “不好!暴露了。” “不好!暴露了。” 好似想起了什么,二人同时大叫一声不好,然后各自勒住战马,掉头折返回自己的本阵。 “撤,快撤……” 幽州一方的将领不解道:“将军,天色一亮,正是掩杀的时候,为何要撤呢?” 陆荣喊道:“对面是高句丽来偷袭的。现在知道我们是幽州兵,肯定会派人回去通知高句丽,如果让那渊盖苏文知道幽州空虚,带兵杀入幽州,后果不堪设想!” “啊?快,打扫战场快撤……” 对面的高句丽人也一样,萨延寿也害怕陆荣派人传信回去,告知柴绍高句丽关口空虚,如果让幽州出兵拿下了高句丽的入关隘口,那高句丽后方就危险了。 于是,不约而同的,双方各自鸣金收兵,踏上了火速折返的路程。 几天之后,柴绍看着手上的情报,脸色黑如锅底,责令幽州边境大营加强戒备,自己亲自带人约见了高句丽大对卢渊盖苏文。 正好,渊盖苏文也想见见这位大都督。 二人见面互相没有什么好脸色,都觉得是对方骗了自己。 “大对卢好手段,在本都督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柴绍佩服!” “彼此彼此,大都督也高明的紧,五万人的营帐,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其实已经调动了四万去草原,这一手瞒天过海,了不起!” 商业互捧过后,柴绍开门见山,“挑明了吧,既然大家都暴露了,那就按照之前的约定,你不动,我也不动,等着定襄的胜负如何?省得互相猜忌。” 渊盖苏文抚掌赞同道:“正有此意。一如之前对大都督的承诺,我们高句丽不会去支援突厥。” 噗…… 快别提你们高句丽的承诺了,就跟放屁没什么两样…… 怎么?你们大唐的承诺就是真的?还不是一样的无耻? …… 二人大吵了一架,各自带兵折返回去。但事后双方都没有多余的军事行动。 柴绍害怕高句丽进攻幽州,渊盖苏文也害怕柴绍进攻隘口。 至于这场双方主官的骂战,就一个字——闲得! 其实转过身来,都在骂着对方的无耻,而且对于对方的承诺保证,一个字都不信。 按照渊盖苏文的说法就是,既然大家都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那就眼睛睁大点,各自看好了,能识破诡计是本事,什么承诺全是狗屁。 “娘的,本想这次混点战功,现在好了,该死的高句丽,害得本督什么都捞不到。”柴绍一边骂,一边给萧锐写信。八百里加急,幽州借兵计划失败,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收到书信的萧锐哭笑不得,怎么什么事都能遇上呢?自己号称算无遗策,现在倒好,提出的一个计策就流产……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既然高句丽选择了参战,那幽州兵就算是赶到了云中也无用,最后还是要跟高句丽人对上。 中军大帐内,众人笑着朝萧锐问道:“侯爷,幽州兵撤了,还有诱饵吗?” 萧锐白了一眼,心中发狠说道:“有,我萧锐亲自当诱饵!” 李靖呵斥道:“不可意气用事,大家就是开个玩笑,你一身武艺尽失,不能犯险了。” 萧锐却摆手道:“打仗哪能顾身惜命?我带着玄甲军去东边,汇合并州都督李绩。呵呵,我萧锐加上玄甲军的名头,调动他颉利五万兵马,够分量吧?” 李靖担忧道:“分量足够,就怕颉利凶恶,会派出更多的人去针对你。要知道,草原人可是恨透了你的。” 侯君集站出来说道:“侯爷,我带人随你一同吧。” 萧锐感动的摇头说道:“你是主力骑兵大将,还要靠你牵制住颉利的王庭精锐,轻易不能动。这样,让苏将军随我去吧。” 众人不解道:“苏烈此次负责战马后勤,没有战力,如何能保护你?” 三品云麾将军苏烈站了出来,“大帅放心,末将誓死保护侯爷。” “喂,你往后站站,姐夫有我保护呢,我可是大帅亲封的护卫将军。你不能跟我抢,否认本将军让二花揍你啊。”小长乐不满的打断了苏烈的话。引得营帐中的众将捧腹大笑。 苏烈尴尬的陪笑道:“那是那是,末将当然要排在公主后面,到时候末将也负责保护好公主。” 小长乐撅起小嘴说道:“不要叫我公主,我是护卫将军,要叫我李将军。还有,人家、咳咳,本将军才不要你保护,本将军有大白和二花、三猫一起保护的。” 我这……苏烈不知道怎么接茬了,心说我总不能连几只野兽都比不过吧? 萧锐哈哈大笑着拉回了小长乐,对着李靖保证道:“放心,苏将军我们是老搭档了,这次要给颉利一个惊喜。” 在场的,只有主帅李靖,还有骑兵大将侯君集知道苏烈的底细,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第二百九十章 突利来投? 几天之后,定襄城下,唐军大营。 “报,大帅,抓到一个细作,鬼鬼祟祟装成是牧羊人,被我们发现给擒来了。” 李靖放下手中的军报,起身走了过来,仔细观察这个一身牧羊人装扮的细作,身形健硕一副突厥人的模样,虽然穿着唐人百姓的衣服,但那气质是骗不了人的。 这么简陋的斥候细作,随便一个唐军士兵都能识破,颉利没傻到用这样的人吧? “你不是斥候,想必是故意来寻本帅的。说吧,颉利让你找本帅何事?”李靖威严的盯着对方喝问道。 对方吓得一个哆嗦,连忙磕头解释:“回、回大帅,小人不是颉利的属下。小人是突利族长派来的。” 突利?李靖有些好奇了,马上就开战了,突利派人来作甚? 这时那细作伸手入怀掏东西,被两边的护卫一把按住,“老实点!不要乱动……大帅小心,可能是刺客。” “小人不是刺客,小人是送信的,奉突利族长之命送信给唐军主帅。书信就在怀中,缝在衣服里面。” 很快,一张写着汉字的羊皮被搜了出来。 李靖看完,没有理会信中的内容,饶有兴致的问起了那人:“跟我说说,颉利到定襄十日了,你们聚拢了多少人马?作战计划是什么?” 那人犹豫了一下,开口答道:“现在还有最北边的回纥部族未到,其他突厥所属部下都到了,兵马十七万。至于作战计划,小人不知,莫说是小人一个护卫,就是我们突利族长也不知,颉利处处防备,不,处处挤兑我们族长,根本不让我们接触军中机密。” 李靖惊咦道:“是吗?可是本帅听说,颉利和突利是叔侄关系,且关系亲密。当年突利部落进犯我大唐幽州,颉利还兴兵去助战,这么要好,怎么会处处防备呢?” “大帅,此人定然是心怀不轨细作,不如杀之!”旁边军中司马建议道。 李靖挥了挥手,“不错,杀了吧。” 那人吓得浑身发软,大声喊道:“大帅,小人句句属实呀,颉利忌惮我们族长,害怕我们突利一族夺取汗位,前日还当众把我们族长抽了一顿鞭子,打的三天下不来床,还想夺我们族长的兵权……” “大帅,我们突利一族是诚意来投大唐的,您一定要相信呀……” 且慢! 李靖挥手让人停下,走进那个斥候,戏谑的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突利族长,若想让本帅相信他,就纳个投名状过来。空口无凭,本帅不能相信他。” 啊? 斥候心说,我们突利族长都被打得屁股不敢沾地了,还不能相信吗? “大帅恕罪,小人唐话不熟,不知,不知何为投名状?” 李靖差点被逗笑了,想了一下说道:“让突利送一份突厥的详细布防图过来,本帅就相信他是真心投靠大唐。” “如若不然,大战一起,别怪本帅无情,连你突利一族一块收拾!滚吧!” 那人狼狈逃窜,中军司马小声说道:“大帅,突利可是突厥的主力大部落,兵力有五六万,突利如果投过来,那颉利必败。可是属下总觉得不太对,突利跟颉利仅仅是王位之争,值得突利被迫突厥,投效大唐吗?” 李靖笑了,“你以为本帅就会相信吗?且看看他们想玩什么花样?” 司马问道:“那如果突利真的弄来了布防图呢?” 李靖沉吟片刻说道:“派人打探一下定襄城中的情况,如果突利真的和颉利决裂,这个时机恰到好处,不是不可以利用。” “得令!” 定襄城中,突利趴在床上恨恨的骂着颉利。斥候回来说了投名状的事。 突利啐骂道:“大唐李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本王曾跟大唐现任皇帝交情甚笃,吐口吐沫是个钉,他竟然不信任?如果不是实力不足,岂会跟他纳什么投名状?如果本王是突厥的大汗……” 说到这里,突利就觉得心口疼。此一时彼一时,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在定襄是混不下去了,颉利处处挤兑,如果再留下的话,很明显会被颉利派到最前面送死。 “定襄城的布防图?这么说,李靖是想攻城?哼,传言说李靖是大唐军神,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我们突厥人虽然不擅长守城,但兵马众多,唐军不到十万,强攻定襄?能攻下来吗?” 下属小声问道:“族长,那这投名状布防图?还给不给?” 突利笑了,“给,当然要给。他以为这东西重要,其实知道了城中布防又如何?攻不进来,有图何用?” “那如果到时候唐军败了,我们岂不是……”下属担忧道。 突利点头熬:“所以,这定襄城是不能久留了。这两天要找个理由,带着咱们的人躲出去,让颉利跟李靖打生打死去。最好是双方两败俱伤,我们突利部落全身而退……” 下属赞道:“族长高明,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灭了颉利,那我们就是草原最大的势力,您就是突厥的可汗!” 两人相视一笑,突利让人去画图,自己另派亲信去盯着军报,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机会好溜出去。 说来也巧,或许是突利的时运来了,山西的情报送了过来,说萧锐带着玄甲军,汇合了并州大都督李绩,准备从云州出兵,入侵突厥后方。 大唐兵分两路,那我们突厥也不得不分兵应对呀。于是颉利开会商议谁去抵抗并州军和玄甲军。 萧锐? 一听是萧锐的大名,突厥一方的将领、族长,全都往后缩,谁都不想跟萧锐正面对上。 赵德言解释道:“据情报,李绩的并州军兵力不足,仅仅只有三万主力。” 契苾何力哭丧着脸说道:“军师,您怎么不说萧锐带的玄甲军呢?大家没人害怕李绩,只是不想跟萧锐打仗,那个人太、太……” 这货也是命大,上次充当死士夺回了定襄,救出了突厥大王子,侥幸活了下来,颉利留了他一条命。今日倒好,嘴欠吗?大家都不点破,你先开口? 颉利呵斥道:“太什么太?蠢货,一个死人把你吓成这样?” “死人?”众人不解。 赵德言连忙解释,还是那一套替身的说辞。其中王庭主力是不信的,上次见过了萧锐带着玄甲军。其他各族信了,勉强提起了一丝信心。 可大唐玄甲军也不好啃呀,传说中三千可破十万,我们谁单独对上都打不过吧? 这时,带伤的突利小可汗站了出来,“大汗,突利愿往,不就是三万并州军和三千玄甲军吗?突利保证挡住他们,绝不让他们踏入草原半步!” 众人全都看向了这位,并且投来了佩服的目光,是个猛人,萧锐你都不害怕? 突利很想跟大家解释一下,相比于去面对萧锐,我可能更害怕留在定襄被颉利坑死。 第二百九十一章 这一幕好熟悉 唐军大营内,老李靖看着那份定襄城布防图,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这突利还真的是铁了心的投唐,这图够详细的。” 送信的细作附和道:“大帅明鉴,我家族长无一刻不想归入大唐麾下。对了,我家族长还让小人转告大帅,早年间他去过长安,还跟贵国的皇帝陛下结缘认识,二人相交甚笃,还曾认作兄弟呢。” 李靖呵斥道:“胡扯!此事本帅怎么不知?而且我家陛下和突厥可汗颉利平辈论交,突利是颉利的侄子,自然是矮了我家陛下一辈的,谁跟他是兄弟?再敢胡言乱语,本帅割了你的舌头。” 那人连忙把头缩了回去。 中军司马劝道:“大帅,属下以为还是谨慎些好。” 李靖点头说道:“不错。这样吧,你们突利族长密信中说,三天后梁国会偷袭西大营,此事属实吗?他如何得知?” 细作连忙肯定道:“属实!千真万确,是我们族长在颉利营中不小心看见的密信,是梁国宰相亲笔,目的是帮突厥吸引走更多的唐军,好让大帅您的中军空虚。” 李靖笑了,总感觉这种桥段好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罢了,三日后,如果梁国果真偷袭我们的西大营,本帅信你们。书信一封给冠军侯,你们可带着书信去跟冠军侯联络,他自然会接待你们。” “如果三日后此事不应验,就是你们在蒙骗本帅,哼哼,到时候你就别走了。” 那人冷汗直流,连忙磕头说道:“不敢欺瞒大帅,小人愿意拿命等三天后的结果。” 李靖点头道:“倒是个忠心的汉子,来人,带下去安排吃住,不要怠慢了。” “得令!” 送走了细作,中军司马回来问道:“大帅,既然三天后梁国可能偷袭我们西大营,那我们要不要派人通知西大营驻防的秦将军?” 李靖伸手指了指自己桌案上的情报,“不是可能,是一定。本帅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放心吧,叔宝他们早有准备的。” “那这个突利……” “呵呵,既然他想去投萧锐,那就把他交给萧锐去对付吧。如果连个突利都对付不了,还谈什么拿下颉利?” 大唐驻防朔方的西大营内,秦叔宝带着两万兵马,严密的看着梁国动向。 “大将军,今夜梁国真的敢出城夜袭我们?梁国不是一群胆小鬼吗?看他们的城防,分明是害怕我们攻城的架势,怎么会敢夜袭呢?”军中校尉不解的问道。 秦叔宝笑了,唯有唐军高层知道,梁国宰相薛礼是自己人,其他人还蒙在鼓里呢。 “当然,大帅那边来的情报,不会有错的。准备好就是,来了就迎头痛击,如果不来那就当练兵了,诸位可莫要偷懒。” “大将军请放心,左武卫固若金汤,任何人都不可能攻破。” …… 对面朔方城内,薛礼也在做着紧张的安排,朔方城守军四万,城外是两万大唐左武卫。可就是这两万人,楞是把梁国四万人看得不敢露头,这让梁国士兵都感觉到憋屈。既然夜袭,为何只出动一万?四万全部出动,肯定能灭了这两万人。 薛礼训斥说道,憋屈?你们以为看住我们的只是这两万人吗?错了!两万人背后,是足足十几万的大唐精锐。如果不是有突厥牵制这大唐的精锐,人家这十几万人,怕是随时可以过来灭了梁国。 现在我们梁国只图自保,坐看突厥和大唐打生打死即可。 部下不明白,既然这样,为何还要夜袭大唐? 薛礼解释道,夜袭是突厥一方要去的,他们想战胜大唐,但大唐兵强马壮,不好下手。想让我们帮忙拖住更多的唐军。安排一场夜袭,能吸引更多的唐军过来围城,到时候定襄城的突厥人就有了机会。 “相国,我们为什么不帮助大唐,而是帮助突厥呢?凭什么要听突厥的命令?”有人提出了质疑。 薛礼叹息道:“当初我们梁国陛下,也是和大唐皇帝平起平坐的反王,大唐想一统江山,势必要消灭梁国。梁国势力弱小,只能靠着依附突厥存活下来。否则的话,就只能被大唐吞并。要我们的皇帝跟大唐称臣投降,啧啧……不可能的。” 原来是这样?为了保住梁国的皇位,让我们当兵的挡在前面,帮你对抗大唐?听说大唐那边的百姓过得比我们好吧? 不少士兵心里开始有了异样的想法。 薛礼全都看在眼里,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朗声朝着士兵们鼓励道:“好了,马上就要开战了,不要胡思乱想,打赢了这一仗,梁国会越来越好,参与此战者,家中免去三年赋税。立功者加官进爵。” 众人这才抛下幻想,积极备战。 薛礼绝对不会告诉他们,之所以用一万夜袭,不用四万,不是应付差事,而是不想枉死太多人。这场戏是做给突厥看的,难免有死伤,可死太多就不划算了,这些人将来可都是大唐的百姓。 入夜,朔方城门悄悄打开,放下护城河的吊桥,薛礼站在城头,看着一万梁国士兵朝着对面西大营摸了上去。 两刻钟后,随着一声号子响起,西大营火光四起,喊杀声震天,陷入了激烈的交战。 可没过多久,梁国士兵就溃败的往回逃窜,就好像唐军早有准备一样,一场夜袭变成了自投罗网。 一万人出击,牺牲一千多,被俘七千,仅仅逃回了两千不到,差点没把薛礼气死。 于是第二天一早,薛礼就带着亲卫,快马赶赴定襄城问责。我们夜袭中了埋伏,肯定是定襄这边泄密了,否则唐军怎么知道我们当天夜袭?一万精锐啊,我们梁国总共才五万兵马,一下就折了一万,你们突厥是我们的盟友?还是故意坑我们的? 面对薛礼的质问,颉利脸色很难看,不是因为对方的话难听,而是夜袭的计划失败,没能引走更多的唐军,那么整个计划就要有所调整了。 突厥左贤王悠悠说道:“凭什么说是我们泄露了你的夜袭计划?定襄距离朔方几百里,你怎么安排夜袭,我们又不知道。你最好回去查查看,是不是身边出了唐军的细作?” 薛礼愤怒道:“你说什么?我朔方城已经半个月不进不出了,如何泄密?有拿一万精锐开玩笑的吗?大汗,此事如果不给我梁国一个说法,莫怪我们梁国不帮忙,将士死伤太多,我们自保都捉襟见肘,无暇分心他顾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俘虏全放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拿不拿奸细是突厥的事,梁国本来就没什么地位,薛礼来大闹一场有何用?拿住了那个叛徒对他有什么好处?赵德言已经看明白了,薛礼分明就是在趁机索要好处。 “大汗,不管因为什么此次梁国是为了我们才去夜袭的,损失这么巨大,我们应该有所表示才对。”赵德言劝解说。 颉利沉吟片刻,朗声说道:“这样吧,此次损失本汗负责,阵亡和被俘的抚恤,都由我们补偿,另外再给你战马三千,如何?” 薛礼喊道:“大汗,下官并非为了讨要好处,突厥军中有奸细,若是不除,未来和大唐开战,必成大患!” 左贤王忍不住骂道:“什么奸细?拿了好处赶紧滚!我们突厥军中没有奸细,回去好好查查你身边,梁国都是些废物,连个夜袭都做不好,要你们何用?” 薛礼愤愤不平的带着好处告辞离去,回头嘲讽似的看了一眼定襄城。 等人走后,颉利朝着左贤王训斥道:“梁国再没用,我们也要靠他们分担大唐的压力。你一再羞辱他们,如果他们投了大唐,你来守卫朔方?” 左贤王被骂的头都不敢抬。 颉利沉吟道:“军师,你留意一下,是否真的出了奸细?” 赵德言躬身应诺。 可这时突利已经带着部下奔着山西云州而去,怎么查起呢?又能查到什么? 说白了,还不是因为梁国弱小,所有人都不在乎梁国百姓死了多少。 唐军西大营这边,军中司马一脸难看的来找秦叔宝,“大将军,梁国士兵都太软弱了,看到夜袭被埋伏,很多人直接放下兵器投降,连逃都懒得逃。这次我们光俘虏就抓了七千。” 秦叔宝笑了,“抓七千俘虏不是好事吗?你怎么哭丧着脸呢?” 司马为难道:“大将军,我们的粮草不足呀。本来就是从中军调粮,我们两万大军人吃马嚼的,消耗不小。如果要养活这七千人,根本养不起……” “要不,要不全杀了?” 听到司马的建议,秦叔宝脸色一黑,“你一个军中司马,书吏文官,哪里来的这么大杀性?那是七千条活生生的人命!” 军中司马辩解道:“大将军,非是属下不知道怜惜人命。可他们是梁国,梁国帮助突厥对抗我大唐,是我们的敌国,对待敌国如果太善良,就是养虎为患。” 秦叔宝也不好批评什么,沉吟片刻,改口说道:“这样吧,把俘虏全都放掉。” “放掉?大将军?好不容易抓的俘虏,全都放掉?那昨夜不是白打了?而且,这群人回去还是要拿起武器打我们的!”军中司马有半句没敢说,那就是放了俘虏等于资敌。 可眼前之人是谁?救过皇帝性命的左武卫大将军秦叔宝,大唐谁会叛唐,他也不可能。 秦叔宝笑道:“你小子不要这么死脑筋。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这些俘虏虽然都是兵将,但本质上都是梁国的普通百姓。梁国苦寒,可不如我们大唐富庶,百姓日子也不好过。” “如果我们放他们回去,他们是不是会感念我们大唐的恩德?说不定哪天转投大唐呢?” 军中司马恍然大悟,连忙称赞:“大将军高明,是属下短视了。” “不过,既然是攻心计,属下倒是有个看法。” 秦叔宝鼓励道:“说来听听。” 军中司马说道:“不如把这群俘虏押送到延州后方劳作几日,做点挖沟渠、挖水井的徭役之类,让他们跟延州百姓相处一下。” “一来可以让延州当地出粮食养活,省了我们大营的粮草。二来,让他们看到我们大唐百姓的富庶,只有亲眼见到大唐百姓的日子,才会认识到梁国的不公,说不定还能揭竿而起反了梁师都。” 秦叔宝抚掌大赞,“好!这个建议好。果然还是你们读书人会谋划。如此,这条攻心计就交给你去办,如果将来有效,本将给你记功。” “谢过大将军!”司马欣喜的去办事。 于是这七千俘虏惴惴不安的被押送进延州腹地做徭役。 在这里遇到了同样被朝廷征用作徭役的百姓们,俘虏营和百姓紧挨着,白天一起干活一起吃饭,晚上分开居住睡觉罢了。 而这百姓里面,就有军中司马特意安排进来做工作的,平常爱跟人聊天,哪怕对方是个俘虏,此时一起抡锄头干活,大家都是苦力,没有谁歧视谁的说法,聊聊天还能解闷,忘记劳作的艰辛。 “喂,怎么你们来做徭役还有军队看着呢?你们是哪里来的?”大唐百姓问道。 “我们不是被征发的徭役,我们是梁国的士兵,在朔方前线打仗被俘虏了,送来干苦力的。” “哦……原来是一群俘虏呀。那你们活该,梁国帮助突厥打大唐,你们给梁国当兵,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听到是俘虏,大唐百姓的目光不太一样了。 “喂,你们怎么能这么骂人?我们在梁国也是普通百姓,种地的。被逼无奈才当兵的,又不是我们想打大唐,是梁师都逼着的……我们也不愿打仗。” “是啊,能好好过日子,谁愿意打仗?可是梁国田地太薄,打下的粮食,交上三成的田税,根本不够口粮。来从军的减免两成的田税,要不然谁想来?” …… 七嘴八舌的,全都在倒苦水。 大唐百姓惊讶道:“不是吧,我们大唐田赋才十抽一。你们梁国也太狠了吧,十抽三?征兵打仗才减两成?那还怎么活?男人出去打仗了,家里谁耕田呢?我们大唐这边,当兵作战是免赋税的。” 什么???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大唐赋税这么低?俘虏们被刷新了三观,此刻仿佛被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过了几天,军中司马看舆论造的差不多了,将俘虏们带回,到边境的时候放开了他们。 “各位,既然都是些普通百姓,并不是真心帮助梁师都攻打大唐。那我们也不愿多造杀孽。放了你们可以,但要保证回去好好耕地过活,不可再上战场。如果谁再上战场,被我们抓到第二次,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倒是立斩不赦!” 军中司马宣布过后,就下令放人,让俘虏自行离去。 可谁成想,这时有那些个胆子大的人喊道:“大人留步,小人家中孤苦一人,不想回去跟着梁师都受罪了,能不能在您这里投军?从今往后在大唐当兵。” “还有我,还有我……我家里兄弟太多,父母养不起才出来当兵的,我也不想回家。能不能算我阵亡,然后我在这边入军籍从军,听说大唐当兵能吃饱饭,我想在大唐当兵。” “还有我,我也想……” ……几乎一半的梁国士兵不愿走。 啊?军中司马懵逼了,这怎么跟原先预想的不同啊?是不是攻心计用过头了?我们放了你们,是因为粮食不足。你们如果留下给大唐当兵,那我们的军粮马上又不够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假戏真做 秦叔宝的西大营这边发愁降兵问题,云州李绩这边发愁反骨仔突利的问题。 “侯爷,我们满打满算四万多兵马,突利一下就来六万人?虽说纳过投名状了,可这种小人,一旦有所反复,那就是灾祸呀。不可不防!” 萧锐点了点头说道:“大帅密信上说,突利这厮挨打、投诚、献图、现在带兵来投。这个路子怎么这么熟悉呢?” 李绩也纳闷道:“是啊,确实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或者听过一样。” 二人踱步回想,片刻之后,萧锐一拍大腿,“娘的,这不就是赤壁之战,周瑜打黄盖,黄盖诈降曹操一样的路子吗?” “对对对,没错,想起来了,侯爷那本三国话本中,赤壁大战。可不是一样的路子吗?该不会是这突利看过了您的大作?所以照方抓药……”李绩猜测说。 随即马上摇头:“不对不对,如果他看过您的话本,那肯定不会傻到当着您的面用出来。再说了,您的三国可是军事机密,大唐境内也只有为数不多的武将才有资格观看,其他听都没听过。” “可这路子,简直跟黄盖一模一样?你说他不是炸响我都不信。马上就要大战,不可能这么巧合。” 萧锐拿着密信沉吟道:“可大帅手书在此,突利如果是真心来投呢?我们也不能寒了人家的心。不然的话,日后谁还敢投我大唐?” 李绩看着萧锐一脸轻松的样子,突然忍不住笑了,“看样子,侯爷肯定是有对策了。” 萧锐狡诈的笑了,凑近了小声说道:“咱们给他来个假戏真做如何?” “如何假戏真做?” “突利肯定不会是带兵直接进入云州当降将。大概率是想在云州城外驻扎跟我们对峙,敌我都不动,这样大家都没有损失,坐看中路大帅那边的胜负。” 李绩沉吟片刻,点头说道:“没错,应该是这样。而且即便是他带人入城来投,我们也不放心呀。肯定不能让他入城。别说六万降兵?就是六万俘虏,我们这四万来人也看不住。” “侯爷带着玄甲军过来云州,目的就是为了引敌兵来攻,迫使颉利分兵,减轻中路压力。可突厥无人不怕侯爷的威名,谁敢来正面交锋?突利来了,本督不信他比颉利胆子还大?” “现在看来,他不想自己部下损兵折将,所以诈降,或者说以此为借口,堵住云州,不让侯爷参与中路作战。” “呵呵,好狡猾的家伙。” 萧锐笑道:“他突利不是点名要来投我吗?那我命令他配合我,他应该听从吧。如果不从,要他这个降将何用?” 李绩好奇问道:“侯爷,你想让他作甚?这厮是信不过的。” 萧锐晃了晃手指,“不,细作也有细作的岗位。就命令他假意逢迎颉利,扎营在云州城外跟我们对峙。然后我们双方假意交战,做做样子。结果是突利损兵折将,不得不跟定襄颉利中军求援,然后就可以吸引更多的突厥兵马过来。呵呵……中军压力大减,主帅就可以开战了。” 李绩点头赞道:“有道理,六万人,让他帮忙配合演戏,谎称折损个三万、不,两万人,凭您冠军侯的名头,颉利应该会相信吧。” 演戏?谎称? 不不不,我不要谎称。 刚才不是说了吗?假戏真做!我们就给他来个大杀四方,让他真的损兵折将,主动跟颉利求援。萧锐强调说。 啥玩意? 噗…… 这么个假戏真做? 李绩目瞪口呆,心说你这么整,突利还能投降吗?恐怕立时得反呀。 “侯爷,您要是完全不相信突利,大可直接不接受他的投降,开门应敌即可。凭我们的四万多兵马,也不至于怕了他小小的突利。何必自污清誉呢?” 自污? 清誉? 萧锐忍不住笑了,“要这些虚名何用?再说了,我萧锐在草原,要什么好名声?赫赫凶名,洗不白咯。” 仅仅是草原吗? 旁边的李君羡忍不住笑出了声:“公子在长安官场的名声也不咋好。” 房二连连点头附和:“没错,如果不是跟着萧大哥习武,我都不敢去他开那馆子吃饭。” 噗…… 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萧锐狠狠的瞪了这两个家伙一眼,“就你们两个知道我的底细,全给我抖搂出来了,欺负我武功全失吗?” 两人逃也似的躲到了角落。 嬉闹一阵,萧锐认真解释说:“倘若突利真心投诚,我们就要真心待他吗?” 李绩和张士贵等人一副那是自然的表情,“对呀,有什么问题吗?” 萧锐无力的说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果然如此,都是一群傻、咳咳,都是一群老实人。” 他想说傻瓜的,想了想,都是有身份的人,甚至算是自己的长辈,还是别骂了。 “那等我们战胜了颉利,突利部族完好无损,怎么?让他重回草原,代替颉利执掌突厥吗?那我们算什么?帮突利扫除政敌的兵器?” 额…… 张士贵二将对视一眼,陷入了沉思。 李绩却说道:“当然不是。等打败了颉利,就等于是灭了突厥。突利既然投诚,那自然是招入长安为将。就算是放归草原,也是代替大唐牧守一方。毕竟我们终归是需要有人坐镇草原的。” 萧锐连声反驳:“不不不,大错特错。突厥可汗?跟突厥都护府?无非是名头不同罢了,权柄一样。多了一个表面上臣服大唐的虚名。最多每年给朝廷纳点税,不疼不痒。事实上,是长安实际执掌了草原,还是他突利?” 不等李绩回答,萧锐继续说道:“我们防备和担忧的,不是他突利这个人,而是整个草原有没有再起波浪之力!哪怕是突利被招入朝堂为将,可只有他突利部落完好无损,就是隐患。” “我大唐强盛时候,他低头做个顺民,潜藏发展,积蓄实力。但我朝廷一旦势弱,他们就是狼,随时能咬到长安的狼!” 李绩无奈道:“哪怕你说的都是真的,担忧也有道理,可这种问题本就无法解决。我们总不能把草原人杀光吧?” 萧锐笑了,“很早之前我就提出了解决办法。所以当初幽州出兵,深入草原,我四处点火,就是为了拉仇恨。把草原一切战斗力都拉进来,我大唐兵强马壮,粮草齐备,一战灭了草原的精锐力量。然后才能趁虚而入,实力掌控草原。” “所以,这次大战,不仅要赢,而且要赢的彻底,我带玄甲军出来不是做戏的,也不是为了护卫,只有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李绩仿佛已经猜到了。 萧锐吐出了两个字——杀戮! 整个议事厅的温度都低了两度。 第二百九十四章 冠军侯是个厚道人 “族长,云州城内的冠军侯回信了。”行军路上,下属送来一封信给突利。 突利打开书信细细看去,看完之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好,好!大唐冠军侯,是个厚道人!” “族长,您怎么会选择投靠冠军侯呢?要知道当初他在幽州安乐城的时候,我们一族跟安乐城两次大战,损兵折将。他又深入草原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族中儿郎不少都怨恨着他。投靠他显然不像是什么好事……”身边亲信不解的问道。 旁边另一人却不屑道:“你懂什么?族长是最英明的。真正的大唐冠军侯早被刺杀死了。云州这个是假冒的,只不过长的像而已。跟一个冒牌的冠军侯,我们才不怕他。如果是投靠了唐军大帅李靖,肯定没有好下场,听说李靖很能打。” 突利心中清楚,这个萧锐可不是假冒的,但他并不戳破,而是顺着此人的话往下说:“不错,正是此理。而且现在没有太好的机会。” “明着投靠李靖是不行的,我自己可以,但颉利绝不会让我带着六万儿郎出来。所以只能找个借口离开定襄。目前没有其他理由,只有云州这边需要人来抵挡。” “本来,如果是真的冠军侯在云州,我也是不敢来跟他对战的。可奈何这是个假的,而且我们已经跟唐军大帅李靖联系过了,云州这边不会拿我们当敌人。” “只要取得了云州李绩的信任,我们跟他们做做样子,只是僵持,却不开战。等定襄有了结果,我们一族完好无损,就达到目的了。到时候无论是跟了大唐,还是回到草原,都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下属连连称赞族长高明。 “族长,冠军侯来信说了什么?为什么您说他是个厚道人?” 突利笑道:“冠军侯听到我们是去投诚的,很是欢迎。甚至还帮我们考虑好了,就这么直接投诚,一旦被颉利看出来,怕是会召来突厥所有部族的仇恨,到时候我们留在家中的妻儿老小要受苦。” “所以他安排我们陪他演戏给颉利看。让我们驻扎在云州城外,做出抵挡云州入侵的姿态,再安排我们和云州城的士兵假意打上几场,同时装作损失惨重的样子,骗过颉利。” “这样既能保全我们的儿郎,同时还能让颉利看到我们挡住了冠军侯,说不定还能混点赏赐和战功呢。” 众人听完,全都忍不住赞道:“如此说来,大唐冠军侯果然是个厚道人。” “没错,我想起来了,当初安乐城之战,我被抓了俘虏修沟渠的时候,人家没有当奴隶对待,反而好吃好喝的,连鞭子辱骂都没有呢。当时我就看出人家是厚道人。” “你说的是真冠军侯,现在这个是假货。那信应该是大唐的并州大都督李绩写的。” “管他谁写的,只要不让我们送死,都是厚道人。” 突利点头说道:“是啊,如果不是这次颉利抓了人家唐王的儿子,我们何必出来打仗卖命?” …… 云州城里,萧锐和李绩二人正检阅着三万大军。 “准备好了吗?三万对六万?有没有信心?” 并州军一众副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硬着头皮喊了句口号:“大唐万年!” 萧锐走上前笑着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不用这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我都安排好了,对方军中有奸细,会给大家放水的。” 放水??? “侯、侯爷……何为放水?”众副将不解。 萧锐呵呵一笑,“意思就是他们不会出全力,更多的只是喊喊口号,不敢真的跟你们打。” “再或者,你们一交战,他们就躺地上装死。” 啊? 这…… 众人没一个相信的。 “这是怎么回事?如果是这样,那他们还敢来云州防御我们吗?” “是啊侯爷,如果对方装死,我们怎么办?打不打?” 李绩站了出来,朗声说道:“打!当然要打!而且要狠狠的打。他们惧怕侯爷的威名,不敢出手,我们可不会放过这次杀敌立功的大好机会。诸位,三万对六万,如果能大获全胜……不说名垂史册,也够吹上后半辈子了。” “万胜,万胜……”众副将高呼起来。 后面各自带队的士兵不明所以,跟着一起高呼。 萧锐跟李绩对视一眼,“走了,这次脏活儿我不方便露面,交给你指挥了。我带玄甲军出去狩猎。” “狩猎?不是说给我们掠阵吗?”李绩小声说道。 “当然是掠阵,放心,如果形势不对,我们会立时杀出的。” …… 没错,你这边算计着别人,没准别人也正在算计着你。万一这次玩砸了,突利那边也假戏真做,那吃亏的可就是大唐,所以萧锐要带领玄甲军的人在暗处藏着。 为什么不带玄甲军也一并杀出?多杀点不好吗? 这也正是萧锐蔫儿坏的地方。暂且按下不说。 定襄城内,颉利跟赵德言深夜密谋着什么。 “军师,你说突利这次,不会被萧锐看出来吧?上次打得他三天下不了床,够不够真切?若是打断他一条腿应该就够了。但如果断了腿,怕是无法带兵。”颉利担忧的问道。 赵德言抚须自信道:“不会。此计乃是我翻阅史书三国志而来,借鉴了赤壁之战,虽然史书记载只寥寥数语,但先贤之谋可谓天衣无缝。事关突厥的存亡,除了突利、你、我三人,任何人都不知道。突利给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们不会怀疑。” 颉利点了点头,“但愿吧,那李靖和萧锐,没一个是好糊弄的。” 赵德言笑道:“放心吧。即便是他们不信任突利,只要突利能以这种方式跟萧锐纠缠起来,就等于我们用六万兵马,挡住了云州的进攻。呵呵,这时候我们就有足够的兵力和工夫,来吃掉中路李靖的八万主力了。”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如果让赵德言知道,萧锐写过一本三国为底色的故事话本,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全力信任他的颉利会不会哭死? 而马上要见到萧锐的突利……有点同情他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说好的自己人呢? 云州城外,突利六万大军懒散的驻扎下来,然后列队遥望城关。 对面城关打开,大唐兵马整齐的缓缓走出,两千并州骑兵,三万精锐步卒,刀盾兵、长枪兵、弓弩手,井然有序纪律严明,气势雄壮。虽然仅仅三万人,但跟对面的突利部落一比,突利部族的人简直就是一盘散沙,杂牌都算不上。 看到大唐士兵如此的气势,许多突厥士兵都被震慑住了,有些不淡定的看向了左右,最终朝着百夫长、千夫长询问,不是说配合演戏吗?怎么看着心惊胆战的?大唐不会跟我们来真的吧? 千夫长安抚说道:“放心吧,小可汗早就疏通好了,这一战我们人多,让一让唐军,假装打一打就行。到时候一交手,大家该倒地的倒地,该装死的装死,唐军不会下手的。” “只不过,选择倒地的人,此战过后就可以回家牧羊了。选择站着的继续留下吃香的喝辣的。” ……什么特娘的吃香的喝辣的?跟着出来打仗太危险了,吃的是军粮,能有在自己家里吃的好?就算多吃几口肉,可睡觉是提心吊胆的,还是回家好。 不少士兵都暗暗决定,等下就躺地上装死,早点回家才好。谁也不想留下来战场送死。 身为主将的突利小可汗却是不一样的心态,看着大唐军容整齐,装备精良,眼馋的直流口水,“啧啧,大唐就是富裕,区区并州军而已,还不是主力的十六卫,竟然都能武装到牙齿。” “我手下如果有一群这样精良的队伍,还用怕他颉利吗?别说六万人,就算是五万人,我都敢硬刚王庭卫队,亲手弄死颉利。” 旁边的下属小声说道:“族长,六万对阵三万,咱们人数大优势,要不假戏真做,给他来个……” 说着用刀比划了几下。 突利心头一突,显然是有些意动,但随即想到了萧锐,镇定摇头道:“不,战力不仅仅是人数。大唐玄甲军三千破十万,我们不能行险,而且冠军侯的名头……” 旁边另一名属下担忧道:“就算没有玄甲军和冠军侯,看看人家并州军的装备,咱们能打赢也是个两败俱伤。族长,您真的跟对面约好了吗?总感觉他们的架势,不像是来演戏装样子的。” (李绩:难道我演的不像?穿帮了?) 突利摇头道:“不,三万对六万,如果不这般军容,说他能打败我们,颉利肯定不会。这才是真正的演戏,冠军侯的信誉果然可靠。” (萧锐:……我自己都不知道信誉这么好?) “儿郎们,注意安全,不要自己摔伤摔死,保命第一!” 说完,抽出腰间弯刀,朝前一指,杀! 对面整理好队伍的李绩,看着突厥兵马主动出击,得,省事了。命令自己的两千骑兵,留在最后压阵,我们先挡住他们的第一波冲锋再说。 长枪兵上前,弓箭手准备。 …… 什么第一波攻击啊? 虽然突利是先手的,可手下士兵懒散的不成样子,喊的挺凶,实际上连马力都没催动,慢悠悠小跑一样,朝着大唐军队过来。 二百步、一百步…… “大都督,他们这般速度‘冲锋’,我们还放箭吗?万一一轮箭雨吓跑了怎么办?” 身边副将提醒李绩。 李绩想了一下,挥拳下令,弓弩手暂且引而不发,等敌人靠近些。 五十步了…… “哈哈,大唐冠军侯果然是个信人,弟兄们,等会儿该倒就倒啊,注意不要互相踩踏。”一名万夫长大喇喇的喊着。 三十步、二十步…… 十步…… 眼看为首的骑兵就要靠近唐军前排的长枪了。 李绩的手马上挥下,就要下令放箭。 扑通!扑通…… 第一排的突厥士兵竟然就这么当着三万大军的面,就这么跌落马下,倒了?一个个下饺子一样,虽然不整齐,但却又那么的默契。 更奇葩的是,这么近的跌落,后面骑兵过来,是要发生踩踏的。问题就在这里,后面的骑兵全都勒住了战马,不少人也开始倒地落马。 唐军弓弩队将军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下属们,心说没错呀,弓弩尚未离弦,在我们手上啊?他们怎么就倒了? 副将嘴巴张了老大,回过神来问道:“大都督,现在……” 李绩强自镇定下来,心底告诉自己,我什么都不知道,可能对面发生了疫病,但这是战场,我要杀敌立功…… “放箭!” 随着令旗挥动,唐军万箭齐发,嗖嗖嗖……箭如飞蝗。不少唐军弓弩手都是闭着眼射箭的,对着一群倒地无力反抗的敌人,真有点不忍心下手了。 这一刻,轮到突厥一方懵逼了。 无数的战马中箭,后排无数的骑兵中箭,反倒是前排倒地装死的士兵们,大多数完好无损。 中后排不少想回家的士兵大喊起来,“倒地装死不中箭,快倒、快……” 身边的百夫长一刀砍翻:“蠢货,他们是故意射箭的!快点掉头逃……” 啊?不是说演戏吗? 就在这时,李绩令旗再动,刀盾兵出击。一万五千刀盾兵跃了出来,一手持刀一手持盾,朝着前排装死的突厥士兵就开始砍剁,毫无压力,简直就跟给尸体补刀一样。 “喂,我们是装死的,你们不能……” “少废话,砍的就是你们!” …… 不少突厥将领终于反应过来了,翻身下马,举着弯刀就冲了上来,“娘的,唐军是真的杀人,跟他们拼了!” 完全傻眼的是突利,整个人呆愣在后方,心中不住的念叨着,说好的自己人呢?不是你叫我假装抵挡?现在怎么…… “族长,唐军都是骗子,他们让我们演戏,他们是真的在杀人呀,快点下令撤吧,我们都是骑兵,发挥不出马力骑射,下马步战就是找死!” 回过神来,突利恨恨的看着前方的唐军,咬牙说道:“撤,全军撤退。拉开距离,重新聚齐兵马,跟他们拼了……” 撤退?许多人因为这次失误,下了战马,已经跟唐军纠缠在一起,撤不出来咯。 眼看突利带兵掉头,李绩令旗再下,两千并州骑兵动了,衔尾追杀。 远处遥望战场的李君羡小声说道:“公子,这招数是不是太损了点?估计突利要恨死我们了。” 萧锐狡猾笑道:“不,他会恨死李绩大都督,说不定还要来感谢我们。” 玄甲军张士贵心说,太损了,把人卖了还让人数钱。 第二百九十六章 别打了,自己人 “侯爷,咱们什么时候下场?”翟长孙一脸的为难。 萧锐不解道:“怎么了翟将军?你这什么表情?上战场杀敌很为难吗?” 翟长孙连忙摇头:“不是的侯爷,只是……玄甲军赫赫声威,杀这样弃械装死的敌人,有点、有点下不去手啊!” 张士贵在旁边劝道:“什么声威不声威的?侯爷这么大名头,都愿意自污己身,我们这算的了什么?只要对大唐有利,侯爷让杀谁就杀谁。” 萧锐看向了战场,“五哥,你目力好,大概估算一下突厥人死伤多少了?有没有达到预期?” 李君羡认真观察片刻,“差不多吧,加上受伤倒地不起的,没有两万也得一万七八的样子。” 哦……那不着急,再等一等。 噗…… 众人表示无语,您是真的心狠手黑。 “不好!突利重整兵马,这是要反冲我军了。侯爷,该出手了。”张士贵催促道。 萧锐也看到了,突利让跑不及的一万人挡住并州两千骑兵,自己带着三万多折返的骑兵,已经在远处整队,做出了冲锋姿态。 “玄甲军,出击,拦下突利!”萧锐一声令下,众人各自回到岗位,开始指挥兵马。 看着张士贵、翟长孙带着玄甲军出了云州城,杀向了战场,骑着猛虎的小长乐不解道:“姐夫,我们不去吗?” “去,当然要去。只不过要最后去。”萧锐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带着房二、李君羡,小长乐和三只异兽不疾不徐的走出云州城。 战场上,突利双眼血红,挥舞着弯刀嘶吼道:“唐人无信,随我杀穿他们,给儿郎们报仇!” …… 看着来势汹汹的突厥骑兵,李绩回头看了一眼云州城方向,见到玄甲军奔袭出了城门,这才吁了口气。 虽说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毕竟是六万人马,不是死物稻草人,并州军也是有损伤的。此时正在跟敌人纠缠在一起,来不及组织防御队形,如果被对方的骑兵这么一冲杀,肯定会损失惨重。 “大唐玄甲军来也!全都住手!误会,全是误会……” “大唐玄甲军来也!冠军侯有令,全是误会,住手,统统住手……” 玄甲军气势汹汹的绕过厮杀战场,直奔突利的骑兵队,一边奔袭一边齐声大喊。 …… 上过一次当的突利能信吗? 听到他们这么喊,突利的愤怒再上一层,愤怒的嘶吼道:“还来?老子那么好骗吗?给我碾碎他们!” 碾碎? 身边的下属很想提醒一下,这支骑兵不太对,好像是一支重装骑兵,难道是传说中的大唐玄甲骑兵?我们可能撞不过呀…… 双方都是甩开了对着冲,短短的几里距离,眨眼就到,血与火的交融,骨与铁的碰撞,萧锐在远处一看,心说坏了,“快、快上前阻止他们。” “公子,危险,双方都在奋力冲杀,决不能踏入战场!”李君羡一把拉住了萧锐的手里的缰绳。 萧锐着急道:“玄甲军是去劝架的,不是去打架的。三千对三万,纵然胜了也有不小的折损……” 旁边的小长乐咯咯笑道:“姐夫,我有办法呀。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你? 小长乐自信的拍了拍座下猛虎的大脑袋,然后一人一虎冲上了战场中央,只听一声震天虎啸,响彻整个空旷的战场。 最先被震慑的是纠缠在一起的步兵们。 远处奔袭的骑兵可能听不真切,直到连续三声,所有战马都莫名打了一个寒颤,停下了奔袭,甚至不少战马直接受惊,一片片的人仰马翻。包括玄甲军。 当真是敌我不分,全图覆盖。 萧锐苦笑摇头,“走吧五哥,遗爱,现在咱们可以上场了。” 张士贵也跌落马下,翻身爬起的第一时间,就是召集部下聚在一起,现在身陷重围,别被敌人下马步战包了饺子。 可抬头看看周围的突厥士兵,好像他们全都傻愣在原地,看向了战场最中央,那是一个骑着斑斓猛虎的小女孩?甚至是一套合身小号皮盔甲? 什么情况?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了吗?什么人能够骑着老虎出来落到战场上? 整个战场鸦雀无声,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一样。这是属于小长乐的高光时刻。哪怕是云州城上,也有不少人遥望着呆立当场。 “全都不许打了,各自回到各自的阵营去。这是军令!”小长乐牢记自己战场将军的身份,虽然说话是童音,但那语气还是蛮不错的。 最先配合的,当然是大唐的军队,李绩、张士贵,纷纷下令撤退。 突厥人不明所以,看着大唐部队都被一个小女孩吓退了,我们好像……也有点害怕。 “撤!”突利下令鸣金收兵。 双方各自走回本阵,重新恢复了对峙状态。 萧锐带着两个护卫,两只异兽缓缓来到了得意的小长乐身边。 “嘿嘿,怎么样?我厉害吧姐夫?他们全都得听我的。”小长乐邀功一样,伸手扫了一圈。 现实版的狐假虎威吗?真让人忍俊不禁。 “厉害,谁敢不给我们小公主面子?好了!跟我一起会一会突利。五哥,你去把李绩大都督请来。”萧锐夸赞说道。 很快,萧锐带着房遗爱、骑虎的小长乐、两只异兽。张士贵带着玄甲军护卫在身后。李绩带着亲卫队也走了出来。 房遗爱朗声喊道:“大唐冠军侯,有请突利小可汗出来一会!” 突利驱马走了出来。身边亲卫提醒道:“族长,谨防有诈!” 突利苦笑道:“冠军侯露面了,有那骑虎的异人相助,还用玩花样吗?” 于是,突利带着亲卫也走了出来。 索性壮着胆子说开了,突利喝问道:“大唐冠军侯?” “正是本侯!突利小可汗有礼。” 突利从怀中取出萧锐的书信,“哼!侯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你我书信已经约好了,为何这般打杀我等族人?分明是在戏耍我们。” 萧锐连忙摆手解释:“误会,全是误会。几日前本侯确实跟小可汗约好了。但还没来得及跟李绩大都督知会,临时有事离开了几日。刚刚归来,不成想酿成了这等惨剧。实乃本侯之过也。” “大都督,本侯未到,你为何私自发兵?” 第二百九十七章 萧锐的诚意 李绩却朗声硬气道,“侯爷,突厥六万大军来势汹汹,本督有守卫云州之责,本着先下手为强的道理,所以先出手攻打。似乎并无过失。” “够了,不要说了!此次事故,你我各负一半责任。”萧锐打断了李绩的话。 转过头来继续跟突利解释,“几日前我身边这丫头走失了,所以我带着玄甲军去寻找,苦寻多日,终于找到。唉……没办法,这是我家陛下最疼爱的女儿,不容有失。小可汗见谅。” 突利那个气啊,不满的说道:“侯爷,就算您说的都是真的,可因为一场误会,我方损兵折将,这怎么说?我如何跟族中儿郎交代?” 张士贵喝止道:“放肆,敢对我家侯爷不敬?玄甲军何在?” 身后玄甲军齐齐喝了一声。 翟长孙也附和道:“就是,一场误会,各有损失,难不成还要让我家侯爷给你抵命吗?” 萧锐伸手按下了众人,“好了,本次我们有责任。这样吧,此次战斗死伤的抚恤,按照大唐的抚恤标准,本侯全部包赔。算是给死伤的贵军战士一点心意和补偿。” 突利:可…… “若是不同意,或者因为这场误会,突利小可汗要记仇,不愿和我们结盟,那也没说的,我们理亏。尔等要如何报复报仇,我们全都接下,各自回去备战,本侯给你们报仇的机会。” “就我身后这些人,三千玄甲骑兵,云州剩余将士。你带多少人来报仇都行,哪怕你把颉利可汗的所有大军都叫来,本侯也全接着,不皱一下眉头。” 嘶…… 这是个狠人。 房遗爱心说,不行啊萧大哥,我们吃亏呀。 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其他几人全都憋着想笑,侯爷这哪是认错道歉的态度?分明就是威胁,明摆着的欺负人呀! 突利被气得脸色涨红,“好,希望侯爷言而有信!军务繁忙,失陪。” 丢下一句话,带着亲卫拂袖而去。 萧锐哑然失笑,朝着身边众人打趣道:“怎么?这么多人的抚恤金,不是小数目,难道我不够诚意吗?” 诚意? 李绩已经无力吐槽了,“侯爷,您这好像不是诚意,分明就是故意。您是故意想逼反突利吧?真没想到,他这么能忍。” 萧锐撇了撇嘴,表示无辜,“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兵力不足,把六万降兵放身边,终究是隐患,现在嘛……呵呵,感觉安全多了,晚上可以睡个好觉咯。” 大家抬头看了一下,感觉敌我双方剩余人数差不多太多了。原计划消灭突利两万人,现在看来,似乎有点杀冒了。 “大都督,派人给突利送去第一批抚恤金时,记得通知他,让他跟颉利求援。最好多调动点兵马过来云州。” 李绩:“您还真的要送钱给他们?都打得这么僵了,他还能听您的话吗?” 萧锐自信道:“简单,他既然要投靠我们,那就必须配合我们的行动。否则的话就是假投诚,本侯和玄甲军可不会放过假意投诚的骗子。先灭突利,再杀去定襄。” “可是这么多钱……对山西的压力很大。”李绩有点心疼钱。 萧锐却摆手道:“不用担心,暂时让突利帮我们保存着。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这钱他可运不走,是用来给他安心的。” …… 突利这边,越想越气,手下人都在喊冤叫屈,唐人无信,我们不要他的抚恤,杀入云州给儿郎们报仇! 难道突利不想吗?难道他看不出,云州的李绩、冠军侯萧锐,二人在合作演戏? 可他来此的任务就是拖住萧锐,六万兵马的时候,还可以说用实力硬刚一下试试,现在呢?只能盼着萧锐不来进攻自己。 “难道我被识破了?不会呀,我做的一切都是真的,军师的定计,任何人不知道呀。”突利嘀咕着,派人给赵德言送去了一封信。 他哪里知道,萧锐定的是个稳赚不赔计。 即便是你突利真心来投诚,我大唐还真不缺你这六万兵马。只要你别帮着颉利占场子,到时候我们十万大军对上颉利的兵马,赢面就大很多。 问题是,现在你突利是真是假还很难说。萧锐也懒得跟他玩什么无间道的心计,直接打。杀的我身边没有危险,杀得毫无疑问你是对手,这样简单有效,风险最小。最多损失点声誉罢了,声誉算什么?我萧锐不需要。 消息传到延州李靖大营处,李靖都惊呆了,还有这样的路子?我这边考验了半天,你倒好,直接把突利逼反了。 本想借着突利考验考验你小子的,现在倒好,你给我来了个一力降十会。 赵德言这边,看到突利的来信,这位号称突厥第一智者的赵军师,脸色黑如锅底,“好狠辣的冠军侯。原以为,在怀疑和信任之间,你总要选一个的。没想到,你却根本不选。大战还未开启,你就以三千人的伤亡,换来突厥两万八千的战损……” “军师,梁国使者求见。”门外有人汇报。 “梁国?他薛礼不是刚刚回去吗?怎么还要纠缠?” “不知,但这个使者要求秘密求见。” 赵德言眉毛一挑,让人将使者带来进来。 …… 看着眼前一车车的抚恤金,突利骂归骂,但脸色好看许多,冠军侯毒归毒,可出手是真的大方。唐军的抚恤待遇很好,这么多铜钱,分润到每个阵亡士兵家里,够一家三口几年的开支了。 “突利小可汗,这是我们侯爷给您的书信。”李君羡亲自来送信。 看完书信,突利脸色再次拉了下来,真想骂娘。 “我部损失惨重,只能按下修整,无力帮助侯爷……” 不等突利说完,李君羡就摆手打断:“小可汗误会了。不是要您出兵,只是让您如实汇报此次的战损,然后跟定襄的颉利可汗求援。我们侯爷的意思很简单,山西一路不是唐军主力,主要的任务就是诱敌。” “既然您答应投靠大唐,那我们就是友军,您就要配合我们。只有尽可能多的将颉利身边的兵马分走,我方主力才能攻破定襄。” “我们侯爷说了,此战灭了颉利,立刻跟我方陛下请旨,册封您为新任突厥可汗,今后整个草原都是您的。” 哦?侯爷真的这么说? 有那么一瞬间,突利感觉心脏一跳。 第二百九十八章 初次交锋 赵德言看着突利的求援书信,愤怒的骂道:“这个突利,首鼠两端,原来也是个墙头草!不能再分兵过去了,没有哪个将领不怕萧锐的,突利三万人能够挡住萧锐,就是大功一件。再分兵,定襄就危险了。” 想通了这些,赵德言给突利回信敷衍,准备推脱几日。然后他亲自来找颉利可汗。 “大汗,是时候跟李靖见见面了。他们来到定襄城外邀战,是为救太子而来,就这么拖着空耗军粮也不行。” 颉利沉吟道:“军师,有了破敌之册?” 赵德言摇头道:“李靖和萧锐,都是当世名将,谁也不敢说必胜。” “大唐长安起兵十万,加上李绩的并州军三万,一共十三万兵马。” “我方起兵二十二万,兵力足够优势。” “现如今大唐三万并州军、萧锐和玄甲军,全都在云州被突利挡住。西边还被朔方的梁国分走两万,也就是说,现在李靖的中军只有八万人。” “而我方,只缺突利一部,定襄主力十六万。留下两万守卫定襄,十四万对阵大唐主力,气势上也是压倒性的。” “正面对决能胜,就不必要再玩什么计谋了。” 听到这里,颉利哈哈大笑起来,“好,就依军师所言,派人去给李靖送信,明日城外见面,是战是和,当面立约。” 次日一早,颉利亲自带着太子李承乾登上了定襄城头。 “看着吧,今日,就在这定襄城下,本汗要亲手打败来救你的唐军。你那父皇太自大,不愿出钱粮赎你,派兵来救?今日就让他后悔,此战过后,不仅赎不回你这个儿子,他还要割地两个州道出来,补偿我们此次出兵的花费。” 李承乾恨声道:“你不可能赢的。” 颉利嘲讽道:“你觉得谁能把你从本汗身边救走?是李靖?还是冠军侯萧锐?” “别做梦了,冠军侯萧锐虽然是你姐夫,但他可未必是真心救你。” “至于李靖?此地李靖兵马八万,本汗坐拥十六万大军,兵力是他的两倍,他拿什么打?” 李承乾倔强的不再说话,他年纪还小,且不擅长与人争辩,甚至也没见过什么战争场面,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赢。此时只能祈祷了。 “大汗,下方会客台搭好了。” “好,本汗下去会一会所谓的大唐军神。” “尔等看护好太子殿下,别让他出事。” 说完,颉利带着赵德言等人出了定襄城。 简单的一块当茶桌的圆木墩,两个胡凳,一顶遮阳大伞。颉利与李靖相对而坐,各自身后站着各自的人马,一壶烈酒两个酒碗。桌凳是突厥人的,酒水是唐军提供的。 “要说你李靖区区一个兵部尚书,是没资格跟本汗同案饮酒的。换你们大唐皇帝来还差不多。” 颉利也不害怕唐军下毒,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嘶……好酒!够烈!” 李靖爽朗大笑道:“等此战过后,请大汗入长安,跟本帅同殿为官。想必本帅就有资格了。长安多的是这等品质的烈酒,大汗去了不愁没酒喝。这一碗,权当提前喝大汗你的升官宴。” 颉利哈不怒反喜,哈哈大笑起来,“好,够胆量。配得上跟本汗交手。” 李靖拱了拱手,“多谢大汗称赞。” 颉利:“如果本汗没记错的话,此次,是你我的第二次交手吧。当初同样是这定襄城,你挟持了本汗的儿子,那一战你我各有胜负,算是打了个平手。今日,换做本汗拿了你国太子,呵呵,用你们中原话叫什么……” “风水轮流转。”赵德言提醒说。 “啊对,风水轮流转。不知李大帅作何感谢?” 李靖亲手给两只酒碗倒满,和气的说道:“我家太子殿下年仅十二,还是个孩子。大汗拿着无用,而且有损威名。放了他,李某陪大汗战个痛快!” 颉利摆手道:“不,那不行。到嘴的肉,岂有吐出来的道理?你家太子机灵活泼,本汗看了甚是喜爱,想收为义子养着,可不舍得送走。” 你…… “大汗,莫要欺人太甚。大唐随时可以换太子,一旦让陛下决心易储,那你我两国就是不死不休,再无余地!”李靖脸色十分难看。 要说大唐谁最了解战争的残酷,李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别看他被尊称为军神,一将功成万骨枯,诺大的声望之下,是那累累白骨,午夜梦回,李靖纵然铁石心肠,也终究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为什么他一再精研兵法?甚至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就是因为他想一次再一次的精进,是为打胜仗吗?不,不仅仅要打胜仗,而且要尽可能的减少伤亡,能多活下来一个是一个,每一个士兵身后,都是一个满是期盼的家庭。 皇帝征战四方可能是为了千秋功业。但他李靖官至兵部尚书,爵至开国公,早已经功成名就了,压根就不喜欢打仗。在他心底的计划是,此战过后,自己就可以请辞养老了。 颉利悠然的说道:“本来吧,本汗应该紧守定襄城,像上次你要挟本汗那样,看着你来攻。有本事攻破定襄,把太子从本汗身边救走,那算你厉害。” “但是,龟缩不出显然不是本汗的性格,所以决定给你一个机会,你我就在这城外正面打一场。如果你能战胜,不用破城,也算你胜了,太子就还你。” 李靖毫不客气的点破道:“大汗怕是没有那么好心。突厥多骑兵,并不擅长守城。且定襄城不大,二十万部队驻扎,旷日持久,粮草供应都是问题。所以你选择扬长避短,以人数优势,加上擅长野外开阔战的骑兵,跟我约战?还要本帅感谢大汗吗?” 一听这话,颉利有点不服气了,似乎是酒劲上头,满饮一碗,砰的一声放下酒碗。 “好,既然李大帅认为,本汗要用人数欺负你们?那你我就各自出两万精锐骑兵,来一场公平对决如何?两万对两万,骑兵对骑兵,这不算本汗欺负你吧?” “之前你们不是从幽州骗走四万战马,训练了两万精锐骑兵吗?那就拉出来练练,看你们大唐的骑兵,有没有我们草原马背勇士厉害。” “如果两万对两万你们能胜,本汗照样算你赢,把太子还给你。” 嘶…… 此言一出,不仅仅是大唐一方唏嘘,惊喜的想喊好机会。 就是突厥一方也惊讶起来,心说大汗是不是喝点酒莽撞了?大唐骑兵的兵器战甲可比我们有优势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 来了个援军 延州大营中,众将争先恐后的吵着要参战。 侯君集脸色很难看,颉利点名道姓的要挑战我练的新兵,你们这是干嘛?有没有把我这个骑兵主将放在眼里?吵吵什么呢?每人带三千骑兵,凑出个最强骑兵队?用你们当我手下,我侯君集可指挥不动。 老李靖一拍桌案,“够了!你们是各带一军的主将,全都涌入骑兵队,自己的队伍不要了吗?颉利派人突袭后方怎么办?这是打仗,不是儿戏!” 所有人全都被这位老帅震慑住,不敢再开口了。 “本帅承认,尔等单个拿出来,的确是万人敌的猛将。但战阵杀伐不是孩童打架,血气之勇于军阵对决无益。你们各自带着亲卫骑兵,可以拼凑出来一支两万的骑兵队,但有什么用?号令不一,全都顾着自己争先,一盘散沙,上了战场还不是任人宰割?” “此战无须再议,本帅决定,由侯君集将军,带着本部两万骑兵,跟颉利进行正面的赌斗。有任何问题,本帅负责。” 尉迟敬德喊道:“不行啊大帅,侯君集的骑兵才训练了一年,跟精锐还差得远……” 侯君集再也忍不住了,“是吗?要不你我先摆开架势比一比?看到底谁是精锐?” “比就比,当初选你当骑兵将军的时候,老子就不服!”尉迟敬德吼道。 眼看二人就要打起来,众人慌忙拉住。 李靖的面色黑如锅底,“来人,把这二人给我拉下去,各打二十鞭!” 很快外面的卫兵进来,将两人架起往外走。 侯君集喊道:“大帅,末将请求暂且记下这二十鞭,等明日胜了突厥回来再领罚。” 李靖沉吟道:“可以。鉴于你明日要指挥作战,暂且记下。回来再打。” 尉迟敬德不服气道:“侯君集,少充大个的,明日你若能赢着回来,你那二十鞭老子替你挨了。” 喊完就被人拖出去执行军法了。 李靖走到侯君集面前鼓励道:“原本国与国之间的大战,不该用这种赌斗的方式,可牵扯到救回太子,如果能赢一场,提前救回太子,当然是好事。所以就要委屈你了。” 侯君集拍胸脯道:“大帅放心,洛阳练兵一年,就是为了今日。” 对面定襄城内,突厥各位将军也在劝谏颉利,我们兵力优势,为何放着优势不用,偏偏要赌斗呢? 颉利哈哈大笑起来,“你们懂什么?且看着吧,此次出动我最精锐的王庭卫队,不会输的。大唐兵甲优越又如何?我的王庭卫队,兵甲也不弱,而且个个都是自幼马背上长大,骑兵作战,不是一群新兵能比的。” 看着大汗胸有成竹,众人不再多说,反正是大汗的亲兵,王庭卫队上,又不是折损我们的部队。 东线战场,云州城内。 萧锐正在跟李绩商量下一步作战计划,外面有人求见。声称是带着皇帝圣旨,来寻冠军侯的。 “陛下派来传旨的?看着眼生啊。”萧锐打量着眼前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能够感觉出来,这位是行伍中人,不像是宫中出来的。 对方行了一个军礼,“末将娘子关守将马三刀,见过侯爷!末将此行,是为小公主而来。” 萧锐不认得他,嘴里泛着嘀咕:“娘子关的守将?那你不好好在驻地守关,来这前线作甚?陛下派人传旨,也不会从娘子关调人吧。” 房遗爱警觉的挡在了萧锐身前,“萧大哥,小心是刺客。” 整个议事厅立刻紧张起来。 李绩却哈哈大笑着走了上来,“放心,他绝对不会是刺客。此人本督认识,现任娘子关守将,但是在之前,可是鼎鼎大名的娘子军副将,马三刀!从三品,是大唐品级最高的守关将军。” 从三品?堪比云麾将军的大将,为何会去镇守区区一座国内城关呢?要知道现在天下太平,娘子关可从不会有战事。 “马三刀见过李将军。” 李绩笑着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马,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终于肯走出来看看了?” 萧锐十分不解,李君羡帮忙释疑道:“公子有所不知。武德年间,娘子军名震天下,这位马将军是有名的娘子军主力大将,是平阳昭公主座下第一猛将,战功赫赫,丝毫不亚于当今的十六卫主将。” “可是后来平阳昭公主战死沙场,娘子军悲痛万分,选择了永世镇守苇泽关,也就是平阳昭公主牺牲的地方。后来朝廷改苇泽关为娘子关,就是为了纪念平阳昭公主。” 李绩接着说道:“是啊,老马是我们的袍泽,曾经我们不少人都劝他重新出山,可他心结不开,执意做个守关大将。连陛下赏的开国公爵位都不受,只领了个伯爵。一代名将就此沉寂,我们都感到惋惜。” “呵呵,老马,能够再次见到你,真是高兴。” 萧锐起身拱手行礼,“马将军,失敬!” “不敢当侯爷大礼。您带领三千兵马杀入草原,横扫四方,我等都是极为佩服的。”马三刀没有因为萧锐年轻就轻视,反而很是恭敬。 寒暄过后,萧锐问道:“刚才将军说,是为了小公主而来?长乐?莫非是陛下派将军来接长乐回家?” 马三刀摇头道:“不,陛下曾书信给末将。说小公主任性,执意要战场历练。可是她又年幼,恐不安全,所以想让娘子军出山保护小公主殿下。” 萧锐惊呼道:“当真?哈哈哈哈,陛下还真是大方,知道我们现在兵力紧缺。娘子军如果能出山,那云州的压力就轻多了。马将军,此次带了多少人过来?” “就末将一人。” 噗……啥玩意儿?就你一个人? 萧锐无力吐槽道:“您直接说,陛下给小公主派了个护卫多好。” 马三刀尴尬道:“实不相瞒。娘子军本不打算离开的,而且把这支兵马交给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娃,哪怕她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公主,哪怕她是平阳公主的亲侄女,我们也誓死不愿。娘子军是落寞了,但还不至于给人当玩物。” 额……这话听着,似乎有火气呀。 第三百章 大呼不好 李绩刚想开口,却听马三刀继续说道:“不过,长乐小公主毕竟是平阳公主的侄女,碍于平阳公主的面子,加上陛下说小公主已经在战场上立过功劳,所以可以给她个机会试试。” “故而,末将马三刀,代表整个娘子军来了云州,想见一见小公主殿下。如果她是个称职的将军,我们愿意跟随。如果只是个纨绔子弟,即便是皇命也不行。” 众人大眼瞪小眼,心说听听,你一个关门守将,这把你狂的,皇命都敢违抗了。 话都这么说了,李绩也不好说什么,他能理解娘子军,也能理解陛下。 如果没有人接手娘子军,那么这支军队可能再过一些年,老兵退役,队伍就散了。只能遗落在历史里。陛下不愿让这支强军落寞,所以想调兵出山。但是鉴于对已故姐姐平阳的尊重,他不想强迫,尊重娘子军的意愿。 选长乐公主出来,也许是陛下临时起意……不对,长乐公主并未习武,难道是? 想到这里,李绩看向了旁边的冠军侯萧锐,莫非是他的主意? 只见萧锐苦笑道:“马将军,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小长乐自幼体弱多病,也就是这两年才身体康复的。只是,她从未习武,并不懂行军作战,所以……如何通过娘子军的考验?” 众人点头称是。 谁成想,马三刀却朗声道:“侯爷,小公主已经通过了考验。我们娘子军决定跟随她。现在她尚且年幼,我们暂时充当护卫,等她成年,可以领兵之时,她就是娘子军第二任主将。” 什么??? 这、这什么情况?她已经通过了考验? 这么说,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话说你们的考验是什么啊?怎么没听这丫头提起呢? 众人一头雾水。 马三刀解释道:“日前,云州城外一场大战,末将就在城头观战。小公主殿下一人骑虎,不避刀枪箭雨,勇敢冲入战场中央,几声虎啸震慑全场,叫停了战场双方。” “人虽年幼,却有万夫莫敌之勇。更有为了营救袍泽舍生忘死的精神,这就是我们娘子军要的主将。武艺、战阵,这些统统可以慢慢学习历练,唯独品质乃是天生。” 听到这里,萧锐终于放下心来。 “原来如此,娘子军,果然名不虚传。若说武艺、战阵,小长乐是一窍不通。但如果说品质,小长乐心地善良、急公好义、嫉恶如仇,在同代人之中,是绝对的佼佼者。” 说到这里,萧锐拍胸脯道:“马将军,既然娘子军不嫌弃小长乐年幼,愿意跟随。那本侯也不会吝啬。” “名义上本侯是小长乐的姐夫家人,但实际上却负责她的学习教育。你放心,我会择一门适合她的武艺,传她一身本事。保证给你们娘子军一个合格的主将,不会堕了平阳姑母的威名。” 听到萧锐称呼平阳公主为姑母,马三刀感觉到了一种亲切。感动的重重点头,“侯爷一身本事,世人有目共睹,多谢侯爷。” 萧锐拉着他的手笑道:“都是自己人,不需客套。遗爱,看看小长乐在哪里?快叫来。” 不多时,小长乐被找了过来。 听完事情的原委,小长乐打量着马三刀,撇了撇嘴问道:“大胡子叔叔,就是你要给我当护卫吗?那你能打得过我家二花吗?” 二花是谁?马三刀有点懵。 房二解释道:“就是小长乐身边的黑白大熊猫,对了,说大熊猫你不知道,小名叫食铁兽。” 食铁兽? 马三刀摇了摇头:“没打过,不知道。” 小长乐眼珠转了转,再次问道:“那大猫呢?就是我骑着的那只笨老虎。” 额…… 马三刀尴尬的摇头道:“那只斑斓猛虎?若是赤手空拳,末将打不过。如果是手持马槊,再带把唐刀,应该可以搏一搏。” 啊??? 打不过呀! 小长乐满脸的失望,“你连笨猫都打不过,就别提大白和二花了。笨猫可是二花的手下败将,一巴掌就给拍翻了。” 马三刀好不尴尬,心说我是战将,怎么会跟这些异兽打架呢? 只听小长乐解释道:“你打不过它们,怎么给我当护卫呀。现在他们给我当的好好的护卫。除非你打赢了它们中的一个,才能顶替下来做护卫。否则的话,我不要。” 噗…… 马三刀想吐血。我堂堂从三品的将军,却被人这么嫌弃?连个护卫都混不到? 萧锐笑着解围说道:“小长乐不要胡闹。这位马将军,以后会是你的亲卫将军,负责在战场上保护你的安全,战场上刀剑无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单靠大白他们几个是不行的。你现在可是将军了,需要有一支亲卫的。” 李绩附和道:“没错,你看我,有二百亲卫呢。你姐夫更厉害,三千玄甲军都是他的护卫。亲卫可是名将的必备。” 是吗?这么厉害。 小长乐明显动心了,差点流口水,盯着马三刀问道:“那我的亲卫有多少人?” 马三刀轻咳道:“暂时就末将一个。” 啊?就一个人啊?小长乐十分失望。 马三刀连忙解释:“不不不,暂时的。末将这就派人送信回去调兵。先调、调一千人过来。当年娘子军全盛时期兵马五万。这些年荒废了,还能上战场的还有五千。” “不过需要留下一批人镇守娘子关,所以不能全部调来。” 小长乐两眼放光,“五万……哇!比现在云州城的守军都多呢。” 萧锐敲了一下她的小脑瓜,“想什么呢?五万那是当年。现在只有五千,而且不能全是你的亲卫。你想真正带兵五万,那今后就要随我一起刻苦习武,同时学习兵法战阵。否则的话,别说五万,就是这一千临时亲卫,也不配给你。” 小长乐满口答应,“我学,我学……带着五万人马肯定很威风,我一定要学。” 众人哄堂大笑,心说还是小孩子好忽悠,几句话就让她答应习武了。 几天之后,延州军报送到了云州,萧锐看完李靖和颉利的约战,大呼不好!大帅草率了,不该因为急着救出太子就应战的,这是颉利的阴谋啊。 阴谋?什么阴谋?不会吧。李绩心说,李靖大帅是什么人物?能识不破对方的阴谋?冠军侯是不是有点多心了? 第三百零一章 你来我往的角斗场 定襄城外。 本应该是两军对峙的战场,现在却成了一处观战的角斗场。 突厥一方挤满了定襄城头,颉利带着李承乾在城头最好的位置,能够将下方对峙的两支骑兵队尽收眼底。 大唐李靖也带着主要人马登上远处的缓坡,全都面色凝重的看着战场。 一方是突厥最精锐的王庭卫队骑兵,一方是大唐侯君集操练一整年的大唐生力军,到底谁能够压过对方一头?我想,最关心这个问题的,应该是城头上观战的太子李承乾。 侯君集抽出腰间狭长的唐刀,策马扫过前排士兵的兵刃,“此战,是我大唐骑兵的首战,一定要打的出彩!大唐万年……” “大唐万年……” …… 对面突厥右贤王却舔舐着嗜血的嘴角,满脸的冷笑,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战鼓响起,侯君集一声令下,杀! 两万骑兵朝着对面就冲杀了上去,远处看去,像极了一道飞速碾压的长条圆木,排山倒海震人心魄。 骑兵对骑兵,通常都是这种,各自排成一排,冲撞交错的瞬间出刀对拼。 大唐此次舍弃了弓弩,一来唐军不擅长骑行中射箭,二来身上衣甲齐全,就连马头上都带甲,能挡下多数飞矢,不惧对方的箭雨。 冲到对方面前近战拼杀,这是扬长避短。我身上盔甲可以减伤,而突厥的衣甲……显然挡不住锋利的唐刀。 反观突厥一方,一开始就没有列阵成排,反而就这么散乱的站着。看到大唐兵马开始冲锋,对方也没有跟着对冲,还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让侯君集有些不解。 缓坡上,唐军一方观察团里,名将段志玄疑惑的问道:“大帅,突厥这是什么战术?骑兵作战最重马力,迟迟不动,等着我们奔袭而至,他们只有被宰杀的份……不会有诈吧?” 程咬金说道:“会不会他们面前挖了陷阱?就等着我们的人往里踩?” 大家全都转头看向了他,程咬金挠头道:“不对吗?你们为什么都看着我?真让我猜中了?” 李靖哈哈大笑道:“知节,你知道,要挖一个坑两万大军的陷阱,需要多少人力吗?” ……程知节尴尬的陪笑道,这不是猜的嘛。 就在这时,突厥一方动了。 “怪哉!他们这是作甚?阵型是锋矢阵,却不正面冲锋对敌?反而朝着东面狂奔?” “是啊,如果说是想用长蛇阵包抄围剿,也应该是两头出兵才对,这般做派,更像是在逃跑呀!” 老李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沉声道:“突厥将领很高明。知道兵甲武器不如我们,所以扬长避短,选择暂避锋芒,想以游走骑射消耗我们的兵力。” “嗨,瞎指挥,我们战马都有一片甲胄,还怕他这个?”尉迟恭不屑的说道。 段志玄反驳道:“不能大意,突厥是马背上长大的,最擅长骑射。而且我们装备虽好,却也是增加了战马的负重,不耐久战的。” “嘶……这么阴险?那侯君集能行吗?”尉迟敬德担忧道。虽然他跟侯君集有赌约,可此战他还是想让大唐赢的。 “应该没事吧。” 战场上,侯君集一眼就看破了对方的阴谋,嘴角一弯,马上传令旗手指挥变队,所有人收起近战马刀,换成弓弩。 “拼骑射吗?本将早有准备。我这批骑兵虽然训练时日不长,也不像你们自幼骑射那么好,可胜在我们的弓弩强劲,比你们弓弩射程远那么二十步,啧啧,这二十步就是你们的死亡线。” 果然,侯君集的应对十分到位,双方距离拉近到射程后,唐军万箭齐发,虽然精准度差点,但胜在箭雨覆盖,还是有不少突厥骑兵中箭落马的。 只一轮就打翻对方约莫一千人。 缓坡上观摩团齐声叫好!干得漂亮,开门红。 城头上的李承乾也忍不住激动的挥了一下拳头,颉利笑道:“别高兴太早,且往下看去。” 突厥带队的右贤王微微惊讶,显然没料到这个小变故,但他虽慌不乱,同样指挥旗手传令,距离再近,同样拼一次箭雨。 虽然是一追一逃,但这次是在突厥的射程之内,也就是说,双方都能射中对方,唐军仗着带甲优势,突厥仗着骑射更准,各有优劣。 双方同时来了一轮箭雨对射。这次的结果是平分秋色,各有损伤。 缓坡上的将军们再次叫好,只有老帅李靖面色冷峻,隐隐透着一种担忧。 果然,下一刻,突厥右贤王的令旗再变,原本浩浩荡荡奔袭的突厥骑兵,突然变阵散开,以几百人为一队,竟然朝着不同方向奔逃。一下就打乱了唐军的部署。 现在如果万箭齐发,也覆盖不了多少人,突厥的战马略快,想全力奔逃的话,一身装备的唐军是追不上的。 “这是什么意思?分开跑?快点分开追呀!”尉迟恭着急喊道。 段志玄冷静道:“不行,绝对不能分开追。” 李靖点了点头,“不错。我军骑射不如突厥,对方来去如风,一旦分开追,就会优势变劣势,等着被人家游走射杀。” “哦……还好还好,侯君集并未冲动分兵。”尉迟恭舒了口气。 众人在心里吐槽,你以为侯君集跟你一样莽吗? 李靖叹息道:“怕是此战,要输了。对方不停的散兵骑射,就像蚊子一样,时不时的叮上一口……” 输?怎么会?哪有这么快? 快?不,当然不会很快就输,而是拖到最后要输。老李靖没有解释,自己多年的经验,基本可以一眼看到结果,但手下这群人就不一定了。 事实果然如李靖猜测的那样,突厥二百人一队,就如同蚊子一样,时不时的袭扰叮一口。有可能一次只是三五人,但架不住对方有快一百个这种队伍。 大唐的战马虽然是精锐,但若是跟突厥王庭最精锐的骑兵队比起来,还是差一筹的。 侯君集看着渐渐损失的兵员,暗骂卑鄙!咬了咬牙,眼神发狠,命令旗手传令,弓弩箭雨准备,不要散乱追打,看准旗号,一次只对准一支突厥散兵队射击。 反正要有战损,那就来吧,以命换命,万箭齐发对准一支,快两万的箭雨,覆盖你区区二百人?你往哪里跑? 一轮箭雨过后,被针对的那支突厥散兵队无一存活,全被钉成了刺猬。 缓坡上的众人再次齐声好呼,好!干的漂亮。老侯真是个狠人。 老李靖摇了摇头,“以命换命……唉,似乎,别无他法了。” 第三百零二章 狠辣的颉利 “圆阵,圆阵!大帅,何不圆阵固守?这样不仅能减少伤亡,还能让马儿暂歇。若是敌人敢继续蚊子袭扰,圆阵四周都有箭雨防御……”段志玄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其他几人眼前一亮,对呀,圆阵死守。我们的弓弩强于对面,他们敢继续靠近射箭,那我们的圆阵四面八方都是箭雨。 可老李靖却摇头道:“不行的,若是战马停下,敌人就不会继续这样袭扰了。反而会反守为攻,直接用锋矢阵凿穿,我们这群骑兵不是步兵,没有以步克骑的装备。在飞驰的大队骑兵面前,就是活靶子。” “侯君集肯定也是看透了这点,否则不会选择这般以命换命的。” 程咬金着急道:“那就这么一直换下去?大帅,兵损一成,士气减半啊……即便侯君集的兵都是精锐,可最多战损两成就士气大减了。” 老李靖无奈叹息道:“现在,只能对拼士气意志了。每次牺牲几百人,突厥也一样损失二百人,若是他们不如我军坚韧……” 会吗? 寻常草原狼兵可能会,常年劫掠边关打草谷,没章法没规矩,占了便宜就跑。 可这是突厥王庭卫队,颉利手下最最精锐的,战斗意志可不是寻常草原骑兵能比的。 事实上正如李靖所预料的那样,双方对拼到战损五千人的时候,战场气氛发生了改变。 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最先出现不安的,竟然是唐军?反倒是突厥一方,连续折损了那么多个百人队,依然在不知疲倦的用袭扰战术。 城头上,原本满是期待的李承乾愣住了,紧张的指尖发白牙关紧咬。 颉利呵呵笑道:“现在,还敢说大唐必胜吗?连你都看出唐军怕了,不知道下方的唐将如何?若是直接投降,还能少些死伤。” 李承乾愤怒道:“你们的人死的一样多,我们大唐不会投降的。” 颉利哈哈大笑起来,“那是我的王庭卫队,是可以为本汗尽忠而死的勇士,本汗不下令,他们宁愿全部战死。” 嘶……李承乾被吓到了。 侯君集也看出了士兵们的躁动,大声高呼道:“为了大唐!” “为了大唐!” …… 这个口号只顶了两拨箭雨,很快士气就再次低落下去,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大战好像不是为了大唐,只是为了救回那个闯祸的太子。 “大将军,我们的箭支不够了……” “是啊,就剩下十五支箭了。” 侯君集心头一紧,抬头仔细看了一眼周围的突厥士兵,看到对方身边也没几根箭支了,这才长舒口气。 “他们也是强弩之末了,准备近战拼杀!” 近战拼杀?我们折了这么多兄弟,两万人现在只剩下一万三了,还要近战拼杀?什么时候打过这样的仗?以前兵损三成,大家早就各自逃命去了。 没错,因为是一场约战,所以唐军此次比往常更坚韧。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比他们更坚韧。难道以前传言的突厥骑兵,都是假传言吗? 突厥右贤王看着自己还剩余的一万五千人,开怀大笑,事实证明,我们已经赢了。 缓坡上观战的唐军众将脸色很难看,就这么输了?我们大唐苦苦训练了一年的精锐骑兵,就这么输了?投注了四万优良战马,幽州废了好大功夫才弄到手的…… 老李靖叹息道,“准备鸣金收兵吧,此战,我们败了。” “大帅,要不、要不再等等看?看那架势,侯君集将军似乎还要继续再战。”段志玄提醒说。 众人看向了战场,果然,侯君集抽出了腰刀,所有唐军战士都抽出了近战马刀。 只是他们隔得远,没能看到唐军的表情,许多士兵面有惧色,似乎不想继续再战下去了。只是碍于军令才抽刀。 老李靖眼神冷冽,厉声呵斥道:“糊涂!士气全无,人数劣势,再战下去就是大败。大纛传令,立刻鸣金收兵,派人去定襄告诉颉利,此战我们认输。” “大纛传令,鸣金收兵!” 当当当…… 铜锣声响起,所有人都看向了唐军大营方向。 侯君集脸色灰败,满眼的愤恨,这是自己在洛阳辛苦一年的结果,本想一战成名的,没想到出师不利,首战就输了。 即便是他不愿承认,但大纛传令,侯君集还是不得不下令撤出战场,毕竟身边的士兵早已没了战心。 定襄城下,李靖派来的信使朗声喊道:“颉利可汗,我们李大帅派末将过来通报,此战我们认输!双方罢手吧。” 李承乾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谁成想颉利却猖狂大笑起来,“回去告诉你们李大帅,此战不死不休,直至战到一兵一卒才算分出胜负。认输不算……” 什么??? 信使还想辩解,但战场上已经开始了变故。 突厥右贤王一声令下,所有突厥士兵全都抽出腰刀,疯狂的展开了衔尾追杀,大唐士气全无,突厥却士气大涨,此消彼长之下,侯君集的队伍如果不能快速撤出,要出大麻烦。 “儿郎们,唐军要逃,给我掩杀上去,不要放跑了一个!”右贤王大喊。 侯君集等人本来就收了兵刃,调转马头,可回身一看,对方竟然不讲规矩,鸣金收兵还要追杀? “无耻!传我军令,突厥要赶尽杀绝,我们跟他们拼了!” “大将军,我们能跑的……” “混账!突厥马快,我们跑不过他们,如果不反抗,就是在等死!左右是个死,不如一战!” 遣将不如激将,侯君集不愧是有名的大将。此言一出,一群败兵瞬间被激成哀兵,不逃了,娘的,转过身来跟他们拼了,你们人多,我们的兵甲锋利,谁怕谁? 于是一场近身白刃战就此展开,一时间整个战场成了骑兵的绞肉机。 老李靖听到颉利的回复,恨得牙痒痒,愤怒的吼道:“传令,各军备战,准备攻城营救侯将军!” 没错,攻城营救,围魏救赵。 而山西云州的萧锐此时也讲完了自己的猜测,大都督李绩满脸的惊愕,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这么说,这什么比斗骑兵,完全就是颉利的诡计?无论胜负,颉利都不会照实履约?” 萧锐沉重点头道:“不错。我们大唐从来都是以步兵为主,好不容易有了一只纯粹的骑兵,花费了巨大代价培养出来的,大战之时可以顶大用的。颉利决不允许这支骑兵队出来搅局。所以我猜测,他会最大程度的杀伤,赌约什么的都是幌子。” 李绩不解道:“可,如果是这样的计策,难道李大帅看不出?” 萧锐叹息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想必这是赵德言的毒计,欺负大帅这个守信之人。谁也想不到颉利会无耻到阴毒的程度。” 第三百零三章 再约 正如萧锐预料的那样,角斗的双方近战绞杀在一起,一场惨烈大战下来,侯君集带着仅存的四千骑兵狼狈撤出,突厥一方也没落得好处,同样剩余不足五千之数。 直到此时,老李靖才恍然大悟,原来今日这场约战,颉利纯粹就是为了消灭这支大唐精锐骑兵。 也许有人不觉得这么一支两万人的骑兵队有什么过人之处。但对比一下玄甲重骑就知道了。这个年代,养一支全衣全甲的重骑兵,成本是养一支同等人数步兵的五倍还多。 玄甲军威震天下,为什么只有三千人?是皇帝不想扩招吗?当然不是,只有一个原因——穷。 现在侯君集的两万骑兵队,虽然比不上玄甲重骑,但也只是稍逊一筹罢了,属于全装轻骑兵,远超普通的突厥军队。只要不是遇到今日王庭卫队这种同样的精锐,遇到其他的突厥大军,侯君集会占有绝对的优势。 一旦开启大战,不是靠这两万人杀伤多少敌人,而是靠他们碾压对方,快速破敌打击士气。 兵损一成士气减半,假如大唐十万步兵对阵突厥十万骑兵,那么只能被动的以步克骑,依托地势、计谋等等,即便是能打赢,也折损巨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假如大唐是八万步兵+两万骑兵。对阵突厥十万骑兵。两万大唐骑兵,就可以在关键时刻改变战局,在以步克骑的基础上,两万大唐骑兵突然杀出,冲散敌人的队伍,顺带打击敌人的士气,赢面更大。 延州大营内,侯君集浑身浴血的单膝跪地,“末将出师不利,惨败于敌人之手,致使我方损失惨重,请大帅责罚!” 老李靖亲自上前搀扶起对方,安慰说道:“此战,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只是我们没料到颉利会如此无耻,派出死士骑兵,唉……你我,都中了他的毒计啊。” 侯君集是个兵法大才,此时此刻也醒悟过来,悔恨不已。 “不错,是我们贪心了,着急营救太子,中了敌人的圈套。现在整个骑兵队不足两千可战之兵,辛苦一年的练兵,一朝付之东流……” 说到这里,侯君集泪水横流。 李靖安慰道:“是本帅之过,我会自请军法。颉利处心积虑的消灭我们的骑兵,想必还有更狠辣的后手。快些去疗伤吧,后面大战不能没有你。” “大帅……”侯君集惭愧的无地自容,自己是骑兵主将,现在手里不足两千能战之兵,后面大战还有个屁用啊。 “请大帅治罪。” 李靖叹息道:“功过暂且记下,待此次大战过后,再行论处。” 侯君集不再坚持,转而说道:“战前记下二十鞭,末将请求现在就行刑。” 此时此刻的他,好似不挨顿打,心里过不去一样的煎熬,他想用被军法处置的方式,减轻他内心的痛苦。 李靖摆手道:“不用了,你那二十鞭,尉迟敬德已经帮你挨过了。” 什么???不是说好的,我胜了他帮我…… 正说着呢,尉迟恭闯了进来,语气不耐烦的说道:“说什么说?老子帮你挨鞭子,是看在你这一身伤的份上。你若是不服,等你伤势好了,你我再行赌过。” 侯君集心知对方是好意,起身拱了拱手,走出大帐去裹伤。 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信报,突厥使者求见。老李靖眉毛一挑,来的好快。 使者入营也不废话,就是个送信的,言简意赅,我们大汗愿意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双方再约一次,定襄城外一战定胜负。 李靖冷笑道:“好一招连环计。看我们折损两万精锐骑兵,所以趁虚而入吗?你们还有兵力十四万,我方还有兵力六万,看来,尔等是算准了胜负。” 使者拱手笑道:“胜负不敢说,我们大汗只问大帅一句话,可敢应约?若是应约,时间你们定。我方会全军压上。如果你们赢了,我们送回太子。如果你们输了,我们也不入侵唐国,只请你们作价赔偿金银即可。” “当然了,如果大帅不愿对赌,那就请攻城吧,太子就在城内,城破你们就可以带他回去。” 说着拿出了一张清单。 老李靖看完,强压住心中的愤怒,“要的还真不少,也不怕撑死你们。回去告诉你们大汗,我们应下了,还是定襄城外,十天之后,一战定胜负。” 使者欣然回去。 中军帐内,众将都心事重重,六万对阵十四万,差距太大了,这怎么打? 老李靖解释道:“不是本帅糊涂,而是现如今形势不同了。颉利完全可以不用约战,直接派十万大军来攻我大营,我们不战也得战。” 段志玄不解道:“既然是这样,那他为何还要立约呢?现在就可以直接进攻我们的大营,没有比这再好的时机了。” 众人纷纷点头,对呀,难道又是阴谋? 老李靖沉思片刻,猜测说道:“想必,此次他之所谋,不在我等。” 什么意思?大家没听懂,我们是大唐中军主力,他不想灭了我们? 老李靖嘲讽道:“如果他此时强攻我们的大营,那我们坚守的同时,可以立刻让秦将军的两万人来援,他怕是要吃亏。” 原来如此…… “不,还有一种可能。”侯君集警觉道,“也可能如大帅前一个猜测那样,颉利看不上我们,他想谋划的是——冠军侯!” 老李靖长叹一声,“不错,本帅也是这么认为的。为什么他要告诉我们,下一次他会全军压上?不就是想让我们调兵求援吗?既然他看不上我们这六万人,那整个大唐,能入他颉利法眼的,大概就是萧锐了。” 程咬金突然笑了,“他那是害怕萧锐。看到萧锐没死,估计他又开始睡不着了。” 段志玄担忧道:“大帅,你我都知道,侯爷现在的身体……单靠他和三千玄甲,能扭转战局吗?” “不是还有云州三万兵马呢?”尉迟恭说道,“还有突利,突利背叛了颉利,那么加上突利的三万,东路军就是六万。哈哈,大帅,我们的人加起来也十四万呢。” 老李靖心中苦笑,也只有你这么乐观,什么都敢算成是我们的人。 第三百零四章 挑明了背叛 云州城内,接到李靖的书信,大都督李绩脸色很难看,果然如冠军侯所料,中计了。可有一点让李绩不解,为什么老帅李靖,甚至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大唐将领,所有人都没看出颉利的毒计,偏偏萧锐一个年轻人能看破?他真的比大家高这么多吗? 其实不是。 有道是关心则乱,参与这场战争的所有人,都想救出太子。或者说,都需要把太子的安危摆在前面。唯独萧锐是个例外,他喜不喜欢李承乾不重要,而是他不会把一场几十万人的大战,牵扯到一个孩童身上。 别人当太子很尊贵,他可未必。死个李承乾,大唐亡不了。 李靖等人着急救人,不会放过一丝希望,因此才甘愿应约,然后就中计了。如果是萧锐?呵呵,我们不着急,灭了你颉利所有大军,太子自然而然的就到手了,现在暂且寄存在你手上,量你也不敢伤害。 “颉利说要全军出动,摆明了是想调我们过去定襄,去不去?”李绩征求萧锐的意见。 萧锐沉思片刻,点头说道:“去,不去岂不是让他小觑了我们?原本想在他和大帅激战正酣的时候,斜刺里杀他个措手不及的,既然他以为兵马多就能赢,好哇,跟他比一比。” 李绩担忧道:“那突利呢?云州兵马一动,突利就是隐患。如何能让他不参与?” 不参与?为什么不参与?这场大战没有一个幸运儿,他凭什么不参与?萧锐眉毛一挑。 李绩解释说,是怕他偷袭防卫空虚的云州城。 萧锐摆了摆手道:“不,我给他书信一封,邀请他一起跟我们去打颉利。他不是我们的盟友吗?如果不愿意,呵呵,那就是敌人,现在就灭他。如果愿意,跟我们站一起,不知道颉利会不会害怕?” 啊? 李绩担忧道:“如果他假意投降,到时候跟我们站一起,恐怕不是好事。” “不怕,云州三万兵马死死的看住他们。不用参加决战。”萧锐定好了对策。 “那怎么行?如此一来,就剩下侯爷和三千玄甲军去支援,我们的兵力差距依然巨大……现在我们没了两万精锐骑兵,纯粹的以步克骑,人数差距太大,如何赢?”李绩不同意。 萧锐淡定笑道:“这次大战前,我曾告诉陛下,此次给颉利准备了两个惊喜。到时候都督就知道了。” 也不揭破,萧锐去给突利写信。 突利接到书信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答应下来,愿意跟随侯爷一起灭了颉利,夺回本就属于自己的王位。 于是东路云州方向,合兵一处的六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向着延州而来。其中冠军侯萧锐被玄甲军单独护送着,另成一军。 突利公开投唐,消息传到定襄城中,颉利暴怒,歇斯底里的发泄一通,扬言此次大战过后,要亲手屠了突利一家老小。 延州大营内,尉迟恭哈哈大笑,“云州来六万,我们有六万,加上叔宝的两万,一共十四万,还有玄甲军,就问颉利怕不怕?还敢不敢正面约战了?” 老李靖本想反驳的,可转念一想,对呀,派人去问问颉利现在心情如何?十四万对阵十四万,还敢应战吗? 颉利却硬气的答应赌约继续,不要忘了我们还有梁国为援,你左武卫的两万如果敢动,梁国朔方立刻出兵,至少三万兵马。 大唐这边明目张胆的撤了秦叔宝的左武卫,朔方我们不防守了,全都集中到定襄城下。 于是朔方城中的薛礼也出兵了,带着整个朔方的四万守军,全都来支援定襄城,直言说此战朔方不要了,一定要胜。颉利大为嘉奖,亲自设宴款待。 几天的行军,萧锐等人终于赶到了延州大营。 没有先去拜访李靖,而是来到了侯君集的营帐,这位将军刀伤八处,箭伤十几处,眼睁睁看着大战却无法参加,正在账内生闷气。 “生气对伤势恢复不利,侯大将军,此战还长着呢,你真的不想参加了吗?”萧锐掀开门帘走进来。 侯君集惊喜道:“侯爷!你回来了……你、我,唉,侯君集无能,辜负了侯爷幽州一年的辛苦,两万大唐精锐骑兵,就这么全交代了。” 萧锐走上前去,亲自上手解开绷带查看伤势,然后又亲自帮侯君集上药。二人洛阳相处多日,算得上是一对好友。 侯君集感动的说道,“别忙了,身上疼些,心里或许好受些。” 萧锐吐槽阿道:“我都听说了,此战责任不在你。你带兵跟突厥拼到最后一兵一卒,放眼整个大唐,谁也不敢说自己带的兵比你更勇猛,哪个不是兵损三成就溃散了?” “如果非要说怪谁,那就怪太子,这小子如果不惹事,哪有今日这么多牺牲?” 侯君集却反驳道:“不,大唐跟突厥这一战在所难免,不单单是为了太子。是我低估了突厥的战力。以往没听说颉利身边这么多死士啊,即便是王庭卫队,当年也交过手的,唉……” 萧锐沉思片刻,“我想,这是赵德言为了对付我,处心积虑设计好的。” “侯爷,我听大帅讲过,他们这次可能还是冲你来的。现在你武功尽失,一定要小心了。”侯君集提醒说。 看望完侯君集,萧锐径直走进了议事大帐,一帮将领争执不休。 “我们右武卫做主攻!” “我左卫做主攻!” “我右骁卫……” “我左武卫主攻!” …… 萧锐真想捂住眼睛,心说你们当前面的平安县城吗? “侯爷!” “侯爷来了?您给评评理,此战到底该谁来当主攻?” 众人全都看向了萧锐。 萧锐双手一摊,“看我作甚?谁做主攻,当然是大帅说了算,连我都是大帅的下属。” 老李靖笑骂道:“本帅敢指挥你小子吗?人家颉利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冲你来的,连我这六万主力他都看不上,想必给你和玄甲军准备的有礼物。你该如何应对?” 第三百零五章 攻心计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战。 打仗谋划,无非就是算清楚敌我双方的一切信息条件,最后扬长避短击溃敌人。 可没有上帝视角,谁又敢说能够明了对方的一切谋算?只能尽可能多的算到。尽人事,听天命。 在中军大帐定下了对战策略,甚至连降将突利都参与了这场作战安排,以表示唐军对他的信任。三千玄甲因为兵力太少,被安排为应急部队,随时准备入场支援。 回到营中,突利刚写好唐军的作战安排,萧锐就闯了进来,吓得他赶忙将布条藏起来。 “侯、侯爷?这么晚了,怎么有空过来?” 萧锐不客气的直接坐下,面上不愉的说道:“突利,本侯为何而来?你不知道吗?还装呢?你的事发了。说说吧。” 啊?什、什么事发了? 突利心头一突,被萧锐的眼神盯上,感觉如芒在背,冷汗唰一下就冒出来了。 萧锐冷笑道:“行,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别以为你隐藏的够好,大家就看不出来。你是假投降,如果不是我在大帅面前帮你求情,想着再给你一次机会,今日你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啊? 突利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脸色难看的说道:“侯、侯爷,冤枉啊,突利是真心……” “行了吧,不用装了,我跟你突厥军师赵德言也是老相识了,他的手段我岂会认不出?”萧锐摆手打断了他,一副了然于胸的姿态。 “如果说你突利想置身事外,坐看颉利和大唐拼个两败俱伤,将来你突利一部渔翁得利,这个本侯还有可能相信。但如果让你帮助大唐攻打突厥?呵呵,打死本侯都不信。” “知道为什么吗?不是因为你突利对突厥多么忠诚,而是一旦带着自己部下攻打草原自己人,那你突利将会自绝于草原,从此再无缘突厥可汗之位。背叛颉利事小,背叛自己的部族?呵呵,你不会。” “我说的对吗?突利?明日你怕是已经计划好了临阵倒戈,直冲我这三千玄甲护卫而来。” 我、我……没有、不会…… 突利吞吞吐吐的。 萧锐索性起身作势要走,“还不承认?算了,懒得和你多费口舌。还是让大帅动手吧,决战之前不能有隐患,坑杀了你的部下,三万人的坑,已经挖好了。” “不、不,我说,我的确是假投降!”突利彻底被击穿了心理防线,冲上去抱住了萧锐的腿。 房遗爱着急道:“萧大哥小心……” 萧锐瞪了一眼,冷哼道:“颉利派出一群高手刺杀我都不怕,凭他一人,能伤我分毫?” 房二心领神会,连忙闭上了嘴。 萧锐蹲下身子,亲手搀扶起被吓破了胆子的突利,“放心,本侯夤夜而来,不是为了杀人,就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只要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做,你死不了。” 突利感激的点了点头,随即又不住的摇头:“侯爷,不行,如果让所有人看着我杀戮草原儿郎,那突利再无脸面回去了。”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大唐的确兵马不足,但还不至于说,缺了你这三万人马,我们就打不赢的地步。” “三日后的决战,本侯不需要你正面参战,只需要作壁上观即可。一如我当初所承诺的,大唐打败了突厥,也依旧需要找人统领草原,谁听话就是谁。你突利是最早愿意交好大唐的,我们没理由不让你上位。” 真的吗?不用死,而且还有好处? 大起大落,来的太突然了。 突利压下心中的激动,颤声问道:“可是他们让我关键时刻倒戈刺杀你……我如果不参战,岂不是……” 萧锐笑了,淡定的说道:“到时云州军汇入中军参战,玄甲军负责随时接应支援,你的三万人跟我站一起,不入战场,作壁上观。” 嘶……让我们跟你站一起观战?这么信任吗?突利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萧锐眼神里满是诚挚,有那么一瞬间,突利心中的念头都恍惚了。 紧紧握住了萧锐的双手,“侯爷放心,突利若能继承突厥汗位,定永世不忘侯爷今日活命大恩。” 出了营帐回去路上,房遗爱问出了心中的不安,“萧大哥,突利真的可信吗?万一他是个反复小人,对您不利怎么办?” 萧锐笑着拍了拍房二的肩膀,“好小子,开始学会动脑子了,有长进。” “我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他可以选择听我的,我会履行承诺,将来让他代替大唐管理草原,这些都是真的。” “他也可以不听我的,三日后的战场,他继续做着二五仔,临阵反戈偷袭我。那就没什么情面可留了,直接灭了他。” 房二担忧道:“可是就剩下三千玄甲军做护卫,很危险呀,如何灭他?” 萧锐安慰说道:“放心吧,我有绝招的。知道跟人对赌的时候,如何常胜不败吗?” 房二憨厚的摇头,“不知道,我运气不好,基本没赢过。总是输钱。” 萧锐哈哈大笑道:“你小子,以后我教你赌术。想要常胜不败,那就要做到,在任何情况下,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下场去立赌约。听懂了吗?” 房二挠头,表示不懂。 没关系,过几天你一看就懂了。 于此同时,定襄城内的人也在做着战斗部署。 左贤王看着与会的梁国薛礼,眼珠一转,“梁国来了四万精锐,不如薛相国带人做先锋?” 薛礼暗骂不要脸,什么先锋?你分明是想让小爷带人去送死。 不少人跟着起哄,“是啊,唐军吹嘘他们以步克骑厉害,可梁国是三万步兵一万骑兵,以步兵对步兵,肯定有奇效!” 颉利脸色很难看,马上就大战了,自己的下属们竟然还在挤兑盟友?梁国本来就是出工不出力,能来跟我们撑撑场面,吓唬一下对面就不错了。你们把梁国挤兑走了,我们瞬间就少了四万兵马。 赵德言开口解围说道:“这样吧,赵某听说有人排了一个天下才俊榜。榜首就是大唐冠军侯萧锐。” 众人不解,军师扯这个作甚?那什么才俊榜,是中原好事者编排的,没有我草原一个,算什么才俊榜?跟我们什么关系? 只听赵德言接着说道:“而排在萧锐后面的第二名,就是梁国的相邦薛礼大人。同样是顶尖才俊,让你们两人一决高下,想必才是最好的选择。” 薛礼眉毛一挑,“不知军师的意思是?” 第三百零六章 观战 “薛相国,不如你就带着四万梁国兵马,去对阵萧锐如何?不求你能擒下萧锐,只要能挡住不让他参战,此战首功就是你。”赵德言露出了似笑非笑的奸诈笑容。 所有突厥将领都沉默了,没人再挤兑薛礼,甚至都有些同情了。相比于做先锋送死,对阵萧锐更难。还是军师下手狠啊。梁国都是一群胆小鬼,他们肯定不敢去面对萧锐那个杀神。 “好,一切听军师安排!”让所有人惊讶的是,薛礼竟然真的同意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来到了约战的日子,双方各自领兵出了大营,整齐的摆好阵型对峙起来。 战场东面的一处矮山土坡上,三千玄甲护卫着萧锐,土坡脚下是突利的三万骑兵。 看着气势雄浑的几十万大军在下方,萧锐不禁感叹,冷兵器时代,这么大规模的战争场面,在后世还真没见过,只在抗日影视剧里见过,还真是恢弘盛大。 “这么多人的一场战斗,别说打赢了,就是能够合理的指挥都困难,十分考验一名主将的能力。老侯,你行吗?”萧锐向着身边的侯君集问道。 侯君集摇了摇头,“超过十万人的指挥,就不是一般将领能驾驭的。在大唐,只有两人有这个本事。” “大帅李靖?另一人呢?”萧锐好奇问道。 侯君集说了两个字,“陛下。” 哦……对啊,当初陛下可是官至天策上将的。 侯君集点评道:“人人称赞李大帅为大唐军神,可跟随陛下征战过的人都知道,跟陛下比起来,李大帅都要逊色一筹。那是一种、一种天纵之才,好似天生的将帅领袖一般,你见过二十岁就领兵攻城略地,屡战屡胜的吗?” 咳咳……萧锐不谦虚道:“好像我不到二十。” 额…… 侯君集无语的白了一眼,吐槽道:“侯爷你也是个怪物。” 萧锐笑了笑,诚实的说道:“我虽然能带兵打仗,但同你一样,超过十万人的大战指挥,我也指挥不了。最多算是个猛将。” 侯君集说道:“下方的战局,如果是我来指挥,未必不能打,但想做到如李大帅这般如臂使指,我做不到。这也就是兵部所有人都心服的原因。” “对你心服,是佩服你的勇气和战绩,对大帅是真的甘愿被指挥。” 萧锐抚掌大赞:“不错。今日你我偷懒一次,好好观赏一下大帅如何用兵。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大帅此战之后就要告老,未来的兵部尚书,就是你老侯了。你可要珍惜机会。” 侯君集有些激动,他听出来萧锐言语的支持,但转念一想,连忙谦虚道:“哪里的话?原本我还想跟李绩争一下。不过现在有侯爷在,我们两个都不用争了,侯爷您来当这个兵部尚书,无人不服。” 我? 萧锐摆手道:“我不会入朝为官的。收拾了颉利报了仇,我就在家钓鱼种田,可不想掺和朝堂。我是外戚,兵部尚书这么大的权利可不敢拿。最多做个鸿胪寺卿、或者大司农。” 侯君集微微惊诧,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冠军侯。此刻他越发佩服了,对方当得起一句胸襟似海。身负大才却不恃才傲物,备受宠爱却不恃宠而骄,难怪陛下这么宠信这个女婿。 一通战鼓响起,定襄城头令旗挥动,突厥骑兵发起了冲锋,直奔李靖的步兵军阵。 说好的双方对决,一方步兵,一方骑兵,当然是骑兵来攻步兵,总不能让步兵两条腿跑着追杀骑兵吧?那怎么打?根本追不上。 老李靖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六合军阵。六万中军主力为阵,左翼秦叔宝率领两万兵马待命,右翼李绩率领三万山西兵待命。等突厥主力陷入阵中,左右两翼杀出,截断敌人后续救援。最终六合军阵消化了阵中之敌,此战就胜了。 城头的赵德言居高临下看的清楚,令旗挥动号令全军,分别从三个方向冲阵厮杀。务必要破开这个六合阵。 突厥一方本来总共有二十二万兵马,突利带走六万,颉利就只剩下十六万兵马。而梁国薛礼带来了四万,所以这一方现在是二十万兵马。 突利的六万人被萧锐设计减员三万,现在突利也只剩下三万。 赵德言分工明确,薛礼的四万对付萧锐,暂且不动。定襄本部十六万人,抽出六万入阵破敌。十万人分出五万来,分别对付李靖的左右两翼。留下五万作为后手。 “好一门六合军阵,结构严谨,配合默契,骑兵陷入就如深陷泥潭一般,只等他们战马速度被延缓下来,就是被猎杀的时刻。” “此阵,丝毫不亚于传说中的八门金锁阵。” 萧锐大声称赞,旁边的侯君集趁此机会,死死盯住战场,分明是在偷师学艺,这可是少有的机会,亲眼看着李靖施展六合阵。 旁边护卫萧锐的玄甲军也看得出神,心说突厥真自大,大帅用六万人摆下六合阵,你们也用六合阵来破?想什么呢?分明是来送死的。看来,不用我们去支援了。 小长乐骑着大老虎在萧锐身旁当护卫,看着下方纷乱的战场,眉头紧皱,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懂,一副紧张的模样。 护卫小长乐的大将马三刀沉吟道:“怪哉,突厥军师赵德言不是一般智囊,怎么会故意用六万人送死呢?不太对。” 此言一出,萧锐微微一怔,同样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左翼的突厥两万骑兵动了,由突厥第一猛将右贤王带领,直冲大唐左翼护卫的秦叔宝而来。两万骑兵对两万左武卫步兵,大唐压力很大。 “来吧,突厥右贤王?就是你日前打我大唐骑兵?今日就让你连本带利的还上。”秦叔宝一声令下,长枪兵在前,刀盾兵在后,以长枪为栅,以巨盾为防,挡住突厥骑兵的第一轮冲击。 “弓弩手准备,一轮齐射!” 万箭齐发,不少冲杀的突厥骑兵中箭落马,可这却没有延缓他们的冲击气势。 对方速度太快,弓弩手根本来不及第二轮齐射,只能后退撤出战场,收起弓箭,拿起刀盾准备近战。 无数长枪兵的牺牲,挡住了对方的冲杀,这就是以步克骑,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可只有这样,才能换来下面的近战反击。 秦叔宝一声大喝,纵马杀出,直接找上了突厥右贤王。大唐第一猛将对阵突厥第一猛将,谁胜谁负? 第三百零七章 玄甲军动了 “怪哉,怎么还有个断胳膊的上战场?突厥急缺将领吗?”侯君集大为不解,指着右翼战场说道。 萧锐转头一看,顿时笑了,“那不是突厥缺将领,那是突厥的左贤王。前不久跟房遗爱比试掰腕子,被遗爱把他的胳膊掰断了。” 噗…… 掰腕子?把手掰断了?房遗爱这孩子手劲够大的。侯君集努力想象着那个画面。 看了一下战局,萧锐笑着说道:“既然左右贤王都出现了,看来对方也没什么底牌了。传令,玄甲军出击,先帮助并州军破敌,杀穿右翼敌人之后再去帮助左翼。” 侯君集慌了,“侯爷,三思啊!现在战局并未落下风,不可随意派出玄甲军。玄甲军是您的护卫,敌人还有将近十万未动,万一……” 萧锐嘴角微弯,“放心吧老侯,颉利和赵德言肯定要冲我来。当然我也给他们留了惊喜。不调动玄甲军,怎么让他们放开手脚来找我呢?” 这、这……您确定没事? 萧锐挥了挥手,示意旗手只管传令。 张士贵等人转头看向萧锐这边,再三确认之后,硬着头皮嘶吼着杀向了战场。就连李君羡、房遗爱这两员萧锐的贴身护卫,也全都跟随玄甲军冲杀进去。 现在萧锐身边就剩下侯君集、小长乐、马三刀、三只猛兽,亲卫二百,令旗队一支。 对了,还有山脚驻扎的突利兵马三万。 “大唐冠军侯萧锐在此,挡我者死!”狂放的声音不是萧锐喊的,而是冲进敌人包围的房遗爱喊的,当然是萧锐的示意。 突厥人恨透了萧锐,当然也怕极了,颉利骗人说萧锐死了,大多数相信萧锐确实死了,所以才敢壮着胆子来犯边。也有许多人不信,说云州见到了萧锐,颉利派人说那是替身,谁见过萧锐出手了?于是大家将信将疑。 可今日不同,房遗爱白袍白马、银甲双锤,完全就是萧锐当初的打扮,以无敌之姿横扫四方、 当初萧锐深入草原,四处杀人放火招惹敌人,许多突厥人都是跟萧锐交过手的,即便是记不清楚样貌,也对这副作战风格熟悉。下意识的勾起了脑海深处的回忆。 是、是他……那个杀神萧锐,他没死,萧锐没死! 快、快逃啊…… 不知道是哪个胆小的,惊吓的直接掉头逃窜,左贤王一路士气立时大减。 任何谎言都会被戳破,颉利宣传着萧锐是替身,现在战场上杀神再现,大家会相信眼睛呢?还是相信大汗? 废话!当然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初那个杀神三千人就杀穿了突厥全境,现在他又来了,又来了…… “别跑,别跑……敢后退者,杀……”左贤王歇斯底里的大喊着,“那不是萧锐,那是萧锐的护卫假扮的……” 可谁听得见呢?谁会听呢? 房遗爱放声狂笑,“喂,别喊了,快来受死!当初打断你一条胳膊,你还不服气想要报仇。若不是颉利保下你,当初就一锤砸死你了。还敢露头?今日你必死!” 左贤王那个气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然自己是断臂,可身为草原勇士,宁可被打死,不能被吓死,有仇不敢报?还算男儿? 怒吼一声持刀冲了上去,“杀了你,就没人相信萧锐还活着了。” 房遗爱不禁高看了这厮一眼,“哈哈,来的好!” 手持双锤,胯下照夜玉狮子,狂笑着迎了上去。 一锤,打断了左贤王手中的弯刀,紧跟又一锤,直接打在对方胸口,将人打落马下,胸口凹进去一大片,胸骨尽碎心脏崩裂,显然是活不成了。 房遗爱回头看了一眼,喃喃道:“是条汉子,别被人踩碎了,此战结束小爷亲手埋你。” 山坡上侯君集目瞪口呆,“这、这真的是房相之子?” 萧锐笑道,“当初在洛阳他没跟着,是为了留在长安掩人耳目。这小子不错,一直没拉下习武。宰相之子一员虎将,将来必定是场佳话。” 侯君集看了一眼战场,再回头看看身边这位冠军侯,点头说道:“如果不是侯爷您出事,他未来可当个第二猛将。现在嘛,年轻一辈里面,怕是没人比他更强了。” 萧锐摇动着手指,“不,还有更强的,今日你将会见到。遗爱还是第二。” “哦?还有更强的?莫非是秦将军的儿子秦怀道?不对呀,我见过那孩子,虽然武艺不错,但比起此时的房遗爱来……”侯君集不解。 萧锐也不解释。 下方的李绩看着玄甲军杀穿了左贤王的部下,回头遥望一眼萧锐的方向,拱手说道:“今日侯爷不顾自身安危派兵救援,李绩记下了。平时名不见经传的护卫房遗爱,就是侯爷的第一个惊喜吗?” “哈哈哈哈,好一招杀人诛心。突厥人在侯爷面前,无人敢当勇士之名,房遗爱这一场当居首功。” “传令,敌阵被破,随本将掩杀上去!” 定襄城头上,看到玄甲军大破敌阵,太子李承乾激动的喊道:“哈哈,我大唐玄甲军当世无敌!你们注定要失败。” 赵德言笑了,“是吗?小子,今日老师就给你好好上一课。传令,梁国出击,拿下萧锐!” “萧锐?”李承乾心头一紧,抬头往远处看去,他也知道萧锐在远处的山坡观战,可此时萧锐身边还有三万兵马在山脚呢。 “哼,区区梁国的四万弱兵,也想攻破我姐夫的三万护卫?白日做梦!” 赵德言哈哈大笑起来,“小子,谁跟你说,萧锐身边的三人兵马是他的护卫?” “来人,号角示警!” 一排巨大的号角被抬了出来,随着力士的吹动,悠扬低沉的声音从定襄城头传遍了战场。 李承乾不解的看向战场,似乎没什么变化呀? 看到梁国士兵动了,冲着山坡杀来,侯君集警觉道:“侯爷消息,梁国兵马朝这边杀来了。” 萧锐下令:“旗手传令,突利率部阻击敌人。” 嗯?侯君集观察了一下,“不对呀侯爷,为何山脚突利的人马不动呢?他全是骑兵,此时应该率先冲锋才能发挥出威力呀。是没看到旗号吗?派人去当面传令吧。” 萧锐摇头笑道:“不,突利大概是在纠结着做选择。” “选择?什么选择?都这个时候了,原地固守肯定不如主动出击呀。”侯君集气得想骂娘。 萧锐意味深长道:“他不是在纠结如何御敌。他是在纠结,到底是保护我,还是上山来杀我?” 什么???侯君集和马三刀两人呆立当场。 第三百零八章 做出选择的突利 “族长,唐军旗号传令,让我们抵挡北面攻来的梁国兵马。” 山脚下的突利此刻满脸的纠结,到底是该保护萧锐呢?还是应该按照原计划,冲上山坡杀了萧锐? 保护萧锐,自己就是突厥的罪人,但未来有可能当上突厥的可汗,统领整个草原。 而杀了萧锐,自己是突厥的英雄,不过以后依旧要在颉利之下…… “族长,不能再犹豫了,梁国兵马快杀到了!”心腹催促说。 突利开口问道:“你们是愿意跟着我投靠大唐,听萧锐的号令呢?还是愿意跟着我回到草原,听颉利的号令?” 身边一众将领和亲卫沉默了,互相看了看,有人开口说道:“我们听族长的。” 看到大家的神情,突利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们是仇恨萧锐的。” 没错,当然仇恨。不说当初萧锐杀入草原的大仇,就说前不久在云州,眼睁睁看着我们的三万弟兄被杀,都是萧锐那个骗子,谁愿意跟一个骗子、仇敌在一个屋檐下? 远处沉闷的号角声传来。 突利抬头远眺定襄城方向,重重点头,终于做出了决定,“好,既然如此,那大家就随我掉头,杀上山坡,杀了萧锐,给死去的儿郎们报仇!” 什么???掉头去杀萧锐?这怎么…… 那杀过来的梁国兵马怎么办?我们后背朝着他们,岂不是被他们宰杀? 突利自信的说道:“放心,我跟颉利可汗约好的,假意投降多日,就是为了此时此刻袭杀萧锐。那梁国四万兵马,全都是自己人,会跟我们汇合在一起,合围萧锐的。” “此刻萧锐身边没有护卫兵马,只有二百亲卫,纵然他无敌天下,也不可能一个人挡住我们几万人的袭杀。儿郎们,随我杀,报仇的时机到了!” 突利带头冲在了最前面。 侯君集惊呼道:“不好,突利反叛了。侯爷带着小公主快走!” 萧锐面带嘲讽看着突利道:“他终究还是选择了一条死路。” 马三刀也在催促,“侯爷,快点逃吧。” 萧锐放声狂笑道:“就凭他突利,也想杀我?小长乐,让这大老虎吼两声,拿下他的三万战马!” 小长乐愤愤不平的催动猛虎站了出来,拍了拍老虎的脑壳说道:“听到了吗笨猫?山下这群人欺负我姐夫,拿出你的本事来,告诉下面的所有战马,谁敢上山一步,全都得死!” 猛虎仰天长啸,声震四野! 顿时吓得正在冲锋的战马慌乱起来,突利恨恨的看着山坡上的一人一虎,无奈翻身下马大声道:“全都下马,冲到近前,万箭齐发射杀了萧锐!” 射杀萧锐?有那么容易吗? 矮山不高,就是一个土坡,连海拔都称不上,如果是骑马狂奔,一炷香都要不了。可如果是下马步行奔跑?至少得一刻钟时间。 侯君集和马三刀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侯爷,没必要跟他意气之争,先避一避吧。” 萧锐指着山下正在冲锋的突厥士兵笑道:“看到了吗?他们全都弃马步战,这还怕他个什么?且看着吧,有人收拾他。小长乐,收回老虎,别吓着我们的战马了。” 侯君集已经走到最前面,亲自指挥二百亲卫弓弩上弦,摆好防御阵型了。马三刀亲自带着盾牌兵挡在第二线。 这边右翼的李绩也看到了萧锐的危机,可他这三万人已经和突厥左贤王的三万人绞在一起,根本抽不出任何力量去救援,只能干着急。 距离二百步了……哈哈哈哈,萧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突利放声狂笑。 萧锐身边的三只异兽也焦躁不安起来。 在场的,除了萧锐,唯一淡定的就属于小长乐,她纯粹是盲目的相信姐夫。 “姐夫别怕,我保护你。说着扬了扬自己的小荷包。” 萧锐伸手揉了揉长乐的小脑瓜,“不用你动底牌,看好了,咱们的救兵来了。还记得他吗?” 他?谁呀?顺着萧锐手指的方向,小长乐看到了山下的来人,那是一员白袍银甲、赤红战马的将军,带领一万骑兵狂奔而来。 “那不是梁国的人吗?梁国人我不认识呀。”小长乐有些不解。 萧锐呵呵笑道:“不,你一定认识的。” 山脚下跑的慢的突利部族士兵喊道:“梁国的将军吗?你们绕后包抄,一定不能让那萧锐跑了。” 可对方哪里会听他们的? 只听来人鼓动内力,一股威严霸气的声音传遍四野,“大哥莫慌,薛礼来也!” 谁?薛礼? 正在激战中的秦叔宝转头看向了这边,却被汹涌的人潮阻挡,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转头继续跟右贤王拼杀。 六合阵中的李靖站在最高点将台上是可以看到的,抚须笑道:“好小子,这一员不亚于萧锐的猛将,终于现世了。颉利,惊喜吗?” 小长乐惊喜道:“薛礼?是薛家哥哥,我认得认得,那是薛哥哥。难怪这两年都见不到人,原来跑梁国去了。” 什么??? 小长乐的话,让侯君集和马三刀都愣住了,听这口气,山脚下带着一万骑兵杀来的年轻小将是我们自己人? 再低头看去,可不是自己人嘛,梁国这一万骑兵从后面直捣要害,一路砍杀步行奔跑的突利士兵,犹如砍瓜切菜一般。把冲在最前的突利都看傻了,不是,不是说好的自己人吗?怎么、怎么……我是不是又被骗了? 颉利、赵德言,我……噗…… 骂人的话还没骂出口,就被气得吐血倒地昏死过去。 看着手持一杆霸王枪横扫四方的小将,侯君集转头问道:“侯爷,您说的比房遗爱更勇猛的猛将,就是他吧?” 萧锐点了点头:“不错,他是我的结拜义弟,家父义子——薛礼。文武全才,天生神力,两年前学成出山,自己选择去梁国,说是要拿下梁国献给大唐做礼物。呵呵,今日该他交作业的时候了。” 噗……这还是人吗? 这两年梁国薛礼可是鼎鼎大名,弱冠之年领政梁国,将梁国治理的堪比大唐般富庶,人人称赞他有麒麟之才,仅次于大唐的冠军侯萧锐。 可今日你却告诉我说,他是自己人,不单单会理政治国,而且天生神力武艺高强? 侯君集感觉自己被刷新了三观,这特娘的世家怎么了?年轻人都疯了吗?一个个这么猛,感觉我们这群老将好没用啊!可是老子才不到四十岁,哪里就老了? 没错,是不老,可跟人家一比,自己真是一把年纪活到了狗身上! 看着眼前的危机被化解,萧锐遥望远处的定襄城,嘴里喃喃道:“如何,颉利、赵军师,不知这个礼物惊不惊喜?” 第三百零九章 我早就知道了 “该死的梁国,全是墙头草,临阵倒戈,亏得这几天我们还给他们供给粮草!” 定襄城头不少人看着梁国军队屠杀突利一部,纷纷咒骂不已,唯独颉利和赵德言稳坐钓鱼台。 太子李承乾长舒了口气,朝着赵德言嘲笑说道:“看到了吧,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梁国临阵倒戈投靠大唐,说明我们大唐必胜。” 赵德言伸手想要揉揉李承乾的脑袋,却被对方躲了过去。 赵德言也不在意,反而戏谑的说道:“你这位姐夫是个高人啊。为了今日之战,怕是布局了整整两年了。早早的派自己的义弟薛礼潜入梁国,慢慢架空梁师都,把持梁国朝政。一边跟大唐眉来眼去,一边又跟突厥哭穷要钱要马匹。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什么?? “你是说,梁国宰相薛礼,是我姐夫安排过去的?”李承乾惊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萧锐竟然谋划的这么长远?如果真像赵德言所说,那萧锐真的太可怕了,简直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赵德言像老师带学生一般耐心的说道:“不错。我调查了整整两年,没查到丝毫薛礼的生平。如果不是这次大战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恐怕今日还真的被他们暗算了。” 说完,朝着身边的旗手下令,剩余五万兵马可以出动了。 赵德言喃喃自语道:“侯爷,我早就知道薛礼会临阵倒戈。所以给他准备了五万大军。加上突利的三万兵马,一共八万人,吃下你和薛礼两兄弟,够不够呢?靠梁国那弱小的四万残兵,能挡住我八万人吗?” 闻言,李承乾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小脸发白,紧张到不敢用力呼吸,生怕打搅到战局。 他虽然很讨厌萧锐这个姐夫,但他又不傻,谁是自己人还是知道的,此刻当然无比期盼大唐能赢,萧锐能赢。 定襄城头号角声再起,战局突变,突厥最后五万兵马也压上了。 奇怪的是,这五万兵马没有朝着李靖的中军大阵过去,而是径直朝着萧锐的方向,似乎要直接踏过薛礼的梁国步兵。 正在前方奋勇冲杀,还差三百步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兄长了,薛礼激动的越杀越欢。昏迷的突利被亲卫手忙脚乱的抬向一旁躲避。 就在这时,梁国的步兵大将快马奔袭过来,找到了薛礼报告道:“报!相国,不好了,突厥五万骑兵从后方追上来袭击我们,我们没有以步克骑的准备,请相国回援!” 薛礼转头朝山坡下一看,气得差点暴走!该死的颉利,我以为你留着五万进攻中军,没想到这五万是给小爷留的?莫非是你早就知道小爷要反? 还是说你是冲兄长来的? 无论如何,今日都不能让你过去! 薛礼杀散身边的突厥步兵,朝着山头上的萧锐喊道:“兄长勿慌,待小弟下去杀散了追兵,就来跟你汇合。” 什么???我没听错吧。这小将猛是猛,可你以为自己是楚霸王项羽吗?你不过一万骑兵,而且还折损了两千,八千骑兵而已,就敢掉头迎战五万骑兵?听那口气,仿佛胜券在握一样?你哪里来的底气? 侯君集和马三刀都表示质疑。 萧锐朗声喊道:“二弟勿退,只管杀上山来。山下的事为兄早有安排。” 萧锐挥了挥手,示意旗手发令。 薛礼虽然不解,但还是遵照兄长的命令,继续朝前厮杀。他不是不关心梁国士兵的死活,只是他太信任自己的兄长了。相信兄长肯定安排的比自己好。 远处杀穿了左贤王部队,刚刚杀到左翼,帮助左武卫的玄甲军,偶然看到了远处的战局,五万大军直扑萧锐,张士贵等人也十分担心。 “房遗爱、李君羡,我们带领两千兵马协助左武卫。你们带领本部一千兵马速速回援侯爷,一定要把他安全护送出去。”张士贵下令道。 这边左武卫大将军秦叔宝拼着以伤换命,终于拿下了突厥带队的右贤王。策马来到玄甲军身边大声说道:“左武卫这边无事,玄甲军立刻全部回援,萧锐绝不能出事!” “秦将军,你……” “哪怕左武卫全部战死,萧锐也绝对不能出事,张士贵,你们懂不懂?速去!”秦叔宝怒喝道。 张士贵等人无奈,只能重重点头,然后带着玄甲军兜了个弧线回援。 山坡上,侯君集不解道:“侯爷,那可是五万骑兵,看样子不是庸手,我们已经没有兵力了。您哪里来的安排?” 萧锐笑了,朝着南方一指,“看,我们的后手来了。这就是我给颉利准备的第二个惊喜。老侯,还记得咱们洛阳布置了什么吗?” 侯君集遥望山下南方,一支全新的大唐轻骑兵,人数一万,一杆醒目大旗——大唐云麾将军苏。 “那是……苏烈?”侯君集一拍脑门,“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侯爷,谁能想到你能把一群马夫变成精锐骑兵呢?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多给苏烈一万人带带了。眼下一万对五万,是不是有些吃力了?” 萧锐摆手道:“不会,我们装备好。一人顶两个。兵贵精不贵多。不像你上去对决,对方一直跑,所以打的吃力。这次是正面交锋,短兵相接,我们装备优势很大。只要苏烈能杀穿他们,这五万骑兵就是一群无头的羊群。” 侯君集没有嫉妒苏烈的这支兵马,同样说着祝福的话语,“老侯我很是期待战马三件套首战的成就。” 什么战马三件套?你们在说什么?大唐哪里又多了这么一支精锐骑兵?看这勇猛的风格,除了那身装备不是玄甲重骑,其他的跟玄甲军似乎没什么两样了。足足一万的玄甲军?老天,这得多少钱才能养得起? 马三刀成了问题宝宝,朝着两人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萧锐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钱?谁说养兵就一定要花很多钱?难道不可以让他们自己养活自己?马将军,如果我告诉你,这支精锐骑兵,前一日还是一群喂马做饭的马夫苦力,你信不信呢?” 不信,打死也不信! 等等…… “侯爷,您是说,这支队伍,就是一直跟着照顾玄甲军那群马夫?怎么可能?马夫怎么可能如此精锐?” “什么样的精锐,能低下身份去帮别人喂马做饭当苦力?” 侯君集笑着解释道:“老马,如果不是为了藏着当后手,侯爷也舍不得委屈这群将士们,这些全都是侯爷亲自指导练出的精兵。所有一切全都是谋划,为了骗过颉利和赵德言的。” 马三刀服了,佩服萧锐的心机,也佩服萧锐带的兵,单单这份无声的隐忍和纪律,就足矣当得起精锐二字了。 定襄城头的赵德言愣住了,颉利惊呼起身,“那是?大唐骑兵?他们、他们哪里又来一支骑兵?” 第三百一十章 认输吧 颉利强自镇定道:“且看下去,他们只有区区一万人,想挡住我们五万王庭主力骑兵?难不成又一支玄甲军?” 现实给了颉利一记狠狠的耳光。五万王庭主力的确不错,可架不住苏烈这群人的战马三件套太作弊了,就算是一个头一次骑马的人,有了这三件套,习练半日也能纵马驰骋。更别说苏烈这群人苦练多日,马背技术丝毫不亚于眼前的对手。 再加上大唐的刀兵衣甲弓弩等精良装备,虽然不如玄甲重骑,但七成威力是有的。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们在哪里训练的这支无敌骑兵?比起前不久的洛阳骑兵战力还强!军师,情报呢?为何没有丝毫消息?”颉利喝问道。 赵德言有些失落的答道:“的确无声无息。幽州那四万战马全都放在洛阳练兵,四万战马只能练出两万骑兵,这是铁律。大唐根本没有瞒着。这天下如果说有地方能瞒着我们的眼线,藏的下这么一支铁骑,唯有一处。” 哪里? “萧锐的萧家庄!属下派了无数人想渗透打探,可惜这里布防之严,比长安皇宫有过之无不及。萧家庄一定藏有大秘密。” 萧家庄、萧家庄……难道萧锐是我突厥天生的克星吗? “报,大唐出现一支骑兵,旗号是大唐云麾将军苏。” 赵德言远远的观察着苏烈的骑兵,惊呼道:“苏?莫非是当年跟随萧锐一起杀入草原,转战万里的三千骑兵将军,安乐城守将苏烈?后来被提拔为三品云麾将军……是了,肯定是他。” “难道说,这支骑兵队,就是那三千人为火种组建的吗?冠军侯,好一个冠军侯!短短一年时间,练出了一支堪比大唐玄甲军的精锐轻骑兵,赵某服了!” 如果让他知道,萧锐和苏烈只用了几个月,不知道会不会把他吓哭。 颉利叹息道:“罢了,今日是拿不下萧锐的。军师,鸣金收兵吧。” “大汗……”赵德言满脸的惭愧。 “不用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萧锐是个厉害的对手,没那么容易被打败的。”颉利没有怪罪赵德言,他知道对方已经尽力了。 鸣金收兵,铜锣声响起,战场双方都抬头看向声音来处,无数突厥士兵慌忙退出战场,早就想撤了,可惜城上就是不鸣金,再战下去命都没了。 赵德言遥望山坡上,仿佛此刻萧锐就在面前一样,嘴里喃喃道:“侯爷,你真的是不可战胜的神仙吗?哪怕我提前知道了薛礼是你的内应。哪怕我早就知道你识破了突利,哪怕我宁愿舍弃突利的三万人,只为阻挡薛礼片刻,哪怕我用六万突厥最弱之兵、只为留出五万王庭精锐骑兵对付你,牺牲这么多人,可还是没能打败你……” 旁边李承乾兴奋的说道:“喂,你们败了,败了就要愿赌服输,快点送我出城回去。” 颉利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呵呵笑道:“不着急,本汗是真的喜欢你,还是让你姐夫亲自过来接你吧。” 你…… 可就在这时,老李靖中军大纛传令,“不要放走了突厥兵马,衔尾追杀!” 唐军气势如虹的衔尾追杀,突厥一方慌乱的全都往定襄城内挤。问题是城门就这么大,能进去多少? 什么??? 颉利和赵德言慌了,“他们想做什么?直接破城攻上来吗?” 赵德言眉头深陷道:“大汗,如果不赶快制止我们的人蜂拥入城,恐怕他们真的能直接杀入城中。” 身边的护卫建议道:“大汗,军师,立刻关闭城门吧。” 颉利反手一耳光抽了过去,“蠢货,下面都是我们的兵马,关了城门等于放弃袍泽,城内没有守军,能防住唐军吗?” “大纛传令,所有兵马城北汇合重整。” 护卫委屈道:“大汗,现在唐军在衔尾追杀,我军都在逃命,根本没机会重整。” 颉利骂道:“蠢货,唐军多是步兵,就那一万多骑兵,能追杀多远?” 传令兵立刻传令。 赵德言开口道:“不行,对方有一支玄甲军,还有苏烈的一万生力军,这么追杀下去伤亡更大。他们想效仿上次角斗时我们的做法,最大程度杀伤我们的兵力。一定要想想办法让他们停止追击。” 说着,低头看向了李承乾。 “大汗,请允许属下出城面见李靖,送归太子换来停战。” 沉默几息,颉利点头说道:“就听军师的。输了就是输了。此时认输和明日认输没有区别。不过,岂能让军师一人单独赴险?由本汗亲自带人下去。当面会一会李靖和萧锐。” “大汗不可,危险!”众人连忙劝阻。 颉利却豪气道:“无妨,本汗坐拥草原,哪怕此战败了,至少还有十几万兵马,他们不敢动我。” 在颉利的坚持下,赵德言命人驾着战车,颉利站在战车上,亲手拉着大唐太子李承乾的手,缓缓驶出定襄城。 唐军追击的兵马一看,定襄城出来人了,豪华战车? “颉利,是颉利出来了,随我杀过去,拿下颉利,灭了突厥……”程咬金骑着战马,手持马槊疯狂大喊。 尉迟恭等众将纷纷呼应,全都不朝溃兵追,全都朝着定襄城门口而去。 可近前一看才知道,颉利手上有人质呢,谁敢妄动? 赵德言骑马走在一侧,此时已经被唐军团团围住,谁也不敢动手了。 “请李靖大帅和冠军侯出来答话,我们大汗要见他们。” 李绩挥手让人去传消息。 不多时,李靖、萧锐二人在几百亲卫的保护下缓缓而来。 颉利率先拱手行了个唐礼,“二位,此战我们认输了。太子还你们,请停止追击。” 萧锐眉毛一挑,“大汗,这算是要挟我们?” 颉利摆手笑道:“当然不是,只是践行赌约而已。相信李大帅和冠军侯都是信人,大唐礼仪之邦,不会不讲规矩。” 老李靖点了点头,“可以。” 颉利伸手拍了拍李承乾的小脑瓜,叹息道:“相处多日,本汗是真的喜欢你这孩子。可惜了,你终究是要回家的。去吧,他日有闲暇,可以随时来草原玩耍。” 李承乾倔强的对视着:“下次我再来草原,一定是带着大军报仇的。” 颉利哈哈大笑道:“好,有志气,本汗等着那一天。” 赵德言翻身下马,走到战车旁边,亲自扶李承乾下车。 李承乾本想赶紧跑到大唐这边,但刚跑出两步,却不自觉的站住了,犹豫了下,转身走到赵德言身前,躬身行了一个弟子之礼。 一句话没说,转身大步走向了老李靖。 赵德言眼角微酸,心中感慨莫名。萧锐嘴角微弯,心说承乾这小子到底是长进了,能对赵德言有这一礼,说明他懂事不少。 接到了李承乾,老李靖挥了挥手,“传令,鸣金收兵!” 第三百一十一章 想走? 看到李靖接到人之后才下令鸣金,赵德言暗骂了一句,真他娘的谨慎,我们都被你们包围了,你们还怕我们不给人吗? 可不是老李靖谨慎,而是他也想多杀几个蛮子。 赵德言看着萧锐身边的薛礼,两人虽然是异父异母的结拜兄弟,但此时此刻都是气宇轩昂的并排骑着马,乍一看还真有点亲兄弟的味道。 “薛相国,藏的好深,骗的我们好苦。梁国一直在夹缝中生存,虽然弱小,但总归是一国。你就这么投了大唐?总领军政的第一权臣也不要了?大唐能给你什么好处呢?” 薛礼哈哈大笑道:“说什么投降大唐?薛礼本就是大唐的人。好叫军师知晓,在下薛礼,绛州龙门人,自幼失孤,少年时偶遇兄长萧锐,兄长带我走遍大唐,教我习文练武。回到长安后更是带进宋国公府,蒙宋国公夫妇大恩收为义子,待我如亲生无异。” “前年在下学业有成,但若想出山谋取功名,还差一门结业答卷。” “在兄长的首肯下,只身潜入梁国,本想拿下以一人之力拿下梁师都,献给大唐皇帝陛下作为贺礼。后来看梁国从突厥受益不小,于是选择了隐忍夺权,埋伏多日,可不是为了区区梁师都。就是为了今日,灭了突厥。” 大唐众人多数不认得薛礼,此时听得惊喜连连,暗道这薛礼太厉害了,年纪轻轻就做下这么大的事…… 不,不是薛礼厉害,应该是冠军侯萧锐厉害才对。不单单自己有本事,连教出的弟弟都这么强?这还是人吗? 颉利哈哈大笑道:“好,好一个英雄出少年!想灭了我突厥,有志气。给你十年功夫,却看你本事够不够。今日你公然戳破,那梁国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此战结束,突厥第一个灭了你的梁国。” 老李靖眉毛一挑,厉声说道:“大汗,忘了大唐的存在吗?既然薛礼是我们的人,那梁国自然也是我大唐的治下,你想进攻我大唐领土?呵呵,那今日就不能放你离去了。” 颉利脸色一变,“李靖,你想背信弃义,强留本汗?” 大唐一方的将领纷纷换了一身气势,杀气腾腾,压得场中氛围一紧。 不等老李靖开口,萧锐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不用此时强留。今日大唐小胜一场,只能是践行赌约,赢回了太子。可我们之间的大战还未结束呢。” 颉利不解道:“萧锐,你什么意思?尔等难道不是为了太子而来?还要继续燃起战火?再打下去,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 萧锐嘲讽道:“大汗,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额…… 颉利不解的看着萧锐。 萧锐戏谑道:“你我之间的恩怨可还没了断呢。当初你掳我妻儿,买凶刺杀我,这笔仇还没报呢。你以为我不远几千里来是为了什么?” 赵德言插嘴道:“侯爷,我们是买凶刺杀过你,但那是私仇……” 私仇? 萧锐笑了,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老李靖。 不等老李靖开口,浑身是伤的秦叔宝怒喝道:“萧锐是我大唐冠军侯,颉利买凶刺杀他,就是挑衅大唐,这不是私仇!” “没错,报仇,报仇!”程咬金跟着起哄。 在场所有人都举起武器跟着高呼。 颉利看向了老李靖,“李大帅,你坚持要继续打吗?” 老李靖伸手按住了众人,正色说道:“不错,刺杀冠军侯,绑票公主,哪一条都不能善了。” 颉利点了点头,“如此,颉利就在这里,冠军侯,要命你现在拿去。” 房遗爱举起双锤就要上,“萧大哥,我来!” 萧锐一把拉住了他,然后跟老李靖对视一眼,朗声说道:“颉利,念你是一国之主,这样杀了你,怕你不服。回去吧,让你回去重整旗鼓,来日本侯攻破定襄城,灭了突厥擒住你颉利,你我的仇才算了了。” “大汗,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地危险,不可久留。” 颉利脸色铁青,深深的看了一眼萧锐,咬牙说道:“好,本汗等着你来灭国!” 唐军让开一条路,眼睁睁看着颉利走进定襄城。 这边所有人都看向了萧锐,萧锐两手一摊,“都看我作甚?听大帅的呀!打赢了,大胜!难道大家忘了开心吗?” 众人都被这话逗乐了。 侯君集举着没受伤的右手高呼道:“万胜,万胜!” 整个战场山呼海啸般,所有唐军都喊着万胜。 老李靖下令所有人开始打扫战场,清缴战利品,收敛同袍的尸体,受伤的回营治疗。 经过最后统计,大唐算上李绩的并州军、玄甲军、苏烈的一万骑兵在内,总共有十五万兵马,除去最先折损的侯君集两万骑兵,这场决战参与人数十三万人,战损六万。剩下能战斗的还有七万兵马。 左右两翼损失惨重,特别是左翼秦叔宝带领的两万左武卫,跟右贤王硬拼到底,损失过半。如果不是玄甲军中途支援,恐怕就要被击溃了,损失更重。 大唐十三万兵马损失六万(连伤带死的,减员六万。) 突厥一方参战人数十六万,损失更重,右贤王部损失一万,左贤王部损失一万五千,中路入六合阵的六万兵马仅仅逃出来两万不到,最终出击的五万大军折损最少,撤出来将近四万。 也就是说十六万突厥大军折损八万人。不过因为最后活下来了四万精锐,所以即便是折损过半,主力仍存。 如果算上突利的三万兵马,那就更多了。突利这三万人几乎全部报销,就连突利也成了薛礼的俘虏。 原本他是计划中的主力,效仿赤壁之战周瑜打黄盖,最终立大功的主要人物。 在这次的战场上,突利却没能学到黄盖的精髓,成了被各方轮流出卖的悲剧。先是萧锐坑他,后又成为赵德言的弃子诱饵,最终突利的六万大军十不存一,突利部族日后只剩下被吞并的命。 定襄城下的唐军大营里,庆功宴开的震山响,定襄城中却是哀嚎一片,士气低迷到了极点。 突厥本就是个松散的联盟王国,由草原上各个部族组成,现在一场大战损失惨重,不少人都将这次失败归结为颉利的指挥错误,明里不敢说,背地里却在抱怨。 没有理会手下士兵的怨言,颉利登上定襄城头,遥望远处唐军庆功的火光,心中思绪万千。 赵德言布置好疗伤、抚恤事宜,循着踪迹找上了城头。 “军师,你说本汗此生,还有机会战胜萧锐吗?” “当然,事在人为,只要萧锐不是神仙,总有机会赢他的。” “可是传言他是天上星宿下凡,文武全才。冠军侯之名证明了他的武艺无敌天下,今日一场大战,证明了他不仅个人武艺超群,而且谋略定计也世间罕有……这样的人?是凡人吗?” 赵德言沉默了,沉吟道:“怪哉,当初玉门关外,属下亲眼所见他大杀四方,是个无敌猛将的气质。今日怎么根本没有出手呢?哪怕突利都快杀到他眼前了,也不出手。只是让他一个年轻护卫借他的名头冲锋,难道只是为了坐镇指挥?”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一个猛将应该向往热血厮杀才对,怎么会宁可让人顶替,自己却动都不动呢?” “除非……” 颉利没见过萧锐动手,听着赵德言的分析,好奇问道:“除非什么?”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夜袭 双眼死死的盯着对面大营,赵德言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除非他不能出手!” 不能出手? 颉利点了点头:“你是说,这次真正的战场指挥是萧锐?所以他不能出手。” “不!属下猜测更有可能是他自身的原因。”赵德言回想了一下,“大汗,您还记得当初萧锐拦住我们,救走大唐使节团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吗?” 说什么? “为什么他沉寂了一年,放出假消息,让我们以为他死了?” 颉利回想了一下,“他当时说的是,因为要保护妻儿。前不久他的孩子出生了,所以才能来放手一战。好像说的过去吧?” 赵德言点头道:“不错,乍一听的确说的过去。可萧锐的外号是什么?睚眦必报!他这样的人,怎么舍得隐忍一年?就算是为了妻儿老小的安全,至少同样花钱买凶刺杀报复还是可以的。他可不缺钱。” “只要不出萧家庄,我们很难再次刺杀的。” “问题就在这里,他隐居避难都不够,却选择了假死脱身?” 颉利快被绕晕了,“军师的意思是?” “他出事了,所以无法出手,甚至不敢让我们知道他还活着,怕我们继续刺杀。”赵德言有种直觉,很有可能自己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你是说,之前的刺杀起作用了?他受伤了?”颉利惊讶道。 赵德言点头道:“不错,而且应该不是一般的伤势,有可能会危及生命,需要一年时间闭关修养。” 颉利吸了口凉气,随即有些惋惜道:“可惜啊,错失良机,现在他重新出山,看来是恢复了。” 不! 赵德言再次反驳,这次声音更大了,神色更加激动,“有可能他还没有恢复。” “为什么?军师从哪里看出来的?那天在大帐中,他那浑厚的杀气,可是震慑得所有人无法动弹,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也是在那一刻,本汗才相信他是天下无敌的。”颉利不解道。 赵德言笑了,“他露出了破绽!那就是今日大战找了替身。如果是一个绝世武将,此时此刻重新出山,打击敌人士气。替身能比亲自出马更有威力吗?他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不合常理。” “种种迹象表明,他的身体绝对出了问题。对了,不止这一个破绽。他身边可是一直跟着两个护卫。甚至整个三千玄甲都是他的护卫。大汗,一个无敌天下的绝世猛将,需要别人护卫吗?” 颉利沉默了,听这么一分析,似乎确实不太对。 “唉,可现在又能如何?我们牺牲那么大,却没能靠近他分毫。这萧锐,不愧是文武全才,哪怕是不动用武艺,也能让我们望而却步。” 是啊,现在又能如何?难道再次安排人去刺杀吗?大汗绝对不会同意的,他心里想正面战胜萧锐。赵德言沉默了,无言的看着远处摇曳的灯火。 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三国志里面曹操的事迹,此人用兵不拘常法,往往能够败中取胜,比如夜袭…… 夜袭……夜袭?对呀!夜袭! 赵德言哈哈大笑了起来,双手抓住了颉利的双臂,“大汗,有办法了。有办法了,天赐良机、天赐良机啊!” 天赐良机? 没错,今夜唐军在开庆功宴,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定然是他防卫最疏漏的一晚。我们城中有八万兵马,四万精锐主力,如果能够趁夜出城发起一场夜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哈哈哈哈……让他们白日胜利,到手的功勋,转眼间就灰飞烟灭。妙,妙!军师,高明! 颉利听完计策,连声夸赞,就好像此时计策已经成功了一样,胸中块垒一扫而空。 “走,此次本汗亲自带队。城里许多人背地里抱怨今日的失败,今夜本汗就告诉他们,胜败乃兵家常事,我颉利配得上做突厥的可汗。” 这次,赵德言没有再劝,士气可鼓不可泄。 今夜对于定襄城中的突厥士兵来说,是士气最最低迷的一夜。此时此刻如果大汗亲自领兵夜袭,殊死一搏,无论前途胜负如何,正是鼓舞士气最好的办法。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一个文官,不会打打杀杀,赵德言真想自己也跟着去夜袭。 “军师,且在城头观战,看本汗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等我抓来萧锐给你跳舞。” 说完,颉利带着四万精锐骑兵从定襄北门悄悄出发,人衔枚马裹蹄,熄灭一切灯火,就借着昏暗的星光,一支黑色长龙缓缓绕过定襄城,靠近了对面的唐军大营。 大营东面不远处的空地上,小长乐、三只异兽正在旷野中玩耍。 说是玩耍,其实是小长乐在发泄抱怨,一下下的将脚下的土块踢起,笨猫老虎像只二哈一样飞奔去用嘴接,多数是接不住的,偶尔能接住一个,却闹得满嘴的土坷垃。可依旧乐此不疲,好像知道小主人不开心一样,故意这样逗她开心。 “坏姐夫、烂姐夫、臭姐夫!小气鬼,大煞星!凭什么大家都能喝酒,偏偏不让我喝酒?我也是此次大战的将军好不好,今天如果没有我帮忙,你、你……” “呜呜,骗子,大骗子!以后再也不保护你了。” 说着说着,委屈的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三只异兽同时警觉的看向了北方的漆黑的夜。 小长乐连续踢了好几个土块都没人接,气得她直接朝着老虎身上踢了一个,这才打醒了老虎。 只听一声低沉的吼声,是老虎在跟小长乐说话,紧接着大白、二花也开始低吼,同时二花还不安的用手掌拍地。 “什么?你们是说,那边有敌人?从定襄城方向来的?” 三只异兽齐齐点头。 “有多少?骑马没有?” 经过大白的比划,小长乐知道了,很多很多,全都骑着马,朝这边来的。 小长乐从军多日,一直跟在萧锐身边受教导,萧锐是个好老师,所以此时的小长乐年纪虽小,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惊呼一声。“不好,是突厥人要来偷袭我们。快,快带我回营示警,我要救姐夫!” 噗……女人啊,都是口是心非的,刚才谁说的再也不保护了? “笨猫,你留下吓走对方的战马,大白,你背着我回营报信,快!” 一声震天虎啸,响彻整个夜空,对面的颉利愣住了,咬牙切齿满脸的恨意,怎么忘了这个畜生? 大唐一方不少人都喝的半醉了,欢快的气氛被这声虎啸打断了一瞬,更多的人听不懂虎啸,接着碰杯:“呵呵,大胜了,连老虎都高兴的在叫呢。来来来,接着喝。” 只有萧锐豁然起身,“不好,猛虎长啸,这是在示警,有危险!” 李君羡、张士贵等人立刻丢下酒杯,朝着萧锐聚了过来。 整个中军大帐的气氛为之一滞,所有人都奇怪的看向了萧锐,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紧张呢?出了什么事吗? 第三百一十三章 换家战术 远处的颉利听到虎啸就知道暴露了,于是朗声下令道:“速速将战马的耳朵堵住!随本汗冲锋……杀他个片甲不留!” 一支四万人的黑色长龙杀气腾腾的开始奔袭,地面马蹄声如闷雷般,整个唐军大营都感觉到了。 萧锐惊呼不好:“敌袭!” 所有人,无论是醉酒的,还是半醉未醉的,全都丢了手中酒具,慌忙各自回营去拿兵器。 老李靖叫住萧锐说道:“让玄甲军护送着你和太子、公主撤退,我们挡住敌人。” 萧锐大声说道:“恐怕来不及了。您多保重,我先安排承乾和长乐。” 说完,带着张士贵等人大步奔出中军营帐,外面传来李承乾倔强的声音,“孤王不走,孤王要留下和你们一起战斗!” 是唐俭等人强势拉着李承乾要避嫌,可惜这小子是个愣头青,此时此刻竟然学起什么同生死共患难? 萧锐走上前去一巴掌抽了过去,直接把人给打懵了,不光李承乾懵了,在场所有人都懵了,这可是太子,你敢打? “萧锐,你敢打我?”李承乾愤怒吼道。 萧锐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叫我什么?” …… 被掐的喘不过气了,李承乾无奈叫了声姐夫。 随手将之丢在一旁,萧锐训斥道:“好不容易将你救出,牺牲了几万人的性命,你当是儿戏呢?你给我记住,你李承乾欠此地几万条人命,想留下送死?那也得先把欠的债还了。在这之前,你不准死,也没资格死!” “记住没有?” 被萧锐一顿呵斥,李承乾惭愧的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他很不喜欢这个姐夫,哪怕对方教的是对的,可他还是讨厌这个态度。 “房遗爱!”萧锐开始点将了。 “啊?萧大哥,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都没听见。”房二终于学聪明了,跟着唐俭等人一样,全都转过头去,假装没看到冠军侯打太子。 萧锐气得踢了一脚过去,“让你帮我隐瞒了吗?莫说在这里,就是当着陛下的面,今日他也得挨打!” “遗爱,你贴身保护太子,跟随玄甲军一起缓缓向南撤退。” “什么?萧大哥,那你呢?我不是你的贴身护卫吗?”房遗爱有点抵触。 李君羡、秦怀道、唐俭等人都担忧的开口了。 可萧锐却坚持下令道:“执行军令!张士贵、翟长孙。” “末将在!” “尔等率领玄甲军将太子、使节团保护在中央,向南后撤,先奔延州城,安全之后直接送长安,不用再返回此地战场了。” 什么??侯爷,大战在即,我们怎么能回长安…… “执行军令!今日不遵号令者,以后不要跟着本侯了。” 众人无奈,只能照做。哪怕唐俭不想走,也被萧锐一个后生晚辈以军令压住,只能老实撤退。 李君羡和秦怀道担忧道:“公子(萧大哥),我们都走了,谁来保护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这时大白猿背着的小长乐到了,“我留下保护姐夫。” 萧锐一拍脑门,怎么把你给忘了? “不行,你跟他们一起走,你骑着猛虎,让承乾骑着二花,跟玄甲军一起走。” “我不,我要留下保护你……” 萧锐呵斥道:“听话!大白,将人抱进玄甲军,跟着走。” “猛虎呢?二花,将猛虎召回来一起走。” 大熊猫吼了几声,猛虎飞奔而回。 小长乐哭喊着不停挣扎,萧锐下令道:“马三刀,保护好公主,一定不能让她离开队伍。” “侯爷放心,末将誓死保护公主。” 做完这一切,萧锐看向了身边一直没说话的薛礼,笑了笑,“二弟,你我终于可以并肩作战了。” 薛礼重重点头,似乎没有紧张,甚至还有点期待。 “这颉利真是位人杰,一场大败,士气最弱的时候,还敢出城夜袭?了不起!” 就在这时,苏烈快马赶到:“侯爷,敌人已经冲破了营寨的第一道防线,初步探知至少三四万兵马来袭。大帅命末将来护送侯爷撤退。” 三四万? 薛礼担忧起来,唐军只有六万,加上自己的两万多残兵,此时都是措手不及,甚至不少还半醉着。被人家偷袭本就劣势,万一炸营,不用多少敌人,我们就得四散逃命。更别说三四万铁骑了,完了,今夜这大营守不住的。 “兄长,敌人太多,恐怕此战……” 苏烈也劝道:“是啊侯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撤吧。” 萧锐不甘心道:“白日里好不容易才大胜一场。没想到,夜里就要大败,颉利,颉利……还真小瞧了你。说好报仇的,可真是打脸!” 薛礼叹息道:“唉……敌强我弱,三四万骑兵夜袭,恐怕颉利也是背水一战倾巢而出了。我们只能暂避锋芒。” 萧锐灵光一闪,“倾巢而出?倾巢而出?哈哈哈哈,二弟,没错,有办法了。换家,没错,换家!绝地反击的换家战术。” 什么换家?苏烈不解,薛礼若有所思。 萧锐大喜,立刻下令,“苏烈听令,立刻组织本部骑兵,从后营出去,绕过此处战场,突袭定襄城北门。” 什么???我们现在去突袭定襄?可能吗? “照做即可。颉利想夜袭,定然是走北门隐蔽出来的。城中全是残兵败将,没有什么守卫力量,能不能建功就看你了。” 薛礼开口道:“我手上还有几千骑兵,我跟他一起去。” 萧锐摇了摇头,“不,你我一起去定襄城南门,做佯攻姿态,为换家战术争取机会,想必此时的赵德言正在南面城墙上观战呢。” “兄长,要不你留下吧,去定襄城下太危险了。” “哈哈哈哈,留下才是最危险的。定襄城此时就像拔了牙的老虎,能打的都在此处。但愿、但愿大帅他们命大吧。” 定计完毕,两帮人马是唐军里面仅剩的骑兵了,从南面营寨出去,一副逃命的样子。颉利放声狂笑,夜袭成功了,唐军开始逃命了。 果然如军师所料,玄甲军护送着萧锐走了,说明萧锐无法动手。否则以他的性格,岂不是早就上来斩将夺旗,发起反击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攻城 《大唐:长乐请自重,我是你姐夫》第三百一十四章 攻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五章 都在等 原来如此! 赵德言脸色又惊又怒,呆立三息,回过神来朝着下方的萧锐朗声道:“声东击西,侯爷好心思。能够在被夜袭之下,临危不乱反攻对手,逼迫我们回援。好一手围魏救赵!赵德言服了。” “来人,鸣金,城头焚火为号,唤大汗回来。” 萧锐拱了拱手,哈哈大笑道:“赵军师,承让了。” “来人,快马去传令苏将军,停止攻城吧。” 双方看似都是君子之行,可处处透着心机。 颉利此次是背水一战,出了城之后就紧闭四门,没想过撤退回来。即便是回来,也得是大胜回城,从南面正门凯旋。 赵德言明知城内无人可用,全是些残兵败将,僵持下去真的被攻破了城,那此次夜袭,颉利虽胜也败。 而萧锐也是虚张声势,苏烈只有一万人,即便是攻破入城,也得一番血战才能站住脚。 若非苏烈这支骑兵是步兵出身,又长期做着苦力,是一支特殊的骑兵队,擅长攻城厮杀。换了其他正经骑兵队来,看到四门紧闭的定襄城,想攻上城头都费劲。 可就算是现在这样,哪怕苏烈赢了。唐军大营也被冲散了,等到颉利回头,带人夺回定襄的时候,城中唐军兵力不足,早晚也守不住。 所以今夜就是一场博弈,大家都在互相斗智斗勇,谁也不想拼个你死我活。可以两败俱伤,但不能玉石俱焚。 “撤兵!”薛礼调转马头,下令撤退。 城头赵德言喊道:“侯爷,在下知道侯爷是来报仇的。可现如今你我双方都损失惨重,再站下去死伤更多,苦的都是士卒百姓,何苦呢?反正你们是为救太子而来,太子已然救出,不如罢兵休战可否?赵某代两国百姓求您一次。” 萧锐暗骂,好一招攻心计!还好跟我来的是梁国士兵,而不是大唐士兵。 冷哼一声,萧锐丝毫不退的说道:“可以!你不愿让我公报私仇也行,那就让颉利自己过来跟我面前领死,我可以当做是我们两人的私人恩怨处理。” 你…… 赵德言无言以对,沉吟了一下说道:“何必呢侯爷?今夜过后,大唐兵力更加不足。我们会死守定襄,只等今冬大雪,你们就只能退兵了,空耗钱粮力气,徒劳无功。侯爷素有贤名,怎会如此倔强?” 萧锐恨声道:“不如让你的妻儿被绑一次试试?看看赵军师你是如何反应?是忍气吞声做个圣人呢?还是倾毕生之力也要复仇呢?” “少废话,让颉利洗干净脖子等着,老子早晚杀他!惹上我萧锐,是他今生最错误的决定。” 说完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赵德言长叹一声,知道此事不能善了,唉,大汗,买凶刺杀萧锐绝对是个昏招,惹谁不好,非惹了这个煞星? 可转念一想,不对呀……好像不是我们先惹他的,是他杀入草原屠了王庭,是我们找你报仇的呀。 这特么算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 “报!大汗,定襄城头起火。” 激战正酣的颉利回头一看,“不好,定襄危险,是有人在攻城。撤,回援定襄!” 喊完,恨恨的回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老李靖,啐骂一口,“算你命大,早晚本汗要取你性命。” 老李靖没说话,而是遥望远处的定襄城,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呢?有人攻城?可是我们的人都被冲散了,哪有兵力攻城呢?哪里来的援军吗? 旁边的侯君集长舒了口气,“大帅,好险!是来了援军吗?” 老李靖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传令,击鼓聚兵,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李绩何在?命你收拢五千兵马北面驻防,以防颉利回马二次偷袭。” 经此一战,老李靖也不得不谨慎起来,以前对颉利还是太小瞧了。自己生平征战无数,从未像今夜这般狼狈。 很快厮杀的双方分开,各自回家,苏烈也汇合了萧锐等人,绕道回到唐军大营,直到这时大家才知道,萧锐没走,而是带兵杀向了定襄城。 好一招换家战术,攻敌所必救,不愧是冠军侯! 直到天色出现鱼肚白,伤亡数字才粗略统计出来。 此战颉利出动四万兵马,折损五千,斩获颇丰。当然只是杀人,未能收集战利品。 而大唐一方连伤带死,将近两万了。这还是因为不少人趁乱溃散逃的快,否则留下来只能是活靶子,死的更多。 中军大帐内,李靖聚将议事。 “一场大战互有胜负,被夜袭这一战,本帅负有主要责任,会跟朝廷上书请罪。” “大帅,我等都有责任……” “大帅,末将负责驻防,应该末将负责。”段志玄站了出来。 老李靖摆手道:“莫争了。今日召集大家,是商讨接下来的布置。我军伤亡太大,能战之兵不足五万。纵然加上梁国的士兵,也才堪堪六万。” “六万人,想要强攻定襄城?呵呵,不现实。定襄城中尚有兵马七万,本帅的意思,罢战撤退。” 说完看向了众人。 可大家全都看向了萧锐,很明显,我们肯定都同意撤兵的。虽然大家很想擒了颉利,灭了突厥立下大功。可现在六万打七万,还是攻城战,全死完也打不过呀。 如果不是为了给冠军侯报仇,恐怕大家早就撤了。原本的计划就是出兵营救太子,现在太子都救出来了,还不撤干嘛?继续打下去,空耗钱粮是要背负责任的。 萧锐看懂了大家的表情,点了点头说道:“我同意罢战。但请求暂缓撤兵。” 老李靖深深的看了一眼,问道:“为何?” 眼神的意思是,你差不多就行了,还真的想为了报仇一意孤行,搭上这么多人命? 萧锐沉吟片刻解释道:“让大家陪我报仇,萧锐惭愧。但颉利不除,我意难平……” 老李靖带着训斥口气打断道:“为将者,不可以怒兴师,你忘了本分吗?” 他可以训斥萧锐,一点毛病没有。在场所有人,虽然都算是萧锐长辈,但在萧锐冠军侯的光环下,都尊称一句侯爷。唯独老李靖不用,按照亲戚关系,萧锐得叫一声爷爷。毕竟娶了人家的孙女李胜男。 萧锐朝着在场所有人行了一个郑重的军礼,认真说道:“末将有一计可破定襄,但不是当下,需要等到入冬。所以……” 老李靖断然拒绝道:“不行,大唐就剩下这么点精锐,不可能让你拿人命去填。即便你生擒颉利,可他也抵不上大唐的国运。” 萧锐说道:“不用人命去填!给我一万人即可。其余人请配合我撤兵做戏给城里看……” 萧锐在这边游说唐军诸将。 定襄城中的颉利也在安抚其他部落的族长:看到没?唐军不是不能战胜的,白天的失败,晚上我就给报仇了。他们想夺我定襄城,那就拖,等到入冬大雪纷飞,他们不战自退。现在出城回草原,反而是活靶子,说不定还会被唐军追杀。 第三百一十六章 终于回家 长安城中,车马粼粼,朱雀大街上,浑身血煞之气的玄甲军护卫着唐俭一行人缓缓走向皇城方向。 因为一路上小长乐哭闹个不停,且不停的换着法子逃跑,甚至不惜动用身上的毒药,可是把玄甲军一行人折腾的不轻。最终只能将人关在马车里,由太子李承乾陪着照顾。 皇城门口禁军拦下了玄甲军,依例,外出征战的部队是不许着甲入长安的,在长安城外就该解甲。但玄甲军身负护送任务,只能开个特例。 长孙无忌等候多时了。 玄甲军齐齐下马,现场解甲。 张士贵、翟长孙、李君羡迎了上去。 “诸位辛苦了,陛下在太极殿等候。你们自己进去吧,无须通报。” 张士贵询问道:“国舅爷,太子和公主……” 长孙无忌笑道:“放心,把人交给我吧,我直接带去后宫立政殿交给皇后。” 张士贵长舒了口气,“甚好甚好,交给皇后最稳妥。” “怎么?出了什么问题吗?”长孙无忌不解道。 张士贵不好意思说,翟长孙大喇喇的也不敢说,李君羡苦笑道:“您不知道,为了保住太子和公主的安危,冠军侯和李大帅他们留下断后,让我们一路马不停蹄护送人回长安。” “小公主的性格,执意要带着几只异兽回去救人,一路上我们吃了不少苦头,只能出了个下策,将她和太子锁在车厢里,否则根本带不回来。” 长孙无忌表示理解,笑着走向了马车,旁边房遗爱和马三刀寸步不离的一左一右守着,长孙无忌跟马三刀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房遗爱的肩膀鼓励道:“好小子,又立功了。去吧,跟张将军他们一起入太极殿,你父亲也在。” “可是太子和公主……”房遗爱憨厚的问道。 长孙无忌哈哈大笑起来,“放心吧,入了宫他们就不会胡闹了。” 李君羡走过来拉住房二道:“放心吧,国舅爷可是太子和公主的亲舅舅。” 房二挠了挠头,对着长孙无忌行了一礼,然后陪着李君羡等人进去了。 “马将军,你也进去吧,多年不见,陛下很是想念你。” 马三刀拱了拱手,跟着进去了。 马车后面是唐俭的使节团,长孙无忌朝众人说道:“各位先回鸿胪寺稍作修整,等下陛下同样要召见。” 唐俭带着自己人转身去了鸿胪寺。 长孙无忌走到车厢旁边问道:“承乾、长乐,你们还好吗?” 李承乾恭敬的答道:“我们很好,舅舅,别打开门,妹妹不听话的。” 这……这孩子。 长孙无忌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登上马车,坐在车夫身旁,亲自引路驾车直入后宫。 立政殿门口台阶上,皇后不停的张望着,看到马车的一瞬间,不自觉的小跑下台阶迎了上去。 “兄长,承乾和长乐呢?可还安好?” 长孙无忌指了指马车,然后亲自下车打开车厢门,里面是满脸憔悴的兄妹二人。 李承乾催促道:“小妹,别闹脾气了,母后你也不见吗?” 长孙皇后看到一双儿女的瞬间,双眼就忍不住滚滚泪流,“乾儿、丽质……” 李承乾转头看到母亲的一瞬间,脸上的淡定不复,胸中积攒了几个月的委屈和心酸,一下子全都爆发了出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奔下马车直接抱住了皇后:“母后……” 当真是母子情深,一旁的长孙无忌都忍不住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皇后拍着儿子的后背,带着歉意柔声道:“乾儿,是母后不好,不该打你,否则你也不会离家出走,受了这么多的苦楚……” “不、不是母后,是孩儿自己太固执了,母后教育的对,以后孩儿一定努力学习,再也不会不听话了……”李承乾也悔悟起来。 车厢里,小长乐撇了撇嘴,看着二人抱在一起哭的场面,不知怎么的,自己也好想哭呀。不行,我不能哭,哼,他们关了我一路,我、我…… 皇后看到了车厢中的女儿,招手说道:“丽质,快点下来,让母后看看瘦了没有?你这孩子……才多大就倔强的要上战场?真是胡闹!出了事怎么办?丢了你哥哥一人还不够,你也离家出走?你想让母后担心死吗?” 哇…… 车厢里的长乐公主再也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钻出马车,直接跳到皇后的背上,抱住脖子不撒手,一个人哭的比刚才两个人声音都可怜。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快点跟母后一起回宫吧。好好跟母后说说,这几个月下来,可把我和你们父皇担心坏了。” “兄长,两个孩子交给我了,你快去太极殿忙吧。” 皇后带着儿女走进了立政殿,长孙无忌则是回去跟皇帝复命。 太极殿的台阶上,皇帝李二亲自站在殿门口迎接,张士贵等人远远看到,连忙小跑着过去行礼拜见。 李二挨个扶起几人,语气感慨道:“朕要多谢诸位,一路护送两个不听话的孩子回来。” 张士贵等人连忙谦虚。 李二走到马三刀面前,伸出双手抱住对方的双臂,眼神里满是欣慰,“马将军,如果不是这次机会,你怕是此生都不愿再来见朕了。如何,朕给娘子军选的新任首领如何?” 马三刀郑重行了一个军礼,朗声道:“回陛下,娘子军副将马三刀向您报到。娘子军上下,全都愿意追随长乐公主殿下,保家卫国、守土开疆!” 李二放声大笑,“好!当年那个名将马三刀又回来了。来人,将礼物拿来。” 一名内侍捧着托盘走出,上面是一份圣旨、一套服装、一枚印玺,“当年你因为心结,坚辞开国公爵位不接,可我大唐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岂能寒了功臣之心?今日,你不可再推辞了。廖国公。” 马三刀脸色为难,可看到皇帝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 “陛下,末将汗颜。多年来寸功未立,借酒浇愁,如今却被封为国公。想起不久前为我们断后的冠军侯,一身战功赫赫才是个侯爵,末将……惭愧。” 皇帝哈哈大笑道:“你是说萧锐那小子?别跟他比,你去问问,他这个冠军侯,可是比所有开国公都威风呢。” 张士贵笑着附和道:“不错,私下里不少国公都说呢,如果能拿自己的国公来换,大家谁不想要冠军侯的位子?可惜没有侯爷的本事,人家的冠军侯不仅仅是爵位,更是一种本事。大家没人不服气。” 马三刀点了点头,确实,侯爷的本事无人不服。 李二笑着说道:“放心吧,想必你们也收到了前线的情报,前方战事无虞,那晚的夜袭扛过来了,萧锐没事。走,入大殿,跟朕详细说说此战。” 第三百一十七章 金牌令箭 太极殿内,皇帝李二听得津津有味,还是有人当面讲解来的痛快,看战报不真切。 与此同时,前线一封封军报每天都在往长安送,负责后勤的是房玄龄、魏征、萧瑀、长孙无忌、高士廉等一群智囊。此次大战动用人数极多,耗时日久,钱粮消耗很快,现在又死了那么多人,抚恤金又是一大笔,朝廷的财政快吃不消了。 “太子已经救回,军事目的已经达到。为何前线还不撤兵,留在定襄城外对峙作甚?能战兵马不足六万,一旦突厥来了援军增兵……”高士廉开口道。 魏征点了点头,“不错,再对峙下去毫无意义。应该跟陛下请奏撤兵罢战了。” 房玄龄丢过来一本最新的军报,“罢战?呵呵,恐怕难了。前线不仅不想罢战,甚至还上奏请求再战。都看看吧,李尚书和冠军侯连名上表。” 众人接过细细看去,纷纷感到不明所以,自大唐立国以来,什么时候打过这么惨烈的大战?哪怕是当年对阵王世充,兵围洛阳一年,也不如现如今这一战惨烈。还打?你们疯了吗?凭借你们那几万兵马,能攻下定襄城? 魏征拍案而起,拿起奏折快步走向太极殿,“不行,我这就去面见陛下,再不撤兵,粮草都供应不上了。” 房杜等人对视一眼,全都看向了萧瑀。 萧瑀不解道:“你们看我作甚?” “时文兄,你不跟着去吗?玄成是在心疼粮草吗?他分明是在心疼女婿。冠军侯萧锐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扛过夜袭的危险,现在还要强行攻破定襄,再战下去可就真的危险了。” “侯爷可真是好命,摊上一位好岳父。相比之下,时文兄你这个父亲就有点……”众人打趣起来。 萧瑀却爽朗大笑起来,谦虚的说道:“玄成一人去即可,我若去不合适,显得有些因私废公了。” 众人哈哈大笑,调侃道,你这是谦虚呢?还是在炫耀呢?那人家玄成是萧锐的岳父,他去就不会被人说是因私废公了? 这时杜如晦小声说了句,“陛下一定会同意玄成的。因为陛下也是侯爷的岳父。” 这…… 众人忍不住,再次大笑起来。 太极殿上,看到手中的奏折,还有魏征的请求,皇帝李二也愤怒的呵斥着,李靖和萧锐这是疯了吗?还打?再打下去,大唐丁点家底都不会剩下,全都被祸祸了,没了家底儿,就等着被周围群狼盯上吧。 “玄成,你亲自去,带朕的金牌令箭北上延州,直接去前线召回大军,宣旨罢战!谁若不服,你可相机处置。” “特别是萧锐这个二愣子,你就是绑也得给朕绑回来。” 魏征欣然领命。 张士贵站出来说道:“陛下,玄甲军请求随魏相一起北上,太子和公主已经送回,侯爷身边没有专人保护,我们……” 房二抢着喊道:“对对对,陛下,末将是萧大哥的贴身护卫,一定要去。” 李二摆手道:“不用了。没有大战,几万大军还保护不住萧锐吗?朕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诸位先回去休息一二,晚上皇宫摆宴,为大家庆功。” 送走了这群武将,李二又召见了唐俭一行使节团,安抚一阵,同样也邀请他们参加晚上的庆功宴。 这一切都安排好了,李二才离了太极殿,赶去立政殿看望儿女。 立政殿内,李承乾一五一十的跟母亲讲述着自己的流浪经过,听得皇后的眼泪就没停过。 皇帝快步走来,到了门口却停住了,示意宫女内侍不要通报,按耐住心中的牵挂,静静的听着儿子的讲述,此时此刻他更像一位父亲,多过一位帝王。 听到说被人追杀躲进了清河崔氏,李二眼中杀气再现,看来还得再杀一批范阳卢氏和荥阳郑氏,敢对我儿子赶尽杀绝?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这么说,还真不是颉利故意将你掳走的?是那高句丽?好大的胆子!”李二忍不住迈步走了进来。 李承乾吓得连忙站起身,弱弱一句不敢说。 小长乐却高兴的扑了上去:“父皇……” 李二抱起女儿,原本想训斥一顿的,现在全都化为了欣喜,捏了捏女儿的小鼻子,宠溺道:“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跟着你哥哥学会离家出走吗?明天跟他一起受罚。” 小长乐却傲娇道:“我不要,我还要返回战场去打仗呢。人家现在可是将军!李靖大帅亲自任命的。” 打仗? 李二哈哈大笑道:“不用打了。朕已经派人宣旨,罢兵休战,所有人召回。你不用再去了。” 皇后训斥道:“就是,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打打杀杀成何体统?从今往后就留在宫里好好念书。” 小长乐不敢顶撞母亲,只能噘着嘴小声道:“听马叔叔说,平阳姑母就是最厉害的女将军……” 李二夫妇都听到了,对视一眼,无奈的叹息道:“那也要等你长大了。” 小长乐吐了吐舌头,不敢再犟嘴。 李二抱着女儿坐在自己腿上,示意皇后和太子也坐下,“承乾,接着说说,你在突厥过得如何?” 李承乾平复了一下心情,一五一十的将突厥营中的经历讲了出来,不敢撒谎,也没想过撒谎。他觉得自己宁死不屈,至少没给父皇丢人。 果然,从来不曾当面夸过儿子的李二点头赞道:“行,不愧是我们李家的种。你若是真的不成器,跟颉利服了软,你就不是朕的儿子。枉费了我们举国之力营救你。” 李承乾心酸道:“父皇教训的是。是孩儿不懂事,惹了这么大祸,为了救我,前线牺牲了那么多将士,孩儿心中不安,以后一定好好读书,将来认真补偿他们。” 李二欣慰的点了点头,“不错,终于是长进了。这话是你姐夫教的吗?” 李承乾摇了摇头,“姐夫教过,可我以前不懂事,不喜欢听。后来在突厥,遇到了军师赵德言,他也教过,他教我说,没有天生的贵贱之分,不要不把别人当人,也不要太把自己当人。” “昨日之贵,未必不能是今日之贱人;昨日之贱,也未必不能成为今日之新贵。” “贵和贱只是出生时的身份而已,生的贵,未必是因为你真的命贵。生的贱,未必就注定了一生命贱。天不贵自贵者,却常贱自贱者。德不配位者,早晚贵贱相易。” 李二抚掌大赞:“好一句‘天不贵自贵者,却常贱自贱者’!这赵德言虽是汉人投敌,可着实是个有本事的良师。可惜了,不能为我所用,投了颉利。” “我儿此行,大有长进!可抵闭门读书十年之功。朕心甚慰!” 这时外面有人通报:“陛下,娘娘,襄城公主求见。” “哦?襄城?她得到消息好快。快让她进来。” 小长乐慌忙小跑着出门,“我去接襄城姐姐。” 第三百一十八章 襄城释疑 时隔几个月,终于见到弟弟妹妹平安归来,襄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几人一番洒泪,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傍晚。皇帝去安排今夜宴请功臣,皇后则安排立政殿家宴,主意是给几个孩子补一补。 立政殿内,此时只有襄城、太子、长乐三人,还有襄城怀里的小宝宝萧平安。 太子虽然讨厌姐夫萧锐,但看到这个唇红齿白的婴儿外甥,那是爱不释手,宠得不得了。甚至跟长乐两人争着互不撒手。 “大哥,你再不撒手,我给你撒药了啊。”小长乐威胁说,“小平安当然是最喜欢我的。” 听到撒药,李承乾眼神有些发怵,但还是拽着小外甥的婴儿包裹,“他的名字就是为我起的,而且还是个男孩儿,当然是跟我这个舅舅最亲近。小妹,等姐姐再生一个女娃的时候你再抱,我不跟你抢。” “不行……” 襄城哭笑不得,连忙制止了二人,“好了,再争会把孩子吵醒的,他一醒只认我,你们谁都不能抱了。” “这样,先给长乐抱一会儿,去一边婴儿车那里玩吧。我跟承乾说说话。” 李承乾不太情愿的撒手,小长乐像是一只得胜的公鸡,朝着哥哥扬了扬下巴,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去旁边婴儿车。 面对襄城这个姐姐,以前太子李承乾是不感冒的,甚至不太尊敬。因为襄城不是嫡出,虽然是皇后亲自养大,但却不是皇后亲生。跟长乐没法比。 而他这个太子可是嫡长子,身份尊贵多了。所以平时见了谁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哪怕是一群兄弟姐妹,哪怕襄城是自己的大姐。 可现在不同了,因为襄城嫁给了萧锐……不,因为萧锐教训了他好几次,都是因为他不尊重襄城。实打实的打服了他,让他在襄城面前再也不敢摆什么太子的臭架子,只敢兄友弟恭的喊姐姐诉亲情。 加上在萧家庄相处多日,李承乾确实越发敬重这个长姐。 此时此刻,突然有种小学生被家长约谈的感觉,不等襄城开口,李承乾就开始作检讨,“姐姐,我知道错了,出去闹了一大圈,还是在萧家庄念书的好。我再也不任性胡闹了。” 襄城捂嘴轻笑,“你呀,从小生在富贵之家,没吃过一丁点苦难,所以不习惯萧家庄。总以为你姐夫是在害你。可你那里知道,那些在东宫整天吹捧你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只有你姐夫是真心为你着想的。” 李承乾相信第一句话,自己身边没一个好东西,可不相信后半句,小声吐槽道:“他为我着想?他见面就打我……” 打你? 襄城笑着说道:“打你是真心教导你。如果不是他打你,还有谁敢打你?往日里你总以为自己是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现在怎样?出了长安谁还怕你个太子?” 李承乾沉默了。 襄城接着说道:“你姐夫打你可曾下过狠手?相比于你在外面吃的苦,哪个更疼?” 当然是外面的苦,这根本没法比好不好……李承乾低下了头。 长姐如母,襄城像个母亲一样伸手抚摸着弟弟的头发,叹息道:“你不喜欢你姐夫,不是因为他是恶人,是因为他比你厉害对吗?有他的时候,所有人都众星捧月的围着他,不在意你了。因为这个,你讨厌他、记恨他对吗?” 李承乾倔强的点了点头,依旧没说话。 襄城柔声说道:“傻弟弟。你姐夫比你厉害是因为年龄,他博古通今文武全才,比你多学了好些年的,你才多大?不能这样比的。” “所有人围着你,是因为你太子的身份。可所有人围着他,是因为他的本事。” “现在父皇和母后不在,姐姐不如跟你明说了吧,如果你没了太子身份,就像青雀、李恪他们一样,是普通皇子,你觉得别人还会围上你吗?” 李承乾摇了摇头。 襄城接着说道:“如果青雀有你姐夫一样的本事和学识,会不会有不少人去围着他?” 李承乾点了点头,毋庸置疑的,当然会。 襄城小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私下里,青雀没少跟父皇母后求情,要跟着你姐夫求学。父皇和母后当然乐得儿子好学,但都被你姐夫拒绝了。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 他、他为什么拒绝?没理由啊! 李承乾也惊讶了。 襄城看了一下周围,没发现其他人,于是小声说道:“因为你姐夫知道,青雀比你好学,如果让他超过了你,你的太子位子还在吗?如果一个太子被废,此生还有好下场吗?其实全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这…… 李承乾震惊的无以言表,他实在想不出,一向互相看不对眼的萧锐,背地里对我这么好?真的假的? 襄城叹息道:“可惜你之前不成器,太贪玩倔强。好端端的求学,被训斥一下就走,甚至还离家出走……” “姐姐,我……”李承乾肠子都悔青了,心说当时不是不懂事嘛。 “满朝文武没人敢议论储君之事,唯独你姐夫为了你,单独找过父皇。二人密谈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谈我吗?”李承乾十分好奇。 襄城认真的说道:“是谈你配不配当一个太子。如果你是一块朽木,不可雕琢,放你在这个位子上,不仅不是造福天下,而且还是为祸,害了大唐,也害了你。不如早点废了你的位子,让你当个富贵闲人的好,至少有个好归宿。” 什么???他不是帮我的吗?李承乾有些不忿了。 襄城恨铁不成钢的伸手点了一下弟弟的脑门,“不是为了帮你,谁敢冒着生命危险这么说话?” “正是因为这次密谈,父皇念及舍不得伤害你,所以才同意了你姐夫的教学方法,故意放你出长安自己求学。否则的话,你以为你能顺利出长安?其实全都是父皇默许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不愿留在萧家庄念书,只有让你自己去行万里路了。” 什么??? 李承乾想起当初在草原的时候,难怪赵德言是那种表情,原来是自己太笨,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我被人卖了,沿路乞讨,被人追杀,他们也不管吗?”李承乾伤心的问道。 襄城训斥道:“你一路都有暗卫远远随行,只要没有生命危险,暗卫不得现身。” “当初我也不懂,曾埋怨过你姐夫太过心狠。可他说的对,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是你的劫难,渡过了就是脱胎换骨,渡不过,你就没资格当太子。” 李承乾沉默了,无言以对。 襄城怕他记恨,于是接着说道:“其实你不知道,你姐夫也一直在暗中随行保护的,哪怕他现在武艺全无,出门十分危险,可还是尽心尽力的保护你。” “至于最终你被高句丽掳走,是个意外,阴差阳错我们的人跟丢了。你莫要记恨。” 冷静许久,李承乾坦然笑了,“怎么会记恨,现在我终于知道,姐夫用心良苦,都是我不懂事。” 襄城笑了,“你能明白最好。好在你平安回来了,若是你真出了什么事,恐怕我们此生都难安。” 李承乾心中却暗骂,魂淡萧锐,你教学就教学,法子也太毒辣了些,让我吃尽了苦头。早晚非打你一顿出出气。 “对了,听说你在清河崔氏有奇遇,跟姐姐说说吧?” 啊?清河崔氏?奇遇?想起那个明眸皓齿的佳人,李承乾瞬间脸红了。 “哎呀,我有个东西被当成信物送到长安了,不知道还在不在,我去找父皇……” 想起那个手帕,李承乾慌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找不到了 襄城公主一把拉住了他,李承乾着急道:“姐姐快放手,那个东西对我很重要……” 襄城笑了,戏谑问道:“哦?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不如跟姐姐说说,说不定姐姐知道在哪里呢?” 那是个……哎呀,不可能的,那东西被夹在公文中,肯定在父皇或者是…… 说着说着,李承乾看到姐姐的表情,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惊喜道:“姐姐,你知道那个手帕在哪里对不对?” 没错,姐姐肯定知道,要不然她怎么知道我在清河崔氏有奇遇呢? “好姐姐,你快告诉我,那个手帕在哪里?”李承乾摇晃着襄城的胳膊。 襄城示意他坐下,“那你先跟姐姐讲讲,在清河崔氏过得怎么样?还有那个手帕是谁送给你的。” 这…… 李承乾为难了,他刚才跟父母解释的时候,都是避重就轻,不想提及清河崔氏太多,只说在那里天天看书,他以为父母不知道,现在看姐姐的表情,显然是家人都知道的。 “你们、你们都知道了?”李承乾羞涩道。 襄城摇了摇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等着你来告诉我们呢。你确定要瞒着吗?” 看李承乾不说话,襄城换了个话题,“没事,谁没有个秘密呢?不久前父皇和母后还在商议,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准备帮你定一门亲事,选个未来的太子妃出来。还让我看着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物色一下。” “对了,我看侯君集大将军的女儿就不错,比你小一岁,模样、才华都是上佳……” 不要! 李承乾连忙开口拒绝。 襄城故意逗着他,“哦?嫌不好吗?没关系,听说孔颖达家也有个适龄的,还有颜师古家……这两家可都是圣人之后,分数名门,正经的书香门第,大家闺秀。” 李承乾都快哭了,“姐姐,你既然都知道了,就别逗我了,我不娶她们的。” 襄城捂嘴笑道:“还不说吗?那好吧,听说那手绢给弄丢了。突厥人说是你的信物,可大家谁都不认识,以为是突厥人给搞错了,所以就直接丢弃……” “不要!”李承乾着急的大喊大叫,“我去找父皇……” 襄城却叫住了他:“我知道在哪里,不过你要跟我说说详细。” 李承乾彻底明白了,这位姐姐今天来,纯粹就是为了问这个逗自己的。 “好吧,我全都告诉你,但你不许告诉父皇和母后,他们对清河崔氏有意见,知道了我怕……” 襄城满口答应,放心吧,要不然我为什么现在私下里问你呢? 这边李承乾缓缓讲述着自己和崔家小姐的故事,襄城听得有趣,时不时的发笑,这个弟弟是不是在深宫里呆傻了,在女孩子面前那么呆吗? 不远处的小长乐正在跟小外甥玩的欢呢,被李承乾的一惊一乍给吵到了,婴儿车的小家伙很快变了脸色,任凭小长乐使尽浑身解数,最终还是哇的一嗓子大哭起来。 “姐姐不好啦,小宝宝哭啦。我劝不住他……” 襄城和李承乾慌忙起身跑过去查看。 小长乐看到哥哥之后抱怨道:“都怪哥哥,刚才大喊大叫什么?吓到了小宝宝。难怪小宝宝不喜欢跟你一起玩……我决定了,不跟你换班抱他了,都由我一个人抱,不许你抱。” ……我?李承乾打量了一下这个妹妹,哪里不明白怎么回事?分明就是你借题发挥,想多跟小宝宝玩一会的,那你也不用朝我泼脏水呀!我也想抱抱小外甥的。 当晚皇帝给玄甲军等人举行了庆功宴,立政殿里皇后带着一群孩子吃了一顿团圆家宴,其乐融融。 次日朝会,皇帝宣布了对太子的惩戒,罚他闭门思过三个月,写一份认错奏折。 当然了,奏折是假,考他此行的感悟见解是真,皇帝想看看儿子是怎么看待这个国家的,这一路上的经历,他有多少感悟。 北方延州大营内,寒冷的秋风吹的营寨的旌旗猎猎作响,不少士兵身上还是夏装,御寒衣物还没送到,只能聚在一起抱团取暖,或者个人紧抱双臂。 萧锐已经派出了三波催促后勤的,后勤补给再跟不上,可就真的要收兵撤退了。 “来了,来了……南边有车队来了……是补给队,一定是补给队。”很多士兵都兴奋的冲出了营寨高喊起来。 萧锐和李靖等人也走出大帐张望着,心说终于来了。 李绩嘀咕道:“不对呀!这不像是后勤补给队,人数太少了。” 当然不是补给的,是魏征来了。 “魏相,怎么是你亲自押送粮草?出了什么事吗?”李靖不解的问道。 魏征苦笑道:“粮草?别等了,是我截停了运粮队,不会有粮草运来了。奉陛下旨意,罢兵休战,召回各位。” 什么??? 休战?开什么玩笑?我们苦守了半月,你说休战就休战?再有半月就入冬了……萧锐站了出来,挡在魏征面前。 所有人都自觉的后退一步,现场主战的有一半,主撤的也有不少,可大家都明白,是战是撤得听大帅和冠军侯的。 那些支持萧锐的,都是期待看看萧锐的计策,尽管大家怎么盘问,萧锐就是紧口不说,所以很多人都不太相信。为了一个不确定能不能胜利的计谋,留下苦战损兵折将,怎么算都不太划算,更像是在赌博。 魏征看到萧锐站了出来,意料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撤退,但这是皇命!撤吧,大丈夫不争一时之气,再打下去就是动摇国本,得不偿失。你还年轻,来日方长。我相信你早晚可以带兵踏平整个草原。” 萧锐不为所动,双眼盯着魏征说道:“给我最后一批物资,再给我一个月时间。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魏征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了圣旨,绕过萧锐,走到了中军营帐门口,“圣旨下!定襄道行军大总管李靖接旨……” 刚念了个开头,萧锐怒喝道:“来人!给我拿了。” 众人惊诧万分,全都怔怔的看向萧锐。却无一人敢动。魏征却心下一惊,暗骂真是个二愣子,连我都敢动? ps:莫说老魏你一个岳父,此时此刻,恐怕就是萧瑀这个亲爹来了都不一定好使。 老李靖站出来挡在魏征和萧锐中间,呵斥道:“萧锐,不要胡闹!” 第三百二十章 唐军撤了 萧锐看了看四周,没一个人听自己的号令,咬了咬牙,暗骂都特娘的是墙头草。看来都是跟着我混军功的,关键时刻一个也指望不上。 “薛礼!” “在!”薛礼站出来要动手。 这边秦叔宝一把拉住,“别冲动,那可是萧锐的岳父,怎能动手?” 这…… 薛礼犹豫了,转头看向了萧锐。 魏征放下了圣旨,重新走到萧锐身边,语重心长的说道:“藏锋,我们都明白你放不过颉利。其实大唐也不会放过颉利。打仗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兵者国之大事。” “你以为陛下和我们是在劝你报仇?不,之所以老夫亲自来,还不是怕你犯倔,你现在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了,已经是当爹的人了,家人都在念着你的安危,夜不能寐。莫要再固执了,跟我回去吧。” 将手中的圣旨递给李靖,“李大帅,圣旨就不念了。明日开拔撤军即可。藏锋我就先带回去了。” 啊?现在就走?老李靖愣了一下,你这刚来大营,起码吃顿饭住一天吧,刚来就走,是不是太……莫不是你内心在害怕?怕萧锐真的绑了你? 萧锐转头看向了定襄城方向,心中暗恨,颉利就在眼前,近在咫尺…… 所有人都看得出了,也都明白萧锐的不舍。 魏征拽了一下他,却没有拽动。心说怎么还这么倔强呢?幸亏是我来了,换个人肯定办不成。 萧锐转头跟薛礼对视一眼,薛礼明白了,走出来朗声道:“兄长,陪我到梁国走走吧,权当是散散心。你我两年未见,去梁国看看,检查一下小弟我的治民水平。” 嗯???魏征可是人精啊,哪里不明白这什么意思?不满的看向了薛礼,心说马上就把人劝走了,你又添什么乱? 萧锐点了点头,“也好。那梁师都敢趁着大战之际,给你的后方添乱,真是找死。你是不好动手的,为兄帮你除了这一害!” 你们…… 薛礼拱手道:“魏相,晚辈失礼。说句不敬的话,梁国暂时还未朝长安献城投降,所以不能跟大家回去。等我带人回去整理好一切、兵员、钱粮簿册之类的,也好跟长安皇帝陛下交差。” 魏征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死死盯着萧锐训斥道:“你坚持要打?不要命了吗?” 大家原以为萧锐会跟老岳父有一场硬仗,没想到萧锐却洒然一笑,朝着老岳父恭敬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认真的说道:“请岳父见谅,容我一意孤行这一次。颉利不除,我心难安。为了嫣儿和孩子的安全,为了以后可以安心陪着他们,所以这一次我绝不放过他。哪怕没有一兵一卒,我萧锐只手独臂也要想办法把事情办了。” 你…… 魏征哑口无言,差点被气死过去。 薛礼大笑着站到了萧锐身边,“怎么会呢?打虎亲兄弟,小弟手下还有一万多残兵,全都跟兄长一起,跟颉利干!若不是你书信阻拦,一年前我就亲自去刺杀他了。” 四周的众人听得一愣一愣,心说这兄弟两个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好一个兄弟情深,薛礼堂堂宰相,竟然为了兄长,甘愿亲自去刺杀颉利,能交到这样的人结拜,萧锐真是好命。 侯君集和秦叔宝等人站了出来,可还不等他们开口,就被老李靖喝止住了。 “全都退下!撤军是皇命,皇命不可违!诸位莫要忘了,你们带的是谁的兵?” 谁的兵?那还用说?当然是皇帝陛下的兵。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是不敢犯这个忌讳。 魏征看向老李靖,眼神示意,意思是你也劝一劝,他也是你的孙女婿。 老李靖心中也叫苦不迭,我当然知道他是我的孙女婿,可他从来都没听过我的话,如果能管住,早就撤军了,还用你跑这一趟? 沉吟片刻,老李靖咬牙下了一个决定:“传令,各营回去整理行囊,明日撤军。” 众人互相对望一眼,齐齐拜倒接令。 老李靖再点将:“苏烈何在?” 苏烈欣喜的站了出来,“末将在!” “苏烈听令!冠军侯要随同薛礼将军去梁国平乱,现在本帅特命你为冠军侯随行护卫,你领着本部兵马,一律听从冠军侯调遣。寸步不离保护好他的安全,如有闪失,拿你是问!” 苏烈单膝跪地,捶打了一下胸口:“末将接令,侯爷若有闪失,苏烈提头来见。” 这是公然徇私呀,皇命班师回朝,你却给了萧锐一万骑兵?这是当苏烈这一万兵马是萧锐的私兵吗?这可是大忌讳。 大家张了张嘴,想劝却没人开口,聪明的如李绩,拉着秦叔宝掉头就走,别看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 魏征指了指老李靖,老李靖叹息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吧?一切罪责我来担着。” “你应该下令绑了他回去。”魏征愤怒道。 李靖摇头,“绑了他的人,绑得住他的心吗?” 魏征无语。 萧锐朝着老李靖躬身一礼,没有多余感谢的话。 然后对着魏征和老李靖保证道:“回长安帮我跟陛下带话,就说萧锐会提着颉利的人头跟他请罪。” 魏征恨铁不成钢道:“要什么人头?你给我平安回来!” 萧锐笑了笑没说话,领着薛礼、苏烈回去整兵。 次日一早,唐军营寨被拆,各路人马缓缓撤走。薛礼和萧锐、苏烈等人,也领着本部人马向南绕道撤走。 定襄城头的守城将军立刻禀报颉利,颉利和赵德言走上城头一看,长长舒了口气,“撤了,终于撤了!这个萧锐,还真是阴魂不散,仗打到这种程度,大家都不想打,他却还死盯着不放。一个人的威望,可以影响到一场国战,大唐皇帝对他还真够宠爱的。” 赵德言摇头道:“这不单是大唐皇帝宠爱的问题,如果没有大唐兵部的配合,皇帝宠爱也无用。足见萧锐此人的可怕,难怪大唐太子都怕他。呵呵,皇帝到底还是能约束住他的,要不然也不会撤兵了。” “此人太过霸道,时间久了必遭君王忌讳。军师,将来可以想想办法做点什么。”颉利叮嘱道。 “明白,大汗放心,交给在下。”赵德言拍胸脯保证。 颉利笑道:“既然唐军都撤了,那我们也别傻傻的守着了,可以下令撤军了。马上入冬,各部落还要应对冬天呢。” 应对冬天?你们还是想想怎么应付萧锐吧。他可是号称睚眦必报的,能这么轻易的放弃? 第三百二十一章 真正原由 朔方城中,薛礼、苏烈、萧锐三人对坐而饮,夜深人静之时,薛礼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兄长,你执意要一战到底,真的仅仅是因为私仇吗?别人都传你是睚眦必报,可你我兄弟多年,为弟知道你不是胸襟狭隘之人。” “说到国家大义,恐怕满朝文武都不及你。” 萧锐笑了,满饮一杯,但他没有解释,而是转头看向了同样好奇的苏烈。 苏烈摸不着头脑,“我?侯爷,末将也在奇怪,侯爷您……” 萧锐摆手道:“不是因为你。呵呵,苏将军,我以为你能解释呢。” 我? 苏烈陷入了沉思。 我为什么能解释?论资历我是刚晋升,不及那些大将军,就是护卫李君羡都不及。论武艺不如秦将军,论兵法不如李大帅,为什么我……难得就因为我是新任大唐骑兵将军吗? 对了,骑兵,我这支骑兵? 苏烈拍案而起,然后朝着萧锐躬身一个大礼,“侯爷,末将服了。确实此次就是拼光了也应该灭掉颉利。” 薛礼不解的看着二人。 苏烈没有卖关子,认真的解释道:“薛将军,您知道我那支骑兵怎么练出来的吗?只用了三个月。” 什么?三个月? “不错,三个月。因为侯爷发明了战马三件套。马鞍、马镫、马蹄铁!骑兵作战利器。有了这三件套,哪怕是没有骑过马的步卒,训练三天就能上马改成骑兵作战,训练三个月就能弓马娴熟。” “有了马鞍马镫,配合我们大唐的劲弩,马上骑射更加方便,哪怕是纵马狂奔中,也能精准射中敌人。” “还有马蹄铁。多年来无数人都在发愁战马折损问题,马蹄损伤是无数战马被迫退役的原因,有了马蹄铁,就像战马穿了一只铁靴子,再也不用担心马蹄损伤了。” 薛礼点了点头,“明白了。这战马三件套是骑兵利器,如果有足够的战马,大唐可以很快训练出比突厥更多的骑兵来。可惜,大唐怎么会比突厥战马更多?” “而这三件套制造并不复杂,很容易被仿制。因此只能作为一支奇兵,且是改变战局的一击必杀。” “这场大战过后,突厥肯定知道了秘密,一定会仿制。所以,要在他们学会之前,灭了他们,否则……等他们休养两年,不,一年时间,满草原都是这种骑兵,大唐危矣!” 苏烈重重点头:“不错!” “大哥,如此重要,你当时怎么不跟大帅解释呢?你这么解释,大家都能理解的,也就不用撤军了。”薛礼惋惜道。 萧锐看了一眼长安方向,嫌弃的说道:“一群墙头草,靠不住的。而且营中一多半都想回去,不愿继续死战,这样的兵将,强留无意。” “反正他们要撤退,真正拿下颉利的时候,不需要太多人,那就撤吧。有你和苏将军的兵马就足够了。这次大功还没人跟你们争抢军功,何乐不为?” “他们以为是我为一己之私任意妄为?朝中可能还有人想参我一本。哈哈哈哈,谁又能猜到,如果不是这样,我真不好意思让自己的弟弟独占军功。” 薛礼感动的说道:“原来是大哥算计好的……” 萧锐示意苏烈:“有一件事我没想到,大帅会把苏将军也留下。这支队伍是我指导练出的不假,但不是我萧锐的私兵,所以我不敢私自扣留。哪怕我知道,当时如果我点了苏将军的名字,苏将军肯定会同意。可我不能用,结党营私的帽子我可不戴。” “现在好了,苏将军晋升大将军的机缘到了。” 苏烈手持酒杯,带着敬意道:“末将从幽州一路走来,全赖侯爷提携。虽然不是侯爷亲兵,但这条命早就是侯爷的。” 薛礼笑了:“大哥,李大帅可是出了门的冷面将军,可这次为了你执意留下苏将军,回长安是要被责罚的。这恩情可大。” 恩情? 萧锐赖皮道:“我是他孙女婿,照顾一下我不是应该的吗?谁能说什么?就算是陛下,呵呵,我可是陛下的女婿,看在他外孙面上也不会怎么样我。” 就在三人相谈正欢的时候,斥候来报:“禀相国定襄城中有人出来,像是开始撤军了。” 三人一听,连忙起身走到了地图前面。 “出来的可是颉利所部?”薛礼威严的问道。 “不是,伤兵很多,应该军队气势也散乱,应该不是颉利的王庭本部。” 薛礼朗声道:“加派人手,一定要弄明白每一支出城撤军的是谁?一旦发现颉利本部出城,立刻来报。” “喏!” 萧锐把玩着手中的小竹杯,双眼盯着地图,定襄到王庭方向,最近的是这条路。而这条路上,最适合埋伏的是这里,颉利绝对想不到会有人在这里埋伏他,啧啧……这里就是他的死期! 苏烈担忧道:“侯爷,薛将军,大唐和突厥休战,那么梁国也不妙,颉利可是放过话,等此战结束要灭梁国的。他们会不会不撤军,来攻打朔方呢?” 薛礼摇头道:“不会。如果我是颉利,手上仅存几万兵马,不会再打了。梁国虽弱,可我薛礼不弱。想攻下朔方城,没那么容易。靠他这几万人不行的。即便是想灭梁国,也得来年夏天。” 为什么是夏天? “因为春天战马干瘦,等到夏天草肥马壮了,他们才能再次开战。” 萧锐思考了一下,“二弟,命令朔方城做出防御姿态,严密防止颉利来犯。” 苏烈大笑道:“哈哈哈,高明!这样一来,他们就会以为朔方很怕他们来灭国,所以更不会怀疑我们半路伏击他们了。” 事实跟萧锐预料的一样,定襄城中,颉利和赵德言接到情报之后也在大笑,弱小的梁国,我们都没出兵呢,就吓得瑟瑟发抖了,不堪一击。等来年的,来年新兵练成,先灭你。 赵德言指着面前的几个物件说道:“大汗,此次大战虽然两败俱伤,但得了这么三件神器,未来不仅能称霸草原,就是打下大唐都指日可待。真想不到,萧锐能发明出这种骑兵利器。难怪他一直纠缠不愿退兵了。” “可惜啊,就他那点人马,再死盯着也没什么用的,大唐?本汗很期待,他日入住长安城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一定很舒服吧。” 第三百二十二章 伏击 定襄西北二百里,去突厥王庭的必经之路旁十里有一处洼地,大概是某次地震的遗迹,形成了一条长几里、宽几百米的深沟,平日里荒无人烟,此时此刻却藏着一万多骑兵。正是苏烈所部,萧锐和薛礼不在。 “来了来了,将军,颉利在本部四万大军的护卫下,一日行军二百里,正好在我们预设地点扎营,此时正人困马乏的搭建帐篷。” 苏烈大喜,“好!天助我也,各位,立大功的机会就在眼前了,随我贴上去,务必生擒颉利和赵德言!” 突厥营帐处,颉利闲来无事,越发对那战马三件套感兴趣,直接让工匠先把缴获的几套试试装上,亲自骑上战马体验起来。 “哈哈哈哈,军师,果然好用。天才的工匠,骑在这个木质的座椅上面,可比直接骑在马背上舒服太多了。”他还不知道这叫什么,所以称之为马背上的座椅。 赵德言附和道:“大汗骑术高绝,那两个上马的脚蹬怕是用不上了。臣下最感兴趣的还是那钉在马蹄上的铁片,如果真的能保护马蹄不受伤,啧啧,恐怕我们以后要想办法多收集些生铁了。” 生铁?你想多了吧。突厥物产不丰,没有铁矿,生铁和食盐都是从大唐或者西域购入,大唐是别想了,西域嘛……晦气,中间隔着一个西突厥。对了,等我大军练成,先灭了西突厥,一统草原,拿下西域,最后再打大唐。 颉利蹬着脚蹬在马背上站了起来,“不,军师且看,这两个脚蹬作用很大。可以让人直接在战马上稳稳站立,如此一来马背上骑射事半功倍。难怪当初一战,我们五万大军却被苏烈的一万骑兵压制,这东西简直就是天生为战马设计的。” “如果这也是那萧锐的发明,啧啧……此人真的太可怕了。鬼神莫测。” 赵德言苦笑道:“虽然不愿承认,但想来也只有是他了。不过也不用怕他,他的发明再好又如何?现在不还是为我们做了嫁衣吗?最适合这些装备的,还得是草原!” 颉利哈哈大笑着:“不错,将来,本汗用萧锐发明的武器灭了大唐,他的脸色应该十分精彩。今日兴致好,本汗再去跑几圈。” 刚跑出几百米,颉利就感觉不太对了,坐下这匹宝马停住了,遥望远方躁动不安。 颉利不解的抬头远眺,昏黄的落日余晖下,一道黑线? 赵德言也变了脸色,大地震动,战马不安,“不好,大汗快回来,敌袭,敌袭……” “所有人立刻上马准备迎战!”一名突厥大将喊道。 迎战? 赵德言制止道:“不可,我们的战马奔走一天,早已乏累,又刚刚饮过一次,腹中正饱,仓促驱马迎战,有暴毙之危。快撤,护送大汗回城,回定襄……” 回定襄?恐怕你们回不去咯。早上颉利刚走,薛礼就带人摸进了定襄,此时此刻萧锐在外面指挥,跟薛礼里应外合,已经攻破了定襄的城门。城中几千老弱残兵,定襄失守就在顷刻。 大唐云麾将军苏? 那道黑线眨眼就到,借着落日最后一抹余晖,赵德言看清楚了,“是苏烈,苏烈……他们没有撤走,全是计谋!” “杀!生擒颉利……前方骑马者就是颉利。” 颉利吓得亡魂皆冒,掉头就跑。 突厥士兵全都放弃了半成品营帐,纷纷上马。 赵德言喊道:“大汗先走,回定襄城!臣下抵挡片刻……” “不,契苾何力何在?你带一万人断后,军师,快随本汗走!” 契苾何力:我? ……凭什么每次都是我来当弃子? “颉利休走,苏烈来也!昔日你刺杀我家侯爷,今日报应来了!” …… 当初苏烈一万兵马就能正面冲散突厥五万精锐,更何况此时此刻,突厥只有四万,还是人困马乏的疲兵?只一个字:摧枯拉朽! 契苾何力跟苏烈是老相识了,当初在幽州的时候就相识。后来定襄城当死士救人,契苾何力侥幸命大活下来了。这次大战他没有带兵权,只是跟着当个亲随,不过人家乐在其中,带兵什么的太危险了,唐将可不好惹,没看到左贤王、右贤王都战死了吗? 就在他自得其乐,准备一直躺平跟着回王庭的时候,被颉利点了将。他怎么也没想到,大战立功的时候没我,逃跑断后送命的时候找我?我不是将军,就一个亲卫呀! “挡我者死!”就在契苾何力愣神的功夫,苏烈的霸王戟劈头而下,一代‘名将’契苾何力当场成了两半。周围突厥兵马都吓傻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逃命啊…… 竟然忘了断后的责任,一哄而散,四处奔逃。唐军也不追杀,此次目标很明确,就是生擒颉利。 赵德言眼见追兵越来越近,开口说道:“大汗,这样下去早晚要被追上。臣下带人阻挡追兵。您胯下是宝马,未曾饮马吃草,所以可以逃命。趁乱您单独向东去吧。” 什么? 颉利不舍道:“军师,这怎么可以?” 赵德言恳切的说道:“臣下受大汗知遇之恩,此次恐怕是最后一次保护大汗了。” “我们的战马不济,早晚被追上。大汗即便是逃入定襄城,定襄几千守军也保护不住你,所以只能一个人趁乱溜走。只要躲过今日之劫,回到草原王庭,来日就有报仇的机会。否则……没了大汗,突厥就真的亡了!” 颉利知道赵德言说的都对,也难得他此时还如此冷静的看清局势,再次劝道:“军师,一起走!执失思力何在?” 赵德言打断道:“不可!执失思力将军要带着人继续向南跑,只有做出逃亡定襄的样子,他们就会以为您还在军中,如此您才有机会逃走。” “执失思力将军,拜托了,突厥的生死存亡……” 执失思力感动道:“军师放心,末将不惧死!” 赵德言调转马头,“不怕死的随我留下阻挡追兵!怕死的各自逃命吧。全都向西逃。” 不少人纷纷跟着掉头停下了。 颉利感动的留下两行清泪,咬了咬牙,调转马头朝东边溜走,趁着天色昏黑,这是最后的机会。 执失思力带着不愿逃的主力,继续向南,可惜他们的战马不行,行进速度有限。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又见面了 定襄城中,苏烈垂头丧气的带兵进城,哪怕是擒住了突厥的一众首脑,军师赵德言、大将执失思力等人,可跑了颉利,等于前功尽弃。 “侯爷,苏烈来请罪!”城主府内,苏烈见了萧锐纳头便拜。 萧锐亲自上前扶起,“苏将军,何罪之有?不就是跑了颉利吗?你一万破四万,擒住大批突厥将领,缴获许多战马,战绩颇丰,本侯为你报功还来不及,哪里来的怪罪?” “可是让颉利在末将眼皮底下逃走……唉!实在是不甘。当时明明都看到他了。” 萧锐笑着说道:“来,先坐,详细说说昨夜战况。” 苏烈娓娓道来:“昨夜我们趁他们正在扎营饮马的时候,突然杀出。正巧颉利带着几人正在营帐外策马游玩。末将冲着他就杀了上去。” “奈何颉利跑太快,躲进了人群中。对方组织了好几拨人断后,大批人向定襄奔逃。” “末将就一路向着人最多处追杀,可一路上抓住了赵德言、抓住了许多突厥的将领,唯独不见颉利。直至最后前方再无突厥溃兵,还是没有颉利。” “这时末将才意识到,肯定是颉利趁乱混在溃兵里面跑了。于是末将就留下一少部分人看押俘虏,撒出去大部分百人队朝着西边的逃兵追杀。” 西边?为何是西边?而不是各个方向? “因为西边逃往突厥王庭近,大部分逃兵都是往西边跑的。” 萧锐一拍大腿,“错啦!这是赵德言的诡计。让士兵往西边逃窜,做出误导,实则在掩护颉利向东孤身逃入黑夜。夜空下只要距离你远一点,一个人猫起来,你根本找不到。” 苏烈气得拍案而起,“可恶!这狡猾的赵德言,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萧锐劝住了他:“此人也算忠心护主,无可厚非。把他带过来我见一见,你先带着弟兄们好生休息,颉利一个人带着一批溃兵跑不了太远,等你们养精蓄锐休息好了,再去抓就是了。” “还能抓到?侯爷莫非已经算到了颉利的位置?”苏烈惊喜道。 萧锐苦笑道:“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我又不是老袁这种神算子。先去好好休息,深入草原找人可不容易,人困马乏追不上的。” 苏烈欣喜的下去安排。 萧锐让人拿来了草原地图,不是一份军事地图,而是一份萧家商队画出的特殊地图,上面标注的未必有军事地图详细,但比军事地图多了一些其他东西。 “侯爷,俘虏赵德言带到了。”副将送人过来。 萧锐从桌案上起身抬头,笑着说道:“赵军师,又见面了。” 赵德言冷哼一声,“是啊,你又赢了,假意让唐军撤兵,实则是迷惑我们。你派人埋伏在半路,一边截杀我们,一边轻松取了定襄。侯爷可真是算无遗策。” 萧锐拱了拱手,“过奖!给人松绑吧,赵军师不是俘虏,是本侯的客人。” 副将:…… “放心吧,名士有节操,不会溜走的。” 副将解开了赵德言,然后听令退在门口看护,萧锐也不再多催促,而是示意赵德言放轻松,过来聊聊。 赵德言盯着看了萧锐许久,似乎想把这个人看透一样,可最终还是放弃了,眼前之人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懒散模样,哪里是个运筹帷幄的统帅? “别再看了,再看我怕你会爱上我,我可不好男风。想问什么就问吧,对你,萧某知无不言。” 赵德言拱手答谢,“多谢侯爷抬举。如果你想招降在下的话,还是放弃吧。赵德言起初为隋臣,后来远走他乡投了突厥,现在成了大唐俘虏,如果再投了大唐,岂非三姓家奴?” 萧锐愣了一下,打量着赵德言,忍不住笑道:“你想多了。招降你?本侯没那个闲功夫,若是真的要招降,用不到我出手。边塞苦寒,无人能陪我聊天解闷,在这定襄城中,你算是一个。若不愿聊,我派人送你回去。” 赵德言被噎的不轻,涨红了脸走进了萧锐,低头看到了桌上怪异的地图,“侯爷在地图上找什么?” “当然是找人啊。你可真行,痛快让颉利被擒住就算了,那种情况下,还能给他谋划一条生路,啧啧……难怪颉利那么宠爱你。”萧锐夸赞说。 宠爱?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怪异呢? 赵德言自信道:“大汗只身匹马跑了一夜,现在早已经是龙入大海,侯爷想用一副地图就找到他,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眉毛一挑,萧锐来了兴致,“哦?是吗?你如此自信?” “虽然你使用瞒天过海之计,让颉利向东逃窜,躲过了苏将军的追击。但也只能给颉利续命一时,想找到他并不难。” “不信?要不你我打个赌如何?” 打赌? 赵德言将信将疑。 萧锐激将道:“不敢就算了,本侯在长安城可是号称百战百胜的,无人敢跟我对赌。无敌,寂寞啊!” 赵德言问道:“侯爷想赌什么?” 萧锐笑道:“很简单。就赌我这次能不能抓到颉利。如果抓到了,你跟我回长安,给太子当老师如何?我看得出来,太子很喜欢你,也很敬重你。” “这些年来,陛下给太子换了不少老师,终于有一位能让他心服的。” 赵德言惊讶道:“赵某一介罪人,去给大唐太子当老师?您不是在开玩笑吧?我有那个资格?大唐敢用我?” 萧锐哈哈大笑道:“大唐皇帝陛下不拘一格降人才,从来不看出身,只看才能。你赵德言是隋臣也好,是突厥幕僚也罢,可你终究是中原汉人血脉,敢用你就会相信你,若信不过你,不会留着你性命的。” 赵德言无言以对,转念一想,“侯爷,您还是想招降在下。” “随你怎么想吧,赌一局,就当无聊的游戏。不敢赌就当我没说。”萧锐洒脱道。 赵德言哑然失笑,“您只说抓住大汗如何如何,可没说赌约的另一面,如果您抓不到大汗呢?您的赌注是什么?” 萧锐戏谑的看着对方,“怎么?听着语气,你还想让我放了你?别做梦了。抓不到的话,颉利逃出生天,我来年再收拾他。至于你,杀了也不会让你回去给大唐添乱的。” “不是所有赌局都有另一面的,别忘了,你现在是俘虏,俘虏要什么公平和人权?玩不玩?” 第三百二十四章 冠军侯的传承绝技 赵德言表示无语,没想到堂堂冠军侯竟然还是个无赖,这话都说的出口?以前真是错看他了。 犹豫了一下,赵德言咬牙道:“好,赌就赌。赵德言贱命一条,临死前能跟侯爷赌一局,也不枉此生了。在下很好奇,侯爷哪里来的自信一定能抓到大汗?” “先说好,如果是代表追到王庭才抓到,可不算的。” 萧锐抚掌赞道:“爽快!当然,追到王庭的话,他有了强兵,我们可未必抓的住他。就以五天,不,三天为限吧,三天抓到颉利。” 赵德言对击一掌,“好,如果侯爷真的能三天抓到大汗,赵德言心服口服,以后这条命归侯爷支配,唯你马首是瞻。” “一言为定!来来来,跟我一起研究研究,看看颉利会藏在哪里?”萧锐自来熟一样,拉着赵德言的袖子开始一起看地图。 赵德言:……???没搞错吧,我是支持你找不到的,怎么会帮你出主意呢? 这不是开玩笑?用一张地图真的能找到人?大海里捞针怎么捞?你又不了解颉利,怎么知道他走哪条路呢? 萧锐手里拿着特制的尺子,然后拿出一张纸不停的写写算算,时不时的在地图上面做着标注。专注起来,一句话也没跟赵德言说过。 赵德言就是一个完全的观众,看着萧锐专注的模样,心中暗暗佩服,果然奇人奇行,能亲眼看到这位进行一场精密谋划,可不容易。 “这是……全是水源地?侯爷是想通过水源地找到大汗?”赵德言惊讶道:“我明白了,这幅地图是侯爷自己特制的,竟然能画出一张比我们都详尽的水陆草木地图,看来侯爷早有准备。” “只怕注定要让侯爷失望了,大汗一人一马,饮水、吃喝都极为简单,随处一点水源就能生存。只要经过两天奔走,你们就再也追不上了。” 萧锐点头赞道:“不错,军师说的一点儿没错。所以我才跟你定下了三日之约。三天追不上就没意义了。” 看着赵德言满脸的自信,仿佛赌约已经胜了一样,萧锐戏谑的问道:“军师,知道本侯的封号吗?” “侯爷封号冠军侯,与传说中的大汉冠军侯霍去病齐名,谁人不知?”赵德言不解。 萧锐再次问道:“那你知道,历代冠军侯的传承绝技吗?” 啊? 什么、什么传承绝技? 怎么突然神神叨叨?一个冠军侯封号而已,你跟霍去病又不是亲戚,只听过血脉传承,这种封号还有传承? 赵德言满脸的不信,眼中写着:你在逗我? 萧锐顺势讲起了历史,“传说中冠军侯霍去病,三千骑兵杀入匈奴腹地,就食于敌横扫草原。每每总能准确的找到匈奴的聚集地,并且斩杀无数。甚至杀入匈奴王庭,俘虏无数匈奴王公贵族回来。” 赵德言白了一眼,“侯爷是在讲自己的功业吗?您之前不也这样干的吗?一模一样的手笔,难道这就是冠军侯的传承绝技?” 不不不,你误会了。 萧锐摇了摇手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方法,霍去病当初可没有我这样详尽的地图,他是如何能够在草原不迷路的?而且屡屡能找到草原匈奴的主力?” 赵德言不屑道:“不迷路很简单,可以辨识天上的星象。至于找到匈奴主力……是水源?” 说到这里,他地图看向了桌上的地图,恍然大悟。 “没错,匈奴游牧,逐水而居。无论迁徙到哪里,总要靠近水源。大汉冠军侯霍去病肯定是锁定了水源,越是水草丰茂的水源,就越是能引来人数众多的部落聚集。如此一来,只要探查到草原的水源地,十有八九就能找到匈奴的主力部落。” 萧锐笑了,“没错,当初我也是这么干的,这个算不算是冠军侯的传承绝技?” 赵德言白了一眼,无力的拱了拱手,没有说话。意思是你厉害行了吧。 沉默片刻,赵德言还是不信,“可这跟您怎么找到大汗有什么关系?大汗可不会在某个部落停留,他是一个人全力向王庭逃命的。用不到这些水源地。” 萧锐轻轻拍打着放地图的长案,得意的点头道:“没错没错,如果他一个人蒙头逃命,我还真的抓不到他。” 那你还……嗯?赵德言心头一惊,“侯爷什么意思?难道大汗不是一个人?” 隐隐中,赵德言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萧锐提醒道:“苏将军昨夜收缴战利品不少,但俘虏却不多,算上杀的和俘虏的,不到一万人。有三万都逃掉了。啧啧……这群人会不会重新聚集起来呢?如果他们半路遇到了颉利呢?” 历史上有过这样的事,比如曹操赤壁之战,八十万大军被一场大火烧了干净,可实际上没死多少人,多数是被夜袭炸营溃逃的。最终自己逃回北方重新入伍的,不下五十万。曹操还是当之无愧的北方霸主。 嘶…… 赵德言慌了,没错,这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大汗若是遇上,当然会重新接管他们,有三万兵马护卫自己才安全一些。 可如此一来……三万人的人吃马嚼,行军扎营……完了! 只见萧锐拿着尺规轻松写写画画,片刻过后眉头松开,朝着地图上面一点,“就是这里,西北四百里的饮狼池。按照颉利的脚力、加上他要走的方向,还有溃兵行进的方向,如果没有意外,就是此地了。” 赵德言佩服萧锐的精明,但不到最后一刻,他还是不愿认输,强自辩解道:“那又如何?四百里路程,需要你那一万骑兵昼夜兼程。而且大汗身边可是有三万人马,不会再给你们偷袭的机会了。正面打,你们打得过吗?” 萧锐惋惜的摇了摇头:“军师,不到黄河不死心呀!本汗从不怀疑苏将军的本事,他可是一员猛将。” “三万人又如何?不要忘了,那是三万溃兵重组的,你突厥叫得上号的将军,经过昨夜一战,不是战死就是被俘。现在那三万溃兵,没了大将带领,就是没牙的老虎,你觉得他们是颉利的护卫呢?还是颉利的累赘?” 你…… 赵德言失落的被带回了俘虏营,甚至拒绝了萧锐的美餐招待,也是,哪还有心情吃饭? 萧锐开始安排追兵的补给,傍晚时分,休息好的苏烈带着兵马重新出发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宿命的军功 “大汗,前日被夜袭,我们损失太大,不单单粮草辎重全丢了,而且许多兄弟的战马也出了问题,不得已我们这些天只能杀马充饥。幸亏唐军没有继续追击,要不然我们全是两条腿不行,根本跑不掉。” 溃军重新聚拢,一名领头的千夫长暂代将军,跟颉利汇报着情况。说是汇报,其实就是诉苦。 失去了军师赵德言,失去了一众心腹大将,颉利悔不当初,早知道要那个大唐太子作甚?搞得现在自己一无所有了,带着身边这点逃兵回王庭? 指着他们帮我打天下?信得过吗?万一王庭有人起了异心,我用这群人保护我? 唉…… 罢了,聊胜于无吧,只盼着这返程的一路,可以收服他们,勉强可用。若真的只身返回王庭,半路被人暗害了也说不定。 “杀马就杀马吧。这些马许多都出了问题,一天走不到百里,平白耽误行程。杀了充饥无妨,我们草原最不缺的就是马。” “再往前走一天就是饮狼池了,水源充足,可以饮马修整一夜。然后再向西北行进二百里,就有我们的小部落,到时征集点物资,用不到五天,走到突厥腹地我们就安全了。告诉儿郎们,都再坚持一下,此次能跟我回到王庭的,一律官升两级。以后全是本汗的亲兵。” 千夫长兴奋的去传令,果然士气高涨了许多。 一天之后,饮狼池遥可望见,都不用颉利下令,手下士兵嗷嗷叫的蜂拥冲过去饮马。 埋伏在饮狼池五里开外缓坡后方的苏烈等候多时了,加急赶路两日,原以为刚好能截住颉利,没想到高估了颉利的行军速度,他们竟然晚了一日。若不是经过勘察没有发现痕迹,苏烈都以为颉利已经过去了。 无奈只能按着性子耐心等,准备最多等三天,等不到就说明颉利换路没走这里,只能回去了。 “将军,有动静,有溃兵正在接近饮狼池。”斥候来报。 苏烈心头一动,“等了一天,终于有动静了。收回所有斥候,不可让他们发现任何踪迹。” “得令!” 手下副将不解道:“将军,收回了所有斥候,怎么知道颉利在不在呢?” 苏烈叹息道:“只能赌了。无论颉利在不在,我们都要杀出去的。这是最后的机会。” 看着副将紧张的模样,苏烈突然笑了,“其实不用担心,未必非得斥候看到颉利才行。如果真的是三万溃兵,斥候不贴上去,是看不到颉利本人的。可如果贴上去,被他们发现,有了防备就不好了。” “想知道颉利在不在里面,不用斥候就行。看敌人的阵型和数量,除了颉利,没人能聚拢太多溃兵的。超过一万就有可能,超过两万兵马就极有可能。如果能把三万溃兵全都收拢起来,除了颉利再无他人。” 副将佩服道:“将军高明,末将服了。又学一招。” 苏烈得意道:“等你身经百战的时候,也跟我一样会许多东西。走,我们去缓坡上瞧瞧观察一下。” 二人带着几名亲卫弃了战马,缓缓爬上缓坡,趴在地上遥望远处的饮浪池。 副将嘲讽道:“颉利还真是不长记性,被袭击过一次,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竟然还不派斥候?等着我们埋伏第二次吗?” “将军,溃兵越聚越多,可他们的行进散乱,不像是有组织的呀?这怎么办?颉利真的在里面吗?我们什么时候杀出去?” 苏烈沉吟道:“耐心等等,等着看最终有多少,同时也等着让他们的战马饮足了水。呵呵,喝一肚子水的战马是不能立时奔跑作战的,跟上次一样,他们还真的是不长记性。” 饮狼池边,无数突厥士兵趴在水边狂饮,此时也不分什么人畜了,人和马都饥渴难耐,同潭饮水似乎更显亲近。 有位心细的千夫长突然发现不对了,这池边好像有马蹄印?怎么会呢?这是饮狼池,平素里不少草原野狼晚上来喝水的地方。最近我们都没从这里过兵马,也没有运补给的队伍,哪里来的马蹄印? 看数量还不少,且马蹄印新鲜,不像是早前的,就是这两日。 想到这里,他立刻去汇报给颉利,“大汗,有情况!饮狼池边有不明新鲜马蹄印,数量不少,应该是有不明军队来过这里。” 哦? 颉利心头一惊,想起了上次被埋伏的情况,嘴里嘀咕道:“草原的兵马都被我带出来了,其他人返回不走这条路,哪里来的军队呢?是哪只队伍?莫不是阴魂不散的萧锐?” “哼!本汗就不信,他能算计好在大青沟埋伏一次。难不成还能算计到我们这次必经饮狼池?绝不可能!” 不过,也不可不防。即便不是唐军,万一是其他部落呢?若是看到本汗此时落魄了,他们心怀不轨想要篡位,一样很危险。 “传令,一半人饮水,留下一半人负责警戒,一个时辰后再交替饮水。上次被埋伏的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说话不及,五里之外的缓坡处,一道黑色影子出现,远远看去就像给缓坡披上了一条黑色围巾。 大地的震动,饮狼池内池水的波纹,所有人都转头往前方看去,一时间呆在原地。这一幕太特么熟悉了,距离五里,都不用看旗号,又是唐军骑兵啊! 五里的距离,对于狂奔的战马来说,眨眼就到。 苏烈一马当先放声狂笑:“颉利大汗,苏烈等候多时了!” 其实他根本没看到颉利在不在,只是敲山震虎。 可架不住有猪队友啊,那千夫长慌了,“快、快,保护大汗,保护大汗!大汗,我们掩护你,快撤……” 颉利:…… 我特么用你掩护吗?本汗还没发号施令,你喊什么喊?真特么废物!这下完了,都不用仔细找,人家就知道我在哪里。 真想抽出腰刀一把砍死这个没脑子的千夫长,如果不是你大喊大叫,本汗可以伪装成一个普通小兵,混在逃兵里面就躲过去了,现在好了,是逃跑是防御? 唐军如狼似虎,杀气腾腾,苏烈让人齐齐喊话:“我们只要颉利,降者不杀!” 喊话?不用喊话,这群人原本就没有抵抗之心,无论千夫长和百夫长们怎么呼喊,都止不住纷纷逃命的恐惧。 最后原地就剩下颉利一人,光秃秃的站在饮狼池边,一副英雄末路之感。 三万护卫?好一个三万护卫!就知道靠不住。 苏烈倒是简单了,也不下令追杀逃兵,直接来到颉利身边,命令手下兵马四周警戒。 他翻身下马亲自来到颉利身边,“颉利大汗,久违了!走吧,我家侯爷等候多时了。” 就像是颉利的宿命一样,正史中也是这一年,贞观四年,唐灭突厥之战:大雪纷飞,李靖三千人白衣夜袭定襄城,突厥可汗颉利趁夜遁逃,被苏烈二百人,出城百里追上生擒。 现如今没有白衣夜袭,可擒住颉利的大功还是苏烈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 拿了萧锐下狱 长安城中,皇帝李二给回来的李靖等人举行了隆重的庆功宴。 虽然打了个两败俱伤,但至少战略目的达到了,救回了太子。如果不是最后被偷袭一次损失惨重,此次可以用大胜来形容。 说来老李靖也是倒霉,已经是第二次阴沟里翻船了。上次萧锐深入草原的时候,老李靖轻松打下了定襄城,俘虏了突厥大王子,围魏救赵迫使颉利回援。 颉利围困定襄多日无果,萧锐还平安逃回了长安城,眼看颉利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可被他逆风翻盘,竟然在定襄留有密道,用死士杀入里应外合,夺城斩将之功就这么错失了,老李靖脸上很不好看。 这次又是,定襄城外老李靖用兵如神,杀灭突厥无数兵马,眼看着功劳簿就发走了,却被颉利拼死夜袭,成了个两败俱伤,大好的军功又没了。 好在两次都不算他战败,皇帝还是给足了面子的。头一次的战略目的是保住幽州、救回萧锐。这一次的战略目的是救回太子。两次目的都达成了,至于擒住颉利、灭了突厥,那不是我们出兵的战略目的,只是口号。 虽然进爵卫国公,无数鲜花和掌声,但老李靖还是耿耿于怀。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此次是自己生平的最后一战了。自己老了,快六十的人,无法再领兵,打完这一仗就准备告老,赋闲在家安心著书,可惜了,未竞全功!徒留遗憾。 全程无人提起冠军侯萧锐,仿佛大家很有默契一样。军中战将是不想掺和人家皇帝的家事,皇帝是还没想好怎么整治这个惹事的女婿。至于文官?萧锐没撤回来,借用的是梁国的兵马和粮草,并不犯忌讳。 那苏烈的一万骑兵呢?对不起,是派去保护你萧锐的,让萧家商会出钱供给粮草,不过分吧?既然是人家自己花钱出粮草,不花朝廷的钱,那关我们什么事? 谁也不想为了区区一万兵马去触皇帝的眉头,谁都知道皇帝宠爱这个女婿,区区一万兵马派去保护大唐冠军侯,不算什么。 可谁又能知道,皇帝对这个女婿是又气又爱,爱的是有才华能担大任,气的是从不听话,总是惹祸,自己给他擦屁股都忙不过来。 次日,老李靖和魏征联袂入宫请罪。 “陛下,老臣有罪。请陛下革去臣的卫国公爵位,败军之将受之有愧。” 皇帝李二不耐烦道:“药师,朕已经当众说过了,此战救回太子就是全功,其他的就不要说了。你想让朕出尔反尔?” 老李靖胡子微颤,连忙行礼:“臣不敢。可是陛下,臣私自将一万骑兵派给萧锐当护卫,此事是过不去的。为军之将当赏罚分明,没有王命私自调兵,请陛下治罪。” 李二沉吟道:“这不怪你,萧锐这混小子惹的事,还要我们几个给他擦屁股,哼,等他回来朕会好好收拾他。至于你调兵嘛,你是定襄道行军大总管,本就有用兵调兵之权,无可厚非。” “可是当时陛下已经下旨撤军。还是请陛下治罪吧,否则老臣心中难安。” 李二点了点头:“好吧,你执意如此,那就罚俸一年,闭门思过。” 这……老李靖嫌轻,却被李二摆手打断,“就这样吧,若是无事,可以退下了。” 无奈,李靖只能行礼告退。 李二看着魏征,“玄成,你也是来请罪的?” 魏征却摇头道:“不,臣是来参奏冠军侯萧锐的。” “哦?这就怪了,战场上你可是力保女婿的,怎么回来却要参奏他?难不成是翁婿失和?你魏玄成恼羞成怒?”李二打趣说。 魏征严肃的摇头:“陛下,力保他是私情,参奏他是公事,臣怎敢因私废公?冠军侯萧锐不听皇命,因一己之私执意纠缠颉利,这般狂妄不可不惩。” 李二点了点头:“是啊,这小子就是太胡作非为了。朕也在发愁怎么处置他?难道剥夺了他的爵位?可是冠军侯的名头来之不易,给他拿掉了,以后想还他就难了。” “他跟薛礼手上加起来才多少兵马?就想擒住颉利?异想天开。” “若是运气好真的让他做成了还好,朕还有话说,若是损兵折将空耗粮草,败军而归,朕不惩治他就说不过去了。” 魏征却反驳道:“不,臣参奏的不是他回来,是现在就该给他定罪下狱。” 什么???这什么道理?玄成,你糊涂了不成?萧锐可是在外打仗呢,连你亲自去都抓不回来,我们有什么办法? 魏征沉声道:“臣的担忧和陛下恰恰相反。臣不担心他战败回来,臣担忧的是他战胜回来。” 哦?这什么道理?李二不解。 可魏征却不好解释,李二笑道:“玄成,这里没外人,萧锐可是你我的女婿,说你参奏他朕相信,但说你不护着他,朕不信。” 看出了魏征的为难,李二挥手屏退了左右。 魏征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忧虑:“陛下,萧锐战功已经不少了,而且名望越大就越发骄横。长此以往不是好事,有个挫折打击一下也是好事,所以战败更好,陛下可以顺理成章的惩处他,让他收敛一些。” 李二点了点头,“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不过这小子是个怪胎,别看他四处惹事,但往往都是朕想方设法逼着他才动一下,否则宁愿整日关在萧家庄钓鱼,也不想出来效力。太过惫懒了。” 魏征接着说道:“陛下,若是大军没有撤回,是李靖大帅破了定襄擒住颉利,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现在不同了,只有萧锐和薛礼,外加一个跟萧锐亲近的苏烈。若真的让他擒住颉利,灭了突厥,这么大的功劳被他独占,别的将军没有分润到丝毫,唉……哪怕您赏赐再大,对他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他当初主持御史台,大杀四方,已经得罪了一众文官。现在如果抢了军功,再得罪了一众武将,那他真的就被朝堂孤立了。” 嘶…… 李二不由自主的吸了口凉气,不错,玄成说的一点没错。以往朝堂的文武提起萧锐,是又骂又敬的,可如果得罪的太狠,人家全变成了背地里恨你,那萧锐以后什么事也别想办了。 二人商议一阵,李二决定下旨,冠军侯萧锐狂妄自大不遵王命,责令立刻捉拿下狱,刑部问案定罪。 派出去抓人的队伍刚出长安城,定襄报捷的八百里加急就入城了。不知道李二的脸色精不精彩?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大捷 “大捷,前线大捷!冠军侯率部拿下了定襄,追杀颉利二百里,俘虏突厥军师赵德言,并大将无数。” 什么???不是说前线已经停战了吗?怎么冠军侯拿下了定襄城?既然冠军侯还在前线打仗,为什么大军主力已经班师回朝呢? 捷报直接传入皇宫,李二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抓到颉利,还有机会。 兵部才开过庆功宴的将军们傻眼了,心说不是吧?我们在定襄城下傻等了半个月,等来了撤兵。现在刚撤回长安,你那边就说打下了定襄?开什么玩笑?你才一万骑兵,就算加上薛礼的一万多残兵,满打满算两万人,就能攻破定襄城? 如果定襄城这么容易攻破,那我们岂不是个笑话?情报假的吧。 那可是军报,谁敢军报作假? 最后是皇帝宣布了经过,原来是萧锐趁着突厥撤兵,半路伏击了颉利。同时趁着定襄城解禁的时机,命人混入城中里应外合取了城池。 ……这么说,我们这些人撤军,反倒给萧锐撤出了战机? 李二亲自来到兵部安抚众将,“嘴上骂着萧锐,这个惹事的混小子,说是去梁国看看风光,怎么去埋伏人家颉利?就那一万兵马,万一出事怎么办?混账,等回来一定好好收拾他。” “别看打了一次伏击抓了赵德言,但功不抵过,该下狱还是要下狱。什么时候抓了颉利才是能耐。” “各位,只要颉利不死,突厥就一息尚存,草原狼兵就像草原的野草,一茬一茬长的飞快。萧锐是无力了,将来生擒颉利,灭了突厥,还要仰仗大家多多出力。草原心腹大患不除,我大唐难安。” 程咬金、尉迟敬德等人纷纷拍胸脯保证,下次大战一定生擒颉利回来献礼。 不少人都高兴起来,可聪明人已经看出来了,皇帝这是在故意安抚大家呢,害怕大家嫉妒冠军侯的军功。否则取了定襄城这么大功劳,皇帝舍得惩罚这个乘龙快婿? 可是刚过了没几天,又一队八百里加急快马捷报。 “捷报!抓住颉利了,苏烈将军追击四百里,生擒突厥颉利可汗!” “捷报!颉利被擒,冠军侯和苏将军正带兵押送俘虏回长安……” 李二:…… 这个混账,才过去几天?好不容易让朕消停一下,这么快就打朕的脸吗?颉利、颉利……唉!曾经无时无刻不在想抓住颉利,为何今日功成,朕却没多少开心呢?索然无味! 兵部集体沉默了。 包括老李靖。不过他考虑的不是萧锐得罪了多少人,他是在反思,萧锐区区两万人就能拿下颉利和城池,自己呢?一生征战反而不如一个娃娃?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出在哪里?也许萧锐最清楚。不是军神不够高明,而是他身上的条条框框太多,将帅被束手束脚,干什么都要权衡、请示,能打仗?拉倒吧。 萧锐之所以能大展拳脚,就是无人能管住他,什么是冠军侯?那就是离了长安,来到阵前,就是出笼的猛虎,谁也干涉不了。可惜,除了萧锐,兵部所有人,没一个敢这么豪横。 萧家庄内,钓鱼的老李渊听说了这个好消息,高兴的摆酒庆贺。 “告诉二郎,不要杀那颉利,到时候老夫要在太极殿上,看颉利跳舞。” 裴寂附和道:“别说看他在大殿跳舞,就是把他留在您身边天天给您跳舞,他颉利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老李渊眼前一亮,可转念就放弃了,“罢了,颉利那厮是个污秽之人,还是不要留在这个清净之地的好。他是阶下囚,可不是抓他来享清福的。” 萧家庄张灯结彩的庆贺,仗终于打完了,公子要回来了。 定襄归长安的半途中,萧锐碰到了一个熟人。 “好你个袁老道,藏了这么多天,终于肯露面了?以后莫要再跟我攀关系,我们谁也不认得谁。” 袁天罡哈哈大笑道:“贫道云游几个月,是真的有事。侯爷您自己的麻烦事,我可不敢管,也管不了。” “不用你管,我已经全给解决了。不仅救出了太子,还顺带灭了突厥。唉……人呐,不能信命,不能信鬼神,更不能信什么不靠谱的朋友,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才行。”萧锐嘲讽道。 袁天罡苦笑道:“萧师弟,你可不要不识好赖人,能帮你的时候我可没推辞过。躲着你是真的不敢插手皇家的事。今次半路拦住你,就是为了帮你而来。” 帮我? “老袁,人老奸马老滑,你那么好心?主动帮我?殊不知雪中送炭才行,锦上添花无用的。” 袁老道白了一眼说道:“如果贫道没看错的话,你这一回长安,莫说功劳,恐怕要有牢狱之灾。” 噗…… “好你个牛鼻子老袁,如果不是我武功尽失,今日一定打你个满地找牙。我大胜而归,正是立功受赏的时候,你却来咒我牢狱之灾?安得什么心?”萧锐气得想动手。 袁老道却一脸的严肃认真,“萧师弟,贫道没开玩笑。信不信由你,要不了几天你就明白了。好言提醒你一句,最好乖乖认下所有罪行,度过此劫才能长久。否则的话,功高震主你不是不懂!” 言尽于此,贫道去也。 喂、喂……神神叨叨的说清楚啊,我不是真的要打你,开玩笑的…… 可惜,袁天罡是仙道中人,高来高去,不愿意多留。萧锐一头雾水。 三天之后,他就不雾水了,传旨的来了,老熟人——内侍老高。 “哟,是你呀老高,这次战场拼命死战,立功不小,官复原职了吧?你来找我肯定是好事。”萧锐熟络的笑道。 老高却笑不出来,哭丧着脸先给萧锐跪下了,萧锐连忙拉起:“这是作甚?出了什么事吗?行这么大礼?” “侯爷,侯爷大恩,老奴无以为报。却还要来传旨拿你,唉……若是不拿,就是对君不忠,死罪。若是拿了,就是不义,忘恩负义,死不足惜。不如侯爷现在就赐老奴一死吧。” 萧锐惊呼道:“拿我?不是吧……还真的让那老家伙的乌鸦嘴说中了。” “行,你先起来,说说看我犯了什么王法,如果你说的有理,恕你无罪!跟你走一趟也无妨。” 老高为难的看了一下四周的兵将,“侯爷,这……” 谁都知道侯爷无罪有功,如果当着这么多有功将士的面诉说侯爷的罪行,老高害怕,怕是不等自己念完,就被冷箭射成刺猬了。 萧锐笑了,挥了挥手,“传令,就地扎营休息。” 第三百二十八章 睚眦必报冠军侯 “兹有大唐冠军侯萧锐,胆大包天,在梁国走访期间,未受君令私自动兵攻击突厥颉利所部,导致本部兵马损失惨重,其罪一也!为了跟颉利的一己私恨,公报私仇,公器私用,毁了多少家庭,其罪二也!” “现特命人持诏令,将萧锐就地逮捕,即刻押解回长安,交由刑部审理。” 什么??? 苏烈愤怒了,“高内侍,你也在洛阳待过,练兵的时候你也在,难道你不知道侯爷是为什么死咬着颉利吗?战马三件套如果落入颉利之手,只需要一年,突厥将遍地精锐骑兵!侯爷尽公不顾私,一人扛着压力和骂名追击,朝廷还未封赏,竟然还要下狱,天理何在?” “够了!”萧锐喝止了苏烈。再说下去就犯忌讳了。 高内侍满面的悲苦,带着恳求的语气劝道:“侯爷,老奴知道以上没有一句是真的,陛下也知道您受着委屈。但……但是具体原因不能解释,请您相信陛下绝不会害您。就跟老奴回去吧。” 萧锐想起了袁天罡之前的话,功高震主?不对呀,如果是提醒功高震主,那不会是皇帝派高内侍来劝我,应该是其他人呀。 苏烈挡在前面,“不成!如果今日要抓走侯爷,且问问在场的有功将士答不答应?” 萧锐拉住了苏烈,“好了苏将军,这是我跟陛下的家事,不要将好不容易得了战功的将士们拖下水。你们抓颉利是为了大唐,你们不是我萧锐的私兵,小心说话。” “侯爷,你不能……” 萧锐拍了拍苏烈的肩膀:“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陛下舍不得杀我,我刚给他添了个外孙,他看在孩子面上也不舍得杀我。” “至于说封赏?我本就对战功什么的不在意,来定襄就是为了报仇。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大丈夫在世,连个仇都不敢报,还算什么男子汉?别说是刑部,就是太极殿上,我也这么说。” “来吧老高,枷锁镣铐安排上吧,囚车呢?准备好了吗?” 看到萧锐伸出了双手,老高长舒了口气,连忙按住了,笑着说道:“侯爷您别打老奴的脸了。给您坐囚车带枷锁?陛下圣旨里可没说。只说让带您赶快回长安,然后交给刑部。马车已经备好,您先安排了这里的事情,老奴在前面等您。” 说完,对着不满的苏烈小声说道:“放心吧,刑部大牢也安排好了,按照侯爷的书房布置的。朝中的事将军不要管不要问,安心带兵即可,陛下对将军自有安排。” 噗…… 萧锐差点笑出声来。你们安排的这是哪一出啊?千里迢迢派人来抓我回去坐牢,牢里却装修成我的书房模样?是让我度假吗? 听到这话,苏烈稍稍放心,他也知道萧锐跟皇帝私交甚密,经常有些出人意料的配合,也许这次问罪不是真的问罪,是为了谋划什么。 萧锐简单安排了一下,告别了众人,就跟着内侍老高坐马车先行回长安了。 长安城太极殿上,皇帝准备了一场大朝会等着萧锐。 萧锐呢?进了城不直接入宫,反而去了西市,在自家的馆子里大吃了一顿。磨磨蹭蹭拖到大朝会的尾声,才拿着一包小吃甜点边吃边走上了大殿。 皇帝心中不喜,文武百官也议论纷纷,城门将军不是早就报说冠军侯入城了吗?怎么现在才来?我们干等你一个时辰。 “哟,我们的大功臣终于回来了,你可让朕和众位爱卿好等。”李二嘲讽道。 萧锐将手里的点心放在地上,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着天子行礼,“陛下恕罪,臣一路疾行,满面尘土,不敢一身污垢来上殿面君。所以去简单梳洗了一下。” 鬼扯……你身上还是一身的风尘仆仆,哪里梳洗打扮了? “来人,告诉大家,冠军侯入城之后真正去了哪里?”李二可不想翻过。 内侍老高只能站出来答道:“回禀陛下,侯爷去了西市吃饭。” 萧锐尴尬的轻咳道:“咳咳,非是臣欺君,实在是饿坏了。” 杜如晦站出来帮忙说话道:“陛下,冠军侯外出征战数月,现在又拿下了定襄城,擒住了颉利,做下这么大的事,定然是吃了不少苦的,臣以为,皇恩浩荡,可以准他吃过饭再参加朝会。” 别人没说话,魏征心说,这是帮倒忙啊。谁都知道你杜如晦要报恩,萧锐救了你的命,你肯定帮他说话,可你现在这么说,是在害他。 李二戏谑道:“是啊,拿下定襄,生擒颉利。突厥名存实亡,萧锐是大功臣,朕还不好治罪于他。你说是吗萧锐?” 萧锐从怀里掏出了那份圣旨丢在地上,表情带着埋怨的说道:“是啊,君命难违,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是被您抓回来治罪的,也不是来邀功的。什么功劳不功劳的,生擒颉利是为了报仇,我说过,不可能放过他。至于拿了定襄城,呵呵,捎带手的事。” 魏征站出来呵斥道:“大胆!敢对陛下无礼?莫不是你以为陛下冤枉你吗?你公报私仇,致使多少无辜将士战死,多少家庭流离失所,怎么?为了给你一人报仇,其他将士的性命就不是性命吗?” …… 萧锐是真的没想到,老魏这是疯了吗?对着我开怼? 可我萧锐是个服输的性格吗? 当即红了脖子喊道:“就是公报私仇又如何?颉利花钱买凶刺杀我,掳走我的家小要挟,当时我就说过,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前些天定襄城下,我建议所有人留下,等个机会一起拿下颉利,诚然是我有私心要大家帮我报仇,可最后战功也是大家的呀,我可以不要战功的。” “但你们是如何做的?所有人全都老老实实听话退兵。行,大家都是给朝廷带兵,你们听君令我无话可说。但我要找颉利报仇,谁也阻止不了!有人帮我要报仇,无人帮我也要报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萧锐有仇必报,在哪里都是这句话!”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哪怕是陛下的君令要杀我,也得让我先去杀了颉利回来再说。” 你、你、你……好得很,好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狂徒,狂徒…… “来人,将此咆哮朝堂的狂悖之徒拖下去,关入死牢等候发落!”李二表面上愤怒,心里却高兴着呢,看样子这小子是想明白了,这番话下来,好一个混不吝的形象,什么战功之类的,反而是小事了。 兵部众位将军看得直搓牙花子,心说人比人气死人,我们看重的军功,可在这货眼中就是一文不值的粪土,人家特娘的就是为报仇去的…… 可问题是……你要报私仇,一样方式花钱买凶刺杀颉利不行吗?干嘛非要这样整呢?你大仇得报,我们的军功告吹了。真特娘晦气! 第三百二十九章 探监 天牢最底层关着的都是死囚,环境也是最差的,终年不见阳光。原本这里关着十几个待死的死囚,现在全部都被转移到其他牢房了,整个底层只有萧锐一个人。 内侍老高说的没错,确实认真改造过,打通了三间独立牢房,装修出一间带床榻的书房,除了采光不好,其他各方面都很不错,甚至那些潮湿腐朽的异味都被熏香处理过。 而且天牢最底层由内侍老高亲自看守,这待遇也是没谁了。 萧锐吐槽道:“老高,这地下室黑黢黢的也就罢了,怎么就我一个人?连个伴儿也没有?大唐没有恶人了吗?就我一个十恶不赦的死囚?” 老高陪笑道:“侯爷说的哪里话?怎么会呢。这不是担心您的安危,特意将那些死囚犯送去了别处。” “再说了,知道侯爷您喜欢清净,那些腌臜货色会坏了这里气氛的。” 气氛?噗……这特么是死囚牢,应该是什么气氛?你是不是应该说,我才是影响气氛的源头吧。 “侯爷,您如果要写字或者练字,老奴给您研墨。如果无聊了,老奴去安排歌姬过来。” 歌姬?确定只是歌姬? 萧锐啐了一口,“让你给我安排?恐怕歌姬没到,陛下的板子先到了。不对呀,你是不是话里有话?我读书写字可从不让人伺候的,你怎么这么殷勤,还要帮我研墨?皇帝不是派你来看门保护我的吗?” 老高小声说道:“临来的时候,太上皇派人传话了,说好久都没有好故事了。” 噗…… 哦,闹了半天,关我坐牢就是逼我给他写画本?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声响,像是有人来了,老高连忙去地牢门口看门。 萧锐悠哉悠哉的在书架上随意拿了本书,也不坐在书桌旁,而是就这床榻一躺,书本盖脸休息起来。 不多时一个瘦削的身影走了进来,轻咳一声,“头一次来这天牢最底层,原来是这般光景。你小子还真是个有福之人。” 谁?听声音是魏征? 萧锐刚想拿开书册起身,却立马放弃了,装作没听见继续躺着。心说就是你参奏的我,这又来作甚?假惺惺吗? 老魏也不生气,反而笑骂道:“你小子不要不识好歹。我是在帮你。你独自一人擒了颉利,等于一人灭一国,这么大的功劳,你背得起吗?回来让陛下怎么封赏?给你一个异姓封王?” 萧锐还是不动,心说我是那贪图封赏的人吗?如果是在意权力,直接找个地方默默发展,高筑墙、广积粮,时机到了造反多好?还等着李二给授官封爵?我呸!不稀罕。 魏征好似明白他心意一样,转而继续说道:“知道你不在意什么军功封赏。可你不要,其他人赶着要呢。你如果带着所有将军一起立功还好,不仅仅事成了,而且关系也拉近了。” “可唯独不能吃独食。你这一打不要紧,其他人等着加官进爵的军功没了,他们能不恨你?” 萧锐没好气道:“这不能怪我。是你去召回他们撤兵的。当初要是听我的,拿下了你,不让你传旨。再有一个月就能破城擒住颉利。” “是他们自己没眼光,摇摆不定想撤军,既然都不信我,呵呵,那捞不到军功怪谁?活该!” 魏征点头说道:“是是是,诚然你说的都在理,这件事不怪你,怪他们远见不行。唉……不过谁也没长第三只眼,谁能知道你就一定能成功呢?” “小子,你是个懂事的,应该明白,世间不是所有事情都分对错,也不是所有人都跟你讲理的。” “无论因为什么,现在是你一人独占了大功,动了其他人的利益,他们自然而然会记恨你的,树大招风,陛下和我们这是在保护你。” “你在朝堂人缘本来就不好,现在更差了,先躲一躲吧,以后再找机会修复。” 修复? 萧锐不屑道:“一群鼠目寸光的墙头草,我萧锐怕他们吗?说什么主动修复关系?我呸!能处就处,不能处就别得罪我,好像我求着他们一样。敢来惹我试试,颉利我都弄得死。” 你…… 魏征气得上前一把扯下那本书,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怎么还是这般鲁莽?得罪了满朝文武,对你有什么好处?锋芒毕露的人没有好下场!你老师给你取字藏锋,你忘了什么意思吗?” 萧锐呵呵一笑,翻身而起,毫不心虚的跟老魏对视着:“岳父大人,小婿今年二十岁,正是锋芒毕露的年纪。可不像您一样,到了圆滑世故的人生阶段。” 魏征将手里的书册摔到了床榻上,无力的坐了回去,“你还知道叫我一声岳父。你自己无法无天,忘了家人吗?嫣然和孩子呢?不为他们的将来想想?你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了,现在拖家带口一大家人呢。听我们的,我们还能害你?” 提到妻儿,萧锐心头软了下来,那股怨气也消散了许多,双手一摊:“所以呀,知道你们是对的,我才配合的来坐牢。否则的话,就算是我没了一身武艺,我就会束手就擒?这天下我不想坐的监牢,谁能关得住我?” 魏征白了一眼,“你倒是狂的可以。” “行了,你能明白我们的苦心就行,安心在这里住着,不要再惹事了。等到年关事情平息一些就放你出来。” 说完起身走了,萧锐喊道:“岳父,我好几个月没见到孩子了,能不能让嫣然带孩子来看看我?我现在可是死刑犯,说不定哪天就被皇帝给砍了脑袋,临死前总得看一眼妻儿吧。” 魏征真想回去抽这个混不吝几个嘴巴子,可是他已经懒得再回去了,明知道萧锐是在撒怨气,随他去吧。至于他的要求,不用他说,自己也会安排嫣然带孩子探望的。 萧锐百无聊赖,朝着门口喊道:“老高,安排几个死囚进来陪我聊聊天,我看看能不能用言语感化他们,让他们幡然醒悟弃暗投明。” “这地下室太安静了,完全就是个小黑屋,黑黢黢的还没有声音,呆久了不说话太渗人了。就不能把我关进上层带窗户的吗?” 老高进来陪笑道:“侯爷见谅,陛下吩咐了,您罪孽深重,无有圣旨不得探视,安排在上面人多眼杂,不方便的。” “要不还是给您叫几个歌姬吧。死囚犯都是要死的人了,无可救药,老奴毫不怀疑侯爷您能言语感化他们,但感化他们没有意义的,哪怕他们幡然醒悟,还是逃脱不了人头落地。毕竟犯了罪就得负责任。” 萧锐摆了摆手,心说我老婆孩子要来,看到歌姬算什么样子? “罢了罢了,歌姬不要了。你去打听一下,颉利和赵德言等一众俘虏什么时候押送进长安,等他们到了,把赵德言跟我关一起。死囚里面,能跟我聊几句的也就这货了。” 第三百三十章 劫狱? 吼! 一声虎啸震动整个天牢,刚刚眯着的萧锐也被惊醒,一拍脑门,完了,小长乐来了。 刑部大狱门口,一众狱卒守卫颤颤巍巍的挡在门口,满脸的哭求,“小公主殿下,您要进去探视侯爷,不是不让进,但是不能骑着猛虎,带着两只异兽一起进去呀。” 小长乐不满道:“凭什么不行?大白、二花、还有笨猫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也想看看姐夫,凭什么不让进?” 这、这……您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探监的,恐怕是来劫狱的吧? “天牢规定,文官下轿,武将下马。坐骑不得入内,所以……” 小长乐拍了拍座下老虎的大脑袋,豪横的质问道:“看清楚了,我这是马?我这是大老虎,规定里可没说要下老虎。” “可这是坐骑……” “这不是坐骑,这是我的伙伴,一起在战场上立过大功的。李靖大帅亲封的猛虎护卫,父皇刚刚赐封虎校尉。”小长乐得意的说。 这话不假,战场上都看到这只猛虎立功不小,威慑骑兵战马,可抵千军,所以封赏的合情合理。 “要不、要不先让虎校尉去马厩里歇息一下?来人,快帮小公主牵马,不,是牵虎!”牢头陪笑说。 可转头一看,身边没一个敢动的,“废物,怎么一个个都不敢上前?” “大人,那是斑斓猛虎,会吃人的,谁敢上前?那大白猿也就算了,旁边可是食铁兽,传说比老虎都凶残……” “大人,要不您……” 牢头气得直咬牙,“混账!一群废物。” 小长乐不耐烦道:“喂,你们商量完了吗?再不让开,拆了你这破门楼!” …… 牢头很想说一句,小公主殿下,这门楼不是我家的,好像是你们自己家的吧。 就在这时,内侍老高小跑着出来了,“殿下,小公主殿下息怒……老奴来了。” “高内侍,您可算来了,您看这……”牢头都快急哭了。 高内侍训斥道:“混账,没看到是小公主殿下吗?还不退下!” 转头对小长乐陪笑说:“呵呵,殿下勿怪,手下人不懂事,怠慢了。请随老奴来,驸马爷在里面。” 牢头提醒道:“高内侍小心,那是三只会吃人的异兽。” 老高狠狠瞪了一眼:“用你说?洒家曾在北境战场上和这三位异兽兄弟一起杀蛮子,能不知道他们吃人?这是我们的袍泽,只吃敌人,不咬自己人的。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怂样子,没出息的废物!退下。” 牢头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再也不敢提坐骑什么的,高内侍都跟人家称兄道弟了,谁还敢当动物看? 经过一层才到二层入口,一路上三只异兽极为亮眼,许多牢狱罪犯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心说这监牢里怎么进老虎了?该不会是新的刑罚?让老虎吃人逼供? 可小长乐却没有理会其他人,反而一路上骑着猛虎吐槽道:“这是什么破地方嘛,父皇真坏,干嘛让姐夫住这种脏乱的地方?他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内侍老高陪笑道:“怎么会?驸马爷住的地方可跟这里不同。而且老奴亲自把守保护,谁能欺负?” 小长乐手指扫过一圈的囚犯,“我怎么看他们里面,没有一个是好人呢?” 不知道哪个胆子大的死囚哈哈大笑道:“小丫头,你说的不错,我们这里可都是坏人。不是坏人可没资格住这里。” “哦?是吗?可我姐夫不是坏人呀。”小长乐好奇的接茬道,老高一看,也就没有阻止呵斥。 “不可能!你姐夫叫什么名字?”那人反驳道。 小长乐想了想,“姐夫叫萧锐。” “萧锐?哪个?你们谁叫萧锐?我在这里住了快半年,没听过有个叫萧锐的。萧锐……这名字好熟悉呀。” “当然熟悉了,姐夫是大唐冠军侯,谁人不知?” 噗……谁?冠军侯?冠军侯怎么可能关在天牢? “喂,你说说看,我姐夫是坏人吗?”小长乐追问道。 那人尴尬的连忙陪笑,“那是那是,冠军侯当然是好人,天下谁人不知。” 小长乐得意的扬了扬下巴,这还差不多。 说着几人就来到了二层入口,看到一行人消失在地牢入口,众人惊呼道:“原来如此,原来地下二层新来的死囚是冠军侯?” “这、这怎么可能?冠军侯为什么被关在死牢?难道皇帝要杀他?为什么?凭什么?侯爷功高震主了吗?” ……一时间整个天牢人心惶惶,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猜测着。 “姐夫,我来看你啦……”小长乐翻身下虎,欢快的朝着亮灯的地方跑去。 萧锐的牢门压根没关,笑着从座位上起身,“你这丫头,听到虎啸就知道你来了。是不是又在门口欺负人呢?” 小长乐埋怨道:“哼,谁让他们拦着我的?惹我生气的话,直接拆了这里。” “拆了这里?这里防卫之严密,不亚于陛下的皇宫,你拆得掉才怪。”萧锐拉着小家伙坐下,又伸手挨个揉了揉三只异兽的大脑袋。 “说说吧,回来这么久,没有再胡闹吧?” 小长乐苦着脸说道:“我偷跑出去几个月,耽误了许久的课业,回来之后被师父按在身边天天补课,如果不是来探望姐夫,师父根本不让我出门。” 萧锐安慰说道:“以后基本不会有什么事了,就不要瞎跑胡闹,安心跟着师父学医习武。别忘了,你可是上过战场的将军,不是普通小女娃了。将来是要带领娘子军的女将军,可不要让大家失望。” 小长乐萌萌道:“哎呀,人家知道的,母后已经说过了。姐夫,我救你出去好不好?” 你?救我出去? 萧锐差点笑出声来。 “别胡闹了,是你父皇关我的,你来劫狱?成何体统?” “可是你明明没犯错,凭什么关着你?襄城姐姐带着小平安哭着去找父皇了。哼,我不哭,父皇如果不准,我就打进天牢。” 萧锐连忙按住,“快打住,不准乱来。姐夫是自愿住这里的,出去不要跟被人说,这是我和陛下的谋划,你不懂。对了,快去拉住襄城,告诉她我没事,有空来看看我就行,过不多久我就出去了。别让你姐姐出事。” 小长乐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哦……我知道了,嘿嘿,姐夫每次谋划,都有人要倒霉。那我去告诉襄城姐姐。” 喂……我不是那个意思…… 唉!跑得真快,算了,告诉襄城没关系,只要不到处宣扬就行。 第三百三十一章 皇帝的制衡术 襄城去找皇帝,可皇帝今日却不在太极殿,而是出宫探望功臣了。侯君集在家躺着,秦叔宝旧伤复发也在家躺着,这两位是此次大战伤势最重的,所以需要挨个探望。 侯君集损兵折将,大唐新锐骑兵一次被报销,心中是有愧的,皇帝却一番勉励。 现在颉利被擒,突厥群龙无首,来年开春只需派兵过去一趟,就能安抚镇压,从今往后,草原就是我们的后花园,还愁没有战马组建骑兵? 萧锐不是整出来那个战马三件套吗?等苏烈回来,将他的一万骑兵划拨给你带,今后新式骑兵越来越多,你侯君集还愁没兵带吗? 侯君集不解道,“苏烈此次荣立大功,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骑兵名将,手下一万新式骑兵不亚于玄甲军,陛下这么剥夺了他的兵权,似乎不妥吧?” 皇帝却安抚道,“放心吧,苏烈此次战功不小,朕已经准备给他升一下品级。到时候另有委任。他那一万兵马是从你洛阳军中选出的,所以由你去接管最为合适。将来以此为根基,发展扩大大唐新锐骑兵。” “安心养伤,等你恢复了,不少大事等着你来接手。” 侯君集是个精明的,他没有再追问,因为他想明白了,皇帝这是在剥夺苏烈的兵权,苏烈跟萧锐走的太近了,这次的表现就像是萧锐的亲兵一样,没有皇帝的授命,你萧锐就有一万死心塌地的亲兵追随? 玄甲军是皇帝授命过的,不会遭到猜忌,但这一万兵马可不是,而是你萧锐亲自指导训练出来的。再掌握在你萧锐的人手里,就不合适了。 翼国公府内,秦怀道侍奉在父亲身旁,皇帝李二来探望,秦家所有人出来迎接。 病床上,看着秦叔宝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李二欲言又止,想好的话有点说不出了。 秦叔宝看懂了,笑了笑说道:“陛下不必如此,一副残躯而已,多年征战早已习惯了。能参加这次大战,还是孙神医、葛道长和萧锐下了大功夫。此生也算无憾了。只是往后恐怕不能再上阵杀敌了。” “叔宝兄,什么都不要说了。好好养伤,灭了颉利,大唐北方再无威胁,我们还要一起看着大唐的繁荣呢。” 秦叔宝挥手让儿子和家人退下了,只有他跟皇帝两人,“陛下,老臣想给冠军侯萧锐……” 李二伸手按住了秦叔宝,“不用说了,朕明白。萧锐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怎会不关心呢?朕不是真的要罚他,他这次独自立了大功,岂会不招人嫉妒?叔宝,你没看到朝堂上兵部众人的脸色……” 他们…… 秦叔宝生病在家,没有参加朝会。 这会儿听到皇帝这么说,秦叔宝剧烈咳嗽起来,愤怒道:“一群小人!有本事自己破城擒住颉利,现在人家擒住了,他们嫉妒吗?那是萧锐的本事,凭什么要让着他们?” 皇帝帮秦叔宝拍打着胸口,“消消气。话虽如此,可大唐朝廷总不能靠萧锐一人撑着吧?人非圣贤,都有缺点。” 秦叔宝嫉恶如仇,直接了当的说道:“陛下,请恕老臣直言,满朝文武,像萧锐这般办实事不计个人功利的不多,恰恰是这种人,才是一心为国的人才。其他人嘴上喊着为国卖命,内里都是些名利之徒。” 李二哈哈大笑起来,握住秦叔宝的手说道:“叔宝兄,谁说你不懂朝堂?你看得比谁都清楚。朕何尝不知?都说朕偏爱萧锐,甚过自己的儿子,是因为萧锐的才华吗?不,是喜欢这孩子的赤子之心。” “外面传言说是萧锐功高震主,朕所以给拿下大狱,哈哈哈哈……荒谬!鼠目寸光的说法。天下谁都可能功高震主,唯独萧锐不会。他是个惫懒的性子,朕发愁他不挑担子呢,怎会担心他功高震主?” “这次事情办的好,拿了颉利,了了朕的心头之患,朕如何不喜?” “就是为了保护他,才拿他下狱堵住其他人的嘴,否则一次把文武百官得罪死了,他还怎么在长安行走?” 秦叔宝笑了,“陛下能信得过这孩子,老臣就放心了。” 话说到这里,李二提起了真正来意,“叔宝兄,有件事怕是要委屈一下你。萧锐这才吃了独食,朕可以把他下狱不提功绩,但其他人不行,跟着一起斩将夺旗的将士还是要封赏的。所以……” 秦叔宝恍然大悟,爽快说道:“陛下说的哪里话?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老臣这条命都是大唐的,只要大唐需要,陛下可以随时拿去。” “以这副卧床久病的残躯,以后是无法再带兵了,就算陛下您不提,臣也准备来日上书请辞。” 李二感动的紧紧握住了秦叔宝的手:“唉!朕……朕对不起你。多的不说了,朕想把左武卫大将军的位子给苏烈,你看如何?” 秦叔宝哈哈大笑起来,“好,苏烈有大将之才,弓马娴熟武艺高强,兼又精通兵略,左武卫托付给他臣也能放心告老了。” 李二点了点头,“如此,就这样定了。另外朕已经下旨,改封你的翼国公为胡国公,加封上柱国。叔宝兄,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比如子女……” 秦叔宝摇了摇头,“陛下荣宠老臣感激不尽,不敢再贪功了。至于怀道,他似乎有弃武从文的想法,不管了,看他自己的选择吧,如果能用,陛下就留在身边调用,如果不堪大任,回来做个富家翁也很好。” 李二笑了,“放心吧,怀道这孩子将来的成就不会比你低的,定然是国之栋梁。” “对了,还有一事,梁国正式向大唐献城投降。但是不知那薛礼该如何安排?叔宝兄可有好的建议?” 秦叔宝摆手道:“陛下,这件事您还是去问下宋国公萧瑀的好,毕竟薛礼是他的义子。老臣哪里懂这些?”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没错,把这个问题甩给宋国公萧瑀。薛礼是你的义子,现在可是声名远扬,有才华有功绩,你想给儿子要个什么官职,自己选吧。 看似是荣宠,实则是个难题,官职要的高了,显得贪得无厌。官职要的小了,埋没了薛礼的功绩。这也正是李二发愁的地方。 秦叔宝一句话,看似推辞,实则已经给出了建议,而且还是一个极好的建议。 第三百三十二章 你们也要住这里? 天牢深处,襄城抱着孩子骑着熊猫二花,被小长乐护送着过来,一路上可亮眼了。 “夫君,你怎么样了?”襄城哭得梨花带雨,抱着孩子一路小跑。 “别跑别跑,小心摔着,我没事,好得很。”萧锐赶忙丢下手里的书册起身迎了上去,先是接过儿子,然后搂住了夫人。 “别哭,我这不好好的吗?说是坐牢,其实跟在家没什么区别,你看,这里还照着家里装修呢。” 萧锐安慰着襄城,怀里的小家伙哇哇大哭了起来,萧锐怎么都哄不住,无奈只好交给了襄城。好吧,襄城也顾不上啼哭,赶忙哄起了孩子。 小长乐小声说道:“姐夫,我看到了,你故意掐小宝宝了。” 别说…… 萧锐死死捂住这小丫头的嘴,压低了声音说道:“废话,不这样的话,让你姐姐一直哭?没看到我哄不好吗?” 小长乐白了一眼,心想:“可是小宝宝会很疼呀。” 按住了小长乐,萧锐上前哄着襄城:“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孩子不习惯这里黑暗压抑的环境,你快点带着回家吧,过一段时间我就回去了,没事的。” 啊?刚来就要走吗?小长乐哭丧着脸。 萧锐狠狠的瞪了一眼,意思是小姑奶奶,能不能别说话了。 “夫君跟我们一起走,你立了大功,凭什么要被关进牢狱?不就是怕你功高震主吗?这破功劳我们不要了,官职也不要了,回家种田,看父皇还有没有理由关我们?” ……不是吧,襄城?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萧锐真想捂住眼睛,这才几年时间?最初认识襄城的时候文文静静的,典型的乖巧懂事,可现在这番话,如果让皇帝这个女儿控听到,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夫人,夫人,消消气。这可不行,我在前线出生入死这么多天,而且花了那么多钱,回来不封赏,还让我回家种田?这也太亏了吧。合着几个月我白忙活了?” “不对呀,你到底在帮谁呢?你是真的想救我呢?还是在帮着你父皇省钱呢?” 说着说着,萧锐愣住了,连忙捂住了眼睛。 襄城也愣住了……我? 委屈涌上心头,襄城马上哭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么想?襄城从未想过帮父皇的……只是不想你在牢狱里面受苦,夫君不信任妾身,那好,妾身就以死明志!” 说着将孩子丢给了萧锐,转身就要朝墙壁撞去。 萧锐连忙拉住,“怎么会呢?开个玩笑,真的是开玩笑……长乐,你说是不是,姐夫是开玩笑的对不对?你快点劝劝你姐姐呀。” 我?小长乐撅着小嘴,别过头去,刚才不知道是谁不让我开口的。 ……真是服了你们姐妹两个,没一个省油的灯。 萧锐怎么道歉都没用,长乐不耐烦了,走过去朝着小宝宝的屁股狠狠拧了一下。 哇、哇…… “姐姐、姐姐,小宝宝又哭了,姐夫太笨了,他根本不会带孩子,你快点看看是不是宝宝饿了?” 果然奏效,襄城抹了一把眼泪,伸手心疼的接过了孩子,转身坐到床榻边上开始喂奶。 萧锐朝着小长乐竖起了大拇指,夸奖道:“行啊,学的挺快。” 小长乐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怪哉,怎么这次哭这么厉害?吃奶也哄不住?”萧锐看着孩子有点纳闷,“该不会你是真掐吧?” “对呀,不真掐难道还假装吗?不疼怎么哭?”小长乐不解。 萧锐捂着眼睛说道:“轻轻掐一下,哭两声就行了,哪里是真的掐?” 萧锐心疼的跑过去,掀开孩子的衣服一看,完了,已经青了一块儿。 小长乐低头数着蚂蚁:不早说,人家又不知道。 萧锐看着正在喂奶的襄城,缓步走了过去,小长乐连忙拉住,“不许看,女子喂奶不许人看的,失礼。” 萧锐苦笑道:“我是你姐夫,又不是没看……呸呸,我不是要偷看、呸呸,什么偷看?我不是要看你姐姐喂奶,是去劝劝你姐姐。” 坐在床榻边上,一边看襄城喂奶,萧锐一边安慰道:“不是我贪图名利,是不想你们母子跟着我吃苦。放心吧,陛下只是吓唬一下,他不是经常这样吗?我都习惯了。等过一段时间出去了,我就呆在庄子里再也不出门,什么国家大事都不管了,专心陪着你们母子。” 襄城哽咽道:“上次你也这么说的……” 我…… “咳咳,别哭了,医书上说,人在哭的时候奶水是苦的,孩子吃了容易痴傻。” 啊? 襄城立马把孩子抱开,吓得花容失色,“真的吗夫君?那怎么办?你怎么不早说?孩子已经吃了好几口,要不要给他喂点药吐一吐。” 怀里的小宝宝哭的更厉害了。 (ps:小宝宝:萧锐你够了啊,你哄媳妇拉我下水?快被你坑死了。) “没事,几口问题不大,只要开心点,多让他吃点开心的奶水就能解开。” “哦哦……”襄城信以为真,勉强挤出一缕微笑,哭丧着脸说道:“我、我开心不起来。” 萧锐:“这里环境太压抑了,你当然笑不出来。家里环境好,你放心回家,安心照顾孩子,我这里没事的。” 襄城:……我感觉你在骗我。 小长乐嘻嘻一笑:“姐姐,他又在骗你。医书上根本没写。而且想让你开心的话,可以让他给你讲个笑话呀。” 萧锐:我谢谢你个多嘴的小丫头片子…… 不多时,天牢底层笑声连连,萧锐讲故事可是一把好手,逗得襄城忘记了之前的不快,连带孩子都跟着咯咯笑起来。 门口传来两声喊叫:“夫君,你怎么样了?我们来看你了。” 是魏嫣然和李胜男抱着孩子来探监。 整个天牢最底层就像是萧锐自己家一样,摆张桌子可以开家宴了。一众狱卒感叹不已,冠军侯果然不是凡人,看看这架势?坐个牢都跟旁人不同。 监牢里的犯人也看呆了,见了鬼了,今日这天牢怎么这么热闹?不住有美女路过,啧啧……冠军侯这艳福,羡煞旁人。 眼看下午了,萧锐催促几人赶快回家,三位夫人却异口同声道:“不行,我要留下陪你。” 什么???你们留下?孩子怎么办? “已经跟母亲说好了,先把孩子留给母亲,奶娘都找好了。” 噗……不是吧,三个人都要留下?要跟我大被同眠?这监牢坐的值啊,家里我都没这待遇。 萧锐心里砰砰跳,这要是真的让你们留下了,恐怕明天礼部和御史台的奏折就能压塌陛下的桌子。 “老高,老高,赵德言到了没?”萧锐大声喊着站岗的老高。 第三百三十三章 颉利运到 长安城张灯结彩,百姓们弹冠相庆。太极殿上人声鼎沸,久不露面的太上皇老李渊,今日竟然也穿着华贵礼服,临朝旁听。只因一件事——颉利被押解入宫了。 苏烈等人回朝献俘,李二一番封赏,苏烈封为左武卫大将军,授爵临清县公。官居正三品,爵同从二品,可以说一步登天了。大唐除了冠军侯萧锐,没人比他升官更快的。 “传突厥可汗颉利、并一众俘虏将军上殿!” 门外听到报号的颉利恨得牙痒痒,可这就是阶下囚的待遇,之前大唐太子李承乾流落突厥的时候,不一样被所有突厥人戏弄欺负吗? “突厥颉利,见过大唐皇帝陛下。”突厥站在大殿中央朗声喊道。 “大胆,一介俘虏,见了我家天子,为何不跪?”有礼部官员站出来打下马威。 突厥一方众将领愤愤不平,可惜被绑着上身,只能怒目而视。 李二笑着挥手道:“罢了,不需多礼。来人,给突厥可汗松绑,来我长安就是客人,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颉利怒喝道:“李二,你忘恩负义,当年渭水河畔,你我对天盟誓结为兄弟,互不侵犯。今日你却背弃盟约,小人……” “住口!”大唐文武纷纷出来喝止。 李二的脸色拉了下来,朝着旁边的人挥了挥手,下属打开了一份圣旨,“圣谕,为庆贺我大唐万胜,应焚表祭天告慰先祖以及大唐的英灵。摆驾顺天楼,太庙祭天!” 你…… 颉利差点被气死,这特么是翻脸了,说翻脸就翻脸?太庙献俘?把我们拉出去给大唐百姓观赏?李二,你狠! 太庙焚香,当着无数围观百姓的面,礼部官员站出来宣旨,“兹有草原突厥首领颉利,其罪有五:其一,昔年突厥国破,得前隋帮助才得以存立,前隋有难,你却落井下石,致使前隋破灭;其二,与我为邻,屡屡背信犯边;其三,连年征战不止,致使部落生怨;其四,掠我国人、踏我庄稼,毁我良田;其五,断我商路,害我与友邻邦交。凡此五项,无不罪大恶极……” 一段陈词,念得颉利想骂娘。 你这是陈述老子的罪名吗?分明是在罗织罪名,生编硬凑的。 前隋跟我的恩怨,关你大唐什么事?用得着你大唐来打抱不平?前隋如果不覆灭,你大唐能窃国?现在倒好,第一条就说我不救前隋?听听,这特么是人话吗? 可惜我军师不在,本汗不擅舌辩,否则一定狠狠的反驳一通。 还有第三条,我连年征战不止,致使部落生怨,是实情,可关你什么事?那是我突厥的内务,我们的百姓,需要你大唐帮着主持公道吗? 最后一条?你是认真的吗?远交近攻,谁都是这样干的吧?我不干涉你大唐交好他国,难道还帮着你们牵线吗? 李二看着颉利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心里暗爽,站出来说道:“颉利,你罪大恶极,我要杀你并非没有理由,只是渭上的盟约未忘,所以不想苛责。来人,宣旨。” 一名内侍走出来宣旨:“封突厥可汗颉利,本名阿史那咄苾,为归义侯。归还家小仆众,今后在长安城颐养天年,得享安乐。以此全你我昔日结交之谊。” 内侍走到颉利面前提醒道:“归义侯,领旨谢恩吧。陛下已经派人去接你的家小了。” ……这好像是威胁吧? 颉利无奈,只能领旨谢恩。事到如今,他再无一丝傲气,仿佛被抽走了脊梁。 天牢里面,赵德言看着好酒好菜等着自己的萧锐,苦笑道:“侯爷,您是怕我不履行赌约吗?特意安排的?” “没错啊,等你半天了,这些都是给你特意安排的,快来快来。”萧锐意思是今日的酒菜招待都是给他的。 赵德言却拱手道:“多谢侯爷抬举,不仅让在下躲过了今日献俘的耻辱,还这般优待。您大可不必如此,赵德言愿赌服输,对侯爷心服口服。如果大唐皇帝不弃,会按照约定给太子当幕僚。” “现在赵某还是阶下囚,住哪里都可以,您这么精心布置牢房,反倒会让别人非议,说给我一个降臣这般优待……” 啊? 萧锐听着听着就傻了,“咳咳,军师,你误会了吧。今日就这份酒菜是给你准备的,这监牢的装饰不是给你的呀。这是我的地方,你住在隔壁。” 隔壁? 赵德言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昏暗处,一个干板床,一个便桶?我这……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侯爷,您的意思是,现在您就住在这监牢里?出了什么事吗?您可是堂堂冠军侯,为何被下了大狱?” 萧锐双手一摊,“你看我这像是蹲大狱的样子吗?” 额……好像,好像确实不像! “那您这是?喜欢这里的环境?专门过来闭关吗?”赵德言猜测起来。 萧锐哈哈大笑道:“好了赵军师,别瞎猜了。萧某功高震主被下狱了。只不过呢,陛下打一个棍子给个甜枣,不舍得真惩罚我,就把监牢装修一下算是优待。” “快来边吃边聊,住了这些天,可无聊坏了。一直在等一个能说说话的,等你多时了。” 内侍老高在门口瑟瑟发抖,心说驸马爷刚才这话要不要转述给陛下?打一个棍子给个甜枣? 赵德言目瞪口呆,无法想象这对君臣到底是什么相处方式?大唐皇帝如果怕你功高震主,恐怕不会用这么浅薄的手段。你萧锐如果真的是被敲打的,也不敢这么随意调侃皇帝。 甩了甩头,赵德言索性不再多想,既来之则安之,蹲大狱能有冠军侯陪着聊聊天也不错。 “侯爷,既然你请赵某来聊天解闷,为何这般苛责?您住的跟书房一样,在下却是那种?如此差距,让赵某晚上如何睡觉?” 萧锐满饮一杯,哈哈笑道:“我以为军师不是普通人,不会在乎这些俗事。怎么?不介意的话,要不你我同榻而卧、抵足而眠?” 赵德言欣喜的拱手:“多谢侯爷盛情,如此,赵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噗……等等,我刚才说了什么?你还真的自来熟,答应了? “老高、老高!”萧锐大声喊道:“马上派人给赵先生安排全新的床铺被褥,标准跟本侯的一样,就在隔壁。” 老高:…… 赵德言:……不是吧,听这语气,好像我被嫌弃了? 古人对于同榻而卧、抵足而眠视为知己至交的表现,可萧锐不是古人,自己有三个夫人来陪同坐牢都推辞了,能跟你一个大男人同睡?开什么玩笑?传出去岂不被人误会? 第三百三十四章 颉利献舞太极殿 晚上,皇帝大宴群臣。太上皇李渊表示自己喜欢草原舞蹈,可多年未见正宗的草原舞了。所有人都看向了颉利。 颉利涨红了老脸,只能硬着头皮起身,和几名降将一起,来了段正宗的草原舞蹈。 看着突厥君臣在太极殿跳舞助兴,老李渊父子二人开怀大笑,多少年的耻辱终于洗刷了。李二心想,当初跟父皇的承诺终于达成了,想必父皇可以解开心结,认可自己接位了吧?事实证明,我当皇帝确实能比大哥干得好。 大唐风俗开放些,这个年代的人好舞、好赌,歌舞可不是女子的专属,更多时候人到开怀的时候,情不自禁都可以载歌载舞,所以宴席间跳舞,并没有太多羞辱成分,这也是颉利愿意站出来的原因。 “来人,奏乐!” 秦王破阵乐,皇帝李二当初做秦王时,大破刘武周后,手下将士以旧曲填新词,改编成《破阵乐》,后来李二登基后,亲自参与改编,成为了现在最负盛名的秦王破阵乐。 颉利吃着美味佳肴,听着大唐的得胜乐,越发心酸,嘴里也苦涩起来。 “唉,若不是大唐出了个萧锐,突厥依然是那个草原霸主!可惜……天不在我,为何萧锐这等人物不是生在草原呢?”颉利猛灌了一碗烈酒。 咦?奇怪,今夜是庆功宴,为何不见冠军侯萧锐呢? 颉利转头向旁边的鸿胪寺卿唐俭问道:“唐卿正,为何不见冠军侯呢?” 唐俭脸色尴尬,抬头小心看了一眼皇帝,摇了摇头,叹息道:“侯爷不太方便露面。” 颉利借着酒劲,似乎没看懂什么意思,还以为唐俭是在让他问皇帝,于是朗声喊道:“皇帝陛下,不知冠军侯何在?” 嗯?整个宴会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颉利。 唐俭劝道:“归义侯,你喝多了。” 颉利推开了唐俭,“让开,我没喝多。在草原,我可是千杯不醉的第一勇士。” ……那是草原。这里是大唐烈酒,不是草原的劣质酒能比的。听声音就知道,你已经醉了七成,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李二还以为是颉利借题发挥,要给他个难堪,于是沉声着脸说道:“冠军侯身体不适,不能赴宴,归义侯找他何事?” 颉利爽快道:“无事!自从萧锐出现,搅的草原不得安宁,强盛的突厥却被他一人压得喘不过气来。颉利两次败于冠军侯之手,败的心服口服,想跟他喝一杯。大唐有此人物,今后天下无敌矣。” 萧瑀站出来喝道:“大谬!大唐本就天下无敌,有无萧锐,大唐都是无敌。” 喝醉的房二醉眼惺忪的喊道:“不对,萧大哥若不是武艺尽失,他才是天下无敌的。” 旁边的秦怀道连忙拉住,身边几名好友慌乱的去捂住这货的嘴。 李二知道房遗爱单纯实在,莞尔一笑并不为意。 颉利大声反驳道:“不,冠军侯的厉害不在武艺。最后这一场对决,我才发现没了武艺的冠军侯更加可怕。听军师说,他仅凭一个人、一张地图,就能清楚算到我的藏身之处。此人心智真鬼神莫测。输在他手上,不冤。” 说完,再次满饮一碗,醉意已经打满。 嘶…… 竟然还有这么一章?军报上没写呀!只说将军苏烈追杀两日,生擒了颉利。大家都以为是死追,谁也没想到,是冠军侯算准了?这都能算? 没错,如果不是押送俘虏回长安时,颉利碰到赵德言,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总是被埋伏,而且两次都那么准。 此时此刻,最为震撼的是在场武将们。除了那些喝得醉醺醺的几个,清醒之人都陷入了沉思,思考到底该不该嫉妒冠军侯?如果真的像颉利所说,那冠军侯也太可怕了,这样的人,谁敢与之为敌? “可这样的人物,为何不是生在草原?天不佑我……”颉利竟然哭闹起来。 李二哭笑不得,本该生气的,你都被俘虏了,成为了大唐的臣子,现在竟然还惦记着草原,这般说话就该下大狱。可偏偏李二更想笑,得意的开怀大笑。颉利这是嫉妒了,同时也代表着认输了,天不佑草原,天佑大唐! “来人,归义侯醉了,送归义侯回府。” 很快颉利就被送了回去,太极殿上,老李渊因为体力不支先行离席。 李二招呼发呆的众人继续饮宴。大家这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个个都惦记着,明日一定要搞清楚冠军侯是怎么算的,太可怕了。 太极殿里大宴群臣,热闹非凡,监牢里却早就熄灯睡觉了。 天牢底层,萧锐被赵德言的呼噜声吵醒,气得他干脆不睡了,翻身起来,走到隔壁赵德言的床铺边上,一把将熟睡中的赵德言薅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哎呀,侯爷,你不睡觉,折腾什么?出事了吗?”赵德言揉着眼睛抱怨起来。 萧锐拍了拍这货的脸颊,“你还知道本侯也要睡觉啊?你呼噜声能传到宫门口,你让我怎么睡?” 我?打呼噜?不对呀,没听说呀。 废话!以前你是突厥军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打呼噜谁敢抱怨? “喂、喂,侯爷,我不打了还不行吗?您别拽我呀。”赵德言被萧锐扯住袖子往外走。 萧锐吐槽道:“你不打呼噜?你睡着了,能管住自己不打吗?过来,我给你瞧瞧病,扎几针,先躲过今晚再说,明日开个方子,让太医院送药过来。给你治疗个打呼噜还不是手到擒来?” “啊?侯爷还会医术?哦对了,忘了,您可是长安神医,大唐孙思邈道长的弟子。”赵德言想起来了。 萧锐白了一眼:“平时本侯出诊费可贵,今日免费给你瞧病,你就偷着乐吧。等出去了请我吃饭。” 赵德言爽朗道:“一言为定,去哪里吃饭侯爷随便挑。赵某很好奇,侯爷似乎什么都懂,且不说师从何人才能全通,在下想问问您,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您不会的吗?” 萧锐沉吟半晌,深沉而认真的说道:“也许有吧,比如生孩子我就不会。” 啥?噗……世上的13都被你装完了。 “哟,还没睡呢!看来老夫来的正好。” 一个欣喜的声音从地牢门口传来,借着昏黄的灯光,赵德言不认得,可萧锐一听就知道是谁,“太上皇?您怎么来了?该不会也是安慰我的吧?放心吧,我没事,住这里挺好的,清净自在。” 老李渊缓步走来,抚须笑道:“不,我是来找你解惑的。” 原来是他提前离席,就是心里痒痒,好奇萧锐怎么凭借一张地图算到颉利藏身所在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备受打击的赵德言 第二天,兵部人头攒动,都围着老李靖追问萧锐的绝招。老李靖哪里知道萧锐怎么算的?即便是知道,也不会这么说出去。事关军事机密,法不可轻传。 这个年代兵法被视为了不得的学问,普通百姓基本都是不识字的文盲,读不起书所以代代不识字。识字的人都在有钱有势的大家族,或者是落魄的家庭,被称为寒门。 有书的人家也不多,除了大世家那种藏书库,普通寒门大多数只有寥寥几本经义,或者更惨的就一两本识字蒙学的书册。 至于兵法?《孙子兵法》距大唐也有一千年了,可因为古代印刷技术、造纸技术的限制,加上战争等因素,没有失传就不错了,收藏有这本书的都不是普通人家。 李靖一身兵法得自舅舅韩擒虎,韩擒虎是开隋九老之一,隋朝名将,一生征战无数,家学渊源,后来将一身本事和家传书册全部传给了资质绝顶的外甥李靖。临死之际大呼:生前上柱国,死后阎罗王。所以,世间传说,阎罗王就是韩擒虎。 大唐武将不少吧,除了宗师名将李孝恭、李道宗,其他人不少都是泥腿子出身。猛将居多,但儒将寥寥。 有资格说自己知兵的,唯有李绩、侯君集。李绩原名徐绩,字茂公。出身富豪家庭,所以有条件学习文化知识,投唐后被皇帝李渊赐姓李。 侯君集出身幽州,是贫寒的街头混混,早年为人浮夸无才,后来隋末大乱时投了秦王府,渐渐受到秦王李世民的重用,身经百战走上高位。自知底蕴不足,上进心驱使他想学习兵法。 皇帝李二命李靖教他兵法,但李靖教授过程中有藏私。侯君集就告李靖不遵圣谕,有谋反之心。 皇帝责备李靖,李靖却说,是侯君集有二心。自己教的都是对外敌的兵法,学会这对外的部分,足够他守土开疆对付蛮夷了。可侯君集贪心不足,还想学习对内的部分,自己不教,他就来告状?、 于是皇帝也不好说什么,教授兵法一事就此作罢,也因此一节,侯君集算是李靖的半个徒弟。可李靖对他很是不喜。 历史证明老李靖的眼光没错,侯君集最后的确谋反了。 但现在嘛,出现了很多变故,侯君集和李靖的恩怨还有,但有了萧锐横空出世,侯君集收敛了许多。 即便是侯君集这种身居高位的大将想学兵法都难如登天,更别说普通人了。足见兵法的珍贵。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萧锐著书三国的时候,被皇帝严令封杀的缘故。 倘若世间人人手握一本三国,等到天下大乱的时候,各地反贼团伙都学着三国用兵……啧啧,那场面。估计能把朝堂气死。 监牢底层,无聊的赵德言在书架上翻找着书册翻看。 “咦?《三国演义》?没听过这本书册,只知道《三国志》,这本是何人所著?”翻看一看,“萧锐?侯爷,萧锐是谁?怎么跟您同名同姓呢?哪朝人物?” 萧锐给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才,正是在下。” 噗…… “这是您著的书?只知道您擅长写话本流传,没听过您还著书立说呀!这难道也是话本?”赵德言饶有兴致的翻看起来。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妙!短短一句话,道尽了天下兴亡事。” …… 萧锐解释道:“这是根据史书《三国志》改编的,三分真七分假,也是话本。但传世不广,被严禁私下流传。老高也真是的,让他布置个书房,给我弄点没看过的书呀,怎么我自己写的书也摆上了?” 赵德言已经津津有味的沉浸其中了,对于萧锐的碎碎念毫无所觉。 几天之后,后宫立政殿里,皇后在教育着儿子李承乾,“你姐夫回来许多天了,其他人都知道去探望一下,为何你却从未提起?难道还在记恨他?” 李承乾摇头道:“回禀母后,儿臣不敢,没有记恨姐夫。只是、只是……跟他相处太别扭。” 别扭? 皇后伸手点了一下儿子的脑门,“榆木脑袋。安逸容易滋生傲慢,你姐夫对你严苛一些,是为了你好。就因为打了你两顿,你就耿耿于怀,如此心胸,将来岂能为君?” “此次你姐夫深陷牢狱,有一半责任是因为你,就算不因为亲情,论恩情,你也应该去探望的。” 李承乾点了点头:“儿臣记下了,这就过去。不知道姐夫喜欢什么?或者缺点什么?总不能空手去吧?” 皇后笑道:“你去问长乐吧,她最清楚。对了,赵德言也跟你姐夫关在一起,当初在草原人家照顾过你,你顺便探望一下他。莫让人说你忘恩负义。” 赵先生?李承乾惊喜道。 “好的,我这就去找小妹。” 看着儿子态度大转,皇后犯了嘀咕,儿子为何对赵德言如此亲近?是不是被带偏了?于是她迈步去寻了皇帝。 “什么?让乾儿拜师赵德言?不行,绝对不行!”听完皇帝的解释,皇后大声反对。 皇帝耐心道:“这不是朕的意思,是萧锐的建议。你难道信不过萧锐的眼光吗?还是说信不过赵德言的才华?他能辅佐突厥多年,还能跟李靖和萧锐过招儿,足见其才了。比那些只知道读书的老学究强。” 皇后担忧道:“可他毕竟是降将。而且是汉人投了草原,这样的人,人品可信吗?” 皇帝沉吟道:“朕也曾经这般担心过。但萧锐解释说,赵德言是被前隋逼走的,不能说他背叛了汉人。因为他主政草原之后,一直在推行王化,移风易俗整顿突厥内部,想教化草原百姓。并未主动挑起两国战事。” “至于大战时候出力,那是各为其主的忠诚,臣子本分,无可厚非。这些可以证明此人的人品不差。” “观音婢,你没有发现吗?最重要的是,乾儿喜欢此人。我们给他请过好几个先生,乾儿都是敷衍的学习,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哪怕是名师萧锐,也无法将乾儿按在身边教诲。只能别出心裁让他行万里路。可这些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乾儿身边需要有一个让他亲近、且才华足够的先生。” “朕已经想好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再跟赵德言谈一谈,他若同意,过段时间就公开宣旨任命。” 听到这里,皇后已经不再说话了,既然皇帝都定下了,自己也只能同意。 监牢底层,赵德言连续几天都沉迷于三国,读到赤壁之战的时候,差点把书扔出去。 “侯爷,在下今日才明白,为何你们一眼就能看穿突利,闹了半天全是你写过的招数?” “枉我赵德言还自诩学富五车,当初通过三国志设计的时候还沾沾自喜,现在看来,就跟井底之蛙跳梁小丑一样……” 萧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用这么妄自菲薄,不单你一个人这么感觉,不少人都这么说。” 噗……您这是在安慰人吗? “夫君,赵先生,休息一下吧。今日给你们带了土豆炖鸡。快点洗洗手准备吃饭了。”襄城亲自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萧锐授课 “夫人,怎么是你亲自送饭?有高内侍呢,西市咱自家酒楼的手艺也很好的。”萧锐心疼的接过襄城手里的食盒。 襄城抹了一把汗水,笑着说道:“不碍事的,给夫君送饭是妾身的本分。而且我们和两个妹妹都住在宋国公府,我们三个说好的,每人轮一天给你送饭,顺便还可以探望你。” “啊?每人轮一天?不至于吧。”萧锐有些心疼夫人了。 赵德言行礼道:“在下一介俘虏,却劳动公主大驾,虽说是沾了侯爷的光,但这心下也是过意不去的。公主千金之躯,而且还带着孩子,怎可如此操劳?要保重身体才是。这些事让下人来就好。” 下人? 襄城愣了一下,随即和善的笑道:“赵先生不必拘谨。我们冠军侯府没有下人的,大家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什么??? 这怎么可能?你可是公主,嫁的冠军侯,府中连个下人都没有?自己干活照顾自己?说出去谁信呢?可赵德言知道,襄城公主不会说谎骗自己。 萧锐拍了拍失神的赵德言,“这是我立下的规矩。虽说我们是贵族出身,但我本人最讨厌被人伺候。所以在我萧家庄除了干活的厨娘、算账持家的管家、负责护卫的护院,没有其他伺候人的丫鬟、仆役。” “即便是厨娘、管家和护院,也只是雇佣关系,不是主仆关系。大家可以同桌吃饭,相互帮忙。刚开始或许不适应,但渐渐的就习惯了,所以我们家人跟别的贵族不太一样。” 这是…… 赵德言惊呆了,听着萧锐的描述,脑海中出现了一段文字,‘兼爱、非攻,墨家尚同!’ “嘶……莫非侯爷是墨家传人?”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着相了军师,学问应该博取百家之长,不应该局限于某一家之言。什么有用就学什么,你想给自己身边创造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就去使用对应的学说和文化。孔圣人说过‘君子不器’,我信了这句话,是不是儒家传人呢?” “哈哈哈哈,其实我什么都不是,我就是我,我就是萧锐。也许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但我可以改变我个人的世界。也许我影响不了别人,但我能够决定我自己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瞬间,不单单是赵德言,就连身边的襄城、来帮忙的内侍老高都被萧锐这番话惊呆了,监牢二层门口,刚刚赶到的李承乾也吸了口凉气,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大丈夫当如是!姐夫活的好逍遥! 赵德言不解道:“侯爷,您是个有本事的人,像您这样的人物,或许百年难出一位,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应该不难吧?为何……” 萧锐笑了,“改变世界?那是圣人之行!我没那么大志向,也没那么大本事。而且改变这个世界太难了,强如孔圣人,著书立说教化百代世人,儒门一家独大,天下儒生无数,却依旧是几百年一乱,永远也达不到孔圣人追求的天下大同。” “唉,孔圣人尚且如此,后来者有能强过他的吗?后来者的学问、影响力都不及孔圣人,但世界的纷乱、人心的复杂程度,却远超春秋战国,一进一退,天下大同更是难如登天。” 赵德言无言以对,他是个极擅思辨的人物,顺着萧锐的思路稍微一推理就能看到结论。可对于襄城和李承乾,似乎就有点难度了,二人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甚至还有许多疑惑。 旁边的襄城突然想起,“夫君,什么叫你个人的世界?难道我们不是在同一个世界吗?” 赵德言也很好奇,太子李承乾也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倾听着。 萧锐索性坐下来耐心的解释道:“我说的个人世界,不是这方天地,而是指身边的人际关系。天地和日月星辰归我们共有,但若是说人间,那我的世界就非常小了。” “所有我关心的人,关心我的人,加起来就组成了我个人的世界。比如岭南有位我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我们一辈子不会相遇,不会有任何关系。这种情况下,虽然处在同一天地,可却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 “缩小点范围,不算上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只说我认识的所有人里面,在乎我的,我在乎的,这两类人跟我有关系。那些我不在乎的,人家也不在乎我的,他们是生是死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所以同样是不同世界的人。” 襄城眼睛发亮,连连点头:“夫君说的好有道理,以前从未思考过,原来还有这么多解释。” 李承乾眉头紧皱,小声嘀咕道:“不对呀,我是大唐太子,天下臣民应该都是我在乎的人,所以我的世界好像就是整个大唐,应该比姐夫世界大多了吧?” 如果萧锐听到这话,一定会拍拍他的脑袋赞赏说,长进不小,知道心怀天下百姓了。 赵德言听完点了点头,认可了萧锐的说法,笑着说道:“侯爷谦虚了,您名满天下,关心您的人可多着呢,天下受过您恩惠的百姓无数,可都关心着您。而且您是个心怀天下的好人,所以说这个大唐是您的世界也不为过,甚至都有些小了。” “远的不说,就说您的诗文双绝,天下无数人仰慕倾倒,争相模仿学习。您影响的何止是身边的人,您能够影响一代人,甚至后世无数代人。这天底下的年轻人,无不以您为立身标杆。” 萧锐都被吹捧的脸红了,指着桌上的美食道:“好啦军师,你吹捧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快点坐下吃饭吧,菜都要凉了。不愧是能够横行草原多年的赵军师,啧啧……我若是颉利,我也喜欢你。” 噗…… 赵德言白了一眼,心说你这是夸我的吗? “来来来,襄城、老高,坐下一起吃。赵军师,尝尝这道土豆炖鸡,可是我萧家庄的拿手绝活儿,堪称家常第一美食,征服了无数人的胃。去过我家的人都赞不绝口,难以忘怀。” 赵德言心头一动,“侯爷,在下有个不情之请,等我们出狱了,能否去拜访一下您的萧家庄?” 萧锐摆手道:“且慢!” 嗯?赵德言心头一紧,有些失望的想,不行吗?看来真的是有大秘密。唉,真是遗憾…… 萧锐却转身朝着地牢门口喊道:“躲在门口的小子,还在偷听吗?再不出来的话,这顿美食可没你的份。听到你肚子咕咕响了。” 太子红着脸走了出来。襄城惊喜道:“太子弟弟?快来快来。” 内侍老高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萧锐,心中暗惊,不是说侯爷武功尽失吗?怎么能听到地牢门口的动静?连我都没听到。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太子拜师 李承乾红着脸一步步走了过来,先是给襄城和赵德言行礼,“见过姐姐,见过先生。” 轮到萧锐的时候,他连头都不敢抬了,弱弱的喊了声姐夫。 内侍老高躬身行礼:“老奴见过太子殿下。” 萧锐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骂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知道来看看我。不会是皇后娘娘教的吧?” “没有,不是……母后、母后不说我也准备来的。”李承乾连忙辩解。 萧锐跟赵德言对视一眼,同时苦笑了起来,意思是这个学生太没心机了。 襄城赶忙护着弟弟在自己身边坐下,白了萧锐一眼说道:“你呀,明知道承乾还小,却总是吓唬他。他不是不想来看你,但你每次见面都揍他,被你打怕了。” 萧锐无辜道:“我有那么可怕吗?再说了,以前揍他是因为他一副欠揍的样子……咳咳,不说了不说了,以后不揍了。承乾,你说是来看我的,就这么空着手?” 李承乾难为情道:“我不知道姐夫喜欢什么,就去问长乐妹妹,她告诉我姐夫最爱钱。我……我没钱。” 赵德言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不是没钱,你是没有萧锐有钱。傻小子,你是被长乐公主戏弄了。” 内侍老高侍立一旁呵斥道:“赵先生,对我家太子如此无礼,不太好吧。” 赵德言连忙摆手,“抱歉抱歉,一时忘了这是在长安。” 萧锐还没说话,李承乾就开口维护了,“不妨事的,赵先生在草原教过我课业,是我的老师,高内侍不可无礼。” 老师? 萧锐调侃道:“他才教过你几天啊?就这么亲切的维护他。没良心的小子,在我萧家庄白吃白住那么多天,对我却是满身的怨气。” 襄城推了一下丈夫:“好了,还说呢。” 萧锐连忙打住,对李承乾问道:“承乾,既然你承认了赵先生的师生之情。那如果让赵先生留在东宫,继续教授你课业呢?你可愿意?” 李承乾惊喜道:“真的吗?真的可以?我就是这么想的,但是怕父皇不同意,所以没敢开口。因为先生毕竟是突厥军师,所以……” 萧锐哈哈大笑道:“之前水火不容是各为其主,今日同在大唐,降将身份怎么了?大唐朝堂上,半数以上都是降将,谁敢说什么?” “傻小子,现在就可以磕头拜师了。” “啊?现在?这么草率吗?”李承乾有些懵。 萧锐宽慰道:“你觉得赵先生是拘泥那些虚礼的人吗?” 哦。 李承乾听话的朝着赵德言跪下行礼,“学生李承乾给先生磕头了。” 赵德言很满意这个学生,心中无限感慨,躲躲藏藏半辈子了,连个合适传人都没有,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教授学生了。 没有拘泥那些繁文缛节,只让李承乾磕了一个头就扶起来了。 萧锐拱手道:“恭喜赵先生荣升太子傅。” 内侍老高嘴巴张了张,想提醒一下,太子傅可没有自封的,侯爷这么说有些僭越了,不妥。 赵德言连忙摆手:“不敢不敢。赵某一介戴罪之身,当不得太子傅。就在太子身边做个幕僚即可。” 幕僚? 萧锐眉毛一挑,脸色严肃起来,“幕僚可不行。赵兄,我请你来是给他当老师的,真正教他大学问的。不是出谋划策的幕僚。你要教会他自己动脑思考决策,而不是帮他出谋划策。” “他是太子,将来身边文武遍地,可不缺出谋划策之人。但如何分辨忠奸,如果权衡策略利弊,还是要靠他自己。所以你这位老师任重而道远,别想偷懒。” 赵德言感激的看了一眼萧锐,满口应下,“赵某定当鞠躬尽瘁,不敢懈怠。” 他明白萧锐的意思,二人心照不宣,萧锐是在保护他。当个幕僚,将来太子上位掌权,说不定会杀人灭口。而正大光明的当太子的老师,将来太子上位,不仅不敢动他,反而会越发尊崇,老了也能有个善终。 “好了,再不吃饭就真的冷了。都坐下吃饭。” “对了赵兄,刚才你说什么?什么不情之请?” “咳咳,在下想去侯爷的萧家庄看看。说来惭愧,萧家庄的防卫之严,比长安皇宫有过之无不及。原以为里面藏着什么特别大的秘密,可刚才侯爷的话,让人感觉萧家庄就是一处世外桃源,不由心向往之。若是能去看看……不知道方便吗?” 听完这话,其他几人全都看着赵德言,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萧锐解释道:“没那么神秘,也没藏着什么大秘密。防卫严密仅仅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罢了。如果真的要说秘密……现在你碗里的东西就是。” 碗里?鸡腿? “是土豆。”李承乾帮忙解释道:“先生,这土豆是姐夫弄来的一种高产粮食,亩产几千斤。” 赵德言惊讶道:“就是洛阳推行的新式良种?呼……看来我还是小瞧了这件事。” “这几年土豆需要育种,故而防卫严密些,害怕消息泄露,引起颉利的觊觎。直到今年,再也不怕了。洛阳大丰收一次,全国推广,从此天下再无饥馑粮荒。” 嘶…… “侯爷大善,此一物活人无数,功德无量。” 其实比起土豆来说,萧锐才是萧家庄真正最重要的宝贝,保护好他的安全,未来大唐将受益无穷,比皇宫防卫严密,丝毫不过分的。 襄城热情的给太子夹菜添饭,几人边吃边聊,好不热闹。赵德言刚开始不习惯,毕竟食不言寝不语是规矩,可怎么感觉在这里一切规矩都不存在一样,他们似乎很自然。慢慢的他也只能学着融入其中。 襄城笑着说道:“承乾,你如果不来看看你姐夫,怎么求他帮你办事呢?要知道你那件事,父皇和母后都觉得棘手。” 事?什么事?萧锐不解。 李承乾却脸红的低下了头,弱弱的不敢说话,“姐姐,你帮我跟姐夫说嘛。” 萧锐调侃道:“哟……能让我们的太子爷这般扭扭捏捏的,该不会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想让我帮你强抢吧?” 赵德言哈哈大笑道:“怎么会?他可是一国太子,看上谁家的姑娘,陛下一道圣旨就行了。用得着强抢?” 谁成想李承乾竟然真的点了点头,一脸哀求的对萧锐说道:“姐夫,她是清河崔氏的,父皇不好出面,所以……” 噗……清河崔氏的?皇帝不好出面?你小子别美饰自己老爹了,明明是你老爹出面了,人家不给面子,说什么不好出面?大家都知根知底,不用这么遮掩。 萧锐朝着赵德言递了一个眼色:“怎么样啊赵老师?你徒弟的终身大事,从清河崔氏抢个女子过来,对你来说不难吧?出个主意?清河崔氏可是你的老对手了。” 我?让我出主意?赵德言傻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薛礼归来 看着李承乾满脸的希冀,放下碗筷,赵德言陷入了沉思。 襄城公主推了一下萧锐,嗔怪道:“夫君,你不是开玩笑的?赵先生久居草原,怎么知道清河崔氏嘛。难道承乾来求你不行,要父皇和母后来?” 萧锐双手一摊:“你当我是神仙吗?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如果是我出手,直接抢回来最简单。反正我也不在乎什么名声,我和清河崔氏本来就有仇,再添一笔强抢民女不算什么吧?” 襄城:…… 良久,赵德言回过神来,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说道:“难!五姓七望传承几百年,素来都有相互联姻的习惯。一般人哪怕是想娶个旁系的五姓女都困难,更别说清河崔氏的嫡女,一向是他们互换联姻的工具。” “五姓七望视皇室如对手,更不可能将女儿嫁给你。哪怕你是太子,哪怕将来这个女儿将来可以当皇后。” 李承乾满脸的挫败,失落的问道:“难道就没有例外吗?” 例外? 赵德言笑了,看向了萧锐,萧锐笑骂道:“你这厮可真奸猾,有什么不能说的?承乾是记事的。你大伯,建成太子妃郑观音,就是荥阳郑氏的嫡女。” 李承乾回忆起了自己的大伯母,是一位温柔善良的慈爱贵妇人,据说外人评价,大伯母丝毫不亚于自己的母亲。 “五姓七望主动送上一名嫡女,押宝李氏入主长安,最后押中了,果然李氏当国。” “可他们没想到,最后太子建成失败了。如果太子建成做了皇帝,五姓七望可能想更进一步,把控朝政都不是难事。建成一死,秦王登基,支持建成的人都成了叛逆。五姓七望不是叛逆,但也站不到你父皇的身边了。” 这么说,就是没希望了? 赵德言指向了萧锐,“有啊,让侯爷去抢。” 噗…… “你又把难题抛回来了?”萧锐无语。 赵德言双手一摊:“如果让我谋划,需要先离间他们七家联盟,逐个攻破,让他们相互内斗。之后皇室介入打破平衡,瓦解五姓七望……这般大事不是一朝一夕的,若是事成,莫说你一桩小小的婚事,恐怕天下整个寒门都将受益。” “只是太难了,也许几十年才能见效,你能等得?” 噗……李承乾想吐血,几十年?几十年我和宁儿都老了,还提个屁的婚姻啊。 萧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赵兄,你说的是陛下日思夜想之事。但却解决不了太子的难题。” 赵德言撇了撇嘴,“他们谁也不敢私自跟皇室联姻,否则将会遭到其他几家的一致敌对。人家不愿嫁女,我们能如何?除非抢。” 萧锐白了一眼,“行了吧,还突厥第一军师呢,狗头军师一个!难怪颉利会丢了天下,原来是用错了人。” “且耐心等几个月。等我出去的,明年开春我去清河崔氏一行,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我萧锐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他们可以不给皇帝陛下面子,但若是不给我萧锐面子,我让他们将女儿送到东宫来。” 李承乾眼中半是激动,半是猜疑,心说姐夫这话听着霸气,可是他真的行吗? 赵德言被萧锐奚落也不恼,反而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举起茶杯,“侯爷威武!今日以茶代酒,等着侯爷的好消息。” 萧锐:…… 我刚才说了什么? 秋去冬来,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长安城,准备了许久的梁国受降仪式终于准备完毕。在交割了一切军务政务之后,薛礼终于起行踏上了回长安之路。 在治理梁国的时候,薛礼对百姓不错,因此倒是没有落下骂名。现在梁国被大唐收编,大唐的政策又比原来要好上许多,梁国百姓更是欣喜,全都甘愿归顺大唐。反倒是过往一切骂名,全都让梁师都这个傀儡背负上了。 薛礼终归是没有杀了这货,毕竟妻儿在侧,真杀了梁师都,以后面对妻子的时候有些尴尬。于是他将梁师都带去了长安,李二很大度,给了梁师都一个伯爵,变相囚禁在长安城,让他跟颉利做了邻居,从此当个富家翁了却残生。 太极殿上,李二拉着薛礼的手上下打量着,“好,好一个薛礼。你我有三年未见了吧?再见面,你送的好大礼,这个礼物,朕很喜欢。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薛礼谦虚道:“臣乃大唐子民,为国效力的本分,哪里是贪图陛下的赏赐?” 李二一把按住他的手说道:“你虽然淡泊名利,但我大唐却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的有道之国。不信你问问在场的,谁没有受赏?说说吧。” 手下微微用力,眼神提醒了一下,薛礼会意连忙改口:“既然陛下厚爱,微臣就厚颜跟陛下讨个赏赐。” “听说家兄因殿前醉酒无礼,冒犯了陛下,被关进了大狱反省。还请陛下开恩,饶了他这次。马上过年了,微臣几年未曾回到长安,今年想跟家兄一起过个团圆年。” 听到他替萧锐求情,李二松开了薛礼的手,脸色拉了下来,拂袖呵斥道:“萧锐?休要提那个混账!提起他朕就来气。薛礼,你不要像你兄长那样不懂事,换个封赏吧。” 薛礼谦卑的躬身说道:“臣代家兄给陛下道歉,他已经知道错了。” 杜如晦站了出来,“陛下,听说冠军侯萧锐在狱中反省,表现良好,不如就饶了他这次吧?虽说他性格冲动了些,但毕竟也算有些许战功……” 房玄龄和魏征也站了出来,都帮萧锐求情。侯君集和几个大将也站了出来。 李二就坡下驴,盯着薛礼再次问道:“你想好了?非要这个?” 薛礼重重点头,“请陛下开恩。” 李二挥了挥手,转身回到了龙椅上,“罢了,既然如此,那就放了萧锐回家过年吧。勒令他三月不许出门,闭门思过,朕不想看到他。” 薛礼欣喜道:“谢陛下恩典。” “薛礼,你是我大唐难得的青年才俊,朕实心爱才,你深入梁国数年,隐忍立功,不可不赏。”李二示意道:“来人,传旨。” 一名内侍站了出来,“兹有绛州龙门县薛礼,年少有为、为国立功……特赐爵龙门县侯。封为梁州都督,总知梁州一切军政事务。” 什么?陛下,不可…… 梁州就是梁国,现有的朔方郡、盐川郡都归梁国管。大唐收编了梁国之后,合并为梁州统一治理。 原本薛礼回朝之后,大唐派其他人去治理的,薛礼继续留下治理就不合适了。 可现在皇帝竟然再次任命他去,足见是多么的信任。 第三百三十九章 出狱 “大哥!” “二弟?你终于回来了。” 狱中相见,洒泪团圆。萧锐拉着薛礼的手给赵德言介绍:“赵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结拜义弟薛……” “薛礼!又见面了。” “咳咳,忘了,你们早就认识。”萧锐尴尬的说。 薛礼不解道:“大哥,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萧锐笑着说道:“他可不是当初的赵德言了。现在是大唐太子傅,以后负责教授太子的学业,自己人了。怎么样,多年不回来,还习惯吗?陛下如何封赏的?” 薛礼脸色微红,“大哥,陛下封我龙门县侯爵,而且还让我继续担任梁州都督,不是遥领那种。这于礼不合呀,而且去了梁州知官,就距离大哥又远了。” “就这些?” 薛礼看瞒不过,弱弱的说道:“陛下还想嫁一名公主给我……” “哦?哪一名?” “没有没有,我给婉拒了。梁师都嫁女给我,迫于无奈只能答应。我龙门县老家还有个指腹为婚的娃娃亲呢,我准备过几天就去把人接回来。” 萧锐哈哈大笑道:“太正常不过了。陛下跟梁师都是一个想法,你这么有本事,招为女婿才好,谁不想要个这样的女婿。” 赵德言在旁边附和道:“不错,普天之下能跟侯爷相提并论的才俊,也就你这么一位了。” “大哥,别再这阴暗的地牢里呆着了,跟我出去吧。”薛礼拉住萧锐说道。 出去?你要劫狱? “陛下已经答应放你出去了,我就是来接你回家的。” 真的? 萧锐惊喜的一脚将身边的火盆踹翻,“走走走,我还以为他不想让我回家过年呢。赵兄,走,跟我一起到萧家庄看看,你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跟我们一起过年吧。” 我? 赵德言摇了摇头:“我还是戴罪之身,陛下放了你,可我是出不去的。” 出不去? 萧锐哈哈大笑道:“怎么会呢。你可是太子傅,不是罪人了,随时出去都可以的。” “侯爷,别开玩笑了,没有旨意下来,我这么出去算越狱。” “不不不,从你们被押送回来的时候,就不再被关押了。”萧锐提醒说。 “那为什么还把我关这里几个月?” “因为我开口要的你呀。我在这里太无聊了,想找个聊天的,咱俩聊得来,所以就让人把你请来了。你随时要走都可以的,没人关押着你。” 噗…… 赵德言差点吐血。 合着我傻乎乎的坐了几个月的牢? “怎么?难道你住出感情了?不想出去?”萧锐调侃道。 感情?我呸!谁跟监牢有感情?赵德言气呼呼的大步走在前面。 “喂,生气了?你不算亏,看了我几个月书呢。” 赵德言不理。 萧锐招手喊道:“我庄子里有无数美食美酒,长安城都没有的东西。真的不去尝尝?” 薛礼小声说道:“大哥,人家是当世顶级谋士,怎么会贪念口腹之欲?” 萧锐扬了扬下巴示意你看。 果然,赵德言站住了脚步,回头怒气冲冲的问道:“这次不骗我?” “当然,回到庄子,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两道菜。你应该听说过,我可是长安厨神,现在的御厨、城里水平最高的几人,都是我教出来的。”萧锐大步走上前去,拉住赵德言往外走。 薛礼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也行? 漫天大雪将整个长安城包裹起来,犹如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被。萧锐没有坐马车,反而骑在马上缓缓而行,住了几个月的地牢,再也不想关在一个封闭空间了。 “这真是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自由的空气真好,新鲜,美妙……”萧锐一路走,一路吟诵着有关自由的诗句,赵德言撇了撇嘴,炫耀什么呢?谁不知道你是大才子? 先是回到宋国公府拜见了父母,然后萧锐直接安排人,连父母一起护送着都去萧家庄过年。 赵德言目瞪口呆,这什么情况?宋国公好歹也是一国宰相,你冠军侯虽然成年了,但也还是人子,未曾破门立户,能干涉父母的居所?可萧家就是这样,萧瑀已经完全放权了,只等过两年跟陛下请辞,他就准备跟太上皇一起,在萧家庄钓鱼养老。 路上,薛礼说起了自己的事情,萧瑀满口答应,“好办。你父母不在了,那就由我这个义父来主持,什么时候准备启程?我们一起过去,跟女方叙过详情,然后就履行婚约把人家娶过来。我让你义母在家里准备好婚事,年前就把事情给办了。” 薛礼感激道:“寒冬腊月还要劳动义父远行,孩儿心下难安。” “哪里的话?为父还没老迈到走不动的地步。这是喜事,慢说是河东一行,就是幽州边塞也无妨。” 萧锐提醒道:“二弟,你虽然出身贫寒,但毕竟也是河东薛氏的血脉。以往孤身游学时候籍籍无名也就罢了,现在名满天下,河东薛氏的人可能会让你认祖归宗,你怎么考虑的?” 薛礼摇了摇头:“我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早年我父母不在之后,老家的叔伯排挤,走投无路住进四处漏风的破窑洞,差点冻死饿死,谁人管过我?河东薛氏的人在哪里?欺负我的反而就是河东薛氏我那些叔伯。” “现在我做官了,就要跟他们扯上亲戚?呵呵,说句无礼的话,不回去找他们报仇,就是我看着已故父母面上。” 萧瑀却劝道:“孩子,河东薛氏可不是你那些乡下叔伯能代表的。说的是名门望族河东薛氏,认祖归宗之后,你就会得到族中的助力,将来你这一脉若是辉煌了,说不定还有入主河东薛氏的机会。无论在朝在野,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薛礼却固执道:“义父说的孩儿都懂,但大哥说过,是金子在哪里都发光。男儿大丈夫顶天立地,不需要靠山,自己就是自己的靠山。如果靠着河东薛氏的帮扶,薛礼才能建功立业,那我也太无能了,这种功业不要也罢。” 赵德言佩服道:“好气魄!难怪你能有今日,正应了那句君子自强不息,这才是真正的豪杰!” 萧瑀叹息道:“唉,只是不想你以后走的太过困难,多个人帮扶毕竟是好的。” 萧锐却说道:“爹,咱们家也不是很弱吧?二弟的才能,出将入相不在话下。缺他河东薛氏一门吗?他们爱帮不帮,薛礼是我弟弟,难道我萧锐罩不住自己的弟弟吗?” “你给我闭嘴!蹲了几个月大牢还改不掉这个冒失的性子吗?男儿立世从不是单打独斗,好勇斗狠只是匹夫之勇,最终还是需要人情世故。以后你收敛一些,少得罪点人。你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几个孩子长大了还需要发展呢。” “如果不是因为你得罪太多人,薛礼这次至少能留在长安城做到十二卫大将军的级别,现在倒好,开春之后还得外放到梁州。” 薛礼连忙劝道:“没关系的义父,做什么官我不在乎,只是不舍得跟大家分开,以后总有再回来的时候。” 额……萧锐被训斥的哑口无言,弱弱的缩回了头 “咳咳,赵兄快看,前面就是萧家庄了,看着不错吧?” 第三百四十章 观棋不语真君子 绿蚁新醅酒, 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行到家门口,萧锐看到了湖中凉亭煮酒对弈的两位老者,忍不住轻轻吟诵起来。这是白居易的诗,白居易是唐代中后期的诗人,所以这首诗现在还未曾现世,萧锐吟诵出来,旁边几人都觉新奇,应情应景。 “侯爷诗才无双,情景交融,好一幅画卷。不知那湖心亭烹茶对弈的是何人?” “烹茶?这个天气可不适合喝茶,肯定是煮酒。那是三爷和裴先生,住在这庄子里赋闲养老的。赵兄如果有雅兴,可以过去看看,对弈两手解解闷。我许久未归,先到家中安顿一番。” 赵德言心情大好:“正有此意。” 翻身下马,朝着几人打了个招呼,迈步走上了湖心亭的木栈道。 萧瑀笑骂一声:“你小子肯定憋着坏呢。人家好歹是客人,初次来家,不先入门引见安排,你让人家在门外下棋?是何道理?这可不是我们萧家的待客之道。” 萧锐伸出食指在嘴边,示意大家小声点:“三爷棋瘾大,裴先生总是招架不住,老被嫌弃。好不容易来个陌生人杀杀三爷的威风,可别戳破了。” 噗……大家忍不住憋笑起来,接下来有意思了。 来到院中,各自忙碌起来,管家、护院、厨娘等纷纷上来迎接,只有萧锐在的萧家庄才有主心骨,否则整个萧家庄虽然面上平平,却总感觉没什么生气。 “打扰了,二位先生有礼。” 弈棋的二人专心在棋盘上,并不转头看他。 赵德言知道爱棋之人的性情,也不恼,就这么专心站在旁边观看。 裴寂执黑,李渊执白,眼下两人旗鼓相当,战局十分焦灼,所以两人都眉头紧锁深陷其中。 “错了错了,这一步黑棋应该下九七路。”赵德言忍不住出言提醒。 老李渊手中把玩着一根玉竹,轻轻敲了一下赵德言在棋盘上指指点点的手,“观棋不语真君子,休要多嘴多舌。玄真,落子无悔,可不能悔棋的。这一步是我早就给你挖好的陷阱。” 噗……你挖的陷阱?拉倒吧,相处几十年,还不了解你的水平?你肯定也是刚看出来的,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懊恼一番,裴寂只能将错就错继续下。这才回过神来,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阁下是?何时来的?” “在下赵德言,刚来,随冠军侯回来做客的。敢问二位先生高姓大名?” 裴寂哦了一声,微微拱手,“在下姓裴,字玄真。这位是我家三爷。” “裴先生有礼,三爷有礼。” “我家三爷不喜别人指手画脚的下棋,所以赵先生莫要开口了。” 赵德言连忙道歉,“对不住,唐突了。” 接着又下了十几手,裴寂的眉头越皱越深,老李渊却越来高高兴。旁边赵德言嘴巴已经抽抽了无数次,心里像是被猫挠一样,强忍着提醒的冲动。 “哈哈哈,玄真,一步错步步错,认输吧,你没机会了。”老李渊大笑着,提起红泥小火炉上的茶壶,倒出一杯热腾腾的黄酒,美美的饮上一杯,脸上写满了惬意。 赵德言鼻子嗅了嗅,还真是酒,而且是美酒,上等佳品! 裴寂看了半天,终于无奈放弃了,“三爷的棋力越发深不可测了,在下苦心钻研三日的一局,还是赢不了。罢了罢了,来日再战。” 说完,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黄酒。顺带还让了下旁边的观众,“赵先生也来一杯暖暖身体?” 赵德言摇了摇头,眼睛还在盯着棋局,“恐怕此时认输为时尚早,在下认为此局还有得救。” “哦?怎么,你不服?”老李渊放下了酒杯。 裴寂连忙说道:“怎么会呢?输了就是输了,垂死挣扎无意义的。” 他是想劝赵德言不要多管闲事,驳了太上皇的面子,可没有什么好处。 赵德言却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谁,只当是村上德高望重的老者。拱了拱手对老李渊说道:“这副残局,九手之后可以扳回战平,二十手之后黑棋有望优势。” 老李渊哈哈大笑道:“小子,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二十手之后?纵然是号称天下第一聪明人的萧锐,也算不到二十手之后的棋局,你一开口就是二十手,你当自己是谁呢?” 老李渊六十多了,赵德言才三四十岁,所以李渊叫他一声小子,毫无问题。 赵德言笑了,他猜想是萧锐尊老爱幼让着对方。 “在下籍籍无名,不敢跟冠军侯相比。但对于棋道却从不胡说。” 老李渊拍着大腿爽快道:“好!玄真,你让一让,让这小子接着下。老夫倒要看看,这胡吹大气的小子,到底有没有真本事。给他倒上一杯暖暖身子好下棋。” 裴寂只能依言起身,然后去倒酒。可酒杯端过来的时候,赵德言却接过放在了一旁,“且不消饮酒,九步之后再饮不迟。” 老李渊不笑了,取而代之的是羞恼,被人轻看的羞恼。 “狂妄的小子。” “是否狂妄上手便知。古有关公温酒斩华雄,今日在下不才,就来个温酒屠大龙。” 说着,拈起一枚黑子,啪!稳稳的点在棋盘上。 老李渊轻蔑的提子应对,脸上满是不屑。 可三步之后,他落子的速度慢了下来。赵德言是早就看好了九步,所以不假思索的马上落子。老李渊刚开始两步也一样不假思索,但第三步就不同了,迟疑了一下。 五步之后,他的脸色渐渐严肃,再也不敢啪啪跟上,反而皱眉认真起来。 裴寂轻咦一声,从黑白子中看到了局势的变化,莫非九步扳回不是虚言?这赵德言名不虚传啊,不愧是突厥第一智者。 “喂,三爷,您这样思考下去,别说九步,就是七步,那酒也早凉了。”赵德言开口催促道,脸上满是得意,今日教育一下这个自以为是的老者。 老李渊黑着脸道:“催什么催?酒凉了可以再添。若你真的赢了,老夫亲自给你斟酒一杯!” 一杯?这老头儿看着平平无奇,架子大的可以,输了斟酒,才一杯?你当自己是谁呢?这么大势。到底咱俩谁狂? 裴寂连忙陪笑道:“不用不用,我在旁边斟酒,不会让赵先生的酒凉的。三爷您专心思考对弈。”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专治各种不服 一个时辰之后,裴寂慌慌张张的来找萧锐。 “侯爷,侯爷,您快去看看吧,三爷、三爷他……” 萧锐正在厨房做菜,连忙丢下锅铲,惊讶的看着裴寂,“裴公,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三爷怎么了?别着急慢慢说。” “您随我来,快……” “吴妈,你接着掌勺,我出去看看。”萧锐还不忘解下围裙吩咐厨娘。 “好的少爷。” …… 湖心亭中,两个喝得醉醺醺的人依然在下棋,此时却毫无文人风雅,纯粹是两个醉鬼在棋盘上争斗。 “不行,这一局是谁赢谁喝酒,轮到我了。你这老头儿好不讲理。斟酒斟酒,莫要输不起。”赵德言指着老李渊埋怨道。 老李渊却不恼,一边斟酒一边解释:“不是老夫输不起,实在是天太冷了,连续三局我一杯未喝,身上冷的直哆嗦。” “嫌冷?那好呀,服输即可。只要你服输了,想怎么喝就怎么喝。这般偷喝酒却是不对。”赵德言故意挑衅。 老李渊那个气啊,自己想赢却赢不了,让我服输?呸!老子可是大唐太上皇,岂能跟你一个晚辈服输? “不行,再战!这一局是谁输了谁喝酒。” …… “侯爷,看到了吧。这赵德言太不晓事了,下棋赢一局就算了,敢这么对太上皇,如果让太上皇冻出个好歹来,他有几条命够赔的?”裴寂不满的说。 萧锐呵呵笑道:“裴公,三爷知道赵德言的身份吗?” “好像、好像不知。” “那赵德言知道三爷的身份吗?” 裴寂摇了摇头,“也不知。” 萧锐拉住了想去劝架的裴寂,“那就得了。人家两个这是君子棋,好不容易有个真心陪三爷下棋的,我们就别添乱了。” “侯爷……”裴寂嘴巴张了张。 “平日里你我跟老爷子下棋,都故意让着他呢,怎么,你以为老爷子心底不清楚?他真的就那么开心吗?他人虽老,心却未昏,让他一局两局可以,你若是天天让他,哪怕天天赢,也索然无味了。” “就让他们下吧,老爷子输了棋,却收获了开心,何乐不为?” “再说了,你天天被三爷棋盘上完虐,就不想看看他吃瘪的样子?” 萧锐嘴角微弯,狡黠的提醒。 裴寂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马上摇头,“不不不,没有,从未这么想过。” “走吧裴公,伺候这么多年了,也该放放假休息一下了,随我去厨房帮忙。管人家两个下棋作甚?”萧锐拉着裴寂回去了,裴寂就坡下驴,嘴角一弯跟着回了院子。 过了一会儿,餐厅里面桌宴安排就绪,萧锐让襄城去喊太上皇吃饭。 襄城慌慌张张跑了回来,“夫君,夫君快来,皇爷爷出事了。” 众人吓得不轻,连忙跑出去看。湖心亭中,老李渊就这么仰面朝天的躺着靠在亭中柱子上。赵德言趴在棋盘上,远处看去像是两人都中毒了一样。 萧锐飞奔过来一看,嚯……这哪里是出事中毒啊?分明就是酒喝多了,醉啦。 “行了行了,都别跑了,老爷子没事,喝醉而已。二弟、五哥,你们过来帮忙把人背回去。” 萧锐拉起赵德言笑骂道:“你还真是不客气,知道他是谁吗?敢这么不留情?” 赵德言醉的迷迷糊糊说道:“我……下棋,未逢敌手!专治各种不服!棋盘之上无老少,那老头儿,不服再来比过!” 噗…… 但愿明天醒酒之后你别反悔这话。萧锐捂住了眼睛。 薛礼笑得肚子疼,李君羡弱弱的说道:“公子,他该不会……不知道三爷是谁吧?” “你觉得呢?” …… 席间,薛礼见到了两个熟悉的人物,梁师都的两个儿子,自己的两个便宜大舅子——梁洛仁、梁洛杰。 “妹夫,恭喜妹夫凯旋归来。我们妹妹和孩子可好?” 薛礼眉毛一挑,“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兄长,这是怎么回事?留着这两个魂淡作甚?” 啊?二人一听,差点没被吓死,听妹夫的口气,这是要杀人呀。 “妹夫饶命啊,我们什么坏事都没干,一直在读书上学,真的、你要相信我们呀!” …… 萧锐笑着说道:“他们虽然废物,但毕竟是你的便宜亲戚,怎么处置还得你说了算的。” “那简单,我这就去料理了他们。”薛礼伸手一边一个,抓小鸡一样就给提了起来。 二人哭爹喊娘的嚎叫着,“妹夫,妹夫饶命啊……” 薛礼呵斥道:“让你们死个明白,你们那好父亲梁师都,大战之前戳我后路,竟然暗自联络突厥,将我出卖。害得我差点全军覆没吃了败仗。” “当初送你们来长安就是做人质的,既然扣押了你们,他还敢出卖我,说明他根本不想要你们两个。” “记住了,杀你的不是小爷薛礼,是你们的好爹。去阎王爷面前,不要告错了状。” 二人吓得魂飞魄散,听到这个缘故,直接破口大骂起来,“梁师都……我**&&%¥#@,妹夫,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冤枉啊……” 襄城推了一下萧锐,给了一个眼色,萧锐小声说道:“不好好吓唬一下,这两个魂淡怎么能记忆深刻呢?梁家可没有省油的灯。” 看到时机差不多了,萧锐走了出来,拉住薛礼劝说道:“二弟,算了吧,放了这两个魂淡。今日我们刚刚回家团圆,见血不吉利。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孩子的舅舅,杀了不好看的。” 薛礼气得一把将两人丢出门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原本想着等我回来,看你们的才干,给你们找个差事做做。现在嘛,不杀你们就是仁至义尽了。你们的好爹梁师都在长安跟颉利做邻居,你们去陪他吧。” “什么???跟颉利做邻居?不去,我们不要……妹夫……”二人就是再傻也明白了,亲爹那是被软禁在长安的,我们去了岂不是一样被软禁?孤独终老? 薛礼面色冷酷道:“来人,送这两个魂淡去长安,丢到安乐伯梁师都府中,叮嘱下人看好了,永远不让出来。” 很快有护卫出来押走了两人。整个院子总算清净了。 长安城中,孤独的梁师都见到两个儿子欣喜异常,原本以为是父子洒泪认亲的场面,没想到两个儿子对视一眼,同时挥出了拳头,一通联合双打,将老爹打了个半死。 “逆子,你们、你们干什么……” 第三百四十二章 河东薛氏 河东薛氏,一个自汉末崛起的大家族,历经魏晋南北朝、五胡乱华等起起落落,终于扎根河东地界。 经过几百年的繁衍发展,现如今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虽然比不得五姓七望,但也是仅次于他们的,关西六大姓(韦裴薛杨柳杜)之一。如今的朝堂上,官居五品以上的薛氏族人就不下几十位。 比如朝中有名的兄弟大将——薛万均、薛万彻,就是出身河东薛氏。深受皇帝的器重。 薛礼属于河东薛氏南祖房一支,是北魏名将薛安都的后人,其曾祖父薛荣、祖父薛衍、父亲薛轨,相继在北魏、北周、隋朝任官。可惜其父亲薛轨早亡,家道中落,所以薛礼幼年过得极其艰苦。 可现在不一样了,天下排名第二的才俊,如今步入大唐朝堂,深受皇帝的喜爱,一飞冲天,直接就封侯拜将了,总督梁州军政。饶是为大唐征战多年的薛万均兄弟也不如。 事情传回河东薛氏,不由得他们不关注。派人下去一查,嘿!绛州龙门县薛家,是我们本家呀。河东薛氏要大兴啊,于是族长立马安排人去龙门县,帮助布置薛礼的一切家务关系。 薛礼的几位叔伯,水涨船高的被本家照应,做官的做官,发财的发财,就连娃娃亲的当地柳家也收到了许多礼物。 河东柳氏同样是当地的名门大户,薛礼的父亲在世时给他定的娃娃亲,门当户对。可薛礼幼年父母双亡,原本柳家想着等薛礼长大了,完成婚约帮扶一下这个女婿。可谁成想薛礼失踪了。多年杳无音信。 眼看着闺女一天天长大,马上就到了出阁的年纪,薛礼还是不见踪影,生死不知。柳家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联系薛家,取消了婚约,将女儿另嫁呢。 这边就传出了薛礼还朝的消息。柳家还以为是重名重姓的,直到河东薛氏宗族的人登门才知道,就是那个薛礼。于是皆大欢喜,都盼着薛礼能早点回来完成婚约。 “柳兄,你放心就好了。家兄不在,但我这个做叔叔的还在,等礼儿一回来,我就带他登门求亲。还得是柳兄你的眼光好,我们家礼儿这样的好女婿,怎么就早早的被你给定下了……”薛礼的三叔薛轮,谈笑风声的跟龙门县柳员外保证。 柳员外也听说过薛家的事情,对于薛轨这几个兄弟很不赞成。但自己是个外人,无法干涉薛家的家事,薛礼的婚事由三叔操办,合情合理,所以只能跟他假客套起来。 就在这时,薛轮的儿子慌慌张张跑来报信:“爹,爹,薛礼回来了。他没有到咱家,而是去了他的破窑洞。” 什么?怎么回事?你没有安排人迎接吗? “迎了,可他不识抬举,理都不理……” 薛轮一巴掌抽在儿子脸上,“混账,薛礼是你兄长。” 尴尬的对柳员外陪笑道:“柳兄,薛礼这孩子可能是多年未回来,认不得家里的路了。我去看看,改日登门来拜访。” 拉着儿子的手小声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一个人回来的?有没有随从或者兵马?” “不是,还跟着一辆马车,说是朝廷的大官,宋国公萧瑀。薛礼还说,宋国公是他义父,家事不劳您费心,要让宋国公帮忙主持呢。父亲,你说说看,哪有这样的?欺负我们薛家没人吗?找一个外人……” 薛轮赶忙捂住了儿子的嘴,生怕柳员外听到。可他心中已经有些怕了,宋国公萧瑀?如果他真的要给薛礼出头,那自己一个小县的乡绅,怎么跟人家比? 犹豫了一下,他没有回家,反而快马去了绛州府,去找宗族的人。 打量着眼前破落的寒窑,萧瑀心疼的眼角酸涩,拍了拍薛礼的肩膀:“孩子,苦了你了。从小住在这样的家中。” 薛礼懂事的笑了笑:“义父,不碍事的。没几年。家父在我八岁的时候故去的,我和母亲被叔伯赶出宅院,偏居寒窑,九岁的时候家母也不在了。幸而十三岁遇上了兄长,之后跟兄长游历天下,就没有吃苦了。” “那九岁到十三岁呢?一个娃娃,怎么活下来呢?”萧瑀好奇的问道。 “打渔、打猎,白天打猎,晚上读书,虽然吃不饱,但总算活下来了。”薛礼说的淡然,可听的人都能想象到其中多么艰难。 特别是萧瑀,他是知道的,薛礼饭量奇大,一顿能吃三桶饭,一顿吃饱三天不饿。想靠打猎吃饱,太难了。 “哼!河东薛氏也是名门望族,你龙门县一支,虽说不是高门大户,可也是名门之后。竟然能出了这种事,你父亲不在,他们就欺负你们孤儿寡母,害得你差点殒命,真不当人子!” “若是我兰陵萧氏的人,族法杖毙他们!” 薛礼安慰道:“义父,不要为了这些人生气,不值当的。孩儿明白您是怕我得势报复,故意这么提点的。可我不会的,他们毕竟是家父的同胞兄弟,看在家父面上,我不跟他们为难。以后再无瓜葛。这样的恶人,早晚会有恶果。” 萧瑀点了点头,心中却在为薛礼鸣不平,多么懂事的孩子,他的几个叔叔真是杀了都不过分。 “行了孩子,既然你不愿跟他们有什么牵扯。那就甭收拾这处寒窑了,拜祭了你的父母,请了牌位。再去柳家接走未婚妻,履行了婚约,此行就圆满了。看着你出人头地,你父母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 龙门县城,萧瑀带着薛礼和一众护卫租了一处院子住下,准备两天再去柳家提亲。 可刚住下一天,就被人找上门了。 “敢问可是宋国公萧大人在此下榻?劳驾通报一声,河东薛氏族长薛公举求见。” 下人送来拜帖,萧瑀眉头紧皱,薛公举?河东薛氏的族长,没错了,当初前隋同朝为官,有过一面之缘。他来做什么?闻着味儿来的? 看到薛礼满脸的疑惑,萧瑀笑着扬了扬拜帖,“看到了吧,你不想跟河东薛氏牵扯上,可人家却舍不得你这个族中才俊呢。” “义父,可不可以不见他们呢?”薛礼问道。 萧瑀摇头道:“不,世家大族自有规矩,都是有身份的人,做事要讲礼,无论成与不成,礼数不可废。你不想见,那就暂且回避一下,我来应对。” 薛礼行礼,躬身退下。 第三百四十三章 做拧了 萧瑀亲自迎了出去,对方是一个精神矍铄的六十老人,依稀还能记得是相识的。 “薛兄,久违了!多年未见,公举兄身体安好?依然硬朗?小弟正说改日登门拜访的。” “时文贤弟,阔别多年,你是越发风采了。此番冒昧上门打搅,失礼了。”薛公举客套着。 “哪里哪里,故友重逢,萧瑀欢喜还来不及。公举兄里面请!” “请!” 双方来到客厅分宾主落座,萧瑀吩咐人上茶,寒暄两句,开门见山的问起了对方来意。 “时文贤弟,不瞒你说,吾是为了薛礼那孩子来的。身边这位贤弟名薛轮,是薛礼的三叔。” 站在薛公举身后的薛轮连忙站出来行礼,脸上写满了胆怯,一副小家子气。 萧瑀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随即拉下脸色冷哼一声,“哼,三叔?从未听我家礼儿介绍过老家还有人,公举兄,莫让不良人蒙骗了。” 这…… “宋国公,千真万确,在下薛轮,薛礼的父亲薛轨是在下一母同胞的亲二哥。薛礼这孩子是我看着出生的,二哥故去以后,这孩子一直是我负责抚养的……” 他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萧瑀气就不打一处来。 砰!一巴掌拍的茶桌震动。 “你抚养?你还有脸说你抚养?你霸占了薛轨的房屋田产,将他们孤儿寡母赶到那四处漏风的寒窑里面自生自灭,这就是你的抚养?不到一年,薛礼的母亲病故,留下他一个九岁孩童独居寒窑,差点没被冻死饿死,这就是你的抚养?” 我、这…… 旁边薛公举也看出事情不对了,萧瑀似乎对薛轮很有敌意。 于是他开口劝说道:“时文贤弟,会不会是误会?谣言?” “谣言?薛礼亲口所说,能有错?”萧瑀伸手指着薛轮:“公举兄,你素有识人之明,可莫要被人蛊惑了。有些亲戚是亲戚,有些亲戚,呵呵,那是披着羊皮的狼。” “放在旁处,若是这薛轮敢出现在我萧瑀面前,早就将他乱棍打死了。今日看你公举兄面上,不与他计较,但想要跟薛礼攀关系,找错人了。” “薛礼这孩子心善,哪怕翻身得势了,也不愿报复没良心的叔伯,可我既然是这孩子的义父,却不能看着孩子心里委屈装作不知,他日相逢,再跟你做计较!现在,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都说萧锐脾气暴躁,睚眦必报,却原来根子在这里?随了他这个宋国公老爹呀。 后堂薛礼听得萧瑀给自己出气,眼睛微酸,轻轻抹了一把眼泪。 哪怕今日是河东薛氏的家主薛公举在此,薛轮还是被毫不客气的赶了出去,灰头土脸,丢尽了面子。 薛公举脸色难堪道:“时文贤弟,你看这……” 萧瑀嫌弃的看着门外:“公举兄,得罪了。今日他该庆幸是我来的,若是犬子萧锐一起来的,那厮早就没命了。” 啊?萧锐?冠军侯? 薛公举吸了口凉气,传言中冠军侯睚眦必报,敢孤身追杀草原霸主颉利,不死不休的人物,对付一个小小草包薛轮?还真是,说杀就杀了,怕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沉默片刻,薛公举问道:“时文兄,刚才你说的……都是真的?” 萧瑀点了点头,“这种事如何敢瞎说?公举兄,你是来想让薛礼认祖归宗的吧?” 薛公举点了点头:“不错,河东薛氏出了这么一个好孩子,自然是要认祖归宗的。” 萧瑀叹息道:“薛礼十三岁的时候,独居寒窑过活,偶遇犬子萧锐,二人结为异性兄弟,从此跟着犬子行走天下,投名师访高友,学得一身本领。” “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回到长安我和内子喜欢这孩子,就做了他的义父义母,一应对待与亲子无异。” “公举兄你是知道的,在下有两个亲生儿子,长子萧锐,次子萧钺。可我将礼儿排在第二,萧钺也得叫他一声二哥。” 薛公举不明白,萧瑀说这些干嘛?只能客套的说道:“时文兄的眼力,谁人不知?” 萧瑀有些不满,心说:你觉得我是看中了他的才华,所以才对他这么好?呵呵,你也忒小瞧我萧瑀了。 “当初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十五岁。” “不久前他年满十八,我给取了表字——仁贵!字如其人,这孩子生得一颗仁心。” “原本我和他义母想给他物色一门亲事,就连陛下也想许配个公主给他。但都被他拒绝了,说是老家龙门县还有个娃娃亲。若非如此,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这里。” 看到薛公举想开口,萧瑀摆手制止了他,“我知道你的意思,当初我也问过他,礼儿却不愿。” “这是为何?认祖归宗是好事呀。”薛公举不解。 萧瑀呵呵笑道:“可他落难的时候,你们这帮亲戚在哪里?甚至,毫不客气的说,这孩子幼年吃的苦,正是河东薛氏人造成的。” 这…… “我们全然不知呀。时文兄,你是知道的,家族大了,事无巨细,难免会有些良莠不齐,这种事放在各家族都一样的。再说了,认祖归宗对这孩子以后来说,也能多一样助力……” 萧瑀点头道:“不错,你说这些,我都跟孩子聊过。但薛礼不是一般孩子,才情、心气无一不是当世绝佳。他出身贫寒,跟你我这等贵族不同,他更想凭借自己的双手打下一片富贵,而不是靠你们所谓的助力。” 嘶…… 薛公举无言以对,平心而论,别人说这话,他会认为是异想天开,但薛礼不是。薛礼有资格说这样的话。现在认祖归宗,薛礼能得到河东裴氏的助力微乎其微,但河东裴氏却可以得到薛礼的助力,而且以后是潜力无穷的。 听懂了,此时此刻的薛公举恍然大悟,萧瑀为什么刚才絮叨了那么一大堆?原来是这个意思,薛礼哪怕得不到河东薛氏的助力,也会得到兰陵萧氏的助力。甚至……还有皇帝的宠爱。 想到这里,薛公举满脸的挫败,“唉!得知河东薛氏出了一个人才,我们就在忙前忙后的准备,甚至将他的老宅修复,给他三叔四叔都提升了地位……没想到,没想到会是这样。” 老宅? 萧瑀呵呵笑道:“公举兄,你怕是被他们骗了。如果你亲自去往那寒窑看一眼,也许你也会理解这孩子的。能不报仇就是他对河东薛氏最大的情义了。” “你们什么都调查不清楚,还是按照往常之法对待,太疏忽了。恩宠他的亲人?毫无疑问,做拧巴了。” 萧瑀端起茶杯,轻轻咂了一口。 薛公举失落的起身,拱手道:“受教了。我会回去将事情调查清楚,到时候一定给薛礼一个交代。” “时文兄,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见见那孩子?” 第三百四十四章 萧瑀的教诲 犹豫了一下,萧瑀朝着后堂喊道:“仁贵,出来吧。” 薛礼依言走了出来。 “这位是河东薛氏的族长薛公举,按照辈分,你该叫声伯父的。” 薛礼恭敬的行了一个晚辈之礼,叫了一声伯父。然后就站在了萧瑀身后,意思很明显,不愿跟对方多接触。 看着眼前这个气宇轩昂,剑眉星目的后生,薛公举心中喟叹,伸手想要拉一下薛礼,“孩子……” 可薛礼眼神中全是拒绝。 无奈,只能跟萧瑀拱了拱手,“时文兄,多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事情我会调查清楚,到时给你一个交代。” 后半句是对薛礼说的。可薛礼却没有动作。薛公举也不多勉强,转身大步走出门。 门外薛轮心急火燎的一遍遍往里张望着,直到薛公举出来,他连忙迎了上去:“怎样了?见到薛礼了吗?怎么说?”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抽了过去,薛公举喝骂道:“你干的好事!” “家主……族兄,别听他信口雌黄啊。我真的……” 薛公举却不再理会他,直接走上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下,马车缓缓出了龙门县城,没有回绛州,而是去了薛礼所在的村子,他要亲眼看看薛礼幼时的家。 薛礼的三叔薛轮傻眼了,捂着脸颊看着马车离去,回头看了看薛礼的住宅。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看样子,薛礼是不会认祖归宗了,既然不是回来认亲的,那就是回来报仇的,这可怎么办?现在他势大,我们怎么斗得过?完了……搞不好他心狠手辣的话,我们都得死……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做了一个决定,迈步去了柳家。 送走了客人,萧瑀看着薛礼问道:“真的不考虑一下?虽然你叔伯们对你不好,但他们代表不了河东薛氏。河东薛氏能成为当世有名的世家大族,族内传承还是不错的。” 劝谏之意很明显,萧瑀是真心为薛礼好,认下这门亲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薛礼也听懂了,自己的叔伯们做的恶,跟河东薛氏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但自己落难的时候不见主家在哪里,现在发达了,主家马上跳出来,这般做派……真的很让人不舒服。 萧瑀理解薛礼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明白你的想法。可这就是世家大族,所有贵族都是这般做派。包括我们兰陵萧氏。” “刚才薛公举说的也是实情。当一个家族传承几百年,分出去的支脉太多,主家也无力约束太细,只能靠各支自己顶门立户,自己谋个生路。主家给不了什么助力,也就没什么资格约束他们守规矩了。” 薛礼反问道:“既然如此,为何又执着于让我认祖归宗呢?” 萧瑀笑了,“这不奇怪。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如果纯靠主家维持河东薛氏的门面,要不了几代人,就要衰败了。毕竟谁也保证不了自己这一支代有英才。” “主家无人,那就要从旁支择优立户,如此才能让河东薛氏代代都有顶尖的人物站在前面,这也是一个大家族传承永续的根源。对外人来看,是看血脉出身。但对自己族人来说,主脉、支脉可不是一成不变的。真正能做到能者居之,才是大家族辉煌永续的正途。” “比如五姓七望,之所以能在几百年间长盛不衰,就是因为严守能者上庸者下的规则。” “如果你选择认祖归宗,如果我所料不错,等你身份名望、年龄到了,下一任、或者下下一任的薛氏族长就是你。” 薛礼摇头道:“义父,你知道的,我不在乎这些。而且,他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无耻了?太过急功近利了。嫌贫爱富、唯利是图,整个一小人行径。这样的家族不要也罢。” 萧瑀笑着拉薛礼坐下聊,“傻孩子,真是孩子气。等你做了族长,面对一个大家族这么多人的时候,你就知道其中的难处了。” “不能怪他们唯利是图。世人都有偏私,原本掌握在薛家手上的权利财富,如果不找个有才干的薛家人来守着,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便宜外人,家族衰败。” “从族人旁支里面挑选,总归还是薛家的东西,总比便宜了外人的强。所以你要理解。” 薛礼点了点头:“义父说的孩儿都能理解,但理解不代表认同,不代表就要融入他们。” 萧瑀苦笑道:“唉……你呀,就是跟着锐儿太久了,被他带偏了。家里出了他一个莽夫二愣子就算了,总不能我们萧家人个个都是莽打莽冲的蠢货吧?” “别看你兄长现在如日中天,世人都传他是大唐第一,可最让我担心的也正是他。刚则易折的道理你不是不懂。现在你有本事,有能力,朝廷用得到你,所以你蛮横一些没关系。可当你年华老去,日落西山的时候呢?” “谁能保证自己能强盛一辈子?到了那时,呵呵,往日得罪过的人,全都会涌现出来成为敌人。” “锐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从不为将来担心。唉……将来呢?几个孩子怎么办?莫说能接手这样的富贵了,如果真的得罪人太多,能不能养活大都难说……” 看到义父满脸的忧愁,薛礼连忙劝慰道:“义父放心,兄长虽然行事霸道了些,但总归是有分寸的。我们萧家虽然不是无敌天下,但谁如果想动几个孩子,也得掂量一下,只要我们兄弟在,谁也不敢明面上得罪我们萧家。” 萧瑀叹息道:“唉……说了这么多,为父就是想劝劝你,不要学你兄长那样鲁莽。君子当有龙蛇之变,应处木雁之间。刚柔并济才是长保之道。” “你现在出人头地了,可毕竟还年轻识浅,底蕴不足。河东薛氏找你是惜才,并不是非你不可。” “说白了,是借着这点血缘关系,建立一种互相信任和支持。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自家人给你助力,在你能伸手的地方,为家族的传承出点力。对你百利无一害,毕竟谁也不敢说自己一生永不求人。独行快,而众行远。” “这是一种良性的互相帮助,跟你三叔他们这种鸡犬升天的攀附是不同的。” 薛礼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说道:“义父教诲,孩儿听进去了,容我考虑考虑。” 第三百四十五章 柳氏银环 看着破败不堪、四处漏风的寒窑,加上这寒冬腊月的天气,薛公举此时的心情比天气都冷。 难以想象,多年前,河东薛氏一个九岁的孩子就是在这种地方活到了十三岁,而且让他沦落至此的,就是河东薛氏自己人。 随行的老管家恨声说道:“该死!这般禽兽不如的叔伯,死不足惜!” 薛公举点了点头:“想我河东薛氏,自先祖迁居河东以来,历经苦难才发展到如今的规模,靠的是什么?除了自强不息,那就是抱团取暖了。没了团结一心,早在四百年前我们就被赶出河东了。” “不成想薛氏竟然出了这等子弟?至亲骨肉不知相亲相爱,反而为了个人贪念,致骨肉亲情于不顾,枉为人子!” “来人,派人将薛礼的叔伯、兄弟全都拿了。另外通知龙门县所有薛家人,三天后在绛州召开族会,我要将这几人的罪行公诸于世,除薛礼外,统统从河东薛氏除名。” 老管家重重点头,“老爷英明。像这种不正之风,就该狠狠的杀一杀。若不是这次薛礼命大,岂不是早就被饿死了?龙门县薛家难道就薛礼一人如此?有一个薛礼这样的孩子,恐怕就有更多这样的孩子。此风绝不可涨。” 薛公举挥了挥手:“去办事吧,记住,莫要走漏了风声。” “老爷,要不要让薛礼知道呢?” “不用刻意,这孩子心中有怨言也正常,我们要真心实意的让他接纳薛家,太刻意了反而不好。” “是,老爷英明。” 次日一早,萧瑀就命人抬着聘礼,带着薛礼去往当地大户柳家。 以萧瑀的身份,莫说龙门县大户柳家了,就是当地的县令都得毕恭毕敬的出来迎接,可今日柳家异常的安静,大门紧闭不见人影。 “礼儿,这柳家也是和你叔伯一样德行吗?难道想毁约?前日我就让人递出消息了。” 薛礼摇头道:“义父,可能有误会,柳叔父不是这样的人。他跟家父是至交,人品很好,在龙门县名声也不错。” 萧瑀抚须道:“来人,去叫门。” 下属敲门,不多时门开了,走出一个老管家,双方一交涉,老管家赶忙跑过来行礼。 “相爷恕罪,我家老爷不在家。” “不在家?老夫昨日就派人递上了拜帖,说明今日到访。怎么?柳家想毁约?”萧瑀威严的问道。 老管家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不不,不敢!昨日拜帖送来的时候,老爷已经走了。是薛家三爷亲自来说,说薛礼公子想要提前见见我家小姐,所以老爷就带着夫人和小姐一起,跟着薛家三爷出门了。” 谁?我三叔? 薛礼眼神一竖,“我并未说过要提前见见柳小姐。” “这位是?” “我就是薛礼!” “公子恕罪,可薛家三爷明明说……” 不好! 薛礼一拍大腿,“义父,这么说是我三叔在使坏,他假冒我的名号,接走了柳家三人。” 萧瑀怒喝道:“混账!好大的胆子。走,去龙门县衙。” 薛礼着急道:“义父,我不放心,想先带人回村子找找。” “好,你带上所有护卫,一切小心。” 尚且在龙门县暂住的河东薛氏族长薛公举也听说了,“家主,薛礼那边出事了。薛礼三叔薛轮掳走了柳家人,想阻止薛礼履行婚约。” 薛公举愤怒道:“难怪昨日寻不到薛轮,越来如此。混账,该杀!传令,动用我们薛家在本地的一切力量,全力捉拿薛轮这个魂淡,关键时刻,生死勿论。” 萧瑀找到了龙门县令,龙门县令慌忙派人去助拳,一时间整个龙门县都被搅动的大乱起来。 再说薛轮这边,接上了柳家三口,薛轮带着往家走,谎称说薛礼现在住在老家寒窑。实则他想扣住柳家三人,换来薛礼一个承诺,一个不报复的承诺。可当他回到家里才发现,自己的儿子被抓走了。 听夫人说,不是薛礼,是河东薛氏主家的薛公举下令,要族法刑治,甚至要把大家从河东薛氏除名。 薛轮恨得牙痒痒…… “薛礼,河东薛氏……你们不让老子好过,那大家就都别想好过。” 他没有逃跑,而是就在自己家里等着别人来找他。 第一个找到的是薛礼,领着二百护卫的薛礼。 “三叔,是你抓了柳家的人?”薛礼骑在马上,冷声质问道。 当年那个鼻涕虫孩子,现如今自己也认不出来了,眉眼间倒是很像自己那个无能的二哥。可眼前这个年轻人,却是一位英武的少年将军。 “好,好得很。大侄子,多年未见,没想到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现如今已经是名动天下的人物了,我那二哥在天之灵,也该瞑目了。” 薛礼怒喝道:“住口!休要提我父亲,你没资格。交出柳家的人,我不为难你,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好! “交出我儿子,放我们一条生路,否则你这辈子别想再见到柳家的人。” 你儿子? “莫名其妙,我从未见过你儿子。” “呵呵,薛公举派人抓了我儿子,你回去问问他吧。” 薛公举? “好,我回去找他,如果是他抓了你儿子,我会去要人。现在,交出柳家的人。” “见到我儿子才行。” 薛礼怒了:“冥顽不灵,弓箭手准备!” 不要! 院子里冲出来一名妇人,“不要,我们交人,我们交人……” 薛轮一把拉住对方,“夫人,回去!” “薛礼,不要动手,他可是你亲三叔啊,打断骨头连着筋,血浓于水啊。”薛夫人哭诉道。 薛礼眼神冷漠的看着妇人,“三婶儿,不是我不念亲情,是我三叔狠辣,无故掳走柳家的人,破坏我的婚约,您还是劝劝他的好。” 就在这时,院子里柳家三人走了出来,为首的柳员外朗声道:“薛贤侄,误会了,我们不是被他掳来的,是请来的。” “您是?柳叔父?”薛礼连忙翻身下面迎了上去,“小侄薛礼,见过柳叔父、柳叔母。” “银环,快来见过你薛家哥哥。” 一名十十五六岁面容娇俏的少女羞涩的走了出来,委婉施礼:“见过薛礼哥哥。” 薛礼点了点头,然后朝柳员外询问道:“柳叔父,到底怎么回事?” 柳员外叹息道:“贤侄,薛轮的确没安好心。但他毕竟是你的亲三叔,如果你杀了他,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算了吧,我们也没受什么损伤,走吧。” “可是他……” “他是个小人,只不过是害怕你富贵了,回来报复他,想要你一个承诺而已,薛夫人都跟我们说清楚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薛轮,薛礼点头,扶着柳员外走了出去。 薛轮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夫人,你为何要放了他们?儿子还在他们手上呢。” 薛礼刚走不久,薛轮一家人就被河东薛氏的人拿住,问明情况,然后押往绛州府宗祠受审。 第三百四十六章 妻妾之论 一场闹剧耽误了正事,安定好柳家之后,薛礼约定明日再来。 按照柳员外的想法,其实不必那么麻烦,女婿美名在外,又如此知礼,没得挑了,今日你就将银环领走算了。免得夜长梦多,徒生事端。 可薛礼却表示礼不可废,自己义父来主持的,两家总要见一见才好。 次日,宋国公萧瑀又跑一趟,这次柳员外敞开大门,亲自站在街口出迎,连龙门县令都充当了萧瑀的带路人,排场可以说是全县仅有了。 柳家客厅里,双方分宾主落座,龙门县令坐在最下手。 萧瑀:“老夫虚长两岁,就称呼一声柳贤弟吧。” “不敢不敢,柳元一介草民,相爷高抬在下了。”柳员外赶忙起身。 “哪里的话,这里没有什么相国官员。今日是为孩子们的事来的,只叙亲情,莫要生分了。”萧瑀很随和,“柳贤弟,犬子薛礼,表字仁贵。当年是你和薛礼的生父薛轨贤兄,一起定下了两个孩子的婚约。” “不曾想薛轨贤兄染病去了,薛礼家中又是那种情况,萧瑀身为薛礼的义父,今日就代表薛轨贤兄登门,履行当年的约定,接走令嫒,让他们完婚。贤弟以为如何?” 柳员外追忆当年,长叹道:“想当年,薛贤侄两岁的时候,内子怀了身孕,当初我同薛轨贤兄交好,就定下了这门亲事。后来薛兄不幸,原本我想将薛礼这孩子接到家里的,可惜未能如愿,后来听说他人走丢了,我还曾去薛兄坟头祭拜过。” “好哇,好友遗孤如今长大成人,并且少年有为建功立业,薛轨兄,你可以瞑目了。” “多谢萧兄跋涉而来,这门婚事我柳家没意见,一切听萧兄的安排。” 说着,转头吩咐道:“来人,告诉夫人,请小姐出来吧。” 萧瑀点了点头,然后解释说道:“还有一事需要跟贤弟讲明。当初薛礼学成出山,去了梁师都地盘建功立业,本想灭了梁师都献给大唐,可后来见梁国和突厥交好,就转而借用梁国消耗突厥。” “如此一来就只能潜藏梁国暗暗发展,不成想这孩子文武全才被梁师都看中,将女儿嫁给了他。” “形势所迫,薛礼只能隐忍的娶了梁师都的女儿,做了梁国驸马。这个……” 听到这里,柳员外连忙摆手道:“不妨事的,男儿大丈夫,建功立业的时候,难免会遇到一些波折。” 萧瑀解释道:“柳贤弟误会了。现如今,梁国归唐,薛礼总不能抛弃了那个明媒正娶的梁国公主吧?国家大事,跟女儿无关。更何况二人已经产下一个女儿。所以……” 柳员外脸色一变,起身质问道:“萧兄此言何意?莫非是让小女做小?萧兄,我柳家虽然不是高门大户,只是在这小小的龙门县有几亩薄田过活。但也是正经的人家。小女我养了十几年,当年跟薛轨贤兄订下娃娃亲,一是想让两家继续交好,二也是想女儿将来有个好归宿。” “这娃娃亲,薛礼如果有诚意来娶,我们柳家一诺千金。但如果想让我女儿做小,绝不可能。我们是比不得那梁国公主身份尊贵,可也有自己的骨气。” 萧瑀静静的等他说完,笑着起身拉住了他胳膊解释道:“误会了柳贤弟。按照规矩,薛礼与令嫒有婚约在先,那么在他二人完婚之前,家里给他安排娶了谁,都算是妾室,只有令嫒才是薛礼的正妻,这点礼数我们还是懂的。” “在下之所以开口,是想替那梁家女子求个情。且不说她的身份,只说她在不知情的时间里嫁给了薛礼,全心全意的照顾这孩子,还生了一个女儿,不看她父亲梁师都,单论这女子,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女娃。” “所以,能否跟柳贤弟你,还有令嫒商量一下,给那梁家女子一个平妻的身份?” “不过你放心,萧某在这里向你保证,等令嫒过门,绝对是正妻,且薛礼不敢有丝毫薄待,若令嫒在我们这边受了丝毫委屈,萧某亲自抓来薛礼给柳家赔罪。” 柳员外长舒了口气,原来如此。 转头看向了薛礼,“贤侄,这是你的意思?” 薛礼站出来行礼说道:“柳叔父见谅,那梁家女子跟我三年,起初我是不愿的,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年深日久自然是有感情的。” “取了梁国归唐是为国事,若国事已毕,我就抛弃了人家,拿人家当成事的工具,这样的事薛礼做不来。因此只能来求柳叔父谅解。” 就在这时,后堂奔出来一披着盖头的女子,“我愿意。爹爹,这事不能怪薛家哥哥。莫说让人家做平妻,就是做正妻都可以。人家毕竟算是公主,若不是娶了人家,薛家哥哥在梁国可能就很危险。” 薛礼感动的对柳银环点了点头,对方羞涩的躲在父亲身后。 柳员外呵呵笑道:“傻孩子,为父岂是不明事理之人?” 转过头来对着萧瑀说道:“萧兄多虑了,此事乃是小事耳,薛礼能这么想,不正说明他有情有义吗?这样的女婿,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至于正妻、平妻的,莫要薄待了小女,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误会解开,皆大欢喜,萧瑀称赞柳员外的大度,柳员外称赞萧瑀的细致周到,双方好一番商业互吹。 由于萧瑀是要带薛礼回长安办婚事,所以这天在柳家的安排下,举行了一场当地的送亲宴席。基本上龙门县有头有脸的都来了。 吃过饭,带着两个新人再次拜祭过薛礼的父母,萧瑀等人就启程出发了。 柳家姑娘泪珠连连的告别父母,薛礼也感慨颇多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自己曾经出生的地方,可能要许多年不再回来了。 整个过程河东薛氏的人没有露面,他们在绛州忙着处理薛轮等人。按照族法,他们也没有说真杀了薛礼的叔伯、堂兄弟,只是将这些人从族谱除名。然后收回一切家族的资助,将这帮人送了回去。 饶是如此,薛轮也被吓的大病一场。从此在龙门县的名声算是臭了,谁都知道他们是薛礼的亲戚,但谁也不敢沾上他们,生怕惹来祸事。 因为受不了当地百姓的白眼和非议,没过几年,这几家人就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过活。 长安城外萧家庄,马上过年了,似乎满世界的喜庆气氛,萧家庄的年味儿更足。 一名骑着白马的俊俏青年,一路打听着,向萧家庄寻去。还没等他靠近庄子十里呢,他的所有身份信息,已经全都被人调查清楚了。上面指示是两个字——放行!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天下第五 临近萧家庄的时候,一辆宽大的四轮马车缓缓驶出,驾车的是一名无须精瘦老者。 书生拱手拦住了对方,“敢问老丈,前面可是冠军侯所在的萧家庄?” 车夫老者脸色严肃的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冠军侯所在的萧家庄。” “敢问庄内冠军侯住哪里?” 车夫眉毛一挑,有些警觉了,心说这是谁呀? 车内传来老李渊慵懒的声音,“老王,何事停下了?” 车夫连忙答道:“三爷,一个后生问路呢,像是要寻侯爷的。” 车帘缓缓卷起,隔着小窗户大致能看到,车厢内是两个老者,一个棋盘,似乎还有小暖炉之类的。 老李渊隔着窗子打量了一下问路之人,咦?看着是位年轻才俊,气度非凡,长安城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一个人物? “后生,你找萧锐何事?” 额…… 这话问的,让骑马之人愣住了,心说这老者是谁呀?竟敢直呼冠军侯姓名? 可想到对方是从萧家庄出来的,也就不奇怪了,要么是比萧锐身份高,要么是冠军侯本家的长辈。 比冠军侯身份高?不大可能,大概率是萧家的长辈。 于是他恭敬行礼道:“晚辈冯智戴,从岭南慕名而来的,老丈有礼!久闻冠军侯文武全才,诗书双绝,特来见识一番。还请老丈放心,晚辈不是歹人。” 冯智戴?岭南来的?岭南我只知道有个冯盎呀。玄真,你可听过? 对面下棋的裴寂思考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冯智戴?好像有这么一号人物,冯盎的儿子,被评为天下才子第五位,就是他吗?嗯……看着倒是不俗。” 噗……冯智戴真想吐血,怕什么来什么,自己最不服的就是这个天下第五,现在被人当面点破? “后生,你是冯盎的儿子?” 冯智戴心中有些不满,心说这老者好生无礼,这么直呼家父的名字? 但念在对方年长,他并未发作,而是拱了拱手,“不错,家父正是上柱国、耿国公。” 老李渊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点了点头赞道:“不错,冯盎的儿子。去吧,萧锐就住在村口湖边最大的院子里。” “多谢老丈指路。” “对了,他家养着猛虎,但是不咬人的,你仔细些,别被吓到。老王,走吧。” 说完,放下帘子,老王驾车缓缓驶向长安方向。 冯智戴一头雾水,心说这老者,势大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唐皇帝呢,冠军侯、耿国公,一个你都不放在眼里。看来这萧家人还真是霸道呢。 先入为主的,他对萧家庄的人有了看法。殊不知对方可不是萧家人,莫说背后叫你爹冯盎的名字,就是当着面叫,冯盎也只能感到荣幸和亲切。 马车内,裴寂说道:“三爷,侯爷这两天不在庄子呀,去长安城给薛礼收拾新家了,您怎么不告诉他呢?” 老李渊抚须笑道:“玄真,你看那后生如何?” 裴寂沉吟道:“看着倒是不错,只是他的眉眼气度,似乎有点心高气傲。” 老李渊哈哈大笑道:“不错,如果老夫猜的没错,他是来找萧锐比试的。天下第五,啧啧,少年人,不服气是正常的。” 裴寂也笑了,感慨道:“和侯爷生在一个时代,是他们的幸运,也是不幸。世上有个能够比肩的薛礼,已经让人难以置信了,我可不信这个后生一样的优秀。” “对了玄真,他排行第五,那第三、第四是谁?”老李渊好奇问道。 “排名第三的是高句丽新任大对卢渊盖苏文,据说年纪不到三十,却比他父亲渊太祚更老练、更足智多谋。很受高句丽荣留王的器重。” “排名第四的是吐蕃新任宰相禄东赞,此人足智多谋,号称高原第一智者。跟他的主子,吐蕃新任国王、排名天下第六的松赞干布,二人都是二十岁,以霹雳手段完成了吐蕃的一统,可以预见的是,这两个年轻人如果不夭折,未来将是西南一霸。” 嘶…… 老李渊感慨道:“玄真,看来我们是真的老了,未来是年轻人的天下。一时间整个天下出了这么多二十多岁的后生,将来争斗起来,可热闹了。” “可惜啊,我们是看不到咯。” 裴寂连忙宽慰道:“三爷,侯爷可是给您看过相的,您能长命百岁呢,有的看。” 老李渊笑了起来,“快别提这小子的相术了,跟袁道长几本书看,说是学学打卦算命。那日让他给算算阴晴,也好出行郊游。他拍胸脯卜算说,今日无雨宜出行。最后呢?行到半路瓢泼大雨,咱俩差点没被山上的滑坡给埋了。” “能信他的话?还不如我拜拜三清道祖,给祖宗多磕几个头求点保佑呢。” 噗……裴寂无言以对,当时自己的亲历者,虽说躲过了山石滑坡,但却折了一辆上好的马车。啧啧……侯爷算卦的水平,咳咳,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冯智戴驱马缓缓来到了萧家庄的湖边,看着白雪皑皑下的湖泊、村落、炊烟,好一副山野画卷。 “那老头儿净瞎说,只听说过大户人家养狗看门的,没听过饲养猛虎看门的。也不知道……” 吼! 话还没说完,院子里一声虎啸传来,冯智戴直接被翻下了马,座下白马受惊,丢下主人掉头就跑。 我这……还真是猛虎? 冯智戴脸色苍白,想翻身爬起,却总感觉手脚发软,强撑着躲在了大门旁边,靠墙坐着。 院子里的老管家喝止住了猛虎,亲自开门出来查看。 “咦?公子何人?来我萧家庄何事?” 冯智戴有些发怵了,如果直白说是找萧锐比试的,会不会被他们放猛虎咬我?看之前那老头的傲慢态度,萧家人可不好相处呢。 “咳咳,先生有礼,在下姓冯,路过宝地,想讨顿饭吃,再借宿一晚。不知贵处可方便?” 老管家摆手道:“不敢当公子先生之称,在下就是一个管家。公子请进,小事而已,不必拘谨。” 现在萧家人都不在,全都去长安帮薛礼准备新房了,家里就是些下人,还有在此念书学习的李承乾、杨政道,教书的赵德言。所以老管家是可以做主的。 安排好了冯智戴的住宿问题,交代好家里行走的注意事项,告诉他开饭了会来叫,老管家就去忙了。 冯智戴好奇的转悠起来,听到家里有朗朗读书声,冯智戴循声走了过去。 第三百四十八章 这就是萧锐? 这就是萧锐?怎么感觉面相有点老呢? “孟夫子说过,尽信书不如无书。因此我们读书不可尽信……” 李承乾举手提问道:“先生,圣人之言乃是千古至理,若是我们不信,岂不是会妄断是非?” 窗外的冯智戴忍不住嗤笑了一下,引起课堂三人转头注意。 看他没有干涉的意思,赵德言朗声对着李承乾解释道:“非也!孟夫子之意是莫要死读书,不要拘泥不化。圣人之言就真的千古不变的对吗?可也未必。” “打个比方,《论语》一书你们都读过,谁来说说此书的来源。” 杨政道起身答道:“《论语》是孔子的弟子及再传弟子,记录孔子及其弟子言行而编成的语录文集,成书于战国初期。” 赵德言点头道:“不错。那么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行,在当时是什么目的?” 杨政道和李承乾对视一眼,思考了一下,还是杨政道起身回答的:“孔子一生,做过官、做过学问、教书育人传下儒学大道,他的言行……应该是为了解决问题,或者传道解惑吧。” 窗外的冯智戴点了点头,赞赏的看了一眼答题的少年。 赵德言又开口问道:“李承乾,你来说说,孔子生活的战国年代,和当下的大唐,世上的情况一样吗?” 李承乾摇了摇头,“不一样,孔圣人生活的时代,天下纷乱,战争不息。几乎当时所有的学派、大贤,毕生都在探索一条救世之道,想要结束乱世。” “直到秦灭六国,天下一统。现在大唐是一个统一的王朝,跟孔圣人时代是不同的。” 窗口的冯智戴同样赞赏的点了点头,心说这两个孩子学识都不俗嘛。 赵德言笑了,“是啊!沧海桑田,时移世易。孔子的言行放在战国当时,或许能有些用,但用于解决当下的问题,就未必了。” “这就是例子,孟夫子言说:尽信书不如无书,也是此意。要活学活用,能解决当下问题的学问,就是最好的,不能死读书,照搬古人的。” 两名学生齐齐行礼,“学生明白了,多谢先生教诲。” 窗外的冯智戴却笑着走了进来,“先生刚才之言,似乎也不见得都对。孔子的言行,莫说放到现在,就是放在他那个年代,似乎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如果真的有用,乱世岂会绵延几百年?孔圣人一生不受待见,直至死后许久才被人尊为圣人。” 哦??? 赵德言微微惊讶,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俊俏年轻人,“后生,你是何人?可要小心说话了。当今天下九成读书人都是儒家传人,你这般说孔圣人,可有些危险。” 冯智戴眉毛一挑,戏谑的问道:“怎么?先生是儒家门徒?” 赵德言反问道:“你觉得呢?” 冯智戴哈哈大笑道:“我觉得不是。先生虽然讲的是儒家孟夫子,可言行之中,不见丝毫对孔孟二圣的尊崇,反而如实批判,跟当世的儒生大不一样。在下斗胆猜测,先生就是那九成读书人之外的一成。” “有趣!实在有趣。”赵德言赞赏的点了点头,再次打量对方,“南方来的?莫非是天下排名第五的岭南冯智戴?” 噗…… 这什么情况?我没有自我介绍呢,他怎么一眼就认出我了? “先生认得在下?” 赵德言摇头,“猜的。呵呵,看来猜对了。岭南冯家的二公子,你怎么跑长安来了?而且还能找到这里?” 冯智戴收起了玩笑之心,好奇的问道:“不知先生是?” “不如,你也一猜?”赵德言考校起来。 冯智戴打量了半天,头都想的有些疼,无奈放弃了,“对不起,在下没有先生慧眼识人的本领。原本以为是冠军侯萧锐,但看年纪应该是对不上的。” 什么慧眼识人? 赵德言忍不住笑了,“没那么复杂。你穿着打扮不是穷人,肯定出身贵族。你的身形是南方身形,口音是岭南口音,再看你的年纪……不难猜出。” 冯智戴拱了拱手,“受教了。可岭南才俊无数,为何偏偏您能猜中是冯智戴呢?” “因为这萧家庄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来的。没有上面的允许,一只苍蝇都无法靠近这座庄子。” “可是不对呀,我一路上遇到很多人,都热心的给我指路,并没有任何关卡和排查。” “哈哈哈哈,那些热心人就是盘查的。不查清楚你的身份和来意,你走不到这里的。” 噗…… 冯智戴懵了,感觉自己三观尽毁,那指路的热心老农、樵夫,甚至孩童…… “这萧家庄有什么秘密吗?为什么防守这么严密?” 赵德言耐心的解释道:“萧家庄没什么秘密,那些都是为了保护冠军侯的。当初突厥颉利派人刺杀过,差点出了大事。为了防止再次出现意外,于是就防守谨慎了些。” “说说你的来意吧,如果是找萧锐的,那很不巧,他这两天有事不在家。” 冯智戴有些失望,怎么就正好错过了呢? 可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先生,他又觉得没白跑,“在下初到长安,想见识一下冠军侯的风采。没想到错过了。敢问先生是?难道是冠军侯的老师?” 在场几人忍不住全都捂着肚子笑了起来,赵德言连忙摆手,“我哪里有资格做他的老师?他做我的老师还差不多。我叫赵德言,是萧锐的手下败将。现如今被他聘来做私塾先生。” 赵德言?可是那位号称突厥第一智者的,突厥军师赵德言?难怪有如此才情。 冯智戴拱手道:“原来是赵先生,久闻大名,失敬失敬。您是突厥第一智者,冠军侯号称大唐第一才子,论地位应该是不相上下吧,您是不是谦虚了?” 谦虚? 赵德言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此时此刻他明白了冯智戴的来意,这是不服萧锐呀。呵呵,有一个不服气的。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冯公子是来挑战冠军侯的吧?” “呵呵,不敢,切磋交流而已。” “哈哈哈哈,不用谦虚,年轻人就该有点热血和斗志。起初我也一样,很是不服萧锐,但最后一败再败,只能认服。我倒是盼着有个人能胜过他一次。不知你要找他比试什么?” “据说冠军侯文武双全,诗书双绝。在下武艺平平,所以只能比一比诗书了。” 噗…… 赵德言眼神古怪道:“冯公子,你应该跟他比试武艺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傲气的冯智戴 武艺?开什么玩笑?谁都知道冠军侯萧锐武艺高强,曾经带着三千骑兵杀入草原,纵横万里完胜归来,我这身板跟他比武? 现在萧锐武功全失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很多人都知道,大概是因为冯智戴是南方新来的,消息闭塞还不知道吧。 于是赵德言决定告诉他,“冯公子,你说的武功冠绝天下已经是当初了。那年颉利买通一大批绝顶刺客刺杀他,冠军侯虽然以一敌多灭了杀手,但也身中剧毒,最终侥幸捡回一条命,却丢了一身武学修为。现如今,是个实实在在的文弱书生了。” 这…… 原来如此! 冯智戴听完,不仅没有因为自己选错而懊悔,反而愤怒的骂道:“该死的颉利,怎么能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冠军侯?真是可恶!” 嗯?看到他这个反应,赵德言不禁高看一眼,心说这个后生不错嘛。虽然有点心高气傲,但总归是知大体的,公事私事的轻重分的很清,冯盎生了个好儿子,难怪能评上天下第五。 “唉,可惜了,折了我大唐一位战无不胜的战神。难怪这萧家庄需要这么严密的保护。”冯智戴感慨说。 赵德言哈哈大笑起来,“错了错了,萧家庄防守这么严密,可不是为了保护冠军侯,而是保护他的家人。侯爷不用保护。” 嗯?什么意思? “当初颉利买通的刺客近身不得,只能掳走侯爷的家人要挟,逼他现身一战。为了防止有人故技重施,因此才严加防守。” “至于侯爷自己?呵呵,事实证明,没有武艺的冠军侯,依然无愧冠军侯的称号。甚至比有武艺的他更可怕!这是突厥可汗颉利的原话。” 咳咳…… 冯智戴弱弱的问道:“真有那么厉害?” “我觉得有,因为我们亲身经历过。至于真不真?那要看你强不强了。现在,你还有自信跟他比一比吗?”赵德言带着点挑衅的意味儿笑道。 冯智戴少年心性,哪里受得了这个? 微微仰头,正色道:“当然要比一比,在下学成出家门,如果不能跟当世最强者交手,只是欺负弱者,那算什么本事?” “要不,你还是选择比武艺吧?”李承乾小声提醒说,“比别的你赢不了的。” 冯智戴涨红了脸生气道:“比武艺?让我挑软柿子捏?小子,这话你都说的出口?你是何人?” 李承乾带着诚意答道:“不是嘲笑你,是真的,我姐夫从未输过。对了,我叫李承乾。冠军侯萧锐就是我姐夫。” “哼,难怪帮着他说话,原来是你姐夫。李承乾、李承乾……这名字怎么跟大唐太子同名呢?” 赵德言笑了,“他就是大唐太子。” 噗…… “那您给太子讲课,您是太子傅?” “不才,蒙陛下和冠军侯抬举,暂代而已。” “太子和太子傅不应该在东宫吗?怎么会在这乡野村庄?”冯智戴表示不解。 赵德言笑道:“这没什么,皇宫太麻烦,太子年纪尚小,居住这里距离百姓更近些,比皇宫清净,适合念书。别说太子了,冠军侯萧锐带着家小,不一样常年居住这里?” “哦对了,还有太上皇也在这里避居养老。此地山清水秀,风景宜人,而且安全、清净,俨然一处世外桃源。” 太上皇也在?咳咳…… 冯智戴连忙四处张望,心说别遇到了不认得,失了礼数。 太子解释道:“我皇爷爷今天上午刚走没多久,马上过年了,他要回皇宫过年的,过完年再回来。” 哦哦,还好还好…… 等等,上午刚走没多久?该不会是、是……路上遇到那个,坐着四轮马车的老者吧?我…… “不久前我走到村口,遇到了一辆四轮马车,是一位老者驾车,里面坐着两位对弈的老丈,敢问他们是?” 赵德言抚须笑道:“驾车的是伺候太上皇的王内侍,车内是太上皇和裴寂裴尚书。” 噗…… 完了完了,难怪感觉那老头儿的势那么大,原来是太上皇……他,他不会记仇吧? 看到冯智戴发呆,李承乾还以为对方是遗憾呢,连忙安慰道:“没关系的,还会再见面。你既然是岭南耿国公的儿子,年节夜宴肯定是要参加的,到时就能在宫里见到皇爷爷了。” 哦哦,我,我,我突然不想见他老人家了。冯智戴心里这么想,但不敢说出来。 赵德言笑着问道:“冯公子,既然你要挑战冠军侯,肯定是有一定自信的,不如给我们露一手如何?也让我这两个学生开开眼,长点见识。” 冯智戴想了一下,觉得萧锐不在,能跟赵德言了解一下对方也是好的,于是没有推辞。 “冠军侯的字,我在长安已经见识过了。那种自创八面出锋的字体,确实高绝,但空有形,却神韵不足。我若是用其他字体打败了他,那不算本事,所以这两天抽空练了两笔,自认为比他的好。” 说着,他自己走到了书房的桌案前,摆开纸张笔墨,顺带赞了一句:这纸张不错,上佳。大笔一挥写了一副瘦金体对联: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赵德言几人凑过去观看,纷纷点头,不错不错,写的确实很好。 “如何?” 赵德言抚须点评道:“冯公子大才,如果这真的是习练两天的功底,那毫无疑问,你的天赋比冠军侯好。” 嗯,当然……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天赋比他好?什么意思?我这字不如他的? “敢问公子,你在长安城,哪里见到了冠军侯的墨宝?” 冯智戴伸手指着长安城方向,“就是长安城东市最好的那家书画铺子呀。里面最显眼的就是那副冠军侯的作品,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店老板说,那是冠军侯的亲笔。” 噗…… 书房其他几人哄堂大笑,特别是李承乾和杨政道,笑得肚子疼。 冯智戴一头雾水。 赵德言强忍着解释说:“公子,你被奸商骗啦。长安城里,每个书画铺子的老板,都说自己挂着的是冠军侯真迹。其实全都是找人高仿的,侯爷的真迹,莫说一家书画铺子了,就是陛下手里也只有区区两副而已。当真是万金难求的。” 什么???我、我……这么说,我学的这个字体是假的? 第三百五十章 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 “承乾,你久在长安,你来给冯公子讲讲这瘦金体的来历。”赵德言点了李承乾出来。 李承乾恭敬的行礼,然后迈着四方步讲述起来。 “最初这种字体是宋国公萧瑀拿出来给姐夫拜师的。姐夫用自创的瘦金体写了一幅诗作,名为《侠客行》。并且声称,无论是谁的字,或者诗作,超过这首,就有资格做他的老师。” “可惜,传遍长安城,无一人敢揭榜。但那幅侠客行却被人广为传颂,另外瘦金体也开始被人模仿。带起了长安城一堆书画店,一时间长安纸贵,大家争相模仿,可谁都无法学到其中十足的神韵。” “至于真正的瘦金体侠客行原作,被宋国公收起来了。” 赵德言笑着补充道:“也有人传言,说是被陛下要了去,总之下落不明。除此之外,无人见过侯爷其他瘦金体大作。” “那这副对联呢?”冯智戴指着问道。 李承乾解释道:“那是宫中弘文馆开学时,父皇请姐夫留一副墨宝,挂在大门两侧。姐夫写了这副好对。传出宫去,又被人以瘦金体模仿,但弘文馆姐夫的手书不是这个字体,是工整的大气正楷。” 怎么?冠军侯除了瘦金体,还有其他字体吗? 冯智戴好奇问道。 李承乾与有荣焉的炫耀说道:“那当然了,姐夫自创的可不止瘦金体,还有大气磅礴的铁血体,在御史台有一副他亲手留的对联: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莫入此门!另外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比如龙行大草、醉酒狂草啦……” 噗……这怎么可能? 冯智戴满脸的惊讶和难以置信。 李承乾辩解道:“这怎么不可能?” 说着,转身走向书房另外一间房,搬出一个圆形大竹筐。里面全是一卷卷是书画。 “自己看吧,这都是姐夫平常练字的书画。我给你找找,对了,这里有一幅侠客行,是我们缠着他后写的。”李承乾扒拉出一幅最旧的。显然这一份是被人看过次数最多的。 冯智戴惊呼道:“这、这些都是冠军侯的墨宝?就这么随意的扔着?不是、不是说万金难求吗?” 杨政道忍不住笑道:“冯公子,你平时练字的废纸,难道不是这样扔着?” 练字的废纸? 冯智戴打开了那份侠客行,扑面而来的锋锐杀气,让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深吸了口气。这、这才是冠军侯的真迹。形神兼备,形神兼备!不,应该说已经通了意境。否则不会这么刺眼。 “这么好的佳作,竟然是练字的废纸?这怎么可能?如果拿出去兜售……” 李承乾一把夺过,“可不行的。萧家庄有规矩,这里的一张纸、一个字都不能带出去。” 赵德言笑了,“冯公子,你觉得,能进来这里的,会是缺钱的人?如果盗走了这一份废纸,出去舍得给卖掉?能来见识一下就是机缘了,谁也不会有其他坏心思的。” 也是,是自己小气了,冯智戴歉意的对李承乾点了点头。 李承乾摇晃着那侠客行说道:“这一幅比不得最初那一幅。据说那份手书,蕴含了姐夫的极大心血,个中包含着一套极其高明的武功绝学。可惜尚未有人从中领悟出来。现在姐夫武功尽失,再写侠客行,却进不去当初那种意境了。” “不可能吧,书画里面,还能融入武学?真的假的?”冯智戴有些不信了。他承认眼前的侠客行很好,自己学不来,可如果说一幅书法能教人习武,呵呵,真的是太假了。 赵德言说道:“无人能证明是真的。但侯爷从不虚言。可惜很难再见到了,我也没见过。” 李承乾小声说道:“我、我见过一次,可是盯着看了许久,什么都领悟不到。姐夫说,是我没有习武天赋,悟性不够。” “喂,你真的见过?没义气,那你以前说没见过!”杨政道抓住李承乾抱怨起来。 李承乾做了个鬼脸,“我不能说出在哪里的,怕你整天追着我问。再说了,那幅字跟这个区别不大,除了更好看一点,没什么两样。” 更好看些?赵德言跟冯智戴对视一眼,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单论书法水平,眼前这副已经很了不起了,可竟然还有超过的?说不定真的有秘密在里面。否则也不会被人捂那么严实。 冯智戴耐心的一份份打开那些废纸,不住的赞叹,直到最后感慨的认输了。自己的字不差,甚至可以跟这些废纸堆里个别作品相比较,但那又如何?人家冠军侯会这么多呢,自己却只是精通王右军的一种字体……跟这堆废纸比起来,自己的书法已经不值一提了,如果冠军侯认真起来呢? 赵德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公子,不必灰心,书法一道你造诣不浅,假以时日定能成一代名家。这不还有诗作没比呢。” 诗作? “呵呵,我武艺拙劣,所以作不出侠客行这般风格的佳作。但我久居岭南,曾经于海边观潮三月,感悟良多,作了一首海上明月诗。请赵先生品鉴。” 很快,冯智戴用自己擅长的行书,写下了一首诗作。 赵德言称赞连连,“好,好字,好诗作!公子大才!这等水准,放眼大唐年轻一辈,也能够跟冠军侯并称诗书双绝了。” “不敢不敢,赵先生过奖了。等等……并称?您是说,还不能超过他吗?”冯智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这次,不用李承乾出手,杨政道从书架上拿出了自己抄录的一本薄册,朗朗念起里面一首诗:“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一口气念完了这首号称孤篇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冯智戴傻眼了,呆立当场。也不知道是沉浸在诗文的意境中,还是被吓傻了。 良久,直到外面传来管家的喊声:“先生,几位公子,冯公子,午饭已经做好,可以来餐厅吃饭了。” 赵德言叫醒了发呆的冯智戴,“喂,冯公子,该吃饭了,吃完饭我们再聊吧。” “赵先生,刚才那首……”冯智戴弱弱的问起。 “是冠军侯一时兴起作的,由侯爷夫人笔录,只在这庄子里传唱,外人不知的。否则早就轰动长安了。” 一顿午饭,四菜一汤全是外面没有的美味佳肴,可冯智戴却没有心思享用,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样子。 赵德言提醒道:“冯公子,饭菜不合胃口吗?这可全是侯爷发明的菜式,他亲自教导出来的厨娘下厨,外面想吃都吃不到呢。” “啊?哦哦,好吃的,色香味俱全,虽然没吃过皇宫的御宴,但想来也不过如此了。” 李承乾咯咯笑了起来,“你又错啦。皇宫御膳房做的东西,可没有这个好吃,御厨虽然也跟姐夫学过做菜,但却跟这里的吴妈差着一个水平呢。嘿嘿,这也是我们喜欢住在这里的另一个原因。饭菜好吃。” “这些饭菜也是冠军侯的主意?他还会下厨做菜?” 赵德言感慨道:“不仅仅做菜,五行八作、医卜星象、农工水利等等,几乎你能想到的行业,侯爷好像都懂一些,他是我见过的当世最博学之人,没有之一!” 冯智戴已经无语了,“他、他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第三百五十一章 来比比武艺吧 萧家人有午睡的习惯,冯智戴感觉很奇怪,但还是入乡随俗,要了一本书带回客房,看了一会儿竟然真的有些犯困,昏昏沉沉的躺下睡去。 迷迷糊糊听到院子里有人喊:“侯爷回来了!” 冯智戴揉了揉眼睛,缓缓起身,“冠军侯萧锐回来了?” 刚要开门出去,马上就站住了,转身找到屋里的脸盆,甚至还有大铜镜,冯智戴连忙收拾起来,心说第一次见面,要郑重一些。 院子里不是萧锐,而是薛礼一行人。他们这些天一直在赶路,并不知道萧锐等人的行踪,从河东回长安,顺路先到的萧家庄。 老管家来禀报:“老爷,二公子,大公子他们都去长安了。陛下赏赐二公子一座侯府,大公子说,二公子的婚事要在长安办,就需要把侯府收拾收拾,所以大家都去了。” “义父,您车马劳顿许多天了,快点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来就行。”薛礼还是很孝顺的。 宋国公萧瑀也不推辞,点了点头,在老仆的照顾下回了自己房间。 薛礼招呼人搬东西,自己来到马车前,亲手搀扶未婚妻柳银环下来。 柳银环很好奇这个陌生的环境,薛礼安慰道:“到家了,不用怕。平时我们就住在这座萧家庄,跟大哥他们住一起。但是今日大哥他们不在,都去长安给咱们收拾院子了,陛下赏了一套院子。” “嗯,我都听你的。” “哟,二公子,这就是您的未婚妻吧?可真俊俏,不愧是河东柳家的人。” 薛礼笑着介绍:“这是老管家,叫虎叔。” “虎叔。” “不敢不敢,萧虎见过二少奶奶。”萧虎连忙行礼,“二公子,知道您要带夫人回来,大公子和公主早就安排好了,就在隔壁院子。两边院墙打通了,吃饭还是这边餐厅。我领你们二位过去。” 薛礼点了点头:“多谢虎叔。” 就在这时,冯智戴从客房走了出来。 一路好奇打量着薛礼,看到对方要走,连忙叫住,“敢问可是侯爷当面?岭南冯智戴有礼了。” 薛礼不解的转头,“这是……” 管家赶忙解释:“哦,这位是冯公子,路过咱们这里,前来借宿的。” 冯智戴却笑了,“对不住了管家大叔,在下刚才是骗你的,其实是专程来找侯爷的。” 嗯?怎么?你想…… 薛礼伸手拦住了想发作的管家萧虎,迈步走了上去,打量着眼前的俊俏冯公子。 柳银环紧张的拉住了薛礼的袖子,薛礼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岭南冯智戴?哦……就是那个排行榜上第五的冯智戴?不知你找在下何事?”薛礼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不服,心中觉得好笑,敢来萧家庄找茬?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也对,岭南来的,不奇怪。如果是长安本地人,没人敢。 “没什么,想跟侯爷切磋一下武艺。”冯智戴挑衅的说。 什么??你…… 老管家想开口,没想到这边闻声出来的赵德言师徒几人也来了,李承乾喊道:“喂,冯公子,你怎么敢……” 冯智戴打断了他:“太子殿下,还请不要插手。” “你不是说过不比武艺的吗?”杨政道鄙视的说。 赵德言却拉住了这个学生,呵呵笑着说道:“无妨,冯公子随意即可。既然书法、诗作都比不过侯爷,想比比武艺也可以的。” 薛礼看到了赵德言的眼色,基本上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原来是天下第五,不服气,想换换排名?好哇,这是听说兄长武功尽失,故意欺负人来了。 “虎叔,你护着银环退到一旁,我跟这位冯公子切磋一二。” “来吧冯公子,请出手。”薛礼摆了一个请的架势。 冯智戴愣住了,“额?就在这里比?不去演武场吗?” “演武场?”薛礼打量了一下对方,轻蔑的说道:“看你脚步虚浮的样子,想来也就是些贵公子假把式,对付你不用演武场,这里就行,你能让我挪动一尺见方,算你赢。” 什么???你、你……欺人太甚! 冯智戴涨红了脸,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也不废话,赶上一步,抬手就出拳了。 柳银环紧张的捂住了嘴巴,旁边老管家萧虎笑着安慰道:“不用担心的,公子的武艺,天下找不出敌手的。这位冯公子真是怪人,看着眉清目秀文质彬彬,怎么脑子不好使呢,专门找着挨揍……”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冯智戴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你…… “一招都接不下,还敢来挑战我?”薛礼嘲讽道。 冯智戴纠结着面目表情,强忍着肚子里面的七荤八素,抬头看向了观众席的赵德言。 赵德言双手一摊,“别看我,我告诉过你,冠军侯武功尽失的,真的没骗你。不信你问他们。” 两个学生也明白过味道来,连连点头。没错,我们没有骗你。 这一招薛礼没有下狠手,只是给对方一个教训。 冯智戴支撑着爬起身来,仔细观察起来,心说眼前之人的年纪、气度、相貌等等,除了冠军侯再无别人了。难道说刚才是自己大意了?没有闪? “拳脚我不擅长,我要用君子剑。”冯智戴喊道。 君子剑就是文士剑,多是装扮,但也不是不能用于实战。冯智戴的武艺……咳咳,其实不是什么武艺,就是些强身健体的架势罢了。自认为比废人萧锐强,可他却不知道,哪怕萧锐废了,近身搏斗,也有一百种办法秒杀他。 薛礼笑了,“随你。来人,给他一把剑。要最轻的那种。” 护卫从兵器架上取来一把质地最轻的武士剑,只有最轻的才跟文士剑相近。 冯智戴拔出锋利的宝剑,提醒说道:“你不用兵器?小心伤到你。” “呵呵,尽管攻来,划破我的衣角算你赢。” 你、你……可恶,看剑! 啊……柳银环再次紧张起来。 可这次不用虎叔提醒,下一秒就传来了冯智戴的惊呼,只见薛礼伸出两根手指,轻描淡写的就夹住了对方砍向右肩的宝剑。 你、你是人是鬼?不是说武功尽失了吗?冯智戴丢了长剑,退出好远。 薛礼轻轻挥手,长剑倒飞出去,直接划破了对方的袖子,然后稳稳的钉在后面院墙上,当的一声,入墙三寸深。 这一幕,可吓傻了冯智戴,回头看了一眼那长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自己不是没见识的人,岭南不少大将,可也没见过这样的人物,两根手指甩出一把剑,就能入墙几寸深?许多将军开弓射箭,也射不进墙壁呢。 这就是武功尽废的冠军侯?那、那他武功没废的时候,该有多厉害?鬼神莫测,当真是鬼神莫测! 第三百五十二章 被打击的冯智戴 “你们骗我!这就是武功尽失?骗子,全都是骗子!”冯智戴带着一丝委屈,指着赵德言师徒三人愤怒的吼道。 赵德言三人齐齐双手一摊,一脸认真的说道:“我们真的没有骗你。” 不愧是师徒,三人的动作、神态,简直一模一样。 “你们、你们……那他这是怎么回事?”冯智戴指着薛礼问道。 看到薛礼没事,柳银环赶忙跑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薛哥哥,你没事吧,这人好无礼,你明明很让着他了,他还纠缠不休。” 薛? “你不是冠军侯萧锐?”冯智戴愣住了。 “我不是啊。”薛礼拍了拍未婚妻的手,笑着看向冯智戴。 “无耻!冒充冠军侯坑我?你们设计好的?” “谁坑你了?你这人好无礼,我们刚刚回到家。你一见面就要挑战我,谁知道你是要挑战我兄长的。”薛礼戏谑道。 你兄长? “冠军侯是你兄长,你是萧钺?没听过萧钺会武艺呀。不对,刚才我跟你见礼的时候,叫你侯爷,你答应了的,还说不是故意的?”冯智戴反应过来。 薛礼哈哈大笑道:“我乃陛下亲封的龙门县侯,你叫我一声侯爷,不委屈你。我有资格答应。” 龙门县侯? “你是、你是……薛礼?排名第二的薛礼?”冯智戴语气复杂的说道。 薛礼哈哈大笑起来,“不错,正是在下!天下第五冯智戴?有些名不副实啊。” “比过拳脚之后,我就看出来你是要挑战家兄的。之所以不点破,就是要教训教训你。谁都知道家兄身体不适,不能动武,你却趁人之危,如此无耻,我这个做弟弟的,当然要替兄长教训你。” “岭南冯公子?你这般行径,可是有些给耿国公丢脸。想挑战家兄可以,先过了我薛礼这一关,我一身本事全是兄长所授,连我都过不去,就别去烦我兄长了。” 冯智戴被薛礼讽刺的无地自容,涨红了脸,拱手说道:“得罪了,改日亲自跟冠军侯赔罪。”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赵德言叫住了他,“喂,冯公子稍等,一点误会,好好的为何要走呢?” “在下回长安还有事。今日能结识赵先生,会过天下第二,不虚此行了。他日冠军侯回来,再来拜访。” “承乾,你去书房拿两卷东西送给冯公子。”小声提点了两句,李承乾连忙跑屋里拿东西。 冯智戴惊讶的看着李承乾递过来的纸卷,那是冠军侯练字的废纸?不是说任何人不许带出吗?你们这是…… 赵德言笑着说道:“初次见面,权当个礼物吧。放心,侯爷不会在意的。” 冯智戴拱了拱手,“愧领了。再回。” 等他出门骑上马离去,薛礼才问出了疑惑,“赵先生,你给的是兄长的手迹?他配得上这礼物吗?” 赵德言抚须笑道:“非也!侯爷的手迹我可舍不得给他。我给的是你的手迹。” “什么??我的?你这家伙好没道理,拿着我的东西送人?慷他人之慨?虽然我的书法不值一提,但我就在你面前,怎么也得打个招呼吧?”薛礼不满道。 赵德言哈哈大笑了起来,“不不不。那小子恃才傲物,他的诗文、书法确实不错,但登门挑战侯爷,岂能就这么算了?他虽然武艺败给了你这个天下第二,但未免他不服气,我送他两副你的手书,回去让他涨涨见识。也好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李承乾捂着嘴笑道:“他如果看到薛二哥的字,就会知道,他这个天下第五连天下第二都比不过,还想挑战天下第一?不知道会不会羞的没脸出门。” 杨政道也笑了起来,“真想看看他的脸色,一定很有趣。” 确实很有趣。 冯智戴忍不住,回去的路上,骑着马缓缓而行,打开一份手书,惊咦一声,这好像不是冠军侯的书法呀。一看落款,薛礼? 这、这是薛礼的手书? 另一份呢?一样也是薛礼的? 赵德言送我这个什么意思? 仔细看去,他明白了,暗骂一句:“真是卑鄙。故意打我的脸呢,没想到,薛礼一名武将,竟然也有这么一手刚毅的好字,了不起。” “等等,这首诗?也是他作的?噗……薛礼说,他是冠军侯萧锐亲手教出来的,我连徒弟都比不过……冠军侯萧锐,到底是人是鬼?” 冯智戴彻底被打击到了。 在萧家庄休息一日,次日薛礼带着萧瑀和柳银环去了长安。 皇帝赏赐的龙门县侯府很阔气,看得出来皇帝的宠爱,跟萧家的宋国公府是一个坊的,距离不远。 看着布置的井井有条的宅邸,薛礼有些谦虚道:“陛下破费了,其实不要侯府就行的,住萧家庄挺好的,我带着夫人和孩子住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不认识,哪里有住萧家庄舒服?” 萧锐笑骂道:“你跟我可不一样。我是个废人了,大事办完,以后就在萧家庄退休养老。你刚刚崭露头角,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侯府就是你薛礼在长安的脸面,当然要有。不光是侯府,将来说不定还要升成国公府。” 薛礼连连摆手,“大哥,我可没有你那么大本事。能有个侯爵,还是陛下格外开恩的。” “行啦,自己人关起门来,你还谦虚什么?你才多大,未来做不到公爵,别说是我萧锐的弟弟。走,看看我给你布置的婚房,有惊喜的。” 惊喜?薛礼很好奇,婚房有什么惊喜? 到了一看,薛礼涨红了脸。果然惊喜,不愧是大哥的风格。感情惊喜就是大圆床? “怎么样?现在也是两位夫人了,啧啧,我亲自设计订做的圆形架子床,整个长安独此一家。”萧锐压低了声音道:“哪天大被同眠……” “咳咳……大哥你快别说了。你娶了三个夫人。不还是一个小床?”薛礼捂住萧锐的嘴,白了一眼。 “谁说我没有?我的更大,还没做好罢了。我的婚礼一推再推,不能再推了,再推孩子都两岁了。所以这次咱们兄弟两个一起办婚礼,热热闹闹的。” “你一下娶两个,我一下娶三个。啧啧,估计整个长安也就这一份了。” 两兄弟交头接耳的,满脸猥琐,显然没聊什么好事。 …… 秦怀道、房遗爱、程大黑等人纷纷赶来帮忙,再有几天就办喜事了,一时间宋国公府和薛礼的侯府都有些忙不过来。 第三百五十三章 你们谁是萧锐? 这天皇帝换了一身便装,带着皇后、杨妃、阴妃、几个皇子公主,一大家子都来宋国公府参加婚礼。虽然皇帝也是嫁女的一方,但萧锐的婚礼偏要搞个什么与众不同,几个礼部的司礼官被他打的满头包,最后一场婚礼被他所谓的‘亲自策划’魔改的面目全非。 虽然有些胡闹,但兄弟二人同时娶亲、每人都是同时娶多个,这样的婚礼,古往今来也没听过呀,所以就听之任之了。 皇帝的身份不仅是嫁女的娘家人,也是参加婚礼的宾客,毕竟还有薛礼的婚礼要参加。 “智戴,你来长安有几日了,朕一直忙于公务,也没能抽空给你引荐一下长安的同龄才俊。今日凑整机会,领你认认人。将来你们都是大唐的栋梁,早些熟悉,他日也好共事。”皇帝特意让人叫上了冯智戴,足见他对冯家人的优待。 “微臣多谢陛下厚爱。”冯智戴恭敬行礼。 “今日不叙君臣,大家都是便装,你父与我兄弟相称,叫我一声叔父即可。” “是,晚辈孟浪了,多谢叔父提点。” 李二心情很好,“今日是冠军侯萧锐的婚礼。听过萧锐的名字吧?还不认识吧?” 额……冯智戴脸色有些尴尬,连忙点头,“冠军侯的大名,如雷贯耳。可惜还未曾相识。” “无妨,今日你想认识谁都有机会的。” 萧锐不是一般人,他的婚礼本就复杂,再加上娶公主、娶魏征的女儿、娶李靖的孙女,还有萧家的亲朋好友……这一天,快赶上大唐的年节了,整个长安城都热闹非凡,长安城东西市、包括朱雀大街、长安城的东北部分,全都拥堵了。 不得已,整个长安城的武侯全都出门当值,维持秩序。 正常情况下,皇帝嫁女,公主出门是要有仪仗送宾客的。但同时娶三家女儿,一家家的接人,一天时间根本不行。 考虑到这三个老婆都是带着孩子举行婚礼,萧锐干脆魔改一下,也别从各自的娘家出嫁了,就在萧府,弄一个院子,五个新人都在里面,自己和薛礼带着兄弟们来迎亲,再搞一些趣味互动之类的。西院娶到东院,简单操办,省了时间。 大唐也有迎亲堵门的风俗,而且比后世更精彩。 “陛下,娘娘,你们来了?快请快请……”宋国公府门口,负责迎亲的萧锐一众叔父忙得只穿了个夏季的单衣,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忙不过来。 这次婚礼办的,几乎长安的权贵官员全都到场,单单是开宴的食材、厨师等等的调配,都是大难题,无奈萧锐只好从皇宫借调了御厨,自己旗下所有的馆子人员全部到位,桌席几百桌。宋国公府、薛府所有闲置的屋子都摆满了。 “大哥,你看着三个孩子傻笑什么?”萧钺不解的朝一身红衣的萧锐问道。大唐婚礼,男穿红女穿绿,跟后世可不一样。 萧锐笑道:“这三个小家伙,大概是世上难得的几人,亲自参加过父母婚礼的孩子了。” 噗……这有什么好笑的? “不仅这几个孩子,还有二哥的女儿也一样。”萧钺补充说。 “大哥,你把婚礼办成这样,他们都在外面骂你离经叛道呢。” 萧锐不屑道:“骂就骂吧,反正我天天都被人在背后骂。他们那是羡慕了,有种的谁一天娶三个夫人看看?谁先生孩子再娶亲看看?” 萧钺附和道:“就是就是,要我说,这帮人就应该赶出去。我们又没请他们来,既然来了,我们请他们吃婚宴的,他们还说三道四,太无耻了。” “别人怎么说无所谓,老爹怎么说?”萧锐还是很在乎萧瑀看法的。 萧钺忍不住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咱爹表面上跟他们一起骂你离经叛道,说什么管不了这个不孝子,背地里跟母亲夸你呢。被我偷听到了。” “公子,陛下来了。还带来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点名了要见你。”下人来报。 陌生的年轻人?萧家兄弟很是不解,能让陛下亲自带着来的,要么是勋贵子弟,要么是皇室子弟,有谁是我们不认识的? “萧钺,你先带着遗爱、怀道他们过去看看。我把几个孩子安排好了就过去。” 皇帝已经被人拉去会客厅了。冯智戴被人带到了年轻人这边,有些纠结的站在那里,似乎忐忑不安,又有些孤僻。 萧钺带着一群小年轻走过来,冯智戴懵了,挨个打量,心说里面哪个是萧锐? 因为大家都穿着礼服,打扮的很是华丽,个个都是贵族子弟,年龄也差距不大,冯智戴有些眼花。 “你们谁是冠军侯?”冯智戴先开口了,这次他没有冒冒失失,吃过薛礼的亏,他不敢在长安放肆了。 萧钺拱手行礼道:“在下萧钺,家兄在准备婚事,暂时脱不开身。这些都是我们的兄弟朋友。敢问公子是?” “在下冯智戴,岭南来的。” “冯智戴?原来是天下第五的岭南冯家公子,久仰。”秦怀道走了出来,拱手说道:“冯公子不必拘谨,大家年龄差不多,以兄弟相称就行。今日是萧大哥和薛二哥的婚礼,你来的正好,大家一起热闹热闹。走走走……别在这里站着了,加入我们迎亲的队伍,等会儿有的闹。” “敢问?” 秦怀道一把拉住了冯智戴:“我叫秦怀道。这是萧钺、这是房遗爱,这是程家三兄弟,程怀默、程……尉迟两兄弟……” 稀里糊涂的被拉进了迎亲队伍,冯智戴有的懵,但又觉得有趣,想象中的长安纨绔二代,不是那种虚假的明争暗斗,竟然这么融洽。 “大哥,人接到了,你绝对猜不到,来的竟然是岭南冯家二公子,天下排名第五呢。”萧钺介绍道。 萧锐欣赏的打量着冯智戴,“天下第五冯智戴冯公子?久仰大名,欢迎。” 额…… 这就是冠军侯本人? 冯智戴一时间五味杂陈,终于见到真人了。被人家说了句久仰大名,此时真的感觉打脸。 “姐夫,就是他,前些天跑到萧家庄要挑战你,被薛二哥教训了一顿。”太子李承乾走过来说道。 啥? 所有人都看向了冯智戴,冯智戴尴尬的真想找个地缝。 正要拱手道歉告辞呢,萧锐瞪了一眼李承乾,“去去去,你今天是娘家人,不能参与迎亲,进院子里面去。” “冯公子莫要拘谨,萧锐也想找个机会跟你切磋一下,改日吧,今日先帮我把眼前这一关过了。等下迎亲可是有许多关切难题,有你这位大才,我就踏实多了。” 咳咳……我……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朝着冯智戴竖起了大拇指,“你好厉害,真勇敢,竟然有胆气挑战萧大哥。爷们儿!” 啊?你们是这么看的?冯智戴也忍不住挠头笑了起来,想了想萧锐的那些诗作书法,自己可不是傻大胆嘛! 第三百五十四章 五个人,五道关卡 一阵鼓声响起,整个萧家大宅内的人全都停下了议论,除了忙碌的下人,来的宾客全都朝着迎亲小院聚了过去。由于萧锐的刻意安排,小院门外是一处很大的园子,足够容纳上千人围观。今天可不就是观众越多越热闹吗? 萧锐、薛礼二人,带着几十名长安同龄的贵公子等在小院门口。 院门缓缓打开,大家却没有蜂拥冲进去,反而有秩序的等着,看着里面缓缓走出一个身影,是太子李承乾。 他拿出了封书信,笑着朝众人展示了一遍,然后朗声喊道:“今日是姐夫和薛二哥的大婚之喜,院内有……” “喂,太子,婚礼还没办呢,你这声姐夫喊早了吧?”有人起哄道。 众人哄堂大笑,太子李承乾也不尴尬,反而大方的喊道:“这都喊了快两年了,早就习惯了。都别打岔,还没念完呢。” “院内有五位新娘,门外有两位新郎。所以今天就一起出题、一起答题。总共五道关卡,我把守第一关。” 你? 萧钺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么小的身板?怎么守关呢?” 太子李承乾连忙往后撤了一步,“第一关不是打架。听说两位新郎是天下排名第一和第二的才子。姐夫更是号称诗画双绝,薛二哥也深藏不露。所以第一题就是诗画。” 诗画? “大哥,你来做诗,我来作画?”薛礼提议。 “你还会作画?”冯智戴惊讶的问道。 薛礼呵呵一笑:“跟着大哥的第一年,我学了一整年的作画。” …… 可你是武将呀。 李承乾连忙打断说道:“不是让你们自由作画作诗。有题目的,院内五名新娘,你们要分别给她们画像、题诗。里面的姐姐们说了,但凡画的不像,或者题诗不好,今天就不开门出来。” 啊? 这下帮忙迎亲的一帮年轻人全都往旁边闪开,就留下两名新郎。 “你们……说好的帮忙迎亲撞门的,你们这么没义气!”萧锐抱怨道。 众人哄笑道:“萧大哥,薛二哥,不是我们不讲义气,是这道题太难了。给几位新娘画像,除了你们两位,我们谁也画不出来呀。后面的关卡我们来,这一关还是你们自己来吧。” 萧锐无语的跟薛礼对视一眼,“二弟,看来咱俩要各画各的了。” “大哥先请!” “还客气啥,一起来吧。” “来人,笔墨纸砚伺候!” 看着兄弟二人排开了作画作诗,园子里围观的人纷纷指点起来,连皇帝都觉得,这种新颖的迎亲方式还挺有趣的。 萧钺喊道:“喂,作画需要很久的,如果这么一直等着,怕是要误了吃饭的。你们下一关是什么?” 只听小院里面传来一声虎啸,全场鸦雀无声,众人被吓了一跳,怎么成亲还有老虎? 唯独专心作画的萧锐兄弟二人不受影响,工部的阎立德、阎立本兄弟二人眼中露出赞赏之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两人绝对是合格的画师。 院门打开,小长乐骑着猛虎缓缓走了出来,大家很好奇,这次的关卡是什么? 看到大老虎,迎亲的一群小子不敢嚣张了,纷纷往后退了两步,无论是猛虎,还是骑着猛虎的小长乐,大家谁都惹不起。 小长乐咯咯笑道:“不要害怕嘛!我这老虎又不吃人。” “姐姐你们敢来帮他们撞门,这么着急闯关,那我就来宣布一下第二关。这一关是我守关,名字叫——打虎英雄。” 打虎英雄?什么意思? 小长乐翻身下来,伸手扫过在场的迎亲队伍,“很简单,你们里面出来一个人,能够打败我这只蠢虎,就算过关了。” 啥?一个人打败猛虎?没开玩笑吧?冯智戴小声说道,这根本不可能的。 围观的宾客们也觉得太玩闹了。 可谁成想,迎亲队伍里面却不乏人才,秦怀道、房遗爱、尉迟宝林等人,纷纷吵着要上手。 冯智戴心说,这群人都疯了吗?敢跟猛虎动手? 小长乐却阻止道:“不行不行,只能出一个,不能以多欺少。你们这样的话,我让大白和二花也一起参战。” 啊?打住打住,我们商量商量,千万别让二花这个夯货出手,我们敢打猛虎,不敢打二花。一个二花顶十个猛虎,我们打不过。 几人交头接耳,最终为了稳妥,推举房遗爱上场,毕竟他是萧锐亲自教出来的,还有一身蛮力。 “哈哈,我早知道今天有架打,所以特意带着双锤呢,派上用场了。”房遗爱跑到隔壁院子,拿来了自己的双锤。架势一摆,还真的有股战神风范。 一群文官纷纷给房玄龄吹捧起来,“房相,令郎手持双锤,颇似当年的西府赵王殿下呢。未来的大唐战神呀。” “过奖了,过奖了……” 唯独房夫人担忧道:“遗爱能打过那猛虎吗?会不会受伤啊?” 就在这时,小长乐身边的猛虎吓得往后退了起来,不住的摇头。 小长乐那个气啊,一巴掌拍在猛虎大脑袋上,“笨蛋,不允许后退!真给我丢脸。不就是一对锤子嘛,你给我……” “喂,房二哥,这次比武不准使用兵器。看把我的大猫吓的?吓坏了你赔啊。” 众人哄笑起来,房夫人放心了,原来那猛虎通人性,也知道害怕呀。 房二尴尬的放下了锤子,挠头说道:“不让带兵器,赤手空拳吗?我、我拳脚功夫……咳咳,秦大哥,要不咱俩换换吧。” 秦怀道连连摆手:“我拳脚功夫也不行啊,没你力气大。” “你们谁跟我换换呀,我倒不是怕挨打,关键是万一打输了,萧大哥和薛二哥娶不了媳妇,我可赔不起。”房二老实巴交的话语,惹来全场哄笑,这孩子太实在了,这就是个游戏,你真打不过,人家也是要接亲的。 “太没义气了你们……”看着没人挺身而出,房二不满的抱怨起来。 薛礼皱了皱眉,放下画笔走了出来,“这一局我亲自出手。” 房二连连点头:“太好了,薛二哥无论是力气还是拳脚都比我好,一定能打赢的。” 可小长乐不干了,“不行,这一关不允许你和姐夫出手,就是考验他们的。” 萧锐笑着喊道:“小长乐,你就是让我出手,我也不出手的,我打不过那老虎。” “遗爱,穿上盔甲,把你的双拳当成双锤,你可以打赢的。” 听到萧锐的鼓励,房二似乎获得的动力般,拍着胸脯喊道:“放心吧萧大哥,不就是一只老虎吗?不用穿盔甲,照样打得它满头包。” 说完,走到了猛虎面前,勾了勾手指说道:“大花猫,来吧,等会儿打疼你了可别哭啊。” 啥?太瞧不起我了吧? 猛虎听懂了,气得怒吼一声,前爪刨了两下地面,随即纵身飞扑了上去。 房遗爱大叫了一声好,然后灵活的闪身避开,围观众人纷纷叫好,唯独房夫人捂住了胸口,紧张到了极点,生怕儿子受伤。 第三百五十五章 无耻交易 “房二小心!” 围观的秦怀道说话不及,房二就吃亏了,虎扑虽然躲过了,但却没防备老虎原地转了一圈,巨大的虎尾结结实实的打在房二后背上,像是一根巨大绳索一样,打了房二一个趔趄,蹒跚两步,跌了个嘴啃泥。 “干什么?你玩真的?敢下黑手?”房二愤怒的爬起来,竟然主动朝着猛虎扑了上去。 “房二,打它!”许多人开始喝彩。 “对,漂亮的一拳!” …… 小长乐却对着大猫喊道:“大猫,卖力点,打赢了赏你好吃的。” …… “快点去拉住小公主,不能给大猫喊号子!”迎亲团队很快出来几个相熟的,将小长乐围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警告你们啊,快点让开,不然的话……”小长乐的威胁显然没用,一时不察的她,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直接抱了起来。任她怎么拍打挣扎都无济于事,周围的观众纷纷笑了起来。 今日的婚礼还真是热闹,看书画的看书画,看比武斗兽的在叫好喝彩。 “停停停……不打了不打了。”竟然是房二首先喊停?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他,感觉一人一虎还未分出高下呢。 甚至猛虎咧嘴,人性化的嘲弄着房二,意思是认输了? 房二那个气啊,指着它放狠话道:“你给我等着,等小爷穿了盔甲过来的,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不许穿盔甲……小长乐挣扎着想喊,可惜被人捂着嘴,四肢悬空挣扎,什么声音也喊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猫上当。 很快,一身明光铠的房遗爱重新上阵,朝着大猫勾了勾手指,放马、呸,放虎过来吧。 “遗爱小心!”这次是房遗爱的母亲喊的。 反倒是其他人纷纷起哄,竟然全都给猛虎加油打气。 房玄龄也握紧了拳头,激动的小声喊着,旁边的杜如晦听着听着说,“不对呀玄龄,你怎么在给猛虎喝彩加油?不是应该支持你家二小子吗?” 咳咳…… 房玄龄一把捂住了杜如晦的嘴:“小声点,别让我夫人听到了。” 可不是嘛,这要是让房遗爱他妈听到,丈夫给猛虎喝彩欺负儿子,那还得了?房家又要折损一批搓衣板。 只听房玄龄小声解释道:“遗爱上阵杀敌,会些招式和计谋不足为奇。克明兄,你没发现这老虎也精明的紧吗?时不时还故意卖个破绽骗一骗遗爱,这么聪明的猛兽可不多见呢。” 啊?这……这种解释?你是这么想的?这跟聪明不聪明有关系吗?你是不是亲爹呀?儿子在挨打呢。 二次开战,还是老套路,猛虎纵身飞扑上来,这次房二没有躲闪,反而蓄力扎马,朝着猛虎的下巴打出狠狠一击勾拳。 嗖!砰! 所有人都傻眼了,这,这还是人吗?力气这么大?把一头猛虎打飞了出去? “好样的遗爱!”迎亲小队最先喝彩,随即迎来了满堂彩。 穿了盔甲的遗爱这么强吗? 那群负责小长乐的人也看傻了,不由自主的松开了小长乐。 小长乐挨个踢了一脚,然后跑到了猛虎身边加油打气,“大猫,别怕,他不过是穿了个铁壳,你比他跑得快,想办法偷袭他。” 大猫重新站好,一人一虎对峙起来,可片刻过后,大家竟然从猛虎的眼神里看出了徘徊和畏惧? “喂,你个笨蛋,怎么往后退呢?不许退!敢后退一步,军法从事!”小长乐那个气啊,朝着大猫的粗后腿踢了几下。 大家纷纷笑了起来,小公主不愧是上过战场的将军,看这一言一行,俨然是个将军做派。 房遗爱得意的勾了勾手指:“笨猫,再来呀!不怕挨打的话,就继续堵着门。害怕的话就让开,少受点皮肉之苦。” 一边是让人上头的挑衅,一边是小主人的威逼利诱训斥,大猫有些后悔今天接这个任务了,早知道让熊二哥上多好。 低吼一声,再次朝着房遗爱扑去,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正面硬刚,而是凭借转身跳跃的灵活优势,来回的骗房遗爱,此次让房遗爱的拳头落了空。 “好!真是一头聪明的猛虎。”无数宾客纷纷赞叹。 房遗爱一身铁壳子束缚,身上负重太多,虽然增加了防御,但也大大降低了灵活,打了半天都摸不到一根虎毛,饶是他力气大,此时也不禁气喘吁吁起来。 “魂淡,有本事别跳来跳去,跟我好好打一架!让你尝尝小爷拳头的厉害!” 现在轮到房遗爱烦躁了。 猛虎得意的学着小长乐的样子,竟然伸舌头想做鬼脸?这特么还是猛虎吗?说他是个小孩子都信。 “羞羞羞,房二哥,你穿了盔甲也打不过我家大猫。”小长乐开始幸灾乐祸的嘲讽起来。 房遗爱本就是个实在夯厚性格,哪里受得了这个? 嘶吼一声,突然出其不意的抱住了走神的猛虎,然后一个用力,一人一虎缠在一起,就在地上开始打滚,滚过来滚过去的,大家都看愣了。 不少人唏嘘道,不是吧,这?这跟老虎抱住脖子角力?咋想的?还是人吗? 小长乐还幸灾乐祸的喊着号子,给猛虎加油打气。 房夫人已经快晕过去了,遗爱不会有事吧,会不会磕住脑袋? 脑袋?不存在的,明光铠包裹着全身,他带着头盔呢。吃痛的是老虎才对。 翻滚了足足一刻钟时间,似乎终于分出了胜负,房遗爱翻身骑在猛虎身上,一拳一拳的胖揍着老虎的大脑袋。 猛虎呢?也不知道是被转晕了,还是说被整没力气了,四肢瘫软的趴着装死,任凭房二怎么捶打,一动都不动,烂泥一样。 “住手,快点住手!不要打了,打坏了我的大猫,我跟你没完!”小长乐慌了,立刻跑来拉架,推开房二,心疼的抱住了猛虎,一声声的呼唤着,竟然哇的大哭起来,心疼极了。 我、我……房二懵了,不是说公平角斗吗?我、我打赢了你哭什么?我要不要上去哄一下? 四周的观众也纷纷同情起小公主了,指责房二说道:“你这孩子,玩个游戏,你那么认真作甚?这下怎么办?” 迎亲小队立马围住了房二,将之保护了起来,一致对外高喊着打赢了,这一关过去了。 “遗爱,好样的,干得漂亮!别听他们瞎说。”一帮兄弟这么宽慰鼓励,房二才笑了起来。 小长乐恨恨的看了一眼迎亲小队,特别是房二,大家也不在意,一个小女娃嘛,输了肯定要哭鼻子。 小长乐叫来熊二和大白,将瘫软的老虎拖进了小院,关上了门。 秦怀道小声问道:“遗爱,你怎么摆平猛虎的?那玩意儿不至于这么废物吧?” “嘿嘿,秦大哥看出来了?” “当然,你挥拳假打,打的太假了。如果不是小公主不会武艺,她都看得出来。” “我告诉大猫,装死一次就不打他了,等过几天给他两坛好酒喝。” “啥?猛虎还喝酒?” “我是猜的,熊猫二花就是酒鬼,我俩关系特别好。猛虎是二花的小弟,八成也喝过酒。嘿嘿,我猜对了。” 这特么不是你打败了,这特么是一桩无耻的交易呀!就骗过了小长乐一个小女孩?你们一人一虎要脸不要? “厉害呀,遗爱,谁再说你傻大黑粗,我第一个不服。”程怀默拍了拍房二的肩膀,其实他们几个都是傻大黑粗。 就在这时,小院的门打开了,李承乾冲出来吼道:“你们谁欺负我妹妹的?”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最弱之弓 房二连忙摆起双手,“不知道,不是我……”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其实不用他摆手承认,所有人全都看向了他,李承乾就是再傻也看懂了吧。 “你们、你们……没义气!”房二看到四周的小伙伴,哪里不知道已经被出卖了,气得脸都绿了。 “太子,真的不怪我。她说让我们跟大猫比武,赢了才过关。我好不容易打赢了,小公主却哭了起来,我哪知道啊……早知道让秦大哥来了,我才不打。” 秦大哥? 秦怀道缩了缩脖子,不是我不上,是我赤手空拳打不过那大猫呀。 这时围观的皇帝开口了,“好了承乾,这件事遗爱没错。你回去把妹妹哄好了。别耽误下面的关卡。” 李承乾气得跺了跺脚,只能转身回到了小院。 不多时鼓声响起,院门再次打开,这次出来的是一个面生的女孩,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但一身打扮甚是英武。是皇族宗室名将李道宗的女儿李雪雁,自幼不爱红妆爱武装,所以眉眼间满是习武之人的英气。 只见她手拿一把画鹊弓,先是朝着所有人行了一个礼,然后朗声说道:“第三关由小女子把守。这一关的名字叫做——最弱之弓。” 最弱之弓?这什么情况? 只听李雪雁解释道:“世人皆以弓弩强劲为荣,因而世间全都是强弓硬弩。可《易经》有云,以柔克刚,刚柔并济才是正道。今日这一关,很简单,谁能用我手中这把画雀弓,射中五十步之外的铃铛,且保证铃铛前的薄纱不损,就算过关。” 很快有人拿着道具箭靶出来了,在五十步以外的地方摆好。 大家听得有些糊涂,但当箭靶摆好,所有人都傻了。不,应该说无论会武艺的、不会武艺的,都骂声一片,这特娘谁的馊主意?也太损了点吧?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这一关的箭靶,是一枚拳头大小的金铃铛。五十步开外射中这个,对于在场大部分学过射箭的人来说,都是小儿科。 可在这个铃铛一指距离前面,放了一面手绢似的薄纱,用圆形竹弓撑起,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铃铛。而且薄纱被竹弓撑的非常紧致。 考题是什么呢?要求搭弓射箭,命中金铃铛,使之发出响声,但却不许箭支射穿损害铃铛前面的薄纱。 这怎么可能? 让一支利箭,射在薄纱上面,不穿透损伤,仅仅依靠那一指的弹性距离,触及铃铛发声,绝对不可能。 别说利箭了,就是换做是不要箭头的钝箭,五十步距离也不可能做到。谁人拉弓不射个百八十步?五十步的时候,箭矢正有力的时候,那薄纱像个手绢一样薄,不带箭头也能轻易穿透。 因此,在场众人,包括观众,全都嘘声一片,这一关谁过得去? 萧钺不满的喊道:“喂,这是谁出的损招嘛,分明是捉弄人,耽误了我大哥二哥的吉时,你们赔的起吗?” 一众迎亲小队纷纷起哄,想要蒙混过关。 可李雪雁小嘴一翘,“哼,是谁说的今日天下才俊都在此处,让我们随便出题?试都不敢试一下,还说什么闯关?羞羞羞……” 说完转身离去,砰的一声关起了院门。 院内传来一群小男孩、小女孩齐声的羞羞羞喊声,外面的迎亲小弟们脸色通红,却没人敢站出来一试。 无奈,大家全都看向了萧锐和薛礼。他们两个都在作画,所以不能打扰,可现在不打扰不行了呀。 萧锐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无力吐槽说:“这到底是谁出的损招儿啊?最弱之弓?二弟,你的弓弩无双,你行吗?” 薛礼挠头道:“我练成了七星连珠,也学过八箭齐发,只知道什么叫最强之箭。可这最弱之弓……” 嘶…… 真的假的?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宾客里面众武将齐齐吸了口凉气,真的假的?这小子的弓弩这么强? 七星连珠?八箭齐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传说中最强弓弩箭神,历史上有那么几位。排在第一的是三国黄忠,绝技七星连珠。可人家那是练了一辈子的绝技,你薛礼才多大? 排名第二的就是鬼神吕布,曾经辕门射戟小试牛刀,但他最强的绝技就是八箭齐发。 现在你告诉我说,薛礼竟然把这两项传说中的弓弩绝技都练成了?谁信? 无奈,萧锐跟薛礼对视一眼,同时朝着迎亲小弟们、四周围观的宾客们行礼喊道:“各位,我们兄弟脱身不得,这一关实在难过。在场的卧虎藏龙,烦请帮忙过了这一关,等下我们兄弟多敬几杯酒水感谢。” 这不是酒水不酒水的,问题是太难了呀。 几乎所有武将毫不犹豫的就开始摇头。 萧锐和薛礼无法,也只能转身继续作画。这一关只能靠集思广益了。大概萧锐全盛时期,有可能做得到,可现在嘛,呵呵,还是众筹吧。 “遗爱,要不还是你来?”程怀默推了一下房二。 房二快哭了,“你们不能这样吧。上次坑我,这次还坑我?我投壶都投不中的人,你们让我射箭?没学过,我只会用锤!”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半天也没有结果。 这时冯智戴却拿起了那把画鹊弓。这是一把女式弓弩,但绝不是最弱之弓,相反,想要拉开也需要是个正经习武之人。 在古代,力气巨大的大将用弓,往往叫作宝雕弓、铁胎弓之类的,女子就是画鹊弓。区别是材质和射程,不是质量好坏。 “冯公子,你精通弓弩?来试试?”大家全都看向了冯智戴。 冯智戴却摇头道:“不,在下弓弩也寻常的紧。” 嗨……那你抓起这把弓作甚?还以为有什么奇迹呢。大家好生失望。 只听冯智戴说道:“我只是好奇,这道题是弓弩射铃,为何她只给了一把弓,却没给箭矢呢?” 咦? 场中许多人都惊咦起来,对呀,没道理有弓无箭的。莫非这就是这道题的破绽? 李二笑着说道:“好小子,临危不乱,心思缜密,冯盎生了个好儿子呀!” 第三百五十七章 轮番上阵 “冯公子的意思是,可以不用利箭?” “那好办呀,直接掰断箭头试试?”程怀默大喊道。 好办? 所有人赶紧退了一步,把这货让了出来,“大程,你说好办,那你来试试。” 额……你们? 周围的观众们哄堂大笑,这群孩子太坏了,一个个的都是蔫坏。 程咬金扯着大胡子笑骂道:“蠢货,一点不像他爹我,声音那么大干嘛?” ??? “老黑,你怎么了?躲我那么远干嘛?” 尉迟恭:“你嗓门太大,吵的我耳朵疼……” 我……你,好哇!你给我说清楚?谁嗓门大?…… 很快,一根被折断了箭头的箭矢拿了过来,赶鸭子上架的程家老大,忐忑的拉起画鹊弓,瞄了又瞄,汗都下来了。 不是说他箭法不行,射中五十步外的铃铛很容易,但是要控制力道不射穿薄纱……他没有把握。 “快点呀大程,等你半天了,行不行啊?你到底射不射呀?” “要不你来?”程怀默不耐烦的回头说道,没成想手下一滑,嗖,箭矢脱手了。 脱靶? “哎呀!大程,你箭法太臭了吧!这么近都射不中?下来下来,换我来!”尉迟大黑嫌弃道。 谁?谁脱靶?若不是你小子干扰我,我能…… 程怀默涨红了脸,强自争辩着,坚持不让位,喊着再要一根箭。 尉迟恭嘿嘿笑道:“老程,你们家老大的箭法,啧啧,五十步脱靶,得练呀!要不送过来我帮你调教调教?” 程咬金的脸黑如锅底,啐了一口骂道:“这个混账,等回家的,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叮! 一声脆响,铃铛被打动,现场沉默一秒,随即嘘声一片。 不行,还是射穿了薄纱。 小院的门开了,李雪雁笑嘻嘻的走了出来,没有观察那箭靶,而是挥了挥手,让人拿出了一大堆制作好的,镶嵌着薄纱的箭靶。 “快点快点,全都送过去,这才刚开始,五十张手绢,用完就没了,如果手绢用完还过不去,那就过关失败咯。” 噗…… 迎亲小弟们个个想吐血,这特么看不起谁呢?小丫头太打脸了。 “对了,刚才第一箭是谁射的?” 所有人都看向了程怀默,李雪雁嘻嘻笑道:“脱靶的是你?这么近都射不中,啧啧,箭法还不如我呢。” 说完转身回了小院,关门的瞬间,程怀默感觉整个天都黑了。大庭广众之下,我被一个小丫头嘲讽了,太丢脸啦。呜呜…… 所有人都在研究怎么才能射中的时候,只有房二过来抱住了程怀默安慰着,小声说道:“没事的,比我厉害多了,三十步我也射不中。” 程怀默:我谢谢你啊……你真会安慰人。 “谁来?” “我来!”秦怀道站了出来。 失败。 “下一个!” “我来!”萧钺站了出来。 失败! …… 一连二十几人,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无人脱靶,全都是箭矢穿透了薄纱而失败。 看得周围的武将们也十分着急。 程咬金忍不住大步走上来,“一群莽撞的小子,让开,我来试试。” 啊?爹?你…… “怎么?在场都有资格,你有意见?” 程怀默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想提醒您,用最小力气。” “我能不知道最小力气?”程咬金接过画鹊弓,在手上掂了掂,“这弓也忒轻了些,我怕把它给拉断了。” “不行啊爹,一定要轻些,再轻些……” 说话不及,程咬金就开弓射了一箭,叮!完美穿透! “哎呀,第一次没经验,力气大了。我再来一只,来人,换箭靶。” 一连换了三次,迎亲小弟们都是些晚辈,实在拉不住。最终是秦叔宝、侯君集等一群将领上来将人拽了下来。 再不换人箭靶就没了,五十个箭靶用完,过关就失败啦。 就在这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为什么一定要大人来呢?都是因为力气太大才穿透,那让小孩子拉弓射箭呢?” 嗯???对呀! 大家纷纷拍起了脑门,可不是嘛。 来来来,谁家有孩子的,学过射箭的,上来上来。 好几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被送了上来。 可很快大家都被劝退了,孩子太小,根本拉不开这张画鹊弓,射不出五十步。 气得程咬金一把将弓摔在地上,“这根本就是刁难人嘛。” 可不是刁难人嘛。 一直在旁边皱眉思考的冯智戴起身,过去捡起了画鹊弓,找了一根无头箭,然后从身上掏出一个手绢裹住箭头,前面是一个布锤头,这样的话应该可以吧? “咦?这也可以?”大家全都眼前一亮。 只见冯智戴搭弓射箭,嗖! 当! “中了,中了,薄纱没破!过关啦,过关啦……”一众迎亲小弟欢呼起来。 小院的门打开了,李雪雁跑了出来,过去检查一番,却摇头说道:“不行,你们作弊。” “喂,谁作弊了?说清楚,你们只给了弓,没给箭矢,我们想用什么箭头就用什么箭头的。用布包裹箭头怎么了?”大家据理力争。 可李雪雁却指着倒在地上的箭靶说道:“没人管你们用什么箭头。你们分明就是射中了箭靶,箭靶打到了铃铛。要射中薄纱,带响铃铛才行。” 噗…… 原来是说这个? 我们就是射中了薄纱,因为那个布锤头太大,箭靶固定不紧,所以……哎呀,大庭广众之下,我们能骗你吗?不信你问问大家。 冯智戴笑了,“不信的话,再来一次就好。” 说着,让人重新竖起箭靶,当着李雪雁的面射出一箭。 叮!清脆悦耳。 这次信了吧? 李雪雁点了点头,小声嘀咕道:“虽然有些作弊取巧,但是过关的。听胜男姐姐说,世上有人用锋利箭头,不取巧就可以做到。” 不可能! 无论是迎亲小队的晚辈们,还是已经下场的武将们,全都反驳着。 皇帝李二好奇问道:“雁儿,谁出的这道题?既然不是刁难人,那你知道是谁可以做到吗?” 李雪雁恭敬行礼,认真答道:“这道题是胜男姐姐出的。她说见过有人曾经如此练习箭法。” 哦?她亲眼见过?是谁呢? “是在安乐城的时候,见守城大将苏将军这样做到了。” 什么???苏烈? 所有人全都转头看向了已经开始往后躲的苏烈。好哇,原来罪魁祸首是你?让我们出了这半天的丑,你早上来不就完事了吗? 李二也惊讶的寻找着苏烈,“定方,你真的能做到?” 第三百五十八章 人情世故苏定方 面对皇帝的问询,苏烈不敢隐瞒,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回禀陛下,末将、末将……时灵时不灵。” 他不是不敢把话说满了,只是那么说,可就结结实实打了其他人的脸,别人都不行,就你苏烈行? 谁成想李二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妙极!原来世上还有这般练习弓弩之法,最弱之弓?这不是练习射箭,这是练习对力道的把控,是正宗的武道。定方,给我们展示一下如何?让大家开开眼?” 苏烈有些迟疑的看向了诸位武将同僚。 大家哪里不明白他怎么想的,老上司柴绍带头喊道:“就是啊,有这绝活你早点拿出来呀。让我们献丑半天?等会儿开席了多罚你几杯啊。” “没错没错,快点上来让大家开开眼!” …… 于是在大家热情高涨的欢呼声中,苏烈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拿起画鹊弓,捻起一根没了箭头的箭矢。 “喂喂喂,不是说用真箭矢吗?没箭头的可不行啊。”有人起哄。 苏烈连忙拱手解释:“锋利的箭矢,我练习百次不中一次。那是用我熟悉的铁胎弓才行。今日这弓箭都是头一次,真的没把握,且用这个勉强一试吧。” 皇帝摆手帮忙打着圆场,“好,这个就行。能用这个做到,已经说明你功夫极深了。”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苏烈拉弓射箭,丝毫不敢打扰。 叮! 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如潮水般的喝彩! 好,精彩! 所有人都朝苏烈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啊,真的可以做到! 侥幸、侥幸……苏烈连连谦虚。 如果他要是知道,他这件事会被当做考题,他今日哪怕不来参加婚宴,也绝不出这个风头。露脸是露脸,可没准就把兵部的同僚得罪完了,以后还怎么相处? 李雪雁捂着小嘴,惊讶道:“原来胜男姐姐没有骗人。真的可以?这弓箭练的也太好了吧?怎么练的呀?” 正要离开的苏烈听到了小女孩的嘀咕,和善的回头笑了笑,“很简单,日积月累,每日拉弓到筋疲力尽,十年就差不多了。” 哦……啥?十年?好久呀。 当然了,你以为绝技是好练的?全都是水磨工夫。旁边有人打趣道。 李雪雁闹了个大红脸,吐了吐舌头,然后朗声宣布说:“过关!我宣布:世间最弱之弓就是、就是……苏将军。恭喜苏将军。” 说完,连忙转身跑回了小院。 噗…… 苏烈:…… 我怎么感觉、感觉……是不是被坑了? 这特么什么鬼称号?世间最弱之弓?完了,早知道不表演了,或者刚才射穿那薄纱也行啊。那样的话,名头就是之前那小子的。 冯智戴抹了一把虚汗,好险好险,差点搏来一个古怪的臭名?这都是谁的鬼主意啊?坑人嘛不是? 回到了宾客位上,看出了苏烈的忐忑不安,柴绍笑着安慰道:“不用介怀,习武之人都胸怀宽广,你这绝技是多年苦练来的,大家是羡慕你,不会嫉妒你的。” 嫉妒?不不不,现在已经不是这件事了,现在我只想怎么把这鬼称号给丢掉。 “喂,萧大哥,薛二哥,你们还没画完吗?后面还有两关呢,弟兄们快顶不住啦。”程家老大过来催促萧锐。 萧锐和薛礼同时举起手上画笔扬了扬,“唉,你们以为最难的关卡是哪个?不是你们那些,是我们手上这些。若是画像画不好啊,今日这关过后,以后天天都要过关。” 啊?天天过关?什么意思?程家老大没听懂。 萧锐拍了拍他的肩膀,“怀默,等你成亲后就懂了。今日哥哥拜托了,全靠各位兄弟们了。” 过了大约一刻钟时间,小院的门再次缓缓打开,这次是一群下人侍女抬着东西走了出来。 大家都十分好奇,这一关又是什么呢? 是棋,那是个巨大的棋盘!有人认出来,指着大声喊道。 不错,这一关就是棋。 新娘魏嫣然的哥哥魏叔玉走了出来,指着那副立起来摆好的巨大棋盘说道:“今日群贤毕至,少长云集,不能一味比试武艺。所以这一局考校个风雅一些的。我们偶得一副残局,名为珍珑。今日在场的诸位,谁都可以参与破局,堪破珍珑方可过关。” 珍珑残局?没听说过呀。 这次议论纷纷的是众文官,看着一个个黑白棋子被挂上棋盘,很快残局的面貌展现出来,大家不觉得有什么,不就是一副不知名残局吗? “喂,魏家小子,是你小子守关吗?”程咬金喊道。 魏叔玉行礼笑道:“当然不是,晚辈的棋力低微,哪顶得住各位的攻势?这一局由棋道名家——太子傅赵先生守关。” 赵德言笑着从小院走了出来,拱手朝众人行礼,“诸位,赵德言有礼了。” 萧钺不满道:“喂,赵先生,你在我们家吃住多日,怎么跑里面守关去了?到底哪一伙的?” 众人哄笑起来。 赵德言解释道:“虽然蒙冠军侯招待多日,赵某十分感激。但论身份,在下忝为太子的私塾先生,自然应该是太子这边的人。今日太子作为娘家人,那我自然也是娘家人。抱歉了,萧公子。” 旁边几人拉住了萧钺,“好啦老三,让他守,我们这么多人,下不赢他一个?” “好,少年多英杰,你们谁来?”赵德言欣赏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说我们这些平日里都是舞枪弄棒的纨绔,或者个别附庸风雅的花花公子,说到棋艺多么高深?呵呵,肯定比不得那赵德言呀。听说他把太上皇都下得自闭了。 太上皇呢?今日没来? 不,他早就来了,本来要当观众的,可一想身份应该是娘家人,就进来小院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坏事了,看到了赵德言手下的珍珑棋局,这不,拉住裴寂在破珍珑呢。裴寂叫苦不迭,我是来吃席的好不好,外面有乐子都看不了,跟你下棋两年了,够够了,今天也不让歇歇? 完了,今日这席是别想了。 赵德言这货肯定是故意的,没事考什么棋局啊?明知道太上皇爱棋成痴,这不是坑我呢? 就在这时,冯智戴挺身站了出来,“赵先生,岭南冯智戴,请赐教!” 赵德言拱手道:“冯公子请。” 迎亲小弟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纷纷得意道,没错,有冯公子呢,他可是号称天下第五,一定能赢。 赢?珍珑岂是那么好破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一局珍珑愁煞人 “珍珑?兄长,珍珑不是你曾经给我讲过的一局棋吗?怎么会……”正在画像的薛礼手下一抖,小声问萧锐。 萧锐连忙眼神示意,压低了声音催促道:“小声点。刚才弓箭穿纱,把武将们折腾够呛,文官全都在看热闹。现在不整整他们怎么行?你小子就两幅画两首诗,画慢一些,省得一会儿被拉去下棋。” 薛礼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原来今日这一切都是兄长早就布局好的。什么过五关呀,分明全是你的主意。我还以为真的是院内的一群人奇思妙想。” “就说嘛,弓箭穿纱?这什么鬼题目?兄长,还是你坏……” 噗……什么话? “咦?小子,你看看你的画,得重新画咯。”萧锐突然笑了起来。 薛礼转头一看,可不是嘛,走神手滑了,美人嘴角多点了一点? 连忙抽出画卷,毫不犹豫的撕成碎片,换上一张纸,对萧锐笑着说道:“这下好了,跟你一样,要画三张图。也好,不用担心被拉去下棋。” 房二没兴趣下棋,注意到了薛礼,好奇问道:“薛二哥,好好的画,你撕碎了作甚?” 薛礼:我能告诉你画歪了吗? “咳咳,刚才那个神韵不足,我换一张好的。你想啊,今日作画,一定要完美,否则怎么表示诚意呢?” 嗯嗯,没错,薛二哥说的是。 这边棋局已经进入了酣战,看着冯智戴沉稳的破局落子,四周不断有叫好声,不仅仅是迎亲小队的,还有文人宾客们的,足以证明冯智戴在棋艺方面的功力。 赵德言都不禁赞叹道:“没想到冯公子的棋力竟然有如此造诣。唉,早知道当初让你选择跟冠军侯比下棋好了。” “啊?什么意思?冠军侯的弱点是下棋?”冯智戴有些惊喜道。 赵德言摇了摇头,“不,比下棋的话,你能多跟他缠斗一番,能输的慢一些。” 噗…… 就知道你这厮不会有什么好心眼。当初就是你明里吹捧,暗地里连续给我布局坑我的。 冯智戴至今不明白,赵德言一个突厥的第一军师,怎么敢刚见面就对我冯智戴有意见和敌意?是因为萧锐吗?可是他跟萧锐分明是对手呀,为什么会替萧锐出头? 他大概还没懂,有一种友谊叫做英雄惜英雄!赵德言在草原被骂了十几年,唯独在萧锐这里,他得到了唯一的一次正面评价,与知遇之恩无异,谁不感动? “哼!赢不了冠军侯,还赢不了你?看好你的白子。”冯智戴白了一眼。 赵德言苦心钻研多日,早就研究了多种应对之法,冯智戴棋力虽高,但终究是差了一筹。随着双方不停的落子,冯智戴落黑子的速度越来越慢,黑子留下的气越来越少。 看着踌躇不定的冯智戴,等了一炷香,赵德言点头道:“冯公子的棋力已经见了火候。但弱在心念不够狠辣,总想两全,做到完美。能下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只是可惜,距离堪破珍珑还是不够。” 冯智戴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爽快丢下黑子,朝着赵德言拱了拱手,退出了战局。 迎亲小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下一个谁来? 算了吧,我们的水平,跟冯公子都差得远,上去不是自取其辱浪费时间吗? 于是大家全都看向了四周围观的宾客们。 杜如晦站了出来,“赵先生,杜某请教了。” 萧锐是杜如晦的救命恩人,萧锐的事就是杜家的事,自己的两个儿子不成器,在迎亲小队里面也帮不上什么忙。既然这一场棋局,不限制谁参加,自己当然要出把力气。 赵德言看了一眼日光,拱手说道:“杜相肯赐教,当然再好不过了,期待已久。只是今日不仅仅是以棋会友的切磋,更是两位侯爷的大婚之喜。” “这珍珑棋局不简单,我们如果这么慢慢下,怕是下个三天三夜也不一定有结果。若是误了吉时,就是罪过了。” 杜如晦点头说道:“不错,杜某也并未有把握能破局,赵先生有何高见?” 赵德言朗声道:“不如这样,今日在场高人无数,擅长棋艺的,有把握上来破局的,都上来。多摆几个棋盘,赵某狂妄一次,来个同时下棋,以一敌众。” 什么??? 众人同时愣了一下,随即哗然,这太狂了吧?你以为你是谁?萧锐吗? 这能忍?绝对不能忍。 长孙无忌第一个站出来喊道:“虽然以多敌一,胜之不武,但既然赵先生敢放豪言,要以一敌多,那在下不才,在棋道方面也略有研究,请指教。” 房二喊道:“爹,你也上呀,帮帮萧大哥和薛二哥。” 房玄龄啐了一口,“为父能不知道轻重?” 随即走出来对着赵德言拱手道:“赵先生,得罪了。” 不仅仅是房杜和长孙,鸿胪寺的唐俭,甚至兵部的侯君集都站了出来。 赵德言放声狂笑道:“好,今日能一会大唐诸多顶尖棋友,荣幸之至。不过赵某也需要言明,此局有些取巧,非是赵某不自量力挑衅大家,而是借助此珍珑残局之威。此局来自高人古谱,大家是各自为战,都在跟珍珑对决,而不是跟我赵德言。在下仅仅是个守关人。” 挑战者们纷纷拱手:“时间有限,无须谦虚,请!” 内侍老高看出了皇帝不停的搓手唏嘘,小声说道:“陛下,若是论下棋,您可是当之无愧的高手。不如也……” 皇帝摆手道:“不好,朕毕竟是娘家人。能在外面围观就已经是不妥了。下场破解,哈哈,不合规矩。” “要不,摆上一副小棋盘?您研究一下?” “不用了,场上都是高手,朕观战,心算也一样的。” 他已经看到了,人群中同样身份的老李靖,也在不停的用手指推算着,这位也是个棋道大高手。 “听说太上皇他老人家酷爱下棋,甚至爱棋成痴,今日遇到这么妙的残局拼杀,他老人家怎么不在呢?”有人想起了老李渊。 不在?呵呵,说到棋,他老人家别说缺席,就是迟到都不可能。看看裴寂难受的表情就知道了。 萧锐曾经偷偷评价过太上皇老李渊:棋痴之名满天下,奈何瘾大技术差! 第三百六十章 完败 两刻钟后,唐俭第一个败下阵来。不是因为他棋艺差,而是因为他下的太快,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赵先生,可否再来一局?”唐俭有些不服。 赵德言拱手道:“莒国公的棋力不错,但破此珍珑,也未必跟棋力有关。您可以在一旁自己推算,若是心算堪破了,随时可以上来重摆。” 言外之意就是你别浪费时间了,自己下去研究研究,研究透了再来。 唐俭无奈,只能拱了拱手,转身退出了战场。 房二站在父亲房玄龄身后,紧张的关注着棋局,小声碎碎念道:“赢了没?赢了没?” 房玄龄回头啐骂一口,“别念叨了,岂是那么容易的?影响为父下棋。” 赵德言不解道:“房二公子出身书香门第,莫非未曾学过弈棋?” 房玄龄点了点头,“犬子习武,不喜习文。” 房二在旁边憨厚的挠头,“下棋太难了,我学不会。只能数出哪边棋子多少,看不懂什么叫布局。” 咳咳…… 房玄龄咳嗽起来,意思是你小子别说话了。 赵德言却笑着说道:“房二公子难得的纯真心性。其实下棋没有太难,下到最后,就是哪边棋子多,哪边就赢的。” “哦,那我数一数……” “行了,你站远一些自己慢慢学,不要在这里影响我们下棋。”房玄龄实在受不了这个傻儿子。 赵德言提醒说道:“房相棋风稳扎稳打,若是你我寻常对弈,赵某不一定能赢你。但对于这珍珑来说,刚才冯智戴公子已经试过的,世间没有什么双全的完美之法,所以走不通的。” 房玄龄没有开口,埋头看向了棋盘,陷入了沉思。 这边长孙无忌起身认输。 赵德言点评说道:“国舅爷的棋风大气,法度严谨,一招一式有条不紊,皆有出处,一看就是法家传人。可惜破此珍珑需要机缘,承让了。” 长孙无忌开口问道:“敢问赵先生,此珍珑是何人所创?” 赵德言笑了,“抱歉,在下不知,也不能相告。” 不知?不能相告?这话有矛盾吧? 长孙无忌听出老子这话里的破绽,他退出战场的同时,不禁思考,说不定破局是在局外? 没过多久,侯君集这里有了动静,似乎无路可走了。 赵德言主动开口道:“侯将军杀伐果断,不争一城一地的得失,可这不是一般的两军对垒,弃车保帅,只能保得一时。” 侯君集沉吟道:“兵法云,以正合,以奇胜。我虽然无法破了此局,但猜想这般奇怪残局,破局的关键就在一个奇字,可惜这个奇字难寻。” 赵德言笑着点头赞道:“将军目光如炬,的确如此。” 侯君集起身,爽快的退出战场。 看着对战的越来越少,现在就剩下房杜二人,宾客们不禁担忧,难道真的无人能破? 终于,房玄龄也顶不住了,起身叹息道:“罢了,此局古怪,在下棋力不够,继续勉强也无济于事。” 杜如晦额头冒汗,死死的盯着棋局,显然耗费了巨大心力,他最想把破局之法算出来。 房玄龄好意提醒道:“克明,你身体虚弱,不能继续耗费心力了。如赵先生所言,此局关键在一个出奇,机缘不到,算不出的。” 杜如晦长叹一声,对着赵德言拱了拱手。 房玄龄搀扶着杜如晦退回了观众席。 这…… 完败? 赵德言朗声说道:“还有谁要来试试的?” 谁?大家不用上场,都在盯着那巨大棋盘推算着,如果能破局早就上去了,还用你喊吗? 冯智戴眉头紧皱道:“莫非真的无人能破?” 转过身来看向了萧锐和薛礼二人,冯智戴走过去说道:“二位侯爷,可听过这珍珑之局?” 萧锐和薛礼沉迷作画,并未作答。 冯智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不再多言,转身退回了迎亲小队,反而悠哉悠哉的听着四周的议论,不再着急破局了。 他看懂了,上一局弓弩穿纱,打断萧锐和薛礼作画,问他们的时候,他们随时停下作画来答复。这一局就喊不应了? 分明就是故意不答,装作没听见。此地无银三百两,难怪赵德言刚才说,不知,不能相告。闹了半天是冠军侯出的残局,纯粹是折腾人的。 “药师,你看出来了吗?”李二找到了老李靖。 老李靖摇了摇头:“此局高深莫测,臣已经换了十几种方法,均不能堪破。” 李二点了点头,自己也差不多。 “不如你我棋盘上共推一下?” 二人摆上棋盘,就地开始推演。 萧锐心中暗笑,好家伙,这已经开始成立学术攻关小组了。 没错,李二这边打了个头,其他人纷纷效仿,找来了好几个棋盘,三五成群,一堆一堆的围在一起讨论破局。 所有围观宾客里面,只有那些不懂下棋的人在闲着。但凡懂点棋艺的人,无不痴迷进去,好奇这个残局怎么破。 咕噜噜…… 尉迟恭捂着咕咕作响的肚子,对着旁边的程咬金抱怨道:“这什么破关卡,怎么?如果真的破不开,今日这成亲不办了?已经一个时辰了,日过中天,下午了。老程,你饿不饿?” 程咬金点了点头:“早就饿了。” “那咱俩去找点东西吃吃?” “走,他们忙着下棋,不知道饿,咱们可不懂,先去找点好吃的,看看今日的宴席都是什么美食。” “好主意,侯爷号称长安厨神,他的婚宴,肯定有与众不同的美食。” 两人相约偷偷离开了观众席,摸向了萧府的厨房。 “冯公子,想想办法呀,傍晚的成亲仪式,如果错过了吉时……”秦怀道找到了冯智戴催促道。 冯智戴笑了,指着萧锐那边,“别着急,成亲的正主都不着急呢,我们着急也没用的。” “萧大哥不是在忙着嘛。” “呵呵,你们还真的好骗。冠军侯书画双绝,画几幅美人图,需要多久?而且他的成亲仪式,他肯定成竹在胸,且耐心等着就行。” 秦怀道不信,跑过来问萧锐,萧锐和薛礼对视一眼,抬头看了看沉迷的下棋众人。 萧锐提示道:“怀道,我们这画还没做完,有道是人心齐泰山移。你们不如集思广益,大家一起上去跟赵先生试试手。” 啊?这样行吗?围棋还可以这样下?秦怀道将信将疑的召集迎亲小队。 第三百六十一章 被坑的赵德言 “怎么整?萧大哥让我们集思广益,大家都说说看今日这一关怎么过?” 众人一致摇头,下不过的,下棋就不是个堆人数的事,我们这里棋艺最高的冯公子都不行,咱们加一起更白搭。 “那萧大哥的意思是?” “莫非是让我们一拥而上?揍那赵德言?” 噗…… 大家都看着尉迟大黑,心说你怎么想的?人家是守关人,你要让去揍人家? 尉迟大黑心直口快道:“可是你们看看,在场所有会下棋的都这样了,如果能破开,早就破开了。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太阳可是要落山的。” “解不开棋局,你把守关的赵德言揍一顿有何用?”秦怀道白了一眼。 程怀默却灵机一动,“不,有用的!刚才听他们对话,守关人既然敢守关,当然是知道答案的。咱们揍一顿,不由得他不说答案。” 嗯??? 所有人都眼前一亮,对呀,逼那赵德言自己供出答案,管他这答案怎么来的,只要能破了棋局,就不耽误迎亲呀。 “可是……”萧钺有些犹豫。 冯智戴走了出来,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你有什么良策吗?无妨,耽误了吉时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明日,或者后日再成亲也行。看他们的样子,后日能解开就不错了。” “走走走,我打头阵!”这一招果然奏效,萧钺撸起袖子竟然就要上了。 一群小子呼呼啦啦将赵德言围了起来,赵德言不解道:“怎么?你们想出破局之法了?” 冯智戴笑道:“没错,我们已经有了破关之法。” “哦?请!” 赵德言挥手,指着棋盘。 冯智戴笑了,朝着众人使了个眼色:“听到了吗诸位,可以动手了。” 动手?什么意思?赵德言有点迟钝。 一群小子们个个摩拳擦掌,撸起袖子,眼神戏谑的盯着赵德言。 “你们?你们这是……” “赵先生,得罪了。弟兄们一起招呼吧。”萧钺第一个挥拳,砰,一个熊猫眼出现在赵德言的脸上。 …… “你们,魂淡……你们不能……哎呦,轻点,混账!” “救命……” 怎么回事? 正在研究棋局的宾客们看到了这一幕,怎么一群小子把赵德言围了起来? 他们那是?怎么打起来了? 听到赵德言喊救命,这边皇帝等人反应了过来,快快快,拉住、拉住…… 可一帮小子分成了两批,外面的一圈负责维持秩序,挡住上来拉架的,里面一群负责下手干活的。 “赵先生,早点供出破局之法,少受点皮肉之苦!大家都是为了今日的婚事,何必呢?耽误了吉时可不好。”冯智戴提醒说。 “魂淡,冯智戴,一定是你挑拨的……” 砰、砰砰! 混乱的拳打脚踢,赵德言苦不堪言,“停停停,我说,我说……” 停一下! 冯智戴挥手叫停了里面的一圈。 “说吧,关键的一步在哪里?” 赵德言挣扎着看了一眼外圈,发现一群小子死死挡住了上来拉架的,自知躲不过去,只能老老实实的说道:“这是冠军侯交给我的残局,我精研了三日,想过许多破解之法,但始终未能参透……” “说重点,不要想拖延时间了。”冯智戴打断了他。 一群小子再次围了上来,赵德言连忙躲闪摆手:“别动手别动手。我不知道呀,冠军侯给我的时候,就没有给我破解之法。” 什么???不可能,不知道怎么破局,你怎么做守关人? “弟兄们,这货还想拖延时间诓骗大家,给我揍!”萧钺气得再次动手。 赵德言直接被打哭了,心说这特么什么事嘛。萧锐?你婚礼的时候,我来沾沾喜气,帮忙做个守关人,可你也没说还带挨打的?别人美酒美食的伺候着,我上来就挨顿打? “不是我不给,是真的不知道。我拿到了棋局,想凭自己的本事破局的。如果破开了,今天就不会拿到这里来了。” 还狡辩?继续打! “等等,你们别打了,为什么不去问冠军侯?是他出的题呀!” 众人停手了,心说对呀,原来是萧大哥出的题,那找他问就知道呀。 秦怀道沉吟道:“不对呀,刚才我去问萧大哥了,他说让我们集思广益。如果是他出的残局,肯定会告诉我答案的,是不是这货还在骗我们?” 噗…… 赵德言想吐血。 “算了,打死我吧。我真的不知道。这守关人我不做了还不行吗?”赵德言躺在地上装死。 萧锐和薛礼一看,这群彪呼呼的,怎么能动手呢? “二弟,快点过去拦住他们……” 两人丢了画笔,冲过来打断了战局。圈子打开,大家一个个捂住了眼睛,赵德言被打得鼻青脸肿,哪里还有刚才的文士高学气质?狼狈不堪,都快成叫花子了。 “萧锐、萧锐……”赵德言咬牙切齿,指着萧锐,却说不出话来。 萧锐连忙蹲下来扶住对方,“抱歉了赵兄,真不知道这群小子如此的彪呼呼,放心,你别说话,我一定给你治好。” 噗……我说的是身上受伤的事吗? “对了,等下我挨个收拾他们。” 萧锐对着一群小子训斥起来。 赵德言直接被气的昏死过去。 宾客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这群小子还真是莽,解不开棋局,就想着逼问守关人?哈哈哈哈……” “萧大哥,不能怪我们,我们也是为了今日的喜事。耽误吉时怎么办?他说是你出的题,真的假的?到底怎么破这个棋局呀?”秦怀道解释说。 嗯?竟然是萧锐出的题?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研究,看向了萧锐。 萧锐尴尬的行礼说道:“抱歉,确实是在下出的题。偶得一残局,今日拿出来助助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这样,我现在就宣布破解之法……” “且慢!”皇帝叫住了他,“且慢宣布,朕也喜欢弈棋,直接宣布大案就没意思了,朕想研究研究。” “不错,老夫以为,此局有解!只是需要时间。”李靖也附和道。 啊?那各位的意思是?不让宣布?挑战一下各自的软肋? 萧锐挠头道:“可是,不宣布破解之法,过不了关卡,我今日的婚宴怎么办?” 皇帝摆手道:“你既然知道破解之法,那就算你过关了。别耽误我们研究残局。下一关、下一关……” 噗……这也可以? 薛礼拉了一下萧锐问道:“兄长,看他们的样子,是沉迷在珍珑棋局了,那怎么还继续假装作画吗?” 萧锐白了一眼,“还做个屁呀。交卷,准备下一关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再闹下去,会耽误晚上吃饭的。” 吃饭?你看看他们个个埋头深思的样子,你觉得他们有心思吃饭吗? 啊?不吃?那可不行,我预备了好几百桌呢,萧锐心里咯噔一下。 第三百六十二章 第五关 “姐姐,姐姐,画好了,姐夫画好了……” 小长乐举着几幅画飞奔进小院,此时此刻,五位新娘子整整齐齐的坐在一起被人打扮着,无论是穿衣风格、身上饰品、香粉胭脂等等,全都用一样的。在她们的对面,还有五个同样新娘打扮的女子。 五张画作被传看起来,小院里传来阵阵惊呼,甚至还有人念诵起上面的诗作,羞得五位新娘俏脸通红。 “别念了,回去我们自己会看。快点开始第五关吧。小长乐,你可一定要好好把关。” 小长乐拍胸脯道:“没问题,这次一定能守住。他们谁也别想过关。嘿嘿,正好把刚才的仇也报了。” 啊? 别呀,我们也想嫁出去的,你守的太死,我们今日出不去小院可怎么办? 但小长乐已经骑着二花奔了出去,大家只能寄希望于这孩子别闹太厉害了。 “门开了,门开了……”迎亲小队的人纷纷开始起哄,“小长乐,你不是守关出来过吗?怎么,不服气,还要来试试?” 小长乐也不跟这帮坏蛋斗嘴,而是简单拍了拍座下的二花,只见二花朝着一群小子吼了一嗓子,一群人吓得赶忙往后躲。就连心思全在下棋方面的宾客们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小长乐趾高气扬的走到众人前面,“第五关,蒙眼选妻。” 啥?啥是蒙眼选妻?大家十分好奇。 小长乐朝着萧锐和薛礼勾了勾手指,“规则很简单:今日共有五位新娘,我们会再挑五位普通人,混在一起成为十个人。把她们十个人打扮的一模一样。然后让两位新郎蒙着眼挑选,看谁能从这十人里面,正确的选出自己的新娘。” 好! “哈哈,这个游戏有趣,太有趣了。”冯智戴大声叫好。 大家跟着纷纷起哄,确实有趣,我们忙碌好几局了,也该两个正主出点力的。 程怀默喊道:“小长乐,那如果选错了怎么办?难不成就跟选错的成亲?” 额?对呀,选错了怎么办? 小长乐怔了一下,挠了挠头,“啊?选错?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大概是打屁屁吧。选错就不能过关,就不能成亲呀。” 众人哄堂大笑,就连宾客们也觉得有趣。 萧锐和薛礼走近了小长乐。 小长乐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捏出一点粉末,分别撒在萧锐和薛礼的脸上,“这是异香粉,闻了这个异香粉,嗅觉会暂时失灵。再去闻任何东西,都是这个异香粉的味道了。嘿嘿,有了这个,就不怕你们作弊咯。” 作弊?想什么呢?我们不会作弊。兄弟两个摆手保证。 小长乐笑着给他们亲手蒙住眼睛,领到指定位置站好。 “喂,小长乐,你蒙住我们的眼睛,我们还怎么挑选?人都看不到。”萧锐喊道。 “没关系呀,等会儿,我会带姐姐们出来,十个人,挨个从你们面前过去,嘿嘿,闻不到香味,看不到高矮胖瘦,只能靠感觉呀。”小长乐得意的介绍着,“如果对姐姐们没感觉,回去可能会被扯耳朵哟……” 哈哈哈哈……这孩子太可爱了,扯耳朵都懂。 薛礼小声说道:“没事的大哥,这不还有一帮兄弟呢。咱俩看不见,他们可没蒙眼。” 说着,朝迎亲小队拱了拱手:“兄弟们,拜托了,等下帮帮忙。” 小长乐却咯咯一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想。所以我早有准备。” 伸手抓出一大把异香粉,骑着熊猫二花,朝着迎亲小队就撒了过去,几十个人无一例外,全都中招儿。 “喂,你干什么?” “嘿嘿,给你们下药呀。” “又不是我们蒙眼参战,你给我下什么药?” “为了防止你们帮忙作弊呀。我可不是公报私仇。”小长乐心说,谁要你们刚才合伙欺负我? “全都站在他们两个身后,想要帮他们,那就让给们光明正大的帮,如果选错了,嘿嘿……”说完,小长乐骑着二花回到了小院。 啊?帮忙选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没想到这一层。 “咳咳,萧大哥,薛二哥,我们鼻子也失灵了,等下也闻不出来……” “不妨事,襄城她们的高矮不一样,我告诉你们具体身高……”萧锐话没说完,只见十名盖着盖头的美女新娘被带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了上来,迎亲小队傻眼了,这、这? “怎么了?怎么了?”萧锐不解的问道。 宾客们哄堂大笑,这太一样了,十个一模一样的女子,别说蒙着眼了,就是不蒙眼,他们都不一定能选对。 “萧大哥,她们、她们打扮的太一样了。不仅仅是衣服,还有高矮胖瘦,全都看不出来。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哪个是哪个呀!” “要不,随便挑五个吧。反正错了也没事,最多就是打屁屁。”尉迟家老二尉迟宝庆说道。 啪!尉迟宝林一巴掌拍过去,“笨蛋,这娶媳妇呢?能闭着眼随便挑一个吗?”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没了眼睛和鼻子,还有耳朵。大家往后退一退,这一关我们两个亲自来。”萧锐朝着小长乐喊道:“长乐妹妹,距离太远,我们看不到,摸不到,连新娘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让她们往前走走,站在我们面前。” 这个问题很合理,但小长乐怎么会上当呢? “嘿嘿,姐夫,可别想骗我哟。薛二哥武艺高强,说不定可以听出脚步声呢。我也是学过武艺的,还是你亲自教的呢。” 噗…… 小叛徒,早知道就不该教你这个。 众宾客纷纷大笑了起来,甚至武将堆里还有人起哄喊道:“侯爷,我也想学学听人脚步的武艺……” 去去去,别起哄…… 再不教这种叛逆徒弟了。 小长乐拉住两人的手,“跟着我,我把你们带到新娘面前,你们挨个辨认,嘿嘿,可不要选错哟……” 萧锐眼珠一转,“我先来。” 说着,伸出了手,想要拉新娘的手。 啪! 小长乐拿出一个小竹板,毫不犹豫的打在了萧锐的手上,“不许动手动脚的。只准看不许摸。” “咳咳,看也看不见,闻也闻不见,这什么破关卡?” “侯爷,要不……随便选三个吧。”抱着一袋零食回来的程咬金调侃大喊,那大嗓门,啧啧。 “老程,你哪里来的吃的?分我一点,还真有些饿了……” “去去去,就这么点,厨房好不容易偷……咳咳,要来的。想吃自己去要。” 偷?你们两个去偷吃的?人家的婚宴零食?这什么德性? 第三百六十三章 萧锐的绝招 “大哥,这也是你出的主意吗?太狠了点,这一关怎么过?”薛礼小声的问萧锐。 萧锐轻咳道:“不是,这一关不是我设计的。我就设计了前面的关卡,这最后一关她们要自己出主意。难怪……原来她们早就想好了,故意戏弄我们呢。” “那现在怎么办?” “要不,二弟你先来?等你挑选完两个,剩下八个,我从里面选中的几率就大了许多。” 薛礼:…… 听听,这特么是人话吗? “不行啊大哥,万一我选错了,把嫂子挑走了,那你无论怎么选都是错的呀!” 噗…… 萧锐:这特么谁出的题? “怎么样啊姐夫?想好了没?”小长乐幸灾乐祸的喊道。 四周的宾客跟着起哄,“对呀,赶快挑吧。挑好了拜堂成亲,我们都等着开宴呢。” 是啊,挑好了拜堂成亲,那要是挑不好呢? 哈哈哈哈…… “你们两个,到底商量好没?谁先来?” 薛礼直接后退一步,“商量好了,兄长先来!” “好,那就姐夫先来。”小长乐拍手叫好。 萧锐:噗……老二你不地道,关键时刻卖我? “喂喂,不许伸手。”小长乐再次打断了萧锐伸出的咸猪手。 萧锐苦笑道:“蒙着眼看不见,你还下了药让我闻不见。就这么走一趟,连几个人我都不清楚,更别提选对人了。” 小长乐咯咯笑道:“姐夫,就算不下药,你也闻不出来,她们今天用的都是同一种香粉,味道都一样的。” 味道一样?呵呵,你恐怕不知道,有种香味叫体香吧。 “小长乐,帮个忙,你拉着我走一遍,挨个给我介绍介绍?” 小长乐狡黠一笑:“好呀,那你就不怕我给你介绍的全是错的?嘿嘿,到时候你娶不娶呢?” 萧锐大笑起来,“娶呀,你给我挑的,我为什么不娶?再挑三个错的,我都娶了,那我就能娶六个妻子了。到时候陛下也无话可说,娶三个是经过陛下恩准的,这三个是你送的,不要白不要。” 嗯?不行,不准你娶! 小长乐气得狠狠踩了萧锐一脚。 虽然力气不大,但萧锐还是配合着,假装很疼,嗷嗷叫起来。 咳咳…… 十个新娘里面有人轻咳两声,似乎是对萧锐刚才的话不满。萧锐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到了怀里。 小长乐气得跳脚:“哎呀,你们不许出声!一出声就露馅了。” 萧锐怀抱佳人,哈哈大笑了起来,“上当了吧,我就知道有人会忍不住,小长乐,你不帮我选,我自己也能找出来。让我来看看是谁呀,这么担心我多娶几个呢?” 他摘下蒙眼布,笑眯眯的掀开了美人的盖头,嘎! “嗯?你、你是谁?” “咳咳,侯爷,奴家、奴家是……” “等等,我不关心你是谁,刚才你咳嗽什么?”萧锐打断了对方。 有人起哄喊道:“侯爷,你大概是忘了,长安城无数女子做梦都想嫁给你呢。这是个聪明的,刚才你说的,选错了也都娶呀。可不能食言……” “对呀,不能食言,娶了!娶了……” “去去去,别起哄。”萧锐朝着起哄的人笑骂起来。 “奴家刚才是嗓子不舒服,所以忍不住咳嗽。奴家是……” “打住打住,我三个妻子就够了,没想过多娶。” “喂,侯爷,你不娶人家姑娘,还搂着那么紧干什么?”一群观众起哄道。 萧锐低头一看,连忙将人推开,咳咳……别起哄,别起哄…… 小长乐连忙上前扶住对方,嗔怪道:“姐夫,你怎么能这样嘛。不娶人家也不能推女孩子呀,姐姐他这么粗鲁,可不能嫁给他。” “喂喂喂,已经选过的,不能再把她送回队伍里面。”萧锐提醒道。 “知道啦,快点带好遮眼布。别想趁机作弊。我提醒你哟,你已经选错一个咯,还有两个。也不行,就算你两个都选对,还有一个不能选。哈哈,你可要想好了,把谁选错回去少吵架呢?”小长乐戏谑的调侃。 哈哈哈哈…… 这次不仅仅是宾客们,就连迎亲小队都觉得有趣。 萧锐蒙眼布也不带了,直接往后退了几步,将还蒙着眼的薛礼往前一推,“二弟,我选了一次,选错了。你来吧,我已经帮你去掉一个选项了。” 薛礼:…… “大哥,我听着刚才的声音,有些耳熟。像是我的妻子小洛呀。” 啥? 萧锐懵了,伸手拉下薛礼的面巾,指着被淘汰的姑娘,“是她吗?梁师都的女儿?” 薛礼尴尬的点了点头。 “咳咳,对不住啊贤弟,真不是故意的,刚才……”最尴尬的是萧锐,他解释的时候,有些结巴了。 薛礼却笑着拱手道:“多谢大哥,哈哈,这下好了,我就选这个。” 我这…… “那你再选一个呀?”萧锐催促道。 薛礼过去拉住了自己的媳妇,摆手说道:“大哥,该你了。咱俩一人选一次,我选完了呀。运气好,一下就选对了。” 噗……那是你选的吗?要不要脸。 哈哈哈哈…… “侯爷,又到你啦,选吧!” 程怀默起哄喊道:“萧大哥,这次一定要注意些,别再帮薛二哥选媳妇了。” 滚滚滚……一群魂淡。帮不上忙别起哄。 “快点呀,侯爷,大家等着吃饭呢。” …… “要不你们来帮我选?催什么催?我娶媳妇的都不着急……” “如果选到就能娶,那我们愿意来……” 滚滚滚,全是魂淡…… 萧锐撸起袖子,“看我的,自己妻子都选不出,还怎么成亲?” “等等,大哥,你面巾忘了带。”薛礼跑出来提醒,亲手帮萧锐带上了面巾。 我……噗……老二,我记住你了。 萧锐本想趁着这会儿眼睛能看见,打个马虎眼,赶紧作弊挑出来呢。没想到啊,小长乐这个守关人都没发现,老二你这货如此积极?故意整我呢? “行,你小子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萧锐嘴角一弯,“原本还想陪你一起闯关的,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先过关咯。” “幸亏我早有准备,来人,上绝招。” 绝招儿?什么绝招儿??? 大家都很好奇,萧锐还能有什么绝招儿? 第三百六十四章 压力给到薛礼 随着萧锐的声音落下,后院门口缓缓走进三个奶妈,各自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过来,可不正是萧锐的三个孩子嘛。 看到这个,谁还不明白萧锐打的什么主意? 小长乐第一个不同意,“不行不行,你这是作弊……” 萧锐一把拉住了她,“你把我们堵得这么死,还不许我们用点手段吗?给我乖乖站着。” 任凭小长乐怎么挣扎,就是挣不脱,只能求助喊道:“你们快出来呀,他们作弊……” 迎亲小队里面的萧钺眼疾手快,立刻冲上去堵住了小院的门口,“快来帮忙,不能让他们抢走孩子。” 两方人就这么撕扯了起来。场面有些混乱。 还是冯智戴聪明,悄悄走到了三个奶妈身边,挨个伸手拧了一下孩子的屁股。然后高喊道:“你们不要抢,不要伤到孩子了,小心点……孩子都被弄哭了……” 下一秒,三个孩子吃痛,哇哇大哭起来。 这一下,蒙着头的三位新娘绷不住了,一把扯下盖头冲了出来。 “孩子、孩子呢?全都住手!” 萧锐一把扯下面巾,松开了小长乐,哈哈大笑道:“找到啦!” “姐夫,你作弊!” “是吗?她们自己跳出来的,我哪有作弊?” 襄城等三女嗔怪道:“夫君,你怎么可以这样?玩个游戏而已,万一伤到了孩子怎么办?” 冯智戴行礼说道:“不会的,放心吧,刚才是骗各位的,孩子们好好的被奶娘抱着,没有受伤。” 说完还给了萧锐一个眼神,萧锐拱手致谢,二人心照不宣。 三个女子哪里还有心情搞什么游戏?分别抱起自己的孩子哄了起来。 薛礼趁机上前起哄,“好了好了,这一关通过了。是不是该去拜堂了?银环,小洛,跟我走。” 眼看就要被他糊弄过去,萧锐一把挡在了薛礼面前:“别着急嘛。我找全了,你还没完呢二弟。现在六个人里面,可是只有一个是你的,你还没过关呢。” 噗……大哥,你…… 萧锐眉毛挑了挑,一脸的戏谑,小声说道:“二弟,你刚才不讲义气,现在就别怪我咯。”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跟着起哄道:“继续继续……” 薛礼苦笑道:“不是我怕选错,只是不想耽误了开宴,大家想必都饿了……” 程咬金举着零食高喊道:“不饿,踏实的慢慢挑,我们不饿的。” 不饿? 呸,就你们两个傻大黑粗不饿,我们饿呀。其他人看他们的眼神里都带着咒骂。 有了萧锐的鼓动,娘家负责堵门的众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出来起哄,薛礼只能硬着头皮蒙上面巾,重新站在了六个新娘子面前。 萧锐戏谑的调侃道:“二弟,可要认真些。不要故意选错哟。” 故意选错?你当我什么人? 不对,呸!我怎么可能故意选错?我跟你不一样,你是驸马,想纳妾需要经过皇帝和公主同意,我可不需要这种手段。 小长乐上前拉住薛礼的手,挨个介绍着,“薛二哥,你可不能学我姐夫一样作弊呀。” “放心吧,你姐夫有绝招儿,可不代表我就没有绝招呢。” “哦?真的吗?什么绝招呀?” 薛礼摇头不答,等小长乐拉着他挨个走过,到了第四个人的时候,薛礼站住了,扯下面巾,然后伸手掀开了面前女子的盖头。果然是新娘子柳银环。 呀! 真的选对了,你怎么认出来的?小长乐摇晃着薛礼的胳膊不停的催问着。 薛礼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这是绝密,你去问你姐夫,他一定猜到了。” 说着,伸手拉着柳银环,另一手拉着妻子梁小洛,三人同时躬身给宾客们行礼。全场掌声雷动,纷纷叫好。 司仪高喊道:“迎亲到,下一项新人行礼拜天地!” 小长乐却缠住了萧锐,萧锐猜测说道:“武艺进入绝顶的人,耳聪目明,是可以听出别人心跳的。” “心跳?这么厉害?姐夫,那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小长乐眼睛亮起了小星星。 啊?等等,你不是应该好奇他怎么分辨不同心跳吗? 伸手弹了一下长乐的小脑瓜,宠溺的说道:“你呀,我教你的呼吸法就是高深内功,勤加习练,二十年后你也是个高手了。到时候这些自然不在话下。” “啊?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一定要保密。” “嗯嗯,我一定勤加练习,绝不偷懒。”小长乐信誓旦旦的保证,“对了姐夫,六个人呢,他怎么知道哪个是银环姐姐的心跳?” 噗……我还以为你不问了呢。 思考了一下,萧锐现在解释道:“陌生女子面对二弟的时候,心跳是正常的。可如果是柳小姐,我想,她的心跳会不由自主的加快。你是小孩子,说这些你不懂的。” 小长乐撅着小嘴不满道:“人家哪里不懂了?我知道的,就像我见到姐夫一样,也会心里砰砰……” 话没说完,萧锐赶紧一把捂住了小丫头的嘴,“你要害死我吗?这要是让陛下听到了,估计得扒我一层皮!走走走,你今日任务完成的不错,接下来就是吃大餐了,孩子那一个院子,归你负责。” 获得了萧锐的奖励,小长乐心满意足的离去,可没走多远就被人拦住了。是迎亲小队。 “你们?你们想干嘛?我警告你们啊,刚才都是我的任务,是公事。你们不能私下里寻仇的。要不然我、我叫二花打你们了。二花、二花……” 萧钺微微一笑,“别喊了,二花已经被房二骗去喝酒了。大白也去了。你乖乖听我们的话,我们不为难你。” 你们……哼,一群混蛋,你们想干嘛?小长乐伸手摸住了自己的荷包。 众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但随即反应过来,秦怀道眼疾手快,伸手一把将人抱起制住。 “小长乐,你是不是忘了?给我们所有人都下了异香粉,我们现在还中着毒呢。” “没错,马上就要开宴吃美食了,中了异香粉,菜味儿都闻不到,你不得给我们解毒吗?” …… 哦……原来是这个事啊,嗨,不早说。 小长乐轻松的笑了,“放我下来下来,简单,我给你们解毒就是了。刚才不是忙忘了嘛。” 众人纷纷陪笑着,秦怀道将人放下了,看着小家伙耐心的挨个翻找小荷包,很快掏出一个不大的纸包,“找到了,就是这个。” 众人好奇的围拢上来,打开之后是一种淡黄色极细粉末,小长乐嘴角一弯,迅雷不及掩耳,唰! 一包药粉就像爆炸的气球一样,被她撒了个干净,整个小圈子结结实实的吃了一个烟幕弹。 “咳咳……你……” “这是解药,你们别怕嘛。”小长乐嘻嘻笑道。 大家信以为真,一个个甚至多吸了两口,同时让开道路给小长乐。 小家伙迈步走出,嘴里却小声数着步伐,一步、两步、三步……倒! 砰、砰砰……只见迎亲小队一个个的,如同喝醉了的耗子,全都醉倒成一片。 小家伙咯咯笑了起来,“想欺负我?我可是行走江湖几千里,打过仗的。中了我这三步倒,今天的宴席你们是吃不成咯。” “来人来人,全部拖走,找间客房堆在一起,别让这群魂淡挡了传菜的路。” 第三百六十五章 再临洛阳 转眼间,距离萧锐的婚礼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这是贞观五年的开春。下个月就要春耕了,现在还有些寒风微冷。 长安东行的官道上,萧锐头一次带着护卫、仪仗,这么招摇的出行。 四轮马车里面,萧锐正在教李承乾下棋。 “姐夫,就这么直接去要人,行吗?万一人家不给怎么办?”李承乾满脸的担忧,心思根本不在棋盘上面。 萧锐喝着香茶,悠哉悠哉的说道:“不是万一,是肯定不给。到你了,专心下棋。” 噗…… “肯定不给?那我们还这样去要人?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吗?你不会是真的要动手抢人吧?”李承乾随意下了一手。 吧嗒一声,萧锐跟着补了一字。 “小子,下棋不专心,你输了。罚你晚上少睡一个时辰,抄书一遍。” 李承乾都快哭了,“姐夫,晚睡、抄书都不是问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如果不能顺利娶到宁儿姐姐,我哪有心思抄书学习?” 萧锐伸手敲了一下对方的脑瓜,笑骂道:“瞧你那点出息?还一国太子呢,一个女子就把你迷的神魂颠倒了?茶不思饭不想,书都不念了?怎么?如果娶不到那崔宁儿,你要怎样?绝食不活了?还是太子不当了?” 我、我…… 李承乾吭哧半天,脸色通红,却答不上来。 绝食不可能,不当太子也舍不得,可如果娶不到崔宁儿,他也舍不得。 萧锐强忍着不笑,最终还是憋不住了,白了一眼说道:“放心吧,如果不能帮你要到人,我们何苦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到时候你大大方方的,看我眼色行事即可。” “嗯,放心吧姐夫,我什么都听你的。” “听说那崔家小姐很聪明,你小子眼光倒是不错,娶个聪明的女子,将来也是一大助力。实在不行啊,那就动手抢了,罪名我来担,好处你来享。” 噗…… “姐夫……” “不用为我担心,这天下,谁还敢打上门来跟我要人吗?” “不是的姐夫,我是说,动手抢人的话,会不会、会不会影响宁儿姐姐的声誉?” 噗…… 萧锐一巴掌拍过去,“你个没良心的小子,我还以为你是担心姐夫我的声誉,原来是担心姑娘的?” “咳咳,姐夫的声誉,那是、那是……谁人不知?”李承乾尴尬的笑了。 萧锐戏谑道:“没关系,你姐夫我的名声早就臭了。不过你说的有道理,直接抢人不合适,会影响人家崔小姐的声誉。那好吧,到时候礼貌的问一问崔家,给不给,不给的话我们掉头就走,再娶别人就是了。” 啊? “不行啊姐夫,我们……” “这不行,那不行,你说怎么办?是你一天三遍催着我早点去清河的。要不,我们回去吧?等上几年时间,崔家小姐许配给别人,你也就不惦记了。” 李承乾激动的大声喊道:“不行!绝对不行!姐夫,咱们直接抢吧?”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这就对了,男人,别的事情可以退让,在自己喜欢女人这件事上,就应该这样。哪怕与全世界为敌,也不能退让!” 李承乾重重点头,成功被萧锐洗脑。 “侯爷,殿下,前面就是洛阳城了,我们入城吗?”护卫队长李君羡在外面喊道。 洛阳? 萧锐笑着看向李承乾,“洛阳,故地重游,要不要去看看?” 李承乾有些抗拒的摇了摇头,“不去了吧,没什么可看的。咱们直接去清河就好。” 萧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在洛阳受的苦,我全都知道。甚至我就在锦绣楼里面住着,眼睁睁看你干活吃亏。” 原以为李承乾会恼恨的跟自己打一架,可对方却十分平静,萧锐惊讶道:“这么说,你知道了这件事?陛下说的?” 李承乾摇了摇头,“不是父皇,是襄城姐姐。” “那你不恨我?实不相瞒,你出逃长安、一路游历求学,其实都是我暗中设计好的。虽然一开始不知道你会经历什么,但可以预见你会吃很多苦头。” 李承乾摇头认真的说道:“姐夫,我都明白的,你是为了我好。没有这一趟经历,我永远也不知道世界是什么样的。姐姐说,你担心我的安全,甚至不顾危险的一直在暗中陪着我,毕竟姐夫你已经不是那个天下第一高手了,想刺杀你的人很多。” 萧锐愣了一下,想起自己来到洛阳的目的,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着李承乾诚挚的眼神,萧锐笑了笑,“行,算你小子有良心。这趟苦没白受,长大咯。” “走吧,随我一起进城,洛阳锦绣楼,还有一笔账没跟他们算呢。”萧锐抚摸着太子的头发,俨然一副师生的模样。 李承乾再次拒绝道:“姐夫,我不想再回锦绣楼了。他们虽然全都是坏人,对我很恶毒。但那是因为不知道我是太子。现在我以太子的身份去报仇,有失身份。”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小子,长大了,而且有了肚量,不错,没看错你。” “但是,你不报仇,是因为肚量,或者自恃身份,不愿意跟一群小人物计较。” “可你不知道,锦绣楼背后可都是大人物,而且是心肠坏透了的大人物。” “大唐太子被欺负了,你可以不计较,我们不行,我萧锐不行。陛下已经敲打过范阳卢氏和荥阳郑氏,算是给你报仇。” “我这一关可还没过去呢。你不仅仅是我的学生,更是我的小舅子,是我的家人。让你吃苦是为了磨炼你,但我可以欺负你,别人不行。” “洛阳锦绣楼?从今往后,洛阳再没有锦绣楼,当初锦绣楼的所有人,一个都跑不了。” “五哥,仪仗进城!持我令符,派人去通知洛阳都督,调兵三千,把锦绣楼给我围了,一只老鼠都不要放过。” 李君羡担忧道:“侯爷,这么大阵仗,事情传出去,太子的声誉?” 声誉? “承乾,你怕丢脸吗?”萧锐笑着问道。 李承乾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不怕。身为大唐太子,行万里路求学历练,一路上虽然过得苦,但没偷没抢,没做过一件坏事,不丢人。” “哈哈哈哈,好,不愧是我萧锐的学生。当年一统天下的大秦始皇帝,少年时期也做过他国质子俘虏,受尽了屈辱。那又如何?正是因为这种百折不挠,敢于正视自己的过往,才成就了千古一帝。” “你的事其实早就传开了,若是继续遮遮掩掩,反而让人笑话。大丈夫光明磊落,你是太子,天下表率,更需要让百姓知道,大唐太子是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李承乾重重点头。 “听到了吗五哥?依令行事。” “得令!” 第三百六十六章 萧锐的毒计 洛阳大都督张亮亲自出迎十里,双方曾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也是老相识了。 “侯爷,殿下,您二位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快请,府中已经安排好了接风宴。” “大都督,我们只是路过洛阳,不用大费周章的。办完事就走,只在馆驿歇歇脚。”萧锐摆手道。 张亮却热情的一把拉住,“侯爷说的哪里话?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在馆驿下榻呢?就住府里。您的事就是我老张的事,现在天下谁人不知,跟着侯爷混,少不了的军功,您一定给老张一个机会。” 这副谄媚的模样,哪里是个洛阳大都督,整得好像萧锐是天策上将一样。 萧锐摇了摇头道:“哦?这次怕是不行,得罪人的活计,劝你还是不要掺和了。” “这什么话?咱老张是那怕事的人吗?别的不说,我那五百义子,随时听候吩咐,刀山火海,义无反顾!”张亮拍胸脯道。 萧锐忍不住笑了,“好,既然大都督这么爽快,那行,这次对付范阳卢氏和荥阳郑氏,就由你来打头阵。对了,刚才跟你借兵三千,就是去围住洛阳城中的锦绣楼,你没意见吧?” 噗…… 啥玩意儿? 张亮愣住了。 对付范阳卢氏?荥阳郑氏?锦绣楼?锦绣楼不是这两家的产业吗? 渐渐的,张亮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起来,说话都结巴了,“咳咳、侯、侯爷,莫要开玩笑,老张,老张才几斤几两?哪里能跟五姓七望放对?是不是、是不是误会……” 萧锐悠悠道:“你看,我就说嘛。” 李承乾提醒道:“刚才好像有人说,自己五百义子,刀山火海义无反顾的。” 噗…… “咳咳,太子殿下,您饶了我吧,我手上这点儿人,经营个洛阳都困难,更别提斗得过人家这种地头蛇了。他们在洛阳盘踞经营上百年了,根深蒂固都不足以形容。等闲是斗不过的。侯爷,您跟他们什么恩怨?要不、要不在下帮您说和说和?” 说和? 萧锐听明白了,这货似乎还跟人家有交情呢。不,应该说有来往,他刚调任洛阳都督不久,想要在本地做事,跟地头蛇打交道在所难免,可以理解。 “也没什么大恩怨,锦绣楼买卖人口,包括太子都不慎被他们买卖过一次。事发后,派人追杀过太子。就这点小事。” 噗…… 这、这是死仇吧?您说什么?没什么大恩怨? 张亮转头看向了李承乾,李承乾点了点头,“一点小事,孤王本不打算追究的,姐夫心疼我,一定要来讨个说法。” “娘的,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了!来人,击鼓聚兵,老子踏平了锦绣楼!”张亮愤怒吼道。 萧锐却拉着他劝道:“不用这么激动,我已经派人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围住了锦绣楼,咱们等消息就行。这次的对手难缠,大都督还是莫要牵扯进去了。” 张亮不满道:“侯爷,您拿老张当外人?别的事情能含糊,可他们暗害储君的事不能,哪怕这洛阳都督不干了,老张也要带着那五百义子,打上那两家的大门,给太子讨个公道回来。” 李承乾憋不住想笑,这马屁拍的,太明显了吧? 萧锐打趣道:“大都督,你一会儿说战,一会儿说和的,到底是哪头的?” 张亮尴尬笑了,“侯爷,殿下,您二位是知道的,等闲谁愿意跟五姓七望撕破脸?我老张蒙陛下信任,出任洛阳都督,为了职务,不得不跟本地势力有来往,所以不愿撕破脸。但我绝不是无胆鼠辈,也分什么事的。都闹到追杀太子殿下了,老张若是再怕事,那真的没脸了。” 萧锐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货的说辞。 “行吧,那这次就暂住你的大都督府。且看锦绣楼的回信。” 在大都督府扎下不久,李君羡就带人回来了。 “侯爷,殿下,大都督,锦绣楼人去楼空,知道我们过来,似乎早有准备,逃了。” 逃了? 张亮愤怒道:“关闭城门,阖城大索,看谁能逃得出去?” 李君羡无语道:“大都督,他们肯定不是刚才逃的呀,说不定两日前就逃了。” 张亮尴尬的回头看向了萧锐。 萧锐淡定的说道:“意料之中。就让他们逃,跑得了和尚,还能跑的了庙吗?锦绣楼里不过是些小鱼小虾,全是些出力干活的下人。真正的本主都在幕后呢。” “好,那我们带兵杀向那两家。兵分两路吧侯爷,洛阳常备兵马一万,给您六千,我要四千就够了。”张亮很是积极。 萧锐白了一眼,没好气道:“莽夫!” 李承乾说道:“是啊,无缘无故打上门去,师出无名,有理也变没理了。需要拿出证据再兴师问罪。” 证据?还要什么证据? 萧锐打断了说道:“不需那么麻烦。派人将城中范阳卢氏、荥阳郑氏的人全都拿了。等着他们找上门来。” 什么??? 噗…… 张亮心说,您刚说我莽夫,那您这样呢?好像更莽吧。 “侯爷,无故拿人?总要个理由吧。”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理由?报仇需要理由吗?明白告诉他们,是我萧锐来了,来帮太子殿下报仇出气的。如果不交出锦绣楼的人,那就用这些人抵债了。” 啊?这、这?这能行吗? “侯爷,他们会来兴师问罪的。” “不怕,住在你这大都督府中很安全。洛阳一万常备守军呢。” 我这…… 萧锐语气严厉道:“怎么?为难?无妨,我们去馆驿下榻。你安心做你的大都督,此事不要干涉,我们自己解决。一切问题由我萧锐一人承担。” 说着起身就要走。 张亮赶忙拦住,转身大声下令,“传令,将城中所有范阳卢氏、荥阳郑氏的人拿下,若有反抗……若有反抗?” 他回头看向了萧锐。 萧锐威严道:“格杀勿论!” 张亮吼道:“听到了吗?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一时间,整个洛阳城兵荒马乱,人心惶惶,范阳卢氏和荥阳郑氏的人很多,快把整个洛阳大狱挤爆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教育太子 “萧锐!好一个萧锐!皇帝都要向我们妥协,他敢冒出来逞威风?”范阳卢氏的族长气得牙痒痒。 “来人,去找兰陵萧氏的人问问清楚,如果萧锐不是他们的人,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旁边卢氏之人劝道:“族长,是不是联络一下荥阳郑氏?冠军侯萧锐名满天下,现在针对的可不止我们一家。” “老三,你亲自跑一趟,叫上荥阳郑氏的人一起,直接去洛阳会一会萧锐。” 荥阳郑氏的人反应也差不太多,当初皇帝因为太子的事,打压过他们,自知理亏,两家也就忍了下来,做出了不少让步。本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了,没想到现在萧锐又来洛阳找后账,这特么不讲规矩呀! 洛阳大都督府门外,一大帮人将门口堵的水泄不通,全都是卢家和郑家找来伸冤要人的。 可惜张亮不是普通的文臣,是个十足十的武将,护卫们刀锋一亮,所有人只敢站在门外吆喝大喊,却不敢再拥挤一步。 “侯爷,闹事的人越来越多了,洛阳城的大小衙门口,几乎都被他们堵住了,已经影响了城中的正常秩序,您看……”张亮来找萧锐。 萧锐眉毛一挑,“怎么?兵力不够了?” 咳咳…… “够、够用。侯爷这不是个动兵的事。我们的刀兵再锋利,也不能对百姓拔刀呀。您还是想想办法吧。”张亮苦劝着。 萧锐点了点头,“来闹事的,都是那两家的人?他们想用这种方式,逼迫我放人?” 张亮摇头道:“不全是,更多是被抓之人的亲眷、雇佣的下人。是他们的自救。” “信已经送给范阳卢氏和荥阳郑氏,但他们还没人出面来洛阳,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可能也是想看您如何解决眼下的难题吧。” 萧锐思考了一下,微微一笑:“刚才你说,我们大唐的刀锋,不能对着百姓?” 张亮不解的点了点头,没错,我是这么说的。 “呵呵,那简单了,那就调转一下刀锋,对着贵族好了。贵族可不是普通百姓。” 噗…… 侯爷,您什么意思? 萧锐问道:“你说,咱们抓的那么多人里面,有多少好人?” 张亮摇了摇头,“没查过。” “那就去查呀。这帮人盘踞洛阳,鱼肉乡里,蛮横掠夺,九成的人都有劣迹,无人敢说自己一件坏事没干过。”萧锐狡诈笑道:“大都督,查出一批犯了律条的十恶不赦之人,掌握确凿证据,依照唐律核准,当众斩首。” “啊?侯爷,您这是?”张亮还没反应过来,“依照唐律,斩刑需要等刑部审核,每年的秋后……” 萧锐摆手道:“不用等。这就是退敌计策。斩第一批的时候,告诉他们,我们会慢慢查证,证实了罪责之后,你们还敢前来堵着衙门喊冤,就是为恶人张目,视为藐视朝廷,藐视国法,以同罪论处。” 嘶…… 这一招儿太狠了吧。 张亮眼前一亮,连忙亲自去督办。 五百个义子不是白收的,关键时刻顶用啊。为什么他这么执着于收义子?若是贵族出身的子弟,谁愿意认别人当爹?肯定都是穷苦出身呀。张亮也是有眼光的,一般人可当不了他的义子。 五百义子就是五百得力干将,撒出去各自经营,慢慢就能渗透进洛阳各个角落,最终靠着这种方式,帮自己掌握手中的权利,其实就是对抗洛阳背后的势力。 李承乾像个学生一样问道:“姐夫,那如果他们告我们擅用私刑怎么办?毕竟定罪当天斩立决,不符合唐律。” 萧锐戏谑道:“无所谓呀,我们本来就是闹事的。先抓人后定罪,本来就不合唐律,现在已经有人参奏了,不在乎多这么一条。” “啊?那父皇会不是治我们的罪呀?”李承乾有些担忧,他不是担忧自己被治罪,而是担忧这么一来,洛阳的事就办不成了。 萧锐耐心的教导说:“你要弄清楚我们真正的目的。我们抓人杀人,等等这一切,都是为了逼迫对方出来给个交代。而不是真的要帮洛阳肃清毒瘤铲除罪恶。跟朝廷这边,随便找人去扯皮拖延几天即可。” “但范阳卢氏、荥阳郑氏的人却拖不起,从今日起,每多一日,就会多几个被查实死罪的族人,多几条人命。我们拖得起,他们拖不起。” “至于朝廷定我们的罪?呵呵,那是我们回长安之后的事,现在着急的是他们。懂了吗?” 李承乾眼睛亮起了小星星,佩服的说道:“姐夫真厉害,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萧锐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你是储君,以后要走正道,不行阴诡之道。但却不可不知这些鬼蜮手段,须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世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不择手段的小人。” 李承乾点了点头,随即连忙摇头道:“不是,姐夫行事光明磊落,不是小人。” 萧锐哈哈大笑道:“傻小子,你不懂。我是好人、坏人?君子、小人?其实都无所谓的,名头是别人喊的,他们可以随便给我扣帽子,难道因为别人给的一个称号,我们就要改变行事作风?换个活法?” “孔夫子说过:君子不器!” “你记住,我们是谁,须我们自己说了算,别人没资格定义。永远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或者评价,只要能达到我们想要的结果,随他们怎么毁誉。” “现在外面骂我是小人?是毒夫?呵呵,那是他们恨我,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以前有人称赞我是活菩萨,是大善人,那真的是感激我吗?未必,也可能是盼着我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好处,仅此而已。” “趋利避害,人性如此!你能分辨出这两种人里面,谁是真正的好人和坏人吗?” 李承乾摇了摇头,感激脑子有些发胀,“姐夫,太难了,人性太复杂了。” 萧锐点头道:“是啊,人性太复杂了,不忍直视。所以我一向奉行的原则是:宁叫人人怕,莫要人人爱!” 李承乾赞同的点了点头,旁边的李君羡嘴巴张了张,似乎欲言又止。 “五哥,你有不同意见?但说无妨。”萧锐看到了。 李君羡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公子,您不能这样教导太子。太子是储君,未来要做皇帝的,大唐需要的是英明仁慈的明君,而不是暴烈威严、人人惧怕的暴君。” 第三百六十八章 谁是完美之君? 《大唐:长乐请自重,我是你姐夫》第三百六十八章 谁是完美之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九章 没商量 “老夫范阳卢氏三房卢辉生。” “老夫荥阳郑氏本家郑斌。” 萧锐坐着一动不动,不是他不知道礼数,而是对方来了两个傲气的老者,压根没有和他见礼的意思,反倒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 “呵呵,本侯在此等二位多日了。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好大的名头。原以为来的会是你们各自的族长,看来是本侯自大了。” 卢辉生不屑道:“要见我家族长,侯爷还差点,令尊还差不多。” 萧锐眉毛一挑,“怎么?阁下来是跟我论辈分的?” 卢辉生哪有这个闲功夫,开门见山的说道:“老夫可不敢跟侯爷攀亲带故。废话少说,你我都知道所为何事。立刻放了我们被扣押的子弟,看在你冠军侯于国有功的份上,此事就此打住,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不错,侯爷,敬你是皇帝宠臣,叫你一声侯爷。否则就凭你一个娃娃……” 李君羡呵斥道:“放肆,尔等是何身份,敢跟侯爷如此说话?” 萧锐摆手拦下了李君羡,抬起头来戏谑的看着两个老者,对方不明所以,心说你不接茬,盯着我们笑什么呢? “可笑,实在是可笑!传承千年的五姓七望,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原来净是些眼高于顶的蠢货。原以为你们两个年纪大些,能比其他人更懂事呢,现在看来,有些蠢货,是会蠢一辈子的。” “竖子,你敢辱骂我等!”二人暴怒。 李君羡抽出了腰刀,气得对方牙痒痒。 萧锐示意李君羡收起兵器,“整个大唐,能命令我萧锐的,只有大唐皇帝一人。尔等上来就对本侯发号施令,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凭的什么?凭你们年纪大?还是凭你们是五姓七望?” “五姓七望我萧锐见过不少,当年在东北安乐城的时候,还跟清河崔氏交过手。不得不说,你们是我见过最蠢的。” “五哥,送客。对方没有诚意,不用谈了。” 李君羡满脸严肃的大步上前,伸手喝道:“两位,请!” “大都督,从今日起,加快审问速度,一日判足三十人,少判一人,打你十个军棍。”萧锐对着张亮说道。 张亮连忙行军礼,“末将得令!” 你、你敢? 两个老家伙慌了,再也没有之前的耀武扬威,挣扎着都想上来撕吧萧锐,可惜被李君羡一手一个,死死的拿住了。 “来人,给我拿下二人,敢对侯爷不利?以叛国罪论处,格杀当场。”李君羡一声令下,两边侍卫冲出,直接将人按住。 可算把两人吓惨了,“你们不能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萧锐,你敢?” 萧锐摆了摆手,“算了,跟两个蠢货那么计较作甚?脏了我们的手。拉下去一人鞭三十,让他们清醒清醒,教他们懂点礼数。” 竖子……竖子…… 在二人的咒骂声中,萧锐悠闲的喝着茶,很快咒骂就变成了惨叫。 张亮在一旁拱火道:“侯爷,要我说直接杖毙他们的好,打一顿鞭子便宜他们了。” 萧锐不屑道:“杀两个无关紧要之人?犯不上,本侯并不嗜杀。” 很快两个老家伙低声哀嚎着被拖了回来。 “现在可以好好跟本侯说话了吧?” 郑斌强忍着疼痛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转头对李承乾教育道:“看到了吗承乾?拳头大了不一定有理,但却可以让对方坐下来,好好听我们说话。” 李承乾重重点头,“我记下了姐夫。” 他就是太子?怎么一副普通打扮,紧跟在萧锐身边呢?而且萧锐竟敢这么对储君?他、他……两个老头仿佛被刷新了三观。 萧锐可不管他们怎么猜想,耐心的说道:“条件本侯早就派人书信知会过。洛阳锦绣楼是你们两家的产业,他们挟持、追杀过太子。萧锐此来就是查办此事的。但他们一个个的全部躲了出去。乖乖交出这群凶犯,就这么简单。” “什么?你,你有什么证据说锦绣楼挟持追杀太子?”卢辉生辩解道。 萧锐指着李承乾说道:“当初他被拐卖进来的时候,正好,我跟李将军也在锦绣楼住店。住了几个月时间,亲眼见证了他们的一切罪责。你们要证据?呵呵,我和李将军就是证据。” “凭你们的一面之词,就要诬陷锦绣楼数百人吗?” 萧锐哈哈大笑道:“无妨,本来也没打算跟你们讲道理。既然来了洛阳,那我萧锐说的话就是道理。办不办的在你们,条件已经开出去了,交不出锦绣楼的凶犯,那我一天杀一批人,直到杀满人数为止。” “蛮不讲理、蛮不讲理……我们要去跟陛下状告你,你个嗜杀的匪类!”二人再次咒骂起来。 萧锐双手一摊:“无所谓呀,我是来给太子报仇的,你们觉得陛下会不会支持我?就算陛下要治罪于我也无妨,估计也是一个月后了,你们不怕死人的话,就去状告吧。” “送客!” 说完,萧锐不给扯皮的机会,拉着李承乾转身进了后堂。 李君羡安排送客,张亮则悠哉悠哉的念叨着,还得继续查案哟,可苦了我老张,我哪懂什么邢狱查案?万一有个冤假错案什么的,杀错了人,让人内疚…… 噗……李君羡差点笑出声来,这是杀人诛心啊。 看到萧锐这么强硬,动辄杀一批,两个谈判老者终于认清了形势,止住咒骂,服软似的对张亮喊道:“大都督,能否去跟冠军侯商量一下?先放了我们的人,我们会给一个交代。” 李君羡打断了他们的商量,“别想了,这件事没得商量。大家都不是瞎子,孰是孰非心知肚明。当初本将亲眼所见,太子殿下受过那些苦,就不是锦绣楼几百条人命能抵的。” “现在侯爷只杀锦绣楼的人,不追究你们就是给面子了,你们倒好,竟然不知好歹。” “不交人也行,侯爷的意思,你们想用本家子弟兑换一群下人,没关系的,只要太子出了气就好。” 太子? “不错,太子现在年幼,如果这口怨气不出,等他长大了,将来即位为君,呵呵,天子一怒……” 二人被吓到了,对视一眼,然后跟张亮和李君羡二人行礼恳求道:“大都督,李将军,务必帮忙说项,今日暂缓行刑。我们回去商议一下,明日一定给答复。” 李君羡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说道:“在下只是个护卫,人微言轻,还是大都督去劝劝侯爷吧。” 这是帮着张亮赚人情呢。萧锐一行杀了人出了气就走,留下张亮还得在洛阳混呢。 张亮叹息道:“本将也不愿多造杀孽,勉强一试吧。” 李君羡送两个谈判老者出门,临分别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二位,千万快些,莫要因为几个下人犯傻。侯爷的诨号可不好听。” 诨号?什么诨号? 废话,当然是睚眦必报冠军侯了。为了一己私仇,追杀颉利上千里,直接把突厥给整没了。连突厥这样一个强国都不放过,如果真惹恼了这个杀神…… 可是真的要交出锦绣楼的人吗?他们虽然是下人,但毕竟是为我们办事,如果现在放弃了他们,岂不是会丧失属下的忠诚?以后谁还敢给家族卖命? 这个萧锐,可恶,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诛心计!好狠毒! 第三百七十章 得罪死了 商量?有什么好商量的?这压根就是个不用商量的事情,随便一个人都会算这个账。他们两个只是回去安排善后的,既然要交出去送死,那就要安抚他们的家属,并且陈明利害,将这些人家属的仇恨,全部转嫁到萧锐头上。 若是善后不力,背上一个主家无能,抛弃下人的恶名,可就真的中了萧锐的毒计。 还有那李君羡和张亮,表面上一团和气劝架的,实则也是包藏祸心,这场报复,萧锐本就没有想过杀多少嫡系,他就是想让这两家的下人离心离德。别说锦绣楼几百口,哪怕有一口被交出去,就是一点星星之火,说不定哪天就能起作用了。 萧锐唱黑脸,李君羡和张亮唱白脸,或是威逼、或是劝诫,都在催促两家交出锦绣楼的人。 死几百个锦绣楼的下人,大家并不心疼,但却会造成族中的不稳定,以后没人敢给家族效忠卖命。而死几百家族子弟,是真的让人心疼,但却能换来家族的稳定,还有全族统一对萧锐的仇恨。如果是族长来算,大概会选择牺牲这几百人,保下锦绣楼的人。 可惜,这不是一个单纯的争斗事件,而是一个复杂的人命事件。洛阳被捕的可不是一些寻常旁系子弟,还有不少嫡系,甚至是族长的亲弟弟都在里面,谁能眼睁睁看着亲弟弟被杀呢?为了几个下人? 所以他们还是选择了认输,花钱安抚下人,全部交出了锦绣楼的人。 “侯爷,按照您的要求,锦绣楼三百零七口都在这了。还请您遵守诺言,放了扣押的人。”卢辉生像是一只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哪里还有之前的傲气?一下子老迈了十岁。 萧锐拍了拍手,“不错,爽快。本侯也说到做到,早这么爽快不就没事了吗?白白折了那么多人命。” 卢辉生眼神带着恨意,沉声说道:“他们都是被侯爷以律法审判诛杀,伏于国法,并不无辜。” 哦? “难得阁下深明大义,能够大义灭亲。只是经此一事,也能看出,范阳卢氏、荥阳郑氏之中,走错路的人不少。身为千年传承的名门望族,应该更注重族中子弟的修养才是,若是只顾捞钱,忽略了德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呵呵,岂不有负祖宗盛名?” 萧锐像是一只笑面虎一样假笑着奚落道。 卢辉生冷冷的说道:“多谢侯爷关心,我等子弟自有族法严加管束,不劳侯爷费心。倒是侯爷您,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行事肆意妄为,如此霸道,建议您谨言慎行,莫要哪天失足犯法,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萧锐拱手道:“多谢您老的嘱咐,萧锐洁身自好,跟您家中的子弟可不一样。” “告辞!” “李将军,替本侯送一下。” 送走了来人,太子李承乾问道:“姐夫,你真的要杀了锦绣楼的所有人?” “怎么?你心软了?当初他们可虐待过你,好像没人对你好吧?”萧锐很好奇。 李承乾摇头道:“的确没人对我好。但在里面待了那么多天,同样也了解到很多事情。除了那些辣手的管事,很多人跟我一样都是被拐卖进来的苦命人。虽然后来被锦绣楼驯服,成了走狗和帮凶,但实际罪不至死的。” 萧锐笑了笑,点头赞道:“你小子不错,以前只知道你嚣张跋扈,没想到你心地也这么善良。姐夫越来越喜欢你了。” 李承乾尴尬的挠头道:“以前是年幼无知,整天跟着他们瞎混,只以为众星捧月高高在上很了不起,出去走一趟才知道什么是真实世界。在东宫的时候,身边全都是骗子,没什么好人。” 萧锐思考了一下说道:“我本来就没打算将这些人全杀掉。有时候,杀人是最愚蠢的方式。这批人,留着不杀或许用处更大。” “啊?姐夫,我都被你搞糊涂了,杀人是最愚蠢的方式,那你干嘛杀了那么多人?这几天时间,至少死了上百人吧?”李承乾追问道。 萧锐耐心解释道:“这几天杀人,是为了逼他们入坑,是霹雳手段。现在锦绣楼的人到手了,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自然就可以放了那些人。此一时彼一时。” “对待两姓的族人,我狠辣一些,是为了吓唬威逼。可锦绣楼的人?我如果想杀,早在你逃走之后,就杀了干净,何必等到现在秋后算账?” “我拿住锦绣楼的人,目的不是杀人,而是为了打压卢氏、郑氏的声望,同时从内部分裂瓦解他们。” “现在他们肯定以为,我会杀了锦绣楼的人,以儆效尤给你报仇。可我偏偏不杀,留一些人下来,记住这笔仇恨。” 记仇? 李承乾小声说道:“姐夫,留着他们记仇,将来报复我们吗?” 敲了一下他的小脑袋,萧锐笑骂道:“蠢!饶他们一命,他们不会记恨你我,而是会记恨抛弃他们的主家。有他们行走世间,就会鼓动更多为卢家、郑家卖命的人动摇,呵呵,这是诛心计。” 哦……姐夫,你怎么这么坏? 噗…… 萧锐狠狠的给了一个爆栗,“我坏?还不是给你报仇呢?忘了他们追杀你的事了?小小仆役敢追杀你?那是背后之人要杀你。” 咳咳……李承乾吐了吐舌头。 张亮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侯爷可真能算计。转念一想,担忧的说道:“侯爷,我们放走一批人是为了造谣。可卢家、郑家会出手的,不就是百来人嘛,他们若是辣手杀了,岂不没用了?”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我正是要他们杀。那样他们死的更快。” “这群人,死于我们手上,他们的家人会仇恨你我。但如果死在主家手上,他们会恨谁呢?世间最不缺少漏网之鱼,那么多人,那么多家属亲眷,他们总不能全部杀干净,一点痕迹不留吧?” “没关系,我们可以帮忙留下痕迹……” 嘶……狠毒,太阴毒了。 留着那些人会记恨主家,同时造谣生事。如果杀了他们,避免谣言,那将会彻底丧失下属的忠心,死得更快。无论怎么选都是错的…… 张亮忍不住偷看了一眼萧锐,心说侯爷太可怕了,绝对不能为敌。 李君羡担忧道:“侯爷,经过这一场,您可是把这两家给得罪死了。” “呵呵,没有这件事,他们就会跟我交好吗?早晚要对上的。”萧锐浑不在意。 这几天兰陵萧氏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都是来兴师问罪的,可兰陵萧氏怎么管得了萧锐?还没等他们作出应对呢,洛阳的事就落下了帷幕,卢氏、郑氏妥协,冠军侯萧锐当街审理锦绣楼的逃犯们,刑杀一百五十余给太子报仇。 太子仁慈,赦免了其余无辜之人,让他们重归庶民。 一时间洛阳都传开了,太子宅心仁厚,冠军侯辣手复仇。卢氏、郑氏抛弃下属,为人不齿…… 这些不免有张亮和萧锐的暗中推手散播,其实不用散播大家也会这么传,只是想要传的更快些,当然要烈火烹油,趁病补刀了。 洛阳事了,张亮依依不舍的送别了萧锐一行。这一趟虽然他没有弄到什么实质性军功,但卖力办事,交好了冠军侯,同时也获得了太子储君的好感,说不定在陛下那边也能刷一波存在感,怎么想都是赚的。 清河崔氏也收到了洛阳的消息,崔氏族长眼神低垂,长叹一声:“冠军侯,好一招杀人诛心!果然名不虚传,有他的地方就有风雨。唉,他是奔着我们来的,此人出手天马行空,该如何应对呢?” 第三百七十一章 鸿门宴 因为萧锐是光明正大带着仪仗来的,清河崔氏迎客的规格很高,命人出城迎接,家主在门口恭候,大开中门将萧锐请了进去。 会客厅内,双方分宾主落座。萧锐一看,呵呵,好家伙,崔家来这么多人?这是有点身份的都与会了呀。 站在萧锐身后,作学生打扮的李承乾小声说道:“姐夫,看来他们对你很重视呀,这么多人接见。” 萧锐淡定的说道:“小子,看清楚了,人多未必是好意,更可能是一场鸿门宴。这是要以势压人了。” 果然,在家主崔守真一番介绍后,客套的说道:“久仰侯爷大名,您能屈尊来我清河崔氏,寒舍蓬荜生辉。不知侯爷有何指教?” 这么直接?比我还着急吗? 萧锐扫视一圈,大概明白了他们的打算。 于是招了招手,示意李承乾向前来。 “崔家主,可还认得这个小童?” 嗯? “这、这不是……当初在我家待过几日的小李子?”在大门口的时候,崔守真一眼就认出了他,只不过对方并未表明太子身份,所以他也不能点破。 李承乾朝着崔守真行了一礼,“见过崔家主。当初求学之际隐姓埋名,落难荒郊,幸得崔家搭救收留,在下一直感激在心。今日终于能来谢过,晚辈李承乾,见过诸位。” 嗯? 不少人直接站了起来,李承乾?太子李承乾?他就是? “我等见过太子殿下!”崔家人是知道礼数的。 萧锐却摆手说道:“各位,今日这孩子是作为我学生来的,没有什么太子殿下,大家权当一个孩童晚辈即可,不必多礼。” 于是众人再次落座。 崔守真有些歉然道:“原来是太子殿下当面,当初不知太子身份,多有怠慢,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萧锐说道:“家主客气了。本侯今日是慕名而来,清河崔氏书香门第,家学渊源,传承久远,萧锐也酷爱读书,所以早就想来拜访学习一下,奈何俗务缠身,今年才有机会。” “至于承乾这孩子嘛,他总是跟我提起在崔家的时候,心中感念崔家的恩情,一定要亲自来感谢。” 崔守真摆手道:“扶危济困,崔家一向如此,殿下不必介怀。” 李承乾看向了萧锐,眼神有些着急,意思是你倒是说正事呀。 萧锐笑着开口道:“崔家主,承乾在崔家待过一段时间,如今故地重游,想见见当初的朋友伙伴们,当面感谢一下他们之前的帮助,不知方便吗?” “对对对,我想当面跟宁儿姐姐道谢。”李承乾眼前一亮,赶忙抢着说道。 萧锐心说坏事,你小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 崔守真当然知道他们的来意,此时淡定的笑了,“原来如此,方便自然是方便的,不过嘛,很不巧,小女宁儿跟她母亲省亲去了,并不在家中。所以怕是见不到的。” “无妨,见见当初一起吃住的故友也好。”萧锐害怕李承乾再生幺蛾子,连忙抢答。 崔守真无法,只能开口说道:“来人,带太子殿下去厨房那边逛逛。” 听说崔宁儿不在,李承乾顿时有些失落,意兴阑珊的跟随崔府管家去往厨房。 萧锐叮嘱道:“承乾,去了不要自恃身份,你还当是当初的小李子,好好跟朋友们相处,多聊聊天。” 言外之意是让李承乾跟小伙伴们好好聊,探听一下消息。也不知道失魂落魄的李承乾懂了没有。 “知道了姐夫。” 客厅里,萧锐淡定的品着茶,崔家一大家子人都在作陪盯着,心说这小子真沉得住气,愣是不说来意吗? 崔守真聚齐这么大阵仗可不容易,如果萧锐今日避而不谈,将来可不好再组这个局了。 于是犹豫片刻,崔守真只能主动开口了,“侯爷,您此行,怕不单单是来崔家交流学问的吧?” 萧锐顿了一下,不解的问道:“崔家主何出此言?” 嗯? 崔守真想骂娘,暗道萧锐肯定是猜到了什么,可真是难缠的小子。你不说正题,我今日就没法发难。可如果此刻我先说出了正题,那就落了下风,失了先机……当真是棘手。 看出来哥哥的窘境,崔守真的弟弟崔守礼开口了,“侯爷,我崔家在长安为官的人不少,朝堂上的事、长安的风声都能听到,有风声传言说,侯爷此行带着太子专程来清河崔氏,目的就是我那侄女宁儿?可有此事?” 噗…… 萧锐假意被呛到了,“咳咳,这是哪个传的风言风语?本侯带着学生特意来交流学问,竟然被好事之人传成这般?这不是污蔑了崔家小姐的清白吗?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崔守真点了点头拱手说道:“哦……无有此事就好。那在下就放心了,小女也到了适龄许婚的年纪,刚给她定下一门婚约。出了这种流言,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嗯? 定下了一门婚约? 萧锐心中暗骂,老狐狸,你倒是会唬我,来的时候查的清清楚楚,你女儿可还没许亲呢。现在藏起女儿还不算,又想编造个婚约不让我开口? “哦?素闻崔家小姐有女中小诸葛的美誉,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子有这个福气?” 崔守真被问到了,萧锐看得分明,暗自得意,一个谎言的出现,必然需要编造无数个谎言来圆,看你编造到几时? 五姓七望联姻,这是谁都知道的规矩。但也不是跟谁都能随便联姻的,五姓七望: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赵郡李氏、陇西李氏,太原王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其中同姓不可联姻,所以崔氏能选的就只有五家。 现在你崔守真需要编造一个亲家出来,你会选择哪家呢? 崔守真也在心里权衡,陇西李氏跟当今皇室千丝万缕,不能选;荥阳郑氏、范阳卢氏这两家,刚刚已经公开跟冠军侯结仇,也不能选,选了他们就是当场拆穿跟萧锐敌对;那就剩下赵郡李氏、太原王氏。其中赵郡李氏是武将传承,先祖是战国时期的战神李牧。崔家是文人传承…… 想来想去,只能是太原王氏最合适了。暂且编造一个人吧,反正也不是真的。 崔守真假笑着说道:“不是什么知名人物,是太原王氏家族子弟,我一位要好的故友之子,侯爷可能没听过。” “哦……原来如此,那恭喜崔家主了。” “难得今日崔家群贤毕至,这么多前辈在场,我们还是说说主题,聊聊文学如何?” 额……崔守真愣了一下,眼神不解的看向了萧锐,心说你不该发难的吗?就这么晃过去了?要知道,今日你应了我这个说法,来日可就没理由再干涉小女的婚事了。 可看到萧锐一脸的真诚,他只能陪着演下去。 行吧,无论是以家族压服你,还是以理由搪塞你,总算揭过了此事。只要不提此事,那谈论文学什么的,随你怎么折腾,哪怕你在崔家久住都行。 也就崔守真敢这么想,就是皇帝李二都不敢这么心大的应承,要知道哪里有萧锐,哪里就有风雨,你还敢让这个祸星在家里常驻?那你崔家还有安宁吗? 当晚,回到客房睡觉,李承乾跟萧锐睡一起,听到了今日的事,李承乾吓傻了,委屈的说道:“姐夫,你怎么可以这样?宁儿姐姐都被许人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不行,我要去找崔家主说明白!” 萧锐一把拉住,“笨蛋,人家说什么你都信,这么好骗的吗?给我老实呆着,我能不帮你吗?” 啊?姐夫,你是说他在骗我们?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不讲规矩的萧锐 “来之前我已经派人调查清楚了,崔家小姐根本就没有许配人家,也没有娃娃亲之类的婚约。” “是了,宁儿姐姐送我手帕的时候,还说我是木头,后来我才明白她的心意。她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躲过逼婚的。”李承乾掏出了那张手帕,眼睛里满是回忆。 萧锐白了一眼:“你呀,不仅仅是木头,还是傻子。你以为崔宁儿真的是省亲离家吗?我敢打赌绝对没有,是被她爹藏起来了,不想给你见到。” “啊?真的吗?那怎么办啊姐夫?你一定要帮帮我见到宁儿。”李承乾抱住了萧锐的胳膊。 萧锐淡定的说道:“放心,此行若不全功,我可没法回去跟陛下还有你姐姐交差。只是,你小子不能再毛毛躁躁冲动行事了,一切听我指挥,不可乱了阵脚。” “嗯,我什么都听姐夫的。”李承乾重重点头。 萧锐吩咐说道:“你这两天假装学习的样子,没事再去找你那些伙伴们聊聊,他们久在府中,应该知道些隐秘,说不定知道崔宁儿的下落。套出之后回来告诉我。” “那你呢姐夫?” “我?我当然是继续跟他们论道,交流学问了。” “可是、可是万一他们真的跟人订了婚约……”李承乾不放心。 萧锐冷笑道:“他们当我萧锐好欺负呢?换个人来,怕是早就被这话吓唬走了。我可不惯着他们。崔守真?既然知道你跟崔宁儿两情相悦,他还敢逼婚嫁女,那就是不给陛下面子,也是在打我萧锐这个老师的脸。我跟陛下可不一样,我从来不守规矩。” “赶紧睡觉,我自有对策。” 果然,如萧锐猜测的那样,崔宁儿被藏起来之前,真的留下了消息,好像预感到李承乾要来一样,她在厨房留下了线索。 萧锐笑了,“这崔宁儿不愧是崔家女诸葛,能跟她爹斗心眼儿,你小子若是娶到她,真的有福了。” “姐夫,那现在怎么办?” “不急,先派人摸清楚崔宁儿所在。这两天论道很是枯燥,已经送走了一批人,正好崔守真身边势单力孤,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次日上午,清河城中忽然传出流言蜚语,说清河崔氏的大小姐崔宁儿因不满被逼婚,离家出走,至今未归,传的沸沸扬扬。 家主崔守真气得连连下令,查出谣言的出处。 可当萧锐带着这个消息登门的时候,崔守真瞬间明白了,是这货使得坏。 “崔家主,本侯听到了一个消息,你务必如实相告。” “侯爷请说,在下知无不言。” “城中传言,说令爱崔小姐,因不满您对她的逼婚,选择了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可有此事?” 这…… “绝无此事,谣言,绝对的谣言。小女跟她母亲去了外婆家,我们家人都知道,哪有什么离家出走,子虚乌有、子虚乌有……”崔守真拒不承认。 萧锐攀谈道:“崔家主,萧某既然住在崔家,蒙您的厚待,那您的事就是萧锐的事。您女儿如果真的出了事,您可一定不要客气,萧锐虽然本事不大,但我萧家商会也算经略四方小有名气,打听消息寻个人还是不难的。” “多谢侯爷好意,可真的没有,小女好好的,没有出事的。” “不像,城里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有假。崔家主,有什么难言之隐,您可以说嘛,大家一起参详参详……”萧锐十分热心。 崔守真都快烦死了,一再的推辞解释,奈何萧锐就是不信,执意要帮忙。 “这样,既然您说令爱没出事,那您把她请出来我见见,否则我就认为您是有苦衷。这个忙,我萧锐帮定了。” 崔守真:…… 你如果不是冠军侯萧锐,我真想一巴掌抽死你,谁要你多事了?管我们家事?轮得着吗? “侯爷,小女去外婆家了,如何能叫出来相见?崔某这个做父亲的说话,您怎么就不信呢?我多谢侯爷好意,但这是我崔家的家事,不劳您费心了。” 萧锐一听不满意了,“话不能这么说,原本我也并不愿多心,但奈何这件事牵扯到了我那学生李承乾,所以当然要管。” “这跟太子殿下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城中传言说,令爱之所以逃婚,是因为早已心有所属,不是旁人,正是当初寄宿崔家的太子李承乾。二人早就私定终身……” 噗…… 好你个萧锐,早些天不讲,现在我请来的人回去差不多了,你又提起,这是故意找茬呀。 “胡说八道,小女冰清玉洁,怎么可能跟人私定终身?侯爷,这般污蔑小女清誉,不太好吧?”崔守真脸色拉了下来。 萧锐让人叫来了李承乾,“我也觉得不好,为此我专门寻到承乾问清楚了。二人确实有缘,互生好感。当初是崔小姐掩护承乾脱险的,临别还以贴身手帕相赠。可这小子年幼无知,对感情懵懂,当时并不懂佳人心意。” “他不懂,我们这些做大人的能不懂?这分明就是定情信物啊。承乾,把那手帕拿出来看看。” “既然有这个事实在,那城中传言可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崔守真看到手帕的时候,眼角微缩,心说这丫头,净给我惹事,崔家不能跟皇室结亲,我早就教过的! “呵呵,这手帕并非小女之物,私定终身?子虚乌有!而且前日在下言明,小女已经跟太原王氏的公子订婚,侯爷,再提起这些事情,岂不是给我们几家添麻烦?” 萧锐却追问道:“非是在下不讲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既然两个孩子有缘分、有经历,且传言那么真切,我还是要调查清楚的,免得留下遗憾。您说的那婚约,我派人去查了,并未听说太原王氏跟崔小姐定亲。您该不会是不喜承乾,故意这般推脱吧?” 崔守真拂袖怒道:“岂有此理?事实俱在,宁儿许的是我好友王孝安之子王子玉,不信侯爷大可去调查询问。” 哦……王孝安之子,王子玉?没听说过,不过嘛,我会派人去查证的。 李承乾慌了,“姐夫,这……” 萧锐拍了拍他的手示意道:“别着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男子汉大丈夫,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们不是才订婚吗?还没成亲呢,简单,我派人弄死那什么王子玉就行了。反正你姐夫我一身杀孽双手血腥,也不在乎多添几条人命的。” 噗…… 冠军侯,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威胁我?崔守真心中一突。 “五哥,立刻派人去办!调查清楚了,找到那王家父子,他们若说没有这门亲事还则罢了,回来报我。如果说有这门亲事,全家老小,一个不留!” “得令,末将亲自去办!”李君羡行礼告退,一身杀气腾腾。 “萧锐,你到底想怎样?”崔守真怒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摊牌 萧锐戏谑的盯着崔守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令爱果真和那王家公子有了婚约?” 你…… “崔家主,想清楚了回答,我要听真话!长安人叫我萧锐睚眦必报,塞外草原人叫我辣手人屠,死在我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可我最讨厌的是满口谎话的骗子!” 骗子?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敢跟我动手?崔守真不可置信的看着萧锐。 “放心,你是承乾的恩人,我萧锐不会恩将仇报。” 呸!你不会恩将仇报?你来为难我,带着太子来娶我女儿,就是恩将仇报。 “太原王氏?甚至五姓七望,确实势力庞大,但那又如何?家大业大顾虑也就大,随便找理由弄死他们几个人,跟玩一样,他们也不能把我萧锐怎么着了。” 噗…… 混不吝,这就是特么的滚刀肉啊! 想起萧锐在长安的种种恶名,崔守真怕了,只能照实说道:“让李将军回来吧,小女未曾跟任何人订立婚约。” “哦……这么说,城中的传言?”萧锐拉了一个长音。 崔守真拂袖道:“那是我崔家的家事,不劳侯爷操心。” 萧锐笑了,朝着李承乾说道:“承乾,你先出去吧,我跟崔家主好好谈谈。” 李承乾知道要说正事了,屁颠屁颠的走了出去,想躲在门外偷听吧,却什么也听不见,只好焦急的等着,时不时心不在焉的在院子里转一转。 萧锐大摇大摆的在客厅里面坐了下来,崔守真对这个无赖般的客人很是头疼,赶又赶不走,留着整天烦我,怎么会招惹到这个煞星呢? “来,看看这个东西,认识上面的字迹吗?” 萧锐将那张纸条递了过来,崔守真接过一看,顿时生气的骂了起来,“宁儿这死丫头,真是会给我惹麻烦!” 麻烦? “哈哈,崔家主,你这个女儿可比你纯真的多。若不是接到了这个,差点被你糊弄过去。” “与其说是麻烦,不如说是缘分。他们两个的相遇就是缘分。” 崔守真白了一眼,“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缘分?崔家不讲这个。” “可我萧锐讲这个。”萧锐霸气道。 崔守真正色道:“侯爷要插手我崔家的家事?” 萧锐淡定道:“还不够明显吗?带着承乾来娶走你的女儿,目的很明确,人不到手我不走。” 你…… “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同意,难不成你还能从清河崔氏抢人吗?” 萧锐指了指那个被揉成一团丢在地上的纸条,“如果是抢人,我何必把纸条交给你呢?早就按照地址带人走了。敬你一家是承乾的恩人,所以本侯和你讲道理。” 讲道理?呵,从头至尾,可没你讲过一次道理。 崔守真满脸的冷笑。 “什么狗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萧锐不信那个。我娶的三个夫人,没一个是媒妁之言。承乾既然跟令爱是两厢情悦,那就应该在一起。皇室和你清河崔氏结亲,门第攀的上吧?” 崔守真拱手冷笑道:“对不住,清河崔氏门楣低矮,高攀不上皇族。” 萧锐缓缓起身,脸色拉了下来,严肃的说道:“崔家主,我带着诚意而来,你就这么不给面子?” “把令爱请出来,我们当面问她一句,是否愿意嫁给承乾。她如果说不愿意,我们掉头就走绝无二话。如果她说愿意,两家成其好事,皆大欢喜不好吗?” 看到萧锐认真了,崔守真也不敢逼迫太甚,只能叹息一声,如实说道:“侯爷何必苦苦相逼?五姓七望不能和皇室结亲,你不是不知道这个规矩。” “狗屁的规矩,说白了就是你们瞧不起当今的皇室,认为他们沾有胡人血统。”萧锐毫不避讳的点破。 李唐一脉,李渊的母亲复姓独孤,是南北朝时期北周名将,鲜卑族。所以李渊有一半的鲜卑血脉。到了李世民就是四分之一的胡人血统。那么李承乾就是八分之一的胡人血统。 五姓七望之所以注重联姻,结盟是一方面,血统论也占比很重。他们自命纯种汉人,血统纯净高贵。 西晋之时发生了八王之乱的内斗,严重折损了元气,导致北方胡人趁机南下入侵中原,史称五胡乱华。因为经历过五胡乱华的摧残,全国人口由汉末的三千万,锐减到三百万,十室九空的成语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胡人不仅大肆屠杀汉人,甚至比那小日子更狠辣。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男的杀死,女的侮辱,用完了直接烹煮当食物……两脚羊的典故也是出自这个年代,这段历史之黑暗,史书上都不敢写。 若不是后来武悼天王冉闵高举义旗,发下杀胡令,号召天下汉人揭竿反抗,怕是汉人被杀到亡族灭种都有可能。 正是因为这段的屈辱黑暗,才捧起了汉人血统纯净的地位,也许是五姓七望自诩的,可偏偏当世百姓就还就认可这个。 崔守真沉默片刻,示意萧锐坐下说,两人分宾主落座,崔守真也说出了实情,“侯爷,血统问题不算什么,皇室能坐稳江山,谁人能说他们不高贵?” “今日就跟侯爷打开天窗说亮话,五姓七望不联姻皇室,是一种约定。为了五姓七望的团结和平衡。想必侯爷应该明白的。” 萧锐悠悠的喝了口茶,他当然明白,但不代表他就没话说,“是吗?就没有例外?太子建成可是娶了荥阳郑氏前任族长的侄女郑观音呢。” 崔守真面色更苦,犹豫再三,咬牙说道:“确有此事。但那是五姓七望共同商议的结果。” 哦?这就奇了怪,郑氏嫁女,却要五姓七家共同商议?作为共同选出的联姻筹码?那为何选的是郑氏?别家没意见? 看到萧锐非要刨根问底,崔守真叹息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隋末大乱,烟尘四起,五姓七望也在时时观望下注。最终经过观察,决定押宝支持太原李唐一族。” “联姻只是一小部分,通过联姻,我们还在背后支持了大半的钱粮。筹码不仅仅是李唐坐拥天下,而且是下一任皇帝必须是太子建成。” 噗…… 惊天大瓜!萧锐发誓,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从来没听说过。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密闻?知道多了,会不会被灭口啊? 第三百七十四章 惊天秘闻 冷静了片刻,萧锐提出了质疑:“当年的我虽然年幼,但总算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五姓七望资助钱粮之事,怎么没有听说呢?只知道晋阳起兵之后,平阳公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关中,拿下了长安,缴获粮草无数,从而招兵买马实力暴涨。” 崔守真点了点头反问道:“拿下关中之后呢?李唐势力急速扩张。最后三足鼎立,长安李唐、洛阳王世充、河北窦建德。我们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下注的。” 萧锐明白了,“清河崔氏地处河北,荥阳郑氏地处洛阳地界,最终你们却押宝李唐。可真够胆大的,所以这件事足够隐秘,外人不知。那为什么是太子建成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秦王已经声名鹊起,手底下兵精将广,似乎更有潜力吧。” 崔守真没有说话,而是就这么看着萧锐,似乎带着考校的眼神。 萧锐也没有催问,而是陷入了沉思,他把自己代入角色,代入五姓七望的立场,为什么选了太子建成,而不是秦王李二? 是文武之分吗?不太像啊,虽然秦王能打仗,但太子建成也是领过兵的,打仗还是靠手下的兵将……对了,手下兵将。 “是因为庶民和士族?” “当时秦王收罗天下英才,谋士如云、武将如雨,其中班底一半都是寒门庶民出身。你们害怕支持了他,将来他做皇帝,会鼓动寒门崛起,到时候打压士族阶级?” 崔守真抚掌赞道:“不愧是冠军侯,天下第一才子,名不虚传。果然才思敏捷难不倒你。不错,正是此理。押宝李唐,是因为我们考量过天下形势,觉得李唐胜算更大。” “在这之后,才是想办法让李唐支持士族门阀。每次政权的更迭,都是权力之争,新的贵族取代旧的贵族,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而五姓七望之所以能够传承不绝,就是因为会下注。” 萧锐恍然大悟,“懂了。当时的机会很好,三方鼎力,李唐还不是最强的一个。只有灭掉洛阳王世充,才有跟河北窦建德一决雌雄的机会。他们也亟需外援。” “可你们最终还是失算了,没想到会有玄武门,最终还是秦王坐了天下。” “不、不对,即便没有玄武门,你们也未必会成功。太子建成也不是庸才,可以说李唐的四个皇子,个个人中龙凤,都不是池中之物。即便是他坐上位子,你们想让他老老实实当傀儡,受你们摆布,也不可能。” “别忘了,如果说士族对庶民的斗争,那李唐隶属关陇集团,一样是士族出身,有没有你们的支持,他都应该代表士族的利益。” “可偏偏他们没有。因为无论是谁做了皇帝,身份立马就会转变,变成维护自己统治地位,什么士族、什么庶民,全都是自己要掌控的力量。” “士族门阀太旺,自然要利用庶民寒门来打压。” “这一点,哪怕是个无才的庸主都会选的。” 崔守真点头说道:“不错,你说的一点不错。所以我们除了联姻这一层之外,还加了一个小人赌注。” “另外还有约定?”萧锐惊讶,说完就想打脸,我真嘴欠,今天知道的秘密似乎有点太多了,不好消化呀。 “呵呵,是啊,我们跟他要了一张借条。”崔守真回忆说道:“一张李渊、李建成署名的借条。秦王并不知道。” “有了那张借条存在,皇室就永远欠我们人情,哪怕不支持我们,也不敢太过。” “你以为当时的秦王在前线所向披靡,是因为他很强吗?不,也是因为有一个强大的后勤。太子建成此人仁厚,不太在意外界传言的虚名,为了支持弟弟打赢战争,牺牲很多,扛起了许多压力。” “世间都在传言说,大唐江山一半是秦王打下来的。说道没错,但那另一半的功劳,就是太子建成的。这一点,当时的秦王或许不懂,但今时今日,想必他早看懂了。” “可惜啊,太子建成死了。世间少了一个人物,而那张借条,也随之埋入尘土,太上皇和我们,全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起。” “自那以后,我们就一直防备着朝廷的打压。天下太平,五姓七望的人只做官,不愿再跟皇族有牵涉。” 呵呵,李二当然什么都看懂了,所以他才夜夜睡不踏实,真的是因为冤魂索命吗?不,是因为他内心对大哥李建成的愧疚!带着这份愧疚,他才夙兴夜寐,立志要把国家治理到完美,好向世人证明,自己做皇帝,一定比大哥做皇帝干的更好。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一点他心头的愧疚感,给自己一种名正言顺的理由,将来死后也好面对大哥。 萧锐完全听明白了,换了自己也会这么选。因为明知道皇帝会打压,还将女儿嫁去,在其他家族眼中,你这是在攀龙附凤,想决裂呀。这个联盟就不再稳固。 一旦产生分裂,那面对皇帝的打压,就是灭顶之灾。 看到萧锐的脸色,崔守真诚挚道:“侯爷,您是个人物,今日之所以愿意跟您和盘托出,毫不隐瞒,就是知道您非常人。换了是您在这个位子上,一样会这么选的。” “所以,请体谅在下的苦衷,我们只是想让家族活下去,没得选。” “宁儿和太子很般配,单纯作为父亲来说,我很愿意看着他们能在一起。可我是崔家族长,我不能这么做。宁儿身为家族一份子,她也应该为家族出份力。还请理解,莫要再使手段逼迫了。” 这下,难题被甩给萧锐了,萧锐一脸的为难,“这……哎!我就知道此行难办,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是受人之托,两头为难。” 虽然我萧锐只打高端赛,但这一局是真的两头为难。你们要是荥阳郑氏多好?双方是仇人,我直接抢了人,大概你们也不会觉得会破坏联盟。偏偏不是,你们是对太子有恩的,本来就被其他几家质疑,如果再跟皇室走近一层,五姓七望可真的要分裂了。 崔守真笑了,“果然,在下没有看错人。陛下一力促成此事,更多原因是想借机瓦解五姓七望。但侯爷宅心仁厚,还是念着我们也是大唐一份子的,不愿下杀手。” 萧锐白了一眼,“你知道就好。虽然我也看不惯你们这些家大业大势力大的门阀世家,但天生的贵贱永远存在,我萧锐虽然嫉恶如仇,但也讲道理,你们也是大唐子民,总不能为了瓜分利益,不分青红皂白,全都杀了吧?那样别说你们不服,说出去也没法服众啊。将来岂不人人自危?” 崔守真行了一个大礼,“多谢侯爷理解。” 本以为话说到这份上了,这件事就能了了,可没想到萧锐话锋一转,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所以,我的做法是——杀人诛心!” 噗……什么?杀人诛心?你想干什么?崔守真好像没明白。 但他知道,萧锐怕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就像之前一样,竟然想出要杀了太原王氏一家的损招儿,正常人谁能这么干? 第三百七十五章 纸上谈兵 萧锐重新坐回了位子,悠然的端起茶杯咂了一口。 随即提出了一个问题:“崔家主,既然无论是谁上位,都会打压士族,抬高寒门和庶民。当今天子雄才大略,手下谋士如云、武将如雨,四方归附,海内一心。繁盛未来已经可以预见,您怎么就有自信,五姓七望拧成一股绳,就可以顶得住陛下的打压?” 嗯??? 这什么意思? 沉思了片刻,崔守真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侯爷的意思?莫非陛下有压服我们五姓七望的准备?” 压服? 萧锐摇了摇头,“压服?那不是陛下的风格。” “这么说,陛下是要瓦解我们,最后摧毁我们吗?”想起当今皇帝的手段和狠辣,崔守真其实都不用问的,可他却淡定的说道:“他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前朝杨广也这么想过,科举选才就是他的手段。最后如何?” 语气带着一丝不屑。 萧锐笑了,“五姓七望拧成一股绳?那只是期望,五姓七家毕竟是七家,各有各的利益牵扯。找准要害,分裂你们,各个击破并不难。” 嗯? 崔守真看着眼前傲然的年轻人,好奇的问道:“这话是陛下说的?” 萧锐收起笑容,认真的说道:“是我萧锐说的。” 你! 崔守真被噎的不轻。 如果这话是皇帝说的,他会充满了不屑,朝堂上大半都是五姓七望的人,皇帝想做这件事太难了。大业帝杨广的失败了,他李二有多强?给他三十年,做不到人就死了。后世之君可未必有李二的雄才大略。 事实如此,瓦解压倒五姓七望,真正做的的帝王,是那位传奇女帝。恐怕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李唐王朝会捧出了一个霸气女帝。 现在要分裂击破五姓七望,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说的?换个人,崔守真可以一个大逼斗抽死他。可对方却是萧锐,一个屡屡创造奇迹的年轻人。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突厥颉利的败亡,有萧锐一半的功劳。坐拥二十万铁骑的强大突厥都败了,五姓七望不得不慎重。 沉默片刻,崔守真死死盯着萧锐的眼睛,“侯爷,你认真的?” 萧锐却莞尔一笑,“如你所言,我是皇帝的女婿。当然要帮他实现理想。” 懂了。 崔守真一拍桌案,起身站了起来,“好,那我清河崔氏,就等着侯爷出手。既然你我互为敌手,那请恕崔某无礼,侯爷请吧。” 嗯? 萧锐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连忙上前拉着崔守真的胳膊,“崔家主,怎么聊着聊着,就要送客呢?萧某此来是为两家结亲的好事,开战的事可以放一放,婚事还没谈完呢。” 噗…… 崔守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萧锐半天说不出话来。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既然互为敌手,还提什么两家结亲?绝不可能!” 萧锐拉着崔守真笑着说道:“不如听听我的对策,看我能不能攻破你们的联盟?咱们来一场纸上谈兵如何?” 纸上谈兵? 崔守真不明白,萧锐搞什么鬼?你能把自己的精心计划提前告诉我?怎么?我们是吓大的? “没错,纸上谈兵,听完我的计划,你看能不能瓦解你们的联盟。” “但是有个事我要说在前面,如果您承认我这个办法可行,你们会输的话。那令爱和承乾的婚事,你就不能再拦着了。” 崔守真不满道:“那不行。一事归一事,崔某不会拿女儿的婚事做交易。” 哦?真的? “那你们互相联姻,以儿女亲家的方式禁锢联盟,就不是交易了?”萧锐嘲弄道。 崔守真冷哼道:“家族联姻是家族的事,我崔守真的女儿不联姻。” 萧锐不禁高看了此人一眼,抚掌赞道:“好,萧某也是做父亲的人,也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就冲你这句话,赌约作罢。今日单论纸上谈兵。” 说完,萧锐命人抱着一个不大的木箱进来了。 “这个小箱子里面,是萧某带给崔家的礼物。” 哦? 崔守真看不懂了,萧锐卖什么关子?你既然带了礼物给我崔家,应该在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就拿出来吧,为何现在才拿出来? “放心,清河崔氏又不缺钱,萧某送的不是黄白之物。不过是几本书册罢了。”萧锐亲手打开箱子,里面确实是几本精致的册子。 咦? “不是古籍?看装帧,似乎是新纸新书?”崔守真伸手接过。 萧锐笑着解释道:“不错,新纸新书,内容也新。是萧某请来高人编撰的几本册子,已经投入批量刊印,这是第一批刊印的成品,不久之后就要投入市面上。” 哦? “侯爷的文采无人不服,听说侯爷闲暇之时也曾出过几本书册,但都是话本。莫非这也是话本?” 萧锐指着书册说道:“何妨一观?” “三字经?”“千字文?”“声律启蒙?” 这是什么书册?带着疑惑,崔守真一本本翻看起来。 片刻之后恍然大悟,惊呼道:“莫非,这是几本蒙学书册?出自侯爷之手?” 萧锐摆手道:“在下确有参与,但主要编撰人不是在下。” “了不起!这几本蒙学书册,对比我们族中原本的蒙学书册,都要优越许多。崔某多谢侯爷厚礼。”说着,就收起了几本册子,要让人送去藏书库。 萧锐却伸手拦住了,“崔家主,如果这蒙学书册,推向全国呢?廉价推向全国。廉价到,天下人人都买得起、读的起呢?” 什么??? 崔守真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萧锐:“侯爷莫非是要……要效仿当年孔圣人之举,为天下开民智?” 萧锐笑而不答。 崔守真躬身行了一礼,敬佩的说道:“在下敬佩侯爷的人品和胸怀。但却不相信您能办到。这件事古往今来多少人想办,却都没办成。” “若想人人都有书读,人人都买得起,除非侯爷白送。” “可若是白送,那得多大的财力物力?这一本书的纸张、刊印、装帧等等,成本不下一钱银子吧?侯爷纵然家大业大,商通四海,却依旧是杯水车薪。做不到的。” 第三百七十六章 互赠礼物 萧锐没有说这本书的造假成本,而是分析说道:“士族阶层占据天下官员的九成以上。是什么原因?除了当年延续下来的九品中正制以外,就是因为读书人全部出自士族。普通百姓买不起书,读不起书。不识字,自然就做不了官。” ps:解释一下九品中正制:三国时期,曹丕采纳尚书陈群的建议,推行了九品中正制,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得到了全面的发展。一直到隋朝科举制开始,九品中正制才被取代,延续了四百年光景。 九品中正制具体方式延续了汉代的察举制(比如举孝廉),同样是推荐人才出来做官,九品中正制从两个角度:家世、个人品行,权衡之后给予定品级。虽然明文规定家世只做参考,但魏晋时期,世家全面占领了朝廷,导致默认家世成为了最重要的权重。寒门再无出头之日。 也正因如此,隋朝大业元年开始的科举制,才会被百姓推崇备至,甚至沿用了上千年,经久不衰。(单单这一条,隋大业帝杨广就功德无量,后世读书人谁骂人家,就属于忘恩负义。) 至于为什么大业帝杨广会被黑的那么惨,个人猜测,是因为杨广因为这个得罪了当时的士族阶级,而隋朝历史是唐朝编写的,李唐不允许美化杨广,编写历史的官员多出自士族阶级,似乎不会放弃这个机会,顺水推舟抹黑一下仇敌,简直不要太简单。 萧锐接着说道:“倘若天下人人都可读书,人人都识字,即便没能读过几本圣人之言,哪怕万里挑一选才,也能每年选出一批寒门才子打入朝堂。崔家主,要不了多少年,朝堂上的官员就能被清洗更换一轮。” 嘶…… 好大的野心!好狂妄的口气! 崔守真沉默了,片刻过后依然不信道:“侯爷,若是能做到您说的那个,人人都识字,在下自然不会怀疑。可这一步太难了,没可能实现的。而且即便是人人都识字,您别忘了,参与科举选拔的官员,大多数还是我们的人。” 萧锐自信道:“去年的科举闹剧,教训还不够吗?” “大业帝推行的科举考试,给天下寒门打开了一扇登天之门,而后世各朝诸君,要做的就是扩宽这道门。” “知道这几本书的成本造价吗?” 崔守真重新翻看了一下,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萧锐,等着下文。 萧锐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钱银子?” 萧锐摇头。 “一两?” “不!一文钱。”萧锐不再卖关子。 什么???一文钱? “不错,一文钱,三本!” 噗……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崔守真激动的脸色涨红,打开书册指着说道:“别的不说,单单这上好的纸张,雪白的新式竹纸,单单买这一本白册就需要十文钱。再说这装帧、这文字雕版……侯爷,纸上谈兵,您也不能说谎话吓唬我呀!” 吓唬你?我说谎话?我用得着说谎话吗? 萧锐拿过一本说道:“如果这份礼物,仅仅是送给崔家作启蒙之用,似乎是可有可无的。有没有更便捷的启蒙书册,都不影响崔家的子弟读书识字。” “所以我送这份礼物的本意就是想告诉你,这东西未来会家家都有,人手一册。” 崔守真不信。 萧锐拍了拍书册道:“新竹纸本就是我发明的,经过数次的改良,做工和质量越发精湛,成本也越来越低廉。像这种薄册,一张大幅的好纸可以做出五本。” “再说印刷,雕版印刷,制一次版可以重复使用多次。” 停顿了一下,萧锐爆出了一个让崔守真震惊的消息:“不仅仅造纸,我还改进了印刷工艺。传统的雕版印刷,若是其中一个字模损坏,就要再刻版,很是麻烦。经过我的改良,再也没有这个烦恼,更换一次字模刻板,一炷香时间都不要。” 噗……这不可能! 崔守真真想大骂萧锐是骗子。今天也不知道说了几句不可能了。 萧锐双手一摊:“涉及到商业机密,没法亲自演示给你看。信不信由你咯。我萧锐从不骗人。” 从不骗人?是吗?要脸吗?不知道突厥小可汗突利听到这话,会不会从地下爬起来啐你一脸。 “这样,不如你我做个试验。您家里藏书库中,肯定有存世孤本。找出一本来,您派人带着书册,去我那印刷作坊,亲自试试几天能印出来。” 这个…… 看着萧锐诚挚的眼神,崔守真决定试一试,不仅仅是验证,同时也是让人去见识一下萧锐的作坊。 想到这里,崔守真亲自去藏书库拿了一册孤本,“这是我崔家秘藏的传世孤本,世间仅此一册。权当给侯爷的回礼了。” 回礼? 萧锐很好奇,接过一看,眼睛睁的老大:“这、这是华佗的《青囊经》?怎么可能?不是说,华佗被曹操杀死狱中,青囊经被焚,就此失传了吗?” 崔守真摇了摇头:“具体情节崔家不知,这本书是五胡乱华之时,辗转流落到我们手上的。不知真假,属于旁门左道,崔家并不重视。侯爷是医道大家,想来在您手上才有大用。” “真货,绝对是真货。书中医理骗不了人,现在你说这是华佗手书我都相信。”萧锐简单翻看几页,激动的手都开始颤抖了。 沉浸式翻看了一会儿,萧锐感慨道:“如此大礼,收得在下有些手软了。唉……等下还怎么商谈结亲的正事?” 噗……还惦记着结亲呢?崔守真想吐血。心中暗骂,不要脸,你这话明说出来,不就是想赖账吗? “不妨事,来而不往非礼也,一码是一码。我们一件一件谈。侯爷若是能心甘情愿的让崔某嫁女,那也是您的本事。送您孤本医书不是交易,是敬佩侯爷的为人,虽然互为敌手,但只是立场不同,不妨碍我们尊重事实。” “多谢!如此萧锐就厚颜收下了。请派一名得力之人跟着去看看,这本书最多一日就能刊印出来。届时会将原本返还给您继续收藏。” “不用,崔家不修医道,送回刊印本就行。原本侯爷留作纪念吧。” 萧锐再次致谢,然后安排李君羡亲自出马,带着崔家一名可靠之人快马赶往萧家庄。 第三百七十七章 李承乾快哭了 晚上回到住处,李承乾问起了白日的商谈结果。 萧锐叹息道:“为了给你小子娶个媳妇,我费了多大的工夫,自己娶媳妇都没这么费劲。” “嘿嘿,知道姐夫辛苦,我给你捶捶背……”李承乾一脸的谄媚。 “去去去,你的手可不是用来给人捶背的手。”萧锐推开了李承乾,然后叮嘱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豆腐?姐夫发明的豆腐好吃呀,我很喜欢吃。 ……这个吃货! “你是太子,哪怕现在不摆架子了,也要注意身份。不要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有点耐心。” “哦……可是我想见见宁儿姐姐。”李承乾低头小声说道。 萧锐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脑袋,“没出息!耐心点,该让你见面的自然能见面。” “现在和当初已经不同了,当初你寄人篱下,是个下人身份。现在你明目张胆的来娶人家的闺女,人家还能让你们孤男寡女的多相处吗?” 额…… 李承乾失望的点了点头。 没有理会这货的小情绪,萧锐考校的说道:“你不是不知道,陛下想打击五姓七望,清河崔氏也包括在内。你娶了清河崔氏的女儿,将来你掌权了,会如何对待他们?” 啊?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李承乾挠头道:“姐夫,我没想过,我年纪这么小,父亲春秋鼎盛,你说的这个太远了吧?” 萧锐却换个方式追问道:“假如让你娶了崔宁儿,等陛下整治五姓七望的时候,清河崔氏向你求救,你会不会去跟陛下求情?” 犹豫了一下,李承乾摇了摇头。 “那如果崔宁儿求你呢?” 我…… 萧锐一看,心说完了,这要是让皇帝知道,儿子竟然是个耳根子软的货色,你这太子还能干吗? 思考半天,李承乾问道:“姐夫,为什么父皇一定要打压五姓七望?双方不能和平相处吗?” 萧锐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合着我和赵德言教了你几个月,白费口舌了?不及一个女子对你的影响?色迷心窍了吗? “朝廷超过七成的官员都是他们的人,或者忠于他们的人。陛下的政令传达不下去,总会受到他们的阻挠、破坏,这般形势,朝廷是谁的?陛下的?还是他们的?” 嘶…… 李承乾小脸涨红,拳头攥紧,带着愤怒道:“该杀!” “现在知道该杀了?崔宁儿如果不让你杀呢?” 那就、那就…… 吭哧半天,李承乾小声问道:“姐夫,父皇是不是不同意我娶宁儿姐姐?” 看着他吃瘪的样子,萧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你父皇很希望你能娶崔家的女儿。” “啊?为什么?我们双方不是对手吗?”李承乾不解。 “你以为,你娶了崔宁儿,听她的哭诉,然后你去求陛下开恩,陛下就会听你的改变吗?呵呵,怕是会一脚把你踹出去,打入天牢。” 萧锐耐心的解释了一遍,皇帝想让儿子娶崔宁儿,是为了分化五姓七望,逐个击破,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个麻烦。 “所以,我现在到底还娶不娶呀?”李承乾纠结道。 娶不娶? 什么意思?你小子要始乱终弃?突然就不喜欢人家姑娘了? “不是的姐夫,我喜欢的。但是听父皇的娶了宁儿姐姐,会害了崔家。宁儿姐姐会伤心的。我想娶她,可又不想让她伤心……” 萧锐真想捂住眼睛,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你小子还是个情种? “别纠结了,你只用想好感情的事就好。暂时你的年纪,不宜掺杂其他东西。这些黑心的脏事儿,有我们处理。” “姐夫,你会杀光他们吗?”李承乾有些担心,他可是知道,这个姐夫表面上人畜无害,其实对敌人十分凶残。 萧锐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们虽然犯了皇帝的忌讳,但也是我大唐子民,让他们知难而退,逼迫他们交出手上的权利即可,无须杀人。” 真的吗?那太好了! 听到有两全之法,李承乾终于放下心来,回到自己的床上,带着笑意沉沉睡去。 萧锐却走出卧室,在小院中仰望星空,漫步沉思起来。 洛阳事件之后,范阳卢氏、荥阳郑氏,恨萧锐恨的牙痒痒,因为萧锐临走还坑了他们一把。 这边善后的抚恤金都准备好了,萧锐竟然没有把锦绣楼的人杀光?留了一半下来?留他们干嘛?仇恨我们抛弃下属吗? 带着仇恨,这两家格外关注萧锐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他带着太子去清河,是为了给太子求亲。但五姓七望不嫁皇室乃是铁律,清河崔氏不敢答应的。 卢氏、郑氏都在背后等着看萧锐的笑话。 可谁也没想到,萧锐竟然被奉为座上宾,干脆就在清河崔氏住了下来。这是搞什么鬼?难不成清河崔氏忘了当年幽州安乐城的事?和萧锐可是当过对头的。他也能当座上宾?莫不是你们私底下有什么交易? 带着一股猜疑,不单单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其他几家也紧着往清河派人打听,形势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怪哉!萧锐的护卫队长李君羡,突然带着崔家的人快马朝长安去了?莫不是有什么阴谋?快,向主家汇报。” …… 经过追踪调查,李君羡带了一名崔家嫡系子弟去了看守严密的萧家庄。 谁都知道萧家庄的防守堪比皇宫大内,里面存着萧锐最大的秘密,这些年来五姓七望无数次想探查,都无功而返,或者石沉大海。现在萧锐竟然准许清河崔氏的人进去?说他们没有什么合作,鬼都不信! 完了……这下误会深了去。不知道崔守真知道,会不会吐血。恐怕他知道了,立马就会认为,这也是萧锐的算计。 其实真的不是,两人就是单纯的验证印书成本的赌约。哪有那么多算计?算计太精细,岂不是能把人累死? 十天之后,李君羡二人快马返回了清河。 “一日,家主,一日啊!仅仅一日……”那人抱着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一本崭新的书册,飞奔进来禀报,语气里满是震惊。 崔守真早就得到消息,请来了萧锐一起在客厅喝茶等候。 此时听到呼喊,再也坐不住,豁然起身迎了出去。 听完手下的讲述,再看看手里这本崭新的精装青囊经,崔守真呆立当场!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了萧锐。侯爷,世间还有什么是您不会的吗?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天下想要的 挥退了其他人,萧锐就这么在客厅静静的陪着发呆的崔守真。 过了不知许久,崔守真渐渐回过神来,萧锐笑了,“如何?让天下人人都有书读,甚至人人都识字,不是虚言吧?” 崔守真没有回答,反而带着一丝苦笑说道:“长安传言,说侯爷并非凡人,而是天上星宿下凡。起初我们并不相信,但从今往后,谁再说不是,崔某第一个出来反对。” 额……不用这样吧? 萧锐打趣说道:“崔家主,如果承认在下是神仙,您能把女儿嫁给承乾,那萧锐现在就承认。” 崔守真白了一眼,意思是:你不提嫁女,我们还是好朋友。 亲自给萧锐斟了杯茶,示意大家坐下聊。 崔守真感慨道:“原本以为侯爷纸上谈兵是吓唬人,没想到却是真的。孔圣人开民智的理想,看来要在大唐实现了。侯爷功德无量。” “过奖,既然来一趟,自然是要为天下人做点事的。”萧锐毫不谦虚的谦虚道。 “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 “崔家主请讲。” 崔守真说道:“侯爷这般死心塌地的想要帮助皇帝将五姓七望掀翻在地,到底是为的什么?” “皇帝是为了收回权力,巩固自己的君权。可侯爷您不应该是单纯的鹰犬之流,以您的身份地位、以您的能力,应该是个有大气魄、可以为世人做事的人物才对。为什么一定要跟士族过不去?” “仅仅是因为,您是皇帝的女婿吗?” “崔某不相信,您一定也看得到,即便是大力扶持寒门崛起,推翻了我们原本这些旧的士族。那么新崛起的这些人,慢慢也会变成新一代士族,他们也不愿意放弃权力,会做出跟我们现在一样的选择。制约朝廷和君权,掌控权力,壮大己身、权力世袭交接……” “既然如此,那您做这一切岂不是没有了意义?” 静静的听完,萧锐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思考片刻,缓缓点头说道:“不错,我承认确实如此。但不代表我们做这一切没有丝毫意义。” “崔家主,无论到什么时候,阶级都是永久存在的,在下并不是想推翻阶级,而是承认并且面对它。” “而我们做这一切的目的,无法推翻阶级,却可以一直更换每个阶级的人,从而防止阶级固化。一旦各个阶级完全固定,上层的人一出生就在上层,底层民众终其一生都爬不上去,翻身无望,那这个国家距离毁灭也就不远了。” “这个天下想要的是什么?不是消灭谁,哪怕普通百姓对士族一层很讨厌,但也不妨碍他们也很羡慕,也想成为我们这样的人。而有这么一条可以让他们成为士族的道路,一个可以改变自身和后代命运的希望,就是这个天下想要的——一种有限的公平。” “庸者下、能者上,天下各阶层人才辈出,都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和天赋。如此生生不息、循环往复,国家在这种不断的竞争中安稳前行。这才是皇帝想要的。” “当然也是我萧锐想要的,早就想替天下寒门问一声:我们生来居于社会最底层,可凭什么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要待在最底层?” “萧锐不是大善人救世主,也没想过让这个世界绝对的公平,只希望凡我大唐的子民,心志不屈者,命运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都可以凭自己的双手,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崔守真喃喃道:“生而平等……人人如龙?” “原来,御史台门口那石碑的碑文,是出自侯爷之手。难怪、难怪……” 哦? 萧锐连忙否认:“那是陛下手书,人人皆知。” 崔守真呵呵笑道:“是陛下手书不假,但碑文措辞大义,绝不是陛下所撰。我清河崔氏跟多少代皇帝都打过交道,包括当今皇帝,不敢说完全了解,但也敢断定,他没有那种气魄和胸怀。” “今日方知,侯爷这是深藏功与名。如此堪比圣贤的名声都不要,崔某佩服!” 萧锐老脸通红,那碑文也不是自己搞出来的,自己也是从前世剽窃的,怎么好意思愧领?于是他赶紧转变话题。 “喂,崔家主,您别总是吹捧在下,倒是来点实际的。萧锐跟你耗了这么多天,带着任务来的,要不您就看我面上,把女儿嫁给承乾吧。” “萧锐是承乾的老师,今日以家长的身份跟您保证,令爱嫁过去一定会幸福的,绝不会受到丝毫委屈。别看承乾是太子,如果敢薄待令爱,我随时揍他。” 唉……还真是执着,念念不忘结亲之事。 崔守真叹息道:“这天下,能让侯爷屈尊求人的,今日怕是头一遭,我崔氏荣幸。侯爷替太子前来说情,您确实有这个面子。” “罢了,崔某自知不是侯爷对手,早晚这闺女都要被你带走,就给侯爷个面子,同意将小女嫁给太子殿下了。” 什么?真的?真的同意了? “崔家主?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二人击掌为誓。 萧锐欣喜若狂,起身就要出门招呼李承乾,却被崔守真一把拽住了。 “且慢,崔某还有话要说。” “行,有条件随便提,聘礼什么的,只要我们拿得出来,尽请开口。皇宫内库没有的,我萧锐想办法也给凑上。”萧锐拍胸脯应下。 崔守真摆手道:“不是那些俗物。侯爷需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简单,别说两个,就是……等等,让我放弃扶持寒门这件事不成啊。”萧锐差点许错承诺。 崔守真笑了,“不是,一码归一码,女儿给了太子,我们的事是我们的事。” “这其一,女儿许给太子,皇帝怕是要借机分化五姓七望。我们清河崔氏不愿被人嘲笑说攀附皇室,背上一个叛徒的恶名。所以还请侯爷出个妙计,能够保全清河崔氏的名声,不让其他家族怀疑,也不让皇帝趁机打压分化。” “若能做到,宁儿你们可以领走。” 这个…… 萧锐摩挲着下巴,思考片刻,忽然笑了,“说起来不怕崔家主笑话,来之前在下就想了一个损招儿,若您执意不给,我也没办法,不能带兵强抢。但是嘛,又不能看着你把女儿许给别人。” “那我就放出话去:崔宁儿被太子看上了,谁若是敢出头和崔宁儿结亲,那就是跟我萧锐为敌,四海八荒天涯海角,我萧锐必杀之!” “以我萧锐的恶名,怕是没人敢娶你闺女了。早晚你也要就范。呵呵,见笑了,实在没什么其他的招数了。” 噗……崔守真想吐血,幸亏自己脾气好,如果是个火爆脾气,将萧锐师徒赶走,怕是这一招早就现世了。 “咳咳,虽然恶毒了些,但也算凑效。委屈侯爷自污己身了。”崔守真没好气的拱了拱手。 “咳咳,客气了客气了,萧锐的名声早就臭了,不碍的。”萧锐老脸一红,尴尬的摆手,“您再说说下一条。” 第三百七十九章 崔家的条件 崔守真眼神深邃地看向了屋外,意味深长的说道:“其二,将来无论李承乾做不做太子,侯爷都要保证他和小女的安全。” 嗯???这个…… 萧锐被惊到了,满是诧异的看着崔守真。 崔守真叹息道:“当年太子建成之事,唉……前车之鉴啊!作为一个父亲,不求女儿如何尊贵,只想她平安喜乐。” 这是一位好父亲。 萧锐感慨的说道:“原以为您要跟陛下提两个条件,却原来全是跟我提的。” 崔守真也笑了,“跟皇帝提条件?古今帝王哪个不是反复无常之辈?崔某相信侯爷的人品和能力。” 萧锐摆手道:“别再吹捧我了。行,我答应你。无论未来什么变故,我尽最大能力保住他们的性命。至于帝位、或者能不能当皇后,这些我干涉不了。” 崔守真点头道:“足够了。这是对侯爷的请求,不是交易。” 说到这里,崔守真唏嘘道:“不怕侯爷笑话,崔某此举也是先小人后君子。跟皇室结亲,虽然是顺水推舟,但见识过侯爷的手段,也难免有提前布局的心思。若是将来五姓七望战败,被拉下高位,那么小女能在皇室享受安稳富贵,有个好归宿,也是好的。” 萧锐哈哈大笑道:“怕是不止这些吧?若是承乾能够即位,令爱不为皇后也是贵妃了,崔家也就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萧锐认真的问道:“崔家主,五姓七望的实力我不清楚,您最清楚,怎么?这么没信心?您就一定是失败一方吗?” 崔守真盯着萧锐的眼睛,反问道:“侯爷以为呢?您不就是抱着必胜之心来的吗?” 二人心照不宣,再次大笑了起来。 有一种东西叫做大势不可逆。当一点星星之火燃起的时候,是不需要什么精密布局谋划推手的,早晚有一天会燃遍全世界。崔守真已经看到了这一层。 萧锐伸出一根手指,“十年,最多十年,你们必然会被我拉下神坛。” 崔守真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因为眼前之人无败绩。 念及在清河被款待了这么多天,萧锐语气温和的劝道:“崔家主,与其等着被人推下去,不如急流勇退,早日布局,或许还能给崔家一个全新的未来?” 崔守真拱了拱手:“多谢侯爷好意。您是现在就将小女带走?还是以后再来?” 这是要转移话题了。 萧锐摆手道:“以后再来吧。现在直接带走,就像从清河抢人一样,传出去都说我萧锐是土匪了。对崔家名声也不好。” “对了,可以请小姐出来跟承乾见一面了吧?那小子可是对令爱情根深种,不到一个月,清瘦了不少。” 崔守真笑道:“哈哈哈哈,这些我全都看在眼里,否则也不会放心把女儿给他。” …… 一天之后,两个小年轻终于见面了。崔家花园里,谁也没有去打扰。 “呜呜呜,你再不来,爹爹就要把我许人了……”崔小姐哭的梨花带雨。 李承乾傻乎乎的就在一旁看着,满脸的焦急,最后掏出那个定情的小手绢递了上去。 崔小姐噗嗤一下就笑了,躲过手绢,嫌弃的说道:“木头,就不知道哄哄人家吗?” “啊?我以为你跟我一样,哭一会儿就不哭了的。那我要你别哭了,你会听我的吗?”李承乾呆呆的问道。 噗…… 崔小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也哭过呀?是当初逃命时候吗?羞羞羞……这么大的男孩子了还哭鼻子?” 李承乾一脸的认真,“不是的,逃命的时候,还有被颉利抓去的时候,我可一下都没哭过的。是、是在家里,被母后打了才哭的。” 这时,崔小姐拿着那手绢闻了闻,“这什么味道?咦……你是不是把我的手绢弄脏了?” “没有没有,我不舍得拿它擦汗的,一直贴身放着,可能是、是汗味儿吧?”李承乾连忙解释。 “汗味儿?刚刚我拿着擦汗了,你是说我身上汗味儿很臭吗?”崔小姐故作生气的倒打一耙,心里却甜甜的,知道对方将手绢贴身带着。 “不是不是,是我的汗味儿……”李承乾实在硬气不起来,心说刚才你拿着是擦眼泪吧?哪里擦汗了? …… 两人呆了足足一下午,说了许多话,多数时间都是崔小姐在说,李承乾在听。 当天晚上,为了表示对崔守真一家三口当初救了太子的谢意,萧锐借用小厨房,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家宴,同时也是离别宴。只有崔守真一家三口,萧锐和李承乾,连李君羡都没资格列席。 本来萧锐是客人,崔家就是再不济,也不可能让客人下厨的规矩。但拗不过萧锐的坚持,其实也是萧锐吃够了崔家的伙食,想给自己改善改善。 对于没走出过清河的崔家三口来说,能吃到长安厨神的手艺,绝对是不容易的,能让萧锐亲自下厨,怕是皇帝都得出其不意。所以这顿饭吃的相当满意。唯独李承乾面对美食味同嚼蜡,刚见一面就要分开了,怎么吃的下去嘛。 第二天一早,萧锐一行就离开了清河崔氏。像是行军一样匆匆而走,同时放出消息,冠军侯生气了,在清河崔氏跟崔守真磨了一个月,崔守真丁点面子不给,冠军侯只能带着太子折戟而归、无功而返。 一张萧锐亲手书写的告示被张贴在清河县门口,内容大意就是:“崔守真之女崔宁儿,太子李承乾看上了,我萧锐做媒将此事定下,将来必定八抬大轿过来把人接走。世上谁若是不长眼,敢应下崔守真女儿崔宁儿的许亲,就是与我萧锐为敌,四海八荒、天涯海角,我萧锐必杀之!” 有落款,有冠军侯大印。 一时间举世哗然。好家伙,冠军侯是个狠人呀,你们得不到,你也不让别家得到?这不是耽误了人崔家小姐吗? 告示张贴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清河崔氏的人暴怒揭走,送到了崔守真面前。崔守真大怒,立即发表声明说,萧锐敢阻我女儿婚事,清河崔氏跟冠军侯萧锐势不两立。 告示被揭走有什么用?最近这段时间,清河县都快被探子挤爆了,这一个时辰的张榜,足够将消息传遍天下了。 谁人不知冠军侯萧锐是个二愣子?杀人如麻的二愣子,皇帝都拦不住……啧啧,完咯,惹上了萧锐,崔守真的女儿是嫁不出去啦。 无数人都在嘲笑崔守真,包括五姓七望其他家族的人,但谁又知道,崔守真此时正拿着那份萧锐手书的榜文欣赏呢,“好字、好字啊!外界传言,冠军侯萧锐文武双全、诗画双绝,他的字万金难求,果然名不虚传。” 欣赏一阵,然后悄悄交给了女儿崔宁儿收藏,“宁儿,收好这个东西。这份手书,将来可以当你的聘礼了。说不定还能当成一段佳话呢。这世上,怕是没有比冠军侯更可靠的媒人了。” 崔宁儿羞红了脸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收下。 第三百八十章 谁是二愣子? 皇宫里,李二已经等了足足一个月消息了,萧锐可是拍胸脯能办到的,我这边分化五姓七望的后手都安排就绪了,就等你那么约定一下,立刻就派人煽风点火开整了。现在倒好,你跟我说铩羽而归?就放了句狠话?有个屁用啊! 人家咬死了不将女儿嫁你,你狠话虽狠,没人敢娶又怎样?大不了人家将女儿送去出家做女冠…… “去,告诉萧锐这个二愣子,回来以后立刻入宫见朕!别想躲进萧家庄。” …… 躲?我为什么要躲?辛辛苦苦在清河耗了一个月,风餐露宿的来回几千里,就是为了你儿子的婚事,不找你要好处能行? 萧锐带着李承乾,兴致勃勃的入宫了。 “呵,这不是拍胸脯说,马到功成的萧侯爷吗?怎么回来这么快?放一通狠话就回来了?”皇帝奚落道。 额……萧锐心说,你吃错药了吧? “父皇,姐夫帮忙把事情办成了的。”李承乾赶忙帮腔。 “成了?”李二持疑的看向了萧锐。 萧锐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对李承乾说道:“承乾,你先去拜见母后吧。我跟陛下有话要说。” 这话一出,在场的长孙无忌、房玄龄也识趣的退场,包括内侍老高。小书房里就翁婿二人。 萧锐解释道:“岳父,崔守真答应嫁女了。” “哦?答应了?那外面传言怎么回事?” “那是我们故意布置的迷阵。崔守真答应嫁女,但却不愿脱离五姓七望,不想被其他几家挤兑,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李二皱眉道:“怎么?我的太子娶他女儿,还要藏着掖着?” 萧锐笑道:“当然不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亲事一成,就开始分化打压五姓七望,对吗?” 李二点了点头算承认了。 “崔守真也看到了这一点。他们还不想认输,所以不愿因此被打压。” 李二不解道:“既然如此,他为何又要同意嫁女呢?” “那是因为我给他看了一样东西,并且明白告诉他,五姓七望、乃至整个士族阶级都要变天了。把他吓住了,嫁女也是一个赌注。” 赌注? “是的,等我们打败了五姓七望,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去接人了。”萧锐自信道。 李二白了一眼说道:“胡闹嘛!五姓七望是这么容易打败的?没有十几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如何能将他们连根拔起?难不成让承乾等几十年?你就是这么考虑的?” 萧锐早就习惯了和皇帝的争吵,也不着急,他悠悠的坐下自顾自的倒水喝茶,气得皇帝真想过去踹一脚。 “岳父,许敬宗和岑文本那边有成果了。” 嗯?李二愣住了。 “新式造纸术已经改进到第三代,造纸成本再次降低。” 真的? “另外,我改进了印刷术,印一本全新的书册,仅仅需要一天就能完成排版开印。” 听到这一条,李二心跳都有些加快了。 似乎嗓子有点干,咽了口唾沫,压抑住心中的激动,李二沉声问道:“你是说?” “没错,我们的十年扫盲计划可以实施了。” 真的? 萧锐将之前在崔家的一套,跟皇帝讲了一遍,李二眼中异彩连连,不住叫好。 “这么说,你将这一切都告诉崔守真了?他害怕了?” “没错,他是个聪明人,能够看懂形势。大势不可逆。我们做这一切都是阳谋,他们挡不住的。” 李二抚掌赞道:“好,好得很!贤婿,明日、明日大朝会,你一定要来。就议这个扫盲大计。” 呸……真·势利眼。 刚才叫我二愣子,现在就是贤婿?您是皇帝呢?还是变色龙? 次日大朝会上,皇帝提出全国扫盲行动,犹如一颗核弹般,惊呆了满朝文武。特别是五姓七望这些世家大族的官员。 偏偏他们也不敢站出来明着反对,这可是实现孔圣人毕生的目标,开民智,让人人都有书读呀。谁敢拦着,那就是举世公敌。 士族一层的确强大,可比起普天之下的平民百姓来说,那就是九牛一毛,谁敢拦着平民百姓读书识字,那不用朝廷管制,百姓们自发聚起来就能砸了他们的宗庙。 经过三天特殊朝会的商议,决定先推出两点举措,其一就是各地官府负责售卖蒙学三册,一文钱一册,人人都可以来买。全国统一价格,严禁任何私人或者官府加价,查出一件立即下狱严惩。 另外在各个县衙门口,刻书宣化,每逢初一十五,各地县令都要亲自出门,给百姓教授讲述刊刻的蒙学书籍。 为什么大唐读书人少?一来是书册珍贵,二来是私塾先生紧缺,许多百姓家里买起两本书,却无人教导识字,也是无用的。而且更多的普通人都是家庭穷苦,温饱都成问题,哪里还有闲钱和时间去识字呢? 现在有政策,县令初一十五出门授课,专门教蒙学识字,大大的缓解了没有蒙学先生的难题。 萧锐更是组织了一批人,将三字经编成童谣,传遍四方。这样的话,孩子们一边念诵着童谣,一边对照着县衙门口的石刻,慢慢也可以认得许多字。 总之这一条条的政策和层出不穷的手段,不仅仅是五姓七望,许多门阀世家都慌了。 士族之所以能够长盛不衰,就是因为识字。不,是因为常年把控着读书人。每个强大的门阀世家,都有自己很高档的、秘传的家学传承,这才是各家的根基。 普通老百姓的孩子,哪怕再有天赋,识字无门,不还是做不了官? 可现在好了,先是土豆粮食推广全国,让人人吃得起饭。现在又是书册便宜到一文钱一本,让人人都读得起书,要不了多少年,天下人人都识字,那朝廷岂不是想用谁当官都行?岂会只用士族子弟?萧锐和皇帝下的是连环计呀。 “怎么办?怎么办?一文钱一本的书?别说寒门子弟了,就是那些街头的乞丐,一天随便也能乞讨来一文钱的。萧锐,萧锐……这是真正的阳谋,怎么破局?” 不仅仅是荥阳郑氏、范阳卢氏,几乎所有家族都在发愁。 当然,也有许多家族拍手叫好,比如孔圣人的后人,孔家孔颖达就亲自登门道谢。复圣颜回的后人,颜家颜师古也送来贺礼…… 一时间萧家庄可热闹了,来了许多生面孔。 萧锐推也推不掉,自己又不喜欢应酬,只能将老师李纲夫子请了过来。 孔颖达提到:“侯爷,既然那书册都一文钱一本了,为何不干脆免费发放呢?那样岂不是给百姓减轻了负担,可以有更多人、更快的读书识字?” 免费? 萧锐想吐血,一文钱一本,我都得搭上运费,你还想让我免费?那不得赔死?你是来道贺的?还是来给我添堵的? 赵德言却笑着接茬道:“孔祭酒,免费的东西,人们可未必会珍惜。在下曾建议侯爷定价十文一册,只有让百姓们感觉读书识字的来之不易,才会更努力的珍惜机会。” “可惜侯爷宅心仁厚,不愿赚百姓的血汗钱。” 嘶…… 孔颖达拱手道:“赵先生说的是,是在下糊涂了,确实不该免费。” 萧锐眼珠一转,一个念头萌生,既然来了这么多大儒世家,不利用一下怎么行呢?扫除文盲,人人有责! 第三百八十一章 首届恩科 想好之后,起身对着在场众人行了一礼,萧锐发愁的说道:“诸位前辈,实现孔圣人开民智的理想,光靠萧锐一个小辈可不行。在下不过是有几枚铜钱俗物罢了,能给百姓提供书籍,却无法教会他们读书识字。” 赵德言一看就知道,萧锐这是有歪主意想坑人了,于是唱起了双簧,“侯爷,不是已经让各级县令每月讲学两日了吗?” 萧锐摇头摆手,“杯水车薪、杯水车薪……” “识字读书可不容易,孔圣人说过,学而时习之,温故而知新……那些贫苦百姓们、住的距离县城偏远的,怕是没机会听县令讲课。且半月一讲,间隔时间太久,又能记住多少?” 赵德言叹息道:“是啊!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唐现在太缺识字之人了。民间私塾先生可是要收费的,普通百姓根本念不起私塾。” 萧锐无力道:“是啊。陛下本意是想在各县开设官办学堂的,免费的学堂。还说哪怕朝廷勒紧腰带,从口粮里挤一挤,也要让孩子们能够识字。” “谁成想受制的不是钱粮,而是识字的读书人,能够担任学堂先生的读书人。太缺了。” “据我所知,在最偏远的几个县,他们的县令还都是文盲不识字呢。” “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各地县令,每月讲学两日。” 这…… 孔颖达和颜师古等人,可都是人精,听到这里如果再不明白,那就是要装糊涂了。 对视一眼,孔颖达起身说道:“侯爷,我孔家族中有一批学问浅薄的子弟,资质平庸无法为官,送去治学问也有些欠缺,但若是教人蒙学识字,应该是够了。如果侯爷不嫌弃,就让他们到侯爷手下听用如何?” “真的?有多少人?”萧锐激动的上前握住了孔颖达的手。 “约莫二三十人吧。” “不够,差的远啊。”萧锐略显失望。 颜师古站了起来,“侯爷,我颜家也有一批子弟,同样送到侯爷手下吧。不多,十几名。” 有这两位带头,其他几位也纷纷站了起来,或多或少都提出送本族子弟过来。 萧锐挨个致谢,这么一凑,真的凑出了百十人呢。 “诸位放心,这第一批送去各地的学堂先生,只要能够踏实在当地教学五年,且教学成果不错,将来全都召回长安,本侯亲自保举,每人都有一份不错的功名。” 此言一出,众人喜笑颜开,一个个都盘算着,回去多送几名不成器的族中子弟过来,跟在冠军侯手下历练,就算混得再差,也能有一份功名,可是大好事。比在家里当纨绔的强。 老李纲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切,虽然徒弟的心机很明显,大家都看懂了,但大家也都理解,萧锐说的都是实情,而且他着急也是真的。 “藏锋,靠各个家庭拼凑出来的学堂先生,毕竟有限。读书人真正多的,可不在座。” 萧锐苦笑道:“恩师,您说的极是。弟子也知道是杯水车薪。天下八成读书人都在那几家,可人家怎么会给我用呢?他们巴不得将天下所有书籍都收归自己所有,巴不得学问成为他们一家之言。” 老李纲抚须道:“错了,老夫说的不是世家,是民间。” “民间?别闹了,恩师,我们现在商议的,就是怎么往民间传播学问。如果民间读书人最多,那还用得着我们现在这么忙活吗?”萧锐还是没明白。 旁边的赵德言好像懂了,拍案叫绝,朝着老李纲躬身行礼,“夫子妙计!不错,天下读书人最多的,还得是民间。” “赵兄,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萧锐着急了。 赵德言解释道:“侯爷,夫子说的,应该是寒门。不是庶民。” “寒门?” “不错。世家子弟读书人的确很多,但人家是含着官印出身的,可不会屈尊给您当学堂先生。但您不要忘了,天下寒门无数,每年来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九成都是寒门。多少人落第之后,留连长安久久不去?还有那些投卷的,虽说不是个个文采斐然吧,但也都是有一定学识的。” 萧锐眼前一亮,惊喜道:“恩师,您是说,可以征辟这些落第书生来做学堂先生?分配到全国各地的官办学堂?” 李纲抚须笑道:“不错,如果按照刚才你给他们几人许下的承诺来办,想来会有无数人愿意领这个差事。” 萧锐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恩师,姜还是老的辣!弟子服了。您这一句话,能让大计提前十年实现。” 老李纲哈哈大笑道:“迟暮之年,能看到盛世的曙光,能帮上点忙,老夫责无旁贷。只可惜,老夫没有十年了,看不到咯。” “怎么会?您老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一定能看到。”萧锐宽慰道。 老李纲摆手道:“人活七十古来稀,孔圣人也不过活了七十二岁。人不能太贪心,我这身体,这两年如果不是你这个好徒儿照顾的好,怕是早就入土啦。” “行了,到了我这把年纪,多活一日就是多赚一日,为师早就看开了。还是说正事吧。” 颜师古担忧的说道:“夫子,侯爷,用那些落地书生做学堂先生,单纯的教人蒙学识字没问题,但这些人良莠不齐,每个人品德不一,是不是需要甄别遴选一下?” “毕竟教书几年,就可以免去科举被录用为官的,难免有些浑水摸鱼之辈。” 孔颖达也点头道:“不错,若是有人应付差事,随便对付几年,然后就去当官了,岂不是祸事?” 萧锐沉思道:“孔祭酒,可否从国子监遴选一批人,常年走访巡视各地,监督考核他们的教学情况呢?” 孔颖达思考片刻,点了点头,“此计可行。” 旁边赵德言开口了,“用后考核?为什么不在用人之前就考核呢?干脆对那些落第之人开一场专门的科举。不测时政、不测学识,就考他们对蒙学之事的理解,还有对这几册蒙学图本的见解。若能通过者,方可被派去担任学堂先生。” 萧锐抚掌大赞:“好主意,开一场别样的科举,不选拔官员,选拔学堂先生。我们这就上书陛下。” “科举之外的选才?为落第之人另辟之路。选上了,就是五年之后的官员,不如就叫作——恩科?朝廷格外开恩的科举?” “妙极,就叫恩科!” 第三百八十二章 撰书人露面 三天之后,朝廷又下达一封诏令。开恩科,为国选才。 何为恩科?简而言之就是,如果你愿意为国家免费效力五年,会分配到各个地方的官办学堂教书。只要实心办事,五年之后就能成为国家正式品级官员。 但这样的好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去的,还是要经过选拔遴选,确认人品、学识、以及教学天赋。当然了,比科举的门槛要宽泛许多。从此以后,恩科放在科举的次一年举办。同样是每三年一次。为那些落第书生提供了多一条的前程。 当然,如果你自信才华足够,科举能够考中,不愿效力五年才去做官,那可以不参加恩科,等着三年一次的科举,如果中榜就可以提前步入官场。 以上就是恩科的全部解释,一时间全国轰动,来自各地的寒门学子纷纷涌入长安城。 可在恩科背后,皇帝等人的谋划里,对恩科选材更加看重。因为这些在民间教书历练了五年的学子们,将来如果做官,会更加理解民生疾苦,这五年的艰苦历练,应该是一件好事。 恩科放在两个月后,考什么呢?跟科举不同,这次挑选的是学堂老师,专司各地孩子们的蒙学,所以学识方面,考三字经、千字文、声律启蒙,这三本蒙学教材。 人品方面考一篇实例分析。教学水平方面,同样是写一篇个人对蒙学的见解。 其中蒙学三册,这是三本新书,所有学子都未曾读过。但现在已经火速传遍全国出售,所以就要求所有学生,在临考的两个月内,尽快熟悉吃透这三本书。 同时,作为三本全新的教材,每个人读起来都有不同的见解,还需要有一个统一的指导才是。于是撰书人许敬宗、岑文本等人走到了台前。朝廷在长安城外搭台,每日他们都轮班上去讲书。 这么大的场面,这么好的读书识字机会,别说是前来应试的考生,就是有点闲暇的农夫、脚夫、菜贩子等人,也都纷纷自发购买蒙学三册书,经常过来听课识字。 “延族兄,这般露天讲学的盛况,比之传说中的稷下学宫如何?”休息时分,岑文本闲聊问道。 许敬宗,字延族,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博通经史,素有才名。只是因为年轻,一直在幕后负责文学撰书,很少走到台前。 岑文本,字景仁,武德四年投唐,贞观元年任职秘书郎,一直在李二身边掌管机要文件。后来被萧锐要来著书定计。 听到岑文本的问题,许敬宗哈哈大笑了起来,“景仁兄,今时今日,全民识字之盛况,远超传说中的稷下学宫。” “何以见得?单单比人数可不行,当年稷下学宫百家争鸣,虽然人数没有今日多,但个个都是人中龙凤,盛况空前。”岑文本追问道。 许敬宗挥手扫过说道:“百家争鸣?今日这里不是百家争鸣吗?我们这里汇集了各行各业,算得上百业争鸣了吧?” 百业争鸣? 岑文本哈哈大笑了起来,对着许敬宗竖起了大拇指,“没错,百业争鸣,稷下学宫里面可没有庶民。” 许敬宗感慨道:“要感谢侯爷给了我们这个机会,要不然你我怕是还埋首案牍呢。哪像今日这般,高台之上,面对万众讲学。还能在蒙学三册上面留名……” 岑文本深以为然,“不错,蒙学三册是侯爷和赵先生主笔,我们却也被列名,还被推出来代表撰书人讲学,侯爷淡泊名利之心,在下望尘莫及。” “两位大人,有听课的百姓也想要报名参加考试,我们回答不了……”下属来报,前面出事了。 二人赶紧停下闲谈,快步走上讲台。 聚起来哄闹的是一群布衣褴褛的年轻脚夫。 “各位,各位,不要拥挤,有什么问题可以一个个问出来,我们现场答复。”岑文本提着纸喇叭大喊道。 很快人群停止了骚动,一个年轻的汉子作为代表开口了,“大人,陛下开了恩科,声称科举落地者可以报名恩科。恩科主要考核对蒙学三册的理解。” “可我们这些人也天天来跟几位大人学习,蒙学三册我昼夜不休的在研读,自问已经学会了里面的所有文字。” “但我们不是上一届科举落第者,我们只是一群没念过书的脚夫……” 明白了,他们也想报名参加恩科。只是却被现如今的恩科规则限制了,无法报名。 岑文本为难了,转头看向了旁边的许敬宗,“延族兄,这个问题?好像不是你我能够回答的。” 许敬宗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我们需要回去请示陛下。” 岑文本朗声说道:“各位,因为想让天下所有百姓都有书读,都能识字。所以陛下特意开恩,举办恩科取才。目的是想选拔出一批愿意担任学堂先生,同时够资格教授蒙学三册的人才。只是,恩科规则已经定下了……” 看到这群年轻汉子面露失望,许敬宗抢过大喇叭喊道:“规则没说限制行业,没说脚夫苦力不准报名。但科举场地有限,能不能扩大考试,我们需要请示朝廷。请各位理解。” “多谢两位大人。” 安抚好了骚乱的人,留下岑文本继续讲学,许敬宗火速赶往皇宫。 李二听完大喜,“百姓读书识字的热情高涨,才听书一个月,就敢说完全掌握了蒙学三册?这是天才嘛。既然是天才,给你们一个机会报名恩科考试,有何不可?” 正要下令谁都可以报名,萧锐却劝住了,“不可。天下投机者众,如果放开了谁都可以报名,那我们没有那么大场地,也没有那么多考卷准备。不如给那些人一个预选的机会。” “侯爷说的没错,陛下,听课的太多了,上到六十岁的老农,下到几岁的娃娃,每天人数不下万余,如果他们都报名,那不是平白浪费朝廷的人力物力?”许敬宗担忧的说道。 李二问道:“藏锋,如何预选?” 萧锐略微沉思说道:“简单,开设一个小考场,凡是在规则之外报名的考生,先要当着考官的面默写出蒙学三册,如此才能破格参加考试。否则没有参于恩科的资格。” “好主意!如此肯定能选出天赋异禀者。”许敬宗抚掌大赞。 李二满意的点头,“如此,那就吩咐国子监派人立刻督办此事。” 长安盛况空前,越是这般,五姓七望越发忧心,照这个趋势,大唐马上要大兴文风,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们呀。让那些泥腿子跟我们一样识字当官?岂有此理? 第三百八十三章 阳谋对阳谋 “不就是区区恩科吗?一群落第的寒门蠢货,选拔出来给人当教书先生?能教出什么水平的学生来?让他们办,将来的学问一代不如一代,即便是全民识字,又有何用?最多是写封家书、平时记账用。”博陵崔氏的崔敦礼轻蔑的说道。 此人眼光毒辣,这种看法虽然偏激,但却是有道理的。如果求学的人,从头到尾只是学了这蒙学三册,那得到的仅仅是识字,学不到什么有用的知识。用来科举求功名是远远不足的。 荥阳郑氏的郑叔平附和道:“不错,真正高深的、有用的学问,还是在我们各自的家学传承。那些泥腿子妄想读几本蒙学册子,就能入朝堂跟我们一争长短?痴人说梦。” 礼部侍郎、出自清河崔氏的崔君肃却担忧的说道:“此言差矣,朝廷选才,重点是遴选。百姓人人识字,虽然全是粗浅的识字,但架不住百姓人数众多,百里挑一不行,千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呢?总能有那么一个两个天赋异禀的人才。” “有些人才的光辉是掩盖不住的,在下以为,或许这才是朝廷推行全民识字的真正目的。” 郑叔平追问道:“那书籍呢?书籍怎么解释?高深的学问书籍,普通百姓可购不到,而且没有名师指点,想读懂都难。” 崔君肃认真道:“书籍不是问题。冠军侯可以低价印刷出蒙学三册,就能够低价印出天下任何一本书。我们各自的家学府库确实高深,但不要忘了,皇室藏书库一样不简单。开放皇室藏书库,我们这位陛下,是有这个气魄的。” 嘶…… 众人沉默了。 博陵崔氏的崔敦礼沉声道:“如果各种藏书都能低价购入,那讲学先生就不是问题了。世间天才、奇才,多是无师自通者,或者以天地自然万物为师。如君兄所说,有些人才的光辉是掩盖不住的。” 这、这可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人才被朝廷搜刮走? 没错,五姓七望要的不是灭杀所有人才,而是想将人才揽入自己怀中,也就是跟朝廷竞争人才。 虽然五姓七望家大业大,一代代族中子弟繁衍的如大树一般,枝繁叶茂。但跟整个天下的百姓一比,人数就不值一提了。 有时气运这种事真的玄之又玄,出现某一代良莠不齐、或者才俊断流,也不是稀奇的事情。 当自己家中这一代不出顶梁人才的时候怎么办?那就只能借助外力,招揽一些民间天才,过来效忠也好,联姻改姓也好,总之要死死的绑在家族的战车上。如此才能保证一代代的传承不绝。 不是学识传承,而是手中的权利传承。 一旦某一代节点断流,导致手中的资源和权利易手,被他人顶走,那再想争夺回来就难了。毕竟谁身居高位,都想让自己手上的权利尽可能的流向自己的家族后人。也就是权利的私相授受。这一招古往今来,代代都这么用。 在科举之前,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九品中正制取仕,家族血脉排首位,大家制定的规则就是这样。 在科举制出来之后,不讲血脉了,但出题、考试、管录取的这群官员,不还是世家出身吗?想鱼入龙门?可以,投卷。说白了就是展示一下才华,然后纳个投名状。表示向我们效忠了,我们才录用并扶持你们做官发展。 否则的话,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落第。 你说什么?为国选才怎么办? 我管你们怎么办?陛下手中没有人用?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首先考虑的是,陛下用的人不能是对付我们的。 言归正传,讨论到此时,大家都觉得开恩科这件事,又是一个难题,针对世家的难题。 只见太原王氏一名年轻的小子走了出来,对着一众长辈行礼,朗声说道:“各位叔伯,晚辈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原王氏的王硅站了出来,笑着介绍道:“各位,介绍一下,王汲善,家兄的小儿子。一直在家中治学,第一次出门,大家多关照。” 博陵崔氏的崔敦礼笑道:“王汲善?早就听说王氏出了一个了不得的才俊,深藏不露,丝毫不亚于天下排名前五的才子。应该就是你了吧?” “哈哈哈哈,好,太原王氏的麒麟儿。有什么想法,畅所欲言。这天下人才辈出,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对付萧锐,我们这群老朽快跟不上了,还得靠你们同龄年轻人。”郑叔平也附和道。 王汲善再行了一礼,这才说道:“既然冠军侯行的是阳谋,恩科我们没理由反对。那不如就参与进去。” “参与进去?我们帮着朝廷教书育人?替他们完成全民识字吗?”不少人的脸色拉了下来,这特么馊主意,你到底哪一伙的?是嫌我们死的不够快? “贤侄,之所以他们举行恩科,就是因为急缺读书人,更缺教书先生。天下八成的读书人都在我们这边,你这个主意……莫非有什么说法?”崔君肃提醒说,算是给了王汲善一个解释的台阶。 王汲善点头说道:“不错,我们当然不是单纯的帮朝廷教书育人。” “各位叔伯,大家要明白,无论我们帮与不帮,都挡不住朝廷教书育人的决心,我们不帮忙,最多延缓他们一年两年时间罢了。最终还是一样的。” “但我们插手的话,就不一样了。” 范阳卢氏之人嘲讽道:“说了半天不等于白说吗?我们今日聚在一起讨论的就是,如何定计参与破坏了他们的全民识字。” 王汲善笑了,“为什么要破坏?刚才君叔说了,朝廷是为了选才,万里挑一的选拔奇才。让忠于朝廷的人去教学,去选才,选出来的当然是朝廷的人。” “但如果我们参与进去,教书的学堂先生全是我们的人,是不是可以比朝廷更早的发现人才?到那时,举荐不举荐的,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是留下为我所用?还是隐藏起来不为人知,主动权都在我们这边。” 嘶……这、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呀! 崔敦礼哈哈大笑起来,“妙极!不愧是王氏麒麟儿,出手不凡,以阳谋破解阳谋。王兄,此子将来成名,不亚于他冠军侯萧锐。” “咳咳,崔兄过奖了。这孩子还浅薄的很,尚待历练。”王硅连忙谦虚说。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不算高明的招数 国子监的招生现场,就在国子监门口摆了一个登记桌案,旁边张贴着告示,想要破格报名,需要先默写蒙学三册的告示。 告示用的是大白话,只要是真的能学完蒙学三册的人都能认得。于是不少想要碰碰运气的人,读完之后就摇头离开了,全文默写有点太难了。 反倒是有许多半吊子,不认得告示写什么的人,稀里糊涂的就冲去报名,然后被领进国子监一处小考场默写,不多时就被轰了出来,滥竽充数也敢进来?浪费我们的笔墨纸张。 “敬告诸位,谁若是再敢滥竽充数,字都认不全进来考试,浪费朝廷纸张的,决不轻饶。”负责的官员对着报名人群呵斥道。 官威一震还真有用,立时散了一批。 那人笑了,“这才对嘛。短短一个月时间,能够熟练默写蒙学三册的人,都是百中无一的才子,长安城拢共多少人?加上年龄的限制,能选出一百个报名的就不错了。” 可是没过两天,变故横生,国子监门口竟然被围堵的水泄不通,黑压压许多人拥挤着来报名。 这什么情况? “各位,你们没看到告示吗?难道你们全都会默写蒙学三册?” 抢着报名之人纷纷应和。 负责的官员很是不满:“来报名的,排好队,先把那告示明明白白一字不差的念一遍,如果错一个字不许报名。” 是啊,如果告示都认不全,肯定是滥竽充数的。 令他没想到的是,一个个的竟然真的能念出来?无奈,只能挨个登记,让人进去考试默写。 负责人叮嘱登记的,“你认真些,盯住他们不要骚乱。本官就不信了,长安城埋没的才俊这么多?他们所有人都能默写出来蒙学三册?” 这时考场监督的人跑了出来,“大人、大人,小考场坐不下了,考生太多,您看是不是向上面汇报一下?” 很快,国子监祭酒孔颖达被惊动了。 “既然敢来报名,那就是有底气,让他们考,左右不过是多花费一些纸张罢了,现在新式竹纸造价低廉,朝廷花的起这个钱。开放大考场,多派人手巡回监察。” “祭酒,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能学会?即便是我们国子监的人,想在一个月内熟练的默写出蒙学三册,也极其不容易,这里面肯定有阴谋呀。” 孔颖达抚须笑道:“我怎么能不知道这是阴谋?可他们全都是按住规矩来的,我们如果将人拒之门外,那才是真的中计,到时更糟。” “听我的,先把人放进来,看看他们到底什么诡计,再做打算。出了问题我来负责。” 一个时辰之后,孔颖达亲自来到了国子监大考场。 这个能容纳二百人同时考试的考场,一个时辰了,竟然还是座无虚席?学问暂且不谈,这群人好有毅力。 监考官小声汇报着,“祭酒,事情不对头。这群人里面,大多数都是有识字底子的。绝不是刚刚蒙学。” “哦?何以见得?”孔颖达不解。 监考官目光如炬,认真的分析道:“握笔的手势、写字的熟练度,这些绝对骗不了人。如果是初学者,哪怕苦练一个月的写字,能握住一笔一画的慢慢写就不错了,可他们不是,他们的手势、行文速度,甚至还有许多人是临过帖的。绝不是初学者。” 孔颖达看了看日头,“过去了这么久,如果照你这么说,他们写字速度很快,应该早就默写完了蒙学三册吧?怎么还都好好的坐着?” 监考官沉声道:“不错,这正是问题所在。祭酒您看,里面不少人,他们是在假装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写,假装初学者。似乎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 孔颖达仔细观察之下,还真的如监考官所说,不少人在演戏。 他不动声色,缓缓走到其中一人身边,低头看着对方默写。对方似乎有些心虚、或者紧张,甚至还用手捂着不给看。 孔颖达呵呵笑着说道:“不错嘛,初学一个月,就有这么熟练的笔法,才华可见一斑。” 说着,伸手拿起了对方的试卷,那人还不情愿,跟来的监考官呵斥道:“这是国子监孔祭酒,检查一下你的作答怎么了?莫非你考场舞弊,心虚?” 此言一出,那人没有了遮掩的理由,只能松开手。 孔颖达打开试卷一看,微微惊讶,却不动声色,笑着说道:“呵呵,对当下粮食蔬菜的价格很了解嘛,府里的账房?” 那人脸色通红,吭哧道:“对不起大人,在下默写不出,弃权了。” 说完赶忙躬身行礼,快步走出了考场。 监考官不解的看向孔颖达,孔颖达递过了那张试卷,只见上面写着大米价格几文一升,蔬菜一文多少…… “这、这是把考卷当账本了?他根本就不是来参加考试的。” “来人,把那个故意捣乱之人给我拿下!” 监考官暴怒。 孔颖达挥手拦下了他,“让他走吧。” “可是祭酒……” 孔颖达按住监考官,然后对着围观的众考生朗声道:“各位,如果是带着任务来的,大家还是各自回去吧。你们家里又不缺这碗饭吃,何必来给朝廷添乱呢?朝廷不缺你们浪费的这点笔墨。” 监考官心说,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跟他们讲道理? 果然,听到孔颖达的劝解,所有人都没有动。 略微一思考,孔颖达就笑了,“明白了,原来你们在这里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耗尽国子监的人力。或者说——是故意耽误真正应考的人?” 监考官恍然大悟,“祭酒,您是说,他们都不是诚心来报名参加恩科的,目的是挤走那些真正报名的?耽误他们排队的时间,让他们报名不上?这是谁这么恶毒?” 孔颖达呵呵笑道:“谁出的主意?看看他们都是哪家的人就知道了。只是,这个恶毒的计谋,却不怎么高明。破之太简单了。” “祭酒,把他们全都拿下,交给长安县勘问清楚,揪出幕后主谋。”监考官愤怒道。 孔颖达摆手笑道:“不用这么麻烦。去通知前面招生之人,所有前来报名应试的,登记的时候一律先验明照身帖。人贴合一,身世清白才能报名。且已经试过之人不能二次报名。” “看看他们有多少适龄的族人、下人往这里送。” 听到这里,考场上的众人脸色一变,但眼神却有些不屑,心说我们最不缺的就是人,不行从外地源源不断的调人进来。 可下一秒,孔颖达就打破了他们的幻想,“哦对了,所有报名之后没通过之人的名单,最后汇总一下交给陛下,想来早晚有一天可以用的。” 噗……这老东西太狠了吧? 什么意思呢?很简单,原本五姓七望到底有多少人,大家都只是猜测,没有什么实际根据调查。现在倒好,如果被他们挨个实名记下来,慢慢不就统计出来了吗?将来如果朝廷清算打击,这可是有名单可查的,躲都躲不开。 明白了这个,许多人起身表示弃权,要赶紧回去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上面,孔颖达这老东西是个人精,计划已经流产了,再派人来捣乱,那就是自投罗网。 第三百八十五章 炸窝 “这是谁出的馊主意?该不会是那姓王的小子,纸上谈兵头头是道,用到实处却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不是王家。王硅可十分看重他的侄子,这种馊主意,王硅一定会拦着的。” 不少人都在猜测嘲笑。最后一查才知道,是荥阳郑氏的人。 “荥阳郑氏?一个年轻子弟?郑子和?” “明白了,这是要跟萧锐叫板啊。看来,我们这边的后辈,不服萧锐的人不少呀。好事!”博陵崔氏的崔敦礼笑了。 身边的老仆担忧道:“也许,这个郑家的年轻人不是跟萧锐较劲。” “哦?萧锐在洛阳大大的打了荥阳郑氏的脸,郑家子弟无不恨之入骨,不冲萧锐来,能冲着谁来?对付上面那位?呵呵,年轻一辈怕是还不够资格。”崔敦礼不信。 老仆小声说道:“主子,据说那郑子和,是在听说王家的王汲善出山之后才出门的。” “嗯?怎么?他是冲王汲善来的?” “应该是,萧锐名头太大,压得一代人喘不过气,如果他敢跟萧锐较劲,当初在洛阳的时候就不会隐忍不出。偏偏现在出门,想必是要跟王汲善一较高下。” 崔敦礼冷哼一声:“不成气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萧锐已经够强了,现在身边又有了天下第二的薛礼,天下第五的冯智戴。” “唉……我们五姓七宗的年轻一辈里,没有这样的天纵之才,如果还不能团结起来,即便是这一战我们胜了,将来我们老一辈退下来,前途还是堪忧啊。” 老仆点头附和道:“现在,老奴算是明白,为什么当初颉利不惜脸面也要刺杀萧锐了。” 崔敦礼眼神一肃,沉思片刻,摇头说道:“我们跟颉利不同,而且……” 而且什么,他没有往下说,老仆也猜到了,那就是萧锐不好杀。不仅仅是萧锐已经成势了,而是因为萧锐背后的兰陵萧氏,同样不可小觑。 无论兰陵萧氏的人如何狡辩,甚至跟着各大世家一起骂萧锐不肖。但事实上,谁家如果出了这么一个盖压当代的子弟,做梦都能笑醒,肯定会不惜举全族之力保护着。当着外人的面骂,也是一种保护。 萧锐背后的皇室、兰陵萧氏,还有萧锐母亲背后的独孤家族,三大家族都不是好惹的。 言归正传,荥阳郑氏的郑子和已经被长辈叫去挨骂了。 郑子和却浑然不觉的辩解道:“都是那孔颖达老儿多事,如果不是他出的毒计……” 住口! “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没弄清楚,就派人动手捣乱?你那不是捣乱,你是给我们添乱。”郑叔平训斥道,“你想对付萧锐?可你派人去搅乱恩科预选考试,那就要计算清楚,首先会对上孔颖达。” “只有你把孔颖达难倒了,后面的萧锐才有可能露面。” “孔颖达是谁?那是天下有名的大儒。” 郑子和不服气道:“不就是仗着孔子后人的名头吗?有什么了不起?国子监祭酒?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的腐儒,只会教书……” 啪! 郑叔平一巴掌抽了过去,郑子和直接被打懵了。 “三叔,我……” 郑叔平冷哼道:“腐儒?别忘了,你刚刚败在了这个腐儒手上了,人家仅仅两句话就打败了你!那你算什么?” 郑子和无言以对,小声说道:“我只是一时大意,没想到他敢阻挡我们……” 郑叔平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唉,多年的养尊处优,已经让你自大到目中无人的地步了。” “我们五姓七望确实强,可不代表这个世上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命令其他人。还有那么几家是可以不给我们面子的。比如皇室,还有圣人之后的孔家。天下读书人都尊孔圣人为先师,所以谁都得敬孔家三分,谁得罪了孔家,那就是全天下读书人的公敌。” “你可明白?” 郑子和无奈点了点头:“是,侄儿记下了。” 郑叔平接着说道:“再说那孔颖达。他可不是无能腐儒。他是天下有名的贤者名师。当年老秦王府的十八学士之一。何为秦王府十八学士?那就是秦王身边的十八谋士,全都是谋略高绝之人。” “你小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跟人家比起来,还嫩着呢。” 郑子和倔强道:“三叔,我不服。这次只是一时大意,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把这次恩科给搅黄了。” 郑叔平摆手道:“搅黄恩科?呵呵,用不着搅黄。太原王氏的王汲善已经想出了对策,以阳谋对阳谋,把我们的人派去参加恩科,直接安插到各地,来个釜底抽薪。将来即便是发现人才了,那也是首先效忠我们的人才。” “所以,你还是回家多读几年书,沉淀一下吧。再或者跟在三叔身边,见见世面,帮帮我的忙也行。” 言外之意就是,我们已经按照王汲善的定计准备动手了,不用你添乱。你水平不够,回家读书再学学去吧。 可郑叔平却不知道,这个侄儿哪里是省油的灯?他压根就不是冲萧锐来的,他就是冲王汲善来的,现在你刚骂过郑子和,当着他们的面表扬王汲善?那不是往伤口上撒盐吗?火上浇油。 郑子和躬身行礼告退,“多谢三叔关照。侄儿刚来长安不久,想在这里见见世面,多逛一逛。” “行,那就去多走多看。有什么想法,先来跟我聊聊,我同意了你才能去办,长安城卧虎藏龙,莫要莽撞。” “是,侄儿记下了。” 转过头来,他就去了西市喝起闷酒,王汲善?幼年的时候就被你欺负,从小到大,听到的都是你这个王家麒麟儿的传说,耳朵都起茧子了,没想到啊,在长安还是被你压过一头!哼,釜底抽薪的阳谋?破局恩科?我偏不让你如意,我郑子和办不成的事,你也休想办成! 完了,如果让郑叔平知道,自己这个侄儿心胸狭窄,天生反骨仔,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刚才肯定不会对他和盘托出王汲善的计划。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世家废物 长安西市醉仙楼,众所周知冠军侯萧锐的产业。 无数人以在此请客吃饭为荣,甚至有传言说,来长安可以不游曲江池,但不可不上醉仙楼。这里酒菜是全长安最贵的,所以普通百姓根本来不起。也因此,顺势成为了文人雅客的聚集地。 “混账,本公子没醉,把你们东家叫来!” 醉仙楼二楼突然喧闹起来,不少人纷纷侧目观望,很快醉仙楼掌柜上来了,“公子,您喝醉了,我们安排人送您回家吧?不知您住在哪里?” “你是何人?” “在下是这醉仙楼的掌柜。” “你是萧锐?”那人醉眼惺忪的睁大了眼。 掌柜心中不喜,谁敢直呼我家公子大名?听这语气似乎是对头呀。 “不是,冠军侯是在下的主家。不知公子何人?可是与我家主人有旧?”掌柜的想探听对方底细。 对方虽醉却不傻,不屑的说道:“怎么?想探本公子的底?无妨,别人怕他萧锐,我郑子和不怕。小爷郑子和,来自荥阳郑家。让萧锐来见小爷!” 荥阳郑家?围观之人都笑了,快别提郑家了,被冠军侯整的抬不起头,今日还敢来人家的产业闹事?这小子活腻了吧? 掌柜的脸色不虞,但本着顾客至上的服务态度,还是忍着怒火劝道:“原来是郑公子。您喝醉了,在下派人送您回去吧,饭钱改日再算即可。荥阳郑氏名声在外,这点东西不算个事。” 郑子和却不依不饶,一把推开了掌柜的:“去,把萧锐叫来!今日萧锐若是不来,小爷就不走了。” 这…… “来人,搀扶郑公子下楼,送去给郑家。” 郑子和一看,这是要用强? “谁敢动小爷?”疯癫的打砸一通,郑子和突然扑到了掌柜怀里,借着酒劲凑在对方耳边小声说道:“去叫萧锐来,我有事跟他商量。” 嗯? 掌柜的愣了一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郑公子,心说什么情况?你到底是真酒疯还是假酒疯? “小二,郑公子喝了多少酒?” “回掌柜的,二斤。” 二斤?哦,二斤倒是不多,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往往来喝的都是高档葡萄美酒,醇厚不烈,二斤不至于醉多厉害。 “掌柜的,不是二斤葡萄美酒,是二斤烧刀子。”小二补充道。 什么???烧刀子?他?就他?能喝二斤高度烧刀子? 这怎么可能?许多酒量好的武将也不能呀,他一个文弱书生…… “抬走抬走,这还不醉到姥姥家去了?赶紧送到长安城的郑家,让他们解酒送医。等下如果在咱们这里喝出了事,我们可担待不起。” 掌柜的不耐烦的催促起来,酒楼上来四名护卫,直接将瘦弱的郑子和扛走了。 “喂,你个刁奴,大胆!速去办事,否则……” 否则?否则个屁呀,说话都说不清了,还这么大架子?这货八成是没带钱,想用喊来侯爷,通过较劲的方式赖账……都什么玩意儿嘛! “对了,去个人,跟对方把酒钱算清楚,顺便把护送他的路费也算进去。荥阳郑氏的人家大业大,肯定不会赖账的。” 看着床上罪的不省人事的侄子,郑叔平气得牙痒痒,“来人,给这个混账连夜送出城,送回荥阳!留在长安简直是丢人现眼!” “老爷,侄少爷刚刚灌了醒酒汤,不易翻动啊。” “那就等他酒醒了,派个人好好看着。” …… 酒醒?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我不走,我还没走遍长安,我为什么要走?你们放开,我要去见叔父……”郑子和挣扎着。 “侄少爷,老爷交代了,说等你酒醒直接送回荥阳,不必再见,他也不想再见你。” 到底是家教很严,郑子和是被绑上马车的。 王家的王汲善听说了郑子和的事,嘴角微弯,不屑一笑:一个井底之蛙,跳梁小丑罢了。如果不是生的好,活在贫苦人家,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生在荥阳郑氏,连个纨绔都做不好?废物! …… 废物? 郑子和真的是废物吗? 回到荥阳的郑子和才真正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他想坑王汲善,就不能继续留在长安了,那样别人会注意到他。所以醉仙楼闹事只是他的脱身之计。 不久之后,长安县接到了报案,说郊外死人了。 长安这么大城市,而且古代通信不发达,又没有监控,在荒郊野外杀个人,就跟杀个鸡犬一样简单,人命最不值钱。 原本长安县只是当成一般的刑事案件去处理,但随着第二起、第三起的发生,长安县令立刻察觉到不对了。 经过仔细调查,终于恍然大悟,“这些死者,都是最近在国子监报名参加恩科的?” “是的,而且是已经通过预选,被批准参加恩科的。国子监祭酒孔大人亲口夸赞,说他们个个都是被埋没的天才。只是因为出身,限制了才华。未来如果能多读些书,前途不可限量。”邢捕头如实汇报,语气里也带着怨气。 长安县令愤怒的喝道:“这么说,是背后的世家出手了?” 邢捕头不答,是默认了。 “本县这就去禀报陛下。对了,你用点心,别的案子先放下,专心督办此案,谁敢破坏恩科,那就是与朝廷为敌,一定要将之绳之以法!” 邢捕头重重的锤打自己的胸口,“县爷放心,属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消息传到了皇帝和萧锐这边,二人同样怒不可遏,真是卑鄙呀!以为这样就能遏制住恩科了吗? 不!恰恰相反,越是这样,越能证明你们怕了,怕我们利用恩科,做大成果。且等着吧,你们的末日不远了。 皇帝下令刑部、大理寺、长安县、万年县四个衙门口分开办案,谁率先侦破,就给谁记大功。目的是不让他们互相干涉,早点破案给百姓一个交代。害怕万一哪个衙门口有内奸了,那联合办案可就成了笑话。 萧锐却不看好衙门办案,这种无人处暗杀最难侦破,如果是买通专业杀手来做,那基本就没有告破的可能。 所以他第一次走出长安,走上了城门外那处讲学的高台,发表了一场场面轰动的演说。 萧锐清楚,无论任何时候,群众才是力量最大的。如果能够调动世上所有群众的注意力,那就相当于在这个昏暗的世上,开了无数个人体摄像头一样,在隐蔽的作案,也会留下痕迹被人发现的。且不说当年的发动群众办大事,就说当下这些年,朝阳群众都快成为不灭神话了。 荀夫子说过: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想要开启天眼,不需要刻意修仙开眼,万千百姓之眼能为我所用,与天眼何异? 第三百八十七章 剑指王氏? 事实证明,萧锐的方法最行之有效。 恩科是什么?恩科是可以让天下人都识字的未来,是希望所在。但凡这世上做父母的,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识字做官? 现在倒好,苦力出身的孩子,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识字了,却被那些阴谋者一个个暗害?什么意思?你们想干什么?不让我们读书识字,学问是你们一家独有的吗? 别说整个长安的普通百姓,消息扩散开来,周边地方,甚至更远地方的百姓都怒了。如果不是信任皇帝和萧锐,差点因此再次掀起农民起义、对世家贵族的起义。 “就是这里,邢捕头,这里有个生人,最近总是偷偷盯着丁老三的儿子,我们怀疑他是杀手。大家轮流悄悄跟着发现,他就住这里。” 巷子口,几个热心的群众拉着邢捕头小声介绍着。 老邢是个稳当人,深知职业杀手不易对付,谨慎问道:“各位乡亲,职业杀手可不是一般人,那都警觉的厉害,你们一群不会武艺的,敢跟梢这种人?岂不是早就被发现了?” 谁成想几人笑了起来,压低声音说道:“我们不用跟踪,大家都是一个坊的,走访着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我们这种地方,进个生人太显眼了,都会留意一二的。” “对了,我们还通知丁老三家,让他儿子最近不要露面,小心被暗杀了。” 邢捕头点头赞道:“各位邻里和睦,老邢我佩服。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们不要靠近,会有危险。” “等等……有人来了。”放哨的百姓看到了信号,连忙让大家躲起来。 一个富态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巷子口,观察了一下没有异常,这才小心翼翼的快步走进巷子,然后敲门进了那个小院。 邢捕头笑了,“造化呀,看来这是要接头?各位,帮个忙招呼一队武侯过来,老邢我先摸过去听听风声。” “好,邢捕头您小心些。” “知道,我老邢可是百战老兵,手里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邢捕头蹑手蹑脚的持刀走进了巷子,作为办案多年的老捕快,自有一套手段,偷听和反偷听都是专业训练过的,摸到小院墙外,他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各种声音。 只听院子里两个人在谈论着什么,万幸并没有进屋。 “已经三天了,时间越来越近,再耽误下去恩科就要开了,后面还有十几个目标,照你这个速度是办不成事的。公子很不满意,所以让我来通知你,如果五天之内不能完成任务,后面的赏金一分也拿不到。” “放心,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既然敢接这单买卖,自然会完成任务。至于我们怎么干活?不劳贵公子费心。” “哼,最好你说到做到,耽误了公子的大计,可不是一点赏金可以赎罪的!” …… 邢捕头听得胆战心惊,暗骂真特么狠,听说这次长安城破格报名的总共不过三十人,现在他们这意思是?想一网打尽? 捂住胸口,转头看了一眼巷子口,武侯怎么还不来?里面是职业杀手,我一人怕是拿不下呀。唉,早知道带队下属一起来了,还以为是查勘一下情况,没想到竟然捞到了大鱼。 听到院内的脚步声,想必是密谈结束,对方要出来了,邢捕头赶忙往一旁躲避。 就这么一慌忙,里面的杀手瞬间觉察到,厉声喝道:“什么人?” 老邢一看,完了,被发现了。 接头人大喊道:“快跑,决不能让人抓到公子的把柄。” 跑? 老邢一听,怒上心头,也不慌乱了,一脚踹开了大门,持刀呵斥道:“大胆狗贼,竟然敢买杀手暗害科考学子?全都束手就擒!” 喊完话,他看到了诡异的一幕,杀手竟然没有第一时间上来拼杀,而是骂了一句废物,转身一刀将接头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好胆,当着老子的面杀人灭口?纳命来!”老邢持刀杀了上去。 杀手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捕快,竟然这么大胆?敢跟职业杀手对战?嘴角一弯,嗜血的持双匕首迎了上去。 可一交手才知道,轻敌了,这不是一般的捕快,是一个百战老兵,刀法精湛的百战老兵。 “你是何人?这般武艺,为何甘愿为一小小捕快?” 老邢哈哈大笑道:“该我问你才对,你是何人?敢来长安城撒野暗杀?” “哼!不说随你,死人,不需要姓名。”杀手依然自信可以拿下对方,只不过稍费些工夫罢了。 兵器一寸强一寸强,老邢手持长横刀,杀手一对短匕,老邢占优势。 但杀手胜在年轻灵活,一对匕首很快在老邢身上留下几道伤口,随着渐渐失血,老邢是越来越下风的。 “哼,你虽然是百战老兵,但终究是老了,若不是靠着一套精妙刀法,你在我手上走不过十招儿!” 老邢不甘示弱道:“老邢我因为立过一次大功,蒙冠军侯亲传一套上乘刀法,可惜年老力衰,如果少年时就开始习练,今日你在我手下一样走不过十招。” 杀手钦佩道:“难怪,原来是天下第一人的冠军侯传艺。可惜了,你毕竟老了。最多三十招,你必死!” “哈哈哈哈,三十招?足够了,援兵武侯马上就到,拖住三十招,你再也走不掉了。”邢捕头强忍着伤势,拼着以伤换伤爆发一轮。 杀手彻底慌了,“无耻!以后我会和你算账的……” “想走?你走不了!”邢捕头拼死纠缠,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杀手却越发的急躁。 终于还是不到三十招,邢捕头失血过多体力不支,跪倒在地上。 杀手只需要一轮爆发就可以斩杀邢捕头,但对方十分谨慎,头也不回的转身要跳墙逃走。 邢捕头挣扎着站起身,掷出长刀,阻拦了对方跳墙的动作,在对方落地的那一刻,邢捕头像是一只决死的猛兽,一把扑过去,死死的抱住了对方的双腿。 “滚开!” 杀手踢了一下没有踢开,恨得一双匕首齐齐插入邢捕头后背,正中两侧肩胛骨,痛得邢捕头放声惨叫,但依旧不放手。 “找死!”杀手正要抽出双刃,砍下邢捕头的脖子,却听到巷子里疾驰而来的脚步声。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只见一队训练有素、手持弓弩的武侯冲了进来,“住手!举手投降,否则立时射死!” 杀手低头看了一眼咬牙死拼的邢捕头,凄然一笑,“没想到老子平谷一点红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你一个小小捕快手里。” 说完,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自刎而死。 武侯队长还以为对方要逞凶杀人,立刻下令放箭,于是乎这货就毕竟惨了,不仅自己抹了脖子,而且还被射成了刺猬。 “快,快救老邢!” 邢捕头虚弱的指着地上的接头人尸体,“保护好现场,一定要查明此人的身份!” “老邢你坚持住,千万不能死……” 事情很快惊动了萧锐,因为老邢伤势太重了,长安县令念及情义,快马入宫求助太医院。正好萧锐在宫里,于是亲自出手救治了老邢。可惜对方肩胛骨被伤,以后无法动武了。 武侯这边配合长安县,很快查明了接头人的身份,是太原王氏王汲善身边的侍读。 萧锐眼神阴冷,太原王氏?你们这是在找死呀! 第三百八十八章 他跑不了 长安县令亲自带人来到了长安城王家,这里是礼部尚书王硅府邸,普通人别说来拿人了,就是拜见都没资格。他这个县令亲自出马,也是仗着陛下亲信的身份。就这样,人家王硅想不想见他,还得看心情。 “我家老爷不在,县太爷还是请回吧,改日再来。” 果然,连王家的奴才都这么轻蔑。 长安县令冷哼一声,换了一副姿态,挺直了身体朗声道:“今日本官不是来找王尚书的。是来拿人的。经查证,长安县最近发生的几起命案,与王家公子王汲善有关系,所以本县特来拿人。请王汲善出来跟本县走一趟,协助查案。” 什么??? “长安县,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轮得着你一个小小县令吆五喝六?芝麻点的小官也敢来王家拿人?”王府管家呵斥道。 长安县令冷哼道:“本县受朝廷委派、陛下重托,辖制一县,为长安县全体百姓的安全计,刀斧不惧、生死不避,莫说是王家,就是凶手藏在刀山火海,本县也要拿他归案!速速交出王汲善,否则莫怪本县强取。” 什么??? “反了,反了!来人,护院何在?”老管家一声大喝,府中冲出上百护院,瞬间长安县令这边就成了劣势。 长安县令临危不惧,呵斥道:“尔等包庇嫌犯,视为同罪!” 老管家却丝毫不乱,不屑的说道:“长安县,敢来王家撒野?拿出证据和公文来。没有证据就凭空拿我王家公子?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手下年轻捕快小六不忿道:“就是来拿你家公子回去勘问调查定罪的,还未勘问哪里来的证据?” 长安县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听到小六的话,老管家笑了,更加放肆得意。 “哦……原来如此,没有证据说我家公子有罪,所以来捉拿勘问?意思是想要屈打成招,制造伪证?长安县就是这么办案的?好,好得很!” “来人,守住大门,任何人不许放入,谁敢强闯,格杀勿论。派人火速将事情告知老爷定夺。” 长安县令叹息道:“罢了,此事本县亲自去找王尚书。撤兵。” 小六阻拦道:“县爷,还没拿到人,怎么就撤了?我师父可还在躺着呢……” 长安县令白了一眼,心说如果不是你小子鲁莽多嘴,我们也不至于陷入被动。 回去的路上,县令吩咐道:“派四个人,轮班盯着,不要让那王家公子逃了。本县入宫面圣。” 王家大宅里,听着老管家的诉说,王汲善一头雾水,无缘无故的来拿我作甚?我来到长安,就参与了那次七家聚会,其他时间大门都没出过,怎么?这就被盯上了? “公子,长安水很深的。想必是您的声名传到了那萧锐耳中,他派人故意找茬,想要打压您。长安县令是陛下的亲信,一向听萧锐调遣的。”老管家猜测说。 王汲善挥手道:“不可能,我了解过萧锐其人,都说他睚眦必报,但不是个心胸狭隘之人。我们连面都没见过,他没理由对付我。甚至跟我们太原王家也没有什么恩怨来往。” 老管家劝解道:“公子,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萧锐跟您无冤无仇,可朝廷和皇帝要对付我们王家的。” 王汲善思考片刻,“今日那县令说什么?长安县最近的凶杀案跟我有关?敢这么大庭广众的来拿我,想必是有准备的。那就去查一查最近的凶杀案,看看到底因为什么牵扯到了我。” “是,已经派人去查了。无论如何,公子您这两天不要出门,等老爷回来再做定夺。” “哈哈哈哈,放心吧,我喜欢在家看书,不喜欢出门。” …… 皇宫大内,萧锐看着手中的情报,关于王家王汲善的详细调查,寥寥几条,只说是王家神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长大后很少出手不曾扬名。 长安县令来汇报拿人困难,萧锐意料之中。 “不用去惊动陛下了,这点小事,你把人撤了吧。我亲自去拜访一下王尚书,见识见识这位王家神童。” 六部衙门,礼部今日是尚书王硅当值,萧锐直接找到了他。 “稀客,侯爷怎么有空来礼部呢?快请。”王硅亲自将人请了进去。 萧锐客气的说道:“王尚书,本侯是特意来找你的,有件事情需要你的点头。” “请侯爷示下,王硅听候调遣。” “听说贵府中有一名才子,名叫王汲善?请来本侯见见如何?”萧锐端起茶杯咂了一口。 王硅人老成精,当然不会以为萧锐就是见见这么简单,“侯爷说笑了,在您的面前,何人敢称才子?王汲善是下官的侄儿,刚来长安没几日,说是来见见世面,暂住下官的家里。” “不对呀,家侄不曾出门,侯爷怎么知道他的?莫非、莫非他出了什么事?” 萧锐示意王硅淡定,“王尚书莫要担心。有件案子牵扯到了王公子……” 王硅脸色一变,马上站了起来,“侯爷,可莫要开玩笑,家侄门都不出,才来长安没几天,怎么会牵扯上案子?” 萧锐笑着起身拉住了王硅,详细的讲述了最近长安凶杀案,“事情就是这样。因为有证据证明,王公子的侍读涉案,所以需要跟王公子核实一下。” “这是污蔑!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家侄,他自幼苦读圣贤书,杀鸡都不忍看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王硅激动的解释。 萧锐劝慰道:“王尚书、王尚书,莫要误会,只是找他聊聊,协助破案。您是礼部尚书,应该知道此次恩科事关重大,凶杀案不简单是死了几个人,更是直指此次恩科,背后的幕后黑手所谋甚大,我们如果不能给朝廷和百姓一个交代,可有负陛下重托。” “本侯也不信王公子有问题,王家的家教谁人不知。所以,本侯想亲自跟王公子谈谈。不是问罪,是协助查案,早点破案抓到真凶,既能还王公子清白,又能给百姓一个交代。” “王尚书,您是谋国大臣,不会捂着不让见吧?” 王硅心头一突,镇定的说道:“侯爷放心,我这就让人把家侄叫来。如果真的查出跟他有牵连,王硅绝不姑息!”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上套了 没过多久,王硅亲自领着王汲善来找萧锐。 “王尚书,本侯跟令侄单独谈谈,你不介意吧?” 王硅:……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介意吗? “侯爷,你们自便。下官还有公务在身,先去忙了。” “侄儿,这位就是冠军侯,你不得无礼,如实回答侯爷的问题。” 王汲善早就被叮嘱好了,点头应诺,目送王硅离去。 萧锐打量着眼前的王家麒麟,长相平平、穿着平平、气质平平……从外表看去,就是个普通人大众脸,丢到人群里就找不到那种。 但是,仔细看那双眼睛,却有着不一样的神采。 明白了,朴实无华、内秀其中。 “知道为什么请你过来吗?”萧锐示意对方请坐。 王汲善不卑不亢的说道:“知道,因为最近长安城的连环杀人案。” “是你做的吗?”萧锐盯着对方的眼睛。 王汲善淡定的说道:“不是。在下还不屑于做那种下作之事。” “哦?那如果是你,你会如何行事?”萧锐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 “咳咳,侯爷,您这什么意思?”王汲善差点说出口。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你我年纪相仿,都不是傻子,不必学那些年纪大的说话遮遮掩掩。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 “对不起,在下不知。” “听说,不久前你们曾经有过一次聚会,商讨如何应对朝廷的恩科。” 王汲善不答。 “五姓七望势力太大,已经阻断了普通人的晋升之路,这是朝廷不愿看到的。无论是前隋大业帝,还是当今陛下,或者是后世诸君,早晚要解决这一弊端。我们早晚要对上,这一战不可避免。” 萧锐笑着说道:“你既然不会选择那种下作手段,那应该是名正人君子,你的对策是什么?” 王汲善心中一突,莫非他的暗桩已经无孔不入?探听到了当初我那釜底抽薪之计? 看到对方眼神里充斥着戒备,萧锐已经猜到了,看来是已经有了对策,而且不能透露。这么说?这小子是个有本事的。否则的话,一群老一辈加起来,难道没有好主意?轮得着你一个小辈参加意见? “唉,请王公子过来谈谈,你却一句都不想说,那就请回吧。” 王汲善不解道:“侯爷,您不是要问那连环杀人案吗?” 意思是,你倒是问点正事啊,全问些别的东西,我怎么回答? 萧锐笑了起来,“怎么?那案子是你做的?” 王汲善摇头,“不是,跟我无关。” “那就是咯,既然跟你无关,我何必问你?你知道其中内情?”萧锐反问。 王汲善被噎的不轻,“不知。今日长安县曾登门拿我,说是连环凶杀案牵扯到了我。在下已经派人去查了。侯爷既然派人找我,说明是有证据跟我有关,能否见告?” 萧锐愣了一下,“反倒成了你来问我。” 思考片刻,萧锐突然有个主意,“目前的情况和证据显示,你就是那个幕后凶手。雇佣了职业杀手平谷一点红,故意屠杀恩科考生。” 我…… 萧锐按住了王汲善,“且听我说完。从你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你并不知情,应该是被人陷害的。但是本侯相信你没用,办案讲究证据,要么查出真凶还你清白,要么你自己可以自证清白。” “侯爷的意思是?”王汲善大概已经猜到了。 “有没有兴趣亲自参与查案?”萧锐认真的问道。 王汲善断然拒绝,“在下醉心学问,暂时没有出仕的想法。” 萧锐笑道:“不是出仕。仅限于这次让你自证清白。原本让你这个嫌疑人参与是不合规矩的,但本侯还有些面子在。” “目前的证据,足以将你下狱戴罪,可看在你叔父的面上,暂时不曾拿你。大理寺、刑部、长安县这些人办案的水平,本侯不说你也能猜到。指着他们尽心尽力查出真相,呵呵……” “外面可是整天都有百姓围着长安县伸冤,不能快些给个交代出来,那些百姓不会善罢甘休的,恩科都开不起来。” 王汲善还是不动,甚至有些窃喜,恩科整不起来,那恰恰是我们想看到的呀。 “你别幸灾乐祸。”萧锐白了一眼。 啊?你能看懂人心? 萧锐笑骂道:“幸灾乐祸四个字都写在你脸上了,我又不是瞎子。” “现在有很多人都建议说,既然证据足够抓人,那就不应该再给谁面子,直接拿了你,给你定罪,不仅能够给百姓一个交代,还可以让恩科顺利进行。反正杀手平谷一点红已经死了,不会再出现凶杀案。” 你…… 王汲善无语,这特么谁呀?本少爷招谁惹谁了?天天在家看书,无缘无故被你们拉出来当替罪羊? “侯爷,到底有什么证据指向,凭什么就断定是在下做的?” 萧锐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王汲善懵逼了,他也是懂唐律的,到这一步虽然不足以定罪杀人,但已经足够拿人了。 “事关重大,我们也想早日破案。既然不是你做的,那对方就是想一箭双雕,既能破坏恩科,又能嫁祸给你。王公子,十有八九是冲你来的仇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或许你亲自来查案,自证清白,能够更快的解决问题。” 王汲善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平日里门都不出,哪里跟人结仇呢?谁呀? 萧锐看这货眼神不对,表情惊讶的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怀疑是我故意陷害你?在今日之前,我都不知道你是谁!” “罢了罢了。初次见面,本侯欣赏你、信任你,相信不是你干的,还替你担保参与查案。你倒好,怀疑是我整你?” “好心当作驴肝肺。本侯索性不管了,让人把你下狱算了。” 说着,萧锐作势要走。 王汲善面色挣扎的叫住了他:“侯爷,您为什么相信在下就能破案呢?” 萧锐双手一摊,“不破案你就得被抓,甚至被判刑抵命。换了是我,我也会拼命破案。所以——你没得选。” 我…… “唉!侯爷说的是,在下没得选。” “同意了?” “多谢侯爷信任,王汲善愿意领命破案。不知我可以调动多少人马?” 萧锐朗声说的:“持本侯令牌,刑部、大理寺、长安万年两县、武侯衙门,全都会配合你查案。” 王汲善惊讶道:“侯爷,如此大的权柄,您就不怕在下做什么出格的事?” “牌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本侯还在呢。你如果找死,本侯乐得其成,那就可以直接结案了。”萧锐耸了耸肩。 亲自领着王汲善走了一趟这些衙门,萧锐大笑着离去了。 长安城另一则闲话也很快传了出来,太原王氏的麒麟儿跟萧锐走到了一起,现在正帮萧锐跑腿办事。其他几家很快得到消息,纷纷动了起来,王汲善?他这什么意思?首鼠两端? 第三百九十章 如何自证? “王公子,这位就是邢捕头。当日就是他发现了两个接头人,并且不顾危险跟杀手缠斗,拖到了救援。奈何对方实力太强,邢捕头重伤垂死,被侯爷亲手救了回来,一身武艺是废了。”长安县令介绍说。 邢捕头支撑着病体问道:“县爷,这位是?” “这位就是王家公子王汲善,奉侯爷之命,主持查案的。” 邢捕头惊讶道:“王汲善?就是那个太原王氏的公子?当日接头的就是他的侍读。县爷,那他就是幕后主使,应该立刻将之拿下才对!怎么还让他来主持查案?” 县令按住了激动的邢捕头,“老邢,这是侯爷亲自吩咐的。” “我要去见侯爷!让幕后主使参与查案,这分明是故意让他脱罪的,侯爷绝不会如此徇私……”邢捕头挣扎着要站起来。 旁边的王汲善开口了,“你因何断言本公子就是幕后主使?” 邢捕头怒目圆睁道:“当日我亲眼所见你的侍读去跟杀手接头。并且亲耳听得二人的对话。你那侍读催促杀手快些动手,还说耽误了我家公子的大事,别说赎金拿不到,而且饶不了杀手!” 王汲善皱眉道:“你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仔细说说看。” “你?我跟一个凶手说不着。老邢是兵,你是匪,什么时候轮得着一个匪徒审问我捕快了?”邢捕头很倔强。 王汲善拿出了那面令牌。 邢捕头气息一滞,冷哼一声,“行,权当回答侯爷问话了。” 于是他细细将当日的情形说了一遍。 王汲善皱眉深思,心说这是要把我往死了办呀。难道这就没有破绽吗?侍读王小二投敌了?还是说他本就来历不明,故意潜伏在我身边?等着这一刻让我身败名裂? 不对不对,肯定还有其他破绽! 沉思良久,王汲善灵光一闪:“对,对,还有一种可能!” 邢捕头不屑道:“怎样?想出狡辩的理由了?” 王汲善不与他计较,而是双眼放光的说道:“邢捕头,你办案多年,见多识广,应该听说过有一种人,会口技仿声吧?” 邢捕头点头道:“那是自然,学别人说话,确有其人。你什么意思?” 王汲善说道:“此案,不是我做的。肯定是他人要陷害我。要么是侍读王小二陷害我,我已经派人去查王小二的身世来历了。但他自小跟我一起长大,应该不是敌人。” “如果不是这个,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你隔着门听到的,并非王小二的声音,而是那杀手一人假扮两者,故意让你听到的。” 长安县令提醒道:“王公子,一个职业杀手,还会是口技奇人?那王小二就算身世清白,就没有被收买、被要挟的可能吗?” 王汲善点头道:“有这种可能,但我相信他,他毕竟从小跟着我的。我更加怀疑是那杀手在故意演戏。” 邢捕头不满道:“你什么意思?怀疑老邢我的专业能力?盯梢、追踪是我的强项,别说他是职业杀手,就是侯爷这种天下第一人,我也有办法贴近他十步之内不被发现。” “咳咳,老邢不要胡说……讲案子就讲案子,你胡说什么?”长安县轻咳提醒。 邢捕头赶忙住嘴,同时提出质疑说道:“你说这一切是那杀手故意演戏?为何是我推门之后,他才杀了你那侍读灭口?还有,杀手跟你有仇吗?会为了区区赏金,连性命都不要了,最后选择自杀?” “你信任自己的侍读?呵呵,在我老邢看来,我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取得了侯爷的信任,但我老邢坚信自己的判断,会跟你死磕到底。” 王汲善点了点头,“放心,在自证清白之前,我王汲善不会逃跑。” 说完,带着长安县令等人离开了。 路上,长安县令说道:“王公子,一切只是您的推断,现在王小二、平谷一点红都已经死了,两人死无对证。我们无法确定平谷一点红是否会口技,所以还是无法给您洗脱冤屈。” 王汲善笑了,“县令,证词上王小二的原话是:公子很不满意,所以让我来通知你。” “注意,他说的是公子,可并未说是我王汲善。” 长安县令反驳道:“可是他是你的侍读,当然是替你办事。” “呵呵,他是我的侍读不假,难道就没有可能是他叛变了,替别的公子办事?”王汲善嘲讽道,“所以就凭这些,不能给我脱罪,但想给我明确定罪,似乎也有些牵强了。唐律有规定,疑罪从无。” 点了点头,长安县令赞道:“王公子说的都没错,既然侯爷相信你,那本县也愿意相信公子是无罪的。但是,这不仅仅是一件凶杀案,朝野都在等一个交代,到了非常时刻,可不会管你疑罪不疑罪,把你推出来做交代似乎的最好的选择。” “所以,公子还是尽心自证清白的好,免得被时局冤枉了。” 王汲善拱了拱手,“好一句被时局冤枉了。幕后之人很高明,似乎早就算准了这一点,这是给我布了一个死局呀。” “且等两日,我查过王小二和那杀手的一切再说。现在陪我去一趟大理寺,帮我请最好的仵作,仔细勘验王小二的尸首。” “如果是那杀手自己演戏,那他必须制住王小二,不让其开口,然后等到邢捕头破门而入之后,再当场杀死王小二,这样的手段,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县令有点佩服这位公子了,其貌不扬,甚至不曾出门走动过,但思路之清晰,当世罕见,又是一位一飞冲天之辈。 同一时间,病榻上的邢捕头也在回忆着当日。 王汲善虽然有脱罪的嫌疑,但他的猜测也给邢捕头带来了一种新的角度,万一有理呢?那自己岂不是被算计了? “可是不应该呀,杀手自己演戏,最后应该逃走才对。杀手不是死士,都惜命的,为什么最后选择了自杀?” 沉思良久,邢捕头惊呼道:“对了,他算错了我的实力。没错,我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老邢了。靠着侯爷亲传的一套刀法,我才能跟一个亡命杀手缠斗许久,否则的话,我十招之内就交代了,他足够时间逃跑。” “没错,就是这样。难怪,难怪一开始他出手都是试探,并未下杀手,似乎只是想伤我,不是想杀我灭口。最后急了才拼命的!” “这么说……” “可是那接头人王小二是怎么回事?他确实是死在我面前的呀!” 第三百九十一章 没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大理寺最好的仵作,其实就是大唐最好的仵作。 在冠军侯令牌的调遣下,谁敢不尽力?但是前后仔细勘验了三遍,得到的结论都是没有异常。 长安县令看不下去了,“王公子,既然如此,那只能是这个王小二投敌叛变了,故意陷害你的。还是查查他的出身背景吧。” 王汲善还是不愿放弃,可再这么盯着尸首,似乎也没意义了。 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侍读,此时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首,王汲善心里五味杂陈。他是真的不愿相信对方叛变了。 期待对方是被挟持,或者是无辜的,不仅仅是想自己能脱罪,更是想给这个自幼玩伴一个好的名声。 唉…… 长叹一声,王汲善亲手给王小二盖上了白布。 余光的最后一瞥,王汲善愣住了,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意思,手上的动作止住,激动的指着王小二说道,“是了、是了,没错,就是这样!” 激动的样子,就像是被鬼魂附身一样,长安县一把抱住:“王公子、你怎么了?怎么了?” “县令,没有问题,没有问题……” “我知道没有问题,仵作已经证实了,咱们再去查其他方向就是,您千万别想不开呀。” “不,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王汲善挣脱了长安县令,指着王小二的脸说道:“县令轻轻看,小二的脸色,不,看他的表情。” 表情? 死人的表情和脸色有什么好看的?双目紧闭,神态安详,不都这样吗?县令不解。 王汲善激动的解释道:“没错,都这样,可那是寿终正寝的才这样。小儿是被杀手一刀封喉灭口的。他应该满脸惊愕的死去才对,不应该这么安详和麻木!” 嘶…… 长安县令愣住了。 旁边的仵作也是经验丰富之辈,点了点头说道:“公子说的有理,在下从事仵作多年,见过枉死的不少,的确没什么安详的表情,不是惊恐就是仇恨,肯定不是这般表情。唉,看来此人死的确有蹊跷,在下学艺不精,竟然没有勘验的出。” 王汲善摆手道:“世间秘术繁多,作为一个职业杀手,或许有不为人知的手段呢。仵作不必如此。” “从小二的表情就能推断出,他当时是被控制了,并不是清醒状态。所以他说的话……没有几分可信。” 仵作行礼告退,“事关重大案情,在下不宜听到,事情已经办完,在下告辞了。多谢公子今日提点,往后验尸又多了一道经验。” 送别了仵作,长安县令长叹道:“公子,看来你推断的没错。是那杀手在演戏。基本上已经能给你脱罪了。但最好还是破案,揪出幕后主使更好。” 王汲善点头道:“放心,答应了冠军侯,王某就不会半途而废,定然会一查到底。” “洗脱了小二的嫌疑,那只需要查清楚,到底是谁雇佣了职业杀手平谷一点红。” 长安县令为难了,“王公子,道上的规矩你可能不太懂,这种雇佣都是暗中匿名的,哪怕是陛下出面,也休想从黑市上弄到具体雇主信息,除非我们抓住了平谷一点红,严刑逼问。但他现在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啊。” 王汲善盯着旁边平谷一点红的尸首嘀咕道:“死无对证?死人,真的就不会说话吗?” …… 另外一边,邢捕头让徒弟小六驾车,他亲自来到宋国公府,秘密求见萧锐。 “哟,老邢,不安心在家养伤,有什么大事值得你亲自跑一趟?”萧锐笑眯眯的走过去,边说边拉起邢捕头的手给他把脉。 “嗯,恢复的不错,看来小六照顾的足够尽心。” “多谢侯爷夸奖,小六当师父的亲爹一样照顾呢。”小六诚实的说。 萧锐笑着鼓励了两句:“你小子,够忠、够勇,就是没有你师父精明,要多跟你师父学学,多长点心眼就更好了。” “老邢,让我猜猜,你是因为王汲善的事情吧?不相信我的判断?他是我亲自审问的,我不会看走眼的,他不是幕后真凶。” 嘶…… 小六嘀咕道:“要是学长心眼儿,我就跟侯爷学。师父还没说话,侯爷就什么都猜到了。” “小六,不得胡说!你先出去,我有话跟侯爷说。”老邢喝退了徒弟小六。 然后认真对萧锐说道:“侯爷,起初末将是糊涂的。但仔细想想,当时的确有蹊跷。” 说着,他详细将自己的推断说了一遍。 萧锐沉思片刻,点头说道:“老邢,不愧是老捕快,你琢磨的一点没错。可惜了,条件有限,这些东西只能证明那王汲善无罪,还是不能查出幕后主使。” 老邢感慨道:“侯爷,如果能在黑市上查到,是谁雇佣了平谷一点红的话……” 萧锐白了一眼:“你看我作甚?我面子再大,也大不过陛下,黑市的规矩我也破不掉。” 老邢小声说道:“未必,侯爷您可是万家生祠供奉的,谁人不敬佩?再说这件事牵扯到恩科,哪怕是黑道杀手,也都有家人,谁敢说恩科跟自己无关?” 萧锐摇头:“未必,如果他们真的知道轻重,怕是早就把消息传过来了,可惜至今没人来举报,说明是不行的。” 老邢眼前一亮,“对了,卫国夫人红侠前辈,杀手出身,而且是当世顶级的大拿,要不……” 萧锐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你可真敢说,为这点小事劳动我那位奶奶?” “放心吧,我已经定了计策。应该有用。” 老邢质疑道:“您说的,该不会是指着那王汲善自证清白吧?” 萧锐哈哈大笑道:“他只是一步棋而已。敢对付太原王家的人,肯定不会是普通老百姓,十有八九也是世家的。” “既然有人要对付他,那就不会看着他出面为自己脱罪,所以肯定会再次出手。我们张网以待,下一步谁率先出面弹劾、造谣、抵制王汲善,那就是谁!一抓一个准!” 啊?这…… 邢捕头目瞪口呆,嘴角抽了抽,眼神钦佩至极。真没想到,是自己狭隘了,到底是侯爷!高屋建瓴,人家根本不用从细微处入手,竟然这样破案? 第三百九十二章 猪队友 果然,没过两天,街头巷尾都传起了谣言,说连环凶杀案的幕后主使是礼部尚书王硅的侄儿王汲善。萧锐和王硅串通一气,想帮王汲善脱罪。因此任用王汲善负责查案。是想自证清白?还是想毁尸灭迹? 看着手上的情报,萧锐笑了,鱼儿上钩了。 与此同时,荥阳郑氏的郑子和稳坐钓鱼台,看着来自长安的情报洋洋得意。死无对证!死无对证啊!哪怕不能证明是你王汲善所为,但现在朝廷恩科在即,肯定要推出一个替罪羊,你跑不掉的。 “萧锐任用王汲善负责查案?怎么?王家彻底倒向萧锐了吗?否则他不可能包庇王汲善,应该落井下石才对。” “不是说,前两日长安县令还亲自登门王家去拿人的吗?他们想玩什么阴谋诡计?” “呵呵……无论耍什么花样,王汲善敢跟萧锐走在一起,与虎谋皮?太原王氏若是不能给个合理的交代,看我们饶不饶你!” 他起身去家中找人,长安城出了这么大的事,王汲善极有可能投靠了萧锐,以后太原王氏还能信任吗? 可他却不知道,他留在长安布局的心腹已经在返回荥阳的路上了。并且还带着尾巴。 萧锐找来了王汲善,“认不认识一个叫郑子和的?” “郑子和?那个郑家废物?”王汲善不屑提起。 “不是说,前不久他来长安,派人搅闹国子监预选考场,然后被赶出长安,灰溜溜的回了荥阳吗?怎么侯爷突然提起了他?” 萧锐打量着王汲善,有些戏谑的问道:“你很看不上他?” 王汲善坦言:“不错,他号称世家废物。没见过比他更蠢的世家子了。” “他蠢吗?如果他蠢,那你岂不是比他更蠢?”萧锐快忍不住了。 王汲善郁闷道:“侯爷您什么意思?” “一个蠢材,算计了你这个王氏麒麟!你说说看,你们两个谁更蠢?”萧锐咂舌道。 噗…… “什么?是郑子和搞的鬼?这怎么可能?他不是被赶出长安了吗?人都不在长安,如何搞鬼?”王汲善实在难以置信。 萧锐双手一摊,“目前本侯掌握的情况,十有八九就是他了。已经派人去拿。至于说,他不在长安却能算计你?呵呵,你说有没有可能,他离开长安是故意的?脱离大家的视线,才能更好的办事不被人怀疑?” 这…… 王汲善愣住了。 一切的一切,都要假定郑子和是个蠢材废物。 可他如果不是个蠢材废物,而是个心机深沉的精明人?那…… “侯爷,您是认真的?” 萧锐笑道:“正事上面,本侯从不开玩笑。” “本侯用你出面查案,很快就有人造谣说本侯偏私,任用凶手自查。而这个造谣的鼠辈就是郑子和的人。昨日本侯命人将你拿下,放出风去。果然那人快马赶回荥阳,想必是跟主子邀功去了。” 噗…… 王汲善一下就想到了,“原来,让在下自证清白,也是侯爷的一步棋,目的就是引动敌人再次出手。” “原以为侯爷是想趁机给王家泼脏水,分化五姓七望,没想到是在下小人之心了,您真的是为了破案。” 萧锐摆手道:“不能这么说,泼脏水的时候我也没手软,说你王汲善投入我的麾下,这个谣言就是我让人放出去的。该利用的机会,可不能浪费了。” 噗…… 王汲善想吐血。 想当初,自己献计釜底抽薪的时候,别人都夸赞说,王氏麒麟可比当世冠军侯了。现在看来,跟人家差的远!萧锐这厮根本就不是人。 看到这货备受打击一样失魂落魄,还以为是接受不了郑子和人设的反转,萧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用介怀,本侯派去的都是能人,可以直接把郑子和擒来。到时候想必他没那么容易认罪伏法,给你个机会让他认罪,不算你公报私仇。兹当是给你出气了。” 说完笑着离开了。 荥阳这边,郑子和的外宅小院内,心腹之人正在兴奋的汇报长安一切,特别郑重的介绍自己的微操。 王汲善想投靠萧锐?呵呵!仅仅一个谣言,就让萧锐背信弃义,直接拿了王汲善下狱。这下不仅仅能坐实了王汲善的凶名,而且还能败坏萧锐的贤名,一箭双雕…… 此时他满脸都写着三个字:快夸我、快夸我……公子快夸我! 郑子和越听越不对劲,“这些事情,你怎么没在书信里写呢?” “属下看尘埃落定了,想着再无悬念,公子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与其写信延误,不如回到荥阳,当面给公子报喜。” “当面报喜?”郑子和加重了语气质问道:“派人散布谣言的事,谁让你这么做的?” “没有,都是小人自己突发奇想。”那人还挂念着邀功呢,没看出个眉眼高低来。 “自作主张?” 郑子和脸色阴沉,一巴掌抽了过去,直接将人给打蒙了。 “公子、公子何意?您不是说要将那王汲善往死里整嘛。现在他名声彻底臭了……”这人捂着半边脸,委屈的诉苦。 “蠢货!蠢货!”郑子和骂声不止。 “那是人家的疑兵之计。本来我们做的干净,谁也不知道是我们雇佣的平谷一点红。死无对证,那王汲善只等着蹲大狱。就算不成,我们也不会被牵扯其中,以后再寻机会报仇就是了。” “现在你这么一动,不恰恰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萧锐是谁?长安城遍地都是他的眼线,如果他真的跟王汲善合作,当然会相信王汲善是清白的,那这之后,谁再陷害王汲善,谁就是真正的凶手。” “完了,你入了荥阳,不用问都知道,是我荥阳郑氏的人做的。等着吧,萧锐马上就来。” 那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公子,属下该死,公子饶命啊……” “呵呵,你还知道我会杀人灭口?起来吧,现在唯有杀了你,才能死无对证。放心去吧,你的家小我会派人好生照看。” …… “哈哈哈哈,不用麻烦了。郑公子,藏的好深!跟我们走一趟吧。”墙外跳进一队布衣高手,直接将主仆二人围了起来。 郑子和第一时间想的不是突围,而是抽出腰间的君子剑,想要斩杀下属灭口。却被人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真是心狠手辣!拿下!”一声令下,郑子和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上了破布。 “喂,你这个狗腿子也跟我们走吧。看到你的主子多么心狠手辣了吧?是选择继续袒护呢?还是把他给供出来?”武士首领踢了地上的下人一脚问道。 那人恨恨的看了一眼郑子和,咬牙说道:“请各位帮忙救出在下家小,小人愿意指正郑子和。” 郑子和眼中怒火中烧,可惜被堵住了嘴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一切行动。 完了、死定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我看好你 “萧锐,派人到我荥阳,光天化日之下掳走我郑家子弟,岂有此理!我郑家是好欺负的吗?我们一定要到皇帝面前告你!” 郑子和失踪,郑家的人怒火中烧,放出话来要对付萧锐。 甚至郑子和还没押到长安,郑家已经告状到了太极殿。 皇帝李二一头雾水,萧锐搞什么鬼?让你破案的,你跑去荥阳郑氏抓人?公报私仇? 不对呀,如果是因为太子之事,继续找荥阳郑氏的麻烦,你怎么不知会朕一声? 太极殿朝会上,当着群臣的面,萧锐被叫来当面对质。 “喂喂喂,郑家的,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是本侯去荥阳抓人了?世人皆知我萧锐跟你郑家不对付,可若要整你们,本侯何须偷鸡摸狗?从来都是当面锣对面鼓,明着来的。” “怎么?正面对不过,你们就往本侯身上泼脏水?要不要脸?” 噗…… 郑家来告状的人差点被气吐血,这还是一国王侯吗?分明就是泼妇骂街! “你、你……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一时间太极殿哄堂大笑,不少人窃窃私语,暗自嘲笑,冠军侯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啊。 皇帝瞪了一眼,喝止住众人,“够了!萧锐,朕问你,郑家子弟郑子和被抓走的事,是不是你做的的?如果是,立刻放了,休要跟朕找麻烦。” 噗……你这是问案呢?还是护犊子呢? 抓了我们的子弟,仅仅是放了就完事吗?不处罚、不问罪吗?郑家人表示无语。 不等他们诉苦喊冤,萧锐就再次矢口否认,“陛下,血口喷人……” “咳咳,臣是说,郑家的人在血口喷人。臣最近很忙的,哪有时间去处理私人恩怨?那什么郑子和?臣压根没听过。” 郑家人愤怒道:“萧锐,子和曾在你的醉仙楼吃过饭,还闹过一场。你岂会不知?” 萧锐不屑道:“喂,每日在我醉仙楼吃饭的不下百人。开酒楼的,哪天不遇到点事儿?醉仙楼的账本本侯一年看一次,岂会关注一个无名之辈?” “陛下,事情已经说清楚了,他们家丢人,跟我萧锐无关。如果没其他的事,臣请告退,恩科那边的公务繁忙,臣不得空陪他们找孩子。” 李二点头说道:“嗯,恩科大事,耽搁不得,去吧。” “陛下,岂能听萧锐的一面之词就放过他?我们敢断定,除了他,天下没人敢……”郑叔平打断说道。 李二眉毛一挑,不悦的说道:“萧锐虽然行事放荡,但跟朕从不说假话。朕信得过他。你郑家人状告萧锐偷人,不也是捕风捉影凭空猜测吗?这样,拿出证据来,如果证明确实是萧锐做的,朕当堂拿下,绝不姑息!” 噗…… 萧锐幽怨的看了一眼老岳父,您老用词能不能严谨一些?偷人?谁偷人了? 躬身行了一礼,萧锐转身迈步离开了太极殿。 郑家人没有真凭实据,可也不愿吃这个哑巴亏,只能再次哭求皇帝。皇帝无奈,答应派人配合找人,这才作罢。 萧锐出了太极殿就忍不住大笑起来,丢了人,还闹到太极殿?啧啧……丢人丢到家了。 既然你们这么恨我,那就帮你们个忙,帮你们把人找到吧。 次日,郑子和被押送进长安了。直接交到了长安衙门,送到了王汲善面前。 “是你?” “不错,是我!” 王汲善打量了一番阶下囚的郑子和,“没想到啊,以往小看了你这个废物,能布出这么精明的一个局,说明你还不是特别废物。” “但废物终究是废物,稍微用点计谋你就上当了。” 郑子和不服气道:“哼,如果不是手下人愚蠢的自作主张,你不可能查到我。” “哦?是吗?不服气?”王汲善冷笑道:“可惜啊,你没有机会了。有件事我不明白,你我之间似乎并无往来仇怨,为何你如此恨我?这般算计,是想置我于死地呀!” 郑子和沉声说道:“从小到大,耳边听到的全是你王汲善,没什么原因,我就是要跟你一较高下。” 哦? “原来是因为嫉妒心!可惜了,换个案子,说不定我们可以握手言和,然后联手对付萧锐。但现在,你身上背负了许多条性命,我救不了你。且等着朝廷发落吧。” 郑子和吼道:“跟你握手言和?休想!就是死,你的谋划也不会成功的……” 没救了,完全没救了。 王汲善叹息一声,“罢了,多说无益。临别之前,跟你借一件东西。” 说完,扯下了郑子和身上佩戴的那只玉佩。郑子和不明所以,但到了这份境地,一件玉佩?无所谓了。 县衙后堂,萧锐看着走进来的王汲善,悠悠的打趣道:“喂,你小子不仗义。本侯信任你,给你特赦,让你出来自证清白。你倒好,到现在还惦记着跟人联手对付本侯?这个就是王氏的教养?” 王汲善拱手行礼笑道:“一事归一事,侯爷大恩,在下铭记在心。等战胜了侯爷,侯爷落魄时,在下定然会报今日之恩。” 萧锐哈哈大笑道:“好,一言为定。王汲善,本侯越来越欣赏你了,希望你是个合格的对手。” “那小子怕是不甘心就此认罪,交给你了。若是不能给他定罪,本侯可不会客气,就拿你出去顶罪了。” 你…… 王汲善气急,却无可奈何,他相信萧锐说得出做得到。至于把自己推出去顶罪,下场如何?不用想的,说不定会被愤怒的民众当街打死。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洗刷冤屈又有何用? 罢了,郑子和,是你自己找死,莫怪我王汲善心狠了。 他是个聪明人,一眼看出了萧锐的离间计。抓住了主谋郑子和,谁来勘问都行,为何非要我王汲善来?还不是为了分化太原王氏和荥阳郑氏?直接整死了郑子和,怕是郑氏要恨死我王汲善了。 唉……萧锐,何其狠辣!明知你是毒计,却无可奈何。这一局我王汲善认栽,下一局定要扳回来。 郑子和真是个猪队友,原本你设计一箭双雕,整了王汲善,同时还能给萧锐添点麻烦。现在倒好,却被萧锐借力打力,让郑子和跟王汲善同时栽了跟头。 太极殿上,长安县令领着二人上殿汇报:“陛下,郑家的失踪人口找到了。” “哦?这么迅速?如何找到的?”明知故问的李二,快藏不住奸笑了,“来人,速速通知郑家来人。” “这次王公子王汲善出了大力气。我等在王公子的居中调配指挥下,抽丝剥茧、顺利堪破了连环凶杀案。并且一举擒获真凶,那真凶不是旁人,正是郑家的郑子和公子。现在已经将匪首擒来。” “因为牵扯到郑家寻人一事,所以臣等不敢自专,只能带上大殿,听候陛下发落。” 第三百九十四章 死人也是会说话的 “哦?王汲善?朕记得冠军侯推荐过,是个大才。礼部尚书王爱卿,这王汲善是你王家的子侄吧?这么好的人才,你为何就没向朝廷推荐呢?” 正在聊凶杀案的事,为何突然提起推荐人才了?典型的王顾左右而言他。 王硅躬身站了出来,谦虚的说道:“陛下恕罪,王汲善是臣的家侄,哪有什么才华,就是识几个字的庸人罢了。冠军侯过奖了。” 长安县令大声说道:“王尚书此言差矣。连环凶杀案发生多日,我们这么多人忙了许久却毫无进展。最后是王公子略施小计,很快就揪出了幕后主使。仅此一事,足以证明王公子是真正的大才!” 王硅:…… 我让你多嘴了吗? 可不等他眼神瞪别人,满朝文武纷纷给王硅道喜,王家出了个了不起的麒麟儿。 皇帝顺水推舟,立刻召见立了大功的王汲善。 “好,果然不凡。朕原以为,天下英才尽入朕的彀中,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及。王汲善此次立了大功,朕意,封王汲善为……” 这时,郑家在朝堂的人打断道:“陛下,臣以为,此案尚且未曾完结,立功与否尚未可知,现在谈封赏为时尚早。” 嗯? 李二微微皱眉,点头说道:“也好,等人到齐了,问明原委即知真假。王爱卿,且带着令侄站一旁稍待,对于人才,朕从不吝啬功勋。” 王硅本来就很不满这个侄儿,如此大的事情,为何不商量一下?让你跟萧锐虚与委蛇,没让你真的动手去跟郑家交恶呀。 没顾上跟叔父解释,听到封赏的王汲善连忙站出来推辞道:“陛下容禀。草民做这件事只是为了自证清白,并非为了邀功请赏。” “呵呵,真是个好孩子。这并不妨碍,朕赏你是因为你的才华。”李二笑的更开心了。 “草民无心为官,只愿醉心书海,研究学问,请陛下见谅。” 李二可不好糊弄,“你业已成年,当出家门为国效力了,岂能久居田园,荒废一身本事?莫不是你吝啬家学,不愿为国出力?” 看到侄儿马上就要被迫签下卖身契,王硅连忙站出来解围,“陛下恕罪,小侄学业未成,此次入长安就是为了增长见识,以全学问,等他这趟历练结束,回家通过了出师考核,定然送入朝中为国效力。” 李二皱眉不喜,心说老狐狸,你倒是护的紧。 “哦,如此,那是朕心急了。这样吧,封官一事暂且按下,朕今日见到此子,欣喜莫名,就赐他一级爵位吧。封为文水县男。” 长孙无忌附和说道:“陛下圣明。王尚书,不可再推辞了,陛下一片拳拳爱才之心,您如果再坚辞不受,岂不是阻了天下贤才归心?” 这…… 王硅无奈,正要应下。 大殿外面,郑叔平带人赶到了,“且慢!陛下,王汲善诬告我家郑子和,怕是有冒功领赏之嫌!” 嗯?诬告? 为了侄儿的声名,此时王硅也顾不得其他,第一个站出来声援:“郑兄,你是何意?我家侄儿认真查证追凶,岂是冒功领赏之徒?” 郑叔平冷哼一声,“当不起王尚书一声郑兄。今日这太极殿上,当着陛下的面,让大家来评评理,凭什么他王汲善的侍读跟杀手的交易,竟然最后被扣在我家郑子和的头上?这不是冒功领赏是什么?” 长安县令站出来说道:“事实俱在,人证物证俱全。是王公子定计追查到的,怎么会是诬告?不信就带证人。” 很快,那名愿意指证郑子和的心腹就被带了上来。 “殿下何人?你家公子郑子和是如何买凶杀害那些考生的,如实招来。”王硅喝问道。 这可是太极殿啊,文区群臣都在,他什么时候见过这场面?从进门就开始哆嗦,这边王硅一呵斥,他直接就尿了。 不少人全都捂住了口鼻往后躲。 长安县令嫌弃的走上前,抓起对方叮嘱道:“老实回答,当着陛下的面一五一十说清楚,在这太极殿上,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可那人还是颤抖个不停,别说说话了,简直就是一摊烂泥。 郑叔平嘲讽道:“陛下,看来这证人是心虚了,面对龙颜不敢冒犯撒谎。” 李二却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了王汲善。 王汲善走上前去,从身上拿出一条手帕,亲手将那人的双眼蒙上。 “放心大胆的将你知道的说出,陛下会秉公判断,你的家小已经救出,没人能伤害他们了。” 捂住了眼睛,那人仿佛胆子大了一点,鼓起勇气要开口。 郑叔平却反对喊道:“陛下,王汲善有当堂威胁之举。似乎是在暗示,要用此人家眷要挟他作伪证。” 王汲善冷哼一声:“无耻!启禀陛下,此人是郑子和的心腹,因为家眷在郑子和手中,所以才会被胁迫做了帮凶。他答应当堂指正,前提是帮忙救出他的家眷。” 李二点头说道:“那他家眷何在?” “回禀陛下,家眷如今全部安置在长安县衙之内。”长安县令回答说道。 李二点了点头:“如此,那就不是胁迫。开始问话吧。殿下证人,你如实作答,朕会考虑酌情发落的。王汲善,你来勘问。” 郑家的人张了张嘴,却是不敢再反驳了。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王汲善问道。 “回禀大人,小人名叫徐三儿,是郑家公子郑子和的亲信下属。” “呸!噬主之仆,我郑家没有这种亲信下属。”郑叔平忍不住骂道。 王汲善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问道:“徐三儿,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郑子和是如何指使你办事的,如实跟陛下道明。” 徐三儿跪在地上,朗声说道:“那日,郑子和假意被赶出长安城,然后他特意留下我在城里办事,按照他定下的计划开始买凶杀人,然后一步步陷害给王家的王汲善公子……” “等等!”郑叔平打断了他,“陛下,既然此案涉及到了王汲善,那他就应该回避,岂能任用他来查案?” 李二摆手道:“且让证人把事情原委说完的。” 于是徐三娓娓道来,很快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一遍。 随着他的讲述,形势越发不利郑家,许多文武都开始指指点点,同时惊讶这位郑家公子如此狠辣的手段,藏的够深的。 “陛下,按照这徐三儿所说,全都是他留在长安的私自行动,并不能证明就是我家郑子和指使他买凶杀人的。显然这是王汲善跟徐三儿串通好了的诬告。” 这个狡辩很有道理,于是李二没说话,再次看向了王汲善。 王汲善叹息道::“早就知道你们不会轻易认罪。所以证据不止这一处。郑子和想陷害我,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莫要怪我王汲善心狠手辣了。来人,带那名杀手平谷一点红。” 杀手?平谷一点红?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所有人都十分不解。 王汲善却胸有成竹的说道:“他的确死了,但有时候,死人也是会说话的。” 第三百九十五章 死不足惜 很快,一具尸首就被抬上大殿。 王汲善向大家介绍道:“诸位,这就是那杀手平谷一点红的尸首。” 郑叔平冷哼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一个死人开口说话?” 王汲善朝着皇帝行了一礼,朗声说道:“来之前,草民去了一趟黑市。借故买凶杀人,实则是想探听一下消息,看能不能在黑市拿到郑子和买凶的证据。” “可惜黑市规矩严,绝不泄露雇主身份。” 郑叔平嘲讽道:“那就是没证据咯?” “不!并非一无所获。”王汲善戏谑的看着对方。 郑叔平心头一突,总感觉有什么不妙。 “经过打听得知,所有雇主想要买凶,都要质押一件贵重物品来证明身份。” 王硅不解道:“买凶杀人不是只认钱吗?” 王汲善呵呵笑道:“叔父您显然是没跟黑市打过交道的。” 王硅白了一眼,笑骂道:“为叔身为礼部尚书,行得正坐得端,去黑市作甚?” 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二饶有兴致的问道:“接着说,为何要质押一件证明身份的东西?” 王汲善解释说道:“买凶杀人不同其他,可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一切的。有些杀手也讲究一个盗亦有道,只杀恶人不杀好人。” 郑叔平啐了一口,“呸!都当杀手了,还想当好人?” 王汲善接着说道:“当然了,更多的是因为交易的公平。先付定金,干完了活计收尾款。为了确保能拿到尾款,杀手一定要搞清楚自己是在为谁服务。毕竟是提着脑袋挣钱的,被人当刀使、双方反目的事不少,所以这一行的规矩也很多。” “杀手不仅仅想要办事拿钱,最重要的是想活着把钱挣到手,为了保命,他们定了许多规矩。而这些规矩会为他们筛选出最终的客户,同时也建立起一种简单的信任基础。” 郑叔平提醒道:“说了这么多,有什么用?我们不去黑市,不需要你给我们普及见闻。” 王汲善笑了,“您还没听明白吗?” 明白什么? 王汲善指着那杀手的尸体说道:“这个人,手上有能证明雇主身份的物件。” 郑叔平冷哼道:“笑话,是那狗奴徐三儿雇的,刚才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王汲善笑了,“徐三儿只是一个下人,他可没有什么贵重之物能质押。” “黑市上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当初买凶的时候,大多数人不愿接手,觉得杀害恩科考生是丧天良的不义之举。唯独这平谷一点红没什么底线,愿意接手。但前提是给的钱足够。所以质押之物也要价值连城,徐三儿可拿不出来,而且这种杀手也不是那么好蒙骗的。” 说到这里,郑叔平有点心慌了。 长安县令捧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陛下,这是在杀手身上搜到的一块上等玉佩。原以为是杀手自己的,后来才知道是雇主的信物,已经找人辨识过,正是那郑子和的。” “污蔑,你们这是污蔑!杀手从来都是拿钱杀人,怎么会调查雇主?如果是这样,谁还去黑市雇佣?”郑叔平愤怒吼道。 长安县令白了一眼,“郑先生,杀手也是人,即便沦为杀手,也是凭手艺吃饭的人,目的是为了生存,并非泯灭人性。接这种雇主清白的买卖,才能让生意持久,才……” “咳咳,长安县,这些话不是你该说的。”李二打断道:“这物件儿确实能证明是郑子和的?” 长安县尴尬的连忙请罪:“陛下恕罪,微臣失言。此物证确实是郑子和的。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臣等才敢跟陛下交令。” “好,且站在一旁。” “郑家子弟郑子和买凶杀害恩科考生,事实俱在,罪大恶极。郑叔平,尔等还有何话说?” 长孙无忌站了出来,“陛下,郑氏之人蓄意破坏恩科,阻拦朝廷选拔人才,其心可诛!” 啊? “陛下恕罪,我等全然不知情啊,都是郑子和一人所为,我们全然不知情。”到了这一刻,郑叔平顾不上保护侄儿了。 魏征站出来说道:“郑子和个人行为?他跟那些考生无冤无仇,为何要买凶杀人?听那徐三儿的供言,分明就是蓄意破坏恩科!” 徐三儿?对,他刚才说过的,是为了嫁祸王汲善。 郑叔平抓住了机会,“不,他是为了趁机嫁祸王汲善,是他跟王汲善的私人恩怨。我荥阳郑氏并不知晓,也绝不敢破坏恩科、阻拦国家选材大计。” 李二沉吟不语。 眼看着形势越发对郑氏不利,王汲善站了出来,“陛下,经过审问,那郑子和供认不讳,确实是因为对草民怀恨在心,想用这种狠辣的方式,一举置草民于死地。” 长孙无忌戏谑道:“纯为私仇?怕不尽然吧。如果纯为私仇,直接买凶杀你就好,为何煞费苦心布了这么一个局?怕是想一箭双雕,既能阻拦朝廷的恩科,还能顺带除了仇敌。” 王汲善叹息道:“草民无以辩驳,确实有这个嫌疑。” 李二开口道:“那郑子和何在?” 长安县令亲自走出大殿,将郑子和带了上来。 李二问道:“你就是郑子和?买凶杀害恩科考生,何其歹毒?朕想知道,你作案目的是什么?” 郑叔平抢着喊道:“陛下明鉴,绝不是蓄意破坏恩科呀……” 魏征喝道:“大胆,大殿之上,竟敢公然串供?” 只见那郑子和浑然不觉的凄然一笑,“何须串供?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认,买凶杀人是我做的。也不怕瞒着陛下,却有破坏恩科的意思。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王汲善。” “如果不是出了一个背主之徒,自作聪明露了破绽,导致功亏一篑,按照我原本的算计,这是针对王汲善的一个完美死局!” 王硅愤怒道:“我太原王氏和你荥阳郑氏乃是故交,双方无仇无怨,你为何如此狠辣要对付王汲善?” 郑子和冷笑道:“从小就听所有人都夸他王汲善,做这件事就是为了向你们这些老眼昏花之徒证明,我郑子和比他王汲善高明。” 王汲善苦笑道:“你确实比我高明。至少这个局我解不开。你是败给了冠军侯,是他略施小计就引得你那下属上当,露出了破绽。否则我们还真的没有线索查到你。” “天下第一人的冠军侯萧锐?呵呵!这么说,我输的不冤。”郑子和扫视满朝文武,想要看看谁是萧锐。 “不用看了,侯爷不会为了你这种小事情上朝的。”长安县令补刀说。 郑子和:“好狂妄的人物……可惜了,无缘一见。能帮我带句话给萧锐吗?” 长安县令看向了皇帝,皇帝点了点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吧。” 郑子和看着皇帝说道:“请告诉他四个字:釜底抽薪!” 嗯?大家一头雾水,这什么意思? 唯独郑叔平听懂了,这是想泄密我们的定计? “混账,在胡说些什么?”郑叔平冲上去狠狠的一巴掌将人给抽晕了过去。 第三百九十六章 真的不懂吗? 王硅也没看懂,王汲善却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魏征厉声呵斥道:“郑叔平,你这是何意?此人想给冠军侯传句话,你如此阻拦,莫非是想对冠军侯不利?” 谁敢公开承认对冠军侯不利? 满朝文武即便大部分人对萧锐恨得牙痒痒,可无人敢公开承认。曾经有人这么试验过,公开对付冠军侯,最后被判通敌叛国,当时是被人指责成私通突厥暗害冠军侯。现在嘛,可能是私通高句丽?北地胡人?或者还是突厥?还重要吗? 老魏是萧锐的岳父,别忘了,皇帝也是萧锐的岳父。皇帝不好出面,当然是老魏这个大公无私之人出来谋私护犊子,现在朝中老魏的名声越发不好了,一半都是被这个便宜女婿给连累的。 郑叔平告罪说道:“陛下,家中管教不严,竟然出了这等罪大恶极的子弟,给朝廷添麻烦了。还是莫要让他再造孽,拿去依律论处吧。” 李二语气不满道:“这么说,郑氏可以大义灭亲?” 郑叔平连忙解释:“不敢说大义灭亲,这种歹毒狡诈之徒,就算国法没查到他,依照郑家族法,也难逃一死。只是,此番给朝廷添了麻烦,险些耽误恩科大事,郑氏一族心中有愧。听说恩科举办资金困难,郑氏愿意出十万两银子资助此届恩科。” 出钱? 这意思是花钱保平安,让朝廷不再深入追究? 所有人都看向了皇帝。 皇帝本就没打算深入追究,此次无论查出是哪家干的,只要有人出来为此事负责,传扬出去,百姓舆论就会针对,朝廷就已经获利了。 十万两银子,不要白不要啊? 可皇帝也不傻,十万两银子足够承办此次恩科了,绰绰有余,可让你郑家承办?让你们收买人心?这是朝廷的恩科,朕的恩科,朕法外施恩,应该朕花钱。 沉吟片刻,李二开口说道:“恩科的钱,朝廷已经拨付到位了。” 郑叔平一听,这是拒绝了?十万两都不行?那你想要什么? “既然是此子的私人恩怨,那就与郑氏无关,朝廷自有法度,不会牵连罪责。郑家能大义灭亲就是给交代了,且去吧。” 这…… 这是要让悠悠百姓之口,烹杀了我郑家? “陛下,如果不能给予一些补偿,郑家实在心中难安。” “如果有心,补偿一下被伤害的百姓吧。”李二挥了挥手。 似乎是乏累了,“罢了,今日就议到这里。对了,王汲善的文水县男爵,就这么定了。退朝。” 大家愣神的看着李二离席而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所有人都看向了郑、王两家。 郑叔平恨恨的看着王硅叔侄,“好得很,还真是狠辣不留情,今日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大庭广众的,他郑叔平代表的是荥阳郑氏,我王硅代表的是太原王氏,岂能输了阵仗? 王硅同样怒目说道:“自作孽不可活,他郑子和因妒成恨,狠毒设计我家侄儿,有此恶报也是活该。你们该反思一下,为何会教育出这种子弟。若是想报复,尽管冲着我王硅来。” 意思很明显,王汲善你们不能动。 听到这里,郑叔平忽然想起,郑子和最后说那句话,莫不是想泄露消息给萧锐?那可就坏了大事。自知理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若真的是因为郑子和,泄露了五姓七望的谋划,荥阳郑氏?不用朝廷对付,就会从五姓七望除名了。 回去的路上,王硅询问道:“侄儿,你今日那番黑市交易说辞,是假的吧?” 王汲善笑了,“就知道瞒不过叔父。不错,那玉佩是抓到郑子和之后,从他身上取下的。故意这么说的。” 王硅皱眉道:“虽然郑子和此子死不足惜,但你这个破绽太大了。” 王汲善摇头道:“不,我既然敢在太极殿上说,就是为了让所有人不敢承认这个破绽。满朝文武,真的无一人去过黑市?无一人懂黑市的规矩?可谁敢承认?” 王硅笑了,“是啊,谁指正,就说明谁去过,那就要解释一下为何去黑市买凶了,谁也不愿触这个眉头。” “本来还想问问你,为何非要得罪郑家,往死里整这个郑子和。没想到确实是他下毒手在先,那就没得说了,怎么办他都不为过,他郑家不敢说什么。” 王汲善苦笑道:“叔父,您以为这一切真的是侄儿我的手笔?” “怎么?难道不是?以你的才智,能做到这些不算什么。”王硅很相信。 王汲善越发苦涩了。 “我们都是冠军侯的棋子。不仅仅是我和郑子和,甚至整个太原王氏、荥阳郑氏。” 冠军侯?你被他算计了,为何不回来跟为叔的商量呢?王硅很是诧异。 王汲善解释道:“萧锐此人算极无双,根本不给我其他选择。此案毒辣,我若不能限期破案自证,就会被交出去。” “诚然,朝堂论辩会有很多疑点。哪怕是今日这般,也会有如叔父这般老练者,看破我们先抓人定罪、后取证的不妥。” “但萧锐此人行事无常,他可不会跟我们太极殿论辩,他会直接将我推到大街上,交给那些受害者家属。到时候我被打死泄愤,朝廷有了交代,平息了百姓怒气,太原王氏蒙冤,我也白死……” 嘶…… 还真是毒辣,是萧锐的招数。 王硅无语,换了是自己,也得这么捏着鼻子认下。 “设计钓出幕后真凶,甚至抓到郑子和,都是萧锐的手笔,我就是被他们推出了领功的。说是领功,其实就是挑拨我们和郑家的关系。今日杀了郑子和,赏了侄儿我,看着办,从此两家不会太平。” 王硅点了点头:“不怕,他郑子和当堂认罪,是他恶意出手,我们说到哪里都有理。换了私下里,我们一样要杀他。” “这我倒是不担心。叔父,你有没有注意到,最后郑子和为什么要给萧锐传那四个字?”王汲善整天在家读书,不出门,可不怕郑家报复。 王硅摇了摇头,“釜底抽薪?什么意思呢?难道他想算计萧锐?” 王汲善也摇头,“昨日私下里见郑子和的时候,他说过想要跟萧锐过招儿,这次输给萧锐也是天意。可一句釜底抽薪是什么意思呢?” 他不明白,皇帝那边也一头雾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肯定很重要。 魏征等人正在小书房参详,郑叔平一巴掌将人打晕,显然是欲盖弥彰,难不成是郑家的什么大秘密? 第三百九十七章 你猜?我猜?大家猜? “郑子和大概已经疯了,明知必死,所以他的话可能是攀咬。看郑叔平的反应,应该是想报复郑氏的。” “不,如果是报复郑氏,他根本就不会一人做事一人当,只用说是家族指使即可。那样郑氏就万劫不复了。” “难不成是想继续报复王汲善?可为何郑叔平那么激动?” “显然是二人之间另有秘密才对。” …… 小书房七嘴八舌的分析争论良久,杜如晦慢慢退出了战圈,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打断了激烈的讨论。 所有人都不解的看着他,李二眉间一喜,“克明,你想到了?” 杜如晦摆手笑道,“不、陛下恕罪,微臣、微臣实在是……忍不住……” 捂着肚子差点笑得摔倒在地上,若不是房玄龄捂住了他的嘴巴,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到底怎么回事?克明,你别总是笑,倒是快说呀!”唐俭催促道。 “是啊克明,你像是在故意吊我们的胃口。”其他人也在抱怨。 杜如晦突然有点不敢说了,犹豫了一下,狡猾的说道:“我说了,各位可莫要骂我。” “骂你?为什么?你憋着坏坑我们?”房玄龄已经按住了他。 不是不是…… 杜如晦连忙解释:“我忽然想起来,咱们讨论半天,似乎……似乎毫无意义。” 什么意思? “那郑子和不还没死呢?被压下去画押定罪了。派人去问清楚不就完了?” 啥? 噗…… 不光李二傻眼了,其他人也想吐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几息之后,小书房传来哄堂大笑,所有人都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感到可笑。 一群宰相讨论推演半天?娘的……吞并突厥的计划也做出来了。却没搞清楚一个死囚的一句话?可笑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死囚还没死,去问问就行的,讨论什么? 李二笑骂道:“克明,你不早说?害我们大家瞎猜半日。该罚!” “陛下,微臣认罚,认罚!”杜如晦笑着站起身来。 “既然那小子想传句话给萧锐,那就罚你跑腿告诉一趟。”李二笑道:“对了,先让萧锐猜一猜,告诉他,如果猜不出,就去监牢里直接问问看。克明你记着回来给我们释疑。” 这是处罚吗? 杜如晦欣然领命,“遵旨!微臣领罚去也……”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李二挥了挥手,“散了散了,都去忙吧,为一个小儿的一句话好奇半日……起居郎,记下,一定记下了。” 身后负责记录皇帝日常生活言行的起居郎小声应诺。 萧锐:??? 什么鬼?一句话?釜底抽薪?还让我猜? 猜个屁啊!我都不认识那货! 杜如晦双手一摊:“侯爷,陛下的口谕就是这些。” “哦,对了,陛下还说,如果您也猜不出来,那可以去刑部死牢亲自问问那郑子和。他最快明天才被推到街头问斩。” 萧锐看着杜如晦嘲弄的笑容,眉毛一挑,摩挲着下巴调侃道:“杜相,什么意思?你们那么多人聚在一起都没猜到,我连那货的面都没见过,能猜到?我又不是神仙!” “可您是冠军侯,天下第一才子!” “别,虚名、都是虚名……我弃权,我猜不出。你们嘲笑我吧。” 额…… 杜如晦显然没想到,萧锐竟然会是这种反应? “侯爷,您还没猜呢。” “猜了,猜不出呀。没见过面,就一个成语釜底抽薪,能猜出什么?” 可是…… 这下轮到老杜难受了,本想整整萧锐的,看看他绞尽脑汁吃瘪的模样,没想到人家不吃这套? “要不您去找郑子和问问?” “让我再回死牢?不去,没兴趣看一个死人!爱死不死,凭他一句话,我就要去探监?他还没那么大的面子。”萧锐一副我很忙,不感兴趣的样子。 杜如晦心里却跟猫挠一样,别呀,我带着任务来的,大家都很好奇,等着你揭秘呢。 “怎么?杜相还有事?那留下帮忙吧,恩科考卷确实难出……” “不了不了,三字经我还没背全呢,参与不了恩科。”杜如晦连忙告辞。 看着对方走远,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想整我?人老奸、马老滑,一群蔫儿坏的老马!偏偏不吃你们这套,好奇着吧。” “釜底抽薪?什么意思呢?郑子和你应该报复王汲善才对,给我传话干什么?釜底抽谁的薪?是给我支招,让我对王汲善釜底抽薪呢?还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好心提醒我,说王汲善要釜底抽我……我、我……卧槽!” 杜如晦走远了,如果没走远,一定会惊掉下巴。一群老家伙猜了半日没猜到的东西,萧锐面都没见过,两句话竟然给猜出来了。 萧锐破口大骂,“狗日王汲善可真狠辣,难怪五姓七望都称你为神童呢。而且还让你参与上次的秘密会议,原来你小子憋了个狠招给我?” “那郑子和不错呀,早知道是这个,我就不该插手抓郑子和,直接按程序和证据办事,把王汲善抓了推出去弄死多简单?” “现在倒好,杀了帮忙的狗,放跑了咬人的狼!” 等等…… 郑子和不还没死呢? 萧锐眼珠一转,一条毒计涌上心头。 嘿嘿,不知道那郑子和是恨我呢?还是恨王汲善多一点? 皇宫小书房里,杜如晦脸色难看的回来复命,李二本来满怀期待,可听完之后也很不爽,“这小子如此敷衍?” “陛下,侯爷似乎不关心这种小事,毕竟他没见过那郑子和。” 李二啐了一口,“他抓的人,会不知道什么样?那小子看破了我们,反过来吊我们胃口呢。真是个混账……” “来人,去,查查萧锐去没去天牢?” 不多时,内侍老高匆匆回来报信,“陛下圣明,杜相前脚离开,侯爷就去了刑部天牢,且严密封锁,任何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李二哈哈大笑起来,“就知道他小子也忍不住好奇!不过他够懒的,猜都懒得猜,直接去问结果?” 他想说萧锐玩赖的…… 杜如晦捂住了眼睛,心说是我们一群老家伙蠢,不能怪人家玩赖呀。 “也许侯爷说的对,就一句釜底抽薪,没头没脑的,他又不是神仙,怎么猜呢?” 李二笑道:“不用猜了,一个问题猜一天,让人笑话。去传萧锐过来,让他亲自给我们解释解释。” 内侍老高去传令。 杜如晦小声问道:“微臣要不要去通知其他人?” 皇帝和他对视一眼,同时狡猾的笑了,“当然……不要!” 第三百九十八章 萧锐再遇刺 内侍老高还没走到刑部呢,就见一匹快马飞驰而来,“不好了,侯爷,侯爷遇刺,在朱雀大街、朱雀大街……” 谁? “冠军侯,冠军侯遇刺,在朱雀大街!” 混账!谁敢刺杀侯爷? 老高火冒三丈,纵马飞驰赶往朱雀大街。 此时朱雀大街已经是人心惶惶,无数人蜂拥着往事发地赶,骑马根本走不了。 老高只能调转马头,回皇城门口召集兵马开路。 “侯爷、侯爷……可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一路上老高都在念叨。 当他看到浑身是血的李君羡那一刻,老高彻底爆发了,“李君羡,你特娘是怎么贴身保护的?在长安城还能让贼人近了身?我……” “高内侍,先别骂了,等会儿末将自裁谢罪。快点开道送太医院,这全是侯爷的血。” 什么??? 老高差点吓昏死过去,他可是清楚的,侯爷萧锐身子骨虚弱,本就一身暗伤,可禁不起这么大的失血…… “快,快,跟上我。” 老高也是狠人,从怀里取出一面金牌,朗声下令:“传令皇城守卫将军独孤武达,从现在起清空玄武门到太医院的道路,敢有任何一人碍事,立斩!” 萧锐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整整三天,这三天时间,他所有的妻儿全都在太医院住着陪护,三位夫人终日以泪洗面。朝野内外,甚至长安城都弥漫着一种哀伤。 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刺客竟然是那死囚郑子和?李二勃然大怒,刑部尚书差点被下狱。 萧锐带人去刑部大狱审问郑子和,严禁任何人靠近,审问过后萧锐要带着郑子和出去一趟,说是取证物,二人坐的是萧锐专用的四轮马车。 这种特权冠军侯很少行使,无人敢说什么,谁都相信冠军侯的为人,不可能会私自放了死囚。 谁成想,这次冠军侯萧锐竟然是被算计了。马车上,那郑子和暴起杀人,如果不是萧锐反应快,此时早就是一具尸体了。驾车的李君羡救援及时,萧锐身受重伤,那郑子和被踢下马车,想要逃跑,却被李君羡鼓动百姓拦住。 因为刑部已经出了公示,长安连环凶杀案就是郑子和做的,无数百姓对他恨之入骨,百姓之家好不容易出了几个好苗子,就这么被害了……大家恨不得生吃了这货。 现在郑子和就在眼前,而且又对冠军侯行刺?百姓们再不客气,一拥而上直接将人给打成了肉泥。 真相就是这个,传言却充满了对萧锐的嘲讽。 说那郑子和死治萧锐:一个死囚,用一句稀里糊涂的话,就骗得了近身萧锐的机会,而且差点行刺得手……啧啧,萧锐?也不过如此嘛。 李二脸色铁青,“这么说,那小子公然让我们帮忙传个话给萧锐,不是什么故弄玄虚,也不是什么猜谜游戏,实际就是为了算计杀人?好深的心计!” 是啊,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满朝文武都被算计了,连同皇帝在内。甚至皇帝是最大的帮凶,如果不是皇帝派杜如晦去传信,萧锐兴许也没多大的好奇心…… 王家王汲善听到这件事之后,唏嘘道:“郑子和……可真是一条毒蛇!唉,没想到冠军侯也中计了。萧锐,你可千万不能死啊,我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从萧锐被抬进太医院开始,王汲善每天都跟叔父王硅打听萧锐的死活。 虽然郑子和被踩成了肉泥,而且被骂了祖宗十八代,郑家也跟着被百姓恨,但郑家的郑叔平却很开心,“不错,不愧是我郑家的儿郎,谁说萧锐不可战胜?此次子和虽死,却无憾了。” “萧锐,你若是就此死了,我郑家跟你的恩怨一笔勾销。若是不死,呵呵,早晚我们还要找你报仇!” 这么多人惦记萧锐,他具体怎样了? “怪事,侯爷脉象平稳,已经脱离了危险,怎么就是不醒呢?”太医院的王院长一遍遍的撸胡须,山羊胡子都快被捋光了。 嗯……这一觉睡的,踏实! 萧锐一个长长的懒腰,王院长呆立当场,仅剩的几根胡子也没保住。 “侯、侯爷,您醒了?” “嗯,醒了。” “您可吓死我们了,足足昏迷了三日……” “不不不,没有,第一天晚上我就醒了,就是太困又睡了。” 噗…… 第一天晚上就醒了?又睡了?我这…… 萧锐一把捂住了王院长的嘴,“老王,千万别说出去,就说我是昏迷的。如果让我三位夫人知道我装睡……咳咳!” “嗯嗯,知道知道。”王院长眼神示意,一副男人都懂的姿态。 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小声说道:“侯爷,您再昏一下,我去叫人。” 片刻过后,整个屋子都挤满了人,萧锐心说还不如继续睡呢。 “别住太医院了,还是搬回庄子养伤吧。” 襄城提醒道:“夫君,父皇说了,等你醒了立刻通知他。你等一下,父皇快到了。” “哦哦……那你带大家先出去吧,一会儿我跟陛下有话说。” 李二快步走了进来,坐到病床边上,一把就握住了萧锐的手,“怎么样?有事没事?那个郑子和……哼,朕小瞧了他。唉!” 萧锐小声说道:“那货没死。我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场戏,就是为了保住那货一命。” 什么?你…… 李二惊呼起身,气得真想一脚踹死这货。 “岳父、岳父……疼、疼……别打了,我受伤可是真的!”萧锐连声告饶。 “害我们担惊受怕整三天,你若是不给个交代,朕饶不了你!” 萧锐小声说道:“郑子和说了一个毒计。” “他给你出毒计?” “不,是五姓七望在背后生的毒计,针对我们恩科的。”听完萧锐的娓娓道来,李二背后冷汗直流,还真是毒计。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谋划,那我们就可以提前布局破局了。”李二心里有了底,“那你还留着郑子和那个祸害作甚?那小子死不足惜!” 萧锐双手一摊,“岳父,我们太忙了,哪里顾得上陪王汲善那个小子玩?留着郑子和在暗中使坏吧,他恨王汲善入骨,肯定不会让那小子好过的。” “坐山观虎斗,看他们内乱才有意思……” 李二白了一眼:还是你坏! 第三百九十九章 恩科 臣,国子监祭酒孔颖达呈奏陛下,大唐首届恩科报名考生两千九百八十七人,今日已经全部送入考场,本次恩科共分上下两场,一场考核蒙学经典的解读,一场考核教书育人的方法…… 看着孔颖达的奏疏皇帝龙颜大悦,将近三千人了,真想把这些人全都招纳进来。 可惜不行,这些人是送下去播种的,并非所有人都适合给人当老师,好老师是领路人,差老师是毁途人。所以还是需要经过遴选的。 “辅机,走,今日事务先放一放,随朕去考场看看。” 李二带着长孙无忌走出了太极殿。 恩科考场内,不少考生都是相熟的,因上次科举而相熟。大家都是科举落第,因此决定出来考恩科,教书五年就能入朝为官,太划算了。 大多数人考十年未必能考上。一生穷困潦倒的比比皆是,最终还不是回到原籍当个穷酸私塾先生? 与其回去当个私塾先生,不如给朝廷当个学堂先生,将来还有份功名,前途光明! “三年不第,本想投笔从戎去打突厥,没想到突厥那么不经打,被冠军侯拿下了。原以为我鲁开蒙今生再无报国之日,不成想陛下开恩科纳才,今日必定是我鲁开蒙的发迹之日!” “开蒙兄,今日你定能高中,恩科考的是启蒙三册,正应了你的名号。” “借各位吉言,祝大家都能高中!” …… 作为主考官的萧锐正在拿着名册挨个翻看,心中盘算着到底怎样才能分辩出沙子来?也不知道五姓七望掺了多少进来。 直接清除崔卢李郑王几大姓的考生?别扯淡了,人家就算再傻,也不会这么明显的派自己家的子弟下场。 头疼……萧锐揉着脑门。 “侯爷,陛下来了。”属官来报。 萧锐放下名录起身去迎接,李二和长孙无忌却并没有摆太大的仪仗,由孔颖达陪着走进了考场。 皇帝亲临?这是多大的恩宠和期许?往年的科举还没皇帝亲临呢。所有考生为之一振,看来陛下对恩科十分看重。 “陛下既然来了,那就给大家讲几句吧。”萧锐迎上来朗声说道。 李二心情大好,正有此意,于是走上高台发表了一段即兴演讲。 “诸位都是我大唐未来的栋梁。朕深知大家拳拳报国之心,但眼下大唐不仅仅是缺乏理政爱民的官员,更缺的是识字的人才。甚至许多郡县的官员还有不识字的,这如何行?” “所以此次恩科是请诸位到全国各地启蒙学问的,如果我大唐人人都识字,那遍地都是人才,未来大唐的兴盛,各位就是第一批播种的人,是最大的功臣!” 大唐万年…… 其中有军户人家的儿子,竟然敢带头喊起了口号。这可是考场,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定罪扰乱考场秩序。 幸亏萧锐反应快,打趣说道:“别喊别喊,都别跟着喊,考试呢,不是打仗!小子,你上过战场?” 那人嘿嘿笑道:“侯爷,小子没有上过战场,不过家父是您手下的老卒,跟您一起杀入过突厥王庭,天天听他讲故事。” “那你小子怎么弃武从文了?” “老爹说,突厥已经打完了,往后没得仗打,读书习文才能有出息。” 萧锐笑骂道:“胡老三这什么鬼主意?怎么能这么教育儿子?” “啊?侯爷,您怎么知道家父是……” 萧锐白了一眼,“你那张脸几乎跟你爹一个模子了,我还没老眼昏花呢。” 众人哄堂大笑。 “弃武从文可以,但如果考得不好,没有习文天赋,就给我滚回去营中老实习武。” 李二笑道:“大唐尚武,文武并重,无论习文习武,有出息的从来都是人,而不是文化。” 众人深以为然,没白来,皇帝亲自给上了一课。 “诸位继续答题吧。认真答,依心中所想、如实作答即可。这是选材,选你们去到各地当教书先生的,好的先生可以带出一大批好学生,差的先生却是误人子弟的。” “所以各自凭真实水平、测出天赋即可,无须太过介怀成绩。” 孔颖达朗声道:“安心继续答题,考试时间延长一刻钟。” 众人齐齐叫好。 回去的路上,李二感慨道:“如果这些人都能为国所用该多好?藏锋说过,一张纸也有其用处,所以无论才能高下,只是没放到合适的位置罢了。” 长孙无忌叹息道:“难!不仅仅是用人者知人善任的问题,关键还在个人,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觉得自己才能不够,全都做着同一个宰相梦……” 宰相梦? 李二哈哈大笑道:“什么宰相梦?分明就是升官发财梦!” “不过嘛,只要他们能帮朕治理好天下,朕从不吝啬爵位和财富。” 长孙无忌点头说道:“冠军侯说过,直接谈钱和权并不可耻,谁都想要荣华富贵,大家都想要改变命运。” “陛下,朝廷做的不就是帮百姓改变命运吗?如果人人都能依靠自己的双手改变命运,那我们就真的做成了。” 李二眼神深邃道:“是啊,所以我们要搬走那座大山,让所有人都有机会争一争。” 一天的考试很快就过去了,萧锐是主考官,又是主阅卷人,所以这几天根本就没离开国子监。 孔颖达见他终日眉头紧锁,似乎并不是因为眼前的试卷,于是私下里去关心询问。 “我在想,怎样才能把里面的沙子找出来。” 找沙子? 孔颖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侯爷,就这个事?难道您不知道,陛下已经找出办法了。” 什么?找出办法了?我怎么不知道?怎么找出的?什么办法? 孔颖达小声在萧锐耳边耳语一阵,“那些沙子可没听过正宗的启蒙三册讲学,他们会掺杂许多个人见解……其实都是各家自己的家学。寻常寒门、普通百姓出身的人,可发挥不了太多。”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萧锐分明从孔颖达眼中看到了强忍住的笑意。 没好气的将眼前的一堆书册试卷一推,“不早说!这里你管吧,我告假几日。” 啥?告假?你是主考官,又是主阅卷?你能告假? 孔颖达再抬头的时候,萧锐已经没影了。 第四百章 出手了 皇宫里面有个叫弘文馆的学堂,专供权贵子弟在里面就读,皇帝李二请了名师讲学,许多大臣都将儿子送去念书。 民间有句传言,说平民的孩子如果能就读国子监,就是一步登天了不得的大事。而真正的权贵都以孩子能就学弘文馆为荣。 可不知近来怎么了,好事者在后面又续了一句:大唐最顶级的书院,并非是国子监,也并不是弘文馆,而是萧家庄。真正优秀的人才,是跟在萧锐身边、关在萧家庄教导的。什么国子监、弘文馆?都是垃圾,废物! 弘文馆内,一群半大小子们整日闹腾,可今日不同,两个孩子打架,竟然打出了火气,教习颜师古当堂问案训斥。 “李恪,你先说,为什么要跟李奉慈打架?要知道,论辈分他可是你的叔父辈。” 李奉慈,十二岁,陇西恭王李博义的弟弟。是李渊大哥李湛的小儿子。李湛早亡,两个儿子都是弟弟李渊代为抚养长大。长子李博义成年后被派去陇西任职,次子李奉慈还未成年,就读于弘文馆。 李恪,皇帝李二第三子,由杨妃所生,同样十二岁。由于出身问题,外祖父是隋朝大业帝杨广,所以李恪这个皇子很尴尬。大家都忌讳他的身份,无人敢与他走的亲近。 李恪喜欢习武,浑身英气,是唯一一个被李二称赞说‘英武类我’的皇子,可这是弘文馆,教习颜师古最不喜那些打打杀杀,所以很犯忌讳。 免得先生的喝问,李恪倔强道:“是李奉慈先挑衅的,说弘文馆都是饭桶,真正的好学生才不会在这里上学。” “喂喂喂,李恪,老子只说你是饭桶,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李奉慈涨红了脸辩解道。 李恪指着李奉慈吼道:“你说这里都是,大家都听到了。再嘴贱我还揍你!” 颜师古拍着桌案呵斥道:“够了!成何体统?” “李奉慈,真正的好学生不会在弘文馆里念书?这话是你说的?” 李奉慈心虚地低下了头。 “那你说说看,真正的好学生,应该在哪里念书?” 李恪喊道:“他不仅侮辱我们,他还说这里的先生也全都是废物……” 什么??? 我儒家子弟最重守礼,不敬师长能行? “李奉慈,可有此事?” 看颜师古问的紧,李奉慈小声说道:“先生,不是学生说的,是外面都在传。” “传什么?” “都在传,说真正的好学生都在萧家庄念书。” 萧家庄? “就是冠军侯的萧家庄。外面说,全长安,不,全大唐最好的学堂在萧家庄,最好的先生是冠军侯。” 颜师古沉默了,片刻过后点头道:“说全大唐最好的先生是冠军侯,这没错,冠军侯的本事,无人不服。” “可你辱骂同窗,互殴厮打,扰乱学堂秩序,这是过错。罚你抄书十遍,门外站半个时辰。” 额…… 李奉慈灰溜溜的走出教室,心想,这老家伙真记仇,我不就是背后说你一句嘛,又不是我说的。 “李恪,同窗互殴就是有过,你也门外站一个半个时辰。” 李恪也被赶了出去。 留下的学生们开口问道:“先生,弘文馆真的不是大唐最好的学堂吗?” 颜师古沉默了,扫视一遍,所有学生都期盼着回答。 “李泰,你来说说看。” 小胖子李泰是皇帝第四子,他没想到先生会点名提问。 不过这货够圆滑,思考了一下说道:“先生,姐夫冠军侯也在这里念过书的。” 嗯? 颜师古笑了,心说李泰这小子机灵。 “是啊,虽然时日不长,但冠军侯确实在这里就读过。而且冠军侯的老师文纪先生,也曾在弘文馆执教。现如今文纪先生年纪大了,行动不便,这才没继续任教。” “看得出来你们都很崇拜冠军侯,这没什么,老夫也崇拜侯爷。” “记得侯爷说过一句话: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弘文馆里面的先生或许不是大唐最厉害的,但这典籍齐全,先生众多,无论有什么问题,众位先生都能给予解答。” “学习念书就好比雏鹰放飞,最后能有多大成就、能飞多高,还是要看个人的。同样一本书,有人一天能背过,有人一月也背不过,问题是书呢?还是人?” 大家齐齐答道:“是人!” “不错,既然懂了,那就不要纠结弘文馆是否最好了。李泰去过萧家庄,你可以说说看,萧家庄学堂里面读书的典籍,跟弘文馆有区别吗?” 李泰摇头。 “既然没有区别,那学成的好坏,跟弘文馆、还是萧家庄,有关系吗?” 一番解释,学生们也不再纠结,安心坐下来认真念书。 李泰挠了挠头,心说我刚才摇头不是说书册一样,是我也不知道呀,我去过萧家庄,可没看过那里的学堂和典籍呀。 这货很聪明,并未点破,而是坐下认真听课。 课后,颜师古走出了皇宫,走到大街上去边听边看,他总感觉今日之事,似乎有种阴谋的气息。是有人在暗中挑拨弘文馆和冠军侯的关系吗? 事实上他感觉的没错,这还真的是一出阴谋。 来源是王汲善:我们不能总等着萧锐出手,一步步的设局坑我们五姓七望,为何不给他找点麻烦呢? 萧锐有什么弱点? 好像没有什么弱点,他什么都会,而且声望之高,隐隐超过了皇帝。 这是他的优点,怕也是他的软肋。那就从这里入手,看看背后有没有人不服气的? 弘文馆的事,就是王汲善安排的流言。这货很狡猾,只是丢出一个引子,并不过多插手,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他很自信,有了这个引子,就不怕麻烦找不到萧锐。无论是弘文馆的先生们嫉妒,还是读书的学生家长不服气,都会找皇帝、找萧锐。 这不,流言起来之后,很快有人上当。 宫中杨妃抹着眼泪去恳求皇帝,“陛下,恪儿喜欢习武,弘文馆都是教习文史的,并不适合他就学。都说大唐最好的书院在萧家庄,可否让恪儿跟着他姐夫习武?冠军侯是天下第一名师,又是天下第一高手……” 李二警惕的打断道:“这话你听谁说的?” 第四百零一章 谁在使坏? 看到皇帝威严的目光,杨妃心里咯噔一下,弱弱的答道:“外面都这么传言……” “是外面的传言?还是恪儿跟你提出的?”李二冷声问道。 “是传言,传言……陛下,是妾身自作主张的想法,恪儿并不知情。”杨妃已经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连忙给儿子开脱。 李二冷哼一声,起身说道:“念在你初犯,今次不与你计较。恪儿的教育,朕自有安排,你管好自己就行,不得插手。” “是、是,妾身知错了。” 李二脸色铁青的走出杨妃寝宫,然后去了后宫立政殿。 “最近关注一下宫里的流言,有人要对萧锐和承乾出手。” 皇后惊讶道:“何人如此大胆?后宫的?” 李二摇了摇头,“怕是幕后黑手在宫外,但却是针对宫内的皇子。” 随后李二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皇后深以为然。 “是啊,谁都知道萧锐是名师,得到他教导的孩子,全都是人才。无论是当初派去幽州的纨绔小队,还是房二和承乾,总之跟在萧锐身边的人,都能脱胎换骨。” “可正因如此,萧锐才更加不能掺入夺嫡之争。” 李二点头道:“是啊,萧锐一直保持着默契,就是他只带承乾一个孩子。哪怕最初他并不太喜欢承乾,现在不也一样给带的有声有色。”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默契,当初你想将青雀也给萧锐的计划,才被朕拦下了。” 李二歉意的看了一眼夫人,感慨道:“身为一名父亲,朕有许多儿子,本不应有所偏袒。但身为一个皇帝,为了孩子们以后的安全,不出现兄弟相残,就只能让承乾一个人足够强大了。” 皇后感激道:“二郎,孩子们将来会明白你的苦心。” 李二摆手道:“罢了,不提了,派人通知萧锐,告诉他起风了。” 这可不单单是萧锐的麻烦。 次日,李道宗求见皇帝。 “承范堂兄,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朕聊天了?” 李道宗满脸堆笑的说道:“今日来找陛下,是有事相求。” “有事?公事私事?” “私事!道宗岂敢因私废公?” 李二满口答应,“私事,你我兄弟之间,有什么私事尽管开口。是孩子的婚事?还是缺钱了?” 李道宗老脸一红,“都不是。就一件小事,想求陛下帮忙说个情,把孩子送给冠军侯教育几天。” 啥? 李二好像没听明白,李道宗详细说了一遍,那就是自己的小儿子李景仁文不成武不就,在弘文馆两年了,还是个纨绔,所以…… “堂兄,该不是听到什么传言了?”李二笑着问道。 李道宗老脸一红,“确实有个传言。但臣下一想,冠军侯有真本事也是事实,而且景仁这小子,寻常的先生可制不住他。” “但没听过冠军侯有意收徒,臣下跟他又不熟,没有交情,直接去求似乎不妥……” 李二摆手拦下了他,“堂兄,容朕想想。” “怎么?陛下也命令不了冠军侯?”李道宗惊讶道。 李二微微一愣,连忙点头道:“不错,朕也管不了这个混账。堂兄,你不是外人,朕就不藏着掖着了,萧锐这小子虽然是朕的女婿,但他做事,从来都不跟朕打招呼,朕一直都在给他擦屁股……” “唉,那就是个属叫驴的,别说朕这个岳父了,就是他亲爹宋国公萧瑀,一样也管不了。” 我这…… 李道宗挠了挠头,“那我这……” “堂兄,萧锐怎么也是我李家的女婿,你也是他堂叔,不如亲自去问问,他不给朕面子是因为习惯了。可怎么也该给你这个堂叔面子才对。” 李二如此忽悠说。 李道宗将信将疑的退下,走出皇宫回头望了一眼,心中有个嘀咕,我是不是被敷衍了? 李道宗只是第一个人,接下来尉迟敬德、刘弘基、牛进达、…… 李二干脆让人守在殿外,说近日公务繁忙不见客了。 萧家庄的萧锐这天正在钓鱼,老李渊在一旁指点钓鱼技巧,爷孙两个其乐融融,难得的悠闲时光。 “三叔,小侄来看您了,多日不见,三叔可还硬朗?”一个身形魁梧的儒雅汉子出现在村口。 老李渊遥遥观望,直到对方走近了才恍然道:“是承范呀,你可是稀客。” “一直忙于公务,少来看望三叔,三叔勿怪。” “不怪不怪,都是为了大唐。藏锋啊,你道宗堂叔,可还认得?”老李渊给引荐。 萧锐放下鱼竿,连忙迎了上去,“当然认识,宗室两大名将之一,鼎鼎大名谁人不知?萧锐见过道宗堂叔。” “侯爷,本王叨扰了。” “哪里的话?都是自己人,这是自己家,无须跟晚辈客气。”老李渊指了指身边的座位,“来来来,承范,过来陪三叔钓鱼,咱爷俩聊聊天。藏锋,去准备饭菜,你亲手炒两个。” 啊? 李道宗连忙阻止:“三叔,这如何使得?侯爷下厨……” “这是对自家人才有的礼数,外人可没资格尝到藏锋的手艺。在这萧家庄,没有官职,只有家人。不许拘束,来来来。”老李渊再次邀请。 萧锐附和道:“道宗堂叔贵人事忙,平常请都请不来的,今日来了,一定要尝尝小侄的手艺,您陪老爷子聊天钓鱼,我去准备饭菜。” 支走了萧锐,老李渊的脸色变了,沉声问道:“承范,出了什么事?是来找老夫?还是找萧锐?” 李道宗微微惊愕,随即就释然了,姜还是老的辣,能被太上皇一眼看穿,不稀奇。 “就是一件小事。想找侯爷帮忙,可我跟他并无交情,所以需要求三叔帮忙说说情。” 李渊点了点头,“说说看什么事。” 李道宗将事情说了一遍,跟太极殿小书房说的一样。 老李渊是什么人物?闻弦音知雅意,很快也察觉到了阴谋的气息,他的想法跟皇帝李二一样,这是有人想对萧锐使阴招了。 沉吟半晌,老李渊认真的看着李道宗说道:“承范,这件事你要听我的,吃完饭就回去吧,不要让萧锐为难,他不收徒的。” “三叔,这是为何?您老也……” 第四百零二章 翻脸 不多时,伺候老李渊的内侍老王匆匆而来,“爷,好几位将军带着儿子朝着萧家庄赶来了。” 李道宗不解道:“怎么?不是说平时萧家庄没人来的吗?今天怎么这么热闹?我不来他们也不来?” 老李渊呵呵笑道:“是啊,你不来,他们也不敢这么扎堆的来。” “而且,他们都算好了时间,等你把事情办完了,他们正好进门。” 李道宗不是莽夫,是有名的智将,此时也意识到了问题,豁然起身惊讶道:“三叔,您是说,他们都是带孩子来拜师的?” 老李渊点了点头,“是啊,谁都知道,萧锐是天下第一人,文武双全,跟着萧锐的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所以现在有人说他是天下第一名师。” “你是为了这个来的吧?” 李道宗点了点头。 “承范,那你知道为何萧锐从不收徒吗?” 李道宗摇了摇头,“是因为他太年轻吗?” 老李渊白了一眼,点破说道:“自萧锐成名至今,真正被他承认的学生,只有一人。” 谁?李道宗好像没想起来。 老李渊不答。 略微一想,李道宗恍然大悟,“是太子殿下?” “是了,太子殿下曾经在萧家庄就学,但因为厌恶侯爷的教学,离家出走去游学,最终才有了突厥一战救太子。” “明白了?”老李渊点了点头。 李道宗为难道:“三叔……” 李渊摆手道:“你有所不知,承乾上次离家出走,到千里游历,全都是萧锐暗中推动的。说这是最适合太子的教育方法。太子不是养在笼中的鸟儿,需要上知朝堂阴诡,下知民生疾苦。” “可承乾从小养在宫中,一身纨绔之气,寻常说教是无用的,所以萧锐暗中推手做了这个局。虽然被突厥擒获九死一生,但你也看到了,承乾脱胎换骨。” 李道宗佩服道:“侯爷果真是天下第一名师。” 嗯? 老李渊不悦道:“承范,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 李道宗恭敬行礼,“三叔,道宗听明白了。侯爷今生只收一徒,那就是太子殿下。” “既然明白了,那就去吧,别带头起哄。”老李渊摆了摆手。 李道宗却并未离去,确认了天下第一名师,谁不想儿子跟着有一番成就? “三叔,能否破个例?不说拜师,把景仁留在萧家庄当个护卫、书童也行。您老也知道,景仁太不成器了,再不管教一下,就要废了……” 打感情牌? 老李渊沉默片刻,转头跟内侍老王问道:“去看看后来的几人走到哪里了?” 老王去问过沿途巡逻队,回来汇报:“爷,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老李渊点了点头,示意李道宗坐下,“承范,景仁是自己人,我这个做叔祖的也不能不管。但萧锐和太子的事是规矩,牵扯甚大,你要知道轻重。” 李道宗一听,有门儿?连忙站起身点头应和,“是,全凭三叔您安排。” 不多时,李道宗骑马离开了。 萧锐也收拾差不多,亲自出来喊吃饭,“怎么?道宗堂叔呢?” 老李渊呵呵笑着起身,“饭做好了?今天要吃顿丰盛大宴了。” “别呀,客人呢?” “你小子啊,不请自来是恶客!我已经给打发走了,让他去帮你解决一个麻烦,你将来遇到机会,指点一下他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老李渊解释道。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您不是说道宗堂叔不是外人……” 老李渊将事情经过和利害说了一遍,萧锐一头雾水,忍不住啐骂道:“这特么哪个混蛋在背后使的坏?太恶毒了吧。” 长安城中隐藏在家宅深处的王汲善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悻悻地抹了一把鼻子。 老李渊哈哈大笑:“是谁使的坏老夫不知,但老夫帮你解决了难题,你小子做几道菜犒劳一下,不算什么吧?” 萧锐连忙赶上赔笑起来,“当然不算什么,您老想吃什么,随时吩咐。孝敬您还不是应该的吗?有道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今日小子算是见识了。” …… 李道宗走出萧家庄没多远,迎面撞上了尉迟恭等人。 “哟,任城王,您这是?今日也来找侯爷?” 李道宗满脸怒容,草草拱了拱手,“哼,冠军侯名头太大,李道宗高攀不起。只是来探望一下三叔罢了。” 嗯? 这是什么情况?众人犯起了嘀咕。 李道宗问道:“各位将军这是?怎么还带着孩子?”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是皇帝打发我们自己来求萧锐的,想着等你任城王成功了,我们跟着吃个现成,冠军侯就不好拒绝我们了,可现在看来,似乎你和冠军侯并不和谐呀。 尉迟恭吭哧道:“嗨,没什么,我家小子习文不行,学我家传双鞭又力气不够,想带他来找侯爷习武。” “哦,他们几位也是差不多,都想把孩子给冠军侯教导几日。” 李道宗面带嘲讽,拱了拱手:“好事,那就祝几位马到功成了。本王还有事,少陪了。” 不对呀…… 尉迟恭赶忙叫住追问,“王爷,不是说您也要把孩子给侯爷教导吗?” 李道宗脸色难看至极,冷声说道:“人家架子太大,李道宗在冠军侯面前一点面子都没有。求不来这份师徒情分。” “当然了,几位不同,以各位跟冠军侯的交情,应该问题不大。” “告辞!” 说完,带着满身怨气打马飞奔而去。 剩下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各位,还去吗?” “去,怎么不去?马上就到了。任城王说的没错,咱们跟侯爷出生入死,凭咱们的交情……”尉迟恭最自信。 可很快他就被牛进达打脸了,“尉迟将军,您别忘了,任城王是襄城公主的堂叔,王爷刚才肯定找太上皇说过情。这样的关系,冠军侯都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给闹翻了脸……我们这些人?” 尉迟恭:…… “要不,要不咱们先回去?改天找个合适的人选,试探一下侯爷的口风?” “嗯,这个主意好!这般带着孩子贸贸然的去了,如果被拒绝,可就一点机会也没了。走走走,回去,改天再来!” …… 第四百零三章 关口 几日过后,萧家庄来了一个陌生人,李君羡亲自领来的,“公子,关口来了。” 关口? 萧锐丢下手里的鱼竿,不满的起身走了过去,一个朴素衣衫,长相普通的男子恭敬的站在村口的凉亭里面等候着。 “侯爷!”见到萧锐来了,连忙行礼。 “潜伏了这么多日,终于敢出门了?”萧锐打量着对方。 对方恭敬道:“侯爷赎罪,您传授的易容术还需要适应练习,所以不敢贸然出门。” “是吗?郑子和,你确定不是在跟本侯打马虎眼?”萧锐戏谑道。 原来这位就是那被偷梁换柱的郑子和,自己给自己取半边名字——关口,意思是由我守关,那王汲善绝不能过去。 “侯爷,从今往后再无郑子和,只有一个残废的关口。” “今次来打扰侯爷,是有重要情报,在关口潜伏的这几日,探听出一则传言,于侯爷不利,所以赶来报信。” 萧锐点了点头:“说说看,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关口介绍道:“不知侯爷最近是否听到一则传闻,说您是天下第一名师?” “这是最近的传闻吗?”萧锐摸了摸鼻子,心说你小子太保守了吧,早两年前我就是天下第一名师了。 关口解释说:“单单说您是天下第一名师,这没什么,无人不服。但好事者偏偏给编排起来,说大唐教育分三等。一等最好的就是侯爷您的萧家庄。次一等的就是皇宫里面权贵子弟就学的弘文馆,最次一等才是教书育人国子监。” 萧锐脸色沉了下来,“不错,这几日因为这则传言,本侯已经很不清净了。也不知道哪个混账在背后使得坏。怎么?你有线索?” 长安城中的王汲善连连打着喷嚏。 关口重重点头道:“不错,如果属下没查错的话,是那王汲善使坏放出的传言。” 王汲善?那个魂淡?他有这个胆子整我?该不是郑子和你小子想祸水东引,驱虎吞狼报仇吧? 萧锐有些不信。 郑子和(关口)连忙摆手,“属下不敢。” 李君羡在旁边点头说道:“侯爷,那王汲善他还真的敢。您上次用他查案背锅,他就有些不服气,观他的气色不是个忍气吞声之人,敢报复侯爷您,不奇怪。” 萧锐悻悻道:“早知道就不该查那么清楚,应该按照你的设计,把王汲善推出去抵罪,现在早就成一滩烂泥了也不至于在这里多事。” 关口拍胸脯保证道:“侯爷放心,属下已经想到了对策,保证拿下王汲善……” 萧锐摆手道:“行了,快打住吧。看看你给自己起的名字,关口?意思是自己当个关隘?纯防守,无进攻?” “一点气势都没有,拿下个屁啊,你自己信吗?” 额…… 郑子和弱弱道:“那属下再换个名字?关、关……关羽?” 噗…… 你崇拜关公? 郑子和还未来得及点头呢,萧锐紧接着一句话,让他不敢接了。 “那个败走麦城的关公?” 噗……哪壶不开提哪壶,郑子和双手一摊,“侯爷您定,您起什么,属下就叫什么。” 萧锐:???我起?拉倒吧,我是有名的起名困难症。自己三个孩子的名都起不来,还给你起名? “罢了罢了,名字只是个称呼,就叫关口吧。不图你能全功大胜,能抵住那王汲善就好。” “对了,那王汲善使阴招儿,是想给我添堵的,你这也出山了,该办点事了吧?有没有什么对策?也别让那厮闲着看戏呀。” 郑子和想说自己还没对策,可又怕这第一遭出山,在冠军侯面前打不响名号,于是略微一沉思,计上心头。 “侯爷,属下想以毒攻毒。” 萧锐示意对方坐下说,“坐下说,怎么个以毒攻毒?” 郑子和说道:“既然他想让权贵们都来麻烦侯爷,或者捧杀侯爷。那我们也让他们忙起来。” “属下想派人同样散播流言,说朝廷的官办学堂盛况空前,要不了多久,天下有才之人全是朝廷自己培养的。世家再无翻身之力。” 萧锐不解道:“这是流言?这好像是事实吧?” 郑子和尴尬道:“咳咳,是事实。属下的计策是后面的,那就是营造一种紧张气氛,让各大世家也广泛开设学堂,将原本的家学,大开方便之门,走出高墙。同各地的官办学堂一样,针对百姓招生教学。” “如此一来,世家和朝廷的争斗,就不好集中爆发在当下,而是转而都着眼于未来,看谁的学堂里面能出天才,看谁更能从民间抢人?” “世家大族,为了从民间选拔人才,会不遗余力的倾注心血和资源给私家学堂,啧啧……时间久了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且打开大门,面对全体百姓培养人才,将来无论是在哪里就读,都是大唐子民,都是大唐的栋梁。” 萧锐眼前一亮,“你小子行啊,主意挺鬼的。就像是当年大秦统一六国前,那个郑国渠一样,兵法里面属于疲兵计?” 郑子和谄媚道:“侯爷慧眼,您说叫什么,就叫什么。听您的吩咐。” 萧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不错,这主意很不错,按照你的想法实施吧。让那王汲善也忙一忙。” “对了,你小子出身荥阳郑氏,该不会给自家开小灶通风报信吧?” 郑子和严肃摇头,“不敢。属下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跟郑家再无瓜葛。” “那就好,去吧。” 敲打一番,萧锐命令郑子和去办事了。 李君羡这才说出担忧,“公子,他的计策听起来像是妙计,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您说他是不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给您说的时候,对朝廷多么多么有利。可真这么干了,会不会对世家更有利?” “因为世家大族如果真的打开家门,大肆收拢人才进行教育的话,那凭我们各地的官办学堂培养出来的人才,根本就竞争不过人的家学渊源。” 萧锐哈哈大笑道:“五哥,你说的太对了,有这么个隐患,这小子还是不服,似乎在耍心眼儿。可那都不重要,重点是我们收获了人才就行,至于是从官办学堂来的,还是世家大族、或者民间私塾,都不重要。” 李君羡很不解,“啊?怎么会不重要?若是让他各家的学堂私塾培养出人才,将来肯定是先效忠世家,后效忠朝廷的,这很危险。” 第四百零四章 还是阳谋 听到李君羡的担忧,萧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五哥,我既然敢用这个阴诡小人,就不怕他给我捣乱。” “让世家也遍地开设书院,确实是疲秦之计。一个不好,就成了当年的韩国,玩砸了。” 当初韩国送上水工郑国,提议帮秦国修一条水渠,可以解决关中大地的灌溉问题,为秦国增添沃野千里,良田万顷。本意是为了让秦国劳民伤财,作疲秦之用。 但谁也没想到,秦国花费十年时间,修成了郑国渠,同时用这十年休养生息。当郑国渠修成之后,秦国实力不降反增,暴涨数倍国力,六国联手的国力也比秦国差得远,从此开启了六国的灭亡之路。 现在郑子和这条毒计也差不多,明面上是让各大世家劳民伤财的建立书院,但万一世家将计就计,真的把这些书院办成了后花园,反过来夺了朝廷的风头,那萧锐的扫盲计划可真的就玩砸了。 李君羡追问道:“公子,那怎么办?明知有毒,此计还用吗?” 用!怎么不用? 萧锐自信的说道:“从来阴谋难成大事,真正的高手善用阳谋。让他们去建书院,大唐遍地开花,全民识字有何不好?” “可谁教出来的学生,自然就有了门第、师生之谊,将来……”李君羡不解。 萧锐冷哼一声:“师生情谊能当饭吃?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所有人识字,最后不还是为了做官?” “世家培养百姓,吸引人才,靠什么拉拢?” 李君羡沉吟道:“一般是靠功名,就是许诺未来扶他上位,靠着世家的大树,未来官场大概能平步青云。真有那些特别出类拔萃的,也有联姻拉拢的。” 萧锐点了点头:“不错。联姻拉拢暂且不提,世家有多少女儿够用的?这个不算什么。” “关键还是这许诺未来。” 这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许诺官职?空口白话的,能比得过陛下直接任免诱惑大?” 李君羡反驳道:“可现在朝中官员,哪个不是世家贵族出身?官员的任免,虽然有朝廷的法度,但终归还是要人来拍板,他们在其位就掌握了直接的权力。” 萧锐点了点头:“不错,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在人才培养出来之前,慢慢将这帮蛀虫替换掉。” 李君羡惊讶道:“您是说……” “不错,教书育人是需要时间的。我们在朝堂上跟他们博弈也需要时间,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等我们在朝堂上决出了胜负,到那时,天下读书人无数,无论是谁培养出来的,最终还不是要被功名利禄圈养?” “说白了,谁能给他们未来的功名利禄,他们就会跟着谁走。” 李君羡目瞪口呆,木然的点了点头,“是啊,如果真的能在几年之内,用我们的人,替换掉朝中那些实权的世家。那他们现在开设书院,就真的是为我们做嫁衣了。” 说到这里,李君羡心中已经不太关注未来的朝堂争斗了,反而担忧另一件事。 “公子,按照您这么说,我们花费这么大代价,培养出来无数的读书人,最终却是一群名利之徒?” “靠一群名利之徒治理天下,百姓能有好结果吗?” 萧锐认真的盯着李君羡,半晌,感慨的说道:“五哥,你果真是位心怀天下的仁人君子。” 李君羡谦虚道:“公子谬赞了,您才是真的仁人君子。” 萧锐老脸一红,“我可不是,我是毫无底线的狡诈之徒。终究是逃不出名利的牢笼。” 沉默片刻,萧锐解释道:“五哥,无论我们教书育人的水平有多高,都抹杀不了人的本性。” “什么是人的本性?趋利避害,欲望、贪念……等等。无欲无求者,除了圣人,那就是修道有成的神仙了。” “这个世上,只要人还有欲望,那就有弱点。不是名就是利,或者权力、或者美色、或者财富……总有一种能够圈住你的牢笼。” 可是…… 李君羡想要反驳,萧锐却摆手打断,继续说道:“我们能做的,不是绞尽脑汁去泯灭人性,追求人人都当圣人,这不现实。” “那就只能正视问题,认识到人人都只是凡人,不是圣人。” “我们想要的是他们一个个实心任职办事,治理好一地,保境安民,最终实现国泰民安。仅此而已。” “至于想达到我们这个目的,需要的是教育道德约束?还是需要朝廷监督威慑?或者需要朝廷爵位名利的鼓动?” “不重要,什么方式适应什么样的人,因人而异。” “只要他们在不犯国法的原则下,能够将下辖属地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称赞,那就是好官。在这之外的私德有亏?个人修养心性不足等等……” “还重要吗?对朝廷重要?还是对百姓重要?” 李君羡无言以对,不错,都不重要了。私德有亏、个人修养等等,这些只对他个人重要,对外人不重要的。 “受教了,公子才是那个善用阳谋的高手!” 萧锐凡尔赛道:“我就是个闲差大夫,这些事情是宰相应该考虑的。” 李君羡哈哈大笑道:“上医医国,下医医病。公子您上下游全占了。您要是想做宰相,恐怕宋国公他们会抢着给你腾地方。” “咳咳,别乱说,我去做官,让我爹退休?还是算了吧,他有个工作忙一忙挺好的。让他闲下来的话,整天就会盯着教育我。” “走走走,不聊了,交给关口那小子去折腾,咱们还是钓鱼喝茶的悠闲。” 长安城王家大宅内,听着王硅的讲述,王汲善眉头紧皱,“叔父,这是谁的主意?你们商议决定出结果了吗?” 王硅说道:“是卢家一个下人闲谈时候说的,被卢家的人听到留心记下,然后才拿到面上商议的。” “怎么?难道这个计策有问题?不应该呀,我们培养出来的学生,最后肯定是我们自家的门生,我们如果办学堂,肯定比官办的水平高呀……怎么算都划算。唉,只是可惜了我们各自传承了千年的家学,就这么要广为传授了。” 王汲善陷入了沉思。 第四百零五章 劳民伤财 “叔父,那你们最终如何决定的?” 王硅说道:“还能如何?这是个好主意,当然要采纳。朝廷可以官办学堂,我们也可以响应朝廷的号召,大肆建设民间书院,全力支持人人识字大计,难道朝廷还能反对?” 王汲善沉默了,朝廷不可能反对,哪怕皇帝不愿各家开门培养门客,也不可能公开反对,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民间百姓对我们这些世家贵族非议不少,我们广开书院,他们会来就学吗?” 王硅哈哈大笑起来:“在朝廷没有官办学堂之前,这些百姓可是挤破头了想识几个字,有来我们这里借书的,有旁听借读的等等……” “现在嘛,朝廷虽然在各地开设官办学堂,但比较条件有限,就一个先生,能教几个学生?而且蒙学三册,太过浅显,人人都识字之后呢?谁来教学?” “那些圣人经义,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讲述的。” “只要百姓里面还有人想科举做官,就必须要学习高深学问,那他们就没得选,我们办的书院是最好的去处。” 只不过,唯一有个难题…… 什么难题? “开销太大!单单在各家族地开设一个学堂,没意义,最多教授百十个学生,还都是我们族地本来的百姓,原本就是我们的人。” “所以要办就在各地办私塾,朝廷的手伸不到的地方……粗略算了一下,单单想在一州之地办好学堂,花费就要占据我们各家一年收入的一成。” 这么多? 王汲善惊呆了。 各个家族一年的收入是多少?王汲善不清楚具体账目,但还是有个大致概念的,比如说太原王氏,经营着几乎全国的布匹行业,衣食住行的衣一项,利润有多少? 这么说吧,国库存银跟王氏一年收入比起来,那就是九牛一毛。(当然了,也是因为现在国库没什么钱。) 王氏收入巨大,支出用度也不少,比较那么大个家族,越是庞大的上层体系,就越是需要巨大的财力支撑,所以一次拿出一成收入另辟一门,换了是谁都要伤筋动骨,都要好好考虑考虑。 “既然开办学堂耗资巨大,那朝廷和萧锐是怎么办的?他们比我们这些家联合起来还有钱吗?”王汲善不解。 王硅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有个猜测,那就是萧锐造纸、印书的成本极低、极低,但没有切实证据。 没错,这就是技术的差距。 各家开办私塾学堂,投入的不仅仅是宅院、教书先生,还有书籍、纸笔等等,特别是书籍和纸张,市场价购买都不便宜。如果开办学堂,需要印刷出那些教材经义,这是笔最大的支出。 可他们不知道,萧锐遍地撒蒙学三册,成本低廉到令人发指。 清河崔氏的人或许知道,但却因为跟萧锐的约定,他们不敢揭露,这就坑了其他队友。 另外还有一项差距。朝廷只是将学堂开办到各地的郡县,而各大家族的书院、私塾,将会开遍那些人口聚集的村落镇子,这么算起来可比朝廷的书院多多了,花费巨大也是应该。 很快,各大家族行动的消息就传到了长安,李二原本还有些担心,对方这是在跟朝廷抢人,可跟萧锐商量过后,忍不住大笑起来,这是个坑啊! 各大家族明知道是坑,却不得不踩。 “你小子可真是坏!” 我? “陛下,这可不是我的计谋。” “哦?另有其人?赵德言?” 萧锐小声说道:“那个阴毒的郑家公子。” 噗…… 李二忍不住笑骂道:“果然有趣。还是他们自己人下手狠。” “我们原本可没想到,他们也会积极参与办学。办学就要买纸、印刷等等,呵呵,你又来生意了。” 萧锐也点头道:“是啊,这钱赚的……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黑心。” “没关系,赚了钱送到朝廷,我们再多投入到官办学堂去。将来他们势必要跟官办学堂一较高下的。”李二提议。 萧锐:……您好像更坏吧?赚人家的钱,然后拿着那钱去打击人家? 长安城中,牛进达找到了暂住京城的柴绍。 “大都督,犬子的事还请您多费心。” 牛进达曾经在柴绍手下任职,所以双方有交情。 而柴绍是大唐平阳长公主的夫婿,按照辈分是萧锐的姑父,当初在幽州的时候,对萧锐又照顾有加,二人关系肯定不错。 柴绍却不傻,已经打听清楚了当前的局势,于是推脱道:“进达,不是我不帮忙,而是你也看到了,我资格不够的。” “连江夏王李道宗都吃了闭门羹,我只是萧锐一个姑父,论关系远近,还不如人家李道宗呢,怎么好说话?” “就算搭上了话,可萧锐能同意吗?刚驳了李道宗的面子,现在给我柴绍面子?你觉得冠军侯会那么不智?” 牛进达摇了摇头,“末将也知道此事太过为难,但求见陛下的时候,陛下避嫌不见,末将没有什么人脉,只能来求您。” “您也知道,末将只有一个独子,本不介意他成材与否,可、可犬子年幼时坠马受伤,成了跛脚的残疾,他……” 一个七尺大汉说着说着落下泪来,柴绍看了也不禁动容。 “犬子走到哪里都被人白眼歧视,末将不求他能出人头地,只是想让他有个安身立命的真本事。等末将老去之后,犬子能好好的活下去,仅此而已……” 柴绍感慨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进达……” 思考良久,柴绍灵机一动,“你刚才说,贤侄的脚有残疾?” 牛进达点了点头:“是的,他十岁的时候贪玩坠马,被踩碎了右脚,现在右脚只有半个脚掌,行动十分不便。” 柴绍抚掌笑道:“好,好好好……” 啊?这什么情况?我儿子残疾了,您大声叫好?牛进达脸色古怪的看着柴绍。 柴绍连忙解释:“进达,我不是嘲笑贤侄的腿脚。我是说,有了这个特殊情况,我就有话跟冠军侯说了。别忘了,冠军侯是神医,不说拜师,找他瞧瞧病不过分吧?” 瞧病? 牛进达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多谢大都督指点,我这就去带孩子过来。” “行,我这就让人备车,你带孩子过来,我们一起去萧家庄。” 第四百零六章 这个病不好治 萧家庄。 “哈哈,小子,钓鱼你可以出师啦!”老李渊爽朗的大笑,传遍了整个湖面。 一旁的内侍老王也恭喜道:“恭喜侯爷,这么多天终于超过了老爷。” “哈哈,同喜同喜,今天中午我亲自下厨,摆一桌出师宴。” 老李渊眼前一亮,“小子,要有特色啊,别总是八个菜一个汤。” 萧锐伸出三根手指,“放心吧,今天我们两个钓了两筐鱼出来,我就给大家露一手,做顿全鱼宴。” 老李渊笑骂道:“高兴过头了吗?数都不识了,两筐鱼你伸出三根手指?” 咳咳…… 萧锐一看,连忙收起手势,下意识摆出ok,这在大唐是看不懂的。 “三爷,公子,斥候来报,柴大都督带着牛秀将军、牛将军儿子,正在赶来。”李君羡过来禀报。(牛秀字进达) 愉快的气氛为之一滞,老李渊拉下脸不满道:“柴绍?他怎么会如此不智?李道宗的例子在前,他还敢来出头?” “小子,你且去做饭,柴绍我来应对。” 萧锐笑着点头:“好,那就交给您老了。若跟姑父对上面,我还真的不好意思开口拒绝。” 不多时,柴绍的马车来到村口,三人从车上走下,内侍老王早已经在等候了。 “大都督,牛将军,牛公子,老爷有请。” 柴绍一看,“王内侍?太上皇也在?” 老王提醒道:“大都督,萧家庄不讲官职,只论亲情。这里的人都称呼老爷为三爷。” 三爷? “是的,牛将军父子就应该这样称呼。至于大都督您……” 老王没说,而是前头领路。 柴绍明白了,来到正在钓鱼的老李渊身边,恭敬的行礼:“岳父。” 牛进达父子也恭敬行礼:“牛秀携犬子牛小虎,见过三爷。” 老李渊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的说了句,“随便坐吧。” 这…… 我们敢吗? 内侍老王打着眼色,意思是你们如果不坐,老爷是会生气的。 于是柴绍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牛进达父子紧张的站在旁边。 沉默良久,柴绍等人坐立不安,不知道眼前这位太上皇要做什么。 老李渊不再拿捏,开口说道:“回去吧,萧锐不收徒的。” 啊? 这…… 坐了半天,您就这一句话?那您刚才直说就好,我们何必坐下?柴绍跟牛进达对视一眼,眼中写满了无奈。 牛小虎不想让父亲为难,扯了扯牛进达的衣袖,意思是我们回去吧。 牛进达却一心都是儿子,他满眼祈求的看向了柴绍。 柴绍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岳父,我们是带孩子来求医的。” 求医? 老李渊微微一愣,转头打量了一下牛小虎,并未发现异样啊。 柴绍连忙解释:“小虎十岁的时候贪玩骑马坠落,被劣马踩到了右脚,现在右脚没有半边脚掌。” 老李渊不解道:“十岁的伤势,现在这孩子有十四五了吧?” 意思是,你不要骗我个老头子,萧锐再怎么神医,也治不了旧伤残疾吧? 柴绍叹息道:“岳父,小虎这孩子可怜。因为身有残疾,一直被同龄的小子们欺负,偏偏性子又跟他父亲一样,忠厚老实……” 牛进达扑通一声跪下了,“三爷,末将也不瞒着您老了。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末将不敢来打扰您,也不敢破坏冠军侯的规矩。” “末将想借求医之名,让小虎跟在侯爷身边,哪怕当牛做马,学个一星半点的,将来也够安身立命了。末将就这一个儿子,还是个残疾,将来……” 一个有名的悍将,为了儿子竟然落下泪来,老李渊不禁想起了自己那个从小异于常人的小儿子。 挥了挥手,示意老王去叫萧锐过来。 不多时,萧锐跟着走来,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说话,而是将牛小虎按在石凳上,让他脱下鞋袜,认真帮他检查起伤势。 “啧啧……伤的够重的,如果是没了半边脚掌,倒是不耽误骑马行走。” “可你这几乎就剩下一个脚跟了……能这般强撑着不拄拐行走,足见意志之坚强。” 牛进达双膝跪地恳求道:“求侯爷开恩,帮帮小虎……” 萧锐伸手搀起对方,“老牛,你这是作甚?何至于此?莫说你我有袍泽之谊,就是大街上遇到陌生人求医,萧锐也不会置之不理。快起来。” 牛进达双目含泪,感激的抓住萧锐的双臂。 萧锐笑着回头看向了忐忑紧张的牛小虎,“小子,你这个病,不太好治啊!如果我也无能为力,你残疾一辈子,害怕吗?” 牛小虎神情坚定的摇头道:“不怕。” “你父亲怕你将来流落街头没饭吃,你怎么看?”萧锐继续问道。 牛小虎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满怀期盼的父亲牛进达。 然后鼓起勇气答道:“我不想跟父亲来的,我不想看着父亲低头求人。我的脚伤了,可还有双手,我不能习武骑马,但我可以读书习文,哪怕将来回老家种地,也不会流落街头挨饿的。” “但父亲不许,我不想让父母担心,所以、所以才跟着来的。” 柴绍感动的拍了拍牛进达的肩膀:“进达,你生了个好儿子。” 老李渊也赞道:“好志气!” 萧锐笑了,“好,如果今天你的回答遮遮掩掩,心里话都不敢说出来,那我是不会管你的。” “小子,你可以留下了。” 啊? 留、留下? 牛进达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拉着儿子又要跪下,萧锐一把拉住。 “留下可以,不算学生,算病人,我好好看看他的脚还有没有救。” “什么?侯爷,小虎的脚还有救?”牛进达惊喜道。 萧锐摇头道:“不,想长出新脚来不可能。我可以比照着左脚,做个一模一样的假脚给他装上,这样的话他走起路来,几乎跟常人无异。” “当然了,这个假脚不太好制作,所以这孩子得留下一段时间了,牛将军,如果两年不见面,会不会舍不得?” 啊?两年不见面?牛进达呆立当场。 柴绍推了他一下,小声提醒道:“进达,还不快谢谢藏锋?他这是留下孩子教学两年呢。” 啊?这…… 萧锐打断了对方的感激,拉着牛小虎说道:“走吧,你们来的正好,今日是我的出师宴,中午别走了,一起尝尝我的手艺,全鱼宴。” 出师? “藏锋,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你还用出师?师父是谁?”柴绍不解。 老李渊笑道:“是我,教了这小子几个月的钓鱼,今天他终于学成出师了。” …… 第四百零七章 李道宗不服 萧锐收下了牛进达的儿子牛小虎,是柴绍介绍的。 消息很快传遍了长安城,尽管牛进达和柴绍百般出来辟谣,可他们的门槛还是快被踏破了。 “我儿子不是去拜师的,冠军侯不收徒,我儿子是送去治病的。” “拉倒吧,骗鬼呢,你儿子都残废好几年了,这特么是病吗?分明就是以治病为由,去偷师学艺的……” …… 完了,黄泥巴掉裤裆,解释不清了。 牛进达差点自刎谢罪。 李道宗不淡定了。不是说好了,借着我的名头拦住别人吗?怎么、怎么柴绍介绍进去了?这不是拿柴绍打我的脸吗? 关键是,答应好了,事成之后帮我小儿子李景仁安排一条路子,现在也没动静。 “欺人太甚!”李道宗直接带人砸了西市的醉仙楼,这下实锤了,江夏王李道宗跟冠军侯结仇了! 萧家庄的萧锐懵逼了,我这…… 至于吗?不就是晚了几天安排你儿子吗?你就这么砸我的产业?是为了通知我该办事了?那也不用这么大动静吧?随便哪家产业不行?我醉仙楼分分钟多少银两上下……赔钱赔的我胃疼! “不行,他江夏王打砸了我的酒楼?就这么忍气吞声过去了?那我冠军侯以后还混不混了?岂不是随便一个权贵都能打砸我的产业?” “我得想个狠招儿!” 老李渊按住了萧锐:“小子,你可悠着点,承范是自己人。” “知道,我会注意分寸的。现在嘛,长安城人尽皆知,他是我的仇人!”萧锐眼神锐利,嘴角微弯,“他不是想让我帮他儿子安排条出路吗?” 两日后,皇宫弘文馆里,李道宗的小儿子李景仁被退学了,原因不明。弘文馆之主孔颖达推说不知,其他教员也不敢管。 李道宗气得冲上太极殿告状! “陛下,冠军侯萧锐欺人太甚,他唆使弘文馆的人欺压我儿景仁,现在景仁在弘文馆根本无法正常念书……” 李二装作惊讶:“竟有此事?来人,召孔颖达来一趟。” 很快孔颖达来了,却一推二五六,声称是弘文馆学生自己的打闹,教员们全然不知。 李道宗恨声道:“是萧锐唆使那些小子们联起手来欺负我儿的,请陛下为我们做主!” 魏征站出来悠悠道:“江夏王,市井传言说,是你先出手打砸了萧锐在西市的产业,这件事你怎么不跟陛下说一说呢?” 李道宗愤怒的吼道:“魏黑脸!老子知道萧锐是你女婿,惹恼了老子,明日就去砸了你家!” 宋国公萧瑀站了出来,“哟,江夏王,好大的威风!如此欺负我儿萧锐?不如这样,明日先来我宋国公府,看看你能不能先把我萧家砸了?” “试试就试试……”李道宗红了眼,现在是见谁袒护萧锐,他都想揍! 李二拍着桌案喊道:“够了!这是太极殿,你们在做什么?成何体统?要打出去打!退朝。” …… 文武群臣各自拉住了争吵的几人,劝解着退朝。 刚出了皇宫,李道宗家的护卫快马寻来,“王爷,不好了王爷,小公子被人劫走了。” 什么??? “这是长安城,谁敢劫走我儿子?”李道宗火冒三丈,瞬间就想到了,“萧锐,肯定是他!敢动我儿子,我跟他没完!” 翻身上马,飞驰回家,临走还不忘回头对着萧瑀放狠话:“萧瑀,我儿子景仁如果有任何闪失,我跟你萧家不死不休!” 萧瑀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不会吧?锐儿这小子虽然睚眦必报,但从不绑票劫人呀。” …… 李道宗寻遍了长安城也不见儿子李景仁的踪影,最终气势汹汹的带着二百私兵,直接杀入萧家庄。 可惜还没走到萧家庄,就被三千护卫军挡在十里开外。 鉴于双方的关系,萧家庄护卫并未下杀手,而是等着冠军侯亲自过来处理。 萧锐带着李君羡和房遗爱走了出来,直面李道宗。 李道宗抽出腰间长剑直指萧锐,“萧锐,交出我儿景仁,你我之间恩怨到此为止,否则的话,不死不休!” 房遗爱条件反射的抽出马背上带着的长刀,挡在了萧锐身前,“谁敢对萧大哥不利,莫怪我长刀无情!” 李君羡也抽出宝剑朗声道:“玄甲军何在?” 五百玄甲军齐声应和,李道宗的私兵瞬间有些慌乱。 萧锐伸手按下了两大护卫,驱马上前,双眼盯着李道宗认真说道:“道宗皇叔,你我算是一家人,何至于此?” “哼,从你派人掳走我儿景仁的时候,就不是一家人了。” 萧锐也不恼,恳切的说道:“皇叔可信得过萧锐?” “哼!谁都知道冠军侯萧锐巧言舌辩,本王可不敢相信。”李道宗冷哼道。 萧锐无奈道:“罢了,无论皇叔信与不信,萧锐都要实话实说。令郎景仁,萧锐全然不知,让他从弘文馆退学是我做的,但他丢失不是我干的。跟我萧锐无关。” “不可能!在这长安城,除了你萧锐,还有谁手眼通天,可以无声无息掳走景仁?”李道宗不信。 萧锐双手一摊:“信不信由你。继续再跟我这里纠缠,只会浪费了你寻人的时间。” “五哥,遗爱,我们走。不陪这个疯子浪费时间。” 说着打马调头回家。 手下小声提醒李道宗,“王爷,冠军侯虽然睚眦必报,但也是有名的言而有信,会不会他真的不知?” 李道宗将信将疑的喊道:“萧锐,你当真跟此事无关?” 萧锐回头道:“无关!许是有人从中挑拨,想让你我两家斗个你死我活呢?” “哦,对了,听说你在宫门口威胁我父亲了?” “念在你是襄城的堂叔,我敬你三分。可你若是被愤怒冲昏了头,敢对我的家人出手,我保证皇帝也保不住你全家!” 你…… 李道宗被噎得没脾气了。本来是我兴师问罪的,现在倒好,被人反要挟?这萧锐真邪门!难道真的无人敢惹? 转头看看人家的三千护卫大军,再对比一下自己的二百私兵,李道宗无语的带人回去了,二百对三千?这萧锐比太子的排场都大! 第四百零八章 又是他? 回到长安城的李道宗越想越不对劲,好像萧锐说的有道理呀。我砸他店铺,也是为了传递个消息,把戏演的真一点,他不至于绑票吧? 那就是有人从中作梗?绑走了景仁,然后想看我和萧锐火拼?长安城里,谁这么大本事? “去查一下,最近长安城里怪事频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使坏?” 李道宗吩咐心腹手下暗中调查,他则全力寻找丢失的小儿子,甚至求到了皇宫,皇帝李二都派人配合。 三天之后,孩子还是没找到,但派去暗访的人回来了,“王爷,查到了一件怪事。” “说说看,是不是跟景仁有关?” 男人摇头道:“不是直接跟小公子有关。前几日牛进达的儿子被送去萧家庄一事,似乎是有人故意宣扬造势,否则不会传那么快。” 嗯??? 牛进达那件事? 李道宗沉默了。 不对,有问题!正是因为牛进达的儿子被送去了萧家庄,舆论纷纷,我这边才去砸了西市醉仙楼,加深一下戏份,后来才有了景仁在学堂被排挤…… 嘶……还真是被人设计好的? 李道宗不由想起了当初老李渊说的话,把萧锐捧上天下第一名师的位子,就是有好事者想捧杀冠军侯,给萧锐找麻烦的。 是了,是有人在背后阴毒使坏!景仁肯定是被这帮人抓走,让我跟冠军侯结下不死不休的大仇! 于是李道宗火速进宫,将事情详细说给了皇帝,皇帝严词保证,一定揪出幕后黑手,救回李景仁。 “陛下,这次是臣下鲁莽了,得罪了冠军侯,还望陛下帮忙……” 李二摆手道:“萧锐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朕会私下里跟他解释的。但是堂兄的戏还要继续演下去。” “啊?还演?不是说真凶不是他吗?”李道宗不解。 李二叹息道:“堂兄,萧锐这小子平时太招人恨了,可以说举世皆敌,所以朕才派了那么多人严密保护萧家庄。” “明面上所有人都对他称赞、敬佩,实则不知道多少人暗恨,想要除之而后快。” “朕的意思是,不如将计就计,堂兄就此坐实了死仇的身份,这样也能在暗中保护一下萧锐。” “萧锐是个大才,有他在,可保我大唐江山百年兴旺。” 李道宗点了点头,“如此也好!那景仁……” 李二保证道:“朕担保不是萧锐做的。且一定找回景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景仁遭遇了不测,朕亲自给他报仇!” 李道宗走后,皇帝召来内侍老高,“藏锋那边怎么说的?” 内侍老高小声说道:“事情确实是冠军侯做的。侯爷已经把人送去了梁州,准备把景仁小公子送到薛礼将军身边培养。” 李二笑骂道:“这个混账,好事为什么不能好好办?闹得满城风雨。” 老高猜测说:“侯爷答应帮江夏王带孩子,但是没想到王爷会砸了他的醉仙楼,可能侯爷是故意的吧,这样掩人耳目的把小公子送去梁州,给薛将军带也是一样的。” 李二点头笑道:“是啊,世人都盯着萧锐会教学,大概忘了世间还有一位文武全才的薛礼,跟着他是一样的。” “只是,萧锐这小子太阴损了点。这样一来,承范堂兄大概要好几年见不到儿子了,还以为儿子遇害了……” 老高小声道:“侯爷绰号睚眦必报……” 李二感慨道:“是啊,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这混账,叫个什么不好?现在是恶名满天下!” “对了,过两天派人传信江夏王,就说谣言的出处找到了,太原王氏。” 太原王氏? 李道宗不解,我跟太原王氏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要阴谋害我儿子? 来送信的人什么都没说,送完信就走了。 李道宗只有自己去调查,他做过刑部尚书,而且在长安城人脉也十分的广,很快就查到了蛛丝马迹,原来不是冲他李道宗来的,是为了坑害萧锐。 好你个太原王氏?为了坑冠军侯,拿我李道宗当刀使? 太原王氏的头面人物是礼部尚书王硅对吧?等着吧,一个月如果不能把你拿下来,本王就不是李道宗! 王硅:…… 我招谁惹谁了??? 萧家庄里,李君羡拿着情报走了过来,“公子,关口来信说,那王汲善还在煽风点火,趁机夸大牛小虎拜师的事。” 萧锐不耐烦吐槽道:“又是他?阴魂不散吗?净整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就这还王氏麒麟儿呢?” “告诉关口那小子,救他出来是干活的,不是让他出来当斥候队长的,整天只会送信汇报,没点实质行动吗?” “三天之内,再见不到他对王汲善出手,直接挖坑埋了吧,我身边不要废物!” 三天? 王汲善是出了名的宅,来长安也几个月了,除了当初被萧锐抓去查案出过门,其他时间根本就不出门,一直窝在家里看书,怎么对他出手? 化名关口的郑子和感觉压力好大。 “想对付一个人,就要知道他的弱点,没有弱点的人是无从下手的。王汲善的弱点是什么?酒色财气?他根本就不出门,这些东西他都不沾。” “对了,不出门不行,首先要将他弄出门才对,不能让他整天窝在家里看书。” “美其名曰是看书,实则是窝在背后不停的算计……” 随着个人推理,郑子和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两天之后,长安城里传出一则消息,失传数百年的上古史书《尚书》现世了,将要在长安城最大的拍卖场进行公开拍卖。一时间所有读书人都不淡定了,那可是《尚书》!岂有此理?怎么能够公开拍卖? 历史记载,《尚书》是有史记载最早的一本历史文献,主要记录上古时期的历史事迹。 秦时焚书,学者伏生藏书于自家墙壁夹缝中,后来到了西汉文帝时期,九十多岁的伏生口述二十八篇,成为了世传《尚书》。 但西汉鲁恭王在拆除孔子故宅的时候,发现了另一版本的《尚书》,与伏生老祖所传有所出入,被称之为古文《尚书》。 但汉以后的两晋战乱,伏生的今文《尚书》、传说鲁恭王伪造的古文《尚书》,全部遗失了。 后来是东晋的豫章内史梅赜,贡献出了一部自己收藏的尚书,其中从今、古两种都摘抄了几篇,成为了延续至今的《尚书》,实则已经是残本了。 而尚书最早的记载,说是孔子整理编就,共计一百篇。可一代代的传承,最终到了唐代,无论真伪共计剩下了五十多篇,何其可惜。 而这次拍卖会传出的消息,正是那百篇孔子原版《尚书》现世了。 太原王氏的王汲善得到消息,立马找到叔父王硅,一句话,要钱!这本典籍一定要握在手里。 第四百零九章 我可是正经人 萧家庄里,大儒虞世南带着徒弟褚遂良来找冠军侯萧锐。 “拍卖会?长安城还有拍卖会?我怎么不知道?都拍卖些什么奇珍异宝?” 褚遂良解释道:“奇珍异宝不敢说,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不过在侯爷面前,不敢说什么奇珍异宝,拍卖品的主要来源,就是当铺。” 当铺? “没错,许多人过不下去了,就会拿家里值钱的东西去当铺,而当铺收到了什么奇珍异宝,或者价值较高之物,一般不会摆出来售卖,多数送到拍卖会,通过竞价往往能卖出一笔可观的溢价。” 萧锐恍然大悟,“这么说,当铺这门买卖不错呀,啧啧……那什么?五哥,跟管家虎叔说一声,咱们也在长安城里开一家当铺。” 咳咳…… 这怎么聊出买卖了? 虞世南轻咳提醒徒弟,不要跑题。 萧锐笑着问道:“二位都是当世有数的大儒,因为这一场拍卖而来?莫不是缺钱了?说个数,能援手的萧锐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虞世南拱手感谢道:“多谢侯爷。不过,侯爷您没听说这场拍卖会吗?” 萧锐苦笑道:“我刚从你们口中知道,长安城还有拍卖场这种地方,怎么会知道什么拍卖会呢?” 李君羡帮腔说道:“二位大儒,到底是什么物件儿?能让您二位如此惊动?” 虞世南师徒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道:“是《尚书》!” 啥玩意?《尚书》?这玩意儿不是儒家主要经典吗?但凡读书人,有点学问的基本都读过,这东西有什么值得拍卖的? 褚遂良解释道:“不是我们人人皆知的《尚书》。是早已失传的、孔圣亲自编纂的全本《尚书》古籍。” 哦…… “闹了半天,不就是一册孤本《尚书》嘛!拿出来拍卖,又能值个多少钱?五哥,等下你亲自送一万两银子给二位……” “咳咳,侯爷!我们、我们不是来借钱的。”褚遂良连忙打断。 一万两银子是大手笔,长安城谁人敢说随便撒一万两现银出来?皇帝都得考虑考虑国库足不足,唯独眼前这位冠军侯爷,眼睛都不眨一下,富可敌国在人家身上才是名副其实! “那是为了?萧锐一介闲人,除了有点粪土黄白之物,好像没什么别的……等等,二位不是想让我帮忙抢东西吧?” 褚遂良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侯爷误会了。我们是想来问问,侯爷您会不会参加?” 我? 萧锐摆手道:“我对这些古籍不感兴趣。萧锐是个俗人,喜欢的也都是俗物,比如金银?美女?珍奇宝物?武功秘籍什么的……” 咳咳! 虞世南忍不住打断道:“侯爷,您就别谦虚了。您文武全才,冠绝天下,哪怕真的甘愿做个俗人,也是个超凡脱俗的俗世谪仙。” “今次我们师徒前来,是想请侯爷出手的。” 萧锐不解,“请我出手?不行,我可不能去抢啊,传出去名声不好!” …… 李君羡忍不住想笑,回想起这位侯爷做的事情,抢钱?抢人?抢东西。好像没少干强抢的勾当。今天怎么充起好人了? 褚遂良连忙解释:“不,可不敢败坏侯爷名声。我们是想问问,侯爷会不会参与此次拍卖?谁人不知,您富可敌国,如果您参与拍卖,我们就可以停止竞争了。” 萧锐双手一摊,“嗨,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刚才本侯说了,我不参加,对古籍什么的没兴趣。” 虞世南认真道:“不,侯爷,您一定要参加!” 这……这什么道理? “虞夫子,该不会这古籍善本是您贡献出来的?您还想指定买家?那还麻烦什么?开个价,您直接拿过来就是了。”萧锐猜测道。 虞世南叹息道:“侯爷莫要打趣。老夫如果有孔圣人传承古籍,定然会收藏为传家宝,可舍不得拿出来拍卖,那是败坏德行。” “之所以想请侯爷出山,实则是为了平息纷争。” 纷争? 萧锐等人认真的听着虞世南的解释。 “《尚书》对于寻常人,就是一本古籍而已,但对于我们儒家子弟来说,全本的孔圣《尚书》,绝对是圣物,凡是儒家弟子,没有不想得到的。” “现如今的天下,儒家士子占据读书人的九成。老夫猜测,这场《尚书》之争,应该是一场阴谋,故意挑起儒家士子纷争的阴谋。幕后主使是谁,不得而知,但绝对没安好心。” 萧锐摆手道:“虞夫子,不至于吧?就一本书而已,无论是谁得到了,都是拿去收藏。难道因为这本书的归属,还能掀起仇恨吗?都谁会争夺呢?我们萧家也是儒家传人,我们不争啊。” 你们萧家?算了吧,你们曾经是皇族,你萧锐学贯百家,算什么儒家?你爹萧瑀也只算半个,曾经还信佛呢,所以不是纯粹的儒家。 “令师文纪先生会不会参与,老夫不知。但老夫虞世南是一定要参与的。另外还有颜圣后人的颜家,颜师古不会放弃。孔圣后人的孔家,听说孔颖达已经放出话来,势在必得,倾家荡产也要得到!” 额…… 萧锐摸了摸鼻子:“对呀,既然是孔圣的传承,那归了孔家也是应该。孔祭酒这么想要,就让给他不就好了?何必争执?” 褚遂良提醒道:“侯爷,如果是拿到手纯粹的做学问,给孔家我们没意见。可参与拍卖的,不仅仅是我们这些人,还有五姓七望,他们可是号称儒家正统的。论财力,谁拼得过人家?” 哦……明白了,合着说了半天,你们是来请我出山对付五姓七望的?早说呀!绕这么大弯子。 “行,既然是这样,那为了孔圣传承,萧锐义不容辞,二位放心,我这就让人去报名参加拍卖会。” 虞世南师徒高兴的走了,回去的路上还商量好,大肆宣扬冠军侯参与,志在必得,想必能吓退不少人吧。 李君羡不解:“公子,我们真的要参与吗?您不是说,不会主动出面跟五姓七望对上吗?” 萧锐露出一个阴鸷的表情,“五哥,派人去查查这个《尚书》是真是假,另外最好查出拍卖主人是谁?还有!一定要查出那本《尚书》现存在何处?” “什么?查存放处?公子,您不是要给偷过来吧?”李君羡惊讶道:“不至于的,一本书而已,您何必自降身份,我们又不是买不起!” 萧锐呵呵笑道:“五哥,窃书?不叫偷吧?而且,偷书可不是最有意思的事情。” 第四百一十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当天晚上,李君羡就查清楚了一切,脸色古怪的抱着一个木箱子回来了。 萧锐:“这什么?” 李君羡:“《尚书》” “哪个《尚书》?” “就是您要的那个。” 萧锐:…… “五哥,你直接给偷出来了?” 偷? 李君羡忍不住笑出了声,“根本就不用偷!您知道这玩意儿是谁的吗?” 谁的? “闹了半天,我出去一查才知道,这场拍卖会是关口那小子的损招儿,纯粹为了钓出王汲善,然后在背后打闷棍。您不是限期三天让他出手嘛,他就想了这么一个阴招儿。” 萧锐:…… “那这古籍……假的?” 李君羡打开箱子,里面是整齐的一卷卷古朴竹简,“真货!世家大族的传承果真不凡,关口那小子心机深沉,竟然私下里藏了这么一件东西,荥阳郑氏的人根本就不知道。” 萧锐笑了:“他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有这么贵重的古董?八成是巧取豪夺来的。” 李君羡点头道:“没错。具体干的什么脏事儿,我懒得问,现在他跟了我们,只要以后他守规矩就行。” 萧锐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 “等我给这东西誊抄一份,明日你再给他送去,拍卖会还得继续。” “对了,骗出王汲善可以,但打闷棍不行,让他出来是真正赢王汲善的,不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利用我们的力量打闷棍?传出去会说我萧锐玩不起,真的要暗杀,何必找他一个死囚出来做?” 李君羡点头道:“好,我明日就去提醒他。” “对了公子,您为何要抄录一份?干脆留下这份古籍好了。” 萧锐笑而不答,李君羡不再追问,但从笑容里,他知道,萧锐又要坑人了。 长安城里,消息传的飞快,本来想要化名参与拍卖的李二也听说了,萧锐要参与竞拍? “哈哈哈,罢了罢了,这小子出手,朕就省下一大笔了。且等着就行,等他到手了,先抄录一份送到宫里来。” 李二开心了,有人却犯难了。背地里不知道骂了萧锐多少遍。 好好的一场公平竞拍,你萧锐掺和什么?显摆你有钱是吗?谁都知道你富可敌国,国库都没你有钱,可你要这古籍作甚? 正在筹钱的王硅停下了,劝解王汲善道:“算了吧,我们家的财力,争不过萧锐的。没人知道他有多少钱。总之比国库存银多。” “他不像我们这种家大业大花销大,他是一个人建立的商会,亨通东西、运通南北,得利全由他个人支配。这个人……唉!” 王汲善恨声道:“我早该想到的,以萧锐此人的性格,没理由不凑这个热闹。” “不行,绝不能让他这么轻易的竞拍。就算争不过他,也要让他栽个跟头。” 王硅提醒道:“你可想清楚了,想给萧锐挖坑的人很多,但至今为止还没人成功过。” 王汲善自信道:“侄儿我走出王家,就是为他,如果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我何必来长安呢?” 王硅点头道:“好!你决定了就好。我会从家族调一万两银子给你支持,你小心些。” 送走了王汲善,王硅担忧道:“也许这是叔叔最好一次帮你了,最近有人似乎在针对我,过不去这一关,我就要离开长安,告老回家了。” 听说萧锐参战之后,孔颖达差点亲自冲到萧家庄,想说服萧锐放弃竞拍,但被人劝住了,这种事不仅仅是冠军侯,公平竞争,谁都有机会的。 而且就算没有冠军侯,我们孔家就一定能拿下吗? “唉……想我孔家,圣人之后,儒家正统。千年积淀,如今却为区区铜臭之物所难……” 是啊,这些读圣贤书的家族,一向是重学问、轻银钱的。只要不愁吃喝,基本是不敛财的。甚至最看不起铜臭商人。可真正到这时候才发现,钱财其实是一种力量。 思虑再三,孔家最后决定联合颜家,颜家又联合闫家(画工匠作的闫家),最后形成了一个五家联盟,凑出了一笔‘可观’的钱财。 郑子和这边,得到了萧锐的警告,只能放弃在拍卖会刺杀王汲善的计划。 “侯爷说的对,如果一刀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打败他……不!应该毁掉他,让他声名尽丧,让他举世不容、让他万劫不复……” 一个全新的阴毒计划很快浮现在眼前。 萧锐:……我可没说这话啊!这么狠毒的招数,我想不出来。 时间一晃,来到了拍卖的日子,长安拍卖场人声鼎沸,自成立之日起,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啊,都是私下里举行的高端拍卖,限定人数那种。哪像现在?还是拍卖会吗?分明就是菜市场! “侯爷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快里面请,给您准备了天字一号房,最好的位置。”拍卖场的掌柜亲自出来迎接萧锐。 “掌柜的,本侯也新开了一家当铺,将来手下人少不了经常过来跟你打交道,你可要照顾些。”萧锐一句话,给自己没开张的当铺打上了广告。 掌柜的眼前一亮,“侯爷这是照顾小店生意,小人在此谢过了。这样,今夜侯爷看上什么物件,如果拍下了,我们免除佣金,感谢侯爷的照顾。” 萧锐摆手道:“不用,一点点佣金而已,本侯还不至于占你一个小拍卖场的便宜。走吧,领本侯上楼。” “对了,今日来的,有没有什么熟人?不如安排在一起吧。” 额…… 掌柜的为难了。 李君羡连忙解释道:“公子,这里的竞拍是半公开的,来此竞拍的都是我们的对手,不能安排见面的。这是规矩。” “哦……也对,万一摸清了底细,最好来个杀人越货什么的,岂不是坏事?”萧锐恍然大悟。 掌柜的陪笑道:“侯爷说笑了,谁敢在侯爷面前杀人越货?您里面请,如果见到熟人,想一起叙旧,小人来安排。” “只不过天字一号房就一间,没有相邻的位子,有熟人也只能安排跟您一间屋子的。” “天字一号是最高规格吗?”萧锐不解。 “当然,也只有天字一号才配得上侯爷您的身份。” 人群中有人不经意的轻咳一声,萧锐耳聪目明,瞟了一眼,愣住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输人不输阵 朝中李君羡耳语几句,萧锐随着掌柜的上楼了,不多时,天字一号房门打开,李君羡领着两个儒士打扮的人进来了。 萧锐已经泡好了茶,起身笑着迎了过去。 “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来。” 李二大摇大摆的走到茶桌前,在主位上坐下,“算你小子有眼色。” 内侍老王和李君羡在门口的小矮凳坐下,不敢打扰人家翁婿二人喝茶。 “不要这么看着朕,等下拍到手了,朕看一眼就行,回头你把手抄本送到宫里即可。朕不贪你小子的东西。” 萧锐忍不住笑道:“岳父,您怎么确定我一定能竞拍到手呢?” 李二笑骂道:“全长安,谁有你小子有钱?” 我?有钱? 您说这话不亏心吗? “全长安的人都说我有钱,可我真的有钱没钱,您最清楚了。我所有的商会和产业,八成收益全都暗中给了国库……”萧锐叫屈起来。 李二眉毛一挑,“怎么?听这意思,你小子不太情愿?” 萧锐赶忙转移话题,“要不,今天竞拍的时候,我钱不够了,您帮忙支援点?” 李二端起了茶杯,不再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拍卖场的中心。 这个拍卖场是一个八角形的,中间一座高台,四周是四层高楼,每一层都有许多间屋子,屋子对着拍卖高台是一个落地大窗,窗边是叫号牌牌,有小鼓、侍女负责帮忙出价。 不过萧锐这间屋子里,侍女早就被请出去了,不用人伺候。李二来了,萧锐亲自伺候。 而且让侍女敲鼓举牌出价,是为了保密,可萧锐需要保密吗?他从来都是个高调的人,自己喊就行,明告诉你们,我萧锐要了,你们谁敢报复? “公子,王汲善那小子来了。”李君羡提醒说。 王汲善? 李二不解道:“那你很关注这小子?” 萧锐笑道:“这小子最近没少使坏坑我,今天我到场了,他不可能不来。” 李二忍不住笑道:“你小子滑不溜手,谁还能坑到你?” 萧锐不屑道:“只是懒得出手欺负他,要不然当初那件案子,他就活不过去。” “公子,孔祭酒也到了。听说他们组成了一个什么五家联盟,合起财力想要拿下《尚书》。”李君羡再次提醒。 萧锐耸了耸肩道:“五家联盟,应该很有钱吧。别再让王汲善那小子坑了。” 正说着呢,天字一号房被人推门闯了进来,拍卖会掌柜的一脸焦急的跟在后面。 “王爷,王爷,侯爷已经在里面了,您不能硬闯啊……” “凭什么他萧锐能坐天字第一号,本王就不配……嗯?你是……”李道宗满脸的不忿,可转头一看,好家伙,坐在萧锐对面那人是谁? 眼看就要叫破皇帝的名号,萧锐赶忙站了起来,迎上去笑道:“哟,是道宗皇叔呀,来来来,快坐。” “掌柜的,这是我们自家人,坐一个屋子就行,你且去忙吧。” 掌柜的识趣的退下,并且关好了门。 李道宗连忙行礼,“陛下……” 李二放下茶杯不满道:“承范,来势汹汹的,还是要找藏锋的麻烦?” 李道宗尴尬的摆手道:“误会,都是误会。” 萧锐心说,误会?可没有那么多误会。本想告诉你儿子在哪里的,现在嘛…… “皇叔,您也是来竞拍《尚书》的吗?如果您看中了,萧锐就不争了。” 李道宗连忙说道:“不,我就是顺路走到这里,过来凑凑热闹,对拍卖不感兴趣。” 不管是真是假,萧锐也不在意,于是两人喝茶变成了三人喝茶。 不多时,一声锣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在了中央拍卖台。 一个中年儒雅男子笑着走上了拍卖台,朝着四方行礼,朗声喊道:“诸位,在下徐中天,今日由在下主持拍卖,感谢诸位在百忙之中前来我们长安拍卖场……” 内侍老王介绍道:“这个徐中天是个人物,长安拍卖场能够兴盛多年,一半都是此人的功劳。此人八面玲珑,不仅人情练达,而且对于拍卖时机把握的非常到位,曾有人评价说他不入鸿胪寺搞外交都屈才了。” 哦? 李二和萧锐同时看向了那徐中天。 李二点头赞道:“确实有一番风范。” 萧锐评价道:“如果一个人连高官厚禄都可以拒绝,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有更大的诱惑在身边。” “呵呵,人各有志,或许在拍卖场更能发挥他的才能呢。”李二不太在意了,身边现在不缺人才。 一声铜锣响,徐中天喊道:“今日的第一件拍品,是来自西域的夜光杯,此物夜晚发光,倒上葡萄美酒,莹莹如酒红色烛光般,动人心魄。” 哇…… 现场不少人都发出了惊叹之声。 当然也有人很是不屑,一件器物罢了,玩物丧志,有什么用? 徐中天接着说道:“当然了,此物虽然价值连城,但既然出现在拍卖场,自然就有个具体估价,起拍价三百两银子,每次加价不低于一百两!爱酒人士不容错过。” 啧啧……一个酒杯就要三百两?十两银子就够一个三口之家一年的花销了,这拍卖场还真的是销金窟。 萧锐不由自主的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李二抚掌大赞:“好诗!君羡,敲鼓报价,三百两朕要了。凭这首诗,这夜光杯也值得三百两。” 李君羡走到窗边敲锣。 “陛下,三百两恐怕拿不到手啊。” “不妨事,谁敢争抢,加价即可,朕是爱酒之人,势在必得。” 萧锐哈哈大笑道:“看来,我要多酿些葡萄美酒送给您了。” 王汲善这边,听到萧锐这边要拍夜光杯,笑着示意侍女敲鼓举牌,“加价,五百两!” 啊?五百两?一下加价二百两?侍女不敢确认,再次问了一遍,才敲鼓报价。 李二挥了挥手,“加,一千两!” 徐中天赶忙烘托气氛,“天字一号房的客人出价一千两,看来是位爱酒人士,一千两了,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 萧锐说道:“五哥,告诉他,天子一号是我萧锐,看看还有谁敢跟我抢。别让岳父多花钱当冤大头了,夜光杯而已,回头我让西域商会进购一批回来。” 李君羡笑着喊道:“这夜光杯,冠军侯看上了,各位给个面子!” 嗯?冠军侯?此言一出,不少人瞬间就怂了,徐中天心中苦笑,没有这样不讲规矩的,公然亮开身份,分明就是以势压人,如果是这样,那今日拍卖可不会有太高的价格。 唉,罢了,人家是冠军侯,我们惹不起! “一千一百两,对不住了侯爷,在下也是爱酒之人。”王汲善的随从敲鼓喊话了。 嗯?谁呀,这胆大跟冠军侯争抢? 李道宗手里茶杯往桌上一顿,“一千五百两。君羡,敲鼓,输人不输阵,这钱我替陛下出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砸场子的吗? “一千五百两!冠军侯出价一千五百两!不愧是冠军侯,有魄力!看来今夜这件稀世珍宝夜光杯,要归冠军侯所有了。”主持人徐中天做出惊讶至极的表情,将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还有没有了?有没有出价的了?一千五百两一次,一千五百两第二次……好,那么我宣布,这件夜光杯就属于……” “等一下,一千六百两!”还是刚才竞争之人。 “一千六、一千六百两!”徐中天道:“诸位、诸位!在下主持这拍卖场也十几年了,还从未见过第一件拍品竞争就这么激烈的。” 李道宗气得拍案而起,“两千两,本王倒是要看看,他还敢争?” 李君羡不淡定了,“王爷、三思啊!陛下,您看……” 李二开口道:“算了吧承范,一个杯子罢了,两千两不值当的。” 李道宗冷哼一声,“对方每次都只加价一百两,分明是故意针对我们,这已经不是一个杯子的事了。我倒要看看长安城还有什么人物,敢这么财大气粗。君羡,敲鼓,叫价!” 很快,徐中天的惊呼声再起,场下的观众激动的一浪高过一浪,两千两买一个酒杯?大手笔,不愧是冠军侯! “咳咳,皇叔,好像他是在针对我呢。您犯不着这么生气吧?”萧锐提醒说道。 额…… 李道宗愣了一下,老脸一红,心说你怎么不早说?我忘了这一茬,还以为是在帮皇帝出头呢。 “一回事,都是一家人!”硬着头皮,李道宗说了句场面话。 萧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想着是不是应该把真相告诉他? “两千两买一个酒杯?呵呵,这位侯爷还真的是挥金如土啊。也好,先让他挥霍一下,等会儿拍卖《尚书》的时候,兴许他的钱就不够了,那我们的胜算更大些。”孔颖达抚须笑道。 颜师古摇头道:“未必,冠军侯号称富可敌国,区区两千两,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 徐中天喊道:“侯爷不愧是天下第一人,看来以后要加上一句,天下第一爱酒之人,也是侯爷!两千两,应该没有比这个价更高的吧?” 这货也是圆滑,最后一句分明就是在提醒其他人,适可而止,不要过分的招惹冠军侯,那可是个有名的煞星。 王汲善嘴角微微弯起,挥了挥手,示意随从可以退下了。 随从笑着朝拍卖台拱手喊道:“侯爷魄力无双,在下甘拜下风,这夜光杯就让给侯爷了。” 彩! 无数观众欢呼喝彩,拍卖场掌柜更是笑开了花,心说这第一件拍品就出了高价,开门红啊,今天这场拍卖肯定要火! 徐中天赶忙趁机拍板,“好,两千两!这个夜光杯是侯爷的,恭喜侯爷!” 萧锐端起酒杯,“恭喜陛下!” 李二尴尬的对李道宗说道:“承范,两千两一个杯子,太奢靡了。” 萧锐打趣道:“皇叔一年的俸禄好像才两千两,岳父,要不这钱还是您出了吧。” 额…… 李二脸色一黑,心说我是想要那夜光杯,但没想两千两买呀。 “可以,这钱算朕的,朕今天出门没带钱,小子,你先帮朕垫上。” 萧锐:…… 骗鬼呢,你来参加拍卖会,一分钱不带,拍卖个什么? 李道宗摆手道:“不妨事,送给陛下一件礼物而已,臣虽然没有冠军侯富裕,但两千两还是拿得起的。” 既然是这样,众人也不再客套。 接下来的拍卖,萧锐几乎不停的出手,就好像一个头一次来拍卖场的新手一样,看到什么都比较好奇,甭管想要不想要,对什么都叫上一嘴。 用萧锐的话说就是,想要的多叫,不想要的呢,也帮着拍卖场叫一嘴,烘托一下气氛,要不然,万一流拍岂不是很尴尬? 众人竟然无言以对…… 参与拍卖的人无语了,心说冠军侯今天是来扫货的吗?怎么什么东西都被他看上?还让不让我们竞拍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干脆你们别拍卖了,后台直接加价卖给冠军侯好了,让我们来是凑数的吗? 拍卖场掌柜的也傻眼了,别这样啊侯爷,说好的来照顾我生意,您什么都参与,凭您的身份地位,谁敢跟您竞争?已经好几件商品都是低价卖给您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今天就别赚钱了,弄不好还得赔钱赚吆喝。 老王轻咳道:“侯爷,您别次次参与了,吓得他们都不敢跟着竞价了。您什么身份?什么没见过?何必跟这帮人抢一些俗物呢?” 萧锐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我叫很多吗?好像还不到十件拍品吧。” 李君羡小声道:“公子,总共才二十件。” 咳咳…… 算了算了,不叫了。 “对了,刚才那厮,就是跟咱们抢夜光杯那厮,但凡他叫价,不要放过。我怀疑他是故意的,极有可能是王汲善那魂淡。” “我派人去查查。”李君羡开口道。 萧锐摆手拦下,“不用,这样猜着的对手才有意思。” 李二问道:“小子,你买了一堆杂物,带的钱够吗?别影响了最后《尚书》的拍卖。” 李道宗抢答道:“不担心,拍卖场不要求现场付钱,事后三天之内取来就行,毕竟许多大额的交易都要马车去拉银子,谁也不可能带在身上。都是有身份的人,也不怕赖账。” 萧锐不参与拍卖之后,拍卖场气氛恢复了许多,很多人都吁了口气,终于有点参与感了。特别是掌柜的,揉了揉胸口,还好还好,侯爷还给留了条活路。 孔颖达等人遗憾道:“怎么不让他多花点呢?这加起来才不到三万两。” 时间很快过去,最好一件拍品就是今天的压轴戏,古籍《尚书》! 中场休息了一刻钟,徐中天回后台喝了点茶,然后脚步稳健的回到拍卖台,命人抬上来一个古朴的大木箱。 不用他介绍,全场都骚动起来,不少人都呼吸急促,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眼睛死死盯着那古朴的木箱。 “是,肯定是,看那木箱的样式和古朴程度,一定是件古物!”对古董有研究的颜师古激动道。 第四百一十三章 还不出手? 拍卖师徐中天指着那箱子说道:“诸位,此物是今日的压轴拍品。它的出处,鄙人就不多介绍了,大家比我清楚的多。” “不多啰嗦了,这件孔圣亲录,完整版《尚书》,底价五千两,每次加价不低于一千两,现在开始竞拍。” 一声铜锣响,紧接着就有人喊出:“五千两!” 五千两? “孔圣亲录版《尚书》,区区五千?我出六千!” 六千? 徐中天都无语了,心说这帮人全是生肯子呀,没来过拍卖场吗?都不用积攒一下气势,慢慢加价吗?这么直接就杀开了。 还是读书人狠呀! 颜师古沉声道:“六千了,快出手吧。” 孔颖达摇头道:“不,再等等,等他们叫不动了,我们再出手。” 联盟之一的阎立本劝道:“孔祭酒,你少来这种拍卖会,可能不太懂。就这么一千一千的让他们加价,只会不停抬高底价。拍卖需要表达一种气势,让人知道我们志在必得,这样他们才不会浪费精力跟我们争抢。” 颜师古点头赞道:“是这个道理。出手吧。” 孔颖达叹息道:“我们总共凑了五万,腰不粗,气不足啊!” “叫吧,先叫一嘴试试。”旁边的人劝道。 “好吧,那就叫一万。” 一万! 徐中天惊呼道:“一万了。看来这件宝物的竞拍很激烈,一下加价四千两,大手笔!一万了,还有没有要的?一万……” 阎立本的哥哥阎立德啐骂道:“这个姓徐的真不是东西,就是个煽风点火的,故意这么调动大家情绪,引动我们抬高底价争抢。” 孔颖达笑道:“拍卖场就是这样,以牟利为本,他作为首席拍卖师,能声名远扬,靠的就是这项本事。” 天字一号房里,萧锐悠然的喝着茶,丝毫没有下场竞争的时候。 李二不解道:“小子,该你出价了。” 萧锐摆手道:“不用,等他们决出胜负以后,我再大他们一千两就是了。现在出价争抢,浪费口水。” 噗…… 你小子也学的蔫坏了。 地字三号房中,清河崔氏的人举牌了,一万二千两! 从此刻开始,那些观众看客们就开始了一浪高一浪的惊呼,一本书而已,竟然拍到了一万以上?还是读书人有钱啊。 太原王氏的王汲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钱袋,脸上露出一种囊中羞涩的苦楚,唉!叔父勉强凑出了一万两给我,没想到刚开始就叫到了一万二,看了这宝物跟我无缘了。 “罢了,既然如此,那就不惦记了。可以专心跟萧锐过过招。” 其实他心底有个疑问,王家不是真的没钱,叔父这次好像在忙些别的东西,没有全力支持。按照他的计算,至少应该给出三五万吧? 可惜了,自己不是王氏族长,只是一个小辈,这次王氏也无意竞拍此物。能给小辈一万当做零花钱出来玩玩,已经是恩宠了。 虞世南冷哼一声,示意徒弟褚遂良举牌,“一万五千两!” 褚遂良劝道:“恩师,我们总共就凑出了一万五……” 虞世南摆手道:“不,这是一个态度。叫价,侯爷答应借给我们一万两,叫到两万五为止!” 噗…… 虞夫子,记得您说过,让萧锐出手是为了平息纷争。你现在这举动?似乎是在帮忙抬价炒作呀。要么是坑萧锐,要么是坑孔颖达一伙人,总之并不是帮忙。 这一点,徒弟褚遂良也察觉到了,但却不明白师父是什么意思。 虞世南似乎看出了徒弟的想法,笑着说道:“作为儒家弟子,争孔圣传承是责任,但我们财力有限,能不能争到,尽心而已。” 褚遂良重重点头,“弟子懂了。” 这是谁呀?专门跟我们较劲吗?颜师古有些生气了。 孔颖达劝道:“天下儒家弟子众多,谁不想要圣人传承?” 阎立本猜测道:“也不一定,除了儒家弟子,那些书商也会感兴趣的,真正全本的《尚书》,如果能刊印发行全国,那肯定是一笔暴利。” “哼,商人逐利,简直是侮辱圣人传承!”颜师古骂道。 孔颖达摆手道:“不,如果真的有人能够把圣人传承,遍传天下,无论身份如何,目的为何,都不失为一项功德!” 阎立本不解道:“您的意思是,如果这件拍品到手,您要将之传遍天下?” 孔颖达重重点头:“当然,圣人传承,自当传遍天下。” “千年以来,尚书传承几经更迭,无数次失落,导致我等儒家传人只能学到残本尚书,一丝皮毛。” “争夺这版尚书,不仅仅要学问传遍天下,更要让《尚书》从此再不失传!” 颜师古躬身行礼,“冲远兄大义,在下佩服!” 阎立本不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还要争夺?等着让那些商人到手刊印不好吗?可以剩下一大笔银子。” 阎立德踢了这个年轻弟弟一脚,训斥道:“你懂什么?万一不是被书商拍到呢?万一被心怀不轨之人拍到?或者被收藏者拍到,那这完本的《尚书》,岂不是又要蒙尘,不见天日?” 阎立本尴尬的低下了头。 “两万!去敲鼓。”孔颖达气势一震,决定认真起来。 两万? “天哪,两万了……这位客人出价两万……”徐中天将惊呼提高了八度。 “圣人传承的无价之宝,两万虽然不足以衡量,但两万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天价了。足见这位客人爱书心切,对稀世珍宝的看重!” “诸位,还有没有更高的?两万两了!” 清河崔氏的人冷哼一声,退出了争夺。家族有大计划,能调用的资金不足,两万已经是极限了。 “罢了,冠军侯萧锐不是说要参与吗?就让给他吧,反正也没几个人争得过他。” 太原王氏这边,王汲善摩挲着下巴,盯着天字一号房,“怪哉,已经叫到两万了,萧锐为何还不出手?难道传说他要参与的消息,是假的?”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王汲善的房门。 王汲善眉头微皱,这是保密拍卖场,正在激烈争夺,谁敢来打扰?不懂规矩吗? 第四百一十四章 杀红了眼 不悦的让下属开门去看,令王汲善没想到的是,来人竟然是范阳卢氏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们五姓七望联合起来,争夺《尚书》?”王汲善有些惊讶,为什么不早说?如果我们联合起来,肯定能拿下。但是,最终归谁所有呢? 对方摇头道:“不是争夺《尚书》,而是对付萧锐。一本古书,还不至于让我们花费太大的代价。唯有冠军侯萧锐这个对手,才值得我们联合起来。” “你以为萧锐争夺《尚书》是为了什么?他可不是儒家子弟,是个无耻的名利商人,他竞拍《尚书》是为了刊印卖书挣钱。” “做买卖的都知道,《尚书》不仅仅是圣人传承,更是一块巨大利益,无价之宝。我们岂能眼睁睁看着萧锐得利?” 王汲善开口道:“我不在乎萧锐,我只在乎《尚书》最后如何处理?” 这货是个小狐狸,可不会跟别人透露出自己对萧锐的敌意。 对方只以为王汲善是个书痴,没有多想,开口说道:“为我们七家共有,各家都有资格抄录副本。正本嘛,谁出钱多,就归属谁。” 王汲善点了点头:“好,但我在家里资格不够,只有一万银子。” 对方显然没想到王汲善这么穷,心中不免有些嫌弃,但五姓七望,少了一家岂不是笑话?于是勉强点头答应下来,匆匆去下一家串联。 送走了范阳卢氏的人,王汲善冷笑道:“这样也好,不用我出手,萧锐就得脱层皮。” “听这意思,范阳卢氏的人出钱最多,甚至……甚至他们想得手之后,自己刊印出书,好挣大钱?” “也对,范阳卢氏笔墨纸砚的买卖很大,确实反应最快。不过嘛,就算你到手了,想独吞这份利益,怕是也不可能。” 想明白了这个,王汲善心里踏实了,这次竞拍得手,将来卢氏挣钱了,是要跟我们分润的,一万两的本钱至少能拿回来。 “两万五千两!”褚遂良敲鼓,亮出了大招儿。 可惜这个大招儿似乎不够炸裂,仅仅换来了观众们再一波的惊呼而已,很快就被两万六超越了。 虞世南反而轻松下来,“行了,别忙活了,回来坐下喝茶吧。接下来,就好好看他们争斗吧,我们插不上手的。” 褚遂良笑着说道:“恩师,毫无疑问,这天下谁能争的过冠军侯呢?只是可惜了,一定是个天价,冠军侯虽然有钱,但他的钱多数都花在了大事上,为了一本书花出天价,唉……” 虞世南眼神深邃的抬头看向了毫无动静的天字一号房,“侯爷从来天马行空,且看下去吧。” “三万了,小子,还不出手吗?”李二催促起来。 萧锐吃着小零食,点评着下方竞争的几方,“岳父,您不妨猜猜看,现在竞争的都有谁?” 李二抚须沉吟道:“都是下人敲鼓竞价,听不出声音。不过想来就那么几家了。” 萧锐笑道:“谨慎叫号,从不一千一千加价的,是孔颖达一行人。他们凑出来的钱,底气不足,总想着用高价震慑对手。” 李道宗点了点头,似乎是这个意思。 萧锐接着说道:“而一千一千加价的,应该是个商贾,最有可能是范阳卢氏的人。他们想拿下这版《尚书》,然后借助刊印卖书,赚笔大钱。” 李君羡不解:“为什么是范阳卢氏?” 内侍老王开口了,“因为范阳卢氏经营笔墨纸砚生意,做的最大。” 原来如此,李君羡佩服不已。 “还有两股气势越来越弱的,想必是手上没钱了,要么是其他儒家子弟,要么是五姓七望其他两家。现在看来,最终角逐的,应该就是孔颖达和卢氏之人了。” “怪哉,那个王汲善怎么不参与竞价了?”李君羡不解。 李二问道:“小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萧锐说道:“我是来对付五姓七望的,现在出手,会让孔颖达误解。等他竞争不过的时候,就是我出手的时候。” 三万五! 三万五了…… 徐中天的声音越来越大,场上角逐的,正如萧锐所料那样,孔颖达、卢家。其他人都退出了。 孔颖达冷哼一声,亲自走到窗前,亲手敲鼓,朗声道:“朋友,在下孔颖达,圣人传承的《尚书》,我孔家势在必得。四万两,让给我们如何?孔家欠尊驾一个人情。” 徐中天有些不满,又一个破坏规矩的,孔家?你以为你是冠军侯吗? 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楼上卢家的人开口了,“抱歉了孔祭酒,您虽然是圣人之后,但圣人无私,圣人传承不是家学,《尚书》是天下儒家弟子的,我们不能相让!四万五千两,我们也志在必得。” 对方一点面子都不给,孔颖达被狠狠的打了脸,双眼涨红,怒声道:“五万两!《尚书》回归孔家,我们会刊印成书,发行全国,让天下人都能读到原版《尚书》,让《尚书》再不失传。” 好! 无数的看客观众纷纷叫好,孔夫子大义,五万两啊……而且不私藏,是为了传播学问,了不起! 萧锐开口了,“好!孔祭酒好样的,五万两,《尚书》归你,本侯没意见。” 有了冠军侯的声援,全场沸腾了,似乎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就是拍卖师徐中天也不敢有意见了。 可没想到,卢家这边已经串联好了其他几家,凑出了十五万的巨款,岂会凭萧锐的名号就放弃? “六万!对不住了诸位,圣人传承,五万不足以衡量。” 哗…… 这是谁呀?不仅不给圣人孔家面子,甚至连冠军侯的面子都不给?这么狂吗? 孔颖达双目血红,丢下手里的鼓槌,仰天悲呼道:“非是后辈不孝,实乃心有余而力不足,后辈无能,愧对先祖!” 萧锐起身走到窗边,分别看了一眼孔家方向,还有卢家方向。 最后目光定格在卢家方向,呵呵笑道:“这位朋友,好一个财大气粗啊!” 包厢里传出谦虚的声音:“不敢跟侯爷谈财大气粗,只是敬圣人传承罢了。”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一个圣人传承,本侯也十分仰慕。十万两本侯要了。” 十万??? 徐中天嘴巴有些发干,十万两什么概念?一下从六万涨价到十万? “侯、侯爷……十万?” 萧锐朗声道:“不错,十万!” 第四百一十五章 我不欺负人 什么叫财大气粗?这就叫财大气粗! 冠军侯还是冠军侯,难怪一直不见出手,这一出手就是翻一番,这气魄?这气势?还有谁? “十万!十万两!不愧是侯爷,大手笔,鄙人从业以来见过的最大手笔,佩服,佩服……诸位,十万两,还有人加价吗?没有的话,这件宝物就是侯爷的了!”拍卖师徐中天一通彩虹屁,甚至他自己也觉得,这么一本书拍出十万两已经是天价了,应该没有谁不长眼,触冠军侯的霉头。 听到这个价格,拍卖场的掌柜也有些肉疼,记得刚才萧锐进门的时候,他还拍胸脯说,今天冠军侯的一切拍品,免收手续费的。 可谁想到啊,冠军侯太特么有钱了,前前后后加起来花了十好几万,手续费按一成算就是一万多两……肉疼! 李二感慨道:“时移世易啊,一本书就拍出了十万两。想当初,贞观元年,国库里都凑不出十万两来。” 李道宗跟着唏嘘道:“是啊,十万两,放在当年,够跟颉利干上一架了。” 颉利? 快别提颉利了,被人圈养在长安城,时不时的被拉去太极殿跳舞,这没多长时间就瘦了一大圈,也不知道是运动减肥,还是被气得。 听这话茬儿,李道宗似乎还是有怨气啊。 萧锐笑着说道:“乱时和太平年间不同,现在不打仗了,自然就有时间安排挣钱,百姓手里日渐富裕,才是一个国家强盛的征兆,什么叫盛世?大家越来越有钱才是盛世!” “皇叔,贞观元年,十万两可以跟草原干一架,但放到现在怕是不行咯。” 李道宗不解道:“这是为何?” 不仅仅他一个人不理解,似乎在场的人都不通经济,仿佛全然不在意这是在拍卖的关口,也没听到楼下的热闹,都等着萧锐解密。 萧锐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这是一门足够研究一生的学问,一时半会儿可说不清楚。简而言之吧,国家强盛了,所有人都富裕起来,人人兜里都开始有钱了。” “以前买不起的东西,很多人渐渐买得起了,如此一来,许多东西的需求增加。无论什么东西,买的人多了,货物供应不上,物价自然就会上涨。” “物价一涨,十万两可就买不到当年那些物资了,现在的行情,大概能抵当初的八万。当然了,也看买什么,如果是买粮食、衣服抵得上八万,如果是买金银器,差距不大。” “可单说打仗,金银器打仗用不上,还得用粮食布匹来算。” 哦……原来如此。 大家基本都听懂了,确实是一环套一环的,挺复杂。就这还是侯爷简单解说,如果认真的讲述?咳咳……估计就是陛下都不一定能听懂。 “十一万,十一万了……” 拍卖场中央的徐中天,已经快把嗓子喊哑了。可天字一号房的冠军侯竟然再没有动静了,什么意思?不跟了? 该不是没听到吧? 他哪里知道,楼上现在开会研究经济呢,以为十万两没人再跟了的。谁能想到,还有愣头青冒出来? 范阳卢氏这边,已经快笑出花了,“十一万两第二次了,看来冠军侯萧锐也不过如此,说什么富可敌国?十一万就吓退了他。刚才他一下出价十万,估计是空城计,他手里就这十万,拿出来震慑我们的。现在我们加价一万,他就没招儿了,早知道不喊十一万,喊十万零一千,说不定能气死那姓萧的。” 天字一号房内。 内侍老王提醒道:“侯爷,有人出价了,十一万两,拍卖师已经敲两遍锣了。” 哦?十一万?谁出的价? 老王摇头道,没注意到,刚才我们都在听您聊银子呢。 众人哈哈大笑道。 萧锐淡定道:“简单,我直接去问问他们,谁这么不长眼?” 楼下徐中天额头见汗,举起木锤,咬牙准备敲最后一遍锣,“十一万第三……” 萧锐走到窗前喊道:“且慢!让本侯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跟本侯抢东西?” 嗯? 徐中天松了口气,总算是开口了,等等……侯爷这是?不准备叫价,想直接要挟硬抢吗?刚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这可怎么办?这位爷我们可惹不起,惹恼了他,人家敢当场砸了我们拍卖场。 范阳卢氏的人冷哼一声,“萧锐这是想以势压人吗?我们五姓七望可不怕你。” 等等…… “或许我们没必要露面跟他硬拼,让他摸不到头脑,不知道对手是谁,岂不是更妙?” 于是范阳卢氏的下人走到窗前开口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承认您冠军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可这里是拍卖场,大家公平竞争的地方,有钱就可以参与竞争。总不能因为您是冠军侯,就欺负我们普通人,不让我们参与竞争吧?” “拍卖师,你来评评理,拍卖场的公平何在?如果是这样,你们直接卖给冠军侯好了,我们不敢跟人家竞争。” 徐中天:…… 哗…… 楼下一顿哗然,这话说的,软刀子呀,不仅想捧杀冠军侯,而且还顺带扎了拍卖场一刀,直接扎他们腰子上了,看他们敢不敢出来管一管冠军侯。 徐中天嗓子发干,头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他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掌柜。 掌柜的硬着头皮走上了台,对着天字一号房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对着范阳卢氏这边朗声呵斥道:“这位客官,岂能如此无礼?谁人不知冠军侯为人?侯爷最重信义,从不欺负平民百姓。请收回刚才的话,如果您这么对侯爷造谣,本拍卖场不欢迎阁下。” 李二抚掌赞道:“妙极!都说那拍卖师徐中天机敏,看来此人才是这间拍卖场真正的顶梁柱。” 萧锐被捧的这么高,还真的不好继续发作,只好无趣的说道:“掌柜的,有句话你说的不对,本侯的确从不欺负平民百姓,但你可能忘了,本侯未必不欺负贵族,特别是鱼肉百姓的贵族。你见过一下能拿出十一万的贵族吗?” 这…… 拍卖场掌柜的傻眼了,听这话茬儿,侯爷是准备发飙呀,刚才那一招儿没奏效,完了…… 萧锐话锋一转,“罢了,本侯第一次来拍卖场,今天就给掌柜一个面子,看你面上不跟他动手。加一千两,本侯跟他公平竞争。” “哦,对了,诸位,还有谁想参与的,尽管开价,本侯不找后账。省得有人说本侯的坏话,讲我萧锐以势压人,欺负有钱人。” 众人哄堂大笑,冠军侯太幽默了。 不过这么简简单单几句,让大家都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发飙就好。 掌柜的和那拍卖师此时已经不想赚钱了,只想着今日能快点结束,神仙打架,我们凡人跟着遭殃啊。跟不起,完全跟不起…… 第四百一十六章 我要赚钱 范阳卢氏的下人转头看向了主人,意思是对方加了一千两,我们还跟吗? 跟吗?当然要跟!十五万的款子已经说好,岂会被他吓到? 可是,再次出价,加多少呢? 萧锐就加一千?这什么意思?是赌我们仅有十一万?想凭借十一万零一千,就轻松获胜? 还是说,他萧锐资金不就手,不敢一下一万一万的加了? 又或者……他?只有十万?跟不起了,所以这么一千一千的加,故意想坑我们,害我们多出一笔钱拍到手? 就在卢氏猜测的时候,王汲善出手了,“十二万!” 十二万? 什么?十二万?老天,又出现了一名竞争者,而且一出手就是十二万的天价……徐中天高呼起来。 范阳卢氏的人愣住了,是谁喊的? “是地字八号房。” 地字八号? 那不是太原王氏的王汲善吗?他想干什么?既然已经同意了跟我们一起联盟对付萧锐,那就应该由我们一家来参与竞价,他这么单干是什么意思?想当我们的家? 派个人去问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萧锐心中冷笑,王汲善?这个搅屎棍终于出手了,够坏的。表面上看,王汲善这个时机入场,像是在响应萧锐的号召参战,其实萧锐心知肚明,这就是冲他来的。 行啊,十二万,老子不叫了,让给你们狗咬狗去。 萧锐转身回到了座位上,悠哉悠哉的喝起了茶。 李二不解,“怎么?回来作甚?继续竞拍呀。” 萧锐双手一摊,“岳父,您说的轻巧,十二万了。那不是十二两的一顿饭钱,是十二万!十万两是我全部的活钱儿,再叫价下去,就要变卖产业了。不叫了,跟不起,没钱了。” 啥?没钱了? 你小子真的假的? 李二、李道宗都表示质疑。 可萧锐一脸认真的样子,似乎不像是作假。 李道宗往后挪了挪,似乎不想再掺和讨论。 李二咬了咬牙,“小子,不能眼睁睁看着五姓七望得手,他们得手之后,是不会刊印推广的,这样的话,才是真的明珠蒙尘。再加五万,朕来出。” 多少?五万?陛下真有钱!李道宗暗暗惊呼。 萧锐强忍住暗笑,持疑道:“岳父,您该不会是想从国库拿钱吧?” 李二笑骂道:“朕岂会公私不分?从朕的私库里出,这两年日子还行,攒了一点儿。” 一点儿? 您太谦虚了。 当年皇后娘娘为了节省开支,亲自在宫里种菜、织布,甚至身上穿的都带补丁。别说五万,就是想从私库凑五千两出来都为难。现在您上下嘴唇一碰,存了五万两私房钱,啧啧…… 李君羡催促道:“公子,十二万第一次了。另一家似乎没有继续跟的意思。” 萧锐摆手道:“跟一千两。别让他们两家唱双簧,故意坑了我的《尚书》。” 李君羡敲了一声小鼓,“侯爷有令,加一千两。” 徐中天不敢再挑气氛,朗声喊道:“侯爷出价十二万一千两!” …… 卢家的人找到了王汲善,“王公子,您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我们联合起来竞价吗?为什么独自出价?” 王汲善笑道:“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看到萧锐这么挤兑,出价迷惑他,让他不知道对手是谁。当然了,我们的联盟依旧,哪怕是最后我拍下了,依旧按照我们的约定来,谁出的钱多,东西就归谁。” 那人得到这个答案,才勉强回去复命。 可卢家的人很是不满,心说我们跟萧锐叫的好好的,你王汲善出来搅什么局?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不用管他,十五万!直接叫十五万。” 什么? 是不是有些草率了?我们可就这十五万呀! 卢家主事之人镇定道:“不要心疼这一万两万的,最后我们都能给挣回来。不能被王汲善这小子得手,否则会失去主动。” “至于萧锐嘛!他虽然钱多,但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会无穷无尽的叫价。我们七家凑起来才十五万,就不信他一家就能拿出十五万!” 萧锐赚来的钱,多数都拿去充盈国库了,或者投入到国家发展上,否则十五万?呵呵,这些年萧锐给朝廷挣的钱,怕是要加一个零。 李二冷哼道:“这群魂淡,可真是有钱,十五万……” 他嘴里唏嘘,其实心里十分肉疼。 “岳父,还往上叫吗?”萧锐故意打趣问道。 李二狠狠白了一眼,“担心朕赖你的账?叫,今天《尚书》拍不到手,朕饶不了你!”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岳父气魄无双,小婿不敢怀疑。五哥,再加一千两!” 李君羡不解道:“公子,一次只加一千两,震慑不住对手呀。他们似乎逼的很紧。” 萧锐没有解释,而是摆手道:“不用着急,慢慢陪他们玩。” “十五万一千两!侯爷出价十五万一千两!”徐中天有个感觉,冠军侯萧锐莫不是不想要?每次只加价一千两?故意这么小打小闹的抬高价格,坑对手? 可是不对呀!那可是冠军侯,来的时候放出豪言,对今日这《尚书》志在必得的,谁抢得过冠军侯? 果然,萧锐这个做派,可气坏了卢家的人。 “他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姓萧的难道知道我们的钱数?故意这么叫?” “那我们还叫吗?十五万了,我们只有这么多钱。” “还叫什么?你都说了,我们七家凑起来,才十五万。继续跟家里争取银子吗?罢了,十五万一千两,买一箱子书?呵呵,他萧锐还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呢!亏死他!” 等等…… 不一会儿,卢家的人走出来喊道:“看来侯爷真的对《尚书》志在必得。不知您拍到之后,是私人收藏呢,还是像孔祭酒一样,让大家都能读到《尚书》?” 萧锐一听,这是挑事儿呀!想道德绑架我?呵呵。 所有人都期待的看向了天字一号房。 萧锐端着茶杯笑着走到了窗前,不屑道:“本侯如何处理《尚书》,轮得着你说三道四吗?呸!什么东西?” 你…… 虽然是一个下人走出来搭话的,可卢家的人却感觉结结实实的被骂了一脸,太可恶了。 听着下方一片哗然,萧锐满饮一杯,朗声喊道:“不过嘛,看在今日这么多人捧场,本侯不介意透露一下。” “跟孔祭酒的胸怀大义比不了,本侯是名利之人,想印书赚点小钱,得手之后会把《尚书》刊印出来,然后卖遍全大唐。如何?该不会是截了某些宵小的财路吧?” 卢家的人气的脸都绿了。 可孔颖达听到之后,却走到窗前对着萧锐躬身行礼,“侯爷谦虚了,能把《尚书》卖遍全大唐,同样是把圣人学问传播开来,感谢侯爷大义。” 萧锐笑道:“孔祭酒,您可别捧我,否则到时候我这书印出来,可不敢卖高价赚钱了。” 众人哄堂大笑,谁都知道,冠军侯的书店卖的书,从来都是市面上最便宜的价格,很实惠。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物得其主,指定归萧锐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王汲善这边,小鼓敲响,“十六万!” 什么???还叫?还有人竞争? 只听王汲善这边的人喊道:“多谢侯爷提点,拍到《尚书》刊印成册,卖遍全国,绝对是一条绝妙的生财之道,侯爷,得罪了,在下也想赚钱。” 第四百一十七章 你自己负责 他王汲善想干什么?我们总共就凑了十五万,他为什么叫到十六万? 不对,你们听到他说什么了吗?他说,他也想挣钱? 这怎么行?刊印售书的买卖是我们卢家的,他王氏也想插手?不能给他机会。 “去告诉他,就他出那一万两银子,哪怕拍到手了也没资格霸占。” “可是他现在加价了,应该是想自己往上加钱,如果他加的钱超过了我们,按照约定,《尚书》最终是要归他的。” …… 这个王家麒麟儿有魄力呀! 思虑再三,卢家的人决定撤资不跟了,拍回来不是我的,那我还兑这么多钱给你拍什么?王汲善?小娃娃一个,你自己玩去吧。 很快,卢家派人传话给王汲善,现在的拍卖价太高了,远超我们的预期,联盟就此解散,继续竞价的话,你自己负责,跟我们没关系。 王汲善脸色黑如锅底,但自己跟人家差着辈分,太原王氏的长辈又没来,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被人欺负。 “哼,一群墙头草。幸亏小爷不是真的要拍下这《尚书》,我只是想抬抬价,坑一把萧锐而已。” 于是他点头应下了卢家的人。 这让范阳卢氏的人很不解,王家疯了吗?独自一家跟萧锐火拼?你们有那么大财力? 不对!他不是想争抢《尚书》,他是在故意抬价,想坑萧锐。 真是孩子气,王汲善?就凭你也敢跟冠军侯萧锐叫板?岂不闻,盛名之下无虚士? 天子一号房。 萧锐看向了皇帝李二,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还加不加? 李二没好气道:“你看朕作甚?加!” 加? “岳父,我最多出十一万,您刚才加了五万,已经没钱了。” 李二白了一眼,“君羡,敲鼓,就加、加……一千两!” 噗…… 李道宗直接将嘴里的茶喷了出来,皇帝也没钱了,一次加一千两。 萧锐笑着打圆场,“对,五哥,加,不管他出价多少,咱们就大他一千两。” 十六万一千两! 王汲善这边的人喊道:“堂堂冠军侯,这般小气,一次就加一千两?似乎不是侯爷的风格。” 李君羡冷哼道:“侯爷什么风格,还轮不到你评头论足,气不过的话,你也可以一次跟一千两,侯爷说了,我们奉陪到底。” “好!不愧是侯爷。再加一万,十七万两!”王家的人朗声喊道。 围观的群众都傻了,这到底是什么人物,竟然敢公开和侯爷叫板? 拍卖场的掌柜,此时如坐针毡,心说到底是哪个魂淡?你故意想惹怒侯爷对吗?那可是个煞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神,你惹恼了他,动起手来,在场谁挡得住? “岳父,十七万了,还加吗?” 你…… 李二没好气的一推面前的矮几,“混账,今日是来看你参与拍卖的,你事事问朕?朕给你出五万就不错了,你还想如何?” “刚开始你可是答应过的,朕若是看不到这《尚书》,饶不了你小子。” 我这…… 萧锐摸了摸鼻子,心说我招谁惹谁了?这是逼着我变卖家产拼命啊?有这样的岳父吗? 幸亏我有三个岳父…… “皇叔,您听听,您来评评理,有这样的吗?这不是逼着我变卖家产去买一本书吗?”萧锐看向了李道宗。 李道宗咂舌道:“这三勒浆的劲儿真大,晕……” 噗…… 三勒浆能喝醉? 老王和李君羡已经在捂着肚子笑了。 咳咳…… 李二提醒着萧锐,萧锐无奈,只能告诉李君羡:“五哥,加一千两。” “冠军侯再加一千两!十七万一千两了……”徐中天高呼道:“十七万一千两一次……” 噗…… 这货直接开始叫次数了,显然他也想早点结束这场拍卖。 萧锐笑骂道:“这货,我让你这么捧我了吗?不等别人往上叫叫?” 太原王氏的王汲善脸色黑如锅底,暗骂萧锐不要脸,一次就加一千两。 “罢了,不等了,直接叫价二十万。让他以二十万一千两买下一本书,呵呵,纵然他家大业大,也难免伤筋动骨。” “少爷,也不知道这本书是谁售卖的,二十万两,一下子发了。” 王汲善点头道:“是啊,二十万……不过,如此重要的古籍,无价之宝,有能力收藏此物的,不是普通人。多半是个落魄的贵族。行了,叫价吧,二十万,想来也是他萧锐的底线了。” 二十万! 二十万了…… 徐中天的话音已经有些颤抖了,“在下从业一生,还从未拍出过这么高的价。《尚书》虽然是无价之宝,但二十万的价格,想必孔圣人天上有知,也是欣慰的。” “侯爷,您还加吗?”王家的人挑衅一样笑着问道。 萧锐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朗声喊道:“不加了,本侯不过是想试探一下,看你是否真的尊重圣人的学问,现在看来,二十万两都舍得,视金钱如粪土,是个真正尊重学问的。就让给你吧。” 什么???侯爷不要了? 全场哗然……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不要?王汲善傻眼了。 是啊,冠军侯怎么可能退出?他不是号称富可敌国吗?二十万两,不可能拿不出吧?观众们也十分不解。 再说了,侯爷刚来的时候就放出豪言,志在必得。 李二不满的起身问道:“小子,你怎么回事?” 萧锐转身按住了李二,“您别着急,答应了让您看到这版《尚书》,怎么敢食言?岳父,您就不怀疑,全长安、乃至全大唐,谁能一下拿出二十万两的现银?” 在场众人全都看向了萧锐。 萧锐悻悻道:“都看着我作甚?你们真的以为我富可敌国呢?二十万我也拿不出,刚才说了,底儿掉了也不过十万现银。不是骗人的。” 李君羡开口说道:“公子,五姓七望联合起来,二十万应该不是问题。” 萧锐抚掌赞道:“不错,正是此理。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只有他们七家联手拍下。二十万,呵呵,看他们得手之后,如何分赃?” 李二不解道:“小子,难道你安排了什么后手?” 萧锐得意的压低了声音道:“岳父,如果这《尚书》是我拿出来拍卖的呢?” 什么??? 噗……旁边的李道宗彻底傻眼了,三勒浆喷了一桌子。 李二震惊的拽住了萧锐,“你、你认真的?” 萧锐笑而不答。 定了定神,李二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悠悠丢下一句:“分十万送进宫来。” 说完,不给萧锐反驳的机会,带着老王飘然而去。 啥???萧锐愣住了。 李道宗放声大笑起来,起身跟着李二走了出去。 李君羡捂着肚子,想笑不敢笑。 第四百一十八章 等死吧 萧锐忍不住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让你嘴快,多了一句话,赔了十万两!” 李君羡笑着安慰道:“公子,就算陛下不开口要,这钱最后您还不是要送给国库?” 萧锐苦笑道:“唉,好人难当啊。走吧五哥,好戏才刚刚开始,我们的印刷厂可以开工了。五姓七望?二十万如果不能回本,哈哈,不知道会不会打起来?” 愣了片刻,在掌柜的催促下,徐中天回过神来,朗声喊道:“好,侯爷大义,退出了竞拍。那么这件圣人亲传《尚书》,就是这位客人的。二十万两,成交!” 一声铜锣敲响,全场沸腾了,还是有钱人多呀,二十万两……啧啧,听说朝廷打突厥那一战,也就三十万两的花费。 王汲善傻眼了,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任凭下属怎么呼唤,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就说吧……萧锐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王汲善这个小子,叫你一声王家麒麟儿,真以为自己是麒麟吗?二十万两买一本书?就算你真的能拿出二十万两来,刊印成册,卖多少一本才能赚回来?”卢家的人已经在幸灾乐祸了。 其他几家很奇怪,不是说好了,大家联盟对付萧锐,凑了十五万吗?这加价成二十万,多出的五万算谁的? 当他们找到卢家的时候,卢家的人笑了,这不是我们计划的,是那姓王的小子自己的行为,跟联盟无关。太原王氏真有钱,一家出二十万,啧啧…… 其他几家虽然觉得卢家阴损,但为了省点钱,也默认了这个结果。 王汲善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拍卖场,头一次他有种害怕回家的感觉。 不远处已经知道一切的郑子和笑了,“原本给你准备了杀手,可侯爷不让用。现在看来,直接杀了真便宜你了,给家里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你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啧啧……二十万两,太原王氏能拿得出吗?” 当然拿不出。 连萧锐都拿不出,更别提太原王氏这种家大业大的,流动资金没有太多的。 回到家中,王硅差点没被气死,我这边忙死了,还得给你擦屁股?让你来长安是给我帮忙的,不是给我惹祸的。出了郑子和那件事还不算,这才消停几天?又给我惹下二十万的大窟窿?你把我卖了,看值不值得二十万? “叔父,要不,我们毁约吧。我问过了,如果毁约付不起二十万,最多只需要赔偿拍卖场五万两违约金。” 王硅一巴掌抽过去,“你放屁!毁约?我王家是什么身份?岂会输不起让人笑话?毁约?亏你想得出来,我们太原王氏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叔父,那现在怎么办?二十万两,我们、我们……”王汲善都快哭了,他虽然天天闷头读书,但不是不通世事,当然知道这是个天文数字。 叹了口气,王硅说道:“为今之计,只有拉下我这张老脸,去请其他几家帮忙了。” “这件事过后,你别待在长安了,跟我一起回太原族地吧。” 什么??? 叔父,为什么?我不回去,还没跟萧锐分出个胜负,我绝不回去! 王汲善依旧不服。 可王硅却无情的说道:“你早就败了。当初对付郑子和的时候,你被人家牵着鼻子走,是萧锐故意放了你一马,那时候你就已经输了。可你不服气,这次倒好,还想坑人家一次,最后如何?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次再次的输,还不肯认输?胜败乃兵家常事,输给萧锐不丢人。但狂妄自大,不肯承认自己的愚蠢,呵呵……你呀,没什么大出息。” 我…… 王汲善无言以对。 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追问道:“叔父,刚才您说什么?你也要回族地?侄儿我是犯了错误回去,您没必要因为这个,跟我一起受罚吧?” 王硅叹息道:“最近,朝中风向不对,有人在刻意针对我,本想花点钱稳一下局势的。可你却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先拿钱救你吧。” 什么??? 王汲善懊悔不已,真的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个失误,竟然连累了叔父,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爬上礼部尚书之位的。 最后,王硅亲自出马,跟其他几家谈成了,还按照之前联盟的方式谈,多出来的五万王家来出。 可卢家不乐意了,你们出六万两,最后就想得了《尚书》原版? 王硅可不是王汲善那么好忽悠,他当然知道卢家是想独占《尚书》的出版权,但他怎么能让卢家独占? 最后王硅提了一个建议,七家联合成立一家出版社,专门出版这册《尚书》,得利按照出资比例大家分红。 如此一来,其他几家开心了,没出多少钱,最后可以分润到所有利益,当然要同意。 尽管卢家十分不满,但也只能咬牙吃个哑巴亏,毕竟他自己也不敢得罪其他几家。 长安城里,李君羡找到了郑子和,“拍卖场的尾款到账了吗?” “前天就到账了,五爷,您有何吩咐?”郑子和十分谦逊。 李君羡冷笑道:“前天就到账了?钱呢?” 钱…… 郑子和心想,那是我自己拿出的《尚书》,钱当然也应该归我呀。 李君羡就是为这个来的。 “关口!你小子是不是没弄清形势?你想独吞了这二十万?” “五爷,您的意思是?跟您分点?”郑子和有些不解。 李君羡一巴掌抽了过去,“老子是跟你要好处来的吗?” “别忘了,你是死囚,侯爷偷梁换柱救下了你,你是侯爷的人。你的一切,包括这条命都是侯爷的。二十万两,你想独吞?” 我…… “少废话,二十万,一两不能少,如数送到,敢私吞一两,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噗…… 郑子和想吐血。 这也不怪他,他当了二十年的公子爷,头一次给人当下属,还不习惯,身份、心态都没转变过来。 敲打完了郑子和,李君羡去找了内侍老王,双方交流了一下五姓七望的情报,得知五姓七望成立了一个共同的印刷厂,此时正在雕版。李君羡笑了,当即回去报信。 萧锐挥了挥手,“密切关注,在他们买完了纸张,刊印完毕,即将上市的时候,把咱们印好的《尚书》放出去。啧啧……等着看好戏吧。” 第四百一十九章 谁泄密了? 五姓七望行动很快,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就将新版《尚书》雕版完成,并且火速投入了开工印刷,清一色的新式竹纸,印刷装帧都十分精美,主打一个高端。 这就是合作的力量,这么大一个工程,换作任何一家普通的书社,单单雕版就需要三个月,更别提印刷和装帧了。 “还是新版竹纸便宜,如果是以前的宣纸,单单这一本书的造价就需要一两银子,那也没几个人买得起。现在好了,一钱银子一本,还有一倍的利润,全大唐各地都有我们的书画铺子,肯定能赚回本钱。” “明日,先在长安打响,现在家家户户都有点余粮,买书的人会更多,先投入一万册看看效果。” “不错,朝廷推进全民识字计划,倒是让我们的书画铺子红火起来。说起来,还得感谢萧锐那小子呢。” …… “不好了,各位掌柜的,《尚书》、《尚书》……”一个下人慌慌张张跑来报信,上气不接下气的,涨红了脸差点噎死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天塌了吗?” “不,《尚书》……” “混账,说清楚,《尚书》怎么了?”太原王家掌柜的喝问道,他还以为是原版《尚书》出了事情。 “外面有人兜售《尚书》。”那人终于说清楚了。 哦? “废物,每天都有人兜售《尚书》,这有什么稀奇的?值得你如此慌张报信?”有人呵斥道。 那人拼命摇头:“不,他们、他们兜售的不是残本,是跟我们一样的全本《尚书》!” 什么??? 所有人都惊呆了,卢家的人上前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说清楚,当真的全本《尚书》?跟我们这边的一样?”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来,“小人买了一本……” 话没说完就被抢过,众人快速翻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不可能啊……我们明天才投放市场,怎么今天就有人兜售呢? “是谁在兜售?” “不知道,全长安有十几家铺子同时在兜售。” “萧锐,肯定是萧锐!除了他,没有谁会同时调动十几家铺子兜售。” “他卖多少银子一册?” “十文!” 什么??? 所有七家掌柜的全都石化当场,十文?这不是要我们命吗?我们开价一钱银子,就算按照朝廷规定的兑换比例,也值一百文,因为我们的成本都在五十几文。他萧锐、萧锐竟然卖十文?够本儿吗? 故意的,绝对的故意的,故意这么压低了价格,让我们跟着赔钱的!卢家的人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等等,我们现在不应该纠结他卖多少钱,大家是不是应该问问他,《尚书》在我们手上,我们花了二十万拍到手的,他萧锐哪里来的?除非……”博陵崔氏的人打断道。 “除非有人泄密!”崔家的人提醒说。 所有人都看向了太原王氏的掌柜。 太原王氏的人懵逼了,我就是一个王氏印刷书社掌柜的,我知道个屁啊!反正不是我泄密的。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各家拧在一起赚钱的,难道我会故意泄密,砸了我们的买卖吗?” “那可不一定呢,你王家此次出钱不少,说不定想自己投机,先把你们的几万两本钱赚回来。”卢家的人阴阳怪气道。 噗…… “你这什么意思?我们王氏……” 说着说着,两人扭打起来,其他人连忙上前劝架。 清河崔氏的人静静看着这一幕,心说这什么玩意儿嘛,简直就是一盘散沙、乌合之众,还没等开战呢,自己人先打起来了。 劝住了场面,博陵崔氏的人开口道:“各位,刚才在下的意思是,除非这《尚书》原版,本来就在萧锐手中,是他拿出来拍卖的。” 什么??? “这不可能!他萧锐又不缺钱,怎么可能拿出来拍卖?”荥阳郑氏的人第一个站出来反驳。 恐怕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东西其实是他郑氏的东西。 “他是不缺钱,可谁规定说,拿出来拍卖,就一定是因为缺钱?” 那他是…… 等等…… 这帮人都不是傻子,一个个都是精明之辈,很快想到了一个可怕的解释。 嘶…… 互相对视一眼,范阳卢氏的人结巴道:“这么说、他、他是故意的,故意放出消息,用来骗我们的钱?” 说着,他看向了太原王氏的人。 王氏掌柜恼怒道:“你看我作甚?我故意配合萧锐被骗钱吗?” 卢家的人冷哼道:“那可说不准,如果不是你们家那个什么麒麟儿拍出二十万,那萧锐早就出十六万自己吃下了。” “你什么意思……别忘了,是你们卢家的人最先串联要一起竞拍的。” 说着说着,二人又要扭打,却被博陵崔氏的人大声喝止住了。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的吗?事已至此,不要相互怀疑了,这本来就是萧锐的圈套。现在我们走进了人家的圈套,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吧。” 怎么应对? 十文钱一本?我们还能怎么应对?跟着他一起赔钱吗?他萧锐赔得起,我们可赔不起,本来二十万已经让我们伤筋动骨了,如果再跟着他降价销售,我们怕是又得出二十万。 “他萧锐十文一本大概就是为了挤兑我们,他也赔不起吧。市面上的纸张价格在这里摆着呢,他的成本也低不了。” “听说新式竹纸是萧锐发明的,我们买的竹纸,和萧锐用的竹纸,根本不是一个成本。要这么看,萧锐的竹纸造价应该极其低廉。” …… 七嘴八舌的,众说纷纭。 博陵崔氏的人开口道:“大家莫要忘了,如果我们的猜测没错,《尚书》是萧锐卖给我们的,也就是说他刚刚从我们这里挣走了二十万,一本书赔一钱银子,也足够他兜售二百万本了。” 郑家的人说道:“那不能,二十万,他还要出一大笔拍卖佣金了。” 嗯??? 所有人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这货一眼,心说你是不是傻?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佣金这种小事? 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卢家的人接茬道:“拍卖当天我也去了,门口碰到了萧锐,亲耳听得拍卖场掌柜的承诺,萧锐拍的一切物品,不需要佣金。” …… 博陵崔氏的人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过身去,摆了摆手走了,“停下一切印书行动,都散了吧,就当没有这档子合作。” 太原王氏的人慌了,连忙追问:“别呀,商量商量怎么干呀,起码把本钱赚回来……” 赚本钱?算了吧,现在是印的越多就赔的越多,及时止损就是最明智的选择。 全场就王家和卢家最慌,因为他们出钱最多,别的家一家两万,赔这么点也不算个什么。 第四百二十章 临终遗言 皇帝在太极殿翻看着新版的《尚书》,笑得合不拢嘴,不错不错。 也不知道是在说书印的不错呢?还是说书的内容不错?亦或是萧锐这件事办的不错? 不仅赚了二十万两,而且还坑了五姓七望,甚至让他们内斗不合,最后还促成了《尚书》的广传天下,一举多得。 等等,二十万两?不止不止,拍卖会赚的二十万,是萧锐从郑子和这小子手里抢来的,后期他刊印《尚书》卖遍全国,那才挣得多呢。 经此一事,五姓七望其他几家恨不恨王家不好说,总之范阳卢氏应该恨透了,出了几万两银子,不仅《尚书》原版没到手,而且连印书的买卖都做不成,本钱都收不回来,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都是王家那小子干的好事。可惜他缩回族地不出来了,否则一定找人弄死他。 跟他一样想法的还有郑子和这家伙,他是一心想要整死王汲善,比萧锐都关注。这下好了,王汲善不情愿的跟着王硅回到族地领罚,事实上反倒保护了自己,否则留在外面真的有可能被刺杀。 这天,河边钓鱼的萧锐悠哉悠哉的享受着夫人递来的水果,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因为十万两进贡给朝廷,皇帝总算给自己放了一段时间的长假,没再来安排事情做。每天就是钓钓鱼,逗逗孩子,好不快哉。 一匹快马飞奔而来,甚至临到萧家庄还未减速,看着湖里被惊动的鱼儿,萧锐眉头微皱,心说这是谁来了?准是又有事了。 转头遥望过去,等那人离近了,萧锐终于看清来人,心头一惊,丢下鱼竿豁然起身,快步跑了过去。 不远处的老李渊歪头问道:“那是谁来了?怎么藏锋如此慌张?” 内侍老王是有修为在身的,他看清了,“爷,好像是李少保、文纪先生的次子李立言。” “哦……文纪先生的次子?那也不至于……等等,莫非,是文纪先生出事了?”老李渊手下一抖。 老王沉吟道:“前不久侯爷送《尚书》过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但文纪先生今年八十有六了,说不准。看对方快马疾驰,怕是……” 老李渊同样丢了鱼竿,缓缓起身,“走,我们去瞅瞅。” 这边李立言翻身下马,连滚带爬的慌张迎上萧锐,“贤弟,快走,跟我走……” “二哥,出了什么事?可是恩师他老人家?”萧锐颤抖着问道。 李立言重重点头:“父亲不太好,想要见你。” “走,快走!”萧锐吹了一声呼哨,庄子里飞驰出一匹火红宝马,这是草原进贡的赤兔,皇帝赏赐给了萧锐。 不等老李渊赶来问话,二人就骑马飞奔出去,李君羡慌忙快马跟上。 老李渊已经猜到了,叹息道:“走吧,回长安。文纪先生历任北周、前隋、大唐三朝,一生教书育人,功勋卓著世间典范,我们该去送送。” 老王还劝解道:“也许没那么糟,侯爷可是神医。我们不如直接去府上探望一下。” …… 萧锐快马赶到的时候,老李纲已经是吊着一口气,就等着他了。 “恩师!恩师……萧锐来了。”萧锐扑到床前,一把握住了老李纲的手,回头追问李纲的大儿子李少植,“大哥,可给恩师服用过保命丹?” 李少植点了点头道:“贤弟,今早起来父亲就有些微恙,本想早上就请你过来的,可父亲不让,说人都有一死,你是大忙人,不要打扰你。” 糊涂啊!萧锐痛心道。 李少植接着说道:“中午的时候父亲卧床,我连忙给吃下了你给的保命丹,可惜还是不见好。” 萧锐伸手搭脉,片刻过后摇头叹息道:“原来如此。” 看向床上面容祥和的老李纲,萧锐竟然笑了起来,这让李家兄弟十分不解,只听萧锐说道:“恩师,您算是活明白了。人说超凡入圣、超凡入圣,您这是超脱了凡人的躯壳,达圣人之境了吗?” 李立言好奇道:“贤弟,此言何解?” 萧锐感慨道:“恩师这是大限将至,非药石有用的。恐怕恩师自己已经感觉到了。唉……” 只见老李纲挣扎着要坐起来,萧锐赶忙一把搂住,“恩师,还有什么话,您交待下来吧。” 老李纲喘息几下,脸色竟然渐渐恢复了红润,片刻过后竟然恢复了言语,“藏锋,你终于到了。” “父亲,您这是……”李家兄弟惊讶道。 老李纲笑道:“回光返照而已。为父自知大限已到,八十六岁寿终正寝,不必悲伤。” “你们先出去吧,为父要给藏锋交待一二。” 李家的人全都退了出去,屋里就李纲和萧锐师徒两个。 “恩师,有什么话您只管吩咐就是,何必支走大哥二哥?”萧锐不解。 老李纲笑道:“徒儿,为师此生,历任北周、前隋、大唐三朝,毕生都致力于教书育人,可回首前尘,却是庸碌一生,无所作为。” “怎么会呢恩师?天下谁人不知您的贤名?您可是天下第一名师,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榜样。”萧锐反驳道。 老李纲摆手道:“呵呵,为师教导过两朝三位太子,前两位却都不得善终,现如今这位承乾太子,如果不是你出手,怕是早晚也要出事。什么天下第一名师?背地里有人说我是太子杀手呢。” “那是他们自己没福气,岂能怪您?”萧锐不忿道。 李纲并不在意,“为师就要去的人了,毁誉如何,已经不在意了,随他们去吧。” “此生唯一让为师感到快意的,就是临了临了,收了你这么个好弟子。老天对我李纲不薄啊。” 萧锐谦虚道:“恩师,您别这么说,弟子比您老的学问还差的远呢。” 学问? 老李纲哈哈大笑起来:“傻孩子,学问、学问,难道只在纸上和学堂里吗?不能拿来治世、救人,还不如厕筹有用。这一点你做的比为师要好,甚至比天下读书人都要好。” “对你这个佳徒,为师没什么说的。” “恩师,您不常夸人的,回光返照时间可有限,您就为了夸弟子?”萧锐打趣问道。 第四百二十一章 李夫子仙逝 老李纲笑骂道:“你呀!也就是你是,这个时候还敢笑出来,果然是我的好徒弟,深知吾心。” “徒儿,你当之无愧是最优秀的,可这也是为师最担心的。为师走了,不能为你遮风挡雨了。你切记:亢龙有悔,盈不可久。” 萧锐重重点头:“是,弟子记下了。放心吧恩师,弟子一向是这么做的。” 老李纲无力摇头道:“可惜,为师没时间了,看不到你开枝散叶,桃李满天下的那一天。” 萧锐不解道:“恩师您说什么呢?弟子跟您可比不了,弟子身份特殊,一生只能教太子一人,可做不成桃李满天下。” 老李纲紧紧抓住萧锐的胳膊,似乎用尽最后的力气叮嘱道:“不,你一定要做到,在本朝不行就下一朝,否则……” 后面的话老头儿没说,萧锐重重点头,已经听懂了。恩师的谋划是:只有桃李满天,将来才不怕皇帝出手清除异己。 “徒儿,你不贪恋权势,也不掌握权势,但声望通天,遇到明君尚可,一旦君上昏聩,对你来说是祸非福。既然你不愿做权臣,那就只有做个名师才能自保。切记,活着的天才,才是真正的天才!” “恩师、恩师……”萧锐悲戚地呼喊着。 李家众人冲进门来,只看到一只滑落干瘦的手臂。夫子李纲,带着笑容,溘然长逝。 直至此时,萧锐才恍然大悟,恩师这是在用最后一丝生命帮自己。按照大唐惯例,临终托付的弟子,被称为衣钵传人。 夫子李纲有什么可传承给萧锐的吗? 学问? 不不,可不是学问,学问在书里写着呢,识字了可以自己去读。 真正传给萧锐的是名声,萧锐的天下第一名师是谣传、吹捧。可老李纲人家是经过官方承认的,世间真正的大儒,活着的圣人。现如今圣人仙逝,衣钵传给了萧锐,如果没有意外,萧锐真正要继承天下第一名师的称号了。 这也是老李纲想给萧锐谋划日后收徒的开端,有了自己的衣钵传承,日后开馆收徒名正言顺,将来说不定就是一个保命路子。 想到这里,萧锐不禁流下滚滚热泪,身边这位干瘦的老人,非亲非故的,却真正做到了如师如父。 “大哥、二哥,恩师仙逝,后事如何办理?” “贤弟,家父早先留下话来,说后事一切从简。”李立言说道。 “好,那就按师父的意思来。我来给师父守灵。” 老大李少植劝道:“不,贤弟,你事务繁忙,有我和你二哥就行了。” 萧锐坚持道:“不,我要再陪师父几天。” 二人拗不过,只能依了萧锐。 转头对李君羡说道:“五哥,你回去,接襄城她们几人带孩子过来。” 李君羡朝着李纲的遗体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出门。 刚出李家大门,迎面撞上老李渊的马车,说明事情原委,老李渊长叹道:“到底是来晚了,文纪先生,大唐失去一位大贤。哀哉。走吧,回宫,改日前来吊唁。” “太上皇,文纪先生留下话说,后事要简办的。”李君羡提醒说。 老李渊皱眉道:“文纪先生历任三朝,又做过承乾的老师,岂能无声无息的简办?走,回宫。” 李君羡也管不了,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快马去接人。 没多久,得到消息的李承乾匆匆而来,亲自陪在萧锐身边,一同给逝者守陵。 按照师承关系,二人算是师兄弟,按照亲戚关系,二人是姐夫和小舅子,事实上萧锐是真正的太子傅,有实无名的太子傅。可二人心知肚明,所以一直让李承乾叫他姐夫,而不是老师。反倒让赵德言捡了个现成的太子傅。 听说李夫子仙逝,天下读书人都为之悲戚,可真就有人幸灾乐祸,比如范阳卢氏的大掌柜。 “该!这就是报应!萧锐设计坑了我们,上天的报应来了,活该你死老师。” 如果让萧锐听到这话,估计会当场活劈了这厮。 七天守灵结束,李家兄弟要护送父亲的灵柩回老家安葬。临走的时候,李少植领着儿子李安仁找到萧锐。 “大哥,我带人跟你一起去观州吧。” “贤弟,丧礼在心不在形,心意到就行了,父亲的遗愿是让你去忙大事。这边交给我就够了。”李少植推出了儿子李安仁,“贤弟,这是犬子安仁。” 萧锐不解道:“大哥,安仁我岂能不认得?有事?” 李少植神色为难道:“贤弟……这事……” 萧锐大致猜到了,“你我兄弟,不用这般。无论师父在与不在,我们都是自家人。” 李少植:唉…… 李安仁抢着道:“师叔,我想跟着你念书。” 萧锐哈哈笑了起来,“就为这个?那还不简单?随时去萧家庄找我就行。” 李少植解释道:“贤弟有所不知,早先我跟父亲说过,父亲不同意让孩子去打扰你的。可现在父亲不在了,为兄自知能耐有限,所以……” 萧锐摆手道:“不用说了,当着恩师的面,我收下安仁。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萧锐的第一个学生。” “真的吗师叔?”李安仁仿佛被一个大馅饼砸到,简直不敢相信。 萧锐拍了一下这货的脑袋:“还叫师叔?” 李安仁立马跪地磕了一个头,“学生李安仁,见过先生!” 萧锐伸手将人扶起来,这就算拜师礼了。 然后转身对着李纲的灵前跪倒磕头,“恩师,学生萧锐,今后会秉承您的遗志,破除门墙,开设书院,教书育人,您老就放心的去吧。” 李少植惊讶道:“贤弟,你真的想通了?要开设书院,教书育人?” “不错,我要办一所世间举世无双的书院。”萧锐自信的说,“安仁今日就随我去萧家庄吧。” 犹豫了片刻,李少植点了点头:“也罢,和贤弟就不拘俗礼了,全听贤弟的安排。我和他娘亲如果思念他,随时就能去看望。” “安仁,去了一定要听话,不要给你师父丢脸。” 李安仁重重点头,随后在爷爷的灵堂前磕了个头,跟着萧锐走了。 不到一天时间,萧锐要开设书院的消息就传遍了长安,这可比李夫子仙逝都轰动,最惊讶的该是皇帝李二,不满道:“这小子,竟然不跟朕商量一下,就这么草率的下决定?” 第四百二十二章 谁来任教? 萧家庄里,听到萧锐要开设书院,广收门徒的时候,所有人都大为吃惊,唯独赵德言淡定自若,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你早该如此了。就算不开书院,你看看你身边,不知不觉萧家庄里添了多少小子?全都是跟着你学本事的,可不就是无名的书院吗?”赵德言打趣说道。 萧锐眼前一亮,抚掌赞道:“无名书院?哈哈,老赵,我正愁书院叫什么名字呢,你果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就叫无名书院!君子不贪名利,默默耕耘……意境也不错。” 赵德言笑道:“你不是自称道家弟子吗?怎么提起儒家君子了?” 萧锐白了一眼,略略思索,念了一段《道德经》:“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颣,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方无隅,大器免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 赵德言抚掌大笑,“好,好一个道隐无名!这才配得上你冠军侯的身份。” “夫唯道,善始且成!” “此事你一定能办成。我很期待。” 他念的这句,正好是萧锐没念完的最后一句。 太子李承乾小声说道:“姐夫名扬天下,哪里无名了?” 襄城公主嗔怪地敲弟弟的脑袋一下,“你姐夫是恶名满天下,他做的那些好事,就我们这些人知道,可从未宣扬过。” 太子吐了吐舌头,想了想,好像也是哈,“嘿嘿,姐夫是天下第一人,那他办的书院,将来肯定是天下第一的书院。啧啧,国子监是不是要被超过了?” 超过国子监?那不是早就超过了吗? 民间有句传言,比国子监还好的地方是哪里?弘文馆。 比弘文馆还好的地方是哪里?萧家庄! 萧锐打断了众人的吹捧,盯着赵德言说道:“老赵,我这书院要开张了,你是不是要过来帮帮忙?” 赵德言拍胸脯道:“好说,想让我教什么?听你安排。不过待遇要提前说好,一日三餐的伙食不能比这里差了。” ……吃货! 萧锐白了一眼,“你是太子傅,让你任教不合适,就做个教导主任吧。” “什么是教导主任?” “就是负责安排、监督、检查其他老师教课的职位。” “嗨,那不是司业吗?”赵德言心说,你搞什么新词? 萧锐挠了挠头,我哪里知道当下国子监的职位怎么称呼? “赵司业,现在有个任务交给你,我们的书院草创,可教学先生还一个没有,烦请你想办法请一批先生来任教。” 赵德言:“啥?我去请人来教书?那要你这个祭酒作甚?” 萧锐:“我负责用人,比如:聘请了你这个司业呀。” 噗……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正在这时,宫里来人,内侍老王气喘吁吁的进门,“侯爷,陛下有请。” 嗯??? 萧锐没好气道:“我就知道。老王,请回复陛下,就说我还沉浸在恩师仙逝的悲痛中,昏死多次,起不得身。改日身体好了,入宫拜见。” 噗…… 你这是张嘴就来呀。 把老李纲的孙儿李安仁都看呆了,这是我刚拜的师父?怎么感觉鬼话连篇的? 老王着急催促道:“侯爷,您就别开玩笑了,陛下这次真的生气了。那什么吐蕃国来了一队使臣,很是强硬,死皮赖脸的要娶我们大唐的公主,而且点名了要长乐公主下嫁吐蕃。” 什么??? 萧锐愤然起身,破口大骂:“吐蕃?该死!当初颉利买凶刺杀我的时候,杀手里面就有吐蕃的贼子,他们还敢来我长安城现眼?看我不当堂宰了他们!” 说完,大步出门,呼哨一声,骑上宝马赤兔,奔着长安疾驰而去。 李君羡和老王连忙追上。 赵德言看看四周一群小孩子,顿时犯了难:“这下好了,招募老师的事,真的落在我头上了。可我又认识几个高人?” 李承乾热心肠道:“先生,要不我这边让人贴个招贤榜文?从全国招募人才?” 赵德言摆手道:“算了吧,陛下亲自张榜还行,你力度不够。而且朝廷可不缺人才,你如果张榜招贤,立刻就得罪了朝中之人。” 就在这时,寄宿在萧家庄的岭南二公子冯智戴小声道:“赵先生,您看我行不行?” 你?? 赵德言上下打量了一番,嘀咕道:“你这模样,更像是求学的学生,不像是老师。” 冯智戴不乐意了,“您这话就不对。侯爷说过,有志不在年高,我年龄是不大,可谁规定说,学问只在老学究那里?侯爷够年轻吧?他就能做老师,凭什么我不行?” 赵德言哈哈笑了起来,“差点忘了,你还是天下第五的大才子。让你当个老师还是屈才呢。那你说说看,你想教学什么?君子六艺?还是琴棋书画?” 冯智戴摇头道:“听侯爷的口气,可不会办一所儒家书院,那有国子监就够了。他应该是想恢复百家争鸣的。” 哦? 赵德言抚须笑了,“不错,你也看出来了。那你属于百家之中哪一家?” “墨家!”冯智戴斩钉截铁的答道。 嗯?莫非墨家传承到了岭南?你真是墨家弟子?赵德言也惊讶了。 冯智戴却莞尔一笑,“我哪有什么墨家传承?就是读过基本上,识得几个字而已。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在侯爷这里开了眼界,发现自己非常喜欢数术,还跟侯爷讨教过机关术的学问。不禁对传说中的墨家心驰神往,所以……” 唉……原来是这样啊! “要是有真正的墨家传承该多好啊!”赵德言感慨道:“罢了,暂且算你一个,等侯爷回来,再具体定你教什么。你怕是除了侯爷之外,最年轻的先生了。” 说到这里,赵德言看向了一旁无聊的房遗爱,“遗爱,你武艺高强,是不是也可以进书院,做个武学先生?” 房遗爱连忙摆手:“赵先生,我不行的。” “如冯公子所说,有志不在年高,我们这所书院,如果真的能全部聘用年轻人做先生,那真是开了历史的先河了,说不定还能写进史书呢。你不考虑考虑?”赵德言丢出了一个巨大的诱惑。 如果换了其他人,估计早就眼睛发直了,比如冯智戴。 可面前的,偏偏是憨直的房遗爱,他坚定的摇头,认真的解释道:“赵先生,我自己习武都学不好呢,别提教别人了。萧大哥教我的那套刀法,两年了,我才刚练熟,还打不过二花呢。” 噗……听听,这是人话吗?你想用一套刀法打败食铁兽二花?那是人干的事儿? 第四百二十三章 人呢?我要劈了他 萧锐来到太极殿上,没人。一路寻到小书房,还是没人? “人呢?吐蕃来人在哪里?” 一名护卫不解道:“侯爷,您找吐蕃人做甚?” “做甚?本侯要活劈了他们!”萧锐厉声说道。 那人吓了一跳,“侯爷,您、您不是开玩笑吧?” 萧锐:你看我像是玩笑吗? 对方不敢说话了,他拿不准,如果侯爷真的活劈了吐蕃使臣,自己会不会受牵连? 萧锐瞪了一眼,喝问道:“怎么一个人没有?陛下呢?” “刚才后宫来报,说皇后娘娘病了,陛下想必是去了后宫立政殿。” 这边内侍老王和李君羡追了上来,“侯爷,侯爷息怒啊!” 萧锐冷笑道:“老王,等我劈了吐蕃那群魂淡,怒火自然就熄了。” 说完,大步朝着后宫立政殿走去。 老王和李君羡一路护送。 太极殿一帮护卫摸不着头脑,纷纷猜测,吐蕃人做了什么恶事吗?惹得侯爷这么仇恨? 刚走到立政殿门口,萧锐就听到里面皇后剧烈的咳嗽。 门口侍卫拦路,“侯爷,未经通报不得擅闯!” 萧锐一把推开,“滚开,本侯是陛下召见,来给皇后娘娘瞧病的。” 李二在里面皱眉喊道:“让他进来。” 萧锐闯进去一看,好几个太医都在颤颤巍巍的商议着,李二坐在皇后的身边,亲自陪护。 萧锐走到几个太医身边,小声问了情况,几人看到萧锐来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立刻来了精神。把知道的全都倒了出来。 “不碍事的藏锋,没什么大事,就是嗓子堵得慌,一会儿就好了。”皇后倒是对这个女婿不错。 萧锐伸手把脉,同时打量着脸色苍白的皇后,片刻之后,开口问道:“岳母,您这是胸膈之上肺气不舒,有什么特别的症状吗?” 皇后点了点头:“就觉得胸闷,时不时的出不来气……哦,对了,喉咙发堵,就好像,就好像……” 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皇后思考着这么表述。 萧锐接茬道:“就像吞了一块肥肉卡在喉咙,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对不对?” 对对对、没错,就是这个感觉! 皇后惊喜道:“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并不曾食用荤腥,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听到这里,李二着急问道:“小子,可有办法医治?” 萧锐自信笑道:“有的。这个病有个名字,叫作‘梅咳气’,多见于女子。这是气病,往往由于惊吓或者发怒而得,只需要服药理顺气机即可。” 李二皱眉看向了几位太医,不满道:“如此简单,你们商量半天?” 几人不敢说话,萧锐笑着帮解围道:“不怪他们。治急病需要猛药,可猛药多有毒性,他们不得不慎之又慎。” 李二听懂了,他知道这帮人的性格,给宫里的人看病,往往以名贵但无害的滋补药,因为害怕吃坏了担责任。可事情总得分个轻重缓急吧?如果因为你们怕担责任,而延误了治病?最后岂不是害了我们的人?真是一群废物! ps:众太医:把你放到我们的位子上,你试试看?怕是你也要这么办事。 看在萧锐的面上,李二没有骂人,而是瞪了一眼,催促道:“行了,开方子吧。” 萧锐笑着对几人道:“其实你们都有对策的,只是不敢用。汉末张仲景的《金匮要略》里记载,这种情况,半夏厚朴汤就行。” 其中一位开口道:“可否再加上枳壳、桔梗?” 萧锐哈哈大笑道:“妙!膈上不宽加枳桔,正是要加这两味。” 走到书案前亲手写下,“半夏一升,厚朴三两,茯苓四两,生姜五两,紫苏叶二两,大枣六枚(擘),枳壳四两,桔梗三两。以水七升,煮取四升,分温四服,日三夜一服用。” 写完交给了几人,“拿去抓药。老王,你跟着一起去,等煮好了送来。” 几位太医欣然领命,早就想走了,留下等着挨骂呢?说不定皇帝一生气,饭碗就砸了。 过了不久,老王送来汤药,萧锐尝过,然后由李二亲自喂给皇后,看着皇后服药休息,这才安心的走了出来。 “皇后因为什么生病,你知道了吧?”李二脸色阴沉的问道。 萧锐点了点头,“是因为吐蕃人大放厥词,要娶我们大唐的公主?” “不止是公主,而且点名了要长乐。”李二声音都带着杀气。 萧锐一撩衣袍,厉声道:“岳父,吐蕃人在哪里?我这就去宰了他们。” 李二说道,“安排在鸿胪寺住下了,等等……混账,如果能杀人,朕还用得着叫你来?” 萧锐不解,“为何不能杀?几个蛮子罢了,杀他们比杀鸡还容易。都不用我出手,五哥一个人就够了。” 李君羡无力的躲在一旁,心中腹议:……我可没你能吹,吐蕃也是有高手的。等等,您的意思是,我只配杀弱鸡? 李二白了萧锐一眼,“你倒是想出手,可低头看看你的身体,弱不禁风,一吹就倒,还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呢?” “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带着贺礼,善意前来求亲,我们没理由动手杀人。” 萧锐不屑道:“他们求亲,我们就要答应吗?为什么?到底谁是这一片儿的老大?这四方天地,不是我们大唐说了算吗?难道吐蕃比我们更强?” 李二笑骂道:“你小子,怎么学的跟知节、敬德一样鲁莽?好战必亡,我们不会无故兴师讨伐,邦交还是要以和睦为主。所以打不得,吐蕃也懂规矩,还算知礼,我们没理由以势压人。” 说到这里,李二压低了声音:“而且,吐蕃这个国家不同,不好打,据说有灵异护持,我们的人进入吐蕃,就像是受了诅咒一样,头晕眼花再无作战之力。” 啥? 萧锐差点笑出声来,“什么狗屁灵异护持?全是他们吹嘘的吧?不就是个高原反应吗?偏偏不懂的人还则罢了,还敢在我面前蹦跶?要挟我们送公主和亲?我呸!找死。给我两年时间,保证训练出一批专灭吐蕃的精兵。” 什么?你小子没开玩笑?你是说,那个什么灵异护持是假的?你能解决那个诅咒?李二惊讶地拉住了萧锐的手。 第四百二十四章 吐蕃宰相禄东赞 听到萧锐的话,李二不淡定了,直接将萧锐拉走,按在立政殿小书房内,直到用了半个时辰,萧锐讲清楚所谓高原反应,李二才放过他。 “陛下,皇后娘娘醒了,她让奴婢传话过来,说喝了驸马爷开的药,感觉好多了。今天晚上安排家宴,留驸马爷一起吃饭。”皇后的贴身婢女来传信。 李二点头道:“知道了,你去吧,告诉皇后,朕稍后过去看她。” 萧锐起身要溜,却被李二无情叫住,“站住!没听到你岳母留你一起吃晚饭吗?” 萧锐尴尬道:“我,我去如厕。” 李二瞪了一眼,“朕能不知道你?不可胡闹。否则明日就有人来太极殿撞头劝谏了。注意分寸,不可杀人。” 萧锐会意,欣喜的领命离去。 “等等,高原反应一事是绝密,切莫声张。至于练兵嘛,且等一段时间,朕安排好了派人通知你。”李二刚叮嘱完,萧锐就没影了。 苦笑摇头,李二嘴角微弯,“吐蕃?凭你们一群蛮子?也敢觊觎朕的心头肉?先吃点苦头再说。” 萧锐出门,李君羡已经恭候多时了。 “公子,回去?” 萧锐眉毛一挑,“回去?我们来这里正事还没办呢?岂能就这么回去?走,鸿胪寺!” 李君羡心头一跳,“您还真的要大开杀戒?” 萧锐无语道:“五哥,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毛头小子了。” 呼……不是杀人就好。李君羡长出了口气。 “走,我们去看看是谁嘴硬,敢来长安要公主,嘴给他打肿!” 啥??? 李君羡愣神之际,萧锐已经打马向前了,鸿胪寺他可路熟,他到现在还是鸿胪寺少卿呢。 两人来到鸿胪寺,门口卫兵亲切的迎了上去,帮忙牵马。 “侯爷,您来了。”一个年轻点的很是激动。 旁边的老兵连忙训斥:“笨蛋,在外面叫侯爷,在鸿胪寺应该叫少卿,侯爷可是咱鸿胪寺自己人。应该说回来了。” 萧锐笑着说道:“就你老九机灵,最会跟我套近乎。” 卫兵老九呵呵笑道:“哪能啊?您是谁?您是大家的冠军侯,侯爷跟我们所有人都是亲近的。” 萧锐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没时间跟你闲聊,告诉我吐蕃来人住哪里?我找他们有事。” 那年轻的卫兵拴好了马,连忙抢答道:“在甲字三号院,我领少卿过去。” 萧锐笑道:“不错嘛,学的挺快。不用了,你跟老九在这里看好大门,对了,多调一批人过来守门,里面的不许出,外面的不许进,我处理点私事。” 老九太有经验了,连忙凑上来狡猾笑道:“侯爷,需要弟兄们帮忙吗?” 萧锐点了点头:“你们守好这道门就行,其他的,装聋作哑,一律听不见看不见。” “得了,您就看我们的。小七,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人。”老九飞奔入内,一股脑将鸿胪寺所有的守卫全都叫了过来,全都守大门。 弄得当值的鸿胪寺卿唐俭一头雾水,老九连忙解释:“卿正,是侯爷到了,他说找吐蕃的人处理点私事,让兄弟们守好大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谁?侯爷?冠军侯来了?在哪里? 说着就要去找萧锐。 可转念一想,不对呀…… 唐俭人老成精,立刻猜到了萧锐的来意,抚须一笑,“他早该来了。老夫替他顶了这么久的班,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备马,本官这就回府了。一切事宜,你们找少卿即可。” 老九连忙行礼,“喏!属下等明白。” 唐俭将要走出鸿胪寺大门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哦,对了,少卿身体不好,手无缚鸡之力,你们注意看护一下,给他找个东西保护一下,别让受伤了。” 噗…… 老九差点笑出声来,这意思太明显了,是让我们给侯爷准备一些兵器呀! 再说来到甲字三号院的萧锐二人。 “属下见过少卿!”院门口两名卫兵见了萧锐行礼。 萧锐打量了一下,“你俩这是给吐蕃使者把门呢?” “是的少卿,今日我们兄弟两个当值,害怕吐蕃使者在咱们鸿胪寺出事,所以上面派了我们过来把门。” 萧锐摆了摆手,“行了,不用把了,去大门口吧,老九找你们有事。” “那这里……” “少废话,本侯去见见吐蕃使臣。” 两人被萧锐支走,萧锐二人走进了小院。 刚进院里面,人家也安排了两名护卫,吐蕃护卫,看萧锐二人没穿官服,就这么走了进来,于是二人挡住道路,呜呜啦啦的说了一通。 萧锐看向了李君羡,“五哥,能听懂吗?” 李君羡摇了摇头,“听不懂,多半是问我们是谁?干嘛来了吧?公子,您也听不懂吗?” 萧锐戏谑道:“听不懂,这吐蕃来人多半是个蠢货,派两个不懂唐话的人看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李君羡问道。 萧锐使了个眼色,“那就别客气了,打进去吧五哥,你一个人够不够?要不要给你叫点支援?” 支援?叫什么支援? 要不派人把遗爱叫过来。我们等一会儿。 噗…… 李君羡气得老脸通红,感觉受了奇耻大辱一样,开什么玩笑?我李君羡也是堂堂玄甲军里面有名号的,久经沙场,还怕打架? 不再跟萧锐臭贫,咣咣两拳,这就出手了。 两名吐蕃护卫本想去通报一声,谁也没想到对方是敌人,而且还偷袭,一人一拳就被打晕在地上。 这边的动静立刻惊动了里面,吐蕃使团的护卫队纷纷冲了出来,而且拔出了兵刃。 李君羡也不客气,抽出腰间唐刀,一人一刀杀了上去。不过他留有分寸,只伤人不杀人。 萧锐摩挲着下巴感叹道:“猛将!合格的猛将,一人独战五十多吐蕃老兵,啧啧……果然还是看人打架有意思,亲自上场太累了。” 就在这时,小院正堂里走出两人,为首之人年纪轻轻衣着讲究,气质不俗,虽慌不乱,镇定的开口问道:“二位是什么人?我们是吐蕃使节,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萧锐哈哈大笑道:“没错,找的就是你们。你是吐蕃何人?唐话说的不错。” “本使乃吐蕃国相禄东赞,阁下何人?跟我们吐蕃有仇?”禄东赞远远的打量着萧锐。 “吐蕃国相禄东赞?无名之辈,没听说过。少啰嗦,打完了再说。”萧锐反问道。 禄东赞:…… 该章节已被锁定 《大唐:长乐请自重,我是你姐夫》该章节已被锁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