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极品老妇后:我种田养崽炖大鹅》 第一章 穿成恶婆婆 “我的好妹妹呀,你终于死了,你说我这做姐姐的,咋这么高兴呢哈哈哈……”

“咱们姐妹三个,当初就你嫁的不好,谁成想到了做人家婆婆的年纪了,就属你的日子过的舒坦,你好吃懒做,嚣张跋扈,把徐家一家子锉磨的不成样儿,我那儿妹夫还是好脾气的屁都不放一个。你说,爹妈咋就给你选了个良人,给我选了那么个王八蛋!凭什么?”

“姐姐我不甘心啊,所以自己做主拿了你的命数,你不会怪姐姐的吧?

耳边肆意癫狂的絮叨声,让李满园感觉头痛欲裂。

突然间,一系列不属于她的记忆强行窜入脑海。

她似乎能感受到一个女人,愤恨不甘的情绪,强烈又真实。

就在她感觉自己要被这情绪压的吐血而亡的时候,一只白色的大鹅突然出现,让她瞬间惊醒,猛的坐起身来。

呼!

还好是在做梦,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嘴馋了!

她记得自己跟着导师上山开荒回来,想着尝一下传说中的铁锅炖大鹅。

结果碰上了鹅中刺头,害她掉入了冰窟……

李满园松了口气,下一秒,却被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震惊了!

谁tmd给她把寿衣穿上了,还这么丑!

还有她手里的鹅毛是什么鬼,被大鹅追杀的纪念品?

“啊!”

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李满园下意识的望过去,瞬间懵逼,眼前这张脸不正是梦里那个叫李满谷的恶毒二姐吗?

什么情况?!

“诈……诈尸啦!”

李满谷惊恐的大声喊叫着,人已经瘫坐在地。

李满园头疼欲裂,原主的不甘和愤恨翻涌着,吞噬着她的情绪。

脑海中冒出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如果刚才不是在做梦,那么她难道是穿越了?

感受着原主愤恨不甘的情绪越发强烈,一些零零散散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快速拼凑。

“闭嘴!再嚷嚷撕烂你的臭嘴!”

揉按着眉心,李满园怒喝一声,愤怒的眼神如刀子般甩向李满谷。

原主李满园是十足的姐控+伏弟魔,对李满谷这个二姐言听计从不说,恨不能把家里人熬油给李满谷烙饼吃,有一文钱都要屁颠的贴补上去。

哪里知道李满谷常年被家暴,竟嫉妒妹妹有个脾气好又小有功名的丈夫,在成为寡妇后便起了杀心,想要取而代之成为徐家的女主人。

接受完记忆,李满园狠狠的掐着大腿,痛感让她再次确定自己真的魂穿了。

还穿成了个儿女成群却臭名昭著的恶婆婆!

握着手里凭空出现的鹅毛,原主的不甘与怨恨,以及李满园前世冤死的恨意一并需要发泄,否则她会郁闷的再死一回。

“李满谷,这些年你吃老娘的喝老娘的,惦记老娘的男人不说,还想杀了老娘取而代之,你的良心给狗吃了吗?”

李满园站起身,摸着后脑勺的血迹,指着李满谷大骂。

“三妹,你,你是人是鬼?”

李满谷在地上爬起来哆哆嗦嗦的往后磨蹭,吓得脸都白了。

“我是人是鬼,你不知道吗?怎么,你杀我的时候,就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变成厉鬼找回你索命?!”李满园见她这幅“见了鬼”的怂包样子,不由冷笑。

这真的是,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

倒是她的亲姐姐,比厉鬼还可怕!

“你,你别过来,杀你的不是我,是,是你自己的儿媳妇儿!”

“我早就劝你对儿媳妇好点,你不听,要不是白秀被你磋磨的没了娃儿,她也不会做这等傻事,你怎么能把这事儿怪在姐姐头上呢!”

李满谷心里紧张到了极点,生怕李满园真的变成了厉鬼找她算账,急忙想祸水东引。

“满嘴喷粪!”

“老二今儿带着她媳妇去镇上抓药,你要编排也不扯个靠谱的!”

李满园叉腰大骂,也算为自己出口怨气。

她一个天才博士,不过二十三的年纪,穿过来就秒变三十二就算了,还特么是个臭名昭著的恶婆婆!

结果这不长眼的女人还要在她这恶婆婆眼皮子底下攀咬污蔑她的儿媳妇儿?谋害婆婆,那可是能浸猪笼的罪名!

她要是让她得逞了,还真对不起原主这在外的臭名!

“你是我亲妹妹,我怎么可能害你啊!我的傻妹妹,你可不要被那些小贱人给蒙蔽了双眼,不识好人啊!”

李满谷又来矫揉造作洗脑那一套,只可惜,此刻的李满园已经换了芯了,根本不吃这一套!

在李满谷要抓自己胳膊前,李满园抬手就是一巴掌抽过去,掌心直发麻。

“啊!”

“三妹你魔障了?”

李满谷被打的后退几步,因身材肥胖跌坐在地,不敢置信的看向对她动手的李满园。

“李满园,你没死?我和你拼了!”

李满谷反应过来,猛地朝李满园扑了上去,一改她平日温和的面目。

李满园正走神儿呢,结果被李满谷这死胖子猛的推了有一把,好在她眼疾手快,扶住了旁边的土墙,才勉强站住。只可惜,手臂被石头划破了个口子,鲜血顺着胳膊流淌,浸湿了袖袋。

眼看着李满谷肥硕的身子又朝着自己压了过来,李满园赶忙重新找回重心。

她并没有躲,而是干脆利落一把抓住了李满谷的头发,紧接着一脚踹在她的大腿上,李满谷重心不稳摔了出去,李满园紧接着一脚踩在她的脸上。

让蠢笨如猪的李满谷瞬间动弹不得。

李满园看着这张满是肥肉的脸,紧紧的贴在泥土地上被压变了形,瞬间心情舒畅。

不好意思了,上辈子她可是空手道黑带!

“贱人,放开我,你不得好死……”李满谷被压变形的嘴巴,卖力的怒骂着,咬字都不清了。

她们两个争吵打斗的声音,终究还是引来了围观的村民。

只是大家看着两个人的战斗力太强,害怕被波及,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人想多管闲事。

毕竟原主是出了名的泼辣恶毒,如今连亲姐姐都不放过,还能给他们好脸子?

狗咬狗,看戏的人得闪远点,要是被咬上一口就不值当的了!

但事情眼看着越闹越大,还是有人去通报了村长。

村长一把年纪,一听是徐家又出事儿了,瞬间愁的头疼,但还是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徐李氏,快住手!”

村长大喝一声,李满谷眼看着见到了救星,立刻趁机挣脱了束缚,挣扎着站起身:“村长救我,我三妹她疯了,她要杀人啊!”

第二章 真是娘的猪队友啊! 村里的一把手来了,李满园顺势松开手,满意的欣赏着李满谷跌了个狗吃屎的狼狈样。

看着李家姐妹闹的见血,村长深吸一口气,暗道:徐李氏总算做了件好事,没让这寡妇扑过来,要不然回家和媳妇没法交代。

在村长眼中,李满园虽然闹腾的招人厌,可徐家念书的小子是个有出息的,榆树村还指望着这后生光宗耀祖,只能忍一忍。

“村长您瞧瞧我这后脑勺都被打开瓢了,这事必须给我个交代!”

李满园指着自己的后脑勺,夸张的喊道。

其实李满谷第一次干这种事,下手失了准头,原主是脸着地一口气没上来憋死的。

但这也不能洗刷李满谷意图杀人的事实!

村长头疼不已,他是不信李满园的话,转头看向摔的鼻口出血的李满谷,眼皮子直跳,沉声问道:“吴李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村长,我冤枉啊!”

“我待三妹多好,全村人都看着呢!本来家丑不可外扬,可这会三妹冤枉我,我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是赵杏花听说我三妹要卖了孙女,气不过要弄死三妹。要不是我赶来的及时,三妹指不定就真的没了。”

李满谷捂着鼻子仰着头,嫁祸的话却脱口而出。

“呸!”

“李满谷你方才就冤枉是我二儿媳妇要弄死我,现在又诬赖我大儿媳妇,当我李满园好欺负,还是觉着村长好糊弄?”

“巧了,今儿我大儿媳妇回娘家喝侄子满月酒,要不我带你去赵家村对质去?再说我连你们一家子都养了这么多年,还差小孙女的一口口粮?你编谎话也得过过脑子先!蠢货!”

李满园冷笑,暗骂原主太蠢,苛待自家人去养个白眼狼。

李满谷眼神闪烁的道:“兴许是她半路折回来的……”

“呵!”

李满园似笑非笑的瞟了李满谷一眼,转头对村长道:“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村长还觉着我是冤枉她吗?”

“按照我朝律法,我要是死了,我家当家的是要守孝一年的,这不是耽误老徐家光宗耀祖的大事嘛!”

村长心里一咯噔,今儿这事可能影响了徐氏宗族未来,决不能容!

不等村长开口,突兀的嘤嘤哭声便响了起来,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村民们让开一条道,便见老徐家那只知道闷头干活,大气都不敢喘的大儿媳妇赵杏花,正抱着闺女蹲在柴火堆那哭的直打嗝。

有好事儿的人把人拽到李满园跟前,大声问道:“嗨,还真叫李满谷说着了,这徐家大儿媳提早回来了,有啥事问问她不就清楚了?”

“娘……”

赵杏花抹着眼泪,一脸感恩的看向李满园,小声的问道:“您真不卖了大丫?”

李满园气的胸口疼,真是猪队友。

“我卖大丫做啥?你咋这个时候就回来了?没回娘家?”李满园皱眉问道。

指望着屁都打不出一个来的大儿媳帮忙对付敌人,李满园怕自己会被气死。

“二姨说让我早点回来干活,没生出儿子之前,别老回娘家去,省的婆婆拿这事磋磨我……”

赵杏花说完惊觉不对,忙捂着嘴摇头,那无助的模样看的李满园想揍人。

这恶婆婆的名声,十有八九都是赵杏花这做派给闹的。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李满园也不自辩,问道:“这话是李满谷说的?那你是啥时候回来的?”

“嗯,我每次要回娘家,二姨都和我说这话。我刚回来,就听娘说的那些话,我一高兴就哭了。”

“呜呜,太好了,娘不卖大丫了,也信我。”

赵杏花说着又哭了起来,抓不到重点,却又把事实给说的明白,她的话村里人倒是不怀疑。

李满园转过身,道:“村长,还有啥要问的不?”

“李满谷,念在你是寡妇不容易,村里对你处处宽容。不管你们姐妹之间有啥罅隙,也不能下死手。”

“我代表村里,罚你扫一个月的大街,你可服气?”

村长心里有数了,清了清嗓子说出对李满谷的惩罚,却没想问李满园的意见。

在村长眼里原主就是个事儿精,越问事越多。

榆树村不能出杀人犯,这事必须按下去!

李满谷刚想开口,却听李满园嗤笑道:“村长,我李满园长这么大,还没吃这么大的亏。为了村子的名声,我可以不去告官,但也要答应我几个要求。”

“第一,我要李满谷受罚的这个月,每天去我家院门口大喊三声‘我李满谷对不住李满园,猪狗不如’!”

李满园话音刚落,李满谷便尖锐的喊道:“你做梦!李满园,我可是你亲姐姐!我猪狗不如,你又是啥?”

李满园心塞,这特么血缘关系真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无视李满谷的喊声,李满园继续道:“第二个要求,从今天开始,我李满园单方面宣布与李满谷断绝姐妹关系,两家老死不相往来。”

“第三,杀人本该偿命!我李满园能活下来是命大,就要五两银子的药钱和精神损失费,不过分吧?”

这些年原主给李满谷的银子和东西不止几十两,但李满谷能存下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数,呕死她!

嗯,原主家里也缺银子!

“不可能!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

“李满园,有本事你杀了老娘啊!来啊!”

李满谷也不管鼻子还在淌血,急忙爬起来就要往家走,银子就是她的命。

大步上前挡住了李满谷的去路,李满园讥笑道:“我说了,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这才刚刚开始清算,别急。”

说完,李满园转身望向村长,道:“村长你给个痛快话,村里要是不能给我做主,我可就让当家的写状纸去衙门告状了,到时候十里八村都知道……”

“我做主,应了!”村长咬着后牙槽,憋屈的堵住了李满园的话。

真闹到衙门,榆树村的名声可彻底黑了!

他丢不起那个人!

“村长……”

李满谷不服,李满园却将她推开,一副解气的模样道:“银子劳烦村长给我送家来,耽误我看大夫,搞不好真的就出人命了,我当家的可耽误不起一年的功夫啊!”

瞧,论读书的重要性。

原主再不堪,有个会念书的丈夫,在村里还不是横着走?

村长气的脸都黑了,让他去寡妇家要银子,这事就是难为人,偏他是村长又推不了这事。

第三章 真的是快揭不开锅了 还好家中有伤药,方便李满园处理伤口,否则感染了可会致命的。

等村长送银子过来,李满园顺便把那身碍眼的寿衣给换了,太晦气!

“嘎嘎嘎……”

正在系扣子的李满园听到院子里大鹅的叫声,恨的牙痒痒!

“小畜生,你们给老娘等着,老娘一定吃上铁锅炖大鹅!往后我隔三差五的吃鹅肉,把你老祖宗吃绝了!”

李满园愤愤的说完,便听到赵杏花在门外小声的道:“娘,晌午饭我给您做好了,现在端进来?”

在徐家,开小灶吃晌午饭的只有李满园,连大丫这么小的丫头都得饿着。

正想着铁锅炖大鹅香味儿的李满园,听到午饭也饿了,便让赵杏花端进来。

可看着黑黄的窝窝头,还有那一碟能数的过来的咸菜条时,顿时胃口全无。

“往后晌午给我煮点稀粥,别做干粮了。”

看着就觉着拉嗓子,抬头就看到小孙女馋的咬手指头,李满园挥手道:“这窝头你和大丫吃了吧,明儿晌午的粥多做点,让大丫和娇娇、彩霞也吃半碗。”

家里穷的呦,要是没有从李满谷那拿回来的银子,李满园还真是不敢说这话。

毕竟真的是快揭不开锅了!

得想法子赶紧赚点嚼用,至少一日三餐得吃饱不是?

神游了一会,见赵杏花还没走,李满园学着主不耐烦的样子问道:“咋了?有事?”

赵杏花急忙摇头,端着盘子,红着眼道:“娘对我太好了,等我喂大丫吃点,就给娘煮粥去。”

生怕走慢一步吃的就保不住了,方才一定是她的错觉,才会觉得婆母温和。

嗯,娘还是那个娘,一个不高兴就要骂人的。

“律法不允许商户考功名,但农家自产的粮食做点小吃食,却在擦边球的范围,倒是可以试试。”

心动不如行动,李满园摸了摸头上的药布,从枕头里摸出仓房的钥匙下地。

想了想,李满园心疼的拿出原主舍不得喝的二两白糖出了门。

前世导师是吃货,李满园经常被叫去打下手,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学会了做一些小食,没想到如今正好能用上。

浪费了两碗苞米粒后,在赵杏花的帮忙下,香甜的爆米花总算出锅了。

没有牛奶和蜂蜜,李满园只用了菜籽油和白糖,色泽上差了不少,但香味儿倒是不错。

“烫,一会给大丫盛一碗,晾凉了再吃哈。”

给小孙女擦擦口水,李满园吩咐道:“你把爆米花盛到笸箩里晾着,得勤翻着些,一会凉了送我屋去。”

这家里不止要防老鼠,还得防贪嘴货。

“哎,娘你把大丫给我,一会我就给娘送去。”

赵杏花抬起胳膊擦汗,干活这事儿她从不躲懒。

李满园真累了,顺势将大丫递过去,准备回屋去歇着,便听到便宜二儿子的大嗓门传来。

陪媳妇看大夫回来的徐家二子徐继祖,人未进门声先到,讨好的道:“娘,我媳妇卖的络子钱,给娘买了半斤肥肉,晚上让大嫂把肉练了给娘包饺子!”

在徐家,女人中只有原主有这个待遇,谁让她是辈分最高的,可以说是这个家食物链的顶端之一。

“吵吵啥,你娘刚捡回来一条命,再被你吓死!”

李满园没好气的喊了一嗓子,想到老二媳妇白秀和李满谷沾亲带故的,对这个二儿子也厌屋及乌三分。

赵杏花是没生儿子没底气,再加上和老大一样的性子,嘴笨的很,李满园懒得和实诚人计较。

可老二家的两口子……

一对不省心的,李满园在心里打定主意,要是掰不正就撵走,她穿越而来可不是为了圣母的。

“老大家的,待会老二媳妇和你套话,你知道啥说啥,明白吗?”

看了一眼把心思都放在爆米花上,好像承担了多大任务似谨慎的赵杏花,李满园心中叹气。

老大媳妇是好的,但这谨小慎微又懦弱的性子不适合做长媳,再加上不得原主的喜,也就没教她怎么立起来,没少被二媳妇白秀挖坑。

“嗯,我知道了娘。”

赵杏花回完,又怕婆婆觉得她敷衍,忙补充道:“我不敢骗弟妹的,娘放心。”

我不放心!

李满园在心里喊了一句,面上还是学着原主端着婆婆的架子,想要活成她自己需要潜移默化,否则露出太大的端倪非得被当成妖怪给烧出内丹来不可。

“嗯。”

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李满园盛了一碗爆米花准备回屋去,这东西自然是用来诱导老二的。

“老二,你们两口子过来我屋一趟。”

徐继祖挡住自家媳妇,扯起笑容道:“娘,先让白秀把药送屋再过去,别熏着您。”

“娶了媳妇忘了娘,老娘说话不好使咋地?”

“肉交给你大嫂,白秀拿着东西跟我进屋,别让老娘说第二遍!”

瞪了徐继祖一眼,敢在她眼皮底下耍滑头,这二儿子也是欠敲打的!

徐继祖被瞪的不敢再吭声,白秀缩着脖子,拎着的东西暴露在人前,只得硬着头皮道:“媳妇卖了绣活,给娘买了点槽子糕。”

听着白秀那不情愿的语气,李满园呵笑一声,真当她不知道这东西是二房屋里常备的?

“杵在那干啥?等老娘请你进门不成?白大小姐!”

踏进门槛的李满园,回身冷冷的说了一句,便进屋上炕,握拳敲打着肩膀。

原主到底是生养的太多,这身子骨亏的厉害,才炒了几锅的爆米花,就累的有些提不起精气神来。

坐在炕桌旁的李满园,看着白秀磨磨蹭蹭的进屋,把槽子糕放在炕桌上,那眼神还舍不得离开,不由得嗤笑一声。

舍不得东西就算了,这是等着老二来护着她呢。

“跪下!”李满园忽然喝道。

“娘……”白秀猛地抬起头来,一副‘我听错’了的表情。

“还认你是我徐家的媳妇,就给我跪下!我徐家就是农户,供不起白家的大小姐!”

啪的拍着桌面,李满园怒喝。

白秀吓得一哆嗦,忙屈膝跪下,委屈的问道:“娘,媳妇犯了啥错?您倒是说清楚,也好让媳妇跪的心服口服。”

“呵!就凭我是你婆婆,让你跪那是给你孝顺的机会,你敢反驳就是不孝,这个理由够不够?”李满园反问。

瞧她这恶婆婆,做的还真是适应,也舒心。

婆媳四目相对,一瞬间的火花四溅。

第四章 老徐家留不起妾养的小姐 “娘,这是干啥呢?我媳妇有啥错,儿子替她赔不是了……”

随后赶到徐继祖说着,就要扶白秀起来。

“老二,你还承认自己姓徐,是我李满园的儿子,就给我跪一边听着去!不用张口闭口你媳妇,我这做婆婆的想要休个儿媳妇,族里都不会问上你半句!”

李满园冰冷的声音,让徐继祖两口子的身子都僵了。

孝字压死人,二人不敢再反驳,可骨子里的不服气,李满园看的清楚。

原本想教育二人一番,让他们分得清远近,此刻李满园却改了主意,道:“你们给老娘好好的跪着,等我睡醒了再说。”

心眼再多又如何?

身为食物链里被压制的那层,认不清自己的位置,活该吃点苦头,否则日后添乱的时候多着呢。

原主生的孩子多,今儿又流了不少血,李满园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倒是没空去消化自己穿越的杯具。

李满园睡的香沉,徐继祖两口子跪在自然是敢偷懒,但不敢起身也不敢对话,都摸不清李满园为啥冲他们发火。

到了晚饭的时候,赵杏花一个人包好了全家的饺子,肉放的最多的是李满园那份,其他人的也就借个荤腥,连面都是和玉米面混着的。

“娘在炕上吃?”

赵杏花不敢去看二房的两口子,缩着脖子把白面饺子放到李满园面前。

“嗯,你们也端回屋吃去,二房今晚上不饿。”

李满园喝了几口饺子汤,一句话说的白秀摇摇欲坠。

“娘,白秀还吃着药呢,您看……”

徐继祖想替媳妇求情,他闻着饺子的味儿也馋得慌。

“不想去院子里跪着丢人,就给老娘闭嘴!”

“老二,娘真是白生养你一回,竟然和你媳妇一起胳膊肘往外拐,想要弄死老娘!”

筷子被啪的拍在桌上,李满园指着后脑勺道:“你这么大个人,眼睛是瞎了吗?眼里都是你媳妇受罪了,问过你老娘半句受伤的事吗?徐继祖,你可真是大孝子!”

徐继祖身子一哆嗦,这不孝的名声他不能背啊!

“儿子错了,娘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儿子心疼白秀,也是想早点给爹娘生个孙子,续咱们老徐家的香火啊!”

咚咚的给李满园嗑了两个响头,徐继祖焦灼的喊道。

被吵的挖了挖耳朵,看着白秀也跟着装模作样的俯首,李满园不耐的道:“这两天我得静养,你们既然这么孝顺,就留我屋里侍疾吧。”

“白秀,我老徐家是耕读之家,哪怕穷苦那也是清白家世,轮不到你嫌三嫌四的!再让我知道你和李满谷往来,老徐家可留不起妾养的小姐!”

额头抵地的白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这死老太婆竟敢骂她是妾养的!

她凭啥?

骂完人,李满园心里松快了,细嚼慢咽的吃着饺子,完全无视徐继祖两口子。

大房。

徐耀祖一家三口香的差点把舌头吞掉了,大丫连手指头都要舔干净,乖巧的让赵杏花眼眶发酸。

“这几个饺子给二弟留着,夜里也好填填肚子。”

徐耀祖从自己碗里扒拉出几个饺子,作为兄长他不能吃独食。

“二弟妹买点心了。”

赵杏花小声的嘀咕一句,不舍的将自己碗里的饺子拨给徐耀祖,再多的话却不敢多说,她没底气。

徐耀祖夹饺子的动作顿了一下,闷不吭声的继续吃着,到底没动要留给徐继祖的。

赵杏花张了张嘴,想要说的话到底咽下去了,以至于徐耀祖在地里忙活了一天,现在还不知道李满园出事的事。

主屋。

李满园有意要教训二房,但徐继祖已经成年,她这做娘的也要避嫌,只能和衣而眠。

深夜,防备心重的李满园,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白秀咬牙的闷哼声,只当不曾发现。

炕头的李满园心里冷笑:老娘绕了这么大个弯子,就不信你们两口子不上钩!

天亮后,喝了一碗赵杏花送来的粥,让李满园把饺子端给大丫吃,这才对徐继祖两口子道:“你们先回屋歇着去,白秀晌午继续过来伺候我。”

“娘……”

白秀想要说自己受不住了,可抬头撞上婆婆冰冷的眼神,顿时改口道:“媳妇晌午一定过来伺候婆婆。”

“这就对了,不管你心里多厌恶我这个婆婆,面上你得给我忍着!”

李满园冷哼一声,视线掠过少了不少的爆米花上,又落在老二脸上,语气不善的道:“老二,娘知道你心眼多,可做人要是连生养之恩都能忘,也就不算是人了。”

“你都娶媳妇的人了,娘也不想再和你废话,这几天就在屋里好好的反省反省,哪也别去了。”

“知道了,娘。”徐继祖不敢反驳,扶着白秀,两口子一瘸一拐的出门去。

虽然没真的跪一宿,却也是跪了好几个时辰,膝盖怕是又青又肿的。

老大徐耀祖没急着出门干活去,等二房夫妻回屋后才来见李满园,见着人就跪下磕了个响头。

“是儿子不孝,让娘受屈了!”

听着那实诚的磕头声,李满园牙根都疼。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所好,李满园生的这七个孩子,再加上一个收养的孤儿和两个儿媳妇,那才是真正的各有不同。

徐家,热闹啊!

“老大,娘这会从鬼门关里爬出来,很多事也看开了。”

“你先坐下,娘和你说会掏心窝子的话。”

李满园指了下凳子,又指着装爆米花的簸箕,道:“你吃,这玩意味儿不错,老二两口子昨晚上没少吃,吵得我都没睡实诚。”

第五章 招财鹅? 二房。

“当家的,我这膝盖都要跪废了,你娘为啥就是看不上我?”

“虽说我是姨娘生的,可到底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要不是心里头有你,也不会被娘家给赶出家门,还怕嫁不着富贵人家?”

白秀进屋后便嘤嘤的哭着,拉开了裤腿给徐继祖看她跪出来的於痕。

白秀这话半真半假,她是能嫁个不错的人家,但男人是什么样的就不一定了,更难做正妻。

徐继祖也不说破,看着那双白嫩的腿红肿的厉害,还是有几分心疼的。

“媳妇,你和我说句老实话,娘晚上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想害娘?”

徐继祖的语气十分复杂,昏暗的光线看不清他的表情,让人无法猜测他心里的想法。

“你个没良心的,你娘怀疑我是看不起我,你咋能问这话?这不是要寒我的心嘛!”

“咱俩能成,都是二姨牵的线,我和二姨亲近一些也是有的,更多还不是因为娘对二姨好,我这也是为了让娘高兴不是?”

白秀用帕子擦着眼泪,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说的婉转的很,哀怨的眼神都透着勾人的劲儿。

深深的看了白秀一眼,徐继祖并未搭话,攥着装爆米花的荷包,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困意极浓的道:“歇了吧,待会还得伺候娘呢。”

瞪着闭上眼睛的徐继祖,白秀怒问:“徐继祖,你说过要护我一辈子的,这才成亲一年多,就要食言了吗?”

徐继祖翻了个身,没有回答白秀的话,气的白秀一个劲儿的掉眼泪,眼里的恨意都快装不下了。

那边李满园和徐耀祖聊了一会,主要是说家里的不容易,说原主以前是被李满谷的恩情绊住了,做了许多让家里人寒心的事,往后不会再犯傻了云云。

看着长子激动的目光,李满园在心里叹息,就凭有老大这个孝顺的儿子,原主也不该没有原则的去帮扶娘家。

铺垫了好一通,李满园才继续道:“老大啊,家里缺银钱,你爹今年也要去考秀才,你两个弟弟念书烧银子,你和你媳妇也得给大丫添几个弟弟,这哪哪的都要精打细算。”

“咱现在有个赚小钱的法子,又不会耽误你爹他们的前程,你能办好不?”

头一回被自家娘看重,徐耀祖背脊都挺直了,忙道:“娘,我一定能办好,啥事你交代一声就成。”

“这样……”

小声的交代几句后,见徐耀祖一脸的狐疑,李满园叹道:“这是自家粮食做的,算不得做生意,你卖的钱再给家里买点细粮。不让你爹养养身子,考场上怕是撑不住啊!”

得了,亲娘吩咐的又关乎自家亲爹,徐耀祖这会是真的坐不住了,忙端着东西出门去。

李满园在家里呆着憋闷,瞥了一眼桌上的点心,想着昨儿村长帮忙要回来的银子,总得去刷刷好感,要不日后可不好说话。

刚穿好鞋子,李满园便听到大鹅的叫声。

“嘎嘎。”

“老大,我来找你啦!”

诡异的听得懂大鹅的叫声,李满园惊的顾不上自己是不是幻听,急忙跑到院子里去。

“老大!”

小白鹅见到李满园,激动的使出了吃奶得劲儿,竟然起飞冲到她怀里。

被飞鹅扑怀的李满园,一脸懵逼,“你会说话?”

妈呀,不得了了!

拎着白鹅回屋,李满园随手把小家伙扔到地上,砰的一声把木门关上。

“老大,抱!”

小白鹅哑着嗓子,摇摇晃晃的往李满园身边走。

“站那,别动!”

李满园身体僵硬,指着白鹅颤声道。

上辈子就是听到一只大白鹅会说话,吓得她坠入冰窟而来到这个世界,现在又遇到了一只,绝对不只是巧合这么简单。

“是你把我弄到这个世界来的?”

“嗯嗯,是我救了老大!老大是我遇见的最厉害的女人,我要跟着老大!”

小白鹅害羞的低垂着脑袋,小脚丫在地面上划拉着,害羞又自豪。

仔细回想前世害死自己的大鹅说话的语气和身型,貌似和这只有大有出入,莫非是穿越后遗症,大佬变弱智……凶手鹅变奶鹅了?

李满园招手,让小白鹅靠近些,耐着性子问道:“有没有办法送我回去?”

李满园迫切的想回到富二代的世界,不想每天为三餐发愁啊!

“我不记得了……”奶鹅看着李满园小哦眼神单纯又无辜。

“……”李满园,心里激动的火焰熄灭了一半。

看着奶鹅那双黄豆大的眼睛水濛濛的要落泪,看的李满园想抓狂,大佬你失忆了也不该玻璃心啊!

使劲儿耙耙头发,李满园瞪着奶鹅问道:“家里穷,我不养吃白食的鹅,懂?”

“老大放心,我很腻害的,我可是招财鹅!”

许是他乡遇‘知音’,这一晚李满园睡的很香沉,起来后头疼症状也减轻了,深深怀疑奶鹅有治愈属性,但她没证据。

看着站在边角的大房夫妻和跪在地上的二房夫妻,李满园揉捏着眉心,昨晚这夫妻俩见她没消气坚持要来跪,李满园怕拦着会被怀疑换芯儿了,便由着他们去了。

“你们都起来说话吧。”

靠坐在炕头,李满园的视线瞥了一眼老实待在角落里的奶鹅,心里再次涌起要吃铁锅炖大鹅的念头。

嗯!铁锅有了,等奶鹅养肥了的!

第六章 不服憋着 “老大,你们两口子按照我交代的去办,晚上回来再和我交代结果。顺道把那封点心给村长送去,就说娘谢他的。”

将老实本分的大房两口子撵出去,李满园看着真真担心她的二儿子,又扫了一眼假关心的白秀,懒得去揭穿了。

“老二,你虽没念过几年书,但也知道家和万事兴这个理儿。”

“娘知道你想做点小买卖,这点本是没错的,可咱们家走的是耕读之家的路子,一旦你做买卖就变成商户,要么毁了咱家的前程,要么就是被你爹赶出家门,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李满园的话音一落下,徐继祖吓得立马又跪下去。

“娘,儿子错了,儿子不该起那个心思,往后儿子老实在家种田,再也不想这事了,千万别让爹知道啊!”

徐继祖的后背都是冷汗,他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

一直以来,徐继祖都认为自己是最有脑子的,想私底下偷偷的赚银子,哪曾想他认为家里最不聪明的娘竟然看出了他的心思。

“说到不如做到,这话娘就说一遍,真到了那天娘也护不住你,毕竟娘不止生了你一个儿子。”李满园沉声道。

余光瞥到了白秀憋着的嘴,做了个深呼吸才没搭理她。

“娘!”

徐继祖瞪大了眼睛,眼眶泛红,娘的意思是有心护着他,也在意他这个儿子的吗?

李满园替原主心虚,只负责生不负责教养,也难怪好好的孩子长歪了好几个。

“老二啊,你的想法没错,咱家是得整些来钱的路子。可必须得遵守律法,不能因小失大。”

李满园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屋里剩下的爆米花上,重重的叹了一声。

徐继祖眼珠子转了转,立即兴奋的道:“娘,咱们农户卖点自家地里的出产,小打小闹的赚几个柴米钱,便是爹走了仕途也没人揪着不放。”

“要不让儿子去试试?”

对徐继祖的上道点了个赞,李满园却摇头道:“不急,让你大哥大嫂先去镇上卖两天的,到时候你再出面就成。”

“……”徐继祖。

合着自家娘已经开窍了,而他因为二姨闹的那一场失了先机,让大房在娘面前刷好感了吗?

对徐继祖憋屈的表情很满意,李满园不吝啬的给画了个大饼,道:“家里人口多,花销的也大。娘也是从媳妇熬成婆婆的,明白儿女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

“但娘要你们明白,对外咱们是一家人,出了事都捞不着好。老二啊,你脑子活可要用在正地上,要不然老徐家容不下这样的子孙。”

敲打了一番,又给徐继祖一个许诺,李满园便让两口子回去,她是想打压这两口子乱蹦跶的心思,可没想磋磨出个好歹来。

看病要花银子的,李满园舍不得!

晚上老大两口子回来,把两天卖出去的钱交给李满园,共一百五十六文钱。

一大碗爆米花卖三文钱,两口子一点没藏私的都给了李满园,小心翼翼的等着老娘夸赞两句。

“这爆米花的本钱有一半,我拿出来七十八文。剩下的给你们两口子四文钱的辛苦钱,还剩下七十四文。公中留一半,一半大房自己存着。”

这是李满园想好的套路,想要马儿跑,咋能不给马儿吃草?

二房也在屋里,白秀一听就不干了,质问道:“娘,咱还没分家呢?凭啥大哥大嫂能拿那老多?这是我和当家的也能干,是不是也该轮到我们了?”

徐继祖也有这个心思,但一看自己老娘沉下脸来,就知道坏菜了。

“这话你好意思说?你大嫂背着大丫干活的时候,你在屋里绣花,一年到头除了给家里买过几两肉,你可给公中交过一文钱?”

“我还没眼瞎到啥也看不见,有啥不服的给老娘憋着!”

李满园啪啪的拍着桌子,半分不给白秀脸面。

有些事不说开了,对大房不公平,日后再有儿媳妇也得闹腾。

白秀还想说话,被徐继祖拽了一下只能闭嘴。

“这话我今儿就说明白了,往后大房二房轮着做饭,家里的女人的活你们也轮着干,别跟我找理由拖欠,否则别做我徐家的儿媳妇!”

说完白秀,李满园又冲赵杏花道:“老大家的,你是长嫂,凡事有娘给你撑着,往后把腰杆子给我挺直了!生个闺女咋地了?我这做婆婆的没嫌弃,谁敢碎嘴子,老娘就撕烂他的嘴!”

“呜呜……娘!”

赵杏花不敢置信的望着力挺她的婆婆,感动的哭个不停。

徐耀祖也红了眼,大房没生出长孙,这是他们两口子心里的结,愧对的不止爹娘和祖宗,今儿开始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李满园没打算去劝大房,感动的日子在后头,慢慢适应吧。

转头瞪了一眼只想占便宜的白秀,李满园冲周耀祖道:“老二,明儿你和你大哥一起去卖爆米花,有人要买方子你别把话咬死了,拖个两三天,再卖个好价卖。”

“也是这个规矩,赚了钱,公中留一半,剩下的谁付出了谁均分。行了,都赶紧出去吧,别耽误明儿赚钱。”

挥手让儿子、媳妇先出去,李满园撸起袖子,费劲儿的从箱子底下拿出钱匣子。

除了从李满谷那拿回来的五两银子,再加上赚的才五两半,买一亩好地都不够用的。

“这怎么还有根鹅毛?”

李满园扒拉银子的时候,才发现盒子边缘处有根鹅毛,还是让她很眼熟的那种。

第七章 算计方子 李满园没有将鹅毛放在心上,随手又丢了回去,开始琢磨着肥料的事。

在这个低产、粮食比人命还值钱的年代,提高粮食产量才是王道!

但李满园不知道的是,她这边思索着如何利用有限的资源,获取最大的利益时,去河边洗衣裳的二儿媳妇,正在和李满谷算计她。

“白秀,你给我站住,没听见我喊你是吧?”

李满谷小跑着追上要去河边洗衣裳的白秀,做贼似的四处看看,确定附近没人,拽着她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

“二姨你快松手,抓疼我了!”

白秀皱眉,对粗鄙的李满谷很是厌恶,偏偏以前婆母就听对方的,她才不得已交好,眼下也没必要了。

“哼!怕你婆婆知道你和我说话了?”

“咱们不说虚的,你大哥大嫂这几天都去镇上卖啥子爆米花,可是赚了不少钱,这事你家老二咋不争一下呢?”李满谷满是算计的问道。

“二姨想知道就去问我婆婆,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白秀怨气满满的道。

李满谷一听就知道白秀这是不满呢,一把拽住要起身的白秀,低声道:“白秀,按理说从你娘那头论,你还得叫我一声舅娘呢!咱们娘俩一向处得来,你婆婆这事办的招人骂,咱们也不能和银子过不去不是?”

闻言,白秀嗤了一声,道:“二姨现在还能说动我婆婆不成?行了,我还得去干活呢,干不完二姨你给我饭吃不成?”

“……”

李满谷脸色发黑,但想到银钱,还是道:“那吃食是你大嫂做的吧?你这做弟妹的还不能去搭把手了?”

“等你拿了方子咱娘俩合伙,赚的钱一人一半,你看咋样?”

白秀犹豫了一会,想到大房两口子分到银钱时笑的和傻子一样,嫉妒的表情都扭曲了。

“好,不过我没本钱,也没工夫,这事也不能让我家老二知道。”

男人不和自己一条心,那赚的银子也没必要让他花用。

和李满谷很快达成了口头协议,白秀接下来两天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干活。

终于等到李满园松口,让两个儿子去卖爆米花,但制作爆米花的却只有赵杏花,白秀则是被迫包揽下家务。

“大嫂还没做完吗?要不要我帮忙?”

为了能学到怎么做爆米花,白秀这几天干活十分勤快,这才抽出空就往厨房钻。

赵杏花被吓得一哆嗦,二弟妹突然温柔的和她说话,她不适应。

“不,不用了。”

“二弟妹你忙完了就歇会,我再炒一锅就好。”

抬胳膊抹了下脑门的汗珠儿,赵杏花边说话边把爆米花盛出锅,她哪敢让娇气的白秀帮忙啊。

一听赵杏花说还有一锅要炒,白秀眼里有了亮色,忙拿了小木凳坐在灶膛前,柔声道:“我帮大嫂烧火吧,正好也能烤烤,这手都快冻木了。”

“那二弟妹你坐着烤火就成,我一个人忙的过来。”赵杏花也不好再说啥,却也没想让白秀干活。

“没事,都是徐家媳妇,我也该学学灶房里的活了,要不传出去还不得让人说我是懒婆娘。”

“大嫂你做饭好吃,当家的也常念叨让我和大嫂学学呢。”

白秀有目的,话自然多了起来,赵杏花也难得有人陪她说话,倒是不怕冷场。

想要去茅房的李满园,听到厨房里的声音,脚步顿了下便没再关注。

再不待见白秀,考虑徐继祖的心情,也不能真的排挤白秀,否则兄弟离心、母子成仇是必然。

以为李满园没有发现自己偷着学做爆米花,白秀连着几天都勤快的往厨房里钻,虽然她的厨艺不好,可做了几回后也能独立做出爆米花。

这几日徐家兄弟去镇上卖爆米花的量逐渐在增加,兄弟俩都分了不少的私房钱,每天回来被李满园支使去挖坑做坑肥也都是一脸的笑。

眼看着家里的苞米粒不剩下多少了,李满园琢磨着要不要做小米花糖,只是那个成本太大,而且小米比苞米金贵也不好定价。

“娘,今儿晚上做啥饭?”

赵杏花进门的时候还在用围裙擦手,身上带着爆米花的香甜气息,可见是刚刚做完爆米花。

“今儿不是老二家的做饭吗?咋你来问了?”

李满园皱眉,白秀才装了几天的贤惠,又开始躲懒了?

“弟妹出门去洗衣裳还没回来,反正我也没啥事,顺手把饭做了也不费事。”

赵杏花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偷偷的看了婆婆一眼,怕被训多事。

“老二家的不是吃完晌午饭就出去了?还没回来?”李满园问道。

对于赵杏花的怯懦,李满园真是没眼看,想要把她脊梁骨掰正了绝不是一两天的事。

“没,兴许是弟妹挖野菜去了?”

赵杏花不是很确定的道,毕竟这个时候野菜刚冒芽,可不好挖。

李满园不信白秀肯吃那个苦,便道:“你去小河边迎迎她,该是谁的活就谁做!”

“哎!”赵杏花应了一声就要出门,却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传来,正是出门半日的白秀。

“娘,大嫂,你们快出来!”白秀大声喊道。

李满园心里一咯噔,怕出了什么事,急忙下地出门去,却见先一步到白秀身边的赵杏花也捂着嘴。

“咋地了?”

看着两个站在鹅窝前的儿媳妇,李满园以为是家里的大鹅出事了,想着一天没见影的奶鹅,脚下的步子也快了几分。

“娘,你看这……”

赵杏花指着鹅窝,惊的不知道该咋说,忙让出地方让婆婆看清楚了。

“老大,这些母鹅都是我带回来的,下蛋给老大补身子!”

李满园刚站好,便听到奶鹅兴奋的小奶音。

看着十来只大鹅趴在窝里下蛋,这壮观的场面让李满园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招财鹅?招祸鹅还差不多!

这事一旦被人发现,村里养大鹅的妇人都得打上门来,不撕了她才怪!

“我知道自己很棒,老大别夸我,我会骄傲的!”

奶鹅的翅膀忽闪着,小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李满园,明晃晃的求夸奖。

快看我,不比老大的两个人类儿子差,也能孝敬老大呢!

“……”李满园扶额,不想搭理心口不一的蠢萌货。

第八章 娘魔障了 视线落在鹅窝里,看着下完蛋的大鹅井然有序的走出院子,还嘎嘎的叫两声。

我去!

这是真怕人不知道啊!

在李满园头疼的时候,白秀的提着柳条筐把鹅蛋捡起来递到她面前,火热的眼神分明是馋鹅蛋了。

“还不去做饭,等着我去伺候你们呢?”

用袖子盖住篮筐,余光扫到隔壁院子听动静的邻居,李满园压低声音道:“老大家的,这个拿着,晚上打个蛋花汤。”

“哎,娘我这就做饭去!”赵杏花小心的捧着鹅蛋就往灶房走,半点惦记李满园筐里鹅蛋的意思都没有。

白秀的眼神沉了沉,婆婆还真是偏心大房,就一个鹅蛋都不肯过她的手,怕她偷吃不成?

心里不平衡的白秀,对自己偷偷把爆米花方子教给李满谷的事,半点心虚都没有了。

“老大,鹅宝错了,你别生……唔!”

“砰!”

没等到夸奖的奶鹅,见李满园没理它,急忙追了上去,恰好李满园关上房门,把奶鹅撞了个倒仰,好半天都躺在那数脑门子上的星星。

却不知进屋的李满园把鹅蛋收好后,磨牙道:“真是个呆子,哪有一块引来这么多大鹅的?就不能一只一只的来?”

“怪不得都叫呆头鹅,这智商也是没救了!”

有儿媳妇在场,李满园自是不能和奶鹅说话,心里想着回头得找机会好好教育教育奶鹅,免得给她招来麻烦还自认为是本事呢。

夜里,李满园对奶鹅进行了深刻的‘教育’,一些人情事故对于奶鹅而言太复杂,可胜在它是听话的小迷弟,老大的命令必须严格执行。

二房那边小两口也在小声交流,白秀委屈的诉说着婆婆对她的不待见,但徐继祖听了却和以往的心情不大一样。

“媳妇你是不是想多了?大嫂比你做饭好吃,娘也是不想糟蹋了鹅蛋。咱们村,就是村长家一年到头也舍不得吃几回呢。”

“睡吧,明儿我还得和大哥去镇上卖东西,到时候我给你买点饴糖当零嘴。”

在镇上卖一天的东西,回家还得做坑肥,徐继祖是真的累,说完就睡着了,留下白秀一个人生着闷气。

第二天儿子们出门后,李满园对两个儿媳妇交代道:“你们俩今儿把薄袄子拆洗了,眼看着天暖和了,鞋也得做几双。”

原主是不管这些事的,自从赵杏花进门后,除了公爹的针线活归婆母管,剩下的都是她做。

白秀偷了一年懒,愣了好一会才不情愿的道:“娘,老二的薄袄都好几年了,那棉花拆了就用不了。”

“……”原主真是坑!

瞪了白秀一眼,李满园骂道:“就你事多,让你拆就先拆了,没棉花就让你男人冻着,手里攥的私房钱还舍不得买二斤棉花了,咋不抠死你呢!”

“可娘不是说……”私房钱归各房吗?

“老大家的,那把碎布拿出来,拆完袄子就和老二家的一起打‘梆个儿’(用浆糊把碎布粘起来做鞋用),回头鞋子不够穿,看村里人不笑话你们是懒婆娘!”

拍拍大襟儿上不存在的灰,李满园挂着篮筐出了院门,身边还跟着急的直转圈的奶鹅。

一人一鹅昨天晚上达成的共识,这不一大早也顾不上春风割面,便往山脚那边走去。

一路上奶鹅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李满园怕被人听见,直到山脚下才压低声音和奶鹅对话。

“呆子,你能让这些飞禽听你的话,能不能让它们飞到锅里去?”馋肉啊!

“不能。”奶鹅摇头,看着自家老大发光的眼神,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真遗憾啊!

不过招财鹅的属性倒是被李满园认可了,奶鹅一天赚的比男人还多,都能养活一家人了,以后得善待啊!

李满园砸吧一下嘴,捡完一窝野鸭蛋后,抬手拍拍奶鹅的脑门,又道:“没事,咱们多捡点蛋,回头自己孵出来养大了再吃肉也成。”

奶鹅的脖子又缩了缩,它肿么觉得老大再吃不上肉,迟早会打它的主意呢?

好怕怕!

山里的积雪还没融化,李满园也不敢往山里走,一人一鹅在山脚晃了一圈,捡了一篮子野鸭蛋后便晃晃悠悠的回家去。

不说自家能吃多久,要是拿去卖也值几百文钱,够买十几斤肉了。

白秀心思多,见李满园回来挎着的不像是空筐,立即迎出门去,“娘,这是啥啊?我帮娘拿。”

冷冷的瞥了白秀一眼,李满园故意摊了摊上头盖得干草,训道:“活都干完了?你大嫂忙的脚都不占地,你好意思出来躲懒?”

“娘,我没躲懒,这不是怕娘累着,想帮娘一把嘛。”白秀心里愤愤的,嘴上却委屈的解释着。

要不是惦记筐里装的是啥,她才不出来找骂呢,真当她得意这一口粗话的婆婆?

李满园是真不想和小心思多的二儿媳妇多说话,免得被发现自己的不寻常,干脆不耐烦地道:“收起你那点小心思,该干的活干了,二房该有的那份儿还能少了不成?”

说完,李满园便回了屋子,琢磨着这些蛋要怎么处理才最妥当,经儿子们的手可不好解释来路啊。

连着几天李满园都挎着篮筐出门,每次回来都沉甸甸的样子,白秀惦记的心痒痒,奈何婆婆不让她沾手,出门的时候又锁着门不能进屋去。

这事白秀在心里憋着,连徐老二都没跟着说,直觉告诉她李满园带回来的都是银钱。

“大嫂,我去洗衣裳,你帮我把鞋样裁了,等我回来再和你一块做针线活。”

心里惦记着李满园的东西,白秀忍了几天后,抱着两件衣裳就要出门。

“啊,那二弟妹你去洗吧,一会我帮你把猪喂了。”赵杏花没有多想,主动提出替今儿轮班喂家禽的白秀分担。

“嗯。”白秀却忽然冷下脸来。

就搭把手的事,还想问她要人情不成?

怕被李满园落下太远,白秀急匆匆的跟上去,却不敢跟的太近。

远远的只看着李满园隔一段时间蹲下来,也不知道往筐里捡些啥,然后又继续往前走,就像魔障了一样。

至于李满园身边的奶鹅,被白秀给自动忽略了,一只没长成的大鹅有啥值得关注的。

“婆婆莫不是被打的脑子不好使,出门捡石头玩儿?”

“浪费我功夫,挨这个冻还不如找二姨分银子去呢!”

第九章 闭上你的乌鸦嘴! 脸被冷风吹红了的白秀,抱着盆急匆匆的往村里走,自是听不到李满园和大鹅的对话。

“唉!”

“这几天野鸭蛋也少了,等缓缓再来吧。”把蛋捡绝了,那就对不起‘无私奉献’的野鸭们了。

李满园看着大半筐野鸭蛋,倒也没有失望,准备明儿去镇上卖了,买点细粮和肉回来。

“老大,再暖和些我带你去找野鸡蛋,这一片野鸡也不少呢。”

“等雪化了还能寻药材,河里的鱼也不少……”

奶鹅喋喋不休的说着它最近的发现,这些都是它能孝敬给老大的,它可真是个能干又招财的小弟啊!

李满园笑着听奶鹅说话,对这个有点蠢的小家伙越来越有耐心,谁也拒绝不了一个一心为你好的鹅不是?

却说白秀去了李满谷家中,本以为能分到手的银钱至少不会比二房分的少,可李满谷却只给了她三十文,白秀如何能不怒?

“二姨你这是啥意思?一天就给我五文钱,你打发要饭的呢?”

李满谷撇嘴,不高兴的道:“嚷嚷啥?不怕被人听见了去告诉你婆婆?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这啥啥都是买的,还得雇人卖去,一天就赚个辛苦钱,你白拿五文钱有啥不知足的!”

“我不管,一天最少得给我三十文,要不然这买卖就别做了!”白秀怒道。

一天五文钱李满谷都心疼的很,哪能舍得翻几倍?

“白秀啊,你可得想好了,这一天五文钱你可是白得的,也用不着你操心、干活的,你要是不满意我也没办法。”李满谷巴不得白秀退出呢。

“二姨是想要和我翻脸了?”白秀眯着眼睛问道。

李满谷没说话,起身要去干活,她不信白秀敢和婆家说出这事来。

李满谷大不了和李满园再干一仗,可白秀搞不好要被休了。

白秀气的攥起拳头,恨恨的瞪着李满谷的背影,脑袋一热竟然转身上炕开始翻箱倒柜。

敢吞了她那份,她还不能自己找吗?

“你干啥?”

“白秀你给我住手,我叫你住手你没听到吗?”

听到动静的李满谷回身,见白秀竟然去翻炕柜,立马上炕去拉扯白秀。

“该我的那份,少一文都不成!”

白秀的力气没有李满谷大,双手抓着柜子不肯松开,她已经看到了箱子底的布包了,那里头装着的一定是铜钱。

两人撕扯着,白秀撑不住的松开手,和李满谷双双跌倒炕上,而李满谷一条腿蹩着白秀,这一倒下来竟然听得咔的一声。

“啊!”

白秀痛呼,脸色瞬间煞白,豆大的汗珠儿从额头滚落,惊的左右邻居都听见了。

“这是咋了?”李满谷被吓了一跳,见白秀费劲儿的去摸脚脖子,忙喊道:“和我没关系啊,要不是你想偷拿我的钱,我就不会拽你!”是你自找的!

白秀疼的厉害,却还记着银子的事,死死的抓着李满谷的手,咬牙道:“二姨要是不给我银子,我就跟婆婆说,你逼我教你做爆米花,到时候……”

李满谷脸色大变,白秀在她屋里受伤,以李满园的性子不会善了。

“秀儿啊,这事咱们好商量,你先别急。”

稳住白秀,李满谷心里琢磨着得出多少钱能让白秀别张扬出去。

不想被村里人发现自己去做什么的李满园,每次去山脚都走的偏道,自然不知李满谷家的事。

今儿回来的早,才把野鸭蛋收好,李满园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便有村民找上门来,正是李满谷的邻居,也是村里有名的碎嘴婆子。

“徐李氏在家不?你家二儿媳也不知干啥去你二姐家去了,被你二姐打的腿都折了,疼的跟死了娘似的,你去不去看看啊?”

你才死了娘呢!

婆婆也是娘!

李满园黑着脸出屋,瞪着王大嘴骂道:“吃大粪了?你死我都好好的,啥叫跟死了娘似的?”

“我这不会说话,可你家二儿媳妇哭的也太吓人了,不少人都去看热闹了,我这不是寻思你人缘不好,怕不知道特意来跟你说一声嘛!”

“你到底去不去啊?你家二儿媳妇虽然不会下蛋,可好歹也是老二的媳妇,这咋你和你二姐都断关系了,你二儿媳妇还往她那凑呢?”王大嘴一心想八卦,就缺一把瓜子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李满园的脸更黑了,这二儿媳妇居然还敢和李满谷往来,欠教训!

“娘,要不我去看看?”赵杏花抱着大丫,小声的问道。

“在家看你的孩子,干你的活得了,你去了是能打得过李满谷,还是能说得过她?”

瞥了大丫一眼,李满园不想吓着小孙女,看没有战斗力的赵杏花有那么几分不顺眼。

明明都是做婆婆的人了,可要手撕仇人的时候,却连个帮手都没有,还得去拉一把吃里扒外的二儿媳,李满园心里堵得慌!

赵杏花被训得不敢说话,低着头缩回屋里去。

王大嘴看着李满园对赵杏花的态度,想着回头就和好姐妹儿去说说,这恶婆婆的传闻可不是假的。

这么一想,王大嘴更想看李满园一会怎么对待白秀了,忙催道:“徐李氏你快点啊,晚了你二儿媳妇指不定被你二姐打死了,你们家还得花银子给老二娶媳妇不是?”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李满园没二姐!”啐了王大嘴一口,李满园急匆匆的往村尾去,心里想的却不少,却想不到白秀为何要和去李满谷家,还闹这么大。

赶到李满谷家的时候,不少村民已经在这围观。

见李满园过来,村民们自发的让道,不管是为了看更大的热闹还是不待见原主,对于不用挤过人群,李满园还是满意的。

“白秀你倒是说话啊?”

“就知道哭,你要哭丧也回家去,别在我这招晦气!”

李满谷被白秀哭的心烦,好几次差点动人把人扔出去。

“晦气的人还怕招晦气吗?”

李满谷冷笑着进了院子,一把抓住李满谷的胳膊,将人给甩到一边去。

看了眼哭的双眼红肿的白秀,对这个爱做戏的儿媳妇喜欢不起来,但也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去。

“老二家的,有啥话你只管说,娘给你做主怕啥?”

第一次和二儿媳妇打配合,李满园不确定能完美收场,但该暗示的话少不了。

“别回头有人说你偷拿了东西,咱们家可吃不起这样的哑巴亏!”

第十章 这配合打得好 白秀轻颤的肩膀僵住,深信李满谷干的出这样的事来。

抬手抹了抹眼泪,白秀压着心中愤怒,指着院子一角的鸡窝道:“我原是要去河边洗衣裳的,路过二姨家看到咱家走丢的鸡,就想着和二姨说一声好带回家去。谁知道……”

白秀不把话说完,只是一手揉着脚踝,一手继续拭泪,可村民们却已经替她补好后续了。

一只脚踏进门槛的李满谷差点趴下,转回身指着白秀骂道:“你个小表子瞎咧咧啥呢?你家鸡啥时候跑我家来了?满嘴喷粪的玩意,我是寡妇没人护着,可也不能让你往头上扣屎盆子!”

白秀缩着肩膀不做声,只是哭的更狠了,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看上去很是可怜。

李满园眯了眯眼睛,对白秀的做派很不喜,徐继祖不在这还做出这样的举动,怕是要坏了名声。

但想到原主没少把自家养大的鸡送给李满谷,今儿不拿回去都对不起白秀的给力。

大步上前将白秀拉起来,李满园嗤笑道:“全村就我们家的畜生用红漆做过标记,大家伙帮忙做个见证,掀开鸡翅膀就能看得到红漆。”

托徐世安的便利,书箱上漆剩下些红漆,原主都用来做记号了。

“徐李氏这话说的对,咱们帮忙看看也不费事。”

“这王寡妇手脚还不干净,都断亲了咋还能占老徐家的便宜?往后咱们也得防着点。”

好事的妇人已经去验证,没人搭理气的眼前发黑的李满谷,偏她解释了也没人会信,这鸡冬天的时候拿来过的就没出过鸡窝。

“白秀说的是真的,你们看这真有红漆。”

随着妇人们的声音响起,李满谷一手扶住了门框才站稳,看向李满园婆媳的目光都带着刀子。

李满谷很清楚,今儿是别想留下这些东西了!否则白秀为啥在她家伤着没法解释,爆米花的买卖也别想做了。

“往后看好你家的畜生,别谁家门都进!滚,都给我滚出去!”李满谷怒喊,只盼着李满园快点离开,别发现厨房的秘密。

“老二媳妇为了家里的财产受了伤,今儿回去让你大嫂宰一只鸡顿了给你补补!”

见李满谷心疼的跟割肉似的表情,李满园畅快极了,大方的道:“我儿媳妇受伤还得要我扶着,劳烦大家伙帮帮忙,帮我送一只回家去,我给一个鸡蛋当辛苦费!”

几个已经在禽舍的妇人,一听这话忙问道:“童生娘子说话算数?”

听,连徐李氏都不喊了,童生娘子这可是尊称。

“我家好几个读书人,还能说假话?”李满园自豪的拍着胸口道。

眼睁睁的看着禽舍里鸡飞狗跳,李满谷的心都在滴血。

那都是她喂了快仨月的,这开春都开始下蛋了啊!

李满园回身捡起地上装衣裳的盆,瞥了一眼居然直磨牙的李满谷总觉得哪不对劲儿。

“李满谷,好好想想你家里还有啥是从徐家哄骗来的,早点还回去还省的脸上难看。”

猜不出李满谷和白秀有什么秘密隐瞒自己,这次战果颇丰的李满园也没打算问清楚,带着胜利者的笑容,扶着白秀的胳膊离去。

至于后头有人喊李满谷晕倒的话,和她李满园有关系吗?

李满园说话算话,回家后便发出去了十几个鸡蛋,又指挥赵杏花把带回来的鸡和大鹅的翅膀打了,免得养不熟飞到别人家去。

“老大家的,把那只最肥的鸡抓出来,今儿晚上咱们可劲儿造一回肉!”

赵杏花一听就忍不住咽口水,忙应了一声就去杀鸡。

没敢回屋的白秀,察觉到婆母的视线瞟过来,吓得脖子一缩,心虚的不敢与李满园对视。

“老二家的,今天的事你不想说我也懒得问。但就这一次,再分不清谁是仇人,往后徐家的大门你也别进了!”李满园警告道。

“娘……”我没有!

白秀脸色一白,想要解释却吃了闭门羹,只能死死的攥着拳头才能压制心中怒火。

这个老虔婆,上次咋就没被砸死呢!

常年沾不着荤腥的徐家人,晚上一只大肥鸡炖了不少土豆也没剩下,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可白秀却没什么胃口。

将白秀的状态收在眼底,李满园更加确定这个儿媳妇不安分,但十有八九和李满谷那边也闹不愉快了,且观察着吧。

殊不知李满谷为了报复李满园,竟连夜带着做爆米花用的东西回了娘家,打算借这事坑李满园一把。

不知道李满谷暗地里算计自己的事,李满园带着奶鹅去山脚一带晃了一圈后,又有了新进项的主意。

“老大,我记得咱家有个破渔网来着?你一会找出来,让你媳妇补上。”

自从吃了顿鸡肉,李满园便琢磨着改善伙食的事,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娘,这个时候捕不到鱼,得等……”

老大两口子应声去干活,倒是徐继祖有心提醒季候不对,却被自家老娘一个瞪眼吓得把话咽回去。

折腾吧,不耽误他赚银子就成。

“老二你也别闲着,这两天不用鼓捣那粪坑,你编些小框出来。大概这么大,尽可能往好看了编,慢点没啥。”

瞥了一眼‘心灵手巧’的二儿子,李满园给他也安排上活计,顺带着连白秀也没落下,“老二家的,炕梢那包碎布你拿去绣些简单的花样,柳枝、树叶啥的也成,别糊弄。”

“知道了,娘。”白秀蹙眉应下,又要耽误她做绣活了。

老虔婆就喜欢瞎折腾!

第二天一大早,李满园早早起身,叫上徐耀祖去了河边捕鱼。

二房听到动静,白秀推了推翻身又要睡的徐继祖,小声道:“当家的,你不觉得娘被二姨打破脑袋后有点不一样吗?”

“以前娘对二房比大房强那么一点,现在咋满眼都是大房呢?”

徐继祖眼珠子动了一下,眼皮却没有掀开,打着呵欠道:“你想那么多干啥?娘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咱们手里头有私房钱,将来分家也不怕没底子。”

白秀自也明白这个理儿,可她不甘心大房拿的比二房多,嘟囔道:“你咋不长点心呢?再这么下去,大房吃肉咱们就能跟着喝口汤!大夫可都说我吃完这服药就能有娃了,你总得为你儿子想想吧?”

第十一章 老大,我是不是好厉害? 提到儿子,徐继祖睁开眼睛,舍不得暖呼呼的被窝倒是没起身,过了一会才低声道:“你别瞎来,我瞅着咱娘是开窍了,等我把爆米花的方子卖了,看娘咋分钱再说旁的。”

“那方子……能值多少钱?”白秀咬唇问道。

这边二房两口子赖床不起来,却说了不少的话,而李满园母子那边也抓了一桶的鱼,收获颇丰。

徐耀祖傻笑的喊道:“娘,这么些鱼可能买不少钱,最大的这个得小二斤呢!”

“是不少。老大你脚程快,提着桶绕一圈回家去,别被村里人看见。”

李满园嘱咐的同时,用在河边捡的石头把洞口围上,以免有人没看到再掉进冰窟窿里。

徐耀祖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多问,立即拎着东西就走。

“老大,我是不是好厉害?”

“这里的鱼最多,信我的没错!”

回家的路上,奶鹅忍不住要炫功劳。

以前还没觉得奶鹅叫她老大有什么不对的,可看着已经远去的徐耀祖,李满园才发现这个称呼好像让她矮了一辈。

“以后叫我媛姐,不许再叫我老大!”李满园磨牙道。

前世的名字是李媛,这个世界除了大鹅之外,再没有人会知道了,就当是缅怀过往的一种方式吧。

奶鹅不知道李满园心中所想,只当是被老大认可了,高兴的连喊了好几声媛姐。

“是,媛姐。”

“那媛姐你给我说一下,为啥凿个冰窟窿,鱼都往网上钻呗?”

李满园这会心情不错,耐着性子解释道:“河面上都是冰,凿出了个冰窟窿,附近的鱼儿便会到洞口这边呼吸。”

“且水面被搅动,鱼儿以为是自然形成的水流,稍远一点的也会过来戏水,这是凿冰捕鱼能成功的缘由……”

瞧,家里已经能吃得上肉了,好日子从不是一蹴而就的。

一人一鹅慢慢悠悠的回到家中,李满园便看到徐耀祖几个都围着那桶鱼,一个个脸上都是激动的笑容,见到她立马抬眼望过来,却没人敢说什么。

“捡几条小的,晚上炖鱼汤。剩下的老大今儿拿到镇上卖,爆米花的买卖这几日就交给老二,老大卖完鱼回来拾掇一下农具,不能耽误春耕。”

顿了下,李满园又道:“老大你留两条给大丫婆婆送去,不能让人家白帮咱家养活两张嘴。”

弹弹衣襟,李满园无视儿子和儿媳火热的目光进了屋,她现在就想吃口热乎的,再好好的补一觉。

还好原主的八个儿女不都在身边,否则盯着她的人太多,还真是鸭梨山大啊!

关上房门,李满园还隐约听到徐继祖道:“大哥,我认识酒楼里的伙计,要不咱们先把鱼送酒楼去?”

做了几天小买卖的徐耀祖应和道:“那听你的,让你大嫂先捡完,酒楼卖不了我就走街串巷去卖,这个时候不愁卖不出去。”

简单的洗漱完,李满园坐在炕头上暖和着,心里却在琢磨着能用小鱼仔做些什么吃食,蚂蚱再小也是肉不是?

一家子对未来的日子有了盼头,说话都带着几分笑意,却没想到晚上就给了他们沉重打击。

“娘,老二出事了!”

徐耀祖火急火燎的跑进屋,大冷的天硬是跑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大哥,我家老二咋地了?”帮忙摆碗的白秀惊呼,手一松,碗掉落在地摔了个稀碎。

败家!

李满园心里骂了白秀一句,虎着脸道:“哭能解决啥事?白氏你闭嘴,先听你大哥把话说完!”

白秀急得很,却不敢再说话,眼神焦急的望向徐耀祖。

“按照娘的意思,到了镇上我和老二去酒楼卖鱼,还剩下些小的我就去集市那边,老二自己去卖爆米花。”

“后来遇着一个熟客告诉我,老二把人打坏了,被抓到李家沟去了。”

徐耀祖抹了把汗水,急声道:“我没来得及追上,就想着先回来和娘拿个主意,这事得娘出面了。”毕竟李满谷是李家沟的人。

“娘,咱快去救人吧!李家沟那穷山恶水的地儿,老二指不定吃多少苦头……”白秀哭道。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咋地,你是想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们娘我就是穷窝窝里爬出来的恶婆娘是不是?”李满园怒骂一句,想赏白秀一巴掌的心思都有。

可徐家要走科举的路子,不能有污点,徐继祖也必须得救。

“老大你知道老二为啥打人吗?知道他打的是谁吗?”李满园捏着眉心问道。

徐耀祖摇头,道:“不知道。”

“……”看着一脸憨厚的徐耀祖,李满园心累。

“老大家的,你带着大丫留下来看家,不是我们回来谁叫门都别开!”

“老大你去村长家租牛车,老二家的你去厨房拿几张剩的大饼子,再灌一壶水。”

李满园做好了要动手的准备,安排完之后,撸起袖子回了屋,摸出了一两银子,又抓了一把铜钱分别揣好。

不管徐继祖打的是谁,估计不赔点银子是不可能的。

娘三个很快出发,榆树村距离李家沟不算远,赶牛车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原主留下的记忆太多,李满园一直没仔细的回想娘家的事,一路上沉默着把记忆捋了一遍,但真的到了李家沟还是让李满园默默感叹。

穷!

放眼望去,整个村子就没有一家砖瓦房,也难怪当初李家女儿都是半卖半送的嫁出去,原主勒着裤腰带贴补娘家还觉得日子不错呢。

“娘,咱去哪找二弟?”到了村口,徐耀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去你姥家。”李满园深吸一口气道。

李家沟的村民很少出门闲逛,不知道是出去做工的人太多,还是为了节省些体力。

倒是原主娘家的院子里站了好几个人,大嗓门的议论着什么,吵得让人反而听不清楚。

隐隐的有徐这个字眼,李满园才确定这是和徐继祖有关了。

“爹娘,我回来了。”

稳住心神,李满园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又低声对白秀交代道:“一会跟紧我。”

“嗯。”白秀忙应了一声,低垂着头跟在李满园身后,后悔不该跟来的。

“你还知道回来!”

第十二章互相伤害 “满园啊,看看你养的好儿子啊,把你弟弟给打的都见红了,这事你看咋办吧!”

李老太从堂屋里冲出来,扯着李满园的胳膊,用力的在她身上拍了几下出气。

别看李老太干巴瘦,手劲儿还不小,关键是那黑乎乎的指甲让李满园犯恶心,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换衣裳了,这么冷的天也能闻到馊味。

本着敬老的原则,李满园忍住把人踹开的冲动,要不是有拎不清的爹娘,原主也不会成为姐控和伏地魔!

不过李家二老也算对得起原主,好歹给她弄了一门好亲事,是李家沟嫁的最好的女人。

“我家老二呢?这小子敢打他老舅,看我不收拾这不孝子!”

李满园怒喝一声,顺势将李老太拂开,免得忍不住来个过肩摔,这老太太的身子骨可扛不住。

身后的白秀被吓得一哆嗦,但院子里都是外男,再害怕也得跟上李满园的步伐。

不用李家人开口,李满园略过了李家根的屋子挨间屋子去搜,最后竟在柴房里找到被五花大绑的徐继祖。

“唔唔……”

徐继祖的嘴被堵着,被打得鼻青脸肿,脸上的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沾上的,衣裳也被撕扯了好几个口子,狼狈的让人心疼。

握了握拳头,李满园一把将白秀扯进来,转身就把柴房门给堵上。

“娘!”白秀吓得惊呼一声。

“让你没大没小,你老舅可是李家的独苗苗,比你娘我的命都重要,你也敢对你老舅动手?看我不教训你!”

“啪啪!”

李满园使劲儿拍着巴掌,朝徐继祖使了个眼色。

本以为要挨揍的徐继祖愣了一下,立即会意的呜呜一顿喊叫。

“臭小子,别以为你是老娘身上掉的肉,老娘就会向着你,这次就算你爹出面求情也不好使!”

李满园冲着外头喊的同时,将徐继祖嘴里的破布扯下来,低声问道:“和娘说,到底是咋回事?你除了皮外伤,可有哪不舒坦?”

要不是院子里站着的都是李姓男人,李满园绝对敢拼一把把人给带走,可还有个拖后腿的白秀在,只能智取了。

徐继祖没想明白自家娘怎么会耐着性子问他缘由,但有机会澄清,自然不能捏着鼻子认李家扣的屎盆子。

“娘,我在镇上看到老舅在卖爆米花,就想问清楚咋回事。二姨正好出现了,一通挑拨离间后,老舅就对我动手了,我就是抬起胳膊护着脑袋,根本就没还手,可老舅忽然往地上一躺,二姨就污蔑我打伤了老舅!”

“之后有李家沟的人路过,不听我解释就揍了我一顿,把我绑了过来。”

徐继祖又是冤枉又是恼怒,奈何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揍得头晕眼花,更别提自救了。

“又是那个李满谷,还真是属臭虫的,不仅咬人还膈应人!”

李满园咒骂了一句,利索的给徐继祖松绑,到底是相处过的‘家人’,由不得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

“一会看我眼色行事,娘信你没错,这个亏咱们不吃!”

徐继祖感动的眼泪直打转,娘还是第一次无条件信他,这顿打不白挨!

娘俩小声嘀咕几句,并未注意到白秀心虚又焦急的模样,否则定会起疑。

门外李家人见半天没动静,吃不准李满园到底下多重的手,倒是徐耀祖吓得直撞门,嘴里还喊着:“娘你饶了二弟吧,有啥错都是我这做大哥的没照顾好,你要打就打我吧!”

“……”李满园、徐继祖相对无言。

有这么个憨子儿子\大哥,不知是该感动他的真挚情感,还是为他的不动脑子而忧愁了。

“喊啥喊,叫魂哪?”

李满园起身的时候,顺便抄起地上一把布满铁锈的砍柴刀,掂了掂才往门口走去。

徐继祖有样学样,抄了根木棍防身,还不忘把白秀护在身后。

柴房被打开,李家人看到被解绑的徐继祖,愣了一下就要扑上前抓人。

可李满园却气愤的挥舞着砍柴刀,骂道:“我就说李满谷不是个东西,前些日子拿石头把我脑袋都砸开瓢了,花了七八两银子的药钱我才捡回这条命!

这回又对小弟下手,还污蔑我儿子,这是当咱们都是傻子耍哪!不宰了那恶毒的女人,我就不是李家闺女!”

“啥?你把你二姐给你的银子都抓药了?”李老太揪着衣襟,一副要站不稳的模样。

对只看重银子的李老太冷笑一声,李满园往前歪了下脑袋,扒开头发露出里面长着新肉芽的疤痕,愤怒道:“可不是咋地,村里做主让她赔我五两银子,还得我把家底都搭进去才捡回一条命!”

“这回小弟的伤一定也是李满谷下的手,她这些日子做小买卖可是赚了不少钱,这是怕爹娘问她要孝敬银子呢!”

李老汉和李老太对视一眼,对‘没脑子’的三闺女的话信了七八分。

“你二姐说,那啥爆米花是你弄出来的?”李老太不高兴的问道。

李满园的脸色又冷了几分,原主怎么会傻到认为娘家人重感情,没看出来变着法的问她要银子呢?

“那是我娘和二姨一起弄的方子,就是为这个,二姨才对我娘下死手,想要了我娘的命!”

徐继祖一棍子敲在摇摇欲坠的门上,一下子将柴房的门打散架了。

李家人默契的往后退了几步,这会他们才发现徐家虽然是读书人家,可徐家两个成亲的儿子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说这个干啥?你老舅都被人打破头了,你也被冤枉的挨了一顿揍,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瞪了徐继祖一眼,李满园挥舞着砍柴刀,看向李家老两口道:“爹娘,咱们现在就找李满谷算账去!小弟还年轻,花多少银子都得治,咱们去找李满谷要银子也师出有名,不能顾念着她是寡妇不容易,就不顾小弟的命啊!”

李满谷,你敢算计我一毫,我就敢还你一尺!

互相伤害呗!

第十三章 比胡子还狠 母子俩的配合,成功带着李家人去榆树村找李满谷算账。

不是李满园的主意多高明,而是李家人自私自利的本性,能拿到银子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银子从谁那出于他们何干?

“李满谷你滚出来?”

“算计完我们一家子,连小弟也不放过,你还有是个人吗?”

进了院子,李满园便大骂出声,回身却对李家老两口道:“爹、娘,李满谷的银子从来不藏在一处,她炕柜里放的最少,你们可得搜仔细了,反正她不可能主动给小弟拿银子治病的。”

原主在对娘家人的问题是没有原则的蠢,但又不是真的笨,否则也不会发现李满谷喜欢分散藏银子的事。

但具体地点李满园可不打算说,一则是不想将来被李满谷诬赖,二则是她等着借李家人的手好好收拾李满谷一次,让她短时间内没法作妖!

“哼!你们姐几个藏东西的本事,还不是跟老娘学的?”

李老太撸起袖子,十分自信的去找银子了。

李老汉的视线踅摸一圈,招呼人直奔仓房而去,这是盯上粮食了。

李满园这回算是懂了,为何原主姐妹几个动辄自称‘老娘’,这是李老太言传身教的功效啊!

摸摸鼻子,李满园往后退了半步,侧头对徐继祖道:“老二你去趟村长家,该咋说知道吧?”

徐继祖用力点头,摩拳擦掌的道:“李满谷打伤老舅,姥爷和姥娘来要医药费,这是私了呢,村里可不好插手。”

朝徐继祖竖起大拇指,这个儿子的心有点黑,不过正合她意。

“老大跟着一块去,顺便把牛车还了。”

“白秀你扶着点你家男人,平时眼泪挺勤快的,今儿不用省着。”

把三个小辈都撵走了,李满园来到窗根下看热闹。

只见李老太把屋里不少东西都翻的乱七八糟的,连炕洞也掏了。

李满谷拉扯着,却不敢对李老太动手,愣是没拦住人,只能带着哭腔喊道:“娘你这是干啥?”

“那可是我的棺材本啊!娘你不能这样,你外孙还没娶媳妇呢,这是要逼死我们娘几个啊!”

任李满谷喊的多绝望,李老太也没有半点心疼,反而指着李满谷骂道:“见天的和我哭穷,这些银子都哪来的?”

“从小你心眼就多,这么多年还不学老实,家里躺着的可是你亲弟弟,他要是有个好歹,咱们老李家就断后了!”

李满园听的嘴角直抽,合着真正的影后属于这老太太,说的好像李家根真的要不行了似的。

拼命阻止李老太搜刮的李满谷,忽然瞥到窗外看热闹的李满园,立即大骂道:“李满园!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娘,你们被李满园骗了,她男人可是童生,还给地主老爷家的少爷做先生,有银子的是她,娘你该找李满园要银子去啊!”

闻言,李满园冷冷一笑,还真是见了棺材都不掉泪,非得要祸害她不可呢!

“娘,墙角那个坛子下头有耗子洞,我瞧见过李满谷往那里放银子了,有二两呢!”

李老太一听这话,哪里有空去想李满谷说的是真是假?

别看老太太瘦成皮包骨,力气却大的很,一把将李满谷给推倒在地,朝着墙角奔去。

也是巧了,李满谷被推倒撞到了炕边的路子,头发被烧着了,发出了焦味儿,一心保住头发的她也没空顾及其他了。

热闹看到这里也就没意思了,李满园转身准备离开,可眼前的一幕更让她无语至极。

院子里除了粮食,连半框土豆都被拎出来了,而李老汉正带着李家族人在鸡圈里抓鸡。

“啧!不愧是亲爹娘啊!”

吐出这四个字,李满园脚步匆匆的往出走,免得一会被李家人给缠上。

不少村民已经赶过来看热闹,王大嘴更是拽住要走的李满园,满脸八卦的问道:“别急着走啊,这是咋回事,也说给大家伙听听呗?”

“我可是听人说,你爹娘也来了,这是给你出气来了?”

王大嘴指的自然是上次李满园被打破脑袋的事。

没好气的拍开王大嘴的手,李满园冷哼道:“有些人的心是石头做的,没弄死我又对我弟弟下手,还诬赖我家老二动的手!那可是老李家唯一的香火,正等着银钱救命呢,我爹娘能不急嘛!”

多余的话李满园不打算说,说多了就有漏洞了。

“和你说这些干啥,我得抓紧回去,老二也不知道咋样呢,我这脑袋疼的厉害,都快站不住了!”

凭着在村里的泼辣名声,李满园一路挤出去,满脸怒容愣是没人敢再多问半句。

至于怀疑李满园是装头疼,这个哪有李满谷又对手足下死手劲爆?

村民们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真有人去找李老汉搭话,七拼八凑的把李满谷的罪名给落实了。

倒是村长那边,对李家姐妹厌恶又增加了一个程度,但李家人拿了东西能私了,他作为村长还能主动去惹麻烦不成?

“娘。”

回到家里,徐继祖已经跪在那等着认错。

“咱家的日子才刚起步,你就能被人给算计了,日后家里一步步往上走,娘还能指望你撑起一片天吗?”

路过徐继祖身边,李满园脚步未停,对站在门口的白秀道:“还不扶你家男人回屋去,大冷的天怕他不落下病根咋地?”

“知道了,娘。”白秀忙去扶人。

“老大家的,你盯着点老李家那些人,他们走了再生火做饭。要是来咱家,就说老二脑袋疼的起不来炕了,我一着急晕了过去,老大正去镇上请大夫呢!”

暂时不想和娘家人杠上,李满园撂下话便进屋去歇着,并未将李家人放在心上。

以李家人的尿性,多半是为了护住那些东西都不敢歇脚的,李满园多交代一句也是防患于未然。

果不其然,李满园眯了一觉后,徐耀祖便告知了她后续的事。

李家人拿着东西直接走了,大概是怕李满园要用徐继祖受伤的事分东西。

只能说李家人这作为,比胡子还狠!

而李满谷为了护着东西,被李老汉拿棍子打了一顿,估计得养几天的伤,倒是正中李满园的下怀。

李满园听了并不觉得意外,看向徐继祖问道:“老二,娘不是能吃闷亏的性子,后头的事你打算咋处理?”

徐继祖攥握着拳头,咬牙道:“娘,爆米花的方子是卖不了了,但儿子也不想便宜外人,不如干脆公开了咋样?”

第十四章同床异梦 李满园眼里有了几分笑意,这个便宜二儿子是真的有些小聪明,合她的心意。

“接着说。”李满园道。

“既然在李家沟说了方子才出处,那就坐实了它,正好替娘博个好名声,把方子最大利益化……”

后面的话徐继祖说的极为小声,李满园却听的很满意。

“可这样,咱们不还是吃亏了?”徐耀祖不懂便问。

“老二啊,你和你大哥好好唠唠去。”

李满园笑了,交给徐继祖去给徐耀祖讲明白,这也是让兄弟俩感情进步的机会。

好吧,李满园就是想偷懒,把教育长子的事交给二儿子了。

视线扫视两个儿媳妇,最终落在失神的白秀身上,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老二家的,那天你在李满谷家崴了脚,可是待了不少功夫,你闻到厨房那边有啥味儿没?”

白秀心里咯噔一声,收拾筷子的手紧紧攥握着,急忙摇头道:“没、没闻着。”

“是吗?”

“难不成是咱们家做爆米花做久了,我到哪都能闻着香甜味儿?”

李满园没再问什么,只意味深长的看了白秀一眼,转头对赵杏花道:“老大家的,你去村长家买点干辣椒,回头把辣椒籽留好,辣椒剁碎了等我回来用。”

弹弹大襟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李满园低头看着灰扑扑颜色的衣裳,默叹了一声。

原主的习惯竟然被保留下来了,肌肉记忆果然强大。

“娘,几个干辣椒,村长家不会收钱的。”赵杏花看着手里的一串铜钱,小声的道。

“咱家要用的多,你顺便问问村里谁家的干辣椒多,再去多买些。” 李满园不交代用处,对白秀有着防范。

瞥了一眼狐疑的盯着白秀的徐继祖,李满园让大伙都散了,这才拿出自己做的炭笔,在宣纸上默写着几个适合徐家做的小营生,并在心里感谢吃货导师和小姨,否则她现在哭都找不着调。

夜里各自回屋,熄灯后徐继祖问道:“媳妇,你那天去二姨家,真的是为了拿回那几只鸡?”

当时徐继祖没有多想,今儿听了李满园的话才觉得不对。

别看白秀喜欢吃肉,可是极其讨厌喂那些家禽的,更别提动手去抓。

“当家的你啥意思?不是我,你能吃着鸡肉?”

“干了一天的活,我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有啥话明儿再说吧。”

白秀心虚,翻过身给徐继祖留了个后背。

昏暗的光线下,徐继祖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良久也翻身与白秀背对背。

明明才成婚一年,两人却在不觉间同床异梦。

次日早饭后,李满园照例给几人安排今日的活计,这是原主为了彰显自己在家中地位的规矩。

唯一的优点是,儿女辈大多都很听话,让李满园省了不少心。

“老大,一会让你媳妇捡两条大鱼,你去镇上的时候给你大妹送去。娇娇和彩霞住了那么久,咱们也不好啥也不表示。”

昨晚李满园写方子的时候,写了两个适合小孩子做消费群体的,这才想起来被大闺女接走的两个小丫头。

她倒是忘记外头还有好几个儿女,也是得佩服原主光是龙凤胎就生了两对,这也是她在婆家敢作威作福的原因吧。

这一大家子人,一天三顿粥都要不少口粮,也难怪出嫁的大闺女借着教妹妹们规矩和女红的由头,把最小的两个丫头接走了。

要不按照原主那做派,俩丫头非得饿的病歪歪的,能长这么大也不容易。

“哎,我知道了娘。”徐耀祖应道,憨厚的脸上有了笑容,这可是给大妹长脸的事。

“老大家的,你买完辣椒回来,把留下来的小鱼仔收拾好了叫我一声。”

“老二你想咋干就咋干,不用有顾忌,出了事还有娘给你兜着呢。”

李满园视线落到白秀身上时顿了一下,对方期待的小眼神不要太明显了。

想到白秀的年纪和不容易,李满园继续道:“老二家的,上次给你那些布头尽快绣完了,趁着开春能卖的好些。”

白秀失望的应了一声,更加认定李满园是偏心大房,不打算让她学新方子。

可白秀根本没去想过她学了方子后都干了啥,就连徐继祖受伤是被她牵连的,也没有半点愧疚之心。

原主的针线活不好,李满园更没有经验,但生存在这个世上就得遵守这里的规则,李满园舍不得祸害好布,就想着用碎布头给大丫做个玩偶玩。

忙活了一上午,李满园勉强做了个巴掌大的小兔子,把大丫稀罕的咯咯直笑,抱着李满园亲了好几口。

“娘,小鱼弄好了。”赵杏花揉搓着通红的双手,一看便知道用冷水洗的鱼。

李满园皱眉,之前她还没发现,现在回想才知道农家为了省一把柴火,女人大多数用冷水的,也就原主有特殊待遇。

“再洗洗涮涮的烧点温水,一把柴火的事儿,不够用就叫你男人去山脚打点干草,到老了做病有你哭的。”李满园道。

刚想说自己都习惯了的赵杏花,被大丫给扑了个满怀,小丫头举着兔子献宝道:“兔兔,奶奶,做!”

大丫举着兔子,又指了指李满园,最后拍拍自己的小身板,笑容甜美的把赵杏花的心都给融化了。

瞧着闺女的小脸蛋有了肉,红扑扑的冲自己笑,赵杏花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感动的道:“娘,你对大丫太好了,媳妇一定多干活!”

这感谢的话听的李满园直皱眉,余光刚好瞥到二房那边躲在窗后偷听的白秀,瞬间冷下脸来,吓得赵杏花忙伸手抹眼泪,生怕婆婆嫌她晦气。

“大丫看着呢,往后少掉金疙瘩,咱老徐家的闺女可不能养的小家子气了。”

“大丫等着,奶一会给你做好吃的,把咱家大丫喂得白白胖胖的。”

李满园是真受不了眼泪攻击,后半句对大丫说话的时候,语气不禁温柔几分。

还是小奶娃好,感情纯粹,心也纯真,不像揣心眼的二儿媳妇,那点聪明劲儿就没用到过正地方。

去厨房准备做某网红小辣鱼的李满园,并不知道她在忙的时候,白秀拿着针线活去大房找赵杏花凑热闹,目的自然是新的方子。

“大嫂,娘这是又琢磨新买卖了?这么小的鱼,能卖出去吗?”

白秀虽然是庶出,在娘家也不得宠,但自认为是地主家的小姐,从来没瞧得起过赵杏花这农女出身的大嫂,连问话也直接又不客气。

第十五章 疯子杀上门 “娘没说。”赵杏花摇头。

白秀又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赵杏花一问三不知,气的白秀把绣活往竹筐里一扔,不悦的道:“算了,大嫂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反正我没给徐家生个一男半女的,就是个外人。”

不给赵杏花再开口的机会,白秀怨恼的回了屋,砰的一声关上门,眼神阴沉沉的。

晚饭的时候,李满园总特意盛出一小碟小鱼酱就着早饭吃,一人又分了半个咸鸭蛋。

大丫作为家里唯一的小辈,则是分到一个煮鹅蛋,没少招惹白秀嫉妒的眼神。

“娘,这小鱼和咸蛋你打算卖不?”

徐继祖尝过后,眼里都闪着光,这些日子的憋屈也抛之脑后了。

“你觉着咋卖合适?”李满园简单的说了下成本,倒是有心情考验一下徐继祖。

如今朝廷是不允许仕途之人做买卖,可律法太过笼统,该钻的空子得钻,否则哪里来的银钱供读书人?

而徐继祖,更为合适打点生意上的事,李满园没打算自己累死累活的去挑战这个年代对女人的约束。

“咸蛋六文钱一个,小鱼十文钱一斤咋样?”

徐继祖皱眉,看着小鱼酱里飘着一层油,咬了咬牙道:“最多也就是十五文,这东西比咸菜好吃的多,可到底不是肉,再贵了没人舍得买。”

李满园摇头,二儿子到底还是见识少了些,想的都是自己零售的主意。

“咸蛋不难做,估计用不了多久就有人能琢磨出来。这小鱼酱做起来费时费力的,除了小鱼是白来的,本钱也不低,等冰开化了咱们也没法弄到这么多的鱼。”李满园分析道。

“娘的意思是?”徐继祖没能跟上自家娘的思路。

“找家做买卖公道的杂货铺子,把小鱼酱的方子卖了,咸鸭蛋的方子咱们送他。这些东西,就按照你说的价钱卖了,具体的你自己看着吧。”

李满园不在乎能不能达到预期的价钱,这是历练徐继祖的机会,总好过日后在更大的生意上栽跟头。

“那明儿我和大哥去镇上踅摸一下,争取卖个更好的价钱。”徐继祖干劲儿十足的道。

李满园抬头看了一眼闷不做声的徐耀祖,大儿子虽然不是能言善道的,但今晚沉默的有些不对头。

“老大,你是有啥事要和我说?”李满园问道。

被点名的徐耀祖放下碗筷,吞吞吐吐的道:“前几日娘让我给大妹捎两条鱼过去,今儿我要收摊的时候,妹夫的表妹来买菜,说了一些绕弯子的话,但我听明白她的意思是咱家抠门,就给送一回鱼过去。”

说完,徐耀祖低下头不吭声,徐继祖几个也隐晦的看向李满园。

姑爷的表妹不该说这些话,但自家对亲家的确是只占便宜,和大房不搭边。

回忆一下原主的做法,李满园替原主脸烧得慌,这大闺女和卖出去的也没区别了,难得大闺女不计前嫌的尽力照顾妹妹们。

“老大家的,待会你装二斤小米,再装二斤白面,把你晾的干菜也装半框。”

“老二家的,你绣那帕子给我拿两块来,按照你到镇上卖的价钱给你。”

视线扫过鹅蛋壳上,李满园对徐耀祖道:“明儿早上你们哥俩出门前,再来我屋里拿五个鹅蛋。和大丫头说一声,让她得空回娘家一趟。”

想到李满园把收到的聘礼添补娘家,可徐云婵出嫁的时候连一两银子都没舍得给,也是难为这闺女在婆家的日子了。

奈何给出嫁女银子这事,不能过儿子的手,否则就怕兄妹间的感情出现罅隙。

这个时候接两个小闺女回来,好似是在为难姑爷的表妹似的,只能用这种方式化解徐云婵在婆家的不易。

“哎,那我和老二这就去再打点鱼,这河面最多到月底也开化了。”

徐耀祖不会掩藏情绪,但和徐云婵的兄妹情极深,自是高兴家里给徐云婵做脸面。

倒是李满园心里发沉,不由得去想现代的那句话‘表哥表妹天生一对’,貌似姑爷与表妹是青梅竹马,三朝回门的时候都带着一起过来的,原主还被那丫头哄的不给亲闺女脸面来着。

不确定的事,李满园也不好说出口,逗了大丫一会,便叫来两个儿媳妇做针线活,主要是学怎么把针脚缝的密实又好看。

“娘,这地方得倒两针,要不容易开线,像这样。”

赵杏花虽然不会绣花,但针线活做的板正,教人的时候也有耐心。

“是这样吗?”

李满园接过来缝了两针,刚找到点感觉,便听到大门被踹开。

被惊了一下,针尖刺破了手指,李满园忙挤出两滴血,抬头向外看的时候眼前一阵眩晕,一个陌生的场景出现在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撕扯她的灵魂,将她拽入那个陌生的地方去。

“李满园你这个黑心的玩意,撺掇爹娘去我家抢银子和粮食,我活不了也要拉着你陪葬!”

李满谷怒气冲冲的进了院子,手里还拎着菜刀,一副要豁出去的架势。

“娘你别出去,二姨这是魔障了!”

赵杏花吓得发抖,第一反应要去关门,怕李满谷真的砍伤了自家人。

“老大家的,你带着大丫待在屋里,捂着点大丫耳朵,别被吓着了。”

看着害怕的缩成一小团的大丫,李满园交代赵杏花一句,使劲儿甩了一下头,急忙抓起身旁的剪刀下地。

“娘!”赵杏花红着眼睛,抱着大丫在地上来回走,无措的嘀咕道:“二弟妹,这可咋办啊?娘要是出事,咱们可咋跟家里人交代啊!”

白秀攥着手里的绣活没说话,她巴不得李满园被砍死,却怕李满谷发疯再伤着自己,她可还没来得及享福呢!

看到脸上新伤旧伤交错,头发乱的像是鸡窝的李满谷,李满园不由得怔了一下。

李满谷疯了?

看到气色比起更好的李满园,李满谷想到今日去娘家的遭遇,心中的杀意更加坚定。

轮着菜刀朝李满园甩出去,李满谷疯狂的喊道:“李满园,你去死吧!”

第十六章失心疯 “娘!”

赵杏花的惊呼声和大丫的哭声响彻了村头,李满谷也被吓得理智回笼,眼睁睁的看着菜刀朝李满园面门飞去,血液都凝住了,瘫软在地却恨恨的喊道:“哈哈!死了好,大不了给你赔命,一起下地狱吧!”

一直留意李满谷动作的李满园,眼看着菜刀扑面而来,忙侧身闪躲。

菜刀距离面门不到一公分的距离,李满园甚至能看到上面的铁锈,以及清晰的看着菜刀深深嵌入门框上的过程,不由得后怕的惊出一身冷汗。

“李满谷杀人了,快去告诉村长!”

看热闹的人头一回见着这么刺激的场面,有人不忍心看血光四溅的一幕,已经去找村长来处理。

躲过一劫的李满园,后背已经湿透,体内的暴动因子彻底被激发!

“李满谷!老娘宰了你!”

厉喝一声,李满园快步来到李满谷身边,举起剪刀狠狠刺了过去。

“娘啊!”

赵杏花忙把大丫塞给白秀,惊呼的往院子里跑去,想阻止李满园吃人命官司,却已经来不及了。

“咔嚓!”

只听剪刀咬合的声音,李满谷的长发断了一绺。

李满园愤怒不已,但还存有一丝理智,默念着:杀人偿命。

揪着李满谷的长发咔嚓咔嚓的剪了好几下,把李满谷的鸡窝头剪的像是狗啃的才罢手。

“你要干啥?”

“啊!我不活了!李满园,我和你拼了!”

菜刀没砍着李满园,反而自己被剪掉了头发,李满谷眼中怒火熊熊燃烧,不顾剪刀是否会伤到自己,直接上手去抢夺。

“媛姐,我带着小弟们来救你了!”

在李满谷抓住李满园的胳膊想还手的时候,奶鹅带着家里的一群大鹅,雄赳赳气昂昂的冲了过来,毫不客气的对李满谷下嘴,疼的李满谷嗷嗷直叫,哪里还能顾得上报仇?

“嘎嘎嘎!”

“救命啊!”

“李满园你快把这些大鹅弄走……啊!”

李满谷的惨叫声和大鹅们的叫声在院子里交叠回荡,叫的那些村民直打哆嗦,根本就没人敢上前帮忙。

被大鹅叨一口,那可是要生疼好几天的!

李满园不知道奶鹅这一出手,让许多人升起了要养大鹅看家护院的念头,视线落在头发秃了一片的李满谷,李满园忍不住笑出声来。

怕被人怀疑自家奶鹅的与众不同,李满园等李满谷被叨的没力气跑之后才上前轰赶,借势将剪刀扔了出去,她可不想为这样一个恶心的人浪费宝贵的重生。

可惜围观的人太多,李满园不能不能夸赞奶鹅的勇猛,只能过后再补偿小家伙了。

“连畜生都知道谁给它吃的就是主人,你这些年吃我的用我的,却三番两次的想要的我命,比那畜生还不如!”

“今儿我剪的是你的头发,下次再敢到我面前咋呼,我可不敢保证剪刀会不会戳进你气管子!”

“赶紧给我滚,一个寡妇大晚上的不锁好门在家里窝着,跑出来想让谁家男人看啊!”

李满园后面的话说的十分扎人心,她就是故意这么说。

敢觊觎妹夫的女人,还指望有好名声吗?

“敢往我身上泼脏水、坏我名声,我要撕了你这恶毒的贱人!”李满谷记吃不记打的又朝李满园扑过去,伸手就奔着李满园的脸招呼。

“拼命就拼命,我李满园还没怕过谁!”

“你回娘家挑事的时候就该知道有啥下场,我不稀罕上杆子去找你麻烦,你当我是泥捏的性子好欺负是吧?”

没有头发可以薅,李满园干脆抬脚踹过去,把李满园踹了个大屁蹲。

“哎呦呦!”

“李满园杀人啦!”

李满谷被打的失了先机,便想煽动村民助阵,可李满园怎么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捡了个箩筐套在李满谷的脑袋上,李满园拧着李满谷的胳膊,下手又狠又准,专门挑人的痛觉神经敏感的地方动手。

原本回了禽舍的奶鹅,见状又带着兄弟们来给李满园助阵,硬是把两个女人单挑的场面弄得鸡飞狗跳,场面有些滑稽。

得信赶来的村长,见到这场面也愣住了,好半晌才对傻眼的赵杏花喊道:“还不快把人给拉开?”

“村长,我……不敢!”赵杏花缩着脖子摆手,带着哭腔道。

知道赵杏花胆子小,李满园也不怪她不能给自己助攻,这个时候敢跑出来已经难得。

“村长你往这瞅?”

李满园一手叉腰,指着门框上的菜刀,怒道:“我看李满谷是失心疯了,拿着菜刀冲进我家要砍死我,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了我的命!乡亲们可都看的真真的!”

村长脑瓜疼,也认为李满谷是失心疯,否则怎么总是想杀人呢?

“按照我朝律法,疯子是要送去疯人塔的!村长赶紧拿个主意,今儿是我命大,哪天李满谷去祸祸别人家,谁敢保证不出人命?”

李满园的话成功的煽动了村民,这种事真没人敢保证。

想想有人突然冲进门要砍要杀的,谁不害怕?

“村长,徐李氏说的有道理,我可不想日子刚有点盼头就被这疯婆子给杀了!”

“是啊是啊,我儿子就快娶媳妇了,我还没耍做婆婆的威风呢!”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看李满谷的眼神满是防备。

李满园满意的收回视线,身子往赵杏花身上一歪,抚着脑门道:“哎呦喂,我这脑袋咋这么疼呢?老大家的,快扶我去炕上躺会,这是上回被李满谷打破头留的后遗症啊!”

村长看着演技不过关的李满园,又看着入木三寸的菜刀,他还能教训苦主不成?

且徐家刚教村里人做爆米花,这份情得领。

“赶紧的,来几个人把李满谷拉起来,直接带到族长家去!”

“这事族里会做主,你们不能去寻私仇,要不也得按族规处置。”

撂下这句话,村长带着人先一步离开,他得和族长先通个气。

进屋后,李满园便上炕躺下,硬撑着对两个儿媳妇交代道:“老大家的你带大丫回屋歇着去吧,老二家的留下,等他们哥俩回来了记得叫我。”

那种灵魂被撕扯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她需要独处。

在房门被关上的一刹那,李满园紧绷的神经放松,下一瞬人便消失在屋中,自然也没发现她这几天一直放在袖袋的荷包散发着隐隐的白色柔光。

且那光芒是鹅毛的形状,与之前在钱匣子里装着大小一致。

第十七章 第二个金手指? “啊!”

“噗通!”

“咳咳!”

一阵眩晕的李满园扑通了几下,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水势还没没过膝盖。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李满园环视四周。

入目的是一块农田,目测能有三亩地,绿油油的长着麦苗和青菜。

搞不清楚状况的李满园忙要爬上岸,却在看到白皙的手指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和李满谷撕打的时候,手背被抓了几条血痕,此刻竟不见半点痕迹。

猛地回头看那一汪泉眼,只见泉水清澈见底,流淌到水洼中的泉水里还有几尾小鱼在嬉戏。

“这是……第二个金手指!”

身处陌生环境中,李满园从不安到震惊,最后只剩下惊喜。

怕疼的李满园舍不得自残去验证泉水的功效,思索片刻后捧了一捧浇到菜地中,随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菜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很快便长成一棵大白菜,大到李满园的两只胳膊都抱不过来。

“我滴乖乖!发财了!我果然是老天爷最疼爱的崽!”

“不行,财不可外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惊喜来的太突然,除了奶鹅那半吊子的招财体质兼保镖属性,这空间简直就是在农作物产量落后的地方生存的不二法宝啊!

激动过后,李满园打了个冷颤,脑海里浮现各种杀人夺宝的场面,她一个农家小老太太承受不起!

“我想静静!”

欲哭无泪的李满园守着金手指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直到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才恋恋不舍的回到现实中。

看着破旧的屋子,李满园更加觉得空间是天堂,连空气都比这里新鲜。

“李满园,你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要冷静!”

“保命的法宝多,这是喜大普奔的结果,得接受!”

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后,李满园才让儿子们进来。

“娘,是儿子不孝,被恶人欺负到门口了,儿子都没能护着娘,儿子对不起娘!”

徐耀祖红着眼,哐哐的嗑了两个响头,听的李满园牙根都疼。

徐继祖阻止不了长兄的行为,只能跟着磕头,心里怨道:大哥你能不能不这么坑弟弟?站着好好说话不成吗?我可是伤患啊!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们都给我站直了说话。”

李满园还想去探寻空间的特点,故而不想和儿子们浪费唇舌,直入主题道:“你们兄弟俩现在就去族长家,看看族里对李满谷的处置。我最低的限度,也要李满谷嫁到外村,从榆树村消失!”

徐耀祖应了一声,见徐继祖还杵在那,忙道:“老二你还愣着干啥?爹不在家,咱们不出头当老徐家没有能说话的男人呢!”

被打乱思绪的徐继祖只能跟上,但离开的时候视线还是往李满园的手背上看了一眼,暗道:难不成大嫂眼花了?娘的手不像受伤的样啊!

李满园心思都在空间上,打发了人便把门给拴上,奈何研究了一晚上也没能找寻到空间有关的记载。

但泉水能让伤口速愈,还能催生植物却是事实。

第二天两个儿子又起早去打鱼,早饭的时候母子边吃饭边说话,李满园才知道族里对李满谷的处置。

“族长说了,半年内李满谷要是能安生就揭过这事。否则族里做主,替二姨夫休妻。”

徐耀祖如实的学了一遍族里的话,以及李满谷指天指地起誓的话。

见自家娘不满意,徐继祖补充道:“族里不能决定对本族外嫁女成为寡妇后是否再嫁,李满谷的亲事只能由她儿子或者外祖家决定。”

“疯人塔的事,对村里影响太大,族里轻易不会考虑的。”

这么一说李满园便明白了,虽有些小失望,但能让李满谷安静一段日子也能接受。

大不了就安排一个男人出现,让李满谷‘自愿’离开榆树村。

至于李家那边,李满园半点也不想沾惹,自然不会和他们多接触。

“老大今儿卖完鱼早点回来,把坑肥翻一翻。”

“老二,你这些日子把心思都放在编小筐上,这个赚的银钱你拿大头。”

编筐靠的是手艺,徐继祖拿多点也是应当的,但李满园不想把他胃口养大了,忘记还生活在大家庭之中。

又交代两个儿媳妇几句后,李满园借口要出门溜达溜达,顺便带着奶鹅一块出门了。

空间的事,李满园急需要分享,奶鹅不能和别人沟通,自然是最适合的。

“媛姐,你身上有好熟悉的味道,可我想不起来。”

一人一鹅才出院子,奶鹅的话便让李满园激动起来。

只是今日注定是不能继续探索空间了,李满园才出门便被赵杏花追赶上,一脑门汗水的道:“娘,不好了,出事了!”

“你娘我好着呢!快呸两声去去晦气!”李满园怒瞪赵杏花,把原主的姿态学了个八九分。

“呸呸呸!”

赵杏花忙照做,抹着汗水道:“三弟回来了,正在家里闹脾气呢,被二弟踢了一脚。”

李满园愣了一下,才知道这个三弟是指原主的第五个孩子,也是徐家最有读书天分的徐承祖。

古人男女排序是要分开的,所以徐承祖行三。

“咋回事?老三不是在念书吗?”

李满园一时找不到头绪,但能让‘冷傲’的三儿子发火,必然是发生了大事。

“我没问。”赵杏花摇头。

“那老四呢?”那小哥俩可是孟不离焦的。

“不……不清楚。”赵杏花缩着脖子回话。

“得了,问你也是白问。”李满园无奈,大儿媳就不是个有自己思想的人。

婆媳俩快步回家,奶鹅大概是陷入思绪中,竟没发现主人不见了,还溜溜达达的往村尾去,自然没发现有人不怀好意的跟着它。

“徐继祖,你敢打我?”

“我可是咱家的希望,爹说过徐家就指望我出人头地,你竟敢对我动手!”

尚未进家门,李满园便听到徐承祖暴怒的质问声。

“老子就打你咋了?连个童生都不是,就敢直呼娘的名讳,这些年你念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是你二哥,这些年你对我连名带姓的喊,当我不揍你是怕你不成?”

徐继祖的怒气更重,喊话的时候还伴随着徐承祖的痛呼声,可见下手不轻!

第十八章 满脸是血的小娃娃 赵杏花听着堂屋的动静直着急,可婆婆拦着也不敢往里头冲。

听着徐承祖带着哭腔了,赵杏花才小心翼翼的喊道:“娘,二弟不会把三弟打坏了吧?”那可是公爹看好能有出息的宝贝疙瘩啊!

“老二有分寸,没事。”

李满园掸掸衣襟,她更想说老二打的好,就凭徐承祖的做派,被打残了也比他真的出息了强,省的将来牵连满门。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徐承祖的哭声都哑了,李满园这才迈步进院。

屋内徐继祖已经停手了,看着徐承祖愤恨的眼神脑门又要发作,但看着手里已经打断的鸡毛掸子,心里突突的。

这回死定了,爹娘知道了非得扒他的皮!

“娘!”

“二哥要打死儿子,你快替我报仇,拿棍子抽他!”

瞥到李满园的身影,徐承祖满是恨意的告状。

徐继祖条件反射的背脊僵直,把鸡毛掸子背到身后去。

“能耐了老二,打弟弟都不需要问过爹娘了。”

李满园语气平静的一句话,吓得徐继祖低下头,正好对上徐承祖挑衅的眼神。

“娘,儿子错了,但儿子不后悔!这小子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半点规矩都没有,儿子也是为了他好!”

徐继祖越说声音越小,爹娘对两个念书的弟弟多偏心,他可是深有体会!

“嗯,你干的不错!”

李满园竖起大拇指,在两个儿子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淡定的坐到炕头,视线落在委屈又倔强的徐承祖身上。

才八岁的男娃,按照现代的年龄计算,也不过是小学二年级,还是个孩子。

可孩子和孩子之间是有差别的,一个不懂礼貌不懂感恩的熊孩子,就该教训。

“老三,你二哥为啥打你也和你说清楚了,你可知错?”掰正熊孩子的错误认知,任重而道远啊!

“娘你说什么?他一个泥腿子打读书人,还有理了不成?”徐承祖不服。

“没错,你二哥是泥腿子,可他打小就参与养家的重任,你念书的束脩和吃的米粮,也是你瞧不起的泥腿子辛苦种田换来的,否则你以为银子和粮食是天上掉下来的?”

李满园厉声质问,却在说到‘束脩’的时候有点心虚。

怪不得一直觉得自己遗漏了原主的部分记忆,合着两个儿子的束脩没交。

而那笔银子,徐世安刚托人送到家,就被李满谷给‘借’走了,理由是儿子要定亲没聘礼银子!

“那是他没本事,要是他有读书的天赋,这年纪早就考秀才回来了,我爹也不用把期望都放在我身上!”

“是爹要供我念书,他是爹的儿子理当出力,等将来我做官了还能少了他的好处?”

徐承祖不服气的顶罪,嫌弃徐继祖的神态不加掩饰。

“呵!就你凭你这句话,这书也不用再念了,别日后出息了再是个白眼狼不说,还得牵累一家子因你获罪!”

啪的一拍炕桌,李满园愤怒的站起身,对徐继祖吩咐道:“老二,你现在就去学堂,把老四也接回来!趁着他们还小,老娘要把这心思歪了的树苗给掰正了!”

“要是他们连自己的出身都认不清,那就给我消消停停的种田,也好过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李满园这个决定把徐继祖都吓傻了,杵在那愣是不敢动弹。

开玩笑,给两个弟弟退学,他爹回来就不仅仅是扒了他的皮,骨头都得剁成渣!

“不敢去是吧?老娘咋就生了你这么个怂蛋!”

李满园火大的要往外走,徐继祖却急忙跪在她面前挡了去路。

“娘你消消气,这么大的事还是和爹商量下再说,爹一门心思想要光耀门楣……”

徐继祖的话没说完,便徐承祖愤然道:“不用你假好心,让她去!哼!敢坏了老徐家子孙的前程,看我爹不休了她!”

“要不是夫子让我回家取束脩,当我喜欢回这穷乡僻壤的?”

李满园被气笑了,一把推开徐继祖,来到徐承祖面前,一手抓着他的衣领将小家伙拽起来,反剪着他的胳膊不给他张牙舞爪的机会。

“穷乡僻壤?”

“念了几年书,没吃过半点苦头,你当自己是城里的公子哥了是吧?”

“徐承祖你给老娘听好了,生你养你就是老娘对你最大的责任,供你念书却不是哥哥们的责任!既然瞧不起这个家,那就证明给我们看,不用我们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赚钱,你也一样能出息,那算你徐承祖本事!”

对一个孩子本不想这般疾言厉色的,奈何这孩子的优越感已经让他忘记出身,不下狠手怕是无法扶正了!

“好!我就证明给你看,读书人和你们这些乡下人的不同!”

“满身的臭粪味儿,张口闭口就是银子,你这样肤浅的女人配不上我爹!”

徐承祖吃了委屈,张口就是戳人心窝的话,根本不顾及孝道二字。

“好,很好!”

李满园气笑了,松开徐承祖,偏偏他的肩头道:“有骨气,往后可千万别让人知道你是从农妇肚子里爬出去的!我倒是要去你们学院问一问,夫子是咋教的学生,连孝道两个字都不懂,还想做学问走仕途?简直是笑话!”

徐继祖没想到会把事情闹这么大,刚要上前劝阻,却听徐承祖梗着脖子喊道:“那也是和你学的,这些年也没见你孝敬过我奶,凭什么要我讲究孝道?”

李满园一噎,这话至少有一半没错,还是原主造的孽,难怪几个孩子对她都不亲近。

上梁不正下梁歪,分明是孩子们有样学样,没都长成极品已经是继承了好基因。

“跟我一个没见识的农妇比,徐承祖你好大的脸啊!”

“你要这么说,那咱们就找你们夫子好好说道说道,问问当今天子是否以孝治天下,问问你这样的品行可有资格继续念书!”

说着,李满园便扯着徐承祖往外走,假装没看到徐承祖吓得苍白的小脸。

徐继祖急的直跺脚,连忙跟了上去,却见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口。

正当李满园狐疑着要询问对方找谁的时候,却见车夫看到徐承祖顿时眼神一亮,嘴里还喊道:“徐承祖,这便是你家吧?太好了,我把徐显祖给送回来了。”

李满园等人僵在原地,不太明白学堂的做法,没交束脩的学子还有被马车送回来的待遇?

然而下一刻娘几个都脸色大变,只见车夫进了车厢又出来,竟是抱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小娃娃,不是徐显祖还能有谁?

第十九章 羡慕嫉妒 “小四!”

“小弟!”

徐继祖和徐承祖同时惊呼出声,急忙朝徐显祖跑去。

“别动他!”

反应过来这就是没见过面的小儿子后,李满园立即喝道。

快速来到小儿子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和脉搏,李满园的心凉了一半截。

“你想干啥?”徐承祖防备的看着李满园,打开她要覆盖在徐显祖胸口的手。

“闭嘴!”

李满园厉喝一声,对徐承祖道:“小四情况不好,得立即去看大夫!我去拿银子,让你媳妇找块干净的白布,快!”

车夫已经回到车上,将两个小包袱往地下一扔,还能听到有东西碎裂的声响,应当是砚台。

“人给你们送回来了,是死是活可和我没关系!”车夫喊了一句,甩着鞭子要调转车头。

“老二,快把车拦住,把这人绑了送到族长家去!”

李满园忽然反应过来,立即大声喊道。

徐继祖这会人都是蒙的,闻言也不顾会不会受伤,硬着马车冲过去,将车夫给拽了下来。

李满园没空管这些,对徐承祖交代道:“看好小四,别碰他的伤口!”

着急起身的李满园一阵眩晕,踉踉跄跄的回屋去找银子。

院子里的动静这么大,白秀都没出来看一眼,李满园出来的时候,赵杏花红着眼睛递过一块纯棉的白布,并一个破旧的荷包一起交给李满园。

“娘,大房的银子都在这了,先救四弟!”把东西塞到李满园怀里,赵杏花抬手抹了下眼泪。

“娘记着你这情了,顾好家!”

李满园没说拒绝的话,她也不确定自己的银子够不够使的,多带点银子也好心里有底。

接下东西,李满园看了一眼二房紧闭的房门,便收回了眼神。

“徐李氏,这是咋回事?俩娃不在学堂念书,咋还伤成这样了?”村长在半路遇到徐继祖,知道徐显祖重伤后,立即就赶回来了。

村里舍得供娃念书的可不多,像徐世安两个儿子这么有天赋的更难得,自然要多关注。

“具体咋回事我也不清楚,那车夫扔下满脸是血的小四就要跑,我急着要带小四去看大夫也没空问他,只能先有劳族长帮忙操心了。”

李满园说话的时候,也没耽搁用酒给徐显祖清洗伤口。

其实李满园更想用空间里的泉水,又怕伤口直接结痂了没法解释,心里犹豫着该不该用呢。

看着徐显祖脸上的血迹被冲散,小小的人儿昏迷中也疼的直皱眉,村长的心也不好受。

牵扯到学堂,村长也不敢随意开口,正好见徐继祖赶回来,便道:“快带娃去看大夫,这边我和族长会盯着。”

“有劳村长了,等小四没事了再道谢。”李满园没心思客套。

方才检查过,确定徐显祖没有别处伤痕,李满园忙道:“老二你轻点,别晃着小四的脑袋,万一里面有淤血就麻烦了。”

徐继祖被这话吓得不敢走路,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我看你是舍不得银子,想要拖死小弟,你这恶毒的女人,不配做我们的娘!”

徐承祖误以为李满园是要等徐显祖血尽而亡,张口便让众人都变了脸色。

村长神色大变,审视的看向李满园。

“啪!”

“闭嘴!”

一巴掌拍在徐承祖后背上,其实李满园更想扇他的脸,这个糟心的玩意非得添乱是不?

“老二,赶马车的时候尽量平稳些,小四的伤禁不住再来一次。”

“知道了娘!”徐继祖郑重的点头。

被打蒙了的徐承祖最终连马车都没上去,只能愤愤的在家门口直跺脚,要不是村长拉住了他,非得跟着马车后头追上去不可。

车厢里只有李满园和昏迷的徐显祖,李满园小心翼翼的取出空间的水囊。

在发现泉水有治愈功能后,李满园紧张又兴奋,一晚上没睡着的她在天亮的时候便悄悄的找了只水囊灌了大半的井水,只有少许的空间泉水。

“小四别怕啊,有娘在呢。”

见小人儿皱眉,李满园轻声的哄着,用水囊的水再度为徐显祖清洗伤口。

没让李满园失望,徐显祖的伤口不再流血,或许是灵泉水太少的缘故,伤口并没有愈合,看起来依旧狰狞。

“娘,医馆到了。”徐继祖的声音传来,车帘也被掀开。

“快把小四抱进去,娘腿麻得缓缓。”李满园咬牙道。

一路上为了不让徐显祖好受些,除了给他清理伤口,李满园就没敢动弹。

见李满园脸上都是汗,徐继祖应了一声,忙先抱着徐显祖进医馆。

李满园缓了一会,下车后给了药童两文钱,让他先把马车给安置了。

这年头牲口可是值钱的宝贝,尤其是马匹,没有功名的人除非是对朝廷有贡献才会特批可以使用马车。

比如富商想给朝廷捐了一大笔银子,唯一人性化些的就是马匹生下的小马驹只要给朝廷交税就可以留用,因此富人也会把骏马当做厚礼。

不提这些,李满园问了人来到后院,老大夫刚给徐显祖包完伤口,开口道:“这娃伤的不轻,夜里要防高热,要是熬不过去可是要命的,也有人把脑子烧坏了的。”

“想要治好这娃少说也得七八两银子,想祛疤的话得去京城或是南边买药,我这小医馆的药膏祛不了这么大的疤。”

老大夫没有说虚言,但看了一眼徐继祖的衣裳不免叹气,猜着可能负担不起这样的费用。

“多少银子都治,麻烦大夫开方子吧!”

李满园迈步进屋,庆幸这段时间家里有些收入,否则小四的情况只能听天由命了。

当然,空间的泉水也是救了小四的功臣,可李满园不敢公开啊,吃药就是必然了。

“那老夫就和你们说说要注意的事。”

老大夫负责的把徐显祖养伤的注意事项交代清楚,李满园娘俩仔细的听着,就怕记不住。

其实徐继祖很意外自家娘毫不犹豫的选择救小四,若是换做是他的儿子,徐继祖都不敢保证在不确定能活着的前提下,他会把全部家当拿去赌。

即便李满园如今有所改变,但她以前做的那些事给儿女心中留下的印象固定了,一直认为她把银子看的比家里人重要。

徐继祖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但心疼小四的同时也羡慕他在娘心里的位置却是真的,绝不承认还有一丢丢的嫉妒。

这边娘俩认真听着医嘱,一个来医馆抓药的男人,却在看清马车是学堂的之后,询问了那拴马的药童几句后,去学堂报信了,先入为主的认为是学堂的马车被偷了。

第二十章 捏着鼻子认了 “就是这家医馆,我亲眼看见那农妇让药童把马车牵去栓好的!我一眼就看出是夫子您的马车,立马就去报信了,可不能让那家子做贼的逃了!”

“赵夫子啊,我家那小子虽然捣蛋些,可念书可有天赋了,您可得精心些,将来我家小子出息了一定会报答夫子的。”

报信的人是赵夫子学生的家长,说话便能听出不是个有身份的人,巴结的意思太明显。

李满园母子几个刚走到医馆门口,听到这话后齐刷刷的将视线落在赵夫子身上,至于报信的人有什么目的,不在他们关注范围。

“赵夫子,就是他们!”报信人指着李满园大喊。

“嚷嚷啥,显你嗓门大咋地?挺大个男人一惊一乍的,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吓着哪位病人你赔得起吗?”

李满园不客气的将报信人推开,特意往前走了几步,免得一会闹进医馆影响大夫给病人看病。

“你就是赵夫子?正好我们也打算去找你呢,我儿子在你的私塾念书,好好的娃儿咋就被打的头破血流的?”

“你们夫子最讲究德行,更讲天地君亲师,咋我儿子伤成那样也不给止血,让个车夫给送回家去就往地上一扔,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赵夫子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就被李满园给问的胡子都颤了。

“泼妇,本夫子不和女人掰扯,小子你是徐显祖的兄长吧?现在咱们说说马车的事……”赵夫子不理会李满园,指着徐继祖道。

“我爹虽然只是童生,可也不会看着自家血脉被欺负。这事赵夫子不给个交代,我们徐家就去告官,去请教学政大人,学子在学堂里念书的时候,出了事该谁承担责任!”

徐继祖抱着小四上前,打断赵夫子的话,掷地有声的问道:“那车夫已经被我们扭送到族里,救人要紧,借用夫子的马车赶来镇上求医,才堪堪保住舍弟的性命,赵夫子就不必感谢了。”

赵夫子被气了个倒仰,这娘俩怎么都不容人说话?

赵夫子在镇上是号人物,这年月对读书人总是崇敬的,何况赵夫子教过的学生不少,自然人脉也不错,习惯了被别人敬着。

“你这话是要给本夫子安罪名啊!分明是你家小儿顽劣摔伤,我好心让车夫把人送回去……”

赵夫子说出早就想好的说辞,但李满园怎么会给他机会做无用的解释?

“夫子要是这么说,那咱们就去找学政大人唠唠。小四是在学堂受伤的,夫子要是不拿出个态度来,日后谁家还敢让娃住到私塾去?”

李满园牵着小四的手,狠狠的掐了大腿一把,红着眼眶对看热闹的人说道:“大家不信可以问问大夫,我家小儿子血都快流干了,那血窟窿有鸡蛋那么大。”

“别说有两年的师生情分,就是陌生人也得好心的给送医馆先救命不是?要不是我儿命大,这会我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周围的人开始对赵夫子指指点点,甚至有些人说一些赵夫子德行有污点的话,把赵夫子吓得直冒冷汗。

再这么闹下去,赵夫子的名声就臭了,还如何收学生?

“徐家娘子是误会我了,我特意赶来医馆,就是想对小四的伤负责,来付药钱的。”

“师生一场,我对每个学生都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的,是车夫会错意了,徐家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夫子磨牙,务必要将名声扭转过来。

那边送信人已经懵了,愣愣的看着赵夫子做了请的手势,与李满园母子站到墙根那边说话。

“徐家的,你到底想怎样?”没人能看到的角度,赵夫子咬牙切齿的问道。

“治伤加将养的银子,赵夫子给个二十两便够了。等我们买到祛疤药,再找赵夫子拿银子,毕竟我们家小四要走仕途的,面容不能有残缺。”李满园痛快的道。

“你怎么不去抢!”赵夫子怒道。

“夫子不怕名声烂大街只管动怒,小四需要养身子,明儿天一亮我就让儿子去县衙报官,到时候……”

这回不等李满园说完,赵夫子忙解开钱袋子,拿出两张十两的银票要递给李满园,却发现手中一空。

只见李满园手速飞快的接过钱袋子,语气依旧冷冰冰的道:“夫子倒是念师生情分,这散碎的银子给小四买些补血的玩意,也不知道够不够!”

赵夫子眼前发黑,和女人果然没法沟通。

可为了自己的名声,赵夫子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日后总有机会算账的!

一墙之隔的老大夫在窗下留意着外面的动静,自是把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楚。

确定伤患不会再出事,老大夫瞪了凑热闹的药童一眼,低声道:“还看?新药材都认清了吗?”

“哎,这就去。”药童不敢顶撞老大夫,忙不迭的要转身。

“真有人来打听那小娃的事,不必替这没有师德的玩意瞒着!”

老大夫哼了一声,背着手去了后院,嘴里还嘀咕道:“忘了问那农妇,伤口用酒水清洗得遭多大的罪啊!”

李满园不知道老大夫忘记教训她用酒水给徐显祖清洗伤口的事,否则定会给他科普一下酒可以消毒的作用。

拿了赵夫子给的赔偿银子,又让他立了字据证明徐显祖是受了无妄之灾,赵夫子自愿赔偿银两作为补偿,免得日后牵扯不清。

至于那个车夫,徐继祖放人的时候又揍了一顿出气,这事算是告一段落。

李满园却不知,她以为能安静些日子的李满谷却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打算借他人之手报复!

“不行!小四不能睡你这屋里,谁知道你会不会嫌烦再对小四动手!”

“爹说我是半个大人了,我能照顾好小四,让小四回我们屋去!”

在李满园宣布要亲自照料徐显祖之际,徐继祖立即反驳,对亲娘极为不信任。

淡淡的瞥了徐承祖一眼,李满园懒得替原主辩解,但不把徐显祖放在身边,她就不方便使用灵泉水,这可是保命的东西。

“反对无效!”

打开包袱找出徐显祖换洗的里衣,李满园对赵杏花交代道:“煮点白米粥放几颗红枣,小四醒来得先吃些东西再喝药。大丫也饿了吧?给小丫头留一碗,别让她吞了枣核。”

赵杏花忙应了一声,却听徐承祖跳脚道:“红枣金贵,小四补身子还不够呢!大丫一个赔钱货,吃了不是浪费吗?”还不如留给我!

李满园冰冷的眼神嗖的射向徐显祖,喝道:“放屁!连小叔都做不好,你还念个狗屁的书!”

“老二,把他给我关屋里去思过,今儿罚他不许吃饭!”

第二十一章 李满园失望 李满园说到做到,家里人也不敢为徐承祖求情,老子娘罚儿女天经地义。

徐耀祖倒是想让赵杏花给徐承祖偷偷送饭,没想到一向软弱的赵杏花头一回反驳,道:“当家的,这些日子娘对大房好,待大丫也好。你现在给他三叔送饭,是觉着他说的对,咱大丫就是个赔钱货吗?”

看着赵杏花红着眼睛,徐耀祖愣住了,呐呐的道:“咋会呢!大丫是咱们的亲骨肉!”

二房那边白秀倒是想给徐承祖送点点心,讨好这个有前途的小叔子,却被徐继祖给拦下了。

“老三是活该被娘罚!还没有个功名呢,就觉着比咱们高一等,日后出息了还能瞧得起咱们这些乡下兄弟?”

“饿一天也出不了事,你惦记他干啥?有空多做点绣活,按照娘教的把小竹篮做好看些,咱们也好赚一笔私房钱!”

徐继祖早就看徐承祖不顺眼了,因着爹娘偏心加上年纪差的多才没计较,这回可算让他出口恶气了。

再者徐承祖把弟弟扔在私塾就往回跑,没考虑后果是什么,徐显祖受伤也是徐承祖间接导致的,饿一天不屈!

徐显祖傍晚的时候迷迷糊糊醒来一回,吃了点东西又喝了药就又睡下了。

到了后半夜,徐显祖果然发烧了,李满园忙点灯给他做物理降温,又往退热药里放了几滴灵泉水给他服下。

不敢把希望都寄托在灵泉水上,李满园困的头点地也没敢眯眼,到了天亮的时候才靠着墙边歇了会。

“娘,今儿晚上你睡我那屋去,我来守着老四。”一大早进屋就看见李满园熬的脸色不好,徐耀祖忙道。

“晚上再说,一会让你媳妇带大丫来这屋做针线活,娘得睡会。”

李满园打着呵欠,拿出二钱银子给徐耀祖,道:“昨儿没心思去买东西,你去给小四买点蜜饯留着喝完药甜甜嘴,再给他买些槽子糕。”

家里的条件如此,李满园只能尽量照顾重伤的小儿子。

“哎,我知道了娘。”徐耀祖应了一声,便出去忙。

李满园有些意外徐耀祖没有替徐承祖求情的事,试了试小四没有发热的迹象,敌不过困意的睡了过去。

快晌午的时候,李满园是饿醒的也是被吵醒的,睁开眼便见小四眼眶红红的,以为小儿子是不舒服,忙握着他的手。

“小四别怕,没事了,回家就安全了。”

“哪儿不舒坦就和娘说,想吃啥和你大嫂说也成,大夫说你要静养,等伤口结痂了咱们就能下地玩了。”

没有带这么大孩子的经验,李满园安抚的话听的屋里人都一脸怪异的看着她。

更重要的是,原主可没这耐心哄孩子。

“娘,我想如厕。”徐显祖憋的脸都红了,才闭上眼睛说出口。

李满园愣了一下,握着徐显祖的手都僵了,这个她不会伺候,求助!

赵杏花一听,忙抱着大丫出去。

小叔子不是两三岁,她这个做嫂子的不好搭把手,大丫更不方便留下来。

见状,李满园只能认命的问道:“小四,你是就想尿尿,还是想要拉臭?”

徐显祖的脸更红了,小声道:“嘘嘘。”

李满园松了口气,这个倒是简单,家里有夜壶。

扶着小四起身,李满园尽量抬头望着屋顶,帮小四解下腰带,只需保证小四不倒就可以了。

徐显祖倒是想赶李满园出去,但看到自家娘仰头的动作,红着脸解决了最基本的需求,害羞的想自己爬上炕,结果头晕的险些没摔倒,好在被李满园给扶稳了才没二次受伤。

“和自己娘有啥害臊的?男女七岁不同席,你才五岁,黄嘴丫子还没褪尽的小家雀。”

给小儿子盖好被子,李满园受不了屋里装东西的夜壶,只能自己清洗干净了。

去后院倒水的时候,奶鹅冲过来嘎嘎直叫。

“媛姐我终于想起那熟悉的味道是啥了,你身上有辟谷空间,里面是不是有灵泉水?”

“快把我弄进去,那灵泉水能治我的伤,有助我们灵兽修炼!”

奶鹅的热情吵得李满园脑袋疼,但奶鹅是她回到现代唯一的机会,这何尝不是她的福音?

“你说真的?”李满园欣喜的问道。

“我啥时候骗过媛姐?”

“辟谷空间应该有媒介和限制,媛姐只是普通人类,只能当做庇护所,等我修炼成里面的灵宠,就可以帮媛姐你提升空间,到时候……”

奶鹅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堆,李满园根本没有细听,试了好几种方法也没能将奶鹅送进空间去,急的额头都冒汗了。

“咋办?进不去啊?”

李满园坐在地上,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刚才多期待现在就多失望。

李满园不放弃的琢磨新法子,却听来到灶膛灰的赵杏花问道:“娘你咋了?哪不舒坦?”

“我……没事,就是摔了一跤!”

李满园摆手,思绪被打断才觉得浑身冰凉,忙搓搓僵硬的手,道:“老大家的,你挑几条鲫鱼熬点汤,别怕费柴火,把汤熬成白色的,再贴几个大饼子,给老大留一份等他回来吃。”

没法把奶鹅送进空间,李满园沮丧的化悲愤于美食!

呃,是给小四补补身子!

“媛姐,真不再试试?”奶鹅不甘心的问道。

李满园摇头,没理会赵杏花担忧的眼神,回屋前改道去了趟禽舍,往水槽里放了些灵泉水。

“这就是你说的那水,要不你先喝点……”试试?

李满园话未说完,便见奶鹅已经占据水槽,‘嘎嘎嘎’的用动物的语言威胁其他家禽,不许它们争高级的灵泉水。

对此李满园没有意见,奶鹅高兴就好。

而李满园不知道的是,水槽再被倒水的时候,其他家禽争先恐后的喝水,导致自家的家禽一天最少能下两三枚蛋,孵蛋的成活率几分百分百。

家禽的粪便又成了肥料,徐家的庄稼也长得比别人家快,俨然成了‘福气’临门的人家。

镇上。

赵夫子这两天诸事不顺,昨天在医馆门口闹的那一场还是有人听到了,一大清早便有家长特意赶过来退学。

“夫子,外面有个榆树村的农女找,说是和徐显祖有关。”门房急匆匆的追上要回去授课的赵夫子。

“她还敢来!”赵夫子怒气冲冲的调头,心里却怕是李满园又来讹银子。

可到了门口,却看见一个头上包着洗的掉色的头巾的老妇人,不耐的问道:“你找本夫子何事?”

“我知道夫子被徐显祖的娘讹了不少银子,特意来给夫子出个报仇的主意。回头银子拿回来了,夫子给我五两银子就成!”李满谷恨声道。

第二十二章 矛盾爆发 瞧见邻居探头探脑的看这边,赵夫子一甩袖子,怒道:“你这妇人好歹毒的心肠,本夫子岂能与你为伍!招福,还不关门!”

“有辱斯文!世风日下啊!”

赵夫子叹声连连,却在大门被关上之后,对招福吩咐道:“你去跟着那农妇,查清楚她和徐家的恩怨再来回话。”

招福忙应是,而吃了闭门羹的李满谷在外头骂了几句后,不甘心的离开了。

没能拽上赵夫子报复李满园,李满谷气恼也不敢在这闹,对有功名的读书人天生存着敬畏之心。

却说徐耀祖一直记着李满园的交代,绕了好大个弯子才打听清楚徐云婵的在夫家的情况。

只是在外人眼中,徐云婵一个农家女能嫁给镇上的读书人,还能把妹妹接到婆家常住,这已经比多数出嫁女幸运多了,徐耀祖自也没打听出真实情况。

李满园听后不疑有他,倒是让徐耀祖每隔几日给亲家送两条鱼,变相的给闺女撑腰。

“老大,歇会晌你和老二上屋顶把哪需要补的,再把冰溜子清清,别回头化了的时候砸着人。”

“老三跟着你两个嫂子搭把手把冰溜子扔到院外去,这是家里的活,每个人都出把力。”

吃完午饭,李满园给家里的几个人分配了活计。

‘啪!’

徐承祖摔筷子的声音引来全家注意,只听他不满的道:“我是读书人,怎么能和嫂子们一起干活?娘说这是家里的活,那娘要干啥?”

徐显祖忙去扯三哥的衣袖,可徐承祖这几天憋着气呢,梗着脖子非要李满园给个答复。

“老三你咋和娘说话呢?快给娘赔个不是。”徐耀祖忙道。

“这两天饭吃多了,有劲儿和娘娘吵吵是吧?你读书人不能跟嫂子们一起干活,那你别吃你嫂子她们做的饭,也别让娘给你做衣裳!”徐继祖的筷子拍的更用力。

这几日下来,徐继祖算是明白自家娘的用意,不介意唱黑脸会得罪这个心高气傲的弟弟。

“不吃就不吃,有本事你们饿死我算了!”

徐承祖自觉受辱,刚和李满园杠完,竟然还看了她一眼,等待着‘公平’的维护。

李满园连眼神都懒得给徐承祖一个,对俩儿媳妇道:“老三想给家里省粮食,晚饭开始就不用带他那份了,等啥时候想吃了再说。”

“你们欺人太甚!”徐承祖气愤又羞恼的跑回屋去,打定主意要让家里人给他赔不是才肯原谅。

扫了一眼想要追出去的小儿子,李满园道:“小四你吃完了就歇着,你三哥的事娘心里有数,别跟着掺和。”

“知道了娘。”徐显祖小声的应道。

受伤回来后得了李满园用心的照顾,徐显祖现在对娘十分依恋,虽然担心三哥也不愿违背娘的意思。

瞥了一眼低着头降低存在感的两个儿媳妇,李满园对徐耀祖道:“屋顶的冰要化了,河面也就不安全了,捕鱼的事先停了。”

“明儿你带着赵氏回娘家去看看,出门前到我屋里来一趟,别空手不好看。”

“谢谢娘。”赵杏花一听,笑的合不拢嘴,哪有出嫁的闺女不惦记回娘家的?

李满园摆了下手,她这个现代的芯子,自然做不出那种让儿媳妇和娘家少往来的事,只要老大两口子能把握一个度就成。

“娘,我瞅着河面的冰还挺结实的,要不再等几天?”徐耀祖舍不得丢掉赚钱的营生。

赵杏花虽有些失落,可也明白赚银子的重要,没有吭声。

“你们的命比赚钱重要,这话娘就说一遍,你们全都听好了。不管到啥时候,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银子没有赚完的时候。”李满园板着脸道。

视线扫过几个儿女,见他们都急忙点头,李满园这才满意的让所有人都散了。

倒是白秀犹犹豫豫的,没忍住问道:“娘,大嫂回娘家了,那我咋整?”

李满园抬头,问道:“明儿不是你煮饭的日子?你娘家的大门要是能进得去,后儿个我就让老二陪你回娘家一趟,老大两口子回娘家带啥都少不了你那份!”

白秀脸色微变,委屈又愤怒的道:“娘明知道我为了嫁给老二,和娘家断绝关系了,说这话不是戳我心窝子吗?”

李满园气笑了,“别跟我这哭天抹泪的,你回不了娘家,还不兴你大嫂回去了?是不是往后老三和小四娶媳妇了,也得顾忌着你这个二嫂,这辈子都不回娘家?”

“咱们老徐家闺女多,也不兴我几个闺女回娘家来,省的你看了难受呗?”

徐继祖本来觉得亏欠了白秀的,可听到自家娘的反问,又觉得白秀这话问的本就不妥,也没法让一大家子都避让着她自己。

可不等徐继祖开口,白秀便怒道:“我为啥不能回娘家去?娘你要不是对二房藏着掖着的,把那吃食方子给我一个,我爹还不得高看我这个闺女一眼,往后二房有岳家依仗,还愁没好日子?”

所有人被白秀的言论震惊了,可大房不好掺和二房的事,徐继祖想说话却被李满园给制止了。

“白秀你这话敢去大街上说吗?徐家的儿子就算穷的娶不上媳妇,也不会为了银子去岳家吃软饭!还敢说方子,你当老娘没发作是不知情?”李满园冷声问道。

白秀吓得哆嗦一下,望着婆婆的眼神终于有了畏惧。

“娘这话是啥意思?啥方子?”徐继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甚至不敢想下去。

可李满园没有回答的意思,婆媳对视好一会,白秀回想一下很确定李满园没有证据是她把爆米花的方子泄露出去的,瞬间挺直了背脊。

“娘偏心大房,大嫂有娘家可以回,可出的东西是公中的。我回不了娘家本就委屈,凭啥啥也得不着?”

“就像娘说的,往后还有三弟妹、四弟妹,到时候娘又要用公中的钱给他们出,那二房不就得一直吃亏?我不服!”

白秀打定了主意要争取利益,硬是在徐继祖不赞同的表情下把话说了出来。

“老二也是这个意思?”李满园冷冷的目光射向徐继祖。

“儿子没有,秀儿她大概是想她姨娘了,心里难受才说的这些话,娘别跟她一般见识。”

徐继祖下意识的想给白秀开脱,却不知他那句姨娘就是白秀心里的刺,更不满徐继祖没有同她一个阵线。

“徐继祖,你就是个窝囊废!你们是一家人,就我是个外人行了吧?你们欺负人!”

第二十三章 不服忍着 白秀哭着跺脚,掩面便要离开。

“站住!”

“白秀你敢甩脸子出了这屋,我就能以不孝公婆的名义替老二把你休了!”李满园喝道。

白秀倒是不想留下,但徐继祖拽着她胳膊,白秀挣脱不开。

“娘!”徐继祖祈求的望着李满园。

视线扫过几个小辈,李满园整理下衣襟,正色道:“这事白秀你不服也给我忍着!这个家现在我还说了算,想算计公中的东西也得看我同意不,将来我就是啥都不给哪个,那也是当爹娘的权力!”

“今儿一点东西就值得你闹脾气,不敬婆母给兄嫂难看,哪天是不是你觉着哪房生的娃多,二房比不过吃亏了,我还得把徐家的血脉给溺死了才合你的心意?”

“你只看到我要给赵氏拿东西回娘家,咋没看着每年春耕秋收的时候赵家来帮忙干活?以往逢年过节的,赵氏回娘家空手,回来多少不拿些东西回来?”

李满园的一番话说的赵杏花忍不住哭出声来,她以为娘家给的东西婆婆看不上,没想到都记着的。

白秀反倒是止住了哭意,有些后悔刚才当众说这些话,甚至想到聘礼的事更是暗恼自己嘴快。

婆婆李满园真就提了这茬,话却是对两个儿子说的。

“你们兄弟姐妹里,最对不住的就是老大和大丫头。一个娶媳妇没给像样的聘礼,一个出嫁的时候连压箱底的银子都没有!”

“可老二啊,你娶媳妇的时候光是聘礼就六两银子,你媳妇就带着一身换洗衣裳跟着你来咱家的。六两银子,够你大嫂回娘家带一辈子的礼了!

咱徐家重金娶回来的媳妇,娇养了一年不说,还专门做搅家精的吗?”

李满园说着,抬手拿起装水的碗,重重的往地上一摔!

啪,水碗被摔的四分五裂,徐继祖忙拽着媳妇跪下来,忙赔不是道:“娘,白秀是魔障了,娘看在她怀过儿子娃儿的份上,就原谅她这回吧!”

白秀愤愤的垂下脑袋,紧抿着唇不说话。

李满园说的是事实,可在白秀看来这就是在羞辱她在娘家不得宠,在骂她是个庶出的、低贱的!

“她打心眼里就没认过我这农妇婆婆,我哪敢提啥原谅不原谅的话?老二媳妇是你的,能过成啥样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娘不想掺和你们房里的事。”

“但娘不止你一个儿子,不能让二房搅和了咱们整个徐家!回去吧,该干啥干啥,我这一把年纪了也不想跟你们生闲气,还不快滚!”

徐耀祖见自家娘气的不轻,忙去拉徐继祖起来。

赵杏花虽然心里不舒坦,但心地善良的她也明白二弟妹有自己的不容易,便想去扶一把,却被白秀一把给推开。

“不用你假好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你会做儿媳妇!”白秀没忍住说了句心里话,下一瞬就被徐继祖拽着胳膊捂住嘴。

“大哥、大嫂,做弟弟的给你们赔不是了,这婆娘我回去管教!”徐继祖强扯出笑来,连拉带拽的把白秀带走,生怕她再说出惹怒家人的话。

二房的门刚被关上,便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咣咣的声响,还有两口子刻意压低的怒喊声。

“娘,要不我去劝劝?”徐耀祖不知该如何是好。

“劝啥?都是花花肠子,别到头来不是都是你们两口子的,还得弯腰给他们赔礼道歉。”

“说两句都不成,那就回白家做她的千金小姐去!你们两口子也学着立起来,骂回去还不会吗?”

李满园不耐烦的挥手,道:“赶紧回去歇会,别耽误老娘眯着。”

李满园不想让儿子们生嫌隙,不能直言白秀很多的做法,其实徐继祖不是不知道,不过是存着小心思没有制止罢了。

或许现在的徐继祖有些改变,但那小心思可没断过,对外是好事,对内却是家庭矛盾的到货所,早点点燃了总比以后爆炸的好。

前世家庭美满,只要做个高兴的小公主就好,现在却为了一大家子每天劳心劳力的,李满园真想递交个辞呈,大喊一声:这管家婆的职业,老娘不干了!

“娘别和三哥他们生气,小四长大不娶媳妇,一定孝敬娘。”

徐显祖默默的把自己喝水的碗端给扶额的李满园,五岁的小萌娃一脸认真的模样让李满园的气消了大半。

怕被几个大的影响小四恐婚,李满园接过碗后,温柔又苦口婆心的给小儿子做心理辅导,这晌午觉注定是睡不着了。

下午干活的时候徐承祖躲在屋里没出现,房门没被锁着,晚上也自觉的没出来吃饭,自然也没人敢给他送。

第二天徐耀祖带着赵杏花去岳家,李满园给准备了十个大鹅蛋、一条养在缸里的鱼,还让赵杏花捞了些家里的咸菜并五斤李满园觉着拉嗓子的棒子面。

不年不节的带这么多东西回娘家,赵杏花激动的直抹眼泪,一个劲儿的跟李满园道谢,那眼神比看亲娘还热乎。

待老大两口子离开,李满园便对徐继祖道:“老二,你去村长家借牛车,咱们带小四去医馆让大夫再给看看。”

李满园对空间灵泉的作用还不十分了解,自然更信任大夫。

“娘,我没事了,不用看大夫。”徐显祖要下地去喊徐继祖,被李满园给拉住。

“昨儿还说要孝敬娘呢,这就不听话了?”

“别心疼银子,咱家小四的健康最重要。就是要拿金山银山去换,娘也拼命去挣来!”

李满园这话不是哄孩子玩的,爸妈对她的爱便重过一切,潜移默化下李满园自也认为家人重过身外之物。

徐显祖一脸孺慕的望着娘亲,失血过多的小脸终于有了些红润,看的李满园忍不住出手捏了一把。

“咱家小四长得真俊,像娘!回头多吃点好的,定比神仙身边的童子还招人稀罕。”

李满园自恋了一把,逗得徐显祖不好意思的背过身去,自己系小夹袄的扣子。

看着小儿子略显厚重的棉袄,李满园琢磨着今儿去镇上还得置办些家用。

一大家子都只有一件穿了多年的旧棉袄可不成,春衫的布料也得买。

还有种子和农具,油盐酱醋……

思绪飘远的李满园,自不会知道他们出门没多久,李家人就赶往徐家,满心算计着从赵夫子那边得来的银子。

第二十四章 抢上门 老大夫给徐显祖复诊后,颇为诧异的道:“这娃的身子并不强健,如此大的伤口怎么会康复的这般快?这疤痕,长些年月就会淡化了,真是奇了!”

李满园心虚,可也不能承认是灵泉水的功效,只得装作不知的问道:“那我儿啥时候能下地动弹动弹?娃儿小,老这么躺着也躺不住啊。”

徐显祖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老大夫,他虽不是淘气的孩子,但也不喜欢被困在炕上养伤,动一下就被盯着。

“不大动大跳的就成,是药三分毒,你给小娃吃些好的补补,流了那么多血得补养。”

老大夫没收复诊的银钱,打发了李满园娘几个后,正给别的病人看病的时候,忽然拍着脑门道:“是了是了,一定是那妇人用酒的效果,我咋就没想到呢!”

李满园还不知道,因为灵泉水的功效,导致老大夫致力于用酒清理伤口的实验,虽没有灵泉水的效果,但也挽救了不少外伤患者。

徐显祖不用再吃药了,娘几个都很高兴,李满园更是大方的买了不少好东西回家,全家都有份不说,小四和大丫的零嘴就买了不少。

进了村,有村民看到牛车上拉了那么多东西,羡慕的问道:“童生娘子这是打哪发财了?这一车东西得花不少银子吧?”

深知财不露富的道理,徐家现在还没本事护住家业,李满园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说辞。

“哪儿能发财去啊!这布都是被老鼠啃过的,多买了些老板还给了两袋子碎布头做添头,棉花也是被水淹过的。”

“我家二儿媳妇绣活好,这不我和老大家的也跟着学针线,就接了点活回来贴补家用,可不就看着是满满登登的一车?”

不管谁问,李满园都这么说,倒也没人怀疑。

倒是村长家的小孙子,带着几个小伙伴跑过来,吸着鼻子道:“二堂奶奶,我奶让在村口等你,告诉你李家人在你家闹呢,问徐显祖要不要先去我家待会。”

李满园脸上的笑意消失,李家人还真是比苍蝇烦人,总想盯着自家的银子。

“老二,你把牛车直接赶到村长家,让小四在村长家玩一会。”

吩咐完徐继祖,李满园低头对要反对的徐显祖道:“咱们小四是念过书识过字的,去给村里的小伙伴当一回小先生咋样?”

徐显祖到底是个孩子,自然也想有玩伴,而且小夫子这个称呼太能打动启蒙中的孩童了。

见徐显祖还有几分犹豫,李满园将一包麦芽糖递给他,道:“这是你的零嘴,可以和小伙伴们分享,等你二哥接你回来,咱们家晚上包包子吃。”

徐显祖吞了口口水,他娘可买了鲜肉,肉包子太馋人了。

“等二哥接我回去,我要包个最大的包子给娘吃。”徐显祖认真的道。

“乖。”揉揉小四的发顶,李满园对这个天然萌的小儿子没有抵抗力,自是愿意多疼几分。

给徐继祖使了个眼色,李满园下了牛车往家走,徐继祖则是把村长的孙子抱上牛车后,牵扯牛车往村长家里去。

牛车上东西多,其他的娃儿只能跟着走也没人不高兴。

他们可都听到李满园的话了,为了分一口麦芽糖也决定要和徐显祖做小伙伴了。

却说李满园回家后,便看到让她忍俊不禁的一幕。

李家人被一群大鹅逼到角落里,门口还放着在徐家搜罗的东西,一家几口人抱着瑟瑟发抖。

“媛姐,这些人想偷你的东西,被我们给教训了,厉害不?”奶鹅兴奋的喊道。

李满园没法回答奶鹅,正要问李家人为何上门,徐承祖已经从开门冲出来,小脸上还有於伤,衣裳也被撕裂一大块。

白秀跟在徐承祖身后,没伤着也是一脸惊吓的样子。

“你们李家人是胡子吗?我不允许他们拿走徐家的东西,他们就对我下手,要不是二嫂及时把我拉进屋子,他们还想杀人放火不成!”徐承祖气愤的质问道。

李满园虽很赞同徐承祖的形容,但小毛孩这般质问自己娘亲,实在是欠教训。

抬头看了一眼吓得不轻的白秀,这个儿媳虽然小毛病不断,关键时刻知道保护自家人,还有可救的空间。

“三姐,你快把这些大鹅弄走,我被叨的腿上都是包,疼死了!”李家根喊道。

“得把这些欺负我儿的畜生都剁了,给我儿补补!”李老太出声。

李满园回家还没说上一句话,耳朵便被吵得生疼,恨不能大吼一声要这些人都闭嘴!

但徐家要走仕途,名声就是枷锁,不能肆意啊!

“行了,挺大个男人咋咋呼呼的喊啥?大鹅叨你两口还能要命?瞅瞅你给我家老三打的,半大的娃儿你咋舍得下手呢?”

李满园心肝宝贝的喊了一声,把徐承祖惊的险些躲到白秀身后去,便见自家娘快步来到身边,捧着他的脸心疼的道:“我儿受罪了,这得养多少天能好?耽误了去念书,那可是天大的事啊!”

徐承祖厌恶被自家娘这般碰触,刚要挣开她,大喊自己已经被私塾赶出来了,就听李满园小声道:“配合你老娘我,咱们先一致对外,把家里的东西保住。”

“……”憋屈的徐承祖僵硬的站着,当个木头人是他最大的配合。

“老二家的,快带老三去村长家借点药酒给老三揉揉淤青,读书人这样咋出门见人啊!造孽啊!”李满园朝白秀打了个眼色,先把这俩没战斗力的支走才好做事。

“我不去,谁知道……”我走了你会不会把家都给李家搬去。

徐承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徐继祖的喊道:“娘,这是咋地了?咱家招贼了?”

“姥爷、姥娘、老舅,你们咋来了?帮忙捉贼来了?”

闻言,李家人想骂人,李满园推了白秀一把,让她赶紧带人走,立即扯着嗓子喊道:“老二你回来的正好,你三弟可是糟了大罪了!这要是让族里知道咱们徐家读书最好的小子被人揍的不能念书去,可要出大事啊!”

“算命的说你三弟是当官的命,回头你和老三好好说道说道,可不能记仇,到底那也是他外家,咋地也不能把人给整死不是?”

“他敢!我是他舅,亲舅舅!”李家根怒道。

李满园母子不是第一次打配合,都像是没听到李家根的怒气一样,徐继祖一脚把禽舍旁的水槽踹开,听那动静李满园都觉得脚疼,李家人也被吓了一跳。

第二十五章威逼利诱 第一次看到徐家人发火,他们也打怵今儿是不是做过头了,毕竟徐家可能会出个做官的人,得罪了往后捞不着好处还得被报复,那可亏了!

“老三啥性子娘还不知道,他不连咱们一块怨上就不错了!族里也就爹能说两句话,这回咱们都等着族长发火吧!”

徐继祖走到院子才开口,说话的声音只够他们几个听到,不能让看热闹的村民传出去,坏了老三的名声。

要不是顾忌着孝字压死人,徐继祖真想亲手把人给打出门去。

“那你好好哄哄老三,让他给你爹写封信。你爹今年就下场了,可别耽误他考秀才,娘还指望做秀才娘子呢,也算是半个官家夫人了,多威风啊!”

李满园故意这么说,见李家人无声的打‘眼仗’,嗤笑道:“你爹考上秀才,往来的可就是达官贵人了,到时候也不知道还容不容得下我这老婆子,毕竟娘可没有娘家给你爹照拂,不添乱就是好的!”

“不说了,心塞的慌,我这脑袋嗡嗡的,得缓缓。”

徐继祖作势要扶李满园进屋歇着去,李老太却将人挤开,扶住了李满园的胳膊,拍着她的手一脸亲切的道:“我就说三丫头你是个有福气的,姑爷出息了爹娘和你弟弟也能跟着沾光。

姑爷敢对不住你,娘就不让他好过,你可别忘了你公爹的命是你爹救的,徐家欠咱们李家一条命呢!”

李家根忙应和道:“就是就是,没有咱爹哪有徐家,三姐你可得在徐家抬起头做人,不能忘了咱爹的功劳!”

徐继祖看着李老太娘俩把李满园架进屋去,心里沉甸甸的,这贪心的外家迟早是徐家的祸端。

几人各有心思,没人注意到李老汉在听到救命那些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不自在的光。

沉默的将东西都拿进自己屋去,徐继祖不知该不该相信自家娘的立场是坚定的,眼下先守住家里的东西更重要,但担心会再恢复到从前那种被外家无底线搜刮的日子,心情没办法轻松起来。

屋内,李老太和李家根说的口干舌燥,趁他们喝水的时候,李满园才有机会说话。

强压着要赶人的冲动,李满园努力忽视被翻得乱码七糟的屋子,在心里默念着:不生气,生气伤身亏的是自己。

“我是李家的闺女,哪能不向着李家?可娘你也听过戏本子,哪个考上功名不是嫌弃家里的媳妇上不了台面,要么就是宠年轻貌美的妾,要么就是暗戳戳的弄死发妻另娶上峰之女……”

李满园打了个冷颤,压低声音道:“更狠一点的,连岳家和发妻生的娃儿都不放过,省的碍了他们的青云路。”

李老太听的变了脸色,李家根也没了之前的嬉皮笑脸,这些事还真不全是话本子里的,他们就听过真事。

“他,他敢!”

“就不怕被人给揭发了?”李老太外强内干的喊了一嗓子。

李满园心里翻白眼,面上却凄苦的道:“咱们就是寻常的农户,真出事了谁会拼死给咱们主持公道?这世道还不是官官相护,咱们在他们眼里就和蝼蚁一样,碾死了还嫌脏手呢!”

“那咋办?”李家根急切道:“姐夫好不容易要出息了,咱们借不上光,脑袋还别在裤腰带上了?”

李满园之所以有耐性和李家人耗着,便是因为他们贪财但也胆小惜命,这样的人在利益面前能拿捏。

凡事不能一蹴而就,李满园故作叹息的道:“除非咱们李家不仅不拖后腿,就算帮不上大忙,但能给他留着重情重义的好名声,那样还有机会跟着享福。”

“我是李家的闺女,也是几个孩子的娘,你们可都是我的命,我这辈子活着不就是为你们打算的?”

李家人交换了个眼神,没有立即出声。

李满园也不着急要他们表态,而是道:“爹娘、小弟,你们要是还认我这个李家闺女,在当家的考中秀才之前就安生一些,也看着点李满谷。等徐家起来了,我再想办法拉拔娘家也说得过去,要是我在徐家没了地位,那李家还能算姻亲吗?”

一旁听着的徐继祖,好几次都想张口替自家爹辩解几句,娘这话可真是抹黑爹的人品了。

可瞧着李家人真的听进去了,他只能沉默不语,像是认同了李满园的话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反倒是更让李家人信了几分。

临走的时候,李满园也没让他们空手,粗粮给装了小半袋子,其他的却是一点没舍。

送走李家人,徐继祖忍不住道:“娘,我爹不是那狠毒之辈。”

“娘知道。”李满园回道。

“娘这么说,李家人会信吗?”徐继祖更想问的是李家人能改的了吗,怕挨揍才改口的。

“他们心里有个警钟就能少生事端,日后的事谁也预料不到,但我得让他们明白,向着徐家能有好处,断不了就改变他们,总比坏了咱家的名声好。”

李满园没法说自己恨不能和李家人一刀切,进门的时候对徐继祖道:“去把你媳妇他们接回来吧,今儿咱们开个家庭会议。”

徐继祖头一回听说家庭会议这个词,大致能猜到是啥意思,忙去村长家接人。

不提徐家这头忙着搬东西,顺便等徐耀祖两口子回家开会的事,李家人出了榆树村便看到正在村头等着他们的李满谷。

“爹娘,银子到手了吗?”

李满谷看着李老汉只拎半袋子东西不满意,爹娘太偏心了,咋就不把徐家给搬空了呢?

“二姐,你和我们说实话,你是哪得来的消息说三姐有银子的?我们把那屋都翻遍了,也没找着一两银子,还险些出不来门!”

“这两次二姐你每次回娘家就说三姐坏话,咋没说三姐夫要去考秀才的事?你是存心怕我做秀才老爷的小舅子是吧?”

李家根一向不是讲理的人,被李满园连画大饼带恐吓的,这会只觉得李满谷是要祸害李家不能发达的坏人。

“小弟你这话啥意思?我哪知道妹夫要去考功名的事?”李满谷心虚,语气不免尖锐。

李家根别的本事没有,对家里人的脾性倒是摸的清楚,除了李满园这个换了芯儿的变数,想在他面前撒谎就不可能。

“三姐都和我们说了,之前有银子就被你借走,这两年都没有孝敬爹娘的了。真是没想到,二姐男人都死了,还不想娘家好过,你这样恶毒的女人活该守寡!”李家根指着李满谷的鼻子,说着恶毒的话。

寡妇这两个字就是李满谷不愿面对的痛,被李家根指着鼻子提醒,脾气也上来了,骂道:“呸!当你自己是个好东西呢?都三十的人了,还指望着爹娘和出嫁的姐姐们养活,你就不配说自己是爷们!”

“李满谷,我要撕了你!”

第二十六章 冤枉 李家根红了眼,不管男女大防的扑上去按着李满谷狠狠的揍下去。

“啊!”

李满谷鼻子被拳头揍得直淌血,发疯似的扯着李家根的衣裳,和他扭打在一团。

李家老两口自是见不得唯一的儿子被‘外人’欺负,于是‘一家三口’团虐李满谷半点也不带心软的。

李家人如何,李满园自是不知情。

收拾好屋子后,老大两口子也回来了,还带了不少的回礼,多是晾干的野菜,不值钱可也是春天缺粮食的时候能填饱肚子的好东西了。

赵杏花对婆母谢了又谢,看两口子脸上的笑就知道他们这次去赵家是高兴的。

“老三这是咋了?”看到徐承祖脸上的於伤,徐耀祖关心的问道,回应他的是徐承祖的白眼。

李满园淡淡的瞥了一眼三儿子,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家庭会议正式开始。

“这些话娘就和你们说一遍,咱们徐家是一体的,荣辱都别想分开。所以你们想要如何约束别人的言行,首先自己也要做到了,否则真出了事那就给我捏鼻子认了!”

“你们爹一心想要走科举的路子,咱家儿孙除了老大和老二没天赋,其他人也都会试试有没有这机遇,只要家里有条件就不会埋没了任何一个子孙。”

视线扫过几个儿子和儿媳,几人的神色都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除了就差学孔雀开屏的徐承祖,便只有懵懂的徐显祖没多大反应,无不是高兴的,连白秀也透漏出欣喜。

顿了下,李满园继续道:“人活在这世上,选择不了出身,很多麻烦也躲不过去。娘不要求你们凡事都忍着,但读书人名声十分重要,娘要你们不论心里如何想的,做事的时候要三思后果。”

“占着礼也占着道义这边,你们想如何发作都没错,但凡有不利因素又不能减小损失的情况,娘希望你们记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而不是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做法,那是愚蠢至极!”

赵杏花完全不懂后两句后的意思,又不敢在这个问个明白,只能稀里糊涂的跟着他人点头。

徐显祖却是哼道:“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告诉我们,以后李家人想来占便宜就由着他们吗?二哥还说你变了,根本就是在骗人!”

“既然是家庭会议,你们每个人都有话语权,老三这话难听,却对也不对。”

李满园没有生气,并制止了要劝徐承祖的几个儿子。

“把李家当成是远房亲戚就成,真有难处咱们能搭把手的时候不看热闹的是情分,真不帮忙那也是本分,最多被人说几句冷血也不会少一块肉。”

“可无条件的让人占便宜那就是懦弱,娘之前的做法就是错误的示范。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弓箭,你们是小辈被孝字压着不能有理就反驳,这搭弓射箭的事自然有人去做。”

徐承祖嘟囔了一句,这回没再说话,对李满园的态度充满不屑。

忍着教训徐承祖的冲动,李满园继续道:“人皆有弱点,贪婪也是弱点之一,只要做法得当便能找到一个平衡点。我说多了也有人不信,咱们事儿上见吧。”

一个徐承祖听不进去自己的话,其他人能懂便可,李满园没想过一次对话就能让徐承祖改观。

摆手让子女们出去,徐继祖却欲言又止的磨蹭着。

“有啥话就说,老娘能吃了你不成?”李满园没好气的道。

“我去村长家接人的时候,遇上那边的老三刚从镇上抓药回来。”徐继祖耷拉着脑袋说道。

李满园心里呵呵,这二儿子不愧是心眼多,这是在试探她是否真的‘改变’呢。

原主记忆里对徐家大房的事半点不关心,一直跟着大房住在村尾的婆婆也被她无视,逢年过节都不去看看,也不许儿女和那边往来。

徐世安是否偷着和那边往来不知道,反正明面上徐世安兄弟被原主闹腾的分家后和仇人一样,就差些断绝关系的文书了。

“今儿不是买肉了吗?你割一刀下来,再拿一条鱼,和老大一起去看看。老三小四脸上有伤,就别出去丢磕碜了!”

李满园故意用赌气的语气说,实则是不想孩子们的奶奶看了会心疼。

去看望生病的老人是好,再把人给气的病更严重了,那等同于谋杀。

“娘,那还有肉包子吗?”徐显祖年纪小,和徐家大房没什么往来,自然也不知道亲近。

“馋猫,让你大嫂给你包几个纯肉的,保准吃的你满嘴流油!”

李满园拿了一块槽子糕,给小四和大丫一人分了一块,又瞥了一眼还摆在炕桌上的红枣,分了些出来单独包好,塞到大丫怀里,柔声道:“大丫把这个给太奶好不好?”

“给,太奶。”大丫乖巧的点头,小嘴要了口槽子糕,还想喂李满园吃,乐得李满园立时笑容满面。

“让你大哥带着大丫一块去,家丑不可外扬,出门记得挑好话说。”李满园心里直叹气,为了像原主些,她好话都不能好好说。

李满园只是认为原主太过分了,想着和徐家大房那边即便不亲厚起来,也该有个正常的走动,这也是刷好名声的一种方式不是?

然而李满园不知道的是,徐老太太就是听到孙子没钱交束脩被先生退回来,还被打破了脑袋才一股急火病重的。

这些吃食是李满园的心意,可徐老太太眼中却是她孙子的束脩钱,哪里能吃得下去?

徐家大房。

看着再度被气晕过去的徐老太太,徐耀祖兄弟两个都懵了,完全不在状态。

徐魏氏忙活了好一会,确定婆婆不会有事后,拎着东西往徐继祖怀里一塞,推着两人到了院子。

到底是顾虑着刚刚被吓哭的大丫,徐魏氏压低了嗓门道:“回去告你们那个黑心肠的娘,当年是她说要断绝关系,那就老死不相往来!我们大房再穷也养的起老人,用不着她装孝顺,谁知道她是安的啥恶毒心思!”

被人这么说自家娘,兄弟俩脸色都不好看。

可当年分家的时候兄弟俩有记忆,自也知道自家娘胡搅蛮缠又不孝的做法,连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口。

还是徐继祖尴尬道:“大伯娘,我娘她真的变好了,不信您慢慢看着。”

“对对对,这些东西是给小四补身子的,都是好东西。”徐耀祖实诚的道。

原本有些狐疑的徐魏氏,一听这话立马骂道:“怪不得李满谷前脚和老太太说小四被打破头的缘由,后脚徐李氏就让你们登门来看望。”

“合着徐李氏是想让人骂咱们家养不起老人,要和养伤的侄子抢一口吃食,这是要坏了咱们大房的名声,可真是歹毒!”

第二十七章 祸害种子 徐耀祖兄弟被徐魏氏给撵出门,东西自然也不会留下,不少人又跟着看热闹,更是猜测两家会不会和好。

这事回家不能瞒着,兄弟俩默契的没有把徐魏氏说的那些难听的话转达,好不容易和徐家大房关系缓和些,他们还是乐意有个至亲能相处的。

这么多年徐家二房没少因为分家的事被戳脊梁骨,要不徐耀祖就凭是长子,有那么个做教书先生的爹也不可能娶赵杏花这样穷苦人家的闺女。

“又是李满谷,她还真是搅屎棍!”

李满园啪的拍了下炕桌,震的掌心发麻,对两个耷拉着脑袋的儿子道:“你们长大了,大人的事和你们没关系,尤其是老大小时候是你奶奶最疼的孙子之一,想要孝敬你奶也是天经地义,娘不拦着。”

“你奶是因为小四的事被气病了,明儿你们带小四过去一趟,省的老人家惦记。”

对能否和徐家大房和好,李满园本身并不在意,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年代对宗族和一脉同枝的认可度。

原主不动脑子考虑的事,李满园不能不想,哪怕只是名义上的走动也不能落人口实。

“娘,那我先去搅坑肥去了。”徐耀祖得了准话,心里轻快了几分。

徐继祖也要一起出门,李满园却道:“老二留下,娘和你说几句话。小四,你去叫你大嫂和二嫂一盏茶的功夫过来,娘有事和她们说。”

“知道了娘。”徐显祖一点也不介意被支开,娘说他现在还是个孩子呢。

徐继祖惴惴的,不知道自家娘单独留下他要说什么。

“你在镇上认识的人多,好好想想有没有那种人混蛋,却生的人模狗样的男人?”李满园问道。

“娘你不是要……”对不起我爹吧!

徐继祖差点脱口而出,被李满园一个眼神瞪的把话给咽回去了。

“瞎寻思啥呢?娘想让你雇个人,把李满谷给勾走!这样的祸害,下次指不定干出啥事来。你奶这回没出大事,要不然你爹三年都别想参加科考了,他这辈子还能等得起几回?”李满园皱眉道。

记忆里徐世安不是没才华,第一回过了县试就病了;第二回赶上府试泄露试题导致那一届考生的成绩作废;第三回徐老爷过世守孝三年;第四回原主生小四和老闺女的时候差点血崩,徐世安不得已又耽误了一回。

默默的在心里为徐世安的运气背点蜡,李满园想着就算徐世安没有做官的心思,也该鼓励他考到举人那一步,徐家迈入士大夫的阶级,和现在可是千差万别,很多事也更容易做了。

徐继祖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思索一番后,便道:“我倒是知道有个人和娘说的相似,只是这人穷的连件整齐的衣裳都没有,怕是难。”

“你先打听清楚了,他要是真能把事办成了,娘送他个方子让他去别的地儿重新做人,至于李满谷他想留着还是卖了咱们不干涉。”

“这事你不能留名,该咋乔装心里有数没?”

李满园厌恶李满谷,但眼下只想把人赶走,并没有见血的心思。

徐继祖认真的琢磨起来,还没想好具体怎么操作,白秀的声音便响起,“娘,我进来了。”

娘俩不好再说什么,徐继祖便出去和徐耀祖一起干活,种地的事一向是他们哥俩是主力的。

之前因为给赵杏花准备回娘家的东西闹了一场,白秀这两天都夹着尾巴做人,哪怕是昨儿护了小叔子一回也不敢居功。

“咱家你手最巧,我和你爹的薄袄还有坎肩就交给你做了,用不着绣花,用撞色的布料锁个边就成。”

“你和老二的布料、棉花,一会也一块拿回去。”

给家里全家人买换季的东西,李满园再不喜欢白秀也不会落下,那是打儿子的脸呢。

白秀高兴的刚要道谢,赵杏花便抱着大丫和小四一起进门了。

李满园又道:“小四你陪大丫玩会,教她识字、数数都成,多逗大丫说话,回头娘让你大哥给你弄个沙板练字用。”

小四不知道沙板是什么东西,但听到还能练字却是高兴的,他喜欢念书,还以为没机会了呢。

“娘,她四叔的伤还没好利索的,让大丫自己玩就行。”赵杏花可不敢劳驾念书的小叔子哄闺女,怕被秋后算账。

“亲叔叔哄侄女咋了?瞧你没出息的样,回头给这俩臭小子做衣裳,他们能好意思穿?”

李满园说的心虚,至少老三是会觉得家里任何人为他做事都是应当的。

“别磨叽了,赶紧把东西分了,趁着还没热起来你们把薄袄啥的都做出来。不过这两天你们得先赶着把就棉袄棉裤拆了,做成大被的样,不用管好看不,娘用来盖东西的。”

李满园穿鞋下地,把买来的布料和棉花袋子打开,让两个儿媳妇自己估算分量,这个她是真不在行。

赵杏花实在,不敢多拿,白秀暗暗磨牙也只能比照着来。

看着剩下的棉花,李满园心里有数,便道:“你们拿着东西回去吧,这活有点急,其他的事先放一放。”

两儿媳妇不明白婆婆为啥要用旧棉花做被子盖东西,但吩咐了的事就得干。

李满园也没闲着,穿上棉袄去了地窖,将发芽的土豆挑出来,借着桐油灯微弱的光亮,把土豆切成三公分左右的小块,一块上一般留有两个芽眼。

很快李满园便把长芽儿的土豆切好,顺便扔进空间一些做种子。

叫翻完粪坑的兄弟俩来把切割好的土豆弄到厨房去,李满园把地上的草木后铺匀,让俩儿子把土豆块倒上去,又均匀的洒了一层提前留下的细灰,最后盖上破旧的草席。

“成了,我这老腰都快累折了!”

扶着酸涩的腰晃动一会,李满园才敢站直了,回身便看到两个儿子心疼的表情,这才想起来没解释过。

“我小时候淘气,把切掉有芽的土豆栽到菜园子里,长得比家里整个种子种下去的还大还多。那时候和你们姥爷说过还被揍了一顿,也是这几天才想起来这茬的,就等着今年丰收吧。”

“真能成?”娘你确定不是忽悠我们哥俩,为祸害种子找借口?

徐家兄弟异口同声,心里的话更不敢问出声。

“这段日子带着你们赚钱,还以为你们早就知道老娘的厉害,合着压根就不信我的本事是不?”

“得了,你们不信我就都栽到菜园子去,也不用你们帮忙,收成都算我自己的!”

李满园甩脸子离开,改变种地的方法可不止这一项,必须让两个儿子无条件服从才成,否则根本执行不了。

指望李满园种地,那是不可能滴!

“老二,这事要不要问问爹的意思?”

第二十八章 收买人心 徐耀祖心疼的看着土豆块,娘说啥他都信,但种地这事他娘真没经验啊!

徐继祖也吃不准真假,可寻思一会后,便咬牙道:“咱们听娘的,三亩地都赔进去也没娘这段日子带咱们赚得多!”

又不是灾年,有银子还愁买不到粮食?

惹恼自家娘,再把日子打回原形,徐继祖表示他绝对会疯!

徐耀祖虽然是长子,却习惯了听命令行事,挠着后脑勺盯了种子半天,到底没找到反对的理由。

被娘家人又揍了一顿的李满谷,又一次来镇上找赵夫子家的门房招福,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死胡同的巷子说话。

“李满园那贱婆娘太恶毒了,竟然挑拨娘家人对我动手!不过我打听到了,她手里好像还有啥方子,能赚大钱的。要是能弄到手,日后定能生银子,还能断了她的财路!”

李满谷恨透了李满园,知道娘家人指望不上,更加依仗赵夫子的人。

招福眼神闪了闪,问道:“你和李满园关系僵,就不能考虑从她家里人下手吗?”

这话正合李满谷的意思,“当我不想?李满园挑儿媳的眼光不好,可惜我没银子打点,要不然想弄出方子来并不难。”

“还有在你们这念书的徐承祖,娘俩这回也结仇了,那小子自私的很,要是能给他赚到束脩的银子,应当也能用。”

招福琢磨片刻后,道:“这事我先想想,还没看到方子就给人银子,万一方子不值钱,我可是亏大发了。”

李满谷一听便知道是有门,忙道:“那毒妇做人不咋地,方子确实能赚钱。你可别想的太久,要不然等他们把生意做大,咱们可就捞不着好处了,还说啥报仇?”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招福怕被路人认出他来,便急匆匆的离去。

李满谷扯了扯衣襟,摸着袖子里的一只银镯子,准备去当铺换成现银,家里已经没有存粮了,死物再好也没命重要。

不知道自己又被算计的李满园,看着育苗成功的土豆秧苗,带着两个儿媳妇将一部分栽种到空置的破屋子里。

徐耀祖哥俩收拾了两天,才把这间漏雨的屋子收拾的能挡住风雪,但空置太久了想要如住人的屋子那么暖和却是不可能。

“娘,这屋里种土豆能成吗?”徐耀祖还是保持怀疑的态度,这种种植方式他真没听过。

“成不成,等过些日子你不就知道了?”

“赶紧的,把钉子钉的结实点,太阳下山就关窗挡上棉被,你和老二俩轮流过来给屋子里添把火,可别烧多了,不冻人就成。”

李满园解释的心累,在屋里种些东西的目的,是能让儿子们信她,日后家里的地想咋种也就没人和她唱反调了。

有灵泉在,李满园不愁种不好,还能早点吃到新鲜的蔬菜,再这么吃干菜、腌菜,她的味觉都要失灵了。

蹲在家里不用的猪槽子前,李满园撒完菜种,在浇水的时候往水桶里兑了几滴泉水,这个量是她之前实验过的,不至于会让种子的长势太过而引人猜测。

这个季节男人们勤快些的去砍树或者翻地准备春耕,女人们永远做不完的家务和针线活,老人和孩子们也要负责挑种子,倒是没人串门子,何况原主的名声在外,没事的时候没人上门来,倒是没外人知道。

大半个月过去了,一家人见证着青菜的长成,无不被惊了一把。

连赵杏花这种不爱说话的性子,都忍不住问道:“娘,这是真成了!要不把我们那屋隔出来一半种菜,咋地也比萝卜白菜卖的贵些吧?”

看着直搓手的大房两口子,又看了一眼两眼冒光的二房夫妻,最后视线落在懵懂的小四和大丫身上,李满园满意的笑了。

弯腰掐了一把水灵灵的嫩芽菜,无视几个小辈心疼的表情,李满园放在从二房那边拿来的小框,问道:“你们说这样的一小筐菜,卖多少银子合适?”

“哗众取宠,就一把菜,一个小框能值钱?”刚进来的徐承祖不屑的道。

“这要是拿去县城卖,去府城那边卖,就是一钱银子也有人买。”徐继祖给了不同看法,他很了解有钱人图的是个新鲜和脸面。

李满园点点头,把篮子递给徐继祖,道:“你和酒楼的管事熟,这事咱们不能直接出面,就是卖点自家吃不完的青菜赚点嚼用,懂?”

被赋予重任的徐继祖使劲儿点头,这不仅仅是卖家里的菜,还有二房做的小篮子是能拿大头的。

夫妻俩交换个眼神,徐继祖急匆匆的离开,白秀高兴的连笑容也明媚了不少,让人看着顺眼。

“老大,一会我摘点菜,你带着去村长和族长家里走一趟,也和他们说说这是咋种的。他们想要也想弄,咱家间出点菜苗匀给他们,就是量不多。”

徐耀祖是家中长子,日后要顶门立户必须得锻炼,尤其是和族里打交道的事必须由老大担起来,这是家门能否兴旺的体现。

至少这个时空的人格外看重长子的能力,嫡长所占的优势远远不是其他子嗣所能比及的。

“老大家的你去和面,今儿咱们烙饼吃。哪天你和老大抽空带点菜苗回去,教你爹娘咋种早菜,今年还没人种能赚一些。”

李满园一边摘菜,一边给老大两口安排事。

这两口子都是憨厚之人,方才李满园直接把买卖交给二房也没不满,但李满园不会亏待了他们。

扶持赵家,赵杏花日后也能挺直腰板,担起她长媳长嫂的责任。

“谢谢娘!”赵杏花感动的热泪盈眶。

这回白秀没挑理,还笑道:“我去给大嫂搭把手。”

“嗯,去禽舍把鹅蛋捡了,再打个蛋花汤,做个鹅蛋酱。”李满园忍不住吞咽口水,她竟然有馋蘸酱菜的一天。

吃原汁原味的青菜,是李满园的执念了。

妯娌俩难得热络的一起厨房忙活,徐耀祖也提着盖了布的青菜出门去,徐承祖憋了半天,道:“收买人心!”

“还真让你说着了,那是老娘本事。等你能做到的时候,说明你长大了。”

李满园反讽了回去,不在乎徐承祖的阴阳怪气,“现在吃住老娘的,最好学会低调做人,夫子没教过你孝道,总该教过你卧薪尝胆,最不济还有蛰伏这两个字吧?”

“三哥,你不该这么说娘的,娘是真心为了咱们好,为了……”这个家。

小四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徐承祖瞪的闭了嘴。

“连你也不辨是非了吗?小弟,你太让我失望了!”徐承祖愤然离去。

李满园挑眉,她看得出徐承祖的不自然,但这小子的态度真欠收拾。

但眼下安抚小四更重要,免得这么久的潜移默化功亏一篑。

第二十九章 败家 摸摸小四的后脑勺,李满园柔声道:“你三哥的脾气太拧巴了,小四别和他计较。来,娘教你摘菜,想做好官可不能五谷不分。”

“小四不是自己种了菜,想要孝顺奶奶吗?那你自己负责摘菜,自己去送能做到吗?”

被成功的转移注意力,小四忙用力点头。

只是五岁大的娃儿,别指望他能懂得间苗,一小块菜地被他摘得只剩下零星的几颗小苗,根也被扯出半截,估计是不能用了。

再有大丫的神助攻,那一片很快就成为地中海,李满园只能等他们走了之后再间苗去补上。

没等李满园出屋子,徐耀祖便带着村长和族长过来,见李满园手里拿着鲜嫩的青菜,两人心疼的恨不能给栽回去,那都是银子啊!

要不是想要秧苗,二人非得骂李满园败家,非得吃这金贵的一口不成?

“叔和村长来了,我去让老大家的给你们冲碗糖水。”李满园没打算留下来,和这些人打交道还是徐耀祖更适合。

这世道终究对女人不公平,李满园是发起人,也会被人给忽略了。

“耀祖啊,这苗能给我们匀出来多少?”问话的是村长,自是能看出来青菜在这个季节值钱来。

“那得等间出来才知道,栽几盆是够的。”徐耀祖不知道自家娘啥打算,说的含糊些,也没提要给老丈人家送去的事。

“不少了,不少了。耀祖,你家真的只种了大半个月?我咋瞅着比地里的菜长得还好呢?”村长又问。

“我娘提前把种子泡出芽儿的,晚上还要生火,要不也长不了这么快。”徐耀祖憨憨的回着,没见藏私。

后面的话李满园听不到了,但这个人情是能送出去了。

晚饭前徐耀祖便回来了,还是坐的酒楼的马车,惹得左右邻居都好奇不已。

但徐家被原主把名声祸害的不轻,轻易不会有人上门,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胡管事,这就是我家种菜的屋子了,没种多少。”徐继祖引着人进了菜屋,后悔当时没劝娘多种些了。

“咱们也算有些交情了,你们家这春天能种出多少才我都收了,可不兴卖给旁人。”胡管事要一个承诺,自是为了前程和东家的打赏。

“那要是还有人有,胡管事你收吗?”在屋里干活的徐耀祖没忍住问道。

“收啊,这个时候能种多少我都要了,就是这价钱一天一个样的,反正比夏天的高。”胡管事道。

不等胡管事询问还有谁家有青菜,徐承祖转了转眼睛,道:“胡管事本事,有多少青菜都吃得下。但我们家毕竟是头一份,有啥好东西也都想着您这头,小子也想请胡管事给个承诺。”

这回换胡管事楞了一下,随即有好像猜到什么,比了个手势道:“你说说看。”

“至少在今年夏天青菜下来之前,胡管事只收我们一家的,要是别人问价要少说一半。”徐继祖道。

胡管事琢磨一下,思量着利弊,承诺道:“成,这个主我还做的。”

虽说想买青菜的人不少,可没有稳定的销路,价钱真不一定上的去。

若真有人上门卖青菜,胡管事半价就能买到手,那也是赚了。

两人愉快的谈完生意,胡管事还将徐继祖做的小篮子带走,这个东西不贵重却胜在有趣,东家在县城那边的铺子用得着,权当是给徐家个人情,不会亏着。

晚饭一家人吃的都很开心,干了一冬天,最近时不常的能吃到肉,偶尔吃一顿青菜自然香。

饭后,徐继祖将赚到的银子交给李满园,由她分账。

“小篮子卖的一两银子,公中留三成,毕竟你们没耽搁给家里干活,这个手艺活也是不可替代的。”

“日后也都按照这个分账,你们要是意见也可以跟我提,合适我的会考虑。”

这是李满园早就琢磨的结果,之前没透露罢了。

大房是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拿大头,迟早是兄弟几个里头最富有的。

三子四子还要念书,二房显然是最吃亏的那个,力所能及的照顾些才能尽可能的平衡。

“娘,我们拿七成是不是太多了?”

徐继祖虽然高兴,嘴上却这么说着,连白秀拽他袖子也被无视,解释道:“大哥在家里干的活比我多,我觉着这个钱应当有大哥一份。”

“那哪成?编篮子的手艺是你的,绣花是弟妹做的,我们可不能分你们的银钱,就听娘的吧,娘说的准没错!”徐耀祖立即表态,赵杏花也频频点头。

看两房人兄友弟恭了一番,李满园才打断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不过老二说的也有道理。所以我想着今年卖菜和种地卖来的钱,给大房多分一成。”

这可不是商量,大房两口子都能下地,种菜的时候也出了两个人,李满园都看在眼里。

白秀倒是想开口,徐耀祖忙压下她的手,道:“成,那我们都听娘的,不让大哥吃亏,这银子我拿着就安心了,哪天去镇上给娘称些红糖补身子。”

李满园点了下头,儿子的孝敬她是不会拒绝的,回头自有添补回去的地方。

即便是一家人,也该有人情往来,相处的才会更融洽。

“最近家里忙,小四伤还没好就帮忙带大丫,也种了菜,这十个铜板是你该得的那份,想干啥娘都不过问。”李满园数了十个铜板给小四,还揉揉小儿子的头顶。

“娘,我也能赚钱了吗?”小四眼有星芒的问道。

“对,在咱们家有贡献的就有奖励,小四可不要小瞧了积少成多的道理。娘希望你能明白,即便是读圣贤书,那也得要银钱供着的,笔墨纸砚不会大风刮来的。”

“世道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但我们赚的钱来路干净,是凭自己的血汗换来的,那便值得骄傲!”

这话是说给小四听,更是说给徐承祖听的,李满园漫不经心的扫了徐承祖一眼。

“娘说的好有道理,夫子总是告诉我们读书人要两耳不闻窗外事,写字的手不能干粗活,尤其说我们乡下的学子不能帮家里干活,一看就是泥腿子会丢读书人的脸。”

“我觉得夫子说的不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听娘这么说我就懂了。夫子收束脩也是赚钱,只是和我们不一样,可道理都是一样的。”

小四的领悟力很强,还暴露了夫子戴有色眼镜给学子洗脑的行为。

李满园笑容未减,眼里却有了怒火,在心里问候了赵夫子好几遍,琢磨着要怎么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省的那赵夫子再坑害祖国的花朵。

再看徐承祖,李满园的眼神复杂许多,看的徐承祖心里发毛。

第三十章 点亮招财技能 徐承祖会如此的瞧不起家里人,那赵夫子固然有一定的责任,但徐世安对他的期望太高又没有正确引导,再加上原主过分的偏爱,才导致他生成了今日的性子。

也是个可怜的娃儿!

被李满园同情的眼神又吓了一跳,徐承祖差点想逃,便被徐继祖的嗓门震的耳朵疼。

“太过分了,吃着咱们泥腿子种的粮,还瞧不起咱们的出身!我们好歹也念过几年书,圣人都不曾看不起种田的人,我爹也没瞧不起村里人,他这是误人子弟啊!”徐继祖怒道。

“还好三弟、四弟都回来了。”徐耀祖庆幸的道。

李满园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道:“这事过去就不说了,村里有人问你们也不必瞒着,省的再有村里的娃儿被荼毒了。等你们爹回来了,再拿章程。”

没想过凡事大包大揽,尤其是念书这方面的事,李满园会提供意见,但不会独断专行的做主,毕竟她不是原装土著,万一做错了决定会害了两个娃儿一生。

倒是徐承祖眼神闪了闪,心里做了某个决定,但没打算说出来。

“哼!舍不得银子给我和小弟念书还找那么多理由,谁信啊!”徐承祖憋着气离开,不相信李满园的话。

徐显祖为十文钱的事开心着呢,自然也没留意到三哥闹别扭的事。

一家人又聊了一会,徐显祖特意说去徐家大房那边送菜,被大娘收下了不说,还夸他有孝心又能干的话。

家里几人反应不同,但见李满园没说什么,便也都不插嘴。

第二日,徐耀祖带着间出来的菜苗,去教村长和族长家怎么弄,晌午饭都是留在村长家吃的,可见多被重视。

而李满园也准备了少许菜苗,根部特意淋了些兑灵泉的水,让徐继祖给李家送去。

“娘知道你不乐意去,但那是娘的娘家,轻易不能断了关系,否则对你们的名声都不好。”

“给一些蝇头小利,让他们自己解决温饱,咱们也能少操心更不用掏银子。至于到那该说啥,娘相信你心里有数,也能琢磨透娘的用意。”

李满园这话没瞒着其他小辈,拍拍徐继祖的肩膀让他赶路,免得没晌午饭吃还得饿肚子回来。

转身看到赵杏花盯着还剩下一块没间过的菜苗看,便道:“这块明儿间出菜苗给你娘家,我屋里还泡了菜籽,也一并带过去,长得快些。”

李满园说到就会做到,至于泡的菜籽是今天早上才想起来准备的,加量了灵泉水,效果会更好。

“哎,娘我先把这块的菜籽撒上,娘回屋歇会吧。”赵杏花干劲十足的道。

李满园出门的时候看到厨房门口挂着的那串干辣椒,又道:“老大家的,回去跟你娘说一声,今年菜园子里多种两垄的辣椒,今年能卖个好价钱。”

李满园没说自己会收,至于赵家信不信就不归她管,照顾亲家到这个份儿上够给大儿媳面子了,再多容易成仇。

去菜园子逛了一圈,李满园心里已经规划好要怎么种。

再看看自家前面那个荒废了不知多少年的院子,李满园动了心思想租下来,这事倒是不急。

种菜的事已经不用李满园插手,但青菜定价三十文钱一斤,比肥肉还贵上五文,家里自是舍不得吃。

带着两个儿子挑豆种的时候,李满园懊恼的想拍脑门,这么久她怎么就没想起来生豆芽菜吃?

隔日,家里饭桌上便吃上了咸肉炒黄豆芽。

常言道‘春吃芽、夏吃瓜、秋吃果、冬吃根’,按照时令去吃东西对身体十分有益。

只是几日后顿顿都有芽苗菜吃,吃的李满园赶紧对徐继祖道:“你把豆芽菜拿酒楼去问问他们收不收,娘有做菜的方子,也一并卖给他们。顺便再买点绿豆和花生,有黑豆什么的也要。”

芽苗菜又不止一种,李满园盘算着换样吃,能坚持到舍得吃自家种出来的青菜。

可惜不能明目张胆的做生意,否则李满园能做出来的吃食还有许多,自己开铺子绝对不成问题。

不过穿来一个月,已经隔三差五的能吃到肉,偶尔来一顿精米饭或是白面,李满园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满意的。

可惜这年头看病没医保,小四受伤那次花了大半家底,要不是有卖菜的营生,李满园绝对要算着铜板花钱了。

“媛姐,媛姐!”

在徐耀祖带着媳妇和不情愿的徐承祖去地里干活之际,奶鹅的声音响起,急切的让李满园以为它出事了。

“叫魂哪?”出了院子,看到奶鹅完好无损,也没有人或者更大只的动物在追它,李满园顿时来了几分火气。

灵魂再年轻,也架不住原主是三十加的年龄,还生了几个娃的‘半残’之身啊!

“媛姐你快跟我走,我找到宝贝了!”

“这次是真宝贝,去慢了可能就没了!”

奶鹅叫呱呱的走在前头带路,李满园竟要小跑才跟得上。

一人一鹅朝着鲜少有人去的荒山而去,穿着薄袄的李满园累的满头大汗,这还是有灵泉水调理的结果,否则这身子怕是早撑不住了。

“就在前面了,我都勘察过了,没有危险。”奶鹅踩着自己留下的脚印,骄傲的道。

李满园却是想骂鹅,这分明是兜了一圈,就不能走直线吗?

知道大鹅被叫呆头鹅的原因是它们脑子不够聪明,李满园磨了磨后牙槽,违心的夸赞一句。

冷风灌得难受,李满园尽量不开口,到了山腰才见奶鹅停下,用那双让人流口水的鹅爪刨着地面的雪。

“人参!”李满园惊呼,忙蹲下身去清理四周,生怕奶鹅会碰坏了茎叶。

“我发现之后,特意盖上的雪,就怕被人发现了,聪明吧?”奶鹅识相的退到一旁,抻着脖子等夸赞。

“我们家小呆真聪明!”

李满园不吝啬的夸赞一句,仔细辨认叶子的同时问道:“你咋上山来了?不怕危险吗?”

奶鹅忽闪着翅膀,带动少许的雪飞舞着,自豪的道:“因为我是招财鹅啊,大概是最近喝灵泉水比较多,所以感受到有东西在召唤我,就来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就发现这颗人参了。”

奶鹅怕被笑话,不打算告诉李满园,之前就被那种神奇的感觉召唤过几次,但感应太弱了,所以它扑空好几回。

“小呆,是不是我给你喝更多的灵泉水,你的招财技能会更强大?”

“那你能带我回家去吗?”

第三十一章 李满园是妖魔? 招财固然好,但李满园还是没断了想回现代的心思。

比起做徐家食物链顶端的婆婆,李满园更想做爸妈的乖乖女,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做个快乐的米虫!

奶鹅低下头,红掌在地上扒拉半天,小声道:“也许吧,好多事情我想不起来,是我太笨了,媛姐你别生我的气。”

“……”李满园沉默。

明明找到人参该高兴的,可这会李满园想哭,为她的奢望。

过了好半晌,李满园才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拍拍奶鹅的额头,安抚道:“没事的,我就是问一问。真有那样的机会,小呆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我们家小呆已经很厉害了,连人参都找得到,是我的小福星呢!”

要是能回到现代去,奶鹅还有这样的逆天技能,那可真是要发了啊!

李满园胡思乱想了一通,最后冷不丁想到奶鹅的特殊,可能被某些组织给抓到去研究,活生生的变成标本,吓得她直冒冷汗。

“媛姐你病了吗?快把人参吃了,再多喝灵泉水,一定会好的!”奶鹅紧张的道。

看着奶鹅围着自己踱步,即便身处冰山雪地间,李满园也觉得温暖。

“小呆,你想留在我身边,一定答应我要学会掩藏自己的本事!除了我,不要让人发现你的不寻常,否则我没没有办法保护还没恢复记忆的你!”

认真的看着奶鹅,李满园顿了一下又道:“你那些小伙伴,最好找出几个机灵的,锻炼他们通人性,将来我对你特殊也就没人会发现了,这样对你对我都安全,懂?”

奶鹅的智商和小四差不多大,似懂非懂的点头,它知道媛姐不会骗它就是了。

和奶鹅沟通完毕,李满园才想起上山挨冻的原因,赶紧的把人参挖出来放进空间。

对人参年限的认知来自于前世的网络,李满园并没有特意去研究过,但野山参的个头不小,应当有些年份。

人参一般不会是独苗,李满园带着奶鹅又搜寻了一会,只找到了两株年份小的,穿小薄袄在深山里实在待不住。

“小呆,这个地方你能记得住吗?等雪化了咱们再来。”李满园抱着胳膊道。

“必须滴!”奶萌的声音传来,李满园又夸赞了几句不要钱的好话,这才跟着奶鹅下山去。

一路上和奶鹅聊着天,李满园打定主意改日去镇上买两件成衣,薄的厚的都得放空间里背着,还有一些救急的日用品,谁知道啥时候能用得上?

又一次体会了奶鹅的招财属性,以及空间的妙处,李满园一连几天都心情极好。

只是得了好东西却没人分享,李满园只能‘憋屈’的独乐乐了。

“娘,就要春耕了,啥时候接娇娇和彩霞回来?”习惯了操心大小事的徐耀祖在吃完早饭后问道。

两个妹妹虽然小,但是农忙的时候能帮忙照顾大丫,干点零碎的小活,变相的腾出来个劳动力。

至于李满园,大家都习惯了她的‘养老’模式,没敢指望。

“你们把地翻完就去接吧,把我给婵娟娘几个准备的布料和棉花带上,跟婵娟婆婆说娘想闺女和外孙他们了,等不忙了接回家住几天。”

大多数儿女都在身边了,李满园也就不再畏惧见其他的,早点让大家接受‘崭新’的娘也挺好,省的她总得藏着真性情做人。

闻言,所有人沉默的望向李满园,以为自己听错了。

娘竟然给大妹/大姐他们带东西,还要接回来住几天,这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还是又打啥主意?

只当没看到那一双双探究的眼神,李满园吃完东西后往炕里头一坐,拿出一双袜子放在炕边上,又道:“老二媳妇给你公爹做的衣裳好了没?回头老二你托人给你爹捎过去,把这双袜子也带着。”

便宜相公没有相处过,李满园没打算做真夫妻,但大腿还是得抱。

这年代的读书人受人尊敬,一旦念出个名堂来,金银也不一定能凑近乎,自是要提前改善下关系。

“哎。”

徐继祖应了一声,脑海里浮现着李满园吓唬李家人的那番话,怎么觉着自家娘是真的认定了他们爹会有了功名就害了他们一样呢?

难不成是爹有了这样的打算,被娘发现了?

徐继祖胡思乱想着,给亲爹扣上了‘薄情寡义’的帽子而不自知。

这边徐家的小日子过的蒸蒸日上,村里留意徐家的人也多了起来。

不提李家姐妹闹翻,便是村里人卖爆米花赚了点油盐钱,之后族长和村长家又跟着徐家种菜卖,哪一桩不是怪事?

偏都有恶婆婆李满园的影子,听说她最近对媳妇好,还有意和徐家大房那边有往来,说是换了个人也不一定。

“王婆子,你刚才说啥?”

作为不受村里人待见的寡妇,李满谷隐约听到王婆子说什么好像换了一个人的话,还以为是说她,怒气冲冲的过来质问。

村里妇人如今都不爱搭理李满谷,寡妇本就晦气,还是个偷鸡摸狗又心思恶毒的,谁敢沾?

王婆子和李满谷死去的男人有点亲戚,见她呸了一声道:“有些人啊,以前是藏的好,大家伙还以为是好人,又是同情又是帮忙的。”

“要我说也难怪童生娘子如今变了个人似的,合着就是没有某些个坏心眼子的在身边出出,可不就又把脑子给找回来了?”

王婆子这话是把李满谷和原主都给骂了,但李满谷却只听了那句重点的话。

“是了,我就说李满园不对劲儿,一定是中邪了,要不然一个人活了几十年,咋能说变就变?”

李满谷面容扭曲的大笑,脚步匆忙的往村口走去。

几个在门口唠嗑的妇人见状,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这李满谷真是疯了,隔几天就去镇上,也不知道要干啥,就她现在这样也不怕吓着谁家娃!”

“她那是痒痒了,听说镇上有人就得意她这样的寡妇,要不她咋有钱买粮?不过她刚才那话啥意思?童生娘子真中邪了?”

几人的对话很快在村子里传开,讲究李满谷的品行是顺带的,李满园到底是中邪还是醒悟了才是大家伙最想知道的。

古人信奉鬼神论,自然怕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哪怕李满园给他们带去了些许利益,还是叫人畏怯!

还不知道李满谷找到对付自己的法子,给自己缝制月事带的李满园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道:“是谁念叨我了?这乍冷换寒的天,可别是感冒了。”

第三十二章 贵妾 不是第一次来徐云婵婆家的徐耀祖,这次明显感受到冯家人客气几分,反倒有些不自在。

冯家算不得富贵人家,但家境殷实又自诩是镇上的书香门第,东施效颦的规矩倒是不少。

即便有两个妹妹在,徐耀祖想单独和徐云婵说一句话也难,看着大妹明显消瘦不少也不好多问。

“时候不早了,大哥早些带妹妹们回去吧。等我得空了,会回去看娘的。”看得出徐耀祖的拘束,徐云婵主动起身送客。

东西已经送完,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徐耀祖不是个善谈的人,憨憨的挠着后脑勺,和冯家人道别后便带着两个妹妹离开。

之前一直算和善的冯母却立即撂下脸来,看着细棉布的布料,对身侧的少女道:“你皮子嫩,把那匹细布拿着做两身里衣。之前不是给你买了新布料?余出一些,正好用这棉花做件坎肩。”

少女掩嘴一笑,羞赧的道:“这是表嫂娘家送来的,我用了怕是表嫂要不高兴,到时候为难的还是表哥,还是算了吧。”

“让你用就用,我这个婆婆还做不来这点主了?等你日后多给志儿生几个血脉,这家产都留给你这房也使得!”冯母道。

刚送完人回来的徐云婵正好听到这话,面色瞬间失了血色。

成亲小两年才有孕,怀有双胎本被婆家重视的很,无不对她很好。

谁知生产时因胎儿过大险些一尸三命,虽母子三人最终平安,但徐云婵很难再有孕,两个孩子的身子也弱得很,在冯家俨然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恰在此时冯母的侄女守完孝来散心,与冯少志念起了青梅竹马的情分,在徐云婵面前也不是很克制的眉来眼去。

本就对儿媳妇娘家不满意的冯母,特意去合了两人的八字,认定了张婉婷旺夫旺子的运数。

若非冯少志打算走科举的路子,张婉婷会被抬成平妻也说不定,如今不过是在看冯少志和徐世安谁更先在科举的路上先出头,以此来决定两个女人的命运。

用力攥了攥拳头,指甲陷入掌心才让徐云婵冷静些,自幼被祖母带过一段时间的她,将妇德刻在骨子里,纵然不希望丈夫纳妾,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母亲,那布料是我娘给两个孩子的,过段时间我大哥来接我回去,怕是不好说。”为了孩子,徐云婵不愿退步。

便是体弱,那也是她徐云婵的血脉,更是冯家的嫡长,决不能被妾室一脉打压。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一匹破布也值得你和婉婷争!”

冯母将东西扫罗,骂道:“拿回去给你那两个短命的东西做寿衣吧,一岁都不到就见天的泡在药罐子里,当冯家有金山银山够他们祸祸的?”

“真是晦气!早知道你命里带煞,就不该定下这门亲事,害的我儿被吵闹的去书院住都不愿回家,看着你就堵心!”

徐云婵背脊僵硬,这种辱骂并非第一次,每次她都心如刀绞,却不能争辩。

娘家爹偷偷给的压箱底银子快用光了,惹婆母不快便会断了孩子的药钱,除了隐忍她别无他法。

“姑母莫气,婉婷陪您出门去散散心可好?”张婉婷柔声道。

“还是我们婉婷懂事,要是当初你娘……好在现在也不晚,你注定了是志儿的媳妇,虽然要暂时做妾,但姑母定不会委屈你的。”

“走,姑母去给你买几块新料子,不用那晦气人家摸过的东西!”冯母往外走的时候,踢了布料一脚。

“姑母慢着点。”张婉婷过来扶着,一双小脚从布料上踏过去,低头的瞬间朝徐徐云婵挑衅的一笑。

热泪滚落而下,徐云婵死死的咬着唇瓣才没哭出声来。

为了能让徐世安安心下场,她特意接了两个妹妹过来小住,代价是在秋闱完毕要主动提出让张婉婷过门做良妾。

脑子里不断重复冯母方才的话,徐云婵心里慌得厉害。

什么叫暂时做妾?

婆母是准备叫丈夫停妻另娶,还是贬妻为妾,又或是……

“唔!”

被一闪而过的念头吓得跌坐在地上,徐云婵使劲儿捂住嘴,不敢哭出声来,她再坚强的性子,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也怕的很。

连她都无法自保,两个孩子不被婆家待见孩子谁人来护?

徐家。

李满园尚不知徐云婵的境地,此刻看着两个粉面团子似的小姑娘怯生生的模样,心里不由得问候原主一番。

自己也是女人,怎么就能轻贱了闺女呢?

尽量温柔些的开口,李满园问了些问题后,便道:“你们大姐的针线活虽然不错,但绣花的手艺不如你们二嫂的。今儿开始,每天辰时让你们二嫂教你们半个时辰绣花的技巧。”

说完,李满园对白秀道:“也不用耽误你做绣活,她们还小,针线拿多了也坐不住,该纠正的时候不用顾忌。”

白秀心里不情愿,教会两小的,她在这个家里就不出众了,更怕小姑子跟二房抢赚钱的路子。

“知道了娘。”白秀应着,心里想着不用心教就是了。

“你也不用教她们复杂的,能绣个简单的花草就行。”李满园看着俩丫头头顶孤零零的穴儿,又补充道。

还是太小了,等长大些真有兴趣了请绣娘教更适合些。

想到绣娘,李满园不禁去想一年到头也难回家一次的三闺女,不知是不是原主的记忆也带着情绪,心窝子堵得慌。

为了表示欢迎两个小女儿回家,李满园亲自下厨,让大儿媳给她打下手,做了四菜一汤。

一锅粉条炖猪肉、蒸了一盆的鹅蛋糕、一个挂浆土豆、凉拌豆芽菜,再加上一个鱼丸汤,蒸的白米饭。

“你们多吃点,要学你们小哥一样多吃、多动,等你们小手上有肉了,娘给你们一人扯一块新布料做裙子,再给你们买头绳戴。”

看着两个不敢夹菜,吃米饭都要一粒一粒数的丫头,李满园真的心疼。

“娘的话你们要听,要不就不是好孩子了。娘对我们可好了,咱们家现在能吃饱还能吃到肉,都是娘的功劳,你们长大了可要孝顺娘!”

小四最近住在李满园的屋子里,母子俩的感情进步的最快,小声道:“娘还会讲故事,等吃完饭我讲给你们听。”

俩小丫头对年龄相仿的小四自然是亲近许多,徐云娇小声的道:“小哥可别骗我,我会生气的哦!”

“那当然,我可是和你最亲的小哥!”小四傲娇的抬起下巴,还伸出尾指与徐云娇打勾勾。

两个孩子的互动让李满园很满意。

再看彩霞只敢抬头偷看一眼,又把头埋进碗里吃饭,李满园不忍的给她夹了一块肉,还不待开口便见小丫头吓得眼泪汪汪的,肉也不小心被筷子碰到桌子上。

第三十三章 李满园是妖孽 李满园皱眉,这个养女懦弱的性子,比大儿媳赵杏花有过之而无不及,纯粹是原主造的孽啊!

“婶子我错了,我下次一定小心!”彩霞吸着鼻子不敢让眼泪掉下来,鼻尖红红的像极了受惊的小兔子。

李满园抬手想揉揉小姑娘的后脑勺,却见小丫头身子都在发颤,顿时尴尬的下不去手。

“不就一块肉,要打等吃完饭再打,别影响我吃饭的心情!”徐承祖语气不悦的道。

看不出徐承祖是变相给彩霞求情,还是真的厌恶她,李满园的脸色不由得变黑。

“啪!”

筷子拍在桌上,一桌子的人都吓得放下碗筷,他们好久没见娘在吃饭的时候发火,一个个都紧着皮子,唯有徐承祖快速的夹了块肉塞进嘴里。

“今儿我把话说清楚了,你们也都听清楚了。彩霞在进咱们家门的那天起,就是我们徐家的养女,她和你们一样都是徐家的闺女。”

“不论将来彩霞嫁给谁,娘都会比照着娇娇给她准备一份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要是再让我听到谁挤兑彩霞,不把她当成一家人,那就从徐家滚出去!”

李满园说完,给彩霞擦净眼泪,知道小丫头一时半会儿还不习惯自己对她好,便给她夹了些菜。

转头对小四道:“小四,你是家里最小的哥哥,往后对娇娇好也要对彩霞好,护着妹妹是哥哥的责任和担当,懂?”

“有你这样的娘吗?彩霞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女,连生辰八字都不知道,你想要小四娶她,然后毁了小四一辈子吗?”徐承祖怒道。

“不想吃饭就给老娘滚出去,和长辈大呼小叫的,也不怕丢了读书人的脸!”李满园对徐承祖的耐性有限。

要不是隔着一张饭桌,李满园绝对会扯过来打两下顺顺气。

现在李满园总算明白,为何孩子多的人家总会动手‘教育’孩子,当真是没有心力去单独教育某一个狼崽子!

“我这是跟你学的!”徐承祖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回道。

“……”李满园一噎。

好吧,原主当真是没做好孩子们的第一任老师,所以她才会格外的忍耐几分。

但这不代表没有底线!

“书上有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过去娘有错,但娘已经在改正,且娘再错也没有干那些犯法的勾当,更没对自己老子娘不孝!”

“当然,这也不是让你们愚孝的理由。常言道龙有九子各有不同,徐承祖你好好看看你的兄弟姐妹,有一个像你这么‘能耐’的窝里横吗?”

“除了顶撞拼了命生养你一回的亲娘,瞧不起手足之外,你倒是像个男人一样做出点顶天立地的事来让我们开开眼,我保证以后你在家里横着走都不拦着!”

一口气将心里的火气释放出来,李满园默默的在心中给自己暗示,不要跟一个半大的孩子计较。

“老大、老二,明儿你们再去田里,把老三给带上。往后你们种一亩田,就让他种一分!连根本都忘了,真出息了连祖宗是谁都认不清,我百年后哪有脸面见列祖列宗?”

“小四你也去给我监督你三哥,等到了你三哥这个岁数,他干过的活你也别落下!徐家既然是耕读之家,那就是耕在读前头,学不会种地就别给老娘念书!”

李满园的一番话打翻了家里一向奉行读书为首要的规矩,可除了徐承祖之外,其他人竟觉得有几分道理。

至少耕读之家,可不就是耕在前头?

“你不讲道理!我爹不会许你胡来的!”徐承祖气的站起身,指着李满园大喊。

“男主外女主内,相夫教子是女人的本分和职责。老三你不是觉着我这个娘做的失败,也不是称职的女主人吗?”

“从今儿开始,我会制定家规,做不到的受罚,做到的奖励。有不满的给我憋着,等你翅膀硬了能飞出徐家这片天,由着你自己去过以后的人生!”

李满园决定下重手,每次和徐承祖斗嘴皮子都憋一口气,干脆彻底拿出个章程来。

想养尊处优,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命!

眼高手低,要不得!

好好的团圆饭,在李满园的冷脸下吃完,一个个怕是要消化不良了。

夜里李满园让徐耀祖兄弟俩在墙上钉了个钉子,在中间拉了一块布将大炕隔上,带着三个小的睡一屋,以讲故事的方式拉近亲子感情再适合不过。

次日清晨,在李满园凌厉的目光下,徐承祖‘被迫’与哥哥们下田去了。

“娘,方才村长家的桃花妹子来送菜的时候,说那头请了个道士作法。好像说咱们村有不干净的东西,要挨家挨户的查呢。”

赵杏花负责收村长和族长家的菜,这段时间和人接触多了,说话也多了些。

知道李满园厌恶李满谷,小辈们不好直接叫名字,便称呼为那头来代替。

“她倒是能折腾,不定在哪找着的骗子,不用管她。”李满园冷哼。

赵杏花应了一声后出去忙活,她得和白秀先把菜摘好了,等镇上来人收。

“娘,真有鬼怪吗?会不会吃人?”不过是听了一回故事,徐云娇对李满园便亲昵起来,到底是有血脉在。

彩霞吓得哆嗦一下,往徐云娇身边靠去,没胆子靠近李满园。

“这世上哪来的鬼怪?真有的话,那些被害了的人早就报仇了。”李满园嗤笑。

原主的怨气那么重,也没有把李满谷如何不是?

转念想到自己魂穿的事,李满园心里又有些不确定。

“娘去喂鹅。”不和奶鹅唠唠,李满园心里不踏实。

谁知李满园还没穿好鞋呢,便听到外头响起李满谷怨毒的声音。

“乡亲们快看啊!大师的宝剑都在颤,徐家果然有鬼怪啊!”

“一定是李满园,那回她磕破了脑袋都没气了,偏又活过来了还污蔑我要杀她!天地良心,我可是她亲姐姐啊!”

“大家伙想想,李满园受伤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除了是鬼怪还能是咋回事?今儿有大师在,一定能除了这鬼怪,要不然咱们哪还能睡个安稳觉?”

李满谷扯着嗓门大喊,生怕跟过来凑热闹的村民都不清。

人群果然议论起来,有信奉神鬼一说的人,开始出声应和。

自也有人不信,或是将信将疑的,都等着看事情是怎么发展的。

“娘,这可咋办?”赵杏花手上还有泥,快步来到院子里,焦急的问道。

白秀也跟着出来了,还特意把门给锁上了,一脸复杂的看着李满园,也不知道在想啥。

“妖孽!还不快现出原形,待贫道施法灭你元神,看你如何害人!”

第三十四章 火烧李满园 道士剑指李满园,呼哈一通后,一簇火焰直直的朝李满园扑面而来,那道士又紧逼而上,剑尖直指李满园的眼睛。

“装神弄鬼!”李满园怒喝,抬手将木剑打开。

可就接触到木剑的时候,李满园嘶了一声,胳膊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这木剑有猫腻!

李满园忙寻趁手的东西抵挡木剑,却发现右手臂使不出力气来。

“啊!”中招了!

一瞬间的失神,李满园的后背又被刺中,这次比之前胳膊那一下更狠,疼的李满园惨叫出声!

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去,额头撞在窗框上,撞的李满园眼冒金星。

“娘!”赵杏花惊呼一声,顾不得避讳外男,咬牙撞向道士的侧身,将人给撞飞出去。

整个后背都是麻木的,李满园无法控制的栽倒在地。

“剑有问题,我中毒了。”

李满园吃力的说着,低头看毫无知觉的手,艰难的道:“报官,大夫!”

麻木感越来越强烈,已经蔓延到四肢,连舌头也逐渐发硬,李满园后悔自己大意了。

敢在江湖上行骗的假道士,怎么会没有害人和保命的手段?

赵杏花吓得脸上没了血色,哭着点头,刚要起身去叫徐耀祖他们回家,便见李满谷已经冲进院子里,一脸的恶毒之色。

“乡亲们快看,李满园真是妖孽,咱们正常人被桃木剑打一下最多就是疼一下,哪会成这样?”

“听说鬼怪可是会吃人的,咱们可不能心软留下这个祸害!”

李满谷恶意煽动村民,冲假道士使了个眼色,问道:“大师真是神通广大,快想想办法咋把这鬼怪给收了吧!咱们一村子人的命,可都交给大师了!”

为了做戏能全套,李满谷跪地上砰砰的给假道士磕头。

原本就信鬼怪的村民,也吓得给假道士磕头,其他人看看李满园的现状,也有不少人心生怀疑。

“妖孽有妖丹,死而能夺舍重生。本道今日能捉了这小妖也是机缘巧合,你只需将这个喂给她服下,再用百家之火将她火化,内丹便会灰烬,自不会再危害人间。”

假道士道了声无量天尊,取出一个药瓶递给李满谷,又开始在院子里挥舞着长剑做法。

“大师,何为百家之火?”李满谷故意问道。

“与百家饭同意。”假道士回道。

“乡亲们可都听到了,李满园已经被妖魔附体了,咱们现在烧的是鬼怪,别等她祸害了咱们整个村子可就来不及了!”李满谷冲着外头喊道。

那些害怕的村民,已经争先恐后的回家去拿柴火。

犹豫的人也纷纷离去和家里商量,也有机灵的分别去报告村长和族长,以及去找在地里干活的徐耀祖几个。

“好妹妹,今儿二姐送你一程,下辈子可别再做姐妹,你注定不是我的对手!”李满谷阴骛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李满园,粗糙如毒蛇吐信般绕住李满园的下巴。

李满园此刻连说话都做不到,根本挣脱不开。

“你放开我娘!”赵杏花被李满谷的表情吓得说话都不利索,却还拼尽全力去护着李满园,奈何力气没有李满谷大,怎么也掰不开她的手。

“滚开!”

“赵氏你不要被妖魔迷惑了,要不然你也得和她一样被烧死!”

李满谷猛地一抬胳膊,胳膊肘正好打在赵杏花的脖子上,顿时鲜血流淌下来。

赵杏花疼的睁不开眼,慌张的喊道:“二弟妹快来帮忙,她要给娘下毒!”

被李满谷的话给吓到的白秀,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下,抿唇之际见李满园的眼神射过来,下意识的缩了一下。

“这又是闹腾啥呢?李满谷你就不能消停几天,非得把你赶出存在才满意吗?”村长喘着粗气怒喊,使得李满谷的动作慢了一下。

别人不知道李满园的改变意味着什么,村长和族长却清楚,为了榆树村的将来,他们也不能让李满园被弄死!

白秀被村长的喊话声叫回了神,忙扑过去将李满谷撞开。

那药瓶跌落在地,里面的药水洒在地面上,汩汩的冒着白烟,散发着恶臭味儿。

“李满谷,你这是又想要杀人!赶紧收拾行李滚出榆树村,不得再踏入一步!”村长怒喝。

“村长你可不能冤枉我,是道长算出来李满园是鬼怪附体!不信村长你看,就被桃木剑拍了那么两下,李满园就倒地不动了,她就是邪祟!”

李满谷不正面回答毒药的问题,把事情推到假道士身上。

村长皱眉,看了眼像是软泥一样被赵杏花护在身后的李满园,心中不由得也有两分怀疑,便没第一时间开口。

“放屁!你才古怪,谁知道你从哪里找来的江湖骗子,想要害死我娘!村长你可不能被她骗了!”

徐继祖的骂声传来,让李满园稍稍松了口气,终于有空去想灵泉水能不能解毒。

只是一个念头闪过,一股清冽便涌入口中,差点呛着李满园。

以为自己动了意念进了空间,李满园心道:糟了,这下可解释不清自己为何凭空消失了。

抬眼望去,眼前的场景并没有变化,李满园这才安心的继续服用灵泉水,盼着早些解毒好揭穿假道士和李满谷的真面目。

“村长你快看啊,以前老二和我最好了,现在开口就骂我这个把他带大的二姨,一定是被鬼怪给影响了!”

“老徐家可都是读书人,要是李满园的事传出去,那可是要毁了前程的!”李满谷被人点拨,自然知道说什么话最能让村长动摇。

果然,村长神色凝重,没有再为李满园说话的意思。

李满谷见不少村民拿了柴火过来,立即喊道:“大家伙可快点,谁知道这妖魔啥时候恢复法力了,万一道长制不住她,咱们全村可就没活路了!”

怕鬼怪的村民一听,根本不管徐家人如何阻拦,冲进徐家院子将李满园绑起来要就地烧死。

“你们干啥?放开我娘!”

“谁动我娘一根头发,我和他拼了!”

“娘!”

徐家兄弟几个拼了命的往前冲,但双拳难敌四手,根本靠不上前去,谩骂与哭嚎声都挡不了村民们要‘为民除害’的念头。

“李满园,去死吧!”

李满谷得意的大笑,火折子被她无情的扔到李满园脚下,她就是要看着李满园被活活烧死的痛苦才能解恨!

“住手!”

一道沉稳的男人声音传来,嘈杂的院子立马安静下来,都朝声音来源望去,没人注意到原本不能动的李满园,手指正在小幅度的弯起。

裙摆已经被点着,虽没烧到皮肤,但炙热的感觉让人胆寒,李满园哪里还顾得上去关注‘初次见面’的夫君。

第三十五章 这事儿必须开祠堂! “爹!”

徐耀祖第一个看到徐世安的身影,激动的喊道:“爹你快救娘,他们想要害死娘!”

“爹别信这些人的,他们就是见不得我娘变好了,要是我娘有啥事,我就放火烧了他们全家!”徐继祖愤怒的红了眼,这番话更是吓到不少人。

“爹,呜呜呜……”

几个小的,除了徐承祖之外,无不哭成花猫,因为挣扎着想救人,小脸上还有伤痕。

徐世安万万没想到他不过是两三个月没回家,回来便看到这样的一幕,便是圣贤书也压不住火气。

大步流星来到李满园身边,徐世安冷着脸将已经点燃的柴火踢开,用衣袖包着手掌将李满园裙摆上的火拍灭,确定她没有性命之忧便移开了视线。

“妹夫你不能这么干,三妹早就死了,她是妖魔附体来祸害徐家,祸害咱们榆树村的啊!”李满谷捂着脸假哭,身子却往徐世安身边靠。

李满园暗骂李满谷不要脸,这个时候还想勾搭她男人。

不自觉的握紧拳头,李满园猛然发现自己能动了,只是力道还不够她支撑自己起身。

灵泉水能解毒!这可真是意外惊喜。

“公爹,是她带着道士上门,诬赖娘是鬼怪,还想给娘喂毒药!”

赵杏花满脸是血的蹲在李满园身边,将婆婆扶起来靠在肩头上,指着墙角已经洒了的药瓶。

虽然毒药的腐蚀性已经过去,但泥土的异常还是能看清的。

假道士见情况不妙,正想把药瓶捡起来毁尸灭迹,被徐继祖眼疾手快的先一步踹倒在地。

看着桃木剑飞了出去,李满园拉了拉赵杏花的衣袖,含糊不清的道:“老大家的,你去把那木剑拿来,用衣袖垫着,别碰剑柄以外的地方。”

赵杏花忙起捡木剑,李满园微微敛眸,又喝了两口灵泉水,暂时将场面交给徐世安来控制,也想看看这个便宜丈夫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从徐世安方才的表现,对原主并无爱意,又或者他本性就是凉薄之人,那她便更要慎重考虑未来了。

“村长,我徐世安虽少在村中,但从不敢忘记自己是榆树村徐家儿郎。如今科举在即,村长却带着全村人要烧死我的发妻,可是想要我徐世安背上无能的骂名,再为发妻守孝而错过此次秋闱吗?”

徐世安的语气很平缓,但怒意却无人能忽略。

此刻所有人都冷静下来,李满园的生死还关乎徐家的前程,徐世安的年纪又能等得起几个三年?

“我……”村长百口莫辩。

他能说自己确实怀疑过李满园,奈何醒悟的晚了,想要阻止的时候徐世安那么巧就回来了。

“妹夫你别恼,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大家伙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啊!”

李满谷的话尚未说完,便捂着后腰痛呼出声,转身看向用木剑刺向她的李满园,指着对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便倒在地上。

“村长可以仔细看看,这所谓的驱魔桃木剑,其实就是江湖杂耍的玩意。剑柄有机关,能操控剑尖和剑身里藏的一截暗器,上面涂了能让人浑身僵硬的药,中招后身体僵硬、口不能言。”

“李满谷口口声声说我是鬼怪,她现在和我方才的症状一样,是不是也该把她烧了?刚才还有谁要烧死我的,过来让我扎一下,只要你能活蹦乱跳的出了我家的院子,之前的事我李满园绝不计较!”

毕竟刚刚恢复知觉,李满园这一击已经用尽全力,说话还有些大舌头。

冰冷的视线环过众人,李满园的心都是冰的,再也不会觉得这些乡亲们忠厚老实,说他们愚昧都是保守用词!

村长被问的汗颜,他一时被蛊惑,差点害了李满园性命也毁了徐家,甚至是整个徐氏宗族的未来!

“还不快把李满谷和这个假道士抓起来!我去请族长,这事必须开祠堂!”

“世安家的,这回族里一定给你个公道。方才的事,我作为村长没护住你,给你赔不是了!”

村长低下头给李满园道歉,拱手的方向却是徐世安,分明是在向他表达态度。

没有力气的李满园冷哼一声,知道祠堂不允许女人过去,除非像李满谷这种犯错要被处罚的。

转头和徐世安四目相对,发现他眼里的探究,李满园心里咯噔一声,强作镇定的道:“这假道士身上应当有磷粉,不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过多少人了,当家的最好将人送官,这种人凌迟也不为过!”

李满园恨恨的说完,视线落在李满谷身上,对她那阴狠的目光回以淡漠的神色。

无视一个人,往往是最诛心的!

一个眼神交汇,李满园便让赵杏花扶着她回屋休息,对院子里的村民视而不见。

有徐世安在,这次村里必然给徐家一个公道,她又何必去唱黑脸?

“媛姐,我回来给你报仇了!”

整日出门闲逛的奶鹅才赶回来,带着全村的大鹅冲进徐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逮着人便下狠嘴。

“赶紧都回屋去!”李满园忙招呼自家人一声,以免被大鹅误伤。

“还好爹及时赶回来了!”

“这些大鹅是咋回事?被那假道士喂药了吗?咋都疯了似的?”

一家子进屋后赵杏花听着外面的动静,忍不住趴在门口看热闹。

看到村民被大鹅追的乱跑,不是这个撞到那个,就是狼狈的摔倒在地,尤其是李满谷和假道士,被叨的肿成猪头,连亲爹娘也认不出他们是谁,只觉得解气。

一溜小脑瓜都挤在门缝那往外看,泪痕还没干透就忘了刚才经历了生死大劫,哭的黑天暗地的场面了。

李满园扶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孩子们没留心理阴影是好事,但是否该装着在乎她一点?

“娘,这些大鹅好奇怪啊!他们都不咬咱们家的人,是知道娘受屈了,在给娘报仇吗?”

徐云娇忽然软糯糯的开口,却听的李满园心头一惊。

连一个小丫头都看出猫腻来了,其他人会不会发现不寻常?

见白秀的视线朝自己瞟来,李满园咳了一声,道:“可能像你们大嫂说的那样,是被下药了?娘也说不准,回头问你们爹吧。”

李满园毫不客气的将皮球踢给徐世安,直到院子里安净了,李满园打发几个小的去别的屋里玩,对赵杏花特意交代道:“盛半盆子粗粮喂那些来助威的大鹅,这些畜生比有些人更值得教!”

白秀面色大变,低着头不敢喘气,怕被婆婆算账。

李满园真没这个心思,把人都支开后立即进入空间,在身体上不适的症状消失之前,她不敢保证那药的毒副作用对身体伤害多大。

第三十六章 夫君上道 徐世安晚饭后才带着两个儿子回家,李满园看不透他的神色,心里不免多了几分忌惮。

倒是两个儿子面上没了怒气,显然族里处置的结果让他们满意了。

“娘真的不用看大夫吗?李满谷到现在还不能动呢,我怕那药不寻常。”徐继祖关心的道。

李满园这一天经历的多了,这会儿镇定的很,善意的谎言张口就来,完全没有负罪感。

“娘养了这几个月的身子骨,自然恢复的快些,那女人能和我比?快说说,族里是咋处置这俩畜生的!”李满园问道。

比起和陌生的丈夫说话,李满园更愿意和相处几个月的儿子沟通。

进屋后徐世安便一言不发的坐在炕桌的另一边,余光始终留意着李满园的举止。

明明还是那个人,好似有些不同,又没什么不同。

坐姿还是那么随意,却只有慵懒而不见粗鄙。

容貌未改,气色尚可,眼神似乎不再浑浊,更不黏在他身上了。

心里舒了口气,徐世安自然乐得省些口舌,低头品着儿媳妇端上来的茶水。

“假道士已经被送官,李满谷被逐出榆树村,今后不许她再踏进来一步,也不许几个表哥表弟把她接回村子养老!”

“那些对娘动手的乡亲,族长说他们家里柴火多,那就一人给咱们家送十担柴火,一个月之内不送来的就把房梁拆了,劈好了送过来!”

徐继祖说着声音扬高,心里的怒气被族长给放的干干净净。

“好!”

李满园啪的拍向桌面,把徐世安刚放下的茶碗震的直颤,溅出去好几滴茶水,正好落在徐世安的袖口上。

“族长这做法虽然不够狠,但也算合我心意。老大家的,你去把娘做的那罐辣鱼装上一碗,再装十个咸鹅蛋,你娘家给拿的菜干装一捆,再把你爹的茶包上半两,让老大和老二现在就给族长送去!”

没注意到徐世安想要阻止的举动,赵杏花习惯了听婆婆的话,应了一声就出门去准备。

徐世安不好在小辈面前落了李满园的脸,心里琢磨着有那茶叶在,族长应当不会觉得是敷衍,只可惜了他要喝一段时间清水了。

两儿子去送礼,儿媳妇自然不好多待,带着几个小的出去玩,屋里只剩下夫妻二人。

李满园低头数着衣襟上的针线,余光却在打量着徐世安。

这男人身上具有书生的儒雅,大概是劳作多年的缘故,又有几分农家汉子的憨厚面相,一言不发的时候更具有道不清的威严,便是端着粗瓷碗喝茶也不显落魄。

这样的男人,绝非池中之物,若不是一心要走仕途又被命运三番五次捉弄,即便是做其他事情也早就有了成就。

可惜原主不懂得惜福,否则就凭着那份救命之恩的情分在,徐世安也能待她几分真心。

察觉到李满园的目光,徐世安抬头望来,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徐世安没有开口的打算,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在等李满园先出声,倒是李满园受不了这样的氛围。

“小四脑袋的伤还没好利索,我这些日子也得养着,你去和老三睡一屋吧,刚好和他聊聊。这小子岁数不大,脾气倒是不小,连兄长都不放在眼里……”

李满园的话还没说完,房门便被推开。

只听徐承祖怒气冲冲的喊道:“就知道我爹回来了你会告状,哪有你这样做娘的!”

“……”李满园朝徐世安递了个眼神,意思是你瞧见了吧。

徐世安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寄予厚望的儿子,平日里便是这般作为吗?

“向你娘道歉!”徐世安沉声道。

徐承祖是孺慕又惧怕徐世安的,刚才还像只小刺猬一样竖起满身的刺,这会立即怂的塌下肩膀,但道歉的话却说不出口。

瞪了李满园一眼,徐承祖小声的告状道:“爹你不能被她骗了,她把你留给我和小弟的束脩都花光了,才害的我们被赶出私塾,小四还因为这事撞破了头!”

“爹你不知道,家里现在吃的有多好,顿顿有肉还都穿新衣裳,她就是想要断了咱们徐家的前程!”

徐承祖恶狠狠的瞪向李满园,今日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出头护着李满园的人,一直躲在院子外。

李满园淡淡的瞥了一眼徐承祖,无视徐世安冷冽的目光,道:“老三,你已经八岁半了,确定你刚才的话不偏颇,都属实吗?家里除了你我,还有其他人。”

徐承祖瞳孔微缩,质问道:“你敢说不是因为你没交束脩,我们才被赶出私塾的?”

这个是原主的锅,李满园没法不背。

没有犹豫的点头,李满园问道:“我做过的事会承认,但我刚才问你的话,你可有要补充的?”

对于徐世安没有打断他们母子的话,李满园表示满意,故而在徐承祖沉默的情况下,转头对徐世安道:“孩子们都在家,想知道什么你去问吧,正好也是你们父子间沟通的时候。我头疼,有啥话明儿再说。”

见李满园脸色不好,额头布着细碎的汗珠,徐世安质问的话咽入腹中。

“你身子不适早些歇着,今夜我和老三、小四睡一屋,正好考校他们的学问。”徐世安说着便起身。

对徐世安的上道很满意,李满园做了个请的手势,心里明白要不是今日她遭了罪,徐世安绝对不会这般好说话。

原主的记忆里徐世安惜字如金,但读书人发火更可怕。

先让几个孩子把家里这几个月的转变说给徐世安听,明日再详谈也来得及。

这一晚,徐云娇懂事的没缠着李满园给她讲故事,还殷勤的端茶递水,连彩霞也不时的投来关怀的眼神,让李满园甚感欣慰。

但李满园却没有多少睡意,徐世安可不像几个孩子那样好糊弄,明日正式交锋她得小心应对才成。

睡在儿子屋里,徐世安熄灯之后也没有睡意。

从几个孩子口中得到太多的消息,一时间让徐世安难以相信,那会是只会作天作地的李满园能做出来的事。

一个人真的可以改变的如此彻底?

不信鬼神的徐世安,明知道白日的假道士是李满谷请来害人的,可他心里却隐隐觉得或许那是真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徐世安,枉你自诩为读书人,怎可有这般念头?”

第三十七章 谁是当家人? 翌日清晨,吃过早饭后徐耀祖兄弟几个照旧出去干活,连徐承祖也没因为徐世安回来而留在家中,应当是昨晚徐世安说过什么。

白秀要做绣活不能干粗活,便把几个小的都带到她屋里去,一家人默契的给爹娘留出谈话的空间。

第一次正式对话,李满园端正了坐姿,依旧与徐世安隔着一张桌子,四目在茶水升起的氤氲雾气中对焦。

“老三和小四念书的事耽误不得,是徐家头等大事,我走之前是如何叮嘱于你?李氏,你莫要一再挑衅我的底线!”徐世安冷声道。

李满园不意外徐世安会先问这个,正是他的在意,徐承祖才敢在家中横行。

“我不反对你供儿子们念书,读书使人明智明理,更能上青云路。但只读死书,不注重品行,不寻有师德的先生,这书不读也罢!”李满园明确表达自己的观点。

“胡闹!”

徐世安怒拍桌子,喝道:“李氏你平日胡搅蛮缠我不与你计较,但这次的事我决不能容!”

“咋地,要休妻?好好说话会吗?比嗓门大,老娘就没输过谁!”

李满园拍桌子的声比徐世安更大,瞪着眼睛怒道:“咱们就是农户,好听点是耕读之家。老三和小四自小念书如今五谷不分,老三尚未念出个名堂,便不敬生母,轻贱手足,如此的品行真出息了也是祸端!”

“那赵先生也不是好东西,你问过孩子们我就不重复了。你确定老三不是被这样的夫子给教歪了吗?合着除了读书,你那双眼珠子是白长了,看不清儿子身上的臭毛病?”

徐世安昨晚自然问清楚了,也否定了赵夫子的品行,否则今天便不会只是警告几句。

见李满园要耍泼的模样,徐世安昨晚的怀疑反倒是散了,果然还是那个泼妇!

“便是如此,你也当与我商议再做决定,而不是擅自做主!”徐世安强调道。

“是我考虑不周,但也是怕耽误你备考。你若中了秀才,咱们才算真正的耕读之家,于孩子们的前程更有益。这事我认错,以后尽量改正。”前提是我能想的起你这一家之主。

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看在徐世安能收敛住情绪,李满园也好声好气的和他说话,能维持这样平和的关系也不错。

自己在家里不会久留,徐世安不放心的再次强调道:“老大、老二和我详细说了家里的事。你小打小闹的折腾也就罢了,为了儿子,也为了你以后的富贵,不能把买卖做大……”

李满园没用的左耳进右耳出的听着,有用的就记着,倒是对这个朝代的制度又了解几分。

至于对徐承祖该如何教育的事,徐世安并未说,不知是另有计划还是在计划中。

看在徐世安给自己科普了一下律法,晌午的时候李满园心情不错的道:“我去做晌午饭,下晌你抽空给几个小的也讲讲这些。律法、族规,一些外头的见闻,这些东西不比学书里的东西用处少。”

看着李满园带着笑意往厨房去,徐世安一怔。

到底十几年的夫妻,眼前的女人明显和过去的判若两人,是他曾经期望的妻子模样。

李满园不知道徐世安心里的复杂,午饭做了四菜一汤,算是给徐世安接风。

一家子都在,午饭的时候便摆了两桌,主桌上除了李满园没有女性,但两个小儿子也坐在主桌上。

按规矩李满园给大家分完饭,转身看了徐世安一眼,得等一家之主开口方能吃饭是规矩。

“开饭。”

徐世安复杂的看了一眼色香俱全的菜,面无表情的吃了一口,愣了一瞬才继续。

视线扫过家人,见他们对李满园做菜的水准并不意外,不由怀疑以前李满园做饭不好吃,是油水不够的缘故。

看,就连青菜上也有油花,看上去就青翠欲滴让人忍不住想多吃几口。

这青菜也是自家产的东西,卖了也算销售自家农作物,到了官场上也不怕被弹劾。

嚼着青菜,想起族长和村长花式夸赞自家儿子有本事,还知道带动同族和乡亲致富,甚至隐晦的夸了李满园一句,徐世安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

“老大,地翻得咋样了?”李满园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最初来到这里,大家都很忙,吃饭是一家人沟通的重要环节,自然也就习惯性的聊上几句。

农家,本也不该讲那么多规矩,劳作一天够辛苦了,多点时间去休息不好吗?

“还剩下一亩地,我丈人托人捎话过来,明儿让大舅哥他们来帮几天忙,把肥弄好了再回去。”徐耀祖咽下饭回道。

徐世安刚想开口教育徐耀祖饭桌上不要讲话,便听李满园又道:“你丈人这是心疼你这个女婿,回头家里的地种完了,让你舅哥他们把剩下的种苗带回去,再把肥料给他们匀出两担。”

“老二家的,明儿中午你和我一起做饭,不能让帮咱干活的人吃不饱。你也别觉得心里不舒坦,地里干活老二也出力了,你在家也没闲着,娘都看在眼里。”

白秀有些诧异的望向李满园,这还是婆婆第一次和她说这样的话,却猜不透婆婆是说真的,还是故意敲打她的。

徐世安扫了李满园一眼,瞧不出什么神色来,便道:“按照你们娘说的办。”消停吃饭。

谁知李满园却对徐世安道:“当家的,我想跟村里买一块山脚的荒地。家里人口多,三亩地的收成还不够口粮的,等你考中秀才能免一部分的税收,但买良田银子不称手。”

徐耀祖一听,忙道:“娘,那块荒地不产粮食,买了怕是连种子都收不回来。”

李满园心里有数,便道:“咱们家肥料够使,好好养两年就能养成中等田。今年就种点土豆和瓜子,这些抗旱也不太挑地。长得不好也没事,留着自家吃,秋天抓两头小猪崽子养刚好。”

听李满园这么说,徐耀祖就知道是劝不了的,习惯性的点头道:“那我和老二去看看哪块地的石子少,好好伺弄着。”

徐承祖倒是看了徐世安一眼,心里做了会斗争,视线落在那盘青菜后,决定听自家娘的。

“娘打算买几亩荒地?我和大哥吃过饭就去看,先清理杂草和石子也不累。”徐承祖道。

“我也能捡石子。”小四举起小爪子。

“我和小哥一样大,我也能干。”徐云娇说完,还替没敢吭声的彩霞表态道:“彩霞和我们一起,我能照顾好她。”

李满园满意的点头,儿女都是勤快的,除了个别人不团结。

“成,一会老二家的收拾家里,老大家的留下带大丫做针线,咱们都去。”李满园做下决定。

所有的视线唰的落在正夹青菜的徐世安身上,娘的意思是让爹放下笔杆子去拾荒?

爹能答应吗?

族里知道了非得杀到家里骂他们不孝,骂娘整幺蛾子吧?

第三十八章 羞于见人李满园 李满园自是察觉到了一家子的神色,却淡定的吃着她的饭。

这个家一向以徐世安为首,李满园不想挑衅男拳,但她要潜移默化的增加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而不是一个附属品。

“我爹是有功名的人,他的手是用来写字作画的,你怎么能让他干这种粗活?”徐承祖跳出来反对。

“你爹尚未反对,你兄长们也都在这,轮得到你插嘴吗?”

李满园这几日已经想明白要如何教育徐承祖了,今日正好是个机会,也渐渐的显露自己的本色,免得一下子曝光太多不好解释。

“坐下,跟你娘道歉!”徐世安挑眉,对三儿子的表现越发不满。

仅一个眼神,徐承祖便被自家爹吓得不敢再吭声,酝酿了半天才小声的说句错了的话。

李满园当做没听到,语气微冷的道:“你自诩是读书人,处处显摆高人一等,今儿咱娘俩就打个赌,正好你爹和全家人都做个见证。”

徐世安狐疑的瞥了李满园一眼,不明白这女人怎么这么不消停。

“赌撒泼耍赖,我可不会!”徐承祖小声嘀咕。

“你在私塾学过琴棋书画,即便只是刚入门,也比我这个粗鄙的农妇强吧?咱们就赌画,今晚把家里人劳作的场景画下来,你爹做评判。”

“我若赢了,一年内你就在家里跟着哥哥们好好种地,自己温习功课。若你赢了,我立马拿十两银子给你做束脩,足够你去镇上最好的学堂!”李满园道。

“爹你听到了,你要给我作证!”徐承祖激动的道。

徐承祖会被徐世安看好,不仅仅是他会念书,君子四艺也都颇有天赋,将来科考的时候或许不能都用上,但想要步入仕途却必须都要涉猎。

寒门难出贵子,何尝不是在这些方面没有办法去接触,即便有了功名在贵圈里也格格不入,甚至成为笑谈。

并不认为李满园会赢的徐世安,见她笃定的神色后,缓缓点头应下,就当是检阅儿子的画艺是否进步。

饭后一家人很快出门,李满园还背上了一块小木板,用布条绑上了一张宣纸。

徐承祖见状,也拿了文房四宝出门,心里却暗怪李满园耍诈。

黄昏时分已经起风,想要作画并不容易,分明是不想他赢!

徐家兄弟对山脚的荒地心中大约有数,徐世安自也了解,父子三人边走边聊着哪里更适合开荒,最终选择偏南一些的方向。

“娘,咱们打算开多少荒地?”徐耀祖询问。

“当家的,荒地多少银子一亩?”李满园不了解这个,原主也只知道便宜罢了。

“寻常荒地二两银子一亩,山脚处无人耕种,故而二两银子可开三亩,契银减半,五年内无粮税。”徐世安道。

默默的算了下公中的银子,除去留下应急的,仅有十两可以动用。

徐世安还要参加科考,短期内赚的银子多是要给他备着的,春耕前是不能再添置产业了,这赚钱的速度还是不够快啊。

“那就先开十五亩的,明儿当家的你去村长那交银子把地契办了。”

李满园自是不能把空间里的银子拿出来,顿了下又道:“我想给大闺女开三亩地做嫁妆,这地养几年也是个进项,当家的觉着呢?”

徐世安抬眸,见李满园没有半分不情愿,一时猜不透她的用意,便问道:“加上契银,十八亩地一共十三两二钱银子,家中可够?”

“够用。”李满园点头。

徐世安扫向两个儿子,见他们都不觉得意外,心想回头要再问问这段时间家里的小买卖到底做多大。

一户农家一年也赚二两银子都是多的,便是徐世安在东家那除了给小少爷做先生,还要兼账房才供得起儿子念书。

“嗯。”徐世安没有询问李满园的意思,多年来习惯不与妻子沟通,再多疑问也不会问她。

要来干活,徐世安换上了短打,带着儿子们一块开荒,倒是不见有任何的不适应。

考虑到光线的问题,李满园也没有参加劳动的意思,将简易画板支好,便拿着自己积攒了多日的炭条笔开始作画。

先是简单的勾勒出背景,李满园才认真的观看人物,今日要画的自然是写实的素面。

“等有机会,倒是可以画些小儿书,要是能配色就更好了。”李满园一心二用,又想到了生钱之道。

但也只是在初期勾勒线条时能如此,随着细节的勾画,李满园沉静在画画的过程,甚至忘了自己已经身处另一个时空。

那边徐承祖一次次的用镇纸压着画纸,最后将笔筒一类的小物件都用上了,画纸倒是不飞了,却也影响他使用毛笔,画画的速度自然减弱。

越是心不静,画出来的画越让徐承祖不满意,好几次忍不住想喊徐世安他们摆好姿势别动,他根本记不下来。

偷看李满园那边好几次,有时候见李满园在发呆,徐承祖毫不掩饰鄙夷之色,渐渐的反倒是镇定下来,认为自己只要能画出完整的画作,就一定会赢的。

十五亩地的活自是不可能一晚上干完的,一家人累的灰头土脸的,不经常干农活的徐世安的肩背明显僵硬了不少,却不愿在妻儿面前弯下背脊。

“爹。”还没画完的徐承祖,刚想开口说再等他一会功夫,便见李满园背着画板走过来,只能把话咽回去。

“外头风太大了,你们干活累的一身汗,赶紧回去洗漱,别再着凉了。”

李满园说着,拿着帕子给最小的三个擦擦脑门的汗,看向徐承祖道:“回吧,即便没画完,你爹也能从画功上分辨胜负。”

“就不信你能画得出来!”徐承祖哼了一声,倒是没再坚持继续画。

一家人回家后都去洗漱,只有徐承祖始终盯着李满园,怕她会暗中掉包,实则是胜负欲太胜。

徐世安换了干净的长衫,穿着李满园让白秀做的坎肩来到主屋,挽袖子的时候露出了手背上的划痕。

李满园默不作声的瞥了一眼,心里想着水缸里有灵泉水,这点小伤不用特意处理也没问题,便没作声。

听徐世安点评了徐承祖的画,父子俩认真的探讨着,倒是不难看出徐世安是位严父但也是慈父,只是他的慈蔼都用在对儿子教学方面了,难怪儿子们性子差距那么大。

“画功尚可,但急于求成必定会忽略细节,少了意境,这是大忌。”徐世安最后点评道。

“儿子受教了。”徐承祖恭敬的低下头,看向李满园时却讥讽的道:“娘的画藏那么严实,不是羞于见人吧?”

第三十九章 作弊 “老三,注意和你娘说话的态度!”徐世安喝道。

徐承祖忙垂下头,不敢再造次。

李满园不甚在意,又不是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儿子,掰不正就放弃,她才不真置气呢。

将扣在炕上的画板翻过来,李满园自信的道:“承让了。”

徐承祖猛地抬起头,在双目落在画板上那一瞬,便直呼:“不可能!这一定不是你画的,你作弊!”

李满园耸肩,这么不长脑子的话没有反驳的意义。

徐世安亦是有震惊之色,端看了好一会后,仍旧舍不得移开视线。

“妙!”

“生动的让人沉入其中,仿佛画面能活过来一般!李氏,你是从何处学到这种画技?”他想要拜访那位大师。

“呃,就是自己练的啊!最开始在地上画,后来在草纸上画,也用你们用过的草纸。”李满园心虚的回道。

回答实情,怕是自己真的要被绑了给烧了。

“可能再为为夫画一幅?不拘着什么皆可!”他想学!

徐世安的眼神太过明亮,李满园听那句为夫更是不习惯,便打着呵欠道:“明日你办地契回来的吧,今儿着实累了,你赶紧带老三去休息,小四还等着讲故事呢。”

怕李满园会丢人,一家子都默契的没过来,这会自是不知道李满园的素描画。

“爹不用再试探了,一定是她作弊,她根本就不会画!”徐承祖怒道,不肯相信自己输了。

李满园拿起画板往徐承祖怀中一塞,不耐烦的挥手道:“小小年纪输不起是不?老娘今儿累了,说明儿再画还能骗你咋地?再说我作弊,老娘就揍你!”

“长脑子就好好想想,今儿是临时决定去开荒的,老娘哪能知道你爹他们选中哪块荒地?”

装作恼怒的把徐世安爷俩推出屋,李满园在门口扯着嗓子喊娇娇和彩霞回屋睡觉,分居的这个良好习惯必须保持!

第二日李满园拿了银子给徐世安去村长那买地,除了必须的费用,还额外给拿了二钱银子好处。

“这个让村长拿去打点衙门的人,等地买了再给村长打二斤酒。”李满园没想让人白跑腿,但也不想把村长的胃口养大。

带着村长和族长家种菜,已经表明了徐家不忘本的态度,过犹不及。

已经准备好自己补上这个银钱的徐世安,再度为李满园的行为诧异,但他习惯了掩藏情绪,这回并未表露出来。

小四已经看到了李满园的素描,对亲娘的崇拜又提高了几分,仗着被娘稀罕硬是磨着李满园教他画素描。

好在李满园的炭条笔做的多,简易的画板也不难做,等徐世安回来的时候,便瞧见李满园正在给小四、娇娇和彩霞做先生,教他们画炕桌上的粗茶碗。

倒是徐承祖,受不了打击的躲在屋里不肯出来。

“咋回来了?荒地没买成?”李满园皱眉,她的地主梦要黄?

“村长正好要去县里,我就没耽搁他,回头衙门会派人来丈量。”徐世安回道。

对素描实在是太感兴趣,徐世安去村长那急匆匆的说明来意,留下银子便离开了,不知情的村长还以为他是对那日的事心有不满。

李满谷和假道士已经被送到衙门,具体会如何量刑还没有传达下来,村长会多想也不奇怪。

“那就好。”

没注意徐世安的神色,李满园握着小四的手,柔声道:“笔尖要倾斜,运笔要流畅,像这样……”

李满园教的认真,孩子们也都有兴致学,徐世安干脆就那么看着,好几次都想上手试试,又怕被李满园看出他对素描的喜爱而嗤笑,只能压抑着心中念想。

直到白秀进来问晌午饭咋做,李满园才发现徐世安在屋里,想起昨晚答应好的事,扶额道:“我给忘了,等歇晌后你过来这屋,看看咱们是画人像还是物。”

徐世安想留人,但大儿子舅哥来帮忙干活,不准备顿像样的伙食也不合适。

都是农家的糙汉子,对伙食最大的要求便是吃饱,最好有肉有油水。

李满园也不含糊,咸肉炒青菜是把青菜当葱花用的,半盆的炒鸡蛋,凉拌个豆芽再烙一大盆子的饼,煮了一锅稀饭,午饭是管饱又管好。

赵家人胃口大,干活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实在,从徐继祖对待赵家人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这一家子都是憨子。

“婶子,这是我娘让带来的,都是自家晒的菜干不值钱,婶子别嫌弃。要不是婶子让姐夫和姐送去菜苗,这春天干活都不敢吃饱了,日子难熬呢。”赵家小儿子见着人,就把菜干往李满园怀里塞。

不知是热的还是害臊,小伙子脸红的厉害。

徐继祖伸手搭在小伙子肩上,笑道:“我娘还说你家菜干晒的好呢!咱种那些菜也舍不得吃,这一春天可就指这玩意下饭了。走,咱们快洗手去,我都闻着我娘做饭的香味了,吃饱了咱们下晌好有劲儿干活。”

另外两个赵家的小子都挠挠脑袋跟着徐继祖去了,李满园见赵杏花抹着眼泪进院,还以为是出啥事了,刚想开口便被赵杏花抱住了胳膊。

只听赵杏花闷声道:“娘对我太好了,救了我娘家一家子的命,我这辈子一定好好孝敬娘,给娘养老……”

“打住!你娘我长命百岁呢!”李满园忙捂住赵杏花的嘴,她可不想听披麻戴孝那类的话。

把干菜塞给赵杏花,李满园拍拍大襟儿才进屋,抬头便见徐世安在看自己。

一直坐在堂屋里的徐世安,自是把这些话听的清楚,见李满园没有向他显摆做过的好事还有些不适应。

“当家的,咱家一下子买了这么多荒地,自家开荒是忙不过来的。原本想着雇村里人干,今儿看到赵氏娘家兄弟才想起来,要不就雇他们哥几个,再从村子里找上三五个咋样?”

“本村的就不供饭了,一天多给五文工钱,估摸着要不了半个月也就能整完,不耽误春种。”

李满园想要种两茬庄稼,自然是想快点把地收拾出来。

之前没急着买地,一则是家里的三亩地还没整完,二则是山脚那边石头多,不化开了也弄不干净,没必要花钱雇人还得费二遍功夫。

以为李满园要故态复萌,刚要板脸的徐世安听到这话,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这事不中?”李满园疑惑,以为又是被律法束缚了,认真的问道:“农户不能雇人吗?那咱家的地可咋办?”

第四十章 合伙人 李满园脑壳疼,她之所以开了那么多荒地,就是想着能雇人帮忙种,这样也算薄利多收。

且李满园有信心能种出良田,再加上她有食品加工的方子,收入会是一加一大于二。

“按我朝律法,良田不过百亩便不算地主,雇人和买下人也不在约束之列。”徐世安道。

李满园顺了顺胸口,瞪着徐世安道:“差点被你吓死,还以为咱家的地种不成了呢!就指望俩儿子,非得把他们累出个好歹来。”

第一次体会被媳妇瞪,徐世安怔了一瞬。

媳妇还是那个媳妇,可嗔怒之间多了女人的风情,又有几分少女的灵动,竟然徐世安有些不自在。

别开视线,徐世安压下心中异样的情绪,淡淡道:“家里的事情你看着安排,比照着外头的规矩便可,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我知道了,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就让老二出去多打听打听,不会牵连了你们爷几个的前程。”李满园道。

徐世安皱眉,看着要进门的二儿子忽然觉得有些碍眼,这莫名的情绪让他更为不自在,便一直板着脸。

不知情的徐耀祖等人,一个个饿的肚子都瘪了,低着头在一家之主的低气压下飞快吃完饭,也不知会不会消化不良。

吃过饭,李满园便说了自己的打算,大房的岳家占了好处,去村长家透信的事便交给二房,如此也不算偏颇。

徐家要雇人开荒、种田,这事由村长牵的头,一时间成为村里最大的话题,无不想守家带地的赚几天工钱,也有人家因为徐家动了要开荒的念头。

没过几日,县衙那边过来丈量荒地的时候,以为是徐世安做主的,夸赞他不愧是读书人,响应朝廷政策开荒,顺道说了李满谷和假道士的判决。

李满谷被用刑也不肯承认是自己雇了假道士害人,又缺乏人证物证,最后被打了二十大板扔出衙门,如今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假道士招摇撞骗害人性命的事不止这一桩,县衙还在找寻证据,最起码也是处斩的下场。

李满园得了消息后,皱眉道:“大人倒是位好官,只是李满谷去哪了最好还是得个信儿,那就是条毒蛇,我怕她再回来咬咱们一口。”

徐世安明白李满园的担忧,道:“我会留意,你和孩子们出门也小心些。”

“嗯。”李满园不再提这个话题,而是对徐世安道:“当家的,老三和小四以后继续念私塾,还是你自己教?”

这两者花用不同,李满园得提前做好准备。

“我若考中,最多在东家那做到年底。之后县里会安排去县学做先生,届时带他们一并过去,但不一定能带入县学。”徐世安道。

以往徐世安是不会和原主说这些事的,毕竟原主不懂也不会问。

这几日的相处,徐世安已经习惯了李满园的改变,目前对现状尚算满意。

“这些事我不懂,要是去县学的话,花用不少吧?”李满园默算着吃住、束脩、文房四宝的费用,压力山大。

徐世安点头,刚要说他会攒银子的,便见李满园把钱匣子翻了出来。

背对着徐世安,李满园将存在空间里的私房拿出来大部分,这些是每次收益的时候她按照自己出方子抽出来的分红。

“咱们家赚钱咋分银子的事我和你说过,公中的大头用来买地了,剩下这几两银子留着应急,你去科考的银钱卖春菜就能攒够了。”

“这是我自己攒的私房,要是今年家里赚的不多,就添上先给你们爷几个拿去县里置办着,但这话你先别和老三说,趁着他在家里让他明白粒粒皆辛苦的道理,省的他老觉得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这是李满园衡量了几日后做的决定,她要在徐家生活,就必须让徐世安尊重她,支持她去做想做的事。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敬重另一个人,唯有让他感受到大家是朝一个方向使劲儿的,也就是利益结盟。

徐世安本以为买了荒地后家里就没银子了,此刻不免有些诧异,知道这是李满园近期攒下的,抿了抿唇瓣道:“操持这个家,你辛苦了。”

李满园受得起这样的夸赞,但原主的锅也得背,只得故作尴尬的道:“以前是我不懂事,要不你拿回的银子能攒几十亩地了。过去的事不提了,就当是我改过自新,往后咱们家会越来越好的。”

“当家的,有个我想和你说说。云婵嫁人的时候吃亏了,我想着往后哪个闺女出嫁,都比照着嫁妆的规格给云婵补一份,也好让她在婆家腰板直些。”

“几个儿子是要分大头家业的,老三和小四都念书,只要能念出个名堂就不愁日子不好过,可老大和老二跟着吃了多年苦头,将来总得给他们些补偿,你觉着呢?”

徐世安沉默,以徐家现在的情况说这些尚早。

但徐世安有信心能考上功名,对老三和小四也有信心,再加上家里赚钱的进项也增多,确实值得深思。

“这事容我好好想想,分家也不在这几年,还不急。”

“闺女的事你做主,女子在婆家不易,你能多为几个闺女操心,比我这做爹的方便的多,也更周全些。”徐世安道。

对这个同样注重女儿幸福的便宜丈夫,李满园心里满意了几分,这样她想争取家中的权力也就容易多了。

最主要的是徐世安虽然是读书人,但不算迂腐,又不大男子主义,这样的合伙人值得李满园放入几分真心对待。

夫妻俩意见达成一致,又去村尾看了荒地开荒的进度,李满园状似随意的聊起地主家的粮食为何产量高的原因,让徐世安重视肥料的问题。

有些话李满园说出来没人信,但徐世安出去说一嘴,全村人都会奉为真理。

如此日后徐家在种地上大改革,村民们接受度也高些,李满园其他赚钱的方子会攥紧了,但对粮食高产这一块希望能带动他人。

百姓吃饱穿暖才不会动乱,国家粮库充足才能不惧外敌,李满园最终想要的便是在盛世中安稳、畅快的活着。

第四十一章 赶去医馆 荒地开完,徐家便率先于全村开始种地,已经育好的秧苗直接种到地里,又是讲究间距又要灌水的,引来全村人围观。

李满园早已和徐世安讲明了缘由,因此村民询问的时候他便倒是从书上看来的,一时间去徐家询问如何育苗的人可不少,但多是想拿出一小部分田地先试种的。

很多保守的庄户人家,要么是等着秋天看徐家收成如何,要么就是骂徐家人糟蹋种子和土地,总之徐家成了村里名人,好坏参半的那种。

倒是赵杏花的娘家,憨憨的跟着徐家的脚步走,也不知在村里被人挤兑成啥样。

“娘,河面开化了,村里要组织捞鱼,咱们家今年去吗?”

徐耀祖大步流星进屋,火热的目光望向李满园,完全忽略了正在看书的徐世安。

原主那会自认为是读书人家,不许家里人参加村里的这些活动,也是唯一不肯顺着李满谷意思的时候。

徐世安则是不管这些小事,自家儿子不会泅水,不去也就少吃一顿鱼肉的事。

“想去就去呗,注意安全就成。”

李满园挥手,对在描花样子的彩霞道:“这里下笔重了些,花瓣儿要有层次,绣出来的才鲜活。等到夏天花儿开了,让小四带你和娇娇好好去看看花儿,看得多了才能画的好。”

彩霞下意识的想要缩脖子,可抬头瞧见李满园温柔的笑容,小脑袋瓜忍不住往李满园的掌心蹭了蹭,又立即低头去画画了。

李满园笑笑没再说话,彩霞的改变虽然不大,但已经转变不少,孩子还小会慢慢的忘记过于的阴霾的。

一直握着书本的徐世安,视线已经不知第多少次看向母子几个互动,这样的情形每天都能看到,他还是觉得不真实。

不再鸡飞狗跳的家,让徐世安有几分不舍的离开,但在前途稳定之前他不得不走。

待几个小家伙出去玩的时候,徐世安放下书问道:“你是想把彩霞许给小四?”

“当成闺女养着不好吗?要是她和小四将来想在一起,我也不拦着,但也不打算撮合,孩子们还小着呢。”李满园回道。

童养媳这样的陋习,李满园真不想在自己家里出现。

可这个时代,青梅竹马的感情,的确比盲婚哑嫁好上许多,所以李满园本着一切随缘的心态看待这件事。

徐世安点点头没有说话,说是要去跟族长、村长道个别,李满园也没拦着。

而徐世安的确是去了族长和村长家,但最后却是去了徐家大房那边。

这些年为了避免麻烦,徐世安很少会登门,倒是私底下会给老太太些孝敬银子,终究是愧对了母亲。

“娘,这次秋闱儿子若是中了,便给爹重新修坟立碑。开年后,儿子可能会去县学,大哥家两个小的可要和儿子家两个小子一块过去念书?”

便是李满园没允许儿子们来大房这边,徐世安也是要走这一遭的。

不管多年来两家闹的如何,到底是骨肉至亲,大事上要抱团的。

“你大哥还得个把月才能回来,到时候我问问他。世安啊,娘当年真不该听你爹的话,让你娶了李氏,是娘害你苦了半辈子。”徐老太太愧疚的道。

徐世安垂下眼帘,这样的话不是第一次听到,却不想再沉默以对。

“几个孩子都是好的,李氏也改变不少,之前就当是对儿子的磨练吧。”

将两个一两的银锭子放在老太太枕头边上,徐世安起身道:“娘安心养病,今年过年儿子陪娘过个团圆年。”

以李氏的转变,应当不会再起幺蛾子,他这个做儿子的也该尽尽孝了。

徐老太太红着眼点头,苍老的手握住徐世安的,哽咽道:“不用为难,大家都住在一个村里,你能来磕个头娘就满足了。”

徐世安没有久留,长兄不在家中,他得避嫌。

农家正忙碌的时候,徐世安来大房也没人知道,倒是没人去李满园耳边念叨。

知道徐世安要走,趁着家里的地已经种完,李满园让徐耀祖晚一天去丈人家帮忙,先把徐云婵娘几个接回来住几天,真正的一家人团聚一下。

谁知徐耀祖去了一天都没回来,家里做好的饭菜都热了好几回,一家人都坐不住的往外看,终于在下晌的时候看到牛车。

“老大,咋就你自己回来了?云婵他们娘几个呢?”李满园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娘,咱家还有多少银子?大妹娘几个在医馆,大夫说得使好药才能救命!”徐耀祖眼眶通红的道。

“咋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李满园急声问道。

“儿子去接人的时候,大妹娘几个被锁在屋里,我情急就把门踹开,大妹话没说上一句就晕过去了。我怕出事就把大妹送医馆去,等大妹醒来才知道两个娃儿也病着。”

“我又去冯家一趟,费了不少功夫才带外甥和外甥女出门,两个小的在发热,尿布上的屎都硬了!大夫说,再晚一天怕是就不成了!”徐耀祖说完,重重一拳砸在门框上。

徐世安愤怒的起身,徐家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在冯家小住过的徐云娇和彩霞已经心疼的哭出声来。

“老大家你把大丫小时候用过的东西给找一些,老二家的把你衣裳找出来一身先给云婵用。老二你带着几个小的都消停在家等着,该吃饭吃饭,爹娘先去医馆。”

李满园将人都安排好,当着众人面直接去拿钱匣子。

因为徐世安在家,最近的收入都放在柜子里,倒是不用担心怎么拿出来。

徐耀祖赶着牛车往镇上去,要不是牛车是村长家的,鞭子都能抽飞了。

第一次和徐云婵打照面,李满园怎么也没想到记忆里那个总是站的笔直,说话办事一板一眼的长女,竟然会瘦的脱相了,身上散发的馊味儿连药汤也遮不住。

两个襁褓中的婴孩儿,盖着不知是谁给的长衫,安安静静的躺在那,瘦的让人不敢去触碰。

“爹,求您救救我可怜的孩子吧!女儿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爹的恩情,求爹了!”

一直坐在床边流泪的徐云婵,在看到家人到来后,立即跪在徐世安面前磕头。

对于亲娘,徐云婵没有任何指望。

“你快起来,自己身子骨都这样了,让爹娘揪心是不?”

李满园没空计较,忙去扶人,却被徐云婵一把推开。

“娘眼里只有银子,我这个亲闺女都不在意,现在还想让我也和你一样冷血冷情,眼睁睁的看着一双儿女死在我面前吗?”

“你怎么能如此恶毒!”

第四十二章 砍上门 徐云婵怒问,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冷静和温柔,像是母兽般凶狠。

迎上徐云婵敌人一样的目光,刺的李满园心疼不已。

母女本该最是贴心,原主却让一个个的儿女都提防着她,甚至恨她,也是能人!

“银子在这,让大夫用药吧。”李满园没说安抚的话,这个时候先救人比什么都顶用。

似是没想到李满园是来送银子救人的,徐云婵愣在那不动。

倒是晚一步的徐耀祖已经请了老大夫过来,看到李满园就认出她是谁,当下便道:“你处理伤口的手法不错,过来帮老夫给这俩奶娃娃清理一下,不过娃儿太小了怕是不能用酒。”

“哎,我这就去打水。”李满园忙道。

路上徐耀祖将知道的都说了,俩娃儿身上是被捂出来的褥疮,也不知道被感染了没有。

兑水的时候,李满园加入少量灵泉水,有原主的记忆在上手拾掇小婴孩儿倒是不难。

徐云婵缓过神也过来搭手,娘俩换了好几盆水,才把两个孩子洗干净。

看着那细嫩的皮肤上都是鲜红或流脓的褥疮,徐云婵再度昏过去了,李满园几人也都被气的浑身颤抖。

老大夫直到上了药之后,才开口道:“这娃儿是捡来的吗?咋能给嚯嚯成这样?这是要娃儿的命啊!”

“是我们做外家的不好,闺女高嫁到镇上也不敢常来叨扰,闺女和外孙们遭了这样的罪才知道。大夫只管开药,只要能救娃儿,倾家荡产我们也在所不惜!”

李满园长长的吐了口气,收敛了怒气对老大夫道。

镇子说大不大,决不能因着冯家人狠心,而让徐家被人误解。

今儿要不是她突然想到一家人团聚一回,岂不是就要给徐云婵母子三人收尸了?

老大夫闻言叹了一声,也没问是谁家这么狠心虐待媳妇和孙子,只把手里的药盒交给李满园,道:“这药我也只有这一瓶,你们在去县城看看吧,那边一瓶少说也得十几两银子。”

李满园道谢后付了药钱和诊费,看了一眼又晕过去的徐云婵,对徐世安道:“当家的,你在这看着闺女他们,我和老大去趟冯家。”

“你留下,我和老大去。”徐世安道。

“不行,冯家没有当家的男人,你去不方便。这是你亲闺女,又是在医馆,你留下还能有人说啥咋地?”

“等闺女醒来,你和她好好唠唠,这丫头也不知受了多少苦,可别憋在心里再憋出病来。”李满园皱眉道。

原主和徐云婵的感情说极淡都是美化了,与其在这里等着,不如去冯家出出气。

说完也不等徐世安回答,李满园拽着徐耀祖的袖子往外走。

去冯家的路上,李满园还特意去买了把砍柴刀,吓得徐耀祖连怒火都散了一半,就怕老娘去砍人的。

“砰砰砰!”

按照李满园的意思,徐耀祖敲门的动作极为粗鲁,就等不开干脆上脚踹,再来几下门绝对会被踹下来。

左右邻居听到声响,不少人过来看热闹,李满园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姓冯的还有喘气的就给老娘把门打开,要不然老娘就闹到学正那去,反正我们徐家也有读书人,正好在学正面前好好掰扯一下家风不正的学子配不配有功名!”

“我闺女一口气给你们家生了龙凤胎,这可是天大的福气,你们冯家不说好好供着,还把娘几个折磨的就剩下一口气,这是要草菅人命!”

李满园插着腰,连骂带哭的说着徐云婵娘几个的遭遇,听的街坊邻居都不可思议。

冯家自诩是读书人家,平时和邻居打交道也自是高人一等,倒是没人知道他们家的品行如何。

但李满园敢说让去于氏医馆问个明白,必然不能说谎。

“这可是读书人家,冯家小子还是童生呢,往后指不定能再往上走,能干出这事来吗?”

“那可说不准,没听说冯家来了个啥表妹,我就看见那冯家小子带她去买首饰,两人说说笑笑的可般配了。”

街坊们窃窃私语,李满园却听到了重点,冯家人想要另娶!

“老大,把门给老娘踹开!”

李满园最恨的就是小三这种生物,尤其是为了三儿要谋害正妻的行为,不就是那个某某汽油案,还有林某某的古代版吗?

眼看着徐耀祖把门踹出个缝儿来,李满园干脆用砍柴刀直接把门栓给砍断,顺带着把那五成新的大门也砍出几道缺口来。

大门被打开的瞬间,冯母颤颤的躲到一旁去,看着李满园手里的砍刀,僵笑道:“亲家母有话进屋说去,我这不是身子不爽利,起来的有些晚嘛。”

“我可不敢认你这种敢谋害儿媳和亲孙子的亲家母!你一个寡妇莫不是在屋里藏了男人,才把我闺女和孩子给锁在屋里,好几天不给吃喝吧?”

“真没看出来你一把岁数了还这么不要脸,宁可断了冯家的后,也要和男人过的滋润,也不知道亲家公九泉之下会不会被你给气活了!”

李满园推开人往院里去,一番话说的不少人议论纷纷。

冯母被气了个倒仰,要不是惧怕李满园手里的砍柴刀非得扑上去撕人。

眼看着李满园直奔堂屋而去,怕侄女会受伤,冯母忙道:“亲家母你这是要逼死我啊!我守寡这么多年都本本分分的,对得起天地良心!”

“是你闺女不敬婆母,我才教训教训她,哪想到她会想不开让娃儿受罪……啊!”

冯母话还未说完,便见李满园挥着砍柴刀朝她脖子砍过来,吓得跌倒在地。

“娘!”徐耀祖惊呼。

“给老娘闭嘴!你养几个男人,老娘没兴趣过问!我闺女真不敬婆母,你可以把人送回娘家由老娘教育,轮不着你个死老婆子磋磨她!”

“现在俩娃儿就剩一口气,老娘花了全部家当也才保住他们的命,现在还得几十两银子才能治好,你赶紧拿银子出来买药,要不老娘就去县衙击鼓鸣冤!”

李满园余光扫到堂屋一抹粉色的身影,那裙摆飘动的流线一看就知道是好料子,至少比徐云婵身上的料子好多了。

冯家人想另娶可以,但拿徐云婵娘仨儿的命去换姻缘就不成!

“你咋不去抢啊!我没银子,有种你砍死我,也得给我赔命!”冯母闭着眼睛喊道。

第四十三章 老死不相往来 又遇着一个恶毒的守财奴,李满园被冯母怕死的样子气笑了,刚想吓唬她两句,便闻到浓重的尿骚味儿。

“真恶心!”

李满园忙后退几步,免得沾到鞋上脏东西,捏着鼻子喊道:“舍不得银子救冯家的孙子是吧?那成,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们徐家去县衙告你,并请学正主持公道。二,出具和离书,两个孩子跟我们家云婵姓徐,老死不相往来!”

听到和离两个字,徐耀祖猛地上前一步,想要劝李满园收回这句话。

“不行,我儿子不能和离!他还得……”考功名呢!

“姑母,你就答应了他们吧!”

张婉婷如蝴蝶般飞了出来,忍着难闻的气味儿,扶着冯母泪眼朦胧的道:“姑母想想表哥,要是徐家日后拿这事再来威胁,表哥岂不是要被拿捏一辈子?那药罐子根本养不大,等婉婷……”

后面的话张婉婷没说出口,可那羞红的脸却说明了一切。

冯母眼珠子乱转,很快便有了主意,梗着脖子对李满园道:“想要和离也成,赔我们家十两银子!我儿子娶这么个不中用的媳妇,还白白养了那俩小崽子,十两银子都亏大了!”

当初聘礼共五两多,买药的钱花了一两多,很多时候冯母都是把药渣子留起来再用的。

嗤笑一声,李满园蹲下身子,砍柴刀一下又一下的砍着冯母的裙摆,将布料砍成碎片才罢休。

扫了一眼吓得花容失色的张婉婷,视线又落在冯母身上,李满园冷声道:“别跟我这抖机灵,要么给银子要么和离。现在我还要加上一条,三年内不许你儿子娶这个女人为妻,否则我便去告他们两个未婚苟且,告你儿子宠妾灭妻!”

“我不是妾!”张婉婷否认。

“你住在这多久了?老娘告诉你,只要日后你嫁给冯少志,我就敢去告你们!到时候看别人信谁的,看看这娘俩会不会为了你宁愿不要前程!”李满园冷笑。

张婉婷抿着嘴不吭声,不希望冯母答应这个条件,却明白冯家对什么最看重,否则她也不会算计这桩早就错过的姻缘了。

果然,冯母立即点头道:“我出和离书,但你得保证往后不再提这件事!”

“成啊,拿十两银子封口费,我保证不会告诉第五人!”李满园轻笑。

如某剧里的反派所说的,我答应不告诉第五人,却没保证不告诉第六人第七人啊!

对待冯家,没必要信守承诺。

冯母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一封和离书倒是会写,并一张保证书让李满园按手印。

又肉疼的给了李满园十两银子,冯母的心都在滴血,张婉婷的眼珠子更是黏在银子上。

“和离书拿了就没关系了,赶紧滚!”冯母翻脸极快。

“当我愿意闻你身上的骚味儿?我闺女的嫁妆,还有我给的添补收拾好了,你求我留下都不可能。”

李满园冷哼一声,招呼着徐耀祖去拿徐云婵娘仨儿的东西。

冯母要去拦着,张婉婷却劝道:“姑母就让他们拿吧,几件破烂衣裳留着也是晦气。倒是这事咋跟表哥说才重要,可不能让表哥因为一个外人就和姑母离了心。”

“便宜那一窝子穷鬼了!”冯母骂骂咧咧的道:“婉婷你盯着点,咱们家的东西可不能让他们拿一针一线的,将来都是留给你们的。”

“姑母放心吧,婉婷心里有数。”张婉婷柔声应下。

却说李满园母子装了两个包袱的东西,只拿了他们给徐云婵置办的。

“老大,把这些东西都砍了,你大妹用过的东西留给狐狸精,想想就恶心!”李满园把砍柴刀给了徐耀祖,自己拿起一把剪刀,但凡是布料的东西一件不留。

母子俩折腾一番,才觉得舒了口气,出屋的时候正好遇见探头看来的张婉婷。

“有些女人就是犯贱,上杆子不要名分的贴着,迟早也是被三的命!”李满园留下了‘祝福’,大步离开冯家。

医馆那头,徐云婵已经醒来。

给两个孩子喂了奶又哄睡之后,才出来和徐世安说话。

“云婵,到了这份上儿还有什么不能告诉爹的吗?”徐世安心疼的问道。

长女自幼被母亲带在身边,虽是农女却学了规矩,更是看了不少书的明理之人,徐世安不相信她会犯错。

“爹……”徐云婵未语泪先流,当真是寒心了。

李满园回来便看到父女俩站在院子里,一个不知如何安抚,一个泪流不止。

“要哭也等咱们回家再哭,你大嫂做了一桌子饭菜,你不吃点好的哪来的奶水?哪有精力照顾俩娃儿?”

“你这丫头也是的,又不是没娘家的人,被婆家磋磨也不吭声,男人魂被勾走了还留他干啥?这一家子都是蛇蝎,他们是想要你们娘几个的命,好给人家表妹腾地方呢!”

李满园不是有心要打击徐云婵,而是需要她面对现实。

和离的事李满园没立即说,在医馆也不方便。

徐耀祖欲言又止,便被李满园吩咐道:“老大去把牛车赶到门口,咱们赶紧回家去。回头你留意谁家有有奶水的奶羊,买一头回来,正好给大丫和俩小家伙养养身子。”

说着,李满园把包袱递给徐耀祖,便进屋去抱小娃儿。

徐云婵不放心的跟进去,刚想要阻止便看到李满园小心翼翼的抱起其中一个,心疼的神色是骗不了人的,当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不回娘家去住几天,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一路上徐世安什么都没问,许是怕吵着娃儿,徐云婵也只是无声落泪。

徐家人并不知道徐云婵已经和离,两个娃儿日后也会姓徐,但看着架势都明白娘仨会在家里小住,没人觉得不应该。

除了白秀会想着给徐云婵娘几个花销就是二房吃亏之外,其他人多是心疼,就连徐承祖都表示了愤怒。

“爹娘还在呢,轮得到你们出头?都给我消停的,用得着你们的时候爹娘会安排,都回屋去别耽误你们大姐歇着。”

李满园被吵闹的头疼,开口把所有人都撵回屋去。

俩小娃儿身上有伤,自然是留在主屋,有李满园帮着搭把手,免得徐云婵自己忙不过来。

夜里娘俩被折腾醒好几回,李满园困得迷糊的时候问道:“大丫头,你想过他们就是想要弄死你们娘几个,好让那个表妹进门吗?”

正给孩子盖被的手一顿,徐云婵僵了半晌才道:“这都是命!这次是我大意了,不会有下次的。”

“你还想回那个狼窝?”李满园忙问,忽然觉得和离书有些烫手。

第四十四章 终于走了 在冯家的时候,李满园是被气狠了,下意识的做出了决定,这会面对徐云婵却有些心虚。

姻缘之事如鱼饮水,且三妻四妾本就合法,若徐云婵铁了心要回冯家,李满园就只剩头疼了。

“孩子们终究姓冯。”徐婵娟苦涩道。

“你就没想过让娃儿们跟你姓吗?娘是说,要是能和离,让娃儿跟你,你愿意吗?”李满园试探道。

徐云婵沉默,这是她没有想过的解决之道。

和离吗?

冯家会同意孩子跟她离开并改姓?

这个问题缠绕在徐云婵心头,一夜都不曾入眠。

没得到回答的李满园没撑住困意,第二天早上再想问徐云婵的时候,俩娃儿醒来又是一阵折腾,随后屋子里就没断了人。

到了歇晌的时候,李满园才有机会单独和徐世安说话。

和离和保证书的事不能隐瞒,李满园懊恼自己遇到事情的时候总是忘记身处的时代。

“当家的,这事是我冲动了。可那冯家那婆子分明是想要害死咱家闺女,连俩小的都容不下,要是闺女再在冯家,还能有命在吗?”李满园愤懑道。

看了李满园一眼,徐世安将和离书推给李满园,将十两银子收下,道:“明儿我先回县城去买药,和离的事你且别和大丫头说,等娃儿的情况稳定了再告知实情。就说,是我同意的。”

准备了一肚子要说服徐世安的话,李满园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憋得有些噎得慌,问道:“当家的,你真同意和离?”

“我是云婵亲爹。”徐世安抬眸,无声的说道:‘你傻了?’

李满园把心放到肚子里,解决了徐世安,徐云婵那边也就容易搞定了。

女人的心最柔软,可为母则刚啊!

“我寻思着个云婵立个女户,回头把前面的院子买下来,等娃儿大点了给他们娘几个重新盖几间大瓦房,再给云婵把嫁妆补上,他们娘几个也不愁日子过不下去,当家的你觉着咋样?”李满园又问。

意外李满园将未来都想好了,徐世安除了点头还能如何?

“先不急着和云婵说盖房子的事,其他的事倒是不必瞒着她。这丫头有心气,让她心里有底也好。”

徐世安想着,老太太那边得知会一声,免得得了不全面的消息又要气病了。

徐云婵的安排已经商量好,李满园便开始想着给娘仨调理身体。

用于老大夫的话就是娘仨的身子都亏的厉害,两个小的自幼喝药导致肠胃不好,必须要娇养着才能长大。

换句话说,娃儿能不能活下来得看命,这也是冯母舍得下狠心除掉龙凤胎的原因之一。

“娘咋进厨房了?是要做啥媳妇不会的菜?”今儿是白秀做饭,见李满园进来帮把小凳子递过去。

“你忙你的,我蒸个肉沫蛋羹。”李满园利落的打了三个鹅蛋。

除了徐云婵娘仨,三小只和大丫也可以喝点,这年头的小娃娃想养大不容易,吃食上能顾就顾几分。

双胞胎已经半岁多,徐云婵奶水不足,按理早就该添辅食的。

可古代粮食不充足,一般娃儿都是等一岁多跟着大人一起吃,条件好的能单独喝口米粥就不错了。

白秀嫉妒的看着蛋液,试探的问道:“大姐这回能多待些日子吧?瞅那俩小娃娃,媳妇心里难受,冯家人也太狠心了。”比从前婆婆对大丫更狠。

“嗯,你有这份善心,日后自己有娃了也能精心,娘就放心了。”李满园模糊的回道。

白秀的小心思不难猜,只要她不明着说出来添堵,李满园就当不知道。

不聋不哑难做家翁,这个道理李满园懂。

翌日清晨徐世安便出发去县城,因着药还够用,并不急着赶回来,要去拜访一位同窗。

让李满园意外的是,徐世安出门前让李满园给准备了家里的小吃食,以及两把青菜作为登门礼。

习惯了在家中是食物链的顶端,徐世安的离开让李满园松了口气,家里最有权威又见过世面的男人不好糊弄,小心翼翼的活着太累。

“娘,看病的银子我会还你的。”徐云婵做好了要被亲娘怒骂的准备,毕竟爹已经出门了。

可孩子们等着药救命,在娘家的日子再不好过,她也得咬牙撑下去。

“都是自家人,要是这银子你做别的用是该还给娘,毕竟你还有兄弟姐妹。这话就别再提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养好身子,把俩小奶娃照顾好了,别担心银子的事,有我和你爹呢。”李满园道。

给闺女上药的手一顿,诧异的看着整耐心的给儿子换尿布的娘,徐云婵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亲娘的性情转变太大,徐云婵总觉得不真实。

“这些日子你和娃儿先住这屋,我也能给你搭把手。等娃儿好点,你就和娃儿住以前的那屋,让娇娇和彩霞回来住。家里有进项,不缺口吃的,你也不用顾忌着不敢吃饱、吃好,你还年轻着呢,现在亏了身子往后有你遭罪的时候。”

李满园说着,将一个荷包塞给徐云婵,低声道:“这个留着应急,在家里要花销的时候找娘拿,不管你多大也是爹娘的闺女。”

大概是头一回听到如此暖心的话,在婆家受尽委屈的徐云婵忽然捂着嘴哭了起来。

李满园愣了愣,却想不到可以安抚的话,等徐云婵哭了一会后才递了条帕子过去。

“心里憋屈就哭出来,有啥委屈就和娘说说。天大的事,爹娘也是你的后盾,只要爹娘在你就有退路,明白吗?”李满园心疼的看着徐云婵。

不过是十六岁的花样年纪,李满园不记得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但在爸妈的宠爱下绝对是无忧无虑的生活,可以肆无忌惮的享乐。

“娘!”

徐云婵忽然扑向李满园,在她怀里呜呜的哭着,像个孩子似的无助,哽咽道:“他们想要饿死我,也想要我孩子的命!娘,我该咋办?我拼了命想要护住孩子,可我还是没用的差点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

“呜呜……我没想过争什么,奶奶教过我女子不得善妒。可我只是想要保住我的孩子,想要保住他们嫡子、嫡女的地位,他们连这也不允许吗?”

轻轻的拍着徐云婵单薄的背,李满园静默的听着她吐苦水,听她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一刻李满园庆幸自己的当机立断,让徐云婵母子三人和冯家断了关系,却又后悔那日只砸了一间屋子下手太轻!

就在徐云婵情绪缓解些,李满园要说和离书之际时,徐继祖喊道:“娘,镇上来人了!”

第四十五章 立女户 “这些不要脸的,还有脸登门,当老娘耍不动菜刀是吧?”李满园磨牙,不给徐婵娟劝阻自己的机会,趿拉着鞋便往外走。

“娘你别冲动,我……”徐云婵话还未说完,便见房门被关上。

奈何孩子被吓醒,哭的徐云婵根本离不开,只能先安抚好孩子们。

却说李满园怒气冲冲的要去厨房拿菜刀的时候,便见院外的马车撩起帘子,一个穿着富贵的少妇在婆子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满园不确定对方的身份,只能先且将火气压下,问道:“你是哪位?确定是要找我们家的人?”

“小妇人赵玉珍,是赵记货铺的东家,在县里还有一个成衣铺子。若这便是卖小鱼酱的徐家,那我便没有寻错人家。”赵玉珍自报家门道。

李满园心里有数了,这是徐继祖卖咸鸭蛋那个铺子的东家。

忙拢了拢耳边的发丝,又扯了扯衣襟,李满园瞪了徐老二一眼,道:“咋不问清楚客人身份?还不快让你媳妇去泡壶茶来。”

徐耀祖两口子带着大丫去赵家帮忙种地了,这会招待客人自然是要白秀出面。

“哎,娘我这就去泡茶。”白秀掩下眼中的羡慕嫉妒,扬起笑脸去了厨房。

徐云婵母子在堂屋,李满园便对徐继祖道:“去把你屋里归拢一下,请贵客进去说话。地里的秧苗也不知咋样了,你去看一趟。”

赵玉珍是女子,徐继祖一个男人留下来不合适,李满园只能将人打发了。

在院子里寒暄了几句,赵玉珍被请到二房暂坐,带来的礼品自然也带了过去。

“一点心意,还望姐姐不要嫌弃。”赵玉珍不过二十出头,这声姐姐无非是客套的称呼。

穿来后就是长辈,除了李家人姐妹论,李满园还是头一回见到‘同龄人’,笑容不自觉的真诚两分。

“让赵东家破费了,之前还得多亏了赵东家下头的掌柜买下了方子,要不我们哪有闲钱买荒地。”

“赵东家喝茶,这是我当家的惯喝的,也不是啥金贵的东西,就是读书人好这口。”

李满园热络归热络,却也没打算自降身价。

商户再有钱在这个时代也是低贱的存在,真想合作,家里有个读书人那效果可是不一样的。

显然赵玉珍在过来前就已经打探清楚徐家的底细,闻言便笑道:“待徐童生中了秀才,我定来讨杯喜酒沾沾喜气。

不过今儿过来,是想试试运气,看看姐姐这还有没有更新奇的方子。不相瞒,我娘家兄长想开家酒楼,自然要有些招牌不是?”

放在前些日子,李满园定会婉转拒绝。

但现在家里又多了三张吃饭的嘴,买下前头那个破宅子也是迫在眉睫的事,哪哪都需要银子,赵玉珍的到来简直就是瞌睡时递过来的枕头。

“吃食方子倒是有个现成的,赵娘子若是不嫌弃,晌午留下吃顿饭?”李满园问道。

对方自称是小妇人,却不说夫家姓氏,李满园心里有数便也不问。

这年月敢抛头露面的女人,无不是为了生计不得已,但李满园还是佩服这样有勇气为自己谋出路的女人的,也乐意与之交好。

午饭做的并不复杂,毕竟家中的菜品有限。

四菜一汤分别是:水煮肉片、黄焖鸡、梅菜扣肉、蛋黄焗土豆,胡辣汤。

莫说徐家人看的直流口水,便是出身于商户的赵玉珍,也被这几道菜征服了。

饭后赵玉珍也干脆,直接开价,“不枉我今日冒昧前来,这几道菜放在酒楼里就是招牌了。要是在府城或是更富庶的地方,姐姐这几个菜方百两银子也不成问题,可我只能出得起二十两银子,姐姐意下如何?”

比起小说中动辄几十两银子一个方子,李满园倒也不失望,毕竟这菜谱又不是她自己的心血。

二十两银子,寻常农户家得攒好几十年才拿的出。

“赵娘子是爽快人,成交。不过这青菜我们家已经供给另一家酒楼,只能遗憾了。倒是豆芽菜,赵娘子想要买方子是可以的。”李满园笑道。

赵玉珍的确是有些失望不能买到春菜,这对酒楼的生意影响不小,便道:“姐姐叫我玉珍吧。不知豆芽的方子,姐姐打算怎么个卖法?”

“这豆芽菜的方子倒是简单,也能做出多种菜来。不过卖豆芽能养活一家人,所以我想玉珍能签下合约,三年内不外泄这个方子,只得用在酒楼。”李满园道。

赵玉珍有些意外李满园的条件,但买了方子后,便知道李满园为何只要求三年内保密方子的事了。

实在是生豆芽菜不难,但也有一定的小窍门在,说是取巧也不为过。

离开徐家后,赵玉珍在马车上又看了一遍签的合约,对身旁的婆子道:“奶娘,咱们之前打听的消息有误,你再让人仔细打听一下。”

奶娘点头道:“小姐说的是,还好咱们是冲着吃食方子来的,没有因为那些对李氏不好的传言就打消了想法,否则倒是错过了这几道方子。大爷知道小姐的心意,定会越加照拂几分的。”

“嗯。”赵玉珍靠在车壁上,原本明媚的脸上有几分疲惫之色。

能靠自己的一己之力为儿女撑起一片天空,赵玉珍自有她的艰难之处,却不足为外人道。

徐家人并不知道李满园卖了多少银子,这个收入算是她的私房,毕竟方子是属于个人的也不需要家人付出什么,这种分配是共识。

“老二,你去趟村长家和族长家,把你大姐落下女户,两个孩子改姓徐,就叫徐康平、徐康灵。再把咱家前头那个荒宅买了,落在你大姐名下。”

拿了十两银子给徐继祖,李满园压低声音叮嘱道。

“娘你说啥?”

徐继祖震惊,一旁低眉顺目的白秀也惊的抬起头来。

“娘已经做主给你大姐和离了,两个娃儿也跟了你大姐。这也是你爹的意思,等你爹回来自然会和大家伙说的。娘今儿赚了银子,要不也不敢说买宅基地的事,快去办吧。”李满园没打算解释太多。

和离不是小事,徐继祖半晌都没缓过神来,小声问道:“大姐知道吗?”

李满园摇头,恨声道:“冯家想要给冯少志亲上加亲,你大姐娘仨碍了他们的眼,又不肯休妻坏了名声,竟想要他们的命!那日娘不知道细节,只坏了冯家的名声,但这个仇没完!”

“这事你们两口子心里有数就成,娘今儿给你大姐的,将来也不会少了你们那份,心里有啥不平衡的给我憋回去,听清楚了没?”

视线落在白秀身上,李满园就怕这个小肚鸡肠的儿媳妇搞事情,她现在没心情容忍。

第四十六章 李满园炸毛 徐继祖忙道:“娘这是啥话,那是把我带大的亲姐,我能不盼着她好?冯家,别栽在我手里!”

白秀倒是想说什么,可她在这个家里没有话语权,再加上李满园说会补偿二房,也只能把话咽回去。

徐家人尚且没公布徐云婵和离之事,族长和村长那边知道是徐世安的意思倒也没为难。

倒是两人都表态,徐氏出嫁女没有被这般欺负的,徐世安若想为徐云婵讨回公道,族里自会出面。

得了准信的李满园安心许多,当即准备了份礼,让徐耀祖兄弟给送过去,叮嘱道:“老大,你就把是咋救出云婵娘几个的说一遍,也不必瞒着那个劳什子表妹的事,多余的话一句不用说。”

自家闺女本就是苦主,没必要掖着瞒着,免得将来在村里不好站稳脚。

大众的同情心,往往能让日子更顺逐,何不善加利用?

却说在县城拜访同窗的徐世安,两人在酒桌上探讨学问后,话锋渐渐转移到家庭上。

一向持重的徐世安几度哽咽的说完长女的遭遇,拍着胸口道:“子言兄,那是我的长女啊!两个外孙我才见过一面,粉雕玉琢的两个小娃娃,硬是被他们折磨的不成样子,简直是禽兽行径!”

“若非娘子幡然醒悟,长女母子可还能有活路?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若去了九泉护他们母子一遭!”

徐世安真真切切的愤怒与伤心,但也不乏有几分做戏的成分,否则让他在外人面前痛哭流涕是做不到的。

这位同窗乃是书香门第,其子因徐家的关系与冯少志交好,更是帮忙疏通关系让冯少志能进入县学读书。

如今冯家差点要了徐云婵母子的性命,徐世安怎会不为女儿报仇?

“岂有此理!枉我看在世安兄的情面,让我儿对冯少志多有照顾,却不想他竟然如此道德败坏!尚未功成名就便敢如此欺人,若他日腾达,岂不是坏事做尽!”

“不行,我这便去安排他离开县学,不能让他坏了县学的风气!”

这位子言兄随时读书人却有些一根筋,认定的人对你百般好,一旦否定的人再多优点也不会看一眼。

“子言兄且慢,你若如此赶人,怕是要遭人诟病。是儿女间无缘,且我也无证据冯少志有参与谋害我女儿一事,万一是我误会了,岂不是害了一个无辜的人?”徐世安出声阻拦。

“世安兄糊涂啊!他若不贪心厌旧,违背道德不重发妻,怎会让令嫒有如斯境地?”

“罢了罢了!现下确不方便去县学叨扰,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世安兄且宽心便是。”

子言兄见徐世安伤心之态,不忍留下他一人,便又坐下与他共饮。

这一夜徐世安贪杯宿醉,却睡的格外安稳,只几句话便为徐云婵报了仇。

冯家最重视名声和未来,那他便夺了这些,让冯家人追悔莫及!

李满园自是不知道徐世安护短的性子,去县城买药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给闺女报仇,否则她定会把家底都给徐世安带上,让他只管去干。

这边徐云婵的女户已经下来了,两个孩子也入了徐氏族谱,不过徐云婵算是单独立户,在徐世安这一脉。

“娘,奶让你过去,说是有要紧的事。”去河边洗衣裳的赵杏花,一件衣裳没洗就回来报信,说完就缩了下脖子。

自家和徐家大房那边看似缓和关系了,实际上不包含婆母啊!

李满园皱了皱眉,心里明白是为了徐云婵的事。

“娘……”徐云婵欲言又止,她是亲眼见证过自家娘和奶奶如何闹翻,又闹的和大伯家不相往来的。

“我去一趟,晌午老大家的擀面条吧,做个肉卤再打个鸡蛋卤。”李满园掸掸衣襟,说完便出门去。

当初分家的时候,徐家大房在村尾买了个破旧的老宅子,地方倒是宽敞,可房子比徐家的还不如。

这些年一直修修补补的,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年,看院子就知道日子也不好过。

魏氏在院子里喂鸡,见李满园来了把鸡食盆往地上一放,转身朝主屋走去,脸拉的比驴还长。

回想着原主的作,李满园摸摸鼻子,挺直腰背跟了上去。

当初魏氏是断过长嫂的架子,可原主不曾敬重半分,两人没少因鸡毛蒜皮的事掐架,但魏氏又怎能闹得过撒泼的原主?

“娘叫我来,是问云婵女户的事吧?”李满园进屋,看到躺在炕头的老太太也不寒暄,直入主题。

徐老太点头,虎着脸道:“老二家的,你这不胡闹吗?好好的闺女你给整和离了,还给整个女户,你让她咋挨得过流言蜚语?俩孩子的前程也被你给生生耽搁了!”

闻言,李满园皱眉问道:“娘知道我们为啥接云婵娘几个回来吗?是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冯家要活活饿死云婵娘仨给不要脸的表妹腾地,我们徐家的闺女就由着人家磋磨死了也不吭声?”

面对李满园一连串的问话,徐老太气的直咳嗽。

魏氏忙上前给徐老太顺气,瞪着李满园喊道:“李氏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吗?把娘气个好歹的,徐氏宗族也容不下你这样的媳妇。”

“连自己的闺女都护不住,我还做啥别人家的媳妇?”李满园不客气的反怼。

动不动用休妻威胁,李满园可不吃这一套,大不了赚银子立女户,麻烦多却也自在。

“咳!都给我闭嘴!李氏你给我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徐老太摆手示意两人别吵了。

寻了张凳子坐下,面对自己的食物链上端,李满园有几分感谢原主的混不吝啬,否则她还得低头做人,那可真是憋屈了。

李满园缓缓将徐云婵的经历说了一遍,看着徐老太老泪纵横,魏氏也别过来去抹眼泪,心里的情绪有点复杂。

其实婆婆和妯娌并不是恶人,原主的脑回路但凡正常点,都不会交恶到这种程度。

正当李满园要开口劝老太太两句别伤心的话之际,却听徐老太道:“云婵丫头受屈了,那你也不该擅自做主让她和离!女人的名声比命还重要,有娘家给她撑腰,冯家还敢再对她动手不成?”

“带着两个奶娃,你让云婵一个女人日后怎么办?李氏,这事是你捅出的篓子,你必须善后!徐家,不能出被休弃的女儿!”

李满园一听这话,立即炸毛!

合着所谓的疼爱,却是连名声都比不了吗?

“云婵是我闺女,我这当娘的不在乎不能当饭吃的名声,谁特娘的敢在老娘面前嚼舌头,老娘撕了他的嘴!”李满园冷脸道。

“李氏!你真当我不敢替世安休了你不成?”徐老太怒问。

第四十七章 母女隔阂 魏氏也在一旁道:“李氏你平时不着调也就算了,这种大事上咋也不过过脑子?徐家还有那么多闺女,让云婵这么一闹,还想有好姻缘吗?你不能为了云婵,就害了所有徐家女儿啊!”

这番道德绑架的话,听的李满园火气蹭蹭往上涨。

纵然是这个时代对女子的不公,可这些所谓的至亲说出来,却让人心寒!

“狗屁的道理!”

“我十月怀胎生下的闺女,凭啥被外人作践?别跟老娘说名声大过天,连命都没了要劳什子的名声?我家闺女是多,外人顾忌名声不敢娶,那我就给他们都立女户招婿,正好不用被婆婆立规矩,让她们活的自在!”

“今儿我就把话撂这,我们家云婵娘仨我李满园护定了!徐世安尚且赞同我的做法,你们这些隔了一层的亲戚凭啥指手画脚的?这话我就听这一回,再有下回别怪我把天给闹腾破了!”

起身之际,李满园一脚将凳子踢开,嘟囔着骂了句:“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当我是缺亲戚不成?啥事都敢插手,真看的起自己!”

“李氏,你!”徐老太被气的捂着胸口,呼吸困难。

魏氏忙给老太太后背加了个枕头,又是顺气又是掐人中的。

可李满园出了门,便看到捂着嘴流泪的徐云婵,满心的火气一瞬间消散了大半,只剩下浓浓的担忧。

毕竟徐云婵是徐老太带大的,被三从四德洗脑的不轻,把名声看的极重。

尤其是和离一事,用这种方式让徐云婵知道,李满园怕她承受不住。

“娘,我和离了?”徐云婵哽咽问道,眼神迷茫。

“云婵啊,这事咱们回家慢慢儿唠哈。你身子骨没养好,千万别激动。”李满园小心翼翼的上前去搀扶徐云婵的胳膊。

“你凭啥不问过我同意不同意,就做主给我和离?”

“大不了我自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你让我两个孩子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吗?他们生来是冯家的子孙,如今连祖宗都认不了,这辈子还怎么活?”

猛地推开李满园,徐云婵哭着质问,单薄的身子轻颤着,像是随时会凋零的花儿。

前一刻还竭力维护徐云婵的李满园,此刻却觉得自己是真的多余。

或者说,是她多管闲事了。

“徐云婵你的厉害劲儿只敢用在护你的亲娘身上吗?没问过你的意愿就替你和离是我的不是,但为了你们娘仨的将来,我给你们置办了宅基地和田地,对你不比对儿子差。”

“你说俩娃是冯家的子孙,可他们身上也流淌一半徐家的血脉,如今是你爹和族里都认可,正式落在了徐氏宗族名下!倒是你口中的冯家,恨不能要将他们弄死,怕被他们占了嫡长的名头!”

“我一直以为你是念过书、明事理的,不曾想你竟然如此的迂腐、不辨是非!这事我不想和你掰扯,你要是非想要带着孩子回冯家送死去,和离书我给你,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闺女!至于你爹那里,等他回来了你自己去交代!”

李满园站稳后,冷着脸说完这番话,在与徐云婵擦肩而过之际,顿了下脚步。

不是李满园圣母心泛滥,而是她做不到见死不救,尤其是还有两个话都不会说的小包子。

“云婵,以前是娘对你关心不够,也许冯家怠慢你、磋磨你是觉着娘家不会为你出头。但娘醒悟了,懂得用命去护自己的骨肉。你呢?是要死守着名分和名声,宁可带着孩子们去死,还是靠自己走出荆棘路?”

徐云婵伸手想要去扶李满园,迷茫的眼中满是痛色。

却在伸手的那一刹那,咬着嘴唇停住了动作。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云婵,你敢为了孩子们去忍受折磨,可以陪他们下黄泉,却没有勇气独自抚养他们长大,给他们温暖的家吗?”

淡淡的反问后,李满园便离开徐家大房。

屋里的徐老太如何,李满园半点也不关心,初次交锋让她由心的不喜欢这个被封建洗脑的老太太。

至于徐云婵能不能想的开,李满园都无可奈何,她已经尽力了。

晚饭的时候,徐云婵才回家来,疲惫的模样让人心疼,但李满园没和她说话,一家人都察觉到什么,少了平日的欢声笑语。

夜里,徐云婵坚持带着孩子单独去休息,李满园也不拦着。

“娘对大姐那么好,大姐为啥要和娘闹别扭呢?”熄了灯后,徐云娇小声的问道。

李满园没解释缘由,冷静下来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错在先。

冯家再狠毒,可姻缘是徐云婵的,选择权应该在她手中。

昏暗的光线下,看着两个小闺女,李满园整理下思绪,道:“娇娇、彩霞,娘今天教你们一个道理。不管这个世界对女子的要求有多少,做娘的只希望你们能活的开心,名声固然重要,却远远不及性命重要,记住了吗?”

徐云娇和彩霞不是很明白李满园的话,但都感受到她的不高兴,小声的说自己记下了。

辗转难眠的李满园,半夜还能听到两个奶娃娃的哭声,为了不心软过去看,干脆躲到空间里。

之前栽种的土豆已经收获,青菜也存了一批,李满园又种了小米和小麦,这一晚上忙的胳膊酸痛,内心却平静下来。

看着足够养活一个人一年的口粮,李满园无比满足,这些都是她在这个时代的生存保障啊!

许久没空来空间,李满园要出去的时候想起奶鹅带她找到的人参,被她栽种到灵泉池边上,之后便没在管理过。

当看到长了一片的人参,李满园惊喜的直搓手,嘴里嘀咕道:“发财了发财了!按这速度,一年能卖多少银子啊?”

除了那棵年份大的人参不怎么见长,一片的小人参有十来株,哪怕都是年份少的也难得,一株卖几两银子还是能的。

仔细打理一番参田,李满园出空间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刚好能补个回笼觉。

虽然和徐婵娟在冷战中,但已经买下的院子不能空着,李满园起来后便带着大房和二房两口子去整理菜园子,连小四几个也都被叫过去干点小活。

院子空置太多年,杂草长了一人多高,园子里的土也得重新翻过再施肥,娘几个忙了两天才弄好。

到底是身子骨亏空过,干了两天活李满园便直不起腰来,剩下的活自然是扔给儿女们。

“前后院都种大白菜,泡的种子要是不够,剩下的就种辣椒。”李满园对要去干活的赵杏花叮嘱道。

“娘今年打算多腌几缸酸菜?”赵杏花如今已经敢问问题了,倒是不小的进步。

“不是,娘做点新吃食,到时候有的你忙的,等着数银子就是。”李满园信心满满的道。

第四十八章 救人遇阻 徐家再度热火朝天的忙活起来,这回村里人到没兴趣跟着,毕竟大白菜不值钱,卖不了也吃不完就是浪费,还不如多种点土豆能扛饿呢。

但是徐云婵自从带着孩子单独搬一个屋去住后,无形的将自己孤立了,连吃饭也是端回屋里去,若不是孩子的哭声都快叫人忘记他们的存在。

菜园子种好后,徐世安托人捎回一封信并一盒药膏。

心中交代他有事暂不能归家,以及叮嘱李满园早些将女户的事情办妥。

“你识字,你爹的信你自己看吧。”这是李满园近些日子第一次和徐云婵说话。

徐云婵低着头将信接过去,李满园见她不说也没再开口的意思。

看了一眼孩子们,见他们的小脸上长了些肉肉,李满园便转身出去。

原主留下的母女隔阂,李满园现在没心情耗费太多的精力去消除,在徐云婵想通之前她说再多都无异议。

该做的已经做了,李满园对得起接了原主的身子续命的事。

春耕忙完,农家的男人们多数会出去打短工,女人们也开始忙着做下半年的针线活,就没个闲着的时候。

万物复苏,村里半大的孩子们开始去山脚挖野菜,徐家自然也不例外。

“媛姐,咱啥时候去挖人参?”

“我去看过两回,山里头的雪化了,有猎人去那附近挖过陷阱,再不去就被人挖走了。”

奶鹅忽闪着翅膀,围着李满园嘎嘎的叫着。

看着奶鹅长不大的身板,李满园好奇的问道:“别的大鹅都长了好几圈,咋就你不见大呢?肠胃不好?”

“伦家又不是那些大笨鹅,自然长得慢些。等我长大了,能放倒一只老虎,能刚好的保护媛姐!”奶鹅傲娇的挺着长长的脖子道。

李满园脑补着奶鹅大战老虎的画面,忍不住轻笑。

“娘,咱们啥时候出门?挖了野菜回来包饺子吃吗?”徐云娇挎着徐继祖给他们做的小篮子,像模像样的。

“娘有事,让你们大嫂、二嫂带着你们出门,千万别走散了。”李满园也惦记去找人参呢。

野菜尝尝鲜还不错,顿顿吃也就没意思了,还是人参招人稀罕。

徐云娇也不失望,忙拽着彩霞往赵杏花那边跑,还是习惯了跟在大嫂后头,谁让二嫂娇气的很又不认识野菜呢。

看着赵杏花背着大丫,几人一路叽叽喳喳的往村尾走去,李满园带着奶鹅绕了一圈才进了山。

这次山里已经能看到嫩绿的草芽儿,地上也有野鸡一类的足迹,呼吸间都是属于大自然的气息,让李满园有些忘了来这的本意。

“媛姐脚下留参!”奶鹅的惊呼声打断了李满园的思绪。

忙抬脚往后退去,李满园看着差点被她踩到的五匹叶,长吁了口气。

“这有二十年左右了吧?我滴乖乖,咋就没人发现呢?”

李满园四处寻摸着,又看到几株年份小的,蹲下挖参之前不忘拍拍奶鹅的脑门,夸赞道:“还是咱家小呆厉害,不愧是招财鹅!”

“媛姐喜欢就好,以后我给媛姐找更好的宝贝!”奶鹅萌萌的道。

李满园又夸了几句,便专心挖参。

各行都有规矩,挖参人是不能让参断了‘香火’的,所以李满园留了两株小苗苗没动,想着等空间生长出更多的人参后,她再移栽到大自然中进行回馈。

又闷声发了一笔财,李满园心情极好,可这份好心情却没能保持到回家。

下山的时候李满园没刻意绕路,实在是走山路太累,再者她想去看看挖野菜的地方有没有能收获的东西。

谁知刚看到挖野菜的人影,便听到有人大喊:“徐魏氏你快家去吧,你家老太太不行了!”

李满园的心咯噔一声,便宜婆婆一旦出事,徐世安的秋闱又参加不了了,那她岂不是要窝在这里当一辈子的农妇?

“小呆你先回家去。”

带着只大鹅满村走太晃眼了,李满园忙追着徐魏氏等人的步伐往徐家大房的方向跑去。

比起徐家的人口,大房相对简单些,平日里只有徐魏氏婆媳俩在家的时候居多。

最近老太太身子骨不好,徐魏氏上山挖菜的时候,特意让邻居家月份大的小媳妇去陪老太太一会,否则真出事也没人能发现。

“娘啊!”

“你可不能就这么走啊!让我咋和当家的交代啊!”

李满园气喘吁吁的跑到徐家大房的时候,便听到徐魏氏的哭嚎声。

“让让,让让!”

李满园推着人往里头挤,也不管别人说话多难听,很快便进了主屋。

只见徐老太太倒着气,眼睛都在泛白,瘦骨嶙峋的手抓着空气,随时要断过气去。

“大家伙散开点,让老太太喘口气。”

“哪位乡亲腿脚快,快去和村长说一声,借牛车去镇上请个大夫过来。”

李满园不懂医术,但之前见到徐老太的时候可瞧不出人要不行了。

趴在老太太胸口处听着风匣一样的声,李满园解开老太太衣领让她不那么勒着,看向魏氏问道:“你出门的时候老太太是不是好好的?”

魏氏和李满园不对付,刚想要让李满园滚,便听李满园喝道:“这个时候还和我叫什么劲儿?老太太真出事,我当家的没法参加秋闱,你家三小子也别想成亲了!”

骂人的话堵在喉咙里,为了儿子,魏氏只能回道:“我出门的时候娘还好好的,就是这两日老爱头晕,我放心不下才请山花来陪一会的……”

叫山花的小媳妇一听,忙举手发誓道:“我就是陪徐奶奶说几句话,一直做着针线活。后来徐奶奶拿了几颗枣子要和我一起吃,突然就咳嗽起来,我就想给她倒碗水喝,然后就瞧见她上不来气了,我就出去喊人了,真不关我事啊!”

山花吓得脸上没了血色,生怕会被讹上,她可是听说过李满园的那些丰功伟绩。

“没说你,这么大肚子赶紧先坐着。”李满园这会都怕把山花给吓早产了。

此刻李满园有五成把握确定老太太是吃枣的时候卡在喉咙,造成气道阻塞,只能先试试海姆立克法急救。

看了一眼哭的没主意的魏氏,也不指望她了。

深吸一口气,李满园蹲跪在老太太身后,将人扶坐起来后双臂环绕患者腰部,一手握拳放在老太太胸廓一下和肚脐上的位置,另一只手握拳快速向上冲击压迫患者腹部。

李满园重复着这个动作,原理是通过挤压胸骨剑突下的软组织,使肺部产生气流,气流从气管派出,可以带出异物。

“你要干啥!”

魏氏怕婆婆出事,更怕李满园胡来,见状立即去推扯李满园,想把徐老太‘解救出来’,恨不能用眼刀子把李满园给活剐了。

“娘都要不行了,李氏你还不肯放过她吗?有恨你朝我来,敢动娘一下我和你拼命!”

第四十九章 女人的悲哀 手背被挠了一下疼的李满园诶唷一声,若不是救人要紧,李满园绝对会把魏氏推下炕,好好骂这个猪队友。

刀子般的眼神射向魏氏,李满园道:“之前我在医馆看到过和娘一样的病症,应当是被东西堵住上不来气,挤出来就好了。你赶紧去烧点热水,一会用热气给娘熏熏,娘喘气也舒坦些,这个时候除了死马当作活马医你还有别的招吗?”

还好前世住过宿舍,室友拉着她学了不少的急救小常识,否则李满园就不会关注这些自己用不着的急救方法。

魏氏不信,眼看着老太太进气少出气多,李满园怒道:“你到底是想要救她,还是想把人给拖死了?这么大的事,我敢胡来吗?”

被李满园吼的一哆嗦,魏氏下意识的转身往厨房跑。

其他人过来帮忙的人,见状也不敢说什么,毕竟这事都是头一回听说,真能救人就当学个本事,救不了徐老太也不是他们的错。

李满园反复的重复着一个动作,胳膊酸涩的厉害,两条腿也在打摆子,却见徐老太的身子忽然一僵,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徐李氏你就别折腾老太太了,有啥仇怨的,也让人安生的去吧!”有人看不下去的劝道。

“是啊!这人死债了,到底也是你男人的娘不是?”有人忍不住抹眼泪。

李满园想骂人,心知找人帮忙是不可能了,咬着牙半抱着徐老太让她面朝下,拍打的动作也没敢停。

“咳!”

徐老太大声的咳嗽一声,一颗拇指盖大小的干枣被吐了出去,僵硬的身子也随之放松下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这招真能救人?”

“快看,徐家婶子没事了!”

顾不上大家惊奇的问话,李满园忙给老太太揉捏着抽筋儿的手,柔声的说着:“慢慢呼吸,跟着我来,呼气……吸气,对,就这样慢慢来……”

待徐老太缓和一点后,李满园把炕桌上的水碗端过来,为徐老太喝了几口,自然是偷偷的加了少许灵泉水。

魏氏端着热水回来的时候,看着李满园伺候老太太,再听屋里的妇人无不是在夸李满园本事,将老太太给救了过来的话,心里不是滋味。

她伺候婆母这么多年,比不上李满园一回的孝顺?

李满园没空关注魏氏的心理变化,忙道:“快过来搭把手,把娘扶着靠墙坐着,我腿麻了。”

“麻烦乡亲们帮忙窗户打开通通风,让老太太好好喘口气。”

“今儿麻烦侄媳妇了,婶子改日再去谢你,你这么大肚子先回去歇着吧。”

李满园自然是把其他人的话听在耳中,博了个好名声她自是高兴,也不想独揽功劳,可魏氏杵在那不动就只能由她来安排了。

魏氏心里虽然不得劲儿,但也没说什么,将老太太扶好后把热水又放到一旁,让老太太能呼吸一些水汽,虽达不到雾化的效果也聊胜于无。

眼看着老太太的眼珠子能正常转了,李满园这才和她说道:“春天干燥,屋里最好放盆水,得多开窗户。”

和这边的关系不好,李满园也不想说多余的话。

空间里倒是有年份小的人参,用来补身子最适合不过,可李满园却犹豫着该不该拿出来,就怕再引起事端。

已经麻烦别人去找村长借牛车请大夫,李满园也不好这么就走,只能和乡亲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啊!”

隔壁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通呼声,惊的屋里人都安静下来。

“我听着咋像山花的声呢?”有人道。

李满园忽然想起来,原主和山花的婆婆可是干过仗,两人见面都要朝对方吐口水的那种。

因为李满园和徐家大房断了往来,山花婆婆反倒是和魏氏走的近,当初会买这个破院子也是山花婆婆给出的主意。

“山花有六七个月的身子了吧?”李满园看向魏氏问道。

按照山花的肚子来看,应当有这个月份了。

“八个月。”魏氏脸色变得不好看,显然也想到什么,忙道:“我去看看。”

“嗯,我留这。”李满园点头,她过去怕是要添乱。

不仅仅是魏氏,屋里的人也都跟着过去看发生了啥事,只留下李满园和徐老太没有交流的在屋内。

不知过了多久,大夫被请过来,正是于记医馆的大夫。

“脾胃虚寒、肺气不足,开几副药先喝着便可化痰养胃,但想要身体康健,还是得温补着。”

大夫后一句话只是说说而已,农家吃饱都困难,拿什么给老人补?

写了药方后,大夫都没问抓不抓药,多数乡下人病着都硬挺着,何况还是没有劳动力的老人。

“狗剩,你把这药方带着,送大夫回去的时候路过我家,让我家老大或者老二跟着去镇上先把药抓了。”

李满园利落的给了十文钱诊费,请大夫到乡下来都是这个价。

大夫没说什么,拎起药箱就要走,却听隔壁院子里有人喊道:“血崩了!这个咋办?”

李满园忙站起身拽了大夫一把,见大夫皱眉,忙道:“人命关天,请大夫稍等片刻可成?”

魏氏一去不复返,李满园却有预感,山花突然早产和她脱不开干系。

闻言,大夫到没说啥,狗剩也不好跟着过去,倒是有人能帮忙看着徐老太,李满园忙小跑着朝隔壁走去。

山花早产又大出血的,门口山花婆婆张杨氏正和产婆说话。

“娃儿咋样?大人不行了,可得把娃儿给保住啊!”

“我不管,要是保不住我孙子,我就出去说你没本事,看谁还敢说你接生的本事好,断了你的财路!”

张杨氏堵在门口,根本不给产婆说话的机会,几句话便把产婆气的想要撕人。

“你爱说说去,哪个女人生娃不是在鬼门关走一圈?你敢败坏我名声,我就敢让大伙都知道你这个婆婆多狠心,怀了八个多月身子的儿媳妇,你下得去手推,活生生的闹个一尸两命!”

“我是没招了,娃儿都不动了,小媳妇出气多进气少的,就是不大出血,死胎横在肚子里那也没命活啊!”

产婆说着朝张杨氏吐了一口,做她这行的早就见惯了各种婆婆,但心思这么歹毒的还是极少的,自然极瞧不上。

院子里的村妇一听这话,都小声的指责张杨氏心狠云云。

“你们好心,你们去给请大夫去啊!”

“咱们家花了聘礼娶回来的媳妇,就是要给我儿子传宗接代的,连娃儿都保不住,要她还有啥用?”

张杨氏叉腰骂着院子里的人,喊道:“都给老娘滚!一个个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谁家女人生娃遇着难了不是保小的!”

这话一出许多人没声了,但凡是难产的,又有几家会说保大呢?

这是女人的悲哀,她们反抗不了。

“张杨氏,你这么说就不怕遭报应吗?别忘了你也有闺女的人,你也是个女人!”李满园冷着脸来到张家院子。

第五十章 李满园下重手 两人本就有仇,张杨氏看到李满园立即骂道:“嫁出门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他们在婆家啥样老娘可管不着!徐李氏你少在老娘面前装人,你咋磋磨媳妇的村里谁不知道?赶紧滚,别等老娘撕了你!”

怕被坐实了自己推儿媳才闹的一尸两命,张杨氏难得有机会都没敢和李满园撕扯。

心里清楚是自己连累了山花,李满园又怎能袖手旁观?

“张杨氏,这院子可都是人证,山花出了事她娘家来要你赔命也是说得出。娃儿没了还能再要,山花没了你就得吃人命官司!”李满园厉声道。

“说的轻巧,那可是大出血,你花银子给治啊!”张杨氏心虚的喊了一句。

“请大夫的银子我出,算是我谢谢山花照顾我婆婆。”李满园冷声道:“要是山花有个好歹,就算她娘家不出头,我都要替她去击鼓鸣冤,请大老爷做主!”

为了避免张杨氏再阻拦,李满园如是说道。

“人要不行了,这可咋办?”魏氏在屋里惊呼道。

李满园急忙转身回了徐老太的屋子,和大夫说了产妇的情况。

“您若有法子就帮帮那小媳妇,药钱我出。要是不行,那也是她的造化。”李满园见大夫皱眉,又补充道。

这年头都不愿沾染上人命的事,大夫救死扶伤但也要养家糊口,李满园不强求。

徐老太这会已经缓过口气来,看李满园的眼神复杂不已,到底没有开口。

“止血的药我有,但那小妇人怕是得人参提气,我药箱里只有一片怕是不够。”大夫道。

“这个成吗?今天刚得的。”李满园拿出方才回来时从空间取出来的人参,递给了大夫。

年份久的不敢拿,年份小的怕没用,李满园拿的这个便是今天挖的年份最好的那支。

大夫接过来一看,便道:“快带我去看病人,这参至少十五年了,足矣!”

李满园忙引着大夫去隔壁院子,情急之下自是没法避讳屋里的狗剩。

于记医馆的大夫医术和医德皆可,但毕竟男女大防,止血和催生的药大夫能开,其他的事还得交给稳婆。

李满园一直陪着到天黑,山花才生下死胎,是个成型的男娃。

看到婴儿头骨上的窟窿,屋里的人无不沉默。

张杨氏得下了多重的手,才能把肚子里的娃给磕成这样?

“这事得和村长、族长那边吱个声,山花娘家要是来闹腾,也好心里有数。”

将婴孩包好后,李满园抱着他放在昏迷的山花身边,道:“孩子别怪你娘没护住你,她也是苦主。”

魏氏几个抹着眼泪,都是当娘的人,咋能不知道失去孩子的痛?

“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要是我没叫山花过去照看娘,就不会发生这事,我欠了这闺女的!”魏氏真心难过。

“冥冥中皆有注定,我也没想到张杨氏还记着十几年前的仇怨,会因为我和山花说了句话就对大肚子的儿媳妇动手!要说亏欠,也是我引起的,但罪魁祸首还是张杨氏!”李满园磨牙。

山花可怜,婴孩无辜,可他们谁又有错?

大夫已经被徐耀祖送回镇上,赵杏花大丫在隔壁陪着徐老太,今儿是白秀做好了饭菜送过来的。

张杨氏大抵是怕了,任由徐家人自如出入也没敢吱声。

张家男人都外出务工了,张杨氏恨不能躲出家门,李满园和魏氏便准备轮流照顾山花,至少得等她娘家来人了再说。

妯娌俩难得的和平共处一室,除了感慨几句山花的事,倒也无话可说,免得在别人家争个脸红脖子粗的,难看不说也影响山花休息,这倒是共识了。

村长和族长家那边,李满园过去给的信,这种事让小辈出面也不方便。

夜里,村长两口子闲话,自是少不了要说这事。

“这李满园是真的改性子了?这一天救了两条人命,要不咱们村的名声可就败坏了!”村长媳妇道。

“徐老太是她婆婆。”村长道。

“得了,你还不知道李满园啥人?以前可把徐老太当仇人似的,巴不得早死了才好呢!”

村长媳妇撇嘴,手肘撞撞村长,问道:“当家的,这事你打算咋办?李满园说的在理,这事要是村里不拿个章程,往后还哪有好人家的闺女敢往咱们村里嫁?就是咱们村的外嫁女,被婆家欺负死了也不敢吭声,那不得憋屈死个人啊!”

村长头疼的不想说话,难产的时候保小是常态,可差点把临产的儿媳妇给弄死,这张杨氏绝对是十里八村少见的狠人!

榆树村安安稳稳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要出个秀才老爷光宗耀祖了,怎么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呢?

第二天一大早,山花娘家人闹上门来了。

没错,就是闹。

山花才从鬼门关拉回来,娘家人上门没关心过一句,堵着张杨氏要赔偿的银子,一句句说的好像山花已经死了一样,听的李满园和魏氏都忍不住想出去揍人。

“呜呜……”

山花蒙着被子小声啜泣,捂着耳朵却隔绝不了那让她没盼头的叫骂声。

“这些人……咋能这样呢?”顾及着山花,魏氏没说难听的话,但也被气的不轻。

李满园抬眼瞄向魏氏,低声问道:“这下你知道我为啥让云婵和离了?”

“……”魏氏被问的说不出话来,这一刻她似乎能明白李满园的做法。

眼睁睁的看着闺女在鬼门关挣扎,哪个做娘的能忍心?

外头闹腾到了晌午,山花娘家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听张杨氏的哭嚎声也能猜到被拿走了多少东西。

“砰!”

房门被张杨氏踹开,头发被拽成鸡窝,脸上和手背上都是抓痕,想也知道被欺负的不轻。

这件事张杨氏理亏,再加上村里人都知道她阴狠的性子也没人愿意搭理,家里闹成这样也没人来帮忙。

魏氏见张杨氏这样还有几分不落忍,谁知张杨氏却指着二人骂道:“你们俩个不是菩萨心肠吗?那就把这个丧门星给老娘带走!我们老张家可容不下这样的扫把星!”

“别躺炕上装死!你娘家就没一个好东西,连口粮都不给老娘留,老娘还养你这么个揣不住崽儿的玩意浪费粮食干啥!”

“滚!都给老娘滚!”

张杨氏发疯的把被子扯开,扯着连起身力气都没有的山花头发往地上拽。

要不是李满园和魏氏拦着,张杨氏还要揍山花一顿,恨不能打死她才罢休。

“张杨氏,你快住手!把人打坏了你也得吃官司!”

魏氏还想劝说,李满园见张杨氏已经是癫狂状态,忙抄起地上的凳子朝她后脖颈砸去。

“血!”

“杀……李氏你杀人啦!”

第五十一章 被盯上 魏氏吓得跌倒在地,指着张杨氏脖子上的血惊叫出声。

李满园也心慌不已,忙去检查张杨氏的伤口,又去探她的鼻息,刚要开口便听山花绝望的道:“婶子快走,人是我杀的,和婶子没关系。”

李满园低头,望向眼神空洞的山花,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

明明是个善良的姑娘,偏生没生在好人家,嫁人也是再次投入火坑罢了。

“别怕,张杨氏就被划了个口子,暂时晕过去而已。”

发现怀里的人一直在颤抖,再摸摸她冰冷的手,李满园低叹道:“山花,婶子带你回家。先把身子养好了再想别的,你还年轻,往后有好长的路要走,千万别被眼前的事难着了就看不开。”

魏氏忙拉了李满园一把,想要劝阻,却被李满园用眼神制止了。

“大嫂,你回去和杏花说一声,让她赶紧回去把前院收拾出一间屋子来。再找两个力气大的嫂子过来搭把手,咱们得把人抬过去。”李满园捏了下魏氏的手,有些话不能当着山花的面说。

魏氏有些犹豫,可看着在李满园怀里山花哭的快喘不过气的模样,到底还是起身了。

“婶子好意我领了,可我不能去。我才没了娃儿,晦气。”山花很感动,在李满园怀里哭了好一会,才抽抽噎噎的道。

李满园不嫌弃的给山花抹了抹眼泪,叹道:“这事你是最无辜的,虽然婶子无意牵累你,但张杨氏要不是记我的仇也不会对你下重手。婶子帮不了你旁的,照顾你月把的还能办到。”

“婶子……呜呜!”杏花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感动、委屈交织着,连同心中的悲愤一同发泄出来。

直到把山花抬走,张杨氏还躺在地上,过来的人最多确定她还有口气,根本没人管她会不会着凉。

给徐云婵买的院子虽然老旧,但房子并没塌。

徐耀祖兄弟俩给屋顶扑了草帘子,窗户和门也挑着好的换到一个屋里,终究是能挡住风雨。

赵杏花和白秀,再加上徐云婵一起拾掇的屋子,屋里的被子拿的是李满园那屋备用的,山花一个人住也够用。

李满园的这一举动,自是全村人都知道。

有人觉得李满园心善,救了山花的命是积大福了。

也有人觉得李满园自己找晦气,回头徐世安定是要落榜的。

不管旁人怎么说,李满园特意把一家人聚到一起开了个家庭会议。

“这事发生的突然,娘今儿把你们叫过来,是要把话给你们说清楚,也省的你们心里有疙瘩。”

“你们奶差点出事,得亏有山花报信才来得及救人。那张杨氏和我有旧仇,就因为我关心了一句山花身子重,就冲山花下死手害了她肚子里的娃儿还不管山花的死活。”

“虽然不是咱们害了山花,但因果关系却是和咱们家脱不开干系。不管是为了你爹的名声,还是基于良心,娘都不能见死不救。”

视线扫过屋里的每个人,重点在白秀身上停留片刻,李满园又道:“就当是给你们自己积福,不管心里咋想的,在山花面前别让她觉得难堪。都出去忙吧,老大家的你去宰只鸡,给山花炖个鸡汤喝。”

认床的李满园一晚上没睡好,这会累的想歇会。

待李满园再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睁开眼便看到徐世安坐在炕桌旁,手里还习惯性的拿着一本书。

有些意外徐世安会回来,李满园整理一下衣裳才坐起身,暗道:还好和衣而眠,否则就尴尬了。

拢了拢长发,李满园没有盘起来的意思,问道:“咋回来了?山花的事你知道了吧?”

“嗯。”徐世安点头,没有说他回来正好赶上张杨氏来闹腾,被他几句话给打发走了。

在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徐世安特意去拜访了族长和村长,意思可李满园大致相同,只是引经据典说的更为严重些。

这会张杨氏已经受罚,个把月不敢上门闹腾便是。

见李满园要倒水,徐世安拎起茶壶给她续了些,放下茶壶的时候道:“你做的很好。”

“嗯?”李满园一时没跟上徐世安的思绪。

“娘的事,山花的事,你做得很好。徐家人,不能忘恩负义。”徐世安神色复杂的道。

正是因为徐家人重情义,所以由着原主折腾了多年不是?

李满园很想翻白眼,原主留下的锅,她是甩不开了是吧?

“没想那么多,遇着了,凭心而做。”李满园不觉得自己应该被夸奖,她只是凭本心做了这些事。

夫妻俩本就生疏,话题聊了一半又没什么可说的了,各自静静的喝着茶水。

山花住在徐家的事,得到两位当家人的认可,自然没人敢有意义。

但山花毕竟是刚刚催产过,有些恶露是避免不了的,家中又没有再多余的被褥,换洗便成了问题。

李满园也是夜里睡不着才去想原主生产后要准备什么,至于用草木灰的垫子或是干草代替褥子,在银子允许的前提下,李满园当真接受不了。

于是李满园带上两个儿媳去镇上采买,徐耀祖负责当车夫。

“老大,你去买些细粮、大枣和红糖,直接去布庄那等我们娘几个。”到了医馆,李满园将徐耀祖打发走。

“娘,咱是要买药吗?”赵杏花不识字,但也知道医馆长啥样。

“给山花开点药,你们两个正好也看看大夫。虽然娘认为子女是缘分,但你们小时候亏过身子,趁着年轻好好调理一下,老了少遭罪。”

李满园把这当成体检而已,当真没有催生的意思。

赵杏花感动的要哭了,拉着李满园的衣袖道:“娘,我一定给你生个大胖孙子,不让咱徐家绝后!”

李满园和白秀同时脸黑,前者是无语赵杏花的情商低,后者则是觉得赵杏花在骂她的肚子不争气。

“娘,我说真的,我一定好好吃药,争取今年就给娘生个大胖孙子!”赵杏花以为李满园是不信她,忙举手发誓。

李满园一巴掌拍开赵杏花的手,心道:这都几月份了,就算你怀了也得来年生,要不然不是得早产?

不对,她根本不是催生,才十几岁的姑娘,好好养养身子不行吗?

心里话不能说,李满园憋屈的很,只能催促道:“都杵着干啥,快去让大夫给你们看看,病不讳医。娘去找于老大夫问个事,一会出来结药钱。”

家里近期的花销要增加,手里的人参自然是得卖个一两支,否则心里发慌啊!

然而李满园并不知道,不知行踪的李满谷正在巷子口恶狠狠的盯着医馆门口,对身旁的刀疤脸道:“刀哥,我说的就是那三人,长得不赖还会赚银子,抓了保管能让大当家满意!”

第五十二章 来者不善 被药童领进后院,李满园见于老大夫正在炮制药材,便蹲在一旁问道:“于大夫,医馆收人参不?”

于老大夫抬头,修剪药材的动作没停,反问道:“你有?”

李满园拿出两支鲜人参,年份比昨儿救人的小,啧声道:“巧了,昨儿上山看到了三支,但为了救人把年份好的那支给用了,也不知得多少银子。”

之所以会来卖人参,一则是手里银子不充裕,二则是昨日那大夫是于记医馆的。

野参鲜少有孤零零一株的,李满园不想被惦记上,拿出来卖了最适合。

于老大夫忙擦干净手,接过两支水灵灵的人参仔细看了又看,确定没被挖残了,这才满意的道:“是好东西,就是年份少了些。一共给你十五两银子咋样?”

“成交。”李满园立马应下。

“你昨儿那支没用完的参卖不卖?也给你十五两银子。”于老大夫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有光。

实在是山参不好采,很多时候靠运气才能遇到,而采参人多数会把参卖给大户人家,医馆想要收也没那么容易。

可有些病症,人参是不可或缺的药材,无可替代。

“那个我留给婆婆养身子了,早知道我就换成这个小的了。”李满园故作可惜的道。

于老大夫也不好说啥,利落的把人参包好,拿出银子给李满园结账时还道:“再遇着了记得送我这来,价钱比不得大地方也不会亏了你。自家人补身子,那些小的就够用了,犯不着拿大的熬汤喝,不如多吃两斤肉呢。”

李满园应是,才知道于老大夫也是个话多的人,端看话题是什么。

手里有了余钱,李满园走路都带风,这是以前身为富二代的时候没体会过的。

回到外头,两个儿媳妇已经抓好药,李满园结了一两多银子的药钱,出了医馆询问二人的情况,知道她们都是气血亏的症状,到不觉得意外。

“往后给山花炖汤,你们两个也都跟着喝一碗,让云婵和你们一起喝。”

“一天再吃一个糖水煮鸡蛋,洗涮的活用温水。”

李满园对两个儿媳妇交代完,娘仨也来到布庄,便打住了这个话题。

赵杏花感动的又想哭,见人多才憋了回去。

白秀轻蹙秀眉,这样的婆婆让她不适应,满肚子的心思反倒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但让她有感恩之心却不可能,因为没人教过她。

“几位是要买布料?小店新来了一批细棉布,那碎花可是县里头最时兴的,扯块尺头做衣裳?”女掌柜热情的招呼道。

“老板娘,我们是想买棉花和做被褥用的布。要的有点,有没有便宜的货底子给咱们看看?乡下人家,添置一次东西也不容易。”李满园笑道。

女掌柜也不失望,让自家男人照看着铺子,带着李满园几人去后院看货。

“仓库漏雨,这几袋棉花发霉了,洗洗再重新弹弹也能用,就是费功夫。你要是都拿走,我给你算五文钱一斤。”

“布料就两匹染色又被耗子嗑了的,五十文你都拿着。”

女掌柜一脸肉疼,这都是赔本卖的,纯粹是不想留着糟心,省的零着往出卖还得磨嘴皮子。

李满园皱眉,自然知道这价钱合算,可棉花发霉处理不好是有霉菌的。

耗子有没有鼠疫谁知道?

“娘,咱拿着吧,回去我多洗几遍,省了大头呢。”见婆婆犹豫,赵杏花忙道。

白秀没作声,她是看不上这些破烂玩意的,哪怕现在用的也是旧的,但好歹是干净的。

“光洗不行,得拿锅蒸一遍再暴晒,要不容易得病。”

李满园无声一叹,钱少的悲哀就是选择太少,只得道:“那就拿着,咱们慢慢弄,正好家里的被褥也都该换了。山花那等不了,先可着给她买一套做。”

赵杏花没意见,白秀也想要新的却不敢开口,毕竟吃药调理身子的是大头,怕得罪了李满园就没这待遇了。

和赵杏花合计了一下,最终又给拿了一套被褥以及两个小褥子的量给山花用,合计下来花了近一两银子。

东西太多,牛车倒是一趟能拉回去,坐人却不可能了。

“要不我先送一趟回去,再来接娘?”徐耀祖问道。

“别麻烦了,我们娘几个去买点零碎,自己走回去就成。”到底是借村长家的牛车,李满园也不好意思这么使唤。

徐耀祖没多想,毕竟平日来镇上也是走路的,乡下人都习惯了。

家里要养身子的人不少,李满园寻思着再去买些猪肉和大骨头,再买点调味料。

这边婆媳几个朝集市走去,布庄的老板却伸个脖子往外看,惹来女掌柜的不满,拍了一巴掌问道:“瞅啥呢?仓库不用拾掇了?”

“媳妇你看那几个人,往咱们铺子看了半天了。这娘几个一走,他们也都走了,我咋觉着不对劲儿呢?”老板挠着脑袋道,也是个憨厚人。

闻言,女掌柜在门口看了一会,皱眉道:“当家的,要不你跟上去看看?没事你就早点回来,要是有事你可别硬上,先回来和我吱一声。”

“哎,那我去瞅瞅。”老板立即出门去跟上。

女掌柜在门口站了一会,才叹道:“啥时候才能过上太平日子啊?”

并不知道自己被跟上的李满园,和肉贩子一顿讲价,买了四根猪腿骨和一扇排骨,还买了五斤的五花肉并五斤肥肉准备炼油用。

看赵杏花背着这么多东西还一脸的笑,李满园打趣道:“家里最近隔三差五的吃肉,你见着肉咋还这么亲?”

“哪有人吃肉能吃够的?娘,大夫说等我胖点就能怀娃儿了,到时候我一定给娘生个大胖孙子。”赵杏花红着脸小声道。

白秀在这方面脸皮薄,毕竟她还没生过娃儿,瞥见李满园带笑的脸,忙也小声道:“我也多吃肉,给娘生孙子!”

徐家的长孙,将来分家产待遇也不相同。

“……”李满园无言以对,时代给女性洗脑的忒厉害,自认为是生子工具了。

没心思再逛逛这古代的集市,李满园带着两个媳妇踏上回家的路。

谁知出了镇子没多远,便被一伙人拦住去路。

赵杏花和白秀吓得腿都发软,李满园做为主心骨只能硬撑着,盼着这些人只是劫财。

“你们是榆树村徐世安家的女人?”为首的刀疤脸问道。

李满园心头一跳,来者不善!

第五十三章 被抓 李满园有心否认,却听到一个让她无比厌恶的声音,尖锐的喊道:“刀哥,就是她们!”

“李满谷!”李满园猛地转身,咬牙切齿的瞪向从树林里窜出来的李满园。

祸害遗千年,这个李满谷还真是命大。

“带走!”刀哥看了李满园婆媳三人一眼,直接对手下人吩咐道。

“娘!”赵杏花忙拽着李满园的胳膊,颤声喊道。

白秀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眼泪一双一对的掉落。

三人行还有一个是拖累,看着几个大汉,李满园心知逃跑是不可能了,哪怕她能狠下心丢下白秀这个拖累。

“不想被男人扛着走,就给我站起来!”

深吸一口气,认清眼前情况的李满园,硬是把白秀给提溜起来。

“娘,我腿不听使唤。”白秀颤颤巍巍的道,靠在李满园身上连站直都困难。

将白秀推到赵杏花那边,李满园没空安抚儿媳妇的情绪。

李满园转身看向刀哥,尽量用平稳的语气问道:“我们就是寻常的乡下妇人,可是哪儿得罪了几位?划个道出来,道上也有规矩,欺负老弱妇孺可不算好汉!”

刀哥一怔,第一回遇到李满园这样有刚的女人,摆了下手没让兄弟动手。

“你这老妇人说话倒是合老子的胃口,也别说我刀哥为难你。你要是老实的和我们走,你这俩儿媳妇我们就放她们走,咋样?”刀哥道。

“刀哥,不能放啊!要是她们去报官,咱们还有活路吗?”李满谷急忙道。

刀哥一个眼神横过去,李满谷吓得直缩脖子,后面的话不敢再说了。

李满园本以为这些人是听李满谷的话,已经不抱有能逃命的念头,此刻反而升起一点求生的希望。

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受惊的儿媳妇,她还有选择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先看她们走没影了,就和刀哥走,请容我和她们说几句话。”

李满园点了下头,对赵杏花交代道:“别回头,尽快回家去,啥也别问。”

赵杏花到嘴边的话被憋了回去,哭道:“娘,我和你一起走,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送死!”

白秀急的直使眼色,要不是腿发软,她早就自己跑了。

“瞎说啥呢?你娘还没做上官家夫人呢,可舍不得死!”

李满园故意大声道:“赶紧走,这种事讲啥一家子团聚?娘一个半老的婆子,他们还能有啥歪主意不成?”

“大嫂,你就听娘的吧!咱们早点回去报信,也好早点救娘回家!”怕赵杏花再说出要一起去死的话,白秀急忙小声道。

对白秀的选择,李满园并不觉得意外,求生是人的本能。

危机时刻,两个儿媳妇的选择在李满园心中烙下烙印,她若能活着回去就不能怪她区别对待了。

“二弟妹你回去,我要留下来陪娘!”

赵杏花咬着牙,把背篓往白秀怀里一塞,也不管她能不能背得动,扶着李满园的胳膊道:“他们要打媳妇主意,媳妇就一头碰死保了清白,绝不让当家的蒙羞!”

李满园刚要训斥,便听刀哥不耐烦的道:“娘们就是磨叽,再不走就一个也别想走!”

“娘,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白秀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扔下背篓就跑,连鞋子掉了也不曾回头。

“这不糟践东西嘛!”赵杏花心疼的蹲下捡起肉,忘了害怕。

“……”

在场的人,除了李满谷之外,无不是对赵杏花的举动无语,这个时候还管那些肉,这是多贪吃?

“咳,走吧。”待白秀的身影消失,李满园揣着手道。

虽为俎上肉,李满园却表现的很淡然,但她自己清楚此刻手脚冰凉,血液都要僵住了。

暗恼出门没带上奶鹅,连个靠谱的能求救的方式都没有,她惜命啊!

一行人往林子里走去,走到李满园脚后跟都酸疼,刀哥才叫住了她们,给她们蒙上了眼睛。

不仅仅是李满园和赵杏花,连李满谷也是一样的待遇。

“娘。”我怕。

眼睛被蒙住,赵杏花揽着李满园的胳膊更加用力了。

“娘在呢。”李满园强作镇定的道。

那刀哥也算是个讲究人,用一根木棍牵着李满园往前走,一路虽然磕磕绊绊,但也没让几人真伤着。

期间有一段路风很大,李满园怀疑是悬崖峭壁之类的地方,后背惊出一身冷汗,怕被灭口更不敢胡乱去看。

这边李满园婆媳被带走,那布庄的老板也急匆匆的回去和自家媳妇说明情况。

女掌柜明显是真正当家作主的那个,知道来龙去脉后,对老板道:“这事咱们管不了,你去一趟镇长家把事情说明白了,该咋办看镇长的意思吧。”

“那婆媳俩,怕是救不回来了。”老板道。

女掌柜打扫柜台的手顿了一下,待老板离开后,似自嘲的道:“救回来又能咋样?这世道,容不下女人的名节有半点污秽。”

且说白秀一路连喘气都不敢的跑回家,回屋就趴在炕上大哭。

正在编筐的徐继祖问了好半天也没问出来,急道:“你到底咋了?你不说我去问娘了。”

听到娘字,白秀猛地坐起身来,拉着徐继祖的胳膊,哽咽道:“当家的,娘回不来了!呜呜……娘回不来了,大嫂也回不来了!”

徐继祖脸色大变,问道:“到底咋回事?你快说清楚,啥叫娘回不来了,大嫂也回不来了?”

“呜呜……”白秀捂着嘴直哭,反复的就说这么一句话,叫人听不明白。

徐继祖急的不行,拽着白秀的手腕往主屋拖去。

见李满园没在,忙问道:“爹,我娘呢?”

“你娘不是和你媳妇他们去镇上了吗?”徐世安疑惑二儿子为何这般问。

看着哭哭啼啼的二儿媳妇,徐世安的第一反应是李满园又欺负儿媳妇了?

“糟了,娘出事了!”

徐继祖一句话,让徐世安的眉头皱的更紧,问道:“老二,你把话说清楚。”

“爹,我也说不清,这事得问白秀。”徐继祖着急,冲白秀喊道:“你倒是快说啊!要是娘和大嫂有啥事,我饶不了你!”

被徐继祖一吼,白秀吓得直打嗝,倒是不再哭了。

徐耀祖和徐婵娟也被这声吵的过来,见状还以为徐继祖在打媳妇,正在上前劝架。

却听徐世安冷声道:“老二家的,你娘和大嫂呢?”

白秀最怵的就是很少和她说话的公爹,尤其怕徐世安冷脸的样子,哆嗦着道:“是李满谷带了一伙子人,把娘和大嫂抓走了!”

“李满谷?”

“他们如何会放你回来?”徐世安又问。

第五十四章 等 “我不知道!呜呜……李满谷带人要抓我们,我吓得就啥都不知道了,是娘要我往家跑别回头,我真的啥也不知道!”

白秀跌坐在地上大哭不止,回想起那一刻她连站稳都做不到,嘴里喊着:“他们手里有刀,李满谷喊带头的人刀哥,我就记着这些,真的!呜呜!”

“你再想想,白秀你可不能瞒着,事关娘和大嫂的命,你知道不?”徐继祖第一次觉得娇滴滴的媳妇让人心烦,这是该哭起来没完的时候吗?

可白秀除了摇头就是哭,任徐继祖如何朝她发火也说不出来别的。

徐耀祖被这消息打击的说不出话来,大小伙子红着眼睛直扇自己耳光,自责道:“我该回去接娘他们的,是我害了他们!”

徐云婵再沉稳的性子,没经历过这种事也慌了神,却还是极力稳着情绪道:“爹,咱们要不去镇上打听一下?那刀哥要是道上的,咱们花钱赎人,要是……”

后面的话徐云婵没敢说,徐世安却明白她的意思。

乱世多胡子,他们这里山林不少,多少伙人马安营扎寨过,只是近些年很少出来作案罢了。

“你们娘是带着赵氏去你们小姨家了,可都记住了?”徐世安忽然抬头,威严的扫向儿女道。

“爹?”徐耀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是,爹。”徐云婵却懂了,心情也更为复杂。

这样的借口能保住两人的名声,若有机会救出来不必活在旁人的流言蜚语中。

可若救不回来呢?

徐世安捏着手中的书,半晌才道:“家里该干啥干啥,云婵你和白氏一起顾着些山花那头。家里几个小的别让他们知道口风,我出一趟远门。”

“爹,我和你一块去。”徐继祖忙道。

夫妻一场,徐继祖敢断定白秀有所隐瞒,他怕是媳妇害了亲娘和大嫂,这时候不出力,日后哪有脸面面对家人?

“不,我和爹一起去,家里不能没有主心骨。”徐耀祖难得强势一回,道:“你大嫂不在家,我留在家里不方便,这回你听我的。”

徐继祖再着急,也明白徐耀祖说的在理,家里必须得稳住了。

徐世安看着抹脸的徐耀祖,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只是出门后却也没和徐耀祖说他的打算。

花开两支,且说李满园这边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却被人将她和赵杏花先关到一个屋子里。

至于李满谷去了哪,李满园暂不知,否则她定会第一时间手撕了李满谷,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娘,咱们咋办?”被李满园拽下蒙眼睛的布,赵杏花眯着眼睛问道。

“等。”李满园很想回答凉拌。

打量着被板子封死的窗户,李满园放弃了查看身处何地的打算,干脆往柴火堆上一趟,先养养体力再说。

没过太久,房门被打开,那个叫刀哥的人又出现在眼前,瞥了赵杏花一眼,或者说是瞥了到这个时候还被赵杏花护着的那个背篓里的肉。

“你烧菜好?先给我们大哥做些好菜,再安排你见我们大哥。”刀哥往后退了一步,给李满园让路。

“走吧,给娘打下手。”李满园认命的起身,还好有赵杏花拽了一把才没跌回去。

暗道:等逃出去的,非得在空间里放些保命的东西,是她想的不够周全了。

去厨房的路上,婆媳俩没少被人眼神洗礼。

赵杏花一路没敢抬头,到了厨房后被李满园支使的团团转,反倒是忘了所出的环境。

李满园也不客气,自己买的那点肉都给用上了,厨房里能看得到的好东西也没错过。

“老大家的,赶快吃啊。”

等着排骨出锅的时候,李满园不客气的盛了一大碗米饭,上面还扣了一大勺子肉,和赵杏花俩就当着看守他们的婆子面前吃了起来。

李满园不知道的是,他们婆媳俩在这吃的香,外头被香味引得为了不少人过来,其中半大的娃儿最多。

“真香!跟着娘真好,死也不怕是饿死鬼了!”吃饱的赵杏花笑着开口,眼泪却在眼圈直打转,她想大丫、想当家的了。

呜呜,想回家!

拍拍赵杏花的肩膀,李满园道:“别淌马尿!好死不如赖活着,要是有机会出去,老大敢嫌弃你,我就不认他这个儿子!徐家容不下咱们娘俩,咱们就把大丫偷出来,咱们娘仨单过!”

赵杏花被李满园逗的噗嗤笑出声来,不好意思的道:“嗯,咱们见天吃肉,眼馋死他们!”

看守的婆子擦擦眼睛,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天底下有这样通达的婆婆?

那姓李的老姐妹可不是这样的说的,不该是恶婆婆恨不能欺负儿媳妇才对吗?

李满园并不知道看着他们的婆子认识李满谷,否则定会顺嘴骂李满谷几句,先痛快了再说。

饭菜是刀哥过来取的,见他吞咽口水的样子,李满园就知道厨艺没失败。

“这饭我们娘俩吃过了,没毒。”李满园冷脸道。

影视剧看多了,李满园可不想万一倒霉催的遇上内斗,无辜的做了替死鬼。

赵杏花一脸崇拜的看着李满园,她婆婆懂得可真多,原来是防着这手才和她先吃一口的。

刀哥走后,婆媳俩被押送回方才的屋子。

和来的时候不同,这次李满园看到很多半大的孩子,也有一些才学会走路的娃娃。

在这些孩子脸上,李满园看不到黑暗属性,反倒是留意他们穿的衣裳都是补丁,脚上穿的是草鞋。

房门再次被关上之后,李满园问道:“老大家的,你注意没有?这山寨好像很穷,连那个刀哥的衣裳也有补丁,其他人的补丁更多。”

赵杏花努力回想,摇头道:“我光顾着害怕了,没注意这些。不过厨房真穷,要不是咱们带肉了,做菜都刮不出几滴油来。”

李满园轻轻点头便不再说话,仔细回想着遇到刀哥后的一幕幕,心里隐隐有了期盼。

却说李满谷被带会寨子后,便放她自由了。

作为寨子的一员,李满谷只要不出去是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的,也需要劳动换口粮。

“山子他爹,你要是肯帮我,我就给你做媳妇!”

绕过有人的地方,李满谷找到一个满脸是伤的男人,不敢直视男人的脸。

“你要我做啥?”男人哑声问道,一瘸一拐的朝李满谷走来。

“我要你杀了那贱人!”李满谷握紧拳头,满怀恨意的道。

第五十五章 谈条件 山子爹一听,忙往后退两步,想要说拒绝的话。

李满谷却步步紧逼,咬牙切齿的道:“只要那女人死了,我就给你当媳妇。那女人的儿媳妇也能给山子做媳妇,你不想给山子留个后吗?”

山子爹往后退的时候撞到了一块石头,跌坐在地上后,回头望向不远处和一帮小屁孩玩土的少年,抗拒的眼神逐渐挣扎起来。

“你都这把岁数了,就不想想哪天你两眼一闭,到时候山子咋办?”李满谷继续游说。

山子爹满脸痛苦,儿子是他活下去的念想,也是他最放心不下的。

狠了狠心,山子爹猛地抬头道:“你说要咋办吧?”

李满谷阴狠的笑了笑,山子爹会答应并不意外,这次不弄死李满园,她李满谷干脆溺死在水坑算了。

并不知道李满谷要杀了自己的李满园,吃饱喝足却没有睡意,尤其是还有个赵杏花需要安抚,婆媳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过了大半个时辰刀哥来带他们去见人。

刀哥口中的大哥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有几分书生的气息,或许是做过刀头舔血的事,眼神很犀利。

屋内还有几个男人,身边都放着刀,不知是平日里刀不离身,还是为了给李满园婆媳下马威。

赵杏花进屋后就没敢抬头,扯着李满园的衣袖不放手。

李满园轻轻拍了下赵杏花的手,抬头望向坐在主位的男人,礼貌的道:“见过大家当,不知大当家请我一个农妇来,可是有指教?”

从李满园进来后,大当家便在审视她,没有预料之中惧怕,倒是让他高看几眼。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当家问道。

“寨子。”李满园回道。

“见过我的人,要么留在这做自家人,要么去阎王殿的路上,你想好怎么选了吗?”大当家又问。

“娘!”赵杏花带着哭音,这两个选择她都不想要。

“别怕,有娘呢。”李满园轻声道。

大当家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若不是知道是婆媳,他还以为是母女呢。

再抬头看向大当家,李满园的心反倒沉稳些,直接拉着赵杏花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坐下,免得还没缓过劲儿的双腿受罪。

赵杏花虽然不敢坐实诚了,但以婆婆为天的她自是要坐在李满园身边。

“我就一个乡下农妇,也没啥本事。不过眼力见倒是有一些,所以想问一下大当家,是想要寨子里的人能吃饱,还是想光明正大的活在这世上?”李满园问道。

大当家收敛笑意,眼神锐利的射向李满园。

李满园会这么问,自是有所揣测,这话是试探也是有了想法,故而坦坦荡荡的迎上大当家的打量。

“嗤!”

“你个乡下妇人,还能让我们成为良民不成?笑话!”

“不自量力!”

“真敢说大话!”

大厅里的人纷纷嗤笑李满园,觉得她不靠谱,甚至劝大当家不用浪费大家时间了。

李满园也不恼,就那么直视大当家,她要谈判的对象只有这一位。

良久,大当家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且听她说说,若无用便当是个乐子,寨子里多个厨娘也不错。”大当家道。

大当家在寨子很有威望,他一开口众人便不再言语了。

李满园理了理衣襟,才开口道:“只是想吃饱肚子简单,宅子里的地不少,我有法子让粮食高产,还有做能储存久的吃食的法子,只要肯干又不遇上大灾年,最多到秋天就能让大家伙吃饱肚子。”

李满园这话不虚,但怎么才算肯干,现在没必要说明白。

又有人要出声,被大当家用眼神制止,李满园继续道:“若是想做良民,我倒是有两个法子。”

“不论大当家想选哪个,都答应放我们娘俩回家去,我才会说。此事就当没发生过,大家从不曾见过。”

说完,李满园便不做声了。

这是一个双向的承诺,但对方即便是答应了能不能信守承诺,却是一场豪赌了,输的人恐怕都得没命。

二当家拿起身侧的刀,弹了下刀刃,虎着脸道:“你以为这是你们村子?敢和我们谈条件?。”

二当家长得很凶残,满脸横肉,胆子小的直接就能被吓哭。

赵杏花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却不听话的往地上砸。

“呵!这位当家的,老婆子我可不禁吓,保不准就啥都忘了。大当家的见多识广,见过这种事吧?”李满园呵笑一声,视线依旧是放在大当家身上。

人多就是好,黑脸、白脸都有人唱。

“你这儿媳妇,胆子倒是不及你一分。”大当家道。

“多年媳妇熬成婆,我家媳妇胆子小是因为有我这婆婆护着,有她男人给她撑着天呢!就不劳大当家操心了。”

李满园彻底冷下脸来,道:“我的肠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就和大当家直言了。这事咱们能谈拢是皆大欢喜,谈不成我们婆媳俩大不了把命交代在这,就是不知道寨子里多少人呢?”

敢打赵杏花的主意,这买卖也就别谈了!

二当家怒道:“你个臭婆娘,敢威胁我们?”

一个眼神瞟过去,李满园连话都不回,只看大当家问道:“这事大当家能做主就谈,不能就给个痛快话,要杀要剐的我们认了,谁让我们两个女人没杀出去的本事呢?”

大当家没立即给答复,而是让刀哥先将人带回去。

这样的谈判李满园也是头一回经历,看似底气十足,其实心里也慌得厉害。

敌众我寡,李满园能做的只有尽力争取罢了。

不提大当家等人如何的商议,徐世安带着徐耀祖来到镇上,竟是直接找了道上的人打探刀哥是何许人也。

徐耀祖很诧异,自家爹明明是读书人,却对道上的一些事摸的门清,换做是他有银子也没地方使去。

得知刀哥是寨子里的人,徐世安的心止不住的下沉,沉默了许久,无人知他内心如何在救与不救,如何救之间思量。

“爹,这都过晌午了,咱们咋办?”

徐耀祖没那么沉稳的性子,急的在原地直打转,实在憋不住了才打断徐世安的思绪。

“老大,你媳妇被胡子掳走了,你可想过她会经历什么?”徐世安问道。

“爹,你的意思是说……”徐耀祖脸上的血色都没了。

徐世安点头,再问:“就是你想的那样,如此你还要救?还能和她继续过日子吗?”

徐世安是在问徐耀祖,也是在给自己要个答案。

第五十六章 要救 徐耀祖使劲儿点头,急声道:“爹,那是我媳妇,给我生了闺女的女人,就算她真的……那也是我这做男人的没用,护不住她,又不是自己愿意的,咋能怪她呢?”

“即便这事捂不住,村里人都说三道四,你也能保持现在的心思?”徐世安又问。

这回徐耀祖没有立即回答,再憨厚的人也听出了弦外之音。

顿了一会,在徐世安以为他犹豫的时候,却听徐耀祖道:“我娘说过,这世道对女人不公平,凡事都要求女人要如何如何,要女人把清白看的比命重要,却没想过这个世上对女人造成伤害的都是男人。”

“我娘还说,一家人应该互敬互爱,用真心换真心,只要不做犯法的事,就不要被外头的言论所左右,否则这辈子都活不出自己来,生而为人还有什么意义?”

徐世安有些意外李满园会说出这样的话,更没想到他已经放弃培养的长子,看待事情自有一番角度。

正了正神色,徐世安刚要开口,却听徐耀祖问道:“爹问这话,是嫌弃我娘吗?要是这样,我就带着娘和媳妇还有大丫走的远远的,绝不跟人说我们是榆树村徐家的人。”

“在你眼中,爹是如此没有担当之人?”徐世安皱眉,不满在长子心中的形象。

徐耀祖忙摇头,憨声道:“我就是怕爹不想救娘,那是生养儿子的人。也怕媳妇出事,大丫要是没了娘可咋办啊?村里有后娘的娃儿,活的可不好了。”

“……”徐世安不想说话了,他这个长子果然还是那个憨子。

“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儿会有人带咱们去救人。不要多问,爹让你做什么再做什么。”

结了面钱,徐世安起身走在前头,找了客栈住下后,立即写了一封信件托人送往县城。

却说寨子内,李满园又一次被刀哥带到议事厅。

这一次几位当家人的态度没什么变化,但那泛着冷光的刀却不见了。

“徐夫人,请坐。”大当家道。

李满园颔首道谢,与赵杏花坐在了指定的位置,和二当家正面相对。

“大当家可是答应我的条件了?”李满园开门见山的问道。

“放你们婆媳离开并无不可,但前提是你提供的法子有用,并发毒誓不会向外透漏寨子的事。”大当家道。

“这是自然,我们连怎么进来都不知道,也怕名声受影响,出去之后自然不会乱说话。大当家的还请说要选择那种法子吧,咱们在这越久,出去后麻烦越多。”李满园快人快语的道。

大当家自然也明白这个理儿,便道:“两个法子我都想要,毕竟寨子里老弱太多,总要给他们一条活路。”

“大当家的仁义。”李满园道。

“徐夫人谬赞。”大当家拱手。

“客气的话就不多说了,改善种地的事,不是一朝一夕的,回头大当家可以派个庄稼把式去我家看看就知道了,我们就一农户也不敢挑衅寨子的能力。”

“至于过明路的问题,其一是让大家分散,扮成流民或者难民,使了银子便可以拿到户籍,想来大当家是不大喜欢这个法子的。”

见大当家没说话,李满园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寨子的人一旦分散开,就怕一旦有人暴露,最后会被分散解决了,连翻转的能力都没有。

“第二个法子,便是于朝廷有功。寨子的人数和战斗力如何我不清楚,但老弱妇孺太多,这些人只能是拖累,大当家现在没放弃任何一个人,想来也不会割舍了,去立战功便不可行。”

“本朝建朝不过历经两代帝王,如今国库空虚,多数百姓吃不饱肚子,军队粮草也不足。但凡能为朝廷解决粮食问题,必然是大功一件,大当家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二当家是个急性子,闻言拍桌子喊道:“说了半天,咋解决这问题?我们要是有那么多粮食,早就拿去换户籍了!”

淡淡扫了二当家一眼,李满园不想和这人说话,容易有火气。

“我在厨房看到了许多土豆,这东西能填饱肚子但最多能存放到开春。我能把土豆做成一种吃食,可以放几年甚至几十年还能食用,大当家觉得可成?”李满园淡淡的问道。

粉条啊!

自家就做了一些都没舍得吃几顿,原本是准备过几年好好赚一笔的,如今只能贡献出去了。

没办法,保命要紧,李满园不承认她的心里在滴血。

“不就是晾土豆干吗?那玩意还容易生虫子,你这老婆子还想糊弄人!”二当家又一次发怒。

李满园攥着拳头,压着火气道:“没见识就别叨叨,我要是真拿土豆干砸你的脸,那是我无能!”

“臭婆娘,你敢骂老子!”二当家蹭的站起身来,习惯性的摸向腰间,才想起来今儿把刀放在外面了。

瞪了二当家一眼,白白被吓了一跳的李满园无视他的存在,对大当家道:“那吃食我家里也有,大当家可以派人去取,也可以现在就让我做。

不过是我没那么多功夫在这等着晾干,否则能活着出去也有家归不得了,那还不如现在就被二当家抹脖子算了!”

赵杏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见二当家没刀才硬憋回去,小声问道:“娘说的是粉条吗?”

“嗯,就是那玩意。”李满园点头,对儿媳妇自然不会迁怒。

空间里其实有一小把粉条,但李满园不能拿出来,否则没法解释。

大当家等人对视一眼后,齐齐看向刀哥。

“大哥,我这就带人去拿那个粉啥的东西,天黑前……明天一定赶回来!”

被大当家一个眼神扫过,刀哥立马改了回来的时间。

李满园只能没发现,心里却肯定这寨子离榆树村不远。

但原主的记忆里,十里八村多年来没被胡子打家劫舍过,还是建朝的那会乱过一阵子。

“叫粉条,一根一根的,比筷子头还细,炖肉最好吃的那个。”赵杏花怕刀哥说不清楚,特意描述了一遍。

朝赵杏花竖起大拇指,这话李满园本也想说的,免得家里人白白被吓着一回。

“最好戴个斗笠啥的,村里人胆子小。”李满园看了眼刀哥,心道:别看见脸了再被灭口。

显然李满园是忘了白秀活着离开的,这伙人虽是胡子却没有嗜血成性。

刀哥脸上的肌肉直抽搐,他可看不出眼前的妇人胆小。

刀哥带着人离开后,李满园看向大当家问道:“大当家可是念过书?”

不解李满园为何有此一问,并未回答李满园,倒是二当家等人戒备的望着李满园。

第五十七章 像个活人 “我不知道大当家以前是啥身份,有没有考过功名。但是男人志在四方,每位读书人也多有过自己的报复。大当家能兼顾寨子的老弱妇孺,那可有想过让这些孩子们念书,将来做个有用的人?”李满园又问。

二当家不满的吼道:“你这婆娘啥意思?不念书就不是有用的人呗?”

“二当家何必处处针对我一个妇人?赢了嘴上的功夫,显得你更像个爷们?”已经达成合作意向,李满园不再忍耐二当家,立即针锋相对。

二当家被激怒,又想拍桌子,却被大当家一声咳嗽给制止了。

其实李满园也是有意想试探大当家在寨子的地位,屋内人的表现,李满园都收入眼中,心中自有评论。

“徐夫人此话定有深意,不妨赐教。”大当家制止了二人的官司,与李满园说话的语气尚算客气。

本也不想和二当家闹起来,李满园便顺势道:“大当家既然想要将寨子的人都过渡成良民,那就该有深远计。读书固然需要天分,不可能每个读书人都走仕途。

但书香门第从不是一代人培养起来的,且念书识字不说多一条出路,能明辨是非,不稀里糊涂的把自己卖了又何尝不是读书的意义所在?”

这个时代的人多是吃了不读书的亏,一代代的洗脑,愚忠、愚孝、顽固的阶级思想,都让李满园无法接受,却也没有力量去打破桎梏。

那便让更多的人去读书,有自力更生的本领,让他们明白什么是独立的人格,做一个思想上的健全人。

大当家没想到李满园会想这么多,不由问道:“徐夫人认为读书当真如此有用?”

李满园点头又摇头,在大当家疑惑之际,苦笑道:“不瞒大当家,这世上死读书的迂腐之人太多,若天下学子皆出自这些人门下,这书不读也罢。”

“举个例子,我家两个小儿子在镇上私塾启蒙。那赵夫子便按门第区别对待学生,更是以读书人自视甚高,瞧不起我们这些泥腿子,更别提对士农工商各行业的阶级壁垒。”

大当家显然深知这其中的玄机,问道:“那徐夫人可有解决之道?”

李满园诚实的摇头,在大当家失望的眼神下继续道:“诚然,如我说书香门第不是一代人能成就的。思想的转变,也需要一代代的传承,再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人。”

“如今我们能力有限,或许只能影响家人,再多是身边亲近的人。可这些人又间接的影响着另一群人,如此循环,大当家认为可会有真正有成效的那日?”

大当家豁然开朗,起身朝李满园深深一揖,把二当家几个都看傻了。

“是我狭隘了,不若徐夫人这般眼界开明。诚然,我们不能一举改变现状,却能潜移默化,为子孙后代留一片清明。”大当家诚心道谢,眼中有了神色。

明明眼前还是那个人,李满园却看到了不一样的光彩,仿若大当家身上的那层暮气假面碎裂,终于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这一刻,李满园才真正安心下来,相信自己能带着赵杏花活着离开。

“说的好听,咱们这行出身的,还有那些楼子里的姑娘,还能被人瞧得起不成?”经过兄弟们的解释,二当家咕哝道。

侧首望向二当家,李满园翻了个白眼,反驳道:“问心无愧,自有证明自身的一日,最起码能瞧得起自己,难不成二当家把自己当成是狗熊?”

在二当家要发火之前,李满园又道:“笑贫不笑娼,那些楼子里的姑娘便不是冰清玉洁,也是被拐子抓去逼迫,或者是被自家人给卖去的,难道是她们自甘堕落?”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正是因为你们这些有钱的爷们喜欢去花银子,才会有这么个行业存在,又反过来瞧不起这些女人,是二皮脸不成?”

真想和人掰扯,只要不咬文嚼字的说古文,李满园不带怕的。

二当家还想说什么,被另外两位当家的给拽走了,免得闹大发了会耽误整个寨子的大计。

大当家倒也不好和李满园婆媳两人单独相处,便让他们先去休息,这次自然是给他们安排了个正常的房间。

却说刀哥等人特意等到日落才出林子,直奔榆树村而去。

作为寨子在外头行走的主事人之一,刀哥等人对十里八村的地形都极为熟悉。

抹黑去了徐家,几人见二房的灯亮着,自是直接冲进去,吓得白秀一翻眼便昏倒在炕上。

徐继祖忙护住媳妇,硬着头皮问道:“你们是啥人?要干啥?”

“你是李满园的二儿子?”刀哥审视的看着徐继祖,似是在打量着适不适合跟他回寨子去。

倒是晕倒的白秀,没人看她一眼,他们长青寨并不是那种见到女人便要欺辱的胡子。

“你认识我娘?”

“是你们掳走我娘和大嫂?她们人在哪儿?你们到底要咋样?”

徐继祖很快便想到这点,畏于对方人多,也怕被村里人知道有胡子上门,并不敢高声。

“你娘让我来拿啥子粉条,你快点找到,只要和你娘说的一样,她们就能回家了。”刀哥没有解释太多。

“我咋能确定你说的是真的?”徐继祖心绪翻飞,一时也想不到自家娘是要传递回什么信息来,只希望尽可能的多套些有用的信息。

刀哥不是第一次和外头的人打交道,自是能看穿徐继祖的心思。

“让你干啥就干啥,你娘在寨子里还吃了肉呢,我们能对一个老太太干啥?”刀哥不耐的催促道。

徐继祖再多的问题,看到刀哥手里的刀也不敢吭声,却不敢相信他所言是真。

迫于刀哥等人的存在,徐继祖只能去仓房取了粉条,只有半背篓的量都被刀哥给拿走了。

看到粗粮,刀哥很想顺走两袋,到底是衡量着眼前有求于李满园,便打消了主意。

“别跟人说我们来过,要不然不止你娘,但凡知道我们存在的都别想有活路,记住了吗?”

拿了东西后,刀哥便拿刀架在徐继祖的脖子上,将人送回屋。

“我娘和大嫂啥时候能回来,你……”给个准信!

徐继祖的话未说完,便被刀哥用刀背给砍晕了。

朝手底下的兄弟打了个手势,刀哥几人趁着月色离开,却没发现奶鹅悄悄的跟在身后。

第五十八章 刀下留鹅 刀哥几人因为林子深处有雾,晚上并没有回寨子,而是在入口的地方住了一晚上,否则路过机关陷阱的地方,就是他们也不一定能活着进去。

翌日清晨,李满园婆媳刚醒来,便听见刀哥的敲门声。

这次去厨房做饭,几位当家和刀哥就在外头看着,李满园怀疑他们是怕被下毒,但是没有证据。

“娘,咱咋做?”赵杏花的脑瓜不太够用,但也知道这顿饭和她们的小命挂钩。

“不是还剩下一块肉吗?切了炖粉条,剩下的粉条拿水焯了,打点熟酱拌着吃。”李满园利落的舀水洗粉条,生火的事自然是交给赵杏花。

婆媳俩做的简单,也没准备主食,说粉条能扛饿自然要证明的。

粉条炖肉是菜,但焯粉条拌酱就纯属是为了填饱肚子了。

一炷香的功夫,开锅盛菜,李满园直接冲外头吆喝道:“进来端菜吧,这一大盆子热汤的东西,我们可端不动。”

刀哥应了一声进了厨房,这活自然不能劳烦当家的。

院子里支着桌子,几人拿着大海碗各自捞起来吃着,都是食量大的人,要不是李满园提前留了她们婆媳那份,就只能闻个味儿了。

“这玩意好吃,估摸着也能当饿,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留那么久。”二当家抹了嘴上的油,摸着溜鼓的肚子道。

所有视线齐刷刷的落在李满园身上,便听李满园道:“我留了一小把在灶台上,这东西你们现在就算想做也做不了多少,等到秋天的时候看东西坏没坏,吃着味道咋样,还怕分辨不出来?”

二当家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好像他问这话是脑子缺根弦,明明其他人也有这样的疑惑的。

“此物甚好,便是做菜也能卖个好价钱。”三当家道。

四当家没说话却点头表示同意,大当家心中早已肯定。

李满园默默的将几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暗道:要不是为了保命,这赚钱的营生就是我自家的,就算留几年不卖钱,将来贡献给朝廷也是不小的功劳啊!

心里想着,李满园脸上也表现出不舍,大当家心知这方子的贵重,起身朝李满园一揖。

“多谢徐夫人给寨子的老少一条生路,这份情我沈长清铭记,日后定当回报!”大当家道。

“算我姜武一个!”二当家捶的胸口砰砰作响。

“赵贯铭记。”三当家道。

“钱生铭记。”四当家第一次开口说话。

“沈明跟几位当家一样,铭记徐夫人恩情!”刀哥抱拳行了个江湖礼。

李满园听着几人自报姓名,便知道他们是认可了这个法子,甚至是认定了她的‘恩情’。

原本只是想换一条活路,却被这些人当做恩人,这个转变有点太大,李满园内心免不了窃喜。

然而不待李满园开口,便听到一个让她意外的声音响起。

“媛姐你在哪?小呆来救你了!”

“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再追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奶鹅焦灼又威武的叫声,听的李满园心里暖洋洋的,还有几分好笑。

没想到出事后,第一个来救她的竟然是只大鹅。

“几位当家的,这事不急着说,救命要紧!”

李满园学着刀哥的模样抱了下拳,道:“还请刀哥跟我走一趟,晚了怕来不及了。”

几人都不懂李满园这话是何意,但见她急匆匆的朝一个方向跑去,自然是都跟上的。

奶鹅距离这里很近,李满园跑过去便看到它被一群人围攻。

若不是奶鹅的步伐灵活,早就身首异处了。

眼看着一把刀就要看向奶鹅,李满园疾呼道:“刀下留鹅!”

那人怔了一下,刀哥已经快步过去握着他的手腕,并喊道:“都住手!”

这是啥情况?说好的救命,是救一只大鹅的命?

后面跟来的几位当家,看到这一幕都满脑门子的问好,不种地李满园发的什么疯。

“你咋来了?”

李满园一激动,忘了避讳其他人,满脸笑意的朝奶鹅走去,现在就想抱抱这个不同类的老乡。

“媛姐,你等我先给咱俩报仇去!”

奶鹅却没回应李满园的热情,煽动着翅膀朝人群堆里扎,追着躲在后头的李满谷下了狠劲儿。

“我就是被这个女人看到,才被追杀的,我要咬死她!”

奶鹅袭击李满谷的同时,还不忘朝李满园喊话。

“就你那扁嘴巴,想咬死人还是做梦快一点。”李满园忍俊不禁,却也没阻止奶鹅报仇。

大当家几人都有话想问,还是二当家没忍住,粗着嗓子问道:“徐夫人要救的是这只鹅?它能听得懂你说话?不对,是你能听懂它在叫唤啥?”

糟糕!

笑容僵在脸上,李满园暗恼自己暴露了。

“这是我家的大鹅,你们看翅膀下面那红色记号没?都是我娘画的。”

“我家大鹅可厉害了,能看家护院,还能护主呢!尤其是这只大鹅,吃得多长的小,可是全村大鹅的老大呢!”

“一定是大鹅发现娘和我不见了,跟着刀哥追来的,没白喂它吃那么多粮食。”

赵杏花激动的替李满园回复着,一口气说了李满园都不敢说的话。

见赵杏花拍手叫好,李满园很想问一句:儿媳妇,你也能听懂奶鹅说话?

“净扯淡,谁不知道大鹅最笨,还能知道你们不见了,跟小刀过来?”二当家明显不信。

“笨的是别人家的大鹅,我家的这只可聪明了,要不你咋解释它会在这?你见过谁家大鹅能领着全村的大鹅来自家下蛋的?”

“二当家不信咱们就打个赌,一会你扯开嗓门骂这只鹅,看它不追的你满宅子跑的!咱们就赌二两银子!”

有赵杏花的话在前,李满园忽然顿悟了,她就用农村小老太太的口吻夸自家奶鹅,反而让人认为她见识短,最多认为是逗趣罢了。

有些事,掩藏的过头了反而给人神秘感,更让人想要一查究竟。

“赌就赌!”二当家已经忘了自己最初的问题,当场拿出二两银子让大当家几个做见证。

“大当家,你们要不要也一起下注?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李满园呲着一口大白牙,把视线落在几位当家身上。

一人二两银子,这一趟就等于白赚了十两,也不算亏了。

“娘,我能下注不?”赵杏花在袖带里摸了一会,拿出一串钱来,小声道:“我就这么多,成不?”

第五十九章 颠覆认知 有几位当家的镇场子,其他人自然是不敢对奶鹅动手。

直到李满谷跑不动了,被奶鹅收拾了一通才算结束了第一场闹剧。

随着几位当家的拿出银子下注,李满园大方的借给赵杏花二两银子让她也跟着播一场,二当家也扯开了嗓子挑衅奶鹅。

“小呆,不用客气!”李满园握了握拳头给奶鹅加油,还使了个眼色。

“嘎嘎!大笨熊,让你得罪媛姐,叨死你!”奶鹅会意,追着二当家毫不客气的下嘴。

大当家几人先是一怔,确定奶鹅是有目的性的攻击,再看李满园婆媳俩兴奋的直拍手叫好,都有种无颜认兄弟的感脚。

这个老二,验证完了就收手呗,非得骂个没完,偏又不能宰了李满园要救的鹅,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当家的……”刚刚接到消息的刀哥,在大当家耳边说了几句。

“将人带来吧。”大当家深深望了李满园一眼。

正看戏看的热闹的李满园,不时的给奶鹅支招,让它从哪个角度下嘴,把二当家的折腾的够呛。

还是大当家的实在看不下去眼,也是不想在‘客人’面前丢人,才对二当家道:“老二,认输吧。”

和一只大鹅对战还赢不了,再闹下去哪还有二当家的威严?

“这……真特么邪性,这畜生比狗还灵性!”二当家抹了一把脑门的汗,心有余悸的看着还对他‘虎视眈眈’的奶鹅,下意识的往大当家身后躲去。

李满园眼神微闪,接话道:“可不是,我家这大鹅大概上辈子是看家狗,把本事都带到这辈子来了。”

“几位当家的,可输的心服口服?”

毫不客气的把桌上的银子都收起来,李满园回头对赵杏花道:“等回家,咱们娘俩一人一半做私房钱,这个不给家里人说,老大那你也瞒着,娘也不管你咋用。”

赵杏花愣住了,攒小家的私房钱就是婆婆教给她的,如今还鼓励她自己攒体己钱,这真是婆婆吗?

“呜!”

赵杏花抱着李满园的胳膊,哭道:“娘,你可真是我亲娘!下辈子我要做娘的亲闺女,不!还做娘的儿媳妇,省的被坏婆婆欺负!”

输了银子的众位当家抬头望天,他们能说其实他们很穷,是碍于面子才舍得拿银子出来下注的吗?

“媳妇!”

“你们放了我娘和媳妇,有种冲我来,欺负两个女人算啥英雄好汉?”

徐耀祖怒吼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婆媳俩的小温馨。

赵杏花猛地抬头望去,看到朝这边跑来的徐耀祖,眼泪更汹涌了。

什么矜持和妇德都被抛诸脑后,赵杏花哭着朝徐耀祖奔去,扑到他怀里可劲儿的抹着眼泪。

“当家的你可算来了!”

“我都快吓死了,要不是咱娘厉害,你就见不着还喘气的我了!”

“呜呜!当家的,我要回家,我想大丫了!”

赵杏花哭的撕心裂肺的,长青寨一众人:……

有句话不值当讲不讲,这婆媳虽然自带伙食上山,可除了行动不自由,真没受到半点伤害。

你们再早来一步,就能看到她们乐呵呵收银子的场面了。

“当家的,你咋来了?”

李满园没有原主对徐世安的夫妻情,见到徐世安倒是意外,却没多少欣喜。

毕竟在外人面前,李满园尽量保持着一个刚刚解困的女人,在看到自家男人该有的高兴样,但也仅此而已。

打量着李满园不像受到伤害的模样,徐世安站定在她身侧,视线落在几位当家身上打量,最后落在大当家身上,行了个文人的礼节。

“听闻长青寨从不杀人掳掠,当年为了活命才落草为寇,如今也是靠卖野味和药材为生,徐某深感钦佩。”

寇便是寇,盗亦有道尚且难得,如长青寨占着胡子的名头,却没干过打家劫舍的事,颠覆了徐世安对胡子的认知。

其实就是一群没了活路的苦命人,避世而居却在困苦中谨守本心,这也是徐世安愿意行礼的原因。

“惭愧,惊了徐夫人是我们的不是,请徐童生见谅。”大当家对徐世安的感观不错,或许是读书人之间独有的亲近感,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徐童生议事厅说话。”

徐世安点头,转身看向李满园,却听李满园道:“你带老大两口子去说话吧,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要算算旧账!”

顺着李满园的视线瞥见了正在整理仪容的李满谷,徐世安没有反对。

他们一家子都在寨子里,真出事谁也救不了谁,还不如表现出大方的信任。

且李满园婆媳的模样,也不像是受了委屈的。

目送一行人离开,李满园拦住了走在最后头的刀哥,道:“刀哥,麻烦你把李满谷先关起来呗?她现在是你们寨子的人,生死轮不到我做主,但这个人和我有仇,品行也有问题,有她在我可不敢把方子教给你们。”

“别啊!”刀哥忙道:“李满谷的事我们会去查清楚,她也不算是土生土长的寨子里的人,暂时不会让她接触到方子的,我这就去交代让人看住她。”

李满园不好就这个问题说太多,点头道:“行,我信得过刀哥。一会麻烦刀哥先安排人把土豆去皮后洗干净,再都弄碎了泡水里,晌午的时候我教咋做粉条。”

刀哥立马应下,这会也忘了心疼输了那二两银子的事了。

这边没热闹看,又有事忙,反倒没人会管住李满园去干啥。

一人一鹅绕了一圈,往后山的一处湖泊走去。一路小声的聊天,李满园才知道奶鹅竟然能感应到她在寨子里在和它说话,只是听不清她内心的声音。

但奶鹅的嗅觉和直觉超级灵敏,这才跟着刀哥等人进了寨子。

顺利的躲过了机关陷阱,奶鹅来到湖边对李满园道:“媛姐在岸上等我,把我蚌抓上来给你,这里的水很深的。”

李满园虽然会泅水,但陌生的水域也不会轻易去试探,尤其是衣裳湿了没法交代。

“辛苦咱家小呆了,先喝点灵泉水,可别累着了。”

四下看了眼,不见有人,李满园从空间取出一碗水给奶鹅喝。

冲着老乡兼战友的情谊,便是奶鹅没有招财属性也值得对它好。

奶鹅不愧是住着大佬的灵魂,即便没恢复巅峰,速度也是极快的,一会的功夫岸边便多了不少的蚌。

李满园开蚌的速度跟不上奶鹅,干脆直接收到空间里,否则一身的腥味也没法解释。

“媛姐,你看这是啥?眼睛被晃得好疼,下面好多啊。”

奶鹅再次上来,叼着一只金镯子,满是嫌弃的道。

“小呆,好多是有多多?”李满园吞咽口水,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加速。

第六十章 冷血 最终李满园还是选择下水,不过在下水前特意进了空间换了她之前准备好的一套衣裳。

李满园的水性本就不错,不知是不是有空间的缘故,在水下比从前更自在。

在奶鹅的带领下,李满园游过一个石洞,来到了布满宝箱的湖底。

只见十几箱子口箱子还落着锁,不清楚里头装的是什么,而洒落的金银首饰旁则是有一口坏了的箱子。

随手捡起一件金饰,李满园仔细看过并不带特殊标记,这才敢放心的收入空间。

“媛姐,这些是好东西吗?”奶鹅在水里不受拘束,畅快的在李满园身边游来游去。

“小呆啊,这下咱们发了,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李满园不能开口,只能摸着奶鹅的脑袋在心里想道。

“这些难看的东西,媛姐喜欢?”奶鹅高兴自己做了媛姐喜欢的事,又有点不能接受媛姐的喜好。

“这都是银子,就是前世大家要买东西用的钱的意思,小呆你明白不?”

李满园回着话,收箱子入空间的动作可没耽误。

因为是在水里,李满园感受不到箱子的重量,也猜不到里面是什么,先收着再说。

奶鹅看着一口口箱子凭空消失,对李满园的崇拜已经不能言语形容,以至于这一人一鹅都没发现,他们能意念沟通了,不需要再说出口引人瞩目。

李满园虽然有些小贪心,但收了目所能及的东西后,便主动游出了湖面,没再去探寻是否还有其他的宝贝。

倒是奶鹅,趁李满园去空间换衣裳拾掇自己的时候,又在湖里游了几圈。

但这回除了蚌之外,奶鹅什么也没发现。

“媛姐,我总觉得这座大山里还有宝贝,可我确定不了方位。”奶鹅烦恼的趴在李满园身边,为自己的无能桑心。

“做人做鹅都不可太贪心哦!今儿能得了这么多东西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若是我们该得的,迟早还会是我们的。”

李满园安慰着奶鹅,何尝不是劝诫自己做人要有分寸。

这笔无主之财可以收着,却也不能随意拿出来使用。

至于钱财的来路,是长青寨的某位大佬藏起来的,还是更早之前有人藏在这的,李满园则没去深思。

日后长青寨的人能有机会在阳光下生活,这笔财富就当是隐形的报酬吧。

待李满园带着奶鹅重新回到厨房那边后,徐世安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却没人询问李满园的去向,李满园自不会解释。

撸起袖子,李满园带着大当家指定的两个妇人去教做粉条的手艺,又叫了刀哥带在身边的壮汉一起,毕竟力气活还是男人做更合适。

做粉条并不难,不过是做个两三回就能上手了,李满园又把注意事项和他们说了一遍,便算完成任务。

却说徐家这边,徐继祖半夜便醒过来,奈何窗户被堵上,门也被落了锁,不敢惊动左邻右舍的他只能等到天亮被发现。

徐云婵早起喂饱了两个娃儿,没听到厨房有动静,以为是白秀受惊没起来,便打算自己去给山花做早饭,这才发现二房的不对劲。

砸落了锁头,见弟弟和弟媳没受伤,徐云婵才松了口气,忙小声问道:“这是咋回事?”

“他们昨晚来了。”

徐继祖紧攥着拳头,简单的复述了昨晚发生的事,咬牙道:“娘和大嫂暂时不会有危险,可恨我被打晕,连偷偷跟上都没辙。”

“你可不兴胡来,爹和大哥现下不知去哪了,你要是再有个闪失,咱们徐家可就完了!”徐云婵急声道。

“可娘和大嫂落在他们手里,谁知道会出啥变故?”徐继祖是真的担心李满园出事,更怕能给徐家带来好日子的娘就这么没了,那他还有盼头吗?

不知道徐继祖所想,徐云婵抿了抿唇,道:“若我是娘和大嫂,早就自己了断,不会给家里添麻烦!”

女子名声不仅仅是自己的,也是全家人的。

被胡子糟践了,比被休弃的影响还要恶劣,徐云婵不敢想象一旦事情传出去,李满园和赵杏花要面对什么,而她们这些儿女又该如何见人?

“大姐你……”徐继祖猛地抬起头,震惊的望着徐婵娟。

却见徐云婵虽红着眼,却神色坚定的道:“这是女人的命,活着有时候比死了更可怕,二弟你不懂的。”

说完,徐云婵转身去厨房做饭,留徐继祖一个人站在门口吹冷风。

以前徐继祖认为家中最有规矩、最像读书人家女儿的就是徐云婵,这是徐家女儿中的骄傲。

徐继祖一直认为自己是家里小心思最多,最自私的一个。

可今日,徐继祖却觉得和徐云婵比起来,他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至少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两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他的亲姐姐,竟是这么冷血吗?

“娘,你要是听到了,后悔救她出冯家的火坑吗?”徐继祖苦笑,望着主屋的门发呆。

没有每天大嗓门指使家里人干活的娘,这个家也变得冷清了,哪里还像个家的模样?

长青寨。

李满园功成身退,但刀哥怕几人操作不稳妥,让李满园再等一会儿,自然无法拒绝。

午饭是赵杏花做的,没有肉连油水也不多。

饭后大当家邀请徐世安去说话,两人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见面,竟然也能惺惺相惜,不由得让李满园感叹读书人的世界她不懂。

有徐耀祖陪着赵杏花,李满园便带着奶鹅溜达,正好去看看寨子的地是如何种的,好巧不巧就遇到了在干活的李满谷。

“李满园,你又害我!”李满谷不顾阻拦朝李满园扑去。

当初被在外办事的刀哥救回来的时候,李满谷伤的不轻,来到寨子就在养伤,最多干点轻快的活,今儿是第一次干力气活,自然心有怨气。

“好一个倒打一耙,小呆给我好好教训她!”李满园懒得动手,反正不能把人弄死,那就让她好好疼一回还不耽误干活最好。

寨子的口粮不充裕,养李满谷这种恶心的人就是浪费!

“媛姐,擎好吧!”

奶鹅扇着翅膀,兴冲冲的朝李满谷冲过去,叨的李满谷连滚带爬,哀嚎声和叫骂声交错。

干活的人见状纷纷停下来看热闹,实在是寨子里的人太友好,而李满谷这个后来户明显没被融入。

山子爹一瘸一拐的过来救人,不少人跟着起哄,都认为这两人是要凑一家的。

脑子烧坏的山子也跟着过来,却是坐在地上拍手叫好,没有帮自家爹的意思。

“他们俩凑一对了?”李满园问向身边的人。

第六十一章 彼之蜜糖汝之砒霜 寨子的人虽然不知道李满园做了什么事,但都知道他们一家是寨子的贵客,故而回道:“是山子爹想找个伴,最好生一个崽儿好能给山子养老。这女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生了,反正瞧不上山子爹,有好处也要拿着,不是个好东西!”

李满园非常赞同的道:“细节见人品,的确不是好东西,白瞎了山子爹。”

那人也是护短,和李满园说了不少李满谷在寨子里两面人的事,末了还道:“山子爹也是没辙,咱们寨子女人比男人少,胳膊腿全和的都不一定能讨着媳妇,何况他还带那么大个拖油瓶。”

这话够实在的,李满园虽同情山子父子,却也不会乱做好人去提示什么,人家得信她才算。

倒是借着这个机会,李满园说了些李满谷如何坑害自家亲戚的事,算是给寨子的基层人打个预防针,日后也好多防备她一些。

一天被奶鹅追咬两次,李满谷不会伤筋动骨,但绝对是鼻青脸肿没一块好肉的。

李满园缓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睨着满眼愤恨却没力气起身的李满谷,冷笑道:“李满谷,自己作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次你想要我的命,我只小小的给你教训,你知道是为啥吗?”

李满园不是不可以向大当家要了李满谷,但除了私下整死李满谷,却没法去报官,否则和胡子有牵扯的事就得报官。

到底是在文明社会过来的,李满园暂时还做不到私下了结他人性命,要走李满谷反倒是烫手的山芋。

“你想干啥?”李满谷往后缩了一下,疼的她龇牙咧嘴的。

山子爹见状,忙扶着李满谷,戒备的望向李满园。

“这种女人,你真的想讨了做媳妇?”李满园没错过李满谷对山子爹嫌弃的闪躲,恶趣味的问道。

“满谷是好女人,我配不上她。”山子爹自卑道。

李满园不置可否,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选择,山子爹的条件的确很难有个家。

只是彼之蜜糖汝之砒霜,凡事都有双面性。

“我这人最热心肠,要是我成全了你,你可别忘了我就是你的恩人,也得看住你媳妇才行。”讥讽的扫了李满谷一眼,李满园叫上奶鹅转身离开。

“李满园你想干啥?”

“你敢害我,我做鬼都不放会放过你!”

李满谷着急的吼着,顾不得自身的疼痛,拼命的想要推开山子爹,却被他抱在怀里,根本挣不开。

“你想干啥?快放开我!”

“死瘸子,就凭你也配娶我?快撒泼尿照照去吧!没用的东西,让你昨晚下手你不敢,老娘死也不会嫁给你!”

山子爹一声不吭,任由李满谷如何捶打,死死的抱着她不肯松开。

李满园自是能听到李满谷的话,嘴角讥讽的笑意更浓几分,却淡淡道:“活着没能把我咋招,死了还能报仇不成?”

奶鹅最受不了有人骂它的偶像,气呼呼的叫了两嗓子,飞奔回去又把李满谷收拾一顿才满意。

却说李满园去找大当家的时候,徐世安正在和他道别,远远的听不到两人说什么,但那架势让李满园想到了十八里相送。

两人在这个时空都是中老年人的岁数,可放到现代却是精英最好的年华,不知能迷倒多少少女。

“徐夫人,后会有期。”大当家朝李满园方向行礼。

“后会有期。”李满园回礼后,不舍的拿出二两银子来,对大当家道:“我与李满谷仇怨太深,但好歹姐妹一场,想给她求个姻缘,劳烦大当家安排替她简单操办一场婚事。”

大当家只觉得这银子碍眼又烫手,他可不认为能看着大鹅收拾李满谷还哈哈大笑的李满园,会有这么好心。

“徐夫人看中何人?”可别是得力之人才好。

“山子爹。”李满园眯着眼睛,笑道:“方才走了一圈,知道山子爹对李满谷有情有义,李满谷又无家可归,这可是天赐良缘啊!”

满足山子爹有个家的愿望,又让李满谷糟心的过完后半辈子,李满园不留余力的想要促成此事。

谁规定报复一个人必须要弄死他?有句话叫做‘生不如死’!

大当家对山子爹倒是有印象,闻言便道:“我会问过山子爹,他若想娶媳妇,寨子里会给他们准备婚事。”

省了银子的李满园心情更好,见徐耀祖两口子也过来了,便不再说这个话题。

出寨子的路上,大当家与徐世安并肩而行,两人的话题便没断过,李满园只能默默的跟在后头几步,她反倒是成为附属品了。

几位当家的一起送徐家人出寨子,在道别的时候,李满园特意叮嘱道:“大当家,我建议这方子的事,除了几位当家完全信任的人,最好不要接触。尤其是和我有仇的,品行又不好的。”

“方子易学,一旦泄露了,长青寨便只能是长青寨了。”

大当家心知李满园是针对李满谷,但也不否认她说的有道理,拱手道:“受教了,此事定当谨慎。”

“望日后有机会与大当家考场相见,几位当家留步。”徐世安抱拳,主动蒙上双目。

李满园几个也都明白这规矩不能破,故而都各自蒙上双眼,相互搭着彼此的肩头,等待着有人带路。

“嘎嘎。”

奶鹅拽拽的跟在李满园身侧,让原本觉得徐家人懂规矩的几位当家瞬间收敛了笑容。

有这只能自由出入长青寨的大鹅,进山之路还算秘密吗?

不知弄死这只大鹅,算不算他们过度谨慎?

在几位当家打眼神暗语之际,刀哥已经带着几人离开。

“徐家夫妇不是迂腐之人,他们会守信。”大当家转身之际道。

“那只肥鹅敢坏了江湖规矩,老子炖了它!”二当家恶狠狠的道。

三当家和四当家鄙夷的扫了二当家一眼,没人接他的话茬,纷纷转身去办自己的事,免得被二当家拉去做靶子。

出了林子后,一个叫虎子的后生跟着徐家人一起离开,自是去学怎么种地才能增产的。

因徐世安说婆媳两人是去了姨妹家,便特意赶到镇上买了些东西,也省的被怀疑。

“我以为当家的知道这事会报官,就算有机会救我们也会为了名声大义灭亲呢。”李满园对徐世安的认知又一次刷新,不禁怀疑他也不是本地土著。

“世人皆有各自苦楚,何必为难。”徐世安淡漠的道。

“我瞧着那大……我是说你与沈长清似是谈得来,你们达成啥共识了?”李满园低声问道。

第六十二章 赶徐世安出屋 回家的路,李满园和徐世安聊了不少,多是李满园在问,徐世安能答的便回上两句。

本以为自家老爹会厌烦被娘缠着,可一路都没见自家爹变脸,徐耀祖忍不住小声的问赵杏花,“你没觉着爹和娘都变了吗?”

“这不挺好吗?”赵杏花脸上的笑容就没淡过。

虽然昨儿吓的不轻,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当家的不但没嫌弃她,还心疼她说了不少安慰的话,又长了见识赚了银子,赵杏花觉得再被绑走一次都值得。

胡子不是第一回下山,但徐家人的相处方式让他觉得新奇,原本怕被出卖的心思也不知啥时候淡了。

回家的路上遇到村民,也没人怀疑徐家人经历过什么事,倒是见着虎子问了一句哪来的后生一类的,都被李满园用妹妹家的亲戚,已经成亲的话给挡过去了。

但回到家中,气氛就不那么愉快了。

“大姐你这是干啥呢?你把娘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干啥?”徐继祖压着怒气质问。

“等回来再收拾就来不及了,何况能不能回来还两说!”

“二弟你别拦着我,娘回来了我会说服爹把娘送庵堂去,往后咱们多给娘送些嚼用,不会委屈了娘的。”

“你别觉得我狠心,可你得想想这事不止是名声的事,一旦有人说咱家勾结……那是要命的!爹高中了,还能容得下娘在家里吗?”

徐云婵带着哭音,躲过徐继祖继续装李满园的东西。

门外李满园顿住脚步,侧首望着徐世安,皮笑肉不笑的道:“要不,我走?”

“胡闹!”

徐世安低斥,不知是在说李满园,还是在说徐云婵姐弟。

“老大,这几天你和老二还有虎子住一屋,让你媳妇和老二媳妇说一声,先去你们屋住几日。”徐世安安排道。

李满园对此没有意见,徐耀祖夫妻也都是听话的,估计白秀心里不愿意,但徐家就那么几间屋子也没辙。

屋内自是听到徐世安的声音,徐继祖忙推门出来,看到李满园好好的站在门口,抬手抹了抹眼眶,咚的跪下嗑了两个响头。

“儿子没本事,让娘受苦了。”徐继祖哽咽道,多余的话无法问也不敢问。

“回屋让你媳妇拾掇一下东西,去和你大嫂住两天。这些日你们哥俩教教虎子咋种地,你们三个就先住一屋。”

“午饭没吃好,让你媳妇做点好吃的,量大点。”

把徐继祖拉起来,李满园进屋后便冷下脸。

视线越过徐云婵,李满园径直的奔炕头去,把没打包好的包袱往地上一推,冷声道:“徐云婵,这就是你学的规矩?未经主人允许,擅自动他人的东西,便是少了一针一线,那也视为偷!”

徐云婵被训的脸色微变,方才还现在亲娘得救的高兴与后续如何做的为难中,这会便只剩下怒气了。

“娘听到我和二弟的话了吧?从知道娘出事后,我一宿没睡才想到这个两全的法子。娘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一家子想想,求娘别让爹和大家伙为难。”

徐云婵提裙跪地,行了大礼。

“呵!可真是我李满园的好闺女,这自私自利的劲儿,和以前的李满园够像的!”

李满园嗤笑,指着徐云婵却望着徐世安道:“你掌上明珠般的长女,这榆木脑子你自己去掰扯明白吧!这个家真容不下我,我立即与你和离,立个女户逍遥自在去!”

若不是事情不能闹大,李满园绝对不会这把隐忍着怒气。

“娘,你怎么能有这般念头?明明是你……啊!”徐云婵想要辩解,被李满园扔的鸡毛掸子砸中,这才住嘴。

“别跟老娘这说啥受害者有罪的论调,否则老娘先打死你这个不孝女,再说是你应该自我了断全了孝道的话!”

“徐世安,赶紧把她带出去,老娘不想刚回来就添人命官司!”

李满园怒极,已然是不想说一句话。

虽然在长青寨全身而退,可一个日夜的担惊受怕是真的,两条腿也走的直抽筋儿,就想好好的歇歇脚都不成吗?

抚着自己的胸口顺气,李满园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进入空间去安静片刻。

顺便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以及数数那些金银珠宝,才能平复暴躁的情绪。

进屋后便一直沉默的徐世安,见李满园在暴躁的边缘,对徐云婵道:“云婵,你回屋去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了。”

“爹?”徐云婵惊讶,自家爹不是最该懂她的吗?

“你如今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想想你们在冯家差点出事的时候,你最想做的是什么。被你娘护着带回家,安稳之后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是家中长女,自幼在你奶奶身边学了不少规矩。但爹记得也教过你,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世间不仅仅讲道理,也需要讲情分,尤其是亲情。”

抬手示意徐云婵先出去,徐世安隔着炕桌,看着用被子把自己蒙住的李满园,认定她是寒心了。

思忖半晌,徐世安开口道:“你是孩子们的亲娘,想要教训他们不必客气。我不知你是突然醒悟,还是如何,但我相信能在险境中脱困,遇事先保全儿媳妇的你,不会坑害自家孩子。”

被窝里的李满园翻了个白眼,有些话不能说。

她一个魂穿的,即便努力接受原主的一切,但实际上不得不承认,除了几个小的是毫无算计的对他们好,剩下的对她而言没差别。

儿子、媳妇、闺女,没有一个是‘亲生’的,原主的那份血脉情,请恕她接收的不多。

“孩子们错了该罚便罚,你是他们的母亲,下重手也说得过去。如今咱们只是农户,日后真的有前途,孩子们的思想不正,反而是害了全家。”徐世安又道。

李满园想装睡也不成了,猛地把被子一掀,瞪着徐世安喊道:“老娘给你生儿育女,又一个个拉拔大,你还想把教育子女的事都推给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成?”

“十月怀胎你不能分担,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也不见你搭手,合着我生养这么多娃儿就是为了让他们跟你姓,再教养了好了给你养老送终?”

“徐世安我告诉你,老娘撂挑子不干了!你读书多有见识,往那一坐就让儿女们敬畏,我可比不上。今后谁看低我这个娘,就找你这个爹去管着,我不稀罕操这份心!”

原本因徐世安竟然去长青寨救自己有几分感动的李满园,此刻只想让奶鹅好好收拾他一回。

丧偶式育儿,都是这个时空的妇德给惯的!

徐世安怔愣的功夫已经被李满园给推出屋,眼睁睁的看着房门砰的被关上,差点被夹到鼻子。

第六十三章 泼脏水 担心爹娘动手的徐耀祖,被关门声吓得一哆嗦,徐继祖也摸了摸鼻子。

“爹,我啥也没看着,不信你问老二!”

见自家爹看过来,徐耀祖忙把徐继祖扯到前面,脚底抹油的溜了。

“……”徐继祖。

自家憨傻的大哥,啥时候学会坑弟弟了?

莫非这次出门,自家爹教导大哥开窍了?

“我带虎子兄弟去地里看看,爹忙着。”徐继祖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和虎子边说种地的事边往出走。

徐世安被李满园赶出屋,这是徐家第一次发生的事,所有儿女都识趣的没来凑热闹。

屋内李满园把门栓好后便进了空间,看着绿油油的田地,以及又结种子的人参,心里的火气散了大半。

再看看那些上锁的箱子,李满园头疼,回头得找机会买些工具放在空间里,总不能徒手掰开吧?

“这些金子倒是值钱的物件,可惜不用戴也不敢就这么用,回头绞了换点零用银子倒是成。”

前世觉得黄金很土气的李满园,这会看到金子只觉得合眼缘,这可是最高通行货币啊!

将零散的金饰仔细看了一遍,又分门别类的放好,李满园换了身衣裳继续开蚌。

珍珠在这个时空也是贵重东西,迟早有用上的一天,都是宝贝。

想着村边的河里也有蚌,但没人发现过珍珠。

李满园琢磨着等徐世安离开后,便安排徐耀祖兄弟两个去捞蚌,到时候弄点珍珠混进去过明路,还能改善下伙食。

既然把教育几个刺头儿女的事推给徐世安,李满园便执行彻底,连着两日都没有和大家伙一起吃饭,也不和徐云婵说一句,连两个小奶娃也不曾看过。

到了第三日,李满园准备去看看山花,以及那边处理的棉花咋样的时候,家中再次来了不速之客——冯少志。

“小婿在县学读书,不知云婵母子在家中受了委屈,特来请罪,还请岳母看在一双儿女年幼,允我们一家团聚。”

冯少志带着赔罪礼登门,见到李满园便跪地行礼。

以往嫌弃李满园是个乡下妇人,除了娶亲的时候行了个大礼,连正眼都不愿意看一眼,今儿这番举动换做是原主早就乐呵呵的把人给扶起来了。

偏李满园只看到了冯少志做戏,没看到诚心,自是当得起他这一跪。

“冯童生可别乱说话,你不在乎名声,我家云婵却要脸的。和离书是你娘做主写的,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写的清楚明白,你却跑来又是喊岳母,又是叫我闺女的闺名,是何用意?”

“便是闹到衙门去,你冯少志也少不了一个登徒子的名声!为了俩娃儿,我不想闹的难堪,冯童生最好也识趣些,别逼我打上门去可就不好看了!”

李满园毫不客气的连损带赶人的,对冯少志这种妈宝男没有半分好感。

即便这个时空允许男人三妻四妾,但冯少志不该为了劳什子的表妹,默许冯母磋磨徐云婵母子,他才是罪魁祸首!

“岳母何必咄咄逼人?若我在家中,必定会护着云婵母子,也断不会做出和离之事。云婵是我的发妻,一双儿女更是嫡长,我怎会舍得与他们分离?”冯少志高声反问。

“呵!你这是来赔罪,还是来问罪了?合着我闺女和俩娃差点没命,你不敢承认你娘和你的有错,反倒是怪我不该多事护着我闺女了?”

李满园冷笑,抬眼看到徐云婵就站在她屋子的窗下看着这边,也就明白冯少志为何扯开嗓门说话了。

这是又想要脸面,又想徐云婵主动出来,又当又立啊!

“谁家婆母不是给儿媳立规矩?我娘也是没想到云婵和孩子们身子那么弱,才会导致差点出了事,并非是有心为之。岳母比之我娘,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也没人追责?”

冯少志到底不是真心敬重李满园,一番话表明了他最真实的想法。

李满园被气笑了,指了指冯少志,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嗤笑道:“脑子是个好东西,你这里头装的是浆糊吗?就你那个心狠手辣的娘,也配跟我比?”

抄起炕桌上的水碗朝冯少志砸去,听着碗碎的声音,李满园才稍稍舒缓了怒气。

“你见识少,我不是你娘也懒得教育你。我就问你一句,你冯少志敢跟我去大街上找人问问,这事到底是你们冯家冷血无情该负全责,还是我李满园胡搅蛮缠有错吗?”

站起身想要冲李满园发火的冯少志闻言,立马蔫了。

见状,李满园呸了一声,指着冯少志的鼻子骂道:“看样子你还是知道廉耻,也懂律法的!你冯少志护短我不管,但我辛苦拉拔大的闺女,我闺女拼命生下的俩娃儿,由不得你们冯家人糟践!”

“想要我闺女回去可以呀,让你娘从你冯家大门一路三拜九叩的认错过来,你冯少志当着镇上的街坊邻居立誓此生只有我闺女一个女人,否则你就断子绝孙,我立即十里红妆的把闺女给你送回冯家去!”

“人在做天在看,冯少志你假惺惺的拿点破烂货就想糊弄老娘,当我们乡下人是卖闺女的?给老娘滚,看你这么一眼我能恶心的三天吃不下饭,倒胃口的玩意!”

憋了几天的火气,今儿有人上门来找骂,李满园总算出了口气。

连推带打的把人轰出徐家,李满园在心里和奶鹅沟通,不许它出来搅局。

冯少志可不是没念过书的人,更不是心善的茬儿,没准要拿这事做文章。

文人的嘴,有时候比刽子手的刀还瘆人,能将人凌迟!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岳丈是读书人,怎能配你这种泼妇?我要去见岳丈大人,定要好好说道此事!”

冯少志在大门外整理衣襟,见有乡亲在看,高声说道。

原本不打算再和冯少志废话的李满园,闻言夺过赵杏花手中的脏水,朝冯少志兜头泼去。

“啊!”

“呸!”

“有辱有功名的童生,我要去府衙告你!”冯少志怒喊。

第六十四章 别扭的徐世安 李满园不为所惧的叉腰大笑,看着冯少志手忙脚乱的去摘身上的菜叶子,恨不能再丢过去几个臭鸡蛋。

“童生了不起啊?我还童生娘子呢!”

“别以为我乡下人不懂法,你真敢去告状,我就敢把你们冯家谋害我家闺女和孙子孙女的事抖搂出来!看回头是我挨板子,还是你先被夺了功名!”

“和离书可是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的,你冯少志一个外人也配管我们徐家的家事?再上门来,我就用洗脚水招待你,赶紧滚吧!”

李满园骂的高兴,因为不论是徐世安还是徐云婵都没出来制止,这是对她做法的认可吧?

“徐云婵,你便眼睁睁看着你娘如此辱我?既是如此,咱们夫妻情分便就此一刀两断!”冯少志不甘心就此离去,朝着徐家喊道。

屋内,徐云婵死死的攥着拳头,倒是想要开口说话,却被白秀一把拉住。

“大姐你可别犯糊涂啊!就算你真的还想做冯家妇,那也得冯家拿出诚意来,至少不能让俩娃回去遭罪不是?”

“娘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娘家都不护着,在婆家哪来的底气?大姐想想我,要是我爹顾着我两分,我哪能低着头做人?”

白秀说着低头抹眼泪,心里呕的不行。

要不是徐继祖早就和白秀说过,冯家万一来人了,一定让她看住徐云婵别做傻事,白秀真是懒得管这事。

家里少几张吃饭的嘴不好吗?

且李满园被刀哥抓走的时候,白秀独自回来,这些天心里一直揣揣的,就怕被秋后算账,连嫉妒赵杏花得了婆婆偏爱都没空嫉妒。

“我懂,都懂。”帕子被捏的变了形,徐云婵生生的憋回眼泪,回到炕上去哄孩子们玩,强迫自己不去理会冯少志。

李满园没想到徐云婵这么稳得住,听冯少志喊了几嗓子后,不耐烦的道:“赶紧滚,别等我去找族长主持公道。这事闹到冯氏族里去,看你往后还咋抬头做人,你们冯氏族老们还舍不舍得拿银子供你花用!”

被掐住命门的冯少志恨恨的跺脚离开,要不是被从县学赶出来,族里又给了他压力,冯少志怎么会来这一遭?

村民们原就知道徐云婵和离的事,却都不大相信冯家那样的书香门第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可今儿听冯少志喊的话,倒是有不少人觉得冯家不是好鸟。

“李氏,以前总听你说姑爷这好那好的,云婵出事那会我们都不信你说的,现在可是信了。哪有这样的读书人,还不如咱们这些娘们懂事理呢。”

“可不是咋地!不和离也没有姑爷管到老丈爷和丈母娘的事,何况这都和离的!还好你们家疼闺女,要不云婵那么好的闺女还不得被磋磨死啊!”

如今李满园好说话也不在村里找事了,村里的妇人愿意和她说话的倒是多了。

不仅仅是徐家的日子好过,也给村里人带来小收益。

光是山花的事,就让许多人高看李满园一眼,换做她们明知道亏欠了山花的,也不敢揽下这事。

都一个村里住着的,先交好着,万一有急事求到头上,兴许李满园也能帮他们家一把不是?

这是正常人的思维,李满园便是知道也不会介意,趋吉避害是人的本能。

“呸!那就是给读书人招骂的,要不是我家里好几个读书人,我都得以为天下读书人都是他冯少志这种黑心肝的玩意!不说这些了,家里还有活,改天再聊。”

骂人骂的嗓子冒烟了,李满园只想进屋喝水,说了句打哈哈的话便转身回屋。

路过徐云婵房间的时候,李满园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见闺女正在哄着娃儿像不知道外头的事一样,又见白秀朝自己讨好一笑,哪里有不明白的。

快步回屋去,李满园刚灌了大半碗水,才后知后觉她用的是徐世安的碗。

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摔碎的瓷碗,李满园肉疼,家里明面上能用的银钱有数,这摔坏了还得买不是?

“冯家那边,我会和他们族里谈判,不让他们再来叨扰。”徐世安看了眼被李满园捧着的茶碗,便收回视线。

“你没出来阻止我撵走冯少志,也是看不上他那张狂的架势吧?”

“书都念到狗肚子里了,真当自己是少年得志了,谁都得围着他转,也不想想这天底下有几个稀罕做他便宜爹娘,还得惯着这不要脸的儿子!我呸!”

李满园骂的顺口,从最初刻意装李满园,到现在的与原主快要融合,自己并未察觉。

倒是徐世安,早已听惯了原主张口闭口都是粗话,如今却觉得顺耳多了。

由着李满园发泄情绪后,徐世安才道:“我回来的时日够久,也该回去给小东家启蒙了。我走之前,会和云婵、老三把话说清楚。”

最好是把人带走,省的隔三差五的给我找气,我惜命的很!

李满园只能在心里腹诽,这话是万不能说出口的。

“你是从东家那边直接去参加秋闱,还是再回家来?入夏的衣裳还没做,得过些时候能给你捎去。”

李满园敛了敛情绪,想着原主这个时候会说的话,有些不自在的聊着。

“入夏会回来一趟,秋闱的行程再定,夏衫不急,还有旧衣可穿。”说着,徐世安扫了一眼针线筐。

以往不懂针线的媳妇开始做衣裳了,也不知今年夏天的新衣裳能否合身,就怕浪费了布料和心意。

李满园可没想过亲自给徐世安缝衣裳,惯例的问一下而已。

“当家的,你东家是不是有很多地没种?你说我要是拿这种地的新法子,跟他做个交易,先租些良田等秋收再给他租子,能成不?”李满园突发奇想的问道。

家里的地太少,加上荒地也不够用,李满园想要改革种植方法也不敢过度依赖空间。

“你有几成把握?”徐世安皱眉问道。

李满园愣了一下才明白徐世安是在问她有几成把握成功,便道:“没有天灾的话,八九成吧!别的不敢保证,一年下来,我能保证至少多三成收入。”

徐世安想着家里的青菜和地里的秧苗,道:“此事我会与东家提上一嘴,成与不成都会回信给你。”

有这句话,李满园还能说啥?

麻溜的去给徐世安准备能带走的吃食,还特意给那位地主东家带了一份过去。

看李满园这么高兴的要送自己走,徐世安的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这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不适应,直到离开前都没再和李满园单独说话。

家里小辈倒不觉奇怪,李满园更是没察觉徐世安隐藏的别扭,送行的时候还一脸笑容的道:“当家的可别忘了应了我的事,等你好消息!”

第六十五章 冤大头 徐世安在家中的时候,李满园时时要提担心自己露馅。

可帅大叔不在家了,作为家中食物链顶端的存在,李满园发现带着一大家子人真的事多到连觉都睡不足。

又忙活两天,家里的荒地和菜园子彻底种完,新被褥也都做好了,李满园才有空想些别的事,便被几个小的缠着给讲故事、教素描了。

“你爹咋还没信儿呢?这眼瞅着再不种地就晚了。”晌午饭的时候李满园嘀咕一嘴。

正常的耕种,有些种子要下的晚些,再有十天半个月种也来得及。

可李满园想种两茬庄稼,至少要多种一茬秋菜或冬小麦,种地的时间就要提前了。

“咱家的地不是都种完了吗?娘是让爹买地了?”徐继祖试探的问道。

“咱家哪来的闲钱买地?就是寻思着你爹现在的东家是大地主,要是能租些良田种着,趁着没人跟咱们这么干,今年种地就能赚不少银子。”李满园没在意的回道。

徐继祖又问了几句,也不是需要瞒着人的事,李满园便答了。

白秀在一旁听的激动,忙问道:“娘,我爹手里的地也不少,要不我回娘家问问?咋也是亲戚,总比让外人赚的好。”

至于拿婆家还是娘家和外人比,只有白秀自己清楚了。

“你爹能让咱家赊地种,等秋天再收租子?还是能和你公爹的东家那么仁义,只收四成租子甚至更低?”李满园淡淡的反问。

白秀想要和娘家有往来,日后也有娘家撑腰,这都可以理解。

但李满园却得在保证自家不吃亏的前提下同意,否则岂不是冤大头?

“这……”白秀咬唇,后头的话说不出口。

白家手里的田地是不少,可也是十里八村最心黑的地主。

租子要的多不说,还得在开春的时候就交半数以上的租子。

年景好的时候还能剩下些余粮,一旦有个天灾,租地种的老百姓连种子钱都赔进去不说,还得卖儿卖女的还债。

和白家讲亲情,得拿银子开道,否则白秀也不用耍手段又和白家断亲才嫁给徐继祖了。

“娘,我媳妇也是好心。”徐继祖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到底还是替白秀辩解一句,暗暗的给她使眼色。

“我要不知道她好心,早就把人骂出去了。这事往后也别提了,你嫁给老二就是老徐家的人,白家那头既然不认你这个闺女,也没必要舍了老徐家的银子去拉亲近。”

李满园有意敲打白秀,免得将来家里发达的时候,白秀会为了娘家做有损徐家利益的事。

不怪李满园多想,而是白秀向来自私自利,只要对她有益就啥事都干得出来。

“娘这话是啥意思?我是上杆子要做当家的媳妇,为了嫁到徐家和娘家断了亲。可看着娘对大姐这么好,我也想和娘家恢复往来有错吗?”

“娘瞧不上我是妾生养的,过门后没少拿这事点的我,还不是因为我没娘家帮衬?说来说去,娘就是瞧不起我,也瞧不起我当家的,换成是大哥大嫂,娘怕是主动把银子送过去了吧!”

无视徐继祖的眼色,唯一一次能和娘家恢复关系的机会没了,白秀情绪失控的大喊道。

大丫被吓得瘪嘴,徐云婵也忙到炕上去哄两个小家伙,怕他们这时候哭闹起来。

“小四、带着你两个妹妹,把大丫和俩娃子带你大姐那屋去,其他人都给我坐好了!”

啪的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李满园冷脸看向抹着眼泪的白秀,把几个小的都打发走,免得吓着他们。

待徐云婵的房门被关上,李满园拢着衣襟,忽然喝道:“老二,你给我跪下!”

徐继祖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娘……”徐耀祖要开口劝人,被李满园一个眼神制止。

“娘有火就冲我来,何必为难当家的?是我这个媳妇让娘不满意,当家的有啥错?”

“是我没有大嫂能干,也不会讨娘高兴,娘要罚就罚我吧!做儿媳妇的被立规矩,我受着。”

白秀抹着眼泪跪在徐继祖身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老二你瞅瞅,这就是你自个儿相中的媳妇!明明是她为了讨好娘家,想要咱们花冤枉钱去租白家的地来种,当咱家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让一家子十几口人去承担她讨好娘家的心?

不让她满意就对我这个婆婆发火,这会倒是跟我翻起旧账来了?白秀自打嫁到徐家来,和赵氏对比,她过的是啥好日子自己心里没数吗?非得说我偏心,她敢说出我为啥越来越远着她,对赵氏更亲近吗?”

啪的拍在桌上,李满园怒问。

白秀吓得一哆嗦,根本不敢抬头去看李满园,后悔自己刚才太冲动了。

徐继祖想要说话,李满园却不给他机会,依旧怒气满满的道:“这才消停几天,我这做婆婆的不主动磋磨儿媳妇,日子还过不下去了是吧?”

“白家是咋剥削十里八村赁地的乡亲的,谁心里没个笔数?白氏你要真想让娘家占便宜,那就分出去单过,有本事把你那点私房钱都孝敬你老子娘也没人拦着,但不能让全家人跟你做孝子贤孙去!”

白秀不服气的抬头,问道:“那为啥娘就照顾大嫂娘家?这还不是偏心?”

“赵家知道有来有往,要不是家里实在不富裕,我给他们一斤肉能回一扇猪肉!换做白家呢?

白秀你自个儿清楚,我今儿就算同意租白家的地,回头你爹不给少些租子不说,还得觉着我徐家该欠他的人情,我凭啥要多给了银子又给自己添堵去?”李满园反问。

白秀被堵的说不上话来,白家人如何做事,她再清楚不过,可不争取如何甘心?

“咋哑巴了?想单过就吱声,徐家还不是你们二房说了算,没人欠白家的,也没人亏欠你白秀的!”李满园怒道。

死死的咬着唇瓣,自认为受了莫大的羞辱,白秀很想反驳李满园的话,很想大声的说她值得也应该被偏爱,更想应了单过的事。

可徐继祖用力握着她的手腕,用唇形无声的求她服软,白秀只能硬憋着不再开口。

“当……当家的,我肚子……好疼……啊!”白秀身子一软,栽倒在徐继祖怀中,额头上冷汗涔涔。

第六十六章 攀高枝 这场家里的闹剧以白秀差点流产收场,谁也没想到子嗣艰难的白秀会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

纵然李满园对白秀不满,也只能先压下火气,该抓药和买补品都不能省了,且需要静养。

“当家的,你就不能和娘说说吗?咱们租白家的地种,看着是多花点租子,可娘不是有把握让粮食高产吗?”

“就算为了我肚子里的娃儿,咱们也得想办法和白家往来,将来指不定就能给娃儿多一条出路呢?”

白秀脸色苍白的拽着徐继祖的衣袖,借着有了身孕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把话都闷在心里,想让徐继祖去说服李满园的话已经翻来覆去的说了许多次。

最开始还宽慰白秀几句,现在已经不想再多这个话题的徐继祖,干脆道:“你就安生养胎吧。要是生了儿子,将来不怕爹娘不偏疼这个长孙。白家……媳妇,想想你自己过的是啥日子,你确定咱们贴上去有用?”

白秀咬唇,不甘心的道:“不试试咋知道?我爹是见钱眼开,可公爹一旦考上秀才,咱家种地又种的好,我爹一定会高看咱们家一眼的,到时候……”

迎上徐继祖讥讽的眼神,白秀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白家不过是个小地主,却是剥削租户才攒下家底的。

这样的姻亲,徐家根本不想沾上。

何况白秀是庶出,和白家断了亲反而干净,否则只会拉低了徐家的身份,于徐世安的身份并无半点益处。

李满园不会插手二房的事,但立场也不会因为白秀有孕而改变。

到了第三天,徐世安的家书回来,给李满园带回个惊喜。

“老大,你赶紧收拾行李,去你爹那。”

将钱袋子给了徐耀祖,李满园笑道:“这些是定金,你只管负责带人干活,有啥不明白的去问你爹。回头我给你丈人家捎信去,你舅哥们要是有空,也让他们过去赚几个辛苦钱。”

徐耀祖忙把钱袋子收好,不可置信的问道:“是爹的东家同意咱家赊账?”

“这是你爹本事,要不是你爹得东家信任,这么多的地哪能都赊给咱们种一年的?你快去村长家租牛车,咱们用两回给他半两银子,得拉两车肥料过去。”

李满园说着话往外走,冲在喂鸡的赵杏花喊道:“老大家的,快去做点干粮,再把能放的住的菜干和鱼酱啥的给老大多装点,这一走没有半个月回不来。”

“娘,当家的去干啥?”赵杏花在围群山擦着手,关心的问道。

“你爹东家把地赊给咱们了,要不是家里忙不开,该叫你跟着一块去的。别说了,赶紧收拾东西,别耽误老大出门。”

交代完赵杏花,李满园又冲二房的方向喊道:“老二啊,你快换身衣裳,和你大哥一起装肥料,先给你大哥送两次肥料再回来。”

家里的劳动力都安排好,李满园直奔后院沤肥的肥坑走去,悄悄的往里头加了些灵泉水。

租地要付租子,还得交税,徐家劳动力不够也得雇人。

要是增收的不多,纯属赔本赚吆喝,白白受累了。

忙活完,李满园赶紧回屋去给徐世安写了一封信,自是交代他盯着徐耀祖一些,但更重要的是要锻炼徐耀祖独挡一面。

赚银子是重要,但长子的培养更紧要,徐耀祖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种田了。

徐家往外拉肥料,自是引起村人的主意,得知徐世安租田的事也就明白如今的徐家和以往不同,不再是穷书生的人家了。

在徐耀祖兄弟拉第二车肥料的时候,李满园又将加入灵泉水泡发的种子让他们一并拉走,自是说这是提前准备好的。

许是近来运气全开,徐家兄弟才拉走第二车肥料,赵玉珍又一次登门来,还是带着比上回更厚重的四样礼。

“得亏姐姐卖给我的几道菜方,我兄长的酒楼生意红火的很,还给了我一成红利,就算我不开铺子也够养活我们娘几个了。”

赵玉珍十分热络的挎着李满园的胳膊往二房的屋子去,还以为那是李满园住的。

“上回我闺女带着娃儿住在主屋,我就请妹子去二儿子屋里坐了,失礼的地方还请见谅。”

李满园笑着朝主屋方向做了个手势,又道:“这都是赵娘子的运道好,今儿来了便在家里吃了晌午饭再走,就是些乡下的菜,可别嫌弃。”

那四样礼可不便宜,而且都是双份的。

点心两封、酒两坛、细棉布两匹,还有一样写着个糖字,不招待顿午饭说不过去。

“姐姐不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这次可带了食材过来。不瞒姐姐说,我兄长是想再买几个菜方,这回的价钱是十两一道菜。”

后面那句话,赵玉珍刻意压低声音,“姐姐也不用为难,能有方子最好,没有也不碍事的。这做生意,都盼着生意兴隆,我兄长这是吃着甜头了,也是诚心求方子的。”

李满园笑了笑,价钱翻了一倍,的确是很有诚意。

但赵玉珍商会也说过这菜方若是在大地方卖会值更多银子,这是认定了徐家不会离开这小地方?

“小姐,食材都搬下马车了,还得请徐夫人指个安放的地儿。”奶娘笑着上前,让车夫拎着食材跟在身后。

李满园扫了一眼,满满的两筐东西,除了肉和菜之外,还有不少的调味品,倒是准备充足。

“那就不陪赵娘子说话了,这么多东西,看的我都想早点吃晌午饭了。”李满园笑道。

送上门银子为何不赚呢?

如今的徐家,还需要交些朋友,不过是几个菜方,李满园并不看重,毕竟她的会的着实不少。

“我给姐姐打个下手,正好也聊会天,姐姐可别嫌我碍事。”赵玉珍没有避嫌的意思。

能买下的菜方,她看过后还能留意些细节,该给的银子不会吝啬便是。

“我道大清早的咋就听到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唤,原来是有贵客来了。娘这是要去做饭?那我给娘烧火。”白秀扶着门框,才两天就消瘦一圈的小脸,更显得憔悴。

李满园皱眉,这是想要搭上城里的贵人,还是想偷师?

对白秀实在是没法单纯看待,李满园微微皱眉,道:“你的任务是好好养胎,大夫让你好生躺着,都忘到脑后了?真闲不住,就给娃儿做几件小衣裳,昨儿不是给你一块布料?”

“儿媳就是想帮娘干点活,尽尽孝。”白秀捏着一角,一副委屈的要哭的模样。

“你不是整天嚷着要给我生个孙子?连大夫的话都不听,是这回见红没吓着你是吧?成,想干活就进来,出点啥事我看你咋和老二交代,咋给徐家交代!”

李满园怒道,没直接揭穿白秀的小心思已经是给彼此留了颜面。

白秀搅着手指头,不甘心的望向赵玉珍,这种能和贵人说话的机会,咋就不能带上她呢?

第六十七章 一个玉镯子的人情 在白家见过后院的姨娘们争宠,白秀的见识也仅此而已,学的自然也是这种手段。

赵玉珍没有看热闹的意思,便半垂着眼帘,侧首和奶娘说着话,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看着白秀上不得台面的举动,李满园气的想给她两巴掌,当着她这做婆婆的面整这出来恶心人呢?

“丢人现眼的玩意,给老娘滚回屋去安你的胎!要是觉着徐家委屈你了,只管回你娘家去重新嫁人,别以为肚子里有块肉就是祖宗了,滚!”

和白秀相处一段日子了,李满园很清楚这个儿媳妇属蚊子的,你拍她不飞,拍飞了也在你身边嗡嗡的膈应人,但至少不敢下嘴叮你一口!

偏生白秀是活生生的人,除非徐继祖不想过了,否则就得容她在眼前晃荡,总不能真当蚊子给拍死了。

“娘,我……”白秀愤恨又委屈的望着李满园,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不省心的玩意,别以为就你自己聪明,那点小心思赶紧给我收起来,也不怕让客人瞧了笑话?白秀,你要是安安分分的,徐家不会亏待你半分,否则你自己想想哪里能容身吧。”

“赶紧把眼泪收了,别给家里招晦气!既然你觉得没事能干活了,那就把喂猪喂鸡的活揽过去,别你大嫂一天到晚忙活,你等着吃现成的还净事儿,吃饱了撑的是吧?”

教训完白秀,李满园转身对赵玉珍做了个请的手势,坦荡道:“让赵娘子见笑了,家里难得来城里的贵客,是儿媳妇眼皮子浅了,我会管教的。”

这是给赵玉珍一个交代,也是在告诉她‘这事你看个热闹可以,但别往外说’。

至于赵玉珍会不会暗地里做些什么,比如花点小钱买白秀给她做内应,李满园是半点也不担心。

但凡是有点心思的人,都明白她这番态度,是瞧不上这个儿媳妇,花银子打点也没意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姐姐也不容易。”

“早上就喝了点清粥,这会肚子里在唱空城计呢,姐姐快与我做些好吃的,祭祭我这五脏庙吧。”

拍着李满园的手,赵玉珍一番玩笑话将话题岔开,不再提起白秀一句。

今日要做的菜是要卖方子的,故而李满园也没叫赵杏花过来帮忙,有赵玉珍帮忙摘个菜,奶娘也能打下手,倒不至于忙不过来。

赵玉珍带的食材不少,李满园也不客气,做了六个大菜并一个温补的药膳。

吃饭的时候,赵玉珍自是赞不绝口,只后悔带来的食材还是太单薄了。

“这药膳是个好东西,几乎没有药味,还能养身子,这方子我倒是不知该给多少银子合适了。”饭后,赵玉珍单独和李满园说话,道出了心里的为难。

李满园轻笑,道:“药膳固然好,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服用的,用好了是补身子的好东西,反之也能害人。所以这方子我不卖,赵娘子最好也别在酒楼里做,免得被人算计了。”

赵玉珍讶然于李满园会想这么多,可一道好的方子,不卖岂不是可惜?

作为生意人,赵玉珍很清楚酒楼里推出药膳意味着什么,县城里有权有势的人可是不少。

“赵娘子是生意人,比我更懂得有些东西一旦标价了,反而就值那个价了。可若送做人情,价值反而不好估量。说实话,这药膳我会的不多,也就是想给家人调调身子,一般人我真不敢让人家吃,怕担责任的。”李满园道。

“多谢姐姐提醒,是我着相了。”赵玉珍忙拉起李满园的手,将手腕上的玉镯滑了过去,笑道:“做生意久了,见着好东西就想着赚钱,有时候明知道会有风险也忘了去规避,还好姐姐心善。”

稍一琢磨,李满园便明白赵玉珍的用意。

这方子李满园不卖,可赵玉珍主仆也学到手了,难免日后会用作人情,得到的好处只会比这玉镯子更多。

就算是自家人用,赵家也不差一个玉镯子,倒是提前把李满园的人情还了,日后省心。

“那便多谢赵娘子了,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戴这玩意,可是赚到了。”

李满园晃了晃手腕,玉镯子的大小也算合适,只是活动的空间并不如在赵玉珍手腕上的大。

毕竟两人身材有差距,若不是玉镯子都是要戴大一些的,李满园还真戴不了。

见李满园没有贪婪之色,也没有不满之色,赵玉珍心里有了计较,便道:“姐姐喜欢,下次登门我再给姐姐送来只成色好的。这只镯子算不上贵重,是我上次回娘家的时候我嫂子送我的,这也是姐姐和我嫂子有缘呢。”

又聊了一会几道菜方子需要注意的细节,赵玉珍才告辞离开。

李满园回屋后便将镯子收到空间里,乡下人干活磕磕碰碰的,弄碎了还得心疼。

看着光秃秃的手腕,李满园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啥首饰,赵杏花也是用碎布包头发,白秀和徐云婵倒是各有两三只簪子,但也是镀银的便宜货。

“等改日有机会,再去置办吧,现在还不是招摇的时候。”李满园动了心思,但碍于现实的情况,买了也不能拿出来用,免得招人眼红。

日子在忙碌中过的总是飞快,一晃徐耀祖已经归家,还带回来徐世安的信。

这是第二次收到家书,徐世安以为李满园不识字,所以写信的内容中规中矩,目的是让儿子代读也不会尴尬。

大概上次李满园回信,徐世安也以为是哪个儿子代写的,毕竟李满园没有写一句租地以外的废话,更别说想念之类的。

“娘,爹这是啥意思?”徐耀祖念完信后,总觉得这些字合在一起,他就看不懂了。

“你爹的东家是个有心思的主儿呢。”

李满园琢磨出点味道来,但在秋收前没有足够的谈判筹码,便道:“这事不重要,你好些日子没回家了,去和你媳妇说说话,也和大丫玩一会。娘去给你做两个好菜,晚上你和老二喝两盅,明儿去族长和村长那走一圈。”

徐耀祖想问为啥要去族长和村长那走一圈,可自家娘已经出门了,只能把疑问咽到肚子里。

今儿晚上,徐耀祖怕是要半宿睡不着,和媳妇聊聊自己娘的用意了。

却说第二天徐耀祖按照李满园的交代出门去,李家人却再次登门。

对于这种断不了又要防备的娘家人,李满园一点也不愿意见,却又不得不见。

“闺女啊,你那种菜的法子可真好,这一个春天家里都十几两银子了。咱们老李家,现在在村里可是人人巴结的富户,就连镇上做买卖的都来找咱家有根,要跟咱们做买卖呢!”

李老太的话让李满园心中警铃大作,这是要算计她的节奏啊!

第六十八章 连唬带蒙 李满园也不搭话,在赵杏花给屋里添了水后,才开口道:“老大家的,族长说叫老大过去是啥事吗?说啥时候回来了吗?”

赵杏花被问的愣住,明明是自家婆婆让当家的去走一圈的啊。

“得,问你也是白问,你这就去族长家一趟,就说外家来人了,让他回来吧。”李满园不给赵杏花说实话的机会,又道。

“娘,当家的他这会可能在村长家呢,我去……”把人叫回来?

赵杏花话才说一半,李老汉便道:“耀祖家的去忙活吧,我们也不是外人,你男人在外头忙的是正事。”

李老太一听,也忙附和道:“对对对,可别去叫人,男人就得在外头吃得开。”

“还杵在这干啥?听你姥爷姥娘的。”

“带着几个小的去河边挖点野菜,晌午炒菜舍得放几滴油,你姥爷他们好久都没在家里吃饭了。再多贴几个棒子饼,咋也得让你姥爷他们吃饱了。”

朝赵杏花使了个眼色,李满园就把人给撵走了。

至于赵杏花是否能明白自己的弦外之意不重要,听话就成。

“你家养了那些个鸡啊、鹅的,爹娘来了舍不得杀一只?蛋总有吧?”

李老太不满的问道,家里这一春天的伙食好,想着吃野菜粗玉面的饼子,嗓子都拉得慌。

“我滴娘嘞!”

李满园啪的一拍桌子,苦哈哈的道:“今年这好运势都被李满谷给祸祸了!爹娘不常来,不知道我们村一个叫春花的媳妇,因着我被她婆婆给打的差点一尸两命,人就被送到我家来做小月子来了吧?”

“云婵带着俩娃和离回娘家,又是药钱又是吃饭的,这也是不小的花销。老二家的也不省心,好不容易揣个崽子又见红了,这都窝在炕上灌了大半个月的药了,也不晓得啥时候是个头!”

“唉!当家的就要去考功名了,我可不敢给他拖后腿,这一春天累死累活赚的银子都给他们用了,那老母鸡隔三差五的宰一只补身子,我这嘴里连个蛋味儿都没尝着,可是憋屈死我了!”

李家老两口是不知道这些事,因为他们不关心出嫁的闺女过的好不好,只在乎能不能拿到手孝敬。

闻言老两口知道不能吃到闺女家的肉了,可能还达不成目的,李老太试探的问道:“你们家不是比我们家种的菜多吗?得卖个几十两,咋地也得剩下一半吧?”

心里厌烦这种吸闺女血的老人,李满园面上却只露出愁苦之色。

“云婵和离还带着娃儿,也不能一直住在娘家,她爹做主把前头的院子买了,又置办了荒地,这可都是大头。”

李满园也不说花了多少,李家人心里算计着徐家的银子,就让他们自己猜去。

知道躲不过去李有根要‘创业’的事,李满园又叹道:“这还是我当家的见识多,要不然上段时间我家老二,就得被城里人给忽悠的把房子和地都得赔进去。”

“具体的我就不说了,说一回糟心一回。还是我当家的说的对啊,城里头有钱人家那么多,真有好买卖,人家能差你这三瓜俩枣的银子就做不成买卖了?那就是骗子,县城那边比咱们镇上的还多,多少人最后卖儿卖女都还不起饥荒的!”

李家二老被吓得变了脸色,忙问道:“到底是咋回事?三丫头,你可得和爹娘说道说道,咱们也好吃个教训。”

李满园喝了口水,重重的叹息一声才道:“这事说来话长了,还不是我家卖菜都是老二出门,时间长了就被人给盯上了呗。我和你们说啊……”

这一开口,李满园说的唾沫横飞,一壶水都没够她自己润嗓子的。

晌午的时候,李满园借口去茅房,特意和徐继祖交代了几句,在饭桌上又把徐继祖狠狠的‘教训’一顿。

听着徐继祖声泪俱下的忏悔,看着徐家比以前还差的伙食,又闻着满院子的药味儿,李家二老要银子的话都没说出口便走了。

再不走,等着让闺女朝他们借银子吗?

“娘,我这戏演的咋样?”送走李家人,徐继祖卖好的问道。

“演得不错,赏你的。”李满园豪横的赏了徐继祖一角碎银子,懊恼道:“我这脑子也是不转弯,咋就没说咱家欠债了呢?要不就说要借银子周转也成,保准他们一段时间不敢来打秋风。”

“我觉着娘这么整挺好的,李家能保住银子,也就不会打咱家主意。这事儿久了,没准就被娘连唬带蒙的给吓得不敢胡来,真就踏踏实实过日子了呢?”徐继祖高兴的掂着银子道。

“有这么说你老娘的?晚饭罚你吃晌午剩下的,让你嘴上没把门的。”剜了徐继祖一眼,李满园冷哼着回屋,心中却是和徐继祖想的差不多。

李家就是个定时炸弹,安抚好容易,让他们安分守己却难。

毕竟只是外家,李满园倒也没有多放在心上,现在也没精力去顾着李家。

北方种地晚,尤其是土豆这一类的作物,寻常人家才刚刚种完,所以也到了一度农闲的时候。

万物复苏的季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百姓们也都在努力为生活奔波着,其中采一些寻常的草药或是下水摸鱼便成了常见。

李满园心心念的珍珠,这会终于可以过明路了。

村里也张罗着捕鱼的事,李满园特意交代今年也会参加的两个儿子,对他们道:“你们看到那些带壳的也拿一些回家,少分两条鱼或是和村里买也成。”

徐耀祖一向是听话的好儿子,自然问都不问的就应下。

而徐继祖如今认准了自家娘不会乱折腾,必然是有新的赚钱法子,最不济也是给家里改善伙食,当然也不反对。

于是在村里人笑话徐家‘有钱烧得慌’的时候,徐家的院子里堆放了不少的蛤蜊,还有好几桶的小鱼小虾,拢共没花上半两银子。

鱼虾都换了干净的水,活蹦烂跳的能养几天,加上几滴灵泉水就成。

倒是开蛤蜊的时候,头半段李满园没搞小动作,后来才往里头掺了几个有小珍珠的。

“娘,这……这是珍珠不?”

赵杏花激动的差点把手指头割了,兴冲冲的跑到李满园跟前给她看。

蛤蜊外表看着没啥不同,里面只有两颗小米珠,成色和形状都不好的那种。

“老大家的,真是珍珠!我在银楼里看到过,就这一个小玩意要好几十文钱呢!”

李满园故作激动的擦擦手,再去把小米珠抠出来,仔细的打量着。

“真是?”徐继祖眼睛放光,碍于自己是小叔子不好上前,压低声音道:“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玩意能出珍珠,才让我和大哥买回家的?”

第六十九章 银楼遇冯母 “你娘又不是神,就上回赵娘子来的时候聊起南边人爱吃这些东西,偏咱北边的种类少又不会做,我这不是想着趁这个时候吃上几口,没准还能赚两个闲钱。”

“谁知道你大嫂是个有福气的,头一个开出来珍珠了,个头再小那也是好东西。”

叫徐耀祖去打了一盆水过来,李满园清洗了小米珠又擦干净才递给赵杏花,道:“这是头一份,娘给你收着,改天去镇上给你镶一副银丁香戴。”

这回总算有由头打扮这老实能干的大儿媳了,李满园为自己的理由点赞。

“娘,那我们要是开着了呢?”徐继祖挽起袖子,也来了干劲儿。

“赵氏这个是咱家的头一份,留着给她自己个。剩下咱们娘几个,谁第一个开出来的,甭管是几个、多大,也都给自己留着,剩下的交一半到公中,成了吧?”

李满园说着,往赵杏花手里塞了一个蛤蜊,故意道:“老大家的今儿运气好,没准这个还有,那可就是大房的喽,娘不拘着你们咋处置。”

“哎!”赵杏花脆生生的应了,利落的打开蛤蜊。

出乎所有人意料,竟然真的有珍珠,而且比黄豆粒还大一些,粉白的眼色看着就讨人稀罕。

这还不算,竟然是三颗珍珠在一起。

“这不得卖个十两八两银子的啊!”徐继祖惊叹。

“娘,太多了,都给你。”赵杏花一听,立即塞给李满园,不敢独自拿着。

“娘说话还能不算数?都说你运道好了,赶紧自己收起来去,今儿这事可不许外传。”李满园低声警告道。

几人点头,默契的继续开蚌,一个个看着肉都不觉得多吃一口多香了,恨不能每一个蛤蜊里都能开出珍珠来。

到了天黑,院子里的蛤蜊才开完,晚饭都是徐云婵做的。

说好要保密,自然除了干活的几个人之外,没人知道他们开出多少珍珠来。

徐继祖早早将分到的珍珠揣到怀里回了屋,也不知道有没有告诉白秀实情。

倒是赵杏花把分的十几颗珍珠都交给了李满园,道:“娘,这太值钱了,放我屋里我都不敢睡觉,怕贼惦记也怕被耗子嗑了。要不娘帮我卖了?”

“就不怕娘私吞了?”李满园逗趣。

这回李满园的确是刻意偏帮了大房,给他们添的珍珠最多,且平均质量也是最好。

二房那边毕竟只有徐继祖一个在干活,开的珍珠比大房数量少了三分之一,可个头也相差不少,价钱得差超过一半。

至于李满园自己,儿女们只敢偷瞄她开出几颗珍珠,没人敢问。

“娘想要,就是大房孝敬给娘的。”赵杏花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坚定的表明态度。

对待这个只要吃饱穿暖就觉得幸福的儿媳妇,李满园也不忍心再逗她,便道:“后儿个是大集,明儿咱娘俩做点小吃食,正好能赶上去卖一波。到时候娘看看价钱再说,不能让你和老大亏了。”

大房两口子实诚的让人心疼,李满园的偏颇也不仅仅是因为性情的缘故,而是大房对待家里人不会算计,不主动给私房怕是这辈子都不懂得藏私。

可小家要维持,日后兄弟们总是要分家的,大房和其他兄弟差的太多了,下一辈更难追赶了。

第二日李满园带着赵杏花忙乎起来,那么多的蛤蜊肉,除了不太鲜亮的剁碎了喂家禽,又收了一小部分在空间,其他的都用辣卤卤好了准备卖。

小虾用锅直接烘干就是最补钙的东西,家里人口多分了也不剩下什么。

倒是小鱼又做了辣酱,让徐继祖送到杂货铺那边正好。

到了大集的日子,李满园带上大房两口子、徐继祖一同出发,其他人则是留在家中,免得集市太乱再弄丢个小的。

“娘,就在这摆摊咋样?我和当家的来过,会吆喝,娘去忙吧。”做熟悉的事情,赵杏花还是很有底气的,说话声音也明亮许多。

李满园见位置还不错,便点头和徐继祖一起走。

不过徐继祖要先把小鱼酱送到杂货铺去,所以李满园便一个人先去的银楼。

也许是巧合,李满园才和伙计问了打首饰的价钱,冯母便带着外甥女来挑头面。

“这年头买卖不好做啊!啥猫啊狗的都能进铺子来,可小心些别让那些泥腿子给顺走了首饰,一年的工钱都赔不起啊!”冯母故意看着李满园这么说。

“姑母就当没瞧见吧,咱们是来买东西的,可不能被那些低贱的人脏了眼睛。表哥这两天心情不好,要是我能好好打扮一番,或许能讨表哥一笑,也省的他……”张婉婷意识到后面的话不能说,立马住嘴。

冯母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阴阳怪气的道:“还不是某个丧门星闹的,当初就不该把那种贱货娶到家里来!还好婉婷你是个好的,要不姑母老了还有谁能指望,你表哥岂不是一辈子要被那丧门星给耽误了!”

伙计歉意的朝李满园笑了笑,忙过去招呼冯母,但眼神分明时不时的看向李满园,怕她真手脚不干净。

伙计的眼神很隐晦,李满园倒也不和他计较,却对冯母和张婉婷故意说那些讽刺她,以及诋毁徐云婵的话忍无可忍。

“伙计,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这桩买卖还没做成就招呼下一个,是怕我付不起银子?”

李满园将要镶嵌首饰的珍珠倒在柜台上,又拿了一枚金戒指放在柜台上,皱眉道:“除了我刚才说的那几样,再把这金戒指融了,打几个小铃铛玩。”

伙计本以为李满园就是来问问价,这会看到柜台上的珍珠便知道这不是差银子的主儿。

“冯夫人对不住了,劳烦您稍等一会,那位夫人……”先来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儿子可是童生,很快就是秀才了,你就这么对待秀才娘的?”冯母怒道。

见伙计一脸为难,李满园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拨弄着珍珠玩,嘲讽的道:“我头回知道童生的娘还能未卜先知,呵!巧了,我男人也是童生,今年也要下场考秀才,我这个未来秀才娘子,不比你这个童生娘的身份低吧?”

“哦对了,顺便问候一句,你儿子被县学赶出来,现在找到新的学堂了吗?听说没有保举,可是不能参加秋闱的,你儿子不会为这个发愁呢吧?”

冯母脸色登时大变,指着李满园骂道:“你胡说八道啥呢?敢诅咒我儿子,我撕烂你的嘴!”

第七十章 李满园的新计划 “啧啧,你这是被瞒在鼓里呢?可怜见的,看来你儿子和你也不是一条心啊!”

李满园啧声道:“你有这闲工夫陪这扫把星出来买东西,不如回去和你儿子商量一下咋办的好。这打点的银子可是少不了,也不知道冯家把宅子卖了,能不能出得起呢?”

“不过银子打水漂了也没关系,到底是个童生,给人坐馆也能赚钱,当官是没指望了,好歹能糊口不是?”

冯母一听这话,哪里还能忍得住,直接冲上去要掌掴李满园。

李满园没有躲避的意思,抓起之前看的银簪,迎上冯母的手。

“啊!”

掌心被刺破,冯母发出惨叫。

李满园冷笑道:“莫不是傻了?自己往簪子上撞,这都沾了血了,买了可是晦气,你自己和银楼商量咋处理吧。”

“李满园你个泼妇,敢刺伤我,我要去告你!”冯母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哆嗦着喊道。

“好啊,你去报官吧。正好咱们之前的账可以一并清算了,大不了我把那封口的几两银子还给你。”

李满园咧嘴一笑,指着张婉婷道:“就是可惜这个帮凶,如花似玉的年纪去吃了牢饭,也不知道你儿子还愿不愿意等她出来,再成就姻缘呢?”

张婉婷被这番话吓得花容失色,竟忽略了冯母在流血的手,抓着她的衣袖轻轻摇头,含泪道:“姑母,万事都没有表哥重要,咱们还是先回去问清楚怎么回事重要。”

冯母本就被李满园冷冽的目光骇到,张婉婷的话无非是给她台阶下。

比起教训李满园,冯母更怕进了牢狱,不仅牵连冯少志的名声,自己也会留下污点,日后儿子发达了哪里还能和官家老夫人平起平坐?

李满园自是不知道冯母一瞬间想了那么多,见他们近乎仓皇的逃走,皱眉看着手里的簪子。

古人信奉玄学,这染血的东西不吉利,送人也不合适。

再看伙计要哭的表情,李满园笑道:“这簪子我买了,方才让你做的几件首饰,算算多少银子。”

“您打的首饰多,小的做主送您两朵珠花,诚惠一共六两六钱银子。”伙计忙拿抹布把簪子擦干净,又给包了起来,生怕李满园会后悔。

付完银子,李满园又将几颗大些的珍珠拿出来,道:“你们掌柜的在不在?我这还有几颗珠子,自家舍不得用想换些银钱。”

伙计忙应了一声去后头找人,一会功夫一个四十多的男人便来到前头,朝李满园拱拳行了个礼。

“夫人的珠子可否给在下看看?”掌柜道。

“自然。”李满园将布包打开,一共十几颗珍珠,多是三分左右的,颜色粉白。

另有三颗六分的,形状更为圆润,色泽也更好,是李满园在空间里开出来的中等货。

珍珠按分算大小,也可论斤卖,而四分以下、六分以上又是大的分水岭,纯野生的年代很难遇到七分以上的。

镇子不大,在这里卖珍珠必定价钱低,李满园只打算少卖几颗。

“这是北珠啊!这三颗六分的我给你五十两银子,这五颗接近四分算十两银子,剩下的拢共给你五两银子,夫人看可中?”掌柜的是见珍珠数量不少,质量也都上乘,便没有往狠了压价。

做珠宝生意的,自是能看到这珠子是新的,掌柜也是为了能有下一次的合作。

原主对珍珠的价格不了解,但上次赵玉珍来的时候,李满园拐着弯的聊了两句,倒是知道市场上的零售价。

这掌柜给的价钱算公道,毕竟银楼收了也得赚一笔不是?

“成交。”李满园点头道:“麻烦掌柜给我十五两的银票,五十两的要三个十两的银锭子,两个五两的银锭子,剩下的都要一两的。”

银票等徐世安去参加秋闱的时候藏在身上应急,小锭的银子拿回家分,大的则是放在空间里存着。

在银子数额不是很多的前提下,李满园更愿意留真金白银,比银票更踏实。

“娘,都卖完了吗?”徐继祖过来的时候,李满园刚把银子收好。

感谢这个时代的女人穿的衣袖都是宽袖,李满园把三十两银子放进空间也不会有人察觉不对。

“嗯,卖了十几颗珠子,还打了几件首饰。你们那房的卖还是留着?”李满园问道。

徐继祖一听便明白自家老娘的暗示,这珍珠并未一次都卖了。

略做思考,徐继祖便道:“白秀想要打一对丁香,再要一支簪子。这玩意留家里还怕耗子嗑了,我就都卖了吧。”

闻言,李满园也没说什么,既然分给二房的自是他自己做主。

但当徐继祖拿出的珍珠都是四分以内的时候,李满园便明白二儿子是早就做了两手准备呢。

去掉给白秀打首饰用的三颗珠子,一共卖了十颗珍珠,去了打首饰的银子还剩下五两多。

回身见李满园正在看银饰,徐继祖摸了摸还没捂热乎的银子,来到李满园身边道:“娘相中哪个了?儿子孝敬您,就是银子只有五两多,娘别嫌弃。”

“我都多大岁数了,不兴戴这个,你要是没啥买的咱们就先去集市,看看你大哥大嫂卖完东西没,早点回家包饺子去。”

李满园对银楼的首饰真不感兴趣,适合自身年纪的都是离不开福寿寓意的,戴上只会更显老气。

女人都爱美,李满园自然也是爱美的,却不认为只有金银珠宝才是最好的。

母子俩都揣着银子,自不会闲逛,去集市的时候吃食还差一点没卖完,李满园就在不远的摊位上买了几朵头花,又扯了几根新头绳。

首饰得些日子能做出来,这些头绳和头花先给媳妇和闺女们戴着稀罕几天,在乡下这些东西也不是常买的。

回去的路上正好遇上村长一家子,村长媳妇热络的邀请李满园婆媳坐马车,倒是把自家儿子赶下去陪着徐家兄弟走路。

李满园不想欠着人情,便把在集市上买的头花给了村长家的儿媳妇,又将头绳给了村长家的小闺女。

“你这人就是外道,这东西可都是钱,你家里闺女、媳妇的不少,快拿回去。”村长媳妇忙道。

“嫂子要是不收,那我可不好意思做牛车了。其实今儿不是遇着你们,晚上也得让老大去找村长说个事的,正好省事了。”李满园笑道。

因着遇到了冯母,李满园才临时有了新计划,这会还没来得及和家里人说。

“啥事?”村长媳妇问道,赶车的村长也回头看了一眼。

第七十一章 李满园想要啥? “这不是前几天我们买了村里打上来的蛤喇吗?原本就是想解解馋,多了就赶集卖点,谁知道在里头找着了小米珠!那可是珍珠啊!”李满园故意夸张的道。

除了李满园混到里面的蛤蜊,也的确是找到几颗小米珠,但数量非常少,而且质量也不好。

“李氏你说啥?珍珠?”村长激动的停下牛车,大声问道。

“当家的你这是干啥呢?吓死人了!”村长媳妇险些没趴到牛车上,拍着心口道。

“李氏你快说说,真有珍珠?”村长急着要个答案。

“真的,比珍珠还真!不信村长你看。”李满园假意摸袖袋,实际上是从空间里取出两颗小米珠来。

村长接过去仔细看,激动的手都在抖,半晌才道:“咱们村发了,这回可是要发了啊!哈哈!”

“徐家真是咱们村的福星,福星啊!”

一众人看着村长在那狂笑,想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除了徐家人不解自家娘为何要告诉村长这个事,村长一家子都很高兴。

徐耀祖兄弟被村长的儿子缠着问这事,村长媳妇也在那小声的问赵杏花,不过声音很小倒是没听到她们说啥。

等村长笑够了,李满园才问道:“村长,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一下。咱们村的徐氏一族,到底是想要多出些读书人,将来光宗耀祖。还是想赚钱,不在乎商户、农户啥的?”

“当然是光宗耀祖了!李氏,你问这话啥意思?”村长疑惑的望向李满园。

“要是想供读书人,咱们就不能做商户,赚钱也得考虑周到了,要不然为了点银钱把户籍变成了商户,子子孙孙都别想再有机会考取功名。”李满园正色道。

村长冷静下来,明白李满园这话的严重性,抹了一把脸道:“这事,我和族长商量一下再说。”

事关徐氏一族,还有榆树村的其他几个姓氏,村长必须重视。

“其实不管啥村里和族里咋决定,我们家这一脉都是要走读书人的路子的。但有句话我得提前和族长说,最好不要现在就去把蛤蜊都打捞了,我记得当家的有本书写过这玩意能人工养出珍珠,咱们试试也不花本钱不是?”李满园又道。

这回不仅是村长,就连村长媳妇看李满园的眼神都充满诧异。

若不是李满园说,他们根本没兴趣吃蛤蜊,自不会发现珍珠,那徐家花点小钱就能买满院子的蛤蜊,指不定能开出多少珍珠。

且珍珠能养出来,这事他们以前是打死也想不到的,李氏就这么说出来了?

“李氏,说说你想要啥吧。”村长冷静的看向李满园。

“徐家能成为耕读之家,是好几代人念书的结果,要不然当家的就算是童生也没有眼界去给地主家的少爷做启蒙先生,赚钱养活我们这一大家子。”

“那些大官,背后也都有一个家族,彼此相护扶持才能走的更远、更稳。越是大家族越注重宗族的昌盛,绝不是靠一支一脉就能成就的。”

李满园似乎什么条件都没提,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村长深深的看了李满园一眼,问道:“这是世安的意思?”

李满园摇头,笑道:“当家的一门心思都钻到书里去了,哪会想这些世俗的东西?这不是我结实了位富家娘子,她来我家做客的时候聊了几句,我这些天琢磨出来的嘛。”

“村长要是觉着我说的不对,就当我啥都没说过,反正我也没啥见识,可别耽误了徐氏一族的未来,那就是罪人了。”

这回村长没再说话,直到把李满园婆媳放下牛车,都是沉默的。

回家后,李满园把新买的珠花和头绳分了下去,还好她多买了几个,否则少给了谁都不合适。

“娘,为啥大嫂又有头绳又有珠花的,我就只有一样?”白秀这几天能少走动些,待李满园分完东西后,立即表示不满。

瞥了一眼肚子平平,却偏偏要做出一副扶着腰好像要生了似的的白秀,李满园都替她累得慌。

这是怕没人知道她怀孕了吧?

“等你啥时候干活比你大嫂多,我也给你多分一份,到时候你大嫂敢不乐意,我就一个不给她,咋样?”李满园收回视线,继续给娇娇编辫子。

“那咋能一样呢?我可是怀了身子才不干活,又不是躲懒!再说做媳妇的干活本就应该,娘要是偏心大姐我都不说啥,对媳妇偏心那就是对儿子偏心,我这是心疼当家的!”白秀刻意扯出徐继祖来。

给徐云娇编完辫子后,李满园招手让彩霞坐到她前面,拆了小姑娘头上的小布包,为她梳头发的时候回道:“长心眼了,知道拿老二当借口了,看来你是真的觉着不公,都不顾着他们兄弟不合了?”

李满园轻飘飘的话,吓得徐继祖忙拉扯白秀,承诺道:“娘说的没错,大嫂干活多多给点东西也是应当,何况才一两文钱的玩意,你计较个啥?”

“弟妹你别不高兴,我这个给……啊!”赵杏花刚把掌心摊开,便被白秀一巴掌拍开。

“谁稀罕这破玩意?我就是觉着不公平,娘凭啥捧着大房踩着我们二房?我肚子里可是怀着徐家的宝贝孙子,第一个大孙子,是徐家的大功臣!”白秀梗着脖子道。

没能生个儿子的赵杏花底气不足,低着头往后头缩,双手用力的捧着肚子不敢掉眼泪。

抬头瞥了一眼腰板不直的赵杏花,李满园无声的叹气,这个年代的女人真是把生儿子当成是自己的使命了,完全不懂这是男人的锅啊!

快速给彩霞编好鞭子,李满园拍着小丫头的后脑勺道:“和娇娇带大丫去找你们大姑玩儿,待会回来和娘一块包饺子,猪肉白菜的。”

“嗯。”彩霞轻轻点头,依旧是胆小懦弱的,好歹敢露出笑模样了。

娇娇到底是原主疼过几分的,看到自家娘给的眼神,立即抓着给大丫和徐云婵的头绳、珠花往怀里一揣,牵着大丫的手朝彩霞喊道:“走,咱们给大姐送东西去。”

几个小的一出门,李满园掸掸上衣,再抬头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已经收敛。

白秀下意识的往后缩,想起自己是怀着身子呢,又觉得有底气了,挑衅的望向李满园,道:“我说的不对吗?当家的和大哥兄弟感情不好,那也是娘偏心导致的,可赖不上我!”

“啪!”

等白秀说完,李满园抬手便是一巴掌打过去,顿时白秀脸上留下一个巴掌印。

“你打我?”

“我不活了!我要去村长家要个公道,婆婆是容不下我肚子里的娃儿,容不下徐家的长孙啊!”

第七十二章 培养 白秀做出要往出走,吓得徐继祖忙拦着,又不敢用力撕吧,怕她的肚子有个闪失。

李满园看了一会,才冷声道:“我容不下你肚子的娃儿,能见天的给你吃好的,一点活不让你干,保胎药就没断过?白秀你说这话就不怕遭雷劈吗?”

“仗着肚子里这块肉你给我可劲儿作!真把娃儿做没了,我立马给你一张休书,回头就花银子给老二娶个好生养的大闺女回来做媳妇!”

“先别说这娃儿是男是女,便是真是徐家的长孙,有你这么个心思不正的娘也被带坏了,还不如从一开始我就带在身边养着,到时候和你不亲不给你养老送终,你可别到我跟前哭来!”

和预想的不一样,没想到李满园会如此不顾忌她这胎怀的艰难,连孩子都想夺走,白秀一时懵了。

“娘,我媳妇就是身子不爽利,说话才不着调的,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大哥、大嫂多担待,等娃儿生了,我再好好教训她!”

徐继祖急忙赔了一圈不是,就差捂着白秀的嘴,让她低头赔罪了。

徐耀祖和赵杏花都耷拉着脑袋说没事,没有儿子他们也着急,可被弟妹这么说出来还是被刺的心窝子都疼。

“徐继祖你个窝囊废!我又没说错,你不向着我们娘俩还给他们道歉,你就等着让大房把好处都占了,到时候让我和孩子跟你喝西北风吧!”白秀怒喊,拳头一下下砸在徐继祖的心窝。

窝囊的低下头,徐继祖连句重话都不敢说,就怕白秀气狠了会保不住孩子,这是他的长子啊!

“够了!当着老娘的面打老娘的儿子,谁给你的勇气?”

“嫌老娘偏心是吧?那老娘就再偏心点,从今天开始二房的活自己干,你们的药钱也自己花,白秀的伙食和大家一个样,想开小灶就自己花银子!”

“再敢跟我面前吱哇烂叫的,就给老娘滚出徐家,我可不想儿子还没给我养老呢,就被儿媳妇给气死!”

抓起鸡毛掸子使劲儿敲打着炕沿儿,李满园头一回真正的厌烦了白秀的作。

“当家的,你看看,娘就是容不下我们娘俩,你非得要看着我被逼死不成?分家,这日子没发过了,要是不分家,你早晚得给我们娘俩收尸!”白秀跺脚抹着眼泪。

“闭嘴!分家的话也是你能说的?做儿媳妇冤枉婆婆刻薄,把你沉塘都是应当的!”

“老子好不容易盼到你肚子揣了崽儿,你就不能消停的养着吗?十里八村的去打听打听,谁家媳妇不是挺着肚子干活到生下来的?就你金贵,嫌弃我是乡下汉子,当初就别嫁给我啊!”

徐继祖最近被白秀磨的头疼,这会见她闹起来没完,火气也蹭蹭上涨,哪里还顾忌什么?

白秀傻眼,愣了好一会才指着徐继祖的鼻子骂道:“徐继祖你没良心!当初娶我的时候你是咋说的?我辛苦怀着你的娃儿,你就这么对我,我恨你!”

捂着脸,白秀哭着跑出去。

见徐继祖还杵在那里,李满园一脚踹过去,骂道:“杵着干啥?还不快去追,出了事有你后悔的!”

被气的直揉心窝子,李满园知道不该和孕妇计较,可白秀是那种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主儿,否则最近也不会各种整幺蛾子来凸显她在徐家的地位了。

“娘……”赵杏花怯怯的唤了一声,咬着嘴唇没敢把话说完。

对这个一提到生儿子就卑微的大儿媳,李满园真不知该如何给她自信了,总不能抱一个男娃回来给她养着不是?

“累了一天都回屋歇会,半个时辰后和面包饺子。你是徐家长媳,我这做婆婆的还没老到让你伺候的时候,旁人你管她死活?”

“老大,娘和你们说过,子女这事讲缘分,爹娘没催过你们也没不满,你们又急个啥?咱家日子正有盼头呢,等日子好了再生娃也省的娃儿遭罪,非得和大丫一样断奶连米汤都不管够你们才觉着好?”

这话李满园是不想再说一遍了,她毕竟不是这个时空的人,理解不了多子多福的规矩。

将五个一两的银锭子塞给赵杏花,李满园摆手道:“珍珠我没都卖,留着些往后去县城能卖个好价钱。娘要眯会,你活好面再叫我,剁肉馅的事交给老大,他是男人手腕有劲儿。”

把人都赶出去,李满园便进了空间缓解情绪。

既然成了李满园,她排斥后也认命的接受这个事实,哪怕人设不是自己所满意的。

可日子才到了不愁温饱,便没个消停时候,李满园真的会生气,更会心累。

庄稼涨势正好,那一小片人参也不需要打理,李满园看着十几个箱子上的锁直拍脑门,去镇上忘了买工具了。

“这灵泉水对人和庄稼都有用,不知道养珍珠效果咋样?”

拾掇蛤蜊的时候,李满园忽然想到这一点,忙挖出一个小坑来,把一部分的蛤蜊放里头,又放了灵泉水。

虽不知会不会有成效,但忙了一会后,李满园恼怒的情绪已经被彻底抛开。

不提晚饭二房是在自己屋里吃的,李满园只让赵杏花给送了两碗饺子,吃不吃饱的都自己受着,这是李满园的态度。

饭桌上,李满园特意交代徐耀祖一番话,等村长或族长找他的时候好知道该如何回。

除了不懂事的大丫,赵杏花、徐云娇和彩霞都觉得她们娘太厉害了,说起大道理头头是道,懂的真多。

而徐家兄弟几个无不认真听着,就连徐承祖也没提出反驳,毕竟这是他不懂的事,且让他幼小的心灵震撼的很。

徐承祖很问:家族的发展,对个人而言这般重要吗?

第二日族长便让孙子来叫徐耀祖过去,竟是吃了晌午饭才回来的。

“娘,族长说这事太重要,想要让爹回来详谈。”

徐耀祖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道:“我把娘昨晚告诉我的话都说了,族长问了些我不懂的,我就摇头说没想到,族长还夸我是个好后生。”

头一回被族长表扬,徐耀祖高兴的多喝了两杯,说话不免有些大舌头。

李满园也没指望徐耀祖第一次接触这种事就有自己的见解,对于他有自知之明很是赞同。

“我给你爹写封信,明儿你亲自去送信,正好也看看那边的地咋样了。往后你隔些日子就去看看,咱们不为难那些长工,也不能让人觉得咱们太好说话再糊弄了。”

“不能吧?”老实的徐耀祖并不知道,他很快就会被打脸打的啪啪响。

第七十三章 出事 “人心隔肚皮,要是这世上都是你这样实诚的人,哪里来的是非,官府的大牢里咋会有犯人?”

李满园心道:在这些小事上跌点跟头也好,不吃教训永远也不会知道现实多残酷。

让徐耀祖回去睡觉,李满园给徐世安写了封信,这回的内容有些多,也是怕徐世安不够重视这件事。

徐家的根基太单薄了,就算能抓着律法的漏洞让家里有些产业,终究不够抵抗外界的权贵。

李满园不知道徐世安的仕途能走到哪一步,但不缺银子的情况下,儿孙必然会念书去仕途上闯一闯,她身为大家长得早早的为他们做打算。

否则真到了有子孙出息的那日,被家族牵连的后果也难以承担。

第二日徐耀祖离开的时候,特意去和族长、村长说了这事,而村长主动把牛车套好让徐耀祖去接人,可见对建设徐氏一族有多重视。

或许族长和村长相信这事李满园就能做主,但处在男权时空,他们必须要和徐世安谈一谈才能安心,何况在他们眼中有功名的徐世安更有眼界,看待事情更有见解。

每年农闲的时候,村里都会组织村民们干一些集体的活。

比如捕鱼,是为了让家伙能吃上一口肉,也能换点油盐钱。

比如清理河道,防止夏天雨水勤会淹了田地,也得引水浇灌田地。

徐继祖留在家里,干这活的时候自然是跟着过去的。

原主对这些事不关心,李满园知道的时候不禁感慨道:“这法子是该延续下去,真到了灾年,可是救命的大事。”

赵杏花在一旁点头道:“好像也就是这十几年的事,听我爹说,是有个南边来的买卖人,被胡子劫了家财差点没命,后来被救了后又赶上干旱,就和那家说了这事,然后咱们住在河边的这些村子就留下这规矩了。”

“知恩图报,这法子可比直接给银子有用,救了多少人的命啊!”

李满园倒是不知道有这茬,看了眼日头,对赵杏花道:“老二晌午回不来,咱们蒸点三合面的菜团子,让老三和小四给他送去,也好看看他们哥哥平日在家吃的啥样的苦。”

对于教育小儿子们感恩的心,李满园从未放弃过。

赵杏花应了一声便去厨房,三合面的菜团子得提前和面,要不然醒不好。

到了厨房便看到白秀坐在小凳上煎药,赵杏花顿了下脚步,直直的走向碗橱去拿面。

“拿着鸡毛当令箭,你是早就见我有了身子嫉妒吧?才煎了几天的药,不定在娘面前说了我多少坏话,这回连喝药的钱都得二房自己掏,你满意了吧?”

被无视的白秀满腹委屈的冲赵杏花喊道,见赵杏花不搭理她,连药罐子都不管的上去拉扯赵杏花,非得要出口气不可。

“啪!”

盛面的碗掉到地上,看着好好的一碗面洒落在地,赵杏花心疼不已,忙蹲下把上面还能用的给捧起来,要放到面盆里。

“装啥会过日子?你是要饭的吗?不管馊的臭的都要,这玩意给谁吃?”推开赵杏花的手,一捧面扬了一地。

白秀还不满意,把地上的面又踢了两脚,彻底的散开才满意。

“弟妹心里有气说我几句,我受着,为啥和粮食过不去?你生在地主家里,吃好的用好的,知道这一碗面在闹饥荒的时候能救一家子的命吗?”

挨过饿的赵杏花,最见不得的就是糟蹋粮食,红着眼道:“弟妹不饿晌午就不吃,嫌我做饭不干净,那就自己开小灶,我伺候不起还不行吗?”

这是赵杏花第一次在婆家说重话,也是第一次和白秀摆脸子。

“你啥意思?赵杏花你敢饿着我肚子里的娃儿,你要谋害老徐家的金孙,你咋这么恶毒呢?”白秀伸手推了赵杏花一把。

要不是身后就是碗柜,赵杏花非得跌倒不可。

后腰被撞的生疼,赵杏花额头瞬间出了冷汗,泥人也被捏出几分火性来,喊道:“弟妹冲我发啥疯?咱们去找娘说理,要是我错了,娘罚我我认了,我可担不起谋害徐家子孙的罪名。”

说完,赵杏花扶着腰往出走。

白秀就是想在没人的时候欺负赵杏花好顺顺气,哪曾想赵杏花要去找李满园说理。

“你别走!娘偏心,我可不上你的当,咱们好好的掰扯……啊!”

白秀一着急,左脚绊了右脚,整个人往前扑去。

赵杏花下意识的回头,见白秀要摔着,吓得忙扑过去扶人,却被白秀撞的双双跌倒。

“啊!我的孩子!”

“快,找郎中,我肚子好疼!”

白秀缩在地上,疼的直打滚,喊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赵杏花摔了一下,不但腰更疼了,肚子也疼的厉害,但看到白秀的样子哪里还顾得上自己。

急忙往主屋跑,赵杏花害怕的说话都不利索了,哭着喊道:“娘,弟妹摔倒了,她肚子疼,在厨房。”

李满园的心脏咯噔一声,忙趿拉鞋子往厨房跑,没进门就听到白秀的痛呼声,再看到她在地上打滚的样子,忙上前去扶人。

“忍住,你这么折腾可挺不到郎中来。”

“老大家的,让老三快去河边叫老二回来,再找个腿脚快的后生赶紧去镇上找郎中,直接雇马车拉回来,快!家里等着救命呢!”

李满园扶白秀的时候,发现地上还有一个被撞了个坑的盆,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村里唯一的牛车被徐耀祖赶走了,白秀的情况怕是等不及郎中赶来。

忙去缸里盛了一碗水,李满园往里头加了十来滴的灵泉水,扶着白秀的肩头喂她喝下去,转身对赵杏花道:“快来搭把手,先把你弟妹扶屋里去,地上太凉。”

“娘,我……”

门口的赵杏花佝偻着身子,靠着门框缓缓下滑,五官都皱在一起了,痛苦的道:“娘,我肚子好疼啊!我站不起来了。”

李满园暗道糟糕,这也是个喝了不少日子药的主儿,上次来月事是啥时候的事来着?

“别乱动,娘先扶你回去。”

已经喂白秀喝了灵泉水,算是尽人事了,李满园忙又盛了水来到赵杏花身边,柔声道:“别紧张,先把水喝了,一会郎中来了也给你一块瞧瞧。”

赵杏花吃力的点头,就着李满园的手把水喝了,李满园忙扶着她先回屋。

遇上刚出来的徐云婵,忙道:“你快来搭把手,把你大嫂送屋去,一会娇娇他们回来了都让在你屋里呆着,别吓着她们了。”

交代完,李满园立即折身回厨房,正好对上白秀阴狠的眼神。

“是赵杏花推我!她要害我的孩子,我要和她拼命!”

第七十四章 推出屋去 昨日顶撞李满园没讨着好,白秀也不再指望婆婆能对她‘一视同仁’,逮着机会立即告状。

李满园沉着脸没说话,是非曲直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何况白秀不是良善之辈。

可再去扶白秀的时候,看到她裙摆上的点点红色,李满园的心都凉了。

这是二房的第二个孩子,再保不住的话,徐继祖可能承受得住打击?

“别说话,攒些力气等郎中来。”

“别动,娘抱你回屋去。”

不想被白秀气的骂人,李满园尽量用温和的口吻和她说话。

吃力的抱着白秀,李满园小步的往二房挪动,心里却乱的很,完全不知道孕妇见红该如何急救,只能祈祷灵泉水有效。

刚放下白秀,徐继祖便喘着粗气进屋。

“娘,我媳妇咋了?”徐继祖急声问道。

李满园刚要开口,便听白秀哭道:“是大嫂推我,她怕我生下徐家长孙和大房争家产,想要害咱们的娃儿!”

“……”李满园脸色变黑。

这个时候还能想这些,白秀确定是真的有痛觉?

“胡说啥呢?你别急,我已经托人去请郎中了,你和娃儿都会没事的,咱们喝了那么多保胎药会没事的!”徐继祖飞快的看了李满园一眼,这个时候也只能先顾着安抚媳妇了。

李满园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但白秀不作妖的时候也没苛待过她,这会还牵扯到一条小生命,更不可能和她计较。

把汗巾递给徐继祖,让他给白秀擦汗,李满园安抚道:“老二家的,你现在啥都别想,先把情绪稳下来,等郎中来了就没事了。为你自己,为了你肚子里血脉相连的娃儿,也为了老二一定要稳住。”

“娘,是大嫂要害我和孩子!你答应我不能放过她,一定要休了她这恶毒的人,要不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白秀咬牙切齿的道。

这话李满园如何能应承?

看着徐继祖耷拉着脑袋,李满园不确定他能不能判断是非,只怕这个孩子即便保住了,大房和二房之间的罅隙也不能抹平了。

“郎中就快来了,我去烧锅热水,再给煮点吃的,老二你照看好你媳妇。”李满园交代完便出门去。

即便是为了安抚白秀,李满园也说不出惩戒赵杏花的话,对赵杏花何其不公?

“当家的,我说娘偏心大房你不信,我们的娃儿都要没了,娘还偏袒赵杏花,把我当成啥了?”

出门的时候,李满园还能听到白秀的喊声,但脚步不曾停留过。

去灶上生了火,李满园急匆匆的要去看看赵杏花的情况,正好郎中到了。

李满园急忙去付了车钱,让车夫先等一会,好送郎中回去。

同村的少年自也道了声谢,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人情之类的事。

郎中给白秀把脉后,又是针灸又是开药的,好在白秀肚子里的娃儿暂时保住了。

“小妇人本就怀相不好,这会摔着的时候又撞到肚子了,只能静养到月份大了才能稍稍走动。这安胎药得一直吃着,千万不能停,再有不对劲的情况,可不能拖着。”

大夫说完,又对徐继祖道:“你是她男人吧?她这回是肚子着地又磕到了硬物,可这有着身子也不好用活血的药,你用热帕子给她敷敷,能好的快些。”

“多谢郎中了。”徐继祖抿着嘴唇,便要给郎中拿看病的银子。

“你大嫂磕着后背都直不起腰了,你先给白秀把药煎上,让她睡会也好。”看了一眼服了药丸睡着的白秀,李满园引着郎中去大房那边。

方才郎中的话,再加上赵杏花受伤的位置,李满园心里已经知道谁是谁非了,特意提点了徐继祖一句。

比起白秀那边对娃儿的担忧,赵杏花纯粹是疼的难受,人跟虾子似的佝偻着,脸上的血色褪尽,嘴唇都咬出血了。

郎中检查过后,确定是皮肉伤,便又给赵杏花诊脉,随即斥道:“胡闹!有了身子也不加小心,还好月份浅,身子也算结实,这安胎药吃个十天半拉月的,再来我这看看。”

赵杏花愣的连受伤都忘了,徐云婵则是由衷的为大房高兴。

李满园则是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俩儿媳妇都有孕了,她这个家里的食物链顶端人物,要担负起十几口人的日常,好忧桑。

如今双胞胎已经吃辅食,且身子养的好了许多,有徐云娇和彩霞帮忙带着,徐云婵也开始帮李满园分担家务。

才一天的功夫,李满园便忙的晕头转向,累的夜里倒头就睡。

还好有灵泉水加持,第二天起来李满园还能神清气爽,否则撑不了几日便会倒下。

最让李满园头疼的是,白秀知道赵杏花也有身孕倒是不再说让她‘主持公道’的话,但听到好几回她诅咒赵杏花肚子里的娃儿生不出来,生下来也是个闺女之类的。

又过了两天功夫,徐耀祖接了徐世安一道回来,见长子垂头丧气的模样,李满园便猜测和长工有关。

“老大,你媳妇有身子了,又摔了一跤,你回屋和她说会话,可不兴凶她!”李满园没问其他的,先打发了徐耀祖,问徐世安也是一样的。

可徐耀祖才走,徐世安便质问道:“老大两口子都是憨厚的好孩子,你宽待几分。”

李满园赞同的点头后,才觉出这话不对味儿,反问道:“徐世安你这话啥意思?是觉着老大家的出事,是我害的?”

徐世安没说话,态度便是默认了。

纵然李满园的变化很大,但对于徐世安而言,原主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无法抹去。

“啪!”

李满园重重的拍了下炕桌,水碗在桌面上跳了几下,险些没滚落。

“枉你是读书人,来龙去脉都不问一声,便给为你生儿育女又劳心劳力操持家里的发妻定罪,徐世安你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这事和老娘无关,要是再让我听一句冤枉我的话,往后这一家子的吃喝拉撒你去安排,别指望老娘背着黑锅还得和老黄牛似的伺候你们!当我犯贱呢?”

李满园下地,扯着徐世安的胳膊往出推,怒道:“从老娘屋里滚出去,这事你不给我道歉就没完!连点家事都处理不明白,还考劳什子的功名?不如在家学种地得了!”

被推出门的徐世安,再次眼睁睁的看着房门被砰的合上,这两次回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待遇了,莫非家里的天变了?

听到别的屋有打开窗户的吱呀声,徐世安立即板起脸来,训斥道:“泼妇作风,李满园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可还当我是一家之主?”

第七十五章 丧偶式生活 徐世安的一嗓子,便听见各个屋子都有轻微的响动,分明是在关门窗。

屋内的李满园没有听到声响,但是徐世安的喊话也让她楞了一下。

是因为她的存在,而导致徐世安的处事方式也有所改变吗?原主的记忆中,徐世安会发火,但多是冷战的方式,很少会在语气上展现怒火,尤其是他人还在院子里。

“噗!”

李满园忍不住笑出声来,隔着门板道:“一家之主又咋了?你想讲理去衙门,想冤枉人也得看老娘应不应!

我告诉你徐世安,老娘辛辛苦苦的操持家里的生计,就算得不到你的认可和表扬,但起码别给我拖后腿,别给我扣屎盆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说完,李满园哼了一声爬上炕,拿起针线来做月事带。

原主的身子骨不好,在生完小四和徐云娇之后月事便不准,但每次来之前都会有征兆。

如今李满园每天往饭食里加少量的灵泉水,身体已经调理过来一些,这两日不知是不是事多的缘故,小肚子有些不太舒坦,怕是要来月事了。

“好怀念轻薄的卫生巾啊。”

李满园感叹一句,认命的继续缝制月事带,她是接受不了用草木灰做芯儿的,屋里的新棉花还有一些,这次足够用了。

却说徐世安主屋进不去,其他屋里又有儿女,去了只会落自己的面子,干脆就去了村长家,再和村长去族长家说事。

晚饭的时候徐世安是在族长家吃的,李满园也没有等他的意思,看着一屋子小辈都低头吃饭,也没有安抚他们的意思。

一大家子人,总要分得清大小王,李满园无意与徐世安争大,但也不能让他踩扁了不是?

对徐世安并无男女之情,但看着几个孩子担忧的眼神,晚饭后李满园还是对徐耀祖和徐继祖道:“天都黑了,你去叫老二一起,拎上灯笼去接你们爹回来,黑灯瞎火的可别摔着了,耽误科考大事。”

“哎,娘我这就去。”徐耀祖总算等到命令了,搓着手就出门去了。

给大丫洗漱的李满园想着,这兄弟俩也该有机会单独唠唠,别因为之前的事再有了隔阂。

徐耀祖那性子,只会当是个误会,人没事了就好。

可徐继祖心思太多,李满园不确定他会不会多想。

洗漱过后,李满园便将门栓落上了,完全没有等徐世安回来的意思。

给三个小丫头讲完故事,李满园却没能立即睡着,心里到底惦记着徐世安和族长他们谈的怎么样。

第二日早饭的时候,徐世安一直皱着眉头,不知是宿醉的缘故,还是在想事情。

“老大、老二,今天开始吃完饭后你们兄弟俩轮流洗碗。云婵,你有空多带着娃去山花那说说话,别让她做针线活,小月子也不能伤了眼睛。”

“老三、小四,村里像你们这么大的娃已经开始干活了,喂家里那些畜生的事就交给你们,喂不好就没蛋吃。你们大哥、二哥去地里的时候,你们也轮流跟着去。”

“娇娇和彩霞,你们俩的任务是带着大丫,有空的时候也帮你们大姐盯着点娃儿,等忙过这段时间,娘给你们扯块花布做小裙子穿。”

饭后,李满园极其自然的给家里人安排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事情。

“娘放心,我和彩霞保证带好大丫,也会帮大姐照顾好两个小娃。”徐云娇软糯的保证。

彩霞嗯了一声后重重点头,眼里有几分紧张,大概是怕让李满园失望,但不再是畏缩的。

“娘,我和三哥有奖励吗?”小四跑到李满园面前,仰着小脑袋瓜,奶萌奶萌的问道。

对天真又懂事的小儿子,李满园一向宽待几分,揉着他的包子头,笑道:“有,娘先不说,到时候给你个惊喜。”

“娘真好。”小四也不追问,转身拉着不情愿的老三出门去,叽里咕噜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李满园看着最近存在感极低的老三,微微皱了下眉头,这不符合老三的性格。

待儿女们把碗筷都收拾下去,徐世安才道:“咋能让儿子们干这活?”

“君子远庖丁?徐世安,你是觉着干这些活他们就不是男人了,还是觉得我们女人累死累活的伺候一大家子是应当的?”李满园讥笑着反问。

“让人瞧见了,会笑话。”徐世安的眉头皱的更紧。

“首先,男儿志在四方,可咱们家可用不起下人,难不成出门的时候除了下馆子就等着饿死或者脏死?”

“其次,一家人守望相助,既然生活在一个家中,女人能在农忙的时候下田去种地、收割,男人为啥在家里不能拾掇个碗筷?”

“再者,夫妻是要共白头的,自然也要患难、荣辱与共。男人只赚了口饭钱,就要忽视掉女人付出的一切,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照顾和儿孙绕膝。

啥事女人都能自己干了,那么女人除了吹灯后有个男人,和丧偶式过日子有啥区别?那些寡妇,哪个不能把孩子带大了?”

李满园冷静的剖析与质问,叫徐世安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这样的观念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所以,你认为自己过的是丧偶式的日子?”徐世安神色怪异的问道。

“难道不是吗?每次有了身子,都是我一个挺着大肚子里里外外的忙活着,还要照顾几个小的,就连要生产的时候也是我扶着肚子去找产婆,你好不容易回家连粥都没给我煮一回。”

“娃儿们能启蒙的时候,你倒是管一管念书的事。可他们的衣裳鞋袜是谁做的?有个头疼脑热的你照看过一回吗?你知道女人怀孕时多遭罪,生产时是在鬼门关走一回,还有跟你姓的孩子们是喝西北风能长大的吗?”

李满园说了这些后,心口有着堵得慌。

这个男权的时空,女人付出再多都是应该的,男人不休发妻那就是绝对好男人了,未免太不公平。

李满园没办法改变这里的习俗,但不代表她能复刻这里女人的生存之道。

又是一连串的反问,徐世安一肚子书本也无从反驳。

“可我出门在外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将读书……”徐世安下意识的想为自己辩解。

李满园却是伸出巴掌,打断了徐世安的话,反问道:“你将来走上仕途,我不可否认会沾你的光,但前提得是我有命去享福,也得你有疼人的心思。

否则一个秀才娘子或是官家夫人的名头,能给我带来啥实质性的好处?”

第七十六章 也曾是个好姑娘 “徐世安,归根究底是你把自己放在首位,我和家里的孩子们都比不上你自己重要。活了大半辈子我总算活明白了,可我不能左右你如何生活,却能去教我的儿子们咋疼媳妇。

我给他们的兴许没你多,可我会尽量的教孩子们如何有个安稳幸福的家,让他们生活在温暖中。人活在世不过匆匆十几载,每个人的活法和想要的不一样,可没人不渴望家和不是?”

“老话是家和万事兴,用你们读书人的话是‘齐家治国平天下’,可家不是官场更不是战场,是用来讲感情的地方,这点你们男人和我们女人所要的永远不在一条线上,也不会懂。”

李满园说完这些,便无再说下去的意思,怕说的太多了引发徐世安的自我逃避,反而无效果了。

被一个自己不曾放在眼里的女人说教了,徐世安的脑子里很乱,一时间被这新的观点刷新了新的三观。

自小吃过苦头,经历了动乱年代的徐世安,并非迂腐之人,只要有道理都听得进去。

“这些年,你过的很辛苦吧?”徐世安忽然问道。

“苦乐皆有吧。”李满园淡笑,自是指原主。

“当年你坚持要分家,又是为何?”徐世安第一次问这件事。

李满园沉默,其实是在整理原主的思绪和情绪。

当年的事不乏原主作的成分,有李满谷从中搅和,可也不能全然都说是原主的错。

“既然你问我便说的直接些,娘偏心大哥,而爹是偏疼你的。当年我怀老二的时候见红了,娘还让我给同样有身子的大嫂洗衣裳,大嫂是吃好我却吃不饱,我心里一直有怨气。”

“那会和你说过这事,你认为长辈做事自有道理,不曾为我着想过。老二那会明明也是双胎,最后却只活下来他一个。后来怀三胎的时候小产,却连一天小月子都没做过,还得给大嫂伺候月子。”

“这样的事太多了,没人管我的死活,我又为啥要给他们当牛做马呢?也许你会说乡下的媳妇都是这样过的,可我刚嫁给你的时候也是一门心思要好好过日子的好姑娘啊!”

不知是不是还残留原主的情绪,李满园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酸涩的厉害。

其实原主对这些事没啥恨意,因为她也见惯了别的妇人怀孕也得干活到生产,甚至因为家里穷把娃儿给饿死的。

徐老太偏心大房不假,对待原主倒是比许多磋磨儿媳妇的婆婆好,最多是不优待,那几件事也都是意外。

可李满园回忆过往,却心疼原主几分了,甚至明白原主为何会被李满谷忽悠成这样还把她当好人,因为分家后她能当家作主的日子太顺心,便认为李满谷是她的贵人。

这些事原主的记忆里有,却也模糊了,可徐世安却没什么具体的印象,听李满园提起才想起来那几个未能留下的娃儿。

几度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徐世安才发现说什么都改变了既定的事实。

“这些年,委屈你了。”

不敢再和李满园待在一个屋子,徐世安急匆匆的离开,他怕再留下会让因李满园的话产生强烈的负罪感,以后都无法在她面前抬起头来。

且李满园说的这些观点,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这和他以往的认知有太大的不同,偏又没什么错处。

李满园是不知道徐世安的内心有多复杂的,便是知道了也不会阻止,反而会给他灌输更多的新理念,争取三观合拍,毕竟他们这夫妻的名头轻易割断不了。

镇上,冯家。

冯母自从得知冯少志出事后,这几日都没出过没门,每日都等着冯少志出去打点关系,回来追问结果后再骂徐家一通。

眼看着家中的存银越来越少,只靠铺面收的租子很难再存下什么,冯母的心也越来越急躁。

这日逮着刚回家的冯少志,不管他是否愿意和自己说话,冯母便拉着他的胳膊道:“儿啊,这事都是徐家惹出来的,要不你再去徐家一趟,让徐世安把你弄到县学去?”

“娘,你忘了我和徐云婵已经已经和离了吗?”冯少志带着几分怨气的问道。

冯母眼神一闪,又问:“要不你从徐云婵那下手?先把她哄回来,等你有了功名再把她给休了!这样的女人就是扫把星,不配做你媳妇。”

以前冯少志对冯母的做法一向是支持的,这回的事却让他生了怨气,认为就是冯母害得他失去了大好机会。

“这事我会好好想想该如何做,娘就别操心了。”

挣开冯母的手,冯少志走了两步却顿了下步伐,转身对冯母道:“事情是因为娘才成现在这样的,娘要是真为了我好,就替我把事情办成了,儿子实在是不想再面对那泼妇。”

冯母攥紧了拳头,手心的伤让她对敢下狠手的李满园也很抵触。

可冯少志的话却不得不想,为了儿子的前途,为了能做官家的老夫人,冯母下了决心。

在冯少志屋里的赵婉婷在门口听到两人的对话,愤愤的搅着帕子,偏她家里什么忙也帮不上,不是拖累就算好的。

听着冯少志的脚步声,张婉婷收起愤恨的神色,忙回去做针线活,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抬起头,甜笑道:“表哥回来了,我给你做了新袍子,明儿就能收尾了。”

“我在衣摆内绣了并蒂莲,表哥可不许笑话人家的一番心意。”

说着,张婉婷娇羞的垂下头,露出了白皙的颈项,无疑是在吸引冯少志的注视。

“表妹有心了,这袍子做的十分好,定是合身的。”

看到一心只在自己身上,又肯无名无分的跟着自己的表妹,冯少志的心情好了几分。

只是抬手的时候,冯少志却不是去摸衣裳,而是抓住了张婉婷的柔夷,将人带入怀中。

“啊!表哥好坏,还有针呢,扎到你我会心疼的。”张婉婷娇呼一声,却顺势靠在冯少志的肩头上。

嗅着少女头上的桂花油味儿,冯少志的眼神迷离几分,不顾还没天黑,将张婉婷压在身下,问道:“若我从此断了前程,表妹又待如何?”

“不许胡说!”

急忙捂住冯少志的嘴,张婉婷娇声道:“我认准的是表哥的人,不论表哥将来如何,婉婷只想陪在表哥身边,为表哥生儿育女,伺候表哥一辈子,表哥可不能负了婉婷才是。”

看着美人儿落泪,冯少志哪里还忍得住?

只是美人儿不能辜负,更不能断了前程,等他冯少志真正得志,必然让徐家付出代价!

第七十七章 下辈子做你闺女 徐世安没再对那日的谈话表态,但也没阻止儿子们干活,甚至偶尔在主屋读书的时候会给做针线活的李满园倒碗水。

这样的改变不大,李满园却松了口气,看来这个搭伙过日子的便宜丈夫还是有机会调教合格的。

毕竟前些日子才回来小住过,徐世安这次回来最多待个三五天,一天有大半的功夫都是在族长家商讨徐氏一族发展大计的。

而李满园也会隔三差五的让送去些吃食,总不能每天都在族长家白吃白喝,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倒是不知这做法让很多人对李满园改观,更认为徐家会前程似锦。

作为提出意见的李满园是没资格去参加族里大事的,但徐世安回来会问她一些意见作为参考,也算是无形之中参与了这件事,只是要借着徐世安的名头罢了。

“族里已经决定把河岸划出五十亩作为徐氏族田,也会承包一部分给村民,只怕是头一年都不会弄,没人敢去试。”徐世安已经习惯了回来便和李满园说一下这些事。

“都是无主的东西,朝廷只说开荒地要地契,可水里的东西除了建码头是没有说法的,允许村落自行管理,也就是说咋做是咱们村说了算吧?”李满园头也不抬的问道。

瞥了一眼李满园在画的画,大大的脑袋表情夸张,徐世安理解不了这是什么东西,便没有再看。

“是这个理,可承包就意味着要交银子,村里人都不富裕。”徐世安又道,这也是村里为难的地方。

“既然村里能做主,何不头一年先租给村民,等到了有收入的时候再交租子呢?不过也要给些利息,到时候这银钱一部分放在村里留着救急用,一半放在族里留着置办族田。”

“日后赚钱多了,村里想办个村学都成。族里也有收益了,等读书人往外走的时候也能提供些帮助,成才了自也会帮衬族里。唯有循环不息,宗族才能真的强大,这是宗族存在的真正意义。”

李满园从不认同宗族有管理族人的权力,却不去帮扶的,那样谁会甘愿为族里贡献?

“众人拾柴火焰高,当家的你觉着可是这个理儿?”

徐世安有些惊讶的望着李满园,他不是不懂,而是没想到一向自私的李满园懂得这个道理。

其实徐家在村里这么多年,当初战乱也比其他人家富有,却也不曾帮扶过谁。

后来有胡子来抢,徐家的家产几乎被抢走,才会有如今的困顿,而那时候村里也没人帮忙,甚至是村民出卖的徐家才会被胡子盯上。

这份仇怨,大家都心知肚明,还是眼看着徐世安有机会考出功名后,才和村里人有了几分面子情。

“养殖珍珠的法子,你是从哪里得知的?”徐世安终是问了这个问题,见李满园握笔的手一顿,补充道:“从前不知你识字,便想着是不是有那本书我没有看过,也许还有其他的好法子得用。”

“刚分家那会和你赌气,我当柴引子用了。年头太久了,回头我想到啥会和你说,能不能成的咱们先试过再说旁的。”

李满园随意找了个借口,感受到徐世安的不悦,揉着手腕道:“在你眼里书就是命,可那会我们娘几个咋活着都是问题,能给孩子们整口热乎饭吃,对我来说就是那书最大的用途。”

作为不常在家的徐世安,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去地里看看。”不想为旧账吵架,徐世安找了借口离开。

李满园淡淡一笑,慢悠悠的把自己画出来的漫画整理好,再装订起来,就是这个时空的第一本漫画小儿书。

说要给老三和小四奖励,李满园自然不会食言,这也是她早就想给几个孩子做的,在这童趣匮乏的年代,总要多点乐子才好。

“可惜不能上色,否则定能卖上一笔好价钱。”李满园啧声,她现在是钻到钱眼里了,急需要能过明路赚钱。

第二日是和银楼约好去取首饰的日子,家里人都忙着,李满园便自己去取,连带着徐继祖的那份单据也给她拿着。

头一回能自己出门,李满园毫不客气的往空间里添了不少生活必备品,私房钱花去了近半。

回家后,李满园把东西挨个给送去,把各人欣喜的表情收在眼底,觉着这趟累没白受。

不管是闺女还是媳妇,都是一件镶嵌了小米珠的银饰,价格上差距不大。

“娘,我有一对丁香就够了,咋还能再要呢?再说大丫还小,这两只簪子娘快拿回去。”赵杏花不肯收,即便眼睛都舍不得移开。

“不戴就留着给大丫攒嫁妆,你往后还指不定生几个呢,还愁分不出去?”李满园说完就走,不给赵杏花撕吧的机会。

因为是按人头给的,徐云婵那边也是得了两份,毕竟她也有一个闺女。

倒是山花这边,李满园没有和家里人一视同仁,而是给做了一副和赵杏花差不多的银丁香,小米珠比赵杏花的那两个还小一点。

“婶子,我这都在你这坐小月子了,你可是救了我一命。见天好吃好喝的都不知道咋报答了,哪能再拿婶子的东西。”山花的姿态和赵杏花很像,还有几分的自卑。

“你这丫头住这么长时间了,婶子拿你当是半个闺女。收着吧,就这一回,也是咱娘俩的缘分。”

李满园把东西塞到山花手里,低声道:“婶子知道你不方便戴着,那就藏好了。将来有了闺女做陪嫁也好,还是你自己留着应急也成,好歹能傍身不是?”

山花眼里藏着累,握着不大的银丁香只觉得有千斤重,这份心意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不仅仅是她打小就没戴过银饰,更是因为没人说过这么窝心的话。

“婶子,下辈子我做你闺女成不?”山花哭道。

“好,下辈子婶子做你娘,护着你、疼你。”李满园怜惜的拍着山花的后背。

这小月子要做完了,山花到底是有婆家也有娘家的人,想要何去何从还得她自己做主,李满园不能给她做主。

倒是这些日子潜移默化的给山花做了不少思想工作,但愿她能自立起来,至少懂得爱惜自己些。

不提李满园送完东西就要忙着做完饭的事,村里那边已经开始有了行动。

全村的人都跟着去丈量河面,还需要打桩子打出分界线,以及下网等诸多事宜。

作为提出养蚌养鱼的徐家,自然也要配合族里租了两亩的河滩,但租钱也是和其他人一样,等赚钱了再交。

“世安啊,你可是真有把握?”到了这个时候,村长激动过后反而心里没底,压低声音问道。

第七十八章 帅大叔求那啥啥? “这事得问李氏。”徐世安淡定的道。

村长瞪大了眼睛,差点喊出声来,焦急的道:“世安啊,可不兴拿着全村的希望来宠媳妇的,你可知道一旦不成的后果是咋样?”

“不成就当白忙活两年,至少有过盼头不是?”

徐世安依旧淡定的很,还拉着村长往后退了两步,免得被其他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那本书我只来得及看个开头,李氏倒是看完了,咱们这也是照书本去做,成不成的三分努力七分天注定。可不试试,咱们永远都愁着如何吃饱穿暖,村长确定要祖祖辈辈这也下去?”

村长无言以对,他就是不想才会说动族长号召大家伙一起折腾。

不知是想通了,还是不敢这个时候说实情泄了大家的底气,村长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咬牙道:“干,到了这个节骨眼,想后退也不行了。世安啊……”

村长还想交代徐世安几句,却见他已经走到河岸边上,去帮忙扶着桩子了。

事已至此,除了表现出有信心外,村长还能如何?

榆树村村民忙的热火朝天,即便不是徐氏一族的村民,但凡想融入进来也会加入活动,毕竟这里面还有村子的收益,是关乎到每个人的,只是综合下来没有徐氏族人得到的好处多。

也有头脑灵活的人,向村长打听租赁河滩的事,跟着徐氏宗族干,是他们最好的出路,也能更融入这个村子。

而村长和族长都发了话,但凡敢将消息往出透漏的,就等着全家被赶出榆树村,没收在村里的田地。

忙碌了一天,徐世安父子回家却都心情不错,李满园特意准备了硬菜,让他们爷几个可以喝点小酒,让徐世安借着这个机会教教儿子们。

“娘,以往我是做梦都没想到,咱们家就成了村里的领头羊,现在儿子走出去都能值得起腰板,没人敢再笑话我成亲两年多还生不出来儿子了。”

“不对,我就快有儿子了,在我媳妇肚子里呢。真好,这日子有盼头了,都是娘的功劳,儿子这辈子就听娘的话,娘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徐耀祖几杯酒下肚,竟然有话痨的潜质,一番话说的李满园想笑,徐世安却黑了脸。

儿子什么的果然不招人待见,喝完酒不回屋跟媳妇唠嗑去,拽着他媳妇絮叨啥?

“嗝!老大,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屋歇着了,明儿还得去河滩上工呢。”徐世安赶人。

“我就和娘说会话,一会就回去。”徐耀祖没给自家爹一个眼神,自是没发现不对劲。

“我和你娘有话说。”徐世安干脆明言。

徐耀祖又要开口,徐继祖见状忙一把捂住他的嘴,三分醉意的他可是看明白了自家爹快成锅底色的脸了。

都是男人,他能懂爹几个月都没和娘亲香了,可不是要把他们这些碍事的都赶走?

屋里终于清静了,李满园转身把被子铺好,还不等去叫闺女们回来睡觉,便见徐世安在脱外搭。

“你干啥呢?”李满园警惕的惊呼。

徐世安被喊的一愣,指着被子道:“我今儿睡这屋,和你说说话。”

“有啥话明儿再说,我还得给闺女们讲故事呢。赵氏身子骨不好,我得带着大丫睡,你还是去老三那屋吧。”李满园麻溜的下炕,不给徐世安开口的机会。

看着发妻逃也似的的出屋,徐世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他就让媳妇这么厌烦?

明明大半年没在一处,她就不想?

“李满园!”徐世安磨牙,这是头一回他有主动的意思,却被拒之门外,实在是巨大的羞辱。

但看到李满园抱着大丫回来,还有两个呵欠连连的小闺女,徐世安只能黑着脸出门了。

“娘,爹是咋了?谁惹爹不高兴了吗?”作为贴心小棉袄,徐云娇及时发现亲爹的不对劲。

“你爹是想到些事,正头疼呢。娇娇最懂事了,咱们就当没看到,省的你爹脸上挂不住。”李满园面不改色的撒谎。

“嗯,娇娇知道了,也会让彩霞和大丫什么都不说,爹爹还是最厉害的爹爹!”徐云娇童声童气的道。

李满园满意的揉散了小姑娘的小辫子,看着水濛濛的眼睛,心道:再过几年小姑娘及笄了,家里的门槛怕不是要被媒婆给踏烂了,她得想办法多留闺女几年才是。

当然,前提是徐家得强大起来,否则想留闺女只会让人说道。

第二天徐世安依旧是头疼的很,李满园念在他要赶路,给他倒了杯加灵泉水的茶水,也好让他缓缓酒劲儿。

“你这段日子回家频,还一呆就是这老多天,东家那边难免不高兴。这是我给东家小少爷准备的礼物,你带回去吧。”

“对了,我听人说科考的时候都戴平安符的,是不是也得给你提前求一个?”

李满园纯粹是补偿心里,她可以做徐家的女主人,做几个孩子们的长辈,却无法履行为人妻的责任,哪怕徐世安是个帅大叔,还有男人的担当。

至于日后会如何,李满园不敢保证,毕竟感情多是从感动开始,而她已经感动过,只差心动。

徐世安看了眼包袱表示知道了,对于平安符并没有多在意,但看着那双不再粗糙的手,忽然有些移不开视线。

“你若有空便去求一个,家里有两个有孕的儿媳妇,去吃顿斋饭也好。”徐世安提醒道。

“嗯,我知道了。”李满园点头,这个不必徐世安交代。

包袱已经收拾好,见徐世安并没有立即走的意思,李满园问道:“还有啥没准备好的?盘缠够用不?”

“我手里还有银子,你在家里多操些心,想如何教育儿子也随你。大房那边……你能允许我和孩子们往来已是心胸宽广,我不求其他。”

徐世安是昨日才知道李满园给徐老太留人参的事,若是以往他不会多想,可李满园已经说了当初受的委屈,徐世安便不能再那般理所当然。

将心比心,徐世安不仅熟知这句成语,更是时常会代入对方的身份去想事情,才不迂腐。

李满园很是意外徐世安能这般‘通情达理’,但不应的是傻子。

“好。”

李满园应得干脆,抬头对上徐世安深邃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道:“家里的事你不用挂心,我拿不准主意的,会和孩子们商量,或是写信去问你。你在外头也不易,照顾好自己,别舍不得花银子,家里能赚钱了。”

“嗯。”徐世安应下,去拿包袱的时候,恰好李满园要递给他,便抓住了李满园的手,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道:“若再有机会,我伺候你坐月子。”

纳尼?帅大叔这是明晃晃的求那啥啥吗?

第七十九章 奇怪和善 徐世安虽是读书人,到底也是农家小子出身,多年来又为了省银子都是走着去路上的,也早已习惯。

只是这次送走徐世安后,李满园却在村口站了好一会才回家。

看着被徐世安握住的手,李满园耳边回荡着徐世安那句:“若再有机会,我伺候你坐月子。”

“我这是魔障了吗?帅大叔不是我的,也不是我的菜,一定要把持得住啊!”李满园猛地摇头,她可不想沦陷了。

比起情啊爱的,李满园更喜欢发家致富,数银子的声响它不动听吗?

为了找事情转移注意力,李满园去前院找徐云婵和山花聊天,问问去哪里求平安符。

古人既然信这个,除了徐世安和两个有孕的儿媳,其他人都求一个也无妨,心安则灵。

却说徐世安到了镇上才租了马车,单靠两条腿在天黑之前是赶不过去的。

上了马车后,想起李满园说给小少爷准备的礼物,徐世安打开来看看。

标题是‘三则寓言’,打开第一页是熟悉的大头娃娃画,配合着故事的内容,权当是打发时间,徐世安才继续看下去,可看完了一本故事书后,徐世安意犹未尽。

“李氏,你究竟藏拙了多少?”徐世安低喃,仔细回想着李满园的种种变化,不禁感叹道:“若你早早这般,该有多好。”

却说李满园不想一个人去凑庙会的热闹,便选了个日子去寺庙求平安符。

小镇毕竟不大,故而平时寺庙的香火并不旺盛。

添了香油钱,请了几道平安符后,李满园双手合十跪在蒲垫上默默许愿。

一愿爸爸妈妈安好,不要为我的离开而难过。

二愿前世的导师、好友能一生顺逐。

三愿现世平安喜乐一生,家人福寿禄皆全。

四愿徐世安科举顺畅,官途坦荡。

五愿小呆能早日康复,送自己回现代和家人团聚……

猛地睁开眼睛,李满园惊诧的注视着前方的佛像,才意识到她的愿望竟然把回现代排在了第五位。

“我这是魔障了,还是认为回不去了呢?”李满园轻声自喃。

“既来之则安之,施主很有慧心,与其去追寻遥不可及,把握当下才是做人之大幸。”一位穿着袈裟的和尚走进来,朝李满园念了声佛号。

“大师此言何意?民妇听不懂。”李满园心中警铃大作,她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她的来历,哪怕是高僧也不可。

“施主莫怕,贫僧已在此等候施主多时,有一物相赠,愿能为施主化解三次生死劫,还望施主能妥善收藏。”和尚和善的笑道,将一条佛珠交于李满园。

待李满园疑惑的看着手中之物时,和善已经转身离去,仿佛真的是为了送这一串佛珠而来。

握着佛珠,李满园的掌心微微发热,竟有一种这是物归原主的错觉。

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李满园抬头要问些什么,可和尚已经只剩下背影。

金色的阳光笼罩下,和尚仿若与天地合为一体,本不该是凡尘之人。

将佛珠收入空间,李满园急匆匆的离开寺庙,却没有再寻见和尚的身影,满心疑惑自是无人能为她解开。

弹指间又是一个月过去,河滩的事情早已忙完,如今是各家各户轮流去那边守夜,两人一组。

承包了河滩的人家要么每一轮多守一日,要么出一日的工钱,全村对此都没有怨言。

山花已经留在徐家做了双月子,没有理由再留下,李满园早早的给她收拾了东西,准备送她一趟。

“婶子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婆婆那人,见了婶子不但会为难婶子火气也会更大。我拿这老些东西回去,婆婆就算骂我几句,也不会把我咋招的。”山花谢绝了李满园的好意。

“你在婆家的日子不好过,有委屈就来找婶子,反正我和你婆婆也干惯了,不怕那老婆子。”

李满园塞了一块碎银子给山花,低声道:“你身子养好了,可做媳妇的手里有点银子总归有底气,你可要藏好了。”

不是李满园不舍的多给点银子,是不想斗米恩升米米抽,何况山花也不一定能藏好了。

“哎,我记下了。”山花哽咽着点头,背过身去把银子藏在身上,没敢放包袱里。

这两个月赶上变天,李满园给家里人做衣裳的时候也没少了山花的,竟有一个包袱,这些就是山花最贵重的身家了。

除了这些,李满园还把山花用过的被褥也给她带着,毕竟家里也刚做过新的,要是留下还容易被家里人觉得晦气。

徐云婵最近和山花接触的多,自然也来送她,只当不知道李满园给山花银子,而她则是将珠花送给山花做礼物。

“有空回来陪我唠唠嗑,我在村里也没啥相熟的。你打的络子抽空送到我这来,卖了再把银钱给你,女人一定要有私房。”徐云婵不是话多的人,倒是和山花合得来,虽然有同情的成分。

山花背上被褥,抱着包袱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心情和阴沉沉的天一样看不到曙光。

可山花没有娘家可以倚靠,也没有自力更生的本领,哪敢硬气的要休书呢?

徐家人都能预料山花回去的日子不好过,可作为外人,谁也说不了什么。

徐云婵很快便整理好思绪,再看李满园的时候,低声道:“娘,谢谢。”

李满园没听清,回身疑惑的望向徐云婵,“你说啥?”

“我……没事。”徐云婵摇头,这话她不好意思再说一遍。

有了山花的对照,徐云婵才明白自己多幸运,出事后还有娘家护着,即便带着两个奶娃也有退路。

“赵氏可以给我搭把手了,白氏那边也不用特意照顾了,明儿开始我教你新的打络子手法,你自己赚点钱心里也踏实。娃儿还小,动针线危险。”

李满园更倾向于让徐云婵做口脂一类的,养活她们娘几个不是问题,可这个季节山花少,徐云婵也没有本钱进材料,倒不如等秋天搬到前院再学,做起来也方便些。

母女俩虽没有明着和好,但徐云婵的心结打开了,李满园自然不会与她计较,不过是个被原主坑了的可怜女孩罢了。

回家后,李满园把俩儿媳妇都叫到屋里,看了一眼在家养胎也要戴上首饰的白秀,李满园道:“郎中说你们的身子已经无碍了,从明儿开始,便一起分担家里的事……”

“娘,郎中说大嫂的身子骨结实,可是说我最好别折腾的。”白秀立即反驳道。

第八十章 李满园教子 被打断话,李满园板着脸看向白秀。

“白氏,你这一个多月长了二十多斤肥膘,再不动弹就不怕生娃儿的时候艰难?郎中咋说的咱们都听着了,我还能故意折腾我徐家的孙子不成?”李满园质问道。

白秀低下头不说话,却不认为自己有错。

“明儿开始,伙食该咋做我会交代清楚,咱家现在不差一口吃的,但也不用给你们俩开小灶了,等月份大了再给你们加一顿。”

“老二家的,你们屋里的活你自己干还是老二干,我都不管,喂家畜的事交给你了,喂不好了你就一年别吃蛋也别吃肉。”

李满园给的任务不重,就是想让白秀出来见见太阳,可这话说出来白秀也不会听,只能强势下达命令。

不给白秀说话的机会,李满园又看向赵杏花,道:“到底是双生子,娘对你们俩一视同仁,除了你屋里的活之外,菜园子归你管,要是菜不好你就去挖野菜。

厨房的活你们妯娌俩就别沾了,家里的针线活你们分摊着些,也别把眼睛熬坏了,女人做针线的日子长着呢。”

“娘,我能干活的……”赵杏花忙道。

“让你歇着就歇着,你那腰可不能再磕碰了,留下病根有你一辈子的苦头吃,到时候遭罪的还不是我大儿子和孙子,还能指望你给我养老?”

李满园虎着脸吓唬赵杏花,果然奏效。

又看向徐云婵,李满园道:“做饭的事,咱娘俩轮着来,你忙的时候就叫娇娇和彩霞看着俩娃,自家妹子这点小事不用客套。”

“好。”徐云婵应道。

“现在地里不忙,你们哥几个一块念书。老三和小四主要是温习之前学过的,也监督你们两个哥哥多识字,两个妹妹每天写五个大字的事依旧交给你们负责。”李满园对其他儿女道。

“娘,我都是有娃儿的人了,还念书啊?”徐耀祖苦着脸问道。

“你也知道自己是做爹的人了,将来你娃读书识字的时候,还指望你弟弟们帮忙看着吗?不仅是你们哥俩学字,每天还要带着你们媳妇一块,不会写也得认字,别被卖了还给人数银子呢。”

李满园一脸嫌弃的扫过家里人,实则是要把扫盲的事给落实了。

任何年代,读书识字都是正事,明事理还能减少被骗的几率。

如李满园所担心的那样,若干年后,若非她有先见之明,这一家子出去不仅仅是丢脸的问题,可能连身家性命都被算计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有了李满园的安排,除了徐承祖一脸不屑之外,其他人或是紧张或是抗拒不敢言的,也有小四和徐云娇这样约定要比赛谁识字快的气氛组。

“你们先别苦着脸,娘让你们读书识字是为了你们好,日后你们便会知道这样的机会多难得。而且,咱们是有奖励制的,想存私房钱,想在家里有点菜权力的就要加油喽!”李满园神秘的笑了。

“娘,是啥奖励?”小四双眼放光,问道:“奖励可以自己选吗?”

小四也迷上了故事书,李满园给他的那本都快能倒背了。

“娘,我和彩霞一定会认真识字,也教大丫识字,比四哥更棒,我们是不是也能自己选?”徐云娇拉着彩霞坐到李满园身边,还不忘提一嘴在李满园怀里玩玩具的大丫。

“咱们娇娇最懂事,小四也是勤奋宝宝,你们提的建议很好。”

李满园是想培养孩子们,但独立自主的性格也同样重要,她接受不同的意见,只要是合理的。

“先说说我的想法,咱们一家子一起读书识字,但每个人的基础不一样。赵氏和彩霞不识字,她们能认出五个大字加一分,白氏、娇娇会写一个大字加一分。”

“老三和小四你们学会一篇新文章加一分,老大、老二、云婵会写三个新字加一分,老三负责教你哥哥姐姐们,他们能加两分你便再加一分,小四你教会嫂子们和妹妹,同你三哥一样,他们加两分你也加一分。”

“每分对应一文钱,够十分额外奖励五文钱。先达到五十分的,第一名奖励三钱银子,第二名二钱银子,第三名一钱银子。另外七天之内谁的积分最高,可以自己点一道喜欢吃的菜。”

“每个月积分第一名,则是能提一个合理范围的要求,比如一天不干活或是指定谁为你做一件不为难的事。为了大家学习的时间能公平些,以后除了分配好的活计,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例如打扫屋子和洗自己的衣裳。”

一口气说完学习微积分的规则,李满园的视线便打量着每一个人,对各种细微的小反应都收在眼里。

事情就此定下,李满园便留下老三和小四两位小先生,与他们一起探讨如何安排学习计划,自是有些小分歧暂且不提。

徐家人积极的投入读书大业,冯母那边也算计着要如何让徐云婵回去,最终的目的还是徐家能够再把冯少志弄回县学去。

然而冯母来榆树村两回,到了村口一遇到人,便打退堂鼓了。

徐家是不知道这事,可有人闲话似的说出去,自然传到村长媳妇耳中,便特意来找李满园说了这事。

“李氏,你们家到底是咋想的?就让云婵那丫头自己过一辈子?我瞧着冯家还有和好的心思,你们真不考虑一下?”村长媳妇问道。

“嫂子,冯家就是狼窝,我闺女好不容易脱离火坑,我这当娘的能舍得把她再丢进去一回?我跟嫂子说时候,日后云婵有中意的,我们也不反对她再嫁,可冯家就算了吧,没一个省心的。”

给村长媳妇的碗里又续上糖水,乡下待客这是金贵的东西,平时谁也舍不得喝。

“不说冯家了,火大。嫂子家红霞相看亲事,那后生咋样?”李满园岔开话题,对冯家不放弃打徐云婵主意的事心里有数了。

“成了,过些日子男方家里来下聘,等明年夏天估摸着就得嫁闺女了,我这心里舍不得。”村长媳妇又是高兴又是惆怅的,毕竟这是老闺女。

“那是喜事,我给嫂子贺喜了,到时候去给红霞添妆,也沾沾喜气。”李满园道。

村长媳妇乐呵的应了,不管谁去给她闺女添妆,这都是看得起他们家,何况徐家的条件就算不给出挑的添妆,也不会差了的。

唠了一会,村长媳妇听到各屋都有读书声,不由得好奇的问了一句,李满园自也没瞒着,只是奖励的事只说了能点一道喜欢的菜,免得招人眼红。

村长媳妇震惊不已,问道:“李氏你跟我说时候,你当家的是不是有把握能考上功名了?”

要不咋一家子男女老少的都念书,这是为以后做官眷做准备哪!

第八十一章 家计 村长媳妇回家后自是和村长说了徐家全员念书识字的事,村长听完抽了一袋旱烟,才沉声道:“这事你知道了就成,别往外传。那李氏和以前不一样了,适当的时候就走动走动,也别太刻意了。”

村长媳妇最大的优点便是听村长的话,闻言便道:“我听你的,这徐家是真的要和咱们不一样了,早就知道的,可我这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呢?”

不提村长夫妻俩,山花回到婆家后,包袱便被婆婆给搜刮去了。

不仅仅是被褥被没收,连新衣裳也被拿走,要给出嫁的闺女送去。

山花也不急着抢,把李满园给她的银丁香和那块银角子藏起来之后,才道:“徐婶子说过些日子带我再去看郎中,娘是要我穿这破衣烂衫的出门去吗?”

张杨氏恶狠狠的盯着山花,那个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的儿媳妇,才去了徐家做个月子,回来就敢质问她了?

“不要脸的骚货,我是你婆婆还是徐李氏那老货是你婆婆?她要带你去看郎中你就去?老娘允许了吗?”

“呸!就你这晦气的玩意,老娘允许你进家门就不错了,还想穿新衣裳,你也配!”

张杨氏恶毒的骂着,看着山花明显长肉的脸就嫉妒,这得吃了多少好东西?凭啥她这做婆婆的捞不着?

听着张杨氏车轱辘话骂着,山花连眼皮都不抬,尽管心里还是害怕的很,但面上还能装出镇定的样,这是徐云婵教她的,输人不输阵才能有机会抗衡。

“娘骂完了?那就听媳妇说一句,在我做双月子的时候,村里有婶子去看过我,是知道那些东西徐婶子都要给我的。反正大家都一个村里住着,娘愿意拿走我一个做媳妇也不敢说不,到时候村里人咋说张家可赖不上我,娘想着咋和公爹交代吧。”

说完要说的话,山花便回屋换了旧衣裳,拎着筐去挖野菜了。

张杨氏自从有了儿媳妇开始,也学李满园的做派,家务活都不伸手,指着儿媳妇伺候。

山花这回去徐家做小月子,张杨氏连菜园子都没种,还是看到别人家的菜苗都长出来了才想起来这茬,估计得比别人晚吃个把月的菜。

张杨氏被山花的话气的站在院子里大骂,左右邻居都出来听音,尤其是大房的徐魏氏,自从因为山花的事认清了张杨氏的真面目后,两人就断了往来。

“张杨氏,你说这话不亏心吗?山花肚子里的是你弄没得,李氏好心把人接过去伺候了个双月子,好吃好喝的供着,光是药钱就花了不老少。方才山花回来的时候可是带了不少东西,那都是李氏给准备的吧?”

“你不感激李氏就算了,还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的,真当大家伙都是傻子呢?再咋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你敢给老徐家泼脏水,信不信我去请族长讨个公道?”

徐魏氏自觉是欠了李满园的,毕竟山花出事的起因是她找过来帮忙看徐老太,可为这事负责的却是二房。

到底和李满园不合,徐魏氏也没上杆子说要和李满园分摊,她实在没有多余的银钱。

但徐魏氏去看过山花几次,家里最近下的鸡蛋除了给徐老太吃的,都送到山花那边去了,倒是和徐家的小辈见过几回面,也知道山花用的东西都会给她带回来的事。

事关徐家的名声,就算为了徐老太不堵心,徐魏氏也得出来掰扯清楚。

“某些人就是白眼狼,这些年的邻居白做了啊!我对你魏氏掏心掏肺的好,连孙子都没了,你就这么对我?”

张杨氏坐在院子里撒泼,她闹不过李满园,但对一向不做泼妇的徐魏氏却不怕。

“你想撒泼耍赖的我管不着,但徐家的名声由不得你个外姓人泼脏水。张杨氏,看在多年的邻居份上儿,你现在赶紧闭嘴,要不然就真的去族长那里唠明白了吧。”徐魏氏冷冷的道。

本还想继续闹一会,但看热闹的邻居要么就是对张杨氏冷嘲热讽,要么就是劝她消停的,总之没有人站张杨氏这边,她又怕被族长赶出村子去,只能骂骂咧咧的回屋去,怂了。

经过大半个月的整理,河滩那边已经初具规模,即便是没有承包河滩的村民,因为有公共的河滩也都学会了如何打理。

草长莺飞的季节里,野菜已经足够用,不少村民都在打猪草,一派田园的欣欣向荣景象。

赵杏花身子好了后也常带几个小姑子去挖野菜,纠结了好几日才找到李满园,吞吞吐吐的道:“娘,我想抓两头小猪仔,我自己打猪草喂,等到秋天杀一头卖一头,给家里留半头猪的猪肉成不?”

在李满园的身传言教之下,赵杏花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攒私房钱,现在终于找到自己拿手的了。

养猪也就夏天的时候出去放,入冬再喂些粮食就成,但抓猪崽花的银钱不少,又要承担猪瘟等危险,所以乡下人喂养猪最多就一两头,赚个辛苦钱还不一定舍得吃肉。

“老大家的能有自己的想法很好,入冬的时候喂点粮食贴膘,宰了也能多留些肉。”

李满园看向白秀几个,问道:“你们呢?有啥想法没?”

白秀撇撇嘴没说话,她这一胎怀相不好,连绣活都不敢怎么做,养家禽的事不在她的考量犯愁。

“娘,我和彩霞也喂两头,和大嫂一样给家里留半头猪肉咋样?”即便经常吃肉,徐云娇还是馋得慌,这些年终究是亏了嘴了。

“我也喂两头吧。”徐云婵轻拢眉头,自己要带两个娃,还有其他的事情做,养两头猪是极限。

但也不好意思只养一头卖了,吃住家里的还净吃白食不像话。

“要不我也养两头?”徐耀祖挠着后脑勺道:“我手里没银钱,要不养头牛就好了,不用总借村长家的。”

“大哥,咱俩合伙养头牛咋样?农忙的时候还能租出去,要是母牛能下崽,也能赚不少。”徐继祖道。

见兄弟姐妹都有行动了,小四握着小拳头,仰头道:“娘,我和三哥一起养两头猪崽,你能先借我养猪的银子吗?”

“小四你胡说啥呢?咱们可是读书人,怎可……”

徐承祖话还未说完,便被李满园和小四异口同声的打断,“读书人也吃肉!”

被怼的徐承祖转过身去不说话,他不能说自己一口肉也不会吃的话,否则不是便宜了别人?

“这样,买猪崽的银子我先垫上,回头你们卖了银子再还我。买牛的银子算公中的,老大和老二伺候,农忙的时候租出去的钱归你们,可下崽卖的银子公中也要留一半。”

李满园一锤定音,随后看向徐云婵,道:“眼下过了农忙,前头的房子你有啥打算?”

第八十二章 收获 徐云婵抿唇不语,她也知道一直住在娘家不好,可现在就让她拿银子修房子,银子也不称手啊。

“娘,我和老二先把房子拾掇拾掇,等家里银子趁手了,再重新盖一间主屋,那房子过不了冬。”徐耀祖最心疼徐云婵,立即为她说话。

徐继祖沉默了片刻,道:“大哥说的有道理,再说俩外甥也小,让大姐带着娃儿住进去咱们也不放心。”

寡妇门前是非多,徐云婵虽不是寡妇,可和离的女人很容易被那些有歪心思的人盯上,除非孩子长大了能顶门立户。

“我的意思是,现在就张罗着重新盖一间新的,能修的先整理一下做仓房。云婵立了女户,将来也是和你们一样延续咱们徐家的血脉,所以这盖房子的钱本也该家里出。”

“也没有要分家的意思,可家里的娃儿越来越多了,等一个个都大了家里就住不下了。云婵带着俩娃过去住不安全,娘寻思着大房和二房,先搬过去一家子住着,等过几年康平大些也就不怕了。”

见徐云婵松了口气,李满园又将目光放在两个儿子身上。

徐耀祖刚想开口,便听徐继祖道:“我和媳妇搬过去吧,大丫在这头有玩伴,我们两口子过去轻手利脚的。”

“行,那就二房搬过去住,饭食还是回来一块吃。老大、老二,你们两个出去找人来盖房子,工钱按照村里的规矩给,咱家供一顿晌午饭。”

“人多点不怕,早点盖完了趁着白秀月份小住进去也能早点适应,那边更适合养胎。”

李满园没错过白秀偷偷拽了徐继祖一把,徐继祖才立马开口抢了这事的。

白秀想出去躲清闲,李满园也乐得和她少见几面,但扫到白秀暗喜的表情,李满园又道:“在后边菜园搭个猪圈吧,咱家这头没地了,顺便再在猪圈后头建个粪坑,肥料这好东西可不能糟蹋了。”

徐耀祖一听便来了劲头,忙道:“娘说的在理,咱们家的地施肥多,又种的比别人早,这会都长了一筷子多高,村里人都羡慕坏了,等着秋天多产点粮食,不怕吃不饱肚子。”

徐继祖也在一旁点头道:“可不是,咱们家这回在十里八村可出名了。刚种地那会还有人笑话咱们家瞎折腾,这回眼红了吧?回头山地也上肥料,用不上五年就能把地养肥了,到时候咋地也能当中等田用。”

“要不咱俩抽空再去开点荒地?咱们乡下人家,手里又田心里不慌,我可不想再饿肚子了……”徐耀祖对徐继祖道。

想要拒绝的白秀,根本就插不进嘴,只能由着李满园一锤定音了。

别的事徐继祖会迁就白秀,可遇到和种地有关的事,徐继祖的较真程度不亚于徐耀祖,毕竟他们小时候都赶上过天灾人祸。

长青寨。

虎子去徐家学了该如何种田,肥料坑也早早被李满园加了少许灵泉水,才大半个月的功夫,庄稼就已经长出了一寸多的秧苗。

实际上灵泉水的量太少,起不到让植物加速生长的作用,却能改善土质,让存活率更高。

“大当家的,咱们这是成了?”刀哥对种地没什么经验,可也看出来与往年不同。

“成了一半。”

沈长清淡笑,对四当家道:“老四,你该出山了。”

被交予重任的钱生朝沈长清抱拳,郑重道:“大当家放心,钱生定不辱使命!”

“好,等你回来,或许便能庆功了。”重重的拍着钱生的肩头,沈长清对赵贯道:“老三,开库房,给老四多带些东西。老二,你老四跟你去挑几个得用的兄弟跟着出山。”

安排完这一切,沈长清往地中间走去,看着翠绿的秧苗,低声道:“爹,长青寨会见光的,儿子不负您老的养育之恩。”

徐家要给长女重新盖一间房子,即便还是泥土房也让很多人艳羡,毕竟嫁出去的闺女和离了还能被娘家这么对待的少见。

乡下人家盖房子,泥胚子能自己做,无非是乡亲们换个工的事,但好多活却只能花钱雇人。

何况徐家供一顿晌午饭,顿顿能见着荤腥,自发来给帮忙的人更多了,无不说徐家仁义或是发达了之类的话。

好在只盖一间新屋子,修缮其他房子和垒猪圈都是小活,前后才十多天的功夫便都干完了。

“白秀晌午的时候多过去烧两把炕灶,湿气不去干净该做病了。你们屋里的东西也提前归拢一下,搬家的时候你到主屋待着,别磕着碰着了。”

“老二啊,你去买一挂鞭,虽不是大搬家可也得意思意思。再买点糖球和红纸,那天咱们多撒点红纸糖,图个吉利。”

李满园看着新盖的房子,心里默默的琢磨着回头徐家要在哪儿再买一块宅基地,好盖个大点的院子,否则这一大家子住不开。

即便徐家日后会离开榆树村,但这边是祖宅,绝对不能含糊了,这是古人在意的脸面和福祉。

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搬家,徐家也就没有宴请他人,一家人多炒了两个菜也足够了。

日子总是在平淡中度过,转眼到了盛夏,徐家的大白菜可以收获了,一颗颗水灵的大白菜存放不住,把徐家兄弟愁的不得了,后悔当初没阻拦自家娘。

“老大媳妇,你去村长家问问你婶子和嫂子有空不,咱家要做辣白菜,得雇三五个人手。”

李满园却是看着白菜高兴的不得了,又道:“工钱一天十五文,晌午供顿饭。”

赵杏花没多问就出门了,徐继祖转了转眼珠子,问道:“娘,咱家是要做新吃食?”

“不做新吃食,我让你们种这老多白菜留着烂了还是喂猪啊?”

瞪了徐继祖一眼,李满园对徐耀祖道:“你赶紧套上牛车,去你老丈人家把白菜收回来,按一斤一文钱收。让你丈人他们把地翻了,赶紧再种一茬白菜,你丈母娘和嫂子们要是有空也过来帮忙,工钱照给。对了,之前让他们收的辣椒也带来。”

回身见徐继祖还站在院子里,李满园喊道:“老二你杵在那干啥呢?赶紧把那筐蒜给你媳妇送去,让她扒出来,你再回来把水缸刷干净。”

“云婵,你去厨房把姜拾掇出来,坏的一点不要,然后都剁碎了,越碎越好。老三你们几个这两天负责照顾几个小的,家里的家畜也归你们管了。”

李满园给家里人全都安排了活计,便挽着袖子回屋,将一袋已经处理过的干辣椒放在炕桌上揉搓,这样更容易成辣椒碎。

辣白菜啊,想想就觉得下饭,更别提李满园还指望着赚钱呢。

第八十三章 憨人招人疼 村长婆媳加上红霞一道过来的,还叫了两个村里出名手脚勤快的妇人,自然是和村长家里关系好的。

涉及到方子的事,李满园自然不会让他们做,但是剁白菜根,再把白菜对半切开后抹上盐,这个活却是需要人手,毕竟家里能干活的人不多。

徐云婵切完姜又剁蒜,白秀知道要做新吃食也过来凑热闹,李满园便让她和赵杏花一起做晌午饭。

一个白菜炖肉,再蒸上一大锅的三合面馒头,这伙食连村长家一年也舍不得吃几顿。

到了下晌徐耀祖拉第一车白菜回来的时候,把丈母娘婆媳也一起带过来干活,赵家的种的白菜比徐家多一倍,毕竟他们家的地也多。

但到了天黑,赵家的白菜还有两车半没运回来,李满园心里有数了。

“天太晚了,吃完饭再切出两缸白菜就成。老大、老二,明儿你们再去买二十口大缸回来,家里的不够用。”

李满园琢磨着还得再买点佐料,但这话不能当着外人面前说。

晚饭还是白菜炖肉,不过另外打了鸡蛋酱,就点野菜蘸酱吃也不错。

见红霞累的直捶胳膊,李满园又道:“这活是急了点,我也没想着这么累人,工钱改成一天二十五文吧,要不我都不好意思再留人了。”

村长媳妇忙道:“那可不成,这工钱说多少就是多少,哪能说改就改呢?要我说李氏你这人也是实诚,谁家干活供饭不是吃饱就行?最多也就是油水大点,哪像你家这肉都是大块的,一人能分半碗了。”

赵母不好说啥,估计也认为李满园的手脚大,但知道闺女真的过的好也就放心了。

徐家儿媳妇怀孕不用干活,这不就是掉福堆儿了吗?

至于说做饭,在乡下只干这活那就相当于没干活,尤其婆母还不控制着粮食多少,那可是对儿媳妇的看重。

吃完饭又干了一会,李满园便让大家伙先散了,不歇歇明儿也是干不动。

第二天李满园一大早起来熬料,主要是糯米粉需要小火熬到起泡费点功夫,其他东西都已经切好密封了,直接加在里面用便可以了。

吃过早饭,徐耀祖兄弟俩商量着先去买缸再拉白菜,李满园则是带着大家伙先把淹了一晚上的白菜给洗去水分,先沥水等下午涂抹辣料。

在这个没有卫生手套的时空,李满园等人的手被盐水拿的不舒服,再到摸辣料的时候那滋味更酸爽了。

十来个人忙活了小四天,一万多斤辣白菜都入缸了。

干完活自然是要结工钱,本村的几人是最开始就过来的,李满园按照五天给的工钱,多了那几人也不好意思收。

赵家婆媳,李满园按照四天算的,赵母不肯收,忙冲赵杏花使眼色。

“娘你就收着吧,给我几个嫂子扯块布料也好啊!你要是不收,我婆婆回头给你的东西得比工钱还多,这样大家都实惠不好吗?”赵杏花却是帮着李满园劝赵母收下。

嫁人后,赵杏花才明白和在娘家有啥不同,尤其是妯娌之间比不得亲姐妹,为了小日子各有小心思。

“你这丫头,咋说话呢?给亲家帮几天工,收了钱成啥了?再说这也不是力气活,你娘还要脸呢。”赵母瞪着赵杏花,要不是看在闺女怀孕的份上儿,非得打两下。

赵杏花委屈的不说话,在她看来这和哥哥们帮忙开荒没啥区别。

婆家本就要雇人,娘家人又不偷奸耍滑,用着不正合适吗?

“亲家母,你要是真想帮我,就帮我给两未出生的孙子做些小被子和小衣裳啥的,这布料和棉花我都准备好了。我这针线活不好,儿媳妇怀着身子也不方便总猫腰,我还犯愁呢。”

李满园把提前准备的铜钱递给了赵母,压低声音道:“我跟亲家母说句实话,这辣白菜回头能赚一笔,要不我咋能舍得花银子雇人?

你收着我才安心,要不这事让你儿媳妇们知道了,老大家的还回不回娘家了?还是亲家想要我把赚的银子分一半?”

憨人招人疼,赵家一家子都是憨厚的性子,李满园自是乐意和他们往来。

赵母听到后两句话,拒绝的话咋也说不出口了。

两亩地产了近七千斤白菜,还能够种两茬,也就是一年光白菜能卖十几两银子,这比家里所有地的收入还高,赵母拿着银子还觉得不真实。

“亲家啊,杏花嫁到你们家是掉进福窝了!这孩子在娘家没少吃苦头,要不是你这做婆婆的好,我真担心那丫头还得让我送她呢!”赵母抹着眼泪,握着李满园的手轻轻颤抖。

当初赵杏花能嫁到徐家是因为八字好,可那瘦不拉几的样,谁能想到会有今日的红润健康?

这边李满园亲家两人说着家常,徐云婵也按照李满园说的,给来帮忙的几个同村都装了一份辣白菜尝鲜。

村长家来的人多,李满园大方的给了一盆子,剩下的几个,一人也分了一大棵。

还有族长家两棵,徐家大房两棵,山花那也送一棵过去,之前帮徐家去镇上找大夫的两家也都各送了一棵,这就是村里的人情走动。

不让人觉得东西太贵重,却又觉得心意到位。

在徐家忙活的这几天,冯家也没闲着,也是冯母的运气好,第二次从榆树村匆匆离开后,在镇子口捡到了一块玉佩,竟是一位小姐的定亲玉佩。

原本冯母是想贪了的,正好赶上对方找过来,冯母见对方穿着不凡,立即展现出拾金不昧的品质,还因为‘苦等’而累的昏了过去。

那小姐是官家小姐回祖宅看望祖母的,自是带冯母过去,随后在对冯母先入为主的好印象下,误信了冯母半真半假的谎言,竟然为冯少志寻了担保之人,让他重新获得参加科考的机会。

“表哥又要出门吗?”张婉婷不安的攥紧帕子,快步追到门口后,不舍的道:“我知表哥前程要紧,但也要保重身子才是。”

张婉婷虽不知冯少志要去哪里,可冯母曾透露过帮助他们的是位小姐,从那后张婉婷便极度不安,怕自己争取不到正妻的位置。

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张婉婷不敢想象自己若是不能被冯少志明媒正娶,将会是何等悲惨的日子。

“婉婷当真是熨帖的很,表哥是要去拜访几位昔日好友,探讨秋闱可能会考的题目。你且安心在家,待表哥晚上回来,再好好疼你。”

用力的在张婉婷白皙的脸蛋上掐了一把,冯少志低声说完这句,便急匆匆的离去。

冯母听到声响走出来,便瞧见张婉婷纠缠冯少志的一幕,眼神复杂的喊道:“婉婷你进来,姑母有话和你说。”

第八十四章 上门求购 张婉婷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乖巧的进了堂屋。

以往看张婉婷觉得哪哪都好,是最配自家儿子的冯母,现在有了对比之后,才觉得自家这侄女也就配给儿子做妾。

当然,在冯母看来,徐云婵连给她儿子做妾都不配。

“婉婷,姑母这些年待你多好你心里门清。你表哥心里有你,你心里也有他,现在也是他的人了,姑母是真的盼着你能给冯家尽快生下孙子来。可你表哥现在遇着坎了,好不容易有贵人相助,姑母希望你表哥的前程能一直顺当下去,你也这么盼着吧?”冯母温和的道。

张婉婷呼吸加快,故作娇羞的点头道:“婉婷希望表哥好,也会孝顺姑母,不让姑母白疼婉婷一场的。”

“姑母信你,所以婉婷啊,为了你表哥的前程,怕是要委屈你些了。不过你放心,不论到啥时候,在姑母心里你都是不可替代的,姑母也会为你留好后路。”冯母亲切的道。

姑母这话是啥意思?张婉婷很想问个明白,可她不敢问,怕知道明确的答案。

冯家的际遇,于现在的徐家而言是好事,至少在冯少志真正得志之前不敢来打扰他们,怕被掀了老底。

可冯家一旦起来了,徐家必然会被狠狠的报复。

几日后辣白菜便可以食用了,李满园特意让徐继祖带她去镇上,让杂货铺的掌柜将一坛子辣白菜送过,只说是新吃食,具体的做法有很多种。

家里刚忙完,李满园便想着在伙食上改善一下,至于花大钱还是看辣白菜卖的如何。

“娘,我媳妇说想给肚子里的娃儿买个长命锁,要不咱们先去趟银楼?”徐继祖不好意思的道。

这个年代的人成亲早,可提起孩子的事就会红脸,倒是有趣。

“你们给孩子们买长命锁是你们当爹娘的心意,我这个做奶奶也该准备一份。之前大丫和云婵的俩娃没钱准备这些,正好一块补上了。”李满园笑着道。

徐继祖自是不会拒绝,这种事也没法说哪房吃亏占便宜的话,谁也不拦着你这房多生几个不是?

娘俩依旧是去的之前那家银楼,这家的首饰不够新颖,可胜在价钱实在,且款式中规中矩本就符合这个时空老百姓的大众审美。

“贺小姐眼光独到,这百福镯子最适合老夫人戴着养身子了。虽银子不如玉质,但也要看心意。”

娘俩没等进去银楼,便听到冯少志的声音。

李满园脚步微顿,与徐继祖对视一眼后,继续走进银楼,没道理做亏心事的人在银楼,他们却要躲开不是?

“是徐夫人和徐公子来了,请二位稍等片刻,小的这就请掌柜的去。”小二是记住了李满园和徐继祖的,见二人来了,立即向冯少志和贺小姐道了声不是就往后头去。

李满园摸摸鼻子,她这次真不是来卖珍珠的,每次来银楼小二都这么欢迎的话,那岂不是要尴尬死?

那边冯少志和贺小姐也回头看来,贺小姐不认识二人,见他们穿着寻常倒也没多留意。

倒是冯少志的脸色微微变了,压低声音道:“这家银楼的东西是质朴些,但镇上好的银楼还得是另一家,听说那边的银子的成色也比这里要纯正,贺小姐可要去看看?”

贺小姐的确是没瞧得上这里的首饰,今日是为了买对镯子送给冯母表达谢意,故而点头道:“也好,劳烦冯公子带路。”

冯少志特意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生怕被李满园发现他在这里再闹起来,直到出了银楼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做贼心虚,真当咱们闲的有空搭理他?”徐继祖阴着脸道。

“和畜生计较,不是拉低了你自己的身价?咱们是来买东西的,图的是个吉利,不相干的人何必放在眼里?”李满园这么说着,却是往外头看了一眼。

那位贺小姐的相貌李满园没太看清,但那身行头可不像是小镇上的,看着就华贵。

尤其是少女转身时腰间的荷包,能用银线缝制图案,这是官家才可以用的规格。

冯家,攀上了官家小姐?

李满园心思辗转间,掌柜的已经出来,寒暄几句后得知李满园母子不是来卖珍珠的,掌柜也算不上失望,毕竟北地的珍珠难得,他这小铺子也卖不了多少。

而李满园一下子要买五个长命锁,再加上徐继祖买一个,也是不小的买卖,少不得又让伙计包了几朵头花做添头。

此事暂且不提,又过半个月有余,徐家种的早茬小麦已经能收割了。

金灿灿的麦穗儿看着就招人稀罕,不用特意找人,村民们便主动过来帮忙收割,最主要的是他们也想学。

“老大家的你大着个肚子别来回跑,把这锅水烧开了就回屋纳凉去。”

“热水就快烧好了,老三你先把碗拎去地里去,再和你二哥说一声,让他回来把凉茶拿地里去,不能让人白帮咱们干活,这大热天的中暑可就麻烦了。”

随着两个媳妇肚子大了,李满园忙活的事也越多,身为食物链的顶端也不好意思让孕妇伺候她不是?

乡下的规矩,大人抢收的时候,半大的娃儿都去地里溜缝,只捡到一篮子的麦穗也是粮食不是?

帮工的人数多,晾晒小麦的时候徐家又把地给翻了,李满园打算再种一茬大白菜。

也是巧合,赵玉珍正赶上徐家忙着抢收的时候过来了。

“今儿来的可是不赶巧?前些日子姐姐送去的吃食我已经收到了,那味道可真是开胃,这不我才吃了一顿的,被我哥哥连坛子都抱走了,非得拿一两银子买来着。”

“姐姐可不能看着妹妹馋的没了胃口,得多卖我几坛子才成,就按照一两银子一坛的价格成不?”

赵玉珍说着,把一两银子塞到李满园手中。

一小坛子也就五棵大白菜,平均勾一棵卖了二钱银子,简直就是来给白送银子的。

“这可使不得,这季节的大白菜虽然贵点,材料我也没少放,可也值不了这么多银子。这样,六两银子一缸,赵娘子能吃下多少?”李满园说了个折中的价格,她现在卖的是稀缺,算不得坑人。

赵玉珍没想到事情办得这么顺利,不但货源充足,价钱还压了一半,忙道:“姐姐托人传话,这辣白菜还有多种吃法,不若咱们细细谈谈?方子的价钱,定不会亏了姐姐的。”

李满园把银子收好,对赵玉珍道:“你先屋里坐着,我去做好了饭菜咱们再说。今儿家里忙,就不带赵娘子厨房里唠嗑了。”

“农忙?”赵玉珍疑惑。

第八十五章 哪里出差错 赵玉珍望向奶娘,见她也是一头雾水。

赵玉珍是有庄子的,自然知道农忙的什么时候,可有心想问也得李满园有空了才成。

晌午的时候,李满园做了辣白菜炒五花肉、辣白菜炒鸡蛋,辣白菜炒土豆片,辣白菜排骨汤,配上蒸的白米饭,简直就是爆发在李满园的味蕾上。

麦田那边倒是没这么丰富,一个辣白菜炒五花肉,一个白菜土豆汤,再配上三合面的馒头已经是村里拔尖的伙食了。

“可惜食材太少,其实还可以加些海货的,不论是干的还是鲜的都好吃。”李满园吃的很饱,却感叹食物不充足。

“姐姐喜欢吃海货吗?下回来,我给姐姐带些过来,县城那边的杂货铺有卖的,只是咱们镇上认货的人少才不卖的。”赵玉珍道。

“也不是认货的人少,这小镇子能有多少有钱人?大多数吃不饱饭才是常态,哪里舍得花银子去买这些东西。”

李满园不想话题跑偏了,便道:“这几个菜方我就不收钱了,做出来的也都是些小菜,让厨房琢磨一下就成了。倒是这辣白菜的方子,赵娘子有兴趣买下不?”

赵玉珍吃惊的问道:“这个不少赚钱吧?姐姐舍得卖了方子?”

“也不是彻底的卖给赵娘子,但我保证我家最多只做出来卖给本村人吃用。而且在咱们县城范围内,我不会再做辣白菜卖。同理,妹妹也不能让方子泄露到外头去,否则咱们按照约定的价钱赔偿。”李满园道。

赵玉珍琢磨片刻后,还是应下来,当即便和李满园签订了协议。

条条框框写的清楚明白,两人签子后还按了手指印,辣白菜的方子以一百两银子的价格买断了本县城管辖地的售卖权。

当赵玉珍要离开的时候,发现徐家竟然有几十缸的辣白菜后,惊叹道:“姐姐,你多大的手笔收了这么多白菜?”

李满园咳了一声,能说她就是有预谋种植大白菜的吗?

“家里出产的就这些,秋天还有一茬。这玩意放的久,吃到冬天也坏不了,赵娘子要是路子尽管再来拉货,还有五十多缸吧。”李满园道。

赵玉珍下意识的点头,心里默算着这些辣白菜都吃下,自己能赚多少。

“姐姐一定要把辣白菜给我留着,我手里银钱不够,过几天就派人来拉走。”赵玉珍急切的想要回县城去,需要找兄长借这笔启动资金了。

李满园哪有不应的道理,最多也就是留下两缸在家里,六两银子一缸的东西,现在可劲吃会心疼的。

且家里两个院子的空房间都被用来存放辣白菜了,李满园巴不得早点被拉走,省的她还得担心存放的问题。

李满园没打算告诉儿女这笔收入的准数,先且记在公中的账上,只方子那一百两是李满园自己的私房。

家里的地都种的小麦,有村里人帮忙,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收完了。

之后便是晾晒,再打出粒来,等啥时候吃再磨成白面便可。而晾晒的时候,又种了一茬的大白菜,也不耽误功夫。

李满园是迫不及待的想吃新面,故而晾晒好入库后,李满园便催着两个儿子去打了一袋子的新面。

除了本村要送礼的几家,徐世安的东家那边,赵杏花的娘家那也少不了要给送去些,剩下的也也就没多少了,只够一家人吃顿饺子的。

但这顿饺子的意义非比寻常,是自家种地以来产量最高,也是收获最早的一年,尤其是徐耀祖兄弟两个恨不能把肚皮撑破了才罢休。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十分充实,不觉间到了徐世安要秋闱的日子。

东家不但给徐世安放了长假,还给了二十两做盘缠,分明是极为看好他的前途。

而徐世安回到村里,族长还特意请他去家中吃了顿饭,代表族里给徐世安出了二两银子资助。

李满园在给徐世安收拾行囊的时候,把银子给他分成几份装好,又把两张银票分别缝在徐世安的腰带上。

“这个里面是十两的银票,这个是五两的银票,卖珍珠的时候特意让掌柜给的银票,就是留着你秋闱的时候带着方便,兴许能应急。”

“这回让老大跟你一道去吧,长子本就该见世面,老大踏实能干,照顾你也叫人放心。按理说老二脑子灵活些该是他去更方便,可二房搬到前头去,也不好再折腾。”

李满园把两条装着银票的腰带放在包袱最上头,又道:“我之前让老大买了点应急的药丸子,要是能带进考场,没准就能用上,在里头好几天谁也不知道啥样。”

看着李满园忙活,徐世安静静的听着,这一刻的岁月静好,是他成亲以来最温馨的时刻。

一个事事为他着想的老妻,儿女孝顺,家里和睦,大抵也无遗憾了。

“我若不中,你可失望?”徐世安突然问道。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我可是要做秀才娘子的。”

瞪着徐世安,李满园将求来的平安符塞到他手中,道:“要是你真学问不好考不中我也不说啥,可你哪次不是家里出事连考场的大门都进不去的?就不能盼着家里点好吗?”

徐世安失笑,貌似他和考场的缘分一直没到,还真不知道自己的深浅。

“那为夫便竭尽所学,力求圆了娘子心愿?”徐世安难得说了打趣的话。

“去去去,我想做秀才娘子还不是你想做秀才。嫁鸡随鸡,我得多不盼着自己好,才和你拧着来啊!”剜了徐世安一眼,李满园转身又把钱匣子打开数银子。

之前徐世安也是见过钱匣子的,买完地之后,没有多少银钱在。

可今日除了给自己的银票,竟然还有好几个银锭子,不禁问道:“家里最近赚了大几十两银子?”

“喏,你自己看看吧。”李满园得意的把钱匣子推过去,笑道:“下头还有一张百两,两张五十两银子,是赵娘子买走咱家辣白菜的银子。不过这个不能算公中的,否则咱家容易被算成是商户,当是我的私房银子就好,孩子们也不知道呢。”

“那辣白菜,值这许多银子?”徐世安再度惊讶,毕竟再好吃也是白菜不是。

“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守着方子祖祖辈辈的传承着,要不咱家老二咋一门心思想弄点小买卖呢?朝廷眼下是抑制商户,可想要国家富庶起来,商户必不可少。只靠着粮税和人丁税,不过是小头罢了。”李满园道。

徐世安若有所思的看着李满园,再看看银票,忽然问道:“前朝商户众多,可朝廷国库依旧空虚,娘子以为是哪里出了差错?”

第八十六章 概不赊账 得,徐世安这是认定了自己不是啥也不懂的农妇了是吧?

把钱匣子盖上,放到柜子里,李满园这才重新盘腿坐好。

“税收这事,任何时候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朝廷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制定出明确的奖惩制度来。”

“比如赚多少银子是一个等级的税收,不同行业的利不同,税钱也该有所调整。再者有个天灾人祸的,商家捐赠多少银两可以用来抵扣税钱……”

李满园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税收之事,用最易懂的白话阐述出来,却不敢说的太全面。

目前徐世安不过是个童生,徐家也没有任何依仗,有些事太出头了会招杀身之祸。

夫妻俩聊了许久,徐世安如醍醐灌醒,话未说完便急匆匆的回房间去,显然是急着要把已有的思路,写出文章来。

翌日,徐世安带着徐耀祖前往县城,为了安全起见,李满园也给徐耀祖带了一份银子,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徐世安的离开,家里人多多少少有些紧张,反倒是李满园没有任何感觉,经历过那么多次重量级考试的她,十分明白考试需要的是日积月累的势力,也不乏需要些运气。

家中只剩下徐继祖一个成年男丁,力气活和放牛的活自然都归他管。

没人注意到,在前院安心养胎的白秀,这几日家里经常有客人来。

从最开始的厌恶,到小心翼翼的关门说话,白秀和张杨氏俨然达成了某种默契。

“白秀啊,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等你公爹考出名头了,你婆家更得花大把银子供你那俩小叔子,秀才的闺女嫁妆少了不好看,大房是长子要继承家业,到时候你们二房可就啥也剩不下了!”

张杨氏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再度说起让白秀不安的话。

“婶子有那个想法就自己去做吧,方便的时候我能帮你遮掩一二,可要我把大姑姐弄出门去,徐家还能容得下我这个儿媳妇?”

白秀烦躁的道:“至于辣白菜方子的事,婆婆防着我们呢,就连大姑姐都不知道,我一个做儿媳妇的更沾不上边,婶子就别惦记了。”

“你看不着咋做,还不能把辣白菜弄出来点给我?好歹我也是做了几十年饭的人,也腌的一手好咸菜,再知道都用了啥,兴许就能做成了呢?”张杨氏忙道。

白秀是想学到方子,但吃了李满园一次亏,自然不会信任张杨氏,却又不想撕破脸。

有人惦记着徐云婵,白秀巴不得这个大姑姐被算计走,否则婆婆可是要给她分一份家产的,那二房得到手的就更少了。

“我哪知道都用些啥?再说现在也没白菜,婶子你拿啥试?”

“行了,婶子赶紧回去吧。你想好了咋让你儿子得手,再来跟我说个时间,我尽量给你们拖延着家里人就是。婶子没事也少往我这来,被我婆婆看到了还不得防着我?”

白秀忙不迭的赶人,万一被婆家人看到,她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早就想把徐云婵赶出徐家的白秀,只盼着张杨氏能快点行动。

却说李满园这几日没什么要忙的,便又来了镇上,想着给徐世安买一块玉佩,考中了就是贺礼,考不中就等生辰或是年节的时候再给。

两人虽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更要经营‘战友’情才成。

好巧不巧的,又在银楼遇到了冯母和张婉婷,这次还多了那位贺小姐。

“姑母。”张婉婷轻轻的拉了下冯母的衣袖,提醒她去看李满园。

“你这丫头,没瞧见我和贺小姐说话呢吗?”冯母不满张婉婷‘争宠’的举动,板着脸斥道。

张婉婷委屈的垂下脑袋,嘴角却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巴不得李满园闹起来,让贺小姐知道真相。

“老夫人已经送了我不少东西,贺小姐又亲自挑了镯子送我,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冯家不如贺家富贵,但也讲究个礼尚往来,贺小姐只管挑挑看,喜欢哪件首饰,我好送与你。”冯母笑道。

贺如霜礼数周全的噙着笑意,视线却是放空,这里的首饰没有她喜欢的。

但冯母坚持要送,贺如霜也不好意思拒绝,便随意的指着一对银丁香,道:“就……”这个吧。

“这位小姐面相富贵,却正值灵动的年纪,戴这种镶嵌着珍珠的项圈再适合不过,俏皮又不繁琐,却也彰显身价。”

李满园适时的打断贺如霜的话,歉然道:“冒昧打扰姑娘的雅兴了,要不是家中的闺女要么是娃儿的娘,要么还太小,这项圈我非买了不可,才没忍住开口的,姑娘自便便是。”

贺如霜本有些不悦,可李满园的道歉又规矩的退开,她的视线反而真的落到了项圈上。

纯银的项圈,除接口处打造了一片花瓣,衔着一颗六分的珍珠,整体都是简洁的造型。

“这项圈却是不错。”贺如霜合了眼缘,便想让身边的丫鬟付银子,毕竟有珍珠的装饰可不便宜。

“伙计,这项圈多少银子?我买了送给贺家小姐。”冯母咬牙道。

“怎好让伯母送呢?这项圈我自己付了银子便是,伯母的心意我心领了。”贺如霜并非不懂庶务,自是知道项圈的价值。

“说好要礼尚往来,自然该是我出银子,贺小姐莫要再争执了。”冯母这么说着,却没有掏银子的意思。

伙计见状,忙道:“这项圈上镶的珍珠是稀少的六分北珠,诚惠四十八两银子,寓意四平八稳。”

“啥?四十八两银子,你咋不去抢呢?”冯母惊呼。

贺如霜被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冯母会有这么尖锐的一面。

“这一颗珍珠单卖也要三十两银子,项圈又是纯银的,还有工费,四十八两是实诚价了。”伙计忙道。

冯母也发现自己失态了,但身上没有那么多银子,只得道:“把项圈包起来吧,你去城西的冯童生家结账。”

“可是被县学赶出来的那位冯童生?”伙计问完,见冯母黑脸,还是硬着头皮道:“小本经营概不赊账,不如夫人让身边的丫头回去取了银子再买?”

冯母被连连下了脸面,怒道:“你个狗眼看人低的杂碎!我儿子是童生,很快就是秀才老爷了,还能赖你的账不成?叫你们掌柜的出来,否则老娘砸了你们的店!”

第八十七章 算计 李满园本意是想恶心冯母一下,不论她违心说那项圈不好看,还是硬着头皮买下来,冯母都会呕几天的气。

但眼看着冯母把火气冲着伙计发去,李满园也不好再沉默了。

“童生娘不识字吗?门口上可是挂着牌子,写着‘概不赊欠’四个大字的。还是童生娘是在大地方住惯了,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各个铺子都能给你记账等着账房上门去收账?”

李满园挤兑了冯母几句,又看向蹙眉的贺小姐,道:“真是对不住这位姑娘了,怪我不该多嘴,实在是一句良心的建议,没成想……有些人荷包比脸多干净,还想充大户!”

冯母气狠了,指着李满园骂道:“李满园,你就跟我过不去是吧?我们冯家是不要你那个病秧子闺女了,那也是她不孝婆母在先,是你拿着菜刀架在我脖子,逼着我写的和离书,现在就见不得我们冯家好,不许我儿子再寻良缘吗?”

冯母一激动,把底给托出来了。

“姑母!”张婉婷忙拉扯了冯母一下,心里却高兴坏了,巴不得冯母再说的清楚些。

那边贺小姐往后退了两步,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低垂着眼眸掩盖了情绪。

“冯婆子你说这话不亏心吗?我闺女可是给你生了两个嫡亲的孙子,可你却要逼死他们娘几个,我能和你一样狠心的不拉他们出火坑?”

“也是,老话道‘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你娘家侄女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儿子也不好,你想要我闺女腾地方我们也捏着鼻子认了。啥时候你们儿子娶他这表妹,我可得上门喝杯喜酒,谢谢这狐狸精让我闺女脱离火海。”

李满园没有提贺小姐,聪明的自会知道冯家打的主意,不聪明的也只能说白生在大户人家了。

女子的名声等于第二条命,有时候不得不屈服,李满园可不想白白替冯家做了‘媒人’。

“徐家婶子何必这样冤枉我呢?我也是黄花闺女,婶子这是要逼我去死啊!”张婉婷抹着眼角假装拭泪。

李满园不耐烦的挥手道:“成了,打量谁不知道你们的那点龌龊事呢,我都懒得说。你们到底买不买东西?没银子就让道,别耽误店家做生意。”

说完,李满园故意撞开了冯母,对伙计道:“我想买块玉佩,给我当家的戴,寓意好点的。”

至于质量,李满园现在不敢太挑,毕竟明面上的银两有数,不敢花用啊。

“徐夫人稍等,小的这就给您取来。”伙计乐呵呵的道。

余光打量着被张婉婷按住火气的冯母,李满园嗤笑一声。

有火也得憋着,今儿不气冯母一顿,都对不起这样的偶遇。

只是那位贺小姐的出身,李满园想着回头打听一下,别冯家真的攀了高枝,倒霉的可就是自家了。

“祖母还在等我回去,便先告辞了,伯母与表姑娘且随意。”贺小姐淡漠的说完,带着丫鬟离开,自不会再去买那个项圈。

“贺小姐你别走啊,这项圈你要是不喜欢,咱们再去别的银楼看看……”冯母忙追了上去。

张婉婷咬了咬唇,也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小哥,方才那位小姐听着不像是本地口音啊?”李满园挑玉佩的时候,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像是京城的口音,那回听冯童生说了一嘴,好像是位官家小姐回来探亲的……”伙计话未说完,便被掌柜打断了。

“这事也能放在嘴边的?”掌柜的瞪了伙计一眼,显然是早就在后头了。

伙计低着头不敢作声,把装着玉佩的匣子拿出来给李满园看。

“掌柜也别骂这小哥,怪我多嘴。今儿还好铺子里没有旁人,要不然那冯婆子的话可是毁了人家闺女的清誉,就怕被人传出去却把账算到你们铺子头上。”

李满园苦着脸道:“也是我嘴欠,没看清人就多嘴了。这事我出了门就忘了,省的晦气。”

闻言,掌柜方才松了口气,他是真怕李满园传将出去。

“多谢徐夫人了,刚才确实啥事也没有,不过是冯夫人忘带银子没买那项圈便走了,这种事哪年还不遇着几回?”掌柜道。

“掌柜的说的是,也是巧了。”李满园笑笑,选了一块墨绿色的玉佩,问道:“这块玉佩多少银子?”

掌柜的见李满园是真的揭过这茬,便道:“徐夫人也是店里常客了,这块玉佩的纹路有些瑕疵,否则当属上品……”

最终,李满园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下这块玉佩,收进空间后便去菜市场买了些吃食回家去。

榆树村,张家。

常年在外务工的张银山,被张杨氏捎了口信后便回家来,得知山花没了的娃儿是个男娃,少不得对山花一顿拳打脚踢,又把人给锁到柴房里关着。

“怀个娃儿都怀不住,这样的女人就该休了,娘你还让她回来做啥?当初要不是你为了省点聘礼,就她那瘦不拉几的样,一看就不是好生养的,哪个男人能相中?”张银山喝了点酒,责怪张杨氏不该为他定下这门亲事。

张杨氏一点也不觉得儿子冲她喊有啥不对的,不但给张银山倒酒夹菜,还一脸笑容的讨好着。

等张银山的火气散了些,张杨氏才压低声音道:“儿啊,娘也后悔当初给你娶了这么个婆娘,白白浪费咱家两年多的口粮。现在娘给你相中了个好生养,还带着好几亩田地嫁妆的女人,这回包你满意。”

“有这样的好女人,能嫁咱家来?”张银山倒是有自知之明,嘲笑道:“娘你少做梦吧!聘礼银子你都舍不得给,我这有媳妇还能让人进门做小不成?”

“山花没娃儿的时候伤了身子,谁知道她能不能撑得下去呢?”张杨氏恶狠狠的道。

“娘,你这话是啥意思?”张银山的酒劲儿都被吓没了。

“瞧把我儿吓得,娘就和你实话实说了吧。”张杨氏挪到张银山身边坐着,低声道:“你以前不就惦记徐世安家的大闺女吗?那丫头可是给冯家生了龙凤胎,这点随李满园那老太婆了。”

“可娘你不是不同意吗?再说徐云婵都嫁人了,还是镇上的。”张银山泄了气。

“这话说来话长了,娘等会和你细细说。现在就问你,徐云婵被休了,你乐不乐意把她弄到家里做你婆娘,给你生一窝的娃儿?”张杨氏满眼算计的道。

“那哪能不乐意呢?”张银山啪的放下筷子,扯着衣裳道:“走,现在就提亲去,这辈子能让徐云婵给我生娃,可就不白活了。”

“儿你别急啊,听娘把话说完。这徐云婵可不好娶,你要想把人弄到手,得用点法子才成。”张杨氏急忙拽住张银山,附耳说了一阵子的话。

第八十八章 恶毒的心思 平日里徐家兄弟在家,只要田地里没什么事,会轮流去帮忙打猪草,毕竟他们两个大男人坐等着吃猪肉也不好意思,而且家里的牛也得存口粮。

但徐耀祖跟着徐世安去县城,这些活就都落在徐继祖身上,作为长女的徐云婵便主动分担,每天都会在早晚的时间段去打猪草。

一则是为了避开毒辣的日头,二则是尽可能避免和村里人接触,到底她还没能接受自己和离的事。

“云婵妹子,这么早就来打猪草啊?我来帮你。”张银山撸起袖子,蹲在徐云婵身边,割下来的猪草就往她的背篓里放。

“不用了,我自己打就够了,张家大哥还是忙自己的吧。”徐云婵皱眉,忙拉着筐往一边挪。

孤男寡女的,被人瞧见了定有闲话。

想着快点割猪草,好早些回家去,徐云婵手下的动作更快了,这段时间倒是习惯了干这活。

“云婵妹子和我客套啥?你小时候可常和我一块玩,那时候你做新娘子,我做新郎,这辈子我都忘不了……”

“张家大哥慎言!”徐云婵冷下脸,打断张银山的话,拎着背篓道:“那是孩提的时候,现在都已各自成家,张家大哥还请自重,莫要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张银山的视线几乎没离开过徐云婵的手,比起山花那双长满茧子的手,这双白皙的手简直就是城里那些大家小姐的。

“云婵妹子,我知道你和离了,是那姓冯的不知道你的好,也不疼你。当初要是我能说服我娘,让她去徐家提亲,如今你就是我媳妇了,我指定不会负了你。”张银山说着,就想上前去抓徐云婵的手。

“你想干啥?”徐云婵往后退去,一手抱着背篓,一手握着镰刀戒备的瞪着张银山,斥道:“请你往后别再叫我云婵妹子,你这么做对的山花吗?”

说完,徐云婵匆匆离去,心里膈应的要命。

可张银山不但不觉得徐云婵是恼怒他了,还被瞪那一眼瞪的心神都晃了,自喃道:“云婵妹子就是好看,瞪人的模样都俊俏。难怪我娘说要弄死山花,云婵妹子也觉得那贱人是障碍啊。”

一路跑回徐家的徐云婵,不知道她的话会被张银山误会,竟然造就了山花的悲剧,否则定会拿镰刀把张银山吓唬一顿,让他不敢再起贼心。

却说徐云婵回家后,把背篓和镰刀扔在门口,便急匆匆的回屋,也没顾上喂猪更没有洗手就急忙抱起了两个正咿咿呀呀学语的娃儿。

“大姐,你咋了?有人欺负你?”徐云娇被徐云婵红着眼的模样吓着了,她从未见过自家长姐要哭的模样。

“我没事,你们两个带大丫出去玩一会,姐一会去喂猪,你们再来看娃儿。”徐云婵垂下眼帘,不想让妹妹们看到自己眼中的惊恐与憎恶。

张银山今日的举动,让徐云婵后怕不已,一旦她的名声坏了,妹妹们和闺女日后还怎么说亲?

以死明志吗?

换做从前,徐云婵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断来证明清白,可她的一双儿女要交给谁?

爹娘可以帮她把孩子们抚养长大,但陪伴的时间必然没有她久,且爹娘有那么多的儿孙,又怎么可能如她这般全心全意的一双儿女好?

进屋后也不过几息的功夫,徐云婵想了很多,那沉重的后果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大姐,有啥事你和娘说,娘会给你做主的。”徐云娇担忧的道。

抬眸望向尚且稚嫩的妹妹,徐云婵轻轻摇首,她不知该如何开口,这种事只能避讳再次发生,今日的事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

“娇娇听话,姐就是打猪草的时候被虫子吓着了,你们以后打猪草可要小心些,那些个虫子软趴趴的怪吓人的。”徐云婵扯了扯唇角,随口诌了个借口。

徐云娇到底是小孩子,闻言用胖乎乎的小手刮着脸蛋道:“大姐羞羞,多大的人了还怕虫子,我和彩霞还敢抓来玩呢。”

换做是平日里,徐云婵一定会说两人没规矩,今日却无暇去想这些,只动了动唇角没说话。

已经做好了要挨训的彩霞,没等到训斥,抬头诧异的看了徐云婵一眼,到底也是年纪小,除了觉得大姐心情不好,倒也没看出门道来。

李满园还不知道自家救出狼窝的闺女,又有人在算计,从后院摘菜回来的她,进厨房后偷桃换李的从空间里拿出几根黄瓜来,洗了准备给家里人吃。

“这手看着是白嫩了不少,可惜家里没有好铜镜,也不知道这脸上有啥明显的变化。”

看着水里的倒影,李满园琢磨着再出门一定要买几块铜镜,家里女人和女娃多,爱美的意识得培养起来。

却说张家。

张银山回家后,还在回味徐云婵瞪他的眼神,脑子里不知想了什么,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连张杨氏和他说话都没听到。

“儿子你这是得手了?娘给你煮了鸡蛋,赶紧吃了补补,早点给娘生两个大胖孙子!”

张杨氏一脸笑意的拉着张银山进屋吃饭,心里又不禁担心张银山速度这么快就回来,是不是身子有毛病。

毕竟山花也是成亲两年才怀上的。

“娘,你啥时候对山花动手?”张银山忽然问道。

“咋问这个?咱们家又没有毒药,就算饿死也得些日子,何况山花从徐家回来的时候都长肉了,这要是饿死了还不得被人说道咱家?娘再想想,看咋整才好。”张杨氏为难的道。

“不行,我等不及了。云婵妹子说了,有山花在,她不会嫁给我做媳妇的。”张银山急道。

“徐云婵真同意给你做媳妇了?”张杨氏不敢相信的问道。

“那是当然!”张银山自得的道:“她都和离了,我乐意娶她,她还能不识好歹?”

张杨氏一想也是这个理,一边剥鸡蛋一边道:“儿啊,徐云婵是好生养的,现在徐家也富了,娘不拦着你娶她,可你也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尤其是要想办法把徐家赚钱的方子拿到手,往后还不都是你的?”

“啥方子?”张银山愣了,还不知道这茬。

“你先别管这个了,反正李满园那泼妇会赚钱的本事多着呢,等徐云婵嫁到咱们家,你还愁不能过上大老爷的日子?”张杨氏眼珠子直转,心里已经想着怎么拿捏徐云婵这‘儿媳妇’了。

张银山听的高兴,三两口把鸡蛋咽下去,恶毒的道:“娘,要不咱们夜里把山花绑了石头扔河里咋样?等她死了,我就去徐家提亲,咱们张家很快就会是榆树村最有钱的地主老爷,想想就快活!”

第八十九章 引火烧身 徐云婵一天都心神不宁,到底没有把张银山的事说给李满园听,毕竟母女俩如今关系缓和了,却也没有多亲密。

但想到自打张银山回来后就没见着过山花,徐云婵不免担心她出事了。

“娘,山花好些天没来给我送过络子了。之前打猪草的时候都是约好了一起去,这两天也不见她人影,我这心里头不踏实。”吃过晚饭,徐云婵找到李满园说了这话。

“明儿我去看看,张家就没一个好东西,指不定又欺负山花了。”

李满园叹道:“这姑娘也是个命苦的,没娘的娃儿就是根草,没人护着可不就被张家人当奴才似的给磋磨了。”

徐云婵的心一揪,忽然红着眼睛看着李满园。

这是她曾经在心底厌恶的娘?

是那个自私自利,闹的徐家家无宁日,闹的儿女都与她离心的娘?

原本刻在记忆深处的那些让徐云婵不愿意去想的往事,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雾,而清晰可见的却是自己受困于冯家,是娘愿意倾尽家产救了他们母子,哪怕被她冷待也给他们母子安身之所的娘!

“咋这么看我?”李满园不自在的摸着脸,问道:“我又长皱纹了?还是脸上有脏东西?”

看着李满园紧张的模样,徐云婵噗嗤笑了,抬手抚摸着李满园眼角的细问,诧异的道:“娘好像比我回来的时候年轻了,眼角的纹不那么深了,皮肤也白嫩了许多。”

说着,徐云婵收回手瞧了瞧,奇怪的道:“我在冯家整天干活,我记得手也糙了,这段时间打猪草啥的,咋还比之前更细嫩了呢?不仅是我,仔细想想,家里其他人好像也有变化,尤其是大嫂……”

“那是咱家吃的好,见天吃肉和蛋,雪还没化就有青菜吃,大枣红糖的不说管够也没断过。就说你们几个生娃儿的时候亏了身子,哪个没喝几两银子的药?”李满园急忙打断徐云婵的话,怕大闺女再说下去会疑心更重。

“娘说的有道理,也难怪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都俊,俗话说一白遮百丑,哪像咱们乡下女子,十有八九肤色蜡黄,要么就是风吹日晒导致灰不溜秋的。”徐云婵深以为然的道。

总算是差过这个话题,李满园心中不免担忧,怕外人也有所怀疑,心里不确定该不该把灵泉水给断了。

“那啥,云婵你真觉得咱们一家子的外貌变化都挺大的?”李满园问道。

“在村里是一眼能看出和别人家不同,可在镇上也就不显眼了,去县城的话估计更不打眼。”徐云婵回道。

李满园这才算是安心,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徐继祖急匆匆的进门来,喊道:“娘,有外村人来河滩偷东西,人已经抓到了,全村人都去看热闹了,你们去不去?”

“人太多,我就不去了,在家里照顾几个小的,省的天暗再不小心被人给挤到河里去。”徐云婵摇头道。

“我跟你过去瞧瞧,其他人都留在家里吧。”李满园道。

除了孕妇就是孩子,谁去都不合适,但徐家只有徐继祖一人过去,也显得不重视这事。

在整理河滩的时候,李满园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毕竟有不少外村的姻亲,但凡是有人走动的时候说漏了嘴,贪小便宜的人自会冒险来试试偏财运的。

李满园出门,奶鹅很自觉的跟了上去,倒也不惹人注目,毕竟村里家禽到处晃是常事。

徐继祖话多,在村里熟悉的人也多,很快就问出个来龙去脉。

这偷蛤蜊的人是村里王大嘴的娘家人,一家子十来个男丁来了一半,要不是村里人动作快,还真难抓住。

“王大嘴咋知道蛤蜊能出珍珠?”李满园小声问道。

当初族长和村长特意找了全村当家的男人去说这事,特意叮嘱不能把蛤蜊能产珍珠的事说出去,就是怕珍珠还没养成就出现这种情况。

“兴许是王叔喝多了说的,王叔那人就好一口酒,喝完就话痨。”徐继祖回道。

原主自认为是童生娘子,一向瞧不起村里人,故而知道的八卦还没有徐继祖多,闻言便点点头没有多想。

村长正在审理王家人,王大嘴连哭带嚎的给娘家人求情,也少不了要骂他们几句做出这事来打她的脸,闹腾的村长直按脑瓜仁。

李满园见围观的人不少,一时半会也没个结果,便准备先回家去,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张杨氏母子从另外一个方向回来,还鬼鬼祟祟的。

“老二,你绕过去看看是咋回事,这都天黑了,张杨氏娘俩咋从那头回来的?”李满园给指了方向。

徐继祖知道自家娘和张杨氏不对付,有心想留下来看热闹,又怕惹李满园不高兴,只能去了。

“媛姐,我从水里过去,我比这大个子快多了。”奶鹅不满意被忽视,噗通跳下水,蹭蹭的朝下游游去。

李满园没有阻拦,正好看到张杨氏的邻居林杨氏就在跟前,便问道:“张家的地在下游?”

“他家的地在村东头呢,你问这个干啥?”林杨氏嗑着瓜子,富态的脸上有些不解。

“喏,那不是张杨氏娘俩吗?这边都抓到偷东西的人了,他们却从下游回来,咋觉着不对劲儿呢?”李满园皱眉,自言自语的道。

林杨氏的男人是木匠,虽然是后搬到榆树村的,可两口子为人都不错,尤其林杨氏大大咧咧的性子,在村里很少有人和她不对付,而住隔壁的张杨氏绝对是她最厌恶的。

最主要的原因,据说最初两家做邻居的时候,还拿姓氏套近乎,可张杨氏的做法让林杨氏觉得脏了她的姓。

“定是有猫腻,走,咱们去会会她!”林杨氏瓜子都不嗑了,抓着李满园的胳膊迎上去,目的就是给张杨氏添堵。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满园对林杨氏瑕疵必报的性子很喜欢。

“哟,这不是张杨氏嘛!咋地,这儿子都有媳妇了,娘来天黑了还不回家,在河边瞎晃悠,是怕你儿媳妇给你生孙子费口粮?”林杨氏讥笑道。

李满园摸摸鼻子,这分明是在说张家母子俩那啥嘛。

原主倒是有些记忆,张杨氏曾经这般骂过林杨氏,好像两人当时打的都见血了,从那以后就是仇敌。

“不会说人话就别喷粪,站在上风口都闻着臭味了,林杨氏你别当老娘不敢揍你,我儿子可还在跟前呢!”张杨氏怒骂。

李满园感叹一句张杨氏对上林杨氏,骂人的水准都上涨,可热闹没看完,火便烧到自己身上。

只听张银山朝她拱手道:“岳母大人,小婿有礼了。”

第九十章 动怒 李满园乍一听懵了,可张银山又叫了一声岳母大人,瞬间把李满园气炸了。

“不要脸的东西,你叫谁岳母呢?和你娘一个德行,连人话都不会说吗?”

“今儿老娘不撕烂你的嘴,都对不起老娘这么多年泼妇的名头,割了你的舌头喂狗,狗都嫌弃!”

李满园撸起袖子,直接朝张银山的脸上招呼,连着两下都没落空,把张银山抓了个大花脸。

“娘快救我,我丈母娘疯了!”张银山惦记着娶徐云婵,自是不敢还手。

李满园黑着脸,跳起来薅住张银山的头发,见着肉就挠,在张杨氏过来护崽儿的时候已经把张银山闹成血葫芦了。

一旁的林杨氏本来是想看个热闹而已,可她跟张杨氏有仇,也和李满园有着一样的心思,便上来拉偏架。

“李满园你敢打我儿子,我和你拼了!”张杨氏发狠。

“张杨氏你儿子是欠教训,这要是给其他人听着,还不得逼死徐家闺女,要我说打你儿子一顿都是轻的,徐李氏仁义呢。”林杨氏负责拽张杨氏,不时的还掐她几把出出气。

李满园不想把村民引过来,故而只闷声打人,不管是张杨氏母子谁,绝不手下留情。

而几人还没打完,奶鹅的声音便传入脑海。

“媛姐你快过来,山花快淹死了,我拽不动她!”奶鹅吃力的喊道。

李满园恨恨的瞪向张家母子,一脚踹在张杨氏肚子上,骂道:“恶毒的婆娘,山花要是有事,老娘就绑了你们娘俩淹死偿命!”

张杨氏和张银山没想到事情会暴露,吓得缩着膀子不敢动,典型的欺软怕硬。

林杨氏不解的问道:“徐李氏,这关山花啥事?”

“来不及说了,快跟我去救人。”李满园没空解释,也无法解释,只能拽着林杨氏往下游跑去。

奶鹅到底只是只鹅,战斗力是有些,可拖拽个大活人上岸是不可能的。

徐继祖被李满园先一步打发去了下游,就算能遇上山花,救不救的都两难。

人命关天,林杨氏不是无理取闹之人,立即快步跟上李满园。

李满园一直用意念和奶鹅联系,两人很快便找到山花所在的位置。

“天呐!山花这是……”林杨氏不敢说下去,忙提着裙摆跟着李满园下河边去捞人。

两人费力的把山花拖上岸,又解开了绑在她身上的绳子,李林杨氏惊呼道:“这咋还拴着石头?这不是谋杀嘛!”

“还有一口气,林杨氏你帮我看着点周遭,别让男人看见了。我先把山花肚子里的水按出来,救了人再说其他的。”李满园道。

林杨氏忙点头,张开双臂挡住了山花的上半身,这会被人瞧见山花的狼狈样,以后还有山花的活路吗?

李满园没空想那么多,进行多次腹部按压后,山花倒是吐出了不少水,可人还没有清醒的意思。

心脏复苏,人工呼吸,李满园交替的做着急救措施,还悄悄的给山花喂了灵泉水,终于见她缓缓睁开眼。

“婶子……”

看到李满园,山花颤颤的抓着她的手,哭道:“他们想要弄死我,把我关在柴房两天不给吃喝,还把我绑到这扔进河里,他们不是人!”

“他们是谁啊?”林杨氏问道。

“是张银山和他娘!”山花打着冷颤,焦急的对李满园道:“他们以为我昏过去了,还说啥等把云婵姐娶到手,就把婶子家的方子拿过来,婶子一定要让云婵姐当心啊!”

“畜生!”李满园低骂一声,总算明白张银山为何叫她岳母了。

想到自家大闺女被张家算计,李满园恨不能提刀去张家砍人。

可眼下更重要的是安置好山花,也不能让张家往徐云婵头上扣屎盆子,否则这两个好好的闺女就都被毁了。

“娘,是你在这边吧?”徐继祖的声音传来,大概是听到有别的女人的声音,也不好直接过来。

“老二,你快去族长家,说张银山娘俩谋害山花,赶紧把人给绑了,一定不能惊动村里人,先把他们娘俩的嘴给堵上,娘和林木匠娘子过会就去族长那作证。”

村里不知林杨氏的男人姓林,故而李满园说了林木匠,也是为了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

将外衣脱下来给山花盖在身上,李满园握着林杨氏的胳膊道:“她婶子啊,你们邻居多年,也知道山花是个好孩子,这事麻烦你了。我也不勉强你啥,看到啥就和族长说啥成不?”

“这话还用你交代?我是巴不得张家被赶出村子去!今儿他们敢对山花下死手,又算计你们家,指不定哪日就敢放火烧了我们林家,我可不敢跟这种黑心的畜生做邻居,睡不踏实!”林杨氏道。

李满园道了声谢,毕竟是她把林杨氏给牵扯进来的。

“孩子别怕,先去婶子家住着,这事村里会给你做主的。你有啥打算也不着急,养好身子再说。”李满园扶着山花道。

“婶子,我……我想和离。”山花咬着牙关,因害怕也因为冷而哆嗦着,眼神却坚定的很。

“好,婶子帮你。”李满园赞赏道。

到了这一步,山花还要回张家去,李满园即便是觉得她可怜,也不会再帮她了。

除了爹娘,没人有义务要去帮一个外人一辈子,尤其是有张家人做牵累的前提。

不提李满园和林杨氏绕路回了林家,将山花暂且安置在了李满园的屋子,徐云娇和彩霞则是先去住二房那屋。

有徐云婵在家照顾着,李满园喝了一碗姜汤后,便和林杨氏去了族长家。

本因为外村人偷蛤蜊的事,一家人便睡的极晚,这会又绑了张家娘俩,族长即便年岁大了也等着李满园两人过来。

“族长,本不该这么晚了还麻烦您老人家。可咱们村又差点出了杀人案不说,咱们徐家闺女的名声也差点被这俩不是人的玩意给毁了!”

李满园拍着炕沿儿,怒气正浓,便对李杨氏道:“咱俩咋遇到这娘俩的,你给族长说道说道,我怕自己在气头上,说的有失偏颇。”

林杨氏也不客气,有机会名正言顺的和徐氏一族讨好关系,尤其还是徐氏最有前途的童生家,就算说几句假话,林杨氏都不会有愧,谁让张家娘俩自己作死呢?

族长一家听完林杨氏的话之后,一个个都黑了脸。

母子俩谋杀明媒正娶的媳妇,一旦传出去不仅仅是张家的事,更是抹黑整个榆树村。

何况一个外姓人,不但算计徐氏闺女,还想谋夺徐家的方子,这更不能容。

“族里多年没下过重罚了,怕是让人都忘了,咱们这小小的榆树村也是有族规的,是有大姓宗族的!”族长怒道。

第九十一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有了张家母子的罪行,王家人偷东西的事反而不那么重要,可以暂时压一压。

族长让孙子去把村长叫回来,至于王家人则是被绑到河边的大树上,在那边好好的喂蚊子,反正这个季节是冻不死的,有村民看着也不怕跑了。

村长也万万没想到,村里把李满谷赶走,后脚又出了个更狠的,榆树村哪里遭得起这接二连三的事故?

“李氏,你是咋知道张家母子要谋杀山花的?”村长虽然火大,却还是听出不对的地方,问的也公正。

李满园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便道:“老二告诉我王家出事前,我家云婵就和我说已经好几天没见着山花了,我还琢磨着明儿去张家一趟看看山花是不是受屈了。”

“后来在河边,我只是怀疑张家娘俩是和王家人勾结来着,可张银山这畜生叫我岳母,和他们娘俩撕吧的时候我才想有了大胆的猜想,便想诈一诈他们,没成想竟是真的。”

“这个我能作证。”林杨氏在一旁道:“徐李氏喊了那么一句,这娘来都吓傻了,分明就是做贼心虚。要不是那丫头命大,绳子被石头给缠上了,我们俩怕是连尸体也见不着,也是个可怜的闺女啊!”

李满园没说话,眼刀子射向张杨氏,山花可是说过张杨氏是谋算徐家的主谋,也是要弄死山花的第一凶手。

至于绑着山花的绳子被石头勾住了,完全是奶鹅的功劳,要不是它可以沟通并命令那群野鸭,山花也早就被河水冲走了。

“族长、村长,我爹和大哥不在家中,我便是家里担事的男人。这回张家人的算计是没得逞,可留他们在榆树村,谁敢保证他们还能干出啥事?”

“榆树村有张家没我们这一房的徐家,哪怕日后我爹要教训我,我也要做这个主!”徐继祖咚的跪在地上,磕头说出了最狠的一句话。

原本还想着要如何惩罚张家最为合适的村长,闻言立即看向族长,很显然他们没想到徐家的反应这么大。

倒是族长早已经有了答案,吧嗒着旱烟道:“张家人品行丧失,又有李满谷做先例,村里自然是留不下他们这样的祸害。不过这事还有个苦主,张家到底要咋处置,也得问问山花才成。”

李满园琢磨着,开口道:“山花那苦命的丫头已经被寒了心,在河边就和我们说过要和离。这事说起来,对我们家没造成啥实质性的损害,可山花却险没了小命。”

“族长把张家赶出村去,这事我们徐家就算掀篇了。可为了我家云婵的名声,对外只能说是他们娘俩要谋害山花,这样对山花那丫头也是一种伤害。

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张家的房子和田地都给山花做补偿,再给山花立个女户,往后她就是咱们榆树村的闺女?”

村长皱眉道:“这个不好吧?山花又不是寡妇,到底还是有娘家的人。”

“山花那个娘家还不如没有呢,上回山花被张杨氏打的没了娃儿,她娘家人上门就是抢了张家的东西当赔偿,连看山花一眼都没有,回去了怕是比在张家的日子还难过。”林杨氏道。

有了同盟,李满园分析利弊道:“这事闹的,对榆树村的风评终归不好,疼闺女的人家怕是不愿和咱们村的小子结亲。要是村里体恤山花的苦楚,为她以后安排出路,十里八村还不得赞咱们一声仁义?”

李满园如今已经敢说自己是半个古代人,很清楚族长和村长最在乎的是什么。

个人利益固然重要,可在他们心中比不上全村全族的未来重要,或许这也是李满园不排斥在这个村子生活的原因之一。

榆树村除了有个别极品之外,多是淳朴可爱的。

但族长和村长并未直接给李满园准信,这么大的事他们要好好商量一下,还需要说通族老与一些有分量的村民点头。

从族长家出来,李满园拍拍林杨氏的手,已经把乡下妇人套热络的招式学的有七分像。

“杨家妹子,今儿是我牵连你折腾了大半宿。等这事了了,我请你来家里吃饭,家里有米酒,咱们喝两盅咋样?”李满园心虚,原主的酒量白酒都没醉过,她怕勾起酒虫。

“那可敢情好了,我可是听说你做菜的手艺好,可不带糊弄我的。”林杨氏也乐得和如今的李满园交好,高兴的应下。

到底是大半夜的了,李满园娘俩把林杨氏送回家去才回家。

徐继祖今晚很少说话,大概是村里接二连三的出这种谋杀的事太让他震惊了。

“娘,枕边人不该是最亲近的吗?真的为了点利益,就能干出杀人的事?心里就不愧疚?”徐继祖小声问道。

“有些人把银子看的比命重要,为了钱可以舍弃一切。常言道‘有钱难买老来伴’,意思是人上了岁数后才会发现陪伴你最久,能相互扶持的人是另一半,那是金银所替代不了的。”

“可常言又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何尝不是极为现实。人心隔肚皮,谁也不敢保证你身边的人是狼是羊,又或者是披着羊皮的狼,还得事上见真章 。”

李满园不知徐继祖是不是联想到他自身,但她能提点的只有这么多,该如何处理夫妻感情,还得徐继祖自己去拿捏。

“做人为啥要这么复杂呢?就算张家真有那心思,和离或是休妻都可以,非得闹出人命,就不怕东窗事发?”徐继祖理解不了这种人的想法。

“傻小子,做坏事的人多有侥幸心理,也就是赌徒心思。恶有恶报,张家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只是苦了山花,这事怕是要给她留下一辈子的阴影了。”李满园叹道。

娘俩都不再说话,这话题太沉重,毕竟关乎人命。

尽管李满园已经为山花争取了最有利的条件,山花自己也看开了,可终究最初的倒火所是因李满园而起。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不是李满园圣母心,而是山花两次的悲剧,似乎都有徐家的影子在,可他们母女被牵扯其中又何其无辜、可恨?

第二天族长和村长与族老们商量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叫了许多村里的当家人,徐继祖也代表徐家去族长家谈话,显然是要就张家的事情做出处置。

这一日,也是徐世安进考场的大日子。

徐耀祖早早地准备好早饭,又将徐世安要带的东西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差错后,爷俩便提早赶往考场,免得遇到突发状况。

“这不是徐童生吗?真是赶巧在这里遇上了,徐童生可要好好发挥,免得又要等三天,就怕徐童生这年纪等不了了。”

第九十二章 神秘贵人 冯少志客气的行礼,脸上也带着笑,可说出口的话却是能气死人。

徐耀祖当即黑了脸,怒道:“亏你还是有功名在身,我大妹即便与你和离了,我爹也是比你高出一个辈分的,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就你这种人,活该一辈子倒霉,喝水都塞牙!”

徐世安听大儿子骂人愣了一下,这还是他那憨实的大儿子吗?

“粗鄙!徐童生连长子都教育不好,可见也没多少真学问,难怪儿子众多却没一个少年有成,这就是运道啊。”

冯少志脸色变了变,随即又砌起假笑,嘲讽道:“乡下的泥腿子,就该回去种田,出来参加科举,真不知自己是个笑话吗?”

“你!”徐耀祖握拳,想要冲上去揍人,被徐世安给拉住。

“乡下有句话,叫‘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冯童生在这里耍嘴皮子,不如笔墨见真章 。”徐世安淡漠的道。

不给冯少志再说话的机会,徐世安甩袖的时候暗暗推了冯少志一把,带着徐耀祖离开。

“粗鲁!徐世安,你怎敢当众对我动手?”冯少志摔了个趔趄,指着徐世安大声质问,立即招来不少人围观。

徐世安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捂着胸口的冯少志皱眉。

“爹你别理他,大不了说是我推的。”徐耀祖怕耽误了徐世安参加科考。

“你娘说的在理,读书人是该有强健的体魄,瞧瞧这人明明还是壮年,却比女子还娇弱,连眼神都不好,如何撑得住考场里几日的辛苦?”

徐世安看似教子的话,实则是在羞辱冯少志弱鸡。

有人对这边议论纷纷,但今日的场合实在太重要,即便有心看热闹的人也不敢上前,免得被卷进去耽误了科考。

“怎么回事?”负责维护秩序的衙役上前来,看看捂着胸口脸色难看的冯少志,又看向徐世安,问道:“你推了他?”

徐世安拱手,恭敬的回道:“回差爷,方才这书生前来搭话,在下恰巧看到他颈间的痕迹,便委婉的提醒一句。谁知……唉!”

徐耀祖立即接话道:“谁知这书生恶语相向,还诬赖我爹推他!差爷,别的人科考带小厮或是带家人,像他这种带着外室的,真是让人开了眼界,也不怕连累了天下读书人被骂色欲熏心!”

方才徐耀祖之所以看冯少志那么不顺眼,正是看到他脖子上的痕迹。

同样都是来县城的客栈等待科考,徐家父子和冯少志自是免不得遇上过,也知道他出门还带着张婉婷一起。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今日是在下不该好心办坏事,影响这位后生科考的心情。”

徐世安抱拳,算是给冯少志赔不是,却没有斥责徐耀祖揭人老底的意思,沉稳的道:“若这位后生依旧咬定是在下伤了他,大可退衣验伤,否则还请莫要胡闹,影响了考场外的纪律。”

差爷点头,他也不希望多事,再看冯少志的神色已然有几分厌恶,问道:“你可想清楚了?若是没有伤,那便是诬陷,这考场你也没资格再进去了。”

冯少志脸色一变再变,胸口被推的那一下的确是疼的厉害,必然有伤痕的。

可是徐世安的话却是在威胁冯少志,他真敢验身,那就把身上的痕迹一并袒露了。

考场外发生的事,一旦闹大了必定会传到主考官那里,届时对冯少志的未来必定有碍。

“劳烦差爷辛苦一趟,方才是我突发不适,误会了这位……大叔,晚生在这赔礼了。”冯少志咬牙赔了不是。

“现在的年轻人啊,得多磨磨性子才成,冲动可要不得,要不得!”徐世安摆手示意无碍,一句感叹的话,却再度让冯少志难堪。

外头的闹剧结束,考场内一位白发老者也得到禀报。

别看老者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可挺拔的身姿显然是个练家子,那双虎目更是不怒而威。

“没想到这么个小小的地方,还有这等天性风流之人。”老人嗤笑。

县令抹了抹脑门子的汗,忙道:“太……叫老爷子见笑了,这世上总有些人生下来就享福,凡事不上心的。下官会严查是何人,莫要叫这等人有机会入了官场……”

老者打断了县令的话,道:“无妨,考中了也不过是个秀才而已,离做官的路子还远着呢。快开场了,你且去忙着,不必在这里伺候我这把老骨头。”

“那下官告退?”县令低声询问。

老者一个眼神瞟过去,吓得县令慌忙行礼离去,好像逃命似的。

“这安和县令倒是中庸,做事中规中矩,难怪几年了还没升迁,连平调都没有。这胆子,也得练练,否则也就能窝在这种小地方,断些鸡毛蒜皮的案子喽。”老者舒展着禁锢道。

一旁伺候的男人,却是笑问:“安和县令这是入了老爷子的眼了?”

“朝廷需要人才,可那些大家族出来的子弟,又怎懂得民生之苦?这寒门学子,却因经历太多而惜命又畏惧强权,不敢大有作为啊。”

老者没有正面回答,指着一旁的热汤面道:“老姚啊,你也尝尝这个面,还算开胃。难得这里有口新吃食,咱们先歇几天脚,也好好的转转。”

老姚笑而不语,自家主子心里想什么,他能猜到几分。

这安和县,入老爷子眼的怕不是县令,而是其他的事,可他却没有得到消息,有趣了。

学府后院住着贵人的事,自是不会传将出来,便是县令家眷也不知晓,这是县令保住脑袋的手段。

却说榆树村,族长和村长召开了全村的大会,又是祭拜祠堂,又是当众再次读了一遍族规,给张家人定了罪。

“我这把老骨头没多少年可活了,你们在我入土之前可劲儿的作,一个李满谷被赶出村子你们不当回事,又来了个张家!”

“好!好得很!当我这把年纪不愿做狠事,有人哭两声就心软了是吧?那我就告诉你们,今儿做下这天理不容的缺德事的是徐氏子弟,我也一样处置!”

“那些爱磋磨儿媳妇的婆子也都给我警醒点,外村嫁过来的闺女,那也是人生父母养的,除非你们想和张家人一样的下场,要不然就给我和和气气的,装也给我装出三分样来!”

老族长怒声表明了态度,全村人聚在一处却鸦雀无声。

张家人想要求饶,可他们的嘴被堵着,更无一人为他们求情。

“山花,这是你的女户,张家的房子和地也都落在你名下了。日后你想要再嫁,这些就是你的嫁妆,咱们榆树村就是你的娘家。

你要是想招婿,那也是给咱榆树村添丁进口,谁敢为难你就找族长和我,可记下了?”村长将几张契子交给慌神的山花,神色极为复杂。

第九十三章 报仇 张家人被村里没收了产业当做是给山花的赔偿,并没有敢回来闹,毕竟张银山娘俩已经签了认罪的状子,算是用产业赎了两人的命。

至于张家人日后会不会回来报复,那也是日后的事,现在定然是先求个安稳的落脚处,人总要能活下去才能说其他的。

而山花也没有急着搬回去,那房子她想推翻了重盖,有张家留下的银子,只盖两间半的新屋还是有余的,这样也安全些不用总是修缮了。

李满园也兑现承诺,邀请林杨氏来家里喝酒,做了四个硬实的肉菜,诚意十足。

“怪不得山花在你这住着,小脸都胖了一圈了,这伙食可不得长膘嘛。”

林杨氏喝完酒话也多了,爽利的道:“按理说李氏你和山花缘分更近,可你家不缺闺女也不缺儿子的,我这辈子一连生了几个臭小子,做梦都想要个闺女,今儿借着点酒劲儿想让你给做个见证。”

李满园心中有数了,看向林杨氏的笑容也多了几分亲近,这是个厚道的人。

在山花不解的目光中,林杨氏拿出一枚银戒指给山花戴上,眼眶泛红的道:“当年我娘家也算小富,给了我不少陪嫁,逃荒的时候丢的丢、当的当,要不还真不知能不能活着来到榆树村生根。”

“我娘家估计也没啥人了,这戒指虽然旧了点,却是我最大的念想,是我姥娘传给我娘,我娘在我出门子的时候特意交代过,将来要传给我闺女。山花啊,你愿意叫婶子一声娘,成全我的心愿不?”

原本要急着把戒指摘下来的山花,闻言泪流不止,一个劲儿的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几个小的不懂山花的激动,其他人却为山花高兴,认了干娘就真的多一个疼她的亲人了。

就连白秀,也攥着拳头,大概是嫉妒山花的好运气,却又瞧不起林杨氏乡下妇人的出身还搞这一套。

“傻闺女,还不给你干娘磕个头,往后两家住隔壁,正好能作伴。”李满园笑着催促。

“干娘!”山花哭着起身,在炕上给林杨氏磕了个响头,被林杨氏一把抱在怀里,连叫了好几声闺女。

这顿饭吃的高兴,在送客的时候,李满园还特意给了山花一块碎花布当贺礼,总不好越过了林杨氏的东西。

林家的男人们都在外头做工,林杨氏便把山花接到家里去,起了房子山花再搬回去住便可。

“你们爹今儿就下场了,也不晓得这大热的天考场里有没有冰,见天啃干粮不得噎得慌啊。”

李满园看着外头的太阳,感叹了一句,其实她更想说古代科考对读书人的身体条件才是最大的考验。

一般书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每次有多少人是被抬出来的?

“娘要是担心爹,就去县城看看?现在去,等歇歇脚,爹也就从考场出来了,正好一块回家。”徐继祖建议道。

“我看你是想把老娘支开,好当家作主吧?美得你!”

瞪了徐继祖一眼,李满园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儿子那眼神分明是在内涵她,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被骂一顿的徐继祖嘿嘿一笑,戴上斗笠去山脚打草,家里的牛胃口可不小,趁着有空就多存点,心里也能踏实。

转眼便是三天后,县试完毕,考生们一个个满身酸臭味的从考场出来,一个个哪里有仪态可言?

便是徐世安准备的充分,出来的时候也是眼下有淤青,面有倦色。

“爹,儿子背你回客栈。”徐耀祖见着自家爹,立即接过书箱挂在胸前,就蹲在徐世安面前。

儿子的孝心让徐世安感动,可周围各色的目光则让人不受用。

“爹还走得动,起来吧。”徐世安弯腰扶起徐世安,便听到一声冷哼。

抬头望去,便见冯少志脚步虚浮的往前走,随时都会倒下的模样。

“欠揍!”徐耀祖这样的老实人,每每见了冯少志都有要揍人的念头,克制不住。

“诛人诛心,打人打脸,咱们是耕读之家,老大你要斯文些。”徐世安教训道。

“是,爹。”徐耀祖立马低头,心里却道:娘说有些人不打皮子紧,一顿打不消停就打两顿,例如冯家人。

到底是爹说的不对,还是娘说错了?

徐耀祖一路纠结的心思,徐世安自是不知,但已经想到教训冯少志的法子。

远远的看到冯少志被一个少女扶着,徐世安嘴角勾起冷笑。

科考虽结束了,但家里出得起吃住银子的外地学子,并不急着回家,而是要留下来等待放榜,也能和更多的学子们在茶楼、酒馆中交流。

这段日子,安和县内的生意格外的好。

从前徐世安鲜少参加这些聚会,是因为家里要花银子的地方太多,本着能省则省的念头罢了。

“徐兄,那位美……小娘子,便是冯少志的外室?”一位穿着缎子料的书生,眼神勾在了张婉婷身上,小声的打探。

“据说是冯少志的表妹,没名没分的算外室吧?”徐世安道。

“徐兄对冯少志的事倒是了解。”书生随意的闲聊,视线没离开过街道上那一双男女身上。

“同乡。”徐世安道。

端起茶盏,徐世安的视线扫过冯少志二人,转身加入了其他学子探讨学问的阵容。

这茶楼之中最近被学子们包场了,可前来之人到底是爱做学问,还是纯粹套关系则是两说。

偶尔抬头朝富家学子看去,徐世安嘴角缓缓勾起,鱼儿上钩了。

李满园不知道徐世安这种外表堂堂的男人,竟然还会使出这种手段为闺女报仇,否则定会为徐世安拍手叫好。

在处理完张家的事情后,村里将绑了的王家人也带到王家村去,当面锣对面鼓的和王家村的人进行谈判。

徐继祖这些日子一直是徐家的代表,又是村里的青壮年,这事自然少不了他的份儿。

回家后,徐继祖跟李满园说这次去王家人讨说法的事还激动的很。

“娘,以前我还以为宗族没啥了不起的,尤其是咱们一个小村子,还学那些大户人家搞啥宗族,简直就是笑话。”

“可这回去和王家村讨说法,族长和村长往那一坐,气势上就压住了王家村的人,尤其是咱们村去的都是壮年,真要是和王家村打起来,估计都得血流成河……”

听徐继祖说完,李满园却皱眉,问道:“王家赔钱本就是应当的,那王大嘴咋罚的?”

徐继祖愣住了,反问:“王大嘴不是咱们村子的人吗?咋还要王家村负责?”

李满园蹭的站起来往外走,道:“这事回来和你们说,我去一趟村长家。”

第九十四章 弊端 李满园到了村长家,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村长,王家的事处置完了。那王大嘴,村里打算咋办?”

“这事是王大嘴嘴欠,她男人把她打了一顿,往后也不敢再出去胡说了,估计娘家也回不去了。”村长媳妇叹道。

“这事是王大嘴说漏的,还是她男人说漏的,本来就有待商榷。咱们河滩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产,就有人把消息放出去,大家伙要是有样学样,村长想过后果吗?”

“说句不当听的,当初我家是想拉拔全族、全村一起富起来,才会把养珍珠的方子拿出来,要不然我们家自己包河滩养蚌不成吗?方子传的十里八村都知道了,咱们还有啥优势先卖个好价钱,让大家伙先富起来?”

李满园冷着脸问道,见村长猛地抬起头来,显然是根本没想那么长远。

或者说,在村长看来传出去是迟早的事,根本制止不住。

“李氏,你有啥想法,说来听听。”村长道。

“首先,得确定王大嘴两口子把这事说出去多少。其次,王大嘴嘴上没把门的,那就回娘家学学规矩,也给村里其他惦记娘家的媳妇打个样。再次,她男人要是回家说了养蚌的事,村里该罚就得罚,否则后祸不断。”李满园沉声道。

村长装了一袋子烟,显然是在想应不应该出手这么狠,毕竟村里最近的事不少。

该说的话说完,李满园起身的时候划拉下衣襟,淡淡道:“村长咋决定,我们徐家不会干涉,家里还有活我就先走了。”

“李氏,我送你。”村长媳妇忙道。

如今家里有些闲银子,打算送孙子去念书,这都是跟徐家种春菜赚来的,村长媳妇记着这份好。

何况珍珠一旦养成了,那欠徐家的就不是这一星半点的情分了。

出院子的时候,村长媳妇低声道:“我当家的想的多,李氏你别往心里去,他也是为了咱们村子好。”

“嫂子的意思我懂,但无规矩不成方圆,嫂子管着这一家子尚且如此,何况是整个村子的管理?”李满园笑了笑,摆手让村长媳妇不用再送了。

安和县。

徐世安连续参加了几日的茶会,与这届应考的学子混了不少脸熟,自也有一些相谈甚欢,端看日后是否能更进一步往来。

但冯少志却是郁郁不得志了,养了好几天的身子骨,才往学子堆里扎,却没发现后院起火。

终究冯少志是自负的,认为张婉婷一心一意的跟着他,不可能会起歪心思,却没注意到张婉婷多了几件新首饰。

“徐、徐兄,巧啊。”那富家书生正拉起张婉婷的小手,还没等再占便宜,便瞧见徐世安站在他对面。

“非礼勿视。”徐世安忙抬手遮住双目,匆忙转身后,嘴角勾起冷笑的弧度,却道:“今日徐某从未来过此处,但安和县学子众多,怕是招了不少人眼,二位好自为之吧。”

徐世安‘善意’提醒后,便匆匆离去。

张婉婷已经吓得花容失色,靠在富家书生怀中,泪眼朦胧的等着他安慰。

可听了徐世安的话,富家书生哪里还有心思哄张婉婷?

随手扔了一块碎银子给摊主,将张婉婷看重的梳子塞在她手中,富家书生道:“今日不吉利,你且先回客栈去,改日有空我再找你。”

说完,富家书生转身就走,生怕张婉婷会黏上他。

本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的张婉婷,跺着脚羞愤离去,能给这富家公子的她都没保留,到头来却只到手里几件首饰,她不甘心啊。

还不知自己被绿了的冯少志,此刻正一门心思的结交那些有些门第的学子们,恨不能给自己铺出一条青云路来,却不想想这只是县试,能走仕途的人千里挑一。

事情办完,徐世安也不想再留在安和县,便带着徐耀祖买了些东西,启程回榆树村。

日子平静而温馨,纵然有人怀疑徐世安是否有能力考中秀才,但在放榜之前倒是没人敢在明面上说啥,怕得罪徐家。

“再过几天就秋收了,咱家今年买了十几亩荒地,再加上那三亩地也是种了两茬,还有租东家的那些地,估计要忙一阵子。”

“我打算和开春的时候一样,除了租地那边用长工,家里这边还是用赵家人和村里人帮工。俩儿媳妇都有了身子,就让老大和老二轮流来,也省的他们惦记着媳妇。”

咬断线头,李满园把做好的护膝递给徐世安,道:“你试试合不合适,冬天穿的太厚也不方便,这上了岁数膝盖不护好了,往后遭罪。”

徐世安没想到护膝是做给他的,但也习惯了李满园时常给他的一些小温暖,故而当场就试了下。

“家里的事你看着安排,若放榜得中,我在东家那也做不了多久,家里便交给你了。这个绑在棉裤外头?”徐世安第一回见着,不懂如何用。

“看你喜欢,我是绑在棉裤里头的,省的带子松了再掉了也不好看。”李满园回道,又拿起另一只在做。

精细的女红是做不来,但做个小玩意,李满园还是得心应手的,这半年来在针线活上的进步可不小,纯属被逼的。

“从县城给你买回的簪子,怎地不用?”徐世安收了东西,才好意思问出口这句话来。

“见天做饭啥的,银子那玩意烟熏火燎的就变色了,等放榜的时候我再戴,让村里人都知道当家的重视我这秀才娘子,让她们酸去吧。”李满园半真半假的道。

戴名义上丈夫送的东西,李满园心里不自在,她没想过要做真夫妻的。

至于村里人那些暗戳戳的酸话,李满园早就听说过,早就等着打众人的这一日了。

“你便对我这般有信心?”虽然听李满园这么说过,可徐世安还是想听她认真回答一回。

手中的针线顿了下,李满园抬头笑问:“不是你对自己有信心,所以现在全家人都和我一样,认为你必定会中秀才吗?”

徐世安愣了愣,回想着自己回家后的表现,忽然明白李满园为何这般说了,不由得笑道:“是啊,我的确是有些信心。若是这次不中,便是我连题目都读不懂,也没必要再考。”

对此李满园却持反对意见道:“千人千面,看待事情和审题也是一样的。好比你学的那些文章 ,每位读书人都有自己的见地,但或许这都不是写出文章 的人要表达的初衷呢?”

徐世安又是一怔,将书放到一旁,正色问道:“你是说,这是科考的弊端?”

第九十五章 案首 见徐世安端正姿态,十分认真的想与自己探讨这个问题,李满园暗恼自己嘴快。

有些事,徐世安知道了并不是好事,洗脑也分情况的。

“我也说不清楚,毕竟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参加过科考。可家里的孩子多,听一个故事,他们领悟的东西都不一样。而我和云婵几个,听几个小家伙阐述故事里的内容,总会有不同的纠正或是引导。”

“从小家看大环境,我想着科考的主考官的喜好不同,也会影响寒窗苦读的学子们的前程吧。若是文章 差距大还好些,可有些学子之间,可能只是差在微末上,或是考官更喜欢哪一种字体,岂不是不公平?”

李满园故意往复杂了说,其实也是在简单化,她不可能把现代的东西都搬过来。

应试教育,是古往今来最大的弊端,可又有几人能够真正的取缔这种考试的方案呢?

想起现代,李满园的情绪不免低落,她终究还是想念爸爸妈妈,想念那个时代的一切。

“你……”

徐世安思忖片刻,刚开口便听到外头有敲铜锣的声响。

“是官差来报喜了?”李满园忙把针线放到笸箩里,抿了抿头发穿鞋下地,脸上洋溢着笑容。

“不该是今日才对。”徐世安皱眉,但也穿鞋下了炕。

徐家众人都听到声音,齐刷刷的出了门。

果然,见两名官差拎着铜锣,上面还系着大红花,一脸喜色的道:“是徐世安徐大才子家吧?恭喜徐世安考中了案首,咱们大人在县城里准备了酒宴,还请徐秀才三日后赴约。”

“多谢大人抬举,学生定会赴约。”徐世安拱手道。

“二位差爷一路辛苦,快进屋喝口茶水解暑,歇歇脚再回去复命吧。”徐耀祖早得了李满园的交代,引着二人进屋的同时,将一个重重的荷包塞过去作为打赏。

官差拿到手里就知道分量十足,脸上的笑意也更真诚几分,便道:“徐秀才可是案首,想来中举人也是指日可待,我兄弟二人可是盼着再给徐秀才报一回喜讯才好,便不耽搁徐秀才忙着,我们还得给其他人报喜呢。”

徐世安作为案首,自然是第一个被送喜讯的人。

二人之所以会来的这么早,也是觉得反正没有好处可拿,还不如出来晃点功夫当给自己的犒劳了,哪曾想红包厚重,好话自然脱口而出。

“这喝口茶水还是要的,借二位差爷吉言,我家当家的中了举人,定要麻烦二位再来报喜,必当准备上等的酒水招待二位。”

李满园笑着又塞了一个荷包过去,之前给的红包是按照秀才的规格,但现在是案首就要再加些分量,日后也算是在衙门有熟人了。

官差高兴的合不拢嘴,就站在院子里喝了一大碗茶水,好话不要钱的恭维着,却听许多村民都听到了才离开。

秀才在县城不算什么,可懂事又舍得打赏的秀才却不算多,他们也乐得结交,没准日后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不是?

村长和族长得了信,也都来徐家道贺,自然是要提及摆酒席及开祠堂的事。

徐世安却是早有打算,道:“待我去县衙拿了文书回来,再祭拜祖先,酒席就定在五日后如何?”

“这是咱们老徐家头一等大事,我们这些老骨头商量过,到时候就按家出份子,在晒谷场摆上几桌,全村都一起热闹热闹。”族长道。

徐世安刚要说拒绝的话,村长便道:“世安啊,你这可是给咱们村长脸了,老祖宗们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这次就听族长的,等你做了举人,再由你出银子请大家伙好好吃一顿,我们可等着呢。”

这是村长的祝福,徐世安还能说啥?

李满园准备了酒菜,今日族长等人自是要留下吃饭的。

徐世安成了秀才,还中了案首,无疑是要再进一步的,即便考个吊尾的成绩,那也是一只脚踏入官场了。

其实本朝文人不算多,秀才活动一下也可以成为朝廷编外官员,例如地方的小主簿一类的,待有了机会熬个县丞、县令也是有可能的,只是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云婵,把这些饭菜给你奶送去,就说今儿家里有客,你爹喝酒怕是不能去报喜,明儿再给老太太磕头去。”

大喜的日子,李满园自然不愿落人口实。

以前原主怎么作闹,那也就是乡下泼妇没见识,对孩子们的亲事有些影响。

可徐世安的未来可见青云,很多事便要注意了。

“娘,那外家那边,可要去说一声?”徐云婵皱眉问道。

李满园也是头疼,李家人最近没来,估计是李家根又惹了祸事没倒出功夫来。

可这么大的喜事,不通知岳家说不过去,对徐世安的名声有影响。

“我和你爹商量下再说,你快去吧,一会菜凉了。”李满园不承认她只是想暂时逃避一会。

徐家这边喜事连连,来恭贺的人自不在少数,但眼红或嫉恨的也不少。

冯家。

冯少志也考中了秀才,不巧的是名字在最后一名,得知案首是徐世安后,当着官差的面就黑了脸。

“差爷,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一个乡下老头子,土都埋半截了,咋能是案首呢?”冯母不敢置信的问道。

“冯夫人慎言,徐秀才是案首证明他学问好,辱骂秀才爷可是要吃板子的,祸从口出啊!”官差的脸色也难看的很。

刚刚拿了徐家两个红封,转身就听到有人骂徐世安,他们两个能有好脸色才怪。

另一个官差则是哼道:“别人去科考都是把心思放在读书上,你儿子带着个外室整日快活,能考中秀才都是运气。”

见冯家没人想起来给上前,两名官差恭贺的话也不说了,转身就走。

冯母却是回身便狠狠给了张婉婷一巴掌,骂道:“你说跟过去照顾我儿,就是在他身边做狐媚子,让他不能专心科考?败家玩意,亏我疼你跟亲闺女似的,你这是要祸害我儿啊!”

“姑母,不是这样的,我和表哥是情不自禁,我真没……啊!”张婉婷话未说完,又挨了一巴掌,嘴角直接沁出血迹来。

冯少志看着二人不顾左右邻居在场就吵闹,只觉得丢人,甩袖离去毫无解救张婉婷的意思。

“姑母,我肚子好疼,啊!”倒在地上的张婉婷蜷缩着身子,用力的抱着小腹,痛的尖叫出声。

“装什么装?不教训你这小蹄子,你还不得继续带坏我儿子,当初就不该接你过来!”冯母闻言,反倒是重重的朝张婉婷的肚子上踹了一脚。

“冯氏你快别打了,你侄女的裙摆上见红了!”门外忽然有人喊道。

第九十六章 徐世安,你过界了! 冯家喜事没办,反倒是先请大夫给张婉婷看诊,一个还没成型的胎儿已经化成了血水,直叫左右邻居喊晦气。

“你这丫头,有了身子咋也不早些和姑母说?唉!事情闹到这样,也是这孩子没福气,你先养好身子吧。”到底疼过一场的侄女,冯母还是心疼几分的。

但张婉婷的名声没了,冯母也没吐口给她个名分。

目送冯母出门去,张婉婷恨恨的攥着被子,眼泪也遮不住眼中的恨意,奈何冯少志出门后便没回来,自然没有人去安抚她,也化解不了这场杀子之仇。

却说徐家这边,徐世安喝的醉醺醺的,客人被送走后便扯开了腰带,很自然的躺进了李满园的被子里。

待李满园端水回来准备给徐世安洗漱之际,见他已经睡熟,叫了好几声也没人应话,再想赶人是不成了。

“娘,我和彩霞带着大丫去二哥空出来的屋子睡,我和彩霞能照顾好大丫的,娘放心。”贴心小棉袄徐云娇吃力的抱起被子就走。

彩霞抱着两个枕头,一手牵着直打呵欠的大丫,有些失落的跟在后头,她更喜欢和娘睡一屋,但她不能跟爹抢娘,彩霞是乖孩子。

“不是,我……”

原本想把老三和小四叫过来,自己带着闺女、孙女去睡儿子屋里的李满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彩霞懂事的把门给关上。

“这都什么事啊。”

李满园琢磨了一会,为避免被人猜疑,只能在炕梢铺了一床被子。

两人各盖一床被,又有炕桌隔着,李满园这才觉得安心些。

半宿没睡,毕竟累了大半日,李满园在后半夜还是睡的昏沉沉的,梦里都不记得自己屋里有个成年男人,还是名义上的丈夫。

翌日清晨,李满园是被挤醒的,四肢都麻木了。

“啊!”

“徐世安,你过界了!”

李满园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围上,靠在柜子旁,指着揉按太阳穴的徐世安。

明明两人是隔着一张桌子的睡的,徐世安这醉鬼是怎么过来的?

“你小点声,非得吵到让小辈听见,不怕被笑话?”

徐世安酒量不算好,昨天高兴喝的有些多,这会头疼的厉害,皱眉道:“炕头太热了,你一个人也睡不了那么大的地方,我过来有何不妥?夫妻大半辈子,儿孙一窝,这会到矫情上了。”

李满园心虚,原主是巴不得徐世安靠近,可她的灵魂还是个单纯的女孩啊!

强忍住泪奔的冲动,李满园骂道:“你个不知羞的老东西,还知道儿孙一窝,往我跟前凑也不嫌臊得慌。咋地,还想来个老年得子,证明你宝刀未老呗?”

李满园故意嘲讽的话语,听的徐世安掀起眼帘,被发妻嫌弃自己不够男人,徐世安久违的冲动感在体内叫喧着。

被徐世安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李满园头皮发麻,恨不能给自己掌嘴,这话哪是能乱说的?

“家里还有银子,我想今年再买一块宅基地,重新盖个大点的院子,也省的孙子辈多了住不开。你我这岁数也都不小了,再盖主屋的时候就弄个套间,省的胳膊腿被压麻了难受。”

眼神不敢往徐世安那里看,李满园自认为岔开了话题。

见李满园龇牙咧嘴的甩着胳膊,时不时的敲俩下腿,徐世安觉得自己明白老妻为何一大早发火了。

“是我不该醉酒,让你受累了。”徐世安道歉,并主动替李满园揉腿。

李满园吓得直掉鸡皮疙瘩,下意识的往后躲去,结果后脑勺磕的砰的一声,疼的她直掉眼泪。

“别碰我!”李满园怒喊。

徐世安的手僵在搬空,对上李满园控诉的双眸,心莫名的悸动起来,便是少年夫妻时也不曾有过这种感受。

这陌生的感觉让徐世安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凭直觉想要李满园不要哭。

“我去老三屋里换衣裳,一会去娘那边。”徐世安不是少年毛头,却做了这辈子都没做过的丢脸事,竟然只穿着里衣就跑了,连鞋是反的都没注意到。

“爹,你这是咋了?我刚才听见娘喊了,你打娘了?”院子里的徐耀祖,见徐世安出来忙问道。

“闭嘴!”徐世安怒喝一声,急匆匆的去了两个小儿子的屋子。

徐耀祖还想问什么,徐继祖忙捂住他的嘴,低声道:“我的亲大哥啊,夫妻的那点事你掺和啥?爹没脸面,倒霉的还不是咱们?”

方才李满园喊的那句‘别碰我’,徐继祖赶巧听的真亮的,再看自家爹的狼狈,已经脑补了某些少儿不宜的场面,但他不敢明说啊。

爹娘的热闹,他们做儿子的看不得,那就非礼勿视吧。

屋内的李满园捂着脸,自嘲道:“徐世安说的没错,你还真是矫情。不过是腿麻了,捏两下就难受的掉眼泪,当是在爸妈面前能撒娇啊!”

一大早闹了个乌龙,李满园也不可能跟徐世安去解释什么,连早饭都借口身子不适没一起吃。

但李满园不知道,这世上有个词语叫欲盖弥彰。

早上主屋的动静不小,家里又都是能起早的主儿,除了躲懒的白秀之外,大概都知道他们的娘\婆母拒绝了公爹,老两口在闹矛盾呢。

直到徐世安动身去县城,李满园一直避免和他单独说话,徐世安自也是配合的态度,两人的不自在在家里人眼中就是冷战。

“老二,你去族长那问问,祭祖都要准备些啥,你跟族长说那日的酒水咱们家准备了。你爹回来也得给你爷上坟磕头,该准备的贡品和香烛纸钱,咱们一会去镇上都买回来。”

“衣裳家里都是新做的,摆酒席的时候就不给大家伙买新首饰了,等你们爹中了举人,娘再一人给你们添件新的。”

李满园低头写着要置办的东西,村里说出钱给摆酒席,也不能真的什么都叫村里出,如今手里有余钱的没几户人家。

“娘,我原和山花约了一起去镇上卖络子,她还想给林婶子买块布料做衣裳,要不一起去?”毕竟有徐继祖在,徐云婵也不好说让山花自己跟着去的话。

“成,你去找山花来家里,问问你林婶子去不去镇上,就是回来的时候牛车坐不下,咱们都得走着了。”

李满园一抬头,对上小四泛光的眼,便笑道:“你们几个想去也成,我一人给你们十文钱,再多的就要用你们自己的零花了。”

不论是干活还是学习,几个小的都攒了不少零用,李满园不惦记可也不会忘记培养他们自己规划钱袋子用处的机会。

“娘,我这就去找三哥去。”小四兴冲冲的跑出去,在院子里就听他扯嗓子喊话,哪里还有当初小小书生的斯文劲儿?

第九十七章 怒打 除了两个怀孕的儿媳妇没有跟着去镇上,连大丫也被抱着带着,徐云婵的两个小包子,倒是有山花跟着分担,让李满园不至于累一道。

来的人多,要买的东西也多,干脆分头行动。

李满园带着两小闺女和大丫,徐继祖负责采买祭祀的东西和鞭炮,两个小子长大也要懂这些规矩便跟着他。

徐云婵和山花一起,带着两个娃估计也没多少力气逛街,完事了就在布庄那边等徐继祖去接他们。

但祭祀要买的东西太多,徐继祖要一样一样的去核对,两个小的借口去茅厕便从后门溜了出去也没人发现。

“三哥,娘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揍咱们?”不同于来时的兴奋,小四看着书肆有些打退堂鼓。

这段时间俩人的腰包都鼓了起来,也在耳濡目染下明白银子的重要性,徐承祖便将赚银子的法子打到小儿书上。

兄弟俩研究好些日子,终于逮着来镇上的机会,徐承祖怎么可能放弃。

“你要是害怕就在外头等我,这事算我自己做的,赚了银子分你一半,被发现我自己担着。”徐承祖义气的道。

“三哥你把小四看成那么不讲义气的人吗?走,我和你一起去,咱们可是最好的兄弟,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小四最受不得被当成小孩子,拉着自家三哥的手,雄赳赳气昂昂的便进了书肆。

不知道自己被儿子‘出卖’的李满园,正带着两个小闺女和小孙女开启买买买的模式。

先是定了一批酒水,让店家直接送到徐家去,又和杀猪的摊贩约定要半头大肥猪在摆酒席那日早上送去。

正事忙完,李满园又带着他们逛了不少的摊子,终于买到了古代的铜镜,只是价钱让李满园肉疼的很,且小摊上的铜镜也不能指望做工多好,只能照出个模糊的影像,却是今日单项花销最大的。

“走,娘带你们买糖果点心去。”李满园掂了掂长了些肉的大丫,豁出去的道。

“娘,我们买了新头绳,也买了麦芽糖,你给大丫买点心就成,不用带我们那份了。”徐云娇懂事的道。

“彩霞吃饱饭,不吃点心。”彩霞小声道。

看着两个软糯的小闺女,李满园挨个揉揉她们的头顶,大方道:“你们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夜里爱饿呢。买点点心,娘还花得起银子。今儿娘就教你们一个道理,女子任何时候都该对自己好点,你们要先学会爱惜自己,才能有被人爱的能力。”

“就像娘一样吗?”徐云娇仰着小脑瓜,懵懂的问道:“娘明明舍不得买铜镜,还是给各房都买了一个,我看到娘都咬牙了。”

被闺女抓包,李满园尴尬的一批,但面上却依旧笑的温柔,点头道:“娇娇看的很细致,善于察言观色也是优点。你说的没错,娘确实心疼银子了,但不是娘买不起,而是咱们家穷太久了,所以不习惯这么花费。”

“凡事有度,等冬天娘教你们管账,再教你们这其中道理。总之,女子要舍得对自己好,但前提是有能力对自己好,例如独立、坚韧的为人处世之道,会赚银子和守住产业的本事。”

徐云娇似懂非懂的点头,彩霞艰难的记下这番话,到底比徐云娇小一岁,以前又不被原主待见,理解的慢些也是正常的。

唯有大丫,只好奇的看着祖母说话,却完全不懂是什么意思,见李满园说完了,把吃的满是口水的糖人塞到李满园嘴巴,奶声奶气的道:“奶吃,甜。”

被糊了一脸的糖水,李满园愣了一下后,在大丫脸上亲了两口,把口水都蹭了回去,这才大笑出声。

大丫还不知道自己被奶奶捉弄了,高兴的咯咯直笑,又抱着李满园用力的糊着口水。

娘俩‘互相伤害’,玩的不亦乐乎,引得不少人路人侧目。

却说徐云婵和山花在布庄那边,又拿了不少新活,也有替白秀拿的。

如今白秀的月份干脆就躲在屋里养胎,绣活做的不多倒也没人管她,有个事做比胡思乱想好些。

“估计二弟还得一会能回来,山花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买几个包子回来。”徐云婵习惯了一日三餐,到了吃饭的点就饿得慌。

“你快去吧,娃儿留下,我看着就成。”山花以为徐云婵是给弟弟妹妹买的,立即道。

“你哪能哄得了俩,他们可正淘气的时候呢。我带着这个臭小子出去,也该到他方便的时候了。”徐云婵笑着和掌柜的打声招呼,便抱着儿子出门去。

不是徐云婵重男轻女,而是自出生后儿子的身体就没闺女的好,自然偏爱了两分。

布庄对面便有一家卖包子的摊子,人来人往的生意十分好,徐云婵就是闻到这个包子味儿才来的。

“老板,给我包十五个肉包子。”一手抱着儿子,一手付钱,徐云婵的动作有些吃力。

“小娘子买的多,我再送你两个素包子,以后常来啊。”老板熟练的把包子装好,对‘大客户’自然热情几分。

“多谢老板了,下次再光顾。”徐云婵道谢。

可刚接过包子,徐云婵一转身手里的油纸袋便被打落在地。

“不要脸的娼妇,才和离多少日子就耐不住了,连个卖包子的都勾搭,还带着我孙子看着,你咋这么不要脸?”冯母最近心气不顺,今儿上街给儿子买布料,正好遇着徐云婵,可不就上前来找晦气。

徐云婵脸色泛白,冯母对他们娘几个做的事,已经给徐云婵造成了心里阴影,本能的惧怕她。

何况和离的事被当众说出来,还被泼了脏水,一道道射来的目光,于徐云婵而言就和刀子一样,刮得她面皮生疼,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冯母却不肯罢休,一把扯住徐云婵的胳膊,不顾被吓哭的娃儿,又掐又打的骂道:“咋不说话了?让我说中了是吧?破烂货,当初我咋就眼瞎的把你说给我儿子,分明是坑了我儿的大好姻缘啊!”

“老虔婆,这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李满园怒喝的声音传来,下一瞬冯母便被踹倒在地。

“哎哟!乡下婆子杀人了,大家快来看看啊!这娘俩都是一路货色,靠来镇上卖赚银子,大家可得记住她们的模样,看住自家男人啊!”冯母躺在地上,脏水继续往出泼。

“呸!你真该撒泼尿照照自己,带着娘家侄女给自家儿子白睡,合着你娘家就是这家规,黄花大闺女出嫁前都得先试婚啊!”

李满园撸胳膊挽袖子的上前,一脚一脚的往冯母身上招呼,半分也不留情。

第九十八章 相中徐世安 李满园下手又快又狠,每一脚都卯足了劲儿,却又不会去踢能把人踢成重伤的地方。

为了一个恶心人的婆子把自己搭进去,李满园不会做这样的啥事。

“杀人了,快报官啊!我可是秀才娘,我要是出事了你们都跑不了!”冯母为了得救,出口的话气坏了不少围观的人。

见李满园有轻重,还有人幸灾乐祸的喊道:“哟!秀才娘啊,好大的官家老夫人,也不知是几品,咱们要不要下跪磕头啊!”

被冯母骂了的摊主,黑着脸骂道:“秀才见官不跪是殊荣,敢自称是官身那就是犯了律法,等着吃牢饭去吧!满嘴胡话,兴许是哪来的疯婆娘,可别污蔑秀才郎了。”

李满园踢了一会累了,才叉腰喘口气。

看着抱着脑袋缩成一团的冯母,怒道:“要不是你们冯家做亏心事,能同意我闺女和离,还把俩娃给了我闺女随娘家姓?这话就是你儿子冯少志在这,老娘也敢大声与他对峙!”

“都道虎毒不食子,你连有冯家血脉的孙子和孙女都想磋磨死,说你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姓冯的婆子,老娘最后警告你一次,往后见着我闺女躲远点,再敢欺负她,老娘就去衙门告官,看你儿子那功名还要不要!”

又踢了冯母两脚,李满园才一瘸一拐的转身。

这纯布鞋穿着是舒坦,可踢人也真是遭罪,脚指头疼的厉害,怕是挫着了。

“娘……”徐云婵的脸上还是没有血色,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倒是倔强的没有哭出来。

“受了委屈想哭就哭,娘还能笑话你不成?憋出病来,心疼的还不是自家人?”

把外孙接到怀里,李满园大声道:“娘拼了命把你生下来,捧在手心里疼了十几年,可不是让你被人欺负的!何况咱们和冯家半点关系都没有,她骂你你都不敢还嘴吗?对付这种恶婆娘,你的教养就是她作践你的筹码,往后可不许再犯傻了。”

“傻闺女,和离的事你和娃儿们才是受害者,往后给我把背脊挺直了做人!那些不是人的东西都敢出来见光,咱们就要比他们活的更好才行,咱家不兴受害者有罪那一套!”

徐云婵轻轻颔首,看着侃侃而谈的自家娘,明白她这是在宽慰自己,也是在给周遭的人解释缘由,怕她日后没脸来镇上。

冯家在镇上不算大户人家,可也是有点脸面的,这会不少人都认出冯母是谁,自然也就知道徐云婵的身份了。

耳边依旧能听到流言蜚语,可徐云婵却觉得不那么刺耳了,她怎么能一再辜负爹娘对她的疼爱与包容?

且对冯家,徐云婵早已寒了心,今儿更加让她死心罢了。

把徐云婵娘俩送到布庄去,李满园忽然把娃儿塞到闺女怀里,拍着脑门道:“咱们的包子,得让那婆子赔了才成。”

徐云婵破涕为笑,望着自家娘风风火火的背影,竟然很羡慕能活的这般自在。

“徐娘子是有后福的,这世间女子若都有你这般的娘家,又哪来那么多在夫家死扛着,被磋磨一辈子都不敢吭声的。”掌柜的也是女子,自然明白女人的不易,故而感叹道。

山花艳羡的看着这一幕,想到自己如今也有干娘疼,且立了女户不再被娘家人左右人生,唇角也缓缓上扬。

这人啊,只要有了盼头,活着也有劲头,真好。

不提李满园快速的跑回去,又把冯母揍了一顿,义正言辞的道:“亏你是秀才娘,不知道这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吗?十几个大包子被你糟践了,这是要遭天谴的,多少人可是连稀饭都不管饱的!”

“赶紧赔我包子钱,一两银子不找零,再磨叽我就翻倍!”

“你个黑心老货,十几个包子哪里值一两银子?”冯母捂着钱袋子不肯给。

“我闺女被你言辞污蔑,告到衙门也要你赔偿名誉损失费,还得打你几大板子。那些包子我们没吃着,这会饿的胃疼的厉害,一会看大夫不得花银子?我家可是来了十几个人,不算抓药钱也得一两打底吧?”

“赶紧的,你要是舍不得一两银子,咱们就去衙门评个公道。正好让县令知道冯少志这个新秀才的家风啥样,咱们把老账……”李满园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冯母给打断。

“一两银子我赔,我赔!”冯母忙把银子递过去,怕李满园真敢去告官。

毕竟徐世安是案首,真要是闹到官府,这事冯家沾不着便宜。

“早给银子不就完事了?”李满园接过银子,对摊主道:“老板,我买一两银子的包子,按照刚才我闺女买的数量给我装上,剩下的都送给路边的乞丐,权当是给小辈积德了。”

方才老板被连累的挨骂,李满园这也是变相的补偿。

李满园又不缺这一两银子,揣兜里还不如博个好名声。

“这位夫人,我这摊上的包子可没那么多,我先给你算算还有多少钱的?”摊主自然是乐得多卖点东西,但也没骗人的打算。

“老板你能在镇上做长久的买卖,品行自然不会差。这银子你收着,今儿的包子不够,就明儿继续送,把这一两银子的包子送完为止。”李满园道。

摊主哪有不应下的道理?

倒是这摊主是也是会做人的,给李满园包了二十个大肉包子,又包了十个素馅的,至于多出来的算是他送的还是那一两银子里扣的,他不说明白李满园也不问,反正花钱的人是冯母。

却说县城这边,县令按照惯例,庆贺的宴席是摆在县中首富家中。

银子不必县衙出,又给富绅能结交有前程学子的机会,自是双赢局面。

虽说考中秀才就有资格前来,却只有前二十名才能有资格与县令和富绅喝酒,并且有赠仪可拿。

“嫂子,那人就是新案首?”回廊之中,一个穿着素淡的少妇,视线落在徐世安身上,轻声问道。

“正是,你哥哥对他倒是看好。虽然年纪是大了些,可相貌不错,这样的出身若是咱们愿意相助,将来必然会你对疼爱有加。小妹,你哥哥对你可是用了心思,才选了这徐案首的。”富贵装扮的妇人苦口婆心的道。

“哥哥疼我这唯一的嫡亲妹子,我自是心中有数。只有一点,我虽是商户女,也嫁过人,可我绝不做妾。”少妇清清冷冷的说完,深深的看了徐世安一眼,转身离去。

富贵妇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眼底却没有暖意,心里骂道:明明就是相中徐案首,也知道家里的算计,装什么金贵?

良久,富贵妇人方才对身边的婆子道:“给老爷递个话,可以按照计划进行,后院这边我会安排妥当的。”

第九十九章 陷害 徐世安早就听闻一些宴会上,会有联姻的暗示,且明着不成还会暗中算计。

故而徐世安并未带徐耀祖过来,毕竟他这把年岁又有妻儿的,哪怕是案首也不值得被人惦记。

可宴会上,钱员外不止一次的提及有位和离的妹妹,倒是让徐世安警惕起来,却不想还是中招了。

“徐案首这是不胜酒力,快把人扶到客院去醒醒酒,让小厮送一碗醒酒汤过去,可别怠慢了贵客。”钱员外带着醉意吩咐道。

县令把玩着酒杯,看着被扶下去的徐世安轻轻摇头,哪里不明白这是被钱家算计了,却也不想为了一个不知前程如何的秀才去得罪钱家。

在这安和县,县令是朝廷认定的父母官不假,但钱家却是土皇帝,有些事没有钱家的支持办不了。

徐世安被人扶着走出宴会的时候,脚步已经虚乏,但意识却在。

“这是哪?”徐世安第一次来钱家,但也略懂大户人家的格局,不由皱眉问道。

一般大户人家宴客的地方,都是距离客房极近。

一则是方便客人需要临时休息,整理仪容等,二则是避免惊扰主家生事端。

可徐世安被两个下人架着,不知绕了多了长廊,拱门便走了好几个,显然不是去往客院的方向。

“徐案首莫急,客院就在前头了,过了今夜有您谢小的的时候。”下人说着,朝过来接人的婆子道:“姑爷给妈妈送到了,您可扶稳了。”

“这是小姐给的赏,去喝一顿酒,醉了该忘的就忘了,这是做下人的本分。”妈妈给两人各塞了一个银锭子,招手让另外一个婆子搭把手,扶着徐世安往内院走。

一句姑爷、小姐,让徐世安精神了几分,下意识的想要推开婆子,奈何身上没有多少力气,远远的看着像是在耍酒疯的醉汉。

但没人注意的是,角落里有一道身影,正是宴会上的透明人冯少志。

那日冯家没有给赏银,衙役便没有提醒冯少志赴宴的事。

可在县学读了几年书,冯少志因早就知道每次秋闱后都会在钱家举办酒宴,故而早早的来县城等着,有秀才的凭证自是顺利参加了宴会。

为了计划能够成功,钱小姐院子里的下人都被打发走了,门也是虚掩着而已,倒是让冯少志有机会进入。

“那奴婢便退下了,小姐与姑爷早些成了好事,日后也好有了依仗。”冯少志躲到窗下的时候,正好听到奶娘的这句话。

“我懂,只是要我委屈的先做妾,我心中不平。”钱小姐不悦的道。

“小姐毕竟是再嫁,又是商户女,想嫁入官家门第,能是贵妾已然最好。小姐且先拢着姑爷的心,待日后生下一儿半女,又有娘家扶持,小姐还怕不能做平妻?”

“再说姑爷那乡下的婆娘也见不得台面,姑爷日后后院交际的事还不是得交给小姐?寻了机会,让那正室……小姐到时候不被扶正,也是实际上的当家夫人,做人得看的长远些。”

怕钱小姐使小性子,奶娘把话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

钱小姐心高气傲,可和离过一回,自是懂了些人情世故,不耐烦的挥手道:“奶娘快出去吧,我知道该如何做了,别让我等太久。”

奶娘见说得动钱小姐,忙笑着说了几句恭贺的话,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被扔在床上的徐世安,感觉手脚有了些许力气,脑子里也想好了要如何破局,却听房门又一次的被打开,只能继续装睡。

“钱小姐,在下冯少志,乃是这次秋闱的秀才之一。冒昧的闯入香闺,实在是因为心仪小姐已久,不忍小姐作践了自己的芳华,许配这么一个年过半百之人。”

冯少志几乎没考量太多,就冲进来阻止钱小姐未完的计划。

见钱小姐打量自己,冯少志正了正身姿,继续道:“在下冯少志,家中无妻妾,虽不能三媒六聘迎娶小姐,但日后小姐若与我有一儿半女便是平妻,上无正室与嫡出恶心着,小姐可愿给在下一个求娶的机会?”

冯少志品行不加,但容貌却是上佳,至少在钱小姐眼中比自己大十多岁的徐世安更引她注意。

“我怎知你是诚心,还是诓我?”钱小姐坐在床边,扫了一眼‘昏睡’的徐世安,被抓包的惊吓被她强行压制下去,故作冷静的问道。

身为商户女,钱小姐自小便懂得凡事利益为先,她自是要为自己的一生多做谋划。

“在下愿黑纸白字写下承诺,小姐认为可否?”冯少志急声道。

钱家啊!

安和县的首富,更是当地一霸,若能做钱家女婿,还怕没有日后前途不能顺畅吗?

想到娶冯小姐的种种好处,若不是娶妻商女不能科考,冯少志绝对会许了正妻之位。

“郎君若敢,妾身怎能不应?”钱小姐有了笑脸,做了个请的手势,给冯少志研磨,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如何写下契约。

那边两人将姻缘视作一场筹码,屋内的徐世安咬着牙关起身,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往外挪。

才出了门,徐世安便听到院子外有不少人说话的声音,其中钱老爷的嗓门最大,喊道:“你这奴才,敢污蔑徐案首与自家小姐的清白,若所言有虚,看老爷我不打你一顿板子再发卖了。”

“钱老爷别恼,徐案首不在客院,现在寻到人才是紧要的。兴许一切都是误会,毕竟徐案首喝的有些多了,走错了地儿也是有情可原。”县令大人道。

吹着晚风的徐世安忽然醒了几分的神儿,这个时候出院子去,他满身是嘴也解释不清。

回身看了房间一眼,徐世安的眼里哪还有醉意?

冰冷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花丛,徐世安毫不犹豫的钻进去,今儿宁可闹个笑话,也不能被人算计了还担了恶名。

却说院外的动静,屋内自然也听到了,冯少志眼底有光,却惊慌的道:“这可如何是好?被人瞧见了,定会辱了小姐的声誉,那便是少志的罪过了。”

见冯少志担忧的是自己的名声,钱小姐嘴边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主动投入冯少志怀中,揽着他的腰肢道:“这样也好,你本来是有前途之人,为了护我名声而迎我入门便不会被人诟病。”

“可我在你闺房,于你名声终是有碍。”冯少志眯着眼睛看向屏风外,心中自有打算。

“冯郎你是正人君子,本想送徐迷路的徐案首回客院休息,却发现他闯入后院,为护我才夜闯香闺,而我也因此一见钟情。”钱小姐温柔的声音,却说着毒蝎般的话语。

第一百章 厚脸皮的徐世安 徐世安还不知道自己被钱家小姐利用的彻底,勾搭上了冯少志,便想拉他做垫背的。

“砰!”

院门被撞开,钱老爷大步冲在前头,竟然连招呼都不打的便进了钱小姐的闺房。

莫说县令摸着鼻子没有第一时间跟进去,便是那些个没醉到糊涂的秀才们,也都不好意思跟进去。

可还有一些想要巴结钱家人,甚至有所图谋的人,可是不管男女大防。

然而大家没有看到预料之中的一幕,反倒在钱老爷踹倒屏风后,终于见到了那嘤嘤啜泣的女子的背影。

“你……是谁?”钱老爷正要大骂徐世安禽兽,却发现抱着钱小姐的男人他根本不认识。

被钱老爷的话打的脸面生疼,冯少志却不敢显露半分,正待开口之际,却见钱小姐已经挣开他的怀抱,我见犹怜的扫了一眼众人。

“哥哥可得为我做主,要不是冯郎救了我,我就被那醉鬼给糟践了。”钱小姐说完,掩面痛哭。

钱老爷知自家妹子善变,可此刻也只能顺着她的话来,半句质问的话也说不得。

“好他个徐世安,钱某好意宴请他,他却借着酒劲儿想要欺负我嫡亲的妹妹,这是不把钱某放在眼里,看我……”

钱老爷要借机整治徐世安,钱小姐话已出口,即便知道徐世安是被冤枉的也得受着,这就是权势。

“钱老爷是在说在下吗?”

徐世安揉着眉心进了屋,视线却不看钱小姐那边,侧身朝钱老爷抱了抱拳,道:“徐某贪杯,多谢钱老爷安排下人照顾。原本酒醒了几分想去宴上告罪,却见大家朝这边来,徐某因醉酒而走的慢了些,倒是不知做了何事让钱老爷误会如斯?”

徐世安迷茫的看向众人,一众秀才倒是想替他说几句话,可他们都不在场,也不好参与。

说起来,秀才们彼此也都是陌生人,最多是在秋闱后在茶楼见过面,没什么感情可言。

“钱小姐说被醉汉轻薄,而有下人看到徐案首来了钱小姐闺房,故而钱老爷才会认为是徐案首你……”县令开口,给了徐世安提示,至于能否脱困却看徐世安自己了。

“原来如此,钱小姐受辱,难怪钱老爷会发火,但此事却是误会。”

徐世安一拍脑门,朝钱老爷拱手道:“在下虽不知醉汉是何人,但钱小姐想来是不会说谎的,钱老爷是该彻查为钱小姐主持公道。

在下虽醉酒,却是去了客院暂歇,只酒醒些后并未见到下人,又不熟悉钱府的路,故而走了好些冤枉路才寻到大家,被下人看到也是应当。也怪我眼神不好,钱府乃是本县首富,如此富丽的大宅院,怎就没寻到问路的下人呢?”

闻言,钱老爷面色大变,这分明是说他治家不严,更是在质问是否有阴谋。

其他秀才有猜到几分的,但都聪明的闭嘴不多言,今儿就当是长见识了。

也有人真的不懂大户人家的腌臜事,还在小声嘀咕奇怪,毕竟钱小姐的院子到现在都不见一个丫鬟婆子的。

县令敛眸,依旧是不参与。

环视一圈后,钱老爷把视线又定格在徐世安那不解的神态上,气的差点吐血,却还是道:“是钱某招待不周,方才一时情急误会了徐案首,明日必当备上厚礼赔不是。”

“今日家中有事,改日再宴请各位,抱歉了。”

钱老爷糟心的很,但没有当场抓到徐世安,也不好硬往他头上按罪名。

因为钱家有事,这一次的宴请,并未送一众秀才银两及文房四宝等物,当真是请他们吃了一顿酒宴而已。

众人离开时,冯少志自然是留下的,还要商讨和钱小姐的婚事。

县令在上马车前,看了徐世安一眼,终是小声提醒道:“钱家,不好惹。”

“学生多谢大人提点。”徐世安拱手道谢。

原本该是一众秀才建立友情的日子,随着县令的离开也纷纷各自离开。

徐耀祖忙走上前,扶着徐世安,问道:“不是说要后半夜才会结束吗?咋地这么快?”

“你爹我差点就出不来了,还好你娘给准备的解酒药,下次再有宴会必然要提前备着。”

徐世安回头,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钱府,看着那高门大院,忽然明白李满园为何要赚银子了。

士农工商不假,可有钱能使鬼推磨,便看寒门出身的县令在钱老爷面前不敢摆官威,便知道银子有多重要了。

“老大,回去你便收拾行李,明儿一早咱们就回村去。”徐世安一刻也不想在县城待着。

然而第二日徐世安并未如期离开,钱家一大早就派人来请他过府。

在小书房里被亮了一个上午,徐世安把隔夜的凉茶都喝光了,钱老爷才捧着大肚子进门。

“未经主人许可,在下便借阅了书籍,实在是失礼,请钱老爷见谅。”徐世安说着,将手里的一本杂记放在桌上,丝毫不提自己被怠慢的事。

见徐世安沉稳的很,仿若他们约定的就是这个时辰相见,钱老爷的眸色又深了几分。

“徐案首喜欢看杂记?”钱老爷随口问道。

有钱老爷在,下人自是进来奉茶,也不会少了徐世安那杯。

喝了一肚子冷水的徐世安,抿了一口热茶才回道:“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下家中贫寒,也只能从书中领略各地习俗了。只这杂记也消耗银子,故而看的并不多,实乃遗憾。”

徐世安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就是穷,反倒是让钱老爷说不出挤兑的话来。

“昨夜的事已经查清了,是我那庶出的弟弟带来的友人醉酒闹事,已经被赶出钱府。钱某过意不去,特准备一份厚礼以示歉意,还望徐案首莫要放在心上。钱某是商户不能参加科考,却最爱与读书人往来,徐案首日后便会知晓。”

钱老爷的话说的客气,叫下人将赔罪礼拿上来。

两匹深色的缎子,两坛子的酒水,五个十两的银锭子,还有一趟文房四宝。

“叫钱老爷破费了,在下厚着脸皮收下了。”徐世安没有客气,但也没表现出惊喜。

钱老爷眼中闪过不屑之色,认定了徐世安是在装稳重,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钱某还要商议小妹与冯秀才的婚事,便不送徐案首了,请。”

说完,钱老爷大步离去,并未交代下人什么。

徐世安坐了片刻,笑着摇摇头,扯过一旁的桌布铺在地上,将文房四宝和银锭子包好绑在后背上,又将两匹布夹在腋下,一手又提了一坛酒往外走去。

见下人要阻拦,徐世安笑道:“钱老爷不愧是县里首富,出手大方可是叫我开了眼了。怕惊着女眷不好褪下外袍当包袱,只能再厚着脸皮拿了这块桌布,钱老爷不会舍不得吧?”

第一百零一章 白家的欺辱 在钱府外等徐世安的徐耀祖,急的在原地直转圈。

听到大门打开,看着自家爹拿了那么多东西,徐耀祖忙冲上去接过来,一上午没喝过一滴水的他干的嘴唇都要裂开了,却还是小声问道:“爹,这是咋回事?”

“钱老爷大方,给爹赔不是的。其实爹也知道咋回事,还不就是钱老爷家缠万贯,做事大方呗。”

“走走走,爹这胳膊都酸了,赶紧回客栈歇会去。你娘要是看到这些东西,非得乐呵几天不可。”

徐世安没有压低音量,语气高兴的很,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但身后的钱家下人却看不到,只当他真的高兴。

爷俩脚步匆匆的离开,下人也回去回禀钱老爷。

“呵,就知道他是装的,乡下人果然见银子眼开,考了个案首也一样。”钱老爷挥手让下人退下,不再关注这事。

能用银子收买,被晾着也不敢表现不满,钱老爷也就不怕徐世安会乱说话。

而徐世安则是在回客栈的途中,直接雇了马车,打算取了行李就直接回村,他可不想被人盯上这笔银子。

好汉尚且为三斗米折腰,徐世安靠自己的能力赚钱养家兼读书,又怎会不知钱家的试探和警告?

这些东西拿着是屈辱,可不拿着徐家绝对无宁日!

待徐世安归家后,才歇了大半日便到了村里摆宴的日子。

知道李满园的安排后,徐世安对她的做法很赞同,一大早一家子都穿戴整齐,先去祖坟那边上坟禀报喜事,再去祭祖。

这些事情女眷是不能参与的,李满园便和村长媳妇他们一起操持酒宴的事,光是做饭就够忙活人的。

“李氏,你这是熬出头了。你家那个咋说的,要不要去考个举人?”村长媳妇听着祠堂那边传来的鞭炮声后问道。

“当家的是有这打算,在家歇上两天就得出门去,要是考中了东家那边的活也就干不了了,为这事头疼呢。”李满园回道。

“考中举人不是就能当官了吗?这可是大好事啊。”村长媳妇道。

其他妇人虽然没说话,可也都竖着耳朵听呢,自然是想知道第一手消息。

“话是这么说,可中了举人做个地方的小官也就到头了,那点奉银还不够养家糊口呢。这要是想再往上考,就得去京城的书院读书,咱们这样的人家哪供得起啊。”

李满园纠结的样子不似作假,没人会想到这是她和徐世安商量好的话。

其实徐世安很有自知之明,他的学问最多考中举人,且名次也不会太靠前,再进一步的可能性不大。

一把年岁了,徐世安也没打算继续求学,不若把这份心思放在儿孙身上更有盼头。

“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懂,可京城那样的地方,说是一块砖头能砸着个三品官,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吃的米比金子还贵,咱们乡户人家是供不起。”村长媳妇叹道:“不过地方官也不错,我要是见着县太爷,腿肚子都得吓得转筋。”

一群妇人开起了玩笑,在他们看来徐世安能做官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再小的官也是官不是?

可得巴结了,没准啥时候就求上门了。

男人们从祠堂那边回来,酒席也就开始了。

只是大家没想到的是,还有一些镇上的乡绅让人送来了贺礼,许多人家徐世安根本不了解,好在东西不算贵重,记了礼单收下也不会有事。

也有陌生人来吃席,徐世安都是笑着去敬酒,倒是成了最忙碌的人。

坐在角落桌子上的老者,喝了一碗汤后,对身旁的老姚道:“本就想来看看这榆树村是个什么人杰地灵的村子,没想到这乡下的宴席能这般好,要是咱们南楚国的村子都能这样大块吃肉,该有多好。”

“老爷子喜欢这村子,咱们就留下住些日子?打听来的消息,那徐案首的媳妇做饭的手艺不错,兴许能让老爷子开开胃口。”老姚笑着建议。

“那便住住?”老者意味深长的看向徐世安,目光又掠过人群落在李满园身上,最后却是眺望着村尾的田地,低声道:“正好,也看看这些地的收成,到底如何。”

这回老姚没再说话,低头喝了面前的酒水,静待着老者再度发话。

宴席尾声的时候,又来了一波恭贺的客人,正是白秀娘家的管家。

不知是不是见识少的缘故,一个地主家的下人,白管家在徐世安面前却始终扬着下巴,恨不能踮起脚尖来看人。

“这是我家老爷贺徐秀才考中案首的一点心意,我家老爷让我传话,白秀小姐要是想她姨娘了也可以回去看看。等徐秀才考中举人了,咱们也能按照亲家的礼仪走动走动,省的有人说徐家打秋风不是?”白管家好不给徐世安脸面的道。

莫说徐世安冷了脸,便是族长等人脸色也十分难看。

连镇上的乡绅派人来送贺礼,那也是说的吉祥话,奔着交好来的。

可白家这哪里是给亲家贺喜,分明就是施恩,是施舍,更是打压徐家。

“你是谁?你家老爷又是谁?”

“巧了,我家儿媳妇是叫白秀,可那也是个命苦的丫头,没成亲就被扫地出门,我们哪来的亲家?”

李满园啪的放下筷子,走到白管家身边,看了一眼他所谓的贺礼,嗤笑道:“这布料是存放多少年的?里面生虫子不说,一看就是给下人用的吧?我们要是拿这个到官府告状,也不知道侮辱秀才爷官府管是不管呢?”

“你这泼妇,我和徐秀才说话,关你何事?”白管家面色一慌,显然也是怕见官的主儿。

“又巧了,你口中的徐秀才是我当家的,他是斯文人不好意思教育别人家的奴才秧子,我一个妇道人家可不怕这个,就是把你这张苦瓜脸挠花了也是你活该!”

朝白管家呸了一口,李满园叉腰道:“赶紧提着你家的破烂玩意滚出榆树村,真当我们乡下人是眼皮浅呢?回去也转告你们老爷一句,徐家儿女多不缺亲家,别啥阿猫阿狗的都往跟前凑。”

“你!泼妇!”

“我要见白秀小姐,这话和你说不着。”

白管家见徐世安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也知道讨不着趣,又把主意打到白秀身上。

今儿宴席上人多,李满园便没让两个怀孕的儿媳妇过来,徐云婵带着几个小的在家,饭菜也是在家里做的。

但徐继祖却必须要过来的,闻言起身道:“白管家是吧?当初我接白秀走的时候见过你,也还记得你说过的那些话,要我重复一遍吗?”

第一百零二章 出事 闻言,白管家面色发黑,沉声道:“姑爷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但凡姑爷心中有我们家小姐,就该知道娘家对出嫁女何等重要,难道说姑爷对小姐的心意都是假的?”

李满园刚想开口骂白管家,却被徐世安拉了下衣袖,只好揣手等着看徐继祖自己应对。

这属于二房的私事,徐继祖该自己处理。

“白管家敢说这话,我却不好意思听。是白家嫌弃徐家门第低,先主动放弃了结亲,我徐家既然要娶白秀这个人,便不会因她娘家如何而看低了她。”

“这话白管家只管回禀于你家老爷,不必等我爹考中举人再来走动,徐家与白家从来没有任何关系。当初结亲,便是我徐继祖娶了白秀,而非徐家儿郎娶了白家千金。”

徐继祖掷地有声的话,赢得不少村民拍手叫好。

当初徐继祖娶白家的庶女,却不得丈人的认可,为此没少人看徐家的笑话。

可如今形势逆转,白家不说诚意的补救,还想踩着徐家摆出高傲的姿态,徐氏一族都不愿接受。

“姑爷……”白管家没想到徐继祖的态度这般强硬,还想说什么,榆树村的村民却起哄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这里不是白家,一个奴才还是别在这里显摆,咱们就是把你打出村子去,那也是你自找的,丢的是你家老爷的人。”

“就是,一个奴才也敢在秀才面前装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宰相家的管家,当自己是三品官呐?”

“滚出榆树村!”

村民们激动的很,尤其是喝了酒的村民,更是要起来动手。

见状,族长微微皱眉,如今的榆树村还杠不过地主家。

徐世安心中也有衡量,起身拱手道:“多谢乡亲们仗义为世安一家出头,咱们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不能为了一个下人做打架斗殴的事。”

“世安你说这话就是客气了,咱们榆树村虽然不说团结的像一家人,可也不能由着外来人欺负不是?这事你开口,大家伙定会帮你们一家子的。”村长道。

徐世安笑着道谢,也明白村长这是在暗示他,日后功成名就也别忘了自己的出身。

抬头望向白管家,徐世安淡漠的道:“白老爷的抬举,徐某消受不起,如我家娘子所言那般,徐家不缺没有诚意的亲家。白家能在这样的日子做出这种无趣之事,徐某却不能含糊。”

“今儿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儿,徐某把话说明白了,日后不论徐家是落魄还是发达,与白家都毫无瓜葛。白家若是还想做恶心人的事,那徐家也不是怕事的人家。”

白管家憋屈的吞了一口老血,恼羞成怒的道:“你们真是好样的!好好好,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徐家能走到哪一步,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不识抬举!”

忍了半天的李满园,提起裙摆,抬脚朝转身的白管家腿窝子踹去。

“啊!”

白管家吃痛倒地,刚要转身骂踹他的人,便听李满园骂道:“不赶紧滚是等着吃席哪?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的玩意,天生的奴才命,赶紧滚回去做你家主子的狗腿子去吧!”

“你个泼妇,泼妇!”

“徐家有你这样的主母,迟早要败的!”

白管家指着李满园大骂,他唯一敢惹的也就是徐家出席的妇道人家。

可白管家却没动脑子去想想,李满园敢当着全村人面骂他又踹他,怎么可能只敢动口?

“嘿,你可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呵!”

“本来这大好的日子不想见血,可老娘现在改主意了,添点大红色也挺喜庆!”

李满园冷笑一声,将要爬起来的白管家踹倒,劈头盖脸的一顿挠,完全就是泼妇打架的气势。

白管家被抓花了脸,疼的嗷嗷直叫,大喊要杀人了,却没人上前帮忙,跟着来的车夫早就被村民自发的挡住了脚步。

“老大、老二,还不快把你们娘拉开。”徐世安慢悠悠的补充道:“这把年纪累着了可如何是好?”

徐耀祖憨憨的上前,却被徐承祖给拽住,怕他大哥太实在。

徐继祖倒是靠前了,可只动嘴不动手,说出的话更是能把白管家气死。

“娘你悠着点,可别闪着腰了。”

“白管家皮糙肉厚的,娘你别把指甲弄断了,那得多疼啊!”

小四见状,立即明白自家父兄的意思,挽起袖子挥舞着小拳头上前,使了吃奶的劲儿往白管家身上招呼,还不忘怒道:“让你欺负我娘,我们徐家没下人,可儿子多着呢!打你,大坏蛋!”

欺负你娘?徐家小四,莫不是你对欺负二字有误解?

全村人默默的看着,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徐世安一家子对李满园是真好,往后不能得罪。

老者饶有兴趣的看着这边,对老姚道:“这一家子有趣,瞧瞧多鲜活,比我那些儿孙好玩多了。”

老姚笑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老爷子怕是没见过公子们淘气的一面。”

老者不高兴的瞪了老姚一眼,再回头的时候李满园已经结束了战斗,起身道:“今儿的饭菜味儿不错,咱们回去准备准备,过几天就住过来。”

老姚失笑摇头,这位如今除了关心社稷民生,就只有美食这一个爱好了。

李满园可不知道自家要住进来一位贵客,打了一场架后,反而和村妇们聊的更畅快了,酒席也吃的有滋有味。

却说白秀那边,还是夜里徐继祖和她说了白天的事,才知道白管家过来的事。

但白秀根本听不进去徐继祖说的其他话,只知道徐家拒绝和白家往来,断了她一直以来的念想。

“徐继祖你什么意思?你家里人不想我和娘家相认,你也这么对我吗?你还是人吗?”

“你明知道我多想有个娘家可以靠,这样也不用低大嫂一头,你怎么能不问过我的意思,就替我做出决定呢?”

白秀委屈的怒吼,拿着枕头猛地砸向徐继祖。

“你发啥疯?我不是和你说了,是你爹不诚心,分明是瞧不起徐家,否则就不会拿那破玩意来打徐家的脸。但凡你爹心里有你,真想当亲家往来,今儿就不该这么羞辱人!”

“咋地,爹考中举人了他才肯往来,是巴着爹能当官了给他好处呗?这世上就他一人聪明,徐家是白家的奴才不成?”

喝了酒的徐继祖,见白秀这样,也没了平日的耐心,一把夺过枕头扔在炕梢,倒头就睡。

“徐继祖,你对我动手?我和你拼了!”白秀跪在炕上,薅住徐继祖的头发,粉拳一下下的招呼着,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忍了一会的徐继祖猛地坐起身来,本是想和白秀好好掰扯清楚这件事,却不想他的动作直接带倒了身子笨重的白秀。

“啊!”

第一百零三章 瞒着啥事儿? 白秀的惊叫声响彻在夜空,徐继祖的酒劲儿也消失大半。

这一夜徐家注定不眠,还好家里有牛车,徐耀祖连夜去镇上请大夫,徐继祖找了稳婆就在屋外守着。

李满园和徐云婵里里外外的忙活着,在快天亮的时候,白秀腹中的孩子提早来了人世,是个成型的男胎。

“可惜了,是个男娃。”稳婆啧声道。

“小妇人体虚,便是没有这一遭,这娃儿也难以撑到足月,活着也不见得能长大。只小妇人本就子嗣艰难,如今又伤了身,恐再难有孕。”大夫贴地气的用白话说明了情况。

李满园心发沉,她是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份儿上,不忍心去看那个被全家人期待过的胎儿。

“大夫只管开药吧。”李满园揉着眉心,折腾了一心身心疲惫,不敢想象白秀醒来会如何,怕是二房再也不能安宁了。

且那娃儿……

大夫写了药方,徐耀祖赶着牛车送他回去,正好能抓药回来,李满园还给了银子让他多买些给产妇补身子的吃食。

稳婆也给了个大红包,这个时代的人是不乐意接死胎的,嫌晦气传出去也影响生意。

倒是徐继祖,自从确定孩子救不了之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也是让人看的揪心。

“老二,事情已经发生了,娘也不细问你当时发生啥事,可白秀才是受打击最大的那个,你再难过也要顾着她的身子和情绪,这几天啥也别做,好好陪陪她。”

拍拍徐继祖的肩头,李满园安抚道:“你们还年轻,孩子会有的,这个是缘分不够,强求不来。”

李满园能猜得出白秀出事,十有八九和白家的事有关,可即便是重来一次,他们也不会做出别的选择。

白秀可以和白家联系,但徐家不能,那种势利眼的亲家,哪怕是虚假的往来都可能会带来祸端,比原主的娘家更甚。

“娘,我往后再也不喝酒了。”徐继祖哽咽道。

李满园往出走的脚步一顿,低头看着坐在门槛上抱着脑袋的徐继祖,冷声问道:“你打白秀了?”

徐继祖没听出自家娘的语气变化,摇头道:“我没打她,可要是我不喝多了,就会多点耐性,不会冲她大声,兴许就不会出事了。”

李满园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便宜儿子有家暴的潜质。

抿了抿唇,李满园道:“老二,娘虽不问你啥,也猜得到你是和白秀说白家的事,她不高兴了。可娘不能为了你们两口子,让你爹去低头做人,让你的手足都跟着被人践踏。”

“孩子没了,你们伤心难过,家里人也都不好受,但日子还得过。你们自己想开些,一辈子那么长,只要你们好好的,该来的都会来的,别把自己困在胡同里折磨。”

也不知徐继祖能听进去几句,李满园心情沉重的回去休息,原主生子太多伤了元气,再怎么将养也还是熬不住。

徐家在摆宴席的日子,先是有白家的人闹腾,再是白秀夜里就没了孩子,村里也流传了不少小话。

有人认为是这娃儿没福气,也有人认为白秀自己作的,还有人阴谋化的猜测是不是徐家不认白家这门亲,也不想要白秀这个儿媳妇,所以故意把孩子给弄没了。

不管闲话怎么传,徐家人是没听到半句,日子在低气压中一天天的过着,白秀小月子不出门也不见徐家任何人,饭菜都是徐继祖给端回去的。

伤心失去的儿子,也因为白秀的缘故,徐继祖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可家里人却帮不上忙,毕竟白秀在做小月子,这个时候去开导她兴许会是反效果。

倒是徐世安这边,也到了又要出发的日子。

“这回去东家那边给小公子布置了课业,我便动身去府城。家里这边你多费心,顾着大局便可。”徐世安交代道。

“嗯,我懂。”李满园叹息。

白家的事,大家都默契的不再提,可谁不明白白秀为何大半夜的小产?

上次给徐世安带去的银票他没用,这回李满园依旧给他带着,另外还多拿了银子。

“穷家富路,别舍不得银子,现在家里进项也不少。家里要忙起来了,老大就不跟你去了,自己在外面万事小心。”李满园给装了三十两现银,还有零碎的银钱,足够徐世安花用。

“上次你给我带的那个解酒药还有吗?我带些吧。”徐世安收回视线,有些事他本能的想要瞒着李满园,自己也说不明缘由。

“有,这回多给你带点。那药主要是养身子的,你去考场前也喝点,好几天呢容易熬不住。”

李满园说着,手上的动作一顿,疑惑的问道:“当家的,你是不是有啥瞒着我的?你们回来的时候,我瞧着老大就有些不对劲,后来是太忙了,我就忘了问这事。”

“你想多了。”徐世安道。

李满园伸手把徐世安手里的书收起来,眯着眼道:“你自己和我说,还是等我去问老大?”

徐世安无奈的看向李满园,见她大大的眼里都是威胁,还隐隐闪着兴味的光芒,徐世安的心跳不由得加速。

这段时间家里死气沉沉的,难得李满园这般有朝气的眼神,徐世安怎忍心拒绝?

简单的将在钱家的事说了一遍,却见李满园噗嗤的就笑了,而且有收不住的架势。

徐世安黑着脸,看着李满园笑的眼角都有眼泪了,才幽幽道:“你男人差点被算计了,有这么好笑?”

李满园擦了擦眼泪,揉揉肚子才道:“当然好笑了,我是笑那钱家为了攀上有功名的人做亲家,也是煞费苦心。

那钱小姐临时与陌生人达成协议,还懂得要文书为证,也不是个简单的,钱家定是有所图谋。”

“最有意思的是,冯少志这是受了多大的打击,豁出去脸皮也要娶个商户家和离的小姐,还是明知道对方在算计人的前提下,他就那么自信能收服了钱小姐,还能沾着钱家的光?”

“哼!利益交换,各取所需罢了。”徐世安道。

“我等着看他们闹的鸡飞狗跳的时候,活该!”李满园看着徐世安,小声问道:“所以钱家给你的东西,是封口费?”

“那是赔罪礼。”徐世安强调。

“是是是,赔罪礼,谁让他们得罪了咱们徐案首呢。”李满园忍不住想笑,眨眼道:“当家的,下次再有这种银子也别客气。咱们拿了东西换他们的安心,少了麻烦不说还得了实在,一举两得啊。”

“你是盼着我再被算计?”徐世安磨牙,这个女人说话总有气的他黑脸的本事。

第一百零四章 徐世安不如酸菜饺子 李满园下意识的摇头,赶紧道:“哪能呢?当家的你可别多心。这银子虽然赚的俏了点,可危险系数也太高了,咱们可犯不着犯险。”

说完,李满园还使劲儿点点头,表示自己说的没有虚言。

徐世安哼了一声,对李满园的态度尚算满意,又将书本拿起来,道:“那布料,你扯下一身衣裳的料子给岳丈送去。宴席那天人多,也没和岳丈聊上几句,该说什么你心中有数就好。”

徐世安知道李满园在牵制李家,自然也不会说出让李满园难堪的话。

可这话就让李满园尴尬不已了,因为那日真的不是徐世安不给李家人面子,是李家人来的晚,给了二十文的贺仪后,直接入席大吃特吃,生怕吃少了会吃亏似的。

那狼吞虎咽,恨不能把碗碟都舔三遍的样子,李满园想忘都难。

可李家人也没做别的出格的事,李满园只能选择漠视。

“嗯,我知道了。我这针线活,这好料子也做不好,回头送到布庄去,花钱给你做两身衣裳出来。”

“对了,这个玉佩是我前些日子买的,事多就忘了给你了,这次出门就戴着吧。不是啥好的,压个衣摆还成。”

李满园忽然想起自己给徐世安准备的贺礼,忙起身去柜子里取出来。

徐世安有些意外李满园会想到这些,家里的日子一直艰难,他已经习惯了最俭朴的装扮,倒也没想过要花这个钱买玉饰。

“你有心了。”徐世安摸着玉佩,余光看向李满园的发髻,发现她并未戴那支银簪子,皱眉道:“你如今是秀才娘子,戴个首饰也没人说嘴,东西放着就是个物件。”

“我这不是不习惯嘛,有场合的时候我会戴着的。”李满园笑着应了一句,其实就是敷衍的话。

乡下人家,哪来的重要场合,需要李满园戴首饰的?

两人平日习惯了静默相处,这会聊完了正事倒是没了话题,便各自忙着。

只是徐世安的视线总是不经意的扫过李满园,在李满园抬头的时候他又一本正经的在看书,还以为是出现幻觉了。

第二日徐耀祖赶车送徐世安去镇上雇马车,李满园想着在农忙前把自家的东西添整齐了,便也跟着一道去。

“要不先给你买一身成衣吧,你这身都洗白了,就两身过得去的,也太寒酸了些,咱家现在不差一身衣裳的银子。”抱着布料的李满园,看着徐世安穿了几年的衣裳皱眉。

以前徐世安只是个穷酸书生,穿的差点说得过去。

可现在徐世安是县试案首,也算是名人了,去府城也少不了应酬。

“不必了,这身挺好的,既是寒门出身就该这般。因此而低看于我的,必不是真心结交,不交也罢。”徐世安道。

“不成。”

李满园却摇头道:“知心而交友固然好,可这世上少不了需要面子社交。我知你坦荡荡,但咱们家的日子日渐好了,你可以只穿棉布衣裳,但若寒酸了也会被人说是装穷酸,反倒认为你虚假。”

“当真不必……”

徐世安拒绝的话尚未说完,李满园已经抱着布料下了牛车,对徐耀祖道:“你先去买农具,缝麻袋的麻布多买些。咱家的地得供晌午饭,你再买两袋粗粮,一会去布庄那边接我。”

说完,抓着徐世安的胳膊往布庄的方向走去,李满园又道:“忙活了一年,今年家里也过个好年,干脆也扯点布料回去,雇村里针线好的给做了,连冬衣都做了。”

徐世安没有反对,他是家里衣裳最好、最多的,也好几年没添置过了,何况其他人。

听着李满园念叨着如何给家里人置办东西,徐世安原本想训斥她在大街上要注意体统,把手松开的话也给咽了回去。

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徐世安无从拒绝,甚至是喜欢的,可又陌生的不懂如何参与。

李满园想到便做到,去布庄买了许多的布料和棉花,又给徐世安添了一套新衣裳还有一件棉坎肩。

已经入秋了,乡试要在十日后,在考场一待就是五天,遇着个阴雨天没有炉子可取暖,没有件棉衣容易受寒。

“行李里不是有夹袄吗?这个用不着的。”徐世安精打细算惯了,便不想给自己添置那么多东西。

“这坎肩现在买也便宜,反正迟早能用得着,家里就一件也不够用的,你带着应个急,没准就用得上了。”

李满园麻利的付了银子,把给徐世安的东西单独包好,出门的时候才小声道:“我在行李里又给你放了两锭银子,你去府城一个来回租马车就得五两银子,还得吃住啥的,我怕不够用。”

之前不知道租马车的费用,李满园还以为自己给准备的银子很充足呢。

“我可以坐到县城,再和别人合租去府城,租车钱能省下一半有余。”徐世安也压低声音,想要把银子拿出来给李满园。

“去府城得两天半的路,家里不差这点,你在路上也能少遭点罪。这把年岁了,得学会对自己好些,当你是年轻人能撑得住呢?”

按住徐世安的胳膊,李满园推了他一把,道:“行了,你赶紧坐车去吧,家里有我在你不用惦记。”

“……”徐世安抿唇。

他能说已经有些舍不得离开家了吗?

然而不等徐世安感慨于发妻变得温柔贤淑之际,李满园已经转身朝徐耀祖喊话道:“老大,快把娘买的东西都搬上车,咱们去割点肉,晌午包蒸饺吃。家里还有一坛子的酸菜呢,换个口味。”

“唉,那咱买五花肉,再搁点油吱了,那玩意包酸菜饺子最香了。”徐耀祖憨笑道。

“行,你剁馅。”娘俩无视了尚未离开的徐世安,开始说起晌午吃什么,哪里还有送别之情?

徐世安黑着脸离开,说好的家人感情,合着他还比不上一顿酸菜蒸饺?

转眼便到了秋收的时候,好在徐家秋收的日子和村里串开了,不愁雇不到人。

而白秀的小月子也坐满了,一直不肯见徐家人的她,竟主动走出了院子,还干了自己该分工的那份家务。

对于白秀的转变,李满园自然是高兴的,不提分担家务这一块,白秀能走出阴影才是最重要的。

“好孩子,好好养两年身子,你和老二的福气在后头呢。”李满园宽慰道。

“嗯。”白秀浅笑的点了下头,道:“娘,我明儿想去一趟镇上,再让大夫给开个新方子,也给没出生的小侄子扯块布料做身衣裳。”

闻言,李满园神色复杂的看向白秀,这样温柔懂事的白秀让她不习惯,却还是道:“是该让大夫瞧瞧,让老二陪你一道去,明儿来娘这拿银子。”

“不用,我自己去就成。”白秀急声道。

第一百零五章 合谋 李满园虽然疑惑于白秀为何非要自己出门,但见她坚持便也没说什么,只给拿了银子让她去了镇上想买什么小零嘴可以自己做主。

憋了太久散散心也好,李满园怎么会想到白秀会生出恶毒的心思,险些害了两条人命!

白秀确实去了镇上,也给自己抓了药,但她却也去了冯家。

“你是徐家的二儿媳妇?来我家干啥?”

最近忙着给儿子张罗娶亲的事,冯母忙的很,但脸上的喜色却难掩。

虽然不满意钱小姐是和离过的,可钱家给的嫁妆太丰厚,又不是给儿子娶正妻,冯母恨不能立马就成亲了才好,她好过上呼奴唤婢的日子。

“你们不是恨徐家吗?我可以帮你们,只要你有胆子。”白秀阴沉的说道。

冯母被白秀的眼神吓了一跳,可随即笑着把白秀给拉进屋里去,还冲张婉婷喊道:“婉婷啊,快去倒碗水过来。”

自从孩子没保住之后,张婉婷便很少说话,但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自然也没法回娘家待嫁,只能继续留在冯家。

可冯少志不但没有娶张婉婷的意思,如今要用娶亲的仪式纳钱小姐为贵妾,却也没说顺便给张婉婷个名分,她依旧是冯家的表姑娘。

以前表哥表妹的身份是张婉婷近水楼台的理由,现在却无比的讽刺。

默默的倒了碗水,张婉婷低眉顺目的站在冯母身边,像是没有生气的木偶人,却在听到白秀说要弄掉赵杏花肚子里的孩子时,紧紧的攥住拳头。

“你真敢下药?那可是你大嫂,被发现了你还有好日子?”冯母怀疑的看向白秀。

“是他们害了我的孩子,大夫说我日后子嗣艰难,凭啥他们徐家还能儿孙满堂?你要是弄不来药,我再想别的法子,反正我不好过,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白秀恶狠狠的道。

冯母眼珠子转了转,余光瞟了张婉婷一眼,对白秀道:“这药我想法子给你弄,三天后你来找我。”

“好。”白秀起身,脚步轻快的很。

冯母送人出门后,对张婉婷道:“你在家里收拾着,我先出去一趟。”

“嗯。”张婉婷木讷的应了一声,心知冯母是出门做什么,转身后却看着院子发呆。

她的孩子,就在院子里没的,如今连血色也不见了,正是她的好姑母害的。

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张婉婷冷笑道:“徐家媳妇说的对,你们害了我的孩子,凭啥我不好过,还要让你们好过呢?”

白秀去过冯家的事,徐家人自是不知道。

这次白秀去镇上除了抓药,还买了一块细棉布要给赵杏花未出生的孩子做小衣裳,更是买了点点心分给几个小的。

“三哥,你没觉得二嫂的笑让人看着难受吗?”小四吃着点心,小声道:“反正就是笑的让我心里发毛,都不敢看二嫂。”

徐承祖的手一顿,视线落在桌上的小儿书上。

“你想多了,大概是你和二嫂接触少的缘故,其实二嫂人很好,也很聪明。”徐承祖为白秀说话。

当初若不是白秀提点,徐承祖不曾想过要把小儿书卖了的事,哪里能赚到银子?

“三天后,咱们和二嫂一起去镇上,把这两本小儿书卖了,咱们就收手。”徐承祖压低了声音,这种事除了他们兄弟俩知情,徐承祖谁都不敢告诉。

毕竟书是李满园的,徐承祖赚了银子也心虚,可他更怕家里不再供他念书,自然要想办法存银子了。

“三哥,你不是说就卖那一回的吗?”小四点心都吃不下去了,垂着小脑袋瓜问道。

“咱们手里的银子太少,再卖一回就够交一年的束脩。一年的功夫,咱们自己应该也学会怎么画这种小儿书,等能靠自己赚银子,咱们再孝敬娘,以后念书的花用也不用家里出,不用娘再为咱们操心了。”

徐承祖说出早就想好的理由,不怕不能说服小四。

果然,小四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家三哥说的很有道理,便道:“那等咱们能自己赚钱了,就把这两次卖书的银子给娘,然后再好好孝顺娘。”

徐承祖嗯了一声,却没往心里去,想的都是自己今后要如何安排,不相信对他有‘意见’的李满园会真心为他打算。

抢收的日子临近,徐耀祖和徐继祖每日的任务便是去地里看一圈顺便放牛,回家后要磨农具,省的干活的时候农具不好使。

“老大家的,这些日子你在院子里走动走动,不管家里忙啥你都别伸手,等生完娃儿有你干不完的活在那等着呢。”

看着赵杏花的大肚子,李满园不放心的交代道:“明儿山花要乔迁,你就别过去了,晌午饭我给你们放锅里,让老大热热端出来就成。”

“我得到年根才生呢,现在干点活没啥的。”赵杏花不好意思偷懒,且头一胎的时候也没闲着过。

“让你待着还待不住咋地?那明儿让老大带你回娘家去,问问你娘做儿媳妇的该不该听婆婆的话。”李满园故意板着脸。

赵杏花吓得不敢说话,看向徐耀祖求救。

“你就听娘的,趁这两天我还在家,也能搭把手。别人家的媳妇,哪个像你这么有福气,好好给娘生个孙子才是正事。”徐耀祖立即道。

“臭小子,成天把生孙子挂嘴边,你没听老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生男生女的可是男人决定的,你撒把麦种,能种出稻子我算你厉害!”

李满园瞪了徐耀祖一眼,训道:“见天的把生孙子挂嘴边,好像孙女我就不稀罕了是的!别杵在这碍眼,去把猪喂了,年底还想不想吃猪肉了?”

赶走了儿子儿媳,李满园去了徐云婵屋里,见她正在打络子,便逗了一会小外孙,把臭小子哄睡后放在已经熟睡的外孙女身边,给两个小家伙盖好了棉被。

“这奶娃子可真是一天一个样,刚回来的时候跟猫崽子似的,现在胖乎乎的招人稀罕,就是抱一会胳膊累得慌。”

揉着胳膊,李满园想到了小孩儿坐的推车,寻思着回头和林杨氏说一声,看她家男人能不能打出来。

自家的孩子越来越多,都靠大人哄着,一天啥事也不用干了。

“我都让他们自己玩,看着不磕碰了就行,哪儿抱得动啊。”

徐云婵在山花差点被张家害死后,反而看的开了,上次冯母对她言语侮辱被李满园护着的时候,徐云婵更是明白自己多幸运,心态也调整了许多。

“娘这会过来找我,是有事要和我说?”

第一百零六章 异常 李满园点了点头,对徐云婵道:“你爹要是考中举人,就得去县学教学了,你两个弟弟也得去那边念书。娘是问问你,想不想去县城做点小买卖?”

“我做买卖?”徐云婵皱眉,见李满园是认真的,犹豫着问道:“娘是不想让平儿走仕途的路子?”

“你这丫头,又想多了吧?儿孙自有儿孙福,平儿长大想做啥,你这做娘都不一定干涉,我这做姥娘的能替他做主吗?”

“你也不用多心,虽然你立了女户,可你的产业都属于嫁妆,就算你做生意,也不会影响孩子们的前程。只要你是徐家女,名下有足够的田产又不把买卖做的太大,那就不会是商户。”李满园道。

徐云婵没想过这些,自然也就不曾了解过这些,闻言却迟迟不语。

“你是有啥难处?就咱们娘俩在,你和娘说实话没啥的。让你去县城也是有私心,你们爷几个相互能照应些,年后俩娃也好带了,娘给你们雇个做饭的婆子,也省的你手忙脚乱的。”李满园又道。

不是为了防范徐世安身边出现女人,而是李满园怕徐世安一个男人照顾不好儿子。

徐承祖倒是不用李满园多操心,可小四却懵懂的很。

让徐云婵去县里,也是真的为了她着想,一个女人留在家里种地终归不方便,倒不如做点小营生更稳妥。

“可我除了打络子,啥都不会啊。”徐云婵皱眉,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对这个提议虽心动,却不能不面对现实。

“你若有这个想法,回头娘教你做口脂。再教你些别的,你是想要批发出去给别人卖,还是想要自己去摆个摊子练练手,到时候你自己决定。”

“屋里就咱们娘俩,娘也和你说句实话。咱们家的人口越来越多,娘会尽量给每房一个养家糊口的本事,但你们也得自己保密,否则日后各自单过了,手足情也容易在利益上耗光了。”

拍拍徐云婵的肩膀,李满园没急着让她做出决定,毕竟徐世安还没中举人呢。

且去县城也得是年后的事,这种大事徐云婵应当考虑清楚了。

却说第二天山花乔迁之喜,象征性的背了个包袱,由林家小子给提了一口锅安上,放了一串鞭炮便算是搬家了。

山花毕竟是和离的,又没有啥亲戚招待,只摆了两桌酒席。

女眷这边是李满园和徐云婵,干娘林杨氏和大房的徐魏氏,以及村长媳妇和族长的大儿媳妇。

男客那边,除了林家人便只有村长和族长家的大儿子,这是表态山花日后是榆树村的村民,得到了村里和族里的认可。

“杨氏,回头你把这个拿给你家的那位看看,要是能做出来,就抽空给我做了。这玩意工钱咋算我也不好说,让你当家的定吧。”吃饭的时候,李满园把图纸给了林杨氏。

“这是啥玩意?像是车,又不是车的,推东西的?”林杨氏不认识,就问了一嘴。

“婴儿车,用来推孩子出门的,这后面还能放些东西。没空哄娃的时候,往这上头一放,吃饭的时候给个小碗,也不怕他摔着了。”李满园指着图纸介绍道。

村长媳妇几个一听,都凑过来看,倒是觉得有趣,可谁也没想给自家做一个。

农家赚钱不容易,哪能花在这上头?

娃儿,背着抱着也不耽误她们干活,忙起来还有大点的孩子看着小娃,或是用布条拴在炕上的。

“这我得问问我当家的,看他能不能做出来。”林杨氏起身,笑道:“我家老儿子,就不爱中规中矩的做木匠活,这个他要是瞧见了,非得把活给揽过去,要是做不好了就当给孩子玩的,不好收你钱。”

“不急,等吃完饭再说就成,你这人在着急忙慌的呢!”李满园拽住林杨氏,她是怕一会忘了说,才会这会给图纸的。

“就隔壁屋子,我走一趟当消化食了,一会还能多吃点呢。”林杨氏笑道:“我这人急性子,可等不及,正好看看用不用给他们添菜。这帮爷们,胃口大着呢。”

“干娘,我和你一道去吧。”山花也起身,添菜的事自该是她这主人家做的。

“这闺女就是贴心,怕我累着呢,不白疼!”林杨氏笑容满面的道。

待二人出去了,村长媳妇叹道:“山花这丫头也算是熬出来了,有林杨氏这干娘疼她,过几年要是没有合适的男人,收养个娃娃养在跟前,一辈子也就有指望了。”

族长儿媳妇深以为然的点头,“可不是,咱们女人这辈子不容易,山花过去也是苦到天了,好在老天疼了她这一回。”

“我呀,就是林杨氏想的周到,要不这闺女合该是我的。这声干娘我是听不着了,日后住在隔壁多照应着几分,这丫头是个好的,福气在后头呢。”魏氏道。

李满园也知道村长媳妇的话,是最符合当下时代女人最好的归宿,心里却不那么赞同。

女人最好的归宿,真的是男人和孩子吗?

每个人的幸福观不同,但不可否认经济条件建立在一切的基础上,终归是要有银子傍身才可。

却说林家父子那边看了图纸后,林家小儿子连饭都不吃了,回家去干木工活了。

林父无奈小儿子的急性子,也只能随了他,继续与村长他们吃菜喝酒,话题不知不觉的聊起了徐家。

山花家这边摆酒席,白秀那边也急匆匆的买了些吃食便从镇上回来,回村后遇到人和她说话都像是没听见似的,急匆匆的往家里赶。

“秀儿你回来了,正好一起吃晌午饭,我去给你拿双碗筷。”赵杏花见白秀脸色不大好,便起身道。

“大嫂你坐着,我去给秀儿拿。”徐继祖道。

“我……不饿。”白秀摇头,道:“我买了只烧鸡,正好给你们添个菜吧。”

“娘晌午吃席去了,烧鸡一会我放井边上,晚上和娘一起吃。”徐继祖高兴自家媳妇的懂事,忙扯了张凳子给白秀坐下,问道:“今儿咋没开药?大夫说不用吃了?”

白秀低着头,小声道:“大夫出诊了,我明儿再去。对了,我还买了包子,要不一人先分一个?剩下的给娘留着?”

“弟妹要是想吃包子就吃吧,晌午饭够,吃不了怕留不到晚上了。”赵杏花闻着包子的味儿馋得慌,可碗里的饭不吃也没法留,她舍不得浪费。

“那就留着晚上吃吧。”白秀心里有事坐不住,起身道:“我走累了回去睡会,当家的你别忘了把烧鸡和包子放到井边去,晚饭我过来做。”

“秀儿,你……”真不吃一口吗?

徐继祖的话未说完,白秀已经急匆匆的出门去,好像很急的样子。

“二嫂最近是咋了?又是点心又是烧鸡、包子的,这得花多少钱啊。”小四嘀咕着,被自家二哥瞪了一眼,心虚的低下头,小声嘀咕道“烧鸡味儿真香,二嫂拿了一道得多馋啊。”

第一百零七章 狠毒 李满园晌午的时候吃了些酒,回家后便睡了,自然不知道白秀买了吃食回来的事。

倒是徐耀祖,歇了晌午觉后就去了老丈人家,得和赵家兄弟说来抢收的事。

徐继祖也闲不着,眯了个午觉就去地边转悠,顺便打草回家,除了喂猪的都晒干草留着喂牛。

徐云婵帮着山花做饭收拾东西的,回家后又哄了双胞胎好一会才休息,这中午觉睡的也晚了些。

“大嫂,我和彩霞带大丫去山脚找二哥,让他带我们摘野果子去。”

徐云娇几个戴上李满园给做的小遮阳帽,手牵手的出门去,和在喂鸡的赵杏花打了声招呼。

“你们慢着点,要是二弟忙着,你们玩一会就回来,晚上蚊子厚。”赵杏花叮嘱道。

“嗯,大嫂你可别干重活,要是肚子不舒服就和娘说,别撑着。”徐云娇看着那大大的肚子担忧的道。

赵杏花被小姑子的话逗笑了,挥手让她们赶紧出去玩去。

却说等不及晚上的白秀走过来时,正好听到姑嫂的对话,再看赵杏花的肚子时,眼里的恶意怎么也藏不住。

“二弟妹过来了,这会做晚饭还早着呢,咋不歇会?”赵杏花笑着打招呼。

“我可没大嫂的好命,能给徐家生孙子,哪敢金贵!”白秀阴阳怪气的道:“大嫂在心里没少笑话我连娃儿都怀不住吧?我生不下来长孙,大嫂心里指不定咋高兴呢,在我面前装啥装?”

赵杏花皱眉,扶着腰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白秀那阴狠的眼神,害怕的很。

“弟妹你这是咋了?我没那么想过,娘不是说了,你和老二还年轻,孩子会有的。那会你没了娃儿,我也替你难过,真的。”赵杏花急急的解释道。

“大嫂真替我难过?”白秀走进院子,低声问道。

“真……真的。”赵杏花放下鸡食盆,扶着肚子往旁边退了两步,不想和白秀挨的太近。

“可我不信,要不是大嫂推我那一下,我也不会见红,我的孩子也不会在肚子里就弱!”

“大嫂要真的替我难过,那就让我推你一下,咱们两清咋样?”

白秀往前走了两步,眼神疯狂,猛地伸手朝赵杏花肩膀推了过去。

“弟妹,你干啥呢?”

徐云婵浅眠,在徐云娇他们要出门的时候听到声,便起来想接过赵杏花的活儿,却不想看到这一幕,吓得她忙跑上前,护在赵杏花身前。

可白秀卯足了劲儿推了那么一下,徐云婵没站住往后退了半步,刚好踩到赵杏花的脚尖。

“啊!”

赵杏花惊呼,笨拙的身子往后倒去。

“大嫂!”

徐云婵吓得急忙转身去扶人,却不知身后的白秀竟然又一次的伸出毒手,朝她的背后狠狠的撞过来。

“你们在干啥?”

“老大家的!”

听到院子里动静出来的李满园,正好看到外头这一幕,惊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徐云婵这要是撞上去,赵杏花就得一尸两命!

“唔!”

眼看着要撞向赵杏花,徐云婵来不及避开,硬是在最后关头双臂撑在鸡舍的土墙上,头顶也狠狠的撞向墙面,才没有压在赵杏花身上。

“大妹!”赵杏花被吓得已经跌坐在地上,看着徐云婵撞的直咬牙,哭着喊了一声。

“你们都护着她,我偏不让!”

“去死吧,你们都去死吧!”

见徐云婵宁可自己受伤也要护着赵杏花,白秀癫狂的喊着,搂起裙摆竟然想再踢徐云婵。

可李满园怎么会给白秀机会?

已经快步跑到几人身边的李满园,一把薅住白秀的发髻,将人拖拽到二房空置的屋子里,用尽全力的甩了一巴掌过去。

“发啥疯?”

“我告诉你,要是杏花娘俩有啥事,我就把你送牢里去!”

没空处理白秀,李满园把门从外面插上,急忙去看赵杏花和徐云婵。

此刻徐云婵也跌坐在地上,额头红的厉害,好在没有出血,但也头晕脑胀的,正闭着眼睛缓神儿。

“老大家的,你咋样?别怕,娘先把你送屋去,再让人去给请郎中过来。”李满园握着赵杏花颤抖的手,视线落在她的裙摆上。

没有落红,李满园的心放下大半。

“娘!”

赵杏花低低的唤了一声,忽然嚎啕大哭起来,这么多年第一回这么委屈。

李满园不敢硬把人扶起来,蹲在地上抱着赵杏花,由着她哭个够,释放受惊的情绪。

这会正是农家忙着秋收的时候,左右邻居倒是没人在,可从地里回家取水的人回来,见徐家婆媳坐在地上哭成这样,吓得没敢问一声就急忙去把徐继祖给找回来。

“娘,这是咋了?”徐继祖上气不接下气的问着,连妹妹们都没空等。

“问问你那好媳妇!像疯子似的对你大嫂和大姐下手,这回你大嫂被吓得起不来,你大姐的头也不知道撞没撞出毛病来,你还不赶紧去请郎中来!”李满园满心的火气,冲徐继吼道。

当初徐继祖娶了白秀,是瞒着家里所有人的,还不是看上了白秀的那张脸,也幻想着能占白家的光?

不能否认徐继祖对白秀是有感情的,可这份不存粹的感情却害的徐家家宅不宁!

看着鸡舍前的三个女人,徐继祖的脑袋嗡嗡响,不敢想象昨天之前还冲他温柔的笑,主动分担家务的白秀,竟然能干出这么狠的事情来。

偏偏这个时候白秀拍着门又喊叫起来,句句恶毒无比!

“赵杏花的孩子是不是没了?你们徐家对不起我,你们害死我的孩子,活该你们断子绝孙!”

“李满园你个死老太婆,我恶毒也是跟你学的,你瞧不起我是小妾生的,我还看不起你们一家子泥腿子呢!才要发达,就想不认我这个儿媳妇,你们做梦!”

“我白秀就算是做鬼,也要拉着整个徐家陪葬!”

白秀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徐继祖的心窝,那癫狂的声音,和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的女子真的是一个人吗?

“娘,我这就去村长借牛车。”徐继祖逃也似的跑出院子,不敢再听白秀的骂声。

赵杏花早就哭累了,可后怕的她没力气起身,肚子也开始不舒服。

“娘,我肚子疼。”赵杏花害怕的道。

“别怕,你得放轻松,母子连心,你这当娘的都怕,那肚子里的娃儿不更得怕?”

“来,跟着娘深呼吸,缓一会娘在扶你进屋去……云婵!”

“砰!”

李满园正在安抚赵杏花的情绪,却见徐云婵忽然头一歪栽倒在地,磕的脑袋在地面上颤了几下。

第一百零八章 下毒 徐继祖去借牛车的时候,村长媳妇正好在家里,立即带着闺女来徐家帮忙,否则靠李满园自己,还真难把怀孕的媳妇和晕过去的闺女弄到屋里去。

大夫这大半年也是徐家的常客了,知道徐家还有个孕妇,也知道徐家舍得用药,故而出门的时候特意背上了救急的好药。

赵杏花动了胎气,施针后又给吃了安胎药,将养一段时间是免不了的。

棘手的是晕倒的徐云婵,头部的病症本就复杂,郎中检查后皱眉道:“人的头是最复杂的地方,现在只能等她醒来才能确定会不会留下病灶。”

“我大姐啥时候能醒?”徐继祖急忙问道。

“这个不好说,兴许一会,也许是几天,也许……”郎中摇摇头,道:“我给她开点活血、醒脑的药,能不能醒来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徐继祖高大的身形,闻言瞬间塌了背脊。

徐云娇抱着小外甥小声的哭着,彩霞抱着小外甥女也默默的掉眼泪,她们两个是家里和徐云婵关系最好的,也是最不掺杂大人那些复杂心思的。

大丫不懂事,看着两个小姑姑哭,踮着脚尖给她们擦眼泪,小小的人儿懂事的让人心疼。

“麻烦开药吧。”李满园闭上眼睛,压抑着涌动的情绪。

村长媳妇娘俩能帮忙的已经帮了,这会也不好再留下,只说了两句宽慰的话便回家去,没法问白秀是咋回事。

坐在炕沿边上看了徐云婵一会,李满园开口道:“娇娇、彩霞,你们大姐好之前,平儿和灵儿白天交给你们带着,多和你们大姐说说话,她听得见的。”

“娘!大姐她……会好的是不是?”徐云娇哭着问道。

“嗯,会好的。”

给徐云婵掖好被角,李满园转身看向两个小外孙,道:“你大姐那么疼孩子,为了他们也会醒过来,一定。”

这话是说给家里人听,更是在说给自己听。

拍拍脸颊,李满园打起精神,对徐继祖道:“白秀的事,我现在先不想处理,你想问她什么就去问,但人不能放了,也别跟我求情,否则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娘!”徐继祖咚的跪下,眼眶通红,“是我不该鬼迷心窍的娶了白秀,是我害了大嫂和大姐,我对不起徐家!”

李满园没有理会徐继祖,因着他的私心,一家人都忍受白秀许多。

以往都不算大事,李满园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训斥几句也就过去了。

可这次白秀的举动,分明是真的恨毒了徐家,想要一家人的命去平息她的怨念,徐家不能再容了。

一头扎进厨房,李满园借着做饭的功夫逼自己静下来。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重视身体,李满园不会因为白秀而绝食,却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件事,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不等李满园做好晚饭,徐耀祖兄弟三个从赵家回来,小四兴奋的和徐耀祖说着话,哥俩的感情愉快而真挚。

“大哥,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大嫂,也对不住侄子!”

在厨房里,李满园听到徐继祖下跪以及认错的声音,却没有出去的打算。

徐继祖没有隐瞒家里发生的事,接着便是徐耀祖脚步匆匆的往大房屋里跑,小四往徐云婵的屋里跑。

倒是徐承祖,犹豫了许久,才问道:“二哥,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也希望不是真的。”徐继祖苦笑,“可白秀亲口承认的。”

徐承祖抿抿嘴没有说话,视线盯着二房的房门,隐隐能听到白秀沙哑的声音在咒骂着徐家人。

到底才是个八岁的孩子,徐承祖的认知有限,不能理解那些他被罚的日子里,温柔的和他说话还偷偷的给他吃食的二嫂,真的是这般恶毒的女人吗?

徐家因白秀的狠毒而蒙上了阴霾,李满园做好了晚饭,大家也没有吃饭的兴致。

小四到底还是个孩子,惦记着烧鸡,小声嘟囔道:“二哥放在井边的烧鸡和肉包子,再不吃就坏了吧?”

见众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小四忙解释道:“浪费粮食有罪,我是怕东西坏了,没有嘴馋。”

“小四说的对,不能糟践粮食,老二你去拿过来。”李满园道。

被点名的徐继祖沉默的起身,晌午因为白秀买了东西有多高兴,这会就多么堵心。

“我跟二哥一块去。”小四放下筷子,一溜烟的跟上去。

见众人都没胃口,李满园叹道:“家里有两个躺着养身子的,你们不多吃点饭养足了精神,还咋照顾他们?都把碗端起来,好好的吃饭!”

徐耀祖抹了把脸,端着碗道:“娘说的对,都吃饭,咱们家顿顿有肉,这样的好饭食以前可都不敢想的。”

徐云娇瘪瘪嘴,给一旁的大丫喂饭,很有小姑姑的样子。

“砰!”

“白秀,你这恶毒的女人,老子要打死你!”

徐继祖暴怒的声音,吓得彩霞手里的碗掉到桌面上。

“老大,快去看看是咋回事。”李满园忙道。

徐耀祖刚起身,小四白着小脸跑进来,惶恐的道:“娘,包子有毒!”

“啥?”李满园惊住了,忙对徐耀祖道:“老大,你先过去看看,别让老二不小心把人打死了。小四,你和娘说说是咋回事。”

李满园放在腿上的手都在颤抖,她方才可是同意把白秀买的东西拿进来吃,差点就害了一家人的性命!

“不知谁家的狗闻到肉味儿去偷吃,我和二哥刚要把那狗赶走,就看到它倒在地上吐白沫,被毒死了!”小四说完,哇的哭出声,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李满园掐了大腿一把,才让自己镇定下来,真是不敢想象这种要投毒灭门的事,会发生在自家。

细想一下白秀最近的行事,李满园后怕的直冒冷汗,暗恼自己竟然没怀疑白秀半分。

但凡白秀早些动手,他们一家子可就整整齐齐的去阎王殿报道了!

“老三,你带着小四去请族长和村长过来!”李满园艰难的说出这句话,手脚冰凉的连下地的力气都没有。

可看着桌上的两个小闺女,还有三个懵懂的孙子辈,李满园只能强撑着内心的恐惧去处理事情。

“娇娇、彩霞,你们两个带着大丫他们在屋里别出去,好好的吃饭,外头的事有娘和你们哥哥们在呢。”强挤出一抹笑容,李满园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笑比哭还难看。

“娘,二嫂真的要毒死我们吗?”徐云娇含着眼泪问道,小小的人儿吓得都坐不直了。

“可能吧。”李满园起身,把大丫抱到炕上去,又摸了摸两个闺女的头顶,道:“乖,你们还小,这些事大人操心就成了。”

若之前还有几分同情白秀的出身,不愿为难她,如今白秀做出这事,李满园便再也无法容她在徐家待一天!

第一百零九章 休妻 李满园去二房的屋子时,徐继祖还在怒骂白秀,若不是徐耀祖拦着,白秀真的会被活生生的打死。

但徐耀祖心中也有气,只要徐继祖不下狠手,他就视而不见,看着白秀被揍了好几回。

“死老太婆,这个家里最该死的就是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是你害了我的孩子,害我一辈子!”嘴角有血迹的白秀,看到李满园就像是饿狗一样,想扑过去咬人。

“敢动我娘,我打死你!”徐继祖毫不犹豫的一脚踹过去,看着白秀撞到土炕,竟还想动手。

徐耀祖将人拦住,瞥了一眼疼的站不起身的白秀,脸上尽是厌恶之色。

最不赞成家暴的李满园,此刻却没有教训徐继祖的意思。

一个想要谋害徐家满们的罪人,若不是私下打死要犯事,李满园都恨不能亲自动手。

男人是不该打女人,可也得分什么时候。

“是我让你嫁给老二的?当初要不是你不想给老头子做妾,会赌一把的和娘家决裂,也要进我徐家的门?”

“白秀,别把人都当成是傻子,你自己造的孽就该自己承担后果。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算计都能成功的,做的坏事太多了总该承担恶果。”

李满园淡淡的说了一句,已经没了和白秀沟通的念头,对徐耀祖道:“老大,记得和族长说一声,好好查查白秀的药是从哪弄来的。这种人,就算死也不配埋在榆树村,咱们徐家也不会给这样的恶毒妇人收尸。”

说完,李满园又看向徐继祖,对这个有些聪明的二儿子,李满园当真是不知道该不该点拨他。

遇到这种事看似是徐继祖最倒霉,可他做出选择的时候,却没想过后果吗?

“老二,咱家是容不下白秀了,村里也容不下她这种人,你自己看着办吧。”李满园说完便去了徐云婵的屋里。

白秀投毒这么大的事,族长和村长自然十分重视,两人过来审问一番后,便将人带走了。

徐家兄弟几个也都一起过去,直到天黑才回来。

李满园一直在徐云婵的屋里,在徐云婵醒来前,夜里她得照顾着,还有两个小娃子也需要她看管。

“娘,是儿子不该妄想攀高枝,儿子没有那金刚钻,就不该娶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差点害了一家子,是儿子对不住家里人!”

徐继祖红着眼进门,跪下给李满园嗑了两个响头,哽咽道:“儿子已经给白秀写了休书,她以后是死是活,都跟儿子无关,儿子一定踏踏实实做人。”

李满园静默的看着徐继祖,好半晌才道:“老二,人这一辈子,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及时止损。你与她夫妻一场,总是有几分情分,娘也不要求你一定把她逼到死路。后续的事该如何处理,你和你大哥商量着办,就当是让你们历练了。”

徐继祖猛地抬起头,喊了一声:“娘,我……”

李满园摆手,疲惫的道:“娘也想了许多,白秀这性子是在娘家养成的,可她嫁到徐家来,娘也没引导过她敞开心扉。女人啊,在这世道却是不易,若事不是发生在咱家,或许娘还能同情她几分。”

“可娘做不到,咱们一家子捡了条命,你大姐和大嫂却受到伤害了。老二,娘不阻着你去为她做点啥,是不想你将来会心生愧疚。人心忒复杂,娘活了半辈子也不敢说活明白了,可娘不想你们往后活在后悔中。”

徐继祖攥着拳头,与李满园对视了半晌,又重重的磕了个响头,这回什么话都没说的便转身回房。

徐耀祖并没过来和李满园说白秀是如何被处理,第二日看着徐继祖拎了个包袱,李满园才知道族里打算把白秀赶出村子。

终究是徐家的家事,闹到公堂就怕白秀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对徐家名声有碍。

且没外人能证明是白秀伤了姑嫂,白秀在祠堂那边又咬死不承认包子的毒是她下的。

“娘,这些是白秀的东西,儿子不想留着,从此两清了。”徐继祖把包袱放在炕上,一样样的给李满园过目,其实也是想给家里人看清楚都有啥。

除了徐家给白秀置办的衣裳,只有徐继祖给她打的那支珍珠簪子值几两银子。

钱袋子里的散钱都是白秀自己存的私房,二房攒下的私房,徐继祖并没有给她放里头一文。

李满园没有阻止徐继祖的动作,是为了让屋里的其他人看清楚,待徐继祖吧包袱系好后,李满园道:“去送她一程吧,此后你与她再不相干。”

“儿子记下了。”徐继祖低头应了一声,步伐沉重。

坐在炕梢的徐耀祖一直没吭声,李满园知他心中有怨气,打发了几个小的,才道:“老大,你心里不平,可怨怪老二?”

“又不是老二撺掇白秀那么做的,我怨怪老二干啥?”徐耀祖不解的反问。

“要不是老二娶了这么个媳妇,就不会让你媳妇出事,也差点一家子都出事。”李满园分析道。

“可那也不关老二的事,谁想到白秀会是个毒妇!娘,你可千万别埋怨老二,这男人都想娶个好看的婆娘,老二也是被白秀给骗了,他心里是有咱们这个家的!”

“真的,不信等老二回来我就问问他,要是他心里还装着那个白秀,我就不认他这个弟弟,把他赶出家去!”

徐耀祖急急地替徐继祖说话,那厚实的神态逗乐了李满园。

本也是为了开导徐耀祖,没想到他根本没怪徐继祖,李满园不禁艳羡原主有这么个本性醇厚的儿子了。

“好,那你去院门口等着,老二回来你就替娘好好问一问他,要是他有对不住咱们一家子的心思,就把他给我赶出家门,这辈子都不许他回来!”李满园故意道。

徐耀祖忙应了一声,着急忙慌的出了门。

屋内李满园无奈的摇头失笑,可想到白秀下毒的事,还是觉着里头又别的内情。

“罢了,日后永不相见最好,就当是全了一场孽缘!”

李满园起身打开柜子,将钱匣子拿出来,心里琢磨着未来的规划。

徐云婵的情况如何尚且不知,但李满园已经决定要给闺女一个平稳的未来,即便天有不测,也能让两个小娃子衣食无忧的成长。

哪怕是为此被其他子女所不理解,李满园也要偏心这一回。

却说徐继祖追到了村头,倒是赶上送白秀最后一程。

“当家的,我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的鬼迷心窍,被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真的,你相信我一回,我哪有胆子杀人啊!”

“一日夫妻百日恩,当家的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走投无路啊!我一个女人又回不了娘家,我能去哪啊!呜呜……”

第一百一十章 被陷害 看着哭哭啼啼的白秀,徐继祖的心里也有些不落忍,可如今她已经不信任白秀,且看着她背脊发寒。

枕边人竟然要杀了自己全家,连自己也不放过,徐继祖承认他怂了,不敢再和白秀过下去。

“叔、婶儿,我想和白秀单独说几句话。”徐继祖对村长等人道。

“徐家二小子,你可别犯傻啊!白秀敢对你们一家子下毒,这样的祸害不能留,要不然哪天出了事,你小子没地后悔去!”有人忍不住劝说道。

“叔,我明白的。是我娘叫我来把白秀的东西给她,到底夫妻一场,有些话说开了,这辈子也就不再见了。”徐继祖道。

村长见状,便道:“走,咱们往边上站站。”

徐继祖道了谢,低头看了一眼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将包袱挂了上去,便推开了白秀。

“当家的,你真的这么狠心?”白秀不敢置信的问道。

“昨天我问过你两个问题,你想好要怎么答我了吗?”徐继祖不答反问。

白秀慌张的别过脸去,咬牙道:“我没想过要毒死你,我也不知道包子上咋会有毒。”

徐继祖失望的很,稍微一动身子,挡住了村长他们的视线,将一小包碎银子塞给白秀,道:“这些银子你拿去安身,往后你是死是活,还是再嫁都和我没关系了。白秀,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想过要护你一辈子,想要给你好日子过的。”

说完,徐继祖便转身离开,连和村长道别的话都没说,也不知在逃避什么。

“徐继祖你个孬种!是你说要一辈子对我好,是你说过我比你的命更重要,我才豁出去嫁给你的,你咋能说话不算数?”

“你给我回来,你不能把我扔下,徐继祖!”

白秀后面再喊些什么,徐继祖并没听见,或者说是他不愿意再听。

白秀被赶出村子,本来是不需要送走的,但她做的事太恶毒了,至少要去镇长那里报备一声,以免日后出事会连累榆树村和徐家。

徐家不会因为白秀的离开而宁静,徐继祖更是整日闷头干活,鲜少说话。

农忙的日子来了,考虑到赵杏花在安胎,徐继祖也该出去散散心,故而徐耀祖留在家里秋忙,徐继祖则去了东家那边盯着租户收成。

十来天的功夫,是足够给徐世安送信说明家里的情况,可李满园担心会扰乱他的思绪,会影响他的前程,这事便没有告知。

而冯家那边,等白秀讹上门又过了几日,冯母才想起来给冯少志送家书过去,却没能赶到入考场前送到冯少志手中,倒是来不及了。

“你这女人咋又来了?我不是给了你五两银子,赶紧走!”冯母一开门便见白秀在门外等着,急忙小声赶人。

“那时候我不知道冯家攀上了县里首富的亲事,还以为你家真的只能拿的出五两银子。冯婆子,我如今被休了,将来连个去处都没有,五两银子可不够我花用的。”

“我已经想好了,要么你给我一处县城的宅子,再给我一百两银子的安置费,我保证不出去乱说,不影响你儿子的前程。要么就让你儿子纳了我,我也不求正妻的位置,一个贵妾有月银拿就成。”

白秀阴沉沉的笑着,把玩着手里的帕子,满脸的算计。

“呸!你做梦!”冯母骂道。

“那我就只能去找钱小姐了,毕竟是首富的妹妹,听说钱小姐的嫁妆很丰厚。为了夫君,她该舍得出这个银子吧?”白秀一甩帕子,转身便要走。

“不能去!我给你银子,这就给!”冯母忙拽着白秀,将一锭银子塞到她手中,急切的道:“你要的那些我现在真没有,等钱小姐进门,我拿捏了她的嫁妆,定会给你想要的,你先宽我些日子成不?”

白秀冷笑一声,把银子塞进袖子里,正好看到冯母戴着的金镯子,上手便去抢夺。

“你要干啥?”冯母立即与白秀撕吧起来,骂道:“不要脸的小蹄子,这可是我儿媳妇给我,你快给我松手。”

“这镯子的钱,从一百两银子里扣!你要是舍不得,我现在就去找钱小姐说道清楚,看她敢不敢嫁到你们这样的人家来!”白秀威胁道。

冯母最怕的就是冯少志的前程被毁,其次便是钱家的这门亲事被毁了。

就在冯母犹豫的瞬间,白秀已经把银子抢走,利索的转身走人。

然而两人都没看到,在巷子的拐角处隐藏着一辆马车,钱小姐正阴沉着一张脸看向这边。

“给我查清楚那女人是怎么回事!”钱小姐冷冷的转身,上了马车后,怒道:“给本小姐仔细的查查,冯少志和他娘的过往,但凡是和女人沾边的事,一件不许遗漏!”

镇上发生的事,李满园是不知晓的。

秋收太忙,李满园夜里还要照顾两个小外孙,又要给徐云婵舒展经络和肌肉,一天到晚的不着消停,不过几日的功夫便瘦了一大圈。

“你们爹也该出考场了,不知道这回考的咋样。一把年岁了,出考场也没个人照顾,吃不吃得消啊!”晚饭的时候,李满园担忧的道。

徐世安考秀才的时候才入考场三天,那次有徐耀祖在外头等着,亲眼目睹许多人出了考场就昏过去了。

这回又是赶在深秋,还是入场五天,李满园的确是担心徐世安的年纪撑不住。

“要不我明儿就赶去府城看看?”徐耀祖心里也没底。

“你自己去我也不放心,要不你去看看老二那边忙的咋样,你们哥俩一起去?”李满园有点后悔当初没让人跟着徐世安一块去了。

考上举人固然是好事,可是徐世安要是出什么事,徐家的日子就艰难了。

这年月没有当家人撑着,打主意的人会无孔不入。

哪怕徐世安不着家,只要他这个人在,就能挡住许多的麻烦。

“那我今晚就过老二那边去,明儿早出发正好。”徐耀祖快速的扒拉着饭,打算吃完就走。

李满园没有阻拦,她今儿眼皮子直跳,心里头不安,只道:“你路上注意着点,带件夹袄过去,夜里凉着呢。”

如李满园所担心的那样,徐世安出了考场后,的确是遇到了事。

原本在考场五日,不少人都病了,徐世安有灵泉水滋养着倒是没有倒下,还有足够的棉衣换洗,倒也撑了下来。

可刚出考场,不知道是谁在后头推了徐世安一把,竟然撞到了前头一个走路都打晃的公子哥,直接把人给扑倒在地,还是额头先着地的,就连小厮都没能扶住。

“公子!”小厮惊呼,“血!快来人啊,有人要谋害我家公子,快抓住他!”

第一百一十一章 救父 徐耀祖兄弟俩到达府城的时候,徐世安已经被暂时押入牢狱,因受伤的公子还没有醒来,故而并没有审讯。

至于徐世安说有人推他,衙役虽然去查证,奈何当时出考场的秀才太多,又都是疲惫不堪,所以并未查到线索。

好在徐世安在没定罪前,狱卒也不敢得罪,故而给他安排了单独的牢房,且并未刻意刁难,徐家兄弟打点些银子便也能进来探望了。

“爹,当时你可看清身边都有些什么人,能记住他们的脸或是穿什么衣裳吗?”徐继祖问道。

“当时我只顾着先看伤者,待再回身的时候,众人已经围上来,根本无法确认。”

徐世安皱眉,细细的回想之后,补充道:“但我被衙役抓走之前,曾看到冯少志在不远处站着,却不能确定是否和他有关,毕竟他所在的位置不像是在我身后。”

这也是徐世安没有和衙役提及冯少志的原因,不能确定冯少志是否和这件事有关,但衙役一旦询问冯少志,只怕他会作伪证说徐世安故意谋害其他秀才。

徐耀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事,站在一旁干着急。

短暂的沉默过后,徐耀祖跺脚道:“要是娘在就好了,当初小四出事,头上那么大个血窟窿,是娘又给小四喂水又用酒清洗脑袋上的伤,才赶得及让郎中救治的。”

“郎中可是夸娘做得好,小四才捡回一条命的!”

徐世安猛地抬起头来,问道:“小四重伤时,你娘还给他喂水?”

“是,当时我亲眼看到的,错不了。”徐继祖接话道。

徐世安想到自己每次出门,李满园都会给他带一葫芦的水,还叮嘱他千万不能给别人用。

且上次被钱家算计,要不是提前喝了这水,中了迷药的他根本就没办法自己清醒过来。

而两次进考场,人虽疲惫些,但他比起许多年轻人出考场的状态都好上许多。

莫非,那水不仅仅是能解救,还有别的功效?

徐世安的心狂跳不已,袖中拳头紧握,面上却不显分毫,对徐继祖吩咐道:“你们去客栈,爹的包袱里有你们娘给带的那个葫芦……”

徐世安低声交代一番,徐耀祖兄弟俩认真听着,面色严肃的应下。

离开牢房的时候,徐继祖又给狱卒一锭银子,为徐世安换几日的舒适。

按照徐世安的叮嘱,徐继祖先去了一家卖瓷器的店铺,买了两个普通却积压许久的小瓷瓶。

随后两人才去客栈,将葫芦里的水分别倒进了两个洗干净的瓷瓶中。

“老二,我咋觉着不靠谱呢?”徐耀祖心里没底,这关乎他们的爹能不能平安出牢房。

“要不,咱们试试?”徐继祖也心里不安。

“咋试?”徐耀祖没领会。

徐继祖抿着唇私下寻摸着,拿着一只茶杯摔碎在地,捡起一个瓷片狠狠的在掌心划了条口子。

鲜血汩汩直冒,徐耀祖惊呼道:“老二,你疯了!”

“大哥,快倒水试试。”徐继祖指着葫芦道:“倒那个,不用太多。”

徐耀祖愣了一下,才明白徐继祖的意思,忙打开葫芦往徐继祖的掌心上倒水。

要不是徐继祖阻拦的及时,徐耀祖非得把葫芦里的水倒干净了。

兄弟二人看着血水滴落,又看着伤口止血,都震惊不已。

“这水能止血?”徐耀祖猛地咽了一口口水。

徐继祖何尝不是被惊呆了,这会也明白自家爹为何交代他们一定不要对外人言的原因。

“大哥,你往我这砸,把我砸晕了再给我灌一口水试试。”徐继祖狠了狠心,指着自己的后脑勺道。

能止血还不够,关键是能让人醒过来。

“大妹还没醒呢,万一这水没用,你也醒不过来可咋整?”徐耀祖不放心的道。

徐继祖哑然,他们娘对待子女都好,这水真有用怎么会不用再徐云婵身上?

不提哥俩在这用自己试验灵泉水的功效,却说家里的李满园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

那天赵杏花动了胎气,徐云婵也晕倒了。

因为有人来帮忙,李满园一直没机会给二人喝灵泉水。

倒是做饭的时候加了,所以赵杏花也算变相用过灵泉水,可徐云婵却不能吃饭,自然也就没用着。

“天爷,我该不是换了个身份,记忆里真的跟着退化了吧?”要不然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自从和徐云婵聊天,知道自己的容貌变化大之后,李满园一个月才敢往水缸里加几滴灵泉水,且大多是等徐世安回来的时候再加,这样一家人就都不落下了。

急忙穿鞋下地,李满园端了碗水,往里面加了十来滴灵泉水,急忙去徐云婵的屋里。

看着昏迷了几日,脸上的肉又消失的徐云婵,李满园心疼的给她喂水。

虽灵泉水有功效,可也不是立竿见影,再说李满园也不敢徐云婵喂纯度的灵泉水,也不指望她能立时醒来。

“婶子在家吗?我是山花。”

院子里传来山花的声音,李满园喊道:“在云婵这屋呢,山花你过来吧。”

“婶子,我才知道徐家两位大哥去府城接叔去了,就想着过来帮忙照顾云婵几天。我包袱都带来了,婶子可得让我省几天口粮才成。”山花笑道。

李满园理解山花之前只过来看看并不留下的原因,毕竟徐家有两个成年男人,容易传出闲话去。

“那婶子可是求之不得,快坐着歇会,秋收累坏了吧?”李满园笑着把人拉到炕上坐着,两人聊了起来。

徐云婵本就和山花关系处的好,如今两人境遇又有些相同,更是惺惺相惜。

然而李满园和山花说话的时候,却都没发现徐云婵的指尖动了动。

却说府城这边,徐耀祖和徐继祖反复试验了好几次,终于确定灵泉水的功效。

要不是葫芦里的水快用光了,两人还得再试试,现在就只剩下心疼了。

“老二啊,这药可真是神了!就是咱们咋给那受伤的秀才用呢?”徐耀祖急的抓头。

“大哥,你兜里还有多少银子?”徐继祖问道。

兄弟俩之前就想去见伤者,奈何被那秀才的小厮阻拦,两人根本就没机会靠前,现在想送药也成难题了。

“娘怕爹有应酬,给我带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有两锭银子。你大嫂怕我出门在外遇着个事,也给我带了五两。”徐耀祖如实道。

徐继祖琢磨了一下,附耳道:“大哥,一会咱俩这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夜晚时分,一对穿着缎子的兄弟来到医馆求救,其中一个脑袋被打的开了瓢,鲜血汩汩的流淌着,吓得郎中直接拒之门外。

围观的人纷纷劝哭喊的男子,让他去买口好棺材,别为难郎中了。

“你们太狠心了!我哥还有气呢,你们可是医馆,咋能见死不救呢?”

“我有银子,只要你们救了我哥,多少银子我都给!求求你们,救救我哥吧!”

扮做公子哥的徐继祖冲着郎中磕头,但不管多少人同情,郎中也不肯说救人的话。

贴了一脸络腮胡子的徐耀祖,适时的睁开眼睛,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对徐继祖道:“二弟,神医……的药。”

徐继祖猛地扑过来,握着药瓶,哭喊道:“是了是了,我咋忘了还有这东西。大哥你会没事的,你一定有救的!”

抱着徐耀祖,将寻常的灵泉水喂给他喝,徐继祖嘴里还念念有词。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看的泪目,也有心善的人把满天神佛都念叨一遍,期待着会有奇迹出现。

而伤者身边的小厮,刚刚在去买了吃食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紧张的差点把油纸包给抠碎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在众人又劝徐继祖准备后事的时候,徐耀祖长长的吐了口气,就着徐继祖的手劲儿起来,问道:“二弟,我这是咋了?咱们咋在这?”

“太好了,大哥你真的活过来了!那位神医没骗咱们,这药真有用!”徐继祖抹着眼角道。

“二弟你这话是啥意思?对了,我好像撞破脑袋了,嘶!”徐耀祖摸向脑袋,疼的叫了一声。

医馆的郎中见徐耀祖竟然能被扶着站起身,忙上前道:“二位且慢走,这位公子外伤未治,医馆内有上好的金疮药,还请进内医治。”

“呸!刚才我给你磕头你都不肯救我兄长,这会说你们的金疮药好,我才不信!不买不买,没有医德能有好药才怪!”徐继祖不耐烦的拒绝。

“公子且慢,这家医馆确实是府城治疗外伤最好的,伤药不比京城的差,我家公子就在这治伤呢。”小厮见二人要走,急忙出声道。

“真的?”徐继祖依旧是有怀疑的意思。

“哪敢骗二位公子啊。”小厮急的恨不能动手把人给推进医馆。

徐继祖假意与徐耀祖说话,兄弟俩不大情愿的进了医馆,郎中立马给拿了最好的伤药。

在徐继祖要付银子的时候,郎中却道:“公子,可否把你们方才用过的药瓶卖给我?我出十两银子。”

徐继祖冷哼,“抵了这瓶药钱,再给十两还能考虑。”

“成交!”郎中立马给了十两银子。

徐继祖后悔要少了,道:“后院有屋子吧?我要给我哥处理伤口,就不劳你们这些没有医德的郎中费心了。”

拿到药瓶的郎中已经被围上,根本没人有空去处置徐耀祖的‘伤’,随口吩咐伙计带路。

小厮被挤在后头,在徐家兄弟进屋后,才有机会从上前,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使劲儿的磕头。

“小哥,你这是干啥?”徐继祖问道。

“求两位公子割爱,匀我一些神药救治我家公子吧!我家公子少年有为,却被人嫉恨,已经昏迷快三日了。我这里还有银子,只要能救我家公子,小的下辈子给二位公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

小厮一边说一边往外掏银子,连铜板都没落下,生怕徐家兄弟不肯割爱。

目的终于达成,徐继祖咳了一声,道:“也是有缘,不过这药太金贵,也不是用银子能衡量的。这样,我亲自去喂你家公子服下,若你家公子能醒来,让他答应我一个不违背天地良心的事可否?”

小厮犹豫,“小的不敢替公子做主。”

“你放心,我们不会提出你家公子办不到的事,也绝不会让他为难,否则这个条件便不成立总成了吧?”徐继祖又道。

小厮略作思量,立即起身带路,完全没去想徐耀祖‘伤的那么重’,竟然连外伤都不处理就跟他一起过来救人很不寻常。

徐家兄弟拿捏不准应该喝多少才有用,便把一瓶的灵泉水都给伤者喂下。

两人不好再这屋守着,又回到刚才的屋里去等着,只能干着急。

好在天黑的时候,伤者醒了过来,那小厮也是知道感恩的,待郎中诊察过确定无碍,便请了徐耀祖兄弟过去。

“在下张启山谢过二位救命之恩,这份恩情铭记于心,没齿难忘!”张启山昏迷三日虚弱的很,故而靠坐在床上拱手见礼。

徐耀祖兄弟却在对视一眼后,跪地磕了个响头。

“欺瞒张公子是我们的不是,可我们救父心切,实在没辙了才用这个法子来见张公子。还请张公子能为我父亲作证,还我父亲清白,他当真不是有意要撞到张公子的,绝无谋害之意!”徐耀祖语速飞快的道。

“原来是你!好啊,你们竟然……”小厮认出摘下假胡子的徐耀祖,立即发怒,却被张启山制止。

因昏迷不知道事情始末,但张启山却不能不领了徐家兄弟救他的情,故而先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五福你好糊涂,我与徐秀才皆是在考场答了五日的题,出来后我有你照顾着尚且步履艰难,何况徐秀才只身一人,摔倒了怎就成了谋害?”

“还好我能及时醒来,否则徐秀才岂不是要被你误了终生!”

张启山斥责了五福便要起身,急切的道:“我这便去衙门为徐秀才说明缘由,再给徐秀才赔不是。二位,是我这小厮糊涂,对不住了。”

“张秀才肯我爹证明清白就好,只是现下已经天黑,这事只能明日再办。可否劳烦张秀才写下一纸文书,明日我兄弟二人去接我爹便成,不敢劳烦张秀才。”徐继祖道。

张启山没有多想,吩咐五福研墨,道:“这本是应当的,只是我这小厮冤枉了徐秀才,我又用了二位如此珍贵的药,实属过意不去。”

徐耀祖心虚,不敢保证张启山醒来是否和那药有关。

倒是徐继祖坦然的接受了张启山的道歉,到底也是念过书的人,两人在写文书的时候还聊了一会,也算相谈甚欢。

不提兄弟俩高兴的一晚上没睡,府城却已经有人把神药的事情传开了。

只是张启山主仆为了避免麻烦也好,还是心存感恩也罢,倒是没有对外说出徐家的身份。

翌日清早,徐家兄弟早早的等在衙门口,拿了张启山的文书递进了衙门,徐世安自是被无罪释放。

“爹,万一张秀才主仆说漏了嘴,会不会给娘惹祸?”徐继祖最担心的是这个隐患。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给我站住 徐世安自也担忧,但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无辜的人死去。

“你们两个立即离开府城,别急着直接回家去,雇马车绕几个弯子,和车夫也不要说实话。”

徐世安在牢里的时候已经想到要如何善后,知道两个儿子按计划行事后,便将他选中的路线说给二人听。

末了,徐世安又叮嘱道:“记住了,这药是我偶然帮助过一位老人得到的,咱们家就这么些。不论谁先回去,都和你娘说一嘴,不许多问。”

“知道了,爹。”徐耀祖兄弟郑重点头。

徐耀祖没有多想,可徐继祖心里却翻腾的厉害。

这药真的是自家爹得到的?

那日在牢房里的对话,徐继祖还清楚的记得,所以这药分明是娘的,莫非家里还有?

徐继祖不敢再想下去,他太清楚这种近乎于起死回生的药,是多少权贵趋之若鹜的,一旦传将出去,于徐家而言绝对是灭顶之灾!

徐世安看着两个儿子的神态,才稍稍安心,他最怕的就是心思多的二儿子要打这药的心思,徐家危矣!

好在徐继祖虽有些自私,但没有滔天大的胆子,心中有顾虑。

徐世安之所以不急着离开,是因为他还要和张启山见上一面,这次的事情也是个意外,也许他们都是被人算计其中。

且救人的事,为了安全起见必须对外一致,那便是张启山是有福之人,得上苍眷顾。

谁知徐世安与张启山这一相见,倒是有了惺惺相惜之感,两人竟搬到了同一家客栈作伴,不仅仅是谈学问,还谈了一门亲事。

眼看着放榜的日子临近了,二人要各自回家等待消息,张启山方才拱手道:“张某在家中恭候佳音,徐兄且一路保重。”

“十日之后,徐某定当携子前去提亲。”徐世安同样是一脸笑意,与张启山道别。

长青寨。

四当家不负众望,请来了能为长青寨谋未来的贵客。

土豆已经大丰收,原本要住到徐家去的老者,正带着老姚在作坊看宅子里的人做粉条。

两人已经吃过一顿粉条做的吃食,这些日子也亲眼目睹了两批粉条被装箱,对淀粉的认可度也极高,毕竟都能混合在粮食里顶饿的。

土豆高产,能做出这么扛饿的东西,还怕将士们饿肚子吗?

“沈长清,你们长青寨立了大功。此事朝廷不会忘了你们的功劳,若各处寨子都如你们这般心系百姓与朝廷,岂惧怕那些蛮夷?”老者拍着沈长清的肩膀,粗着嗓门尽显豪迈。

沈长清虽然也习武,可被拍了这么两下,身形却不由得虚晃。

碍于在人前,沈长清咬牙没有呼出声来,老爷子手劲儿太大,肩膀非得淤青不可!

“长清代寨子里的老少,谢过恩人!”沈长清撩起长袍,单膝跪地道谢。

虽然不知道老者的身份,但能够做主让一个山寨的人变成良民,必定不是寻常的权贵。

为了寨子里的所有人,这一跪值得!

二当家等人立即跟着跪下,感恩之声不绝于耳。

夜里老者带着老姚来到后山看风景,老者眺望着青翠的山谷,问道:“老姚啊,你说这些人去入伍如何?”

“老爷子不是早就有了决断?”老姚笑道。

“你这老小子,每次问你话都这么回,当我在外头就不敢治你的罪?”老者哼道。

“老爷子高兴,自是不敢不从。”老姚依旧笑道。

“哼!这些年跟在我身边的只有你,人老了念旧,舍不得折腾身边的人。但……”

老者冷哼一声,转身的时候道:“你家长孙也成亲,你那孙媳妇也有身子了吧?”

“老爷子,祸不及子孙,您不能……”闻言,老姚立即求情道。

“不,我能!”老者头也不回到的道。

身后的老姚叹息一声,可眼里的笑意更浓,这是老爷子要历练他的长孙,旁人求不来的好差事啊!

但考虑到老爷子的性子,还是当做不知的好,免得打击了老爷子的那点趣味。

榆树村。

两个儿子都不在家,还好赵家人主动来帮忙收白菜,让两个小的跟着忙活着,倒是让李满园少操不少的心。

如李满园所料,赵玉珍收不到足够的白菜又来找李满园,得知李家和赵家种了大量的白菜后,虽知李满园是早有打算,但也只有佩服的份儿。

“姐姐做事想的周全,合该着你有赚钱的运道。不瞒姐姐,今年我的确是能多赚些,但这价钱和姐姐你夏天给赵家的白菜价却是差了不少,姐姐可别觉着我吃相难看。”赵玉珍把话说的透彻。

农家大量种白菜的是不多,但今年有人高价收白菜,许多人家就算自己一冬天不吃白菜,也得卖了换几个银钱。

所以白菜价格比往年贵些正常,和夏天那会却不能比。

李满园点头道:“赵娘子说的这些我自是明白,白菜压秤,比往年稍贵也比种粮食赚得多。家里这边我能做主,但亲家那边是现在卖还是咋地,我得让人问问才能给信。”

这话李满园说的含蓄了些,但赵玉珍也明白是在说白菜留些日子能卖个更好的价。

“有你这样的好亲家,这赵家有福气。”赵玉珍真诚的道。

李满园笑道:“那也是亲家好,值得我操这份心。”

其实是赵杏花好,李满园才愿意为她娘家谋划,当然也不乏赵家实在的原因,否则帮出个白眼狼,倒不如不帮。

“不瞒姐姐,我心里也有最高的预估价,最多能再涨三成。要是姐姐能做主,我就让人一并把白菜都拉走可成?”赵玉珍问道。

李满园默算了一下,现在的白菜水分多,虽然只高出三成的价格,但浪费的少,比冬天多卖五成还划算,还不用操心。

“赵娘子不急的话,我这就找人去我亲家那边传个话去。”李满园还是没有直接替赵家做主的意思。

赵玉珍也不勉强,道:“那敢情好,又能在姐姐这吃顿好的了。这次我可没带食材来,劳烦姐姐费心了。”

李满园起身,掸着衣襟道:“你是娇养着长大的,没吃过乡下的味道吧?今儿让你尝尝鲜,农家四样,再来个大饭包,保你回头在心里惦记着。”

赵玉珍是不懂农家四样都有什么,也没吃过饭包,自是一脸的期待。

李满园出门,先去和赵杏花说了一遍,便往村长家去。

这传话的人得信得过,李满园也愿意卖村里一个人情。

全村拢共也没多少白菜,赵玉珍能给自家高价,村里自然也不会刻意的压低了。

“李满园,你给我站住!”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李满园止住了脚步。

第一百一十四章 贵客临门 李满园回身,瞧见坐着马车前来的冯母,看着那头上的金簪子只觉得压得脖子疼。

这暴发户的行头,当真是辣眼睛。

“冯婆子,你是特意来我跟前找骂的?一大把年纪了,你穿这么鲜亮的衣裳,知道的是你儿子要纳个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要改嫁呢!”

“咋地,镇子上容不下你这胖婆子,非得来到乡下来显摆一下你花用儿子小妾的嫁妆银子,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冯家惯会用女人的嫁妆来度日?”

李满园一开口,就把冯母气的黑了脸,哪里还见得意之色?

骂完,李满园转身要走,冯母急声喊道:“你那个辣白菜的方子,我亲家钱老爷看中了,开个价吧。”

李满园呵呵一笑,转身就走。

“喂,你没听到我说啥吗?我亲家钱老爷可是县里的首富,他想要买你家的方子,那是给你脸面了,别不识抬举!”冯母站在车辕上喊道。

“我就是山窝窝里的农妇,你亲家首富不首富的和我有关系?我见识少,头一回知道小妾的娘家也是亲家,你们冯家可真是让人开了眼界了。”

掸掸衣袖,李满园不屑的道:“冯家的,我这人脾气不大好,你又在我的地盘上,最好别挑衅我的底线。赶紧的滚,真要是把你打出村子去,挂不住脸的人是你。”

和冯母多说一句话,李满园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但钱家真的想要方子,就怕赵家也招架不住,到时候麻烦的还是自家。

以钱家的能耐,能查到方子是自己卖出去的,会不知道赵家已经接手了?

心事重重的李满园快步往村长家走去,却听身后有人大喊了一声‘驾’,随后马鸣声想起,李满园回头便看到冯母一脸狰狞的指着自己,冲车夫喊道:“撞死她!”

“快闪开,马受惊了!”车夫大喊着,极力的想要拉住缰绳,可见马匹疯狂不是因为他的原因。

可冯母却将车夫推下去,拽着缰绳使劲儿的拍打着马匹,阴笑道:“李满园,你去死吧!”

眼睁睁的看着马匹朝自己奔来,李满园下意识的往旁边跑去,可她的速度没有马快。

冯母并不会赶车,凭着一股劲儿往李满园身边冲,要把人给撞死才罢休的气势。

“噗!”

“啊!”

“哐!”

眼看着马儿要撞到自己,李满园浑身的血液都僵了,脑海一片空白。

然而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倒是血色弥漫在眼前,马儿倒地发出的声响,以及灰尘扑面而来,将李满园包围在其中。

“你这妇人不是胆子挺大的吗?那么大的马你不躲,等着被踩成肉泥呢?”老者站在李满园身边喊话。

“老爷子,徐夫人又不是行伍出身,哪里能快的过马。”老姚无奈的摇头,继续擦拭着长剑上的血迹。

方才若不是他们恰巧在附近,又及时将马杀死,这会徐家就该给李满园收尸了。

“啊!你们杀了钱老爷的马,你们等着被钱老爷处置吧!”冯母一身的血,吓得直哆嗦,还不忘撂下狠话。

可当看清老者二人的衣裳后,冯母咽了咽口水,光是那压衣摆的玉佩,比钱小姐当宝贝的玉佩就好许多,这得是什么人家出身啊?

“狗屁的钱老爷,不怕被灭了满门,让他来找老子算账!回去告诉姓钱的,这马肉留下来当给老头子压惊了,不服就让他去告官,有别的手段也尽管使出来,怕了他一个小小的地头蛇,老头子自己把这一身骨头拆了给他做凳子!”老者怒骂。

“听清我家老爷的话,就一字不落的转告,中间出了岔子你自己承担后果。”老姚收剑的时候,故意划过冯母的发髻,挑下了一支分量最重的金簪。

冯母欺软怕硬,本就被吓得不轻,这会更是连声都不敢吱,连滚带爬的往村外跑。

这会功夫李满园也缓过神来,脸色虽然苍白,可神态却镇定许多。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若不嫌弃,留下来吃顿全马宴如何?”李满园真诚挽留。

那日宴席的时候见到过这二人,却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但二人的行头非富即贵,李满园也不想说什么报答的话,她现在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厨艺了。

“算没白救你,这马肉可是难得吃一回,往好了做。”老者背着手往村头走去,自是要去徐家。

老姚见李满园皱眉看着马匹,道:“夫人且放心,马的事在下会安排妥当,不会给夫人带来麻烦。”

耕牛不允许私下宰杀,马匹也是一样的。

尤其是战马,若非老死或者意外,但凡宰杀者都是死罪。

便是寻常的马匹,官府也有备案,不是一般人家能养的,也养不起。

“多谢壮士,我这就去找村里人帮忙,晌午的时候先简单吃些,晚饭定不会让老爷子失望的。”李满园道。

老姚满意的点头,这农妇倒是识趣的很,也不枉救了她一命。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村长那边自然也有人去通知,赶过来的人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马,一个个都变了神色,自然是怕吃官司。

李满园将金簪收入空间后,简单的解释了一番,对村长道:“这二位的身份不寻常,怕是游历的贵人,既然他们说了会善后就不会食言。麻烦村长找人把马拾掇一下,留下一条马腿给帮忙的乡亲们分了,剩下的送到我家去。”

瞥了一眼马车,木材和做工都不错,马死了马车也没损坏严重,自然要留下了。

原本就是要去找村长的,这会李满园便直接和他说明来意,赵家那边还是快点得到信好,省的回头遇到阻碍少赚了银子。

却说冯母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家,进门便直奔儿子的屋子,吓得正要有亲密举动的冯少志忙往后退了几步,磕了后脑勺。

“儿媳妇啊,你可要给我做主啊!亲家想要辣白菜的方子,我就去找那乡下的婆子说这事,可她不但杀了咱家的马,还要杀我啊!”冯母确实被吓得不轻,只是脸上都是灰和马血。

钱小姐是以贵妾的身份进了冯家的门,但冯家人的称呼上,却把当成正妻般看待,完全没有规矩可言。

钱小姐见多了后宅的虚假,等冯母说了一通后,问道:“婆母可还有遗漏之处?我不要偏听之言。”

冯母脸色一变,眼神闪躲不敢去看钱小姐,钱小姐哪里能不明白冯母是有所隐瞒?

“娘子,娘还能骗你不成?乡下地方,那种不讲理的婆子最多。”冯少志忙为冯母说项,巴不得钱家立马去找徐家麻烦。

钱小姐皱眉道:“罢了,明日我去会会这个徐李氏。”

第一百一十五章 约法三章 徐家。

李满园招待了赵玉珍晌午饭后,赵家便拉着一车白菜直接上门,赵玉珍见白菜的确比散收的那些要好,多给三成的价钱也不觉得多了,约定第二日派人去赵家拉白菜。

至于徐家这边,自然已经有人在装车,有徐承祖小哥俩计数,倒是不用李满园自己盯着。

送赵玉珍走的时候,李满园再次问道:“赵娘子确定辣白菜的事,不会对你们家造成影响?”

“不瞒姐姐,赵家的确惹不起钱家,但钱家想动赵家也得掂量几分。这世道能打开门做买卖的,谁上头还没有位贵人照应呢?”赵玉珍语气轻松的道。

李满园点头,只要赵玉珍敢继续做辣白菜的买卖,她就没什么不心安的了。

目送赵家的马车离开,李满园转身的时候便听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老者哼道:“你倒是厚道,这买卖要是做不成,她还敢收你们的白菜?留着生虫子不成?”

一顿晌午饭,李满园已经清楚老者说话的习惯,不呛人就难受的那种。

但有人能回呛,老者看似生气实则喜欢的很。

大概是传说中的‘富贵病’?

“嘿!你们家这老爷子还真不会好好说话,真难为他这一把年岁了满口的牙都在。”李满园冲老姚说了一句,转身钻进厨房。

马肉的做法倒是很多,可马肉多的一顿吃不完啊,得趁着新鲜劲儿都弄好了,留着慢慢吃。

再者炖马肉、熬骨头是慢工活,柴火锅做这些得一下午的功夫。

“婶子,婶子你快来,云婵醒了!”

李满园刚踏进厨房,山花的喊声便传了过来。

乍一听到这消息,李满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往徐云婵的房间里冲。

“娘。”

看到李满园冲进屋,徐云婵虚弱的一笑,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吃流食,可昏迷太久人就是没力气。

“哎!”

这一声久违的娘,让李满园瞬间热了眼眶,远远的就伸出手去。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顾不上抹眼泪,李满园紧紧的握着瘦骨嶙峋的徐云婵,哽咽道:“你这丫头可真会偷懒,家里最忙的时候你可劲儿睡了这么一觉,找打!”

说着,李满园象征性的拍打了徐云婵一下,又道:“你是个有口福的,家里得了马肉,这玩意儿可是温补的好东西呢。你刚醒来脾胃弱,明儿娘给你几个硬菜。”

“嗯,我听娘的。”徐云婵鼻子发酸,不用问也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家里是怎么愁云惨雾的。

不见一双儿女,徐云婵不禁伸着脖子往外看去。

“你俩妹妹带他们在前院玩呢,老二这几天不在家也没人住,倒是成了他们几个过家家的地方了。你先缓缓,娘给你煮粥去,吃饱了才有力气抱孩子,要不磕了碰了的你还不得心疼?”

知道徐云婵是惦记孩子,李满园对山花道:“山花你陪她说会话,婶子先去灶房。”

“婶子去忙。”山花笑道。

“白秀呢?”徐云婵叫不出弟妹来,但从李满园的话里也听出不对劲儿来。

就算徐继祖不在家,二房也不该没人的!

“被休了。”山花怕徐云婵自责,忙道:“不是因你和杏花嫂子的缘故,白秀在给家里买点吃食里下了毒,想要毒死徐家一家子!”

徐云婵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问道:“她怎么会这么恶毒?那家里人咋样?有没有人出事?”

“你别急,徐家人都好着呢。那天你和杏花嫂子出事,大家也没吃饭的心思……”山花忙将自己知道的事说给徐云婵听。

不提李满园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山花在徐云婵吃过粥后也来帮忙,两人有个伴做活也轻松不少。

却说晚饭吃的很好,可饭后老者朝老姚递了个眼色,老姚立即拱手道:“徐夫人,我家老爷子年轻时经历过战乱,虽保下了家资可也大半辈子没得过清闲。这不,这两年就喜欢四处转转,去领略一些风土人情。”

“可偏生我家老爷子别的都好,就是在吃食上这一块有些挑嘴……”

“咳!”老者不满的咳嗽一声,瞪着老姚训道:“说正事,扯那么多作甚?”

“是是是。”老姚轻笑,又看向李满园,继续道:“徐夫人的厨艺甚合我家老爷子口味,不知可否借住在徐家一段时日?放心,这食材由我们来负责,也可给徐夫人租子钱。”

李满园本以为这二人最多借住一两晚,哪曾想要常住。

略做沉思,李满园分析完利弊后,便道:“我家人口多,二位要是不嫌弃可以先住到前头那院子,就是这冬天不一定暖和。至于吃住……”

“一个月十两银子,我家老爷子若是想另吃些什么,食材自行添置。”老姚忙道。

“也不是不成,但得约法三章 。”看在银子的份上儿,李满园也不想赶人。

何况对方有心要留下来,不论是否有别的目的,放在眼皮底下总比赶走的好。

不清楚二人的身份,李满园也不想平白得罪人,且今日还受了救命之恩。

只是这两人出现的太凑巧,让李满园心中没有怀疑是不可能的。

“徐夫人请说。”老姚道。

“首先平日的吃食和我家里一个样,不合老爷子胃口你们可以随时离开,即便额外花银子我也没精力一天三顿给另起炉灶。其次,我就是个农妇,不接受点菜。最后,你们不能给徐家添惹麻烦,若徐家处于麻烦之中你们随时可以离开。”

换言之,不想离开那就帮徐家处理麻烦,李满园相信二人即便是听不懂,日后遇到事情也能懂她此刻的暗示。

“斤斤计较,果然是个妇道人家!”

老者蹭的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吩咐道:“老姚,把银子给了,家大业大的还差她这点?”

“诚惠,每人十两银子,银两交了二位不到月便离开也恕不退还。老姚今儿救了我一回,首月的银两便免了,只需支付你家老爷子那份。”李满园扯着嗓子喊道。

走到院子里的老者气的加快脚步往前院走去,和一个妇人争吵,有失他的身份。

老姚依旧是面上带笑,似乎很满意自家主子憋着气却没法撒的样。

“日后有劳徐夫人了。”老姚拱手道。

“好歹一个屋里吃饭,也算是半个自家人。前院你们要是住不惯,只管自己去修缮添置,除了一日三餐外,其他的事我们可不管。要是你们需要浆洗衣裳,就去村长家问问,有没有愿意接这活的人家。”李满园好心提点道。

“……多谢徐夫人告知。”老姚的胡子动了动,他倒是忘记了这茬。

“娘,这两人留下真没事吗?”徐云婵脚步等人去了前院后,脚步虚乏的来到李满园身边询问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贵妾上门 李满园招手让徐云婵坐到她身边,和她讲了白日里发生的事。

见徐云婵又气恼又后怕的模样,李满园安抚道:“好在是有惊无险,但这样的事谁敢保证不再发生一次?其实就算他们不给银子,娘也想留他们住几日,至少要等你爹他们回家来,娘这心里才踏实。”

一家子的老弱,李满园就算有敢拼的劲儿,也有奶鹅护着她,可还是怕对抗不过那些想算计徐家的人。

徐云婵抿了抿唇没有作声,明白李满园留下客人的原因,心里却更加歉疚。

若不是因为她曾经嫁到冯家去,又怎么会有今日之事?

却说钱小姐本打算第二日去找李满园买方子,却在出门后遇到了白秀。

“你就是冯少志纳的贵妾吧?”白秀拦下马车,显然是刻意在此等候的。

丫鬟打开车帘,钱小姐一眼便认出眼前的女子是在她进冯家门之前,来找过冯母的女子,自也知道她的身份。

一声贵妾,戳到了钱小姐的痛楚,她是商户女,想要做权贵的女人,贵妾已经是最好的归宿,若想做平妻尚且不易。

“拦下我的马车,是有事要和本小姐说?”钱小姐没将怒气展现出来,高傲的睨着白秀问道。

“你嫁给冯少志,供着他们一家的花销,却不知道他们的为人吧?”

“冯家的那个婆子,连明媒正娶的儿媳妇都敢下死手,嫡亲的孙子孙女也不放过。还有冯少志的那个表妹,没名没分的跟着他那么久,连娃儿都有过,这些钱小姐知道吗?”

白秀阴冷的眼神盯着钱小姐,确切的说是在看她头上的金银首饰,掩饰不住的嫉妒。

“你来和本小姐说这些,是想要什么好处,还是想得到什么?”钱小姐收回视线,掩饰了讥讽的目光。

“你又不是正妻,自然也不能做主将我纳进门去。但我知道许多冯家的事,钱小姐乐意给些银子让我这苦命的女人能安身立命,那是再好不过。”白秀低头,假意拭泪。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巷子口有家酒楼,去那详谈吧。”钱小姐说着,示意丫鬟放下车帘,并没有让白秀上车的意思。

“咳咳!”白秀刚要开口,便吃了一嘴的灰。

看着扬尘而去的马车,白秀愤恨的扭着帕子,咬牙跟了上去。

夜黑风高,镇子口两辆马车接头,其中一辆马车正是钱小姐白日里坐的那辆。

“我家小姐说了,这人送给你们了,往远了卖,卖多少银子是你们的事,别让她好过就成。”钱家的车夫将麻袋扔在地上,还踢了一脚。

“保证让你家小姐满意,我们这些人别的能耐没有,对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门清,错不了。”接‘货’的人笑着应承,干他们这行的可不敢得罪钱家。

至于‘货’的质量,能惹到钱家小姐,想来长相不差。

就算是被毁容了,有些地方也能卖上价钱,但去了那种地方,可就没啥活头了。

因为白秀的事,钱小姐迟了一日来找李满园,但对冯家和徐家的仇怨也了解的更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钱小姐来徐家的时候,特意将陪嫁的丫鬟婆子都带上,穿着上也刻意打扮了一番。

“老大和老二这都去了好几天了,爷几个不回来也不捎个信儿,真是急死个人了!”

喂鸡的李满园,不时的朝村口张望着,那股不安虽然淡去了,可不见着人还是不能安心。

“娘,要不咱们托人去府城看看?”徐云婵也担心的很。

“好几个大活人,应当不会出啥事吧?”李满园皱眉,道:“今儿要是他们还不回来,明儿我就去府城看看。”

徐云婵刚要劝阻,便听到马车的声音响起,忙道:“娘,是马车的声音,是我爹他们回来了吧?”

李满园抬头望去,远远的望见马车,嘟囔道:“这马车,我咋觉着有些眼熟呢?”

“瞅着不像是车马行的那些。”徐云婵道。

娘俩疑惑的看着马车,等它驶近后,李满园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马车的外观,和摆在前院的架子差不多,尤其是车帘上象征着钱家的大钱的标致,李满园绝不会认错。

“云婵,你回屋去,看好俩娃儿。”李满园低声道。

不等徐云婵回话,马车上的人已经下来。

只见钱小姐被丫头扶着,一个穿的比镇上一些富贵人家的夫人还好的婆子在前头开了院门,竟是无视了主人家直接进了院子。

“听我当家的说,有脸面的人家在拜会的时候,都是提前送上拜帖的。几位是哪个富贵人家的我这乡下婆子眼拙看不出来,可主人家就站在院子里,你们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推门进来,这就是有钱人家的规矩?”李满园嘲讽的问道。

不需要对方自报家门,李满园已经能猜到是谁。

先是想要算计徐世安,转身就与冯少志狼狈为奸,这两人倒是天生一对。

“你就是李满园?”婆子很不满李满园的态度,轻蔑的打量起来。

“呵,我是李满园,当朝穷苦的乡下妇人,也是良民。你呢?哪家的夫人还是奴才?”李满园反问。

婆子被李满园说的脸色不好看,回头见自家主子在打量李满园母女,这才开口道:“老身是钱家小姐的奶嬷嬷,你这妇人见了我家小姐还不快行礼问好?”

对婆子的训斥声,李满园只回了她一记眼刀子,对话都是拉低自己的身家。

视线落在钱小姐身上,李满园也不可以的打量起来,比钱小姐审视的目光多了几分估价的意味。

“呵!我虽然没有诰命在身,可也是秀才娘子,让我给一个秀才的妾行礼,这是钱家的规矩,还是冯家的规矩?”李满园冷喝一声,质问道:“钱小姐是想要来摆谱,还是结仇的?”

“嬷嬷,将见面礼拿下来。”钱小姐避而不谈,只轻柔的吩咐了一句。

眯着眼睛看向钱小姐,这位倒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但那份高傲却不加掩饰。

“云婵,回你屋去。”李满园侧首,低声对徐云婵道。

“这位便是冯郎和离的那位徐娘子吧?久闻大名,我是冯郎的贵妾,也是钱家小姐,可以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钱小姐看向徐云婵,神色淡漠的问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前妻与贵妾 “还以为是哪家的夫人这么大的排场,原来就是个妾!哪来的回哪去,我们家好好的闺女可没空搭理个玩意。”怕徐云婵难受,李满园立即出声赶人。

钱小姐死死的攥着帕子,妾就是个玩意的道理她比谁都懂,可为了将来也只能先委屈了自己。

冰冷的目光扫过李满园,钱小姐恨毒了这个乡下老妇人,但眼下还不是报复的时机。

“连和我说话都不敢,怪不得婆母不喜欢你这样的儿媳妇,怕你担不起当家主母的担子来。”

钱小姐故意这么说,轻轻摇首后便对丫鬟道:“罢了,我本还想这徐家娘子敢做出和离之事,必然是与冯家断个干净利落,来谈一谈孩子的问题,却不想……”

一双儿女是徐云婵的软肋,听到这话哪里还能让钱小姐走?

“且慢!”徐云婵急急的唤了一声,拉着李满园的衣袖,道:“娘,这是在咱们家,还有你在我身边陪着呢,她能吃了我不成?我和冯家已经没关系,别说是她一个妾室,就算她是正妻我也没啥好怕的。”

李满园知道阻止不了,便点头道:“那就去正屋说话,别让孩子们见着外人,吓着了心疼的还是咱们。”

“嗯。”徐云婵点头,她也不让钱小姐见到自己的孩子。

或者说,徐云婵不想让和冯家有关的人见到她的儿女,毕竟两个孩子如今已经很健康,万一冯家人改变主意想要回去,哪怕是假意来要,徐云婵也不愿意经历。

“钱小姐,请吧。”徐云婵做了个请的手势,先一步往堂屋走去。

饿到了门口,钱小姐却道:“我想和徐娘子单独说几句,还请这位大娘不要打扰。”

“呵!在我家,我想去哪还由你个外人做主,当自己是根葱哪!”李满园拒绝。

徐云婵不想多做纠缠,便道:“我娘可以不进来,但你的丫鬟婆子也都留外边。好歹我们也是耕读之家,我爹也是有功名的,这主屋也不是啥人都有资格进的。”

闻言,钱小姐的脸色不好看,李满园却是笑了。

“我闺女说的是,我这秀才娘子虽然不是啥尊贵身份,可某些个秀才的妾室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爱说不说,可没人请你们来,大不了咱们让族里说话,就是去告官也不怕了谁!”

李满园挡住了婆子和丫鬟的路,只留下一条缝隙,钱小姐想进门都得侧身。

钱小姐冷傲的神情快要裂开,但还是端着那股子傲气进了屋,只是好巧不巧的衣裳挂在了门插上,注定这身衣裳是不能要了。

“啧啧!果然是娇养长大的,来乡下地方也敢穿这样,怕人看不出来是有钱人家的?”

李满园扫了一眼钱小姐衣裳上的口子,转头对往屋里看的婆子和丫鬟喊道:“瞅啥瞅?把我家的物什看坏了你们赔得起吗?赶紧去你们马车上待着去,把我惹急了拿扫把把你们主仆一块赶出去。”

“你这老妇人也太无礼了!”丫鬟气的直跺脚。

“呸!妾就是半主半奴的玩意,给奴才当奴才,你还想让人以礼相待,咋那么会往脸上贴金呢?走不走,不走我真动手了!”

李满园说着便拿起扫把,婆子见状,拉了丫鬟一把往大门外走去。

却说屋里徐云婵坐了主位,见钱小姐皱着眉进屋,也没说句客套话。

乡下人家能干净就不错了,钱小姐看哪都破旧不肯落座,自是由着她站着。

“孩子呢?我也算他们的庶母,按理说也该给他们些见面礼才是,我这都提早准备好了。”钱小姐说着,拿出两个荷包,看样子应该是装的银裸子。

徐云婵蹙眉,道:“钱小姐有话便直言,我的孩子只有娘,或许将来会有继父,但绝对没有爹和庶母这样的存在。”

“徐娘子何必这般大的火气?我与冯郎恩爱不移,自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并无与徐娘子争夺之意。且不说你的孩子能否平安长大,便是我也没有替别人养孩子的心思,今日过来只是为了确定徐娘子是否真的没有将孩子送还之意。”钱小姐柔声道。

“啪!”

徐云婵抬手扫罗茶碗,正好落在钱小姐脚边,溅了她的裙摆和绣花鞋上都是茶叶沫子。

看着钱小姐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徐云婵冷笑道:“要是这个目的你可以走了,孩子姓徐,落的也是徐家的族谱。另外,我的孩子会平安长大,钱小姐说这种话的时候该想想自己能不能生养才是重要!”

“你说什么?你敢诅咒我?”钱小姐厉声质问。

“你敢咒我的孩子,我只是说了一句怀疑的话钱小姐就接受不了吗?别忘了,你只是贵妾!将来姓冯的娶了正妻,能允许你个妾室生养再说。”

徐云婵讥讽的一笑,拿起两个荷包,来到钱小姐面前往她手里一塞,道:“哦对了,冯家母子唯利是图,当初怎么对我的,日后会不会那般对钱小姐我是不知。但他们今日不敢给钱小姐正室名分,想来也不敢让你在继妻之前生下孩子吧?”

钱小姐一怔,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

徐云婵又道:“冯家容不得我和孩子,何尝不是怕我们母子占了嫡长的身份。钱小姐也是高门大院长大的,有些事自该通透,也希望钱小姐不要有后悔的一日才好。”

既是友善的提醒,又何尝不是挑拨离间?这事,她徐云婵也会。

“本小姐绝不会允许自己活成那般模样!”钱小姐立即高声反驳。

徐云婵有些同情的看向钱小姐,这个看似高傲又狠心的女人,其实还不是把自己当做男人的附属品了?

这一刻,徐云婵有些明白李满园为何一定要她自强自立。

“孩子的事,钱小姐也大可放心,徐家养的起两个奶娃娃,就算舍了这条命,我也不会把他们送回冯家去。”徐云婵不想再聊,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钱小姐深深的看了徐云婵一眼,眼前打扮素净的小妇人,与冯家母子口中的人完全不同。

本想还说些什么的钱小姐,感觉自己今日来和徐云婵说话便输了一截,便迈步离开。

走到李满园身边的时候,钱小姐问道:“大娘真的不愿意把方子卖给钱家?”

“做买卖得讲究诚信,我既然已经卖给赵家,那赵家卖不卖这方子就是他们家的事了。”李满园拒绝的干脆。

钱小姐今日来的两个目的都没达成,自是不快的很。

可没等走出院子,便听李满园喊道:“马肉的味儿不错,冯婆子有空再让她来嘚瑟一趟,我不介意再被她吓一回,反正我命大的很。”

钱小姐垂下眼帘,自是明白那日冯母回去说了半截话。

攥紧了帕子,钱小姐在上马车之前问道:“敢问大娘,那日斩杀了我家马匹的好汉姓甚名谁?”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为儿女谋 “人就在前院暂住,钱小姐想知道就自己去问,我可不敢乱答。”李满园哼了声,转身进屋关门,不再搭理一行人。

屋内的徐云婵正坐在炕沿上发呆,李满园见状走上前去,轻轻的拍拍她的肩头。

“这钱小姐不是个善类,原本不该告诉你的,今儿说给你听听,心里也好有个谱。”

简单的将徐世安差点被钱家算计的事说给徐云婵听,李满园叮嘱她把这事咽到肚子里,免得给家里招灾,也是怕徐世安难看。

“真是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人,他们两个倒是般配!”徐云婵只为父亲气愤,到没有几分伤心,握着李满园的手道:“娘,你之前和我说的事我考虑好了,我想去县城做买卖。”

“你确定想好了?”李满园问道。

“嗯!我不适合抛头露面,但做好了东西送到铺子里卖还是可以的。只是我一个人照顾不来两个孩子,到时候怕是得雇个婆子给我打下手……”徐云婵说着自己的想法。

李满园静静的听着,并未打扰徐云婵的思绪。

闺女想要自立,这比给她留下富足一生的银两更重要。

徐世安在一天后回来,才知为了让他少担忧些,兄弟俩合计着只说白秀想对赵杏花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此刻徐云婵已经清醒,徐继祖也已经休妻,并将人赶出了村子,徐世安自也不能再追究。

“这次我也虽出了点岔子,但也算是给老二结了个好缘分。那张秀才是个通透的人,也算小有家业,他的妹妹也是识字达理之人,只是命运不济才因着守孝而耽搁了姻缘,要不咱家老二配不上人家闺女。”

“我想着老二这性子,不是能踏实种地的。现在朝廷还不算稳定,日后对经商的事不会这般严格,到时候老二想做点买卖也不是不可,给他娶个大气能持家的媳妇很重要。”

因为没和李满园商量就给儿子定下了婚事,徐世安怕李满园闹腾,便解释道。

李满园原本没想这么快就给徐继祖定下亲事,但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两家家长都赞同的姻缘便是最好的,这才是结亲。

“你对张秀才的评价这么高,想来他妹妹也不会错。但要我说你还是太急了点,好歹和老二通个气,这娶媳妇过一辈子的人可是他,也得讲究个合眼缘不是?”

“现在你把话也说出去了,这事是不能更改了,估计老二也不会排斥你的决定。姑娘虽然岁数大了些,可咱们老二也不是头婚了,这聘礼方面咱们得好好研究研究。”

李满园说着,就把家里的钱匣子拿出来,在背对着徐世安的时候,把存在空间的银票悄悄的放在里头。

至于李满园自己的私房倒是没拿出来,太多了也不适合。

“眼下租种东家地得的粮食还没卖,自家产的那些不够吃的,豆子我留着有用。估摸着,还能有几十两的收入,就留作家里应急的不算在这里头。”

李满园数着银子,没有看到徐世安震惊的眼神。

“家里何时攒了这么多银子?”徐世安压低声音问道。

光是银票就小三百两,再加上银子,接近四百两的收入,在镇上能有这么多银子都算小富人家了。

“你当我这大半年带着儿女都白折腾的?除了这些银子,还有十几颗珍珠呢,你去府城的时候也忘记叫你拿去卖了,下回你再去府城可得带着,在镇上卖便宜不少。咱家这几个孩子,哪个都有自己的小金库,连小四都得有个几两。”

李满园简单的说了一下银子的来源,家里除了卖吃食和青菜,还有人参和珍珠的小部分。

“……”徐世安,合着家里就他最穷?

“这次老大和老二去接你,还带了不少银子,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咱家的日子定是越过越好,我想着家里这些银子,除了给你们爷仨儿留下明年去县里租宅子用的,就先分给三个成家的。”

“当初委屈老大家的,算是补给他们的聘礼,云婵自立门户不容易也给她补上一份等额的陪嫁,老二这次提亲也和哥哥姐姐们一样的数目。将来几个小的成家,咋也不能低于这个数目,到时候大的也别眼气,咱们做爹娘的尽力了。”

李满园分的很均匀,对每个小辈的心思都是一样的,至于她会不会私下贴补,那是她这做娘的本事,至少明面上不能区别对待。

十根手指有长短,李满园不敢说自己不会偏心,对境遇不好的子女总会多照拂几分,也会有偏爱的那一个,不可能丁点不藏私。

“你倒是有当家主母的气派了,大户人家为子女谋划,也不敢如你这般初时便散尽家财的。”徐世安失笑,却说不出阻止的话来。

且不说这些银子都是李满园带着子女赚来的,便是李满园的安排也合他的心意。

如今徐世安有望走仕途,后面几个儿女的未来只会更好,一方面他希望子女们更好,一方面又怕拉开太大的差距。

李满园耸耸肩,道:“老大和云婵,我直接给银子,云婵是想置办产业还是留着银子随她。老大两口子想给赵家补一份聘礼还是如何,我也不干涉。倒是老二这边,咱们得合计一下银子咋用,也得考虑亲家那边的规矩。”

徐世安点头,之前不知道自家有多少银子,故而徐世安问了张启山那边的婚嫁规矩后,也暗暗的给过提示,这聘礼自然不会高规格,尽量随大流。

“张家是镇子上的,那边的聘礼多是银十两上下,首饰得有,再加上四样到八样礼不等。但三媒六聘下来,三十两银子还是得要的。”徐世安道。

“那就按照他们兄妹三人各分一百两,我再给每人置办二十两的东西,包涵了首饰和聘礼一些杂用的?云婵那边,就给添二十两的首饰,咱们手里头有珍珠,正好用来打首饰,看着也贵重些。”李满园提议道。

徐世安看了一眼钱匣子,心知李满园这是要把家底都给砸出去,日后家中再富贵,几个大的也不会心里有落差。

当然,徐世安也看出来李满园是想让儿女们各有生存的本事,将来也不会指望着家中分财产,否则也不会一再的提老二有经商头脑,锻炼老大和佃户接触,又教徐云婵做口脂了。

“这事不急,等老大他们回来了,再和他们说说,也看看几个儿女的意见。”说完,徐世安看了李满园一眼,似乎有些话不知如何开口。

这回李满园发现了,问道:“有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聋不哑难做家翁 徐世安琢磨了片刻,一海碗的茶水喝了一半,看着将钱匣子放好的李满园终于开口了。

“中秀才的时候是族里给操办的,若能中举必然要大办一场。上次娘身子骨没好,就没请老人家过来,这回……”徐世安观察着李满园的神色变化,想着该如何劝说她答应。

“就这事?”李满园还以为徐世安要说什么大事,见徐世安点头,便道:“办酒席是必然的,你说咋办就咋办,咱家的银子够使。至于娘那边,你自己去说吧,我是没意见。人参我都舍得给了半支,还差一顿饭不成?”

说完瞪了徐世安一眼,李满园还以为这个过日子的合伙人多少懂自己几分的,原来还是被原主的固有印象影响。

“大哥那边,也该送个信。”徐世安说完立即端起海碗来,这个才是重点。

当初分家闹的决裂的时候,李满园最厌恶的人就是徐世宁。

那会老爷子还在世,可受老太太的影响,徐家真正当家作主的人是长子徐世宁。

由于原主偷偷摸摸给娘家送东西,言行皆不符合徐家的标准,徐世宁那迂腐的性子竟代替弟弟写过休书。

要不是有徐老爹的维护,原主早就成为弃妇了,也正是因为公爹的维护,原主才有胆子干出将徐家一分为二的事来。

当然,彻底分家后两家不相往来多年,公爹过世后原主越发的嚣张,对妇德二字彻底的背道而驰。

捋顺了原主的记忆,李满园对‘素未谋面’的大伯哥也没什么好印象。

“当家的,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大哥哪一点吗?”李满园神色冷淡几分,为避免日后有麻烦,该说的话必须说透了好。

“……”徐世安没说话,只皱眉看着李满园。

“没有边界感。”给自己倒了碗水,李满园喝了几口后才道:“长兄如父不错,当年公爹身子骨不好也需要他这个长子担起门户来。可他却忘了长兄如父并非是父,作为兄长他不该把手伸到弟弟的房里来。”

“别看我之前对白秀说着狠话,但在她没想害咱们一家子之前,我是认可她这个儿媳妇的,只要她不作妖我就不会对她咋样,最多是眼不见心不烦的把二房分出去。”

“大哥他……”徐世安刚张口,却被李满园的手势打断。

“不聋不哑难做家翁,家有时候该讲理有时候该讲情。可遇着事,你大哥都不给我辩白的机会,就认定错的人是我,嚷嚷着让你休妻。难道公婆身子骨不好到连教育媳妇的力气都没有了?”

“之前我和你说过那些年受过的委屈,你看不见,你大哥也看不见。最初我想要说的时候,你大哥就会训斥我不懂规矩。难道规矩就是他们大房的,我是弟妹就活该受苦受累,不被待见?”

面对李满园的质问,徐世安清了清嗓子没有话可说。

曾经年少,徐世安不懂得处理这其中的关系,但现在儿女们都成家了,许多事自然也就了解几分。

“我也不想和你扯那么远,人这双眼睛长在前头就是为了向前看的。你想和你大哥修复兄弟情我管不着,但他要是再充长辈想来管我的事,也别怪我不留情面。”

“活了这么一把年岁,孙女都能小跑了,我可不会再忍气吞声,让小辈们看低了。当然,我也不会无理取闹,所以你自己掂量着咋维护这层关系,和稀泥我可是不认的。”

把话说完,李满园下地穿鞋,得去做完饭了。

留下徐世安一个人在屋里沉思,至于他是否能理解透李满园想要的边界感和尊重,还得看他的悟性。

晚饭是徐世安和老者及老姚第一次有机会闲聊,几句话下来,徐世安便和李满园生了一样的心思,这二位不是简单的身份。

当然,老者有意问一些时事的问题,徐世安也是说半句留半句,气的老者差点摔筷子走人。

“李氏,看你平时调教儿孙倒是有办法,可你男人这说半句留半句的性子,你咋受得住的?”老者住了这些日子,把本地话倒是学会了几分。

每日和李满园拌几句嘴,老者才觉得饭菜格外的香。

今日李满园几乎没说话,还一副看热闹的神态,可不就惹怒了老者。

“您说这话可就太没理了,我真要敢当您的面调教我当家的,您老还不得说我这妇人要不得,撺掇我男人休妻?”

“这都一把年岁了,那火急火燎的性子收一收,气大伤身啊!真觉得我当家的不会说话,您老可以不理他,或者等大家熟了,他兴许对您知无不言呢?”

李满园带着笑意,气死人不偿命的给徐世安夹了一筷子菜,道:“当家的多吃点,这马肉来之不易,你刚刚在考场遭了罪,可得好好补补。”

徐世安倒是第一次见李满园和老者相处的情形,虽有些意外,但也没表现出来,倒是赏脸的把李满园夹的马肉吃完。

老者见李满园接连给徐世安夹了好几筷子马肉,本着不多吃就吃亏的想法,也不再和李满园犟嘴,干脆把盘子端到自己跟前来。

“我交了饭钱。”老者故意道。

李满园翻了个白眼,又转而夹别的菜给徐世安,自然的好像她经常这么做一样。

结果是老者又把盘子端过来搞清盘活动,好在小辈都在另一张桌上不用担心没菜吃,倒是老姚早已经学精了,抢在李满园动筷之前先给自己添了足够下饭的菜,免得一会连菜汤都没有了。

吃了一顿赌气的饭,老者饭后自是要出门消食去,而且叫上徐世安一起。

天黑头了两人才回来,徐世安并未和李满园说他们聊了些什么,但从两人说话的态度不难看出,这次沟通非常良好。

“男人真是奇怪,聊个天就啥都能搞定,好像都不会撒谎似的。”

李满园没有追问的心思,叫上俩小闺女和小孙女,开启了每晚讲故事的篇章 。

又过了几日,徐耀祖兄弟还没回家,倒是府城那边派人来传达喜讯,徐世安中了举人,且依旧是案首。

毕竟不是阅卷计分的年代,徐世安并不知道和第二名差了多少,但给了足够的赏钱后,也知道第二名的举人便是张启山。

“当家的,我咋感觉这聘礼要给的更重些呢?”李满园摸着钱袋子,小声道。

“这是老二的福分,多些聘礼也是应当的。”饶是一惯沉稳的徐世安,此刻也难掩笑意,这个案首的分量可是比考秀才的时候重多了。

老者和老姚在人群中,并没有挤上前凑热闹,但看得出二人也都带着笑意。

“老爷子做主把案首给了徐世安,就不怕有人不认可?”老姚笑问,声音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得到。

第一百二十章 太上皇 老者冷笑一声,霸气的道:“谁敢不服,老子诛他九族!”

闻言,老姚捋着胡须笑道:“那朝堂上可就没有大臣上朝了,到时候一堆人追着老爷子后头哭,臣下可不给您善后,怕被眼泪淹死。”

“老姚,你没发现你现在的话忒多了吗?”老者瞪眼问道。

老姚笑笑,得意的道:“老爷子您培养的好,臣下不敢辜负您的一片苦心啊!”

“你说你好好的一个武将,非得学娘们贫嘴,有本事你把那李氏气的不吃饭,寡人定赏你良田千亩!”老者恼道。

没错,这老者正是当朝的开国皇帝,亦是如今禅位云游的太上皇是也。

而老姚,乃是当朝超一品的护国将军幼子,自从戎以来便在太上皇身边做带刀侍卫,统御暗部及御前侍卫。

“这,臣下试试?”老姚笑问。

太上皇被老姚这随意的态度气的拂袖而去,偏生身边习惯带这么个人,想赶走还不忍心。

徐世安中了举人,且再度是案首,此事莫说在榆树村掀起了一抹浪潮,便是在县城和府城那边也是挂了号,很多人都在揣测他是否能金蝉三夺冠。

但徐世安已经用实力证明,他踏入仕途是稳稳的,便是不能进入前三甲,想要考中进士应当不成问题。

冯家。

相较于徐家的热闹,冯家的气氛低迷的很。

冯少志信心满满的去参试,结果名落孙山,莫说他和冯母受的打击有多大,钱小姐是最不能接受的。

当初违逆了钱老爷的安排,选择‘年轻有为’的冯少志,结果却连举人的家眷都算不上,那她岂不是白白搭上一场姻缘?

“如意,你赶紧让人回县城,请我哥哥派人去府城确定一下,兴许是漏了姑爷的名字也说不定。”钱小姐还抱有一丝希望。

“是。”如意不敢劝说,忙转身离开。

“表嫂,你的莲子羹熬好了,现在送进来吗?”张婉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钱小姐的心思。

对于这个花一般年纪的表妹,钱小姐心里膈应的很,但也不曾放在心上,只当多个丫鬟使唤。

可那日白秀来找钱小姐所说的话,却让钱小姐心里留了一根刺。

再看张婉婷,钱小姐只觉得厌恶。

“表妹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一直在这边住着对你名声也不好。不若表嫂帮你寻个殷实人家,再给你准备一副嫁妆如何?”钱小姐只想把碍眼的人打发了,省的在眼皮下膈应人。

“是婉婷做错了什么,惹表嫂不高兴吗?”

张婉婷低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道:“我知道自己留在这不合适,可婉婷没想过要嫁人,日后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也好为我娘祈福。这些年多亏了姑母和表哥关照,婉婷也会为他们祈福的。”

钱小姐冷笑,有些事不挑明了更好处理,她乐得拿个懂事大度的名头。

“你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吃斋念佛的苦一辈子,就算婆母不心疼,我也舍不得。莫说你是冯郎的表妹,便是我身边的大丫头日后出嫁,我也会给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这事你且好好想想,我这边也留意着适合的男子,定让你风光出嫁。”

钱小姐许诺着,只是眼中的笑意太过冰冷。

风光出嫁可以,但嫁给什么人,日后过的是风光还是举步维艰,那可不在钱小姐的保证范围内。

钱小姐想过明路赶走冯少志的女人,却不知在她喝银耳羹的时候,张婉婷眼中绽放出兴奋的光芒。

不提冯家,徐家这边在晚饭后定下了办酒席的日子。

酒席过后,徐世安要先去东家那边辞行,然后去府城参加鹿鸣宴,再去县学那边报道,以及提前租好宅子。

回来后要带着徐继祖去提亲,这些事情都办完后,便也到了猫冬的时候,今年一家人难得的过个齐整的年。

有上次的经验,酒席的事倒是不用头疼,待徐耀祖兄弟回来后一起操持,多往镇上跑几趟的事而已。

当徐世安和李满园叫来儿女开家庭会议,并当面把准备好的银票分给几人时,都被震惊了一回。

“娘,我这都娶过一回亲了,哪能再让家里花费这么多?该准备多少聘礼就多少,多的娘存着,家里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徐继祖道。

“就是,我和杏花都成亲好几年了,现在再补聘礼,我丈人也不好意思收啊。”徐耀祖挠着后脑勺道。

一旁赵杏花忙点头道:“当初说亲的时候,聘礼虽然不多,可那时候娶媳妇都是拿粮食换的,家里给的聘礼不少了。”

“这银子我也不能要,我虽立了女户,到底是出嫁过的闺女,哪能分娘家的家产。”徐云婵拒绝的更彻底。

李满园并不意外几个儿女的拒绝,拿出三张银票往三人怀里一塞,道:“爹娘一次性给你们补齐了,日后看着弟弟妹妹们的聘礼高、嫁妆多,你们可别眼馋。爹娘尽力了,你们也都能自己赚钱的岁数了,往后不想被弟弟妹妹们落下太多,就得各凭本事了。”

“家里再赚银子,爹娘也会留些在公中,不到我们百年那天,你们是别想再分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儿一早就开始忙活起来,等这顿酒席吃完了,咱们徐家就又上了一个台阶,给你们安排的课程也得加快进程了。”

李满园的话说的几个大的都苦了脸,他们干活不偷懒没问题,但读书识字真不是那块料。

“娘,要叫二姐回来吗?”徐云娇小声的问道。

在徐家,徐云娟就是禁忌,自从她自行做主和绣庄签了学徒的文书后,没再回过家,原主更是放言再不认这个闺女。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李满园身上,没人敢搭话。

便是徐世安也没有出声,却不知他在想什么。

“她心里还有这个家,自然会回来看看。她要是不想回,叫她干啥?”李满园淡漠的开口,挥手道:“时候不早了,都回去睡吧,明儿开始有的忙呢。”

徐世安扫了一眼在给孙女拆头绳的李满园,知道自己是不能留下的,默不作声的出了门。

徐云娇以为自己惹祸了,乖乖的和彩云洗漱,尽量不发出声音。

李满园看的好笑,她又不是原主,自不会对徐云娟敌视,那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半大丫头罢了。

“娇娇,你跟娘说句实话,这话是谁让你问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藏心眼 见徐云娇眼神闪躲,李满园将人拉到身边,为她解辫子的时候,笑道:“咱们家娇娇长大了,和娘藏心眼了。”

“不是的!”徐云娇急忙摇头,被扯到头发,疼的小嘴直咧,委屈又着急的掉起了金疙瘩。

见状,李满园揉着她的头顶,柔声道:“娘没不高兴,但谁想问娘啥就叫他自己来,咱们家娇娇可不给人当枪使。”

“啥叫当枪使?”徐云娇仰着小脑瓜,一脸憨态的问道。

“就是别人想做什么不敢做,用威逼利诱的手段,或是卖可怜,又或是在你面前念叨、暗示你去出头,这就叫拿你当枪使。”李满园解释道。

徐云娇似懂非懂的点头,彩霞在一旁也抿着嘴,两个小丫头也不知道能听进去多少,但那认真的模样逗乐了李满园,抱过来挨个亲了一口。

“奶奶,亲,香。”大丫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凑上来让李满园亲她肉鼓鼓的脸蛋。

被胖孙女撞了个满怀,李满园笑道:“大丫再胖点,奶奶就抱不动大宝了。”

大丫咯咯直笑,凑完左脸又换右脸,让李满园亲了好一通才肯躺下睡觉。

主屋里娘几个的笑声传了出去,却各人有各样的心思。

却说大房屋里,赵杏花现在可以少许的走动,但李满园依旧不让她干活,以养胎为主。

今儿李满园给了一笔巨款,赵杏花激动的睡不着,这不仅仅是银子的问题,更是给她的脸面,说明认可她这个儿媳妇。

“当家的,你说这老些银子咱们咋办?娘说由着咱们用,可真要补聘礼,我爹娘那头也不会收,要不成啥了?”

“但要是啥也不做,二弟妹进门了我就被压着一头,娘说当长嫂得立起来,我怕自己没底气。”

赵杏花纠结的很,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平衡。

“你愁个啥?娘给咱们大房银子就是态度,告诉二房咱们受重视。回头我问问老二咋想的,也给你娘家补一份聘礼,也省的你老惦记爹娘他们日子不好过。

你把心放肚子里吧,老二会算计着呢,绝不会把银子都用在娶媳妇上,聘礼带不会带来的,谁也说不准。”徐耀祖倒是心大的很。

“我肚子里揣着娃儿呢,可放不下心了。你说的也对,老二比咱们精明,跟他学准没错。”赵杏花说着打了个呵欠,翻身道:“赶紧睡吧,明儿你有的忙呢。”

大房两口子憨厚,但也不是傻子,对家里人的性情还是了解几分的。

如今白秀不再是徐家人,又有李满园关照大房,两口子都非常满足。

却说第二日徐家兄弟套上马车去城里采买,两人拿了好几页的清单,免得有遗漏的。

李满园在家里也闲不得,得先去安排好摆酒席那日要借的碗筷和桌椅,这种大喜事没人会不愿意,都巴不得沾举人老爷的光呢。

徐世安要去府城,行程上有些紧巴,故而和族长、村长商量着一切从前,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待徐世安再进一步后定要再大摆一次宴席,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徐氏一族真正光宗耀祖的时候。

倒是太上皇和老姚两人,每日在村里转悠,把村里的一切都知晓的差不离,包括一些小话。

“老姚,你说徐家和清风寨那边,是有啥联系不?”看着徐家的冬小麦,太上皇终究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老姚的笑容凝滞片刻,拱手道:“老爷子心中自有分晓,臣下更看重证据。”

“你这老小子,这张脸和你爹一个模子扒下来的,就是你这嘴没你爹实在,不像是武官!”太上皇指着老姚的鼻子笑骂了一句,转身往河边走去,不再提这个话茬。

清风寨被招安是必然,徐家与清风寨是否有联系不太重要,但对徐家日后的前程却又十分紧要。

“今儿晚上,你给我摸到河里去,看他们折腾的这玩意是不是真的能养出珍珠来!记住,你亲自去!”太上皇特意咬重了后面的话。

老姚苦笑,他这是得罪了主子了,偏生君臣之礼不能逾越。

“老爷子可得准备好了照料臣下几日,毕竟臣下一把年岁了,打小身子骨不好,可没继承我爹的强健,也比不得几位兄长。”老姚故意唉声叹气的道。

太上皇猛地回头,用力的戳着老姚的脑门,佯怒道:“这会知道扮可怜,晚了!心里盘算着小九九,还以为老子看不出来,不收拾你几回不长教训!”

得,自救不成,老姚除了认命还能如何?

榆树村的村民自然不知道他们这个小村子,竟然住着太上皇这样的大人物,更不知道太上皇要私下验证他们养珍珠的事,都在为村里出了举人老爷的事与有荣光。

但说徐世安,白日里去族里讨论再次祭祖的事,晚饭后才来到徐家大房。

那些年原主不可与徐家大房往来,徐世安每次过来看望徐老太只能是偷偷的过来,更晚的时候也是有的。

“老二啊,你如今有了好前程,你爹九泉之下也会瞑目的。娘活了这把岁数,拖累你兄嫂多年,对你也有亏欠。娘不求别的,不管啥时候上阵亲兄弟,别忘了儿时你大哥对你的好。”徐老太握着徐世安的手道。

原本是想要分享喜悦之情的徐世安,此刻脸上的笑容渐渐被凝色所取代。

明明一直觉得亏欠了老娘,多年不曾奉养在跟前,也觉得是兄嫂照顾老娘不易。

可这会徐世安却忽然觉得,在老娘心目中,自己的位置永远都排在兄长之后,完全没有可比性。

“娘的话儿子记下了。”徐世安道。

徐魏氏是真心为小叔子感到高兴,拭泪的功夫并未注意到徐世安的神色,笑道:“娘有福气着呢,等二弟有了官身,娘就是官家的老太太。等当家的回来,他们兄弟俩也能好好叙叙旧,指不定让二叔劝和几句,当家的也愿意去科考呢。”

“真要是当家的也考出个名头来,我就是睡着了都能乐醒,娘的福气在后头呢!”

这话说到徐老太心坎里,看着徐魏氏,连连说好,眼神都明亮了几分。

转头又看向徐世安,徐老太道:“老二啊,你兄长这些年是为了给娘治病才不再念书,你作为弟弟可不能不管他。老大是长子,他身上的担子重着呢,娘就盼着你们兄弟相扶持的走到最后,才能……”

第一百二十二章 白家上门 徐老太突然顿住话头,生硬的转移话题道:“老大家的,快去把老二媳妇给我留下的半截人参拿出来,我得吃了,得多活几年,看着他们兄弟都好!”

徐世安像是个外人一样,看着婆媳俩越说越高兴,好似真的到了一门二官的时候。

但心里头苍老的容貌,瘦削的身形,又让徐世安心底泛酸,暗恼不该这么大的人了还吃长兄的味儿。

只是李满园的话在徐世安心底盘旋不散,让他想忽略自家娘过分的偏心都不能。

“娘,我先回家去了,老大老二也该回来了,我得看看置办的东西齐全不。”徐世安坐不住了,怕会询问徐老太为何如此偏爱长兄。

儿时的记忆涌现在脑海,徐世安惊的后背皆是冷汗,被他遗忘的那些画面清晰可见。

当年家中遭贼,娘将兄长藏在地窖中,却把他留在身边。若不是自家爹用命护着,他如何能有机会长大成人?

“快回去吧,别耽误了祭祖的事。你爹啊,最盼着你能出人头地,这事你得在他坟前好好唠唠!”徐老太道。

“嗯。”徐世安慌张的应了一声,根本不敢去看徐老太的神色,怕看出更让自己心寒的事。

行色匆匆回家的徐世安,家里人和他打招呼都没听到,径直去了老三和小四的房间,顺手把门一关,亲自上演了一出‘鸠占鹊巢’。

“爹这是咋了?”徐耀祖担忧的要去询问,被徐继祖一把拉住。

“甭管他,指不定有啥文章想不透,这个时候去打扰你爹,那不是找骂去嘛。”李满园完全没留心,随口说了个理由。

总不能和孩子们说‘你们爹可能是更年期到了’吧?

“老大、老二,把你们自己置办的聘礼拿你们屋去,要祭祖的东西分一份给你们爷爷上坟的,其他都送到族长那去。这些吃食,先放到仓库挂到梁上,顺道把生瓜子和这包盐送村长去,回头麻烦你村长婶子给炒了……”

李满园看着牛车上的东西,给两个儿子分派起来。

不是太重的东西,李满园和徐云婵便能归置了,徐承祖几个也没闲着。

“娘,酒和肉都订好了,酒提前一晚上送过来,肉怕坏就起早送过来。”徐耀祖把自家的东西送回去之后道。

“嗯,回头得在村里买点面啥的,可不能在酒席上让人吃不饱,那就闹笑话了。”李满园道。

例如青菜啥的,村里能买得到自然是把赚钱的机会给村里人,鸡鸭也不用去赶集市,这也算是和村里交好的一种方式。

“那我明儿去村里问问谁家的有余富?”徐耀祖问道。

“让老二去问吧,你明儿带着赵氏回娘家,把补上的聘礼送过去,也好让赵氏安心,正好也邀请你丈人他们来吃席。”李满园交代道。

徐耀祖乐呵呵的应下,这会去丈人家可是给自己和媳妇长脸去了,往后谁也不敢拿当初的聘礼说事。

今儿置办的东西是不少,可李满园让俩儿子带去的珍珠打造首饰,却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除了给张家姑娘的聘礼,其他的都是给自家人倒也不急。

“这新衣裳,你们是自己拿屋去,还是先放娘这?”李满园看着两包袱的衣裳嘴角直抽。

好在是深秋时分,否则这么里三层外三层的穿新衣裳,只怕也高兴不起来。

“放娘屋里,但我晚上能试试吗?”徐云娇盯着包袱皮,好像能看到里面的衣裳似的。

“臭美的丫头,不嫌麻烦就试呗。”揉了小闺女的脑瓜一把,把小丫头的包子头弄散了,李满园忙拎着包袱进屋去,对几个儿女道:“一会都过来把你们自己那套衣裳拿回屋去,试试合不合身,可别酒席那天闹了笑话。”

“大姐你瞅瞅娘,她是故意的!”徐云娇嘟着嘴告状,两只小手努力的想要把头发梳理好,却适得其反。

徐云婵温柔的笑道:“走,进屋去,大姐给你重新把头发梳了,你和彩霞、大丫正好直接试新衣裳。”

小四也想跟着去凑热闹,却被徐承祖一把拽住,拎着两封点心往徐继祖屋里去。

“二哥,今晚上我们俩在你屋里挤一晚上,你不介意吧?”徐承祖问道。

“介意。”徐继祖抬头看了一眼一向瞧不起自己的三弟道。

“介意也没招,除非你能把爹叫出来,要不然我们俩只能挤你这了,总不好和大哥抢媳妇吧?”徐承祖欠揍的说着戳人心窝子的话。

徐继祖脸色微沉,冷笑道:“是啊,等我娶了新媳妇,你们想来挤也挤不成了。就当是可怜你,做哥哥的还能看着弟弟睡在院子里不成?”

小四很不喜欢哥哥们夹枪带棒的说话,忙打着呵欠,踢掉两只鞋子往炕头一躺,道:“二哥给我盖被子,娘说小孩子要多睡觉才能长得高,我要长得比二哥还高,就保护二哥了。”

“臭小子,比娇娇还嘴甜,你将来的媳妇可有福了!”徐继祖被幼弟的话逗笑了,拍了他一巴掌,却拿了干净的被子给他盖上。

“是彩霞吗?他们都说彩霞是咱们家的童养媳,和娇娇这个妹妹不一样。大哥、二哥都有媳妇了,三哥看着彩霞就皱眉,那彩霞就是我媳妇呗?”小四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着让人不知该如何回答的话。

徐继祖第一次觉得,弟弟这种生物,就不该亲近,问题忒多!

“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睡你的觉得了!”徐承祖黑着脸钻进小四的被窝,嘀咕道:“黄嘴丫子还没褪呢,就想要娶媳妇,真丢人!”

这一晚,大概除了深陷往事的徐世安,徐家人都欢乐的很。

祭祖等事情,有了前些日中秀才那会的经验,倒是顺手的很。

这回李家那边是徐继祖去通知的,李满园难得大方的给李老太老两口都做了件新衣裳,但没有李有根一家的份儿。

终于到了酒席这天,全村都热闹的很,来贺喜的乡绅人家更多,许多读书人不请自来,竟占了好几桌酒席,倒是让场面多了一种读书人的氛围,也更能体现徐世安与之前的不同。

还有一些本就与徐世安交好的同窗,或是点头之交的秀才也纷纷到来,是为了结交还是为了近朱者赤便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明了了。

“亲家,白某不请自来,还望海涵。”

“我家那不成器的丫头呢?这种场合,合该着来给端茶倒水,至少给我这个做爹的请安问好才是。”

酒宴摆到了尾声,一道不被徐家人欢迎和期待的声音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真的是农家老太太? 若不是白老爷自报家门,徐家甚至没人知道他是谁,连徐继祖也对他面生的很。

“白老爷能来,徐某欢迎之至。却不知道白老爷要找的是你家的哪个丫头?徐某不知自家买了丫头,还请容我先问问我家娘子。”徐世安客套而生疏的道。

“亲家这是要装糊涂?我家丫头虽然是庶女,可也是白家的小姐,在你徐家发迹之前便嫁与你家二郎。亲家你高中秀才的时候,管家来祝贺虽闹出点不太愉悦的事,却也和我说了丫头身怀六甲,我这做爹的高兴,今儿正好带了补品来。”

“来来来,白某自罚一杯,亲家看在一双小儿女的面上,还是不要计较的好,毕竟咱们是实打实的姻亲啊!”白老爷说着,拿起一杯酒便一饮而尽。

此刻徐家和榆树村的村民,哪能不知道白老爷是故意来找事的?

白秀被休后,白老爷来当好老爹了,明摆着是有猫腻。

“白老爷这话徐某不敢苟同,我家二子确实娶过一个叫白秀的女子,是不是白老爷的闺女徐某倒是不知道,毕竟当初这个儿媳妇是被赶出家门的,连娶亲也没有三媒六聘的,也是徐家看这孩子可怜才给她上了族谱。”

“可谁知道这没有爹娘教养长大的丫头能那么狠,竟然因为自己的娃儿没保住就去推有孕几个月的大嫂,差点害的大姑姐殒命!最让人齿寒的是,她竟然投毒想要毒害婆家满门!试问,这样的儿媳谁家敢要?”

这件事徐家本不想对外宣扬,一则自家脸面不好看,二则说出去等于逼死白秀。

可徐世安却选择在这样的场合下公开,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读书人不最该爱惜脸面吗?

白老爷一时愣神,面对徐世安不留情面的揭穿事实,打乱了他的计划。

倒是李满园明白了徐世安的用心,气愤道:“你说是白秀的爹,那就请你好好的教养一番,否则下一个祸害的还不知道谁家呢!活了大半辈子,我就没听说过有这么狠心的人,白家可真是好家教啊!”

这话白老爷哪敢应?

折损了一个本就不听他安排的闺女已经够亏的了,再把其他闺女的名声都搭理,那白家就成为最大的笑话,娇养的闺女也别想换来利益了!

“你这话有证据吗?”想要问徐家要人的白老爷不敢开口了,说话明显没有底气。

“证据当然有,而且证词也送到镇长手里一份,要是白老爷怀疑是假的,大可以去县太爷面前分辨清楚。”

族长开口道:“我徐氏虽不是名门望族,可也没有坑害外来媳妇的传统,不信你们可以打听一下。但徐家也不是活菩萨,想要谋害徐家子弟,念她年纪轻放一条生路,已经是仁至义尽!”

村长在一旁道:“正是,白老爷若来贺喜的,榆树村欢迎你喝杯喜酒。若是其他,那也不妨好好谈谈,咱们乡下汉子也是讲理的。”

放在平日里,白老爷不会把一个村长和乡下的族长放在眼里,可今日却不敢得罪。

白秀真有罪,会连累白家所有的闺女,白老爷怕被人看到证据,只能夹着尾巴准备走人。

“白老爷这酒也喝了,不留下吃点饭菜再走,岂不是对不起今日来送的厚礼?”见白老爷要走,李满园扯着嗓门喊道。

本不打算留下东西的白老爷,见在场那么多考功名的人,也有其他来送礼的富绅家的本家人或是管家在,只能磨牙道:“白管家,还不把东西卸下来,恭贺徐老爷中举!”

“那便多谢白老爷了,咱们这小门小户的,还真难得见着这些好东西。”李满园笑容满面,看着补品的时候却拦住了,故作紧张的道:“这些就算了,毕竟是入口的东西……白老爷见谅,我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白老爷脸都黑了,拂袖上了马车,竟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娘,我给爹丢脸了。”待马车走远后,徐继祖沮丧的道。

“这又不是你的错,咱们对白秀也是仁至义尽了。傻儿子,你爹心疼你还来不及呢,你要是这样,心疼的还是咱自家人。”李满园叹了一声,人多也不好再多劝,只能扬起笑脸去招呼客人。

徐继祖使劲儿搓了一把脸,若不是眼眶通红,没人能看出他此刻心里多难受。

可作为徐家的儿子,徐继祖不能表现出消极,否则才是真的让人瞧不起!

一场酒宴,白家是唯一来给添堵的,至于在场宾客如何看待此事,徐家人左右不了,也不会为顾忌这些而让自家人憋屈。

何况白家想闹事,除非是达成白家的心愿,否则还是得把事实公布出来,没必要绕那个弯子。

酒宴结束后,徐世安送徐老太回去,娘俩一路上都没什么话说。

到了大房的屋子,徐老太才拉着徐世安的手道:“你大哥赶不回来,你别往心里去,他也是为了这个家,毕竟你几个侄子侄女都大了,这聘礼和嫁妆得用不少银子,还有我这个烧银子的药罐子。”

“你也是当爹的,也能体谅你大哥的难处。不过今儿的事儿,我还是要念叨两句,你也该说说李氏,她都是做奶奶的人了,咋能胡来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像个泼妇一样,你若是到官场了她还这么不讲礼数?”

徐世安皱眉,很想说并不觉得李满园有错,让来给自家添堵的人憋一肚子气回去,才是为人处世之道。

徐老太没能会意,继续道:“你们也是老夫老妻了,李氏为人你比娘更清楚,娘也就不多说了,别等到将来让你和孩子们为难,咱们家到底做不出来那等狠绝的事情来。”

深深的看了徐老太一眼,徐世安发现自己半点也不了解亲娘。

这番话,当真是一个农家老太太能说得出口的吗?

且不论从前,李满园眼也不眨的把人参给徐老太补身子,家里有好吃食也总会打发儿女来给送一些,当真感受不到她的善意?

“娘……”徐世安声音沙哑,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有口难言的缘故,握着徐老太的手却半晌没有开口。

“好了,你去忙吧。客人还在呢,我这不用你陪,别失了礼数。”徐老太自认为体贴儿子,开口赶人。

徐世安点点头,有些话不说也罢,不过是无用功。

“那娘好生歇着,儿子走前再来看您。”给徐老太拉过被子,徐世安方才离开,心情却又一次的沉重起来。

树大分枝,他与兄长终究回不到儿时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女人心海底针 不知道自家婆母竟然已经把自己当做活死人看待的李满园,在酒席结束后还要善后。

东西都是徐家买的,剩菜剩饭如何分发,谁家帮忙的最多就要多给些,借了碗筷桌椅的也不能白用。

这一桩桩小事,处理不好也会落下小话,端看主人家大不大方。

而李满园绝对是大方的主儿,准备的东西够多,见临时增加的客人太多还让徐耀祖兄弟又添置了一回,剩下的吃食自然不少,干脆大方的都分出去,也省的自家顿顿吃剩菜。

就连酒水,也送出去不少,尤其是村长、族长和族老那边。

“这办酒席是喜庆的事儿,可也累人。我这老胳膊老腿的都快断了。”李满园敲打着肩膀,她没干啥力气活,可张罗了一天也累得慌。

徐世安今儿吃了不少酒,提前喝了灵泉水也带着几分醉意,更是满身的酒气。

见李满园难受的样子,犹豫片刻后坐到她身后,给她敲打着肩背。

李满园愣了愣神,敌不过舒坦劲儿,便没有拒绝。

“你最迟后儿个就得出发,老二聘礼都有啥你也知道了,用再添些啥不?”李满园问道。

亲事是徐世安定下来的,对方又是举人的妹子。

且张启山比徐世安年轻,仕途会比徐世安走的更远,这些都得算在其中。

那么多秀才去科考,能考上第二就证明了张启山的能力,且第一和第二看似差距很大,但很多时候只是考官的个人喜好不同,便影响了命运。

“聘礼足够了,咱们家不适合太招摇,张举人会明白这个道理。该给的银子给了老二,这便是对他们的看重,无需超出世俗。”徐世安道。

“嗯,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就怕老二这第二桩姻缘不顺心,那可真是苦了他了。”李满园叹息。

今儿白家闹腾一回,徐继祖虽然极力不表现出真实情绪,可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最后是被人抬回来的,谁又看不出他的心病呢?

徐世安没有接话,像是在沉思,捶背的动作倒是没停。

李满园不好意思让徐世安一直给自己敲背,过了一会便侧过身去,给徐世安倒了杯茶水,算是礼尚往来。

“你有心事?”李满园本不想问,可徐世安一直不走,她装不知道也不好。

“这个家里,你是女主人,谁也不能替代。”望着李满园关怀的眸子,徐世安郑重道。

李满园眨眼,不明白徐世安为何突然说出这句话来。

但这样的保证李满园喜欢,她既然成为李满园,便要用这个身份活着,举人娘子未来的官夫人,总好过自己独立门户。

“说这话干啥?难不成你有别的心思?”

李满园以玩笑的口吻道:“老夫老妻的,咱们搭伙过日子,为了孩子们有劲儿也往一块使。将来你做官了,想要纳妾我也不拦着,只要你别做宠妾灭妻的事,别嫡庶不分就成。”

否则,老娘绝对会让你后悔,也不会便宜了你和名正言顺的三!

暗暗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李满园对徐世安日后可能会纳妾的事并不排斥,毕竟她没打算和徐世安做真正的夫妻,总不能要求徐世安做半辈子的假和尚吧?

“不会。”徐世安说完这句,倒头便睡在炕头。

至于徐世安是说不会纳妾,还是不会宠妾灭妻,李满园想问也得不到答案,因为徐世安已经睡着了。

不是第一次睡在一个屋里,李满园也就不再试图叫人,利落的给徐世安盖上被子,又将炕桌放在两人中间,合衣在炕梢铺了床被子便歇下。

人累了就容易睡着,可李满园哪知道她梦周公的时候,徐世安却睁开眼睛,转过身直直的看着她,神色复杂的很。

因着醉酒,次日徐家的男人们都起的比较晚,女人也累得慌,倒是赵杏花挺着肚子做了早饭。

听到响动醒来的李满园,不意外的又发现自己和徐世安挨在一起,有了上回的经验并没有尖叫,而是捂住了徐世安的嘴,狠狠的在他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拧了一把。

“嘶!”徐世安被疼醒的,迷茫的看向咬牙切齿的李满园。

“你越界了!”李满园磨牙道。

“嗯?”徐世安疑惑的看着李满园。

李满园被这样的眼神打击的说不出话来,除非她敢坦言自己不是原装的,否则如何解释他们不该同塌而眠?

“一把年纪了,被儿女看到咱们赖床不起,不定心里咋笑话呢!不行,明年一定得重新盖房子,这个岁数睡一个屋影响睡眠质量,还是各睡各的好!”

李满园转移了话题,推开徐世安的胳膊,下地简单的洗漱,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徐世安就那么看着李满园,直到她要出门的时候,才开口道:“咱们这个年岁,再生两个也使得。”

要出去倒洗脸水的李满园,吓得一盆水扔在地上,布鞋湿了个透。

“你你你……”你了半天,李满园才挤出后面的话,“开玩笑呢吧?”

“你不是抱怨我没伺候过你月子,怀孕生子都是你一个人受苦受累吗?要是再有一遭,我定护着你,照顾好你,不叫你自己难受。”徐世安说完,还自我肯定的点点头。

迎视着徐世安认真的眼神,李满园咽了咽口水,脑子已经宕机。

怪不得韩剧里那些小萝莉总是喜欢大叔,这三十加的男人一大早说起接地气的情话,当真让人承受不住。

一定是自己太久没有恋爱过,才会觉得徐世安一本正经的说这种话特有男人味!

“瞎说啥呢?你不怕被人笑话,我还怕呢!老蚌怀珠,不仅仅是脸皮热,更是玩命,我还没活够呢!”

狠狠的瞪了徐世安一眼,李满园弯腰捡起水盆,逃也似的出去。

屋内的徐世安却是皱眉沉思了片刻,最后无奈的苦笑道:“以前怕你缠着,如今倒是反过来了。女人心海底针,果然难以琢磨。”

赵杏花见婆母出来,扶着腰去接洗脸盆,笑容就没断过。

“咋地,一大早捡着银子了?”李满园打趣儿媳妇。

“媳妇高兴嘛!娘,这回媳妇在娘家可是长脸了,看以后谁敢说我嫁的不好,直接拿聘礼银子砸她脸上!”赵杏花难得的露出孔雀般骄傲的神色。

李满园揶揄道:“你要是真舍得砸银子,娘头一个说你小话,这白赚银子的好事,娘可盼着呢。”

“哼!我倒是拿银子砸你了,还不得盼着你起来给做早饭?咋地,收了银子就不认账了?”已经逛了一圈的太上皇,饿的没了好脾气。

确切的说,太上皇就不会好好说话。

第一百二十五章 训话 拿人家的手短,李满园没有理由反驳,干脆往他手里塞了张赵杏花烙的饼,便不再搭理人。

可太上皇再习惯了民间的烟火气,也做不出来饿一顿就坐在门口吃东西的事。

“你们那珍珠厂,真能养出东西来?那你咋这么抠,舍不得给家里人做几件头面?”

“都是举人家眷了,连像样的衣裳和首饰都没有,也不怕被人笑话。”太上皇故意挤兑李满园,就是为了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

铲子啪的往锅里一扔,原本要炒菜的李满园对赵杏花道:“咱家的咸菜还有不少吧?今儿早上吃清淡点,煮锅粥就点咸菜,不能过惯了好日子就奢侈了,得忆苦思甜!”

把一盆的饼锁进碗柜里,李满园道:“这饼留着晌午吃,扛饿。日头见短了,等下雪了,除了你和几个小娃子一天三顿饭,其他人就随村里的规矩吃两顿正好。”

说这话的时候,李满园刻意看向太上皇,她就抠门了谁能把她咋地呢?

“我可是给了银子的!”太上皇竖起眉毛道。

“当初我说的第一条,就是老爷子你的饭食和我们家里一样,不能搞特殊化。”李满园假笑的扯扯嘴角。

“可你说一日三餐……”

太上皇的话尚未说完,便听李满园道:“那会是一日三餐,但农家猫冬的时候都是一日两餐,我总不能把话说的那么详细吧?”

“你这妇人不讲理,合着我一个月十两银子,还要饿肚子吗?”太上皇坚决不同意虐待他的肠胃。

“三个条件之一,老爷子您不满意可以离开,银子恕不退还。”李满园把剩下的米饭倒进锅里,当真做了煮稀饭的准备。

赵杏花肚子大不方便弯腰,便坐在灶膛前烧火,这种事她是不会插嘴的,但也暗暗学着婆母的模样,将来遇着差不多的事也好知道咋办。

太上皇气的狠狠的咬了两口饼,才想起来自己被李满园给带偏话题了,他想问的是珍珠的事,怎么就扯到吃饭上头来了?

给老姚递了个眼色,太上皇不想和女人聊天,怕忍不住喊暗卫出来把人给解决了。

“徐举人还没起来吗?不瞒夫人,我家老爷子手里头的生意多,其中便有做首饰的买卖,对北珠自是有兴趣。”老姚把话说的更透彻一些,前提是不会说他已经去河边暗中验证过了。

蚌里确实有珍珠,个头不算大,可有主子的蚌却不少,将养几年必然出产不少。

北珠在本朝的价格便不便宜,卖到背的国家价格更客观,若能更大规模养殖,还怕国库没银子?

“老人家,你得学学老姚,有啥话挑开了说不好吗?非得绕弯子,那也得有人乐意陪你绕不是?”

“话说回来,珍珠这事我家虽然参与了,但也没养多少,村里是咋决定我也管不着,你们还是和我当家的说话,让他和族里说去吧。”

擦了擦手上的水,李满园拿出咸菜疙瘩切成丝,打算拌一拌。

赵杏花做饭的手艺一般,主要是舍不得放佐料,但腌咸菜的手艺没话说,李满园这不爱吃咸菜的人偶尔都会想吃这一口。

被李满园直接的打发了,太上皇冷哼着出了院子,老姚则是失笑的跟在后头。

“娘,这老爷子真是做买卖的人?我咋瞅着像是练家子呢?”等人走了,赵杏花才小声道。

“出门在外,谁还没几个马……身份呢。”刚要脱口而出马甲,李满园临时改口,怕赵杏花问她原本想说啥,便道:“不过这老爷子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家和以前不一样了,回头把首饰拿回来,你们该戴就戴,那玩意留着也不能下崽。”

“哎,我听娘的。”赵杏花乐呵呵的答应,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也是有好几件首饰的人了,还有镶嵌珍珠的。

李满园失笑,这个大儿媳妇见识少,很容易满足,但愿日后不会被富贵迷花了眼,否则自己又一次眼拙了。

老姚到底还是与徐世安说了珍珠的事,有李满园提前通气,徐世安拿捏的很是到位,把收购珍珠的价格比市面上的提高了一成。

珍珠价格高,多一成便是不少银子,这是能为榆树村做最大的牟利了。

这次徐世安要府城,打算带着徐继祖去见见世面,顺道把租地那边的事处理好了。

至于徐耀祖,考虑到赵杏花的月份,也不能让他出远门,否则李满园第一个不答应。

可在徐世安离开的第二日,徐老太便让徐魏氏来找李满园,老太太有话要说。

不想和婆婆建立母女情的李满园,也不好拂了老太太的面子,拎了二十个鸡蛋和一条肉过去,这里过年走礼都算厚重的。

“李氏,今儿让你来是有些事想和你说道说道。”

徐老太看着东西,语气也和善几分,对徐魏氏道:“你把肉熏了,老大就喜欢吃你做的熏肉。”

这是要支开徐魏氏,婆媳三人都心知肚明。

“哎,这五花肉够肥,熏了味儿更好。”徐魏氏笑着出门,和李满园依旧没什么话说。

徐老太瞥了一眼坐在炕桌另一头的李满园,开口道:“我和你公爹,这辈子就生了两个儿子。原本你们还该有个小姑子,可当年我们为了躲避兵乱,把还在襁褓中的小闺女给弄丢了,也不知道活着不。”

这事李满园真不知道,不明白徐老太的用意,李满园便没接话茬,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和你公爹在外头找了几年,日子越发不好过,为了他们哥俩能长大,便觉得回老家来。说起来,年轻那会在外面也算见过世面,为了生计也结交了一些官家的家眷。”徐老太说完,端起茶碗喝着,眼神却没从李满园身上移开。

被打量的李满园隐约猜到徐老太叫她来的用意,淡淡的道:“娘有啥事就直说吧,我这人脑瓜子不大灵活,别会错意了反倒不好。”

“李氏,老二迟早要做官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现在看着是改好了,连你娘家也消停不少。可日后老二真出息那天,但凡你和李家做出一点出格的事,都会影响老二的前程,甚至是你们家那个孩子的命。”徐老太沉声道。

李满园点头,这个道理她自是明白,便问道:“所以呢?娘到底想说啥?”

“李氏啊,为了几个儿女,你真的豁出命去?”徐老太问道。

豁出去个——屁!

在心里翻着白眼,李满园玩游戏文字的道:“儿女都是爹娘的命根子,谁敢动他们就是找死。娘,你还是说的再透彻一点,不是有人要动我的儿女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盘算 也不知是否听出李满园的弦外之音,她看重孩子们的命,但没说过可以为他们去死。

至少现在的李满园,和这些便宜儿女们,还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你这个人啊,对孩子们都是好的。可眼下你们二房已经踏上青云,你也得想的长远些,做事更得三思,不能拖了孩子们的后腿,也不能让老二被你牵累了前程。”

“现在和你说太多你也不懂,你有空就去镇上的茶楼听听说书,大户人家的门道倒是有那么几分对味儿。”徐老太语重心长的道。

李满园笑了笑没说话,等着徐老太的下茬,她可不认为听说书就能学会做大家夫人,而徐老太也不会有这个心思。

果然,听徐老太继续道:“高门大户的后院,夫人们的圈子不比咱们乡下,一句话就可能犯了大错。所以阴私的手段也多,比如主母德不配位就留在老家伺候公婆,去庙里烧香拜佛……”

说到这里,徐老太便顿住了话音,而是看着李满园。

“娘咋不说了?”李满园依旧是挂着笑的,只是眼神冷了几分,反问道:“娘还想说,也有很多法子让主母病逝,这样避免麻烦还不耽误当家的男人续弦吧?”

徐老太怔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你听过这样的戏文?”

“我不爱听那些个虚头巴脑的东西,可咱们这小镇上富绅也有不少。不说旁的,隔壁的张家不就对山花暗下黑手了吗?”

李满园嗤笑道:“娘叫我来,是想吓唬我别作,免得给家里惹事,还是想吓得我主动留在老家博个贤名?”

“你……你真的是李满园?”徐老太狐疑的看着李满园,脱口问道。

李满园心里慌得一批,交叠的两只手使劲儿的抠了自己一下,才保持镇定。

“我不是李满园,当家的和孩子们早就把我撵出去了。我知道娘偏心大房,从我进门后就没少体会。可娘也不能见不得二房好,这人是会变得,我读书识字这些日子,就不能顿悟吗?”

鼓作气恼的起身,李满园冷着脸道:“娘既然在大房养老,那就替大房操心吧。我再不济,这些年也把几个孩子养活大了,还有旺夫的命。至于二房的日子,我比娘更想过的好些。”

说完,李满园转身就走,任徐老太叫她也没停下脚步。

在家里是食物链的顶端,现在被婆婆这般含沙射影的威胁,李满园可不愿受这个屈,她又不欠虐。

“咳咳!你瞅瞅这李氏,竟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我咋放心让她日后跟着老二去任上?”

“魏氏,你明儿就托人给老大送信去,让他务必尽快回来,唯有老大能说动老二,咱们徐家不能被这么个不懂事的妇道人家给连累了啊!”

徐老太情绪波动的厉害,捂着胸口一个劲儿的咳嗽。

徐魏氏给徐老太顺着后背,并不知道婆母和妯娌之间的谈话,自然是又给李满园记了一笔‘气坏婆母’的罪名。

回到家后,李满园自然是不会和家里人说这些的。

原本想等到徐世安当官后再和他一起离开,但现在李满园却改变主意,打算明年一家子一起去县城。

至少李满园要跟过去,免得她这正室的地位被人撬了,还乐呵呵的替三赚银子呢。

列了张清单,李满园打发徐耀祖去镇上购置,顺便看看首饰打好了没有,又让徐云婵去找山花,趁着最后一批野花没有败尽,赶紧雇人采摘了。

“娘,不是说等入冬再学做口脂吗?”徐云婵不明白李满园为何改变主意。

“不了,咱们现在就做,回头让老二去赶集卖,也好试试行情。等年后咱们做出一批来,去县城也好谈买卖。”

灌了一碗水,李满园又道:“这口脂的买卖说了给你就是你的,娘做胭脂。等咱们能自己开得起铺子,做胭脂的方子也给你,算是给俩小的一人一个保障。”

“那哪行,家里兄弟姐妹那么多人,我咋能啥好处都占了?”徐云婵想也不想的拒绝。

“这事回头再说,指不定到时候娘又有别的方子,比这个更值钱呢。”李满园打发徐云婵快去忙活。

已经快入冬了,野花的数量并不多,李满园是为了节约成本才打算雇人采的。

但去了县城,想要做高档的买卖,就得花钱买贵的材料了。

琢磨着赚钱的事,李满园干脆把门关上,写起了计划书。

除了要分给成亲的几个子女的方子,还有李满园自己要做的,明着、暗着的买卖都要有。

空间里虽然有银子,可李满园不敢保证空间能一直属于她的,多一条退路总归是好的。

却说徐世安到达府城参加鹿鸣宴,因为年纪的关系,和他结交的人倒是没有诸多算计,偶尔有个富绅想要用庶女搭人脉,被徐世安婉转的拒绝后也就作罢。

倒是第二名的张启山,就连知府大人都有意与他联姻。

徐世安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张启山是大家族的子弟,只是他们这一脉凋零,不知是何原因在祖籍这边营生。

终于得了空闲,徐世安恭喜张启山即将要有良缘的情况下,感慨道:“早前不知张兄家世,犬子的婚事倒是高攀了。”

张启山忙摇首道:“徐兄严重了,我是与令郎有一面之缘的,是个可以依靠之人,这也是舍妹的缘分。”

两人寒暄着,一旁的五福嘀咕道:“小姐日后嫁给徐家二公子,公子便与徐举人差了辈分,还能互称兄弟吗?”

“……”

闻言,徐世安和张启山对视一眼,似乎才去想这个问题。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为了至亲的姻缘美满,一个称呼又何必在意?

“在议亲之前,且容启山再称几日徐兄。”张启山拱手道。

“启山兄弟客气了,若非是儿女亲家,便是各论各叫也使得。如此,倒是成了忘年交,也是佳话。”徐世安还礼。

张启山敛了敛衣襟,示意五福去门外守着,这才低声道:“中了举人便可为官,徐兄是打算走这条捷径,还是明年参加春闱?”

鲜少有人会连续科考,便是张启山也是在中了秀才之后,等了三年才来考举人的。

徐世安自是早已熟虑,两人即将是姻亲,大致的方向也不好隐瞒。

“不瞒启山兄,我未曾入过府学,更遑论是我朝几大书院,不敢保证参加春闱一定能够高中,这把年岁也禁不起打击。”

“至于为官,以我现在的见识怕是难以做出政绩,更难进一步,是以想去县学任教两年,也好充实一番。”徐世安回道。

张启山赞同的点头,这才低声问道:“知府大人想招我为婿,有意将入国学府的名额予我,徐兄有何高见?”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李满园挨打 徐世安默了片刻,方才道:“去国学府是天下学子的荣幸,若有机会固然是好。但若换做是我,我会去游历一年半载再入国学府。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话固然不全对,却有其道理。”

闻言,张启山沉思不语,徐世安也没有打扰。

人各有志,徐世安给的建议是让张启山经历更多的历练,方能知道如何为官、如何为民为官,如何保持本心。

京城之繁华,权贵之多,一个举人在那样的环境下容易自卑,也易迷失在其中。

府城之行,徐世安并未久留,还要回老家赶着安排给徐继祖提亲的事。

尤其是张启山要向知府家提亲,娶得还是嫡女,必然要耗费许多精力,徐家这边更该加快速度让张家少分些心。

回家的路上,徐世安已经请好了媒人,只待日子一起同行去张家求亲。

到家后与李满园说了这次去府城的变故,徐世安看了聘礼单子后,对李满园道:“现在张举人成了知府女婿,咱们也知道张家并非是寻常的镇子上的人家,这聘礼还是得重些,否则日后张家兄妹在张家会被人低看一等。”

李满园对此没有多大意见,道:“家里的银子倒是还能匀出来一些,但我还是那句话,不能因为这个就委屈了大房和云婵,等家里存了银子再补给他们吧。”

徐世安点头,拿起李满园自制的炭笔,在礼单上改了几处,这才道:“这趟去提亲,你也跟着一道去。张家本就一个寡母,我带老二去不合适。”

“老大家的得年跟前生,现在出门倒也不耽误事。不过你说知府那边的意思是要张举人和他家小姐早些成亲,那老二这婚事是不是要赶在年前办了?”李满园问道。

成亲得合了八字再看好日子,中间还有好几个步骤,真要是按流程来根本操办不急。

“婚期在年前挑两个好日子,老二这边刚休妻倒是不急着娶,可张家那边的闺女再过个年就是老姑娘了,早些出嫁对她的名声好,这是刚到府城就说好的。”徐世安回道。

李满园看着嫁妆单子,既然徐世安和张家已经商量好,她也没什么意见。

接替了原主的身份后就是婆婆,娶儿媳妇这事李满园真没经验,原主也没有多少可供参考的建议。

李满园又询问了一些事,才开口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去歇着吧。明儿让老二把东西补齐了,咱们后儿个出发?”

这回被媳妇明着往出赶,徐世安心里梗着一口气,偏脱鞋上了炕,自觉的往炕头去。

“是累了,跟两个臭小子睡一屋半夜总是被踢醒,今儿我就睡这了。”

徐世安说着往被子上一靠,闭目养神还不忘显当家人的本色,指使道:“把被子给我盖上,夜里凉。”

“冻死你活该,没多余的被子!”李满园黑着脸去扯徐世安身下的被褥。

前两次是喝多了,这回徐世安可是滴酒未沾,李满园惯着他才怪。

“给我盖被子。”徐世安抬了下眼皮,在李满园要拒绝的时候又道:“要么就盖一张,我睡觉老实!”

“老实你大爷!”两次早上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是鬼的?

“李氏,你是举人娘子,再骂脏话当罚!”徐世安忽然坐起身来,朝着李满园的屁股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两人都愣住了。

这算是调情吗?

李满园脸红如虾,咬牙切齿的喊道:“徐世安,你个老不正经的,一大把年岁你还要不要脸?”

李满园一时没控制住脾气,狮子吼的结果是儿女们都听到这屋的动静,但谁也没敢过来看看是咋回事。

大点的心照不宣,替爹娘脸红,小的以为是爹娘打仗了,又没胆子劝架。

这一晚,李满园注定不能睡的踏实,徐世安装睡也累得慌。

虽然两人都有孙女了,可也不过三十几岁的年纪,真叫徐世安一直吃素,不憋得慌才怪。

翌日清晨,徐世安老神在在的起来吃早饭,李满园则是眼刀子乱飞,吓得没人敢看她,只有大丫依旧往李满园身边凑,奶萌的声音让饭桌上不至于太肃静。

“你们要去提亲,正好我和老姚出去转转。可说好了,是你先违约在先,所以饭食的银钱得往后顺延。”难得看李满园脸色难看,太上皇心情极好的道。

“越有钱越抠门,奸商本质。”李满园哼了一声,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见孩子们都出去玩了,太上皇扫了李满园一眼,对徐世安语重心长的道:“男人就该有个男人的样,自己的女人得满足。瞅瞅这一大清早的苦着张脸,啧啧。”

徐世安的脸瞬间拉下来,可太上皇已经背着手出去,他还能如何?

追上去和一个老人家辩清楚,徐世安舍不下那脸。

一大早被个外人暗示自己不行,徐世安窝火的很,等着李满园道:“还笑,你男人不行,你脸上有光?”

李满园心虚,忙下地穿鞋,急匆匆的往出走,嘴里还喊着:“老二,你爹说聘礼得改改,你快拿着单子去镇上把缺少的补齐了,咱们明儿就动身去提亲……”

偌大的主屋只剩下自己,徐世安有火气没地方发。

多年的夫妻,以前多是原主扑倒徐世安,很少有他主动的时候。

可这小一年回家来,李满园恨不能把徐世安安排到别人家去暂住,他再迟钝也感受的出来。

“善变的女人!”

深深的吐了口气,徐世安方才把火气压下去,冲着小儿子的屋子喊道:“老三、小四,拿着书过来,爹要考考你们的学问。”

媳妇脾气大教训不得,否则没脸的是自己,儿子还不能收拾了?

不对,这是督导儿子学问。

去张家需要大半日的功夫,提亲这种事也不好晚上去,李满园一行人需要在那边住一宿,自然也就不能带着亲戚一起上门了。

媒婆已经提前请好,也是和李满园一行人一起去的,到了地方安顿好后便负责的出去打听这边下聘的规矩,以免胡桃镇这边和清水镇有出入,再闹的不愉快。

“听启山说,这边卖皮子的不少,马上要入冬了,去年的陈货刚好能便宜些,你要不要去看看?”

在看书的徐世安,见李满园无聊的坐在那卖呆,看了眼天色后问道。

“比咱们镇上便宜吗?”李满园有了几分兴致,皮子这玩意比棉花保暖。

清水镇虽然有山,可猎户不多,养殖的人家也不算多,故而皮草很贵。

倒是胡桃镇,是边关往南走的必经之路,也有皮草商在这里倒卖的。

李满园最希望见到的是有民族特色的东西,在现代的时候她就爱买回去当摆件,这是唯一能共鸣的时刻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双重暴击 “这边有走商的商行,专门做倒短的买卖。有路上没保存好的皮子,或是本就卖不上价的寻常皮子,有人愿意收也就卖了,比那种经了好几手的要合算些。”

见李满园有兴致,徐世安解惑道。

“那还等啥?快带我去转转。”李满园忙起身穿了夹袄,省的回来的时候冷,顺带着把徐世安的那件也找出来。

两人不知是忘了徐继祖,还是有意不叫他,夫妻两一路上聊着各地的风土人情,相处的颇为愉快,李满园连今晚要和徐世安睡在一个屋的烦躁都没有了。

经常有行商打尖的缘故,胡桃镇比清水镇富裕的多,街道上的人穿着多是七成新,戴首饰的也多。

街上的小货郎卖的也多是新鲜货,甚至在清水镇都不见有卖过。

“这红珠子真喜庆,是啥品种的宝石?”李满园看着透亮的珠子,忍不住拿起来试戴。

古代没有人工的珠子,而李满园两世都不曾见过这样的纯天然珠子,自然是觉得新奇。

“夫人真有眼光,这是北丘国的狼烟宝珠,有辟邪安神的功效,北丘那些贵族女眷最是喜欢佩戴把玩了。价钱也不贵,一串珠子二十两银子。”摊贩见李满园喜欢,立马开出高价来。

“既然是贵族女眷才有的东西,那我这小老百姓也不敢戴。二十两银子,够一大家子两年的嚼用了,还是算了吧。”李满园故作不舍的把东西放下。

“你若喜欢……”徐世安刚要说话,被李满园掐了胳膊一把,立即会意道:“你说的对,有二十两银子还不如买两个银的,紧急的时候还能顶用。”

摊贩见李满园真的不买,忙道:“这买卖哪有一口价的!夫人嫌贵,咱们再合计合计。”

“一两银子。”李满园咬牙伸出一根手指。

摊贩立马撂下脸,挥手道:“夫人不诚心就算了,一两银子我还得倒搭。”

李满园也吃不准这珠子到底值多少钱,也不是非买不可,便没有再讲价的意思。

徐世安见她看别的东西都没什么兴趣,便低声道:“你不是喜欢吗?怎地不再加价?”

“我这岁数,买了也戴不了,最多就是看着玩,几天的新鲜劲儿过了就不知扔哪去了。那珠子就一串,给哪个娃儿也都不适合,还是算了。”李满园道。

其实李满园此刻是真的心不在焉,就在转身的刹那,忽然想起那个不知法号是何的和善给她的佛珠,说是能度三次生死劫。

成为李满园之后却是历经了几次生死,李满园现在不确定那三道劫是否已经过去。

在李满园愣神往前走的功夫,没留意到徐世安折了回去,和摊贩讨价了一会后,用五两银子买下那串珠子。

五两银子不算多,可寻常人家舍不得花这么银子买它,有钱人家也不可能来摊子上买东西,这才让李满园有机会遇上。

“你也不过才三十几岁,戴个红色的珠子还使得。”徐世安将手钏塞到李满园手里,不自在的说了这么一句。

徐世安之前给李满园买过一支银簪,是感谢她救了自己的娘,也是表扬她的改变。

而这一次,是因为李满园喜欢,误以为她买不到而难过。

低头看着手钏好一会,李满园哪里会知道徐世安想什么,但这份心意说没一丝丝感动是假的。

“还愣在那干啥?不是要看皮子去?”徐世安在前头喊道。

“来了。”李满园应了一声,将什么生死劫的都抛诸脑后,享受当下的人生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让李满园失望,一些下等或是有破损的皮子,这边的价格比清水镇便宜两三成,且在清水镇不一定买得到。

但公中的银两不多,李满园也就没多买,只够给家里人都做一双皮靴子,再一顶皮帽子的量。

女人和孩子们可以镶个毛领,徐世安则是独有一件皮坎肩,毕竟是举人老爷了,一共花了近二十两银子。

“怪不得世人都喜欢银子,买买买的感觉真好。”付了银子,李满园小声的对徐世安道。

“人食五谷杂粮,点滴无不需要银子打点。俗,却是生存之道。”徐世安道。

李满园赞同的点头,“是啊,银子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能的。”

低头看了一眼在摸狐狸皮的李满园,徐世安眼神微动,终有一日他也能为她买得起这样的好皮子吧?

天色渐暗,两人买了些小食便回了客栈,徐继祖急急的迎上来,道:“爹娘,你们出去咋不和儿子说一声?还以为你们是出啥事了,儿子差点报官去!”

李满园心虚的别过脸,她能说是压根没想起来在外头,离开客栈要和徐继祖说一声吗?

不对,是李满园还没彻底的习惯做别人的娘,自然没想过儿子是否担心的问题。

“就住在隔壁,我和你娘出门的时候你没听到动静?”徐世安瞥了二子一眼,不满他这个时候出现,皱眉道:“正好你在这等着,一会有人送皮子过来,先搁你屋里。”

“这个是给你买的,夜里饿了好垫吧垫吧。”李满园随手将一封点心给了徐继祖,便迈步上了楼梯。

其他东西都在徐世安手里,跟上李满园的步子后,问道:“你不是说想吃红豆馅的点心,咋给了老二?”

“儿子惦记老子娘这是孝心,咱们总得意思一下。又不是啥稀罕的东西,明儿有空再买,这不是还有其他吃的嘛。”李满园回道。

还站在楼梯口的徐继祖,忽然觉得手里的点心烫手,没吃晚饭肚子就饱了。

合着爹娘出门买东西,压根就忘了是与他这个儿子同行的?

但徐继祖不会知道,回了房间后,李满园便不自在起来。

不比家中的大炕,中间放个桌子隔着,两人分别睡还宽敞的很,客栈的房间就只有一张大床,翻个身绝对会碰到的那种。

可和徐继祖还有一个媒婆一起过来的,李满园也不好说各睡一个屋子,这会正愁着如何与徐世安说分开睡的问题。

“早些歇着吧,明儿得早些起来去提亲,不好错过吉时。”

见李满园已经咽不下去点心,还坐在那磨蹭,徐世安好笑道:“老夫老妻的,你倒是比刚成亲那会还知道羞了。在外头,便是你想,为夫也不能从。”

你说的是原主,不是我!伦家的灵魂还是个雏儿!

李满园内心的咆哮声徐世安听不到,已经合衣躺在了里头,给李满园留下大半张床。

第一回听徐世安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内涵自己,李满园没心思尴尬、害羞,只觉得遭受到了双重暴击。

“徐世安,我有那么胖吗?”看着已经贴到墙根的徐世安,李满园气得叉腰,摸着腰间的游泳圈火气更大。

第一百二十九章 晚节不保 前世不足A4的小蛮腰,反手扣肚脐就是小意思,哪成想一朝穿越成了产后虚胖的中年妇女。

任李满园坚持不懈的做健身操,可这常年积累的肥胖,以及松懈的皮肉,不是短时间能见大成效的。

而灵泉水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貌似对减肥没有用处,否则李满园早就天天去空间泡澡了。

“娘子这是富态。”徐世安解释道。

“那不还是胖的意思?”李满园不接受现实。

徐世安不解的道:“娘子不是一向以自己的富态为荣吗?”

“……”李满园气到不想说话,原主的心态她不接受。

在这个大众百姓普遍面黄肌瘦的时空,原主拼命把自己吃成肥婆,恨不能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有福气的。

整个徐家的肉,都长在了原主身上,的确是让不少人眼气。

“徐世安,咱能不提以前吗?现在我都想开了,想要重新经营人生,自然包括减掉这身会让人生病的富贵肉,你且瞧着吧。”

说完,李满园气鼓鼓的又吃了一块糕点。

徐世安侧身看着的确瘦了不少的李满园,不解的问道:“富态会让人生病?”

李满园翻白眼道:“有钱难买老来瘦,你瞧着那些富贵人家的老爷子、老太太,但凡胖些的哪个不是经常的请郎中又喝药的?”

“住在咱家的那两位,身子壮实是因为他们是练家子,可不是那种满身肥膘的胖。和你说了也不懂,反正我瘦下来的这半年头晕的次数都少了。”

不能普及三高的医学常识,李满园只能举例说明了。

吃饱了确实爱犯困,李满园打着呵欠来到床边,想到徐世安刚才说的话,稍作犹豫还是进了被窝。

好在没有入冬,只搭半个身子的被子也不会觉得冷。

大概是赶了一天的路有些疲惫,李满园竟没发觉自己对徐世安的戒备极低,羊没数几只就睡着了。

反倒是徐世安,看着李满园的侧脸久久失神。

明明还是那个人,只是稍微瘦了些,尚且不及刚成亲的时候柔弱,怎地就让他总是想要凝视?

想了大半宿,徐世安也没想明白自己心态上的变化,但在睡了的时候却往李满园身边靠近了些,为李满园盖好了被子。

翌日醒来,李满园又发现徐世安的胳膊搭在她身上,不同的是这次李满园的腿也在徐世安身上。

“不能再这么下去,要不然晚节不保啊!”

李满园内心哀嚎,可在外头住着得低调,免得被整个客栈的人来围观,那才是真的丢人。

赶紧起来洗漱的李满园,哪里知道徐世安早已形成了生物钟,比她醒的更早。

看着李满园做贼似的下了床,徐世安眉头皱起川字,被媳妇当做外人的防着,这感觉很不爽。

两人默契的都不提早上的事,一家人再加上媒婆出去了吃了早饭,这才踩着时辰带着聘礼上门去。

因两家人已经口头约定了婚事,媒婆只需要说吉利话,再把该办的程序办完就成,倒是省了不少事。

徐世安和张启山在前头聊着读书人的那些事,李满园被张母带到后院说话去,也是为了让徐继祖和张家姑娘能说会话。

李满园自是赞同婚前见见面,相互了解一下,但也知道张家能这么做已经很难得,做人不能贪。

“亲家这院子真不错,尤其是后头的小花园,夏天赏花喝茶也不用到外头去。等我家房子重新盖,也弄一块小花圃来,夏天了让闺女、孙女学学城里的姑娘,扑蝶作画的。”

李满园要保持人设,自然不用说文绉绉的话。

张母之前还担心李满园只是个村妇,怕自家闺女受苦,为此还埋怨过张启山不该不经她许可就定下了亲事。

可和徐家人见面后,张母倒是对乡下人有了新的认知,至少和李满园说话时她不必勉强自己去迎合。

“你家闺女也学作画?”张母更想问的是,徐家是否重男轻女。

至于徐继祖读过书却没不是那个料的事,张母早就知晓了,这点上自家闺女年纪大了,也不指望能找门当户对又会疼人的。

好歹是耕读之家,人品更为重要。

李满园拍着大腿,笑道:“不怕亲家你笑话,之前家里日子过的紧巴,闺女们都是拿着树枝在地上画。这一年家里有了余富,两个小闺女学绣花的花样子都是自己描的。”

“就我那一岁多的宝贝孙女,看着姑姑们画画都眼馋的不得了,总是偷偷的要画上两笔才肯乖乖的去玩。”

张母暗暗松了口气,徐家对闺女和孙女好,那对媳妇也应当宽容,如此她就安心不少。

想到徐家给的聘礼,张母脸上的笑意又真诚几分,她是知道外头的聘礼标准的,徐家能高出镇上的规格,这已经是对她家闺女的看重了。

两人说说笑笑聊的投机,张母怕闺女日后被磋磨,自然是尽可能的说好话。

李满园明白这个时代女人的不易,也暗戳戳的承诺只要张家闺女不作妖,必定会当亲闺女疼,两人倒是把自己的意思都暗示的明白,也知道对方听得懂。

在张家吃过晌午饭后,徐家人便告辞了,娶亲的日子定在年前腊月初十,估计在迎亲前也难再碰面。

却说张家这边,歇了晌午觉之后,张母便叫了张雯珊到屋里说话。

“你哥说你未来公爹是个通达之人,娘看你婆母也是个明事理的。日后你嫁到徐家去,只要不藏心思使手段的,你婆家不会为难你。”

“娘知道让你嫁个乡下汉子是委屈了你,可谁让世道对女子苛刻?好在你哥说你公爹是要走仕途的,日后你也是官家的少夫人,你未来婆母说支持儿媳妇经营嫁妆,这日子还是有盼头的。”

张母就怕张雯珊心里不甘,藏着怨气没法好好的过日子。

“娘,徐家二郎不是那榆木疙瘩,闺女今日与他说话,心中已然有数。请娘放心,闺女会好好的,徐家是好姻缘。”张雯珊低垂着螓首,羞答答的道。

张母安心不少,又和张雯珊说起了嫁妆的事,这些事都要尽快操持起来。

尤其是给婆家的见面礼,都是些手工活,徐家人口有多,有的忙了。

却说李满园这边,在提亲之后就赶徐继祖出去逛街,也好熟悉一些岳家周围的地形,娶亲的时候可是要他亲自来的。

媒婆收了银子已经先行离开,李满园便和徐世安漫无目的的逛着,看能不能买到便宜又实惠的东西。

“站住!”

路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突然有人冷喝一声,带着冰冷的杀气!

第一百三十章 病倒 两人被逼着入了死巷,徐世安虽只是书生,却一直将李满园护在身后,有男人的担当。

“这位好汉,有何指教?”视线扫过冰冷的匕首,徐世安的心也是慌得,但对方没直接出手,他自然要争取逃离。

“你头上的簪子,是从哪里来的?”络腮胡子男人忽然指向李满园,咬字很是生硬。

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藏在空间的保命物件拿出来,估算着得手的几率有几成的李满园,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昨儿随手买了一支古朴的木簪子。

不是值钱的东西。

“好汉是问这个东西吗?”李满园忙拔下簪子问道。

“说。”络腮胡子只吐了一个字。

“就是在路边摊买的,才花了五文钱,好汉喜欢送你就是。”李满园忙道。

络腮胡子打量着快要吓哭的李满园,忽然倾身逼近,在李满园准备要撒迷药的时候,络腮胡子却夺过簪子便跳上一旁的墙头离去。

徐世安低头看了一眼胸口处被划破的衣裳,知道这是对方给的警告。

转身扶着李满园的胳膊,徐世安低声道:“我们回客栈去,你要是走不动,我来背你。”

“你扶我一把吧。”李满园将身子靠向徐世安的肩头,连掉下来一缕头发也没空去管。

且说夫妻俩进了屋立即将房门拴上,徐世安倒了两杯茶,他们现在需要压压惊。

“没事吧?要不要看大夫?”徐世安问道。

“吓死我了!咋随手买个簪子就出事了呢?往后我可不乱买东西了,要不命都没了。”李满园慌张的说着,却用指尖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行小字。

徐世安很意外李满园竟然是装害怕,防着那人在暗处跟踪,这倒是与他想法一致。

配合李满园也在桌上写字回复,徐世安嘴上却是道:“你说的在理,等老二回来了,咱们明儿就回家去。亲事也定下了,往后咱们可轻易不出远门了。这事咱们就烂到肚子里,就几文钱的事,省的惹祸上身。”

“我懂,戏文里都说过,那些江湖上的侠客惹不起。不说了,我躺会养养神,吓得我这腿都哆嗦了,坐不住了。”擦掉桌上的水痕,李满园朝徐世安使了个眼色。

徐世安会意,道:“成,我也躺会,吓出一身的冷汗,得暖和暖和。”

两人搀扶着上床,还特意将床幔拉上,又故意的抱团取暖,当真是被吓坏了又胆小的样子。

没过一会的功夫,屋顶的瓦片有被移动的声音,李满园和徐世安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之色。

若对方想要杀人灭口,他们能逃开的几率为零。

可对方要是想监视他们,那便只能谨慎了。

且方才两人写字沟通,李满园听出那人说话少是因为口音问题,而徐世安则认为是番邦之人,只是二人无法去求证,但心中隐隐觉得这必然是个隐患。

可他们现在无权无势,就算想要通知朝廷也没有门路,毕竟不是谁都可以信任的。

在惊惧之中,李满园不知自己是如何睡着的,更不知自己竟然发烧了。

夜半三更,徐世安叫醒了徐继祖让他去请郎中,又使了银子让小二烧热水给李满园用,还得借用厨房煮粥、熬药,忙活到了天亮。

“这上了岁数,身子骨就是不行了,这一宿可把你们折腾坏了,你去老二那屋眯一会,天亮咱们还得回家呢。”李满园没什么精气神,说话有气无力的。

徐世安不放心的道:“我就在你旁边眯会,大夫说你身子虚,再睡会吧。趁着这次,正好好好的调理一下,咱们好日子在后头呢。”

闻言,李满园点点头,不知是折腾了半宿的缘故,还是药劲儿上来了,很快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大概是昨日遇到危险的时候,徐世安一直将李满园护在身后,有他在身边李满园才睡的踏实,且在迷迷糊糊中,李满园主动的抓住徐世安的衣袖不肯松开。

徐继祖那边也是呵欠连连,但还是一大早的将昨日买的礼物给张雯珊送去。

“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坦?”张启山看到徐继祖眼睛通红,人也疲惫,关怀的问了一句,毕竟是准妹夫了。

“我娘昨儿夜里突然发热,郎中说是路上染了风寒,天亮了才好些。折腾了半宿没合眼,有些困倦罢了,不碍事的。”徐继祖没有隐瞒。

“亲家母病的重不?”张母问完,转身对张启山道:“儿啊,快去将你徐婶子接家里来,在客栈养病哪能行。”

“多谢伯母好意,我娘已经大好,大夫说歇个一两日就成。我娘也是惦记家里头,等身子好些回去了,这病也就痊愈了。”徐继祖忙道。

张家的条件是不错,可这院子也不过是一近的,张母又是寡妇,不适合让徐家人住进来。

张母说完也考虑到这些,再三确定李满园的情况不严重,这才道:“既然这样,那我让雯珊去熬点汤水给你娘送去,病里头就是要吃的好了才好的快。正好你去跟雯珊说说你娘的口味,省的不合心意。”

看到徐继祖手里一直握着的锦盒,张母哪里不懂这是来给自家闺女送东西的。

两家着实是远,又快要成亲了,张母自也不会处处讲着规矩,闺女的幸福更重要。

张启山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徐继祖去厨房那边,张母则是去叫张雯珊,自然少不得要叮嘱几句。

这是讨好未来婆婆的好机会,当娘的都为了孩子们费尽了心思。

“辛苦你了,我娘病的突然,也是没想到的。”

待张雯珊进了灶房,徐继祖将锦盒递过去,低声道:“嫁给我委屈你了,这簪子是我昨儿在银楼挑的,你别嫌弃。”

没人知道徐继祖是否彻底将白秀放下了,但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成过一次亲,这桩姻缘于他而言是高攀了。

张雯珊侧首,羞红着脸道:“二郎哥哥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这大概就是书里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不知婶子的口味偏好,还请二郎哥哥说的详细些,免得我漏了丑。”

“我娘不大挑食的,只这会没胃口,你做清淡些就成,我娘会明白你的心意的。”徐继祖挠着后脑勺干笑。

两人没怎么相处过,又不是成亲后,在一个屋檐下难免有些拘束。

好在徐继祖爱去镇上溜达,也算小有见识,很快便与张雯珊相谈甚欢,甚至是了解一些彼此的喜好。

张母与张启山都在正屋坐着,开着门也听不清厨房那头说什么,但笑声还是听得到的。

“儿啊,一会你随徐家小子一道过去,把我屋里补身子的吃食带过去些。”张母满意的笑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斩草除根 李满园养了两天就大好,偷偷的喝了几次灵泉水,也吃了不少张家送来的汤水饭菜和补品。

以不好过病气为由,李满园并未再去张家,但也让徐继祖买了谢礼送过去,还特意给张雯珊买了个银镯子,表示对她的满意和喜欢。

回家的路自是不用顾虑是否天黑,多给车夫五十文钱,直接送到了家,李满园方才觉得心踏实下来。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还是睡这暖炕得劲儿。”李满园搓着手倒进被窝,见徐世安也脱鞋上炕,忙问道:“你咋上来了?”

“跟你在一个屋住了好几天,没准过了病气,再把儿子们给传染了,心疼的还是你。”徐世安说了个让李满园拒绝不得的理由。

眨眨眼,李满园看着徐世安在自己旁边铺褥子,刚要开口让他睡炕梢去,却听徐世安又道:“果然是要入冬了,这个时辰回来,手脚冰凉。你说的对,还好是暖炕,这要是不出汗来非得大病一场不可。”

李满园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徐世安之所以会冷,是因为在马车上把棉坎肩给她盖腿了。

“头一回出远门,准备的不充分,也难为你这些年来回跑都是这样撑过来的。哪天去镇上,买两个手炉,那玩意实用。”李满园不好再赶人,只得转身面壁去。

到底对古代了解的不够充分,刚来的时候家里又太穷,以至于李满园到现在还不懂得‘享受’生活。

看着李满园的后脑勺,徐世安眼里染上些许笑意,只道:“好,你看着安排。”

对于爹又‘霸占’了娘的屋子,徐云娇心里是有怨言的,可又不敢说出口,这家里她对爹是又敬又怕。

可有娘都回来了还不能亲香,小姑娘能高兴才怪呢。

“今儿又没故事听了,彩霞你给我讲一个娘讲过的,我也给你讲一个好不好?”徐云娇打着呵欠道。

“嗯。从前……”彩霞闭着眼睛,小声的讲起自己记得的故事,两个小姐妹手牵手在故事中酣然入睡。

徐继祖的亲事已经敲定,徐世安只在家里留了一日便去了东家那边。

考虑到粮食等要处理,又把徐耀祖兄弟也带上。

李满园则是歇了两日才缓过来,买了那么多皮子,棉袄滚边的事有徐云婵做,赵氏也能把自家三口人的做出来,但鞋子和棉坎肩则是得送去专业做皮子的地方,手工费并不低。

这回李满园带上了徐云娇、彩霞和大丫,趁着她们年纪小还能逛逛街,等长大了被世俗约束就难得自在了,更别提嫁人之后。

娘几个搭牛车到了镇上,先把皮子送去布庄,交代好了尺寸等,便随意的逛了起来,尽是买一些小玩意,拢共也花不了几个钱,却让几个小闺女高兴的很,大丫吃糖人更是糊了一脸。

“娘,那不是大姐夫……不不不,我是说冯家的表姑娘吗?”徐云婵眼尖,看到做贼似的从药铺里出来的张婉婷。

李满园抬头看去,将徐云娇几个送进了面馆,一共点了三碗馄饨,等会分着吃。

“娘去买点药,你们先在这坐着,馄饨上来了先别急着分,烫着可遭罪了。”李满园叮嘱完,便往对面的药铺走去。

清水镇的药铺并不多,而这家药铺是出了名的黑心,也会私下卖一些有违医德的药。

在白秀下毒后,李满园特意问徐继祖才知道的,但他们怀疑药是这家药铺卖的也没有证据。

“夫人抓药?带方子了吗?”药铺的伙计见李满园头上有银簪,笑着问话。

“刚才那姑娘抓的啥药?你照着给我抓一份。”李满园说话的时候,拿了一角银子塞给伙计。

伙计把银子往袖子里一塞,利落的抓好药,包药的时候才低声道:“这药是下火的,有些寒凉,女人可千万碰不得,尤其是有身子的。”

李满园面色不变的道了谢,拎着药便走了。

冯少志和离后未曾再娶,纳了钱小姐为贵妾,却没给张婉婷名分,不用想也知道这药是要给谁喝的。

身为女人本该同情女人,可冯家那一屋子的女人都和徐家过不去,李满园不去下黑手已经是仁慈,自不会好心去提醒。

当然,李满园是不会承认她现在能力不够,若能斗得过钱家,还怕冯家那些小人?

“娘,你的病还没好吗?娘不是说于老大夫看病看的好吗?要不吃完东西,咱们去于记吧。”徐云娇稚嫩的脸上满是担忧,连刚吃进肚子里的零嘴都不觉得香了。

“娘就是抓点补药,郎中说得喝一段日子好生调理,身子已经无碍了。”

笑着撸了一把闺女软软的包子头,李满园笑道:“娇娇别担心,娘还得看着你们都成家立业,给娘的宝贝疙瘩做靠山呢,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真的?”徐云娇歪着脑袋问道。

“骗你可没糖吃。”正巧这时候馄饨上来了,李满园示意几个小的坐好,道:“小小年纪别想那么多,你们现在是学东西的时候,也是一辈子最自在的时候,娘希望你们都乐呵呵的,健健康康的就好。”

“嗯。”徐云娇和彩霞忙使劲儿点头。

大丫也学着两个小姑姑的样点头,奶声奶气的道:“奶奶好,大丫,听话!”

“奶奶的乖孙女哦!”分好馄饨的李满园把大丫抱在怀里亲了一口,对这奶萌的小丫头,她是真的喜欢,恨不能一直带在身边,也是唯一让李满园敢彻底放开了自我的家人。

好似没有见过张婉婷一样,李满园没和任何人提上半句。

可冯家那边,钱小姐坐在铜镜前摸着肚子,紧锁着眉头。

“小姐才成亲多久,就算怀上了这会也不知情。姑爷身边又没有别的女人,小姐不用为子嗣的事犯愁。”如意开导道。

“之前成亲两年也没身孕,郎中说我是体寒,难以有孕。调理了两年,虽然郎中说已无大碍,可一日没有身子,我这心里头不踏实。何况徐家还养着个小子,我总不能算计了一遭,最后便宜了杂种!”钱小姐放在肚子上的手紧了紧。

如意心里叹气,面上却带着讨喜的笑意,出主意道:“这小娃子可不好养大,现在他们把娃带在身边照看着,可再大些还不是得和别的乡下野小子一样出去淘?小姐真不放心,那就交给奴婢去解决吧。斩草除根,花几两银子的事。”

钱小姐抿了抿唇,道:“也只能这样了,我是信不过徐家的。冯郎一旦更进一步,他们会没有心思才怪。且姓徐的成了举人,怕是比冯郎还早为官,我这心里发慌,总不能再和离一次。成了笑话不打紧,大哥、大嫂可不会再纵着我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李满园的条件 钱小姐的担忧不无道理,到了冯家这么久,自然是摸清了几分冯少志的品行。

而钱家也在乎名声,若不是她是唯一的嫡出小姐,大哥大嫂的小闺女才牙牙学语,这回的亲事根本轮不到钱小姐这个和离的妇人。

或者说没有利用价值,钱小姐和离后也是带着当初的嫁妆自求安稳,哪里能回到钱家继续风光享福?

主仆俩的说话声音并未刻意压低,多年来在钱家独住一个院子已经习惯了,自是不知要给钱小姐送补品的张婉婷悄悄的退了下去。

“婉婷,你干啥呢?东西做好了就快给你表嫂送过去,那可都是好东西,凉了就糟践了。”冯母见张婉婷在门口驻足,还以为她是不想出厨房,忙出声喊道。

张婉婷被吓得一哆嗦,钱小姐过门后她跟个使唤丫头似的没一天好日子。

可身子已经给了冯少志,张婉婷除了继续留在冯家,根本没别的路走。

“姑母,我腿麻了,怕把汤盅摔了才站一会的。”张婉婷小声回道。

“说话跟蚊子似的,嗡嗡的谁能听清?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不舍的供你一口饱饭,干啥啥不行,东西给我你回屋做针线去吧!”冯母嘟囔着接过东西就走。

张婉婷始终低垂着头,没人看清她眼底的狠毒之色。

冯家如何,徐家人自是不会关心,但徐继祖刚刚休妻,这么快就定亲且又要娶亲,村里还是有嫉妒的人说闲话。

只是徐世安是举人老爷,徐继祖未来的大舅哥也是举人老爷,那些说小话的人也得注意分寸,酸话也能招惹麻烦,再说村里还指望着跟着徐家发达呢。

眼看着天越来越冷,徐家今年种的庄稼多,又赶上徐继祖在年前娶亲,赵杏花也在年根下生,要忙的事着实是不少。

“李氏在家不?”村长媳妇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在呢,嫂子快进屋说话。”李满园扯着嗓子应了一声。

农家没有锁大门的习惯,串门的时候都是在院子里喊一嗓子,也是为了让主人家有空拾掇一下,省的尴尬。

村长媳妇一听,快步进了主屋,身上还有一层薄薄的雪。

“嫂子咋这个时候过来了,有事?快上炕上暖和暖和,这都下小雪了,冻人呢。”李满园忙招呼村长媳妇到炕上坐。

村长媳妇接过扫炕的笤帚,扫去身上的雪,不客气的就坐在炕头。

李满园把冬天专用来白日用的小被子盖在村长媳妇腿上,又倒了杯温热的水给她喝。

“你家这日子是好了,这水里泡的是啥?味儿还怪好喝的。”村长媳妇道。

“秋天那会在山脚摘的金银花,这两天有点上火,喝点这个下火。这年头最怕病倒了,抓药的银子都够养活一家人的,我还不得心疼死!”

李满园道:“嫂子要是喜欢,一会我给你抓一把。不过小日子的时候别喝,孕妇也不能喝,这东西寒凉。”

村长媳妇笑道:“那我可不和你客气了,这一入冬,嗓子是有点不舒服,等明年我也去摘点。”

“我也是听人说了一嘴,不知道有没有用,就没和大家伙说。嫂子要是觉着好,明年咱们一块摘,晒干了也放的住。”李满园接话道。

两人客气了几句,村长媳妇才道:“今年没少跟你家赚银子,这入冬又赚了不少,我家那口子说来年开春也送孙子们去念书,就去隔壁村的学堂,有那个能耐的再去好一点的私塾,总得先识几个大字不是?”

“这是好事啊!就是珍珠还不能卖呢,要不然咱们村自己建个学堂,让全村的娃儿都念书识字,将来咱们榆树村还怕不能出几个状元来?想想就威风!”李满园十分赞同念书的事,顺便给了个提示。

村长媳妇没想过这么多,可听了李满园的话却觉得很有道理。

两人聊了一会,村长媳妇还是没说明来意,李满园便笑着问道:“嫂子有啥事就说呗,和我还外道?能办的我不推辞,办不了的我也不瞎兜着,免得好心办坏事反倒伤了情分。”

村长媳妇这才不好意思的道:“现在村里不少人家都知道咱们在屋里种菜的事,整个村子就你们家、我家、族长家还有山花也在种,整日里来打听的不少。”

李满园的笑容淡了淡,她明白村长媳妇的意思了。

种反季菜是赚钱,可这个时代没有建造暖棚的条件,若不是有灵泉水的存在,菜不会长的那么好,甚至不一定能存活多少。

见李满园的神情变了,村长媳妇后悔来这一遭,毕竟徐家把赚钱的买卖拉着他们一起做,其实已经分出去了不少利益。

“我就是说说,这赚钱的法子谁都想捂着。你们家的这份情,我心里记着呢,我们几家也都不会忘了的。”村长媳妇忙道。

“嫂子也是好心,想要拉帮乡亲们,其实我也不介意带着村里人一起赚银子。可嫂子想过咱们小镇上,有多少人能买的起这反季菜吗?大家伙都种了,卖不上好价又舍不得吃,咱们落埋怨不?”李满园反问道。

村长媳妇张了张嘴,这个问题她自然没去想过,怕是村长也不一定想过。

“先不说这些,种反季菜并不容易,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是勤快人。菜种好了,咱们或许得一句好话,可种不好就得说咱们藏私。再说,谁家都有屋子能用吗?”李满园又问。

“这……是我们想的不周到了。”村长媳妇尴尬的道。

李满园轻轻摇头,给她续了杯水,继续道:“村长想要带村里人致富是好的,我也曾说过要带着大家伙一起干,这些问题都是最近才想到的。不过办法也不是没有,嫂子先听听,回去和村长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哎,你说。”村长媳妇忙道。

“今年便不要全村一起了,问问家里能空出屋子来的,先挑上个三五家种,为了公平起见可以抽签。等明年珍珠养殖成了,估摸着不少人家都会陆续盖房子,到时候再轮流选人家来种反季菜,这样也不用担心价格被压低了。”

“不过这种反季菜和养珍珠一样,也得签保密的协议,尤其是从我家拉走的肥料,绝对不能给外村人,否则明年开始我家将不再给村里提供肥料,到时候种的好不好也别来怪我们家,毕竟我们只认同村人的乡里情。”李满园不急不缓的道。

村长媳妇其实不是很确定徐家的肥料有何不妥,但她是赞同不把消息外传的,否则村里不管多大岁数的妇人,谁还没个娘家?娘家的亲戚又有多少亲家?

种的多了,反季菜就真卖不上价了。

“李氏,你和嫂子说说,还有啥条件不?”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心眼 徐世安不在家,这事村长也不好过来说,村长媳妇想着尽可能问周全些,有不确定的地方她再来跑几趟。

李满园琢磨片刻,道:“之前就这几家人用肥料还成,如今又多了几户人家,我怕明年自家地不够使的,那就一担柴换一担肥料吧。不过说好了,一户最多就两担,多了我是拿不出了。”

“秧苗也可以由我家来育,这第一茬的我不收银子,之后再来用粮食换也成,看大家伙的意思。”

村长媳妇连连点头,道:“这都是应当的,赚了银子都是自己拿着,还能让你家给白出这些不成?就是栽种的时候,可能还能麻烦你们家几天。”

“这个好说,老大和老二不忙的时候就是走一趟的事,乡里乡亲的也别说留饭的事,要不然再在村里见面也不好意思。”李满园其实是怕自家儿子吃不惯别人家的饭菜,油水太少啊。

村长媳妇又问了一些事,临走的时候问道:“李氏啊,能不能让我家小子也过来跟着你家小子识几个字?要是你嫌闹吵,几天过来一趟也行,我这也是怕他们明年去学堂跟不上,再不愿意念了。”

“我回头和老三、小四商量一下,看他们是啥意思,待会去给嫂子回个信成不?不瞒嫂子,我家几个娃,都是有主意的,我和当家的也不能陪他们一辈子,在他们能自己做主的事情上,会尊重他们的意见。”李满园道。

村长媳妇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满园,她还真没听说过这样教子的。

不过想到徐家的几个娃儿都不错,或许是因为这教养的方式不同?

送走了村长媳妇,李满园便叫来两个儿子,说完村长媳妇的意思后,给两个孩子一盏茶的功夫考虑,才继续道:“这事娘让你们自己拿主意,但其实娘是希望你们能答应的。”

“娘是想锻炼我们做夫子吗?”小四天真的问。

笑着揉揉儿子的头,李满园点头又摇头,把小四看的更迷糊了。

“温故而知新,但你自己看书的时候,却不一定知道自己的短处在哪,兴许永远都达不到知新的境地。可当小夫子就不一样了,让你们的学生提出问题,若你们都答得出来,那才算是真正的学透了。”李满园道。

“那要是答不出来,会不会很丢脸啊?他们都没去过学堂,我和三哥可是正经的念过书的。”小四低着脑袋瓜,对着手指头小声道。

李满园猜到两个儿子会有这方面的顾虑,故而道:“三人行必有我师,哪怕是大字不识的庄稼汉,也有他们自己的手艺和顿悟的人生真谛,又岂会人人都会?”

“便是学者大儒,也不敢保证遇不上难题,而你们才是起步阶段。娘不知你们将来会如何,但现在这个能锻炼你们胆量的机会却不多。活到老学到老,亦师亦徒,是人一生在不停变换的身份,过程需要你们自己去体会并感悟。”

小四哦了一声,看样子并没有全部理解,倒是徐承祖皱着眉头,像是个小学究一样。

咳!就是装老成。

“老三,你有想说的?”李满园看着徐承祖问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从白秀被休后,李满园总觉得这个儿子好像有些变化,却又说不出哪里变了。

“娘也是想借这事和村长家拉近关系吧?”徐承祖问的直接。

“不错。”李满园点头道:“咱们一家子是榆树村的人,即便日后会走出去,可祖坟在这,这就是咱们的根,也是最后的退路。或许是几代人以后才会回来继续扎根,但在这期间必须一直维持好关系。”

“说句更远一些的,咱们家读书人多,走仕途的几率更大。但族长和村长家也要出读书人了,你们不能这一辈不能成为知己也该彼此熟悉些,毕竟在外人眼中你们是一个宗族的,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可懂娘的意思?”

徐承祖沉默片刻,重重点头道:“儿子懂了,我会暗示村长家的孙子,让族长家的小辈也过来识字。儿子会认真教他们,但能学到多少看他们的悟性,也会考察他们的品行。”

深深的望着徐承祖,这也不过是个八岁多的孩子,竟然能想的这么多,果然古代的孩子早熟。

徐承祖虽然家中排行第三子,可上面的两个哥哥都不是念书的料,他反而是被期望最高的,也是徐世安最上心的儿子,这也是他更通透的原因吧。

再看一眼崇拜的看着自家三哥的小四,李满园忽然觉得小儿子好有福气,刚启蒙就赶上老爹一只脚迈进仕途,日后只要能念得下去书,又有自小玩到大的三哥帮扶,不愁没有前途。

徐承祖做了决定,便和小四回房去整理东西,其中小画板用来当做讲课用的黑板,这是李满园教他们画画的时候必备的东西。

另外还挑选了几张他们自己描红做好的大字,以及一些练字用的东西,启蒙的书籍,总之徐承祖能想到的东西都打包好,才带着小四去村长家回话了。

跟两个小儿子打了招呼后,李满园又叫来了徐耀祖和徐继祖,反季菜的事需要他们跟进后续的事,倒也不用占用两人太长时间。

这两个儿子毕竟是成过家的,不需要李满园说什么,也能明白他们的用意。

换做是从前,徐继祖一定会因为自家利益受损而暗戳戳的反对,现在家里赚钱的路子多,徐继祖接触的人和事也多,反而通透了许多,但依旧心疼分出去的利益。

“咋就没人带咱们家赚银子呢?”徐继祖嘀咕一句。

“你这想法,注定是不能大富大贵的。能带别人赚银子,说明你有本事,有更宽的路。指望着别人带你赚银子,那也就是喝点汤的事,还得欠着不一定能还的起的人情,你确定想过那样的日子?”李满园没好气的反问。

“娘,我这不是心疼银子嘛。我明白娘为啥这样做,可想想以前咱们家穷的时候,有多少人看咱家笑话的?就连我爹一次次的考不成,他们也说是咱家祖上做损了,还说爹这辈子就是个穷童生,泥腿子就该认命种地,难听的话多了去了。”徐继祖愤愤道。

“那些人最笑话的是徐家有我这么个当家的婆娘吧?人这辈子要走的路长着呢,你啥事都往心里去,不堵心吗?咱们又不是银子,哪能人人都稀罕?”

李满园最无语的就是徐继祖的小心眼,虽然她心里也记着呢。

“老二你给我记住了,再遇到这样的事,要么当场怼回去图个痛快。要么就用实力让人捧着你,不敢得罪你。但不管啥时候,你要记住自己的出身,珍惜来之不易的好日子,做人一旦飘了,摔下来可是你承受不起的痛!”

第一百三十四章 屋顶的人 李满园借点点拨徐继祖几句,这个儿子得时刻提醒,他可不如徐耀祖踏实。

闻言,徐继祖忙讨好道:“娘教训的是,儿子心里记住了,一定脚踏实地做人。”

李满园点点头,有些话提点可以,说过了会让人反感,毕竟徐继祖这个时空是大人了。

转而看向徐耀祖,李满园叮嘱道:“老大,你有空多在家陪陪赵氏,她现在身边离不得人。银子不是一天能赚完的,赵氏是陪你白头到老的那个,你没生过娃儿不知道这其中艰辛,那就对赵氏好些,让她没白嫁给你一回。”

“哎,我听娘的。”徐耀祖应承道。

徐继祖偷偷瞧了自家娘一眼,马上就移开视线,有些话他可不敢问。

比如娘有身子的时候,自家爹没在身边陪着,她是不是心里怨怪着呢?

赶走了儿子,李满园去了大房做针线活,也好陪赵杏花说说话。

“娘。”正在屋子里慢慢走路的赵杏花,见李满园进来立即憨憨的笑了。

看着大儿媳妇和大儿子一样的傻笑,李满园立马移开视线,怕自己近墨者黑。

想到自己见人就傻笑,李满园就觉得没眼看。

“你也抻着点来,走会儿就歇歇,有不得劲儿的就扯开嗓门喊,你现在可是咱家头号的宝儿,记着了?”李满园不客气的坐在炕头上。

下雪后的季节,这农家的土房子就坐炕头最舒服。

老话说人生最幸福的事是‘媳妇孩子热炕头’,大抵就是农闲的时候能这么在炕上栽歪着,一家人能守在一起葛优瘫吧。

“我都听娘的,就走一会。肚子里这个淘气的很,我不动就踹我,非得走着他才消停。”赵杏花摸着肚子,笑的一脸幸福。

怀大丫的时候快生了才歇了几天,这回有身子可以说是掉进福窝里了,想吃啥有啥,活也不用自己干,赵杏花实在想不出谁家的媳妇能有她这么好的运气。

“淘气好,说明健康啊。要是个小子,那就是壮实的,是个丫头也是个活泼好动的,都好。”李满园拿起针线,趁着天好做几针。

“我还是希望是小子。”赵杏花小声道。

李满园没接话,古人把儿子看做是家里的根,而闺女就是赔钱货,她又如何能改变所有人的心思呢?

“河面开始上冻了,你养的猪是打算现在杀了,还是等到年前那会?”李满园闲话家常的问道。

“我瞅着猪长得挺好的,要不就现在杀了?半头家里留着吃,老二的亲事我出半头,剩下的那头卖了。”赵杏花拿不定主意的道。

“办酒席哪能要你们掏?娘按照市场价买下来,还省的出去买了。那我去问问云婵她们几个,要是同意就一块杀了,这天吃点杀猪菜正好,说着就馋了。”李满园说着就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往出走。

倒不是李满园真的馋了,而是赵杏花快要生产了,到时候再杀猪就不方便了,吱哇乱叫的影响大人和孩子休息。

且越接近年根杀猪的越多,那会卖猪的价钱也高不起来,长那几斤肉还不够喂粮食的本钱呢。

徐云婵和徐云娇没别的意见,彩霞都是跟着徐云娇走,几人对现在杀猪没有意见。

大冬天的喂猪、拾掇猪圈也挺累的。

几人和赵杏花都是一个意思,要额外留下半头猪给徐继祖办酒席,李满园自然是拒绝了。

他们兄弟姐妹之间可以走人情,但不该是这种方式,说好了的事不能因为变故而改变。

第二天徐继祖就去找杀猪匠,家里有小娃子还有孕妇,杀猪的地方便放在前院,太上皇倒是对这个很有兴趣,还指使老姚跟着打下手。

“老姚,你快把这扇排骨切下来,晚上让李氏给做了,那个好吃。”

“这么多人就留下一头半那哪能够吃?老姚你花银子再买一头半,这些日子让李氏变着花样做,咱们可是住不了几天就得走了。”

“不够不够,加起来也就三头猪,干脆把那三头也买了,就当给他们家二小子成亲的贺礼了。不过排骨还有猪头和猪蹄可得砍下来,这个留着自己吃,不能放酒席上啊。”

太上皇无肉不欢,每隔几天李满园就得做一顿全素的,否则想让太上皇不偏食就得在桌上打嘴仗,李满园可不想被影响食欲,更不想几个孩子被带偏了。

老姚无奈,自家主子就爱吃肉,就几头猪的事儿,他能不领旨办事吗?

“那哪成啊!说好的卖给我三头猪,我都找好下家了。”杀猪匠立即不干了,他还指望着赚点差价呢,就指望着杀猪能赚几个钱?

太上皇虎着脸瞪过去,哼道:“自家的猪,爱卖不卖,你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杀猪匠也是常年见血的,可对上太上皇这样上过战场的还是怵得慌,手下的刀一个不稳扎偏了,忙又捅了一刀。

老姚陪太上皇走的地方多了,倒是知道民间一些赚钱的门道,打下手的时候低声道:“我家老爷子就是这说一不二的性子,你杀猪也不容易,待会多给你包个红封,我做主再给你拿一脚肉。”

杀猪匠不吭声了,他辛苦的倒手卖三头猪,也不一定能赚这么多。

李满园早早的过来,看着接好的一盆猪血,忙加了盐搅拌,让徐继祖端到后院灶房里,徐云婵在那边等着蒸猪血的。

方才太上皇的话李满园是听到了的,她也不会为这点小事和太上皇杠上,不知道老姚承诺的她已经决定了回头给杀猪匠多拿点东西,总不能说话不算数。

“老大,你快把肠子拿去洗干净,一定要把油刮掉,反复的用草木灰和盐巴多搓几遍,把这层薄薄的肠衣剥下来。这活别让人看见,娘有大用。”

拉着徐耀祖到一旁去,李满园小声的交代道:“一会让老二也来帮你,上午先杀两头猪,你就让杀猪匠先歇会,剩下的下午再杀,要不猪血就用不了。”

比起蒸猪血,李满园更喜欢吃血肠,关键是冻上了还能留着过段时间吃。

太上皇凑上前,问道:“李氏,你又琢磨啥新吃食了?”

“不白让你花那十两银子就是了,你们要回家的时候想拿一些也成,不过我家的量不多,再想多要就得花钱去别人家买这东西了。”李满园笑了笑,不解释。

太上皇主仆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指不定日后能合作不少的买卖,李满园这才乐意一点点的透漏些方子。

可惜啊,朝廷现在还抑商期间,否则赚钱的法子可是多了去了,真是遗憾。

“哼!你说不白花我就信了?没见识的农妇,明明就是还凑合罢了。”太上皇仰着头又去看杀猪了,没人发现他斜眼了屋顶一眼,包括躲在屋顶的那个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鬼门关走几圈 家里杀猪这样的大事,徐世安虽然不在也要按照规矩,请村里一些相处好的人家来吃杀猪菜。

不过农家杀一头猪不容易,所以杀猪菜也是菜多肉少,蒸猪血能多给添几回就是好的,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但徐家留下的肉多,知道村里人油水少都爱吃肥肉多的,李满园倒是大方的一桌给上了三盘,再多就容易招嫉妒了。

至于灌出来的血肠,则是只留给自家人晚上吃,这个还需要赚钱用的。

“这就是那肠子做出来的?咋一点味儿都没有呢?”徐耀祖吃的惊奇,难得的多话。

“可不是,还不耽误咱们吃炒大肠。娘加这个辣椒炒的,比往年的好吃,没有那啥味儿。”徐继祖吃的嘴角流油,他更喜欢吃肥肠。

看了一圈桌上吃的很香的家里人,李满园笑骂了徐继祖一句,让他吃饭的时候别啥话都说。

“这可是咱家今年冬天的进项,赵氏快到日子了,老大得在家陪着,老二你辛苦些跟着杀猪匠去收些新鲜的肠子回来,镇上那些屠户也打个招呼。”李满园吩咐道。

但凡是有银子的事,徐继祖都不会拒绝,忙问道:“娘是要做这个血肠,还是要做那个灌肉的肠?”徐继祖指着桌上的两种肠问道。

“都做,你收的猪血多就多灌点,少就多灌肉肠。一会我给你做个东西,你收货的时候用。”李满园有几分心疼那块没舍得使的皮子,可为了保温也只能给用了,比棉花好使。

太上皇晚饭比晌午吃的还多,但喝了一碗酒就被李满园给制止了。

“一把年纪了,少喝点。”李满园皱眉道:“往后得有规矩,咱们家吃饭绝对不能喝超过半碗酒,否则就不给做下酒菜了,别带坏了孩子们。”

太上皇啪的把筷子拍在桌上,喝道:“你这婆娘还能不能让人消停吃饭了?酒水是老姚去买的,又没让你花银子!”

“呵,要是我花银子,一碗酒能给你对上一坛子的水,你能喝得下去一次让你喝一坛!我做饭规矩由我定,不听你可以不吃。”李满园坚持。

这个年代的律法不健全,但李满园不敢赌啊!

莫说一个屋檐下久了,多少有几分情分在,李满园不清楚太上皇的身份,心里也是有几分戒备的,包括他的身体状况。

“不吃了,待不了几天还不让人顺心,女人就是招人厌烦!”太上皇背着手走人,火气比以往都大。

李满园刚要开口,老姚忙拱手递眼色,让李满园不要出声。

待太上皇离开后,老姚才道:“我家老爷子这是要回家去心里不舒坦,家里糟心的亲戚多,必要却不招老爷子待见的往来也不少,年年到这个时候都会无故发火,徐夫人担待些吧。”

“就你家老爷子这脾气……”李满园摇头,有些话说不得,毕竟不是自家人。

“徐夫人说的是,可老爷子是家中辈分最高的人,没人敢当面招惹,这不就把脾气练出来了。我去看看老爷子,各位慢慢吃。”老姚拱手出去。

李满园看着老爷子的酒碗默了两息的功夫,叹道:“咱们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可也都心里清楚是非富即贵的。老爷子辈分高,没人敢当面给他添堵,还能这么排斥回家去,可见人生不如意事常见。”

“不说了,都赶紧吃饭吧。明儿起,云婵你抽空和我一起做口脂,咱们也得忙起来了,之前的存货不多了。”

闻言,徐云婵道:“娘,咱们手里的花也不多了。”

李满园揉着眉心,对徐继祖道:“你去镇上的时候,去杂货铺那边问问,能不能给进些货,价钱太高就算了,咱们也是做小本买卖。”

这年头都是植物染色,干花并非买不到,但好的价钱高的很,便宜的又没什么人去弄。

想到赵玉珍已经有些日子没来过,李满园有心让徐继祖打听一下,有些担忧她是不是因为辣白菜的方子被钱家使绊子了。

事实上李满园想的没错,赵家因为不肯割让辣白菜的方子,被钱家使了不少的绊子。

这还是赵家上头有结交权贵,钱家不敢做的太明目张胆,否则赵家早就被钱家给吞并了,这样的事也不是发生一两次了,大多数人都斗不过钱家。

这点心思李满园自是不会和家里人说,他们和赵家也就是点银钱上的往来,彼此不牵连就是最好的。

不提闲话,猫冬的一个多月来徐家收入一直不断,比夏季还要高出许多。

徐云婵学会做口脂后,徐继祖担起了去赶集卖口脂的事,帮自家娘和姐姐卖点东西赚点首饰银子,依旧不算做生意,毕竟他们的口脂价格不贵,也就小打小闹。

当河面的冰冻结实后,徐耀祖也开始冬捕,太上皇和老姚跟着干了两天,几乎是顿顿吃全鱼宴,但也到了他们要离开的时候。

李满园也大方的很,做好的血肠和肉肠各给包了一大捆,小鱼酱和辣白菜也各装了一坛子,还特意给做了肉脯和肉松当路上的零嘴。

“你也太抠了,仓房还有那么多,就给拿这么点?”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太上皇的脾气也越来越不好。

李满园本是不想和他计较,闻言把背篓往地上一扔,指着一筐的东西大声道:“这些玩意用了一头猪的瘦肉,还不算我搭里头的人工和柴火、油盐酱醋的,你当农家的日子不需要算计,就能吃饱穿暖了呗?”

“看看我家这房子都老成啥样了,就你一个月那点伙食费,够不够你吃的那些东西,心里没点数吗?成天挑刺,老娘还不乐意伺候呢!要不是想着一个桌上吃了好几个月的饭,这些玩意我一点都舍不得给你!”

太上皇的脾气是点火就着,指着李满园喝道:“放肆,敢这么和我说话,不要脑袋了是吧?”

老姚见情势不妙,忙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对李满园笑道:“徐夫人莫气,我家老爷子这是回去吃不惯,想要多带点。这价钱该如何算,徐夫人报个数,正好雇了马车一道拉回家去。”

太上皇也没真想要李满园的脑袋,哼了一声算是应承老姚的意思,转身又去村子里转悠去了。

皇宫虽富丽堂皇,庄严无比,可就是少了烟火气,少了村子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人情味儿。

李满园低头掸掸袖口,假装生气的样子,心里却在回味太上皇方才说的那番话,以及那威赫的神态。

这样的老爷子,当真只是富贵人家的老太爷吗?为何她觉着更像是影视剧里那种大BOSS?

那她岂不是在鬼门关走了好几圈?

第一百三十六章 保大保小 强压下心里的后怕,李满园只觉得今天格外的冷,后脖颈子好像有钢刀在架着。

再抬头时,李满园却是带着几分恼意的道:“这些说是送的就没有收钱的道理,你们在家里住了这么久,也算是半个自家人,要不我也不会费心思又给准备零嘴不是?”

“不说这些了,谁还没个脾气呢!你们真想把东西带走,血肠按三十文钱一斤,肉肠一百文一斤算,这可是友情价。但我把话说在前头,明年你们要是有空再来,一个月十两银子我是不干了,白搭功夫还受气!”

说完,李满园甩手进了屋,留下徐耀祖跟老姚说卖肠的事。

别看李满园表现的什么都不知情,可进屋后去抹了一把冷汗,腿肚子都软了。

强权什么的,她目前抗衡不了,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好不容易得来的老命,能不怕才怪呢。

老姚并未发现李满园的掩饰,他一向不会刻意关注女人,这是基本的礼仪。

看了一眼仓房里挂着的肉肠和冻着的血肠,老姚嘴角直抽,估摸着不都买回去,太上皇会觉得没面。

也罢,宫里那么多主子不说,有功的臣子也多,都分些也没多少。

“大郎,你去找人搭把手,把这些东西称重,我得回去收拾行囊,明儿再让雇来的马车过来拉东西。”

余光扫到一旁的野菜,老姚又道:“把这个也装一些,过年吃的油腻,换个口味儿也不错。”

“老爷子家里没有暖棚吗?我娘说大户人家都有养花的暖棚,你们不种点菜,那冬天吃啥?”徐耀祖难得的好奇起来。

老姚很想说,宫里的暖棚不止一个,自然也有青菜吃,可长的没你家的好,也没有干菜这种物件。

“嗯,府里有暖棚,但厨子没给做过干菜,我这也是多存一份心思,兴许老爷子到时候想着这口,可不好找去。”老姚随口道。

“老爷子也够可怜的,连口菜干都吃不上。我给你们多装点,这玩意我丈母娘晒的最好,家里多是我大舅哥给送来的。”徐耀祖实诚的给装了一大筐,要不是想着李满园喜欢吃,都给装上也舍得。

家里顿顿有肉,菜也管够,徐耀祖是真的不想再过顿顿吃野菜的日子了。

第二天,老爷子还是一脸别扭的走了,还威胁李满园今年不许把血肠和肉肠卖出去,要不然他就要收回买东西的银子。

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一辆马车来拉东西,整整一车厢。

“真希望老爷子明年还来咱们家,这么大的主顾,比零散着卖东西强的多,不遭罪也不怕惹事啊。”李满园感叹道。

徐耀祖搓手道:“娘,老二快成亲了,咱家的鱼也攒的够多了,今年还捕鱼去卖不?”

李满园摇头道:“不捕了,让鱼繁衍一年,等开春的时候你们哥俩教村里人捕鱼的事,往后咱家乐意去就捕几条自己吃,不赚这个银子了。”

“儿子不累。”徐耀祖忙道。

“老大啊,你得学会享福,咱们赚银子可不是为了让自己更受罪的。”

李满园无奈,徐耀祖和徐继祖都是能干活的主儿,可一涉及到赚银子,就是累死都不待喊一声的。

这不,徐继祖赶不上起早贪黑去捕鱼,又开始编筐,还和杂货铺那边说好了价钱和数量,让徐云婵有空帮着绣彩带呢。

转身进院子,李满园突然道:“老大啊,赵氏就这几日就生了,你和赵氏说一声,去把你丈母娘接过来陪几天,你先在老二那屋里睡着。”

“啊?”徐耀祖没跟上老娘的思路。

“啊啥啊!赵氏生大丫那会,娘没想周到,她是盼着身边有个亲人在的,你又不能进产房,有亲娘陪着她心里也有底气,再说你丈母娘也跟着挂心呢。”

李满园又道:“把血肠和肉肠给你老丈爷拿几根当下酒菜,把那肥点的五花肉也给拿一刀。人家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到咱家给你生儿育女,你这做姑爷的能孝敬的就孝敬些。”

“哎,那我这就和媳妇说一声去。”徐耀祖应了一声。

李满园路过二房屋子的时候,冲里面喊道:“老二你也别一天到晚的忙活,想想你屋里缺啥赶紧置办了,等新媳妇到家了再置办,还以为你没相中人家呢!”

说着李满园直摇头,摊上这么多‘木讷’的儿女,有着操不完的心。

却说太上皇再不愿意回京,真的上了官道,也没有刻意放慢回程的速度。

再不愿回去,京城才是皇家的根,所有的子孙还有太上皇的那些女人都在京城,包括那个他想见又无颜去见,更不敢去见的太皇太后!

靠在车壁上,太上皇耷拉了脸问道:“监视徐家的那人,务必要盯紧了。此人行踪严谨,月余来不曾联系过主人,绝不寻常。”

“老爷子是怕徐家出事?”老姚正了正神色,道:“徐家虽是农户,但我总觉着是隐藏了天大的秘密,可惜住了这么久也没查出什么名堂来,那人就算盯徐家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有结果。”

“哼!老子看中的人家,是阿猫阿狗也配盯着的?”太上皇敲着小几,愁苦道:“我朝建立不足百年,如今科举出来的也都是那些所谓的名门之后,背后都牵扯太多利益关系,叫人不放心用啊。”

这个老姚不好接话,毕竟事关江山社稷,如姚家这般是追随太上皇建朝的草根勋贵便有一大批。

可权势富贵乱人心,若不是太上皇念着旧情和往日的功勋,多少人都是抄家的大罪!

“老姚啊,你说朝廷这么多年来抑商的举措,是不是错了?”太上皇忽然问道。

老姚后背紧绷,苦笑道:“老爷子这不是为难臣下吗?若说兵法,说打仗的事我能和老爷子畅所欲言,可这种事关江山大计的事,我哪能懂?”

闻言,太上皇便沉默下来,这种事他是不该问的,老姚毕竟不是那个和他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徐家哪里知道太上皇二人离开,但他们家依旧处在危机中,而太上皇更是留下人保护他们。

且说赵杏花自然是盼着娘家有人来,婆婆能主动说又是高兴又是感动的,当徐耀祖把人接过来就忍不住大哭起来。

“你这丫头,好好的哭啥?又不是生头一个,不怕大丫笑话你这当娘的!”

赵母一边给闺女擦眼泪,一边红着眼睛对李满园道:“亲家母,你说这丫头泪窝子咋这么浅呢?眼泪说来就来,也不知道像谁!”

这傻闺女可是要急死她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担忧 李满园心知赵母是怕她不高兴,也担心闺女受委屈了,笑道:“女人是水做的,偶尔掉几个金疙瘩就当洗眼睛了。亲家母陪老大家的多说会话,我去做饭,几个小的一会该喊饿了。”

赵母还想拉着李满园说几句话,李满园却道:“亲家母安心的在这多陪陪老大家的,咱们老姐俩还怕没说话的功夫?”

待李满园一走,赵母忙低声问道:“闺女你这是咋了?咋还哭上了呢?傻丫头,有啥话晚上和娘说不行吗?你婆婆看着不得生气啊,这大年根下的……”

“娘!”赵杏花打断赵母的话,抹着眼泪道:“我就是高兴你能来陪我,生大丫那会我就怕遇着事了婆婆会保小不保大,虽然大丫是我的命,可我还是害怕。”

“现在婆婆对我好,跟亲闺女似的,还总和当家的说让他多陪陪我,要体谅我有身子啥的。娘,你说我咋能这么好的命,摊上这么一个好婆婆呢?就是今儿,也是婆婆主动说要当家的接娘过来,还给带了那么多东西,我这是感动的。”

“死丫头,小嘴巴巴的倒是能说了,那你倒是当着你婆婆面把话说明白啊!不会做事,该咋做人儿媳妇,你还有的学呢。”赵母无奈的点着赵杏花的额头,看着闺女红红的眼睛,也不忍心再说教。

在赵母过来住的第三天,赵杏花便发动了。

按理说第二胎比第一胎好生,但事实却没有。

“这孩子有点大,怕是不好生。举人娘子,要是真到了那时候,是保大还是保小?”产婆出来上茅房的功夫,询问道。

赵母也担心情况不对,跟着出来正好听到这么一句。

“这话是咋问的?当然是……”李满园刚开口,便听赵母高喊了一声。

“亲家母!”赵母颤抖的唤着,眼中满是乞求,到底还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了吗?

“娘……”徐耀祖想说话,却不知该怎么说,大老爷们急的红了眼。

李满园本还奇怪他们打断自己干嘛,这会想不会意也难。

古人重视子嗣,这种情况多是保小不保大,原主也曾遭遇同样的境况,也因此而怨恨婆母。

“娘啥娘,老大你想啥呢?咱们徐家儿子这么多,还怕缺了传宗接代的不成?云婵的儿子也姓徐,那也淌着我们徐家一半的血脉呢!”

“莫不说你们年轻,就是我的大丫也不能成了没娘的娃儿!保大,必须保大!”

李满园心里也慌得厉害,她一直控制着赵杏花的饮食,怕孩子大难生产,还让她保持运动,哪里会想到孩子还是大了。

这里可没有剖腹产的条件,李满园自己也没学过医,她可不敢指望自己能帮得上忙。

“对了,人参!我去屋里找,让老大家的先含着,得攒足了力气才成。”

“老大,你快去前头叫老二去镇上请郎中,带最好的药过来!”

交代完,李满园急匆匆的回屋去,没看到赵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也没看到徐耀祖憨憨的笑脸,更没注意到产婆不可置信的神情。

为了让赵杏花母子平安的几率大些,李满园回屋后便进了空间,把年份最好的那株人参挖出来,没有半点的不舍。

不能让人看出人参的个头来,李满园只能先将一部分捣成汁,又切了几片放在碗里。

把人参送到大房屋里,见赵杏花疼的直咬嘴唇,李满园立即掏出帕子塞到她嘴里。

“可不能这么咬,一会还得吃东西才有力气生呢。咱们家不缺细棉布,你也别怕,老二去镇上请郎中了,老大一直在院子里等着你呢,咱们都陪着你呢。”

见赵杏花精神头还不错,李满园也没急着给她含参片,将碗放到一旁对赵母道:“这一时半会儿也生不了,等会老大家的不疼了喂她喝口参水,千万别喝多了,听说这玩意火气冲。”

“我去厨房煮点面条,咱们都得攒着劲儿帮她呢,可不能先饿倒了。”

产婆是个耗费精气神儿的活,李满园想着伺候的好点,她也能尽心些,让赵杏花少遭点罪啥都够了。

赵母是没心思吃饭,产婆却道:“你这小媳妇是个有福气的,天底下这样一心为了儿媳妇的婆婆可不多见。以前我听人说举人娘子对儿媳妇多不好的话,现在才知道都是不是真的,那是眼热你的好日子呢。”

赵杏花想笑,可肚子一阵阵的疼着,笑的比哭还难看。

赵母这会没空说旁的,忙问道:“闺女啊,你能不能撑着喝口参水?这玩意提气,兴许你喝完就能生下来了呢?”

“大妹子可别瞎说,人参是好东西不假,但你家亲家母说的没毛病,喝多了火气大,这月子可就不好做了。等要发动的时候再喝就成,可别急。”产婆忙道。

赵母一听,忙又把碗放下,她就是心疼闺女,自己生娃的时候都没这么着急过。

这一忙活就是一小天过去,喝了郎中开的药,赵杏花总算发动了。

徐继祖和徐云婵带着几个小的在前院,郎中被暂时安排在二房的屋子里休息,李满园和赵母、产婆则是一直在忙活,光是热水就不能断了,还得管着一大家子的吃食。

在天黑透之前,一声婴孩的啼哭声响起,徐家长房长孙呱呱坠地。

“太好了,我有儿子了!娘,你和爹有孙子了。”徐耀祖高兴的直傻笑,连手冻僵了都不自知。

瞪了一眼只关心儿子的徐耀祖,李满园骂道:“臭小子,有儿子了不起啊?赵氏为了生这个儿子吃了多少苦头,你不先问问媳妇咋样,给你媳妇做口热乎吃的,只顾着在这傻乐,我李满园咋就生了你这么个木头疙瘩!”

“……”被骂了一通的徐耀祖傻眼了,这事不该高兴吗?

急匆匆的进了大房的屋,李满园倒是想开窗户放放血腥味,可炕上没有床幔,家里也没有屏风,就怕冷风直接吹到了赵杏花。

坐月子这事,李满园自己没经验,也不知该不该相信古人捂月子的做法,但她明白入乡随俗的道理。

“这小子真结实,五斤八两!十里八村也鲜少也这么大的个,听听那叫声多洪亮,哭完小嘴就唆着,想吃奶呢!”赵母高兴的不得了,完全不觉得这外孙子害的她闺女受罪了,只觉得闺女往后在婆家能站住脚了。

李满园很想说好丑,但原主的记忆里,几个便宜儿女刚出生的时候更丑,皱巴巴的。

尤其是双胞胎们,也就两三斤重,很多人都认为养不活,也就是原主奶水好,再加上徐世安舍得给买米煮米汤喂着,要不能活下来一半都不容易。

原主在养活子女这方面,还是让人敬佩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约法三章 “大丫有弟弟了,老大家的是功臣!”

“臭小子,长大了可要孝敬你娘,才不枉她遭的这份罪,给了你生命。”

李满园笑着捏了捏小娃儿的手,说着小婴孩根本听不懂的话。

赵母把孩子凑过去,问道:“亲家母不抱抱?”

“我身上凉,明儿再抱。趁着老大家的还没睡,我去把粥给她端来,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要不待会饿的难受。”李满园道。

原主是抱过不少婴孩,可李满园没有啊,她怕自己手上没个轻重,再把这么小的娃儿给伤着了。

那边产婆正好拾掇完,上前说了几句吉祥话,这是这个行业的规矩。

李满园大方的给了二钱银子的红封,拉着产婆的胳膊道:“今儿辛苦老姐姐了,等娃儿满月了,我让老大给你送一篮子的红鸡蛋去!”

乡下人家请产婆,一般就是几文钱,最多二三十文,徐家给的比镇上大多数人家还高,产婆自是高兴。

一听还有一篮子红鸡蛋,当即笑的合不拢嘴,忙道:“那我可等着了,回头你家大儿媳妇再生娃儿,可还得找我。”

“那是自然,这十里八村谁有老姐姐你的能耐?赶紧去我屋歇会,吃了东西再回去,也没做啥好的,和老大家的一样喝点小米粥,吃几个煮鸡蛋。我再让老大给你摘把青菜,吃个新鲜。”李满园笑着把人带出去。

乡下人没什么阴私,但产婆和媒婆都是不能得罪的,否则稍微做点手段就能害了人一辈子。

赵母抱着孩子就没拢过嘴,坐到炕边上看着小脸煞白的闺女,又是心疼又是欣慰的道:“总算生了个儿子,娘也就放心了。你婆婆对你好,你可不能不知好歹,让你婆婆寒了心,没你好日子过。”

“娘知道这会不该和你说这些,但怕回头就忘了。徐家老二又快娶媳妇了,那是个识字的,咱们家比不上人家家里有个举人哥哥,没法给你撑腰,咱该低头的时候就低头,别歘尖要强的,记住了吗?”

赵母倒是有心要多照看闺女些日子,可家里也有个快要生的儿媳妇,总归是放心不下。

再加上看得出李满园和徐耀祖都对赵杏花好,只照顾了五天便回家去了。

李满园自是没少给赵母拿东西,还特意匀出些小孩子出生要用的东西,让赵母带回去,算是提前随礼了。

月子中的奶娃娃一天一个样,半个月大就成了全家人的宝。

除了吃奶的时候,赵杏花几乎不用为照顾孩子伤神,甚至想抱抱儿子都得排队,反正除了徐继祖不方便过来,没一个不跟她抢的。

终于到了徐继祖要迎亲的日子,徐世安也从东家那边辞工回来,但这次却是带着东家一起回来,李满园少不得要准备一顿酒菜,唯独血肠和肉肠没有拿出来,这是和太上皇的约定,她不会食言。

“东家是想要学我家种地的法子?”李满园有些讶异的问道:“种地这事也瞒不住谁,东家确定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不满徐夫人,我确实让人试种了,但与徐家的田地差的甚远。想了许久,我猜是肥料的缘故,否则徐家也不会大老远的送肥料过去不是?”

“我也是要去投奔亲戚,在南边买了不少的地,这才愿意低价卖地,也是全了与徐举人的一场缘分。”东家说的直白。

李满园看了徐世安一眼,见他点头,这才道:“肥料的事,我家俩儿子可以教给东家的人。但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便是一家产出的肥料也不同,就像有人家的家畜吃草,有的吃糠,也有吃粮食的。”

“我能保证的是,这样的肥料比过去传统的好,但究竟能让土地改善多少,还得看东家新买的地如何,也要看沤肥的原材料如何,不可一概而论。”

东家思忖片刻,便拿出了早就写好的转让书,以及几张地契。

“我信徐举人,想来徐夫人也不会诓人。”东家早已签字按押,倒是痛快之人。

徐家花了比市价低三成的银子,买了东家名下一半的田地,但庄子却是不卖的。

毕竟在南边虽置办了产业,可最后能不能在那边扎根还不确定,东家也是想留个余地。

这夜徐世安又顺势留在主屋,大概是冬天冷的缘故,两人中间不再隔着炕桌,但褥子中间还是有条缝隙,各盖各的被子睡。

“咱们家一下子就多了好几垧地,我咋觉着不真实呢?”李满园没了睡意,总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像是做梦一样。

徐世安何尝不是没有困意,却是在想着这些年来都是如何过活的,记忆却早已模糊。

除了费心血多些的徐承祖,还有操心过几回的徐云婵,其他孩子的事徐世安记得的都不多,对李满园的记忆多是让他想避之不及,却不知何时起会思念。

尤其这次的分离,徐世安不得不承认,他的心不再只有功名和传承的子嗣,发妻已经占据了一席之地。

“李氏,老二就要娶妻了,咱们再分开睡也不好,万一传出去,日后会被人笑话。”借着光线昏暗,徐世安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啥?”这话题的跨越太大,让李满园一时没能跟上。

“明年去县学做夫子,若朝廷也合适的官职我也会先去试试。我想过了,我这把年岁再等春闱未免等不起,除非朝廷额外开恩科。”

“既然是想走仕途,后宅不和是大忌,尤其是咱们这样的出身,后院被人盯的最紧。”开了头,徐世安再说起来也就不觉得为难了。

纳尼?

李满园皱眉,可惜光线太暗,她又只能看到徐世安的侧脸,吃不准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的。

但是两人要长期共处一室,李满园从不曾想过,更无法接受!

“那些大户人家,不是男人住在前院,女人住在后院吗?我是正妻,日后少不了要住个正院,你真做官了也少不得有三妻四妾……”

“李满园。”徐世安忽然开口,打断了李满园的话,叫人听不清他的情绪。

“咋了?”李满园攥着被角,脑子里都是如何拒绝徐世安这个提议的办法。

“太晚了,先歇着吧。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在我去县城之前先回来住。”徐世安翻了个身,不再说话。

李满园倒是还有话要说,可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合适。

而徐世安说到做到,真的每晚都回主屋歇着,李满园抗议无效也不能大吵大闹,试了几个法子都没成功,只能先当些日子的室友了。

但李满园立下了三条规矩,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你瞅我干啥?行不行的,给个痛快话。”李满园心虚的不敢去看徐世安的眼睛,但要她强迫自己履行原主的妻子义务更不可能。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成亲 看着炕桌上用炭笔写下的约法三章 ,徐世安的表情逐渐变冷。

在李满园以为他会发怒的时候,徐世安却按了个手印,冰冷的开口道:“李氏,成亲多年我却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是以愿意答应你的条件,但你也要真诚以待,这是我的要求。”

提笔写下一行字,徐世安把刺目的朱砂推到李满园面前,让她在这下面按手印。

本是想给自己换个平安,却没想到徐世安临时提了这么个要求,李满园思忖片刻后,咬着后牙槽按下了鲜红的指印。

有些事这辈子都是她自己的秘密,不说出去有谁会知道呢?

满意的将文书收起来贴身放好,实际上是扔进了空间,李满园这才钻进被窝。

所谓的约法三章 ,一是他们夫妻重新相处,彼此都真心接纳对方后才可以有亲密接触。

二是双方有足够的私人空间和权力,但大是大非上要以整个家为利益中心,不能自私的损害其他家人的利益。

三是若有一日发现各生欢喜,那便和离各自安好。

“徐世安,我知道你心里头不高兴。可咱们眼看着过去大半辈子了,我不想再浑浑噩噩的到闭上眼睛那天。算是我对不住你,可我真想明明白白的活完下半辈子。”李满园疲惫的道。

除了奶鹅,这一年来李满园从不曾敢真真正正的做过自己,怎能不累?

可奶鹅那小混球,自从秋天上山后就没回来,李满园试着联系也没有任何感应。

不是李满园不想找奶鹅,她一个人去山里头好几回,也没寻着奶鹅的踪迹,又不敢让别人帮忙,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担忧。

在世人眼中,一只大鹅罢了,丢了也就是少吃顿肉,谁能知道它对李满园的重要性?

“好,咱们都试试明明白白的活完这辈子。”徐世安低声道。

都说难得糊涂,可这个糊涂并不是真的糊涂,而是揣着明白却要糊涂过,是大智若愚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

两人各自睡下,每日的相处看似与从前无异,但徐世安明显比以前的话多了些,也会主动为李满园做些小事,微不足道却温馨。

转眼到了徐继祖去迎亲的日子,赵杏花还没有出月子,但徐耀祖还是决定和徐继祖一块去接亲,他是长子代表的是徐家对新娘子的重视。

虽然已经给了聘礼,但迎亲的时候还是要准备一些东西,果子、糖果等等十六样的吃食,不值多少银子但讲究的是一份诚意,是个吉祥的寓意。

迎亲虽然也是看着吉时出发的,但成亲的大日子却必须赶回到男方这边,徐家又一次在村里大办酒席,明明是再娶却有不少宾客主动上门来送贺礼,忙的徐家人脚不着地。

“娇娇,快把这些吃的拿你去和你大嫂一起吃。待会你们去看新娘子,偷摸的给你二嫂塞几块点心,就说是娘的意思,咱们家不讲究那些规矩,别饿着才是正经的。”

李满园从厨房出来,看到徐云娇忙把准备好的吃食给她,交代几句后又要继续忙活。

徐家的院子不够摆酒席的,前面的院子也用了。

毕竟是大冬天的,在外面吃饭太冷,也就一些半大孩子宁可挨冻也愿意吃肉,有些身份的客人是不能让坐在院子里头的。

“老大,盯着点那几个屋,酒水不能断了,饭菜不足就去厨房喊一声。”

“云婵啊,给亲家带回去的东西看过了吗?可不能出岔子了。”

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的李满园,嗓子都喊的冒烟了,实在是声音小了没人能听得见。

酒席办的很热闹,徐家舍得花钱,十个菜里头六个的纯肉的硬菜,剩下的四个有三个是油炸的,就是凉拌菜里也加了肉丝。

大锅菜不见得多好吃,可舍得放肉和材料,对这个时空的人而言,这样的席面就是顶好的,除了那些真正的权贵人家会嗤之以鼻。

二房屋内,徐继祖寻了机会进屋看看。

新娘子属于远嫁,只带了个陪嫁的丫头过来,娘家的亲戚也都是舅母和堂婶儿,但都被安排到别的屋吃饭去了。

“姑爷怎么进来了?可是有事?”丫鬟翠儿忙上前询问。

“无事,拿了些吃食,给你家小姐垫垫肚子。趁着这会没人,赶快趁热吃了。”徐继祖偷偷的瞟向张雯珊,奈何有红盖头挡着,看不见那张清秀的脸庞。

“这可使不得,不合规矩。姑爷好意小姐心领了,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不好。”翠儿急忙推拒。

徐继祖还想再劝,房门却又一次被推开,徐云娇做贼似的猫着腰进屋,小小的人儿却不知她这样的动作更引人注意。

“二嫂,娘让我给你送吃的垫垫肚子。我是云娇,是二哥的三妹妹,在家里行七哦。”徐云娇软糯糯的开口,一转身看到徐继祖,眨着眼睛问道:“二哥咋也来了?是心疼二嫂饿着肚子吗?”

“胡说。”徐继祖被猜到了心思,不自在的训了徐云娇一句。

“我才没胡说,一会还要去告诉娘!”徐云娇笑嘻嘻的道。

“不行!”

“不可!”

徐继祖和翠儿同时开口,都很着急。

徐云娇却捂着小嘴咯咯的笑,冲着徐继祖做了个羞羞脸的动作,古灵精怪的道:“二哥羞羞脸,心疼二嫂还不肯认。娘说了,疼媳妇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原来我二哥宁可撒谎都不做好男人,亏得我还想让娘夸二哥懂事呢。”

徐继祖被自家妹子说的想捂住她的嘴,新媳妇刚进门就没立夫纲,将来还能说了算吗?

翠儿松了口气,知道徐家是真的关心自家小姐,那颗因为远嫁怕没人撑腰的心也归回到肚子里了。

倒是新娘子掩嘴轻笑,隔着红盖头也能感受到她的笑意。

“小姑过来,二嫂昨儿晚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正好饿着呢,你要替我谢谢咱娘。”张雯珊温柔的开口,朝徐云娇招招手。

“你不用和娘客套,咱们家人都是直来直往的,二嫂以后想干啥就和娘说,只要二嫂不是无理取闹,娘都会应的。我和你说啊,咱娘可好了,最疼儿媳妇,比对亲闺女还好的!”

“要是二哥欺负二嫂,一定要告诉娘,看娘不用鸡毛掸子抽他的,那玩意打人可疼了……”

徐云娇将食盒打开,转身看向翠儿道:“姐姐也过来一起吃吧,我娘准备了好多饭菜,二嫂一个人吃不完的。”

翠儿忙摇头道:“奴婢就是个丫鬟,哪能和主子一起吃呢!”

翠儿有心想要劝张雯珊注意规矩,又怕拂了徐家女主人的好意,憋了半天也没敢再说话。

第一百四十章 扬眉吐气 徐云娇不太懂下人的意义,迷茫的望向张雯珊,见她隔着盖头看不到自己,便也不再执着这件事,又继续叽叽喳喳的说着,倒是让张雯珊出嫁的紧张感淡了不少。

眼瞧着自己的新媳妇被妹妹缠住了,徐继祖只得不甘心的把手里的吃食塞给翠儿,道:“赏你的,吃饱了才有力气伺候你家小姐。”

翠儿不敢不接,躲到门口小口的吃着,再有人进来她也好给小姐报信,省的坏了小姐的名声。

新房这边姑嫂两人相处融洽,徐继祖出了新房却黑了脸。

大喜的日子,白家人竟然再次登门,白老爷正哭天抹泪的‘求’徐世安夫妇把闺女还给他,当真是一片慈父之心。

“姓白的,你别以为有俩臭钱就能空口白牙的冤枉人!你家闺女被休是几个月前的事了,那会你不想着找人,偏赶上我儿子成亲你来装慈父了,存心找茬是不?”

“上回让你全了脸面回去,今儿不把你这张厚脸皮撕下来,你真当我们徐家是泥做的,想咋捏咕就砸捏咕呢!”

李满园挽起袖子,也不管今儿是不是特意打扮过,就想朝白老爷扑过去,却被徐世安一把拽住。

“家里这么多男人,要打仗哪能轮得到你们女人出手?”将李满园往后一推,徐世安沉着脸走上前,瞧着白老爷得意的勾起笑容,抬脚便朝白老爷的脸上踹去。

徐世安可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每年干农活,这一脚下去力气不小,登时把白老爷踹的鼻子直流血。

周围的宾客见这样,纷纷站起身来,完全是被惊住了,毕竟在众人的意识中,举人那可是读书人,读书人怎么会动粗呢?

白老爷更是惊的连喊疼都忘了,顶着一脸的血傻愣愣的看着徐世安。

“白老爷不好好的在家里呆着,咋还跑我家里来,硬把脸往我当家的鞋底上撞呢?”

李满园夸张的喊了一句,转身望着徐世安一脸关切的问道:“当家的你脚疼不疼?早知道就有这么一遭,我就该在你鞋底缝点带刺的,可是白受罪了。”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看向李满园,这么颠倒黑白的话,她是怎么说的出口的?

徐世安差点绷不住表情,但在李满园含笑的眼神下,还是一本正经的回道:“还好。”

“当家的你没事就好,你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可不能有啥闪失。”李满园故意擦拭着根本没有泪水的眼角,冲徐耀祖喊道:“老大你还愣着干啥呢?赶紧的把人赶出去,他要耍赖皮,咱们就去衙门告他殴打举人老爷!”

“泼妇!你怎么能如此无赖于白某人?”白老爷才想起来拿帕子堵住鼻子,指着李满园喊道。

“我这就无赖了?”李满园冷笑一声,不再做戏,指着白老爷骂道:“今儿是我儿子大喜的日子,我本不想骂脏口的,可你这种故意来恶心人的东西,我不骂你都是嘴懒!”

“我们徐家是本本分分的耕读之家,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可你们白家的姑娘投毒企图要杀了我们一家子在先,你又来搅和我儿子的亲事在后,这事必须得去衙门讨个公道,省的你没完没了的,跟苍蝇似的不咬人膈应人!”

骂完,李满园呸了一口,心里堵得厉害。

白家的人,果然和他们徐家犯冲!

“我夫人说的不错,既然你们白家想闹事,那就让衙门断个清楚明白。”

徐世安冲着宾客拱手行礼,歉然道:“今儿诸位来捧场,徐某人感激不尽。可家中有事,只能招呼不周了,还望各位吃好喝好,徐某日后再行赔罪。”

“徐举人这话说的就客气了,这又不是你的错,换做是谁家遇到这样的事也是压不住的火气,我等愿意给徐举人作证。”

“谋杀婆家的罪妇,没有被浸猪笼已经是徐家仁义,白家还在这样的日子来要人就不在理,说破天也该是白家理亏!”

前来徐家参加酒宴的宾客们,纷纷开口支持徐家。

至于徐世安踹人的事,自动被他们认定为是气狠了,属于人之常情。

没有达到目的的白老爷哪肯放弃?

可李满园直接扑上前去,不知在哪摸过来的抹布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又招呼徐耀祖拿绳子绑人。

“这事不止是世安一家的事,咱们徐氏一族即便都是农户,也不该被这么欺负!徐家的儿郎,把这伙闹事的人都绑起来,送去见官!”族长霸气的下达了命令。

徐世安虽然还不是官,可举人的身份足以代表了他日后的前程,徐氏一族不必再凡事避让,窝窝囊囊的活着。

看着一拥而上的男人们,白老爷吓得直冒冷汗,可嘴上的抹布还在,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至于他想说什么根本没人听。

村长象征性的劝说了徐世安几句,又招呼他能说的上的宾客先入座,外面的事全然交给族长和徐家做主,可脸上那惬意的表情却掩饰不住。

今日之后,榆树村徐氏一族必定在十里八村扬名,算是糟心之中的好事了。

在徐氏一族押着白老爷和他带来的人去告官之际,镇上的钱小姐正与冯少志小酌。

“过了今日,徐世安还有何脸面出来行走?让一个地主欺负到家门,还交不出白家的闺女,徐家的喜事办的比丧事还闹心,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冯少志喝了不少酒,狠厉的说着自认为畅快的话,没注意钱小姐的神色。

无声的给冯少志又倒了一杯酒,钱小姐也不劝他少喝点,只是目光很少会落在喝醉了的冯少志身上。

所谓貌合神离,大抵如此。

“你怎么不说话?教训徐家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家,你不是也该高兴吗?徐家不把钱家放在眼里,就该付出代价,这不是你说的吗?”冯少志醉醺醺的凑近钱小姐,大声的问道。

钱小姐借着喝酒的动作侧首躲过,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已经坐不稳的冯少志,问道:“冯郎,上次和你说的事,可做了决定?”

“什么事?”冯少志一时没明白钱小姐的意思。

“表妹的亲事。”见冯少志神色微滞,钱小姐冷声道:“冯郎,我不想与你因外人生分了。你的前程重要,我可以暂时不去想正室的位置,也愿意以钱家的名义帮你给徐家找麻烦为你出气。”

“但有一点,我不允许你用的我银子养别的女人!你自己想清楚吧,表妹继续留下来,我便带着下人和嫁妆去我的宅子里住着,这个家的一切用度我也不再费心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规矩 被钱小姐下了最后通牒,冯少志想要拖延也不成。

这段时间对张婉婷已经没有多少情意,可真的逼着把自己的女人嫁出去,冯少志心里也不舒坦。

“表妹只是在家里暂住,她的婚事我和娘不好做主,且等……”冯少志下意识的想撇开这件事。

闻言,钱小姐冷笑一声,夺过冯少志手中的酒壶,哗哗的倒在地上。

“冯郎只管等,但我没有那样的耐心。我说到做到,看来冯郎已经做好了选择,如此我留在冯家过这样的苦日子也没有意义,不若就此离去。”

“如意,去叫人来收拾我的嫁妆,咱们这就走。”

钱小姐毫不留恋的转身,丁点还转的余地都不留给冯少志。

“娘子且留步,让为夫将话说完。我方才的意思是,且等娘去舅舅家说一声,表妹的婚姻大事还是要舅舅做主的。娘疼惜她没了生母,最多是给置办一副嫁妆,也算是全了这份情谊,哪能阻碍表妹的姻缘呢!”

冯少志的酒劲儿被吓跑了大半,急忙将钱小姐拉住,示意如意先下去,讨好道:“我心仪与你,又怎会因外人而不如你的意?夫人切莫再说离去的话,岂不是叫为夫心中难受?”

钱小姐这才满意,顺势依偎在冯少志怀中,柔声道:“冯郎,我也是心里不安。表妹毕竟是大姑娘了,传出去什么对你的前程有碍,也会坏了表妹名声。”

屋内的两人你侬我侬,很快便弄出动静。

屋外的张婉婷低垂着头,像是受气的小媳妇,更像是木头人一般,听到里头的动静也没有反应。

倒是如意不好意思听下去,拽着张婉婷往厨房走去,趾高气昂的道:“表姑娘但凡要点脸面,就该知道姑爷心里没有你,我家小姐也不会容你进门的。现在表姑娘肯嫁人,我家小姐还能施舍你一份嫁妆,让你体面的嫁人。真闹的彼此脸面上过不去,表姑娘被赶走了可就找不到好人家了。”

张婉婷委屈的侧首拭泪,卑微的道:“如意姑娘何苦为难我呢?我受了姑母和表哥多年的恩惠,婚姻大事岂能自己做主?表嫂待我好,愿意为我筹划,我感激还来不及,哪会说不?”

如意满意的点头,今儿的任务完成了。

厨房的门关上,张婉婷木讷的走到灶台前继续烧火,在火光的映射下,眼里却散发着狠意。

“嫁妆好啊,谁不稀罕银子呢?”

“表哥,你负了我,总得给我些补偿,让我后半辈子有个指望不是?”

缓缓起身,张婉婷打开了荷包,拿出一包东西撒到姜糖水的锅里,眼里散发着疯狂的光芒。

却说徐家这边,徐耀祖一行人去县城告状,得在县城住一晚上才能等到开堂。

而徐继祖夜里少不得要和新娘子赔不是,大喜的日子发生这种事,怕新娘子心里留下疙瘩。

而新娘子的家人,也被安置在本村的人家住着。

第二天一大早的,张雯珊便咬牙起来做早饭,想在婆家留个好印象,这是新媳妇的规矩。

李满园已经习惯了生物钟,起来的时候看到厨房冒着烟气,暗叹这个时代女子不易,但也不想拂了儿媳妇的心思,便没有进去。

早饭前儿喝了儿子、媳妇敬的茶,李满园将提前准备好的金镯子给了张雯珊,便扶着她起来说话。

“是娘昨儿忘了和老二交代,你们这才刚成亲,不必起早伺候一大家子。咱们家的规矩,回头让老二慢慢告诉你,有啥不懂的问家里人都成。”

“好孩子,昨儿的事谁也没想到,着实是委屈你了。回门前早饭的事你就别做了,想逛逛就让老二带你出门走走,咱家不讲究那些,媳妇进门可不是受磋磨的。”

李满园拉着张雯珊的手,细皮嫩肉的明显是没干过活的,今儿这顿早饭做的也不容易,徐家人口多啊。

“儿媳不委屈,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特意来给咱们家添堵的人,我若真堵心岂不是叫他如意了?”

张雯珊悄悄的看了徐继祖一眼,羞赧的道:“儿媳既然嫁到徐家,就该孝敬公婆,侍奉夫君,和善对待家里每一个人,不言辛苦。”

李满园被张雯珊这番话说的心里直突突,还好她穿成个农妇,否则心里新婚的立规矩,怕是得闹翻天了。

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丫鬟翠儿,李满园心里又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儿媳妇是打算给这丫头开脸,还是到了年岁嫁出去,她是没打算让儿子们纳妾的。

“你既然这么说,娘也对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家的儿媳,是当闺女一样疼着的。现在和你说这些你可能不懂也不信,咱们日久见人心。”笑着结束了作为婆婆的训话,李满园真说不出来那些尽快开枝散叶的话。

女人又不是生育机器,张雯珊也不过十六岁,可在这个时代却属于大龄剩女了,真特么让人心塞。

张雯珊心里如何想是没人知道,只见她笑盈盈的给了徐家所有人见面礼。

婚事定的仓促,除了公婆的是张雯珊亲手做的鞋袜,其他人的则是张雯珊买的小玩意。

荷包、头花、帕子,练字的毛笔都有,可见是用了心的。

早饭后,见徐继祖的眼珠子就没离开过新媳妇,李满园不知该不该同情白秀一把,但心里是为张雯珊高兴的。

古往今来,能嫁得有情郎,都是婚姻中的女人的幸运。

待拾掇完碗筷,李满园对张雯珊道:“你大嫂还在月子里,你一会去她屋里坐着说会话。你大嫂是个没心眼的人,你们妯娌日后好好相处,家和万事兴。”

“哎,我回屋换件衣裳就过去,我还没见过月子里的小娃娃呢。”张雯珊笑道。

家里多了个儿媳妇,不仅仅是多了副碗筷的事。

待屋里没人了,李满园对徐世安道:“这姑娘是读书明理的,等过些日子就让她带着娇娇他们几个读书识字,也省的老二忙起来冷落了新媳妇,再想家。”

“你倒是凡事都替儿媳妇想,不怕惯出毛病来?”徐世安不大认同,就没有这样对儿媳妇宽容的婆家。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李家留人 李满园却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心比心,我也是从做儿媳妇那会过来的。只要老二家的是个好的,我多疼几分又咋了?反过来,我也不会惯着她臭毛病。”

徐世安被堵的没话说,谁让当初刚成亲的时候,他的心思就没放在妻子身上过,真的不知道让她受了多少委屈,才会有了他们今日的隔阂。

且说徐耀祖和宗族的人带着白秀当初的供状,押着白老爷一行人去衙门告状。

证据确凿,徐家不追究白秀意图谋害全家的罪名,白家却屡次上门闹事,县太爷自然要依公办事,打了白老爷十个板子是警告他不得寻衅滋事,对举人老爷不敬。

并罚白老爷赔偿徐家五十两银子,此后两清。

“大人,我徐家虽然只是耕读之家,但这银子也不想拿着。草民做主,留下十两银子做和族人一来回的盘缠,剩下的还请大人留下,用在救助那些更为穷困的人家。”

徐耀祖磕了个响头,心里却在回想着自己说的对不对,娘好像是这么教他的吧?

徐氏族人很心疼白白送出去的四十两银子,但这事是徐家的事,他们也不敢在公堂上乱开口。

县令对徐耀祖的做法很是赞赏,赞道:“徐举人不愧是双案首,教子有方,敦厚纯善,徐氏一族子弟如此,必会前程无限!”

能得县令一句夸奖,徐耀祖等人无不脸上有光,这可是银子都比不了的名声,这会没人再觉得徐耀祖到手的银子不要是犯傻了。

离开县衙,徐耀祖招呼大家伙去小酒馆吃了些酒菜,自然也是出门前李满园私下叮嘱他的,趁机收买人心。

徐耀祖憨厚,做出来的事不会让人觉得是耍花腔,这才是最重要的。

而白老爷那边被打了板子,心里呕的不得了,又觉得自己不能白白的吃了亏,让下人带他去钱家想要卖好,却被钱家门房直接赶了出去。

到了这会,白老爷还相信钱小姐派去找他的下人,认为是钱老爷让他去徐家添堵的,那就是傻子。

“走,去冯家!我受了这么大的罪,钱小姐要是不给我个说法,这事没完!”白老爷火大的命令道。

可谁也没想到,白老爷天黑的时候赶到了冯家,敲大门的时候发现大门没锁,没人回应的前提下,白老爷被扶着进去找人,却发现冯家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几个人。

大冬天的,院子里躺着的婆子已经冻成冰,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报官,快去报官!”

白老爷一瘸一拐的往出跑,大冷的天愣是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清水镇自然没有衙门,报官也是报到镇长那。

没多时镇长带人上门来,发现冯家所有人都是被下了大量的迷药,除了那个婆子在外头晕倒的被冻死,其他人倒是没有生命危险。

只是一天一宿没有生火,一家子人被冻出病来是必然,一个干粗活的丫头昏迷在屋里地上,也会落下病根。

镇长让人找来了郎中,等人都醒来后就没人关心张婉婷的去向,或者冯少志想到了并不想去问。

“贱人!竟敢偷我的东西,当我钱家好欺负吗?”

“如意,去我的宅子那边找人过来,这事我决不能善罢甘休,否则钱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钱小姐被气狠了,毫不掩饰她的狠厉。

冯少志母子不敢说话,钱小姐带过来的首饰和银子都被偷走了,张婉婷也不见踪影,他们自是能猜出真相,怕被牵连的惹钱小姐不快呢。

冯家的事在镇上传开的很快,许多人都骂他们活该,祸害了好好的姑娘又不负责,可不是该付出代价嘛。

在徐耀祖回家的时候,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徐家人听完后只唏嘘了几句,李满园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直到夜里歇下之后,李满园忽然出声道:“当家的,这事不对啊!白老爷被打了板子不急着回家歇着,咋会去了冯家?就他那德行,遇着这事还敢去报官?”

“你也想到了?”徐世安淡淡的反问。

“……”李满园不想说话,智商受到了碾压,但事情和自家有关,只能装作没听出来徐世安的打趣,问道:“冯家和白家是因为仇视咱们家,所以联手了?”

“也不全是,估摸着白家是想搭上钱家,但钱家看不上白家这样的小地主,最多就是利用罢了。”徐世安道。

“也是,钱家可是县里的首富,十个白家的身家也不够入钱家的眼的。不过咱们还是得多留个心眼,白家暗地里没少干阴损的事,小人难防啊。”

李满园郁闷的道:“明明是他们两家的儿女对不起咱们,回头还恨上咱们了,这笔账我给他们记着!”

心里郁闷的很,李满园转过身不想说话了。

徐家目前还是在奔小康的阶段,冯家却因为娶了个有钱的贵妾就少奋斗三十年,果然婚姻中牵扯最多的是利益。

“嗯,等启山娶了知府家的小姐,冯家和钱家会消停些,白家也不足为惧。你若心里有气,可以琢磨着先从白家下手,其他的交给我就是。”

在李满园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徐世安说了这么一句,她抬眼看过去,徐世安却已经翻身睡觉,显然不想多聊。

李满园无声的笑了,看来记仇的不止她一个,那她就安心了。

徐继祖娶了新媳妇,按理说娘家距离远,应当等正月的时候回娘家就当回门了。

但大冬天的家里没什么事儿,李满园老早的就准备好了回门礼,让儿子媳妇回门去住两天,既当是古代的蜜月旅行也是让亲家那边放心,等有了娃儿再想回门就没这么容易了。

小年前,李满园特意和徐世安去了趟李家,不管她是否厌恶李家人,用了原主的身份,只要李家不在她这里作妖,李满园就不会彻底断了往来。

可这次李家热情留饭,饭后李家族老竟然上门来,看李家人的神色就知道是早就通过气的。

“族长,爹娘,这天也不早了,有啥话咱们也别绕弯子,当家的要是受了寒,明年就不能去县学教书,就没机会看更多的书,可没法去京城参加春闱了呢。”李满园语速飞快的说道,是真不愿意为这些人耗费时间。

榆树村的徐氏一族虽然穷,可大多数都是踏实肯干的人家。

再看看李家村,偷奸耍滑的人大把在,族长是有好处就能出卖自己人的那种,当初带头卖闺女的就有他一个,让李满园十分瞧不起。

“你咋说话呢?姑爷还在这呢,啥时候轮到女人开口了!”李老汉训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李满园呵笑一声,指着隔壁的屋子道:“爹跟着我赚钱的时候,咋不说叫我别吱声呢?我今儿把话撂这了,我当家的是要做官的,赚钱的事他不掺和,有事就和我说,麻溜的。”

李老汉被自己闺女顶嘴脸上挂不住,李老太忙推了他一把,让他别发火。

看着爹娘的互动,李满园更确定这是有事了。

李氏族长一把年纪了,比徐氏族长岁数更大,进屋这么半天还喘着粗气呢,李满园有心跟他说话,又怕把人给气过去,心里后悔今儿就不该过来,让人给堵着了吧。

“族长,有啥话就说吧。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但我毕竟还是姓李。只是族长也别为难我,出嫁的闺女那就是夫家的人了,李氏一族也不好养着一个被休的闺女吧?”

李满园语气放平和了一些,但还是冷着脸。

这番话符合当下的大环境,李氏族长敢提出过分的要求,也不占个李字。

“满园啊,我听人说你们家给榆树村搞了个啥水场,能赚大钱呢!咱们村也穷苦,也不说要借你们银子的话,你看看能不能有啥营生,也拉拔娘家这头一把?”李氏族长不绕弯子的道。

李满园就猜到是这么回事,摇头道:“现在没有啥好法子,等我想到了,会和族长说的。”

族长失望的耷拉下眼皮子,良久才叹道:“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这些年咱们村里偷鸡摸狗的事没断过,都是穷惹的。”

“你虽然是徐家的人了,可娘家好对你也是好事。前些年我不愿意管这些事,也是没盼头。但凡日子好过了,谁又愿意卖儿卖女的,偷葱摸蒜的让人指着脊梁骨骂呢!”

李氏族长说完,招呼孙子来扶着他,慢慢悠悠的起身要走。

看着那佝偻的背影,李满园莫名的心酸,李氏族长的话也没有错。

穷苦百姓,一家子都活不下去的时候,卖儿卖女是常态,灾民尚且易子而食。

至于手脚不干净,还不是为了自家人能多吃一口,想要活下去?

看看娘家的屋子,并没有添什么大件,可比以前干净了不少,地面也平整了,做饭也不会满屋子的浓烟……

“养猪吧。只要勤快些,一个娃儿打猪草都能养的了一头猪,一年赚个一二两银子不成问题。”在族长要出门之际,李满园开口道。

族长转身靠在墙上,却摇头道:“养猪是能赚些嚼用,可闹个猪瘟那就连猪崽的钱都赔里头了,人也跟着闹病,谁敢多养呢?”

“那是养猪的法子不对,我家去年养了六头猪,到年底都是肥头大脑的,杀猪匠直稀罕。”李满园又道。

至于做吃食的方子,李满园没想无私奉献。

李氏一族的子弟品行能否改好尚且不知,给了方子要是守不住,反倒惹事。

且李满园不想把李氏一族的胃口养大了,等日后看看再说。

李氏族长一听,也不急着走了,留下来听李满园详细的说了一遍徐家是如何养猪的。

在李家待得时间长,二人回到家中已经黑透了,吃了家里给留的饭便准备歇着。

徐世安问道:“岳丈家……改变甚大。”

“你直接说没听他们直接问咱们要好处,觉得稀奇得了。”

“等着吧,这是见你是举人老爷了,不敢瞎闹腾了呗!你等着瞧吧,你要是当官了,他们还得作妖,到时候得下狠心治治你那不争气的小舅子,省的被牵连了!”

铺被褥的李满园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为难,这也是她这段时间敢放任李家的缘故。

徐世安深深的望着李满园,那个曾经把娘家人看的比儿女还重要的女人,真的变了。

想想这段时间家里的变化,再想想李家,徐世安无声的笑了,拉开自己的被褥铺到一旁,还试探的将两人褥子间的缝隙留的小了些。

李满园没注意这些,大冬天的出门太遭罪,就想进被窝暖和暖和。

待李满园躺好后,徐世安吹了油灯,黑暗中冲着李满园的方向道:“小舅子是好吃懒惰了些,但也不是一无是处。若他愿意改变,拉拔一把也不是不可。这些等日后再说,我还是白身呢。”

“是这个理儿,等到了那天再说,好歹也是自家姐弟,总不能他啥苗头都没有,我就提着刀去把他给剁了吧?”

用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感受到了热乎气,李满园才继续道:“当家的,咱们不是买了不少地吗?那边今年还得继续租出去,今年我想在白家附近那片地开荒,和白家抢佃户咋样?”

对于李满园跳跃性的思维,徐世安已经习惯了,闻言只是点头道:“你是想将白家彻底吞了,还是给他们添个堵?”

“以咱家现在的能力,吞了白家还费点劲儿,但是添堵还成。白家没少欺压周边的佃户,咱们给了个苗头,有白家自食恶果的那一日,我还没想给自己的手上沾血,脏。”李满园声音冷了几分。

在这个没有高科技,律法不够完善、严谨,讲究权势的时空,李满园不认为自己有个金手指,就能够左右一切。

凡事,先保证自身安全,才可以谋划。

“那就去做吧,让老大和老二小心些。”徐世安道。

“知道了,我是想给家里减少麻烦,还能不顾自家儿子的安全?”李满园打着呵欠,语音含糊的道:“行了,早些睡吧,明儿小年你不是得早起去给公爹上坟吗?”

“嗯。”徐世安有些感伤,终究最盼着他有前程的爹,没法看到他如今的境况,也不能让他尽孝了。

榆树村这边的规矩不知是哪一代传下来的,小年的时候给已故的先人上坟,大年的时候要请祖先回家跪拜。

活人的寄托也罢,还是约定成俗也罢,徐家年年都不曾落下,李满园这个入乡随俗的人,只能尽量给准备些东西,让活着的人进一进哀思之情。

赵杏花也出了月子,虽然家里不让她干活,但大房屋里洗洗涮涮的事得她自己来,大丫和徐云婵的一对双胞胎也是放到她屋里去玩,省的磕磕碰碰了。

家里有好几个读书人,写春联这种事都交给徐世安,但各屋门口贴的春联,李满园让自己写,也好提醒儿女们练字的成效,不知羡煞多少人。

张雯珊是个手巧的,剪了不少窗花,徐云娇和彩霞秒变迷妹,每剪好一张,两个小小的身影穿梭在各房内贴窗花。

“娘,爹让我跟你说一声,咱家做好的饭菜拎到大房那头去,今儿和奶他们一起过小年。”

第一百四十四章 被找茬 小四颠颠的跑进灶房,说完还半拉身子在门外,随时准备跑人的没有。

见自家娘招手,小四犹豫一下才上前去,拨弄着新衣裳的衣摆,耷拉着小脑袋瓜子。

“把这两碗果子端着给大嫂和二嫂都送一碗去,你想吃自己再回来拿。顺便跟他们说一声,拾掇一下一块过去给老太太拜个早年。”李满园笑着上前,心里却呕的很。

都小年了,徐世宁自然是回来了,去大房吃饭,这大伯哥少不得要摆脸色,李满园怀疑自己能否控制好脾气。

徐世安这个大猪蹄子,不和她商量就做了决定,必须减分!

“娘,你不生气吧?”端着东西走到门口的小四,回头小声的问道。

“不生气。”才怪。

李满园挥挥手,看着灶台上已经备出来的半成品,也没再做的兴致。

小年也是年,家家户户都会多做点菜,既然临时要过去吃,那也没必要让自己太受累,干脆把炖好的肉菜装着就是。

一盆子肉而已,李满园还不至于心疼,也省的被人说她抠搜。

肉装好后,李满园回屋穿上新衣裳,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还特意戴了徐世安买给她的簪子。

本想把那个红手钏戴上,试了后觉得不适合这老气的衣裳,又改成戴了个银镯子。

不一会的功夫,一家子女人孩子都来李满园的屋里,小四早就溜过去了。

“老大家的,给娃儿包的厚实点,可别凉着。老二家的,帮你大姐抱个娃儿。”

抱起大丫,李满园对徐云娇和彩霞道:“你们俩别可劲儿的跑,路上有冰,大过年的卡坏了新衣裳可不许哭鼻子。”

大大小小十个人出发往村尾那边去,原本想要端一盆肉的李满园抱上大丫就只能改变主意了。

谁答应去徐家大房吃饭,谁自己回来取吧,没道理让她们跟着受累,没见着人人都抱着娃儿呢吗?

路上遇着不少人,大家都笑着打招呼,说着拜早年的吉利话。

知道徐家要去大房那边吃饭,很多人的眼神都透着八卦,但如今见了李满园要喊一声‘举人娘子’,自然不会与她作对。

到了徐家大房,李满园领着人直接进屋去,见所有人都看过来,直接招呼道:“快让几个小的给祖奶奶拜个早年。”

至于盘腿坐在炕头的徐世宁,李满园自动忽略掉。

“这是老大家的小子?快给我看看,这可是二房第一个孙子辈的。”徐老太的笑的高兴,老人家都重视儿孙。

李满园回头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徐云婵,知道大闺女心里难受,刚想开口,便见徐世安起身接过了外孙,还掂了掂重量。

“娘,老大家的是长房长孙没错,但平儿才是徐家的第一个小子。云婵立女户的时候,我给爹上坟时特意说过的。”

“小娃儿要满周岁才能入族谱,我打算过年的时候就把大丫和云婵家的两娃儿入了族谱。大丫叫徐康怡,平儿叫徐康平,老二家抱着的丫头叫徐康灵。”

徐世安语气严肃的说道,并不去看已经黑了脸的徐世宁。

徐老太的笑容淡了几分,但到底带过徐云婵一段日子,又或者是不想小年的日子闹僵了,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快放我身边来,让太奶奶好好稀罕稀罕。”徐老太招手,示意把两个小丫头也放炕上。

对徐世安的表现尚满意,李满园对坐在凳子上和堂哥、堂弟唠嗑的两个儿子道:“你们回家一趟,把我装灶台上的那盆烀好的肉,还有锅里炖的那只鸡端过来。”

“哎,我们这就回去。”徐耀祖兄弟立即起身。

“大过年的支使男人围着灶台转,像什么样?”徐世宁开口喝道。

李满园冷笑,这大伯哥还真是看不上原主,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徐耀祖兄弟俩对视一眼,没动。

自家娘的火爆脾气他们知道,搞不好用不着折腾一趟,干完仗还是得回家吃饭去。

“呵!我指使自己儿子跑个腿咋了?男人多个啥,还不是女人生的?还是大伯哥你自己不孝,婆母也支使不动你,才说这话挑拨我们母子关系的?”李满园不客气的反问。

“大哥不是那个意思。”徐世安皱眉道。

“对,你大哥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看不上,存心给我找事。得,我李满园在你们徐家生儿育女操持二房十几年,伺候卧病的公爹好几年,功劳苦劳的啥都没有,就该被欺负的命是吧?”

“要不你们在这一家团圆,我自己回去冷锅冷灶的吃点隔夜的剩饭,这样大伯哥就觉得我持家有方,认清自己的地位了吧?当家的你不护着自己媳妇,那就好好在这当你的好弟弟,受教吧。”

李满园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出走,她的立场绝不会因为是年节就改变,否则日后想扭转太难。

徐世安一把拽住李满园,与她四目相对,深邃的眼眸里不见任何神色。

“爹,你要干啥?”徐耀祖第一个冲上去。

“不能打我娘,我娘说的没错。”小四挡在两人中间,小小的人儿护着李满园。

徐云娇和彩霞红着眼眶,也参加到保护的阵营。

“是我不该来的,爹要怪就怪我吧,娘也是护着我们娘仨,不是有意顶撞大伯的。”徐云婵哽咽道。

赵杏花和张雯珊都是媳妇,只能干着急。

“徐世安,你想打我?”李满园没有觉得怕,只是鼻子有点酸,她竟然对这个男人报以期望。

然而徐世安却没有回答李满园的话,而是拉着她跪下,重重的朝徐老太磕了个头。

李满园侧头看着跪的笔直的徐世安,见他眼眶通红,心不自觉的抽痛了一下,这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皴裂了。

“娘,儿子不孝,今儿不能陪娘吃团圆了。李氏不好,那是儿子的无能。但李氏这些年有再多的错,伺候走了我爹,又生养了这么多子女,如今孙辈也有好几个,儿子不能不认她对徐家的付出。”

“李氏有一句话说的对,身为男人要护得住自己的女人。莫说咱们只是农户,便是儿子日后有幸为朝廷做事,李氏亦是儿子敬重的发妻,是二房的当家主母!”

说完,徐世安又重重的磕了个响头,便起身拉着懵了的李满园往外走。

二房的子女回过神,急忙跟着往外走,自然也要抱走几个小的。

“造孽啊!造了孽啊!”徐老太拍着炕喊道。

徐世宁被徐世安夫妻下了脸面,哪里能坐得住?

趿拉着鞋子往出走,徐世宁推开侄子、侄女,拦在徐世安面前,质问道:“老二,你当真为了这个泼妇,要断了我们的兄弟情分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厌恶 徐世宁紧攥着拳头,厉色望着徐世安,大有他敢点头就一拳挥过去的架势。

苦涩在徐世安心中蔓延,忽然觉得长兄如父这句话不适合他们兄弟间。

曾经那个有长子威严和担当的大哥,何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呢?

“大哥明知道李氏的性子,却在好不容易能两家坐在一起吃顿饭的时候给她难堪,可曾想过弟弟的为难?”

“家中小辈多,先前我想打发老大、老二回去拿菜,大哥便不允许,难道大哥认为我家的女人都是三头六臂,奶娃娃也能自己走过来?”

“云婵的事我不多说,二房认可便好。但我今日曾与大哥说过,咱们都是祖父辈的,各自承担徐氏一脉的兴衰,大哥当真不懂我想要表达的意义吗?”

徐世安一连抛出几个问题,见徐世宁神色细微的变化,只觉得苦闷难当。

“你我兄弟血浓于水,我一直盼着能与大哥相互扶持,兴旺门楣。或许今日大家准备的不够充分,那便改日再聚,大哥不必送了。”

为徐世安拢了下夹袄,徐世安拽着李满园的胳膊,绕过徐世宁往大门口的方向而去。

回家的路上没人开口,李满园的视线一直落在徐世安攥着她胳膊的手上。

说实话,徐世安的力道有些大,要不是穿着厚厚的棉袄,李满园早就吃不住劲儿了。

可徐世安这般的维护她,却是李满园意想不到的。

立场明确,并非是和稀泥的圆过去,这个男人在这个时空少见了吧?

直到被拉回正屋,推坐到暖炕上,李满园才醒过神来,嘴角忍不住的缓缓轻扬。

“你要是后悔,现在过去也来得及,大不了酒桌上骂我几句,反正我听不到就当不知道。”李满园想要板起脸,却发现嘴角不受控制,只好扭过身去不看徐世安。

“一把年岁了,还和我耍性子,我是白护着你了?”徐世安虎着脸问道。

李满园哼了一声,虽然自己坚定立场没错,但她也明白她的做法在这个时空是大错特错的,犯了七出的口舌。

“受屈的是我,你护着我难道不该?徐世安,你在大房那头说的不是假话吧?”李满园转身问道。

徐世安没有说话,端着茶碗慢悠悠的喝着。

在李满园以为徐世安不会再开口之际,却听他道:“打我有记忆起,大哥便护着我,不论做什么都带着我。后来大哥成亲有了儿子,有口好吃的还是记着我,如兄如父。”

“这些年与大哥见面的次数不多,可今儿才发现他头发花白,背脊也弯了。曾经的意气风发被磨灭,眼中只有沉重,和父亲当年竟有几分神似。”

徐世安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大约就是徐世宁比他更有念书的天分,但却把念书的机会留给他,早早的去给人做工。

农家供出个读书人不容易,而徐家二老一个希望供老大,一个希望供老二,早已经有了巨大的分歧,在争吵中断了夫妻情分。

李满园仔细回想着,貌似她嫁过来后,确实很少见公婆说话,但也睡在一个屋里的。

“当家的,你说那会我要是不闹腾,爹娘是不是也想过要分家?”李满园忽然问道。

沉浸在过往中的徐世安迷茫的抬头,随后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爹心里是放不下娘的,只是爹骨子里的倔劲儿,不允许他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去低头。”

可娘心里最重要的是大哥。

李满园与徐世安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没有说出口的意思。

“今日的事,大哥怕是要和你生嫌隙了。”李满园不怎么走心的道。

徐世安如何处理兄弟情她不拦着,但绝不会委屈自己去受罪。

“抽空,我会和大哥好好聊聊,这些事你不必操心。下回再有这种情况,你且别急着发火,先看看我如何处理可好?”徐世安压低声音问道。

李满园噗嗤一笑,听着徐世安那商量的口吻,越发觉得这个帅大叔也挺有趣的,不是那种老古董。

“行了,我出去做饭了,一大家子都饿着呢。”

李满园下地的时候,补充道:“那可先说好了,不是我的错我不认,你要是处理的不公,我宁可自己留下泼妇的名声,也不受那份屈!”

徐世安嗯了一声,头一回大白天的往被子上靠去,大概是心累了。

李满园出去的时候把门带好,看着院子里站着的儿女,骂道:“一个个都杵在这当门神呢?赶紧该忙啥忙啥去,老大你回屋看孩子,让你媳妇也来灶房搭把手。

老二家的,你和云婵进来烧火,再不抓紧就等明天早饭一起吃得了。”

李满园一顿安排,大家伙连忙应声,确定爹娘没有吵闹的意思,他们也都跟着松了口气。

徐家大房。

因为二房的人全都回去了,一家子吃饭的时候明显压抑不少,徐老太更是只吃了几口便撂下筷子。

徐世宁做惯了大家长,自然没有和儿孙商量的习惯,饭后便打发了所有人,连徐魏氏也没留下。

“娘,你给我说说老二,这是他头一回和我顶嘴,从小到大就没有过的事,我咋觉得不认识他了?”徐世宁一直纠结这个问题。

徐老太叹了一声,慢悠悠的说了半年来二房的变化,以及和那边接触的情况。

徐世宁越听越是皱眉,尤其知道李满园带着儿女折腾赚钱的事,差点没让怒火把自己给点燃了。

“老二就纵着李氏?他难道不知道商户不得参加科举,官家经商要被撸了官职?”徐世宁怒问。

“老二读书不如你,可胜在学的扎实,怎会不熟知我朝律法?”

徐老太将徐世安给她的解释,叙述给徐世宁听,担忧的道:“娘想着你回来劝劝老二,让他约束李氏些。赚钱的事见好就收,娘就怕李氏越发贪心,徐家再成了商户!”

徐世宁脸黑如墨,母子俩相对无言,但对李满园的厌恶却分不出高下。

京城,皇宫。

皇帝下了早朝,才去给太上皇请安,今日也是年前的最后一个朝会,在正月十六之前无大事不早朝。

刚刚打了一套拳的太上皇,接过帕子擦净汗水,便挥手将人都挥退出去。

“皇帝是来看望父亲,还是要见太上皇?”

太上皇看了一眼桌案上丰富又精致的早餐,没有半点胃口,干脆起身去软榻上歇着,省的发火训斥御膳房的人。

“儿子来看望父亲,皇帝也有事想与父皇商议。”皇帝端着一碟太上皇以往最爱吃的烧麦,放在了软塌上的小几上,他这会也饿得很。

虽是皇帝,可在太上皇面前,皇帝依旧是个儿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 年 太上皇捻起一个烧麦,刚放到嘴里便皱眉,但也没有吐出来,只是没再拿第二个。

皇帝见状,忙又去端过来两盘其他的吃食,太上皇却没有食欲。

“有何话你便说吧,你我今日便以父子的身份畅谈。不论是国事、家事,咱们父子唠点掏心窝子的。”

太上皇指着吃食道:“你饿了就边吃边说,宫人都被赶出去了,别讲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累得慌。”

皇帝一脸的尴尬,貌似他是太子之后,规矩就刻到骨子里了。

身在帝王家,享受了最尊贵的一切,却也活的比任何人都累。

“儿子真羡慕父皇在外面无拘无束的日子,可惜儿子想走,太子还不堪大任。”皇帝羡慕的道。

看着太上皇不拘一格的神态,接地气的言语,皇帝也想撂挑子游云四海去。

“哼!你是巴不得我在外头,免得干政吧?太子也不小了,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寡人可是把朝政扔给你大半,舍不得放权?”太上皇哼了一声。

皇帝苦笑,他敢放权,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就敢篡位。

“儿子不如父皇胸怀宽广,培养的儿子也不如父皇培养的优秀,只能自苦了。”皇帝叹道。

“你这做皇帝的脸皮也够厚了,变着法的夸你自己。得,别和寡人说这些没用的,如今的朝局如何,寡人心中有数。是寡人留下的隐患,让你不得不兢兢业业,但又何尝不是督促你要勤政爱民?”

端起茶水喝了半杯,太上皇继续道:“你主要是想说重商之事吧?”

皇帝点头,道:“父皇看重一个小小的举人,并让监考的官员破例给了他案首,儿子便窥探了几分父皇的用意。只是我朝律法早已言明,商人地位低下,如今要改革律法,怕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呸!寡人就是要扯断了那些发战争财的人的发,他们的基业几代人花用不完,却不如旁人赚钱,也不见捐赠国库一分一毫。”

说到那些贵族,太上皇揣着手道:“你是皇帝,更该清楚国库丰裕对朝廷何等重要。现在动这些人的利益尚且艰难,再养他们几十年上百年的,朝廷就要被他们掣肘了。”

皇帝危襟正坐,这个话题很沉重,便是天子也要重视,且轻易不敢动手。

“儿子仔细思量过,和父皇担忧不尽相同。是以……”

父子俩畅所欲言,竟是谈了一天一夜。

没人知道本朝最尊贵的父子谈了什么,但很多贵胄在宫中都有眼线,不惜动用暗藏的力量想探个究竟。

一时间,年味儿十足的京城,那些达官贵人无不暗自自危。

京城如何,远在榆树村的徐家是不会知晓的。

倒是关于冯家的小道消息得了不少,比如钱小姐嫁妆被偷却没抓到人,为此觉得折损了钱家的颜面,竟一气之下搬到了自己的嫁妆庄子上去住。

冯家自从钱小姐过门后享受惯了,没了银钱支撑自是不好过,冯母要操持家务苦不堪言,邻居每天都能听到她的咒骂声。

而冯少志为了能得到钱小姐的资助,像是上门女婿一般跟着钱小姐住到庄子上,被读书人所不齿。

倒是徐家这边,日子当真是日渐红火,虽和徐家大房又一次的冰化,可好歹没有彻底闹的人尽皆知,年跟前还是有所走动的。

“当家的,信上说啥?你去县学的事定了?”李满园边走边用围裙擦手,一脸喜色的问道。

“嗯,我托人找了处宅子,已经简单的修缮过,正月末便可以过去了。”徐世安道。

李满园想到自己还没说要一起过去的话,便问道:“你租的宅子多大?”

“在县学后头的一个小院,有三间屋子和一间书房。因离县学近,所以租子高了些。”徐世安道。

李满园皱眉,三间房自是不能全家一起去。

可眼下是年关了,也不可能去租房,只能自恼道:“那就你们爷几个先过去,等种完地我们再过去,正好你也有空重新租个院子。”

徐世安抬起头来,诧异的问道:“你是打算一起搬到县城去?”

“不能算是搬,两个丫头不小了,只有县城才有女学。农忙的时候让老大和老二回来忙活,反正也都是雇人。等你做官的时候,咱们一家子还是得跟着你一起走,提前让孩子们涨涨见识也好。”李满园道。

这点是徐世安没有想过的,以前一门心思考功名,可没想那么长远。

偶尔想一下,也没想过全家一起去,毕竟在外头的花销不比在村里。

“先不说这个了,反正还得开春之后的事呢。倒是我想买块宅基地,重新盖个大院子。徐家走的再远,这里也是根,族里都看着你,这事你拿个主意吧。”说完,李满园又转身去了厨房。

徐世安则是陷入了沉思,他不习惯操持这些锁事,倒是疏忽了。

祖宅,对子孙后代都有福运的影响,决不能有任何差池。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儿,村子里的孩童们挨家的跑,瓜子花生揣满了兜子,条件好些的人家还会给块硬糖或是油炸的果子。

按照老一辈的说法,家里来的娃子越多就越有人气,预示着日子越过越红火。

以往徐家是没人敢来,李满园拉个脸就能把孩子们吓跑,可今年徐承祖和小四做了回小先生,在村子里极有名气,有他们混在孩子们中间,自然有敢来徐家拜年的。

李满园早就准备好了糖果,果子甜豆更炸了两大盆,每个来的孩子都能拿一大把,恨不能把徐家的门槛给踏烂了,这些小零嘴在家里也吃不着。

子夜的时候放鞭炮、煮饺子、请祖先等一系列事情完事,意味着新的一年正式来到。

除了奶娃子,都围坐在主屋守岁。

“来来来,咱们今儿决战到天亮。我教你们斗地主,一会男的一拨女的一拨,看谁的手气好大杀四方!”

李满园拿出两副自己闲着没事做的扑克牌,活动着脖子,招呼两个小闺女到跟前来,“你们四个还小,拿糖豆子当彩头就成,要是让老娘知道谁敢出去赌,打断他一双狗腿!”

视线扫过徐承祖兄弟俩,李满园这话自是说给他们听的。

“太好了,不用担心我的压岁钱没了。”小四大大的松了口气,他可是乖宝宝。

徐世安皱了皱眉,往年徐家并没有这样守岁的规矩,赌这事不该是书香人家沾染的。

李满园像是没看到徐世安的纠结,已经开始教众人出牌的规矩,随后把洗过的牌扔给徐老二一副,便不再管爷几个。

“老大家的私房多,老二家的手里也有不少,云婵你今儿可不能叫穷,咱们就一张牌一文钱,赢了的十五那天请其他几个吃汤圆,没问题吧?”李满园笑问。

第一百四十七章 假好心 古人太注重规矩,即便是李满园已经尽力在言传身教,让家里人明白他们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很多时候是平等的。

可刚开始玩牌的时候,两个儿媳妇和再加上闺女都故意给她放水。

要不是李满园表现出不满,估计能赢到天亮,毫无游戏体验的那种。

天亮的时候,李满园打着呵欠道:“你们几个是联合起来算计我买汤圆呢吧?明明我是赢的,可一人一碗汤圆,我还得自掏腰包,亏了亏了。”

“吃亏是福。”徐世安道。

“你那边战况如何?”李满园捶着老腰问道。

“哼!一群臭小子,不懂得尊老!”徐世安等向两个儿子,毫不客气的把赢了的银子放入钱袋。

“媳妇,我把压岁钱输没了,不能给你买簪子了。”徐耀祖苦哈哈的道。

“我没大哥输的多,还剩下八文钱,挺吉利的。”徐继祖心肝肉都疼,却又不得不服自己老爹就是聪明。

最开始兄弟俩还礼让了三把牌,可玩着玩着才发现,他们绞尽脑汁也赢不过自家爹,除非是牌运逆天才有机会赢,否则他们输的更惨。

最惨的是输了银子,还要被老爹训斥他们不孝,又不能还嘴。

“多大点事啊,就一两银子的输赢,也难怪你们觉着少了。”

李满园把儿媳妇收起来的牌放在做好的布包里,看着东倒西歪睡着的几个娃儿,道:“等十五那天去镇上,娘给你们几个都买个银簪子。

瞅瞅你们男人这个抠门,输了一两银子就把簪子给输了,这是打算买个铜镀银的假货不成?”

被自家娘又打击了一顿,徐耀祖和徐继祖哥俩对视一眼,为啥受欺负的总是他们?

“娘你咋能对我们这么好呢?我一天天的都以为自己是活在梦里呢。瞅瞅我现在穿的,还戴上金银首饰了,地主家的少奶奶也就我这样呗!”

“我可太有福气了,才摊上娘这么好的婆婆,下辈子我还给娘做儿媳妇!”赵杏花感动的眼含热泪。

“那可不行,万一下辈子我没能做娘的儿子咋办?”徐耀祖急声道。

赵杏花寻思了一会,道:“当家的,那你可太不会投胎了,估计不好讨媳妇的。”

徐耀祖哀怨的看着媳妇,不想说话了。

张雯珊看的捂嘴轻笑,她是说不出赵杏花这些的话,当她是新媳妇面皮薄好了。

“娘不能总顾着我们,也该给自己置办些首饰。爹是举人了,娘可是举人娘子,至少得有两套成套的头面,能压得住场合。”张雯珊提议道。

李满园讨厌戴一头的朱钗,压得脖子疼,刚想要拒绝,便听徐世安道:“你是该添几套头面,年后你得和我去县城拜会好友,得体面些。”

“十五那天,我们帮娘挑首饰,不挑重的总成吧?”徐云婵倒是最了解自家娘,最后一句刻意说的很小声,可身边的人还是听的清楚。

狠狠的瞪了自家闺女一眼,李满园喊道:“还不快去煮饺子,放鞭炮,大过年的不知道饿了?”

戴一身的金银首饰,李满园想想就觉得累得慌,可如今的身份出现在某些场合,还真不能不讲究。

正月是农家最清闲的时候,初一的规矩是走本村的亲朋好友,年礼大多也就是一条肉,拿几个鸡蛋或是一斤白糖。

这些东西在乡下是稀罕物,村里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又多,多了也拿不起。

初二是出嫁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赵杏花娃儿太小不能出远门,张雯珊娘家又远,李满园这个婆婆反倒是回娘家了。

可这次回娘家,李满园才发现原主是头号傻子,除了对恶毒的李满谷好,对其他的姐妹毫无亲情可言,还把她们的友善当做是算计。

“大姐,你咋瘦成这样?是家里出事了啥事?”看到皮包骨似的大姐,李满园惊呼着把人拉到炕头上坐着,给她捂着冰冷的手。

以往关心手足的李满仓,眼神里透着一股子死寂、脸色发灰。

而李满仓是带着养子来的,反倒是她男人和亲生的孩子没有一个过来。

“不用你假好心,想笑话我娘过的不好,你就高兴了是吧?”周树像是刺猬一样的喊道。

“你个死小子,我大姐看你可怜收养你,你还真当自己是亲的了,有那么跟你三姨说话的吗?我看你是皮子紧了!”李家根骂着就要伸手打人。

徐世安拉过周树,发现他的胳膊比小四还细,手腕上还有於痕,皱皱眉将人护在身后。

“何必与孩子计较,你三姐也没说啥,大过年的不兴动手。”徐世安道。

“三姐夫说的是,我就是个粗人,也没想那么多,实在是这臭小子不会说话,我这不是怕我三姐不高兴嘛。”李家根换了副面孔,讨好的道。

李满园最看不惯李家根这两副嘴脸的模样,喊道:“你四姐也快回来了,你不去门口迎迎?”

“四姐又不是不认识路,我去迎她干啥?”李家根撇嘴道。

李满园冷着脸想骂人,李家根对待几个姐姐的区别待遇,还不是看人下菜碟,确切的说是看好处下菜碟。

没见李家根着对徐世安各种巴结讨好的,简直就是人形的哈巴狗!

“没眼力见是吧?我和大姐有话要说,你先出去,别在这碍眼。”抄起笤帚朝李家根打过去,见他要炸毛,李满园骂道:“咋地,我这个举人娘子说话不好使了是吧?”

举人两个字瞬间把李家根的脾气给压下去了,忙道:“三姐你这话咋说的?咱姐弟俩关系打小就好,那你们唠着,我出去转一圈。”

李家根倒是想把徐世安也带出去套近乎,可他没那个胆子,要不也不会都是赶上徐世安不在家的时候去徐家要东西了。

“当家的,你去厨房让娘给做两碗热汤面,大姐和外甥冻成这样,得吃口热乎的才能暖过来。”李满园不客气的支使徐世安。

在李家最有脸面的,就是这个半拉官身的姑爷。

李满仓刚要开口不用麻烦,就听李满园道:“大姐你还不快把外甥拉到炕上暖和会,这大冷的天要是风寒了可有的遭罪了。”

李满仓一听,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以他们娘俩在家里的地位,得了风寒就是要命,可不是遭罪那么简单。

“假好心!”周树低声说了一句。

李满园只当没听到,李满仓不好人前教子,只能歉意的看着李满园,道:“这孩子平日里不这样的,今儿是冻的厉害,不高兴呢。”

“大姐不用和我解释这个,我懂。”李满园摇头,并不介意,“大姐大度不和我计较,我却没脸说自己做的对。要是大姐还能信我一回,和我说说是咋回事,你咋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坏人李满园 “你又想笑话我娘,你咋能这么坏?”周树红着眼睛,愤怒的瞪向李满园。

“不许这么和你三姨说话,娘就是这么教你?”李满仓忍不住喝道。

“外甥也是护着你。”李满园苦笑,原主可真是能得罪人,半大的孩子对她都如此防备。

不怪周树说话带刺,原主往年回娘家没少挤兑姐妹们,对李满仓更是各种言语上的挖苦,专门戳对方的痛处。

把炕头让给李满仓娘俩,又拿了被子给他们盖上,李满园把温热的糖水也推过去,是不指望李老太能给这娘俩冲一碗喝的。

白糖金贵,只招待‘贵客’。

儿女尚且要因条件而分三六九等,真是莫大的讽刺!

李满仓不知李满园心里所想,看着她默默的照顾自己娘俩,不由得恍惚。

“小时候咱们姐妹几个最亲,那时候大家伙都穷的吃不上饭,每年饿死的人都很多,咱们虽然是姑娘家却和小子一样为了一口吃的敢摸进深山去。”李满仓有些怀念的道。

李满园愣了会儿,才从原主的记忆中搜索到模糊的记忆,那段时光困难却也温暖。

“是啊,那样的时光一去不返,咱们也从小姑娘变成奶奶辈的老太婆了。”

李满园苦笑,她的灵魂明明才二十多岁大好年华,却非得学着做老太婆,这份苦闷也只能自己品味了。

收起心中的黯然,李满园低声道:“一年没见,大姐还不知道我把李满谷送到大牢的事吧?”

“咋回事?你们俩不是关系最好吗?到底出了啥事?”李满仓满是担忧的问道。

“她想弄死我,然后做我男人继室。”李满园嗤笑着,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李满仓听的很是震惊,完全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

倒是周树,脑门上就差贴上字条:你们都活该!

说完自己的事,李满园又问道:“大姐你还没和我说呢,你咋瘦成这样?是家里出事了,还是身子骨不好?”

“没啥,就是年根下累着了。”李满仓明显不想说。

“明明是爹一天照三顿饭打你,还不让你吃饱饭,病了还让你干活,又不给看郎中,还怕你过病气让你睡柴房……唔。”周树语速飞快,但话没说完便被李满仓捂住了嘴。

“大姐,你让外甥把话说完,这里是李家你怕啥?就算娘家指望不住,你还有我这个举人娘子的亲妹妹,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人欺负不管吗?”

扯下李满仓的手,李满园看向周树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你几个哥哥们呢?他们都不管你们娘?”

提起这个周树更生气,磨牙道:“他们姓周的没好东西,娘生病他们当看不着,我想替娘说话还骂我对爹不孝,吃着他们周家的粮帮着外人!”

“是我连累了娘,要不是娘收养了我,他们兴许就不会怪娘带回一张嘴,不会怪娘带回家一个分家产的外人!呜呜……我都说过我多干活少吃饭,啥也不和他们争,长大了就去做工赚钱还周家的口粮,可他们不信,都是我害了娘!”

李满仓终于有了神色,悲伤又无奈,却独独没有恨意。

李满仓收养周树,周家都不同意,李家也没少因为这事骂李满仓,却没想到因此而吃了这么多苦头,连亲生儿女也恨她、厌她,不管她的死活。

“今儿是年初二,医馆都不开门。大姐你先去我家住两天,等初六我带你去看大夫。”

李满园话音刚落,便见李满仓摇头要拒绝,忙一把按住李满仓的胳膊,劝道:“大姐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周树。他才多大,面黄肌瘦的,你就不怕他身子骨落下毛病?再说了,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个家能容得下周树?”

“是我没用。”李满仓捂着脸哭,怕被李老太骂她晦气也不敢哭出声来。

正好李老太这会端了热汤面进门来,李满园干脆下地穿鞋,道:“我去和堂婶儿说一声,让堂妹给周家带个话去,就不信我这举人娘子想要留自家大姐亲香几天,他们周家还能不同意!”

“三丫头你要干啥去?大过年的,哪有回了娘家还住下的,这可是坏风水的!”

“大丫头你还不快拦着人,要是三姑爷因为你们娘俩做不了官老爷,你们可就是罪人!”李老太瞪着三角眼睛喊道。

李满仓本也没真的想去徐家,闻言忙拽住李满园,道:“三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可娘说的有理。规矩就是规矩,我今儿必须得回周家去。要是三妹真的想帮我,就带周树这娃儿去你家住几天,给他好好看看郎中?”

“娘,我跟你一块回去!我没病!你一个人回去,他们欺负你,连个帮你的人都没有可咋整?”周树急吼吼的道。

“呸!一个扫把星,也就你当个宝,怪不得没一天好日子过,自己作的!”李老太骂了一声,出屋前喊道:“还不麻溜吃了,吃完赶紧干活,饿死鬼投胎的!”

李老太不敢支使李满园,但对其他闺女可就不客气了。

至于周树说的那些话,李老太选择无视,或者在她心里也觉得李满仓吃苦受累都是自找的,根本没有半分心疼。

看着李满仓就着眼泪吞咽面条,李满园只能在心里默叹一声。

任劳任怨的妇人,在这个年代或许能得一声称赞,却没有人心疼,连自己也不懂得抗争,当真是女人最大的可悲。

“大姐放心,我会把周树养的胖胖的再给你送回去,到时候我再接大姐去看郎中。”李满园道。

女人出嫁后娘家不做后盾,在夫家被磋磨死了也没人帮半分。

李家是指望不上的,李满园有心想帮李满仓一把,可也知道这个时候让她破坏规矩,只会让李满仓难做。

这是李满园第一次体验回娘家,但这一次老四李满地并没有回娘家,托人给带了一条肉,说是家里的小儿子病了离不得人,李老太为此骂骂咧咧了几句,被李满园瞪了一眼才消停。

在李满仓的好说歹说下,周树才答应跟李满园去徐家,分开的时候还背过脸去抹眼泪。

看着心不在焉的坐在牛车上,低着头不与人说话的周树,李满园不免同情他的遭遇。

李满园不擅长哄孩子,但想着要相处一段时间,便道:“你在担心你娘?”

“你是不是想把我卖了换银子?”周树同时抬头,戒备的看着李满园。

“你猜对了,那就怪不得我提前下手了!”李满园有心逗弄一下这个长了一身刺的臭小子,可话音刚落下,周树便狠狠的推了她一把,随后不管不顾的跳下牛车。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打李满园的脸 “当家的,快停车!”李满园被推倒在牛车上,撞的胳膊肘生疼,活动一下确定没有伤到骨头,却不敢如周树一样跳下马车。

老胳膊老腿的,真要是这么跳下去,李满园怕自己没半条老命。

徐世安停下牛车,忙下车去追一瘸一拐的反方向跑的周树。

由于两人跑了一段距离,李满园听不清两人的对话,但能看得出周树又一次的抹眼泪后,还是耷拉着脑袋跟徐世安回来了。

这回李满园不敢再逗弄周树了,免得真把人摔坏了,没法和李满仓交代。

“你说你多大个人了,把孩子逗成这样,要是让大姨姐知道了,还不得后悔把人交给你?”徐世安虎着脸训了李满园一句,也是说给周树听。

“谁让这臭小子怀疑我是拐子了!我好歹也是举人娘子,能干这事?”李满园冷哼一声,她摔的也疼。

“……”徐世安没说话,只是看了李满园一眼,却叫李满园有抓狂的冲动。

“徐世安你把话说清楚了,你那眼神是啥意思?你认为我能干出卖孩子的事?”李满园抓着徐世安的衣摆质问。

“以前你就想卖掉我,还想撺掇我娘把我卖了。我娘不肯,你就骂我娘啥,白白浪费粮食。”周树倒是实在的说出过往。

“咳!”

李满园不自在的收回手,原主的记忆太多,多是些鸡毛蒜皮的事,除非李满园刻意静下心去想,否则接收的记忆并不完全,而她也不愿意费心思去想那些破烂事。

“那时候是三姨魔障了,也是给人当枪使。算了,你一个孩子,我和你说这些干啥,你又不懂。”李满园懒得替原主圆话了,干脆摆摆手不说了。

三人到家后,一家人打了个照面,吃完晚饭后把周树安排到徐承祖和小四的屋里去。

周树的年纪比徐承祖还稍大一些,但个头还没有徐承祖高,瘦弱又长期低着头、缩着肩膀的,看上去和小四差不多大。

张雯珊主动把徐继祖的旧衣改了一套先给周树换上,徐继祖则是帮周树从头到脚的洗漱一番,否则他怕自家有洁癖的三弟半夜把人给踢出去。

“老二家的倒是有善心,这针线活做的也好。等以后咱们家在城里扎根了,开个成衣铺子也不错。”躺下后,李满园道。

两人相处的多了,从最初的为了避免尴尬而硬找话题说几句,到现在习惯性的每晚睡前说几句话,李满园也习惯了。

“家里的事你做主,儿女们都大了,你给出个主意就成,也别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徐世安叮嘱道。

“我懂,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嘛。”李满园笑道。

徐世安睁开眼睛看了李满园一眼,道:“你倒是不白看书,能记下的不少。你就没想过,自己开个铺子也做做老板娘的风光?”

“我可没心思见天的看账本,像现在这样赚钱的模式不好吗?家里不缺进项,孩子们也有收益,我自己也能攒私房。”

李满园忽然转过身,看向徐世安问道:“当家的,你不会是想让我多操劳些,好赚钱给你买小妾吧?”

“……”瞪了李满园一眼,徐世安翻过身去不再言语。

却听李满园压抑的笑声,徐世安知道自己是被揶揄了,可这会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刚才瞪李满园的神情,怎么就学了李满园最爱用的表情呢?

瞪人,这也太女人了!

不知道徐世安心里如何怄,李满园笑够了才睡下。

徐家的儿媳妇回不了娘家,但李满园还是准备了回门礼,赵家那边徐耀祖去跑一趟,张家那边则是费点周折才托人送过去,给儿媳妇们做足了脸面。

倒是徐家的闺女都在家里,省了一番周折。

徐世安过了正月十五就要带着两个小儿子先去县城安置,所以最近格外的主动考查他们的功课,见周树对念书识字有渴望,顺带着也教他学些简单的大字。

“娘,这是我给表弟做的衣裳,没敢用新布料,怕他回去也穿不上,棉花倒是用的新的,暖和着呢。”徐云婵捧着一套刚做好的棉袄来了主屋。

“巧了,你大嫂二嫂也做好了,和你的心思也一样。”李满园笑着指着炕上的另外两套棉衣。

张雯珊的手工好,赵杏花的则是结实,但用心程度都是一样的,力所能及处尽量善良,李满园如何能不待两个儿媳妇好?

其实,给周树做衣裳,也是全了李满园的脸面,名义上可是她的外甥。

“我的手艺没有弟妹和大妹的好,留着给表弟干活穿还成。”赵杏花脸红的很,她是家里针线活最差劲的。

呃,婆婆的针线活更差,但不能和长辈比不是?

“大嫂做的这身留了边,表弟长高了还能放出来一寸多,比我这个实用,倒是我没想到这点,比不上大嫂的心思。”张雯珊柔声道。

一旁的徐云婵看了,打趣道:“娘你看,大嫂和弟妹互捧呢,就我做的没有长处,可不敢再说教妹妹做针线活了。”

李满园很满意妯娌俩相处的好,对徐云婵的性子多了几分活泛也高兴,过去那一板一眼的模样看着让人难受。

指了指徐云婵,李满园起身打开柜子,拿出了两块布料,道:“你们大姨个头和我差不多,比老大家的还瘦些。老大家的你拿着这块布料给做条裤子,老二家的你给做件大襟儿。

云婵你自己出块布料,给你大姨做双厚实点的棉鞋,我瞧着她脚上那双不知道多少年的,不暖和。”

赵杏花几人忙应了一声,商量着如何裁剪,还没等下剪刀,便听到门外有人说话。

“二叔,家里出嫁的姐姐们约好今儿回门,我爹请您过去一起吃顿饭。”说话少年,李满园倒是不知是谁,但也猜得出是大房的儿郎。

“跟你爹说,我过会去。”徐世安应下了。

过了会院子里没声了,赵杏花小心翼翼的瞟着婆母,怕她会因为这事不高兴。

张雯珊低着头,好似没听到似的,但也没了温声笑语。

“娘……”徐云婵皱眉,开口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娘没事,我和大房八字相冲,你们作为小辈该往来的往来,但也不用上杆子。拿着布料回屋去吧,这活也不急,过了十五能做好就成。”李满园淡淡的道。

过年的时候徐世安去给徐家大房送了东西,之后便再无走动。

徐世宁特意叫人儿子来叫徐世安过去吃饭,是想缓和兄弟关系,还是想打她李满园的脸,明眼人都看的明白。

“幼稚!”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李满园啪的把手中的炭笔扔到针线筐里,她是差那一顿饭的人?还是会为陌生人生气的主儿?

第一百五十章 怒问 徐世安进来的时候,便看到李满园闭目养神的靠坐在炕头。

真睡和假寐是有区别的,原本想要换身衣裳出门的徐世安,反倒是坐下来喝了一杯茶,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李满园。

一盏茶的功夫还不见李满园看自己一眼,徐世安无奈的笑道:“早前听闻几个侄女在婆家的日子不好过,大哥今日让我过去吃饭,也是给几个侄女撑腰的意思。想想咱们家云婵,不是所有人家都像你我这般,敢让闺女和离养活他们娘几个的。”

李满园这才肯看徐世安一眼,神色有些复杂的道:“我知道你应该去,不管是给侄女撑腰,还是你大哥要你过去,都是情面上的事。但你大哥做事太小家子气,亏得他还是一家之主,是长子呢。”

“长兄如父,这话关起门来说就是,可万万不能到外面说去。”徐世安低声道:“从前的大哥不是这般的,也是生活的磨砺,让他少了意气,多了对世俗的怨怼。”

“说穿了还是心胸不够,人生在世不称意的事多了去了,都像他这样爱计较,能过得好才怪呢。”李满园挥手道:“行了,说这些也没意思,反正是两家人。你既然去做脸面,该给小辈的红包就别小气巴拉的,好歹也是举人老爷呢。”

抬起下巴指了下柜子,李满园示意徐世安自己去拿。

虽然不确定过年是否需要去大房那边,但李满园还是有所准备的,总归不会浪费了。

“你呀,就是嘴硬心软。”徐世安失笑,起身去拿红封。

“换那身新的,顺便提一句你要去县学的事,这比你说多少句护短的话都有用。”李满园低头整理着衣襟上绣的暗纹,好像能拨弄出花似的。

这个世界的女人活的太艰难,力所能及的帮上一把也无可厚非,前提是徐家大房的几个闺性子都不错,就算两家断了往来后,看到原主也会乖巧的叫一声二婶。

只是这些个好好的闺女,都被徐老太用规矩给束缚了,明明是农家出身,却学了满脑子的三从四德,不被夫家欺负才怪。

不提徐世安在徐家大房那边吃酒的过程如何,等到天黑才回来,脸色沉的可怕。

给徐世安煮了些醒酒的糖水,李满园没有问半句。

倒是熄灯之后,徐世安才道:“大哥今儿喝多了,把大侄女婿揍了。”

正要掖被角的李满园怔了一下,问道:“那大侄女咋办?”

正月回娘家的日子把姑爷给揍了,徐世宁真是能耐,但更多的是忍无可忍吧?

“大侄女婿领着侄孙走了,把大侄女和两个侄孙女留下了。”徐世安揉按着眉心道:“这事怪不得大哥,换做是我根本不会等到酒劲儿上来。尚且在年假,大侄女婿就敢对大侄女动手,就算他喝了点酒也该揍!”

“咋能这样呢?”李满园不敢置信,问道:“那你大哥打算咋办?让大侄女和离?还是回去由着她男人磋磨?”

“大哥没说,不过以大哥家的条件,再多养几张嘴也困难,最小的侄子就别指望娶媳妇了。”徐世安声音有些低沉,显然是情绪不高。

李满园抿了抿唇,这是现实因素,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睡吧,晚了。”李满园翻过身,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不论徐家大房那边打算如何,都是大房的事,二房没亲近到可以去掺和,免得落了埋怨。

徐世安也只是想说说,习惯了和李满园讨论这些家长里短。

酒劲儿上头,徐世安也很快便睡着了,倒是徐家大房那边,今儿晚上很多人要睡不踏实了。

第二日徐世安又去了徐家大房,李满园依旧没有跟着去。

这个年因为徐家大房的事,大家的情绪多少受到影响,李满园倒也不阻拦儿女们过去,但她是不会主动出面的。

又过了两日,徐云惠的婆家并未来人接她,村里少不了有些闲言碎语,徐云惠在娘家也住的不安心。

因为和离的身份不被徐世宁待见的徐云婵,念着儿时的情分,特意去找徐云惠说了一上午的话,回来后愁容不展的来李满园屋里聊天。

“看着大堂姐的不容易,我才明白娘当初为何要帮我拿到和离书。我比大堂姐幸运,有爹娘护着我,兄弟们也容得下我。今儿和大堂姐说话,她想哭都不敢出声,原本我想劝她的话,最后也不敢说了。”徐云婵哽咽道。

同为女子,一样在婆家过的不好,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更被虐待,这种感受徐云婵至死不忘。

“你打算劝你堂姐和离来着?”李满园边做针线活边问道。

“嗯,最开始是有这样的念头。可听大堂姐说了婆家的不如意,又说了娘家的难处后,我才明白不是所有出嫁的闺女都有勇气走这一步,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娘家指望不上,没有退路。”

徐云婵拿起一挂线,慢慢的缠着,情绪低落的道:“其实大堂姐也想逃离婆家,可她知道不可能,这些年回娘家也没敢诉苦。我看到大堂姐的胳膊上都是伤,好多疤痕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还有用炉钩子烫的……”

李满园一听,哪里还有心思做针线活。

起身下地穿鞋,连徐云婵在后头叫她也不听。

旁人家的闺女受屈,李满园绝对会管住自己不去瞎管闲事。

可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徐云惠被婆家欺负成这样也没人出头,日后自家闺女又该如何自处?

怒气冲冲的来到徐家大房,凭着原主的记忆,李满园找到还在偷偷抹眼泪的徐云惠,拽着她往主屋去。

见到李满园来,大房的人都很意外,但看她的架势,众人也隐隐有所猜测。

“李氏,你还有规矩吗?”徐世宁怒问。

“呸!去你那见鬼的穷酸规矩吧!”

“我李满园是头发长见识短,可也不会让自家的血脉让人践踏到尘埃里去。你这当爹的有空骂我,倒是有胆子去给你闺女讨个说法啊!”

拉开徐云婵的衣袖,让大房的人看清她胳膊上新旧交错的疤痕,李满园怒问:“看到没有?徐家的闺女被人当成奴才折磨,过的牛马不如的日子。我李满园尚且敢提着菜刀去给闺女要张和离书,你徐世宁满嘴的大道理,能给你闺女啥?”

“呜呜……”徐云惠捂着嘴哭,却没敢说一句话,以夫为天是徐老太灌输给她的想法,可委屈却是忽略不掉的。

“哭啥哭?能解决问题咋地?你爹娘还在呢,你也有兄弟姐妹,遇着事自己立不起来,指望谁能替你受苦受难,还是替你把苦日子过甜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好消息 李满园冲徐云惠喊了一嗓子,却把帕子塞到她手里,让徐云婵有个擦眼泪的东西。

看着闭着眼睛的徐世宁,徐魏氏等不到期望的答案,上前两步把徐云惠抱进怀里,母女俩好一通哭。

比起对徐云婵的感情,徐老太对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女更疼爱几分,缓了好一会才能喘过气来,拍着桌子道:“老大,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咱们家的闺女,哪是一个泥腿子能作践的!”

“娘,咱们也是农户。”徐世宁瞬间老了几岁的模样,看得出他是真的心疼大闺女。

闻言,李满园嗤笑一声,这婆母说话总是喜欢拿腔拿调的,还以为徐家是世家贵族不成?

但李满园也赞同这件事不善了,总不能发现闺女吃亏了,还送回去被磋磨吧?

“我知道你瞧不上我的做派,不管是以前混不吝啬只顾着娘家的我,还是现在带着一家老小赚银子,更做主让闺女和离又立女户的。”

“可我李满园敢对举头三尺的神明说,谁敢欺负我李满园护着的家人,只要我李满园还有一口气在,神挡杀人、佛挡杀佛!”

假意从袖袋里拿出一盒伤药,李满园塞到徐云惠手中,道:“这个你先抹着,大冬天的伤口都流脓了,要是严重了这条胳膊就废了。冲你这丫头啥时候都叫我一声二婶,只要你开口,咱们徐家不缺壮小伙子,绝对给你出这口气。”

“二婶,我……”徐云惠哽咽着,咽下去了后半句话。

拍拍徐云惠干瘦的手背,李满园叹道:“二婶能说能做的就这些了,关键还得看你爹娘啥意思,这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不是给外人看的。”

“弟妹,谢谢。”徐魏氏抹着眼泪道。

“别和我说谢谢,冲着你男人做的那些小肚鸡肠的事,我还真懒得搭理大房。可我也是做娘的,就见不得闺女受屈。这件事该咋做,你们大房自己拿主意,该出人出力的,你们去找徐世安商量吧,我可没好心到啥事都管。”

对徐魏氏说话尚算客气,视线掠过徐老太,再落到徐世宁身上时,李满园冷笑道:“只敢窝里横的男人,难怪一辈子没出息,原来是背脊弯了!”

“李氏你别在我这用激将法,无知妇人!你当我想看着自家闺女受苦受罪?先不说家里条件如何,不差他们娘几个一口吃的,可这娃儿们没有了爹,日后嫁娶都是困难,我能让云惠后半生活在后悔中吗?”徐世宁怒声质问。

李满园冷笑:“别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我当家的尚且不怕前途被影响,也要先保证闺女和外孙们活着!只要自家能强大起来,还怕被人低看了不成?”

“闺女不好嫁,那就找个上门女婿!儿子不好娶,那就活出个人样来,便是达官贵人家的千金也娶得!不说旁的,县城首富钱家大小姐和离,以贵妾的身份嫁给冯少志,还不许他迎娶正室,你不知道吗?”

对于徐世宁这种古板的人,李满园和他说这么多话,完全是看在徐云惠和她的孩子们的份上儿。

该说的都说了,李满园不想再惹一肚子气,不管徐世宁说什么,大步的离开了徐家大房。

才刚出了院子,就碰到追来的徐世安父子几个,李满园立马翻了个白眼。

“你猜对了,我就是来劝和离的,还拿姓冯混球举了个例子!你大哥这会被气的不轻,你是想进去劝他几句,还是咋样随你,但我绝对不会去道歉的。”李满园道。

徐世安没说话,拍拍李满园的胳膊,迈步进了徐家大房。

“娘……”徐耀祖挠挠脑袋,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便撞了撞身边的徐继祖的胳膊。

“大哥是想问,大伯他们啥意思?同意大堂姐和离吗?那孩子们咋办?能带回来吗?”徐继祖问道。

“老二也想问。”徐耀祖接话道。

不去理会兄弟俩的眉眼官司,但徐耀祖比以前多了点小心思,倒是让李满园觉得有趣,这是好现象。

“不知道,你们大伯就是一根筋儿,把世俗的眼光看的比人命和幸福都重要。反正我和他不是一路人,想知道大房咋做,你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别拦着我回家的路。”

李满园绕过两个儿子便往家走,大冬天的路太滑,风和钢刀似的,只能小步不停的往前挪动着。

也是巧了,李满园刚进家门,赵玉珍的马车便到了。

许久不见,赵玉珍憔悴不少,可眼里却有着光亮,那是以前不曾发现的光芒。

“年前就该来看姐姐的,可钱家那边总想从我们兄妹这里分一杯羹,没少添事。也是不想给姐姐招惹麻烦,这才没敢过来,妹妹在这给姐姐拜个晚年了。”赵玉珍当真屈膝福身。

李满园忙伸手去扶人,拉着赵玉珍往屋里去,笑道:“这么客气做啥?我们乡下人家过年还忙的很呢,何况你们这些城里人了,快进屋喝口热水暖和暖和。”

“本来是想带孩子一起过来认个门的,也是我年前忙给疏忽了,两个孩子染了风寒才见好些。你家孩子多,怕给过了病气,只能等下回了。”

赵玉珍说着,朝丫头摆摆手,一摞的锦盒便放到了炕上。

“车里还有些吃食和几匹布,一会让车夫拿进来。这些礼物,是我特意给家里人挑的,这个是给姐姐的大孙子的,这个是给姐姐新媳妇的……”

赵玉珍把大大小小的锦盒都点了一遍,从送的礼物便能看出她是用心了。

不说贵重程度,而是每样礼物都适合,寓意也好。

李满园自是笑着收下,也明白这是辣白菜赚了不少,否则赵玉珍不会出这么多的礼,也是有意要拉近关系。

“我今儿过来,还有件好消息要说给姐姐听。”

赵玉珍刻意压低声音,凑近李满园耳边道:“我大哥认识的那位贵人传话来,朝廷有意允许官员内眷经商,只是具体什么范围还没个准信。商户这边,好像也要有说法。”

李满园有些意外朝廷会突然就要开放政策,但这样的局面是迟早的事,倒是没有太惊讶。

“这是好事,怪不得赵娘子眼神格外亮堂,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李满园笑道。

赵玉珍打量着李满园的神色,没错过那一瞬的眼神变化,倒是对李满园的淡定多了几分猜测,但心里也越发的重视起来。

毕竟李满园的神态已经表明了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农妇,那便是心里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我今日来,还有件好事想和姐姐聊聊,要是能成,绝对是双赢。”赵玉珍收起大量的目光,柔声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狠毒 李满园心里已经有数了,但还是问道:“不知赵娘子想说的好事是啥?快说来听听,我这人直肠子,就怕这说半句话的,可是要急死个人。”

赵玉珍忙道:“既然官家家眷能做买卖了,姐姐可想多赚点嫁妆银子?姐姐放心,事情交给我们兄妹去办,姐姐只管等着数银子就成。不瞒姐姐,我哥哥认识的贵人在府城,但京城那边可是有人脉的,咱们做买卖不怕有人敢欺负。”

这点李满园不怀疑,否则钱家绝不会容赵家在县城壮大,去分他的财路。

至于赵家背后的靠山有多硬,会不会带来麻烦,才是李满园考虑的。

“这事我自己做不来主,我当家的中了举人,日后可能会走仕途。官场上的事,我一个乡下妇人不懂,可也知道讲究派别的,我可不敢为了赚银子就把当家的拉下水。”

不等赵玉珍劝说,李满园叹道:“这么和赵娘子说吧,这银子没有不爱的,可也得有命花不是?咱们做买卖讲究人情,可涉及到官场,那就是朝廷说了算的,一山更比一山高,不是咱们这样的小人物能掺和的起的。”

这算是李满园对赵玉珍的提点了,但李满园也知道赵玉珍即便听进去了,也不可能放开能乘凉的大树,否则一个小小的商人还指望能平安不成?

赵玉珍见李满园态度明确,也只能遗憾道:“那等姐姐想做买卖了,一定要托人给我带个话,我可是盼着和姐姐一起赚银子呢。”

“这个是自然,赵娘子是大气的人,要不是顾虑到当家的,我可是巴不得和你合作呢。”李满园笑道。

毕竟合作多次,李满园虽然拒绝了一起做生意的提议,但还是把本府以内的辣白菜生意都卖给赵玉珍,也算是表达友善。

当然,李满园的荷包也丰厚了不少,赵玉珍直接给了两千两银子的欠条,并留下了随身带着的四百两作为诚意。

已经赚了一把辣白菜的红利,赵玉珍满意的离开了,还再三叮嘱李满园,徐家搬到县城的时候别忘了告知她一声,也好有个照应。

待徐世安回来后,李满园和他说了赵玉珍的意思,对此徐世安表态道:“朝廷毕竟没有明文的旨意下来,先且不急。待朝廷正式允许后,你想做买卖便做,咱们家不怕被外人说嘴。”

“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做买卖,日后等朝廷允许了也是个小辫子,没必要急在这一时,反正家里的银子也够用。”李满园点头道。

徐世安不迂腐的认为女人就该相夫教子,这是李满园最满意的地方,否则她宁可死遁都不会留在徐家。

徐世安没提大房那边有何打算,李满园也没问,在这个孝字大于天的时空,李满园自认为尽力了,只能看大房对徐云惠的心疼有多少了。

转眼便过了初十,乡下的年味已经淡了,不是谁家都能改善得起个把月伙食的,菜里多放点油都算好伙食。

而徐云惠也被婆家接了回去,徐世安父子被大房叫过去吃了顿饭,具体是怎么谈的李满园不清楚,但也猜到徐云惠的婆家应当是有所承诺。

初十镇上有大集,除了大房一家四口都去了镇上。

李满园最先带周树去看郎中,于老大夫给开了几副药后,叮嘱道:“趁着娃儿还小,一定要调理好了,要不然影响寿元,日后有的苦头吃。这药先喝着,一个月后再来找我看诊,还得喝几副药才成。”

“我外甥身上有不少伤,要不您老再给看看骨头啥的?”李满园问道。

“你当这娃儿是傻的不成?骨头有伤他能不知道疼?”于老大夫虎着脸道。

李满园知道这老郎中的脾性,忙道:“我不是怕我这外甥忍痛习惯了,不肯跟我说实话嘛!”

要不是这里没有仪器,李满园更想给周树做个全身检查,她不会认为周家那一群狠人打周树的时候,还会顾忌下手轻重。

于老大夫也是见周树乖巧可怜,领着他去后院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

“咋了?不会真有问题吧?”李满园紧张的问道。

“这么大的娃儿,脚丫子长得跟风吹似的,这是穿了多少年的小鞋?那脚趾头差点就断了!必须得好好养养,最好平时啥也别穿,还得每天揉捏,给抻抻才成。”

于老大夫摇头,去药柜那边拿了一瓶药酒,递给李满园道:“一定得揉开了,这男人的脚可是走四方的。”

李满园忙应下,又询问一些注意事项。

虽然李满园没看过周树的脚,脑海里却浮现了看过那些裹小脚的视频和文章,这孩子是遭受了多大的罪?

出了医馆,李满园才问道:“疼吗?你娘知道吗?”

周树摇头,小声道:“爹让我这么穿的,他说让娘知道了,就让娘和我穿一样的小鞋。”

李满园眼眶泛红,多大的孩子,就因为心疼养母,被人暗地里给祸害成这样。

“以后三姨罩着你,咱们再也不穿小鞋了。你爹要是敢再这么对你,你就来找三姨,看三姨不打断他的骨头!”李满园磨牙道。

这种恶毒的法子,姓周的怎么就干得出来?

低头看着新鞋子的周树轻轻点了下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却还是道:“三姨,能不告诉我娘吗?我娘知道了又该偷偷的哭了,我爹知道了就骂她晦气,又要狠狠的打我娘一顿。”

第一次被叫三姨,李满园还有些不大习惯,但也明白周树这是信任她了。

抬手揉揉周树枯黄的头发,李满园忽然想到李满仓被逼着睡柴房的事,问道:“你娘被关到柴房住,那你呢?你住哪?”

“猪圈。”周树的脑袋垂得更低了,“我娘以为我还睡在屋子里,是起早去猪圈干活才弄脏衣服的。我不记得是啥时候开始睡猪圈的,就是有一天被猪拱了,才知道我睡着后被人扔到猪圈了。”

李满园听不进去了,一把抱住周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道:“都过去了,三姨一定会给你和娘做主。要是周家人不肯善待你们,三姨就接你们过来住,咱们好好的活着!”至少像人一样的活着!

周树木木的被抱着,良久才默默的流下眼泪,却没有回答李满园的话。

当初娘收养她的时候,也是自己做主的,结果却因为他而被一家人欺负。

现在的三姨真的对他好,也想对娘好,他不想三姨也和娘一样的下场,更害怕他们最后连能挡风的柴房和猪圈都没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送葬 回家的路上李满园一直抱着周树,晚饭后等周树喝完药睡了,大家伙才知道周树在周家的遭遇。

徐家人从前不合,现在也有各自的小心思,但这般恶毒的人却没有。

“娘,你打算咋办?周家那些人就不是人,周树在周家一天,他就不会好过,指不定下次有用什么恶毒的招数对待他,根本就不想让他长大啊!”徐继祖最见不惯这样的事。

“要不,咱们把表弟收养过来?反正周家也想省一口口粮呢。”周耀祖也赞同。

徐云婵一向很少表达自己的意见,立了女户依旧和儿子有所不同,这样的观念根深蒂固,但看神色也是赞同的。

“表哥好可怜。”小四眼巴巴的望着李满园。

徐云娇抹着眼泪道:“以后我少吃一口,让表哥留下来吧。”

彩霞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小手却按着腰间的小荷包,大有愿意慷慨解囊的意思。

赵杏花也擦着眼泪道:“真是家里穷的吃不起饭也就算了,养不起和要虐待死是不一样的,咋能有这么狠心的人呢!”

张雯珊见大家都开口了,才道:“收养表弟容易,大不了给周家几两银子,他们乐不得把表弟卖了。可大姨能同意吗?大姨咋办?”

徐世安有些郁闷的将一群儿女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合着家里有事的时候,自家婆娘才是主心骨,他这么大的人坐在这,竟没人问一句他的意思。

不对,徐承祖没说话,倒是看了徐世安一眼,小小年纪皱眉头的模样让徐世安直接略过了。

不过事情是李满园娘家的姐姐那边的,徐世安也想知道李满园打算如何。

“这事我再想想,今儿和你们说这些,是让你们心里都有个数,对周树那孩子可以同情,但别表现出来,就像咱们自家人相处一样就成。”

儿女们有颗善良的心,李满园自是高兴的,且他们还有分寸知道什么事能管。

但周家的事,李满园还需要想想该如何做,主要是看李满仓的态度。

“这事你看着做决定就好,家里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不差多两张嘴。何况周树这娃儿不错,大姨姐有他这样的儿子,福气在后头呢。”儿女们出门后,徐世安才道。

“你不反对?”李满园愣了一下。

其实李满园最大的顾虑便是如何安置李满仓娘俩,毕竟是娘家的姐姐,住在徐家不方便。

且徐世安对李家并不喜欢,甚至是厌烦的,只是出于礼教而一直以礼相待。

“李家儿女品行不一,但冲着收养周树、吃苦耐劳这一点,大姨姐便值得你拉帮一把。自家姐妹,不伸出援手,你日后能安心?”

徐世安不好说太多,便道:“早些歇了吧,这事还得去了周家才能做决定,但你接大姨姐过来住些日子,谁也不能说什么。”

李满园也知是这个理儿,便不再为这事烦心。

一家人早就约好十五去镇上看花灯,但因为周树的脚不便走路,大家都默契的不提这茬。

李满园不想委屈了孩子们,一大早就带着他们扎灯笼,更打发徐耀祖去买了好几种口味的汤圆。

这一晚,徐家热闹的引来不少村里人,许多大人都忍不住来看各式各样的花灯。

有李满园的提议和徐继祖的巧手,再加上徐世安也帮忙画了图案,院子里挂上了不少好看的花灯。

但几个孩子们最喜欢的,还是他们自己做出来的‘四不像’,惹的村里的娃儿都纷纷猜他们做的是什么,猜对的少之又少。

花灯节就这么过去了,徐世安也要带着两个儿子先一步去县城安顿,徐云婵娘几个则是等二月后再过去。

正月末是乡下开始人工挑种子的时候,徐家今年的田产多,但大多都是佃出去的,所以倒是不急着忙活。

周树这段时间养的不错,小脸上有肉了,面色也健康了许多,但一双脚想要养好还需要些时日,却始终放心不下李满仓。

“三姨,我想回去看看我娘。没有我在家里头干活,他们一定欺负我娘。”周树在徐家的日子越好过,越是担心李满仓的处境。

看了一眼周树已经变形的脚,李满园道:“我和你二表哥去一趟周家,你的脚得好好养着就别折腾了。你心疼你娘,你娘就不心疼你吗?”

周树动了动嘴唇,闷闷的点头道:“那三姨一定要告诉我娘,我现在长高了也胖了,说我想她。”

“三姨可不说这些。”李满园说完,便见周树着急的抬起头来,李满园才笑道:“三姨要把你娘接过来住段日子,你忘了三姨说要带你娘去看郎中了?”

周树高兴的拢不住嘴,这么多天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等我长大了就去做工,一定会孝顺三姨的!”周树认真的道。

“好,那三姨可等着那天了。不过你最要孝顺的是你娘,而最好的孝顺是照顾你自己,记住了?”拍拍周树的肩膀,李满园出门就去找了徐继祖,说要去周家的事。

想着李满仓回门时穿的那身衣裳,李满园特意把新做好的棉衣给带上,省的路上冷。

李满园已经打算好了,先把人接到家里,先养好身子为主,再和李满仓好好的聊聊,免得直接建议她和离会接受不了。

但李满园不会知道,她若能提前一天去接人,还有机会接到人。

原主瞧不上贫穷又勤劳的大姐,姐妹俩自然没有什么往来,上一回去周家还是周家大儿子娶媳妇。

之后李满仓的儿女成亲,李满园从没露过面,能托人捎个份子钱都是她心情好。

徐继祖也不熟悉路,娘俩一路上打听着的到了周家村,再打听李满仓家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儿。

周家还是那个破旧的院子,李满园看着快要塌了的土房总算觉得眼熟,却被院子里一口薄棺材刺痛了眼。

“我大姐呢?”

站定在院门口,看向蹲在一旁抽着旱烟袋的大姐夫,李满园大声问道:“我大姐李满仓呢?”

原主不记得大姐夫的名字,印象里对方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辈子也出不了头的那种,完全无法和狠毒沾边。

“你是?”看着年轻不少,穿着新衣裳的李满园,大姐夫不确定问道:“你是娃儿他三姨?”

“快说,我大姐呢?”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李满园追问道。

大姐夫重重的吸了口旱烟,吐出的烟雾叫人看不清他的五官,没什么情绪的道:“你大姐磕破了脑袋,早上儿媳妇发现的时候已经咽气了。你来的正好,赶上给你大姐送葬。”

第一百五十四章 验尸 李满园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口连漆都没刷一点的薄棺材,大喊道:“老二,别让他们把棺材钉上!”

徐继祖也万万没想到,他们娘俩一路上还说着接李满仓以后的事呢,这边却连命都没了。

没有半分犹豫,徐继祖用最快的速度跑上前去,将钉棺材的人给撞开。

周家几个披麻戴孝的儿子见状,立即过来把徐继祖围住,大骂道:“哪来的混小子,在这发啥野?对死人不敬,找揍!”

“谁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老娘剁了他!”

李满园假意从袖口里摸出一把砍柴刀来,挥舞着冲散了几个亲外甥,拽着徐继祖站到棺材旁,低声道:“把棺盖打开,快!”

徐继祖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棺盖掀开。

要不是这棺材够薄,凭徐继祖一个人的力气还真办不到。

这番动静立即引来院子里所有人的不满,大姐夫更是猛地站起身来,大喊道:“他们是来闹事的,快把人给绑了!”

“谁敢动我们娘俩,看你们的骨头硬,还是我的砍柴刀快!”

“我家男人可是举人老爷,我们娘俩要是出了事,你们就等着吃牢饭去吧!”

“今儿我就要开棺验尸,我大姐要真是意外没了,我给她磕头赔罪,去庙里给她供长生牌位!我大姐要是被人害的,你们谁阻止验尸、报官,那就是同谋,是杀人犯!”

李满园挥舞着砍柴刀,语速飞快的喊道。

周姓族人是过来帮忙的,听到这话自然是不敢再上前。

便是李满仓那几个儿子,这会也不敢真的往前凑,至于是怕被砍了还是心虚,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儿子,你把刀拿好了!咱们娘俩势弱,谁敢不要命的靠前,你砍死人也算自卫,最多是赔几两银子了事!”

李满园故意大喊了一声,把砍柴刀塞给徐继祖后,便咬牙去看已经没了生命体征的李满仓。

上次见面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李满仓好像又瘦了,闭着眼睛也能看到眼底凹陷,还有让人无法忽视的淤青。

李满仓脸上的血迹被人擦拭过,但头顶的血窟窿却没被处理,干涸的血迹、散乱的头发,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说不清是惊恐还是什么情绪。

身上还是那身破旧的衣裳,无不是在证明她人生最后的关头也没人重视她!

颤抖的伸出手,这是李满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去接触尸体,她不是法医,可这会她想为这个善良又可悲的女人做些什么。

“我要见你们族长!”视线落在李满仓半抬着,却成挠人形状的手上,眼神凌厉的扫向院子里的周姓族人,“我以举人娘子的身份,要见你们的族长和村长,现在、立刻、马上!”

大概是李满园的眼神太凌厉,有胆子小的咽了下口水,竟然麻溜的去找人。

没让李满园等太久,族长和村长便上门来,显然对举人很是敬重。

心中有再多的怒火,李满园还是自我介绍了身份,这也是给二人的尊重,否则接下来的事情不好做。

“二位是掌管周家村的人物,也是能做的了周姓族人主儿的。我一个妇道人家本不该出面,可若不是今儿来得巧,我大姐已经被埋进土里,再也没人能给她一个公道。”

“我不说那些虚的,我大姐心善收养了周树后,在周家的日子有多不好过,周家村的人应该有所耳闻。说起来,周树也是周氏子孙,我大姐将他视若己出,并不损害周氏一族的利益,反而对得起周氏的老祖宗,二位可认可?”

李满园尽量平缓了语气,和这两人交恶没有意义,反而会影响自己达到目的。

“不错,你大姐是个好的,这点村里认可,族里也认可。”村长接话道。

李满园点头,又道:“周树现在还在我家养伤,这个让周树叫了多年爹的男人,竟然要硬生生的毁了那孩子的一双脚,让他不死也残!周树浑身上下都是伤,都是这一家子老少所为。”

“要不是母子连心,周树惦记我大姐在周家不好过,我原是想等几日再来接我大姐去看病的。可谁知道,我大姐为周家生儿育女,操劳了三十多年,伺候走了公婆,竟然落到不得善终!”

咬牙切齿的看向周家父子,对这些人,李满园眼中只剩下厌恶。

“他三姨,你可不能红口白牙的冤枉人!我们家日子不好过,多一张嘴吃饭本就不容易,是你大姐收养了周树,谁知又不好好待他,这可不关我们的事,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来!”大姐夫立即反驳。

李满园冷笑,她倒是不知道这个大姐夫只长了一张老实的脸,还是个巧言善辩之辈。

“我大姐刚没你就冤枉她,就不怕我大姐夜里找你索命吗?你看,我大姐就站在你身后呢?”

李满园猛地指向大姐夫身后,见他吓得猛地转头,李满园嗤声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现在怕的鬼,是我们这些做亲人最想见却见不到的,你这人面兽心的畜生!”

被吓着的大姐夫,一时没精力反驳李满园的话,正使劲儿的擦着脑门的汗。

周氏族人见状,也不由得怀疑起大姐夫来,尤其是左右邻居看周家人的眼神都不对了,他们可是比谁都清楚这一家子怎么对待李满仓和周树的。

“族长、村长,我不是来翻旧账的。我大姐脖子上有掐痕,脑袋上有血窟窿,手指甲里有皮肉,这些都说明她非正常死亡!”

“至于这个男人如何虐待我大姐和周树的,咱们上了衙门自然能见分晓。正好,我当家的在县学,这状纸也就不劳烦外人写了,但在县衙审理完此案之前,我大姐决不能下葬,更不能留在这个害了她性命的地方!”

李满园态度十分强硬,绝不是商量的口吻。

族长和村长一脸凝重,对视一眼后,却不能第一时间做出决断。

得罪一个举人,他们没那个胆子,实在是周家村识字的人都没几个,更别提有出息的了。

可周家村也不能出个杀人犯,日后小辈们的亲事也会受影响。

“族长,村长,你们可不能听一个外村妇人的话啊!让外村知道了,还不得笑话咱们周家村男人没本事,让一个臭婆娘牵着鼻子走?”

“昨晚我和婆娘是动手了,可也没把她咋招,她就是一大早不小心磕破了脑袋,是她命数尽了!”

大姐夫缓过神来,听到李满园的话,立即出声打断二人的思绪,急切的恨不能替他们做主。

李满园更加确定事情有猫腻,冷声道:“呵!朝廷律法规定,各族要约束子弟不得触犯律法,村长也要协助朝廷管好村民,若有隐瞒、包庇犯罪者是为罪上加罪!”

第一百五十五章 幼兽哀鸣 “姓周的,你心里没鬼干啥要拦着族长和村长秉公处理?还是你想拉他们下水,给你陪葬?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李满园的话惊的村长一身冷汗,他方才只想着周家村的名声,却忘记朝廷是有这么一条律法来着。

再看李满园,村长也不敢把她当做寻常村妇,这位可是举人娘子,半个官太太啊!

“举人娘子放心,这事族里和村里不会偏帮任何人。李氏真的有冤屈,一定会还她个公道。”村长忙道。

族长思量了一会,也道:“在真相查明之前,周老大你们一家先在家里等着。来几个年轻的后生,把李氏抬到小庙上,等查清楚了之后再下葬。”

事已至此,李满园也别无选择,尽管天很冷但还是坚持要亲自看着李满仓的尸体,怕有人会做手脚,毕竟这里可没有相机可以记录。

棺材安置好后,李满园对徐继祖道:“你先赶车回去接周树,你大姨生前把他当亲儿子,这个时候总得在你大姨跟前尽孝。他脚还没养好,把你的新棉鞋给穿上,可千万别穿他自己的,得松快些才不挤脚。再用棉被包着,放个汤婆子……”

李满园絮絮叨叨的叮嘱了一堆,都是关于周树的,末了才说了一句让徐耀祖过来给大姨上柱香,其他的话都没提。

“那姥娘家那边,不去通知一声?”徐继祖看了眼村长,提醒道。

李满园把李家人忘得一干二净,面上却不显的道:“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哪里受得住?先瞒着吧。”

徐继祖明白自家老娘的想法,忙应了一声就赶车往回走。

在外面站的久了,捂手的汤婆子也冷了,李满园虽因李满仓的事愤怒,但难过却没几分,毕竟她们真正相处的时间不久,自是不想使苦肉计给自己难受。

“村长,麻烦你安排人煮些姜水,别让这些帮忙守着我大姐的人受冻。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查出真相来,每个一个半时辰给送顿热粥过来暖暖身子。”

说着,李满园拿出五两银子递过去,道:“一两银子是给村长添麻烦的,再一两是煮姜水和粥的。剩下的,麻烦村长安排人去给买些香烛纸钱,再订一口上好的棺材,银子不够我再补。”

村长一脸笑容的收下银子,李满园头一句话说的极小声,这一两银子他拿着也不怕被人背后说啥。

不愧是举人娘子,说话办事就是敞亮。

“举人娘子这就客气了,我这就去安排,有啥事举人娘子只管吩咐这几个臭小子,让他们跑跑腿。”村长揣着银子,视线扫过棺材才收敛了笑意。

他这算是赚死人的银子了吗?

好在村长办事还是比较靠谱的,没多久就有人送了姜水过来,一群大小伙子呲溜的喝着,的确是暖和了不少。

李满园重新灌了汤婆子,喝了些姜水驱散寒气,和前来送水的村长媳妇说起家常来。

“我大姐命苦,这辈子没享着福。也怪我听了大姐的话,想着没出正月来接她,怕她男人不高兴。要是早就带大姐走,我们姐妹俩现在也坐在一处说话呢。”

“我当家的还说,周树那娃儿是个好的,我大姐有后福呢!这福气啊,只能用来吃香火了,指不定我大姐在那头放心不下的就周树了。”

李满园说着,低头抹着眼角,也是真的有些眼泪。

村长媳妇劝说了几句,问道:“有你这么个心里记挂着她的举人妹妹,也是你大姐的福气了。换做是别人,遇着这种事娘家连个肯出头的都没有呢。不过周树那孩子也的确可怜,没爹没娘的,要不是遇着你大姐,还不定能不能长这么大呢。”

假装拭泪的李满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痕,这位周家村的村长媳妇,可不如他们榆树村的村长媳妇实在,至少心地善良这一块差不少。

不过李满园也是刻意给留的话尾,便抬起头道:“其实知道我大姐和周树在周家过的不好的时候,我和当家的就商量过,大姐要是同意和离,就带着周树去我家,总不差他们娘俩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对了,我当家的还说周树这孩子念书有天分,要是留在周家也供不起他读书,倒是可惜了前程。”

村长媳妇连秀才都没见过,对举人更是敬畏加崇拜,闻言忙问道:“举人老爷愿意供周树那孩子念书?”

纵然只是寻常村妇,也听说过供读书人多少银子,否则谁家不希望能出个做官的子弟?

“我家当家的就是惜才,要不然也不会中了举人还是案首都不去当官,就是想多教一年的学生。我也不想当家的后悔,这不就由着他去县学了,正好能教教两个儿子,再加上周树也不算啥。”李满园感慨道。

“你家还供两个儿子念书?”村长媳妇的神色更为夸张了,不敢去想徐家的身家了。

“嗨,我家那两个大的不争气,念了几年就不念了,要不算上当家的,我们家可是有五个读书人。就是我家闺女和儿媳妇,那也都识字的。我家二儿媳妇,娘家哥哥也是举人,还和官家小姐定亲了呢。”

最后一句话,李满园故意压低声音,却难掩炫耀之色。

想要顺利达成目的,李满园只能扯这八竿子才打的着的姻亲关系做大旗了。

村长媳妇坐不住了,说了几句话后急匆匆的回去了。

看着冰冷的棺木,李满园在心中默默道:“大姐你放心,咱们虽然就一日的姐妹缘分,但我会守住你的这份善良,替你照顾好周树。但是很抱歉,我不承认周家那些狠人是亲戚,还望你能谅解。”

李满园刚刚在心里说完,一阵风拂面而过,明明是大冬天的,李满园却不觉得冷。

有那么一瞬间,李满园有些怀疑这个世界真的有什么玄学,至少她自己亲身经历了太多。

过了两个多时辰,徐耀祖兄弟才带着周树赶来。

徐耀祖是个实诚的,下了牛车先给李满仓嗑了三个响头,徐继祖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做什么,也忙跪下重重的磕头。

周树的脚这段日子正在重新长骨头,每走一步路都钻心的疼,但他还是坚持自己走到棺材前。

“娘!”

低喃的一声呼唤后,周树抱着没有温度的棺木,像是受伤的幼兽一般,呜呜的发出极小声的啜泣生,连放声大哭都做不到。

多年来小心翼翼的求生存,周树根本不懂得如何释放情绪。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才更让人心疼。

蹲在周树身边,李满园低声道:“好孩子,想哭就哭吧!让你娘知道你来看她了,告诉你娘你会好好的活下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恶心的一家人 有李满园温柔的劝说,周树抽抽噎噎的哭了好一会,才终于放声大哭,一声声‘娘’喊的撕心裂肺,嗓子哑了还是重复着这一个单字。

母子三人都陪在周树身边,等他哭累了,徐继祖上前把人抱到牛车上,新灌的汤婆子塞到被子里,也不知道能暖和多久。

冰天雪地中,人类是这般的渺小,无法与大自然的力量抗衡。

有人守着棺桲,李满园让一个后生带他去了周族长家里,正好赶上周老大在狡辩。

“意外?”

李满园冷笑着进了屋,问道:“既然你说意外,那就带咱们去看看案发现场吧。我大姐头上那么大个窟窿,可是流了不少血,就算你们收拾过也有痕迹。”

“还有我大姐脖子上的掐痕,你说是你和我大姐打仗掐的,可那指痕明显不是你的,而该是个女人或者半大孩子的,你要是不信咱们现在可以试试。要是你现在当众掐我的脖子,痕迹和我大姐的一样,都算我无理取闹!”

周老大面色大变,眼神闪躲的不敢看向李满园,嘴里却喊道:“你瞎说啥?你是我小姨子,我做姐夫的咋能掐你呢?这要是传出去……”

“呵!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李满园得眼睛瞎成啥样,放着我家当家的那样一身气派的举人老爷不要,惦记你这么个糟老头子?”

“不过你说也的不错,我好歹也是举人娘子,是不能自降身价让你碰着了。那就你掐你儿子,我掐我儿子,反正就是要印证下手印,也不下死手,你再推托就是做贼心虚了。”李满园道。

族长和村长对视一眼,都明白这会他们说了不算,否则只会闹到见官的地步。

“我……我下不去手。”周老大依旧不肯答应。

李满园懒得和他废话,拿出十两银子放在炕上,对村长和族长道:“这是辛苦费,村里谁愿意遭点罪帮我验证这事的,这银子就分给谁。”

“现在重点是去看案发现场,姓周的说是他儿媳妇发现我大姐尸体的,那我也要问问当时的情况,两位看可行否?”李满园问道。

族长和村长没有不应的道理,这事他们也想查看一下,至少心里得有数才成。

一行人来到周家,周老大指着猪圈旁的一块石头,道:“你大姐就是在这被发现的,地上的血也是你大姐的。估摸着她是想来看看养的猪,谁知就出了这事。”

李满园懒得听周老大的废话,蹲下身检查那块石头,以及周围的血迹,心中更加确定李满仓绝对不是在这里出事的。

周家的三儿媳被叫出来,脸色苍白头发也不整齐,应当是被吓得不轻。

“我早上起来上茅房,发现这边有人,就过来看一眼,谁知道就发现娘倒在血泊里,吓得我赶紧叫大家伙起来。不干我事啊,我真的不知道娘为啥出事,我说到的都是真的!”三儿媳就差举手发誓。

可李满园的视线却落在三儿媳的脚上,喝道:“你撒谎!你要是就过来看一眼,为啥要踹我大姐?我大姐身上的脚印,可和你脚上的一样。殴打婆母,可是要坐大牢的!”

“我……我是不小心绊倒了,不是要踹娘。”三儿媳闪闪躲躲的道。

“是踹人还是不小心踩到的,去衙门验一下就能查出来!你在撒谎,一定是你殴打我大姐,导致她不小心磕破了脑袋,你是杀人凶手!”李满园怒指三儿媳。

“真不关我的事,是公爹让家里人打骂娘的,我们要是不听话,往后就别想分到家里的田地!天地良心,我不敢不听公爹的话,我也没使劲儿踹,娘出事真和我没关系啊!”三儿媳跌倒在地,捂着脸哭道。

“你瞎胡说啥呢?我能说那样的话?你婆婆可是我婆娘!你个遭天谴的玩意,快说是不是你杀死你娘,还想我这公爹早点死了好分家产吧!”周老大慌了神,立即给儿媳妇扣了顶帽子。

“我没撒谎!我和娘撞见你和二婶那啥,你当时还想掐死娘,威胁我不准说出去,要不然就让当家的休了我,一定是你害死娘的,你还想诬赖我杀死娘,我和你这老不死的拼了!”

三儿媳躲开要踹自己的公爹,随手捡起倒在地上的扫把,劈头盖脸的往周老大的身上打去。

“不要脸的老东西,你当我不知道你还对二嫂有念想,二哥不在家你半夜三更钻到二嫂屋里去,娘发现了你把人好一顿打还让娘睡柴房去,你就不是人!”

“在外头装好人,在家里比畜生还不如,叫你一声爹我都觉着恶心!”

三儿媳被公爹冤枉是杀人凶手,哪里还管什么家丑不能外扬?一番话把周老大的老底都抖出来了,彻底撕了周家人的脸。

原本在屋里躲着的二儿媳也坐不住了,踹门出来,和三儿媳撕扯成一团,两人骂的一个比一个难听。

李满园不想听这些污言秽语的事,但也明白了李满仓之所以在夫家的日子不好过,是因为撞破了周老大那些丑事。

“两位都听见了,这一家子乱的够可以的。我不是周家村的人,要的也是给我大姐个公道,只要他们不去找我们家的麻烦,这些事我就当没听过。”

李满园懒得在大冷的天浪费时间,指着石头道:“这块石头没有棱角,根本不可能把我大姐的脑袋撞出个窟窿来。且这地面上的血也不多,这里应当不是我大姐出事的地方,二位是要安排人查清楚,还是等官府的人来破案?”

族长气的脸色发青,周氏一族的名声算是被这一家子给毁了,他现在恨不能把这一脉都给赶出周家村。

村长估计也是同样的想法,怒道:“举人娘子放心,我这就带人仔细的查,不给李氏一个交代,我这做村长的都怕以后睡不踏实!”

说完,村长便招呼又来看热闹的村民,直接将周家的人给绑了,开始搜屋子。

周族长也没闲着,带人去绑了周家二房的妇人,也就是被三儿媳提起的二婶。

且不说李满仓的死是谁害的,要是不狠狠的整治一下这些人,日后如何约束周氏族人?

见二人都发了狠,李满园便不再掺和,但查找杀害李满仓凶器的时候,李满园却一直跟着。

有些人在搜东西的时候往怀里揣些东西,李满园只当没看到。

李满仓已经死了,周树她会带走,周家剩下的这些人都和周老大一样的冷血自私,李满园自是不会关心他们的死活。

“在这呢!族长,找到凶器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报仇 随着一个周姓男人的喊话,柴房立即挤满了人。

李满园费了不少劲儿才挤进去,看到被掀开的柴火堆里,都是干涸的血迹,还有一把染血的斧头。

“畜生!一窝子的畜生!”

李满园怒骂一声,抽了一根木棍往出走,看到周家人挨个打过去,顿时满院子的狼哭鬼嚎。

周家村的人都没有阻止,到了这一刻,谁都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李满仓是在柴房里被杀害的,作为周家人,他们怎么可能一点动静听不到?

可作为李满仓的至亲,这些人选择无视,说是帮凶也不为过。

“我李满园诅咒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一生受穷,生生世世贫困,永远也过不上安稳的日子!”

打累了,李满园杵着棍子喘着粗气,转身看向周族长道:“族长,这些人该怎么处罚稍后再议,我一个外人不好干涉你们周氏一族的事。但你们要是惩罚的太轻,我自有我的法子为我大姐报仇!”

“现在,我有两个条件,一个是我要替我大姐休夫,即便我大姐已经命丧九泉,也绝不进这种人家的祖坟,不受这些不肖子孙的香火!李家也不认这门姻亲!”

“第二,我要带走周树,他日后出息了仍旧是你们周氏一族的子弟。若周树不成材,那便不必再往来。我大姐是死在这些狠毒的畜生手里,可也是真心把周树当儿子,所以我要周树永远认我大姐做娘,供奉她的香火牌位!”

李满园一刻也不想在周家村待着,可该办的事却不能落下。

至于周老大一家会受什么样的惩罚,先看周族长和村长如何处置再说。

周族长和村长是早就听村长媳妇说过那些话,到了这个份儿上徐家还愿意养周树,还允许周树认祖,他们如何能拒绝?

至于李满仓休夫的事,一个死人埋在哪,他们还能抢棺材不成?

李满仓死于非命,可别带着怨气坏了周氏一族的风水。

两个条件都合周氏一族的利益,二人当即便应了下来,并且按照李满园的要求立了文书,开了族谱。

当看到李满园写的字后,二人更是认为徐家了不得,周树能跟着这样的人家,日后必然能有出息,为此还特意做主许了周树一亩地和一块荒废的宅基地做根基,实际上是为了捆绑住周树。

“周树这孩子就交给你们了,他的那一亩地族里会安排人种着,到秋收的时候再把口粮给这孩子送去。这孩子是知道感恩的,日后他真的能发达了,也不会忘了你们对他的好的。”把两张地契交给周树后,族长对李满园道。

“我们要养周树,不是图他报答。我大姐在这世上最大的牵挂是周树,把他养育成人,我大姐才能安心轮回为人。”

牵着周树的手,李满园道:“等把我大姐的事安顿好了,会再来看那一家子的结果。希望周族长不会让我失望,否则我还是要报官的。”

周族长点头,会如何处置周老大一家却没有应承,这事族里需要商量。

周树全程没有说话,握着李满园的手却用了很大的力气,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难过,又或者是因为仇恨的缘故。

“老二,抱着周树,咱们接你大姨去。”李满园揣好了周氏一族按了手印的和离书,以及答应由他们一家抚养周树的文书,迈出了周族长家的大门。

有了这两张纸,李满仓就是自由的,而周树也不会再被人左右。

古代对墓葬有着很多规矩,李满仓没有夫家也不能葬入娘家祖坟,李满园自也不会让她沦落为孤坟。

娘几个拉着棺桲直奔寺庙,将往死之人安排在寺庙里超度,是这个时代对亡者最大的尊敬和告慰。

李满园更是大手笔的捐了五十两银子,不但请僧侣为李满仓念经超度,还给她在寺庙立了长生碑。

“三姨,我娘要埋在寺庙里吗?”夜里歇下后,周树小声问道。

“不,明儿让你表哥去找人牙子买两亩地,写在你名下,你娘的坟头就埋在那块地里。日后你有本事了,给你找一块风水宝地。要是你做不到,那就让你娘在天之灵守着你,保佑你平安顺逐。”

给周树掖好被角,李满园低声道:“别害怕,有三姨在就有你的容身之处。往后在三姨家就是你的家。你娘的仇,周氏一族不能给个交代,咱们就用自己的方式来!”

周树用力点头,稚嫩的声音充满恨意的道:“我不会让娘死也闭不上眼的,那些人这么对娘,等我长大了一定要他们好看!”

握住周树冰冷的手,李满园轻叹了一声,她不想教一个半大的孩子记仇。

可有些仇必须牢记,也是用最血腥的方式教人成长,不是逃避能解决问题的,且李满园也不会圣母的让周树去原谅周家的人。

毕竟除了李满仓的死,那些人给周树带来的心里创伤,需要用一生的温暖来抹平。

棺桲在寺院停留三天后,李满仓的棺桲下葬。

来参加葬礼的只有李满园一家子,并未通知李家人。

“大姐,周树交给我们,你只管放心。”在坟前,李满园许下承诺。

周树这几日折腾的不轻,内心的焦虑和恐惧,以及伤感交织着,没挺住的大病了一场。

李满园合衣照顾了两个日夜,周树才算好些,但之前养的那些肉也都没了,叫人看了心疼。

虽然李满园分身乏术,但还是让徐耀祖兄弟去了趟周家村。

周老大谋杀发妻、虐待养子、勾搭弟妹、霸占儿媳,这些罪名送到衙门就是死罪,但周家村的名声也就毁了。

为了周氏一族的子孙后代,周老大被割了舌头、打断双腿,以后是不能再祸祸谁了。

周家几个儿子都不愿意养这样的爹,尤其是周老二更不可能,兄弟几个当天就分了家,把一个不大的小院围上好几道围墙,各过各的,日后在周家村也别想抬起头做人。

“周族长以不孝的名头,把周家那几个兄弟各打了十板子,还让他们一人凑了一两银子给大姨做安葬费。”徐耀祖道。

“银子呢?”李满园疑惑的看着两个儿子。

“银子我收了,转手就给了要给死老头养老的周家老大家的,让她‘好好孝顺’公爹,得让那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头在柴房里多活些年头,让他尝尝大姨吃过的苦头!”徐继祖眯着眼睛道。

李满园拍手叫了声好,冷声道:“那种人就该让他生不如死,否则我就不会私了了!这事先放一放,再过两年,咱们再走一趟周家村,那时候不用咱们刻意交代啥,他们就会举步维艰,这才是真正的报仇雪恨!”

第一百五十八章 讹人 李满园暂时不想把精力放在周家身上,现在的周家就是落水狗,让他们以为上岸后再给一击才是更为致命的。

且周家那几个毕竟是李满仓的骨肉,李满园不确定李满仓是否忍心让他们过的太狼狈,故而只想针对周老大一个。

可李满园这么想,却不代表别人也是这么想。

转眼到了二月末,李满仓的五期刚过,周家人竟然找上门来。

“你刚才啥意思,我没听明白,再说一遍。”李满园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二外甥,原主的印象里就是个面团子一样被欺负的性子,没想到还是有主意的。

“徐家养了周树那么多年,你们把人带走了,族里还给他分了田地和宅基地,那他也该给我爹养老。养恩比生恩大,到哪都是这个理儿。”周家二小子搓手道。

“你可真是孝子啊,你娘被活活打死也没见你掉一滴眼泪,睡了你媳妇的人你倒是惦记着他养老的事,这事真该说出去,也好让人夸夸你的品德!”李满园讽刺道。

周家二小子表情瞬间阴狠下来,怒瞪着李满园,仿佛给他戴绿帽子的人是李满园一般。

“咋地?这事兴你们家的人做了,还不兴我娘说了?姓周的,你忘了自己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也不计较你媳妇替你孝敬你爹,那都是你的事,别来给我们家周树添堵!”

“生恩不如养恩大不假,可养周树的人是我大姨李满仓,和他姓周的可没关系!你不嫌磕碜的来要银子,我们还怕给了杀人凶手银子会折寿呢!赶紧滚,你这样的人脏了我家的门槛!”徐继祖气的直接推人,什么表亲,他可不认!

周家二小子本就站在徐家大门外,引来左邻右舍的人过来观望。

此刻李满园这么一推搡,周家二小子竟顺势往地上一躺,喊道:“杀人啦!举人老爷儿子杀人啦!”

“哟呵!这是要讹人了?”徐继祖气的抬脚就踹,骂道:“这招我可是头一回遇着,你想找揍,我还不敢成全你咋了?别忘了,这可是榆树村!”

李满园冷眼看着蜷缩在地上碰瓷的周家二小子,为李满仓感到浓浓的不值。

为了这么些个不成气候的儿子,把自己生生熬死在周家,她当真不会后悔吗?

“老二,去拿把斧头来!”

“今儿我就替我大姐砍断了这没骨头的腿,大不了往后我拿米粮养着这废物!”李满园喝道。

“娘。”你不是要动真格的吧?

徐耀祖想要劝人,却被徐继祖一把给拽住,喊道:“大哥你去套牛车,把腿砍断了,咱们把人给送回周家村,可不能让人死在咱们家门口,晦气!”

朝周家二小子呸了一口,徐继祖拽着徐耀祖进了院子。

李满园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家二小子,冷声道:“既然你没有血性,那就苟延残喘的偷活着,省的给我大姐丢脸!”

“你们不能这么干!砍了我的腿,你要坐牢的!”周家二小子吓得直哆嗦,但人还没有起来的意思。

“坐牢?你信不信我给你媳妇三五两银子,她绝对不会去报官,说不定还想求着我再砍你几刀,好多赚点银子呢。”李满园嗤笑。

媳妇两个字就是周家二小子的痛处,畏惧的神色立即被愤怒所取代。

猛地坐起身来,周家二小子指着自己的腿喊道:“来啊!往这里砍,使劲儿砍!砍死我啊!”

“我来!”周树不知何时出了屋,经历了丧母之痛,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清冷,或者说是被动长大的老成。

“你出来干啥?那脚不想好了?”李满园扯住周树,怕他干傻事。

“父债子还,我现在只是我娘的儿子,和他们这个周家没关系。可他们周家人想要弄断我的脚,他也是那个人的帮凶,我今天砍断他的腿是报仇了!”

“我还没弱冠,衙门也会对我轻判的。”

周树冰冷的目光落在周家二小子身上,冷不丁抽出手挣开了李满园,夺过徐继祖手中的斧头就朝周家二小子的腿砍去。

“周树!”李满园娘几个异口同声的惊呼,徐耀祖兄弟第一时间朝周树扑过去。

“别砍我!不是我自己要来的,我也是被逼的!”

眼看着斧头朝自己砍下来,周家二小子吓得尿了裤子,闭着眼睛喊道:“有人给我银子,让我来找你们麻烦,最好是逼你们动手打我一顿,要是我做不到,他们就要打断我的腿!”

“那人是谁?”见斧头停在周家二小子腿上一寸的位置,便被徐继祖夺了过去,李满园厉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谁,一个富态的婆子,戴着大金镯子。真的,我要是有一句假话,就叫我没儿子送终!”

“不信你们看,她让车夫揍了我一顿,我身上都是伤!”周家二小子说着,忙把胳膊撸起来给众人看。

李满园移开视线,不是不忍心看,而是嫌他脏。

也不知道是几年没洗过澡,胳膊脏的没眼看。

看热闹的村民见没见血,也开始议论起这事来,但都是指责周家二小子不要脸,也猜测想祸害徐家的人会是谁,更好奇周家到底多腌臜。

不过村民们心里也都印下了李满园叫徐继祖拿斧头,要砍人时的狠劲儿,心想李满园以前在村里虽然是泼了些,可对他们还算‘友善’的,往后可不能得罪。

李满园自是不理会别人如何议论,是周家二小子自取其辱才揭开了伤疤,这事回头还得和周姓一族说一声,免得成了他们不守承诺。

“那人是在哪找到你的?”李满园又问。

“镇上。”周家二小子回道:“我去镇上找活,在一个庄子上被人找上的。”

“那人是知道是你是谁之后,才去找的你?”李满园再问。

“是是是。”周家二小子使劲儿点头。

“把人绑了,让他带路。”李满园转身要回屋去穿件厚实的衣裳,却见两个儿媳妇正在院墙里头看着,赶人道:“不冷咋地?还不回屋去。”

“娘,这事是针对公爹吗?”张雯珊已经习惯了在婆家可以发言,故而问出心中所想。

对于二儿媳的见地,李满园还是欣赏的,点头道:“想要给徐家抹上污点,就是不成也能恶心咱们,除了冯家和钱家,没别人会闲的干这事。”

“晌午饭我们赶不回了,你们自己看着做吧。老大家的,你可还有个吃奶的儿子呢,回去先暖和下再抱孩子,别过了冷气。”

交代完,李满园便沉着脸回屋去。

冯家和钱家是一体的,都等着看徐家落魄,不该再被动化解他们带来的麻烦了。

“娘。”李满园刚进屋,徐云婵便迎了上来,和离的女人即便是有娘家人在,也尽量避讳着人群,这是时代给她的枷锁。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能再忍 “咋了?有事?”李满园问着,开柜子拿出了最厚实的大棉袄,还有灰鼠皮的袖套。

“他们一再找咱们的麻烦,爹娘不用顾忌我和孩子们,我们姓徐。”徐云婵紧紧攥着帕子,头一回明确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李满园拿银子的手顿了一下,转身对徐云婵道:“好,娘知道了。他们做啥事和你们娘几个没关系,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李满园穿的厚厚实实的坐上了牛车,至于被绑着的周家二小子,没人管他会不会冻着,这点惩罚算是轻的。

有周家二小子指路,娘仨很快便来到庄子外,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这是钱小姐的陪嫁庄子,是钱老爷用手段买下来的。

“老二,明儿你到镇上打听一下庄子的原主人,要是他心里有怨气,你就这样办……”李满园叫来徐继祖,在他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徐继祖听的认真,搓着掌心道:“娘你放心,这事我一定办成了。”

“这事不能急,你先确定了那家人的品行,然后去杂货铺让给赵娘子捎个信,就说我有买卖和她谈。”

李满园说完往牛车方向走去,瞥了一眼被堵着嘴的周家二小子,把手捂子递给了徐耀祖,道:“让老二赶会车,你缓缓手。回头再买两块皮子,给你们做几双皮手捂子,抗风。”

有些事徐耀祖做不来,李满园虽想让徐耀祖多懂些人情世故,可不想把他扔坑里去。

像是报仇这种事,徐继祖明显更适合。

抬头看了一眼钱小姐的陪嫁庄子,李满园眼中寒光四射,这笔账她记在钱家身上了。

娘仨到了周家村,李满园将人扔到村长家,讲了来龙去脉,末了才道:“原本看在他们是我大姐的骨肉,我没报官把这事闹大,却没想到出了这么个不长脑袋的窝囊废,现在是啥事都抖搂出来了。”

“这次我把人给村长送回来,再有下次,那就官府见。从他们对我大姐见死不救那天起,我就没有这么一门亲戚。周树过继给大姐,也就没有这些所谓的手足。”

周村长气的脸都青了,哐哐的踹了周家二小子好几脚,周家村的名声是彻底败坏了,以后还咋做人?

可周树还有前程,周村长指望着他能给周氏一族光宗耀祖,自然不能让周树被牵连。

“举人娘子放心,他们这一房再敢做出这种事,那就让他们都给我滚出周家村!滚出周氏一族!”村长怒道。

周家二小子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人被宗族除名,出去就是流民,被打死了官府都不给做主的那种。

“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村长可别赶我们一家子出去,那是要断了我们活路啊!”周家二小子挣扎着给村长磕头。

李满园不想看这些,便道:“之前周树那孩子病的严重,我就没过来。对于我大姐出事的一些细节,我想要问问周老大,村长可要派个人跟着?”

“周家有人,你们也认识路,自己去就成。”村长挥手道。

周家有冤魂,村里人都不愿意靠近,左右邻居更是在院墙上贴了符纸,都怕被鬼魂冲了,哪敢上门去?

李满园也就是问一句表示尊重,闻言就招呼俩儿子离开,自然不会再捎带着周家二小子一程。

再次来到周家,李满园的心情还是忍不住沉重。

正月里还说了好多话的人,如今却只剩下那一点点念想,和一个悲剧的故事。

“娘,天不早了。”见李满园不下牛车,徐耀祖提醒道。

“老二,你先去把柴房的门打开,我怕有味儿。”

李满园下了牛车,瞥见了主屋那边有人出来看了一眼,知道是周家长媳,便过去叫门,“我是来给你送银子的,不找麻烦,把门打开吧。”

“有这好事?”周家长媳不信。

“你不想要,你两个妯娌可是巴不得要。”李满园作势要走。

周家长媳忙打开门,扑鼻而来的味道让李满园放弃了进屋的打算,这位也不是个爱干净的主儿。

“周老大多活一年,我就给你一两银子的辛苦钱。不过,我只要求他活着,活的比我那可怜的大姐要凄惨的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李满园拿出一两银子在周家长媳面前晃了晃。

“明白,明白!三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一天就给他一碗米糠、一碗刷锅水,保准……”周家长媳伸手抢银子。

李满园不想再听下去,免得听到恶心的话,道:“银子给你,你要说到做到,否则冲着银子也有人愿意和你争这个活的。”

周家长媳连连应声,李满园不愿与她多费唇舌,冷漠的道:“你二小叔子把周家的事传出去了,往后你的儿女们姻缘上不好,可别赖在我们家头上。这事村长也知道,你们可以去求证。”

“啥?那个杀千刀的,管不住婆娘的腿,还想祸害我家的孩子,我和他们拼了!”周家长媳揣起银子,立即跳过栅栏去二房骂大街。

做好事不看热闹的李满园转身去了柴房,即便打开着门也能闻到里面有粪便的味道。

只看一眼瘫在柴火堆上,愤恨的瞪着自己的周老大,李满园便失去了和他对话的念头。

“李满园,你会遭报应的!你们李家的女人就是丧门星,你迟早和你那短命的大姐一样,不会有好下场的!”见李满园轻蔑的扫了自己一眼就走,周老大骂道。

“畜生,敢骂我娘,我打死你!”徐继祖抄起棍子进去教训人。

李满园也不拦着,等徐继祖打了一会儿后才喊停。

“我以后咋样你是看不到了,但你这辈子就只能猪狗不如的窝在这里,为我大姐的冤魂赎罪!姓周的,你的报应才开始,慢慢享受吧。”冷笑着叫上徐继祖离开,李满园不想在这个院子里多待一息的功夫。

回去的路上,李满园闭目养神,计划着如何除掉钱家和冯家。

有这么两家人恶心着自家,比吞了苍蝇还恶心。

周家人闹了这么一场,大家默契的没再提,只周树的情绪明显低落。

第二日徐继祖去镇上打听消息的时候,李满园将张雯珊叫到屋里来,这是婆媳第一次单独谈话,叫张雯珊难免紧张。

“老二家的,你是见过世面的,娘也不和兜圈子,不和你说那些大道理。”

“眼下有人针对咱们家,娘需要借助你哥的力量,或者说是借助你哥未来的岳家做靠山,给咱们家铺一条敞亮的大道。但娘也有交换的筹码,想与你合计合计,毕竟你接触的事比娘广泛。”李满园道。

闻言,张雯珊忙坐直了身子,心里却有些担忧婆母为难娘家,谨慎的道:“儿媳闺阁时鲜少出门,娘且说来听听,儿媳不懂的再写信与兄长说明。”

第一百六十章 蚕食 李满园浅笑,也不揭穿张雯珊的戒备之意。

婆媳毕竟不是母女,张雯珊有防范意识是好事。

“之前赵娘子来家里做客,与我说朝廷要放宽经商之事。府城那边应该也得到了消息,你也该知道做官的俸禄微薄,如今官员的后院都会以妻妾的名义做些营生,但终究受限且容易断送前程。”

“娘这里有个酿酒的好方子,想来以知府夫人的人脉和能力,必然能将买卖做的红火。娘求的也不多,徐家在扳倒钱家的时候,还请知府大人能够站在公义的一方,能做徐家的后台。”

李满园说着,将一张酿米酒的方子当面装进信封里,封好后递给了张雯珊,又道:“此事若能成,你兄长也会更入知府的眼。娘虽待你们妯娌一视同仁,但这事娘也会奖赏于你,不让你白白为这个大家做贡献。”

“娘这话说的外道了,儿媳也是徐家人,自该为家里着想的。我这就回去写信给兄长,只我不敢替兄长做主。”张雯珊恭敬的接过信奉,心里却不平静。

这么大的事,婆母竟然就自己做主了吗?

酿酒的方子啊,婆母的手笔也太大了,这其中的利润不可估量。

且家里赚钱的方子也不少,张雯珊即便没参与过,也听徐继祖说过,现下却在想婆母到底还留有多少底子,而他们二房是否也能得到立起门户的买卖?

不敢想太多,张雯珊发现自己对婆母的认知还是太少了,往后还是要再恭敬些才成。

“不必写信,这两日让老二陪你回一趟娘家,此事务必要亲自与你兄长说明。我让老二去做的事,回头你问老二便是,你们夫妻俩有商有量,过日子才能一心。”后面这话,是李满园在提点儿媳妇。

夫妻间要有共同参与的事,才能增进感情,总不能只靠着最初相识的皮囊吧?

张雯珊脸一红,轻轻颔首,确定婆婆没有别的吩咐,忙钻回自己屋里去了。

大房,正在和徐云婵一起做针线活的赵杏花,抻着脖子看着张雯珊回屋去,才嘀咕道:“娘有啥事只叫弟妹过去说呢?”

徐云婵怕妯娌间有隔阂,便道:“可能是娘想让二弟妹做个针线活,她的绣活可是比咱们好,可惜我也没空学,否则传给闺女也好。”

赵杏花想想也觉得是这么个事,咬断了线头,拿手掌比照一下鞋子大小,才道:“大妹你也要去县城了,我都想把你这俩娃儿给留下,省的想他们想的慌。等再见面,你大侄子都会爬了。”

“最多就两三个月,你们就都过来了,我大侄子那会要是就会爬了,那可是够壮实的。你呀,要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哄娃没意思,就去娘那屋说说话,娘还能烦你不成?”

徐云婵看着赵杏花,在心里叹息着,道:“二嫂也是个好说话的,没前头那个心思多,你也多走动走动。”

赵杏花耷拉着脑袋道:“我就是村里长大的,没二弟妹的见识,也没识几个字,总觉得不是一路人。不怕大妹你笑话,我一寻思往后老三和小四娶得媳妇都是大家闺秀,我心里头就犯怵。”

赵杏花这是自我定位清晰,可也是自卑。

闻言,徐云婵只能道:“娘让大家伙都念书识字,大嫂多用点心。不说能成才女,好歹能听明白弟妹们说的是啥。咱们家越走越高,接触的人也和现在不一样,大嫂总得习惯的。”

“嗯,理儿我都知道,可我一看书就犯困。”赵杏花苦笑,她是没有那富贵命吗?

“……”徐云婵不知该如何劝了,当初大哥也是这样才不再念书的。

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看了眼睡的香甜的大侄子,徐云婵心里隐隐担忧,但愿娃儿能隔代遗传爹娘会念书的劲头,否则大房想要撑起徐家门面可是难了。

且说赵玉珍那边得了信,立即便来到徐家,开门见山的道:“我是一直盼着姐姐的信儿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准信了。姐姐快说吧,是要做什么买卖?可是遇着难事了?”

“倒也算不上难事,就是时不时的被人恶心一下,心里头不舒坦,想把那些恼人的苍蝇给拍死。”

给赵玉珍倒了杯茶,李满园继续道:“虽然我们家老二的大舅哥做了知府的准女婿,可毕竟这是拐着弯的亲戚,再加上和生意人的事,还是得靠生意人解决才不惹麻烦,这不头一个就想着赵娘子了?”

赵玉珍半垂着眼帘,明白李满园是话里有话,笑道:“姐姐说的是,这生意人还是得在生意上解决了,才大快人心。咱们也是老熟人了,姐姐只管直说,妹妹自会衡量。”

“赵家在安和县也是几代人经营的人脉,要不是赶上战乱,让钱家人发了不义之财,赵家如今也不会被钱家给压制了。咱们又合作了多次,说起来钱家也是咱们共同的敌人,不压制了钱家便麻烦不断,我也厌烦了。”

说着,李满园从炕柜里拿出一个包袱,放在两人中间的位置打开,道:“赵家的本行是做酒楼的,我这里有几本菜谱,便是在江南或京城那样的地方开酒楼也成的。我让人打听过,钱家在安和县内一共开了几十家酒楼是吧?”

赵玉珍恨不能立马抱着菜谱就走,骨子里的规矩让她压下了冲动,却没忍住翻开两页。

除了详细的菜谱,还有画出来的成品图,赵玉珍自然能明白这几本菜谱的价值。

“想要打垮钱家并不容易,这背后牵扯的利益太多。不瞒姐姐,赵家虽然还有些根基,但想要立即铺开这么大的阵仗,怕是做不到。”赵玉珍遗憾的收回手。

“钱家的敌人并不止赵家吧?若是赵家舍得一些利益,联合他人拿下钱家,赵家可有把握能在这场博弈中占头筹?”

李满园在炕桌上放了一枚铜钱,沾着茶水在四周点了几个水印。

赵玉珍本就是生意人,哪能不明白李满园的意思?

可徐徐图之,这些便都是赵家的,若是与人合作,那赵家想要成为安和县地头蛇便没那么容易了。

“这事赵娘子不能做主,不妨回去与令兄商议一番。蚂蚁想要蚕食一头壮牛,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但绝不是一只蚂蚁能做到的。可壮牛绝不会给蚂蚁长得和它一般大的机会,想来令兄会明白这个道理。”李满园道。

“若此事能成,姐姐想得到什么?”赵玉珍白皙的指尖落在菜谱上,道:“须知这些,姐姐一旦送出去了便不稀罕了,这其中价值我也难以用银子来衡量。”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进气少出气多 李满园之所以会找上赵玉珍,一则是大家多次合作,总归有三分了解和情面。

二则是赵玉珍是女人好说话,且也是爽快人。

“钱家在安和县的产业我不碰,但那钱小姐在清水镇的产业,我要拿下。另外,愿意出来指认钱家罪行的苦主,允许他们低价赎回产业或是给些安身立命的补偿。”李满园道。

钱小姐陪嫁庄子的原主人,是徐家第一个找上的人,也将由他负责去前线联合之前被钱家逼迫过的苦主,李满园自是不能白白让人家付出。

“姐姐大义,不过这事我做不来主,还得回去和我兄长说明,也得看其他人的意思。”赵玉珍微微皱眉。

联手对付钱家,说白了就是为了利益。

可按照李满园的意思,众人得到的便少了,她没有把握这事能稳成。

“这是自然,我静候佳音了。”李满园以茶代酒敬向赵玉珍。

“希望能与姐姐合作。”赵玉珍也端起茶盏,余光落在菜谱上,心中已经有了必须成功的决心。

这么多的菜方若不能拿到手,等朝廷的制度颁布下来,徐家又一只脚迈进了官场,还有他们赵家什么事吗?

只可惜朝廷只是允许官家家眷经商,并不允许商户子弟科举,他们这些商户依旧无法更进一步,那就只能先攥紧银子了。

两人各取所需,虽没确定合作意向,但心中都清楚这是必然会促成,利益少了些也比一直被钱家压制要好的多。

送走赵玉珍,李满园刚要回屋,徐魏氏便跌跌撞撞的跑进门来,见着李满园砰的跪下。

“你这是干啥?”李满园本能的闪躲开,才去扶徐魏氏起身。

“李氏,以前都是大嫂不对,是你大哥的不对,你要是心里有气就打我骂我,都行!”

“求你救救我们家云惠吧!她就剩下一口气了,家里实在是没银子看郎中!我给你磕头了,后半辈子给你做牛做马都成,救救我那可怜的闺女吧!”

徐魏氏哭着把话说完,不肯起来不说,就地给李满园磕了好几个响头。

“云惠咋了?她人在哪?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了啊!”李满园急声问道。

“在家里,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我可怜的闺女啊!那一家子就不是人,把我闺女扔在大门口就走了,要不是我听见响动出去,还不得冻死在大道上啊!”徐魏氏趴在地上痛哭。

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徐家其他人。

李满园忙喊道:“老大你赶紧套牛车去请郎中,老大家的你带着小的在家,云婵你先扶你大伯娘回去,我去找人参!”

救人如救火,何况还是个敬她是婶子的姑娘,李满园不忍心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回屋里拿了赵杏花生产时用剩下的半支人参,李满园又拿了两个十两的银锭子出来,急匆匆的便往出走。

“娘,要我帮忙就让人带个话回来。”赵杏花在门口急声说了一句。

“嗯。”李满园脚下不耽搁,快速的朝徐家大房走去。

可到了徐家大房,李满园却气的想要骂人。

徐云惠的情况十分不好,是被婆家人给丢到大门口的,可徐家大房却把她安置在没人住的屋子,冷的便是健康的人进去也打哆嗦。

但眼下顾及不了这么多,李满园忙把人参递给徐云婵,催促道:“快切成片,先给云惠含上一片,剩下的你拿去煮水。”

“哎!”徐云婵抹着眼泪应了一声,忙转身去灶房。

过了年大房一家子又出去做工了,如今只有徐老太和徐魏氏婆媳在家,这会山花和林杨氏也在这边帮忙,一直在给徐云惠搓着手。

“魏氏,这是你亲闺女!还不快把炕烧热乎了,再烧锅热水给她暖身子!”

“被子呢?云惠冷成这样,你还有啥好顾忌的?非得等闺女出事了,你再哭的肝肠寸断去后悔不成?”

“被,被在娘那屋。我这就去拿!”徐魏氏已经懵了,李满园对她发火也没心思回嘴。

“我去拿被,你去烧水。”李满园说着就往出走。

“婶子在这陪云惠吧,我去烧火。”山花拉住魏氏,跟着李满园往出走,悲凉的道:“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没想到云惠今儿也尝了一回这滋味。”

“咋回事?”李满园低声问道。

“云惠被扔到大道上,徐家婶子见她不行了只顾着哭,怕在家里出事晦气,就那么硬挺着。要不是我干娘看不过去眼骂了徐家婶子一回,云惠这会还在外面冻着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吊住这口气。”山花抹着眼泪道。

李满园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揉了好半天才喘出口粗气。

不论儿女都是自己的血脉,姓氏的传承真的这么重要吗?

再次见识到了重男轻女和迷信的后果,要不是徐云惠还等着救命,李满园真想撂挑子走人。

“云惠那丫头咋样了?”见李满园进门,红着眼的徐老太立即问道。

“好人在大道上躺了那么久,也冻坏了,何况本就剩下一口气的病人,能好才怪。”李满园没好气的道。

对这样食古不化的老人,她尊敬不起来,垫着脚往下拽炕柜上的被子,李满园直接抱走了两床厚棉被。

“作孽啊!云惠本该是千娇万贵……”

李满园急着出门,并未听清徐老太后面的自言自语,心下虽有些狐疑这句‘千娇万贵’,但眼下没空想这些,救人要紧。

给徐云惠盖上了厚厚的被子,炕却得烧一会才能暖和,李满园便让徐魏氏去找酒来给她搓身子。

等炕热乎上了,徐云惠也喝上了参汤,徐耀祖那边终于把郎中请了过来。

这会顾不上男女大防,郎中隔着里衣给徐云惠针灸,徐云婵又忙乎着去熬药,折腾到了天黑,徐云惠才算是保住了命。

可生了几个孩子一直在亏空的身子,又操劳成疾,今天又在重病的情况下受了寒,便是能活过来也得用药吊一辈子。

“我可怜的闺女啊!这辈子可咋办啊!”徐魏氏低声哭着,嘴里反复只有这一句话。

后半夜徐云惠发热,李满园留下来和徐魏氏换班守着,憋了大半天的火气此刻终于爆发。

“哭哭哭,你那眼泪疙瘩能解决问题咋地?为了狗屁的名声和规矩,好好的闺女被婆家磋磨成这样,还不是你们娘家人不给力?”

“就算治好了又咋样?把人再送回去,让云惠再去火坑里被烧一回,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你们才满意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事不单行 啪的把凉了的汗巾往炕上一扔,李满园瞪着徐魏氏,怒道:“你自己看看云惠被折腾啥样了?

才二十多岁脸上的褶子比我还多,水灵灵的闺女嫁出去,现在黑瘦的跟难民似的,你还记得上回瞧见这丫头笑是啥时候的事吗?”

面对李满园一连串的质问,徐魏氏竟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自家闺女过的多艰难,她心里有数,呆愣愣的反问道:“女人嫁人就是再投胎一回,这不就是命吗?”

“少跟我扯这个,人定胜天你没听说过吗?连你这做娘的都舍得放弃她,她除了等死还能咋地?”

“我家云婵咋回家的你不知道吗?可你看看她现在,比没嫁人的时候还水灵,谁敢说她过的不好?”

李满园喊的口干,一口气干了一碗温水,继续道:“但凡你们早给云惠撑腰,她婆家人也得掂量掂量咋对她!咱们徐家的闺女是嫁不出去了,还是家里就这么缺一口吃的?”

徐魏氏低着头抹眼泪,哽咽道:“日子不好过,谁家不是先可着儿子来?再说云惠自己也有骨肉,她也舍不下啊。”

李满园气的直翻白眼,怕再和徐魏氏说下去会被气死。

喂徐云惠喝几口水润喉,李满园才道:“过些日子云婵去县里做口脂卖,带着俩娃也不方便干活。要是云惠能挺过来,你们也敢让她和离,就让云惠娘几个跟着云婵干,工钱的事让她们姐俩自己说去。”

显然到了这个时候,徐魏氏还没想过让闺女和离的事,张了张嘴半天也没发出声来。

李满园该说的都说了,见状把碗往炕桌上一放,冷着脸道:“你自己想吧,我一个做婶子的舍得拿人参又出药钱救云惠,可她婆家却想活活把人给拖死,连棺材钱都舍不得出。”

“我把话撂这,要是你们还把云惠送回去,下回再出事别求我救人,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可不想白白的把银子砸进去,最后也不过是白跟着操心几回,还是留不住这大活人。”

说完,李满园便合衣躺在一旁小憩。

年岁大了熬不住夜,这一通发火也累人,得歇会。

一盏油灯,屋内光线昏暗的很,徐魏氏的视线始终落在徐云惠的脸上,久久不曾换过一个姿势。

郎中被留在徐家住了一晚,第二天确定徐云惠捡回一条命才离开,徐耀祖送郎中回去顺便开药,回来的时候还从家里拿了不少补身子的吃食。

知道闺女的身子就算养好了也不能受累后,徐魏氏终于下了狠心,去和徐老太谈了好一会话,最后却是捂着脸哭着出来的。

准备回家的李满园见状,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她到底是个外人,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弟妹,你是举人娘子比我有脸面,也给云婵拿过和离书,能不能帮帮我家云惠?”

徐魏氏快步追上李满园,哭道:“你说的对,云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管旁人说啥,我不能看着她年轻轻的就被磋磨死啊!”

“嫂子求你了,哪怕为着云惠我被休了,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闺女再回去送死!”

李满园抬头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农家的窗户都是厚厚的牛皮纸代替窗纸,故而看不到徐老太。

可这一刻李满园才发现,原主被认为是村里最恶毒的婆婆还真是被冤枉了,屋里那位才是真正的狠心肠。

大概除了徐世宁之外,就没有徐老太狠不下心肠的子孙,只是不知在徐老太心中,是她自己更为重要,还是徐世宁重要呢?

“好,这事我来办,嫂子在家等信吧。”李满园承诺道。

回去的路上了,李满园直接去了族长家,这是她为数不多来族长家,这次并不想通过村长。

徐云惠的事,往小了说是乡下人家虐待儿媳,往大了说便是一族人的脸面被人家按在地上踩。

徐氏一族想要沾着他们这一房的光,那也要做他们背后的力量,否则日后徐家如何‘回报’族里,便可两说了。

“李氏,云惠的事你家世安和你大伯哥知情吗?”族长听完李满园的来意后,抽了半烟袋锅子的烟才开口。

李满园被呛得咳嗽好几声,眼睛都睁不开,却也只能忍耐。

这次的事是对族里态度的一个试探,但何尝不是主动给族里送了个能要人情的把柄。

“大户人家遇着这种事,都是先由女人出面解决,解决不了才换做男人出头。当家的和大伯哥都在外头,这事等他们回来再办,我们云惠的命还能在吗?”

李满园愤愤的拍着炕桌,气恼道:“大房顾忌多,换做是我早就提着砍柴刀去剁了那一家子的混蛋玩意!咱们徐氏一族不惹事,可也不能怕事,连自家姓氏的闺女都护不住,小子们还咋挺直腰板做人?”

“就是我当家的日后真做官了,有这么个事都得被同僚笑话死,还不得处处踩着他,背地里笑话咱们是泥腿子出身没骨气?”

果然,听到这话族长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徐世安是徐氏一族的骄傲,也是族人的希望,族长就算牺牲族人利益也要为徐世安扫平力所能及的障碍,这是他身为族长的职责也是私心。

猛地吸了两口旱烟,族长道:“你先回家等信去,我和村长合计一下,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那就麻烦族长了,我大嫂抽不开身,到时候我跟着去。等忙活完了,我请乡亲们吃酒。”达到目的,李满园起身要离开。

族长却问道:“你和大房一向不合,这回帮着那丫头,真是为了世安着想?”

就知道这老头看不起女人,尤其是原主的德行让人难以信任。

李满园心里骂了原主几句不会做人,面上却是咬牙切齿的道:“我的确是有几分心疼云惠那丫头,可大房一向看我不顺眼,对云婵和离归家一事也总是拿言语挤兑着。

这回我救了云惠的命,再帮她拿了和离书,看那两口子以后有啥脸面说我!族长你也别怪我有私心,毕竟我这也是救了徐家的血脉,还维护了徐家的颜面不是?”

“你还真敢说实话!”族长不想被李满园气着,挥手赶人。

“我不说,族长就猜不着我这点心思了?”李满园笑问一句,转身走人。

其实李满园原本没这个心思,可族长问了她就有了,说完之后更觉得自己这想法不错。

回去的路上,李满园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还没解决完徐云惠的事,冯家的人竟然找上门来,当真是恶心人的事不单行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失手 李满园还没回到家,便见小四小跑的身影,忙问道:“你咋来了?”

“娘,冯婆子来抢平儿了,你快回去看看!”小四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可见跑的多急。

李满园脸色一沉,对小四道:“你去找村长,娘先回去。”

急匆匆的赶到家,李满园便看到冯婆子正在拍打徐云婵的房门,而徐耀祖则是和一个车夫扭打在一起。

徐继祖和张雯珊离开家,只有老三这个半大的孩子在外头挡着,当真是势单力薄。

“死婆娘,敢到老娘家里撒野,找揍吧?”

李满园撸起袖子,抄起搅拌猪食用的木棍,劈头盖脸的朝冯母打去,嘴里喊道:“老三,去帮你大哥!别给我讲究文人那些,拿着棍子使劲儿揍,打死了人也是自卫!”

“好!”徐承祖的脸被冯母抓了一把,已经沁出血丝来,闻言利索的应了。

家里一个四个小娃子要人照顾,赵杏花听到婆母的喊声,才敢把一双儿女交给彩霞在屋里看着,出门的时候还交代她把门栓好,省的被人闯进来再吓着。

“娘,我来帮你打这老虔婆!”赵杏花拿着鸡毛掸子出来,与李满园两面夹击,狠狠的打向冯母。

这一年徐家没少吃鸡,每个屋里都做了鸡毛掸子,用来抽人生疼还不会打坏,最适合不过。

“你们疯了!我可是秀才娘,来看自己亲孙子,你们凭啥打人?”

“快住手,要不然我可要报官了,影响了徐世安的前程,你们谁也捞不着好!”

冯母被打的抱头鼠窜,倒是想叫车夫来救她,可车夫被堵在墙根揍,根本腾不出手来。

左右邻居早就在外头看着,但碍于冯母是秀才娘子,他们也不敢出手相帮,这会看着徐家人占了上风纷纷叫好,还有人拿土块打向冯母主仆。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还秀才娘呢!当初逼得云婵娘仨差点没命,现在见娃儿养好了,就想白白领个大孙子回去,徐家欠你们的啊?”

“可不是咋地!不是说冯秀才娶了钱家大小姐吗?这都成亲大半年了还没动静,该不会是不会生吧?”

村妇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却不知还真让他们说正着了。

冯母一听这话,立即炸毛,竟然把赵杏花推倒在地,指着围观的人骂道:“谁在那胡咧咧呢?我儿子好着呢,生十个八个都成!我就是想我大孙子了,这是我们老冯家的种,我想领回去咋了?”

“呸!这院子都是姓徐的,哪来的冯家种?死老婆子,看我不敲掉你门牙,让你满嘴胡话!”

李满园眯着眼睛,一棍子打在冯母的腿窝处,将人打到在地。

“白纸黑字的和离文书些的清楚明白,我当家的可是拿到衙门盖过印的!俩娃也上了族谱,姓徐!”

“欺负到我家来,还敢对我儿媳妇动手,今儿不把你打的爬回去,老娘的名字倒过来念!”

一棍棍的招呼在冯母身上,李满园专挑肉多的地方打,她可不想为了一个老太婆赔命。

不过看冯母方才的举动,李满园心中已经有数,怕是冯少志子嗣方面艰难,否则冯母也不敢来徐家抢孩子了。

纵然俩孩子跟了徐云婵,也落在徐家族谱上,可毕竟有冯家的血脉是事实。

真要是冯少志不能生育,李满园不敢保证打起官司来是否能赢,也怕冯家纠缠不清,对徐云婵母子几个都有影响。

心里一乱,李满园下手更狠了,一个晃神间棍子朝冯母的头顶砸去。

“娘,住手!”一直在屋里悄悄观察外面情况的徐云婵大喝一声,急忙冲出屋来夺过棍子,哽咽道:“娘,为了这种事背了人命不值得。”

李满园能解释说她刚刚是失手吗?

“我闺女说的对,打死你都嫌手脏!赶紧给老娘滚,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看着就恶心人!”

棍子丢在墙角,发出乓的一声,李满园抬手捋了一把散乱的头发,拍拍徐云婵的手背道:“别怕,赶紧扶你大嫂进屋去,看看哪磕坏没,外头有……姓冯的,你找死!”

话还未说完,李满园便见冯母爬起来往徐云婵的屋子里冲。

正捶打着腰的赵杏花见状,直接弯着腰狠狠撞向冯母,将人给撞了出去。

“啊!”冯母痛呼一声,眼睛一翻晕倒在地。

“娘!咋办,我杀人了,我杀人了!”赵杏花吓得小脸煞白。

李满园大步上前去探冯母的鼻息后,用力的扇了两巴掌过去冯母却没醒,无法确定她只是昏倒还是出事了。

“没事,她命硬死不了!敢上门抢娃儿,那就是人贩子,咱们真把人打死了也不犯法。”

“云婵,还愣着干啥,先扶你大嫂进屋去!”

李满园嘴上说的硬气,心里却不确定这个时代的律法,是否有正当防卫或者防卫过当一说。

只要冯母人还活着,事情就有转机,总不能吓着自家人不是?

“娘,这……咋办?”徐耀祖搓着手问道。

“能咋办?先把那个车夫绑了,等会她醒了再说。”李满园安排道。

“这是咋整的?李氏,你把人打成这样的?”刚刚赶到的村长,看到徐家院子里绑着一个,还躺在地上一个,顿时脑袋都大。

李满园简单的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才道:“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冯家那边可能生不了了,就想打我们家平儿的主意。我们好不容易把娃儿养的白白胖胖的,他们倒是好意思来抢人,不是欠揍嘛!”

看着李满园理所当然的神态,村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康平是入了徐家族谱不假,可到底是有冯家血脉,按照大户人家的说法还是嫡长子。

这事冯家真要闹起来,徐家不一定能赢,哪怕有冯家放弃的文书在。

“旁的先别管,这好歹也是秀才娘,真要是在你家出事,也不好掰扯清楚了。赶紧把人先抬屋里去,我这就和族长去商量一下该咋办。”村长拍着脑门道。

李满园哼了一声,拽着冯母的胳膊往屋里拖,村长怕再把人给大卸八块了,忙喊了两个人过来帮忙。

正好李满园不愿意守着冯母,有人帮她看着,她则是去审问那车夫。

“你的主子是钱小姐还是冯婆子?”李满园看着鼻青脸肿的车夫,没有半点同情。

做下人是身不由己不假,可这人是在冯家做事,那就是敌人的狗腿子。

“我是钱家买的下人,身契在小姐手上。”车夫被打怕了,忙知无不言的道:“家里的下人,卖身契都在小姐那。”

“你们来抢我孙子的事,是冯婆子的主意,还是你家小姐的意思?”李满园又问。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可劲儿揍一回 车夫立即道:“是老夫人的意思,我家小姐就算不能生了,也不会想要别人的孩子,钱家旁支多的是可以过继的奶娃子。”

这话李满园是信的,但她更相信冯少志若不能生,这娘俩绝对会想要回平儿,而不是过继钱家的子嗣。

“那就是冯家娘俩的意思了?”李满园冷笑,不管冯少志知情与否,这事必须安在他头上。

唯有冯家内讧,冯少志在短时间内才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抢孩子,那徐家就有时间去搞垮钱家,买通冯家族老。

车夫没再回话,他哪里知道姑爷的心思?

“我写封信,你带回去给钱小姐。记住了,这封信只能给钱小姐,否则你和叛主没有区别。”

李满园说完,把抹布塞到车夫口中,转身对徐耀祖道:“先把人盯住了,一会再去看杏花,有云婵在呢。”

“哎,我知道了娘。”徐耀祖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他是真怕赵杏花摔坏了,可又不好意思当众关心。

正屋里有人,李满园便去了徐承祖哥俩的屋子里去写信,内容自然是没避讳哥俩。

把自制的信封用米粒沾上后,李满园抬头看向皱眉的徐承祖,屈指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训道:“小小年纪皱着张脸干啥?有啥想说的就说呗。”

“娘想让钱小姐牵制冯家别来招惹平儿,就不怕钱小姐被冯少志那畜生说动了,到时候为了让平儿和他们一条心,暗地里对我大姐甚至是咱们家下手吗?”徐承祖问道。

“呀,年纪不大想的可不少。不错,你说的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可这人啊总是会有幻想,尤其是有钱人的人家,不到了真的山穷水尽,又怎么会轻易的接受残酷的现实呢?”

李满园扬了扬手中的信,笑道:“你还是小,至少不了解女人,尤其是那种心高气傲的女人。”

徐承祖再次皱眉,嘟囔道:“女人就是麻烦。”

“可你是女人生的,将来也会娶女人,还会有自己的闺女,这辈子是注定麻烦不断喽!”很满意徐承祖接不下话的模样,李满园挥手走人。

心中李满园没有恶毒的言语攻击,可一句‘钱小姐有钱也有陪嫁丫鬟,让她们替你生一个当自己的养不更好’的善意提示,绝对会让钱小姐抓狂。

若是冯少志也不能生育,钱小姐宁可抱养和他们都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也绝不会打平儿的主意,否则她算计了一辈子得到的东西,不是都便宜了旁人?

又去找了车夫,让他把信给钱小姐送过去,李满园叮嘱道:“记住了,这信一定要单独交给你家小姐,然后你就可以回来接人了。”

徐耀祖把绳子解开,车夫立即就往出跑,怕慢了又被抓住。

“娘,他要是不听你话咋办?”徐耀祖有点担心。

“做奴才的,卖身契在谁手里谁就是主子,没人嫌命长。”拍拍袖口,李满园道:“得了,你担心赵氏就把人叫回屋里去吧。我去看看那作妖的老婆子,先把人给弄醒了。”

徐耀祖没多想,自家娘不吃亏就成。

回到主屋,两个帮忙的妇人正在那说冯母戴的首饰好看,想摸又怕给摸坏了。

见李满园进来,不免有些尴尬,忙解释道:“咱们就是说这冯家原先也不富裕,可娶了个有钱人家的小姐,连这老婆子都穿金戴银的了。”

“可不是咋地,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金的,我听说镇上有好些人家要装脸面,就买那啥铜镀金的呢。”另一个附和道。

“想知道真假还不简单,拿下来看看就成了。”李满园上手把冯母头上的两支金簪子给扒下来,顺带着薅下来不少头发。

两个村妇看的头皮生疼,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点。

两个妇人对视一眼,冯母的首饰丢了,她们这些接触过的人满身是嘴也解释不清啊。

“那啥,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要帮忙就喊我一声啊!”两人默契的离开徐家,就当啥也没看见。

李满园客气了句,转身又把冯母手腕的镯子也都摘下来,当是给赵杏花的补偿好了。

“连镯子也是空心的,还以为她那贵妾的儿媳妇多孝顺呢!”李满园嗤了一声,将镯子往炕桌上一扔,抄起炕上的金簪朝着冯母的人中刺了下去。

“啊!”

被冯母的痛呼一声,挺尸似的坐了起来。

拿着金簪在冯母身上划拉几下,确定擦干净之后,李满园才抬头看向怒指自己的冯母,冷声道:“姓冯的,从拿了和离书那天我就说过别来招惹我们家,你非得不听!”

“每次上门都挨揍,还得赔偿我精神损失费,你说咋你这么犯贱呢?”

“李满园,你想要弄死我啊!我要去报官,我要告你!”冯母看着李满园手里的簪子尖,只敢大呼小叫却不敢上手,怕再被来那么一下子。

“你去告啊!我儿媳妇被你打的伤了腰,可指不定啥时候能再怀娃儿了,你咋赔?”

“你来抢我们徐家上了族谱的孙子,我就是把你打断腿再割了舌头扔出去,那都是你活该!”

啪的一巴掌扇在冯母脸上,李满园一把薅住她的头发,警告道:“你们娘俩真是典型的当了表字还想立牌坊,一边图钱家的银子,一边还算计我们徐家的子嗣,咋不想着京城里那把金椅子呢?”

“我可告诉你,那车夫已经拿着我写的信去找钱小姐了,你猜钱小姐知道你惦记要把平儿夺回去,还肯不肯给你花银子,让你继续当老夫人呢?”

“啊!我和你拼了!”冯母脸色大变,恶狠狠的瞪着李满园,竟不管自己的头发被抓着,朝李满园扑过来。

先下手为强的李满园怎么会给冯母反扑的机会?

拽着冯母的头发往地上扯去,李满园虽说抓起扫炕的笤帚,啪啪啪一顿乱打。

“叫你说话不算数,老娘今儿就好好教教你咋做人!”

“还敢还手,你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地盘!不打听打听我李满园的战斗力!”

打累了的李满园喘口气,反手又给冯母几个大嘴巴子,打的对方说话都含糊不清。

终于可劲儿的揍冯母一回顺顺气,李满园这才满意的道:“老妖婆,再敢闹上我家门来,你来一回我就打掉你一颗牙,下回可不止留你的首饰,这身皮也给你扒下来,看你有啥脸回去!

还不马上给老娘滚,等我缓过劲儿来再揍你一回不成?”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上门 冯母被李满园的狠劲儿吓得连爬带滚的跑了,这回连徐云婵的屋子都没敢看,也不知还会不会打徐康平的主意。

拾掇拾掇自己,李满园拿着首饰走出屋,先去看了看赵杏花。

“老大家的,腰咋样?要不要让老大带你去看郎中?”

李满园一进屋,徐耀祖忙收回给赵杏花按腰的手,赵杏花低着头脸都在充血,闻言忙道:“娘,我没事,晚上用药酒揉揉就行了。”

“那还等晚上干啥?让彩霞带大丫去我那屋玩,老大你赶快给你媳妇把腰揉开了,省的遭罪。”

李满园转身要走,想起来的另一个目的,晃了晃手里的金簪和镯子,道:“这是从那老虔婆身上扒下来的,过几天去镇上让匠人给融了,给你打个首饰戴。

敢到咱们家闹腾,不扒她一层皮,她是不知道马阎王有几只眼!”

赵杏花一脸兴奋的看着李满园,腰也不觉得疼了,两眼放光的道:“娘,那冯婆子要是多来两趟,那咱们不是赚着了?”

“赵氏,你瞎说啥呢?”徐耀祖忙扯了自家媳妇一把,冲李满园讨好的道:“娘,赵氏没心眼子,这话就是顺口瞎咧咧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对对对,我瞎说的,娘你可千万别生气,生气也别打我,我腰还疼着呢。”赵杏花缩着脖子躲到徐耀祖身后,轻轻的拍了自己一嘴巴子。

李满园瞪了两口子一眼,这没脑子的样子可真是天生一对。

“行了,我还能吃了你们咋地?这话在我跟前说也就算了,让云婵听着那不是戳她心窝子?”

摆摆手,李满园怕再多说几句,她真忍不住揍人,临走时又道:“赶紧揉腰吧,老大你忙活完了去族长那边问个话。云婵娘仨可是入了族谱的,冯氏一族要是敢闹腾大了,还得族里出面才成。”

“哎,我过会就去。”徐耀祖忙应道。

李满园转身去了徐云婵的屋里,见她眼眶红红的看着一双儿女,知道这闺女心里头难受又不安着呢。

“小四,娇娇,你们俩带着平儿和灵儿去主屋玩。老三,给你爹写一封信,把今儿的事儿还有你大堂姐的事写清楚了。”

李满园把几个小的打发走了,坐在徐云婵面前,拉过她捏着衣襟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安抚道:“不会有事的,冯氏一族早些年出过显贵,可那是几代人以前的了,现在也就几个没出头的穷酸秀才。”

“你爹好歹是举人,咱们不怕他们,只要有爹娘在,就会护住你娘几个的。”

“可是娘,要是钱小姐真的想要平儿,以钱家的能耐,我怕!”徐云婵颤着声道:“平儿和灵儿就是我的命根子,我怕钱小姐想夺走他们,更怕钱小姐暗地里下黑手,那可咋办?”

闻言,李满园脸色沉了沉,这种可能性她也想到了。

“那就搬倒钱家!”李满园冷声道。

“嗄?”徐云婵愣了一下,小声问道:“娘,那是钱家,咱们咋对付的了?”

李满园往前挪动了些位置,靠近徐云婵耳边道:“你以为赵娘子上次来咱们家是干啥的?放心吧,娘不会留着这么大个隐患在的。你且当啥也不知道,爹娘会替你把最大的障碍清理干净的。”

“娘!”徐云婵不知该说什么好,扑进李满园怀里呜咽着。

李满园轻叹一声,轻柔的拍着徐云婵的后背。

这才多大的闺女啊,在这个早婚早育的时空,已经是一双儿女的娘,可实际上徐云婵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眯着眼睛望向窗户上透来的光亮,李满园无声的在心中发誓道:迟早有一日,她会走上康庄大道,不被这些臭鱼烂虾的来恶心着!

且说钱小姐看了李满园送来的信,顿时阴沉那张清丽的脸,把信纸揉成团砸到地上,却越想越生气。

“冯家母子当本小姐是傻的吗?花着我的嫁妆银子,还想接那小杂种回来,是不是等徐家成为官家,还想把人再给娶回来?”

“他们怕不是忘了,我钱家虽是商户,但想要捏死个秀才和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钱小姐恼怒的摔了手边的茶盏,冲如意喊道:“你去吩咐门房,姑爷回来叫门不要开,让他好好去问问他的好母亲,做了什么对不起我钱家的事!让车夫也留下,不必再过去伺候了。”

如意瞥了一眼揉成团的信,上前劝道:“小姐这般做,怕是会和姑爷离了心。倒不如让奴婢去门房那边等着,让姑爷明白小姐受了委屈,也不是咱们要找茬的不是?”

“如意,你要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眼刀子扔向如意,钱小姐语气却轻飘飘的道。

咚的跪在地上,如意忙解释道:“奴婢蠢笨,只是想为小姐分忧。姑爷虽然才是秀才功名,可以姑爷的年纪,再过几年必定有所作为。小姐被那贱人伤了身子不能有孕,若是和姑爷离了心,可如何是好啊!”

“那你有何好主意?”忽然想到李满园心里给的建议,钱小姐眼中的冷意更甚,嘴角却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如意不敢抬头,自是没看到钱小姐眼中的狠意,自以为聪明的道:“小姐可以借别人的肚子生个孩子养在名下,自小养大的自然亲近,这样姑爷不会惦记徐家那杂种了。”

“这个主意不错,我会考虑的。”钱小姐移开视线,拿着帕子点了点唇,轻声道:“我乏了,先歇会,你去前院等着吧。”

“是,奴婢禀了姑爷就回来伺候小姐。”如意难掩喜色的应了一声。

房门被关上,假寐的钱小姐抬起头来,冷冷的一笑,手里的帕子被她扯得变了形。

一个陪嫁丫头,卖身契都在她手里攥着,竟然还敢肖想她的男人,莫不是没看到钱家后院里那些不知怎么死的冤魂?

冯家的事有何后续,李满园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还没有能掌握镇上消息的渠道。

倒是族里很快给了回信,坚定的表示会站在徐家这边,不会由着冯家拿捏。

也许是因为冯母来作闹一通,让族里很气恼外人对待本村外嫁女的欺凌,对徐云惠的事也有了明确的态度,第二天一大早,族长和村长便叫了留在村里的本族男丁,赶了两辆牛车,浩浩荡荡的往胡家沟而去。

李满园代表徐家大房,自然是一行人里唯一的女人。

“李氏,你确定不会下狠手?”在李满园要下车的时候,村长问道。

“村长这话说的,就我们娘俩,还能把胡家给拆了?”李满园假装没看出来村长的不放心,不好好教训胡家的人,她来这一趟干啥?

村长瞥了李满园一眼,不放心的交代道:“可别下手太狠,要不咱们有理也变没理了。”

一听这话李满园就乐了,合着村长是怕她不出手啊?她没理解错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要债 村长留了一半的人在胡家院墙外,这是怕李满园母子吃亏,他们是来要说法的,可不是送上门被欺负的。

进徐家之前,李满园拿出两把砍柴刀,一把递给徐耀祖,道:“老大,咱们家都是读书人,能动嘴别动手。但真要动起手来,也别怵着谁,对付狠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更狠。”

看着自家娘变戏法似的拿出两把砍柴刀,徐耀祖小声问道:“娘,你啥时候把刀拿上的?”

李满园想一巴掌呼过去,这大儿子的关注点和她真不在一条线上。

“这重要吗?”反问了一句,李满园便大步上前,踹开了胡家的篱笆门。

胡家沟比榆树村更穷,至少要塌陷的土胚房更多,据说是战乱的时候被胡子给劫了好几回的缘故。

村里一下来了这么多人,自然是有很多人都看得到,胡家人也发现不对劲儿出屋来。

“你们是谁?要干啥?”站在主屋门口的老婆子打量着李满园问道。

胡母是寡妇,一个人养大了好几个儿女,是胡家沟有名的泼妇,李满园早就有所耳闻。

“你就是磋磨我侄女的胡婆子?我是徐云惠娘家二婶儿,今儿过来是要债的。”

李满园打量着胡家一家子,衣裳是补丁摞补丁的,日子不好过的紧,但也都收拾的干净利索,倒像是过日子人家。

可惜的是胡家人穷还四不像的瞎讲究,作践儿媳妇,严重的重男轻女,否则徐云惠也不会在连着生了几个闺女后,即便生了个儿子在婆家也没能直起腰板儿来。

“你啥意思?我们胡家虽然穷,可也没借人家银钱过日子,你要债要错地儿了!”胡母挺了挺腰板道。

李满园嗤笑一声,扯着嗓门吆喝道:“各位乡亲们给评评理,这闺女嫁出去那可是随了婆家姓的。徐云惠是我夫家侄女不错,可被夫家给打个半死扔回娘家去,又是用人参吊命,又是请郎中抓药的,把我们家的家底都给搭进去了。”

“既然徐云惠是胡徐氏,那这钱自然该来找胡家要,就是闹到青天大老爷跟前去也是这个理儿,大家伙说是不是?”

按理说这是胡家沟,就算有人赞同李满园的话也不会应和。

可谁让胡母是出了名的泼辣,和村里不少妇人有仇。

“徐氏她二婶儿说的在理儿,徐氏是你们家的儿媳妇,看病抓药的银子可不是该你们家掏咋地。”

“我听说徐家可是出了读书人,这要是写了状子去官府告你们,那可不是赔银子的事儿,我听人说虐待儿媳妇要吃板子的。”

不少妇人故意大嗓门喊话,存心给胡家添堵。

其实也有人是真的同情徐云惠,水灵灵的一个大姑娘,硬生生的被胡家给磋磨的一阵风就能刮走,就连生了儿子后也当牛做马。

偏偏外村人看到了,连带着他们的儿子都不好娶媳妇,聘礼比别的村都高。

“你们瞎说啥呢?是徐家骗婚,他们家的闺女身子骨有问题,自己病倒了关我们啥事?要赔钱也是他们徐家赔,我儿子才是苦主!”胡母叉着腰喊道。

李满园被这恶人先告状给气笑了,举着砍柴刀指着胡母骂道:“世人都道寡妇艰难,可你的存在就是给寡妇抹黑的。想倒打一耙,那你拿出证据来,有郎中能证明我侄女天生体弱多病,当初拿了你家多少聘礼我双份给你还回来!”

“倒是我侄女才不到二十岁就积劳成疾,还有一身的伤疤,可是有医馆里的大夫能作证的!啥也别说了,你要是想赖银子,咱们现在就去官府说道说道,看你在衙门里敢不敢颠倒黑白!”

胡母眼神闪躲,看了胡大一眼,底气十足的道:“谁家男人不打婆娘?我儿子都二十好几了才得了个儿子,还不是徐氏的肚子不争气!生了一窝子的赔钱货,把家底都给吃没了,我没做主休了她就是好的,你们还有脸来闹腾,呸!”

“就是,那懒娘们欠揍,不打不干活,生个儿子都费劲儿,要她干啥?”胡大梗着脖子骂道。

“放你娘的臭屁!我堂姐念过书又识字,要不是你在集上一眼相中我堂姐,故意扯坏她的衣裳,我堂姐能嫁给你这么个玩意?”

“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我堂姐嫁给你以后孝敬这老婆子,还揽下照看你弟弟妹妹的事,怀的头两个娃儿成型了都被你喝醉酒给打掉了,那可都是男娃儿,你凭啥骂我堂姐生儿子费劲儿!”

徐耀祖紧紧的攥着刀柄,气的想要上去砍人,再憨的人也有有脾气的时候。

李满园是不知道这些事的,原主对徐家大房完全无视,知道了也只会看笑话。

但胡家沟的人也纷纷议论此事,李满园知道胡家母子都是极品,也亏得徐云惠能坚持这么多年还没自寻短路。

“就她矫情,别的女人怀娃不也干活、也挨揍?哪个不是好好生下来的,还是徐氏没本事,老大那是打的轻!”胡母冷言冷语的骂道。

李满园气的冷笑一声,杀气重重的朝娘俩走去,举起砍柴刀朝胡母砍过去。

“啊!杀人了!老大,快救娘!”胡母吓得嗷嗷大叫,屁滚尿流的闪躲着李满园的砍柴刀。

可李满园乱挥着砍柴刀,胡大哪敢上前?

而胡家的其他人,见状纷纷闪躲开,生怕自己会被砍到。

“死老太婆,我可没你儿子膀大腰圆的,砍你两刀也不会死,你躲个啥?”

“老娘不想和你们扯别的,既然你们不换钱,那我就按照花出去的银子砍,一条胳膊五两银子,一条腿十两银子!老娘拢共花了三十多两,你们娘俩一人一条胳膊一条腿,剩下的银子就当是给你们的添头了,咱们两清!”

李满园咬牙切齿的喊话,一刀又一刀的朝胡母砍去,但每次都是砍坏了衣裳,最多割破胡母的皮肉,绝不会重伤。

可胡母只当李满园是刀法不准,每每看到砍柴刀落下都吓出一身冷汗。

和村里人打过多次架,但仅止于上手抓挠,刀子这种能要人命的东西,胡母可从来没敢用上。

“休妻!”

“我要替老大休妻,徐氏不是我们胡家的媳妇了,你们要银子找旁人要去,和我们没关系!”

胡母被李满园堵到墙根,眼看着李满园朝自己的脖子看过来,胡母惊慌的大声喊道。

“对,我要休了那丧门星,救徐氏花多少银子和我们家没关系!”胡大在一旁跟着喊道:“一个惦记娘家的破烂货,我们胡家要不起!”

“呵!现在休妻可来不及了。”李满园冷笑一声,砍柴刀直接架在胡母的脖子上。

第一百六十七章 和离 “你啥意思?”胡母颤声问道。

砍柴刀并不锋利,李满园故意用了几分力道,让胡母害怕却又伤不着她。

“看到你家院子外站的那些人了吗?我们徐家的闺女可不是好欺负的,今儿你们要么给银子,要么拿胳膊腿来抵债。”

“债还清了,你们想要和离我们或许能答应,但是想休妻,除非是县太爷盖上官印。”李满园冷声道。

“你敢砍我,我就敢报官!”胡母斜眼看着砍柴刀,生怕李满园会一不小心抹了她的脖子。

徐耀祖摆出要砍人的架势站在李满园身边,不给胡大上前偷袭的机会。

听胡家人想用休书威胁人,气的骂道:“娘,别和这一家子磨叽了。咱们直接把人砍了再去报官,大不了咱们不要银子了,反正有错在先的是他们。我这手都刺挠了,总不能白拎着刀上门了。”

“我儿说的有道理,那就砍吧,先从这死老婆子开始。”李满园说着,就伸手去拉胡母的胳膊。

“和离,我们和离!”胡母吓得直往后缩,又怕被割破了喉咙,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喊道:“要银子没有,徐氏生的那两个赔钱货给你们带走,卖了也值十几两银子。”

“娘,那好歹是咱们胡家的血脉……”胡大有些不忍。

“闭嘴!老大你是不是想让徐家的人砍了你娘?不孝子,你娘还没两个赔钱货重要吗?要不你拿银子!”胡母骂道。

“可是娘……”胡大唉了一声,一甩胳膊转过身去,咬牙道:“听我娘的,那俩赔钱货你们带走,要卖还是咋的你们说了算!”

“两个半大的姑娘,一个最多卖几两银子,老娘刚才说花了三十几两银子,你们娘俩是装糊涂呢?”

李满园不买账的喊道:“成,我算你俩闺女十五两银子,还差我小二十两,那就要你们一条胳膊一条腿,这亏本买卖我干了!”

胡母一听,忙喊道:“别砍我的,我儿女多,你们去砍别人,别可一个人砍就成了。你们都装死呢?还不滚出来尽孝!”

后面一句话,胡母是喊的自己儿女,可她喊破音了也没人应声。

除了胡大,胡家人都默契的躲进屋里去,只当啥也不知道。

“你们到底想干啥?砍了我们对你们有啥好处?想要啥你们说,能给的我们都给!”胡大急的直跺脚,不是个好丈夫却是个愚孝的好儿子。

“老大说的对,你们要啥都给。”胡母忙道。

“既然你们把云惠的两个闺女抵债了十五两,剩下的银子就用云惠的儿子抵债吧。我可听说宫里缺小太监,要是有门路卖十几两银子也不成问题。”李满园冷血的道。

“不行!那可是我们胡家的根苗,咋能卖了做太监呢!”胡大立即反对。

“那就不卖,反正我更想砍人!”李满园说着又去拉扯胡母的胳膊。

“卖卖卖!我们卖!”胡母撕吧着喊道:“老大,就依了他们吧,回头娘再给你买个好生养的媳妇,不怕生不出来儿子。那小子连路都走不稳当,谁知道能不能养得活啊!”

“可是娘,这是咱们胡家的长子长孙啊!”胡大还在犹豫。

李满园不废话,扬起砍柴刀朝胡母砍下去,但刀尖砍在了门板上,刀身刚刚好在胡母的肩膀上留下一条血痕。

“啊!”

“儿啊,快答应她,她真敢杀了娘啊!”胡母吓得破声大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你把我娘咋样了?娘!”胡大也吓得跌跪在地上,五大三粗的爷们连反抗都不敢。

“呸!没用的孬种!我堂姐咋就被你这种畜生给惦记上,害了一辈子?”徐耀祖一脚踹在湖大的肩膀上,将人踹倒在地还不解气,狠狠的收拾一回才罢手。

外头看热闹的胡家村人倒是有想进来帮忙的,可徐氏族人就在外头站着,哪会给他们救人的机会?

看着胡大被打的鼻青脸肿,李满园才对徐耀祖道:“让他按了手印,咱们好早点去找胡氏族长立字据。”

目的已经达成,李满园自然不会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问清楚徐云惠住哪间屋,李满园立即去收拾行李,但娘四个也不过就各自一身破破烂烂的换洗衣裳,哪儿有啥值得带的?

“胡家沟的乡亲们给做个证,我那可怜的侄女娘几个就各一身破衣烂衫,我徐家也不缺他们娘几个一口吃穿用,这东西我就在这院子里烧了,也是和胡家彻底断绝关系。”

“往后几个娃儿还姓胡,但归我侄女抚养。长大后若是有出息也不会忘了祖坟在哪儿,但和这个胡家没有半点关系。胡大已经在和离书上按了手印,想要反悔就衙门见了。”

李满园把包袱抖搂开,吹开火折子把几件满是补丁的衣裳点燃烧毁。

胡家沟的人头一回经历这种事,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阻拦,和离对男人的名声可不好。

但李满园一开始就喊着是来要债的,谁又能替别人凑出三十几两银子呢?

“徐氏她二婶儿,你们把仨娃儿带走,是要养着还是卖了?”有人问道。

“胡家不来纠缠就养着,到底还姓胡,也不算断了胡家的血脉。可他们要是不识趣,卖了也省心,还不耽误我侄女再找下家。”李满园故意看向胡大说的这话。

在这个骨血、姓氏、宗族为重的年代,胡大心里但凡有一点子女的位置,就知道该咋办。

当然,胡家想找到人也不容易,李满园这么做也是想图个省心。

“老大,把刀收了,咱们可是读过书的人,吓坏了胡家沟的老少可就不好了。”李满园没看到三个娃也不着急,去族长那自会有人帮她找回来。

到了胡氏族长家,李满园不意外的看到徐氏这边的族长等人吐气扬眉,胡氏那边则是憋了一口老血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的憋屈样。

果然,有些事情让宗族出面更有分量,闹大了理亏那方要付出的代价可不轻。

“族长、村长,这是胡大签下的和离书,他同意把几个娃给咱们云惠养着,保留几个娃胡氏的姓氏,生老病死都不再来往。”徐耀祖高兴的把和离书递过去。

胡氏族长气的直咳嗽,却不得不憋闷的道:“既然他们家同意和离,族里也不会拦着。时候不早了,我就不送各位了。”

“那可不成,几个娃还姓胡呢,胡族长得代表胡氏一族写个承诺书,免得将来有人不守承诺,到时候还得劳烦胡族长费心劳力不是?”徐族长道。

胡族长被气了个倒仰,埋到脖颈的岁数了,还得丢这个脸,偏他拒绝了就得闹到官府去,那胡氏一族可就真的臭名远扬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媒婆上门 徐云惠和离的事解决了,可回去的路上众人却依旧气愤不已。

三个娃儿畏畏缩缩的坐在牛车上,身上疤痕弥补,就连最小的小子也没能幸免,可见胡家人平日是怎么对待这娘几个的。

“徐世宁可真是糊涂,枉他也是读书人,就这么看着闺女和外孙活在火坑里还死守着规矩!要不是你们娘俩替云惠那丫头出头,这不是擎等着来收尸嘛!”徐族长怒道。

“回去咱们得召集村里人说道一声,往后谁家闺女要是受了这种屈还憋着,真出事就别找族里做主!谁家敢这么虐待儿媳妇和孙子、孙女的,就和老张家一样,等着被赶出村子去!”村长也愤怒不已。

其他徐氏一族的子弟纷纷赞同,这会没人觉得李满园娘俩拿刀去胡家闹腾不对了。

三个孩子颤颤巍巍的尽量减少存在感,在胡家被打怕了的他们,最怕大人满身怒气,因为每到这个时候遭殃的就是他们。

李满园承诺明日请大家吃酒,回村后没急着去徐家大房,而是回家给几个小的洗漱一番,又给他们都换了自家孩子的衣裳。

两个丫头穿的是徐云娇和彩霞的刚刚好,最小的小子穿小四小时候的还有些大,简单的缝两针倒也凑合了。

“娘,要不我先去县里,等我落下脚再接堂姐他们娘几个过去?”给几个外甥上药,徐云婵不禁想起他们娘仨最艰难的时候,心疼的不得了。

“不差这几天了,你堂姐身子好点能坐的了车就先过去。你爹那边的地方不算大,我已经给你爹写信,让他就近租个小院子给你们单住,白日里你们去你爹那做口脂啥的也不担心被人偷学了去。”

李满园低声道:“家里这边安顿好了,我们也就过去了,到时候估摸着咱们就能往大了干,这么多娃儿想要供出个样来,小打小闹是不行的。”

“嗯,我听娘的。”徐云婵抹去眼角的泪,没问李满园具体怎么安排的,她照做准没错。

待李满园娘几个带着几个小的去徐家大房的时候,徐云惠已经醒过来,一屋子女人和孩子少不得又是一阵抱头痛哭,哭的李满园头疼。

可在这个时空生活了一年有余,李满园也清楚了女人在这个时代多不容易,不是她一个人能扭转对女人的桎梏的。

但尽可能的帮助周边的女人度过困境,是李满园不愿放弃的原则。

有徐云婵开解徐云惠,并且许下会带他们母子离开、自食其力的承诺,徐云惠总算是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对李满园母女感恩万分。

经历了这次的事,徐云惠对二房比对自家的娘家还要亲近几分,她十分清楚二房帮她并不是要求回报的。可娘家人心中,她们娘几个的命加起来,也比不上儿孙的名声重要。

但徐云惠还是感谢自家娘这次肯为了她不在乎名声,只是自己终究不能留在家里,徐家大房对待出嫁女儿的庇护,不能与二房比及。

徐云惠的身体在复原中,徐云婵这边也在打包行囊准备随时出发去县城。

“你们都带着娃儿过去,也就不方便带粮食啥的,吃的用的要置办的不少,还得有银子应急。这是娘的私房,你分开放着,遇着事千万别舍不得花,人永远比银子更重要。”

李满园拿了五十两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以及两件没有烙印的银饰给徐云婵,谆谆交代着。

“娘,我这还有银子呢,够用。再说去县里也不是没进项,这些还是娘自个留着吧,你给我的够多了,我真不能再拿了。”徐云婵忙推辞道。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你还不是自己一个人儿。云惠的药估摸着还得吃一段日子,你大伯娘哪来的银子给她用?买卖的事,咱们也说不好啥时候才能赚钱,多拿些没坏事。”

把东西放进徐云婵的包袱里,李满园低声道:“公中的账,将来是要给你们平分的。但娘的私房等同于嫁妆,本就是留给闺女的,你安心拿着就是。”

“那就当是我问娘借的,等赚了银子再还给娘。姐妹好几个,娘也不好偏心我。”徐云婵红着眼眶收下,哽咽道:“让娘为我操心了。”

“傻孩子,你多大在娘眼里都是孩子,哪有当娘的不为孩子操心的?好好拾掇吧,有些物件暂时用不上的,回头娘去的时候再给你带过去,你先归拢好了就成。”李满园道。

“嗯,我听娘的。”徐云婵应声。

李满园刚出门,便看到戴着一朵大红花的妇人进院来,这是媒婆的标志扮相。

可家里的子女没有适婚年龄,李满园不禁疑惑的问道:“大姐是走错地儿了吧?不知是谁家有喜事,我给你指个路?”

“这不是徐举人老爷的家吗?这我可认不错,今儿来就是给举人娘子报喜的!”媒婆挥着帕子道:“是张家的少爷让我来提亲的,给你们家和离的大姑娘提亲,你说这是不是大喜的事?”

李满园面色一沉,回头看了一眼徐云婵的屋子,脑海里想到的是张银山一家子。

“我家大闺女没成亲的打算,且她是立了女户的,将来要找也是找个上门女婿,您回吧。”李满园连问都不问的就赶人。

真心求娶的人家,怎会不提前托人通个信?

这年头是讲究媒妁之言,但那也是长辈们心里有谱的情况下,很少会直接让媒婆上门的,好像谁家的闺女嫁不出去似的。

“举人娘子这是干啥?你家大闺女虽然是举人家的,可到底是和离还带着俩娃儿的,这有人真心要求娶,咋不听听呢?我可跟你说,这位张少爷如今可是跟着钱老爷做事的。”

“举人娘子知道钱老爷吧?咱们县城的首富,能在他手底下做事的,那都是有本事有前程的,这样的姻缘可是打着灯笼也不好找啊!”

媒婆故意扯开了嗓门,生怕左右邻居听不到。

这种事徐云婵本不该出面,但她不想事事都让家里操心,便打开屋门,道:“不管您说的是哪位张少爷,我都不认识,也不想知道对方是谁。还请婶子回吧,我一个和离的女人,只想好好的带大孩子,这辈子也就有了指望了。”

徐云婵的语调比李满园平和许多,但态度却是一样的坚决。

媒婆看到徐云婵的长相,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忙快走两步来到徐云婵身边,就想去拉徐云婵的手。

“大婶儿,我娘和我大妹的意思说的还不明白吗?我大妹没想嫁人,就算成亲也招上门女婿。辛苦大婶儿跑这一趟,这几文钱大婶儿拿去喝杯茶,我们就不送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隔墙有耳 赵杏花快步走出来,也不知拿了几文钱往媒婆手里塞,直接把人往院外推。

“你这是干啥呢?我可和你们说,这真是顶好的姻缘,那张公子可是愿意出十两银子的聘礼,也同意把两个娃儿带过去养,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我跟你说……”

媒婆挣扎着不肯走,赵杏花的力气自然是推不动的。

李满园忍着要把媒婆打出去的冲动,免得这张破嘴到处去坏自家的名声。

“大妹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大妹子有所不知啊,有位得道高僧给我算过,说是我这辈子命里和姓张的犯冲。我家闺女最是孝顺,就算是好姻缘,为了我这个亲娘能多活几年,也不能应了亲事不是?”

“劳烦大妹子跑这一遭,这事可千万别再提了,我还等着做官夫人呢。”

李满园拽住媒婆,忽然往她身上栽去,嘴里诶呦呦了好几声,“我这头咋这么疼呢?老大,快套车送我去看郎中。”

“一定是让那位大师说着了,我娘这是被克着了。”得到李满园暗示的赵杏花,立马将婆婆扶过来,还不忘冲徐云婵喊道:“大妹啊,快搭把手,咱们把娘扶屋里去。可真是的,咱们平日里躲着避着的,这还咋还有人找上门了呢?”

“都是我的不是,娘可千万不要有事,否则女儿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给娘祈福。”徐云婵故作拭泪状,扶着李满园往正屋去。

徐耀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已经麻利的去套牛车。

被扔在院子里的媒婆傻眼了,张了好几次嘴,想要说出口的话愣是咽了回去,只能狐疑的离去,免得李满园真的有事,她还得沾染晦气也坏了口碑。

然而李满园却是好端端的坐在炕上,赵杏花趴门口看着媒婆离开,才道:“娘,媒婆走了。”

“你倒是懂得不少,还知道媒婆那张嘴得罪不起,塞银钱打发,就是抠搜了点,怕是啥用没有。”李满园瞪了赵杏花一眼。

媒婆赚的是不算多,可给足够的银钱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同理,得罪媒婆就会被‘无中生有’,再好的人也能被编造成天人共愤的畜生。

“头一回干塞银钱的事,我也不知道给多少合适,要是有下回我多给点?”赵杏花缩着脖子,怕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回头再和你细说这里头的门道,你能想起这茬就是进步,晚上做个你爱吃的菜。”

不想打消赵杏花改变的积极性,李满园给予肯定后,转而对蹙眉的徐云婵道:“不管媒婆说的是不是咱们想的那个张家,冲着对方没先透话就让媒婆来提亲,就绝对不是好姻缘。

一会我去大房那边说一声,云惠的身子要是撑得住,你们明儿就去县里。有你们爹在那边,钱家也得顾着名声,反倒是不好明面上做的太难看。”

“我又给家里添麻烦了。”徐云婵歉然道。

“这年头苍蝇多,你别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行了,赶紧回屋收拾去吧,来不及就挑紧要的带。”李满园挥手赶人。

不提李满园去大房那边说了家里临时发生的事,却说媒婆一路往镇上走,嘴里骂骂咧咧的说赵杏花小气,她来跑这一趟腿可是拿了一两银子的好处,能说成亲事还有一两的红封呢。

来到钱小姐陪嫁的庄子,媒婆立马换了一副嘴里,对着个带路的下人也是好话不断,眼睛四处寻摸着,好似多看两眼,庄子上的东西就成她了似的。

“亲事说成了?”见媒婆过来,钱小姐头也不抬的问道。

“回钱小姐的话,那举人娘子说她和姓张的犯冲,不肯答应这门亲事,我连张公子的名字都没报上呢。”媒婆忙回道。

“呵!这种谎话你也能信。”

钱小姐冷笑一声,懒得再多问了,而是抬眼看向站在门口位置的张银山,冷声道:“你也听到了,徐家可瞧不上这婚事呢。我不管你用啥法子,要是娶不到徐云婵,让那两畜生跟你姓,你爹可就别想在钱家做事了。”

弯着腰的张银山忙应道:“钱小姐放心,小的一定想办法让徐家应下亲事,绝不会让小姐失望的。”

“我就给你一次机会,这没你的事了,出去吧。”钱小姐挥退二人,低头看向给她染指甲的丫鬟,问道:“如意那边,可有动静?”

丫鬟的手一顿,花汁差点涂到钱小姐的手指上,忙把软笔放下,回道:“如意这几天都在找机会和姑爷说话,奴婢按照小姐的吩咐,给如意机会和姑爷单独相处。可姑爷对如意似乎不中意,并没有进展。”

“是吗?”钱小姐嗤笑,轻抚着涂过的指甲,漫步尽心的道:“那就让人提示如意一下,男人不主动,就该用点手段。”

“是。”丫鬟忙应声,始终不敢抬头去看钱小姐,自是没看到钱小姐眼中的杀气。

敢惦记她的男人,如意真的有了身孕还算有价值,否则等待如意的只有烟花之地的归宿。

却说徐继祖夫妻俩去了岳家后,张启山在听完二人的来意后,只琢磨了一个晚上,便带着他们前往府城。

有准女婿的身份,张启山想要见知府并不难,而他拿着李满园给的方子,与知府单独谈了什么并无人知道。

倒是翁婿俩在书房出来后,知府大人对张启山的态度明显更为热络,连知府夫人也破例见了一回张雯珊,还给了丰厚的见面礼,这就是认了这门姻亲也有给张雯珊撑腰的意思了。

当然,张雯珊能在知府夫人面前挂上名号,那徐家自然也会因此而得到些好处,夫妻荣辱与共嘛。

“事成了?”只有夫妻二人时,徐继祖才小声问道。

“嗯。”张雯珊点头,指着放在桌上的见面礼,低声道:“那个深色的锦盒,是知府夫人让我转交给娘的,我也不知是何物。但知府夫人有暗示我,若是将来娘想要做什么买卖,可以考虑一起合伙。”

徐继祖刚露出笑容,想到更深处又收敛了笑容。

夫妻俩对视一眼,有些话他们在客栈不能多说,以防隔墙有耳。

“这是好事,既然事情办妥了,明儿和大舅哥说一声,咱们就回家去吧,省的娘惦记咱们。”徐继祖道。

“嗯,都听你的。”张雯珊轻轻颔首。

府城再好,也不如在家里安心,何况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去挥霍,还是不看的好,免得眼馋。

且说张银山第一次让媒婆提亲不成,竟然自己雇人抬着聘礼,高调的出现在徐家大门前。

第一百七十章 知府夫人的礼盒 院外敲锣打鼓的声音震的人耳膜生疼,家里的小孙子被吓得哭个不停,赵杏花哄都哄不住。

李满园提着扫把往院外冲,见人就打,可那提亲的队伍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银子,队形打乱了也坚持奏乐,只是调子早就乱了。

“张银山,谁给你的胆子还敢进榆树村?你当村规是摆设不成?”

乱打了一通,李满园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偏偏只打着了赵银山一下,气自然是不能顺的。

眼看着张银山躲在人群里,李满园骂完又接着挥舞扫把开轮,打着一个算一个。

“婶子可别气,我这是真心实意来求亲的。我和云婵妹子一块长大,从小就想娶她当媳妇。现在我爹做了钱家的管事,一家人都在县里住着,云婵妹子要是跟了我那就是去享福了。”

“我对天发誓,一定会对云婵妹子好,也会对她俩娃儿好,将来有了自己亲生的,也不会苛待他们的,婶子就成全了我们吧!”张银山扯着嗓子喊道。

“你特娘的瞎咧咧啥呢?我妹子和你没关系,你现在可不是榆树村的人了,赶紧给我滚,要不我打掉你一条腿!”徐耀祖手里的棍子也是乱打一通,倒是打着张银山好几下。

可张银山雇的人太多,他轻手利脚的往人群里躲,徐耀祖想要逮着人可劲儿打根本不可能。

“老大甭和这种人废话,给我可劲儿的揍,谁拦着就一块揍!在咱们家门口,还能让外人给气着了不成?”

李满园朝手心呸了一口,握着扫把继续轮人,已经懒得和张银山废话。

这些日子家里就没消停过,让李满园深深明白一个道理,对付这种混蛋的人就得用暴力。

就像是胡家,再泼辣也惜命,你狠了他就怂。

“哎,我知道了娘。”徐耀祖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闻言闷头揍人。

长期劳作的庄稼汉,又是青壮年,徐耀祖打人的时候每一下都力道十足,打的那些被张银山雇来的人怕了挨第二下,是以每次看徐耀祖的棍子要落下都会闪开。

追着张银山揍了一会,徐承祖和小四便请了村长并叫来了不少本村人来助威。

那些被雇来吹吹打打的人见状,也不敢再吹奏,一个个很自觉的躲到一边去。

“你们干啥呢?我可是花了银子的,说好了你们要吹奏到回镇上,也要护着我的。”张银山瞪着眼睛大骂。

“可你没说会有这么多人下手,咱们一个人才能挣个百十来文,再被打几下都不够买药酒的。赶紧给钱,这活我们干不了了。”拿着铜锣的男人冲张银山喊道。

“不干完,别想要银子!”张银山不肯付钱。

“那可不行,咱们也不多收你的,一人一百文。你要是不给,咱们可就动手了。”男人说着,招呼兄弟们上前去搜银钱。

干他们这行的红白喜事都接,对付无赖自然也有他们的办法,否则做白工的时候多了去了,谁不是要养家糊口的?

张银山事情没办成,却被自己雇来的人先收拾一顿,待人都走了之后腿肚子都发软了。

没有人撑腰,张银山很清楚自己会是啥下场,可这会后悔不加银子也晚了。

“村长,我是真心来求亲的。我要是娶了云婵,那也是榆树村的姑爷,不算是外人。”张银山讨好的道。

“放屁!你说娶就娶?云婵那么好的姑娘,就算和离也不会嫁给你这种连发妻都想谋害的混账!”

“警告你们不许回村你不听,还带人回来恶心人,不收拾你往后我这村长还有威信吗?”

村长看见张家人就火大,当初要不是给山花主持了公道,这会榆树村的村民出去都得被人戳脊梁骨。

“都愣着干啥呢?把他给我绑了,狠狠的揍!再押着他在村里走一圈,让大家伙都警醒警醒,然后有多远给我扔多远,看他还敢不敢来村里闹腾!”

榆树村的人也和李满园娘俩差不多,最近接触这种事多了,骨子里的血液都沸腾了,闻言一呼而上,冲着张银山一顿拳打脚踢,硬是把人给打到站不起来了才绑上。

而徐耀祖作为‘受害家属’,拳头挥舞的最用力,手背上的皮肉都掉了两块。

村长本该避嫌,可今儿这事不和李满园交代两句,他不放心。

“云婵那丫头,要不要送出去躲两天?我怕这张银山背地里干点啥勾当,指不定想出啥损招来。”村长低声道。

“云婵和云惠,带着几个娃儿一起去投奔我当家的去了。”李满园没说做买卖的事,而是道:“方才张银山说他爹在县城安家了,这事当家的还不知道呢,我得赶紧让老大去送个信,可得防着点张家人。”

“那还愣着干啥呢?赶紧让你家老大套车送信去!”村长搓手,道:“这都叫啥事啊!好好的过日子,非得有这些驴马烂的玩意出来搅和。”

李满园无奈一笑,她能说是自家不够强大,所以相对比较还算优秀的大闺女,就被人给惦记上了吗?

叫徐耀祖回家,李满园和他交代了一番后,想了想又分别给徐世安和徐云婵写了封信,叮嘱了不少事项。

张银山提亲的事,暂时看似告一段落,可这种人渣不达目的不罢休,总不能千日防贼。

却说徐继祖小两口回来,和徐耀祖正好岔开了,兄弟俩在路上并未见到面,倒是徐继祖特意绕去县城见徐世安,和徐云婵等人也见着一面。

匆匆回家后,张雯珊将府城那边的事一一讲给李满园听,又将知府夫人给的见面礼也拿出来给李满园过目。

“这是知府夫人特意交代让儿媳转交给娘的,儿媳没有看过,一路上生怕有个闪失,这才急着赶回来的。”张雯珊柔声道。

“我媳妇说这是给娘的,当小辈的不好过目。又怕里面的东西容易磕碰的,一路上能抱着的时候都不撒手,儿子想拿着都不给。”徐继祖替自己媳妇卖好。

“娘知道你们都是懂事的,这些是给你这做小辈的,你收着便是。这个娘收着了,你们俩一路受累,先回屋歇会,这两天老二家的就别做家务了。”

李满园只收了知府夫人给她的锦盒,便赶走了徐继祖两口子。

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锦盒里的东西,而是那日搪塞媒婆的时候脱口而出说了姓张的克自己的时候,李满园可是忘了二儿媳妇也姓张。

第一百七十一章 找茬 平日里都是叫一声老二家的,李满园几乎没叫过张氏,这会看到儿媳妇有些心虚,回头还得找机会把话说开了,免得儿媳妇心里有疙瘩。

“这嘴也忒快了。”

李满园抬手往嘴上拍了一巴掌,没多少兴趣的打开了锦盒,却在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皱起了眉头。

锦盒里面放了四个金元宝,李满园头一回接触这东西,自然估摸不出分量来。

而元宝下面是两张银票,分别是两张五百两的。

“知府夫人这是认可了方子,又不想沾了便宜,还想展露实力吗?”

确定锦盒内没有其他的东西后,李满园随手扔进空间,琢磨着知府夫人是否还有其他意思。

方子的价值不止这些,但李满园有所求,故而价钱就有折扣了。

知府夫人又特意让张雯珊带了那么一句日后可以合伙做买卖的话,这人倒是有几分意思。

并没有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得着的关系费神,眼下已经到了开花的季节,家里也要忙活起种地的事,徐耀祖兄弟俩每天都忙的脚不着地,几个女人自然也不会闲着。

但家里的奶娃子少了两个,有徐云娇和彩云照顾大丫姐弟俩,反倒是让赵杏花能腾出手来干活。

“娘,等今年咱家盖房子的时候,多给我留出一间来,让我种冬菜卖呗?攒点银子,明年我也买几亩地,佃出去做个地主婆。”

看着徐耀祖每天忙活这些事,赵杏花眼馋的很。

作为农家长大的女人,赵杏花对土地的热爱不比男人少,这是张雯珊永远也体会不到的。

“雇人种地,找的可都是男人,你就不怕被人传出闲话?”李满园没打消赵杏花的积极性,但提醒她想的周到些。

“那有啥,买地的时候在我娘家那头买,就佃给我爹他们种,我只管收租子就成,还不用我操心。”赵杏花想也不想的道。

李满园竖起大拇指,瞧瞧这大儿媳妇算计的多精明,自己的腰包厚了还能照顾娘家,谁说大房憨子?

“娘是同意了?”赵杏花两眼放光的问道。

“你自己赚的银子,咋用你说了算,不损害徐家的利益娘不干涉。”李满园连过问赵杏花打算怎么收租子的意思都没有,倒是直白的道:“想多盖间屋子,这个钱你自己掏,日后分家了也给大房。”

“那我要是银子够用,是不是多盖两间也成?”赵杏花又问。

“你还挺贪,不怕卖不掉你想盖几间都是你的事。今年冬天是在村里过,还是在县里过还不确定呢,你可得想好了。”李满园友情提示道。

这下把赵杏花难住了,总不能没分家就说大房一定留在村里种冬菜的话吧?

张雯珊一直知道婆母对儿媳妇宽和,可以往没动什么利益,倒也看不出来太多,这会难免有些惊讶。

“你也有啥想法?”李满园注意到二儿媳的神态,问道。

“儿媳不善这些事,暂时没有想到营生。”张雯珊笑着摇头。

“不急,遇着合适的了,你先说给娘听听,能添点进项也好,女人的嫁妆可是底气。”李满园笑道。

张雯珊乖巧的应了一声,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明白,婆母真的只是怕影响徐家子弟前程,才同意儿媳妇们把银子攥在手中吗?

可这样的疑惑是不能问出口的,或许将来有一日能够验证吧。

因计划有变,李满园只能放弃在种地前一家子去县城的打算,免得目标太大。

钱家一直盯着徐家,而徐云婵毕竟是女子,不出门也不会引人怀疑,徐家在村里才能保护徐云婵。

终于到了春耕的日子,徐世安与赵玉珍都给李满园送过信,前者是报平安,后者则是说吞掉钱家的进度。

“娘,咱们在百里村那边雇的佃户,宁可赔咱们银子也不给咱们干活了。我去打听过,是张银山搞的鬼,给那些佃户更高的工钱去开荒,有不肯去的被他带人揍了一顿,也不敢来咱们家佃地种了。”

徐继祖急匆匆的回家,脸上还有伤痕,可见是和张银山动过手的。

“这钱小姐还真是银子多烧的,为了给咱家添堵啥事都干。”

李满园嗤笑一声,屈指敲击着桌面思考着,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对徐继祖道:“你去地里找你大哥,让赵家爷几个跟你一块去。再问问村里谁愿意去,咱们每天多给十文钱的工钱。”

“方才你说百里村那边还是有人愿意留在咱家佃地种,是吧?”

“是,不多。那些村民被打了后,也只能去跟着张银山干活,毕竟得养家糊口。就有一个程二,每天都挨揍,但还是坚持要佃咱们的地种。他说没遇着过比咱们厚道的东家,只要咱们家还用佃户,他就跟着咱们干。”徐继祖握拳道。

“这回再去百里村,你去找那个程二,按照长工管事给他单独一份工钱,往后那边的地还得他多照看着。你带人过去,也别光顾着种地,隔三差五的主动去揍张银山一顿,他现在不是奴才就是流民,不敢下死手的。”

说完,李满园抿嘴道:“也不敢把话说的这么死,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程二认识的人多,你别舍不得花银子,买通两个张银山身边的人,好知道他的动向。”

徐继祖应了一声,起身往出走,连听见他声音便在门口等着的张雯珊都没打招呼。

“娘,二郎这是怎么了?”张雯珊红着眼睛,不知是委屈于徐继祖没搭理她,还是心疼徐继祖受伤了。

“老二那边遇着点事,一会还会回家一趟,估计得连夜走。你看着有要给他带着的东西就收拾出来,也别担心,男人在外头不经历点事,啥时候也学不会有担当。”李满园劝道。

百里村那边有要用银子的地方,李满园自是要准备好,还叫了赵杏花一起给准备些个吃食。

“叫你兄弟们跟着去,一是咱们自己人用着放心,二是让他们也看看外头的人心险恶。到时候该给的工钱不会少了他们,你要是惦记,就多给带点东西,不拘是吃的还是用的。”

用赵家的人却没和赵杏花商量,李满园自是要知会她一声,免得大儿媳心里有想法。

第一百七十二章 泼妇 “我那些兄弟就是有一把子力气,娘让他们去哪干活都一样的,有工钱拿赵家的日子就好过了,我也少惦记些。”

“也不知道那边谁给做饭,咱们给带这么多咸肉,他们要是不会做那不是糟践了嘛。”赵杏花先是替家里高兴,可看到李满园装起来的咸肉,就只剩下心疼了。

这一年多徐家的伙食好,咸肉吃的并不多,但赵杏花儿时馋坏了,看到肉还觉得是好东西,尤其是肥肉膘。

“啥会不会的,把肉炖菜里,就是炖咸菜也好吃,一大帮老爷们没点油水能干动活?”见赵杏花一个劲儿的装野菜,李满园无奈道:“行了,你屋里不是有跌打酒啥的吗?把那个给装些,金疮药啥的也给装点,都用得上。”

“娘,小叔他们不是去种地吗?我听你这话,咋像是要打仗呢?”赵杏花傻眼。

赵杏花还没给孩子断奶,李满园怕说多了她会上火,倒是没和赵杏花解释的那么详细,只道:“干活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再说张银山在那边和咱们家抢干活的人,没准哪天就动手了,娘这也是防范些。”

赵杏花使劲儿点头,道:“那张银山是欠揍,回头我得和我娘家兄弟们说一声,遇着张银山替我多踹几脚。上回他闹腾那一回,把我儿子都吓着了。”

“……”李满园无语,合着是她把赵杏花想的太‘娇弱’了吗?

听赵杏花这口吻,分明是怕闹不起来事啊。

徐家突然要从村里雇人去百里村干活,给的工钱还比这边高,消息自然是传到村长耳中。

得知张银山又去那边搅和,村长也是一肚子的火气,奈何家里有地要种也不能跟着去,便来徐家放话道:“对张银山那样的畜生不用客气,只要不把人给打死就成。咱们手里可还捏着他的认罪书呢,整急了直接把他送牢里去!”

“有村长这句话,我家老二就能放开了和张银山较劲儿了。说句实在的,要不是顾及着咱们村的名声,在张银山敢打咱们家云婵主意的时候,就该把那畜生给扔进去了。”李满园叉腰骂道。

之所以容张银山蹦跶,一则是当初答应村里不报官,徐家自然不会食言。

且张银山的罪名是谋害发妻,打徐云婵主意的事当初瞒着了就不能再拿出来说事。

最重要的是李满园连钱家都没打算放过,钱家的狗腿子又能蹦跶几天?

不知道李满园下了盘大棋,村长说完后便离开,农家这个时候可没有不忙的。

徐继祖果然当天夜里就带着人离开了,这次直接把家里开春买的牛车也赶走了,拉了一车半的人还有半车的粮食啥的。

让李满园没想到的是,太上皇和老姚竟然又来了,还一副要常住的架势。

重点是,两个一看就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见天跟着徐耀祖去田里种地,还虚心的很。

但不嫌地里脏的两人,每次对饭食的挑剔,让李满园想要拿饭勺子赶人。

“这是买不着新鲜猪肉了吗?天天的咸肉炖野菜,再好吃也腻了,明儿去买一头猪回来杀了,正好灌点血肠啥的。”

“鹅蛋不要钱的?早上煮鹅蛋,中午炒鹅蛋,晚上蒸鹅蛋糕,都快吃成鹅蛋样了!”

面对老爷子的花式挑剔,李满园念在他们在田地里干白工的面子上,头两日并未发火。

可事不过三,李满园一巴掌拍在桌上,菜碗都掂了掂。

“不想吃就饿着,家里见天忙的跟陀螺似的,有的吃就不错了,哪个菜不是费心思做的?”

“你去村里转悠一圈,谁家有咱们吃的好,你就把伙食费给谁家送去!那么大岁数了,还不如几个半大孩子懂事,咋不见他们说不好吃?”

李满园火气是冲太上皇发的,却指了一圈埋头干饭的小辈。

作为长媳的赵杏花,立马出声道:“娘做饭的手艺就是酒楼的厨子也比不上,我比以前都多吃一碗饭了。”

“嗯,我大嫂说的对。老爷爷吃饭的时候不能生气,对肠胃不好,你要是不愿意吃,我们替你多吃点,保准不会剩的。”小四立即附和。

其他人虽然没开口,但都用实际行动证明喜欢吃李满园做的菜,一个个使劲儿往碗里夹菜,和要瓜分也差不多。

太上皇就是纯粹喜欢找李满园的茬,一天没人和他吵几句就难受,见一家子人都不让他,哪还顾得上和李满园斗嘴?

“都好好吃饭,客人还没下桌就搂席,这是举人家的规矩?”

“那个肉沫蛋羹给我留点,泡饭吃最香了。”

“徐承祖!那块肉是老头子看上的,你不许动!”

一顿饭吃的鸡飞狗跳,满桌子都是太上皇的吼声,可徐家人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抢的那叫一个自在。

就连老姚,也已经习惯了在徐家要抢着吃饭,否则凭自家老爷这得罪人的嘴,他吃干饭都不一定能吃饱。

吃完饭后,李满园却朝老姚道:“我这两天眼皮子直跳,老姚你是练家子,能不能帮我去百里村那边看看?我怕是老二那边出岔子了。”

“老姚是我的人,你让去就去,俸禄你给?”太上皇脱口而出的呛人。

李满园眼皮子一跳,又一次怀疑太上皇的身份,给下属俸禄的话,可不是什么身份都有资格说的啊。

“等老姚回来,我给你们做一桌大餐。”李满园很清楚银钱是收买不了太上皇的,只能在美食上下手了。

“一桌可不够,最起码要三天的好菜好饭,还要老夫没吃过的。”太上皇讲价道。

“我哪知道你没吃过啥?最多我保证是我没给你们做过的,行不行的给个痛快话,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李满园不给太上皇好脸子。

对老爷子的脾气也算了解几分,李满园很清楚对方的脾性,就是喜欢何人犟嘴,偏生又不是个嘴皮子利索的。

“成交。”太上皇立马起身,往外走的时候还哼道:“哪有半点女人的贤良淑德,也亏得徐世安能容忍你这泼妇。”

“可有些人就喜欢吃泼妇做的菜,还得花钱吃才舒坦,可见泼妇也有泼妇的本事。”李满园扯着嗓门回了一句。

老姚无奈的摇头,快步追上太上皇,显然这位老爷子也是要跟过去的。

而李满园却不知道,正是因为她今日心里不安,才救了徐继祖一命,否则徐家便要摆一场丧事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徐继祖重伤 一觉醒来,李满园起来后便看到两个儿媳妇一起在做早饭。

自从张雯珊嫁过来之后,除非是身子不爽利的那几天会在李满园的催促下‘躲懒’,其他日子就算是自己轮休也会起来打打下手。

而赵杏花做完月子后,见二弟妹这般勤快,自然也是一起做活,两人关系算不得多亲厚,但也和睦。

“我这眼皮子直跳,一晚上也没太睡踏实。”李满园就着赵杏花端过来的水盆洗了洗手,打了个呵欠道。

“娘,该不会是二郎那边……”张雯珊不敢说不吉利的话,紧张的道:“我昨儿夜里也睡的不踏实,心慌的厉害。”

婆媳俩对视一眼,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担忧。

不等互相安抚,便听到门外传来刚从地里回来吃早饭的徐耀祖的惊呼声:“老爷子,我家老二这是咋了?”

“哼!”太上皇哼了一声,根本没有回答。

见主屋的门是敞开的,太上皇很自觉的进屋去等着吃早饭,昨儿连夜赶路去百里村,救下人后又急着赶回来,又倦又饿。

老姚并没有跟着回来,倒是同村两个本姓人家的汉子,愤怒的解释道:“还不是张银山那畜生!见你们家的地有人种,趁着大家伙回去吃晚饭的功夫,带着人去祸害咱们刚种好的地!”

“你家老二一直防着张银山,就留在那守着给抓了个正着。可好汉打不过一群混子,那些人把你家老二往死里揍!要不是有之前的佃户念着你家的好来给报信,老二非得被打出事不可!”

族人的话刚落下,太上皇中气十足的声音便响起,“要不是老夫去的及时,他徐老二一样没个好!”

徐氏族人闻言,忙解释道:“我们过去是护着老二来着,可撕吧起来也没能顾得上。张银山雇的人想对老二下黑手,还好你们家亲戚去的及时,才把人给救下了,也把那个狠心的东西腿给打断了。”

说到腿打断的时候,两个徐氏族人不约而同的哆嗦一下,可见当时亲眼目睹了那暴力的一幕。

徐耀祖现在也没心思问细节,看着遍体鳞伤的徐继祖,想把人弄屋里去都不敢下手,怕让他伤的更重。

“两位兄弟,辛苦你们跑这一遭了。先帮我把老二抬屋去,等会做好饭,你们吃了再回家歇着去。”徐耀祖知道事情的大概,这会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儿,已经是有所长进了。

二人本就饿的慌,一听到吃饭更是肚子咕咕直叫,却道:“咱们先把人抬屋去,家里估摸着也做饭了,我们回去吃就成。”

他们拿着徐家的工钱,却让徐继祖受伤,心里头都过意不去。

能被徐继祖调走的人,除了是徐姓宗亲的身份,自然也是看他们的品行的。

李满园婆媳几个也纷纷出来,见状李满园忙吩咐道:“老二家的先别忙着哭,赶紧去把被子铺好,准备好白布和酒,我去屋里拿伤药。”

“老大家的,你把粥盛出来,赶紧烧锅热水,老二的伤得清洗干净了,可别发热才成。”

两个儿媳妇自是应下,张雯珊心里害怕徐继祖会伤重,完全没了主心骨,走路脚下都轻飘飘的。

其实老姚是给徐继祖简单的处理过伤口的,但当时的情况也不允许他给徐继祖清洗伤口,无非是严重的伤口用水壶简单的冲洗了一遍。

李满园回屋后忙着翻箱倒柜,自是要从空间里拿药和白布,这些白布是她用灵泉水煮过的,没想到都在徐继祖这派上用场了。

太上皇虽然在屋里,可也不好盯着李满园看,尤其是李满园半拉身子都在柜子里,也就没发现猫腻。

“你家老二身子骨好着呢,这伤看着吓人,可养一养也就没事了。可惜他年岁大了些,要不倒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没准在战场上能建一份功业。”太上皇道。

李满园头也不回的道:“我倒是宁愿他碌碌无为,只要平平安安就好,战场上的功劳不是泥腿子能捞着的。”

“你这妇人,会不会好好说话?战场上是凭本事赚军功的,都是你这样的想法,哪还有人当兵去?”太上皇怒道。

“呵!我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农妇,和天下大多数的母亲一样,就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健康长大。”

“我敬佩英雄将士们,甘愿舍了身家为他们做些贡献,但我也是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普通人,难道老爷子家里有人去了战场,你不希望活着的人里就有他们吗?”

说完,李满园抱着东西往徐继祖的屋里去。

和老爷子说的一样,徐继祖的伤都是皮外伤,但没有缝合伤口的技术前提下,有些伤口想要愈合也不容易,很容易感染。

李满园和张雯珊小心翼翼的帮徐继祖处理身上的伤口,徐耀祖则是要出去招待两个族人和太上皇。

“娘,二郎怎么还不醒?要不请个郎中来瞧瞧吧。”张雯珊始终红着眼眶,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等会让老大赶牛车去,给老二上了药你也吃口东西去,你要是倒了谁能没日没夜的守着他?”李满园知道劝不了张雯珊不难过,只能让她顾着点自己。

张雯珊点点头,侧过脸抹去了眼泪,小声问道:“娘,等二郎好些,我想去庙里给他求道平安符。”

“嗯,去吧。”李满园不反对张雯珊的做法,求个心安嘛。

徐继祖身上的伤多,李满园一直低头忙着,并未去看张雯珊,自是不知道她脸上的自责比难过更多。

之前被退亲的理由,便是张雯珊命硬克死了亲爹,也难怪她现在会多想。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徐继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才处理好,李满园累的直不起腰来,边往出走边捶着后背。

“老大,老大。”出了二房的门,李满园便喊人。

“娘,当家的去镇上请郎中去了,您叫当家的啥事?”赵杏花抱着儿子出来回道。

李满园挥挥手,道:“没事了,我就是让老大去找郎中。”

“哦。”赵杏花点头,抓着儿子扯她头发的手,问道:“老二咋样了?醒了没?锅里还温着粥呢,我去给弟妹盛一碗。”

“你顾好娃儿就行,一会我给端过去。老二还睡着呢,等郎中看过才知道咋样。”

扶着腰活动两圈,李满园慢悠悠的往主屋走去,心里琢磨着怎么给徐继祖报仇的事。

钱家短时间内跨不了,张银山便会被钱家庇护,想要除掉这个畜生,得绕个弯子才不会给自己招麻烦。

“那点心思都写到脸上了,还以为你比一般村妇聪明呢!”太上皇看不下去的开了口,就差在脑门贴上‘求我’两个字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谈判 抬头看了太上皇一眼,李满园没好气的道:“不一般的村妇也是村妇!被人欺负到家了,我还不能想着报复了?”

被李满园的不上道气的起身就走,可走到门口太上皇又停下脚步,道:“不就是个奴才秧子的事,最多是把钱家那地头蛇给端了,你又不是没有可以交换的筹码。”

太上皇不相信李满园看不出他的意图,偏他真想和李满园做次买卖,为了龙椅上那个有所顾虑的儿子啊!

“呵呵!谢谢您的好意,可我还真就舍不得手里的东西,不想做这个交换。”

李满园直言拒绝,瞧着太上皇不好看的脸色,心情倒是好了几分,道:“您老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事不自己动手,我心里憋屈!”

“那你打算咋办?凭你一个女人,去把那人给撕了?”太上皇嗤之以鼻。

“我可没那么大的劲儿,能把人给撕没了。不过我现在能赚银子啊,张银山雇人揍我儿子,我为啥不能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呢?”

李满园说着,乐呵呵的活动了下手腕,推开站在门口挡路的太上皇,冲大房喊道:“老大家的,去仓房找两条没有记号的麻袋,要结实点的那种。”

太上皇是有意让开,否则李满园根本动不了他分毫。

闻言,太上皇不屑的哼道:“女人办事就是不用脑子,雇人去打人也不怕给那边留下把柄?套个麻袋,你以为就没人认出你们来了?”

李满园反讽道:“老爷子,咱们不会好好说话也没啥,可别总搞男女对立。你可别忘了自己也是女人生的,还有至少一个给你生儿育女的女人是你们家的功臣,而且你也有闺女吧?”

“……”太上皇哑口,他明明教训的是眼前的女人,跟他自己的家人有什么关系?“放肆!”

“在我家里,我想放肆就放肆!咋地,当你自己是太上皇哪,还想在我家摆谱?”李满园叉腰吼了一句。

太上皇很想承认自己的身份,可一瞧李满园那嘚瑟的神态,顿时气的抬脚走人。

和一个农妇吵架,太上皇怕自认了身份会显得掉价。

殊不知,在太上皇出了院子后,李满园缓缓的吁了口气。

她刚才是脑袋抽了吗?竟然想试探太上皇的身份,还真有可能被她给蒙对了,这也太恐怖了。

很快徐耀祖便请了郎中回来,为徐继祖检查后,确定他是服药才睡着的,伤口处理的也很好,一家人总算是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不过百里村那边的事还是得有自家人主持才成,徐耀祖送郎中离开后,带着李满园交给的任务踏上了百里村。

“娘,是儿子没用,让你操心了。”徐继祖醒来后,第一时间找李满园认错。

“老二家的,快扶你男人起来。”

见徐继祖要下跪,李满园忙弯腰去扶人,骂道:“你是存心给我和你媳妇找事儿是吧?好不容易给你包好的伤口,用了那么的伤药,你要是敢把伤口挣开了,看我不抽你!”

知道这是自家老娘的特殊关心,徐继祖咧嘴想笑,却扯到了伤口,疼的直呲牙。

忍着掐徐继祖一把的冲动,李满园转身上炕,指着炕梢的位置让徐继祖坐下,这才道:“咱们一家人不说那些虚的,你这次挨揍的罪魁祸首是张银山不假,可也是你没有防人之心,受点皮肉苦就当是长教训了。”

“儿子记住了。”徐继祖磨牙,恨恨的道。

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徐继祖,李满园不自在的别开脸,看多了怕做噩梦,实在是有碍观瞻啊。

“我给你大哥带银子过去了,让他找机会把张银山那伙人收拾一通。他们会使银子,咱们家也不差钱,就不信钱家能不限制的给他们拿银子用。”

“你这伤就在家好好养养,也好陪陪你媳妇,其他的事就别操心了。”李满园道。

“哎。”徐继祖应了一声,纵然不甘心也只能应是,谁让他现在走路都费劲儿呢。

可不能亲自报仇,徐继祖咽不下这口恶气。

太上皇等了一天,确定李满园不会主动找他谈交易的事,倒是有些坐不住了。

“李氏,朝廷已经改了律法,允许读书人家里女眷经商,这事你可知晓?”吃过早饭后,太上皇主动问道。

“那又如何?”李满园抬眼看了太上皇一眼,反问道:“我们家这样一没权二没势的,做小买卖怕地痞流氓捣乱,做大买卖怕被那些有背景有靠山的给惦记上,还不如守着现在这点东西踏实过日子呢。”

“别在老子面前装了,你要是就想赚这点银子,还和赵家合作?”太上皇嗤笑,一副‘我都知道’的表情。

忍着把茶水泼过去的冲动,李满园冷声道:“老爷子住我家、吃在我家,还调查我们家干啥,这可不厚道。”

“出门在外,凡事都得防着点,要是遇着黑心的给我下药,我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太上皇不以为耻,反而压低声音道:“去年你们去胡桃镇提亲遇着的那人可还记得?他一直在你们家附近守着,小半年不曾离开过榆树村。”

闻言李满园神色微变,倒水的动作也停滞下来。

抬头望向太上皇,李满园沉默片刻后,问道:“老爷子到底想说啥?”

“那人不是咱们南楚国的,身份不明。”太上皇的声音又压低几分,李满园也是勉强能听清。

“老爷子查了这么多,也该知道我们家是无辜被牵连进来的,甚至我不知道那人到底想要做什么。”李满园道。

“我知道与否不重要,得官员相信,朝廷也信任你们才成。换句话说,即便有朝一日你们家被泼脏水,但你们有功劳在身,也能先保全了满门性命,再去追查真相不是?”

太上皇指了指房顶,又道:“这种事,往大了说那是牵连九族的。”

李满园的心咯噔一声,她和徐世安曾讨论过最严重的后果,便是通敌的罪名而被诛九族。

“老爷子直说吧,想要我做什么,又能给我什么样的承诺。”深吸一口气,李满园再看向太上皇的时候,就只剩下谈判的冷漠与淡定。

面对这样的李满园,太上皇也收起了挂在脸上的笑意,这是他头一回和女人谈论这般重要的事情。

忽然觉得自己这太上皇做的有些憋屈,连一个农妇都能和他对等的谈话,不是该跪求他恩准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为徐耀祖谋 李满园并不知道太上皇内心的想法,她是想抱上这条大腿的,稍微吃点亏也认了。

徐家在这建朝初期的世道中,不过是一粒砂砾,被淹入河流中不会激起一道波纹。

“老爷子可是想要反悔?罢了,就当您没说过,徐家的运数如何自有老天爷安排,有男人们去争取,不该我一个女人在这里瞎操心。”李满园摆摆手就要起身。

太上皇见状,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震的茶杯砰砰作响。

李满园只觉得后背发寒,还好自己没有手劲儿这么大的长辈,否则脊背都得被打断了。

“就不能有点耐心?亏得你活了一把岁数,白吃盐了!”太上皇骂道。

“是是是,您老人家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所以咱们能直接点说正事吗?”李满园敲着桌面道。

两句互怼的话,倒是让场面稍稍的不那么严肃。

太上皇稍顿了下,道:“我知道徐家很多事实际上是你在做主,比如种地、做买卖,除了徐世安念书和前程上的事,你多数都能说了算。”

“朝廷一直重视农桑,如今又开始逐渐提高商人地位,你若能拿出好的办法来,便是立了大功。当然,该你赚银子的事,没人与你争。”

为了安李满园的心,太上皇扔过去一块写着‘令’的牌子。

李满园好奇的端详了一会,也没看出所以然来,实在是上头没有其他可参考的文字。

“这是建国皇帝分发给功臣令牌,可在危急时刻调用军队,亦可命令地方官员。这护身符,够重吧?”太上皇解释道。

李满园没有抬头,撇嘴道:“东西是好东西,权力也够大,可我一个农妇拿着这东西,还不得被人怀疑是偷来的?老爷子你就这么盼着我横死?”

把令牌往回一扔,见太上皇惊讶的神色,李满园没好气的道:“开国皇帝可真是心大,这令牌是死物,落到叛国者手中当如何?再者,令牌传几代?”

太上皇默默的收回令牌,不想说话了。

关于这枚令牌的事,太上皇没打算详细的解释给李满园听,犹豫了半晌,从袖带里掏出一块羊脂玉,往李满园怀里扔。

“这是皇家的信物,见玉如见太上皇,便是皇帝也不敢让你叩拜,不用我说这玉佩的尊贵了吧?”太上皇心疼的看着玉佩,好玉难得,这般剔透无暇的他也没几块了。

将玉佩拿在手中,触手生温,前世对玉石有过一定了解的李满园,自是认得出这是好东西。

而玉佩一侧刻了‘东征两个字’,另一侧则的字很像是楚字,又有些不大像。

“这是国姓?”李满园问道。

“天下姓楚的人不少,国姓自是要有所区别,故而……咳!但凡皇室子嗣的物件上,都有所改动。”太上皇解释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哦。”李满园没再追问,今儿就当是长见识了,“种地的事,我可以把自己知道的东西编纂成书,让我们家老大负责实验,成功的再由您交给朝廷,老爷子以为如何?”

即便谈判的主动权不握在自己手中,李满园还是会尽力为自家人争取福利。

古人重视长子嫡孙,徐耀祖左右不能走科举的路子,那便为他谋个农桑的官也好过白身。

至于徐继祖,喜欢经商也不是没有机会发展成皇商,或是……

“你倒是想的够多,给你家只会种地的老大得个农官,老三老四能自己博前程,老二将来也能钻个别的路子。徐家有你这么个媳妇,可真是福气,难怪徐世安不休妻了。”太上皇开口便是打击人的话。

被打断思绪的李满园也不恼,她本就存了这样的心思不是?

“那是因为我家老大在种地这方面有天赋,又踏实能干。”李满园毫不心虚的道。

“会种地的庄稼把式多了。”太上皇反驳。

“可只有我们家老大有我这么一个有能耐的娘啊!”李满园自得的道:“这事羡慕不了的,父母者为子女长远计,有三分颜色谁会不想开染坊呢?”

“……”太上皇竟无言以对,李满园说的都是大实话。

“但这法子还是慢了些,所以……”太上皇算是默认李满园为徐耀祖筹谋的事,但他想要的不止这一点。

“南楚国建国不久,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可周边的国家和部落也一样经历战乱,在国力上没有太大的差别。”

“我不懂政事,可也明白不管是百姓还是朝廷,无非离不开银子和粮食。朝廷需要银钱养军队,民间坐拥金山银山的富家求的是个可以博功名的机会。

买卖做大了,银子有时候不如口碑重要,尤其是皇家给的恩典,那更是花真金白银买不了的荣耀。”

李满园在桌上写下皇商两个字,笑道:“朝廷是不想商贾乱行其道,何不培养一些专为朝廷做买卖的商人,既能丰富国库又能给部分商人抬高身份,却又不与现有律法悖行。”

“皇商?”太上皇咀嚼着这两个字,这是从未有过的名头。

李满园端起茶碗啜饮着,不急着开口,免得打断太上皇的思虑。

“你是如何想到这个法子的?”太上皇指着已经干了的桌面,问的自然是皇商的主意。

“偶然去买东西的时候,听人说前朝官窑的茶盏要多少的银子,我便想着官家可以做出这些东西,但轻易流通不到民间。可民间又有多少的好玩意,皇家也是用不到的呢?”

“三百六十行,与衣食住行有关的太多。但商户垄断市场,导致百姓们苦不堪言,而朝廷也不见得能得多少税收。

若是换个方式,将那些大商户变成皇商,将行业之最进贡给朝廷一部分,换取商户的知名度,也给朝廷节省一大笔开支,国库不等于变相有了收入?”

结合着这个时代的情况,李满园没敢说税收的事,日后自该由朝廷官员去‘想’到。

“这也是杯水车薪,皇宫的消耗没你想的那么费银子。”太上皇摇头,心里多少有些发虚。

李满园也不戳破,皇宫的主子多少不说,宫人便成千上万的,消费岂能不高?

“老爷子可别忘了,咱们可还有邻国,也能易货的。商户们精着呢,这里头的商机多少人想分一杯羹,具体的老爷子着人去查探一番便知,税收的事端看朝廷如何运作了。”

关税啊,李满园想想就兴奋,说是天文数字也不为过。

“你这想法朝廷若采纳了,自是少不了你的奖赏,不过会落在你男人身上。”

太上皇遗憾李满园是个妇人,又问:“说了半天,你也只是出个主意,那块玉佩我可是给亏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大长公主 心里鄙视太上皇得了好处还不承认,但李满园也是真的想赚一笔银子,自然要拿出些看家本领。

“南楚国战马稀缺,牛羊也不多。我有个法子能消耗我们最少的粮食,却能和北边的部落换取这些东西,只要老爷子能答应给我一个办农场的机会。”李满园开始下饵。

方才还想着要给徐继祖谋一个出路呢,这不就来了?

“你说。”太上皇掸了掸衣襟,问道。

“南方水域多,打捞的小鱼小虾卖不上好价钱,可那东西常吃对身体好,还能省下盐巴。只需要加入一些粗粮,甚至可以混入一些野菜和少量打碎的谷糠,就能做成放置几个月的鱼饼。”

“这东西不好吃,但对于整个冬季都缺粮的游牧民族却是救命的东西。换取牛马羊是一方面,让他们不用怕被饿死而不去骚扰边关,是边城百姓们的福利,更可以减少将士们伤亡,也能减低国库耗损。”

“我国沿海地方除外,朝廷一直鼓励开荒,却没有鼓励养殖家畜。我愿意无偿奉献出养家畜的法子,以及制作熏烤腊肉的方子,不仅可以丰富餐桌,也能对外换购,出口各个国家来赚关税。”

李满园还有很多赚钱的方法,可这个时候不能再说,否则她便将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了。

既然是合作,日后自然还有机会在透露其他的。

想要抱大腿,那就得让大腿觉得你不是累赘,否则朝你胸口窝踢一脚可是连魂都给踹飞了。

“你倒是有一颗仁义的心,这样一来你可知会损失多少银子?”太上皇问道。

李满园略微沉默片刻,心算了一笔账后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我读书不多,可也明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说句直白的话,我小时候过的那些糟心日子,不想让子孙后代再过一遍。

眼下看我是损失不少利益,可换来太平盛世,一家人能安心的去拼一个前程,这可不是能用银子买的了好处。”

为了让自己脑海深处不再回响那串数字,李满园用力的点点头,必须得相信自己所说的。

“好!就冲你这句话,当得起女中豪杰,当今天下也只有大长公主能与你并肩而论了。”太上皇由衷的高兴自己慧眼识人。

“可是为救太后娘娘,与驸马爷冲进敌军阵营杀了几个来回,斩下敌军首级的那位大长公主?”李满园来了兴致,这位大长公主绝对是她的偶像。

“对,你们说不定会有缘一见,大长公主应当能与你谈得来。”太上皇欣慰的道。

自家的金枝玉叶,那是整个南楚国的骄傲,若是为男儿身或许才是最佳的新君人选。

太上皇心中虽有遗憾,可有人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前提下,还能对大长公主表现出由衷的崇敬,太上皇是骄傲的。

难得有个人可能知道大长公主的事迹,李满园忍不住追问起来。

一个化身迷妹,一个是炫女停不下来,两人越说起劲儿,要不是赵杏花进来问晌午做啥饭,完全没有终止话题的意思。

下午两人继续说正事,太上皇不知套走了李满园多少个点子,才在李满园的磨牙声中承诺道:“我会给徐家求一道保命的圣旨,只要徐家没揭竿起义,不管什么罪名都可抵过一次。

待几年后,南楚国富庶起来,必不会少了你们夫妻的功绩。”

“空口无凭,至少得白纸黑字留个证据,让我心里踏实吧?”李满园呲牙一笑,将沾好墨汁的毛笔递给太上皇。

已经封笔多年的太上皇,‘被迫’写下承诺书,转而便限李满园天亮前把承诺的几道方子给他。

至于土地改良的事,也要尽快给成效。

李满园敢说,自然就能做到,但一个晚上能写出几个方子却是她自己说了算的。

次日,太上皇拿到方子后立即走人,急切的把徐家的早餐直接带走,气的李满园站在院子里指桑骂槐。

实在是太上皇说家里有人一直在盯着,李满园不敢保证太上皇留下多少人,骂人的话自然要收着些。

“媛姐,我回来了!”

“呜呜,伦家差点被老虎给吃的连毛都不剩,媛姐快来抱抱我。”

李满园在院子里叮叮咣咣的发泄火气的时候,奶鹅那熟悉的声音响起,顿时李满园什么情绪都抛诸九霄云外了。

忙扔掉搅拌猪食的棍子,李满园快步朝大门口走去,却没看到奶鹅的身影。

“你在哪儿?现在还危险吗?”李满园焦急的四处寻摸着,用意识和奶鹅交流。

“我在山里,这里有个好奇怪的地方,我被困在里面出不去,也联系不上媛姐,今儿是趁着那群大白虎打起来才有机会和媛姐说话的。”

“不好!母老虎回来了,我得藏起来,媛姐……”

奶鹅的声音戛然而止,任李满园怎么呼唤也没有回应了。

“这只笨鹅,就不能挑有用的话先说吗?”

李满园急的在院门口转了几圈,额头因用意念过度而冒出冷汗,这才放弃继续和奶鹅联络。

时隔半年多才有奶鹅的消息,却不知道奶鹅的具体下落,李满园只能干着急。

“娘,你在那转悠啥呢?”被张雯珊扶着出来的徐继祖问道。

“没啥,赶紧去吃饭吧,一会娘有事和你们说。”李满园只得先将奶鹅的事情放在一边。

徐耀祖虽然不在家,但李满园还是将计划说给几个儿女听。

只是能不能混个官身,李满园也不敢保准,故而没说的那么直白。

可徐继祖和张雯珊却听出了门道,夫妻俩眼中都是难掩的兴奋。

“娘,那我啥时候动身?咱家打算在哪建个牧场?”徐继祖激动的问道。

李满园对南楚国的地形不是很熟悉,也没想好该在哪里买庄子更合适,便道:“回头我写封信给你们爹,这事让他去费神吧。你们哥俩做好先去吃苦头的准备,你们媳妇就先留下来。”

张雯珊忙低下头,怕被婆母看到她红着眼的模样,再训斥她不懂事。

徐继祖倒是有心想说什么,可当着嫂子和妹妹们的面也不好意思开口。

李满园心里装着事,倒也没注意到小辈儿的态度,饭后写了封信托人给送到县城去。

徐家要迈这一大步,徐世安作为男主人自然有参与权,李满园也怕自己想的不够周全。

“李氏,今儿河水大涨,冲上来不少鱼和蛤蜊,你去不去抓点回家来?”李满园正想着托人送信去,便遇到了来叫她的村长媳妇,“按老一辈儿的说法,今年可是好年景,你家地多可是赚着了。”

“蛤蜊也冲到岸上了?是咱们养的吗?”李满园忙问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光明正大的来啊 村长媳妇笑道:“要是咱们养的蛤蜊,我哪还笑的出来啊!是河里冲出来的,有人想捡了回家去看看有没有珍珠,也有人想扔到自家的河滩里,河边这会热闹着呢。”

闻言李满园松了口气,河滩那边可是全村的指望,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我问问家里谁乐意去,我这有点事要给当家的送封信去,就不掺和了。”李满园说完,冲着院子里喊了一声。

一听到有蛤蜊能捡,一家子纷纷出门来,都十分有兴趣。

见状李满园也不拦着,叮嘱道:“你们看着点大丫,别让她往水里头走。别贪多,凑个热闹就回来。娘去镇上,送完信就回来。”

村长媳妇也不好打听是什么事,但心里还是留意着,就怕徐家有事他们没帮忙,日后就少了个情分。

却说李满园急匆匆的去了镇上,托杂货铺的伙计把信送到县城去,自然也有一封信是给赵玉珍的。

“徐夫人,您之前让帮忙留意的番邦种子,还真找到了两种,就是不知道这是啥玩意,能不能种的成。”伙计态度极好的将两小包种子递给李满园。

李满园打开了油纸包,内心惊喜不已。

一包黑色的正是圆葱种子,而另一包米色的则是番茄。

这两样虽然不是顶饿的粮食,却能做出好吃的菜肴,而且产量也极高。

圆葱保存时间久,西红柿则是能做成果酱等来保存,这简直就是在给她送银子嘛。

“种子保存的很好,辛苦小哥了,等东西种出来给你尝个鲜,这点铜钱给小哥拿去喝茶。”李满园大方的给了伙计一角银子作为感谢。

拿着‘舶来品’,李满园心情极为愉悦的去买东西,打算晚上犒劳一下家里人。

至于这两包种子,李满园打算拿三分之二种在空间里,好确保种子的存活率,剩下的再种在家里过明路也不迟。

“丈母娘买这么多东西,是要给我媳妇补身子吗?快,我帮你拿回去,可别累着了。”

李满园正在给肉贩付银子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一个让她做梦都想可劲儿揍一回的人——张银山。

付钱的动作顿了一下,李满园只当做没听到,对摊贩道:“明天给我留半头猪肉,家里来客人,这几天估摸着还得来定几回。”

“丈母娘是同意我和云婵妹子的婚事了?也用不着摆酒席,等我去接亲的时候,咱们再大办一场,到时候酒宴银子都算我的。”张银山接话道。

摊贩听张银山叫的热乎,还以为他真是李满园的女婿,笑道:“你这准姑爷可是真不错,连酒席的银子都舍得花,日后你闺女可享福了。”

“老板你说啥呢?我闺女是寡妇,我那短命的姑爷都走了好几年了,你可不兴吓唬我!”李满园故作害怕,拿起的猪大肠因手抖往后一扔,全都挂在了张银山身上。

“这……不是大姐你家准……”姑爷?

摊贩的话说了一半,便见张银山扔了猪大肠还踢出去老远,忙追过去捡。

“我还当是谁满嘴喷粪,原来是你这奴才秧子!好好的老百姓不做,非得去给人当狗,也配在我跟前说话,吃你的猪大肠去吧!”李满园呸道。

“我是奴才,那也是给钱老爷做奴才,能让云婵过好日子。你瞧不上我,难不成是想让云婵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吗?”张银山一边说着一边擦身上的脏污,但猪血和猪肉根本擦不干净。

“呵!我闺女一辈子不嫁,那也是良家女户,咋也不用去伺候人一辈子!”

顺手扯了两根猪骨棒,李满园狠狠的朝赵银山身上招呼过去,嘴里骂道:“老娘早就说过,见你一次打一次,让你那嘴上不知道按个把门的,当老娘手懒是不?”

新仇旧怨加在一起,李满园下手格外的狠。

不提徐云婵被闹的羞于见人,便是徐继祖一身的伤,李满园也要清算。

也不知张银山是不是怕报复,竟然没在百里村那边,难怪徐耀祖没找着机会修理他。

撵的张银山连滚带爬,不仅把猪肉摊给砸翻了,还撞翻了好几个摊位,差点被卖面条的汤水给烫着了,叫李满园暗道可惜。

打的累了,李满园这才住手,却不等她再骂人,钱小姐竟然站出来‘主持公道’。

“纵然徐夫人是举人娘子,也不该欺负我钱家的奴才。何况人都被你打成这样了,还连累了这么多辛苦赚钱养家的摊贩,徐夫人不觉得自己过分了吗?”钱小姐大义凌然的指责道。

“钱小姐似乎忘了,你是冯家的贵妾。虽然你逾越了规矩带着嫁妆去的,可妾就是妾,没资格有娘家!”

“我是打了钱家的下人不假,想找我要说法也该是钱家人,而不是你这种半个奴才身份的玩意!”

抹了一把贴在脸上的碎发,李满园解下腰间钱袋子,朝四周的摊贩拱手道:“各位,今儿是我对不住各位,该咋赔我绝不含糊。但也希望各位明鉴,今儿打钱家奴才的只是一个疼爱自己闺女的娘!”

“我不管这人是谁家的奴才,我好好的闺女宁可当一辈子的寡妇,举人家的闺女哪有配奴才的,这不是故意羞辱我们一家子是啥意思?各位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原本有人听钱小姐说李满园是举人娘子,还觉得她是仗势欺人。

可李满园大大方方的把话说开了,反倒是不少人骂张银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至于钱家,普通老百姓不敢得罪,可心里怎么想的却没人管的了。

钱小姐没想到李满园敢豁出去的往外讲,见局势瞬间扭转,气的快要拧碎了帕子,好一会才带着哭意道:“我知道举人娘子厌恶我嫁给冯郎,可你家闺女被休,真的不是我的错啊。”

看着钱小姐哭的梨花带雨,李满园只觉得反胃,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楚楚可怜的姿态真的好吗?

还是钱小姐对大家闺秀有什么误解?

李满园摆手,嗤笑道:“打住,你想演戏就去戏台上唱去,没准还有大老爷乐意捧场,我可不吃这一套。”

“我闺女是拿的和离书回娘家的,当初是咋回事镇上没几个不知道的。现在你不能生,就想让这种玩意来恶心我闺女,当大家伙儿都是傻子吗?”

“咋不见钱小姐身边那个心腹丫头?该不会钱小姐想要借腹生子,这会在你的陪嫁庄子上养胎呢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陪嫁丫头 看热闹的人纷纷对钱小姐指指点点,很多人把听过的戏本子拿出来说,毕竟借腹生子这种事在大户人家不算隐秘。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没准钱小姐会去母留子顿时惹毛了钱小姐。

“都给我闭嘴!”

钱小姐面色阴沉的扫过众人,最后把视线落在就差拿把瓜子看热闹的李满园身上,怒道:“徐夫人说话要有证据,这般臆测,是会逼死人的!”

“钱小姐这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刚才不分青红皂白的给我扣虐待钱家下人的帽子时,可考虑会对我有啥影响?”李满园讥讽的反问。

“是我不知缘由,得罪举人娘子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不想再把话题绕到自己身上,钱小姐忍气赔了句不是,转身就想离开,却被李满园给叫住。

“钱小姐的不是我收下了,要是我刚才那句话说的不对,我也给钱小姐赔礼了。不过钱小姐可得管好自己的嘴,要是得罪了官家夫人,冯秀才可就得登门赔礼道歉了不是?”李满园冷笑道。

“多谢举人娘子提点。”钱小姐拂袖而去,带走了满腹怒火。

被李满园揍了一顿的张银山,见形势不对早就溜了,李满园再想揍人是没机会了。

给众人赔了银子,李满园借机把自家闺女受的委屈说了一遍,但很多话没有证据也不能说的太直白,留给吃瓜群众自己去猜。

最后来肉摊这拿东西的时候,摊贩见老主顾赔了不少银子,好心提醒道:“这位钱小姐嫁到镇上没多少日子,可街坊邻里没少说过她的事,可是个记仇的主儿,徐夫人小心些着好。”

“就冲着她给冯少志做妾,却又生不出孩子来,我闺女和外孙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不是我想躲就成的。”李满园叹了一声,无奈道:“可我又不是送子观音,还能如了她的心思不成?”

“哎,这都叫啥事呢!”摊贩老板直摇头。

不提第二天李满园给种地的短工做了顿带肉的大餐,也是庆祝春耕正式结束,却说村里人捡的蛤蜊里真的找到了珍珠。

只是珍珠都很小,但米粒珠在乡下也是舍不得买的,换点油盐钱也高兴。

李满园特意让徐继祖将村长和族长请来,商量着要雇村里人挖野菜和采野花的事。

鱼饼的事自然会成,到时候野菜再便宜也能卖点闲钱。而野花需要在下半年才能采,则是徐家要用。

“李氏,你确定这些东西整完了有人要?那价钱咋算?”村长并未当成大事,只当是给徐家一个面子。

“野菜便宜些,菜干也就一文钱两斤。野花按照品种收,我会告诉大家伙咋晒,野地里越少见的价钱越高,一斤三文钱到二十文钱不等。”

李满园道:“就是赚个辛苦钱,咱们村靠着大山,这活男女老少都能干,大半年下来赚个十几两银子应当不成问题。”

族长和村长对视一眼,在心里默算了这笔账之后,哪还有刚才的不在意?

“成,这事我一会就召集村里人说一声。有啥要求你也说说,省的到时候闹扯。”村长道。

“野菜的要求就两个,一是能吃,二是干净。采野花的时候,我再说野花的要求,那个价钱高可要求也更多些。”

李满园示意徐继祖把合约拿出来,笑道:“这些东西需要的量大,谁家的亲戚在十里八村的,也可以让人带个口信回去,咱们都收。

只是我家里也忙不过来,还得麻烦村长安排几个人帮忙去外头张罗,到时候按照收上来的货我给工钱。”

没想到平日里挨饿才会吃的野菜和看不上眼的野花也能卖钱,还是个大活,村长的态度更端正了几分。

就连族长也抬头看了李满园一眼,问道:“李氏,你这活准成不?是就今年收,还是咋地?”

“能收几年我也不知道,但这两三年应该都要。族长不问我倒是忘了说了,咱们挖野菜和摘野花,可不能蝗虫过境似的弄的啥都不留,那明年可就赚不到这份辛苦钱了。”李满园补充道。

族长和村长对视一眼,这事他们还得商量一下,方才会问一嘴就是担心这个问题。

送走二人,徐继祖问道:“娘,这野花是咱们家用的,可那老些野菜咋吃的完啊。”

“想套你娘的话?我不怕和你直说了,这收野菜是咱们家自掏腰包,向朝廷卖好的。这话先不和你说,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掸掸衣襟,李满园又道:“行了,不和你说这些了,你这伤没啥大事了,这些日子就在家里编席子吧,要密实些的。村里谁的手艺好,你去找一下,这两个月能编出多少来咱们家都按照市场价买了。”

见自家娘不打算说,徐继祖便也不问,应了一声便回屋去,打算哄哄媳妇去。

自从知道徐继祖要出远门,张雯珊就开始给他做衣裳鞋袜。

各房分的布料没够用,张雯珊就把嫁妆里头的拿出来裁剪了,还打算让翠儿再去镇上买一些。

“媳妇,我还有去年的衣裳呢,去建牧场是要干活的,用不着穿衣裳,你快歇会。”回屋就看到张雯珊在做针线活,徐继祖忙上前哄人道。

翠儿见姑爷回来,便拿着针线活去了大房。

徐家没那么多的规矩,但房间少,翠儿每天就是各个屋子窜着待,夜里睡在徐云娇和彩霞屋里。

“去年的衣裳都短了,我给你放出来些倒是能将就着穿。可万一你再长个子呢?总不能短着一截出门,让人笑话吧。”张雯珊背过身去,带着几分小性子。

“还是媳妇贴心,我自个儿都没发现长个了。”

徐继祖一向会哄人,拿着半成品往身上比划着,故意逗道:“媳妇就不怕给我穿的太好了,会有女人扑过来?”

“你要是有那个心思,我又不在你跟前,还能拦得住不成?”张雯珊带着几分鼻音道。

徐继祖一听,忙道:“我就是逗你的,这么好的媳妇我还没稀罕够呢,哪能看上别的女人?快过来让我亲香一下。”

“别闹,你身上还有伤呢。”张雯珊羞红了脸,又怕碰到徐继祖的伤口而不敢挣扎,倒是叫他亲了脸蛋两口,更是不敢抬头了。

“别胡思乱想,你男人是去干正事的。娘那天的意思你也听出来了,这是给咱们铺路呢。

我读书不成,种地也不如大哥,要是这养牲口的事能做好了,没准也能一只脚踏进官场,好歹不让你跟着我低下一辈子。”握着张雯珊的手,徐继祖认真的道。

“可咱们才刚成亲,你一个人去那么远,我不放心。”张雯珊低着头,小声道:“要不你把翠儿带上?”

第一百七十九章 局外人 徐继祖没多想,笑道:“我又不是大老爷,带着翠儿去干啥?你习惯有她在身边,有她陪你解个闷儿也挺好的。”

“可做人媳妇的不在丈夫身边,总要安顿好这些事的。翠儿是个好姑娘,你别把她当成玩意对待。要是翠儿比我先有了孩子,我也不会苛待的。”张雯珊越说头垂的越低,并未发现徐继祖阴沉着脸。

“这是谁教你的?”徐继祖沉着脸问道。

“翠儿是娘给我准备的陪嫁丫头,自小我们便明白用意。出嫁前,娘和兄长也和我交代过这些规矩。

原本该是我有了身子不能伺候你时,才给翠儿开脸。可现在你要远行,我又不能跟着去,也只能如此了。”张雯珊低声道。

“我要是不带,你就不能安心是吧?”徐继祖再问。

“……嗯。”张雯珊轻轻颔首。

原本打算哄媳妇的徐继祖收回手臂,看着张雯珊的头顶半晌,无力的问道:“这事,你和娘说了吗?”

张雯珊摇头,摆弄着衣角,道:“这是我做媳妇的本分,不敢让娘操心。等公爹做了官,家里就会添置下人,我只希望娘能少往咱们屋里塞人,不敢求其他的。”

一直觉得张雯珊知书达理是好事,可此刻徐继祖却很想敲开张雯珊的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想拿这事和张雯珊生分了,可徐继祖心里就是不舒坦,认为她是心里没有自己才会这么轻易的就塞人给他。

“娘安排我做些事,我先出去忙了。你也别只顾着做针线,熬坏了眼睛不值得。”转身出了屋,徐继祖有心想和李满园说一说这个事,又觉得丢人。

才刚成亲,媳妇就想把他推出去,这事太憋屈。

李满园不知道二房小两口因为出身的缘故有了分歧,正在琢磨着做豆豉的事。

豆豉存放的时间久,能做出来的菜也多,单单是出远门的时候当个小咸菜吃也不错,不愁销路。

既然要与太上皇合作,一些看似不起眼却又长久,更能拉动农桑的买卖就是考虑的重中之重。

还有做菜籽油,酿酱油和醋,各种果酒、花酒,白糖、果糖……

写了一堆自己知道的手工制作方子后,李满园先把手朝自家的黄豆上下功夫了。

先是把黄豆洗好泡发一夜,再把黄豆煮好,煮出来的黄豆水加盐放到阴凉处,黄豆沥水后要放到温暖通风的地方三到五天,等豆子之间有粘液才可以。

接着便是拌好调料,再把拌好的豆子放入盐水中密封,需要十天左右可以食用。

李满园特意做了辣的和不辣的两种口味,但为了保存的时间久,刻意多放了盐。

这一忙活便是半个月过去,李满园同时还折腾出了花生酱和花生油。

市场上的芝麻太少,李满园也只能想想芝麻酱和香油的味道了。

可这三种调味料出来,还是让一家人惊叹不已,纷纷都嗅到了银子的味道。

徐世安也是赶巧在这个时候回来,李满园特意做了顿火锅,不辜负美食是李满园在这个时空最大的乐趣。

“娘,你这回是打算卖方子还是自家做来卖?这些东西只卖给酒楼,那收益我都不敢想象。”陪徐世安喝了两盅白酒,徐继祖红着脸道。

“不卖。”李满园摇头,看向徐世安笑道:“你爹打算入朝为官,我这个准家眷也想尽一份官夫人的绵薄之力,为朝廷做点贡献。”

徐世安先是一怔,随即明白李满园的用意,不禁当着儿女的面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被徐世安当众表白闹了个脸红,李满园不自在的抽回手,瞪他一眼道:“你做官是靠自己的学问考出来的,可我这个农妇,要是不做点啥,日后咋在官夫人里头立足?

可别给我戴高帽子,其实我就是自私,凡事都想着我自己的利益得失罢了。”

被夸了,李满园反而不好意思给自己脸上贴金,她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会下不来,岂不是要活的累死?

“夫人即便把买卖都攥在手里,当你真的到了一个高度,也没人敢当面给你难堪。但夫人有这番心思,却是我等男儿也不见得有的胸襟。”徐世安热切的望着李满园,眼中难掩的赞赏和崇拜之色。

“不过几个方子罢了,没有它们咱们家还不过日子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伟大,我还是斤斤计较的李满园,瑕疵必报的性子这辈子也改不了。”李满园故意重重的哼了一声。

“君子尚且做不到以德报怨,你不必为了名声委曲求全。如此甚好,甚好!”再次想要握李满园的手没有成功,徐世安也不尴尬,改为拍拍她的手背。

“得了,孩子们都在呢。”注意你严父的形象!

瞪了徐世安一眼,李满园视线扫过一众儿女,见他们立即低下头好似做错事的模样,只觉得脸皮更烧了。

被爹娘撒了一波狗粮的徐家子女们,在不知不觉间正在习惯爹娘的相处方式,打心底认为他们的娘才是真正的智者,是值得他们尊重和学习的楷模。

李满园哪里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在家里的地位又一次大大的提升,导致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自带滤镜的认为他们的娘(奶奶)是对的,那可是连爹(爷爷)都赞赏的女人啊!

夜里夫妻俩闲话,李满园自是将太上皇给的玉佩和承诺书给徐世安看,并将两人具体的谈话内容复述给徐世安听。

得知自己不在家的日子,李满园竟然做了这么多的事,徐世安内心庆幸自己的放权,以及那么多年坚持没有休妻。

“你做的很对,覆巢之下无完卵,国家强大才能让咱们的日子过得更安稳。”

熄了灯,即便被李满园拒绝,徐世安还是握住了她的手,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李满园倒是想要拒绝,可察觉到徐世安的心思不止在牵手上,只好老实的不动弹,心里却想着要如何‘分居’。

都是成年人,这么盖棉被纯聊天,迟早要出事的啊。

“几个孩子都适应县城的学堂吗?老三还那么别扭?小四有没有想我?周树那孩子,你多盯着点,我怕他经历了太多,性子再长歪了。”李满园改口谈起孩子们,这是最安全的话题。

徐世安无声苦笑,多年来夫妻不谈心的结果,便是发妻独自成长,而他却成为了局外人。

还好有这么多的孩子是李满园的牵挂,否则他这个丈夫连名分都剩不下了。

看李满园毫不犹豫的给徐云婵和离,又立女户教她自力更生的时候,徐世安就明白这个道理。

一一回答了李满园的问题后,徐世安的语气沉重几分,低声道:“张家人,知道云婵和孩子在县城了。”

第一百八十章 家规 李满园紧张的侧过身,望着徐世安的侧脸问道:“咋回事?那他们没去缠着云婵吧?”

“去闹过,我报官把人抓到衙门打了几个板子,暂时消停了。不过那种人家,必然不会真的消停,我这次回来也是想问问你要不要过去,免得我在县学的时候顾不到。”徐世安道。

李满园并不知道徐世安是临时起意,聚少离多想要增进感情太难。

活了大半辈子了,徐世安可不想临老了,闹个孤家寡人。

“现在还走不开,你既然选好了地方,我想着先教教老二咋养牲口的事。老大也快回来了,和他交代的也不能少。”

李满园皱眉道:“云婵那边你多费点心,实在不成就买个婆子照料他们娘几个,别让张家人钻了空子。”

“嗯。”徐世安郁闷,可又不能阻止媳妇为儿子们筹谋,这样的机会错过了很难再有一次,但还是补充道:“那你也要尽快,张家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云婵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

李满园神色凝重的点头,后悔上次打张银山打的轻了。

也是因为夜里的谈话,第二天李满园便催促徐世安回县城,没有长辈在那边坐镇,李满园担心徐云婵遇到麻烦。

事实上李满园的操心不是多余的,张家人真的干出来在门口堵人的事,要不是小院里的吃食足够,徐云婵不用外出采买,必定会被盯上。

至于送货的事,也不用今天去,否则徐云婵非得铤而走险的出门去。

却说太上皇在和李满园谈好后便回了京城,和皇帝畅谈过后,又召见心腹大臣一同商议开通邻国商贸及皇商的事。

这是自太上皇禅位之后,第一回参与与朝臣议事,只是大方向上由皇帝做主,太上皇几乎是全程旁观,免得干政后让皇帝难做。

事情终于敲定后,太上皇收来暗卫的密报,得知李满园又弄出了几个方子,还打算要贡献给朝廷后,笑声都洪亮许多。

“看看,这就是寡人看重的农妇,比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更懂得急朝廷之所急!”

“皇帝,寡人说这个李氏可与大长公主比肩,可给她荣耀、赏赐,你还有何话说?”

太上皇大步流星的进了御书房,把密信往皇帝的御案上一扔,等着看儿子无奈的神态。

皇帝一目十行的扫过密信,无奈的道:“父皇,这免罪的诏书和赏赐的圣旨,儿臣早已准备好了。”

一个农妇被自己父皇反复夸赞,倒是他这个史上最苦累的皇帝没得一句赞赏,太心塞。

太上皇哼了一声,把两道圣旨抓到手中,对皇帝道:“你赶紧安排起来,李氏能舍了自身的利益为朝廷做贡献,咱们皇家不能辜负了她的好意。”

“父皇确定现在把这些给那农……李氏,她能守得住?”皇帝指向圣旨问道。

“你当李氏是京城里那些只知道在后院捻酸的妇人?”太上皇嗤了一声,道:“这东西,不到保命的时候,我敢保证除了咱们父子,徐家人都不一定全知道。”

皇帝无语,实在无法去想象太上皇所说的农妇是什么样的人。

太上皇走了几步,又回身道:“你手里有不少京城的宅子、铺子,各挑一处地段好的让人把地契送来。李氏这人,就爱赚银子,那就赏她点有银子也买不到的东西吧。”

“……”父皇,您这么剥削亲儿子,去赏赐给满口嫌弃的农妇,确定是认真的吗?

不给皇帝说话的机会,太上皇已经抬步离去,又坑了抠门的儿子一把,心情倍好。

尚不知自己得了一堆好处的李满园,正在家里给两个儿子填鸭式教学。

很多东西李满园前世看过书,但是并没有亲身实践过。

能文字记下来的,李满园尽力用白话文整理好了给他们,待把人打发走后就只能是靠书信往来。

自然,李满园也给二人各带了一坛灵泉水,并再三交代他们如何用以及要保密的事。

有了救徐世安的经验,兄弟俩自是明白这东西多么稀罕,对未来也更有信心。

在离开前,徐继祖特意找李满园说了翠儿的事。

沉默片刻后,李满园正色问道:“这事,你自己咋想的?”

“娘,我没心思纳妾。以前是咱们家穷,能娶得上媳妇就是好的,儿子也舍不得花银子多养个女人。”徐继祖回道。

“日后呢?咱们家有银子又有官身,你便会有了心思?”李满园又问。

“以后的事现在说太早了,可儿子听说了不少大户人家的腌臜事,一个个后院乱的让人心烦。儿子宁愿少几个孩子,也不想有不明不白没了的骨肉。”

徐继祖说着垂下眼皮,带着几分赌气的道:“除非有一日儿子厌倦了张氏,她的心也不在儿子这里,否则和一个女人过省心些。”

闻言,李满园明白徐继祖这是不满张雯珊要给他纳妾的做法了。

古人对女子的束缚太多,条件好不给丈夫纳妾是不贤惠。

可要了贤惠的名声,夫妻又怎么能不离心?

“你既然这么想,那就和张氏把话说透了,别为着这事隔心。娘是女人,明白女人的难处,不会把手伸到你们各屋去让你们膈应。”

“站在张氏的角度,你也不能怪她做这添堵的事,那是她自小受到的教育,刻在骨子里的认知,即便内心不想遵从也不敢去反抗。儿啊,你们日后的路还长着呢,得学会沟通、理解、宽容。”

李满园不愿意插手儿子和儿媳的事,但该给的劝解还是要说的。

徐继祖点头道:“儿子也明白这个理儿,所以特意来和娘说一声。这回我把翠儿带着,但不会收房。张氏这边娘就多费心,她既然嫁到咱们徐家,那就按照咱们家的规矩过。”

“滚蛋,自己媳妇自己教去,老娘生了你们这么多个不省心的,还得管着给你们娶回家的媳妇,你咋不累死老娘呢?”拿着鸡毛掸子往炕沿儿上敲了几下,李满园开口赶人。

徐继祖忙躲开,笑嘻嘻的道:“谁让娘懂得多,儿子这是信任娘。那儿子就不打搅娘歇着了,张氏这会指不定在抹眼泪呢。”

“赶紧滚,看见你就心烦。”李满园挥手,屋里静下来之后却突然萌生了写家法的念头。

想到就做,既然留在这个时空走不了,至少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少受点气也好。

第一百八十一章 珍贵 有老姚安排,徐家兄弟想要置办农场和牧场十分方便,连人都给他们找好了,正是当初长青寨的一部分人,一举数得。

在太上皇回到榆树村的时候,徐家兄弟已经走了,李满园却忙得热火朝天。

除了做了些花生酱和花生油,还生产了不少的豆豉,更是带着村里做饭麻利的村妇一起做鱼饼。

“这东西……”

太上皇吃了一块烤热乎的鱼饼,一言难尽的道:“倒是能果腹。”

“老爷子吃惯了好东西,这玩意不好入口也是正常的。可对于那些要吃草根树皮充饥的人来说,这鱼饼是能救命的口粮。”李满园尝了两口,就不再勉强自己。

“确实如此。”太上皇神色低沉的看着鱼饼,明明只有一小块,却感觉有千斤重。

“老爷子可知这一大块鱼饼,本钱多少,是几个人的口粮?”李满园指着面前有脸盆大小,一寸厚的鱼饼问道。

“多少?”太上皇抬起头,问道。

“一斤米糠、半斤豆面、半斤粗粮、五斤野菜干、三两小鱼虾,加上些盐巴,烙好的鱼饼能出这么一大张,六斤有余,本钱约莫十五文,这还是舍得花成本的做法。”

“按一户十口人,用来煮粥能吃上几日的,存放半年也不会坏,最适合长途跋涉的人背上些,不占地方又扛饿,还能保证对身体好。”

李满园的语气也有些沉重,她原本是没想过加米糠的,可帮忙的村妇提醒了李满园现实多缺粮食。

在这个普遍吃不饱的时空,米糠是多少穷苦人家尚且不敢放开了吃的保命东西。

就拿原主掐着粮仓的钥匙,农闲的时候只给家里人吃两顿饭,一顿就一碗苞米面煮的糊糊,还不是穷闹的。

捏着鱼饼,太上皇手背青筋暴起,见过民生百态的他很清楚李满园做的东西已经是很多百姓吃不起的。

“把你做好的鱼饼装好,明儿会有人来拉走。多少银子,回头让老姚一块给你。”太上皇起身道。

“这些鱼饼徐家不打算收银子,未来三年里,徐家还会继续出银子做鱼饼,只希望能免费送给边关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尽一份心意。”

李满园起身,道:“我知道这些东西算不得好,可徐家承担不起更好的东西,惟愿那些用热血守护我们的英雄,能吃的饱些。至于和番邦交易的鱼饼,徐家不碰。”

已经走到门口的太上皇仰头眺望着天空,良久才道:“是啊,该叫那些英雄吃饱些。徐家的心意,他们会体会到的。”

话落,太上皇大步离去,手里的那块鱼饼却始终没有丢掉。

原本觉得鱼饼不好吃的徐云娇,小手捧着宝贝般没舍得放下,眼眶红红的道:“娘,要是以前咱们家顿顿都有鱼饼吃,娇娇一定会觉得这是最好吃的东西了。”

“傻闺女,由奢入俭难,咱们不必为难自己,但也要忆苦思甜,懂得生活的艰辛。”

抬手拿过徐云娇手里的鱼饼,李满园教育道:“人活一世,也不过几十年。咱们不求青史留名,但要有感恩之心、敬畏之心,至少不能因为赚了两个银子,就忘了本。”

“我知道,娘说过咱们能有现在的太平日子,是多少英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他们也是有家的人。只有国家强大了,才不会打仗,才不会有无谓的牺牲,咱们也不用担心成亡国奴了。”

徐云娇仰着小脸,将荷包解下来递给李满园,童声软语的道:“娘,我也想为那些保护我们的英雄做点事。”

有徐云娇带头,赵杏花等人也纷纷慷慨解囊,想要拿银子出来贡献一份心意。

李满园的本意是让家里人懂得感恩,明白大是大非,日后更进一步的时候才能更懂得取舍。

但家人的心意,李满园也没有拒绝,但都是象征性的拿了些许银子,毕竟徐家的捐献代表的是徐家每一个人。

却不知徐云娇和彩霞两个小丫头在去挖野菜的时候,和小伙伴说了这些话,又传到了大人耳中,族长和村长自然也就知情了。

“徐家这事办的好,咱们徐氏一族虽然不富裕,可也要懂得感恩。你是村长,去和村里人说说,谁家愿意出多少就出多少,哪怕是一根野菜那也是心意。”族长为此特意找村长商量捐献鱼饼的事。

村长也有此意,便道:“咱们榆树村带了头,必然也会有其他的村子跟风。我想着,咱们守着河边,我招呼一些人去捕鱼,就是出点力气的事,应当不难。”

李满园并不知道村里的想法,依旧和大家伙一起制作鱼饼,该给的工钱一文不少。

待村长媳妇上门来,说了村里的意思后,李满园着实是意外了一把。

“嫂子回去和村长说一声,乡亲们有意为边关将士们做点啥是好事,但不用和我们家比,毕竟这一年多我家日子好过了,这点银子还是花得起的。”李满园怕好心办坏事,有人埋怨徐家起高调。

“这也是族里的意思,大家伙也都乐意做点啥,往前数上十年,谁家没个被征走的亲戚,如今连个坟头都找不着呢。”村长媳妇叹道。

原主的记忆中,十里八村都被征过兵,几乎就没有活着回来的。

但凡有人被朝廷带走,哪个不是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送行的场面,和送丧也差不多了。

“要不就有个限制?让乡亲们提供三天的野菜和鱼虾,粗粮啥的我家出,做出来多少都算是咱们榆树村的。之后还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来,大家伙的日子也都不容易。”李满园建议道。

村长媳妇倒是不知该说什么,和李满园说了几句话后便回家给村长学话去。

正如李满园所想的那般,乡亲们在得知只有出三天力,还不用自家花银子的时候,干的更有劲头了,比赚银子的时候还卖力。

有了榆树村这股东风,十里八村也被带动了。

只是出银子和粮食这一块都难,干脆有样学样,免费给徐家送定量的野菜干,或是送些米糠,甚至还有送柴火过来的,反正都是尽一份心力。

太上皇看到这样的场景,直呼民风淳朴,密信一封又一封的送到了皇帝的御案上,感叹的让皇帝都想出宫走走。

第一百八十二章 接风 忙了小两个月,李满园花了小一千两银子,做鱼饼的事才暂停,也是因着农家要开始忙着给田地除草的时候到了。

看着最后一车鱼饼被装车拉走,李满园长长的吐了口气。

“行了,都赶紧回屋收拾东西,明儿咱们还得去县城呢,东西落下了回头可没空回来拿。”

李满园风风火火的往屋里走,交代完了赵杏花之后,又向全家交代了喜讯。

除了低头拭泪的张雯珊,无不为这个消息赶到高兴,就连赵杏花也没心没肺的笑了,好像出远门的人里没有她男人一样。

“娘,那我是不是就能建种菜的屋子了?”这才是赵杏花最关心的事。

“你银子准备够了?”李满园无语,老大家的也太不长心了,这是有了儿子所以心里有底了?

“准备好了,我这就去拿银子。”赵杏花乐呵呵的抱着儿子往屋里跑。

几个小的也都高高兴兴的进屋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李满园回身瞟了一眼站在大门外,盯着空空的村口的张雯珊,有些想劝说两句,最后还是选择让她自己静一静。

家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也该去彻底解决张家的事了。

还有钱家,李满园不打算完全依靠赵玉珍兄妹,进展太慢。

在徐耀祖兄弟出发前,已经分别去拜访过族长和村长,让他们帮忙照顾村里的地和盖房子的事。

百里村那边的地,则是交给赵家负责,除了干活的工钱,会多给一份长工的工钱,主要是负责雇人的事,和那边看管田地的程二分工不同。

搬家是繁琐的事,尤其在古代,为了安全起见,李满园直接花银子雇的马车,路上尽可能不耽搁。

但拉东西的马车走的慢,还是比正常赶路多用了一天的功夫才到县城。

“娘,小四好想你。”

马车到了县城门口,便与在等他们的徐世安爷几个见着面,小四直接往李满园身上扑。

徐世安没想到小四会这么跳脱,没来得及阻止,脸黑的训斥道:“徐显祖,你的规矩呢?”

已经扑到亲娘怀里的小四吐吐舌头,不情愿的松开手,嘴里还是道:“娘,你想小四了没?我一直在盼着娘过来,娘怎么拖了这么久啊。”

“娘也想咱们小四了,小半年不见,咱们小四又长高了。”说完李满园噗嗤的笑出声,想起了齐妃娘娘那句经典台词‘咱们三阿哥又长高了’。

不过李满园还是没忍住比划了一下,小四的个头的确是窜了不少,应该是换水土的缘故。

“娘,三哥也长个了,我怎么也追不上三哥。”

小四说着把徐承祖拉到李满园面前,随后又扯着周树上前,献宝的道:“还有表哥,个头窜的比我和三哥都快,就是不长肉,我都怕风大会把他吹跑了,一定是他吃的没我多的缘故。”

“娘。”

“三姨。”

徐承祖和周恕纷纷喊人,没小四那么多话。

李满园看了看二人,的确都长了不少个子,好在有徐云婵在县城,衣裳给放过一截,否则袖口处怕是得短了。

将周树的名字改为周恕,是希望这孩子能够宽恕他自己,敞开心扉迎接崭新的未来,但愿这个愿望能够实现。

“你们都是长个头的时候,是得多吃点。正好我们来了,一天三顿的变着花样给你们做着吃,不怕长不了肉。”李满园笑道。

徐云娇早就拉着彩霞的手下来,挤到前头朝徐世安甜甜的喊了一声爹,便不满的冲小四道:“四哥,你都没看到我们吗?这么多的人,你就只和娘说话,我可是要生气的哟。”

小四最喜欢这个双胞妹妹,闻言立即松开李满园的袖口,朝两个小姑娘伸出手。

刻意压低声音,却略显得意的道:“我还给你们准备了礼物呢,等回家再给你们。这县城我去过很多地方,等我下次沐休,带你们去买小零嘴和头绳……”

满意的看着自家‘懂事’的闺女,徐世安默默的收回要去将儿子拉开的手,果然儿子就是碍事的存在啊。

几个小的到一边说话去,徐世安才有地方站到李满园跟前,道:“回家吧,云婵和云惠在家里做了一桌菜,晚上再去酒楼定一桌席面,给你们接风。”

李满园没有留意徐世安神色的变化,以及不着痕迹将她和孩子们隔离开的事。

“尝尝县城馆子的菜也不错,这几天赶路累得慌,还真不想自己动弹了。”李满园笑道。

家里人口多,不可能天天下馆子,而李满园真的想休息一下,先偷懒一天也是好的。

在街上有许多话不好说,一行人便上了马车往租住的院子去。

几个月不见,平儿和灵儿都变了模样,但和大房的两个娃儿,没一会功夫就玩熟了。

周恕很有长辈的样,在一旁背书,顺便看着几个小的,免得嗑着碰着,倒是徐承祖有些坐不住,不习惯这样的吵闹。

小四带着徐云娇和彩霞四处转悠,带他们认家里的路。

徐云惠到底是隔房侄女,带着儿女收拾碗筷后就回屋去了,不打扰徐世安一家子团聚。

“云惠这丫头就是个闷性子,你多开导开导她。做娘的是孩子的榜样,她得为俩闺女多考虑考虑。”李满园对徐云婵交代道。

“我知道,可堂姐这心结不好打开,毕竟和我那会还不大一样。”徐云婵叹了一声。

有娘家人支持着,和要依靠隔房堂妹才能立起来,这差距太大了。

说穿了,不论徐世安一家子对徐云惠再好,她也会有寄人篱下的感受,凡事都会多想。

有了徐云惠做比照,徐云婵更加明白自己当初多幸运,更为自己当初和李满园较劲而羞愧。

“娘,屋子我和堂姐都拾掇过了。要不你们先歇歇,行李啥的晚些再拾掇?”徐云婵提议道。

“是乏了,东西没急着用的,待会抬到各自的屋里就成。你的东西我给带来了,箱子用的是你在家那口,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老家还是得回去的,好多东西都先放在山花家了,她一个人住着三间屋子有地儿。”

李满园着实是累了,有话也不急于这一刻唠,和两个儿媳妇交代一句,便让徐云婵带着他们去休息。

第一百八十三章 财神爷 徐世安租的是二进的院子,徐云婵和徐云惠都是和离的女人,都带着孩子住在后头,徐云娇和彩霞的院子自然也在后头。

周恕和徐家小哥俩则是住在后院的西院,有个单独的小门隔着,也不怕不方便。

前院也是一样,东厢留给李满园和徐世安,西厢则是分给大房和二房。

除了公用的房间,一进和二进各有一间书房,还有一间库房,这么一分派下去倒是只有一间余出来的客房。

“看着院子挺大的,可咱们家这人口太多,住下了就不剩啥了。也不知道老爷子会不会过来,他和老姚两人一间屋子,咱们家来个客人都没地住了。”李满园敲着腿道。

徐世安犹豫片刻,来到李满园身后,给她捶着肩头。

“要不买个婆子伺候你?家里有进项,你也是奶奶辈的人了,没道理和小辈一起干活。”徐世安道。

“得了,咱们还不是官宦人家呢,不急着买下人使唤,我们娘几个轮着来就成了。”

“再说老大和老二那边刚拿走了一大笔银子,得做好他们还需要银子的准备,能省则省吧。”

李满园没法说她是不习惯奴隶制的社会,买下人这种事能拖则拖吧。

“银子的事,我会想办法,不差十几两银子的事。”徐世安皱眉道。

“我可不敢让举人老爷赚银子,那不是找人骂呢嘛。按照朝廷的律法,赚银子的事交给女人来办,你专心的做学问,学习治理地方才是正道。”

拍拍徐世安的手,李满园往枕头上一栽,打着呵欠道:“你有事有去忙吧,我得好好歇歇。这上了岁数,可是折腾不动了,等日后你上任了,估摸着我也跟不动喽。”

“那我便争取就近做官。”徐世安回道。

李满园伸手去拿被子,发现徐世安已经先一步扯开,便笑道:“这事哪是你说了算的,真到了那时候,我就选个好人家的姑娘,给你抬回来做贵妾,不管你到哪都跟的动……啊!”

“啪”的一声,把李满园的困意都打散了。

愣愣的望着徐世安的黑脸,李满园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亏得你还写出了那么多条家规,合着儿子们不能纳妾,否则便被赶出家门,我这个做老子的不需要给他们树立榜样?”徐世安黑着脸问道。

“应当。”李满园机械式的点头,总觉得徐世安还有半句话憋着没说。

可徐世安已经冷哼一声后,大步离去,李满园想问也没人能回答他了。

“古代男人不都向往三妻四妾吗?怎么到了徐家这,一个个的都厌烦媳妇主动给抬妾呢?”李满园自喃了一句,“贤妻不好当啊!”

的确是太乏了,李满园没空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再次沾了枕头便睡着了。

晚饭是徐世安从酒楼订回来的席面,不过定的是赵家酒楼的,所以这一桌相当于是赵家替李满园娘几个接风洗尘,送来的都是招牌菜。

除了李满园卖给赵家的菜方,还有一些赵家传家的菜方,更注重原汁原味,食材又是纯天然的,味道自是不错。

第二天,李满园带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去拜访赵玉珍,来县城之前已经让徐云婵送过拜帖,这就是城里人的麻烦处。

“姐姐来了就成,带东西就见外了。”赵玉珍亲自到大门口接人,见到李满园后,便对身旁的丫鬟吩咐道:“快去厨房看看,点心做好了没。”

李满园笑着指了指被丫鬟接过去的竹筐,道:“这东西,你花钱也买不到。想赚大钱,我可是来给你提供财路了。”

“就知道姐姐有好事定想着我,你可是我的财神爷啊。”赵玉珍的笑意更浓了,挽着李满园的胳膊不松开,一路引着李满园去了花厅。

寒暄了几句后,赵玉珍便把下人都打发出去,心腹奶嬷嬷则是坐在廊下做绣活,也好给他们望风。

“姐姐快说,是啥买卖。”赵玉珍忙问道。

“做菜用的佐料,现在你这是独一份。不过朝廷也在建作坊,到时候全国都有卖的,但是安和县只有我一个人有建作坊的资格,想要买货只能从我这里拿。”李满园道。

赵玉珍神色微变,明白李满园这是有了大靠山,才能从朝廷手中分一杯羹。

这样的好事,赵玉珍自是不想错过,但也明白如今主动权不在她手中,一旦贪了便失去了与李满园再度合作的可能。

心中快速的权量过后,赵玉珍试探的问道:“那姐姐是打算怎么合作?”

“一个是我建作坊,做出来的东西只卖给赵家,但对外零售的价钱,赵家也不能超过朝廷的定价,否则会带来祸端。”

“第二个办法,便是我只出方子,但我要拿三成的纯利。如果对外售卖,则是我拿四成纯利。眼下朝廷不可能在各处都建作坊,这生意还能对外做一段时日。”李满园道。

简单的说了一下做花生酱和花生油的成本后,李满园便低头喝茶吃点心,给赵玉珍足够的考量时间。

赵玉珍飞快的在心里盘算着需要投入的银两,以及这门买卖的利润空间。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赵玉珍便道:“不瞒姐姐,这门买卖我想一个人吃下,可我手里的银子不够使的。不知姐姐能不能给我一日的功夫,让我去和兄长商议一下?”

“这是自然,只是这买卖最好赶在朝廷前头,也好多赚一波红利。眼下我手里倒是有些存货,但供一家点心铺子用,估摸着也就够一两个月的。”李满园如实道。

“姐姐放心,我明儿定给你准信,不会耽误姐姐的大事。”赵玉珍忙道。

事情谈好了,李满园也不再耽误赵玉珍的时间,便起身告辞。

趁着还没有忙起生意上的事,李满园打算带着家里人出去逛逛,认认路顺便置办些东西。

日后要在县城里常住,又打算做点事,自然不能寒酸了。

好巧不巧的,李满园娘几个去布庄的时候,竟然遇到了在这卖东西的张杨氏。

“哪儿来的乡下人?赶紧把脚底下的泥擦干净了,别弄脏了布庄的地!”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这银子好赚 张杨氏拿着鸡毛掸子往外赶人,要不是李满园躲得快,差点就被打到鼻尖。

只有张银山一个儿子的张杨氏,自从知道李满园打了张银山一顿后,心里一直记恨着,今儿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臭不要脸的,你一个卖身为奴的东西,也敢对举人娘子指指点点,这是你们东家教你的规矩?”

“县城可不止这一家布庄,大不了我不在这买东西,就是去府城我也买的起,轮到着一个使唤婆子在我这吆五喝六的吗?叫你们掌柜的出来,好好说道说道!”

抓住张杨氏的胳膊,把人推倒在门外,李满园叉着腰扯着嗓门喊道。

今儿出门几人都没带小娃子,交给徐云惠和她的三个儿女帮忙看着,是以赵杏花几个看到李满园差点被打到,都准备好要撸袖子和张杨氏撕吧了。

“这位夫人,都是误会。这张杨氏这两天脑子不大好,回头我就教训她,扣她今儿的工钱。”掌柜的见惯了各种场面,立即赔笑脸,可眼中并未有恭敬之色。

不过掌柜的倒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立即给张杨氏甩了个眼刀子,免得她继续作妖。

见张杨氏不敢再动手,李满园鄙夷的挪开视线,冷声道:“伙计动手打人都是误会,难不成在你这布庄里杀人了才值得重视?

我就奇了怪了,这么大个布庄竟然用脑子不好使人做伙计,谁还敢来买东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以后还咋在县城里走动?”

“可不是咋地,咱们虽然是小地方来的,可一不偷二不抢的,这花钱买东西还得被人又骂又打的,可真是开了眼界了。”赵杏花应和道。

“掌柜的,此事不仅仅是要给我们个说法,也要给其他来铺子里买东西的客人一个说法,否则真是不敢再踏入这里一步,免得受无妄之灾。”徐云婵柔声道。

张雯珊疑惑的问道:“难不成越大的地方规矩越古怪?回头我要给府丞的准嫂子写信问问去,她是知府家的千金,懂的比咱们多,可别是咱们少见多怪了。”

掌柜的原本想小事化了,此刻见围观的人都在指指点点,更是听张雯珊提到了知府千金,哪里还敢敷衍?

“夫人和小姐们莫生气,我就一个掌柜的,也做不了把人撵走的主。这就去回了东家,布庄是不敢再用这样的人了。几位今儿看中什么,我做主给几位便宜些当赔不是了,可成?”掌柜的忙作揖道。

初来乍到,李满园也没想过要大闹。

余光瞥向被别的伙计给拖走的张杨氏,冷着脸道:“今儿我是不敢买东西了,谁知道你们这布庄会不会有第二个有癔症的伙计在?权当我自己倒霉了。”

“娘要是不舒坦,咱们去找郎中抓副压惊的药,心里也好踏实些。”张雯珊忙上前扶着李满园的胳膊道。

“还是你最细心,是该去瞧瞧郎中,我被这么一吓,这胸口难受的厉害。”李满园顺势往张雯珊身上靠了靠。

赵杏花完全没在状态,一脸紧张的扶着李满园的另一只胳膊,道:“娘你往我身上靠,我劲儿大,咱们这就看郎中去。”

徐云婵忍笑,自家娘这做派骗的过外人,她却是明白缘由。

传言越离谱,钱家越要做出个姿态来,少不得要捏着鼻子给送赔罪礼了。

至于张杨氏,经过今天这事,少不得要被管家教训一顿,这布庄女伙计的活也是干不成了,还不得呕死。

“我去县学找爹,娘本来就有心疾,这可不得了。”徐云婵说完,提着裙摆朝县学的方向跑去。

掌柜的见状,忙冲回柜台拿上银子,顺手扯了一匹布追着李满园婆媳而去,心里把张杨氏给骂个狗血淋头,这不是存心给他找事嘛。

不提徐云婵真的去县学找徐世安,李满园这边还没到医馆,便被掌柜的拦住。

一旦人走远了,布店的名声就会被影响,届时他这个掌柜的有大把人想要顶上。

“夫人且慢走,方才的事都是在下处理不当,让夫人糟心了。一点心意,还望夫人能够收下,权当是蔽店给夫人赔个不是,请夫人原谅。”掌柜的诚心赔不是,将布匹和银子一并送上。

李满园勾了勾嘴角,嗤笑道:“掌柜的这话,是说我在装病,想要讹人了?”

“不敢不敢。”掌柜的心下微紧,明白今儿是碰到硬茬了,忙道:“在下是诚心赔罪,夫人受惊理当看大夫抓药。若是这些银子不够使,夫人只管差人来取,蔽人绝对不会推托。”

见掌柜改了话锋,李满园这才示意张雯珊把东西接过来。

“掌柜的有心了,也是我们今儿出门没看黄历,哪里想到县城的布庄还能遇到这种疯婆子,白白叫我娘遭了罪。罢了,我们这就带我娘去看郎中,掌柜的只管去忙,这事我们不再追究了。”张雯珊说完,又退到李满园身边。

赵杏花想要说点什么,又怕帮了倒忙,便闭嘴不语。

“夫人大度。”掌柜的还能说什么。

逛街没买什么东西,倒是平白的得了十两银子和一匹布,回到家后的李满园直接让两个儿媳妇把布分成三份,正好够给徐世安爷仨儿各做一身衣裳的。

只是李满园没想到徐云婵真的把徐世安叫回来了,不由得训了一句,“知道娘是装的,咋还把你爹叫回来了?”

身为夫子,哪能随便离开?

“盯着咱家的人不少,爹若不回来,会有人传小话的。”徐云婵解释道。

到底是在县城待了几个月,徐云婵对这边的人和事倒是有一些了解。

徐世安大步坐到主位上,打量着李满园神色没有异常才安心,但还是问道:“真不用看郎中?”

“我没事,就是不想让张杨氏好过才装了这么一回,这不还赚着了。”指着茶桌上的银锭子,还有没裁剪的一匹布,李满园语气淡淡的。

“娘,我以后要多和你学本事。这银子太好赚……了。”赵杏花被几道视线看的舌头都大了,忙改口道:“那张杨氏太可恨了,活该被教训。”

李满园无奈摇头,大儿媳的见识短,只看到了赚来的东西,却不知道今儿这事对自家的名声有影响,虽然不大。

“估计很快就会有人刻意传出去,说举人娘子当街讹银子,你在县学那边会被人挤兑吧?”李满园望向徐世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文人之间的口舌之争更是从来不会断,凡事都能成为被抨击的点。

端起闺女奉上的热茶,徐世安抿了一口才反问道:“怕我被人挤兑,你还不收着点脾性?”

第一百八十五章 满嘴歪理 李满园没想到徐世安会这么问,莫名的有点心虚。

当时差点被张杨氏打到,脾气上来了哪会想那么多?

果然是在乡下住久了,李满园如今都习惯了能动手就不吵吵,至少该还手的时候不会忍着。

“我倒是想忍着来着,可张杨氏那种人就是蹬鼻子上脸的主儿,让她一回还不得欺负到家门口来?”

“再说了,咱们本来就是泥腿子出身,不论我咋做也改变不了,指不定还被人说我瞎装,还不如这样让人说一句实诚呢。”

朝徐世安眨眨眼,李满园自嘲道:“实诚人能办的事可不少,至少不用陪着那些人弯弯绕绕的受屈。”

“满嘴歪理。”徐世安无奈,倒也没说李满园做的不对,细看会发现他眼底深处有着淡淡的宠溺之色。

“歪理就歪理吧,谁让我是农妇呢。”李满园不甚在意,她更在意的是活的自在。

“晚上我与友人有约,晚饭不必等我了。”确定李满园没事,徐世安便起身道:“此事,我会找钱家要个说法,再遇着你也不必让着谁,举人娘子的身份也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

“当家的,你去钱家会不会显得仗势欺人?那张杨氏如今都卖身为奴了,反正她也捞不着好,要不就算了?”李满园假笑。

“你的用意,不正是将事情闹大,索性让人知道钱家用奴才来折辱举人一家吗?”徐世安摆手,虚空指了指李满园的胸口,打趣道:“女人啊,口是心非。”

这是被徐世安当着家人的面给调戏了吗?

捂着胸口,瞪大了眼睛,目送徐世安的背影离去,李满园才望向徐云婵问道:“你爹这话啥意思?不给我留点脸面了?”

这话问俩儿媳妇,她们可不敢回。

徐云婵掩嘴娇笑,如果她知道秀恩爱这个词,一定会说:娘,你和爹当着我们的面这么秀,好吗?

徐世安去钱家说了什么,李满园是不知道。

但晌午觉刚起来,赵杏花便大嗓门的跟李满园分享喜悦。

“这钱家不愧是县里的首富,下人惹祸,给咱们家的赔罪礼就这么厚,种地种十年也攒不下来啊。”

赵杏花掂了掂胖胖的儿子,直咂舌,跟在李满园身后又将赔罪礼看了一遍。

两匹锃亮的缎料,一套文房四宝,一套有些年头的银头面,还有十个五两的银锭子,这赔罪礼的规格高出之前给徐世安的不少。

那会徐世安是个秀才而已,这会是举人了还进了县学教书,到底是不同了。

“云婵,老二家的,把东西送到库房去,再去你爹书房订个册子记上来处。”李满园想着以后中馈的事不能再散着来了,便伸手把大孙子接过来,对赵杏花道:“老大家的你也一块去,这个月咱们先不养规矩,下个月开始你们一人负责管家一个月。”

“啊?让我管家?”赵杏花忙摆手道:“我不行的,让我干活行,我可当不了家的。”

“谁让你当家了?管家,就是替我把闲事都办好了,让你干啥就干啥。我还没老的动弹不了呢,想管家等着吧。”李满园故意凶了赵杏花一句,想让这大儿媳立起来,还真的费些功夫。

张雯珊和徐云婵对视一笑,两人可不敢取笑长嫂,但能管家这事她们都乐意的。

毕竟日后都要自己执掌门户不是?

赵杏花三人尚未回来,赵玉珍便携厚礼登门,来意已经明确。

“原本我嫂子要一块来的,可出门前竟然晕过去了,请了郎中才知道是有了身孕。早些年我嫂子生产的时候伤了身子,还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了,哪知道在这个时候传来好消息,更是认定了咱们这买卖能做。”

“这不,在我兄长家折腾了一上午才过来,这些东西都是我嫂子让人准备的,我就是帮忙送一趟,姐姐也沾点喜气,可得收下。”张玉珍进屋便说了一长串的话,可见是真的高兴。

李满园也听出来话音,赵家让女人出面合作,一则是为了日后行事方便,二则是有心让子孙后代走仕途呢。

“的确是沾了喜气,必须得收着,回头我就捡些东西给俩儿媳妇分了,多子多孙多福气不是?”李满园笑着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两人寒暄间给赵玉珍倒了杯热茶,让她润润喉。

也不知今儿说了多少的话,赵玉珍的嗓子明显有些沙哑,若不是精气神比以往更好,李满园都要怀疑她是病了。

“我嫂子在城外有一处陪嫁的庄子,不大收成也一般。但好在庄子里头除了一户陪房,便没有外人,在那做作坊最合适不过。地方和人我嫂子出,运作的银子我出,卖家的事有我哥搭线也不愁,就按照姐姐说的第二种方式合作可好?”

赵玉珍也不绕弯子,即便她不能拥有这个方子,也想尽可能的多赚一些,且把这买卖做的长久些。

李满园笑着点头,她本也没想占用自己的工夫,才会找赵玉珍合作。

“文书我已经起好了,赵娘子先过目,这文书一式三份,你且拿去给你嫂子看过,若是没有异议,咱们随时可以签了文书,作坊就能运作了。”李满园道。

“好,我回去便先找我嫂子把这事办了。”赵玉珍摩擦着茶杯边缘,略作犹豫后才问道:“姐姐说手里还有存货,不知是如何定价的?可否先卖与我?”

“不多,花生酱和花生油各一缸,赵娘子想要就先拉走。不过这东西现在卖的是个稀缺,送礼更为珍贵。这价钱嘛……”

抿了抿唇,李满园伸出一根手指来,“我这按一百文一斤给赵娘子,你那出的什么价我不过问。只是这东西,我托人给亲家送了些,想来会有几斤落到知府府中。”

“姻亲乃是至亲,姐姐送给亲人尝鲜是应当的。剩下的,姐姐能卖给我多少,我都收了。”赵玉珍丝毫不觉得这个定价高,物以稀为贵,她懂。

送赵玉珍出门后,李满园回到花厅便见赵杏花几个正围着赵玉珍送来的东西在看。

比起钱家的真金白银,赵家送的多是以稀罕的吃食为主,如大枣一类的补品也有不少,在数量上绝对取胜。

寻常人家的上门礼,赵家送的算是厚重了。

“这是赵家当家主母送来的,这位夫人可是刚刚有了身孕,咱们把吃的东西各屋分一点,都沾点好运。”

视线掠过两个儿媳妇,李满园有些怀疑自己当初留下她们是错的,但她本意真的是不想让两个儿媳妇去遭罪。

再看看徐云婵浅笑的脸,李满园转移话题道:“正好你们都在,娘有件事要和你们商量,事关咱们家赚银子的大事。”

第一百八十六章 利益之争 赵杏花一听赚钱两个字,立即抬起头,面带喜色的问道:“娘你快说是啥事,啥力气活我都能干。”

“大嫂是钻银子堆里了,是不是娘说不许吃你吃肉,才让你跟着赚银子,你都答应?”徐云婵笑问。

赵杏花红着脸,纠结的道:“可娘说赚银子就是为了过好日子,不能吃肉那还有啥意思?”

张雯珊被赵杏花的直白逗笑了,但也知道她是做不到赵杏花这样想什么说什么的。

“好了,打趣长嫂,小心你大哥回来找你算账。”李满园教训了徐云婵一句,是怕她们把话题越扯越远。

“云婵你也太坏了,我还寻思着咱们家以后都不吃肉了呢,那我好不容易长得这点膘可就养不住了。”赵杏花松了口气道。

见赵杏花没听出来自己的意思,徐云婵掩嘴一笑,也不再打趣,大嫂这没心没肺的性子最惹人疼了。

李满园咳了一声,道:“咱们家之前吃的豆豉,我打算做来卖。这活是累点,但是个长期的买卖,目前收入算是公中的,你们谁愿意跟着一起干,到年底给她一成的红利。”

“我就不掺和了,现在有堂姐帮我做胭脂才忙的过来,等两个孩子大些能腾出手,有好事娘可记得算我一份。”徐云婵自动退出。

已经拿了娘家一个方子,还不少赚银子,徐云婵不好意思再分一杯羹。

“我跟着娘干,给分多少银子娘说了算。”赵杏花毫不犹豫的道。

张雯珊低头看着自己白嫩的手,小声道:“我也和娘一块做,不要银子也使得。”

身为儿媳妇,家里有活本就该搭手,张雯珊在嫁进徐家的时候就有了要吃几年苦头的准备。

三人的选择算不上让李满园意外,闺女懂事,儿媳妇也都识大体,倒是让她省心了不少。

“既然这样,那咱们明儿就开始。管家的事,还是按照之前说的,你们三个轮班来。娇娇和彩霞先玩几天,让你们爹给她们送女学去。”

“老大家的,你那俩娃让云惠家的闺女帮忙带着,你适当的给些工钱,当是帮云惠娘几个一把,也是给你自己倒出功夫来,毕竟你要分一份,就不能总有事耽搁。”

把事情安排完,李满园看着地中央的东西,道:“吃的东西留些放厨房,剩下的你们都分了,给云惠娘几个留一份。补品和那几样南边的吃食,先放库房去。”

三人应了一声,便忙活起来。

赵杏花在给李满园送东西的时候,红着脸问道:“娘,那我给那堂姐家的俩娃多少工钱合适?”

抬头看了一眼实诚又没阅历的大儿媳,李满园琢磨着道:“毕竟是半大的孩子,工钱比不得外头做工的。头一个月,你先给个一二百文,再给拿点小零嘴那是情分。”

“之后你要是对他们放心,家里这头的买卖也赚钱,你再看着给涨些工钱,或许给扯块布料啥的实用的东西,具体该咋做你自己掂量着来吧。”

李满园乐意提点大儿媳,是因为她敦厚的性子。

可身为长媳,赵杏花要学会自己拿主意,慢慢的独立。

“哎,我知道了娘。”赵杏花忙不迭的点头,临走时又问道:“那咱们家今年冬天还种冬菜吗?”

李满园失笑,抬手指了指赵杏花,骂道:“钻钱眼了是吧?你想种就种,没人拦着你。等生意赚银子了,你还能指着那仨瓜俩枣的?”

“那哪是仨瓜俩枣啊我的娘?一年少说十几两银子呢,够咱们一大家子一年的花销了。”赵杏花立即反驳。

李满园不想再多说,摆手赶人道:“行了,到时候能忙的过来你就种呗,反正你挣出来的都是你的私房钱。”

“娘,还有一个事。我想在后院那开出一块菜园子来。一大家子人,见天出去买也不是个事,太烧银子了。”赵杏花又道。

李满园扶额,点头道:“你乐意就成,不过可说好了,咱们种菜成,这院子里可不兴养猪啥的,要不然房东知道了非得把咱们赶回去不可。”

赵杏花失望的哦了一声才出门,看的李满园直叹气,不敢想象日后家里买了大宅院,赵杏花非要搞成农家小院的景象,怕是被传成奇闻了。

提到种菜,李满园忙下地把门插好进了空间,开始又一轮的收获。

京城。

太上皇频繁回京,每次朝廷都会有新的动态,且都事关农桑与银子,让许多权贵再次彻夜难眠。

尤其是那些世家,能够在前朝保存下来,除了懂得审时度势的态度,枝繁叶盛的家族是他们的底气,最见不得有人动了他们的利益。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百年世家怎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啪!”

奏折被扔在地上,太上皇怒骂道:“这些人当我南楚是他们的天下不成?皇家想要改革祖制,一个个便上书进言,平日里需要他们表现忠君爱国的时候,倒是都会装哑巴!”

“你是皇帝,被人逼到这个份上儿,不能随意的抄家灭族,还不能训斥几句,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君臣有别吗?”

被太上皇训斥几句,皇帝无奈的摸着鼻子,他这个继承江山的皇帝,怎能与开国皇帝比?

打江山难,守江山难,创造盛世江山更难。

“父皇何必与这些人动怒,无非是利益之争罢了。南楚国皇室姓楚,外人又怎会如我们父子这般一心为江山社稷着想?”

给太上皇倒了杯茶水去去火气,皇帝才又道:“正是这些世家的举动,坚定了儿臣想要改革举荐为官的陋习。士农工商,能对朝廷做出贡献的,便是我南楚需要的人才,而非是这些盘踞一隅,想要左右君心的狂妄之辈。”

“哈哈!不愧是寡人的种,就该有这等魄力。你如今是皇帝,想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做不好了寡人替你担着!寡人连前朝的皇宫都敢踏平,还在乎区区几个世家不成!”太上皇霸气的宣言。

皇帝无奈而笑,世家多出文人,且子孙太过繁茂,若用无力能全盘压制的住,他又何必有所顾忌?

终究,这天下不能是帝王一脉便能撑得起来的。

“既然你已经有了决断,寡人便不在宫里绊着你动手了。咱们父子可是说好了,买卖那块交给寡人,除了分一半利润充实国库,就给你小子一成,再多没得商量。”

太上皇心情极好的去内寝更换便服,根本不给皇帝开口的机会,待再出来时已经多了个小包袱,还不忘叮嘱道:“不必手软,必要的铁血手腕也是震慑人心的一种方式。撼动不了树根,还砍不下它几根树杈吗?”

“父皇……”

第一百八十七章 李满园的青梅竹马 皇帝想说些什么,太上皇却摆手道:“你是皇帝,父皇能提点你一二,却不能替你做主,寡人还能守着这江山千年万年不成?”

“……”皇帝闭嘴,看着太上皇毫不留恋的远去后,才自语道:“朕只是想问问,父皇还不敢去见母后吗?”

逃也似的出宫的太上皇自是听不到皇帝的话,否则他短时间内更不会考虑回宫。

再次来到徐家的时候,李满园婆媳几个已经制作了一批豆豉。

再度尝到了新口味的太上皇,无比哀怨的表达了不满,他可不是第一个吃到这东西的。

“这是给你争取到的赏赐,圣旨、还有赏赐清单。”上次来去匆匆,太上皇并未将这些东西交给李满园,“房契在这,其他的等你有机会去京城自会看到实物。”

李满园稀罕的摸着明黄的圣旨,前世是保护文物的东西,她竟然能真实的拿到手中,这感觉……想发个朋友圈炫富肿么破?

很满意李满园的惊喜,太上皇捻着花白的胡须道:“这东西多了,也就是一块破布,值得这么稀罕吗?”

“这可是保命的东西,不是用银子能衡量的,你不懂。”李满园珍而重之的将圣旨收好,有了这道护身符,她日后便敢放心大胆的干了。

太上皇哼了一声,没解释自己上次给李满园的玉佩,比圣旨的分量要重多了。

“你那买卖,要不要跟我一起干?”太上皇还在回味豆豉做出来的菜肴的美味,已经断定这东西一定好卖。

“就是个寻常的吃食,这东西赚个零花银子还成,您老也看得上?”李满园诧异的问道。

“物以稀为贵。”太上皇不想多做解释,反正京城那边没人能吃得到,包括皇帝也不知其为何物。

“可我们家做不了太多,这方子打算留着祖传的。”李满园道。

“我还能抢你的方子不成?东西少了好,我要卖十两银子一斤,还是百两银子一斤,还不是随我开价?”太上皇敲着桌子道。

李满园看了眼随时可能会被敲列的桌面,毫不怀疑她若不应下,太上皇的手会敲在她的脑壳上。

“我卖一两银子一斤,您能卖出多少银子我不管。”保命要紧的李满园,毫不客气的开了个高价。

“明儿让人来拉货。”太上皇满意的离开。

夜里安歇的时候,李满园将圣旨还有赏赐的清单等物给徐世安看,并说了太上皇要合作的事。

看着圣旨,徐世安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你收好,日后或许用得上。”

“你想做掉脑袋的事?”李满园后背发凉的问道。

“今日县令去县学,见到我的时候问过可有意为官,我怕是在县学做不了一年的先生。”徐世安道。

李满园眨了眨眼,默默的将圣旨装好,心中明白徐世安的弦外之音。

一旦入了官场,谁敢保证前程似锦一生,最后全身而退?

“既然要走,就先把钱家收拾了吧,我没有耐性等了。”放好东西后,李满园看着徐世安道。

“你做主。”徐世安没怎么插手钱家的事,暗地里却一直在搜查钱家作恶的证据,只是一直没有告诉家里人,免得带来危机。

简单的三个字让李满园愣了一下,忍不住侧身看向徐世安,便是现代社会这种尊重你、支持你的男人也不多见吧?

“徐世安。”李满园忽然叫了一声。

“嗯?”徐世安侧首回应一声,看到李满园迷惑的神色,问道:“哪里不舒坦?”

李满园轻轻摇头,道:“没事,歇了吧。”

闭上眼睛躺好,李满园的心却有几分乱了。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曾细细的想过择偶标准,却是听朋友讨论过许多次。

一个能宠你、护你、尊重你、愿意把一切都交给你的男人,便是最佳伴侣。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空,徐世安这样的男人更是难得,也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长久的相处下李满园不敢说自己半分感觉全无。

可比起谈一场不完全属于自己的感情,李满园宁愿装傻,好好地赚银子。

察觉到徐世安注视的目光,李满园索性转过身去,身子却是紧绷的,良久无眠。

第二天李满园提着礼物去了赵玉珍家中,两人单独谈了一炷香的功夫,李满园方才离去。

“是徐夫人为难小姐了?”奶嬷嬷见赵玉珍紧锁眉头,不由得问道。

“奶娘,你说徐夫人真的是在乡下长大的吗?一起合作的作坊,她毫不犹豫的拿五年的利润,换赵家在一个月内斗跨钱家。换做是我,明知是迟早的事,绝舍不得这么多的银子。”赵玉珍搅着帕子道。

奶嬷嬷思量了片刻,小声问道:“小姐要不和大爷商量一下?徐夫人这么赶着对付钱家,怕不是徐举人有了前程?”

闻言,赵玉珍忙起身往外走去,半刻不敢耽搁。

出了赵家的门,李满园心疼的想捶胸口,扔掉了五年的利润,至少扔掉了京城里一个商铺的银子啊!

“李满园,真的是你!”巷子口突然出来个人,拦住了李满园的去路。

“你是?”李满园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有几分眼熟,一时却没认出是谁来。

“我是你堂姐李大妮,你小时候咱们没少一起爬山去找吃的,你都忘了吗?”

李大妮一巴掌拍在李满园的胳膊上,看着她穿着的不过是棉布的衣裳,带着几分同情的道:“你那会嫁了个读书人,没少招人眼热,不像我嫁了个卖货郎,娘家以为我这辈子都起不来了,早就断了往来。”

“大妮?”记忆里浮现了一个黑瘦的少女,李满园打量着眼前穿金戴银的妇人,依稀看出几分当初的模样,问道:“不是说你跟你男人去南边了吗?咋回来了?”

说是堂姐,实际上是已经出五服的堂亲,更多是乡邻的关系。

“这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你还记得江金山不?”李大妮问道。

“江金山?”李满园怔愣了一下,因原主留下的记忆带着情绪,内心有一丝丝的波澜在涌动。

江金山是李家沟为数不多的外来户,一家子卖儿卖女的也要供他念书,只可惜资质平平,一直到原主出嫁也没能考中童生,反倒是拖累的家里一穷二白。

比起村里的后生,江金山长相斯文又白皙,原主看中了他的脸总是偷偷的接济一二,一来二去的便有了感情。

奈何李家瞧不上江家穷困而棒打鸳鸯,在原主成亲后,江金山便离开家乡,从此无音讯。

“就是江金山,他现在可厉害呢,娶了大将军的千金,手里头握着不少买卖,还混了个官身。要不是遇着他,我和当家的早就被人打死了。”

说着,李大妮四下环顾了一圈,明显有隐秘的话要和李满园说。

第一百八十八章 抓包 被拉着又往巷子里走了几句,李满园才挣脱开李大妮握着她的手,强忍着要擦一擦的冲动。

“有啥话就说,拉拉扯扯的还以为咱们俩要干啥坏事呢。”李满园不悦道。

李大妮根本没去看李满园的神色,自顾自的说道:“详细的话等有机会和你唠,这是江金山让我带给你的东西。别看他现在风光,可心里始终惦记着你……”

“李大妮!”李满园厉喝一声,把东西塞了回去,冷声道:“亏你也是一把岁数的人,不知啥事该说不该说的吗?我孙子都有的人了,你这话传出去叫我咋有脸活着?”

“这不是就你知我知吗?”李大妮心虚的道:“江金山心里有你,还能往外说咋地?”

李满园冷笑道:“错,他不说那是怕岳家饶不了他。除了你我还有天知地知,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事要是传出去,你们都能推开干系,我能逃得了被沉塘的命?”

李大妮不敢去看李满园的眼,小声嘀咕道:“他可是将军的女婿,真有事还护不住你个农妇?”

被李大妮的话恶心到,李满园懒得再和这样的人多一句废话,甩着胳膊扭头就走。

“哎,你别走啊!信你怕看不懂,可信里还夹着银票呢,你也不要吗?”李大妮在后面喊道。

李满园不想多说,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脑海里不断涌现出原主的记忆,让李满园十分不喜。

原主对江金山是单方面的付出更多,而那时的江金山无非是前程无望才做出了最有利的选择,好在原主没傻到私奔,也没交付了自己,否则可真是作孽了。

“李氏。”耳边传来熟悉而低沉的声音,拉回了李满园的思绪。

抬头对上徐世安担忧的眼神,李满园竟觉得有几分愧疚。

这样的优质男人,配原主当真是可惜了。

而她本就没想‘继承’妻子的身份,如今还因为原主的记忆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渣有心痛的感觉,更是愧对徐世安。

“你咋在这?”李满园脱口问道,有些担心徐世安方才就看到她,并听到了李大妮的话。

低头看了一眼李满园搓红的手,徐世安沉声道:“我下晌的课已经上完,便想给几个小的添些文房四宝。云惠的小儿子,也该启蒙了。”

李满园点点头,道:“那你去买东西吧,我得赶回去干活呢。”

你真没事?

徐世安咽下了到嘴边的话,道:“既然来了便一道去,我怕买的东西多拿不下。”

“成。”李满园没有多想的应下。

见李满园神色飘忽,徐世安几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无声的带着李满园去书肆。

她不想说的事,他便不问。

到了书肆,徐世安去挑选宣纸等物品,李满园则是在杂书区随便的翻阅起来,打算选两本游记准备带回去领略一下各地的风土人情。

却在挑书的时候看到了连环画,稚嫩的手笔一看便知道是出自两个儿子的手笔,且故事正是她讲过的。

“挑好了吗?”已经选好要买的东西后,徐世安走过来询问。

视线落在李满园递过来的素描书,徐世安抬眸与李满园四目相对,无声的做了交流后让掌柜的结了账。

晚饭后,徐世安留下两个儿子,因李满园也在场,其他没被留下的人无不对徐承祖二人报以同情。

能让爹娘一起说的事,怕是捅了不小的篓子。

“这书,你们眼熟吗?”

李满园将书放在炕桌上,视线打量着两个小儿子。

徐承祖只看了一眼书名,就知道是自己卖出去的,犹豫后点头承认。

小四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可怜又害怕的小眼神不时的瞟向爹娘,差点让李满园绷不住脸。

“说吧,咋回事。”李满园问道。

“我想自己赚钱念书。”徐承祖见事情败露,便没再隐瞒。

“是我和三哥一起做的,有分银子的。”小四仗义的开口,小身板却往后退了两步。

侧首望向徐世安,见他没有开口的打算,李满园问道:“你们可知错?”

“爹也替人抄书、写信,我们卖几本画本子,儿子不知道错在哪了。”徐承祖嘴硬的道。

“小四不该瞒着爹娘。”小四乖乖的认错,被发现虽然害怕挨揍,却明显的松了口气。

徐世安依旧不说话,李满园屈指敲了敲桌面,待两个儿子神色发生变化后,才抬手掸了掸衣襟,不再吓唬他们。

“你爹抄书、写信不假,你们卖几本画本子,本质上和那些书生卖字画也没区别。赚来的银子用来读书,这点本该值得表扬,但你们还是有三错。”李满园道。

徐承祖不服的梗着脖子,却没有接话。

倒是小四乖宝宝的养着小脸道:“请娘教诲,小四一定记牢了。”

没有第一时间表扬小四,李满园语气严肃的道:“第一,你们还没弱冠便是孩子,一天生活在这个家里,就不该擅自做主且隐瞒爹娘,给家里招惹麻烦。

第二,有错不认,老三你的圣贤书并未学到精髓,这点小四表现尚可。

第三,若真想赚银子就凭自己的本事。学好了素描能赚钱是你们的本事,但用了老娘的故事,至少要经过我的同意方可用来盈利。关起门是家事,可若他日你们写出来的是别人的故事,又不经主人同意,与偷盗有何差别?”

最后一句话,李满园的语气极其重。

这个没有知识产权的年代,徐承祖兄弟没有这样的观念可以理解,可日后难免落了圈套,极有可能酿下大祸!

小四被吓得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偷盗这两个字,是极大的罪名,能影响人的一生。

“娘,小四错了,三哥也知道错了,求娘原谅。”

小四老老实实的跪下,还伸手去拉徐承祖,抽抽搭搭的不敢哭出声来。

“你是我们亲娘,我们又不是用别人的东西,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儿子?”

“在你眼里只有银子,不就是怪我和小四没分给你银子嘛,我们分给你一份就是!”甩开小四的手,徐承祖转身跑出去。

“三哥!”小四急急地喊道。

“站住,不许去追他!”

“反了天了,还没念出名堂,就给老娘甩脸子,真有能耐了还不得上天啊!”

啪的一巴掌拍在炕桌上,震的李满园掌心发麻,却还极力的忍耐着,并学着李满园的口吻骂道。

终究,她还是不敢完全做自己,又或者是扮演原主太久,已经染上了她的习性。

“莫动怒,老三我去管,你给小四讲讲道理。”拍拍李满园的手背,徐世安沉着脸走出主屋。

李满园不知道徐世安打算如何教育徐承祖,她是不愿意对这个排斥她的便宜儿子费太多的心思。

低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爬到自己身边跪着的小四,李满园没好气的道:“这会知道讨好老娘了?晚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老三被收拾 咧嘴嘿嘿的笑着,小四使劲儿揉揉眼睛,把那双本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揉的更红了,像只小兔子般软萌。

心里一软,李满园绷不住了,抬手在小四额头上弹了一下,训道:“娘对你嫂子们啥样看不出来吗?只要不影响你们的前程,哪个要做赚银子的事我会拦着?

还说要孝敬娘呢,这么小就和娘藏心眼,等你长大了娘还能指望的上?”

对小四总是不自觉的偏爱,李满园倒也没指望小四将来如何孝敬自己,但这么大的娃儿,有时候打感情牌比说教更有用。

果然,小四抱着李满园的大腿摇晃着,撒娇道:“等我长大娶了彩霞,要是我不在娘跟前,就让彩霞替我尽孝。明儿我就把攒下的银子都给娘,让娘买好看的头面去。”

使劲儿的捏了把小四的脸蛋,直到把婴儿肥的小脸给捏红了,李满园才松手。

看着小四龇牙咧嘴的揉脸,李满园瞪了他一眼,这小子最会讨好卖乖,非得让自己心疼。

“滚滚滚,谁稀罕你那仨瓜俩枣的?黄嘴丫子还没褪净的小家雀,还想娶老娘宝贝闺女,美得你!”李满园嫌弃的赶人。

不管多少人说彩霞是徐家的童养媳,只要这俩小的日后没生出感情来,李满园便不会强迫他们成亲。

都是自己养大的,凑成一对怨偶的事,李满园可做不出来。

“嘿嘿,我就知道娘把彩霞当亲闺女,那些说她是捡来的拖油瓶的人都是坏蛋!”

“那我滚了?娘不生我气了吧?”

小四笑嘻嘻的问着,打量着李满园没有留人的意思,还真就地打起滚来。

李满园被气的笑骂道:“有个人样,这身衣裳你自己洗去,别给老娘找事干!”

“儿子遵命!”小四起身,啪啪的拍着身上的尘土,笑呵呵的出门去,临走前还扒着门框,露出一颗小脑袋问道:“娘,那买卖我们还能做不?县里书肆卖的小儿书,比镇上可贵不少呢。”

“麻溜滚!”李满园抓起茶杯,做了个虚晃的动作。

砸着人心疼,摔碎了茶杯也得花银子置办不是?

“是!”小四不敢再试探自家娘,麻溜的走人。

视线落在桌上的小儿书上,李满园轻轻蹙眉。

两个儿子私下里做的买卖,签了怎样的文书还不知道,等徐世安那边的消息再说。

是夜,李满园都歇下了,徐世安才回来,两人自然没有交流这件事。

第二日早饭的时候,徐承祖站着吃的饭,端碗的左手都在颤抖,可见徐世安是进行棍棒出孝子的教育了。

李满园只当没看到,徐世安如何教育儿子她不会干涉,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法则。

徐家众人自然也看出了不对,可爹娘教育儿子,他们做小辈的也不敢吭声。

徐云惠娘几个虽然一起住着,可吃饭的时候多数是在他们自己的院子,除了遇着要团聚的日子。

饭后徐世安带着两个儿子出门,离开前对李满园交代道:“你把屋里桌上那套文房四宝给云惠送去,她也跟着大哥念过几天书,教几个孩子识字还是成的。等孩子大些,再说去学堂的事。”

“嗯。”李满园没有反对意见,毕竟她是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时代的,灵魂里刻着做人必须要读书的观念。

目光落在一瘸一拐往出走的徐承祖背影上,李满园忍着没说给他上药的话。

能让徐世安下重手,可见徐承祖这次真的惹了麻烦,但徐世安也不会没有轻重的把儿子打残了便是。

“娘,三弟这样去学堂不大好吧?”赵杏花没憋住,小声问道。

“让他长长记性,不疼一回,还以为自己是神童,凡事无师自通呢。”

收回眼神,李满园转身对张雯珊道:“你哥过几日不是要来家中做客?给你一日的假,想要准备啥不用跟我说,你自个儿看着置办吧。”

李满园不会去拿捏儿媳妇,但对亲家也有原则,各房要送娘家亲人什么东西全看他们各自的本事和心意。

“儿媳有半日的功夫就够了,又要辛苦娘和大嫂了。”张雯珊恭恭敬敬的朝李满园福了福身。

“你这孩子就是多礼,你嫁给老二,咱们就是一家人,你娘家的亲戚就是咱们的亲戚,哪有不好好招待的道理?”

虚扶了张雯珊一把,李满园转身对赵杏花道:“你也是,这眼瞅着就要过节了,也不想着给你爹娘捎点东西回去,不怕回娘家的时候骂你没良心?”

赵杏花不好意思的道:“一直都是娘安排的,我也没自己做过主啊。”

“得,还是我的错了。”李满园摆手道:“这个月是老二家的管家,你们自己商量着咱家在县城的第一个节咋过,给娘家的东西也你们自个儿做主。”

“娘,那媳妇能自己添些不?”赵杏花缩着脖子问道。

“你自己的零花钱多,想咋花我还管着你不成?”

李满园好笑的瞪了赵杏花一眼,琢磨着道:“咱家今年的日子比去年好,但老大和老二在外头也不清楚要用多少银子,咱们得备着些。你爹随时会去某个地方做官,也得备些银子。

这一年三节四礼的也得好几遭,这回公中就给每房出三两的节礼银子,回头老家大房和李家你们也按照这个置办,再多的娘自己出。”

“那哪成呢?爹娘是一家之主,给长辈送节礼,自是该比我们小辈厚重,要不然我们心里也不踏实。”

张雯珊捏了捏帕子,道:“娘说的对,家里要用银子的地方多,总归是有备无患的才好。给祖母和外家的节礼按照娘说的三两银子备着,我和大嫂这边就按照一两银子准备,再想多添置便我和大嫂各自出私房,也当是立个规矩。”

张雯珊嫁到徐家的日子不长,除了偶尔做点绣活,多是陪嫁银子,这会花了也就没了,心里多少有点没谱。

倒是赵杏花攥着的银子不少,且赵家就是乡下人家,一两银子的节礼很厚重了,完全没有压力,自是同意。

想着家里儿子多,李满园便也没多说,而是道:“咱们家既然日子好了,也不能亏着你们了。往后也学学大户人家的规矩,给你们发月钱,这给多少我再琢磨琢磨。好了,都忙去吧。”

李满园是看到张雯珊捏帕子的动作,才想到这茬,之前偶尔给孩子们零花钱,终究还是少了些。

“这是满园家吧?我是你堂姐李大妮啊。”

小辈们还没离开,李大妮敲门的声音便传来,李满园顿时黑了脸,气冲冲的往大门走去。

第一百九十章 催命符 打开大门,李满园赶人的话还没说出口,李大妮便拎着东西挤了进来。

要骂人的话在看到几个小辈后,李满园生生咽了下去,淡漠的道:“这是我远房堂姐,你们该忙啥忙啥去,不用在这陪着。”

闻言李大妮也不生气,笑着道:“你们娘说的是,该忙啥就忙啥去,我和你们娘是自家姐妹,不用跟我客套。”

赵杏花心大,喊了声姨便转身去干活,她可是最听婆婆的话了。

徐云婵印象里没有李大妮这个人,但自家娘的冷脸她看的清楚,便拉了怕失礼的张雯珊一把,匆匆的打了声招呼便出门去,省的影响自家娘发挥。

“昨儿的事是我想的不周全,说话也不中听,你还真跟我计较?”

“咱们好歹都姓李,说句实在话,我也是借着你的光才有今儿的好日子,还能坑你不成?”

李大妮是来赔不是的,把东西往李满园手里塞,见她不收也不勉强,干脆自来熟的往院子里走。

李满园再生气也不想在院子里大喊大叫,让左右邻居看笑话,只能快步跟上李大妮。

东西放在桌上,李大妮见李满园坐好后,才苦笑道:“咱们是打小的情分,一起挨过饿,一起虎口里夺食的事都干过。这一晃二十多年没见着面,本该和和乐乐的,你要是心里赌着口气,想打我骂我我都受着。”

“那也是你活该!”李满园磨牙道。

李大妮连连应是,这才低声道:“不是我想回来找你给你添麻烦,实在是我当家的在姓江的那讨口饭吃,我们也欠着他救命的情分,不能不听他的话。”

“昨儿在外头我也不敢和你说,今儿在你家里,就咱们姐妹两人,你也听我说说过往,便明白我的苦衷了。”

李满园没拦着,但也不主动开口,甚至看李大妮说的口干舌燥,也没给她添一杯水喝。

成人的世界都不容易,何况李大妮两口子属于逃荒的方式南下,自然遇到了许多坎坷,可日子刚有盼头就被地痞盯上,凑巧被刚成为将军府女婿的江金山所救。

之后李大妮夫妻俩一直给江金山做事,但李大妮也是近来才知道江金山救他们,并给他们做事的机会,都是因为李满园。

“我刚知道那会都傻了,一则是江金山是将军女婿,这辈子都别想负了将军家的小姐。二是你也成亲多年,就算还记着曾经的情分,也不可能与他有牵扯。”

“可我们欠着情分,不敢也不能不来这一遭,才会有巷子口的那番试探。现下我也明白你的意思,绝不会再提此事。哪怕日后不能再跟着江金山做事,那也是我们的命,赚了这些年的富贵也够了。”李大妮拍着李满园的手背道。

“你若不提,我早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如今我男人对我好,儿女也孝顺,我这辈子生是徐家的人死是徐家的鬼。”李满园回道。

李大妮笑着应了一声,和李满园闲话家常了几句,留下了在县城置办的小院的地址便离开,只道改日再聚却没再提过江金山半句。

把人送走后,李满园也没多往这事多想,她又不是原主,和江金山没有半分瓜葛。

晚饭前,徐家再度有客人登门,这回来的却是张家人。

张杨氏脸上还有伤痕,见到李满园便扑通一声跪下。

“李氏啊,看在咱们是一个村子的,就让你家举人老爷和钱老爷说说情,别发卖了我们一家啊!”

“上次的事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动手,可我也受罚了。你心里有怨气就冲我出,我可是听人说了,被发卖的下人都没好下场的,你不能逼我们去死啊!”

张杨氏跪在大门口,往来的人自有留下瞧热闹的。

徐家在这一片也算名人,县城里的举人老爷也不多,何况从乡下来的一家子还都能赚银子。

“张杨氏,你求错人了。我虽然没在大户人家做过事,可也明白主家想发卖奴才,通常都是寻一个好听的由头。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做啥背主的事,让钱家容不下你们了?”

“钱老爷可是大善人,和我们家无冤无仇,可也没啥交情,我当家的去了也说不上话。要我说,这卖身为奴就该有做奴才的觉悟,主家要发卖你就该顺从,否则就是不忠啊。”

李满园语重心长的说着,弯腰去扶张杨氏。

可没达到目的的张杨氏怎么肯起来?

撕扯间,李满园扑通倒地,疼的直捂着后腰,龇牙咧嘴的冲赵氏喊道:“老大家的,快扶我一把,我这腰吃不上劲儿了。”

赵杏花吓得忙去扶人,见张杨氏还要纠缠,怒道:“够了,你们家这一年没少来恶心我们家,这会又伤了我娘,再不走我可就报官了!”

“不是,那个……”张杨氏急的语无伦次。

可赵杏花这一年来已经学会如何配合李满园,立即喊道:“乡亲们快帮帮忙,把这位大婶给拉开吧。我娘岁数不小了,可禁不起她再拉扯了。”

果然,赵杏花喊完后,左右邻居都上前来帮忙把张杨氏给架开了。

被扶进大门的李满园,立马直起腰来,对赵杏花叮嘱道:“你出去盯着点,别让张杨氏乱说话。也急着点都谁帮咱们的忙了,认识的回头送点东西上门,算是结交个人缘。”

“娘,你真没事吧?”赵杏花不放心的问道。

“没事,娘就是不想被这种人赖上。快去吧,人多嘴杂的。”李满园说完,忙从廊下往主屋那边去。

张家要被发卖的事,兴许徐世安能知道些缘由。

真要是因为自家,不把原因公布出去,怕是会落下个欺负奴才的名声,徐世安要做官就得事事都考量一番。

“此事与我们无关,张家父子贪了钱家的银子,钱家在这个当口,自是容不下这样的奴才。”徐世安淡漠的道。

“钱家做事一向喜欢一箭几雕的,这是要用张家的事立威,还想顺带着坑咱们一把,真是把咱们家当成仇人了!”李满园愤愤道。

徐世安没有说话,却抬头看了李满园一眼。

虽说是钱家先与徐家过不去的,可徐家为搬到钱家是出人出力,暗地里还下了黑手的,早就结下了死仇不是?

“你那是啥眼神?我对付钱家是为了避免麻烦不假,可也是替天行道,我问心无愧!”挺了挺胸膛,李满园冷哼一声出门去,身后就差孔雀开屏了。

摩擦着茶杯边缘,良久徐世安才从袖中掏出来一封泛黄的书信,低声道:“这才是钱家的催命符,该交给谁最适合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落水 张杨氏自然不会只来徐家一次,但李满园以养伤为由没有再见过,据说已经被钱家发卖了。

没有用处的奴才,于钱家而言就是用来牺牲的,张银山父子被发卖的时候还背了不少的黑锅,但这些事已经是贱奴的他们是再没有机会翻供了。

端午节如期而至,南楚国的端午与中华的传统节日不同,是个纯粹的庆贺节日而已,因此也格外的热闹。

徐家第一次在县城过节,自是按照这边的规矩准备了不少特色美食,李满园还宣布停工一天,一家人出去热闹热闹。

“娘,你们先玩,我们去把这几桶粽子卖完就过来。”赵杏花放心的把孩子们留下,瘦小的身板担起两桶粽子一点也不费事。

“你呀,叫你说你啥好呢。”李满园无奈的摇头。

家里人一致认为李满园‘捣腾’出来的多种口味粽子好吃,送给邻里也得到好评,这不就贪黑起早的做了不少出来,非得要一边卖粽子一边赚银子。

尤其是徐云惠,还特意从徐云婵那里借了银子,娘几个早早的就占地摆摊去了。

“我这是会过日子,今儿赚钱可比寻常容易。娘可是说过,我们自己做的东西,卖出去的钱就给我们自己收着做零花的。”赵杏花后一句说的极小声。

为了不在节日里骂人,李满园挥挥手赶人,眼不见心不烦。

徐世安不会管儿媳妇们的事,带着两个儿子和周恕坐在前头,低声交谈的同时也不忘关注后面的情况,自是不会将妻女落下。

被徐世安教训一顿的徐承祖神情有些蔫,在听到嫂子们和姐姐要去做买卖,眼神里明显是不服气的神色。

一直关注他的徐世安,从袖口抽出一张纸递了过去,沉声道:“你一直觉着你们娘偏心,仔细看看你们在镇上签的这份文书,还不知道错在哪了,回去继续家法处置。”

徐承祖不敢违背,接过抄来的文书看了一遍,依旧没发现哪里不对。

倒是周恕年纪大些,小声在他耳边道:“这文书,最不合理的是十年的期限。”

徐承祖握着纸张的手一紧,不懂得掩饰情绪的小四立即喊道:“这些人太坏了!十年后咱们画的一定比现在好,怎么还能是这个价钱卖给他们?到时候三哥你要是有了功名,那就是他们的摇钱树。

还让咱们一年至少卖给他们两本画册子,根本就是娘说的打劫!”

徐承祖的脸很黑,想要捂住小四的嘴,奈何弟弟站在亲爹身边,只能由着他把话说完。

飞快的看了徐世安一眼,徐承祖憋屈的道:“爹,是儿子大意了,没仔细看过文书。”看也不会想那么多,他需要银子。

“你们都是儿郎,爹希望你们能有自己的主意,才能撑得住徐家的未来。可……”徐世安摇头,对徐承祖的粗心和小聪明表示失望。

默然的垂下脑袋,徐承祖不敢再辩解。

“爹,那这件事还能补救吗?我比三哥小,考功名也早着呢,要不就由我来担着这事吧,不能牵连三哥!”小四拍着胸口出着主意。

不等小四得意,徐世安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喝道:“胡闹!徐家没有根基,岂是你们锋芒毕露之时?十年之约,断送了你们一鸣惊人的惊艳时刻,岂是这点银子能够弥补的损失?”

“爹以为你们懂得藏拙的道理,故而并未时刻提点,却忘了你们涉世未深。罢了,此事也是为父教导无方,待明日便再传授你们一些生存之道。”

徐世安的话如同当头一棒,让徐承祖的脸上褪尽了血色。

周恕皱眉思索,小四懵懂的还不太能理解,很快便被跟在后面的两个妹妹叫去看热闹。

到了河岸上,李满园出示了已经预定好的牌子,一家人上了游湖的船,便打发几个小的一起去甲板上凑热闹。

“今儿过节,有啥话不能留着明儿再说?”没有小辈在,李满园才瞪着徐世安道。

“你说的对,老三这孩子的性子长拧了,再不掰正过来,我宁愿他将来没出息,否则徐家最大的危险就来自于他!”徐世安沉声道。

“也没那么严重,终归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你该管教的管教,可慈父和严父并不出冲突,别打击的孩子连自信都没有了,没准会发展成另外一种极端。”李满园说完,低头逗弄着馋的直流口水的大孙子。

两人在船舱落座,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河里赛船的热闹景象,又能遮阳。

徐世安沉默不语,不知是不赞同李满园的教育观,还是在反思自己的教子方式。

端午节的划船比赛,一直到晌午才会分出最后的三甲,所以这热闹还有一会能看。

买了船票的人,可以自行带吃食,也可以用船上的,李满园嫌麻烦自然不会带酒水。

这边小二刚刚送了茶水过来,便忽然听到而来的惊呼声:“快救人,有人落水了。”

客船瞬间变得嘈杂起来,客人们也开始疯狂的往二楼涌动。

李满园担心孩子们也要跟上去,却被徐世安拉住。

“这会根本挤不上去,跟我去那边。”徐世安接过孩子,指着对应二楼甲板的位置。

李满园白着脸点了下头,提着裙摆跟着徐世安往前头跑。

河面上已经有人跳下去救人,看不清掉下去的是谁,但浮起来的衣裳却是好料子,且属于女子。

脑海里浮现了各种宅斗、宫斗的情节,李满园抓着徐世安的手道:“孩子们没事,咱们试着上楼去,我怕这事牵连到他们。”

徐世安面色微沉,亲身经历过钱家的事又怎会不懂?

“我和你一道。”徐世安说完,拉着李满园往二楼走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徐世安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单独走的,尤其他现在半只脚踏入官场。

耽搁了这么一会功夫,夫妻两人再上楼也就不必人推人了。

几个孩子不知是谁拿的主意,早已经退到楼梯口这边。

“咋样?没吓着吧?”

李满园朝孩子们招手,悬着的心总算归位。

挨个的摸摸脸蛋或是后脑勺,看着鲜活的他们,李满园才知道自己早已把他们视为己出。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爹娘在呢,不怕啊!”

把懵懂的大丫抱在怀里,李满园看着几个儿女安抚道,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离开吧。”徐世安刚说完,便听到楼梯发出砰砰的声响,一群穿着钱家下人衣裳的人正往上赶来。

事情牵扯到了钱家,夫妻两心知想要走没那么容易。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速之客 将孩子们护在身后,徐世安和李满园一人抱着个小的,空间顿时更小了,也有了压迫感。

彩霞白着小脸,怯生生的扯着李满园的衣袖,徐云娇则是拽着李满园的手。

周恕很有兄长的担当,一手扯着一个弟弟,平日里总故作高傲的徐承祖这回没有挣开,可见是吓到了。

“你们刚才有人看到什么了吗?”李满园回头看向几个孩子,弯着腰用极低的声音问道。

“我……”周恕说了一个字,猛地抬头看向一个方向,便低头不语。

“记住,你们都是孩子,只顾着玩儿,啥也没看到。”李满园沉着脸叮嘱道。

周恕飞快的抬头望向李满园,眼中似是有怒火在燃烧,却在李满园不容拒绝的神色下渐渐熄了火焰。

暗暗松了口气,李满园很想抬手拍拍周恕的后背,安抚一下这个心中充满仇恨的少年,最终只是低叹道:“周恕,今儿的事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大户人家自有他们做事的规矩。而我们,得罪不起。”

“我懂。”周恕轻轻点头,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担忧的看了周恕一会,可现在不是和他讲道理的时候,连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李满园,只能期待着快点离开这艘客船。

可楼梯口有人守着,船甲那边已经有人在问话,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

不多时,终于问到徐家这边,徐世安和李满园在楼下自是不需要回答什么,可几个孩子被反复的询问过后,才放他们一家人离开。

掉入水里的女子身份没知道,人已经被送走,客船上的人都被扫了兴致,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便人去船空。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卖东西的赵杏花几个也听到了信,一个个都急匆匆的赶来,在岸边张望着。

“娘,这是出啥事了?”赵杏花接过大丫,压着嗓门问了一句。

“啥也别问,咱们回家去。”李满园的胳膊酸疼,对周树道:“帮你大嫂把东西带回去,拿不动就倒了吧。”

一家人兴致勃勃出门,却急匆匆的回家去。

好在许多人怕沾惹上麻烦,也都急匆匆的走了,徐家人倒也不显眼。

回家后李满园直接把院门落上栓,一家子到了花厅,这才拉着周恕问道:“都是自家人,你快说说看到了啥?”

“是钱家少爷把知府千金推到水里的,想要英雄救美。”周恕回答的简单明了。

一家人顿时脸色大变,尤其是张雯珊,忙问道:“表弟,你知道是知府家的哪位千金吗?”

张启山来信说会来安和县,正是因为知府千金要来这边看望姨母。

但信中说的不详细,张雯珊也不清楚未来的嫂子何时会到,更不知道那位姨母是谁。

“不知。”周恕摇头。

“老二家,别急,这就让你爹出去打听一下消息,咱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李满园知张雯珊的担忧,这个时候也只能让徐世安辛苦一遭了。

“儿媳不孝,劳累公爹了。”张雯珊忙向徐世安行礼,又转身对李满园行礼道:“多谢娘体贴儿媳,我想回屋换身衣裳,心中委实不安。”

“快去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客套。”李满园挥手道。

徐世安也知钱家的算计若是成功,对自家最为不利,知府为了闺女的名声必然会成全一桩孽缘。

亲事一旦成了,知府会对女婿下手吗?

“你们在家中等消息,不论谁叫门都不要开,凡事等我回来。”徐世安临走前交代。

“好,你在外面主意安全。”送徐世安出门,李满园塞给他一包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再折回花厅,看到一屋子兢兢战战的小辈,李满园很想摇头。

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被吓到也很正常,可日后若轮到自家人身上,他们根本无法应对。

“云惠,你也坐下。”

李满园指了指空着的椅子,环顾一圈后,才道:“今儿的事给你们的冲击很大,但我要告诉你们的事,日后你们爹当官了,这事也会轮到咱们家,尤其是咱们家的女娃子多。”

“你们第一回经历,难免心里害怕,可这样的事小人常做,防不胜防,唯有自己警醒。”

“说了等于白说。”徐承祖小声嘀咕道。

李满园倒是听到了,念在徐承祖今日遇到的打击不孝,便没与他计较。

“回头我会和你们爹商量一下,买个大户人家做过事的婆子回来,也好让你们涨涨见识,至少遇到事能够尽量脱身。我要你们记着,咱们不主动挖陷阱坑害无辜的人,可也不能做待宰羔羊!”李满园道。

“娘,那位大姐姐真的要嫁给钱家少爷吗?”小四同情的问道。

“世道对女子束缚良多,名声重过命。若有更好的良缘,做爹娘的自然不会明知是算计还成全婚事。可大多会为了家族清誉和其他待嫁的闺女,被算计的女子要么是自我了断求个烈女的名声,要么去庵堂里住一辈子。”李满园沉声回道。

“就不能有别的选择吗?”小四下意识的拉住了徐云娇和彩霞的手。

“不嫁给这居心叵测之徒,就得下嫁。娘家若一直得势,尚且能为女儿争取个平稳的下半生。”

李满园看着屋里的几个小丫头,最后将视线落在徐云婵和徐云惠身上。

徐家真正步入青云后,被惦记着的可不止是还没长大的女娃,这两个和离的闺女也会被当做是利益联姻的对象。

大房那头还有好几个侄女,都得提防着才是。

想到这,李满园提着气道:“这也是娘为啥教导你们要自强的缘由,不管外头的风言风语如何,咱们徐家的女儿宁可独善其身一辈子,也坚决不成为世俗的牺牲品!”

“等我长大了,会护着娇娇和彩霞,不让他们被算计,也不让他们受委屈。”小四坚定的表达自己的态度。

“小四有这份担当,娘很高兴。但你要记得,想要护住你想护的人,那就变得强大,没人敢欺辱你才会高看你要护住的一切。”李满园不吝啬的夸赞幼子,这番话也是说给屋里的每个人听的。

“有人敲门,我去看看是谁。”赵杏花小跑着去开门。

“周恕,带着他们歇着。”虽不确定是谁来了,但孩子们都留下见客也不适合。

如李满园所想,前来的客人并非徐家所欢迎的,竟是许久不见的钱小姐。

“徐夫人的待客之礼,似乎还没有长进。这里可是县城,给徐举人丢了脸面,就不怕被丢回老家去吗?”钱小姐尖酸的道。

徐云婵冷冷的回道:“有些人想做举人娘子,这辈子怕是没有盼头了。不请自来不为客,又何必以礼相待?”

第一百九十三章 没眼力见的东西 愤恨的眼神射向徐云婵,钱小姐嫉恨的道:“一个被休的女人,也配和我说话?”

“容我纠正,我乃是和离归家,且堂堂正正的靠自己的能力生活。倒是钱小姐,该称呼你一声钱姨娘更合适吧?”徐云婵不咸不淡的怼回去。

“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给我打!”钱小姐掐了身边的丫鬟一眼,喊道。

“谁敢!”

“砰!”

抓起茶盏摔到钱小姐脚边,李满园怒道:“钱小姐真当这安和县是你钱家的,没有王法了是吧?一个连夫家祖坟都没资格进的妾室,也敢在举人家里放肆,非得把我逼急了,闹到衙门去断官司吗?”

钱小姐被吓得一哆嗦,恨恨的瞪了李满园好一会,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再多的火气也只能隐忍。

李满园自是也打量着钱小姐,不过两三个月没见,曾经端着想做大家闺秀的钱小姐,如今眉眼间都溢满了姨娘的尖酸刻薄,没有半点的大气。

“门朝南边开,钱小姐若无事便请离去,莫等我们这小门小户的赶人,到时候丢的可不仅是你自己的脸皮了!”李满园整理下衣襟,下达了逐客令。

今日要出门游玩,一家子都刻意打扮过,即便是在钱小姐面前也不会寒酸了。

徐家人都是坐着的,钱小姐主仆却是站着的,这般对峙反而失了气势。

“今日船上的事,你们该听说了吧?”用力的捏着帕子,钱小姐试探的问道。

“呵!要不是被扰了兴致,钱小姐这会登门就是吃闭门羹了。”李满园答非所问。

“听说当时徐家的几个小的,都在二层的船板上?”钱小姐再问。

“钱小姐爱打探小道消息,可是找错地儿了。该说的我们在船上已经说过了,不知道的钱小姐乐意解惑,我们也不乐意听。”李满园嗤笑道:“钱小姐为这事来的?莫不是钱家的大门进不去了,才向我们这外人打探?”

“你果然知道!”钱小姐忽然伸手指向李满园。

“何止是我,这会怕是整个安和县的人都知道,客船有人落水,钱家立即出动下人去问口供,指不定是代替衙门去维护秩序呢。”

李满园不耐烦的反问道:“钱小姐的废话可说完了?说完就赶紧走,我们这样的人家可有做不完的事,没空陪不相干的人耗着。”

“徐李氏,你敢对我不敬,有你后悔的时候!”钱小姐怒气冲冲的往外走。

李满园眯着眼睛喊道:“我记得钱小姐身边的大丫头可不长这样,前头的那个是放出去嫁人了?”

正迈门槛的钱小姐一个踉跄,险些被绊到。

赵杏花见自家婆婆冷笑的模样,缩着脖子跟上去关门,回来后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坐在主位上良久,李满园才收回思绪,对屋里的几人道:“你们回去歇着吧,这两天少出门。钱家虽然是秋后的蚂蚱,可真咬人也疼的慌。”

“钱家要倒了吗?”不知外面情况的赵杏花问道。

“这话在家说,出门就当啥也不知道,也别胡乱打听。但凡关于钱家的人和事,你们能避开就避,必要时把买卖先停了。”李满园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徐云婵听的。

谁知徐云婵忽然站起身来,紧张的道:“娘,云娟进的那家绣坊,就是钱家的。”

“啥?”李满园仔细搜索原主的记忆,压根就没有这一条。

“云婵,云惠,你们跟我走。”李满园走了几步,对赵杏花交代道:“除非是你们回来了,并且同意了,否则不管谁来家里找人,都不允许任何人出门去。”

“要是弟妹的娘家哥哥来找人也不行吗?”赵杏花问道。

“这个时候,不会的。”李满园摇头道。

带着徐云婵和徐云惠急匆匆的出了家门,因为是节日的缘故,租车费了不少的周折,还是李满园多给了银子,又是租的带回城的车资,这才雇到马车。

绣坊的位置就在县城外不远,徐云婵知道绣坊的名字,车夫倒是认路。

颠簸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绣坊,李满园拿了两个荷包并一包银子给二人,叮嘱道:“一会云婵说要解约,先按照正常的银子给。绣坊的管事不同意,再为难的给加些银子。

要是那管事想敲竹杠,云惠你再开口,让对方明白你们身上就这点银子。记住了,一定要拿到当初签的身契。”

姐妹两人点头,路上已经说好了理由,自然不需要再交代。

看着两人走到门口,李满园叫车夫把马车赶到一边去,等着两人办事。

没等多久,徐云娟便被管事带了出来。

如李满园所预料的那般,被难为了好一会,徐云婵姐妹身上的银子都被用光了,这才拿到了徐云娟签的身契。

“这是咋回事?她咋在这?”

上了马车的徐云娟指着李满园,不满的质问着徐云婵。

“徐云娟,有本事瞧不起我,那就别做和我一样的人,你自认为学过的规矩呢?”

“坐好!”

低喝一声,李满园冲车夫喊道:“麻烦您快点,咱们尽快回县城,车费再给你加一钱银子。”

“我爹赚银子那么不容易,你就这么败家?我有腿有脚的,自己能走!”被呵斥的徐云娟赌气的要下马车,被徐云婵和徐云惠一左一右的按住。

“云娟你就别添乱了,在外头不方便说话,咱们回家再说好不好?”徐云惠软声安抚道。

“咱们回家往县城走啥?你们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

“可急死我了,你要是不说,我就跳马车了!”

徐云娟狐疑的视线始终落在李满园身上,对亲娘半点信任都没有。

又一次被原主的骨肉提醒自己过往是多么‘不堪’,李满园想捂脸,偏生受不了徐云娟看似是独立自主,实则没长脑袋的冲动。

“闭嘴!”

“再叭叭,老娘就缝了你的嘴!我是你娘,就算要把你拉去县城卖了,你也得给我受着!”

狠狠的瞪了徐云娟一眼,李满园对徐云婵二人道:“她再不消停,就把她的嘴给我堵上,不用客气!”

“大姐……”徐云娟有些发慌,忙扭身去看徐云婵。

“家里一切都好,这次接你回家是怕你被卷入到是非中。总之,家人不会害你,娘要是真的舍得把你卖了,也不会叫我拿这么多银子赎你。”徐云婵低声解释着,不安的看了李满园一眼。

不等李满园开口,便听车夫喊道:“真是奇怪了,这大过节的你们来接人,钱家的马车也来绣庄,难不成这比城里头热闹?”

闻言,李满园娘几个对视一眼,除了不明就里的徐云娟,无不紧张的道:“车夫,咱们再赶快一点!”

第一百九十四章 算计落空 李满园娘几个原来回到家的时候,只有赵杏花和几个小的在家。

“亲家举人上门,好像很急的样子,爹不放心就带着小四和弟妹一块出门了。”见到李满园的瞬间,赵杏花的心安定下来,立即说了家里的情况。

“嗯。也不知道他们啥时候回来,先把晚饭做了吧。过节的日子,饿了晌午,晚上早些吃。”李满园挽着袖子直接往灶房的方向去,根本没理会徐云娟的意思。

人平安的带回来就成,自有徐云婵去说明缘由,李满园懒得费唇舌。

看着李满园和赵杏花离去的背影,徐云娟愣了好一会才问道:“大姐,我是看差了吧?娘会做饭?大嫂不怕娘了?”

太不真实了,徐云娟不信。

“娘的厨艺好着呢,你才回来,许多事都不知道。走,去我屋里坐会,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徐云婵忙拽着徐云娟往后院去。

徐云惠没有跟上,前院得留个大人守着,免得几个小的不管什么人来都开门。

堂屋内,徐承祖等人自是知道李满园她们去干什么了,见到人回来也没有打招呼。

徐承祖除了和小四的关系好,其他的手足都没什么感情在。

徐云娟离开家的时候,徐云娇和彩霞都小,对她的记忆也模糊了。

却说徐世安带着小四,随着张家兄妹来到一处三进的院落,立即有下人引他们去花厅小歇。

男人不方便去后院,张雯珊则是被丫鬟领去见素未谋面的未来嫂子。

“我已经把消息传往府城,该如何解决却不敢预料。钱家人胆大妄为,竟然肖想知府千金。若不是临时出了点差错,还真让他们算计成了。”张启山愤愤道。

在徐家的时候,徐世安便知道钱家算计错了对象,只是到底是和知府一脉的姑娘,也是位官家庶出的小姐,钱家也不算完全失策。

“钱家不仅仅有算计知府千金的胆子,还敢做倒腾兵器的事,我恰巧得了证据却不敢随意禀报衙门,这些日子也甚为苦恼。”徐世安叹息道。

“什么?”张启山起身,神色肃然的道:“徐叔当知私下交易兵器的罪名何等严重,必须有足够的证据,否则便是栽赃嫁祸,罪名亦是不轻。”

“正是因为如此,我得到的这封密信才成了烫手山芋。钱家人是否真的做了,我没有更多的证据,也没有能力去查清。但这封信,是一个将死之人托付于我,我又承诺过不会让这封信尘封。”徐世安长叹一声,抚着袖口不再说话。

张启山的视线落在徐世安的袖口处,思索片刻后,起身朝徐世安作揖。

“贤侄这是作甚?”徐世安忙起身扶人。

“若徐叔今日为官,这等大事我自不该插手。徐叔重诺,可身后也有一大家子人,不能让家人共担风险。”

“若徐叔信得过我,我愿携信去府城,交给知府大人处置,必不负那位壮士所托!”张启山郑重道。

“这……”徐世安犹豫的道:“并非我信不过贤侄,而是此事传将出去,必定会给贤侄带来麻烦,甚至是让亲家也陷入险境。我是因为信赖贤侄,才会有此一说,并无坑害贤侄之意。”

“我信徐叔大义,徐叔也当知我不是阴险小人。你我是姻亲,又私下里见过面,消息真的传出去都会处于险境,倒不如将这信转移,才是最为安全的。”

“不瞒徐叔,我将信送去,最多能得准岳父一句夸赞。此事上报朝廷时,并不会提及启山半分。”张启山苦笑。

“我懂,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我如今只是举人,自是无法干涉朝廷大事。”

托着张启山的胳膊,两人再次落座后,徐世安才将袖中藏着的密信递交过去,低声道:“那边辛苦贤侄了,我也怕钱家真有谋反的心思,届时咱们又有谁能安稳?”

“徐叔所言甚是。”张启山将信件塞入袖中,并未当着徐世安的面打开。

前院这边刚刚谈完大事,后院那边张雯珊的及时到来,倒是救了一条人命。

身为官家小姐,被一个商户之子算计,比凌迟更为痛苦,恨不能求个痛快了事。

与此同时,钱府。

作为钱家的半个姑爷,原本有个秀才功名的冯少志还算被礼待。

可如今钱家少爷要高攀上官家小姐,还是能明媒正娶的那种,冯少志立即有了危机感。

钱家的事不让冯少志参与,一个人在客院里住着,一心想着该如何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他只能寄希望于拿着钱家的银子去谋个好书院,方能有未来。

“娘子,钱家是不是在县郊外有个绣坊?”忽然想到徐云娟在去绣坊前,曾经见过徐云婵的事,冯少志立马找到刚歇晌起来的钱小姐问道。

“你想打钱家绣坊的主意?我劝你省省吧,就连我出嫁都没讨来,何况是你。”钱小姐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之色。

冯少志不敢怒,讨好的拿起簪子为钱小姐戴上,这才道:“我记得徐家二女在绣坊做学徒,要是咱们把人拿捏住了,以徐家疼闺女的心思,还不得随咱们拿捏?

徐家二子娶的那个媳妇,娘家哥哥可是知府家的准女婿,有这层关系在,你那侄儿的婚事还怕不能顺利?”

“当真?”钱小姐忙问道。

“我也是才想起来,这事还能骗你不成?现在赶去绣坊,先把人给带回来在从长计议也不迟。”冯少志催促道。

“你说的对,我去和嫂子知会一声,没有嫂子的对牌,我可领不出人来。”钱小姐急忙起身,生怕自己不能在哥嫂面前立功。

早一步将徐云娟带回家的李满园,自是不知道冯少志又算计了他们家一回,但手里攥着徐云娟签过的契约书,倒也不怕钱家还拿徐云娟做筏子。

食材都是早就准备好的,李满园婆媳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等徐世安几人回来就可开饭。

张启山不好留在未婚妻那边,便随徐世安一道回来,倒是张雯珊留在那边陪未来的嫂子。

“是启山失礼了,未经婶子允许便做主让雯珊留在外头,先给婶子赔个不是。”张启山长搭一躬,以表歉意。

“你是雯珊的亲哥哥,只要不害她,还指使不动她了不成?快别说这些虚礼,咱们就是农家出来的,没这些规矩。”李满园侧身躲过一礼,转身之际望向徐世安,无声的询问着。

第一百九十五章 栽赃 徐世安轻轻颔首,一句话没说便让李满园安心。

明明是过节,但因为今日发生的事,大家或是在担心后续的麻烦,或是被吓到了,即便是丰盛的菜肴也没那么好的食欲。

徐云娟在吃饭的时候,也终于明白自家大姐所说的家里的变化在哪里,除了银子多了、身份高了,更多的是来自于那个让她厌恶的娘的改变。

“启山明日要去府城?”李满园今日除了客套话几乎没说过什么,直到徐世安祝张启山一路顺风的时候才开口道。

“是,未婚妻想要送封信给知府大人,交于旁人不安心。”张启山半真半假的道。

李满园猜到张启山绝不会为了送一封信去府城,但也识趣的不多问,只是提点道:“钱家一心想要沾上官家的姻缘,必定会派人守着,以防婚事有变。启山此去,一路上万万小心,钱家人可不是善辈良人。”

徐世安与张启山自然也预料到这个可能,但一个妇道人家都能猜得到,心中自然更是紧张。

“启山,与我去书房一趟,有篇文章一直有些不大能参透。”徐世安起身,大步走在前头。

张启山拱拱手,撩袍跟在徐世安身后。

李满园本就吃饱了,见二人如此严肃的神态,便知道事情不简单,也会涉及到自家。

可徐世安不说,必然牵扯不小,无非是和朝廷有关的大事。

“从今儿个起,你们都不要出门了。家里有啥吃啥,缺的东西紧要了再出去置办,但出门必须要经过我同意。”李满园望着桌上众人道。

“那我们不去念书了?”小四歪着脑袋问道。

“想的美!”

距离太远,李满园想敲小四的脑瓜们也做不到,瞪着他道:“你们爹会送你们去学堂,晚上下学的时候没有家里人接就在学堂里头等着,平时你们三个也相互照看着,明白不?”

“大惊小怪。”徐承祖与徐云娟异口同声的嘟囔道。

“钱权碰撞,咱们这些底层的小老百姓最容易遭殃。你们要是不信,只管不听我的,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给我听好了。”

“平日里不论谁出事,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都会去救。但眼下谁敢给我惹事,为了不牵连家人,我就当少生养一个!”

啪的拍向桌面,李满园怒目扫向最不听话的一双儿女,不打人已经是她最文明的体现。

徐承祖和徐云娟自是不服,但身边都有人扯着他们,自是不敢乱说话。

也不知今儿刮得是什么风,已经出门多日的太上皇,竟然再次回来,还提着一袋子的干海味直接丢到饭厅里。

“这才啥时候就开饭了?”

“李氏,赶紧去给我添碗饭,累死老子了!”

太上皇直接坐在徐世安的位置上,开口便指使李满园。

本来满是饭香的屋子,瞬间被干海鲜的味道掩盖,连李满园这个喜欢吃海货的人都捏鼻子,其他人的反应可想而知。

“老大家的,快去添饭。云婵、云惠,你们去灶房再弄两个不费功夫的菜过来,顺便把这一袋子的东西先放灶房外头,待会我去处置。”

李满园忙起身把所有的窗子都开的更大点,这才发现味道冲的不仅仅是那袋子海鲜,太上皇身上的味道也不轻。

“云娟你去烧锅热水,周恕你们几个去给老爷子收拾下屋子,剩下的出去玩吧。”

一口气把小辈都支开了,李满园这才捏着鼻子坐下,但只敢坐在门口,免得被熏得糟蹋了顿美食。

“有那么冲的味儿吗?”太上皇脸都黑了,这待遇绝对是在徐家才会有的。

一个个果然乡下出身,半点也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老爷子这是赶海去了?还是倒腾海鲜去了?”重点是,这身衣裳出门后就没换过吧?

后头的话李满园不敢问,怕太上皇会发飙,反正她受不了这味儿。

“还不是你说的那个鱼饼,老子跟着运货的车吃住了一个月,没味儿才怪!早知道你幸灾乐祸,就不该给你带这么一袋子好东西,回头我就扔大街上去!”老爷子生气的抓了把花生米先垫肚子,他自己是被这味道熏习惯了。

李满园眨眨眼,没去问鱼饼运到哪了,也不会问能换来多少利益,能成功就是好事。

“老爷子舍得就扔了呗,正好大热的天儿,我还懒得做呢。”李满园撇嘴,这激将法对她没用。

“你就不能说几句顺着我老人家的话?”老爷子不满的喝道。

“行了,今儿没空和老爷子您拌嘴。老姚呢?这趟没和老爷子一块回来?”李满园问道。

“你找老姚做啥?怕我吃住付不起银子?”太上皇哼道。

“咱们可是有买卖合作,我还能在乎那俩小钱?”李满园摆摆手,往外头看了一眼,才小声的道:“这不是今儿县城出了件不小的事,我寻思麻烦老姚帮个忙呢。”

李满园简单的说了一下钱家算计知府千金的事,太上皇原本还不在意,但当李满园说徐世安和张启山已经去书房谈了小半个时辰还没出来,太上皇才重视起来。

纵然与徐世安相交不算多,但对方的性子沉稳,更是心有朝廷和百姓,绝不会因为儿女的小事情浪费这么多功夫。

看着太上皇去书房还不忘端着一盘炸的小零嘴,李满园无声轻笑,这回有送信的人了。

不提太上皇安排人去府城送信的事,李满园当晚便泡发了一些海鲜,打算陆续做来吃。

可美食尚未尝到,钱家的人却闹上门来,确切的说是钱小姐带着钱家绣坊的管事上门。

“举人娘子,按理说徐云娟已经赎身,那就不算咱们绣坊的人了。可这次出的事情实在太大了,而且出事的时候就徐云娟离开作坊,我们也只能上门来搜了。”

“这张刺绣可是达官贵人要的,和绣坊签了文书必须独一无二的,这要是花样子丢失了,咱们可担不起这责任啊!”

绣坊管事看似在和李满园交代上门的缘由,却扯着嗓门对周遭看热闹的人喊话。

第一百九十六章 自证清白 “你胡说,我没有偷拿绣坊里的一针一线,我大姐带我走的时候,我连行李都没拿。”徐云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甚至被扣上偷盗的罪名,她这辈子就毁了,立即大声反驳。

“云娟啊,我可是手把手的教过你几天的,哪愿意你是那样的姑娘呢?可这绣坊都搜遍了,也没找着花样子的影儿,这不来你这问问嘛。”管事笑道。

“一张花样子又不大,随便往袖口里一掖就带走了。想要证明清白,那就让我们搜搜,你们不会是做贼心虚吧?”钱小姐阴阳怪气的道。

“我没有偷拿,凭啥让你们搜?我又不是绣坊的人,你们这是污蔑!”徐云娟急的红了眼。

“就搜搜而已,谁也没说你就是贼。云娟,咱们可是相处两年了,你也不想为难,不想作坊里的其他小姐们因为你受牵连吧?”管事打起感情牌。

“云婵,带你妹妹一边站着去。”李满园冲徐云婵吩咐一句,给赵杏花递了个眼色,后者立马抄起门口的扫把站到李满园身边。

管事没见过李满园,自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但看这架势还是往后躲了躲,免得被伤着。

钱小姐退后半步,让丫鬟挡在前头,嘴上却说着让人气恼的话。

“举人娘子又想打人了吗?这里可是县城,咱们有事说事,有理讲理,可不能来乡下泼妇的那一套,会给徐举人脸上抹黑的。”钱小姐娇柔的声音,让不少男人听的直附和。

李满园可不吃这一套,朝着钱小姐呸了一口,大骂道:“我这人是有理讲理不假,可也得分对谁。有些人给脸不要脸,仗着有俩破钱就以为能横着走了。你们敢上门来往我闺女身上泼脏水,我打你都是轻的!”

“要搜是吧?为了证明你们钱家不是仗势欺人,那也该从钱家开始搜。毕竟昨儿我们去接人的时候,可是看到钱家的马车去绣坊了。对了,钱家名下的产业可是不少,得一家家的搜才公平,谁知道谁拿了花样子又放到哪了呢?”

“这……”管事显然没想到李满园会这么说,不由得看向钱小姐,没人比她更清楚今儿登门就是污蔑来了。

“我娘说的极是,花样子当真丢失,首先是你这作坊的管事监管不力,其次是钱府用人不当,监守自盗的可能性更高。要搜,也该是整个钱家的产业都搜完了,再有官府的文书,才能搜我们这样的功名人家。”

将徐云娟交给徐云惠照看着,徐云婵来到李满园身边,不卑不亢的道。

街坊邻居和徐家相处也有一段时间,自是知道这一家人热情却不占小便宜。

且徐家不仅读书人多,女人们赚钱的本事也厉害,怎么会去偷一张花样子?反倒是钱家,这些年可没有过好名声。

可徐云娟竟然自己卖身去绣坊做学徒,这也是有人持观望态度的缘由。

“徐家可真是清贵人家,凡事都要找官府。要是这种小事也要闹到官府去,县令大人岂不是不用办理公务了?”钱小姐立即反驳道。

“呵!钱小姐是来逗人玩的吗?之前你们家管事可是说的清楚明白,这花样子涉及到大官啊!这种事发生在安和县管辖地带,要是不查个水落石出,岂不是说县令大人糊涂,不配为官?”

“合着钱小姐怕钱家担了责任,却不管县令大人的前程如何,你这自私的程度连我一个山野村妇都瞧不起!总之一句话,我徐家虽非大富大贵,可也是耕读之家,只要还有一个人有一口气,就不能让你们骑在脖颈子撒尿!”

李满园撸起袖子往前走了几步,在管事以为要挨揍的时候,却见李满园豪迈的拱手朝围观的人行了个江湖礼。

“众位乡亲们,我李满园是乡下土生土长的妇人,讲话也是话糙理不糙。钱小姐带着管事来污蔑我家闺女,我是不会忍气吞声的让她搜屋的,但我有别的办法自证清白,还请大家伙给做个见证!”

“你能有何办法?”钱小姐不屑的道。

有人搭话李满园就不会尴尬,事情顺理成章的进行下去,当即扬声道:“今儿我就当着乡亲们的面献丑了,现场画一幅花样子,赠与有缘人。也请行家来看看,我这花样子当不当得独一无二。”

“不仅如此,只要徐家不搬家,每十天我都会拿出一幅花样子售卖,且保证不会自己再临摹第二份。话不多说,咱们现在就开始,让我用自己的画功来证明,我家闺女不稀罕偷拿别人的东西。”

李满园这一番喊话,自然是得到了众人的附和,尤其是擅长刺绣的女人,对花样子的好坏都是有话语权的,更是喜得见新。

“举人娘子客套了,这花样子真好,多得是想要,谁不想绣出一副好绣品,赚大钱啊。”

“可不是,现在想买一幅好花样可不容易,举人娘子可别让大家伙失望,我们就在这等着。”

围观的人热情度很高,钱小姐和管事却相对一眼,分明是讥讽李满园的不自量力。

莫说是钱家主仆,便是徐云娟也没见过李满园作画,当下就要出去阻止,还好被徐云惠给拉住了。

“我虽然没看到过二婶作画,可家里人都说二婶画的好,你先别急。”徐云惠倒是有信心,毕竟她可听说连自家二叔都跟二婶讨教画艺的。

那边赵杏花早就拽着徐云婵,又招呼徐云娇几个回去准备东西了,他们坚信自家娘一定会惊艳亮相的。

李满园的确已经准备好了,之前端午看划船比赛的那一幕,她就有画下来做纪念的想法,只可惜之后就没得空。

“娘,东西都拿来了,还需要啥不?”摆好画具后,赵杏花满脸笑意的问道。

虽然不懂画,可赵杏花见过李满园的话,能人画活了的还画不好个花样子吗?

“时间紧,今儿求快而已,去把你们屋里的胭脂水粉拿来。”李满园看着画具道。

彩墨画一般会画不完,李满园也不想被偷师,干脆就用化妆用品画一幅。

且家里的彩妆是外头买不到的,用了没人知道是啥,大不了就公开当给自家宣传了。

“钱小姐和这位管事要不要加个彩头?”

等待的过程甚是无聊,李满园自是想要再赚一笔,否则白白送出去一幅画可是亏大了。

钱小姐何等骄傲之人,闻言立即道:“我怕彩头太大,徐夫人跟不起。”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上门打脸去 “临时出门也没带多少银子,我便压上这对玉镯子。这是当家主母赏我做事得当,是府城才买得到的好玉,至少值一百多两银子。”管事明白钱小姐的意思,将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要将李满园一军。

“我虽然出嫁,但也是钱家小姐,这块玉佩乃是母亲留给我的物件,价值五百两。”钱小姐傲娇的把玉佩摘下来放在桌上。

李满园咋舌,有钱人家果然不一样,身上的饰品都够养活寻常人家几代人的了。

可惜空间里的东西不能拿出来用,李满园只得故作心疼的在袖子里一顿掏,最后拿出来一沓银票数了起来。

“不多不少,正好七百两。徐家没有钱家的财大气粗,但为了我闺女的名声,就算赌上全部身家,我也在所不惜!”啪的把银票拍在桌上,李满园拿着镇纸压上去,免得被风吹跑了会心疼。

原本也想要跟着押点赌注的赵杏花等人,想想自己荷包里的银子,只能放弃了这个能发财的机会。

李满园怎么会看不出家里人的小心思?

“再去抬张桌子来,乡亲们想要参与的不用顾忌,咱们就是乐呵乐呵,可说好了不兴押大了的。”李满园招呼了一句,便开始着手画画。

黑色炭笔勾勒出底线,彩色描绘出当日的景象,手法之快就像是化妆一般,随意且柔和。

外界的评价与纷扰,完全被李满园摒除在外。

但随着画作的完成度,场面逐渐的安静下来,无不盯着这幅画在看。

画中虽然没有徐家人,可视觉却是李满园和徐世安坐下吃茶闲聊时的场面,但这些只有当事人清楚。

恰巧徐世安听到消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李满园落笔提诗的一幕,哪里能不懂这幅画由何而来?

“两岸人人开盛宴,飞来飞去如擎电。年年文场决胜时,也如此日舟人战。”

徐世安看着那明明是小楷,却隐隐透着洒脱与不羁的字体,不自觉的念出了上面的诗句,抚掌赞道:“娘子此诗极为应景,文武场决胜时,却如端午那日舟人战。”

李满园含笑起身,不好在外人面前活动肩膀,只得忍着酸涩道:“本是觉得这画空荡荡的缺少了点东西,忽然想到当家的几次参加科考,便想到了这首诗。可惜记得不周全,还好没破坏意境。”

原诗写的是明年,李满园改成了年年,毕竟童生考试是年年有的,竞争之度比赛舟更甚。

“嘿,没想到你这农妇还有点本事。这话不错,老夫要了,开个价吧。”太上皇慢悠悠的从人群里踱步而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的。

李满园无奈,指着桌上的玉饰道:“老爷子,我可是说过今儿这画是要赠与有缘人的。至于这画的费用,钱小姐主仆已经支付过了,等价七百两呢。”

说完,李满园噙着满意的笑容,上前将银票和玉饰都拿了起来,这可是胜利品。

“慢着!”

钱小姐急忙喊话,损失一块玉佩本就心疼,何况那是亡母给她的东西,一旦丢了没法和钱老爷交代,“胜负尚未有结论,徐夫人未免得意的太早吧?”

“哪来的不懂规矩的玩意?这画能入的了我老爷子的眼,那就价值千金万金!输不起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你自己不懂画,还看不懂你身边这奴才的脸色,也听不懂大家伙都在说啥吗?”太上皇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已经上前去拿画。

钱家虽然独大,可如今势力被瓦解了不少,老百姓也不再如从前那般畏惧,即便不敢直接对钱小姐说什么,可私下议论的声音足够钱小姐听得到。

尤其是自己接绣活的绣娘,更是直接围着李满园,询问十日后是否真的有新绣样,以及平时能不能买绣样之类的话。

完全被隔离在外的钱小姐出师不利,还赔了一块有非常意义的玉佩,却只能气愤离去,对李满园的怨恨又加了几分。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李满园才回到家中,又渴又累的她瘫在椅子上猛灌茶水。

“娘,我和彩霞给你捶背。”徐云娇崇拜的看着亲娘,乖巧的拉着彩霞来到李满园身后,给她敲打着肩膀,甜甜的道:“我一定会督促彩霞和我一起学画,将来要和娘画的一样好,用手指头都能画出让人赞赏的画来。”

“学好。”彩霞附和着点头,不再是不敢作声的小可怜虫。

作为当事人的徐云娟,此刻还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

她竟然被整日骂闺女是赔钱货的娘给护着了?

那个只知道骂大街的娘,会作画,还识字?

“当家的,钱家一直主动给咱们找事,我也不想老暗地里动手了,明儿我就打上门去给他们也添个堵。”

享受着闺女贴心照顾的李满园,见徐世安望向自己,呵笑道:“咱们是耕读人家,最讲究礼仪仁孝了。钱小姐年纪小不懂事,连生母的遗物都能做赌注,咱们出口气也就罢了,总不能真收不是?”

瞧着眼睛里泛光的李满园,徐世安语气柔和了几分,问道:“你想做就做,可需要为夫陪你?”

“不用了,这么点小事哪用得着你这举人老爷出面。不过当家的遇着钱老爷的时候,不妨也提上一嘴。长兄如父,钱小姐这般不懂事,做兄长的责任重大不是?”李满园说完哈哈大笑。

今儿不但赢了里子,面子也有了,爽快。

“娘,今儿这么高兴,媳妇去做几个好菜,您和爹喝两盅?”赵杏花忍不住插话。

“是值得庆贺一下,和钱家交手这么多次,还没这么畅快过。家里不是有米酒嘛,晚上你们也都尝尝,不过可不兴喝多了。”李满园没有多交代,随便赵杏花去操持。

这两日张雯珊倒是回来住,但白日里都不在家,李满园也不拦着她去和未来嫂子搞好关系。

女人在婆家万事难,没有娘家做依仗就没底气,姑嫂关系的好坏直接影响娘家对女子帮扶的限度。

只看张雯珊每次回来都不空手,或是一块布料,或是一匣子点心,便能看得出这位知府千金是个大气会做事的,倒是可以往来。

但张雯珊不在家,管家的事便让赵杏花给顶上了,这也是让妯娌俩增进感情的机会,日后才更好相处。

只是很多话李满园不会明说,让两个儿媳妇自己去体会才不隔心。

“娘,求求您救救贺小姐吧!”一家人正热络的说着话,张雯珊却提早回来,直接跪在李满园面前磕头,哭的眼睛都肿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李满园出招 张雯珊捂着嘴嘤嘤啜泣,李满园见状忙把人扶起来,并让其他人先离开,这才问道:“到底是咋回事,你先把话说清楚了。”

“我未来嫂子的那位本家堂妹,我也当只是寻常的官家千金。今儿她要寻短见,我才知道她是京城过来的,家中位居高官。

朝廷不许官商联姻,一旦这位贺家小姐的事传出去,会影响整个家族脸面。如今贺家小姐一心求死,不肯用药也不肯吃饭,再这么下去非得闹出人命不可。届时,便是知府大人也不好和本家那边交差。”

张雯珊的话并未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这位贺家小姐在安和县出事,还是替张雯珊未来嫂子挡灾,届时他们都要被牵连。

徐家看似是局外人,却知道这件性质恶劣的事,将来为官是否会被贺家打压也不好说。

“我回屋去拿老参,你也回去收拾几件衣裳,这几日便在那边先顾着,家里的事有我们呢。”

李满园当机立断的做出决定,立即起身回房。

在用了几次人参后,李满园便寻了时机晒干了几支年分不等的人参,就是怕再救急的时候总是拿新鲜的出来惹人猜疑。

因着人参是灵泉水浇灌的,李满园并未再拿灵泉水,这个东西入了权贵的眼,再想藏着也就难了。

有知府千金派来的马车,李满园婆媳很快就到了贺家在这边的小院。

在进大门前,李满园的脚步顿了下,视线掠过对面巷子口鬼鬼祟祟的身影,和钱家打过几次不愉快的交道,自是知道钱家下人衣裳的眼色。

张雯珊自进了小院后便能看出拘谨,倒是李满园神色如常,前世去过故宫和许多古时留下的大院,一个县城的三进小院还不足以让李满园紧张。

“劳烦徐夫人来这一遭,实在是小女太过年轻,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知府千金生的温婉,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女,此刻明显的憔悴不安。

“贺小姐客套了,我这二儿媳是张家女,你们在安和县没有长辈主事,不嫌我托大就好。”李满园颔首,示意张雯珊把人参递过去,继续道:“这是支百年人参,平日里于贺家不是好东西,但这个时候倒是也能用一用,贺小姐莫要嫌弃。”

“怎能收婶子如此厚重之礼?便是府城,百年老参亦是难得,晚辈万不敢收下的。”贺小姐立时拒绝。

李满园已经习惯了乡下的生活氛围,对这种客套的相处模式只觉得累得慌,恨不能直接把人参塞知府千金怀里省事。

“咱们也是拐着弯的姻亲,我这是为了让雯珊安心。长者赐不可辞,贺小姐非要让我老婆子不高兴不成?”李满园故意落下脸来。

知府千金本也是客套,自家堂妹却是等着人参吊命,只得福身道:“婶子的恩情,如雪铭记于心,定当报答。”

“客气了。”李满园也没说不求回报,权势人家最怕的就是欠人情,还不如先拿了好处再说。

被引着落座的李满园,喝了一口茶后,疑问的开口道:“我听闻小贺小姐是因为丫鬟落水被惊到了,也是那个丫头的福气,主子待她如姐妹,这是替那个丫头应了大劫,日后必有福报啊。”

贺如雪与张雯珊都怔住了,还是贺如雪的反应更快一些,立即明白李满园暗示的意思,眼中掩不住的喜色。

有心想为贺家解围,但李满园也不想枉顾一个丫鬟的命,哪怕钱家很快会倒台也不敢保证那丫鬟的下场。

顿了下,李满园叹道:“小贺小姐念着主仆的情分是好,可也要顾着自己个儿的身子才成。真舍不得这丫头,对外演出双簧,还了丫头的奴籍,让她能从良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式全了主仆的缘分?”

“婶子说的极是,也是我不会劝人,是不该为了个丫头病这么一场,惹人笑话。”贺如雪一点就透,不愧是大院里长大的。

“东西送到了,我就不打扰小贺小姐歇着了,待你们有空来家里坐坐,别嫌弃徐家寒酸就是。”李满园也不多说,客套了一句便告辞。

贺如雪心中有了打算,自也没心思待客。

见李满园起身,贺如雪忙就势送客,倒是没端着官家千金的身份,将李满园送到大门外。

跟来的婆子早就有眼力见的准备了礼品,贺如雪在送李满园上马车的时候柔声道:“今日欠了婶子天大的情分,贺家与我谨记于心。”

这一次,贺如雪是真的感恩,不仅仅想在钱财上找补。

“贺小姐这话说我的可就不懂了,我就是陪着二儿媳来探个病,咋就又扯上情分了?”李满园淡笑,视线朝巷子口的方向瞟了一眼,道:“虽然世道安稳了不少,可这巷子里难免会窜出啥蛇虫鼠蚁的,贺小姐可要担心别被惊着了才好。”

贺如雪顺着李满园的视线望过去,温婉的脸上浮现了几分冰冷之态,低声道:“婶子说的极是,即便不是毒蛇,也膈应的很。”

上了马车,李满园挥手让二人回去,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却是想着古代女子及笄便准备出嫁的事,顿时糟心的不行。

徐家女娃子多,李满园不敢想象一个个还没开的花骨朵,就承担了相夫教子、孝顺公婆等重担,简直就是变相的在残害啊!

回到家里的李满园看着徐云娇几个,心里堵得不行,干脆回屋去清净。

晚饭准备的很丰盛,徐世安的视线却不停落在李满园身上,看的李满园直发毛。

还是张启山端起酒杯敬李满园的时候,她才确定徐世安的眼神所表达的含义。

“婶子高见,是我等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竟没能第一时间处理好,枉我读了那么多书,实在是惭愧、惭愧。”张启山举杯一饮而尽,说惭愧却是释然的神色。

李满园抿了一口米酒,淡笑道:“启山读书是用来做大事的,我一个乡野妇道人家,就喜欢看些话本子,要说高见也是写话本子的人更厉害。”

“不多言谢,雯珊能遇到婶子这样宽厚又睿智的婆母,是她的福气。日后徐家但凡有能用得到启山之处,启山绝不推辞。”张启山起身,朝徐世安夫妇再度敬了一杯。

在徐世安二人放下酒杯之际,太上皇问道:“坊间传出的消息,和你有关?”

第一百九十九章 娘要辟谷? “老爷子这话我可不知道了,这几天我都不出门,哪来的小道消息门路?”李满园难得主动给太上皇倒了杯酒,淡淡的道:“今儿咱们热热闹闹的吃顿饭,不提那些烦心事,人这辈子拢共才两万多天,高兴最重要。”

“哈哈,你这妇人有意思。”太上皇最赞同李满园处世的态度,指着徐世安的方向道:“你得多和你媳妇学着点,整日板着个脸,日后做官了哪有百姓敢到你跟前诉冤?”

太上皇的话让桌上的人神色都有所变化,有兴奋、有期待、有艳羡、有恭喜。

徐世安的视线却只落在李满园身上,但并未从她的神色中看到任何的变化,不免有些失落。

“老爷子快喝你的酒吧,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呢。”李满园把话题岔开,心里却不如表面这般平静,说是翻江倒海也不为过。

眼前这位不知姓甚名谁的老人家可不是普通人,他这话的意思是已经给徐世安安排好了前程?

要做官夫人了,可以大展拳脚做生意,李满园自是高兴的,只是她不喜欢凡事情绪外泄,尤其被徐世安盯着的时候。

但李满园还是没忍住喝了一杯酒,不同于刚才的浅尝,这细节的变化总算让徐世安的脸色缓和不少。

是夜,李满园成功的把自己给灌醉了。

前世陪父母出席各种宴会,李满园也是千杯不醉的主儿,奈何原主不喜欢酒味儿,所以酒量也低的可怕。

“我没醉!”

“当家的,你说我要是当官夫人了,要不要也摆摆威风呢?”

“就是不知道你将来是个多大的官,要是你的官职低,我去参加官夫人的聚会还得低人一头,我可不喜欢逢迎旁人,太憋屈了。”

“徐世安,你就不能安生一点,别老在我跟前晃吗?晃得我头晕!”

躺在炕上的李满园揉按着太阳穴,满嘴的酒话,好在不该说的没有说,否则漏了老底也不会记得。

正在给李满园更衣的徐世安,无奈的坐在一旁,看着脸色红润的李满园,不由得好笑。

“都是做奶奶的人了,就不怕让小辈笑话你没酒品。快些睡吧,省的明儿头疼。”

拿着帕子给李满园擦脸,再想去给李满园擦手的时候,却被她一把抓住,怕扯疼了李满园的徐世安只能放弃。

“徐世安,你是不是嫌弃我?”李满园想要坐起身和徐世安来个眼神对峙,奈何酒醉的人四肢不是很听使唤,干脆躺在那瞪他。

徐世安失笑,不敢说以前的确嫌弃过的话,怕被李满园一脚踹到地下去。

合衣躺在李满园外侧,方便夜里照顾李满园,徐世安低沉的开口道:“是你嫌弃我。”

“我没有啊。”

李满园摇头,本就不大清醒的脑袋更晕了,嘀咕道:“你是我见过的男人里最好的,我咋能嫌弃你呢。”

大舌头的李满园,这话只说了一半,徐世安是她在古代见到最好的男人,即便是在现代也是值得女人去爱的男人。

“你说什么?”

徐世安猛地侧过身,头一回听李满园这般评价自己,竟克制不住的心跳加速,握着李满园的手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可惜,醉酒的人你永远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睡着。

任由徐世安如何等待,李满园已经约周公下棋去了。

并不知自己醉酒后说过的话,第二日起来的李满园把醉酒的事忘的一干二净,因为喝过灵泉水的缘故,倒也没有头疼等不适的症状。

原本想让赵杏花去市井打探些消息,却没想到早饭的时候便收到了徐家兄弟送回来的家书,是通过朝廷的渠道送来的,可见朝廷对他们正在做的事有多看重。

信件以报平安为主,更多是询问李满园农桑与养殖的问题,显得徐世安这个亲爹很无用。

“这两个不开窍的混小子,就不知道夹一封私信给媳妇,说几句悄悄话?”

读完信后,李满园把信封拿起来又倒了倒,确定没有遗漏,不由得骂了一句。

张雯珊不在家中自然听不到这话,赵杏花却红着脸低下头,不好意思接话,但从方才的眼神不难看出她也有所期盼的。

“妇道人家,这可是朝廷信差送的信,是给你们儿女情长的?”太上皇喝了李满园一句。

“老爷子这是见不得年轻夫妻感情好咋地?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即便我那俩不成器的儿子没有啥大本事,也得后院安稳才有心思做事吧?”

“捎封信咋了?但凡他们兄弟俩在外头做出点名堂来,那也是我俩儿媳妇在家做得好能让他们安心,这功劳可是有他们媳妇一半的。何况就捎一页信纸,能耽误信差的行程是咋地?”

李满园不客气的怼回去,半点也不给太上皇好脸色。

“胡扯!男人做事是洒了血汗的,跟女人有啥关系?”太上皇反驳。

“呵,合着你们身上穿的是自己织的布,自己缝的衣裳鞋袜?”

“没有媳妇替你们孝顺爹娘,一个孝字便把你们困在这方寸之间,我倒是看哪个敢背着不孝的名声出去闯荡!再说了,我们徐家的女人各个有本事,要不是世道不允许,这功劳自己就能拿着。”

李满园扬了扬手中的信件,底气十足的道。

这回太上皇倒是无话可说,他比谁都清楚徐家如何发达的,就连他这皇家地位最尊崇的人,也和李满园合作了不止一件事。

憋屈的端起粥碗,太上皇不想再吵下去,免得李满园折腾出新方子不考虑与他合作,届时亏的可是他。

“老二遇到的问题倒是好解决,可老大带回来这包土……”徐世安看着一箱子的土,完全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事我会处理,不过得两日的功夫,还得当家的你给我准备些东西,我得试一下才知道猜测对不对。”

李满园宝贝的想把箱子抱起来,发现太重了,只得道:“当家的来搭把手,把这箱子抬到书房去。这两天我要闭关,一会我列张清单,当家的你准备好了给我送进来,除此之外任何人不要打扰我。”

“娘要学道家辟谷吗?”赵杏花崇拜的望着李满园,仿佛下一刻李满园就能羽化成仙似的。

第二百章 徐世安的试探 “老娘还没当上官夫人呢,辟啥子谷?一日三餐你放到门外,饿了我会端进去!”李满园无语。

因为空间里不缺食物,李满园自是忘了这事,故而才会这么说。

眼下分析土壤才是当务之急,李满园没空和赵杏花逗嘴皮子,叫上徐世安便去书房。

这个时空没有检测仪,李满园只能用最古朴的方法去一一验证土壤里的成分,才好给徐耀祖指定改良土壤的方法。

列好一张清单后,李满园仔细的检查一遍,递给徐世安的时候,低声交代道:“箱子没有损坏,若有人问老大他们捎回来的是啥,就说是土特产。方才我忘记叮嘱小辈了,你出去的时候交代一声,这事和张启山也不要说了。”

有些事情可以共享,可有些事李满园自私的只想给儿子福利,至少在给徐耀祖谋个前程之前,这检测土壤的方法不外传更为妥当。

这次徐耀祖送回来的土呈红色,应当是含铁或含铝的成分过高,土壤营养成分极低,想要明显改善土质并非是一年两年能见重要成效的。

李满园让徐世安准备的物品中便有吸铁石,但重点是熟石灰。

在工具准备好之前,李满园拿起炭笔在纸上写了许多适合红土地种植的农作物。

但考虑到这个时代最紧缺的是粮食,其次是食用油等必需品,最后才是消耗品,最后在纸上只呈现了几种植物的名字:荞麦、小麦、茶树。

尤其是在茶树二字下方,李满园重重的画了两条黑线。

南楚国常年战事不断,最紧缺的就是粮食,这些红土地稍微改良后种植荞麦和小麦是能增加些粮食产量,但长期来看茶树的效果更为重要!

“茶油营养价值更高,还能做工业用途。茶饼可做饲料,也可做肥料,更可以给稻田杀虫用。若是能把这门生意攥到手里……”

刚刚升起了这么个年头,李满园便打了个寒颤,自嘲的笑道:“真是穷怕了,什么银子都想赚,也不怕没命花。”

重新写了一份种植计划,没了要垄断这门生意的念头,李满园的心情也轻松不少。

前世一时兴起报考的专业,总算是有了那么一点用武之地,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重点是一旦能种植成茶树,不愁天然的化妆品等做不出来,一样能给自己开出一条发财之路,又不会让朝廷防备。

李满园说到做到,在徐世安给她送完东西,后便躲在书房里两天没有出来。

为了能加快实验,李满园其实进入空间好几次,之前的计划书小有改动,但大致的方向是没错的,如今只等着交给徐耀祖后,能做出成绩来了。

为了不引人起疑,李满园除了简单的洗漱外,连外套都没敢换,一身的泥土还夹杂着肥料的味道出了书房。

“结果如何?”

太上皇健步如飞的挤开了所有人,满怀期待的问道。

“计划是有了,具体实施还得看天时地利,更少不了人和。”抹了把头发,李满园越过太上皇,对徐世安道:“有些细节的东西想和你商量一下,咱们先回房,这边让老大家的他们收拾一下,不通风是待不了人了。”

太上皇倒是想留人,可李满园身上的味道的确是熏人,他也不好意思强留一个女人忍受着脏污给他详细解释。

“你们这些小辈,咋就没你们娘的眼力见呢?这都两天没吃好喝好,还不给做饭烧热水去。”冲着徐家小辈喊了一通,太上皇昂首拓步的走了,总算没失了面子。

徐世安倒是不嫌弃,上前接过李满园手里的东西,与她并肩回房,一路上没说过一句话。

回屋后的李满园再也忍不住,直接将外套脱了扔到一旁去。

与徐世安同床共寝许久,又不是纯古代的芯子,自然也不会觉得穿里衣尴尬。

“你先做,我有几个想法想和你说说,你给拿个主意。这回你出面和那老头谈,我是还是低调的好。”拿起扇子扇风,李满园将锦盒里最上面的两张纸抽出来给徐世安,便不再说话。

在空间里是洗过澡,可方才穿了那脏兮兮的外套,李满园觉得自己又臭了,这会再困也不敢进被窝里去休息。

不同于给徐耀祖的计划书,让徐世安看的则是计划该由谁来执行。

是当地的百姓,还是流民,亦或是这些年来阵亡将士的遗属。

这些人要如何安置,初期不见收益的时候又该如何给予保障,之后又该优先给予利益。

条条框框的,李满园结合当下的朝局写了很多,但这是站在个人观点上,适不适用于朝廷,还得让徐世安把关。

“你希望给百姓分属于他们自己的地?”徐世安惊呼。

“百姓安稳,国家才能太平。而老百姓求的,不过是安身立命,是吃饱穿暖。朝廷给予的越多,百姓越不会造反,谁敢保证另一个朝廷是否依旧这般关爱百姓生死?”

李满园用白话解释了一遍,至于这其中牵扯的利益她不说,徐世安也能想到,否则也不会如此惊讶了。

南楚国延续前朝的作风,百姓们的田地都是花银子买来的,就算是开荒也得给朝廷交银子,可从来没有过按人丁分地的事,倒是按人丁征税和服兵役、徭役。

屈指敲了敲桌面,李满园眨眼道:“特殊时期特事特办,这里一向是贫瘠之地,那些权贵根本不看在眼里。朝廷要是有魄力,咬咬牙关也就挺过去了,最多一年后就能见成效。”

“一旦这边富庶了,在其他地方再想推政策,也就能试探而来。假以时日,百姓真正拥有自己的根,而朝廷有的是真正属于南楚的子民,岂不是最大程度上的双赢?”

原本徐世安以为李满园是真的不懂朝局,此刻却明白她是一直避而不谈,或者是没有机会讨论这件事。

“若非你还是那个李氏,我真怀疑你被掉包了。”徐世安似是随口一道。

李满园心里咯噔一声,暗恼自己表现过头了,却还是淡笑着道:“那是我懂得藏拙,若你不即将走上仕途,我还是曾经那个榆树村最泼的徐李氏。”

“你……”徐世安欲言又止的望着李满园,看的李满园内心慌的一批,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第二百零一章 好事成双 久等不到徐世安把话说完,李满园故作不耐的拍了下桌子,指着他的鼻子喊道:“有话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像啥?”

“……”被喊了一嗓子的徐世安,反倒是没了刚才的疑惑。

也罢,不管哪种性子的李满园才是最真实的她,也都是她不是?

“我是想问你,这次不打算从中赚一笔?”徐世安改变话题,倒是了解李满园爱银子的本质。

“算了,咱们家又不是这一条发财的路,没必要和真正的穷苦人争。”

“不过我也不能白忙乎一场,事情做成了自是少不了老大的功劳,老二也能跟着分一杯羹。但我要进货权,做个长远的买卖,带动一方经济。”李满园眉飞色舞的道。

这回徐世安没再追问李满园又想做什么买卖,看李满园的神色便知道她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在李满园沐浴的时候,徐世安出去找老爷子单独谈话去了。

纵然没有确定太上皇的真实身份,但徐世安早就和李满园达成共识,这位是能左右朝廷决策的重要人物。

太上皇又一次被震撼了,一方面命人把东西给徐家兄弟送去,一方面又亲自回京。

土地的改革于朝廷而言不是小事,哪怕是不毛之地也一样。

且和徐世安的一番谈话后,太上皇对治理江山又有了一番见解,怎能不和皇帝儿子去畅谈一番?

南楚国千秋万世,或许不是期翼而已。

好事总是成双成对,这边徐耀祖兄弟的未来有望,李满园也开始做计划书要指定将来做护肤品事业的时候,榆树村来人了。

村长两口子带着两桶蛤蜊,还有一袋子的珍珠上门。

“李氏,咱们村的蛤蜊真的有珍珠。”

“村里的娃子偷着去河边玩水,弄开了几个,大大小小的扒出来十几颗珍珠。要不是被守着河滩的人发现,指不定就拿去换糖球了!”

村长媳妇乐呵的合不拢嘴,将袋子打开后,把里面一包包带记号的珍珠拿出来,随便的打开一个小布包,里头大大小小的珍珠有二十几颗,虽不大亮泽度却好。

“才养了一年竟然有这么大?”李满园很是意外。

在养殖蛤蜊之初,李满园悄悄的在河上游放过几次灵泉水,都是极少量。

可河水是流动的,又被重度稀释过,作用应当是微乎其微才对。

那就是说,榆树村的河滩,真的适合最水产养殖,这倒是好消息。

“这一包是一户人家的,最大那包是咱们族里的。我们也不知道这玩意卖多少银钱合适,就寻思拿过来问你要个主意。”村长媳妇道。

徐世安还在县学,村长便不怎么说话,坐在那都拘束。

都知道这院子是徐家租的,可乡下人第一次进这么好的宅子,难免不适应,连脚都不敢往地上踩。

“县城能卖啥价钱我还真不知道,但应该比镇上高。等当家的回来,我问问他哪家买首饰的地方诚信好,咱们明儿就去问问价。”李满园没打算从中赚一笔,自是不会凡事揽在自己身上。

水产养殖能赚钱,富的就不会是榆树村一个村落。

即便日后养殖规模大了,榆树村吃了第一碗羹也有了底子,每年多赚些嚼用也比以前受穷好太多。

“啊?还得明儿个?”村长媳妇说完,忙又道:“那啥,我们还寻思今儿能赶夜路往回走呢。”

知道村长媳妇是怕花住店的银子,李满园笑道:“不差这一宿的功夫,一会我让老大家的做俩拿手菜,让云婵和云娟给你们收拾间屋子,先歇歇脚。到县里来了,哪能让你们赶夜路回去?这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嘛!”

村长媳妇笑着应了一声,和李满园接触过几回,知道她不是客套的人。

晚饭自是少不了酒水,让徐世安和村长喝几杯说说村里的事,村长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对徐家的感谢之情比下酒菜更让他放不下酒杯。

村长媳妇这次带来的珍珠并没有徐家的,赵家帮忙在那边照看着,没有徐家的信儿是不会擅自做主的。

而徐家的新房子也已经快上梁了,到时候会捎口信让徐世安回去一趟,这事必须得当家的男人去主持的。

第二天一大早,李满园便陪着村长两口子去卖珍珠。

即便徐世安给了建议,依旧货比三家才做出选择,拢共卖了上百两银子,喜得村长两口子笑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往后大点的珍珠拿县城卖,你们也多来几个人,以防被人盯上了。小米珠在镇上能卖就卖了,不差多少钱,拿着银子还不安全,往返坐马车的花销也不少。”

送村长两口子离开的时候,李满园特意小声跟村长媳妇交代着。

因为二人要带的银子不少,徐世安做主给他们雇了辆马车,当然这个银子是徐家花的,由头是给大房和李家、赵家捎东西。

“你不说,我也就跟着来这么一趟,可不敢有下次了。这老些银子,要是有个闪失,回去咋和乡亲们交代啊!”村长媳妇又高兴又害怕的。

李满园笑了笑,暗道:真出事,就怕人都没法活着回去,还交代个啥?

怕吓坏了紧张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的村长媳妇,李满园安抚道:“也别太紧张,银子藏在东西里,谁能知道?和平时一样,只当没有这么些银子,路上也别耽搁。”

“哎,我都听你的。”村长媳妇嘴上应着,可看样子根本就做不到。

送完了人,李满园要回家的时候,却看到了钱家的马车。

撩起的车帘露出了钱小姐愤恨的脸,李满园才想起来自己要上门去打脸的事还没空做呢。

现在贺家咬死了被钱家少爷救起来的是个丫鬟,钱家这边再怎么造势也没多大效果。

官商不通婚是朝廷的规定,哪怕钱家是本地的土皇帝,能在一定程度上压制着县令,可比起知府大人甚至京官,钱家满门的人头都不够给人垫门槛的。

“这玉佩是个好东西,可惜拿着不吉利,还是早点送回去才能心安啊。”

帕子捂着嘴,等钱家马车掀起的尘灰落尽之后,李满园才笑呵呵的说道。

并不知道李满园要主动来奚落自己的钱小姐,一方帕子被她拧的变了形,上头绣的花都崩断了几根线。

“那贱丫头怎么会摔倒的?不是让人盯紧了吗?要是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没了,你就和她一起被发卖了吧!”

神色阴郁的钱小姐,如毒蛇的目光射向身旁的丫头,如同看罪人一般。

第二百零二章 亏空 自从暗地里促成如意和冯少志的事之后,钱小姐的性情越发古怪,身边的丫鬟已经换了好几个,几乎都是因为她心情不好发作了一番而贱卖的。

“奴婢该死,这回一定让人看紧了如意那贱人,不让她再惹事!小姐莫要动怒,眼下让大老爷和夫人记着小姐的好才是最要紧的。”

“贺家的这门亲事,奴婢瞧着不成也好,否则姑爷在钱家便没了地位,小姐自然也不是钱家最贵重的姑奶奶了。”

绿儿能跟在钱小姐身边近两个月,倒是有几分脑子,立即分析出利弊。

这段时间钱小姐的心就没清净过,此刻听了绿儿的话若有所思,倒是没再惩罚人的意思。

暗暗的松了口气,绿儿低眉顺目的起身,安安静静的跪坐在角落里,不敢发出响动来。

却说李满园回家后,叫上了赵杏花一起去钱家,婆媳俩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娘,咱们真不会被打出来?”到了钱家外,看着厚重的大门,赵杏花心里打怵。

“怕啥,你娘好歹是举人娘子,钱家现在够头疼的了,这个时候可硬气不起来。”

扶了扶头上的簪子,李满园很想扯掉坠脑袋的发簪,这有钱人的日子也不好过,还好自己接受不了暴发户的造型,否则脖子怕不是要压断了?

赵杏花也学着李满园的样子摆弄了下发簪,忽然觉得底气足了些,挺直了腰板道:“对,跟着娘呢,我不怕。”

“走吧,今儿带你开开眼。一会你就抬头挺胸的跟着我走,想看那看那,但把小家子气给我收一收,再震惊也放到心里边藏着。”李满园低声叮嘱。

原本只是来给钱家找个不痛快,李满园是临时想要带赵杏花出来的。

这个长媳见识太少,若是连一个现成的商贾家都能让不知所措,日后出入官家后院岂不是腿软?

敲响了钱家大门,李满园直言是来送钱家已故老夫人的玉佩的,门房自是不敢不理会。

换做是钱家最风光的时候,一个举人娘子登门,钱夫人也不一定会见,可眼下情况不一样,徐家好歹和知府家沾亲带故了。

寒暄了几句后,钱夫人问道:“徐夫人说是来送还我婆母的玉佩,不知这是何缘故啊?”

“瞧我这人,忘了钱夫人贵人事忙,哪有空陪我这乡下婆子坐着。”

“莫不是钱夫人还不知道?钱小姐去我家门口非得说我闺女偷了钱家绣坊的花样子,我这当娘的自是要为闺女力证清白,期间就和钱小姐打了个赌。”

李满园说着拿出玉佩,啧啧有声的道:“这不,我当时用几百两银子做彩头,最后侥幸赢了这玉佩。知这是钱家老夫人留下的东西,意义不是银两能替代的,才特意来叨扰钱夫人这么一遭。”

看清玉佩后,钱夫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钱小姐闹腾的事,钱夫人还真没空去听,但让婆母的玉佩落在别人手中,她这当家夫人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不知情的,还以为钱家已经落魄到要典当了呢。

“我那小姑还年轻,又被娇纵惯了,做事难免不妥当,还好徐夫人大量,愿意归还这块玉佩,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我家老爷了。”钱夫人给李满园戴高帽子,丝毫不提补偿之事。

“钱夫人可别这么说,我也是将心比心。当时拿了五百两银子做赌注,赢了我拿着玉佩心里总是有点不舒坦。可一旦输了,那可是我们徐家的全部家当,还得赔上我闺女的名声啊!”李满园握着玉佩,无视站到她跟前的丫鬟。

钱夫人干笑一声,心知这银子是省不下了,便吩咐道:“还不准备五百两银子,将小姐的玉佩赎回来。”

“我记得钱家可是有典当行的吧?”李满园似笑非笑的道:“我虽没去典当过,可也知道但凡是能当出高价的,必然都是死当,据说想赎回来至少要花双倍的银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准备一千两!”钱夫人磨牙,看向李满园的眼神多了几分寒意。

“我这粗人不懂玉,可也稀罕这玩意,倒是知道好玉难求,原本是真想留着做传家宝的。毕竟我当家的将来要是做官了,总得有些好东西传下去才不被人笑话啊。”低头看着玉佩,李满园依旧没有送出去的意思。

想要叫人把李满园轰出去的念头被硬生生的压下,钱夫人修剪好的指甲硬生生的被捏断了一截。

“去库房里寻一块好玉来,权当是我感谢徐夫人主动来送玉佩之情!”硬挤出这么一句话来,钱夫人起身道:“后宅事多,便不陪徐夫人了。”

说完也不等李满园搭话,钱夫人已经带着丫鬟急匆匆的离去,估摸着是要找钱小姐算账去。

李满园也不恼,还有心思喝茶。

丫鬟怕钱夫人折返再看到李满园会迁怒于她们,办事的速度极快,很快便取了一千两的银票,并拿了一块成色下等的玉佩给李满园,无声的在暗示徐家不配拥有好玉。

“老大家的,这玉佩你收着吧,等咱们成了官家女眷,你这大少夫人少不了要打赏下人,总比给几两银子好看。”

李满园笑着把银票揣好,抓起玉佩便塞给了赵杏花,心情倍好的离开了钱家。

赚了一千两银子开心不已的李满园,回家的路上忍不住脑补钱家姑嫂内斗的场面,想想就更开心了。

也确实如李满园所想,钱夫人拿着玉佩去找钱小姐,玉佩往软塌上一扔,怒道:“小姑办事越发的不走心了,这玉佩也能随意输给外人?我花了一千两银子才给你赎回来的,小姑尽快把银子拿来给我,总不能让公中添补你这外嫁女。”

钱夫人撂下话便离开,多看钱小姐一眼她都心烦。

啪的扫落了茶盏,钱小姐怒冲冲的握着玉佩,怒问:“绿儿,你去查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再去我的账上支一千两银子给夫人送去。”

钱小姐心头在滴血,一千两银子对于她而言不是个小数目,甚至是去了半数的私房啊。

“小姐,账上怕是没有这么多现银了。”绿儿缩着脖子道。

“什么?我的陪嫁加私房可是有三千两银子,还有产业的收益,怎么会拿不出一千两银子?”钱小姐急声问道。

绿儿慌张的跪下,语速飞快的解释道:“奴婢接管账目的时候,账面上就剩下八百多两。这回给如意用的都是好药,再加上打点钱府上下的花销,还有姑爷昨儿又支取了一百两,小姐您能用的最多能有五百两纹银了啊。”

第二百零三章 贺家嬷嬷 钱小姐如何查账,外人自是不知。

赚了一千两银子的李满园只是高兴了一阵子,回家后便开始忙着兑现承诺,十天一幅画可不是说说而已,好在她给自己设了个期限,不至于把自己累着。

“娘最近要忙,老二家的也不怎么着家,你辛苦些把家打理好,豆豉的活不急着做,你自己也忙不过来。”

回到家里便见赵杏花要去干活,李满园将人叫住,给了她十两银子作为公中的花销,叮嘱道:“银子不是一天能赚完的,你趁着这会不忙也陪陪俩娃儿。这个月的月钱,多给你一份。”

“那哪行啊!说好多少就是多少,咱们家在这可比乡下的活少多了,我不要。”赵杏花舍不得花银子,却也不是什么银子都收,忙道:“娘,我先去做饭,今儿晚饭我出钱做两道肉菜。”

白拿了一块玉佩的赵杏花,心里头不踏实的很,总觉得占了家里人的便宜。

李满园看不上那块下等玉,可对于赵杏花而言却是这辈子第一次拥有的,意义不同的很。

连续几日,李满园都在书房里作画,一连画出三幅大图并一沓小图才停工。

一副大气的山水图,一副是百子图,还有一副是八仙贺寿。

这三幅图都是迎合当下最受欢迎的类型,绣出个大件来绝对是最抢手的。

“所谓入乡随俗,大致也就是做到我这样了吧?”看着几副大件绣样,李满园自嘲的一下,拿着一沓子画的帕子类的小件去了花厅。

正好看到徐云娟,让她把家里的女人都喊过来。

“娘,家里是有啥大事吗?”赵杏花知道婆婆不爱立规矩,不可能找她们一起过来唠嗑。

“这些花样子是我这几天画的,你们一人选几张。想直接卖花样子,还是做了绣活卖都随你们。”李满园敲着肩膀道。

“娘,我想和你学画花样,大姐说我没有绣花的天赋,最多能学会做衣裳就好的了。”徐云娇看到花样,立即找到目标。

“我和娇娇一起。”彩霞跟着表态。

“叫我绣花那是糟蹋娘画的这花样了,我自己能攒私房,我的那份送给几个妹妹了。”赵杏花抹着袖袋里放着的玉佩,很是大方的道。

“那我就不跟二婶客气了,我绣花一般,这几个花样就当是给闺女攒嫁妆了,正好让丫头跟云婵学学绣花,将来也能养活自己。”徐云惠笑着拿了几张,并未挑选。

“我拿两张,我那份剩下的给云娟,咱家绣活最好的是她。”徐云婵一向是考虑最周到的,又拿了几张递给徐云娟,笑道:“回头大姐把布料和针线给你送去,你可得给大姐好好绣几张帕子,多的就算工钱。”

“嗯,我一定用心绣。”徐云娟使劲儿点头,这些日子她倒是想绣花来卖,却苦于一文的私房钱都没有。

李满园这才想起来忽略了这个总是刻意隐藏自己的闺女,便对赵杏花道:“这两年各房分了多少东西,你算着给云娟补一份。月钱也一起补了,另外再给她添补五百文,毕竟这两天云娟没嚼用家里的。”

“哎,我一会就算清楚了,今儿就给二妹送过去。”赵杏花立马应道。

徐云娟诧异的看向李满园,没想到最尖酸刻薄的娘,竟然没有记仇。

当初为了离开家,徐云娟走的时候和家里差点就断绝关系,原主也是说过再也不认这个闺女。

可徐云娟哪里知道,她厌恶甚至是憎恨的娘,早已经成为亡魂。

“爹是举人老爷了,我去卖绣活真的没关系吗?”徐云娟小声问道。

“你现在的绣技还不算成手吧?”李满园不答反问。

“嗯,最多能绣个扇面啥的,大件做不来。”徐云娟红着脸道。

李满园并不意外,去绣坊做学徒工,除非是特别有天赋,否则免不了要被当杂工使唤两年。

说穿了,新去的学徒就是绣娘的使唤丫头,想要学好绣活更多的靠偷师。

“那就拿帕子练手,你也别指望能赚多少钱,像是荷包、扇面,要用的布料和绣线也更贵重,绣坏了你也心疼。”

顿了下,李满园继续道:“咱们一家子都是各凭本事攒私房,别的你无需顾虑。只一点,别贪黑起早的绣,眼睛熬坏了是一辈子的大事。”

被关心了的徐云娟更为不适应,半晌才点头应了一声。

因为张雯珊早上又出门了,她的那份先由李满园收着,倒是其他几人的那份都不约而同的给了徐云娟。

回后院的时候,徐云婵小声问道:“娘拿出这些花样,分明就是想帮衬云娟,为啥不直接告诉她呢?”还好自己没会错意。

“那死丫头倔着呢,明说了还得看她摆臭脸,这样不是挺好的吗?瞅瞅给感动的。”李满园有些不自在的道。

面对别扭的人,李满园就用最别扭的方式对待,她可不愿意给自己找不痛快。

偏生这家里别扭的人不止一个,占了人家娘的身份,李满园也不能不管,否则将来惹了篓子更不好收场。

下晌张雯珊回来的时候,脸上总算是挂着喜气,和李满园说了贺家那边的情况。

京城那边的贺家还没有回信,但知府夫人派来了后院的管事嬷嬷来坐镇,代表的就是知府夫人。

钱家那边倒是有动作,可架不住这位嬷嬷是个狠人,竟然敢动手扇了钱夫人一耳光,明确的表明钱家再敢说污蔑贺家姑娘的话,就等着吃牢饭吧。

“虽然这位贺家嬷嬷没有把话说明了,可我也听出来了,这回钱家是要栽跟头了。”张雯珊说着吁了口气,心里压着的大石总算放下了。

“钱家自己作死,活该。”李满园重重的拍着桌面道。

当初钱家算计徐世安,这是梗在李满园心头的一根刺,不除不快。

何况冯少志做了钱家的姑爷,钱家越好冯少志越得意,也不是李满园乐意看到的。

“这些日子儿媳一直在贺家那边陪着两位贺小姐,没能在爹娘跟前尽孝,是儿媳的不是,多谢娘的体谅,日后儿媳定当严格恪守为人媳的本分。”

说完了贺家的事,张雯珊屈膝给李满园磕了个头,内心充满感恩。

“傻孩子,快起来,地上多凉啊。”

李满园弯腰把人扶起来,看着瘦削了许多的张雯珊,拍着她的手背道:“娘知道你作为新媳妇不容易,老二又不在跟前娘不忍心让你们跟着去吃苦受罪,也怕那边民风彪悍,你们再遇着啥事也不敢让你们跟过去。”

“娘的苦心媳妇懂,现在只求二郎在那边好好地,他该尽的孝我替他一块尽了也是为人妻的责任。”张雯珊按着眼睛,转移话题道:“贺家嬷嬷说要过来,娘啥时候有空递个信儿过去吧。”

第二百零四章 拉拢 贺嬷嬷虽然只是个下人,但她到来还是引得不少人关注,毕竟这代表的是知府夫人的态度。

莫说乡绅,就连县令夫人也得找机会和贺嬷嬷说几句话,表达一下对知府夫人的敬重,以及县令对钱家做法的不满等等。

倒是谁也没想到,贺嬷嬷会带着厚礼登了徐家的门,一时很多人都在猜测徐家与贺家的关系,只说有张家这门姻亲才亲近的没人会信。

“徐夫人这次是帮了贺家一个大忙,我家夫人十分感激,这份谢礼是夫人亲自准备的,还望徐夫人收下。”

贺嬷嬷行了个半礼,毕竟她只是下人,而李满园是举人娘子。

“夫人客气了,嬷嬷也不用多礼。我这乡下出来的,可不习惯这么多的礼节,嬷嬷快请坐。”李满园说着,又让张雯珊看茶。

贺嬷嬷一直在打量着李满园,这是第一次见到本人,自是要掂量一番。

能够舍得一个酿酒的方子,只为护住和离的女儿,又能三言两语的解决了贺家小姐的姻缘问题,并保住了贺家的颜面,这样的农妇不可小觑。

三言两语间,两人寒暄完毕,便是该说正题的时候了。

已经看过谢礼单子的李满园,很确定知府夫人是有意与她交好,但更多的是封口的意思,至少不希望李满园拿着贺家小姐的事要人情。

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单看这份价值几千两的谢礼,便知知府家底厚重,怪不得人人想当官。

“我家夫人也是疼爱姐儿的主儿,是以对徐夫人能如此能爱令嫒很是感动,没少在大人面前说徐家的好话。”

“也是缘分,若非夫人不希望小小姐将来嫁到大户人家被立规矩去,也不能与徐夫人结了这份善缘。但愿小小姐将来也有徐二少夫人这份运势,夫家和睦好相处。”

贺嬷嬷和善的望向张雯珊,看似是在夸赞李满园作为婆婆宽容、体谅儿媳,实际上却是要借张雯珊的口敲打张母。

张雯珊笑着接话道:“贺小姐知书达礼,我娘必定会极为喜欢的。不怕嬷嬷笑话,我兄长会做主我的亲事,便是因为与公爹为知己,知道徐家善待儿媳。我娘与婆母一见如故,对我的婚事也极为放心的。”

没有半句的承诺,但张雯珊却透漏出张家不会为难儿媳的意思。

贺嬷嬷点到为止,又将话题转移到李满园身上,笑道:“我家夫人近来正在建酒坊,待日后酿成了,定是要送来给徐夫人品尝的。现在朝廷鼓励官员家眷经商,我家夫人也是官家夫人中的表率了。”

“夫人与大人伉俪情深,不管是在朝廷还是在后院中,都在响应朝廷的号召,定会被天家看重。日后有缘若能相见,我定要向夫人讨教些门道,才能不给我当家的拖后腿。”李满园笑着应和,这分明是在点她不要对外说出方子的出处啊。

呵!

当她李满园是言而无信之人吗?

一个酿酒的方子罢了,她李满园还真不缺,手里还有好几个呢。

“我家夫人必定会喜欢徐夫人这大方的性子,想来这也是缘分,只看缘深与缘浅,这要看老爷们的前程了。”贺嬷嬷说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起身道:“今日叨扰徐夫人了,这茶清爽,倒是让人喝了舒畅。”

“自家晾晒的,贺嬷嬷喜欢,回头让老二家的给您送过去些,不嫌弃是山野间的粗物就好。”李满园笑着起身送客。

张雯珊是懂了贺嬷嬷的意思,故而笑容比之前拘谨了几分,或者说是生疏了几分。

赵杏花听的云里雾里的,从头到尾也没跟着说过一句话。

送客之后,李满园带着两个儿媳妇回了花厅,倒是不急着处理谢礼的事。

“你们坐,说说对贺嬷嬷的看法。”李满园对两个儿媳道。

徐家到底还是小门小户,能历练儿媳的机会不多。

“瞧着挺和善的。”赵杏花说完还点点头,她是看不出来旁的。

张雯珊抿了抿唇,见婆母等着自己开口,斟酌着道:“贺家,这是有意要拉拢公爹?”

“二弟妹,你是咋听出来的?”赵杏花睁大了眼睛,好奇的问道。

“方才贺嬷嬷说,后院中女人的缘分,要看老爷们的前程,这是想招揽公爹的意思。如今公爹虽然是举人老爷,迟早会入朝为官,可咱们徐家没有靠山,贺家想要拉拢……”张雯珊抬头看向李满园,后面的话不敢说出口。

“贺家在京城有高官不提,便是知府大人想要拉拢个秀才,那也是咱们家的荣耀,是看得起咱们徐家。”李满园淡淡的道。

虽然这个事实让人心里不舒坦,可却不得不承认。

任何年代,想要往高处走,就避免不了寻求靠山,尤其是为官之道。

“娘……”张雯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生怕会因此而得罪婆母。

“这些事咱们听过了,可以说给自家男人听,该怎么选择是他们的事,你无需为此而为难。多的是人想要这样的机会,却又没有门路。”

李满园不想儿媳心里压着大石,索性把话说开了,又提点二人道:“你们要牢记,我只是去看过贺家小姐,说过几句宽慰的话,不曾送过人参,也没给出过主意。”

“这也是贺嬷嬷的意思?”赵杏花更迷糊了。

李满园心累的看向赵杏花,对张雯珊道:“老二家的,你有空多教教你大嫂。日后少不了这样的场面,直来直往那套不合适。”

“要不我还是回老家去吧,反正家里新盖的房子,不住着多浪费啊。”赵杏花缩着脖子道。

“老大日后也有他自个儿的前程,你还想常年的和老大分开过,让他在外头纳妾不成?”李满园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一句。

“那可不行,小妾都是妖精变得,万一吃了当家的可咋办?”赵杏花高声反驳。

李满园彻底无语了,这大儿媳妇的关注点,貌似和她不在一条线上啊。

张雯珊却心事重重,毕竟她把陪嫁丫鬟都给徐继祖带去了,指不定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有庶子庶女了吧?

将两个儿媳的神色都收在眼里,李满园没心思去开解。

一个是听不明白,一个是自己钻牛角尖,她这做婆婆的不去给儿媳添堵已经仁至义尽了。

“得了,老二家的既然回来了,这个月管家的事你还得接过去。这些谢礼,该用的用,该入库的入库,你们自己看着安排,回头和我说一声就成。”

李满园更喜欢当甩手掌柜的,交代完两个儿媳妇就出门去,单纯的想消费一下,以免真把自己当成是老太太活着。

第二百零五章 旧恨 近来赵家和钱家斗法逗的厉害,即便官府不出面,钱家也得被狠狠的撕下几口肉去。

但有贺家出手,估摸着赵家得少不少利益,但也能更轻松的挤下钱家在安和县的位置,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与赵家的合作,李满园已经把利益交出去了,便很少与赵玉珍联系。

也是巧了,今儿逛个街不但遇着了,还得多管闲事的那种。

“钱夫人真是爱说笑,我守寡不假,可我堂堂正正的做买卖养活自己和一双儿女,为何要怕人笑话?”

“倒是钱家,自从钱小姐和离后,行事越发的不按规矩来,倒是比那说书人的故事还精彩几分。”

赵玉珍毫不客气的当街怼钱夫人,李满园虽没听到前半段,但也明白赵玉珍是被钱夫人拿痛处说事了。

“赵玉珍你一个寡妇整日抛头露面的和男人做买卖,谁知道你那银子是怎么赚来的!也就赵家能养出你这样的女儿,怕是要连累其他未出阁的小姐们的姻缘,你这是造孽啊!”

钱夫人多年来顺风顺水,这些日子却一直不顺心,说话恶毒的能逼死人。

若是刚守寡时的赵玉珍,绝对会无地自容,甚至会走上绝路。

可经商多年,如今在安和县也是小有名望的商人之一,又怎会被三言两语所击垮?

“我听说钱少爷不肯娶被他占了便宜的丫鬟,逼得人家投河自尽?钱夫人,这人在做天在看,钱少爷这般作为,就不怕那冤魂无处可归缠着他吗?”

赵玉珍并不接钱夫人的话,干脆也拿着钱家的短处说话,却又不提贺家半句。

“你胡说什么?我儿好心救人,却被一个丫鬟赖上,钱家少夫人的位置岂能让个丫鬟沾了?”钱夫人气急败坏的喊道。

“哦。”赵玉珍意味深长的点点头,问道:“原来是那丫鬟太贪心,一个卑贱的奴籍,还望向做正室啊!这就怨不得钱少爷这苦主了,钱夫人可要好好开导一下钱少爷,毕竟错的是妄想攀高枝的人,可不是钱少爷不是?”

李满园在一旁听的没忍住笑出声来,惹得钱夫人怒目相对。

“赵娘子说的有理,错不在钱少爷,是那攀高枝的人太贪心了。”李满园说完还重重点头,以示自己说的是正理。

钱夫人气的火冒三丈,若不是自持身份,非得扑过去撕了李满园不可。

怨毒的眼神射向李满园,像是毒蛇一样,看的李满园直起鸡皮疙瘩。

“钱夫人这是咋了?难不成我说错话了,错的不是那个想攀高枝的丫鬟,而是钱少爷?”李满园一副说错话的表情,无辜的很。

“钱夫人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这事最无辜的就是钱少爷了,咱们这些外人都心疼。你可是钱少爷的亲娘,不能再让钱少爷伤心了。”赵玉珍走上前拍着钱夫人的手,语重心长的道。

被气的差点背过气去,钱夫人猛地扬手拂开了赵玉珍,怒道:“赵玉珍你闭嘴!我的事轮到你说话吗?赵家不过是个破落户,就凭你也配对我说教?”

赵玉珍险些摔倒,还好李满园伸手扶了一把。

靠在李满园身侧,赵玉珍冷眼看向钱夫人,嗤笑道:“赵家是不如从前在安和县的地位,可赵家赚的每一文钱都是良心钱,仰天无愧!”

“倒是钱家……呵,钱夫人你敢起誓,钱家要是赚了不该的银子,就断子绝孙吗?”

赵玉珍也是被气狠了,话说的狠厉至极。

赵家和钱家说是世仇也不为过,如今赵玉珍这话一开口,算是彻底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这也是赵家最近有能力和钱家抗衡的缘故。

“我撕了你这不要脸的寡妇!”钱夫人再也顾不上大户人家夫人的脸面,就要朝赵玉珍扑上去。

可二人都是带着下人来的,哪能真的让主子动手?

很快下人们便撕扯到一块,钱夫人和赵玉珍依旧对骂着,完全就是穿着富贵的泼妇,着实是让人开了眼界。

等两人的嗓子都骂哑了,下人也挂彩了,才各自离去。

赵玉珍临走的时候还没放开李满园的手,实在是她的体力已经支撑不住,不想在人前出丑。

回了赵家,赵玉珍让随行的下人先去处理外伤,又让家中的粗使婆子给上了茶,才有机会和李满园说话。

“这些年钱家一直压着赵家,完全忘了当初赵家帮钱家躲过生死劫的情分,这口气我和兄长一直记着,终于有机会能为家父出这口恶气了。”

赵玉珍嗓子喊哑了,却还是和李满园说了两家的旧仇。

在兵乱的时候,赵家不但借粮食给钱家,还在胡子来打劫的时候带人去救了钱家,否则如今的安和县根本不会有钱家存在。

但南楚国立国之后,钱家不知怎么就富有了,传言有很多,可谁都没有证据,只知道得罪钱家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而赵家之所以没被钱家赶尽杀绝,也是因为当初钱家老爷子发过誓,钱家儿孙敢忘记赵家的恩德便不得好死。

“姐姐,这些年钱家明着对赵家有所照顾,可暗地里的小手段谁看不出来?我兄长就是怕他们会下狠手,才会把我远嫁,也是想着赵家好歹有一丝血脉在外头。”

“说实话,以前我是觉得钱家人是见财眼开的小人,现在却觉得当初县城里闯进来的那伙胡子,没准就是和钱家有关系的,否则那些人咋对别的人家都不见血,只对钱家下狠手,却又不伤钱家的主人?”

赵玉珍这话也是憋狠了,今天索性对李满园说个痛快。

这话李满园不好接,但心里也有这样的怀疑,实在是钱家突然变成县里的首富,说不发战乱的财也没人信。

“不管钱家以前如何,只要朝廷不查,咱们小老百姓去哪找证据?既然是生意人,那就从生意上打垮他,我就不信钱家真的有金山银山,能扛得住所有人的联手对抗。”李满园道。

“我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儿,所以也没费心思去查过往的事,毕竟钱家连老仆都不剩下几个了。可这么多年钱家作恶多端,这些证据我和兄长可是搜集的差不多了。”

“用不了多久,钱家就会从安和县消失,再也不用有人被他们坑害了!”赵玉珍愤恨道。

李满园附和了一句,看着赵玉珍满是恨意的眼神,猜测着她还隐瞒了什么,或许赵家与钱家真正的仇恨是带着血色的。

但这些与李满园无关,她要的就是钱家倒了,自家少个威胁存在。

“差点忘了正事,我今儿原本也是要去姐姐家做客的。前些时候我们在查被钱家害过的苦主,却不想救了李满谷一家子,如今安排在庄子上做事,姐姐可要见上一见?”

第二百零六章 让人头疼的憨憨 赵玉珍说完,忙解释道:“救下人也是机缘巧合,我不确定钱家人是拿他们作筏子来对付姐姐你,还是凑巧了。这人在庄子上干活,我也没特殊对待,他们也不知道我和姐姐你有关。”

闻言,李满园淡淡的道:“我和李满谷早就断绝关系,她是死是活和我没关系,赵娘子觉得可用就用,不想用只管打发了就是。”

知道自己是多管闲事了,赵玉珍便岔开话题道:“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查钱家的事,他们也有所察觉,似乎在极力隐藏什么。只可惜,我们早前没在钱家安排人手,现在想打探一些消息也无用了。”

“以前钱小姐身边有个叫如意的丫头,好像是家生子。现在在哪我是不知道,只知道是跟冯少志有了首尾,你不妨让人去打听一下那个如意的爹娘,或许能有点用处。”李满园提点道。

要不是不想沾手击垮钱家的事,李满园早就行动了。

赵玉珍一直没留意钱小姐那边,闻言心中一动,知道这是个切入口。

“今儿多谢姐姐陪着了,否则我非得被钱夫人气的丢了丑。”

赵玉珍话锋一转,苦笑道:“以前我最怕旁人拿我寡妇的身份说事,可现在我是活明白了,只要问心无愧自在最重要。不论我如何活,都少不了要拿我说嘴的人,何必让自己畏惧流言?”

“你能想的开是好事,为了孩子们,更为了你自己,也该坚强起来。”李满园赞同道。

“这也是多亏了遇着姐姐,让我不用顾忌那么多的去做买卖。如今能独当一面了,再让我关在后宅里,我想我会疯的。”赵玉珍掩嘴笑道。

“你我是相互成全,若没有你,我想要做买卖也不容易。这世道,女人最该支持女人,只有大家都有自强的心思,才能在世俗中立足。但愿,咱们还能遇到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也让下一代能够活的痛快些。”李满园道。

赵玉珍点头,沉声道:“是啊,世道拘着咱们女人不能出头,咱们偏不服这命。”

两人又说了会话,李满园便告辞离开,两人都没有再提钱家的事,毕竟钱家的没落已经注定。

有赵玉珍这茬,李满园便没再去逛街,只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些零嘴给几个小的。

闲着没事,李满园便去整理知府夫人让贺嬷嬷送来的东西。

除了贵重的首饰外,便是药材、补品和布料,都是硬货,被赵杏花和张雯珊都放入库房,以徐家现在的身份还用不上。

“娘,这两套头面一看就是给娘的,娘要不要试试?”赵杏花看着头面,眼馋的提议道。

“我不爱戴这些,压得慌。”

李满园大致的看了看适合自己年纪的两套头面,做工倒是让人喜欢,一套金镶玉,还有一套是纯玉石的,价钱不会便宜了。

但于李满园而言观赏可以,除非必要绝不会戴上找罪受。

之前看过礼单,李满园知道知府夫人是费了心思的,不管这些谢礼是谁准备的,徐家每个人都照顾的到,就连徐云惠娘几个都有。

不是不知道小辈们其实喜欢的紧,之前李满园没想分给她们,是觉得也没场合能用到成套的头面,如今却不想留在库房积灰了。

物尽其用更好。

“这三套头面,应当是准备给你们妯娌俩和云婵准备的,你们各自选一套收着吧。长命锁给四个最小的,这是知府夫人送的福气,祝福他们平安长大呢。”

“这几件银的给云娟,这支金簪给云惠,剩下的头花,几个小丫头一人五朵,多出来的你们要是喜欢也拿去戴,或是留着送人。”

将首饰分完,李满园又看了眼布匹,这个暂时不打算动,看徐世安之后会有何变动再说,举人的家眷穿着上还是朴素些的好。

文房四宝不必说,最好的给徐世安留着,其他的则是给三个念书的小子。

药材都是贵重又稀缺的,家里暂时用不上,补品不能长期吃也一并留着,谢礼算是处理好了。

“老大家的,回头把你晒的花茶多装些,再把咱家做的肉脯啥的也装一些,让老二家的去贺家小姐那边的时候带上。”

“虽说不是啥值钱的玩意,可也是咱家的一点心意,不能因为拿不出手就不顾礼节。”

于贺家这边,李满园不会再刻意做什么,收下贺家对她的谢意以及酒方的补偿便是。

如今贺家再对付钱家,便是他们之间的恩怨,李满园当初送的酿酒方子倒是白送了,知府夫人会送这般厚的礼,何尝不是想拿个心安?

“娘,要不我再做点肉干啥的?”赵杏花看着库房里堆放的贺家心里,脸有点热。

“你看着办,也不必太多。”李满园无可无不可的道。

张雯珊心思剔透,从李满园对待贺家谢礼的态度上看出些端倪,却又不完全明白,抱着锦盒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生怕婆母对贺家有意见,将来会因此对张家不满。

那她这个做儿媳妇的,岂不是要为难?

李满园没留意张雯珊的神色变化,在账本上做了删减后,便带着自己的两套头面回屋去,其他的东西自有儿媳妇们去做。

赵杏花选了一套实心的黄金头面,张雯珊选的银镶玉的头面,给徐云婵留的则是一套珍珠头面,价值方面相差不大,也符合几人的喜好。

出了库房没一会,李满园想着应当把徐世安的那套文房四宝也带着,便又折了回去,正巧听到俩儿媳妇说悄悄话。

“大嫂,娘有没有和你说过贺家的事?”张雯珊问的极小声。

若不是李满园经常服用灵泉水,视力和听力都有极大提升,根本听不到张雯珊在说话。

“贺家咋了?娘为啥要说贺家的事啊?”

赵杏花边拾掇东西,便吞咽着口水,多想婆婆把这些也分了,放屋里看着做梦都能笑醒。

打量着赵杏花的神色,见她不像是敷衍自己,张雯珊又道:“我瞅着娘好像不大高兴,又不敢问。”

“那有啥不敢问的?咱娘喜欢直性子,你跟娘绕圈子,娘能把你绕坑里去。反正我是啥也没看出来,我眼睛里不装事,弟妹你可问错人了。”赵杏花习惯了大嗓门,也不觉得这话见不得人,自是没有收着声。

门外的李满园看不到张雯珊的情况,心里暗骂赵杏花是个憨憨。

亏得张雯珊没和赵杏花耍心眼,否则就赵杏花这一根筋,被卖了还得给人家数银子呢!

对这过于憨厚的长媳,李满园岂是一个愁字了得?

第二百零七章 泼妇VS惧内 不想让儿媳妇难看,李满园蹑手蹑脚的离开,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张雯珊是个能在心里藏事的人,虽然心中担忧,却一直没有问过李满园什么,李满园自也不会主动跟她说明缘由。

转眼便到了约定的第一个十天,徐家大门外来了不少人,就连钱小姐也特意过来,大概是想看李满园出丑。

“真是不好意思,让大家伙久等了。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今儿这张百子图,底价为十两银子,有中意的可以到这来抽签,谁抽到了有字的签就可有机会买下。”

李满园示意张雯珊和徐云婵打开画,又让抱着签筒的赵杏花往前站站。

竞价拍卖是李满园一时兴起的主意,但也没想卖太高的价钱,权当是个娱乐了。

“果然是农妇,秀才的画也不值五两银子,你这幅画凭什么值……”十两银子!

钱小姐果然是来找茬的,李满园的话音刚落下就开口奚落。

可是已经上前的绣娘们,在看到花样之后,惊喜的喊道:“我要抽签,这画我要了。”

“不不不,我最先来的,这画是我的。”

“你们想的美,徐夫人刚才不是说抽签吗?咱们比运道。”

绣娘们这会也顾不得平日里的斯文,一心想要拿下李满园的百子图。

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这幅图的市场多广阔,一旦绣好了必定名声大噪,日后还愁接不到好价钱的绣活?

对于绣娘们的热忱,李满园并不觉得意外,好歹她也在这个时空生活了一年半,怎会一无所知?

多子多福,这可是大众最共识的认知。

“大家别急,今儿第一次卖绣样,为了不让大家花冤枉银子,熟悉一下竞价的规则,所以只准备了三个有字的签。

每次竞价加银一两,最终获胜的买家,两个月内不能再参加竞价。而抽到有字却没中的,若下次的绣样入了眼,可以直接参与竞价。”

李满园扬声说完竞拍的规则后,便退后一步,将场面交给了小辈,历练一下她们的应变能力。

果然,最开始还按规矩排队的绣娘,得知拢共才十根签之后,立即围上去说不公平。

赵杏花哪里见过这阵仗?顿时吓得要往后缩。

这个时候张雯珊的温柔也派不上用场,反倒是徐云婵冷着脸喝了一声,把场面给镇住了。

“各位对绣样的热情我们感受到了,但大家都是一个目的来的,可绣样就这么一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愿意遵守规则的,下次请您赶早,徐家定不会爽约。”

“觉着徐家做事不公正的,我在这里给大家伙赔个不是。但买卖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也没必要闹个不痛快,请您慢走。”

徐云婵福了福身,在礼节上让人挑不出毛病,可态度上却硬气的很,没有商量的余地。

“哟!徐家可是举人老爷家呢,可不是咱们这没有功名的人家能得罪起的,我劝大家伙还是歇了吧,免得得罪人了。”钱小姐阴阳怪气的道。

徐云婵冷眼望向钱小姐,并不因她的挑衅而恼怒,冷静的道:“徐家不过是有些功名在身,仗势欺人的事比不得某些人家做的习惯,钱小姐说是也不是?”

“你是何意?徐云婵,你敢说钱家仗势欺人?”钱小姐瞬间变了脸色。

“钱小姐这话是从哪听来的?我可不曾提过钱家,倒是钱小姐这般对号入座,被人误认为是心虚可就有损钱家声誉了。”徐云婵淡淡一笑,从容的道。

“徐云婵,你一个被休了的女人,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说话?我要是你,就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丢人现眼!”钱小姐干脆人身攻击,不敢再带上钱家。

闻言,徐云婵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反问道:“钱小姐觉得我直起腰板活着就是丢人了?那同样经历过和离,还自甘堕落的与人为妾的钱小姐,怎么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徐云婵的话顿时惹得不少围观的人大笑,纷纷起哄。

钱家是让人顾忌,可一个做妾的钱小姐,是所有人心里的笑柄罢了。

见徐云婵能风轻云淡的面对这件事,李满园才朝钱小姐走过去。

“啪!”

快狠准的一巴掌呼在钱小姐脸上,李满园怒道:“别以为给你几次脸,就是怕了你!三番五次的上门来欺负人,真当我们徐家好欺负?”

“我告诉你,我李满园活一天,就没人能欺负我闺女!就算哪天我埋土里了,遇着你这样的也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护着我闺女!”

被打的嘴角出血的钱小姐,愣了好一会,才冲身边的绿儿喊道:“你是死人啊?还不给我打这死老太婆,往死里打!”

绿儿白着脸上前,想到回去会被责罚,看李满园的眼神和看杀母仇人也差不多。

可李满园怎会站在那挨打?

在绿儿扬起胳膊的瞬间,李满园抬脚直接将人踹飞出去。

赵杏花已经扔了箱子跑过来,提着裙摆把绿儿好一顿踹,嘴里还骂道:“还想打我婆婆,看我不踹死你这小蹄子!我公爹都舍不得对我婆母说句重话,你一个奴才秧子,凭啥比举人老爷还了不起!”

“……”李满园扶额。

得,这徐举人惧内的名声,从此怕是要传开了吧?

“你们……给我等着!”怕再挨打的钱小姐,也不管绿儿的死活,急忙转身跑开。

闹腾这么一场,徐家倒是没有实质性的损失,可李满园和赵杏花婆媳的泼辣名声是定下了,徐世安惧内也跑不了。

无奈的看着被踢的连滚带爬离开的绿儿,李满园拍拍赵杏花的肩膀,道:“别追了,问问还有没有人买花样,该做午饭了。”

刚刚打的过瘾的赵杏花,这才注意到围观的人看他们婆媳的眼神不对劲儿,尴尬的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才好了。

“大家别看我啊,看画。”

“这百子图可是我娘花了好多心血才画成的,喜欢的就赶快出价吧!我娘可是养大了我当家的他们兄妹八个,送子娘娘都快住在我家里了。”

平日里憨憨的赵杏花,看似没头没脑的话,却让刚才犹豫着要不要买画的人,瞬间觉得这画是真正的送子图了。

试问想要买这种绣品的,哪个不是为了多生几个娃?一个女人能生养这么多,可不就是被送子娘娘眷顾的人?

那边徐云婵几个也被缠着问话,李满园远远的还能听到徐云婵几个的回话。

“是,我家兄弟里,好几对是龙凤胎。”

“对,我大姑姐生的也是龙凤胎,虎头虎脑的可招人稀罕了……”

第二百零八章 庆贺 最终还是李满园出面,百子图以十八两的价钱卖出。

这图若是稍有名气的人所画,卖上几百两也轻松,但李满园毕竟只是个举人娘子,还是从乡下出来的,卖的太高也会被人诟病。

文人一张嘴,想如何评价这幅画还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李满园犯不着为了点小钱被说道。

“老大家的,你们几个这银子拿去买粗粮送到衙门去,就说是咱们徐家女眷捐给贫困孤寡的,具体如何安排凭大人做主。”

收了银子,李满园还没捂热,直接给银子安排了去处,让围观的人很是诧异。

李满园却淡笑着说道:“咱们虽是乡下长大的,可也是安和县的人,如今日子好过了也不能忘本。我们没啥大本事,就想为父老乡亲们做点事。

不止这幅画,按照我那日的约定,只要住在这卖的画,都换成粮食捐给有需要的人,也谢谢捧场的乡亲们,这米面情里有你们的血汗银子呢。”

李满园这话,瞬间为徐家刷了一份好感,尤其是花了银子买画的那个绣娘,更是感慨道:“举人娘子大义,这份善举也能让这幅画被送子娘娘保佑,显了灵通。我再出十两银子,和几位小娘子一起去买粮食,也捐一份心意。”

另外两个拿着有字签文的绣娘一听,立即道:“咱们也算是有运道,我也不多捐,就出二两银子,也和你们一道去。”

纯粹是为了平和一下方才传出去的泼妇名声,李满园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个举动,还带动一次善举。

不过古人信神佛,这举动等于是行善积德了,在李满园看来比去庙里添香油钱更有用处。

“大家都是心有善念之人,必得上天庇佑。”李满园除了说这句,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是她带领着大伙‘破财’的。

“举人娘子可不就是心有善念才有今日的好运道,有你这句话啊,咱们定会被老天一起眷顾的。”有人笑着应和,吉祥话都爱听,比好听的话更招人待见。

目送一行人离开,李满园进了门便看到躲在门缝处的几个闺女,上前一人赏了个脑瓜崩。

“想看热闹就出去看,躲在这干啥?”李满园笑问。

“娘打人的姿势好威武,以后娘也会这么护着我们的对不对?”徐云娇仰着小脑袋瓜,一脸崇拜的问道。

“当然,你们都是娘十月怀胎,拼着老命才生下来的,谁敢欺负你们老娘就和谁拼命!”李满园心虚的道。

好吧,虽然十月怀胎的不是她,可谁让她接替了原主的身份呢?

“娘你真好!”扑到李满园怀里,徐云娇还拉着彩霞一起往李满园怀里钻,甜甜的道:“有娘的娃儿是个宝,我要娘长命百岁,下辈子我还做娘的闺女。”

“嗯嗯,我也做娘的闺女。”彩霞仰着头道。

李满园最吃的就是几个萌娃撒娇这一套,揉乱了她们的包子头,笑道:“嘴跟抹了蜜似的,你们不做娘的闺女,还想认别人做娘不成?赶紧去书房练画,敢不用功,娘可是要打你们手心的。”

“娘才舍不得呢。”徐云娇吐着舌头,拽着彩霞往后院跑去。

瞥了一眼没走的徐云娟,李满园挑眉问道:“咋地,你画的比她们好?还是认为好的刺绣大师,不需要会自己描红?”

“你为啥会变了呢?”徐云娟迷茫的看着李满园。

“想我变回原来那样?”李满园反问。

徐云娟打了个冷颤,再看李满园的眼神满是嫌弃,嘀咕道:“装吧,有本事你就装一辈子!”

盯着小跑离去的徐云娟,李满园无奈摇头。

这个丫头是有主意不假,可没人引到,看事情总是钻牛角尖,性情也古怪的很。

比起徐承祖的自傲,李满园更担心徐云娟拧巴的性子。

女孩子终究要外嫁,婆家可能包容?

“我这操心的命啊!”李满园自嘲的一笑,连正式男友都不算有过,竟然真的有当娘的觉悟了,太糟心了。

徐家大门外发生的事,在县城里传播的很快,有晌午回家的夫子自然也把消息带回了学堂。

不管李满园婆媳是否是泼妇,徐世安是否惧内,但说李满园能一文银子不留就都捐出去的做法,还真没有别人家的妇人干得出来。

便是大户人家,也只是在年节或特殊的日子才会搭粥棚施粥,直接往衙门送粮食这哪是妇人会干的事?

可不得不承认,李满园这样的举动,比亲自去给穷苦人家送粮食更让文人觉得做得好,反倒少了沽名钓誉之感。

且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李满园这个举动可是帮了县令大忙,却只用了十八两银子还博了个善名,实在是赚大发了。

“徐世安,你可真是祖上积德了啊,难怪到了这个岁数还有前程。”

“徐兄啊,你这惧内……好啊。”

有人酸徐世安沾了光,竟然得了县令的请柬,这份脸面他们就无缘了。

“嫂夫人的举动,当得大善娘子的称号。徐兄莫要理会旁人如何言语,做人但求问心无愧,待哪日有空,请徐兄与嫂夫人来家中小聚,也好让我家夫人开开窍。”

“若安和县多几个嫂夫人这样的女子,寒冬之际将会少多少冤魂?若天下能多几个嫂夫人这样的女子,又将是怎样的景象?身为男儿,我自愧不如。”

也有人真心赞赏李满园的性格,至于泼妇的称号被他们自动忽略。

毕竟是从乡下来的妇人,能有作画的才情已属不易,被人欺负上门还不知反击,那是懦弱无能。

再者女人之间的争斗,他们男人本就不该说道。

在县学里享受了一个下午特殊待遇的徐世安回到家中,见李满园和往常一样忙着摆菜,不时的大嫂们的喊着儿女们帮忙,一颗心瞬间安稳了。

“银子没到手还这般高兴?”徐世安指了指桌子,今晚硬菜就有两道,分明是要庆贺的意思。

“我都动手打钱小姐了,钱家到现在都没动静,这说明啥?”李满园高兴的问道。

“说明啥?”徐世安明知故问。

李满园也不恼,兴致不错的道:“钱家是真的大不如前了,又有县令邀请你吃饭的事,估摸着钱家这会正教训钱小姐呢。被他们恶心了这么久,终于出了口气,我这一下晌都舍不得洗手,怕忘了那爽快的劲儿!”

徐世安失笑,突然发现李满园风风火火的性子,其实还有几分童稚的影子。

瞥了眼主位上放的酒杯,徐世安意味深长的看着李满园,问道:“你确定要喝酒?”

根本不知道自己断片时是个话痨的李满园,抬着下巴道:“少喝几杯庆祝一下,你今儿陪我喝点。等钱家倒了,我非得放鞭炮、摆宴席不可。”

第二百零九章 上头的李满园 李满园是真的高兴,以至于小辈都回去休息了,她和徐世安端着几盘下酒菜,竟然回屋继续喝。

虽说原主不善酒力,可李满园的身体被灵泉水调理的好,上次喝过酒后倒是有几分喝透了的架势,喝了两壶的米酒也没醉,干脆和徐世安抢着白酒喝。

“这酒咋这么辣啊?”

李满园一口干了白酒,被呛的直淌眼泪,咳嗽了好半天。

无奈的为李满园顺背,见她还想再倒白酒,徐世安忙伸手按住酒壶。

“你不适合喝这个,喜欢喝就喝点米酒,那个不大醉人。”徐世安劝道。

“你瞧不起我!”

“徐世安,你瞧不起女人是不是?”

缓过劲儿来的李满园,丝毫没发现她不咳嗽之后脸通红一片,明显是酒劲儿上头了。

被李满园指着鼻子质问,徐世安只好给她倒了少量的酒,赔笑道:“我是怕你喝多了难受,就半杯,你要是还想再喝,就喝那个。”

这回李满园没再争辩,有的喝就成。

鉴于刚才被呛到了,李满园醉醺醺的还知道要小口喝,喝完砸吧嘴的神态把徐世安看的直摇头,可眼神里却透着宠溺。

第一回和媳妇一起喝酒,这感觉还不赖。

“徐世安,你知道吗?其实我挺欣赏你的,不大男子主义,也不重男轻女,更有情有义,还懂得变通。”

李满园掰着手指头数着徐世安的优点,末了嘻嘻的笑道:“说实话,你这样的男人不多见,我都要对你动心了呢。可我不能啊!”

“为何?”夹菜的动作一顿,徐世安柔和的问道。

“因为我怕自己不知道何时会离开这里,回到属于我的世界,回我自己的家去。”

“要是我失了身心,舍不得走了可咋办?我想爸爸妈妈,想我的朋友,我喜欢那个科技发达的世界,而不是出趟门都要被马车把骨头架子颠散了,得罪权贵就要掉脑袋的这里。”

晃动着酒杯,李满园终于还是借着酒劲儿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口。

看着眼眶泛红的李满园,或许是烛光昏暗的缘故,徐世安觉得眼前的女人那般的不真实,仿佛随时可能会消失。

而李满园口中的爸妈,她的朋友和她所说的科技发达的世界,徐世安根本不知道指的是什么。

放在膝头的手紧握,关于李满园大变化的缘由已经呼之欲出,但徐世安不敢去想,更怕她真的会离开。

“既然我有你说的这么好,留下来不可吗?”徐世安能听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怕听到否定的回答。

缓缓的抬起头,望着紧皱眉头的徐世安,李满园伸手轻触他的眉心,轻轻的抚平。

“你皱眉的模样不好看,明明才三十几岁的男人,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为啥非要把自己当成是老头子呢?”

“在我们那里,三十多岁可是社会的主力军,人生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呢。”

手被徐世安攥握住,李满园挣扎了两下没能抽出来,或许是醉酒的缘故,又或者是她也贪恋那份温度,便由着徐世安隔桌握住。

仅仅一个小炕桌,两人都倾身便能咫尺相对。

“别走。”徐世安低沉的道。

这一年多随着和李满园相处的时间增多,徐世安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悸动,仿佛人生终于有了色彩,他舍不得这道光束。

“做人不能自私,想留下我的只有你,可盼着我回去的却不止一个。”

李满园苦涩的笑着,泪水滑落脸颊,吸了口气才继续道:“徐世安你知道我多怕会对你心动吗?从你出现在我面前,护着我没被烧死,又一次次的纵容我去做自己,尊重我与你做有名无实的夫妻,宠溺的眼神……”

说到此处,李满园哽咽着侧过脸,躲开了徐世安为她拭泪的手。

“别对我这么好,我是一个随时会离开的人。徐世安,原谅我自私的不想把心遗落在这里,我不想再经历一次生无可恋。”

“非走不可吗?”僵在半空的手缓缓握成拳,徐世安这些年多佛系,此刻就有多慌张,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挽留这个让放在心里的女人。

情之所起,往往不是一见钟情,而是生活中细微的相处。

心动、情动,从不是只有女人才有的专利。

“其实,我也不知道走不得走了。”

想起至今没回来的奶鹅,李满园又想骂人了,刚才生出来的感悟,瞬间被打散。

举起酒杯,李满园呵呵的笑道:“不说这个了,你就当是我喝醉了在说醉话!来来来,咱们喝酒。”

早就想喝个畅快的李满园,就差拉徐世安划拳了。

各有心思的两人,不觉间把拿到屋里的酒都喝光了,莫说是李满园,就连徐世安也有了醉意,只是没有李满园醉的厉害。

两人搀扶着往炕上走去,身子摇摇晃晃的,随时都可能会摔倒,却又继续前行。

被扶坐在炕沿上的李满园,忽然拉住徐世安的胳膊,仰着脑袋道:“徐世安,要不我们生个孩子吧?”

“……”酒劲儿顿时散去大半,徐世安嘴唇微动,却没有出声。

“做媳妇我就够吃亏了,万一我不能回去,这辈子都没体验过做个真正的女人,更没有机会有个自己的血脉至亲,我岂不是更亏?”

“不行不行,我可是商业大佬的掌上明珠,怎么也不能做亏本买卖!”

摸索着腰带,李满园嘀嘀咕咕的说着,完全没发现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神色多么复杂。

等不到徐世安有所动作,李满园不满的拽着人往炕上倒去,朦胧的眼看徐世安都是重影的,可想要有个自己的孩子的念头却浓烈的压不下去。

“你可是个爷们,这种事怎么能让女人主动呢?还是说你真的上了岁数,那方面……不大行?”

原本还在克制自己的徐世安,被李满园的话刺激的哪还能坐怀不乱?

猛地翻身把李满园压在身下,抬手拂去她耳边的碎发,徐世安咬牙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是个男人,更是你名正言顺的男人,真要了你可不允许你哭天喊地的。”

“我李满园流血不流泪,谁哭谁孙子!”李满园瞪着眼睛,硬钢道:“来啊,怕你不成?”

再次被挑衅的徐世安使劲儿咬着后牙槽,刚想说服自己,不要和喝醉的女人计较。

可下一瞬嘴角吃痛,李满园竟捧着徐世安的脸啃咬起来,和啃猪蹄没什么两样。

“李满园,这是你自己要的,别后悔!”

第二百一十章 娘子打算何时起? 次日清晨,李满园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骨头好像都散架了一样,酸痛的感觉伴随着某些记忆涌现在脑海。

虽不清晰,却真实的很。

察觉到某人的视线一直在,李满园鸵鸟的扯着被子把头蒙上,不敢与徐世安对视。

“日上三竿了,娘子打算何时起身?”徐世安咬牙问道。

“你咋没去县学?”李满园闷声闷气的问道,不好意思探出头来。

顶着张三十多岁的脸,还是奶奶辈的身份,昨晚做的那些事……真特娘的丢人!

至于最初和徐世安说的那些话,有短暂断片的李满园不记得了,自是没有危机感。

“今儿我沐休,晚些去拜会县令大人。”徐世安回到。

“呀,那你还不赶快去拾掇一下?让老二家的给你准备些礼带着,可别失了礼。”李满园忙催促道。

“娘子是不是忘了昨晚的事?”徐世安去拉被子,奈何李满园抓的太紧,他只得放弃动粗,免得伤着人。

“忘了啥事?”李满园心虚的问道。

“既然娘子不记得,那就起来看看为夫的里衣,也好想想该如何处理。”徐世安黑着脸道。

这回李满园不接话了,那段记忆她是记得很清晰的。

昨晚李满园主动想要个孩子,在最干柴烈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月事来了,而且还弄了徐世安一身。

当时的场面太过社死,李满园大幅度的翻身后导致肚子疼的厉害……

反正就是折腾了一番后,李满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还像个树懒一样抱着徐世安当热宝用,导致徐世安硬是忍了一晚上,里衣上沾染的血液都干了也没能换。

偏李满园睡醒前不松手,否则徐世安去换了里衣也不会这么尴尬。

“徐世安,一大清早的你非得揪着让我难堪是吧?”

“里衣脏了就去换,我特殊的日子本就难受,你还指望我这个时候用冷水给你洗干净咋地?”

想了半天也没有能化解尴尬的好办法,李满园干脆来个凶的,猛地坐起身冲徐世安大喊道:“老娘给你生儿育女操劳一辈子,你不想着咋心疼人,还想逼着伺候你不成?”

原本心里憋着火的徐世安,看到李满园苍白的脸,只剩下浓浓的心疼了。

也顾不上里衣的脏污带来的难受,徐世安忙把人按回被窝,关心的问道:“脸色咋这么难看?要不要给你请大夫去?”

许是李满园的表现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徐世安竟觉得李满园昨晚说的那些要离开的话就是醉话,根本不值得信。

或许是徐世安不敢去信,他宁愿那些都是醉话。

被按回去的李满园顿时脸如火烧,大概昨天喝酒太多,所以活血效果极好?

方才这么一个大动作,竟然特马的侧漏了!

想哭!

想念带着翅膀的大宝贝,呜呜呜!

“你出去,我想静静。”李满园捂着眼睛赶人,心里在流泪。

这种事看大夫,李满园都没法启齿,一把年纪喝酒喝得月事量过多,而导致面色苍白,不得成为本年度最大笑谈?

徐世安皱眉看了李满园良久,见她的脸红的越来厉害,竟觉得有那么一丝的……可爱。

对,就是李满园时常夸赞孩子们的话。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端些吃的进来。”徐世安想要打趣李满园两句,又怕她会窘迫,有些于心不忍。

但徐世安不会知道,其实他的耳尖也泛红。

成亲多年,这还是徐世安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浓重的血腥味何尝不是在提醒他昨日的血气方刚?

“快走快走,我困着呢。”李满园背过身去,只想把人撵出去,好进空间洗漱一番。

至于徐世安去哪里洗漱,李满园不想管,提了就是让自己尴尬。

好在徐世安虽有了年轻时没体会过的悸动,却不是拖沓的性子,换了干净的里衣又穿了一套衣裳便出了房间。

屋内明明只剩下李满园自己,她却觉得气氛还是那么的怪异,呼吸间都是徐世安的气味,根本驱散不来。

“你可真是活回去了,多缺男人啊,才能干出要把徐世安扑倒的事?”

“酒后乱性,就这酒品还是戒酒吧。”

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李满园,嘟囔完赶紧进了空间,再不拾掇自己一番她会受不了的。

却说徐世安出去之后,看到赵杏花也不好问女人那几天不舒坦的时候该怎么办,只能让她给煮些粥给李满园送去。

“库房里不是有补品?给你娘炖些送去。”想到李满园的脸色,徐世安又叮嘱了一句。

“娘不舒坦?”赵杏花紧张的问道。

“嗯。”徐世安应完又补充道:“你娘不胜酒力,今儿有些头疼,便别叫她起来了。”

“那要不要请郎中?”赵杏花更担心了。

徐世安不好说真实原因,只得摆手道:“不碍事,歇息好了便可。你叫老二家的准备些寻常的礼,我出门要用。”

“哎,我这就给二弟妹说一声去。”赵杏花急匆匆的往西厢而去,怕误了徐世安的正事。

徐世安有心想叫赵杏花先给李满园做吃的去,又想着李满园这会可能睡了,便又作罢。

老两口闹的尴尬事,做小辈的自是不知晓,便是赵杏花知道李满园来了月事,也没有多想。

那边徐世安去县令家赴宴,不管是因为和知府的沾亲带故,还是这次李满园捐粮食的事,两人倒是聊的甚欢。

县令亦是草根出身,故而给徐世安指点不少,而徐世安也投桃报李的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譬如如何用最小的成本收获最大的政绩。

徐世安的出发点更多是为老百姓做实事,但以为县令打算的由头说出口,自然能实践的几率更高些。

两人的目的不一样,可要做的事却是一样的。

而这顿酒宴,自然也有无数人盯着,打探消息的人各有手段。

钱家。

屡次惹祸的钱小姐,在钱家的地位越发的边缘,自然也更加心急。

又一次被钱夫人催促还那一千两银子,钱小姐气的摔碎一套茶具,却还是想出补救的办法。

“小姐,出事了。”绿儿急匆匆的进屋,绕过地上的碎瓷片,急声道:“如意早产,传来的消息是可能大小都保不住。”

钱小姐蹭的站起身来,质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让天天给她吃补品,喝着安胎药吗?”

“奴婢也不知具体情况,小姐快想想办法吧,姑爷那边定也得了信儿的。”绿儿没了主意的道。

第二百一十一章 清晨的好消息和火气 赵家。

喝着补品的赵玉珍,听着丫鬟的禀报,嘴角微微上扬,打赏了一个厚重的荷包才让人退下。

“奶娘,我这算不算害了两条人命?”赵玉珍擦着嘴角问道。

“小姐别这么想,那钱小姐不能生,又不给自己的大丫头名分,就是打着去母留子的念头。与其骨肉分离,认贼作母,倒不如娘俩一道去了,下辈子兴许还能有这个缘分。”奶娘叹了一声道。

含了口清水漱口,赵玉珍也只是感叹一句,并没有多少愧疚感。

“是啊,都是命,怪的了谁呢。”

嗤笑一声,赵玉珍拿出一百两没有记号的银票,对奶娘道:“那个丫鬟的爹娘那,劳烦奶娘安顿好了。这些银子,够他们养老用的了,他们还有别的子女,总不能跟着一个没指望的闺女去了。”

“小姐心善,这是救了他们一大家子的命呢。”奶娘收好银票便离开。

赵玉珍抬手揉按着额头,眼神有些空洞,似是回想着什么让她不如意的事,根本就没把利用如意爹娘的事放在心上。

钱小姐是嫁出去的闺女,又没有利用的价值,钱家自然不会在她身上多花费心思,也就不知道如意一事。

故而当如意爹娘等人陆续赎身,也没人当回事,不过是三等的下人罢了,钱家从不缺打杂的粗使。

却说李满园躺了一天才敢起身,还特意让两个儿媳妇帮忙赶制的加宽加厚月事带。

“等我这几天过去了,咱们娘几个抽空做一批带子,往后每个月都处理些新棉花,你们再来小日子都用这个,这个钱算公中的。”

靠在软榻上,李满园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的,要不是怕小辈担心,她是真的不想起身。

“娘用就成,我都习惯用灰带了,那个能省不少钱呢。”赵杏花立即出声道。

张雯珊倒是想点头,可大嫂这么说了,也只能不语。

徐云婵知道的晚,天擦黑才过来帮忙做月事带,闻言便笑道:“大嫂还是听娘的吧,这东西用着舒坦些。娘既然说对咱们女人好,保准错不了,可别将来落下病根,遭罪的是大嫂你自个儿。”

“可老一辈都这么用的,也没事啊。”赵杏花说完,飞快的瞟了李满园一眼,解释道:“娘,我不是说你啥,就是舍不得花银子,我还得用好几十年呢。”

“让你用就用,回头得病了花的银子更多。真病了,你想生娃都难。”李满园最后一句话成功的拿捏了赵杏花的软肋。

张雯珊心里欢喜,便柔声道:“我干活没大嫂多,针线活倒是过得去,这缝带子的事就交给我吧。”

“那我和大嫂一起蒸棉花,咱们家人口多,棉花不少用。要不,咱们半个月处理一回棉花,省的不好存放?”徐云婵征询李满园的意思。

“行,你们看着办吧。”李满园没什么力气说话,挥手道:“没啥事都回吧,院子里留个灯笼,你们爹今儿怕是要回的晚些。”

赶走了几个小辈,李满园心里琢磨着要如何改良月事带的事,不觉间便靠在软榻上睡着了。

许是软塌不够热乎,又开着窗户的缘故,李满园睡着了觉得有些冷,人便蜷成一团。

可睡梦中,有温暖源朝自己靠近,李满园忍不住又做了一回树懒,还没等上炕便整个人都挂在了徐世安身上。

“是你自己说的,要生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在县令家吃了两顿酒,徐世安这会也是微醺,抱着李满园的时候不由得想起她昨晚说的话。

在清醒的时候,徐世安反而不愿意去想李满园那些话的含义。

可此刻带着几分醉意,看着李满园的睡颜,徐世安反倒是有些不安。

“我不管你是谁,来自哪里,既然做了我徐世安的媳妇,住进我的心里,就要陪我走完这辈子。”

任由李满园紧紧的抱着自己,徐世安在她耳边低沉的说道。

人的习惯一旦养成很难改变,一夜好眠的李满园醒来便发现自己又把徐世安当成抱枕了。

不过这次没有发生见彩的事,倒也不觉得太尴尬。

“可还不舒坦?”徐世安问道。

“还好,今儿再懒一天就没啥事了。你又不用去县学?”李满园诧异的问道。

“昨儿县令大人跟我说,上面有消息传下来,我要去北聊城做知县。县学这边,我晚些去和别的夫子交接课堂上的进度便可。”许是刚刚醒来的缘故,徐世安的嗓音有些慵懒。

本还有三分睡意的李满园,顿时困意全无,猛地坐起身看着神色淡淡的徐世安,激动的问道:“北聊城,两个儿子那边?”

“是。”徐世安点头。

“那咱们一家子可以团聚了?朝廷的任命书啥时候送来?要不要咱们现在就开始准备?”李满园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她马上就是官家夫人了,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啊。

“这个说不准,到时候我可能得先过去。这么拖家带口的也不方便……”

徐世安的话还没说完,李满园一巴掌拍在他的胸膛上,打断道:“不方便我们就先去呗。正好我们安顿好了,你再过去也省的操心不是?”

徐世安无奈道:“这只是小道消息,万一不真实呢?”

李满园愣了一会,才道:“那就当是带着儿女出门长见识了,我这做娘的想看看儿子们总没毛病吧?”

“不过老家那边房子也快上梁了,这么大的事也得让老三和小四跟着去,要不把他们两个留下来陪你?”

就这么被安排在外,徐世安刚才还在想李满园这么想念老大和老二,怎么可能不是他们的亲娘,这会却高兴不起来了。

“你们娘几个连个能主事的男人都没有,出门在外不方便也不安全。”徐世安反驳道。

“不是有周恕吗?半大的小子,也该历练历练,总不能让他一直跟在你们后头。”李满园的理由很充分。

“我一个人照顾不了俩儿子。”徐世安黑脸。

“要不,我把他们两个也带走?盖房子也算不得太大的事,何况咱们暂时也不能回村去住着……”

李满园说的有些心虚,看着徐世安越来越沉的脸,干脆也不用商量的语气,啪啪两巴掌拍的徐世安差点背过气去,才听李满园大喊道:“徐世安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是不是打着要把我们娘几个都扔下的打算?”

第二百一十二章 封城门 “没有。”徐世安咳嗽好几声才缓过劲儿来,媳妇的手劲儿太大,下回得躲在点,免得交代了老命。

“休想唬我,老娘跟你吃糠咽菜二十年,你要是敢把老娘扔在这山窝窝里,想出去寻找第二春,老娘就跟你和离!”李满园大声喊道。

“你再说一遍!”徐世安一把扯住李满园的胳膊,将人拽到怀里,质问道:“李氏,你敢再说一遍最后的话吗?”

“你都听见了,我才不费唇舌呢!”李满园眨着眼睛,避开徐世安眼中的怒火,哼道:“反正你敢对不起我,我就敢带着儿女们离开,绝不耽误你寻求幸福。”

话音刚落,李满园的嘴便被堵住了。

别看是老夫老妻,可在原主记忆中,这对夫妻都是关灯做事,一板一眼的多少年没有任何变动。

是以徐世安的‘封口’算不得是吻,跟硬啃没什么区别,疼的李满园直打人。

“再胡说,老子立马办了你!”松开李满园后,徐世安立马撂下狠话。

老子,这样自称还是李满园头一回听到。

斯文人发飙了?

“徐世安,你欺负我。”李满园愣愣的指控道。

“我徐世安此生不负眼前人,你可愿与我执手一生?”握着李满园的肩头,徐世安忽然正色问道。

或许潜意识还是有几分相信李满园那晚的醉话,徐世安这番话不针对某人,而只对眼前人。

面对如此深情的问话,李满园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徐世安无非是最好的选择,李满园也不可否认对他的赞赏和一丝丝的心动。

可她想回去,想去找爸爸妈妈,想要回到那缤纷的年代,想……

所有的‘想’,都不包括徐世安,她带不走他,也不能带走他。

“我……”李满园紧锁眉头,只说了一个字便发不出声音来,她连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对于这个真心想要和自己过日子的男人,李满园不忍心让他失望。

“别急着回答我,人生苦短,却又很长,我等着你看清自己的心,给我最后的答案。”

像是怕李满园会说出拒绝的话,徐世安抬手抵在李满园的唇上,不让她再说下去。

“你不想动就歇会,我去趟县学,再给老家买些东西,这一趟回去后,短时间是无法再回老家了。”徐世安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银子在梳妆台上的匣子里,想置办什么不必和我交代。”李满园不忍心看徐世安的背影,选择躺下背对着他。

刚刚有些夫妻意味的二人,因今早的这番对话,又要隔了一层看不见的障碍。

可他们谁都没错,错的是相遇的方式和时机不对,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次月事把李满园折腾的不轻,不算多难受,但量大的结果是浑身无力,过后喝了好几天补血汤水气色才好些。

徐世安带着两个儿子和周恕回到榆树村去给房子上梁,也要告诉徐家大房和族长、村长可能要北上为官的事,至于其他村民暂时是要保密的。

徐云惠也带着一双儿女回去做道别,再回来不知何年月。

县城这边,做豆豉的事交给两个儿媳妇,李满园则一直在养着,免得接下来长途跋涉的受不住。

虽然李满园没有明说要举家搬走的话,但让小辈们做好收尾的事,大家又怎会看不出来?

“娘,出大事了。”

“官府把钱家给抄了,不管主仆都下了大狱,现在正在搜钱家的产业呢。”

赵杏花挎着买东西的篮筐直接来找李满园,脑门上都是汗也顾不得擦,语速飞快的道:“我听人说城门都封了,也不知道爹他们回来能不能进来,好多人都在抢米粮和菜,街上乱的不得了。”

正在缝制小衣的李满园闻言,放下针线问道:“家里人没有在外头的吧?”

“没有,我带着小姑子出门,见外头太乱就直接回来了,没敢多待。”赵杏花摇头道。

“那就好,去把大门插上,外头消停之前谁也不许出去。咱家有菜园子,粮食也够用,挺几天不碍事的。”李满园说着穿鞋下地,对赵杏花道:“你去叫人都到花厅去,我得交代大伙几句。”

徐世安临走前和李满园有过交代,钱家出事不是单纯的坑害无辜之人,更有勾结盗匪和私下倒卖兵器的重罪。

只怕这安和县藏着不少有罪的人,一旦官府对钱家下手,势必会乱套。

很快一家人被聚到一起,眼下家里除了女人就是孩子,李满园都有些头疼。

“外头的事你们知道了吧?从今儿起,白日里咱们尽量在一处,谁都不许出门,除非是你们爹回来了,谁叫门都不许开。”

“娇娇、彩霞,一会你们俩陪着几个小的玩,剩下的都跟我出去做陷阱,以防有贼人翻墙而入。”

“今儿起,娇娇和彩霞住我这屋,老二家的你住你大嫂那屋,云娟住你大姐那屋,也好有个照应。”

李满园把话说完,便指着桌上的几个小纸包,道:“这是在镇上买的蒙汗药,要是真有贼人进来了,一定要稳住自己,找准机会下药。你们要记住,但凡在这个时候会翻到院子里来的都不是好人,别跟他们将道义、人性。”

除了几个不懂事的小奶娃,其他人无不是被李满园的话吓得脸色发白。

以徐家的情况,真的遇到险境只能靠自救,若是不成要么没命,要么没了清白,总之就是没了活路。

“有娘在,我不怕!”赵杏花攥着拳头道。

“娘放心,儿媳绝不辱没徐家的名声。”张雯珊自知没有力气抗敌,抱了必死的决心。

“这话我就当没听过,老二家的你也不许再说!”

李满园厉色的看向张雯珊,视线又扫过家中的女眷,郑重道:“这话娘和你们就说一遍,真要是发生了那种事,谁也不许给我求死!不管是闺女还是媳妇,命都是最重要的。有娘在,你们就有家,听懂了吗?”

“娘!”赵杏花感动的跪下给李满园磕头。

张雯珊震撼的泪流不止,她都做了最坏的打算,正常的婆家不该是让儿媳以身殉节吗?

第二百一十三章 攀咬李满园 “快别哭了,咱们这是往最坏了想,兴许咱们啥事也遇不着呢?”徐云婵忙扶人。

“云婵说的对,这是最坏的想法,不是最后的结果。”李满园深吸一口气,带着几人出去忙活。

托前世做农研的好处,李满园对做老鼠夹一类的活还算拿手。

院子各处,但凡容易攀爬的地方,几人都设了陷阱。

这一折腾,天都擦黑了。

除了每人都分到了一包药粉外,李满园还把家里能当做防身武器的东西都分了下去,力求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还手。

不止如此,几个孩子也要格外交代,真有危险他们最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藏在不易被发现的地方。

是夜,整个安和县都比以往静寂,街道上没了吆喝声,许多人家都尽量熄火早睡,怕被人给盯上。

但后半夜还是传来官兵抓人的声响,扰的人心神不宁。

头一回经历这样的阵仗,就连李满园都没怎么睡,徐家除了几个小娃娃,也都是彻夜未眠。

次日清晨看到一家的熊猫眼,李满园无奈道:“夜里睡不着,白天就抓紧时间补觉,这几天就别干活了,银子也不是一天能赚完的。”

赵杏花想说能撑得住,可对上婆母的眼神,只能乖乖闭嘴,免得找骂。

“娘,要不夜里让云娟和娇娇、彩霞一块睡吧。反正就住隔壁屋,有啥事也能照应。”徐云婵心疼自家娘,提议道。

“两个丫头后半夜睡的挺好的,她们在这屋我心里还踏实点,就这么着吧。”

李满园摇头,看向张雯珊道:“老二家的,你还没生过娃,夜里怕是睡不踏实吧?这几天先忍忍,等事情过去就好了,官府也不可能这么一直抓人的。”

“我没事的娘,就是帮不上大嫂的忙。”张雯珊忙解释道。

“谁说的,要不是有二弟妹帮我哄着大丫,这一晚上我就忙活两个小的了。这些日子,我昨晚虽没睡好,可也算是抽空歇着了,二弟妹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赵杏花自从那日在大门外干了一仗后,说话也比从前溜多了,说是变了一个人也不为过。

说着还指着大丫道:“娘你看,这才一宿的功夫,大丫就黏着她二婶不愿下来了。”

“我也稀罕大丫呢,将来有这么个贴心的闺女,我做梦都能笑醒。”张雯珊抱着大丫,轻轻的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眼神很是温柔。

“那感情好,回头你和老二不管是先生个儿子,还是先生个闺女,有你这样温柔的娘,孩子都错不了。”李满园笑着打趣一句。

娘几个话还没说完,便传来了敲门声。

几人顿时都紧张起来,视线齐刷刷的看向李满园。

“我去看看。”李满园起身道。

“娘,我跟着你一块去。”赵杏花几人齐齐起身。

“去那么多人干啥?我先去问问看看咋回事。”李满园摆摆手,边走便提鞋子。

哐哐的敲门声让人心烦,李满园的心也是忐忑的,就怕外面的人直接冲进来。

真到了生死关头,李满园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把人都藏到空间里去,到时候暴露了这个天大的秘密,从此后就只能躲在空间里度日了。

“官府查案,速速开门。”

门外的人敲一会门后就停下来喊一嗓子,粗糙的嗓门和流氓差不多。

李满园透过门缝往外看,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脸熟的衙役,心总算踏实了。

“来了来了,这就开门。”

放下门栓,把大门打开后,李满园问道:“几位大人有何公干?能配合的我们一定配合,只是家里都是女眷和孩子,还请大人们能体谅。”

“举人娘子放心,咱们就是例行公事,不会打扰几位小公子和小姐们的。”

衙差知道徐世安是县令面前的红人,自是不会得罪徐家,解释道:“钱家的事举人娘子应当听说了吧?这是有人逃了,咱们正挨家挨户的搜查,也是为了确保不会有人被贼人所害。”

“我的天老爷啊,这是得好好搜搜,咱们这样的小老百姓最怕的就是这种亡命之徒了。”

“官爷稍等,我把家里人都叫到院子里等着,官爷们只管去搜,挖地三尺我们都配合,也求个心里踏实不是?”

李满园做了个请的手势,急匆匆的往院子里走,扯着嗓门喊道:“老大家的,你们几个都抱着孩子出来,咱们在廊下等着官爷们搜完再回屋去。”

后面的官差也满意徐家的态度,碰上难缠的人耽误功夫,还不是什么人家都能用强硬的态度。

很快赵杏花等人便都聚集到廊下,清一色的女人加孩子,倒是混不进去其他人。

衙役们只是扫了一眼,又听李满园介绍了众人的身份,便没再过多询问,开始搜查。

原本以为只是例行公事,谁知后院突然有人喊道:“兄弟们,人在库房。”

正在逗孙子的李满园心里咯噔一声,猛地站起身来,对惊慌的小辈道:“都给我稳住了,有这么多的官差在,咱们不会有事的。”

其实李满园不担心藏在自家的贼人能打得过衙役们,而是怕这事会牵累自家。

万一那些人被抓了,却非要咬徐家一口,必然会惹出一身腥来。

一阵乒乒乓乓过后,衙役押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出来,老远的都能闻到血腥味。

“把孩子们眼睛捂上。”李满园飞快的道。

几人都很害怕,但对李满园的话也是言听计从,立即捂上了小娃们的眼睛,免得吓到他们。

衙役们抓到人很开心,自是想快点回衙门去交差。

可谁知道其中一个被抓的男人,却冲李满园大喊道:“李氏,爷这回活不了了,你可要好好的,咱们下辈子再做夫妻。”

一盆脏水毫无预兆的扣在李满园头上,脏的让李满园想要抖都抖不干净。

“你放屁!我娘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要死了还想攀咬我娘,我咒你死了下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赵杏花抱着儿子,冲男人怒骂道。

“差爷,这是污蔑。我娘才来县里,整日和我们在一起,咋会认识这人?他这是要拖我娘下水,要害我们徐家啊!”徐云婵也急急的开口解释。

第二百一十四章 自证 “是我不该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可是咱们就要生死两别了,李氏我是真的放心不下你啊。”男人依旧深情的看向李满园,被衙差踹了两脚还不老实。

事情闹到这样,不管这个男人是否是攀咬,李满园都撇不开干系了,衙差们都为难的很。

绑了举人娘子去衙门,他们怕摊上事。

可不把李满园带走,这事传出去他们也有责任。

“都安静些,咱们没做亏心事,还怕鬼敲门不成?何况这还没做鬼呢。”

拢了拢头发,李满园走出回廊,看也不看男人一眼,对衙差道:“各位官爷,我李满园虽是农妇出身,可也知道贞烈二字咋写。这事我是被冤枉不假,但也明白各位的苦衷。”

“是要我现在就随你们去衙门自证清白,还是等待大人传唤再去对峙,我绝无二话。”

李满园坦坦荡荡的说出这话,反倒是让衙差觉得她被冤枉的可能性更大。

“举人娘子不愧是大善娘子,遇着这种事就是我们这些爷们都不见得有您沉稳。我们是愿意相信举人娘子的清白的,但这事我们做不了主……”衙差为难的道。

李满园点点头,越是这种关头越要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便提议道:“这个时候我随你们一道去,少不了会有闲言碎语。官爷们也看到了,家里都是女眷和孩子,连个主事的爷们都没有。”

“要是几位官爷信得过,可派个差爷在这里稍等片刻,等大人的吩咐如何?”

不管是徐世安和县令之间的私人酒宴,还是冲着和知府家的那点姻亲关系,这个时候衙差都会给李满园这点颜面。

“举人娘子说的有理,那便留下一人保护徐举人一家的安全,其他人先跟我把贼人押回去。”衙差权衡后,立即招呼兄弟们先回去抢个功劳再说。

人都离开后,李满园请衙役进屋喝杯茶,总不好让人家站在外头干晒日头。

打发徐云婵带着几个小的去后院玩,李满园对赵杏花几个一一交代家里的事情,没有半丝的慌张,叫衙差忍不住在心里敬佩这才是官家夫人该有的气派。

“好了,家里的事就这么多,你们在家里小心些便是,无非就是正常过日子,也不用担心我那边会遇着啥困境,你们娘没那么软弱。”李满园心里沉重的很,却还要安抚小辈。

“娘,我陪你一道去吧。人多想的也周全些,那人敢诬陷你,兴许是早就准备好的,要不咋知道娘姓啥呢?”徐云婵蹙眉道。

“我跟娘去,我是家里的长媳,当家的不在家,就该我陪着娘。”赵杏花抢话道。

“不行,大嫂和大姐都有孩子要照顾,我陪着娘去最合适。”张雯珊在李满园说遇到‘事’最紧要的是活着,有娘在就有家的时候,已经把李满园当成亲娘看待了。

被三人吵得头疼,李满园摆手道:“行了,你们的孝心我知道,但这事你们都别沾手,娘自己应付的来。真要是名声被牵累了,我一个老婆子也不怕,你们还年轻着呢。”

“娘。”三人都哽咽着还想说话,却被李满园用眼神制止。

娘几个就这么安静的等着,在天擦黑的时候才有衙差过来,县令要传李满园过去问话。

如今街道上没什么人,李满园跟着衙差去也不会引人瞩目,但是衙差那么多,谁也不敢保证消息是否外传。

到了衙门,李满园被衙差领到一个单独的屋子等候,全程听了县令审问贼人的话。

那些人大概知道难逃一死,对是贼匪出身没有半点隐瞒,但咬定了和李满园私通也不肯改口。

甚至于还表示李满园最后的一对龙凤胎可能是他的种,这番话除了要拉李满园去死,也是要徐家身败名裂,还牵连了一对无辜的子女。

“举人娘子,大人请您去前头问话。”衙差来请人的时候,特意打量了李满园一眼,见她还能保持冷静不免诧异。

“有劳带路。”李满园从容的起身,心里的火气已经能把这牢房给烧的连灰都不剩。

牢房内审讯,自然不比公堂之上,除了县令和衙差,还有狱卒在场。

那个叫张麻子的男人被上了不少大刑,此刻瘫在地上,身下都是血水,就算不判死刑也熬不了几天。

“徐李氏,方才张麻子的话你可听清了?本官允许你自辩。”县令没让李满园下跪,这是给徐世安的脸面。

朝县令福了福身,李满园道:“是,民妇有话要说。这张麻子血口喷人,不但污蔑民妇清白,还想置我一双儿女于死地,请大人对民妇主持公道。”

按照本朝律法,奸生子是要和通奸的女人一样被浸猪笼的。

为了小四和徐云娇,李满园也必须自证清白。

“你且说来听听,本官自有断论。有师爷在一旁记案,徐李氏你万不可有半句虚言,否则本官只能对你大刑伺候。”县令严肃的道。

李满园应了一声,方才开口道:“首先,这张麻子说与民妇与十余年前相识,且民妇救了他,便是天大的谎言。十年前,民妇正身怀六甲,再往前几年也是三年抱俩,根本没有机会单独出村。

且大人可以去榆树村取证,以前民妇家中有一口粮食都会紧着给娘家送去,带着孩子们饿肚子,怎么会大方的去救个陌生人?”

“其次,张麻子有近五十的年岁,比民妇的亲爹还老,一脸的麻子看着就恶心。大人是见过我当家的的,不说玉树临风,那也是十里八村最出类拔萃的男人,长相上甩这张麻子从县城到府城那么远,民妇是眼睛瞎了能看得上他?”

“再次,张麻子说他送了不少珠宝给民妇,这就更是笑话了。大人只管派人去家中搜查,但凡有一件物件是来路不明的,民妇都忍着恶心认下这不干净的罪名了。”

“最后民妇有一个不大明白的地方,想问问张麻子,还请大人能应允。”

李满园的一番话,差点把县令给逗乐了,也好奇她会问什么话。

第二百一十五章 要钱要命 只说张麻子的长相和徐世安的相比,的确只有眼瞎的人能看得上他。

就连县令自己,也不敢与徐世安比外貌,那是自取其辱。

“咳,徐夫人请问。”县令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一声徐夫人,便足以证明县令并未怀疑李满园真的和张麻子有首尾,无非是走个流程罢了。

缓步来到张麻子身边,李满园居高临下的看着阴笑的张麻子,眼中尽是刺骨的冰冷。

“一个临死之人,却要攀咬无辜的人陪葬,可见要么你是有软肋被人捏着不得不从,要么就是对徐家或我恨之入骨。”

“我李满园不是什么好人,我当家的也没有做过什么缺德的事,后者几乎可以排除了。所以,你要拉我们娘几个做垫背的,是因为你有牵挂在别人手里捏着吧?”

李满园的眼神冷的入人骨,可说话的语气却平和的很。

张麻子的坏笑凝固,发现自己漏了端倪后,立即喊道:“我听不懂你在说啥,我这样的亡命之徒能有啥软肋?”

“你也说自己是亡命之徒了,按理说你知道自己必死,若我的一双儿女真的是你的,你该想法子保全他们的命,给自己留个血脉才对。所以,你这么做是想要保住你自己孩子的命,而且还有人知道你在外面有儿女是不是?”李满园淡淡的问道。

张麻子低着头不敢看李满园,却厉声否认道:“没有,我没有子女。”

“张麻子,你就没有想过,如今连钱家都倒了,这事是咋被捅出来的吗?和钱家有关的一切都会有人盯着,你是钱家的狗,你的过往难不成比钱家还难查不成?”

“与其赌一把,何不戴罪立功?若是你能把钱家的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再供出些衙门还没查到的证据,这功劳还怕换不来你子女的活命?”

李满园蹲下身子,叹道:“为人父母者,无不是为子女长远计。你已经错了一步,难道还想让你的儿女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不能堂堂正正做人?又或者,照顾他们的人,在你死后真的能给他们活路吗?”

“你别说了,别说了!”张麻子猛地抬起头来,双目腥红的看着李满园,恶狠狠的喊道:“你这女人不想跟我一块死,还非得给我编排出儿女来,咋就这么狠心!我要杀了你,咱们黄泉路上做夫妻。”

张麻子忍着剧痛,猛地起身要朝李满园扑过去。

“快拦住他!”县令大人忙喊道。

“砰!”

李满园提起裙摆,先衙差一步将张麻子踹飞出去,转身便朝县令跪了下去。

“民妇莽撞,请大人见谅。虽民妇不懂查案,但张麻子方才的举动,显然是隐藏了许多事情。既然他不愿配合,若是能找到他的儿女,或许他会老实交代吧。”李满园不大情愿的磕了个头,屏住呼吸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毒妇!你这毒妇!”被衙差按住的张麻子大喊着,恨不能把李满园给生吞了,但很快被堵上了嘴,只能吱吱哇哇的发出些声响。

李满园根本不被张麻子所影响,想要拖她下水,连年幼的龙凤胎都不放过,那就别怪她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了。

一旦张麻子的孩子被查出来,就算不被治罪,也会被衙门记录在档,发配苦寒之地是免不了的。

身为母亲,李满园承认她自私了,可这怨不得她,更由不得她!

“把张麻子带下去,吊着这口气,明日继续审问。”县令挥手让衙差先带人下去,却没让李满园离开。

自行起身的李满园也不着急,盯着自己的鞋尖看,努力的让脑袋放空,才能不去想这里是什么地方。

静默片刻后,没有空在这里耽搁的县令才开口道:“徐夫人与寻常妇人倒是不同,这般冷静的面对危机,若非本官之前对徐夫人有所耳闻,会对你的举动产生怀疑也说不定。”

抬手示意师爷不必将这些话记录下来,县令一双慧眼盯着李满园,似是要看清她是不是装出来的沉稳。

闻言,李满园抬头与县令对视,这一刻才明白能够过五关斩六将才博出个前程的人,怎么可能是真正的软弱无能呢?

“大人明鉴,民妇想活着,也想一双儿女好生的活着,自是不允许自己软弱。为母则刚,大人亦有子女,当明白民妇此刻的心情才是。”李满园毫不犹豫的回道。

县令无言以对,因为李满园说的是事实,为了子女他甚至会更不择手段。

“徐夫人且回吧,待有需要,本官会再传你来衙门。在此案了结之前,徐夫人且不可离开安和县。”县令道。

“是。”李满园侧身立到一旁,先给县令让路。

被衙差送回家中后,晚风吹打在身上,李满园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

在榆树村的时候,李满园不止一次的扬言要对簿公堂,可真的接触了衙门,她才明白寻常百姓为何怕见官。

若没有徐世安的举人身份,今儿自己是不是也得先被大刑伺候一遍,才有机会自辩?

真的被打个半死不活,再遇着个糊涂官,又有自证清白的机会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李满园手脚冰凉,连赵杏花等人迎上前来都没发现,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嘈杂的声音吵的她头痛。

眼前忽然一黑,李满园软软的倒在地上,昏迷前仿佛又回到了牢狱之中,周遭都是血的味道,还有各种她不认识却斑驳的刑具。

“娘!”

“郎中,快去请郎中啊!”

赵杏花几个慌张的手足无措,院子里哭声一片,昏迷的李满园是听不到了。

是夜,赵家发生的事也不比徐家这边小。

将一双儿女护在身后的赵玉珍,身上的华服凌乱不堪,脸上的於伤更是触目惊心。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金银珠宝你们随便拿,放过我的孩子,他们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赵玉珍颤声求饶,双腿也在打摆,一双玉足连袜子都没穿,可见之前经历过什么。

“赵玉珍,要不是你们赵家盯着钱家不放,我们兄弟会跟着做亡命之徒?”

“赵家的银子我们要,命我们也收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李满园手狠 穿着钱家下人衣裳的男人们系着腰带往赵玉珍身边走去,一个个猖狂的笑着,都是亡命之徒。

“走,快走!”

赵玉珍使劲儿推着两个孩子,在他们的哭喊声中关上房门,声嘶力竭的喊道:“往出跑,别回头!听娘的话……啊!”

随着赵玉珍凄厉的叫喊声,房门再度被踹开。

赵沐想要拉住妹妹的手,却被赵湘用力扒开,刚抬脚要追上去,便听赵湘喊道:“哥,咱们分头跑,去衙门找救兵!”

闻言,赵沐虽然担心妹妹,还是扭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开。

是了,他们兄妹分别跑,才能多个机会搬到救兵,娘还在等着他们。

兄妹俩小小年纪,一直在锦衣玉食的环境下长大,却在一晚便经历了这种人间最惨烈的灭门之灾,被迫长大。

却说衙门的人一直在各处搜查,日以继夜的不曾停工,即便府衙带人过来支援,人手也不充足。

赵湘人小,并不记得衙门的路往哪边走,只是听赵玉珍说官差在到处搜人,咬着一口小乳牙硬撑着想要遇到衙差去救娘亲。

“人在那!快追!”

一个暴戾的声音响起,赵湘吓得腿一软倒在地上,用力的拍打着眼前的大门,惊慌又奶声奶气的喊道:“救命,有坏人,救命!”

好巧不巧的,赵湘所敲的正是徐家的门。

李满园回来后晕倒了一会的功夫,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正在院子里乘凉。

赵杏花几个也都陪在跟前,生怕李满园再次昏过去。

在徐家搜到过人,衙门一直有人留在徐家,至少在徐家有男人回来之前,不会撤出去。

“快,开门。”李满园猛地站起身来,眼前又有发黑。

虽不知道求救的人是谁,但李满园听着有那么几分耳熟,且一个孩童她也没办法不救。

“可是娘……”徐云婵有些担心。

“娘知道你在担心啥,先去门口看看是咋回事,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使劲儿掐了大腿根一把,让自己醒醒神,李满园看向衙差道:“差爷,要给您添麻烦了。”

原本犹豫着要不要管这事的衙差,听到李满园的话哪还能装聋作哑?

即便只有一个人,衙差还是紧握着佩刀道:“我与徐夫人一道去门口看看,你们看手势准备点柴火。”

“那我跟娘一道。”徐云婵害怕是圈套,可也怕李满园出事。

“别争了,老二家的你留在这准备点火。老大家的和云婵抄家伙躲到大门两边,真有人冲进来,你们闭着眼睛给我砍!”李满园边说边往出走。

就是几句话的功夫,当李满园从门缝里看清是赵湘的时候,歹人已经来到跟前。

眼看着冰冷的刀刃扬起,李满园急声喊道:“住手!”

随着大门被打开,衙差连手势都顾不得打,抽出佩刀冲过去拦住了对方的刀刃。

李满园连忙把赵湘抱起来,往院子里跑的时候冲张雯珊喊道:“点火!”

外面是只有两个歹人,但之后会不会有人来无法保证。

徐家离赵家不算远,有衙差过来也能去看个究竟,这么晚赵玉珍绝不可能让人闺女出门来。

衙差一个人根本打不过两个歹人,赵杏花和徐云婵都是做娘的人,亲眼看到赵湘那么小个丫头差点被打死,不管不顾的冲上去缠着一个歹人乱打一顿。

好在这些人不是真正的高手,衙差挂了点彩制服了一个,赵杏花和徐云婵被逼到院子里但好歹没伤着。

“看好她。”

李满园把赵湘交给张雯珊,抄起镰刀朝歹人冲过去。

“去死吧!王八蛋!”

李满园疾冲过去,冲着歹人的肩头狠狠的砍下去。

“啊!”对方鲜血四溅,痛的倒地大叫。

鲜血喷洒在娘三个身上,除了李满园抹了把脸外,赵杏花姑嫂二人都愣在原地不会动了。

平日里最多杀只鸡,这会却溅了一身的人血,两人能不怕吗?

“愣着干啥?快把大门关上,给我锁上!”

“人没死,淌的血有啥好怕的?快去关门!”

李满园一脸的血迹,冲二人喊完,忙去墙根下拿绳子,把疼的吱哇乱叫的男人五花大绑起来。

赵杏花和徐云婵咽着口水往大门口跑,根本不敢看地上的男人还能不能活着,这一刻她们才知道自家娘对她们实在是太温柔了。

不对,是自家娘在村里跟别人干仗的时候都手下留情了,她们这辈子也学不来。

“老贱人!老子要杀了你!”

“啊!”

“唔……”

被李满园砍了的男人恶狠狠的骂着李满园,下一瞬就被李满园一脚踢在伤口上,趁他呼痛的时候用布将他的嘴堵个严实。

怕对方有机会把布吐出来,李满园还特意撕裂一条布,从男人的嘴兜过去系到后脑勺。

衙差被李满园的一番操作看的一愣愣的,无声的学着李满园的手法,把被他打伤的人也给绑好。

“你这样不行!”

“他身上伤太少,知道的是差爷你身手好,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很轻松就制服歹徒了呢。”

‘我就是很轻松制服的啊!’衙差刚要说话,李满园已经走上前,握住衙差的手,在歹人腿上狠狠的来了一刀,视线又往衙差身上瞟去。

被李满园盯的头皮发麻,衙差忙道:“我身上挂彩了,好几道口子呢。坏人还没抓完,我们这些当差的得保存实力!”

衙差认真的模样,差点让李满园笑出声来,她绝不承认刚才想给衙差身上也砍两刀来着。

“差爷就是功夫高,不用谦虚。”

想到男女有别,李满园尴尬的收回满是血渍的手,抬头朝火堆看去。

只是点着一堆火,很难引人重视啊。

“老大家的,去抱一捆湿的柴火过来,没有就把柴火淋水,无比要弄出浓烟来。”

“云婵,你去把这堆柴火烧的浓些,别把家烧了就成。”

李满园只想快点吸引到别的衙差,免得一会自家被围住,想要自救可不容易。

“差爷,麻烦你收着点大门那边的动静,我去看看那孩子。这是赵娘子家的小姐,得问问她是咋回事。”

衙差无语的看着李满园急匆匆的背影,这种问话的事不该是衙差的吗?

可瞧着被吓得忘了哭的赵湘,衙差又把话咽回去,他怕过去把小丫头吓得更严重,到时候和赵家那边可不好交代。

钱家倒了,安和县土生土长的人谁不知道赵家又要崛起了?

且说李满园来到赵湘身边,发现小丫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正前方,还保持着差点被砍到的神态,便知坏事了。

“赵湘,你听到我说话吗?”

“我是李满园,去过你家几次的李姨,你娘说要带你来我家玩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人质 不论李满园说什么,赵湘一字不回,像个木偶一样。

李满园轻轻的拍赵湘的小脸,去晃动她的肩膀,她也浑然不觉。

“娘,这孩子不会是吓坏了吧?”张雯珊一直抱着赵湘,小声道:“她身上冰凉。”

低头看了一眼赵湘死死的抓着张雯珊的小手,李满园咬牙道:“孩子,别怪李姨手狠,你得回神才成啊!”

咬了咬牙,李满园伸手在赵湘腋下的位置狠狠的拧了一把,这里是痛感神经最敏锐的地方。

“哇……”

赵湘被刺痛的醒过神来,待看清是李满园后,立即扑到她怀里,哭喊道:“姨,救我娘,救救我哥。坏人,好多坏人,杀人……啊!又死人了,杀人了!”

看到院子里倒下的两个人,赵湘把脸埋到李满园怀里,吓得呜呜大哭。

之前在赵家的时候,赵湘虽害怕却硬撑着,如今得救反而无法自控情绪。

“不怕,他们已经被抓住了。李姨厉害着呢,能保护咱们赵湘。”

“你看,还有官差叔叔在呢,咱们平安了。”

指了指门口位置的衙差,李满园轻声问道:“告诉姨,发生啥事了,你娘呢?”

“家里好多人,在杀人。”

“娘让我和哥跑,我不知道哥在哪。”

“姨,救救我娘,救救我哥,湘儿给姨磕头!呜呜,湘儿不想做没娘的孩子,不想没有哥哥!”

赵湘哭的直打嗝,抓着李满园的手要往外走。

李满园听的心里发紧,但理智告诉她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丫头不怕,差爷会救你娘,也会救你哥哥的。先让二嫂抱你进屋去,等会救了你娘,姨带你回家好不?”李满园不忍心骗小丫头,也不想把她吓坏了。

眼下赵家情况如何尚不明了,但李满园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赵湘哭着摇头,已经整理好情绪的张雯珊忙上前道:“湘儿是吧?你还小,现在跟着回家去,会耽误救你娘的。听嫂子的话,咱们在这等着,等回去和你娘一家团聚好吗?”

抽抽搭搭的看了一眼刚才抱着自己的张雯珊,赵湘轻轻点头,乖巧的道:“湘儿乖,等着回家。”

稍稍松了口气的李满园朝自家二儿媳递了个眼色,忙往门口走去。

看着举刀随时准备杀敌的衙差,李满园低声道:“差爷想不想再立个大功?”

“徐夫人不必用激将法,我今日抓了这人,却没去赵家救人,估摸着就是将功抵过。可我若去赵家,要么立个大功,要么明年等着家里人给我上坟烧纸钱。”衙差苦笑。

“我也惜命,咋会上杆子送死去?”

李满园拿出两包药来,戒备朝门缝外看了一眼,才继续道:“这药是从那两人身上搜出来的,咱们要是找对风口,赵家那边有多少人也不够被放倒的。至少,咱们能撑到有人救助。”

衙差愣愣的看着药包,他很确定方才自己搜了被抓的一人的身,并未发现这东西。

至于另外一个,长得跟瘦猴似的,真的揣了这么大两包药,哪能看不出来?

“差爷去不去?”李满园把手往前伸了伸。

“去。”衙差立即将药夺过去,心知肚明这是徐家的东西,但他选择不说。

这年头为了保命,谁家还没点手段?

就冲徐举人敢把家里的男丁带走,便说明对家中放心,他一个衙役还是懂的装聋作哑的好。

两人在夜色中躲躲藏藏的朝赵家而去,好在没有遇到歹人,但也没遇到自己人。

衙差纵然功夫不够好,但翻墙还是不在话下的。

倒是李满园,一年多没做过翻墙这么有难度的动作,但也没有拖后腿,两人很快便摸进了后院,躲在屋脊之上。

远远的还能看到瘫软在地的赵玉珍,以及三个拿着兵器的人。

“大哥,要不咱们先宰了这娘们,拿着银钱先走吧。我瞧着那烟,好像不对劲儿。”

“我这眼皮子直跳,他们几个去抓那两个小崽子,这会还没回来,怕是出事了。去赵家大院那边的人也没个信,这娘们连走路都费劲儿,咱们留着做人质也不方便。”

两个小弟劝着坐在院中央的男人,说话完全不避讳赵玉珍,俨然把她当成活死人。

“再等一盏茶的功夫,要是还没人回来,咱们就把人解决了,带着东西离开安和县。”男人阴冷的道。

李满园和衙差对视一眼,这才知道赵家大院那边也出了事,明白为何放火后还没有官差前来救援了。

黑夜中,李满园做了个手势,这是来的时候就约定好的,衙差见状与李满园一起打开药包,顺着风的方向把药粉撒向院中。

蒙汗药的味道都不重,但量多又是经常使用这东西的行家,自是能发现不对劲儿。

“他娘的,有人算计咱们!”男人厉喝一声,起身之际却发现已经晚了,哐当一声倒在地。

另外两人倒是想要挣扎一番,可他们吸入的本就更多,连话都没来得及说。

衙差虽然惜命,但这个时候还是先一步上前,确定三人都昏了后,依旧将他们五花大绑,并扛到了一间屋子,将门给顶上。

这边李满园吃劲儿的将赵玉珍抱到花厅的隔间里,这的大户人家都会放一件备用的外衣,倒是正好能给赵玉珍换上,又给她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避免流血而亡。

身为女人,李满园虽两世都没有经历过夫妻间的事,可有原主的记忆,也明白赵玉珍经历了什么。

“昏了也好,暂时不用面对伤痛。”

“这世道对女子要求过多,但愿你能撑得过去,为了自己也为了你的一双儿女。”凝视着昏迷的赵玉珍,李满园喟叹一声。

索性赵玉珍亡夫后与夫家决裂,如今只要赵家愿意瞒下这件事,赵玉珍便有生路。

否则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赵玉珍虽是被害者,却一样逃不开沉塘的命运。

“徐夫人,这边不安全,你还是先离开吧。”衙差隔着屏风道。

扯了一块桌布给赵玉珍盖上,李满园才走出去,神色清冷的道:“这些人禽兽不如,竟要灭赵家满门。亏得他们想留赵娘子做人质,否则这会怕不会留一口气了。”

“赵娘子命大。”衙差皱眉,自是懂得赵玉珍经历过什么。

“之前藏到我家的贼人,想要污蔑我的名声,还好我自证清白。怕是赵娘子这边,他们会说出更恶毒的话,届时赵娘子要面对的处境将会比我更加艰难。”

李满园意有所指的道:“赵家是名门望族,更为看重名声。”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为夫给你争 衙差挺直背脊,面色微沉,道:“多谢徐夫人提点,我虽是个粗人,但也不是不分是非之人。今日我看到的是赵娘子为了清誉,不惜赔上性命,当为烈女是也!”

李满园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衙差胸口的位置,看得出那里藏着东西,很自然的移开视线。

衙差松了口气,干他们这行的指望着衙门给的那点奉银,哪里够养家糊口的?

今儿救了赵玉珍母女的命,拿点东西也是应当的,何况还是从歹人身上搜来的。

“我不耽误差爷办事,但赵娘子这边还是有人照顾为好,望差爷通融。”李满园趁机道。

衙役本没想那么多,权衡之后拱手道:“举人娘子心善,那我便去守着大门。若是有歹人来了,也好周旋。”

“差爷小心。”李满园颔首,转身又回了隔间。

赵家死了好几个下人,血腥味很重,让李满园心情沉重。

可赵玉珍还不知道赵湘活着的消息,李满园怕她醒来后寻短见,只能留下。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眠之夜,李满园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要防着再有人闯进来,也担心徐家那边的情况。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有衙差带着狼狈的赵沐回来,自然也把那几个歹人押走。

“李姨,我娘呢?”赵沐红着眼,小小的少年背脊僵直。

“你娘昏着呢,你先去看看她。”李满园侧身给赵沐让路,有心想打探一下赵家的情况,这个时候又不好去打扰官差办事。

倒是昨儿和李满园共同奋斗过的衙差上前,拱手道:“举人娘子,这边会有人查找歹人犯案的证据,尸体也要运往义庄。赵娘子的身体暂时不适合去衙门回话,怕是要劳累举人娘子了。”

“差爷严重了,配合官差办案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只是这取证一时半会也完事不了,赵湘还在我家,这里也不适合养伤,我想把赵娘子母子先带到家中安顿,不知可否?”李满园不放心赵玉珍身边没人照应。

天都亮了,赵家主院那边都没派人来问个消息,估摸着情况也不比这边好哪去。

“徐夫人乐意照顾赵娘子母子几个自是好事,回头要询问证词也方便,正好省的我们折腾了。我这就套上马车送你们过去。”衙差道。

李满园道了声谢,知道衙差这么好说话不是冲着她这个人,而是徐世安的脸面,更多的是赵家的面子。

赵沐倒是容易说的通,李满园只说赵湘在自家,去那边也有人照顾他们母子几个,便立即去收拾东西,带着娘几个的换洗衣裳和一些财物跟着去了徐家。

至于赵家丢失了多少银钱,赵沐没有去清算,毕竟他也不清楚。

可如今赵家就只剩下他们母子三个,那些相处多年的下人都死了,赵沐始终低垂着头,连难过都不敢展现,但一路上都握着赵玉珍的手没有松开。

不提这边李满园娘几个如何安顿赵家母子的事,徐世安爷几个赶回来的时候,正好城门封闭。

好不容易让人把消息递到县衙,允许进县城之后,徐世安直接被请到县衙去。

那日李满园虽然能全身而退,可贼人的证词对徐家还是有一些影响的,县令要和徐世安通个气。

“一派胡言!”

“我娘子虽是乡下女子,有粗俗的一面,但她也是读书识字知道廉耻的好女人,为我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再苦再累都没有怨言,才能让我全心去考取功名,怎会与人……”

“大人,此人卑鄙无耻,纯属是上了绝路的恶犬,切不可听信这种污蔑之言,还请大人明察!”

徐世安朝县令深深鞠躬,言辞恳切,语气中尽是隐忍的怒火。

县令请徐世安来一则是按规矩办事,二则是要卖给他个人情,故而提示道:“世安兄当知,此事虽然本官能压下来,但不保有透风的墙。日后世安兄为官,恐会有人拿此事做文章,也会影响令郎!”

刚被扶起的徐世安,再度拱手作揖,正色道:“大人好意徐世安岂会不知?但结发之妻恩深义重,若要为我前途而抛弃娘子,我与那畜生又有何不同?”

“娘子拼了性命生下的几个孩子,又含辛茹苦将他们养大,若他们不懂得报答生养之恩,这样的子嗣我徐世安万万不敢要,便当是父子缘浅吧!”

县令颇为震撼,没想到徐世安竟然将李满园看的如此之重。

但县令也是与李满园有过接触的,知道她并非是寻常后宅的女子,也能理解徐世安的想法,故而道:“世安兄与李氏伉俪情深,将来为官必能少去许多烦忧。此事本官会秉公处理,世安兄且安心回家去吧。”

与县令道别后,徐世安心事重重的回家,街道上的萧条与他此刻的心情很是辉映,不是当头的烈日能驱散的寒意。

钱家果然该死!

徐世安到家的时候,李满园正带着两个儿媳妇做饭,徐云婵负责陪伴并开导赵玉珍。

倒是赵沐兄妹,有徐家的孩子们陪着,比赵玉珍的状况好太多。

饭桌上一家人都没说这沉重的话题,只聊了老家那边的情况,小四更是绘声绘色的说新家多大多好,引得其他几个小的都想回去看看。

饭后李满园与徐世安回屋,徐世安在屏风后头泡澡,李满园才跟他讲述了县城这几日发生的事,自家的事自然也没隐瞒。

听完后,徐世安才说起他去县衙的事,语气微沉的道:“衙门那边你不用管,不论何人攀咬,为夫信你。”

正在给徐世安缝衣裳的李满园手一顿,针尖险些扎到手。

抬头望去,隔着屏风也能感受到徐世安投来的目光,李满园轻轻的嗯了一声,自己都没发现带了鼻音。

这几日的经历让李满园满心疲惫,可家里只有她一个主心骨,就连倒下过都不敢歇着,生怕小辈们会乱了分寸。

可谁又能体会,李满园接替了原主的身份直接上升到奶奶辈,可实际上她前世也是父母眼中的孩子,是顺风顺水娇养着的掌上明珠呢?

“赵娘子受的打击很大,赵家也派人过来过,本是想接他们母子过去的,但赵家现在太乱,便给了银子让咱们先照顾着。”李满园转移话题道。

“家中的事你做主,别怠慢了客人,但也别委屈了自个儿。”徐世安道。

“我是那种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人吗?”李满园嗔怪的瞪了徐世安一眼,又道:“原本和赵家是有过约定,钱家倒了咱们能从中得些利益,可眼下的情况,赵老爷要是挺不住,怕是就没咱们啥事了。”

“不会。”徐世安起身,带动了水声,跨出浴桶后才道:“有了钱家的前车之鉴,官府不会再让某个商户独大,你想要什么,为夫必定为你争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升米恩斗米仇 除了醉酒,徐世安不是个会说情话的男人。

可今日的两次许诺,却比情话更动听,更能打动人心。

望着背对着自己穿衣的朦胧身影,李满园眼眶酸涩,强忍着才没落下泪来。

“你是读书人,这些事可别沾手。我真想要的,谁也拿不去。”李满园故意用高傲的口吻说话,努力去忽视那悸动的感觉。

大步走出屏风的徐世安,拿着一条布巾在擦头发,看着李满园咬断线头的动作,喉头不可控的涌动。

“有件事在外头我没说,这次回去,我私下里把咱们家的河滩租给亲家了。往后咱们拿三成纯利,亲家要帮咱们种榆树村地和看管宅院。”徐世安大步来到李满园身旁坐下,就着她的手把刚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

李满园以为徐世安是渴的厉害,可喝完茶还不松手,顿时老脸一红,重重的拍开徐世安的手,瞪着他道:“青天白日的,你臊不臊得慌?”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徐世安理所当然的回道。

只徐世安再想去握住那又软又又肉的手,却被李满园给闪开了。

脸上火烧火燎的,李满园不自在的又把针线盒拿在手里,随便找了个绣了一般的荷包,假装要做绣活。

“一把年纪了,说这个干啥?”李满园不敢抬头,实在是徐世安的视线太过火热。

“咱们身子骨都好着呢,再生两个也使得。等这边事了,你的身子养的好些,咱们再加把劲儿……”

“混说啥呢?我都多大岁数了,生了那么多娃儿可是生的够够的了,再生都成母猪了!”李满园呸了徐世安一声。

“你会生,再添几个我也稀罕。你不是跟我抱怨没陪你生产过吗?我保证,你再生产,我就陪在你跟前,给你伺候月子,跟你学咋带娃。这回,咱们一起陪着娃成长。”徐世安动情的说道。

李满园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没想到徐世安还会记得这些话,并且想弥补当初的遗憾。

“你可是要做官的人了,不怕让人笑话?”李满园好笑的问道,并没把徐世安的话放在心上。

“别人羡慕不来我这多子多福的命,还都是嫡出,各个都是好孩子!”徐世安挺直腰板,没有隐藏自傲的神色。

但有句话,徐世安绝对不会说给李满园听,那便是他始终记得她醉酒后的话,想再生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好永远的留住她。

若一个孩子不够,那就生两个生三个,只要能留住李满园,徐世安不介意都伺候几回月子,被人笑话几回。

李满园噗嗤的笑了一声,针线活也做不下去了,干脆都扔到针线筐里,转移话题道:“你方才说亲家,是指老大家的娘家吧?你这是怕往后老大能往上走,老大家的娘家和咱们差距太多?”

“这是其一,老大家的虽然愚笨了些,心地却不错又吃苦耐劳,徐家可不兴抛却糟糠之妻那一套,何况赵氏还生下徐家的嫡长孙。”

“其二,老大也是个憨厚的,岳丈的日子不好过也是他的拖累。将来赵家不能帮老大,至少也不让人惦记、分心。”徐世安解释道。

李满园点点头,她之前想帮赵家也是存了这份心思,否则雇徐家本族的人帮忙照看产业更适合,也能增加感情。

“升米恩斗米仇,咱们作为亲家帮扶的也够多了,剩下的就看赵家自己了。”李满园道。

“是这个理儿。”徐世安也很赞同,故而又道:“咱们家置办的其他田地,我交给族长和村长帮忙照应,每年交给族里三成的粮食,用来救助本村的乡亲,剩余的族里可留着应急。族长的意思是,等今年的珍珠卖些银钱,想要办村塾。”

“这是好事,大家族最讲究同气连枝,咱们家人丁兴旺可族亲却没有能出头的,总归是单薄了些。”李满园乐意见得有更多的人念书。

“是,我向族长和村长承诺每年会捐赠二十两银子给村塾。”徐世安又道。

李满园赞同的点头,虽然徐世安没事先和她商量,但这举动是值得肯定的,且徐家不差这点银子,却能收拢人心。

话题总算岔开了,李满园暗暗的松了口气,与徐世安聊起了村塾的事,却没发现徐世安眼中闪过的无奈。

正是经历了这场劫难,差点阴阳两隔,徐世安才更清楚自己不想失去李满园的心。

但李满园的逃避,他怎会看不透?

持续了大半个月的功夫,县城的城门才正式打开,百姓们也敢在白日里上街了,但那些原本属于钱家的产业却都被贴着封条,要等官府核实产业的来源后才能确定如何处置。

府衙来的人直接将抓到的犯人都运往府城,这个案子太大,牵扯的官员又多,就算是知府审案也有一定的难度,于县令而言就是烫手山芋,早扔出去有利于保命。

这一日官府再度封路,可百姓们却都挤出来看热闹,不少被钱家压榨过的人都朝囚车里扔东西,悲戚的哭声不绝于耳,却也不能让冤死的人死而复生。

“钱家那些小妾姨娘咋办?据我所知,有不少是被强抢去吧?”坐在赵家酒楼的包间里,李满园看着过路的囚车问道。

赵杏花等人少见的沉默,那些可怜的女人死了或许是最后的解脱,活着也只能沦落为贱籍,娘家是不敢留的。

“姐姐心善,但钱家犯下的是抄家灭门的大罪,这些女人既然是钱家的家眷,除非娘家人愿意为她们奔走,能证明她们的无辜,否则就不会有活路。”

赵玉珍声音沙哑的开口,眼神没了往日的光彩,幽暗的像是看不到来路的曙光。

这是赵玉珍住到徐家之后第一次出门,她要亲眼看着那些人做囚车,走上黄泉路!

“若钱家是寻常的抄家之罪,或许还能有她们的活路。但钱家涉及到贩卖兵器,是等同于叛国的大罪,除非遇到特赦,否则便是有无辜之人,没有立下大功也难保性命。”张雯珊少见的开口道。

李满园看了张雯珊一眼,总觉得这个二儿媳是透过钱家的女人们,在回忆一些事。

可张家本家是京城人士,也是大家族,又怎会有女眷是妾室之流?

第二百二十章 即将分离 钱家人口多,被牵连的姻亲或者说是狗腿子也不少,故而被运往府城的囚车,即便是多少个人关在一起,也有好几十车,有些是县衙临时赶制的。

还有不少男丁是被锁上铁链跟着走的,下人也有很大一部分先送到官伢那边等着卖,这庞大的队伍还不包括要运送走的钱家财产和脏污。

便是如此,也用了大半日的功夫才离开安和县县城,李满园等人起身回家之际,赵玉珍却拉着一双儿女跪下来,给李满园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赵娘子这是做啥?快起来,你这还病着呢,也舍得俩孩子和你一块跪?”

李满园忙弯腰扶人,赵杏花几个也去扶赵沐兄妹。

“姐姐的恩德,我们母子此生不忘。若非姐姐拼死相救,玉珍岂能苟活?届时我或许能全了名声,却可怜了我的一双儿女,没爹没娘怕是也受不住剩下的产业。”

“兄长重伤,嫂子一人要维护赵家已经不易,还有她自己亲生的儿女,根本没空再细心照顾我的孩子们。”

这是在赵家酒楼,赵玉珍不敢大声说话,压抑着哭声道:“姐姐不仅仅是救了我们娘几个的命,更是给了我们活下去的勇气。请姐姐放心,日后玉珍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断不会再言轻生!”

李满园欣慰的点头,拍着赵玉珍的胳膊道:“你能这么想就好,有这么一双孝顺懂事的儿女,你的福气在后头呢!咱们都好好的,好好的去给自己挣个未来!”

“我听姐姐的,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的。这俩孩子长大了要是不孝顺姐姐,我就不认他们!”赵玉珍含泪而笑,有多少心酸与苦楚,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

李满园没有和赵玉珍客套,笑着接话道:“那可敢情好了,这人上了岁数,还真不怕多几个小辈孝顺,就是多说说话那也是好的。”

“姨,我舍不得你。”赵湘走上前抱住李满园的腰,无声的哭着。

李满园也是喜欢这孩子,但也明白赵玉珍这是打算回家了,毕竟赵家要处理的事太多,她日后想要依靠娘家,就要有所付出。

且官府那边闲下来就要处置钱家的产业,以及要归还被残害的尸体,赵玉珍作为主人也要去妥善安置,为了全一场主仆之情也是为日后的人心。

“好孩子,舍不得姨就留下,姨也稀罕你,娇娇她们也喜欢你。”李满园轻抚着小丫头的后脑勺。

赵湘虽哭着却摇头道:“湘儿长大了,可以帮娘了,等有空再来看姨,和娇娇姐她们一块玩。”

赵玉珍将女儿拉到身边,对李满园福身道:“姐姐且等着我的好消息,赵家不会食言的。”

“好。”李满园点头。

一行人在酒楼门口分别,回家的路上,李满园叹道:“往后你们理家的时候,教教云娟,争取让她在年后和你们分担庶务。

也带着娇娇和彩霞,就让她们听着、看着就成。等大丫到这个岁数,也跟着学掌家之道,算是咱们家立的新规矩。”

“娘,我现在学管家是不是太早了?”徐云娟担心耽误自己做绣活。

李满园只当没看出徐云娟的小心思,道:“活到老学到老,学到手的都是本事。女子都要出嫁的,不说嫁过去就掌家,至少要能管明白自己的嫁妆,不管遇到多大的坎儿也能自己立得住。”

这话,李满园是在提点徐云娟主次,又何尝不是在教导儿媳和其他闺女。

时刻灌输小辈要自立自强,李满园也是费了心思,只盼着她们将来能更顺逐一些。

夜里徐世安回来的很晚,洗漱后依旧难掩疲惫。

李满园体贴的铺好了被子,待徐世安躺下后,给他揉按着头上的穴位,以缓解疲劳。

“我回来的时候,县令大人给了我口信,大抵月底我就要启程去上任,朝廷的旨意正在路上。”徐世安道。

“这次还真的是你们爷几个先走了,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办。”李满园的手顿了一下才道。

“让几个小子留下来,跑腿也比你们女子方便。既然我是去上任,咱们家也就是正式的官家了,你看着买个车夫,再买两个干活的婆子,马车也置办两辆吧。”

握住李满园的手,示意她躺下来,徐世安继续道:“跟你托个底,那边比安和县更乱,你们过来的时候搭个商队,花点银子不要紧,安全最重要。”

“明儿我去给你买两个小厮,最好是会点拳脚的,你只身过去我不放心。”李满园皱眉道。

虽厌恶奴隶制,可在这个治安不好的大环境下,李满园也只能入乡随俗。

但作为现代人,李满园也无法真的把下人当初奴隶,最大的要求便是中心即可。

“好,你看着安排。”徐世安没有拒绝,做了官没有个小厮也麻烦,总不好刚上任就指使衙役跑腿。

夫妻俩沉默了半晌,还是李满园主动道:“你这次上任,也不知何时能回故里,走之前要不要再回趟老家?”

“嗯,得和族里交代一声,给爹上个坟。娘那边,咱们没法在跟前尽孝,怕是得多留些银子。”说着,徐世安抬头看了李满园一眼。

作为男人,徐世安的收入一直不断,可要养家糊口尚可,现在徐家的开销却不是徐世安能承担的起的。

“明儿我把银子准备好,要不在镇上给老太太置办个宅子,再给买个伺候的婆子使唤,这样大嫂也能少受点累,算是咱们尽孝了。”

李满园不说带徐老太走的话,她不知自己这性子能不能和徐老太和平相处,哪怕是面子上的友好。

但用银子尽孝,李满园不会不舍,这是作为小辈应尽的孝道,何况李满园现在也可以说是不差钱的主儿了。

“这个家,叫你受累了。”握着李满园的手轻轻捏了捏,徐世安没有放开的打算,声音微哑的道:“买宅子便不必了,若我没猜错,娘会让大哥去投奔我。只是不知大哥会何时过去,到了那边咱们还得帮持一把。”

“知道了,睡吧。”李满园不想谈徐家大房的事,抽了几回手没能成功,见徐世安睡前还皱眉便忍了,问道:“你回村,我们娘几个要不要一起回去?还是等我们出发前再回去一趟?”

“一起吧。”徐世安没有犹豫的道:“也省的你们临走了还要多折腾一趟,这一路有的罪受的。”

“嗯,那我听你的。”李满园对榆树村没什么可留恋的,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去了深山的奶鹅,奈何又联系不上,这次回去但愿能有惊喜吧。

还有李家,不是李满园牵挂,却是怕他们之后再惹幺蛾子,还得敲打敲打才成。

糟心的事不少,李满园唯唯没去想要和徐世安短暂分离,自是不知道男人心中的不安,怕这一别便再也没机会相见。

第二百二十一章 娘子喜欢为夫的 次日用过早饭后,徐世安便去拜访友人,李满园则是和小辈们商量要买些什么东西回村。

徐世安要为官是大事,除了要给徐家大房的东西,像是李家、赵家这样的姻亲也不能落下,还有族里和村里一些交好的人家。

但徐世安不打算摆酒席,故而祭祖也要低调,但该置办的东西不能少了。

采买的事可以分工,这就是人多的好处,而能回镇上置办的就没必要在县城采买,拉回去也不方便。

谁知县令夫人却派人来邀请李满园去喝茶,李满园只能简单的打扮一番,采买的事分摊给小辈了。

“民妇李氏,见过县令夫人。”到了县衙后院,李满园规规矩矩的福身行礼。

“我家老爷与你家老爷交好,你我之间就不必这么客套了。外人不知你家老爷即将上任,咱们还不清楚吗?”县令夫人笑着将李满园扶起,两人一同落座。

为了说话不拘束,县令夫人特意选择在花园见李满园,桌上摆放着点心和瓜果。

“我当家的一天没上任,我说好听点是举人娘子,实际上就是农妇。夫人大度,愿意与我平起平坐,这是我的福分,等回村和乡亲们说一嘴,不知多少人眼红呢。”李满园笑道。

县令夫人意外的问道:“你不随徐举人上任吗?”

只当没看出县令夫人打量的神色,李满园道:“当家的赶路,知道我不习惯坐马车,就让我和孩子们跟着商队慢慢走,正好他先过去也能安顿一番,省的过去了啥啥没有。”

被李满园塞了一嘴狗粮的县令夫人,忽然觉得没法聊天了。

朱县令回到后院,自是也提及过徐世安对发妻的爱重,已经是让县令夫人有几分嫉妒。

几日两人能见面说话,也是朱县令的意思,想让县令夫人学学李满园处事不惊的本事,最好也能做点买卖好支持县令的一些打点。

“徐举人对徐夫人情深意重,当真是让人羡煞。”县令夫人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没了往日周旋于其他夫人间的圆滑有度。

李满园心里喟叹一声,自己这是招人恨了呢。

可徐世安爱重自己,那也是自己的本事不是?

不可否认内心的窃窃私喜,李满园笑着喝了口茶水,道:“也没啥好羡慕的,过日子嘛,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人总要在失败里找经验,摸索出最合适的相处之道。说穿了,夫妻是要在一起到百年的,哪有不经营就能上舒心日子的呢?”

“你与徐举人还有不称心的时候?”县令夫人被勾起了兴致。

“嗨,谁还没年轻的时候,有话就憋在心里,一心要做个贤妻良母,硬是把自己变成了怨妇、泼妇。上了年纪想开了,凡事多为自己想想,这女人也得学会先爱惜自己,才有能力去爱惜旁人不是?”

“可谁知道我这才自立自强,不把心思都放在他心上了,他倒是开始在意起我来了。果然啊,上杆子的买卖不招人稀罕。”李满园自嘲的一笑。

可县令夫人却听出了门道,忙问道:“徐夫人可介意与我说道一二?我也不打听那些不好对外说的,咱们同为女人,总归是要守着男人过日子的不是?”

因为县令夫人没有嫌弃自己的神态,李满园才愿意教她些事,方才那番话也是故意说的,为的就是能挑起县令夫人的兴趣。

果不其然。

李满园也不卖关子,对县令夫人的话颇为不认同的道:“夫人这话说的我可不敢赞同,啥叫女人总归要守着男人过日子?不说旁的,夫人能没有嫁妆吗?女人能自给自足,为啥要仰人鼻息过日子?”

“夫人有儿有女,还有自己的嫁妆能做倚靠……”

李满园侃侃而谈,给县令夫人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课。

本着后宅社交的重视,李满园倒是没敢讲的太多,这种朝前的思想观,慢慢渗透也能起到后果。

既然上天给了一次重生的机会,李满园不想做什么青史留名的事,但力所能及的让更多命运凄苦的女子能活的更好一些,也对得起这次的穿越之旅。

与县令夫人相谈甚欢,要不是李满园说家中有事,还要被留晚饭。

回到家后,李满园和徐世安抱怨道:“县令夫人平时是有多闷啊?和我说话的时候也不端着规矩了,眼睛里都冒光,我都以为自己是块肉,怕被吃了。”

“辛苦娘子了。”给李满园倒了杯茶水润喉,徐世安道:“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日后拒了便是。我虽只是任职县令,但你是我的夫人,也不必向别人低头。”

“那哪成啊?知道的是你疼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见不得人呢。这是女人的战场,胭脂堆里能解决的事,非得让你们男人在酒桌上去办,划不来的。”李满园说完,灌了一大口茶水,她是真的口渴,嗓子都冒烟了。

“我以为你不知道我疼媳妇呢。”徐世安慢悠悠的道。

“噗!”

李满园一口水喷出去,正对着徐世安的下巴,连带着他里衣的大襟儿。

夫妻俩当场愣住,待反应过来,李满园臊的不好意思抬头,手忙脚乱的去给徐世安解开衣襟。

两人同床共枕数月,但都是各自穿着里衣睡觉,李满园还是第一次发现徐世安的身材很有料。

“真是不白干活,这一身的腱子肉不当……”模特都可惜了。

话到嘴边忙咽回去,李满园被徐世安的眼神盯得意识到自己竟然做揩油的事了,忙道:“那个,就是茶水,不脏的,我去洗条帕子给你擦擦,再换件干净的。”

怕被徐世安笑话,李满园拿着湿哒哒的里衣就要下炕,却被徐世安按倒在炕上。

“打媳妇可不是男子汉的行为,我对家暴零容忍!”

“徐世安,你冷静点,要不我让你也喷一回,咱们扯平行不?”

李满园考虑着徐世安真的敢动手,她要不要回敬回去,空间里能防身的东西不少,对付一个书生应该没问题。

好吧。

双手被按住的李满园,忽略了眼前的男人还是庄稼汉,扛起一麻袋粮食也不在话下的。

“我是你男人,逃什么?”徐世安俯首,与李满园的脸只有半寸的距离,低沉的开口问道。

“我去给你拿衣裳。”李满园想要侧过脸去,发现徐世安的头又低了几分,只能老实的不动,否则必然会有亲密接触。

“我倒是不知,娘子竟然喜欢看为夫的……腱子肉?”徐世安一本正经的问着,眼里却蕴含着笑意。

不管李满园喜欢他什么,总归是他徐世安的不是?

“没有,你误会了,我刚才就是看看你有没有烫伤……唔!”

第二百二十二章 徐世安,给我点时间 李满园不合常理的理由刚出口,便被徐世安低头堵上了唇。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下,徐世安便起身,快速的躺到属于他的被窝,语气生硬的道:“里衣不用找了,娘子快些睡吧。”

可李满园却没有半天睡意,她不是白痴,自然知道刚才徐世安是有了反应的,而快速的进了被窝的原因,也是为了尊重她的意愿。

侧首看着头一回给自己背影的男人,李满园陷入纠结。

其实,她也对这个男人心动的。

若是回不去,和徐世安做夫妻是最好的选择。

但李满园不确定徐世安对她的喜欢,有没有原主的因素在,而自己对徐世安的那一丝悸动,又是否有原主残留的感情?

毕竟李满园接受的不仅仅是原主的躯壳和身份,还有记忆,会左右她的真实情感。

“徐世安,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在我确定是喜欢你这个人,还是觉得你是我丈夫徐世安之前,我们就保持现状,可以吗?”

李满园低声问着,内心充斥着愧疚感。

让一个尊重自己,爱惜自己的男人占着名分却压抑着本性,这是何等残酷的事?

“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徐世安忽地转过身来,眼中有着欣喜之意。

“……是。”李满园略作犹疑的点头。

只是李满园分不清是她自己喜欢徐世安,还是原主喜欢丈夫徐世安。

而喜欢和爱终究还差了一些,李满园不知该如何区分,前世她没有遇到过怦然心动的感情,所以才更加谨慎对待。

且这份心动,并不是一见钟情,李满园更加难以确定。

“喜欢就好。”

徐世安在心底松了口气,握着李满园的手道:“既然喜欢,那就多喜欢一些,越来越喜欢。”喜欢到你不想离开。

最近被表白的次数太多,李满园不再那般不知所措,一巴掌拍在徐世安的胳膊上,恼道:“蹬鼻子上脸,赶紧睡吧,明儿还有的忙呢。我可是和县令夫人约好了要谈买卖的事,这次钱家的铺子,我能比预期的多拿两个。”

看着李满园一脸财迷的模样,徐世安大笑出声,反手又将李满园的手握在手心,笑道:“这可是喜事,待你明儿谈完买卖,为夫请娘子下馆子如何?”

“那可说好了,我要点几个贵菜,让你心疼!”李满园傲娇的道。

“娘子说了算,左右娘子越发发达了,日后为夫还要仰仗娘子养活才是。”徐世安道。

“合着你是看上我会赚银子?”李满园不满的掐了徐世安的胳膊一把。

“那也是娘子的优点,别的女人所不具备的才能,娘子岂不是对为夫更加放心?”徐世安刻意压低声音道:“若是娘子愿意,为夫后半生便要仰仗娘子衣食无忧了,此乃人生之大幸,由得旁人羡慕嫉妒去。”

把吃软饭当成情话,还说的理直气壮,李满园也是无言以对。

“睡觉睡觉,一把岁数了还当自己年轻,能熬得住夜呢?”李满园想翻身,奈何手被握着,以失败告终。

“娘子这是嫌弃为夫不再年轻俊朗?”徐世安皱眉,昏暗的光芒下,颇有几分示弱的味道。

李满园被气得捶了他两拳,这才没好气的道:“您老正当壮年,为妻可不敢这般想。只明儿还有许多事待办,夫君可否成全了为妻的困意?”

故意咬文嚼字的回敬徐世安,李满园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去看徐世安怪异的神色,怕会忍不住笑。

果然,夫妻之间熄了灯就没法正常说话,只是李满园不记得是听谁说过这话。

翌日清晨,李满园要去与县令夫人碰头的时候,徐云婵却来找她说话。

“娘,这几日我仔细想了下,我想要留在安和县。买卖刚做出点名堂来,我舍不得现在就走,等过两年做稳定了,我再带着孩子们去找你和爹。”

徐云婵多方面的考量后才做出的抉择,话说出口人反倒轻松许多。

“你是怕去了陌生的地儿,家里要忙的事太多,还得为你们娘仨多操一份心吧?”李满园看着一向懂事的长女问道。

徐云婵轻轻摇头,道:“是有这个理由,孩子们还小,路上折腾也遭罪,大家伙也得跟着操心。但我舍不得刚做起来的买卖也是真的,有云惠留下来和我有个照应,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们娘几个。”

“我也问过云惠,其实她也想留下,至少老家那边有个事也方便照应。娘,我终究是外嫁过的女儿,日后家里的弟妹会越来越多,妹妹们也在长大,我作为长姐不说替家里分担些啥,可也该让人清楚咱们徐家的家风,女儿当自强。”

闻言,李满园便明白徐云婵是打定了主意,再劝反倒是强求。

徐世安已经说过北地那边乱,徐云婵他们留下也好,这边有县令夫人和赵家照应着,也不担心会被欺负。

“走吧,随我去见县令夫人。你想要把生意做大,没有靠山可不行,娘走前再给你留下几个方子,再给你留笔银子当是入股了。咱们想干,就往大了干!”李满园走在前头道。

“谢谢娘。”徐云婵带着鼻音,含笑跟在李满园身后,感恩之心不是一句谢谢能够表达的。

李满园临时带人过去,县令夫人并无不悦,毕竟来人是李满园的亲闺女,又是要谈买卖的事。

倒是李满园母女毫不隐瞒徐云婵和离的事,让县令夫人反倒不去介意这个身份了。

人家当事人堂堂正正的做人做事,她一个外人还能说三道四不成?且这和离书,还是县衙给盖了印的。

“既然徐夫人如此放心,我自是敢与徐娘子合作。只我这不用出银子,也不用出铺子的,就拿三成的分成实在是不该。”县令夫人听完徐云婵提出的合作方案后,立即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徐云婵朝李满园望去,合作的事情是母女俩在来的路上商量好的。

“县令夫人只管安心收着便是,我这人就是直肠子,也不懂得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说句实在的,这买卖还得需要夫人您的人脉,才能让更多贵人赏识云婵卖的东西。”

“再者,没有夫人您在后头撑着,打方子的主意不知凡几,这买卖还咋做得下去?我当家的虽然也是官身,可到底不在安和县,怎能有夫人您的脸面金贵?”

李满园这番话没有半分的虚假成分,立下直肠子的人设,日后说话办事反倒容易的多,比心照不宣更见益处。

“我娘说的也是我心中所想,夫人拿三成已然是看在徐家面子照顾于我,日后还望夫人能多多提点,让云婵的买卖能做的更顺当些,必不忘夫人的照拂之情。”徐云婵起身,朝县令夫人施了一礼。

第二百二十三章 问过当家的吗? 与县令夫人谈的很顺利,徐云婵留在安和县也有了最大的靠山,只要朱县令不走,李满园便不担心徐云婵会被人欺负。

至于赵家那边,临走之前再打招呼也不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给添乱。

徐云婵的事情安排好了,李满园便把心思都用在置办回老家的物品上,家子折腾了近三日,总算把要置办的东西给买齐全了。

原计划是歇上一日便回榆树村去,但计划没有变化快,赵玉珍和赵夫人登门拜访,作为安和县新晋的大户,这是给李满园最大的礼遇。

“终于又瞧见精气神了,果然还是回家好,也少不得你和赵夫人姑嫂关系好的缘故。”李满园笑着把人迎进花厅,问道:“怎么不见赵湘那丫头?这几天不见,怪想的。”

“湘儿不放心表弟身边只有下人,便自请留下看顾。最近事多,家里半大的孩子都闲不着,连赵沐都当个小大人使唤了。”

赵夫人笑着接话道:“一直听小姑子说徐夫人如何好,奈何琐事缠身没能见过,今儿总算是抽空来见一遭,也该好好谢谢徐夫人对小姑子娘几个多日的照料,才能让我安心处理家事。”

比起赵玉珍的笑容,赵夫人的笑更商业化一些,但眼角眉梢的疲色却难掩。

终究是遇着了大事,好不容易争来的局面,差点因赵老爷的重伤被人分割,赵夫人能力挽狂澜可见是有手腕的。

若不是有风声传出徐世安要入仕,赵夫人不一定会亲自上门,这谢礼也得减三成。

“赵夫人客套了,这也是我与赵娘子的缘分,不过是陪着说话解解闷罢了,不值一提。”李满园笑着回道。

几人客套一番,赵夫人命丫鬟将锦盒递到李满园面前,示意李满园打开。

只见里面躺着几张地契,其中便有李满园要过的清水镇的庄子等,另外还有县城的一处庄子、一个二进的宅院,还有一家铺子。

“这是赵家的一点心意,还望徐夫人不要嫌弃。”赵夫人道。

“我拿之前说好的便可,这多的还请赵夫人收回,实在是太厚重了。”李满园将县城的三张地契送还给赵夫人。

“这只是赵家拿回的一部分产业,来路光明正大,徐夫人若不收岂不是叫我们不能心安?”赵夫人又将地契推回去,起身道:“俗事太多,我急着回去处理,就留玉珍在这与徐夫人说说贴心话。”

李满园象征性的挽留几句,才将人送到大门外。

如今徐世安还不是官身,送赵夫人是待客之道。

与赵玉珍再度折回后,不等李满园开口,赵玉珍便又从袖袋里抽出两张契子。

“姐姐莫要再拒绝了,钱家一倒,赵家就是安和县的头一份,产业只会更多。可也正是有了钱家的存在,赵家不能再风头过剩,否则这根基还没打稳,怕是就要被围攻了。”

赵玉珍涩涩的道:“我知道姐姐要镇上的契子是为何,县城的这几张契子姐姐就别推拒了,当是赵家买下花生酱和花生油三年经营的酬劳,也不怕有人拿着个做文章。姐姐子女众多,该为他们留下些产业的。”

李满园知道这是赵玉珍的心意,而赵家那边是想要拉近关系,也是想要封口的意思。

再加上赵玉珍给的契子,徐家如今在安和县也算小有家资了,资产这方面至少中等以上。

“既是如此,姐姐便不与你客套了。实不相瞒,姐姐也有事想要拜托你。”李满园将契子都放在锦盒中,才道:“云婵打算留在安和县做买卖,虽与县令夫人有合作,但总归是交代你照拂几分,我才能安心。”

“姐姐这话便客套了,只要我一日在安和县,便会把云婵当成亲闺女对待,姐姐只管放心便是。”赵玉珍毫不犹豫的应下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赵玉珍便告辞离去,毕竟斗垮钱家有赵玉珍很大一份功劳,得益的时候也少不了她那份,实在是忙得很。

得益与李满园夫妻与县令夫妻交好,契子在过户的时候走的绿色通道。

而李满园与徐世安商量过,将赵家给的那三份契子给徐云婵补陪嫁,日后徐云婵不想追随他们,在安和县也有了根基,生意做的好坏都有了保障。

至于赵玉珍给的两个铺子,先租出去便是,日后是留给儿孙,还是给女儿做陪嫁待定,但都划在李满园名下。

原本镇上的受害者是由徐继祖接触的,如今兄弟俩都在外头忙着,去归还地契的事便交给徐世安,在清水镇耍了一波好名声自是不提。

作为读书人的徐世安,在榆树村本就有地位,如今要任职为官更是成为榆树村最有威望的存在。

当做官的圣旨被供奉到祠堂时,全村人都激动的好像县太爷是出自自家一样,老族长更是老泪纵横。

女子不能参加祭祀活动,李满园带着儿媳妇和闺女本想在家里躲个清闲,谁知鲜少出门的徐老太却来到徐家新宅,少不得又要一通忙活。

打发了小辈,徐老太端着婆母的姿态,对李满园道:“李氏,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人,这次老二要去上任也说要带着你。可你要明白,这一去你就是官家夫人,做事关乎老二的脸面,不可再撒泼耍混。”

“是。”李满园不想在走之前和徐老太计较,答应的干脆。

“官宦人家,三妻四妾是免不了的,你作为主母要大度。尤其是上峰给老二送女人,更是要善待,这样对你和孩子们的名声都好。若是有了庶子,你不会培养就交给妾室去养大成人,切不可刻薄庶出子嗣……”

徐老太喋喋不休的讲了许多,句句都是让人听了堵心的话。

回来之前徐世安便与李满园商量过,尽量不要与徐老太之间有摩擦,毕竟他们这一走再见面不知何时,也没必要让老人家操心那边的事,他们自有主意便可。

应付了徐老太大半个时辰,李满园到了此刻才知道徐老太并非寡言之人,只是不待见原主罢了。

虽然只是做个听客,李满园却捕捉了许多的信息。

这婆婆所信奉的完全就是高门大户的那一套,三从四德刻在骨子里的,又是为何当年执意要偏帮大房,与早亡的公爹不惜晚年分离?

“云婵和云惠不与你们前去也好,在家里他们是徐家的女儿,去了外头好说不好听,也耽误云娟和娇娇的姻缘。”

“你为老二生儿育女有功,但子女的婚姻大事上你不可做主,莫要坏了老二的前程。”徐老太最后交代道。

别的事李满园可以虚以为蛇,唯独子女一生的幸福,连虚假的应付她也不愿。

“娘这话和当家的说过吗?”李满园冷声质问。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为李满园正名 “李氏,这就是你对待婆母该有的态度吗?刚才那低眉顺目的模样都是装的不成?”

“不行,我得和老二说道说道,你这样沉不住气,去了也是给老二添乱,倒不如留在我身边好好学学规矩!”

徐老太说完便闭目养神,不愿再搭理李满园的姿态。

知道自己做什么也不可能让婆母满意,李满园也不在屋里耗着,起身道:“那娘眯着吧,今儿当家的去族长家吃饭,走前和我说过让做几道大菜送过去,再不做就迟了。”

在李满园转身之际,徐老太却忽然睁开眼看着她的背影,浑浊的眼中尽是冷寒之色。

背脊发凉的走出屋子,李满园抬头看了眼太阳,搓着胳膊道:“真是上了岁数了,屋里凉快的还待不住了,非得往灶房里钻。”

今儿是徐家祭祖的大日子,何尝不是整个徐氏宗族的大日子?

徐世安虽不想摆酒席,但族长和村长还是商量了一番,由他们两家拿银子置办一桌酒席,除了族老们便不再宴请任何人。

李满园估算着人数,早就交代两个儿媳妇该做什么菜,都是提前预备好的。

看着已经褪好毛的大鹅,李满园出了会神,她已经试图和奶鹅联系了,奈何没有任何回应。

“娘不舒坦吗?这里有我和二弟妹呢,娘放心吧。”赵杏花赶紧在围群上擦了把手,扶着李满园要把人送出去。

实在是上回李满园突然昏倒,把一家子都吓得不轻,也才明白她们平日里大嗓门的娘上了岁数身子骨没那么好,更清楚这个家谁才是主心骨,都怕李满园出事。

“我没事,就是好久没吃鹅肉了,想着放点啥炖着好吃呢。”李满园走上前去,提起菜刀剁着鹅肉,对赵杏花道:“老大家的,再去宰一只大鹅,今儿咱们也好好吃一顿鹅肉。”

张雯珊不敢杀生,正利索的洗着泡过的土豆干,一会要用来炖大鹅用的。

闻言便道:“那大嫂可得挑肥一点的,昨儿回来的时候,我可是听小四念叨着大肥鹅炖着吃,咬着满嘴流油有多香的话呢。”

“不愧是我生的,和我一样好这口。”李满园敞亮的道:“老大家的,那就宰两只吧。待会把山花和她干娘叫来,大家吃饭唠唠嗑。老二家的再多洗一块五花肉,正好有泡发好的海带,再做个五花肉炖海带,其他的菜你们看着掂量。”

李满园从不会凡事自己拿捏着,这做菜的事有心教儿媳妇,也放心让她们做,可偶尔还是自己动手吃着更香,纯属心理作用。

这一日,榆树村最热闹的就是族长家了,但真正吃的嗨的却是徐家。

徐老太自持身份,李满园也懒得和她计较,招呼山花母女和儿媳妇们就在厨房里摆了一桌,吃饭也不用拘束。

倒是徐魏氏多年来照顾婆母已经习惯了,和徐老太坐在主屋上,看着一桌子的好饭菜却心里发苦。

“娘,老二家的本事着呢,您又是何苦呢?”徐魏氏不知道徐老太对李满园说了什么,可从吃饭摆桌就能看得出来李满园这是不高兴了。

以往徐魏氏还能摆个大嫂的谱,如今徐家起来的是二房,就算为了儿孙着想,徐魏氏也不能在李满园面前托大。

何况没有李满园,徐云惠娘几个连命都没了,徐魏氏自认欠了李满园天大的恩情。

“咋地?这李氏还不是官夫人呢,你就想捧她的臭脚了?别忘了你是长媳,将来的宗妇,你这么多年的书都白念了?”徐老太拍着桌子斥责道。

“娘,我……”徐魏氏有苦难言。

虽是落魄的书香家族出身,可在那吃不饱饭的年月,读书人不值钱。

这些年守在老家伺候婆母,地里的活也一个人扛着,徐魏氏的心气早就被磨平了,傲骨哪能有本事重要?

不比主屋里的气氛,厨房里摆了两桌,李满园知道林杨氏好喝两口,自是准备了酒水。

小辈们吃完便陆续出去了,只剩下李满园和林杨氏还在浅酌。

作为过来人,林杨氏举杯道:“李氏,你知道我最服你哪一点吗?”

“好看?”李满园故意道。

“好几十岁的人了,你这脸皮是越来越厚了。”林杨氏啐了一声,继续道:“咱们做媳妇的,没受过婆婆气的太少。当初你那么干,其实我挺解气的,这话又不能跟旁人说。虽说你后来收不住的犯虎几年,可到底又掰过来了。”

“今儿你笑着坐在这里吃饭,屋里那位指不定咋憋屈呢。我也不问为啥,但看你这小两年的变化,估摸着是戳到你心窝了。不说这些闹人的话,咱们喝酒!”

李满园笑了笑,没打算说徐老太所说的那些话,倒是陪着林杨氏又喝了好几杯,连徐老太婆媳走了都不知道。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李满园虽然不会因为徐老太说话难听而烦忧,可徐老太倒是给了她提醒。

这个讲究利益联姻的时代,未出阁的女子就是棋子,为了家族的得益而赌上一生,她能扭转子孩子们的命运吗?

这夜有酒劲助眠,李满园倒是睡的很踏实,徐世安回来也只是扫了一眼,并未交流。

次日醒来,枕边人早已不在,李满园一时间有些不大习惯。

“把给李家买的东西拿出来,一会去走一遭。”李满园喝着粥,对赵杏花交代道。

“爹出门的时候特意交代,说等他从老宅那边回来,陪娘去外家。”赵杏花把刚剥好的鸡蛋放到李满园面前的小碟子里,又道:“爹还说,咱们这一走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一家子一块过去,吃了晌午饭再回。”

李满园险些被粥给呛着,放下筷子道:“可别让几个小的跟着去遭罪了,我跟你们爹去就成,省的自己带干粮都吃不了一顿消停饭。”

赵杏花憨笑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是怕李家人的,刚嫁过来没少被给脸子,因李家来人做饭放油少还被骂哭过。

“行了,赶紧收拾收拾吧。按照咱们之前合计的装车上,不用多添。”李满园咬着鸡蛋慢慢嚼着,这么多年她还是不喜欢吃水煮蛋,尤其是吃蛋黄。

却说徐世安在老宅这边坐了一个早上,听徐老太说了不少的话,无非是各种不满意李满园,以及让徐世安把人留下的话。

作为孝子,徐世安鲜少会反驳徐老太,但因为李满园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徐老太争辩。

“娘说李氏的种种不好,可知她在外面是如何的?”

“且不说家里这些事,便是县令夫人也三番五次的邀李氏去喝茶小叙,如今云婵能和县令夫人一块做买卖,也是李氏一手促成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护妻 徐世安的话并未让徐老太满意,反而哼道:“朱县令是寒门小户出来的,县令夫人也没见过世面,否则能被李氏给哄骗住?”

“在娘眼里,县令是寒门小户,咱们徐家难不成是世家大族?就当娘说的是对的。村里如今的变化,以及那鱼饼的事,娘又要如何说?”徐世安反问。

徐老太一时语结,不知该如何回应。

李满园所做的事,便是徐老太自己也做不到,可她就是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不希望她留在二儿子身边。

“娘总说娶妻娶贤,李氏不是娘相中的媳妇,可娘要因此而忽略了她的好吗?”

“这样的话娘莫要再提了,儿子既然娶了李氏,此生便非她不会再有一妻。”徐世安态度坚定的道。

“可你是男人,一旦入了官场,总该有个知心的妾室吧?不说旁的,你家那几个丫头,日后姻缘的事你总要做主,这是她们身为徐家女儿的命,李氏若连这个都不许,这样的媳妇还要得?”徐老太沉声问道。

徐世安沉默以对,自从与母亲有机会坐下来谈话后,他才发现母亲的想法是那么的……不可理喻。

“你倒是说话啊?世家大族,哪有培养女儿不是联姻呢?徐家根基浅薄,只你一人为官,不知何时能入京,没有牢靠的姻亲帮衬,你岂不是白白读了几十年的书?”徐老太语气焦急的质问。

“娘也是女人,当知女子生来不易,何苦要为难几个孙女?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子今日能安心走仕途,多亏了李氏持家有方。李氏尚且能靠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家,不输给男儿,她教养出来的闺女自也不会差了。”

“至于做京官,若儿子无那样的本事,老老实实的在地方当差便是,强挤进了那个圈子也是自找罪受,一个不好得罪了权贵怕是要祸连满门,我爹在天之灵也不会愿意看到儿子涉险。”

徐世安起身,朝徐老太深搭一躬,板着的脸看不清他的真实内心,“儿子还要去岳家一趟,便不陪娘说话了,日后再来看望娘。”

“徐世安,你非要气死我这做娘的吗?”徐老太拍着胸口重重的咳嗽着。

脚步顿住,徐世安侧身望向怒气冲冲的徐老太,反问道:“娘为何执意进京?是为了完成娘的夙愿,还是为了儿子好?”

“有何区别?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身为男人就该去闯出个名堂来。”徐老太恨声道。

“儿子无能,近不惑之年才步入官场,怕是难全了娘的心愿。但儿子会督导自己的儿子奋发向上,有朝一日替娘回京去瞧瞧。”徐世安说完,大步离去。

“回京,回京……老二他这是怀疑了?”徐老太揪着衣襟,直愣愣的看着门口的方向,一双浑浊的眼睛里盈满了热泪。

回京,她何尝不想?

可没有依仗,她怎敢回京,怎敢让徐世宁一块去涉险?

回家后,徐世安并未与李满园说在老宅的事,夫妻俩坐上马车,由新买来的小厮驾车。

如今的李家村还是一样的穷困,但已经有不少人家的院子里都能看到几头半大的猪,进了村口还能看到成群的大鹅。

有李满园的承诺,李氏一族到底没舍得放过赚银子的机会。

“姑爷要做县太爷了?那我不就是县太爷的丈母娘了?”

“家根啊,快给你姐夫磕头,让你姐夫给你也弄个官当当,咱们李家还愁不能出头人地?”

得知徐世安要去做官,李老太乐得忘了形,完全不记得闺女最厌恶她的就是这个德行。

李家根刚要跪下,李满园啪的把水碗摔到他脚边。

“李满园你要作死啊?这可是你亲弟弟,咱们李家唯一的根,要是把家根吓出个好歹来,你赔得起吗?”李老太一边安抚着李家根,一边冲李满园发火。

“呵,你说的对,他是李家唯一的根苗,可不是徐家的。我既然进了徐家的门,就是徐家的人,就像娘你嫁到李家,事事以李家为先,死后也是要进李家坟地是一样的理儿。”

李满园嗤笑着起身,站到徐世安身边,视线冷冷的扫过李家三口,继续道:“李家根是啥德行你们自己心里有数,真要是给他弄个差事,李家从此绝户也是有可能,你们确定要那么做吗?”

“李满园你胡咧咧啥呢?你才绝户呢?我们家家根多好,这辈子注定大富大贵的命!”李老太指着李满园的鼻子喊道。

“呸!我生了那么多个儿子,想要绝户也难,何况我可是连孙子都有了。今儿我就把话撂这,你们要是消消停停的过日子,少不了你们一份富贵。可谁要是起幺蛾子,我就主动要当家的写一纸休书,也省的你们祸害了我的子孙!”李满园反呛回去。

“孽障,老娘咋就生出你这么个玩意来!老娘掐死你一了百了,省的哪天被你给活活气死!”李老太想要扑上去,谁知徐世安却起身挡在李满园面前。

对于要当官的姑爷,李老太心里还是害怕的,自是不敢动手。

比起李满园因为姓李的缘故,还要顾及着孝道,徐世安要顾虑的则少些。

“岳母想要扶持小舅子我能理解,但亲疏有别,我自家兄长也是童生的功名,尚且没有想过要去衙门当差,小舅子文不成武不就,确实不适合进入官场,我一个小小的县令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若岳母还顾念母女情分,也想李家能安生一辈子,最好不要再打这主意,我们夫妻俩也不会亏待了小舅子。反之,女婿只能每年给几两银子作为孝敬,岳母便是去告御状,我徐世安也不理亏。”

在李家一向鲜少开口的徐世安,一番话说的李老太慌了神,明白自己得罪了当官的女婿。

“世安,一个女婿半个儿,你娘就是那德行,你别和她计较。你要当官是喜事,咱们家都为你高兴呢,晌午咱们爷俩好好喝几杯。”

李老汉训了李老太一句,转身对着徐世安把话拉回来,却没去管李满园是否愿意。

对于李家人的嘴脸,徐世安早就清楚,不甚在意的道:“岳父是明白大道理的,当知女婿这官在咱们乡下尚可,去了别处就是点头弯腰的份儿。

今儿女婿说句不孝的话,为人父母者,要想的不仅仅是儿孙辈的未来,还有子子孙孙的长远不是?”

李老汉猛地吸了口旱烟,吞云吐雾的看向徐世安,半晌没说话,把一旁的李家根给急的直想往上冲。

他自己都没过好呢,管子孙后代做啥?

第二百二十六章 恶毒算计 李家的晌午饭,李满园几乎没吃什么,光是听李家人说话就气饱了。

要不是有徐世安出头搞定李家人,李满园绝对摔了碗筷走人,这一家子就没一个思维是正常的。

“当家的,往后你要是换地方做官,咱们一定要远离安和县。”回去的路上,李满园忍不住捏着眉心道。

李家人被徐世安敲打的倒是安分些,谁知李氏族人尚且没吃到养殖家禽的红利呢,就想着要靠徐世安这族亲的姑爷发达了。

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李家族人给他们三分颜色,绝对敢开染坊。

“好,都听你的。”徐世安安抚的拍拍李满园的手背,心中却有些无奈。

入朝为官,哪有自己选择的余地?

便是重臣,也不敢保证能达成所愿。

这次再回榆树村,李满园有气恼,但也有无奈。

除了林杨氏和山花,其他人或多或少的因为徐家身份上的转变,态度上有了变化,少了曾经那份纯粹的乡里情,让李满园觉得很遗憾。

这也是李满园只请了山花和林杨氏一起吃饭的缘故,但缘由她不想说出口。

只在乡下待了两日,徐世安便踏上了上任的旅程。

在李满园的坚持下,徐世安带走了两个小儿子,留下周恕随李满园等人一起出发。

而李满园为了避免和徐老太有摩擦,也选择回了县城。

“云婵,我知道你在车上,你快下车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你我夫妻一场,还给我生了一双儿女,总归不是陌路人才是。”

冯少志拦住马车,当街扬声喊话,引来不少围观的人。

李满园撩起车帘想下去,徐云婵却轻轻摇首,道:“娘,我既然选择和孩子们留在安和县,冯少志想纠缠是避不开的,就让我自己解决吧。”

这也是李满园当初想劝徐云婵一起走的缘由,但已经为人母的徐云婵,该有自己的主意,没人能替她决定。

“去吧,娘在车里看着呢。”李满园没直言,若是徐云婵应付不来还有她这做娘的在呢。

母女俩相视一笑,有些话不需要说的明白,这是母女间的默契。

徐云婵将两个孩子留在马车,孩子姓徐,与冯少志没有干系。

“云婵,你帮我救救这孩子。当初你生的龙凤胎都快断气了,你不是也带活了吗?”

“我保证,只要这孩子能活下来,我就不去打扰你们娘几个,让儿子继续姓徐!”

冯少志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孩,急切的对徐云婵道。

从李满园那里得知,不能生育的钱小姐让自己的丫鬟怀了冯少志的骨肉,想要去母留子的抱养在身边。

如今钱家倒了,钱小姐作为外嫁女并未被钱家倒卖兵器的案子牵连,可那些嫁妆作为藏银被官府收走,如今的钱小姐可谓是一穷二白。

也不知钱小姐拿捏了冯少志什么把柄,在其一无所有后,冯少志也没敢一脚踢开。

想着从自家娘那里得来的消息,徐云婵有些出神,却让冯少志以为她心软了。

“云婵,要是你愿意的话,冯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你也是这孩子的嫡母,他长大后会孝敬你……”

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徐云婵噙着三分讥讽的笑容,低喝道:“够了,冯少志你不嫌自己说的话恶心吗?我徐云婵没有大家闺秀的命,也没大度的在和离后还想给前夫养庶子。”

“拿亲生子来算计他人,冯少志你真是将恶毒两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这次就当你救子心切,我不与你计较,再来打搅我的生活,就别怪我去找学政大人告你没品没德,倒要问问天下有没有让和离之妻给妾室养孩子的理儿!”

撂下狠话,徐云婵转身便上了马车,不想与冯少志浪费嘴皮子。

可冯少志已经没有办法在医治儿子,竟然一咬牙,把婴孩放在马车前转身就跑。

“夫人,方才那人把孩子放在马车前头就跑了,这可咋办?”车夫急忙拉住缰绳,生怕马儿扬蹄,再闹出人命。

“无耻!”徐云婵怒道。

“他这种人,比小人更恐怖,与他生气不值当。”

轻轻拍了徐云婵的胳膊一下,李满园撩起车帘走到车辕上,看也没看地上的孩子一眼,而是扫视四方,想要寻找冯家人的身影。

不知是冯少志藏得太好,还是真的跑走了,李满园并未找到。

“乡亲们给做个见证,我们徐家人并未碰到这孩子半分,是他的亲爹冯少志冯秀才狠心的将他遗弃。徐家与冯家有仇,我们最大的善意就是不刻意去伤害这孩子,但绝不可能去抱养。”

“哪位好心去给冯家报个信,我劝大家伙最好也别发善心。以冯家人的德行,这孩子养好了就会抱回去还不感恩,可养不好就是杀子之仇,搞不好要吃官司的!”

李满园说完,对车夫道:“咱们倒车,走另外一条路。这孩子再命薄,也是他亲爹遗弃的,咱们徐家可干不出来谋杀婴孩的事。”

李满园吩咐车夫倒车,后半句话是说给围观人听的。

钱家倒了,徐家得了地契却无偿还给了镇上的人,这份善举很多人津津乐道。

自然冯家如何对不起徐云婵母子的事也被再度掀起,今儿冯少志又干出当街逼迫徐家替他养娃的事,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怪徐家避开是狠心。

毕竟冯家连嫡出的孩子都能下狠手,一个丫鬟生的又养在妾室名下的孩子,当做是讹人的筹码一点也不为过。

小巷子口,七分新衣裙的钱小姐愤怒的瞪着马车的方向,身边早已没了仆妇伺候。

“没用的男人,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当初怎么会瞎了眼选中他的?”

钱小姐搅着帕子,狠心的转身离去,根本不在乎那个寄养在她名下的孩子会如何。

钱家败了,没了依仗的钱小姐在冯家的地位自是不比从前,又怎会迫切的想要个孩子稳住自己的地位?

那厢冯少志也一直在暗中观望着,见徐家的马车驶去,握紧了拳头狠狠的砸在墙壁上,阴狠的道:“徐云婵,你这贱人!有你跪着求给我做妾的时候!”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女扮男装的小贼 对冯家人虽不放心,但冯家没参与到钱家作恶的事情中,李满园也不会捏造罪名去告他们。

临走之前教徐云婵两个新的胭脂方子,又给买了两个力气大的粗使婆子,李满园这才安心几分。

“你要是想开铺子,大多货是需要从外面进的,娘留下一千两给你做本金,分成的事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要是你不想操这份心,就把铺子租出去,只管做胭脂卖就是。”

“人手不够,你就再买两个人回来,手里捏着卖身契才安心。”

“娘就怕冯家那边不死心来给你添乱,该下狠手的时候你别留情。剩下的事,你是个大人了,要学会自己做主,娘就不多嘴了。”

临走前李满园特意来徐云婵的屋里和她一起睡,语重心长的交代了不少事。

这一晚母女俩说了许久的话,天快亮才睡下。

比起徐云婵的不舍之情,赵杏花和张雯珊则是欢欢喜喜的收拾东西,去了北边就能夫妻团聚,且身份也将变成官家少夫人,怎能不高兴?

所有的营生都已经安排好了,李满园除了对徐云婵娘仨放心不下,对北地也是充满向往的。

此后便不再是农妇,又有朝廷最新的旨意,终于可以实现财富自由的梦想了。

一家人跟随着商队出发,李满园特意又买了辆马车,免得人多坐着不够宽敞连歇息都不方便。

“三姨,车队要停下来修整,等下晌才走。管事和我说咱们可以进城去补给,下次得采买得等十日左右的功夫才有城池。”周恕一溜小跑到马车旁,熟练的上了车辕,对里头坐着的李满园道。

“那咱们也进城去看看,除了路上必要的尽量少买,车队也腾不出马车给咱们拉东西了。”李满园揶揄的扫过两个儿媳妇,这俩买的最欢,毕竟她们手里的银子充足。

女人啊,只要经济允许,哪个不是天生的购物狂呢?

“不买了不买了,银子都少了。”赵杏花心疼的捂着钱袋子道。

“儿媳听娘的。”张雯珊羞赧的掩嘴一笑。

徐云娟没有说话,拉着徐云娇的手咬耳朵的说了两句话,惹得妹妹频频点头。

老三和小四跟着徐世安先行离开,如今除了周恕和大房的长子,徐家这一行人全都是女眷,自是少不了说说笑笑的热闹。

很快车队停下,商队的管事又特意跑来一遭,向搭商队的人家说明了情况,毕竟大家也都是付了银子才被允许一起行走的。

李满园带着小辈们直奔城门,很快便在城里逛了起来,买了不少的小吃和零碎的小玩意,好在都不占地方。

而李满园也寻着机会买了些东西放进空间,以备不时之需。

“三姨,小心!”

正在摊位上看铜镜的李满园,忽然听到周恕急切的喊声,一回身刚好撞到小贼要偷她的钱袋子。

“小毛贼,胆肥了哈!”

铜镜用力的拍在小贼的头顶上,李满园擒住对方手腕,将对方反剪的压制住,质问道:“说吧,是要见官还是私了。”

“送我去见官吧。”小贼语气柔柔的,竟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家。

李满园打量着小贼,虽脸和脖子都黑黢黢的,可耳后却有一块白皙的皮肤,分明是故意办成这副模样。

“小姑娘,你确定去了衙门一定安全吗?”李满园不知对方为何要去衙门,但这小身子板做贼也不成,刚才那手法太过生疏。

小贼眼里闪过惊慌,没想到被李满园认出自己的身份,忙道:“求你了,送我去见官吧。”

在李满园犹豫的时候,周恕已经来到跟前,自然也听到两人的对话。

“三姨,咱们去边上说话吧。”周恕本想接手的,这会也不好对个姑娘动手了。

李满园保持着押着人的姿态,往巷子走去。

待没人的时候放开了小贼,拿过周恕手里买的吃食递给了小贼,方才她听到这姑娘的肚子咕咕直叫,也不晓得多久没有吃饭了。

“我不知道你要躲着谁,可衙门没熟人,我劝你不要想着蹲大牢躲事。向你这样白净的,不管是姑娘还是小子,进了那地方就别想清白的出来。”

李满园不会为了个陌生人给自己添麻烦,送些吃食和这番提点的话,已经是她最大的善意。

周恕神色复杂的看了小贼一眼,转身跟上李满园,沉默的没说一句话。

“是不是觉得三姨冷血?”

走出老远后,李满园才低声道:“咱们一行人连个能扛事的都没有,万一遇着麻烦,救不了人还可能会害了自家人。周恕,三姨希望你保持善良的心,但也要你明白善良是有底线的,要量力而为,否则视为蠢。”

“三姨自有道理,我只是有些同情她,并未想过一定要帮。”周恕淡漠的道。

李满园暗暗的叹气,周恕的性子怕是拗不过来了。

经历了不幸的童年,即便徐家待周恕再好,他对人也有防范之心,内心更是竖起了一道自我保护的墙,也不知能不能有卸下防备的那日。

“周恕……”

李满园刚开口,之前被落在身后的小贼竟然追过来,在撞了李满园一下后,咚的跪在李满园面前,砰砰的嗑了两个响头后,小贼扭身便跑。

“三姨,你的钱袋子。”周恕说着就要去追人,却被李满园拉住。

“算了,也是个可怜人,里面就几两银子,当是行善积德了,咱们回吧。”李满园一副无奈的语气道。

两人刚走出没几步,便见一伙人朝那姑娘追过去,一看便知不是善茬。

但在这陌生的地方,二人再觉得那姑娘可怜,也不敢去救人,何况他们还摸不清那姑娘的来历。

叫上在小摊上吃完东西等着自己的赵杏花几人,李满园和周恕都没提刚才的事,慢悠悠的朝城外走去。

没人会知道,李满园无声的将一块通体白润的玉佩放进空间,而那玉佩则是贼姑娘之前撞李满园的时候塞入她手中的,偷钱袋子也不过是障眼法。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城里头不太平,你们没遇上啥事吧?”

李满园娘几个刚刚回到商队这边,管事便急急的上前询问。

“遇着个小贼偷了我几两银子,晦气!”李满园气恼的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个字,穷。 “只几两银子罢了,没遇着其他的事就好。赶快上车吧,就等你们了回来启程呢。今儿得赶点夜路,大家伙辛苦点嚼些干粮先对付两日,不够就让这小子来找我。”

管事交代完,便急匆匆的离去,没打算解释缘由。

李满园心头发沉,察觉到周恕投来的目光,轻轻的摇了摇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

商队很快便动身,虽拉着货物也尽可能的快走,一副要逃离的架势。

然李满园等人并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后,刚才还逛过的城门便被封上,只差一点他们就无法出城了。

接下来的一路倒是没有再遇到特殊情况,因为商队拉运的货物太多,几乎不会在城里的客栈歇脚。

倒是偶尔会在城根下歇着,也有跟随商队的人会选择进城去小歇,但李满园却不想再生事端,干脆让一家子体验‘夏令营’的感受,毕竟这也是少有的经历。

“终于到青山县了,爹就在那儿做县太爷吗?”

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徐云娇的精气神再度被唤醒,恨不能长双翅膀先一步飞到徐世安身边。

“嗯,终于到了。”李满园敲着肩膀,坐马车太久,骨头都要颠散架了,无比怀念有飞机等交通工具的年代。

赵杏花要哄着孩子没有多少不同,张雯珊却是坐立难安,却碍于和婆婆在一辆马车里,也不好刻意梳妆打扮。

“老大和老二不在县城里,等咱们把这边安顿好了,再去看他们。”李满园怕自己再不交底,张雯珊更坐不住了。

“娘说了算,我现在就怕这小子见了他爹都不认识了,当家的还不得难过啊。”赵杏花说着,拍拍儿子的小胖手,一遍遍的教他喊爹。

张雯珊羞涩的垂下螓首,眼里的期盼之色难掩,又有些怕夫妻见面的时候,翠儿已经有了喜讯。

主仆多年,张雯珊与翠儿自是有感情的,可她更清楚先有庶长子代表着什么。

那边徐云娇和彩霞小声的说着话,唯有徐云娟显得和家里人生疏,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可以聊。

在晌午前,徐家一行人与商队告别,终于踏进了青山县的城门。

比起安和县,这里清冷许多,街道上的摊贩都懒得吆喝,店铺的生意也不是很红火,房屋更是比不得那边的好。

“这就是青山县吗?咋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呢?”徐云娇撩开车帘,失望的道。

“这边粮食不丰收,老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自是不会繁华。”李满园也看到外头的景象,早就有心里建设的她,倒没有多少感触。

不怕青山县穷,怕的是这里的人不肯配合官府的指令,要想发家致富决不能只靠少数人就能达成目标。

晃晃悠悠的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县衙,下了马车后李满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就是县衙?”

“娘,咱们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徐云娇苦着小脸,看着眼前掉漆的墙面,墙头上还长着半死不活的杂草,说是荒宅更适合。

莫说徐云娇,就连赵杏花这粗神经的人都忍不住道:“这和安和县也差太多了,爹比咱们先到这么多日子都没来得及拾掇,得吃多少苦头啊。”

“大嫂。”张雯珊拉了赵杏花一把,怕她越说越不好听,再惹婆母不高兴。

“周恕,你去叫门吧。”

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后,李满园回身对一众小辈道:“你们都看到了,咱们现在虽说是官眷了,可来这边可不是享福的。对青山县咱们了解的不多,这些日子你们先拘着些,别给你们爹惹出麻烦来。”

青山县的穷,远比李满园想的更严重,徐世安这政绩要么难有成果,要么闪瞎世人的眼,这是个机会啊。

“是,娘。”赵杏花等人忙应声。

那边周恕已经把门叫开,看门的是个驼背的老人家,头发苍白耳朵也不大好使,见了李满园就要跪下磕头。

“给夫人请安了。”老头说话嗓子带拉风的,也不知是多少年的顽疾。

“老人家不必多礼,我们先且进去安顿着,有啥话晚些再说。”

李满园挑了挑眉峰,不确定老人是前任县令留下的守门人,还是徐世安善心收留的,暂时不打算另作安排。

“大人带着两位小公子下乡去查看庄稼了,我家那口子在后院的菜园子呢,我这就叫她来给夫人带路。”老人说着便往后院去,好几步也没有壮年的一个步子迈的大。

这会李满园也是听明白了,后院就两个下人,还是年岁一大把的老两口,指望他们搭把手是不可能了。

无奈的扶额,李满园对周恕道:“你先带着马车去后院,我们先去打扫屋子,一会各自分了屋子再决定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好。”周恕抬头看了眼日头的位置,道:“三姨,我先去街上买些吃食回来,晌午先对付下?”

“嗯,把马拴好后,让有才跟你一块去。”李满园不放心周恕一个人出门,故而交代道。

出门的时候又添置一辆马车,李满园自是又买了个会赶车的汉子,还有两个粗使婆子也是跟着一道来的。

虽有下人可以使唤,但家里人口多要住的房间也多,李满园只能压着想平躺的心思,和大家伙一块动手拾掇。

简单的吃了点午饭,先收拾出一个屋子让几个小的歇着,一直忙到天黑才算是安顿好。

但入库的东西还没有归置,零碎的东西得各房自行收拾了。

初来乍到必然会有人盯着,李满园也不想铺张的让人说嘴,便让婆子做了顿面条,少了些鸡蛋作为来青山县的第一顿晚饭。

一家子都坚持等徐世安父子回来,到了戌时末才得见。

“娘,儿子可算把你给盼来了。你快看,你的宝贝儿子都饿瘦了,爹做饭都得闭着眼睛才咽的下去。”

“小四想娘了,娘这一路辛苦,也挂念小四吧?”

在大门处得知李满园已经到了,没精打采的小四便狂奔到花厅,见着李满园直接扑到怀里开始抱屈。

捏着小四脸上没剩多少的肉,李满园确实心疼,但也明白徐世安一个大男人又要管衙门的事,又要照顾两个儿子的不易。

“小四是瘦了,可个头也没少窜,再过几年就比你大哥都高了。”

“这一身的土,是去跳泥坑玩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后援 李满园心疼孩子们,却也不会溺爱,让小四在面前转圈圈,仔细的打量一番后,正好瞧见徐世安带着徐承祖进屋,瞪人道:“俩儿子瘦了也长个了,你这瘦了可对不起在家里吃的那些肉了。”

以为能听到李满园的关怀话语,结果刚见面就被损了这么一句,外加一记熟悉的瞪眼,徐世安忽然爽朗的笑出声,直叫身后的小厮傻眼。

“夫人说的极是,是为夫辜负了夫人的好意,日后定当将瘦掉的肉涨回来,才不负夫人的厚爱。”徐世安拱手道。

赵杏花等人齐齐的叫了声爹,一个个的便低着头看着鞋尖,这话他们还是当没听到的好,省的招来警告的冷眼。

周恕已经走到门口去,和徐承祖两人低声的说着什么,年纪最相仿的两人谈不上有多少的兄弟情,总归有话题可聊。

“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话严谨些。”李满园端着姿态,眼里却藏不住的笑意。

这人越发的喜欢表达情感了,如今竟是连小辈在场都不知避讳了。

徐世安自然的坐在李满园身侧的位置,接过李满园给他倒得解暑的茶,连喝了两杯才放下。

“还是晌午吃的干粮,你们晚饭可有剩下的?”徐世安不会说,他是怀念家里饭菜的味道了,这些日子说是食同嚼蜡也不为过。

做人,果然由奢入俭难啊。

“去下点面条,小鱼酱啥的还有些,也端来给他们下饭。”

李满园这话是对两个儿媳妇说的,大丫和大壮早就睡下了,有婆子在那边看着倒也放心,又对徐云娟道:“云娟,你先把娇娇和彩霞送后院去,然后烧锅热水给你爹泡泡脚解乏。”

徐世安的视线没离开过李满园,家里有个女主人就是不一样,不用事事都自己操心。

“你们先回屋换身衣裳,这满身的土咋吃饭?”李满园嫌弃的看着儿子们,开口赶人。

被老母亲嫌弃的小四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哥哥们去了后院,怕再磨蹭会被亲爹的眼刀子给剐了。

待清场后,李满园才看向徐世安问道:“老大和老二那边咋样?之前朝廷让种的东西,这边百姓可配合了?”

闻言徐世安叹了一声,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只能留着回房再说了。

“老大那边暂时有点成效,老二那头只能算是平稳。”

“朝廷的旨意晚了些,老百姓舍不得把种下的粮食毁了,今年是不可能中荞麦一类的作物了。倒是那山茶,栽种的过于敷衍,后续也没人管理,活下的没有几株。”

徐世安皱眉,这也是他每天都下乡的缘故。

但凡有地方种的好,继续细心培养,也能早些看到成效,届时才好大面积推广。

这样的结果李满园并不意外,抿了抿唇问道:“朝廷给了你多大权限?”

“只要不惹民怨,不让朝廷拿银子,便可由我去执行朝廷的旨意。”徐世安摊手。

“呵呵!”

李满园冷笑一声,要不是怕隔墙有耳,真想大骂皇帝几句。

看似是给了徐世安最大的权力,可实际上没人没钱根本是寸步难行好吗?

“青山县虽是穷县,但这里也是边关的第二道关卡,历来朝廷不会彻底的不管不问,百姓们从未过过衣食充足的日子,却也多数甘愿世代留在此处。”

“这里的富绅并不少,却没有真正的世家大族。在青山县与边关地带,有大量军户和发放的罪民。”

徐世安简单的几句话,将所本地的形势大致与李满园交代清楚。

一则这里偏僻却也是要塞之一,朝廷还是看重的。

二则军户本就是低等户籍,流放的罪名与奴才无异,是最可用的劳动力,但也是个混乱的群体。

三则是青山县的富绅没有强硬的背景,但这些人能屹立不倒绝对是抱团的存在。

概括一下的结论便是:青山县这地方容易出政绩,且朝廷会紧盯着,但也是烫手的山芋。

“明儿我会整理一下家中可用的银钱,咱们既然来了就不能白遭一回罪。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后援的事情交给我,尽可安心。”李满园郑重的给出承诺,并未给徐世安提出任何治理青山县的建议。

每日下乡去还能摸清青山县的现况,徐世安又怎么会毫无章程?

只不过巧妇尚且难为无米之炊,徐世安这个光杆县令,没有后援团也做不了许多事。

“让娘子费心了,动用家里多少银子,为夫定会双倍为你赚回来。”徐世安眼中闪烁着幽光,像是狡黠的狐狸,也像饿狼。

李满园搓搓手臂,明白徐世安这是盯上了某些人,只是刀尚未开刃,暂时不会放血罢了。

一家子都疲惫的很,待徐世安爷几个吃完晚饭后,便都歇下了。

冷不丁睡到了踏实的炕,第二日一早女人和孩子们齐刷刷的起来晚了,徐世安早就带着儿子们和周恕又出门去了。

早餐煮的粥和鸡蛋,配上聋婆子种的小菜,众人吃的倒是香甜,比路上的伙食好的太多。

已经入住到县衙后院,李满园便是官家夫人,自然要给下人们立个规矩,故而将留在家中的人都叫到面前来训话。

“之前在安和县,咱们家一向没啥规矩。但日后你们是县太爷家里的下人,出门在外代表着老爷的脸面。”

“还是那句话,我对你们的要求是忠心、忠心、忠心!背主者,要么瞒我一辈子,要么领一顿板子发卖了,我绝不会顾念着情分有半丝手软,更不会为了脸面好看而忍气吞声,可都记住了?”

视线扫过两个车夫和两个婆子,最后落在聋伯和聋婆子身上。

“是,夫人。”六人规规矩矩的行礼,被李满园冰冷的目光扫的不敢放肆。

“有才,日后你便负责看门和跑腿,除非要几辆马车一起用,车夫的伙计以老栓和大河为主,养马的事老栓你多费心。洪婆子你负责做饭和打扫,栓婶子主要是针线和洗涮这块。”

看向不安的聋伯老两口,李满园道:“聋婆子的菜种的好,咱们家人口多,你们在后院可再开出一块地来,聋伯把那两间塌了的屋子拾掇一下,养点鸡鸭鹅,别影响前院这边就成。”

“夫人这是留下我们了?”聋婆子激动的问道。

第二百三十章 千万别客气 看着老两口身上的衣裳补丁摞补丁,局促不安的搓着满是口子的手,李满园不由得感叹徐世安也是个心善之人。

不对,应该说前任县令也是善心的人,青菜萝卜的熬过了平调,临走前竟然不惜拉下脸面请徐世安能容下这对老夫妻。

“嗯,你们做好分内之事便可。工钱我暂时没想好,一年四季各两套衣裳,等得空了便买了布料给你分发了。”李满园。

莫说老夫妻,便是其他几个听到李满园的话,悬着的心也终于归位了。

卖身便等于命都是主家的不假,可人都要经历生老病死,手里一文钱没有,心里能踏实吗?

待几人谢恩后,李满园便挥手让他们退下去,接下来是要交代家里人了。

“咱们方到青山县,有多少地头蛇尚且不清楚,你们要出门必须结伴,也要让我知晓。今儿把东西都安置妥当了,缺少啥都列出单子来,明儿老大媳妇带着栓婶子去置办,后个儿换老二家的跟洪婆子出门。”

交代完几个大的,李满园又看向徐云娟几个,道:“你们想出门,也轮流跟着去,省的外头乱顾不到你们。家里有马车,出门该坐车就坐车,不必想着低调。等这里的人知道咱们是县太爷的官眷后,你们再出门我才能放心。”

“娘,那我还能做绣活卖吗?”徐云娟拧着帕子问道。

“你若喜欢,回头请个绣娘回来好好教教你。记住,你不是要卖绣活赚银子,只是想试试自己的绣技是否有进步。”李满园提点道。

“哎,我知道了娘。”徐云娟开心的笑了,拉着徐云娟和彩霞的手道:“走,二姐那有好几条帕子,你们都选一条去。”

对这个一门心思赚钱的闺女,李满园不想多过评价,总比仗着是官家千金只想着败家的好。

“你们就别想着赚那几个小钱了,等见过老大和老二后,咱们就得商量继续做买卖的事。这青山县是要待上几年了,这回咱们不小打小闹的玩了,干脆半个作坊,你们自己琢磨一下要不要出点银子入股。”李满园道。

赵杏花想也不想的点头道:“我干完活就回去算算能拿出多少银子来,我是要跟着娘干的!娘要是早说这事,我在路上就不买那么多东西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亏点也成啊。”

看着赵杏花急匆匆的离开,张雯珊捏了下帕子,朝李满园福了福身也跟了上去,倒是没有立即表态。

李满园摇头,这二儿媳妇想法太多,这会不定想了多少要不要入股的因素呢。

刚起身想要回屋去归拢东西,有才便到了二门禀报道:“夫人,有人送帖子来,说是县丞夫人想要给您半个接风宴。”

“这消息倒是快。”李满园嗤笑一声。

是接风宴还是鸿门宴还真不好说,真是有礼的人,最起码应该等她这边安顿好了,而不是急急的送来拜帖。

接过拜帖了,看了眼日期,李满园更加确定这县丞夫人是不安好心,问道:“送帖子的人可还在?”

“那人留下帖子便走了,小的怕耽误了夫人的事,才立时送来的。”有才恭敬的回道。

“罢了,你回去当差吧。”李满园拿着帖子回了后院,心里却在盘算着何时与这些所谓的夫人们见面合适。

自古以来县丞多是本地人士,算是朝廷的编外官员,作用是协助县官处理本地杂事的。

可也是因为本土人士的便利,许多没有背景的县令,多数会被这些人架空权力,至少刚上任的时候少不得被使绊子。

“我还没想好怎么抖官夫人的威风,倒是有人送上门来找打脸,真是急性子。”将请柬随意的扔在花厅的主桌上,李满园转身便回了屋。

与其在外人身上浪费太多的心思,不如做好当下更重要的事。

出发前李满园在箱笼上都做了记号,这会收拾当季的东西倒是方便,主要是平时会用到的东西都要摆出来。

忙活了整整一天,李满园才归拢好,累的直捶老腰。

赵杏花和张雯珊的东西也多,两人忙的自顾不暇,听说还是徐云婵带着两个妹妹去帮忙,才在天黑前拾掇的差不多。

张雯珊是新嫁娘,嫁妆还没怎么用,赵杏花则是有一双儿女,刚需品抵得上好几个人的。

昨日一家人已经见过面,今日李满园自是没有让众人都留下来等着徐世安爷几个回来。

就连李满园自己,也是在屋里忙着核算家里的账目,待徐世安吃了晚饭回屋的时候,她这边也整理出眉目来了。

徐世安一进屋,李满园便报账道:“公中的账目上,可使的银子一千两,我这还有两千两。要是你这边动作不大,再过两三个月,家里便能月月有进项。”

“家里置办产业后还有这么多银子?”徐世安惊讶不已。

几千两银子,虽然大头是李满园的私房,也足够徐世安吃惊的,他以为最多能拿出几百两的。

“有些产业是换来的,没用现银。可惜咱们去不了京城,也不知道老爷子给我的地契能卖多少银子。”李满园把账本递给徐世安,公中的账目收入和开支都记得很清楚。

至于李满园私房的账册,倒是没有给徐世安过目的意思,这部分银子能贡献出来已经是大度了。

“京城迟早会去的,产业不能卖,盛世之时有银子也置办不来。”

徐世安扫了眼账本便放回去,上头的银两来源几乎与他无关,还是挺打击男人的自尊的。

“帖子我看过了,不喜便不必过去。既然想在前头给为夫使绊子,你也没必要搭理。”

徐世安的话很合李满园的心意,得意的道:“我不仅没打算去,也不打算回帖子。明儿就交代有才一声,回头有人问起这事,就说初初来到这里俗事太多,尚未来得及备下帖子,故而忘了回话。”

“得罪你,是县丞夫人不明智的做法。”徐世安笑道:“原本你不回帖是为失礼,可县丞夫人罔顾人之常情,急于邀请尚未安顿好的上峰夫人,这是对你的不敬,便是我要用此事为难县丞,他们夫妻也得受着。”

“那当家的你可别客气,咱们占了理,不让他们堵心一回,岂不是成了软弱?”李满园将账册放在抽屉里,搓着掌心道:“我这人啊,最喜爱赔罪礼了。县丞说是本地的土皇帝都不为过,出手应当不会寒酸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 山里的姑娘 夫妻俩闲话般提了县丞夫人下帖子的事,便没再当回事。

徐世安依旧忙着下乡,暂时没空去搭理县丞,而李满园也不得闲。

家里安顿好了,又采买了不少东西去看徐耀祖兄弟俩,两个儿媳妇恨不能把家底都穿身上,狠狠的打扮了一番。

“他们哥俩这地倒好,青山绿水的,养人。”

李满园下了马车后,眼前的青山绿水倒是惹人眼。

比起县衙的破败,这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再差也能被接受,何况山上一片青翠呢。

“娘,真是你们。爹早前让人送信,说你们在路上,这些日子我就一直惦记着呢。”

徐继祖跑着上前迎人,眼神不时的往张雯珊身上瞟,直看的媳妇小脸嫣红。

徐耀祖明明先到一步,除了喊了一声娘,眼珠子便直勾勾的往赵杏花那看,就是不知道是在看媳妇还是看儿子呢。

彻底的感受到了‘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李满园,把揶揄的话吞入腹中,道:“行了,赶紧带你们自己的媳妇,把各房的东西拿屋去。娘带着他们几个溜达溜达,丢不了。”

小别胜新婚,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李满园这做娘的还能拦着小辈恩爱不成?

让栓子赶车随兄弟俩去,李满园带着徐云娇和彩霞往后山去,想要看看这边的土壤情况,以及农作物的成活情况。

想要在青山县建作坊,至少得把这里变成真正的绿水青山,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娘,这些花真好看。”徐云娇说着就想去折盛开的山茶花。

李满园忙道:“别,这可是你大哥的劳动成果。等漫山遍野都开满了山茶花,你想砍一棵树回去都成,现在可是银子啊!”

俏皮的吐吐粉舌,徐云娇拉着彩霞去另一边玩,两个小丫头今儿穿的都是细棉布的衣裳,是农家的款式,倒是不怕不方便。

李满园走走停停,离开了先进的机器,她只能靠少的可怜的经验来判断土质。

“还好土质没有风化,否则除了用灵泉水来改善土壤,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李满园捏碎了一块土坷垃,自嘲了一句。

还好,除了那学的并不久的专业,自己还有不少这个时空没有的方子,否则真不敢保证能否摆脱三餐不继的悲催日子。

“你是谁?怎么会在农场?”

一个农家姑娘戒备的看着李满园,语气不善的道:“这里是不许外人进来的,你快些走吧。”

在自家的地盘被外人撵了,李满园笑着问道:“你又是谁?能做的了这里的主吗?”

姑娘咬着唇,黑黝黝的脸有可疑的红色,只是难以叫人看清。

李满园的心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却听姑娘道:“我拿着东家的工钱,就该替东家做事,让你走就赶紧走,咋听不懂话呢!”

姑娘说着就要推李满园,却被李满园侧身躲开。

低头看着身上留下的土痕,李满园轻轻的拍着,在姑娘又要来推她的时候,问道:“既然是长工,那你可知道你东家的亲娘要过来的事?”

姑娘愣在原地,还保持着要拽人的姿势。

“为东家操心是好伙计不假,可做事要长脑子。虽我穿的不是华服,可这衣裳也是细棉布裁剪的,农家能穿着下地的人不多吧?”李满园看向姑娘,笑意不达眼底。

“你真是东家的娘?”姑娘不知所措的扭着衣襟。

“忙你的去吧,我儿子这会正和妻儿团聚,没空来给你证明。”

摆了摆手,李满园没有追究的意思,她不会越俎代庖的替儿子管理农场的事,不利于儿子日后管理。

这姑娘的存在,就当是给徐耀祖的历练吧。

转身朝两个小闺女招手,李满园道:“日头起来了,咱们回去,等凉快下来再去你们二哥的牧场看看。”

“二哥的牧场真的有那么多牛羊,还有兔子和狐狸吗?”徐云娇拉着彩霞的手上前,两个小丫头玩的汗津津的,除了手上有点泥土,倒是没有任何的脏污。

用帕子给两人擦了擦鼻尖上的汗,李满园笑着点头道:“你二哥信上是这么说的,不过娘也不清楚现在有多少,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动物,咱们去看了就知道。”

“那我能带回一只小兔子回去养吗?聋婆婆的菜园子有好多草,我可以割草养兔子,等长大了给娘做个兔子皮的大氅,给爹吃兔子肉。”徐云娇眼神锃亮的道。

“我也养,和娇娇一起。”彩霞点头道。

“这得问你们二哥,不过县衙后院养兔子,怕是头一遭。”李满园心情不错的带着两个闺女往回走,无视想要说话的那位姑娘。

若一开始不确定李满园自报家门是真的,娘几个这番对话则是让那姑娘明白自己真的对老夫人动手了。

直到看不到李满园母女的身影,姑娘拔腿就往山上跑,不知是躲避还是去求助。

却说李满园娘几个慢悠悠的下了山,正好吃晌午饭。

徐家兄弟平日里都一起吃饭,今儿特意让翠儿给做了几道青山县这边的特色菜,还有家里习惯的菜色,只是以野菜居多。

“来这儿后,忙的没想到种菜园子,等想到的时候种的就晚了,现在还没多少能吃的菜,平日都是长工给送来些。”徐耀祖挠着后脑勺道。

看着大儿子依旧憨厚的笑容,想到山上见到的姑娘,李满园忍不住想乐。

怕是那姑娘直白的说喜欢徐耀祖,这货都不会多费心思。

“吃点野菜也好,只是你们要在这里住上三五年的,明年可不兴再这样了。你们吃的惯,可不能让我的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受委屈。”李满园训斥二人。

“娘要我们都留下?那谁伺候娘啊?”赵杏花惊讶的问道,并没有喜色。

张雯珊刚刚掀起的嘴角,瞬间淡了下去。

身为女子的悲哀,公婆尚在,做正妻的就要跟着伺候公婆替丈夫尽孝,又要给丈夫身边安排红袖添香,如何还能笑得出来?

视线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翠儿,张雯珊与丈夫团聚的喜悦之情散了大半。

第二百三十二章 闹上门 儿女们之间的感情,李满园轻易不会插手,这种事情除非是犯了原则性错误,否则还得靠夫妻自己经营。

是的,再好的感情也需要经营,尤其是古代人的父母之命的婚姻。

下午李满园娘几个去了趟牧场,比起农场那边,这里的味道有点一言难尽,好在动物粪便不是随处可见,再加上动物种类不少,到有几分动物园的感官。

“老二,我在信里和你说要多撒些石灰粉,这样下去动物容易得病,一旦发生瘟疫不可控制。”李满园私下里和徐继祖说道。

“开始是按照娘说的洒了不少石灰粉,可咱们买的多了,价钱就上来了,只能少用些了。”徐继祖无奈的道。

“石灰粉贵,那就多撒点草木灰。喂水的时候,里头加点便宜的草药,动物也会中暑。你这里的树太少,这些长着一身皮子的物种,夏天比人还难熬。”

李满园轻叹,她倒是想建议多盖些草棚子,可牧场的面积不小,到处都在烧钱。

好在不少牛羊都揣了崽儿,等生下来能养活了,牧场也就可以盈利了。

“成,我明儿就去收草木灰。”徐继祖点头道。

李满园没有年轻人的精力,自然没多少力气去逛,大致了解了牧场的情况后,李满园建议道:“牛羊这些牲畜是值钱,可繁殖的也慢,为了在朝廷那拿到苦劳,你也得尽心。”

徐云娇和云婵一人选了一对兔子,打算带回去养,小姐俩走在前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李满园才有机会和徐继祖单独说会话。

“可这么大个农场,收益还是要注重的。那些狐狸、兔子、野鸡啥的也好好繁殖,到时候娘给你出主意,咱们苦劳和盈利两手抓,这样你才能扩大经营,可懂?”

徐继祖本就喜欢做买卖,听到李满园的话,搓着掌心道:“那儿子可以大干了?”

“干吧,干好了也别忘了带动附近的百姓。老二你脑子够用,就是有时候看事情不够长远。银子赚不完,也有很多赚法,完全可以名利双收。”李满园语重心长的道。

“娘确定不是为了我爹的政绩,才给儿子出的主意?”徐继祖知道自家娘是能开玩笑的主儿,故而小声的说了一句。

狠狠的瞪了徐继祖一眼,李满园骂道:“你这话说的不丧良心吗?咱们是一家人,我和你们爹盼着每一个儿孙都过得好,也尽可能的扶持你们。”

“同样的,你们爹好也就是你们好,该是你们的功劳才没人敢占。便是你们兄弟之间,相互扶持也比和外人合作要安心的多。”

徐继祖缩了下脖子,他这玩笑是半真半假,没想到被自家娘直白的训斥一顿,脸上臊得慌。

“儿子嘴欠,娘说的道理我明白。以前是儿子混账,啥事都想着自己得利,这两年跟着学了不少东西,不敢再犯混了。”徐继祖忙表态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娘能理解。只是人活在这世道上,就得融入现实,单打独斗是难成大事的,没必要绕弯路。”

提点了这么一句后,李满园转移话题问道:“那个翠儿,你没收房?”

“儿子可没那心思,我媳妇多好的女人啊,儿子不想和她离了心,就这么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也挺好的,像爹娘这样。”徐继祖嘿嘿笑道。

“少在这哄你老娘,既然你没这个心思,就和你媳妇把话说开了。没眼力见的玩意,你媳妇晌午吃饭的时候,就着眼泪吃的都看不出来。”李满园抬手拍了徐继祖一巴掌。

“儿子晚上就和媳妇说明白,翠儿和我这边一个小子看上眼了,得等我媳妇给做主才能成。”徐继祖压低声音道:“儿子也听看好那小子的,日后儿子要是去别的地,这里也能放心交给他们打理不是?”

“心眼到挺多,你知人善用……”挺好的。

李满园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和求饶声。

“好像是王家的,就是在大哥农场那边干活的长工。”见自家娘皱眉,徐继祖解释道:“大哥心软,农场那边雇了好几家的长工,就这王家的是个寡妇带个闺女,遇着事就扯着嗓门哭。”

“你这状告的,还能再直白些吗?”李满园哼道。

“我这也是为大哥好,那寡妇是年纪大,可她那闺女的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纪了,这要是让人误会了,大哥不得闹心啊。”徐继祖半点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他是真的早就想劝徐耀祖赶人了。

“这种事,你看得出来不早和你大哥说道,还用得着等我来?”李满园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快步朝哥俩住的小院走去。

农场和牧场相邻,因为都是刚圈好的地儿,徐耀祖哥俩便在山脚下盖了个小院,去那边都方便。

不同于农场,牧场这边要拦上围墙,走在后头的徐耀祖得把门锁上,李满园已经到了小院。

“东家可得给我们家小花做主啊,她好好的一个姑娘,被人说和东家不干不净,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家小花吗?”

“我们孤儿寡母的活着不容易,东家心善让我们做长工,我们娘俩可是不敢偷懒,哪能想到就是我们太尽心了,就让人给传小话了……”

王寡妇拍着大腿哭嚎着,说话却吐字清晰,这演技不拿个小金人都是有内幕。

站在院门口听了一会,就是那些车轱辘话,李满园挖挖耳朵不想再让自己的耳朵受累了。

“老大,这就是你雇来的人?咱们家这是农场,不是坟场,老娘今儿刚来就听到有人在这号丧,存心想要气死我,好让你们爹再娶一个咋地?”

“老大家的干啥去了?你男人不好赶走这泼妇,你还不出面等着我这做婆婆来耍刀呢?”

比嗓门大,李满园没输过谁。

不过是两嗓子的事,顿时那王寡妇就歇下了,来看热闹的人都愣住了,生怕李满园这嗓门冲他们喊过去。

“娘,我媳妇在屋里哄娃儿呢,大壮正睡觉被吓醒了,大丫也哭了一会。”徐耀祖憋屈的道。

“啥?我宝贝孙女和孙子被吓着了?”

李满园厉喝一声,冲栓子喊道:“你还杵在那干啥?还不去报官,让老爷派衙差过来把这个吓到咱们家小姐和公子的恶妇绑了!真是岂有此理,老娘不想摆官夫人的架子,竟然让人骑到脖颈了!”

王寡妇等人还不知道徐家是官身,听到李满园这话顿时吓得抹了把眼泪,把满肚子的话憋了回去。

倒是李满园上午见着的那姑娘,咚的跪在李满园跟前,哭道:“夫人饶了我娘吧,小花命贱不敢求大公子负责,只求做牛做马的伺候大公子,报答收容的恩情。”

第二百三十三章 绿茶果然是不分年代 李满园被小花的话给气笑了,绿茶果然是不分年代的存在。

“我儿子给你们娘俩工钱,你们没干活吗?”

“你娘刚才可说干的比旁人多,既然如此那就是你们凭劳动换取的酬劳,何来收容之恩?”

李满园居高临下的盯着小花,讥笑道:“老娘活了几十年,啥样的人没见过?你想要博可怜,去有心思的男人跟前扮柔弱去,徐家可不吃这一套。”

“夫人这话,是要逼死小花吗?”小花捂着嘴哭,还不忘抬头看了徐耀祖一眼。

“你可别瞅我,我娘说的就是我想说的,你们娘俩干活勤快,我给工钱也不亏,可不欠我的。”徐耀祖忙往后退了几步。

徐继祖赶了过来,闻言就对徐耀祖道:“当初我就和大哥说过,雇她们娘俩干活不大好,大哥你非得善心大发,这回给自己挖坑了吧?”

“我哪想那么多啊,就寻思她们找活干不容易,咱们也要用人,就给留下了。”徐耀祖抓着头发,头一遭遇着这样的事,根本不知道咋处理。

吱呀一声,赵杏花开门出来,脸上挂着怒气。

见儿媳妇出来了,李满园暂时观望,有人来给儿媳妇练手,比她讲多少故事都有用。

“当家的,你既然善心就该善到底,咋能半途而废呢?”赵杏花等着徐耀祖道。

“媳妇,我……”徐耀祖急的直挠头,不知该怎么说。

徐继祖想要劝人,被李满园给拽到一边去,低声道:“先看着,急啥。”

“我怕大嫂吐口。”徐继祖是真着急,自家娘可说过家规的。

“你当你大嫂真虎啊?”白了二儿子一眼,李满园嘴角上扬,她这大儿媳是一根筋,可也不是真的缺心眼。

小花听到赵杏花的话,忙冲着她磕头,急急的道:“大少夫人,我是真的愿意给大公子当牛做马,求大少夫人开恩,就留下我吧。”

赵杏花瞪着眼睛看向小花,那瞪人的架势倒是有李满园的三分真传,可惜狠劲儿欠缺了些。

“我说你这姑娘是脑袋坏了,还是下山的路上嗑着了?先不说你多能干,还能比牛马能干不成?”

“你是能犁地,还是能拉车?我花十两银子买牛能使唤多少年?等牛马老了还能吃口肉,我是多缺心眼想把活人当牲口用?”

赵杏花义正言辞的话,听的李满园没忍住笑出声来。

见大儿媳看过来,李满园忙道:“说的有道理,继续。”

被婆婆肯定的赵杏花,叉着腰道:“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你要是真爱惜名声,就该好好的找个稳当人家嫁了。我当家的雇你们娘俩做长工,是想救人一命,可没想救到家里来。”

“既然我当家的没有那心思,你也是个好姑娘,那我就做主全了这一场相识的缘分。工钱我多给你补一个月的,你们娘俩赶紧走,省的最后闹出仇来,我们最多脸上不好看,你可就真没活路了。”

“大少夫人,我……”小花着急的想要说什么,却又不能说她看上东家了,憋得脸都红了。

“当家的你还愣着干啥?算下工钱,别亏待了这娘俩也是你仁至义尽了。你可别忘了咱娘定下的家规,谁想纳妾就净身出户的滚出徐家,连咱爹都得遵守呢。”赵杏花狠狠的剜了徐耀祖一眼。

作为女人,谁会心甘情愿的想要自己的男人往家里带女人?

别的事赵杏花以徐耀祖为主,唯独这件事她绝不点头,实在是李满园跟她讲了太多男人宠妾灭妻,以及庶子为争家业谋害嫡子的事。

“当初说好一年十两银子,你们在这干了四个月,我给你们十两银子,往后你们另谋出路了。”徐耀祖麻溜的拿出十两银子,放在小花面前。

“不行,我闺女名声都坏了,东家不负责她就只能去死了!”王寡妇尖锐的喊道。

“那就让她去死!”李满园冷下脸来,怒道:“舍不得你闺女,你也跟着一块去,黄泉路上还有个照应。”

“你,你咋能这么狠心?”王寡妇指着李满园质问。

“我儿子对你闺女做过啥?她名声是咋坏的?你这个做寡妇娘的知道人言可畏,为啥不教闺女避讳些?”

“王寡妇,我是瞧着你们孤儿寡母不容易,不想把事情做绝了,可也要你识好歹。咋地?非得上杆子做妾?就不怕我捏着卖身契,直接把你闺女给卖的远远的?”

李满园是懒得和这种低段位的泼妇掰扯了,视线落在自家人身上,怒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下回再遇着这事,直接问对方是不是愿意做妾,愿意的就签下卖身契,转身就卖到牙行去!”

“知道了,娘。”徐耀祖几个见自家娘发怒,立即应声。

李满园懒得在院子里,进屋去看两个被吓到的小的。

在踏入门槛后,李满园对徐耀祖道:“老大,我出这屋的时候,她们要是还在就报官,咱们好算算我孙女、孙子被吓着了赔多少医药费合适。”

徐继祖是不好跟进去了,见王寡妇母女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不耐烦的道:“要么拿着银子走,要么去官府走一遭,要我替你们选择吗?”

屋里李满园自是听到徐继祖的话,但她这会想和两个儿媳妇说会话。

见赵杏花一门心思都在哄儿子身上,张雯珊一脸复杂的哄着大丫,李满园确定两个孩子没事后才道:“老大家的,娘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下回我就按娘说的办。不要脸的狐狸精,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做,还想上门给人做妾,这样的人就不值得同情。”赵杏花说着还差外头呸了一口。

张雯珊有话想问,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沉默。

“老二家的进门晚,没听过咱家不兴纳妾的规矩。有啥想问的,待会你去问老二。折腾了一天,我先回屋歇会,晚上你们俩煮点过水面条就成,灶房也热。”逗了逗两个孙子,李满园便回自己屋去。

徐耀祖哥俩盖的房子很简陋,但胜在房间够多,当初也是算了家里人可能会过来住的事。

回屋后的李满园直了会腰,便开始写改善农场和牧场的计划书,她来这一遭自然不可能只是逛逛。

徐家想要发展,不是一个人的事,且农桑这一块能惠及大众,李满园也乐意付出心血。

写到最后,李满园还特意写了一些雇长工的规矩,杜绝今日的事再度发生,否则徐家迟早有人被算计到。

第二百三十四章 兴师问罪 能为两个便宜儿子做的就是这些了,李满园第二天便寻找建作坊的地方。

生产豆豉并不难,也用不了多少工人,主要是得有人长期在这边住着,经管着。

赵杏花是有银子赚就行,完全听李满园发号施令。

而张雯珊也给出答案,作坊的事她不掺和,日后分家也不会惦记这份产业,但作坊需要帮忙的时候她会过来。

“这边有条小河,将来井水不足也有水源可用,气候也好。作坊就建在这,回头问问你们爹,这块河滩要是能一块买下来最好。”

找了大半天,李满园才选中地址,距离农场那边近,有事也能相互照应。

“娘打算在这里养珍珠吗?”赵杏花眼睛冒光。

“这儿的河滩是有沙子,按理说也能养出珍珠来。可北珠多了也就不值钱了,还不如养鱼,冬天也不怕没收入。”李满园摇头道。

北珠贵是因为稀少,但鱼却是饭桌上的东西,不愁没有销路,最多利润少些。

徐家已经有了官身,女眷可以光明正大经商,但李满园不确定自己是否会一直生活在古代,倒不如把买卖留给徐家人,反正迟早也是要交给儿女的。

再者,俩儿媳妇有理由留下来,小夫妻就是得多相聚才好。

关于选人、用料等事,李满园只大概的说了一下,交给妯娌俩自己去摸索经验,图纸是早就画好了的。

“这附近的村子没有良田,指着沙土地种出的粮食根本养不活一家子,有娘这作坊,又有不少人有活路了。”徐耀祖憨厚的道。

李满园本也是有此意,自己赚钱也能帮助他人,这是双赢的局面。

“建作坊的事我不掺和,银子留下,剩下的事你们自己拿主意。你们跟附近的村民放个话,这附近的山头多,谁家种出的茶树多,等秋天我再建作坊,就优先用谁家的人,工钱比现在只多不少。”

“这话不仅仅是这适用,整个青山县都是一样的,只要茶树种的够多,我就开得起作坊。但有一点,不能把现有的茶树祸害了。”

李满园看着两个儿子和儿媳妇说道。

新种的茶树得两年才能产茶树籽,但到处都是野生的茶树,想建几个作坊不愁没法运作。

李满园在回榆树村的时候,还托人大量采集油菜籽和车轱辘菜的籽,明年开春撒下去,产量极高。

能炼菜油的植物很多,这三样是产量高又不挑地的,且出油量高还对身体有益。

娘几个到处选地,遇着路人也没避讳着聊天,这消息不用刻意散播出去,当天就传到了好几个村子。

晚上正在吃饭的徐家人,被一波波来问消息的人扰到饭都吃凉了,干脆让他们回去找各个村的村长过来。

“徐夫人,真的只要咱们种茶树,你们就建作坊招人?”

“那茶树就能当柴火烧,徐夫人能用得上,咱们现在就给砍回来?”

“冒昧的问一句,徐夫人说的这话也是咱们县令大人的意思吗?这作坊的工钱是咋算的?”

一排坐了七八个村长,研究了半天问了几个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首先,我今天说的话是承诺。其次,茶树身上有宝,要不然我也不敢说这大话,朝廷也不会鼓励大家开荒种茶树了。”

“最后一个问题,这事我家大人自是知道,这也是为朝廷办事不是?工钱的话,一个月最少小一两银子,干得好年底还会给个大红封。”

李满园好不心虚的回答着,回家再和徐世安说也是一样的,他没有道理不同意不是?

“这头一个作坊,交给我大儿媳负责,日后也是她来管着。建作坊的活计另算,工钱就按照建房子的给,咱们这活有点赶,人多点不怕的,工钱按天结算。”

将话说的透彻后,李满园便给赵杏花递了个眼色,自己则是借口身体不适先行离开。

一个小作坊而已,给儿媳妇练手,日后干大买卖才不至于慌乱,何况现在接触的不过是些村长,真正的达官显贵比这难搞定的多。

按照本朝的规定,买地需要通过当地的村子,再去衙门办理地契,而李满园直接让赵杏花花买地的银子,作坊的地契直接写她的名字。

对此二房两口子都没有意见,自从知道徐家男人不纳妾之后,张雯珊脸上的笑容都明媚几分,更是把心思放在牧场上,夫唱妇随。

翠儿的亲事由张雯珊做主定下来,李满园作为大家长,赏了六两银子并给了一对银簪子做添妆。

至于张雯珊会给多少陪嫁,李满园没有过问。

来的时候坐了一马车的人,回去的时候只有李满园娘仨儿,还有那两对小兔子,却丝毫不影响说说笑笑。

“夫人可算回来了,昨儿县丞夫人差人来问夫人为何没去赴宴,那语气听着像是质问。听我说夫人去看大爷和二爷了,那人还说什么乡下人就喜欢往乡下跑。”

有才口齿利索的讲述了这件事,有眼力见的上前提着从农场那边带回来的东西。

“老爷咋说?”李满园不太在意的问道。

“老爷说县丞夫人再派人来问这事,就让小的告诉来人,转告县丞夫人可以请县丞大人直接去问老爷,夫人的事他最清楚。”有才讨好的笑着。

连老爷都护着主母,他们这些下人还敢没眼力见吗?

闻言李满园但笑不语,徐世安的心和她在一个阵线上,还怕对付不了几个跳梁小丑吗?

在徐耀祖那边一直没有歇着,李满园回屋后便进空间好好的泡了个灵泉澡,又吃了些空间里的瓜果才回到炕上补了一觉。

在李满园歇晌的时候,县丞夫人又派人来问,这次却是地上拜帖要见李满园。

看着大红的拜帖,李满园嗤笑道:“这是要上门兴师问罪啊。”

这边李满园没给准确的回复,第二日便又有几位夫人派人来送拜帖,也勉强都算是官眷。

李满园依旧没给回信,到了第三日,县里的乡绅夫人们也开始递帖子,这些人摆明了是一个阵营的,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你这边没人明刀明枪的找麻烦,倒是我这边不消停了。瞧瞧这一个个的,是觉着咱们家的饭菜好吃,还是想要看看我这乡下妇人丢脸呢?”

指着一摞的拜帖,李满园悠哉的抿着茶水,半点没有紧张之态。

自家男人在青山县的男人圈里是老大,她这个县令夫人还需要卑躬屈膝不成?

“周边的村子我去的差不多了,也该是时候见见同僚,沟通一下政务了。”徐世安眯着眼睛道。

闻言李满园噗嗤笑出声,徐世安这厮果然是蔫坏,这分明是要摆鸿门宴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 鸿门宴 徐家的帖子送出去的都是双份,宴请的日子定在五日之后。

一时间青山县的官僚与乡绅们来往频繁,都在猜测徐世安此举的用意,但也有人不太在意,毕竟徐世安是寒门出身的县令,又没有强硬的后台。

而李满园这边也让车夫去给徐耀祖那边送了信,宴请那日自然要阖家出席,免得日后在县城里行走,会生出些事端来。

“菜单就这样吧,送去酒楼把定金交了便可。这张茶点单子,把自家要做的都划掉,人手不足也只能让客人见谅。”徐世安看了李满园列出的单子后,开口道。

“这是咱们家第一次举办这样的宴会,啥事都将就,岂不是得丢人?”李满园笑问。

“咱们就是乡下来的,不按照乡下的席面准备,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就算给他们吃金子,这些人也会拿咱们的出身说事。”

徐世安冷哼道:“你也不必让着谁,在这青山县,没有人能越过你我去。”

“动手也成?”李满园故意问道。

“……”徐世安被问的噎住,抬头撞见李满园眼中促狭的笑意,无奈道:“真惹恼了你,打两巴掌也使得。要是有人敢还手,你自己掂量着来。”

“哈哈。”

李满园拍着桌面大笑,“这话要是传出去,估摸着我在这青山县是接不到任何帖子了。咱们县令大人护短,这点我喜欢。”

“喜欢我护短,还是喜欢护短的这个人?”徐世安忽然倾身,与李满园距离一拳的距离问道。

“我喜欢护短的人。”李满园说了这么一句,起身就出了花厅。

徐世安愣了一会,花厅里传来他难得的爽朗笑声。

徐家头一回宴客,家里的下人少,除了聋婆老两口在厨房帮忙,其他的人都得出来待客。

饶是如此,前院的男客这头四个下人使唤,女客那边却只有两个婆子,显然是忙不过来的。

李满园作为主家,没有比她身份高或是年岁高出太多的客人,并不需要她亲自去大门迎接,倒是两个儿媳妇带着徐云娟好一通来回折腾。

女眷的宴会多数会在后院,但前任县令日子也拮据,李满园搬过来的时间短也没有用心思,小花园看着不免有些寒暄。

待县衙里一众小官员的夫人们都到了,县丞夫人似是好心肠的道:“这花园的种类单薄了些,夫人若是不嫌弃,回头我让下人送些过来,日后再聚也好多个热闹不是?”

每每县丞夫人开口,都会有人附和,李满园也不恼,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挤兑自己的话,就像是看戏一般。

待众人说的没趣,还没来得及换话题的时候,李满园才笑道:“几位夫人这话可是说到我心坎里了,那就有劳各位差人给我送些可栽种的花过来。

我虽是粗人,却也喜欢插花,今年这花园是指望不上了,那就劳烦县丞夫人安排一下,隔个两三日给我送几篮子的花过来,一定要娇艳些,看着就喜庆。”

恶心完县丞夫人,李满园又转而对其他几位附和的欢的夫人们道:“主簿夫人方才说你新得了两盆君子兰,这可是我家老爷为数不多得意的品种,不知可否借给我几日,让我家老爷观赏观赏呢?”

主簿夫人笑容一僵,硬着头皮道:“大人喜欢,是那两盆兰花的荣幸,我差人送来便是,说借多疏远不是?”

李满园的视线一一扫过,几位身份还没有主簿高的夫人们,纷纷会意的表示要送盆栽过来。

对众人的‘懂事’,李满园很是满意,更享受身份带来的压制感。

管他们是否真的愿意,既然想来埋汰她的出身,那么就得给点补偿不是?

“这怎么好意思呢?叫大家叫破费了,这应该不算贿赂吧?”李满园故意问道。

“县令夫人多虑,只是一两盆盆景,又不是稀有的品种,不值当几个银子的。”县丞夫人磨牙道。

贿赂,这个词徐家敢应,她们也担不起,回去还不得被休妻,那是要毁了自家老爷的前程的。

视线又扫了一圈,一众乡绅的夫人们更是人精,也都习惯了要捧历任县令妻妾的规矩,不用李满园开口,便纷纷说自家有什么盆景也送来凑个热闹,日后再来赴宴也好看看百花齐放的场景。

这边李满园是圆满的看着众人怄气或松了口气的模样,县丞夫人却硬生生的转移话题道:“前些日子本想着邀请县令夫人去家中赴宴,为您接风洗尘,大家也好认个脸。

哪只夫人竟没有赴约,之后差人来问,才知道夫人去了什么农场,真是……”

早知道会有这一茬,闻言李满园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哐啷的声音惊的那些想要开口附和的人都聪明的闭上嘴,免得又要跟着吃挂落。

“县丞夫人若不提,我便想将此事接过不提,免得大家日后见面脸面上不好看。”

“我虽出身农家,规矩不如你们学的多,可好歹也读书识字的。敢问县丞夫人,我一介女流带着一家子家眷千里迢迢而来,家中仆人又不多,三日内可能安顿好家中庶务?”

“县丞夫人也是书香门第出身,下帖子的时候丝毫不曾考虑过我这边是否方便,没有询问便自行定下日期,没得到回复便直接以宴请我的名义办了接风宴,这就是青山县的规矩吗?”

话落,李满园一巴掌拍在桌面,真的掌心发麻。

县丞夫人面色微变,她本意是将李满园一军,事发后也没有考虑自己的对错,没想到会被李满园如此直白的质问,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

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李满园再度质问道:“女人的地位取决于男人的身份,县丞夫人今日来赴宴,却几度拿话寒碜我,是瞧不起我这农妇,还是瞧不起我家老爷是农夫?亦或这是县丞大人的意思,想要压制朝廷派下来的有品级的官员?”

李满园的话说的十分的重,这下不仅仅是县丞夫人,便是与她交好的夫人都不由得脸白。

虽然没有官员因为这种地方上的事上报朝廷,可从李满园不按常理出牌的做事方式来看,谁敢保证徐家为了立威会如何做?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夹层里的银票 县丞夫人好一会才稳了心神,冷声道:“夫人这话未免小题大做了,不过是咱们夫人之间的宴会,赏花作诗罢了,那就牵扯到前面的老爷们身上?”

李满园呵笑一声,接过赵杏花递来的帕子,一根根的擦拭着手指,好似无视县丞夫人一般。

直到手上的茶渍擦干净了,李满园才看向县丞夫人,道:“夫妻本就是一体,一荣俱荣。今日我若是为了脸面而认下县丞夫人的责难,叫我家老爷又当如何立足?”

李满园没说让县丞夫人道歉的话,可又像是说了。

县丞夫人咬着后牙槽,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李满园的注视下,县丞夫人竟如芒刺在背,仓皇的起身道:“我身子不适,只能提前退席了,请夫人见谅。”

离开前,县丞夫人还扫了其他夫人一眼,无疑是要给李满园一个下马威。

“云娇,去前院让你爹转告县丞大人,就说他的夫人身体不适要离席,期间并未用过咱们家一滴水,人也是自行走出门的,出了任何差错,咱们徐家可不负责。”

李满园也不留人,毫不留情面的当众说着这番话,就差直接告诉县丞夫人别想整幺蛾子讹人了。

徐云娇脆生生的应了,拉着彩霞便往前院去。

县丞夫人被气的转回身,用眼刀子射向李满园,怒道:“县令夫人这是何意?”

“县丞夫人在我来青山县举办的第一场宴会上甩脸子,又是何意?”李满园问的直截了当。

第一回遇上李满园这样的对手,县丞夫人一时间适应不来,气的甩袖离去,连丫鬟都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与县丞夫人关系最好的一位夫人也告罪离去,其他人无声的用眼神交流,要考虑的因素太多,倒是没人敢直接跟着走。

好在酒菜上来的及时,李满园作为东道主,端起酒杯笑道:“我不胜酒力,只这一杯感谢大家今日前来赴宴。日后大家免不了还要打交道,我这人的性子直,做事不够委婉之处还请见谅。”

说着,李满园举杯一饮而尽,其他夫人自然也要配合。

县丞夫人的离去,仿若没人在意般,有李满园刻意带动气氛,这场宴会上少了刺头倒也办的顺畅,李满园也得到了不少信息。

待宴会结束,李满园带着儿媳妇们和三个闺女开始归拢今日收的礼,入账、收库。

“娘,咱们今儿得罪了县丞夫人,对爹会不会有影响啊?”赵杏花最憋不住话,到底由她问出了其他几人想知道的事。

“你们爹想要在青山县立足,必然要杀鸡给猴看。咱们后宅这最多是口舌之争,前头你爹给的下马威可比娘还狠着呢。”

“等着吧,明日县丞夫人要是不上门赔罪,咱们一家子就等着收拾行李回老家去吧。”李满园嗤笑道。

“这么严重?”赵杏花惊的把手里的礼盒掉落在地,好在里头的是一支小山参,倒也不怕会摔坏了。

“历来县丞都是本地的大族出来的,说是帮扶信任的县令治理本县,可实际上却处处掣肘上峰。这其中,争的不过是个利字。”张雯珊在一旁淡淡的道。

“老二家的说的对,这些县丞几乎是子承父业,家中多是富得流油,像安和县那般被钱家压制住的不多见。除非县令有靠山,否则必定会被折腾一番。”

李满园又打开一个礼盒,头疼的道:“这些人送的礼,全都是些易碎的,留着用不了这么多,卖了又不值钱还容易被人发现,可真是把小心思都算计到骨子里了。”

除了张雯珊,其他人都是在李满园说了之后才发现的,一个个不由得少了几分喜色。

“娘,你看这盒子,里头咋有银票呢?”赵杏花捡起锦盒,才发现盒子其实是有夹层的。

李满园接过来一看,竟然有五百两之多。

“所有的锦盒都重新检查一遍,那些个瓶啊灌的也都打开再看一遍。”

李满园皱眉,对张雯珊道:“老二家的,重新拿个账本,把这些银票是谁家的都记清楚了。”

“啊?咱们不送回去吗?这可是五百两呢。”赵杏花没动脑子,只当是送礼的人不小心把银票落在锦盒里也不自知。

“大嫂,这是有人变着法的给爹送好处呢。真把银票送回去了,也就是在告诉对方日后不必往来,至少咱爹不是能通融的人。”张雯珊轻轻皱眉,却没给任何建议。

除了彩霞一点没懂这银票的含义,其他人多少都明白几分,赵杏花张大了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埋头开始干活。

这一番拾掇,忙活到了吃完饭的时候才归置好。

徐家还不习惯有下人伺候着吃饭,饭桌上没有外人,李满园将银票和账本递给徐世安,道:“这是那些乡绅送的,有六千多两银子。”

“呵!都道青山县贫困,这些乡绅比一些大县的也不逊色。”徐世安只看一眼,便将锦盒改善,语气不悦。

“这些银票,你打算怎么办?”李满园问道。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徐世安看着几个儿子,原本是一家人团聚的时刻,这会却少了几分喜悦之情,道:“朝廷有政令却没有银子扶持,这些就当是富绅们捐赠的,晚些我便写张折子递上去,总不能让人白出了银子却无人知。”

朝徐世安竖起了大拇指,李满园知道他是在借此教育小辈,笑言道:“这个办法好,咱们不要担心会被高发,富绅的银子也花到实处,总有他们受益的时候。不过有上门送赔罪礼的,可不许这么用,那可是咱家的。”

“夫人所言甚是。”徐世安没有反驳。

“青山县也有县学吧?周恕他们跟着你跑了这么些天,也该去学堂了。”给徐世安夹了一筷子他喜欢吃的菜,李满园又道:“我想请个女先生回来,云娟不小了,得学些东西,娇娇和彩霞也该正式启蒙了。”

“回头我打听一下,这事急不来。”徐世安给李满园盛了碗汤,道:“家里仆人不多,可要再置办几个?这里有官伢,都记在档上的,不用担心是别人安插进来的人。”

“等孩子们的事办好的吧。”李满园看向赵杏花,问道:“作坊那边总要用信得过的人掌握最后的一步,你是打算把家里的婆子带过去,还是再买新人带过去?”

“那娘问问栓婶子和栓叔乐不乐意去吧,我也不能天天在那边,他们从老家带过来的,用着也放心。”赵杏花忙回道。

李满园点点头,见徐承祖又一次的看向自己欲言又止的,问道:“老三,你到底想说啥?”

第二百三十七章 羡慕不来 徐世安放下碗筷,也抬头看向徐承祖,他也看到了三子有话想说却吞吞吐吐的样子。

身为儿郎,这样的性子得纠正。

“若觉得不当说,那便放下。放不下,便坦坦荡荡的宣之于口,这是家里。”徐世安沉声道。

徐承祖忙站起身来,拱手道:“爹、娘,我先跟着爹半年,再入学。”

“为何?”徐世安问道。

“儿子跟着爹的这些日子,学到了书本上没有的东西。既然儿子想要走仕途的路,死读书是不够的,这样历练的机会难得。”

见徐世安没有作声,徐承祖忙继续道:“儿子回来后有温习功课,定不会耽误了学业。”

徐世安没有回答徐承祖,而是看向周恕和小四,问道:“你们俩有何想法?”

“儿子跟着三哥。”小四说完便缩着脖子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三哥说的有道理,三哥和表哥也有督促我温习功课。”

周恕也起身道:“我也和两位表弟一样的想法。”

表兄弟三人都站着等徐世安的答复,这事家里其他人插不上话,也不敢乱给建议,毕竟读书是大事。

“你有何看法?”徐世安却侧身看向李满园。

“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在进学这方面,我尊重孩子们的意见。”

李满园很欣慰,这几个臭小子已经能独立思考了,家里的民主教育方式见了成效,这是好事。

“嗯,他们能想到这点,在我意料之外。”徐世安何尝不感到宽慰,但也不想浪费了几个孩子的求知心,便道:“以后爹会早一个时辰带你们回来,给你们布置课业。若是跟不上,立即回学堂去念书。”

“是,爹/姨父。”三人痛快的应道。

“赶紧吃饭吧,一会你们哥几个还能唠会嗑,明儿你们大哥他们就得回去忙着了。”李满园催促道。

“娘,作坊的事我也想和您唠唠呢。”赵杏花忙道。

“成,先吃饭。”李满园笑道。

这一顿饭大家边吃边聊,好似又回到了在榆树村的日子,又有哪里不相同。

饭后徐世安带着儿子们去书房说话,这是身为父亲教子的时间,也是父子难得一起说话的时候。

洗涮的事交给婆子去做,李满园带着媳妇和闺女们在花厅聊天,先是围绕着今日宴请的事听了小辈们的见解,又给她们讲了自己为何那么做。

待说完了这事,李满园让三个闺女先去睡觉,留下了两个儿媳妇。

赵杏花早就急着说作坊的事,语速飞快的说了盖作坊的进度后,道:“娘,我跟来干活的短工说话,才知道这边豆子不多。没有豆子,咱咋做豆豉啊?总不能作坊扔在那吧?”

“这就是娘让你自己撑门户的原因,不自己去经历,这些事你根本就不过脑子!”点着赵杏花的额头,李满园笑道:“咱们出发前,我就托付老家的人帮忙收豆子了,到时候让商队给带过来,就是成本要翻几倍,多少有点亏了。”

“不亏不亏,咱们这买卖利润大着呢,少赚点也成。”赵杏花乐得坐到李满园身边,眼睛泛光的道:“有娘真好,要不然媳妇这作坊可就开不成了。”

“少来这套,娘还能陪你们一辈子不成?遇着事,得自己想办法解决,你也是当娘的人了,还让我这把老骨头连孙子辈的事也管着不成?”李满园故意虎着脸道。

“娘就管着呗,反正我不是拿事的人,娘做主我最放心不过了。”赵杏花流露出小女儿的姿态,在婆婆面前她越发的像闺女了。

瞪了赵杏花一眼,李满园把靠近的脑袋推开,不耐烦的道:“大热天的,想给我热一身痱子咋地?没个正行,你可是徐家长媳,得给弟妹们做榜样,再说大丫再有个十二三年也该说亲了,你这做娘的不操持,外人还以为你不看重闺女呢。”

“娘是官夫人,您给大丫挑婚事,定比我挑的好,我放心着呢。我现在赚钱,就是想给大丫攒嫁妆,像娘这样护着闺女一辈子。”赵杏花得意的道。

张雯珊看着婆母与妯娌感情好,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可她做不来赵杏花这样把婆母当亲娘。

或许,在亲娘面前她也不会这般的依赖,早就习惯了藏心思。

和赵杏花说了一会话,李满园把目光落在一直文静的坐在一旁的张雯珊。

对儿媳妇挑不出不是来,可也因为对方太守规矩,以至于李满园和她相处总会客气几分,就像是隔了一层,总是没办法太亲近。

“老二家的,之前你要把翠儿塞到老二屋里,这种事在大户人家或许常见,但咱们家不兴这个。这一回糟心,就当是长个记性。”

“你大嫂这人没啥心眼,往后你有不好跟我说商量的事,不妨和你大嫂唠唠。也别拐着弯,要不你大嫂听不懂。”李满园直白的道。

已经领会了婆母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张雯珊知道这是指点自己的意思,忙道:“是儿媳错了,往后定不会再犯。不怕娘笑话,在儿媳心里,也是希望和二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只这些年学的规矩,让儿媳不敢妄想,如今却有了盼头。”

“你能这么想就好,这夫妻之间啊,一旦有了第三个人存在,再深厚的感情也会淡薄。娘不敢说待媳妇真的如亲闺女那般好,但有娘在一日,只要你们没有犯大错,没做对不起徐家的事,娘便会护着你周全。”李满园郑重道。

“儿媳记下了。”张雯珊侧首按压着眼睛,哽咽道:“儿媳现在明白兄长为何要做主许下这门亲事了,能嫁到徐家来,能遇到娘这样的婆母,是儿媳此生最大的福气。”

张雯珊的话音刚落下,便听赵杏花嗷喽一嗓子喊道:“娘,你刚才是骂我没脑子吗?”

“看看,这会会动脑子了,还有得救。”李满园虚点着赵杏花笑道。

张雯珊掩嘴轻笑,自幼的教养让她无法插话打趣,可她真的羡慕大嫂能够与婆母相处的这般自然融洽。

县丞府。

不比徐家的其乐融融,县丞夫人吃了一肚子气回家后,摔碎了好几套茶具,待县丞回来后还没消气。

“老爷,今儿的事儿你可能给我撑腰。让一个农妇欺负到我头上,这青山县岂不是真的要变天了?”县丞夫人迎上去,张嘴就要县丞给徐世安使绊子,连确保他们家的地位。

“啪!”

不同以往,县丞一巴掌扇过去,连下人都没避讳,半点也没给县丞夫人脸面。

第二百三十八章 赔罪 “常言道妻贤夫祸少,你就使劲儿的作吧,真当你这个县丞夫人是多了不得的身份,连正经的县令夫人都敢一次次的下脸子,这个家迟早被你连累了!”县丞怒道。

“老爷你打我?”

“以前也都是这么做的,你可从不曾说过我半句重话的!”

县丞夫人被打的唰唰落泪,却不敢和县丞动怒,这个男人的心早就不在她这里了,要不是正妻的后院交际需要她,哪里还会给她正室的体面。

被戳到痛处,县丞黑着脸道:“你还好意思说,祸是你惹出来的,明儿备一份厚礼去给县令夫人赔不是。这事要是办不好,你就回娘家去学规矩吧!”

说完便拂袖离去,县丞心里七上八下的,脑海里一直想回想着徐世安说过的那些话。

这位寒门县令,到底有多强大的后台?是他猜想的那样吗?

徐家在青山县没有根基,自然听不到县丞后院的消息,一夜好眠后将收拾好的东西给两个儿子拉走。

栓子两口子跟了过去,并且带走了一辆马车。

只是带走的东西不少,再加上两家人,马车就拥挤了,速度都慢了不少。

李满园蹙眉道:“回头还得给这哥俩配辆马车,他们身边也该有个小厮了,还得有个做饭的婆子。”

“娘,那我和二姐、彩霞也会有自己的丫鬟吗?”徐云娇仰头问道。

李满园之前没想过这茬,此刻却不由得留心。

“再等等,遇到合适的再说。”李满园带着三个闺女回了后院,这几日耽误教闺女们画功,不能再耽搁了。

等李满园娘几个从书房出来,洪婆子早就在院子里候着了,院子里摆放了不少的盆栽,还有各种本地的特产。

今日各家夫人早早的让人来送礼,像是约好了时间般,不耽误徐家送长子和次子出门。

有了昨日的经验,李满园带着三个闺女仔细的查找了一番,果然又发现了不少贵重之物。

盆栽里埋着银票或是没打磨过的宝石,数额竟是昨天的三倍之多。

“谁再说青山县穷,老娘非得吐他一脸吐沫星子。”

看了一眼徐云娟记得账本,李满园把小箱子落了锁,连同账本要一起交给徐世安的。

“娘,这些银票咱们真能用吗?”徐云娟蹙眉道:“这些乡绅给爹送礼,知道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暗地里给爹使绊子?”

“那也得他们有这个胆,你爹既然禀报了朝廷,自然不会单单说用银子的事,等真用上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李满园心中有猜测,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经管好这笔银子。

不等娘几个把盆栽归置好,县丞夫人带着厚礼上门。

即便是擦了厚重的粉,县丞夫人脸上的巴掌印也遮掩不住,李满园只当没看到,用粗茶招待着。

“县丞夫人怎地又过来了?今儿收了不少盆栽,我们娘几个正忙着要拾掇一番,还得了解一下习性,可是不能浪费了各位夫人的好意。”李满园摆明了不待见对方的意思,连个笑脸都懒得给。

两人注定是成仇了,那便不必委屈自己。

“之前的事是我欠考虑,特意来给夫人赔罪。我家老爷在县令大人身边做事,日后与夫人少不了要共同出席各种场合,失和对老爷们总归是个麻烦不是?”

县丞夫人道歉的语气很没有诚意,像是背书一样说着官方的话。

李满园似笑非笑的道:“县丞夫人的意思我听懂了,这赔罪礼我收下了,之前的事我也既往不咎。只是要提点县丞夫人一句,日后咱们要是不能愉快的相处,那就尽量少往来。

我这性子直,也是个急脾气,受不了那些弯弯绕绕的。大家做不成朋友没关系,结仇了是真不大好。”

“夫人说的是,我记住了。”县丞夫人恨恨的看向李满园,这么多年头一回被人挤兑。

“东西我收了,话也说敞亮了,我这还忙着就不留县丞夫人了,你也喝不惯粗茶不是?”李满园终于有了笑脸,却是起身送客。

“告辞。”县丞夫人气冲冲的起身离开,她何尝愿意来这一遭?

婆子送县丞夫人离开,徐云娟姐妹仨立即从隔间出来。

徐家的规矩,有人送礼都是一家人一起归置,且赵杏花几个都不在家,她们这几个闺女自然是跟着学管家了。

“娘,县丞夫人这赔罪礼也太厚重了吧?”徐云娇惊呼,打开锦盒里纯金的头面给李满园看。

徐云娟打开的锦盒是一串珍珠项链,颗颗都是浑圆的大珍珠,价值不菲。

彩霞打开的则是一块砚台,竟然是官家出产的,徐家可没有这样的东西。

“对一遍单子,她敢送我就敢收,赔罪礼哪怕是告御状也不触犯律法。”李满园沉着脸道。

县丞夫人这次送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物件,拿出去当了也值大几百两银子,不是走过场而已。

不确定这里有没有县丞的意思,但东西已经收下,自是不可能送回去。

夜里李满园向徐世安说了这件事,徐世安表现的更为淡然。

“能用的你就留着用,不喜欢的随便怎么你怎么安排,县丞家不差这点银子。”徐世安道。

“留着以后给闺女做陪嫁吧,款式我不喜欢,但那也是真银白银的玩意。那块砚台我放在你书房里了,你也别舍不得用,咱们家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往后有银子了再给你添置更好的。”李满园打着呵欠道。

“嗯。”徐世安这些日子也很疲累,带着困意道:“在这青山县,只要我是县令,上门来讨好你的人不会少。名目适合的你便留下,咱们真的什么都不收,在青山县将会寸步难行。”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把尺子,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李满园说着翻了个身,已经浅眠。

抬手给李满园拉了下被角,徐世安的胳膊在李满园的腰上方停顿片刻,终是轻轻放下,这才入眠。

又过了几日,李满园才将家中打理好。

各个屋子都简单的重新布置一番,院墙也略作修缮,不再像是荒废多年的宅子。

去官伢那边添置几个下人,其中便有一户曾是书香门第的人家,正好女眷可以给几个闺女当夫子。

毕竟不是第一次买下人了,这回李满园的心里压力小了不少,除了书香门第那一家子,还买了两家的下人。

“第一批豆子送来了,老大家的那边应当是开工了。作坊运作起来,应当能带动一批人种植茶树。”

“你看一下在军户和罪民那边有没有大片闲置的田地,山头也成,咱们多买些。在入秋之前,我再建两个榨油的作坊,最多明年秋天,青山县会有一部分百姓先脱贫致富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去牧羊存 李满园将精简的计划书给徐世安看,不用整日的带着闺女们,李满园才有空做自己的事,“有人带头,后续就不怕没人跟着,这世道吃苦耐劳的人还是多的,最怕的是见不到希望。”

徐世安明白李满园这么安排,很大程度是为了支持他在青山县大展拳脚。

握着李满园的手,徐世安感慨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那你就加倍对我好点呗,谁让我这么好的女人不多见呢。”李满园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徐世安怔了一下,这是李满园头一回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他喜欢。

“怎么个好法才让娘子满意?”徐世安笑问。

这回换李满园愣了,徐世安做的已经够好了,便是在现代的男人能在婚后还对妻子这般敬重与爱护,也是众人羡慕的别人家的老公了。

语塞的李满园转移话题,道:“你在青山县做县令最多是几年的事,作坊我要长久的留下的,但土地日后便卖给日子好过些的百姓吧,毕竟这才是他们生存的根本。”

徐世安配合的接下话茬,道:“娘子心善,咱们离开之日,必定会有百姓们对你感恩戴德。”

“可别,我又不是白送的。其实我最初是想归还给朝廷的,可又想到咱们在老家尚且有那么多田地,不论产出多少都是安心所在,这才临时改了主意。”李满园叹道。

在南楚国生活了近两年,李满园从努力入乡随俗,到现在已经是半个真正的古代人,内心的价值观也渐渐的在被同化。

至于力所能及的善举,就当是感谢自己能够再活一世吧。

李满园没去问过徐世安在推行朝廷新政方面遇到多少阻碍,也没问过进展如何,能做的她不需要交代也会尽力,这是两人不需言语的默契。

徐世安身为县令,很多事情都能走快速通道,很快便给李满园选了几个地方,不论是建作坊还是买地都合适。

但要李满园一个女人去和军户、罪民打交道,徐世安还是担忧。

“我又不是一个人去,大武小武兄弟的拳脚不错,他们的爹娘也会功夫,你有啥不放心的?别忘了,我可是县令夫人,那些人想要安生的过日子,敬着我还来不及呢。”李满园笑道。

“要不,我派个衙役跟你过去?”徐世安依旧不放心。

“你这是假公济私了啊!让衙役陪着我去办私事,你的官声还要不要了?咱们初来乍到的,还是低调些的好,有需要的时候我会跟你说的。”李满园拒绝道。

徐世安也知道这个理儿,略作迟疑的点头,又道:“遇着事不必顾着我的名声,连发妻都护不住,我这县令不做也罢。”

“放心吧,你啥时候见我吃亏?”李满园笑着将包袱打结,这趟出门她得在外头住几日,总不好什么东西动放空间里。

看着走到梳妆台前拆卸发髻的李满园,徐世安起身,接过李满园拿起的梳子,默默的给她梳头。

不是第一次分开,但这次却是李满园要一个人远行,徐世安的不安与不舍,不知该如何表达。

望着铜镜里的影像,李满园的心也有几分不舍,但想到自己的目标,又将那一丢丢的不舍压在心底。

“孩子们在家,虽然有下人照顾着,凡事也有管家操持,但你也要上点心。那三个小子整日跟着你倒是还好,我就怕几个丫头有啥事不好意思跟你这当爹的说。”

李满园更多的放不下,是孩子们。

这两年来和小辈相处的世界,比和徐世安更多,李满园从不否认孩子们比徐世安在她心中的分量重。

“我是他们的爹。”徐世安不悦的道。

“是是是,你是他们的爹,亲爹。”李满园失笑,转身抬头看着徐世安,带着几分揶揄的道:“这次出门,我会好好想想我们之间的关系,等我回来给你明确的答案。”

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奶鹅的失联,李满园也在思量着自己今后的人生该如何过。

她已经把自己当成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舍不得离开孩子们,心里也有着便宜女儿们的爹。

既是如此,又何必压抑着内心的真实感受,不真真切切的活一回呢?

“我等你。”徐世安神色难掩期待,这一刻的他巴不得已经是李满园回来的日子。

计划好的事,李满园自是不会因一时的不舍而耽搁,第二日交代完管家又敲打了下人一番后,李满园在闺女们的眼泪中上了马车,开始她的商业版图。

徐世安依旧是早早的带着几个小子去视察,并未特意留下来送行,为此李满园在心里还默默的嘀咕了句‘男人就是花言巧语’。

李满园的首要目的地是军户区,军户乃是国之要防,却又世代过着贫苦的日子,亦是失去家人最多的族群。

这些人最初是难民组成,后续一些阵亡将士的亲属生存不下去也会主动办理军户,图个糊口。

在各处边关都有这样的村落,可朝廷的不够重视,加上劳动力的匮乏,导致军户的存在比寻常百姓还第一等,甚至被认为是野蛮人。

“夫人,前头就是牧羊村了。”老武在外头喊道。

“打听一下路,直接去村长家。”眯着眼睛小憩的李满园吩咐道。

在来之前,徐世安给李满园过信息,这些军户排外,但内部并不和谐。

说穿了,都是为了自家能活下去。

“夫人,天都擦黑了,今晚就在牧羊村住下吗?”武婆子有些担心的问道。

“你可知牧羊村这个名字的由来?”李满园不答反问。

武婆子摇头,她并非是北地人,因为得罪了权贵被发配为奴,哪里会知道一个小村落的名字来由。

“因为这里出生的儿郎,在十四五岁就要去战场服役,有战事时十二三岁就被拉去当兵丁也是常态。”

“老百姓最大的期盼就是这些男丁能活着回来,哪怕是缺胳膊少腿,能放羊也是好的。”李满园淡淡的说着徐世安讲给她的话。

牧羊村,真正牧羊的人并不多,倒是当了兵连尸骨都不能回家安葬的占了多数。

武婆子红了眼眶,她最懂这样的悲伤,哽咽道:“牧羊村过去咋样我不知道,但能遇到夫人,活着的人是福气。”

“兴许吧,我可不是大善人呢。”李满园自嘲的一笑。

她最终的目的还是赚银子,做人上人。

第二百四十章 感恩 牧羊村的村长叫王刚,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是村子里这个岁数少有胳膊腿都健全的。

只王刚的脸上有一条自左眼下方斜穿至又腮的疤痕,看着有几分狰狞,寻常的女子见了定会害怕的不敢再看第二眼。

“你不怕我?”王刚见李满园目光坦荡的落在自己脸上,大着嗓门问道。

“来之前曾打听过,村长在战场曾做到过百夫长,说明斩杀了不少敌人。村长脸上的疤也是在战场厮杀中留下的,这是功勋,是荣耀。”李满园正色回道。

对于英雄,李满园是心怀敬意的。

虽然王刚在打仗的时候,李满园还没有来到这个时空,但英雄就是英雄,不妨碍她敬重。

“呵,世人可不这么觉得。”王刚冷笑。

李满园皱眉,“我左右不了世人,一如世人也左右不了我。村长如果介怀,便是自我否定,也是对战友们的否定。”

“你敢这么和我说话?”王刚眼神发冷的看向李满园,大有要出手教训人的意思。

武家四口急忙上前,做保护状。

李满园轻笑一声,让几人退下,才道:“村长不必对我抱有敌意,我此次来是与贵村合作的,也是给大家伙送希望来的。”

“希望?”王刚眯着眼睛,五大三粗的汉子,有一瞬间的茫然。

“是的,牧羊村的希望,也是军户的希望。”李满园重重点头。

深深的打量李满园一眼,王刚回身冲屋子里喊道:“孩儿他娘,倒几碗水招待远方来客。”

扯了两把长条凳过来,王刚做了个请的手势。

武家四口都站在李满园身后,李满园则是干脆的表明来意。

王刚先是掩不住的欣喜,随后嗤笑道:“这位夫人来之前既然打探过牧羊村,当知道我们村子多是老弱妇孺,种地尚且没几个能使得动力气的,你建了作坊谁又能去做工?”

“我这伙计,老弱妇孺皆可做,便是身有残疾,只要生活能自理的人也一样能干的了。”李满园喝了一大口水润润喉,继续道:“难不成村长以为我是来游山玩水,招惹是非的?”

“夫人此言当真?”王刚依旧不敢置信。

“我建作坊是真金白银的砸进去的,村长觉得我是钱多嫌碍事吗?”李满园反问。

“哈哈哈!夫人真乃是活菩萨啊!你且等着,我这就去召集全村的人,告诉他们这个喜讯!”王刚说着便站起身要走。

和急性子的人谈事情有好有坏,李满园忙道:“村长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笑意僵在脸上,王刚紧张的道:“夫人请说。”

事关全村人的生计,王刚怕李满园提出苛刻的条件来。

“首先建作坊的事,越多人参与越好,咱们按天算工钱,早日完工也能早日运作起来。”

“其次,作坊初运作用的工人不大多,但除了长工也会用一些散工,这事得村长安排妥当,免得有不必要的纠纷。”

李满园把话说的透彻,不希望作坊运作之初便发生各种不愉快的事。

李满园是想要帮扶这些人不假,但她不是来开善堂的。

“那……能用多少长工?工钱咋算?”王刚问道。

“我不会久留,故而需要一名管事,到时候我会留下一人副管事,一起管理人员和账目的事。管事的工钱一年二十两,虽不用干出力气的活,可操心的事情多要承担的责任也大,村长可愿接下这活计?”李满园道。

“二十两?”王刚惊呼,他因为村子的特殊情况,只能守着一亩三分地,一家子一年也才赚一两多银子,还得是勒紧裤腰带的前提下。

“嗯。”李满园点头,副管事的人选也是临时想到的,车夫有才。

“干,这么好的活多少人抢破脑袋也捞不着,不干的是傻子!”王刚已经开始琢磨着二十两能买多少粮食,村子到了冬天会少冻死、饿死多少人了。

他们这些军户,要是不团结些,有多少人家能活到现在?

“那就这么定了,具体的事情明儿我会和村长详谈。长工的工钱,一年八两银子,年节发放米面和布料,作坊的效益好的话,年底会再给个红封。至于散工……”

李满园越说王刚越激动,站起来、坐下好几回才按捺住要奔相走告的心思。

当李满园把话说完之后,王刚的脑袋已经放空了,根本不敢相信会有这等好事。

“夫人这般笃定作坊会赚银子,为啥要到这建?青山县到处都是穷困的村子,壮年有的是,他们干活不是更快?”王刚最后还是问出了疑问。

“因为你们是英雄啊!”李满园浅笑道:“保家卫国时,你们浴血奋战,能回来的是英雄,永远留在战场上的是英烈。我既能赚银子,又能为英雄们做些事,何乐而不为?”

王刚蹭的站起身,人高马大的汉子激动的身子都在颤抖,若李满园不是女人,他定要狠狠的抱一把。

武家人被王刚的样子吓了一跳,忙又往前走了一步,摆好了要出手的架势。

“夫人大善,明儿我带全村人来给夫人磕头!”

深吸一口气,王刚扯着嗓门冲屋里喊道:“孩儿他娘,赶紧收拾两间屋子招待贵客,给做顿好的!”

话落,王刚大步流星的出了院子,不必他交代也能猜到是去干什么了。

李满园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不过是带着目的来的,却获得了最存粹的感谢。

王刚虽然没有说太多,可李满园知道这个铁铮铮的汉子,恨不能把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了。

“大武、小武,你们去把马车里的东西搬下来,明儿一早去镇上多买些粗粮和肉回来,建作坊咱们供饭。”

和赵杏花那边要开作坊时的感触完全不一样,李满园想为这里的人做更多的事,力所能及的照顾几分。

“武氏,咱们跟着一块拾掇吧,一会你跟着王刚媳妇去做饭,带上他们一家子那份。”

“夫人不打算告诉他们,您的身份?”武氏低声问道。

“不说了,淳朴些挺好的。”李满园轻笑。

不提这一晚王刚家老少难得的不用饿肚子睡觉,李满园竟也睡的很踏实,一夜无梦。

第二日早上起来,打水进来的武氏低声道:“见夫人睡得沉就没叫您,昨儿村长不是去村里放话了吗?那些村民竟然连夜和泥做土砖,说是等会拿了您办下的地契去丈量了,下晌就开始打地基。”

“连夜干的活?”李满园惊讶的问道。

“是,全村老少都出动了。方才我去灶房的时候,村长媳妇正在煮鸡蛋呢,说是村民们送来的,要感谢夫人给他们活路。”

“要不是大武小武发现的早,买了粮食回来,这一村老少都饿着肚子干活呢!”武氏红着眼睛道。

第二百四十一章 待割的韭菜 如王刚所说,李满园吃了早饭想要去村民们干活的地方看看,便先被一群人给拦住了去路。

一个个麻利的跪下,半句话也不说就朝着李满园磕头。

一个个头和大丫差不多,说话利索头发枯黄的小丫头怯生生的走到李满园跟前,问道:“你是菩萨吗?能不能让我爹和哥哥们回家?我拿鸡蛋换,把家里的鸡蛋都给你好不好?”

“三草,快回来。”一个同样瘦的皮包骨的小姑娘忙招手,哽咽道:“夫人别跟三草见识,她还小不懂事。”

有这姐俩出声,不少人都忍不住啜泣着。

牧羊村除非没有男丁的人家,哪户没有留在战场上的儿郎?

李满园抬手揉揉三草干枯的头发,解开荷包拿了块硬糖塞到她嘴里。

蹲下身与三草平视着,李满园眼睛酸涩的厉害,却是微笑道:“你叫三草是吧?一听就知道家里人希望你生命力顽强,可以好好的长大。我不是菩萨,也不能让你的亲人回来,但我愿意教三草活下去的本领,三草愿不愿意学?”

“不能吗?”三草失望的垂下脑袋瓜,在李满园以为小丫头会哭鼻子的时候,却见她抬起头,甜笑道:“好甜!三草要是有了本领,就能给大姐治病,也给二姐置办嫁妆了吗?”

“是。”李满园斩钉截铁的回道。

“那我跟夫人学。”三草毫无防备的道。

“乖,你是个勇敢的女娃娃,你爹和哥哥们会以你为荣的。”

捏了捏三草粗糙的小脸,李满园牵着她的手,望向跪了一地的村民。

这些人都曾承受过悲痛,或是断肢的打击,可他们却都坚强的活着,坚韧的面对着生活的不公,何尝不是可敬之人?

“乡亲们都起来吧,你们当中有我敬佩的英雄,也有英烈的家眷,这世上再没有比你们更有资格挺起胸膛做人!”

“我是个女人,也是个买卖人,所做的不过是为了个利字,不值得你们这一拜!”李满园扬声道,心里却自卑。

“夫人是我们牧羊村的恩人,村长都和大家伙说了,是夫人让我们看到了奔头,你就是我们牧羊村的活菩萨啊!”一位老者被人扶起来,颤颤巍巍的道。

李满园走上前去,扶着老人仅剩下的一只胳膊,哽咽道:“满天神佛都忙着呢,哪有空管咱们凡间的这点俗事?老人家,我就是个俗人,可不兴把我架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高处不胜寒啊。”

老者浑浊的眼睛微湿,连连点头道:“夫人说的是,是咱们没想的周道,往后不会了。”

转身冲身后的人喊道:“大家伙都该干啥干啥去,往后都好好的做事,就是对夫人最好的报答。要是谁敢对不起夫人,我这把老骨头头一个上门去打死他,清理门户!”

“老村长放心吧,咱们牧羊村没有畜生!”

“对,咱们现在就去干活,谁也不兴偷懒。”

村民们一个个的都应承着,纷纷离开,一张张黑黄的脸上带着久违的笑意。

老者没急着走,看着被李满园牵着的三草,叹道:“夫人若不嫌弃,就带着这丫头走吧,给口饭吃就成。咱们军户是低人一等,可咱们不卖身为奴,还请夫人见谅。”

“我家闺女和孙女也都不大,三丫过去和她们做个伴,也能学些东西。不过这事还得问问她家里人,省的把我当成人贩子了。”李满园说着,低头看了三草一眼。

小丫头比当初见到的大丫更瘦弱,李满园这才一时起了同情心。

二草担心妹妹没有直接跟着走,闻言立即过来冲李满园磕了个响头。

“多谢夫人,等三草长大一定让她伺候夫人几年,报答夫人的恩情。”二草抹着眼泪,对三草道:“你要听话,等二姐赚到银子,给大姐治好病就去看你。”

“你姐姐病的很重吗?”李满园问道。

“我大姐去山里草药,不知道吃了啥,回来后起不来炕了。村长伯伯和乡亲们给凑了银子请大夫,可是我们抓不起药。”二草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李满园皱眉,听话口这一家子就姐妹三人相依为命,村里人有心照料却无能为力。

朝武氏使了个眼色,李满园道:“我过几天才走,让三草先回家和你们亲香几天。以后你们想三草了,可以让我留在这边的人带口信过去,也可以去看她。”

“真的吗?”二草激动的问道。

“当然。”李满园笑着点头。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二草拉着三草给李满园鞠躬致谢,并未注意到武氏已经离去。

二草也要去干活,赚一份工钱糊口,正好有她带路,李满园也不怕找不到了。

农家盖房子都是打泥砖,原主的记忆里有,但李满园还是看着稀罕。

晒干的野草加上泥巴,灌在模具里就能做成砖再盖起房子,这是老祖智慧的结晶。

“村长,不好了,朝廷来人征兵了。”一个半大的小子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冲着王刚喊道。

顿时热闹的气氛消失,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计,不约而同的看向王刚。

军户的存在,除了要给朝廷提供兵员,还要提供粮草,这也是军户难改户口限制的原因——朝廷不许。

“确定是征兵?”王刚询问。

“我……没问。”小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红着脸道。

“大伙先别急,我去看看再说。”王刚往村口方向走去。

王刚媳妇也跟了上去,嘀咕道:“不是征兵就是郑粮,还能有好事不成?”

闻言李满园皱眉看向夫妻二人离去,貌似想在这边建作坊,并不是容易的事。

来之前没有询问徐世安朝廷对军户的要求上线,李满园对此半点不了解。

略作犹疑,李满园叫住了二草,与她并肩走在后头,小声问道:“朝廷每年都要征人、征粮草吗?”

“军户家的儿子,过了十四岁就要去军营报道,否则就算逃兵。没有战事的时候,一年会给放几天假,让回家娶媳妇啥的。只有去了军营,才会给分户头、分地,人要是没了朝廷就会把地给收回去。”

“粮草要收走多半,没有地的人家要打干草充数,否则女人们就会充作军妓。敢逃走的,被抓到就按叛国罪算,谁敢私底下藏人也一样的罪名。”

二草握着拳头,愤恨又无助的解释道。

李满园被惊的半晌说不出来话,军户的存在,简直就是坐等被收割的韭菜。

“你们村子年年有人去当兵,就没有人能护住村里人吗?”李满园问道,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能有人护得住自己出生的村子,又怎么会被人欺到门口?

第二百四十二章 破财免灾 二草咬着嘴唇摇头,愤怒的道:“他们不会允许军户做大将军的,像村长伯伯那样做到百户的不多。”

沉默片刻,李满园问道:“像你们这样的村子,多吗?”

“青山县就我们一个村子,但过了那片山,好几处军户的村子,听老一辈说过的也是和我们一样的日子,甚至比我们还不如。”二草指着一片山脉道。

抬头望去,李满园默默的捏了捏袖口,咽下了要飚不文明字眼的冲动。

这是大环境下的因素,非个人能力能够解决的,但凡事都有可扭转的契机,如今只能等。

走神的功夫已经来到村口,李满园看着王刚强壮的背影弯了下去,眉眼不由得冷了几分。

世道比人强,要弯腰求生存的何止是眼前这位在战场上洒过热血的英雄?

“军爷通融通融,眼下还没到秋收,这时候要是把粮食都割了,到时候咱们就是一颗粮食不留也不够上缴的数啊!这一村的老少爷们,可咋活啊!”

“再等一个月,不管粮食熟的咋样,咱们都想办法把粮食凑齐了,要是办不到由着军爷处置。”

王刚的背脊越来越弯,压着他的是全村人的性命,何止千斤重!

领头的千户嗤笑一声,用力的推了王刚一把,呸道:“我能等一个月,边关的将士等的了吗?又到开战的时候了,你好歹也在战场上混过那么多年,连啥时候交军粮都不知道?”

王刚苦着脸,和这些催粮的人讲道理没用,惹急了就会带着动粗的。

松开攥的咯咯响的拳头,王刚从腰间摸出来一块银锭子递过去,哀求道:“求爵爷通融通融,家家户户都吃野菜度日呢,真没粮食啊!”

“少特娘的在我面前胡扯,我可是听人说你们村今儿早上可是去买粮食了,拉了整整一马车呢。王刚,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交出来,别等咱们兄弟自己去搜可就不大好了。”千户阴森森的笑着。

站在外围听话音的李满园猛地抬起头来,怎么也没想到这事竟是因为自己而起。

“敢问军爷,朝廷可是下了新规定,寻常百姓买了粮食就要上缴?”李满园故作疑惑的问道。

“你是何人?”千户扫向李满园,朝身后的小弟摆手道:“去查查她的户籍文书,该不会是哪儿的黑户,也没准是细作。”

小兵领命上前,武氏夫妻立即护在李满园左右。

“我要是没随身带着文牒,你当如何?”李满园双手交叠在小腹前,半点也没因为对方的煞气而惊慌。

“自然是公事公办了。”千户得意的道。

“这里位处青山县,不知军爷隶属于哪里?”李满园再问。

“你这妇人,想要刺探军情不成?”千户像是拿到了李满园短处似的,手一挥喝道:“快,把这伙人给我绑了!”

“放肆,谁敢对我们夫人不对?”武氏大步上前,举起一块令牌,沉声道:“我家夫人乃是官眷,军爷确定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还要动手吗?污蔑官员家眷,可是重罪!”

本朝制度,官员妻室都是有令牌为证。

那千户显然事先不知李满园身份,虽说县令不算大官,可军政分家又相互掣肘,得罪文官麻烦的很。

“误会,误会。”千户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拱手道:“这位可是青山县徐县令的夫人?在下胡汉,听上峰说过徐县令的事,乃是大才,日后有机会定当上门拜会。”

李满园心里有气,但对方人多势众,真闹起来也只有吃亏的份儿,只得大度。

“胡千户,可否借一步说话?”李满园做了个请的手势。

胡汉不屑与女人打交道,但有了方才之事,也不能不卖个薄面。

李满园只让武氏跟着她,胡汉见状便没有带人过去,他一个在战场上杀过人的,还能怕了女人不成?

“胡千户来这里办差,我本不该插手。但村长所言极是,庄稼毁不得。真把这些军户逼的没了活路,军营里那些军户出身的兵,当真甘愿上阵杀敌吗?”

“若前方有战事需要粮草,我愿以个人名义向朝廷捐赠粮草,以表爱国忠君之心。”李满园不问前方是否真有战事,压着火气变相给牧羊村求情。

胡汉眼珠子飞快的转了转,拱手道:“徐夫人仁义,说句实在话,边关的粮草从未充足过,尤其是咱们本地本就产不出多少粮食,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总要给村民们些压力,让他们尽心些不是?”

闻言李满园皱眉叹息一声,似是无比同情

“胡千户自有为难之处,我一妇道人家也帮不上忙。不瞒胡千户,今早买的一车粮食,是为了在抵在此建作坊的工钱。朝廷有政令,我家大人奉命以青山县为试点扶持百姓,自是要有所建树。”

“不瞒千户,我在此处建立作坊后,也会陆续在其他军户区建设作坊,届时军户们的日子好过了,再收粮草的时候大人还会为难吗?军户的生活改善,征兵之时也都是身强体壮的新兵,于大人们有益不说,朝廷也会给大人们记一份功劳。”

这才是李满园最终要表达的,塞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给胡汉,李满园低声道:“作坊能否安稳的发展,还需要大人们的支持,有话不必我说的太清楚,千户大人自是清楚。这点银子,请大家伙吃茶的,大热天的不好白跑一趟不是?”

胡汉心中本就在算计着能不能从作坊捞些好处,见李满园这么上道,立即道:“徐夫人说的有道理,这作坊只管建,军户的村子有我们这些千户盯着,没人敢出幺蛾子。”

“就等大人这句话了,回头油坊产出的第一批油,我定安排人送过去,让将军们也尝尝鲜!”李满园爽快的道。

胡汉收了银票离开,李满园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破财免灾她不介意,但养一帮吸血虫不是李满园会做的事。

“你是县令夫人?”王刚走上前,惊讶的问道。

村民们也都竖着耳朵等李满园一个答复,他们这样的地儿可是从来没有官眷肯来的,嫌晦气。

若李满园真是官夫人,那他们还有啥可不放心的?

“是。”李满园也没有必要故意隐瞒,道:“朝廷有意推广适合这边的种植方法,但效果并不明显。我会建这个作坊,也是因为朝廷推广种植的茶树可以炼油,村长当知道这是多大的收益,与老百姓息息相关,于朝廷也十分重要。”

“要是我们配合朝廷,那军户……”王刚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自嘲的咽了回去。

“我会将这里的情况转告我家老爷,他也会上报朝廷。村长须知,凡事都要有个过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在没有把握之前,李满园也给不了承诺。

第二百四十三章 向阳村 有李满园挡了胡汉回去的事,牧羊村对建设作坊的事更加上心。

不过十来日的功夫作坊便建好了,期间村民们积极的去采摘茶树籽,而李满园早就定做好的榨油的设备也由有才送过来。

培训的时候除了村长和有才要全程跟进,其他人只需要会自己的那一步就成,在第五日的时候第一批茶树油问世。

“武氏,你们两口子去买些肉和菜回来,今儿晌午用茶树油做菜,我做东请全村的老少爷们一起吃顿新鲜的。”

“大武、小武,你们哥俩把这两缸的油拉回县衙,只告诉老爷这是第一批练出来的油便可。对了,给老大和老二那边也送一坛去,一家人总不能亏了他们的嘴!”

李满园是真的高兴,看着色泽浅黄的茶油,闻着清香的气味,恨不能浅尝两口。

比起其他的素油,茶油无需占用良田种植,对于这个低产的年代实在太重要了。

且素油能做出许多荤油做不出的菜,也能减少对荤油的需求量,普通老百姓就不至于常年吃不到油水了。

“这……就成了?”王刚也往油缸前站了站,不敢相信被他们砍下来当柴火烧的茶树,竟然还能炼油。

“成了,以后这作坊就交给你和有才了。”

“方子一定要严格保密,我已经把这方子贡献给朝廷,待咱们青山县种的茶树量够多,练油坊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茶籽可以抵税,又有作坊的工钱,咱们还愁没有好日子吗?”

李满园越说越激动,此刻真想和徐世安好好聊聊,有些话只能在徐世安面前畅所欲言。

王刚的心绪都被李满园所说的前景占据了,找了一只空碗盛了一大口的茶油,咕咚的喝下去。

“这味道,也太好喝了,还不腻人。”王刚是个粗人,没法说出太多的评价。

“不止如此,茶油还有许多的功效,对人的健康很有帮助。这第一批的油少,待下回练出来,给父老乡亲们按户发五斤茶油。”

想到胡汉,李满园脸上的喜色淡了几分,道:“第二批的油也不必卖,都送到边关去吧。”

“可这样,岂不是要夫人做赔本买卖了?”有才问道。

“夫人想的周到,舍了一批茶油,日后想在其他几个军户的村子建作坊,会少很多事端。”

王刚到底是在边关待过几十年的人,立即明白李满园的打算,却建议道:“夫人的想法是好的,但也怕把这些人的胃口给养大了,到时候这作坊就等于是给他们建的了。”

李满园摇头,轻笑道:“送去边关的油,我会请大人出面,让衙役陪着一道过去。这不仅仅是咱们的作坊,也是青山县的。送去的油,固然是要请将军们尝尝鲜,更是送给全军的一点心意。”

王刚拱手,彻底明白了李满园的意思,凝重的道:“但愿他们能有所顾忌,我就怕有些人不能明着来,却暗地里使绊子。”

“那就看谁的手腕更硬了。”李满园冷笑。

让徐世安写折子递给朝廷是明面上的,实际上却是要送给太上皇。

有皇家做背书,油坊若还开不下去,那她李满园干脆躲在空间里偷闲算了。

油坊的事情已经上了轨道,不需要李满园再坐镇,她便带着武家夫妻前往向阳村,也是青山县唯一的罪民村。

但李满园不知的是,徐世安匀出少量的茶油,请了酒楼的大厨,在县衙门口请乐意凑热闹的百姓吃了一顿流水席,用来庆祝茶油的问世。

拍卖茶油的银子,则是用来在一处公家的山脉上种茶树。

这波免费的宣传极为轰动,县丞等地方官员及乡绅们无不咬牙花高价买了茶油回家,明面上他们怎敢不支持朝廷的政令?

“把这封书信交给夫人,信在人在。”打发大小武离开的时候,徐世安又叮嘱道:“记住,一切以夫人的安危为重。再有想找夫人的麻烦,不必等夫人吩咐,立即送信回来。”

大小武连忙应声,确定徐世安没有别的吩咐才动身。

再次钻到书房中,徐世安快速的写了一本折子,又写了两封密函。

折子过明路上达天听,密函则是分别给太上皇和皇帝的。

连李满园都不知道,太上皇走的虽然急,却留下一名暗卫给徐世安,皇帝则是在徐世安上一次递交折子后也派来一名暗卫。

这二人不仅仅保护徐世安的安危,也负责通过暗卫的渠道传递密函,及暗中为各自的主子收集其他信息。

“老爷子可在京中?”徐世安从不单独见某一个暗卫,这话也是当着二人面问的。

“应当在。”灰衣暗卫回道。

“那就好办了,那两坛子的茶油,一并带去京城,是我夫人孝敬他老人家的。”徐世安说完便关上了书房。

给皇帝的茶油是走明路的,徐世安舍不得再多给一份了,这还是把两个儿子的扣下来的。

否则又是摆流水席,又是拍卖的,徐世安哪来那么多的茶油?

却说刚在向阳村落脚的李满园,正和武氏一起拾掇屋子。

这边的情况复杂的多,李满园并未急着表明来意,需要相处一段时间才能确定哪些人可用。

“三草咋了?想家了?”

洗抹布的功夫,李满园看着耷拉着脑袋的三草,笑问道。

“夫人给大姐请了大夫也抓了药,我走的时候大姐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可三草现在还小,没钱还给夫人。大姐好了就该定亲了,三草也出不起嫁妆。”三草无力的道。

看着小小的人儿眉头紧锁,李满园和武氏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人不大想的可怪多的,你大姐好了自然就能给自己攒嫁妆,你二姐也是能干活的姑娘,你呀顾好你自己就成。”

武氏笑着捏了三草的鼻尖一把,看向李满园道:“怪不得夫人这么疼爱几位小姐,这闺女是真贴心,我这辈子没这福气喽。”

“你这岁数想生也能生,有啥不能的。”李满园笑着打趣一句,心里却想起徐世安的说过想再生一个孩子的话,脸顿时烧的慌。

“夫人累了就歇着,我来就成。”武氏道。

“我……”没事。

李满园话还没说完,便听外头一道女声响起,“李婶子在家不?我是隔壁的湘琴,我娘让我送些菜来给你们。”

李满园与武氏对视一眼,这是她们落脚后,第一个主动来接触的人。

“来了。”李满园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去,笑着接过湘琴递过的篮筐,道:“替我谢谢你娘了,我们这刚落脚,晚饭还真没着落呢。”

“李婶子客气了,乡下人家旁的不多,也就这点东西拿得出手,婶子别嫌弃就成。”湘琴说着,视线往屋里头瞟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 救人被骂 李满园收敛了眼中的笑意,掸了掸身上的尘灰,笑道:“是你别嫌弃才好,我们这刚买下的房子,到处都是灰土的。”

湘琴忙往后退了两步,发现自己做的太明显,忙道:“哪能嫌弃呢,我也是村里长大的。那婶子先忙着,回头有啥要帮忙的,只管吩咐一声。”

“我娘还等着我回去做绣活呢,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湘琴急匆匆的离开,生怕李满园开口让她帮忙干活。

李满园视线扫到湘琴的手,果然比寻常乡下姑娘白嫩的多。

转身便被武氏把菜篮子接过去,瞧着武氏冷着一张脸,李满园无所谓的道:“咱们又不久住,这姑娘虽然有目的,可表现的这么明显也没啥心机,和她置啥气。”

“这罪民村的村民,不是重罪,三代就能改为良籍。可三代过去了,一穷二白的想要离开这也不容易,可祖上富贵过的,谁能甘愿留在这?怕是盯上夫人的人,不在少数啊。”武氏担忧的道。

“这世上并非只有黑白分明,也有灰色地带。想要过好日子没错,端看用啥方式。我允许有人想要利用我达到某种目的,说明我有价值,但我绝不会给人算计的机会。”

视线扫过隔壁的院子,刚好看到湘琴进屋的身影,李满园语气微冷。

却说湘琴回屋后,便被她娘给拽住了,问道:“打听出来了吗?隔壁是什么身份?能不能带你走?”

“娘,才刚认识,我能问那么多吗?”湘琴甩开自家娘,不悦的道。

“这家里就剩咱们娘俩相依为命了,你要是离不开这罪民村,咱们娘俩还有什么盼头?你祖母临终前……”

“娘啊,我还有绣活要做,你想哭就去外头,耽误了工期可是要赔银子的。”湘琴不耐的打断自家娘的话,埋头在绣架前,却连着秀错了好几针。

罪民村,来这里的人谁不想离开?可也得有机会不是?

不管村里人如何打探自家的情况,花了二十两银子才买下两间房的破屋子,李满园夜里睡觉都担心房子会落架。

怕引人注意,马车是寄存在车行的。

第二天老武去买粮食,村长媳妇拉拉着脸上门,站在门口问道:“当家的说你们不是罪民,昨儿太晚也没细问。咱们向阳村有规矩,不许有人做犯法的事,女人不守妇道也是要沉塘的。”

“我们都是本分人,不会干这样的事的。”李满园面无表情的的道。

“规矩我说完了,你们一家子几口人?想在咱们这边安生些,一人一两银子的人头费,一年也不会有人打你们的主意。没银子也成,后山用矿工,白干半年不管饭也能抵消了。”村长媳妇又道。

“这不是打劫吗?”武氏蹭的站起身来,喊道:“这银子我们不交,也不去做矿工,请回吧。”

“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回头找不到生计,可别来我这说情,我可没那么大脸面。”村长媳妇气冲冲的转身离开。

武氏想追上去骂两句,被李满园叫住,道:“算了,听她这话口,银子是另有人收。咱们不给,自然会有人找上门,今儿就在家里歇歇脚吧。”

向阳村,多美好的名字,可惜内里却是黑暗的。

“要不,我出去打听一下?”武氏说完,又不放心的道:“算了,我还是留在夫人身边,万一有歹人来了也能护着夫人。”

“家里没有菜,你去附近几家问问价,有事我会喊你的。”李满园脱鞋上炕,拿出一本小儿书,准备教三草识字。

既然把三草带出来了,李满园便不会不管不问。

闻言,武氏拎着篮子出门,不一会功夫便拎了一筐菜回来,还打探了不少消息。

罪民村这边的亭长是县丞的小舅子,人头费是前朝就有的不成文的规定,得来的好处大半是进了他的口袋,还要孝敬上去一部分来打点关系。

罪民多是犯错却不是死罪的官员,因为背景复杂很多都是夹带着银私而来,为了能撑到恢复良民身份,也为了少受点苦,大多都会交银子保平安。

且交了银子才有资格出去赚钱,否则没人敢收罪民村的人做工。

“怪不得县丞夫人能穿金戴银,县丞的府邸是县城最大的宅子,合着都是人血馒头堆出来的。”李满园冷笑,她和县丞夫人还真是八字不合。

“这么说来,刚才村长媳妇是好心来传话的?”武氏问道。

“你拿上一包茶叶,去村长家里走一趟,能问出啥就问啥。初来乍到,总得先孝敬小鬼。”李满园并未回答武氏的话。

来之前知道向阳村乱,却没想到会是这番景象,这买卖能不能做得下去,目前还两说。

打发了武氏,见三草已经把一本小儿书看完,估摸着看的是上头插图,这丫头还不识几个大字呢。

“走,婶子带你挖野菜去。”李满园拍拍三草,率先下地穿鞋。

昨儿来的晚,还能看到村边有人在挖野菜,这会应当也能看到人。

李满园带着三草沿着村边走,遇着不少几岁的孩童在挖野菜,一个个少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泛,半天也听不到有人说话。

李满园倒是想主动搭茬,那些孩子却都躲开,戒备之心极重。

本以为今儿没收获的李满园,想去河边走走,却见到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跳河。

“三草,你在河边等着,千万别下来。”

李满园快速的跑到河边,一个猛子扎下去,朝在水里扑通的孩子那边游去。

绕到孩子背后,一只手从孩子的腋下绕到胸前,李满园快速的朝岸边游去。

将孩子放下后,李满园又折回去找女人,却被对方当成浮木给抓住,险些被勒的窒息。

“咳……放……”手!

呛了好几口水,李满园撕扯女人的手也不见效果,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着向下潜水,逼着女人主动放手以便自救。

折腾了好一会,李满园才成功的带着女人上岸,累的虚脱的躺在地上,连手指都不想动。

“婶子,你别吓三草。我这就找武婶子去,婶子等我。”被吓得哇哇大哭的三草,抹着眼泪要跑。

李满园吃力的喊道:“别去,我歇会就好了。”

李满园就是憋气太久了,做几次深呼吸便没有大碍,可先救上来的孩子却还没有醒来。

尝尝的呼了口气,李满园来到孩子身边,刚想去救人,却见女人疯了似的把孩子抱在怀里,瞪着李满园骂道:“我们娘俩求死还不成吗?你们还想怎样?”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夜半走水 救人险些丢了性命,却反被仇视,李满园的心情能好才怪。

“下回要死死远点,我怕见死不救遭天谴!呸!亏你还是做娘的人,自己没勇气活,还想带着娃儿一起死,那你当成生他干啥?”

李满园用力扯开女人,去听孩子的心跳,心里咯噔的直跳。

“等孩子醒来要是愿意死,就当我白忙活一场,下回我保准不手欠儿!”

边说边把孩子抱起开,将头朝下按下着腹腔,便见孩子随着李满园的动作一口口的吐着水。

把李满园累的满头大汗,孩子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

“娘,我怕,浩儿不想死,呜呜……”

男孩虚弱的哭着,朝母亲伸出手,可怜又无助的模样看的李满园心疼不已。

“你看清楚了,这是你的孩子,用命换来的孩子!他还这么小,未来有无限的可能,你怎么能狠心让他和你共赴黄泉?”

“老祖宗说横死的没法投胎,你这做娘的是想要孩子的鬼魂在这破地方游荡一辈子吗?”李满园怒道。

古人信奉鬼神说,女人听到李满园的话,抱着儿子嚎啕大哭起来。

从女人悲愤的哭诉中,李满园更加清楚的了解了向阳村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是的,这里比地府更黑暗,黑的是人心,暗的是那些仗着些许权势就敢肆无忌惮的欺压无辜之人的魔鬼!

女人是罪臣的家眷,但因为没有靠山,一家子被发配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不剩下几个,又被长期的压榨后,一家子宁可饿死也选择保全女人母子,想为家里留个后。

可女人的美貌被人惦记,自从没人护着之后,她几次躲过危机,却被人用儿子威胁,今晚让她主动送上门去。

“一家人用性命才保全了我们娘俩,苦点累点我都能咬牙坚持下去。可眼下我已经没了退路,与其等我出了事,儿子也没人照料,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没有下辈子也好,省的做人被人欺凌!只是我对不起婆家,对不起我家夫君,终究没能守住家里的血脉!”

女人眼神空洞,以她的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对抗权势,只能用最烈性的方式来保住尊严。

那娃子小声的啜泣着,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襟,一双小手不断的颤抖着。

“婶子。”三草吸着鼻子,轻轻的拽着李满园的衣袖,不敢开口请李满园救这些人。

“别哭了,拧拧衣裳上的水,等干了先跟我回家去。只要人活着,总有办法可想,实在不行你再走最后一步也成啊。”李满园没好气的道:“连寻思的勇气都有,还有啥可怕的?”

女人呆呆的看着李满园,半晌才苦笑道:“是啊,连死都不怕了,我还怕啥呢?”

三草乖巧的帮李满园拧着衣裳,小小的人儿手劲儿到是不小。

却说武氏那边也问到了信,与李满园几个是前后脚回的小院。

“夫人这是咋了?我先去烧锅热水,再煮些姜汤,可千万别受寒了才好。”武氏急匆匆的往灶房去。

李满园看着湿漉漉的娘俩也就没阻拦,他们这身子骨一场风寒就能要命。

刚刚把长发解开,李满园便听到大门口有人喊话,接着便是武氏的大嗓门。

“你们在屋里呆着,我出去看看。”李满园出门前,对三草道:“拿点吃的给客人。”

“嗯,三草听话。”三草应道。

李满园随意将长发拢在脑后,用一条帕子系着就出了屋,古人披头散发出门是要被批礼仪的。

“我们夫人是良民,交什么人头费?别说你一个小喽啰,就是亭长来了,也得拿出朝廷的文书来,这个银子我们才能认!”武氏气的直推人。

毕竟是练过功夫的,武氏长得也壮实,两个男人竟然没能将她制住,还被推搡的一步步的往后退。

“我家仆妇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你们回去传话吧。我既然敢在这地方暂时落脚,便有这样的胆量。”

“只此一次,再敢闹上门来,就算把你们打断了腿脚,我也不用赔一文钱。”李满园冷着脸道。

“好胆量,你们两个臭娘们给我等着,有你们跪下来求饶的时候!”打量着李满园一身细棉布的衣裳,男人放下狠话,并不认为她是有身份的人。

“赶紧滚吧,这年头啥阿猫阿狗的都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武氏重重的将大门关上,来到李满园身边的时候却懊恼的道:“都怪我这脾气,三句话没上来就骂人了,给夫人惹麻烦了。”

“花钱消灾的事我没少干,但这些人还不够格拿我的银子。没事,夜里提防些就是了,大小武应当也快回来了。”李满园说着进屋去,信道:不闹,怎么能见到想见的人呢?

一个亭长而已,就把自己当成是土皇帝了,这些年从向阳村不知捞了多少好处,也不知干了多少为非作歹的恶事呢。

但李满园却不知,底下的喽啰不可能什么事都上报,收人头费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指望能有‘前程’?

是夜,向阳村两处院子大火。

李满园五官比常人敏锐,发现有有脚步声的时候便警醒了,在烟味刚刚飘散之际,便叫起了所有人,及时扑灭了大火,不至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完了,这下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了!”浩儿娘抱着儿子,望着自家的方向哭道。

平日里村民们看似都比较冷漠,但走水这种大事还是会出面帮忙的。

村长媳妇依旧是一脸让人厌恶的神态,瞥了浩儿娘一眼也不关心宽慰,而是对李满园道:“早就说让你们交银子了,真缺银子用物件抵也成啊!现在好了,今儿的大火你们是躲过去了,还能躲得了明儿和后儿个?”

前来扑火的村民,闻言纷纷看向李满园,那一双双木讷的眼睛似乎有了几分生机。

“正是因为大家都不敢抗衡,才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不合法的事,我为啥不能拒绝?”李满园反问。

村长媳妇深深的看了李满园,拎着水桶转身回家。

隔壁的湘琴一直站在墙根下,犹豫了半晌,见村民都走光了才对李满园小声道:“上一任村长想带着大家伙反抗了,结果一家子都被烧死在家里,尸首都被那伙人扔到乱葬岗去了。”

“湘琴,你乱说啥呢?快跟娘回家去。”湘琴娘吓得忙扯着闺女往回走,好似身后有人追似的。

“经过今晚,咱们想了解村里人不容易了。”李满园看向武氏,道:“明儿挨家挨户的去道谢,不拘着是一捧米面还是啥,多少是个心意。”

李满园心中暗道:杀人放火的事都干得出来,这伙人不灭了,天理难容!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叫板 如李满园所预料的那般,第二日武氏去各家各户表示感谢,没一个人给开门。

武氏在院子外说了道谢的话,便将东西放在院门里头,他们的心意是送到了。

房子被烧了的浩儿娘俩没地去,自然就住在了李满园这里,母子俩都勤快的很,吃饭的时候任李满园怎么劝都不肯吃饱了,让人看着心酸。

“夫人,那俩人又来了,说他们亭长要见夫人,我让人留在院外头了。”武氏急匆匆的进屋回话,胳膊上挎着刚挖回来的野菜。

“就说我旧疾复发,不便出门。”认真教两个孩子识字的李满园,头也不抬的道:“再加一句,就说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方便上门做客,亭长大人有事自可登门相告。”

“这……”怕是不妥吧。

浩儿娘有心想要劝说,却见武氏应了一身便出门去了。

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住到向阳村,还敢叫板这里的一霸,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在向阳村离蔓延着。

直到大小武归位,村里人更是觉得李满园的身份不寻常,否则哪里用得起四个下人?

“婶子,我来给你送菜了。”

湘琴又一次登门,浩儿娘麻利的接过菜筐去了厨房,却见湘琴站在门口没有动的意思。

“总是麻烦你们,待会让武氏去给你送银钱过去,你们拿到集市上也是卖得出去的。”看得出湘琴有话要说,李满园却不问。

之前走水的时候,湘琴说的那句话,李满园第二天就让武氏给送了一对银丁香过去打赏。

从那之后,湘琴总是借着送菜的理由过来,与李满园说上几句,但凡是李满园觉得有用的消息依旧会打赏一些。

“我今天去卖绣品,见村长夫人去了亭长家中,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出来,拿了不少的东西呢。”湘琴低声道。

“村长是亭长的下属,夫人们有所交集也是正常的。你去卖绣货也辛苦,早些回家歇着吧。”李满园说着,对三草道:“小武带回来的点心,给你湘琴姐姐拿一封去,要那个绿豆味的,解暑。”

三草脆生生的应了,湘琴高兴能吃到点心,心里却在琢磨着李满园的用意。

这是对这个消息尚算满意,还是在暗示什么呢?

一直低着头坐在炕里头的浩儿,在湘琴走后,对着手指头道:“那些想要害我娘的人,在后山挖金子,娘不让我告诉外人,婶子好,不是外人。”

“浩儿!”浩儿娘进屋的时候正好听到,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忙道:“浩儿还小,他是瞎说的,夫人别信他的。我们啥也不知道,啥也没看到!”

“他们知道你们娘俩知道秘密了吗?”李满园抱着浩儿轻轻的拍着,抬头看向浩儿娘。

“我,不清楚。”浩儿娘摇头。

“你是真糊涂啊!这么大的事,以为你们装作不知道,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你以为这么久以来,老武为何白日里总是不见身影?大小武回来后,为啥也见天的看不着人?”

拿了块点心塞给浩儿,李满园轻声哄道:“浩儿不怕,等那些人付出代价,浩儿就是立功的人,婶子想法子给你恢复良籍。”

浩儿娘捂着嘴瘫软在地,良久发不出声音。

浩儿还小不大懂良籍和罪民的区别,只一脸期盼的问道:“良籍可以念书吗?去学堂念?”

“嗯。咱们浩儿想念书,婶子供你去学堂。不过浩儿要答应婶子,在浩儿已经是良籍之前,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也不能说金子的事。”

“而且浩儿以后念书,不管是做官还是教书育人,一定要心存正义,要明辨是非。”李满园谆谆教导着,对浩儿这样懵懂却懂事的孩子格外心软。

浩儿最大的愿望是能去念书,自是没有不答应的。

夜里所有人都睡下后,浩儿娘却起身跪在李满园跟前,咚咚的磕着响头。

“浩儿若能蒙得恩典,罪妇愿一辈子伺候夫人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后山的事,夫人有什么想问的,罪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浩儿娘抹着眼泪,眼神中尽是豁出一切的架势。

李满园虚扶了一把,见浩儿娘没有起来的意思也不勉强,而是道:“我跟浩儿说的那番话,是源于他的赤子之心,即便你什么都不做也是一样的。但我只能说尽力,毕竟这样的恩典非同小可。”

“你要想清楚了,便是你真的知无不言,我也不敢对你有所许诺。”

闻言,浩儿娘没有任何犹豫的道:“是啊,浩儿有赤子之心,知道谁对他有好,是他的恩人。倒是我糊涂了,夫人这般待我,我却不敢坦诚,实在愧对夫人。”

李满园起身将人扶起,笑问:“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你之前也怕我知道此事会被牵连吧?”

浩儿娘抿唇,点头道:“那些人说是良民,可干出来的事比畜生还不如!我们这些罪民,不管是家里真的犯事,还是被冤枉的,在他们眼里都是蝼蚁!”

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浩儿娘瘦削的身子轻颤,解开盘发小心翼翼的拆开包裹长发的布,将里面的东西交给李满园。

“这是我夫君拼着命带回来的,其实他不是病死的,是想把秘密带出来被人害死的!”

“那畜生说是看中我,也是怕我知道秘密,想将我囚禁起来罢了。夫人,若这东西有用,还请夫人能尽量给我夫君个公道,让他的亡魂能够安息!”

说完,浩儿娘又重重的磕了个响头,与之前的决绝不同,充满了难喻的悲伤。

“浩儿娘快起来,你夫君是正人君子,亦是英雄!”

李满园再度将人扶起,起身到窗下借着月光看了一遍浩儿爹的遗物,面色随之凝重起来。

稍作思量,李满园简单的将遗物上的内容写在纸上,又给徐世安写了一封极为简短的信,这才折身上了炕。

“夫人怕吗?”浩儿娘卸下心中重担,反而担心李满园的处境了。

“怕与不怕,有些事都必须要做。你且安心,再长的黑暗也会有黎明来的那天。”李满园坚信正义不会缺席。

虽说迟到的正义便失去了意义,可总比不到的好,因为后来者会因此受益。

这一夜李满园无眠到天亮,想了无数种最坏的结果,李满园甚至做官好将人都带进空间避难的准备。

但愿,此事不要牵连重要的权贵,否则他们这些人便是祭旗的存在,胜利机会渺茫。

第二百四十七章 撞见 次日清晨,老武和大小武带着李满园给的信往后山而去,以打柴打猎做掩护,没人知道父子三人兵分两路,一伙去给徐世安送信,一伙去山里查看。

却说亭长那边时长不着家,亭长夫人送了口信没得到回信,三思后还是决定来会一会李满园。

因为向阳村的特殊性,这里的亭长只负责这个一村子的事宜,却是没人敢招惹的存在,被丈夫常年扔在家中的亭长夫人亦是穿金戴银,好似行走的金锭子。

“你便是李氏?”亭长夫人皱眉打量着屋内陈旧的摆设,下人给铺了条帕子才落座。

“是。”李满园见主位被占也不争,径自坐在窗下的凳子上,不太热情的道:“家里简陋,就不请亭长夫人喝茶了,免得夫人无从下口。”

“你这妇人太无礼,我家夫人好心来看你,你该千恩万谢。”婆子指着李满园骂道。

“你家夫人是皇亲国戚?是皇家的金枝玉叶?”李满园嗤笑一声。

亭长夫人脸色大变,一则是对李满园的不满,二则是她在这一亩三分地敢端着架子,却不敢和皇家沾边,岂不是说自家想谋反。

“不会说话就闭嘴!”亭长夫人训斥婆子,眼神却是射向李满园的。

“这样不会说话的下人,是该教训,祸从口出还得牵连主家,发卖了都是轻的。”李满园只当没接收到亭长夫人的眼光,转头对武氏道:“你可要记住了,咱们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可在外头也得注意言行,瞎装容易受伤。”

“夫人教训的是,奴婢记住了。”武氏应道。

听着李满园主仆一唱一和的,亭长夫人的脸色更黑了。

这么多年也没遇到比李满园更不给她面子的人,如何能接受?

“李氏你应当知我来此的目的,有些规矩既然立下了就该遵守。这次本夫人看在你一个女人不容易的份儿上给你通融一回,要是我家老爷亲自过问此事,你怕是这辈子也出不了这屋子了。”亭长夫人阴冷的开口道。

“夫人这是在威胁我?”李满园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

“别给我装糊涂,该怎么做你自己衡量,向阳村的冤魂多几个也没什么。”亭长夫人起身,眼刀子自浩儿娘的身上刮过,并未多言便带着人离去。

李满园脸上的笑容散去,示意武氏扶起被吓得瘫倒在地的浩儿娘一把,视线便落在大门外那辆绝尘而去的马车上。

这是来下最后通牒了,眼下只盼着大小武能快些将信送到,徐世安也能早些安排。

大小武恨不能跑断腿,快速的将消息传递给徐世安。

待看完信里的内容后,徐世安脸黑如墨,怒道:“夫人还留在那?”

“……是。”累的坐在回廊休息的大小武,立即起身回道。

“速速赶回去,夫人若有危险立即带着她先行撤离。你们转告夫人,让她给本官好好的,敢掉一根汗毛就等着家法伺候吧!”徐世安快速说完,立即关上了书房的门。

这边的情况太棘手,徐世安一个小小的县令根本就应付不了,且县衙能调用的人手他也不放心。

府城那边,怕是也有人参与进来,求助上峰不是好的选择。

“暗卫进来。”大脑快速的运转着,徐世安打开窗户喊了一声。

黑灰两道身影依次翻窗而入,徐世安沉声问道:“情况紧急,涉及到金矿和许多人的性命,甚至是各路官员,若要你们调集人手前去支援,最快多少日能集齐人马?”

两名暗卫对视一眼,默契的伸出三根手指。

徐世安心里发沉,不敢保证李满园那边能撑上三日。

可他现在过去也无用,一家子都在青山县,无法兼顾。

“这封信看过之后便销毁,该怎么传递给你们的主子,要召集多少人自己去安排吧。”徐世安知道自己的斤两,对暗卫他没有真正的支配权。

两名暗卫快速的扫过信件之后,连告辞的话都来不及说,直接纵身离去。

夜深如墨,徐世安站在窗前紧锁着眉头,心里琢磨着还能做些什么,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满园在危险的地方而无动于衷。

天蒙蒙亮之际,李满园一睁眼便看到两个蒙面的男子,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不在家中。

“你们是谁?抓我来此处有何目的?”李满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没有被捆绑也没有受伤。

“地图。”黑衣男低沉的开口道,可灰衣男却抢先一步伸出手。

“……”合着这二位不是一伙的?

“啥地图?”李满园装糊涂。

“给徐大人的信。”

“奉命。”

二人惜字如金的想要解释身份,奈何这话说的让李满园更加戒备。

“啥徐大人?我一个农妇,最多见过村长。”李满园活动着手腕,缓缓站起身来,想着如何能击倒两个高手自救。

至于躲入空间,是最安全却也是最下乘的选择。

“徐世安县令。”黑衣暗卫皱眉,他不擅长沟通。

灰衣暗卫不耐的道:“我是老爷子的人,进山先查看。”

李满园听的直翻白眼,她这是白吓自己一回了。

“早说清楚啊!地图给你们,是有人舍了命带出来的,精准率多少我可不敢保证。”李满园毫不在意的将地图奉上,这烫手的山芋总算有人接手了。

当李满园还想开口的时候,两道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气的李满园直跺脚。

“这两个杀千刀的,忘了老娘还留在这吗?”

“有啥样的主子就有啥奴才,别让我再遇见你们主子,否则非告一状不可!”

李满园骂骂咧咧的往回走,用这种方式给自己壮胆,毕竟是在荒山野岭,李满园怕遇到野兽更怕遇到那些干非法之事的人。

好的不灵坏的灵,李满园寻找下山的路竟遇到了一伙人在捡金子。

粗加工过后的金粒子,在斑驳的光晕下格外的耀眼,晃得李满园想要都给收到空间去。

好在理智战胜了贪婪,李满园很清楚这些金子一旦流通会对朝廷经济造成冲击,最终受损的还是百姓,更重要的是犯法啊!

走神的功夫,李满园脚下踩到枯树枝发出咯吱一声。

“有人!”

不知谁喊了一声,瞬间所有人都戒备的举起武器。

倒是穿着灰扑扑衣裳的苦力,像是木偶一样继续捡着金粒子,对危险视而不见。

“大家分头搜,你们也先跟着找人,谁找到了放他一个月的大假还有工钱拿!”小头目大方的许诺。

话音落下,穿着统一的人便指挥着苦工搜查,他们则是跟在后头。

第二百四十八章 没人活着回来 眼看着人越来越近,李满园不敢去赌不会被发现的可能,立即闪身躲入空间。

看着一群人搜查完毕,捡完金粒子匆匆下山,李满园又等了一会,确定没人返回才敢出空间。

草丛里的金子还是有遗漏,只是少量的东西,李满园才敢拾起几块,衡量金子的纯色。

“这些金子根本无法在市面流通,是要再加工,还是有特别的销售渠道?”李满园蹙眉自喃,下山的时候特意避讳着这群人行走的方向,免得被发现。

可李满园不知道的是,浩儿娘怕连累她,竟然挨家挨户的去跪求,带着一村子人沿着山脚在寻人。

看到下山的李满园,浩儿娘连连拜谢满天神佛,李满园却是想哭。

就怕传出去她进山的事,会被人怀疑她看到了什么。

“夫人真的没事吗?”武氏担忧的问道。

李满园悄悄的展开手心给武氏看了一眼金子,小声道:“别问,人多耳杂。”

武氏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故意道:“夫人可是夜游症又犯了?也不晓得经常那边啥时候能给送药过来,可断不得。”

村长媳妇看着毫发无损的李满园,疑惑的问道:“夜游症?”

“不怕嫂子笑话,我这病奇怪的很,隔三差五的在睡梦中就会做出奇怪的事,连自己都不记得。所以才会被送到北地来养病,也因为怕吓着人,一而再的搬家。”李满园苦笑道。

“这病难治?咋还得京城的药才成?”村长媳妇又问。

“我家夫人看了许多的大夫,药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就京城送来的有效果。可前些日子走水,剩下的几颗药丸子毁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等药送过来再搬家呢。”武氏愁眉苦脸的道。

“这病我听说过,我卖绣品的地儿,一个常去交货的绣娘的儿子就这样,听说有时候还要跳井呢。”湘琴忽然开口道。

“啥?这病还这样?不成,往后我可得看紧了夫人,要是出点啥事,我们一家子可没法和老爷交代啊!”武氏的语气更为夸张。

李满园抬头望天,她还是安静的做个病人,解释的事交给武氏就好。

很快,李满园旧疾复发的事情传开了,自然也传到亭长夫人那里。

从下属那里得知山上发生的事情后,亭长夫人已经派人去查了,倒是连李满园夜游症犯了去山上的事业一并回禀回来了。

“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派人盯紧了这个李氏,发现有异样就把人绑回来再说。”亭长夫人阴狠的道。

丈夫敢做偷采金矿的事,身为妻子的她又怎么会是善茬?

“夫人,姑奶奶那边派人送的信。”仆妇恭敬的将信函递上。

亭长夫人皱眉,很多事要倚仗这位大姑姐才能成事,可总是被当成下属般的差遣和训斥,任谁也会心生厌恶。

“把信送我屋里去,处理完这些俗事再看吧。”亭长夫人将信交给了心腹丫头。

县丞夫人不会知道,她让人快马加鞭送给弟媳的信,却因为她长期对弟媳的欺压而被压下,导致坏了他们的大事。

且说李满园一行人回到家中后,李满园立即把几人叫到屋里说话。

隐去了暗卫的事,李满园将下山所遇到的事情简单的讲述一遍,自是也隐瞒了空间藏身的事。

“今儿是我运道好躲过去了,但现在全村人都知道我在山里迷路了,就怕那些人得了消息后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

“从现在起,大家都别出门,夜里也轮流守夜,遇到事先尽可能的把人都唤醒了再说。”

李满园看向武氏吩咐道:“屋里都放盆水,多准备几块汗巾、帕子啥的,万一他们用迷药,及时用湿帕子堵住口鼻也能让咱们多挺一会。就怕他们人多,咱们直接逃出去反而有性命之忧。”

武家父子都不在家,这屋里除了武氏能打,也就李满园有些武力值,但架不住还有两个小的需要保护。

“是我连累夫人了,我这是好心办了坏事啊!”浩儿娘捂着嘴低泣。

“你是好心,也是我睡不着不该往山里走。”

李满园胡诌了个上山的理由,心里暗骂那两个不负责的暗卫,面上却不显分毫。

转而看向两个小家伙,李满园叮嘱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害怕,更不能喊出声,记住了吗?”

“嗯,我听婶子的。”三草使劲儿点头。

浩儿担忧的问道:“那些人,会像对我娘一样盯上婶子吗?”

“会,不过他们是秋后的蚂蚱,也就几日的功夫可蹦跶了。”李满园心里没什么底气的道。

徐世安没有人手,暗卫能召集多少人过来也不知道,胜负还不好说。

这一晚,李满园等人睡了个安稳觉。

却是亭长夫人那边在第二天梳妆的时候,才不情愿的打开了大姑姐的信,看完之后本没有多放在心上,等到了晚上才猛然想起。

“县令夫人李满园,向阳村那个李氏!”

“来人,快来人!”

午睡后的亭长夫人忽然想到这一点,立即大喊叫下人进屋。

尚不知自己被盯上的李满园,这会家里正有客人。

“让我们搬走?为啥?”看着从未给自己好脸色的村长媳妇,李满园不解的问道。

“夫人为何来村里心中明白,再不走,夫人不怕走不了了,我们也怕被牵连。向阳村是罪民村,我们活着本就不易,夫人放过这一村子的可怜人吧。”

村长媳妇起身,跪在李满园跟前请求道。

李满园没去扶人,而是问道:“既然你知道我是为啥来的,也该明白事儿成了对你们而言是好事。”

“这是多少代人留下的规矩,就算整治了这批人又能咋样?再换人还是一样不把我们当人,没有额外的进项,只会更加奴役我们。”

“多少人在这都熬了两三代了,就快拿到良籍了,求夫人给这些人一条生路吧。”

村长夫人咚咚磕头,话说的不够透彻,却表明了她也知道内幕的。

李满园沉了脸色,问道:“隐瞒不报是大罪!你们中有人知道矿场所在,成为良籍后就会离开向阳村,可有人活着回来看望过家人?”

闻言村长媳妇猛地抬起头来,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没有!”

“这么多年成为良籍的人,不论在这边有多少家人,从未再回来过一个人!他们……都被那些人灭口了吗?”

第二百四十九章 活要见人 这一日注定是充满血光的日子,没人知道村长媳妇回家和村长说了什么,傍晚的时候村长挨家挨户走了一趟。

夜深时分,李满园等人围坐在一起,昨晚安全也不敢掉以轻心。

“夫人,有动静。”武氏低声道。

李满园轻轻点头,她自然也听到了,朝武氏比划了个数字,代表来了多少人。

很快听到有人在外头将房门反锁,又有扔柴火的声响,接着便传来浓重的煤油味儿。

浩儿娘抱着儿子缩在墙角,无声的流着眼泪。

没被逼着做妾,却和救命恩人一起葬身火海,这就是命吗?

那厢武氏已经将沾水的帕子分发给每一个人,大家看着窗户纸被捅破,一股难闻的烟味随之传入屋中。

“点火。”

外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瞬间火光包围了李满园暂住的小院。

火光乍起,那群人却不急着离开,看到火光蔓延到窗框上才打了手势走人,还大摇大摆的在村里喊道:“敢跟咱们虎爷对着来,这一家子就是下场!谁敢去救火,就和他们作伴去吧!”

整个向阳村安静的可怕,没有任何人敢出门,任由火龙将小院吞噬。

却说徐世安虽然将消息传递给暗卫,但还是不放心李满园这边的情况,思量一番后以要视察的名义,带上一半衙役轻装简从的朝向阳村出发。

饶是如此,当徐世安赶到的时候,也只看到烧落架的房子。

“本官不信!”

“给我挖,掘地三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站在院子里良久,徐世安才怒喊出声,跌跌撞撞的跪在地上徒手去扒残垣断壁。

那些衙差见状,不管是不是忠于徐世安,此刻也不能干站着,忙上去劝人并开始忙活起来。

隔壁院子里的湘琴在确定徐世安的身份后,揉红了眼睛过来见礼,哽咽道:“大人可是来寻这位李夫人的?那便不必再麻烦了,这一屋子的人都烧成了焦炭,被扔到后山……啊!”

猛地对上徐世安腥红的眼,那吃人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吓得湘琴腿一软就要跌坐在地上。

可徐世安一把拽住了湘琴,咬牙问道:“哪个山谷?”

“在,在……”湘琴哆嗦的说不出话来,颤颤巍巍的指了个方向。

徐世安拔腿便朝着湘琴指的方向跑去,竟没有衙差发现。

或许有人发现了,但他们故意装作不知道,毕竟县令夫人死在这,虎爷可是要担责任的,那县丞大人岂不是有麻烦?

徐世安若是在后山出事,他们这些下属最多是疏忽上峰的罪名,总比丢了脑袋强。

却说徐世安一路狂奔,终于来到一处山谷,地上还能看到一些被野兽啃过的骨头,从骨头的眼色来看不知是多少年前的。

一步步逼近山崖,徐世安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自己只身来这里能做什么。

“徐世安!”

“你疯了吗?”

“快停下!”

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徐世安愣愣的回身,便瞧见李满园提着裙摆飞快的朝自己这边走来,只是李满园嘴里说着什么他都听不清了,只能看到那张着急的脸上,上下唇在不停的张张合合。

直到人到近前,被拽到安全的地方,徐世安结结实实的挨了李满园好几拳之后,才露出傻笑。

“是你,真好。”被打了几拳后,徐世安反倒是安心了。

活人才有力气,才有温度。

“徐世安,我在和你说话听见没有?傻了不成?”李满园舍不得下重手,打了几下便住手。

可下一瞬,李满园便被一双铁壁拘在怀中,力道大的快要让她窒息。

李满园挣扎了几下,徐世安方才松开些许力道,让她能够喘息。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的抛下我。”徐世安朗笑出声,此刻他是真的高兴,“只别太用力,免得娘子手痛。”

“知道你还犯傻?一把年纪还油嘴滑舌!”

“快把我松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在徐世安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李满园低声道:“武氏在后头看着呢,也不怕被笑话。”

“她敢!”徐世安虎着脸喝道,但也松开了李满园,改牵着她的手。

“是我怕被笑话了成吧?”瞪了徐世安一眼,李满园头一回主动回握着徐世安的大手,这一刻她终于有踏实的感觉了。

夫妻俩快步朝前走着,早已转过身去的武氏始终保持些距离走在前头。

很快来到李满园几人暂时落脚的一处山洞,所有人识趣的避开,给夫妻俩人说话的空间。

李满园给徐世安倒了碗水,悄悄的加了两滴灵泉水,这才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县衙那边离得开人?孩子们咋办?”

“我让人把他们送到老大那去了,不必担心他们的安全。说说你这边的事,怎会诈死?那些被抬出来的尸身是怎么回事?”徐世安沉声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咱们长话短说吧。”

李满园简单的说了暗办的不地道的事,以及后续的发现。

诈死则是李满园托村长帮忙,寻几副没有子孙后代祭拜的尸骨来暂代的事。

“不知道矿场那边的事啥时候能解决,所以我们暂时死遁是最安全的。等事情了了,请大师给那几位亡者做场法事超度,愿他们来世能投个好人家。”李满园唏嘘道。

扰了死者的清净,李满园心中有愧,但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这是应当的。”便是没有李满园这件事,待此间事了,徐世安也会为冤死之人做场法事,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但他后怕的问道:“若村长不肯帮忙,你又待如何?”

“从搬进小院,我就安排挖密道了。真要是没人相助,我们就土遁,反正能逃得出村子就不怕没活路。”李满园暗暗腹诽:姐最大的杀手锏不能暴露,否则这点小阵仗算事吗?

但李满园显然是忘了,空间里只有泉水里能养些活物,可除了她自己之外,是不能有别的活物进去的,自然也不能成为别人的避难所。

“这里是浩儿的秘密基地,除非我们主动出去露面,否则想找到这除非是搜山。要不是我让武氏盯着村里的动静,还不知道你来的事。”

说着李满园又瞪向徐世安,怒问:“适才我要是过去的不及时,你还打算跳崖殉情咋地?”

胸口被李满园用力的点着,徐世安疼的直皱眉,可脸上却是浓厚的笑意。

由着李满园发泄情绪,徐世安低笑道:“我不知道,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除非能证明是你,否则我绝不相信你出事。”

第二百五十章 狡兔三窟 “呸,老娘活的好好的,要比你活的更久,好好享福呢!”李满园没好气的道。

“那是我之幸事,只是可怜我妻,老来失去了至亲,切莫多做伤怀。”徐世安柔声道。

被徐世安的温柔话语说的没了脾气,李满园压下心中的暖意,严肃的问道:“你带来的人能信任吗?”

徐世安摇头,道:“这些衙役多是县丞培养出来的人,真正心有正义的就算虚以为蛇也和县丞脱不开干系。”

“那你也留在这里吧,我怕矿场那边一旦出事,你就危险了。”李满园急声道。

“不行。”徐世安摇头道:“我身边会有人保护,外面还有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你既然诈死,便安心留在这里,我会想办法给你送些东西过来。”

“我这边不缺,有武氏呢,缺少啥可以让村长家帮忙采买。倒是你,确定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吗?”李满园忧心道。

“我毕竟是朝廷命官,他们轻易不敢对我下手。”徐世安没有告知自己的真实打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矿场要夺下,但一些证据也不能被毁,否则无法将那些不法之徒一网打尽,依旧是后患无穷。

见李满园蹙眉,徐世安轻笑道:“为夫尚未得到你的答案,不会在这个时候让自己出事。你且安心,会有人保护为夫的安全。”

徐世安抬手指了指天,其意味不言而喻。

李满园吃惊了一下,随即想到老者就是太上皇,便也信了。

“凡事问心无愧便可,记着你有妻儿老小。”李满园怕隔墙有耳,只能这般叮嘱道。

“好,为夫尽快来接你回去。”徐世安纵然想多陪李满园些时候,但怕衙差前来寻人,只得起身离开。

不提徐世安又一次回到崖边,跪在崖边不起身,待衙役来寻的时候已经大半日滴水未进,话都没多说一句便晕了过去。

衙役不敢耽搁,忙带着徐世安去镇上看大夫,得出的结果自是气急攻心、疲累过度所致。

没办法,只能将徐世安安排到镇长家小住,待得知前因后果后急坏了镇长一家子,这对他们而言就是无妄之灾啊!

“大人明鉴,我虽然是镇长,可向阳村情况特殊,那里是由虎爷管辖的,也就是咱们这的亭长,县丞大人的小舅子,小老儿也插不得手,实在不了解那边的事啊。”

镇长怕被徐世安问责,忙把责任都推给了虎爷,而事实也是如此。

“虎爷,这绰号倒是够威风,本官倒是要去会会这一位,看他如何给本官一个交代,总不能叫本官的夫人平白困于火海!”

徐世安怒气冲冲的离去,即便是做戏也不想亲口说出李满园亡故的话,那是诅咒。

李满园倒是不知徐世安演技如此之好,整日待在山洞中她是做不到的,到了夜里老武寻来,李满园问了矿场那边的情况后,立即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地形图。

“这事有人接手,咱们本不必再管,但该有的功劳咱们不能不要,也该尽量减少无辜的伤亡。”

“这里是他们的水源,老武你再辛苦一趟,去马车上把蒙汗药取上,明儿在他们晚饭前动手。”

李满园指着水源处,向老武下达了指令。

“罪妇替同村人,谢过夫人大善!”浩儿娘拉着浩儿给李满园磕头。

李满园那句减少无辜的伤亡,指的就是在矿场做苦工的罪民。

不论在任何人眼中,罪民都是无足轻重,可以随时牺牲的。

“浩儿娘快起来吧,咱们夫人这不兴这一套。”武氏忙把人扶起来。

抬头看了一眼洞顶,只有方寸间可以看到天空,却是一片乌云。

这几日怕是要有雨,却不知大雨能否洗刷干净这片肮脏的天空,还这些可怜人一个正常的生活。

一天,可以做很多事,除了在山洞中的李满园。

徐世安已经在亭长家住下,虎爷再托大也要回来见县太爷一面,自是好酒好菜的伺候着。

但虎爷对徐世安也没太多防备,一个文人罢了,衙差都是他们自己人,能翻出花来不成?

是以当徐世安醉酒,并收下虎爷给准备的厚礼后,虎爷更觉得高枕无忧,还安排了一个他早就玩腻了的小妾去伺候徐世安。

夜深人静,虎爷正在家中与下属谈及下一次的出货,却突然有下人来报矿场遭人攻击。

“虎爷,是不是那姓徐的搞的鬼?要不先把他给……”说话的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县令,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走,带上人手,先去那边看看。”虎爷自负的否定了下属的话,甚至没交代人看守徐世安。

客房中,徐世安早已起身,被命令来伺候她的女子柔顺的站在一旁,并无献媚之意。

“你可知虎爷将你送到我身边的用意?”徐世安问道。

“服侍大人。”女子说完,犹豫的道:“在大人府上,做虎爷的内应。”

“既是如此,你这般疏离,岂不是阳奉阴违?”徐世安又问。

“这世上已无牵挂,我是死是活也无人在意。”女子冷漠的道。

徐世安这才正视女子,见她姿容清丽,一双眼睛却死气沉沉,便道:“闲着无事,你不妨说说过去,本官并无强人所难之心,待离开后可许你自由。”

女子茫然的抬起头,好半晌才道:“我本是良家女,被虎爷看中强抢为妾。为了相依为命的奶奶能活下去,我只能顺从。但昨天有人给我送信,奶奶已经病死在家中,虎爷在腻了我之后,根本没有再给家中送过半分银钱!”

“是我不孝,未能伺候奶奶终老,只求大人能成全奴婢,回家给奶奶安葬。奴婢已非完璧,不敢妄想做大人的女人,愿做粗使丫鬟,来报答大人!”

女子跪在地上,朝徐世安嗑了两个响头,双肩轻颤却压抑着没有哭出声来。

男女有别,徐世安没去扶人,而是问道:“既然虎爷曾经宠过你,那你可知他重要的东西会放在何处?”

女子猛地抬头,对上一脸正气的徐世安,咬咬牙道:“虎爷在外头有个小宅子,奴婢不知具体位置,便是夫人也不清楚,当是大人要寻的地方。”

“好个狡兔三窟!”徐世安抬手虚扶了一把,对女子道:“最迟明日便可离开,这些银两你拿去安葬家人,若无去处便到府衙后院寻……管家安置。”

正说话间,忽听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徐世安给了女子一个眼神,立即回到床榻上安置,继续装醉。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戴罪立功 敲门声响起,女子忙去开门,却被衙役一把推开。

“大人快醒醒,有盗贼作乱,咱们速速离开此地为上。”衙差见徐世安还在睡着,用力推搡几下。

“大人醉的厉害,怕是今日难醒过来。”女子柔声道。

衙差瞥了女子一眼,继续叫徐世安起身。

怕露出马脚,徐世安只得做惺忪状睁眼看向来人。

“何事?扰本官清梦。”捏着眉心,徐世安不耐的伸手道:“水。”

女子忙配合的将茶盏递过去,衙役等着徐世安喝了一杯水,这才又道:“方才亭长大人带着人手匆匆出门,属下打听到有贼匪作乱。这里怕是不安全,请大人速速随我等回县衙,也好再做安排。”

“什么?朗朗乾坤下,竟然有贼匪作乱?”

徐世安啪的将茶盏摔碎在地,怒道:“本管身为父母官,更当与亭长共进退,怎能离去?”

说着徐世安便起身整理衣衫,吩咐道:“快去打听详细些,若贼人人数众多,立即去搬救兵。本官虽是文官,但也不能弃这里的百姓于不顾。”

徐世安的大义凌然让衙役无语,这种时候不是该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赶紧撤离吗?

衙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犯轴的徐世安,这是亭长夫人交代下来的任务啊。

“奴婢先去给大人熬碗醒酒的药来?”女子识时务的准备先退开。

徐世安挥手,女子立即退出去,临走前还将门给带好。

衙役不好强行带走徐世安,只得干着急。

徐世安内心冷笑,却摸出虎爷给他的那沓银票,随手抽出两张给了衙役。

“你们兄弟拿去喝酒,咱们既然来这做客,在虎爷回来前就离开,日后还如何相见?本官就在这府中,还能出事不成?”徐世安说完又躺了回去。

还没告诉暗卫信息,他若离开,岂不是要耽搁几日才能让那边得到消息?

晚一刻,罪证都可能被销毁,徐世安不能赌。

且李满园尚且在山中,徐世安也不放心,便是向阳村的一众村民,也需要安抚。

衙役得了好处,琢磨一下后便告退,他图的不过是银钱罢了,并非真的效忠谁。

不提徐世安尚处在虎穴中,矿场那边已经大开杀戒。

暗卫行动自是迅速,再加上有虎爷的助攻,多数打手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反倒是虎爷带着人马杀过来才让暗卫们有机会大显身手。

厮杀了大半个时辰,暗卫这厢几乎零损伤的胜利,又经历了一番血洗后,金矿彻底的易主了。

“夫人,山上已经处理完毕,矿工现在被关在一处,除反抗者并无死伤。”老武下山来报时,还一身的血腥味儿,尽管他不曾杀一人,可见山上的情形。

“老武,你们父子三人立即去接应大人。我给你们的药,必要时该用就用,别管劳什子的武德,咱们自己人平安便可。”李满园交代道。

“那夫人这边……”老武不放心,怕有漏网之鱼。

“此处易守难攻,除非你们来接人,否则我们不会出去。有那么多的陷阱,不是大队人马便不会有危险。”李满园说完,又交代道:“去给村长报个信,免得村里人受累。”

之前没敢和村长通信,是怕村里有人因各种原因给虎爷通风报信,如今这担忧已经不必了。

“听夫人的安排吧,大人那边更危险。”武氏朝自家男人道。

老武不再犹豫,带着这两日一直猫在山里放哨的大小武离去。

这一夜,除了没被吵醒的三草和浩儿,李满园几个是睡不着了。

大概是心里因素,即便老武父子离开,李满园仍觉得山洞里的血腥味没有散去。

争夺矿场的厮杀只是开始,之后又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获罪,不乏无辜之人。

这向阳村,也将要被注入新鲜的血液,来偿还他们的亲人曾给这里的人所施加的恶果。

在天亮之前,镇上一处宅院中,武氏父子拼命搏杀,带走了一箱子的文书,却没动里面的任何珠宝。

倒是徐世安,安安稳稳的留在亭长府上,半点惧意全无。

许是昨夜下雨的缘故,天亮后有了入秋的凉意。

“大人,出事了。”

衙役慌张的冲进徐世安的屋子,见他正在洗漱,忙禀报道:“一伙黑衣人冲进来,咱们快撤吧。”

“不,本官要去会会他们。”徐世安将汗巾扔到水盆里,对女子道:“你随本官前去。”

“大人!”衙役想要阻止。

“你若怕了,可先回衙门送信。”徐世安头也不回的道。

衙役迟疑着,最终选择与徐世安背道而驰,他是真的不想死。

但衙役不会知道,他召集一干兄弟跑路,只有一个衙役不知怎么想的去前厅找到徐世安,差点被看到的场面吓到腿软。

“我等要搜宅,徐大人有何指示?”一名黑衣暗卫拱手问话,态度尚算恭敬。

“不反抗者莫杀,除此处宅院外,我夫人手下的护院寻到另一处宅院,已将一些证据转移,稍后会转交给各位。”

徐世安既然应下会帮女子一把,便指着她道:“此女子乃是苦主,亦是提供那处宅院的有功之人,由她给各位带路,事后请予她自由。”

暗卫瞧了女子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算是应了徐世安的话。

一个婢女罢了,这点人情暗卫还是送得的。

衙役完全没想到这些黑衣人跟徐世安是一伙的,待黑衣人四散而去,衙役扶着椅子才能站稳,结巴道:“大……大人。”

“安六,你怎么没走?”徐世安早就看到安六在这,却还是问了一句。

“大人没走,安六不敢走。”安六吞咽着口水,奉承的话说不出口,是他们小瞧了这位农家出身的县令,这次回去也不知还有没有活路。

“嗯,你倒是尽责。既是如此,便随本官在这里等着吧。”徐世安落座在主位上,对院子里传来的各种声响都无动于衷。

安六老老实实的站在远处,不时的偷看徐世安一眼,自是不知道徐世安心中在想什么。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徐世安已经琢磨好接下来要处置哪些人,以及如何安顿他该管辖的后续事情,这才抬眼看向安六。

要清理的不仅仅是一些地方官员和乡绅、恶霸,衙门内部更需要进行大整顿。

见安六被吓得咚直擦冷汗,徐世安道:“你们这些年,或是有所图或是被逼无奈,做了多少事情正好与本官说说。能抹去的,本官自会给你们一条生路,这是看在你最后关头并未抛下本官,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第二百五十二章 徐世安是这种人 徐世安只身留在亭长家中,暗卫虽不是他能调用的,却也顺带着帮他做了不少事,毕竟不可能所有的罪证都运往京城,还需要徐世安这个县令来料理许多事情的。

顺带着从安六那里问了不少事情,除了一些人犯下的事,还有一些被打压的狠却可用的人,这可是解决了徐世安一个不小的难题。

倒不是徐世安多信任安六,而是他敢撒谎就要承担后果,不怕他瞒报。

在山洞里等了一天还没人来接的李满园,让武氏去查探一番后,终于决定下山了。

“夫人。”

村长媳妇见到李满园便跪下给她磕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快起来,这大晚上还怪冷的,你不给我烧碗热水喝?”李满园忙将人拉起来,她是不习惯动辄下跪这一套。

奈何这个时代的人,好似下跪磕头才能表达出感激之情似的。

武氏忙搭手,几人快步进屋去。

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眼下还没到深秋,可下过雨的天气,早晚当真是清凉的很。

村长已经带着全家人在屋里等着,待李满园进屋后又是一场跪拜。

“夫人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唯有下辈子给夫人当牛做马!”村长双手捧着一沓纸,愤恨道:“这是我多年攒起来的证据,还有我兄长在世时交给我的,希望能有用处。”

李满园给的承诺都兑现了,向阳村没人因为矿场的事被牵连,死伤也不过几个人,比他们所担心的好太多。

“这是你们用命换来的,自该惠及后代。我不敢做出太多承诺,但我家大人定会尽力为大家争取。”李满园将证据放入空间,并没有看。

武氏收到李满园的眼神示意,忙叫大家起身。

李满园坐在炕头上,寒气被驱散了几分,村长媳妇忙叫着儿媳妇一起去厨房,给李满园他们做饭。

“村长,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这些银子你拿去请大师来做场法事吧。多余的银子,麻烦乡里尽量将山崖下的尸骨捡上来,做一个大点的坟冢,让逝者有个归处。”

李满园拿出了五百两的银票,没有半点的不舍,这是她能为无辜亡魂唯一能做的事。

“这也太多了,一百两足够了,足够了。”村长看到银票数额没有收。

做法事大约需要一百两,安葬那些尸身无非是买几块席子的事,剩下的无非是村里人出点力气。

眼下矿场不需要用工,向阳村最不缺的就是人力。

“死者为大,但尸身多是不全的,我也不说置办棺材的话,毕竟这是个群葬的坟冢。纸钱多烧些,法事做上三天,告慰亡魂也是让活着的人解脱心里的枷锁。”

“剩下的,村长都置办粮食和粗布,该怎么发放给村里人,村长自己做主就是。”

在这里住了这么多日,李满园十分清楚向阳村的人日子有多艰难。

像是湘琴母女那样能卖大件绣品的人家只有两三户,有些人家人口多但老弱病也更多,常年都是三分饱的状态,很难挨过这个冬天。

村长感激的又要跪下磕头,被李满园给阻止了。

这日李满园没有说要建作坊的话,徐世安来善后之前,建作坊也不方便。

在村长家吃了饭后,李满园几人便去浩儿家住着,三间破败的小土屋,一场大雪就能压塌了。

临睡前三草抹着眼泪道:“我以为牧羊村已经够可怜了,原来向阳村的日子更难过。”

“这世上,看不见的艰难多着呢。但人总要有个盼头,才能坚强的活下去,活着就有希望。”给三草掖了掖被子,李满园望着黑漆漆的屋顶,许久不能入睡。

这里的人日子过的艰难,却也只是冰山一角,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空,她又能扶持多少人呢?

又是一个黎明的到来,镇上不知多少人家被抄家,以至于能和虎爷拐着弯有点牵扯的人吓得不敢出门。

一直被虎爷压制着的镇长终于吐气扬眉,带人协助徐世安办事,还推荐了族里的子弟给徐世安打下手,趁机为亲近的人谋个前程。

徐世安正是用人之际,自然不会拒绝,至于日后会如何安置,还要看这些人的本事和品行。

抄家的东西大多要押送到京城,如虎爷之流的主犯也是要被送到京城去终审,但这件事已经徐世安一个人能做主的,少不得要上报知府。

只是府城的官员,又有多少人参与,多少人已经被暗卫先一步控制,徐世安并不知情。

赶到向阳村接人的徐世安,正好赶上做法事,穿着官服的他脱下官帽,恭恭敬敬的在祭坛上给亡者上了三炷香。

“大人。”

村长带头朝徐世安跪下来,一个个没说一句话,可那期翼的眼神,却压得徐世安心里沉甸甸的。

这些人,求的不过是苟活于世,能让子孙后代转为良籍。

“金矿一事,本官会如实奏报朝廷,亦会为此次有功之人表功。尔等且莫急,一旦朝廷有新的旨意,本官会第一时间派人来通知你们。”

“虎爷已经入狱,他的爪牙也必不会有好结果。本官暂不会令设亭长,由镇长暂为管理向阳村,村长需带领村民配合。”

徐世安如实阐述后,扶着李满园的胳膊,两夫妻对视浅笑。

“大家有所不知,我夫人此次前来,是想在向阳村建作坊。眼下朝廷有新的政令,向阳村若能配合朝廷,即便无功也能过些宽泛日子。”

“除却每户要服的劳役,我夫人会结合你们各家的情况,与村长商议该如何用工。乡亲们,你们虽是罪民,但依旧是南楚国子民,是我青山县的子民,朝廷从未放弃你们,本官亦然!”

“向阳村,顾名思义是向阳而生,本官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先人取这个名字的意义所在,能够拨云见雾,不要被眼前的困境所击倒!”

徐世安的一番话,叫很多人眼里都有了光。

“我们,真的能向阳而生吗?”

“朝廷没放弃咱们,徐大人也不会放弃咱们,咱们还有希望!”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徐大人再世青天,徐夫人大仁大义啊!”

人群鼎沸,不知是谁带头跪下朝京城的方向叩拜,激动的呐喊与哭声混成一片。

负责保护徐世安的暗卫躲在暗处,悄悄的将一切都记录下来,自是要呈报上去的。

向阳村的安顿倒是容易些,李满园已经做了许多,徐世安只要安抚人心便够了。

但县衙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徐世安去处理,自是不能留下陪李满园。

“这些银票你收着,用的时候不要心疼,都是不义之财。”徐世安将一万两银票递给李满园。

“咋这么多?你不会是……”李满园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徐世安会做这样的事。

第二百五十三章 被抓 “取之于民还之于民,向阳村的作坊,将来你是打算归还给朝廷的吧?既是如此,用这些银子更为合适,没道理要动用夫人的私房。”

徐世安说着还抬头朝头顶看了一眼,他不知道暗卫在不在,但也不想因此就活的憋屈,“夫人将全部私产都赠与为夫去建设青山县,总不好叫夫人一介女流一直填补下去。”

多余的话徐世安没说,李满园却懂了他的意思,捂嘴无声的笑着。

便是皇家知道了也会睁一眼闭一眼,谁让他们两口子能给朝廷赚来更多的银子,现在借用虎爷的一点银两做事,但将来长久得益的还是朝廷,李满园最多赚几个辛苦钱和好名声。

“当家的说的没毛病,这银子啊够开好几个作坊的了。等向阳村这边事了,我就再开几间作坊,争取今年能供上京城的用油量,也让咱们青山县的百姓过年都能包一顿肉馅饺子!”

李满园毫无负担的接过银票,没去问徐世安有没有留一部分。

从之前几次徐世安先斩后奏的用了别人上供的银子,用来建设青山县来看,这厮必定是留有后手的,但李满园绝对是支持的态度。

只是让李满园没想到的是,徐世安离开之后,武氏父子回来,又给了她一份惊喜。

“夫人,这里有两万两银票,这箱子玉石属下瞧着成色不错,还是原石,就顺道给夫人捎回来了。”

老武语气平常的说完,把一个重重的箱子交给李满园。

“我们兄弟俩只拿了这些,夫人留着把玩吧。”大小武对视一眼,从怀里掏出了一堆珠宝放在桌上,道:“这的账册我们撕了。”

“……”李满园不知该如何评价。

果然什么样的主家就养什么样的家奴,武家父子这做派,甚合她心意啊。

“待你们兄弟二人娶妻,我给你们置办宅子和聘礼。”李满园毫无压力的收下东西,顺手拿了一对金镯子给了武氏。

口头许诺,哪有实在的赏赐更得人心?

至于武氏父子有没有私下留什么,李满园不会去想,主人吃肉总不能不许下头的人喝汤不是?

有了足够的银两,李满园办事也就不再束手束脚。

首先是安排人大量打造榨油的工具,其次是雇人去各处收茶树籽,以及鼓动村民们种植茶树。

李满园这边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徐世安那边却遇到个大难题。

暗卫们为了能够迅速拿下金矿,自是没有对县城这边进行监控,于是县丞一家竟然趁机携细软逃走了。

侍妾和奴仆们见事态不对劲儿,纷纷找到卖身契,对主家的私产也毫不手软,最后还放了一把火把宅子给烧了,除了密室里没来得及被带走的少许证据,烧的一干二净。

“派人去大爷那边看看,让他们这些日子小心些。”徐世安从衙门回到后宅后,立即吩咐管家。

可徐世安不会知道,县丞一家子分开逃离,县丞夫人认定了自家倒霉和徐世安一家脱不开干系,自知难逃过一劫,竟然宁可行迹暴露也要报仇。

看着被抓来的徐云娇,县丞夫人怒道:“没用的东西,怎么就抓到这么一个小女娃?”

“徐家车夫功夫了得,徐家小子还下暗手,能抓回这一个已经不易,其他人都折在那了。”护院按着受伤的手臂,心里直骂人。

他们的卖身契在夫人手里捏着,且沾过血,否则哪会跟着逃?

去特娘的忠心,活着才最重要。

县丞夫人倒是想发脾气,可身边的人手不多,只能忍下这口气。

瞥了一眼被使了药而昏睡的徐云娇,县丞夫人厌烦的道:“把人绑好了堵上嘴,扔到后头行李箱去。”

却说徐承祖几个,这会正在相互包扎,一个个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

周恕作为最年长的大哥,正在和车夫一起审问被抓到的几个人,至于车夫为何有这么好的功夫,他并未去问,日后自会禀报大人。

“表哥你还问啥问,直接砍了他们的胳膊腿的,我看他们招不招!”徐云娟暴躁的踢着被抓的人,担心徐云娇的安危,话语里透着狠厉。

“你去后头照顾彩霞,这边的事有我。”周恕早已动了杀心,只是不想被弟弟妹妹们看到,才压制着。

“我亲妹妹都不知道咋样了,你让我去管那个捡来的就擦破点皮的?”

“果然不是一家人,你是一点也不担心娇娇是吧?亏得我爹娘待你跟亲儿子似的,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徐云娟气的什么难听说什么。

“二姐,你不能这么和表哥说话,方才要不是表哥护着我,我也一起被抓走了,表哥的胳膊还在流血呢,你咋看不见呢?”小四上前维护周恕。

“行行行,就他是好人,我是坏人,是我没用行了吧?”徐云娟气呼呼的朝马车走去,眼睛倔强的不肯落下来,暗暗后悔自己没能保护好徐云娇。

可出事的时候,彩霞险些被抓走,徐云娟又怎么能无动于衷?

徐承祖阴沉着脸,不管这些人之间的官司,走上前去,掏出匕首狠狠扎在一人的大腿上,冷声道:“杀了你们,我们也是为了自保,我爹是县令不会让我们吃官司。想活命的,就从实招来!”

“三……三哥!”小四被吓了一跳,这是他第一回看到三哥如此暴戾。

“小四你去后面,看着点你二姐和彩霞。”周恕拍拍小四的肩头,把他打发走后,接过徐承祖的匕首,反手便削掉了一人的耳朵,动作比徐承祖还要利落。

随着两个护院的惨叫声,剩下的两人向虫子一样往后躲,为求活命哪还敢隐瞒?

“是我家夫人让我们来抓人的,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对对对,我们也不想这么干,可夫人捏着我们的卖身契呢!”

听见两人的话,周恕与徐承祖对视一眼,忙问道:“你们夫人是谁?要把我们抓到哪去?”

“县丞夫人,我家舅爷出事,老爷知大事不好与夫人分别带着小主子们逃走,但夫人说是徐大人和徐夫人害的我们,要杀了他们的孩子报仇。”

“夫人一定会去向阳村的,徐夫人在那边,夫人一定会用抓走的小姐去报仇的!”

两个护院生怕说晚了会和同伴一个下场,急忙争着供出线索。

周恕和徐承祖对视一眼,两人面色皆很凝重。

“你送人回去,我去向阳村。”二人异口同声的道。

第二百五十四章 李满园怒 “二姨对我恩重如山,该是我去给二姨通风报信!护送弟妹,亦同等重要!”周恕道。

“不,大姨名下只有你一个子嗣。何况这次是冲着徐家来的,我是徐家儿郎自当由我前去。”徐承祖不肯退步。

两人争执不下,徐云娟小跑着过来,一把抓着周恕的胳膊,却是冲徐承祖道:“我和表哥去,你年纪太小了,更容易被盯上。”

“这次的事,爹那边怕是也有麻烦,咱们都不能再出事了。”

“可是……”徐承祖还想争辩。

徐云娟却不给徐承祖机会,而是转身复杂的看了老栓,道:“老栓叔,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瞒了我爹娘啥,但你刚才拼着命护我们,我能放心的将弟妹交给你吧?”

“属下定不会辜负小姐嘱托。”老栓拱手。

“这些人麻烦老栓叔处置了。”周恕眯着眼睛扫过几个护院。

这种人留着也是死罪,但现在却不能让他们死了,还需要做人证。

眼下县城那边是什么情况还不得知,也不敢贸然送去,的确是个麻烦。

“一路小心。”徐承祖没有接周恕递过来的匕首,道:“你留着防身用,我二姐交给你了,你们都要毫发无伤的回来。”

周恕重重点头,他比任何人都惜命。

但有些人的命比他自己更重要,那便是对他有再生之恩的李满园和徐世安。

二人快速的朝着官道跑去,县丞夫人既然是在逃命,反而不敢走管路,倒是方便他们了。

尚且不知道家中发生的事,李满园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

建作坊的事不用李满园操心,她只要提供足够的银两便可。

可雇人去各处收购茶树籽,在浩儿娘和村长媳妇能够独立收货前,还得她和武氏主抓。

除此之外,李满园白日里还要带着武氏去临近的村子考察,哪里的大山适合种茶树,水源也稳妥,便可以考虑建作坊。

一时间县令夫人李满园的名字在这一代传开了,都当她是活菩萨那般,恨不能一睁眼就能得到县令夫人来考察的消息。

“青山县穷苦,可百姓们倒也不是一根筋,咱们还没来呢,就知道先开始种茶树,这是盼着咱们建作坊呢。”李满园感慨道。

“这是好事,虽说今年种下的茶树,至少也得两年才能采摘茶籽,可最多两年后咱们就不愁作坊没茶籽用了。”武氏也高兴的很,她更懂得寻常人家的日子多难过。

“是啊,最多两三年,青山县遍地都是作坊,不出十年就能把茶油供向全国,到时候青山县富裕了,其他地方的百姓也因为油量充足而能吃得起油了。”李满园点头,看着山上干活的人,觉得自己轻快了不少。

主仆俩这些日子走过的村长不少,可多是比榆树村还穷困的村长,粗略的了解到每年因为缺粮而饿死的人不在少数。

大雪压垮的房屋,更是百姓们所担心的,多少人家一场大雪就葬在了屋子里,再没机会看到日出。

但全部靠茶树籽榨油,李满园近两年就别想转什么银钱。

托人送来的油菜籽和车轱辘菜籽,已经被李满园洒在了向阳村背靠的大山,明年夏天可以用菜籽油来填补茶树籽的空缺,素油不能断。

“夫人,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一个梳着小揪揪的小女娃跑到李满园跟前,将纸条和一朵珠花递给李满园后,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李满园打开纸条,看清上面的字之后便黑了脸。

“这恶毒的女人,敢动我闺女,她死定了!”李满园愤怒的攥着纸条,急匆匆的朝马车走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 屠村 武氏没看到纸条,但她看到了与那朵珠花,正是徐云娇最中意的一朵,还是知府夫人送给徐家的谢礼里头的。

“奴婢去问问那女娃子送信的人长什么样子,夫人切莫涉险。”武氏急忙喊了一句,快步朝小女娃奔去。

李满园先一步上了马车,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情绪,待武氏去而复返后已经冷静下来。

县丞夫人既然想威胁自己,说明徐云娇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且徐云娇是否真的出事,李满园暂且也不知晓,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命去赌。

“奴婢问过了,是个乞丐把纸条给她的,早已离开。”武氏回道。

“先回向阳村。”李满园展开纸条又看了一遍。

纸条上只说徐云娇在他们手上,并未说要如何营救,却警告李满园不要告知他人,否则就要了徐云娇的命。

想到娇俏的小女儿,李满园心脏抽痛着,靠在车厢里想着县丞夫人的图谋。

是想要报仇,还是想要救人?

李满园不认为县丞夫人会看上她手里的几个闲钱,一个亭长家中尚且能那么富裕,县丞夫人也不会缺少银子的。

“媛姐,我出关了!”

“嘻嘻,鹅宝比以前更强大了,这回一定能保护好媛姐,媛姐等我来找你!”

奶鹅兴奋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李满园激动的坐直了身子,刚想和奶鹅联系,可那边又没了回应。

“没良心的小东西,果然不是人!”李满园啐了一声,脸上却又些许笑意。

大半年没有接收到奶鹅的消息,李满园都要以为这货是失踪了。

“夫人怎么了?”武氏没大听清李满园说什么,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忙递了个软垫过去。

李满园顺势靠着软垫,摇头道:“想起一些事情罢了。”

见李满园没有不适,武氏安静的不再发出声音,免得打扰主子想事情。

县丞夫人递了一张纸条后,并未再派人来打扰李满园,反倒是让李满园不安。

在向阳村不远的一处山脉中,看似是猎户临时搭建的树屋里,县丞夫人刚刚哄睡了儿子,眼神便恶狠狠的射向蜷缩在角落里的徐云娇。

“唔唔……”徐云娇想要说话,可自从她醒来后就没人给她松绑过。

“死丫头给我老实点,吵醒我儿子有你好受的。你放心,本夫人很快就会送你们一家子去阴曹地府团聚的!”徐云娇冷狠的道。

“唔唔……”不要!

徐云娇惊恐的摇头,一张白嫩的小脸被枯草划破了立时见了血丝,却连哀求的话也发不出声来。

深夜,被噩梦惊醒的李满园,起身披了件衣裳坐在院子里的小登上,脑海里尽是徐云娇在她身边的点滴。

那么软萌又贴心的小丫头,现在可否安好?

“夫人莫急,他们爷几个已经去查那乞丐了,定能顺藤摸瓜的。”武氏听到动静跟着出来,见李满园抬头看着夜空的背影,低声劝慰道。

“娇娇小时候吃过不少苦,那时候我不是个合格的娘,这才过了两年的好日子,小丫头这会得多怕啊!”

李满园的拢了拢衣襟,苦笑道:“到底是我托大了,没顾虑周全,让孩子们遭了这份罪。”

“这不是夫人的错,若是没有夫人,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会死去。是那些人该死,等抓到人了,奴婢定要将他们剔骨拨筋!”武氏愤然道。

“我只求我的娇娇无事。”李满园起身,轻叹道:“夜凉,回屋吧。”

让武氏陪着吹风风,李满园心有不忍。

可在回屋之前,李满园却忽地停下脚步往大山深处望去,捂着胸口闷哼了一声。

母女连心,李满园并不知道就在她心痛的瞬间,徐云娇正在遭受县丞夫人的毒打。

夜里被野兽吓得睡不安稳的县丞夫人,醒来便瞧见徐云娇那双乌黑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自是又被吓了一跳。

“来人,把这女娃子给我吊起来,赏她二十鞭!”

“不,五十鞭!”

县丞夫人恼怒的吩咐着,想把自己这些日子遭受的罪都发泄到徐云娇身上。

可怜徐云娇没有反抗的能力,那些护院又都是手上沾过人命的,毫不犹豫的就执行命令,把徐云娇吊起来一顿鞭打。

只是这深山老林中,根本没有人能听到徐云娇低低的呜咽声,自也不会有人相救。

第二天武氏父子还没有回来,许是查到些许线索所以一直追查。

李满园打起精神出门,时刻盼望着有人再给她送信来。

熬了一上午,在李满园准备去另一个村子的时候,终于有人来送信,却是用徐云娇裙摆上的布写的血书。

李满园愤怒的握紧血书,不用想也知道这上头的血是谁的,她的娇娇被人伤害了!

“走,回向阳村!”被武氏扶着,李满园稳了稳心神,立即吩咐车夫赶车。

“人在向阳村?”武氏问道。

“自己看。”将纸条递给武氏,李满园狠狠的揉按着太阳穴,让自己能够冷静些。

“太可恨了!向阳村村民和他们无冤无仇,是那虎爷作恶多端,如今虎爷被抓,竟然还想让夫人屠村来给虎爷陪葬,这不是让夫人也跟着一道送死嘛!”武氏怒道。

“他们已经不是人,自不会有人性。”李满园捏着眉心,疲惫的靠在车壁上。

“夫人打算怎么办?”武氏皱眉,怕李满园干傻事。

一旦李满园救女心切,真的做了屠村的事,整个徐家都会被牵累。

“武氏,我做不到用一村子人的性命去换娇娇的。”李满园闭上眼睛,痛苦的道:“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娇娇出事,我怕下一回他们给我,会是娇娇身体的一部分!”

“要不,再让村民们配合咱们演一出戏?”武氏提议道。

李满园摇头,道:“不,这次我要主动出击。只要那疯子想要我的命,暂时就不会对娇娇下死手。咱们托的越久,她就会越疯狂。”

马车很快回了向阳村,李满园直接去找村长。

将县丞夫人抓走徐云娇的事说与村长,包括那血书也递给村长,看着村长愤怒又忧忡的神色,李满园冷声道:“我有事想请村长帮忙。”

“夫人对向阳村有大恩,此时本不该推托,但……”

村长跪在李满园面前,恳求道:“请给娃子们一条活路吧!我们愿意用自己的贱命,去救小姐的命。”

“村长这是说啥呢?我家夫人还没说啥事呢,咋就要死要活的了?”武氏是下人不必顾忌太多,上前把村长扶起来。

李满园揉着发胀的眉心,昨夜几乎没睡,这会头不是很舒服。

“村长,我想请村民们帮着搜山。”李满园看向村长,语气冰冷的道:“若有人攻击你们,能留活口就留下,留不下就下死手,出了事由我担着!”

“夫人……不屠村?”村长不敢置信的问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 做傻事 “夫人要是能狠的下屠村,还来这一遭做啥?村长快别问了,咱们早点配合夫人,小小姐就少遭点罪,也算是报答夫人护着一村人的恩情了。”武氏擦着眼角道。

村长连忙应声,门外的村长媳妇长长的松了口气,她是真怕刚有了希望就带着一家子去送命。

偏生恩人的要求,他们不能拒绝,何况还涉及到官家。

“那县丞夫人是虎爷的亲姐姐,想来你们也是听说过的。这一遭她绑了我的闺女,还想逼着我屠村,是恨毒了我和向阳村的人,若是在山里遇见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但她走的匆忙,也没带多少人。村长一定和大家伙交代好,进山寻人的时候带好趁手的家伙事,定要多人一组,大家不要距离太远,免得出事的时候互相不能照应,遇着了这群人就给我往死里揍!”

李满园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眼中透着杀气。

“哎,我这就去叫人。”村长应道。

“等等。”李满园叫住村长,又道:“村里也有打猎的好手吧?村长先把人叫过来,咱们合计一下哪里最容易藏身,也好缩小找人的范畴。”

村长应了一声便出门去,村长媳妇这才端着水进屋。

李满园和武氏早就听到门外有人,两人都没有戳破,武氏把水端给李满园后,劝道:“夫人要不先眯会?”

“我睡不着,一会和村长他们进山去。”李满园端起碗抿了一口水,对村长媳妇道:“你也召集村里的妇人和孩子,看看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就怕村里大多数人进山去,那些人会杀到村里来。”

“不,不会吧?”村长媳妇慌张的问道。

“咱们防范些总没错,那女人现在就是疯子,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去猜想。”李满园屈指叩击着桌面,不想再说话了。

武氏跟在李满园身边的日子不算久,对李满园倒是了解,立即拉着还要说话的村长媳妇去院子里说话。

没一会的功夫,村长便带着村子里的几个猎户过来,这几人都是武将后代,刀剑功夫很是不错。

听几人说了几处地点后,李满园与他们探讨过后,指着两处地点道:“这里距离金矿最远,出山最容易。此处距离金矿最近,也是所谓的灯下黑。若换做是我,定是藏身在这两处其一。”

“夫人所言甚是,这里距离金矿近,除非是跟随猎物不小心走过头,我们轻易不敢过去,一旦被发现了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老猎户指着李满园说灯下黑的地方。

“那我们就兵分两路,一路去这边,一路往这边走。若是到了目的地并无发现,再朝就近的地方找去。只是这深山老林中难以互相联络,是以不论结果如何,天亮前必须回到村里集合。”李满园敲定了这两处。

救人要紧,可其他人的性命也同样重要,李满园不能不顾及。

所谓的兵分两路,不仅仅是村民们分成两拨,这些武将后人也要分开跟着队伍走,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是主力军。

而李满园也要随行,武氏自然要跟着她一道。

考虑到彼方的武力值,李满园将一名年轻的猎户划到另外一拨里,又让村长留下几个壮丁守着村子,免得被偷袭。

在村长挨家去找人的时候,各家已经开始做干粮,待队伍出发时干粮和水袋都已经准备好,哪怕被困在山里也能撑上两三日。

进山的路并不好走,尤其是越往深山越难行,李满园为了不拖慢队伍,干脆把裙摆系起来,累了也咬牙挺着,偷偷的喝些灵泉水罢了。

“夫人,前方有光亮。”

到了傍晚时分,一行人才快到达目的地,武氏忽然在李满园耳边低声道。

前头老猎户也做了暂停的手势,一众人都猫着腰往一块聚,方便听老猎户说话。

这支队伍里有经验老道的老猎户,还有李满园这位官夫人在,故而村长被划分到另一支寻人的队伍中主事。

“前方有没清扫的痕迹,我带着两个小子先去探路,其他人原地等待,以鹧鸪鸟叫为讯号。”

老猎户说着,拿起了弓,迅速的钻入爱从中,两个年轻的猎户紧随其后。

“我们一起跟去,其他人不要动。”李满园怎能让外人为自己的闺女涉险,却老实的等在原地?

快速的跟上去,李满园几乎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暴露了。

却说在李满园这边急着救女儿的同时,徐世安那边也在加大力度搜寻,将逃走的县丞一伙人缉拿,却没有发现徐云娇的踪迹。

大刑审问后,县丞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却滑头的把自己给摘个干净,只承认收了小舅子的孝敬,并不认金矿的事。

“大人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旁的了。我和夫人一向夫妻情分薄,这点府里的妾室和下人都能证明。这次分开逃也是夫人的意思,她怕我会连累她,我实在是不知她会往何处逃去啊。”

县丞的话五分真五分假,徐世安只能自己去甄别。

“你以为府邸被烧,就没有证据证明你贪墨及包庇内弟的罪名吗?金矿一年盈利多少,你又分了多少,你的好小舅子可是在账本上记得清楚明白,这会应当已经传递到御案前了。”徐世安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县城惊慌的想要留人,可徐世安根本不加理会,等待他的只有狱卒又一番的酷刑。

只想快点救回闺女的徐世安,对案件进展的速度已经不若之前那般关心,人都抓到了还怕审不出来结果吗?

“爹,那混蛋还没招吗?”

徐世安一身疲色的回到后宅,徐承祖立即迎上来问道。

“他咬定不知,狱卒的大刑已经全都招呼过了。”徐世安撩袍落座,端起彩霞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

“被抓走的该是我的,娇娇替我受苦了,我对不起爹娘,对不起娇娇。”彩霞哭道。

小四忙拉着彩霞的衣袖安慰道:“你别这么想,咱们也不想娇娇出事,可也不想你出事。等娇娇回来,咱们一起学功夫,以后再遇到危险,咱们打不过也跑得过,好不好?”

“嗯。”彩霞吸着鼻子点头。

徐世安不曾迁怒彩霞,但事到如今他也没多少心思去安抚养女的心,便让小四带着彩霞去歇着。

徐承祖等弟弟妹妹走远了,才问道:“爹是在担心娘吗?”

“那毒妇抓走了娇娇,却不来威胁我,又不见踪影,我怕她去了向阳村。”徐世安头疼的道:“你娘的性子,为了护你们可以豁出性命去,我怕她情急之下做傻事。”

第二百五十七章 换人质 被徐世安担忧的李满园,这会倒是想做傻事,却没有机会。

老猎户判断的不错,县丞夫人一行人果然躲在树屋上。

可对方也有弓箭,强攻不可取,耗时的死磕到底是在拿徐云娇的性命在赌。

“你恨的人是我,用我来换我闺女给你做人质。好歹我也是官夫人,你抓了我才更有机会逃出去。”

李满园仰头与树屋门口的县丞夫人谈判,看着被悬挂着吊在树干上的徐云娇,李满园的心都在滴血。

只见那粉团子一样的小闺女,这会满身的血痕,那张漂亮的小脸也伤痕累累,若寻常的伤药医治必定会落疤。

小丫头被堵着嘴说不了,偶尔支吾一声也尽显虚弱,必须尽快医治才有活路。

“李满园你少忽悠本夫人,这么大个娃子,扛着走也不碍事,你要是不配合我岂不是要在路上杀了你才成?”

县丞夫人讥笑道:“如何?看着自己的亲骨肉被我折磨成这样,李满园你可心痛?”

“痛彻心扉。”李满园如实答话,但声音依旧冷静的道:“可你要想清楚,我闺女现在的情况能撑多久不好说,她要是出事了,我拼死也要留下你们所有人的脑袋,叫你们十倍百倍的尝尝我闺女受过的苦!”

“这个时候你还敢威胁我?”县丞夫人夺过护院手里的皮鞭,啪的抽打在徐云娇身上。

“唔!”

徐云娇痛苦的发出呜鸣声,小小的身子被捆绑着都忍不住的痉挛,可见有多痛。

李满园死死的攥着拳头,指甲抠破了掌心的痛才让她保持住冷静。

“你敢再动一下手,我就让人射上一箭,死伤不计!”李满园冷喝。

“你敢吗?看是你闺女死得快,还是……啊!”

县丞夫人的话还未说完,便见李满园夺过猎户手里的弓箭,咻的朝木屋射来。

只不过李满园没有学过射箭,准头并不好,箭矢射中了木屋而已。

“你手里的人质只有一个,可我们的弓箭却有三把。不管你有多少人,一旦我决定要杀你,你们兴许连跳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就算你们能平安下来,也绝不可能活着离开。毒妇,别逼着我先动手,你一盏茶……不,半盏茶的功夫做选择。”

把弓箭还给猎户,李满园冲徐云娇喊道:“娇娇别怕,娘要是救不了你,就让这些人给你陪葬。下辈子,娘定好好护着你,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唔唔……”徐云娇发出低低的声响,没人知道她想说什么。

县丞夫人慌了神,她很清楚李满园说的是真的,一旦李满园不顾一切的要攻击,至少她和儿子很难全身而退。

李满园转身对三名猎户吩咐道:“半盏茶的时间到,不必等我吩咐,直接动手,用火箭!”

老猎户看得出李满园此言不虚,稍作犹豫便知道李满园的用意,点头应下。

眼看着三个猎户分散着找到了射箭的角度,并且将火把用的桐油棉绑在箭矢上,不仅仅是县丞夫人,就连那几个护院都慌了。

“夫人快答应了吧!有县令夫人做人质,咱们还有机会逃,等他们射箭,咱们想离开这就难了!”

“是啊夫人,想想小少爷,咱们赌不起啊!”

县丞夫人被吵的心烦,恶狠狠的瞪着李满园半晌,狠声道:“好,让你的人把你绑起来,自己走到这边来。”

“别想耍诈,你若敢食言,我就敢和闺女一起赴死,也要你们母子陪葬!”李满园撂下一句狠话,将水袋扔给武氏便举起双手,催促道:“武氏快些,娇娇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夫人你……”武氏犹豫,但也知道她没资格替代李满园过去。

“救娇娇下来,立即给她喂几口水,再用这水给她冲洗伤口,一定要记住了!”李满园没敢往水袋里放太多的灵泉水,但暂时保住徐云娇的性命却是可以的。

武氏不敢再耽搁,忙用绳索帮助了李满园的双手,有心想要留个活扣,奈何手一抖给系成了死结。

李满园浑然不在意的往树下走去,只要县丞夫人不直接杀了她,绳索怎么系的她都能弄断,空间不是白白存在的。

“让我的人先把娇娇带走。”李满园仰首道。

“不行,我们先带着你离开,再让你的人救人,谁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这丫头!”县丞夫人不肯退步。

李满园怕耽搁时间,只能应下。

县丞夫人先让护院下去,拿刀架在李满园的脖子上,这才敢依次下了树屋。

有李满园在手,武氏等人果然不敢动,县丞夫人不敢耽搁的立即逃命。

“快救娇娇!”

李满园被扯着绳子拽着跑,只能交代武氏这么一句。

眼睁睁的看着女主子被抓走,武氏心急不已,却还是不敢违背命令,立即爬上老树将徐云娇救下来。

“娘!”

徐云娇嘴里的布被拿掉,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便昏过去。

武氏急忙抱着人去树屋,按照李满园的吩咐给徐云娇喂水,又给她清理伤口,饶是她个练武之人看到徐云娇一身的伤也忍不住落泪。

“这群畜生,咋能对一个小女娃下这么重的手呢?就该千刀万剐!”

李满园是听不到武氏的骂声,也看不到徐云娇身上的伤,被拖拽着来到山涧间,县丞夫人下令把李满园敲晕。

不等李满园有所反应,后脖颈一痛,李满园已经昏倒,被一名护院抗在肩上。

“快,跳水。”

县丞夫人撕碎了手里的地图,除了她之外,这世上再不会有人知道如何去山的另一头,谁也没法再来救李满园,他们母子也终于安全了。

几人唰唰的跳入水中,没人注意到在不远处跟着的两道身影。

“咋办?他们跳下去了。”徐云娟急声道。

“跟上。”周恕想也不想的道。

“可我不会泅水啊!”徐云娟急的直跺脚。

周恕为难的看向徐云娟,将她一人留下也不安全,可自己的泅水技术,周恕不敢保证能带着徐云娟还无事。

“等我半柱香的功夫,要是我没有上来,你就在这里点火引人来,再去救二姨。”这是周恕想到最妥善的办法。

此处没有多少树木,点火也不怕会烧了整座山,还方便被人看到烟火。

“可,你会水吗?”徐云娟拽着周恕的衣袖,这几日的相处,让她对周恕很依赖,不敢在此地独处。

“撑不住的时候我会上来的,再耽搁下去,就找不到二姨了。”周恕皱眉看着又一次被扯住的袖子。

徐云娟忙松手,带着鼻音道:“那你自己小心。”

徐云娟不会知道,正是因为她这么一耽搁,李满园差点出大事。

第二百五十八章 奶鹅归来 却说县丞夫人一行人游了一段水路后,便爬上了岸,确切的说是爬上了岩洞内的岩壁。

七拐八拐的走了一段路,竟是到了另一处山谷,更为鸟语花香。

县丞夫人拧着身上的水,抬头看到李满园湿漉漉的躺在石头上,阴冷的道:“这位可是朝廷给发了印信的官夫人,你们就不想尝尝是啥味儿吗?”

几个护院愣在那,正逃命的时候谁能想这种事?

“错过这个机会,你们可就再也别想睡官家的夫人了。也别嫌弃她岁数大,谁敢动她,本夫人赏一百两银子!”

县丞夫人面色狰狞的喊着,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儿子也不过才几岁,不该看到龌龊的事。

可县丞夫人已经疯魔了,只想看到李满园的惨态。

人为财死,几个护院对视一眼,再看向身段好,皮肤保养的也好的李满园,顿时都忍不住吞咽口水。

三十来岁少妇模样的女人,他们哪能拒绝?

“夫人和小少爷要不要回避?”有护院问了一句。

“快动手,别磨叽!”县丞夫人板着脸喝了一句,抱起儿子转身坐到石头后面去。

见状,几个护院立即对李满园动手,他们现在都是亡命之徒,这辈子干过最大的事,可能就是眼下的。

李满园的体质比寻常人好,湿哒哒的衣裳黏着又被冷风一吹,李满园皱眉摸向后脖颈,刺痛感还在,脖子僵硬的厉害。

“这娘们要醒!”

“醒了更好,还能听几声叫唤,咱们还能问问是咱们强,还是徐县令厉害,哈哈!”

“那一定是咱们哥们强,好几个男人还伺候不好一个半老徐娘?”

几个护院说着浑话,根本不惧怕李满园醒过来,该干啥干啥。

衣带被解开,又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裙子,李满园眯着眼睛看向要扑过来的人,瞬间清明了几分。

“混蛋,去死!”

李满园双手被绑缚着,干脆两只拳头一起挥出去,用尽全力击向对方的鼻子。

“啊!”

“老子的鼻梁骨断了!快,给我教训这臭娘们,老子要弄死她!”

被打的人捂着鼻子,鲜血顺着手掌汩汩淌下,可见李满园这一拳的力道。

其他人愣了一下,就在李满园要踹脚边的人之际,那人却反应极快的躲开,李满园的脚只刮到了他的衣裳。

“快按住这娘们,不老实就先揍一顿,一会有她求饶的时候!”

有人大喊着,三个护院扑上去对李满园一顿拳脚相加。

双手被绑缚的李满园,只能弓着身子护住脑袋,尽量不被伤到要害。

“打得好!这乡下女人就是欠教训,打服了还不求着你们睡!”

“谁打的最多,本夫人再赏他一百两银子!”

县丞夫人大喊着,已经逃到这里来,即便没有人质他们也能离开,留着个拖累不成?

有银子打赏,几个护院打的更起劲儿,就连被打坏了鼻子的人也站起来对李满园拳打脚踢。

赶过来的周恕正好看到这一幕,怒喊道:“放开我二姨!”

边跑便举着石头砸过去,周恕腥红的眼睛像极了愤怒的野兽,这一刻他想生撕了这些人的心都有。

不过周恕再怒,心里还有理智在,扔石头是为了分散那几人,否则就凭他一个半大小子,根本打不过四个人。

“遭了,这小跟上来,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人。”

“管他有人没人,先弄死这小子再说!”

护院们逃了这些时日,眼看着同伴越来越少,早就做好了等死的准备,能多杀一个他们都觉得是赚到了。

两个护院朝周恕扑过来,根本没把这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周恕眯着眼睛,左手举着石头迷惑人,实际上右手握着匕首,快准狠的刺中了要押着他右臂之人的腹部。

“啊!”

成功的放倒了一个护院,趁着另一个发愣的瞬间,周恕再次举起匕首狠狠的刺入对方的胸膛。

鲜血瞬间喷洒在脸上,周恕抬手抹了一把,消瘦的脸瞬间成为关公色。

“你别过来,要不老子就先弄死这个女人!”

“对,把匕首扔了……不对,把匕首插到你自己胸口,要不我就给这女人一刀!”

眼睁睁的看着伙伴到底,两名护院没想着去救人,只想着如何脱身。

李满园被打的头晕眼花,被人薅着头发拎着坐起来,人总算是清醒几分。

“周恕,别听他们的,你要是出事了,咱们娘俩都得死在这!”李满园吐口了血水,大声喊道,下一瞬又被狠狠的在腹部捶了两拳,疼的李满园咬牙闷哼。

“二姨!”周恕焦急的上前两步,在看到对方把刀架在李满园脖子上的时候,只能生生的止住脚步。

“老子的话没听到是吧?还不快动手!”护院喊着,收了收手里的刀,在李满园脖子上割了一条血痕。

“别,我这就照你们的话做!”周恕咬着牙,缓缓举起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媛姐快拦住那傻小子,你的鹅宝回来了!”

奶鹅的声音在李满园脑海里响起,一声大鹅独有的叫声嘎嘎响在众人耳边。

李满园心中暗喜,忙冲周恕喊道:“周恕你别冲动,咱们和这两人好好谈谈。他们想要活命,咱们不想死,大家的目标都是一样的,谈不拢那就是筹码不够。”

闻言周恕迟疑了,能活着他也不想死,只是他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满园死在眼前。

“臭娘们,你又想干啥?”护院瞪着李满园,但现在也不敢真的杀了李满园,免得周恕发疯的和他们拼了。

“你们已经犯了死罪,杀不杀我没啥区别。可你们想活着,那就需要银子,而她身上的银子不是小数目吧?”

李满园阴冷的看向吓得躲起来的县丞夫人,讥笑道:“我伤成这样肯定不能追你们去,只要你们抢了她银子逃走,隐姓埋名还能过好日子。而我抓了她,回去也能换功劳。至于你们俩,主犯都抓到了,朝廷会浪费人力物力去抓你们吗?”

两护院对视一眼,李满园的这个提议让他们心动。

不过是手上沾了点血腥的小人物,朝廷哪有空盯着他们不放?

“可你是县令夫人,你会放过我们?”护院戒备的看向李满园,显然不信她的话。

“呵!你们不是一直瞧不起我当家的是乡下出来的吗?这青山县他尚且没啥自己的人,出了这一亩三分地,谁还卖他面子?”李满园冷笑,余光扫到距离县丞夫人不远的奶鹅,眼里的笑容浓烈了几分。

这小东西敢一声不吭的就消失,等躲过这劫再和它好好算账!

第二百五十九章 奶鹅撒娇 李满园的话让两人很是赞同,对视一眼后便有了决定。

一人依旧拿刀架着李满园的脖子,另一人已经提刀往县丞夫人那边走去,显然是打算劫了旧主的银子。

“对面的小子,你二姨可是答应要放我们走,你也得发誓不会再来追我们。”

护院喊话的同时,已经在想着得到大笔的银子后该怎么过活了。

周恕眼里杀意不减,可瞧着李满园拼命使眼色,只得举手发誓。

“啊!我的儿啊!”

“你杀了我儿子,我和你拼了!”

县丞夫人的喊声吸引了这边人的注意,李满园没想到会是这样。

纵然县丞夫人死有余辜,但那个孩子的年纪,应当会被判做流放。

“死娘们,还当你是官家夫人呢,快松手,不然老子也宰了你!”那个护院骂着,手里的刀一次次的扬起落下。

随着县丞夫人倒下,那护院背着包袱,竟然不等铜板便疾奔而去。

这回不用李满园再费口舌,挟持李满园的护院立即追了上去,同是逃命的命运,没银子他怎么活?

“媛姐,这两人交给我了。”奶鹅兴冲冲的喊了一声,嘎嘎叫着跟上两个护院。

李满园很遗憾不能留下活口,也看不到这二人的下场,奈何不能表现出来。

“二姨,我先给你包扎伤口。”周恕上前,立即撕了里衣一角,要给李满园包扎。

孩砸!这布不干净,估计包了我会感染身亡啊!

李满园在心里轻叹了一声,阻止了周恕,道:“我去清洗一下伤口,一会用帕子简单的包一下就成。你去看看那娘俩咋样了,别追那俩恶人。”

“就这么放他们走?”周恕心有不甘。

“傻孩子,他们现在是亡命之徒,方才是你抽冷子一连杀了两个,但那两个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听二姨的,抓人的事交给朝廷,咱们还是没长大的孩子呢,别掺和这些事。”

手腕上的绳索被割开,李满园一瘸一拐的朝河边走去,用意念和奶鹅沟通。

虽不能看现场直播,但听奶鹅转述如何为她报仇,李满园心里依旧痛快。

那两个以为能隐姓埋名过有钱老爷日子的护院,被一群野兽围攻,这下场绝对是罪有应得!

“二姨,这女人还有一口气,要不要了结了她?”周恕扬声问道。

给自己做了简易包扎的李满园,偷偷的喝了些灵泉水,以驱赶身体上的疲惫。

慢悠悠的来到县丞夫人身边,李满园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走到那个一直很乖巧的男童身边探了下鼻息。

“也好,不必受流放的罪,真有来世的话投生个好人家,好好的活一世吧。”李满园轻叹道。

“你……害死……我儿!”县丞夫人艰难的开口,怨毒的目光比毒蛇还瘆人,只是少了杀伤力。

回身看向满身是伤的县丞夫人,李满园冷漠的道:“害死他的是你的贪心,是你的狠毒。你,不配为人母!”

“是你……”县丞夫人的话未说完便断了气,死不瞑目。

人死债了,李满园上前将县丞夫人的眼睛合上,对周恕道:“你去带人过来,这几具尸体总得搬回去交差。记住,那两个人是咱们娘俩合伙弄死的。”

周恕不解,看到李满园的被撕碎几处的衣裙,点了点头。

知道周恕想岔了,李满园浅笑道:“你将来可能会走仕途,不能落下凶狠的名声。救长辈这是孝,但为官者还要仁。”

周恕抿了抿嘴,朝李满园深深的鞠了一躬,领了李满园这份爱护之情。

拍拍周恕的肩,李满园翻开县丞夫人的另一个包袱,找了件薄披风披上,形象还是要注重的。

待周恕潜水后,李满园立即将包袱里发现的一个牛皮纸包放进空间,拔腿朝奶鹅的方向跑去。

“媛姐你快点过来,他们撑不了多久了,伦家真的尽力不让他们死的那么快了。”奶鹅奶声奶气的道。

“知道了,看紧他们就成,我马上就到。”李满园卯足了劲儿朝奶鹅指引的方向跑去。

不过等李满园跑过去的时候,那两个护院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惊吓过度,已经断气了。

看着一群对着尸体虎视眈眈的野兽,李满园心有余悸的对奶鹅道:“让你的那些小伙伴们别吃的太干净,好歹得给我家大人交个差不是?”

李满园踮着脚尖走过去,把银票通通收起来,又挑拣了一些方便变现的珠宝扔进空间。

再抬头看看那些野兽们,李满园犹豫了片刻,往一只金碗里注入些灵泉水,当做给野兽们的酬劳。

“二姨。”

“娘,你听到就应我一声!”

“徐夫人。”

周恕寻人的声音传来,李满园授意奶鹅将野兽们散开,免得没法解释。

“小呆,这回你是跟我一道回去,还是又要去山中历练?”李满园有心想要收拾奶鹅一顿,可对上那蠢萌的眼睛,训斥的话变成了关心。

“我要在这山里寻宝,等媛姐你要走的时候记得叫我,这回我保证不失联了,到时候再和媛姐你说我去干啥了。”奶鹅讨好的道。

对上那双祈求的眼睛,李满园点点头,让她和一只奶鹅较劲儿,李满园还没那么幼稚。

“我在这边。”李满园扯着嗓子才,冲着寻她之人的方向喊了一声。

奶鹅不舍的在李满园身边转了几圈,随后躲入草丛中。

待周恕等人赶过来的时候,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娘,你没事吧?”徐云娟吓得手脚冰凉,颤抖的扶着李满园的胳膊,不敢去看血腥之地。

“我没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得赶紧出山。”李满园看向老猎户,道:“麻烦乡亲们把尸体也抬回去,得交给衙门。那些首饰……回头我安排人典当了,给村里人治病。”

李满园慷他人之慨的许下承诺,却换来老猎户等人感动的把她当成了活菩萨。

向阳村的罪民穷困潦倒,但凡上些岁数的,哪个不是满身的陈年旧疾?

记挂着徐云娇的情况,李满园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向阳村,这会村长媳妇已经将郎中请到家中。

“夫人,镇上药材不全,咱们可是要连夜赶回县城?”武氏抹着眼泪,没敢说徐云娇不大好的话。

李满园心里沉甸甸的,一言不发的进了屋。

郎中还没走,见李满园也一身的伤,一时不确定她是否就是官夫人,但还是拱手道:“这位小姐的伤势太重了,老朽无能为力。或许县城的药齐全呢,能保住小姐一命。”

冰冷的视线扫向那名老郎中,李满园冷声吩咐道:“武氏,立即套马车去县城请位郎中过来。”

第二百六十章 从皇帝牙缝抠赏赐 既然镇上的郎中不敢医治,李满园干脆把人打发了,看了更让人生气。

让村长婆媳帮忙烧热水,徐云娟留下和李满园一起给徐云娇处理伤口,包括周恕在内所有男子自然不能入内。

“他们怎么下得去手?娇娇才多大啊!”徐云娟不停的抹眼泪,双手都在颤抖。

李满园没有作声,她何尝不心疼徐云娇?

若不是想替徐云娇报仇,李满园不会让那两个护院死的那么凄惨,杀了县丞夫人足以给自己报仇。

门外的周恕听到李满园的对话,也向村长打听了徐云娇的情况,闷不吭声的出门去,将已经死了的县丞夫人几个全都鞭尸一顿方才解气!

村长被周恕身上的煞气骇到,念着李满园的恩情,私下叮嘱几个负责看守尸体的村民不得将这事传出去。

折腾了小半日,李满园娘俩才将徐云娇的伤口彻底清理一遍,又重新涂了药膏,李满园这才叫村长媳妇帮她揉按身上的淤青。

“这可是下死手了!”看到李满园身上青紫的於痕,村长媳妇惊道。

“要不是周恕来的及时,我可不就是要被打死了!四个大男人,拳脚一起招呼,那县丞夫人根本没打算留活口。”李满园疼的龇牙咧嘴,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咬着帕子,免得伤到舌头。

徐云娟对亲娘一向亲近不起来,这会见李满园浑身是伤却先顾着徐云娇的情况,内心不免有些触动。

默默的拿起药酒,徐云娟不敢太用力气去揉按,实在是李满园身上几乎没有好地方,不是青紫就是破皮了。

“使劲儿,不揉开了得多疼几天,还不如可劲儿遭这一回罪了。”李满园侧了侧身子,怕碰到了脖子上的刀伤。

这一回她们娘俩遭这么大的罪,必须得讨回来才成,只今日拿那么点的‘补偿’可不够。

想到空间里的那个牛皮纸包,李满园真想立即打开,但怕牵扯的太多也只能先压着好奇心,待没人的时候再看。

“不对劲儿!”

李满园忽然坐直了身子,摆手示意二人先暂停,打开荷包取出炭笔简单的画了幅地图。

琢磨了好一会,李满园心狂跳不止,她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大秘密,可咋办?

“娘,你咋了?娘!”徐云娟急的摇晃着陷入沉思中的李满园,带着哭腔。

“我没事。”回神的李满园看向徐云娟,顿了顿又道:“你和周恕明儿天亮就赶回县衙去,把这张纸给你们爹,发生啥跟他说详细些。”

“那娘和娇娇咋办?”徐云娟担心的道。

“我又不是伤重不能动,娇娇我会照顾。记住,一定要和你们爹说的详细些。”李满园再三叮嘱道。

徐云娟想不明白李满园为何这么着急,便应了一声,哪会猜到李满园的真实用意?

武氏那边急着请郎中,只托医馆的人给徐世安送去口信,恰巧徐世安外出办公并未接到消息,待周恕二人回来之际,已经过去了两日多。

“你娘好强,你就不能细心些?这种时候怕旁人捎信有误,那就让周恕自己回来,你留下也好替你娘分担些!”

“你娘的伤当真不重?娇娇如何?”

数落了徐云娟一通后,徐世安焦灼的询问着李满园母女二人的情况。

徐云娟被发脾气的爹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还是周恕简略的禀报了一番。

大概是怕徐世安会介意那日李满园差点被凌辱的事,周恕选择略过。

“快,赶紧收拾些补品过去。让贺姑姑带着个丫头跟着一块去,家里连个主子都没有,下人都留下伺候谁?”

“周恕,拿着我的令牌去衙门,点几个衙役一块跟着去向阳村。顺道让代县丞来见我,有事吩咐与他!”

徐世安说完便回了房间,李满园给的这张纸条他要好生研究一番,再交给暗卫。

至于县衙的公务,徐世安暂时离开几日也不会堆积如山,代县丞更不是摆设,这青山县还是有能做事的人的。

京城。

太上皇很满意徐家夫妇又立了大功,手里把玩着一把暗卫送进来的金子,对皇帝道:“这些金子暂时不能用,但不可否认徐家夫妻又立了大功。以前你总认为寡人破例用他,会扰乱了朝廷用官的秩序和法度,现在该承认你老子的眼光了吧?”

皇帝失笑,“父皇不愧是开国明君,儿臣自认相差甚远。”

“别说这些虚的了,这两口子心地太仁厚了,立这么大的功劳不要,只为那些罪民求个安稳。寡人看过,这几人本就是被牵连获罪的,还有前朝遗留的,给个特赦也不算什么大事,也好觉世人知道忠君爱国是益处。”太上皇扔过一本册子给皇帝。

老子已经发话,皇帝能不给面子吗?

只是皇帝心里有一句话不敢问:父皇您是真看不懂,那徐家夫妇仁善是真,怕得罪太多高官而不想要赏赐也是真吧?

被皇帝暗骂狡猾的李满园夫妻可不知这些,两人好不容易团圆,看到妻女身上的伤,徐世安犹觉得周恕将县丞夫人和护院鞭尸还不解气,但也不好再在尸体上做文章。

从不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的徐世安,让衙役将尸体运回县衙,并将自家妻女被牵连险些丧命的事一并上报给府衙,还暗戳戳的给皇帝写了封密报。

妻子发现那条密道可能隐藏的秘密是大功劳,又差点魂归九泉,怎能真的不要半点赏赐?

“当家的,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大好?那位当是看得懂的。”看着点灯熬油写密奏的徐世安,李满园小声的问道。

“咱们这是光明正大的叫苦,身为臣子当为天家鞠躬尽瘁,但亦要君子坦荡荡,否则与欺君无异!”徐世安回的理直气壮。

“……”李满园移开视线,怕会憋不住笑。

能如此表功的人,估计朝堂上也没有几个,还是徐世安脸皮厚。

可老话咋说的来着?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徐世安绝对是哭的让人忍俊不禁,想再逗一逗的那种。

回身看着脸上还有鞭痕的徐云娇,李满园心里疼惜,可又不敢多用灵泉水,或许徐世安此刻卖惨是对的。

“妾身也不求旁的,只愿天家能赏赐些祛疤的药,别让咱们娇娇落了疤就好。”李满园抬眼看向屋顶,故意带着哭腔道。

这暗卫也太不尽职了,居然敢东出动静来,是怕他们发现不了吗?

“可怜我闺女这一身的疤,也不知道天家给的药够不够去干净的,要不然将来说亲的时候被影响,我这一个小县令可准备不起丰厚的嫁妆,总不能都指望你一个女人,那实属不该是男子汉所为。”徐世安配合的道。

从皇帝牙缝里抠出点赏赐,那也是给闺女脸上贴金,徐世安当然不肯错过这个机会。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我的命给你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老话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咱们这九品芝麻官,想要闺女的姻缘过得去,就只能委屈其他的子女少分些家产了。大不了我养娇娇一辈子,她这是为了咱们受的罪啊!”

听徐世安配合,李满园便知道他们夫妻的对话能上达天听,自是叫苦道:“当家的你是没见着那天的场面,娇娇被吊在树屋下,跟个血葫芦似的……我这做娘的,心都被剜了个窟窿,恨不能替她遭罪啊!”

“是为夫的错,只顾着处理衙门的事,才导致你们母女出事,为夫无愧朝廷却愧对你们啊!”徐世安自责不已。

“当家的身为父母官,自该是以朝廷为主,以百姓为主,我们娘几个哪能怪你?”

李满园叹道:“不说这些了,谁的孩子谁心疼。我们娘几个跟着你还不定会遇着啥事呢,可惜咱们家门不显,我就是想买几个功夫好的保护孩子们也不成啊!”

徐世安暗暗竖起大拇指,光明正大的为自家要护卫,娘子的胃口可比他大的很。

屋顶上记录的暗卫手一抖,又将方才的话重新记录一遍,方可上达天听。

而在李满园差点出事的那片山谷中,一群暗卫正在四处搜寻,至于会查到什么也直接禀报皇帝,李满园夫妇自然不会关注。

好奇心害死猫,皇家不肯公布的事,他们不知道为好。

但李满园这边其实是有眼线的,奶鹅在那边寻找东西,自是会时不时的给李满园传递些消息,还给李满园找了不少的宝贝,只是暂时没办法送回来。

身为县令,徐世安不能在向阳村久留,白日里还要做出办公的姿态来,除了交代村长在哪里中山茶之外,也要搜集口供,让朝廷估量金矿那边这些年的出产量等等。

在徐世安离开的时候,李满园终于出屋走动了,武氏寸步不离的跟着,生怕再有意外发生。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住我家吃我家的,还想娶我做上门女婿,干脆让徐家改姓周算了!”

李满园要去作坊那边看看建成的速度,便听到徐云娟恼怒的质问声。

立即做了个手势,与武氏躲在草堆后不做声,继续听着。

“我没有。”周恕抿着唇瓣,低沉的道。

“你没有啥?是没住我家的房,还是没吃我家的粮食?”徐云娟怒问。

周恕语结,半晌才道:“我没想娶你。”

“好你个周恕,是我这县令家的千金配不上你这穷小子呗?”徐云娟暴躁的质问。

“不是,是我配不上你。”周恕回道。

“那你就是有那心思,又没娶我的胆子呗?”徐云娟又问。

周恕紧紧的皱着眉头,迎上徐云娟燃烧着怒火的双眼,良久才道:“有人误会,我会解释,不会坏了你的名声。”

“周恕你是啥意思?你解释给谁听?现在有多少人都是这么想的,你能敲锣打鼓的告诉所有人这是误会吗?”

“还是你以为你说了就会有人信,你说了就能保住我的名声?难道就不怕有人认为是我徐云娟有什么大的缺陷,你这个寄居在徐家的半个养子都看不上我?”

徐云娟连声质问,愤怒又急切,非要周恕给个说法。

可周恕却无从回答,他又不是旁人,怎么能管得了别人的心思?

“木头!”

“周恕你这混蛋,你就是榆木疙瘩,活该你孤独终老!”

久等不到回答,徐云娟气的直跺脚,抹着眼泪小跑往林子里跑去。

周恕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武氏看的直着急。

“你也听过这样的传言?”李满园倒是淡定的问了一句。

“奴婢没听过,不过表少爷在咱们家长大啊,又和二小姐年龄相仿,迟早会有人这么想的。”武氏没有说的是,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只要周恕将来有前途,必然会做徐家的姑爷。

李满园以前是真的没这么想过,可这会倒是觉得有那么几分意思。

都是自己带大的小辈,在这盲婚哑嫁的年代,若两个小辈看对眼了,她得成全不是?

“这事,还得看周恕咋想的。”

看不见周恕二人的背影了,李满园嘀咕道:“云娟这孩子,可真不懂抓男人的心,她这不是要把周恕给推开嘛。”

“夫人说啥?”武氏没大听清。

“我是说,儿女的事随缘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做娘的不好强做主。”李满园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巴不得这俩小冤家能成的。

徐云娟性子要强却也拧巴,真嫁出去李满园还不放心呢。

周恕面冷心更冷,但他认定要护着的人,能舍出命去相护,只这一点便胜过多少男子。

乐得看一对小儿女情感发展走向的李满园,并不知道危险已至。

是夜,周恕因徐云娟的话而辗转难眠,夜里悄悄起身想去山脚转悠一圈,却看到一道黑影闪过。

“谁……”刚刚吐出一个字,周恕便觉颈间一凉,一把寒光闪闪的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跟我走。”黑衣人只说了三个字,便胁迫周恕出了院子。

任凭周恕如何担心家人,也不敢叫出声,他怕黑衣人还有同伙,会直接杀了李满园等人。

“那条水路,你还知道多少,有多少人去过。”到了空旷之地,黑衣人将周恕推到在树下,刀尖指着他的心窝处质问。

周恕抿了抿薄唇,摇头道:“我不清楚,我只是过去过,没敢走远。”

“你可知在过了那条水路,是什么地界?”黑衣人又问。

“不是大山吗?”周恕抬起头,强压着心里的畏惧,补充道:“有许多野兽,那些坏人都是被野兽咬死的。”

与周恕对视良久,黑衣人忽然俯身,摸了摸周恕的筋骨,力道大的快要将周恕的骨头捏碎,疼的他咬的一口牙咯吱咯吱响。

“小子,给你两条路,用你的命换你二姨一家的命。或者……”黑衣人耍了下寒刀,横在周恕颈下,冷声道:“你们一起死!”

周恕瞳孔猛地扩大,颤声问道:“我的命给你,但你要让我死个明白,你是谁的人?”

第二百六十二章 杀人了 周恕昨晚所经历的事李满园自是不知晓,一大早起来便在琢磨着如何帮助向阳村的人,比如预支些工钱好让村民们修缮房屋,再存些过冬的粮食等。

可一大早的,李满园刚刚拿起纸笔要罗列账单,徐云娟便一脸慌乱的来找她,手里还捏着一封信。

“娘,这可咋办?周恕那个傻子,他才跟护院学了几天的拳脚功夫,去战场不是送死嘛!”

“都怪我,不该跟他说那些话的,要是周恕真的出事,我……我就给他披麻戴孝当未亡人!”

徐云娟死死的咬着嘴唇,眼泪一双一对的往下掉,无措的看着李满园。

被便宜闺女的话吓了一跳,可对上那双悔恨又坚定的目光,李满园心里沉的厉害。

“别瞎说话,周恕是有后福的小子,没准就能建功立业呢!”

“我给你爹写封信,这话你在我跟前说说就成了。万一周恕哪天闯出了名堂,却没娶你的心思,你咋办?”

瞪了闺女一眼,李满园忍着捶胸口的念头,忙去给徐世安写信。

儿女债,这一个个的都是冤家,咋就不能消停上几天呢?

周恕那孩子不像是个冲动的人,莫非这里面有隐情?

李满园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周恕在救她时候所展现的狠劲儿和冷静,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周恕只留下一封信就去从军,徐世安在朝中没有好友,想要寻人自是不易,徐云娟为此大病一场从此改了性子,比最初的徐云婵还一板一眼的活像个小老太太。

一晃朝廷特赦的旨意下达到向阳村,给好几个在金矿事件中立功的村民恢复了良民籍,而向阳村的作坊也已经能正式运作,李满园终于可以功成身退。

经过金矿事件的大血洗,徐世安推行新政也没人在拖后腿,再加上李满园积极在各处建作坊,青山县仅用了两年的功夫就摘掉贫困县的帽子,老百姓终于能有八成以上达到温饱线。

而徐家,也在这两年中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哪里还能说是农户出身?

青山县这边一切朝好的方向发展,安和县却发生了血案,还与徐云婵有关。

“红菇,你家闺女要出嫁,这两盒胭脂是我和堂姐给她的添妆,让新娘子漂漂亮亮的上花轿,和和美美过一生。等闺女出门了,你再来上工就成。”

红菇是徐云婵雇的伙计,平日徐云婵姐妹不方便过来的时候,红菇一个人也能撑得住店面,算是半个掌柜。

“借东家吉言,那我就不客气了,赶明个儿给东家您带喜糖过来。”红菇高兴的收下胭脂,要是让她自己买还真舍不得,东家这份礼不薄了。

关了店铺,徐云婵打算绕路去巷子里的屠户家买肉,今儿徐云惠身子不大爽利,得吃点好的。

谁知进了巷子,却突然被人给拽住,徐云婵吓得惊叫一声。

“冯少志你疯了不成?你快放手,要不我就喊救命了,还要去官府告你!”徐云婵被拽着胳膊挣脱不开,急的放下狠话。

“云婵,过去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猪油蒙心了。咱们回家好好聊聊,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儿,你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成不?”冯少志嘴上说着服软的话,拽人的动作却没有松开半点力道。

这小两年徐云婵一直被冯家母子纠缠,但她的态度都十分坚定,他们母子几个都姓徐与冯家没有半点干系。

徐云婵在安和县有靠山,铺子又有知县夫人的干股,冯家母子不敢去闹腾,却一直没放弃过傍上徐家这棵大树的念头,竟然想要强行把徐云婵带回去,逼她再做一次冯家妇。

徐云婵不想和冯少志有半点干系,奈何力气的悬殊,只得大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有人强抢民女,救命!”

这个时辰巷子里没人,巧的,徐云惠和离的男人胡大柱,这两年被老娘作的终于醒悟,却又没脸再见徐云惠母子,便一直在县城打零工,有空就过来远远的看着,暗地里护送徐家姐妹回家去。

听到徐云婵的喊声胡大柱立马冲过来,铆足了劲儿朝冯少志挥拳头。

两人很快撕扯到一块,许是冯少志的命,后脑勺竟然磕在石头上,眼看着鲜血汩汩的冒,喘气都费劲。

“大……胡大柱?”徐云婵咽下大堂姐夫的称呼,很惊讶救自己的人竟是胡大柱。

“我,路过,路过。”胡大柱说话结结巴巴的,仗着胆子往冯少志那边看过去,顿时吓得腿都软了,喃喃道:“我……杀……杀人了。”

胡大柱面如死灰的瘫坐在地上。

徐云婵这才跟着看过去,顿时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仗着胆子上前,却没有察觉到冯少志的呼吸。

“人是我推倒的,和你没关系,你快走吧。”徐云婵落泪,不是为冯少志的死,而是自己不能让救命恩人抵命,可她的一双儿女该咋办?

“人是我推的,咋能让你顶罪?”胡大柱抹了一把脸,苦笑的掏出怀里的银子,一把塞到徐云婵手里,道:“这是我攒下的工钱,你交给云惠,就说我对不起她,她要是遇着合适的男人就带着孩子们改嫁吧。”

说完,胡大柱头也不转的跑开。

已经意识到是自己的错,才闹的妻离子散的胡大柱,早就在心里感谢徐家二房当初救了徐云惠娘几个,如今他用命护徐云婵一回,是唯一能报答的方式。

这一夜县衙朱红大门被敲开,胡大柱自首住进了大牢,徐家堂姐妹那边也是彻夜难眠,想着要如何救胡大柱,徐云惠的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徐云婵自然要写信给徐世安求助,只是两地相隔太远,徐云婵也不敢保证自家爹能不能及时帮忙。

安和县的事徐家并不知情,倒是徐世安再次接到圣旨,这次官拜从四品的府城,连跃了好几级,徐家接请柬接到恨不能闭门。

“娘,爹升官了,咱们是不是要搬去府城了?”徐云娇小跑着来到李满园身边,一身襦裙也没能让她多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还是那么娇俏可爱。

第二百六十三章 猿粪 “娇娇你慢点,让二姐看到了又该罚你抄书了。”彩霞已经长开了,温柔且善解人意。

“彩霞你别管她,多大的姑娘了还毛毛躁躁的,亏得是与你一起学习的,不知情的还以为娘没给她请女夫子呢。”小四还是婴儿肥,如今最爱和徐云娇斗嘴。

“四哥你变了,不最疼我了。我要和娘说,可不能把彩霞许配给你,要不你还不得欺负彩霞!”徐云娇说着,扯着彩霞来到李满园跟前,还朝小四扮了个鬼脸。

被吵的脑仁疼的李满园,恨不能上演一出河东狮吼,好有片刻的清净。

时光荏苒,李满园已经穿过来四年了,做县令夫人也两年有余。

抚着尚算平坦的小腹,李满园的头更疼了,不知道自己这‘老蚌怀珠’是不是错误的决定。

“等你爹回来才能商议,不过咱们是得跟着回去的。你们这几天抽空把自己的东西归拢一下吧,带不走的就送人。”李满园想了下,道。

空间里的金银珠宝不少,这两年在青山县的产业也没少入账,还有和太上皇合作的买卖,以及老家那边的分红……

李满园很满意现在的身家,即便要离开就要将作坊都送给朝廷,李满园也能咬咬牙不流泪。

徐世安升官,下属们少不得要恭贺,夜里回来的晚了些,是没空和李满园商量太多的。

谁知第二日一大早,徐世安却道:“我要先行一步,待你们到了府城,我应当也安顿好了。路上不急着赶路,我会沿途和驿站交代好,你是从四品的官夫人,虽差一步才是诰命夫人,但也能名正言顺的享受官夫人的待遇。”

“咋又急着先走了?是府城那边有事?”李满园担忧的问道。

徐世安迟疑了方才点头,道:“衙门的事,过后我再与你细说,今儿我便要动身。家里的事宜,要你费心了。”

摸着李满园的小腹,徐世安满怀歉意,他应承过要陪伴李满园直到生产,如今却要食言了。

可大闺女那边的事太大,他这个亲爹不赶过去不成。

罗里吧嗦的交代一堆,徐世安这才带着简单的行李和银票出发,李满园也在和大儿子、二儿子两家人相聚一回后,安排启程的事宜。

这次李满园依旧要带着家里的女眷和孩子们前行,两个儿子还有些事要和新任县令交接,不是官身却给朝廷干事的人没有自由身。

李满园婆媳三人有孕,还有一堆的小娃娃,又是大冬天赶路,可想而知这一路的速度有多慢。

“徐夫人,您这比预估的行程晚了几日,前儿又赶上大雪,徐大人给您留的房间被占了几间,您看?”

驿站的官员出来赔不是,他们这样的小官是谁也得罪不起啊。

李满园微微勾唇,敢霸占他们预留的房间,无非是比徐世安官大,或者身后有家族撑腰呗。

否则驿站的官员怎么敢来她面前赔不是?

“我们这人多,被占了几间上房不打紧,你看着再给安排几间屋子,总不好让家里家人大冬天睡外头不是?”

李满园没有置气,他们不过是在这歇歇脚,得罪人犯不上。

但李满园心里的小账本却已经记了一笔,日后有机会定当雪耻!

“这个……怕是要委屈几位少夫人和小姐们了。”小官依旧一脸为难,小声道:“徐大人交代的院子只剩下一间大屋,剩下都是厢房了。”

饶是李满园再好的脾气,此刻也忍不住要发火,却依旧挂着笑,问道:“那边的主子多到要住大半个院子?”

小官摇头,吃不准李满园是不是要发飙,但还是如实道:“江夫人此行带了两位小姐和一位少爷,不过同行中似是在主子面前有头有脸的婆子多些,说是在路上受了寒得住大屋,暖和。”

“这位江夫人,其父是当朝大将军,是开国功勋。”

“呵!”

李满园被气笑了,这小官只说江夫人却不道品级,那便是借娘家的势了。

等等,江夫人?其父是大将军?

忽然想到李大妮说过江金山娶的便是大将军之女,不会这么巧吧?

这猿粪……

“我也不为难你,只我们这一行中,我家两个儿媳妇有孕,还有这些个孩子。至少得腾出四间大房来才够用,这要求不过分吧?”

“这大堂也算暖和,我在这等大人的好消息。”

李满园说完,便指挥下人们先去卸马车,不给小官再开口的机会。

个个都为难,所以她这从四品的夫人就要忍让,官家子女连下人都不及了吗?

饶是李满园再有人人平等的觉悟,也得分时候,否则主家不强势,他们家的下人连灶房都没资格歇脚,那还平等个屁?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江夫人便打发了个丫鬟过来与李满园‘协商’。

“这位是徐夫人吧?真是对不住,也是赶巧了,我们来的时候遇着大雪,这主事的婆子病了好几个,连我们夫人和几位小主子的奶嬷嬷都病了。这要是不养好了,回头去了边关,我们家老爷子得多心疼啊!”

“徐夫人是不知道,我们家老爷子是洪大将军,官拜正二品,一生戎马就我们家夫人这么一个女儿……”

丫鬟叭叭叭的说了半天了,李满园看的都想给她递杯茶水过去,怕她会口干的把舌头给说掉了。

丫鬟说了好半晌,连同驿站的小官一起看向李满园,或者说是看向徐家家眷,发现一个个的都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徐夫人?”丫鬟试探的唤了一声,她怀疑李满园睡着了。

“说完了?”李满园扫了丫鬟一眼,视线落在官员身上,问道:“我倒是听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句话,这意思是不是说洪大将军功勋盖主,所以连外嫁的女儿的下人,都比我们这些小官的家眷还贵重几分?”

小官哪敢答话,倒是那丫鬟的脸色变了又变,这话她可不敢接。

“徐夫人误会了,我这是来跟您解释一下占了您房间的缘由。估摸着这个时候我家夫人也该醒了,我这就回去禀明情况。”丫鬟不敢再说,急匆匆的离去。

小官诧异的看向李满园,他们这样的官是没什么前程,可胜在消息广,怎会不知徐世安的出身?

就是知道了,才没费力气去说服江夫人。

“雯珊啊,这一路上咱们都顺顺当当的,娘也就没往旁出想。要不到了下个驿站,咱们就不提你公爹了,就说你是贺知府嫡女的小姑子,没准比你公爹的名头好使呢。”

李满园故意和张雯珊说话,将小官晾到一旁。谁没靠山咋地?

第二百六十四章 明嘲暗讽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本府的驿站都是知府的下属,且贺知府身后的贺家也不容小觑,这个势作甚不借呢?

小官一听,忙告罪一声,忙去江夫人那边说项,他是宁可得罪江家也不敢得罪贺家,否则他这官身就保不住了。

折腾了半个时辰,李满园一行人终于入住,虽是西厢房,但好歹几个敞亮的大屋给他们倒出来了。

一番折腾过后,一家子吃了顿热乎饭菜,赵杏花后反劲儿的道:“娘,这要是爹日后去做京官,那咱们是不是见着谁都得低一头啊?”

“宰相门前三品官,你说呢?”李满园对大儿媳的心大早已习惯了,还是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那我还是留在老家种地好了,今儿换了是我,就是给我间柴房歇脚,我也不敢得罪大将军啊。”赵杏花说着还点点头。

“大嫂这话不对,你留在老家种地,那大哥咋办?侄子和侄女们也要念书,大嫂这做娘的不管了?”张雯珊笑问。

“那哪行!”赵杏花啪的拍了下桌子,扶着肚子便站起身来。

不等赵杏花发表完言论,外头便有人敲门,武氏防备的去开口,却见一个穿着富贵的婆子一脸高傲的进屋来,还带着两个提着食盒的丫头。

“占了徐夫人的屋子,我家夫人过意不去,特意吩咐厨娘炖了几样补品,还望徐夫人笑纳。”婆子敷衍的福了福身,便指挥着丫头去摆食盒。

“这是你们江家的规矩,还是大将军府的规矩?”李满园扬起假笑。

“……”婆子不明所以的看向李满园,这根规矩有啥关系?

“啪!”

李满园随手抄起茶盏便扔在那婆子脚下,摔的四分五裂,心疼的赵杏花在心里算着要赔驿站多少银子。

“徐夫人这是何意?打狗尚且要看主人……”

不等婆子说完话,李满园又抄起了赵杏花用过的茶杯,再次摔到那婆子脚边。

“你也知道自己是狗!我好歹是朝廷从四品官的夫人,轮到你一个别人家的奴才,在本夫人面前做主吗?谁给你的脸面,让你觉着本夫人得你听安排?”

“待到了府城,本夫人定当请我家老爷写个折子,问问礼部朝廷可是对官眷有了新规矩,得让别人家的奴才喧宾夺主,才算是有教养!”

李满园厉喝一声,吩咐武氏道:“把这婆子扭了,送回到她主子面前,把我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的问上一声,也省的我去了府城再给老爷丢面!”

“是,夫人。”武氏应声,利落的扭着婆子的胳膊,捂着她的嘴往出走,还不忘吩咐别的婆子搭把手,把那两个小丫头也给一并拖走。

好久没看到自家娘发飙,赵杏花几个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奶奶,不气不气,大丫听奶奶的话。”大丫迈着小短腿,晃着李满园的胳膊,奶声奶气的道。

“奶不是生气,这叫借题发挥!你还小,长大就懂了,大丫乖。”

有心想抱起大丫亲一口,怕被踢着肚子只能揉揉她的小发包,吩咐下人将几个小的带下去安置。

李满园这才对两个儿媳道:“这事咱们让了会传出软弱可欺的名头,不让以那江夫人的处事来看就得记仇。横竖也捞不着好,还不如自个儿痛快了。你们日后也记着,别凡事都憋着,一样的官眷咱们没必要伏低做小。”

李满园借着事教育两个儿媳妇,却不知道徐世安那边刚刚将胡大柱从大牢里接出来。

其实此事不用徐世安亲自去,只要徐云婵她们坚持上告,胡大柱也能平安无事,但前提是没人故意拿此事做文章。

但朱县令迟迟不做判决,一则是冯母太能闹腾,冯少志好歹有功名在身,一堆文人在盯着这事。二则是朱县令想要卖徐世安个人情,毕竟他中规中矩的处理此案,在很多人眼中已经有偏颇徐家之嫌。

当朱县令拍下惊堂木,判定胡大柱无罪且救人行为值得表扬之后,冯母一头撞在县衙的柱子上,鲜血喷洒在公堂之上。

“快,送医馆!”

朱县令厌恶极了冯母,却不能真的让她死在县衙,至少能救必须得救,否则将会成为同僚口伐他的污点。

徐世安父女对视一眼,皆对此表示沉默。

他们与冯家是解不开的死仇,只恐两个孩子长大后要背负风言风语。

“娃儿他娘……”

胡大柱被解开镣铐后,望着徐云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我带你先去客栈落脚,去去晦气再说。”徐云惠心情复杂的开口,转身走在前头。

“云惠,带胡家大侄子回家洗漱吧。”徐世安扫了一眼曾经的侄女婿,因侄女而厌恶胡大柱,却因闺女不得不感恩。

“二叔……”徐云惠抿唇,千言万语只说了这么两个字。

拍拍侄女的肩头,徐世安道:“二叔有话要和他说,但眼下有些事要先办,晚饭前回来。”

徐云惠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

徐世安离开衙门后,绕了一圈,买了两坛酒去了朱县令家中,而朱家早已准备好了小菜。

身份高低已经转换的两人,再同桌共饮,连酒味儿都有些许变化,却都默契的不曾谈过冯少志之死的案子,倒是徐世安讲了许多青山县变富的事,这是他对朱县令最好的回报。

而县衙外,赵家的马车随着人群离去,车里的赵玉珍似有心事。

“娘,案子已经结束了,云婵姐姐没事,那个救云婵姐姐的人也没事,你怎么不高兴呢?”已经八岁的赵湘问道。

“娘在想事情,湘儿已经长大了,明日代娘去看看你云婵姐姐。”赵玉珍闭上眼睛假寐,脑海里却都是徐世安在衙门里引经据典为胡大柱脱罪的场面。

在驿站的李满园,并不知道闺女那边发生的事,此刻正与江夫人尬聊。

说尬聊也不合适,是江夫人以相逢即是缘的名头明嘲暗讽,而李满园则是拿粗话把江夫人气的够呛。

“江夫人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这世上没有白来的富贵。大将军舍生忘死的陪太上皇他老人家打江山不假,可也福荫子孙了啊,要不然咋能连江夫人您手下的婆子都敢对我这从四品的夫人不敬?”李满园说着还瞪了一眼门外守着的婆子。

“徐夫人这话我可不敢认,我家的婆子那都是京城里有些名头的,是我娘家给我的陪嫁,最是知礼数……”

江夫人自是要辩解,免得坏了其父的名声,但李满园根本不给她机会。

第二百六十五章 果然是她 “啥?京城里的婆子都是这样的刁奴吗?那我可真长见识了。要不我说大将军这血没白流,连下人都穿金戴银,比官夫人派头还高呢!”

“哎!以前听人说当将军的最富有,那是边打仗边搜刮,有些将军府的门第都富可敌国,所以才有那将军能起兵造反,还不是因为有银子,能养得起军队。瞧我,这可不是说洪大将军,江夫人你可别晕,我这孕妇扶不动人啊!”

李满园故意大着嗓门说话,气的江夫人想装晕都不成。

本是想要把李满园踩到泥里,好出出这口气的江夫人,硬是带着一肚子的气回了暂歇的房间。

“夫人何必与一个农妇出身的计较,没得掉了身家。那徐李氏也就是嘴上过过瘾,这辈子连京城都没资格去的货色。”奶嬷嬷劝道。

“等等,奶娘你让人去查一下这个徐李氏姓甚名甚,可是姑爷老家的!”江夫人忽然打断了奶嬷嬷的劝说,想到了某些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事。

安和县。

徐世安回家时,徐云婵姐妹和胡大柱都在花厅里坐着,气氛有些尴尬。

“爹,先喝杯热茶吧。”徐云婵上前扶着徐世安落座,又奉上一杯茶。

冯少志的案子,若不是有徐世安的关系在,徐云婵被抓紧大牢审问也是有可能,名声就别指望保住了。

徐世安抿了一口茶水,示意几个小辈坐下,这才看向胡大柱。

“你的事,云婵姐妹已经和我说过了。我这个做叔叔的本不该管侄女的事,但你过去所犯下的糊涂事,与这次救了云婵是两码事,我不会因为你救了云婵,而要求云惠用一辈子去报恩。”

“日后你与云惠会如何,我不会干涉,但前提是云惠乐意,你若如冯少志那般纠缠不休,就算欠了你的恩情还不清,我也不会对你手软。”徐世安冷声道。

本就拘谨的胡大柱,听到这话忙站起来,道:“二叔……不,徐大人,是我胡大柱欠了徐家的好几条人命。我救云婵妹子是报恩来着,哪敢要人情?我发誓,绝不会像冯少志那样纠缠云惠娘几个,我就想远远的看着他们,知道他们过得咋样。”

胡大柱飞快的看了徐云惠一眼,忙低下头,怕会惹徐云惠不高兴再赶他走。

今儿能见到儿女,和孩子们说说话,胡大柱已经很知足了,他在牢里都做好了被砍头的准备了。

“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若真有改过之心,那就好好做人。但不要觉着你改好了,云惠就一定会回到你身边,这人心伤了好比破镜难重圆,你真有亏欠也是欠了云惠娘几个。”徐世安没再纠结于谁欠谁几条命的话。

二房救徐云惠母子,那是因为血脉相连,与胡大柱没有关系。

但胡大柱非要觉得亏欠,徐世安也不拦着,还知道感恩的人总比不懂人情的人有人味儿。

胡大柱连连应声,在徐家人面前他腰都直不起来,要不是有这件事发生,胡大柱连露面都不敢,否则徐云惠也不会才知道他一直在暗处守护。

吃过晚饭,胡大柱再不舍也要离开,徐云惠将人送到门口,把徐云婵转交的钱袋子物归原主。

“我们娘几个不缺银子,也不会用你的银子,你拿着安身立命去吧。”徐云惠头也不曾抬一下,在关门之际道:“你若想看孩子,可以白天过来,别坏了我们姐妹的名声。”

大门重重关上,外头是胡大柱高兴的应答声,可徐云惠却始终沉着脸。

徐世安的那句破镜难重圆,徐云惠听的心里疼的厉害,她被胡大柱伤的太深,若不是为了孩子们考虑,根本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可胡大柱竟然舍命救徐云婵,以为活不了竟把所有的银钱都给了她,徐云惠半点没有感触那是假的。

却说徐世安第二日便置办了不少东西,要回乡下老家去看望徐老太,正好将年礼一并都送了。

徐云婵赶在年底正是生意好的时候,便和徐云婵各自拿了一份银子,让徐世安带回去孝敬老人,姐妹俩这段日子忙着官司的事,存货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贱人,给我儿子赔命去吧!”

刚刚打开铺子,徐云婵还没来得及将门板放下,便听到冯母疯狂的喊声,回头便看到一把匕首正冲着自己的心窝刺过来。

“云婵,小心!”

徐云惠在卸另一边的门板,想要过去救人根本来不及。

“啊!”

痛苦的声音传来,徐云婵却没有痛感,抬头却见到赵玉珍弯腰挡在她身前。

“赵姨!”

“郎中,快找郎中来啊!”

徐云婵白着一张脸,忙扶住赵玉珍,冯母却趁机拔出匕首,再次朝徐云婵刺来。

但徐云惠怎么会让冯母一再得手?

“快来人啊,疯婆子杀人了!”

徐云惠举着门板,一下下砸在冯母身上,护着徐云婵的同时不忘高声大喊。

附近铺子的人听到声纷纷赶来,冯母很快便被制住,有人主动将其扭送到衙门去。

“赵姨,你咋样?”

“咱们去看郎中,你撑住!”

徐云婵顾不上自己的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扶着赵玉珍的肩头朝医馆走去。

疼的额头直冒冷汗的赵玉珍,看着胳膊上的血窟窿,哆嗦着道:“我没事,没伤到要害。”

很快到了医馆,郎中用了好几瓶药,才给赵玉珍止住血。

“再偏一点,扎到脉上就是神仙也难救。不过伤了筋骨,怕是以后这胳膊吃不住劲儿了,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另外失血过多,赵娘子本就体虚,日后需好生将养,切不可劳累方不会影响寿元。”

郎中的一番话,变相说赵玉珍是废人了,徐云婵只觉得心里沉重无比,这个人情她如何能还的起?

赵玉珍的脸色也白得厉害,不知是因为郎中的这番话,还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还在路上的李满园并不知安和县发生的这些事,修整了一日便启程,后续的还要落脚两处驿站,总不好一直拖延形成,会让驿站的官员为难,毕竟房间是有数的。

倒是江夫人这边,依旧待在驿站中不急着走,同时也查清了李满园的来历。

“果然是那个贱货!”

“嬷嬷,你安排人追上去,杀不死那贱人也给她点厉害尝尝!”

江夫人摔了一套茶具,阴狠的下达命令。

第二百六十六章 给我打 奶嬷嬷不敢劝说,自家小姐脾气一向不好,心里埋着的那根刺,就是姑爷心里记挂着的那个女人。

本以为一辈子不会有交集,江夫人也没想大费周章的去弄死一个农妇,哪曾想李满园竟然成了官夫人,比江夫人的夫君给带来的荣耀更甚,叫她如何能忍?

不提安和县那边的事,李满园娘几个一路朝府城行进,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都不愿意在路上歇着了,只想快点到新家好好缓缓。

然而这一日要去驿站之前,李满园却险些被一个乞丐给撞倒,武氏上前便将人拿下。

“夫人行行好,给我口吃的吧,我都饿了好多天了。”乞丐抬起脏兮兮的脸,看着李满园咧嘴一笑。

即便时隔两年,李满园还记得这个女乞丐,毕竟她空间里还躺着一块玉佩呢。

“竟是个姑娘家。”李满园装作不认识对方,对武氏吩咐道:“去烧些热水来,咱们缓缓再往前走。给这姑娘冲碗糖水,再拿些吃的给她。”

“夫人,这……”武氏怕乞丐对自家主子不利。

“一个姑娘家,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了她不成?我瞅着倒是合了眼缘,叫她跟上来说几句话吧。”李满园一锤定音。

武氏不放心的叮嘱李满园身边的小丫头伺候好夫人,这才去忙活,而那女乞丐倒是笑嘻嘻的跟着李满园往前走。

那块玉佩过于贵重,李满园不想有第三人知道,便打发丫头去马车上取东西,这才低声道:“姑娘可是来拿那块玉佩的?”

“那个不急,放夫人这比在我手里稳妥。”女乞丐笑嘻嘻的在李满园面前坐下,也不在乎地上凉不凉,低声道:“我今儿是来报答夫人那日赠银之恩的,说来也是巧了,也不知夫人得罪了哪路神仙,竟然要雇一帮乞丐坏夫人的名声。”

李满园收敛了笑意,打量了女乞丐片刻,问道:“你如何知道那些人要害的人是我呢?”

“我哪知道啊!可我这人好信,这不就跟上来了,要不是夫人你下马车,我最多瞧个热闹罢了。”女乞丐坦然的道,丝毫不觉得自己见死不救有何不对。

李满园沉默,那女乞丐也不在乎李满园的态度,将听到的事说与她听。

很快武氏送来了热水和吃食,女乞丐吃饱喝足,朝李满园眨了下眼睛便离开,深藏功与名。

“这乞丐也忒不懂礼,连声谢都没有。”武氏不满的收拾东西。

“咱们还有多久到驿站?”李满园问道。

“约莫一个多时辰。”武氏答完,又补充道:“不过咱们得先经过前头的一个小镇子,夫人要是不想住驿站的话,奴婢可以派人先去打听打听有没有好点的客栈。”

李满园摇头,琢磨着女乞丐话里的可信度。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满园吩咐道:“找几个会拳脚功夫的,扮做我和李氏她们的样子,让人护住了几个小的。”

“夫人这是……”武氏当即面色一变,见李满园再度摇头便不多问,忙下去安排着。

没一会的功夫,马车再度前行,慢悠悠的朝着小镇走去。

府城,知府后院。

知府依旧是贺大人,也就是张启山的准岳父。

“素来都是下位者孝敬上峰,老爷出手送给属下大宅子,这……”贺夫人皱眉,显然不赞同。

“你当那徐世安仅仅两年就能坐到府丞的位置,真是寻常的泥腿子出身?”贺知府看向发妻,沉声道:“夫人莫不是忘了,之前收到消息,要做府丞最可能的人选是谁。”

“难不成是我漏了消息?”贺夫人攥了攥帕子,低声问道:“老爷还是与我说的通透些,日后我也好知道该如何与那徐李氏相处。”

那厢贺知府夫妇在说徐家夫妇的事,这边李满园一行人也到了镇上。

按照李满园的吩咐,马车行经一家酒楼之际,武氏招呼着停下马车,恭请‘主子’下了马车。

这边夫人和少夫人们刚下了车,第二辆马车里的几个小主子便哭闹起来。

“我不要下车,说好了赶路去驿站,我要吃厨娘做的饭菜。”

“娘说话不算话,我累的胳膊都抬不动了,就不下车!我要去驿站歇息!”

马车里徐云娇和小四配合着演出耍赖的戏码,任由婆子丫头们如何劝说都不肯下来,哭闹声差点惊马。

夫人见状,皱眉道:“既然孩子们不饿,那便继续赶路吧。”

说完,夫人便要上马车,武氏则是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继续赶路的话。

躲在酒楼两侧的那群乞丐一听,立即蜂拥而上,还有人特意拦在马车前头。

“夫人行行好吧,我们这些人都好些日子没吃过东西了,求夫人打赏几个救命钱啊。”

“我们给夫人磕头了,夫人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人家,赏几个救命钱就当行善积德了,好人有好报啊。”

一群乞丐忽然冲过来,武氏几个婆子愣是没拦住。

不过那乞丐想要冲到夫人身边也不容易,发现情况不对劲的护院已经冲过来,两伙人很快便打成一团。

坐在婆子们马车里的李满园,撩起车帘看着外头,眉头逐渐皱起。

“娘,我咋瞅着不对劲儿呢?那些乞丐不像是咱们遇着过那种要钱的,好像要讹人似的。”赵杏花扶着肚子,丝毫没去想李满园为何要她们换了装束坐在后头。

张雯珊攥了攥帕子,已经猜到了什么,但眼下也不是闲话的时候,便道:“娘,贺姑姑能成吗?”

知道路过小镇会遇到麻烦,内管事贺姑姑便主动要替代李满园,真有事情发生她也能指挥下人,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也比普通的婆子强。

“不急,先看看。”李满园这边的话音刚落下,便见乞丐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哀嚎声震的人耳生疼。

“大家伙快来看看,官夫人打人了啊!”

“乞丐的命不是命,官夫人叫人打人就不管咱们死活了啊!”

“哎呦!我肋巴被打断了,啊,我要吐血了!”

“我的腿啊!”

乞丐们一个喊的比一个大声,很快便吸引一些附近的人来围观。

北方的冬天太冷,若不是必要出门,大街上真不见什么行人,这会却把路都沾满了,果然吃瓜不分时代。

“去把镇长叫来,再请个郎中。”李满园吩咐一直守在他们马车旁的小武。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夫人威武 前头贺姑姑被武氏等人护着,周遭躺了一地的乞丐,免不得要和看热闹的人解释一番,免得给主家招黑。

但人性便是同情弱者,很多人都站在乞丐那头,但知道这一行人是官眷,倒是不敢过于义愤填膺。

直到镇长带着家丁一路小跑过来,小武也把郎中带过来后,李满园才下了马车,还不忘对两个儿媳妇道:“好好在马车上待着,听着、看着,日后有你们出头的时候。”

大武一直护在李满园身侧,待来到武氏跟前,大武才敢稍稍让开些许距离。

“镇长大人,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哪是啥夫人,就是一个内管家。这不雪天路滑,怕遇着前方道不好走,我就坐在了前头的马车,万一调头也不会让主子们落在后头不是?”

“可我们刚想着路过一家酒楼要歇个脚,这些乞丐就冲过来要赏钱。按理说我家夫人心善,也不会不给的,可他们竟然直接冲着我就扑过来了,那是真扑啊!好在今儿夫人坐到后头了,要不坏了名节可咋办?我家夫人还有身孕呢,岂不是……”

直到镇长来了,贺姑姑才说这番话,也是为李满园省些口舌。

那厢小武押着一个壮年的乞丐上前,一脚将人踹倒在地,对李满园拱手道:“夫人,郎中说这人身子骨好着呢。属下瞧他的虎口,还是个练家子,为了安全起见,属下只能先卸了他两条胳膊,回头再给接上便是。”

李满园满意的点点头,她只让小武去请郎中,却没想到这小子脑袋灵活,明白了她的用意,日后能重用。

“夫人,这是酒楼的伙计,他能证明方才贺姑姑下马车时,乞丐很不正常的扑上去。要不是咱们人多给拦住了,不定会发生啥事。”大武也不是憨的,守护李满园的同时,还和就近的酒楼伙计套话,连人证都给拉来了。

那伙计被点名了,干脆将自己看到的说的明明白白,甚至还有些夸大其词,但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乞丐是故意要害人家官夫人,被打死都活该。

镇长听的额头直冒汗,在他的地盘有乞丐要谋害官夫人,甚至是官家未出世的子弟,他这个镇长可是做到头了啊!

“请夫人为奴婢做主!”贺姑姑忽然跪在李满园面前,重重叩首。

“贺姑姑这是作甚?快快起来说话。”李满园抬手虚扶了一把,她可是头一回发现,自家这个总是规规矩矩的内管事,竟然还是个会演戏的王者。

“奴婢虽然卖身为奴,生死都属于主家,可奴婢也知礼义廉耻。这些乞丐虽是误将奴婢误认为夫人,却险些毁了奴婢清誉,若不能给奴婢公道,奴婢如何能挺直腰板做人?”贺姑姑大声道。

“贺姑姑这话说的有道理,咱们是临时路过这里,这些乞丐怎么就知道车里坐的是官家夫人?再者说,哪有乞丐要钱是奔着祸害人去的?”武氏扶起贺姑姑的同时,故意‘呢喃’了一句,就是嗓门大道隔条街都能听到。

李满园忍住笑意,武氏的演技可是差了贺姑姑不少,但也及格。

“小武!”

李满园厉喝一声,指着被卸了胳膊的乞丐道:“给我打,打到他招了为止!这个不招,就换个人继续问,问出实情为止!”

李满园一声令下,小武立即执行,那打人的狠劲儿只看着都觉得疼。

镇长不忍心去看,见乞丐呼痛的声音都弱了,不得不劝道:“夫人,这人都……”不行了,要不先住手?

李满园摆手打断镇长的话,道:“镇长你没觉得,这乞丐的口音好像不是本镇的人,镇长可不能让本镇的乞丐背了黑锅,日后讨不到饭岂不是徒增死亡的名额?”

镇长当即脸色大变,他是没听出来口音不同,但李满园的话却关乎到他的前程。

“来人,快去找镇上的乞丐,让他们来认人!”镇长忙吩咐道。

不过镇长的人刚叫来乞丐,小武这边也审问出结果来。

果然,这群乞丐是外地来的,而被小武暴打的人并非乞丐,是一个混混,平时喜欢武刀弄棒的吓唬人。

“给我银子那人口音听起来是南边来的,一共给了我二十两银子,都在我怀里揣着呢。”

“真的,我没有说半句假话,否则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被打成猪头的男子语速飞快的交代完,生怕说慢了又挨揍。

小武功成身退,要不是怕把人打死了对主家的名声不好,他绝对会再揍一会才能出气。

才二十两银子,就能雇一堆人来对付自己,她李满园的身价啥时候这么低了吗?

忍住要抽搐的嘴角,李满园冷声道:“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已经明了,送官的事就麻烦镇长了。”

“不敢当夫人说句麻烦,在我管辖的地方出了这档事,本就是我的责任,还好夫人没有被伤到,真是老天有眼啊。”大冷的天,镇长直擦脑门,快吓死他了。

李满园朝大武使了个眼色,那伙计出面作证,该打赏的不能手软。

镇长这边也不含糊,让人将二十两银子给李满园作为赔偿,安排人将捣乱的真假乞丐都押走送往县衙,又诚挚的邀请李满园一家子去府上小憩。

吃饭的事李满园自是拒绝的,也没打算要镇长的赔罪礼,回头还不是老百姓变相的把这份银钱送到镇长手中?

简单的寒暄几句过后,李满园一行人再度出发,为了证明之前所说的话并不是虚假的,李满园依旧做到后头的马车上。

“娘,咱们这一路上也没得罪过啥人啊?到底谁要害咱们?”赵杏花后怕的问道。

方才若她们都坐在前头,被那群乞丐给扑倒一个,先不提名声啥的,肚子里的娃儿还能保住?

倒是张雯珊蹙眉道:“应当是那位江夫人,也只有她能赶在这一关部署。可她理亏在先,又与娘发生口角在后,这么一来不是等于明摆着让咱们猜到是她干下的事吗?”

李满园揉揉眉心,原主竟然还留下了一笔桃花债,真是闹听。

第二百六十八章 怄气 “以后防着些便是,咱们不能在此地停留,便是真的想较真,也得官员敢得罪大将军之女才能给咱们个公道。”李满园咬牙,到底还是自家根基浅薄了。

不行,必须得多赚银子,多给朝廷做贡献,就不信还买不来朝廷对徐家的维护。

好吧,李满园就没指望徐世安能像是坐火箭似的高升。

除非徐世安做个一品大员,儿孙们又争气的能接班,徐家才有可能对抗的了那些世家大族。

真是想想就糟心,可又不能不向现实低头啊。

有了这么一茬的事,李满园一行人再出发的时候便没有刻意放慢速度。

赶在李满园娘几个到府城的时候,徐世安这边也先一步到达,并日日派人去城门口守着,免得李满园不知去哪里寻人。

安置的事自有管家和贺姑姑去做,李满园娘几个不是有孕就是年纪小,还有一个长期如素的徐云娟,这一路都疲累不易,自是早早的歇下了。

“什么?那这是贺知府还是贺夫人的意思?”

眯了一觉起来的李满园,便听徐世安说这宅子是贺家给安排的,顿时彻底精神了。

“以贺夫人的名义送来的,只道咱们若是不喜,可另行找房子安顿。若是觉着尚可,按市价买下或租赁都可。”徐世安回道。

李满园稍稍松了口气,不是白给的就好,否则人情太大。

这升官了,麻烦也升级了。

“等我缓两日,便把这宅子买下来吧。不管贺夫人用意是啥,咱们白住着我心里不踏实,可咱们搬出去也不好。”李满园皱眉道:“回头得让人去打听下房价,坚决不能占这个便宜。”

可多给李满园又不甘心,当真是头疼的很。

徐世安哂笑,没揭穿李满园守财的心思,见她要起身递了外衣过去,问道:“一路上这孩子可折腾你了?要不要请郎中来看看?”

“嗯,请吧。”李满园拒绝的话咽了回去,怕两个儿媳妇强撑着不好意思说。

再者那么多个小的,刚换了地儿也容易水土不服,还是看看的好。

见李满园的状态不错,徐世安斟酌着说了安和县那边的事,听的李满园一愣愣的。

“所以,冯少志缠着咱闺女两年,云婵那丫头竟然没在信里提过一嘴?”

“胡大志那混脑壳开窍了,不但知道对不住云惠娘几个,还因为救了咱闺女蹲过大牢?”

“那冯婆子没撞死,就这么消停了?我咋觉着不对劲儿呢?”

李满园三连问,抓着徐世安的胳膊都抠出指甲印了。

徐世安点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不过那冯婆子还在养伤,日后会不会再作闹咱闺女不能确定。”但指定会去找孙子们闹腾。

皱了皱眉,李满园半晌没说话,这冯婆子再坏,就凭她是孤寡的身份,日后想要自家孙儿给养老,衙门都会出于人伦方面考虑而同意。

“闺女在那边我也不放心,不如让她过来?”徐世安问道。

“过来干啥?”李满园收回手,气呼呼的道:“她那么能耐,就留在安和县好了。回头把俩小的接过来,别跟着她一块逞强,遭罪了我这做姥姥的心疼!”

“我回来时已经和闺女说好了,最迟年前她就动身。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就写信过去,让闺女自个儿留下吧。”徐世安道。

啪啪打了徐世安的胳膊两下,李满园气道:“你们爷俩就气我吧!一个两个的瞒着我,把我当外人是吧?”

“闺女那是孝顺,我这不是想着你怀着娃儿,禁不起刺激嘛。”徐世安忙解释道。

“少来这一套,今晚你去睡书房,看着我就来气!”

“别解释,我不听!隐瞒这种事有一回就有下一回,徐世安你是打算往后家里有个大事小情的,我还得从外人那听说呗?”

李满园大吼的声音传到屋外,要来禀报事情的贺姑姑和武氏对视一眼,两人都默契的往旁边挪了挪。

老爷的笑话,不能看,她们夫人憋着的火可不得找地儿发泄一下嘛。

李满园和徐世安的年纪虽然是老夫老妻了,可实际上李满园只与徐世安认识三年有余,做真正的夫妻也才两年而已。

莫说是李满园,便是徐世安也很享受这种像小夫妻一样,偶尔拌个嘴的生活氛围,很配合李满园去住了书房,可把下人们都吓个够呛。

尤其是贺姑姑,见自家夫人把老爷赶出屋还没事人的该吃吃该睡睡,急的的一日功夫就满嘴大泡。

“老爷和夫人去青山县那会,奴婢还没到徐家伺候,但也听人说过,这新官上任要被老人刁难,也不知老爷这些日子在衙门里艰难不。”

贺姑姑作为内管事,不能看着夫人把夫妻情分作没了,否则家宅不宁,她这个内管事也不好做,尤其是再有一群小妾入府,到时候可是连哭都没地了。

武氏也在一旁道:“怪不得我瞅着老爷好像是瘦了一大圈呢,还以为是路上累的,莫不是衙门那边真有难事?”

李满园瞪了二人一眼,哪里会不知道这是在劝她别和徐世安硬扛呢。

但两人是为了自己好,李满园心里清楚,她自己也心疼徐世安近来疲累,否则怎会吩咐厨房那边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又是给徐世安做温补的汤水?

“厨房今日没来问菜单子的事?”李满园虽没明说关心徐世安的话,但也释放了信息。

贺姑姑和武氏都暗暗的松了口气,武氏忙道:“来问了,那会夫人正歇晌呢。正好二小姐过来了,就把这事接了,没叫醒夫人。”

李满园扶额。

得,她就是故意想和徐世安发一回脾气,为的是日后家里的事不要再瞒着她,倒是让小辈也跟着着急上火了。

最要紧的是,丢人啊!

打发了贺姑姑和武氏,李满园看着拿着账本来找自己的徐云婵,忽然觉得老脸烧得慌。

“娘是哪里不舒坦吗?我让人去请郎中来一趟?”不知道爹娘发生什么事,徐云娟担心有身子的娘会病倒。

“别。”李满园怕把脸丢到外面去,就简单的和徐云娟说了安和县的事,趁机教育闺女,“你爹就是大男子主义,当时瞒着我是怕我受不了,可这种事有一回就有第二回。咱们女人本就困在后宅的时候多,时日久了还不得成睁眼瞎?”

第二百六十九章 依旧恶毒的白秀 “爹也是心疼娘,娘就别和爹置气了。”徐云娟安抚了一句,更挂心徐云婵的情况,忙问道:“我大姐那边真的没事吗?要不我过去看看,也好帮大姐的忙?”

“不去!”李满园依旧带着气,磨牙道:“你大姐能耐着呢,被冯家母子缠了两年,连个口信都不给家里,哪里需要你去帮忙。”

“娘……”徐云娟还想说什么,却被李满园用手势打断。

“不说这个了,过几日要去知府家赴宴,你可准备伴手礼了?家里该添的首饰和衣裳,也都准备齐全了?”李满园岔开话题,免得火气大。

她可是孕妇呢,不能火气大,对胎儿不好。

徐云娟见状,也不好再劝说,只得细细的说了自己的准备。

却说赵杏花和张雯珊妯娌俩,还不知道昨晚公婆之间的事,毕竟她们没收买这边的下人,也没人敢去她们面前嚼舌头。

因着要给各自的娘家送年礼,两人便相约去添置些东西,也好赶在年前送到娘家那边,省的被惦记。

如今两人手里都有闲钱,给娘家送礼自然也不能落下婆婆的,于是便来到府城最出名的翡翠楼,打算给李满园置办一套头面。

“这头面看着就富贵又是新款式,要不就买了这个送娘?”赵杏花摸着荷包,留下要置办产业的银子后再买一套头面,她攒的私房可就去了大半。

心疼。

张雯珊也觉着李满园会喜欢这套头面,但让她自己买也吃紧的很,二房如今只有徐继祖的牧场,她还没营生呢。

“大嫂,要不咱两房一起买这头面给娘?再扯两块布,给爹娘各做一身衣裳?”

张雯珊说着自己都红了脸,可她真的没有那么多银子,毕竟现在已经生下长子又有了身子,日后总要给二房置办些产业,收入少就只能在各处节源了。

“那,咱们就合买?”赵杏花小声问了一句。

其实两个儿媳妇各自买个单件的首饰,再给公婆做身衣裳已经算是大礼了,徐家还没富裕到送个节礼就要一整套贵重的头面。

可李满园对她们的宽厚,俩儿媳妇心里都念着情,知道感恩呢。

“果然是泥腿子,连买一套首饰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乡下人就是乡下人,穿金戴银也掩不了一身的汗酸味儿。”

一道娇滴滴的女声传来,赵杏花妯娌尴尬的望过去,赵杏花却立马变了脸色。

“白秀!”赵杏花惊呼出声。

原本没见过白秀的张雯珊,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目光再也收不回来,与白秀相互打量着。

两个本该毫无干系的女人,因为徐继祖的关系,此刻看对方的眼神都不对劲儿。

“大嫂,她就是……”二郎的休掉的白秀?

张雯珊抿了抿唇,不用赵杏花回答已经有了答案。

“二弟妹你别多想,老二既然休了她,那她和咱家就再没干系了。你是老二的媳妇,老二多稀罕你你还不清楚吗?”赵杏花忙给小叔子说好话。

头一回遇着这种事,赵杏花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在心里后悔不该选今日出门。

可白秀怎么会在府城?徐家人根本就不知道啊。

那厢白秀已经打发丫鬟出去买东西,这才扭着不盈一握的腰肢来到柜台前,轻蔑的扫了张雯珊一眼。

白秀翘着兰花指,拿起头面里的一支簪子把玩着,啧声道:“就这种货色,竟然还有人当宝,果然是没见识。像我家老爷,只要我说买首饰,哪次不是给我上二楼随便挑选的银钱。”

“你们难得来回府城,怕是不知道吧?这翡翠楼的二楼,卖的可不是金银这样的俗物,都是玉石之类的,尤其是他们家的翡翠,质地和做工可是府城的头一份。”

说完,白秀还扶了扶发髻,主要是要给张雯珊看她戴的翡翠头饰。

“你家老爷是何身份我不清楚,但我们靠自己赚钱买首饰孝敬婆母,那是我们做儿媳妇的孝心,即便只是买个银丁香,那也是我们的心意。”

张雯珊本来是有些心疼银子,此刻被白秀挤兑的心里难堪,当下便对伙计道:“小二哥,这套头面我们要了,麻烦给擦干净些,免得沾了晦气。”

不争馒头争口气,张雯珊宁可过后省下嚼用也不想被白秀看不起,否则非得把自己给呕死。

晦气两个字像是利刃般扎进白秀的心里,她从小到大经常被人这样骂,可那些她惹不起的人只能忍,但张雯珊不在她的隐忍范畴。

“小二,这是定金。赶紧给我换个盒子,这头面我要买回去打赏下人!”白秀咬牙切齿的说着下人两个字。

“这头面是我先定下的,你这人怎能这般无礼?”张雯珊不擅长吵架,只按住了锦盒不让白秀再碰。

“对,头面是我们先看中的。银子我放这了,小二快拿下去擦一下吧。”赵杏花忙把账给直接结了,她可是记着当初白秀要毒杀全家的仇呢。

“小二你可想清楚了,谁是你们店里的大主顾!”白秀回头威胁小二。

小二为难的看着两伙人,他是想卖东西,可不想得罪人啊。

“银货两讫,这头面就是我们的了,白秀你为难一个伙计有啥用?有些人就是打心里烂了,住到府城也还是恶毒的玩意!”

朝白秀呸了一声,赵杏花把锦盒塞给张雯珊,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挽着张雯珊的胳膊往外走,她可是对白秀离开徐家前干的好事吓出阴影来了。

“站住!”

“赵杏花是给你的胆子这么和说话的?你知道我是谁吗?又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

白秀恶毒的盯着二人,她已经不能做母亲了,徐家的儿媳妇凭什么又有了身子?还是两人一起大肚子?

刚要迈出门口的赵杏花脚下一顿,不由自主的回想在老家时怀着身子被白秀推倒的事,顿时脸色发白的护住肚子。

“大嫂,你……”没事吧。

张雯珊关心的话还没说出口,余光便扫到朝这边跑来的赵杏花,忙拉着赵杏花往旁边躲去。

但张雯珊毕竟也是有身孕的人,动作太多,抻的她肚子隐隐作痛,却还是将赵杏花护在身后。

“你要做什么?我们是府丞家的家眷,你敢动手,我们公爹婆母定不会放过你的!”张雯珊头一回用权势压人。

第二百七十章 故人来 白秀一个二嫁的女子,即便有奇遇,嫁的丈夫也难比自家身份更优越,张雯珊只能这般赌一把了。

“府丞?”白秀眼睛都绿了,不知是气的还是眼馋。

但就在白秀怔愣的功夫,被赵杏花妯娌俩打发的婆子回来,虽拎了不少东西但还是立即护在主子身侧。

“主子,没事吧?”两个婆子关怀的问道。

“没,没事。”赵杏花回过神来,底气十足的瞪向白秀,“咱们早就没关系了,我娘也说了往后见面就当不认识,你要是再招惹我们,我身边的婆子可是有一把子打人脸的力气。”

张雯珊抿着嘴没有说话,她现在脑子有点乱,就这么见到徐继祖的休了的前妻,是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

“你们……你们仗势欺人!”白秀看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放弃了动手的打算,连自己的丫鬟都不等了,急匆匆的离去。

张雯珊是被赵杏花扶着离开的,妯娌俩来时高兴,买了这么多东西却是一脸郁闷的回了家。

而妯娌俩不知道的是,本就有人在看热闹,当张雯珊自报家门后,不但她们被人记住了脸,白秀那边也有人盯上了,自然是不怀好意的那种。

李满园正忙着和给闺女选参加宴席的衣裳,俩儿媳妇回来神色不对也只当她是累了,便让她们早些休着去,还特意叮嘱徐云娟道:“晚饭给你大嫂二嫂送她们屋里去,叮嘱那边的下人多留意些,要是有不舒坦的就直接请郎中来看看。”

这一夜不提徐世安对李满园说了多少好话,李满园才算给了点好脸色看,夫妻俩少不得要合计一下去知府家要拿什么礼合适。

寒酸了丢面,贵重了心疼。

“咱们回来时,乡亲们不是送了不少特产吗?还有托商队运回来的茶油和菜籽油,凑四样礼便是。”徐世安道。

“是不是寒酸了些?好歹是知府家。”李满园嘴角一抖,这礼她不好意思拿啊。

“乡亲们送的不仅是特产更是心意,这也是为夫在北地的政绩!素油虽然府城这边有卖的,可你是作坊的东家,送自家产的东西不算贿赂。”

徐世安打着呵欠,今儿为了哄媳妇睡的有些晚,困了。

李满园琢磨了一番,没有最后下定论,听着徐世安的呵欠声也生了困意,便早早的睡了。

左右还有两日的功夫呢,她再好好想想吧。

却说张雯珊这一夜都睡的不大好,总是能想起来白秀那张明明清秀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脸和仇视的眼神。

吃过早饭后,张雯珊便拿着昨日买的布料去赵杏花屋里,并把婆子都支开了。

“大嫂,你能和我说说白秀的事吗?”张雯珊苦笑道:“我没想到能在这遇着她,大嫂和我说说,日后再遇见了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而张雯珊没说的是,她得知道自己和白秀最大的不同,也好猜一下徐继祖心里是否还记挂着白秀。

赵杏花为难的看着弟妹,半晌才道:“二弟妹我知道你心里膈应,可你放心,二弟除非是鬼迷心窍才会和那白秀再有啥,爹娘那关就过不了。”

“大嫂,你就和我说说吧,要不我这心里不踏实。我知道自己不该计较以前的事,可那白秀看我的眼神,恨不能把我生吞活剥了。”张雯珊蹙眉道。

赵杏花叹了一声,犹豫了好一会才道:“我就和你说一句,白秀心狠着呢,竟想下毒害死咱们一家子,那心思比毒蛇还毒几分。”

说完这句,赵杏花便不肯再说了,毕竟是隔房的事,她怕多说多错。

何况提起白秀,赵杏花也是恨得牙痒痒,那会她的大丫才一岁多点,走路都不稳当呢,已经会冲白秀叫婶儿了,她怎么就能狠下心肠呢?

在正院里和几个闺女商量给知府家带伴手礼的李满园,笑看着几个闺女在那绞尽脑汁的模样,她才不说自己的恶趣味就是给几个闺女找事儿干。

“夫人,外头有位小夫人,说是老家的旧识,想要拜见夫人。”贺姑姑进来禀报,“对方没报姓名,奴婢特意去瞧过,不像是小门小户。”

这几日闲着无聊,李满园倒是有些好奇会是谁登门。

“那就去小花厅见见吧。”

有武氏在又是在家里,李满园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便对几个闺女道:“你们再好好研究一下,待会把认为最适合的伴手礼准备好,告诉娘就成。”

“我陪娘去前头吧。”徐云娟不放心的道。

“这是在自个儿家里,娘这么大个人还能被外人欺负了不成?”李满园笑着摆摆手,只让武氏跟着离开。

故人?

老家有富贵到能让贺姑姑说不是小门小户的熟人吗?

“堂妹,咱们又见面了。”

“你这府邸真气派,两年没见,我是真没想到你男人能这般出息,要不是我出门买东西,咱们堂姐妹可就错过了。”

李大妮进了花厅,看到李满园便热络的说了这么一句,心里却唏嘘不已。

上一次见面她是特意来寻李满园,因为江金山要给李满园送信和银子。

可这才小三年的功夫,徐家已经是正经的官家门第,比江金山还要出息,可见这个堂妹就是有福的。

“堂姐这是要回老家?”李满园做了个请的手势,吩咐丫鬟看茶,并未热络的起身相迎。

李大妮也不生气,如今她们的身份差距太大,何况上回见面也不愉快,李满园还请她落座吃杯茶就是好的。

“是啊,我男人要去北边送货,我顺路跟着到了这里。咱们女人出趟门不容易,就想回老家看看爹娘,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啥时候了。”

李大妮说完自己的行程,便笑道:“这不是听说了妹夫的名头,我就顺道过来看看你,寻思着问问你要不要往老家捎啥东西,我正好给带回去。”

“我家老爷已经将年礼送回去了,就不劳烦堂姐了。”李满园道。

饶是李大妮有心热络,见李满园这般冷淡的态度也没有久坐,连饭都没吃便借口急着赶路离开。

李满园皱眉看着李大妮坐过的位置,心里却是想起了那个算计她的大将军之女。

“武氏,让人盯着点李大妮,看看她出城前都和什么人接触过。”李满园吩咐道。

武氏没有多问,应了一声便出去安排。

该来的躲不掉,李满园一时也不确定李大妮是真的碰巧路过,还是江家那边特意安排的,总不能因为怀疑就将人抓起来审问。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中饱私囊? 转眼便到了去贺知府家赴宴的日子,这是徐家女眷头一回在府城亮相,一家人自是都十分重视。

一大早起来梳妆打扮,李满园想到日后少不了这种宴会就觉得悲催,她的懒觉值万金啊。

一大家子简单的吃了些早饭,水都没敢多喝,便准备出门。

“若不想留,便借口身子不爽利回来,不必为难自己。”在下马车之前,徐世安叮嘱道。

今儿不仅仅是女眷这边有酒宴,而是为整个徐家接风洗尘,徐世安也要带着两个小儿子来吃酒席。

倒是徐家的孙子们都留在家里,大冷天的折腾孩子们病了就不好了。

“知道了,你也少喝些酒,我闻不得那味儿。”李满园低声道。

“为夫尽量。”徐世安无奈的道。

男人们在酒桌上不喝酒是不可能的,何况还有个知府是徐世安的上峰,他总要给面子。

为徐世安整理下衣领,李满园这才道:“快下车吧,我会照顾自己的,放心。”

徐世安握了握李满园的手,先一步下了马车,又回身扶着李满园的手,将她接下马车。

待徐云娟走上前,徐世安叮嘱道:“多顾着些你们娘,有事便打发人来前院找我。”

“知道了,父亲。”徐云娟福身道。

这段时间徐家上下没少学规矩,虽不及真正的大户人家做的标准,但也在合格线上。

徐世安回身与李满园对视一眼,夫妻俩这才分别被贺家下人引进前院和后院。

而徐世安对李满园的在意,自然也有人去后院禀报了贺知府夫妇。

贺夫人得知徐世安不畏人言的对李满园照顾有加,心里竟有些酸楚,忙将那股子莫名的酸味压下去,吩咐道:“吩咐厨房那边,再添两道适合有孕夫人的吃食,给徐家婆媳再单独准备一份羹汤。”

丫鬟领命离去,坐在知府夫人对面的一位官夫人笑问:“表姐对这位徐夫人倒是用心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妙人,入了姐姐的眼,咱们可就没这待遇了。”

“你就贫嘴吧,哪次家里办宴会有有孕的在,我不曾这般安排?”贺夫人笑着虚点了表妹一下,起身道:“我去迎迎徐夫人,各位稍坐片刻。”

贺夫人作为这群官夫人中的领头羊,要去接日后身份第二位的府丞夫人,谁还能干巴巴的坐在这里等着?

很快,众人便迎到了拱门,正好遇上了李满园娘几个,不由得都暗暗打量起来。

说好的农户出身呢?

瞧瞧这娘几个,穿的是府城眼下最时兴的成衣,首饰也是贵重却不显华丽,人更是比她们这些养在后宅的贵夫人还白净几分?

只初次见面的印象,众人便知道是小瞧了徐家,或者说她们打探的消息不够准确。

“可是把你们给盼来了,要不是徐大人心疼你双身子还长途跋涉的赶路,我家老爷才让我晚些给你们接风洗尘,咱们早就该见面了。”贺夫人笑着上前,拍了拍李满园的手背以示亲近。

“这大冬天的,怎好劳烦夫人亲自来迎?”李满园‘受宠若惊’的道。

“咱们虽是头一回见面,可也是有着姻亲的,说这话外道了不是?”

“快些进屋去驱驱寒气,你要是着凉了,我家老爷可没法和徐大人交代。”

贺夫人打趣了一句,生怕旁人不知道李满园与徐世安感情亲厚似的。

一众官夫人看向李满园的眼神复杂了两分,也不乏有人连嫉妒的神色都遮挡不住。

老蚌怀珠,还被当官的丈夫视为心尖,这分明就是‘异类’,更是李满园‘不贤’。

一行人又回了花厅,贺夫人少不得要介绍一下在座的各位,李满园也让徐云娟带着妹妹们给行礼问好。

倒是两个儿媳妇除了给贺夫人福了福身,李满园便让她们退下,免得累着。

只这一圈下来,徐家姐妹没少收见面礼,已经打发丫鬟都送到马车上去了,不好就这么拿着。

“听闻徐大人之前在青山县做县令,那边比徐大人的老家要穷苦的多吧?我听说好像出了什么金矿案,据说抄家的银子,可是让国库丰裕了不少呢。”

“那边是水土好养人啊?像徐夫人这样……还有身孕的夫人可不多见呢。”

不知是谁,在寒暄过后开口说了句不讨喜的话。

李满园扫了那年岁不大的夫人一眼,收敛了笑意。

“朝廷允许你我这样的妇人经商,不会影响到子孙后代参与科考,乃是天大的恩赐。许是我在青山县那样的小地方待久了,竟不知后院的女人可以随意国库这样的大事了吗?”

眼看着那少妇吓得背脊僵直,头上老的好像是戴了亲娘辈分的朱钗,李满园冷声道:“我这农妇见识少,这位夫人满身金银,想来见识不薄,可否为我解惑?”

娘的,初次见面敢暗指徐世安中饱私囊,还骂她一把年纪怀有身孕是不知羞,李满园给她脸面才怪。

贺夫人端起茶盏,并未有帮腔的意思,却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李满园。

“这事但凡有点门道的谁不知道?徐夫人何必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这是欺负我家老爷官职低吗?”小妇人拧着帕子,哽咽着问话。

李满园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在一群女人里装什么柔弱的小白花?

尤其这里都是正室,那就该拿出正室的气派来,可这小妇人分明是妾室争宠的姿态,恶心人。

“呵,我只知后宫尚且不得干政。皇家尚且如此,我等身为官眷不该效仿?”

“罢了,看你年岁小,想来你家老爷也过不了而立之年,或许是没想到教导你这些,我也不枉做恶人,只当没听过你这话便是了。”

李满园长叹一声,一副大人大量的口吻,却惹来别人轻笑。

“徐夫人别误会,妾身不是在笑话您。”另一位少妇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笑了,只那视线却是看向方才的那位。

“你们,你们都欺辱我,我要寻了老爷做主去!”小白花见没人为她说话,掩面离去。

爱笑的少妇这才开口道:“妾身方才冒昧了,只是这位朱夫人实在是个会膈应人的,每次有宴会都免不了要酸别人几句才高兴,说不过就哭哭啼啼走人,着实让人头疼。”

“原来如此。”李满园笑着点头,算是谢过对方为她解惑。

“这朱夫人也是个命苦的,前头的朱夫人过世后,娘家那边怕外孙有了后娘不好过,家里又没有适嫁的庶女,便将这个远房的侄女嫁过去做续弦,这好几年了肚子也没见动静,反倒是庶子庶女生了不少。”贺夫人感叹道。

其他人也配合着说了几句,李满园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第二百七十二章 被困 这位小朱夫人做续弦,无非是占住了朱夫人的头衔,但母族不许她生养,免得损害嫡子嫡女的利益。

那位朱书办年岁应当不小,也因为利益缘故娶了这么个小妻子却不称心,干脆只宠爱小妾。

李满园只静静的听着,初来乍到她两眼一抹黑,多说多错。

闲话几句后,贺夫人打发了小辈们去花园里玩,一众夫人这才开始闲聊起来,贺夫人有意与李满园交好,自然不会冷落了她,还不时的暗中提点几句,至于李满园能不能懂,那不是贺夫人该操心的事。

却说后院这边,徐云娟始终不曾离开两个妹妹,她们姐妹也是有女师傅教导的,倒是与同龄人玩的比较融洽。

可赵杏花做买卖还成,打官腔却是真的不会,要不是张雯珊一直在帮腔,不知闹了多少回笑话,偏偏她还总是后知后觉。

“弟妹,你说我咋就没长进呢?往后再有宴会,你陪娘来吧,我还是在家里看娃儿好了。”

借着换衣裳的机会,赵杏花小声的对张雯珊道。

“大嫂别急,谁也不是天生就会这些的。日后大嫂多参加几次宴会,知道哪些人能不用惯着,哪些人得让着,咱们就不被动了。有我陪着大嫂呢,会护着你的。”张雯珊柔声道。

妯娌俩说了几句话后,便起身要离去,却发现房门打不开,被人从外头落了锁。

“来人啊,有人在吗?”

“我们是徐家少夫人,听到的话麻烦帮忙把门打开。”

妯娌俩喊了半天无人应,不由得都变了脸色。

担心小姑子们年纪小怕被欺负或是惹祸,张雯珊便提议将婆子都留下了,想着是来知府家做客,又有知府家的丫鬟在,她们还能出事不成?

“咋会这样?”

“弟妹,咱们该咋办?”

赵杏花急的直擦汗,扶着腰笨拙的想去推窗户,可发现窗户也被人从外面顶上了。

“大嫂你先别急,兴许是哪个下人误以为这屋里没人就给落锁了。咱们俩不见了,一会吃席的时候会有人发现的,不会有事的。”

张雯珊安抚着赵杏花,可心里却害怕的很。

张母曾与张雯珊讲过大户人家后院的那些龌龊的算计,不择手段却效果最好,那就是毁人清誉。

似乎所有人都没发现妯娌俩的失踪,直到酒宴开席,李满园不放心的查看席面,却没看到自家儿媳,忙让武氏去问问徐云娟。

很快武氏急匆匆的回来在李满园耳边低语,李满园顿时变了脸色。

“贺夫人,我有些不适,能否陪去稍作休息?”强迫自己稳住心神,李满园低声对贺夫人道。

贺夫人稍稍怔愣,还没升起李满园不懂规矩的念头,便瞧见了李满园眼里的焦色,哪能不应?

两人带着下人刚走到廊下,确定附近无人后,李满园立即道:“劳烦贺夫人派人各处去找一下我家的两个儿媳,我方才让武氏去问话,才得知两个儿媳妇竟然没有带着婆子,就随贺家的丫鬟去更衣了,竟是一个多时辰还没回来。”

高门大户的女眷要如厕都是去客房,方便又能小憩片刻,也不会沾染不好的气息。

可小憩也是有时限的,没人会不知礼的占用客房那么久,张雯珊懂这个规矩。

且到了开宴的时辰,贺家丫鬟也应当会提示才对。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贺夫人,立即对身边的大丫头吩咐道:“立即调用人手去各处查看,不要惊动了其他客人。”

丫鬟领命离去,贺夫人担心李满园的身体情况,便道:“我陪徐夫人先去客房等等消息可好?许是两个小辈累了,丫鬟没忍心叫她们出来吧。”

这宽慰的话贺夫人自己都不信,李满园自然也是不信,但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安心的等待结果,否则自己再有个闪失,那就是添乱了。

没让二人等多久,大丫鬟便回来禀报,后院都搜遍了也没找到人,客院更是没有。

李满园登时站起身来,顾不得自己是客,忙问道:“下人房找了吗?”

大丫鬟愣了下,随即摇头。

“那便去搜搜,再把各处都搜的仔细些。”贺夫人也急了。

给徐家办的接风宴,徐家两个有孕的儿媳妇要是在这出了事,她没法给徐家交代,日后也没脸面再办酒宴。

且李满园还是老蚌怀珠,要是受了刺激也出事,那贺家该如何补偿徐家三条血脉,甚至是六条人命啊!

久等不到贺夫人与李满园回去,女眷那边的客人都心慌不已,徐云娟姐妹三人也坐不住了。

“二姐,娘不会有事吧?”徐云娇的视线一直盯着李满园离开的方向,盼着老娘能早些回来。

“我也没看到大嫂和二嫂。”彩霞的心思更细腻,小声道:“她们没带婆子。”

两个妹妹能发现的事,徐云娟自然也发现了,却低声道:“都坐好了,这是给徐家接风洗尘的宴席,咱们不能失了规矩,叫人笑话。”

别的话徐云娟不好说,一旦被人传出去一句半句的,谁知道会变成什么味儿?

却说被反锁在屋里的赵杏花和张雯珊两人,迟迟等不到有人发现她们,就连路过这里的人都没有,两人的心越来越沉。

“弟妹,你扶我一把,我想办法把窗户撞开。”赵杏花抚着肚子,在心里告诉孩子要听话,别在这个时候闹起来。

妯娌俩没吃没喝的挨到现在,又渴又饿的已经忍不下去了。

“我去吧,大嫂你肚子大不方便。”张雯珊哪能让肚子更大的赵杏花做危险的事。

“不行,你力气太小了,这窗户不知道用啥撑住的,你弄不开。”赵杏花说着便扯了把椅子放在桌前,笨拙的要上去。

肚子太大,赵杏花看脚尖都费劲儿,差点没踩空了,把张雯珊吓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赶紧上前扶人。

好不容易上了桌子,赵杏花额头上密布着一层细汗,却笑道:“弟妹,快把那边的脚凳给我。”

张雯珊不敢耽搁,忙拿了脚凳递给赵杏花,站在桌旁虚扶着赵杏花,已经做好了大嫂若掉下来她便狠心给她做人肉垫的准备。

至于肚子里的孩子……张雯珊红着眼睛默默的祈祷着不要出事。

“咣咣咣。”

赵杏花卯足了劲儿去砸窗框,这动静终于吸引了没打算仔细搜这个院子的下人,急忙过来查看。

“是谁在屋里头?”丫鬟仗着胆子询问。

“我们是徐家少夫人,这门不知被谁上了锁,烦请搭把手救我们出去。”张雯珊忙道。

赵杏花累的汗水乱了妆容,却欣喜的瘫坐在桌子上,动也不想动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见红 “两位少夫人稍等,我这就寻人来帮忙。”丫鬟也同样欣喜不已,没有多想便去叫人。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贺家的丫鬟们破门而入,总算是救出了妯娌两人,立即带着她们去与李满园汇合。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到两个儿媳妇,李满园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也顾不得贺夫人会不高兴,忙吩咐道:“快去打些水来,先给她们洗漱一下。”

李满园一手拉着一个儿媳妇,问她们渴不渴、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却不急着问是出了什么事。

刚刚脱险,张雯珊怕失仪才忍着没有落泪,赵杏花却不顾忌这些,扑在李满园身上哭道:“娘,吓死我了。以后我再也不参加宴会了,呜呜……我和弟妹被锁在屋里,我们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来救我们,还没吃没喝的。”

“我都爬到桌子上去砸窗户了,再没人来,我和弟妹就抱着肚子跳窗户了,要不非得饿死在那屋里不可。”

贺夫人一听这话,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庆幸丫鬟们找到的及时,她都不敢想象两个孕妇跳窗户的场面,那可是要人命的事啊。

“不怕不怕,娘在这呢,咋会不管你们呢?”

“好好好,以后不让你参加宴会了,咱们家也不办宴会了,咱不哭了,别吓着肚子里的娃儿。”

李满园安慰着大儿媳,还不忘给武氏使眼色,先扶张雯珊坐下。

两个儿媳妇的脸色都苍白的很,李满园暗暗在心里骂贺夫人没眼色,不知道请郎中过来给看一下吗?

这便是李满园误会了,贺夫人一直在盯着这婆子的肚子,她是真怕这俩孕妇在把彼此给撞着了。

“徐夫人,咱们还是坐下说话吧。你儿媳这月份大了,又受了……”惊吓。

贺夫人话还没说完,便看到赵杏花突然抱着肚子要倒下,忙上前去扶人,都顾不上喊丫鬟。

“老大家的,你别吓娘啊!”李满园惊声道。

“娘,我的肚子……好疼。”赵杏花说话都带着颤音。

“啊!血!”

贺家的丫鬟喊了一声,引得所有人的视线都朝赵杏花脚下看去。

“快,请郎中,找稳婆!”

贺夫人急忙吩咐,一回身见李满园面色不好,心中更是着急,连声的指挥丫鬟们进屋帮忙,连喘口气都怕耽误功夫。

张雯珊的情况也不大好,前几日遇着白秀的时候就惊了一下,这几日又休息不好,再加上今日受了好几回惊吓,一起身便晕了过去。

贺家下人不知该顾哪头好了,平日里安静的客院,顿时乱的像锅粥。

李满园看着被安置好的两个儿媳妇,在武氏的搀扶下落座,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武氏,立即去前院把伺候老大家和老二家的婆子叫过来。你送云娟她们姐几个先回府,再去库房把那支个头最大的人参带来。”

李满园的视线不敢离开两个儿媳妇,这会也顾不上旁的,她自己肚子里这个也重要,便对贺夫人道:“贺夫人好意为徐家接风,虽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但眼下我没心思管旁的,只希望我两个儿媳妇和孙子都没事。”

“麻烦贺夫人派人通知我家老爷过来吧,我现在自顾不暇,有心无力了。”

没有半句的责怪,可李满园神色明显冷淡又虚弱,贺夫人怎会不知这是恼怒了。

但贺夫人不敢摆脸子,徐家俩儿媳妇的情况不妙,现在就盼着李满园的肚子不要再出事了。

“徐夫人放心,今日的事贺家一定给你个交代。”

也是第一回遇着这情况,否则贺夫人不至于慌了那么一阵。

命丫鬟去前院通知贺大人和徐大人,又吩咐心腹去查查是哪个丫鬟给贵客指路却不精心伺候的,贺夫人这当家主母的派头拿的十足。

只是贺夫人心里清楚,今日若不给徐家一个满意的交代,就算徐家人都平安无事,她在自家老爷那里也不好交差了。

还有前院那些女客,平日里对贺夫人恭敬,多是因为身份上的压制,如朱夫人那般想要看热闹的不知多少。

朱夫人……

“来人,去查查朱夫人是何时离开的,走之前都去过哪里。”贺夫人忽然吩咐道。

李满园抬头看了贺夫人一眼,没错过她眼中的光芒。

朱夫人吗?那个说话都不过脑子的蠢人,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在知府后院闹事?

贺家的酒宴注定是办不成的,莫说是女客那头,便是男客这边也散了,没人知道出了什么,只猜到与徐家有关。

待徐世安与贺知府来了后院,贺知府自是接管了查找真相的任务,而徐世安则是陪在李满园身边,怕她伤身伤神。

好在郎中来得快,又是个有本事的,赵杏花的孩子算是保住了,但这两日不适合挪动,且必然会早产。

张雯珊没见红,但也少不得月余不能下床走动,否则也有流产的迹象。

“只管开最好的安胎药,一切用度贺家账房会结算。”贺夫人稍稍松了口气,能保住就好,又吩咐道:“带郎中去给给徐夫人看看,这边再添两个人手过来伺候着,让厨房那边时刻备着好克化的吃食和汤品,切不可怠慢了两位少夫人。”

贺夫人这会也头晕的很,却撑着没敢表现出来,否则让人误会她是想推卸责任就不好了。

却说徐世安与李满园在隔壁的各房里小歇,李满园吃了些东西才觉得心率正常,但小腹还是隐隐有些不舒服,也说不清是动了胎气还是饿的。

“别黑着脸了,方才那情况,我这做婆婆的怎能离开?实在撑不住的话,我也不会拿我们娘俩的命硬挺。”

知道徐世安是气恼她明明不舒坦,还硬要等着两个儿媳妇平安的消息,李满园也只能说软话。

不能让关心你的人寒心不是?

“这事你不必再管,我自会向贺大人要个交代。”握着李满园的手,徐世安总算脸色好了几分,不忍在这个时候还让李满园顾虑他的情绪。

“嗯,我想管也有心无力了,不过你要告知我结果。”李满园疲惫的道。

许是她天生没有参加宴会的命?

怎么就不能愉快的吃顿酒宴,大家和和气气的散场呢?

很快郎中便被丫鬟领进来诊脉,李满园确实是动了胎气,但情况是婆媳里最轻的,只是也少不得要喝上几日的安胎药。

一场宴会,徐家婆媳都在贺家出了事,这话传出去不好听。

贺大人沉着脸,将家里下人挨个审问一遍,最后还是给赵杏花妯娌带路的丫鬟一脑袋血的出现,才真相大白。

第二百七十四章 眼眶里放银子 “是朱夫人说崴了脚叫奴婢帮忙,奴婢刚把人扶起来,就被人打破了头,求老爷给奴婢做主啊!”

丫鬟刚刚捡回一条命,自是猜到要出大事,连伤口都没处理一下便跪下磕头。

“哪个朱夫人?”贺大人不记得这号人物。

贺夫人刚好赶来,立即咬牙切齿的问道:“可是朱书办的续弦?小朱夫人?”

“回夫人的话,正是小朱夫人。”丫鬟忙回道。

贺大人依旧不知道是谁,一个小小的书办,知府怎么可能去关注?

贺夫人忙将今日小朱夫人故意挤兑李满园的事说了一遍,末了才坐在他身边,喝了两口茶水润喉才继续道:“这朱书办的老岳丈是刑书,也是这府城里有些底蕴的家族,这事……”

“砰!”

茶盏被摔落在地四分五裂,贺大人吩咐道:“来人,备马车!”

“老爷……”贺夫人只叫了这么一句,便知留不下丈夫,稍一琢磨对地上跪着的丫鬟道:“随我来,把刚才的话当着徐大人和徐夫人的面再说一次。”

丫鬟连忙应是,哪里顾得上自己的伤势。

李满园刚刚吃了安胎药睡下,徐世安不想她被吵醒,故而在廊下听了那丫鬟的禀报。

“既是人证,贺夫人当善待之,徐某等待贺大人好消息。”

徐世安并未评论此事,只留下一句话便回了客房去守着李满园,也是避嫌。

贺夫人今日被人撂脸子的次数太多,已经麻木,烦躁的让人先带小丫头去包扎,自己也先去歇息片刻,吃些东西。

“夫人,奴婢觉着这事有些蹊跷。”

大丫鬟红袖端了补品给贺夫人垫肚子,低声道:“小朱夫人虽爱得罪人,可没有娘家做靠山又与朱书办不大和睦,平日最多敢说几句捻酸的话,可没听说她胆子大啊。”

贺夫人拿着汤匙的手顿了一下,喝了几口燕窝暖胃,这才道:“不管是不是,这件事暂时都只能是小朱夫人做的。就快到年下了,不好再生事端。”

红袖忙道:“是奴婢多话了,夫人思量周全。”

漱口后,贺夫人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吩咐道:“你去大库房里,找三块暖玉,多寻些安胎的补品,头面和布料也寻些好的来。安抚徐家,不能单薄了。”

若非今日宴请徐家,贺夫人还真不知道徐家已经这般富庶,否则她也不会手里有更好的房产,却只送了个三进的宅院地契过去,还担心过徐家会买不起让她亏本呢。

想到李满园曾送来酿酒的方子,贺夫人又吩咐道:“前年京城本家,在老爷过整寿时送来的那块原石,也一并找出来吧。”

红袖听的都替主子心疼,但毕竟是开的大库房,红袖便没再劝阻。

却说李满园到底还是被吵醒的,小朱夫人被押着来给徐家赔罪,朱书办更是下跪请罪,两口子一个比一个嗓门大。

“老爷在外头呢,必然会给夫人和两位少夫人讨个公道。天寒,夫人便别出去了。”武氏见李满园要起身,忙劝道。

“这是我初次在府城露脸,正好有人上杆子送刀,我不亲手砍下去岂不是对不住小朱夫人给送立威的情?”

李满园冷笑,由着武氏给她穿戴整齐,又披了件厚厚的大氅。

这件大氅不是李满园来时穿的那件灰色的,而是一件暗紫色的貂皮,不用问也知道是知府夫人命人送来的。

“这趟可真是赚了呢。”李满园呵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被武氏扶着来到廊下,徐世安听到声响立即起身扶着李满园的另一边,皱眉道:“怎么不好好歇着?”

“有人狼哭鬼嚎的,不就是想要我出来吗?”

李满园冷漠的视线落在被绑缚的小朱夫人身上,喝道:“武氏,给我狠狠教训这个不分尊卑,企图谋害官眷的罪妇!”

李满园开口便给小朱夫人定了罪,或者说她是第一个明晃晃的指明小朱夫人是罪妇的人,根本不给对方辩解的机会。

“啪,啪,啪!”

随着武氏有力的巴掌声,小朱夫人尖叫出声,但第二声还没破喉咙,便被武氏堵住了嘴巴,只能呜呜呜的求饶。

几个巴掌下去,小朱夫人嘴里便有了血腥味儿,脸更是肿的像猪头,倒在地上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徐夫人息怒,切莫伤了身子。这贱妇敢谋害官眷,便是立即问斩都不为过,下官绝不护短!”朱书办吓得直擦冷汗,对续弦没有半分怜悯之心。

“娶妻娶贤,朱大人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该多嘴,但娶了这样的女子为妻,当真是为难朱大人了。”

李满园鄙夷的扫向朱大人,看着那个跪的只能看见后脑勺的男人,李满园只想把人给踹趴下了。

管你为啥娶的媳妇,娶了不珍惜也不护着,什么样的女人能贤惠的了。

没听出李满园的嘲讽之意,朱书办欣喜不已,竟然看也不看小朱夫人一眼,卖惨道:“徐夫人明事理,下官续弦时也万万没想到这贱人会是这等败家精!待下官回府写下休书,必定会携重礼来给二位大人赔罪。”

朱书办把姿态放的极低,只要不牵连他,莫说舍了这个不中意的妻子,便是嫡子和对他帮助良多的岳丈一家也在所不惜。

李满园懒得搭理朱书办,瞥了一眼绝望的小朱夫人,心里那口气顺了大半,转身对贺夫人道:“打扰贺府许久,我们也该是回府的时候了。只我大儿媳的情况,还得劳烦贺夫人准备一顶软轿,再派几个家丁护送一程,我真是怕了。”

贺夫人哪里有不应的道理,忙道:“本该留你们在这歇几日的,好在徐府离这不远,也知你惦记家里,我便不客套了。家中若有事,记得让下人送个口信过来。”

这是贺夫人给的承诺,亦是在表达歉意,李满园再不乐意也得收下。

“好,日后免不得有叨扰之处。请恕我身子不适,便不与夫人闲话了。”

李满园往徐世安身上靠了靠,她还没睡够,这会头晕沉沉的,只想快些回家,却不忘吩咐武氏,“你去陪着两位少夫人,路上担心些。”

第二百七十五章 喂一嘴狗粮 “是,奴婢定会用这条老命护好两位少夫人。”武氏应道。

李满园点点头,便脚下一轻,已经被徐世安打横抱在怀中。

“老爷……”李满园刚开口,便瞧见徐世安瞪自己,立马乖巧的靠在他胸前,倾听那有力的心跳声。

得,怪不得都说女人有孕是十个月的皇后,真没想到能在古代享受一回这待遇。

他们这举动,算是撒狗粮了吧?

本想送客的贺知府夫人,眼下倒是不知该不该跟上去了。

贺夫人要安排送徐家儿媳妇回去的事,倒是能找到躲开的理由,贺大人只能尴尬的跟在后头送客,可到了大门口刚要拱手,徐世安却抱着李满园上了马车后便吩咐车夫赶车平稳些,心思都扎在发妻身上了。

良久,被冷风灌的难受的贺大人才甩袖回府,今日之事他还需要再好好琢磨琢磨,到底是针对徐家还是他们贺家的愚蠢计谋!

徐家这次婆媳三人都动了胎气,在府城很快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是徐家太过低调,想要打听点消息也难。

却说李满园养了几日后,终于能下地走动,便和武氏带着贺家给的赔罪礼,去俩儿媳妇屋里走了一遭。

赵杏花几日的功夫消瘦了一圈,眉宇间也是解不开的轻愁,自是担心孩子的安危。

大丫陪着弟弟在暖炕的一头玩着,不时的抬头看眼娘亲,见李满园来了才红着眼眶喊了一声:“奶。”

“咱们大丫真棒,知道陪着娘,还能哄弟弟了。来,这是奶奶给大丫的奖励,就咱家大丫独一份。”

李满园坐在炕梢,抱了抱大丫,却不敢把孩子抱在怀里,她如今的身子也吃不消。

拿出一个自己编的络子给大丫系在裙带上,李满园笑道:“这粉嫩的眼色,最适合咱们家大丫了,看看喜不喜欢。”

络子是李满园打发时间,用空间里的粉珍珠编织的,虽珠子不大,可色泽绝对是上等货,便是银楼都舍不得这么用。

“漂。”大丫还没回话,大壮拍着小手吐着奶泡道。

李满园稀罕的亲了孙子一口,听大丫甜甜的说谢谢奶奶,又亲了大丫一口,这才让他们姐弟好好玩着,陪赵杏花说话去了。

“跟你们说多少次了,就是不心里去。咱家花银子买下人是为了啥?好歹也是官家的少夫人了,出门连个下人都不带,这脑子落家里了?”

点着赵杏花的额头,李满园训斥道。

这两日一直以为被婆婆厌恶了的赵杏花,闻言却哇的哭出声来,把李满园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她下手重把赵杏花给弄疼了。

“娘咋才来呢?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怪我把没护好孩子,不要我这个儿媳妇了呢。”赵杏花哭的像只花猫,后头的大壮也跟着扯着嗓子哭嚎。

好在大丫乖巧懂事,知道拿东西哄大壮,武氏也跟着去哄孩子,李满园这才不用分心。

“瞎寻思啥呢?你是受害者,我心疼还来不及呢!在你心里,娘就这么是非不分?”李满园故意瞪眼问道。

“不是的,娘你别生气,我就是一时想岔了……”赵杏花急的想要起身,被李满园一把给按下。

大壮见亲娘不哭也收了眼泪,坐在姐姐怀里玩着他认为漂亮的络子,武氏才道:“大少夫人真是误会夫人了,那日大少夫人出事,夫人急的也动了胎气,养了几天才敢下地。”

“大少夫人也不想想,老夫人真厌弃了您,哪能让厨房好吃好喝的伺候,还让孙小姐和孙少爷来屋里陪着您解闷?”

赵杏花可怜巴巴的吸着鼻子,细细的琢磨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想到这两天张雯珊也没来看她,忙问道:“二弟妹咋样了?这几天我也没瞧见她,就几个小姑子来看过我。”

瞧着赵杏花委屈的模样,给李满园气笑了,没好气的道:“说你心大吧,你瞅瞅这话说的多小气?你弟妹啥人你还不知道?要不是也动了胎气,就算在我跟前尽孝,那也得抽空来看你不是?”

赵杏花苍白的脸上终于见了红晕,却是羞的。

李满园无奈,让丫鬟将贺夫人及朱家送来的赔罪礼,都放到赵杏花跟前,道:“娘不逗你了,这是那两家人给的赔罪礼,你都收着做私房。补品回头让厨房给做了,好好的将养着,正好寻思一下在这边安顿了想干点啥,咱可不能坐吃山空。”

“娘说的对,这一日两日的吃老本还成,哪能常年的不进账呢。”赵杏花眼睛盯着锦盒舍不得离开,大着嗓门道:“娘去看过二弟妹了吗?记得帮我给二弟妹捎句话,等我好些再去看她。”

李满园不想再看家里最贪财的赵杏花,那眼眶子里要是能镶银子,估摸着她连眼珠子都不要,直接向钱看了。

早知道安抚赵杏花的最佳方式是给好东西,李满园压根就不跑这一趟腿。

“武氏,往后赵氏这边再遇着点啥事,记得提醒我拿银子砸她,砸晕了省事!”准备了一肚子安抚的话没用说,李满园郁闷啊。

武氏不敢笑话主子,只能应道:“奴婢记下了。”

主仆俩又去了张雯珊屋里,李满园坐下后便打了手势让张雯珊不用起来。

“大嫂那边情况如何了?娘让人交代儿媳得静养,儿媳也不敢随意走动,又怕打扰大嫂休息,还没过去看过呢。”张雯珊的眼神从武氏放下的锦盒上掠过,心里已经猜到这东西是从哪来的了。

李满园也不绕弯子,逗逗最小的孙子,便让奶娘给抱下去。

有些话,越少人听到越好。

“这回的事就当长个教训,娘知道你们是好心,怕妹妹们出了差错。可你们也是徐家人,还怀着徐家的血脉,娘也怕你们出事。”

“小朱夫人已经认罪,年前就会发配,但娘觉着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只是贺夫人既然信了,咱们想查也不容易,日后你们再出门要凡事小心些,别被暗地的仇人再给算计了。”

对待心里清楚的张雯珊,李满园也就不多赘言,将锦盒都推到张雯珊面前,道:“这是贺家和朱家送来的赔罪礼,你自己收好了。贺家是张家的姻亲,日后你想走动便走动,不用顾忌着娘这头。”

“谢谢娘。”张雯珊哽咽着,侧首拭泪。

两个儿媳都见过了,李满园又把几个闺女都叫到跟前,仔细的询问了出事那日的事。

第二百七十六章 暗戳戳要人 徐云娟姐妹几个这几日担负着照顾全家的重担,虽不用他们干活,但心里都压着事,小脸都瘦了一圈,这会说气话来也是自责不已。

尤其是徐云娟,自责道:“是我的错,该多看顾些嫂子们,竟没发现她们离开把婆子给留下了。即便是带走了婆子,我也该问问嫂子们的去向。”

今日的事是个教训,李满园看着闺女们难过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声。

“是,这次咱们都有错,错在不够细心,也错在把人都往好了想,没去预防这件事的发生。”

“吃一堑长一智,咱们日后会面对的更多的突发情况,你们要记着在外头不管玩的多高兴都得保留三分清醒,更不能单独离开,知道了吗?”

见三个闺女点头,李满园叫武氏进屋来,自是把赔罪礼里适合三个闺女的东西分给了她们。

如今在府城扎根,李满园本就在一直给家里人添置东西,有人给送上门的更不会捏在手里攥着。

晚上徐世安回来,李满园有与他谈了一番,主要是往老家和亲家那边送年礼的事。

“我琢磨着咱家还需要添置些人手,得机灵些又见过世面的,我又怕被安插进来眼线。”

家里的地位水涨船高,该有的姿态便得立起来,否则在贺府发生的事还会再发生。

日后赴宴的事少不了,家里的奶娃子越来越多,贺姑姑留在家里照应都顾不过来,各房也得有至少一个稳重的婆子看家才行。

“明日我直接去牙行,先挑几个用着。”徐世安皱眉,忽然望着屋顶道:“咱们这样草根出身的官宦人家,得养个几代才有忠心的家生子。又不是京中大官,否则有天家赐下来的宫人,哪里还用为这点小事头疼。”

听徐世安怪异的叹息声,李满园忽然明白他的用意,也跟着苦大仇深的道:“可不是咋地,咱们也太难了,害的老爷你在衙门都不能专心于公务,真是对不起朝廷给的这份俸禄,愧对天家的启用之恩啊。”

徐世安瞪着李满园,这话他可不爱听了,他哪里就愧对天恩了?

谁知李满园又道:“当家的,我这几日安胎,咋越琢磨越不是味儿呢?你说天家急着把你调来当府丞,该不会是惦记我好不容易建好的油坊吧?”

“胡说!”徐世安斥了一句,高声道:“朝廷会惦记你一个女人的几个银钱?那是为夫政绩可嘉,入了天家的眼。”

徐世安忍笑,媳妇是早就想念叨几句了,这次是被气狠了,想要捞点实际的好处来补偿家里一下呢。

“当家的在青山县做出的政绩是有目共睹,可我那些作坊的收益也不差啊!头一年茶树籽少,也没种油菜花和车轱辘菜,我那几个小作坊就赚了几万两银子。”

“银子还没捂热,我就赶紧的在各处再建作坊,本钱是赚回来了不假,可才盈利多久啊,还没尝到腰缠万万贯的滋味呢,就全都全给朝廷了。想想我连吃饭都没胃口,也不知天家能不能感受到我这后宅妇人对朝廷的一片忠心哪。”

李满园说完,推了徐世安一把,不高兴的道:“睡觉睡觉,回头你记得在衙门看一下地志,咱们还得研究研究在哪建油坊呢。就是不知道我手里这点银子,能不能打开点,真是想想就夜不能寐啊。”

徐世安无奈摇头,媳妇的觉好的让他都羡慕,少有不是沾枕头就一觉天亮的时候。

这暗戳戳的向天家要人又喊穷的,也就自家媳妇有这胆量,偏偏徐世安觉着事能成。

朱家。

朱书办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上峰,主要是得罪了贺知府,自然没少被同僚暗地里打压,多少日都夹着尾巴做人,回到内宅后连嫡子嫡女那都不乐意去。

“老爷就少喝些吧,您要是伤了身子,心疼的还不是妾身?”宠妾娇滴滴劝说着,若徐家人在这一定会认出这是白秀。

“这府里,也就你是真心待老爷我了。”

“那个贱人,仗着是岳丈塞给我的,没少在外头给我惹事,这回也算是老天开眼,总算把她给休了!”

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朱书办一把将白秀抱在怀中,心肝宝贝叫了一通后,许诺道:“你且再等等,到了合适的时候,老爷就把你扶正。”

“可使不得,老爷不能为了妾身自断前程,那妾身还哪有脸面面对老爷啊!”白秀泪眼朦胧的哭道。

朱书办一听,感动的道:“果然是你真心待我,扶正的事日后再说,明日便让管家把库房的钥匙拿来,这后院往后便需要你来费心操持了。”

“这……”白秀故作犹豫,在朱书办威胁的眼神下,‘妥协’道:“那妾身便试试?”

徐家婆媳安胎时候,皇宫也收到了暗卫的密报。

皇帝看了后直皱眉头,干脆找老爹诉苦,他是舍不得再给人手了。

“找寡人何用?我这宫里连只母蚊子都没有,女卫都是你母后一手培养的!”

“徐家爷们那好办,你那些个暗卫转明了就是,难不成还要老子把最后那点护身符都舍出来?”

“连李满园都看出来你的用心了,一口吃掉那么多的油坊,半点补偿都不给,寡人都替你脸红,日后还有何脸面去徐家小住?”

太上皇一顿发火将皇帝撵了出去,才暗暗庆幸自己演技非凡,差点又让爱哭穷的儿子给撕下一口肉去。

转头太上皇就传暗卫进来,催促把该给李满园的那份红利送过去,包括他命人给准备的年礼。

年关将至,李满园婆媳也被‘解禁’,除了赵杏花被格外关照,张雯珊也得跟着准备置办年货及礼尚往来的礼单。

却在这个时候浩儿娘带着浩儿和三草,活脱脱是灾民一样狼狈不堪的寻上门来。

“这是咋回事?”

李满园看着躺在炕上的娘三个,问向跟着一道过来的女乞丐。

正在吃着点心喝着热水的女乞丐摆摆手,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才道:“这个我可不清楚,我昨儿晚上回来的晚了没来得及进城。

正好遇着这女的昏倒了,就好心把人给挪到我歇脚的地儿,谁想到碰巧是来找你们家的,就给送过来了。这不犯法吧?”

第二百七十七章 摊上官司 闻言李满园也不计较女乞丐的促狭,吩咐武氏道:“带这位姑娘去客房歇着,找套干净的衣裳,再让厨房给准备些热乎的吃食。”

“那个我也算是帮忙了,我馋云客来的烧鸡好些日子了,让你家下人给我买一只呗?”女乞丐眼睛放光的道。

“去给她买两只。”李满园吩咐完,又给武氏递了个眼色。

这女乞丐帮了自家不止一次,怎么会一顿吃食就打发了?

很快郎中给浩儿娘三个看诊完毕,无非是惊惧过度又风餐露宿所导致的,不要命却得将养一段时日,否则保住性命也会落下病根。

给浩儿娘换衣裳的婆子,却一脸紧张的来到李满园跟前的,低声禀报道:“夫人,这是二爷的信。”

信封上并未署名,可是徐耀祖兄弟的自己‘特殊’,近身伺候的婆子自是有机会看到过。

李满园屏退左右,忙打开信封看了起来,面色越发沉重。

“来人,去衙门请老爷回府。”

这是徐世安为官以来,李满园破天荒的打扰徐世安办公。

将浩儿娘三人交代徐云娟照料,李满园一头扎进书房,直到徐世安回来才开口。

“快看看吧,青山县出事了。老大那憨子,这回得遭罪了!”李满园急的坐不住,在徐世安面前绕圈圈,红着眼道:“这事得瞒住老大家的,她要是知道老大被人抓走了,我怕她受不住。”

“今年可真是流年不利,先是大闺女出事,现在又是老大那头摊了官司,这是冲了哪路的神仙啊!”

徐世安的脸色也沉的和墨一样,将信反复的看了两遍,确定没有疏漏之处,才扶着李满园坐下。

“你也有身子的人,千万别急。我这就去派人去青山县先查明情况,再去寻贺知府,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会保住老大。”徐世安沉声道。

“那你快去吧,银子不是问题。要说这事栽在老二身上我还能信几分,可老大那性子,宁可吃亏都不带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的。”李满园拿着帕子按着眼角,不敢落泪。

这些便宜儿女都被李满园放在心里了,大过年的她怕哭了会给徐耀祖招晦气。

“好,家里就交给你了。”徐世安说完,急匆匆的离开。

李满园又在书房磨了几圈的地皮,才攥着帕子出去。

除了要再叮嘱发现信的婆子别多嘴说出去,徐云娟那边也得交代一声,免得浩儿娘几个醒来了把事说出去。

另外还得顾忌着赵杏花的情况,李满园立即差人去接赵母,一旦瞒不住赵杏花,有个娘家人在身边陪着也算是有个主心骨。

这边李满园两口子分别行动,青山县这边徐继祖也在一直奔走,鞋底都磨坏了两双。

“大哥,你再好好想想是咋回事?农庄的地分明是咱们买下的,咋就成了租赁的?”

“那天咱们打群架,你确定是你拿的石头砸着二狗子的后脑勺的?”

徐继祖每次来牢里看徐耀祖,都会问一遍这样的话。

新县令不知背景是什么,对徐家还算仁义,硬是没屈服军方给的压力,将徐耀祖关押到县衙的牢房,否则徐继祖想探监根本不可能,徐耀祖也早就被用大刑了。

“我真不知道,买地的时候咱俩一起的,你还帮我看过的。”

“那天打人,我明明拿的是根棍子,也不知道谁塞了一块石头给我,然后就听见有人喊死人了,后头的事你都知道了。”

徐耀祖蹲在地上薅着头发,仔细回想过往,奈何一点线索也没有。

徐继祖失望的长叹一声,他也不想逼问徐耀祖,可再查不到真相,这案子又不确定能拖到啥时候,以现有的人证物证非得把徐耀祖定罪不可。

“徐二少爷,时辰到了。”狱卒在牢门外喊了一声。

“哎,这就出来了,给你添麻烦了。”

徐继祖不敢耽搁,忙收拾了食盒就往外走,塞给狱卒一块碎银子后,冲徐耀祖道:“大哥你别着急,有空就仔细想想,兴许就能想到点啥,记得让人给我捎信。”

离开大牢,徐继祖便赶往医馆,那日被打伤的还有自家的长工和打短工的村民,徐家不能不照应着。

自从徐耀祖出事以来,徐继祖便是一直来回折腾,只有天黑不方便走动了才能回家歇脚,连牧场的那边的事都没空去管了。

在知道大儿子出事后,李满园也同样的坐立难安,但浩儿娘在发热又醒不过来,李满园也没法问清楚具体的情况。

被徐云娟送回房间休息,李满园没有困意,便进了空间。

看着又昏沉沉的奶鹅,李满园郁闷的道:“你再不醒,你媛姐我就要急死了。奶鹅啊,家里出事了,急需要你帮忙,咱先出关成不成?”

李满园觉得自己都要成话痨了,还不见奶鹅有清醒的迹象,只得烦躁的出了空间,却不知道在她离开后,奶鹅在努力的睁开眼皮,鹅嘴有一丝鲜血在蜿蜒而下。

徐世安回来的比较早,大抵是得了贺知府的准话,神色明显轻快不少。

朝廷有人好办事,这个时候体会的尤为明显,至于徐世安付出了什么代价,李满园这会也没问。

只要不是通敌叛国,为了救出徐耀祖,付出点代价做爹娘的都甘之如饴。

“夫人,浩儿娘醒了,要见您。”婆子在门外禀报。

“总算是醒了,我过去看看是咋回事,你在屋里等我消息。”李满园急忙起身,抓起披风要出门去。

“不差这会功夫,夜里风凉。”给李满园披好了披风,徐世安牵着她的手往外走,道:“我在外屋等你,你一个人走夜路我不放心。”

李满园想说有婆子陪着,但明白徐世安既不放心她,也是惦记儿子的情况,便没再多话。

浩儿娘毕竟是得了伤寒,李满园进屋后也没敢靠的太近,她现在是双身子可不敢生病,否则喝不了药只能硬挺的滋味不好受。

“夫人,可算是让我找到了。”

“快,快救大少爷,他是被陷害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安排 浩儿娘见着李满园,就想要下地,奈何腿脚发软,还好被婆子扶住了才没有跌倒。

“我看到信了,你把事情再详细的跟我说一遍。”

“浩儿和三草都安置好了,这会都睡着呢,你明儿再看他们就成。”

知道浩儿娘惦记着唯一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妇,李满园再心急也交代了一句。

在朝廷免了浩儿母子的罪民身份后,浩儿娘对乖巧的三草很喜欢,便起了定亲的心思。

而三草的姐姐们为了让三草脱离嫁给军户的命运,也都点头应下了,所以这次李满园来府城,三草才没有随行,却不知怎么和浩儿娘一起南下寻来了。

“都是我们没用,没能护得住大少爷。”

果然,浩儿娘听到儿子和准儿媳没事,悬着的心也彻底落下了,这才讲述起青山县那边的事。

在李满园一家子离开后,向阳村和牧羊村村民,都自发的去农场和牧场那边帮忙,他们对徐家的感恩之情只能用劳作来表达。

可谁知在一个月前,忽然有人拿着地契去找徐耀祖,说是不想把地继续租给农场了,而那家的地正好在徐家农场和牧场中央。

徐耀祖说那地契是假的,那家人说徐家仗势欺人想要霸占他们家的地,随后便聚集了不少人去闹事,大大小小的打了好几回。

最后一回打的激烈,动起了家伙事,而且还闹出一条人命来,徐耀祖手里却拿着砸死人的石头。

但被打死的那人在边关的军队里做火头军,家里人就要把徐耀祖关到军营去,还是牧羊村的军户们抵死护着才等到县令去把徐耀祖给提走。

“牧羊村和向阳村都有人盯着,也就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没人注意,二少爷就托我送信过来。本来二少爷是给我们准备了银子,还让人送我们一程的。”

“可也不知咋就走漏风声了,那人为了让我们能走就和我们分道扬镳了,而我们的银子在路上被人抢走,后半段只能乞讨过来,也不知道耽没耽误救人的事。”

浩儿娘边说边抹眼泪,生怕自己耽搁了救徐耀祖的时机,那和恩将仇报也没区别了。

李满园听的心里发沉,怎会不明白便宜儿子是被原主牵累了。

一个李满园还没见过的江金山,就给家里添了这么大的乱子,原主可真是好眼光啊!

“你们尽力了,好好养病别胡思乱想。若有机会回青山县,我定要好好感谢帮助老大兄弟的父老乡亲。”

李满园真心感谢这些质朴的人,要是没有他们相助,徐耀祖被带到江家的地盘去,不死也得剥层皮。

不,徐耀祖是必死无疑,那江夫人上次没算计的了她,竟然对徐家的无辜之人要下死手了吗?

心里沉甸甸的,李满园一时不知该如何和徐世安讲明缘由,可这是能救徐耀祖的重点线索啊。

“别担心,明日我便让大武、小武走一遭。老大既然是被冤枉的,总有人能发现缘由,重赏之下就不信找不到突破口!”徐世安用力的握着李满园的手,更像是在给自己定心丸。

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徐世安不介意求暗卫帮忙。

只是一旦动用了暗卫,徐家欠出去的人情就大了,不是忠心就能够偿还这人情的。

“我……”李满园有心想要说江家的事,话到嘴边却难以启齿。

原主做的孽,不但李满园要背锅,如今连儿女也被划到那个圈圈里了。

夜深人静,李满园被奶鹅的声音吵醒,竟然忘记和徐世安抵足而眠,闪身便入了空间。

刚刚洗了个灵泉浴的奶鹅,这会正在空间里游泳,看起来精神头十足。

“媛姐,我这就去青山县找你大儿子。你放心,有我在会护他周全。那边发生什么事,我也会立即告诉你的。”

奶鹅说完,低头顺着毛发。

李满园惊喜万分,没想到奶鹅会在这个时候醒来,要不是有着身子非得下水去把奶鹅捞起来,狠狠的亲上几口。

“等你回来,媛姐做好吃的感谢你。”李满园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大方的道:“空间里的东西你吃啥吃啥,媛姐无偿对你开放三天。”

“媛姐真是对我太好了,那伦家赶紧启程,媛姐可不能食言哦!”奶鹅扑闪着翅膀,掀起一道浪花。

“君子一言!”李满园抬手遮挡住水花,再看向奶鹅的时候,哪里还能寻到小家伙的身影。

有了奶鹅这个好帮手,李满园便能看到青山县那边的现场直播了,心情自是轻松了不少。

在空间里转悠了一会,吃了点瓜果后,李满园才出了空间,很自然的拉过徐世安的胳膊当枕头,酣然入睡。

可进入梦乡的李满园,却不知道本该是熟睡中的徐世安正睁开眼看着她的头顶,漆黑的眼眸中神色复杂的叫人难以辨认。

轻手轻脚的给李满园盖好了被子,徐世安这晚是注定再难入眠了。

“你,当真是仙子下凡不成?”

徐世安不安的很,怕李满园又会像刚刚那样突然消失不见,轻轻的把手搭在她的肚子上,感受到孩子的胎动,心才安稳几分,闭眼道:“就算你是偷偷下凡的仙子,我徐世安也绝不放手!”

日子总是过的飞快,浩儿娘几个将养了些日子风寒大好,两个小的自是很快和小四他们玩到一起,本也都是在青山县的玩伴。

而浩儿娘待不住,总想做些什么,徐云娟便教她刺绣和打新款式的络子,也好让浩儿娘赚点体己钱,又能打发时间还不用外出吹冷风。

赶在小年前,赵母大包小包的来到徐府,带的都是些乡下的特产,以及一分为几类的珍珠。

“野菜都是自家晾晒的,你们在城里住着吃个新鲜。杏花以前说过你爱吃铁锅炖大鹅,正好家里养了几只,就把下蛋少的都给宰了,家里人口多也够吃几顿的。”

“这珍珠是攒了小三年的,我当家的说你们是官户人家,就兴戴。我也不懂该打啥样的头面,就把大小的给分开,给攒了这些出来,亲家母可别嫌我留的少。”

赵母穿着七成新的细棉布衣裳,老太太脸上有了肉,看上去倒是比前两年还年轻一些。

李满园看着一袋子的小米珠,外加二等珠一小袋,一等珠也有二十多颗,便握住了忒实心眼的亲家母的手。

“河滩地拢共就那么些,你这是把好珠子都给留下了吧?就是我家一年拿三成的红利都没这老多,你们这不是白忙乎了吗?”

第二百七十九章 出事 “不过这珠子真好看,明儿我就让云娟去打头面去,回头给家里人都分分。到时候给亲家你一份,可不能说不要。”

李满园没说不要的话,这是赵家的心意,回头她从别的上给找补回去,总不能剥削踏实的赵家人。

“那感情好,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戴过珍珠的呢,回去也显摆一回,这可是我亲家母惦记我呢。”

“赚了赚了,我听说那一等的珠子不好得,就都给你们留着了,二等珠子一年还得卖百十来颗呢,家里都盖起了青砖大院子了呢。”

赵母十分知足,说着又从包袱里拿出了两个布袋,笑道:“大的是河滩和田地的出息,账本也在这。那个是你们村族长和村长给的,说是全村人的心意。”

李满园并未看账本和银子,这事自然有张雯珊和徐云娟去做,是练手也是让张雯珊明白赵家做事细心没占便宜。

倒是村里给的那个袋子,李满园打开后倒出了三十颗珍珠,看成色颗颗浑圆又有光泽,明显就是在头等的珍珠里又仔细的挑选过。

这份礼,于榆树村而言可不是小意思了。

“乡亲们有心了,回头我得和当家的说说,不能白白拿这老些好东西。”李满园真心实意的道。

“那也是你们对族里做的够多,就是你们村那些外姓的也没少沾光,要不去年年前那场大雪得有多少人熬不过去?你们两口子仁义,村里人也都是懂得感恩的,这叫俩好嘎一好……”

不提赵母在徐家安顿下来后,张雯珊和徐云娟是如何安排接风的,赵杏花有亲娘陪着可是高兴坏了,哪里能去想徐家急着把赵母接过来的缘由。

而有奶鹅做媒介,李满园虽然不能给儿子们传递信息,却也知道那边都发生了什么事。

其一,被打死的火头军有陈年旧疾才退下来的,据说是打仗的时候伤过脑子,本也命不久矣,而他所谓在军中的亲戚也是最近才结下的干亲,火头军唯一的儿子更是个烂赌鬼欠了一堆的外债。

其二,在医馆昏迷不醒的那个罪民,打仗的时候就在徐耀祖身边,他可能是最重要的人证。

其三,农场的粮食都被火头军的家人给抢走了,还打伤了两个长工,打残了一个短工,却一文钱没赔,都是徐继祖给拿的银子安置。

这三条信息都十分重要,可李满园赶不过去,又不能和徐世安说,否则根本没法解释。

“夫人要我和老武去青山县本不该推辞,可夫人身边没有个拳脚好的能成吗?”武氏担忧的道。

“我就在府里,还能有人到家里来打杀了我不成?”

“记住我交代你的事,一定要差的清楚仔细了,这些都关乎到老大的命。必要时刻,可以采取必要的手段,只要不坑害无辜的人,一切以老大平安为先。”

李满园单独叫了武氏吩咐了一番,又给她拿了一大笔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农场那边的损失,只要徐耀祖平安无事,以徐继祖的性子不可能不要回来。

自古以来文官武官不合,徐世安已经拜请了贺知府照应几分,有靠山更不怕自家会吃亏,至少不能便宜了江家人。

忙活了两日便到了年根下,赵杏花的情况大好,想要陪赵母出去逛逛府城,李满园也不好太过阻拦,便让她们多带着两个婆子出门。

“这府城就是好,好东西多,人长得也水灵,穿戴的也都贵气。”

赵母看啥都觉得好,自己却舍不得添置什么,哪怕是闺女说不差钱也舍不得。

“是啊,我做梦也没想到会在府城扎根,还成了府丞大人家的儿媳妇。”赵杏花捂着嘴乐,指着一套成衣道:“娘,那套衣裳你穿着正好,我给你买下来过年穿呗。”

赵母来的有些晚了,来不及给她做衣裳,毕竟年根下都忙,赵杏花这才带着出来买成衣。

李满园倒是给赵母找了好几身七成新的旧衣,还有做完没穿的新衣,但赵母习惯了穿深色的衣裳,便放着没舍得动,要带回去给儿媳妇们。

“竟乱花钱,你婆婆也不知道管管你!我这衣裳多好,村里比穿的好的还没几个呢。听娘的,咱把银子攒着,往后你儿子娶媳妇、闺女的嫁妆,那可要花老鼻子银子了。”赵母真心为闺女打算。

赵杏花不好透漏自己的家底,便笑道:“我婆婆说了,家里小辈的聘礼、嫁妆,公中给出。娘快试试吧,咱们娘俩难得在一块过年,不让我孝敬孝敬,我心里难受。”

说着,赵杏花推了自家娘一下,好巧不巧的竟然撞到了人。

“真是对不住啊,老婆子没站稳,给贵人赔不是了。”赵母连头都没敢抬就道歉,生怕会给闺女招灾。

“呵!在府城都能遇到这种乡下婆子,大家伙可看好了钱袋子,可别人给顺走了,再坏了好心情。”白秀嫌恶的拍拍衣裳,故意大嗓门的喊道。

正在挑选布料或成衣的女客,闻言都往后躲去,就连丫鬟婆子也防备的看向赵母,臊的赵母老脸通红。

赵杏花气的顾不上安抚赵母,指着白秀道:“你空嘴白牙的瞎说啥呢?我娘好歹也是府丞的亲家母,还能干偷鸡摸狗的是咋地?给我娘赔不是,要不咱们就去衙门说理去!”

赵母忙扯了闺女一把,怕自己的身份说出去给亲家招黑,也让闺女难做。

“娘你别怕,我婆婆可是说了,咱们凭自己的能耐过活不比谁低一等。不管到哪,我都敢挺直腰板说,我爹娘是种地把我养大的,我公爹一边种地一边念书做的官,我们不偷不抢清清白白!”

赵杏花最后一句话故意大声,却刺痛了白秀心里不敢坦白的阴暗面。

暗恨自己没有娘家可以依仗,即便是现在和白家往来,也是暗地里在帮扶白家,实际上根本没有得到多少好处,白秀哪能听的了赵杏花的这番话?

上前几步,白秀伸手就想推赵杏花,却突然想到今日来这里‘巧遇’的目的,冷笑道:“你也好意思说这话!你男人强占民田,还打死了个保家卫国的小兵,这会还在吃牢饭呢!”

第二百八十章 难产 “你胡说!”

赵杏花脸上的血色褪去,上前抓着白秀的胳膊,怒道:“你敢咒我当家的,我打死你!”

“我没胡说,不信你回家问你婆婆,谁撒谎谁不得好死!”白秀胳膊被攥疼了,想要抽回胳膊。

可赵杏花攥的太用力,两人拉扯间,大肚子的赵杏花一个没站稳,人便跌倒在地。

赵母被这个消息冲击的眼前发黑,婆子一个婆子正在搀扶着她,另一个想要去扶赵杏花也没来得及。

“啊!”

赵杏花抱着肚子,疼的直冒冷汗,感觉到腿间的热度,颤声喊道:“快,我要生了!”

突来的一幕让人措手不及,成衣铺的掌柜心里直骂晦气,却不敢让府丞大人的儿媳妇在自家铺子里出事,连忙指挥伙计们帮忙抬人往医馆送。

赵母脑袋嗡嗡的响,却抓着闺女的手不放开,嘴里说着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啥的安抚话,两个婆子自也不能离开赵杏花左右。

还是掌柜的寻了相熟的客人帮忙,请别人家的下人去给徐家递送消息。

倒是白秀,眼见着目的达成,自己却沾了麻烦,早就趁乱带着下人溜走。

待李满园赶到之际,赵杏花正疼的跟杀猪似的叫喊着,郎中已经给开了催生的药,却不敢保证母子平安。

“亲家母,这可咋办啊?”

“郎中说杏花这回动了胎气怕是难产,娘俩都危险啊!”

见到李满园,赵母像是找到主心骨,终于敢放声大哭。

李满园这会也没空去想赵母是不是有意这么说,好试探她是保大保小的事,这种选择题她已经做过一次了。

“把亲家奶奶扶着去歇息,让郎中给把把脉,可别再倒下了。”

李满园吩咐婆子扶人,对刚刚从病房里出来的郎中道:“不管啥代价,一定要保住我儿媳妇。能两个都保住最好,您就是我儿媳妇的大恩人。”

“这会大人不适合挪动,给铺子带来麻烦十分对不住,一点心意请收下,回头请两张平安符回来压压床也使得。”

本来脸色黑沉的大夫,见李满园的姿态这才脸色好看一些,不客气的把银子收下了。

“快去把产婆请来吧,我能做的已经做了,孕妇有什么情况再差人去前头叫我。”郎中指着院子里熬药的药童道:“药好了立即给人灌下去,他留在这也能给帮个小忙。”

对于李满园的大方,郎中很是满意,自然也乐得给小徒弟一个赚打赏的机会。

“有劳了。”

李满园又问道:“可需要准备参汤?我这带了支老参,该用的时候您只管说。”

贺姑姑忙打开了锦盒,一支少说有三百多年的人参正躺在盒子里,看的郎中直眼馋,却也明白李满园是真心要救儿媳妇,否则舍不得这么大的手笔。

毕竟更喜欢穿细棉布衣裳的李满园,看上去就不像是富贵的主儿。

“让药童切了熬上吧,你们再用小厨房给做些吃的,要用力气的时候在后头呢。”郎中爽快的道。

李满园连声道谢,朝贺姑姑使了个眼色,去打赏药童的事贺姑姑自会安排妥当。

有钱能使鬼推磨,眼下李满园求的不过是个方便,别耽误赵杏花那边的用度。

有贺姑姑安排这边的事,李满园便陪着赵母去药童给提供的房间小憩,她们两个是家里的长辈万万不倒下,否则遇到事没人能做主。

哭了一会的赵母忙抹去眼泪,关切的问道:“亲家母你跟我说句实话,耀祖那孩子咋了?今儿我和杏花逛街遇着了白秀,她咋说耀祖又是做大牢又是干坏事了呢?”

“老大家的是白秀害的?”李满园不答反问,脸色阴沉下来。

“那个,我也没太看清,反正白秀想推咱杏花,然后又说了姑爷出事的那些话,我当时就懵了,只觉得他们好像有过拉扯。”赵母说着懊悔的直拍大腿。

李满园眯了眯眼睛,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总不能责怪赵母没看顾好儿媳,毕竟那也是赵母的闺女不是?

“白秀,呵!”竟然在府城又遇到了,真是冤家路窄!

俩亲家在屋里说了一会话后,便安静的等着赵杏花生产。

赵母坐不住,出去好几次,但病房太小已经被伺候的婆子们占满,赵母只有在赵杏花神志清晰的时候说几句,也放下不下同样有孕的李满园。

待徐世安得知儿媳妇出事的时候,已经是天擦黑了。

隐忍了大半天的李满园,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对徐世安道:“老大出事,除了咱家也就贺知府知道。我不知道白秀现在是啥身份,要么就是一直盯着咱们家,要么就是能接触到官员。”

“现在老大家的和肚子里那个生死不知,这事决不能善了。你是公爹留下也不方便,干脆去把白秀给我找出来,不给老大家的出了这口气,我非得憋屈死不可!”

徐世安的脸色也难看至极,他最希望见到子孙繁盛,大房才有一个长孙哪够立起门户的?

“你放心,这事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安抚了李满园几句,徐世安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医馆。

最近徐家的事情接连不断,徐世安不相信这是巧合。

“啊!”

许是知道爷爷要给自己讨个公道,徐世安前脚才走,赵杏花便痛呼出声,产婆忙让婆子来禀报。

“夫人,大少夫人要发动了,但产婆说孙少爷是坐盘生,要您有个心理准备!”婆子急的满脸是汗,主子要是出事了,今儿她们跟着出门的下人还有活路吗?

“我的老天爷啊!这可要了命了啊!”赵母惊的跌坐在地上。

李满园用力的抓着椅子扶手才没有倒下,不等她说话,贺姑姑又急匆匆的进来,焦急的道:“夫人,拖不得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事关两条人命,还是自家人,李满园顿时头重脚轻,扶着椅子都站不稳了。

“亲家母!”赵母爬着来到李满园跟前,扯着她的裙摆,满是哀求的唤了这么一声。

李满园捏了大腿根一把,才让自己保持清醒。

“贺姑姑,准备侧切!”李满园颤声交代道:“要是还不行,保大!”

第二百八十一章 打 早在两个儿媳妇接二连三的有孕后,李满园便细细的询问过产婆关于难产的事。

这个时代没有侧切一说,都是生生的将那里撕开,导致女人后半生一直遭罪。

是以今日在过来的路上,李满园便和贺姑姑交代了,如果赵杏花遇到难产的情况下,必要的时候便侧切,并且教她如何操作。

至于术后康复,只能依赖于灵泉水来愈合伤口,总好过撕裂之痛。

“亲家母,侧切是啥?”赵母心里咯噔一声,她只能听得懂那个切字。

“亲家母快起来,你只要知道我是盼着老大家的平安无事,即便孩子保不住也要保大人就成。等咱们回家了,我再慢慢和你细说。”李满园弯腰扶了赵母一把,她现在真的没心思解释什么。

赵母不敢让李满园累着,忙自己起来,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两人在屋里都坐不住,李满园干脆披上披风,与赵母一起到院子里守着。

好在医馆的房间里没有病人,这会又是晚上了,赵杏花怎么喊叫也不至于打扰到旁人。

看着一盆盆端出来的血水,李满园忽然冲着屋里喊道:“老大家的,老大没事,有我和你们爹呢。想想老大,想想大丫他们姐几个,你咬牙给我撑住了!”

“咱们徐家不会为了骨肉就不要儿媳妇,你要是撑不下,你肚子里这个可就没机会和大丫他们作伴了!”

不知道是不是李满园喊的话有用,还是喝了兑灵泉水的参汤,赵杏花的喊声越发有力了,产婆指导的声音也没停过。

再表徐世安这边,离开医馆直接去找的贺知府。

已经麻烦过贺知府一次,还不如继续请他帮忙,总比挨个欠人情的好。

但贺知府根本不知道白秀这么个人物,便请贺夫人帮忙打听,在晚饭后终于有了结果,徐世安告辞后直接带着家丁直奔朱家。

“徐大人这个时候来访,可是有要事?”朱书办已经更衣,一身常服的他倒是有几分土财主的模样。

在徐世安离开的时候,贺知府也提示了一句,朱家往上数三代是了不起的大户,即便改朝换代也还是有钱的人,否则也捐不了这么个小官。

“朱书办以为,嫡庶之分,对否?”徐世安沉着脸坐下。

吃不准徐世安为何这么问,可本朝讲究嫡庶之分,朱书办哪敢说不赞同?

质疑皇帝的金口玉言,等同于谋逆。

“自是嫡为尊,庶为贱。”朱书办不敢说太多。

“那便好办了,我还担心朱书办会为了一个贱妾,而不肯给我徐家一个交代呢。”徐世安抿了口茶,这才将成衣铺的事讲述一遍。

朱书办听的直擦冷汗,白秀根本没和他提这茬,此刻是一点准备也没有。

“大,大人……此事,其中是否有误会?”朱书办心中怀疑,他并不知道徐耀祖出事的事,白秀怎么可能会知道?

“此事有成衣铺掌柜和伙计可作证,白日里铺子里客人不少,朱书办大可去打听一二。”

徐世安将茶盏推了一下,冷声道:“本这话说来有些不适当,但朱书办可知你的小妾白灵,曾是我徐家的二儿媳妇,因要投毒毒死全家而被休弃?”

朱书办瞪大了眼睛,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让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黑如墨。

“如今我家长媳和长子嫡孙生死不知,朱大人若大义,便将人扭送到衙门去,你我同僚一场也不会因此而结仇。”徐世安不给朱书办缓神儿的机会,压迫感十足的道。

朱书办咽了咽口水,他这个买来的官本就当的不踏实,要不是家里有银子砸,早就被人取代了。

“那个……现下天已经黑了,衙门也……”

不待朱书办说完,徐世安便打断他的话,道:“我平素最恨以权谋私,但将一个害人的凶手扔进大牢,这点小事便是朝廷也不会追究吧?”

朱书办擦了下脑门,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似是在思索良策,毕竟报官了于他名声不好。

徐世安却不给朱书办想辙的功夫,拍桌而起,怒道:“朱书办既然做不了决定,我徐某人也不在此打扰,明日一早击鼓鸣冤便是!”

“徐大人别急着走,万事好商量。我这不是想着徐家少夫人和孙少爷也得积福,所以能不见血腥就不见血腥,但该给徐家的交代下官绝不会敷衍!”

“大人且等一等,一个贱妾罢了,我还能藏起来不成?就当是给下官点脸面,大人千万别去报官,我把那贱人交给大人处置,连卖身契都给徐家,再奉上赔罪礼,求大人成全!”

朱书办语速飞快,很不争气的跪在徐世安面前把人拦下,里子面子都不要了。

徐世安心中鄙夷,却没有吐口,而是道:“朱书办当真是大方,可我徐家将家人的性命看的最为重要!”

朱书办连连应声,见徐世安抬腿又要走,干脆抱着徐世安的大腿,冲着门外喊道:“管家你还愣着作甚?去把白秀那贱人绑了,再去备上厚厚的赔罪礼。”

“对了,还有那尊白玉的送子观音,立即寻过来交给徐大人,保佑徐家子孙平安无恙!”

朱书办最后一句话成功的将徐世安拦住了,或者说这就是徐世安来的目的。

赵杏花母子平安,自然不能要白秀抵命,但主家不大出血补偿赵杏花母子,让白白让李满园受了回惊吓,徐世安自是不能答应。

“大、大人。”朱书办见徐世安不再执着离开,便知道送子观音起了作用,忙又冲廊下的小厮吩咐道:“快去追管家,府里有什么送子的好物件,好的补品都准备齐全了,先送到医馆去交给徐夫人。”

“哼!”徐世安折身落座,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朱书办,道:“朱书办如此诚心,若老天开眼让我家人无恙,我也不与你结仇怨,否则那白秀死了也不抵我家长子嫡孙和长媳的命!”

“大人说的是,大人说的是!”朱书办忙应和。

“如你所言,便当是给赵氏母子积德,今日便将那犯口舌又不懂尊卑的贱妾掌嘴三十,掌心五十,朱书办可有意见?”

徐世安看似是在问话,实则是在下通牒,今日若不让他把人带走,那这便是顾全朱书办面子的最佳做法。

扫了一眼被绑来的白秀,朱书办心里不舍,可也明白徐世安敢上门来兴师问罪,必然不会诓他。

只是朱书办不明白,善解人意的白秀,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按徐大人所言,动手吧。”被徐世安冰冷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朱书办闭着眼睛挥手道。

“呜呜呜!”白秀不服,可被堵着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下人朝她走来,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特制的木板已经朝她的脸上左右开弓。

第二百八十二章 被撞破秘密 朱家的赔罪礼送了好几箱子,都是送子类的好东西,补品更多。

但李满园哪有心思去看这些东西,让人找了樽不怕摔的纯金打造的观音,直接摆放到赵杏花的产房内,也是给她安心。

谁知道就这么巧,送子观音刚摆上,赵杏花便生下了小儿子。

“哇哇……”

产婆拍打了两下,小婴孩便发出猫叫般的声音。

“有声,有声!”赵母激动的想哭。

“我儿媳妇咋样?”李满园大声问道。

“呀!孕妇肚子里还有一个!”产婆的大喊声,惊的李满园腿软。

合着之前看了好几回大夫,又请了好几回产婆给摸肚子的,竟然都没发现是双胎吗?

屋里头又一震忙碌,这回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双生子中的老小也出声了,哭声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李满园和赵母对视一眼,都知道这孩子怕是难养活。

做了个深呼吸,又拍拍脸颊,李满园握着赵母的手道:“双生子好啊,这可是莫大的福运。我就说嘛,我生了那么多的双胎,咋能孙子辈的就没有双生了呢?”

赵母也想笑,可扯起的嘴角比李满园的笑容还要僵硬几分。

“是啊,这是你们老徐家的福分,双生子好啊。”赵母不知道该说啥了,张望着往屋里看,更挂心的还是闺女的安全。

李满园倒是进去看看赵杏花娘仨,可她大着肚子怕被碰到,便对赵母道:“亲家母,你进去陪陪老大家的,要是她有力气就说几句话,我去厨房看看给她炖的汤咋样了,好歹喝一口热乎的再睡。”

“哎,那就辛苦亲家母了。”赵母忙一头扎进屋去。

李满园长长的松了口气,里面没人喊话,就说明母子均安,她得赶紧往汤里加点灵泉水去。

赵杏花这回伤了身子,即便双胎会早产,那也不该是吓着或碰着。

而俩娃早产更得精心养着,好不容易来到徐家的小生命,李满园可舍不得就这么没了。

又是忙活了小一个时辰,李满园才回府去休息,得知徐世安也没回来,想给他送个信都不知道往哪送。

实际上徐世安这会就在朱家点灯夜读,他记得李满园生子的时候都折腾许久,想着赵杏花难产更得久,回家也睡不着干脆让朱书办跟着一块熬夜也是变相惩罚。

但朱书办却误会徐世安的意思了,不时的瞟一眼跪的摇摇欲坠的白秀,朱书办思量了大半宿才‘恍然大悟’。

起身招来管家耳语了几句,朱书办赔笑道:“徐大人,借一步说话?”

被打扰了看书的兴致,徐世安不悦的皱眉。

虽不喜欢朱书办,可朱家的藏书确实多,徐世安很感兴趣。

见徐世安的视线一直落在书上,朱书办忙道:“府上还有一些好书,徐大人既是爱书之人,下官愿借五十本与徐大人抄阅。”

这是意外之喜,徐世安压下心中喜悦,依旧黑着脸不说话。

“八十本?”

“凑吧凑吧,勉强能拿出一百本来,再多下官真拿不出来了。”

朱书办心疼的直咬牙,虽然只是借徐世安抄一回,但他这的书籍便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那便谢过朱书办了。”徐世安吐口。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想想办法的朱书办,闻言立即命管家去安排。

借书也得写明书籍名称等,以免将来有麻烦。

再偷偷的看一眼摇摇欲坠的白秀,朱书办咬牙道:“下官听闻夫人喜爱做生意,朱家在府城也有几家小铺面,大人若不嫌弃,下官愿奉上一间铺子……”

“儿媳妇的事,归内人管。”徐世安淡漠的打断朱书办的话。

“下官的意思是,让夫人劳心了,下官送间铺子表达歉意。这贱妾竟然敢对徐家少夫人动手,都是下官管教不利,愿再奉上一处庄子,还望少夫人能够海涵。”朱书办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心疼的直磨牙,看向白秀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恼意。

徐世安倒是有心再为难朱家,可也知道朱书办给的补偿厚重的超出常规,他再要便是贪婪。

弹弹衣襟上不存在的灰尘,徐世安起身道:“朱书办的悔意本官会转达给内人,但还是那句话,我家儿媳与孙子平安无事,此事才算了结。”

“这是应当的,应当的。”朱书办忙跟着起身,生怕徐世安再继续做下去,忙承诺道:“待明日,下官必定携厚礼前去徐府赔罪,叫这贱妾好生给少夫人磕头赔罪,至少徐家上下满意为止!”

徐世安点头,叫上随从准备离去。

朱书办不敢当个,忙将管家送来的契子夹在徐世安看的那本书里,先送为敬。

徐世安不知道他离开之后朱家又是如何忙乱,去了医馆得知赵杏花平安产下双生子,便急匆匆的赶回家去看李满园。

却说李满园刚刚躺下,还没等睡踏实呢,奶鹅便在青山县与她来了个长途通话。

“气死本宝宝了!”

“这群坏人,竟敢给媛姐的儿子下毒,本宝宝要去啄死他们!”

虽相隔千里,李满园却知道此刻的奶鹅必定是忽闪着翅膀在跳脚。

“咋回事?老大没事吧?”李满园急声问道。

派守夜的下人听到声,李满园躲进空间和奶鹅对话。

“有鹅宝呢,徐耀祖当然没事了!”奶鹅得意的回了一句,还不忘请示道:“媛姐,你快跟鹅宝说,要不要给你家老大报仇啊?”

“报!必须报啊!”

李满园咬牙切齿的道:“狠狠的收拾要害老大的人,但不能把人给弄死了,你想办法引起咱们的人注意,先让这群畜生招供再说!”

交代奶鹅一番后,李满园闪身出了空间,谁知却与坐在炕头的徐世安四目相对,脑袋顿时嗡嗡的。

条件反射般,李满园快速躲回空间,却懊恼的直拍脑门。

“我了个去的,果然一孕傻三年,我是脑壳坏了吗?咋就又进来了!”

扶额望天,沉默片刻后,李满园无奈的自言自语道:“要是现在出去,咬定了是徐世安眼花了,或者说他在做梦,他会不会信?”

第二百八十三章 坦白 空间里纠结不已的李满园,哪里会知道徐世安的震惊程度。

虽不是第一次发现李满园会凭空消失,可亲眼目睹了李满园凭空出现又无踪迹,徐世安的心还是慌了。

等了良久,徐世安忍不住开口道:“我早就发现你这个秘密了,出来吧。我保证,绝不会告知第三人。”

徐世安说着抬头看了眼屋顶,他不确定暗卫是否在,所以话不敢说的太明白。

空间里的李满园哀嚎的捂着脸,为自己的智商捉急。

每次进空间都会栓好门,今儿咋就忘了呢?

犹豫了许久,李满园深深的吸了口气,认命的出了空间,再次与徐世安大眼对小眼。

久到李满园觉得呼吸都有压力,干脆把心一横,问道:“说吧,你知道多少?”

多说多错,李满园可不想把秘密和盘托出,原谅她对徐世安的信任还没有达到百分百,留些保命的手段不算过分吧?

徐世安再次抬头看了眼屋顶,这是夫妻俩不言说的秘密,他们两口子周遭真的是隔墙有耳。

李满园犹豫一下,有心想带徐世安进空间,但那是她的底牌,除非必要时侯还想挣扎的隐瞒一下。

这么想着,李满园便扯过炕桌,闭着眼睛往水杯里倒了两杯稀释过的灵泉水,折腾了大半夜喝点滋养下身子也好。

徐世安第一次看到李满园凭空取物,震惊的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李满园却是拿起茶壶又倒了杯茶水,用手指沾着在桌面上写了一行字。

‘被李满谷打破头,我便发现自己的异常,这水对身体好,还有一个我自己能去的地方。’

徐世安看过便用袖子擦干净,忙写道:‘对你身子可有伤害?你会消失不见吗?可还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破罐子破摔的李满园鼻子发酸,她曾设想过许多次,徐世安发现了她的秘密会是何等反应,却没想到他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安危。

吸了吸鼻子,李满园写道:‘目前没发现异常,我怕被当成妖怪烧了,你是唯一知情者。’

徐世安如释重负,又写道:‘少用,保密!’

只四个字,却是徐世安最诚意的嘱托,包含着满满对李满园的情意。

李满园重重的点头,又从空间里拿出了反季的西红柿和黄瓜给徐世安,权当水果吃了,实在是这个世界的冬天瓜果太匮乏。

徐世安默默的咬了口黄瓜,清新的味道比夏天的更让喜爱,但内心却是又一次的震惊。

媳妇到底还瞒了他多少事?他日后能有机会知道吗?

李满园并不知道徐世安压抑着想要探究的心思,稍微理顺了下思绪,将青山县的情况简要的写给徐世安看,夫妻俩无声的沟通到快天亮才睡下。

一大早的,下人来报朱书办来送书,徐世安没有吵醒李满园,让管家负责接下,他没心情与朱书办寒暄。

朱府。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去招惹府丞大人的家眷作甚?”

“还有徐家大少爷的事,你是在哪听来的消息?”

朱书办再宠爱白秀,这个时候也要问个明白,免得宠错了人。

“都退下去吧。”

白秀挥着包成粽子的手,皱眉挥退了伺候的下人,这才低声问道:“大人甘心一辈子只做个书办吗?”

朱书办愣了一下,问道:“何意?”

很看不起朱书办的窝囊劲儿,白秀面上却是拢着轻愁,叹道:“妾身也不想掺和到徐家的事儿,可昨儿早上出门有人叫我说话,竟是京城的官夫人,其父是洪大将军。”

朱书办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急忙凑上前去,满脸笑容的问道:“还是你本事,才招的贵人主动来寻你。快与为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是啥事,妾身还不是为了老爷的前程,才不得已逼着自己做了不想做的事,老爷还不知道护着人家,狠心把我打成这样,妾身委屈。”白秀不肯直说缘由,反倒撒起娇来。

不提白秀受伤也要固宠,医馆那边赵母可是急坏了。

闺女已经醒来,可亲家母不在,她也不敢做主将人带回去。

好在李满园心里有事,没睡到自然醒就起来了,命人准备了软轿和皮毛大氅前去接人。

赵杏花不是第一次坐月子,但这回是双生子又是早产又是难产的,少不得要做双份的月子,李满园都替赵杏花头疼。

“年关将至,府里头事情多,老大家娘几个这边就有劳亲家母多费心了,该置办啥只管吩咐下去,不用替家里省银子,老大家的和孩子们身子好才是最紧要的。”李满园叮嘱道。

“亲家母放心,我一定不客气。”赵母忙道。

李满园又将朱家送来的赔罪礼都给赵杏花,包括那两张地契,笑道:“你不是想开作坊吗?年前是不行了,倒是能让你房里的婆子抽空去备些东西。这回庄子和铺子都有了,再加上朱家赔罪的这些好玩意,你也算是没白遭罪。”

赵母已经和赵杏花说过徐耀祖没事,但她还是不放心的问一句,“娘,当家的真的没事?啥时候能回来?”

“那边的事情多,老大还得帮老二把牧场的事处理完,又得运送一批牛羊啥的,至少也得开化吧。”李满园避而不答徐耀祖的情况。

赵杏花点头,身子弱的她也没空琢磨李满园话里的漏洞,强撑着把地契塞给李满园。

“东西先放我这屋,就当是给俩娃子求个吉利,等我出了月子再给娘送去。这地契娘收着,那庄子给我使就成。没有爹娘,我和孩子都出事了,也得不着一文钱的赔偿。”

赵杏花反应慢,但有些事心里有数。

李满园怕赵杏花累着,便道:“成,娘先替你收着,这两张地契日后分家都是大房的。你也别操心,啥事有俩娘给你做主呢。你娘这边,让下人多尽心,咱们请你娘大老远的过来,还能苛待了不成?”

赵杏花被说的脸皮发烫,要不是她要领娘家的娘去置办东西也出不了事,险些让婆家因为她过不好年。

又说了几句闲话,李满园也说了对白秀的惩罚,这才带着闺女离开。

“这次朱家给的赔罪礼,虽是冲着徐家才给这么多,但也的确是你大嫂和两个侄子遭罪了,东西都给他们,但分家前的产出还算公中的。”

“老二家的,你是喜欢读书的人,回头你爹那边抄完,你若想看便打发人去拿。年关了,你也可以抄两本藏书给你哥送去,这年礼保准比金银之物更让你哥高兴。”

李满园努力在小辈身上保持平衡,以免得将来兄弟不睦,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家子孙。

第二百八十四章 白秀登门 朱家送来了百本书籍供抄阅不假,可徐家没有藏书,这些日后都是往来的人情,李满园也不好让张雯珊一次拿太多。

张雯珊眼神里有了光彩,她对书籍很是爱重,闻言便道:“娘,儿媳的字还算娟秀,若公爹不嫌弃,儿媳也可帮忙抄阅。至于娘家兄长那边,待兄长成亲的时候再送便是,今年的年礼差不多到了。”

李满园笑道:“人老了记性就不好了,可不是这个理儿。估摸着你兄长成婚,你公爹也会以家里的名义送两本手抄过去,就是那会你月份太大了不能回家看你兄长成亲,可莫要遗憾。”

“怎么会呢,兄长会来府城迎亲,我们兄妹也能见到面的。”张雯珊越发的期待兄长娶亲的日子快些到了。

有赵杏花的事情在前,李满园和张雯珊都尽量不出府,年关街道上人多,磕磕绊绊的总归不安全,倒是给了徐云娟带着弟弟妹妹们出门的机会。

府城说是大,可有些地方就是权贵人家才能去得起的地方,徐家孩子们的私房多,李满园也不拘着他们非得在家里待着,故而几个孩子们倒是有了新玩伴,不过算不得至交。

浩儿娘娘三个倒是不怎么出门,怕给徐家招惹麻烦,何况她们的家底在青山县,即便李满园找了由头给送过银钱,也舍不得花用。

转眼便是年关,徐云婵娘几个没赶过来,徐家依旧是热热闹闹的过了年,李满园更是大方的给了阖府压岁钱和赏银。

“在徐家真好,有吃有喝的,我都不想走了。”女乞丐几乎在徐家常住了,看着荷包里的银角子和金银花生,难得的眼中有了愁绪。

“不想走便不走,徐家还不差你一碗饭。”李满园瞪了女乞丐一眼,她算是看出来这个姑娘就是离家出走的大小姐,当了乞丐也不知人间疾苦似的。

或者说,女乞丐比赵杏花还心大,潇洒的让人羡慕。

“可徐家也不养吃闲饭的人,年后你准备……”徐云娟想要给女乞丐安排个事情做,却被对方急声打断。

“别介,我可安稳不下来。我就这么一说,你也别认真,最多等到天暖和一些,我就四海为家去了。”女乞丐说着,给自己夹了一大碗喜欢吃的饭菜,便逃之夭夭了。

李满园无奈摇头,还真是叫她猜着了,这姑娘身份不简单,但她也不会去追问便是,就是那块让她收着的玉佩都无法物归原主,让李满园有些头疼。

今日赵母也坐在主桌上和徐家人一块吃饭,之后便去和赵杏花一起守岁。

得了李满园给的首饰和新衣裳,赵母今儿吃饭都怕掉饭粒儿,高兴的合不拢嘴。

夜里,李满园靠在徐世安的肩头上,笑道:“真羡慕家里那几个崽儿,无忧无虑的,见天让人伺候还有红包拿。”

“有闺女和儿媳妇帮你分担中馈,你也可以清闲。日后为夫也年年给你包红封!”徐世安说着,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支桃木簪子戴在李满园发间,有些窘迫的道:“为夫的俸禄不多,这支簪子是闲暇时雕刻的,做工粗糙了些。”

“桃木簪子,辟邪的?”李满园笑眯眯的摸着桃木簪子,簪体手感顺滑,显然是用了心思的,只是不知款式如何,回头再细看吧。

“嗯,听说女人有孕,很容易招惹……那些东西。”徐世安舌头打了个圈,不确定李满园是仙是妖,只能用那些东西来笼统的替代。

李满园倒是没多想,打着呵欠道:“手艺生疏没关系,往后每年刻个物什给我,过几年你就是大师傅了。”

“好。”徐世安应声,拉过毛皮的摊子给李满园盖上,沉声道:“倦了便睡会,天亮我叫你吃饺子。”

“嗯。”李满园含糊的应了一声,孕妇嘴馋和嗜睡这事儿,无解。

新年新气象,徐世安这个官员也无需去衙门上差,每日抽出半日的功夫应酬,其他的时间便考校两个儿子的功课,年后还是得送儿子们去学堂的。

便是徐家的闺女们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她们老爹竟然有教无类,没过正月十五便给她们布置了一年的课业,到了年底要考察的,成绩不好就得少收压岁钱。

这是一家人在府城的头一个新年,自也是第一回有机会看府城的花灯,托贺夫人的福,徐家也拿到了位置好的酒楼包间,除了在坐月子的赵杏花和最小的几个孙子,连赵母也被李满园劝着去看花灯了。

而能来大酒楼的包间则是非富即贵,徐家借了贺夫人的人情也少不得要打个招呼。

“你这肚子可不像是才五个月的,不会又是双生吧?”贺夫人看着李满园的肚子,眼里尽是艳羡。

寻常百姓家尚且讲究多子多福,权贵人家更是希望子孙繁茂,尤其是嫡出的儿女多少都不嫌多。

“不大好说,请的郎中也没给个准话,兴许吧。”李满园慈蔼的轻抚着肚子,又是高兴又是犯愁。

高兴的是怀一次孕就能有两个孩子,日后也不用再辛苦了。

可犯愁的是双生子都会提早落地,这个年代可不大好养活,即便有灵泉水这样的底牌,李满园还是有些担心的。

“这是徐家的福气,我还是头一回看到谁家一个劲儿的生双生子的。可惜了,我家没有适龄的儿子求娶你家闺女,否则就冲这多子多福的劲儿,我也非得为儿孙求一段姻缘。”贺夫人看着徐云娟,惋惜的道。

徐云娟张了张口,刚想说自己有婚约的话,便被李满园拍拍手背,把话给咽回肚子里了。

“子女缘这事,谁也不敢保证。咱们都是做娘的人,求的是子女安康有个好前程,那便知足了。”

李满园笑着转移话题道:“今儿看灯,便不扰贺夫人的兴致了,过些日子我请贺夫人过府小聚,家里新酿了一种酒,贺夫人可要赏脸指点一二。”

闻言,贺夫人满意的笑了,自家为徐家出力,贺知府考虑到徐家可能有大靠山,而贺夫人则是惦记着李满园的酿酒方子。

不得不说,那酒水好啊,这几年贺夫人可是赚了不少,花银子都不用精细的计算了。

府城的花灯节很是热闹,徐家人看的尽兴,也没有发生什么乱子。

正月十六这天,奶鹅给李满园传来了好消息,徐耀祖的案子有了新进展,那个昏迷的人证终于醒来,力证徐耀祖是被人陷害。

县令必再承担洪家给的压力去保徐耀祖,几日之内应能有结果。

李满园立即与徐世安分享了好消息之后,夫妻俩才真正的有心情赏月,但徐承祖和小四的功课也更多了,徐世安是彻底打算让两个儿子走青云路了。

“夫人,朱书办的小妾递了帖子要拜见夫人,人就在大门外等着,说夫人不见她就日日过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合作 李满园听了丫鬟的话气的冷笑一声,这个白秀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厌恶。

“她喜欢便站着,一个小妾贸贸然的上门,谁知道又藏的什么坏心思!”

李满园顿了下,吩咐道:“若有人围观,你便大声质问她差点害了咱们府上的大少夫人和两个孙少爷,徐府已经前事不究,她又上门是安了什么坏心肠,可是她家老爷允许的?”

丫鬟领命离去,李满园看着铜镜里圆润不少的自己,有些郁卒。

怀孕,果然是让女人恐惧的事,这才五个月就发福了,这三十大几的年龄想要产后恢复好身材可要费些心思了。

“夫人,贺夫人到了,贺姑姑正引着前往小花厅。”又一个丫鬟迈着小碎步来禀报。

“嗯,让二少夫人和几位小姐、少爷前来行个晚辈礼吧。”

李满园瞥了眼首饰盒子,给自己挑了一串圆润的珍珠戴在手腕上,除了发钗之外这是唯一的首饰。

伺候梳头的婆子了解李满园的习惯,便也没有劝说,自家夫人的心情更为重要,这是老爷再三交代的。

李满园赶到的时候,贺夫人刚刚端起茶盏,起身迎了两步,笑道:“你这是舍不得我多吃一盏好茶?月份大了,我还能挑你的不是?”

“我在府城没有熟识的姐妹,也就和夫人能说会话,可不是急着赶过来了?夫人喜欢这茶,一会让人给包上一些,可不许说我不大气。”李满园含笑将手递过去,由着贺夫人搀扶着走了两步。

寒暄过后,张雯珊带着几个小叔子和小姑子前来行礼,贺夫人早有准备的都给了见面礼。

不多厚重,荷包里装了些金银的小珠子,连没见着的赵杏花和几个奶娃娃也有份,这便是有心了。

孩子们道谢后,李满园把人都打发了,笑道:“今儿我和夫人说会体己话,就不让小辈们陪着了,免得说话还要顾忌许多,他们也拘谨。”

“正是这个理儿,过个年是喜气,可孩子们也累的不轻。”贺夫人也特意没带小辈前来,不过说完又想起徐家没什么交际,便道:“你有着身子,儿媳妇们今年也不方便参加酒宴,倒是轻省了几日,不知多少人在心里羡慕呢。”

李满园点头,这点她承认。

闲话几句后,李满园便让丫鬟们把酒菜端上来,这才道:“听闻夫人经营的酒坊,头道酒夫人必是要尝过的,今儿我可得劳烦夫人给品鉴一番,否则可不敢做这酒水的买卖。”

闻言,贺夫人便明白李满园这次不会舍了方子给她,心中不免遗憾。

但酒水的利润有多大,贺夫人比谁都清楚,李满园肯让利那便是白得的好处,她不能太贪。

“那我便尝尝口感,可别指望我会说迎合的假话。”贺夫人半真半假的道。

倒了一盅酒,贺夫人先是观其色,又是嗅其味,又小口的品尝着。

如此反复,连喝了三盅的贺夫人舍不得放下酒盅了。

“自从开了酒坊后,我也品尝了不少好酒,却是没喝过这般特别的。”

“清香、柔和却又爽口,还有几分干烈,这酒怕是没有男人能拒绝。”

贺夫人吃了几口小菜,又品尝了两盅,好似很有闲情雅致,心里却急的很,又不好主动说想要参与到其中。

李满园故意拖了一会,给自己斟了一盅酒,放在鼻下轻嗅着。

自家酒水如何,李满园自是知晓,可惜酒虫被勾起来了却不能喝,孕妇果然好可怜。

“我这月份大了,生产后也有几个月没心思顾其他的事,家里的儿媳妇们也搭不上手,拖一年就少赚一年银子,总不能坐吃山空啊。”

“夫人名下有酿酒的作坊和人手,我倒是想讨个巧,想与夫人合作一回,不知夫人可愿让我占这个便宜?”

李满园不舍的将酒盅放下,免得自制力不够。

贺夫人喜出望外,不敢往太深了去想,面色上却不免流露出两分来,试探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这方子我交给夫人,但在我有生之年,不论这酒卖的如何,我都要拿三成的红利。在我百年后,此方归夫人所有。”李满园道。

一个酒方,能为家里换来几十年的收益,还能还了贺家的人情,李满园没有不舍。

“当真?”贺夫人着实是高兴不已,她真的垂涎这酒方。

“夫人看我像是那爱嘴里跑……马车的人吗?”李满园把火车改成了马车,但意思一样。

“成交!”贺夫人举杯先干为敬,大方的承诺道:“徐夫人只需提供酒方便可,剩余琐事我自会安排妥当。除了三成的红利,我会命人每年为徐夫人送上等酒水二十坛,徐家婚嫁用酒也由贺家免费供应。”

贺夫人想说的是婚丧嫁娶,但大过年的不好说丧这个字,便改成了嫁娶二字。

酒水卖出去是值钱,可本钱却远远没有那么高,贺夫人也乐得只用些许成本便愉快的达成协议。

“那便多谢夫人了,徐家子女多,这倒是给家里省下一大笔开支,到时候贺夫人可不要后悔才是。”李满园也很满意贺夫人的让步,否则两家的情分也会淡几分。

早就写好了合作的文书,此刻再将贺夫人主动让利的部分写上去,再给了酿酒的方子,府城身为最高贵的两位官夫人正式达成合作。

贺夫人高兴,临走前不忘点了李满园一句,“徐家在府城安置,可想要置办产业?官伢手里压着的东西,可比外头的好,你家老爷可是府丞呢。”

李满园故作惊讶的望向贺夫人,问道:“还有这么一说吗?之前在青山县的时候,官伢那除了官奴,手里头可是啥都没有。就金矿那案子,官府倒是卖了几处产业,和银子一并交到国库去了。”

“……”贺夫人脑壳疼,合作已经达成,日后她多费点心便是了。

想到来时在门口遇到的白秀,贺夫人没有多问,只提点道:“朱书办非正经科举出身,但朱家也算是本地的百年大族。那朱书办也是眼神儿不好,偏生被这个小妾给迷住了。”

“这事,徐家有苦说不出啊。”见贺夫人没有离开的意思,李满园也感谢她的一番好意,便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徐家和白秀的新仇旧怨。

连青山县的事,李满园也简单的提了一嘴,至于贺夫人能不能联想到什么,那便不是李满园该操心的了。

在徐府吃了午饭,贺夫人离开的时候,看到摇摇欲坠的白秀,神色冷了几分。

“把人送回朱家去,就说是本夫人的话,问问朱书办府上是不是缺教规矩的婆子,贺府还是能借一两个得力的过去的。”贺夫人冷声吩咐了一句,便上了马车。

白秀把话听得真切,恨恨的瞪着马车,恨不能扑上去把多管闲事的贺夫人撕碎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雪灾 白秀恼恨自己对抗不了权势,又不想太过丢人,眼白一翻便软绵绵的倒在婆子怀里装晕,这样被贺夫人的人送回去也有个好听的说法。

外头的事,徐家的门房自是看的真切,立即回禀了李满园。

“那白秀若再来,就派人去衙门找朱书办把人接回去吧。咱们徐家不计前嫌,可也不是什么人都给脸面能上门的。”

交代完,李满园便去大房的院子里看赵杏花和两个小孙子,不值得为一个自甘为妾的人多浪费心神。

徐家的人口越来越多,自己若是活的念头久些,贺家光是给酒席的酒水就是一笔大数目,贺夫人大概还没细算这笔账吧?

随着天气的转暖,迎来了二月,徐承祖和徐显祖也去了官学念书,青山县那边也传来好消息。

陷害徐耀祖的人招供了,只是后续牵扯到了江夫人,洪将军自是替她扫尾,案件以徐耀祖无罪释放,得了一笔赔偿的银子了事。

“奶鹅,我要江夫人体会一个月的鸟屎雨!”

“不够,总之我要江夫人在家里都天降横祸,成为整个边城的笑柄!”

暂时不能与洪家抗衡,李满园却不愿意咽下这口气,干脆利用奶鹅能指挥动物的优势,惩戒江夫人一通。

“媛姐放心,一定办的漂亮。”奶鹅拍着胸脯保证道。

徐耀祖的事耽搁了兄弟俩来府城的速度,但徐云婵终于在二月初携一双子女赶到。

龙凤胎在小的时候就和徐云婵留在安和县那边,到了徐家自是有几分生疏,但被一家人团宠着,没几日的功夫便彻底熟络起来了。

“赵姨过段时间也会过来,赵家的生意越发大了,想要来府城开酒楼。”徐云婵带来了这个消息。

李满园很感谢赵玉珍对徐云婵母子几个的照拂,甚至是为了救徐云婵还受了伤,故而道:“若是开酒楼的话,现在正是盘铺子的好时机,回头我就让人留意一下。”

“你先歇上几日,娘让人带你去看看咱家的铺子,想做买卖的话总比外头租的方便,不过这租金你还是得出的。”

除了朱家给赵杏花的赔偿,徐世安通过关系又买了两处小铺子,还有一处五十亩地的良田,如今徐家在府城也是真的扎根了。

“这是应当的,亲兄弟明算账,能租自家的铺子,总好过生意好了房主要涨租金好太多了。”徐云婵毫不犹豫的赞成。

如今徐云婵做的买卖,还按照预定给家里分成,自也明白用家里的铺子所付出的租金都是要算作公中的。

因为天冷的缘故,赵杏花做了双月子也没能出的了门,一拖就拖到百天,作坊那边都给她送来两个月的盈余来了。

“娘,真不能再留些日子吗?”圆润了一圈的赵杏花,红着眼看着要回家的赵母。

“傻闺女啊,你可不能不懂事啊!你看谁家嫁出去的闺女生个娃子,能让自家娘陪着好几个月的?”

“你婆家心疼你,你得懂得记着这个情,娘走的时候可不许哭天抹泪的,要不娘可不敢再来了,再说要开春了,家里一大堆事,娘也不放心啊!”

赵母在徐家光是新衣裳就给做了十来套,也是赶上换季的缘故,半旧的衣裳更是归拢了两个大包袱,拿回去能给家里省不少银子。

赵杏花心疼亲娘,不是给塞点零用的银子,就是给个首饰啥的,再加上徐家每个月的月银和首饰也不差赵母这份,这次赵母能拿走的东西比一大家子土里刨食一年还多。

那些给李满园的珍珠,也不值这个银钱,赵母明白这是亲家母怕他们老两口在儿媳妇面前难做。

不提赵杏花那边多舍不得亲娘,贺夫人特意来徐家,还带来了酒坊酿制的新酒。

“快尝尝,和你家酿的是不是一个味儿?”贺夫人满怀期待的看着李满园,完全忘记孕妇不能喝酒的事了。

李满园失笑,只抿了一小口,“看颜色和闻酒香,便知道夫人这作坊的老师傅更胜一筹。这下可好了,待我出了月子,非得与夫人一醉方休。”

“瞧我,只顾着高兴了,竟是忘记了你现在不能沾酒。”贺夫人歉意的道:“等你孙子办百天的时候,这酒我出了,正好也让人尝尝这新酒的味道,还算是沾了你家的光呢。”

徐世安是府丞,徐家来到府城安家后还没有摆过酒席,一对双生的孙子百天怎么也得大办一场。

李满园却是蹙眉道:“那可是要麻烦夫人一遭,帮着操操心了。徐家就没大摆过宴席,也不知道该给谁家下帖子,可别好好的喜事再得罪人了。”

贺夫人正高兴这酒酿的好,自是乐得给李满园一个人情,没准日后还能再合作呢。

银子嘛,多少都不嫌烫手。

“你放心,正好新酒出来了,我也有空闲了。你家现在是雯珊和云娟在主事吧?

我带带她们,一次酒宴把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都学了,到时候你这做亲娘的可得给我单独置办一桌好酒菜当谢礼。”贺夫人打趣道。

“那可是说好了,不但给贺夫人你单独置办一桌酒菜,菜方子我都送你,这可是求不来的好事。”李满园大方的道。

贺夫人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要知道各府的大厨都有自己的拿手好菜,却轻易不会交付与外人,办好酒宴不但是自家脸面有光,这些好菜也是能给闺女做陪嫁的,必会让婆家高看一眼。

两人相谈甚欢,更是各得所需,情分也在你来我往中晋级。

而贺家一向是府城的风向标,贺夫人频繁出现在徐府,又帮忙安置徐家孙子百岁宴的事,自是少不得被人索要帖子,无疑是给徐家长脸,不怕宴席冷清了。

“最近总是回来的这么晚,可是有麻烦事?”

李满园当了甩手掌柜的,更好的养胎,倒是徐世安每日早出晚归的,两口子一天很难碰着面。

“北昌西边有好两个县城突降大雪,不少百姓的房屋都被压塌了,这几日衙门忙着赈灾,也要统计数据上报朝廷。你不必等我,我在衙门就是忙了些,没有危险。”徐世安疲惫的道。

李满园皱眉,来到这个世界几年,自是知道天灾对于寻常百姓是何等的严重,动辄家破人亡。

原主的记忆里,每年冬天大雪村里都会有人死去,而雪灾的记忆更是触目惊心。

“那,两个小孙子的百天,要么别办了?”李满园倒不是很看重这些,只是又怕将来两个孙子因为这事被人小瞧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众筹 还好孩子出生近百天才有大雪,否则有个灾星的名头传出去,可是要毁了两个孩子的未来的。

古人迷信,再被有心人操控一番,轻则毁了前程重则被当成灾星烧死的也不在少数。

“办吧,不过只需请各家的女眷前来便可,衙门那边脱不开身。”徐世安擦着脚,大概在想赈灾的事,眉头始终紧锁着。

李满园点了下头,也没打扰徐世安想事情,却从空间里拿了些吃食出来,免得徐世安会饿到。

“衙门赈灾的粮食等物资,可还充足?”见徐世安拿.asxs.心,李满园这才问道。

通信不便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怕灾情的事还没传到御案前,且皇帝会不会重视十几个村子的灾祸也不一定。

闻言,徐世安连点心也吃不下去了,不想李满园跟着操心,便宽慰道:“贺知府会想办法的,朝廷也不会不管子民。”

得,李满园算是明白徐世安为何苦着一张脸了。

合着赈灾物品不充足,若等到朝廷赈灾,能到百姓手里多少不清楚,怕是百姓也等不到那个时候。

府衙及各县虽都有粮仓,可没有皇家的旨意,没有官员敢私下开仓放粮,怕乌纱帽不保更怕丢了性命。

“受灾的几个县,离老家近吗?”李满园询问,并将一碗温热的面递给徐世安,催促道:“快吃点东西吧,你若是病了,为了肚子里这个我也得赶你去睡书房。”

以前李满园还小心翼翼的往空间存放食物,在徐世安知情后,两口子一起做戏,陆续存放了不少热乎的吃食进去,倒是不必半夜三更还折腾下人了。

看着热腾腾的面条,徐世安竟觉得自己有些饿了,吃了几口后胃里也舒服不少,又端着碗喂李满园吃了几口。

“有一个县城距离老家倒是不远,但赶牛车也得个几日功夫才能到。”明白李满园的意思后,徐世安便道:“只咱们家在老家那边的田地都赁出去了,一直也只留一年的存粮,其余的都卖了。”

李满园却笑了,推开还要投喂的徐世安的手,道:“这种事情,你不好越过贺知府,但徐氏宗族却可以。”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徐氏宗族有大善之心,任谁只能赞一声高风亮节。李氏宗族那边嘛……”

李满园顿了下,她自己也不敢保证李氏宗族是否有这个觉悟,但还是道:“我让人送个信过去,他们要是没有这觉悟,以后也没必要再拉拔了。”

“如此也好,毕竟受灾的不止一个县城,府城这边想要顾及周全也得有个先后顺序。”徐世安叹了一声,握了握李满园的手,既歉意又自豪。

让自家媳妇身怀六甲还为他的公事操心,可也幸亏有了媳妇的一番话,他才少了顾忌。

果然,人在官场很难守住初心,他终究不是那个单纯的乡下秀才了。

这种口信让别人带李满园也不放心,第二日便找到了赵母,希望她能提前一步回去。

“亲家母大老远来一趟,我本该多留你些日子。可眼下我也信不过旁人去办这事,亲家母别觉着我是撵人才好。”李满园歉意的道。

“这话可就外道了,我这也惦记家里呢,何况你这是要行善积德啊!我早回去两天,指不定多少人能活命,这也是跟你沾光积福了呢!”赵母立即应承下来。

得知亲娘为何要提前离开,赵杏花倒是没有阻拦,反而给赵母拿了一百两银票,让她以赵家的名义也捐赠些东西。

李满园倒是没再特意准备,之前给的东西足够多了,再多也不方便赵母赶路,日后对待其他亲家也不好做安排了。

张雯珊和徐家的姑娘小子们知道了,也纷纷慷慨解囊,托赵母拿着他们的零用钱为灾民做些事,哪怕是能买一日的粮食,让人撑到朝廷救济也好。

自家孩子的举动,李满园很是满意,也得到了灵感。

众筹啊,哪里有比府城更富有的人家呢?

到了双生子百日这天,李满园选了身素淡的衣裳,首饰也戴的极为简单。

有贺夫人镇场子,不仅是李满园不用受累,张雯珊也少操不少的心,倒是徐云娟和几个妹妹没能闲着,总不好徐家人都做甩手掌柜不是?

到了开宴的时候,贺夫人带头说了些吉祥寓意的话,其他夫人自然也是吉祥话不要钱的往外扔,表达了要与徐家交好的意思。

谁知贺夫人却话锋一转,叹道:“今日本该更热闹些的,可老爷们都忙,两处县城管辖内十几个村庄突遇雪灾,衙门里的事多,便不能过来沾沾喜气了。”

众位夫人一时没能明白贺夫人的意思,也有人觉得贺夫人怕是与徐家的关系有多少,否则怎么会在这样的日子说这样的话?

谁知赵杏花却红着眼睛,接话道:“娘说今儿收的贺礼,都给两个小的。儿媳作为孩子们的娘,更希望他们能好好长大,想到不知多少人家的娃儿因为这场雪灾都吃不上饭,这心里就难受。”

“娘,儿媳想做回主,将今日的贺礼都折成银子,买些赈灾的物资分发到受灾的村庄去,权当是给两个娃儿积福成吧?”

李满园忙让贺姑姑将赵杏花扶起来,嗔怪道:“你可是刚做过双月子的人,大冷的天还敢给我跪在地上,不怕到老了膝盖疼?”

“娘,我这不是心急嘛。”赵杏花忙起身,她刚才是有感而发,下跪的事不再事先的计划里。

赵杏花这戏演的真,但在李满园看来却是过了,她可不想自家人白受罪。

“你这儿媳是个心善的,如今府衙虽有粮仓,可朝廷没下旨意前,也不敢多用,真是为难了他们在衙门里见天的拨弄算盘了。”贺夫人又叹了一声。

“贺夫人所言极是,就连我那亲家母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老太太,听到这信都火急火燎的回村去了,说是要跟家里商量一下,看能给受灾的村子捐赠些啥救命的。”

“我见老爷整日愁眉苦脸的,也做主让亲家母给族里带了个话,把我们家地里的产出都捐出去,好歹解个燃眉之急。府里也在倒腾旧棉衣啥的,回头让人送去也是个心意。”

李满园轻拍着贺夫人的手道。

贺夫人也点头道:“我府上也在准备这些,毕竟在府城多年了,这些物什倒是能多些,能多救一人是一人,不求能有多大的福报,至少吃斋念佛的时候也敢看佛祖了。”

两位府城最贵重的夫人一搭一唱的说了这些话,但凡是有点脑子的夫人们都听明白了,这是要她们也都捐银子和物资呢。

第二百八十八章 查 不管愿意与否,装聋作哑是不理智的,便听主簿夫人道:“我家老爷这两日也和我商量着要为灾民做些什么,倒是正好搭两位夫人安排的顺风车,送些粮食和棉衣、棉被了。”

“我家庄子今年产出尚可,等我回家看看还能拢些什么物件,也和几位夫人们一起出发。”

“家中有个药铺,草药虽不算多,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

有一人开头,其他人都纷纷附和。

不过是捐些粮食或物件,倒不至于有人多为难,毕竟也没人设个上限不是?

李满园和贺夫人对视一眼,今儿这酒宴没白办,受些累也值了。

而贺夫人心里对徐家更是满意了,这事徐家若不提前和她打招呼,还真是措手不及。

最迟就是明天,贺家和徐家的物资先派发下去,好名声自然也是归他们两家的大头,这物资捐的值了。

大户人家下人多,办事效率也快,赈灾的物资单子一份份的送到府衙,贺知府压在心头多日的重担终于能放开了。

但赈灾的事,必然需要有官员出面,也会有一定的危险性。

作为府衙的二把手,徐世安自是被贺知府请到跟前商议赈灾之事。

“世安啊,我身份知府本该身先士卒。可朝廷的旨意尚未到,府衙的事情也多……”

贺知府长叹一声,找的理由也算合情合理。

徐世安面上没有表情变化,只是起身作揖道:“下官愿前往赈灾,只是下官一人恐难兼顾,还望大人再推荐几位同僚共同担负此重责。”

“世安,你误会本府的意思了。府衙内公务繁忙,自也少不了你这位府丞在。”贺大人忙道。

作为大家族出身的官员,贺大人只需要政绩平稳便可前程似锦,自是不需要去以身涉险来承担任何风险。

但徐世安后头的靠山到底是谁,贺大人并未确定,自也没想过让徐世安冲在最前头,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

徐世安懂得官场上的这些规矩,依旧坚定的道:“有大人坐镇,少几位同僚府衙也必会正常运作。下官不才,在青山县时管辖内曾发生过雪灾,对赈灾一事颇有心得,还望大人成全。”

徐世安私心里不希望自家媳妇做善事还不能扬名,但论公而行,徐世安的确是有这方面的经验,想为百姓尽一份心力。

徐家男人赚银子的本事可以不如自己的女人,但总要有男人的担当。

贺知府见徐世安是真心请命,稍作考量便同意徐世安押送第一批物资先行,且与徐世安探讨了几位官员后续去各地视察灾情并赈灾。

匆匆回府一趟,徐世安向李满园交代了行踪,只让婆子收拾了简单的行囊,皮毛大氅都没带,只穿了加厚的棉服。

“这些个你带着,有汤婆子的作用,长方形的贴在肚子上或者腰上,这个是鞋垫。撕开这张纸,数五个数再用,切忌不要直接贴到皮肤上,大约能热乎三到五个时辰左右。”

李满园将空间里的热帖几乎都给徐世安带上了,怕他忙起来顾不上使汤婆子。

可惜空间没有重置空能,有些物件用了便没了,这也是李满园这么多年一直舍不得用的缘故。

春风入骨,眼下还没彻底开化,这种冷是棉袄也挡不住,李满园怕徐世安病在外头又缺医少药的,那可是会要命的。

“皮毛的坎肩给你带了两件,还有两对护膝和两双手套,记得让子松晚上给你烤一下,千万别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你可说过要给我伺候月子的。”

“灵泉水我给你带了两个水囊的,每日喝上一口,尤其是有外伤一定要舍得用,要是没了你便写家书回来,我会派人给你送去。”

李满园不放心的交代着,若不是自己大肚子,定会随徐世安一同前去。

空间里不缺好东西,可让徐世安带太多总归不方便。

那边贺姑姑也准备了不少‘快餐’,交代子松要寸步不离的跟在主子身边,至于吃食该怎么弄,子松早已熟知。

这次除了子松外,徐世安还带走了一个护院,正是之前皇帝派到他身边的暗卫,如今改名叫子新。

“放心,我会尽快赶回来,你府中安心养胎,凡事以自己为重。”徐世安倒是有心多交代几句,可时间紧迫。

李满园也知道指点,为徐世安整理好衣领后,又给他戴上了围脖,便往出推人,“你快些启程吧,早去早回。”

多耽搁一刻,便可能有一个人等不及救援。

徐世安虽只带了两个随从,但官府却要派衙役随行,再加上贺夫人准备的几车物资,浩浩荡荡的出城而去。

不知是有人故意操纵,还是百姓们无意间得到真相,总之这次的雪灾于贺家和徐家而言是赚了个好名声,哪怕后面的人比他们捐赠的还多也无法比及这份心意。

“夫人回屋吧,等日头再大些,奴婢陪您在院子里散散步。”贺姑姑搓搓手,上前去扶李满园。

“不知为啥,我这眼皮子直跳,总觉着要发生点啥事呢?”李满园随着贺姑姑进了大门,伸手按了下眼皮。

“夫人这两日是累着了,睡一觉就好了。子松和子新功夫都不错,有他们护着老爷不会有事的。”贺姑姑劝慰道。

“但愿吧。”李满园点点头,眼皮却跳的更厉害了,没来由的心慌。

却说徐世安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前往距离府城最近的受灾县城,但物资车的速度快不起来,至少要走上三五日才能到。

天太冷,徐世安也不能枉顾徐贺两家的车夫和护院的安危,天黑后只能就近休息。

“这样不行。”

第二天借宿在一个小村庄,徐世安吃了许久未曾吃过的粗粮后,对子松交代道:“你去找村子里有牛车的人家,咱们雇人将物资分散开运走。”

“我与子新带着只拉半车货的马车,留下子松你随一名衙役后面追上。”

“老爷,夫人交代属下必须时刻跟在大人身边伺候。”子松为难的扫了子新一眼,却不敢对这个冷面人说上一句话。

徐世安捧着粗瓷碗喝了口热水,道:“咱们耽搁一日,多少百姓就要挨饿受冻一日。眼下情况危急,救人要紧。”

“可是……”子松还想挣扎,但主子那熟悉的眼神一扫,立即领命离去。

徐世安没有心思入睡,便用手指沾水,在炕桌上简单的画了受灾村落的地图。

哪个村子受灾最重,哪里距离最近,如何安排行程,都需要他一步步在心里估算。

这还是下面没有瞒报的前提,否则救灾不成,怕是要出乱子。

给子松安排好差事,徐世安又对子新吩咐道:“你立即动身,去查看受灾村落的真实情况,以及县衙是如何赈灾的。”

“是。”子新习惯暗卫的行事方式,如今转为明面上的,还是不习惯多话。

徐世安也很习惯子新的话少,只是看到子新一言不发的便消失在夜色中,还是神色变了变。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合规矩的关心 如今子新是明卫了,暗地里还有没有暗卫在,徐世安不清楚,但还是当做有暗卫那般谨慎。

皇权,随时会在你没有准备的时候展示神威,当避则避。

府城这边虽然没有雪灾,但这几天也格外的冷,孩子们想出屋玩耍都需要裹得严严实实的,下雪飘洒却让人没有欣赏的兴致,反倒担心之后也会有大暴雪。

“娘,我和小四想请假,去随爹赈灾。”

在李满园努力回想前世发生雪灾后要如何赈灾及预防雪患之际,徐承祖带着小四进屋表明心意。

一本正经的道:“在青山县的时候,我们跟在爹身边多时,学了不少东西。爹想让我们秋天下场,日后若要为官,说不定就会遇到这种天灾人祸。”

“你们可想过,去了能帮你们爹啥忙,而不是给他添乱?眼下灾民受损,你们过去是要吃苦头的,能受得住?”李满园没有直接否决,而是抛出几个问题。

以前徐家穷苦的时候,原主对两个念书的儿子便偏疼,后来徐家的日子好过了,他们不算是真正吃过苦头的人。

可赈灾,不同于下乡扶持,所遇到的情况不一样。

“再苦,也苦不过表哥。”小四对周恕的感情极深,尤其周恕拼命护过他们,是他心中最大的英雄。

“我们能吃苦。”徐承祖语气坚定的道。

“记住你们说的话,再苦也得给我坚持到最后,否则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李满园将自己写了的两页纸递给徐承祖,道:“记住了就烧了吧,这是你们爷几个想到的法子,和我无关。”

送走两个儿子的时候,李满园又给他们准备了一马车的物资,都是农用的家伙事。

雪灾后,物价上涨是必然,如今以徐家的名义购买还不算太贵,能为灾民多做些便多做些。

而徐家一直备受关注,如今两个小儿子前去追随徐世安赈灾,不少人家也开始往这方面筹谋,谁不想给儿孙博个好前程?

倒是赵杏花真的心大,前几日还配合李满园演戏,转头就把心思扑在了赚钱上。

“娘,这些东西您收到库房里吧,见天摆在屋里,我怕被几个小的给摔了。那个金的送子观音我留下了,我觉着有灵性。”

赵杏花将朱家送来的东西都让人抬到李满园屋子里,话说的大气可眼神却舍不得移开,又道:“我还想去庄子那边看看,作坊到底啥样还没见着呢,我不放心。”

李满园头也不抬的道:“说给你就是你的,把那尊白玉的送子观音给老二家的,剩下的都抬回去放到你自己的私库去,也该学着掌管私库了,日后有些人情要你自己走动的。”

“早去早回,带够人手。天太冷了,孩子们就别带了,家里这么多人看顾的过来。”

赵杏花本也没想带着孩子,闻言立即道:“娘我一定早去早回,那东西我就让人抬回去了?”

“不是急着走吗?东西我安排人给你送回去,还能克扣了不成?”没好气的瞪了赵杏花一眼,大儿媳这贪财的神色真是让人没眼看,就不能收敛点?

这是怕东西留下来,她会贪心的反悔不成?

“我信不过谁也信娘的啊!”赵杏花忙讨好着,起身的时候还不忘道:“娘,那我把首饰分给弟妹和妹妹一些,朱家送来的动手实心的金银首饰,拿铺子重新融了也成。”

“东西是你的,想咋安排你说了算,不用问我。”李满园挥手赶人。

赵杏花前脚才走,李满园便让贺姑姑带人把东西送到大房的院子里,她这个做婆母的不会贪小辈点东西,主要是自己银子多,空间里的好东西也不少。

没过多久,徐云婵便过来陪李满园说话,这个大闺女的心思最细腻,怕老爹而弟弟们出门,自家娘忧心而伤神。

自从徐云婵来了之后,徐云娟总算能多些休息的时间,长姐如母这话果然不假。

把赵杏花早上来的事说了一遍,李满园叮嘱道:“你大嫂给的东西该收就收着,你这些年也没少给她东西,自家人也要多走动才有情分。”

“哎,那我听娘的。”徐云婵轻笑。

自家娘嘴上说大嫂,实际上却是偏疼这个大儿媳的,否则朱家的赔罪礼给大房多些便是,哪用得着都送过去。

不过大房是长子又有长孙,将来继承的家业也应当多些,这是规矩。

徐云婵心里清楚却不会嫉妒,有这样肯护着她和孩子们的娘家人,她已经足够幸运了,做人要学会感恩与知足。

“按赵姨跟我说的启程日期,昨儿就该到了府城了,也不知是不是被绊住了脚。”徐云婵有几分担忧,毕竟雪灾可能会阻拦了赵家的行程,不敢保证没出意外。

“他们走官道,也不会去农家落脚,最多是被大雪封路耽搁了些行程,晚几日罢了。”李满园倒是没多少担忧。

官路会有人清扫,但遇到雪灾可能清扫的慢一些,李满园自是不会多想,赵家的下人多着呢。

可李满园没想到的是,赵玉珍的确是走的官道,却在发生雪灾后便带着下人去各个村落里救援。

出人出力不说,赵玉珍更是大手笔的赈灾,如今已经是出了名的大善人,连徐氏宗族捐赠都排在了她后头。

好巧不巧的,赵玉珍与徐世安还在一个村庄遇上了。

“天寒,我煮了些姜丝面,姐夫趁热吃一些吧,就是味道重了些。”

赵玉珍身边的婆子丫鬟都派去帮忙,故而只有她自己提着食盒来到徐世安暂时歇脚的屋子。

雪灾严重,很多房屋已经被压塌,各村的村民只能抱团取暖,但凡是能住人的屋子都被拾掇出来,暂时容纳无家可归的人家。

徐世安既是暂时落脚,就没有去住村里给腾出来的好屋子而是住在一个偏房里,靠着一盆炭火取暖。

“多谢赵娘子。”徐世安皱眉,又不好拂了赵玉珍的好意,便接过汤碗。

条件所限,姜丝面里只有一个荷包蛋让人有几分食欲,但姜丝驱寒却是眼下最该吃的食物。

天已经黑了,救援的事情依旧没停下来,徐世安身边自是没人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徐世安很不自在。

“赵娘子还有事?”徐世安挑眉,对赵玉珍有了几分反感,他媳妇可不会做这么不合规矩的事。

心里又念起了李满园,但念在赵玉珍救助灾民又与徐家有恩有交情的面子上,徐世安没有恶语赶人,对她的认知却极差。

“姐夫的长衫破了,若是不嫌弃,交给我缝补即可。”赵玉珍坐在凳子上,温婉的开口道。

贤惠的姿态,大方又得体的没有半点能挑的出不是来,若赵玉珍是徐世安的女人,她这么做完全没有任何毛病。

可问题是,徐世安有家室,赵玉珍是个寡妇,理当避嫌。

第二百九十章 受伤 “不必了,我自会处理。”徐世安大口的吃了两口面,又喝了两口汤,便将面碗推到赵玉珍面前,连糟蹋粮食都顾不上,示意她可以走了。

“姐夫连针线都会?这可不容易。”赵玉珍似是没发现徐世安在赶人,看着剩下的大半碗姜丝面问道:“可是我做的面不合姐夫的胃口?晚饭姐夫只吃了两个糙粮饼子……”

“赵娘子……”你越距了!

徐世安打断了赵玉珍关怀的话语,可话还未说完,便听到门外传来了响亮的声音。

“爹你在屋里吗?我和三哥来找你了,娘还给我们带了一车的农具呢!要我们发给有需要的农户,就不用发愁不能春耕了。”小四人未至声先到。

下一瞬,房门被推开小四开心的跑到徐世安身边,扯着他的衣袖道:“爹,我和三哥来给你帮忙了,娘都同意了,你可不能赶我们走。”

看着幺子一副‘我是奉旨行事’的傲娇样,徐世安的火气全消。

轻轻的捏了下小儿子胖乎乎的脸蛋,徐世安嘴里却喝道:“胡闹!赈灾是你等小儿该参与的事吗?”

“爹。”随后进屋的徐承祖,扫干净身上的雪,待看到坐在屋中的赵玉珍后,喊了声:“赵姨。”

“怎么这个时候到的?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们爹煮了姜丝面,正好给你们也盛一碗去,可别得了风寒。”赵玉珍笑意盈盈的起身,神色坦荡。

“赵姨你少放些姜丝,面条里要加点肉丝,再放两个荷包蛋,我都快饿死了。”小四忙提出要求。

“好。”赵玉珍点头应下,心里却犯愁。

这可是在受灾的村子,她去哪找肉?

为了让徐世安另眼相看,赵玉珍这几日也是放下身段,和徐世安一样吃大锅饭,这点面还是之前剩下的‘家底’呢。

“赵姨不必理会这小子,他就是嘴馋。我娘说来赈灾就得做好吃苦的准备,姜丝面已经极好了。”徐承祖开口道。

“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赵姨心里有数。”赵玉珍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说了一句便出门去。

小四叽叽呱呱的抱着自家爹的胳膊说话,徐承祖却一直保持沉默,但小四点他名的时候,却问道:“赵姨每日都给爹做小灶吗?”

头一回吃赵玉珍送来的小灶徐世安,可这种事被儿子撞见,还是在这个时辰,被儿子问的有些心虚。

“我今日才来到此处,赵娘子比我先到一步,具体来了几日并未过问。”徐世安一句话表达了与赵玉珍并不熟悉。

徐承祖定定的看了自家爹一会,将李满园给他那两张纸上的内容叙述了一遍,末了才道:“娘说,这主意是咱们爷仨儿想的。”

“你娘未雨绸缪,是真的心里装着穷苦百姓啊。”徐世安听的很激动,这个法子他之前也有想过,但涉及的人力太多,便没有实施,如今终于有了解决的法子。

“是啊,娘心里装着大善,更处处为家里人着想,我们不能辜负了娘的心意。”徐承祖意有所指的道。

正在伏案写草案的徐世安,听到徐承祖的话抬起头看他,却见徐承祖低头把玩着玉佩,好似方才那番话只是有感而发。

是他多心了不成?

夜深人情,救援的人也都入睡了,却听有人大喊道:“不好了,王二狗被埋到老房子里了。”

这一声喊叫,惊醒了所有睡梦中的人。

徐世安抓起棉袄胡乱的套上,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跑,到了出事的地方还没有系好最后一条衣带。

“怎么回事?这大晚上的,怎么会来这里?”徐世安怒问。

王二狗家的房子是村里被大雪压塌的一处,还埋了两位老人和王二狗的爹以及叔叔一家。

如今过世的人已经被挖出来草草的安葬,村长和官府的人都先后交代过不许私自靠近,以免再出事,谁曾想到王二狗竟会半夜三更跑过来。

“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二狗啊!要不是我惦记着埋在房子里的银子,二狗就不会偷偷跑过来,我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害死了王家唯一的根啊!”

王二狗的趴在雪地里哭嚎着,算是解释了来龙去脉。

要不是有人一直拽着,估计也早过去扒拉儿子了。

徐世安深吸一口气,他能理解王寡妇怕银子被救援的人给密下了,日后没法过日子的心情。

可这会却要所有人贪黑冒险,着实是可气!

“多点几个火堆,妇人们站远点举着火把,其他人跟我去救人。”

“夜里光线不足,大家一定要先保证自身的安全!”

徐世安高声吩咐着,率先进了已经废了的屋子。

子新押送物资走的缓慢,到了每个村子还需要按情况留下赈灾的屋子,子松也被派过去支援,这会徐世安身边只有一个不算熟识的衙役。

能在府衙做衙役的,家里必然是有些门道又惜命的,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徐世安上前,心里不定怎么后悔没留下做押运的那个。

村长也急忙招呼村民动手,对王寡妇实在是骂不出口,毕竟她也是个可怜人,更不是主动要求王二狗来挖银子的。

“小四,你留在这,我去帮爹。”徐承祖兄弟和赵玉珍前后脚赶到,看到亲爹涉险自是不能在外头干看着。

“三哥,我……”也想去。

“听话,你太小搬不动东西,还想让爹分神照看你吗?”徐承祖虎着脸道。

“小四乖,跟赵姨在这等着。”赵玉珍立马扯住了小四的胳膊,对徐承祖道:“你也小心点。”

徐承祖点了下头算是应承,立即钻进院子,朝徐世安那边走去,半点官家公子哥的架子都没有,学着大人们挽起袖子开始干活。

大雪将房屋压塌,自是到处白茫茫的一片,让人看不清脚下,尤其是夜里更甚。

不时的有村民摔个跟头或是歪着脚,要不就是挖东西的时候手受伤了,但都咬牙坚持着,他们很清楚王二狗要是冻一晚上小命就没了。

“这么挖不行,村长问问王二狗的娘,她告诉孩子银子藏在哪里,咱们重点挖藏银子的地方,这样能更快找到人。”

忙了大半个时辰,徐世安直起酸疼的腰,向村长道。

“哎,我这就去问。”村长忙应了一声。

徐世安等人也没闲着,能清理多少是多少,没准就先一步找到人了。

只是大家挖了这么久,也没听王二狗喊过一声,估摸着孩子是被砸晕了,甚至是……

“爹,我的脚!”

徐承祖忽然痛呼出声,在他身边的徐世安忙转身过去,顿时惊的顾不得脚下忙朝儿子走去。

附近的村民也都被吓得直抽冷气,这是要摊上大事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夜半来人 只见徐承祖的脚腕处被一个兽夹夹住,那兽夹铁迹斑斑,鲜血已经将徐承祖脚下的雪染红。

想到李满园说过伤口有铁锈,很容易得破伤风,那是致命的,徐世安的心沉到谷底。

可出门时李满园给带的灵泉水,徐世安都悄悄的放到村民们吃的大锅粥里了,希望能让更多的灾民可以活下去。

那等神奇之物,如今哪里去寻?

“别乱动,爹帮你把夹子拿下来。”

“快来两个人,帮我把夹子打开。”

村民们对官有天然的畏惧,听到徐世安的话才敢上前。

那名衙役离得远,见徐承祖受伤想要借机讨好徐世安,立即跑到王寡妇身边,上去就是重重的两巴掌,喝道:“你们家还有多少这种家伙事?我们大人的公子要是伤着了,你们娘俩的命都赔不起!”

衙役扇耳光的声音太响亮,那边刚掰开兽夹的村民手一松,兽夹再度咬合。

“啊!”受二次伤的徐承祖比刚才的痛呼声更高。

“唔!”徐世安的手也被夹在兽夹之中,咬牙闷哼出声。

“大……大人!”

两个村民吓得咚的跪在地上磕头,也不管会不会受伤。

“本官无事,先把兽夹掰开。”徐世安忍痛,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

“爹,你的手!”徐承祖心疼、担忧更多的是自责。

“一点皮肉伤,养些日子就没事了。”

徐世安安抚着儿子,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伤到筋骨了,又对两个颤抖的村民道:“你们是在救人,不要害怕,本官不会迁怒。”

那边还想动手的衙役,被徐世安一个眼神警告,吓得不敢再吭声。

王寡妇被打蒙了,或许是被吓到,哭的直打嗝却不再吭声。

村长忙过来帮忙,那边赵玉珍却是死死的抓着小四的胳膊不妨,柔声道:“小四听话,别去给你爹添乱。你爹和你三哥受伤了,咱们得赶紧回去找药。”

“对,找药。”小四抬起胳膊抹着眼泪,扭头就跑。

赵玉珍也不拦着了,而是朝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会意立即朝小四的方向跑去。

“去镇上请个郎中过来吧,再买些补品和食材,徐大人父子都伤着了,得养一阵子呢。”

赵玉珍叫来了车夫,吩咐道:“顺道把公子和小姐也接过来,我这做娘的总不好一直让孩子们住在客栈,有他们陪着小四……徐大人也能安心养伤不是?”

“路上大雪没清,这个时候去镇上,最快也得晌午能回来。”车夫回道。

“安全第一,外伤而已,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赵玉珍摸了摸替徐云婵挡刀的位置,转身往回走去,步伐却是不紧不慢。

正在睡觉的李满园,突然觉得心慌,从空间里拿了热乎吃食吃了些,方才觉得好受些。

“以前听人说有孕的人会敏感多疑,这会是真信了。”李满园抚着心窝,无奈的笑道。

半夜三更的,还能出事不成?

睡不着也不想折腾下人,李满园便进了空间,去整理之前的存货。

有些东西可以慢慢拿出来了,比如一些款式老旧但能打赏用的金银首饰,当初在长青寨的那几箱子东西再放就要生霉了。

还有青山县那几笔的‘补偿’……

“奶鹅,你们到哪了?”想到青山县,李满园总算有了做娘的觉悟,想起自己的两个大儿子了。

怕江夫人暗地里下黑手,李满园让奶鹅暗中护送儿子们,还有一群飞鸟在暗地里做护卫队,真遇到危险好歹能给儿子们逃跑的时机。

“媛姐还没休息吗?”奶鹅慵懒的声音传来,道:“已经赶了一半的路了,等我回去有惊喜给媛姐哦。”

“鹅宝最乖了,那你好好休息,有情况随时和媛姐汇报。”李满园忍不住要期待,奶鹅可是招财鹅,这次不知道又给她淘了什么宝贝。

和奶鹅聊了两句,李满园心情极好的出了空间,却听贺姑姑正在敲门。

“夫人,有要紧情况,奴婢可否进来?”贺姑姑低声问道。

“进来吧。”李满园故意打了个呵欠,围着被子坐在炕头。

“夫人,有人翻墙进来被护院抓住,说是您的旧识,来自长青寨。”贺姑姑最后三个字说的极小声,不敢去正视李满园。

自家主子可是官家夫人,怎么会和那种人有联系?

“他说姓甚名甚了吗?”李满园暗道:可真不禁念叨,她才想起了长青寨后山得来的珠宝,竟然就有人寻上门来了。

“来人只说是行三。”贺姑姑的心直突突,再不懂道上的规矩,也明白这是三当家的意思啊。

闻言,李满园立即吩咐道:“将人带到小花厅去,我随后就来。”

贺姑姑的心里发沉,她以为找到了好东家,却没想到竟然和那种人有往来,这可是要命的啊。

心里翻江倒海,贺姑姑还是领命去交代。

李满园穿戴整齐去了小花厅,并叫了贺姑姑陪同,她到底是女子,还是顾着点男女大防的好。

“朝廷不是允许长青寨转为良民了吗?三当家这是?”看到满身是伤的三当家,李满园惊诧不已,忙吩咐道:“贺姑姑,快准备伤药、热水和吃食,先将三当家安置了。”

三当家,如今该称呼他的本名赵贯,见李满园是真的关心自己的情况,立即跪地行了个大礼。

“徐夫人,求您救救老四和寨子里的老少,我赵贯用性命起誓,日后定当当牛做马报答夫人恩德!”赵贯不顾自己的伤势,跪下咚咚磕头。

能让一个铁铮铮的汉子这般,必然是发生了大事,李满园忙让贺姑姑去扶人。

不动声色的往身旁的茶杯里加了几滴灵泉水,李满园放到赵贯手旁,又在贺姑姑的搀扶下落座。

“现在这个时候,就算我有心救人也办不了事。三当家还是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再处理了伤口为重。”

李满园没有立即应下,总要知道前因后果才能决定是否相助。

赵贯连夜赶路,捧着茶盏便一饮而尽,许是喝了些热乎的东西,情绪稳定了些。

贺姑姑这才明白长青寨已经是良民,还是朝廷特赦的,悬着的心总算落地,立即出去吩咐下人准备东西,随后便站在廊下把门。

第二百九十二章 巧合还是人为? 扫了一眼开着的半扇门,赵贯开口道:“德蒙天恩,长青寨老少得以过上正常的日子。大当家、二当家带着村里有血性的儿郎去从军,老四和沈明则是外出经商,我负责看顾留下来的人。”

“徐夫人知道我们在山里的时候也是种地和经商,这两年多大家伙也都很习惯。可村里的小娃子说漏了嘴,得知我们以前的事,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逼着我们不说,好几桩姻缘也毁了。”

“老四本来是娶了镇长家的闺女,但他岳丈却趁着老四外出的时候带人来抢人,老四媳妇不肯回去,村里人自是拦着。撕扯间,老四媳妇一尸两命,镇长家的下人被打伤了两个,回头却说不治身亡!”

说到这里赵贯说不下去了,显然后面发生的事已经不是让人气愤而已,而是闹的更大了。

给赵贯续了杯茶,李满园问道:“后来呢?”

赵贯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村里的壮劳力几乎都被抓走了,也是出事的时候我不在家,否则我也一样被扔进大牢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奔走,老四回来也和他错过了。”

“等我知道老四去他岳丈家之后,立即追了过去,可老四的大舅哥血溅当场,我甚至不知是不是老四动的手。我想要救老四,却是老四拼着命给我撕开一条逃生之路,那些人是真的往死里下手啊!”

说完,赵贯抱着脑袋狠狠的捶打着,是在怪自己的无能为力,亦或是没有与四当家钱生同生共死吧。

听完这些,李满园深深的吐了口气,实在是赵贯身上的血腥味太重,要不是贺姑姑开着半扇门,她早就坐不住了。

喝了半杯茶水压下胃里的翻涌,李满园道:“你先去收拾一番,明日我会派人随你一同回去,真相到底如何我需要调查,但在此期间我会尽量保证大家不会再出事。”

这是李满园能给的保证,却不敢说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且这是赵贯的一面之词,李满园即便相信青山寨的人多是品行好的,在大是大非上也要客官处之。

“多谢徐夫人。”赵贯哽咽起身,抱拳道谢。

“先好好歇着吧,老少爷们都等着你回去呢,你若倒下了不会有人比你更尽心。”李满园说完,便唤贺姑姑送她回去。

夜里路滑,李满园不会拿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赵贯这边,自有下人接手,很快便安置妥当了。

却说李满园躺下后,才问道:“这事,你咋看?”

贺姑姑为自己竟怀疑过主家的品行而心中暗恼,闻言便道:“若这位三……赵先生说的属实,那些害怕他们过往的人也可以理解,毕竟沾了个匪字可能会要命的。”

“这事奴婢没遇着过,但换做是我好不容易得来良民的身份,自是要好好珍惜。倒是那镇长家,奴婢觉着有些不大寻常。”

李满园点头,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也犯了困意,便道:“你和管家商量一下,这事徐家该如何帮衬一把,别给老爷招灾,也不能让那些无辜的人被害。”

李满园没说的是,以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本事,只要给他们机会必然能建功立业,届时徐家在朝中便有了武将助力,不再独木难支。

不能怪李满园想的太多,连救人的事情都掺杂着私念,实在是江夫人背后的洪将军,让李满园不忌惮都不行。

却说李满园那边到后半夜才入睡,徐世安这边也是一样。

村里没有郎中,但因雪灾的缘故倒是准备了不少的伤药,再加上赵玉珍那边备有酒水和干净的白布,总算是将徐世安父子俩的伤口处理好。

但小四回来取药的时候摔伤,小腿肿胀的厉害,如今只能用些消肿的药先敷上,等大夫来了才能诊治,也不知什么时候会痛醒。

徐世安倒是还想去参与救人,却被赵玉珍给劝住了。

“老三和小四都被吓到了,这么重的伤也不晓得夜里会不会高热。姐夫你的手伤的也不轻,万一冻坏了这只手废了都是轻的,严重了可能会要命。”

“姐夫不为自己想想也该想着点姐姐和孩子们,何况姐夫你带着伤去,村民们还得分心顾着你,岂不是更忙?”

赵玉珍的声音压得很低,怕吵醒已经睡着的徐承祖。

徐世安的掌心几乎被穿透,即便是上了药也疼的厉害,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若是废了这只手的代价是什么。

“王二狗家那边,麻烦赵娘子派个人过去盯着,只有衙役在那边我不放心。”徐世安终究选择留下。

视线落在睡着了还会时不时痛的直哼哼的两个儿子身上。

“姐夫放心,我会盯着那边的。已经让婆子熬了一大锅的姜汤,还有一锅米粥,一会就给送过去。”赵玉珍说完便退了出去。

徐世安神色复杂的看着包裹成粽子的手,不由得去想今日的一切都是意外吗?

徐家最近灾祸不断,今晚更是父子三人都受伤了,巧合多了难免让人多心。

在徐世安出神的功夫,衙差回来禀报,王二狗已经被挖出来了。

只是被冻了太久,人都是昏迷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救。

“把我的棉被抱一床给王二狗送去,告诉村里人已经去镇上请郎中,让他们先尽心照看着些。”

徐世安吩咐完,又道:“时候不早了,你去走一趟回来到灶上吃些东西便歇着吧,明儿不用你起早。”

衙役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入了徐世安的眼,但这种时候却不敢糊弄,忙应声离去。

赵玉珍帮着王二狗那边安置好了,抱了一床自己的被子进了徐世安的屋。

“姐夫别忙着拒绝,我是怕夜里两个孩子再高热,姐夫去哪儿给他们淘登被子去?”

“我吩咐婆子注意着这边的情况,姐夫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就唤一声。姐姐不在这,我这个做姨的总得为孩子们尽点心。”

赵玉珍放下东西便走,这番话更是说的徐世安没法拒绝。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不堪重负 快天亮的时候,小兄弟俩轮流发热,便是徐世安也觉得头有些沉,却还有赈灾的事情要处理,实在是没空休养。

赵玉珍再度主动提出照顾两个孩子的话,徐世安没办法拒绝,只能欠了这份人情。

担心两个儿子,徐世安在看了王二狗之后,便与村长商议灾后重建的事。

两个小孙子百岁宴收到的贺礼,李满园当真都拿去了当铺典当,因为要做善款,所以当铺还给了最高价,这笔银子都被徐世安带出来了,但衙门也有备案,花在哪里都要记录在侧的。

“村长,我在此处逗留不会超过三日,还要去下一个受灾的村子。这张单子是我会留给你们的村子和银两,一会你让人接收了,在这账本上按个手印。”

“这批物资乃是知府夫人与我夫人捐赠,但也需要核对账目。另外朝廷会再分派物资下来……”

徐世安右手受伤,便用左手指着物资单子及要做的灾后处置事项念给村长听,且为了村长能够听得懂用的都是大白话。

到了晌午,赵家的车夫接来了自家的小姐和少爷,还有采买的物资和郎中,村长这边也带着村民们领完了徐世安带来的首批救援物资。

王二狗的情况更为严重,徐世安便坚持先给他看诊,得知虽没有性命之忧却会留下咳喘一生的病根,王寡妇悔的哭晕了过去。

倒是徐承祖的伤,看上去是最严重的,实则没有伤到筋骨,卧床休息几日便可。

小四没有外伤,可小腿骨折,没有百十来日别想活蹦乱跳,但小娃子恢复的快,只要将养的好便不怕会落下病根。

“大人这手,伤了手筋,骨头也被穿透,康复了也不能受重力。”郎中摇头道。

“可会影响我爹写字?”徐承祖忙问道。

读书人的右手堪比于性命重要,满屋子人都很关心这个问题。

“不可劳累。”郎中这话就含糊了些,但大致的意思众人也听的明白。

徐世安心里发苦,读了半辈子书才有了今日的官身,没等扶持儿孙成材,他便要被迫离开官场了吗?

不是徐世安眷恋官场,而是当官越久,他越明白一个人在官场奋斗的艰难,他若提早退场,儿子们岂不是要再经历一番?

“呜呜,都怪我不好,要是我没有摔倒,能早点拿到药,爹就不会有事了,是我害了爹!”小四嚎啕大哭。

“是我的错,我不该逞强跟着去救人,爹要不是为了帮我也不会……”徐承祖握拳,用力的砸着炕面。

门口的衙役做贼似的离开,怕被徐世安揪着问罪,没有他那一嗓子村民们不会被吓得松开手,他这是拍马不成反倒拍到马蹄子上了,可真倒霉。

一直没有作声的赵玉珍,闻言神色复杂了几分,劝慰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们不许胡说,老三想救人是仁善之心,小四也是为了父兄才受伤,此乃至孝,怎地都往身上揽过错?”

徐世安没空感伤,掏出银子给了郎中,道:“辛苦郎中跑了这一趟,该抓什么药只管抓便是。村里还有病人,也劳烦郎中一并看看,赈灾的银子已经发下来一部分,郎中酌情下方子吧。”

“大人放心,草民定不会开昂贵的方子,但也会尽力药到病除。”郎中已经知晓徐家父子是怎么伤的,又听到村民们得了部分赈灾的银子,对徐世安只剩下敬佩了。

这世上若是多些好官,又岂会有那么多的百姓没有活路?

赵玉珍压下心中所思,朝郎中做了个请的手势,她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总不能半途而废。

徐世安安抚了两个儿子几句,便又开始去督促村民们灾后重建。

只有百姓们安稳,才可能会听从朝廷的号召。

昨晚徐承祖转述了李满园的话,除了要让灾民们重建家园,还要兴建水利以及种树,预防旱情与土地风化,这些是历代王朝都不曾重视过的。

大兴土木便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如今朝廷不可能拿出银子支持,府衙也拿不出银两来,那便只能用劳力来抵粮税或者劳役。

但这一切都得建立在百姓们吃饱喝足的前提下,运作起来很是困难。

却说李满园这边,送走了赵贯之后,心里那不踏实感依旧萦绕在心。

“贺娘子,你安排两个能吃苦的护院,再带上个精明点的婆子和那哥俩的小厮,去追上老爷他们。”

“我这心里不踏实,后悔没让老三和小四带小厮去了。”

李满园喝着温水,吩咐了贺姑姑一句。

当初不让两个儿子带贴身的小厮,是为了让他们吃点苦头,才能不忘初心。

可这昨晚开始便心慌,李满园又怕两个小儿子身边没个看顾的人再出岔子。

“儿行千里母担忧,夫人也就是嘴硬,最是在意咱们府里的小主子们了。”

贺姑姑笑着应下,又问道:“可需要给老爷和两位小主子们带些吃食?老爷走的时候带的不多,怕是都吃用完了。”

“他吃用完了也不是进了自己肚子里。”

李满园哼了一声,很了解徐世安的脾性,面对灾民哪里能吃得下独食?

“轻车简行吧,他们早些到我也能安心些。”

“对了,一会来我屋里拿点东西一并带过去。”

贺姑姑不再耽搁,马上去安排这些事,在小厮们收拾行李的时候,到底还是给家里的几位主子准备了些吃食和御寒之物。

主子说不用,下人要是一点不准备,那就是下人的不尽心了。

赈灾的事情还在继续,便是那日没来参加百日宴的富贵人家,也都表态捐赠了不少的粮食和旧衣物,甚至是庄子里半新不旧的农具。

也有一些寻常的百姓人家,咬牙捐赠了些许的物件,总归是一份心意,这在历来的灾情后是难得一见的。

而知府家千金出阁的日子也临近,才从京城回来的贺如雪,更是慷慨的捐出自己攒下的一笔月银,于是又带动了一群千金小姐们慷慨解囊。

“前些日子婆母还和我们说,别看只是十几个村子受灾,但若是想要给他们重造家园,可是一笔大开支,捐赠的这些东西只能保证饿不死、冻不死,还得靠朝廷来出大头,毕竟房子是大事。”

“可你这一回来,就解决了这么大个难题,连我婆婆都夸赞你的品行。我哥能娶回你这样人美心善的美娇娥,真是修来的福气。”

作为已经出嫁的小姑子,张雯珊在贺如雪回来后的两日便登门看望,自是少不得要夸赞一番。

提到张启山,贺如雪俏脸泛红,柔声道:“这次去京城本家学规矩,让我更明白做人的道理。我一出生便享受了权势富贵带来的好处,自也该回报给予这些的人。”

“雯珊,你这才进屋没一会,便句句不离婆母,可见与徐夫人相处甚是融洽,可否指点我一二?”

第二百九十四章 有问题的家书 有了贺如雪回府,又与张雯珊走动的频繁,那些与贺家交好的人,自是少不得会与张雯珊走动,甚至是主动示好。

眼看着月份越来越大的二儿媳天天的有帖子,李满园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有心要提点几句。

可瞧着张雯珊的气色不错,又很乐意参与这些聚会,便也没再阻拦,倒是让人给张雯珊送了几件首饰,赵杏花姑嫂几个自也是得了相应的。

“夫人寻我来,可是有事要吩咐?”浩儿娘进屋后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

不论李满园如何强调不必如此大的规矩,浩儿娘仍旧坚持。

“你在青山县的作坊里也干了两年多,如今我有意在受灾的几个村庄附近开几家油坊,专做菜籽油,你可以去当个大管事?”

“先别急着回答我,做大管事少不得要抛头露面。我之所以会想到你,一是你读过书又有在油坊的经验,二是浩儿有念书的天分,府城这边的书院比青山县要好的多。”

李满园笑着拍拍浩儿娘的手臂,道:“你也别有心理负担,你若去做大管事,我必会给你指派个婆子,不让你处于独身一人的境地。

你若不想去,不说老大家的有个作坊,云婵那也需要人手,不愁赚不到银子供浩儿念书。”

“多谢夫人为我考量这么多,只是我需与浩儿商议一番。”浩儿娘道。

李满园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声,古代女人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浩儿娘不愧是地道的古人。

当李满园派去的人找到徐世安父子的时候,他们已经转移到另一个村子。

因为父子三人都是伤患,所以赵玉珍母子几个也一并随行,徐世安再想避讳也得考虑儿子们的情况。

不放心让孩子们单独去住客栈,可急着赶路也于伤势不利。

“果然是母子连心,姐姐远在府城,也是惦念着孩子们。这下有人陪着他们,我便可以安心的去做想做的事了,看着这些受灾的村民们脸上的绝望,我便想到了当初……”

赵玉珍哽咽着偏过头去,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帕子被她捏的变了形。

所有人都明白赵玉珍说的当初,是指母子三人差点被灭门那件事。

但赵玉珍的惨痛经历,谁也不能宣之于口,时间也不一定能治愈了那份伤痛。

“赵娘子有这份善心,定当有福报。”徐世安不好安慰什么,只得说了这句,便看向自家下人问道:“夫人可有带了什么话?”

“夫人让奴婢们听从老爷和两位小少爷差遣。”

贺姑姑选的婆子果然精明的,扫了赵玉珍一眼后,又补充道:“夫人并不知道老爷与两位小少爷的伤势,但算着日子,夫人夜里心慌睡不着的时候,该是大人与两位小少爷受伤的时候。”

“可有看郎中?”徐世安急切的问道。

“奴婢们走的聪明,只听贺姑姑说夫人整日的心慌,让我们到了后给夫人传个消息回去。”婆子又道。

徐世安紧锁眉头,看看两个儿子,再看看自己的手,叹道:“本官知道了,我会书信一封给夫人。”

“爹的手受伤了,还是我来写吧。”徐承祖忙道。

“还是我写吧,我还能跟娘撒娇,要不以娘的聪明,一定会怀疑的。”小四也抢着道。

徐世安无语,他的右手的确写不出来原本的字迹。

而老三与李满园的母子情向来不如小四的亲厚,写家书这种事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

“你斟酌好了再写,正好与我要送回衙门的公文一块送走。”徐世安脸不红的以公谋私。

有了徐家下人的到来,赵玉珍再存在便显得多余了,且那婆子有意无意的防着她,赵玉珍便也减少了与徐家父子的接触,倒是自己的一双儿女常常留下陪徐承祖兄弟解闷。

有下人照顾着,又有李满园带来的灵泉水供父子三人悄悄使用,徐承祖的伤康复的很快,也没有并发症的状况。

倒是徐世安的手,看似是好了不少,但握拳尚且吃力,能否真正的痊愈倒是未知数,只是在赈灾的当下也无暇去想太多。

府城。

贺如雪大婚前,徐耀祖兄弟终于赶了回来,兄弟俩都憔悴不已,就连进了空间的奶鹅也是狠狠的睡了一大觉,才有精神和李满园说话。

“媛姐,那些人类太可恨了,要不是有我鹅宝出手,你两个儿子就回不来了。”

“又是拦路抢劫,又是在买来的吃食里做手脚的,还威逼最后一处驿站不让我们进去,连客栈也找不到,在冰天雪地里睡觉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奶鹅醒来后,便呱燥的和李满园讲述了这一路上的不太平,李满园这才知道奶鹅之前是报喜不报忧,怕她跟着着急。

有心想教训奶鹅一顿,可看着奶鹅都瘦了一圈,鹅毛也没了之前的光泽,李满园实在说不出训斥的话。

一只大鹅罢了,能知道心疼她,还能护着家里人,还能要求啥?

“你好好歇着,等缓足了精神头,咱们好报仇!”李满园最知奶鹅的性子,这小家伙可不是能吃亏的主儿。

果然,听到李满园的话,奶鹅黄豆般大小的眼睛瞪的更圆了,在水里畅快的游了两圈,这才上了岸亲昵的蹭着李满园的裤腿。

“媛姐你放心好了,等过几日我就杀回去,那些个害的本鹅宝吃苦头还折损了那么多小弟的人,一个也别想好过。”奶鹅奶凶的道。

“鹅宝威武!”李满园给它鼓掌。

“媛姐,伦家还没给你礼物呢,快看这个。差一点就丢了,这可是我豁出去半条命才得来的。”

奶鹅从翅膀下掏出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李满园看的差点吐了。

“这是啥玩意?”李满园捂着嘴问道。

“这可是五十多年的蛇胆,你们人类不是喜欢用那些小蛇的蛇胆做药材吗?我这个可是比那个贵重多了!”奶鹅一副‘快来夸我’的模样,把李满园给逗笑了。

蛇胆的确是药材,可李满园知道能治的那些病症,貌似自家用不着,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玩意若是送礼,在这个时代可是份厚礼。

“鹅宝辛苦了。”李满园意见一动,将蛇胆收藏到看不见的角落里,却不知这蛇胆日后为她带来多大的好处。

待李满园出了空间后,小四的家书也到了,李满园却在发现没有徐世安的只字片语后眉头紧皱。

“贺娘子,老爷多久没有送过家书了?”李满园忽然问道。

第二百九十五章 都是爹的错 贺姑姑愣了一下,如实道:“有十来日了吧?”

“就算是路上耽搁两日功夫,与上封信间隔得超过十日。”

李满园站起身,‘抱着’肚子在地上来回踱步,看的贺姑姑直担心,却见李满园突然驻足,蹙眉道:“贺娘子立即去准备出门的东西,老爷那边怕是出事了。”

“谁出门?”贺姑姑不确定的问道。

“我。”不给贺姑姑劝说的机会,李满园摆手道:“在家里我也没法踏实养胎,你安排多带些护院,让老二……不,让老大跟我走一遭吧。”

贺姑姑甚至女主子的性子,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更改,只能匆匆出门去,向几位小主子求助。

可李满园已经铁了心要走,不论谁劝说也没用。

“娘,还是我和你去吧,大哥留在家里。”徐继祖没说的是,他怕有特殊情况徐耀祖没法灵机应变。

“不,你媳妇大着肚子,你大舅哥也要来接亲了,你必须得留下。”李满园考虑的很周全。

若非是自己有着身孕,李满园也不会叫徐耀祖跟着同行,毕竟老大两口子分离了一段时间,且赵杏花生产时候伤了身子也没有彻底复原。

徐耀祖在一旁连连点头,憨厚的道:“老二你就放心吧,我跟娘一块去,会照顾好咱娘的。”

徐继祖无奈,他比不过大哥会照顾人,但大哥太憨厚了,被卖了还替人数银子呢。

徐云娟抿了抿唇瓣,抢了徐云婵的话道:“娘,我随您一块去吧。若无事,我便回老家去,我想教村里的姑娘们刺绣。”

要起身的李满园又坐了回去,看着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徐云娟,脑壳嗡嗡的。

这死丫头钻牛角尖里不肯出来了是吧?

徐云婵忙拉了拉妹妹的袖子,想要阻止是来不及了,可见她是家里唯一对徐云娟的心思有那么一丢丢知情的。

“云娟,你是单纯的想回去教人刺绣,还是想避开说亲?”李满园不理会两个闺女的官司,问的直接。

屋子里的人都看向徐云娟,自家人自是知道徐云娟要为周恕做未亡人的事。

虽然徐家人把周恕当成是自己人,也盼着他能平安回来,实际上却没人抱有希望,更舍不得自家的姑娘就这么守一辈子。

“都有。”清楚骗不了自家娘,徐云娟鼓足勇气道:“但我也是真的想做这件事,给我两年的时间,让我想清楚自己未来的路要咋走,成吗?”

徐云娟哀求的望向李满园,她的确是想逃了。

自从徐家开始与府城的那些贵夫人往来之后,已经有人明里暗里的打探徐家儿女的婚事,尤其是适龄的徐云娟。

李满园沉着脸没有说话,徐继祖搓了搓手,在张雯珊轻轻的拽了下他的衣袖后选择沉默。

徐云娟的姻缘一向是家里的大事,轻易不敢提及。

“好,我给你两年的时间。”出人意料的是,李满园只犹豫了片刻,便应了下来。

徐云娟松了口气,福了福身,便出去收拾行李。

“娘,云娟一个人在乡下,你就不怕她……”徐耀祖急的直挠脑袋,却不敢再说下去。

“贺娘子,安排两个婆子、一个丫头,再给二小姐配一辆马车和一个车夫。再去账房支二百两银票,一百两碎银,当是提前给她发月例了。”

“云婵,你带人去帮着云娟拾掇一下,不是紧急的东西回头找马车给捎回去就是,尽量简便些。老大家的、老大二家的,你们在家里看着有啥能有云娟带的,都和行礼一块捎过去吧。”

李满园安排好徐云娟的事情后,又道:“这段时间老二家的要忙着贺家那头,家里的事让老大家的和云婵多操点心,遇着大事你们一起商量。

旁的我就不多说了,老二你多顾着点媳妇,她大着肚子呢。再就是家里该添置的添置,平日里也别太节俭,有不懂的事多听听贺娘子的意见。好了,都回吧。”

家里好不容易太平了些,又出幺蛾子,李满园有些烦躁,偏偏她现在更担心的是徐世安那边的情况,也是家里要作妖的人。

回到卧房,李满园轻抚着肚子道:“孩子你要乖些,确定你爹和哥哥们无事,咱们就回家哈!娘也不想折腾你,可娘的心悬着,留在家里也没法安心养胎啊。”

自言自语了几句,有婆子要进来给李满园收拾行囊,李满园便趁机躺在软榻上小憩一会。

有下人帮忙,大半个时辰后李满园娘几个便出发了。

虽然徐云娟的东西没有都带上,但她是大姑娘了,徐耀祖要避嫌单做了一辆马车,再加上拉着的东西,也是三辆马车并行。

徐继祖开农场最大的好处,便是家里想添量马车方便多了。

回头牧场那边的牲畜用过来后,再优先往老家送一批牛羊去,银子赚着了也能带动乡邻奔小康,一举两得。

一路上李满园没忘记要规划未来,倒是和徐云娟聊的不多,怕忍不住会骂她几句,最好能骂醒她。

为顾及李满园的身体状况,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与徐世安父子见面已经是五日后的事。

“姐姐……来了。”正在徐承祖和小四养伤的屋里,看着四个孩子读书的赵玉珍,见到李满园怔愣了片刻,忙起身去扶人,“这大冷的天,姐姐怎出门了?路上没少吃苦吧。”

李满园对赵玉珍的存在也有一瞬间的懵,但她此刻没心情和赵玉珍叙旧,寒暄了两句便来到两个儿子身边。

“这是咋了?”

“小混球,还敢写信骗娘?找抽是不?”

李满园红着眼,用力的点了下小四的额头,在婆子的搀扶下上了炕,想检查儿子的伤势又不怕碰疼了他们。

尤其是小四的腿,包裹的都快有他的腰粗了,这得是多重的伤?

想到活泼好动的小四以后不良于行,李满园的眼泪一双一对的落下,滚烫的泪珠低落在想拦着老娘去碰弟弟的徐承祖手背上。

不知是震惊还是什么,徐承祖猛地收回手,看着李满园说不出话来。

他们的娘,是真的把他们都装在心里,而不是做样子吧?

“臭小子,你倒是说话啊?这腿咋伤成这样的?有看郎中吗?”

“这么大的事也敢瞒着我,合着你受伤了就以为我不敢罚你了是吧?”

“就算担心我,也该叫人去府城请擅长这方面的郎中,耽误了救治有你一辈子哭的。”

李满园说着,不解气的又重重的点了小四的额头两下,戳出了红色的印子。

“娘,这都是爹的意思,我这么喜欢娘,咋会骗娘呢!”

第二百九十六章 财迷李满园 “呜呜,小四的腿好疼,也好害怕,娘你快抱抱小四,小四就能好的快些。”

小四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往李满园怀里钻,带着哭腔的话瞬间让李满园的怒火消失殆尽。

“不哭,不哭啊!小四可是男子汉。”

“有娘在呢,娘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烧鸡和点心,还有一堆小零嘴,这回娘陪着小四,小四腿疼娘就给小四呼呼。”

李满园忙柔声的哄着小四,轻轻的拍抚着他的后背,后悔刚才冲孩子喊了。

李满园是真的情急,也是真的担心孩子,才会知道又一次被隐瞒的时候压抑不住火气,但更多的是害怕。

“嗯,小四想娘了,今晚娘陪小四睡好不好?小四的腿坏了,蹬不到娘的肚子。”小四抬头,黑乎乎的大眼睛还被泪水浸泡着,可怜巴巴的。

李满园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立即应道:“好,小四的腿好之前娘就陪着你。”

“还要讲故事。”小四得寸进尺的道。

“行,娘天天给小四讲故事,不重样的。”前世杂书也没少看,还怕不能满足孩子的心愿?

“那娘白天要教我作画,学院的同窗都不会画娘教我的那种,连先生也夸赞过我呢。”小四继续加码。

“嗯,小四喜欢学,娘就教。”李满园心疼的又把儿子拥入怀中,只当小四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谁不喜欢如此懂事的孩子?

一旁的徐承祖彻底无语了,默默的朝小四竖起大拇指,合着让自家娘消火这么容易。

可惜,他这辈子是做不到的。

赵玉珍神色复杂的看着母子俩亲昵,等了一会才道:“姐姐这个时候过来,还没吃饭吧?我去灶房看看,做的不好姐姐可别笑话我。”

李满园这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外人呢,但也没松开小四,而是道:“妹子别忙了,我带了婆子过来,让云娟和婆子去简单的做一口热乎的就成,出门在外不挑。”

李满园不能说的是,她是真的‘嫌弃’赵玉珍做的饭菜,只能说是能入口,还是别糟蹋粮食了。

屋里站满了人,赵玉珍呼吸有些不畅快,便招手让一双儿女都站在身边,道:“那我们先回屋去了,姐姐和孩子们好好说会话。”

“哎,辛苦妹子了。”李满园对云娟道:“把点心和零嘴,给你赵家弟弟妹妹们拿些嚼着玩。”

赵玉珍的心情更复杂了,曾经赵家的财富比徐家强太多,不过是两年多未见,赵家虽然借着辣白菜的方子及钱家的事没少赚银子,可与徐家貌似没有距离了。

不,徐家是官身,只这一点赵家拍马难追。

待赵家人离开后,徐云娟便开始张罗着安排一行人落脚以及整理东西,至于做饭则是由徐云娟交代,自有婆子们去忙活。

李满园这边也知道了徐世安父子三人受伤的过程,自也知晓赵玉珍母子三人也一直陪着,倒是没有多心。

检查了两个孩子的伤势,李满园这才松了口气,可带伤还要整日在外头忙碌的徐世安,依旧是李满园心头的一块大石。

“媳妇。”徐世安天黑后才回来,见李满园冷着脸,立即换了亲昵的称呼。

“不喊夫人了?”李满园喝着热水,当着儿女的面摆脸子给徐世安,这还是头一遭。

“入乡随俗,何况这屋里又没外人。”

徐世安带着温和的笑容,照例问了两个儿子今日的情况,自也问了徐云婵几句,这才隔桌握着李满园的手,问道:“你咋过来了?这路可不好走,你大着肚子呢,孩子没折腾你吧?”

徐耀祖到了村子后就去找徐世安了,也跟着在外头忙乎了大半日,这会带着的羊皮帽子上都是哈气造成的霜。

“我好的很,肚子里这个比某些做孩子爹,甚至是做爷爷的人听话多了,至少不会带着儿子一起骗我。”李满园用力抽回手,哼道。

徐世安没敢使劲儿,怕抻着李满园,闻言立即瞪向两个小儿子。

徐承祖坦诚的回视,他几乎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倒是小四有些心虚,但有老娘做靠山,干脆躺在李满园的腿上,不去看老爹凶狠的眼神。

“你干啥呢?孩子们都伤着呢,在家里还想摆官架子不成?”伸手拍拍小四的肩头,李满园立即瞪向徐世安。

“我哪舍得啊。”徐世安说着,故意用右手去端水碗,再颤抖的放下。

余光瞟向小四,徐世安分心的想着:儿子这样是不能去学院了,养伤的时候正好多看些书,身为亲爹他可得为儿子多操心啊。

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会如何悲催的小四,正得意的抿嘴偷笑,有娘护着就是好啊。

李满园气的就是徐世安的隐瞒,以及他受伤了还非得拼,挺大个人不懂得爱惜自己吗?

“右手……恢复的如何?”李满园终究还是心疼徐世安的心思占了上风,没再较真。

徐世安神色有三分落寞,语气却没有什么变化的道:“郎中说,这手便是养好了,也不能提重物,恐影响握笔。”

看着自己的手有片刻的失神,徐世安想要面对,但不得不承认右手受伤给他带来的打击,并不是忙碌能够分散的。

“你是官老爷,哪里用得着你提重物?不说下人,就是你那么多儿孙,还能用得着你出苦力不成?”

“右手不能握笔,那就用左手,咋也比刚念书的娃子来的快。咱又没想做书法大家,字迹工整便可,朝廷也没规定官员必须右手写字不是?”

李满园一下午都在想怎么宽慰徐世安,真见面了反倒说的痛快了,还带着几分逗弄的道:“你以前的字画我可得收好了,万一哪天你封侯拜相的,那些字画可值老鼻子的银子了。

就是你左手练字的字帖,估摸着也能收益不菲,我得和子松交代一声。”

被李满园这财迷的模样逗笑了,徐世安明白这是妻子在安慰他。

可旁人说了,徐世安或许不觉得能成,但妻子一向是老天的宠儿,她的话当能成真。

“好,以后为夫的字,除了公务的不能拿回家,都留给你可好?”徐世安笑问。

“嗯,咱们可要一言为定。”李满园笑道。

“姐姐,姐夫,我让婆子煮了些热汤面,给你们送过来些,方便进来吗?”赵玉珍的声音传来,徐世安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头。

倒是李满园忙示意坐在门口的徐耀祖去开门,还笑道:“巧了,我也想着晚上煮些热汤面呢,只是吃不准这爷俩啥时候回来,还没和面呢,倒是借妹子的光吃现成的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送来的堂妹 赵玉珍带着婆子过来的,穿着一身窄袖的衣裳,倒是方便做些事。

闻言,赵玉珍笑道:“这说明我和姐姐心有灵犀,这个词儿是这般用吧?”

瞥见徐世安皱眉,李满园以为他是吃味儿了,便道:“这说明咱们都是吃货,能吃是福,会吃有福,这可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是啊,这些日子见到太多穷苦人,喝粥都是数着米粒儿的,闹了雪灾也没有棉衣御寒……”

赵玉珍只说了一句便打住了话头,苦笑道:“瞧我,大晚上的说这话不是添堵嘛。姐姐快尝尝这面的味道,这几日可没少被你家小四嫌弃,说没有家里的好吃。”

“这小子就是好日子给惯得,以前能吃碗热汤面,他非得连舌头都咽下去。妹子吃了吗?我从家里带了些咸菜来,老大家的去年有孕腌的不多,我自从有孕后没有这口吃饭都不香了。”李满园道。

赵杏花孝顺,知道李满园爱吃这口,挺着个大肚子腌了不少,等李满园知道信儿的时候已经累的连话都不想说了。

“娘就变着法儿的夸大嫂吧,我们也想这么孝顺,可娘只得意大嫂的手艺,娇娇还吃味儿呢。”平日不爱玩笑的徐云娟,今儿难得的说了句打趣的话。

倒是徐耀祖太实在了,嘿嘿笑道:“赵氏也就这点能拿得出手的,娘喜欢她才高兴呢。”

“姐姐有福,儿女都有本事,儿媳妇也孝顺。”赵玉珍顺着说了句好听的话,放下最后一碗热汤面的时候,略带羡慕的道:“又夫妻和睦,姐姐当真是最幸福的女人。”

“你呀还年轻呢,好日子在后头呢。”以为赵玉珍是想到过往的遭遇而神伤,李满园安慰道。

赵玉珍轻轻点头,倒是没有打扰徐家人的意思,没有答应李满园的挽留,只装了些许的咸菜离开。

喝了一口清淡的汤,李满园算是明白小四为何不喜欢了。

按理说就算只用点素油,热汤面的汤也能是带着面香的。

可赵玉珍做的面过了水,又没有什么佐料,只有几片白菜和一些蛋花,完全破坏了热汤面该有的浓郁。

“对付吃一口吧,娘给你在汤里加些烧鸡肉?”见小四皱眉,李满园问道。

“娘说过晚上吃肉积食,烧鸡还是留着明儿在吃吧。”小四摇头,乖的让人想不稀罕都难。

徐世安接收到徐承祖的视线,夹起面条的手一顿,倒是比小四还没胃口。

赵玉珍送来的面也不是很多,最后除了徐世安那一碗吃完了,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剩了些,都被徐耀祖给清碗了。

徐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今天晚上却都比较沉默。

“明儿便让云娟带着给她的人回老家去吧,这边富余的屋子不多,咱们一家已经占了好几间,不少村民都得搭伙才住的开。”

接过闺女递来的布巾擦了脸,徐世安安排道:“我送你们娘几个去镇上,等路再化开些你们再回府城去。老大既然来了,就留下来陪我办事,权当见世面了。”

“我先留下来吧,等娘和弟弟们回府城,我再回老家也不迟。”徐云娟不放心的道。

“有婆子在呢,我就是陪这俩小子说说话,没事的。他们也有小厮在,用不着我伺候。”李满园也赞同徐世安的说法,免得传出去变了味儿,再给徐家添麻烦。

徐云娟显然也明白这个理儿,便没再争执,但李满园也退了一步,留下给徐云娟的一个婆子,等他们娘几个回府城再去徐云娟身边。

徐耀祖倒是没有意见,他习惯了听家里的话,不动脑子就成。

“当家的,你救助了这么多村子,觉着哪个村子适合建油坊?”李满园也问起了正事。

油坊是目前家里的一大经济来源,未来一年内李满园没有经历再去倒腾别的买卖,她也不想把方子拱手让人。

“有两处村子里的人更和睦些,且是受灾的这些村落偏中心一些的位置。”徐世安沾水在桌面上画了个简单的地形。

李满园一看便笑了,倒是有几分像八卦图。

“那就这两个村子吧。”李满园直接拍板,对徐世安道:“你把前头的事安排好了,建作坊的事就让老大跑跑腿吧。”

“嗯。”徐世安点头,抬头看了李满园一眼。

李满园的意思很明显,将来分家的时候,油坊是要分给大房了。

方子是李满园的,徐世安自不会干涉她的意思,且自古长子长孙在分家的时候本就多得,这也是规矩。

视线扫过几个儿女,见他们都没什么反应,倒是徐耀祖完全没理解李满园的意思,徐世安不由得摇头,也理解李满园为何总是为大房多做打算了。

徐耀祖两口子就是憨憨,长孙他必须得亲自带着才成。

第二日李满园娘几个便启程,赵玉珍也不好独留下,干脆去与李满园作伴。

赵家人不愧是商户出身,赵玉珍出门的功夫便盘下了一间铺子,有赵家进货的渠道,这里只需要有个信得过的掌柜便可。

在赵玉珍的盛情邀请下,李满园带着孩子们住进了铺子的后院养伤,可徐承祖刚能下地行走,李家人竟然找上门,还带来个据说是李满园远方堂妹。

“满园啊,你这堂妹没爹没娘的,也怪可怜见的。你们现在家大业大的,把人留下当个丫头使唤,给点工钱饿不死人就成,权当是积福了。”

李老太拉着李满园说悄悄话,完全没瞧出来自家闺女神色古怪。

要说李老太心善,李满园绝不相信,恨不得把徐家都搬到李家去才是真的。

“说吧,你把人弄到我身边来,到底是啥意思?别跟我扯那些虚的,你是啥样人说开了可不好听。”

“我也撩句实话,你要是想整幺蛾子,往后别想再从我这拿孝敬,一年到头我给你一两银子做零花都算多的。老话可是说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打断还要劝说自己的李老太,李满园把话说的明明白白。

果然,李老太眼珠子转了转,到底没敢和银子过不去。

“那啥,这是族里的意思。反正族长和我说,这闺女再在她叔家待几年,不给卖到下三滥的地方都是好的,咱们李氏一族可是有官夫人了,不能出这种事。”李老太说完还发了个誓。

这话李满园倒是相信,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可李氏族长的面子还是要给几分的,毕竟这次李满园只是捎了个口信,李氏一族便捐了不少的粮食,还有一车猪油。

“我瞅着那姑娘也不大,正好云娟回村去做女先生,就让她去找云娟吧,学点手艺将来也好嫁人。”李满园建议道。

“不成!”李老太拔高嗓门喊道。

第二百九十八章 心急 李满园被吓了一跳,不悦的皱眉,狐疑的看向连连摆手的李老太。

“那啥,闺女你不咋回娘家,不知道她叔那人。要是把这丫头送到云娟那去,她叔就敢闹到云娟那去,坏了咱家丫头的名声可咋办?”李老太难得说句有道理的话。

“当家的现在是官身,让人知道我把自己的堂妹当下人使唤,传出去徐家还要不要脸面了?这事不成,你们要是不同意,那就把人带回去吧,我家也不是开善堂的。”李满园果断的拒绝。

能让李老太坚持把人送到家里来,偏生还套不出话来,李满园肯给自己找麻烦才怪。

李老太还想再劝,李满园反问道:“娘,你是想叫你姑爷没了前程吗?要是我当家的做不了官,你几个外孙也别想有好前程,就凭小弟那招灾惹祸的性子,到时候看你哭不哭!”

“家根咋就招灾惹祸了?”李老太下意识的反驳,见李满园瞪她,顿时气弱的道:“这两年家根不是好好过日子了嘛,你也别老揪着过去的事说嘴,成不?”

李满园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有这么一家子不着调的娘家人,也难怪原主会被养歪了。

“你老儿子最好,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李草这事我不能应,她想找个差事也容易,但徐家绝对不能用她做丫头。”

李满园坚定的不肯松口。

李老太有心想劝说,李满园却开口唤婆子进来伺候,把官夫人的架势拿捏的十足。

对上这样的闺女,李老太底气不足,也不敢来硬的。

住了一个晚上,李老太带着李满园给她的东西,鸟悄的离开了,却将李草给留下来了。

坐在餐桌前等着李老太吃饭的李满园,脸色顿时难看的很,她就不该对李老太和颜悦色。

“堂姐,求你救救我吧,我能吃苦能干活,求你别把我送回去,我不想去做……那样的女人!”

李草也没想到李老太会这么干,见李满园脸色不好看,忙跪下磕头。

朝婆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将李草扶起来,李满园有些尴尬的看向赵玉珍,道:“让你瞧笑话了。”

“姐姐不用说,我懂。”赵玉珍体谅的起身,还带走了一双儿女,给李满园处理家事的空间。

“昨天我已经和我娘说的很清楚,徐家不管用多少下人,都不能用自家人,不知情的人好说不好听。”

“你要是真肯吃苦,也想逃离你那个叔叔,我可以安排你去做工,挣多挣少看你自己的本事。日后你的婚事,你也可以求族长给你做主,这事我是没法插手的。”

李满园的印象里就没李草这个人,自然没什么情分可言,能做到这个份儿已经仁至义尽。

“多谢堂姐,我保证会好好干活,不会给堂姐丢脸的。”李草抹了把眼泪道。

“坐下吃饭吧,你要是急着做工,我就安排你的事。要是不急,就在这边先住下,回头和我们一起走。”李满园也是临时起意,还没想好该怎么安排李草的事。

府城那么大,总有活计适合李草,只是好与赖的差别罢了。

“我留下。”李草急忙出声,大概是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着急,红着脸道:“有堂姐在,我叔不敢来抓我。”

李满园皱了皱眉头,道:“开饭吧。”

徐承祖打量了李草一眼,对此没有发表意见,小四更不会多心。

在镇上的日子比较无趣,有徐世安安排的功课,徐承祖兄弟每日都有课业要忙,连赵玉珍也让儿子跟着一起温习。

“这两天日头好,这雪估摸着要开化了,姐姐要不要出去走走?”赵玉珍陪着李满园在院子里遛弯时问道。

“算了,我如今身子重,出门也得小心翼翼的,竟添乱。”前世便有宅女属性,非必要不出门,现在大着肚子,李满园更是不想去逛街。

不过是个小镇子,且连府城都没出,也没啥新奇的玩意。

“这镇子也没多大,也没啥好东西。”赵玉珍笑道。

“说起来,我住府城那么久,还没有逛过呢。等肚子里这个生下来,我得好好的去认认路。”李满园无奈道。

“到时候我陪姐姐一块,我这人就是闲不住。”赵玉珍说完捂嘴一笑,低声道:“没出嫁之前,我因为偷偷上街,没少被我娘打手心,我爹要是知道了就会罚我抄书,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

“那你还拘着湘儿那丫头,小姑娘坐不住,你见天的让她在屋里做刺绣,也不怕把眼睛熬坏了,指着她做绣娘不成?”李满园瞪着赵玉珍道。

“我也不想啊,这丫头看着乖巧,实际上心思比她哥哥还淘气,主意还正。要是我不拦着,她都敢上天去!”赵玉珍指了指头上方。

“女子能松快的就是及笄之前这几年,往后规矩多着呢,你这做娘的又该心疼了。”李满园无奈道。

徐家的闺女们倒是不被拘在闺阁里,但除了徐云娇喜欢去外头玩,都是沉稳的性子,李满园也不免要操心。

小姑娘不活泼些,等着做一辈子的老太太吗?

两人说话的功夫,徐世安赶来,外衫上还有泥土的脏污,李满园见了想帮他拍拍,却被徐世安握住了手。

“春天寒气重,你把手放暖袖里,我进屋换件衣裳就是了。”徐世安没敢直接握李满园的手,把会凉着她。

“咋这个时候过来了?赈灾的事忙完了?”李满园问道。

“嗯,贺知府知我受伤的事,已经派人来做收尾的事,咱们歇个一两日便要启程回府城。”徐世安道。

李满园轻轻的拢了下眉心,心道:这是有人活动关系,来领功劳了。

想到徐世安有特殊渠道往京城传递消息,李满园也就不介意了,那些人越贪功劳,徐世安在天家那里越得好,随别人如何折腾去吧。

“成,那一会我就让婆子拾掇东西,省的临走的时候乱。”由徐世安搀扶着往屋里去,李满园又问道:“老大咋没跟你一块儿?油坊那边还需要他留下?”

“嗯,老大还得忙些时候。”徐世安答道。

李满园没再问,既然是要徐耀祖练手,啥时候能摸索出门道就靠徐耀祖的领悟了。

一脚踏入门槛,李满园忽然转身,对赵玉珍道:“妹子,你们娘几个也拾掇一下,和我们一块启程?”

“嗯,一路上有劳姐夫和姐姐照顾了。”赵玉珍扬起笑脸道。

“你和我客套啥?这些日子住在你这铺子后院,啥都是你费心思,我可没和你说过这话。”李满园摆手,随着徐世安进了屋,并未看到他刹那的神色变化。

第二百九十九章 打包送走 屋里徐世安与李满园说话的功夫,徐世安也将棉袄脱了,只着里衣在净面。

“这次回去你也好好将养将养,这可是工伤,养手的时候正好也能练练左手的字,教导一下小四。”

给徐世安找了件干净的棉袄和外衫,李满园回身见他一只手擦脸,不禁心疼。

“放心吧,有贺知府在,我定能安心的休养一段时日。届时路好走了,咱们回老家住一段时间,我让老大在老家建个油坊,没道理有这赚银子的事不带着乡亲们。”徐世安显然已经有了安排。

“要不把农场和牧场也建到老家去?”

李满园叹道:“这次虽然会给老家那边送些牛羊,可数量终究是少了些。全都靠体力劳作,一年多挨不少累不说,得少种多少地?”

这点徐世安深以为然,却是道:“这种事还要和老大、老二合计着来。咱家那边有山有水倒也合适,要是家家户户都能养得起两头耕牛,开荒也使得。”

夫妻俩正商量着这些事,李草便冒冒失失的进门来。

门冷不丁的被人打开,冷风吹得徐世安下巴上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是新买来的丫头?”自李满园娘仨安顿下来后,徐世安第一回过来,瞧着李草眼生。

“李氏族长送来的,说是远房堂妹,名儿叫李草。”因为徐世安问话,李满园便没有立即训斥李草。

“我听说堂姐夫回来了,便把小灶上炖的汤盛来一些,快让堂姐夫尝尝吧,也热乎热乎身子。”李草说着便往屋里走,视线不时的往徐世安身上瞟。

李满园来了火气,把棉袄往徐世安怀里一塞,冷声问道:“那汤是特意给小四炖的,你不知道?”

“我听人说堂姐夫也伤了手,想着都是骨头的事儿,这汤堂姐夫也能喝,就给盛来了。”李草脚尖抠地,可怜兮兮的道:“堂姐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添瓢水,再给小四炖一碗去。”

“呵!”

李满园冷笑,端起桌上的汤碗,嘲讽道:“真没看出来,你倒是细心,这么会功夫把汤都折凉了,废了不少心思吧?”

李草不明白李满园为啥帮她说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背着手道:“我常年干活,手上都是茧子,这点小事不算啥。”

“手上都是茧子啊?”李满园故意咬重茧子两个字,笑道:“那可真是个能干的姑娘,不过也是苦命的姑娘啊!”

“多谢堂姐心疼我,可爹娘不在了……”

李草话还没说完,李满园便夸张的打断道:“所以我说你命苦啊,爹娘没得早本就背着克亲的名声不好说亲,还有那么个狠心的叔叔。往后你要是嫁个穷苦些的乡下小伙子,对方还能图你能干。”

“要不然你就算想去大户人家,也只能做个粗使丫头。那些大户人家的贴身大丫头,养的和小康之家的闺秀似的,一个个的水灵灵的看的人都稀罕。”

李草愣了一会,才敢确定李满园这是在损她,红着眼眶道:“堂姐这是在嫌弃我?”

“我嫌弃你干啥?反正等你找到合适的工就会离开,你命里带煞也煞不到徐家,日后你要是遇着合适的夫婿人选,我这个做堂姐的也会表达一下心意,全了这些日子的情分。”李满园大方的道。

“早知堂姐嫌弃我,我就不该留下的!呜呜呜……”李草捂着脸,哭着朝徐世安看了一眼,飞快的夺门而出。

李满园冷哼一声,把汤碗往桌面上一放,没好气的对徐世安道:“快喝吧,好歹是人家姑娘的一番心意!”

徐世安失笑,来到李满园身边,握着她的手道:“好大的酸味儿,你和一个不相干的丫头计较啥?

不喜欢让人送回去就是,正好我也要问问李氏族长是什么意思,敢让你心里不痛快,就要做好被教训的准备!”

被徐世安故作凶狠的姿态逗笑了,李满园掐了把他腰间的软肉,嘴里却道:“这个李草是黄毛丫头入不了你的眼,谁知道下回是谁送来个张草、王草的,或是李香、李臭的,你就挪不开眼珠子了呢。”

被掐的斯哈一声,徐世安苦笑道:“媳妇你这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在暗指我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话别说的那么满,万一是你上峰送来的呢?或许某些权贵就有这样的癖好,非要送给你个红袖添香呢?”李满园早就提防着这茬了。

“不管谁送的,通通拒绝便是。我徐世安这辈子只依靠过一个女人,那就是你李满园,但我是甘之如饴。媳妇你要是不信,我写个保证书可好?”徐世安自认为是找到了对策。

“那万一是那位呢?抗旨不遵可是要杀头的,还会连累一家老小。”李满园指了指屋顶,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徐世安沉默,在李满园赌气的转身之际,徐世安弯腰将下巴搭在她的肩头上,轻抚着李满园的肚子道:“我不能用全家的性命去赌。”

李满园垂首不语,她知道自己问的是送命题,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答案。

真到了那日,便是李满园或许是第一个劝徐世安接收赏赐的人吧?

良久,直到感受到胎动,徐世安才道:“且不说我尚未入了天家的眼,便是真的有了那份盛宠,为夫忠君必然会接受恩典。

但美人儿如何安置,却属于咱们家后宅的事,媳妇不是连这点小事都不知如何处理吧?”

“……”李满园老脸一红,她哪里是不知道如何安排?

话已经说到这里,李满园也不能再揪着不放,拍开徐世安,带着几分火气道:“不是说要安排人送李草回去吗?

顺便让人给我送五两银子到李家,就说我这当家夫人惹府丞大人不快,被收回了掌家的权力,五年内就不往李家送年节礼了。”

徐世安顿时冷了脸,问道:“这里面有李家的事?”

“我不知道是谁牵的头,反正人是我亲娘送来的。”不耐烦的挥手,李满园道:“赶紧更衣,我可不想一会吃饭的时候还看着李草,省的反胃。”

徐世安沉默,偷偷瞄李满园的脸色,见她只有怒气没有伤心,这才安心几分。

才消停了几年的李家,竟然敢这般对李满园,当真是欠教训了。

“当家的,等一下。”

给徐世安穿好棉袄后,李满园从空间里拿出几串铜钱来,嗤笑道:“让人把铜钱撒在李家大门外,他们能护住多少看本事,直接告诉他们没事别登徐家的门,咱们招待不起贵客!”

第三百章 牙刷与男人不能共用 李草前脚被堵嘴送走,后脚徐世安便哄着李满园逛街去了,除了子松和一个婆子外谁都不带。

买了不少小玩意,又是说尽了软话,李满园这才不与徐世安计较,心里却暗暗偷笑。

明明是拖后腿的娘家惹祸,偏偏要徐世安来承担后果,她这是不仁义了。

“媳妇可要再去尝尝镇上有名的酸辣粉?”为了让李满园心情好,徐世安破例打算带李满园吃顿辣的。

“吃不下了,外面的酸辣粉还没咱家厨娘做的好吃呢。”李满园略带嫌弃的道。

自从老爷子大量开粉条作坊后,李满园陆续放出去不少粉条做的美食方子,都是免费赠给老爷子的。

一时间各城镇开这种小摊的不少,李满园从最初的尝鲜,到现在听着名字就觉得没胃口。

“那咱们去银楼逛逛?”徐世安又问。

“好啊,我要是相中了啥,你可得付账。”李满园故意抬起下巴,做出要宰徐世安的架势。

其实今日李满园这么闹腾,也是想让徐世安不要再去想公事,也没空再去为右手的事伤感。

不想打扰徐世安为老百姓做事的心,也是为了儿子们能养好身子,李满园才放任徐世安去忙碌。

要知道徐世安的右手虽然没有全废,但也算是残疾了,朝廷因此而罢官的可能性不是没有,日后徐世安再想为百姓做些什么便不可能了。

夫妻俩慢悠悠的朝银楼走去,这里也是镇上唯一的银楼,但比起清水镇还是小了不少,铺子里也不见有客人走动。

“客官想要挑选啥样的首饰?我们铺子里都是新款,价钱也实在,客人若相中了还能给个添头。”伙计热情的迎上前来。

“挑贵的拿,要实心的。”李满园坐下后,扬声道。

徐世安苦笑,也不知道他仅剩下的一点私房,能不能走出这家铺子。

只当没看到徐世安的神色,李满园一通挑选,桌子上很快摆了一排的银饰。

伙计的脸色有多高兴,徐世安眉心皱的就有多深。

兜里的银子,不够!

在徐世安准备朝李满园先借银子的时候,却见李满园拿起了一对银耳环,道:“就这个吧,还看得过眼。”

伙计一脸失望,嘀咕道:“相不中还看半天,充有钱人呐。”

“呵,怪不得你家的生意不好,一个跑腿的也好意思笑话客人寒酸?”

啪的把一沓银票拍在桌上,在伙计吃惊的眼神下,李满园淡定的拿起来一张张的数着,轻蔑的道:“没见过这么多银票吧?猜猜能买几间你们这样的银楼?”

伙计吓得直擦汗,知道这是得罪贵人了,忙鞠躬作揖的赔不是。

“夫人高抬贵手,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跟小的计较。”

“夫人眼光自是最好的,这银耳环最适合夫人了,权当是小的给您赔罪了,这银子小的出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不耐烦的摆摆手,李满园得意的朝徐世安眨了下眼睛,大度的道:“夫君若是不计较,那咱们就买了这银饰?”

“好,都听夫人的。”徐世安问了价钱,扔下一两银子便拿起银耳环给李满园戴上。

比起李满园的首饰箱子,这银耳花确实是便宜货,但有了刚才这么个小插曲,夫妻俩想忘了都不成。

回去的路上,徐世安握着李满园的手,郑重道:“终有一日,我会给你买好的头面,让你能花用自己男人的银子!”

李满园不忍心打击徐世安,不论徐世安能进步到什么地步,她赚银子的速度更快啊。

不需要自己出面,只老爷子那边每年给的分红,便足够李满园潇洒一生了。

“好,为妻等着。”回握着徐世安的手,李满园抬头冲他一笑。

夫妻俩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之后,那个诚惶诚恐的伙计立即跟上了他们,确定了他们的住处后,又去了一处不打眼的小院子里有一盏茶的功夫才离开。

歇了一晚,李满园一行人便准备离开。

路上徐世安并没有一直和李满园在一处,两个儿子的课程不能耽搁,即便是在赶路也可以口头上教导一番,绝对比书本上的东西更实用。

赵玉珍来陪李满园说话,憋了两日终于还是问出口,“那个李草对姐姐并没有威胁,姐姐当真那般排斥?”

“吃饭的筷子和男人不能共用。”李满园淡笑,她更想说牙刷与男人不能共用。

前事种种不必计较,但两人决定在一起之后,必须要绝对的忠诚,否则她宁愿将心门上锁。

这,便是爱与搭伙过日子的差别。

赵玉珍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本就修长的手指,此刻更显关节分明。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叫善妒,不符合世道对女人的要求?”李满园问道。

“寻常的殷实人家,尚且有纳妾之说,乡绅地主之流不提,官宦人家都是三妻四妾,日后姐夫若是……姐姐当如何?”整理了下思绪,赵玉珍以旁观者的口吻问道。

“事情没发展到那地步,我也不好说。不过我这人是个倔强的性子,即便因为儿女不能做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与他的情分也到头了。”

只是稍微想了一下,李满园便觉得心口不舒服,岔开话题道:“我不喜欢杞人忧天,真到了那时候,后悔的人一定不会是我。

不说这个,听云婵说你想在府城开酒楼,之前让人给你看了两个地段,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生意上的事,更讲究缘分,有舍才有有得嘛。”赵玉珍一语双关。

“是啊,只是大多数人都想鱼与熊掌兼得,殊不知贪心的后果可能是鸡飞蛋打。”李满园没有领会赵玉珍的意思,还感慨了一句。

“鱼与熊掌吗?”赵玉珍撩起窗帘看向窗外,轻声的呢喃着。

李满园也顺势朝外望去,视力更好的她,隐隐看到远处的林间似乎飞禽被惊起。

皱了下眉头,李满园侧耳倾听,杂乱的脚步声传入耳中,李满园立即脸色大变,忙撩起自己这边的窗帘。

“子松,立即让车夫加快速度赶车。让大家伙做好准备,去跟老爷交代一声,没功夫停车了。”

握着车壁的手咯咯作响,李满园说着递给子松一个大纸包,里面自然是迷药。

“夫人坐稳了,属下马上就回来了。”子松策马向后头跑去,要交代给其他护院。

“发生什么事了?”赵玉珍不明所以的问道。

“林子里有异常。”见赵玉珍又要向外看去,李满园忙阻止道:“别看!打草惊蛇,就怕咱们逃走的机会就不高了。”

第三百零一章 要生? 赵玉珍立即想起自己出事那晚,顿时嘴唇都在哆嗦,双手死死的掐着大腿才能保持清醒。

李满园这会也没心思去安抚赵玉珍,伸手扶住了窗框,确保马车加速也不会摔倒,她如今可是双身子,禁不住磕碰的。

队伍忽然加速,林子里的人自然发现异常,很快一队人马便冲出来,与护院们厮杀起来。

徐家的护院都是真正会功夫的,可惜子新不在,否则战斗值会更高,但赵家的护院都是新添置的也没见过这阵仗,根本抵不了什么用。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赵玉珍惊恐的喊着,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紧紧地揪着衣襟,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妹子你冷静点!”

“那些人已经死了,咱们现在有护院护着,不会有事的!”

李满园这话是安抚赵玉珍,又何尝不是在安抚自己?

子松再外面一边与胡子厮杀,还要分心指挥其他人如何作战,分神之际挂了彩,坐在马车里的李满园自是看的真切。

“子松,别守江湖规矩。”李满园本想低调,可眼下却不得不喊了这么一句。

“夫人莫怕,属下定当拼尽全力!”子松趁着砍杀了一人的功夫,冲李满园这边喊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马车太快的缘故,李满园胃里有些翻涌,忙移开视线往前看去。

头一辆马车是徐世安和三个小子的,李满园刚刚探头便与徐世安担忧的目光对上,却听徐世安喊道:“缩回去!”

车夫拼尽全力挥舞着马鞭,徐世安这话也喊的带着颤音。

李满园不想让他担心,忙缩回头,也怕被暗器什么的给伤着。

可就在李满园刚刚坐好之际,一支利箭射中了马屁股,只听骏马嘶吼一声,撒了欢的往前跑,任由车夫如何拽着缰绳都无用。

“夫人,马儿受惊了,您坐稳了。”车夫吓得汗如雨下。

李满园是双身子,根本不可能跳车,这马也不知何时能停下来。

“别撞着前头的马车。”李满园双手抠着窗框,费劲儿的把腿移到长凳上,双脚死死的抵着车壁。

有赵玉珍在马车里,李满园虽有空间做后盾却不敢躲进去,只能尽量让自己受颠簸的程度小一些。

徐世安发现李满园这边的马车失控后,急的大喊李满园的名字。

“满园!”

“娘!”

徐世安与三个小子惊叫出声,虽担心李满园的情况,却不得不分心护着孩子们,让他们都老实的坐好。

“我没事。”李满园差点咬到舌头,余光瞟向已经跌坐在地上却依旧发呆的赵玉珍,大喊道:“赵家妹子你清醒些,想想你的一双儿女,你给我振作起来,咱们还没到绝路呢!”

“娘!”

赵沐破碎的声音传入车厢内,赵玉珍的瞳孔猛地一缩,大喊道:“沐儿,带着妹妹走,快走!”

赵玉珍发疯似的冲出车厢,大喊道:“娘给你们守着门,快跑!”

李满园伸了一把手,没来得及把赵玉珍拉住,自己险些摔下去。

车帘晃动中,李满园能看到赵玉珍瑟瑟发抖的双腿,耳边是赵玉珍绝望的低吼声,还有车夫惊慌的劝说声。

肚子隐隐作痛,李满园顾不及那么多,念头一闪进了空间,踏实落地的感觉总算让她有活过来的感觉。

“这个怎么办?赵玉珍再这么疯癫下去,非得掉下马车不可!”

空间里的李满园急的不行,额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可她暂时没有力气去救赵玉珍,哪怕是拉一把都不现实。

捧了一捧的灵泉水,李满园大口的喝了,用意念在空间里翻找了一通,最后只能拿了一包药粉出了空间。

“把马撂倒!”

李满园勉强的扶着门框站住,将一包迷药扔到车夫身边,道:“快,一会马车钻进林子里就来不及了!”

说话的功夫,李满园扯住赵玉珍的胳膊,可马车正好经过一个小水沟,差点把李满园给晃出去。

还好车厢很结实,李满园这才幸免于难,借着惯性将赵玉珍扯回到车厢里,无法顾及是否会伤到赵玉珍。

见车夫将一包药粉扬了出去,李满园这才靠着车壁缓缓跌坐。

却说被落在后头的徐世安,思忖片刻后,便掏出李满园给他准备的防身匕首,狠狠的刺向了马屁股。

“嘶!”

马儿受惊,飞奔而去,车夫吓得忘记拉住缰绳,倒是把追上来的胡子给刮倒,还压断了一条腿。

车厢里没听到赵玉珍声音的赵沐着急的往外看,这么一颠簸,眼睛撞到窗框上,疼的他龇牙咧嘴的却还想往外看。

“外头有乱箭,你不要命了!”徐世安扯回赵沐,对徐承祖和小四道:“你们俩看住他,都坐稳了,不许往外张望。”

“知道了,爹。”徐承祖面色冷尘,这神色与徐世安倒是有几分像。

见徐承祖一手扯住一个,小四虽然害怕却能稳得住,徐世安强撑着爬到车辕上,对车夫命令道:“追上他们的马车!”

“大人,这……”车夫有心劝阻,两辆受惊的马车往一处走,那是要出乱子的。

“快去!”徐世安催促,同时手里拿着一包药粉,显然和李满园的打算一样。

在马车狂奔之际,徐世安回头望去,见护院们护住了赵湘所在的马车,便没再分心。

却说李满园这边已经给马匹下了药,一大包药粉都用在一匹身上,马匹终于渐渐脱力,车夫勒出血的手再度狠狠的拽了下缰绳,马匹的速度又慢了几分,最后竟栽倒在地。

车厢因马匹倒下而向前倾,李满园靠坐在门口的位置虽也受到管理影响,但最多颠一下并不会有太大危险。

但刚刚才醒过神来的赵玉珍却来不及抓住东西,整个人都向前扑去,正是冲着李满园的方向。

“姐姐!”

赵玉珍惊慌的喊了一声,可身体被甩出去的力道,不是她能控制的。

李满园瞳孔微缩,本能的想躲入空间,还好剩下一丝的理智让她清醒过来,忙腾出一只胳膊和腿向前伸去,在赵玉珍撞过来之际勉强没有被撞到肚子。

随着车辕在地面摩擦的声音,车厢终于停了下来,李满园却闷哼出声,牙关咬的咯咯作响。

“姐姐你……没事吧?”

赵玉珍揉着胸口,李满园这一脚踹的不轻,但她也顾不上自己,忙爬向李满园身边。

“我的腿,好像骨折了。”李满园忍痛道:“肚子,也疼。”

赵玉珍被吓得不知所措,她不会接骨,更不会安胎啊!

不对,她虽生过两个孩子,可也不懂得接生!

徐世安那边的马车终于接近,徐世安忙把迷药塞给车夫交代他使用,救妻心切的他自己却是双手抱头跳下了马车。

第三百零二章 徐世安傻了 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脸上和手背都是擦伤,衣裳覆盖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处伤。

但徐世安恍然未觉,一身尘土的急忙朝李满园的马车奔去,便看到李满园忍痛的模样,对跪坐在车厢里的赵玉珍却视而不见。

“满园,你这是怎么了?”徐世安忙扶着李满园的肩膀,把人抱入怀中。

“当家的,我好像要生了。”李满园努力做深呼吸调试,借此来舒缓同意。

“要……要生了?”徐世安懵了,这才发现自己坐的地方竟然是湿的。

“我该咋办?”

“媳妇你能忍忍不?”

“我抱你去前面的村子落脚,咱们现在就走。”

徐世安喋喋不休的话在李满园的痛呼声中打断,要抱起李满园的自是也僵在那里。

“当家的,我的腿骨折了。”李满园这会已经疼的满头是汗。

这大罪真是要命了,生产的时候腿骨折,咋使劲儿啊?

徐世安的脑子嗡的一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这种时候他想冷静也冷静不下来。

李满园死死的抓着徐世安的胳膊,朝他坚定的使了个眼色,有些话她不能明说啊。

胳膊吃痛,徐世安总算是清明几分,忙冲赵玉珍喊道:“赵娘子,你快往前去迎迎孩子们,我们那辆马车也惊了。”

“可姐姐这……”赵玉珍脸色苍白的起身,却在看到李满园的时候犹豫了。

“妹子快去,孩子们重要!要是能在前面找到落脚的地方更好,我撑不了多久。”李满园呼吸急促的道。

赵玉珍点点头,这个时候她满心都是儿子可能出事,歉意的看了一眼李满园,提着脏兮兮的裙摆便往前跑去。

离开马车的时候,赵玉珍往后头看了一眼,车队那边打的难舍难分,虽也担心女儿的安全,可这种时候自是能顾哪头就顾哪头。

支开了赵玉珍,徐世安又打发了车夫,忙用袖子给李满园擦拭额头上的汗珠,问道:“媳妇,你是要进去吗?”

李满园点头,道:“有人来了你就叫我,我在里头听得见。”

话音落下,李满园便闪身进入空间,并用意识将自己送到灵泉中,好好的泡了个灵泉澡,疼痛也缓解了几分。

却说外面,赵玉珍跑了很远的距离,才追上马车,正好看到马车倒下的一瞬间,吓得她险些昏过去,凄厉的喊道:“沐儿!”

而此刻的赵沐,同小四一样被徐承祖护在怀中,爹交给他的事自是会尽全力。

赵玉珍赶到的时候,小四正在往出爬,而徐承祖拖着赵沐让他先出去。

“沐儿,你眼睛没事吧?还有哪里伤着了?”赵玉珍没有问小四一句,立即伸手把赵沐拉出来,自也没管后头的徐承祖。

倒是车夫瘸着腿上前,扶着自家三少爷出了马车。

确定亲娘没事,赵沐悬着的心安了一半,却也臊得慌。

“我没事,马车出事的时候,姨父就护着我和小四,刚才马车摔倒的时候,三哥也把我抱在怀里,伤重的是三哥。”

赵沐挣脱开赵玉珍的手,跑到徐承祖跟前问道:“三哥,你没事吧?”

徐承祖浑身都疼,但这会也只是摇头,看向赵玉珍问道:“我娘呢?”

没想到徐承祖会这般护着自己儿子,赵玉珍感激也有些歉然,忙道:“你娘要生了,让我先来追你们,然后好去前头找能落脚的地方和稳婆。”

“我要回去找娘!”小四要往回跑,被徐承祖一把拽住。

“后头那么乱,你回去让爹娘分心吗?”

“走,咱们往前头跑,按照娘说的办!”

徐承祖没说的是,哪怕是遇到个小村子,花大价钱雇佣村民们来壮壮声势也好。

只要把那伙要杀他们的人给震慑了,自家人才真正的安全,娘才有空生产。

徐承祖拽着小四的手往前跑,车夫自是要追随主子。

赵沐见赵玉珍愣在原地,拉着她的胳膊道:“娘快些跟上。”

被儿子拽着跑的赵玉珍,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是担心女儿的安危,还是放心不下其他人。

总之,李满园在空间里已经吃饱喝足,肚子的疼痛缓和了不少,腿骨也用木板简单的固定住,这才带着吃食出了空间。

“先吃些东西吧,我虽然快生了,可一时半会儿的也生不了你别着急。”

李满园这会气色好了不少,递给徐世安一个水袋,柔声道:“护院那边不知啥时候能把人打跑,这次少不了要死伤些人手,我是没空管了,当家的你记着要安抚,要不以后谁敢拼死护主?”

“别操心这些事了,要是护卫拦不住那些人,你便躲进去,不必管我,知道吗?”握着李满园的手,徐世安忧心不已。

女子早产,还是在这种环境下,徐世安怕李满园出事,他不敢想象失去她的后果。

“我怀的是应当是双胎,这都七个月了,按理说也差不多到日子了,你宽心吧。”李满园心里早有准备会早产,所以不是特别担心。

一般双胞胎会早产一个月左右,但七个月的胎儿也是能保住的,只是要费心将养些。

有灵泉水滋养,李满园坚信两个孩子一定能好好长大。

又一次阵痛传来,李满园攥着徐世安的手直哼哼,为了保存体力生孩子,连大叫都不敢。

没等多久,一队人马赶了过来,为首之人问道:“马车里的可是府丞大人?”

“你先进去。”徐世安不舍的松开李满园的手,见她凭空消失才走出马车,拱手道:“正是本官。”

“在下奉镇长的命令前来营救,还请府丞大人随夫人先上马车去镇上,府上已经准备好产婆。”带头的人拱手说完,挥手喊道:“兄弟们,随我去捉贼,咱们也立个功回头跟子孙们炫耀去!”

一队人马快速朝前方奔去,后头的马车才见了身影。

一个婆子快速下了马车,徐世安却阻拦了她要进车厢扶人的打算,吩咐道:“灰尘太大,我夫人受不住这个。”

婆子心里着急,都要生孩子了,还顾着这些干啥?

但畏惧徐世安官大,婆子只好退下,徐世安这才弯腰进了车厢。

听到外面动静的李满园已经出了空间,手里握着一方干净的帕子,对徐世安道:“抱我出去吧,在生孩子之前,这腿得先固定好了。”

徐世安抿唇点头,却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恨不能断腿的是自己,这样就不耽误李满园生产了。

婆子见徐世安抱着李满园上马车,也利索的爬进去,全程都只有递个帕子的份儿,实在是徐世安凡事要亲手做,不给婆子表现的机会。

“大夫和产婆都在,大人快请。”

第三百零三章 血崩 镇长一家都等在大门口,见马车回来,连寒暄都顾不上,便安排李满园去拾掇好的客院。

大夫先给李满园检查,确定不是骨折而是骨裂,但生产在即不敢乱用药,只能先给固定包扎一下,免得生产的时候腿骨再度受伤。

镇长夫人安排的产婆和丫鬟婆子都在忙碌着,只待李满园发作便可以接生,大夫也被安排在隔壁屋子休息,以备不时之需。

“姐夫你快出去啊!这女人生产,哪有男人在场的!”

李满园被安置妥当后,见徐世安还没有出去的意思,赵玉珍忙出声赶人。

“我要陪着她。”

徐世安只一句话,坐在床头的小登上没有动,左手握着李满园的手,不大灵活的右手给她擦着额头上的细汗。

赵玉珍还待再劝,李满园忍痛道:“且让他留着吧,一会要生的时候再让他出去。妹子也先去歇会,不定要折腾到啥时候呢。”

“那我先去看看孩子们。”赵玉珍神色复杂的看了二人一眼,转身离去。

李满园经历了几次阵痛,早就没什么力气了,回握了下徐世安的手便沉沉睡去。

让徐世安留下,那是因为徐世安带的水囊里有灵泉水,能喂李满园喝上几口。

否则真不知该怎么对其他人交代,必须要喝他们带来的水,怕引人怀疑。

没过多久,赵湘等人也都回来了,隔壁的大夫少不得要再救治一番。

见李满园睡的尚算安稳,徐世安去院子里处理事情,刚好也能听到李满园这边的情况。

被擒获的胡子一共有五人,两个重伤,三个断了胳膊或者腿的,还有几具尸体,剩下的自是都逃走了。

“大人,您看这些人如何处置?”镇长直抹脑门上的汗,这些胡子离镇子这么近,也不知是最近才来的,还是隐匿了多少年。

想到自己也会走那条官路,镇长只觉得脖子都凉飕飕的。

“子松,你去审问,不必手下留情。”徐世安看了已经包扎好伤口子松,吩咐道。

“是。”子松领命,这是允许用重刑的意思。

“劳烦镇长派人去县衙和府衙一趟,将此事原本的传递过去。”徐世安阴沉着脸,敢打他们家的主意,这个山寨别想保住了。

这点小事镇长立即应下,只求别被牵连进去,再丢了镇长的位置。

徐世安又去了看了眼护院们,“你们今日很勇猛,忠心可嘉。回去后找管家领二十两银子,休息三日。伤重者,多领二十两,至伤愈再当值,月银照领。”

“多谢老爷。”护院们都激动的起身道谢,他们虽签了卖身契,可想要娶妻生子也得用银子不是?

徐世安本还想说两句勉励的话,却传来李满园的痛呼声,立即转身出去。

而原本高兴们的护院也都满脸担忧,夫人若是出事,算不算是他们保护不周?

“再不发生这样的事最好,否则一定要记住先保护主子们!大家伙来主家的日子不算长,可也都该看出来了,主家人和善,更是把人命看的比财产重要。”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立即得到其他人的认可。

今日没有及时杀到主子们身边去,更主要的是因为他们能缠得住那些胡子,一旦抽调出人手,可能会被胡子杀出缺口来,反而令主子们陷入险境。

但这都是理由,只能说他们的功夫不到家,还需要加强操练啊!

徐世安自是不知到打赏了些许的银子,竟然让护院们生出这么多的念头,还没进门就被拦住的他,脸色黑的能滴出水来。

婆子不敢看徐世安的脸色,只能硬着头皮道:“这是夫人的意思,大人就别就去了,女人生孩子的模样不好看,夫人这是不想让大人看见呢。”

随着李满园一声声的嘶喊,徐世安的心都被揪疼了,强压着要冲进去的念头,冲婆子喊道:“还不进去帮忙,等赏呢?”

婆子吓得一哆嗦,徐承祖却道:“我娘平安生下弟弟或妹妹,屋里的人都重赏。”

婆子连连道谢,立即钻进屋去,砰的将门关上。

小四小脸发白,不敢靠近黑脸老爹,扯着徐承祖的衣袖问道:“三哥,娘生咱们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痛啊?”

徐承祖那会还小,且家里女人生孩子,都会把年岁小的孩子赶走,他们哪里知道?

今儿也是因为都落脚在镇长家的客院,这才有机会在门外听到动静。

“以后我们要好好孝顺娘,娘为了我们太不容易了。”

小四的话音刚落下,便有丫鬟往出端血水,一盆盆的看着就吓人,却没人敢拦下丫鬟问话,就怕耽搁了里头的事。

在日落之前,终于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只是哭声不大也不知道孩子的情况怎么样。

然而不等众人的心落地,又听到产婆喊道:“大家都打起精神来,这还有一个呢。”

徐世安要推门的动作一顿,可没一会儿的功夫,丫鬟抱着个婴儿出来,朝徐世安行礼道:“恭喜大人,是位小公子,奴婢这就抱去给郎中瞧瞧。”

徐世安只扫了一眼皱巴巴的小儿子,便挥手让丫鬟去忙,他更在意的是屋里的人。

徐承祖见状,拉着小四跟着丫鬟去了郎中的屋里。

“孩子先天不足,先将养两天看看,这么小的孩子也不好用药,只能靠奶水补着了。”郎中看了孩子后,叹息着给了结论。

小四不太懂这个,但听娘说过自己生下来的时候也跟猫儿似的,想来小弟也能养活。

“郎中,我娘喊的那么大声,是不是很疼啊?没有药能让我娘不疼吗?”小四皱着淡淡的眉头问道。

郎中可不敢怠慢了府丞家的公子,忙回道:“小公子有所不知,这女人生孩子都是在鬼门关走一圈,就算是宫里的贵主子也是这样,老夫也无能为力啊。”

小四被鬼门关这句话吓了一跳,急忙回身看向徐承祖,突然觉得心心念念的弟弟妹妹们不香了。

徐承祖以前听人说过这话,还以为是夸大其词,可这会却深刻的体会到,娘生他们不易。

“有劳郎中照看我娘,药方只管开最好的。”徐承祖抱拳行了个书生礼。

视线落在丫鬟怀里的弟弟,徐承祖有心想抱抱,又没敢伸手,小家伙实在是太小了。

忽然听到隔壁又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徐承祖兄弟的心都跟着一颤,而徐小五不知是心灵感应还是被吓得,也跟着发出猫叫似的啼哭声。

“郎中,大出血了,快开药!”

一个双手是血的婆子冲了出来,大声喊道。

徐世安大脑瞬间空白,晃了两下才堪堪站住,不顾人阻拦的冲进屋去。

第三百零四章 图腾 屋内的李满园面色苍白,生了一个孩子已经快耗尽了她的体力,尤其是还得顾忌着伤腿。

可这肚子里的孩子胎位不正,产婆废了好大的劲儿才给推正了胎位,谁知道孩子还没出来先大出血了,这是要命的事啊!

“别怕,郎中在开药方,你会没事的。”

“我在呢,别赶我出去,我就在这陪着你,陪你!”

徐世安坐在之前的小登上,握着李满园的手不停的念叨。

李满园张了张嘴,眼角却有泪滴滑落。

她已经融入了新家,适应了新的身份,也体验了为人母的喜乐心酸,还找到了灵魂伴侣,自是不舍的就这样撒手人寰。

可……

血液的流失,像是在抽走她的生命力,连说话都需要积攒力气。

“对,喝水。”

“满园,多喝水有力气。”

看着李满园张嘴却发不出声,徐世安忙将水囊解开,扶着李满园的头喂她喝水。

止血的药一直在熬着,就怕有特殊情况需要用,现熬就来不及了,刚喝完灵泉水的李满园又被喂了大半碗的汤药。

郎中在外头喊道:“问问大人,老夫能施针助夫人攒力气生子,可否进去?”

不用婆子们禀报,徐世安立即道:“快,让郎中进来。”

婆子们忙用被子给李满园盖住下身,徐世安刚才进来的太快来不及遮挡,且毕竟是李满园的夫君,但郎中可是外男。

只几步路,郎中背着药箱小跑进来,刚要行礼便被徐世安给阻止,“救人要紧。”

郎中不再犹豫,拿出针包,隔着里衣在李满园身上下了十几根银针。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李满园终于有力气发出闷哼声,郎中见状塞了几片参片给李满园含着,拔了银针立即出去。

参片自是李满园自己准备好的老参,药劲儿强悍。

“大人,快给夫人咬着帕子,伤着舌头可就不好了。”

“快,看着头了,夫人攒足了劲儿,听我的命令做……”

徐世安耳畔嗡嗡的响着,视线一刻都没离开过李满园的脸,将她的痛苦收入眼底,刻在心里。

这一刻,徐世安终于明白李满园为何在吵架的时候与他说那些话,为何想要他能陪着她生产,以及他多么对不住她。

天色已经彻底黑透,徐世安最后被架着出去的时候还在恍惚中,只听到母女均安,便昏了过去。

这一夜,客院内不得消停,两个小婴儿不爱吃临时找来的奶娘的奶水,可李满园已经筋疲力尽,又经历过血崩,虽捡回了一条命却没有奶水。

小四年纪小,哭着睡着的,徐承祖却是要守着昏过去的父亲,还要不时的关注母亲和弟弟、妹妹的情况,一晚上几乎没合过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徐世安先去看了李满园,确定她是真的性命无碍了,这才看了一双刚得的小儿女,却板着脸道:“让你们娘遭了这么大的罪,这笔账先记着!”

双胞胎应景的大哭,也不知道是不是忘记喝孟婆汤了,所以能听得懂徐世安的话。

一家人平平安安,徐世安也有了心思叫子松来问话。

得知这群胡子在山里几十年了,只有遇到肥羊才会下一次手,脸色黑的更厉害,合着还是他们徐家倒霉了呗?

“大人,尸体里有一个有身上有图腾,瞧着像是北边的人。”子松凑上近前,压低声音道。

徐世安猛地抬起头来,接过子松送来的纸,在看清上头的图案后,顿时心惊肉跳。

这是草木民族的图腾之一,却混迹在南楚国落草为寇,莫非是有着大图谋?

“子松,你立即拉着尸身回府城,一定要亲自面见贺知府。”徐世安提笔飞快的写了一封信函,面色凝重的道:“多带些人手,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交给贺知府。”

子松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在发现图腾后,只禀报了徐世安一人,并且让人看好了尸体,任何人不得解除。

子松领命离去后,徐世安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按照规矩他是要先禀报贺知府,但事关重大天家那边更需要知情。

想了想,徐世安摸出怀中的一个竹筒,寻了后窗的位置,冲着空中打开了机关。

那厢李满园已经醒来,知道徐世安昨晚晕了的事,没忍住露出了虚弱的笑容,心里却是暖暖的。

这个男人,心里真的有她才会这般紧张吧?

“姐姐快看看孩子吧,这龙凤胎虽然遭了罪,可看着也硬实的很,不比正常月份出生的双生子差。”

赵玉珍笑着坐在床边,稀罕的看着龙凤胎,道:“昨儿可是把姐夫给吓坏了,还好姐姐吉人自有天相,母子均安。”

李满园这会也后怕,若不是有灵泉水和空间里的老参,还有那两位经验足的老郎中和产婆,她这就是一尸三命了。

毕竟是临时生产,一切都没有准备好,古代可没有医院能够抢救。

抬手轻抚了两个孩子的小脸蛋,这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亲人,即便流着的还是李满园的血液,但她参与了怀孕生子的过程,自是不一样的。

且,这两个孩子是带着爹娘的爱,被期待着来到人世的,真的很幸运。

“我这伤了身子,外头的事你且多费心了。”李满园对赵玉珍道。

“姐姐安心休养便是,这点小事我岂会不懂?”赵玉珍很自然的揽下来。

说了几句话,便有丫鬟送来吃食和药,李满园刚刚生完孩子的缘故,本以为没胃口,闻到食物的味道才发觉自己的胃好似掉了底,怎么都吃不饱。

在李满园要喝药的时候,徐世安走进来,脸上已经卸了凝重之色。

“姐夫。”赵玉珍起身打了个招呼,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出门之际,赵玉珍听到李满园抱怨药苦,也听到徐世安温声的劝李满园把药喝下。

站在廊下的赵玉珍失神了半晌,才迈步离去。

却说屋内李满园苦着脸把药喝完,倒不是她矫情,而是坐月子吃没味道的月子餐,却要喝苦兮兮的药,这滋味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两个小家伙很快便哭了起来,奶娘进来抱出去喂奶,徐世安才握着李满园的手,歉疚的道:“怕是要食言了,也没法让你安心的坐月子,这两日我便要安排送你们回府城去。”

“出了什么事?”李满园立即问道。

知道瞒不住李满园,徐世安便低声将图腾的事说给她听。

李满园不敢置信的沉默了片刻,已然明白这伙胡子必须铲除,否则危害的就不仅仅是这周遭的百姓,可能南楚要经历一场大浩劫,甚至是灭国的危机。

“你要留下吗?”李满园担忧的问,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第三百零五章 证词 见徐世安满眼的愧疚,李满园轻笑道:“我可是刚生完孩子,身子弱得很,你要把马车安顿好了,要不然我落下病根少不得要折腾你。”

“我还没有奶水,你去问问看两个奶娘愿不愿意先跟着,酬劳可以多给一些,等到了府城安顿下来,她们想要回来再让马车送回来便是。”

闻言,徐世安松了口气,低声道:“在家等我,我是文官不用跟上上山剿匪,但还是要坐镇在这里。”

李满园点头,这个时候徐世安必然离不开的,而她留下来帮不上忙还得拖累徐世安。

“雇镖行的人送我们走吧,人手给你留下,真要有危险也好有人护着你。还有那两个奶娘,她们愿意跟着走,可以带着在吃奶的娃儿,免得她们心里牵挂。”

李满园想的更多些,图腾的事不能公开,一个小镇子也没有多少武力值可以防范。

真的出事,让奶娘带着孩子也算是保全了她们的血脉之一,算是多救了两条性命。

徐世安没有异议,轻拍着李满园的手背道:“多睡会吧,你身子弱,别劳神了。”

本来有困意的李满园,这会想睡也睡不着,但不想徐世安担心,还是闭上眼睛休息,倒是没一会就真的睡着了。

女人产子后本就虚弱,何况李满园之前受了惊吓早产,又经历了血崩,这会的确没什么精神头。

不提徐世安着手安排送李满园娘几个离开的事,损失了十几个兄弟的胡子们,这会正计划着怎么报仇呢。

他们轻易不出手,出手便能挺上好几年,却从来没有损失这么惨重过。

不过也有人担心兄弟被抓会不会供出山寨的消息,那他们不论是报仇还是继续留在山里都危险,应当图谋后路才对。

一时间山寨里的意见不统一,倒是没有立即杀下山去,窝了太久少了血性,自然也错过了报仇的最佳时机。

一觉醒来,李满园立即进了空间,正好见奶鹅醒着,立即跟它说了外头的情况,摸着奶鹅的大额头,叮嘱道:“打探了消息就回来,千万别逞英雄,记住没?”

奶鹅对能帮助李满园的事一向不推辞,立即忽闪着翅膀道:“媛姐放心吧,我一定完成任务。”

奶鹅消失在空间,李满园也回到了床上,在枕头边上放了一沓纸和一支炭笔。

在奶鹅的叙述下,李满园画下了山寨的地形图,包括哪里有机关陷阱,以及哪里有关卡,胡子的人数等等……

唯有藏金银的地方,让李满园苦了脸,她这次是白付出了,什么好东西也得不着,桑心。

夜里徐世安才得空来看李满园,夫妻俩没空闲话,实在是李满园今日又耗神了,这会困倦的厉害。

“这个是山寨的地图,我画了个大概,你想法子拿出来,攻打山寨也容易。他们人数不少,近百号人都有兵器……”

李满园话都没说完便睡下了,自是不知徐世安激动的手都在颤抖,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才急急的出门去。

为了做个样子,徐世安单独审问了那几个胡子,随后拿了记录下的口供以及地形图,又一次的唤暗卫出来。

但未防有漏网之鱼,第二日还是让李满园娘几个出发,还得镇长两口子以为招待不周,就差跪下给赔罪了,说什么也不肯要李满园给留下的银钱。

“不必急着赶路,我这头忙完了便回去。你也得做双月子,等我回去后再履行诺言。”徐世安不舍的摩擦着李满园的脸颊,舍不得下车去。

“好,这些银票你揣好,离开的时候给镇长家留一些,咱们不能白吃用人家的。”

“当家的,要不你把我抱下马车吧,再这么耗下去,天黑我们也走不成。”

李满园也舍不得走,可如今的情况,她不想让孩子们跟着承受风险,只能用揶揄的口吻催促徐世安该下车了。

“等我。”

亲吻了下李满园的额头,徐世安给她盖好被子后,出了马车对随行的婆子又交代了几句,这才下令让车队出发。

徐世安独自留下,自是让人猜测缘由,但李满园都同意了,也没人敢去问。

有李满园这个产妇在,还有两个新生儿,马车的速度自是快不起来,几天的路程硬是多花了快一倍的功夫才到。

而路上遇到府城那边卫所派来的兵,李满园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但不论谁问都只回一句:“应当是知道咱们遇着胡子的事,知府大人派来剿匪的吧,这是好事。”

却说李满园这边到家后,一家子都忙碌起来,谁也没想到李满园会在路上早产,还经历了那么大的危险,自是都关怀备至。

只是如今的徐家,已经不是当初的农户,对赵玉珍母子对安排的妥当,但也不会再谨小慎微的对待,又一次让赵玉珍明白商户与官家的区别。

府城的事暂且不提,徐世安这边已经连续审问了不少被活捉的胡子,尤其是那些个身上有图腾的人,更是被重点反复的审问。

镇长家已经变成了牢狱,下人们看到徐世安都不敢打招呼,惧怕那一身的戾气。

“大人,山寨已经搜索完毕,大人可派人去清点剩下的财务与粮食。”暗卫在徐世安临时的书房角落里禀报道。

“这两份证词有出入,你且一并带到京城去审核,余下的犯人本官会继续审问。”徐世安指着桌上的厚厚的证词,眼中布满了血丝。

暗卫不可能一次将所有的胡子都带走,但那些身上有图腾的,以及寨子里的头目是要暗中押走的。

涉及到外邦侵入南楚的事,这件事天家十分重视。

暗卫领命离去,徐世安看了一下自己整理的一些线索,在某几个关键词上画了圈圈,便又去进行新一轮的审问了。

搜山的事不急,等府城那边的人到了再去刚好。

并不知道爹娘那边所发生的事,徐云娟这些日子只要有空便会缝制新生儿穿的衣裳,是打算给要出生的弟弟妹妹和侄子或侄女的,多少是她的一份心意。

做了女先生,徐云娟又成长了不少,住在徐家的大院里,很少会出门去。

“姑娘,府里来人了,说是刚去了李家那边,有些事要禀报姑娘。”婆子进来禀报,看了一眼徐云娟手里的针线活,不禁心疼自家姑娘误了花期。

等一个不知道是否还活着的人,白白耽误了大好姻缘。

听到李家,徐云娟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却还是道:“让人进来吧。”

收了最后一针,徐云娟仔细的轻抚了一遍衣裳,确定没有针头线脑的才叠好收起来。

“李家,咋就不能消停点?”徐云娟轻叹,恨不能自家娘不姓李才好。

第三百零六章 明晃晃的出气 徐云娟得知了李草的事后,心里呕得很,她与李满园的母女情虽然薄了些,但也盼着一家人和和睦睦,自是不希望有别的女人来分享自家爹。

不过爹娘的做法让徐云娟倒是出了几分气,但还觉得不够。

“这些银子你拿着,去镇上买个暗窑的姑娘送到李氏族长家去,就说是我爹娘孝敬长辈的,也好让他老人家身边有个伺候的人!”

徐云婵拿出五十两银子来,咬牙道:“剩下的就打赏给那姑娘,该让她咋做,你清楚吧?”

真当徐家没脾气吗?

不知感恩也就算了,还想要恶心人,更有拿捏的打算,那就让李家人自己把苍蝇咽下去!

小厮是徐世安身边的二等下人,倒是见过世面的,闻言立即道:“小的明白,姑娘请放心,这事一定给姑娘办妥了。”

作为徐家的下人,谁人不知道自家老爷是官老爷不假,可养家的是当家主母,他们拿着主母发的工钱和赏钱,主家又对下人和善,谁愿意横生枝节。

小厮走后,徐云娟琢磨了一下,更衣后带着丫鬟去了徐族长家里小坐了片刻,之后又去了徐家大房一趟。

如今徐氏一族倒是没有起幺蛾子,可谁也不敢保证将来会不会给家里添乱,还是提前敲打一下的好。

徐家势单力薄,若族里再给添乱,那就真的只能孤军作战了。

李满园自是不知道徐云娟给她出气,并且扼杀了麻烦的事,整日的窝在屋里坐月子,要不是能去空间透透气,非得憋屈死不可。

倒是李满园回家没几天后,奶水便来了,喂双胞胎还有富余,两个奶娘见用不着她们,便请辞回家去了,李满园自是给了厚厚的红封,喜得两人磕了好几个头表示感谢。

月子里的孩子见风长,徐世安回来的时候,李满园的双月子都快做完了,看着胡子拉碴的徐世安,李满园嫌弃的道:“快先去洗漱,跟野人似的,再吓着你儿子。”

“媳妇你这是重男轻女了?”徐世安不理解,不是闺女胆子更小些?

李满园翻白眼,没好气的道:“你闺女见天的吃完了就睡,一天醒着的时候还没她小哥一半多,满身的膘,也得看见你这野人爹才成。”

把儿子抱到里面放下,李满园指着胖乎乎的闺女,嘴里虽然嫌弃着,可眼里的喜爱却藏不住的。

早产的娃儿,还是双生的,这才不到两个月就长得白胖白胖的,比一半足月的娃儿还要招人稀罕。

做娘的,看着孩子们健康就是最大的心愿了。

“这是咱家那俩猫崽子?”徐世安惊呼。

进屋光顾着看媳妇了,这会才注意到闺女胖乎乎的脸,再往李满园里头一看,小儿子虽然不及闺娘胖虎,可也算是初入白胖的门槛了。

自家的娃儿,自是咋看都招人喜欢,徐世安这会脚下生根,根本就不想出去了。

可小五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正好看到了徐世安,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李满园忙将儿子抱起来哄着,还不忘瞪徐世安一眼,道:“还愣着干啥?出去啊!”

刚进屋就被媳妇再而三的撵出门,徐世安憋屈的很,可也舍不得儿子哭嚎,更舍不得媳妇哄孩子受累,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待徐世安洗漱完毕,再回屋的时候,小五已经吃了奶睡着了,李满园怕他朝着孩子,忙比了个手势让徐世安禁声。

“老爷、夫人,二少夫人那边发动了,已经着人去请了产婆,大姑娘在那头守着呢,夫人可有要交代的。”

门外传来贺姑姑的声音,小五几乎看不到颜色的眉毛动了一下,倒是没有醒的意思,小嘴还在那里砸吧着。

“叫贺姑姑进来回话吧。”李满园不敢高声,怕吵醒了孩子们,可儿媳妇要生产,她也不能不表态,免得被人误会不重视。

徐世安点了下头,轻手轻脚的去开门,贺姑姑立即明白是两位小主子睡下了,也蹑手蹑脚的进了屋。

李满园忍俊不禁,小五的觉轻,每每他睡下的时候,家里人都跟做贼似的,否则这小子能扯着嗓子嚎到你怀疑人生。

“人参备着,请个经验足的郎中在府里候着,其他的比照着老大家生产的时候准备。有啥消息及时传回来,红封给厚实些。”

家里不是第一次有人生产了,该准备的事贺姑姑心里都知道,不过是要李满园一句话罢了。

“哎,那奴婢这就过去了,廊下留着婆子候着呢,夫人有啥吩咐喊一声便是。”贺姑姑道。

“你再跟老二说一声,他媳妇费劲儿给他生儿育女,让他在院子里好好的陪着,也好知道女人生产不易。”

李满园顿了下,有些话不吉利不好说,但还是要提点道:“咱们徐家儿孙满堂,任何时候都以儿媳妇的命为重,让老二别犯糊涂。”

贺姑姑听着都觉得心里暖和,自家主子这样的好婆婆,全天下也没有几个,是少夫人们的福气。

张雯珊折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才生下一对双胞胎的闺女,至此二房也有了三个嫡出的孩子,虽然儿子只有一个,可徐继祖对两个闺女还是稀罕的不行。

徐世安作为大家长,儿媳妇生产不好过去,这会倒是要来看看孙女,还把李满园早就准备的小金锁给了两个孙女,并道:“按咱们家的闺女,娃儿满一岁取大名,小名儿你们两口子自己商量吧。”

徐继祖立即应道:“让爹娘操心了,儿子寻思着娘还没出月子,雯珊这边也得双月子,这俩丫头的满月就不办了。”

爹娘的老来子都没办满月酒呢,徐继祖可不敢让自家闺女们和叔叔、姑姑去抢风头。

“你娘身子乏,百天的时候家里再热闹热闹,等周岁的时候再过。你们两口子要是没意见,也按照这个办吧。”徐世安舍不得媳妇受累,其他的都是虚的。

徐继祖哪里能有意见,自然是跟着爹娘的步调走,否则就是他这做儿子的不孝了。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初夏的风吹的人暖洋洋的,徐家的三对双胞胎都在院子里玩耍。

徐世安不知道从哪里陶腾来那么大一块油毡布,正好让孩子们放肆的爬行,丫鬟婆子们在外头守着就行。

养了一年,李满园才觉得自己是彻底的活过来了,在生活上也比从前更懂得享受,如今孩子都一周岁多了也没有再管家的意思。

“娘,贺夫人又来给您下帖子了,贺家老夫人大寿。”

九岁的徐云娇,在外人面前已经有大家闺秀的典范,可在家里还是那个会黏着娘要糖吃的小丫头。

第三百零七章 英雄救美 不过徐云娇如今管家的本事已经能独挡一面,和彩霞把内宅管理的极好,倒是让赵杏花和张雯珊能抽出更多的时间照顾孩子和管理私产。

也就是徐家,能出现这种儿媳妇放着管家权不争,乐得交给小姑子的事。

“多大了,还腻歪呢,有本事去把你小妹拎起来,让她跟你黏糊。”李满园嘴上嫌弃,却给徐云娇扇着扇子,又拿了一盘点心放到她跟前。

“娘可饶了我吧,小妹这贪吃贪睡的性子也不知像了谁,我在她眼里还没有一块点心亲香呢。”

徐云娇很是郁闷,她这才拿.asxs.心,就瞧见自家那懒猫妹妹费劲儿的往这边爬,累的口水都淌出来了。

倒是小五,跌跌撞撞的想要走过来,可两小短腿不太听使唤,干脆蹭蹭的爬过来,笑嘻嘻的指着点心,又指了指徐云妍,含糊不清的道:“点,妹。”

李满园笑着把小儿子捞起来,给他擦了擦汗珠儿,问道:“咱们小五是来拿点心,想要给妹妹吃是不是?”

“嗯。”小五重重点头,还凑上前糊了李满园一口,不知是想玩闹,还是高兴于李满园能听懂他的话。

“小五可是小叔叔,不能只管妹妹,还有侄子和侄女呢,你还这么小,能拿几块点心过去啊?”李满园擦着脸上的口水,故意逗弄着儿子。

小五犯愁了,他还太小,想不了那么复杂的事,只拿眼神看着爬了半天几乎没太动位置的徐云妍,嘴里喊着:“妹,吃。”

李满园被这个妹控的臭小子闹的没了脾气,将他放下后就不再管了。

兄妹之间又爱,当爹娘的都乐意见到,又是小时候这种单纯的友好,才最是最纯质的。

徐云娇本身是个孩子王,见状拿起那盘子点心,逗着小五围着她转,把小五急的直喊姐姐坏。

倒是大房的两个小子爬过来,帮着小叔叔抱住了姑姑的腿,口齿不清的喊着要吃点心。

可怜了徐云妍,馋的口水流了好几斤,却根本碰不到点心的边,连二房一对比她小近两个月的小侄女都爬过去了,她还保持蜗牛时速。

李满园看了一会,便打开了贺夫人给的帖子,对贺姑姑道:“去准备贺礼,安排那日的行程吧。”

这就是要去赴宴的意思了,自从李满园生产后,这还是头一回出府赴宴,自然是要给贺夫人面子最合适。

当然,这一年多徐家虽然没大摆宴席,可该收到的贺礼也不少,往出送的礼也不少,府里的账本都用掉好几本了。

李满园回到后院的时候,徐世安正在练习左手作画,毕竟是有功底的人,如今用左手重新学习反倒是要摒除右手的习惯,其实是件难事。

李满园说了贺家要摆宴席的事,徐世安闻言也只是点点头,这一年多因为右手受伤,左手写字不大灵敏,徐世安在衙门也清闲的很,许多事都是他动动嘴而已。

山寨被灭一事,不仅仅是贺知府知情,其他人也都猜到了徐世安虽草根出身,但背后天家这棵大树,可不敢得罪。

“老三今年秋天要下场考秀才,我打算让小四也去考个童生。”徐世安揉揉手腕,又提笔继续作画。

“孩子们科考的事你做主,既然要下场,那我便提前把东西都备好了。不过老三去年才得了童生,不该再多学两年吗?”李满园问道。

徐承祖的成绩算不得好,不过是中等偏上的成绩,李满园怕他考不上秀才再被打击到。

“老三没有小四背书厉害,童生试自是不出彩。以他所涉猎的书籍,考取秀才并不难,成绩也会比去年更胜一筹。”

“中了秀才之后,便让老三去游学一年,再去京城学院念书,过上几年再考举人不迟。”

徐世安没有隐瞒自己的打算,免得临时让徐承祖离家,李满园会不舍。

闻言李满园沉默了片刻,徐承祖今年也不过十二岁,才是上初中的年纪,若是让他去游学,李满园的确不放心。

可古代男子多是十五六岁已经做娃儿的爹了,十二岁已经是半个大人了。

轻叹了一声,李满园道:“我能给孩子准备的不多,人手上你安排妥当吧。出门在外受些苦是难免的,但安全最重要。”

见李满园没有反驳,徐世安心里绷着的弦松开了,他还真怕李满园要留徐承祖两年,那样非得耽搁了儿子的前程不可。

眼下朝廷用人的地方多,几年内都会大量启用新的官员,假以时日必定能位列朝班。

一旦错过了这个时机,日后再入朝围官便不能那般容易升迁了。

徐家没有根基,他们父子若能早早的在朝堂站稳脚跟,徐家才能正式的成为贵族,蒙阴后代。

两人又聊了几句,尤其是徐耀祖和徐继祖的前程,当爹娘的就是为子女有着操不完的心。

很快便到了贺家大摆宴席的日子,李满园再度出席宴会,自是少不得有人要多看几眼,说几句恭维的话,尤其是贺夫人最为高兴,李满园这是很她面子呢。

“今儿你可是能喝些酒水了吧?咱们合作的酒坊,你光拿银子了,连自家酒的味儿都没尝过,可真是心大。”贺夫人故意在酒宴上这般说道。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贺夫人的酒坊还有李满园的一份,那岂不是说她们羡慕嫉妒的农妇,实际上比她们都富有?

一时间原本只是羡慕李满园的人,这会也有几分嫉妒之意了。

而原本嫉妒李满园的人,反倒是知道比不上,释怀了几分。

“那可说好了,我只能喝一杯。家里那两个小祖宗闻不得酒味儿,回去要是被嫌弃了,我可得蒙着被子哭去。”李满园打趣道。

原身不胜酒力,这又近两年没喝酒,李满园可不敢多喝,怕在酒宴上出丑。

贺夫人也不为难她,虚点了两下道:“你呀,酒量不好还推到两个孩子身上,也不知道你是怎么鼓捣出来酿酒方子的,倒是叫我捡了便宜。”

“正是不会喝酒,才想着弄出个喝不醉的方子,哪曾想……”李满园摇头叹了一声,“大概是我和酒没缘,只能闻着酒味儿过瘾了。”

说笑间,酒宴过的很快,众人不管心里有什么小九九,在贺老夫人的寿宴上也没人敢找不痛快,倒是一副宾主同欢的局面。

今日不仅仅是李满园自己过来的,也带了两个儿媳妇一块儿来,闺女则是留在家里,总得有个主事的人。

没办法,谁让家里小的太多,没有至亲在也不放心。

但在贺家摆酒宴的时候,白秀竟和回府城的徐继祖偶尔,还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徐家免不得要迎来一场风波。

第三百零八章 家法伺候 徐继祖赶回府城,是因为得了两块麝香,这东西是做香料的好东西,卖出去或者送礼都是好东西。

当然,徐继祖也是借着这个由头回来看看家人,徐家兄弟俩一直都是轮流回来的。

可车队才经过二道街,前头便被人围堵上了,徐继祖坐马车坐的累了,便想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姑娘怎么晕倒在大街上了呢?身边也没个人,想送她回家都不知该送哪去。”

“可不是,也是够可怜见的。”

围观的人很多,但都不敢上前帮忙。

男人们不敢动是男女有别,女人们则是怕招惹了麻烦。

徐继祖本也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可路被堵着他便不能回家去,再者自家是官身,见死不救于名声有碍。

思索一番后,徐继祖拱手道:“麻烦嫂子们帮帮忙,把人抬到前面的医馆去,诊金我们徐家出。”

有人好心的劝道:“这位公子,我看还是报官吧。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什么病症,万一她病的太严重咋办?”

有人应和着,主要是看徐继祖的穿着也不像富贵人家,怕他好心再被弄个倾家荡产。

“多谢乡亲们好意,在下徐家二子,我父亲乃是府丞。”徐继祖大方的自报家门,做好事不留名这事他可不干。

围观的人一听是官家子弟,立即有妇人自告奋勇的帮忙,其他人也纷纷赞扬徐家的家风好。

可到了医馆,郎中将女子救醒后,画风却突变了。

“继祖,真的是你吗?”女子颤声问道。

正在付银子的徐继祖手一抖,银子掉落在地,发出了声响。

两个帮忙的妇人见状,有些狐疑的看向二人,这可是白吃了个大瓜啊。

徐继祖敛了敛心神,将银子捡起来,擦干净后递给伙计,朝女子拱手道:“在下正是徐继祖,今日恰巧送姑娘到医馆来,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偏那女子不顾身体还虚弱呢,将围帽摘下来,未语泪先流的望着徐继祖,竟朝他跌跌撞撞的走去。

徐继祖本能想伸手去扶一把,还好最后关头强行按下了这个念头。

“姑娘若是无大碍,在下便告辞了。”徐继祖冷着脸,指着旁边看热闹的两名妇人道:“是这两位大嫂送姑娘过来的,姑娘该感谢她们的。”

那两名妇人忙道不用,白秀却是潦草的福了福身,便望向徐继祖,哽咽道:“多年不见,你还不肯原谅我吗?当年是我的错,硬生生的毁了一段好姻缘,这些年我无不在自责……”

“够了!”徐继祖厉喝一声,往后退了两步道:“我与你之仇怨不共戴天,此生但愿不相见,后会无期!”

白秀却追出去两步,扶着门框喊道:“我已经无法生育,即便当初做错了什么也受到惩罚了,还不够吗?”

“你怎能对我如此残忍?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你我还有两个无缘的孩子,难道你如今姻缘圆满,就能忘却了那两个骨肉吗?”

“徐继祖你能忘了,我却不能!那是我肚子里的肉,我能感受到血脉相连,日日与他们说话……”

已经走到大街上的徐继祖猛地回身,眼眶腥红的望着白秀。

平时再理智的人,也有能让你破功的人,而白秀显然是徐继祖心中的不平。

“白秀你怎么好意思提及两个孩子?若不是你自己作,孩子会成为死胎?”

“我徐继祖再狠心,也不及你要一包毒药害死我们全家,更不及你三翻四次的要害我身怀有孕的大嫂!会害的我大姐差点丧命?如此毒妇,我徐继祖当初是眼瞎了才会觉得你千好万好!”

徐继祖怒吼之后,气冲冲的离去,留下白秀一个人跌坐在门槛上痛哭,惹来不少人瞩目。

而徐家二少爷曾经娶过一个媳妇,还是朱书办的小妾。

消息传得越来越离谱,也不知怎么就传成了两人还藕断丝连,徐继祖就是为了要个孩子才娶了现在的张氏云云。

贺家那边的酒宴顺利结束,微醺的李满园回家后看了眼孩子就睡了,自是不知道自家儿子难得好心一次惹下的麻烦。

二房的屋子里,张雯珊今日也喝了点酒,回到家就被徐继祖抱起来疼了一回,折腾的张雯珊酒劲儿都没了。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遇着什么事了?”张雯珊脸红的厉害,躺在徐继祖的胸口问道。

“雯珊,你随我去牧场那边可好?咱们夫妻也不好这么两地分着,一年都见不着几次面。”徐继祖问道。

“若是没生下两个女儿,我自是乐意与你去的。可咱们家现在也是官宦人家了,日后儿子娶媳妇,两个闺女的嫁妆都少不了。”

“你虽有牧场,可咱们也还得再有孩子,日后还得再有孙子辈儿,这婚事嫁娶的总不能都让公中出啊!娘教了我做香胰子和雪花膏的方子,我总不能把铺子都交给大姐去劳心啊。”

张雯珊也舍不得与徐继祖分开,可现实是她走不开。

自从出了月子后,张雯珊就为闺女的嫁妆发愁,被李满园瞧出来后就给了她两个方子,如今张雯珊与徐云娟一起开铺子,一年的收入不是小数目,自舍不得放手。

徐耀祖早就知道是带不走媳妇的,也不再劝说,干脆把张雯珊压下,又狠狠的欺负了一回,要不是怕误了吃完饭,都不想放张雯珊下炕。

完饭的时候张雯珊的脸一直是红的,没少被妯娌和大姑姐暗笑,可心里却是甜蜜的。

谁知没过两天,府里便听说了外面的谣言,张雯珊的脸色比生孩子那会还苍白几分。

“老二,你给我跪下!”

李满园没有第一时间安抚张雯珊,而是怒拍桌子,让徐继祖跪下回话。

徐继祖心里叫苦,下跪的动作却没有半点犹豫。

“说吧,到底是咋回事,你敢隐瞒只字片语,或是有半句假话,以后就不要再踏入徐家的大门了!”李满园喝道。

徐继祖将那日的事和盘托出,当真是没敢有半点隐瞒,包括白秀说过的话。

李满园的余光一直留意着张雯珊的脸色,见她听完后摇摇欲坠,心里暗骂徐继祖的聪明劲儿都用错了地方。

有些话不能省,可你媳妇就在面前呢,白秀的那些话至于学的那么详细吗?

“啪!”

一个茶盏摔到徐继祖身上,茶水洒了徐继祖一身,也疼的他闷哼一声。

全家人都沉默不语,当初白秀对徐家的伤害,没人会忘。

“混账东西,发生这种事,回家怎么不知道说一声?你救人本是无错,可错就错在你低估了人心险恶!还让你媳妇因此受到伤害,你对得起张氏吗?”

“来人,家法伺候!”

第三百零九章 叛徒 李满园瞪着徐继祖,平时那么圆滑的人,怎么还不知道找媳妇求情去啊?

不是李满园偏心自家儿子,而是这件事徐继祖本身没错,只是造化弄人救了白秀,巧合的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可终究给张雯珊带来了伤害,她自然得表态,否则张雯珊在徐家无法立足不说,心里也会有个结。

“儿子认罚!”

徐继祖重重的叩了个头,竟然说了一句让李满园想把他给打醒的话。

可白秀对家人造成的伤害,一直让徐继祖自责,毕竟是他非得要白秀做媳妇,才给家里招来的横祸。

“娘,这事不是二弟的错,您就饶了二弟吧。”

“弟妹,你快给二弟求求情。咱们家里都恨那个白秀,要是二弟知道是她一定不会救的,这事真不怪他啊!”

徐云婵急了,不忍心让徐继祖无辜受罪。

赵杏花也忙跟着点头,“对,白秀当初可是连二弟都想杀了的,那女人比毒蛇还毒!”

李满园没有作声,而是看向起身的张雯珊,心里有不大好的预感。

果然,只见张雯珊走到徐继祖面前,颤声问道:“所以,你那日回来说我跟你一起走,是因为……她?”

张雯珊没有问徐继祖反常的非得白天缠着她要了几回,可徐继祖却懂。

心情复杂的看着张雯珊,徐继祖没有立即回答,却不知他那三分愧疚的神色,于张雯珊而言如同五雷轰顶。

“呵,原来我放在心中的夫君,心里从不曾忘过另一个女人。”

“原来,你竟将我当做是她的替身吗?”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扇在徐继祖脸上,在众人都惊呆了的时候,张雯珊恨声问道:“二郎,你怎忍心如此羞辱我?怎能如此糟蹋我的一片真心?”

话落,张雯珊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只余一串泪珠洒在了徐继祖的身上。

“愣着干啥?还不追你媳妇去?”李满园啪啪啪的直拍桌子,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徐继祖。

徐云婵见二弟傻愣愣的,忙把他给拉起来,着急道:“你快去和弟妹解释清楚,两口子过日子最忌讳隔心,你可不能让弟妹心里有疙瘩。”

徐继祖点了下头,忙跑着出去。

赵杏花作为大嫂不好说什么,嘀咕道:“咋哪哪都遇着白秀?”

李满园心里咯噔一声,眯着眼睛看向门外。

府城这么大,遇着旁人或许不稀奇,可三番五次的遇着白秀,真的是巧遇吗?

“贺姑姑。”李满园朝贺姑姑招手,吩咐道:“你去和管家说,让他去找个机灵的小乞丐,给我盯紧了朱家那边。”

“是。”贺姑姑领命要走。

李满园又吩咐道:“还有那日给白秀看诊的郎中,查查他的风评。”

郎中说白秀是中暑,起初听着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这会一旦怀疑起白秀是故意接近徐继祖,便惹人怀疑了。

这才初夏,中个屁的暑啊!

“娘,二弟身边会不会有人被收买了?”徐云婵但有的道:“农场和牧场那边都是长工,尤其是牧场那头,要是有谁动个手脚,二弟的辛苦就白费了。”

李满园点头,自是也想到这点,不仅仅是两个儿子那头,只怕府里也有卖主的。

不过签了卖身契的奴才,除非是被安排进来的钉子,否则鲜少敢为了些许银子就叛主,毕竟一旦被查到就是打死也不为过。

“云婵,赵氏,你们两个立即清查府里的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李满园冷声道。

虽知道二人不一定能查清,但敲打一下下人还是要有的,尤其是近身伺候主子,能知道主子行踪的。

“娘是怀疑咱们家里也有人卖了咱们?”赵杏花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大嫂,我和你边走边说。”徐云婵见李满园在想事情,拉着赵杏花往出走,与她详细的分析这次的事情。

却说徐继祖一路追到二房院子里,却连主屋的门都没能进去,任他如何拍门叫喊,只能听到张雯珊低低的啜泣声,却不曾有任何回应。

直到徐继祖嗓子都说哑了,张雯珊也没了哭声,房门依旧是紧闭的。

到了晚饭的时候,张雯珊也不曾从屋子里出来,徐继祖才急的把门给踹开,竟发现张雯珊晕倒在炕上,发了高热。

“来人!”

“快去请郎中,快啊!”

徐继祖大声喊着,抱着张雯珊摸着她滚烫的额头,沙哑的一遍遍跟她道歉,一遍遍的承诺心里只有她,却不知张雯珊能否听得见。

赵杏花和徐云婵刚把家里的下人都摸了一遍底,真的发现了一个有问题的婆子。

经查证是有个闺女被卖到别处,据说过的很不好,婆子想要给闺女攒赎身银子,便借着在徐府做事的便利往外卖徐府的消息。

“夫人饶命啊,奴婢只卖过两次主子的行踪,并没有叛主啊!求夫人可怜奴婢的闺女被管事磋磨的快要活不下去了,奴婢要是不救她,她就只有死路一条啊!”

婆子砰砰磕头,哭的很是可怜,竟还真有人同情她,毕竟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谁还没个亲人?

李满园冷笑一声,端起茶盏来,扫视了院子里的下人们,将众人的神色收在眼底。

“你这婆子也有脸说?合着我们徐家和善,没有虐待下人,就活该被你背叛?”赵杏花气急,毕竟出卖消息的时候,又一次与她有关,还导致她早产。

“既然你不老实的招了,那我们只能给你闺女的主家也送个信儿去,有这么一个出卖主子的娘,想必你闺女的主家也会高看她一眼。”

放下茶盏的李满园,冷冰冰的吩咐道:“贺娘子,拿长凳来,绑了这婆子在院子里打五十板子,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叛主的下场,再发卖了不必要银子。”

叛主的下人,被发卖也不会有好下场,尤其是被打成重伤,主家连银子都不要的那种。

到底是参加过些酒宴的,李满园自是听说过谁家如何处置下人的,头一回做这种事倒是驾轻就熟似的,也没有一点心安。

尽量让下人们过的好,是李满园尊重他们的人权,但若是对自家不利的,管他是什么什么,李满园都不会放过!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我都招,夫人千万别让人去找我闺女,她会没命的啊!”

“那人找我拿过几次消息,给我银子都被我埋在茅房后面的墙根下,我没看清过那个男人的脸,每个月只要我出门去采买,他都会主动来找我要消息,有用的才给银子。”

第三百一十章 上门讨伐 “对了,那人还说我要是有大事要找告诉他,就去朱书办家后门找一个叫林婆子的,我真的啥都招了,没撒谎!”

婆子几乎是喊破了嗓子,李满园这才挥手示意架着她的另外两个婆子松手。

跌跪在地上,婆子后悔不迭,她赚了银子也没能给闺女赎身,反倒是要搭上自己的命了吗?

“把她的话写成证词,让她按下手印,先打二十板子,再把人关到柴房里看紧了。”

李满园敲着桌面,发出让人心率都会跟着变快的节奏,下人们一个个都害怕的低下头,不知主母是不是要迁怒。

再和善的主家那也是主子,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这会有人叛主,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跟着遭殃。

待那犯事的婆子按下手印被堵了嘴,绑在长条登上啪啪打板子的时候,下人们的皮子绷得更紧了,都是在牙行被训过的人,谁不熟悉挨揍的滋味?

二十大板不会要人的命,可也让人皮开肉绽,再关到柴房那种地方,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主子,板子打完了。”贺姑姑进屋禀报,并未说那婆子昏迷的事。

背主的下人死有余辜,何况还不止一次,已经是惯犯,打死了正好杀鸡儆猴,她还担心主子心软下不了手呢。

“嗯,你和管家知会一声,这内院和外院的人,也该好好敲打一下了。”李满园摆手道:“拖下去吧,暂时先吊着她一口气。”

贺姑姑会意,想要劝说李满园不要心软的话也不必说出口了。

为了不打扰主家休息,贺姑姑带着人内院的下人去了下人们住的地方。

挖出了那婆子藏的银子扔在地上,贺姑姑训道:“我不管你们以前有没有过主家,但都该知道咱们做下人的命比草贱!主家和善,是大家伙的福气,你们若是谁身在福中不知福,管家和我就头一个饶不得!”

“今儿的事是给你们个警醒,日后都给我清醒的做人,也都相互监督,发现端倪立即向我禀报,必有重赏。但谁敢因私害人,那也别怪我不念情分!”

不提贺姑姑和管家如何训斥下人们,李满园见证了处置婆子的过程,心里也不好受,或者说无法真正的适应,却不得不这般行事。

见赵杏花脸色不大好,徐云婵姐妹几个也抿着唇,李满园心中轻叹,到底是都没见过这阵仗。

“这种事,不会就这么一次,你们也该引以为戒,哪怕是最信任的下人,也不能凡事都不防着,毕竟人心难测。”

“都回去好好想想,日后若是遇着这种事该如何处置。要记住,你们如今都是官家女眷,不再是榆树村的村姑、村妇。”

李满园没太多心思说什么,全靠各人领悟吧。

“夫人不好了,二少夫人发了高热,已经差人去请郎中了。”二房的丫鬟过来禀报。

李满园忙起身往二房去,其他人自然也都是跟着。

张雯珊心火太重,这一病竟是昏迷了一天一夜,更是反复的发热,这还是李满园给她的药里加了灵泉水的结果。

果然,不论是什么神丹妙药,能治的都是病而非心。

徐继祖一直衣不解带的陪在张雯珊身边,李满园这边也杀到朱家,叫世人知道官夫人也可以做泼妇……呃,是豪横!

李满园毕竟是府丞夫人,来朱家做客门房哪敢不开?

可进了朱家后,李满园带的人便直接分两批去抓人,完全是反客为主的架势,把朱家闹了个人仰马翻,偏偏没有女主子前来打圆场,还是管家想起去衙门找朱书办求助的。

“李满园,你疯了不成?这里是朱府,不是你们徐家,你凭啥对朱家的女主子动手?”

被两个粗使婆子押着的白秀,挣脱不开,发髻和衣裳早就凌乱。

“就凭你一个贱妾,也好意思自称是女主子?就凭你这句话,朱书办不休了你,都别想再做官!”

“上次是看在朱书办的面子上,也是想给我家儿媳妇和孙子积福才会放过你,你还当我们徐家是软柿子,敢去算计我儿子,真是胆肥了!”

“给我打这不要脸的狐媚子的脸,打花了算我的!”

坐在下人摆好的椅子上,李满园就在院子里命令自家下人动手。

朱家下人不少,毕竟朱家可是本地的望族,可惜没人敢为了一个贱妾去得罪府丞夫人。

且白秀平日里在府上耀武扬威,并不得人心。

粗使婆子劲儿大,也没拿板子,就用那满是茧子的粗糙手掌冲白秀的脸左右开弓,不知道多少巴掌下去,白秀的脸不但肿的跟猪头似的,还被划出了不少细细的蚂蚱口子。

而贺姑姑那头也没闲着,抓了后门的林婆子,已经审问出结果来,并且让人按了手印做证词。

非但如此,还有朱家的下人也在场,并且被迫当了见证人,这证词便是入了公堂也能作数。

待朱书办得了消息后,立即去请了徐世安一起来到朱府,还顺路请了两个同僚过来,目的是何大家都心里有数。

“这……徐夫人该给下官一个交代吧?”朱书办看着被打的已经认不出来是谁白秀,脸色黑的厉害。

即便朱书办回来了,李满园也没让人放开白秀,依旧稳稳的坐在那里。

“老爷,女子报官要挨板子,你这府丞去击鼓鸣冤,应当不会受此待遇吧?”李满园根本不搭理朱书办,而是看向徐世安问道。

家里发生的事,徐世安自是知情,这会见自家媳妇还带着怒气,也不管是真是假,心疼就完了。

“夫人有何冤屈只管与为夫说,为夫自会替你做主,切莫生气伤身。”徐世安来到李满园面前,声音柔和的劝说着。

莫说是朱书办了,就是被请来的两个同僚也懵了。

换做是他们,不管自家夫人对错,不得先教训几句当场面话吗?

且身为朝廷命官,夫人在别人家里耍横,你却视若无人的与自家夫人温声软语的未免有失身份吧?

“老爷说的对,咱们可是讲理的人家,咱们以理服人!”

李满园在看到那两个还穿着官服的官员后,临时改了策略。

朱家想要用名声压制徐家,那就更看谁更技高一筹,看谁会得不偿失!

第三百一十一章 可恶至极 “就是这个贱人白秀,之前做咱家老二媳妇的时候,怀了两个娃儿都作没了还想投毒害死咱们一家子,更是推了有孕的老大媳妇差点没保住咱们的长子长孙,还打破了大闺女的后脑勺,还得大闺女昏迷了数月,让咱们差点白发人送黑发人!”

“咱们家心善,只给了一张休书将她送走,白家还拿着这事儿三番五次的上门找事且不说,她如今从良做了贱妾,竟然还不放过咱们家!”

李满园本来是装的,可这会越说越气,竟然起身冲到白秀身边,亲自甩了她几个巴掌,打的手心都木了才停下。

而那句‘从良’则是特意咬重了,就差直言白秀和暗窑里的女人没差别了。

徐世安看的直心疼,却看得出李满园动手后神色都轻快了不少,便默默的给她揉着手心。

“老爷也别怪我粗鲁,一见到这贱人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撕了她才能对得起咱家的两个儿媳妇!”李满园说着,又要对白秀动手,但被徐世安拉住,可李满园还是踢了两脚才作罢。

朱书办气的头顶都冒烟了,偏偏是李满园亲自动手,他总不能让人打府丞夫人吧?

“徐大人,这里是朱家!”朱书办咬牙提醒道。

徐世安点头,道:“朱书办说的不错,这女人是朱书办的妾室,就是她气的我夫人多年的修养都不要了,可见朱书办选妾室的眼光不怎么好。”

“徐大人!”朱书办心窝疼,也想揍人,可他不敢对上峰出手。

“本官是草根出身,倒是不知如今的同僚有这样的嗜好,喜欢纳被休弃过的女子做妾,还是这种心思恶毒的。”徐世安板着脸,没什么语调的道。

那两个被请来的同僚没忍住嗤笑,却是在笑话朱书办。

也就朱书办被白秀迷住了,才看不出这女子的恶毒,可各府的后院无不是警告妾室们不许与白秀往来,怕把坏的风气带回家府中,也坏了他们一直在维系的名声。

“老爷跟朱书办说这个干啥?他要不是被这狐狸精迷住了,上次白秀害的咱家大儿媳早产,差点一尸三命的时候就该把人休了,而不是送了一堆的赔罪礼,还由着白秀做坏事呢!”

“哼!当初朱书办的继室使坏,朱书办可是毫不客气的就把人给休了,那会还以为他是个有担当的爷们,办事公正又利索,不过是个宠妾灭妻的窝囊废!”

李满园故意激怒朱书办,还鄙夷的呸了一口,完全没有官夫人该有的端庄,偏偏没人觉得她此刻这么做不对。

“徐大人,徐夫人若是再这般……”无礼。

朱书办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徐世安打断,“朱书办不必客气,本官夫人一向心直口快,路见不平尚且拔刀相助,这也是看在你是本官的下属,想要点醒才多费口舌,否则直接报官就是了,何必来朱府这一遭还有可能坏了她的名声?”

话是说给朱书办的,可徐世安的视线却是看向另外两个下属,他们也同样是本地的望族出身,但与朱书办只是面子情。

那两人忙做出一本正经的姿态,可眼里却闪烁着吃瓜的兴奋,就差大喊他们保证出去不乱说,让李满园再多说几句。

李满园也不让这二人失望,继续道:“当初是给朱书办面子,也是给大儿媳和两个刚出生的孙子积福,并没有为难朱书办休了白秀!后来她天天的跑去咱家大门外闹腾,被贺夫人遇见了,派人给送回来又敲打一番才消停。”

“大儿媳伤了身子,郎中说几年都得将养着,咱们得少抱多少长房的嫡出孙子孙女啊!

可这贱人不知感恩,竟然还算计咱们家老二,买通了家里的婆子,在老二回来的路上装晕去勾搭他,更是让人传出许多瞎话,把老二家的羞恼的一病不起!”

说到这,李满园满是怒气的看向白秀,连徐世安都没拉住,一顿连抓带踹的才松了口气。

朱书办是不知道后面发生的这些事的,此刻听到脸色都绿了。

但想到白秀被贵人赏识,为了前程他也不能让白秀就这么被打死,否则朱家还有机会再入贵人的眼而平步青云吗?

“徐夫人快住手!”

“徐大人你再不拦着,下官就让下人拉人了。”

朱书办急忙喊道,却不敢去看白秀被抓了几道血痕的猪头,没眼看。

李满园简单的整理了下仪容,转身朝徐世安福了福身,仿佛刚才动手打人的不是她,变脸的速度堪比川剧大师。

“老爷见谅,是妾身鲁莽了。可妾身这辈子都在为徐家操劳,就判多子多孙多福气,一家人能和和睦睦的,更是把儿媳妇们当亲闺女似的疼着。

我自己都舍不得说她们半句重话,却让外人给欺负了去,我既心疼她们遭的罪也为不能给她们公道而憋屈啊”

李满园说着红了眼眶,拿出自家那卖主的婆子和朱家的林婆子的证词,扬声道:“这些都是指正白秀买通下人算计我徐家的证词,老爷你要是碍于同僚的面子情不肯去报官,我拼了要挨板子也得去讨个公道!”

朱书办显然没想到李满园连证词都拿到了,顿时脸色青了白、白了青的,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可见就是个没本事的窝囊废。

白秀呜呜呜的想说什么,但脸肿的太厉害,嗓子也哭喊的哑了,根本没人能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那两个被请来的官员有心想开口,可不知想到什么,对视一眼后默契的选择继续做背景板。

“可恶!”

“当真是可恶至极!”

“朱书办,今日你若是还想替你的妾室求情,本官便要怀疑是你在背后指使她害我们徐家,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满园把徐家与白秀的恩怨已经说清楚,徐世安自然不会再留媳妇在外面受罪。

气出个好歹来,就是把朱书办也丢到大牢里去都不解恨!

“徐大人,这……我……”朱书办没想到徐世安竟然会动如此大的怒气,磕磕绊绊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来人,把这朱家这贱妾和那林婆子一并押着去府衙,本官要亲自击鼓鸣冤!”徐世安怒声吩咐道。

话落,徐世安便扶着李满园往出走,道:“再有这种事,夫人只管与为夫说便是,何必受累?”

上一刻还怒气冲冲,下一瞬对上发妻又语气温柔,徐世安这变脸的速度与李满园不遑多让。

第三百一十二章 心照不宣 那两名官员见没热闹可看,也打算跟着离开。

谁知道朱书办竟然快跑了几步,拦着徐世安面前,未开口便深深的鞠了一躬。

“徐大人、徐夫人留步,且听下官再说几句也不迟。”

朱书办抹着汗水,艰难的道:“下官这就写了休书将白秀赶出府门,把那林婆子与卖身契一并送与二位处置,恳请给下官最后一次薄面,莫要惊动到了公堂之上,朱家丢不起这个人啊!”

朱家是望族不假,朱书办这一支也是嫡支,可朱家的宗族也不是朱书办一个人能对抗的。

一旦闹上公堂,朱氏一族岂能坐视不理?

“不行,你要是把白秀赶出去,我们再因为这些事惩罚她,都显得欺负弱小了!”李满园立即反对。

“我听夫人的,公事公办。”徐世安的原则就是李满园,但感受到李满园轻轻的勾了勾他的掌心,便知道李满园另有打算。

朱书办连给后头的两位同僚使眼色,他请人来可不是看热闹的,总要在关键的时候给他说上几句好话吧?

“徐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年龄稍大些的官员道。

“徐夫人受累了,也该小歇片刻再回府,免得小辈们担心不是?”另一位官员也搭腔,不好说李满园此刻算是仪容不整。

好歹打了白秀好几通,李满园的衣裳多少有点乱,发髻都有些松散,簪子更是动作幅度大点都会掉。

被那官员隐晦的打量了一眼,李满园故作惊呼的转过身去,用帕子挡着脸对徐世安道:“老爷快去与大人们说话吧,妾身稍作休息便在马车里等候大人。”

“贺姑姑,快去马车里取我的东西来,没脸见人了。”

李满园吩咐贺姑姑的声音不算小,只当是女人爱美,而非是刻意配合朱大人几个去劝说徐世安。

夫妻俩最是了解彼此,徐世安已然懂了李满园的暗示,便随着朱书办三人去书房说话。

任三人如何说情,且除了朱书办之前答应的事,还主动提出要给徐家多少的赔罪礼,目的就是请徐世安高抬贵手,徐世安就是咬住了不松口。

问多了便是,“我媳妇一个妇道人家,为了让我安心做学问,含辛茹苦的拉拔了八个儿女,伺候家翁尽心尽孝,为人嫉恶如仇……”

总之,徐世安能把李满园夸出花来,也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媳妇说啥是啥。

朱书办三人心里或许瞧不起徐世安是妻管严,可听着徐世安语气平平的说着一些徐家如何发迹的,不可否认心里都是艳羡徐世安能娶到一个贤内助。

农家出身又如何?

李氏能够给夫君带来助益,还是多子旺夫的命,更是个聚宝盆,便是娶了大家族的闺女做正妻也不一定能带来这么多好处。

最后朱书办实在没辙了,咬牙道:“我这书房里的藏书,徐大人相中什么一并带走,半年后送回便可!”

徐世安爱书,但此刻却是道:“是我与这些书无缘了,虽心生向往,但李氏于我于徐家不仅是家人,更是……”

“徐大人可留下三本原书,回我手抄本便可!”朱书办再咬牙。

“朱大人误会了,本官与夫人走到今日不容易,不是任何物件能够替代……”

“五本,徐大人也不必回我手抄本。”见徐世安还要再开口,朱书办咬碎了后牙槽,道:“真的不能再多了,我也得向家族交代,此事还请徐大人与两位莫要对外宣扬,否则族里也轻饶不了我。”

朱书办这话不假,毕竟书籍的贵重,远远不是金银能衡量的。

想要成为世家大族,传世的东西非常重要,而想要子孙出息,孤本的藏书更是比珠宝更有价值。

徐世安对这个赔偿很满意,转而看向另外两人。

“我愿出十本孤本,供大人借阅。”

“下官亦然。”

两人稀里糊涂的开口后,心里后悔不迭,这是朱家的事,管他们屁事啊?

不过话已出口是不能反悔了,所以自家为朱家的付出,就只能从朱大人这里找回来了,反正朱家的书也允许徐家手抄了,不差他们再多抄出几本来。

“那便有劳二位做个见证,写个切结书吧。我夫人定不愿我为难,此事便到此了了。”徐世安方才想说的便是这话,却没想到还多得了抄阅二十本书的机会,当真是意外之喜。

那两个官员险些吐血,又默默的给朱书办记了一笔,必须再多压榨朱家一些,也好在族里面得个脸面。

徐世安是不会理会这些家族的争斗的,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这都是给儿孙们的福祉,日后徐家也有原本藏书,手抄的孤本亦是孩子们拜师交友时的底气。

朱书办签了切结书,送徐世安等人离开,不提李满园不情愿的同意了几人商议的方案后离开,徐世安却是与那两人去茶楼里吃茶。

闲聊了一通后,两人对徐世安的见识和学识所折服,他们虽然有资源却也没有那份钻研的苦心,更没有徐世安的阅历,此刻才明白徐世安为何右手伤了依旧能风轻云淡,人家是不怕被埋没的金子啊!

分别之际,二人纷纷表态。

“徐大人请放心,今日之事定不会传于外人耳。”

“下官亦然。”

很显然,年轻的官员以另外一个马首是瞻,两家的关系应当是亲厚的。

徐世安却摆手道:“辛苦二位一天,怎能要求你们把事情烂在肚子里,连至亲也不能提呢?何况这事本就是后宅阴私之事,为求后院安稳,给个警示也好。”

二人会意,徐世安这是不想让他们瞒下来,甚至想要宣扬出去。

稍一琢磨,二人就明白了徐世安的意思,外面的流言那么多,想堵住悠悠众口不如‘还原真相’,尤其是权贵的后院中要知道这个真相才好。

“大人所言极是,后宅安稳,咱们才能全心忙于公务,多谢大人体谅。”

“那白秀着实是黑心透了,我等回去也要清理下后院,切不可让几个妾室毁了名声甚至是家门啊!”

两人一唱一和,话都不说的透彻,却表明了他们的意思,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们懂分寸。

徐世安很是满意,便道:“待我府上抄录了朱家的书籍后,二位若是不嫌弃是手抄本只管来借阅,都是爱书之人,莫要辜负了著书之人的苦心。”

两人大喜过望,立即隐晦的承诺不会让徐世安白白付出,他们这样的望族还能缺少藏书不成?

心照不宣即可。

这边徐世安慷他人之慨的结交了人脉,学院里小四却像老鹰护着小鸡一样,满身脏污的冲着赵沐大喊:“快去找三哥来救我!”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一战成名 李满园回府后便让贺姑姑吩咐厨房张罗桌好菜,今儿打算庆祝一下,这段时间把她给憋屈坏了。

还不待李满园去和张雯珊分享教训白秀的好消息,贺夫人便登门拜访。

“你呀,这可是一战成名了,都快赶上女将军了。”贺夫人听着外面传的话,特意上门打趣李满园,“快给我仔细看看,咱们的母老虎到底生的是不是母夜叉的模样,有三头六臂还有獠牙,都能止小儿夜哭了!”

李满园哭笑不得,这消息传得可够快的,她以为怎么也得明儿才能传出去的。

“夫人就笑话我吧,我那也是气狠了!家里快被她祸祸个遍了,要是再不狠狠出手,谁知道还要闹啥幺蛾子?”

“哼!要是那个朱书办能拎得清,哪里用得着我上门去当回泼妇?换做是谁家,这样的妾室也容不得!要我说,后宅乱就是男人的错,没有那么多的妾室庶出,你看嫡妻能不能多生养几个嫡出的,家里抱团还愁不能有好的前程?”

李满园这番话看似是抱怨,却让贺夫人心里有了计较。

“是啊,只要不是伤了身子,不说三年抱俩,十年八年的生几个嫡出的怎么就不可能呢。”贺夫人叹了一声,就算是她与贺大人感情和睦,家中也有两个通房。

在贺夫人有孕或是身子不爽利的时候,也得劝贺大人去通房那去,因此也有庶出的子嗣,只是贺大人没给两人长身份,已经是对她这正室最大的尊重,因此贺家的后院尚算太平。

可孩子们长大了,庶出的子嗣不会心生怨恨吗?不想争取更多的家业吗?

见贺夫人走神,李满园便也不再说话,她已经尽力在为女同胞们争取利益,不懂得把握机会的人也没必要浪费心思去费口舌。

贺夫人自然不是单纯的来与李满园说话的,还带来了上个季度的酒水分成。

还不待贺夫人离开,门房便传来消息,学堂那边出事了,涉及到家里的两位少爷及赵沐。

李满园告罪一声,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便赶去学堂之际,与赵玉珍打了个照面,两人都不清楚缘由,也没心情闲聊,便都沉默着跟随引路的小厮去了后院。

“娘。”

见到二人,三个孩子纷纷唤了一声,便低头不语。

看到孩子们脸上挂了彩,衣裳更是脏乱不堪,李满园在朱家那点胜利的喜悦荡然无存。

“夫子。”李满园朝黑脸的夫子点了下,赵玉珍则是福了福身,这就是身份上的差距。

显然是不满意来的都是女眷,但夫子也不可能把人赶出去,便语气不善的道:“这几个学子,竟然公然在学院闹事,尤其是徐承祖,身为乙班的学子却去欺负丙班的幼子,实在是枉为读书人……”

尚未了解缘由,便听夫子给自家儿子扣上恃强凌弱的罪名,传出去便是品行失德。

本不想得罪夫子的李满园,此刻终于了解前世一些家长为何会愤怒,果然林子大了之啥鸟都有,不能要求所有的夫子都有失德。

“夫子慎言!”

李满园的脸色比夫子还要黑上几分,质问道:“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更该以理服人、以德服人!就算是公堂之上,高堂之上的大人们也要当堂问清案情才能判案。”

“我儿品行如何,我做娘心中有数。但学院通知家中大人前来,却不告知缘由,更是不等我们听听孩子们的自辩,不觉有失偏颇吗?”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徐夫人这是在质疑我这做夫子的偏心吗?”夫子怒问。

李满园拍桌而起,吓得夫子一哆嗦,作为饱读之士何时见过这场面?

可李满园却是来到三个孩子身边,再度质问道:“夫子是看书多了,所以眼睛瞎了吗?三个孩子一身的伤,满身的菜汁,衣裳被撕坏多处,作为夫子就算是他们有错也该先处理好这些问题吧?”

“是人重要还是事重要?夫子只看到了我家三子与比他年纪小的孩子们动手,那可问过本该在乙班的他为何会出现在丙班?便是这两个孩子,他们平日可曾调皮捣蛋,猫憎狗嫌的招惹麻烦?”

夫子被质问的哑口无言,因为他根本没问是非,只看到徐承祖按压着一个丙班的学子,根本不给几人辩解的机会,便让他们在廊下罚站,直到李满园她们过来才叫进屋来。

“小四,你说。”李满园压着火气,在学院动手不好,否则她真不介意再动一次手,当是活动筋骨了。

小四憋屈这么久,有自家娘撑腰,立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本是赵沐从酒楼带来好吃的趁着休息的时候要与小四分享,偏班上一个小霸王要抢,两人自是不给。

小霸王将食盒砸在小四身上,小四立即扑上去还手,之后就是小四和赵沐与小霸王一伙人混打,少不得要吃亏。

有同窗来劝架,才给了小四让赵沐去求救的机会,而徐承祖赶到后见到弟弟被好几个小子打也就顾不上别的,只想救弟弟。

“三哥没打他们,就是想把人推开,好把我拉出来,他们把我按在地上打,我身上都是伤,不信你们看!”

小四把胳膊撸起来,淤青和抓痕遍布,心疼的李满园都不敢去碰。

夫子没想到小四伤的这么重,却还辩解道:“老夫亲眼看到徐承祖将你的同窗按在地上,还能有假不成?”

“那是小霸王要拿椅子砸徐显祖的头,三哥为了救人才把人扑倒的,好多同窗都看到了。”赵沐抹了把眼泪,带着浓浓的鼻音道:“小霸王经常带头欺负我,徐显祖是为了护着我才被他针对的。今天要不是三哥在,徐显祖的头都被砸破了。”

赵沐故意反复强调了小霸王要砸小四的头,正倚靠在亲娘怀里委屈的小四,这会更是眼泪不要钱的往外淌。

“娘,我不要念书了,这里太可怕了,我想回家。呜呜……”

“小四不要脑袋开瓢,小四不考童生了!”

“三哥……三哥后背被椅子砸……呜呜,都怪小四,害三哥不能考秀才了。”

在小四断断续续的话中,李满园才想起来还没问徐承祖有没有受伤,是她想当然的以为徐承祖年纪大些,应该懂得保护自己才对。

“椅子砸到哪了?没伤到骨头吧?”

李满园忙放开小四,拉着徐承祖仔细检查,才刚碰到他的后背,徐承祖便嘶的一声,冷汗密布。

“来人,快去请郎中!”

第三百一十四章 官夫人的威风 李满园也不管这是哪里,拉着徐承祖便来到贵妃榻上,让他趴上去免得再压到伤口。

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徐承祖一直没有作声,但也很配合便是。

“姐姐,先让小厮来给看看吧。小四的伤也不轻,总要清洗一下,汤汁里有盐巴,皮肉伤哪里受得了盐渍之痛?我瞧着小四的伤口都红了。”赵玉珍已经简单的检查了赵沐的伤,比小四的轻多了,这才出声道。

李满园点头,叫了跟来的护院进屋,完全忽视了夫子的存在。

而夫子在看到三人的伤后,立即命令书童去准备热水,连他自己的卧房都贡献出来,让徐承祖几个赶紧先处理一些。

在几个孩子洗漱之际,李满园终于有空和夫子好好谈谈了。

“啪!”

夫子心爱的一套茶具被李满园直接扫落在地,但想到徐承祖背后红肿了一大片,还不确定是否伤到骨头,徐显祖也是满身的伤,这会他除了忍耐还能如何?

“真是岂有此理!”

“我家老爷不想给学院添麻烦,隐瞒孩子们的身份入学,结果换来的就是堂堂府丞家的嫡出少爷被人欺凌,连个公道都没有吗?”

“来人啊!去把那几个欺负我儿的小子都给我绑回来,家里不服的一块压过来,我倒是要看看是多大的后台,能教出窝里横的孩子的大人有大多出息!”

李满园坐在主位上,冷着脸耍起了官夫人的威风。

以前想低调,一则是徐家初来乍到没站稳脚跟,二是想让孩子们不被区别对待,更好的体验寻常人的生活。

可如今看着两个儿子伤成这样,夫子却还在袒护真正犯错的人,李满园再不用用权势,等着作废不成?

“夫子不是好大的威风,训斥我家孩子的时候很刚正不阿吗?现在我家孩子已经自辩,夫子难道不该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以免那个什么小霸王被冤枉吗?”李满园嗤笑的看向夫子。

刚想好赔罪措辞的夫子,抬头对上李满园冰冷的眼神,顿觉后背发凉。

夫子眼看着李满园带来的人已经领命出去抓人,脸比苦瓜还要苦上三分,可哪个也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主儿啊!

“夫人恕罪,老夫这就去丙班问个清楚明白,定不会让两位少爷蒙受不白之冤。”夫子只想快些离开,也好寻个退路。

李满园却冷冷的吩咐道:“子新,你陪着夫子走一遭。记着,别拿审问犯人那些招数对待学子们,吓着了可就不好了。”

正在迈门槛的夫子吓得腿一软差点跌倒,明明是入夏的季节,却像是走在冰天雪地里,冷的腿脚都不听使唤。

“姐姐可别气坏了身子,心疼你的还不是姐夫和孩子们。喝口茶,消消火气。”赵玉珍体贴的将自己那盏没用过的茶水递给了李满园,也是借机在表现与李满园的关系亲厚,日后赵沐在学院也会被庇佑。

“真是气死我了,我儿子好歹也是府丞家的嫡出少爷,被人欺负成这样,干脆叫我家老爷辞官回家种田算了!有这样的夫子,我儿在这能学出什么名堂来,简直是误人子弟,误人子弟啊!”李满园故意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少不得有在外头偷听消息的人,李满园这话自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

李满园已经做好了要带孩子们离开的准备,自也不怕闹大了。

徐家下人办事的效率还是很快的,不到半个时辰就把人都带回来了,李满园说绑也不好真的就绑着来,毕竟都是年纪不大的学子。

那个小霸王是朱家族长的嫡孙,他手下的一干小兄弟多是朱家子弟,也有想要依附朱家的一些乡绅家的孩子。

“学院这样庄重的地方,怎么能容妇人在此议事?家里没男人不成?”朱老爷进屋看到李满园和赵玉珍,立即不满的冲夫子道:“你可是夫子,怎能与女子共处一室,尤其还是寡妇。”

刚刚询问完学子们缘由的夫子苦笑,要不是娶了朱家女,得了朱家的助益才有如今的秀才功名,当他愿意维护朱家?

“府丞夫人,老夫已经问过学子们了,确实是朱泰惹事在先,又以多欺少导致两位少爷受伤。老夫没做好监管的责任,改日定当向徐大人请罪,还望夫人见谅。”

夫子没有理会朱老爷,向李满园拱手说了这番话后便立在一旁。

能给朱家提点李满园的身份已经是他仁至义尽了,这件事夫子显然不想再掺和,也管不了。

“府丞……夫人?”朱老爷看向李满园,随后愣愣的问向小霸王朱泰,“你今天打的是谁?”

“就是徐家的两个小杂碎,从乡下来的穷鬼,还有一个商户家的小子。”朱泰不在乎的说完,还扯着朱老爷的衣袖道:“爹你得给我报仇,借我几个护院,我非要打断那俩穷鬼的腿,让他们以后只能去大街上要饭去!”

李满园眯了眯眼睛,她的原则是不会欺负孩子,本想跟大人算账,再让这几个小子给自家的几个小子赔礼道歉便了结了。

可此刻,李满园能忍才怪。

桌上最后一个茶盏被李满园摔了出去,冷笑道:“夫子可是听到了,这里有人要谋害府丞家的少爷。我读书少,夫子倒是说说,殴打官家子弟,又欲谋害官家子弟,该当何罪?”

夫子闭眼,回道:“殴打官家子弟,不致命不致残,最低杖责五,最重杖责五十。致残者可判流放,致命者抵命!”

“夫子你糊涂了,我要打的是两个泥腿子,跟官家子弟有什么关系?”朱泰还没反应过来。

“闭嘴!你这个孽障,老子打死你省心了!”朱老爷倒是明白过来,一脚将儿子踹倒在地,满眼心疼却还是踹了几脚,故作凶狠的道:“老子咋就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还不快滚过去给府丞夫人赔罪!”

“你打我,我要告诉我爷,让他罚你跪祠堂!”朱泰恶狠狠的瞪着朱老爷。

李满园懒得看闹剧,喝道:“都给我闭嘴!”

小几被掀翻,屋内果然安静下来。

李满园冷冽的目光扫向还想闹腾的朱泰,对方被吓得立马把哭嚎的话都咽了回去。

“朱书办可是你的本家?”李满园看向朱老爷问道。

“正是正是,我们是堂兄弟,关系……”亲厚着呢。

不耐烦的摆手打断朱老爷的话,李满园皱眉道:“我今儿刚因为儿媳妇被欺负,带人去砸了朱书办的家,还让朱书办休了他那搅家的小妾,这会真没精力在这耗费。”

朱老爷脸色大变,显然不知道朱书办家中的事。

在场的人都很意外李满园大大咧咧的说自己粗暴的行径,但没人怀疑她说的是假话,因为没必要。

“郎中就在这,朱老爷可以问问我家几个小子被打成啥样,夫子也证明了是你儿子聚众殴打同窗。”

“这人呢,一向看重礼尚往来。所以……”

活动了下手腕,李满园视线扫过几个颤颤巍巍的小子,冷下心肠道:“我的孩子伤成啥样,就让他们用拳头彼此招呼吧!不比我儿子伤的重,今儿就别想出这个门!”

第三百一十五章 负荆请罪 “徐夫人,这里是学院……”夫子有心劝阻,却被李满园的冷笑吓得把话都咽回去了。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想管别人死活吗?

见朱老爷犹豫,李满园嗤笑道:“我这人没啥耐性,今天的事要不今天了了,明儿就我敢带人挨家挨户的去拜访。一年那么多天,算算你们这几家多少天轮到一次,有多少家产能禁得起打砸?”

以暴制暴不是最好的办法,可有时候最特娘的解气!

要是一顿还没消气那就打两顿,打到消气了为止!

“子不教父之过,都是我这做爹没教儿子,徐夫人要是气不过,就让人打我出气吧,草民愿负荆请罪。”朱老爷看了一眼儿子,到底没舍得吐口。

李满园笑了,她等的就是这句话,起身道:“行啊,朱老爷心疼儿子,那就去院子里吧。你代子受罚,我为儿子报仇,本夫人保证打完这一顿就不计前嫌。”

朱老爷松口气,一个官夫人能有多少力气?再说也得顾忌形象不是?

李满园走在前头,朝子新吩咐道:“去借几根荆条来,既然朱老爷要负荆请罪,刺儿少的不要,显得朱老爷不够诚意似的。”

“朱老爷,本夫人说的可对?”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朱老爷狼哭鬼嚎的声音就没断过,那些个惹祸的小子更是被吓得躲在大人身后不敢看,就连朱泰也缩在角落里不敢露脸。

谁也没想到李满园一个官夫人竟然不顾形象,硬是打到手都颤抖了才扔下荆条。

“本夫人言出必行,今日我儿受罪一事便到此为止。惯子如杀子,朱老爷好自为之吧。”

瞥了一眼被打的抽搐的朱老爷,李满园很想呸一口,真不是个男人!

荆条带刺,打人是很疼不假,却都是皮肉伤,一个爷们连这点伤都扛不住?

可李满园不知道的是,子新在拿荆条的时候特意去了趟厨房,将辣椒和盐巴倒入开水锅里,那荆条又在里面稍微煮了一会,这样会更有韧性不易打断。

“多……多谢,徐夫人。”朱老爷哆嗦着说了一句,眼神阴狠的盯着李满园离去的背影,这一幕只有子新一人看到。

时候不早了,报了仇的李满园带着受伤的儿子们扬长而去。

然而李满园说是结束了,但朱泰等学子的家里还是带了厚礼去徐家赔不是,一律被拒之门外。

直到第三次,这些家长带着那群罪魁祸首在徐家大门外磕头赔罪,赔罪礼也连续翻倍,李满园这才让人收下了,却没有让任何人登徐家的大门。

不过几日的功夫,李满园一天的两次‘壮举’传遍了府城,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自是褒贬不一。

倒是李满园的泼辣名头,也在府城传遍了,这位官夫人可是真的会打上门,还是亲自动手的那种,可不敢得罪。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那些自持是名门出身的正室夫人们,倒是比以前对李满园还热络,请柬比从前更多。

忙碌的日子中,赵贯也来送账本和油坊收益的银子。

之前钱生的事情有徐家插手才被还了公道,满村人本就欠着李满园的人情,更是把她当成了救命恩人,恨不能卖身给李满园做奴仆。

“老四南下,在那边谈了几笔大买卖,油坊这边的产量怕是不够。我这趟来是想请教夫人,是从别的油坊调油过来,还是咱们扩建油坊?要是油坊扩建的话,村里人手不够,可要在邻村招人?”

赵贯不愧是做账房出身的,管理油坊游刃有余,且因为长青村的油坊都是本村人也好管理,赵贯还担起了府城这边所有油坊的大管事,忙的跟个陀螺似的。

倒是钱生习惯了跑生意,爱妻被逼身亡,他也经历了之前的事,更是不愿意触景伤情,一年没有几天着家的。

长青村本也有不少后生,钱生带了一批人组建了商队,专门给李满园南来北往的走货,这是想要用余生来报答李满园恩情的架势。

如今张雯珊与徐云婵开的徐记胭脂阁,里头就有不少是东西是钱生从南边带回来的货,李满园还开了一家布庄,掌柜的也是钱生推荐的,应当是个有故事的寡妇,李满园至今不曾问过。

倒是彩霞对这方面有兴趣,没功课的时候就去布庄那边帮忙,每个月有月钱拿也攒了一小笔。

话题扯远了,李满园看到订单后,略略估算了一下其他几个作坊最大限度能做出多少素油来,还得保证本地的供货。

“再扩建出两个作坊吧,本地的需求量也大,若是油多暂时卖不出去也不必愁,今年给工人们多发些做年礼,再以大人的名义捐赠了便是。”

“用人的规矩你都知道,这事交给你全权处理。回头见着大爷的时候,你跟他交代一声。”李满园道。

赵贯早就明白油坊的生意日后是要交给徐耀祖这房的,李满园会全权交给他处理,何尝不是希望他日后能成为徐耀祖的左膀右臂?

但欠了徐家的是全村老少的命,长青村至少这两三代人都会铭记恩情,为徐家子孙效劳也是应当的。

至于再过几代,恩情也淡了,会不会有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赵贯不敢保证,只希望长青村的后人不要作死的断了生路才是。

徐家,绝不可能只富贵这么几代,他敢断言!

这几日李满园比较忙,陪孩子们的时间也就少了,让人送走了赵贯之后,便想去后院看看孩子们,却瞧见赵玉珍正耐心的陪着小五玩,而徐云妍依旧是懒懒的躺在树荫下,瞧着都快睡着了。

“这丫头好像睡不够似的,长大了还这样,不得愁死我。”

李满园说着拍拍小闺女,叫她起来动弹动弹,可小丫头只抬了下眼睛便翻了个身继续懒着去了。

“孩子还小,健康就好。等长大了想躲懒都不成,每天要忙的事多着呢。”赵玉珍笑道,她倒是真的羡慕徐云妍的日子,可惜时光不能倒回。

“酒楼今儿不忙?”李满园笑了笑,没再继续说小闺女的事,猜着赵玉珍是有事来找她,见她忙才直接来后院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 劝离? 赵玉珍在徐家是贵客,来后院是常事。

“你家老三不是要下场了吗?我给求了一张平安符,挂在孩子屋子里便可,没有什么别的说头。一点心意,姐姐别笑我寒酸就成。”赵玉珍将一个荷包递给李满园,平安符显然在里头。

李满园接了过来,看绣工就知道是出自赵湘之手,笑道:“这份心意比什么都贵重,我替老三谢谢你了。倒是湘儿这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这竹子绣的跟真的似的,好像都能看到竹叶在随风而动呢。”

将荷包收好,这平安符是个好意头,李满园是要交给徐承祖的。

但荷包是小姑娘绣的,赵湘也不再是这个时代所认为的幼女,故而与徐承祖提上一嘴便可,不方便一并给他了,得避嫌。

也亏得今日赵玉珍送来了荷包,李满园才想起来这个时代不能私相授受,回头得问问贺姑姑,好给孩子们上一堂课,免得在这上头吃了亏。

李满园并未怀疑赵玉珍有什么想法,一则是官宦人家与商户几乎不通婚,二则是两家的关系亲近,小辈之间走动也频繁,她根本不会往那方面想。

一直打量着李满园神色的赵玉珍,见她笑着收下荷包,却没有任何表态,一时也猜不到李满园的打算,便道:“这些日子我听酒楼的客人说了不少闲话,那白秀如今被休,但朱书办好似还给了她大宅子安置,银子也没短缺了。”

闻言,李满园冷笑道:“还是有手段,做不来妾室就做外室,自甘堕落!”

赵玉珍抱着小五的手不由得一紧,勒的小五哼唧两声,赵玉珍才赶紧松手,把小五放下去。

“这小子是个闲不住的,让他自个儿去玩吧,摔几次就走牢靠了。”李满园笑着拍拍小儿子的屁股,叮嘱下人不要让他去危险的地方,也别护的太紧。

两人闲话了几句,赵玉珍便匆匆告辞,李满园只当她是生意忙,毕竟赵玉珍一年之内在府城开了两家酒楼,赵家那边也是偶尔过来看看而已,却是不得闲。

“二爷还睡书房呢?”躺在摇椅上扇着蒲扇,李满园问着身边的丫鬟。

不是李满园要监视儿女们,而是二房两口子这次闹的有点大,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也没和好。

徐继祖又不能一直在家里呆着,上次得知牧场那边可能有内贼,顾不上哄好媳妇就走了。

而张雯珊这回也是钻进牛角尖了,大病一场连生意也不管了,除了看看孩子们之外,几乎都躲在屋里不出来,即便徐继祖又回来也不与他说话,还不许徐继祖进屋去。

“是。”丫鬟垂头回话。

“这个没出息的,连媳妇都哄不好,老娘咋就生了这么个榆木疙瘩。”

啪的扔下蒲扇,李满园不让下人跟着,快步去了二房。

见主卧的房门紧闭,李满园敲门喊道:“老二家的,给娘开开门,娘有话要和你说。”

张雯珊自是不能拒绝婆母,只能开门迎李满园进门,对上婆母难免有些心虚。

都在一个大院里住着,张雯珊知道婆母定然会知道二房的事,可她就是想要闹一场,想要把隐患都排除了,这是她的小心思。

“让丫头去把老二叫进来,你们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有些话,咱们今儿就当面锣对面鼓的都说到明白了。”

“老二家的,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也该知道我这做婆母的是啥样的人。我允许你们小夫妻吵吵闹闹的过日子,可凡事都有个底线,那就是别牵连到孩子们,你也不希望将来孩子记事儿了,认为夫妻间这样的过日子才是最正常的吧?”

李满园拉着张雯珊的手,语气和善的道:“傻孩子,这女人治男人的方法多了去了,可啥时候也不能用自虐这么蠢笨的方法啊。瞅瞅,这才多长时间,脸都瘦了一圈了,要是你娘看着不得心疼坏了。”

“娘!”张雯珊鼻子发酸,掩面低泣起来。

李满园无声一叹,张雯珊再懂事也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张家人口又简单,想来张母都不一定教她真正的夫妻处世之道。

“委屈了就哭个够,哭完了就得去想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管啥时候,别委屈着自己个儿,也别为任何人让自己受委屈,你首先得会爱自己,才会值得别人去疼爱。”李满园是真的心疼这个时空的女人。

小小年纪就为人妻为人母为人媳,却没人去想过她们也需要被呵护。

徐继祖进门的时候,便看到张雯珊趴在桌上痛哭,再看自家娘冷着脸,顿时就误会了。

快步来到李满园面前跪下,徐继祖恳求道:“都是儿子的错,娘要罚就罚我吧,不怪雯珊。”

“是儿子让雯珊伤心了,她怪儿子也是应当的,儿子心甘情愿受罚!”

李满园翻了个白眼,他这儿子把那点聪明劲儿都用在她身上了是吧?

“好了,人也到齐了,咱们敞开窗户说亮话吧。”

“雯珊,你是苦主,那娘便问问你的想法。要是你想和离,娘就替这个没出息被算计的蠢货写封和离书,也不耽搁你日后改嫁。”

李满园一句话把徐继祖和张雯珊都吓傻了,这是来劝和的还是劝离的?

“娘!”

两口子同时开口,却被李满园打断。

不过李满园对徐继祖是一声怒喝:“你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儿,听着就完了。”

对张雯珊,李满园则是和蔼的道:“你的苦处娘都知道,所以就想问你是咋想的。你要是想和离就和离,你攒的那些私房都给你带走,孩子你舍不下的也可以带在身边,不过不能改姓,徐家也会拿抚养的银子,你也不能阻止两头断亲。”

“要是你不打算改嫁,那就留在徐家过日子,和离书还给你。这混小子在外头搞他的牧场去,逢年过节的要是回来就住客房,保准打扰不着你,成不?”

“不是的娘,我没……”这个意思。

李满园又一次打断张雯珊的话,语重心长的道:“娘早就说了,徐家娶进门的媳妇,只要不做危害徐家的事,娘就把你们当亲闺女疼,你就算和离了不是徐家的媳妇,那也能做娘的干闺女。

只要娘一天能做的了这个家的主,这徐家啊,就永远有你一席之地。”

两次被打断话的张雯珊又哭了,这次却是急的。

“娘,我没想和离,真的。”张雯珊语速飞快的道。

“真不和离?雯珊,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娘给你做主呢。”李满园道。

第三百一十七章 约法三章 “真不和离!”张雯珊语气坚定的点头。

被勒令不许开口的徐继祖松了口气,僵直的背脊也软了几分,他真怕稀里糊涂的就没了媳妇。

不过张雯珊的接下来的话,却让徐继祖的心又紧了紧,他有预感接下来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娘,我自嫁给二郎那日起,就想好好的跟他过日子的。这次的事我知道不是二郎背叛我,可他……总之,我是寒了心的,可也知道他有悔过之意,为了我自己也好,为何孩子和娘家也罢,我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方才娘说要我先学会善待自己,所以我想和二郎约法三章 ,若是他能做到,那我们便和和美美的继续过日子。如若不然,我不阻止他纳妾添个知冷知热的人,可我也无法与他再做真正的夫妻了。”

张雯珊擦着眼泪,正色的说了这些话后,压在心里的大石似乎也小了许多,不再觉得喘气都费劲儿。

李满园点头,问道:“是要娘留下做个见证人,还是回避?”

其实李满园很好奇,徐继祖到底是怎么把张雯珊给得罪成这样的,逼得一个柔和的人儿硬是长了一身的刺。

遗憾的是自己作为长辈,不好去打听这些闺房里的趣事啊。

“娘留下吧,这事也没啥好避讳着娘的,还请娘给我们做个见证。”

被李满园拉着坐下说话的张雯珊,擦了擦眼泪,继续道:“我的要求也不多,那白秀若不是咱们徐家的仇人,我说这话都嫉妒作祟。”

“嫉妒是应当的啊,证明你心里有老二啊!要娘说啊,主动给丈夫纳妾的根本不是贤良,要么就是没把丈夫放在心里,要么就是脑子缺根弦。”李满园瞪着儿子说道:“你就知足吧,雯珊这么好的媳妇,咋就稀罕你这么个不开窍的呢!”

被骂的徐继祖不敢吭声,再想不明白老娘是帮他解决麻烦来了,那就是他缺心眼。

骂吧,又不会少块肉,媳妇不跟他置气才是最重要的。

倒是张雯珊有些脸红,因为她曾经也是婆婆口中的缺心眼,还好徐继祖和翠儿都没那心思,否则不知背地里要哭多少回了。

“娘,我的要求也不多。首先,二郎不能再与白秀有任何交集,说句狠心肠的话,就是看见白秀要横死在大街上,也不许去救。”张雯珊揪着帕子道。

“对,这个缺心眼的,上回不知情救了人,知道是白秀后,就该让小厮把人敲晕了再扔回原地去。”李满园赞同的道。

张雯珊还以为婆母会不高兴她心思狠毒,没想到竟然是支持的,悬着的心也归位了,再说话便不再紧张了。

“其次,若二郎日后喜欢别的女子了,只管与我明说,我自请下堂成全他们便是,绝不做那恶人,也别来恶心我。”张雯珊终于敢正视内心,想要活出柔中带刚却眼里不揉沙子的自己。

“不会的,这辈子除了媳妇,我哪能稀罕别的女人啊!我发誓,要是有那一天,就让我横死街头……”

“闭嘴!”

李满园与张雯珊异口同声的呵斥徐继祖,这种誓言也是乱说的吗?

“最后,既是夫妻就该坦诚相见,若你再如上次这般欺瞒于我,让我从旁人口中得知自己被欺骗了,咱们便各过个过的!”张雯珊还是过不去那个坎,心里十分的介意徐继祖的行为。

只要想到徐继祖那日的疯狂,是因为见过白秀,张雯珊就会心痛,甚至是厌恶。

只是到底厌恶的是谁,还是厌恶那天徐继祖因为白秀才对她做的事,张雯珊也说不清楚。

“我答应,别说只有这三件,就是再多几件我也应了!”

“媳妇,别再赶我睡书房了,那屋里头的床太小,睡的不得劲儿。”

徐继祖这事上倒是开窍,也不管老娘还在呢,立即到张雯珊面前卖可怜。

张雯珊不说话,倒是没有挣开徐继祖的手,这是软化的迹象。

李满园不好再留下,走之前严肃的道:“雯珊心软,你可别觉着就好欺负了。这次看在雯珊的面子上,我先给你记一账,等你再犯错的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

那日没能动用家法,李满园还觉得挺遗憾的,杀鸡儆猴的作用没起到,可她这做娘的也不能给子女们按个罪名责罚一通吧?

家里的事情终于解决了,李满园心情极好的吩咐厨房做一桌子好菜,最近家里入账也不少,是值得庆贺一下。

顺心的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转眼便到了小四要去考童生的日子,一家人早早的回了老家。

乡试要在户籍所在地的县城里考,由知县和学政主考。

今年除了小四之外,还有村长的小孙子徐良志,这小子也是个脑袋瓜好使的,当初在徐家识字的时候便被徐世安看重,并特意找村长谈话,希望别埋没了孩子的天赋。

“小哥。”

徐云娇一直盯着小四的身影,见他快进考场了,使劲儿的挥舞着小手喊道:“等你考完了,我和彩霞请你下馆子,点最贵的菜,闻最贵的酒!”

那厢根本没听到徐云娇说什么的小四也用力挥手回应,小小的身影缓缓的朝考场走去。

直到小四进了考场,徐云娇才消停下来,喊的嗓子都疼了。

“娘。”

转身扑到李满园怀里,徐云娇撒娇道:“我为了小哥把嗓子都喊哑了,今儿能吃点冰的吗?”

“你是因为贪嘴,才喊的那么欢吧?”李满园失笑。

自从李满园给做过冰镇果汁等各种饮品后,徐云娇便一发不可收拾,总是盼着夏天到来,然后瘫在屋里去享受。

“才不是,我都是为了给小哥加油鼓气!要是小哥有了功名,咱们家就有三个有功名的人了,日后能做官那我多有面子啊。”徐云娇笑嘻嘻的道。

“说来说去都为了你自己,不过我可是听见你喊的话了,听者有份儿,你攒的私房钱够下馆子不?”李满园故意逗道。

“不够。”徐云娇赶紧捂着荷包,可怜兮兮的道:“我本来是打算和彩霞一起请小哥的,只小哥一个人吃着,要是有剩下的我们尝尝味儿。”

一家子被徐云娇这可怜的小模样给逗笑了,赵杏花忙为小姑子解围,大方道:“这次大嫂替你出银子,等小妹长大了再还我银子就成。”

“还带这样的啊!”徐云娇笑脸还没扬起来呢,一听到要还银子,立即苦了小脸。

“回去吧,得考上两天呢,咱们后儿个起早过来接人便是。”徐世安舍不得妻子受累,儿子进了考场便要离开,也是给小闺女解围。

李满园点了下头,刚想招呼村长一家,却突然听到有人大喊:“徐家的人都该死,去死吧!”

第三百一十八章 被盯上 徐世安下意识的把李满园护在怀中,又将小闺女拉到身后。

今日是来送小四下场的,人流太多,故而下人们都没有跟过来,留在马车那边候着,这会只有徐家这四人和村长父子。

也是因为人多,喊话的冯母提早暴露了自己,却造成了人群的恐慌,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冲过来,但手里的菜刀胡乱的砍着,伤了好几个无辜的考生家属。

“冯婆子?”

李满园皱眉,没空去想她为何不在冯家,因为人已经冲过来了。

急忙推了徐世安一把,李满园也快速的向旁边退了两步,这才躲避开了冯母砍来的菜刀。

一击没有得手,冯母毫无章 法的继续胡乱砍着,大有能砍到一个就赚到的架势。

李满园不好凭空变出大件的家伙事,只得从空间拿了把匕首出来,冲冯母喊道:“冯婆子,你还活着呢,叫你们娘俩缠着徐家不放,老天不收了你,今儿老娘也要替天行道!”

成功的转移了冯母的注意力,李满园假意要与冯母拼命,实在是想引人离开,以免伤到孩子。

徐世安将两个闺女安置到小摊后头,左手抄起一个摊贩卖的胭脂盒便朝冯母砸去,替李满园分散冯母的注意力,更是替李满园做掩护。

“我的胭脂啊!”

“别扔了,别扔了,这都是银子啊!”

很快胭脂水粉弥漫在空中,香气熏人,脂粉迷人视线,却急的摊贩坐地上拍腿大哭。

李满园趁机拿出空间里的铁棍,狠狠的敲向冯母,打了好几下才把菜刀打落在地,而她的手臂也被划开一条口子。

村长父子也都寻了趁手的工具上前帮忙,待脂粉散去时,冯母已经被压制在地。

“伤的重不重?我带你去看郎中。”徐世安紧张的冲到李满园身边,恨极了自己半残的右手。

当初救治的不及时,这半年虽然有灵泉水的滋养,但徐世安的右手还是不大能使得上力气,否则在这关键的时候也不会由着李满园一个女人冲在前头。

“皮外伤,看着吓人罢了,不急。”朝徐世安递了个眼色,远处有县衙的衙役过来,这个时候苦主越苦越有利。

“这是怎么了?考场外不得寻衅斗殴。”衙役上前呵斥,待看清徐世安后,顿时改了话锋,“这大胆刁妇,竟敢刺杀朝廷命官,兄弟们快把人绑了先扔大牢,待大人出了考场后再行发落。”

衙役干净利落的把冯母绑了起来,顺便把她的嘴也堵上,免得胡言乱语。

“徐大人,属下来迟了,还请大人恕罪。夫人受伤了,属下这就送大人和夫人去医馆。”衙役忙道。

“不必了,你们今日的任务是维持考场外的治安。马车在不远处,不必劳烦。”徐世安扫了一眼冯母,虽没交代什么,可衙役却会意了。

在徐世安扶着李满园,叫上闺女离开之际,衙役们对冯母一顿拳打脚踢,先让她吃一顿皮肉之苦,当是收点压惊费。

村长父子急匆匆的跟上徐世安两口子,方才那场面他们大老爷们也害怕,但见李满园都敢去拼命,村长只能咬牙带着儿子一起上。

徐世安是整个徐氏一族的希望,决不能有事!

到了医馆,郎中给李满园处理了伤口,又开了几副药,一行人这才回到县城的宅子去。

“郎中也说伤的不重,只是大夏天的需要注意些罢了,你就别苦着一张脸了。”李满园明白徐世安的自责,可没有徐世安的急中生智,她有空间这个利器也用不了啊。

“待回府城后,我每日也跟护院一起操练。”徐世安暗恨自己的毅力不够,明知道自家走的越高危险越多,却没想过要强大自己,完全依赖于护院保护。

至于暗卫,在大庭广众之下轻易不会出现,甚至不会出手,否则他们的存在很容易暴露。

“好,让近身的丫头婆子们也跟着学几招。我们娘几个也该练一练,至少遇到危险的时候能跑的快些。”李满园顺着徐世安的话道。

“可。”徐世安却认真的点头。

求人不如求己,只有自己的拳头硬,才是真正的保命符。

给自己挖了个坑的李满园也不好说打退堂鼓的话,便岔开话题道:“冯婆子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你不觉得古怪吗?”

冯少志死后,冯母杀徐云婵不成便疯了,被冯氏宗族接回去养着。

毕竟那宅子是冯母的,若冯氏不供养冯母,宅子就得还给冯母的娘家,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银两。

就算冯母能逃出来,又怎么会知道今日小四下场,又巧合的找到他们还拎着菜刀?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你安心养伤便是。”徐世安低头,看着李满园包扎好的手臂,低声道:“往后人多的地方别去,非去不可也要带着人手。”

“好,我记下了。”李满园没有反驳,她也不想再经历这种事,想想也挺后怕的。

要是冯母没有先喊出声来,而是直接一菜刀砍过来,他们能有闪躲的机会吗?

徐世安要去调查冯母出现的事,少不得要去一趟县衙,特意带上了村长父子,既是要他们看清楚外头的险恶,也是让两人在县衙这边露个脸,日后来衙门办事也方便。

李满园养伤无聊,干脆去空间泡了个灵泉澡,出池子的时候伤口已经愈合了五分,不必再担心会发炎了。

如今是徐云惠带着孩子看着这边的铺子,得知李满园被冯母砍伤后,疑惑的道:“前些日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当时有事,又是匆匆一瞥,我便没有多心。”

“是在路上遇到的?”李满园随口问道。

“不是,就在咱们家不远的一个小院子,我瞧着一个像是冯婆子的人进去了,当时还以为自己看差了,也不好去敲门确认,事后就给忘了。”

说完,徐云惠也发现不对劲儿来,忙起身道:“我还记得那小院,这就过去瞧瞧。”

“我和你一道去。”李满园眯了眯眼睛,也随着起身。

“二婶你还伤着呢,我自个儿去就成。”徐云惠忙劝道。

“怕是有人在算计咱们呢,咱们多带上几个人,不会有事的。”李满园怕徐世安回来找不到人会担心,交代也想跟过去的徐云娇和彩霞,道:“你们爹回来了让他在家里等我,别出去找人再走两茬了。”

这次徐家出门带来了一半的护院,而徐世安和村长父子一起去县衙大牢,只带着一个车夫和一个护院,倒是给李满园留下足够的人手。

又留下一半看家护院,李满园与徐云惠出门去,才走了半条街就到了徐云惠说的小院。

朝徐云惠点了下头,李满园便装作虚弱的靠在她肩上,徐云惠立即敲门喊道:“有人在家吗?我婶子有些中了暑气,能讨碗水喝吗?”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戴罪之身 徐云惠咚咚的敲了半天,左右邻居都打开门出来看过,里面依旧没人应声。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家只有老人和孩子,成年人都出去做工了,瞧见巷子里还躲着那么多穿着一样衣裳的男人,没人敢出来搭茬。

大概是被扰的不耐烦,院子里才传来一个女子骂骂咧咧的声音。

“敲什么敲?叫魂哪!”

“中暑又死不了,我这又不是医馆,你们把门敲坏了赔的起银子嘛!”

大门被打开的一瞬,徐家的护院已经冲了进去,李满园更是一脚将女子踹进大门去。

“啊!”

“救命啊!有人打劫!”

女子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大喊,当看清是李满园后,怒道:“李满园,怎么是你?”

“你住在我家附近,不就是想见着我吗?怎地,我来看你,钱小姐不该高兴吗?”

李满园嗤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钱小姐,“钱小姐不在流放之地,却跑回来窝在这样破败的小院子里,做这种不要本钱的买卖,啧啧。”

打量着小院,看到被护院绑着扔到院子里的两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李满园立即移开视线,还不忘拉了徐云惠一把,免得脏了侄女的眼睛。

被人看到自己的不堪,钱小姐眼里只剩下恨意,踉跄的站起身来,恶狠狠的道:“都是你们害的我变成这样,要不是你们毁了钱家,我还是钱家的大小姐,是秀才老爷的……”

“贱妾。”

李满园微笑着替钱小姐补充完,一把攥住她指着自己的手指,缓缓的朝手背方向掰去,冷声道:“钱家叛国是死有余辜,你的罪名是欺压、残害无辜百姓,如今又多了个逃犯的身份,你有什么资格对朝廷命官的夫人指手画脚?”

“你去死吧!”知道自己逃不走的钱小姐,忽然拔下发簪,直直的朝李满园的心窝刺过来。

“二婶,小心!”徐云惠吓得不知所措。

李满园却冷笑的看着钱小姐,握着她手指的手忽然用尽了全力,只听咔嚓一声,钱小姐的手指被生生的掰断。

“啊!”

剧烈的痛疼让钱小姐没力气再对李满园下手,簪子也随之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刺杀官员家眷,把她绑了丢到大牢去,给她的好婆婆尽孝去吧。”李满园嫌弃的拿着帕子一根根的擦拭着手指,确定护院已经把小院都搜完了,也没兴趣再留下。

至于那两个男人,李满园视而不见,护院自是也一并送到大牢去,有没有问题得让衙门过过手才知道。

小院里闹出的动静不小,李满园出院子后发现有不少人围观,见了她却见鬼似的往旁边多,不由得嘴角轻抽。

为了名声,李满园只得高声喊道:“乡亲们,这小院里住着的女人,是叛国的钱家大小姐,乃是流放的罪民。

她私自逃回本县,可是戴罪之身,大家想想有没有可提供给衙门的线索,也好戴罪立功,否则被认定是包庇罪,可是要吃板子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被吓得不轻,生怕与钱小姐有任何的牵扯,再被冠上包庇罪,哪里还有心思看热闹?

不,他们啥都不知道,今儿啥也没看见。

钱小姐被扔进大牢,在童生试结束前县令是没空去审理的,徐家倒是闲着下来了。

李满园被动的在家养伤,徐世安则是带着村长父子出去见世面,日后有事也不至于求助无门,这是徐世安给族里最大的回报亦是恩情。

两天的时间匆匆过去,小四和徐良志也都出了考场,两个小家伙都耷拉着脑袋,睡眼惺忪的模样叫人看了心疼。

“考不上也没啥,咱们回去再念两年,再考。”村长见孙子这样以为是考的不好,咬牙鼓励道。

“咋这么臭?小哥你不是掉茅坑里了吧?”徐云娇鼻子灵,捏着鼻尖问道。

小四和徐良志对视一眼,小小的年纪却苦大仇深的异口同声道:“我们两个点背,被分到茅房旁边的位置上了。”

“噗!”

李满园没忍住笑出声,这俩小子的运气也忒好了,难怪这般狼狈。

“娘就是想到一件高兴的事,没笑你。”

李满园此地无银的解释一句后,觉得有些不厚道,便改口道:“快回家去,给你们俩好好洗洗,再吃顿好的。不管考成啥样,你们尽力了就好。”

挨着茅房能撑下来两天,这俩孩子的毅力不错了,便是大人受不住的也大有人在。

“我想吃娘做的菜了。”小四借机撒娇,想为自己谋福利。

只可惜小四还没碰到李满园,便被徐世安用左手拎着衣领给扔到一边去。

“你娘胳膊受伤了,不能碰。”徐世安说着,拥着李满园先上了马车,跟他抢媳妇,就算是亲生儿子也不行。

“咋回事?娘咋受伤的?你们没照顾好娘?”小四立即扯住徐云娇和彩霞询问。

“都是那个可恨的冯婆子,那天小哥你进了考场……”

徐云娇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遍之前的事,彩霞不时的补充两句,听的小四握了好几次的拳头,恨不能立即去大牢里狠狠的教训冯母和钱小姐。

在县城留了一日,主要是为了让两个小考生能休息好,又给他们放了半日的假去逛街,一行人便回了榆树村。

这次徐世安与李满园一道回来,自是不可能不回去看看乡亲们,何况徐老太也在村里住着呢。

如今徐云娟回村做女先生,教村里的姑娘、小媳妇们刺绣和识字,但课程并不是全天的,因此还有空做些绣活卖,主要是为了不手生,顺便攒点私房银子。

而负责河滩地的赵杏花娘家兄弟,则是住在前面翻新的小院。

“你的绣工倒是比之前多了两分灵性,可见回村里住着,倒是让你的心静下来了。”

李满园看着绣架上未完成的绣品,问道:“这是咱们山脚那片野花吧?”

“嗯,前些日子去河边散步,觉着景色很美,回来就画了花样子,想着能绣出来做个纪念也好。”徐云娟指着河边劳作的人,笑道:“娘能认得出来这是谁吗?”

“谁?”李满园没认出来。

“山花姐,和他站在一起的是招赘的女婿,两人包了三亩的河滩养珍珠,现在也是村里的大户了。”徐云娟笑着介绍道。

李满园倒是不知山花已经招赘的事,心里是为山花能走出过去而高兴的。

倒不是女人非得嫁人,可这个时空的女子,若是娘家不得力,没有能撑门户的男人很容易被欺负,太过艰难。

聊了几句山花的现状后,李满园看向徐云娟问道:“你呢?可想清楚了?”

第三百二十章 徐老太突然发难 徐云娟恬淡的笑容淡了几分,半垂着羽睫,叫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见状李满园轻叹了一声,拍拍徐云娟的手背道:“缺少些啥,记得给家里送信。银子不够使了,便去与赵家说,数额不大不愁凑不出手来。”

不是李满园不舍的给徐云娟银子,而是家里子女的花销差距不会太多,除非悠关性命的大事,否则尽量不去打破这个平衡。

“我在乡下,嚼用都不用花银子,还抓了两只小猪崽儿,养了一窝的小鸡,今年冬天爹娘要是有空就回来吃杀猪菜,没空的话我就托人把肉给爹娘送去。”岔开了话题,徐云娟又恢复了笑意。

母女俩这边聊着,徐家也来了客人。

徐老太竟等不及儿子安顿好了再去看她,而是主动来了二房。

李满园作为儿媳妇,自是要去见婆婆的,尤其是家里下人多,李满园也不能如从前那般无所顾忌。

“东西还没归拢好,给娘和大嫂准备的东西,原本想着明儿送过去的。”李满园接过婆子手里的茶壶,给徐老太和徐魏氏都倒了杯茶,便挥退了屋里的下人。

“这官夫人的架子倒是装的有几分像,不算给老二丢脸。”徐老太进屋后就没拿正眼看过李满园,这会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

“你胳膊的伤还没好,坐那歇着。”徐世安皱眉,不但不让李满园伺候他,还主动给李满园倒茶。

作为亲娘没享受到儿子的伺候,倒是在眼前看着儿子伺候儿媳,徐老太的脸色难看的厉害。

徐魏氏怕婆母发作,忙问道:“弟妹这胳膊是咋伤着了?”

“小四下场后,冯家的冯婆子冲出来要砍死姓徐的,李氏为了救我挨了一刀。”徐世安掐头去尾的道。

徐老太听的一惊,明知受伤的是李满园,却还是关心的问徐世安,“我儿可伤到哪里了?”

徐世安的眉头皱的更紧,抬头对上李满园似笑非笑的表情,顿觉老娘着实过分了。

便是徐魏氏也听的直着急,婆母平日里对她可不是这样的,怎么到了李氏这儿就非得弄的不愉快呢?

“这大热天的,弟妹胳膊伤着了可得精心些,要不更遭罪。那冯婆子可真不是个东西,明明是他们冯家对不住咱们徐家,怎么还没完没了呢?”

“弟妹啊,那后来咋办的?冯婆子这都敢拿刀砍人了,总的有个说法吧?”

徐魏氏又一次的岔开话题,怕婆母再多说几句,大房和二房又得如从前那般生硬。

饶是徐魏氏一直本分规矩,可都是吃过苦头的人,谁不愿意借力让日子过的松快些。

就算是为了子女,徐魏氏也乐得与李满园修复关系,她闺女的命都是李满园给救回来的呢。

感受到徐魏氏的紧张和好意,李满园也不愿她难做,简单的说了县城那边后续的事,又闲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提议道:“大嫂正好过来了,就跟我一块去拾掇拾掇东西吧。只是我这胳膊用不上力,大嫂要跟着受罪了。”

“知道你大嫂受罪,这话就不该提!二房不是有丫头婆子吗?让你大嫂去干活,李氏你安的什么心?”徐老太突然发难,也不知这个借口等了多久。

刚起身的李满园又坐了回去,原本对徐魏氏能摆出的笑脸,再看向徐老太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李满园也不说话,看了徐老太片刻后,便将视线落在徐世安身上。

自古以来婆媳之争,受夹板气的都是男人,但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也只有身为儿子兼丈夫的男人。

“娘若是看不惯李氏,儿子便不让她过来了惹娘嫌。”

徐世安要端起茶盏的手收了回去,淡漠的道:“是儿子自不量力,不该撇家舍业的去考功名做官,只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便是李氏见天的撒泼在乡下也是常见,最多让人说嘴几句,儿子认了便可。”

不想让老娘在儿媳妇面前丢人,徐世安说的并不直接,但话里对李满园的认可,却连徐魏氏都听得出来。

“什么?李氏在外面还敢撒泼?”徐老太没理解徐世安要表达的意思,指着李满园怒骂:“李氏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玩意,我就说让你留在老家伺候我,替老二尽孝,你偏不听!出去给老二招灾惹祸的,你信不信我让老二休了你?”

徐老太到底是在乡下住久了,想摆出官家老太太的威风,奈何气势上不够,反倒添了几分刻薄姿态。

“自古女子有七出也有三不去,老太太想休了我,至少得让公爹活过来,否则到了衙门也休不了我。”

李满园不甚在意的起身,没兴趣再听徐老太对她的指责,而是对徐世安道:“今晚我睡云娟那屋,和她说说体己话。”

徐世安顿觉脑仁疼,媳妇这是要撵他单独睡了,只是说的委婉些。

想到回来之前李满园说过的那些话,徐世安心中无奈,但还是道:“好,你身上有伤,别聊的太晚。”

“大嫂,咱们去收拾东西吧。”李满园叫上徐魏氏,对徐老太彻底的无视。

吵赢徐老太不难,可李满园就是不想和她闹腾,赢了反而会输了徐世安的几分心疼,亏大了。

留下徐家母子在主屋里沟通,李满园带着徐魏氏去了小库房,并未让下人跟进来。

“娘就是怕你给老二惹事,说话不中听,你别跟她置气。”徐魏氏干巴巴的劝了一句。

如今徐云惠在给徐云婵做事,逢年过节的没少给徐魏氏私房银子,再加上徐魏氏也开始养猪卖,这两年攒了一些个体己银子,这都是因为李满园允许才得到的实在好处。

何况二房每年打着节礼和孝敬徐老太的名义,几乎把大房的嚼用都包了,徐魏氏心里都有数,自然也有心与二房交好。

“大嫂心里也该清楚,自从我过门之后,老太太就没一天看我顺眼过。说句当媳妇不该说的话,当初公爹为啥同意咱们分家,他又跟着我们二房过?”

“要不是分家,二房现在有没有后都不好说,更不要说子孙这么多。要说我心里没有疙瘩是不可能的,这两年我孝敬老太太是为了名声好听,也是为了当家的不为难,但要说真心还真没有。”

李满园把话说的实在,反倒叫徐魏氏脸红。

毕竟徐老太偏心大房,也偏疼她这个大儿媳妇,她心里明白。

“那些年,是委屈你了,大嫂也该给你赔个不是。”徐魏氏难为情的道。

李满园不在意的挥挥手,“过去的事不提了,我这人懒的很,只想过好眼下,就是不乐意忍着。倒是大嫂你,是有啥事想和我说吧?这里也没外人,大嫂你先说说看,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帮上忙。”

第三百二十一章 没个消停 徐魏氏搓着手,朝外头看了一眼,有窗户挡着其实也看不到啥。

“你大哥那个人轴的慌,娘的意思是让他去找老二给走动走动,好歹安排个差事,也不耽误他继续念书。家里的小子们也都大了,总去外头找伙计也不是个事。”

“可你大哥拉不下脸来,为这事你那几个侄媳妇没少闹腾,我这做婆婆的不在跟前也管不了谁,就是可怜了你几个侄子,日子就没顺心过。”

徐魏氏说着止不住的叹气,多子不一定多福,多操心也是有可能的。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徐魏氏继续说下去,李满园问道:“大嫂是啥意思?让我跟当家的提一嘴?”

徐魏氏忙摆手道:“哪能呢!你大哥那人,就算老二主动开口也会拒绝的,我也不知道他犟个啥劲儿,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处呢。”

“这两年我不是按照你说的法子养猪,再加上你们一年给的年节礼够家里嚼用,云惠也偷偷塞给我一些体己钱,我就想着供孙子们去念书……”

说到这里,徐魏氏又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李满园试探的问道:“大嫂是想让他们去府城念书?”

“是有这个想法,所以我想问问你那边念书一个娃儿一年得多少银钱能够?学院能住不?要是我供得起的话,还得劳你费心照看几分,我们这想去趟府城也不容易。”徐魏氏这才说出自己的目的。

李满园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徐魏氏是想把孩子送到她家去住着呢。

“府城的学院不少,官学和私塾的束脩银子也不一样,但最少也得二十两,这还是启蒙的价钱。”李满园大约的算了一下,给了个报价。

“啥?咋这么多呢?镇上一年省着些花用,五两都是破了天了。”徐魏氏惊呼。

“府城的花销大,啥都比咱们这边贵。许多东西都是学院统一准备的,价钱上也是统一的。且那边的先生,至少是秀才,所以束脩也就多些。”李满园解释道。

徐魏氏咬咬牙,默算着家里的银子,最终苦笑道:“我再好好想吧。”

李满园也没劝她,这事她会和徐世安说上一嘴,也不会阻止他想帮大房的孙子辈读书,但她没好心到主动把事情揽在身上。

尽管徐魏氏心里有事,可李满园一样样的找出要给大房的东西后,脸上也渐渐露出笑意。

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之前苦了那么多年都挺过来了,现在有了盼头,大不了再咬两年的牙,多辛苦点还怕赚不到银子供孙子读书?

夜里李满园当真在徐云娟的屋里睡下的,只不过母女俩聊天的方式少了些亲昵,聊的更多的是未来的打算,除了徐云娟的婚事不提。

却说徐世安一家回村里,自然是全村人最瞩目的事,如今徐世安的身份只有让人恭敬和羡慕的份儿,早就没了酸气。

正好赶上要起珍珠的日子,徐世安夫妻也早早的换了简单的棉布衣裳,带着下人们去河滩那边围观。

“珍珠!头一个蚌就开出来这么大个的珠子,今年一定是丰收年。”

“对对对,等把珠子卖了,今年买山地的时候,我家也跟着买上几亩,咱们也种那啥的茶树。”

“可不是,咱们村有油坊,还守着一片山,这个银子可咋能不挣呢。”

村民们大着嗓门喊着,尽是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徐世安不着痕迹的捏了下李满园的手心,无声的询问道:“你动手脚了吧?”

李满园微微一笑,算是回应了徐世安的话。

好不容易回村一趟,李满园没少往河边溜达,不仅仅是放了些灵泉水,还有空间里的蚌。

如今空间里的珍珠已经攒了好几箱子,李满园也没空去逛街,自然也不能倒卖,养蚌的池子也早就装满了。

这一日,全村村民都体验了一把畅快的大丰收,且只这一次开出来的珍珠,比往年一年的收入还高。

不少人心里都认为这是沾了徐家人的好运道,否则往年咋就没有这么多呢?

“娘,你咋来了?”

正在帮二房开蚌的徐魏氏见到徐老太,立即迎了上去。

这两年徐老太的身体好了不少,平日里自己也能出来串个门,只是不大爱出门罢了。

“老大家的,你是来给老二丢脸的吗?堂堂府丞大人,竟然让自家大嫂干下人都不干的活计,传出去他这府丞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徐老太说着,便拽着徐魏氏的胳膊往回走,“走,跟我回家去。”

徐魏氏已经都是做奶奶的人了,被徐老太这般当众教训脸上自然不好看,却也不敢对徐老太说重话,甚至不敢拂开她的手。

“娘,你这是说的啥话?往年我不也过来干活吗?”徐魏氏怕徐老太磕着拌着的,还得反手扶她一把。

“往年是往年,今年老二回来了,那就不一样了。”徐老太说了半截话,徐魏氏根本听不懂。

这边徐魏氏被徐老太给拽走,还有说的那些话,很快就在河滩上传开了,徐世安和李满园想不知道都不成。

“去咱家的河滩地看看吧,老太太这么说话,那是打大家伙的脸,更打赵家的脸呢。”李满园低声说了一句,率先朝自己开珍珠蚌的地方走去。

徐世安皱眉跟上,他方才还没想那么多,经李满园这么一提醒,似乎有些明白徐老太的用意了。

娘就这么见不得二房比大房过得好,连小辈好都不能容吗?

果然,李满园到了赵家干活的地方时,赵家人都在闷着头干活,没了之前的喜悦。

李满园胳膊的那点伤早就好了,也不劝说什么,只是挽起袖子挨着赵母坐下来,拿起特制的刀子开始剥蚌。

“亲家母咋能干着活呢?快去洗洗手,别脏了你的新衣裳。”赵母想要去扶李满园起身,又怕自己的脏手把李满园的衣裳弄的更脏,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家人也纷纷看向李满园,也都拘谨起来。

“有啥不能干的?当初还没有珍珠的时候,咱们自己还开蚌做肉卖呢,那会才能赚几个银子?”

“亲家母去府城的时候,老大家的没和你说过吗?这几年但凡是农忙的时候,我们一家子都会去老大的农场去干活,就是牧场那边忙不开也得伸手。咱们农户出身的,就是富贵了也不能忘本,这些不起眼的产出可是咱们的根本。”

李满园说话的功夫,已经利落的开了好几个蚌,把里头的珍珠扔到水碗里。

赵母连连点头应声,只要亲家不嫌弃,她就没啥多想的。

不待赵母说话,一道让李满园厌烦的声音便传来,这是没个消停的意思了?

“满园啊,娘听着你回来就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大包子,纯肉馅的!”

第三百二十二章 李家图谋 李老太挂着个小筐,上头盖着块好像被烟熏火燎过似的蒸屉布,皱巴巴的看着就不干净。

路过赵家人的时候,李老太也不绕开,竟然直接去推,还把挡着她的珍珠蚌给踢开,装珍珠的碗也踢洒了一碗。

“你干啥呢!”赵家大孙子怒喊了一声,急忙去捡珍珠。

“咋说话呢?我可是府丞夫人的娘,要是没有我闺女,你们赵家现在连饭都吃不上,能在这捡珍珠都是托我闺女的福气!”李老太叉着腰喊道。

当初徐家离开后李老太才知道这河滩地租给赵家,她倒是过来争过,但是徐村长拿了租赁文书出面,李老太没辙了‘让’给赵家的,心里一直记着仇呢。

赵家闺女虽然是徐家的儿媳妇,可对上李老太,不论是亲近的程度还是辈分上都吃亏,被为难也只能忍着。

可李满园却从来不惯着李老太,尤其是经历李草一事。

“既然是托我的福,那和你有啥关系?我们娘几个快饿死的时候,你可是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就是我饿死了你都不会给烧一张纸,省的浪费给外姓人。”

“前些日子我家老爷让人给李家送去了五年的孝敬钱,你现在就是杀头猪炖给我吃,也不可能再从我这拿走一针一线。”

李满园依旧认真的开着蚌,可说出的话却让李老太脸色如调色盘般一变再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满园这话可是说的一点翻转的余地都不留啊!

“李满园,你就不怕我去衙门告你不孝?”李老太咬牙问道。

“诬告是要吃板子的,别怪我没提醒。”李满园指向村口的位置,道:“想要去告我,那就去吧,不过这几天县令大人在忙着审阅童生试的卷子,得几日功夫才有空管这种小事。”

古人对女子不公是真,但对出嫁女的要求却极低,如李满园这般身家和身份,即便不给李家两老一文的孝敬钱也不犯法,最多是不好听罢了。

李老太也就是言语上吓唬人,哪敢真的把李满园得罪狠了,挣扎片刻后还是来到李满园身边坐下,

“丫头,李草那事我事先真不知情。族长只跟我说,咱们李家的闺女要是有被卖到那种地方的,你这官夫人脸上不好看。我也是怕你不肯接下李草,这才把人扔下就走的。”

“知道族里的打算,我是肠子都悔青了。那李草和我又没啥关系,她要是真做了姑爷的女人,我能捞着啥好处?你娘我再算计,也分得清里外拐不是?”

李老太说的再小声,一旁的赵母还是听的真切,不敢相信李氏一族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所以呢?”李满园连个眼神都不给李老太,不把人赶走,是当打发时间了,也想知道李家还有什么想法。

“那啥,我为这事和族长都干了一仗了,把族长那张老脸给抓花了,胡子也薅下来一大把。你爹和你弟也跟族长的儿孙干了一仗,咱们家现在在村里都住不下去了,天天有人往咱们家的猪圈里扔炮仗,把猪都吓瘦了。”

“娘寻思着,你们走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们给带上?咱们有手有脚,去了也不干呆着,我们能干活,啥活都能干。”

李老太自以为说的很真诚很可怜,李满园却是听笑了。

许是李老太过来的时候特意捯饬一番,看着就像是媒婆一样,恨不能把胭脂都抹在那张黑黝黝的老脸上,再把所有的首饰都戴上,比上次李满园见她的时候还胖了不少。

“说完了?”李满园终于正眼打量了李老太一眼。

李老太说的再好听,李满园也只听到了满满算计的味道,不知又图谋徐家什么呢。

“说,说完了。”对上闺女似笑非笑的神情,李老太结巴的回了一句。

“那就回去吧,趁着包子还没馊,你路上还能垫吧肚子。”

李满园把装珍珠的碗往身边拽了下,冷声道:“别逼我不给你留脸面,李家能过上现在的日子,你该知道我能给也能收回来。就是李氏一族,我想要毁了也轻而易举。”

想要抓一把珍珠的李老太,手僵在半空中,恨恨的骂道:“李满园你就是一个白眼狼,早知道你这样不孝顺,当初生了你的时候就该给淹死了省心!”

“我要是死了,当初你拿谁换一家子的口粮?这些年我给你的东西给银子,少说也有二百两了吧?你敢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敢让李家连本带利的吐出来。”李满园没耐性再陪李老太耗着,直接放了狠话。

“你!”李老太蹭的站起身来,指着李满园的鼻尖,骂道:“算我好心喂了狗,往后你被姑爷给休了,别指望娘家能收留你!”

“我要是混到等着让娘家收留,还不如找根面条吊死了痛快。”李满园嗤笑。

李家是见着好处就往上上,指望他们讲亲情,做白日梦或许能成真。

看已经去了的李家大姐便知道,李家对出嫁的闺女,如同血蛭一般,只知道吸血。

想到那缘分浅薄的大姐,李满园不禁想起了周恕,心情不免低落几分。

赵母以为李满园是因为李老太的话难过,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道:“这人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亲家母你得想开些,过好现在的日子比啥都强。”

李满园笑了笑,这话没法解释,只道:“让亲家母见笑了,其实我对娘家早就寒心了,要不是还顾虑些许名声,他们敢过来我就敢让人给打出去。”

这话赵母没法接,假话她说不出口,真话是她赞同,省的李家人拿着外家的辈分欺负她闺女。

看了一眼挖出来的蛤蜊肉,李满园笑着在水盆里涮了涮手,道:“好久没吃过这玩意了,今天我露一手,晌午咱们一块吃一顿好的。”

“那敢情好了,亲家母你那做饭的手艺,我梦里都记着是啥味儿呢。”赵母顺势道。

徐家的下人们这会不在,赵家的大儿媳见李满园要端盆子,立即喊了两个儿媳妇去搭把手,可是不敢劳烦李满园受累。

再是关系好的姻亲,他们也不敢忘了李满园官夫人的身份,不在他们面前摆架子已经很好了,不知多少人羡慕赵家靠着徐家过上今天的好日子呢。

却说李满园这边正往家走,路过族长家的时候,正好与徐世安遇着。

“媳妇,跟我一道去族长家一趟,有些正事要谈。”徐世安道。

“好。”见徐世安脸色郑重,李满园和赵家的儿媳妇交代了几句,主要是蛤蜊要怎么泡去腥味,免得待会做了影响口感。

路上有村民往来,李满园也不好询问徐世安是怎么回事,只能闷声的跟在徐世安身侧。

第三百二十三章 掰扯清楚 三年未见,徐族长头发花白了不少,但精气神比从前还好,至少还能管几年族里的大事。

徐世安回村一向是按照辈分行事,故而徐族长也没客套,直接叫人坐下。

见李满园也在,徐族长挑了挑眉,装了袋烟丝才道:“李氏来了也好,有些话我就明说了。你们在外头的见识比我这把老骨头多,世安做官,名声比啥都重要,尤其是历来天家都以孝治国。”

“你们娘昨儿来找过我,意思是让大房养了这么多年,如今想跟着二房过活,让你们尽尽孝心。”

说到这里,徐族长顿了一下,明显是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族长有话直言便是,此乃大事,我们夫妻想知道我娘的真实意思。”徐世安道。

李满园坐在炕梢并未说话,神色淡淡的,并不见意外或慌张。

“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娘是怕李氏想外头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她这长辈的也好帮着拿个主意。”徐族长道。

“族长这话是修饰过的吧?”

李满园轻笑,不甚在意的道:“婆母的原话该是,若李氏勉强拿得出手,这正头娘子给她当着便是。若是不行,我就替老二休妻另娶,也好过徐氏一族的前程都断送在那不知轻重的女人手里。”

“再直白一点,婆母不是想去二房养老,而是想要当家作主,管制着我这个徐家的当家主母,最好给当家的换一个门当户对的夫人,是也不是?”

徐族长抬头看了李满园一眼,默默的吧嗒着旱烟,等于是默认了。

见状,李满园嗤笑一声,无所谓的道:“这事当家的你做主吧,反正我也不耐烦去应酬。婆母若想去当家也由着她,我搬去庄子上住就是,买卖那么多也饿不死我,更省的有婆媳冲突让旁人捡了笑话不说,也让当家的你为难。”

李满园利落的起身走人,徐世安却不能跟着离开,事情总得先解决了。

“李氏这是啥意思?不同意就明着说,这是给谁甩脸子呢?”徐族长等李满园出了屋子,才琢磨过味儿来,顿时脸便黑了下来。

这个时空,不孝就是大罪,李满园这样拒绝婆母过去住,是大不孝。

可让徐族长没想到的是,徐世安反问道:“族长认为,我娘去了能与我上峰的夫人合伙做买卖,让我与上峰的关系更牢靠吗?”

徐族长愣了一下,摇头。

徐世安再问:“我需要政绩,我娘能带着百姓们富起来,又舍得把自家好不容易做起来的买卖献给朝廷吗?”

徐族长再摇头,换做是他也做不到,何况徐老太这个窝在村里大半辈子的女人。

徐老太要是有本事,徐家能穷成那样?

“我娘可能为我的子女们都谋好出路,可以传世的那种?”徐世安又问。

徐族长沉默,榆树村的人都能给明确的答案。

“我媳妇这样的女人,族长可曾见过,或是听说谁家的女人有这般的本事?”

“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除了出身比我媳妇好,能待我的孩子们比我媳妇好吗?能对咱们村里有情分,有心扶持咱们徐氏一族吗?”

徐世安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徐族长的怒气消了大半,他算是明白徐世安的意思了,也明白李满园为何有底气离去。

“可那是你娘,你想要做官,就不能背着不孝的名声。”徐族长沉声道。

“是啊,我娘明知道我做官需要好名声,明明我每年孝敬她的足够过老太太的好日子,也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李氏赚来的,为啥还要处处针对李氏呢?”

“族长,从前李氏有种种不好,但她伺候我爹尽心尽力,十里八村也没有别的女人能如她那般吃苦耐劳的养活了这么多个娃儿。”

“如今我做官了,休了糟糠之妻,我的名声能比不孝好几分?说句大不孝的话,只要我娘能安于现状,便没人会说我不孝,反而会赞扬我们夫妻和睦。”

徐世安这些话说的很心酸,因为他已经与徐老太说过不止一次,显然徐老太没有听进去,或者说是有别的打算,不顾及他这个亲生儿子是否顺逐。

“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我并非将帅之才,但身为官员后宅不稳,便是被攻讦的地方。我娘有我娘的好,可管理偌大的后宅,却是非我媳妇不可。”

“说的更直白一些,我只是有个官身而已,俸禄尚且不够我自己的花用。家中的一切用度,都靠李氏操持,但凡换个女人早已把日子过得窘迫不堪。就是娶上了公主,丰厚的嫁妆也会入不敷出,坐吃山空。”

头一回,徐世安将他在外面的处境剖析给徐族长听,为的是展现李满园的好与不可替代的缘由。

但徐世安也是在变相的提点徐族长,一味的想供族里的后生出头还不够,还得有足够的金银为他们铺路。

在外头徐世安或许能照拂徐氏子弟一二,但能扶持徐氏一族富庶起来,却要倚靠李满园的扶持。

徐老太想要代子休妻,得先经过族里同意才成,这是徐世安为李满园争取的护身符。

却说李满园回家的路上还是怒火中烧的,可进了厨房,便在煎炒烹炸中将徐老太带来的火气消散了大半。

这一日赵家跟着徐家吃了顿一辈子都会回味的大餐,族长、村长和山花家那边,李满园也让人送了一些爆炒蛤蜊肉,倒是徐家大房连个味儿都没闻着。

毕竟是陪小四回来参加童生试的,徐家不会在村里住太久,待珍珠收好后一家子便要返回府城,同时带着村里的珍珠去府城卖个好价钱。

一切准备就绪,村长带着长子和村里选的两个一同去往府城的后生,来徐家确定明儿出发的时辰,徐家却再度迎来不速之客。

“李满园你给我出来!”

“你好歹也是李家的闺女,富贵了也不能忘了根本,找个窑姐恶心我们一家子不算,还断了本族的财路,你就不怕祖先显灵带你去阴曹地府问罪!”

李家人的声音在大门外响起,打断了屋内人的谈话。

李满园疑惑的看向徐世安,这事她不知情,以为是徐世安做的。

“不是。”徐世安只回了两个字。

毕竟是李满园的母族,徐世安是想下手狠些,但怕李满园被诟病,这才只言语上敲打了一下李氏一族,没有实质性的动作。

“出去看看吧,和李氏一族也该把事情掰扯明白,我还没养白眼狼的习惯。”李满园掸了掸衣襟,先一步出去。

村长神色复杂的跟在徐世安身后,总觉得李满园这话是在点他,毕竟徐老太之前可是想通过族长压制李满园来着。

第三百二十四章 再无情分 徐世安快步走到李满园身边,无声的握着她的手,表明了不论她如何做都会支持。

“李满园你还有脸出来,你出去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姓李的?”

“我爷爷几十岁的人了,你竟然给他送个小妾过去,还整日在我们家里作妖,你的心思咋那么恶毒呢?”

“就算李家有惹你不高兴的地方,你也不该断了一族人的财路,现在我们村里养的猪没人收了,做出来的吃食也没人要了,你这是要逼死全族的老少爷们吗?”

见到李满园,李良就想扑过去揍人,是李氏一族难得长得虎背熊腰的男子,估摸着脑子也和虎沾边。

再壮实的庄稼汉子,空有一身力气也打不过会功夫的护院,撕吧了几下而已,李良就被护院打倒在地,一人押着他一只胳膊免得被挣脱。

“意图殴打府丞大人及官眷,送你去衙门吃几天牢饭就消停了。”

“欠收拾。”

两名护院教训着李良,手底下暗暗使劲儿,保管把人放了也得几天使不出力气来,疼还看不出毛病的那种。

“你是族长的大孙子吧?”李满园对这身形有点印象。

李良比李满园小了一辈儿,年龄却是相仿。

一样的经历过灾荒年代,李良也是饿的直啃树皮,却还是长出了让庄户人家羡慕的壮实身板,干起活来也是一个顶两三个。

“呸!要送官就送官,没揍你一顿给族里出气,是我李良没本事!”李良梗着脖子,凶狠的瞪着李满园。

“是啊,可不就是没本事嘛。”

李满园赞同的点头,原主对李良的印象就是傻大个,脑子不会转筋的那种。

“你说的那些事我不知道,你爱信不信。不过即便是真的,整个李氏一族没人了吗?就算他们不敢做出头鸟,也该跟你一起来要个说法,而不是让你一个人扛下所有。”

“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银子呢,就李家人这样的处事方式,想要家族兴旺除非是天上掉元宝。”

李良是实心眼不假,可李满园说的这么直白也听懂了,挺大个块头愣愣的杵在那里,竟然不再吭声了。

李满园实在是懒得和一个不长脑子的人计较,转身对徐世安道:“派人去李氏那边一趟吧,我不管他们是咋想我李满园的,但不是我做的事我可不背锅。”

“只是以前我帮李氏一族兴起,是念在母族的情分上,但从他们想要送个女人来取代我的那天起,我与李氏一族便再无情分可言,日后也不必往来。”

说完,李满园便进了院子。

这番话不仅仅要让人去李氏一族的面前说,更是在说给徐氏一族的人听。

情分这东西,若不能双赢,至少你别可劲儿去消费,否则最后只能桥归桥路归路,可没后悔药卖。

“世安,我跟着去一趟李家沟吧。”村长主动开口道。

徐世安点头,吩咐人套了马车,才对村长道:“那就麻烦村长,明儿启程带些换洗的衣裳就行,难得同行一回,干粮一类的家里会准备妥当。”

“好,那我就跟着沾回光,你们家的伙食可比我家婆娘做的好。”村长应道。

且说李满园进屋后,徐云娟便僵住自己借着李满园的名义做的事交代的清清楚楚。

徐世安虽然进屋晚了些,但也听了个大概。

孩子们有孝心想要为父母出气是好事,对李氏一族做的也不算过分,但问题是徐云娟是个姑娘家。

“日后再做事三思而后行,便是你不把名声看重,也要考虑还有妹妹和侄女们。”

李满园沉默了半晌,只能提点这么一句,也是对徐云娟的束缚。

“女儿知道错了,请爹娘责罚。”徐云娟没有辩驳,她也是后来才想到事情传出去的后果。

“云娟也是好心,日后再做事让婆子多提点些便是。”徐世安对被他忽略了多年的二闺女心有歉疚,故而也愿多包容些。

李满园无奈,瞪向徐世安这个唱白脸的。

明日就要离开,李满园本想留下来陪徐云娟说说话,但被徐云娇和彩霞给挤了出去。

看着姐妹几个有着说不完的话,身为老母亲的李满园无奈转身,但离开的时候将一个荷包放在徐云娟的首饰盒中。

第二日送走爹娘的徐云娟,想要把妹妹们临走时硬塞给她的首饰放进首饰盒的时候,看到了李满园惯用的荷包,忙打开来看。

只见里面装着二百两银票,两张五十两的面额,剩下的都是五两、十两的小面额。

“爹说的对,娘就是嘴硬心软,心里有每个儿女的。”握着荷包,徐云娟红了眼眶,却只能默默的流着眼泪。

马车内,李满园扫向都不敢看自己的家人们,靠在软垫上轻飘飘的道:“都老实交代吧。”

“夫人当知晓,我身上的银子不多,给云娟留了不到三十两。”徐世安晃了晃自己的钱袋子,里面只剩下一把铜钱,还有一张压箱底的银票了。

“我给二姐一对银手镯,还有一对绢花。”徐云娇道。

“我和娇娇一样。”彩霞回道。

李满园无奈摇头,一个个的都怕徐云娟缺银子,好似她这个亲娘会视而不见似的。

“娘呢?你给二姐留了多少?”徐云娇笑嘻嘻的凑上前去,好奇的问道。

这次回老家,自是少不得给徐云娟带东西,可月例银子是提前给徐云娟带上的,故而徐云娇更好奇自家娘私底下的贴补。

“二百两。”李满园没有隐瞒。

“娘真是对我们姐妹太好了,等过几年我长大些也来乡下做女夫子,到时候娘按这个给我补贴就好。”徐云娇撒娇道。

李满园懒得搭理徐云娇,而是看向徐世安问道:“这次路过县城,那边的案子也该结了吧?”

“嗯,你们先去安置,我先去一趟县衙。小四考的如何,这两天也该有结果了。”这也是徐世安定下回府城日子的缘由。

这会小四正在和村长他们坐在一辆马车里,和徐良志玩的舍不得分开。

徐良志若是能考中童生,村长打算让他去府城念书,如今家里供得起一个读书人,只要有希望再进一步就成。

“小四叔,我好像看见你表哥了。”缩回脑袋的徐良志,挠着脑袋,不大确定的道。

“我,哪个表哥?”小四急声问道。

“就是住在你家的周恕啊。”徐良志回道。

“停车,快停车!”

第三百二十五章 表哥出现 小四不等马车停下,就窜出了车厢,村长等人想拉都拉不住。

“停车,快点把停车!”

小四一叠声的喊道:“爹娘,你们快停车,是表哥,周恕表哥!”

车夫怕伤着小四,自是不敢停的太急,前头的马车听到小少爷的喊声也立即把车停下。

好在马车的速度不快,所以并未距离徐良志是活的地方多远。

一家人都神色凝重,跟着徐良志去他看到人的地方找寻,然而并未发现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

“我真的看到了,就在这棵大树下,这么近我不可能看错的。”徐良志小声的嘀咕道。

“良志,你快仔细想想,你看到的人和我表哥有啥不一样?他穿啥样的衣裳,有没有长高?”

“他看上去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变瘦?”

小四红着眼睛问道,即便找不到人,他还是想知道这些,哪怕是假象也好。

徐良志仔细的回想道:“嗯,穿一身黑色的衣裳,像个冰块一样,比你们家搬走的时候长高了这么多……”

徐良志比划着,一同形容后,完全让人猜不到如果真的是周恕,为何不肯出面见他们,又或者周恕现在做什么。

倒是徐世安,好似想起什么,朝子新扫了一眼,后者立即低下头。

“你这混小子,没看清就瞎吵吵。”

“周恕那孩子是不爱说话,可瞧着是个心里有数的后生,真要是他不可能装作看不见咱们的,一定是这小子认错人了。”

村长拍了自家孙子后脑勺一下,不允许他再乱说,没瞧见徐家人一个个多么失望吗?

尤其是徐云娇,已经伏在彩霞肩头抹眼泪去了。

“是啊,许是看错了,周恕若回来怎会避而不见呢。”李满园安抚的拍拍小四的肩膀,便牵着两个闺女的手往马车方向走去。

倒是小四,又往树下看了看,依旧没有看到任何有人踩踏过的痕迹,心里失望不已。

“表哥,要是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就请你好好的活着。”

“你要是有空就回来看我们,不想回来的话,也一定要好好的,我们都很挂念你!”

小四双手放在嘴边,冲着林子喊了一通后,才抹了抹眼睛跟随大人们离去。

一步三回头的回头张望,直到马车绝尘而去,小四也没看到期望的身影,自是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便有两个黑影从树上落下来。

“周恕,你可知错?”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冷喝道。

周恕单膝跪地,“属下知错,请统领责罚。”

“五十鞭,完成任务便去领罚。”面具男说完,低头睨了周恕一眼,道:“你是暗卫里唯一一个可以用自己名字的人,别辜负了主子对你的恩典。”

“属下不敢忘记。”周恕垂头。

面具男疾风般离去,周恕起身后又看了一眼徐家马车离去的方向,这才追随上峰离去。

因周恕的缘故,徐家人一路上都有些低迷,话也说的很少。

到了县城安顿好之后,李满园才有机会与徐世安单独说话,不安的道:“当家的,我咋觉着良志那孩子见到的就是周恕呢?”

“若是眼花了看错人我也能理解,可地上连点痕迹都没有,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不对劲儿。”

“别多想,若真的是周恕,至少证明他还活着。”徐世安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

李满园点头,满面愁容的道:“是啊,若我猜的是对的,那就说明周恕还活着。可他活着却不给咱们来个信儿,明明都见着了也不打招呼,只怕这孩子现在过的身不由己,咋就这么命苦呢。”

徐世安无法安慰李满园,除非周恕能好好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否则任何的言语都是空泛的。

稍作休息后,徐世安便带着子新前往县衙。

上马车之前,徐世安深深的看了子新一眼,子新犹豫片刻后跟着进了车厢吧。

“你如今是我的护卫,但我也知道你的过去是不能过问的。可我身为长辈,只想知道自家的孩子是不是还活着,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便可。”

徐世安主动破例,问了以往绝对不会碰触的话题。

子新犹豫了片刻,才点了下头。

徐世安长长的吐了口气,他不知道周恕为何会被暗卫的人选走,但活着就有希望。

自周恕住进徐家,徐世安便把他视为半子,如今徐云娟更是自己守着一份婚约,为了这两个孩子,他也得想办法将周恕的身份转暗为明。

带着心事去找了朱县令,徐世安尚未开口,在寒暄过后朱县令便告知了钱小姐和冯母的案子。

刺杀朝廷命官及家眷,冯母因为人已疯癫所以不会被判死刑,但关到疯人塔任其自生自灭是她最终的归宿,冯母名下的产业也将会被变卖了作为给徐世安一家的赔偿。

“那钱氏定了秋后问斩,但她的嘴够硬,大刑都用了也不肯吐露是谁帮她逃出来的,实在愧对大人。”朱县令拱手赔不是道。

“无妨,在朝为官者,谁没几个仇家。”徐世安倒是没有怀疑朱县令在隐瞒什么。

而徐家的敌人,也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多加防范便是。

“这次倒是有意外之喜,在钱氏的院子里发现了一张地图,竟然是钱家私藏的一批兵器,下官已经禀报给知府大人,届时将由卫所的兵将押送到京都去。”

朱县令低声对徐世安交了底,“那钱氏要兵器无用,想要卖出去也不易,所以下官怀疑藏兵器的山头附近还有财宝,正派人去搜查,只是至今还没有消息。”

“朱大人若当真能找到宝藏,必定又是一大政绩。待朱大人高升之际,本官定要恭贺一番。”徐世安并不问地址,他没想过要贪一份功劳。

朱县令忙道谢,见徐世安半点主意都不打,知是自己小人之心了,苦笑道:“怕是找不到那财宝,我是没机会离开安和县了。

可惜了,当初的长青寨就在那附近,本官听闻他们得朝廷恩典离开之际,可没带走什么家当,想来是不在那处。”

长青寨几个字让徐世安皱眉,徐家和长青寨接触甚多,这事万一牵连到长青寨的人,徐家怕是不好脱身。

“藏兵器的地方,属于长青寨的范畴?”徐世安试探的问道。

第三百二十六章 宝藏之地 “相隔不到三里地。”朱县令竖起三根手指,叹道:“下官无能,若半个月内再查探不到有宝藏的痕迹,只能写密折于当今,让朝廷派人来寻了。”

徐世安满怀心事的回到家中,如今周恕有可能加入暗卫,已经让徐世安头疼,又牵扯上了长青寨就更头痛了。

虽然长青寨已经是长青村,可在许多人眼里,一日是贼寇,这辈子都是。

徐家与长青村的人,牵扯的太多,早已无法独善其身,惟愿那些人与钱家没有关联才好。

过了两日,便是放榜的日子,徐家早早派人去衙门口,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小四竟然考了个案首,而徐良志读书晚也得了个中等的名额。

“列祖列宗保佑,列祖列宗保佑啊!”

村长激动的朝榆树村的方向拜了拜,都不想去府城卖珍珠了,这么大的喜事应当回村祭祖去,再大摆宴席。

小四和徐良志也高兴的小脸通红,到底是年少,藏不住心思的都表现出来了。

“这里人多,咱们先回家去吧。今儿好好整治一桌子酒菜,你们爷们也能尽兴。”

李满园敲了儿子一个脑瓜崩,让他收敛点,话是对着众人道的。

徐世安虽也高兴,但只是嘴角微微上扬,毕竟小四不是家里第一个考上功名的儿子,便是案首也不代表日后一帆风顺。

今儿高兴,李满园也带着两个闺女一起吃的饭。

饭桌上村长等人喝的畅快,两个小子更是被夸成了文曲星下凡,要是人长尾巴的话,俩小子非得摇晃尾巴不可。

“你们两个收敛些,好歹也是童生了,不说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至少不能表现的太过,否则会显得很没见识。”

“也不要得意忘形,现在考上童生是因为你们记性好,但想考秀才就需要博学了,不仅仅是博,更要渗透书本的含义,且要懂得广义。”

李满园本不想打消两个小子的积极性,至少也该让他们高兴一天。

可这俩小子竟然想贪杯,李满园怕他们太小喝坏了身子,这才打算打击教育。

村长等人不懂科举的规矩,但也不认为李满园是胡说的,便都紧张的看向徐世安,问道:“世安啊,这考秀才和童生不一样吗?”

“相差甚远。”徐世安四个字,便如一桶冷水,把众人给淋清醒了。

“且不说秀才是在童生中千里选一,便是考秀才所涉猎的书籍,更多需要的是见地。待考取举人,则需要对朝廷新政以及律法知之甚详。再往上,则需要涉及六艺……”

随着徐世安简单的概述科举的大致规则,村长几个完全都傻眼了,如听天书一般。

但村长他们都明白了一个道理,也就是想考秀才是难上加难,再往上考便是难于上青天,且不是靠记性好死记硬背就成。

明明喝的是喜酒,喝着喝着就多出了苦味儿,小四和徐良志这两个小主角也沦为学生,被徐世安上了一课。

次日,李满园着人去了趟赵家,便算是人情走动。

倒是李满园本人,特意打点一番去牢里见了钱小姐。

“李满园!”

“是你害的我成了今天这样,我只恨那天没亲自去考场前杀了你,就算死也该拉着你一起见阎王!”

见到李满园,钱小姐疯狂的想要从牢房里扑出来,一双脏兮兮的手隔着牢门伸向李满园,想要把人拽进去给撕碎了。

李满园只是轻蔑的扫了钱小姐一眼,便坐在狱卒给搬来的椅子,还有茶水可享用,两人之间的待遇天差地别。

“辛苦了,我家夫人想与钱小姐叙叙旧,烦劳您等上一会。”

婆子给狱卒塞了两块碎银子,便立在李满园身边伺候着。

狱卒会意,退到了拐弯处,既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又能放风。

“大家也算旧识了,钱氏你恨我与不恨我都没差,毕竟在你想害我闺女的时候,我就想要你的命。”

“可谁让钱家有谋逆之心,倒是让我省了不少心思。你要怪,就怪钱家不该赚那掉脑袋的事儿。

至于告诉你真相的人是谁,我也没兴趣知道,能利用你这种没有本事的人来对付我,可见也没什么能耐。”

端起茶盏,李满园本想润润嗓子,但入眼的茶沫子便让人没有胃口,只得又放下。

“李满园你别想套我的话,就算死了我也不会说出是谁的,就算做鬼我也要看着你出事,我等着在奈何桥边再把你淹死一次!”钱小姐疯狂的大笑着。

“别,你可千万别说。我这辈子也算是顺风顺水了,偶尔出点意外还多点新鲜感不是?”

摩擦着修剪整齐的指甲,李满园忽然笑道:“对了,你可知道你带出来的那张藏宝图,里头的东西已经被敬献给朝廷了?

朱县令为此还感谢我家大人,给我送了一匣子的珠宝呢,这也算是你给我带来的好处了,否则我今儿哪有空来看一个将死之人?”

钱小姐猛地往前扑,大声喊道:“不可能!”

“他们怎么会找到那个地方?就算是我哥还活着,也只知道大致的地方,还有那些人在那守着,根本没人能找得到的!”

钱小姐的话说的含糊不清,李满园却听懂了,心也不由得跟着沉下去。

果然有宝藏,钱家一直守着藏宝图却没运回家,而守着宝藏的人是长青寨的人吗?

双目微垂,李满园的意念扫过空间,那十几箱的珠宝,难不成就是所谓的宝藏?

长青寨的人若是守护宝藏的人,那他们不是在传承的时候断了线索,还是大当家几人明知道有这处宝藏而对朝廷隐瞒了?

“呵,钱家人的本事也不过如此而已,难怪什么都守不住。”李满园冷笑一声,起身离开。

方才的对话狱卒都听得清楚,自会并报给朱县令,长青寨必定会被重新搜查。

“奶鹅,你能出关吗?”李满园心里有事,可除了奶鹅之外,不放心让任何人去办。

“媛姐找我?有事要鹅宝去办吗?”奶鹅打着呵欠的声音在李满园脑海里响起。

第三百二十七章 婆母上门 “你还记得长青寨的那个湖吗?”李满园问道。

“是媛姐得了宝贝的那个吗?”奶鹅反问。

“对,就是那个湖。”李满园用力点头,道:“钱家藏了一笔宝藏,我不确定是不是咱们拿的那笔,所以想让你过去搜一搜。”

“媛姐想要都收进空间吗?”奶鹅嘎嘎的叫了两声,忽闪着翅膀道:“鹅宝一定完成任务,给媛姐寻宝去喽!”

“不是,我的意思是找不到的话,我就得把空间里的归还一些回去,免得招惹麻烦。”空间里已经不见奶鹅的身影,李满园只能用意念喊了这么一声。

“媛姐拿了的就是媛姐的,鹅宝会替媛姐解决好的。”奶鹅只留下这么一句,便切段了与李满园的联系。

作为主人,李满园很想去磨刀,吓唬吓唬这个动不动就自动失联的奶鹅也好。

已经确定小四考上童生,徐家人便准备回府城,李满园虽然想知道奶鹅那边的进展,但奶鹅不主动联系,她也没办法。

然而马车刚装好,李良便出现在众人眼前,李满园刚刚蹙起眉头,便见李良咚的跪下。

“之前是我错了,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我娘活着的时候教我,错了就得认罚,你们罚我吧。”李良嗓门洪亮的道。

对李家沟的事李满园没再关注,自也不知道李良回去后又经历了什么。

但对于给自己找麻烦的人,李满园也不想亲厚相待便是。

“你走吧,以后在外面不再自称是我的族亲便可。”李满园冷漠的道。

即便知道李良本性是厚道的,但这种不长脑子的人最容易惹祸,李满园实在不想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收烂尾。

“他们还会来找你的。”李良也不磨叽,起身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就离开了。

这个他们,自然是指李氏一族,或者说是李家人。

可让李满园没想到的是,李氏一族的人还没来找她,徐老太在他们到家三日后便追了上来。

许是一路走的有些急,到了府城徐老太便病倒了,想要折腾李满园也腾不出工夫来。

郎中请了好几位,药可着最好的抓,又给徐老太配了两个婆子伺候着,衣食住行方方面面李满园安排的不落人话柄。

而徐老太过来的消息,自然也传了出去。

“姐姐,我这外人本不该说这样的话,可徐家伯母怕是来者不善。”赵玉珍来府上,自是去拜会了徐老太,发现了老太太的难缠,忍不住低声提醒李满园。

“大老远来了,我也不能把人送走不是?”

李满园捏捏眉心,因为徐老太到来,且来了就病倒了,李满园生意上的事都耽搁了。

无他,徐老太虽然身体不利索不能夺掌家之权,可每日让人传话让李满园去床前伺候,也不知哪听来大户人家这些破规矩。

不说是李满园,就是徐家的儿媳和闺女们,也得日日过去请安,去迟了一会就要被徐老太训斥。

“娘,早。”

平日里不会起这么早的徐云娇,这几日折腾的小脸受了一圈,也没精力去玩了。

“回去睡个回笼觉吧,从今儿开始不用去请安了。”李满园心疼的捏捏徐云娇的脸蛋,忍了徐老太这些天不想再容忍她折腾孩子们了。

大户人家是有请安的规矩不假,但也是有弹性的,尤其新朝才建立几十年,很多规矩并没有那么严苛。

“可是奶……祖母会不高兴的。”徐云娇掩嘴打着呵欠,小脑袋一歪,靠着李满园就要睡过去的架势。

“这是大人的事,你们只管回去,一切按照往常便是。”李满园顿了一下,又道:“但该孝顺的要孝顺,得空也要去看看,便是全了你们的孝心了。”

不说徐云娇松了口气,便是赵杏花和张雯珊心里也都松快了。

两人都有自己的生意要忙,还要轮流管着偌大的府邸,再加上都有好几个孩子,忙的休息时间都不够,却只能硬着头皮去徐老太那里守一个时辰的规矩。

若是婆母要求的,作为儿媳妇自然要守规矩,可偏偏是半路杀来的奶奶辈的婆婆,还让她们站着说话显示孝道,分明就是磋磨人。

“娘,真的没事吗?”张雯珊想的多些,怕对李满园的名声不好,也怕公爹会不高兴。

“没事,你们快些回去,这几天早上见不着你们,孩子们都哭的厉害,你们做娘的不心疼,我这做奶奶的还心疼呢。”

李满园刚说完赶人的话,想起一对小孙子,忙问道:“老大家的,双胞胎闹肚子,可见好些了?”

“好多了,待会请个郎中进府给瞅瞅,我再抱他们晒晒太阳应该就没事了。”赵杏花脸上终于挂了几分笑意。

“嗯,一会我让人去请郎中。”李满园摆手撵人,也打算睡个回笼觉。

东院最大的院子里,徐老太左等右等,打发婆子去看了好几回,也不见李满园娘几个过来,脸色越发的难看。

“果然是乡下出来的,这才几天就坚持不住了,徐家交给这样的女人持家,迟早会被毁了的!”

“不行,我得和老二好好说说,让他看清楚李氏的真面目。”

徐老太趿拉着鞋子就要出门,却被婆子给拦住了。

“老夫人还是先用早饭吧,老爷这会在衙门办公呢,老夫人想说道也得等晚上老爷回府再说不是?”

婆子笑呵呵的扶着徐老太进屋去,嘴里还劝道:“老夫人这身子才将养好些,可千万别动怒,否则伤了身子遭罪不说,还得让老爷跟着分心。老奴可是听说了,最近衙门忙着呢,好像有巡察御史要来咱们这地呢。”

“巡察御史?”徐老太眼珠转了转,若有所思的垂下眼帘,遮挡住了眼中的算计。

却说李满园请了郎中过来,除了给双胞胎看诊完,也顺便给家里人都请了脉。

“夫人近来可是思虑过重,又劳累了?”

“您之前产子便伤了身子,这两年虽然调理的不错,可也禁不起这般折腾。老夫先给夫人开一副方子,夫人喝几日后老夫再来给夫人请脉。”

郎中摸着花白的胡子,在贺姑姑的引路下去写了张药方,临走前还叮嘱道:“夫人切记不可劳神,否则便是灵丹妙药也无用矣。”

“娘,你身子不舒坦,为啥不和我们说呢?我要去告诉爹,你也只肯听爹劝说几句了。”

徐云娇红着眼睛,小心翼翼的扶着李满园躺下,“以后家里的事女儿多用心些,娘一定要将身子养好了,娘说过要给我们姐妹撑腰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第三百二十八章 李满园,你威胁我? “娘也想长命百岁,可这寿元一事,哪里是能自己说了算的?”

李满园苦笑,抹去徐云娇眼角的泪珠儿,对彩霞招手道:“彩霞你心细,你们祖母那边的一切用度,切莫不能因为娘病了就怠慢了,这也事关你们的名声,记住了吗?”

“是,女儿记下了。”彩霞应声,端了盏茶水给李满园,回身对徐云娇道:“娇娇别哭,郎中说娘是劳累所致,咱们更不可让娘伤神。三哥就要下场了,你随我去想想这几日三哥饮食方面的事吧,这个我不擅长。”

徐云娇不放心的看向李满园,见自家娘倦怠的捏着眉心,只得道:“那娘先歇着,我晚些时候来看娘。”

“嗯。”李满园笑着点头。

在徐云娇低头拭泪的时候,彩霞侧首望向李满园,只一个眼神交汇,彩霞明显如释重负。

对于养女的通透,李满园更为满意,悄悄的眨了下眼睛,示意她要保守秘密。

婆媳过招,没人规定一定要硬碰硬。

你病,我也病,且因为你而病的,不侍疾不请安谁能说一句不是?

至于给老大夫那张药方,李满园是半点也不心疼,能够救更多的人还能达成自己的小心思,便是药方的价值。

当家主母病了,这么大的消息自然阖府皆知,唯独徐老太那边没有得到消息,还在谋划着徐世安回来后怎么告李满园的状,却没想到她今日根本没机会见到徐世安。

婆子都不需要找第二个理由,巡察御史要来了,衙门里忙着呢不是?

“儿女都不在跟前,说吧,是真病还是假病?”

被吓了一跳的徐世安,在李满园痛快的喝了一碗药后,便看出了端倪。

故而以李满园要静养为由打发了儿女们之后,徐世安便低声询问。

“我说是真病了你又不信,那就当是我装的吧。”李满园转过身去,不搭理徐世安。

原主亏空的厉害,这些年李满园一直在用灵泉水调理,身体也算不上健康,只能说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可生龙凤胎的时候,李满园亏得厉害,调理了近一年才敢出门去,不用担心会随时晕倒。

这几日李满园刻意没用灵泉水,稍微劳累些身体便有些吃不消,隐隐有要病倒的架势,否则即便有那张药方,一辈子讲究医德的老郎中也不会同意帮她这一把。

被徐世安这么一问,李满园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她故意让自己难受,还不是不想徐世安为难就解决了婆媳关系嘛。

“媳妇,我宁愿你是装的,也不想你病了。”

见李满园不高兴,徐世安褪去鞋子,挨着李满园躺下,将人揽入怀中,轻叹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会这般,娘的事交给我去处理,不要再伤害自己。”

李满园身子微僵,只徐世安一句话,她觉得都值得了。

“那是你娘,你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我怎忍心让你一直夹在中间为难?”

“无碍的,不过是些补药,休息几天就会好的。只是,这两日得辛苦你在外头避避了。”

回握着徐世安的手,李满园轻声道:“歇了吧,这几日熬得却是有些累,等事情解决了我要好好补补觉,上了岁数真是熬不住了。”

听着李满园的呵欠声,徐世安却没有困意。

自从李满园生下一双小儿女后,有大半年的时间不曾断过药,家里隔几日便会请郎中过府看诊,徐世安自是知晓李满园的身子伤的多重。

别人眼中的子孙满堂,却是李满园用健康作为代价换来的,而这其中少不得徐家对李满园的不公。

徐世安这一晚几乎未合眼,倒是李满园睡到了日上三竿,被徐老太堵在被窝里的。

“李氏,你身为当家主母,行事居然如此不稳妥!莫说下人因你而懒惰,便是徐家的子孙也会有样学样,你不配做老二的正妻!”

徐老太开口便是一顿呵斥,完全没有在下人面前给李满园脸面的意思。

不甚在意的看了徐老太一眼,李满园接过贺姑姑递来的茶水漱口,懒洋洋的靠在炕头并未有起身之意。

“成何体统!快给她找件衣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不知仪容为何!”徐老太指着李满园的手都在颤抖,是真的生气。

“娘何不把话说明白了?我若是那下贱胚子,我所生的嫡子嫡女又算什么?老三和小四如今都是童生的功名,娘是要毁了徐家的下一代吗?”

“我为何会仪容不整的坐在自己屋里,娘该扪心自问,擅闯儿媳妇的屋子是哪的规矩!娘更该问问自己,突然来到府城立规矩,将儿媳妇折磨的病倒,是不是和善的老夫人该有的品行!”

李满园冷着脸,字正腔圆的回怼徐老太,拂开了贺姑姑递过来的外衫,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吩咐道:“既然睡不得,便将药熬了吧。老夫人怀疑我这当家主母是装病,你们便将药渣子端来,再细细与老夫人说明我是何病症。”

“还不去熬药。”贺姑姑吩咐了丫鬟一句,扶着徐老太落座,劝道:“老夫人请坐着说话吧,我家夫人正在养病不能起来服侍婆母,想来老夫人宽和也能体谅则个。”

“我在与李氏说话,哪里有你这婆子插话的余地!李氏不会管教下人,我这做婆婆的替她管教了。”

“来人,给我掌嘴!”

徐老太指着贺姑姑,厉声下达指令。

贺姑姑是内管事姑姑,更是李满园身边的人,徐老太这分明是要下李满园的脸,亦是婆媳正式交锋的信号。

徐老太想要对中馈下手了。

奈何伺候徐老太的两个婆子是李满园亲自指过去的,正经的主子没发话,她们哪敢对贺姑姑动手?

“你们竟然敢不听我的话,信不信我让我儿发卖了你们?”徐老太怒喝。

“老夫人恕罪。”两个婆子没能阻拦徐老太过来闹腾主母,已经是大错了,哪敢再惹事。

“娘多久没登过大户人家的门第了?”

有起床气的李满园忍着不与徐老太发火,嗤笑道:“徐府的下人,皆是经我手买来的,卖身契也都在我手上。”

“好啊,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好心的派人来我身边伺候,合着是安排两个人在监视我!”

“李氏你不敬婆母,唆使下人糊弄于我,这是大不孝!我倒是要去知府衙门问问,这样的儿媳休不休得!”

徐老太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婆子们赶紧阻拦。

李满园也不拦着,只慢悠悠的道:“娘只管去问吧,最好是去京城告御状,让天下人皆知我李满园不孝婆母。正好当家的能休妻,最多被问责治家无方,罚他回老家去修身养性。”

“对了,娘还不知道吧?我与知府夫人合作开了酒坊,娘这么大的动静,想来知情的人也不少,还能免费给酒坊做个宣传。”

徐老太猛地转回身,怒问:“李满园,你在威胁我?”

第三百二十九章 隔墙有耳 李满园笑而不答,继续道:“嗯,当家的官做不成了,后院又得罪了知府夫人,两个小子受累也不必继续念书了。挺好的,一家子团团圆圆的回乡下种地去,应当不会有人再揪着不放了,最多让乡亲们嘲笑几句。”

“对了,老大和老二的事也不能干了,爹都不做官了这给给朝廷办事的机会有的是人会去接手。我和儿媳妇们名下的作坊也得尽快关了,要不然被权贵盯上了,再给安个啥罪名夺了财产去,那可是哭都没地儿。”

徐老太指着李满园半晌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知道李满园说的这些都会发生。

可千里迢迢而来,不把李满园撵出徐家去,徐老太不甘心。

“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儿是凭自己的本事做的官,还会因为你一个女人就毁了前程?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徐老太反驳,奈何底气不足。

李满园也不想与徐老太争执,只吩咐道:“把家里的账本拿去给老夫人看看,看看这个月就成,尤其是老夫人来府里以后的花销,也跟老夫人详细说说咱们家老爷的俸禄有多少。”

懒得多和徐老太掰扯,李满园冷笑道:“我朝律法有规定,女子被休或者和离是可以带走嫁妆和私产的。娘看家里的账本便可以了,至于我名下的那些,不归婆家管。”

“谁稀罕你那些臭钱!”徐老太见李满园肯把账本给她,便转身离开。

李满园却大声吩咐道:“都听见了,老夫人不稀罕我赚来的臭钱,自也不会花用。从今日起,老夫人的一切用度都找老爷去拿,包括两个婆子的月钱。”

贺姑姑低笑,应了一声便急匆匆的去取账本。

作为内管事,贺姑姑最清楚府中的花销多大,更清楚这些银子的来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徐老太来到徐家想要掌权,首先她得有银子才成,否则连个婆子都用不起。

徐老太毕竟不擅长管理庶务,以前在乡下住着无非是操心嚼用,过手的银钱能有多少?

贺姑姑细心的给安排了个识文纂字的丫鬟过去,协助徐老太看账本,只一本看完徐老太便看不下去了。

“这府上花销咋能这么大?除了老三两个去念书,光是吃就能花掉一百多两银子,这不是造孽嘛!”

“一个个的月钱这么高,都在府里待着哪能花的着?那几个小的,可是走路都卡跟头呢。”

徐老太觉得最不该的花销就是买了那么多下人,又是给月钱又是发衣裳还得供饭。

在徐老太看来,一家子都是乡下出来的,有啥活不能自己干?李满园就是穷讲究。

被派来的丫鬟是贺姑姑的干闺女,李满园赐名叫如意,是想娶个好兆头的意思。

闻言,如意笑道:“这些花用都是夫人的嫁妆里出的,老爷的俸禄都归老爷平日里花用,不曾交到公中。府上的粮食,也是夫人和大少夫人的庄子里出产的,这两个月的菜钱省下了,肉食和蛋也几乎不用采买了。”

所以老夫人你只看一个月的账本,许多账目还看不出名堂来呢。

徐老太自是听得懂如意的意思,冷着脸道:“把账本送回去吧,告诉李氏,别以为自己赚点银子就大手大脚的花钱,这银子日后还不是要给几个儿孙的?败家玩意。”

待如意给李满园回话后,李满园淡淡一笑。

一文钱尚且能难倒英雄汉,何况是个久不管家的老太太?

“今日起,家里日日的开支都报给老太太听,就是零头也报清楚了。”

李满园赏了如意一对金丁香,吩咐道:“让那边的婆子别怠慢了老太太,这个月给他们双倍的月银。”

“谢夫人打赏,奴婢会盯了那边,断不叫老夫人被慢待了,夫人的孝心奴婢们都瞧的真真的。”如意笑着谢了赏,便退了出去。

这些事李满园没有避讳儿媳妇和闺女们,一则是想让她们明白徐老太的性子,二则也是让她们理解自己的不易。

更重要的是敲打一下过上好日子的小辈们,要珍惜当下,换了个当家人,她们可就没这好日子了。

“我这养病呢,府里是不好再办宴席了。你们接了帖子,该出去散心就散心,也省的给你们过了病气。”

“只有些事是家里的,出去后该怎么说都自己掂量吧。”

打发了众人,只留下贺姑姑说话。

“我这身子也是真的伤着了,不过早起折腾了几日,便乏力的很。这几日胃口都欠佳,再不好好养养,怕是看不到几个小的成家立业了。”

躺了两日,李满园后悔自虐的行为了。

好不容易调理的七七八八的身子骨,现在不吃一段时间药算是废了。

灵泉水虽功效强大,但也不能阻止人体的正常衰败,修复的作用是有限的,且主要功效是延缓身体的衰败。

“夫人可别这么说,就冲您生了这么少爷、小姐,大福气在后头呢。”

给李满园端来一碗补品,贺姑姑道:“老夫人那边最多是给您添点堵,您只要看得开,没什么过不去的。”

“我要和你说的就是这个,不管我与婆母如何不睦,但不能让人拿了短处。”李满园无奈道:“你私下去叮嘱厨房一声,老夫人的一日三餐,面上清减一些,但该用的料不能省了。”

“夫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奴婢知道该如何做了。为了家里和睦,夫人也是费了心思,这事该当着让老爷知情。”贺姑姑笑呵呵的去做事,最后一句话却说到李满园心坎里。

可不是,她费了这么多心思,徐世安不知道可不是浪费了她的心思?

这几日徐世安早出晚归,同僚之中自是有知道缘由的,便是贺知府也得了信,特意请徐世安去酒楼吃饭。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贺知府自也经历过这些。

“世安,这后院的事交给女人们自己去解决,你是朝廷命官,万不可掺和进去,免得被人说你妇人心肠。”酒过三巡,贺知府才说了提点的话。

“大人岂会不知我家夫人的为人?这事就是我想插手,夫人也不会应允。”

“只是这大半生我亏欠李氏太多,尤其是去年她受惊产子伤了身子,我这就怕她会撑不住,叫我有何颜面面对一众儿孙啊!”

徐世安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酸的叫人看了不忍。

贺知府拍拍徐世安的肩头,给他倒了杯酒,问道:“既然你母亲是与你兄长一道过,以世安你的为人,不该不为兄长筹谋,怎会……”

低垂着眼帘把玩着酒杯的徐世安,遮住了眼底的精光,涩涩的开口问道:“下官有一事始终不解,甚为苦恼,还请大人能指点一二。”

第三百三十章 告李满园 两人在屋内畅聊,却没发现作为酒楼东家的赵玉珍,却端着一壶酒站在门外,将屋内的话听听的真切。

若不是被安排去后院吃饭的下人回来,赵玉珍还不知道会听多久。

却说徐世安简单的说了家里的情况,贺知府听的唏嘘不已,他是没想到徐世安出身农家也能经历这么多的糟心事。

“这些事本不该与大人讲,实在是这心里憋着,也不知向谁问个主意,缓解家中这种境况。”徐世安说着,连喝了两杯酒,俨然有了几分醉意。

“你兄长心中有结,更有身为长子、长兄的傲气,关键还是要他能敞开胸怀才成,否则你纵然想使劲儿他也不会接受。”贺知府不好说徐老太的事,只能说徐世宁的事。

徐世安点头,他何尝不知这点?

家里刚刚起步的时候,徐世安便有心要拉拔兄长,但那时候事情太多,两封信件石沉大海后,徐世安便也堵着一口气没有再与徐世宁有书信往来。

可这次徐老太突然来府城,徐世安才仔细的琢磨,徐家想要稳步前行,必须要兄弟和睦,否则一旦被人攻讦会成为最大的污点。

且他们兄弟尚不相互帮扶,也对不起已故的父亲。

这一晚徐世安喝的酩酊大醉,即便赵玉珍煮了醒酒茶,从酒楼离开的时候也还是醉的被新竹给背着离开的。

徐府主屋内的灯亮到后半夜,徐世安吐的一塌糊涂,看的李满园又生气又心疼。

翌日徐世安告假没去衙门,李满园也没让人瞒着徐老太,好不容易逮着儿子的徐老太立即冲到主院去,竟没看出徐世安面色不好,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老二你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的白眼狼!”

“这些年我是偏心你大哥了,可他是长子,你爹又偏疼你,我再不护着他,是要逼他离开徐家吗?”

“现在你当官了,你媳妇也能赚银子了,可你大哥还是和以前一样过着苦日子,你咋就半点也不上心呢?但凡你肯拉拔你大哥一把,他也该是官家老爷,和你一样住着大宅子,呼奴唤婢!”

徐老太的一通指责,让徐世安原本还有些温度的心彻底的沉了下去。

倒是李满园除了生气之外,更觉得徐老太这番话有些不对劲儿,可这会也没空去细琢磨。

啪的摔碎了个茶盏,总算打断了徐老太骂人的话,李满园冷声问道:“娘既然知道自己偏心,那就没啥好说的了。当家的身子不舒服,你这做娘的不心疼,我这枕边人还舍不得他受罪呢。”

“要么娘回院子里去当老夫人,也算是我们夫妻俩尽孝了,要么我立即让人去套马车送娘回乡下去。银子、下人,绝不会亏待了娘半分。”

本想骂李满园不孝的徐老太,这会才发现徐世安面色苍白,正在揉捏着太阳穴。

“老二这是咋了?不舒坦咋不叫郎中来看看?”徐老太关怀了一句,转头便指着李满园骂道:“你这女人怎地这般黑心肝?老二都病成这样了还不给请郎中,你安得是啥心思?”

李满园被气笑了,刚要反驳便被徐世安拉住了胳膊。

“李氏昨儿一宿没睡的照看我,一大早就请了郎中,这会下人正在熬药。”

徐世安头疼的厉害,皱眉看向徐老太问道:“娘一大早过来便指着儿子一通骂,是怕别人不知道家宅不宁,还是认为我应该给朝廷上折子,将官位拱手让给大哥,再让李氏将她的买卖都给了大房,才能合娘的心意?”

听徐世安问的直白,徐老太呐呐的说不出话,让官是不可能的,否则朝廷就乱了套了,就是世袭的爵位也是有规定的。

“那啥,李氏不是身子骨不好嘛,她也忙不过那么多买卖,让你大嫂帮着管一个两个的也没啥,我看榆树村的油坊就挺好的。”徐老太怕过了这茬不好再开口,明知道徐世安不高兴还是硬着头皮道。

“娘来府城,是为大房要银子来了?”

“这是娘自己的意思,还是大哥或者大嫂的意思?”

徐世安再问,眼神没有半分的温度。

“我自己的意思,你们都是我的儿子,一个富贵一方,一个穷的给人做工,我这做娘的心里难受啊!”徐老太捶打着胸口,哀戚的道。

李满园被气笑了,甩开徐世安的手,冷声道:“当家的愿意让官,那是他们兄弟的情,端看朝廷允不允许。可我辛苦打下来的家业,凭啥要拱手让给大伯哥一房?”

“娘要是多年在村子里见识少,那就出门去问问,哪家的婆家敢打儿媳妇嫁妆的主意,您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合着这是想在我这劫富济贫哪?”

徐老太自知理亏,但她这辈子都在为大房打算,眼看着没几年活头了,哪舍得就这么放弃?

“李氏你也不用阴阳怪气的,就当是你们孝敬我这个当娘的,我也不要多了,给我一个油坊,往后我有啥事和你们都没关系。”徐老太语气相当郑重的道。

“娘是想和儿子划清界限,断绝关系吗?”徐世安红着眼问道。

被儿子凶狠的模样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徐老太紧紧的攥着袖子,定了定心神,道:“老二,你难道都忘了你小时候,你大哥咋对你好的吗?那是你亲大哥,你这辈子就这么一个手足啊!”

母子俩对望着,久久无语。

若不是徐家兄妹来看望徐世安,还无人打破这份沉寂。

也是巧了,今日徐承祖有半日的休,否则还真看不到这一幕。

“祖母来这逼迫我爹,可知我爹在刚刚做县令的时候,就给大伯写了书信,邀大伯一家去青山县投奔?并为大伯一家安排好了路?”

“可大伯非但没去,连封回信都不曾有,枉顾了我爹对他的兄弟情。如今祖母一心为大伯考虑,从情分上何尝不是在撕裂我爹的心?从公义上讲,当年分家文书上写的清楚明白,二房从不曾欠过大房什么。”

徐承祖带着弟弟妹妹们进屋,朝几位长辈行了晚辈礼,单手负在身后,俨然有了几分小先生的架势。

“李满园,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和长辈顶嘴,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徐老太被反驳的火气上来了,却还是指着李满园这个‘外人’骂。

“呵,婆母昨日不是说过,我这做娘要节俭些花用,赚来的银子等死后都要留给儿女吗?咋了,我儿子这是来守护他未来的家产了,婆母又觉得不对了?”李满园嗤笑。

“放肆!我要去衙门告你,告你不孝忤逆长辈,告你教坏儿孙不敬尊长,告你带坏我家老二不悌不孝!”

第三百三十一章 毁了 徐老太一口气罗列了三个罪状,分明就是要李满园的命。

婆母去告儿媳不孝,只要有一条被官府采纳,那便会要了儿媳半条命,这也是这个时空里的儿媳不敢与婆婆顶嘴的原因。

李满园听的脸色发寒,其他人也都变了脸色,谁也没想到徐老太会如此的不近人情、颠倒是非。

“娘想告就去告吧,不论官府给李氏认定了什么罪名,儿子都会向大人澄明是儿子授意的。”

徐世安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有这样偏心的娘,徐世安岂止是心寒?

李满园心疼的握了握徐世安的手,不忍心让他这般难过,可她很清楚有些事是不能退让的,否则只会换来得寸进尺。

徐老太这两年没少享受二房给的孝敬,却能‘退而求其次’的要一间作坊,可见她真实想要的有多少。

“娘确定要毁了二房一脉,成全您的大儿子一家吗?”李满园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理智。

“李氏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分明是你舍不得油坊,是你逼我的!”徐老太不敢去看徐世安,冲着李满园大吼。

“呵,都是我的错,错在不该拼了命也要把日子过好,不该让婆母来了之后住下。”

李满园勾起笑容,然而笑的却有几分瘆人。

“娘。”徐承祖喊了一声,怕李满园干出不好收场的事。

“贺姑姑,请老夫人回院子里歇着。另外安排马车,送老夫人回村去,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的说给族长和村长听,还有我的那位好大嫂也该知情。”

“你们两个再辛苦一遭,送老夫人一程,给老夫人置办的东西都带着。”

李满园看也不看徐老太,对贺姑姑和伺候徐老太的两个婆子下达了命令。

三人立即照办,徐老太想要挣扎都不成,骂人的话也被两个婆子的劝阻声给盖过去了。

屋内瞬间沉默下来,徐世安没有说话等同于默认了李满园的安排。

小辈们不好说话,尤其是后赶来的两个儿媳妇,在门外把徐老太的话听得真切,这会只觉得进退不得。

“你们或许觉得娘这么做是不孝,可生而为人,首先要明辨是非,更有远近亲疏。”

“今日我将你们祖母送走,在许多人眼中是为不孝,可我做不到愚孝。哪怕这些产业最后我都送出去,也不能被威胁着赠与。”

“人都有老迈的一日,若我将来糊涂了,也要做那偏心的娘,让你们日子不好过,你们也只管效仿我今日的做法,即便娘百年之后也不会怨怪你们,都记住了?”

李满园的语气很重,夹杂着怨气。

过去的种种,李满园不想再提,家里人心里都有数。

婆媳关系本就僵化,但李满园从未在孝敬老人这方面说个不字,包括在村里住着的时候,那么苦的日子也舍得拿出人参来。

这几年年年往老家捎东西,老家那边的产出除了赵家给留下的珍珠,还有预备一年的口粮外,大多也都给徐家大房了,为的不就是孝敬徐老太吗?

“娘,小四支持你,娘是最好的娘,最好的媳妇,娘对奶也很好了,娘没错!”小四抬起胳膊狠狠的抹了把眼泪。

“我也支持娘,娘不记仇还对奶奶好,对大伯娘好,对大堂姐也好。”徐云娇苦着奔向李满园,心疼自家娘亲。

彩霞也走了过来,拉着李满园的一只胳膊,无声的流着眼泪。

“娘做啥都是对的,都是为我们好,我代表大房支持娘。”赵杏花赶紧跟着表态。

“娘不要伤心了,徐家若真的容不下娘,我是要跟着娘的。”张雯珊的态度最为鲜明。

“这辈子,我最幸运的,就是做娘的闺女。”徐云婵哽咽道。

唯有徐承祖,沉默片刻后方才道:“爹娘不必为难,真不能走仕途这条路,儿子也会闯出个名堂,不辜负爹娘的养育、栽培之恩。”

随着徐承祖这番话,几人都跪下给徐世安和李满园叩了个响头,明确的表明了即便回到乡下种田去,也不会让二人为难。

“当家的,咱们有这些懂事的小辈,你还有啥想不开的?”

“日子都是关门过的,咱们一家子都好好的,不管是荣华富贵还是吃糠咽菜,都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李满园带着浓浓的鼻音,拍拍徐世安的手背,也跟着红了眼眶。

刨去几个小的还没有自己的想法之外,一家人人心都聚在一处,这才是过日子该有的架势。

也是这一刻,李满园对这个家终于有了归属感,不再觉得隔着一层。

“好。”

徐世安沉沉的应了一声,用力的握着李满园的手,眼角微微湿润。

是因着徐老太的做法而伤心,还是为子女们的齐心而感动,只有徐世安自己知晓了。

尽管一家人心齐,可徐老太被送走,还是让徐家低迷了几日,唯有徐承祖比往日更加用功念书,恨不能钻进书本里去,连带着小四也跟着乖觉了不少。

却说徐老太被送回榆树村,贺姑姑凭借高超的记忆力,将事情转述给徐族长和徐村长后,两人气的恨不能拿烟袋锅子刨徐老太一顿方能解气。

“你就使劲儿作吧,等老二一家子彻底寒心了,老大一家才没指望了,这么些年你还看不出来两个儿子的能耐吗?”

“这次看在老二的面子上,先留着你徐家媳妇的名头,再敢去给老二家添麻烦,你百年后也别想埋在徐家祖坟了。有个被休了的娘,负责养你老的大房会咋样,你心里有数吧?”

徐族长这番话相当的狠,一下拿捏住徐老太的软肋。

徐村长也冷着脸道:“婶子也别怪我们狠,徐氏一族就老二这么个希望,断不能给毁了。你是老二的亲娘啊,怎么能狠心到不顾二房的死活呢?”

徐老太跌坐在地上,便是穿着华服也掩盖不了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灰败。

终究是晚了一步,如今想要再把持二房已经不可能了,徐老太再后悔当初的决定也无用,她的偏心帮不到大房分毫。

“不会的,我会看好我娘的,绝不会再给二弟和弟妹惹麻烦了。族长、村长你们放心好了,这次是我娘一时想差了,往后我哪也不去,就在家里守着娘,我发誓!”

徐魏氏面如白纸,急忙承诺道。

孙子们的前程毁了啊,可她却不能不管徐老太,毕竟老太太是在大房养老,她不能再落个不孝的名声。

二房那边也需要表个态度,这事真的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见事情已经处理好,贺姑姑这才开口道:“徐族长、徐村长,临行前,我们夫人还另有交代,正好大家伙都在这,也好有个见证。”

第三百三十二章 状告徐世安 贺姑姑上前两步,将一张契子放在了族长和村长中间的桌子上。

“这是……”看到地契后,徐族长和村长对视一眼,不确定是不是他们猜想的那样。

“夫人在建这油坊的时候,主要目的就是拉拔相邻。可这做买卖的,头两年砸里头的银子比赚的多,夫人便想着等生意稳当了再和族里说的。”

“这张合约书请二位过目,我家夫人将油坊的收益分成了几份。一份给族长,一份给村长,劳烦二位代替管理作坊。再一份给老夫人,算作二房每年的孝敬银子。”

“再抽出两成给族里,用来购买族田和族里公用。两成是给村里的,用来学堂的花用。这些银子该如何用才能用到刀刃上,夫人说相信二位的人品和能力。至于剩下的,则是二房的收益,会不定时的派人来取。”

贺姑姑说完这些话,又拿了一百两银票放在桌上,视线落在徐老太婆媳身上。

“二弟妹是有啥话要带给我?”徐魏氏后背都僵了。

“夫人说今年油坊不会有啥收益,可也不能委屈了老夫人不是?这一百两银子是今年的孝敬银子,其中三十两银子请族里给挑两个会伺候人的婆子,也省的大夫人一个人受累了,剩余的银两请老夫人自便。”

“粮食还按照往年的规矩,到了秋收的时候该送来的都会送来,大夫人只管收下便是,这都是二房的一片孝心。对了,还有那俩婆子的月钱,二房来取银子的时候会一并交给族里,劳烦族长先替二房给垫上了。”

贺姑姑噙着笑意说的话,可说出的话却叫徐魏氏直打晃。

孝敬银子提前给了,该给的粮食也不会少,还给买了伺候的婆子,连月银都二房给,这是要生分了啊。

还不等徐魏氏开口,徐族长便道:“这婆子既是二房买的,月银也是二房出,卖身契便先放在族里,日后再说归处。”

贺姑姑很满意族长的上道,规规矩矩的拜别后,带着自己的人去见了徐云娟。

出来的匆忙自是没给徐云娟带什么,但发生这么大的事也该叫徐云娟知道,她也好知道该如何自处。

“多谢贺姑姑告知,我心里有数了。”

“烦请贺姑姑转告我娘,长辈做什么决定,云娟作为晚辈都支持。”

徐云娟毕竟大一些,对于自家娘和老宅的事还是了解一些的,故而并不意外会再次闹僵。

却说徐家这边愁云惨雾的过了些日子后,李满园才开始参加宴席,而巡察御史也到了府城。

或者说巡察御史早就到了府城,但之前是暗中寻访,如今才主动暴露身份,与衙门做官方的接触。

各官家后院也都默契的不再办赏花宴,免得再出了岔子,给老爷们添乱。

“娘,吃,糕糕。”

小五胖乎乎的手举着吃了一半的点心,孝顺的非要喂李满园。

“咱们家小五真贴心,娘不吃,给小五吃好不好?”

李满园才不说自己是嫌弃儿子的口水,笑呵呵的捏了捏儿子肉呼呼的脸蛋,转头看向吃完点心就要睡觉的小闺女,无奈的道:“给这丫头遮把伞,别再中暑了。”

“妹妹,懒。”小五啃着点心,吐字不清的说道。

“小五说妹妹坏话了,小心妹妹生气不和你玩了。”李满园笑着把儿子抱在怀里,她虽然更喜欢小棉袄,可是闺女不粘着她也没办法啊。

“妹妹,好,玩。”小五忙呲着一口小乳牙,冲着小六笑。

只是小五嘴里刚要吃进去点心,顿时喷了不少点心渣子,李满园只能把人放下,才好擦自己身上的碎屑。

“夫人,赵娘子来了,好像有急事。”贺姑姑匆匆来禀报道。

“请赵娘子在小花厅坐一会,我换件衣裳就到。”李满园擦不干净衣裳的脏污,忙起身回房去换衣裳。

没一会李满园便去了小花厅,便见赵玉珍迎了上来。

“姐姐快想想办法,有人要拿老夫人的事做筏子,去巡察御史那状告姐夫呢。”

“要不是客人喝高了,说话声音大了些,我还听不到他们的话。我急着来给姐姐送信儿,还不知道包间里吃酒的人是谁呢。”

赵玉珍是真的着急,她对徐世安动了心思是真,而赵家如今依附徐家,或者说她赵玉珍娘几个在府城是依附徐家才能不被人欺凌的。

李满园脸色微变,安抚的拍拍赵玉珍的手,道:“妹妹且回去忙着,我会派人处理此事的。”

徐家在府城得罪的人就那么几个,李满园大约猜到会是谁了。

只是这事是朱家的主意,还是有江夫人参与则有待考察。

吩咐管家去打探之后,李满园便试图与奶鹅联系,奈何奶鹅那边还是没回音,不知是‘信号’不好,还是李满园被‘拉黑’了。

“不靠谱的小东西,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李满园指望不上奶鹅,管家这边也一时半会儿的没有消息,只能自我分析事情真的捅到巡察御史那边会是什么结果。

说二房不孝,二房的孝敬从没少过,且当年分家有文书在,不存在不养老一说。

但若说二房孝,与二十四孝相比,二房确实算是大不孝之流。

“娘,三哥明儿就要下场了,娘可要再检查一遍三哥要带入考场的东西?”徐云娇和彩霞过来询问。

赵杏花几个要管的事情多又有孩子,故而徐府的内务多是两个小姐妹在管。

徐云婵则是自我避嫌,饶是家里给她立了女户,许多事她也是尽量不掺和,或者不单独做主。

“考场那边可有新的规定?你们派人问过了吗?”李满园问道。

“嗯,规矩和往年一样。笔墨和吃食要自己带着,三哥这次要连考三天,女儿们给三哥准备两套换洗的长衫,还有一件皮袄子,夜里可以当被子用。”徐云娇道。

“贺夫人送来的药丸子,女儿选了一些会常用到的,还有娘给准备的提神香薰,笔墨是爹给置办好的,饭食准备了泡面和一些肉干,其他的能不带就不带了,免得出了差错。”彩霞也禀报道。

“这些东西尽够用了,你们再把装东西的物件仔细检查一遍,切不可粗心大意。”李满园叮嘱了一遍,并没有亲自去看一遭的意思。

心里装着事的李满园打发了两个闺女,起身对贺姑姑吩咐道:“备马车,去贺府。”

这是李满园头一遭没提前下帖子便去贺府拜访,贺姑姑不敢迟疑,忙下去安排。

第三百三十三章 激怒 贺夫人很诧异李满园会突然拜访,但也清楚李满园的为人,不会无故登门。

故而寒暄几句过后,贺夫人便挥退了下人,李满园也让贺姑姑去门口守着。

“你这么急吼吼的过来,可是遇着麻烦事了?”贺夫人低声问道。

“也算不得是多大的麻烦事,我之前痛快的出了气,把朱家人可是得罪彻底了。这不巡察御史刚到,就想要找我家老爷的麻烦嘛。”

李满园气愤的道:“他们做出那些事,还不许我报复了,合着我徐家就该被他们朱家轻贱?”

贺夫人稍一琢磨,便知道朱家会以什么由头状告徐世安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徐家的事算事也不算事,只看这位巡察御史是怎样的性子了。

“这点事也值当着你气成这样?”

“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是旁人要告徐家,这事还真有的扯皮。可朱家……呵!门风不正,最该被问罪的就是他们了。”

贺夫人嗤笑一声,显然对朱家颇有微词。

李满园忙问道:“夫人这话何意?那小朱氏被休就不算是事了,便是朱书办把休了的妾室养成外室,他又不是正经的朝廷命官,也算不得大事吧?”

对朱家的过往虽有些调查,可年头太久了,李满园还真抓不到证据。

“你以为朱家子孙没有读书的料,也没人是做买卖的能人,为何如今还能在府城里是数一数二的大家?”贺夫人低声问道。

李满园稍一琢磨便明白贺夫人的暗示,朱家背地里做的事,必然是不合法的。

可贺知府在任多年没有拿下朱书办,要么是觉得没必要,要么就是朱家背后有人不愿硬钢。

从贺夫人的态度,李满园确定不是因为利益的关系,那便是前者了。

“好姐姐,你就别和我卖关子了。朱家敢再算计我们家,这笔账我要彻底的清算了才能解气。姐姐帮我这个忙,当我欠姐姐个人情。”李满园忙道。

朱家在本地是大家族,虽然对徐家造不成太大的伤害,但有个毛毛虫要爬身上来也恶心不是?

何况徐世安做官不一定会去哪里,但朱家想要对徐氏一族动手,就怕鞭长莫及无法及时相顾。

“你呀,就是个急性子。”贺夫人掩嘴轻笑,便低声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与李满园听。

一个朱家不足以让贺家动手,但用朱家换李满园的一个人情,于贺夫人而言是获得实打实的利益的,自是不介意卖上一手。

待李满园回府后,管家也已经回来,徐世安也知道了朱家人不但算计他,还想害徐承祖不能考取功名,顿时起了杀意。

李满园这时才将从贺夫人那得来的消息告知徐世安,夫妻俩仔细的商量了一番,立即布局要将朱家一网打尽。

“此事夫人不必再插手,贺夫人既然将消息告知于你,贺知府那边自然也会配合于我。”徐世安不想李满园再劳心劳力。

“好。”李满园答应的爽快。

徐世安有些诧异,这不符合李满园的性子,可见李满园掩面打起呵欠,也不好再追问什么。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家子送徐承祖去往考场,少不得要勉励一番。

待考场的大门关上之后,徐家人也分道扬镳,徐世安自是去衙门办公,管家则带人对朱家下手。

难得今日一家子女眷都有空,又有贺姑姑在家照看着奶娃子们,李满园便提议道:“咱们去银楼逛逛吧,许久不曾添新首饰了,也不知道出了多少花样了。”

“娘做东,我们可是不客气了。”赵杏花不改爱财本色。

张雯珊如今也学了几分赵杏花的处事方式,笑道:“娘一向待咱们大方,一会我若有看中的,大嫂和姐姐妹妹们可不兴与我抢。”

“二嫂放心,便是我真相中了,也一定会割爱,省的影响娘掏银子的心情。”徐云婵与嫂子和弟妹一个阵营。

李满园笑着虚指了几人一下,便招呼着众人上马车。

但没人发现的是,李满园在坐上马车之后,却撩起车帘朝胡同里看了一眼。

这样的场合与白秀注定无关,她却巴巴的跑来,不是冲着徐家才有鬼。

府城的银楼不止一家,但店面最大也最有名气的银楼,却非翡翠楼莫属。

李满园娘几个鲜少自己来逛银楼,故而伙计们见她们穿戴算不得多华贵也就没往二楼引。

“这些个头面做的倒是生动,算不得贵重,平时戴着玩或是赏人都可,你们可劲儿的挑,拿得动的娘都给付银子。”

李满园扫了一圈一楼的银饰,一看便知道新款,但多是款式好看,实则轻薄的很。

“娘说了可不能反悔哦!”徐云娇捂嘴偷笑,像是偷了油的小老鼠,拉着彩霞往角落的那节柜台走去,喊道:“小二,把你这的银花生、银豆子啥的,一样给我来两下子,要装满了啊。”

彩霞俏脸泛红,这种宰大户的行为她可不好意思做,但也不好扫了徐云娇的兴致,知道李满园不差这点银子便也没拒绝。

“小姑子做的对啊,赏人给一把银豆子,可比给首饰更实惠,咱们还能省些银子呢。小二,快一样也给我来一匣子。”赵杏花刚刚挑了一套头面,这会也跟着凑热闹。

张雯珊与徐云婵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选择跟着凑趣。

李满园笑骂道:“你们就在一楼可劲儿拿,二楼的好东西看你们还拿不拿得动,到时候可不兴跟我哭的。”

“啊?二楼也能随便挑啊?那我不是亏大了?”赵杏花忍不住声音高了几分。

“当你娘我是逗着你们玩的?”李满园哼了一声,余光瞥到二楼楼梯口的身影,迈步朝楼梯走去。

赵杏花几个还在下面笑闹着,倒是没急着跟上去。

她们心里都清楚,李满园所说的随意挑,自然是包括二楼的好东西,但几人可干不出来什么贵拿什么的事儿,无非是图个乐子才在一楼拿这老些的。

徐家,真的不缺打赏下人的金银。

“好狗不挡道,咋地,这做了外室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了?”来到楼梯口处,李满园讥讽的看着白秀,故意出言激怒她。

到底婆媳一场,李满园对白秀最在意什么还是了解的。

果然,白秀嘲笑的神色瞬间被愤怒所取代,抬手就朝李满园的肩膀推去。

“死老太婆,你去死吧!”

“我要杀了你,杀死你们徐家的这群杂碎!”

白秀恶狠狠的喊着,伸出去的手不留半点余力,丫鬟想要拦着她都来不及。

徐家众人听到声音看过来的时候,便见李满园身子向后仰去,一个个都急红了眼,手里的东西随手一扔便朝楼梯口跑去。

“啊!”李满园惊叫出声。

“娘!”徐家众小辈惊呼,远远的便伸出手要去接人。

第三百三十四章 家暴可不好 “去死吧!”

“哈哈哈!李满园你也有今天,就算你成官夫人又如何?还不是没命享这富贵!”

“我白秀还是赢了,我要你们徐家男子都得守孝,要让你们前程不顺,也断了你们的财路,看你们还能不能过的好!”

白秀张狂的笑着,要不是丫鬟死死的拽住她,非得连滚带爬的跟着李满园一起下楼梯。

不,应该说是滚下楼梯。

“砰砰砰”的碰撞声,直到李满园被两个儿媳妇用身体挡住后才挺直。

“啊!”

“唔!”

赵杏花和张雯珊都痛呼出声,用身体做肉盾,硬生生的阻挡了李满园继续滚落,她们俩的疼痛可想而知,但两人都没有犹豫的冲上前去。

徐云婵倒是也想去,可楼梯口就那么宽,她只是晚了半步就没这个机会了。

“娘,大嫂、二嫂。”

“快来人啊,赶快去请郎中!”

徐云娇和彩霞急的直掉眼泪,守在门口的丫鬟婆子都被喊进来,七手八脚的去帮忙扶人。

李满园嗑着了骨头,龇牙咧嘴的喊道:“别扶我,我伤着骨头了。”

“娘,你没事吧?伤着哪了?”张雯珊咬着牙关,忙转身托着李满园的肩膀,把力道都放在自己身上。

赵杏花这会直冒冷汗,可见被撞的更重些,估摸着也伤到了筋骨,连关心的话没说出口。

徐云婵还不待开口,便见上头的白秀已经挣脱了丫鬟的手,正不要命的往下跑,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规矩,提起裙摆从李满园身上迈了过去,迎面朝白秀扑了过去。

“快,抓住那女人!”徐云娇怕大姐吃亏,忙吩咐婆子们上去帮忙。

被徐云婵挡了一下,又有婆子上来抓人,白秀很快便被按在楼梯上,手脚都被绑住了。

跟随白秀来的丫鬟也一样,被绑的结结实实的。

“这是哪里来的疯婆娘,这是要坏我们银楼的声誉啊。”

“这位夫人,您没事吧?真是对不住了,那位也是老主顾了,真是没想到她是个脑子不清楚的,我已经让人去报官了,银楼里的伙计可以给您作证,是那位先动的手。”

掌柜的不敢上前,只能在楼梯口朝李满园拱手作揖的赔不是。

白秀之前喊的那句官夫人,让掌柜的不敢怠慢李满园,否则他也不能开口就把事情定了性,做买卖的都是讲究和气生财的。

“不关掌柜的事,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这女人做了外室还不安分,还敢对我这府丞夫人下死手啊!”

“嘶!劳烦掌柜的把门板卸下来,好方便家里的婆子抬着我们婆媳,怕是要在银楼等郎中过来看诊后才能离开了。”

李满园疼的直咬牙,后悔自己不该独自上楼,她本事想激怒白秀好做个样子去告白秀谋害官夫人,哪曾想白秀出手太快,她还没来得及抓稳扶手呢。

不管多后悔,事情已经发生了,结果只会更让人满意,李满园也只能苦中作乐的接受了。

这点小要求掌柜的哪敢不应?

听闻李满园是府丞夫人,掌柜的暗暗庆幸上来就表明立场,至少银楼不会因此而得罪了大员。

且徐府的女眷虽是出了名的不爱逛街采买,可徐府的下人却总来订购新款的头面,是真正的大主顾。

没等多久,郎中便被徐府的下人请到银楼。

李满园很不幸的断了根肋骨,索性没有伤及脏腑,但也要卧床休养一段时日。

赵杏花是磕到了腿筋、拉伤了腰肌,不但要静养,还得需要推拿来保证腿筋不微缩,遭罪的程度比李满园更甚。

伤势处理完毕,李满园让人把白秀押进来,赶在官府把人带走之前,李满园自是要出口恶气的。

“白秀,放着好好的富贵日子你不过,非得要和我们过不去,这次总算有个了结了,你若还有不甘,那就等着下辈子再被老娘教训吧!”

李满园只能侧卧,冷眼睨着被堵了嘴的白秀,对张雯珊道:“老二家的,现在给你机会和过往做个了断了。只要不打脸,给我可劲儿的下手,留着一口气交给衙门就成。”

“娘,我也要给你和大嫂报仇!”徐云娇挽起袖子,率先冲到白秀身边,逮着一条胳膊使劲儿的掐。

彩霞一向是闷不做声的行动派,抓住白秀的另一条胳膊也下了狠手。

张雯珊还不曾动用过私刑,但瞧着两个小姑子的狠劲儿,再想想自己大病那一场,也咬咬牙冲着白秀的后腰而去。

徐云婵本是没想动,倒是想动手却动不了的赵杏花喊道:“他大姑,想想你三个侄子,想想你的俩娃差点没了娘,再看看娘和我,你还犹豫啥呢?”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徐云婵也冲上前去,一脚脚的踢向白秀。

霎时间屋内只剩下白秀的闷哼声,可李满园娘几个只觉得痛快,有这么个动不动就出来咬她们一口的毒蛇在,府城的日子可没有在青山县自在,憋屈啊。

直到衙门来人,徐云婵几个才整理了下仪容,让婆子把人给带出去。

不提银楼掌柜做主赔偿了李满园一套纯银的头面,又给赵杏花等人各一支银饰,且说李满园回府的路上便被黑脸的徐世安给拦住了。

一直到回了家,徐世安打发了屋内的人,才质问道:“你是故意的?”

“意外,真的是意外。”李满园心虚的回道。

“李满园,你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就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白秀,你想过我和孩子们吗?”徐世安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李满园,喝道:“还不说实话,是不是再有类似的情况,你还打算以身犯险?”

“没,没有。”

鲜少见到徐世安发火,尤其是冲自己发火,李满园的舌头都有些打结了,呐呐的道:“我就想逼她动手,然后把人送到大牢去,哪想过她竟然那么快就出手,我根本来不及站稳,所以……都是意外。”

李满园越说声音越小,看着徐世安俯身不断靠近的脸,小声的道:“徐世安,家暴可不好,我现在还是伤患呢。”

“徐世安,你要是敢家暴老娘,老娘就跟你和离!”

“唔!”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李满园的嘴便被徐世安给堵上了。

惩罚的吻很深沉,李满园从抗拒到挺尸,感受着徐世安的愤怒和不安,只剩满身的歉意,还有深深的委屈。

“呜呜。”

“徐世安,不待你这么欺负人的!”

“白秀做的那些事,就是斩立决都不为过,她是真想弄死咱们一家子!我也是不想时刻都防备着她,今日见了她才临时起意,想要一劳永逸的,你这混蛋竟然不信我!”

“不过了,老娘要跟你析产分居!”

第三百三十五章 攀咬 李满园情绪一激动,忘了自己还有伤便要坐起身来,顿时疼的直冒冷汗,把徐世安给吓了一跳,少不得要请郎中过来看一趟,好一通的折腾。

待打发走了前来关心的小辈后,李满园红着脸跟徐世安道歉。

“这次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了,我真的只是想解决了这么条总想盯着咱们家咬的毒蛇,没想到自己会受伤,还连累了儿媳妇,害的你跟着担心。”

“刚才跟你发脾气说狠话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你别生气了,气坏了我还得哄你,我可是伤患呢。谁让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受伤难受,还因为两个儿媳妇被牵累自责,正是身心都受煎熬的时候,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

李满园很清楚自己是犯了大多数人都会犯的错误,把脾气留给了最关爱自己也是最亲近的人。

可李满园说的也是实话,这次赵杏花伤的比她还重,李满园心里的愧疚快把她淹没了,偏偏自己也伤着,连照顾赵杏花两天都做不到。

徐世安无奈一叹,轻抚着李满园的的脸颊,为她拭去了委屈更憋屈的泪水。

“只此一次,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不需要逞强,更不要以身涉险。小辈都孝顺,老大家的这次伤的重,你想要补偿她谁也挑不出来不是,好在将养好了不会落下病根。”徐世安收敛了火气,舍不得再训斥李满园了。

“嗯,只此一次,我保证。”李满园连连点头。

“你先好好休息,我还得回衙门。朱家的事,最迟这两日就会有结果,别急。”徐世安安抚道。

“好,那你快去吧,正事要紧。”李满园催促徐世安离开。

毕竟伤了骨头,还得平躺静养,连翻身也得有人帮忙才成,李满园睡得着才怪。

龙凤胎午睡过后习惯来找李满园玩耍一会,身为哥哥的胖胖一向喜欢被李满园抱抱,今儿却只能坐在娘亲身边还委屈的哭了一会。

倒是小闺女圆圆,好奇的打量了李满园一会后,依旧懒洋洋的躺在李满园身侧,倒是不闹人。

贺姑姑怕两个小主子伤着女主子,便让婆子将他们带出去玩,小家伙喜欢凑热闹,和几个侄子、侄女凑到一起哪里还能想起缠着娘?

“贺姑姑,我记得库房里有一套实心的纯金头面,你一会给老大家的送去。还有一支雕刻着兰花图案的玉簪,送老二家的那去。”

“之前攒的珍珠有不少了吧?找两个针线好的,或是送到绣坊去,给咱们家女眷都做两双珍珠鞋,一人再添一套新款的衣裳。库房里的补品,你看着安排厨房给炖了,不够就去买。”

李满园琢磨了一通,现在她能补偿给儿媳妇的就这些了。

赵杏花偏爱纯金的首饰,张雯珊喜欢玉石类的,李满园都记在心里,这个时候也只能用些死物来表达歉疚和感谢之意了。

却说白秀被衙役带走后,有了证人证词,贺知府只走个形式审问了几句,便给其定了罪,打了三十大板判了流放千里,便命人关进大牢。

衙役们不用交代,便将白秀关进了专门整治囚犯的大牢中,只怕白秀能吊着一口去流放的路上就是好的。

有贺知府暗中提供的证据,次日朱书办及其犯事的族人也被下了大牢,光是抄家的银子都引起了众人的瞩目,珠宝首饰、古玩字画多的让人咂舌,连贺知府也意想不到。

巡察御史完全被清点财物的事绊住了,如今朝廷最缺的就是银子,他必须得盯紧了,倒是其他的物件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少些许东西给做事的人润润手是不成文的规矩。

听到贺知府有意给自己的赔偿后,李满园惊呼道:“我滴乖乖,那咱们家不是赚大发了?”

白秀住的那个小三进的宅子,地契已经改到李满园名下,且宅子里的一切都归徐家所有,里头的好东西不少。

之前朱书办为赔罪把书借给徐世安抄阅,徐世安使了点手段把抄录书籍的名单动了点手脚,有三分之一的书籍如今已经是徐家的,无需只留手抄版。

便是巡察御史也人性化的做了主,将朱家库房一些补品和布匹,还有一箱子的首饰给了徐家,算是对徐家的赔偿,实则是将这次扳倒朱家的功劳上把徐世安给弱化了。

“朱家名下产业不少,过些日子官府便会着手售卖,明儿我拿份清单回来,你看看有啥相中的,咱们先买下些。”知道李满园热衷于置办产业,徐世安提议道。

“那是必须的啊,朱家的产业可不是那些犄角旮旯的东西,咱们家又是苦主又有功劳在,自是该在不违反规则的时候为自家谋些好处。”

李满园将宅子的地契收入空间,高兴的喊了贺姑姑进来,吩咐道:“贺娘子,你立即带着可靠的人手,先去把小三进那边能拾掇的东西都归整好,贵重的和能用得着的都拉回来。”

“那边的下人贺娘子摸一摸底,忠心白秀和咱们徐家不能容的都发卖了,其他的先留在那边,等我好了再说。”

白得了这么多东西,李满园最想做的是喝几杯酒庆贺一下,但她是个伤患,只能喝口灵泉水压压过于愉悦的心情。

“当家的,朱家犯事牵连不小吧?你这几日去衙门小心些,别被人给盯上了。”

高兴之余,李满园为徐世安的安危担忧,叮嘱道:“但凡出门,子松和子新至少要留在你身边。老三要考完了,你让子新把他送回家,我会叮嘱孩子们最近非必要不外出的。”

徐世安应下,与李满园说了几句后便又出门,下晌还得办差,他是利用歇晌的功夫回家来与李满园分享喜讯的。

李满园心情好,自然也不吝啬与全家人分享这个好消息,并将贺知府判朱家赔偿徐家的那些东西,让人挑拣了一些分给小辈们,比留着去库房蒙尘好。

这厢李满园正笑着与徐云娇和彩霞商量晚饭加菜的事,贺夫人竟携礼来看望李满园。

寒暄了几句后,李满园让两个闺女出去忙活,下人也被退下去,贺夫人这才道明此次前来的目的。

“与你相识也不短,知你不是喜欢绕弯子的性子,我便与你直言吧。今日前来,一则是要向你道谢,我家大人之前不想动朱家,是不愿生事端也是没觉得朱家竟然藏的那么深,涉及到皇权之争,此事我不与你说太多,你心里有数便可。”

“二则是来看望你,也是要给你提个醒。朱家人怕是要咬徐大人一口,且一旦不能自证清白,徐家堪忧。”

李满园心里一紧,想起从朱家借来的那些书,猛地坐直了身子要下地,疼的差点昏厥过去。

“李氏!”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夹层里的羊皮 贺夫人忙扶住李满园,见她牙关都在颤抖,立即吩咐下人去请郎中来。

这一回李满园没那么幸运了,肋骨错位,郎中在斥责的话语中重新给李满园接骨,疼的李满园昏死过一回。

待李满园再醒来的时候,贺夫人已经回府,却只有贺姑姑和徐云婵在屋里陪着她。

“你爹呢?”醒来后的李满园急声问道。

“衙门这两日忙,我爹让人送话回来,今晚要留在衙门办公。”

徐云婵刚说完,便见李满园想要起身,忙劝道:”娘你先别急,郎中说骨头再出事,娘就是能受得了接骨的痛,也会留下病根的。而且肋骨断裂,万一伤着脏腑,那就回天乏术了。”

“那你跟娘说实话,你爹是不是出事了?”李满园盯着徐云婵问道。

之前和徐世安有过约定,除非是离家太远,否则不论办公到几时,徐世安都要回家。

再加上徐云婵不擅长说话,李满园不难发现闺女的异状。

“我爹他……被拘在衙门里了。”徐云婵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是子松回来送信的,说我爹要留在衙门协助调查朱家一案,除了不许我爹离开衙门,其他的倒是没委屈我爹。”

“子松可在?”李满园攥了攥被子,问道。

“在,我这就叫子松前来回话。”贺姑姑忙道。

李满园点头,待贺姑姑离开后,又询问了徐云婵几句,大致的知道了徐世安那边的情况。

很快子松前来回话,确定徐世安只是暂时失去自由,且允许随从自由出入府衙,这才安心许多。

怕徐世安在府衙那边受罪,在得知徐云婵已经安排人给徐世安送了些惯用的东西后,又让贺姑姑去准备了不少常用的,还有一瓶灵泉水,交给子松给徐世安送去。

“跟老爷说,家里不必担心,让他安心的在里面住几日。让子新在那边陪着老爷,这几日你便衙门和家里两处跑吧,明儿一早带人去接老三回来。”

李满园肋骨疼的厉害,说话经常会疼的嘶呵出声,这一番交代下来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但在子松离开后,李满园还是吩咐贺姑姑把朱家的那些书送到屋里来。

既然朱家要从书中冤枉徐世安,那么这些留下的书籍中或许真的就有猫腻,李满园必须查验一番才能安心。

不仅仅是李满园,徐云婵姐弟几个还有微伤的张雯珊也都过来帮忙,今晚注定要彻夜难眠。

挑灯看了一夜的书,恨不能把每一页书籍都给拆开看,却依旧没有查出个名头来。

李满园倒是想学学影视剧里那般,用火烤或者用水浸湿了,又怕把书给彻底毁了。

“时候不早了,先回去歇着,啥时候醒了咱们再看。”作为伤患的李满园,晚上吃了药还眯了一会,倒是几个小辈都在硬撑着,困了就猛灌茶水提神。

要不是情况太紧急,李满园绝对舍不得孩子们这般伤身。

“娘,我还不困,还能再撑一会,让弟妹和弟弟妹妹们回去歇着吧。”徐云婵说着,掩嘴打了个呵欠,眼睛都熬红了。

“我和大姐一起,弟弟妹妹们还长身体的时候呢,不能这么熬着。”张雯珊双眼通红,小心的将手里的书放下,又要拿另一本检查。

李满园知道这几人的脾性,在几个小的开口之前,板着脸道:“你们爹还没真出事呢,我在这个家里说话就不顶用了是吧?都赶紧回去睡觉,也别耽误我休息。”

徐云婵有心想要拿几本书回屋去,见李满园这般也只得作罢,大不了早些过来,不能辜负娘对他们的关心。

“那娘也先歇着,等我们来了再一次看,娘还伤着呢。”徐云婵说完,招呼众人离开。

徐云娇一向是爱赖床的,这会熬了一晚上早已困的走路都打晃,才走几步路便因打呵欠没看清脚下,将一一摞书给踢到。

“啊!”徐云娇吓得尖叫。

“娇娇。”徐云婵和彩霞惊呼,一左一右的扶住徐云娇,才没让她趴在地上。

张雯珊见状忙去整理书籍,却在小四要拿起一本书册的时候,喊道:“四弟,别动!”

小四僵在原地,看着二嫂小心的接过自己手中的书,还以为是怕自己弄坏了。

却见张雯珊接过书籍后,快速的朝李满园跑过去,急声道:“娘快看看,这书里头有夹层。”

屋内的人都被张雯珊的话吸引了目光,确切的说是被书籍吸引了目光。

李满园忙接过来,看着书籍顶端的裂痕,对徐云婵道:“拿把小刀过来。”

李满园喜欢吃水果,果盘里自是有小巧的水果刀的,只是家里孩子多,水果刀多数时候是放在小几的抽屉里。

很快徐云婵拿来水果刀,李满园自己不方便起来,便对张雯珊道:“你手劲儿轻,沿着这条缝隙打开看看。”

张雯珊也担心徐云婵会不小心把书弄坏了,忙接过来,坐在桌前操作起来。

很快,张雯珊便书籍外面的硬壳割开,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羊皮。

“娘,这……”张雯珊脸色微变,抿着唇瓣将羊皮递给李满园,却没敢看。

在场的人心里都发沉,他们知道徐世安摊上什么事了,自也明白这张地图代表什么。

狠狠的闭上眼睛,李满园接过羊皮攥在手里却没敢看,而是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小四,让子松带着你去见你爹。记住了,这东西除了你爹外,不能交给任何人,但一定要当着子新的面给你爹。

这事,关乎你爹甚至咱们一大家子的性命!”

小四使劲儿的点了下脑袋,将羊皮贴身放好后,握着小拳头出了门。

屋里依旧是娘几个,但这会什么瞌睡虫也无法让她们犯困,怕是给一张舒服的大床也等不来困意。

“你们昨晚没来过我屋,咱们啥也没见着,懂吗?”李满园扫过儿媳和闺女们。

“我们就是早上来给娘请安,看看娘恢复的咋样了。”徐云婵死死的攥着帕子道。

“娘晌午想吃点什么菜?儿媳好吩咐下人去外头采买。”张雯珊脑子里都是那张羊皮,笑的很是勉强。

徐云娇和彩霞到底还小,想的没有那么深远,但也都点头道:“我们是来看娘,啥也不知道。”

李满园不想吓着她们,却不得不防范会有人来套话,再给徐家招灾。

“你们先把书装好,把箱子上了锁再回去歇着吧。该睡觉的睡觉,睡醒了该干啥干啥,都回吧。”

挥手把人赶出去,李满园立马进了空间,想看看奶鹅是否回来了,结果自然是失望的。

“奶鹅你能听到我说话不?”

“咱不急着找那宝贝了,你快点去京城一趟……”

第三百三十七章 躲不过去 不确定奶鹅是否听得到,李满园一遍遍的喊着,然而却没有得到奶鹅的回应。

直到喊的嗓子都哑了,李满园才出了空间,心里很是不安。

饶是没有打开羊皮去看上头的内容,李满园也猜到必然是隐秘的东西,就怕皇家饶不了徐家。

徐世安是爱惜书籍才用了手段留下书,且牵扯的不仅是徐世安一人,万一天家怀疑徐家的忠心……

“不会的,当家的一心为朝廷,这次就算有私心也是无心插柳,天家仁德、大度,会给当家的补过的机会的。”

李满园紧紧的盯着屋顶的方向,她不确定那里是否有人,但目前的情况下她必须得时刻谨慎,不能再出差错。

却说徐世安一大早便见小四来找他,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小四让子松在外头等着,却坚持让子新进屋说话。

“娘说朱家想要攀咬爹,除了这些书没有别的可能,就带着我们连夜寻找是否有问题。早上娇娇不小心绊了一跤,二嫂发现书里有夹层……”

小四将事情简单的复述了一遍,才疑惑的看着子新道:“我娘说让我把这个交给爹,一定要当着子新的面,还说这关乎到爹和咱们一家的性命。”

作为好孩子,小四没有漏掉李满园的话,倒是让子新听了后把头给低下了。

徐世安却是瞬间明白李满园的意思,故而问道:“这羊皮上的内容,可有人看了?”

“没有。”小四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忙道:“娘交代不许看,娘也没看。”

徐世安心中一松,对小四道:“爹知道了,你带着子松去接你三哥回家吧,这几日在家多陪陪你娘,别出门了,也不乱想。”

“爹啥时候回家?”小四鼻子一酸,红着眼问道。

“爹……快了。”徐世安没法给确切的日期,只得这般道。

小四哦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子松离开。

徐世安望着儿子小小的身影出了拱门,忙将腰间的钱袋子取下,连里面的‘家底’都没来得及倒出去,便将羊皮塞了进去。

随后便研墨写了一封密信,封好了信皮之后,才对一直留在屋内的子新道:“你该知道这封信的重要性,立即送给天家。另外,安排人回府去将朱家那些书籍都秘密送往京城,本官实在禁不住这样的惊吓了。”

说完,徐世安带着几分轻松的吐了口长气,对子松道:“或许这一遭之后,本官便不是官了,如今你已经是明卫,未来的路如何走,你这些日子也琢磨一二吧。”

子松没有作声,接过密信和钱袋子,朝徐世安拱了拱手便离开了屋子。

徐世安长长吐了口气,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为官多年,徐世安也曾拿过不义之财,但为天家做事从来没有藏私,哪曾想会因着几本书差点要了一家子的命。

却说徐世安接连几日不回家,外头自然有风言风语传出。

家中主母又在养伤,下人们难免心有浮躁,至少个别人被人打开了缺口,只是点背的才有要背主的迹象就被抓个现行。

被扶着坐在院里的躺椅上,李满园冷眼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守门婆子,扬声道:“上回的事才没过去几天,就忘了教训吗?看来是我这做主母的太过心慈手软,该用重刑。”

“夫人饶命啊,婆子我一时贪心,没想要背主啊!”婆子被绑着还要给李满园磕头,奈何太胖直接倒在地上,挣扎着起不来身。

李满园半点也不同情这年过半百的婆子,既然做下人就该有做下人的觉悟,她不要对方的命已经是仁善了。

“贺姑姑,按规矩处置吧。前后门都关上,府里所有人都来观刑,也好涨涨记性!”李满园冷冷的吩咐道。

“夫人饶命啊,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唔……”婆子求饶的话没说完,便被堵上了嘴拖了下去。

耳根子清净了,李满园才又道:“王婆子这次举报有功,赏银二十两,再加一对银镯子,细棉布一匹,放假三天。”

“你们都听好了,徐家不喜欢杀生,但也有办法让叛主之人生不如死。但凡是忠心为主家的,徐家赏赐也从不会少了,大家伙都自己掂量掂量,出了徐家可还能遇着这样的主家,日后想做什么的时候心里也好有个谱。”

下人们都低头应是,被赏赐的王婆子高兴的跟着贺姑姑后头去领赏,众人也都随着去了前院准备观刑。

不是第一回处置下人,李满园心里不再那么难受。

时空所致,不能入乡随俗就是拿自家人的性命开玩笑,李满园从不是圣母。

“娘别跟这样的人置气,处置了就好,日后再添人手的时候咱们小心着些就是。”张雯珊见李满园脸色不好,便劝解道。

“你们日后都会有顶门立户的一日,娘教了你们许多,唯独在处置下人这一块,家里一直没啥事,如今也当是让你们吸取经验了。”

李满园摇头表示自己无事,看着几个儿女道:“娘不希望你们苛责下人,但也不想你们过于仁慈。最近徐家事情多,你们身边的人该敲打的敲打,该赏的赏,分寸自己掌握。”

“只有一点,一旦有人有叛主的心思,不管是跟在身边多久的人,都留不得。”

“是,娘。”儿女们齐齐应声。

李满园这些日子休息的不好,神色倦怠的道:“你们爹回来之前,大家先委屈些尽量不与人往来,都回去忙自己的事吧。”

李满园这边刚被张雯珊和徐云婵扶着起来,贺姑姑便急匆匆的进来禀报道:“夫人,巡察御史登门,有话要问夫人和小主子们。”

李满园眯了眯眼睛,吩咐道:“请巡察御史先吃杯茶,容我们换身衣裳再去前头,不可怠慢了。”

贺姑姑应了一声,便福身告退。

李满园沉思了几息的功夫,看向儿女们,低声道:“若是问起书籍的事,你们只摇头道不知,不确定该不该答的话,也一律道不知。”

“这位巡察御史,是想咬着爹不放了?”徐云婵担忧的问道。

“不一定是这位大人的意思,否则前些日子就会有所动作了,许是公爹碍了某人前程的事吧。”张雯珊与贺家往来的多,自是知道徐世安做这府丞是占了别人的位置的。

“娘是女眷,不方便见巡察御史也是正常的,不如由儿子前去。”老三见李满园站了一会鼻尖便冒出细碎的汗珠,提议道。

“他既然直接登门,是躲不过去的。”

第三百三十八章 威胁 李满园理了理衣襟,冷笑道:“你们道不知的事,还是会问到我头上,反倒显得咱们不够坦荡,好似躲着他似的。走吧,我倒是想知道背后的人还有多少后招。”

这会李满园倒是不觉得有下人背主是巧合了,怕是自认为被徐世安挡了前路的人,早就伺机报复呢。

母子几个浩浩荡荡的朝前院的大堂而去,在见客之前,李满园还特意吩咐贺姑姑,一盏茶的功夫后便行刑,不必因有贵客而耽搁内宅的事。

“妾身有伤,不能行礼还望大人见谅。”

进了大堂,李满园颔首算是见礼,很自然的被儿女扶着落座在女主人的位置上。

倒是已经坐在主位上的巡察御史,见李满园如此举动,反倒有些尴尬。

徐世安在家,按照官位的等级,巡察御史倒是可以坐在主位上,但稍客气一些便是坐在次位上,以彰显宽厚及对主家的尊重。

可现在男客和女主人比肩而坐,倒是不大合规矩了,却不能说李满园有错,比肩她是女主人。

张雯珊几个在李满园坐稳后,便纷纷向巡察御史见礼,规矩上没错半分。

“我家大人在衙门当差,府中只有我等女眷,以及尚未弱冠的两个儿子,失礼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妾身出身乡下,不大懂大户人家的那些弯弯绕绕,还请大人直接道明来意,也免得会错了意再闹出笑话来,丢了我家大人的颜面。”

李满园挥退了下人,又让孩子们落座后,便直接切入主题。

还想着应当委婉一些的巡察御史,再度后悔只身前来,他是真的不习惯和女人打交道,还是这般直白的女人。

“徐夫人,朱家的案子你应当有所耳闻吧?”巡察御史放下茶盏问道。

“知道朱家犯事,具体何事不曾了解过。毕竟朱家出事前,我便被朱书办的外室所迫害,又赶上大人这些日子不回府,倒是没特意叫人去打听。”

李满园这话半真半假,却叫人挑不出错处来,“说起来也要谢谢大人与贺知府,给我们娘几个主持公道,赔偿也出乎妾身的意料,但这事和朱家有关系吗?”

巡察御史不好盯着李满园看,可李满园这话问的叫他险些被口水给噎住。

白秀一个外室,不管犯多大的错,最多连累朱书办,还能牵扯整个朱家不成?

“本官听闻徐夫人与朱家有过两次过节,朱家满门入狱,那朱……徐夫人口中的朱书办招了一份供……”

不待巡察御史把话说完,李满园忙道:“打住!我一个妇道人家,家里都是女眷和孩子,可不敢听衙门的事,大人还是不要说的好,小心隔墙有耳,我家今日可刚出了叛主的下人。”

似是应和李满园的话,她这边话音刚刚落下,院子里便响起了打板子的声音,以及怕婆子杀猪般的嚎叫声和求饶声。

有李满园的叮嘱,贺姑姑特意在动刑的时候扯掉了婆子嘴里塞的东西,这会正拼命抓住最后一次机会求活路呢。

直到婆子被打完,贺姑姑进来回话后,巡察御史才收敛了冷意,直言道:“徐夫人当真不知,徐府丞留在衙门不是为了办公,而是协助调查朱家的案子?毕竟,那朱书办可是咬定了,他有东西留在徐家,而这东西对朝廷十分重要。”

李满园啪的拍案而起,却因骨头还没长好,疼的脸色泛白,嘴唇都在颤抖。

“娘!”

徐家二女纷纷起身,要过来搀扶李满园,却被李满园被手势制止。

被吓了一跳的巡察御史后悔不迭,他是没想到李满园真的伤的这么重,否则就该再等几天再过来的。

“我不知道我家大人为何会留在衙门,更不知道朱家能有啥东西留在徐家,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来搜,徐家光明磊落没啥可怕的。”

“若是大人没有别的事,请恕妾身身子不适不便再招待。大人若想要开堂审问,妾身自也随传随到。”

李满园拄着桌面,紧咬着牙关才能站稳,倔强的让巡察御史不敢再多留,就怕李满园真的在他面前倒下,他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

“今日冒昧打扰,改日再向徐大人赔罪。”眼见着李满园冷汗都低落到桌面上,巡察御史忙起身告辞。

李满园不等对方走出两步,便跌坐在椅子上,朝小四使了个眼色便闭上眼睛。

“娘!你咋了?”

“快,来人啊,快去请郎中!”

众人围着李满园,紧张而慌乱的喊着,把廊下候着的贺姑姑吓得不轻,急忙安排人出府去。

巡察御史回头便看到李满园双目紧闭的靠在徐云婵身上,任由儿女们如何叫也没反应,暗叫了一声倒霉。

“我去找爹!”

“呜呜,爹要是在家,就没人能欺负娘了,爹!”

小四嗷喽一嗓子,小小的身影蹭的跑出们去,还顺手推了一把疾步而行的巡察御史,导致刚要迈出门槛的他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眼见着小四跑的飞快,巡察御史暗道:坏了,不能让这小子给落下。

徐家这边折腾了好半晌,府衙内的情况则是静谧的吓人。

小四还在小声的抽噎着,像是看仇人一样瞪着后追上来的巡察御史。

徐世安则是一脸的冷意如冰块般,一个字也不说的盯着巡察御史,似是要把眼神化作冰箭,给对方射出个窟窿来。

贺知府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奈何他是来做和事老的,想脚底抹油也不成。

“世安啊,你还在这里置什么气?你又没被定罪,还是府丞大人呢,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不回去怎么能让家里安心?”

“都是本府的疏忽,没想到留你在府衙内做事,却给徐家带来这么多麻烦,改日本府再请你吃酒赔罪。”

贺知府说着就要去拉徐世安,眼看着有个可以离开府衙的机会,可别拧着了。

偏偏徐世安不动,视线依旧死死的盯着巡察御史,那眼神连贺知府都不敢直视。

原来文官的眼神也可以如此犀利,看来李氏是徐世安的软肋果然不假。

“贺大人,没有巡察御史大人的允许,下官可不敢私下离开,否则家中发妻便不是伤上加伤,而是要与她牢里相见了。”

徐世安的声音极冷,听的贺知府都觉得后背发凉,再联想到徐世安困在府衙这么久还能如此平稳的姿态,更加确定自己当初的猜想没错。

“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啊!徐府丞可没有被定罪,万一徐夫人出了什么事,大人可想好了如何向徐大人交代,如何应对朝中御史?”贺知府既然选择与徐世安交好,说话的语气便带着几分威胁。

第三百三十九章 要乱 贺知府出身贺家,并不惧怕巡察御史,只是不愿惹麻烦才表现出来的敬重。

巡察御史自也清楚贺知府的身份,故而此刻心里再大的火气,加之对上徐世安有些心虚,也只能道:“贺知府说的没错,徐大人还是回府上去处理好家事,再回衙门办公吧。”

说完,巡察御史便拂袖而去,今日他算是把脸面都扔在府衙了。

不,还有李满园那妇人面前。

“爹,嗝,咱们回家吗?”小四哭的已经打嗝了,见自家爹还不急着走,不禁有些着急。

“小四先去院子里等爹一会,爹有些事要与贺大人说。”徐世安拍拍小四的头,让儿子先出去等着。

“哦,那爹快点,我担心娘。”小四说完,朝贺知府行了个礼便飞快的跑到院子里,蹲在远处画着圈圈。

比起贺家的子弟,小四这样的举动无疑是不够规矩的,但贺知府却有些羡慕徐家父子之间的相处模式,更像是父子。

“贺大人,有些话我不方便透漏,但我忠君无二,朱家的事也不会给大人带来麻烦。在朝廷有旨意之前,我便不来衙门了,有劳贺大人为我周旋。”徐世安拱手道。

贺知府自是明白徐世安暗示的意思,忙回礼道:“徐大人快些回去吧,衙门的事自有人能担得起。至于巡察御史那边……徐大人想要如何,本府自会作证。”

“多谢。”徐世安再度拱手,急于回家的他顾不上与贺知府多言,步履匆匆的离去。

之前与巡察御史赘言,无非是想要个明确的说法,以免回家又被传唤回来,且麻烦更多。

不管是谁,欺负了自家妻儿,便是与他徐世安的敌人,不必假言辞色。

徐世安到家的时候,李满园刚刚醒来,夫妻俩许久不曾见面,儿女们都很有眼色的退出去,连想要问问娘亲如何的小四也被徐承祖给拽了出去。

“李氏,你对我的承诺呢?”看到李满园脸上还布着细碎的汗珠,徐世安的担忧化为心疼和愤怒。

怒的自然是李满园竟然使用苦肉计,不在乎她自己的身体。

“你当我是故意的?”

“徐世安你还是不是人啊?老娘疼成这样,你见面不说关心一句,在不知缘由的情况下就质问我,当老娘是家养的猫啊狗的,欺负是不是?”

李满园恼怒的反问,到底顾着自己刚刚抻到伤口的事,没敢有大幅度的动作,否则定会扯起枕头扔过去。

被李满园一瞪,徐世安的火气瞬间消散。

坐在炕沿上,拿出汗巾给李满园擦汗,却被李满园躲过去,徐世安无奈的道:“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你确定要继续和我怄气?”

“是你见面就质问我的,你这是不信任我。”李满园依旧带着几分气。

然而看清徐世安面上的疲色后,李满园的语气也软了下来,问道:“你在衙门这些日子还好吗?这回回来,能在家住几日吧?”

“承蒙夫人挂记,不惜用苦肉计,除非有天家的圣旨,否则为夫能安心的在家休养几日了。”徐世安脱下鞋袜上了炕,握着李满园的手道:“还是家里好,有你在身边才踏实。”

李满园被这简单的话语塞得心里暖暖的,回握着徐世安的手。

微微移动身子,凑近徐世安耳边,李满园低声道:“我那会就是气狠了,忘记自己还有伤呢,差点想冲那劳什子的巡察御史动手。不过伤都伤着了,不给自己谋点福利,不是白遭罪了?”

“你能回来就好,再外面到底不比在家里方便。这回咱们就关门谢客,也好让那些想算计咱们家的人,都知道咱们是有脾气的。”

徐世安赞同的点点头,与李满园头挨着头,两人说起了夫妻间的悄悄话。

至于那些书及羊皮的事,两人都默契的没提,毕竟李满园坐不起来,写字就方便。

有徐世安的陪伴,李满园养伤也不那么无聊了,尤其是几个小家伙难得的遇着父亲\祖父有空陪他们玩耍,恨不能长在主屋这边,倒是把李满园吵得没空做其他事情。

时间在欢乐中总是溜走的更快,不觉间到了放榜的日子,徐承祖不负众望的考取了前三的好成绩,但与头榜无缘。

其中还有个小插曲,总之徐承祖的成绩本该再进一名,但这个年纪能取得这样的成就也十分难得,贺知府还感叹若是再给徐承祖一年准备的时间,拔得头筹不是问题。

“这下好了,咱们的清闲日子到头了。”李满园高兴于儿子考中了秀才,可往来宾客是必然,人情要靠走动。

只眼下的情况,要委屈徐承祖不能办酒宴,少了一份属于他独有的热闹。

“收礼的时候,你笑的比谁都开心。”徐世安不厚道的揭穿李满园。

“那是我儿子给我赚的脸面,日后就算还回去我也乐意,比生意有进账更高兴,多少人求不来的呢。”

李满园一边看着账册,一边对徐世安道:“老三是秀才了,可以给田地免税,就把买朱家的庄子给他一个吧,这也不违反朝廷律法,日后进项就给他自己花用,也省的他有不好开口的机会。”

给李满园加了个靠垫,徐世安问道:“你确定不是嫌管理庄子的账目麻烦?”

啪的把炭笔拍在桌上,李满园瞪着徐世安问道:“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非得气我是吧?我那是怕儿子不懂庶务,也怕他前程越好越忘了要接地气才能做好官。”

“是是是,媳妇你说啥都对,咱们不生气,肚子都鼓起来了。”徐世安忍笑,故意拿话刺激李满园。

夫妻俩单独相处的时间越久,徐世安越懂得该如何挑动李满园的情绪。

两人也不会真的吵架,只是这种相处的方式让徐世安新奇,也很乐意逗弄李满园。

“看破不说破,你是不是嫌弃我胖了,想给自己变心找借口?”李满园这回是真的怒了。

养伤这么久,几乎整日瘫在炕上,每日又不停的吃补品和零嘴,李满园估摸着自己至少胖了小十斤,尤其是肚腩上的肉更是肉眼可见的见长。

使劲儿捏了捏肚皮,李满园烦躁的抬起头,又狠狠的剜了徐世安一眼。

不待徐世安哄人,贺姑姑便进来禀报道:“夫人,赵三爷让人给送来口信,说是北边有动静,南边闹了虫灾,让您这边准备准备。”

贺姑姑一惯将长青寨那几个当家按照排序称一声爷,这说的正是赵贯。

李满园和徐世安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凝色。

北边有动静说明边关要乱,而南边虫灾则是粮食要减产,这都和粮食息息相关。

“贺娘子,去将家里人都叫过来,将账册也一并送来。”李满园立即吩咐道。

徐世安则是沉声道:“老三中了秀才,理当回乡祭祖。”

第三百四十章 众矢之的 李满园秒懂,这事是小道消息,尽可能的不要传信回去,否则容易让粮价乱套。

但徐承祖回乡祭祖,自是可以向宗族传递讯息,如今徐家是徐氏一族的领头羊,表达的意思即便不清晰,徐氏一族也会照做。

“你去与老三说吧,让他拾掇一下明儿就启程回村,这样还来得及回来参加知府准备的秋鸣宴。”李满园点头道。

“辛苦了。”知道李满园要忙多少事,徐世安只能道:“待我交代好老三,便回来与你一道整理账册。”

“嗯。”李满园应下,稍作思量问道:“咱们家是要给朝廷捐粮食的,这事要不要跟贺家通过个信儿?”

“不急,过两日我去衙门一趟。”徐世安回道。

李满园点点头,不管徐世安是只通知贺家,还是要通知其他人,自有徐世安的考量,李满园不会去干涉。

很快徐家小辈中会看账本的都聚过来了,连赵杏花也一脸懵的被下人扶着过来的,手里还拿着大房的账册。

李满园将赵贯传来的话说给众人听,这才道:“咱们徐家能有今日,全靠皇恩浩荡,也是百姓们的支持,更离不开边关的将士们浴血奋战换来的平安。”

“所以,这消息若是假的咱们就当是提前拢账了,若是真的便是咱们回报皇恩和南楚的时候了,你们可都懂娘的意思?”

李满园说完,不着痕迹的朝屋顶看了一眼,她是希望有暗卫能听到这话再转达给天家的。

做好事不留名,那得多憋屈啊。

尤其咱们一家子都在为朝廷尽心尽力,不求能一步登天,但求天家能看到徐家的忠心,稍稍的恩赐一下足矣。

另一边徐世安与徐承祖交代的话,与李满园这边差不多,夫妻俩的默契有时候无需言语沟通,许是本质上他们就是一样的人。

第二日徐承祖便踏上了回乡祭祖的路,倒是徐家这边,连续两天有人登门送礼都没空招呼,全部心思都在统计徐家的产业上。

很快,李满园将可调用的银两及粮食列了一张清单,其中也包括赵杏花的庄子和刚给徐承祖的那个庄子里的产出。

“但愿没有机会上达天听。”徐世安写了封折子,将家里能捐献的清单一并装进信奉里。

“你这话还真容易让人产生歧义,不知情的还以为你舍不得捐献呢。”李满园虽没看密折上的内容,但一直在陪着徐世安。

“你知道我的意思,是不希望有战事,也不希望南边真的闹了虫灾。南楚国立国根基尚且不稳,国库也不够充实,一旦战火开启就需要大量的物力支持,再遇着粮食减产……”

徐世安没有说完,起身道:“你先歇下,我去去就回。”

李满园轻轻点了下头,明白徐世安未完的话是何意。

这两件事一旦是真的,家破人亡便是百姓中的常态,届时又要多少年来恢复生机?

可徐家能做的都做了,李满园的空间是不能动的,最多是保障自家的用度,不敢大量取出。

这厢徐世安让暗卫将密折送达天听,那边管家和贺姑姑都在忙活着统计粮食,以及按照主子给的清单去采买的事,一时间府内忙的很。

而徐世安的密折送到京城之前,就朱家一事皇帝也下达了旨意,将朱书办等人押往京城审判,徐世安的事暂时未提。

躲了些日子的清净,徐世安终于去了衙门,除了贺知府之外,还那日去朱书办家中做见证的两人也给递了消息。

不出半个月,府城这边便接到了消息,权贵人家都知道战乱与灾情的事,所有的物资都在悄悄的涨价,许多商户更是开始囤货不售卖,气的徐世安恨不能带人去抄家。

“发灾难财的人从来不缺,上头有贺知府在看着呢,你着个啥急?”

给徐世安倒了杯茶水,李满园低笑道:“放心吧,有了朱家的朱玉在前,很多人不敢太作的。我估摸着贺知府是想把羊养肥了呢,到时候抄几个不良商家,才是真的解朝廷的燃眉之急。”

徐世安自也明白这个道理,书也看不下去了,啪的往桌上一扔,怒道:“这些人都富得流油,财富够几代人锦衣玉食的,非得从老百姓身上榨油水,活该他们被抄家。”

“好了,咱不气了啊。快来帮我看看账本,管家和贺娘子这些日子采买了不少东西,我打算在附近找些穷苦的人家,雇他们给做些针线活,这样也能帮一些人撑过这个冬天。”李满园叹道。

灾民固然可怜,可各地都有食不果腹的穷苦人家,李满园不可能动辄的就捐赠,这也是在变相扶贫。

“这些事你做主便是,我先看账本,你先歇一歇,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徐世安催促李满园去歇着。

李满园笑着应下,没有睡意的她干脆看起了杂书,都是有关各地风土人情的。

只是南楚国的领土算不得辽阔,各地的差异不是特别大,倒是与相邻的国家之间的差距不小,李满园最近在看这类的书,但这样的书并不多。

京城。

皇帝御案上自是摆着边关躁动和南边灾情的折子,朝会上朝臣们争来吵去的,主战和主和的人打了个平手,但涉及的救灾和军队的刚需,户部直接喊穷,便没有官员再作声。

换做是以往,皇帝定会拂袖而去,这种事不扯上几天是没有结果的。

偏偏徐世安的密折到了,皇帝干脆等到大臣们喊道嗓子都冒烟了,才让总管太监将那张清单传了下去。

“你等都是朝廷的肱股之臣,朕自登基以来少不得众爱卿的扶持。可直到昨晚接到了这份密折和清单,真才知道忠君还有另一种方式,各位爱卿都看仔细了。

这就是你们曾觉得一个青山县的功绩,还不够格做府丞的徐世安送给朝廷的物资,说是倾尽家财也不为过。”

皇帝起身,怒道:“半个时辰后,朕再回来继续朝会,诸位爱卿可都看仔细了。”

远在北昌府的徐世安自是不知道,他一番忠君爱国也是赎罪的举动,被皇帝一番操作下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徐世安即便知道也依旧会这么做,他在朝堂没有根基,只能抱紧皇帝的大腿,何况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挽救更多人的性命。

“夫人,青山县那边传来的加急消息,我把人安置在小花厅里,正吃着东西歇脚呢。”

贺姑姑脚步匆匆的进屋,将一封字迹缭乱的信交给李满园。

青山县除了送账本和银子的时候,很少会派人过来,李满园一听立即打开信封,神色顿时大变,吩咐道:“快,去请老爷回府,就说有急事。”

第三百四十一章 升官还是收拾烂摊子 徐世安回府的时候,李满园已经询问了送信的人,了解了青山县那边具体的情况。

边关军大肆征收粮草,百姓凑不齐竟直接进门去抢,甚至用壮丁补齐。

县衙那边倒是想要保护百姓,奈何衙役数量有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被欺凌,连奏折都送不出县城,若不是牧场的长工翻山越岭的跑出来给徐家送信,青山县成为死城都无人知晓。

“对外尚未开启战火,倒是先祸害起百姓来了,真是给咱们这位大将军能耐的!明知农场和牧场是咱家的,竟然连根畜生的毛都不给留,可见百姓得有多惨!”

李满园灌了好几杯茶,火气还是压不下去。

徐世安何尝不是?

徐家能承受得起这些损失,但寻常百姓怕是要卖儿卖女来承担了。

“也许并非是江将军的意思,自古以来发战争财的人不在少数,下面的人想要中饱私囊也未可知。”徐世安还保持几分理性。

江家乃是开国的功勋,虽没有祖上蒙阴,可江家儿郎皆在战场上杀伐,自是富庶无比,不该一再压榨百姓才是。

夫妻俩沉默片刻后,徐世安起身道:“青山县隶属于北昌府,此等大事我需与贺知府商议,你这边先不要妄动,免得打草惊蛇。”

知徐世安不会将此事就这般接过,李满园只得道:“我懂得轻重,你只管去忙吧。”

徐世安得了准备便又急匆匆的离去,李满园刚想唤贺姑姑进来,便听到奶鹅的声音响起。

“媛姐,我找到你说的宝藏了,就在咱们上次拿东西的下方,那里的水流太急了,也很隐秘,一定有机关陷阱。”

奶鹅兴奋的大叫着,“我还找到了一些药丸,嘿嘿,伦家一时贪嘴,吃完就睡了些日子,等我回去给媛姐带一些……”

奶鹅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李满园听的头疼,好几次想打断奶鹅的话都没成功。

好不容易等奶鹅禀报完那边的宝藏的数额后,李满园这才安心,她空间里那些不过是九牛一毛,不会引人注意的。

“奶鹅,辛苦你再去一趟北地,盯着将军府那边,查查是谁压榨百姓的血汗钱,强征了咱家的东西。”李满园得空后,语速飞快的交代道。

奶鹅一听李满园的东西被人给抢走了,气的直接暴走。

“媛姐等着,鹅宝去给你找场子去!”

奶鹅的话音落下,李满园还想交代几句,发现又一次的联系不上它了。

对于奶鹅的自动屏蔽功能,李满园宽慰自己是信号中断,否则她会呕出个好歹来。

唤了贺姑姑进屋来,李满园询问了一遍今日府城的市场价钱,听闻又提高了两成,不由得眉心轻蹙。

“之前朱家出事,被巡察御史那么一搅和,连个粮铺都没买到,想要控制一下粮价也没辙了。”

李满园在小本本上给巡察御史又记了一笔,继续道:“你去一趟那边的宅子,那么多闲人不干事心都得长草,会干针线活的给指派任务,不会干的就让去庄子上帮忙,徐家不养吃闲饭的人。”

提起小三进,贺姑姑的脸色不大好看,“之前没禀报夫人,是不想夫人养伤还添堵。那边的人除了粗使的下人没啥异常,跟白秀身边伺候过的眼界都高着呢,都没心思做分内的事了。”

鲜少听贺姑姑说这样的话,李满园猜到这是有人得罪贺姑姑了。

“不安生的就寻人牙子发卖了,让他们各奔前程去吧。”李满园不太在意的道。

贺姑姑得了准话,立即就去执行命令。

倒是如意被李满园给留了下来,吩咐道:“你跟在贺娘子身边也学了不少,眼下家里正忙的时候,你多跟着跑跑腿,外头的事我知道的也别瞒着少夫人和姑娘们。”

“是,奴婢晓得了。”如意忙应声,脸上尽是笑意。

能被夫人看重,还能光明正大的与小主子们往来,这差事不知会羡煞多少人。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待徐承祖回到家中的时候,北昌府已经忙着抢收。

参加了知府举办的秋鸣宴之后,徐承祖立即去庄子上了解自己名下产业的收成。

赵杏花的腿还要将养,徐承祖这个小叔子顺便接手去查看,倒是不用李满园再操心了。

紧赶慢赶,前后一个多月的功夫,徐家雇人做了上千套的衣裳,还收了好几间屋子的旧衣裳,都雇人拆洗缝补好,捐献给朝廷拿去赈灾。

有徐家前头,京城的那些达官显贵少不得也要出血,一个个赚了好名声却暗地里咒骂徐世安一家,但皇帝却是在战事和天灾面前还能龙颜大悦了几日。

但贺知府上了青山县的折子后,皇帝的火气又蹭蹭蹭的往上窜,文武官员就此事少不得一番争论才给定了性。

“这些个京官,一个个都是吃饱了撑的,不知人间疾苦。当寡人不知道他们捐的东西还不够养个清倌的呢?”

“待徐世安做出名堂的时候,寡人要看看他们后悔的嘴脸!”

太上皇得知那些京官竟然难得的意见一致,联名奏请让徐世安去南边遇着天灾的府城知府,立马来了暴脾气。

皇帝无奈道:“父皇想给徐世安升官,与儿子明说便是。”

“呸!你心里就没这想法?南衡府现在就是个烂摊子,除了徐世安你还能派出谁去接手烂摊子?徐世安短短时日立下几个大功,你舍得大肆封赏不成?”太上皇吹胡子瞪眼的反问。

“……”皇帝无言以对,他这皇帝穷的需要朝臣救济,哪舍得赏赐?

“那些老将,该敲打的别客气,这次青山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我这不管政事的太上皇都知道了,寡人不信江老头毫不知情。”

太上皇挥手赶走儿子,转头就卸了怒气,想着何时下江南更适合,他想吃李满园做的菜了。

并不知道自己要升官的徐世安,此刻正黑着脸离开衙门,身后是连连叹息的贺知府。

青山县那么大的动静,顶罪的只有一个千户,谁信?

李满园得知后,心里也憋着火,但也明白眼下正要打仗的时候,军心不能乱,朝廷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呵,把吃的吐出来就算完事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李满园冷笑着望向青山县的方向,对徐世安道:“当家的,想不想让那背后的人吐一口老血出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大房要送人来 夫妻俩一拍即合,立即拿了算盘来,按照自家的损失列了一张清单,大致就是鸡生蛋蛋孵鸡的理论,边关军抢走多少得连本带利的吐出来才成。

随后徐世安便去找贺知府商议具体该如何操作。

自古文官与武将便是两个阵营,此次江家约束不利而导致贺知府治下的青山县差点成为空县,这个梁子已经结下了。

是以,当看到徐世安夫妇列好的清单后,贺知府终于一扫郁气,拍案道:“入了行伍,不思护住疆土却欺凌百姓,就是欠教训了。”

“这事徐大人便不要出面了,自有本府替你和当地的百姓们讨回公道。”

贺知府转了好几圈,才提笔写折子,连徐世安还在也顾不上了。

目的已达成,徐世安也不打扰贺知府的思绪,便悄然离去,还在回府的路上好心情的买了小四最爱吃的烧鸡,以及闺女们爱吃的点心。

边关,江府。

作为出嫁的姑奶奶,江夫人回娘家永远都有专属的小院子,甚至有自己的府邸也会回娘家住,这也是她低嫁却没人敢笑话的原因。

“你已经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如此不知收敛?为父与你的兄长们在阵前杀敌,是想要护着你们康顺,不是叫你为了些蝇头小利而败坏江家的声誉的!”

江老将军挥退了下人,才怒斥掌上明珠。

“父亲竟为了这点小事训斥女儿?女儿也是想为父亲分担军资一事,哪曾想下面的人如此不靠谱,现在嫂嫂们都在笑话女儿,父亲不说心疼女儿,怎还能说这般重的话,女儿还是搬走好了。”

江夫人揪着帕子抹眼泪,三十几岁的人了还像出嫁前那般任性。

打死她也不能说这么干是想要往私库里扒拉银子,更重要的是毁了徐家在青山县的产业出气。

老将军头疼不已,捏着眉心道:“为父哪里说你?这是在提醒你,日后切不可再鲁莽行事。如今已经朝廷没有多少仗可以打了,咱们这些武将也不如之前受朝廷重用,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江夫人抽噎着应了一声,老将军舍不得见爱女流泪,安抚了几句后便出去招副将们议事。

敌军蠢蠢欲动,老将军的心思都在战场上,实在没空去理会后宅之事。

“果然是这个坏女人做的,欺负媛姐的都不是好东西,看我鹅宝如何收拾你!”躲在屋顶的奶鹅将对话听的清楚,一双黄豆眼燃烧着熊熊怒火。

接下来的日子江府老鼠横行,但凡是布料的物件几乎就找不到一件好的,一时成为边关最大的话题,自然也少不得有江夫人搜刮民脂民膏遭报应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些事奶鹅隔三差五的就会与李满园汇报,但不知道是不是怕李满园让它住手,奶鹅每次说完就切段李满园,让李满园哭笑不得。

而在秋收完成之前,贺知府递上去的折子,因为多种因素合在一起,朝廷竟然代徐家……不,应该说是代青山县那些受到剥削的百姓们讨了个公道。

“这回捐多少我都不心疼,让他们搜刮民脂民膏,合该着让他们大出血一回,把银子和粮食都用在刀刃上!”

李满园解气的把算盘拨的啪啪作响,对徐世安道:“各处的粮食都收了,你可以跟贺知府说一声,该运哪就运哪去吧,省的还得入库白忙活一遭。”

徐世安好笑的看着像是跟算盘有仇的李满园,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你干啥?我还没算完账呢?”李满园频频回头看向她的账本。

“算盘坏了没啥,你的手不疼?”

揉捏着李满园的指尖,徐世安笑道:“反正都是要捐出去,数目对了就成,你亲自算这么一遭,回头该心疼了。”

“你也太小瞧我了,不过是捐了点身外之物,咱们家每年的进账那么多,我心里有成算呢。”李满园这么说着,却做捂胸口状。

好吧,想想那巨大的数额,李满园的确是心疼的,她现在最多是暴发户,还算不得真正的大户啊。

嘤嘤嘤!

为了在皇权面前刷好感,也是真的想做善事,李满园当真是下了血本,但也由不得她后悔,毕竟捐献的对象是皇帝大佬啊。

“娘,抱抱。”

不等徐世安说几句打趣的话,小五捯饬两条小短腿,朝李满园扑了过来。

李满园刚要弯腰,徐世安已经把小儿子给抱起来,捏着他的鼻子道:“娘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可抱不动你这胖小子。”

“胖胖,不胖,妹妹,胖。”小五不高兴的扭着小胖身子,不满自家爹说他胖。

“对,咱们家小五不是胖,是壮。小五长大后可要保护妹妹呢,不多吃长得壮壮的咋成呢?”李满园笑着接话,还瞪了徐世安一眼。

这个时代的孩子大多瘦弱,所以才显得小五胖了些,但放到现代去也就是中等水平,属于健康那挂的。

可当视线落在小闺女身上的时候,李满园不免头疼了,这小丫头就是个圆球,是真的圆滚滚的那种。

“爹,娘。”圆圆叫了一声,便打着呵欠趴在婆子身上,又要睡着的模样。

“咱们家圆圆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哈哈。”徐世安笑着把闺女接过来,想要掂两下逗逗闺女,却尴尬的发现抱着都费劲儿。

李满园好笑,自家这男人竟然还重女轻男,是她儿子生的太多了吗?

“行了,让他们俩进屋玩会去。这两天我画了几款新玩具,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给送来,入冬了也省的孩子们就惦记出去玩。”

李满园牵着小儿子的手往屋里走,吩咐道:“去把几个孙少爷和孙小姐都带过来,让他们一块玩。”

徐世安被一群小的闹的不行,直到孩子们玩累了被抱出去,徐世安这才有空和李满园唠家常。

“大哥来信了。”

徐世安一开口,李满园就不想搭茬,但也耐着性子听他说完。

“不知大哥是如何想通了,要送几个适龄的孙子来学堂这边念书,说是要住在学堂那边,休沐的时候让咱们照看几分。”

与徐世宁之间的兄弟情回不到过去了,徐世安提起兄长满怀惆怅。

“家里不缺住处,让他们住在学堂不大好。你也不必为难,我还不至于把气带到几个孩子身上,到底他们都是徐家的子孙,将来有好前程也能相互帮扶。”

李满园语气平和的表态,不太在意多几张吃饭的嘴,无非是花销大了些。

“唉!我知你大度,可我怕的是后续的事。”徐世安皱眉。

“啥意思?”李满园抬头望向徐世安。

第三百四十三章 空间变异 徐世安苦笑,望向李满园道:“之前你和我说大嫂有意要送孙子来念书的时候,我就和族长、村长聊过,他们自是赞同这事。”

“但村长私底下找我说过,大哥家的那几个儿媳妇都不是省心的主儿,就怕把孩子们送过来,不但不会感恩还觉得是咱们欠她们的。”

徐世安这话说的含糊,或许这也是村长的原话,可要表达的意思却太多了。

之前徐世安不曾说过,一则是大房不确定是否送人来,二则是那时也没想过要把适龄念书的孙子都送过来,徐世安也就没想那么多。

“无妨,我连你大哥都不惯着,何况侄媳妇了。安心吧,只要孩子们是好的,我便会多费点心。同理,要是哪个孩子品行有问题又掰不正,那就哪来的回哪去。”

“谁敢来找我闹腾,就别怪我不讲情面,只要她们不后悔就成。”

李满园语气依旧淡淡的,她在这个时代能过的舒心,就是打下了不委曲求全的底儿,还能让外人给破坏了?

闻言,徐世安却是皱眉。

村长还有些话他没有说,但那些问题该是他去解决的,就不劳李满园费神了。

李满园完全没有多想,自家的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她操心别人家的事不纯属没事找事吗?

然而还不等徐家大房送人来,徐世安便接到了任命的旨意,一家人要前往南衡府去做知府。

一家人被这个消息打的措手不及,李满园更是下意识的问道:“南衡府,就是受灾的地儿?”

“嗯。”徐世安眉心能夹死苍蝇,这烫手的山芋他也不想接,可由不得他拒绝。

赈灾是一回事,要去收拾烂摊子是另外一回事,这其中的艰难可不比一个青山县。

“呵,咱们家还真是有升官发财的命啊。”李满园嗤笑一声,掸掸衣襟道:“罢了,这事咱们推不得,那就放手大干一场吧。”

徐世安被李满园的语气逗笑了,愁苦都少了几分,道:“要不你和孩子们留下,我一人前往便是。那边刚闹了灾,日子不好过。”

“还能比以前在乡下的时候苦?”

李满园反问,“再说了,有我在至少咱们吃食上不用犯愁,没准我还能瞅准时机再大赚一把呢。男主外女主内,咱们各干各的,又能相互照应,孩子们也不用担心冬天太冷没发出门玩了。”

深知李满园是怕自己一个人不好熬,徐世安心中感动,可眼下也不是矫情的时候。

夫妻俩研究了去南边需要用的东西,不仅仅是自家的,还有那边的百姓会缺少的东西,能雇车队带过去的尽量带着。

当然,李满园这回不打算捐赠,否则大家习惯了就会认为缺少东西就该找知府大人,她再能赚钱也添补不上这个窟窿。

好在贺知府之前大刀阔斧的整治了一批无良奸商,如今物价倒是比平常还低了一成。

李满园干脆去见了贺夫人一通哭穷,又走关系买了不少便宜货,其中以灾后最需要的药材和粮食为主。

“你们这一去,咱们再见面恐就是在京城了,也不知道还要多少年。这样,我正好有一批酒要送到南边去,干脆把你家未来几年要用的都给送过去,不收你车马费的银子。”

贺夫人这也是变相的在帮李满园,如今贺记的酒水远近闻名,李满园不论是卖出去还是做人情都使得。

“夫人帮了我大忙了,我也不说那些矫情的话。这里还有一张酒方,待酒酿好了,夫人可要派人给我送几坛过去。”

上回搬倒朱家,李满园就欠了贺夫人人情,这会一并还了。

“你啊,当真是不肯欠人一点人情,偏我就喜欢你这样爽利的人,你这一走我就少了个说话的人了。”

贺夫人也不客气,收了李满园的方子,却在第二日让人给李满园送了一份文书。

新酒方有三成的红利给李满园,但红利只给到李满园寿终正寝,这也是贺夫人给李满园最大的回礼和诚意了。

眼看着家里的东西被一车车的拉走,徐家也要准备出发,徐世安才猛然想起来徐家大房那边要送孩子们过来念书的事。

“我现在就让人给大哥送信过去,快马加鞭或许还来得及把人拦下。”

徐世安急匆匆的去书房写信,不是他不愿意带人去南衡府,而是他们一家尚未安定,带人过去也不方便。

“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李满园挑了下眉峰,对贺姑姑吩咐道:“安排两个信得过的婆子留下,若老爷的信来不及拦住徐家大房送人来,便让她们先在这边照看着宅子,大房的几个小子休沐过来也有个奔头。”

做了两手准备后,李满园也就不再关心这件事,没想到还真的如她所料,徐家大房的孩子们过来就扑了个空,少不得有人心里不安,有人心生怨怼。

忙碌了几天后,徐家老少一同南下,这回只来得及给老家送个信,根本没空回去一趟。

就连徐耀祖兄弟那也只是送了封信,没空相聚。

要南下必然要坐船,李满园万万没想到她才吹了半日的海风,竟然就晕船了,还是一病不起的那种。

船上虽然有配了药,但对于李满园却不大管用,这回连灵泉水也不当事,才走了几日便要瘦脱相了。

“明日便要靠岸休息,咱们改走陆路。”徐世安不忍李满园再难受,临时改变了主意。

“到了岸上,先看看有没有啥好的管晕船的药,实在不行我带着两个小的走陆路,你们继续乘船……呕……”

李满园吐得胆汁都要爆出来了,说几句话的功夫又难受了,病恹恹的躺在被海风吹得发潮的被子上,不舒坦的道:“南横府那么多人等着你去救呢,不能为我耽搁了。”

徐世安紧紧皱眉,几日的功夫,眉心都皱成了川字。

朝廷有令,徐世安要快马加鞭的南下,的确不能耽搁了去任命的时日。

可不陪在李满园身边,徐世安又不放心。

“我去里头待一会,这些日子你多顾着点孩子们,我不在船上就好些了,慢慢会适应的。”

李满园吐的胃疼,和徐世安交代一句便进了空间。

可刚进了空间,李满园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不敢置信的喊道:“空间变异?”

第三百四十四章 熟悉的脸 一圈的夜明珠躺在地上摆成了爱心形状,散发着柔和却清亮的光芒,中间还散乱的摆放着各色珠宝,在夜明珠的折射下尽情的绽放着夺目的光泽。

上一次空间有变化,是土地增多和与外界的时间比增加,这次是开始凭空出现珠宝了吗?

不等李满园高兴完,便被奶鹅一头撞入怀中,嘎嘎的叫声差点震破李满园的耳膜。

“媛姐,我厉害不?这些都是我从那些坏人手里拿回来的,我还用金元宝铺地了呢,媛姐你快看。”

奶鹅兴冲冲的拽着李满园的衣襟朝空间的小溪走去,只见原本的鹅卵石上面,金元宝都快铺满了,也不知道扑了多少的金元宝。

奶鹅这大手笔,真是闪瞎了李满园的钛合金……咳,眼啊!

“你,咋弄回来的?”作为空间的主人,李满园觉得自己太失败了,奶鹅这么大的动静她竟然不知道。

是这几日太难受的缘故吗?

“媛姐,我给你变个戏法,你可要看仔细了哦。”

奶鹅故作神秘的倒着走几步,忽然张大了嘴巴,竟然又吐出了一堆的好东西,甚至有些比奶鹅的身体都大。

李满园惊的难以言语,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媛姐,以后我给你带宝贝就方便了。”

“这些药,就是我在那宝藏里找到的,媛姐你快吃,很好哦。”

奶鹅卖力的推销着一些瓶瓶罐罐,李满园抬手托起下巴,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不用问,奶鹅这是也有空间了,就是不知道是活的还是死的,能不能把她给带进去。

但现在李满园的心思有点乱,实在是冲击太大,且很快李满园就被那些瓶瓶罐罐给吸引了,自是没空和奶鹅畅谈。

这么一耽搁,李满园再出空间的时候已经过了吃完饭的时辰,徐世安已经用李满园歇下了的由头打发了儿女们的关怀。

“怎样,可有好些?”见李满园出来,徐世安忙关心的问道。

“嗯,找到些药吃上了,看看今晚还难不难受吧。”李满园没有说奶鹅的事,毕竟她自己也弄不清情况呢。

且自己的空间已经给徐世安知道了,替小伙伴守秘密应当不算是不够坦诚吧?

只当李满园是不舒坦,徐世安也没有多问,便要起身去给李满园张罗吃的,被李满园给叫住了。

“里面存的热乎吃食不少,咱们一块吃点,就别麻烦人了。何况船上的吃食就那么几样,还不如咱们之前存的好。”李满园叫住了徐世安,从空间里挑拣了两道清淡的小菜,还有一个辣菜和一大碗的小鸡炖蘑菇。

纵然李满园没什么胃口,尽量让徐世安吃些好的还是可以的。

又在床上度过了两日,李满园真的没再晕船,可见奶鹅带回来的药丸子是真的好。

也不知藏匿这些东西的人是怎么做到的,药丸不知存放了多少年也没有过期,让李满园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

药丸的种类很多,李满园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给徐世安吃,主要是怕万一有情况发生,在船上也不方便救治,等安顿好了再说也不迟。

“终于能上岸透口气了,这几天晃悠的我脑袋迷迷糊糊的,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赵杏花上岸后,使劲儿的呼吸着岸上的空气,引得不少码头上的人驻足观望。

“娘,我这脚好像踩到棉花上了,用不上劲儿呢?”徐云娇与彩霞挽着手,两人迈步子都比以往小了些,怕摔倒了闹笑话。

张雯珊和徐云婵相视一笑,她们也都是这样的感受,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娘比你们还不如呢,这上岸才觉着活过来了。这回靠岸休息大半日,咱们去馆子吃顿好的,你们要是不累就去街上逛逛,记得带人,尽量一块走。”

李满园一向秉承着散养子女的模式,至少能让孩子们撒丫子的时候不会拘着,到了新的地方更是许他们自由。

倒是李满园自己,这两日刚换过来些,没力气去逛街了。

“一会我陪你在附近走走,听船上的人讲,这边的成衣铺很是出名,坐镇的绣娘是前朝宫里出来的女官的传人。”徐世安低声在李满园耳边说道。

“那可得去瞅瞅。”李满园也来了兴趣。

虽说在北昌府的时候买了不少好看的绣品,也有钱生从南边带回来的,但是皇宫里的绣娘的手艺,李满园还真没见过。

一家人去了当地有名的酒楼点了一桌子的菜,一个个吃的很是开心。

徐世安特意等儿女都离开了,让酒楼又给做了一桌,有李满园的空间在,这些菜不怕会坏,在船上也能吃的好些。

夫妻俩只让子松跟着,便去了徐世安说的成衣铺,里头的生意果然好的很,成衣的款式也与北昌府流行的不同,李满园一口气给家里人都置办了两套。

倒是结账的时候免不得有些心疼,实在是她最近捐出的太多,账面上可用的银两不是很富裕。

“夫人是南下投亲吗?南边的灾情还没结束,一路上可要担心着些。”掌柜的见李满园是大主顾,便小心的提醒了一句。

“多谢掌柜的,祝生意兴隆。”李满园收下了掌柜的好意。

谁知在李满园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却有一位容貌清丽的少妇打了帘子出来,朝李满园福身行了一礼。

“这位夫人,我是这家铺子的绣娘,但并非是签了死契的。本不该唐突夫人,但我正想南下寻亲,可否请夫人捎带着我一程?”

“不敢劳烦夫人过多照应,只我一个女子上路恐有危险,愿意用绣活来抵夫人的恩情,还望夫人应允。”

少妇眼里满是祈求之色,便是女人看了也会心软的那种。

徐世安本想拒绝,那掌柜的却道:“项娘子确定要这个时候走吗?寻亲也不急于这一时,咱们东家待项娘子也是厚道的紧,项娘子何不等南边稳定些再去?”

少妇也就是项娘子转身朝掌柜的福了福身,轻叹道:“东家的收容之恩,小妇人铭记于心。只是一日寻不到胞妹,我便寝食难安,更无颜为父母上香,只能请东家体谅了。”

掌柜的见状,知道留不住项娘子了,便朝李满园拱手解释了项娘子的身份,也是在变相担保这是个可怜的寻亲女人,而非身份不明之人。

“夫人……”徐世安是不想接受这种不熟悉的人同行的。

但低头瞧见李满园盯着项娘子在看,后面的话便顿住了。

“项娘子是吧?不知你家妹子年方几何?与你长的有几分相像?”李满园浅笑着问道。

第三百四十五章 告御状 项娘子忽然眼眶一红,激动的上前抓着李满园的胳膊问道:“夫人可是见过我妹妹?她今年有十四岁了,都说我妹妹和我小的时候长得一样,我们有几年没见过了。”

项娘子说着,别过脸去哭了起来。

李满园递了条帕子过去,摇头道:“抱歉,我也没见过。只是感念你为了寻找妹妹不易,这才多问了几句。项娘子若不嫌弃,便随我们一块上路吧。只是家里人多,恐也照看不了你几分,项娘子莫要见怪才好。”

“夫人肯帮忙已经是大恩了,小妇人怎会不识好歹?夫人放心,在铺子这么久我也攒下了些体己银子,一路上的花销尽够的。”项娘子虽然失望,却没失了礼数。

李满园买的成衣多,自有伙计给送到船上去,夫妻俩也没有闲逛的心思,便也一道回了船上。

将项娘子交给贺姑姑安置后,李满园便与徐世安回了他们所住的屋子。

“你认识那项娘子?”徐世安问道。

“脸熟。”走了不少路,李满园有些疲惫的道:“她若是故意找上咱们的,这次不搭把手也会再找上门来。若真的是巧合,就当是行善积德了,让贺姑姑多留意几分便是。”

徐世安点头,见李满园说的随意,便没太放在心上。

殊不知李满园在睡着前,一直在想在哪里见过和这项娘子相似的脸,却没想到头绪。

夜里,李满园进空间给奶鹅交代了个任务,让它寻小伙伴盯着点那项娘子,以防万一。

舟车劳顿了一个多月,李满园一家子终于抵达南衡府地界。

“当家的,这里到府城要是咱们一大队人马前行,少说也得半个月才能到。要不你先轻车简行过去,我们也就不必急着赶路了。”

到了徐世安任命的地方,李满园的心思反倒是比之前更沉重。

自从换了陆路后,一路上总是能看到北上投亲的百姓,脸上满是愁云惨雾。

可有些还有奔头,有些百姓却纯属是逃难的,即便徐家告诉他们会有新的知府过来助他们安家,那些百姓也不肯留下,显然是失望透了。

如今到了南衡府的边界线,虽还没看到受灾的村子,但粮食减产也是必然趋势,可以预见灾区是何等的惨况。

“咱们再同行一日,明儿一早我便先行一步。”徐世安深知自己晚到一日,南衡府没有一把手的官员会乱成什么样,便点头同意了。

马车继续往前走,路上问过再有十来里地会有个村庄,徐家人打算到村里借宿,夜里也能安全些。

“大人,前方出现状况了,有人在追杀两个百姓。”守在马车旁的子新禀报道。

“救人。”徐世安下达命令。

子新策马上前,护院们得令后立即蜂拥而上,很快将那两个持刀行凶的人给拿下。

“他们是逆贼,我们是衙役,是在捉拿要犯,还不速速放了我们!”被抓住的人挣扎着喊道。

那两个被救了的百姓见状,忙相互搀扶着要跑开。

子新不确定情况,命人把四人先都押起来,这才去请示徐世安。

自称是衙役的人果然有令牌在身,而那两名百姓却路引都没有,但也不像是重犯的模样。

“你们是哪里的衙役?他们犯了什么重罪?”徐世安看向衙役问道。

“你是何人?官府办案,闲人莫管,小心吃了官司上身!”衙役冷声喊话,便要上前去抓人。

“徐师爷啊,我们对不住你,不能给你沉冤了,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了!”

“老天爷啊,你咋不睁开眼看看,为啥要让坏人当道,却不给好人活路啊?”

那两个百姓痛哭出声,却没有再挣扎,眼里都是死气。

徐世安见状,忙吩咐道:“拦住他们!”

子新动作更快一步,长剑挡住了两名衙役的手,没让他们碰到百姓。

“放肆,敢阻挡官爷办差,找死!”两名衙役喝了一声,抽刀便朝子新砍去。

不用护院帮忙,子新一脚踹翻一个,直接将人给踢晕了过去。

那两名百姓被这一幕给弄懵了,看着两个昏迷的衙役竟忘了反应。

“两位老乡,你们刚才说的徐师爷是谁?为何你们要维护他,却被衙役说你们是重犯?”

徐世安上前,示意护院退开,半蹲着身子问话。

“我叫牛二,这是我堂哥牛大,我们都是云水县上水村的人。我们也不知道徐师爷大名,可灾情来了,县令不管我们死活,还要征收粮食,没粮的就让用田地顶,要么就用人头顶!”

牛二说着抹了把眼泪,牛大继续道:“家里的存粮都被收走了,现下草根树皮都吃不上流,徐师爷不忍心百姓们饿死,就带人把知县绑了开仓放粮。可我们还没吃上一顿饱饭呢,知县就被人救出来,把徐师爷打了个半死扔到大牢去了。”

“老村长让我们去府城告状,可到了府城才知道知府大人被押送进京,我们没辙了才想进京告御状,哪曾想还没走出南衡府就遇着这事,也不知道徐师爷还能不能撑得住,都是我们没用啊!”

两个壮年痛哭流涕,为自己悲惨的命运,更为救不了他们全村的救命恩人。

徐世安听的心里咯噔一声,每次听到徐师爷三个字,他都觉得心口堵得慌,似是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上头,喘不过气来。

“两位老乡所言若属实,本府自会保下这位徐师爷。”

徐世安站起身,吩咐道:“给两位老乡上药,准备些吃食。所有人原地休息,半柱香后启程。”

牛大和牛二愣了好一会,才明白徐世安自称本府是什么意思,忙跪下磕头求徐世安做主。

这么大的事,李满园自是也听到了缘由,吩咐贺姑姑将好克化的吃食先给两人送去,并没有下车去查看,却换了一件备用的细棉布衣裙,等着徐世安过来。

那厢徐世安已经表明身份,并审讯了两个衙役,完全确定那位徐师爷是为了救助百姓才触犯了律法。

“当家的是想先一步去救人吧?”

待徐世安过来后,李满园便下了马车,道:“我随当家的一块去,有管家和贺姑姑他们照料着一家子,按照原计划前行便是。”

“可……”徐世安不舍的李满园随他去冒险。

“当家的莫不是忘了我的本事了?云水县那边,不定多少人等着救命呢。”李满园眨了下眼睛,有些话她不方便说。

徐世安的心沉甸甸的,点头牵着李满园的手朝前头走去,那边是已经腾出来的普通马车,他们此去不能太招摇。

刚把李满园扶上马车,便有护院来禀报道:“大人,那俩衙役自尽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欺上瞒下 咬舌自尽的两名衙役或许是不够狠心,舌尖都快咬断了,竟然还没有死。

有李满园带的药,两人刚刚捡回一条命,便被换了一身敲晕过去,藏在马车后头的行李箱里。

牛大和牛二换上了下人的衣裳,随着徐世安夫妇一路前往云水县,还有子松和一半的护院随行,倒是子新不知去向。

“哪来的?进城做什么?”

到了云水县的城门,衙役懒洋洋的问着,显然是对进城的人不上心。

“官爷,咱们是去黄山县给表太爷贺寿的,路过云水县宝地,还请通融通融。”子松笑呵呵的上前,塞了两个银锭子过去。

衙役满意的收起来,却道:“城里严查,你们这马车都仔细搜搜。”

闻言,马车里的牛大牛二身体绷紧,生怕会有他们的画像再被认出来。

子松刚要说好话,徐世安却不耐烦的掀开车帘,喊道:“还不能进城吗?耽误夫人看郎中,家法伺候!”

衙役趁机往马车里看去,正好能看到刻意画了病号妆的李满园,正闭着眼睛靠在徐世安肩头。

子松见状立马又递过去两个银锭子,急声道:“官爷行行好吧,我家夫人这一路遭了不少罪,要是真有个好歹的,我这小命就保不住了。”

得了好处的衙役自也没再较真,挥手让徐家的人先进城去。

马车走过之际,还听一个守门的民兵问道:“头儿,上面不是交代要严查过往的人吗?这就放行了?”

“傻吧你?就那么两个泥腿子,好不容易跑出去还敢再进城不成?再说了,一看这就是有点来头的人家,躲事还来不及,谁虎的去帮没根基的人?”衙役一巴掌拍在民兵脑袋上,摸着银子去一边躲懒了。

做戏要全套,不确定是否有人会跟着,徐世安一行人先是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又请小二去请郎中。

如今各处都有灾情,不是必经之地的县城里都不见什么行人,住宿的客人更少,倒是方便了徐家人行事。

“子松,你去街上转转,就说要买一樽上好的佛雕,只管抱怨路上不小心摔碎了寿礼,不置办好了没法去黄山县拜寿。”

徐世安这是给驻留下来找了借口。

牛家兄弟局促的站在屋里,他们见到县令都哆嗦的小老百姓,现在能在知府跟前,哪能不拘谨呢。

“你们兄弟俩就在隔壁屋里待着,隐晦些看着点街道,有情况及时让护院来报,切记私下离开,其余的事本府自会安排。”徐世安对牛家兄弟吩咐道。

“哎,我们记下了。”牛家兄弟弓着腰随护院去了隔壁屋。

李满园被马车颠簸的难受,便在内间歇着,听着徐世安一件件的把事情安排下去,正准备小憩片刻,郎中便赶到了。

之前晕船吐的伤了脾胃,今儿又折腾了一番,郎中在把脉后还真给李满园开了几副药。

李满园以云水县不安生为由,只让人借了客栈的厨房去煮药,倒是没真的喝,徐世安也不拆穿她的小心思。

到了傍晚,子新才出现,并禀报了半日来调查的结果。

“那位徐师爷还吊着一口气,县令命人每日大刑伺候,挺不了几天了。”

“县令这些年没少贪墨,有与他沆瀣一气的富绅,更多的是被压榨却无力反驳之辈。云水县的灾情并未上报朝廷,所辖十余个村落几乎都受灾,以上水村为首的百姓被迫躲到山里……”

子新详细的将自己的调查结果禀告给徐世安,自也没有瞒着李满园。

望着已经降临的夜幕,徐世安吩咐道:“今晚你去调查清楚县令能调用多少人手,明日本府便去县衙审理此案。”

官职越大,许多事情要顾虑的反而更多。

内室的李满园闭上眼睛,联络空间里的奶鹅。

“奶鹅,联系你的小伙伴们等在县衙附近,等我的命令。”李满园吩咐完奶鹅,便将空间里的迷药都找了出来。

既然可能会动手,自是要做好万全准备才成。

云水县的夜晚和平时并无二致,次日一大早,徐世安便带着人手去了县衙。

李满园既然一同前来,自不会留在客栈等待消息。

“子松,你带着牛大去找上水村乡亲们的藏身之处,尽量将人都带过来。再安排人带着牛二,去联络县城能召集的人,一起去衙门口。”

“从护院里找一个长相憨厚实则机灵的,换上百姓的衣裳,待大人那边开堂后……”

李满园低声交代完子松后,自己也换了一身细棉布的衣裳,头上只留了一支银簪束发,带着两个护院步行往县衙方向而去。

却说徐世安这边到了县衙便亮明了身份,县令却迟迟没有现身,徒留衙役直擦冷汗。

徐世安也不着急,茶水喝了两杯都不曾开口问上一句,只盯着大堂外越聚越多的百姓们,让人吃不准他在想些什么。

“不知大人莅临,下官有伤在身有失远迎,还请知府大人恕罪。”

姗姗来迟的县令,见了徐世安后便行了大礼,五体投地的跪拜方式着实让徐世安大开眼界。

“请大人为下官做主啊!是下官治下不严,竟没看出一个小小的师爷也敢伙同灾民强行开放粮仓,还将下官一家都捆绑起来抢了家中财物,更是将下官打成重伤,实在是无法无天了!”

县令匍匐在地,痛哭流涕的指责自己的师爷犯下的罪行。

若徐世安没有提前知道真相,这会至少有五分相信县令的一面之词。

“本府途经此地,自是该做主,你且起来说话吧,不要脏了身上的官服。”徐世安抬手虚扶了一把。

在正式定罪之前,县令还是朝廷命官。

两个衙役忙上前去扶起县令,在落座后,县令又想哭诉,衙门外却炸了锅。

李满园安排好的护院大喊道:“青天大老爷,县令说谎!分明是闹了天灾,县令还强行征税,咱们都被逼的没活路了,徐师爷看不下去才出此下策啊!”

牛二立即跟着应声道:“知府大人明鉴,徐师爷是为了救咱们一县的老百姓,并没有害县令也没有打人,咱们一县的百姓都可以作证,徐师爷是好人啊!”

“徐师爷是好人,大人做主放了他吧。”

“咱们给大人磕头了,放过徐师爷吧!”

有人前头,百姓们纷纷跪下为徐师爷喊冤,让县令始料未及。

徐世安淡漠的端起茶盏,这上等的茶叶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却是县令随时用的,与外头食不果腹的百姓当相比,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忍着摔茶盏的怒气,徐世安低声道:“本府初来乍到,不会听一面之词,你我都是同僚,能帮多少端看你的诚意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好心当成驴肝肺 县令稍一琢磨,便明白了徐世安的暗示,忙借着端茶的动作,将一沓厚厚的银票推给徐世安,伏低做小道:“大人明鉴,下官就是没来得及上报,这才出了点小差错。可下官是朝廷命官,被小小师爷欺辱,大人得为下官做主啊。”

徐世安勾唇冷笑,茶盏落地摔个粉碎,举起那沓银票厉喝道:“云水县县令竟敢当堂贿赂本官,来人啊,把他给本官拿下!”

子新立即上前,竟随身携带了绳子,将县令给捆绑个结实。

一旁的衙役倒是想上前帮忙,却被徐世安带来的护院给打倒在地,刀已经架在脖子上。

大步来到公堂门外,徐世安站在台阶上,高声道:“是本府来迟了,让乡亲们受苦了。本府在这里指天为誓,定不会姑息养奸,亦不会让乡亲们再受摧残。”

“现在本府要当堂审理云水县县令欺上瞒下,隐瞒灾情又不顾百姓水深火热一案,请乡亲们有序写下呈堂证供。另,有识文纂字或是力壮的儿郎出列,助本官维持秩序、记录证供。”

护院们利落的搬了椅子和桌子过来,徐世安拍下惊堂木,审案正式开始。

百姓们惊呼落泪,齐齐喊着青天大老爷,大喊着有活路了。

李满园见徐世安这边已经拿下县令,便对奶鹅道:“奶鹅,辛苦你改变策略,让你的朋友们盯着各大富户,咱们要干一件积大功德的大事。”

“媛姐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奶鹅激动的在屋顶上奔走,嘎嘎的与动物界的小弟们打着招呼,满城出动。

在徐世安审理案子的时候,李满园也没闲着。

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个护院,去几个大户人家里敲门,威逼利诱的手段都用上了,买了好几车的粮食,还有‘捐赠’的旧衣物等。

那边徐世安问完了口供,李满园这边便招呼人过来领物资。

一人虽只能得一捧米,但眼下树皮都被吃光了,这一捧米掺野菜也够一大家子吃上两三天的,是救命的口粮啊。

奶鹅那边不时的给李满园传递信息,哪家的罪证藏在哪里,哪家的私库正在转移,但凡是有人想毁了的罪证都被奶鹅收到它的肚子里,绝对万无一失。

忙碌了一天的功夫,李满园累的腰酸背痛,嗓子都冒烟了,衙门口的百姓才三三两两的散去。

“辛苦夫人了。”徐世安也是哑着嗓子,只晌午吃了碗粥,坐的背脊僵硬。

“你我夫妻,说这个干啥?”

李满园边走边敲着后背,对徐世安道:“是不是要去看看那位徐师爷?”

“嗯。”徐世安点头,扶着李满园朝医馆走去。

来举报县令及云水县其他官员和衙役的人太多,明日怕是还会有更多人前来,徐世安只能晚些审问县令一干人等,才好给其定罪。

至于那位徐师爷,徐家护院闯进牢里将人带出来的,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大牢里还有许多的穷苦老百姓,也被打的不轻,但在没人担保之前只能让郎中在狱中给他们治疗,先把命保住了再深入调查也不迟。

“大人,徐师爷这会正好醒来,喝着药呢。”药童见是徐世安来了,忙上前行礼,引着人往后院去。

徐世安询问了一番徐师爷的情况后,便留下李满园让郎中给把脉,毕竟要顾虑男女大防,李满园不适合过去。

给徐师爷暂住的病房里,牛二正在守着,交给外人不放心,但徐世安带来的人手都安排了别的差事,许多人暂时顶替衙役的位置。

“大哥?”

徐世安官方的话咽入腹中,惊诧的看着瘦骨嶙峋的徐世安。

“二弟?”病床上的徐世宁挣扎着想要起身,被徐世安按下后,才问道:“你便是新任知府?”

“是。”徐世安重重点头,一时间五味杂陈,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徐世宁也是一样的心情复杂,良久才苦笑道:“我是不如你。”

只这一句话,徐世宁道出口后竟瞬间老了十几岁,眼神也黯淡了。

“不,换我身处大哥的位置,我不见得敢做这样的事。大哥为了百姓不顾自身安危,这才是咱们念书的初衷,我敬佩大哥。”徐世安郑重道。

徐世宁摇头,眼里的苦涩足以将人淹没。

兄弟俩又是相顾无言,还是徐世安叫被惊呆的牛二去叫李满园过来,才打破了沉默。

“你是知府也好,有你在,南衡府便有希望了。”

“你既然能将我放出来,必然也知道云水县县令所作所为,我也放心将收集的证据交付于你,这才是那猪狗不如的东西会留我一命的缘由。”

徐世宁压低了声音,以防隔墙有耳。

李满园过来的时候,子新已经被徐世安派出去拿云水县县令的罪证。

看着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徐世宁,李满园倒是少了几分不待见。

“我敬大哥是条汉子,那县令为官却欺上瞒下的想保住政绩而枉顾百姓死活,凌迟处死也不为过,他一条贱命怎够抵那些因他而死的百姓的性命?”

“大哥只管好好养伤,这云水县要灾后重建还有不少事呢,大哥比旁人熟百姓也放心,可不能躲懒。”

李满园不客气的拉了凳子坐在徐世安身边,她实在是站不动了,两条腿的腿肚子都在转筋。

“妇人之见,我最多是个师爷,下一任县令尚不知是否继续用我,岂轮得到我出头?”徐世宁冷哼。

原本也有这个念头的徐世安,听了李满园的话朝她一笑,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李氏这话没错,大哥快些养伤,暂代云水县县令一职,抓好赈灾和灾后重建才是紧要。”

“眼下境况紧急,我会写折子上达天听。举亲不避嫌,何况大哥只是暂代,且又是有功名在身,于情于理都最妥当不过。”

徐世安一锤定音,立即起身道:“大哥切莫再推辞,还是想想代理县令之责后该如何安置好百姓吧。我还要去审理那罪人,大哥若有事要与我商议,只管让牛二去找我。”

见徐世宁还想起身拦人,李满园不客气的道:“大哥就别给当家的添乱了,别的事你做不了,给县衙推荐些能用的人总成吧?今儿当家的连口水都喝不上,府城那边可还等着当家的去坐镇呢,咋还分不清轻重缓急了呢!”

被李满园教训的脸上发烧,也不知激动还是恼怒,徐世宁怒喊道:“泼妇!你少吹耳旁风,别害了老二的前程,你根本不懂……”

“我不懂啥?”

李满园叉着腰,瞪着徐世宁,话却是对徐世安道:“当家的你去忙你的,我和这老顽固唠一会,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可不憋着这口气!”

第三百四十八章 放火烧粮 以徐世安对李满园的了解,自家媳妇不会在大事上胡搅蛮缠,故而同情的看了一眼徐世宁便大步离去。

也罢,媳妇心里那口气梗了二十几年了,今儿吐出来松快一下也好,顺便也让大哥洗洗脑。

“李氏你待如何?我是你大伯哥,是你男人的亲哥哥!”屋里只有他们二人,徐世宁不自在的吼道。

或许是自己太过狼狈,徐世宁不想让李满园看笑话。

“是啊,你还是我儿女们的大伯,是我孙子们的堂爷爷。”

赏了徐世宁一个白眼,李满园把凳子往前拉了一把,嗤笑道:“你再大点声,让外头的人误会我这个做弟妹的要对你做点啥,到时候你弟弟的名声更好。来,使劲儿喊。”

徐世宁被气的要撑起身子离开,却听李满园又道:“你这一身伤,可都是用银子治着呢,你动一下好几两银子就没了。”

穷苦惯了的徐世宁咬牙不再动弹,质问道:“李氏,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老二一旦听了你的话,让我做这县令,你可知道对他的前程有多大影响?”

“就知道你没信心做好县令,早知道就不该开那个口,指望你帮当家的稳定云水县,还不如我这个妇道人家来呢。”

李满园呵笑一声,压低声音问道:“我若没猜错,他大伯你不在北地做账房,却跑到南边来做师爷,也是为了证明你的能力不差给当家的,只是输了命数吧?”

徐世宁眼神闪躲,李满园的话显然是说道了他的心里。

原本还觉得徐世宁有几分男儿担当的李满园,此刻连嘲讽他的心思都没了。

惯会和自家人较劲儿,难有大作为。

“算了,你既然没那能力,我回去就劝劝当家的,别信那套上阵亲兄弟的话了,免得被拖了后腿。”

李满园起身,竟是没有再劝说的意思,徒留徐世宁满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

出了屋,见牛二憨憨的挠着后脑勺,显然是听到屋里的动静了,李满园也不打算解释。

“牛二,如今云水县的衙门要大清洗,我家大人人手不够。你是本地人,认识的人也多,还得麻烦你回去和乡亲们打声招呼,我这边需要些人手帮忙,会用粮食抵工钱。”李满园道。

“大人和夫人是全县的大恩人,咋能要夫人的工钱呢?我这就回去叫人,不耽误夫人的事。”牛二说完扭头就跑。

李满园本还有话要吩咐,奈何牛二已经离开,只能去找了药童来。

“照顾好徐师爷,待他伤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需要什么便置办着,明儿我会派人过来照应,辛苦了。”李满园给了药童一锭银子便回了客栈。

徐世安要去审问大牢里的县令,李满园则是急着回去查看奶鹅搜集来的证据,以便徐世安将这里的不法之徒一网打尽。

交代伙计置办了两桌饭菜送去县衙大牢后,李满园进屋便扎进了空间,呼唤奶鹅速回。

“媛姐,那狗官也太富了,看我从他的书房里搜到的东西,全都是金子。”

“还有好几本你要找的账册,我都给搬回来了。”

奶鹅邀功的将从县令书房搜到的东西都吐出来,围着李满园嘎嘎叫个不停。

李满园抬手拍拍奶鹅的头,打发道:“奶鹅真棒,这些东西都太有用了。不过还得辛苦奶鹅,让你的小伙伴们把县城里最富有的那几家都监管起来,随时向我汇报他们的动态。”

“嘿嘿,保证办的漂亮。”奶鹅扇着翅膀,响亮的应道。

李满园一目十行的扫过账本,核对了上面的金额后不免震惊。

南楚国建立才几十年,一个小小的县令就敢这般贪墨,国库怎会不空虚?百姓的日子怎会不艰难?

没空去核算账目的总额,李满园只大致的将账册上往来较多的名单抄录了一份。

徐世安回来已是深夜,疲惫的吃了李满园准备的饭菜后,便拥着她休息,带着困意道:“云水县已经千疮百孔,各村百姓不论是否经历了天灾,日子都到了过不下去的地步。朝廷物资短时间内无法抵达,眼下只能开仓放粮。”

揉按着眉心,徐世安此刻甚至兄长当初冒了多大的风险,这个决定便是他这知府也轻易不敢做。

“那倒未必,本想明早和你说的,当家的你快看看这啥。”李满园将账册和自己摘录的名单凭空放在枕边,还拿了一颗夜明珠给徐世安照亮。

此刻徐世安已经顾不上李满园竟然有夜明珠这样的宝贝,立即翻看账本,在看到李满园摘录的名单里有特意标注符号的,哪里还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媳妇,你真是我的福星啊!”徐世安惊喜过望,便要起身出去办事。

李满园一把拽住徐世安,将人给按倒。

“我知你心急,可这深更半夜的,你就带着咱家的护院去办事,人手也不够啊!”

“赶紧歇一歇,明早征集一些百姓再动手,难题都有了解决之道,你就安心的睡个踏实觉,后头要忙的事多着呢。”

枕在徐世安的胳膊上,李满园威胁道:“再不睡,我就用迷药了啊!”

徐世安无奈一笑,可也明白李满园的用心,只得闭上了眼睛。

大概是太困的缘故,徐世安这一觉睡的很沉,倒是李满园早早的起来,洗漱完毕还准备了早饭。

“我已经让人去招募壮丁,你趁热吃些,晌午那顿还不定啥时候呢。”

“知道你是个好官,但也不需凡事亲力亲为。衙门那边少不得还有百姓要去告状的,先安排人记下便是,你就是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事事兼顾,何况咱们逗留的时间有限。”

见徐世安眼下有淤青,李满园劝道。

徐世安大口的吃着,口吃不太清晰的道:“放心吧,我已经命人去寻了些书生,你那边放粮的事也有人接手,就留下歇歇吧。”

李满园点头,站了一天腿还肿着呢,没必要硬撑着去抢需要赚点工钱的人的活计,每日去露个脸便可。

徐世安吃完便匆匆的离开,李满园则进入空间收割药材。

这两年不缺粮食,李满园便腾出大半的地用来种植常用的药材,也已经有不少存货,否则南下她也难心安。

“媛姐,有人想逃,你快过来呀!”

“我已经招呼小伙伴们在拦人了,这些人太坏了,带不走的东西还想一把火烧了,那些粮食都够我的小伙伴十几年的口粮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抓人 奶鹅的声音惊的李满园差点崴了脚,问清楚地址后,急忙出了空间。

怕李满园会有危险,徐世安给她留了两个护院,这会倒是能派上用场。

安排一个人去通知徐世安,另一个人则被派去城门堵截,李满园身边便没了可以跑腿的人。

“夫人要是信得过,草民愿意召集一些人手去帮忙。大人一心为民,夫人一介女流尚且肯只身冒险,草民世代在这云水县扎根,没有不出力的道理。”

客栈的掌柜自是听到李满园吩咐护院的那些话,立即毛遂自荐。

但掌柜的不知道的是,即便他不主动开口,李满园也会找他的。

“有劳掌柜的找到人后,立即前去支援,时候我家大人不会忘了乡亲们的好。”李满园说完,提裙便跑出了客栈。

有奶鹅在,粮食不担心会被烧了,可李满园怕那个劳什子的胡员外会带着人硬闯出城。

一路朝徐家奔跑而去,李满园一直在与奶鹅联系着,得知胡家竟然让下人操持着兵器要出府,急忙吩咐道:“鹅宝,快,让小伙伴们撒迷药,把人都给老娘放倒了!”

“可伦家的药不多,他们又是前门又是后门的,不够用啊。”奶鹅的声音有几分焦急。

“尽可能的朝有兵器的人那里撒药!”李满园跑的岔了气,一手扶着墙,一手按着小腹,大口的喘息了一会后又继续朝胡家的方向跑去。

不提徐世安得了消息后急匆匆的带着人手来汇合,那掌柜的竟然喊了百十来号人前来支援。

只是这些都需要时间,李满园再着急也只能在胡家外头等着,可胡家人被一群鸟围攻后,陆续有护院倒下,胡员外当下做了决定。

“东西都扔下,立即出城!”胡员外不确定是谁在暗处下手,眼下能活命才是最重要的,身外之物不敢再求多带。

“媛姐,他们出去了。”

“太可恨了,云水县穷的连只厉害的鸟都没有,又不能召集野兽,真是便宜他们了!”

奶鹅急的嘎嘎叫,它的战斗力再强,也不可能一下子撂倒那么多人。

且李满园早就交代过,不许奶鹅现身,否则日后就没法带在身边了。

“砰。”

胡家的大门打开,一群手持长刀的护院护着胡员外和他的儿子们一起往出冲。

人群里并不见女眷,应当是从后门离开的,胡家这是不敢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

“奶鹅,全力拦住后门的人。”

李满园嘱咐了一句后,立即站在大街上扯着嗓门喊道:“乡亲们,胡家搜刮民脂民膏多年,眼见着有知府大人要严治云水县,就想拖家带口的跑了。”

“大家快操家伙把人给拦住,否则人走了就别想报仇了,这些人还要把衙门的粮仓给烧了,这是不给大家伙活路啊!”

因天灾的缘故,街道上找活的比买东西的人还多,多是穷苦人,哪个不盼着朝廷能收拾了这些狗官、恶霸,给他们一条活路?

听到李满园的招呼,街上的百姓立即围了上来,手里拿的多是木棒、扁担和农具,与胡家下人那统一的佩刀相差甚多。

“谁敢拦着,就给我砍了!”胡老爷黑着脸下达命令。

胡家的护院这些年没少做恶事,闻言一个个都做好了要砍人的架势,吓得不少百姓往后退,却没人逃跑。

李满园的本意就是拖延时间,故而大声喊道:“你们不过是胡家的下人,将功赎罪还有活命的机会,一旦跟着姓胡的逃走,再伤及无辜的百姓,就是砍几回脑袋也不够用的。”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是活着好还是跟着这样的恶主,死了下地狱不能投胎的好!”

李满园大声喊话,那些胡家的护院们竟真的有人迟疑。

“别听这妇人胡说,你们是我胡家的下人,生死都是一条线上的!”胡员外大喝一声。

“主家获罪,下人可以被充为官奴,不过是换了个主子而已,根本不需要陪葬,胡员外明知自己是逃不掉的,何必要拉着这些人给你陪葬?”

“便是胡员外自己,你犯下的是死罪,就不想戴罪立功,给子孙谋一条活路吗?胡家的嫡孙里,可是有稚子,即便沦为罪民,几代后又可以东山再起。可一旦逃了,那就真的是自己把脑袋往断头台上送!”

李满园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知晓这个年代的人更看重血脉,故而一句话便掐住了胡员外的命脉。

尤其是胡家的几个儿子,差不多都有儿孙了,谁不想留个能给自己上香的后辈儿。

“爹。”胡家几个儿子看向胡员外,他们怕死,更怕绝后。

“我夫人所言极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胡员外不过是乡绅,捐了个员外郎的身份,并非是真的朝廷命官,被罪官李祥胁迫做了违法乱纪的事,虽罪责当诛,但祸不及稚子。”

刚刚赶到的徐世安,额头上的汗珠滚落而下,说话还喘着粗气,可一身官服却平添威严,让人忽略掉这些细节。

“本府会写折子上达天听,尽量不牵连无辜之人。这是最后的机会,胡员外当珍惜才是。”

胡员外看向徐世安带来的人,不少人手里都有趁手的并且。

且除了徐家护院统一着装,还有不少百姓自发前来,就算是采用人轮战术,胡家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深知胡家无望,胡员外颓败的摆手,让护院放下兵器,跪地朝徐世安磕了个响头。

“是胡某糊涂,触犯了朝廷律法,愿认罪伏诛。”

“胡家名下所有产业,胡某愿全部上缴,记在远亲名下的产业也愿全部捐赠,交代所有罪行,请大人放过胡家稚子和女眷一条生路。”

胡员外抱了求死之心,自是什么都豁得出去了。

“大人,胡家后门的人已经全部拿下。”子松在此时上前禀报道。

胡员外抬头一看,胡家人整整齐齐的出现在这里,心里的那点侥幸也不复存在。

握拳砸地,胡员外深吸一口气,道:“大人还是速速带人去粮仓吧,那头有李祥的人接应,要放火烧了官粮。”

第三百五十章 手背上是什么? 胡员外这是在积极给自己立功,一开口就将李祥的计划供了出来,表明了态度。

徐世安当即脸色大变,忙带人前往县衙的粮仓。

李满园暗暗联系奶鹅,催促它先带着小伙伴去阻拦,给徐世安等人争取时间。

“先去收拾一个小院,将胡家人分别关押。”

李满园没有跟过去,对留下来的子松吩咐了一句,转身朝帮忙拦人的百姓们拱手道谢,“多谢乡亲们不顾自身安危帮忙,待审查清胡家的家产后,知府大人会酌情先给乡亲们发一部分粮食,以便大家能平安等朝廷救济的物资。”

“大家伙也看到了,目前知府大人能调用的人手不够,所以请乡亲们相互转告,有识文纂字和壮劳力都去县衙门口应招,协助知府大人发放物资,以粮食抵工钱。”

“帮不上忙的乡亲们,回去找你们的村长统计村里的人口,五岁以下为幼童,五到十岁为中童,十到十三岁为大童,三十岁以内为壮劳力,四十岁以内为劳力……”

李满园高声放话,虽不敢保证整个县城内都能在短时间内得到消息,但谁家都有个十里八村的亲戚,总归能给县衙这边省点麻烦。

李满园这边喊的极大声,可许多人还是有疑问,最主要这话不是徐世安说的,难免会有人不信。

看着一张张蜡黄的脸,李满园难得的有耐心,尽可能的解释清楚,打发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才有空去胡家清点东西。

胡员外要带人逃走,带的都是壮劳力,就连女眷那边也只带了几个有力气又会做饭的婆子。

是以当李满园进了胡家大院后,干脆让被主家抛弃的胡家下人帮忙,倒是节省了不少人力。

“徐夫人,账本都在这了,现在就让账房清算?”胡管家也是被抛弃的人,为了活命倒是尽心尽力,也没有偷奸耍滑的意思。

“账本不急着算,胡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有不少东西都对不上账,先清点物资,核对的事过几日再说。”

李满园对满头白发的胡管家尚算和善,她手里拿着的正是胡家粮食的账本,便吩咐道:“先紧着粮食、药材和银子清点。再让厨房那边准备些简单的饭菜,把县衙那边的份儿也带出来。”

“是,那老奴这就安排下去。”胡管家忙应了一声就出去办事。

胡家不愧是县里的头等大户,再加上这边的好地能出产两茬,一年粮食的收成快比上县衙的税收了。

胡家在县城就有两家粮铺,李满园看了县志后,便勾画了红圈,在那里发放粮食也能让人群稍稍分散些,不必都挤在衙门口。

但凡有灾情,最怕的就是之后会伴随疫情,传播的速度可是要命的。

“夫人,门外有百姓跪求救命,来了好几十号人。”正在办事的子松,怕李满园一个人出去会遇到危险,特意拦截了禀报的差事。

“去看看。”李满园放下账本起身。

在胡家的院外,一群比乞丐干净的灾民,正跪着一个劲儿的磕头。

其中以老弱妇孺为主,还有好几个被门板抬来的汉子,包着伤口的布条上都是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李满园问向先来一步的胡管家。

“这些人是县郊合水村的人,有不少是给胡家做佃户的。今年闹灾,交不出粮食来被打了一顿。这些佃户不服就去衙门告状,结果又被打了一顿板子。”胡管家直擦脑门,这事他自是清楚,可他一个下人没资格管这种事。

“草民是合水村的村长,听闻知府大人整治了这些恶霸,又要开仓放粮,特意带着村里活不下去的人家来求救。”

“有人指点,说夫人在这边能做主这事,求夫人先给大家伙几斤活命的粮食,草民们绝不是来闹事的,只求先撑着这口气,好歹看到那些恶人遭报应啊!”

村长是头发花白的老人,瘦的只剩一把皮包骨了。

合水村距离县城最近,奈何他们村子的百姓都没有地,多数都在给胡家做佃户,也是被胡家欺凌的最惨的一个村子,这些日子根本没人进县城,要不是有好心人去给报信,根本不知道县城已经变天了。

“老人家快快请起。”

李满园快走几步,将老村长给扶起来,吩咐道:“去请郎中过来,厨房那边做出的饭菜先可着合水村的乡亲们用。”

说着,李满园扶着老村长往胡家走,那边胡管家已经开始安排人帮忙抬人了。

“夫人真是活菩萨啊!”老村长没想到不用他多磕头,一村人就有了希望,感激的老泪纵横。

跟着来的村民也都抹眼泪,要不是怕贵人嫌弃,非得嚎啕大哭一声不可。

一路上,李满园仔细的询问了合水村的情况,却越听心里越沉。

除了那些伤重的汉子,合水村能过来的人竟是村里为数不多有力气走路的,村子里不少老弱已经饿得起不来床了,这两天都有人被活活饿死。

“子松,去找胡管家,让他带着你去把县里的马车、驴车、牛车都借过来,咱们先给各村放粮!”李满园眼底泛酸,情况远比她想的还要难,根本就等不及都安排妥当了再实施。

“这……可要先回禀老爷?”子松迟疑,放粮从不是小事。

“出了事我担着,大不了这批粮食算我李满园买的,谁敢拿这事攻讦老爷,我就把银票换成铜板砸死他!”李满园咬牙切齿的道。

吃苦的是百姓,想为百姓做主的官却要被同僚弹劾,是天下最可笑的事!

子松不敢再犹疑,连忙领命离去。

胡员外犯得是大罪,这个宅院自然要归朝廷所有,李满园便临时征用了客院那边的房屋,用来做临时安置需要急救的百姓所用。

好在胡家最不缺的便是物资,就连药材也不少,让李满园省了不少劲儿。

“夫人,真要把看不起病的人都集中到这里免费治病?”胡管家听了李满园的安排,苦着脸问道。

“老百姓贫苦,赶上天灾又遇着这些丧尽天良的玩意儿,没病也要拖出三分病来。胡管家的年岁,就算没赶上过瘟疫,也应当听说过吧?”李满园一边检查着客院的环境,一边反问。

胡管家面色大变,忙拱手道:“夫人明鉴,老奴这就敲锣打鼓的通知下去,争取让有病的人趁早过来诊治。”

“等等,你手背上是什么?”李满园忽然抓住胡管家的胳膊,惊声问道。

第三百五十一章 感染 胡管家看了一眼手背,顿时面色煞白,连声道:“不可能的,我小时候得过天花,这病得了一次就不会再得了,一定不是的!”

李满园退后两步,深深的吸了口气,心情沉入谷底。

“今年的老鼠可比往年多?”李满园问道。

“多,就是这大宅院也……”胡管家话未说完,便向后退了几步,咚的跪在地上,磕头道:“老奴不知自己身患恶疾,还请夫人治罪!”

李满园没有立时回话,而是扯了一块帕子系在脸上,先挡住了口鼻,脑海里却在搜索着关于医治鼠疫和预防的办法。

院子里正在忙活的下人,见到胡管家跪在那请罪,吓得也都跟着跪了下去,咚咚的磕头声将李满园的思绪拉回。

“胡管家,立即让所有人都用帕子或是布巾将口鼻遮住。但凡最近有状况和你一样,或是发热、发寒,腹泻呕吐的人都集中到这个院子里,其他人在前院等我吩咐。”

李满园交代完毕,立即提裙往前院跑去。

合水村的村民还安置在胡家,李满园得先处理好这些人的事,正好郎中也在此处,李满园立即询问村民们的情况。

确定他们的病多是外伤和长期挨饿所导致,总算是安心了几分,或许疫情并未扩散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村长,麻烦你们先回村去,随后我会安排人给你们送药和粮食过去,这边暂时不方便留人了。”

李满园没将鼠疫的事说出来,怕引起百姓们的恐慌。

合水村的村民这会吃了顿饱饭,又有郎中给几个汉子治了外伤,一个个已经是感恩戴德了,哪敢不应?

李满园自是没空送人,立即请郎中到一间空屋子里说话。

“郎中对于鼠疫,可有好方子?”李满园开门见山的问道。

郎中怔了一下,再看李满园用锦帕覆面,试探的问道:“夫人可是发现了鼠疫的症状?”

李满园点头,道:“得过天花的人,却起了类似天花的疹子,除了鼠疫我想不到其他。只是到底是与不是,还得让郎中看了才能确定。”

“我擅长外伤,也不曾遇到过鼠疫,故而不敢保证能治得好。”郎中起身回道。

李满园知道这个年代的郎中都是各有所长,药方更是祖传或师门的不传之秘,所以也没有为难郎中的意思。

“我不敢保证一定是鼠疫,但也不会为难你。只现在有两件事要你去做,一个是给我家大人带封信,二个是尽量医治去医馆求诊的病人,一切费用衙门自会结清,否则郎中只管来徐家寻我们夫妇承担。”李满园道。

郎中忙应声,不被强留下去治疗不擅长的病症,已经感恩戴德了,哪敢推辞。

李满园很快写好了一封信,还特意用蜡封了口,并再三叮嘱郎中必须亲手交给徐世安。

胡家前后门被彻底的封上,李满园看着前院里都覆盖了口鼻的下人们,心里已经沉甸甸的。

“胡管家当是与你们说过覆面的缘由,接下来要你们做的,便是配合我一起救活那些可能得了鼠疫的人,或许还会有更多的人被送来。”

“我以知府夫人的身份向你们承诺,待你们能离开这座府邸的时候,发还你们的卖身契,另每人可领二十两的安置银子,也允许你们带走自己的细软。”

“当然,有害怕的可以选择去和你们的前主子作伴,待事情了了之后,你们依旧由官府安排发卖,不会被他们牵累。”

李满园的话音落下,院子里的下人们果然分成两派。

有人宁可赌一把命也要争取活出个人样来,有人则是怕死,宁可再被卖一次。

李满园能做的就是尊重这些人的选择,刚刚给人安排好了差事,便听有人禀报徐世安在府门外,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当家的,我知道你着急,但现在你先听我说。”李满园没让打开大门,而是隔着门板与徐世安说话。

“李氏,你一个女人就该安心在后宅相夫教子,好好的做你的官夫人,谁允许插手衙门大事的?”

“赶紧把门打开,但凡里头有一个人出事,本府也保不了你!”

徐世安急的啪啪拍门,语气很是生硬。

李满园苦笑,怎会不知徐世安的心意?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安危,也会每日与你联络。夫妻本该同甘共苦,更该携手并进。别忘了你是知府,而我也因你享受了官夫人的尊荣,又怎能弃那些苦命的百姓于不顾?”

“只有我留在这里,百姓们方能安心,而你也能放开拳脚去处理外头的事。一个云水县便困住了你的手脚,你叫整个南衡府的百姓还有啥活路?你想辜负皇恩吗?”

最后一句话,李满园咬的极重,是在提醒徐世安不要因小失大,忘了皇权才是最锋利的刀。

天家的恩宠是福分,可也是双刃剑,运用不好会伤人伤己,且连累满门。

拳头抵在门板上,徐世安硬闯进去把李满园拉走的心思,因她这句话而不得不歇下,他没法用一家子的性命去赌一个未知数。

“李氏,你记住了,你要是敢有个闪失,我便陪你一道走。”徐世安沉沉的开口。

“好,咱们击掌为誓。”李满园笑着流出眼泪来,能遇到生死与共的人,不枉此生。

两人隔着厚厚的门板击掌为誓,徐世安这才道:“已经着人将县里的郎中都集中到一处,所有药材也会由衙门统一调动。我会留人在门外,有任何需要立即让人通知我。”

李满园应下,这才道:“当家的,立即大街小巷的撒上石灰,所有人出行必须遮挡口鼻,回家要用烈酒消毒,预防的药每日至少喝两回……”

夫妻俩都沉下心来,彼此交代着,一扇大门将他们隔离在两个世界里,只能遥望。

一炷香后,有郎中全副武装来到胡家,很是沉重的宣布了胡管家等人确实是得了鼠疫,但症状并不严重。

“也就是说,若胡家是源头,鼠疫可能还没有扩散?”李满园语带期翼的问道。

郎中略做思索,点头道:“有这个可能性,近来老朽的医馆并未有这般病症的人前来问医。”

李满园暗暗松了口气,起身道:“那便有劳您开方子救人了,在鼠疫结束前,劳烦您老先歇在这边,也是恐带了鼠疫出去,还望理解。”

“夫人尚且为了百姓身处险境,老朽一把年岁了权当是为子孙积福了,何况老朽的儿孙也在这云水县。”老郎中起身拱手。

“夫人,胡员外那些人也有好些个长了和老管家一样的痘子,咋办?”小丫鬟慌张的进屋,带着哭腔道:“我们……不会也感染了吧?”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不祥的预感 小丫鬟的话重重的砸在李满园心头,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胡家感染鼠疫的人越来越多,且有隐藏起,可在这期间胡家有多少人外出,又接触过多少人?

没有大数据能够查找,李满园不敢想象大爆发后的后果将是何等凄惨。

“别怕,只要你们都小心些,按时喝郎中给开的药方,咱们都能平安度过这一劫的。”

李满园安抚了小丫鬟一句,转身去看老郎中。

不用李满园吩咐,老郎中立即道:“烦请夫人让人去联系老朽的儿孙,他们的医术虽不及老朽,但也能出一份力。老朽在云水县也算有些声名,号召其他同行一起面对难关,应当不难。”

“多谢您老。”李满园福身行了个半礼,立即往大门口走去。

老郎中这边也不多话,让小丫鬟带着他去给胡员外等人看病,趁早治治愈的效果更好,也能防止蔓延。

不提李满园让人给徐世安带去消息,胡家人得了鼠疫的消息在云水县传开,许多百姓都不免恐慌,生怕自己也中招了。

徐世安带着人到街上宣传,安抚百姓的同时也教他们如何避免被感染,并承诺朝廷会尽一切努力不放弃任何一个百姓。

当郎中挨家挨户给诊脉,又告知知府夫人在胡家那边设立了鼠疫患者的收留出后,百姓们终于肯相信路过的知府大人没有要他们命的意思,也愿意配合。

忙了一天,徐世安的腿都快断了,到胡家门外和李满园简单的交流几句后,便被催促回去休息。

“子新,立即将这封密函送给天家。另,以本官的名义给周围的县城都传递消息,让他们做好抗疫的准备!”

“这包银票是夫人准备好的,你想办法去周遭大量收购治疗鼠疫药方上的药,再多买些石灰。”

徐世安虽然疲惫,可回到客栈后连饭菜都顾不上吃,立即吩咐子新去做事。

这种时候,徐世安不会傻傻的只靠自己的力量去办事,他既然是朝廷的官,而皇帝也给了他特权,当用不用就是傻子,是拿百姓的性命在谋名声。

徐世安叫来了掌柜的一起吃饭,这一日掌柜的处事能力让徐世安认可,有些事当地人去做要比他这过路的官更有效应。

“本府不喜迂回的那套,现在有事要请掌柜的帮忙,但事了之后掌柜的可以提一个本府能做到的要求,亦或是本府欠你一个不违背忠义的人情。”

徐世安开门见山,把掌柜的惊了一下,却听徐世安继续道:“县城里有疫情,各村镇恐也有人感染。本府不怕上报朝廷会影响政绩,夫人也承诺愿先垫付银子给百姓治病,但本府决不许有人瞒报造成更多人受疫情影响。”

掌柜忙起身,朝徐世安躬身行礼道:“大人与夫人大仁大义,有您这样的知府大人在,南衡府有救了。草民甘愿为大人效劳,不求任何回报。”

“掌柜的也劳碌一日了,快些用饭吧,本府的承诺此生有效。”托了掌柜一把,徐世安做了个请的手势,端起饭碗大口干饭,心里却想着明日要紧着现做的几件事。

再说李满园这边,随着胡家人发病的越来越多,自是不可能再关在一个院子里,但照顾胡家人的只能是那些宁可被官府发卖的下人。

只是同样的照顾得了鼠疫的人,这波贪生怕死的人不会有任何报仇,他们的奴籍虽没过档,但已经是没主的官奴了。

“夫人,胡夫人有要事求见您,说是您过去了一定不会后悔的。”之前被吓哭的小丫鬟腊梅,已经成了专门给李满园跑腿的丫鬟,故而由她来传话。

“明儿早上分药之后,让胡夫人单独在一处屋子,我自会去找她。”李满园淡漠的道。

胡夫人敢说这话,不是手里有什么证据想要换自救的机会,便是藏了什么财物想要换取什么条件,李满园不担心她敢耍幺蛾子。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腊梅哒哒哒的跑出去。

李满园就着烛光,依旧在对着账册,一些缺少的物件被她标了符号,带胡家院子里的人治愈离开后,这些东西要上缴朝廷的。

胡家不愧是云水县首富,且江南的富贾也比北方的更富庶,尤其是一些底蕴的东西,连李满园看着都眼热,但这次她并未动心。

金银和粮食要用来救灾,其他的东西再不给皇帝未免过了,何况奶鹅刚刚给她带回了一笔财富。

“媛姐,是狗官!”

“狗官安排在胡家的人,想要灭口制造的鼠疫!”

奶鹅忽然回到空间,气的在空间里转圈走,带给李满园一个极为震惊的消息。

“鹅宝,你有证据吗?”李满园回过神后,忙问道。

“胡员外的护院自尽了,就是他做的,他死之前说的,鹅宝没来得及救人。”奶鹅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道。

李满园还要再问,腊梅便来禀报此事。

李满园有心要问个究竟,立即快步而去。

护院长相普通,死法是抹了脖子,现场很是血腥。

“不关我们的事,他得了鼠疫,是来给他送药才发现人已经不行了的,尸体还没硬呢。”

院子里的胡家人忙撇清关系,怕再添一个杀人的罪名。

“他是李祥的人。”李满园说完,淡漠的扫了一眼神色大变的胡家人,继续道:“我家大人本想留下他,看是否能揪出李祥安排的其他人手,却没想到……”

“这个狗官!用着咱们胡家给他被恶名,还花着胡家的银子,却背地里放了人手,活该他被出事!”胡家的小儿子怒骂,好似他没事似的。

李满园又轻飘飘的道:“鼠疫,是李祥安排他人投放的,目的不必我说吧?”

胡员外闭上眼睛,半晌都没有开口,牙关被咬的咯咯作响,他自是明白李满园话里的意思。

“老爷,都到了这个时候您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徐大人已经说过,只要咱们老实交代就会给孩子们一个活命的机会,难道老爷还指望李家人能给咱们活路不成?”

胡夫人掩面哭泣,哀伤的道:“咱们最小的孙子才满月啊,老爷连一丝血脉都保不住,到了下面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啊!”

胡家子孙都是一脸懵的看着胡员外夫妇,显然有些事情只有这夫妻俩知情。

李满园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胡家隐藏的秘密了,可也清楚必须知道。

内心翻腾面上却丝毫不显的李满园,也不急着催促,等胡家夫妇主动开口。

“罢了,就算要祸连九族,我也不再隐瞒了!”

在儿孙的跪求声和胡夫人的哭诉声中,胡员外终究还是开了口,却对李满园道:“事情很严重,我要面见徐大人,请徐夫人安排。”

第三百五十三章 私兵 事关重大,李满园让奶鹅去给徐世安送的信。

第一次见到奶鹅的徐世安,虽已经从李满园那里知道它的本领,可发现它真的能听懂人语后还是少不得要震惊。

但在看了李满园给的纸条后,徐世安只剩下凝重之色,立即带着几个功夫好的护院前往胡家。

“徐大人,草民有罪。为九族不被牵连,也为能保住儿孙的性命,隐瞒了李祥私下屯兵之事,请大人明鉴!”

胡员外既然打算招了,便招的彻底,奉上了他已经画好的地图,跪地呈上。

“此处有多少兵马?是李祥一人所为,还是受人所使?李祥一个小县令要屯兵,为何不在云水县?可是要造反?”

“除此之外,你还知道多少?老实招来,本府会酌情为你求情。”

徐世安看过地图后眯起了眼睛,只因藏私兵的地方,正是自家儿孙要途径的地方。

算算日子,若不刻意等他们,最迟两日便会抵达。

“草民所知并不详细,三年前李祥做中人从草民这里买了大批的粮草,但买家突发顽疾而不能押运,这粮草又要得急,草民也恐生了岔子便亲自押送粮食,到了地方才知道那里竟然有数千人的私兵。”

“事后草民因此事吓得大病一场,李祥也用此事要挟草民听命于他,并且为这些私兵提供粮草和所需日常之物。草民虽不敢拒绝,可也默算过一笔账,私兵的人数应当有增加不少,尤其是近来李祥索要大批粮食,估摸有至少一万之众!”

“李祥虽让草民做这些事,但对于私兵的用处从未提及,草民也只知道他与其姐夫往来甚密,另有几个游商经常来拜会李祥,深得其重用。”

胡员外跪地垂首,这些话说出来心里反倒是踏实了。

胡家以前或许有纨绔子弟,也算不得大善人家,却从未有谋逆之心。

不过是个商贾罢了,胡员外被李祥算计着卷入到这样的风波中,终日惶恐不安,这次想要出逃也是想逃到屯私兵的地方去,但求能苟活给胡家保住血脉。

“你手里可还有其他证据?”徐世安又问。

“这几年李祥要的东西,草民都做了账本,藏在我夫人的奶娘家中。李祥虽不信任我,但因为我要常常去运送物资,故而给了我一块令牌,可以正常出入那处屯兵之地。”

不等徐世安问,胡员外忙将头上一支木簪子取下,拧开后从里面倒出来一截小拇指粗细的牌子。

胡员外恭敬的道:“大人,对方只认牌子不认人,按约定月中要送一批粮食和御寒的衣物过去。”

徐世安又询问了一些细枝末节,待离开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李满园担心徐世安在外面吃的不好,也怕他感染上鼠疫,特意留徐世安吃了顿宵夜。

“私兵那边,我让奶鹅先过去侦查地形,也好知道他们的动态,以及联系了什么人。”

送徐世安离开的时候,李满园给他准备了个水囊,里面自然装的是满满的灵泉水。

李满园压低声音交代道:“这个是没有稀释过的,够你用些日子,你适当的给护院他们的水里也加上几滴。倒是大哥那边不要放太多,我怕伤口恢复的太快,会引人瞩目。”

握住李满园的手,徐世安低声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那当家的就努力的做好官、做大官,让我当一个因你而被百姓敬重的诰命夫人,就算进了宫觐见这世上最尊贵的人物也能看在当家的脸面上,给我些优待。”

李满园笑道:“你是男人里的老几,我就是女人里的老几,享受了荣光自也要有与你匹配的能力。”

徐世安重重点头,把李满园这话记在心里,他一定会让李满园成为除了皇室外女人中最尊贵的存在,且被皇家礼遇的女人。

“胡家的那些护院不可信,我留了人手在外面,若有危险不用顾及他人,切记要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危。”临走前徐世安又叮嘱道。

李满园沉重的点头,已经牵扯到私兵的问题,即便没有审问出李祥养私兵的缘由,但二人都心知肚明。

要么是李祥有造反之心,要么是他上头的人有此意,而他们夫妻趟入这摊浑水中,随时会有被灭口的可能。

这一夜,徐世安和李满园注定无法入睡,前者要连夜审问李祥,后者则是忧虑重重,既盼着又怕奶鹅传递回不好的消息。

大概是李祥安排的人准备的时间不多,除了胡家并未发现鼠疫的存在,但李满园不敢大意,每日照三餐的询问外面的情况,胡家的人也依旧被严加管控。

“夫人,郎中已经检查过那些粮食,并未发现问题。奴婢也按照夫人的吩咐,将存粮的库房到后院的大门都撒上了石灰。”腊梅前来禀报。

李满园点头,问道:“管家那边的情况如何?”

“郎中说医治的及时,虽还得些日子才能治愈,但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腊梅可喜的笑道:“管家他们还让奴婢给夫人道声谢呢,要不是夫人来了,像我们这样的下人就算在主家面前得脸的,也不见得能舍得给治病,他们都欠了夫人一条命。”

李满园点了下头,起身之际吩咐道:“你去后院盯着些,不许任何人靠近粮库那边。”

既然鼠疫没有扩散,李满园便要安排先把粮食运出去,发放给百姓们度过眼下的难关。

在云水县这些日子,李满园已经打听清楚,很多百姓已经断粮快两个月,再不发粮连树皮草根都要被吃没了。

自从发现鼠疫后,李满园第一次让人打开胡家的正门,外头守着的护院忙躬身行礼。

“安排人手来运粮食,按照之前各村统计的人数,比照这个规矩发放下去。”李满园将自己写的单子递给了护院。

各村的人年岁不相同,李满园不分男女给发下救命的口粮,却不能不按照年纪给出区分,尽力保证能让人吃个五分饱。

也是在避免重男轻女的人家,会为了省口粮食而活活饿死了女娃。

“夫人,这是大人留给您的信。”护院应声之后,苦着脸将信递给李满园。

李满园身子一僵,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一阵头晕。

不必打开,李满园也能猜到徐世安不辞而别是去做什么,哑声问道:“大人他……带了多少人手随行?”

第三百五十四章 刀架在脖子上 护院低头回道:“十名护院,还有一队镖师。”

李满园身子一晃,往后退了好几步,扶着大门才站稳了脚步。

徐世安只带了这么点人,无疑是以卵击石。

可徐世安连见一面的功夫都没有便离开,必然是情况紧急,恐又有什么变数。

可奶鹅不在身边,李满园想追人是追不上的,自也没法与徐世安联络。

“夫人,保重啊。”护院有心想扶李满园一把,却碍于男女大防不敢上前。

缓了好一会,李满园才站稳了身子,心里却不像脸上所表现的那般平静。

“先去发粮吧,百姓们盼着这口粮食活命呢。”李满园挥挥手,自喃道:“会平安回来的,他答应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护院很担心李满园的情况,可发粮的确是大事也不敢耽搁,只得咬牙领命离去。

李满园强撑着不让自己情绪外泄,急着回去看看徐世安信里写了什么,却在她转身之际听到徐世宁的声音。

“李氏,老二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你怎么不拦着他?”

“若是没有老二,咱们徐家就完了,你这女人为了荣华富贵,竟舍得让自己的男人去送……”死!

徐世宁最后一个字没敢说出口,怕犯忌讳。

实在是徐世安要去做的事太危险,徐世宁怕自己一句不好听的话就成真了。

“大哥好大的威风,除了冲我这个做弟媳的大呼小叫,平白叫人看了笑话,大哥还能在别的方面体现你男子汉的勇猛和担当吗?”

“在你养伤的时候,我一个女人为了替当家的分担,与这院子里得了鼠疫的人共进退,是为了安抚百姓们的心。”

“眼下当家的不辞而别,我尚且要撑住了为他做后援。大哥你却在此为难他的妻子,你可真是好兄长啊!”

李满园厉喝,不顾及牛二尚在徐世宁身边,一番话彻底下了徐世宁的脚步。

心里火急火燎的,却被一个本就厌恶的人拦住了,李满园的火气自是要冲徐世宁发出来的。

“徐夫人息怒,徐师爷也是担心徐大人,不是有意的。”尚不知情况的二牛见李满园发火,忙说了句劝解的话。

“呵!”

“还以为你为了这一县的百姓敢做出那样的事,是个理智又有担当的人。至少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你该替当家的分担一二,处理好县城这边留下的摊子,当家的既然给你留下了信,自然也交代这一点了吧?”

“徐师爷这会还在顾虑什么?是不自信,还是不愿意?”

李满园站在门槛内,冷声道:“我已经安排护院去给百姓们发粮食,剩下的事徐师爷想必比我更清楚该如何做。如今胡家大院里还有鼠疫的病人,我便不请徐师爷进来做了,有事徐师爷只管让人来敲门便是。”

话落,李满园扭头便走,吩咐门房将门关上,不给徐世宁再说话的机会。

一声声的徐师爷,李满园将两人的界限拉清,对方不将她当做亲人,她又何必用兄长的身份压着自己,平白的受着憋屈?

何况徐世宁遇着事就往她身上推责任,李满园可不惯他这臭毛病。

在门外站了一会的徐世宁,不顾还伤口还没有愈合,挺直了背脊对牛二道:“走,随本官去县衙!”

徐世宁一句本官,便是临危授命,暂接管云水县之意。

来找李满园之前,徐世宁满心都是徐世安的安危,可这会他深知担忧是最无用的,不如替徐世安守住这一片土地,就算徐世安此行犯了错,好歹能将功补过不是?

牛二乐颠颠的应道:“大人,请!”

却说李满园快步回了房间,与奶鹅联系一通后,虽没有得到徐世安的消息,但也安心了几分。

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徐世安没有与私兵接触上,或许就能召集更多的人去助他吧?

深深的吸了口气,李满园想的是太皇上的那些暗卫,尽管徐世安心中并未明言,但没有人授意,徐世安绝不会贸然的去碰触私兵。

专心于发放粮食及布料的事,确保云水县的百姓都能暂时保证口粮和防疫的问题。

这边李满园忙了两天,库房里的粮食才用了一半,布匹倒是用了三分之一,可见胡家存了多少东西。

而徐世安那边,也终于到了藏私兵的地界。

“怎么换人了?”接头人打量着徐世安,又接过牌子仔细的看着,确定无误后却没有立即放行。

虽说私兵只认令牌不认人,但之前都是胡员外送来的,突然换人自是要谨慎以对。

“胡员外出门前把腿摔断了,就让我来接这趟活了。我是胡家的账房,胡员外对我有救命之恩,妻儿老小也都在胡家。”徐世安交代了缘由和背景。

接头人打量了一番来送粮草的人,发现都是面生的,攥着令牌问道:“你到底是何人?就算胡员外受伤,也不该所有人都换了!”

眼看着刀刃要砍向自己,徐世安忙道:“咱们这次只先送些应急的粮食过来再过几日胡员外会安排大少爷押送大头的送来,那些人都拳脚功夫更好,自然是由他们押送才放心。”

“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军爷啊!这里离云水县不愿,军爷派人打听消息也方便,何况主家大少爷过几日就到了,我说谎不是自己找死嘛!”

接头人数了一下几辆马车,并未在第一时间就相信徐世安的话,而是一刀插进了粮袋。

看着里头的粮食哗啦啦的淌下来,且都是上等的粮食,接头人这才满意的挥手,吩咐道:“把人都带进去。”

“官爷这是啥意思?胡员外可是说好了,把东西送到就让我回去,府里头还有好些账目要我去做呢!”徐世安挣扎着,话音刚落下,便有刀刃架在脖子上。

低头看着锋利的刀刃,徐世安惊出一身冷汗,却还是朝后头的人摆了个手势,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都给我老实些,等胡家人来了,确定你们没问题,自会放你们离开。”接头人吹了声口哨,待山里有回应之后,才带人进山。

自然,徐世安一行人被没收了兵器,且被围在中间,但凡有人有异样就会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在山里侦查地形的奶鹅,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立即与李满园展开了联系。

“媛姐媛姐,不好了,姐夫被人抓了,刀都架在脖子上了!”

奶鹅忽然传来的声音,惊的李满园刚刚端起的茶盏掉落在地。

第三百五十五章 怀疑 “夫人可是身子不适?奴婢这就去请郎中来。”腊梅顾不上收拾碎片,提着裙摆便要出门去。

“不必了,我有些倦了先歇会,你出去做事吧。”李满园皱眉道:“东西先不用拾掇,等我起了再打扫吧。”

腊梅担忧的看了李满园一眼,身为奴才,还不是李满园的人,只得先听令退了出去。

李满园起身来到床边,急切的进入空间,免得和奶鹅的沟通被人听到。

“鹅宝,到底咋回事?徐世安怎么了?”李满园急迫的问道。

奶鹅还以为李满园这头也出了事,此刻听到李满园的声音,立即喊道:“那些人押着姐夫进山了,还关在了一个山洞里,山里好多的人,全都拿着兵器的,我恐怕救不了姐夫。”

“咋办啊媛姐?山洞的门被锁上了,他们是不是要杀了姐夫?”

奶鹅到底是只大鹅,智商只有半大孩童那般,遇到复杂点的情况就没办法判断了。

李满园悬着的心放下几分,道:“奶鹅,你先把地形摸熟了,必要的时候不惜代价保住你姐夫。”

原谅李满园自私,即便跟随徐世安去的是徐家的护院,但这种时候李满园只能保下徐世安。

不论是李满园的秘密还是奶鹅的存在都是逆天的,但凡泄露便是致命的。

“媛姐放心,我知道轻重,一定以姐夫为首要!”奶鹅嘎嘎的叫了两声,便去忙着侦查地形了。

李满园无法前去相助,恨不能把所有的经历都用在云水县上。

已经做了两日代县令的徐世宁,如今也已经顺手,至少在他能一言堂的情况下,所有的事情都进展的极为顺利。

而得了鼠疫的胡管家等人,也在陆续康复,但还需要继续观察几日确保不会在复发,也没有百姓感染上这恶疾。

“粮食已经下发的差不多了,按照你定下的量,只要不可劲儿的吃用或是借卖出去,百姓们至少三个月内不缺粮食果腹。”

“你之前买的那些药材没有用上,是要退掉还是如何,得你自己拿个主意。”

徐世宁做了两日的县令,自是有些事要与李满园交接,或者说是沟通。

“药材分发给医馆吧,县里的郎中进来没少帮忙,有些药材是常用药,权当是做善事了。”

李满园抿了口茶水,只与徐世宁说公事倒是没有那么难受,“按照之前的承诺,我会让人给这些郎中送一笔辛苦银子去。另外有一件事,徐县令需要尽快落实。”

“什么事?”徐世宁皱眉,压下了到嘴边的难听的话。

“建立油坊。”

李满园拿了一个册子递给徐世安,道:“如今南衡府粮食歉收,百姓们一两年之内想要缓过来,只靠种地是不行的。”

“南楚国之大,南衡府以外更有富庶之地,不愁素油的销量。至于原材料,我会安排人从北地运过来,不敢保证能做多少,让一部分人先过上殷实的日子不难。且建作坊也有工钱,百姓们多少能挣几个银钱。”

徐世宁最清楚油坊的收益,因为徐老太没少跟他说这事,甚至是想要把榆树村的油坊占为己有。

虽不知徐老太已经去二房闹过了,但想到徐老太的打算,徐世宁便觉得心虚。

“这倒是好事,待我看清后就着手安排下去。只是云水县不小,你打算建几个作坊?”徐世宁接过册子后问道。

“先建十个,再多我也没有原材料可以运过来。另外,这十间作坊只有一间是永远属于我的,其他九个在三年后将捐赠给朝廷。所以作坊如何用人,徐县令只管安排便是,除了核账之外我不参与。”

李满园淡淡的说着,无视徐世宁惊诧的目光,又将一沓银票放在桌上,“这些银子建作坊足够用了,后续再需要用银子,我会根据情况补上。”

收敛了心绪,徐世宁神色复杂的问道:“那工钱呢?你打算咋给?”

“建作坊的工钱,按照天灾之前的算。之后在作坊里做工,最低月钱一两银子。我会留下人手教百姓们如何榨油,工钱如何细分的,到时候也会一并讲明。”李满园早已驾轻就熟。

徐世宁没有别的问题,急匆匆的离开去办事,心里对李满园的印象又有了变化,但这些李满园不会关心。

云水县的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李满园也准备要离开了,她不放心徐世安也不放心孩子们,尤其是自己九死一生生下的龙凤胎还太小了。

却说徐世安这边第一日被关着,第二天便让他出去帮忙做账,徐家的护院们也都被安排了粗活,好似要把他们的价值榨光似的。

徐世安等人自是没有任何异议,也不敢有。

“这水可真清澈,肉不是妻小还在主家那,我都想留在这里安家了。”

徐世安随着这两日跟着的军师一起下河洗澡,很是享受的不愿意起身,语气轻松的聊了起来。

“你真的是胡家人?”军师靠着石头,视线始终不曾从徐世安脸上移开。

“我若不是,哪里来的令牌?”徐世安反问。

“这里就只你我二人,这几日相处也算是缘分,日后若有机会,替我买一封贺记的点心,我家夫人在世时最是喜欢。”军师突然换了话锋。

徐世安眯了眯眼睛,若不是他整日奔波在云水县,还真不知道这贺记。

“怕是难了。”徐世安叹道:“天灾所致,贺记购买渠道没了不说,衙门向商铺征收的高额税收,让贺家老爷子撑不下去,于半月前前往京都去寻在那边打拼的儿子了。”

“那倒是可惜了。”军师遗憾的道。

“是啊,我家小闺女最爱吃贺记的芸豆酥,为此还哭闹了两回,被我夫人罚抄写道德经才消停。”徐世安半真半假的道。

徐云娇是爱吃芸豆酥,却不是贺记的,且也不是胡闹的性子。

分别有些日子了,徐世安不禁想念又担心孩子们,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的担忧。

“在想念妻儿?”军师问道。

“嗯,我媳妇身子不大好,孩子又多,这回多日不见,也不晓得夫人如何了。”徐世安虽然想到了孩子们,可一开口,心绪都随着李满园走了。

军师扬唇一笑,起身道:“那不如我派人去将你的妻儿接过来,正好你也喜欢这里。胡员外那人,还是会给在下这些许脸面的。”

徐世安眸光微动,随着起身,双手搭了一礼,笑道:“不敢有劳军师劳心,我虽喜欢这地方,可妻儿却不见得能过得了这样的苦日子,实属无奈。”

“无妨,只当是前来做客,去接人的兄弟应当快到了。”军师笑着上了岸。

第三百五十六章 男狐狸精 一直在暗处观察的奶鹅,自是将两人的对话都转达给李满园听。

本就要离开的李满园,不顾徐世宁的黑脸,依旧坚持踏上了寻夫之路。

也是巧了,李满园走了一半的路便遇到了师爷派的那些人。

“胡安你个没良心的,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在外面养女人,老娘非得撕了你不可!”

“呸!说什么替老爷去办事,以前怎么不见你往外跑,还一去这么多天,分明就是有猫腻,指不定和哪个女人乐呵呢!”

挎着包袱坐在路边,李满园一边捶腿一边破口大骂,把徐世安暂用的假名。

两名私兵都是军师的心腹,但也是多年不在外走动的,听到李满园的话立即被她吸引了注意力。

“你是胡李氏?”私兵问道。

“你们是谁?我可不认识你们,想借银子没门,水也没有,干粮也没有!”李满园抱紧了包袱,防备的喊道。

“大姐你误会了,是胡安托我们来接你们娘几个的。时候也不早了,咱们现在赶路,明儿一早咱们就能出发,也不耽误你们一家子团聚不是?”私兵说着就要扶人。

李满园一脚踹了过去,将瘦一点的私兵踹了个倒仰,捂着胸口直喊疼。

李满园自是知道轻重,这一脚最多是皮肉疼两天罢了,可一个私兵竟然怕皮肉伤,这样的私兵真的到了战场上有啥用?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我可是有男人的,即便你们年轻点也入不了老娘的眼,还没我家男人好看呢!”

李满园起身拍着灰尘,急匆匆的往两个私兵过来的方向走去。

她是脑子抽了,才会带着二人去云水县,到时候去哪给变出一家子老小来?

两个私兵见状,只能快步朝李满园追去,免得把人跟丢了。

跑了好一段路,李满园才停下来缓口气,回头瞪着两个私兵骂道:“我说你们是啥意思啊?就算老娘风韵犹存,也不值当你们追个没完吧?”

俩私兵被气的想要割了李满园的舌头,一开口就认定他们两个是采花贼,真当他们常年见不着女人就啥样的都要吗?

好吧,李满园说的也没错,的确是风韵犹存,但那凶巴巴的架势,哪个男人会有兴趣?

“我们都说清楚了,是胡安让我们来接人,好一家子在外头玩耍几日。你这妇人怎么就不听解释呢?”私兵也喘着粗气,完全没想到李满园这么能跑。

“真的是我当家的?你们有啥证据没?”李满园狐疑的问道。

“啥证据?不就是你家男人喝多了想婆娘和娃子,我们这才跑这一遭的。”

“算了吧,我看她也不想见自家男人,要不然跑啥?走走走,咱们又没得着跑腿钱,干嘛遭这个罪。”

两个私兵一唱一和的,竟然真的不打算再理李满园的意思。

双方都在演戏,但目的却是一致的,他们得结伴前行。

“你们要是说的是真的,那我就跟你们走。不过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骗我的,要是我真的见着人了,再写封信给家里的娃儿,他们自己就雇马车来找我们了。”

李满园把包袱往肩膀上提了提,故意拿出一个小银锭子,道:“等见着我当家的,这银子就给你们喝茶去。我家男人好歹在主家面前得脸,可不能让人说不会办事,再丢了主家的脸面。”

俩私兵对视一眼,看着李满园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吃包子,都不由自主的吞咽口水。

银子是招人稀罕,可做私兵能吃饱就是好的,这满是肉香的包子他们可没尝过味儿。

“别跟黄鼠狼似的盯着我,一人分你们一个垫垫肚子,等到了地儿我给你们蒸一笼的包子吃都不是事。”

李满园不情不愿的递出去两个包子,她可不想还没到地方,就因为包子而被人给绑了,平白多遭罪。

三人吃过包子,一路上不时的拌几句嘴,相处的还算融洽,而李满园也打探了不少消息。

比如眼前这两个人是孤儿出身,在那座山里也有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民,多数都是为了一口饭才聚集的。

甚至于,很多人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是干嘛的,只知道有大人物愿意给他们活命的机会,而代价是某一天他们得用命去回报。

“这山可真青翠啊,别的地方都闹天灾了,就这看不出来,怪不得你们都乐意留在这,换我也能住的下去。”

进了大山,李满园好奇的四处打量着,将眼前的实景和奶鹅所描述的合二为一,心里有了大致的方向。

那两个小兵进了山之后却沉默许多,显然山里的规矩不小。

“咦?这山里老人和孩子咋不多呢?”李满园故作疑惑的问道。

“能逃到这里来的,除了壮劳力,都喂野兽了。”瘦点的少年闷声闷气的道。

“闭嘴,什么话都能说吗?”另一个立即低声喝止。

李满园没再开口,心中却很鄙夷养私兵的人,只想平白得到人数,却不肯负担人家家小,能有人忠心才怪呢。

直到见到徐世安,或者说见到那军师,李满园才收了心思。

“胡安你倒是会享受,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出来了,是不想和老娘好好过日子了是不是?”

“要不是我要死要活的闹了一场,主家给我指了个方向,我还不知道你竟然在这里享受呢!这青山绿水的,咋不见你身边有个美人儿呢?”

李满园把包袱往桌子一扔,指着徐世安的鼻子质问道。

“媳妇,这在外头呢,给我留点面子。”徐世安故意道。

“你还要面子?你咋不想你离家好几天,我见天的是咋担心你,就怕你被狐媚子给勾了魂。”

“我是岁数大了,可也跟你吃苦一路走到现在的,更为你生儿育女,你要是对不住我那就是没良心,该天打雷劈的!”

李满园骂的顺溜,倒是让其他人不自在了。

可徐世安却淡定的给李满园倒了杯水,哄道:“媳妇口渴了吧?快喝口水润润喉,等会回屋去你想骂再骂,军师还在这呢。”

李满园心里咯噔一声,视线落在军师身上,这可是私兵里的灵魂人物。

面对李满园犀利的目光,军师缓缓勾起冷笑,随时可能会摔杯为号。

“胡安!”

李满园啪的拍向桌面,控诉道:“你把妻儿都撇在家里,就是为了和这个男人在这里游山玩水?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徐世安和军师的脸色同时黑了下去,嫌恶的看了彼此一眼后,竟同时开口呵斥道:“休得胡言,毁我清誉!”

李满园指着二人,半晌才道:“好啊,连默契都有了!胡安,不给我解释清楚,老娘就带着娃子们回老家去,让他给你当孝子贤孙去吧!”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夫妻同心 被李满园的蛮不讲理气的头疼,军师虽不介意杀一个女人,但是胡家是供应粮草的大户,在不确定徐世安的身份之前,他不想得罪胡家,只能赶夫妻二人离开。

回了徐世安暂住的屋子后,李满园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夫妻俩却已经在用茶水写字,交流了最基本的信息。

‘这是布兵图?’徐世安强行压制住激动的心情,差点大喊出声。

李满园轻轻点头,步行走了一天的路累的没了精神,往木板床上一趟,有气无力的道:“算了,不跟你吵了。我饿了,你给我整点吃得,我可不能饿死了便宜那个叫军师的臭男人!”

徐世安嘴角一抽,李满园虽然是故意这么说的,可这话他听着还是觉着怪异。

而墙根下偷听的小兵,满脑子都是李满园骂军师的话,暗暗的重复了几句后,发现根本记不住那些骂人的话。

不提李满园睡了个好觉,徐世安这一晚上几乎没有睡觉,只能借着月光用从李满园那要来的炭笔和宣纸画起了布兵图。

“你这咋地,是想要咋跟我解释,怕我胡闹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早起的李满园故意打趣道。

“媳妇你就打趣为夫吧。”徐世安将图纸塞给李满园,眼神往外头瞄了一眼,道:“饿了吧?我去给你端早饭,这边做的味道一般,你将就垫垫肚子,晌午看看能不能自己做。”

“那是一般吗?昨儿的晚饭都让我想起咱们逃荒南下的日子了,就差没馊了。早饭我也不吃了,你看啥时候能让我去厨房,我自己做。”李满园大声道。

夫妻俩默契的对视一眼,有些事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但不能用正常的语言交流,只能靠意会了。

外面始终有人在监视他们,隔墙有耳这话时刻都实用。

对于李满园吃不惯大锅饭的事,军师倒是很大方的允许她去厨房开小灶,顺便将他的那份也做了。

自然,李满园去厨房是一直有人给打下手的,其目的自然是监视李满园动手脚。

毕竟是大山里,虽说菜品不够丰富,却有野味给军师和小头目们打打牙祭的,李满园不客气的炖了一只风干鸡,又辣炒了个野兔肉,至于兔头弄起来太麻烦,李满园便用蘑菇炖了个汤。

小野菜凉拌,再炒个一个野鸡蛋,四菜一汤配上三合面的馒头相当不错了。

“说好了,我给你饭吃没问题,但你不能打我男人的主意。”

饭桌上李满园一开口,便气的军师想要放下碗筷。

李满园可不管军师心里怎么想,端起碗大口的吃着,还不忘给徐世安夹好菜,完全没有客人的自觉。

“媳妇你昨晚就没吃好,多吃点。”徐世安知道李满园喜欢吃野味,也不停的给李满园夹菜。

军师见状,多说一句就少吃一口菜,何况这些本来就是他的份例,哪里愿意被人吃了大半去?

因为厨艺好,李满园又念叨着食材少,漫山遍野能吃的东西不用可惜,军师被念叨的烦了,也是想吃点新鲜的,便同意李满园进山去逛逛。

不过前提是李满园出门必须有人陪同,对此李满园毫无异议,还主动要了两个人跟着。

免费的苦力啊,当然要用。

徐世安还要留下帮军师处理往年的旧账,李满园带着接她的两个小兵进山,途中经过了练兵的地方,李满园故作不懂的喊道:“天哪,你们住的地方离军营这么近啊!”

“当年要不是天下大乱,我家祖上也是殷实人家。可惜那会朝廷没银子养兵,以至于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被战乱搞的家破人亡!”

“那时候我就恨啊,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去从军,否则一定要多杀几个乱军给家里人报仇!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要当乱军,自己找死不说还祸害百姓,根本就不配做人,下辈子也只能做猪狗!”

听了这话,两个私兵脖子一缩,小声嘀咕道:“这辈子命都要没了,谁还管下辈子?”

李满园反驳道:“话可不是这么说,就好比你们年纪轻轻的,逃荒的力气总有一把子吧?逃到安生的地方还愁找不到活计养活自己?苦点累点,那也比杀人放火造孽强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出声,低下头干活不再作声,倒是挖野菜的速度更快了。

不知是羞愧于走上如今的这条路,还是不想解释,两人的沉默倒是给了李满园一点空间,距离她至少一米开外的距离。

一块石子扔在李满园面前,上面用刀子划了个叉叉,这是徐世安跟她说暗卫联系徐世安的方式。

忙把挖野菜的坑又挖大了些,李满园将徐世安画的布兵图和那块石子一并埋了进去,又将土压实后做了挖野菜的假坑。

“这山里有啥能吃的野果子不?酸涩点也没啥,没毒就成。”李满园起身的时候不轻易的踩了几脚那个坑,才走到二人身边,很自然的将菜筐里的野菜倒给他们。

特意要了两个人跟随,为的就是自己能省些力气,李满园自是不会苦了自己。

有李满园这个大厨在,不仅军师等人的伙食变好了,连那些普通的兵也改善了伙食。

明明只是在煮的饭里加了点野菜,但味道就是比从前的好。

也因此李满园结交了几个大厨,那两个天天陪着她去野菜的私兵,对李满园也多了几分讨好,拿人的手段嘛。

“哥,你说外头现在真的有李氏说的那么好吗?”瘦兵问道。

“谁知道呢,咱们哥俩多少年都没出去过了,这回路过的那些村子瞅着也不咋样,就是比咱们逃荒的时候好点,她吹牛呢。”胖兵回道。

“可李氏说今年咱们这边闹天灾,朝廷都已经拨粮食和银子了,那是不是说在外头过日子其实也挺好的?”瘦兵又问。

这回胖兵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老兵道:“新朝建立也有几十年了,要真是好皇帝,那李氏说的也有可能是真的。可咱们来了这儿,这辈子就别想出去踏踏实实过日子了,认命吧。”

老兵的话让帐篷里的私兵都心里发沉,很多人都在想当初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在想象李满园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作为普通人,谁不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呢?

这一切都是李满园有计划进行的,她泼辣又直肠子的性子已经被认同,故而她说的那些话看似是在唠叨,又东拉一句西扯一句的也没人怀疑有假。

可没人知道的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李满园悄悄叫醒了徐世安,将今日收到的字条交给他。

“当家的,我口渴了,给我倒杯水喝。”听到外头有动静,李满园忙道。

第三百五十八章 杀上门 徐世安忙收敛了心绪,将纸条塞给李满园,起身的时候故意打着呵欠道:“喝凉的还是喝热乎的?”

李满园看见字条上的字之后,面色也是一紧,故作镇定的道:“热的,我肚子不舒坦,可能是那个要来了。不行,明儿我可不能上山了,得抓紧缝两个月事带,也不晓得这里有没有新棉布和棉花。”

“那我去厨房给你烧壶热水,明儿我问问军师,你要的量不多应当不难。”徐世安说着,提着茶壶出了屋。

李满园坐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的围住,不知是不是紧张的缘故,觉得有些冷。

暗卫要行动了,人数远远不是私兵的数量,那就只能擒贼先擒王,再将这些私兵转为朝廷的兵或是发放到各村里。

当然,也可能是按照流民或罪民发放,但如此一来不利于稳定。

李满园想了很多,奈何她不是上位者,这些事想再多也不能干涉。

没多久徐世安就回来了,看脸色也知道没能与暗卫接头,李满园捏了捏他的手让徐世安安心,喝了半杯水便又歇下了,只是两人都没了睡意。

第二日一大早,李满园以肚子不舒坦唯有没有出门,徐世安特意去找军师要了细棉布和新棉花,自是含糊的提了一句李满园这两日要静卧的事。

军师到底是男子,不好意思多问,便让徐世安可以少看会账本多陪陪李满园。

“真要有危险,你一定要去那里,不用顾忌我。”徐世安凑在李满园耳边低声道。

“我们都不会有事的,这些防身的东西你带在身上,我已经和奶鹅联系过了。明天晚饭会在水里加料,这样也能少些伤亡。”李满园同样压低声音回道。

夫妻俩紧紧的握着对方的手,在这种特殊情况,他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很可能会被当成靶子。

可私兵的数量实在是骇人,朝廷有意招安,又不能在短时间内调大量人马过来,徐世安才会选择冒险送粮食过来,为的是暂时安抚住这边的人。

送粮是提前约定好的日子,超过几日可以理解,没人来必定会让军师怀疑,到时候这些私兵会被安排做些什么可没人能保证。

不过是一日的功夫,夫妻俩对外要做戏,尤其是徐世安还要核对账本,稍有差池便会引人怀疑,简直是度日如年。

却说第二天终于熬到傍晚时分,奶鹅已经不止一次的向李满园汇报消息。

“媛姐,山脚下有黑衣人来了,好几波呢,有足足上百人。”

“我的小伙伴都说这些黑衣人好厉害,媛姐那是不是没鹅宝啥事了?”

“天都黑了,媛姐咱们还放药吗?厨房那边准备开火了。”

奶鹅的消息是实时传报的,或许不够准确,但大致的动态错不了。

朝徐世安使了个眼色,李满园进了空间,对奶鹅道:“鹅宝,一定要注意安全,等这边的事情了了,媛姐给你的小伙伴们十袋子的果子和十袋子的粮食,让它们吃饱吃好。”

“媛姐最好了,那啥,能不能给它们些灵泉水兑水喝啊?那个能增加禽类的寿命。”奶鹅道。

“好,你自己拿主意,不把空间倒腾空了就成。”李满园大方应道。

和奶鹅沟通完毕,李满园想了想换了一身暗色的衣裳,又在手腕和脚腕处都藏了并且,这才出了空间。

不方便说话,李满园便对徐世安点点头,意思是已经安排好了。

“当家的,陪我歇会吧。这被子冷冰冰的,我难受。”

李满园从空间里又拿出一套男装来,故意病恹恹的道。

徐世安会意,应道:“好,那我将门拴上,等你啥时候饿了,我再去厨房给你弄口热乎的吃食。”

“嗯。”李满园应了一声,起身帮徐世安脱衣服,又换上了那身深色的衣裳,两人并肩躺下,等待着暗卫行动。

很快便到了私兵们吃完饭的时候,李满园给的药虽然多,可私兵的人数太多,药效不会那么快发作,甚至无法将人药倒,但至少能减少他们的战斗力,损坏私兵的士气。

倒计时的时间一向是最让人恐惧的,李满园与徐世安觉得每个呼吸都漫长,不知多久才等到了外面的动静。

刀剑相接,冷兵器发出刺耳的声音,厮杀声不绝于耳,每一声惨叫都代表着伤亡。

“媛姐,快躲起来,有人往你这边来了,要抓你们!”

“就是你骂的那个狗头军师,带着人杀出来了,媛姐你快躲起来啊!”

奶鹅一边喊叫着,一边冲进了李满园的空间,借着这个媒体又来到了屋内。

李满园看着急的直转圈的奶鹅有些想笑,徐世安却是被惊了一下,他还是不大适应奶鹅的突然出现。

“鹅宝,招呼你的伙伴们拖住他们吧,让小伙伴们都小心些,不必拼命。”李满园也不管外面是不是有人守着了,直接开口对奶鹅吩咐道。

到了这个时候,即便他们夫妻二人真的是‘清白’的,军师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他们。

何况他们夫妻这几日没少做手脚,被军师找上门来不冤枉。

“嘎嘎嘎……”

奶鹅兴冲冲的在屋子里噗通着,和小伙伴们一顿交代。

李满园靠在徐世安的肩头,等奶鹅的声音不那么兴奋了,这才问道:“徐家的护院呢?”

“正往这边赶呢,看速度得比军师的速度快。”

“徐家的护院功夫真俊啊,和那些黑衣人差不了多少,可惜他们人太少了,并且还是从私兵手里抢来的,要不然早就过来了。”

奶鹅一边听着小伙伴们的话,一边回复李满园。

夫妻俩对视一眼,若不是奶鹅说了这么一句,他们竟然没想到天家竟然会下这么大的手笔,暗中给他们播了一批人手做护院。

不是说暗卫紧俏吗?

他们夫妻俩,有谁重要到让皇帝如此重视吗?

不待二人多想,厮杀声已经到了近前,火光瞬间照射进屋内,夫妻两人登时直起了后背,知道该来的都来了。

“鹅宝,你在暗处猫好了,瞅准时机把那狗军师给我拿下,记你一大功,空间里的东西随你嚼用一个月!”李满园大方的许下承诺。

奶鹅一直很惦记那些用灵泉水浇灌着长起来的好药材,但李满园怕它没个轻重,又吃的昏迷几个月,便一直克制着奶鹅。

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使唤奶鹅,每次给的奖励也有限,这回李满园豪气的给了承诺。

奶鹅欢呼着在地上乱蹦乱跳,徐世安却紧皱着眉头,对李满园道:“躲在我身后,这种时候要记得你是女人,你的男人应当挡在你前面。”

不待李满园说话,外面便传来军师的喝令,“把门给我撞开!”

第三百五十九章 长剑逼近 随着军师的一声令下,立时传来了撞门声。

将李满园护在身后,徐世安眯着眼睛看向被撞的摇摇欲坠的大门,很快便见门板哐的倒地,砸的泥土的地面扬起了一阵尘灰。

私兵先一步冲进屋来,各个都举着佩刀,等待军师的一声令下。

四目相对,徐世安神色淡定,要不是握着李满园的手心有汗水,连李满园也相信徐世安真的是无畏无惧的。

倒是军师的眼神阴骛的像毒蛇,阴冷的道:“胡安,或许你还有别的名字。本军师不喜欢杀无名之辈,你若报上真名来,我便让你们夫妻死个痛快。”

“南衡新任知府,徐世安。”徐世安淡漠的回道。

“你是皇帝的人?”军师万没想到徐世安会是知府,但他更关心的是对方的立场。

“本官亦是朝廷的官,是天下百姓的官。”徐世安正义凌然的回道。

军师仰天大笑,拇指卡着剑鞘,随时准备出手。

“那你可知,我为何会沦落到如斯地步?我挚爱的妻子,为何会芳华早逝?”

军师红着眼睛,像极了要扑杀猎物的野兽,憎恨的道:“正是你效忠的皇帝,是他为了争夺帝位而不择手段,不惜栽赃功勋之臣,是那狗皇帝害的我家破人亡!你是他的走狗,那就先替他去黄泉路上探路吧!”

徐世安虽不想给军师争取活路,但是眼下要争取自救的时间,顺道给皇帝辩驳几句表个忠心还是要的。

“荒谬!虽我不知你的过去,但当今皇帝仁义治过,此生唯独有两个大案子是当今登基之初不能大权在握,明知忠臣被贤王所迫却无法还起清白,但也暗中相助忠臣子嗣……”

说到此处,徐世安忽然住口,大声问道:“你可是南将军的后人?那你可认识南倾?”

“你说谁?”军师激动的问道。

“南将军的长子嫡孙南倾。”徐世安回道。

李满园不解的看向徐世安,她是不知道南将军的事,不过南家没有翻案,徐世安却知道的不少,看来有些事徐世安并未与她沟通。

“他如今……在何处?”军师喉结滚动,声音都在轻颤。

“南家尚未翻案,南倾如今化名为周恕,名义上是我夫人的外甥,也是我大姨姐用性命护住的人。”徐世安低叹道:“他如今在为皇上做事,事关机密我不好透漏,且他与我家三女有了婚约。”

“啥?周恕姓南?那咱闺女嫁给他,岂不是危险重重?徐世安,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咱们帮周恕的已经够多了,对得起为了这个养子惨死的大姐了,决不能再搭上我闺女!”李满园大声质问。

至于周恕是不是南倾,此刻李满园想问也不能问,把军师给稳定了再说。

“我要是告诉你,我是在来送粮食的路上才与周恕见的面,这块玉佩是他送给我的定亲玉佩,你信吗?”徐世安苦笑着亮出一块玉佩来。

李满园看着玉佩眨眨眼,默默的将空间里保存的那块玉佩拿出来,问道:“当家的,你觉不觉得这块玉佩很眼熟?”

“这,好似是一对。”徐世安诧异的将两块玉佩合在一起,果然对上了,还严丝合缝。

本还怀疑徐世安话里真伪的军师,在看到两块玉佩后,时空的走上前去,将玉佩抢到手中。

“你要干啥?这玉佩一块是我姑爷给闺女的定情信物,一块是我替友人保管的,你不能拿走!”李满园伸手要去抢,却被军师闪躲开。

“这块玉佩,是哪里来的?”军师举着女乞丐给李满园的那块问道。

“关你何事?难不成,你还想对这玉佩的主人下手不成?”观察着军师的神色,李满园故作戒备的问道。

“此玉佩乃是我夫人的遗物,是我当初下聘的时候特意奉上的定情之物。后来我夫人出事,玉佩也不知所踪。”军师期翼的看向李满园,想要一个准确的答复。

“我不知道那小丫头和你什么关系,不过她若是玉佩的主人绝不可能是你夫人,毕竟她现在也不过才十五六岁。实不相瞒,当初我救了她,那丫头就把玉佩塞给我,后来只隐隐的提过有人要找这玉佩,让我替她保管着。”

“说起来,我还是一年前见过她,现在也不确定她在哪里。”李满园蹙眉,并未故意编造谎话。

军师失望的倒退了两步,随后又自喃道:“不是她……也好,她的妹妹还活着,她若知道了定会欣慰的,只可惜我不能替她照顾妹妹,她会怪我吧?”

军师的反常众人都看在眼里,那些私兵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习惯了听从命令行事。

但徐世安和李满园却在对视一眼后,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欣喜之色。

人啊,有弱点就好办了。

“军师为何不能照顾妻妹呢?除了今日,你又没犯下过大错。天家一直记挂着忠臣后裔,你最多也就是被流放,若是能立大功换个特赦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底,南将军一脉很是无辜,也是老天不忍忠臣良将后代灭绝,天家更是竭尽全力护着。但你和周恕到底都是男儿身,只可怜了我认识的那个小姑娘,年纪小小的就做了乞丐,只身在外没人护着不知会遇着多少危险呢。”

李满园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声,想到初次与女乞丐见面的场景,估摸着是那姑娘被安排的养父母,因为她的缘故被灭门,也是可怜了那一家子至死都不一定知道缘由。

而一个小姑娘突然经历了那么多,她能坚强的活下去已经不易,何况还是用乞丐的身份。

“我夫人说的不错,天家会体谅南家子嗣因冤案而带来的哭过,定会对你法外开恩。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只看你如何抉择。”

徐世安沉声道:“人固有一死,你现在一条路走到黑必然能死的痛快,可你的亲人定会因你而承受一些不该他们担着的结果。且这里的私兵众多,你也是从苦难中过来的,该知道他们生存不易,当真要这许多人为你陪葬?”

第三百六十章 二品诰命 见军师有所松动,李满园忙继续道:“我不知你的主子是谁,但应该是在为贤王效力吧?除了他,没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想颠覆朝廷,何况这里离贤王的封地不远。”

“当年的冤案是贤王因没有争到皇位,而陷害忠良的结果。虽不知你为何会为贤王做幕僚,但你的先祖若知道他们用鲜血建立的功勋,用生命去保护的百姓和朝廷,却被你这不肖子孙与贼为伍,该当是何等痛心?”

“你再执迷不悟,至死不配做南家儿郎,更不配与你夫人合葬!”

李满园的语气极重,军师的脸色越发深沉,狠狠的瞪向李满园,突然拔出长剑朝李满园挥来,怒喊道:“闭嘴!”

徐世安第一时间挡上去,他不会功夫,但给李满园争取时间躲入空间还是可以的。

“当家的!”李满园惊呼,同时按下手腕上的袖箭,朝军师射去。

“啊!”

“唔!”

两个痛呼声同时发出,一个是举刀砍过来的私兵惨死在军师的剑下,一个是被李满园射中了肩头的军师发出闷哼声。

“你!”

感受到剑风从眼前划过,徐世安惊的后背都是冷汗,待看到军师背对着自己,与他带来的私兵对峙之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们是贤王派来我身边的,今日的局势你们也看到了,即便能杀得过那些黑衣人,朝廷也不会给大家伙活路。”

“现在归顺朝廷,你们手上没染百姓的血就有活路。反之,你们不是死在厮杀中,就是躲躲藏藏的一辈子。贤王,成不了气候。”

军师站直了身子,让人看不出他是在强撑着,他也没想到李满园的袖箭上会下毒。

可南家的子嗣和自己的妻妹都蒙受徐家夫妇的大恩,军师就算拼了最后一口气也会护着他们,这是南家人的本色。

“军师,你是要背叛贤王了?”私兵之中,一人缓缓走上前来,质问道。

“呵!当初贤王那么巧的救下我,当我不知他是故意为之吗?我之所以甘心留下,是想要给当今皇帝添乱,从没指望贤王能够上位。”

“非嫡非长,又不是贤良之辈,他就算做了皇帝也不会让天下太平。太上皇给他贤王的封号,是希望他能看清身份辅佐皇帝,又或者做个闲散的王爷也能一生富贵,奈何他装傻不肯接受命运,一直在作死!”

军师冷笑,他是早就看透贤王的本性,在南家还没有家破人亡的时候,南家的儿郎哪个没遇到过贤王的示好?

只是那手段太过卑劣或者低微,南家人瞧不上贤王的做派,或许就是因为这点才会被贤王陷害,却又让军师给他卖命。

“大胆,背叛贤王,去死吧!”那人举刀朝军师砍来。

其他私兵见状,有随着一起攻击军师的,也有犹豫不决的站在原地的。

“本府以南衡府知府的官位担保,拿下这些贤王叛党之人,本府力保无罪!”徐世安指着举刀的几人,冲门口犹豫的人喊话。

果然,立即有人抽刀就朝原本的同伴砍了下去。

本就是为了活命才来这做的私兵,但能光明正大的活着,谁愿意做叛军?

一顿厮杀就此展开,屋内瞬间鲜血四溅,痛呼声不断。

李满园和徐世安珍惜袖箭,也是怕误伤到己方,故而只抽冷子了结敌人。

倒是奶鹅在角落里,不时的吐出个东西,砸中了好几个死忠贤王的人,并且力道极大,但凡被打中的都是重残且不致命。

“老爷、夫人,属下等护主不利,请主子责罚。”徐家护院赶到的时候,屋内已经结束了战斗。

徐世安摆摆手,道:“无妨,你们立即出去以本府的名义喊话,放下兵器者不杀,不追究以往之过错。顽固抵抗者,生死不论!”

护院们犹豫了一下,确定屋内没有危险,这才领命告辞。

李满园给军师喝了些灵泉水,毒性自是会慢慢解掉。

“我去安抚这些人。”军师能起身后,拔掉袖箭不顾伤势就要出去。

“私兵中大多数并非想做叛军。”李满园抿唇道。

想要兵不血刃,最好的办法就是收拢人心,那就先自欺欺人吧。

只要让私兵们认为,他们在这里训练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便不是叛军,自然就有了活下去的期望。

这一晚,这座大山里的人注定是不能好好休息的。

除了要揪出贤王埋进来的人,还要安置那些伤患,否则人心必定大乱。

有暗卫在这里镇守,徐世安自是不能久留,第二日与军师道别之后,便与李满园快马加鞭朝府城而去。

南衡府闹天灾的地方甚多,徐世安自从到了府衙就没有闲着过,李满园这位后援的夫人更不得闲。

好在李满园如今是南衡府贵夫人中最尊贵的一位,又有初来乍到就敢与徐世安去深山里招安私兵的能力,少不得就要被人传出去,倒是没人敢得罪李满园,怕这位动刀子。

没多久,太上皇也赶到南衡府,因为私兵这回事,太上皇干脆直接表明身份,并且将给李满园的封赏也当众宣布,一时间原本对李满园暗暗不屑的人也都消停了。

徐世安如今也不过是正四品的知府,李满园却是正二品的诰命夫人,这是皇家的恩赐,敢欺负李满园就代表着对天家不敬,是真正给予李满园的荣耀。

“你都是知府夫人了,是二品的诰命了,怎么还畏畏缩缩的,跟个农妇似的?”

太上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有人对李满园暗讽,气的指着李满园的鼻子骂道:“天塌下来还有寡人给你顶着呢,你要是被人气死了,寡人去哪里吃新奇的美食?”

李满园脸顿时黑了下来,把圣旨往桌子上一放,不悦的道:“您老干脆给我封个御厨得了,省的在这看别人脸色。我为了谁啊?还不是想多筹集些银子,好多建几个作坊,让百姓们都过上好日子?”

“你当我不想啊?你以为御厨那么好当?进了宫,就你这脾气一天得死三回。”太上皇冷哼,“不信?”

第三百六十一章 银子只是个数字 李满园不想跟这位尊贵的人物争吵,便道:“行了,我可不敢往宫里钻。您老既然来了,正好把之前的账结了,我这还等着投下去,给我当家的做政绩呢。”

“他徐世安凡事都靠着女人不成?”太上皇拍桌,对上李满园的视线后,心虚的道:“那银子得晚些时候给你,今年气候不正常,寡人先把银子用来兴修水利了。”

“所以,我的银子现在只是个数字了?”李满园磨牙。

“那啥,寡人得去看看那些私兵,眼下朝廷需要用人的地方,可不能让他们干吃闲饭。这次的事你们夫妻俩立功了,寡人会催促皇帝封赏的。”太上皇火急火燎的离开,那大步子迈的恨不能飞起来。

李满园无奈的扶额,她就知道和皇家的人做买卖不靠谱。

可这条大腿不能不报,银子要不会那就要好处,总不能白白表忠心吧?

“夫人,您找我来,可是有绣活要做?”项娘子见到李满园后,恭恭敬敬的行礼。

“你可认识这块玉佩?”李满园将闺女的定情信物拿出来。

项娘子神色大变,但也只是一瞬间便摇头道:“看着倒是成色极好,只是小妇人一个绣娘,哪里能认得?”

“这玉佩是我姑爷给我闺女的定亲信物。”李满园淡淡解释道。

项娘子死死的攥着帕子,神色极为复杂的道:“那要恭喜夫人了,小妇人祝小姐与姑爷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李满园淡淡的道了谢,又拿出一块玉佩晃了晃,笑道:“也是巧了,这两块玉佩到似是一对,项娘子以为呢?”

这下项娘子想要伪装情绪都做不到,失控的扑上去将两块玉佩拿在手里,倒是和当初军师见到两块玉佩时的反应如出一辙。

“敢问夫人,这块玉佩又是从何处得来?”项娘子缓了一会后,依旧难掩激动的问道。

“一个小叫花子手里。”李满园回道:“那丫头也是可怜,养父母不知为何被灭了门,她一个姑娘家自知保不住这玉佩,便送给了我,眼下也不知生死。”

项娘子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在倒地之前仿佛还轻喃了一声‘妹妹’。

李满园也顾不得证实项娘子的身份了,忙安排人扶项娘子去休息,并给她请了郎中。

待项娘子醒来后,李满园也不再绕弯子,而是直言道:“据我所知,这两块玉佩,原本是属于南将军嫡幼子和想家长房嫡出小姐的定情信物。后因南家与项家先后出事,这两块玉佩便不知所踪。”

“巧的是,这块玉佩属于我的未来女婿兼外甥的,那这块应当是属于项家女的,不知项娘子又是姓的哪个项呢?”

项娘子被问的不知所措,身世是她不敢提及的,否则她便是逃犯。

见状,李满园叹了一声道:“更巧的是,我和当家的去处理私兵问题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个认识这对玉佩的人,且那人便是这南家玉佩的主人。”

“夫人说啥什么?”项娘子猛地抬起头来,再也装不下去了。

“你若想知道各种缘由,便去与他相见吧。只是我也白用功,我成全你们夫妻相见,也会帮你去找寻你妹妹,但你要劝他将所知道的事情全部供人。且你们夫妻若是能被特赦,要为我做事。”李满园正色道。

南家和项家的后人是要被补偿,但绝不是眼前这二位,毕竟军师这些年为贤王效力,已经不被朝堂所容纳。

且李满园也有自己的私心,她更希望女婿能得到实惠的补偿,这样闺女也受益。

而军师和项娘子在徐家做事,也不会仗着长辈的身份去拿捏徐云娟。

身为母亲,李满园能为每个子女谋算的,都会尽心尽力。

“夫人大恩,小妇人铭感五内,愿起誓以性命承诺。”项娘子泪痕未干的道。

李满园忙扶起要跪地磕头的项娘子,拍着她的手背道:“你也不容易,大家都是女人,我也希望如你这样自立自强的女子能活的好好的。”

项娘子含泪点头,对李满园的感激之心自是用言语无法表达,心里已经决定了这辈子给李满园当牛做马都要报答她的恩情。

不提李满园将项娘子送到私兵那边去与军事夫妻团聚的事,南衡府的救灾事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在北地的时候徐家就带头捐赠,京城那边的权贵也都被迫的跟着捐了一波,因此到了南衡府的物资不少,足够让百姓们度过这个冬天。

只是中间少不了被克扣,或是以次充好的现象,徐世安竟然全部都列了清单,直接呈给在南衡府的太上皇,也不必舍近求远了。

用了半年的世界,南衡府才真正的平稳下来,徐世安也累的瘦了一大圈。

李满园变着花样的给徐世安补都没用,好在他只是消瘦了些并非病倒。

“这庄稼长得可真喜人,今年只要不大旱,不愁秋收的粮食不够百姓们吃饱的。”

马车路过乡间小路,李满园撩起车帘向外看去,欣慰的露出笑脸。

太上皇大修水利,虽比不上三峡的南水北调工程,但老百姓也是实打实的受惠了。

“你呀,明明是最富有的官夫人,却爱关心这些事,比我这知府还用心。”徐世安捏了捏李满园的手,笑道。

之所以庄稼这么好,李满园也有不小的功劳,没少往各处的河流和水井里投放灵泉水。

为了有足够的理由走遍受灾的地界,李满园只能以要建作坊的理由到处去考察,其受累的程度不比徐世安轻。

“哪敢跟徐大人相提并论?我一个妇道人家,说破天也就是会赚银子,帮百姓们某个赚银子的路子,让他们安居乐业还得靠徐大人才行。”

李满园笑着抱起了又打呵欠的小闺女,将被小儿子扯在手里的头发给松开来,免得一会听到闺女哭。

“你呀,是深藏功与名。”

不好在一双小儿女面前多说什么,徐世安捞起小儿子,神色复杂的对李满园道:“小四和彩霞的婚事,回头请太上皇做主定下来吧!”

第三百六十二章 隐藏的身世 李满园一怔,笑道:“你同意他们俩的婚事我明白,可这么习惯使唤老爷子,不是为人臣子该做的事吧?”

徐世安瞥了李满园一眼,道:“比起你动辄撸袖子大吵一架,我这存粹是把太上皇他老人家当做自家的长辈,有何不妥吗?”

李满园失笑,就喜欢看徐世安明明占了便宜,却一副本该如此的架势。

太上皇这大半年就住在南衡府了,为了给徐家程家,连过年都没回京城去,为此皇帝送了好多东西到徐家以表孝心,可是让李满园又白白的赚了一回。

有帝后做表率,那些原本要孝敬太上皇的王公贵族,好东西自然也都送到徐家来。

别只看这些东西,最重要的是让人知道徐家是太上皇的人,也是皇帝看重的臣子,想要暗中整治徐家的人得细细掂量一番。

“你娘她……真的不会再为难我吧?”李满园想到徐老太,又一次的想打道回府了。

可徐老太去云水县那边养老,投奔的是大儿子,作为二儿子的徐世安却不能当做不知,自是要过来看望的。

“不会,大哥如今已经是正经的县令,娘除非不想大哥更进一步,否则定不会再做之前的事。”徐世安皱了下眉心。

“爹吃糖,心情好。”胖胖举着被他舔的都是口水的糖果往徐世安的嘴里塞,惹的李满园在一旁看笑话。

父子俩嬉闹了一通,一家人总算到了云水县县衙。

当初李祥在这里做官的时候,强行将两侧给衙役住的班房都拆开了重建,愣是扩成了小三进。

大房人口虽然多,但农家也没有讲究一人一间屋子的,倒是还住得下。

“儿子\儿媳给娘磕头了。”

“孙子\孙媳\孙女给奶奶磕头。”

徐世安夫妻在前头,带着家里老少给徐老太磕头,这是古人孝道中的一环,李满园不习惯却也忍了。

“都起来吧,你们大老远来的也累了,先去歇着吧。”徐老太绷着脸,一开口便是赶人,不见半点的慈祥。

李满园眯了下眼睛,转身便牵着一双儿女往出走,其他晚辈见了自是都跟上了。

“你瞅瞅,她才是知府夫人就这样了,往后要是有个诰命还不知道要咋样呢!”徐老太指着李满园的背影喊道。

“娘不知道吗?李氏有功,太后娘娘特封她为二品诰命,且夸赞李氏贤惠淑良,恭俭孝谦。”徐世安立直了身子,语气生硬。

自家娘这番作态,当真是无法与那些官家的老夫人相比,换句话说是上不得台面。

明明一句话就能缓和关系,非得要用给李氏和孩子们难看的方式来开场,要二房的心如何能向着大房?

“娘,您这又是何苦呢?”徐世宁苦笑,他是早就知道徐家最不可以得罪的人就是李满园了。

不说李满园的脾性就不受屈,在外头可是比男人还本事,手底下的人比他们兄弟这官老爷还多。

关键是李满园办的那些作坊,赚钱又能让老百姓感恩,最后又拱手相让给朝廷,这样的作为便是男儿也不敢。

所以,得罪李满园的结果只能是自己倒霉,告御状去只要不是李满园叛国都不会出事。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高傲的样子!二品诰命又如何?还不是我徐家妇?”

“孙子都有的人了,还穿成那样,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给谁看呢?我要是再不压压她的威风,她李氏能上天!”

徐老太不肯承认自己有错,本以为李满园会碍于这么多人在场给她个面子,哪想到李满园直接带人就走。

婆婆的威风没抖起来,以后还如何耍威风?

“老二啊,你跟弟妹解释一下。娘其实是心疼你们赶路辛苦,想着晚上吃团圆饭的时候再唠嗑。”

“咱们都是一家人,娘一向软话不会软着说,委屈弟妹了。”

徐魏氏最清楚自家缘何得来的官身,甚至是徐世宁怎么活下来的,这里头都少不得李满园的功劳,感激都来不及哪敢得罪?

“娘这是干啥?奶奶就是说二婶几句又咋了?这年头,婆婆还说不得做媳妇的了?”大儿媳不满自家的孩子去投奔二房,结果到了才知道二房南下了,故意这般说道。

“闭嘴!”

“老大家的,别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着啥!今儿我把话撂这,你们爹的命是你们二叔、二婶救下的,大房能有今天也是你们二叔、二婶帮忙的。要是谁不知道感恩,徐家大房容不下这样的人!”

徐魏氏难得的发回火,见大儿媳妇还想开口,立即冲儿子们喊话道:“这话也是跟你们几个说的,谁再敢给我起小心思,要么拿着休书滚,要么就自请除族,往后在外头别说和我们姓一个徐!”

徐世宁本想说徐魏氏说的严重了,可环视一圈儿孙,才发现自己对他们多疏于管教。

“你们娘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这辈子大房欠二房的还不清,你们还认是我徐世宁这一脉的人,就给我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我也豁的出去老脸给你们说好话,让你们二叔、二婶多照看几分。”徐世宁一表态,于徐家人的意义便不一样了。

便是徐老太,也久久没有作声。

“大哥严重了,你我兄弟一场本就该互相扶持。我先去看看李氏,晚些时候再与大哥痛饮一场,就用李氏带来的酒,那方子还是她赠与贺知府的夫人的。”

徐世安拱了拱手,故意说了后面的话,是敲打也是警告徐家大房的人,别再打李满园的主意,他们不够格。

徐老太若有所思的看着徐世安离去,被徐世宁两口子劝的心烦后回了房间,连伺候她的婆子也打发了,才从床边的枕头下拿出一个灰色的小布包,一层层的打开后里面赫然藏着一块玉佩。

“兄长,我护了世宁这孩子一辈子,宁可委屈了自己亲生的也要让世宁过的好些,可如今世宁要依靠老二才有今日。如今咱们这一辈儿交情好的人也不多了,我还该让世宁知道他的身世吗?”

第三百六十三章 骗人的是小狗! 自从徐老太将玉佩收藏起来之后,对待二房的态度倒是有所改变,对李满园是直接无视,其他的小辈徐老太也会笑着说几句话,甚至看徐世安的眼神里有几分的愧疚。

突然改变的徐老太让二房很不适应,甚至是不安,但表面上能维持和谐,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在云水县逗留了两日,当一众人要离开的时候,说要出门视察百姓情况的太上皇竟然来了,二房自是不好在这个时候离开。

然而太上皇在和众人寒暄过后,却在见到赶过来的徐老太之际愣了好一会,喊道:“琳琅?真的是你吗?”

“太上皇还记得琳琅,是琳琅的福分。我姐姐她,可还好?”徐老太擦着眼角的泪,问道。

“好,甚好。要是知道你还活着,那就更好了。”

“我到这兄弟俩都这么能干,娶的媳妇也好,小辈也争气,原来是宁家的子孙啊!哈哈,好,好,好!”

太上皇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还不断抚掌,根本不管徐家人的反应,径自的让人腾出一间屋子来,和徐老太去单独谈话,留下徐家人面面相觑。

还是过了许久,李满园扯了扯徐世安的衣袖,小声问道:“咱娘该不会和南家、项家一样,也是被诬陷的忠良之后吧?”

徐世安默,他说不准,但他不想和天家扯上亲戚关系,那样为官反而不易。

抬头看了徐世宁一眼,徐世安此刻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还不待他去细想,徐老太和太上皇已经回来了。

“今日的事,寡人希望不要外传。另外,你们准备一下,明日我便带着你们娘进京,估摸着要住一段时日。”

太上皇眼中掩不住的喜色,交代完这一句就要走,可临走的时候又对李满园道:“李氏,把你做的那些吃食都拾掇一些,寡人要带回宫给太后尝尝,也馋馋那不孝子!”

李满园翻白眼,想到因太上皇而收到的那些好东西,也就不反驳了。

众人恭送太上皇离开后,徐老太叫了两个儿子单独说话,甚至连孙子们都不允许听。

李满园好奇的很,可她不想带头去听婆婆的墙角,徐世安早晚会告诉她的,干脆就留在花厅里和徐魏氏闲话,顺便看着一众人老实的在这等着。

却说徐老太叫了两个儿子,言简意赅的解释了自己的出身,竟是当今太后的亲妹妹,换句话说徐世宁兄弟俩是皇帝的表兄弟,这亲戚也可是很亲近了。

“我单独把你们叫来,是想跟你们说,过去的种种就过去吧。要是你们有出息,儿孙也有能耐,在我老了之前定会给你们定下这个身份。”

说着,徐老太看了徐世宁一眼,继续道:“若是你们没本事,给你们个爵位也枉然,孩子们反而会因为突来的权贵不思进取,那才是毁了他们。”

“娘岁数大了,有些事想的不够通透。要是你们觉着娘的决定不对,那娘见了太后娘娘定会给你们求一份荣耀。”

兄弟俩立即跪下磕头,徐世宁惭愧的道:“是儿子无用,让娘跟着操心了。日后儿子必定严格教养子孙,让娘能光明正大的回京城去!”

“儿子尊重娘的决定。”徐世安恭敬的道。

其实徐世安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的,他明白了自家娘为何和寻常的乡下老太太的不同,可娘落难嫁给爹,为何又要让爹临终前还留有遗憾?

且他们兄弟俩,不论是谁出息,都是娘的荣光,难道不该一视同仁?为何非要大哥出息才成?

徐世安的疑问,在徐老太与他们兄弟俩单独谈话后终于知道了。

说了自己逃难的经历,以及之后的种种,徐老太拍着徐世安的手,哽咽道:“娘知道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爹。可娘不仅仅是你的婆娘,是你的亲娘,还是你大哥的亲姑姑。而你大哥,只有娘这么一个在身边的亲人了。”

“当年娘不清楚是咋回事,也不敢去找姐姐。后来知道你姨母母仪天下了,娘更不敢去找她,怕会给她带来麻烦。娘是自私的,你怨恨娘也是应当的,可重来一次娘还是会这么做。”

徐世安的心情极为复杂,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徐老太过去的行径。

因为兄长惨死,满门只逃出他们姑侄俩,徐老太待徐世宁的好可以理解。

但那并不妨碍徐老太疼爱自己的儿子,至少不该差别对待的这般严重,甚至狠心的让徐老汉死不瞑目。

怀着这样的心情,徐世安在回到南衡府后依旧闷闷不乐,吓得小辈们都不敢凑上前来,也只有双胞胎不畏惧。

连着许多天,徐世安都是这样的状态,李满园终于忍无可忍,逮着机会拉着徐世安关门谈心。

“当家的,你打算啥时候放下心结?”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娘还有大哥都说了啥,可你现在这样子,家人都不能好好的过日子了,你确定要一直这样吗?”

面对李满园的质问,徐世安愣愣的看了她好一会,竟委屈的像个孩子,连眼睛都红了。

“媳妇,大哥不是亲大哥,娘为了亡兄偏心大哥一辈子,爹到临终的时候还惦记着呢。我不知道该不该怨恨娘的偏心和自私,也不知道该不该怨怪大哥抢了本该是我的一切。”

“我想恨,却发现都有苦衷。可若要原谅,我又没法宽容大度。怎么办?我只剩下你们了。”

将李满园拥入怀中,脸埋在她的肩窝,徐世安哽咽着说了实情。

李满园一直觉得婆婆和普通女人不一样,这下倒是明白几分,一个千金小姐沦落成村妇,难怪心有不甘。

只是在乡下住得太久了,徐老太也忘了如何做贵人,反倒是有些不伦不类。

唯有徐世安,是可怜的存在,也因徐老汉的亡故而让他更加意难平。

“你也说还有我们,那就振作起来,别让儿女们担忧。至于娘那边,她想让大房立起来,更多的是想让大哥能撑得起宁家。而你如今的成绩,足以让徐家祖先引以为傲了。”李满园安慰道。

徐世安许久没有作声,在李满园怀疑他睡着的时候,肩膀处传来闷声,“你会陪我走完此生,不离不弃吗?”

李满园微楞,才明白徐世安为何郁郁寡欢又不安,这是怕她会离开这个世间,回到原来的世界?

“傻子,我们都有孩子了,我能舍得离开吗?”紧紧的回抱着徐世安,李满园轻笑道:“这辈子,咱们都不分开,骗人的是小狗!”

说完这句幼稚的话,李满园忍不住笑出声来,徐世安也闷闷的低笑起来。

是啊,此生陪伴最良久的是枕边人,至于其他的缘分,得而幸之罢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花灯节出事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再有朝廷的鼎力支持,南衡府的天灾在年前终于稳定,徐世安也可以安心的留在府中过年了。

只是徐老太自从年前进京后,就再没回来,也没有让人带回书信,外界好似也不知道她的存在,在徐家大家也都默契的不去提及。

“新年新气象,愿今年能风调雨顺,不再有有天灾人祸。”

夫妻俩聚在一起守夜,将儿女们都打发了,省的陪着他们还得顾着规矩,没道理过年了还不得清闲。

“是啊。百姓所求,不过是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徐世安主动给李满园倒了一杯果酒,夫妻俩难得有空闲话,喝点酒助兴也是应当的。

李满园自知酒量不行,果酒也是小酌,她也不是嗜酒之人,只是偶尔会有酒虫钻出来闹腾。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很清楚今年这个愿望怕是奢望。

大旱,绝不可能只一年便风调雨顺。

皇宫。

太后早早的从宫宴中退出,只因为寝宫内有亲人在等着她守岁,正是失联多年的亲妹妹,至今未对外界宣布的血脉至亲。

“你怎么来了?”

换上常服的太后,出了内寝便瞧见太上皇,不由得皱起眉头。

夫妻大半辈子,两人曾有过炙热的感情,也共历过生死,却因种种原因再见如陌生人。

毕竟宁家虽然还有血脉在,却也有太多太后的至亲死于非命,这一切都是因为太上皇而起的,且那仇人之一还在宫中享受着太妃的待遇,就连贤王也一直在企图登上龙椅。

“玲珑,几十年过去了,我知你始终你怨恨我,即便找到琳琅,知道宁家还有血脉在,你依旧不肯原谅我。”

“只你我这把年岁了,难不成你真打算要在黄泉路上也与我不再相见?”

太上皇止步在廊下,他深深牢记太后曾说过的话,不许他踏进内寝一步。

“此生,我不悔与你为妻,却也最悔做了你的皇后。”

太后说完,目不斜视的从太上皇身边走过,丝毫不在意被她的话打击的身形都岣嵝几分的太上皇是何等被扎心。

这个除夕夜,过的不安心的绝不止这对年过半百的最尊贵的夫妻。

慈安宫中,贵太妃正与贤王母子团聚,自也是打发了所有的宫人。

“这次皇帝叫你回京,却不许你带军队回来,怕是不安好心。这块令牌你收好,必要的时候,做最后一搏!”贵太妃压低声音,将一块令牌塞在贤王手中。

母子俩的容貌如出一辙,贤王也同样有一双丹凤眼,微微眯着的时候冷意尽显。

“父皇为何如此偏心?只因我不是嫡长?”贤王紧紧握着令牌,似有悲愤在胸腔里溢出。

“你父皇的偏心,你不是早就知晓了?这么多年,只要是那对母子想要的,你父皇都毫不犹豫的便给予!”

“即便是没了宁家,依旧一力扶持那个畜生!便是母妃在这宫中,也只能的年节的时候见他一面,他……”

贵太妃重重的拍向桌面,到嘴边的话终究咽下去,对贤王道:“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出宫去,进来行事小心些,有事让人传话进来,母妃会全力配合你。”

贤王应了一声,朝贵太妃行了一礼后便告退。

却在出宫的时候,贤王朝南衡府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声道:“让留在那边的人加快速度,本王要在一个月内听到好消息!”

正月里朝廷尚且封笔,各府衙非紧急事务自然也是沐休,衙门的大门都是紧闭的。

然而在正月十五这天,徐家人在花灯节的日子,却经历一场暴乱。

确切的说,是有人恶意伤人,也有人贩子竟然当街掳走了不少少女及孩童,其中包括许多权贵人家的公子、小姐。

“娘,彩霞不见了!”

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到酒楼的包厢里,小四惊呼一声。

徐云娇猛地回头看向自己牵着的人,忙甩开手质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是姑娘拽着我的手,一路将我拉到我这里的。”小姑娘的年纪和徐云娇差不多,显然也被吓得不轻,红着眼睛道:“我娘一定在找我,定是急坏了。”

李满园深吸一口气,忙用意识联系奶鹅,让它赶紧去找彩霞,顺便让小伙伴们盯着那些坏人,争取解救被抓走的无辜百姓,以及不放走一个歹徒。

“小姑娘莫怕,我们乃是知府家眷。现在外头正乱着,待衙门平息了事情后,再派人送你回去。”李满园安抚了小姑娘一句,朝身边的一个婆子递了个眼色,让她稍稍盯着些人。

毕竟是陌生人,总要防范些为好。

“娘,我去找彩霞。她没遇着过这种事,指不定被吓坏了。”小四说着就想出门。

“小四。”徐承祖拽住小四,沉声道:“你这个时候出去就是添乱,护院都在街上帮衙门抓人,他们看到彩霞自是会带回来。”

比起彩霞,徐承祖更在意亲弟弟的安慰,怕又丢了一个找寻不到。

“三哥,彩霞一个姑娘家,万一出事了咋办?何况她是我的未婚妻,出了事自该有我护着。”小四想要挣脱开,奈何没有徐承祖的力气大,只能瞪眼。

“让小四去吧,老二你跟着小四一起,别让他落单了。”李满园略作思量后没有阻止小四去寻人,却也没让家里其他人去。

酒楼这边也不一定安全,家里孩子又多,也需要保证安全,不能顾此失彼。

正好奶鹅那边有回音,李满园忙吩咐道:“去擂台那边,路上遇到咱们的人都召集过去,快!”

“老大,你也跟着一道去!”

李满园突然这么吩咐,倒是让家里人一怔。

“好。”小四没空去想自家娘为何会这么说,左右也不知道去哪里寻人,就当是去碰碰运气。

没人注意到李满园微变的脸色,一家子女眷都被这巨变吓得不轻,还要哄几个年幼的孩子。

李满园焦急的站在窗口向外望去,除了那个婆子外,没人留意被徐云娇误带来的小姑娘,这会正低着头,眼珠子转个不停,哪里是被吓到了的模样。

只见小姑娘低头摆弄着修剪的很好的手指,起身来到桌前,略带局促的拎起茶杯,对看向她的赵杏花解释道:“我口渴,能喝杯水吗?”

第三百六十五章 灭门 赵杏花这会刚刚哄好了一个儿子,正在哄另外一个,没心思用在旁人身上,便道:“只管喝便是,不够了让人再给你要一壶,点心也随意。”

“谢谢少夫人。”小姑娘怯生生的道。

张雯珊也抬头看了一眼,见小姑娘倒茶喝也没说什么,不过是一杯茶水而已,把吓着的孩子哄好才是重要的。

其实徐家出门带的下人足够多,但做娘的都心疼孩子,自然是想亲自哄。

倒是李满园的那对龙凤胎,一个在哭闹声中也睡的香甜,令一个胆子大的根本没当回事,这才让李满园不用分心。

可没人注意的是,小姑娘倒茶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了壶嘴,少许的白色粉末洒了进去。

而小姑娘喝完茶水后,犹豫片刻,倒了杯茶给李满园端了过去。

“夫人喝杯水压压惊吧。”小姑娘声音甜美的道。

“谢谢。”李满园接过茶盏,视线落在小姑娘身上,见她垫着脚向街道上张望,安抚道:“别急,用不了多久就会送你回家。”

“嗯,我就看看,兴许能看到我娘。”小姑娘小声道。

李满园没再说话,担心徐世安父子几个的安危,更担心彩霞的情况。

下意识的端起茶盏要抿一口的李满园,小腿被撞了一下,身子一个不稳,手里的茶盏掉落到窗外,好在没有砸到人。

“娘,胖胖困。”一向精神头十足的胖胖,朝李满园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打着呵欠道。

“来,姐姐哄你睡。等爹来接咱们,就能回家了。”徐云娇知道自家娘忧心外面的情况,便抱起了胖胖往旁边的椅子走去。

小胖胖委屈的看向自家娘,倒也懂事的没闹,很快就在徐云娇怀中睡着,这才让婆子接过去抱着。

外面不再像刚才那般乱,包间里的几个小的也被安抚的睡下了,一时间安静的让人更加心不安。

“娘坐下歇会吧,有消息会有人来通知咱们的。”徐云娇扶着李满园坐下,到底是掌过家的,懂事的很。

没人知道李满园一直在用意识与奶鹅联络,对外面的情况掌握个七七八八。

这会彩霞已经被找到,只是被人用了药昏迷着,小四哥几个已经带她去看郎中,同时还有不少被解救的少男少女也一并被送去医馆。

倒是那些歹人,并未全部落网,更没有找到幕后主使。

“让人换壶热茶来,再做几碗热汤面吧。”见徐云娇要给李满园倒茶,张雯珊对身旁的婆子吩咐道。

闻言,徐云娇将茶壶放下,这个季节是很冷的,喝点热乎的也好。

娘几个都不知道,他们刚刚躲过一劫。

一直在床前的小姑娘见状,双手紧紧的抓着窗框,忙将视线落在街道上,免得被人看出她的心思。

徐承祖要守着家里的女眷,这会见外面安静些,便在门外守着,也好早些知道外面的情况。

“他们怎么会来?”

徐承祖看着楼下被官差送来的人,脸色不大好的快速进了包间,皱眉对李满园道:“李家来人了。”

“李家?”李满园挑眉,不是她所想的那个李家吧?

“是。”徐承祖点头。

重重的吐了口气,李满园屈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对徐承祖道:“先找张桌子把他们安置下,叫些吃食。”

包间内都是睡着的小娃子,还有一个外人,李满园不想这个时候和李家的人接触,能拖一会是一会。

徐承祖会意,急匆匆的下楼去,在楼梯处把人给拦下,又给了送人过来的官差赏钱。

在门口偷偷看着这一幕的徐云娇,见徐承祖把李家人安抚住了,才回到李满园身边坐下,小声道:“外家人怎么会过来?今儿是十五,岂不是过年都在路上?”

“回去再说。”李满园眯了眯眼睛,自也想到这点,却不好在外面说。

赵杏花和张雯珊默契的对视一眼,她们都习惯了家里的和睦,是真的很不想接触那些极品亲戚,尤其是赵杏花刚嫁到徐家的时候,没少被李家的人欺负。

待娘几个吃完热汤面,街道上只剩下零星的路人,徐耀祖也回来给李满园报平安。

“小四带着彩霞先回府了,老二留在医馆那边,照看那些也被迷晕了还没被领回去的人。”徐耀祖说完,连着灌了两杯茶水,又把赵杏花剩下的热汤面都吃了。

“你爹那边呢?”李满园问道。

“还有人没抓到,我也没看到我爹,听官差说的。估计今天我爹是回不了家了,我先送你们回去,一会再带护院去医馆那边,让老二一个人守着我不放心。”徐耀祖道。

李满园点头,一家子女眷还是快些回府去比较安全,何况还有李家人。

转头看向惶恐的小姑娘,李满园道:“先派人把这姑娘送回去家吧,也省的她家里担心。”

“多谢夫人。”见李满园没忘了安排自己,小姑娘连忙福身道谢。

考虑到对方是个小姑娘,外头又不安全,李满园便安排了一个婆子和一个护院一块过去,一家人这才打道回府。

李家人倒是乖觉,虽然想跟李满园打招呼,但见她脸色不好便跟着一道走,也没有上前套近乎。

待回家后,李满园你让大伙都散了,折腾了大半宿又担惊受怕的,自是该好好歇歇。

去看了趟彩霞,确定她无恙后,李满园才回了屋子,有意要晾着李家人倒也没急着见,安排了人去客房伺候,顺便监视兼套话。

“奴婢听着老太太的话口,是被族里挤兑的日子不好过,赌气就来南衡府寻夫人来了。路上又遇着北上的灾民,怕被抢了细软,这才绕了个圈子,连过年都在路上的。”贺姑姑很快来回话。

“李家人最大的特点,便是没有实话,你让人盯紧了,也别亏待了,先晾上几天再说。”

李满园是真的厌烦了李家人,不给点颜色,怕是要得寸进尺。

“再派两个心细的婆子去医馆那边,这次出事的有不少姑娘家,婆子照应着也方便些,别坏了姑娘家的名声,再添乱子。”

李满园又叮嘱了几句,贺姑姑领命离去,可没一会又急匆匆的赶回来。

刚要躺下的李满园见她这般,问道:“李家人闹腾了?”

“不是?”贺姑姑摇头,道:“之前被四小姐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家里竟然被灭门了。那姑娘受刺激晕了过去,护院把人送到医馆去,留下婆子在那边照顾着,便回来禀报。”

“灭门?”李满园眯着眼睛问道:“那姑娘是何身份?府城里还有多少人家出了这样大的事?”

第三百六十六章 出事 “那姑娘家里只有一个娘亲和一个弟弟,护院也没来得及细查。”贺姑姑回道:“奴婢不清楚外头的情况,怕是今晚遭殃的人不少。”

李满园心情沉重,这不仅仅是无辜之人的事,徐世安这个知府怕是要被弹劾了。

稍坐思量,李满园便吩咐道:“让人去跟老爷带个口信,衙门那边统计好伤亡,府上会竭力协助朝廷善后。”

徐世安虽是知府,但有些事不能越过朝廷去,否则迟早会被天家忌惮。

且有些事做的不符合身份,便等于将自家架在火上烤,需得预防。

贺姑姑连忙领命而去,李满园没让人守夜,进了空间与奶鹅联系起来。

“奶鹅,外面的情况如何了?”李满园询问道。

“媛姐,那些人实在太坏了,一路逃一路砍杀老百姓,死了好多人!”

“姐夫的人也死伤不少,不过大半的坏人都被抓到了,就是现在医馆忙不过来了,伤药不够用……”

奶鹅快速的回答李满园的问题,但它毕竟是动物,或者说奶鹅的小伙伴是没有开灵智的飞禽走兽,自然有许多问题不是奶鹅能转述明白的。

通过与奶鹅的对话,李满园大致的知道了死伤的人数,以及外面的情况。

忙将空间里的成品金疮药倒腾出来,李满园又去叫在厢房里守夜的如意过来,吩咐她带着丫头们开库房取白布及烈酒,让护院们给各个医馆送去,救人才是当务之急。

另外厨房那边也不得闲,除了自家在外帮忙的护院,还有衙役和郎中们以及那些伤患都要吃些东西才成。

这一夜,徐府的下人们忙的很,李满园也是快到天亮了才合衣眯了会。

“娘,我们回来了。”

徐耀祖兄弟三人回来后,直接来见李满园,一个个眼睛都熬出了红血丝。

昨晚送家里人回来后,徐承祖也随着大哥出去帮忙,李满园知道他一心想走仕途,这些事让他早些经历也好,便没有拦着。

“外面的情况如何了?”吩咐下人去给做些简单的吃食,李满园这才问道。

“现在府城的医馆都住满了,伤势重都尽量都安排在医馆后院,省的郎中来回跑耽误救人的功夫。”徐耀祖回道。

“有些人家里伤亡重,儿子做主让安排护院小厮在那边照看着,一些穷苦人家的药钱也都挂在徐府账上。”徐继祖答道。

“儿子粗略的统计了一下,各家医馆的伤患近百人,有些恐难保住性命。”徐承祖的情绪有些低迷,毕竟年纪没有两个哥哥大,见到这般血腥的场面还有些不适应。

三个儿子没有官身,即便是知府公子也不能参与的太多,但也都是竭尽所能了。

李满园看着三个儿子疲惫的模样,便道:“先去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再各自回去眯一觉。这次的事,不是一两天内能善后的,你们且有的忙,莫要熬坏了身子。”

三个儿子点头,他们虽年轻但也是真的累,尤其心情很沉重。

徐承祖到底是读书多,思忖片刻后问道:“娘,咱们徐家这般安抚伤重的百姓,是否不妥?”

很高兴有小辈能想到这点,徐家将来不怕没人能支撑的起门户了。

“你能想到这点很好,咱们家花了多少银子,你们该记账的记账,待事情了了自有你们爹决定该如何。”李满园道。

徐耀祖一时间想不太明白,倒是徐继祖听明白几分,顿时脸色也凝重起来。

“儿子,可是给家里惹祸了?”徐继祖问道。

“昨儿事发突然,你们身为知府公子自是该做些什么。好了,这事不急着谈,你们现在只管去做,不必有什么压力。”

“咱们徐家蒙受天恩,所做一切都是感恩天家,为天家尽忠。”李满园压低声音提点道。

徐耀祖的思想最为简单些,忙起身道:“是,儿子记下了。没有天家的恩赐,咱们徐家还在乡下种地呢,儿子不敢忘。”

李满园满意的点点头,她倒是羡慕徐耀祖的直脑筋。

有些时候赤子之心,才是最难得的,也是天家所最需要的。

但徐耀祖这般无暇的心思,却需要有人来维护,否则便会招灾。

徐世安连着两天没有回府,只有小厮回府取换洗衣物的时候给李满园带了口信。

其实有奶鹅在,还有三个儿子在外头忙着,李满园对府城的情况倒是了解个大致。

“夫人,这是今日的账目。”贺姑姑拿着新一天的花销来给李满园过目。

换做平时,府里的账目都是交给几个儿媳和闺女去轮流打理。

可这两日情况特殊,除了银两和物资的支出,府上为那些被灭门的人家准备棺桲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这两日怕是还会有人熬不过去,让管家多留意外面的情况,不必给家里省银子。”李满园看了一眼花销的总计,和她预估的差不多,便没再细看。

“奴婢会转告管家的。”贺姑姑收起账册,略作犹疑的道:“夫人可要去客院看看?”

“嗯?”李满园抬眼望向贺姑姑,怀疑李家人又起幺蛾子了。

“进了客院后,老爷子与老太太就没出过门,舅老爷也没出过屋子。”贺姑姑如实禀报。

按理说以李家人的性子,绝不可能安心的待着才是。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就怕里头有猫腻。

李家人再不地道,名义上也是李满园的爹娘和弟弟,不过去看看会落人话柄。

“你过去走一遭,就说我明儿去看他们。”李满园捏着眉心,她差点将李家人给忘了,倒是想起了那晚酒楼里的小姑娘,问道:“那小姑娘如何了?”

在医馆了待了一晚上后,李满园便让人将小姑娘带回府中,询问了一番后,小姑娘表示要回去给娘亲和弟弟办身后事。

李满园念着一面之缘,体恤小姑娘年纪不大,就派了个婆子去帮忙,能替小姑娘拿些主意,也是给她撑腰的意思。

“再有一日便该下葬了,奴婢让人去看过,那边的婆子办事稳当,倒是能给小姑娘撑腰。就是那小姑娘本就是孤儿寡母的人家,那小院也是租下的,怕是日子不好过了。”贺姑姑如实道。

李满园端起茶杯的手顿了下,叹道:“让管家统计一下,这次受害的人家,有多少人会为生计犯愁的,回头看着给安排个活路吧。”

家里不缺产业,安排些人手不是问题。

贺姑姑这厢刚要应了,如意便急匆匆的跑进来,福身道:“夫人快去客院看看吧,老夫人出事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说吧,目的是什么? “你这丫头,把话说清楚些,老夫人那厢是出了什么事了?”贺姑姑见义女这般不稳重,怕在李满园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忙开口道。

“晚饭不合老夫人胃口,下人便叫厨房给重新做了两个菜。奴婢怕老夫人不高兴,就想着亲自过去。可谁知道……”如意咬着嘴唇,剩下的话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吞吞吐吐的作甚?在夫人面前,只管实话实说便是。”贺姑姑给如意使了个眼色,恨不能已经知道原委,代她把话给说清楚了。

“说吧。”李满园皱眉,对李家人只有厌烦。

“奴婢过去的时候,一个丫头正在给舅老爷布菜,舅老爷拉着丫头的手,非得说是菜汤弄脏了他的衣裳,要丫头给他舔干净了。”

如意闭了闭眼睛,语速飞快的道:“丫头要跪下赔罪,可舅老爷拽着不松手。奴婢开口替那丫头求情,老夫人便训斥舅老爷几句,又说了几句徐府规矩大没拿他们当正经亲戚对待的话。”

“奴婢怕坏了府上的名声,就解释了几句,舅老爷听不进去硬要拽着丫头回屋给他换衣裳,撕扯间撞到了老夫人,闪了腰。”

说完,如意忙跪地磕头,“奴婢无用,还冒犯了老夫人,请夫人责罚。”

如意到底顾念着李家人是夫人的娘家人,很多话她都说的隐晦。

但李满园怎会不知道李家人是什么德行,只怕李家根不仅仅是拽了丫鬟的手,还有更下流的动作。

而李老太的话,指桑骂槐的难听的让这丫头说不出口才是。

“起来吧,随我去客院走一遭。”

李满园起身,对贺姑姑吩咐道:“客院那边,换上粗使的婆子,挑规矩严谨嘴巴也紧的。换下来这批,多给一个月的月钱,那个小丫头调到我院子里做个三等丫头,多照看些。”

闻言,贺姑姑和如意都松了口气,她们再在主子面前得脸,也怕这个时候为了安抚李家人而吃了挂落。

且那个小丫头,换个主家怕是就得交给李家人发落,做个通房或是发卖了都有可能,乱棍打死都是有可能的。

却说李满园来到客院,便听到李老太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声。

让贺姑姑带着伺候的下人去外头候着,李满园连询问都懒得,关起门来和李家三口大眼对小眼。

“说吧,你们来寻我的目的是什么?要银子?还是想找个营生?”

李满园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

“三丫头,你可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啊!我是你亲娘,大老远的来找你,你不管不问的把我们丢到这,现在我伤着了你也不给请个郎中,你对外人都比对亲娘好,也不怕传出去会戳你脊梁骨?”李老太说完又开始哼哼。

“三姐,咱们可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个李字,我们受了屈就是你没脸面,你可是知府夫人……”李家根的话未说完,便被李满园一个冰冷的眼神给打断了。

环视李家三口,李满园冷声道:“我的耐性有限,在你们算计我的时候,就该知道可能的下场。眼下南衡府乱的很,街头上死个把人的,官府很容易结案。”

李满园冷飕飕的话,让李家三口背脊发凉,这才意识到如今的李满园是官家女眷,真的想要对他们下手,他们根本就对抗不了。

“三丫头,你可别吓唬娘啊!”李老太也不疼了,看着李满园的眼神都透着恐惧。

李家根的眼带恨意的看向李满园,握了握拳头没有说话,怕被李满园发现干脆搭了着脑袋,一切交给爹娘去争取。

“行了,三丫头说的都是实情,你怕个啥?那天在街上不是都看到了吗?让咱们待在屋里,是为了咱们好。”

李老汉装了一袋子旱烟,想要点上,又想起李满园不喜欢满屋子的烟味,便没有点火。

“三丫头,爹娘就是乡下的泥腿子,也上不得台面。这些年为了李家,是没多少心思照看你们姐几个。可你也在乡下长大的,见过别人家都是咋养女娃的,爹娘再难的时候也没把你们卖了,也没饿死一个,也是不容易。”

李老汉这话倒是真话,李满园听了也没多少起伏,却也没打断。

不说李满园给李家多少好处,原主几十年对帮扶娘家,已经偿还了生养之恩。

用李老汉的话来讲,原主比这个时代大多数出嫁的闺女对娘家的帮衬要多的多。

“这回我们出来,是在村里待不下去了。爹不懂那些大道理,就想延续咱家这一脉的香火,也省的日后去了地下没脸见列祖列宗。你弟前头那个媳妇是个不会生养的,你看着给你弟娶个媳妇,给他个落脚的地儿就成。”李老汉说出此行目的。

“爹,咱们出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咋能……”李家根急了,可刚站起来就被李老汉一个眼神打住了话头。

李家最宠李家根,看似是李老太当家作主,实际上李老汉真说话却是最有分量的,只是他很少会出头罢了。

“我会考量的,一会郎中过来,你们也都让郎中把个脉,这一路辛苦别落下病根。”

李满园并未给准确的回复,起身的时候看向李家根,道:“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丁,要是你自己立不起来,那就收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安心的过几天踏实日子。”

“我既然是李家的闺女,断没有不希望娘家好的道理。要是你们都能安生些,日后家根有了儿女可以放在我身边教养,我自不会亏待侄子侄女。只要李家下一代出息,你们还怕没有做老太爷、老太太的命?”

说完,李满园便起身离去。

这些话是给李家最后的警告,也是最后一次和平相处,端看李家是否能够珍惜。

外头贺姑姑已经把丫鬟都撤下去,换成了让李满园满意的婆子。

“贺姑姑,去请个信得过的郎中过来……”李满园在贺姑姑耳边低语了几句,有些话不方便让人听见。

贺姑姑忙点头,步履匆匆的朝外头走去。

打量了几个婆子一眼,李满园叮嘱道:“该说的话,贺娘子应当都与你们说了。好好当差,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婆子们纷纷应声,李满园回身看了一样敞开的房门,能看到李家根和李老太正缠着李老汉在说话,也不知道李老汉能不能掣肘的了这二人。

“媛姐,出大事了!”李满园还没出客院,奶鹅的声音便传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 最后一个至亲 李满园脚步微顿,急忙用意念与奶鹅联系。

“发生什么事了?”李满园心里咯噔一声。

“我跟踪这个坏人被杀了,不过他们说已经安排人到你身边去,想要害死你们!”奶鹅焦急的道:“媛姐你要小心啊!”

李满园眯了眯眼睛,家里这几日除了李家的人过来,还口头上收了几个家破人亡的可怜人,但并未正式签卖身契,在处理完丧事之前也不会来徐府。

奶鹅所说的人,是李家人还是那些个可怜人?

“夫人,仔细脚下。”如意见李满园过月牙门都没抬高腿,忙搀扶了一把,这才避免李满园摔跤。

“从今儿起,这道门加两个婆子轮流守着,一日三餐你来送吃食,其他人就别来回走动了。”

顿了下,李满园又道:“跟你干娘说一声,各处守门的人都多安排两个。外头乱着,各房的下人尽量别走动太多,也都盯着些。”

“夫人是怀疑……”如意到底年轻,面色微变。

“不好说,防范一些总归是好的。”李满园没法把奶鹅的话说出来,即便要说也得寻个合适的时机。

如意忙应下,心里想着徐家到南衡府后又添置了些下人,这些人可得是重点要盯着的。

没过多久,贺姑姑回来禀报李满园,李家三口的身体状况。

“舅老爷的身子是虚了些,吃些日子的药便不会影响子嗣。倒是老爷子和老太太年岁大了,这些日子又受惊又是奔波的,需要将养。”贺姑姑这番话,说的很是含蓄。

李家老两口存粹是没保养好又上了岁数,乡下人的通病,这还是这些年日子过的好了才没有病态。

可李家根……大概是太放纵了,身子多少有些受损,好在还能挽救。

“明儿再让大夫来看诊,直白的和他们说就是。谁要是不信,就让人带着他们去医馆去瞧,这点药钱我这做姐姐的出的起。”

李满园对放纵的男人没好感,哪怕是有血缘关系的弟弟,语气自是带了几分讥讽。

“奴婢晓得了。”贺姑姑点头,心里有了成算。

“让人留意一下,有那家世清白的落魄人家的姑娘,问问可愿做李家的媳妇。有选中的人,便透话过去,日后李家她可以当家作主,我也会许她丰厚的嫁妆,孩子大些徐家可负责教养。”李满园又交代道。

不是李满园想坑害好人家的闺女,而是这年月好多女子的姻缘都跟猜盲盒似的。

如李满园这般许诺的姻缘,于许多女子而言反而是一种幸运,至少不用担心被婆家磋磨,在子女的教养上也不怕离了心。

连着折腾几天,李满园的身子也吃不消,等到卯时末徐世安还没回来,便早早的歇下了。

翌日郎中又上门,李家根听了诊脉后气的直骂人,最后郎中是铁青着脸离开的,怕是再不愿给李家根看病。

李老太更是在客院里哭天抹泪的,就差直接咒骂李满园了,倒是李老汉想明白了些事情,让人给李满园传话,想和她单独谈谈。

“三丫头,爹知道你怪我们偏心。可家根是家里的独苗,就是要爹这条命去换他的,爹也愿意给。”

“我信郎中说的话,该开药你就给他开着吧。只是你跟爹说句实话,家根到底能不能有骨血?”李老汉紧张的问道。

给高门大户的人家看诊,郎中都喜欢留三分余地,这个李老汉倒是知晓。

“今儿来的郎中,是南衡府最有名的老大夫,更不会隐瞒病情。他既然说能治,那便是能治。但郎中能治病救人,也得病人配合,否则开什么神丹妙药也无用。”李满园给李老汉满上一杯茶,这才端起茶盏来。

闻言,李老汉长长的吐了口气,如此他就放心了。

“那家根的亲事……”李老汉更关心这个。

“我还是那句话,家根要是自己立不起来,李家指望他力气门楣是不可能了。爹你自己想清楚,是想要李家门楣兴旺,还是只想让家根富贵即刻。”

“要是爹真的想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那就拘着家根,让他别在外面惹是生非,否则他哪天捅了篓子,我是不会出手相救的。”

李满园淡漠的说道。

李老汉想要指着李满园的鼻子骂人,却也明白这是李满园最后的让步。

或者说,身为李家女,这是李满园最后为家里的考量。

疼了二十几年的儿子,李老汉自然想要李家根好。

可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李老汉心里清楚,再想想李氏一族对他们一家的态度,李老汉咬牙道:“三丫头,你当真会管家根的娃儿?”

“我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把家根的孩子培养成材,但只要我有能力,定会尽力。徐家根基单薄,我也希望孩子们将来能多些助力,也是留条后路。”李满园这话倒是真心的。

前提是李家根将来有了孩子,不是被李家这三人带大的,否则李满园怕是无法相信李家教出来的孩子品行好。

已经想了一晚上的李老汉沉默片刻,咬牙道:“好,只要你能做到,往后我会看住家根,就算你要把他给关起来,我也不拦着!”

“这话爹也跟娘说一遍吧,省的到时候又出乱子。我这人不爱麻烦,等我厌烦了……”

不待李满园说完,李老汉忙道:“我是一家之主,你娘要是敢不听我的,那就让她回娘家去,也省的再祸害我李家的子孙!”

李满园低头掩住了嗤笑的神色,李老汉这推责任的态度也是让人无语。

难不成李家根会养成现在的性子,都是李老太一人的错?

没本事的男人,遇事就喜欢推到女人身上,窝囊废!

直到李老汉离开,也没说与李家根无关的话,李满园眯着眼睛目送李老汉离开,心里琢磨着李家人被人收买的可能。

害死徐家一家子,李家人能独善其身吗?

但愿李家人没那么傻,否则就别怪她李满园不念及占用原主身份的事了,她容忍李家很多次了。

“夫人,外头来了个妇人,说是叫李满地,是夫人娘家的妹妹,门房不认得便让在大门处等着。”李满园还没回神,有小丫头前来禀报。

李家刚刚来了三人,李满地竟然也来了?

原主的亲姐妹就剩下一个不曾见过面的李满地了,这个时候出现,是巧合吗?

李满园并未急着见人,而是蹙眉问道:“是一个人吗?可说为何而来?”

第三百六十九章 令牌 “是一个人,并未说明缘由,看上去应当吃了不少苦。”丫鬟回道。

李满园抿了口茶,稍坐思量便让丫鬟去把人带到小花厅。

人都来了,先见见再说。

不是李满园薄凉,实在是原主的记忆里,这个妹妹的存在感太低,在李满地嫁人后几乎没怎么往来过。

不多时李满地便被带到了花厅中,李满园看着面前比自己还苍老,瘦削又狼狈的女子,一时间有些慌神。

还好李满地虽狼狈不堪,却能看出几分过去的影子,和李满园也有三分相似,否则真的不敢认。

“三姐。”李满地佝偻着腰背,搓着手小声的叫了一声。

“你这是……”逃荒过来的吗?

李满园把话咽下去,对上李满地含泪的眼睛竟生出几分心疼来,让她想起了当初见到李满仓的一幕。

“好好到了就好,先吃些点心喝点热茶,咱们姐妹慢慢说话。”

这一刻,李满园只余下叹息声。

不知道李满地经历了什么,但她的情况的确不好,帮衬一把也是应当,当初在老家的时候确实疏忽了这个妹妹。

“三姐还认我?”李满地的不安,在李满园的柔声下化成哭腔,被李满园握着的手都在颤抖着。

“你我本就是姐妹,如今大姐没了,就只有你我最亲了,我能不认你吗?”

李满园叹了一声,对领人进来的丫鬟吩咐道:“在大小姐的院子里先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让厨房给做些好克化的吃食,热水准备好了,再去成衣铺先买两身换洗衣裳。”

丫鬟领命离去,李满园将自己的暖手炉塞到李满地冰冷的手中,道:“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

李满地的肚子一直在咕噜的叫着,李满园想要当听不到都不成,也不知道是饿了多少天了。

“三姐别让人忙活了,我带了衣裳的。”李满地看着精致的点心吞咽口水,见李满园推过来,拿起两块便塞到口中狼吞虎咽,着实是饿坏了。

吃了一碟点心,又喝了好几杯温热的茶水,李满地这才停下来,也是见李满园没有再给她吃东西的意思,不好主动去拿,可眼神还是忍不住瞟了两眼。

见状,李满园道:“一会厨房送来吃食你再吃些热乎的,要不伤肠胃。这点心你喜欢吃,我再让人给你准备。”

“这点心,不少银子吧?”李满地擦擦嘴角的碎屑,羞愧的低下头,四下看了一圈见没人才松了口气,吸着鼻子道:“给三姐丢人了,实在是我一路讨饭过来的,饿得慌。”

“自家姐妹,有啥好丢人的?咱们小时候赶上灾年,饿的草根树皮都没少吃,夜里饿的爬起来直喝凉水,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时候的艰难。”李满园叹道。

说起过去,李满地总算是放松了些许,眼泪却也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三姐,我这趟来是被逼的没招了,来跟你张嘴借银子的。”

李满地抹着眼泪,艰难的道:“我当家的为了家里日子好过些,这些年一直在外头倒腾点小买卖,赚的不多但日子也过的还算行。”

“可眼瞅着过年了当家的还没回家,大妮堂姐却寻上门来,说是当家的得罪了权贵,少不得要花些银子才能疏通留一条命。我也是没招了,把家里的银子都拿去打点了,只留了点盘缠,可谁知还被人给大姐了。”

说到这里。李满地的身子都在发颤,可见有多害怕。

“李大妮?”李满园皱眉,这个堂姐出现的也太是时候了。

“嗯,是她。”李满地并不想说李大妮的事,她来的目的是为了借银子救丈夫,见李满园并不关心这件事,心里急的不行。

就在这个时候丫鬟来禀报,说是屋子拾掇好了,沐浴的热水也准备好了。

“你先去洗漱,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妹夫的事,晚上咱们再细聊。”李满园起身道:“我知你急,可越是遇着大事越要冷静,你要是说不清我也不知道咋帮你不是?”

李满地虽着急,却也怕惹恼了李满园,只能跟着丫鬟先离开,她这一身的灰尘也的确不适合呆在这样的地方。

脚步顿了顿,李满园让人叫来了管家,吩咐去查一下李满地的行踪,能查到哪算哪。

怕管家那边不好查,毕竟李满地也不是能引人关注的,又和奶鹅交代了几句,让它去询问小伙伴们,这样的速度可能更快。

徐云婵今日才去铺子里,回来的时候知道李满地来了,并且安排她住的小院里,便先来与李满园说话。

作为家里的长女,徐云婵对外家的人更熟悉些,知道自家娘与这位小姨关系很疏远,甚至是见面都不说话的那种。

“娘,这两天我想先让康平和康灵搬出去住。不是我想要多心,总归能踏实些。”徐云婵深知母亲的性子,故而说话也不拐弯抹角。

李满园点头道:“你不说,我也要和你说的。康灵交给娇娇带着,学学掌家的事,也当陪陪彩霞了。康平和小四住一处吧,也到了该启蒙的时候,正好他喜欢四舅舅。”

闻言徐云婵才放心下来,又问李满地为何会来的事,母女俩自是没有好隐瞒的,李满园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得知自家被安插进来人,徐云婵的心也免不得悬起来,却也明白李满园为何把李满地安排在她院子里,这也是让她看着一些的意思。

“娘放心,小姨不在你这的时候,我会尽量把手头的事放放。眼下外头也不太平,生意也没那么忙。”徐云婵说完才回去,要给两个孩子准备些常用的东西一并带走。

奶鹅没有让李满园失望,很快便给李满园回信。

李满地真的是一路乞讨过来的,但动作的记忆有限,可得信息也并不多,老家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时半会儿还得不到消息。

“媛姐,我想回家了。”出去办了这么久的事,主要的任务是保护徐世安的奶鹅,突然撒娇道。

李满园无奈,隔空安抚道:“鹅宝乖,等你姐夫能回府了,就让你回来,再出不出去的都随你成了吧?”

“好吧。”奶鹅委屈的应下。

却说徐世安在府衙这边,忙的一天只能睡不到两个时辰,胡子都没空打理,府衙上下的官员都跟着连轴转,少不得有人心生抱怨。

“大人,这么下去可不成。这都几天没有回府了,不少人都要撑不住了。”府丞是南衡府的老官员了,由他向徐世安表达众人的心思再正常不过。

“刘大人可认得这个?”徐世安不答反问,将一块木质的令牌扔到府丞面前,冷眼看着府丞面色大变。

第三百七十章快刀斩乱麻

刘府丞看着令牌,额头上直冒冷汗,半晌才道:“这是贤王的令牌!”

“南衡府先是出现私兵,又出现这等当街砍杀的大事,死伤人数达数百人之多。刘府丞在官场上比本府更久,该知道这块令牌会出现在那些犯人身上,代表的是什么吧?”徐世安又问。

刘府丞颤颤巍巍的拿起令牌,恭敬的递到徐世安面前,抹了把汗珠才道:“大人有何吩咐,下官定当尽力胁从。”

徐世安将令牌收入袖袋中,道:“此事,本府已经已经写了密折快马加鞭送往朝廷,很快便会有天家指定的官员来接手此事。

你我身为地方官员,如今能做的就是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尽可能揪出藏在城里的钉子,否则便准备好满门一起上路吧。”

刘府丞忙躬身应了一声,权贵子弟出身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徐世安这番话的意思。

贤王的人还没有死心,这南衡府内不知藏着多少贤王的人。

一旦这些人发起疯来,南衡府即便不失守也会大乱,他们这些官员不仅仅会被朝廷责罚,更会成为乱军的箭靶子!

不提徐世安花了点心思,才让刘府丞为了保命而配合他,李满园这边刚刚听李满地说完了妹夫出事的原委。

不过都是李满地的一面之词,李满园并不确定是否有所隐瞒或偏颇。

“我就见了当家的一盏茶的功夫,知道的也就这些。可是三姐啊,我当家的赚点小钱不容易,哪敢去惹富贵人家?这回的事也不知是得罪谁了,这是有人要害我们啊!”

“我当家的没本事就能赚点辛苦钱,这下家底都掏空了不说,腿也被打断了,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李满地越说越伤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李满园和徐云婵对视一眼,母女俩无声的交流着。

李满地所说的若是实情,十有八九是被他们连累了,否则李大妮不会出现的那么及时,要知道李大妮两口子可是江金山的人,没那么闲的。

只是现在不知道李满地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想过来求助,还是为了救自家男人,而与别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小姨别哭了,眼下救小姨夫才是最要紧的。你倒是说说那边是个啥意思?咱们拿银子,就能换我小姨夫没事吗?”徐云婵柔声问道。

接过徐云婵的帕子,李满地狠狠的擦去了眼泪和鼻涕,也不好意思再把帕子还回去了,只能攥在手里。

“我根本没见着苦主,是李大妮托关系让我去看了当家的一会,又跟我说这些富贵人家怕是不缺银子。想要救我当家的出来,除了银子外,还需要有贵人相助。只要……”

李满地抬头对上李满园清冷的眸子,没底气的道:“只要三姐夫能帮忙,那边兴许能放了当家的,同意私了。”

“小妹记得江金山吗?”李满园问道。

李满地不知道为何会提起这个人,但还是点头。

“李大妮两口子一直在给江金山做事,而江金山的夫人是大将军的女儿,曾几次想要害我。”李满园解释道。

李满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眼中尽是绝望之色。

见状,徐云婵思量着开口道:“小姨你别着急,等我爹从府衙回来,让他派人和你一道回去。小姨夫要是被人给设计了,定会还小姨夫一个公道。”

“只是这官场上的事复杂呢,我爹看着是知府挺风光的,背后没有靠山也不见得就能让人给几分面子情。若是那家同意私了,银子我娘一定会帮衬的。”

“三姐……”李满地更想要的是李满园的承诺,否则她心里不踏实。

“云婵的意思和我的差不多,能把人赎出来,银子的事好说。若妹夫是被冤枉的,你姐夫也不会坐视不理。同样的,咱们家也不能以权压人,否则只怕有心人捅上去,妹夫的处境会更难。”李满园柔和的说道。

李满地连连点头,哽咽道:“有三姐这句话就够了,不管当家的能不能出来,这份大恩大德我们全家都记着,做牛做马也会报答的。”

“只是我不大懂,李大妮既然是给江金山做事的,那这次她来给我送信又是几个意思?”

到底是在乡下住了大半辈子,李满地不懂权贵间的弯弯绕绕,但也听出了不寻常。

“无妨,不论她打的啥主意,咱们行得正便是。”李满园拍拍李满地的手,道:“你也安心的歇息两日,最近衙门忙,你姐夫恐回不来。妹夫那边你放心,我先安排人过去打点一下,让他少受点苦。”

既然江夫人想要利用李满地一家,李满园什么都不做也是错的,干脆主动出击,看看那边到底想干什么!

得了李满园的准信,李满地这才安心的去歇着,一个女人千难万难的赶了这么远的路,自是身心疲惫的。

并未让李家人和李满地相互知道他们的存在,李满园现在对谁都不敢全然放心,不敢拿家里上百条人命去赌人性。

好在徐世安那边能互通消息,李满园自是跟他说了李满地夫妻的事,免得有人在中间传递了错误的信息,再让徐世安做了错误的决定。

“大人,有线索了。”刘府丞擦着脑门上的汗珠儿,大冷的天因为走的太快而脸红,大口的喘着气。

“快说。”徐世安起身迎了上去,顺便将家书塞到袖带里。

“今日有人给我送了这个,大人先看看吧。”刘府丞将一张纸条递给徐世安,神色古怪的道:“下官已经将那人拿下了,大人可要审问?”

徐世安粗略的扫了一纸条上的内容,脸色冰冷如水。

“贤王当真是看得起本府,也欣赏刘府丞。”徐世安冷哼一声,快步离去。

刘府丞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紧紧的跟在徐世安身后,心里却在琢磨着该如何给家中送给消息,还不被人察觉。

当然,刘府丞不是想给妻小送消息,而是本家那边。

被贤王盯上了可不是好事,与其博一个从龙之功,不如稳扎稳打的在朝廷上争一份功绩,才能保证几代人的富贵。

却说徐世安在审问人之前,便吩咐人给李满园送消息回去。

得知府衙内有人要对徐世安动手,李满园不免紧张,忙跟奶鹅叮嘱了一番,怕它松懈。

“贺姑姑,去将我娘请来。”李满园眯了眯眼睛。

敌人已经双管齐下,她也没必要再等对方更进一步行动,快刀斩乱麻才好。

“等等,再去一趟云婵的院子,让云婵带着她小姨在隔壁的屋子小坐。”

第三百七十章 快刀斩乱麻 刘府丞看着令牌,额头上直冒冷汗,半晌才道:“这是贤王的令牌!”

“南衡府先是出现私兵,又出现这等当街砍杀的大事,死伤人数达数百人之多。刘府丞在官场上比本府更久,该知道这块令牌会出现在那些犯人身上,代表的是什么吧?”徐世安又问。

刘府丞颤颤巍巍的拿起令牌,恭敬的递到徐世安面前,抹了把汗珠才道:“大人有何吩咐,下官定当尽力胁从。”

徐世安将令牌收入袖袋中,道:“此事,本府已经已经写了密折快马加鞭送往朝廷,很快便会有天家指定的官员来接手此事。

你我身为地方官员,如今能做的就是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尽可能揪出藏在城里的钉子,否则便准备好满门一起上路吧。”

刘府丞忙躬身应了一声,权贵子弟出身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徐世安这番话的意思。

贤王的人还没有死心,这南衡府内不知藏着多少贤王的人。

一旦这些人发起疯来,南衡府即便不失守也会大乱,他们这些官员不仅仅会被朝廷责罚,更会成为乱军的箭靶子!

不提徐世安花了点心思,才让刘府丞为了保命而配合他,李满园这边刚刚听李满地说完了妹夫出事的原委。

不过都是李满地的一面之词,李满园并不确定是否有所隐瞒或偏颇。

“我就见了当家的一盏茶的功夫,知道的也就这些。可是三姐啊,我当家的赚点小钱不容易,哪敢去惹富贵人家?这回的事也不知是得罪谁了,这是有人要害我们啊!”

“我当家的没本事就能赚点辛苦钱,这下家底都掏空了不说,腿也被打断了,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李满地越说越伤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李满园和徐云婵对视一眼,母女俩无声的交流着。

李满地所说的若是实情,十有八九是被他们连累了,否则李大妮不会出现的那么及时,要知道李大妮两口子可是江金山的人,没那么闲的。

只是现在不知道李满地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想过来求助,还是为了救自家男人,而与别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小姨别哭了,眼下救小姨夫才是最要紧的。你倒是说说那边是个啥意思?咱们拿银子,就能换我小姨夫没事吗?”徐云婵柔声问道。

接过徐云婵的帕子,李满地狠狠的擦去了眼泪和鼻涕,也不好意思再把帕子还回去了,只能攥在手里。

“我根本没见着苦主,是李大妮托关系让我去看了当家的一会,又跟我说这些富贵人家怕是不缺银子。想要救我当家的出来,除了银子外,还需要有贵人相助。只要……”

李满地抬头对上李满园清冷的眸子,没底气的道:“只要三姐夫能帮忙,那边兴许能放了当家的,同意私了。”

“小妹记得江金山吗?”李满园问道。

李满地不知道为何会提起这个人,但还是点头。

“李大妮两口子一直在给江金山做事,而江金山的夫人是大将军的女儿,曾几次想要害我。”李满园解释道。

李满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眼中尽是绝望之色。

见状,徐云婵思量着开口道:“小姨你别着急,等我爹从府衙回来,让他派人和你一道回去。小姨夫要是被人给设计了,定会还小姨夫一个公道。”

“只是这官场上的事复杂呢,我爹看着是知府挺风光的,背后没有靠山也不见得就能让人给几分面子情。若是那家同意私了,银子我娘一定会帮衬的。”

“三姐……”李满地更想要的是李满园的承诺,否则她心里不踏实。

“云婵的意思和我的差不多,能把人赎出来,银子的事好说。若妹夫是被冤枉的,你姐夫也不会坐视不理。同样的,咱们家也不能以权压人,否则只怕有心人捅上去,妹夫的处境会更难。”李满园柔和的说道。

李满地连连点头,哽咽道:“有三姐这句话就够了,不管当家的能不能出来,这份大恩大德我们全家都记着,做牛做马也会报答的。”

“只是我不大懂,李大妮既然是给江金山做事的,那这次她来给我送信又是几个意思?”

到底是在乡下住了大半辈子,李满地不懂权贵间的弯弯绕绕,但也听出了不寻常。

“无妨,不论她打的啥主意,咱们行得正便是。”李满园拍拍李满地的手,道:“你也安心的歇息两日,最近衙门忙,你姐夫恐回不来。妹夫那边你放心,我先安排人过去打点一下,让他少受点苦。”

既然江夫人想要利用李满地一家,李满园什么都不做也是错的,干脆主动出击,看看那边到底想干什么!

得了李满园的准信,李满地这才安心的去歇着,一个女人千难万难的赶了这么远的路,自是身心疲惫的。

并未让李家人和李满地相互知道他们的存在,李满园现在对谁都不敢全然放心,不敢拿家里上百条人命去赌人性。

好在徐世安那边能互通消息,李满园自是跟他说了李满地夫妻的事,免得有人在中间传递了错误的信息,再让徐世安做了错误的决定。

“大人,有线索了。”刘府丞擦着脑门上的汗珠儿,大冷的天因为走的太快而脸红,大口的喘着气。

“快说。”徐世安起身迎了上去,顺便将家书塞到袖带里。

“今日有人给我送了这个,大人先看看吧。”刘府丞将一张纸条递给徐世安,神色古怪的道:“下官已经将那人拿下了,大人可要审问?”

徐世安粗略的扫了一纸条上的内容,脸色冰冷如水。

“贤王当真是看得起本府,也欣赏刘府丞。”徐世安冷哼一声,快步离去。

刘府丞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紧紧的跟在徐世安身后,心里却在琢磨着该如何给家中送给消息,还不被人察觉。

当然,刘府丞不是想给妻小送消息,而是本家那边。

被贤王盯上了可不是好事,与其博一个从龙之功,不如稳扎稳打的在朝廷上争一份功绩,才能保证几代人的富贵。

却说徐世安在审问人之前,便吩咐人给李满园送消息回去。

得知府衙内有人要对徐世安动手,李满园不免紧张,忙跟奶鹅叮嘱了一番,怕它松懈。

“贺姑姑,去将我娘请来。”李满园眯了眯眼睛。

敌人已经双管齐下,她也没必要再等对方更进一步行动,快刀斩乱麻才好。

“等等,再去一趟云婵的院子,让云婵带着她小姨在隔壁的屋子小坐。”

第三百七十一章 真相 不多时李老太便被请了过来,头一回来到内院的老太太,眼睛根本就不够看的。

即便是刻意的收敛了,眼珠子还是忍不住乱飘,但怕李满园不高兴,到底没敢和以前一样都想划拉到自己手里。

“三丫头,你叫娘来是有啥事吗?”李老太讨好的问道。

李满园最不喜欢的便是李老太的势利眼,对待女儿要么冷漠嫌弃,有好处就各种不要尊严的讨好。

但最让李满园厌恶的,是李老太血蛭的属性,哪怕只是看着也恶心!

“你们这次来,是受了何人指使?”李满园冷声问道。

“三丫头你在说啥呢?我听不明白。”李老太眼神微微闪烁,不敢直视李满园犀利的眼。

“没有证据,我会来问你吗?”

“看在你是我亲娘的份儿上,我给你一次说真话的机会,否则我家大人若是知道了,你们还能不能走出徐府可就两说了。”

重重的在桌面上拍了一下,在李老太狡辩之前,李满园沉声道:“机会只有一次,娘想好了再开口,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可卖。”

李老太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一抬头对上李满园那双冷冽的眸子,顿时浑身僵硬。

到底是农家出来的老太太,以前仗着是李满园的亲娘,李老太还敢作一作。

可对上徐世安这个做官的姑爷,李老太只有发怵的份儿,一直都是。

李满园耐性的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见李老太还不开口,冷漠的收回视线,道:“机会我已经给过了,既然娘不知道珍惜,那便回客院去歇着吧。这些日子我会让厨房多做些好饭菜送过去,也算是我这个做闺女的最后再尽尽孝……”

李老太一听,蹭的站起身来,抓着李满园的胳膊哭求道:“三丫头,你不能不管你老子娘啊!”

“我们也是被逼的,要是我们不来,他们就要杀了家根,那可是咱们李家唯一的根苗啊!”

“娘也不知道那些人让我们干啥,就让来找你,来了后也没人找过我们。真的,娘要是有半句骗你的,就让我天打五雷轰,让我不得好死啊!”

李老太举手起誓,大有李满园再不信她就跪下的架势。

李满园眯了眯眼睛,没想到真的炸出信息来。

只是李老太是否有所隐瞒,又或者她只知道这些,李满园已经不想去探究。

毕竟不是原主,李满园没有愤怒和失望,更不会觉得伤心。

“送老太太回去歇着,今儿开始单独一间屋子。”李满园吩咐道。

李老太傻眼了,抓着李满园的胳膊不肯放开,喊道:“三丫头你这是啥意思?你是不信娘?娘真的啥都没干,你不能要了娘的命,天理不容啊!”

李满园没有回应,婆子见状连哄带拽的,将李老太给架走了。

隔壁的屋子里,李满地同样脸色苍白,双手死死的抠着大腿,青筋都暴起来了。

原本不知道自家娘要做什么的徐云婵,这会看到李满地的神色,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家娘的用意?

静静的看着满头大汗的李满地,徐云婵一言不发,她是真的没想到外家的亲人,除却已经埋骨的大姨,竟然没有一个真心待她娘的,不免心疼李满园几分。

却说李满园坐了一会才叫徐云婵和李满地过去,姐妹俩对视一眼,李满地知道瞒不住了,咚的跪在地上,闭上眼睛泪流不止。

李满园也不扶人,只是冷眼睨着李满地,看不出她的真实情绪来。

心疼被一众娘家亲人背叛的亲娘,徐云婵轻声的唤道:“娘。”

握着李满园的手,徐云婵抿着唇瓣,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道:“娘还有我们。”

拍拍徐云婵的手背,李满园内心暖暖的,总算是没白疼这闺女。

“满地,有些话我不想再说一遍,你可有话要对我说的?”李满园看向李满地问道。

“三姐,我……对不住你啊!”

李满地瘫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待哭的眼泪都干了,才开口道:“可他们抓了老大一家子,我那小孙子才半岁,那么小的娃儿他们都不放过,我不答应帮他们做事,大冬天的就让人把孩子扔到雪地里冻着,小小的娃儿冻的都哭不出来声了。”

“当家的想要护着孩子们,被他们给打了个半死,腿骨都露出来了,也不准我们给医治。还有我那老闺女,也就是三姐的外甥女,她还没及笄呢,那些畜生……”

说到这里,李满地已经说不下去了,即便没有眼泪也禁不住嚎啕大哭,听的人心碎。

李满园万万没想到李满地一家会经历这些,而原因就是他们是她李满园的亲人吗?

怒火在熊熊燃烧,李满园极力压制下去,良久才站起身来走到李满地身边,将人扶了起来。

“是三姐对不住你,连累了你们一家子。”李满园没有逃避责任。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终究是欠了李满地一家子。

“这咋能怪三姐呢?是那些人牲口,他们不是人啊!”

“可我一个乡下妇人能咋样呢?我不能不顾一家子的性命啊!”

“他们太狠了,我只能不能和他们一起去死,也省的他们祸害家里人,我宁可他们直接杀了我算了!”

李满地捶胸顿足的哭喊着,喊的嗓子都沙哑了,满心的悲痛与愤恨仍无法排泄。

李满园无法安慰,再多的话都不如让李满地一家平安的逃出魔掌。

“三姐跟你保证,一定会救出他们,那些该死的畜生也不会有好下场的!”李满园没再问对方威胁李满地做什么。

凭李满地一个人的能力,想在徐府害人不可能,而李满园也不会让徐世安为此而犯了官场上的机会。

让徐云婵好好陪陪李满地,李满园略作思量后走进书房,写了两封信。

一封是给徐世安的,向他说明了李满地一家此刻的境地,让他将另外一封信以特殊渠道送往京城。

李满园的生意已经很多,但她从未想过要做首富,不过是多一道护身符。

但财富过多,有时候也会成为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必要时候能换取亲人的平安,割舍一些又有何妨?

“贺姑姑,叫管家进来,我有事吩咐。”在书房做了大半个时辰,李满园方才吩咐道。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中毒 没多时管家便来书房回话,恭恭敬敬的立在书案前。

打量着管家半晌,李满园方才道:“我不知你的来历,但管家在徐家这些年,老爷与我都是倚重的。如今我妹妹李满地一家被人囚禁,用来威胁要害我们一家子性命,管家如何看待此事?”

管家没想到李满园会这么说,惊的抬起头来,但在看到李满园清冷的神色后,忙又低下头。

有些事主子说了不问,那他便当做没听懂,因为不可说。

“不满管家,我嫁给老爷之前曾与同村的江金山熟识,而这江金山便是洪将军的女婿,想来管家也有所听闻。”

“之前江夫人几度要害我,只是化解了,我便也没有主动去算计她。而这次的事,依旧有江夫人的影子。可江夫人到底只是洪将军出嫁的女儿,夫家也不得力,当真敢做这种谋害旁人满门的事吗?”

李满园淡淡的开口,似是反问,又似是在暗指什么。

管家思忖片刻后,回道:“洪将军老来得女,一直娇纵跋扈,在京城便有许多不好的传闻,只是大家都没有实证,再加上事不关己便无人追究过。”

“据奴才所知,洪老将军曾给这位洪小姐十名亲卫做陪嫁。”

这些事李满园倒是知道,可她要说的却是,“十五那日的惨剧,管家当知不是偶尔,而是有人想要南衡府动乱,想要霍乱民心,更是对老爷的报复。”

“先是我爹娘和弟弟被胁迫而来,如今又是我妹妹。说句实话,我真不知道下一次会是谁,毕竟来家的亲戚不少,光是徐氏宗亲就有几百人,老爷这官还能做下去吗?”

管家听了这话,冲着李满园跪了下去,拱手道:“奴才的身份不能说,但奴才很庆幸能有机会做徐府的管家,能伺候老爷和夫人。夫人也当清楚,老爷若辞官归乡,背后的人只会更没有顾忌。”

“老奴没有旁的本事,年少时也曾结实一些仗义之辈。若夫人不嫌弃,这件事交给老奴去处理,老奴不敢保证其他的,但护着夫人想护着的人,还是能办得到的。”

李满园等的便是管家的承诺,闻言抬手虚扶了一把。

“那就有劳管家了,咱们府上没有白白用人的习惯,该使多少银子管家只管来找我拿,不必走公中的账目。”李满园道。

“是,老奴知晓了。”管家起身,快步离去。

望着管家矫健的步伐,李满园则是常常的吐了一口气。

管家是江洋大盗还是皇家派来的眼线都不重要,眼下救人才是当务之急。

太上皇那边,李满园相信能换来满意的结果,但绕了个弯子,就怕李满地一家子等不及了。

徐府不能说是铁桶一般密不透风,但李满园想要瞒下些什么事,至少不那么容易传递出去。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南衡府已经恢复正常,那些个被害人的家眷有自愿卖身进徐府做下人的,也被李满园安排着先去庄子上。

名义上是让这些人学学规矩,也平复一下失去亲人的悲痛,实则上是李满园不想引麻烦上门。

贤王盯上徐府,不知安排了多少后手。

“夫人,府丞夫人登门拜访,奴婢已经将人请到了花厅。”贺姑姑见李满园在看账本,给她递了杯茶水过去。

李满园抿了一口,才问道:“我不记得接到过帖子,这刘夫人可说有何急事?”

越是大户人家越注重规矩,刘夫人不经相约便上门来,必然是有要事的。

徐家到南衡府后,李满园虽与众官家夫人有过接触,但交情并不深厚。

“不曾收过刘夫人的帖子,奴婢瞧着刘夫人眉头不大舒展。”贺姑姑道。

略作思忖,李满园换了身衣裳便去花厅见客。

两人相互见礼,寒暄几句过后,刘夫人便示意李满园屏退左右,她带的下人自然也被打发了出去。

“夫人,我今儿冒昧登门,实在是有要事相求,还请夫人救我家小郎一命!”

刘夫人说着便跪了下去,帕子掩嘴,压抑的啜泣着。

李满园忙将人扶起来,朝门口的贺姑姑打了个眼色,待刘夫人情绪平缓了些,这才问道:“你这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儿子怎么了?”

刘夫人未语泪先流,哽咽道:“夫人看看吧,这是今儿一早收到的,府里怕是除了细作。之前老爷让心腹捎话回来,家里遇到事情一定要来找夫人,我这也是没法子了才求到夫人这里来。”

李满园看了刘夫人已经攥的湿哒哒的字条后,面色顿时沉的厉害。

“贤王当真好狠!”李满园攥着拳头,恨声道。

不仅仅是对徐家下死手,对刘府丞一家也是这般,连官家的子弟都不放过。

“夫人,我家小孙子中了毒,可有救治的办法?”刘夫人更关心孙子的性命,至于贤王的事,日后自有报仇的机会。

“你且稍等,我这有一瓶可解百毒的药,你且拿回去先给孩子用上。”李满园应得干脆。

不说徐家和刘家如今守望相助,便是一个孩子被无辜卷入,李满园也不能见死不救。

假意回了趟屋子,李满园将一瓶浓度大约百分之五十的灵泉水交给了刘夫人。

“这药服下后,有些人可能会反应大些,有些人不见任何反应,但不会有任何的毒副作用。若是不管用,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李满园交给刘夫人瓷瓶的时候,低声说了这些话。

刘夫人道了声谢便急匆匆的离去,生怕耽搁了时辰,孙子那边再出事。

刘家不想与贤王为伍,故而出事便来找徐家求助,可若是其他官员被胁迫了呢?

毕竟不是所有的官员都出身望族,需要顾及太多。

“贺姑姑,咱们府上可有精通药理之人?”待贺姑姑送刘夫人回来后,李满园问道。

“厨房那边的张婆子精通药理,主子的饮食一直交给她先过一遍手。”贺姑姑答完,又补充道:“此人可信。”

李满园点头,她自然是相信贺姑姑的。

“从今日起,让厨房辛苦些,衙门那边的饭菜由咱们府上送过去。另外下人那边的饭菜,也让张婆子一并盯着点。”

李满园捏了捏帕子,忽然想到什么,对贺姑姑吩咐道:“让张婆子去检查一下全府,尤其李家那四口,确定万无一失。”

第三百七十三章 暗桩 李满园大刀阔斧的整顿府内,还真的发现了两个下人不对劲儿,且都是在南衡府添置的下人。

不过这二人的嘴倒是挺硬,管家撬了两天才审问出信息来。

贤王埋在南衡府的钉子多不胜数,这两人只是边角的小罗罗,还是死棋的那种。

“是奴才无用,没有查清楚就把人买到府里来,请夫人责罚。”

管家万万没想到他精挑细选的人,竟会是贤王的钉子,还好主家没出事,否则他这条命都不够赔的。

李满园并未将人叫起,管家识人不清,这便是失责。

贺姑姑看了管家一眼,也跪在李满园面前,“奴婢也有错,身为内管事竟毫无察觉,差点出了大事,请夫人责罚。”

下人多是管家负责采买和调查,可贺姑姑身为内管事,内院的奴婢都是归她管的,自也是用人不明。

府里下人的两个头头都跪下认错,进来奉茶的小丫鬟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放下茶具后便弓着身子出去了。

“你们的确有错,任奸细在府中许久而不曾发现是为一错。虽发现的及时,却也不是你们主动察觉,这又是一错。”

“但我知道你们忠心,这也是初犯,便罚你们各三个月的月银,管家再去领两个板子吧。”

恩威并施是必然,李满园自是不能轻轻放下,免得不被重视。

其实李满园的处罚已经很轻了,毕竟事关一家人的安危。

“是,奴才这就去前头领板子,多谢夫人轻罚,定不敢再犯。”管家毫不犹豫的领命,也知道这是夫人给他留了脸面,否则打个半死也不为过。

待管家离开后,李满园对贺姑姑道:“你也起来吧,府里怕是人心都慌了,该安抚的安抚,但也要暗中再细查一番。那两人的下场不必瞒着府里,也叫人知道敢在徐府做细作的下场。”

贺姑姑自是领命,便是李满园不吩咐,她也会敲打阖府的下人,更不敢再有半分松懈。

“那瓶好的伤药给管家送去,莫要他日后在下头面前没了脸面。”李满园打管家是必然,但该帮管家做脸的事也不能含糊,否则管家日后怕是要少了威信。

如今徐府不再稳妥,李满园不想有人生了旁的心思,没准又要出乱子。

贺姑姑离开没一会,徐云婵便带着李满地过来了。

“三姐,我有话跟你说。”养了几日的李满地,虽然还惦记家里人,却也在徐云婵的开导下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些人敢用他们一家子的命来威胁她来害徐家,一旦徐家真的出事了,一家子一样会被灭口。

“坐下说话吧。”李满园对李满地有歉疚,但和李满仓比起来,还是少了几分亲情的存在。

这也怪不得李满园,毕竟李满地是别有用心来的,且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对徐家做些什么。

虽李满地一家无辜,可徐家何尝不是?

“三姐,李大妮跟我说,要是不能说动你们用官威去救出我家男人,就让我想办法留下来,还要让你觉着是亏欠了我的。”

“她还说要是走第二条路,让我想法和王记点心铺联系,他们会告诉我该干啥的。”

李满地鼓足了勇气才透漏了这个消息,无疑是要把一家子的性命都交到李满园手上了,心里没底的很。

而李满地所说的王记,显然就是贤王或者洪家有关的联络点,也就是暗桩。

“我已经派人去救你家里人,有消息也会尽快传话回来。”

“你已经留在这几天,也该带你出去逛逛,散散心了。”

李满园心里有了计划,神色复杂的看向李满地,道:“你找机会去王记,她们让你干啥你回来再告诉我。该咋做就咋做,别让人看出破绽来。”

“可我能成吗?”李满地没干过这种事,心里害怕的很。

“在老家的时候那些人逼迫你的时候,你是咋做的,对王家人还咋做便可。你放心,我会派人在暗中保护你。”李满园叮嘱道。

“小姨,不如我先陪你去街上逛逛,今儿咱们就是先逛街,王记的事也不急在今儿就打交道。”徐云婵挽着李满地的胳膊道。

“陪你小姨去逛逛也好,带上你大嫂和二嫂一块去,该添置啥记在娘的账上。头一回上街就去了王记,难免会引人怀疑。”李满园倒是赞同徐云婵的提议。

“那娘可别心疼,我可是要借着小姨的光,多买些好玩意回来。”徐云婵打趣了一句,便与李满地一同离开了。

李满园让人送了二十两银子给李满地,让她可以买些小玩意不至于拿不出银子来。

却说徐云婵与李满地熟悉一些,又有血缘关系在,自然是话多一些。

赵杏花和张雯珊则是客气一些,只当是婆母让她们陪陪长辈。

再加上二人也有生意在,出来了总要去铺子里看看,几人逛了没一会便分开了,越好午饭的时候一起去酒楼聚。

“娘让我带着小姨做几身衣裳,小姨要是没相中之前那两家的,咱们去前头的那家铺子看看?”徐云婵余光瞄了一眼生意冷清的王记,指着对面的布庄道。

“让你娘破费了。”李满地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直勾勾的看向王记。

想到徐云婵和她说的话,李满地一直在给自己催眠,假装没有和李满园摊牌,这样她的举动才能真实些。

“小姨是想吃点心吗?前街有两家点心铺子做的不错,我让丫头去买些回来?”徐云婵故意问道。

“不用了,我就是瞧着那家的铺子听干净的,兴许味道也不错。云婵啊,你先去铺子里帮小姨看看,我去买封点心就回来。”

像是怕被徐云婵拒绝,李满地急声道:“虽然花用的是你娘给的银子,可好歹也是小姨的一点心意,拿回去给孩子们吃,你就别拦着我了。”

李满地一着急,说话的声音就大了些,自是引得不少的瞩目。

徐云婵不好站在大街上被打量,便道:“咱们先去铺子吧,小姨也真是的,家里人还会计较这些不成。”

说着,徐云婵便带着丫鬟进了布庄,认真的挑选起来。

至于李满地那边,自是有人在暗处看着,徐云婵留意反而会打草惊蛇。

“老板娘,我是从北边来的,我叫李满地,是知府夫人的亲妹妹。”李满地进了王记,见没有客人,立即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老板娘显然是被交代过,拿了一包招牌点心递给李满地,低声道:“明儿你寻了机会再来,快走。”

“可李大妮让我来找你的,你快说让我干啥吧,我一家子的命都在李大妮手里呢。”李满地急声道,拽着老板娘的手不撒开。

第三百七十四章 共处一室 见李满地失去理智,老板娘恨不能捂上她的嘴,却又怕引来更多人注意,忙用力的攥着李满地的胳膊,低声警告道:“你冷静点,要是暴露了我的身份,你一家子都别想活命!”

李满地吓得急忙捂住嘴,要不是皮肤晒的黑,定会发现她此刻脸色苍白。

原本想要给老板娘下跪的李满地,忙站直了身子,颤声道:“老板娘求求你了,我一家子都等着我救呢,他们都是无辜的,我小孙子……”

“让你明天过来,是听不懂人话吗?赶紧把眼泪收回去,要是办砸了,就等着给你家里人收尸吧!”老板娘不想再跟李满地说话,连银子都忘了收,便把人给推出去了。

李满地在门口站了一会,被老板娘瞪的去对面的布庄找徐云婵,连徐云婵给她买了几身衣裳都不知道,视线时不时的就会看向王记。

可王记的老板娘却沉得住气,竟然没有再和李满地有过眼神交流。

徐云婵倒是看得出李满地神色不对,但什么都没问,依旧和之前一样,柔声的与李满地说着话。

为了不引人怀疑,一行人按照约定在酒楼里吃了饭,李满地着急去回去跟李满园说事,便借口累了要回去,徐云婵自是不会拒绝。

“这点心是那老板娘塞给我的,只说让我明儿去找她,我也不知道她想干啥。”李满地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况,不大确定的道:“我当时好像没做错啥,应该不会被怀疑吧?”

“不会。”李满园笃定的道。

李满地没想那么多,看着点心问道:“三姐,你说那老板娘啥意思?我明儿还去吗?”

“去,老板娘没收你银子,正好给了你借口再去一趟。别紧张,就像今儿这么表现,她不会疑心的。”李满园已经得到护院的回禀,知道了王记那边发生的事,故而才敢这么说。

李满地心里不踏实徐云婵知道自家娘还有事要安排,便先带李满地回去歇着。

王记那边自是还有人盯着,且还有奶鹅在暗中查看。

没让李满园失望,夜深人静的时候,王记的老板娘换了身装束,提着装了点心的篮子,竟是去了刘府丞家的后门。

“媛姐,刘府丞的姨娘是贤王的人,还让那老板娘给李满地药,要毒死你们一家子呢!”

“不行,我要杀了这些坏人!鹅宝要保护媛姐。”

奶鹅愤怒的声音响起,李满园已经能感受到小家伙原地暴走的模样。

“鹅宝,冷静,冷静!”

李满园忙用意念阻止奶鹅,柔声哄道:“鹅宝乖,咱们现在不能动手,还得继续监视这几个人,看他们还联系啥人,争取把那些个想要我命的人都一网打尽!”

这个时候李满园也不提家人,毕竟那些都是因为她,才会附带着被鹅宝也视作自己人的。

奶鹅在那边骂了好一会,期间还穿着刘家姨娘对老板娘的吩咐,还好李满园了解奶鹅的性子,才能分清哪些是原话,哪些是它骂人的,否则真是要头疼了。

不过奶鹅虽然是听李满园的话了,却还是没忍住小小的报复了一手,给刘家姨娘下了点病弱的药,够她遭罪的了。

“哼!”

“咱们先收点利息,等我媛姐不留你了,看我怎么折腾你!”

奶鹅气冲冲的又回到徐世安身边去,王记老板娘自然有其他的小伙伴们盯着,必要的时候奶鹅再去给李满园做现场直播便可。

在空间里忙活了一通,李满园泡了个灵泉水的澡才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却也一直在想着最近发生的这些事。

贤王想要他们夫妻的命,是因为叛军的事。

李满地一家子的事,李满园起初以为是江夫人让人做的,现在想想却觉得这其中另有文章。

江夫人是敢做出这种狠事来的,可不太像是她的作风。

倒是江金山……

“洪家若没投靠贤王,那么会不会是江金山做了贤王的狗腿子?”

忽然想到这个可能性,李满园的太阳穴突突的直跳,忙起身穿衣裳出了空间,又瞧着天色太晚了,才歇下了叫管家来吩咐的念头。

男女有别,徐世安又多日不在家,李满园不能不顾忌一些。

“早该将云娟接过来的,一家人在一起也能安心些啊!”李满园自喃着,这会才想起来存在感一直比较低的徐云娟。

却说被李满园惦记的徐云娟,这会正在给周恕包扎伤口,俏丽的小脸上还沾染了鲜血,也不知是周恕的,还是被周恕杀了的黑衣人的。

忙活了好一通,徐云娟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不给周恕一个眼神。

为了不引人怀疑,徐云娟自己下厨煮了两碗热汤面,面无表情的坐在周恕面前吃了起来。

“云娟……”周恕很不习惯徐云娟这般冰冷,忍不住又一次叫她的名字。

“我们都是农家出身的,糟蹋粮食有罪。”徐云娟头也不抬的道,打断了周恕的话。

做暗卫多年的周恕身上萦绕着杀气,在徐云娟面前却刻意的收敛着,怕会吓着她。

两人默默的吃完东西,徐云娟将碗筷收拾好后,才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

徐家老宅这边建的虽然不小,可常住的只有徐云娟主仆,赵家人过来收河蚌的时候也是住在徐云婵名下的那个小院。

所以,今晚让周恕睡在哪?

“我寻间空屋子住便可,这些年习惯了。”周恕起身,没有说他更多的时候都是无瓦遮头的,不想让徐云娟心疼。

可周恕这一动牵扯到了伤口,疼的他闷哼一声。

徐云娟忙上前去查看,见伤口没有裂开才扶着周恕坐下。

“你就别逞强了,今晚你睡炕头,我睡炕梢。”徐云娟稍作思量便安排好了。

话一出口,徐云娟反而觉得轻松多了,他们已经定亲了,而她原本都做好了为他守一辈子的准备不是吗?

“可……会坏了你的闺誉。”周恕皱眉,还想要起身,奈何徐云娟按着他没有松开的意思。

“闺誉?”

徐云娟嗤笑一声,“今晚要不是你来的及时,我已经被人抓走了,还哪里来的闺誉?”

夜里才睡下的徐云娟被黑衣人强行带走,护院根本没有发现。

幸好周恕在附近做任务,便想在暗处看看徐云娟,正好有机会救了她。

想到此处,周恕周身散发着杀意!

“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周恕低声道。

“你知道那两个黑衣人的身份吗?”徐云娟心里还是后怕的,可她习惯了要强,故而这会更关心的是谁要对她下手。

即便是知府千金,徐云娟的生活圈子也多数是在村子里,不曾得罪过贵人。

“应当是贤王。”周恕抬头望向脸色煞白的徐云娟,犹豫着要不要跟她说一些事,也好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第三百七十五章 相见 李满园并不知道一双小儿女这会经历什么,她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贤王是恨毒了他们夫妻俩揭穿了叛军的事,毫不手软的对徐家放手,大有要斩草除根之意。

其实贤王会这么做,李满园夫妻俩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他们端掉贤王一个据点后,太上皇竟然又在南衡府查到了两处训练私兵之处。

而皇帝也在各处大力度查找,贤王这些年咱家的‘家底’,被清空的差不多了,不疯狂才怪。

“世安,你咋回来了?”在李满园琢磨着要如何揪出南衡府内的暗桩时,没想到徐世安竟然在深夜回来。

要知道徐世安可是下达了死命令,不允许任何办差的人回家,身为知府更是要以身作则。

话是这么问,但李满园还是忙起身为徐世安褪去了长衫。

看着清减了不少的徐世安,李满园只觉得无比心疼。

“别点灯,我是让暗卫带着回来的,想问你拿些东西。”徐世安抓住李满园的胳膊,不让她去点灯。

“下人都被打发走了,点灯也不会有人怀疑的,你就在内室待会,也不会有人发现什么,只当是我起夜罢了。”

李满园还是点了灯,她还想仔细看看徐世安,再给他拿些好吃的。

知道是说服不了李满园的,徐世安便也不再阻止。

看着李满园摆上小炕桌,一挥手便拿出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徐世安只觉得多日来的疲惫都散去大半。

而李满园担心徐世安的身体,特意给他倒了杯灵泉水,让徐世安先喝着。

“还是家里好啊。”坐在暖炕上的徐世安感叹道。

府衙那边也有人伺候,可比不上家里自在舒心不说,还得时刻提高警惕,这些日子徐世安太累了。

李满园心疼的起身,给徐世安捏着肩膀,低声道:“是我想的不周到,一会我跟鹅宝交代一下,让它在小空间里存些吃食给你。这几日虽然是家里送过去的饭菜,可那么多人嚼用,也不可能做的精细了,也不好给你做太多的小灶。”

官员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徐世安已经困在府衙里和下属同吃同住,再搞个特殊化就白遭罪了。

关键是人心最怕偏颇,一旦徐世安有特殊待遇,必定会有人心生不平,容易出乱子。

这回徐世安没有拒绝,他的嘴已经被李满园给养刁了,真的不习惯吃大锅饭。

当然,若是在艰难时期,徐世安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谁让他今晚耐不住想媳妇就假公济私的回来一趟,并且还吃了李满园给准备的饭菜呢。

大快朵颐之后,徐世安拉着李满园的手让她坐在身边,夫妻俩对视着说话,谁也不知道下次再见面是何时了。

“我这次回来,是想拿点你的那个药。府衙那边查出几个有问题的人,只是眼下还不能把人抓起来,防患于未然吧。”徐世安承认,这就是他的借口。

真想拿东西,暗卫也能跑一遭。

且带着东西回去,暗卫也会知道,想要探查也容易。

“好,你随身带上一瓶,我再让鹅宝多带些。你在府衙那边,鹅宝一直在身边,有什么想要告诉我又不想让暗卫知道的,你可以直接让鹅宝带信给我。”李满园说着,便拿了一瓶灵泉水给徐世安。

夫妻俩探讨了一下如今的局势,不能耽搁太久的徐世安,只待了小半个时辰便被暗卫带着回了府衙。

而李满园则是叫奶鹅回了空间,自是好好的夸赞了奶鹅一番,并且慰劳奶鹅给它做了不少好饭菜。

身为吃货的小奶鹅,最喜欢空间出品的肉和菜,经过李满园的加工做出一道道美食来。

“媛姐放心吧,鹅宝一定完成任务,不让姐夫损伤一根毫毛!”鹅宝吃的满足,又有李满园给带的那些吃食,乐呵呵的又回到了徐世安身边。

这一次李满园答应奶鹅,吃食没了就可以回来找她,所以奶鹅那些小情绪也都被安抚了。

后半夜李满园睡了个踏实的安稳觉,之前虽然与徐世安有联系,可不见着人终究难以安心。

翌日李满地早饭都没吃几口,便让徐云婵带着她来李满园这。

“三姐,我现在就去王记?”惦记着事情的李满地,这一宿几乎没睡,这会鞋子都穿了鸳鸯的。

李满园并未提醒李满地换鞋子,这个状态才最真实,也更容易取信王记的人。

“云婵今儿要去店里吧?正好带你小姨一块出去,回头记得给你小姨送回来。”李满园交代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找着回来的路,云婵有事就去忙吧,别耽误了。”李满地忙摆手道。

“小姨就别跟我客气了,托你的福,昨儿我可是给自己添了不少东西。今儿我也孝敬小姨一回,给小姨买几件首饰去。”徐云婵柔声道。

李满园知道自家闺女是明白她的意思,故意要带李满地出门去走一圈,便道:“你就别和云婵外道了,这丫头的买卖赚钱着呢,让她多给你买几件好东西,回头留着给闺女压箱底也好。”

提起小闺女,李满地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再多的嫁妆,怕是小闺女也说不到好人家了,一辈子都给那群畜生毁了!

“小姨别哭,咱们给表妹多攒些嫁妆,日后也不让她嫁出去,就像我那样置办点田地再盖个屋子,是想自己过一辈子还是招赘都成,还怕日子不好过吗?”

徐云婵用自己做例子来劝李满地,大方的承诺道:“不说我娘心疼外甥女,我这个做表姐的也不会亏待了这唯一一个还没出阁的表妹的。今儿我就跟小姨你透个话,我打算给表妹买十亩良田,就冲着庄稼的出息,表妹后半生也安稳了。”

“那哪能行呢?你也不容易,可不能要你的东西。”李满地并非贪心之人,连忙拒绝。

“云婵做表姐的一番心意,咱们做长辈的就不要管了。满地你也别犯愁,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谁都没法改变。但凡有我这个做三姨的一天,就不会让这些小辈们没了盼头。”

“妹夫的腿,我也会让当家的上奏书,请御医来诊治。就算治不好,凭妹夫做过货郎的经验,开间铺子也不成问题的。”

李满园没有做过多的承诺,但早就做好了打算,只要李满地不害徐家,她就会安排好那一家子的未来。

当然,若是李满地一家子不是好样的,李满园给他们一笔银子,这亲戚也就做到头了,最多是在银钱方面适当的照顾一二罢了。

李满地没法再说拒绝的话,她现在就盼着一家人能团圆。

待徐云婵与李满地离开之后,李满园朝门外的贺姑姑打了个眼色,这才用意念联系奶鹅。

“鹅宝,你亲自过去王记,盯住了那个女人!”

第三百七十六章 断魂 徐云婵带着李满地出了徐府,便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们,只是二人并不知道罢了。

这些日子不怎么去铺子里,徐云婵特地带李满地过去,给选了不少胭脂水粉,用来送给表弟妹和表妹们。

“云婵啊,你先在铺子里忙着,我出去走走。”恰巧掌柜的有事要和徐云婵说,李满地立即找了理由离开。

徐云婵忙喊自己的丫鬟去跟上李满地,一副怕李满地迷路的架势。

但丫鬟追出去的时候,李满地已经不见了踪影。

却说李满地做贼般的跑了一段路,又打听了半晌才找到王记。

顾不得擦汗,李满地抓着老板娘的胳膊,哀求道:“求求你了,快点说让我干啥吧!我一家老小都在李大妮手上呢,不定遭啥样的罪啊!”

“算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还不成嘛!”

老板娘见街上有人看过来,把拽了李满地一把,扯着人去了后院。

没人外人能看到这里,老板娘自是不在意李满地是否跪地磕头,不耐的道:“这个东西,撒到徐家人的吃食上。”

“你要我下毒?”李满地惊呼。

老板娘恨不能撕了李满地的嘴,急忙将药包塞到李满地手中,警告道:“别问那么多,让你做便去做,不想要你一家人的命了?”

“可那是我三姐,徐家的孩子都是我的亲人啊!”李满地摇头,像是药包烫手一般,忙扔到一旁去。

“李满地,现在可不是我求着你去做!是给你三姐一家子下毒,还是要你一家子的命,你自己决定吧!”老板娘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满地,眼神冰冷。

李满地瘫软的坐在地上,盯着药包半晌,颤颤巍巍的又捡了回来,双手都在哆嗦。

并不意外李满地的选择,老板娘又叮嘱道:“这药得十几个时辰才发作,最好能下到给衙门送的饭菜里。”

“我做不到!”李满地惊恐的摇头,道:“我三姐防备着呢,现在厨房那边都有护院守着,不是我三姐信任的人都过不去。而且,厨房还有懂药的婆子在那查看。”

老板娘皱眉,似是不知道徐家在吃食上管的这么严格。

稍作思量后,老板娘道:“别的你办不到,给你三姐的吃食上下药,再给你那些外甥也吃些有毒的东西不难吧?李满地你要牢记,徐家死一个,你家里就能活一个。”

李满地艰难的点头,仓皇的离去。

在李满地夺门而出之际,刚好撞到来找她的丫鬟,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可算找着姨奶奶了,要不我可没法跟大小姐交代。姨奶奶怎来这边了?可是要买什么东西?”丫鬟见李满地手里空空,便询问道。

“我……”李满地吞咽着口水,结巴道:“我昨儿买点心,忘、忘了付账,来结银子的。”

闻言丫鬟没有多想,询问李满地没什么可买的,便要送她回徐府。

从后院出来的老板娘笑着出来,递了两封点心给李满地,道:“这位夫人昨儿忘了付银子,今儿是买了点心忘了拿,下回可得注意些。”

李满地死死的盯着点心不说话,根本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丫鬟倒是知道李满地这些日子总是神情恍惚,故而主动接下了点心,并向老板娘道谢。

老板娘却是看向李满地,笑着提醒道:“这点心放久了味道就不好了,夫人可别忘了吃了,要不然可就糟蹋了粮食了。”

丫鬟看了老板娘一眼,虽觉着这话不好听,但也是好心提醒,便没有说什么,扶着李满地将人送回徐府。

李满地让丫鬟送她去李满园那,进屋的时候嘴唇还在哆嗦着。

见状,李满园让丫鬟送了热茶便下去。

“别怕,先喝口热茶压压惊。”李满园将热茶推到李满地手边。

可李满地却连拿起茶杯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握着茶杯,温热的茶盏也不能驱除她指尖的凉意。

“三姐,他们太恶毒了!”

“这是那老板娘给我的药,还有这点心,可能也下了药。”

李满地颤抖的说着,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说话的声音很轻,要不是李满园一直注意她,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要给我们一家子活路啊!谋杀徐家这么多人命,我做成了是个死,做不成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我家里人……三姐,他们咋能这么狠呢?”

李满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反复说的也只有这些话。

李满园没有说安危的话,现在的李满地根本听不去她说什么。

让人送李满地回去歇着,再给她煮一副安神的汤药后,李满园才叫来了张婆子,让她查看那包药和点心。

“夫人,这药是前朝留下来的秘药,据说是最初被发现是后宫里的宠妃被人害死。不过这药太过恶毒,前朝皇帝的时候便下令,但凡有制作此药或是使用者满门抄斩,故而便没再听说有人用过。”

“我朝建朝以来,前朝不少秘药已经失传,奴婢的师傅家里曾出过御医,故而才知道此药的存在。”张婆子仔细的查看了几遍后,才敢断定。

“你确定这药和前朝有关?”李满园抓到的重点是这个。

“奴婢只知此药名为断魂,却是前朝禁药。此药药性奇特,最快也要十二个时辰才会死去。但此药最霸道的地方在于,即便只服用少量,不死也会终身离不开名贵的药物吊命,且生不如死!”张婆子回道。

李满园又详细的问了中毒后的症状,张婆子自是知无不言。

有人要用如此歹毒的药来害徐家,还想要把南衡府内的官员一网打尽,这已经不是想要灭徐家一门的事情。

唯一能让李满园稍有安慰的是,断魂极难配置,所以即便有人有药方也不容易大量配置。

让张婆子将药方里最特殊的几味药材写下来之后,李满园吩咐道:“这件事烂到肚子里,灶房那边辛苦你仔细盯着,切莫大意。”

“贺娘子,从我的账上拿二百两给张婆子,再去我的私库里拿一套上好的银饰给张婆子。”

银子可以验一部分的毒,这也是为了给张婆子一层保障,为了让张婆子安心。

待二人离去后,李满园立即召唤奶鹅回来,将写好的信和誊抄了张婆子写的几味药的纸,一并让它带去给徐世安。

“媛姐,要不要我把这药给那两个女人吃了?”奶鹅临走前问道。

李满园何尝不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眼下还不是时候,李满园只得安抚奶鹅,道:“还不是时候,等到了可以的时机,你想如何做,媛姐都不拦着。”

奶鹅有些失望,换了话题道:“媛姐,你妹妹的家人,在府城外的一个村子里。”

“什么?”李满园惊呼。

第三百七十七章 脖子上的红痕 从北地到南衡府,徐家当初走官道又有文牒,尚且走了一个月有余。

如今北地的河面还没有开化,全靠陆路走,还要带着一家子人质,那些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奶鹅嘎嘎的叫了几声,将小伙伴们带来的消息都转述给李满园听。

在奶鹅走的时候,李满园大方的给了它不少灵泉水,可以分给它的小伙伴们。

“贺姑姑,叫管家进来。”李满园也顾不得时辰了,与其心里装着事,不如速战速决。

贺姑姑和管家都很诧异李满园这个时候叫大管家进后院,但也明白必然是有要事。

把奶鹅说的那个村子地址写下来,李满园递给管家,吩咐道:“准备好人手埋伏在附近,但凡可疑的人都盯紧了,等我的命令救人。”

不是李满园现在不想救人,而是时机不恰当的话,之前的准备就前功尽弃了。

这边李满园部署好了,那边王记的老板娘也在数着时辰,恨不能跑到徐府门口盯着。

撇开这些不提,徐世安在拿到奶鹅给的东西后,意思到失态的严重性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不仅仅是贤王暗中的手笔,可能还牵扯到前朝,忙斟酌着写了封密折,交给暗卫送到京城去。

除了禀明所得到的线索,徐世安还请旨,希望能有驻兵来保证南衡府的安全,守护这一城几十万的百姓。

却说第二日,李满地又去了趟王记,见到老板娘也顾不得还有客人在,抓着老板娘的胳膊便喊道:“我三姐吃点心了,你快去禀告李大妮,我要见她!”

客人都诧异的看过来,老板娘忙笑着打了几句哈哈,转过脸却阴冷的瞪向李满地。

“李娘子,你姐姐肯吃东西是好事,是该叫大夫过去瞧瞧。不过我这正忙着,你先去后院等我一会,我带你去见人。”老板娘把人拖拽着往后院去,生怕她再说出不该说的话。

“你真的带我去见李大妮?”李满地着急的问道。

“你先消停的在这呆着,我去问问再说。”老板娘先把人安抚住了,转身回到前头去招呼客人。

李满地在后院坐了许久,急的快把地面磨破了,老板娘才过来。

“跟我来。”

关了铺子,做了简单的装扮,老板娘带着李满地从后门离开。

两人七拐八拐的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进了一个小院子。

看得出来老板娘的地位并不高,李大妮训斥一番后将人赶走,独留下李满地。

“李大妮,我家里人呢?他们咋样了?”

“你们让我下毒,我也寻机会给我三姐吃了,求你看在咱们同宗的份儿上,放了我们一家子吧!”

李满地跪地磕头,咚咚咚的一会脑门就淤青了。

李大妮怕被徐家发现异常,忙把李满地给拽起来,看着哭的眼泪鼻涕糊在一起的李满地满眼的嫌弃。

“主家那边说了,徐家一条命就换你家里一条命。现在李满园是否真的出事了还不确定,我倒是可以卖给你一个面子,让你见见你家里人。去吧,就在旁边那屋子,可不兴给我找惹麻烦,否则你们娘俩都别想活着走出这院子。”

李大妮阴冷的说着,与见李满园的态度完全不同。

李满地哪里还顾得上问其他的,急忙就奔向李大妮说的屋子。

门锁被人打开了,李满地进去后便看到被绑了手脚的小闺女,扑过去抱着好一通哭,竟没想起来给闺女松绑。

“娘,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我不要留在这,他们不是人,天天折腾我,我要活不下去了!”

“呜呜,娘快带我走吧,我怕!”

王小丫哭哭啼啼的说着,紧紧的揪着李满地的衣襟,生怕会被留下。

李满地心疼的眼泪流个不停,又把王小丫抱在怀里,有心想跟她说实话,又怕出了岔子,只能不停的说道:“小丫别怕,娘都按他们说的做了,很快就能救你出去了。到时候咱们一家都搬走,没人知道你的事,还能找个好婆家!”

“不哭,娘就是舍了这条命也救你出去,一定救你出去!”

母女俩哭了好一会,李大妮那边可没有耐性等她们,便在门口喊道:“时候差不多了,你也该回去了,别忘了你一家子的命都在我手上。”

李满地身子一僵,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慌乱的道:“大妮,我家里其他人呢?我要见见他们,只要看一眼就好。求你了,就让我都见见吧。”

李大妮嗤笑道:“别跟我讲条件,你办事得力,自然会有见面的时候。”

“那我闺女,能不能让我带走?”李满地抱着闺女不撒手,道:“你也说我一家子都在你手里呢,我只带走小丫,也不敢不听你们的话。她还没及笄呢,再被祸害就完了啊!”

李大妮没作声,但看她的神情就是不可能。

李满地拖着闺女跪下,哀求道:“求你了堂姐!要是我出了事,小丫也可以帮你们做事。她这么可怜,一定不会被怀疑的,哪怕是我三姐不肯留我的命,也不会撵她走的,你信我吧!”

李满地这番话倒是让李大妮犹豫了,毕竟李满地在徐家做手脚,很容易会被发现。

可少了一个人质,李大妮又怕李满地办事不尽心。

“我们全家的命都在你手上,难不成我还敢说假话骗你吗?”

“大妮啊,看在咱们一起长大的份儿上,看在咱们都是女人的份上儿,就让小丫过几天好日子去吧!”

李满地哭的不能自己,咚咚的给李大妮磕头。

现在能救一个是一个,何况还是自己最疼的小闺女,又经历了那么多的不堪,李满地真怕再把人留下来,王小丫会被磋磨死。

“李满地,你该知道骗我的下场是啥!”权衡利弊后,李大妮做出了决定。

李满地愣了一下,忙拉着闺女一起磕头。

“王小丫,你的卖身契可在我手里攥着呢。乖乖的听话,我还能给你留条活路,否则我把你卖到最下作的地方去,你想求死都不成,可记着了?”李大妮捏着王小丫的下巴,恶狠狠的威胁道。

王小丫吓得连哭都不敢了,颤抖着点头,可见这些日子李大妮是怎么对她的。

给王小丫松绑,娘俩搀扶着颤颤巍巍的离开,并不知道李大妮派人跟在她们身后,直到母女俩进了徐云婵的铺子。

“小姨,这是?快,咱们先进后院去。”等着与李满地一起回府的徐云婵,看到李满地带了一个小姑娘回来,立即上前扶着人往后院去。

可王小丫却害怕的直往李满地的怀里躲,李满地忙解释道:“这是你小表妹,跟着我后头过来的,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云婵啊,你能先给弄点吃的吗?”

“小姨带着表妹先去后院,我这就去买些吃食回来。”徐云婵没有多问,以防隔墙有耳,视线却扫过王小丫脖子上露出的那一截红痕上,心情沉重。

第三百七十八章 卸磨杀驴 徐云婵不但去买了些吃食,还买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让王小丫能洗漱干净并遮挡红痕的那种。

身为过来人,徐云婵再清楚不过那些红痕代表什么。

之前已经听李满地说过一家子的遭遇,可真的看到了王小丫,徐云婵的心里愤怒和疼惜才达到了顶点。

“小姨,表妹这样是不是要看下郎中?”

徐云婵单独询问的李满地,见她满眼的拒绝之色,忙道:“小姨放心,我不会让人知道表妹的身份。只是表妹现在不仅仅是外伤和……怕是精神上也受到极大的打击,病不讳医,就怕久病成疾。”

李满地担忧的回身看向紧闭的房门,最终哭着摇头,抓着徐云婵的胳膊道:“小姨知道你是好心,还是等几天吧。这丫头被吓得不轻,怕是不敢看郎中。”

徐云婵轻叹了一声,陪着李满地在廊下坐着,等王小丫醒来后才好回府去。

不过徐云婵还是让人给李满园送去了口信,王小丫过来自然是要和李满地住在一处,但也得添置些东西才成。

在府中的李满园已经知道李满地带走王小丫的事,更清楚王小丫经历了什么。

李大妮那个畜生,竟然一路上都没让人放过王小丫,一个好好的姑娘被她折磨的快没了人形,好几次寻死不成,不知受着怎样的煎熬。

“奶鹅,给李大妮下药!我要她得见不得人的病,要她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李满园愤怒的对奶鹅下达了命令。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李满园虽努力融入这个时空,但骨子里却是闻名世界的人,轻易不会做触犯律法的事。

可对待李大妮这种人,李满园不去祸害她的家人,已经是最后的道德底线。

“放心吧媛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奶鹅也憋屈许久了,终于有机会给主子出口恶气,兴奋不已。

解救了王小丫,李满地虽然哭的更狠了,却也多了些期翼。

在李满园安排贺姑姑要做一出戏来迷惑外界之际,李满地前来求见。

“三姐。”

李满地进屋便跪下给李满园磕头,贺姑姑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忙上前将人给扶了起来。

“厨房的点心差不多做好了,奴婢去给主子端来,也好让夫人和姨奶奶边吃边聊。”贺姑姑很有眼色的出了门。

“你啊,动辄就下跪,咱们可是亲姐妹。”李满园瞪了李满地一眼,递过帕子给她,安抚道:“有啥事直说便是,能做的我这做姐姐的还能推了不成?”

言下之意,做不到的事情,即便李满地把脑袋磕破了也没用。

“三姐,今儿见到小丫,我才明白自己之前是猪油蒙了心,竟然相信李大妮会放过我们一家子,差点要做出害三姐一家的事,我不是人啊!”

李满地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才继续道:“可今儿我是彻底看明白了,李大妮根本就没想给我们一家子活路。要不然她也不会逼着我来害人,还不放过小丫了。”

李满地这会是看的通透了,无需再有人跟她讲道理。

而李满园也有心弥补李满地一家因徐家而受到的苦楚,自是更多几分宽容与照拂。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也是一家人的福气。只要有三姐在,绝不会让你们家白白遭罪。即便是三姐这次不能逃过一劫,也会尽量安排好你们一家子的后路。”

李满园头一回说后面的话,以便让李满地安心。

“三姐,你一定会没事的。咱们都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李满地哽咽着抓着李满园的手。

“小妹,实话跟你说吧。这次牵扯的不仅仅有朝中的权贵,可能还有前朝。咱们想要活着,就得拿命去博。”

“赢了,咱们的好日子就在后头。输了,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李满园说的轻飘飘的,可李满地却是听的直打哆嗦。

身为农家人,李满地哪里接触过这些贵重的人物?

“三姐,咱们……会赢吧?”李满地问的没有底气。

“我不知道结果,但却明白咱们只有一条路走到底。”李满园道。

李满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问什么。

其实不论李满园如何回答,李满地心里的担忧也不会淡去。

“三姐要我咋配合?”李满地咬着后牙槽,才能把这句话艰难的说出口,“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听三姐的!”至少还能给孩子们博一个活路。

拍拍李满地的手背,李满园道:“这两日你先陪着小丫就成,王记那边先晾几日,李大妮自会想办法与你联系。”

徐府里到底有没有奸细还不能确定,李满园这也是要钓鱼的意思。

“那我就不需要做些啥吗?”李满地怕李满园是心疼她们娘俩,故意这么说的。

“你之前在王记和李大妮那边表现的很好,接下来还那般做就成。除了关起房门小声说话,在任何人面前都要演戏。”

向前倾身,李满园低声道:“你家里人都在城外的村子里,我已经安排人盯着那边了,必要时会提前救他们出来。眼下他们是遭些罪,但性命无碍。”

李满地捂着嘴,使劲儿的点头。

就冲李满园的这句话,要她的命她都认了!

没坐多久,李满地带着李满园给的东西,被小丫头送回了徐云婵的院子。

而李满园与贺姑姑商量了一番,晚饭后李满园便昏迷不醒,直接去请了郎中进府。

可是郎中却查不出李满园的病症,一个晚上徐府上下都处于不安中,郎中就换了好几个。

“断魂的功效那般霸道,李满园竟然只是昏迷不醒吗?”李大妮得到消息后恼怒不已,认定了是李满地下的药不够狠。

“断魂是前朝的药,要制出来不容易,兴许是那药的问题。不过李满园昏迷不醒也是好事,徐家内宅没有了当家人,徐世安知道了定会乱了阵脚,咱们才能有机会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

李大妮的男人摘了围在脑门上的布巾,端起茶盏喝了一杯,这才道:“我不能在这边久留,既然李满地有些用处,你便给她甜头,让她能更卖力的给你做事。”

“当家的,你确定跟了那位主子,咱们能比从前的日子好过?”李大妮看了眼外头,确定没人后才小声道:“我这心里不踏实,咱们不会被卸磨杀驴吧?”

第三百七十九章 求见 李大妮这边虽然一直有人在盯着,但也只能远远的看她都和什么人往来。

奶鹅毕竟不能时刻在这边,那些小伙伴们的灵智尚未开启,也不可能所有人的消息都转达给李满园。

“夫人,管家求见。”贺姑姑进了屋子,见李满园正在写写画画,忙低下头禀报。

李满园是装病,故而这屋子是不允许外人随便进的,贺姑姑和徐云婵是知情人方才能进来。

便是家里其他小辈,也只能进来看看‘昏迷不醒’的李满园,目前都不知道李满园是装的。

管家也是知晓内情的人之一,若非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绝不可能这个时候上门来。

“叫他进来吧。”李满园抬手道。

“是。”贺姑姑应了一声,转身之际又道:“管家对人是来找我商量事的,奴婢这就去院子里守着,免得有不长眼的再传出风声。”

“嗯。”李满园倚重贺姑姑的原因之一,便是她做事稳重。

管家就在廊下候着,贺姑姑出去他便直接进来。

给李满园见礼,顾虑着男女大防,管家站定距离李满园五步之外的地方。

“奴才命人监视刘公子那小妾,发现她竟每隔一日就派丫鬟去林记杂货铺采买些小物件,那林记老板也每隔几日便去给几个固定的买家送东西。”

“老奴细算过,那些东西根本就用不完,明显是有猫腻。且这林记家里的几个儿女亲家,也都是做小买卖的,也都有些不大寻常。”

管家禀报的时候,将两份名单直接递给李满园过目。

一份是林记那几个特殊的客户,一个是这些人家的姻亲关系网。

那张单子还好些,毕竟就几乎人家,可后头的关系网却足足有一本册子,涉及的人众多,身份更是广。

只这份名单,真的要实施抓捕,南衡府就要空出不少的铺子和宅子来,牢房都装不下。

“辛苦管家了,这些人都想办法盯紧了,老爷那边我自会联络。”李满园道。

管家虽好奇李满园是如何与徐世安联系的,却很识趣的没有多问,他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便可。

“夫人,李大妮那边似乎去了重要客人,咱们的人不敢靠的太近,故而还没有查清对方的身份。”管家禀报道。

“嗯,先派人盯紧了,人手若是不够用,你可大胆的请外援,理由你自己做主。”李满园扶额,按压着突突跳的太阳穴。

这南衡府的水太深,不是最初以为的治理好一方便可。

见李满园透露出疲态,管家没有再多询问,又禀报了一些事便拱手离去。

贺姑姑没有听到李满园叫她,便去了隔壁的屋子做绣活,心里也没个消停。

却说李满地在陪了王小丫两日,见闺女总算是转好一些,便把心思放在如何为李满园分忧,也好早些救家里人出去。

也是巧了,李满地想要去看李满园的时候,正好赶上李老汉非要去看看李满园,父女俩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了。

“爹?”李满地惊呼。

自从出嫁后,不想无止境的填补娘家的李满地,与娘家的关系一直不大好,父女俩一两年才能见回面,父女情分自然也不多。

“你咋在这?”李老汉则是意外的问道。

李满地很快便琢磨过味儿来,明明娘家人都在这,可李满园却没有让他们相见,除了都有问题外,是在没有别的解释。

“爹,咱们去旁边的屋子说会话吧。”李满地说着,看向贺姑姑问道:“贺娘子,我能在旁边那屋和我爹说会话吗?”

贺姑姑是知道李满园对李满地的态度,再者她只是个内管事,也不能平白下了李家人的面子,那样是对当家主母不敬。

“姨奶奶这话说的,要是夫人听见了非得教训奴婢不懂规矩。”

“唉,也是最近事情太多,夫人好着那会忙的快没空吃饭了,竟是忘了安排一家人团聚了,还请老爷子和姨奶奶莫要怪罪才是。”

贺姑姑说了句圆场的话,引着二人去了隔壁的屋子小坐,又亲自端了茶水和点心,便在廊下做绣活也是放风。

其实李满地也不知道该跟自家爹说什么,但又怕李老汉为了银子不管不顾。

不对,是李家老两口为了唯一的儿子,没有舍弃不下的人和事。

深吸一口气,李满地将自己为何来南衡府的事说了一遍,自然是有真有假,否则就会出卖李满园了。

“爹,你说这可咋办啊?三姐突然就醒不过来了,姐夫也整天在衙门不回来。我怕再拖下去,我一家子都没命了!”李满地是真的担心家里人,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

饶是李老汉对闺女不那么在乎,可听到李满地说一家子的遭遇后,还是震惊无比。

“满地啊,你是说李大妮对你们一家子下的手?这个畜生,她怎么能对自家人下这么狠的手?亏得我还拉帮过她娘家,早知道就该饿死他们一家子,也省的祸害人!”李老汉怒骂。

“这事我还能骗爹不成?小丫就在云婵院子里养着呢,好好的闺女被祸祸的……”

李满地哽咽的说不下去了,打了个嗝才继续道:“我现在就怕他们逼我做伤天害理的事,更怕我真做了一家子也活不了。我可该咋办啊?”

李老汉狐疑的看向李满地,见她哭的伤心不似作假,且手上的冻疮也没好,这才信了几分。

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李老汉小声问道:“满地啊,你跟爹说时候,你三姐出事和你有关吗?”

“爹你说啥呢?”李满地慌张的起身,不小心将茶盏打碎,焦急的解释道:“你爹说这话是要害死我啊!三姐可是官夫人,我还指望着三姐帮我把家里人救出来呢!”

“你最好没干过,否则你一家子是真活不了了。”李老汉看了眼摔碎的茶杯,又道:“别说爹没提醒你,你三姐在徐家的地位极高,你敢对她下手,徐家人就饶不了你,甚至会对你家里人动手。”

“再有你说的也对,你真的做伤天害理的事,事后李大妮也一定杀了你们一家子灭口,否则她也不会下那么重的手了!”

李老汉自认为已经尽了做爹的本分,便不再和李满地说话,看了眼李满园后就自觉的回了客房,还不许老妻和儿子闹腾。

却说李满园在和李满地说了会话之后,便和奶鹅取得了联系。

李大妮的男人显然是能够接触到他口中的主子,查清此人是当务之急。

“鹅宝,这个任务极其重要,你一定要时刻跟我汇报,知道吗?”李满园再三叮嘱道。

“伦家记住了,可是姐夫这边咋办?”奶鹅担忧的问道。

第三百八十章 谋逆罪 奶鹅被李满园派出去,与徐世安的联络便不再那么方便,但李满园这边还是能单方面知道徐世安的情况,只是不若之前那般的全面。

好在皇家那边给了回应,派了协助徐世安的朝中重臣,且除了南衡府的驻军,也将有一队军队会派遣过来。

全国各地的暗卫也将抽调过来,且只归徐世安调遣。

“夫人,老爷传了口信回来,今儿会动手。姨奶奶家的亲人,管家将带人亲自去营救。”贺姑姑急匆匆的进屋,给李满园带了个好消息。

之前不敢动手,是怕那些庄子无法连根拔起,多留一个便可能成为祸害。

可如今朝廷的人手已经到了,徐世安这边的线索也越来越多,自是不会再等下去。

“让厨房准备些好酒好菜,此事值得庆祝一下。”

李满园面上挂了喜色,对贺姑姑吩咐道:“那李大妮不是几次想要来见我吗?既是如此,便成全了她。”

“是啊,夫人也该痊愈了。”贺姑姑笑道:“夫人病了这段日子,可是将府中的少夫人和小主子们都给急坏了。”

李满园心有愧疚,在不确定府里有多少钉子的情况下,对阖府上下都做了隐瞒,也难为小辈们想来侍疾都不被允许,没少在暗地里难过的掉眼泪。

“把我的私库打开,有啥好东西家里人能用得上的都挑出来,也给孩子们填补些了。”李满园没想好怎么道歉,只能变相表达自己的歉意了。

贺姑姑轻笑,道:“夫人能好好的,小主子们便高兴了。不过夫人私库里的东西是不少,这回奴婢可得多挑选出来些,往后账册薄了也能轻省些。”

“你这些日子受累了,府中上下也人心惶惶,你安排一下,这个月的月银翻倍,再每人赏两套衣裳的布料。”李满园虚指了贺姑姑一下,这才道。

“那奴婢可得多谢夫人打赏了,夫人痊愈可不是应当厚赏一番,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贺姑姑忙应了一声就出门安排去。

给主子挑选的东西要贺姑姑亲自去,而下人的赏赐看似是一样,但也分三六九等,这些事合起来也就不少。

虽李满园没刻意吩咐李家人和李满地那边该如何办,但身为内管事的贺姑姑却不能不操心,也得给罗列一张单子来。

这般想着,贺姑姑忙去叫上如意,这种时候自是要顺带着教教干闺女,同时也是让干闺女分担了。

却说李大妮再次来门房想要求见,还以为会继续被赶走,却不想被允许进府,当即便觉得不对劲儿。

“堂姐身子刚好,还是静养为好,待我改日带了厚礼再登门看望。”李大妮说完就想走。

可门房已经得到消息,直接将李大妮给打晕了,捆了送到后院去。

李满园正在和儿女们说话,自是解释了缘由,除了几个小的完全听不懂,在李满园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博关注,其他人无不是一脸的凝重。

贤王要造反,还涉及到前朝,并且自家被人盯上了,这几个消息不是谁都能淡然处之的。

“我们要相信朝廷,目前虽然处于危险中,但也是你们成长历练的时候。你们将来都要自立门户的,届时遇到的事情不一定比现在简单,提前学学经验也好。”

哄了几个小的一会,李满园累的一脑门的汗,还不忘借机会教育儿女们。

“娘,都是儿子无能,还得让娘自己面对这一切,儿子这个长子不称职。”徐耀祖跪下,给李满园磕了个响头,对自己有几斤重还是清楚的。

徐承祖几个也都纷纷跪下,无不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汗颜。

换做是别的官家,遇到大事都是儿子们冲在前头,当家主母只需要约束好后院便可,那需要事事操劳?

“也是娘的不是,总觉得你们是孩子,不应当凡事挡在你们前面。往后再有事情,一家人一起承担,娘相信你们会做得很好。”李满园也在自我反省。

习惯了做大家长,一时间忘记儿子们都长大了,连孙子都这么多个了。

便是儿媳和闺女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不再是没有见识的农家女。

一家人正说着话,门外的丫鬟禀报,说是李大妮醒了。

“先带孩子们回去吧,晚上咱们一家子好好聚聚,有啥话再聊也不迟。”

“云婵,跟你小姨说一声,让她过来一趟。”

李满园挥手,等儿孙们都离开后,这才来了廊下。

裹着大氅抱着手炉的李满园坐在椅子上,手边是丫鬟搬来的小桌子,上头准备了茶水点心。

反观李大妮被捆绑着扔在地上,两人这般见面,怕是谁都没想到过。

“你根本就没中毒?”见李满园脸色红润,李大妮立即猜到自己被骗了。

“你那毒,于别人而言必死无疑,于我却是能解的。不过你说对了,我的确没中毒,因为我有个好妹妹,不但心里有我这个三姐,还信任我。”李满园淡淡的道。

“不可能的,她一家子都在我手上,她怎么敢骗我?她就不怕我杀了她满门吗?”

李大妮不敢置信的瞪向李满园,随即又阴冷的笑道:“李满园你也别得意,我被你们抓了,遭罪的可是李满地一家子。你猜等她满门被杀,她还能不恨你这个三姐吗?”

“你的人选的那个小村子,的确是不容易引人注意。可惜你还是大意了,只派了几个人手在那,也就是震慑一下老实人。”李满园嗤笑。

李大妮愣了一会,神色间才流露出慌张来。

藏人的地方已经被李满园知道了?

“不过你也不配再见满地一家子,倒是你和你男人,都是谋逆的大罪吧?猜猜看,你们那主子会不会不惜代价的救你们出去?还是……”

李满园顿了下,笑问:“为了减少损失,杀你们灭口呢?”

李大妮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不用细想就知道他们夫妻被抓了会是什么下场。

“我也姓李,我犯了谋逆罪,你们也一样别想好,李氏一族谁也别想活命!”李大妮疯狂的喊道。

“错,你只是姓李,并非与我同族。”

李满园换了个姿势,捻起一瓣儿放入口中,酸甜的味道让她心情又好了几分,“忘了告诉你,你娘家那一支已经被除族,所以不论你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也只有你娘家至亲和婆家人会被牵连。”

“听说你有个儿子对外宣称是早夭了,实际上却养在一户农家。真是可怜见的,不过是赚了点替人养儿子的银子,就要赔上一家子的命。”

闻言,李大妮惊恐的喊道:“李满园,你到底想干什么?那孩子啥都不知道,那农户也啥都不知道,你咋能乱杀无辜呢?”

第三百八十一章 没有活路 “乱杀无辜?李大妮,这话在你嘴里说出来,可真是讽刺!”李满园嗤哼。

“李大妮,我要撕了你!”

“你儿子无辜,那我们一家子呢?他们招谁惹谁了?”

“去死吧!你们一家子都该死,都该被千刀万剐,死了下十八层地狱!”

刚进门的李满地正好听到这句话,怒喊一声便冲过去对李大妮拳脚相加。

不一会的功夫,李大妮便被抓成了血葫芦,头发都被薅掉了好几绺。

要不是李满地没杀过人,李大妮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李大妮,我真恨不得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可我不想给三姐惹麻烦,要不然我非得生吞了你不可!”李满地说着,又扑上去,生生的咬下了李大妮一块肉,又嫌弃的吐掉才算放过她。

“快漱漱口,这种恶毒的人,谁知道她的血肉有没有毒。”李满园忙对李满地道。

实在是前世的影视剧里都那么演的,如李大妮这样的人都得服用毒药才能被主子信任。

万一李满地因此中毒,即便灵泉水能解毒,也要遭罪的。

满嘴的血腥味的确不舒坦,李满地虽然不知道李满园的用意,但也接过如意递来的茶杯好好的漱口,直到没有血腥味才来到李满园身边坐下。

“三姐,还好有你,要不然我这辈子都没机会报仇!想到家里人遭的罪,想到小丫这辈子被这贱人给毁了,我这心没日没夜的在淌血啊!”

说着狠狠的捶了胸口两下,李满地咬牙切齿的道:“我是做不来去祸害她儿孙的事,但这辈子都我诅咒她不得好死,死了也不能超生!”

李满地是真的恨透了李大妮的阴狠,偏偏自己本性不是那阴毒之人,再恨一个人也只能这样了。

递给李满地一个橘子,李满园点头道:“你能这么想,也就等于放过自己了。至于李大妮两口子所犯下的罪行,满门都别想有活路,不必脏了咱们的手。”

听到这话,李满地抿了抿唇没有作声,沉重的心思却也轻松了几分。

寻常百姓被冤枉或是被人欺凌的还少吗?

要是没有三姐真心护着他们,自家人都没有活路,更别提能看着仇人去死,还能亲手打上一顿,这个仇她算是报了。

“回去和小丫说说,待会家里人都回来,你也和他们说一声。李大妮明早会被送到衙门去,想要报仇的不必隐忍,只要留她一口气便成。”这是李满园唯一能为李满地一家子出气的机会了。

若非徐世安是知府,李满园最多能带着李满地去牢里出口气,哪里能这般方便。

得知家人要得救,李满地顿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哪里还顾得上李大妮的事?

“三姐,你说的是真的?我当家的他们,都能回来了?”李满地激动的问道。

“你男人不在这边,不过我已经派人将他暂时安置在北边。毕竟是断了腿,需要静养一段时日,否则路上颠簸,那腿就得废了。”李满园道。

李满地捂着嘴哭,她以为最好的结果便是一家人能团聚,哪里想到自己男人的腿还能保住。

感谢的话说不出口,李满地就想跪下给李满园磕头,却被李满园给拦住了。

“自家姐妹,你要是这样我可就不搭理你了。不过你一家子都过来,再住在云婵的院子就不合适了,我让人把客院那边的西院拾掇出来,你先过去看看有啥要添置的。等人都回来了,再让郎中好好瞧瞧,可别落下病根。”

“厨房今晚会加菜,你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定有话要说,饭菜会给你们送过去,咱们明儿再见面。”李满园拉着李满地的胳膊道。

“好好好,我都听三姐的。那我这就回去,跟小丫说说这个好消息去。”李满地不停的抹脸,却擦不干净眼泪,可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喜极而泣,说的便是李满地此刻的心情。

李满地离开后,李满园起身来到李大妮身边,一把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放过我儿子,求你。”李大妮艰难的开口道。

“我这人恩怨分明,放过你儿子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知道该如何做吗?”李满园冷声问道。

李大妮吓得一哆嗦,很快便点头道:“我一定配合你男人,把知道的一切都招了。我手里还有不少证据,还有帮江金山私底下攒的产业,我都给你!”

李满园满意的收回手,用帕子仔细的擦拭着每根手指,这才道:“既然如此,现在就进屋先写证词,以及你说的东西都藏在哪里。李大妮,我的耐性一向不咋地,别跟我耍滑头。”

“不会,只要你不动我儿子,我一定配合你。”李大妮连忙表态。

“嗯,看你表现吧。另外,给我好好的活着,我要的不仅是证词,还有人证。”将帕子扔进空间,李满园看向如意,吩咐道:“找两个有力气的婆子看着她,她交代的东西让护院先取回来。”

方才李满地打李大妮的狠劲儿,如意还有些害怕,但也能稳得住。

此刻得令,如意立即应声,心里琢磨着一会得先和干娘通个信,免得自己办事不妥当,在夫人这里失了信任。

未时末,管家带着李满地的家人回府。

即便是手里有过人命的管家,见到李满地的家人都免不得怒火中烧。

那群畜生,不但对女人……就连孩子也每日的磋磨,再晚去一天怕是就断气了。

而李满地的儿子们,更是被打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根本就养不好。

李满园得信后,还是过去看了一眼,免得下人以为她不重视再慢待了。

“李大妮!”

看到李满地一家子的惨况,李满园决定要再狠狠收拾李大妮一顿,否则对不起这一家子的遭遇。

不仅仅是李大妮,还有李大妮的男人和娘家人,以及但凡和李大妮有关又做过恶的,都该被收拾!

“满地,有些话这个时候说不适合。但我必须得和你说上一句,你心里也好有个数。”李满园将哭的肝肠寸断的李满地叫到了一旁,低声道。

“三姐,啥事你就说吧,我能受得住。”李满地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可眼泪还是不断的流下,根本止不住。

“你家里的女人,出事的不仅仅是小丫,怕是几个外甥也都知道。现在还没人去想这些事,之后你们打算咋办?外甥们心里会不会有芥蒂?”李满园沉声问道。

李满地张了张嘴,脑子乱哄哄的,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李满园的话。

是啊,家里的儿媳妇都被欺负了,最开始是强迫的,后来是胁迫。

在这个贞洁大过性命的年代,儿媳们该何去何从?

“三姐,我不知道该咋办!这是要是传出去,她们根本就没活路啊!”

第三百八十二章 被太上皇看笑话 李满地经历了闺女的事,对儿媳妇自也真的心疼,让她给一封休书逼儿媳妇去死,李满地真的做不到。

可身为女人,李满地也很清楚男人对贞洁是多么重视,她不敢保证自己的儿子们能够不计较,还能好好的过日子。

“这件事我这做姨母的不好插手,但你作为母亲得好好的和孩子们谈谈。不仅仅是和几个外甥好好唠,几个外甥媳妇那尤其要注意,免得她们想不开。”

“大家都是女人,更该明白这世道对女人不公,一个不好就是逼着孩子们去死啊!但有些事也强求不来,只一点你要记得,不论孩子们如何选择,我这儿永远会给外甥媳妇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李满园把事情往最坏了想,但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出了客院的时候,李满园特意交代了这边的管事婆子,让她叮嘱下人要看好了几人,并且适当的开导。

有了这事,晚饭的时候李满园也没什么兴致,但为了不让小辈们担忧,还是强颜欢笑的陪众人用了晚饭。

“娘,这几日我多去客院那边看看吧。怕小姨一个人忙不过来,有个闪失便不好了。”徐云婵最了解自家娘,在饭后低声对李满园道。

“好,你小姨他们也不容易,咱们能多帮衬就多帮些吧。也是被咱们牵累了,要不然他们好好的在老家种地再倒腾点东西,也是殷实人家。”李满园叹道。

却说徐家的两个儿媳妇不好掺和这事,但回院子的时候也交换了意见。

“小姨家那边,咱们最近多留心些,也能让娘少操些心。咱们大事帮不了娘的忙,这些家里的事总要分担一些。”

赵杏花沉稳了不少,其实她也很担心娘家那边会不会被威胁,但没办法和老家联系,只能将忧心压在心底。

“大嫂和我想到一处了,只怕这事遭罪的是小姨家,可咱娘的心里不好过,心里压着事呢。咱们做儿媳的,帮娘分担一些,也少让娘分心,也当是尽孝了。”

张雯珊心思细腻,想的也更多些。

“是你说的这个理儿,咱们回去好好商量一下,最好和他大姑一块研究一下,省的再整出岔子来。”

赵杏花是个急性子,说完便吩咐后头跟着的丫头婆子们,先把几个小家伙给带回去安置,自己则是拽着张雯珊往徐云婵那边走。

憨厚的徐耀祖不明白媳妇大晚上要干啥,就想跟上去问问,却被徐承祖给拦住了。

“让她们去吧,小姨一家既然住在咱们府上,咱们就该多尽心。这些日子要是有空,大哥也多去和几个表哥表弟唠唠,话里话外透漏点咱们家会帮小姨家的消息。”

“另外,大哥也给个表哥、表弟们说说,这次发生的事怪不得表嫂和弟妹们。保护好自己的女人,本就该是男人的责任和担当。出了事,也该先责怪自己,而不是去怪受到伤害的人。”

徐继祖的脑子灵光,饭桌上见李满园频频走神就在琢磨是怎么回事了。

这会又瞧着张雯珊妯娌两个说悄悄话,顿时便明白缘由。

而徐继祖这么说,除了要为李满园分担之外,也是在变相的告诉媳妇他的态度。

徐耀祖没那么多心思,但听了徐继祖的话,忙不迭的道:“还好老二你提醒我了,要不然我可想不了这么多。唉!这事都是受害者,就像咱娘说的,可不兴受害者有罪那一套,要不然这几个表兄弟我可是不敢认了。”

儿女们都离开之后,李满园依旧没有歇着。

既然想要为李满地一家出气,自是不能就这么放过李大妮,否则天亮后把人交给衙门,再想动手就要有所顾忌。

至于李大妮会不会撑不下去,李满园半点不担心。

有灵泉水吊着,百年的参汤不时的再灌几口,但凡想要给儿子留一条活路,李大妮连寻短见的勇气都没有。

知府衙门内,徐世安带着一众困在府衙许久的官吏们给太上皇行大礼请安。

起身的瞬间,徐世安便想通了太上皇为何明知危险,还这般高调的出现在府衙,这是在拿他自身安危做诱饵。

想到此处,徐世安对太上皇越发的恭敬。

于公,太上皇是为了江山社稷稳固。于私,太上皇是为了身为帝王的儿子。

“寡人将南衡府交给你,果然是最正确的决定。世安啊,你就是寡人和皇帝的福将啊!”

太上皇毫不吝啬的夸赞徐世安,又显几分清净之意。

其他官员连头都不敢抬,唯有徐世安敢正视这一位,大抵是私下里相处的久了的缘故。

“承蒙太上皇与皇上信重,实乃下官的福气。身为朝廷官员,为朝廷办事,为天家尽忠,本就是臣下分内之事。”徐世安忙起身深搭一躬,对皇家的恭敬不能因私下熟识便淡漠了。

太上皇摆手,示意徐世安坐下说话。

“南衡府所发生的事,寡人已经知晓。这段时间你们受委屈也受累了,寡人希望能尽快解决细作的事,也好让你们回家去团聚。”

太上皇话音落下,所有人再度起身,不是表忠心便是表示惶恐的。

在朝中见惯了这样的臣下,几个地方的小官吏,若不是太上皇亲临根本连入朝的资格都没有。

“都坐下吧,喝口茶养养神。待会有你们忙的,这两日怕是睡个囫囵觉都困难。”太上皇意味深长的扫过众人,说了一句让许多人心惊的话。

心里有鬼的人害怕,没鬼的人也怕自己被牵累。

谋逆或是通前朝余孽的罪名,他们都担不起。

“徐大人,还望多替下官美言几句,下官感激不尽。”与徐世安挨着坐,刘府丞终究没忍住,压低声音说了句求助的话。

没办法,谁让刘家出了个坑爹的儿子,纳了个和前朝有关的小妾,偏偏还有了子嗣更是疼宠的没边,极容易被攻讦啊!

徐世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

“大人,府上来人,说是夫人有急事要告知大人。”衙役在门外禀报,因太上皇的缘故,是没资格进内堂的。

“李氏不是无的放矢的女人,既是有急事,便让下人进来禀报,也省的耽搁功夫。”太上皇开了金口。

徐世安挑了下眉,他似乎在太上皇眼里看到促狭的笑意,可再抬头的时候太上皇却敛下了眼帘,遮挡住了神色。

这回没有人有心思取笑徐世安,故而徐世安虽不情愿却也只能遵照太上皇的意思,吩咐道:“让人进来回话。”

第三百八十三章 造反 徐家来送信的小厮并不认识太上皇,但见有人坐在比自家大人还高的位置,心里便也有了底。

先是朝众人行了个礼,道了声给各位贵人请安了,小厮这才来到徐世安近前禀报。

“有人给夫人下毒,已经被夫人拘起来了。询问之下,才知道那恶毒妇人竟然抓了夫人娘家妹子的一家子,胁迫他们谋害夫人,就连老爷的泰山也被威逼过。”

“好在管家带人将大人您妹夫一家都救了回来,好歹还留着一口气,郎中说再晚一日就只能给收尸了。夫人气狠了便私下审问了,却不想查出那妇人竟然私通前朝余孽,且现在的主子好似是为贤王做事……”

小厮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将供词双手奉上,才继续道:“牵扯到前朝余孽和造反一事,夫人不敢再审问下去,也怕将人送到府衙来会在路上有闪失,故而命小的先来报信。”

原本想看徐世安笑话的太上皇等人,闻言纷纷变了脸色。

贤王想造反已经不是秘密,可毕竟是太上皇的亲儿子,这小厮特意把话分开说的,可那证词上想必已经写明白了,他们想当不知道都难。

又牵扯到前朝余孽,怕是贤王为了造反,不惜和那些余孽联手,那可朝廷的不幸啊!

在所有人都犹豫着一会被点名后开如何开口之际,却听徐世安问道:“夫人捉到的人是谁?其主子又是谁?”

并未急着看证词,徐世安便猜到小厮为何会当众说出来,怕是李满园刻意叮嘱过的。

小厮忙回道:“回老爷,被抓到的人叫李大妮,据说其一家子被除族前是夫人的隔房堂姐。而李大妮夫妻俩是江金山的家奴,这江金山是洪大将军的女婿。”

小厮按照李满园的原话回答的,却让所有人都抽了一口冷气。

或许没人知道江金山是谁,可朝廷里姓洪的大将军却只有一个,且镇守着边关。

洪家儿郎都从军,若他们与前朝有关,或者说已经成了贤王的人,那朝局恐怕内忧外患都少不了了。

“来人,速去徐家将犯妇带来,寡人要亲自审问!”太上皇摔碎手边的茶盏,怒气冲冲的进了后院。

徐世安看了一眼手中的证词,对小厮吩咐道:“回去跟夫人说,让她以证人和受害者的身份写一份证词,证物要保存好。本官岳丈及妻妹一家,也要写好证词并画押,若有证物也一并交给夫人,衙门或许会招他们过堂。”

饶是早就知道李满地一家的遭遇,可听小厮说那一家子差点就没命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火气上窜。

妻妹一家没借着自家的光,一直是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却被自家牵连至此地步,于公于私徐世安都会给他们一个公道,也会尽量护着不让他们,包括颜面。

小厮连忙应是,但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太上皇的亲卫。

故而小厮回徐府去禀报的时候,李大妮已经被带走了。

让人赏了小厮后,李满园对贺姑姑道:“去客院那边看看,若是人都醒着,咱们就过去把证词写了。”

“就怕有些事,不好说出口啊。”贺姑姑皱眉,自是指被欺负的女眷们。

“我不会强迫她们,就算少些证供,李大妮一行人也足够死上几次了。”李满园也眉头轻蹙,挥手让贺姑姑先去忙。

这个时空对女人的贞洁看的太重,其实在文明时代,也有很多女性在遇到这种情况时选择隐忍。

毁掉一个女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毁掉她的名声,古今通用。

只让自己闪神片刻,李满园便将自己差点被毒害的事实经过,以及解救李满地一家的事情写下,并按了手印。

只是李满园隐去了一些东西,但谋害官家诰命夫人的罪名,足以让那些人付出生命的代价,没必要节外生枝。

当然,这也是徐世安做知府的缘故,有些事他总是有面子情的,否则李满园想要隐下些什么也不可能。

李满园刚做完这些事,那边贺姑姑便来回话,也说了李满地的担忧。

故而李满园到了客院后,便压低声音对李满地道:“放心吧,只妹夫被打断腿,外甥们被打,小外孙也差点被折磨没了,这些足够给他们定罪。”

李满地哽咽着点头,握着李满园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王家人虽然愤恨,但也都配合的写了证词,却都默契的不去提及家里的女人受了什么委屈。

随后李满园又去见了李老汉一家,李老太母子本不想配合,李满园冰冷的道:“若不是看在你们是我亲爹娘的情分上,你们现在就是李大妮的同党,被关进死牢都是可以的。”

“机会只有一次,做人证还是做罪犯你们自己考量!”

说完李满园就要走,却听身后响起啪啪两声。

“老头子,你打我?”李老太尖锐的喊道,声音难听的很。

“爹,你对我动手?”李家根不敢置信。

“我打你们都是轻的,真被抓到衙门去,就是打死你们也是应当的,谁敢说个不字?到时候你们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有本事搭救你们。”

“现在三丫是不计较,你们还不知道好赖,真想去坐牢老子成全你们,这证词你们不乐意写,老子一个人按手印!”

李老汉骂完婆娘和儿子,忙去追李满园,赔不是道:“三丫头啊,爹不认字,你让人写了证词,爹按个手印是不是就成?”

如今李老汉可不敢再摆亲爹的架子,他是真的知道怕了。

闺女再不和他们亲,只要还认他们,又一天没被搬到,他就不愁将来没有好日子过,干嘛要自己作死呢?

“如意会留下写证词,关于你们如何被李大妮胁迫的,只管说与她听。”李满园说完朝如意看了一眼。

如意立即会意,有一分的胁迫她也会说上十分,把李家人写成苦主。

“夫人放心,奴婢的文笔虽不好,但实事求是还是能写得出来了,不会让老爷子受了冤屈。”如意忙应承道,这可是表现的大好机会。

李满园点点头,到了前院的时候管家已经送来郎中的证词,自也隐去了王家女子们被摧残的事,只写了伤如何重。

李满园看了后很满意,对管家交代道:“管家,这个食盒给老爷送去,一定要亲自交到老爷手中。”

第三百八十四章 封赏 当着管家的面,李满园将郎中的证词一并放进食盒中。

管家没有多问,见当家主母没有别的吩咐,应了一声便直接拎着食盒直接离开了。

而李满园虽然信任管家,但有毒的点心还是留了些在空间里,以防在其他环节出现问题,也好留作证物。

当然,必要的时候这些点心也可以以牙还牙。

“贺娘子,吩咐下去,从今日起除了必要的采买,阖府上下不许外出,关门谢客。”待管家离开后,李满园对贺姑姑吩咐道。

“是。”贺姑姑心里一紧,明白这是有大事要发生。

在徐家闭门谢客的同时,不少南衡府的官员府邸也在被大扫荡。

不同于徐家的初来乍到,许多官员都是本地人,后院里被人安插几个桩子不是难事。

便是刘府丞这样外放多年的官员也一样不能幸免,府中陆续被清理出去被确认有问题的小妾或者是下人。

但这些下人有些已经成亲的,自然也要连累不少无辜的下人,甚至是家生子。

不仅如此,那些小妾有的为了笼络男人的心,也要生儿育女,如此这些庶出的子女便是最尴尬的存在,抓与不抓是个难题。

“徐大人,这可如何是好?我万万没想到,不仅仅是我那逆子娶了个前朝的孽障,就连我的后院里也被人给安插了眼下。偏偏那两个贱人还生下了我的子嗣!”刘府丞得到消息后,差点没昏过去。

后院起火,对官员而言是致命的啊!

“刘大人可有应对之策?”徐世安问道。

“下官心中惶恐,有心将庶出子女交给衙门发落。可到底也是疼爱过一回的子女,下官也做不到铁石心肠。一旦他们进了大牢,这辈子就毁了。”

“可下官也清楚,一旦他们有意或无意为他们的姨娘做过些什么,那就是满门都被牵连,下官真不敢去赌啊!”

前后不过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刘府丞的嘴上满是火泡,恨不能提剑回去亲自了结了几个庶出的血脉,以表忠心。

大户人家最不缺的便是子嗣,对庶出的子嗣也不会那么重视。

但身为官员,为了名声也不能苛待庶出,刘府丞真的敢做提剑杀子的事,那么刘家或许能留下忠君的名声,但也会被人看做是冷血之辈,几代人都不一定能抹去这样的名声。

徐世安自是知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略作思量后,方才道:“本府懂刘大人此刻为难与心痛,但有舍方有得。本府也做不来劝刘大人杀子表忠心之事,但刘大人避嫌将此事交给太上皇的人手查办,一切秉公办理亦不失为良策。”

刘府丞心里其实也是这般打算,之所以来找徐世安,也是想表达一下自己不知情的意思。

闻言,刘府丞拱手道谢,末了叹道:“之前家中小孙儿被那贱妇害的差点没了性命,多亏徐夫人出手相救,这份恩情带下官能回府后,再携妻前去拜谢。”

徐世安点点头,人情往来的事拒绝不得,不论刘府丞给多厚重的谢礼,救了刘家嫡系子孙的恩情也是还不完的。

抽空才能小憩,徐世安自是不会耽搁太久,要去审理案子之前,对刘府丞提点道:“后宅安定,方可安心拼搏前程。刘大人嫡出血脉并不单薄,日后当引以为戒啊!”

刘府丞忙道惭愧,其实不必徐世安提点,日后他也轻易不敢纳妾了,就怕再惹上不干净的女人回来,再连累满门。

如今是情况特殊,即便府里被安插了好几个有问题的姨娘,甚至还有了血脉,刘府丞一家也不会被牵连致死,但下回可就不会有这般好运了。

想到仕途会因此受阻,而徐家没有小妾姨娘的便安稳如山,刘府丞心下做了决定。

只要能平安度过此劫,后院的小妾通房该发卖的发卖,该安置到庄子上的也不能再念旧情,包括子孙后院里的那些个也不能再留。

不仅仅是刘府丞,南衡府的一众官员,甚至是被牵连的商贾,几乎都有刘府丞这样的心思,甚至有些人家已经开始行动,可是高兴坏了那些正室夫人们。

却说徐世安来到太上皇这边,见老人家眉头紧皱,步伐便略作犹豫。

“你也要学那些个献媚的官员不成?”太上皇一个冷眼扫过去,徐世安只能硬着头皮进屋。

没办法,在徐家做客的太上皇那只是一个年长的长辈。

可在衙门里,天家的人就是主子,掌握着生杀大权的。

徐世安绝不会仗着有私交,就忘了伴君如伴虎的话。

“太上皇这两日胃口不佳,微臣只是想着要不要派人回府上,让李氏做几个新鲜的菜式送来。”徐世安这话有一半真心的成分。

不忍太上皇因贤王要早饭而气的没了胃口是真,也有一半是不想太上皇在南衡府出事,那代价可不是徐世安能承担的起的。

“还算你有良心,比你那钻到钱眼里的媳妇强多了,知道寡人在府衙,竟然也不知道给开个小灶。”太上皇抱怨道。

徐世安很想回怼几句,可屋内除了太上皇还有一个侍卫统领,徐世安可不敢保证对方的嘴能严实。

“太上皇误会李氏了,她并不知您老来了衙门,否则定当会孝敬的。这些日子微臣在府衙,难为李氏一个女人要面对那些危险,微臣心中有愧,但为朝廷尽忠亦无悔。”徐世安挺直腰板道。

“行了,不必提李氏说好话,你那媳妇的心眼比筛子还多,那个李大妮的事别以为寡人不知道是她早就布好的局。”

太上皇故意这般说,心中倒是认可徐世安的话,明白李满园毕竟是农妇出身,面对现下的局面能做到这般怕是极为耗费心神,话锋一转,道:“不过李氏也堪得上是妇人中的楷模,待回京后,就让太后收她做个干闺女,也不枉她对寡人的孝心了。”

“微臣替李氏谢太上皇隆恩。”徐世安撩起官袍,替李满园叩谢恩典。

但叩首的徐世安,心里却在腹诽道:提高李氏的身价,是为了更方便她的孝敬吧?

不得不说,徐世安还是很了解太上皇的,他老人家就是这个心思,不过说破了就没意思了。

待徐世安起身后,太上皇指了指小几对面的位置,让徐世安坐下说话。

小几上摆放着一张地图,自然是南衡府的地图。

“南衡府山脉不多,但这两处山脉广茂,若是藏兵倒是好地方。”太上皇说完,抬头看向徐世安,眼中充满杀气。

第三百八十五章 前朝余孽 徐世安心头微紧,膝头上的手不自觉的攥握成拳。

徐世安是文官,太上皇却与他说这些,是信任倚重,又或是其他意思?

“微臣不用用兵之道,不过若是换位思考,太上皇所说的两处大山的确适合训练私兵。但微臣记得这处山脉中有一处铁矿,归朝廷所有,若是在此处练兵被发现的几率太大,实属冒险。”

“倒是这几座山脉,虽不是连绵最长的,但胜在有悬崖峭壁或是有山涧,寻常百姓不轻易敢进去,倒是藏人的好去处。”

徐世安虽不确定太上皇为何与他说这些,但既然太上皇聊起这个话题,身为臣子该进言的便不能沉默。

果然,太上皇满意的点点头,随手抄起朱笔将徐世安点过的几个地方勾勒出来。

“南衡府物资丰厚,但这处铁矿产出却极低,你如何看?”太上皇又抛出了个新的问题。

徐世安略作思量,便道:“之前查获的那些私兵,所用的兵器显然是自己制造。微臣还曾震惊,这些兵器所耗费的铁是从何而来,太上皇今儿为微臣解惑了。”

太上皇点头,粗粝的指腹摩擦着地图,半晌才道:“寡人知道很多官员都不理解,有人证在,为何贤王还能安然无事。世安可也曾如此疑惑?”

这话徐世安接不得,不是欺君便是惹太上皇厌恶。

可从臣下的角度而言,贤王的举动着实不该轻拿轻放,否则何以余下?

“寡人留下贤王,自是念着几分父子之情,但更多的是贤王绝不止一处私兵。若不能逼他动用全部叛军,于朝廷而言便是更大的隐患。”

太上皇长叹一声,往后靠了靠,沉痛的道:“贵太妃一直不曾死心,也将贤王教导的贪慕皇权。可他们母子却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当真以为寡人是因为皇帝是嫡出,方才给了他皇位。”

太上皇的一番话听的徐世安心惊胆战,即便这只是太上皇想找人倾诉几句,却是皇家的密幸啊!

突然觉得后脖颈子有些凉飕飕的,徐世安真恨不能有短暂的失聪。

说完这些话,太上皇便没有再作声,好似要睡着了一样。

徐世安静坐片刻后,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沉默着离开。

然而在徐世安离开后,太上皇却忽然睁开眼睛,看向徐世安的眼神有几分复杂之色,但其中的意味只有他自己能明了。

徐世安有心事,却又不能让人捎口信给李满园,无比想念正在执行任务的奶鹅,盼着它早些回来当夫妻之间的信使。

“大人,刘府丞的家抓来的姨娘供出了新消息,南衡府果然还藏着好几处私兵,但目前能确定的是这几处山脉。”来禀报徐世安的府衙里一个热血的青年衙役。

自从徐世安做知府后,这个衙役对徐世安真正的为老百姓做实事很是钦佩,故而为徐世安马首是瞻。

“快,将消息禀报太上皇。”徐世安蹭的站起身来,拿起衙役递来的纸张,改口道:“你继续去审问其他人,必要的时候拿本府府上送来的人参给他们吊命,不必顾忌他们曾经的身份。”

徐世安急匆匆的又去找太上皇,这般重大的消息,徐世安经手却也不能决定改如何解决。

毕竟私兵的数量摆在那,指望着衙役和民兵去跟私兵较量,那无疑是以卵击石。

好在太上皇并不是真的睡下了,徐世安前来禀报的时候,太上皇刚刚从暗卫那里得知了消息。

没有隐瞒徐世安的意思,太上皇直接当着徐世安的面下了好几条之意,听的徐世安心静不已。

太上皇虽然不过问朝政多年,但这次来南衡府坐镇,俨然是帝王的架势,要为皇帝除去所有障碍,包括太上皇的另一个儿子——贤王。

却说李满园在府上终于得了些空闲,便带着家里的小辈们聚在一处,是在培养亲情也是在考察孩子们都学了什么,品行如何。

但李满园每日也只能抽出半日的功夫来,毕竟府中的人口越来越多,李满园要操心的事情也就多了。

“媛姐,我找到他们的老窝了!”

奶鹅兴奋的声音突然响起,惊的李满园立即坐直了身子,这突然的举动惊的几个小的都不笑了,懵懂的看向李满园。

“突然想起有些事要处理,你们先在这里玩着,晌午就在主院这边吃吧,老大家的和我一块去做几道小菜,也给衙门那边送些过去。”

李满园稳着心神,和小辈们交代了一句,便起身去了书房。

孩子们虽然都喜欢围着李满园,缠着她给讲故事,但也都是懂事乖巧的,没有人哭闹。

唯一的异类就是李满园的小闺女了,只是抬了下眼皮,翻身又睡着了,不知道的以为这娃多困呢。

打发书房外伺候的婆子在廊下守着,李满园快步进了书房后便钻到屏风后,拿出了空间里早就准备好的假人摆在椅子上,有人从外面看会误以为屏风上的影像就是李满园本尊。

奶鹅带来的消息太让人激动,李满园怕会忍不住说些什么被人听去,故而进了空间才敢与奶鹅联系。

“奶鹅,快跟我说说,那个人是什么身份?你如今在何处?”李满园爹生问道。

奶鹅一直在等着李满园跟它沟通,闻言立即报告道:“这个人是南鹊城的副将,那个李大妮的男人称他为主人,我还听见有人叫他太子殿下。”

“媛姐,这个人长得太吓人了,一身的血腥味儿,鹅宝都差点被他发现了。”

李满园知道奶鹅说话一向有些夸张,安抚了几句后才问道:“南鹊城的主将是谁?与这个副将的关系如何?”

“主将是个头发都白了的老头,姓姜。鹅宝听见那个副将叫他岳父大人,现在很少管事,还有意要上奏把大将军的位置让给这个副将呢。”奶鹅回道。

李满园越听心越凉,这南边的边塞怕是也成了前朝皇室要复国的筹码了。

如今南北边关的人要么是前朝的人在把控,要么和叛军有关系,若是两方一同动手,南楚国岂不是岌岌可危?

“奶鹅,你将这副将和哪些人往来密切,以及他的亲眷和私下藏宝的地方弄清楚了告诉我。尤其是他是否囤了私兵,一定要仔细调查。”李满园心里发沉,吩咐奶鹅的同时,也琢磨着怎么把消息传递给徐世安。

第三百八十六章 功劳亦是催命符 不,应该是如何传递给朝廷,万一朝廷还不曾掌握这些消息,定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就在李满园纠结的快要把自己的秀发抓没了之际,太上皇那边也行动。

除了暗卫几乎倾巢出动,便是带来的驻军也都被调遣出去,南衡府彻底的乱了,百姓们恐慌不已。

身为南衡府知府,徐世安有责任安抚百姓,立即让人张贴告示,内容大致是:举报乱党者,重赏!包庇逆贼者,株连九族!

而一向不打扰徐世安办公的李满园,也派人送信,请徐世安立即回府。

“夫人急着要为夫回来,可是府中有大事发生?”徐世安急着见李满园,一路疾步而行,脑门都是汗,连擦拭都没顾得上。

李满园示意下人们都退下,拉着徐世安的胳膊进了内室,这才低声将奶鹅的禀报都说与徐世安听。

果然,徐世安面色大变,起身就要离开。

“当家的是想要把这个消息上报吗?届时又该如何解释消息的来源?”

一句话成功的止住了徐世安的脚步,李满园又道:“徐家是农家出身,即便现在有些得用的人手,但多是天家恩赐。如此重大的消息,那些人定会第一时间禀报天家才合情合理。”

徐世安听的面色又沉了几分。

如此重大的消息,天家安插到徐家的人手若是没有及时上报,那便说明在他们心里徐家比天家更重要,便等于在徐家头上悬了一把刀。

可若不上报朝廷,当真天下大乱之际,徐家又能安然否?

“夫人可有良策?”徐世安心急如焚,一时间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

“叫管家进来吧。”李满园深吸一口气,终是在权衡利弊之后,决定赌一把。

很快管家便来了内院,见徐世安夫妇单独与他说话,还以为是有何事要吩咐他。

徐世安也已经想明白李满园的用意,故而在管家到来后,示意管家坐在下首的位置。

两位主子都面色凝重,管家一时心里也没底,但还是搭了椅子的边儿坐下。

“管家,徐家待你如何?”徐世安问道。

“主家对待下人和善,能进徐府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管家忙回道。

“本府从不曾问过你的来处,亦放心的将偌大的府邸交于你手,你可知是为何?”徐世安又问。

管家疑惑的抬起头,想起上次李满园吩咐他的时候,也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但态度却明确,便起身朝二人行了一礼。

“大人的信重,奴才此生难以报答。但凡力所能及之事,不背叛朝廷之事,定无不遵照。”管家斟酌了一番,给出了承诺。

徐世安与李满园对视一眼,二人却不见任何喜色。

今日的确是豪赌了一回,赌赢了徐家可以排除危机,又不会让朝廷内乱。

可一旦输了,徐家的未来难以预料。

“本府忠君,一心为朝廷办事,为百姓们谋安身立命之地。夫人虽是女流,也与本府一般,想必管家是看在眼中的。”

见管家点头,徐世安又道:“这些年本府为官,夫人从商,但从未仗势欺人,或暗中做伤天害理之事。眼下却是遇到难题,还望管家能搭救,否则徐家便成了灶台上的瓦罐,只能任烈火烹烧了。”

“大人可是遇到难事了?”管家忙问,但他却不知道徐府又出了什么事。

这次不待徐世安开口,李满园便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说来也是奇怪,我昨儿夜里做了一个怪梦,梦到……”

李满园编造了一个谎言的开头,但梦里的内容却是奶鹅转告她的那些事。

管家越听越心惊,直到李满园不再说话,他还没能缓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管家才拱手问道:“大人与夫人是想借奴才的口,将这件事报给上面?”

管家抬手指了指天,自然说的是天家。

李满园点头,道:“此事说起来,也是为难管家了,毕竟只是我的一个梦境,并没有证据,万一梦境不实,会害了管家。”

徐世安接话道:“此事本府亦可转告太上皇他老人家,只是一个梦到底是荒诞了些,恐只将此事当做笑谈。

是以,还需要派人前去调查取证,只本府信不过旁人,且这件事决不能再有第四人知晓,否则夫人危矣,徐家危矣!”

管家的面色依旧凝重的很,眉头紧皱的能夹死苍蝇。

在徐世安再度打算开口之际,管家却道:“此事奴才会安排人去查探,绝不会牵连到夫人。只一点,若查证属实由奴才上报,夫人便也没了功劳。”

闻言,李满园忙道:“我一个女子,要劳什子的功劳何用?只愿天下太平,在盛世中多赚些银子,过安稳的日子便足以。”

管家再度施礼,常年双重身份的他,已经懂了徐世安夫妇的顾虑,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忠心。

即便知道李满园的话里有假,可他们敢赌一把将事情托付给他,便足以证明是忠君之辈。

“奴才定不负老爷与夫人所托,还请老爷与夫人忘了今日所言。”管家拱手后告退。

李满园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拿帕子擦了擦才道:“管家是有本事的,有他去查应当很快证实消息。但愿那边不会急着动手,来得及让朝廷做出决策。”

“让你为难了。”徐世安握着李满园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冰冷,忙给她搓着十指。

“你我都是南楚人,又深得皇恩眷宠,自是该回报。可惜,咱们能力有限,许多事真的做了反倒是会坏事。至于功劳,搞不好就是催命符,我是真的怕了。”李满园苦笑道。

上一次发现贤王私兵那回,若不是军师的身份特殊,他们两口子唯有躲入空间才有机会活命。

可活下来,却也不敢再出现世人眼前。

没有徐世安的官身相护,徐家子女根本保不住现有的家业,落个家破人亡的境地也未可知。

徐世安不好在府里久留,夫妻二人又都心事重重,故而也没心思闲话家常。

“你回到府衙后,如何解释我叫你回来的缘由?”要送徐世安离开的时候,李满园低声问道。

第三百八十七章 隐患 徐世安倒是没有想好理由,李满园无奈的道:“就说我歇晌的时候做了噩梦,梦见你被人刺杀危在旦夕,故而不见你一面不能安心。”

“一会我便让人请了郎中过来,就怕你回府衙后悔被同僚揶揄几句了。”

徐世安不甚在意的道:“谁敢笑话本府,本府便好好聊聊他们的小妾是何身份,姻亲中谁有问题。”

李满园嗤笑,整个南衡府除了徐府,怕是没有净土了,那些官员都被牵扯在其中,一个个恨不能缩着脖子做人,怕是没人敢得罪徐世安。

“徐大人威武。”李满园竖起大拇指,知徐世安真的干得出来接旁人短的事。

夫妻俩没再说话,李满园一路送徐世安到大门外,待官轿走远后打道回府。

这一幕自是有外人看到,便是随行回来的衙役看到都觉得怪异。

他们的知府夫人也太黏着大人了,关键是大人不嫌烦,也难怪徐府中没有妾室。

没有妾室好啊,没瞧见这回出了前朝余孽的事,只有徐府能独善其身吗?

不提管家安排人南下,李满园与奶鹅的联络次数也频繁起来,生怕南边有了变数却不知情。

南衡府距离南鹊城最近,太上皇在这边的消息想必也瞒不住,前朝余孽想要动手,绝对是好时机。

“娘,我今儿去铺子,掌柜的说这几天有不少外地来的客人。问的话比买的东西还多,不会是有人又盯上咱们家了吧?”徐云婵的话音刚落下,赵杏花和张雯珊便并肩而来。

“他大姑也在,也是才从铺子里回来吧?”赵杏花在家里还是那个直肠子,不喜欢弯弯绕绕。

“大嫂和二嫂的铺子里,也有外地人在打探消息?”徐云婵忙问道。

徐家的铺子里,所用的掌柜都是签了身契的,故而比寻常掌柜的尽心。

闻言,赵杏花和张雯珊齐齐点头。

这些日子家里发生的事,还有外头的事,让两人想要不分心留意都不成,就怕做个买卖还把自家给牵连进去。

“我家铺子那边接了好几个大单子,还要求掌柜的把货给送到南边的一个小县城去。生怕掌柜的不答应,主题提出给家运送的费用,掌柜的觉得不妥,昨儿捎信儿给我,我这才去铺子的。”赵杏花道。

比起赵杏花铺子里卖的是吃食和调味品,张雯珊的铺子倒是和徐云婵有些像,都是着重于女子这一块的,倒是没有这样的大客户。

“我铺子的掌柜说,他们家这几天总有外地口音的人去借水喝。掌柜的特意留意了,那些外地人走街钻巷的与人闲聊,却不经意的打听南衡府的官员家里情况,包括衙门里的衙役和打杂的。”张雯珊皱眉道。

也是张雯珊本就心细的缘故,掌柜的那边也早有交代,故而得到的线索也更多。

李满园听了三人的话,便让贺姑姑着人去把徐家兄弟姐妹几个都叫来,最小的龙凤胎除外。

很快一家人坐在一起,李满园思忖片刻,还是没有说南鹊城的事,隔墙有耳啊!

让徐云婵三个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李满园的视线扫过其他几个儿女,果然见他们面色都凝重几分。

“娘,这事还是派人和爹说一下吧。我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可就觉得怪异的很。”徐耀祖挠着脑袋道,这个习惯多年来也没改了。

徐继祖想的多谢,便问道:“几个掌柜的可说是哪边的口音?”

“掌柜的说像是边关那边的。”徐云婵指了指南方。

赵杏花到底粗心些,这会一脸的懵的道:“这个我没问,掌柜的也没说啊。不过东西都让送南边去,那就应该也是南边的吧?”

张雯珊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哪里的都有,走街串巷打听消息的人,也有一些是南衡府的,不过应该不是府城人士,多少操着点乡下的口音。”

“这些事是要算计南衡府官场,还是另有所图?”徐承祖皱眉沉思,一时也想不到对方的用意。

“管他们是啥人,先抓起来,就不信重刑之下没人说实话。”小四对这种人毫无可忍度。

“四哥你可闭嘴吧,这话要是爹听到了,立马就不让你念书了,免得将来做官也是酷吏。”徐云娇毫不客气的瞪了小四一眼。

彩霞抿了抿唇,她对生意的事很热忱,但对时事却关注的较少,便没有发言的意思。

将儿女们的神态都收入眼底,李满园看向小四,训斥道:“必要时期,是可用非常手段。但重刑之下难保有冤狱,或是得到虚假信息而浪费人力物力,甚至是造成巨大隐患。”

“儿子错了。”小四一向是嘴甜的,认错态度极好。

“儿子觉得二哥说的对,这个消息应该告知爹一声。万一衙门那边忙不过来,没有主意到市井上的这些事,恐会造成麻烦。”徐承祖开口道。

李满园点头,她自然是不会隐瞒徐世安的,即便徐世安已经知道了,也是在变相告诉徐世安,自家人会注意这些事的。

“老三,你和小四去衙门找你们爹说说话也好。府上关门谢客这么久,也不能一直这样,你们也可以去找好友喝喝茶,探讨一下学问。”李满园对徐承祖和小四道。

“娘是想要我和三哥出去探听消息吗?”小四眼睛顿时一亮,正是半大的孩子,自然有冒险精神在。

“嗯。”

李满园点头,对几个儿子道:“不仅是老三和小四,老大和老二也可以要多出去走动走动。你们毕竟是知府家的公子,又有自己的农场和牧场,该如何做你们自己掂量。”

“儿子就怕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徐耀祖倒不是胆怯,而是在这个时候厌恶自己不如弟弟们聪明了。

“大哥与我一道,老三也盯着点小四。咱们出门在外,尽量和平时一样,凡事暗中留意便是,切莫以身试险。再有,身边一定要带着人,现在城中乱着呢,多带几个人也不打眼。”徐继祖道。

李满园本也要叮嘱一番,闻言便道:“老二的话也是我的意思,今后你们出门,除了车夫和各自跑腿的小厮,每人至少带一个护院,且你们兄弟不能离开彼此的视线。”

“满城人都想打探风声,即便你们爹在府衙,想要和你们探听消息的也不在少数。不该收的好处不要收,觉得有危险就撤回来,让你们去历练,但万事没有你们的性命重要。”

“是,儿子记住了。”四个儿子站起身来,齐齐应声。

李满园这会才明白古人为何总说多子多福,因为男人在外走动方便,更是因为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

吩咐贺姑姑把这些日子送来的帖子拿过来,也好挑选一下该先应对谁,徐云娇便坐不住的道:“娘,也不能只让哥哥们出去吧?嫂子们和姐姐们也都接了不少帖子呢,我们也想为家里分忧。”

第三百八十八章 得宠的姨娘 李满园最终没忍心区别对待,只是对几个儿媳和闺女的要求更多,她们出门至少要三个人一组,且一人带着两个丫鬟和一个婆子贴身伺候,还不算车夫和护院的。

而李满园之所以答应徐云娇的请求,更多的是因为徐家若在这次的危机中能平安度过,必然会升迁入京。

比不得在南衡府这边徐家是本地最高的官员,到了京城身不由己的事情多了,有些宴会明知道会有问题也是推不掉的,尤其徐家没有根基。

罢了,权当是历练了,后宅的那些弯弯绕绕,不是徐家这样和睦的人家能够教会的,还得去经历。

却说仍旧在榆树村的徐云娟,这几日神不守舍,被她教导女红的小姑娘们也发现了不对劲儿,回家自是和家里提了一嘴,最后传到了村长媳妇那里,哪能不来关心一下?

“云娟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按理你叫我一声伯娘。你爹娘不在跟前,有啥事记得跟伯娘说,知道不?”东拉西扯了一通后,村长媳妇憋不住的说了来这的目的。

徐云娟习惯了有事自己看着,以前山花在村子里的时候还有个伴,可山花随着干娘一家搬去县城后,徐云娟除了做女夫子外,几乎不怎么出屋子。

也是因为徐云娟是官家小姐,自小不怎么和村里的小姑娘在一起玩,如今又是担了女夫子的名头还有下人伺候,所以徐家的这个院子,一般的乡下小姑娘真不敢过来。

当然,也有人想要巴结徐云娟,可那种阿谀奉承的人徐云娟连个笑脸都不给,表现的太明显后直接被下逐客令。

久而久之的,大家都认为徐云娟难相处,她在榆树村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伯娘为啥这么说?我一切都好,不曾有烦心事啊。”徐云娟收敛了心思,坦荡的望向村长媳妇。

周恕的事情不能说,哪怕两人定亲了,孤男寡女的单独相处也不合规矩。

可周恕的伤尚未养好便离开了,徐云娟自是惦记的。

“没事就好,伯娘就怕你身边没个长辈,遇着事没地说。虽然伯娘比不上你见识多,可到底多吃了几十年的盐,冲着和娘的关系也不会害你的。”村长媳妇见徐云娟不愿意说,也不好再细问。

“有劳伯娘跟着操心了,这几日我是有些想爹娘他们了。之前书信往来一直很频繁,这次却有月余没有收到娘的信,我心生惦记罢了。”徐云娟不好拂了村长媳妇的意,故而说了个理由。

不过徐云娟说的也是实话,但担忧却是没有的,毕竟自家爹是一府的知府,就算有些麻烦也好处理。

只是山高路远的,信件又是托商队传递的,会耽搁也是正常的。

村长媳妇倒是没有怀疑徐云娟的话,好好的安慰了几句,回去之后却不免将自己的担忧之情说给村长听。

“云娟那丫头看着是个冷清的,没想到还这般惦记爹娘。”

“不过李氏一直都很惦记闺女,按理说这信件不该延期才对,不会是真出了啥事吧?”村长媳妇最怕的就是徐世安一家出事,那可是榆树村最大的靠山啊。

“别瞎说,孩子瞎想是惦记她爹娘,那是孝顺,你多劝着点。这大冷天的路不好走,信耽搁了也是正常的。”

村长嘴上这么说着,却穿上鞋子往族长家去,连自家媳妇喊他都没回应一声。

之前李满园派人回来救王家人的时候,曾给村长和族长带过话,他们俩比谁都知道南衡府局势紧张。

而他们作为徐世安的族人,享受了徐世安带来的荣耀与便利,自然也承担风险,但能做的就是多照顾几分徐云婵,以及看好族人别给徐世安添乱。

老家如何,徐家人自是不知,这个通信不便的年代,有时候一封信在路上能走一两年,捎丢了都是正常的。

若非徐家是官家,捎信的人都不一定给好好保管。

“娘,黄主簿家的庶出小姐有问题。”

徐云娇姐妹三个参加完宴会回来后,立即来到主院,并打发走了所有下人,徐云娇最快的说了这么一句。

“别着急,慢慢说。”李满园拿着帕子给徐云娇擦拭额头上的汗珠,这丫头就是改不了毛毛躁躁的性子,将来在亲事上得多费心了。

不知道被自家娘惦记亲事的徐云娇,立即将今日宴会上的事说给李满园听。

徐云婵和彩霞偶尔在一旁添补一两句,倒是没有遗漏。

今日的宴会是主簿家嫡女设下的,这嫡女年前定下的亲事,这个时候需要多与人走动几分。

一则是为了方便与准婆家那边的姑娘们活动一下感情,二则是怕出嫁的时候来添妆的人不多,面子上可就不好看了。

当然,眼下的局势也注定了这类的嫡女要为自家打探些消息,以防自家会被某些亲友的关系连累。

“嫡女的宴会,一般庶出的小姐都不会出席,就算出现也是因为邀请的客人中有庶出的小姐,不会在嫡出面前歘尖。

可黄家这位庶出小姐不但出席了,还看不懂脸色的想要在宴席上搭讪,着实是古怪。偏偏这位庶出的姨娘得宠,那嫡出小姐几次暗示赶人都没成功,在未来小姑子面前算是丢了颜面。”徐云婵解释道。

李满园点点头,徐家虽然不经常参加宴会,但对南衡府各府之间的关系还是有所了解的。

只是以往黄主簿家里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又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这么个人,自是引人瞩目。

“黄夫人没有出面?”李满园问道。

“听说黄夫人病了,如今是黄小姐和那个得宠的姨娘共同理家。”彩霞回道。

“黄家人不懂规矩,你们往后别再接帖子便是,但在别人家的宴会上遇到那位嫡出的小姐,也别刻意疏远了。”李满园叮嘱几个女儿,在心里琢磨着应当如何安排人打探一下黄主簿的姨娘。

以往李满园不会关心别人的后院,大致的知道些消息便可,现在却不得防着。

待几位小姐离开后,在门口伺候的贺姑姑才进屋,对李满园道:“奴婢与黄夫人身边的婆子倒是有些熟络,可需要去打探一二?”

第三百八十九章 密折 李满园知道贺姑姑与官家一样,都是皇家那边安插过来的人,但有本事又用着得力,自然是要物尽其用。

防范了这二人,也会有其他人被安插进来,届时是谁的人不好说,还会被皇家怀疑。

“辛苦你了,最近各家后院的事你都留意着,什么消息该透漏出一二的你自己拿主意,回来禀我一声便可。”李满园揉着眉心道。

原以为之前揪出那么多人,暗桩已经被拔的差不多了,如今看来还是他们轻敌了。

只是隐藏的越深的钉子说明作用越大,甚至可能是毁灭性的。

可如今的局势,怕是有些人耐不住性子了,如同黄主簿家的庶女,倒是对己方更有利。

自从叫徐世安回来一趟后,李满园再得到消息,都会让儿子们光明正大的送到府衙去,自也包括给太上皇的孝敬。

南衡府又风声鹤唳了半个月之久,奶鹅那边也传来大消息,南鹊城那边已经用操练兵马的理由,大军在朝南衡府移动。

好在管家派去的人已经得了消息,再过几日应当能传到太上皇口中。

“云婵,老大家的,老二家的,娘今儿叫你们过来,是有事要吩咐你们。”李满园看着三人,神色严肃。

三人交换了眼神,也都危襟正坐,等李满园吩咐。

“南衡府恐要不太平,娘知道身为官眷,应当与你们爹一同共进退,誓死守在南衡府。但娘也得自私些,希望徐家能有些血脉平安度过这次危机。”李满园道。

“娘想让我们走?”张雯珊稍一琢磨,便明白李满园的用意。

“也不能都离开,但你们三个一向有自己的买卖,想回老家去探望一下亲人也是应当的。”李满园皱眉,叹道:“你们都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外家人也想见见小外甥吧?”

李满园这番话的确让两个儿媳活了心思,可让她们在危难关头抛下夫家,还有大点的骨肉,也做不到。

两个儿媳妇犹豫之际,徐云婵开口道:“让大嫂和弟妹带着孩子们回娘家是说得过去,可我已经和离,我的根都在这儿,如何能走?”

徐云婵没说的是,若不是娘家没放弃他们娘几个,坟头草都长了好几茬了。

这次不论会经历什么,他们母子都没有离开的理由,这些年的好日子就当是赚到了。

“云娟还在老家,也已经定下了亲事,你身为长姐自该回去教教她规矩,以及为人妇的一些事。”李满园早就想好了理由。

可徐云婵还是摇头,道:“让两个妹妹去陪陪云婵吧,我留下帮母亲分担家中琐事。”

见徐云婵已经下定了决心,李满园知道劝说不了,便对两个儿媳道:“你们不必再犹豫,我已经让管家找好了一队镖行,再派些护院给你们。这次,你们只能各自带走两个最小的孩子,剩下的娘会用命护住他们。”

“娘……”赵杏花和张雯珊齐齐开口,却被李满园的手势打断。

“好孩子,娘知道你们嫁进来后就和家里一条心,也舍不得家里还其他孩子们。但娘这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真的……你们都好好的,爹娘才能安心啊。”李满园红着眼圈道。

不是李满园瞧得起叛军,而是夹杂着前朝的人马,她必须多做一手准备,免得顾此失彼。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若非自己必须得留下来,李满园都想带着全家人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

而之所以让儿媳妇带走孙子辈的几个小的,是不想他们活在仇恨中,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女们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们。

“娘,我们知道了。我和大嫂听您的,也放心将其他孩子们都留下来,但我们都等着阖家团圆的那天。”张雯珊哽咽道。

“弟妹!”赵杏花没想到张雯珊这么快就应下了。

“大嫂,咱们听娘的,就是尽孝了。”张雯珊到底懂得多些,自也明白婆母的顾虑。

虽说离开也会有危险,可留下的风险更大。

这个时候婆母肯让她们做儿媳的带着孩子走,她们妯娌应当感激,毕竟连婆母自己亲生的孩子都要留下。

张雯珊丝毫没怀疑李满园是让他们去做靶子,这么多年的相处,张雯珊相信婆母的为人。

“好了,你们回去拾掇拾掇,也好好的跟留下来的几个孩子说说,别让孩子们心里难过。等这边的事平了,到时候咱们一家子都有机会一起北下。”李满园挥手,让儿媳妇们回各自的小院忙活去。

这一次的分别,再见面不知要多久,李满园心里也沉甸甸的不好受。

徐云婵心疼亲娘,上前坐在李满园身侧,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我们都会没事的,咱们一家子会好好的。”

“娘这是杞人忧天了,只是上了岁数,娘宁可多想一些也不希望……”李满园叹了一声。

徐家的两个少夫人,各带了两个孩子一起北下去探亲,还是在这种局势下,无疑是一种信号。

一时间来徐府打探的人不在少数,李满园应对的很是疲倦,但也不能所有人都拒之门外,自是少不了徐云婵姐妹几个被人套话。

但李满园早有交代,对外的口径一致是:赵杏花是徐家长媳,徐云娟这个小姑子已经定亲,自是要回去安排陪嫁的事,也是料理徐家在北边的生意,顺带着看看娘家人。

张雯珊这边的理由更好找,年前娘家就给她来过书信,张母的身子一致反反复复的,虽然张家在信上没说的那么严重,可是如张母的年纪大家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张雯珊走的匆忙,这一趟回娘家,兴许就是最后一次见到亲娘了,也是徐家厚道才允许儿媳妇走这一遭。

然而不论大家信不信,徐家探亲的名号就是一个信号,许多人家都打着这个旗号,让自家的小辈北下。

“哼!”

“你媳妇的心思倒是不少,眼下这么多人随着你媳妇的法子,都把嫡子嫡孙的往出送,就不怕老百姓都慌了,让人有机可乘?”太上皇冷声质问徐世安。

恭敬的站在下手的徐世安不急不缓的道:“太上皇这便冤枉臣的夫人了,但凡知道我徐家的,那个不知我妻李氏对待儿媳如亲闺女?

车马慢,即便亲家母还能拖几年病体,儿媳妇多回去见一次,将来也少些遗憾。至于其他人家为何这般做,微臣不敢说知情。”

太上皇被徐世安的态度给气笑了,抓起密折扔到他身上,怒道:“自己看吧!”

第三百九十章 开战 徐世安看着和自己所些密折完全不一样的封面,眸光微微闪烁,大致猜到这是暗卫用的东西。

果然,看到密折的内容后,徐世安沉默片刻,内容正是南鹊城传过来的。

“南鹊城大军直逼南衡府,微臣一介文官虽不能出去抵御,却会与全城百姓共存亡。”徐世安表态。

“要不是看在你忠君,又是爱民的好官,寡人现在就把你扔进大牢里反省去。”

太上皇冷哼一声,不悦的道:“别跟寡人打马虎眼,说说你接下来要如何应对吧。这场仗,不好打。”

“微臣方才便言是文官,自是不好参与战事,也不懂兵法。但微臣会竭尽所能保证物资充足,协助太上皇守住南衡府,早日平了叛军。”徐世安单膝下跪,郑重道。

至于贤王参与造反的事,那是天家的事,徐世安自是不提,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给太上皇添堵。

果然,太上皇也没提贤王半句,捻着佛珠的手顿了一下,方才道:“好,寡人信你。”

挥手让徐世安出去,太上皇立即传令让南衡府驻军将领及他带来的几位将军,商略布兵遣将之事。

徐世安亦是叫了同僚,开启了又一场大会,并让长随回去通知李满园做好准备。

这一场仗,叛军必定会倾巢而出,想要保住南衡府不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徐世安必须准备足够的粮草,这也是他特意给李满园去信的原因。

果然,收到消息之后,李满园不由得庆幸让两个儿媳妇带走了四个小的,但又不免愧对其他孩子们,终究她还是为了现实的因素,而将其他人留下了。

只是一瞬间的念头,李满园便抛下了这些心思,立即将几个能主事的儿女都叫到面前来。

“你们爹刚才让人带话,叛军已经向南衡府压来,很快便会兵戎相见。用兵的事是朝廷的事,咱们管不到,但咱们可以帮你们爹准备后援的事。”

“老大,你农场产的粮食还剩多少统计好,暂时先分成两份,一份捐献给朝廷做军粮,一份先且留着以备他用。再手下人多收点粮食,比市价贵上一些也无妨,对外只说咱家要开粮铺。”

“老二,你牧场那边年岁大些的牛羊该宰杀的就宰杀,把肉腌制好了,等回头一并捐出去。成年的牛马能捐给朝廷的也别吝啬,能下崽的就别祸害了。另外多收购一些长成的鸡鸭鹅,把毛和绒单独收上来给我,白条做成辣味或者其他皆可。”

“云婵,你的铺子暂时别做改变。油坊那边你操些心,北边的订单能送走的尽量提前送出去,让工人们赶赶工,不能让前方的战士们没有油水,加班的工钱先别急着发,回头用粮食和油来顶替,但要防着有人恶意囤货。”

“娇娇你平时负责中馈较多,安排人去各处多买些盐和粗布、灯油一类的,日常能用的你只管去支取银子大量买下,但也要记得分散些,别以徐府的名义。”

“彩霞管理布庄,多进些结实的布料,油布有多少要多少,还有棉花类的,不管是新的旧的都成。再让绣娘们抓紧时间赶制靴子和棉被,褥子的话可以在下方用草垫子缝上,隔凉也免得棉花不够用。”

李满园一口气安排了几个子女该做些什么,将能在民间买到的军需物资尽量多准备。

即便军队那边用不着,也能在战事起之后确保南衡府不会物价横飞,逼死寻常百姓。

“娘,那我和三哥呢?”等了半天也没被安排差事,小四忙问他们能干什么。

“要有战事的事暂时不能传出去,现在家里人各有差事,你们便是徐府的门面,有邀请只管去应邀,该如何应对你们心中有数。”

“另外你们要清楚所接触的人在府中地位如何,品性如何。暂且有军队可以支撑,但……各府的护院怕是要担起协助衙门巡查之责,甚至去城墙上与将士们并肩作战。”

李满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一旦南衡府守不住,她只能将家中之人带入空间,不计后果了。

但南衡府一日不沦陷,徐家必须留在这里,否则与叛变一样的罪行。

徐家做事很隐秘,但有军队在走动,徐家再如何小心也还是被人发现端倪。

有门道的人家也暗戳戳的存货,甚至是又有不少人携带贵重的家资北上。

如此过了半个月,战事终于来临,府衙准备的物资也一批批的送往前线,太上皇虽然还居住在府衙中,可每日都有传令兵来汇报消息。

战事,比大家预料的还要吃紧。

实在是南鹊城的兵马数量过多,超出南衡府的三倍。

若非有城墙能抵御的优势,早已被南鹊城的兵马给拿下。

可城墙之外隶属于南衡府的百姓,却已经经历了战火的洗礼,无法统计伤亡。

“夫人,大人传话过来,问府中有多少余粮。”管家擦着脑门的汗来问。

李满园吃惊,没想到府衙竟然才给军队提供了半月之久的粮草便捉襟见肘了。

但又想到军队的人马数量之大,南衡府又经历过灾荒,便也明白了。

除非徐世安现在就加重苛捐杂税,否则便要以身作则的捐粮捐物,好带动其他的官员与富绅。

在大军压境之前,城门便已经关闭,那些犹疑着没有离开的人家都被留在城内,南衡府并非真正的缺粮。

“将几位爷和小姐准备好的清单呈上去,让人大张旗鼓的把东西先送往府衙。”李满园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心里琢磨着空间里的粮草要如何动用。

有空间在,便是养活整个南衡府的百姓一年半载也不会断粮,且空间还能继续种植。

可没有好的由头,总归太冒险了。

“媛姐,我找到那家伙藏起来的几个库房了,好多的珠宝和粮食。”奶鹅兴奋的声音打断了李满园的思绪。

南鹊城大军北下之际,奶鹅并未跟随,而是留下去搜查证据。

在奶鹅暗戳戳的指引下,管家派去的人的确是找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牵扯的不仅仅是贤王一脉,还有忠于前朝的一些重要人物的名单。

“鹅宝,全都收了。你回来的时候路过他们的军营,把粮草也一并都搜刮了。”李满园忽然想到了能减少伤亡的法子,立即对奶鹅吩咐道。

“好,我都带回去送给媛姐。”奶鹅很高兴自己能为李满园做事。

李满园却道:“不,奶鹅你听我说……”

第三百九十一章 羞愧 “我要你把粮食和那些珠宝,分散着放到南衡府的几个山头,找个隐蔽些山洞,到时候自会有人找到。”

“对了,召集你的小伙伴们,严查南衡府哪座山脉里有大量人的踪迹,要是能找到藏粮食、宝藏、兵器的地方更好。”

李满园之前没想到过这茬,但也知道官府的人已经找寻过,就怕人手不够可能搜的不详细。

要知道大的山脉,就算是一支军队进去搜山,也会有被遗漏的地方。

何况有些天险,或是隐蔽的山洞除非是恰巧去过,否则刻意寻找也不一定找得到。

“媛姐,你确定不要吗?好多宝物,比你我空间里的还多。”奶鹅有些心疼,它是打算送给媛姐的,否则才不会这么积极的找这些东西。

“鹅宝最好了,这些东西很有用。但你给了媛姐,媛姐还要费心思送出去。好钢用在刀刃上,这些东西能保住南衡府,那便是它们最好的归宿,也是给媛姐解决了最大的麻烦。”李满园柔声的安抚着奶鹅。

果然,小家伙一听它辛苦搜来的东西能帮到李满园,倒也不心疼了,立即笑嘻嘻的表示会完成任务。

之前见多了李满园的大方,奶鹅也已经习惯了,这回可是只有它能帮媛姐完成任务,证明它比那些人类强多了。

李满园并不知道奶鹅心中所想,又是一通夸赞,把奶鹅夸的走路都飘了,这才切段了联系。

李满园不好给徐世安传递消息,想了想,还是派人将徐世安请回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可是府中出了事?”徐世安回府后直奔后院,见李满园气色不错,便以为是府里出了事。

“你不必这么紧张,咱们府里比你在府衙还安全。快,先吃些东西,咱们有话慢慢说。”

李满园已经让厨房做了一桌饭菜送进来,都是徐世安爱吃的东西,还给他备了些度数低的酒水,是灵泉水酿造的,养身又不会喝醉了。

徐世安这些日子的确没好好吃饭,徐家厨房要管府衙所有人的饭菜,如今还加上了太上皇和他那一队亲卫的,也不可能给徐世安顿顿开小灶。

见徐世安胃口尚可,李满园出去跟丫鬟交代了几句,这才重新回来,也陪着喝了半碗汤。

趁着吃饭的功夫,李满园将提前写好的信息给徐世安看,见徐世安眼中的亮光,便知道自己做的太多了。

从军队的数目上看,南衡府与南鹊城悬殊极大,可这招釜底抽薪,只要能扛得住南鹊城那边一两日的攻城,便可以反攻了。

虽然伤亡不会小,但是能战事提早结束,让百姓们不被践踏,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且真的打持久战,南衡府目前的兵力怕是要全军覆没。

“夫人的功德,唯有为夫知晓……”徐世安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李满园的手指抵住了嘴唇。

轻轻的摇了下头,李满园道:“咱们想要的不过是个太平日子,自幼吃的那些苦头够了,可不想再经历一遭。这次虽不至于散尽家财,但家里积攒的底子也差不多掏空了,老爷别怪我就好。”

知道李满园这么说是不想提及奶鹅要做的事,以防隔墙有耳,徐世安只能捏捏李满园的手心,一切尽在不言中。

“夫人大善,若非有你这般能赚银子又懂得积攒家底的夫人,为夫这知府怕是也做不成。为夫不说那些感谢的话,唯有余生爱重夫人,方能不负夫人的情意。”徐世安由衷的道。

这点李满园倒是不拒绝,她虽然是从大局考虑,可也的确是给了徐世安助力。

“术业有专攻,老爷做个清明的好官,为妻享受了官夫人的荣耀,自也该做些什么。不说这个了,我这还有惊喜要给老爷,就是不知道这法子成不成。”

李满园话音刚落下,贺姑姑便敲门请示,得了允许后才提着食盒进来。

“老爷、夫人快尝尝,咱们做的这干面条,味道可不比手擀面差,带着也不必粮食占地方,关键是做起来方便。”贺姑姑打开食盒,将两碗水煮挂面汤放在桌上,顺便放了两盘酱卤。

“研究了这么久,总算是做成了。不过数量不算多,给大军用是不够。但给先锋部队,或是要长途跋涉的人用,却是再适合不过。”李满园给徐世安舀了两勺蘑菇干肉的路子,自己则是放了鸡蛋辣椒的。

虽然是干辣椒,但对于无辣不欢的李满园来说还是喜欢。

空间里倒是不缺蔬菜,可厨房那般李满园也不好过去,暖房里的出产可供不上这么吃。

“这便是刚才吃的面条?”徐世安吃了大半碗,贺姑姑将食盒下方放着的干面拿出来,放到他面前。

“不错,贺娘子拿的这些,刚好够煮你那一大碗的。”李满园道。

“娘子有心了,府中有多少,先与我装着。还有那卤子也装上两份,我这边拿去给太上皇过目。”徐世安知道这是李满园找的让他回家的借口,但这东西的确是有用的东西。

军队打仗,总有先锋部队要绕路去偷袭敌军或是刺探军情。

但这部分人必须轻车简行,不可能随时开火做饭,但若只是简单的煮个面,能吃口热乎的却是再好不过。

贺姑姑早就得了命令,立即将清单给了徐世安,并道:“夫人已经让人装好了,特意让人装在竹筒里,另一头装的是酱卤子,这个季节放上个把月的也不会坏。”

“夫人想的周到,为夫这便回府衙去。若是夫人这边方便,可安排再多做些。”徐世安起身之际道。

“已经安排了,只是白面的数量有些不够,故而有玉米面的也有三合面的,口感尚可。”李满园也跟着起身,给徐世安整理了下官袍。

“在野外能吃口简单的热食已经不错,比起硬邦邦还没滋味的馒头,这个说是美味佳肴都不为过。夫人若有什么新的吃食,不妨也多研究一些。比起咱们这边,北边的将士们更艰难。”

徐世安是真的一心想要做个好官,自也知晓寻常人的苦楚。

李满园点头应下,她如今连府门都轻易不出,自是把心思都放在素食了。

这次南衡府的战事,让李满园的心里对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更加的敬重,自也愿意为他们多做些什么,否则不会在战事起之前便让儿女去准备了。

不过徐家不需要那么多的功劳,所以李满园才将东西捐到衙门去,一则是不想要这大善的名头免得被朝廷惦记,二则是要给他权贵人家打个样。

果然,徐世安提着食盒回到府衙去见太上皇,便有人阴阳怪气的道:“如今南衡府正处于危难之中,所有官员都在府衙不曾踏出半步,徐知府却隔三差五的回府,不觉羞愧吗?”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不如好老娘们 徐世安冷眼扫过同僚,正是平日里总是对他冷着脸,即便住到府衙也鲜少发言的钱同知。

刘府丞曾暗暗的提醒过徐世安,这钱同知本以为知府的位置是手掐把拿的,结果却被徐世安抢了先,一直想要给徐世安使绊子。

可徐世安来了南衡府便立了大功,之后的所作所为钱同知想等着看笑话,没想到徐世安却将南衡府大变样,暗地里没少笑话徐世安是吃软饭的。

往事不提,今日钱同知这般阴阳怪气的,会坏了李满园的名声,徐世安怎会允许?

“钱同知想要回府,本府也不拦着,只要你敢保证府内无细作,不会给朝廷和各位同僚带来麻烦便可。”

见钱同知又要开口,徐世安朝太上皇的方向行了个礼,道:“禀太上皇,内子李氏带着下人做了些适合前锋赶路的吃食,携带十分方便。尤其是在北地寒冷之处,说是保命的口粮也不为过,还请太上皇过目。”

“粗鄙的乡下妇人能做什么好东西?徐大人想要太高自己的夫人,也不该让将士们冒险,谁知道吃了会不会出事!”钱同知立即出声道。

骂徐世安吃软饭是一回事,但羡慕徐世安有个能扶持他的妻子,却是南衡府所有官员的心声。

然而不待徐世安反唇相讥,太上皇便冷声道:“钱卿既然不喜欢李氏做的吃食,日后便自己在府衙开小灶吧。”

“太上皇,微臣……”钱同知忙起身,还不待他想清楚自己错在哪了,太上皇那边已经吩咐人去准备小炉和陶罐,当众煮李满园送来的干面。

徐世安淡定的操作着,给太上皇煮了一碗面条后,又撒上了李氏辣酱,再交给暗卫去测试是否有毒。

徐府每日给府衙送来一日三餐,顿顿是四菜一汤,但毕竟是大锅饭,又要考虑众口难调的问题,故而做饭偏大众化,只是与府衙的厨房相比要好吃些。

但是这白花花的面条倒是许久没吃过了,冷不丁的让人眼馋,尤其是那辣酱的味道闻着就有食欲,明明才吃过饭许多人又馋了。

“这个不错,李氏给你带了多少?给寡人留着晚上做宵夜。”太上皇是了解李满园的,既然这东西适合给军队,又是在特殊时期,绝不会给送来多少的。

徐世安立即将食盒提给了太上皇的近卫,又道:“府里的干面不算多,仅够二百人吃饱一顿的,微臣已经都带来了,太上皇若觉得可以,可让人先送到阵前,分发给前锋的将士。府内还在继续做,但细粮的不多,以粗粮面条为主。”

“徐大人家大业大,竟是连点细粮都舍不得给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吗?莫非之前所作所为都是买个名声不成?”钱同知又阴阳怪气了。

之前急着说干面的事,徐世安自是不会与钱同知多浪费唇舌,此刻再不打理倒显得自己懦弱了。

掸了掸衣襟,徐世安侧首望向钱同知,问道:“各府捐赠的粮食等物资,府衙是有存档的,钱同知若不认字,本府可派个小厮读给你听。”

“说起来,钱同知的夫人陪嫁不少,这几年在南衡府也没少置办产业。本府也不好叫钱同知一起尽一份心力,但钱同知吃了本府府上的饭菜,不若就按照每餐一两银子折价。”

“徐大人是私房不够用了,想讹诈本官吗?”钱同知怒道。

一顿饭一两银子,可不是徐家给的这个水准。

徐世安心中冷哼,为了让府衙的人不中毒,李满园可是在饭菜里加了灵泉水,那是千金难求的宝贝,偏不能说不免憋屈。

“钱同知家中富裕,不识五谷与物价本府也能理解,但各位同僚想必是知晓一二的。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但徐府的饭菜中,每日都有些许青菜,钱同知可知那是一两银子一斤的?”

“家家户户都在吃存粮,南衡府又在封城,过些时候便是有银子都买不到,钱同知又当如何作价?”

徐世安叹了一声,皱眉道:“我知钱同知看不惯本府有个贤惠、善良又能为本府分忧解难的好妻子,故而白吃了徐府这么久的饭菜心里也不舒坦。这样吧,本府刚才也说了粮食不好买,徐府的存粮也越发的少了,钱同知便将这些时日的饭菜银子都用粮食来抵吧。”

“徐大人说了半晌,不就是想要饭菜钱吗?这点粮食本官出的起,各位同僚也不会差徐大人这些。”钱同知一句话将所有人都拉下水。

顿时屋内的气氛不大好了,主动给和被人给逼着给能一样吗?

关键是徐世安从不曾说过什么,都是钱同知惹得祸事,偏偏让大家伙一起掏腰包,简直是可气可恨。

就像徐世安说的,粮食比银子重要,可不是谁家的存粮都管够的。

尤其是一些小吏,恨不能拿眼刀子把钱同知给活剐了,门外的衙役更是恨透了他。

“本府替边关将士多谢钱同知慷慨了,多些白面做干面,不知多少将士们会受益。”

徐世安话锋一转,又道:“各位同僚也不必为难,毕竟不是家家都有钱同知的家底,一斤两斤的粗粮也是心意。”

“徐某出身农家,也在边关做过县令,很清楚将士们多是穷苦人家出身,便是粗粮能吃饱肚子也是极好的。”

有太上皇在,徐世安也不好说粮草不足的话,那就打他老人家的脸了。

许多官员都看明白了,徐世安这就是给钱同知下套呢。

不过钱同知刚坑了大家伙,当着太上皇的面只要家里有余粮的,谁敢真的捐赠一两斤?

一个个的都核算着家里的粮食够用多久的,咬牙也要大大方方的捐赠,没准就被记了功劳呢?

随着一众官员大方的捐赠,尤其是刘府丞在算清应当给多少饭钱后,故意压了钱同知一头,也算是给自己出气。

太上皇自是乐得看这个场面的,大臣们许多都富得流油,可朝廷的粮仓却因为打仗或是天灾而不曾充裕过。

若是没有徐世安两口子这般为朝廷尽心尽力,又几次带头捐赠,朝廷怕是连边关将士的粮草都要拖欠。

想到李满园说过,有些男人不如个好老娘们,太上皇不由得眼刀子不要钱似的扔向钱同知。

但为了不给李满园惹麻烦,太上皇自是不能说这话。

直到徐世安差不多统计完了,太上皇方才开口道:“其他爱卿捐赠多少都是心意,钱同知不差银子,府中庄子和良田又多,寡人便做主给徐家双倍的伙食费。”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从今儿开始,钱同知的伙食自己负责,做出什么吃什么。都散了吧,寡人怕再听某些人小肚鸡肠的话语,会气过去!”

钱同知一脸冷汗的跪下认罪,“太上皇恕罪,微臣有罪!”

第三百九十三章 李满园的条件 钱同知砰砰的磕头,可太上皇已经拂袖而去。

徐世安等人恭送太上皇之后,一个个都冷眼射向钱同知,没人同情他的惶恐。

就连和钱同知交好的官员,这会也都不敢上前,得罪了太上皇比得罪皇帝还死得快,至少前途是封顶了,不被问罪就是最好的了。

“徐大人,你那干面是要捐给将士们的,本官这会也不好厚颜尝个鲜。能不能请徐大人跟嫂夫人说一声,咱们晚饭就吃个手擀面,下官闻着那香辣的卤子便觉得胃口大开,就是给我山珍海味也没兴致了。”刘府丞跟上徐世安的步伐,笑道。

“这怕是简陋了些。”徐世安故意皱眉,当他不愿意给府里节省点开支吗?

“刘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一向没有口腹之欲,唯独偏爱手擀面。又不好麻烦了嫂夫人,这才不曾好意思开口,徐大人便全了我们这一次的贪嘴吧。”

“是啊,下官也闻着那卤子极香,劳烦徐大人费心,给嫂夫人说一声。”

一个个的都围上徐世安,不管是真的想吃打卤面,还是想要和徐世安套关系,总之表现的都很真诚。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得出来,太上皇对徐家夫妇与众不同,只要南衡府不破,徐世安能活着到援军来到,升官是必然的。

李满园不知府衙发生的事,故而得知那边的大人们要吃打卤面之后,还怔了一下,旋即让贺姑姑吩咐厨房那边多做几个口味的卤子,让人多些选择。

倒是在天黑之前,一车车的米面送过来,李满园琢磨片刻后便明白了府衙那边发生了什么。

只是李满园从未想过要用挂面赚钱,倒也不介意大量的做出去送给军队,只是下人要受累了。

“跟大家伙说一声,这几个月辛苦了,月钱加倍。让厨房那边伙食做的好些,每日至少一顿硬菜,不能让人干着活还吃不着好的。”李满园对贺姑姑吩咐道。

“夫人就是心善,放眼望去,谁家的下人像是咱们府上的,明明是替主子做事,还得主子一声辛苦,更是赏赐不断。旁的不说,每隔几天就给吃一顿管够的肉菜和细粮,那可是来到福堆了。”贺姑姑笑道。

“生而为人都不容易,真要是有福气也就不做下人了,再好能有自由身自在吗?”李满园叹了一声,对贺姑姑道:“我看如意是个好的,将来她若是有合适的人家,就让她赎身嫁个好人家吧。你啥时候去养老,我也把卖身契还你。”

“夫人的恩典,奴婢替如意谢过了。这话奴婢会问问那丫头,让她自个儿抉择。倒是奴婢,等伺候不动夫人那天,夫人再赶奴婢走,否则奴婢也不放心。”贺姑姑一语双关。

李满园拍拍贺姑姑的手臂,道:“我知你的心意,你只管放心,就算将来如意指望不上,我也会给你安排好后路的。咱们这一场缘分,有些话不用说,心里都有数就好。”

“哎,那奴婢出去忙了。”贺姑姑擦了擦眼角的泪,转身离开。

却说李满园刚看了一会账本,算完最近的大额花销后,李满地便让下人带话,要见她。

来的不仅仅是李满地,还有李满地的三个大些的儿子。

李满园和外甥们不熟,就是原主的记忆也几乎为零,故而虽心有歉疚想要补偿,可若说亲近却远远不及对周恕那个没有血脉羁绊的孩子。

“快,给你们三姨磕头。”李满地进屋便让三个儿子跪下。

咚咚咚的磕头声,李满园想要阻止都来不及,到底是受了一个响头才算完。

“满地,你这是不拿我当你亲姐姐啊!外甥们的伤才养好些,你这是让我心疼呢!”李满园瞪了李满地一眼,让三个外甥坐下。

之前两个儿媳妇北下的时候,因为王家人身子骨没养好,便没跟着一起走,如今是想走也不成了,徐世安不能开这个特例。

好在李满地一家子都是安分的,知道外面的情形,虽然当心自家的当家人,却也没有闹腾。

“三姐,我知道你忙,不该来给你添乱的。可这几个小子,非得要去战场,要去杀那些前朝的逆贼。我倒是劝了几天,可实在是拗不过他们,这才来问问三姐有没有啥办法。”

李满地红着眼睛说完,一脸忧心的看着几个儿子,她怕儿子们去送死,可也明白他们的心思。

被李大妮两口子折磨,但罪魁祸首却是李大妮的主子。

不杀几个叛贼,只怕是这几个儿子心里窝的火再也消不下去了,这辈子都不能堂堂正正的做人。

李满园也明白这些,可军队的事徐家不好插手,却也不想外甥们心里一辈子都有结。

稍一琢磨,便道:“你们都是好儿郎,为保卫国家安宁抛头颅洒热血,这是英雄的心。但三姨也不敢保证能否如你们的愿,毕竟你们三姨夫是文官,不好插手军队的事。”

“多谢三姨,我们已经想过了,不能投军那就做民兵。哪怕能抓到一个逆贼,这辈子也就值了。”王家大郎道。

“我们和大哥一个意思,请三姨成全。”另外两人立即出声道道。

李满园明白,他们这是早就商量好了。

民兵的确是好当,如今衙门缺人,临时招募了不少民兵,但真的打起仗来多少人都不够用。

在李满园给的建议下,徐世安禀报了太上皇,民兵每天都有一个时辰的训练,万一南衡府危矣也能临时顶上去,不至于直接去送死。

“你们若是铁定了心,三姨倒是能保证你们可以加入民兵的队伍。但你们也要答应三姨一个条件,做到了三姨才能给你们安排。”李满园看着三个外甥,终是没法说拒绝的话。

不仅仅是为了这几个孩子,也是为了他们的妻儿,多去接触一下外面的事,看别人如何珍惜劫后重生,更有利于他们摒除过去的悲伤。

人,一旦有了心结就必须解开,否则成了心魔会伤人伤己。

三个外甥对视一眼,由王大郎问道:“三姨有啥要求?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做,做不到的我们也尽力去做,只要让我们能去做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