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渊》 序章 灾难 …… 联合历4217年，卡帕市的清晨如往常一样，充满欢笑。 孩子们排成队登上校车，怀孕的女人亲吻着男人的脸，老人悠闲地在草地上散步，身边跑过上班迟到的年轻人，手里拎着一袋温牛奶。 读书声从窗户里传来，上班族吃着早饭等待巴士，绿意盎然的公园里，五颜六色的鲜花遍地盛开。 这是位于亚星南半球一座新兴不久的小城市，而人们选择聚集在此，是因为位于莱伊河畔的一座新型核电站。 作为新型核原料试验点，所有人都对卡帕予以厚望，只要检测的数据没有问题，他们就有资格和某个超级公司合作，成为kekea研究会成员，摆脱科技落后和经济持续低迷的困境。 到了晚上，卡帕市下起大雨，卡帕核电站依旧像往常一样进行着测试工作。 到了值班人员换班时间，穿着防护服的工程师进入核电站，核电站内突然出现一阵剧烈晃动。 嘭—— “怎么回事？” 所有人愣了一下，伴随着显示界面一项数值不断升高，操作员弗兰回马上按下操作台上第三排所有控制键，向领班马萨奇大喊： “反应堆温度降不下来，外面发生什么？” 马萨奇也被突然发生的事情吓到，但作为核电站管理者，他迅速反应过来，跑到被玻璃窗封住的红色按钮前。 “冷静下来，不要表现得像个实习生一样。” “阿奇诺夫出去检查一下主循环水泵，准备切换备用供电方案！” 操作室内的工程师马上工作，当备用供电系统开启，马萨奇迅速用锤子砸烂玻璃窗按下按钮，反应堆温度开始下降。 不过温度只下降了几秒，几秒种后，代表温度的数字骤然飙升，封闭的控制室内再次出现剧烈晃动！ 控制室内乱作一团。 “怎么回事？” “难道是反应堆爆炸了？就在马萨奇按下那个之后......” “闭上你的乌鸦嘴，紧急抽离键不可能出问题！” 马萨奇愤怒地叫出来，在众人动摇的目光中，他靠着控制台，颤抖着从胸口衣兜里取出一支烟点上。 “我亲自出去看看，你们继续检查，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离开工作岗位！” “可是马萨奇......” “没有可是！我才是你们的领班工程师，我在这个位置已经干了十七年！” “反应堆绝对不可能爆炸，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懂！” 马萨奇愤怒地指着质疑者的鼻子，他摔门而出，只留下满脸惊恐的仪器操作员和一片死寂...... 大约十分钟后，马萨奇回来了，带着没人能看懂的暴躁。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反应堆不可能爆炸。” “现在你们可以下班了，只是一点小问题，我会亲自向柯泊特解释原因！” “可是，马萨奇，温度还没降下来......” 有人对马萨奇的命令提出质疑，但迎接他的是更加严厉的训斥。 “够了！你们这帮蠢货！” “我学物理的时候你还在公园玩泥巴，你要教我怎么处理这么一点小状况吗？” “听好了，你们这帮胆小鬼，我才是这间屋子里的领班，我有权利让你们马上失业并滚出专家公寓！” “等检测数据提交上去，我就是总工程师！” “永远记得这件事！永远！” 马萨奇摔门离去，在他的指令下达后，很快控制室内只剩下最后两个人，他们眼中流露出古怪神色。 “阿奇诺夫还没回来，他......已经出去很久了。” 柯伦沉默很久，干涩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昨天是你和我一起检修的冷却剂循环泵，我们......没有任何操作失误，对吧？” “当然，我们检修过无数次了！” “我不放心，我得去再去检查一遍！” “反应堆的温度一直都没降下来，就算马萨奇没有撒谎，他也不能保证反应堆持续升温后会不会爆炸，我们得手动去把备用水循环泵打开......” “柯伦，你疯了！万一反应堆暴露，就算穿着防护衣也不能......” “我老婆孩子还在城里！” 柯伦一把抓住弗兰回，在他耳边咆哮。 操控室内沉默了大约半分钟，弗兰回的脚下一软，身体颤抖不停。 他已经想到最坏的结局了。 “我、我先给梅梅发信息，让她把窗户关严。” 第一章 暴雨 ...... 卡帕核电站外，雨越下越大，骤雨冲刷世界。 老式公寓中，孕妇尝了一口新鲜鱼汤，味道鲜美极了，现在只等忙碌了一天的丈夫回到家中，和她共度晚餐。 雨水从窗户溅到餐坐上，孕妇连忙放下汤勺。 “雨这么大，差点都忘记关窗户了！” 她向漏风的阳台走去，冰凉的雨水积了一地，弄湿了脚上的米黄色棉拖。 停在十字路口的卡通校车内，小女孩正无聊地望着窗外，忽然被天上迸发的蓝光吸引，兴奋地叫起来。 “你们看，外面放烟花了！” 其他小朋友顺着她的手指向窗外看去，脸上也充满好奇。 卡帕市内，某家星级饭店包厢里的灯忽明忽暗，刚从工作中解放的年轻人正和朋友胡吃海喝，铁板上烤肉的油脂滋啦滋啦响着，众人举起酒杯高喊： “祝艾玛生日快乐！干杯！” 放肆的起哄声中，艾玛一口气喝光冰镇啤酒，红晕很快蔓上她的姣好的脸和白皙的脖子。 男同事积极地和艾玛敬酒，接连三杯畅饮之后，她红着脸感谢所有人的捧场。 而在这次聚会中，两只没有敬酒的单身狗，只是坐在一旁闲聊。 “喂，我说这么好的日子，你不打算跟艾玛表白吗？” 凯克一脸坏笑地捅了捅只顾着吃肉的沙林，虽说艾玛是公司里所有单身男性的女神，但凯克还是觉得所有追求艾玛的男人当中，只有沙林才配得上她。 “我？表白？” 沙林听到凯克的话却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撮合自己。 艾玛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女人，她拥有标准匀称的身材、活泼的性格、五官虽然比不上电视里的大明星，在这种小城市里已经算难得一见的美女。 最重要的，是她的出身和学历。 艾玛的爸爸是好几家上市公司的老总，即便是在卡帕市这种新兴的小城市里，都有三家大公司属于艾玛的家族。 艾玛之所以会和沙林成为同事，完全是因为她想要从基层做起，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进入高层，当然这在沙林看来也不过是个过场。 因此沙林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和艾玛结婚，登上人生巅峰。 但自从几个月前他搭艾玛的车回家，还一起吃了顿晚饭就被警告以后，他就再也不做白日梦了。 呵，想追艾玛，等他当上总裁再说吧。 眼神不自觉向艾玛瞟过去，沙林看到三个男人同时围在她身边，又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吧，艾玛条件这么好，我配不上她。” “她条件好怎么了，你不也有一堆小姑娘喜欢嘛，再说咱们公司里谁不知道艾玛喜欢你？” 凯克愤愤不平地说道，因为在他眼里，像沙林这种长得高高帅帅、能弹会唱、还是从知名院校毕业的高材生，已经令他十分羡慕了。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完全不管在底下拼命拉他的沙林，在他心中，作为讲义气的好朋友，这时候就是要推对方一把！ “臭小子，你不敢说，我给你制造机会！” “喂！艾玛，沙林有事跟你说！” 大庭广众之下，凯克的话瞬间令包房内一片安静。 而听到沙林的名字，艾玛的脸色瞬间红透了，她期待着看着沙林，除了那几个苍蝇一样围着艾玛的男人，其他朋友又开始起哄。 “表白！表白！表白！表白！” 在众人怂恿下缓缓起身，沙林有些尴尬，又不得不站起来。 他端着杯，脸上也因为喝了几倍啤酒而有些红晕，但身为工科男的理智和自尊尚未丢失，他没办法接受自己和艾玛在一起后要背负的小白脸称号。 毕竟他努力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让人看不起。 “艾玛，我......” “我......” “我祝你生日快乐，早日找到意中人！” “抱歉各位，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家了。” 沙林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在一片持续不断的嘘声中，他低着头快步走出包厢。 说出那种拒绝的话后，他也没脸再待下去。 今晚没来参加聚会就好了…… 这样想着，沙林连凯克的呼唤也抛在脑后，很快乘坐电梯下楼，来到饭店一层。 酒店大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暴雨将视线阻隔，雨水淹没街道。 他打着饭店赠送的伞跑出去，干净的运动鞋趟过污水被彻底浸湿，因为他需要跑到隔壁街做大巴车回家。 虽然毕业三年多，但沙林把钱都投入理财产品，一直没有买车。 今夜的雨出奇的大，连迎面而来的车都有些看不清楚，来到卡帕市这三年，他还从未见过这种暴雨。 穿过一条街后，沙林进入候车亭，在这里等车的只有他一个人。 面对亭子外的暴雨，他眼前又浮现艾玛那张白皙中布满红晕的漂亮的脸，只是渐渐地，一种古怪的灼烧感从脚底传来，迅速自外而内地布满全身。 踩到钉子了？ 沙林连忙坐在长椅上检查脚底，血丝顺着运动鞋的纱网流出，他脱下鞋咒骂了一句。 可是他没有找到钉子，脚底仿佛被浸入硫酸中的皮肤映在眼底，在他的心中猛然升起一份不安。 “酸雨？” “不、不对......” 心脏突突突地跳着，沙林忽然抬头看向东边，模糊的光晕透过层层雨水。 打开手机摄像头，在卡帕核电站方向上空，滚滚浓烟从诡异离散的光中向天空飘去，堆积越来越多云层，那是死神狰狞的咆哮。 暴雨不断将浓烟中的颗粒带入城市，一道闪电蓦地劈下，瞬间将流出鼻血的脸映得惨白。 咔擦—— “是......核电站出事了！” “坏了！” 沙林猛然意识到什么，连忙站在长椅上避免双脚继续泡在湍急的积水之中，刺痛感越来越强烈，他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拨打凯克的电话。 只是电话并没有接通，沙林的心里越来越焦急。 “干嘛呢，快接电话啊！” “该死，他们不是开始k歌了吧？” 拨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但手机那边只有漫长的嘟嘟声传来。 又想起艾玛羞红的脸，沙林不知道从哪里鼓起的勇气，他竟然跳下长椅，把候车厅垃圾桶里的黑色垃圾袋裹在脚上，冲向刚刚离开的饭店，隔着玻璃门疯狂敲击大喊： “马上关闭排风扇、通知你们的人立刻封闭所有门窗！” “不要让任何人出来！” “核电站出事了！” 第二章 异变 ...... “先生，您遇到什么麻烦了？” 面对饭店里跑过来的服务人员，沙林堵在玻璃门外面，用挂在一旁的锁链牢牢锁住门栓，尽全力大喊： “不、我没遇到麻烦，也不需要你帮助，我能自己去医院！” “不要开门！” “我没疯、外面真的很危险！” 眩晕感越来越强，沙林意识到自己身上已经沾满核辐，成为名副其实的污染源，因此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连累饭店里的人被更多伤害。 他打着伞，单手将手机拍下的照片放至最大，贴近玻璃门。 “看清楚照片，现在请你认真听我讲话，一定不要放任何人出来！” “核电站真的出事了！” 看到贴在门上的照片，服务员的脸色终于变了，向前台的接待员高喊，大概是要联系经理并通过其他渠道确认，同时从内部锁上饭店的门。 这一刻，她似乎刻意忘记了门外那个迎着暴雨跑来通风报信的男人。 沙林似乎也在忽然之间感觉到一丝凉薄。 不过留给他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他没时间认真思考那个著名的救49个人还是51个人的道德难题，刺痛越来越严重，无力感已经蔓延到骨髓。 他背靠着落地窗蹲下，在屋檐下避雨，同时按下急救中心的电话。 嘟、嘟...... 电话那边继续占线，没有人接通。 他又打开手机上的叫车软件，但附近都没有空余的士车，根据地图显示，多处十字路口发生交通事故，为了避免暴雨导致更多事故，今夜的士车公司决定放假。 “呵，还真是祸不单行。” 沙林蹲坐在饭店门口，摸了摸脸上的血，血水顺着指缝低落，他的眩晕症状似乎更严重了。 忽然，手机上接连弹出几条消息。 [刚才没听到电话，现在回电话也不太方便，你现在什么情况？] [到家了吗？] [抱歉啊，今天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好，要不等晚点儿咱哥俩单独出去喝顿好的，我请客！] 看到凯克发来的短消息，沙林忽然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只是当他用袖口擦干屏幕，按下语音录入键，说出口的话瞬间就变了好几个版本。 他贴着手机话筒，用仅存的力气交代。 “不用担心，我到家了，喝酒的事就改天吧。” “对了，我回家的时候听说核电站那边出事了，你们吃完饭先别出包厢，等救援人员的通知。” “凯克，我最信任你了，照顾好大家。” 沙林松开录音键，语音消息很快送达成功。 与此同时，又有一条消息传来，是艾玛发来的消息。 [沙林，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也祝你早日找到意中人！] [?] 心脏的跳动猛然漏了一拍，他很想要解释一番。 最后，他也只是在聊天软件上打了一个笑脸发回去，但回复的消息一直无法送达。 “这就把我拉黑了啊......” “我还想让你再给我五年时间呢......” 他自嘲地笑起来，眼前有些模糊了，却没有看到手机信号降至最低。 钢弹大的雨点掉下来，将被水淹没的城市砸的坑坑洼洼。 街道对面的行人陆续跌倒，穿雨披骑车的人冲向对面失控的货车，涌入下水道的泥水逐渐变红。 消防车匆匆驶过，街上站着的人越来越少，救助热线的电话一直显示占线中，城市中心高楼外的电子屏陆续关停。 城市的霓虹灯忽明忽暗，一片狰狞的鲜红留在落地窗上，又很快被风刮进来的雨水冲刷干净...... 瓢泼大雨中，缓慢前行的男人正艰难移动着，身后留下漫长的血迹，刺眼的远光灯忽然从他面前飞速靠近，沙林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求生欲激励着他向前，他奋力向开往城外的轿车跑去。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爆发力，沙林竟然抓到倒车镜，疯狂敲击车窗！ “停车！停车！” “帮帮我！我要去最近的医院！” “停车！载我一程！” “帮帮我，就让我在后排座位上待一会儿！” “求求你们！” 鲜红凌乱的手印留在车窗，轿车一阵强烈的晃动，沙林隐约听见有尖叫声传来，但很快被雷鸣吞噬。 眼钱的猩红让他忽视了车中人的惊恐，无助的人在绝境中似乎也只能呼喊。 “救我！我还不想死！” “救救我！” 他全力呐喊大叫，希望声音透过车窗，因暴雨而不敢加速的轿车车窗终于漏出一条小缝。 “谢......” “去死吧混蛋！不要再跟着我们！” 砰砰—— 铅弹正中胸口，血浆喷射而出。 银色轿车扬长而去，浑身是血的男人沉入水泊中，殷红了一大片。 其实沙林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告别。 而此时此刻，他却痛得有些麻木了。 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体温持续降低，瘙痒感遍布全身，不断溃烂凹陷的皮肤下，辐射粒子肆无忌惮地穿透细胞膜、入侵、肆虐...... 在他耳边响起的最后的声音，除了电闪雷鸣，似乎还响起更多呼救声。 大雨冲刷的模糊而陌生的城市中，满脸是血的路人爬到商店门口，无助地敲击着紧闭的门窗。 穿着雨衣奔跑的女人被陷入绝望的辐射病患者抓住脚踝，也不知是想让还站着的人把他拉起来，还是想把拥有一线生机的人也拉下水。 污浊的积水淹没鼻腔，隔着水层传来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眼中最后的画面，是扛着摄像机站在皮卡车上的记者恍然经过，他焦急地拿起对讲机，嘴巴不停闭合。 卡车后方，溃烂皮肤上布满脓包的脸在沙林眼前一闪而过，画面外响起惨叫！ 镜头剧烈晃动…… 最后，记忆停留被染红的积水中…… ...... 位于市区中心位置的议事厅内，贾昆站在窗前，霓虹灯将雨晕染得五彩缤纷，也让雨中的世界更加迷离。 电话响个不停，事故图像重叠在电脑屏幕上，其中最醒目的是从消防队传回来的核电站失火照片。 在他身后，会议桌上吵闹不停，因为核电站事故而焦急的人们正商讨补救措施，工程师马萨奇和核电站总工程师柯伯特也忐忑地坐在角落里。 在激烈的商讨中，很快有人提出建议： “我们应该马上发布避难消息，要求全体市民不要外出，等待救援队......” 应急组长急切地说道，希望能马上得到许可，只是作为卡帕负责人的昆贾依旧背对着所有人，幽幽地说了一句话。 “来不及了。” 第三章 重组 ...... “抱歉，昆贾先生，您在说什么？” “我想我说得很清楚了。” 身后秘书拍拍手，一排警卫员迅速从门外跑进会议室，抱着r-6式冲锋枪守在门口，强硬地表达了贾昆的态度。 应急组长从来没想过事情会突然发生这种变化，他伸手指向贾昆，脸色通红，激动得好像要晕过去。 “昆贾，你疯了！” “难道你要在这种时刻囚禁我们？” 昆贾没有说话，他依旧背对着众人，参与这次讨论的其他人，也瞬间明白了什么。 “昆贾先生，难道......” “防火墙公司对我们抱有很大希望，而且当时他们送来一共两份新型核原料。” 昆贾摸了摸窗户玻璃，窗缝用玻璃胶重新封过，里面掺了铅和三氧化二硼，辐射很难进入这栋大楼，但普通玻璃不具备防辐射功能。 他没有说谎，从暴雨落下的那个瞬间开始，任何救援都已经‘来不及了’。 而听到昆贾的话，坐在一旁魂不守舍的马萨奇忽然从椅子上跳起来，疯了一样大喊： “昆贾先生，不能再继续新原料测试了，他们的材料有问题！” “我在核电站工作十七年了，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操作，我们的操作没有任何问题，一定是新型原料的问题！” “肮脏的防火墙公司，他们卑劣、无耻、虚伪、阴险，打算用卡帕的鲜血进行邪恶实验……” 话还没说完，激动的马萨奇就被警卫员架出房间。 电话又响起来，叮铃铃响个不停，昆贾依旧摸着窗户，失去光泽的眼睛里映着一片蓝光。 他继续向众人解释： “老大已经拍专家和调查组赶过来了，他们会给出事故发生的原因，并对核电站进行维修和重启。” “那至少我们要给市民发放碘片和防护衣！” 刚才就对昆贾提出意见的应急组长激动地拍着桌子，在这间会议室里，似乎没有人比他更急。 他是学核物理出身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辐射辐射污染对卡帕居民来说意味着什么，就算辐射已经被雨水带入市区，但还是有很多办法可以挽救部分生命。 他继续冲着昆贾呐喊，希望能改变他的决定。 “昆贾先生，原谅我的无理，但真的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会议上了！” “暴雨把辐射带入城市，得想办法把乌云打散，让辐射稀释在自然界中！” “不、现在最重要的是修复泄漏位点，阻止辐射在城中积累！” 应急组长激动地喷出口水，希望自己能改变昆贾的态度，忽然嘭地一声，会议室大门被撞开，助理抱着笔记本电脑闯入议事厅，也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 在他笔记本中播放的视频，正是记者被不明生物袭击的惊悚画面。 ...... 暴雨后的晴朗，往往显得更加灼热。 卡帕市经历了整晚的冲刷后，积水渐渐散去，本该宁静的街道上却比寻常拥挤许多。 几名医疗人员匆匆将倒在地上的人类搬上救护车，皮肤溃烂的小女孩正在吸氧，孕妇挤入人声鼎沸的医院，身上带着孕妇专用防辐射围裙。 街道上车队正播放紧急避难消息，大喇叭不断重复着相同的广播语：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 “由于不可抗拒因素，请所有健康市民迅速前往中心广场集合，由专车接应前往安全地区，为了您个人的安全考虑，请不要留在家中！” “在您前往指定集合地时请不要拥挤，注意交通安全及财务完全......” 车队缓缓驶过街道，城市护卫队将倒在地上的伤患和尸体统一送入指定医院。 而此刻卡帕市还没有引起巨大的慌乱，是因为在记者传回那种惊悚视频后，昆贾迅速组织了人手连夜秘密处理此事，同时卡帕内所有网络信号也及时损坏。 因此，市民们只是沉浸在核泄漏事故的慌乱，收拾行李和全部值钱的东西汇集在中心广场，想要尽快离开。 联系不到家人的就在医疗队的指引下前往医院寻找，卡帕市内出现不明生物的事还没有被更多人发觉。 拥挤的街道上，人头攒动，城市护卫队成员戴着口罩和蓝色胶皮手套，为了避人耳目，他们迅速将几乎看不清楚样貌的人搬上车箱。 “快，那边还有一具！” “动作都麻利点，要来不及了！” 嘈杂声不断，沙林被抬入车厢，和数具尸体堆在一起。 胸口扭曲的伤疤和青灰色皮肤就是判断死亡的依据，车厢门嘭地锁上，阳光和温暖也被隔绝在外，他们已经成为被世界抛弃之人。 然而，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正在封闭的车厢内释放，发出令人汗毛耸立的声音。 滋滋、滋滋滋…… 滋啦…… 变化静悄悄来临，没有任何人能料到这一切。 辐射在车厢内聚集，遗传序列被数不清的辐射颗粒轰击，犹如人体被世界上所有子弹同时击中。 与此同时，数条未知的rna序列伴随辐射攻击一起，在进入细胞后瞬间活跃起来，像从精神病医院里走出来的裁缝，肆无忌惮地对遗传片段拼接重组..... 得到无用重组序列的细胞开始自溶，得到特定基因片段的细胞发生异变、自我复制...... 基因序列还在变化，不停组合成全新的遗传物质，从细胞中不停汲取组建全新细胞结构的营养。 亿万种可能性下，变异的细胞开始吞噬。 忽然，某个细胞中破裂的基因片段像是得到谁的启示，向一处黑点缓缓游动、聚集、重组...... 当mrna与核糖体结合，全新的表达蛋白在合成，细胞开始疯狂攻击周围细胞，抢夺吞噬构成细胞结构的营养物质，完成2^n繁殖...... 细胞开始分化，全新的遗传编码如病毒一样入侵沙林身体的各个部位。 微弱的生物电流试探着向下传递，混乱的生物质颗粒忽然被唤醒，他的指尖动了一下，冲击感瞬间轰向大脑！ 被电流穿透的心脏猛然收缩！ 噗通...... 铅弹贯穿撕裂的胸口微弱起伏，血液重新从心脏送达四肢，神经元不断向末端传递更多信号，其他变异细胞在这颗细胞的攻击下迅速消退。 基因转录的速度越来越快，失活细胞被新细胞吞噬，新鲜的血液冲击血管壁，一切像得到启示般活化！ 扩散，增殖、吞噬、替代、分化…… 坚韧的细胞遍布全身，它们开始代谢，只是缺氧状况尚未得到缓解！ 体温正在回升，僵硬感一点点消失，沙林无意识地伸展，手掌脚趾收缩放松…… 收缩、放松…… 第四章 棺中‘人\’ ...... 好冷啊...... 感觉神经正缓慢恢复，瘙痒感持续加重，他的眼皮紧紧黏在一起，得像被钢线缝起来，身体同样沉重。 飘离的意识汇聚，在只有冰冷和黑暗的地域，沙林完全想不起来都发生国什么，他只是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遥远的地方争吵。 “我找弗兰回，他是核电站的工程师，听说被转入这家医院了……” “病人在特殊病房，任何人不能探视。” “拜托了，我是他妻子！” “他需要我！” “你更需要照顾好自己。” “去领两盒碘片，再领一套新的防辐射衣，碘片早晚各吃一次......” 争吵的声音由强变弱，沙林感觉到有人在移动自己，他被奇怪的束缚感缠绕着，呼吸再次变得困难。 隔着水层的声音又传入脑海，这次是两个陌生的男人在交谈。 “还有多少？” “先处理这么多，后面已经装满了！” “真是见鬼的一天！” 听着男人们抱怨的话，沙林很快意识到某些糟糕的事情正发生在自己身上，周围温度骤然降低，包裹躯体的塑料布上渐渐浮出一层由哈气结成的水珠。 然后，移动停止了，耳边又那种传来扭曲的声音...... “把所有尸体都放入棺材然后封起来，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是，长官！” 挖掘声和命令同时出现，沙林忽然意识到此刻外部正在发生什么，他们认为自己已经死了！ 不、不要这样，我还没死！ 你们搞错了！ 沙林焦急地想要呐喊救助，但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就在他所在棺材的外部世界，正是卡帕市远郊的某片树林，有四台挖掘机正工作。 巨大的坑冢很快挖好了，工人控制水泥车的开关，将水泥全部灌入坑底。 紧接着那些穿防护服将尸体送入深灰色的棺材，再将所有棺材用金属焊接封实。 完成这些工作后，他们将棺材吊入水泥坑中，一排排摆放整齐…… 再次感受到移动的沙林精神快要崩溃了。 喂，你们搞错了，我还没死！ 放我出去！ 我没死！ 他在心底深处用力呐喊，但眼前只有黑色，四周听不见任何人类的声音。 暴露在外的喉结黏连着肌肉颤抖，封闭塑料袋里湿了大片，他在心里不停谩骂，由于情绪激动强烈，大脑快速复苏，只是还有许多记忆尘封在大脑皮层深处。 寂静扭曲的存在感，带来格外清晰的寒冷。 他用力控制身体，但那种如鬼压床一样的感觉令他根本无法移动分毫，眼皮像灌了铅水一样沉重，即将被活埋的恐惧令他的呼吸急促！ “呵——” 身体猛然吸气，他发出微不可查的呻吟，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顶出皮肤，沉重的眼皮忽然拉开一条缝隙，纯白瞳孔中布满暗红血斑！ 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不一样了。 但沙林并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现问题，他继续挣扎，不停地想要去反抗，并迫切地想要移动，渴望发出自己的声音！ 可任凭他不断地努力，身体依旧不受控制。 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感觉疲倦，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睛缓缓闭合。 ...... 再次醒来时，沙林的感觉更加清明了。 干涸的喉咙正在冒烟，但他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安静而绝望地等待死亡再一次降临。 过往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过，从诞生、美好的童年记忆、再到母亲离世、父亲失踪...... 沙林想起自己勤工俭学的学生时代、想起曾经幻想过的美好未来，他的人生才刚起步，他还没有享受到大好的生活，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部结束在这里了吗？ 不，我不甘心！ 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我还没有结婚，我还没有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我还有好长一段路可以走！ 动起来、动起来！ 强烈的愿望带动肌肉，从细胞深处榨干的能量在一瞬间爆发，双臂用力撑开，包裹身体的塑料布忽然被撕成碎片！ 嘶啦—— 他终于能动了！ 砰砰砰！ 砰砰砰！ 沙林奋力敲打四周，他需要马上离开这槽糕的境遇，因为他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是在棺材里！ “喂，有人在吗？” “放我出去！” “听到了吗你们这帮蠢货！” “你们搞错了，快点放我出去！”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放我出去！” “混蛋、狗娘养的畜生们，放我出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 ！！ 沙林一下一下用脚猛踢上方，沉重的铅制棺材板轰然飞出，浑浊的紫红色月光淌入棺材，照在死里逃生的男人身上，泛出神秘光晕。 而一切发生的又过于突然，令躺在棺材里的沙林也短暂地愣住，随即狂喜蔓上心头。 “哈哈哈哈哈哈……” “呼、呼……” 他捂住眼睛，高兴得挤出眼泪，不管发生了什么，这至少是个好的开始。 沙林平复了一会儿，缓缓撑起上身坐起来，巨大深坑中，一排十几个深灰色铅制棺材整齐地摆着，似乎有奇怪的吼叫声从四周传来。 凭借微弱的月光，他爬出棺材，骤然看到压在另一只棺材上的凹陷的棺材板。 走到棺材板前，沙林用双手去抬冰冷的棺材板，但那比两层门板还厚的棺材板纹丝不动。 “奇怪，我刚才是怎么把它踹飞的？” “临死前的爆发吗？” 沙林咽了咽口水，他才看到自己手上的皮肤大片溃烂，脓血和死皮挂在身体上，像是被人抛弃的真皮玩具。 不安和恐惧在心中蔓延，他不敢相信自己身体变成这样。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被放在铅制棺材里？”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那天晚上......” 努力回忆过去，只是脑中突然像裂开一样被什么撕扯，大脑皮层中依稀还残留着某些记忆，但他不能触碰。 夜色更深，奇奇怪怪的嘶吼声回荡在耳边，但他耳边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绝，除了自己说的话，其他声音都变得古怪而扭曲。 森林笼罩在紫红色的月光下，更令人感觉诡异和阴冷。 这个世界，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第五章 人呢 面对一排排棺材，沙林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强烈，他来不及思索和整理记忆，只能先从墓坑中爬出来，根据草地上车辙的痕迹向城市方向前进。 而伴随着僵硬的身体越来越灵活，饥渴感也愈加强。 他摸摸口袋，家里钥匙还在，不过手机开不了机，大概是没电了。 沙林联系不到外界，只能暂时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步步向前，他必须强迫自己坚持下去，只要能抵达有人住的地方，就能得救！ “打起精神来，没准儿什么都没发生呢？” 沙林自我安慰着，而他还不知道的是，在他沉睡在棺材里的这几天，卡帕早已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时间回溯，来到核电站爆炸后的第二天。 人头窜动的中心广场，艾玛和凯克这群朋友们待在一起，等待救援广播的下一步指示。 已经有人乘坐最早一班大巴车离开卡帕，所有人都焦急地等待着，因为网络信号从昨晚就中断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工人去修。 爱德华将房车停在路边，焦急地寻找艾玛的身影。 充满喧闹的广场中，呼喊声也变得难以传达。 “爸爸，我在这儿！” 耳边传来呼喊声，爱德华连忙转身张望，终于看到在几乎淹没在人群中的艾玛。 他挤入拥挤的人群，抓住艾玛的手腕就向房车方向跑。 “快跟我走，我们马上离开卡帕市！” “爸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跟我走再说！” 爱德华强硬地将艾玛拉走，艾玛只能匆忙地和凯克等人打了个招呼，跟随爱德华跑回房车。 等两个人都登上车，爱德华迅速将车门反锁回到驾驶位，没有任何迟疑地启动机车，一路冲出混乱而拥挤的城市。 “爸爸，我们这是去哪儿，广播不是说让所有市民在中心广场等待吗？” 艾玛不安地看向窗外，爱德华却踩死油门，强大的惯性让艾玛的身体瞬间向后倾倒。 防弹玻璃窗外，她看到卡车拉着套着棕色防护服的人员，与房车背道而驰。 “昨晚我得到最新消息，卡帕已经被强制隔离了，所有人都会被关在几个指定隔离区内，还好我花大价钱又托关系弄到离开的通行证。”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你和妈妈出事！” 爱德华大声向艾玛解释，而听到爱德华的话，艾玛脸上则充满震惊和迷茫。 明明昨天她还在和朋友吃饭k歌，为什么现在她就要离开？ 艾玛一时间没有转换过来，也或许是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她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爸爸，您在说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 “一言难尽，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秋莎一把抱住艾玛，含泪亲吻着她凌乱的栗色长发，强烈的不适和剥离感传来，艾玛突然想起什么。 “爸爸，我还有很多朋友留在广场那边，我们可以带他们一起离开！” “来不及了！” “爸爸！” “该死的，我又不是救世主！” 听到艾玛的要求后，爱德华突然激动地怒吼出来，用力拍击方向盘，脸色憋得通红。 “你知不知道为了弄到三人的通行证，我究竟花了多少钱！” 等爱德华吼完，车厢内瞬间陷入一种充满紧张感的气氛之中，艾玛完全被爱德华激动的表情吓到了，她以前甚至从来没有听到爱德华和她大声说话。 “对不起，艾玛，我太激动了……” 爱德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重新解释： “不用担心你的朋友，他们会得到妥善安置，但现在我们只顾得上自己了。” “明天我们就离开彻底离开卡帕！” 听到爱德华这样说，艾玛完完全全傻掉了。 她打开手机，右上角的信号格依旧处于最低点，再点开pp聊天，还有聊天软件中代表消息发送失败的深红色感叹号，心中的担忧又加重了几分...... ...... 破晓的晨光从东方升起，沙林沿着车辙走了几个小时后，终于看到零零散散的居民楼。 这里是卡帕市近郊，灰蒙蒙的天才刚刚亮起来，凉飕飕的西风从空荡荡的街道那边快速刮过，整片小区沉默在死一样的寂静之中。 “都还没人起床吗？” “怎么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沙林自言自语地穿过两条主干街道，依旧没有见到一个活人的影子，肚子又咕噜噜叫唤起来。 他只能先翻进一家超市，填饱肚子再检查这里究竟发生什么。 超市收银台上落着薄薄的灰，似乎这里的经营者已经离开有段时间。 不过货架上的食物和水都很充足，商品也全部整齐地摆放着，说明小区居民离开时没有大量抢购，是处在比较有序的情况下离开发。 但离开的原因，沙林依旧不清楚。 “卡帕究竟发生什么？” 他走到货架前，拧开一瓶水，大口喝起来。 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沙林继续撕开更多食品包装袋，给身体补充能量。 伴随着进食动作，偶尔有片片鳞状的结痂从沙林身上脱落褪去，难以忍受的痛感和瘙痒感再次袭来，他却无法停下被肌肉控制的重复机械运动。 超市里散落出越来越多的包装袋，在脑糖原得到补充后，他的思维也越来越清晰，可以清醒地思考了。 “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所以眼下当务之急是先给手机冲电，弄清楚自己被关进棺材里、以及市民消失的原因。” “要是能弄辆车就好了，就能尽快回城......” 喝着店里最贵的奶，沙林走到窗前，寻找街上有没有合适的代步工具。 只是路边虽然停着几辆落满灰尘的轿车，他还不敢当街对这些私家车做些什么，卡帕对犯罪的处罚非常严重，像位于北半球的那种罪恶者天堂的城市绝对不会在这里出现。 打消偷车的念头后，沙林再次翻越窗户，虽然肚子已经不叫唤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依旧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而这种情况下，他最希望找到一家手机修理店。 要是能给手机充电，也许遇到的麻烦就能迎刃而解。 没有什么是一部智能手机不能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再买一部。 第六章 怪物 沙林在街道上闲逛，寻找哪里有手机店。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将昨夜的恐惧驱散，林子里吹来一阵阵阴风扬起尘土，他又猛地打了个寒颤。 “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总有些不好的有预感。” 沙林加快寻找手机店的脚步，转过巷子口，忽然，他隐隐约约听到有脚步声从巷子那边传来。 有人在那儿？ 欣喜之情跃然眉间，沙林立刻从巷子这边快步迎上去，整个人的身影迅速没入阴暗的长巷，并在下一处街头的转角，兴奋地挥手，然后...... 微笑的面容僵住，嘴角微微抽搐，瞳孔不自觉放大！ 耳边，愤怒的嘶吼瞬间炸开！ “吼——！” 淡棕色瞳孔的倒影中，怪物倒影正在变大。 那是沙林从未见过的丑陋的生物，它的身体呈一种灰暗的绿色，皮肤上大部分都光亮滑溜，同时脊背上长着蜥蜴一样高耸的骨骼。 而那快速移动接近的身影有着人类的模糊特征。 它的头部却很像蜥蜴或者是鱼，尤其是那双失去了眼皮遮盖的、巨大而突出的眼球。 在它的脖颈两旁，还有不断颤动的腮腺，长长的手脚上都有蹼。 它杂乱无章地向前跳跃着行动，有时只用后腿，有时则四肢着地，伴随着嘶哑的、尖锐的喉音，似乎传达了其面部所无法表现的，一切黑色感情。 “该死的，那是什么鬼东西？” 怪物飞速扑来，沙林瞬间转身逃跑，身体完全淹没在街巷的黑暗中。 他想要咒骂，却突然连一句脏话话都说不出来，恐惧蔓延的速度远比反应速度更快，体温瞬间抽离，所有计划和冷静都被沙林丢在逃跑的路上。 两侧风景急速后退，僵硬的双腿却越来越灵活。 可用两条腿逃命的还是跑不过四条腿，转眼之间，那怪物就快抓到沙林的后背！ “混蛋！” “好不容易从棺材里跑出来，怎么又遇到这种怪物？” “玛德，离我远点，你这只肮脏的畜生，这东西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惊恐地加快脚步，沙林连头也不敢回一下，在街道上疯狂奔跑。 靓丽的风景线在卡帕市近郊穿来穿去，沙林在用尽全力逃命，怪物在嘶吼中穷追不舍，而每当那怪物凉飕飕的手指就要抓住沙林，他的速度又再快一点，从怪物手中逃脱。 你追我赶不知进行了多久，沙林突然意识到那怪物虽然在追赶自己，可它的速度并没有自己快。 于是，在恐惧统治了一段时间后，其他想法渐渐占据沙林脑海。 虽然还有另外一种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憋屈感转化为无处发泄的力气，与此同时，在他心中竟然慢慢升起一个连他自己都感到刺激的念头。 难道......我就只能被它追着四处逃窜吗？ 该死的怪物，不过就是长得恶心一点，它的体型比成年人还小，速度也没我快...... 打架我一定会输？ 不、这都还是个未知数，我应该狠狠揍它一顿！ 没错，我得让这个蠢货明白，人类才是站在金字塔尖的智慧生物！ 沙林的脸色迅速变化，在他想明白这件事后，心中反击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于是他迅速深吸一口气，尝试冷静下来，并寻找反击点。 前面的丁字路口似乎是个不错的转折点，那里还有颗粗壮的树。 再次加速，沙林努力拉开自己与怪物的距离，并在接近树干时瞬间起跳，双手握住树枝，在怪物背后用力踹了一脚！ 啪—— 怪物踉跄地摔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哀鸣，用力甩了甩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而在一击有效后，沙林的自信心大涨。 “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对付啊......” 他自言自语地爬到树上，掰了根三指粗的树枝当做武器拿在手上，最初见到这怪物时的惊吓也渐渐平复下来。 虽然心中忐忑依旧，沙林强迫自己盯着这怪物。 等到他完全习惯直视怪物，沙林突然发现，它看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丑八怪，你运气不好。” “其实有件事我没跟别人说，我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生化危机》，就你这种级别的怪物，我一次能打十个！” 沙林又开始自我催眠，怪物还急躁地在树下徘徊。 他想，如果把眼前的危机看做一场真人游戏，那么对付这东西时在心理上就不会那么难以接受了。 当然沙林很清楚这不是梦，身体上的疼痛持续提醒着他，眼中看到的一切就是真实。 而且，他也终于知道人们离开的原因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过现在的情况和游戏里比起来，我不过就是少了一把系统赠送的匕首。” 沙林想起游戏中的画面，将手中树枝再次折断，让断口更加尖锐。 他从最开始就没打算躲在树上，而且此刻沙林感觉身体上的僵硬感似乎消失了，除了局部偶尔瘙痒和刺痛，他感觉刚才的逃跑只是热身运动，体内有用不完的力气需要释放。 尖锐那端在下，沙林紧紧握紧木棍，向下一跃...... 急速扩张的黑影遮住阳光，怪物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它就已经发生了。 “吼——” 怪物痛苦地哀嚎着，墨绿色脓液飞溅，树枝尖锐那端穿透怪物右眼。 沙林骑在它身上，疯狂输出。 “让你追着我跑！” “让你追着我满城郊乱跑！” “气死我了，什么鬼东西都敢跳出来吓唬老子，你给我老实一点，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沙林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在怪物身上乱打，发泄着从他在棺材里恢复意识开始就积攒了一肚子的压抑。 他的攻击还在继续，被他压在身下的怪物哇哇乱叫，似乎是在向沙林求饶，只是没等他发泄结束，恍然间，他忽然闻到一丝从空气中传来的火药味儿。 扣动扳机的身影隐约从身后传来，拇指粗细的子弹从放大的瞳孔前擦过，沙林的身体下意识向右倾斜！ 嗖—— 嘭！ 身旁的树轰然倾倒，子弹在射入树干瞬间爆炸，木屑狂躁地在半空飞舞。 沙林不可置信地缓缓转头...... 第七章 怪物 什么情况？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情绪再次如海浪翻涌，惊恐和阵阵后怕令他短暂地愣在原地，紧接着，怪物的脑袋突然炸裂开，血肉和骨沫打在脸上，带来灼热的烧伤感。 怪物痛苦的嘶吼声戛然而止，悬在半空的拳头停住了。 子弹的破空声再次传来，沙林踉跄地从怪物尸体上爬起来，拔腿就跑！ 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拼尽全力地奔跑过，哪怕是刚才面对怪物时，在他心中也没有涌现出此刻的恐惧，因为死亡是如此清晰地接近，而他连自己为什么会被射杀都一无所知！ 那可是爆炸弹！ 喂喂，开枪的是人类吧，他们搞错了吧？ 身边的画面急速掠过，沙林穿过巷子向更阴暗的深处跑去。 射击声不断，子弹擦肩而过，轰然将墙壁炸碎。 他急促地呼吸着，心脏噗通通疯狂跳动，一刻也不敢减慢速度。 转弯一处直角弯以后，那种被死死盯住的感觉终于消失了，他迅速钻入一家商店窗户，将窗户从里面锁好，蹲在矮窗户底下藏起来。 这种突然其来的攻击，令沙林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因此他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盲目地向开枪者求助或质问，恐怕在暴露位置那个刹那，脑袋就会和那只怪物的一样，成为从八十米高空掉落的西瓜。 他将身影完全隐藏在黑暗之中，额头上布满冷汗。 此刻，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窗外，只能祈祷这一场无比真实的噩梦。 大约过去三五分钟，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最后脚步声停在这家服装店门前的岔路口处。 被遗留在商店内的大黄狗在四处溜达，它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人，沙林连忙对它做出禁声手势。 “嘘——” 黄狗无聊地趴在地上，不再四处乱窜，沙林才敢小心翼翼地露出一点目光向外张望。 他看到商店门外有两个人穿着深棕色防护服，将身体完全包裹在内，脸上带着的装置和防毒面罩很像，几乎没有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这种防护服看起来就和许多丧尸游戏里的衣服，或者是一千年前的深棕色潜水服，谨慎中带着点颓废风格。 沙林认识这种防护服，是专门用来防止核辐射伤害的。 这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手里都有枪，其中一个背着孩童手臂粗细的枪筒，另一个抱着k系列冲锋枪，身上挂满了弹药，用望远镜四处查找。 深灰色棺材、怪物、防辐射服...... 当这三个名词在脑中浮现，沙林迅速想到可怕的猜想，似乎能让一切变成现在这种局面的事情只可能有一件！ 卡帕核电站事故、核泄漏造成的污染、以及核辐射变异...... 虽然他从未听说核辐射能够将人类变成那种怪物，但辐射对生物的影响几乎全部朝着坏的方向发展，这件事沙林还是知道的。 其实亚星最尖端的科技发展到什么程度，作为生活在科技落后地区的卡帕居民，沙林并不清楚。 因此他也不敢确定，核辐射会不会让人类变成那种模样。 而推测出核电站事故的真相后，沉睡在沙林大脑皮层深处的记忆突然得到一阵刺激，麻酥酥的感觉在脑袋里乱串。 他捂住脑袋，窗外那两个猎杀者还没走。 猎杀者四处都寻找不到沙林的身影，就靠在墙边闲谈起来。 “头儿，你说刚才我们追的那只为啥会和另外一只打起来，之前可没见过这种情况。” “突变体丧失意识，做出什么行为都有可能。” 背枪管的男人冷漠地说道，他们用的是亚星通用语，并不是卡帕市的官方语言，只不过沙林上学时学过亚星通用语，勉强能听懂他们的话。 他还注意到这两个人的防护服在后衣领处都印着一个红色盾牌的标志，这种图案显然不是阿斯尔地区的徽识。 不是卡帕的人...... 发现这件事后，沙林更不敢暴露自己，继续偷听。 “头儿，你说咱们打死的这些东西，有没有可能有些只是身体变异了，但是脑子没坏掉，还以为自己是人类？” “那不关我们的事，防火墙公司的委托内容是杀掉辐射区内所有生物，我们只要记住这件事就够了。” “得嘞！” 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得不带有一丝温度。 下意识吞咽口水，沙林的心脏跳得更快，只是有件事他还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两个人会把自己同样当做突变体。 难道他们认为只要是辐射区范围内，不穿着防护服的人一定会发生变异？ 再次抬起自己的双手正反查看，他早就知道自己受伤了，但沙林确认自己身上绝对没有长着奇怪的凸起物或是鳞片，只是存在一些如同被火烧伤了一样的伤疤和水泡。 而这些已经结痂的伤疤，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和辐射病的表达内容高度一致。 当然，沙林很清楚辐射病患者的伤口不会愈合，当γ射线进入人体，dna链会受到致命破坏。 所以等到人体细胞需要分裂时候，dna分裂失败，这个时候开始辐射病患者将承受巨大的痛苦，细胞只会凋亡而不会得到新生，整个人最后将从内外一起消融。 就像某些死亡后会自我溶解的海洋生物一样。 但沙林从离开铅制棺材时就看到自己身上的疤痕结痂，所以他最开始也没有往辐射伤方面去想。 抱着疑问，还有那两个人的交谈，沙林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或许，我需要一面镜子...... 那两名猎杀者的渐渐走远了，沙林悄悄探出头，确认外面没有人以后，他鼓起勇气，来到服装店的大落地试衣镜前，清晰的画面迅速倒映在他惊恐的大眼球中…… 脸上鼓起的暗红色脓包、塌陷的鼻梁和外翻的鼻孔、暴露在外的嫩粉色牙床，凸起大块的耳洞口…… 白花花的点、大片颜色深浅不一的粉红皮肤、嫩粉色新皮缓缓钻出来、死皮正在褪去！ 还有贴在头顶黏糊糊的毛发、瞪得溜圆的大眼珠子、以及震惊丑陋而扭曲的脸。 “啊——！” “啊啊啊——！” “不！” “这不是我！” “这一定是假的、这怎么可能！” 哗啦—— 试衣镜被沙林翻到在地，稀碎的镜片反射出这个男人所有狼狈的丑态，清脆的碎裂声引起猎杀者的注意，奔跑的声音快速向服装店赶来。 第八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 现在是上午九点十分，一日的燥热才刚刚开始。 距离卡帕市不远的树林深处，一辆冷冻车跟在装运棺材的卡车后方抵达，缓缓驶入空地。 七零八落的尸体被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搬入棺材，而在他们忙碌地工作时，忽然有人恐慌地喊出来： “队长，你、你看底下，好好像出事了！” 他的手指向坑冢，当人们的目光移去，倒吸凉气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在巨大的被水泥填充的坑塚内，棺材盖压在另一副棺材上，坑塚上方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因为他们还看到地上那条长长的血痕，一直从棺材向城区方向延伸。 细小的皮屑漂浮在空中，棺材里那张撕裂的碎布，就像昆虫褪去的蛹...... 而在卡帕市城郊，猎杀行动还在继续。 “头儿！快过来，我听到了！” “小点声，你把我的猎物都吓跑了……” 昏暗寂静的商店，穿着麻棕色防护服的男人一脚踹碎服装店的玻璃门，举着ki-15冲锋枪和大口径狙击步枪，小心翼翼地向内探索。 试衣镜的玻璃碎片散落在地上，沙林早就落荒而逃，躲在角落里屏住呼吸。 阳光投入商店，灰尘飘扬在空气中。 温度燥热得令人昏昏欲睡，而突如其来的刺激更令沙林惊恐不安，他依旧不愿意相信发生在自己面部的变化，毕竟他一直也活在其他人对自己长相的羡慕中。 那种小小的优越感，虽然被他掩饰的很好，但从未消失。 沙林也不是没办法接受自己变丑，哪怕是脸上留下碗口大的疤痕，他也能接受。 可现在的情况可不单单是脸上有疤那么简单，他的脸甚至比那只变异生物更加丑陋和狰狞！ 他也理解了那两名猎杀者为什么把自己当做变异生物，别说是其他人认错，此刻就连沙林自己都开始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早就变异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对生存的渴求暂时压制住内心世界的崩塌，透过藏身处的缝隙，沙林看到猎杀者就在不远处。 “头儿，哪有猎物啊，你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嘘——” 冷漠的男人将枪口指向满地碎片，沙林瞬间紧张的浑身颤抖。 慌乱之中，他不小心用手肘撞到墙壁，咚...... 坏了！ 冷汗瞬间从沙林后背冒出，猎杀者的听力比他想象中更好，马上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嘿、我发现你了，你这个坏孩子！” “不要和我玩捉迷藏了，让我们赶紧结束这段糟糕的记忆吧！” 男人正在靠近，沙林拼命拖延口水，心脏提到喉咙眼…… 忽然，一阵音乐响起。 悲伤的金属乐在服装店内快速传开，是冷漠男的手机响了，他转身离开服装店去接电话，剩下另一个男人继续搜寻。 太好了...... 沙林深吸一口气，做好随时反击的准备。 他没有选择坐以待毙，现在只有一个人过来了，如果偷袭成功，再把枪抢过来，他还有机会活下去！ 肌肉紧绷着，猎杀者距离沙林的直线距离只剩三米，但他还没找到猎物隐藏的具体位置，步伐也渐渐放慢，看上去很有耐心第仔细搜查。 “啧啧啧，快点出来，你躲在哪去儿了？” 他拉开换衣间的帘子，用手电筒照亮衣架间的空隙，仔细寻找猎物留下的蛛丝马迹。 当寻寻觅觅的猎杀者靠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沙林下一秒就要冲出去和他拼命，猎杀者突然举起枪口！ “嘿！” “终于找到你了，你这个坏家伙！” 砰—— 枪手没有任何犹豫，瞬间扣下扳机！ 哀鸣短暂出现，被遗弃的黄狗倒在地板上，眼中似乎含着泪。 “抱歉，我们都是身不由己啊。” 脸上所有耐心全部消失，猎杀者藏在防护罩下的表情非常糟糕，他拎着大黄狗的尸体离开服装店，鲜红的血迹延伸至玻璃门外，昏暗的换衣间内弥漫出浓郁的血腥味儿。 雇佣兵的身影越来越远，沙林松开捂住呼吸的手，大口喘息。 他马上顺着通风管道一直向外爬，从风扇口处观察猎杀者下一步的动作，就看到那名猎杀者把狗扔进一辆卡车后面，古怪的液体在凹陷的眼眶里打转，紧迫的危机暂时松懈后，沙林心中忽然有一阵酸涩涌现。 他不只是在同情那只狗。 如果没有这只狗，我就会变得和它一样…… 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 突如其来的悲伤笼罩在沙林身上，疲惫的神经令他瞬间脆弱。 只不过脆弱只是暂时的，他知道自己必须坚强起来，经过数次死里逃生，他也逐渐适应了这种痛苦，毕竟这些痛苦对他来说，并没有比母亲去世时来得更加强烈。 人类不就是吞着苦难成长的生物吗？ 可他依旧几乎处于崩溃边缘。 但此刻沙林只能从恐惧和伤感中捞出心脏，遇到问题后将问题解决才是聪明人应该做的事情，怨天尤人对脱离现状没有任何帮助。 希望依旧存在，只要能一直躲开猎杀者，或是离开卡帕地区...... 对、离开卡帕就能活下去！ “振作起来，沙林，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你的银行账号和股票里还有不少钱，等这次离开卡帕后就去找家整形医院，毁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遭遇这么多事儿你都活下来了，能活下来，不就是最大的幸运吗......” 沙林小声嘟囔着，经过这一番自我调整，他的情绪也缓解许多。 他打起精神监视那两名猎杀者的动作，就在街道对面，冷漠男还在和未知者通话，虽然距离通风口很远，沙林还是隐约听到些扭曲的对话。 “你现在什么意思，委托里不是说要我们消灭这片区域里的所有生物吗？” “之前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冷漠男隔着防护服愤怒地叫喊，另一名猎杀者则将黄狗的尸体扔上车后，坐回卡车驾驶位悠闲地躺下了。 通话还在继续，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冷漠男渐渐平静下来。 “......价钱方面呢？” “一共才多加两百万金票？你踏马的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第九章 清理 “别跟老子喊那些没用的口号，也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算盘，要想活捉也行，每只活体多加四十万金票，不同意我们今晚就撤离。” “......” “很好，先付六百万定金到指定账号上，我这就下令停止猎杀。” 冷漠男终于放下手机，等他回到车上把车门关好，这才拆下防护服的面罩，点了根烟抽起来。 拿ki-15的男人也拆下面罩，从冷漠男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长烟，好奇地问他： “防火墙公司那边修改委托内容了，为啥？” “嗯，让我们活捉变异体，原因未知。” “那遗留的宠物呢？” “一切照旧。” “玛德，狗娘养的畜生，这种事干多了，老子真他娘的会下地狱！” “行了，别抱怨了，我们现在回装备区换最厚的防护装备，这种厚度的防护服瞬间就会被撕烂……” 声音隔绝在卡车内部，沙林就没办法再听到他们的对话，他只好耐心等待他们离开。 一根烟过后，卡车朝着卡帕市区方向驶离....... 从排风扇里面爬出，沙林跳回地面。 他鼓起勇气走向另一面镜子，四周充斥着怪异的回响，他重新审视自己的样貌，努力忍住胃里翻滚的呕吐感，弯腰捡起一块碎镜片。 尚未完全脱落的皮屑粘在脸上，看起来像爬满密密麻麻的虫子，两侧耳廓黏连在一起，令整个脑袋都滑稽不堪。 碎玻璃尖锐的那端刺入黏连在一起的耳廓，巨大的同感瞬间穿入脑壳，牙齿间的碎布在剧烈颤抖。 “！” 他一点点挑开不应该长在一起的组织，带着酸腐味儿的黄黑色脓液从黏连的耳洞流出...... 在完成这一动作后，沙林继续清理堵在耳朵里的脓液，撕碎商店里的衣服，把布条在嘴里沾湿慢慢送入耳洞，把残留的脓液掏适干净...... 处理完一侧耳包后，沙林对左边的耳洞做了同样的事。 耳朵里古怪的仿佛浸泡在水里的感觉消失了，四周声音变得格外清晰，仿佛连风声他都能听见。 很好，这样做有效果！ 紧接着，他在开始翻找可以处理脸上皮屑的工具。 非常幸运的事情，大概是哪个女性店员撤离时忘了带走化妆盒，沙林找到了女人化妆时用到的修眉刀，当然还有一些古怪的粉状物。 他用修眉刀一点点将脸上皮屑清理干净，当这些清理动作接近尾声时，他至少看起来更靠近人类一点。 接下来，沙林更仔细地检查身体...... 与此同时，距离卡帕地区遥远的阿斯尔联盟都城，整个阿斯尔地区最有权势的人正聚在一起开会。 他们各抒己见，井然有序。 “我们的机器人没办法承受上万伦的高强度辐射干扰，现在核电站附近的污染物只能靠人力解决，防火墙公司找来的雇佣兵只负责核电站以外的动物清理工作。” “那就派人去做这件事，不要说没有用的废话。” 虽然坐在黑色会议圆桌前的人们有序发言，但最中心位置的男人始终阴沉着脸，他是阿斯尔联盟的总秘书长，而这次卡帕核电站事故，令他后续一系列振兴阿斯尔的计划全部受到影响。 因此他最近的情绪异常低沉、且暴躁。 “泄漏的事还能瞒多久？” “因为暂时还没有波及到更多地区，所以应该还没有被更多地区和国家发现......” “不过我们需要对莱伊河水进行处理，如果辐射排入东大洋，自由城邦那边马上能检测到超量辐射，并且顺着洋流方向找过来索要赔偿......” 负责相关事务的眼镜男起身，微微颤抖着擦汗进行汇报。 “你真以为现在他们就不知道我们的核电站出事？” “抱歉，总秘书长。” 被秘书长打断汇报，男人小心翼翼坐回椅子。 “别把其他地区都当成傻瓜，劳伦斯的人在三天前已经抓捕数名从境外潜入我盟势力范围的间谍，你以为那些飘在天上的空间站都是装饰品？” 秘书长愤怒地拿起一堆材料在桌子上敲打，会议圆桌前的所有人都紧张得不敢抬头，生怕被下一个点名。 但总会有下一个‘牺牲者’的，这永远无法避免。 “核电站爆炸的原因呢，还没查出来吗？” “现在核电站内部辐射量严重超标，我们的人没办法长时间进入......” 负责联系专家组的男人起身，汇报声音小得可怜，只是没等他汇报结束，面无表情的秘书忽然端着一只黑金镶边的手机送给秘书长。 “法礼先生，您的电话。” 女人的声音响起，议事院内瞬间安静下来。 法礼满脸阴沉地接通电话，在这漫长的通话时间内，他的面色前前后后至少变化十次，直到通话结束，他怒不可遏地将手机摔在地上，松开领带摆了摆脖子。 “三天。” “再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后不能查明爆炸原因，你会切身体会爆炸究竟是什么，或者你也被送进辐射污染区，和昆贾一起亲自调查核电站爆炸的真相！” “散会！” ...... 吱呀...... 吱呀...... 破旧旅店的房间里传来老式水龙头拧动的声音，水流声越来越小，白色的蒸汽从浴室上方飘出，高大挺拔的身影从蒸汽中浮现。 四周黑漆漆一片，只有卫生间的门缝里透出一道弱光。 洗脸池上方的大圆镜中，满身疤痕的男人身上披着白色浴巾，用干毛巾将头发揉搓干净。 舒服且谨慎地洗了个热水澡以后，沙林再次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这张脸看起来比几个小时以前要舒服很多。 当然，他的样貌并没有恢复，只是对脸上的脓包和死皮进行处理后，沙林能够勉强辨认出自己的五官了。 身上结痂处，痂口似乎也有变小的趋势，新生的嫩肉令他的肤色更不均匀，并不时传来瘙痒感。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灰黑色的头发长长不少，本来干净利落的短发现在已经能遮住过鼻子，碎发将布满暗红色斑块的脸挡住，只露出一双淡棕色眼睛。 双手抵在冰冷的白色大理石台面上，他盯着自己的眼睛，再次强调一件事。 “沙林，接下来要靠你自己了。” “活下去，逃离被辐射污染的卡帕地区！” 第十章 蠕虫 穿好从服装店里选择的衣物，洗脸池的大方镜子中，沙林穿着黑色连帽衫，带着格子纹口罩，复杂的目光中充满褪去青涩的警惕。 沙林很满意自己的伪装，至少现在不会有人在见到他时下意识喊出怪物这两个字。 当然，这只是他逃离计划中的第一步。 他在刚才洗澡时就仔细想了很久，如果想要离开卡帕，他最好带上一本护照，还有银行卡和现金...... 手机也必须充满电，再弄辆小车，还要贮备好充足的食物、水和汽油。 那么他有必要回出租屋一趟。 夜晚降临，天色越来越暗。 旅店二层的玻璃窗后面，窗帘被拉开一条缝。 冷涩的风从玻璃缝隙吹进来，似乎有机车驱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忽远忽近，夜晚给所有怪物增加了邪恶气息。 远处忽然有枪声响起，微弱的路灯滋啦滋啦闪烁不停。 猎杀者又回来了。 接下来，沙林知道自己需要尽量避开怪物和猎杀者，摸黑找到手机专卖店，再给自己的手机充满电。 如果能把手机的问题解决，尽快联系到朋友和同事们，或是从新闻中更多地了解到卡帕市发生的一切，那么离开污染区的办法也有机会变多。 只不过，虽然这一切看上去似乎简单，但留给他的时间其实不多了。 那些猎杀者都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沙林不确定自己毫无防备地留在污染区，会对身体造成哪些不可挽回的伤害。 他转身走出房间，被皮屑和污秽堵住的下水口处，洗澡水缓缓下渗。 这家旅店没有电梯，沙林只能从楼梯间离开。 他走过狭窄昏暗的旋转楼梯拐角，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沙林马上停下脚步，落满灰尘的扶手剧烈震颤，咕噜咕噜的声音不断放大、并迅速向沙林靠近！ “吼——！” “吼——！” 瞳孔瞬间放大，裹在黏液中的怪物倒映在沙林眼中。 它张开血盆大口向他蠕动，而除了那堆伸展开来、撕下摸索的婴儿一样的触肢，它似乎没有任何可供辨认的特征！ 不、还是有的！ 当它蠕动到眼前，沙林看到这东西的嘴后面有一处巨大而光滑的肿块。 那大概是它的大脑、或神经中枢、或是随便什么支配着这具恐怖、令人作呕的病态器官而准备的容器。 它像只巨大的肥虫忽然向沙林扑来，但在他0.01秒内对怪物观察并描述后，但沙林并未意识到时间其实只过去眨眼，恐惧和厌恶瞬间占据大脑，他马上避开侧身怪物的攻击！ 转身跑了一段，沙林的心脏砰砰砰地跳着，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紧迫。 “呼......” “是因为天色变暗，这些怪物们都出来活动了吗，刚才上楼时还没有......” 沙林吞了吞口水向身后看去，似乎已经甩掉那只黏糊糊的怪物。 而他之所以选择暂时退避，不是因为这只变异体比白天见过那只恶心一百倍，只是因为那怪物身上布满粘液，他不想让自己刚换上的新衣服这么快就脏掉。 不然他可能还要再洗一遍。 惨淡的紫色月光洒入楼道，身后无尽的长廊漆黑而寂静，怪物的声音似乎消失在远处...... 他靠在墙上，紧绷的那根弦丝没有松懈。 “现在该怎么办？” “杀出去，还是找其他办法离开这里？” 沙林环视一周，这栋老式公寓里没有电梯、想要离开就只能通过那边的楼梯下去，但那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离开，而且怪物叫声会引来猎杀者，一直躲在旅店里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握紧在超市捡到的杀猪刀，沙林心里快速盘算着。 “现在我的优势只有不被其他人知道这一点，如果这些人知道我的存在，活着离开的可能性都会大幅度下降。” “不管怎么样，都要先离开这家旅店，不然被那些人发现就麻烦了。” 唾液划过细胞正新生的喉咙，沙林握着刀的手继续收缩，现在这把刀就是他唯一的防身武器。 “很好，这种情况，看起来更像是游戏中的情节了。” “没准我还有机会弄死一名雇佣兵，升级一下我的装备，弄把枪什么的......” “当然，如果死亡惩罚也只是游戏重启就好了。” 颓丧的气氛在潜移默化中改变，沙林已经不想再做逃兵，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昏暗的楼梯间内只有蓝色的提示灯牌还亮着，像跃动的火苗忽强忽弱。 他重新回到楼梯间，看到楼梯上有许多粘液痕迹，粗糙的呼噜声从下方传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强酸的味道。 那只蠕虫一样的怪物果然还在，它肥大的身躯完全挡住下楼的路。 夜色微亮，狂躁的风吹散遮挡月色的沉云。 怪物同样嗅到了熟悉而陌生的气息，它急切地向沙林扑来，想要用那几只婴儿一样的小手将身前的男人抱住！ 巨大的梭型阴影映在灰白墙面，沙林努力调整呼吸，怪物的动作在他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快，他又足够的时间将手中利刃高高抬起，调整好角度，迅速并奋力挥舞！ 噗嗤—— “aaaaaaaa aaaaaaaa aaaaaa ！！” 黄绿色脓水四溅，怪物瞬间发出穿透耳膜的尖叫！ 肿胀的外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沙林厌恶地冲下楼梯，脚下柔软粘稠的冰凉直达头顶。 跑！ 用最快速度离开这里！ 那鬼东西的尖叫声一定会引起雇佣兵注意，我必须马上离开这片区域！ 近了、近在咫尺！ 前面就是手机专卖店，拿到充电器后马上找个地方躲起来！ 嘭——！ 沙林以最快速度冲进了距离旅店隔了三条街的手机专卖店，马上将门窗全部锁好，然后径直来到配件区寻找充电盘，给手机充上电，同时随时警惕着身后有没有人追来。 很快，手机屏幕闪烁气红灯。 “谢天谢地，还好它还能充上电！” “感谢国际军用机大品牌诺诺罗亚制造！” 沙林兴奋地坐在收银台旁边的沙发上，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只要能连上wifi，他就算是重新和这个世界联系起来了！ 第十一章 母猫 沙林在黑暗中完成了充电行为，此刻手机店里只有充电感应盘的小红点亮着，伴随熟悉的开机铃声，他首先将手机调至完全静音模式。 根据屏幕显示，手机充满电大约还需要半个小时。 沙林还在手机店里翻到几块移动电源，所有移动电源的电均显示剩余电量在百分之八十以上，抽屉里还有两千多块钱，他收罗了所有有用的物品装在兜里，把这几张现金分散藏在贴身处。 最后，沙林打开手机网络，但不管他怎么移动位置，手机信号一直处在最低点。 他终于意识到什么。 “信号被屏蔽了……” “我早该想到的！” 沙林暗骂两句，只能先把手机店的收款码拍下来，等信号恢复以后再给手机店老板转钱。 他坐在地上休息，等待体力恢复，做好离开的准备。 手机电量还没充满，机车声远远传来，沙林贴着墙向窗户外看去，越野车开入旅店所在街道。 “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沙林皱紧眉头，还不知道那只蠕虫有没有被自己砍死，但他希望那只怪物的伤口已经愈合，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它刚才遭到攻击，从而推断出这片区域里还有人类活动。 代表电量的红灯停止闪烁，沙林马上把手机揣进兜里，从后窗户翻出去，迅速离开手机店。 仓促离开中，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一条并不明显的脚印一直从旅店延伸到手机店里，那是在他旅游鞋底沾着的黏糊糊的分泌液，将他的行踪暴露的一览无遗。 哒哒哒——！ 身后响起一连串枪响，仿佛从地狱传来的交响乐章，旅店二层的走廊里亮起灯，巨大的投影打在蓝色透光窗帘后面，鲜血喷张如泉，留下一片晦暗中盛开的向日葵。 而此刻，沙林脑中已经没有惊骇、没有退缩，大脑中思路越来越清晰，他现在能做到的只有远离。 绝不能让他们发现我！ 抹黑向西边的方向跑去，沙林翻过两米高的铁围栏，褪去的死皮残留在草地上。 也许因为一切发生的都那么紧迫而暴露真实，经过几小时的狂奔和跳跃，沙林依旧没感觉到身体上的疲惫，紧绷的神经令他忽视身体的变化。 荒芜的街道上，凭借有限的记忆，他藏身在黑暗中，迅速向市区方向移动。 眼下开车回城是不可能了，城郊都有猎杀者，市区捕猎的人一定更多，但他还是需要回家拿到护照，不然就算逃离卡帕地区，他也会变成需要四处躲藏的黑户。 沿着主干街道旁的小路抹黑行进，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沙林想都没想就躲到垃圾箱后面观察，屏住呼吸。 两名身穿防护服的人晃晃悠悠地在街道上走着，手里抱着两把散弹枪。 从身形上来看，他们不是白天沙林见过的那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走在前面，在用亚星通用语训斥身后的人。 “安迪，头儿不是说让抓活的吗，你上来就开枪是什么意思？” “抱歉抱歉，我一看见那东西就恶心，手指头不听使唤就开枪了，下次我一定注意克制，老松，刚才我失手误杀那玩应儿的事儿你别跟头儿说行不？” “我真**倒霉，跟你这狗混子一组。” “嘿嘿......我不像你们胆子那么大，都没上过真战场嘛！” 走在老松后面的新兵安迪憨憨地笑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穿着厚重防护服的猎杀者们慢腾腾地走在街上，闪烁晦暗的路灯只能在他们身侧留下两道模糊的影子。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忽然…… “有东西！” 老松瞬间端起双管猎枪，瞄准黑暗中传来的一丝响动。 新兵也手忙脚乱地打来手电筒，刺眼的光束射入黑暗，沙林眯起双眼，他们的枪口并没有对准自己这边。 紧接着，所有人愣住了。 气氛停在那几秒，老兵重新抬起枪口，扣下扳机！ “不、等等！” 新兵一把按下枪管，子弹打碎人行道的红色地砖，枪口冒出一阵灰烟，浓浓的火药味从街道那头飘过来，呛得沙林在口罩上又捂住鼻子。 不只是听觉，他感觉自己的视觉和嗅觉好像都比以前敏感了许多。 沙林终于注意到这件事，联系到之前被封在铅制棺材里，以及出现在城郊的怪物，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我好像忽略了什么。 暴雨中的画面隐隐约约浮现，刺痛感再次传来，沙林努力回忆被自己遗忘的事情，而街道对面的争吵变得激烈了。 “艹，安迪，你搞什么啊！” “我们接到的任务就是处理污染区内所有动物，做了雇佣兵这行，你还没把那些没用的怜悯丢掉吗？” “就让它们自生自灭吧，没有人喂养，它们活不了多久……” 安迪的话中带有哀求，密不透光的防护服挡住他们的脸，没人能看清此刻他们是什么表情。 被称作安迪的雇佣兵拦住老松，丝毫不肯退让。 他们侧过身争执，便携式手电筒啪地摔在路面，被光照亮的草地上，有一只母猫躺在枯黄草地，那是一只漂亮的丹妮莉丝猫，银渐变色的长毛被灯光照得闪闪发亮。 除此之外，这只丹妮莉丝猫身下还有几只毛茸茸的幼崽。 幼猫们正在踩奶喝奶，还有一只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它们并不知道十米外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够了！” “老松，我们已经杀得够多了，就让它们自生自灭吧！” “别拦着我、你这个蠢货！” “是的、是的！我是个蠢货，我没办法对这种事坐视不理，所以我永远也通过不了测试，永远都不能上战场！” “没用的废物、我会把你脑袋拧下来，也会杀掉这些不该继续存在的畜生！” “把枪放下、别逼我！” 砰——！ 激烈的争抢中，枪声骤然响起。 子弹不留任何情面地向那只丹妮莉丝猫飞射，母猫来不及惨叫，已经打成筛子。 老松得逞了，他挑衅般地昂着头。 第十二章 安迪 “废物，这是我给你这个新兵蛋子上的第一课。” “赶紧拎着尸体跟上来，不然我会向头儿报告你失手杀了那东西的事儿。” 老松重新把枪背好，虽然看不到安迪脸上有多滑稽，但他猜这小子脸色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 他得意地向卡车方向走去，三秒后，突然跪下捂住脖子！ 死亡的阴影在晦暗的路灯下拉得狭长，老松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发生了什么。 安迪出刀的速度很快，就连沙林也只看见有一道寒光闪过，那鲜活的动脉就暴露在空气中，成柱的鲜血喷涌而出，而老松身后的男人毫无惧意。 他熟练地用布扒刀擦干净，并迅速将老兵拖入没人的巷子里。 那个男人的动作一气呵成，甚至令沙林感觉到任何对他攻击动作的描述都很多余。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动作，那就只有‘干净’。 过了一会儿，安迪晃晃悠悠地走出阴森的巷子口，径直向丹妮莉丝猫的尸体走去，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防护服上连一滴血都没有溅到。 而当死亡又一次近距离在沙林面前发生，他渐渐习惯了这种不适感。 砂砾小心翼翼地向后撤离，在知道这名行动古怪的雇佣兵目标不是自己后，他也没有必要继续停留。 不过刚才发生的事情，也让沙林亲眼见到另一种世界。 ‘死亡如风、常伴吾身’的冷酷世界。 之前他太小看这群舔血生存的雇佣兵了，在这些人的眼中人，命根本不值一提，连自相残杀也是家常便饭。 他小心翼翼地后退，耳边突然响起最令人惊恐的声音。 “喂，别躲了，我知道你躲在垃圾桶后面。” “你最好自己走出来，不要让我去找你，那样我会喊帮手过来。” 沙林瞬间僵在原地，不敢继续后退、也不敢现身。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发现，但安迪的目光的确向这边扫来，他的位置的确暴露了。 而此刻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是发现自己的这名名为安迪的雇佣兵，看起来没有其他人那么冷血，至少他刚才为了保护小动物挺身而出，还顺手杀了自己的同伴。 .......不、这样想来，他好像比其他人更危险。 沙林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来，现在名为安迪的雇佣兵距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如果撒腿就跑，或许也能有一线生机。 但他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 这个安迪，会不会和其他雇佣兵不是一伙儿的？ 不然他为什么能那么淡定地抹杀其他雇佣兵，有没有可能他是故意这样做的？ 沙林的好奇心越来越盛，更对打算和自己说些什么的安迪本人产生好奇。 那个男人杀了同伴，没准就是因为他本来不打算继续完成雇佣者发布的任务，而且之前他也违背了那个冷漠男要求活捉变异体的命令...... 想到这里，沙林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手机一直连不上信号，限制他联系不到任何人，眼前的雇佣兵或许会是他离开辐射区的机会。 当然，他也没有放弃戒备，一旦安迪做出任何可能不利于自己的举动，他不会坐以待毙。 看到果真有什么东西从垃圾桶后面走出来，安迪依旧蹲在死去的母猫旁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让沙林一刻也不敢放松。 “嘿，晚上好。” 沙林故作轻松地用亚星通用语向他打了个招呼，同时锁起肩膀和脖子，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 安迪歪过头来，防护面罩下面的表情似乎有些疑惑，看来他想象中的隐匿者和沙林古怪的形象完全不符。 他也对沙林的身份产生更多猜测。 “你......是住在这边的卡帕市居民？” “嗯，虽然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不过我的确是住在卡帕市。” 沙林拉了拉黑色连衣帽，虽然全身被裹得严严实实，但他还是很怕被人发现他脸上的狰狞。 安迪捡起手电筒，光束照在沙林脸上，他不由自主地抖起来，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畏惧旁人审视自己的目光，克服羞耻心有时候比克服对死亡和怪物的恐惧更难。 尤其当沙林看到那防护面具后方，安迪脸上毫不隐藏的诧异时，他瞬间抬手挡住脸。 但安迪的诧异似乎不是针对沙林的脸，而是其他一些状况。 “狗日的，他们不是就说城里的居民早就撤干净了吗？” “既然你说自己是卡帕市市民，那么之前广播通知市民全面撤离时，你怎么没跟车队一起走？” 安迪起身端着枪向沙林走来，虽然他也觉得这人出现得十分蹊跷，不过目前雇佣兵们发现的所有变异体都丧失理智，绝对不可能站在那里和人交流。 但，他真的不是变异体吗？ 沙林早就想好一套说辞，他总不可能告诉别人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 虽然都是实话，那也太可疑了。 “其实出事儿那天的前一天晚上我喝多了，一直在家里睡觉。” “根本没人告诉我撤离的事儿，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城里已经......” “手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处都搜不到信号，家里的电脑也坏了，所以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卡帕发生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您......能告诉我卡帕市发生了什么吗？”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沙林捂着脸，另一只手拿出手机表明没有信号。 安迪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抵着下巴思考半天，忽然大骂一句麻烦死了，直接走到沙林面前。 沙林下意识后退，杀猪刀就藏在口袋里。 第十三章 幸存 安迪抓抓后脑勺，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刚才的事情大概率是被这个人看到整个过程，所以才会才抖个不停，还不敢让自己随意接近，但他现在的确想要给这个被遗留者一点帮助。 毕竟，他也不是真正的雇佣兵，来到这里也只是为了调查一些事情。 至于刚才的举动，也不过是他想找个理由清理人渣罢了。 安迪试着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并用最温和的语气安慰沙林。 “放轻松点，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可以给你提供帮助，但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们会浪费很多不必要的时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沙林。” “很好，沙林，你可以叫我安迪，很高兴能在这儿认识你。” 安迪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手上没有任何武器以后，他伸手摘下沙林脸上的口罩，还有那盖得严严实实的连衣帽。 布满烧伤疤痕和色斑的残缺的脸出现在他眼中，安迪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脸上和身上的伤口像是受到辐射造成的伤害，但辐射伤是没可能愈合的，这样看来应该是他之前就被大面积烧伤。 由此状况，安迪推测沙林是因为毁容才整日在家里喝酒消愁，对沙林的怀疑也减少了一点点。 他同样敏感地收起紧皱的眉头，这么近的距离下，沙林能够清楚地看见那防护面罩后面安迪的表情变化，他的心里瞬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卡帕市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核电站突然爆炸了，现在整个卡帕市以及周围的大片区域都变成了核污染区，你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你说的没错，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没有车，而且......” 沙林沉默了一会儿，他的沉默意味着自己已经见过变异体了，也见过那些不问黑白射击的雇佣兵，他很害怕。 不过他对安迪的防备倒是减少了一点，通过这两句交流，他基本能认定眼前这个雇佣兵对自己没有恶意，毕竟他是个普通人，如果安迪真的想做掉自己，他完全没必要浪费时间询问那么多。 “所以，你已经见过那种怪物了对吧。” “嗯。” 沙林小声回答。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倒是比你为什么会留在这里更难解释，算你运气好遇到我，不然你的下场可就太惨了。” “不过你留在这里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竟然还能正常活下来......” 安迪不动声色地帮沙林把灰色口罩和黑色连衣帽戴好，虽然他不想歧视这个可怜的被遗留者，但这张丑陋狰狞的脸很容易分散他的注意力。 “虽然很麻烦，没办法了……” “你就先跟我一起走吧，我给你找套防护服穿上，再带你去临时避难所。” “你真能带我离开？” 沙林语气中不免透漏出一丝兴奋，眼中充满激动，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麻烦死了，可这种情况下我也没办法不管你吧？” “你先去车上等着，我去给你搞一套防辐射的衣服。” 安迪伸手指向前面路口处的一辆卡车，车身上抹着黑糊糊的泥，和白天沙林见过的卡车是同一型号，只不过车牌不同。 沙林下意识想起中午曾见过的车牌号，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力，因为他有没有刻意去记过那串数字…… 我的记忆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抱着这种怀疑，沙林一步步走向装着怪物尸体的卡车。 忽然间，他似乎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那种微弱的感觉，不是从安迪和老松的防护服下面传出来的，而是…… 沙林连忙转身向反方向走去，安迪感到一阵愕然，难道他有问题？ 右手下意识搭上腰间的枪、抽出，瞄准沙林的头脑，安迪屏住呼吸，却看到这个丑陋的男人与他擦肩而过，蹲在死去的丹妮莉丝猫身边。 金属和防护服因摩擦发出声响，碰撞声冰冷得不带走一丝温度，沙林不再害怕，蠕动的肌肉上，新生皮肤正长出汗毛。 他蹲在母猫尸体边，轻轻捧起那只还没睁眼的猫崽。 指腹在毛都没长全的幼猫崽腹部按摩，很快一声稚嫩的叫声响起，瞬间融化了双手沾满鲜血的男人的心。 “喵……” “我的天，它竟然活着！” “沙林，你救了这小东西一命，你难道是兽医吗！” “你怎么知道它还活着？” 安迪放下枪，快速跑到沙林身边，看到那双丑陋的眼珠子里涌现的松弛和笑意，脸上的杀意和厌恶忽然间快速消散。 “我没当过兽医，只是小时候参加过社区举办的流浪猫救助活动。” 沙林捧着爬动的小猫，递到安迪面前，穿着防护服的男人却用力摇手。 “先别给我，防护衣太硬了，会让这小家伙不舒服！” 看到沙林奇怪的看着自己，安迪才发觉自己的反应过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抱歉啊，不用管我。” “你先带着小家伙去车上，我去给你搞防护服穿上，这里的辐射很恐怖的，我会尽快把你送到没有辐射的地方。” 沙林坐上卡车，看着安迪重新回到他安置尸体的巷子里，几分钟过去后，他捧着一套防护服回到卡车上，扔给沙林。 “先凑合一下吧。” 沙林套上防辐射服，瞬间就有一种置于火炉中的闷热，不过这套衣服倒是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重，至少没有对沙林的活动造成太多阻碍。 “在车里的时候可以不带头套，这些玻璃和车体都是特制的。” 上车以后，安迪摘下防护面具，露出他本来的模样。 他有一头毛躁的红发过肩长发，看起来相当年轻，鼻梁很高，脸上还有些雀斑。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杀人时候的模样，沙林一定会以为安迪只是隔壁邻居家刚上高中的学弟。 果然人不可貌相。 很快卡车启动，机动车朝着东方行驶，车内的气氛安静的有些尴尬，沙林将小猫放在腿上，轻轻抚摸它。 “现在我们去哪儿？” “先回市区一趟，然后我带你出城。” 第十四章 指定隔离区 核事故发生的第五天，卡帕地区沿海边缘小镇，帕耶镇迎来了难得的盛况。 作为核泄漏事件的定点隔离区之一，卡帕地区的居民已经被转移到这里五天了，手机信号和网络信号还没恢复正常，人们正排着队，等待食物下发。 事故爆发最初那几天起，就陆续有车队送滞留在卡帕市的市民进入隔离区，紧接着是周边村庄和小镇居民。 从昨天开始，就几乎看不到送人的车队了。 全身溃烂的消防员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医护人员送入临时改造的地下医院，头晕恶心的孕妇来到医疗棚内接受治疗，带着特殊面罩的医务人员正给孩子们做全身检查…… 黑色笼罩在隔离区上方，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聚集的乌云下，约克大叔和珍妮大妈聚在一起，喝着刚刚下发的黑麦酒和熏肉，交谈里满是对回家的期待。 进入特定区域生活，对于经济和科技落后的、十几年前频发战争的阿斯尔联盟人民来说，这种生活他们很熟悉，只不过事情的走向似乎没什么不对，但又好像什么都不对。 凯克接过下发的生活用品和食物，陆续有搭载医疗人员和武装力量的卡车赶过来，他咬下一口熏肉，喝下整罐啤酒，又拎着啤酒来到人员管理处。 这几天时间，他都是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的，因为他一直没找到那个让他留在包厢里不要出门的朋友。 面对身穿厚重防护服的管理人员，他毫无畏惧，大声质问： “喂，你们还没找到那个叫沙林的混蛋吗？” “你喝多了，麻烦回到临时休息区。” “不、我不走！你们这群混蛋休想继续敷衍我，赶紧再派人回去查一下，沙林那个混蛋肯定没死！” “我、我告诉你，他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他、要是没有他......” “警卫队呢，他受刺激了，把他带回去好好睡一觉。” 管理员皱紧眉头，冲着一队巡逻兵大叫，马上有负责隔离区秩序的士兵跑过来，将凯克架起来向住宅区走去，凯克只能大喊着挣扎。 “你们为什么不敢让我们离开隔离区，外面是什么情况了？为什么信号塔还没修好？为什么不让我们联系外界！” “你们没权利把我们关起来，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 “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争吵声引来更多人围观，管理员开始安抚众人的情绪，同时眼底浮现一丝研发和狠桀。 他会来这边，可不是给人当保姆的。 ...... 从城郊开往卡帕市区方向的公路上，灰黑色卡车平稳地开着，驾驶员安迪专注地看着前方，身上带着与长相不符的稳重和成熟。 从没想过事情发展的这么顺利，简直像是做梦一样，沙林也难得放松下来。 “安迪，既然你要带我离开卡帕地区，那我可以先回家取点东西吗，身份卡和护照我都没带。” “应该用不着吧，不过你要是想带着也可以，你家住哪儿？” 沙林很快报了一个位置，安迪对着手机下达指令，卡帕市以立体地图的方式浮现在屏幕上方，还有一条红色的路线指引箭头。 “奇怪，为什么你的手机有信号，我的没有？” 沙林摆弄起他的手机，但无论沙林按哪里手机都没反应，沙林只能猜测是因为手机可以智能识别他的声音和指纹。 这个叫做安迪的家伙，明显就是其他地区派来潜入雇佣兵团队的间谍，拥有特殊通讯设备好像也在正常不过。 安迪也只是面带微笑，并不打算和他解释太多。 “那你可以把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吗？” “抱歉，我的手机只能拨打几只定向电话号码，其他号码也是被限制访问的。” 听到安迪这样说，沙林只能主动放弃。 气氛重新陷入尴尬，碎发挡着沙林的脸，腿上的小家伙又哼唧哼唧地叫唤，他摘下防护手套，只用一根手指头去戳小猫的肚子。 忽然，刺痛从指间传来，他的手指被咬破了，血珠一点点流出。 “这么小的猫不应该长牙啊，它怎么把我手都咬破了？” 沙林抬起手指，明显的牙印留在手指肚上，安迪把着方向盘转头看了看，脸上若有所思。 “它可能是饿极了，想要吃奶吧？” “要不你把血喂给它试试？现在我们也没地方给它找羊奶喝。” 安迪随意地说着，沙林犹豫片刻，把手指递到小猫嘴边，它闻到血的味道，马上抱住手指吸吮起来。 沙林有些头疼，从小就给它吃带腥味儿的东西，长大了岂不是要上天？ “安迪先生，你打算养它吗？” “我？” “我不养，你养吧。” 安迪愣了一下，马上摇头。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救它，你应该很喜欢小动物吧？” “就是想救而已，况且谁说救了它就得养着，我还救过那么多女人呢，要是按照你这种理论，我岂不是要把她们都娶回家当老婆？” “那还不麻烦死了？” “......” 对于安迪这种神奇的逻辑，沙林顿时无话可说。 猫和女人能一样吗？ 防辐射车窗外，熟悉的告诉收费站将沙林拉回现实，过了前面的丁字路口就是卡帕市区了，马上他就能离开污染区，这件事光是想想就能感受到身心舒畅。 沙林甚至开始计划接下来要去往的国家，听说灯国的整容技术最好，他想去那边试试。 忽然，眼钱晃过明亮的大车灯，喇叭声响起，打断沙林的思路。 有什么人来了。 “把猫藏好，带上防护面罩不要说话，剩下的交给我。” 沙林马上照办，眼下离开辐射区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个红发小子身上，他绝对愿意配合安迪下达的一切指令。 卡车缓缓停在路边，很快一辆越野车从对面开过来，同样停在路边。 车灯两次双闪，安迪忽然松懈下来，同时欢快的手机铃声在卡车内响起，他按下接听键，听筒那侧瞬间传来一阵暴躁的质问。 “喂！你这个臭小子到底什么情况啊！” “我们不是说好要小心潜伏的吗，你这么快就把老松做掉了，难道接下来打算无视adam和上校下达的命令，大闹一番吗？” 第十五章 暴躁的库科奇 “还有你短信里说的遗留者是怎么回事，我们的任务这么紧张，你还有心思救人？” 暴躁的声音传达着对面越野车中男人的愤怒，哪怕安迪并没有打开免提，沙林都能清楚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怒意。 安迪把电话拿远，直到声音停止才重新把手机放回耳朵边，同时不屑地挖着耳屎。 “多管闲事。” “库科奇，下车吧。” “我们面对面聊，你要吓坏我的小猫咪了。” 手机那头嘟地一声挂断，安迪和越野车上的男人同时打开车门走到街道中央，他们都没有带上防护面罩，也许是对短暂的暴露并不在意。 而直到此刻沙林才敢肯定，安迪的确来自另一个与雇佣兵敌对的势力，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儿。 雇佣兵内乱起来，他们就没时间来搞自己了。 他继续关注车窗外发生的事情，车窗外那个梳着莫西干头的高个男人下车后，脸上充满凶狠和愤怒，仿佛只用眼神就能吓哭小朋友。 安迪依旧是一脸提不起干劲儿的松弛，看起来浑身都是破绽。 库科奇以见到安迪那张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淡定的脸，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起来。 “安迪！你究竟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什么时候你才能不这么任性！” “拜托啦，你说话时能不能小声点，我又不是聋的。” 悬在半空的安迪也没有任何改变，只是笑着拍拍库科奇的手，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不管你怎么想，老松已经被我杀了......话说你这么激动，难道是因为接下来我要做的事，让你怕了？” “库科奇，不要阻拦我，不然......” “连你一起杀哦。” 挑衅的言语中带着一丝冷漠，安迪突然收起他一贯的笑容，目光中闪过冰冷的杀意。 当他说出这句话，四周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库科奇恐怖的脸被阴影笼罩，他缓缓松开安迪的衣领，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面对这种场面，沙林的心脏也跟着收缩。 突然，街道那边炸开一阵大笑！ 只见库科奇握紧双拳，肌肉隔着防护服鼓起，脸上爆发出一种狂躁的兴奋，大声叫喊： “害怕？” “害怕是什么！” “我已经开心得快要抑制不住了！” “安迪，快点告诉我目标！我现在就去把那些狗娘养的杂种们炸翻！” 库科奇的反应让沙林始料未及，而比库科奇还矮一头的安迪脸上又挂上欣慰的笑容，露出雪白的大牙，他似乎早就料到库科奇会有这种回答。 “就先从周边区域开始吧，你去制造混乱，我去把车上那个送到安全的地方，关于他的存在，我另有打算。” “哈哈，好的安迪，我爱死你这个臭小子了！” “等着看我大闹一场吧！” 库科奇抱住安迪，在他脑门上狠狠亲了一口，兴奋地驾驶着越野车飞速离开，安迪转身回到卡车，脸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回应他的兴奋。 “呵呵，我也很‘爱’你啊，库科奇，不然敢这么对我，你早就死了。” 安迪重新系好安全带，启动卡车。 而在沙林眼中，虽然他还不清楚安迪和库科奇来自什么组织，为什么会隐藏身份来到卡帕，一种莫名的兴奋同样在他心中蔓延。 那也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的模样。 那个世界里不是只有冷冰冰的杀戮和残暴，还有让人羡慕的情谊和胡作非为的任性。 面对已经恢复懒散的安迪，沙林对他充满好奇。 跟着导航路线驾驶卡车，三维导航图在卡车进入市区范围后，多了不少移动中的蓝色标记，安迪有意避开所有标记，向沙林的住处开去。 “安迪，你究竟是什么人？” “是个好问题，自由城邦知道吗？” 安迪没有绕圈子，直白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而沙林对这个答案只是略感意外，随即便坦然接受了。 没有人不知道自由城邦，那可是亚星上唯一能和超级势力帝国相抗衡的地区联合体。 而且自由城邦和其他地区和国家都不太一样，它完全是由亚星东半球大陆上的五十四个超级城市组成，其中任意十个巨型都市的占地面积加起来，都比整个阿斯尔联盟的势力范围更大。 同时这五十四个巨型都市又各自为政、互不干涉、充满特色。 自由城邦就和它的名字一样，充满自由、经济和科技高度发达，是梦幻般的存在。 这就是沙林对于自由城邦的全部认知。 而关于自由城邦五十四城和另一片大陆上的帝国之间势同水火的敌对关系，沙林也听说过一些，但他对这些地区间矛盾的了解非常有限。 甚至可以说，阿斯尔联盟人民对阿斯尔以外的世界都知之甚少。 “所以你是城邦调查员......特工？” 沙林想了想，又兴奋起来。 这称呼听上去就很帅气，男人通常对这类事情都没什么抵抗力。 看到沙林羡慕的目光，安迪的脸色有些腼腆地红了。 “嘛，你要是这么认为也可以，虽然称呼和选拔方法上有些不准确，不过我们做的事应该和特工也差不太多吧？” “酷！” “哈哈，你真有趣。” 卡车缓缓驶入沙林居住的小区，沙林以最快速度回到家中，把他的身份卡、护照、银行卡、笔记本电脑都装进皮箱，还有一堆衣服和洗漱用品。 他要感谢在城市里游荡的猎杀者们，一进走廊就有斑驳的深绿色脓液洒满墙面。 虽然变异体已经被那些人拖走了，但看到这些残留的痕迹时，沙林的脑袋里总能浮现出关于人类和变异体在阴暗狭长走廊里生死搏杀的大戏。 至少有了雇佣兵们的大歼灭行动，他不用再面对那些怪物了。 临出门前，沙林在床头柜旁边驻足片刻，环视一圈儿，最后将一只木质相框也扔进行李箱，带着他的全部家当离开。 是时候向这间他居住三年的出租房，以及这段充满诅咒的记忆道别了。 “拜拜。” 他轻轻将房门关上，没有留恋地向下走去。 第十六章 忘记的事 走出楼洞口时，黑漆漆的夜空只有一轮紫月高悬，沙林看见安迪在车里抽着细长的烟。 他在大门口踌躇片刻，眼前突然有些恍惚。 沙林摇了摇头，向安迪看去的时候，他忽然看到烟嘴上印着的花体产品名。 “marlbo......” 沙林小声念出来，他再次对自己的视力感到惊讶，因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在昏暗的环境下看到数米以外如芝麻粒大小的字母。 心中莫名慌张，同时也产生一点点期待，但沙林不敢把这种改变告诉安迪。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到车上，卡车再次启动。 窗外的画面不断后退，沙林有意识地望向车窗外，卡帕市被暗淡的月光笼罩，而在沙林眼中，所有飞速闪过的广告牌都清晰地刻在脑海。 他还看见熟悉的街道、冷清的候车亭...... 眼底倒映出街道尽头因交通事故而相撞的轿车，还有堵塞的下水口和马路上残留的血迹，冰冷黑色的记忆从忽然大脑深处传来，休眠的脑皮层瞬间像被什么东西击中！ 阵阵眩晕和恶心感涌现，当密封的防护服套上头顶，严重的世界天旋地转，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在他眼前疯狂闪现！ 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好像在某个晚上举办生日聚会、有个美丽的女人、饭店外的暴雨...... 朋友们起哄的声音在耳边环绕，他们嘴里不断喊着“表白！表白！表白！表白！” 昏暗的场景闪过，他看到自己低着头逃离，又看到响彻天际的闪电和暴雨、不断跌倒的行人和事故路口、还有他拍下的造成这一切事故的照片！ .......照片？ 对，照片！ 沙林瞬间想起自己的手机里应该留有被遗忘记忆的片段！ 他打开手机，慌乱地点开照片夹。 当那张布满黑烟的照片映在沙林瞳孔，仿佛有道闪电蓦地在他脑中炸开，他继续翻看和朋友们的聊天记录，所有尘封的记忆片段全部串在一起，让他回忆起那晚发生的一切！ “我帮你创造机会……” “沙林，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核电站那边出事了，在包厢里待好，都别出来！” “凯克、艾玛……” 最后，画面静止在迎面飞来并急速放大的子弹上，眼前有血滴飞溅，他看到那辆轿车在十字路口被另一辆大巴车撞得稀巴烂。 而他自己，感受着胸口传来的阵阵火辣，倒在水中。 我...... 难道，我死过一次了？ 难以置信的真相出现，莫大的恐惧笼罩在沙林身上，呼吸不可控制地急促起来，他终于知道自己脸上和身上狰狞的伤疤是从哪儿来的了！ “喂，沙林，你还好吧？” 安迪关切地问他，沙林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整理、整理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身上和脸上大面积如烧伤一样的疤痕从何而来、比如手机信号和网络信号消失的原因、比如为什么自己被封在铅制棺材里，又为什么会在数日后复活！ 而结论，其实很简单。 变异，已经出现在他身上了！ ...... 就在沙林想起一切这个夜晚，位于卡帕市东侧的卡帕核电站，事故处理小组还在忙碌地工作着。 月光惨淡，海风凛冽。 一片灰白色矮楼和金属废墟外侧，黄色隔离带将核电站包围，莱伊河湍急的水流不息，最终汇入大洋。 见证了一切，并指挥卡帕地区应对突然核灾难事故的昆贾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坐在距离隔离带两公里外的指挥车上，看着监控画面中由人类近距离清除核污染的画面，听着电话中的训斥。 “……昆贾，你还有脸还问我为什么？” “调回专家组和调查组是为了保证联盟的科研事业不受影响，清理核污染、核废料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专家在场！” “现在，你只要给我查清楚，核电站究竟是怎么爆炸的！” “你本人不就是帝国大学核物理专业毕业的doctor吗？” “最后给你三天时间，要是你没办法查清真相，不要妄想还能安稳坐在原本的位置上！” “如果三天后，还不能找出事故发生的具体原因，你知道自己什么下场！” 嘟、嘟…… 举着电话的手僵在半空，直到身后的秘书开始汇报工作，昆贾才轻轻放下电话。 “昆贾先生，防火墙公司那边传来消息，今天下午弗兰回死了，留在核电站内最后的工程师，柯伦和阿奇诺夫现在还没找到。” “知道了，继续派人深入核电站寻找柯伦和阿奇诺夫，我出去透透气。” 昆贾走出指挥车，两旁街道上原本茂盛的绿植已经出现颓势，他摘下防护衣的面罩和手套，取出一根烟点上。 “先生，您怎么能把面罩给……” “没关系，就一小会儿。” 昆贾熟练地深吸一口烟气，让尼古丁暂时麻痹自己，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清醒地明白那通电话意味什么。 境外已经有数个国家和地区得到消息，要求阿斯尔联盟公开详细的事故信息。 卡帕核电站突然爆炸并导致核泄漏，污染了大片土地，最多还能瞒三天。 不过除了防火墙以外，大概还没有其他人知道辐射会导致人体变异，不然境外势力肯定会马上揭露此事。 而撤走专家组和事故调查组，只把自己留下来调查事故的原因，意味着他们正计划放弃卡帕地区，对了，防火墙公司还是帝国研究院在生化领域的合作科研公司...... 啧，阿斯尔联盟彻底完蛋了。 在帝国和自由城邦的斗争中保持中立态度苟延残喘了十几年，现在也不得不选择一方势力投靠了吗？ 把烟头扔进垃圾桶，昆贾回到指挥车上，再次拨通电话。 “喂，玛莎，你们在灯国玩得开心吗？” “我这边没事，不过现在你需要把家里所有钱兑换成城邦通用金票。” “对，我得到内部消息了，最迟三天，汇率一定会发生巨变，咱们能大赚一笔。” “没事，不用叫醒安，我刚才给你们买了去自由城邦旅游的机票，不用担心我这边，玩得开心点。” “拜！” 第十七章 温柔中的冷漠 卡车奔驰的街道上，安迪一脸担忧地看着沙林，虽然他和沙林之间并不存在什么革命友谊，但此刻安迪比他表现出来的样子还要温柔许多。 他几乎不会伤害普通人和弱小，更何况还是一个在事故中‘毁容’的可怜虫。 而在回忆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后，沙林缓缓从极度震惊中恢复理智。 虽然发生那种令人难以接受的事，至少他活下来了，不管死而复生的理由是什么，沙林依旧是那个沙林，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他刚才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激而受到惊吓，才会产生某些身体上的反应。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并决定隐瞒这件事。 “抱歉，安迪，我刚才想起一些糟糕的事情，现在没问题了。” 沙林‘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看向窗外。 夜色暗得深沉，路边的楼房和商店渐渐稀疏起来，卡车终于驶离卡帕市区了，也许是因为漫长的黑夜太过枯燥，安迪决定活跃气氛。 “来点音乐吗？” “请随意，我都可以。” 安迪从怀里取出一只车载卡插入卡车的内置音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连一辆装满尸体的运货卡车上也有音响，但这件事似乎不是沙林应该关注的重点。 欢快的前奏响起，安迪满意地跟着节奏一起晃动。 “vodka vodka vodka vodka hey！” “vodka you''re feeling strong， vodka no more feeling bad！” “vodka you eyes are shining，vodka you are the real man！”1 “沙林，高兴起来，你已经摆脱那个充满怪物和辐射的城市了！” “或许你需要点上一根烟，其实我还藏了一箱vodka在车上，当然酒驾绝对是不行的，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开一瓶试试味道！” 高速公路上，安迪根据地图指示行驶，吵闹的音乐从被改装过的音响传出，震得玻璃都在颤动。 沙林也努力打起精神，睡梦中的小奶猫被音乐震醒，喵喵地在他腿上乱爬。 “谢谢，不过我现在不是很想喝酒，但还是谢谢你。” “嗯......不用谢。” 安迪将音响的声音调小，不再打扰沙林，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担忧和探索。 大概一个小时过后，沙林终于转过头问他。 “你会把我送到哪个城镇，距离卡帕地区最近的西滨村？” “不是西滨村，我会带你去帕耶镇，所有市民都被安排在帕耶镇附近的隔离区，你刚刚从辐射区离开，需要接受专业的身体检查。” “你的朋友应该也在那边。” 安迪特意补充了一句，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要是他真有可靠朋友的话，那他大概就不会被独自遗留在卡帕市了。 而在得知自己身体发生某种变异后，沙林并不想接受什么身体检查，如果被医生查出什么问题，那么他无法确定自己会遭受何种待遇。 至于朋友们...... 脸变成现在这幅鬼样子，他更不想遇见他们，不想让凯克、尤其是不想让艾玛看到自己最丑陋狰狞的模样。 “我不想去指定隔离区，你能带我去西滨村吗？” “抱歉，不过这件事的确很难做到。” 安迪面露难色，继续解释。 “现在卡帕地区的出入口都有很多人把守，没有特殊许可证，谁也不能离开这里。” “而且你在辐射区停留那么长时间，身上应该也带有不少辐射残留，就这么让你离开辐射区，也可能会造成其他地区被辐射污染。” “可我真的不想......” “沙林，放轻松一点，我只是把你送回卡帕管理者手中，他们之前把你留在卡帕，但这不代表他们是有意这样做的，谁都会有在工作中出现疏漏的时候。” 安迪循循劝导，他并不知道沙林最害怕的东西是什么，而在他看似温柔的语气中，同样带有意思不容拒绝的强硬。 卡车缓缓驶入临时休息区，沙林知道留给自己逃跑的时间不多了，而面对红发男人要把自己送入帕耶隔离区的坚定，沙林明白了哀求毫无作用。 他停止了这种可怜人的无用功。 如果就这样认命，他或许能在隔离区得到比较好的照顾，只是当沙林望着安迪被过肩红发遮挡的背影，喉咙竟涌起一阵瘙痒和干涸，右手摸向怀里的刀。 邪恶的种子在沙林心中发芽，他不想哀求，也不想示弱，只想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从安迪拒绝带沙林离开隔离区以后，并拒绝送自己离开卡帕地区后，他就开始思考这件事了...... 把那个红头发的男人打晕，然后抢了他的车和冲锋枪，我就能离开卡帕！ 就算卡帕地区的公路有人守着，我也可以穿过海面或是深林，从没人看守的地方逃离！ 对，打晕他，偷偷逃跑！ 邪恶的念头越来越坚定，过了二十几年普通人的生活，沙林脑中此刻正体验着犯罪分子思想的萌芽和短暂的刺激感，他不断告诉自己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他是被逼的！ 同时，另一种不安的感觉在他心中也越来越强烈。 卡帕被雇佣兵接手，让沙林对安迪口中所谓的隔离区产生更多怀疑。 那天晚上，暴雨将辐射带入卡帕市，几乎所有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辐射影响。 那么暂时看上去无恙的市民，以后就一定不会发生变异吗？ 还说是，已经有人想到了这个问题，才把所有卡帕市的市民集中收容在指定隔离区？ 想到这里，一股凉意瞬间从沙林的脚心直达头顶。 他看着安迪的背影，内心依旧挣扎，临时休息区有一家24小时超市，那个红发男人去给小奶猫找奶粉去了，车钥匙和枪也被他带在身上。 颤抖的手握住杀猪刀柄，他又想起凯克和艾玛，还有公司里的同事们。 就算、就算指定隔离区里没有他推测的最黑暗的事情发生，沙林也不想以现在这种如同怪物一样丑陋的模样去见任何认识自己的人，尤其是艾玛。 再想到艾玛脸上可能的鄙夷，沙林吞了吞口水。 他小心翼翼地跳下卡车，心虚地四处看了看，又捡了一块石头，踮脚向超市走去...... 第十八章 弱小者 . 灯光闪烁的临时休息区超市内，红发安迪正一脸认真地寻找奶制品贩卖区。 他的手里捧着小奶猫，对还没睁眼的小东西爱不释手，这让他看上去整个人都充满破绽，但他其实并不介意把后背暴露在沙林面前。 这不是因为他完全信任沙林，其实他对任何人都不信任。 但他相信自己的实力。 黑夜沉溺在令人恍惚的寂静之巅，名为邪恶的怪物在失去本来面目的男人脑中叫嚣，那个男人缓缓靠近安迪的背后，闪烁的白炽灯被一排排货架阻隔，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狭长。 将硕大的石块高举，沙林看准他的脑袋！ ！！ 安迪忽然转过身，将一罐快过期的羊奶粉丢过来。 “喂，你知道冲奶粉的水温吗？” 沙林瞬间将石头藏回身后，单手抱住迎面而来的奶粉罐，狰狞的大眼珠子里充满惊愕。 “你也不知道吗？” “那还是我去给小家伙冲点羊奶粉喝，你也先找点东西填饱肚子，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就能抵达目的地了。” 安迪面带微笑地向沙林迎面走来，又拍拍沙林肩膀，从他手中拿走奶粉罐。 他的动作很慢且轻，这让沙林几乎认为他没有看到自己行凶的举动，可是下一秒，红发男人的话瞬间让他堕入冰窟。 “哦，对了......” “沙林先生，还是想个好一点的借口给我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不过即便毁容了，也不要让自己的心灵变得和外表一样。” “那才是真正的丑陋啊。” 安迪顺手抽走沙林藏在身后的石块和刀，又叹了一口气，而这种带有明显警告意味的动作足以令人窒息并胡思乱想，同时令沙林对自己的行为充满羞愧和懊悔。 当脚步声渐远，沙林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跪在地上用力呼吸。 呼—— 我、我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啊...... 我怎么可以做出那种事？ 沙林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直到整个人彻底清醒。 慌张地掰开一瓶盐苏打大口喝光，塑料瓶在他手中被轻松拧成废料，身体上的痛苦已经减轻多了，只是依旧伴随阵阵难以忍受的瘙痒。 来到卫生间的镜子前，沙林摘下快要粘在脸上的口罩和连衣帽，瞬间褪去的皮屑在空气中飘扬。 再仔细观察脸上的色斑和伤疤，溃烂的部分似乎又变小了。 当然这种恢复非常缓慢，而他只不过是能清楚地回忆起十几个小时以前自己在浴室镜子前的模样，所以才能察觉脸上的疤痕正在愈合。 希望之花突然盛开，带来虚无缥缈的暖意。 “沙林，或许你真的不应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 “该出去承认错误了。” 冰冷的自来水让沙林彻底清醒过来，他戴好口罩和连衣帽，来到休息区食堂。 安迪就坐在靠窗的餐桌旁边，也不知道他从哪儿翻出来一只针管，正在给小奶猫喂奶，桌子上还有一些特供烤肉食品的包装袋。 沙林猜测是因为卡帕地区的食物都存在辐射隐患，因此雇佣兵们有经过处理的特殊食物。 安迪正耐心地哄着小奶猫吃奶，但小家伙也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倔强地一口不吃。 当沙林坐在安迪对面时，小奶猫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竟然从桌子那边爬过来，又抱着他的手指一口咬下去，享受地吸吮起来。 安迪无奈地耸耸肩，目光中只有纵容和宠溺。 真是个猫控。 推测出身体已经变异后，沙林也不在乎饱腹的食物有没有被污染，现在他要主动认错，最后一次请这个红头发的男人带自己离开卡帕，用讲道理的方式。 如果还是不能说服安迪，沙林就不会再考虑这件事了。 “很抱歉，安迪，我差点做出不可原谅的大错。” “用不着道歉，因为它对我而言没有价值，我现在只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 安迪拄着下巴奇怪地问道，但他似乎也没怀疑沙林另有身份，毕竟那些经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是不可能用石头伤人的，都联合历4217年了，石块攻击什么的也太原始野蛮了点吧？ 这一看就是落后的阿斯尔联盟的攻击方式。 就像历史书里记载的那样，在十几年前的阿斯尔保卫战中，阿斯尔竟然还有人用单发步枪战斗，这种完全落后的地区让自由城邦甚至提不起一点儿征服和拉拢的欲望。 这次他会被派到卡帕，也是因为帝国方面的小动作被自由城邦发现，才派人进入阿斯尔地区。 而安迪和库科奇的任务也很简单，查明帝国在搞什么鬼，并破坏他们的一切计划。 沙林低着头，谨慎说出不想进入帕耶隔离区的原因。 “安迪，其实我什么都看到了，那些游荡在卡帕附近的怪物......” “所以我猜测，卡帕市的人全部都受到辐射影响，集中收容处很危险，所有人都变成那种怪物。” “我只是不想死在那里！” “拜托你带我离开吧，我可以给你钱，十万尔斯币、不、二十万！” 沙林有些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二十万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最大金额，安迪却依旧单手拄着下巴，目光中充满思索，但很快又坚定下来。 安静了十几秒后，他抬起头看着沙林的眼睛。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目前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现在尚未发生变异的人类，在一段时间后有没有变异的可能，也许变异也会存在相当长时间的潜伏期，也许还具有一定程度的......” “传染性。” 安迪的声音忽然变冷，目光中的杀意一闪而过，沙林的汗毛瞬间立起来。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知道安迪不允许自己离开卡帕地区、而一定要被送入指定隔离区的原因！ 他太得意忘形了。 弱小者，只能小心翼翼地摇尾乞怜； 而强者，可以随时改变自己对弱小者的态度，并决定它们的命运。 沙林赌输了。 从一开始他决定在安迪面前暴露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成为无法控制自己逃离的、只能任由别人携带再送入指定地区的、没有睁开眼睛的幼猫。 看起来很可怜，但没有人会真正可怜。 它（他）的幸存。 第十九章 安迪的建议 看到沙林面带恐惧，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安迪突然笑出声来，又恢复了他那张邻家大男孩一样的表情，挥挥手示意沙林坐下，仿佛一切不愉快都不曾发生。 等到紧张的气氛稍稍松弛下来，他靠在椅子上，懒懒散散地安抚： “沙林先生，你先不要想太多啦，那些事情都只是猜测而已，你又没亲眼看到。” “目前，指定隔离区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你也是从卡帕市出来的辐射患者，没准有一天你也会变成怪物哦，所以我更不可能把你带出隔离区。” “当然，我的确听说指定隔离区那边也被防火墙公司接手了，你的担心或许不是多余的。” “但不管那边发生什么，都和我的任务无关。” 安迪看到沙林眼中的窘迫和失望，又点上一根细长的烟，话锋一转。 “不过......” “如果你真的很想努力活下去......” 飘散在空中尼古丁中传来淡淡的橘子香味儿，安迪脸上带着与看上去完全不相符的成熟和体贴，从防护服里拿出一支柱状的长方形合金块。 他把防护服手套摘掉，露出带着夸张金属戒指和涂黑指甲的手，拧动合金块。 合金内内部突然响起咔哒咔哒的机械声，传动的机关带动一连串结构变化，只有一根拇指大小的金属块快速解压成一只锋利的匕首。 “mantrack-iv型匕首，矛形刀尖，具有可怕的穿刺力与强大的切割力。” 安迪不动声色地解释道，随后他又用拇指按下刀柄低端的电子感应器，军用匕首再次变形，刀柄两端分别伸出指甲盖大小的瞄准镜和扳机。 随着模块移动，刀身也向右偏移了一厘米，露出藏在刀柄中的弹道。 “它的进阶形态是匕首枪，几年前从一个朋友那儿赢来的玩具，送你防身好了。” 面对安迪同样毫无依据、充满猜测的安抚，沙林心中的绝望并没有减少。 他正努力消化这件事背后意义带给自己的冲击感。 同时，当安迪拿出可以变形的小东西，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这种武器吸引，而当他听到安迪要把这把非常适合藏起来的匕首枪送给自己时，他更惊讶的说不出来话。 虽然二十年前，沙林就听说境外有公司利用记忆碳钢网结构对武器进行大规模革新，但阿斯尔的武器管制非常严格，这些信息都只有在违禁网站上才能看到。 “这......送我？” “怎么，你不喜欢？” “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沙林一把从安迪手中抢过匕首枪，在指间摆弄起来，他从小就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但接触它们的机会几乎为零。 看着见到新大陆的沙林，安迪无奈地摇了摇头，来到阿斯尔联盟管辖的地区以后，他还以为自己穿越回到五百年前，那个人类刚刚进入电子时代的社会。 又抬头看了看时间，安迪继续介绍： “匕首枪里只有四发子弹，希望你能把它们用对地方......”“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自己的安全，那我建议你进入指定隔离区以后伪装成一名聋哑人，没准能发现隔离区内究竟有没有发生某些违反世界人权协会规定的事儿。” “对了，之前你身上的刀我给扔了，没经过任何特殊处理，太容易被检查出来了。” “真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在阿斯尔联盟待不下去了，就去自由城邦，那是个包容度相当高的地方。” 说完这些话以后，安迪起身戴好防护服，独自回到卡车上。 沙林还不明白安迪为什么会说这些话，他也带着小奶猫回到车上，把合金块揣起来放好，同时他也注意到安迪看了好几次时间，猜测安迪是着急回去和库科奇碰面搞大事情。 事已至此，沙林没办法退缩了，他只能祈祷自己和安迪的猜测全部都是瞎想。 进入隔离区以后，什么坏事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如往常一样...... 但愿如此吧...... 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安迪再次驾驶卡车向帕耶iii号隔离区行驶，这处隔离区就位于帕耶镇的东南角，是四个指定收容隔离区中唯一紧挨着大海的那个。 当沙林和安迪抵达时，天色才刚刚破晓，卡车停在封闭的铁丝网门前，尖锐的鸣笛声打破隔离网那边的寂静。 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情绪也是，一直都像被污浊的尘埃蒙蔽。 不远处的门卫室灯亮起来，两道急匆匆的人影跑来，他们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卡车内，安迪凝视着偌大的隔离区，沙林同样看不出来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未知的地域、未知的危险、未知的势力...... 现在，沙林又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奋力反抗安迪的‘坚决’了。 他忐忑地看着迎面跑来的陌生人，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离开的机会，他现在只希望凯克和艾玛不在这边，不会出现相认后痛哭的画面。 “沙林先生，希望你能活着离开隔离区。” “哦，还得提醒你一句，以后想行凶先得找个没有影子的地方再动手，下手时千万别犹豫。” “祝你好运......” 安迪的祝福语还没讲完，敲玻璃的声音碰砰砰响起，他脸上的表情瞬间恢复成沙林最初遇见时，雇佣兵身份的态度。 门卫穿着深抹布色的防护服，手里捧着连发炮枪，大概是认识雇佣兵的车辆，因此也没有马上做出过激反应，只是警惕地看着安迪摇下车窗。 “你们雇佣兵不是应该在卡帕市区那边吗，来3号隔离区做什么的？” “对，没错，我们是从卡帕市区那边过来的，不过你不用紧张，我是红石2号小组的雇佣兵安迪，我们老大特意让我拉着你们需要的东西交差换钱的。” 安迪指了指卡车后面载满的尸体，有些是死去的动物，有些是变异体邪恶的断肢。 门卫员检查了一下，对卡车上的尸体块进行登记，不忘向他抱怨。 “不是说过好几次了吗，让你们直接把动物尸体封起来埋上，现在你把尸体全搞过来，我们还要再分。” “下次注意，下次一定注意，你们多担待！” 安迪笑哈哈地打圆场，走下卡车，把带着防护面罩的沙林一把抓下来，推到门卫面前。 第二十章 多想 “对了，还有件事儿得跟你们汇报一下，他是我在马路上捡到的流浪汉，你们这儿还收不收人了？” 安迪将沙林推到门卫面前，而这种行为的发生，似乎除了他自己没有感觉到尴尬，其他人都感受到一些古怪的气氛在隔离区门口蔓延。 本来门卫不管居民撤离的事儿，他们相互看了看，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什么情况，没听到广播的遗留者？” “对，你们撤离时把他拉下了，他还是个聋哑人，虽然身上有大量辐射伤，不过脑子还是正常的，也能和人交流。” 安迪拍了拍沙林，他马上摊开之前写好的白纸。 「我是聋哑人，请您帮助我。」 “所以就是这么回事儿，现在头儿交代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要赶紧回去继续抓那东西，他和它们就交给你们了。” 安迪把卡车上的尸体一股脑卸在地上，就要离开，门卫突然叫住他。 “先等等！” “说清楚你是怎么发现他的再走，我们得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什么！” 守门人举起枪管，这令他的提问不容任何人忽视，沙林紧张到全身紧绷，下意识想要开口，但聋哑人是不能说话的，安迪依旧一脸轻松地回应他们。 “他只是我在临时休息区捡到的，我怎么知道他都有没有看见什么？” “别气势汹汹的跟我说话，我只是个跑腿的，如果你不满意我这样回答，那你得跟我们头儿打电话投诉。” “不过我还是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听说上次你们的人给头儿打电话，就多损失了好几百万金票，如果你们想继续增加成本，那不妨去试试吧。” 安迪十分骄傲地哼了一声，启动卡车扬长而去，只剩下一脸犹豫转为愤怒的门卫。 两名守门人再次对视看了一眼，却不敢直接带领沙林进入隔离区，其中一个男人撇开目光，破口大骂。 “呸，一帮给钱就什么都干的狗而已，在这儿跟我们装什么呢？” “他们也就趁现在能乱吠两声，等城里那些东西都清干净，以后有他们好看的......” 暂时没有人质疑沙林聋哑人的身份，这两个人只是拿枪对着他，不让他乱跑。 巡逻队员正帮忙分拣尸快，门卫一阵谩骂过后，掏出手机，向高层报告尸体运过来这件事，还有沙林的事儿，他们打算把沙林移交给管理者。 沙林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他的眼前只有暗淡荒凉的矮楼，不敢对门卫的声音产生反应。 他开始怀念自己面对变异体时的经历了，人类、拿着武器残杀的人类、在背后相互诋毁谩骂却能当面微笑着的人类、充满算计的人类...... 他们比变异体可怕多了！ 沙林都不知道自己在几个小时以前，怎么就同意了安迪让他扮演聋哑人的计划，好像这样做就能摸清楚安迪口中的防火墙公司究竟有没有搞小动作一样。 而当他身处‘敌方阵营’，沙林才切身感受到这么做有多危险，有多令人胆战心惊。 一旦被防火墙公司的人发现他不是聋哑人，就算他其实并没有打算‘干坏事’，他也会被防火墙公司认为是其他势力派入隔离区的调查员吧？ 难道安迪是故意这么做的？ 沙林不敢想下去，他现在已经彻底混乱了。 不知道究竟谁才是自己的敌人，也不知道究竟还有没有人愿意帮助自己了。 他怕自己继续这样想下去，他会怀疑‘帮助’过自己的人都另有目的，也会让自己彻底陷入阴谋论的误区，对所有人和事儿都不敢相信。 ‘我没有理由怀疑安迪把我送过来的目的不是吗？’ ‘这样做得不到任何好处，他只是害怕我带着辐射到处乱走，污染更多区域不是吗？’ 沙林努力说服自己，因为他现在必须集中注意力，用来面前对付从对面医疗车上走下来的护士小姐了。 他最后，选择相信了安迪的‘善意’和‘帮助’。 但沙林并不知道，在安迪开着车返回卡帕市区的途中，卡车内就正在响起门卫对安迪肆意谩骂的声音。 紧接着他涂着黑色指甲的手指按下手机上的播放软件，手机屏幕上自动在半空中透射出有些模糊的画面，而这立体画面中的内容，正是朝着沙林走来的金发美女...... 他一边欣赏美女，一边拨通库科奇的电话。 “把你坐标发过来。” “嗯，我这边已经布置完了，指定隔离区内部的独家新闻肯定能卖一大笔钱，就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放心吧，那些人大概率舍不得让他死，而且我早就说过潜入指定隔离区不用我们亲自潜入，将军那边要是有意见，就让他直接联系我。” “挂了。” 安迪挂掉电话，单手控制方向盘行驶，另一只手却在沙林曾坐过的位置上寻找和搜集从他身上脱落的皮屑和头发。 卡车转过一处急转弯，空荡荡的公路只留下，红发男人的微笑。 在帕耶3号隔离区，沙林真正要面对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雾色弥漫，在沙林面前，迎面走来的正是一名用有金色大波浪卷发的高个美女，虽然身上穿着护士服，但丝毫没办法隐藏那身白色天使衣服下面火辣的身材。 她脚上踩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单手掐腰，一摇一摆地吹着口哨走来，嘴角还有一颗性感的痣。 护士小姐的美极具侵略性，就连沙林看到她时都不自觉吞口水，暂时忘了紧张是什么。 当她走到两名门卫面前，安吉丽娜挑逗地用一根手指抬起沙林的下巴，令挡住脸的碎发从脸上滑落，露出眼周布满疤痕的皮肤。 “你们，说的聋哑人就是他吗？” 看到沙林脸上的疤，安吉丽娜若有所思，轻轻理了理他的碎乱的头发。 门卫连忙回答，听起来他们对安吉丽娜充满敬畏。 “没错，安吉丽娜小姐，他就是被雇佣兵送来的聋哑人！” “那个雇佣兵说他是在吉贾休息区被发现的，发现时就是这副模样！” 第二十一章 安吉丽娜的诱惑 “......在充满辐射的区域内生存了一周，身上的辐射伤竟然开始愈合了，都没发生变异，他的基因组的确值得我们好好研究一番。” “把他交给我吧，没你们的事了。” 安吉丽娜松开掐住沙林下巴的手，脸上绽放笑容，伴随身上的花香，仿佛盛开在旷野中的大波斯菊。 吞咽口水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并不只有沙林一个人的唾液腺分泌，但至少这些门卫不敢明目张胆地盯着她。 看到男人们的表情，安吉丽娜又呵呵地笑起来，主动牵起沙林的手向医疗车走去，沙林很快感受到在他背后那两道赤裸裸的嫉妒目光。 牵着沙林登上医疗车，她感受着那颗强有力的心脏，缓缓关上车门。 滴、滴滴、滴...... 封闭医疗车厢内，医疗仪器响个不停，白光灯也在闪烁。 等车外的光线彻底隔绝，安吉丽娜面对沙林，继续温柔地对沙林进行引导，把他按在白色医疗椅上。 很快，监控器屏幕上方，在白色光标的闪动中呈现出一具完整的三维人物模型。 她继续耐心地给沙林安上冰冷的检测仪器，人物模型身上渐渐浮现出一条条绿色的血管脉络，健康的内脏填满胸腹，白色的骨骼让这具模型更加充实。 安吉丽娜随即在医疗监控器上输入一串指令，几行小字在屏幕右上角闪动，这些是这具身体的更多细节。 沙林小心翼翼地控制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当两个人的距离进一步拉近，一股奇特的香味儿钻入鼻腔，沙林忽然感到口干舌燥，似乎有阵燥热从腹部直达头顶。 女人满意地看着显示屏上那颗鲜红、加速跳动的心脏，没有停止独特的充满危险的温柔攻势。 她趴在沙林耳边，轻轻说道： “来吧，我们来做个身体检查，姐姐会好好照顾你这个小可怜。” 诱惑之声在耳边响起，温热的风吹拂耳廓，心跳继续加速...... 虽然他年轻时也谈过纯情且短暂的恋爱，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直接带给他最原始的冲动，这无关爱情和喜不喜欢，欲望就是欲望。 安吉丽娜此刻非常满意沙林的反应。 她摘下沙林的口罩和连衣帽，皮屑粘在棉质衣物上，厌恶的表情快速从她脸上闪过，而后安吉丽娜轻轻拍掉沙林身上白色的皮屑，安慰式地将他抱在怀里。 “哦，看看这满脸疤痕，真是个可怜的男孩。” “姐姐会帮你。” 女人不留余力地安抚着毁容的男人，只是沙林依然看到那份厌恶，心口迅速被一记重拳狠狠击打！ 虽然安吉丽娜很快恢复了她职业的假笑，仅仅只是那一瞬间厌恶的表情，就像有一盆冰冷的深井之水泼到沙林身上，令他从头到脚陷入寒潭。 这一瞬间，自尊心浇灭了所有欲望。 安吉丽娜自然感受到从沙林身体上传来的僵硬，她以为沙林只是在紧张，便继续安慰。 毕竟面对这样一个突然被雇佣兵送来的‘聋哑人’，她当然不可能直接相信这件事情发生的这么巧合，因此要对沙林进行一番试探。 比如，再次贴在沙林的耳边，充满诱惑地伸出舌头： “亲爱的，你不想对我做些什么吗？” “在医院里我都无聊死了，现在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哦~” 沙林的意识陷入恍惚，几个暧昧不清的音节从他喉咙里传出来，带着些无法解释的忍耐。 但他没有做出任何逾越之举，此刻沙林只想戴上自己的口罩和帽子逃离令他颜面扫地的医疗车，最好再给他找台电脑玩一晚上蜘蛛纸牌和扫雷。 这样做才会让他心里更舒服一点。 安吉丽娜狡猾的起身，远离沙林一些，目光飘向检测器上的心跳速率。 只是沙林的心跳虽然在她贴过去的时候加速，此时又缓慢地降下来，似乎并没有听到她暧昧的诱导。 女人的眉头蹙在一起，单手扶着下巴。 “难道真听不见？” 聋哑人形成的原因有很多种，因此在短时间内，安吉丽娜不可能用最专业的检查方法判断这个男人是不是真聋，按照她的个人习惯，勾引是最常用的办法。 忽然，医疗车厢内响起巨大的爆炸声！ 就连安吉丽娜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捂住耳朵，沙林的身体一抖，却强迫自己忍住了。 他快速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露出怎样的表情，脸上不自然的忍耐迅速转变为疑惑，安吉丽娜还在四处张望寻找爆炸声的来源。 等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沙林身上，面对那种疑惑的目光，安吉丽娜终于停止试探，脸上只剩下厌恶的表情。 “真是个令人乏味和作呕的男人。” “沙门图，出来吧，我知道是你在搞鬼，他对刚才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大概是真聋。” “该死，你连我都骗到了。” 安吉丽娜翘着二郎腿靠在座椅上，长相猥琐的男人从驾驶位打开封闭的窗口，贪婪地向安吉丽娜看去，讨好似地征求她的意见。 “安吉组长，既然这小子没问题，那现在我们把他送去哪儿？” “直接送到地下医院，虽然他是个聋哑人，谁知道他这几天里有没有看见那东西，要是他把出现变异体的事播出去，那些人又要闹了。” “对了，你别忘了提醒s-79号，一会儿再给他检测一下体内有没有藏着什么金属制品。” “手机倒是无所谓，现在整个卡帕区域内只有通过内部信号才能使用。” 安吉丽娜略感乏味地打了个哈欠，为了消磨时间，她从大衣兜里取出一只钥匙圈在指尖不停转动。 医疗车很快启动，沙林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地下是个什么地方，但听起来就见不得光。 同时沙林又紧张起来，他很害怕安迪送给自己的匕首枪被发现，那么他很有可能被这群人处理掉，毕竟这个世界排的上名号的超级公司，都拥有自己的武装势力。 过了十分钟，身体检测仪又响起来，沙林的体检结束了。 第二十二章 特殊治疗中心站 安吉丽娜兴致缺缺地在显示屏中查看体检报告，很快她就露出一丝怀疑，加快翻动页面的速度。 令安吉丽娜感到奇怪的事情是，根据体检报告的显示，目前这个聋哑人的各项身体机能都低于正常人的数值，但机器对身体的整体评价却是健康。 与此同时，作为遗留在辐射污染区的遗留者，他身上的核辐射残留量，除了衣服上沾的，血液中的测量值却接近零。 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这个聋哑人是最近才从辐射边缘地带流浪到卡帕地区，在辐射对他造成危险以前就被送他进入隔离区的雇佣兵捡到，穿上了防辐射服。 而他身上的伤疤，以前就有。 通过仔细检查，安吉丽娜也的确可以判断这些伤疤只是看起来像辐射病患者身上的溃烂，毕竟辐射病患者溃烂的伤口是不可能愈合的。 第二种可能，就是辐射已经被他吸收了。 不过辐射被吸收的现象，目前只出现在已经稳定变异的那些变异体身上，而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有些狰狞，但他的确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 如果事实的真相是第二种可能，那么这件事情好像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了。 安吉丽娜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将体检报告传输到手机上，再用邮件发送出去。 这是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更愿意相信第一种可能。 同时，体检结束后，沙林扯下身上的电线重新戴上口罩和连衣帽，他受够了安吉丽娜眼中的鄙夷，独自玩起手机上自带的单机扫雷游戏。 又过去十几分钟，医疗车开始减速。 当汽车停稳，等在车厢门外的是几名全副武装的医疗人员。 在被这些医疗兵套上电子锁时，沙林注意到这里距离住宅区很远，四周只有一处防空洞，以及覆盖大量野草的土地和几颗营养不良的小树。 太阳冒出头来，防空洞口对应的位置是北方，如果沙林没记错的话，帕耶镇北侧就是大海。 从之前安吉丽娜和猥琐男的对话中可知，防火墙公司来到此次的确没安什么好心，此刻沙林只能依靠自己逃跑，不过在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发生变异后，也更加有意识地感受着身体带来的全新感受。 他环视四周，所有画面都像刻在脑子里一样，超乎寻常的记忆力让沙林感到一阵安心。 也许防火墙公司的人认为没必要和聋哑人解释什么，因此连骗人的话都省去了，他被医疗兵带入防空洞，防空洞口上方还挂着十分简陋的牌子，上面写着几个字： 辐射病特殊治疗中心站-临时征用。 走进防空洞，她的内部空间比沙林想象中要大一些，不过这里依旧可以用阴暗、压抑和狭窄这种名词形容。 新进入‘医院’的患者都要在入口处进行登记，沙林随手写下基本信息后很快就被放行，因为他之前收拾的行李全部遗落在安迪车上，他相信这是安迪的有意为之。 当然在正式进入‘医院’以前，沙林还接受了金属探测器的检查。 他的钥匙和手机都被没收了，但别在腰间的装备胶囊却没有被搜查出来，一直藏在内衣口袋里的幼猫也被掏出来。 其实关于小奶猫的事情，沙林和安迪说了好几次，希望他能带着小东西。 本来在沙林进入指定隔离区以后，他认为自己都自身难保，哪里还有精力照顾猫，但安迪却以小奶猫现在已经认准沙林的血做食物，只有沙林能喂养作理由拒绝。 好在上一次吃了沙林的血以后，小奶猫一直都在睡觉，直到现在都没醒，给沙林省去不少麻烦。 发现幼猫的医疗兵对沙林这种流浪汉养猫的行为嘲讽了一番，在沙林的‘企求表演’中，他们把猫还给了他。 这些人大概是认为猫没有威胁，所以也没人愿意接手这种无聊的麻烦。 沙林把它重新揣在兜里，小心翼翼地放稳。 在进入防空洞后，安吉丽娜一直走在队伍最前面，黑色胶皮包裹着粗大的电缆，在墙角从洞口处的发电箱向内延伸，根本看不到尽头。 两排因电压不稳而不停闪烁的白炽灯管下，简陋的铁制单人床上躺着不断呻吟哀嚎的辐射病患者。 患者们躺在床上，透明液体通过点滴的方式进入体内。 他们的状态看上去非常糟糕，暴漏在外的皮肤已经无法简单的用烧伤来形容，沙林眼前已是一种如同饿鬼刚刚从滚烫的地狱血池里捞出来的惨象。 许多患者们身体上，即便是没有流血处也呈现出被死神缠身的暗红色...... 沙林知道，那是因为辐射引起的皮内出血，他们已经没救了。 面对这种病人，即便是亚星上最正规医院能做到的，也只是用麻痹神经的药物来缓解他们的痛苦，所有辐射病患者最后都会在细胞的凋零中化为一滩血水。 这样想来，痛苦的死去和变异成怪物都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沙林在为病人感到悲哀的同时，也感觉到一丝庆幸。 但他的步伐还是越来越沉重，走得也越来越慢。 身后的医疗兵不断推搡着督促他前进，深不见底的通道就像怪物的食道，不断吞噬生命。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血水混合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充满绝望和压抑的防空洞穴中，安吉丽娜摇动腰身，维持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向地洞更深处走去。 忽然，丑陋狰狞的身影向安吉丽娜扑来，用已经缠满纱布但还是止不住向外渗血的手臂抱住她的腿。 “医生，不要走，救救我！” “求求你了，救救我！” “医生，给我用药、给我止血、我所有钱都给你、所有钱都给你！”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 头上已经没几根头发的老男人跪在地上，每说一句话都有血沫从他嘴里喷出。 安吉丽娜厌恶地抽离自己的腿，甚至不愿意正眼看他一眼，直接用她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踩在病人手上，痛苦的哀嚎声瞬间在甬道回荡。 第二十三章 深渊之口 “护士呢，病人都从床上掉下来了，怎么不知道扶一下？” 安吉丽娜大声呼喊，几名穿着白色塑料装防护服的护士匆匆赶来，合力把倒在地上的患者重新抬回病床上，又给他打了一针绿色药剂。 所有人都带着厚厚的防护装备，除了安吉丽娜和病人。 “不、别碰我！” “医生，求你不要走，救救我吧！” “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患者奋力反抗，但他除了愤怒地指责和呐喊外，根本没有剩下多少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墨绿色液体进入体内。 而这药并没有减轻他的痛苦，反而令他浑身上下更加痛苦不堪。 男人的惨状令沙林头皮阵阵发麻，而其他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却冷漠得不像人类，似乎对这种情况也司空见惯。 沙林猜测，他们必然是已经抗过、争取过，但结果更加凄惨。 他下意识避开那张病床，前进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因为他已经无法想象前方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了。 安吉丽娜看到沙林目光中的犹豫和胆怯，眼神示意身后的医疗人员让他加快脚步，忽然，不像是人类的哀嚎和愤恨接连不断地从那个男人喉咙里传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吼......” “都怪你们！都怪你们！都怪你们！” “杀、杀光、把所有人杀光......” “吼——！” 充满绝望和憎恨的怒吼快速在甬道里传开，那个男人脸上的五官也开始扭曲，被挤到一起，安吉丽娜脸上终于动容，但也镇定地高喊： “后退，他要变异了！” “马上进行捕捉！” 在安吉丽娜高喊呼喊提示医疗人员小心的同时，男人身上的肌肉极速膨胀，缠裹在他伤口处被血浸透的纱布被撑破，而他的脸竟然在快速消融！ 很快，男人脸上只剩下还在哀嚎的嘴，等四肢溶解完全后，他的皮肤竟变成深紫色的泡沫一样的结构。 全副武装的医疗人员迅速开枪，又又一支队伍闻声跑来。 特殊子弹打入男人溶解前的大脑位置，只是子弹穿透身体后，这鬼东西并没有停下，而是从深紫色身体各处长出无数张如深渊巨口一样的嘴！ 这真的是人类变异，而不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怪物吗？ 伴随着男人变异时发生的躁动，沙林不断后退，临近病床上的患者也已经不顾一切地向外逃去。 变异引起了巨大的骚乱，这似乎也是地下医院里第一次发生这么大规模的变异事件，更多武装医疗人员扛着武器从甬道两侧跑来，轰击这只像是跳蚤一样疯狂攻击四周的怪物。 沙林也是首次看到怪物变异的过程，整个过程比他想象中还要恶心。 而且，这只变异生物拥有也强大的恢复力，子弹打在它长满嘴巴的身上炸开，虽然怪物痛苦地哀嚎着，但当它拼命摆动那可以自由伸缩海绵一样的身体，每次都有几名医疗兵被它击飞在地。 身体衰弱的辐射病人被地上的电缆绊倒，伸缩自如的怪物身体瞬间冲到病人身前。 “不要啊！” “救、救我......” 哀嚎声此起彼伏，又在某个时刻戛然二尺，怪物同时张开数张腥臭的血盆大口，当它伸出舌头的时候沙林这才看到，那巨大得嘴里竟然还有另外一张嘴巴！ 此刻，沙林和仓皇出逃的辐射病患们心中所想一样，都想马上离开这个充满危险的地下洞穴！ 而此刻沙林也发现眼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变异体身上，他站在两个医疗兵身后，右手下意思摸向腰间的匕首枪，向出口方向退去。 暂时没有人发现他的小动作。 很好！ 沙林再次提速，当他和医疗人员拉开一定距离，转身就跑！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逃跑机会了，现在都不跑的话，还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他可不想再和什么变异人、防火墙公司、还有自由城邦的‘特工’扯上关系！ 跟在慌乱的人群后方，沙林试图将自己隐藏在其中。 距离变异处更远一点的病人们还不知道甬道深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恐怖的嘶吼和人类的惨叫让更多病人慌乱地加入逃亡队伍，与拎着手炮冲向甬道深处的医疗员形成鲜明对比。 清新中带着一点腥味儿的海风吹来，阳光就在不远处，辐射病患者仿佛见到救赎，那是名为解脱的味道。 紧接着，解脱真的出现了，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属于死亡的阴影…… 一排穿着整齐白色全封闭塑料防护服的武装医疗兵堵在放空洞口，整齐的举着冲锋枪，在第一个辐射病患者的脚踏出某条黄线时扣下扳机。 哒哒哒...... 在枪声响起前的那个瞬间，沙林清楚看到医疗兵扣下扳机的动作，他瞬间侧身，靠在石壁上躲避子弹。 就就在他的面前，血浆如绽放的烟花，辐射病患者成排倒下。 没有任何警告的提示音，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暴力行为，正在发生的死亡就是对后来者最好的警示。 灼热的鲜血溅到他们白色的防护服上，在那些人身后的阳光下，医疗兵的影子连在一起，就像一道毫无缝隙且界定着深渊的围栏，封锁了所有人的希望。 而那些还活着的人，那些站在中后排暂时捡回一条命的辐射病患者，他们看到前方的兵人倒下，在慌乱中停下脚步。 气氛一直停留在残酷的血色中，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二十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这些还活着的辐射病患者颇有默契地低下头，木然地转身，重新回到了他们的病床上。 有人把被子捂在头上颤抖，有人重新给自己插上点滴的针头，还有修女跪在地上向她的神祈祷，拉着几个信奉无面之神的老人吟唱起送人往生的宗教歌曲。 沙林还蹲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清晰的心跳一直在耳边回响。 从甬道深处传来一阵阵剧烈的震动，变异体尖锐的叫声在沙林脑子里炸开，他不得不死死堵住耳朵。 而当他闭上眼睛喘息，脑海却在循环播放人们被射杀的画面...... 第二十四章 监牢区里的老熟人 沙林抱着头，死死堵住耳朵，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感觉灵敏和记忆力超强也未见得全部都是好事。 因为那些人死去时的表情、沙林全部都记得清清楚楚，但他并不这样期待，他期待自己可以尽快忘记这些会让人做噩梦的悲惨记忆。 沙林是同情死者的，但在他自身难保的时刻，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被他人的死亡左右情绪。 努力平复心跳，不知过去多久，变异体的尖叫终于消失了。 高跟鞋与地面撞击的哒哒声越来越近，沙林又听到安吉丽娜独特的呼吸声，缓缓睁开双眼。 那个女人依旧是一身性感护士服，手中不知何时还多了一把以电子流浆技术为基础研制开发的光剑，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洁白的护士服上沾了一道十分明显的暗紫色污秽。 她从死人堆跨过去，看了看满地尸体，马上有医疗兵向她汇报。 “安吉丽娜组长，我们已经清理了全部企图逃跑的辐射病患者，没有患者逃出甬道。” “嗯，死亡原因就随便写吧，反正也没有人会查。” 安吉丽娜撩了撩头发，拿那股强烈的花香很快掩盖住她身上的血腥味儿。 她又扫视一周，看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也什么都不知道的患者，也看到蹲在墙角的沙林。 “你，过来。” 沙林下意识抬头，但很快意识到自己还是个‘聋哑人’，目光中马上透漏出一丝迷茫。 安吉丽娜皱着眉头想了想，用拇指按了一下手中光剑的剑柄末端，光剑很快变成一根毫不起眼的普通挂饰，被她重新安回钥匙扣上。 紧接着，安吉丽娜向沙林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沙林‘惊恐’地摇头，没有动。 她翻了个白眼，招呼身后的医疗兵干活。 “你们先把他送到e区关起来，还有，赶紧把尸体处理了，我不喜欢血的味道。” 安吉丽娜扭动腰身、吹着轻快的口哨走向洞口，手中依旧把玩着那串哗啦啦作响的钥匙链。 “是！安吉丽娜组长！” 医疗兵直接将沙林架起来，向地下防空洞深处走去。 当他们路过那个那男人的变异发生地，沙林看到一群医疗人员正在清理地面，变异体被锋利的刀切成四段，正在装车送入甬道更深处。 沙林继续被医疗兵驾着向下走，他们很快来到一处岔路口。 路在电缆汇集处分成五条，分别标记着从a—e共五个不同的字母，在这些字母下方还挂着一块用来说明的门牌。 a区洞口处挂着的门牌上写着化验室，b区是手术间，而c区和d区的门牌上分别写着活体收容所和尸体安放间，e区的门牌上什么都没写。 每个洞口深处都传来不同的味道，沙林来不及分辨这些味道，就带入e区关进黑漆漆的e区牢笼。 e区的灯光很暗，只有几只低功率筒灯照明，不同的牢笼里关着1-2个人，普通人只能看到在其他监牢中模糊的人影，但沙林凭借微弱的光就能轻易看清黑暗中每个人都在做什么，并偷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瞳孔微微收缩，他像猫一样警惕地观察四周。 确定e区里没有严重的辐射病患者、也没有任何变异体，这些牢笼里关着的都是一些普通人后，沙林暂时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 虽然防火墙公司还没有对自己做什么，但明天依旧充满未知。 未知是最令人恐惧的。 但我不会死。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死也没什么好怕的...... 沙林躺在监牢里唯一的海绵垫子上，靠着冰冷的石壁思索逃走的办法。 眼下想要直接从防空洞口逃跑是不可能了，沙林只有一把玩具枪，里面只有四发子弹。 就算他能一枪干掉一个，其他医疗兵也能瞬间把他打成筛子，而且还有安吉丽娜那个恐怖的女人，她只凭借一把光剑就可以把那么恐怖的变异体切成四段！ 沙林试着冷静下来，回忆从他进入防空洞后看到的所有细节，希望能从中找出防火墙公司的监管漏洞。 从他看到指定隔离区的铁笼子、再到走下医疗车，进入地下防空洞...... 所有片段清晰地在脑海浮现，他正在寻找可以让自己溜之大吉的巡逻死角、方便隐藏身形的遮蔽点、无人问津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启动的旧车...... 对了，这群人除了安吉丽娜以外，都穿着统一标准的白色防护服，我可以利用这点...... 沙林渐渐捋顺了逃跑计划的思路，硬碰硬不是一个好的选项，毕竟他只有一个人，最好能做到单个位点突破，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 再然后...... 他还在做计划，一块小石子啪地砸过来，斜对面满脸是伤的男人正试着引起他的注意。 沙林抬头看去，忽然感觉这个人似乎有些眼熟。 他的伤不是因为辐射病引起的，看起来更像是因为打架斗殴导致，最明显的地方就是他的眼圈一片紫黑，鼻梁歪了，右脸肿得像鸡蛋一样。 他见沙林没什么反应，又扔了几个石子过来，扒在笼子边上跟沙林搭话。 “喂，新来的、新来的！” “跟我说说，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了？” 沙林听到这个声音，瞬间不可置信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冲过去，这个被关在自己对面的笼子里，不知道被谁打伤的人竟然是凯克？ 他怎么会自己搞成这样？ 不、不对，最严重的问题是，为什么他也被关起来了，还被关在到处都是辐射病患者的地下医院？ 见鬼，他身上都没有任何针对辐射的防护措施，所以防火墙公司也可以随意关押普通人吗？ 嗡地一声，沙林脑子里忽然乱作一团。 在他的想象中，他一直以为凯克和艾玛他们在隔离区能得到一切应有的照顾，毕竟他们都是阿斯尔联盟的普通公民，但当下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凯克让他不得不对隔离区有了全新的认识。 防火墙公司已经接管卡帕地区的全部了吗？ 还是说，防火墙公司和阿斯尔联盟已经达成某些协议，我和安迪之前在临时休息区的猜测全都猜中了？ 该死！ 现在怎么办，这下子要跑的不只我一个人了，还得带着凯克一起逃跑，那逃跑成功的几率...... 第二十五章 被关在地下的人们 沙林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忽然感到一阵不安，而凯克看见全身上下都捂得严严实实的沙林跑过来，却没有说话，因此也没有认出沙林，只是继续追问： “喂，你叫什么名字，因为什么被抓进来的？” “新来的，你怎么不说话？” “那些人打你了？” 凯克的声音不大，不过在安静的监牢内依旧清晰可闻。 听到凯克中气十足又没心没肺的声音，沙林心中稍微放心了一点，至少可以判断这家伙没有直接受到辐射病的困扰，但此刻他没办法回答凯克任何问题。 从走进e区时，沙林就在观察这个区域布置。 镶嵌在石壁里的铁笼子共有四排，每一排之间都有超过半米的距离，只有沙林所在的笼子单独位于e区最西侧，和其他人的牢笼区分开。 老式摄像头就明晃晃地挂在e区入口处的天花板上，虽然看样式并非是广角摄像头，他所在的‘单间’还有石壁遮掩， 但两侧的收音器可以说明，这只监控器有收声功能。 一旦他忍不住和凯克交流，他敢发誓自己第一个完蛋，更别提救凯克一起逃离这处魔窟。 而且，既然凯克被防火墙公司的人关起来，那么艾玛和公司里的其他朋友很可能也被关在某处...... 想到这里，沙林陷入另一种难以抉择的困境。 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想让所有人脱困，简直是难上加难！ 沙林陷入苦恼中，而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就是这种情况暂时只是他自己想象中的最糟糕情况，而它可能还没有真实的发生了。 眼下得知其他人处境的最好办法就是询问凯克，因此沙林必须找到可以不使用语言就和他交流的办法。 但他又不愿意开口，让凯克认出自己。 思考片刻，沙林很快从大衣兜里掏出之前写着‘我是聋哑人，请帮助我’的白纸，还有铅笔，把纸团成团扔向凯克，铅笔也一起扔过去。 凯克莫名其妙地捡起地上的纸团，直到看到沙林的文字后才恍然大悟。 “竟然听不见，真是太可怜了......” 他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用这种方式和沙林交流起来，监牢里其他被关押的‘犯人’对这边发生的事情不感兴趣，他们颓然地坐在铁笼旁边，不见天日的监禁时光仿佛剥夺了他们所有的生气。 也有个别‘犯人’眼中流淌着奇异的光，关注着这个被防火墙公司单独关押的男人，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凯克没有发现e区监牢内的气氛正发生一点点变化，他随便写了几个问题，把纸团扔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关起来，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不清楚，我今天才被带到这处指定隔离区，然后就被人直接带到这里了，你又是因为什么被关在这儿？] 沙林写下这句话以后，随后又想了想，继续落笔。 [你在隔离区内有没有见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凯克很快回复，他是个脑子里几乎没有弯弯绕绕的纯直男，因此也没有怀疑沙林这样问的理由。 [我前两天酒喝多了，和隔离区的管理人员打起来，所以他们把我关在这里。] [至于你问有没有不寻常的事儿......有时候外面会传来一阵奇怪的叫声，而且现在的隔离区表面上看起来一片平静，不过我心里一直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你知道什么内幕吗？] 沙林看着凯克的回复，思考片刻，决定不向他隐瞒辐射会导致人体变异的事儿，他希望凯克能重视并保护好他自己。 于是直白地将真相写在纸上。 [我只知道卡帕核电站造成的辐射污染会让一部分人变成怪物，你听到的怪叫就是怪物发出来的。] 凯克看到纸团上的说明，沉默许久，忽然...... “卧槽！” “这么刺激！” “照着你的意思，现在卡帕市正上演一场生化危机的大戏呗？” 凯克忽然一惊一乍地嚷嚷起来，沙林的脸色顿时一片煞白，他怎么就忘了凯克这种咋咋呼呼的性格，而没有在纸条上提醒一句让他不要声张？ 而平静许久的几排笼子里，也瞬间因为凯克的呼喊声逐渐活跃起来。 不远处的笼子里开始有人扯着嗓子喊道： “喂！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生化危机是什么意思？” “那边那个新来的，你知不知道现在城里什么情况，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两个刚进来不久的大叔用力敲打铁笼，希望能引起这边注意，而伴随着这种易燃易爆的话题，整个监牢内的人们都发泄一样喊道： “小伙子，你平时炒股吗，知道现在股市场啥情况不，m股和概念股最近涨没涨？” “有没有谁能告诉我这两天海上的天气怎么样，我儿子跟着船队出海捕鱼，要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卡帕市出事儿了。” “唉，你们都没我摧残，我们工厂上个月刚接了一笔大批单，明天就是最后的交工日期......” 面对这些嘈杂的声音，凯克同样扯着嗓子大喊： “不知道啊！” “大叔、股票的事儿从我进来第一天你就每天都问，可我真不知道啊，我又没钱炒股！” 东边的笼子里马上传来一阵哄笑，询问股市消息的大叔也扯着嗓子回复他： “那等出去了，大叔教你怎么入市炒股，保证让你半年赚套海景房，十年就能当国王！” “对，当炒股模范，做爱国股民！” 其他笼子里的股民也在一旁帮腔起哄，e区监牢里忽然充满了欢声笑语和新的希望，只是当人们心中还怀抱着很多美好的期待时，沙林心中已经隐隐作痛。 眼前又闪过成排倒下的尸体，但他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救这么多人出去，能把凯克带出去大概就是他的极限了。 此时，面对众人隔着笼子发起的‘狂欢’，沙林缩回阴暗监牢角落的垫子，确认这里是监视器的死角后，拿出藏在内侧衣兜里的金属块。 第二十六章 不得不逃 虽然沙林的手腕上还带着手铐，但是手铐链子的长度勉强满足他的活动需求。 机械传动的嘎达嘎达声淹没在人们轻松的交流声中，当金属块变成匕首，沙林开始它用撬动电子锁的链条。 也许是因为e区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穿着防护服的医疗兵又出现了。 “喂，为什么还要关着我们！放我出去！” “狗娘养的杂种，你们没权力把我关在这儿！” “卡帕究竟发生什么变故，不就是核电站爆炸了吗，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能告诉我们，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男人女人们充满愤怒的声音让沙林想起充满喧闹的杂货市场，但无视人们的质问，这三名医疗兵径直走向单独关押沙林的铁笼子。 沙林瞬间把匕首藏在垫子底下，同样把口袋里一直熟睡的小奶猫也放在垫子后面藏起来，变成恐惧一切的流浪汉。 当他们进入昏暗潮湿的地底监牢，为首那名医疗兵拿出一根巨大的针管。 如同所有末日系列电影中描述的冷酷画面一样，医疗兵撸起沙林的袖子，无视他身上溃烂后又愈合的伤疤，还有漫天飘扬的皮屑。 抽血结束后，医疗兵没有任何停留就离开了，但他们的小声交流依旧被沙林从众多嘈杂的质问声音中捕获： “队长，用不用让这些人闭嘴？” “安吉丽娜组长说不用管，让98号在监控室里看着他们就行，反正已经下来通知了，从明天开始就要进行活体试验，到时候有他们叫的。” “那个哑巴是怎么回事，组长为什么特意让我们对他的血液进行取样？” “听说他在辐射超标严重的地区逗留了好几天，但都没有受到辐射影响变异，身体也没出现什么健康问题，所以组长才会猜测他的基因组可能进化了。” “进化？哇哦，那我们应该先把他的脚趾切下来做成标本，我还从来没见过进化人的标本！” “你小点声，别让那些人听见了，这只是组长的猜测，别抱那么大的希望......” “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反正他们这群蠢货也听不懂帝国通用语......” 医疗兵走出e区，声音越来越小，就在最后的交谈声断在e区的门被关上的瞬间，沙林自脚趾传来一阵抽搐。 所以......为什么要把脚趾切下来做成标本？ 这是什么怪癖？ 沙林重新回到笼子边上，敲响铁栏杆吸引凯克的注意。 偷听到这些交谈后，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很快这座监牢里将不再充满欢笑，今天之内他必须想到能带凯克一起逃跑的办法！ 凯克把纸团和笔扔给沙林，这次他没有急着传达信息，而是重新回到监控器看不见的阴暗角落，使用匕首处理锁链。 也不知道这匕首的材质是什么，用起来非常轻巧，但在面对合金制成的锁链也不会卷刃。 不过这毕竟是一把冷兵器，还做不到像激光那样可以随意切割合金那种程度，沙林仔细观察链条上的脉络，希望能从链条最薄弱的地方下手。 很快，凭借惊人的视力，沙林眼中的画面就像隔了一只放大镜，他看到贵金属色锁链上一道道细纹。 沙林闭上眼睛用力摇了摇头，重新睁开双眼，眼前还是那条锁链。 但当他盯着某一个位置超过五秒钟，他就能看到更多。 这是我的能力吗？ 更强的视觉、更强的听觉、更强的嗅觉....... 沙林脑中突然冒出这种念头，并感到一丝窃喜，或许像他这种情况的确可以称之为进化，而不是简单的变异。 他很快找到这条锁链最薄弱的那环，然后用匕首背侧锯齿状那段凸起处理链条，细微的摩擦声从监牢里传出，正在抱怨中的其他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 咔哒...... 十几分钟后，沙林舒服地拆下手铐。 而在他认真地对付手铐时，沙林也没有停止思考逃离此地的办法。 整条甬道里都有医疗兵，而且医疗兵身上都背着枪，想要偷偷带着一群人从e区溜出去，几乎不可能做到。 毕竟这条防空通道里并没有多余的岔路口制造视线盲区，仅有的遮挡物就是每隔一段距离的医疗器械和药品箱，而甬道两侧随时都可能出现巡逻兵。 那么眼下最可行的办法，似乎就是从正面突击，虽然他只有四发子弹，但敌人的子弹可是有很多的。 弹药不够，那就靠敌人给我们提供，这可是一句非常经典的语录。 只要充分利用这四颗子弹，从这些医疗兵手中抢下更多装备，那么...... 对、没错！ 所有医疗兵都穿着统一规格的防护服，只要偷偷干掉他们，就可以伪装成防火墙公司的人，堂而皇之地离开！ 想到这里，沙林不自觉地兴奋起来，因为事情思考到这里，就已经出现了巨大转机，或许他还可以带所有人逃离这处充满辐射和危险的地下洞穴！ 主体思路已经明确，接下来沙林要做的就是细化每一步的行动方案，良好的生活习惯和理性的思维方式令他在制定规划加有条不紊。 而逃跑计划顺利实施的前提，是需要解决那个讨厌的老式监控摄像头。 将昏睡的小奶猫重新放回贴身的内衣口袋，沙林离开阴暗的角落，这个小家伙依旧没有睁开眼睛，或许这对它来说也是一种幸运。 他开始观察安在e区铁门上方的支架和摄像头，思考解决监控器的办法。 这只摄像头上落满灰，看起来是不知建了多少年的防空洞内的遗留物，充满复古的蒸汽气息。 沙林知道，想要解决这只摄像头非常容易，只要一枪打碎它的镜头就足够了，但是做这样势必会引来医疗兵。 他得想个更安静的办法。 该怎么办呢...... 手指不断敲击冰冷的铁栏杆，腐朽的铁柱上布满棕红色铁锈，沙林却忽略掉凯克眼中的惊讶。 很快，沙林意识到想要完成整个计划，单纯依靠他自己的能力并不现实。 第二十七章 群众的力量 沙林忽然意识到，单单把辐射可能引起人体变异这件事告诉凯克还远远不够，他有必要把防火墙公司的真面目传达给每个人，只要不引起混乱，那么聚集更多人的力量就是有必要的。 他思索片刻，将他在卡帕市的所见所闻写在纸上，并且为了让更多人相信这件事，他谎称自己是阿斯尔联盟为了深入调查防火墙公司而派来的秘密调查员。 现在，他得到一个消息，防火墙公司明天将会开展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所有被关在这里的人都是实验体。 为了所有人的生命安全着想，他需要大家的帮助，让监视器顺其自然地发生故障，以便顺利实施后续的营救计划。 昏昏沉沉的筒灯下，写下事情起因经过的纸条开始从凯克手中向下传递，闹哄哄的e区慢慢归于安静，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也有不少低沉的谩骂声出现，但人们的反应比沙林想象中更加冷静。 很快，沙林又听到一句小声嘟囔： “呵，我就知道是这样……” 旁边的狱友马上拉住他，小心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监控室会发现他们的异常，会有人偷听他们的话！ 看到监牢里人们有些古怪的反馈，沙林这才想明白，原来被关在地下医院里的人，都曾对防火墙公司的管理提出质疑。 或许也是因为这种原因，沙林的话他们才更容易接受。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纸条在笼子间传来传去，当然也没有经过每个人的手中，同一个笼子里的人正趴在狱友耳边窃窃私语，沙林能看到各种各样的神态变化，但很少有人不相信他的话。 漫长的一个小时过去了，等纸条和铅笔再次传回沙林手中，他才看到皱皱巴巴的白纸上已经写满支持和感谢。 一整页纸写完，他们就在白纸的背面、用更小的字插在空隙里表达，其中一条最重要的留言引起沙林关注，有人可能知道如何让监视器故障。 沙林向右前方看去，果然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地中海正向自己挥手，他连忙用??屁股上的橡皮擦干净白纸上的字，再纸条给他传过去。 「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地中海自信地露出洁白的牙，开始长篇大论地解释原理。 「嘿，我亲爱的调查员朋友，不知道你有没有经历过电脑屏幕没有任何缘由就出现画面卡住、死机的情况？」 「也许是在你上一次听歌的时候，也可能是正在浏览网页时，没有特定的明确性，但鼠标和键盘依旧可以操作。」 「通常……」 阅读地中海传给自己的纸条，沙林的思路仿佛一下子就被打开了，他兴奋地继续阅读下去： 「通常出现这种情况，电脑会出现某种预兆，在屏幕彻底死机前，你的鼠标会突然放慢速度，并出现卡顿和延时。」 「而且出现这种情况最重要的一点，电脑屏幕不会出现黑屏或是蓝屏的现在，只是当前画面卡住，呈现死机的状态，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利用这点。」 「所以，请问我们怎么才能做到让监控器画面卡死？」 沙林急切地翻找地中海长篇大论中的具体实施办法，纸条经过好几个人的手才能抵达地中海所在的笼子，中间并没有人打开。 「如你所见，我是一名程序员。」 「程序员在面对枯燥的工作时，最喜欢制造bug，然后再自娱自乐地修复它们，我甚至制造病毒入侵曾经留下bug的程序，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当然，让这种老式监控器画面卡顿不用这么麻烦，只要你让监视器后面的i-tsm接口接触不良就行了。」 沙林连忙抬头去看，斜对面监牢里的地中海程序员对上他激动的目光，瞬间露出一排白牙，竖起大拇指。 感谢人民的力量，人民群众是伟大的！ 可能被监听的监牢里不能用语言交流，沙林同样伸出拇指表达他的钦佩之情。 他再次给凯克传达消息，让大家聊些平时会聊的话题，这样他就可以偷偷摸摸地做些可能会发出声响的动作。 指令静悄悄地在e区监牢里传开，之前向凯克询问股票信息的大叔，突然从垫子底下取出一只小音响。 “喂，我说啊，我们在这儿这么无聊，不然跳会儿舞啊？” “艹，老约翰，你竟然还私藏了音响，这种好东西怎么现在才拿出来？” 住在老约翰隔壁的厄尔吉咒骂了一句，眼中却充满另一种狂热，老约翰得意地转动手腕和脚腕。 “别跟我废话，你就说你跳不跳吧。” “跳啊，我难道会怕你，怎么说二十几年前我也是阿斯尔联盟最孤独的舞王！” “我呸！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你要是联盟舞王，我就是舞潭教父！” “别跟老子废话，放音乐吧！” 咚、咚、咚咚咚、咚…… 欢快的农业重金属风格edm舞曲响起，e区各个牢笼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雀跃，约翰大叔率先扭动起他鼓得圆圆的肚子，独特的old school舞步一下子驱散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 朦胧的灯光正适合现在的气氛，另一只笼子里的厄尔吉大叔也双手抓住笼子，跟着音乐拼命摇摆长发。 铁笼、甩头、顶胯...... 旋转、跳跃、不停歇...... 这些神奇的组合舞蹈技不禁让沙林想起d站里某些鬼畜视频合集，但在这种场面下，沙林发自内心地笑出声。 其他笼子里的人还自觉当起了主持人，握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捡的水瓶子当成麦克风，兴致勃勃地给其他人介绍起这两位重量级‘舞者’。 而凯克听到沙林的笑声，突然转头，又奇怪地看过来。 沙林还沉浸在约翰大叔和另一位带来的欢乐，并没有看到凯克投来的目光，当然他也没忘正事儿。 宽大的外衣带在身上，沙林快步移动到牢笼门口，将外套同时盖住自己握着刀的手以及门锁，锯动锁芯的声音被吵吵闹闹的欢呼声掩盖。 第二十八章 动作重现 沙林靠在铁笼子旁，他本来想故意压低声音向凯克，但又仔细考虑了一番，认为还是用纸条交流更安全些。 况且故意改变声音，也很难保证自己的声音不被凯克发现，他快速在纸条上写下问题。 [你们每天吃饭的时间固定吗？] “大概是固定的，十二点会有人送一批方便食物过来，和隔离区里吃的差不多。” “你饿了？” 凯克目不转睛地盯着沙林脸上的口罩，不知道是不是在确认什么，也因为知道了这位‘阿斯尔联盟特派调查员’并不是真正的聋哑人，他选择直接说话。 沙林终于看到凯克眼中带着复杂深意的疑惑，连忙把脸侧过去。 [十二点整吗，你是怎么确认时间的？] “当然是用手机确认啊，你不是说你是联盟调查员吗，不会连只手机都没有吧？” 凯克毫不留情怼人的话让沙林一阵尴尬，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只有自己的手机和护照被收走了，其他人只是被防火墙公司员工丢进来，甚至都没有搜身。 不过卡帕地区的所有民用信号都受到屏蔽限制，就算不没收手机也没什么关系。 安吉丽娜还是是怀疑沙林可能有鬼，所以才收走他的手机，防止他使用特殊信号调频联系外界。 也许是因为沙林之前的表现太过平庸了，这让安吉丽娜对他的防范也仅限于此，并没有再调动一些别的办法牢牢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但沙林并不知道，安吉丽娜这样做只是因为她的人手有限。 继续用匕首背侧的锯齿锯动门锁，他感受着饥饿程度，判断现在快到中午了。 因为他被安迪送入指定隔离区以前刚刚吃过东西，那时候天才灰蒙蒙地亮起来，时间是凌晨5:40。 沙林的作息时间比较规律，因此他可以通过饥饿感粗略地判断时间。 每天中午十二点下班前的二十分钟至三十分钟之间，他一定会感觉到饿。 腐旧的门锁已经被匕首刀锯断一半儿，沙林加快切割速度，他需要在送饭的医疗兵进入e区以前就搞定这一切，因为接下来他必须全神贯注地做一件事。 而这具身体即便一直长时间地重复相同动作，也并未感觉疲倦。 很快，午饭时间到了。 一名医疗兵推着装满面包的小推车走进来，轻便的黄白色防护服前印有98号字样。 他就是专门负责监控室的98号，由于越来越多的重症患者被送入地下医院，地下医院人手严重不足，所以他还要负责更多原本不是他的工作。 但此刻，98号面对暴躁的disco和混乱的斗舞场面也感到相当头疼。 本来他的任务就是坐在监控器前监视每个区域的情况，顺便负责给这群不老实的‘实验体’送餐，原本这是个枯燥、但总体来说还算轻巧的工作，直到他们开始蹦笼迪。 当洗脑的音乐响起，负责监视和送餐的98号医疗兵恨不得把监视器砸了，因为这严重影响到他打游戏时听脚步声。 所以他尽快送食物过来，也想顺便让这群人安静下来。 “喂，谁在放音乐！” “把音乐都给我关了，不然我你们就没有午饭吃了！” “该死的混蛋，赶紧把音乐关了！” 98号医疗兵用力敲击笼子，但根本没有一个人搭理他，没有安吉丽娜组长的命令，他也不敢随便打开笼子教训哪个，因此威胁效果趋近于零。 他破口大骂几句，推着车在每只铁笼子前面扔下面包和水。 就在送饭的医疗兵一肚子火气地在e区绕了一圈以后，走到最后一个三面都被石壁包围的单间，扔下食物和水以后正转身离开，强大的力道突然在身后出现，有人迅速捂住他的嘴！ “唔！” “唔唔、唔......” 98号医疗兵奋力挣扎，强有力的手臂死死扣在他身上，令他无法挣脱。 他被快速拖入监控器死角的黑暗中，头上的防护面罩也被迅速摘下，冰冷的匕首顺着温热的防护服内侧划破喉咙，沙林几乎完全复刻了安迪的手法，在98号背后完成割喉！ 温热的血浆喷出，溅了一地，却丝毫没有粘到沙林衣服上。 98号医疗兵的身体迅速抽动两下，宣告生物学意义上的死亡。 根本来不及后怕，亦或是对夺取性命感到恐惧，沙林以最快速度将98号医疗兵身上的装备和衣服全部扒下来，胡乱套在自己身上，并祈祷在监控器死角区域外发生的一切没被防火墙公司的人发现。 他在赌。 但他只能这样赌了！ 成了，就有机会救下所有人，输了，暂时也不会连累到别人。 他将大衣盖在尸体身上，用垫子挡住地上的血迹，完成这些后迅速走出笼子，理了理衣服，推车快步离开e区。 当沙林走到门口，处在监控器的正下方，他高举右手，竖起拇指。 ‘你们做得很棒！’ ‘我们能行！’ 快步走出e区以后，沙林的心跳这才嘭嘭嘭地加快速度，一阵阵后怕让沙林浑身被冷汗重新，对第一次杀人的厌恶感这时才蔓上心头。 恍惚之间，他怀疑所有经过自己身旁的医疗兵都在注视自己。 眩晕感和呕吐感阵阵袭来，但当医疗兵只是路过身旁，没有人发现异常以后，沙林用力喘息着，努力平复不安的心。 渐渐从不适感走出，沙林还牢牢记得自己的目的，四处寻找监控室的位置， 虽然周围到处都是敌人，身上的冲锋枪让他有了更多安全感，只不过他依旧不感掉以轻心，虽然也对付过两次怪物，同种族生命在自己手中流逝带来的那种糟糕感，总会比其他生命在脑中遗留的更久一些。 但沙林知道，自己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避免在其他人面前露出马脚。 因为此刻他身上背负的，已经不只是他和凯克两个人的生命，还有那二十九名被关押在e区的‘同壕战友’。 面对防火墙员工，沙林心中早已不存在任何怜悯。 他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第二十九章 临时收容间 沙林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这种身份的转变，从普通人到进化人、再到自己给自己安装的特工、调查员的头衔。 身份转变带来的力量是巨大的，就像人类拥有的潜力是无限的道理相同，当沙林告诉自己应该这样做的时候，他的身体才会比畏惧先一步做出反应，近乎完美地复制了安迪的手法。 甬道内依旧回荡着众多沉重的喘息声，辐射病患者的痛苦哪怕只是缓解也很难做到，防火墙公司的人也不愿意在这些身上浪费药剂。 他们把患者击中在地下统一管理，只是为了方便应对变异的潜伏期。 当然，并不是所有患者都会发生变异，变异失败的个体只是会带着辐射污染死去，化成一滩血水。 暂时还没有其他医疗兵对沙林的伪装产生怀疑，每个人都忙着自己手中的事，也不会越界去管其他人，这是沙林等人能顺利离开的一个巨大优势。 同时，沙林也顺着天花板上监控器向外延伸的信息传输线找到监控室。 监控室旁边就是放置食品和杂物的仓库，里面有很多装着食物的纸壳箱，而且监控室没有其他人看守，刚刚被击杀的医疗兵就是这里的唯一负责人。 监控设备很老，沙林不知道如何固定监控器显示屏中的画面，但他依旧按照地中海程序员给他写下的办法，试着找到属于e区监控器的连接线。 一顿胡乱操作后，看到卡得死死的显示屏画面，沙林满意地点点头。 而后，他很容易就找到监牢钥匙，所有钥匙都在监控显示屏下面的抽屉里，他又从仓库里翻出三十件崭新的防护衣，装到食物箱送进e区。 虽然大部分医疗兵身上都背着枪，但武器库不在这边，所以他只能先放弃给每人配枪。 当推着车的沙林把将防护衣物和钥匙送回e区，关紧大门，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故意用沙哑声音宣告第一补计划胜利。 “辛苦大家，我们不用再跳舞了。” “监控器那边已经搞定，但不知道卡死状态能维持多久，所有人把防护服穿上，现在我要回监控室，防有人发现监控器被动手脚。” 听到沙林的话以后，约翰大叔终于停止扭动腰身，他早就累得满头大汗，看样子是跳尽兴了，气喘吁吁地问道： “......防、防护服有最大号吗？” “给我来个5xl的！” 约翰大叔的话一下子就引得监牢里的人放声大笑，紧张的气氛也暂时消失在欢笑声中。 看到众人脸上的笑容，沙林心中对于杀人的罪恶感忽然减轻许多，他把钥匙和防护服全部留给凯克，让凯克负责督促大家把衣服换好，便急匆匆回到监控室。 监控室内的画面依旧处在卡死状态，画面上的人们看似维持在一种古怪的状态下，极其缓慢地在尬舞。 由于音乐太吵，98号已经把音量关至最低，沙林把监听耳机线插上，这样其他人就不会发现从监控器宗传出来的声音就像快速倒放的磁带一样。 大约过去几分钟，他又感觉到饿了，正想吃些东西，监控室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凌乱的中还夹杂着高跟鞋清脆的撞击声，一名医疗兵砰地推开门，沙林连忙在监控器前面坐正，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喂，z-098，e区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防护服上编号为f-037的医疗兵把脑袋探进来，沙林快速摇摇头，没敢说话，像极了被老妈发现自己偷看带颜色视频时的样子。 “那你先过来帮忙，卡帕市区那边有不明势力在搞破坏，我们的人被分过去不少。” 编号f-037冷漠地下达指令，沙林马上联想到在卡帕市郊区街道旁，安迪和库科奇那段疯狂的对话。 他们果然行动了...... 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沙林掩饰着内心的激动，点点头起身，跟在f-037身后走出监控室大门。 监控室门外，安吉丽娜小姐正无聊地等待着，她和每个人之间都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走吧，我们去搬接下来需要的实验材料.......” 在安吉丽娜小姐的带领下，编号f-037表现得更加冷漠，和之前抽走沙林血液的家伙不同，这两个人大概都不喜欢说无聊的废话。 他们重新回到地下甬道里的分叉口，沙林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里，不断祈祷这个女人不要走进e区，并做好随时攻击她的准备！ 也许是因为他的祈祷生效了，安吉丽娜在几个路口看了看，最终走向d区。 沙林松了一口气，他第一次走入被标记为尸体收容间的d区房间，阴森森的白炽灯光下，阵阵奇怪的味道从d区传出，是他熟悉的那种粘液味道。 放眼望去，d区就像一整间巨大的库房，宽敞的地下室内四周摆着架子。 白色的金属架子上，瓶瓶罐罐整齐地码放在上方，里面装着用福尔马林泡着的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物结构和肉块。 最前排的几个罐子里，沙林还能勉强辨认出那些东西来自人体或动物哪个部位。 浑浊的溶液中，一颗中空的尖牙、一块皮或带皮的鳞片，半截手臂表面悬粘着黄白蜡状物，火红的眼球连着细长的树状神经上下浮动...... 沙林和这对眼球对视的瞬间，忽然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仿佛这两颗眼球还活着。 他连忙避开目光。 继续向更深处走去，温度也更低了。 冷气呼呼吹着，更多比人还高的圆柱形透明罐子里出现在沙林严重，泡这里面的‘标本’更多的是一具完整的尸体，各式各样的变异生物都陈列在此。 忽然，一阵尖锐的汽笛声在他身后响起，沙林猛然回头，被封在罐子里的巨大触手竟然冲出罐子向他缠来！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基尼锶海怪吗！ 沙林连忙抬手去挡，冰冷粘稠和柔软的触感却毫无阻挡地缠上他的脖子。 强烈的窒息感令沙林忽然跪在地上，他拼命撕扯缠住脖子的触手！ 第三十章 不配活着 沙林的脸憋得胀红，缺氧的大脑令他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暗，似乎有谁在耳边呼唤自己的名字，但潮湿和冰冷将沙林团团围住，他仿佛看到自己坠入深海...... 忽然，巨大的疼痛从太阳穴处传来，沙林脑中所有画面迅速黑了下去。 哗啦...... “喂、喂！” “喂，你还好吧？” “z-098，你醒醒，给我清醒一点，不要相信你看到的画面，那些都是假的！” 耳边传来f-037的呼唤声，等沙林再睁开眼睛，身边依旧是那些悬浮在福尔马林中的尸体。 还有满地的碎玻璃片，以及从脑袋右侧传来的剧痛。 沙林用力摇头，恐怖的黑色幻象终于在疼痛的驱赶下如潮汐退潮般消失，并等待下一次涨潮的瞬间...... 他虚弱地摆摆手，向f-037示意自己没事儿。 f-037把沙林扶起来，他才看到安吉丽娜不知何时出现在封存着深紫色触角的罐子旁边，用一块不透光的黑色暗布将这只罐子全部盖住。 这时，沙林不得不感谢存在于卡帕地区的核辐射问题，这让f-037没有摘下他的防辐射面罩。 在他从地上爬起来时，就听见安吉丽娜的抱怨。 “真是的，谁把这块布给撤下来了，我不是特意叮嘱过不要乱动这里面的东西吗......” “喂，z-098，你现在还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安吉丽娜回到领队的位置，沙林连忙摇头，她就不在意地继续向前走。 和态度冷漠的安吉丽娜不同，在沙林经历了古怪的事情后，f-037突然兴奋地解释起来： “z-098，你没事就好，不过也是因为你刚来这边不久，还不知道那东西有多恐怖，才会不小心与它直视。” “它......是什么？” 沙林用沙哑的嗓音向编号f-037询问，此刻的沙哑却不是他刻意为之，而是感觉真的有什么东西勒住了自己的脖子，所以才会真实地伤害到喉咙。 他现在还能感受到阵阵鸣叫在脑中回响，之前的幻觉也让沙林一阵后怕。 f-037拍拍沙林的肩膀，继续解释： “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是什么。” “但所有直视它的人都像着了魔一样，有的人变成疯子，有的人直接就被出现的幻觉吓死。”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沙林没有从编号f-037身上感受到任何恐惧，他反而兴奋起来。 “虽然通过未知物对人体强化研究已经取得突破性紧张，但我们依旧不知道这种精神攻击是怎样产生的，世界上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这才是研究的乐趣啊！” f-037手舞足蹈地说道，安吉丽娜没有阻止他，沙林认为她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它......也是人类变异产生的？” “不，只有它不是。” “其实我们是在可可达海滩上捡到它的，通过模拟洋流方向，我们最终发现这块来自不明生物的触手来源地是阿斯尔领海海域，所以几年前才会积极申请在帕耶镇建立研究所。” “这些年我们送给阿斯尔联盟的核原料，里面就添加了那东西酸化分解后的稀释液。” “很神奇吧？” “添加了我们无法解析的‘怪物’分解液后，核辐射竟然能制造出这么多形态各异的变异生物，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太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了！” “那些未知的领域，仅仅暴露在这个世界一角，都足以让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z-098，你难道不感到自豪吗，我们就是世界进步的推动者！” f-037喋喋不休地发表他的长篇大论，但沙林对他的疯狂并不感兴趣，甚至感到反感。 只是听到f-037说的话，他忽然想起来帝国也是差不多在防火墙公司捡到那东西后的一年内联系到阿斯尔联盟，说要进行科研合作。 那么，阿斯尔联盟知道防火墙公司和帝国的真实目的吗？ 沙林冒出这种想发，却不敢继续推测下去了。 f-037还没有停止他的激情演讲，一边说着，一边跟着安吉丽娜走向今天收集到的变异体。 忽然，沙林猛然停下脚步，无名的怒火瞬间燃烧！ 冰冷的防护面罩下，没人看到沙林眼中如波涛翻滚的愤怒。 因为此刻，在他面前透明的通电圆柱形罐子中，竟然有一只完整的带着月台儿的月台盘被泡在营养液中！ 幽绿色的光从罐子底部照在尚未发育完全的婴儿身上，它的脐带上还连着一根细长的罐子，氧气泡在营养液顶端咕嘟嘟释放，沙林已经没法想象在月台儿身上，曾经发生过哪些惨不人道的故事！ f-037很快注意到沙林的目光盯着某一点，他也看到装着月台儿的罐子，兴致更加昂扬。 “怎么样，它很美吧？” “嘿嘿，这可是我们这段时间以来最完美的作品，为了研究人体从诞生开始就接受辐射刺激会发生哪些有趣的变化，我们特意把这些月台儿......” 编号f-037手舞足蹈地向沙林介绍，激动的语气中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他的骄傲！ 沙林也抑制不住地攥紧拳头，他的三观已经没办法控制他继续忍耐下去！ 没有任何迟疑，他抬起身上的冲锋枪，疯狂向f-037扫射！ 哒哒哒...... 什么狗屁研究、难道将未成熟的月台儿从母亲肚子里刨出来，就是他女马的最新研究？ 已经不是道德和人性的问题了，这突破了沙林对于人类认知的底线！ 谁都没有想到负责管理后勤的人会突然开枪，编号f-037站在装着切实证明了‘不是所有人类都有底线’的罐子旁边，冒火光的冲锋枪在强大后坐力下不停震动，子弹瞬间穿透他黄白色防护服！ 有些人不配称之为人，就像有些人根本不配活着。 绿色液体飞溅，玻璃罐容器在机枪扫射下迅速破裂，头顶的筒灯开始闪烁。 安吉丽娜小姐的反应速度比f-037要快许多，当沙林按下扳机打响第一枪，她迅速跑向可以遮蔽子弹的柜子后面，带上专用战斗手套。 微型等离子体光剑瞬间出鞘，稳定的电浆流如岩浆一般流淌。 第三十一章 仓促的战斗 “你是谁？” “你来着哪个组织，自由城邦、阿斯尔联盟、还是......东格玛公司？” 安吉丽娜躲在屈身柜子后面，丝毫不慌。 虽然有敌人偷偷潜入地下医院这件事让她始料未及，不过在红石雇佣兵那边传来有捣乱分子出现的消息时，她就有些不好的预感了。 但看他拿枪的姿势就知道，这个被派过来的潜伏者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马上就有援兵过来，没有人逃出去。 沙林重重地喘息着，他没有回答安吉丽娜的问题，那女人口中的东格玛公司也是一家规模巨大的超级公司，和防火墙公司的经营范围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重叠。 因此她才会猜测沙林可能是东格玛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派来的，亚星的几十家超级公司，哪个都不简单。 与此同时，在安吉丽娜看来沙林全身都是破绽，她快速绕过柜子，脚下突然发力，高跟鞋在地上踩出一个窟窿。 迅捷如豹的女人直接窜到沙林背后，同轴传输系统末端的某项精巧设计令电浆流快速收缩，等离子光剑直接隔着高大的玻璃罐子斩过去！ 滋啦...... 一阵电光闪过，光剑瞬间将玻璃罐切断，焦糊的味道快速飘散。 虽然没有看到安吉丽娜的行动轨迹，但灵敏的听觉和第六感已经让沙林意识到背后的攻击！ 他本来想用枪挡住攻击，但在三米之外就感受到那恐怖的温度，制作机枪的金属根本承受不住等离子光剑的超高温。 危机之下，沙林快速向前一滚。 他身后的地面瞬间被切割出一道深深的沟壑，融化的切口深深地向下凹陷，安吉丽娜只是冷哼一声，继续摇摆她纤细的腰身向沙林走来，用娇嗔表达她的不满： “小崽子，你跑什么？” “难道你不想要姐姐的疼爱吗？” 听到这女人好似撒娇的语气，沙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向安吉丽娜的方向开枪。 但安吉丽娜闪躲的速度同样飞快，d区内的瓶瓶罐罐和货架阻挡了大部分子弹，也同样是这些障碍物的存在，让沙林能多逃一会儿。 很快，枪里的子弹打完了，沙林和安吉丽娜的处境彻底调换过来。 虽然手上沾上了人渣的血，对于并没有接受过任何实战训练的沙林来说，安吉丽娜的战斗力比变异体还恐怖，毕竟她是有智商的人类，而且她的武器可是削铁如泥！ 但沙林并不后悔刚才冲动的行为。 如果让那种人继续活在世上，就算今天地下医院里所有人都得救了，明天一样会有另一场核爆发生，还有会更多人把他们再抓回去做研究。 “沙林、你能行的！” “你可是进化人，你的反应力和记忆力都是完美的，捡起f-037身上的装备，然后打死她！” 沙林又在自我催眠，他相信只要给机关枪里装满子弹，而安吉丽娜一直用那把等离子光剑，在轮单打独斗中，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拿枪的怎么可能输给拿剑的？ 这种脑子里的固有观念，也是让沙林不计后果暴露自己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继续在玻璃罐间穿行，拼尽全力闪躲光剑攻击，慌乱中从编号f-037的尸体处滚过，换上f-037装满子弹的冲锋枪，并捡走散落在地的弹夹。 而就在这场你追我赶的死亡游戏中，沙林的身体慢慢适应了安吉丽娜的速度，虽然从未经受过专业训练，他的双眼逐渐捕捉到女人的身影。 有的时候，安吉丽娜的动作在他眼中会忽然变成0.1倍速的慢动作。 当然，眼睛能看到行动轨迹，和身体能不能及时躲开攻击并不是一回事。 就这样过去了几分钟，凭借强大的记忆力，沙林一点点将安吉丽娜固有的攻击方式直接刻在脑子里。 十几次攻击以后，当身体摇来摇去的女人举起光剑，沙林马上就能根据起手动作猜到她接下来会如何攻击，并提前做出躲避的动作。 而且安吉丽娜的攻击也不是肆无忌惮的，她需要刻意避开装有标本的罐子，只有遇到空的标本罐时，她才会不顾阻碍物直接挥剑。 障碍物严重限制她的动作，而当沙林熟练掌握了更换弹夹的手法，他也开始用更凶猛的火力反击。 女人的嘶声从那边传来，子弹终于对她造成伤害，只是没等沙林来得及继续压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顿时心中一紧。 该死、那女人的帮手到了！ 十几名端着冲锋枪的医疗兵涌入d区大门将沙林团团围住，就像绝望降临，还有几名医疗兵直接跑到安吉丽娜身边，将她保护起来。 “你们来的太晚了。” 安吉丽娜不满地抱怨着，收回等离子光剑，抬起她血淋淋的胳膊，医疗兵连忙从口袋里取出纱布。 另一边，当十几只冷冰冰的枪口对准自己，沙林的口水不自觉划过干涸的喉咙。 嘿，让你逞能，你这蠢货还想装什么超级英雄？ 现在都结束了...... 好在刚才已经把衣服送到凯克他们手中，他们能顺利逃出去就好...... 安静等待死亡降临，沙林的心中忽然犹如清晨般宁静。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他疲惫不堪、也许是因为短暂的‘调查员’身份让他产生了虚假的责任感、亦或是因为他知道此刻自己已经没办法改变结局了...... 只不过，沙林也不想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掉，他得拉几个人和自己一起下地狱！ 无视那些人瞄准自己的枪口，沙林最后抬起手中的冲锋枪，正想带走几个人渣陪他一起死的时候，面前防护服极不合体的医疗兵忽然抬起右手，向上伸出大拇指。 透过防护面罩那层玻璃片，沙林猛然看到那后面藏着的得意的目光。 他连忙回头，只见将安吉丽娜彻底包围的那几名医疗兵已经把枪口对准满脸惊讶的女人，熟悉而又兴奋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装腔作势的感觉。 “嘿，女人，把手举起来！” “不然打爆你的狗头！” 第三十二章 比你们想象中更强 ......凯克？ 沙林马上分辨出凯克的生硬，并对他在射击游戏里说过的台词感到无语，甚至无力吐槽了。 在他面前的可不是一个套着美女皮肤的人妖玩家，如果不提安吉丽娜的立场，那可真正的女人，一个长得非常美艳、身材极好、而且现在还受伤了的漂亮女人！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一直找不到女朋友啊...... 安吉丽娜迟疑了一会儿，判断此刻的形势是否彻底逆转。 很快，她判断的结果是自己一个人很难对付这么多敌人，而且还不知道地下医院里的情况，有没有更多人潜入此地，因此乖乖地放下武器。 “我投降，请你们不要伤害我......” 她完全收起逼人的气势，瞬间变成一只柔弱的绵羊，好像凯克这群人才是豺狼虎豹一样。 凯克却像根本不知道安吉丽娜是个女人般，直接收缴了安吉丽娜的武器，又给她戴上不知道从哪儿搜到的电子手铐，这才放心地让其他人看着她。 沙林摇了摇头，和约翰大叔来了个亲密的拥抱。 “约翰大叔，你们怎么会来这边，在哪儿搞到这么多枪？” “哈哈，这全都靠狒狒，他说他以前当过两年义务兵，你把钥匙和防护服送来以后，他马上指挥我们分批把防火墙公司的人引到e区门口的一个拐角处，我们就在门口那儿偷袭的！” 约翰大叔挺着他圆鼓鼓的肚子，说起来还有点小自豪，向沙林证明你大叔就是你大叔，绝对不是普通人！ 旁边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向沐辰当了个手势，他就是狒狒。 “一点小事。” “我看这什么防火墙公司的人也没经受过正规训练，也就是手里比我们多把枪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狒狒的声音非常低沉，虽然看不到他的脸，这体型和臂长就能说明他为什么会被人叫做狒狒。 如果沙林没记错的话，之前在e区监牢里狒狒是个非常沉默的男人，现在越来越多职业的人愿意主动站出来，给大家的整体逃离提供意见，状况一定会向着好的一面发展。 当然，沙林也注意到只有十几个人来了。 “其他人呢？” “地中海自己去监控室了，他是专业搞那玩应儿的，说要注意整个地下医院的动向，随时给我们传达消息，你和那个女人打起来也是他通知我们来帮你。” “还有一些人已经混入防火墙公司的队伍里，我们想着全部一起行动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怀疑。” 约翰骄傲地向沙林解释，这种大场面在中年大叔眼中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一会儿我们怎么分辨哪些是自己人？” “我们在防护服上都做了记号，还有一个暗号，你放心吧，不会搞错的。” 约翰趴在沙林耳边告诉他分辨自己人的办法，显然是害怕这些东西被安吉丽娜听到。 “真是辛苦了。” 沙林由衷地感叹道，心中的感动却无以言表。 他本想当拯救所有人的英雄，却突然成为了被拯救者，个人英雄主义大概是每个有血性的人的向往，但互相成为依靠的感觉似乎也不赖。 而大家专注于沙林的目光，也慢慢向周围转移。 当他们看到罐子里和地上的尸体块和千奇百怪的生物样本，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跑到角落里呕吐。 “该死，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约翰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也看到倒在地上的胚胎，尚未发育完全的婴儿离开营养液后还没死，它竟然伸开那一丁点大小的手掌。 荡满身黏液的婴儿用僵硬的动作一点点爬过来，就连见识过真正变异体的沙林也毛骨悚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这种恐怖电影一样的画面可糟糕透了。 沙林的胃里也在翻腾，他忍住呕吐感继续解释。 “这些都是防火墙公司的研究，这个公司里所有人都是疯子！” “我们应该把这里烧了。” 他的话很快得到人们的附和和认同，这时，凯克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沙林看到这只手机是防火墙公司人员配备的专用手机，他向旁边的约翰大叔询问，才知道他们不光缴获了一批枪弹，还把那些医疗兵的手机也抢过来。 经过专业贴膜修手机的大叔鉴定，这些手机里装有一种特殊的信号增强器，可以在信号屏蔽地区使用。 这种信号增幅器，听说是军方制造。 凯克等人自然就把他们的电话卡换到这些手机上，再拨通电话，果然可以打通。 只不过网络信号依旧不能使用。 沙林想到自己的电话还不知道被防火墙公司的人收到哪里，他走向一脸无辜、战战兢兢的安吉丽娜，刚想向她询问，凯克突然焦急地叫出来： “不好，地中海那边看到有一群医疗兵冲过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要被困死在这里面！” 凯克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慌乱起来，只有狒狒还能保持镇定，指挥大家按顺序离开d区。 “不要慌，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都冷静下来，那些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强，而你们每个人，都比你自己想象中更强！” “我们不是已经获得好几次胜利了吗，你们还在怕什么？” 狒狒的话给就像众人打了一针强有力的稳定剂，他俨然已经有些领导者的风范，大家重新背好机关枪，狒狒身上则扛着一只手炮，腰间挂满手雷。 众人在慌忙又有序的步伐下向d区通道口走去，凯克突然向沙林询问： “那这女人怎么处理，带她一起走吗？” 沙林看向队伍最后方的安吉丽娜，忽然看到她抱在一起的双手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他大步走到女人身前，一把将她握住的双手拉开。 只有卡片一半大小的微型半透明卡片掉进水里，除了沙林以外的人这才惊醒，意识到是这女人在向外发送求救信号，而且还不知道她已经传出去多少内容...... 发觉安吉丽娜有问题的沙林，又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坏了！” “地中海可能有危险！” 第三十三章 小得意 沙林喊出这话以后，用马上最快速度向监控室跑去，心中无比焦了急。 因为刚才他和约翰大叔的聊天中，最先暴露的就是地中海的位置，而且监控室里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如果地中海被防火墙公司的援兵堵在监控室里，那么他的伪装瞬间就会被戳破。 而刚刚发生的一切，让沙林对从e区监牢里跑出来的这些人都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同伴情感。 该死，地中海肯定没办法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 不会来不及了吧？ 沙林如一阵风一样跑出d区大门，瞬间掠过所有人身前，速度快到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连安吉丽娜都睁大眼睛。 不过他本人对自己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还一无所知，他只是心中奔着一个目标，一定要在防火墙员工堵住地中海以前把他带出监控室。 而在沙林迅速跑走后，僵在原地的凯克奇怪地看向约翰和狒狒。 “他受刺激了？” “怎么回事，有什么要通知地中海的，直接打电话不就完了。” “而且刚才地中海一直在监控室里，他刚才看到有人过去抓他，现在早就跑了......” “没事，他看到没人的话，应该自己就回来了吧？” 凯克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被排灯照亮的甬道，沙林用最快速度跑到监控室，却发现监控室里竟空无一人。 瞬间，两个判断同时浮现在脑中，一种是地中海已经跑了，或是地中海已经被抓，被严刑拷打。 但监控室里没有任何异常，丝毫不见反抗或是打斗的痕迹，四周也都没有子弹孔，沙林这才更倾向于第一个推测，相信地中海还是安全的。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沙林想要回去和凯克等人汇合，目光扫过头顶的监控显示屏，忽然看到二十几名抱枪医疗兵已经跑到d区通道入口。 通道入口的大铁门是密封的，四周都是坚硬的石壁，凯克等人还没有出来！ 沙林的心瞬间又悬挂天上，这种忽上忽下的紧张感简直比过山车还要刺激。 此时，监控室门外，也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根本没有电影院里，警匪电影里那些威胁和谈判的话，互相放狠话或是反派讲述童年这种脑残情节也完全不存在。 滴滴滴几声，监控室的门猛然被定点爆破弹轰碎！ 嘭—— 紧随着爆破的浓烟，闪光弹嗖地从门洞飞进来，在触地瞬间炸开。 “真是群急性子！” “搞得和反恐精英一样，都听脚步声判断方位，还好小时候总玩这类游戏......” 沙林连忙翻身躲到角落的冷柜后面，经过刚才和安吉丽娜的火拼，他在面对这种小场面时已经变得更加沉稳，可以冷静地思考如何应对。 防护面罩隔绝了大部分烟雾，但依旧有呛人的味道从呼吸阀传进来，而防护面罩大概也是这些人没有使用催泪弹或是毒气弹的原因。 至于防火墙公司的人为什么没有使用威力更大的武器扔进来，大概是因为这处地下防空洞也已经有好些个年头，他们也不敢做的太狠。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防火墙公司没有带太多军火过来。 这些想法一股脑地迸出，沙林还是试着集中注意力在解决当前的困境上。 “来吧，沙林，比你想象中简单。” “既然决定当个拯救者，那就搞得彻底一点！” 经历了数次危机、正面侧面的冲突，不得不说，沙林的心理素质像是坐火箭样，以极快的速度提升，而现在这种情况似乎都不足以让他心跳加速。 灰尘还未完全散去，在他头顶显示屏反射出几道黑影，沙林马上向后摔枪，就像电影里帅气的男主角一样。 好吧，虽然现在和帅气说再见了，他依旧按照自己认为最酷的当然反击。 虽然不清楚这些枪的材质是什么，但它对于沙林来说和安迪送他的玩具枪一样，都是轻飘飘的。 嗡嗡飞过的两架蜂型无人机从冰柜上方监视到他的身影，咔咔咔几声，底座突然旋转，顿时子弹就像粘在陀螺上的水珠一样向沙林疯狂扫射。 哒哒哒哒哒…… “该死！” 沙林骂了一句，还好墙角的货堆里有几箱瓶装水，他用力扔向半空，被击中的无人机瞬间在空中炸开。 而另一边，透过监控器画面，他看到门外挤满医疗兵的景象。 一共有6个人。 沙林转头寻找可以用来掩护的东西，忽然看到堆在角落里的大火腿。 火腿？ 不就是那种用刀剁都剁不开的食物吗？ 沙林瞬间萌生出一种古怪的想法，他挑了一只最厚实的用猪大腿腌制成的咸火腿，开枪试了一下它的防御力。 低穿透力的冲锋枪弹头在火腿上炸开，空气中瞬间有一股烤肉味儿飘来，而这只大火腿完美地将子弹阻挡。 举着一块腌制好的大火腿顶着火力，沙林就这样在火腿烧焦的味道中，还有枪林弹雨中冲出监控室大门，两枪快速干掉门外控制无人机的医疗兵。 当他冲破围堵，沙林很庆幸这些人没有装备穿甲炮，不然真来一只巴特雷，就算挡着三只大火腿也未必管用。 “呼——” “原来也没那么难啊……” 沙林理了理落满灰的防护服，有些小得意忘形。 刚才突破围堵防线的一系列动作也不需要太多的练习，他感觉自己已经对射击人类这种事轻车熟路了。 此时他也终于发现，好像看着别人做到的打斗和射击动作，就能轻松地把这些动作复刻在自己身上。 沙林猜测这也是因为记忆力的原因，虽然没时间仔细研究那些动作，照葫芦画瓢的能力总还是有的。 就像考试时，有些题目他自己并未完全搞明白，但只要将前人推算好的公式背下来，再把题目中的数字代入公式就能得到正确答案一模一样。 没有任何停留，沙林快速换了两把子弹充裕的枪，缴获这些人身上的装备和手机，马上向d区跑去，那边已经陷入僵局。 第三十四章 乌拉 当他赶到d区附近时，凯克等人和支援的医疗兵正隔着厚厚的金属门对峙。 安吉丽娜还在凯克他们手里，防火墙的医疗兵们大概是有所顾虑。 虽然他们手上有两把喷子，但暂时还没有采取更强硬的举动，只是在d区门外架上了操控台，往他们钻开的一个小洞里送入三只仿生机器人。 这种仿生机器人的体积特别小，如果不是凭借非凡的视力，沙林肯定没办法看到那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机器人。 三只放生机器人的外形分别是仿蜻蜓、仿蝙蝠和仿蜥蜴样式，可以看出它们的职能各有不同。 因此面对这种情况，隐藏身份的沙林没有急着冲进去，而是使用缴获的手机给凯克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并悄悄地从队伍尾端汇入这只医疗兵的队伍中。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连续震动三下，沙林做好准备，忽然抬手将两只沙袋扔向半空。 那些医疗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们下意识抬起机枪扫射沙袋，内藏定点爆破弹的炸开，瞬间在地下十几米深的甬道中下了一场沙暴！ 枪响就是信号，爆破就是命令！ 厚重的金属门嘭地撞开，十几名穿着和医疗兵一模一样防护服的‘英雄战士’从门后冲出，高声呐喊： “杀光帝国狗，为阿斯尔人民流淌的鲜血报仇！” “呜啦！” “呜啦——！” “呜啦——！” 狒狒和约翰大叔带头冲锋，沙林在防火墙公司的队伍中也给予最大声的呼喊回应，震撼人心的怒吼令所有医疗兵都不由得心中一颤！ 医疗兵本来就被突如其来的沙袋干扰了动作和实现，他们还没找到敌人的位置，死亡旋律已经在身后奏响。 嘭！ 哒哒哒哒哒…… “！” 刹那之间，哀嚎遍地，尸横遍野。 人类中弹就会痛苦、就会被绝望笼罩、就会死亡...... 沙林希望这些人还能记得如何忏悔，不过他听不到这些人的忏悔词了，借用一位大帝的话： 原谅他们是上帝的事，而我的任务则是送这些人去见上帝！ 旗开得胜的战士们踏过鲜血，齐声高唱战歌，大步向出口走去！ 离别的时刻已来临 你不安地直视着我的眼睛 远方降下了雷雨 担忧的神色涌现在鬓边 荣誉正在召唤我们 风儿从队伍的步伐中吹起 黑暗的天空中 闪耀着战士之星 心儿不会冷淡无情 火焰照耀着正义 为了爱情，为了为了伟大的兄弟情谊 我们献出自己的生命！1 “呜啦！” “呜啦！” 喷子开路，越来越多潜伏在甬道内的自己人加入队伍。 他们胸前挂着火腿，将身后交给兄弟，扫荡所有区域，邪恶的实验被扼杀在地下。 他们扶起辐射病患，砸烂疯子的电脑！ 他们扯掉头上的防护面罩，用火漆去泼防火墙公司的标志！ 他们用火焰烧毁丑陋不堪的变异生物，将希望之光带入无尽绝望！ 夕阳的余晖照在汹涌大海，他们用敌人的尸体填满深渊沟壑。 最终...... 作战时间十七分二十八秒，消耗子弹445颗，战果...... 全歼！ ...... 注：1歌曲选自：《向斯拉夫人告别》 第三十五章 别有深意 点点繁星点缀夜空，清凉的海风吹来，带给夜晚一丝清新。 逃离地下医院后，众人把所有物资都搬出地下医院，然后在树林里简单搭了帐篷，围坐在一起讨论。 浓烟飘散，甬道内的火势渐弱，辐射病患者们聚集在一起休息，安吉丽娜则作为唯一的幸存者被绑在树上，还有几个人离开树林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本来狒狒没想留下安吉丽娜，但有人认为她是防火墙公司指派到此处的小管理者，肯定知道很多机密。 所以他们才一直把这女人带在身边，打算从她嘴里挖掘出更多有用信息。 不过此刻，身强力壮的人们还是要先决定接下来的打算。 “狒狒，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直接回居民区把辐射变异的真相告诉大家吗？” “可是居民区那边也有很多防火墙公司的人，而且帕耶有四个指定隔离区！”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抛弃家人朋友自己逃跑吗，该死的，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再说这种没种的话，我会打断你的鼻子！” “好了，都别吵了，我知道迪克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让我们不要冲动，要仔细考虑.....” 男人们激烈的争吵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沙林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讨论中，只是在认真地烤火腿。 事情一直在发生无法预料的变化，本来他只是打算一个人逃跑，结果在遇到安迪把自己送到帕耶隔离区，又在地下监狱遇见凯克，还带着一大群人和防火墙公司火拼。 最神奇的是，火拼居然拼赢了！ 甚至几乎没有人在这次火拼中死亡，医疗兵的子弹打伤了几个人，不过在大火腿的保护下，也都是一些小伤。 按照接下来的发展来说，不出意料的话，以狒狒等人为首的游击队就要出现了。 沙林并没有做好加入游击队的准备，虽然之前的火拼同样令他斗志昂扬，但他本来的打算是离开阿斯尔地区和西南半球阿斯尔联盟（简称亚星西南联盟）。 而后，他会去境外找家整容医院，开始全新的人生。 其实除了凯克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以外，他在阿斯尔地区也没有别的太亲近的朋友了。 艾玛不算，那只是个梦。 而当初凯克之所以会和沙林一起来到卡帕市，也是因为沙林得到了艾玛父亲管理的公司offer，然后给公司推荐了同样毕业不久的凯克。 因此，此刻选择离开还是留下，这是个很艰难的决定。 烤肉烧好了，沙林从火腿上切下一块肉来到捆绑安利丽娜的树附近，自己吃了起来。 在临走之前，他想搞清楚一些事。 “喂，丑八怪，我饿了。” 安利丽娜不满地向沙林叫道，也许是因为其他人距离这里较远，所以安吉丽娜才暴露了她恶劣的性格，她只有在沙林面前会这样。 要知道在其他人面前，她的解释永远是那个无辜的、被防火墙公司逼迫进行恐怖试验的少女。 不过在早就暴露真实属性的沙林面前，安吉丽娜也懒得伪装了。 “你不会想吃我手上的食物的，这可是被辐射病患者碰过的食物，也就是被你们这些低劣的、疯狂的蠕虫迫害，一辈子都要被辐射病缠身的人们污染过的食物。” “我知道你的真面目，你最好把防火墙公司在卡帕地区、甚至阿斯尔联盟的所有部署情况交代清楚。” “对了，你还要把核电站爆炸的真实原因告诉我，这样或许我会考虑给你一点水喝。” “你们公司勾结了卡帕市高层，还是勾结了阿斯尔联盟高层？” “老实交代吧，不要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然你们为什么可以全面接管卡帕地区，你们做的一切和你们公司总部所在的地的统领者有没有关系？” 沙林将香喷喷的火腿在安吉丽娜面前晃了晃，显得不是很有耐心的样子。 安吉丽娜上下扫视沙林，看到他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在黑色口罩和防护服下，又鄙夷地嗤笑起来。 “小子，不过是手上拿了两把枪，就真把自己当特工了？” “卡帕核电站爆炸这件事，背后的利益关系可比你想象中复杂太多，如果你不打算和那边那个猴子一起干，就别问那么多你不该知道的东西。” “我倒觉得你应该先检查一下自己身上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把你送到我这里那个疯子，现在正沿途清理帕耶指定隔离区以外的所有生命，你和那个人认识？” “当然，我猜你们不熟，你浑身上下可没有半点那些人的气息。” 安吉丽娜说了几句让沙林听不懂的话，也是很久以后，沙林才想明白这女人说的这几句话中隐藏了多少信息。 只是以他现在的眼界和经验，他更多的感觉到安吉丽娜对自己长相的歧视，还有对自己刚刚做了那么多大事的轻视，而不是这些话背后深藏的事。 他难得的好心情一下子被安吉丽娜厌恶的目光打散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不敢对你做什么吗？” 沙林掏出匕首，眼中充满别样的恨意。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新兵，而他现在只是想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真凶，究竟是阿斯尔联盟高层还是在亚星超级公司排名前二十的防火墙，亦或是防火墙公司背后的帝国。 就算永远离开西南联盟，这也不影响沙林在心中保留对这些人的憎恨。 “咦？你也过来了？” 威胁的动作突然被身后人打断，凯克捧着一些吃的东西递给安吉丽娜。 沙林只好停止和安吉丽娜的交流，又故意压低声音和凯克说话。 其实从棺材里逃离以后，他的声音已经发生某些古怪的变化，比如更加低沉和沙哑，但为了保险起见，沙林还是刻意压低嗓音。 “怎么了，地中海和渔夫大叔找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打了好几通电话都联系不上他们，不过我们把所有尸体的防护服都扒下来找了，也没找到他们两个，估计之前就逃出去了吧？” 凯克伸了个懒腰，经历了这些事，他看上去也比从前稳重了许多，只不过还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的。 沙林看到在凯克面前又变成绵羊的安吉丽娜，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中慢慢升起，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儿。 不过他还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也不敢说太多，怕被凯克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也是他犹豫要不要留下来，和他们一起战斗的原因之一，如果一直和这些人在一起，他给自己安的阿斯尔联盟调查员身份迟早会暴露，身上的伤疤肯定也瞒不住太久。 如果再被凯克他们认出自己，那他感觉自己还不如远走他乡，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沙林没有去找自己的身份卡和手机，他想等一切都尘埃落定...... 不，阿斯尔联盟被侵入这么严重，或许这边迟早会爆发不可避免的战乱，如果要走的话，他得让凯克跟自己一起走！ 这种突然萌生的想法出现，在脑中穿来穿去，凯克的手却突然搭载沙林肩上。 “喂，我说现在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你还不打算摘下口罩和帽子吗？” “搞得神神秘秘的，这边距离卡帕市非常远了，只要我们不和病人们待在一起，根本不用担心什么辐射问题。” 沙林连忙绕开他的手，背对着凯克说道： “我不能被你们中的任何一个看到脸，这样对我们都没有好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那名字呢，名字你也不打算告诉我们吗？” 沙林低头想了想，一直没有名字也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但他又不能使用真名，不过电影里的特工们不都使用代号而不用真名吗？ 想到这里，他胡乱编了一个代号。 “你就叫我......毒气吧。” “......那好吧，毒气，狒狒他们想了解一下阿斯尔的调查员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有什么指示，我们回去说。” “好的。” 凯克勾着沙林的肩膀回到篝火处，大家身上还穿着防护服，不过都没有带防护面罩，正在吃饭。 “呦，我们的大英雄，你跑哪儿去了？” 约翰大叔热情地招呼沙林，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狒狒则坐在对面，俨然已经是这个小团队的领导者。 沙林向众人点点头，坐在地上。 “你们刚才都聊什么了，有什么想法？” “自然是要回去救人。” “我不能让我们的亲人朋友再被防火墙公司的人管控，现在我们手上有防火墙公司的武器和弹药，可以像之前那样偷偷潜入，从内部瓦解他们。” 坐在狒狒旁边的迪克说道，他以前是个车间工人，现在是狒狒最忠实的崇拜者。 “调查员同志，你接下来的打算呢？” “之前都忘了详细问你，既然上头派你过来，一定是因为他们意识到防火墙公司的阴谋了，那他们为什么还把卡帕交给防火墙公司的人管理？” 第三十六章 骑虎难下 “这个......” 沙林一时语塞，而迪克问他的问题，也是其他人想要迫切知道的事情。 阿斯尔联盟的高层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接下来又会做出哪些补救卡帕地区的举动，这件事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他们今后将要踏上什么样的道路。 也就是说，沙林接下来的回答，或许能直接左右一些事，这让他必须得更加谨慎地回答。 思索许久，沙林才缓缓开口。 “其实......上面暂时还不知道这些事，他们只是派我来收集情报。” “防火墙欺骗了很多人，它毕竟是亚星八十八个超级公司其中之一，亚星上有超过半数的生化制品、动物医药公司都出自防火墙财团，没人能想到他们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就连我也是来到这里以后才认清它们的真面目，至于后面要怎么处理我暂时还不清楚。” 沙林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在他自己伪装了一个特殊身份以后，当时的感觉还是挺爽的，但是伪装的时间一长，说谎的弊端和不自在就全显现出来。 此刻，逃跑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沙林相信后面这些人不管要做什么，都不需要自己了。 毕竟他不是真的联邦调查员，他只是个甚至都不敢露出真面目的变异人。 而听到沙林的答复，迪克相当不满，也不只是迪克不满意，几乎所有人都不满意沙林的回答。 “调查员通知，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啊，我还以为马上就有援兵到了呢，结果现在什么情况连你都搞不清楚。” “狒狒老大，接下来怎么办，是不是按原计划行事？” 迪克看向他身旁的狒狒，目光中充满崇拜，俨然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小弟模样。 端坐在人群中间的狒狒正在保养枪支，听到迪克的话，缓缓抬起他置于阴影下面的头。 “当然要按照原计划行事，虽然有些人抛弃了热爱这片土地的人民，但我们绝对不能自己放弃自己！” “我相信阿斯尔联盟人民没有孬种，卡帕地区的人民更是阿斯尔联盟中战斗力最强的，现在我们无处可逃，我们只能选择战斗！” “我们有枪、我们有子弹，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帝国、防火墙公司，甚至是从阿斯尔联盟手中夺过属于我们的生活！” “扛起枪杆子自己干，你们会怕吗？” “不怕！我们不怕！” 憋屈了数日的卡帕市民被狒狒充满激昂的话语激发了内心的仇恨，他们都认为此刻狒狒说的办法，就是他们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了。 而当狒狒讲完这些话，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沙林，检查沙林的反应。 不知为何，沙林似乎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一股排斥和凶狠，而他具有煽动力的语言更让沙林感觉狒狒绝对不简单。 但狒狒的话让容易就让人热血沸腾，其他人在见过黑暗和深渊后，很自然地信任着狒狒的话。 也许是因为沙林对于卡帕市并没有太多归属感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他的经历比其他人更多一些，而刚刚安吉丽娜的话让沙林产生一丝忧虑。 沙林并没有被鼓舞到，反而对人们的热烈感到一丝恐惧。 其实沙林原本不是阿斯尔联盟的原住民，他只是小时候从其他地区搬家到这里，当然他来到阿斯尔联盟的年龄太小，对阿斯尔地区以外的世界也没什么印象。 而沙林的第六感告诉他，自己必须离狒狒远点，他们不是一路人。 “对了，我们虽然暂时从地下医院逃出来，还缴获了大量枪支弹药，但居民区那边如果一直联系不上地下医院的人，那这里很快就会暴露。” “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快离开......” 沙林试着打断狒狒激情澎湃的‘演讲’，迪克突然对他的担忧嘲笑起来。 “拜托，调查员同志，我说你的提醒也太慢了点吧？” “这种事情狒狒大哥早就想到了，还要等你提醒我们再做准备的话，现在我们早就被防火墙公司的人抓回去了！” 迪克歪着嘴，好像狒狒的提前准备就是他自己想到的一样，狒狒却忽然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好了，迪克，你说的过分了。” “不好意思，迪克就是有点心直口快，还请你不要在意，我们都认为你才是把我们从防火墙公司手里救出来的英雄，我也代表大家对你表示感谢。” 狒狒略带歉意地向沙林道歉，但这话沙林怎么听都感觉有些问题。 什么叫有点心直口快？什么叫我们都认为你才是把我们救出来的英雄？ 难道把大家救出来的人是我，这件事还用谁认为吗？ 别扭的话让沙林越想越不舒服，他干脆不再发表任何看法，只想着等明天就可以带着凯克离开，沿着海岸线寻找逃离卡帕的监控漏洞，再也不回这片被恐惧和辐射笼罩的区域。 在狒狒主导的商讨中，他们决定明天凌晨四点起床潜入居民区，把防火墙公司的真面目告诉所有人，并且使用突破地下医院相同的手法对付隔离区的医疗兵。 沙林也同时做出决定，明天在居民区找到艾玛后就带着凯克和艾玛离开，不参与到他们的斗争中。 夜色更深，疲劳的‘战士’们和快进入梦乡，狒狒主动要求守夜。 沙林找了个平摊的地方，盖着小毯子休息。 海风阵阵，丝丝凉意从脖领灌入，他骤然打了个寒颤。 一片冷瑟之中，沙林忽然捕捉到一种陌生且带有试探性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他猛地睁开双眼，看到周围并没有什么变化，但那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风中带着金属味道，嘈杂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多...... 敌袭！ 沙林嗖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身后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火光照亮整片树林，三硝基甲苯的味道被海风带来此地，沙林这才知道原理迪克口中说的做好准备，竟然是在树林外埋下了好几处地雷区。 可是...... 沙林记得他们并未从防火墙公司的武器库里缴获到地雷，这些地雷是从哪儿来的？ 狒狒究竟是谁？ 第三十七章 英雄的作用 砰——！ 砰——！ 一时间火光照亮天穹，从远处传来的爆炸声瞬间惊醒所有人，在这样一片慌乱之中，狒狒却能马上显示出他与众不同的领导能力，快速组织大家冷静下来。 “大家先不要慌，这第一批敌人应该只是防火墙公司派来的侦察兵，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 “现在所有人拿好装备，我们从南边的小路上绕过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胜利一定属于站在正义一方的我们！” “对，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没错！我们才是站在正义一方的，我们不可能输！” 有了狒狒的安抚和鼓舞，人群中的惊慌失措和不安很快消散了，人们重新穿好好防护服、身上挂满武器装备，在迪克的带领下排成队列向南边跑去。 只有沙林还在犹豫要不要一起过去伏击，迟迟没有动身。 因为他还看到狒狒不紧不慢地来到辐射病患者们身边，安慰他们说防火墙公司的人不会进入这里，战士们会把敌人阻挡在树林外。 但愿如此吧。 沙林只能这样期待，他给枪换上新弹夹，就要跟在队伍末尾一起去偷袭防火墙公司的侦查兵，狒狒突然叫住他。 “喂，调查员先生！” “调查员先生，我有一项特殊的事情想请您帮忙，因为我思来想去也只有您才能办好这件事！” “还有什么特殊的事儿？” 沙林狐疑地问道，语气中充满警戒。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这家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但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儿。 “调查员先生，其实事情是这样的，虽然我已经让大家从南侧绕到敌人后方袭击了，但今夜的夜色太黑，大家抹黑行动的速度的确没办法保证。” “要是他们先一步发现患者们，那这些留在此地还生着病的人们就遭殃了！” “我已经沿途布置了一些地雷片区，但就怕火力不足，没办法拖住敌人的大部队来袭，所以我想请您带着武器埋伏在他们正面突破的必经之路上，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拜托您了，您可是我们的大英雄！” 狒狒突然抓住沙林的手，紧紧拉住他，目光中充满‘诚恳’的祈求。 不只是狒狒，现在连留在原地的患者们都开始请求沙林孤身前去正面阻击，他们慢慢围在沙林和狒狒身旁，让沙林丝毫没有可以逃跑的空隙。 “是啊，拜托您了，调查员同志！” “狒狒先生说的对啊，请您一定要拖住那些人啊，不然我们又要被抓回去了！” “调查员同志，感谢神将您带到我们这群受尽苦难的可怜人身边，您是神的代言人，感谢您......” 辐射病患者们可怜地哀求着，而此刻他们眼中的渴求，却像尖锐的刀子一样扎进沙林心口。 他很想拒绝，很想把枪扔在地上告诉他们： 谁tm愿意去死谁就自己去！ 老子不伺候你们了！ 但沙林也看到围坐在后方的小孩子们，有名脸上緾满纱布的小女孩儿，安静地坐在那里，污血从厚厚的纱布里渗出，眼中没有任何光亮，仿佛她正静静地等待死亡到来。 小女孩恍然抬头，眼神正好对上沙林的目光，她甜甜地笑了。 “叔叔，如果你没有生病，应该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我们得的是辐射病，科学课上缇娜老师讲过这种辐射病的，我们已经没救了。” 女孩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说出残酷的事实，有人慌乱地捂住小女孩儿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更多人则将自己的身形隐藏起来，诅咒她赶紧去死。 而对于沙林，在小女孩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一种来自心灵的震颤在脑中炸开！ 沙林，她比你坚强！ 烦躁的心绪忽然平和下来，沙林一把扯开捂住小女孩儿嘴巴的男人，将他狠狠甩在地上。 无视那个男人的谩骂和哀嚎，沙林不再选择退缩，也不为了这些人的感激和称赞，他只是想没有任何遗憾地离开了，让小孩子们还可以看到明早初升的太阳。 如果选择这种时候逃跑，他一定会良心不安。 “我会挡住防火墙公司的队伍，但究竟能抵挡多久我也不确定，你们最好行动快点。” “放心吧，就包在我身上！” 狒狒激动地向沙林拍着胸脯保证，吵吵闹闹的病患们也安静下来，沙林已经懒得理他们了。 不管狒狒这个人出于什么目的、来自哪个势力，以领导者的姿态诱导人们听从他的命令，至少他现在正努力博得人们的好感，所以他应该不会故意害死约翰大叔他们。 至于以后...... 沙林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他重新在身上绑了一排定点爆破弹，把喷子和冲锋枪的枪带儿系在一起，拖着武器走向正面阻拦点。 枪械在松软的野草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沙林第一次感受到手中的重量真实存在，而狒狒看着沙林离开的背影，阴狠的眼神一闪而逝。 第三十八章 榴弹炮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阴沉。 海风呼啸，巨浪拍打着岩石海岸，激起阵阵如深海恸哭般的悲鸣。 扭曲的月影倒映海上，在海平面的尽头，紫光妖异地绽放着，盘绕的触角之影在深海蠕动，只在海面留下一团如黑暗之花绽放的影团。 而在阿斯尔联盟公海海滩旁不远的树林中，将自己武装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正躲在一棵树上，准备随时开枪。 狒狒口中的埋伏点就在据点和树林边界的中段位置，沙林静下心来等待，刚才的爆炸声没有持续很久，防火墙公司的人也不至于蠢到知道有埋伏还继续踩雷。 不过排查地雷也不难，眼下他们会忌惮而没有忙着冲进来，大概也是因为地下医院这边突然失联，导致这些人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组织把地下医院给端了。 沙林这样推测着，毕竟如果突然有人告诉自己，只是二十几个各行各业的大叔大爷就能端了一个非法地下医院，估计他自己也会感到不可思议。 但你大爷毕竟还是你大爷，战斗力绝对不比年轻的小崽子们差。 知了急促地鸣叫，咯哒咯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沙林马上集中注意力，在瞄准镜中监视树林入口处的一举一动。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警报声急促响起，数只踩雷机器人沿着爆破轨迹不停发出警告声，它们被地雷炸翻后又继续排雷。 沙林在瞄准镜中看到，这些踩雷机器人和扫地机器人很像，都是扁扁的圆盘形状。 只不过这种踩雷机器人使用特殊材料制成，引爆地雷后就算被炸翻了，也能翻面继续使用，大概在经历5±1次的爆炸伤害后才会坏掉。 沙林知道，这种踩雷机器人已经投入使用很久了，许多国家和地区的遗留雷区都使用这种机器人进行排雷。 而随着埋下的地雷被逐一引爆，病患们所在的据点就越来越危险。 沙林打起十二分精神，在踩雷机器人后方寻找医疗兵的踪影。 很快，凭借微弱的紫色月光，他在树后看到数道如老鼠一般俯身前进的黑影！ 来了！ 沙林迅速调整枪口方向，屏住呼吸，看着那些人一点点接近，距离有效射程范围，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高倍镜里的黑色人影慢慢扩大，沙林沉稳地扣下扳机。 嘭——！ 嘭——！ ...... 完美，连续两发命中！ 喷子的威力绝对不是吹出来的，子弹在破空中炸开，散弹瞬间穿透那些人的防护服，沙林迅速换上子弹头，顺着提前绑好的绳子荡到另一颗树上。 开枪后必须马上转移阵地，这点经验他还是有的。 s-12k型霰弹枪的连发功能让沙林瞬间收割最先踏入他领域的敌人，后面的医疗兵看到有埋伏阻击，马上做出‘所有人停止前进、原地待命’的指令。 “有多少人埋伏？” “还不知道，视野中只看到一个人，还不能确定对方人数，一切小心行事。” “先派无人机侦查，确定敌方人数和火力后，我们再决定进攻计划。” “明白。” 带头戴式夜视仪的医疗兵们小声交流，他们虽然不是正规雇佣兵和军队出身，但也会有些训练，只不过是经验有限，在遇到这种事情时还是吃过亏了才知道该怎么做。 沙林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而且他们说的是帝国语。 阿斯尔语、帝国语、自由城邦通用语、亚星通用语...... 亚星上的语言种类有很多，只不过帝国语和城邦通用语是最常用的，亚星通用语则是有人根据这两种使用人数最多的语言进行整理融合创造出来的一种官方语言。 当然，不管是自由城邦还是帝国，都不屑于使用对方的语言，也不喜欢使用亚星通用语。 它们彼此之间的仇恨和鄙视，已经延续了上百至千年，听说从人类刚刚进入全面信息化时代以前就开始了。 沙林并不了解帝国和自由城邦的历史，他现在只看到两架无人机直接从天上飞入小树林，嗡嗡嗡地在沙林头顶盘旋，将对面的埋伏情况尽收眼底。 他连忙调转枪口，向无人机射击，但这两架无人机在空中盘旋，灵巧地躲开子弹。 “啧。” 沙林皱紧眉头，虽然在静态射击中总有不错的成绩，他却拿快速移动的无人机没办法，而且在他攻击时，自己的位置也完全暴露。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和狒狒约定好的15分钟，可连半个援兵的影子都没看见 “该死，他们究竟什么时候到？” 沙林不知道狒狒要让埋伏队伍绕多远的路，至少到目前为止他都没看到树林中有另一队人马出现，如果他们再晚三分钟到位的话，自己怕要被挺不住。 而在沙林充满怀疑，并试着把无人机射下来时，医疗兵们还在哇啦哇啦交流。 “z-38，根据无人机监测，阻击我们的好像真的只有一个人。” “你确定？” “当然！” “艹他妈的，就一个人留下阻击也敢小瞧我，真以为一个人就能阻挡这么多人吗？” “把tnnd的玛斯顿榴弹炮搞上，给他丫轰下来！” 骂骂咧咧的z-38号接过身后医疗兵递过来的大家伙扛在身上，没有比现在更需要榴弹发射器出马的时刻了。 作为比最大号短霰弹枪还打上三圈的玛斯顿榴弹炮，m9940mm榴弹发射器一出场就自带威慑效果，它拥有完美的机身设计和弹道，就像没有安在坦克上的迫击炮！ 沙林目光扫过，忽然间一愣，瞬间就被防火墙公司拿出来的武器震撼到呆住了。 他吞咽口水，放下武器，转身就跑！ “艹，这nm还玩什么！” “有没有搞错，这种东西他们也有，真把隔离区当战场了！” 沙林发誓，他从来没有这样迅速地放弃过一件事，而且还是他已经和别人约定好的事情。 但本能已经对他的身体下达指令，他没有迟疑地跳下树干，什么见鬼的希望、什么为了孩子们的明天也都抛之脑后，他现在只知道拼尽全力奔跑！ 跑！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沙林像只已经知道自己要被剁了的大鹅一样在林中狂奔，而在他身后，编号z-38已经做好射击准备。 第三十九章 真兄弟 瞄准…… 射击…… 嘭——！ 只很小的挤压声，火光极速蔓延！ 炮弹穿过一切阻挡的障碍物，扫荡所有掩藏在死角的敌人，哪怕是在重重树干后面的沙林也感受到一股强大得足以震碎五脏六腑的冲击力！ 红光冲天，凌乱石块和落叶和男人一起被轰飞，仿佛世界正在以爆炸点为圆心接受洗礼。 内脏都被挤到一起，沙林直接被榴弹炮的爆破力轰飞，在爆炸卷起的热浪中重重摔在砂石地上。 血和肉沫止不住地从嘴里喷出，他被阵阵耳鸣扰得大脑欲裂，脑海里只剩下一个问题： 都过去二十分钟，大部队为什么没来！ 艹，被耍了！ 狒狒！ 沙林在脑中叫嚣，怒火和巨大的恨意在他通红的瞳孔中燃烧，那个男人眼底深处隐藏的恶意，终于被沙林原原本本地看清楚了。 此刻，痛到麻木的身体却并没有因为爆炸的冲击力衰败。 破碎的人体组织和内脏正以难以察觉的速度愈合，断裂胸腔骨和腿骨开始重塑...... 被爆炸物穿透的肉体破开一处处空洞，而这些血淋淋的空洞中间，新生的肌肉组织像蛛网一样缝补，迅速填补残缺的肉体组织...... 沙林不停吐出体内淤积的污血，努力从地上爬起来，在爆炸另一端，是防火墙的医疗兵的欢呼雀跃。 “perfect！榴弹炮的威力果然不是盖的。” “走，过去捡尸体了！” 编号z-38随手把m9940mm手持榴弹炮扔给身后的人，兴奋地向大面积损毁的树林走去。 此刻，沙林正趴在地上呕吐，防护服被炸得稀碎，连一直呆在脸上的黑色口罩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暗红色的血浆如瀑布一样向外喷涌，中间还夹杂着某些碎肉和破损组织，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是身体受到外部挤压而毁掉的内脏。 他也切身体会到，连呼吸中都带着痛、以及连呼吸时都喷着血，是什么感觉。 就是痛苦得想死的那种感觉。 而此刻的痛苦，也让沙林浑浑噩噩的脑子更加清醒，他终于读懂了狒狒眼中的恶意，以及安吉丽娜眼中的讥讽。 早该想到了，狒狒就是想让我死在这里的，怎么可能真的带人来帮我？ 估计他还会算准时间，在这些医疗兵打算对辐射病人做些什么的时候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这样人们会更感激他，没准那只大猩猩还会给我召开一场追悼会，用我的死来激发人们心中的仇恨！ 呵，我还真是个工具人啊？ 还想着多拖几分钟，他们就能袭击这些人的屁股了，结果完完全全被他算计了吗？ 真够糗的！ 那只混蛋猴子，以为我一定会死吗？ 以为事情一定会按照他所预料的那样顺利发展吗？ 该死的狒狒！ 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一定要...... 身后杂乱的脚步声近了，虽然眼前一片模糊，沙林还是摸了摸身上的枪带儿，机关枪剩下一把，喷子还剩一把没掉，子弹充足。 反正现在跑是不了了。 但是这不耽误我收拾你们这群杂碎！ 弄死那个开炮的！ 沙林在烦躁中露出近似疯狂的笑意，他依旧趴在地上，做好在关键时刻翻身开枪的准备。 声音，越来越近了...... “......哈，我说什么来着，果然已经死透了吗？” “虽说用的是上面淘汰的装备，但这榴弹的威力可是实打实的，就算穿了防弹服也没用。” “我都后悔了，应该用威力小一点的武器，这种人应该抓起来严刑拷打，问出究竟是哪个势力派他来对付咱们公司，再问问他还有没有同伙。” z-38号毫无悔意地说道，这些话也只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不用这么麻烦，把他脸照下来，回去传到资历库搜索一下不就行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就这么做吧。” 防护服上印着z-40的医疗兵吊儿郎当地走到‘尸体’边上，蹲下来企图翻过沙林的身体。 沙林的手指攥紧枪支...... 忽然，从树林中竟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住手，你们这群该死的臭虫，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好事！” “放下你们肮脏的手，不许碰他！！” 愤怒到破声的嘶吼从阴森的树林里传出，仿佛亲眼看到母狼死在眼前的狼崽子一样哀嚎，沙林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突然一僵，心中暗惊。 他怎么来了！ 凯克、这小子现在不是应该跟在狒狒的突击队伍中吗？ 可沙林根本来不及多想，随之而来的枪声令医疗兵们连忙躲避，血泊也成为交火战场。 “什么情况，你不是说就一个人吗......” “该死，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 哒哒哒哒哒...... 勉强抬起目光查看，沙林看见模模糊糊的重影在眼前重合，那个高个子的男人冒着枪林弹雨拉响炮弹，然后不顾一切地冲向自己...... 这家伙一定是疯了！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沙林抑制不住地急躁起来，此时凯克已经冲到他身边，拖着他就往树林里逃去。 手榴弹在那群医疗兵脚边炸开，凯克扛着沙林艰难地向树林外面移动，由于沙林的身体被凯克随意移动，又开始止不住地大口吐血。 因为呕吐时候难受的感觉，沙林的气息越来越弱，这种血腥的画面更让凯克焦急地在沙林耳边叫喊，听上去快哭了。 “喂，沙林，挺住啊！” “混蛋、王八蛋、臭小子、我让你别死！” “不许死啊，你小子听到没有！” 凯克背着他逃离火拼区，一边大声叫喊，沙林实在被他吵得头更加疼了，把嘴里的血吐干净，提起微弱的气息打断凯克的叫唤。 真是麻烦，这小子从小就爱哭，十几年过去了都没变。 见到凯克的时候，沙林心中的狂躁也消失了。 “啊啊、听到了，你这个啰嗦鬼.....”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混蛋，你这臭小子在监牢里传纸条时我就猜出来了，假期作业我抄了你十几年，难道还认不出你的字吗？” 凯克直视着沙林的眼睛，看到他狰狞的脸，眼睛里充满痛苦和悔恨。 第四十章 我救下来的 紫色的月亮照在海面，海风吹过，连空气中都带着腥味儿。 一片狼藉的海边树林中，凯克充满痛苦地看着沙林的脸，不带有任何鄙夷和恐惧，气喘吁吁地回答。 他的体力可没有进化后的沙林体力那么好，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他只能使出吃奶的劲儿拖着伤痕累累的好兄弟。 但他还不知道沙林刚才几乎是在爆炸中心活下来的，不然他一定会惊讶于沙林的身体，为何在承受了那么强力的爆破伤害后还能好好活下来。 沙林歪过头，他还不太适应以这种模样和凯克对话，一边咳血一边问他。 “所以，你为什么会自己来找我，其他人呢？” 凯克的脸忽然阴沉下去，简单解释道： “......我刚才偷听到狒狒和迪克的悄悄话了，他们根本就不打算带人过来帮你，而是决定从南边小路直接绕到最后方，去抢那些人的车和重型武器。” “我和狒狒吵了一架，但是他执意这样，我就自己带着装备过来帮你了。” 凯克略带平淡地快速讲完事情的起因经过，沙林却轻易地从他目光和语气中察觉到什么。 想必为了自己的事儿，凯克一定和狒狒发生过激烈的争吵，或许他们还打了一架，但涉世未深的凯克自然应付不了极有可能是其他地区间谍的狒狒。 想到这里，沙林对凯克复杂的感激已经无以言表，对狒狒的厌恶和憎恨又更多一层，凯克却显得不那么在意这事儿。 或许是防火墙的医疗兵也需要整理一下，身后的炮火没有那么密集了，凯克放下沙林让他在树根旁边休息，自己则叼着一根烟一屁股坐在地上。 装备吊儿郎当地挂在他身上，让他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沙林一直警惕着身后，重新给喷子上膛，检查凯克带过来的枪支弹药。 凯克狠狠抽了一口烟，将烟屁股碾灭在脚底，似乎终于鼓起了什么勇气一样，忽然靠过来抓住沙林的肩膀，严肃且恶狠狠地看着他。 “沙林，今天你的命是我救下来的！” “是是是、是你救下来的，你......” “所以沙林，我告诉你！” “现在、你的命是我救下来的，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死，你知道了吗！！” 凯克一字一顿，咬着牙齿挤出这几个单词。 没有人知道在沙林被充满辐射的暴雨浸泡、变成这副鬼样子出现在凯克眼前时，他心中的后悔和愧疚，也没有人知道他在e区监牢里，看到沙林还活着的时候内心充斥了多少庆幸。 更没有人知道，在凯克看到沙林对医疗兵割喉时，他的震撼和痛苦。 凯克知道，在这儿短短的几天时间，沙林一定度过了他本不该承受和经历残酷回忆。 而就是那样短短一通、也可以说是在信号消失前的最后一通消息，让凯克和其他朋友此时此刻还能活下来，没有变成那些恐怖的怪物。 凯克是个在性格上直来直去的人，也是个没办法对别人的恩情当做理所当然就欣然接受的人。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把别人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但那些人中恰恰就没有凯克的名字，所以他才义无反顾地和狒狒那伙人分道扬镳，孤身一人前来救人。 凯克非常感恩，对沙林并没有死、自己还有机会回报他这件事儿。 所以，他才会在此时此刻这样郑重其事地告诉沙林，他的命比任何事都重要，因为它现在已经不只属于你自己了！ “好......” “我听你的，尽量不死......” 沙林看着凯克从来没有露出过的表情，努力裂开嘴角，露出难看的笑容。 “不是尽量，是一定不可以死！” “好，我一定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 拍拍凯克的胳膊，沙林希望凯克可以放松一点。 他可从来没期待过凯克这种程度的感激，对于真正的兄弟来说，他甚至不要求凯克对自己有任何回报。 就像有天凯克缺钱，自己也会抱着这钱或许永远还不上了，也愿意把钱借给他一样。 虽然在这种逃命的时候想起这些事有些不合时宜，但沙林也没办法控制自己对凯克只身前来的感激，更加感动于在凯克看到自己的脸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问。 凯克看他的眼神，几乎让沙林忘记了自己毁容这件事。 不过，相认的时光该结束了，他不能拖累凯克跟自己一起被杀。 “好了凯克，别还像小时候一样那么容易陷入情绪里。” “现在你自己的话奋力逃跑，还有可能跑出这片树林，你不能和我一起行动，你很容易死在这里的。” “我就在这里埋伏，可以帮你拦一下......” 沙林说着说着又突然咳血，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虽说这具身体已经发生‘进化’，但那些生命力顽强的变异体不也都会被杀死吗？ 是怪物就会被杀死，这句话他从哪儿看到的来着...... 不过对付那几个追赶自己的医疗兵，沙林倒是没感觉有太多压力，榴弹炮都轰不死自己，他们总不能再把等激光炮、光子能量炮都搬来吧？ 只是听到沙林的话，凯克就像受到巨大的刺激，疯狂地摇晃沙林支离破碎的身体，在他耳边怒吼： “妈的，你这个大憨比，混蛋、你把我说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是吧！” “你特m的煞笔，是不是装了两分钟聋哑人就真变聋了，现在你的命是我的，我还没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你要是敢不听话，老子就特m的一枪蹦了你！” “老子手里有枪你看到了吗？老子有枪！给你给老子放尊重点！” “你信不信、你信不信老子能现在就毙了你，让你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 为了感恩回馈读者朋友对本书的支持，从即日（2020.03.25）起，本书决定开启两项活动。 活动一：本章说点赞活动，每天发布的新章节，截止至第二天早上7:30，累积本章说点赞数最多的读者朋友，将获得200起点币（非赠币）奖励，书友圈开通以前加官方q群（777478265）用现金红包代替。 活动二：本章说答题活动，在每天发布的最后一章新章节，鳗鱼会在章末提一个问题，问题大部分和书中内容相关，少部分其他问答，第一个回答正确的读者将获得200起点币（非赠币）奖励，书友圈开通以前加官方q群（同上）用现金红包代替。 活动三：为了能给大家提供更多的活动，希望大家踊跃地在书友圈打卡、点赞、留言，以后就有固定经费做活动了，经费会全部回馈给大家，以上。 ps：活动一、活动二即日起效，永久生效，直至本书完本，欢迎各位读者朋友们踊跃参加活动，感恩。 第四十一章 再遇地中海 “哎，你大爷的，老子身上还有伤呢，疼、疼疼疼疼......” 沙林的骂声和嘶声不断，本来他感觉自己还有半条命在，经过凯克这么一摇，现在可能连四分之一都没了。 而凯克听到沙林喊疼，连忙不再晃动，继续搀扶着他向大海方向移动，沙林也不忘询问公司里其他朋友的情况如何，比如艾玛小姐。 “对了凯克，艾玛怎么样了，她也在隔离区吗？” “狗日的，枉我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救你，你还有力气关心女人，我看你也好像没受那么重的伤啊！” 凯克一拳打在沙林肚子上，他又喷出许多肉沫和淤血，凯克这才别过头去，不情不愿地回答。 “事故发生第二天，艾玛就被她老爸接走了，现在估计已经出国了吧？” “至于其他人，都在指定隔离区里待着呢，就我一个人为了你的事儿被他们抓进来。” “这样啊......” 知道艾玛早就离开卡帕地区后，沙林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他们漫无目的地继续向着某个方向逃亡，而经过凯克的一番折腾以后，沙林又吐出大量淤积的污血，竟然还感觉身体舒服了一点。 沙林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凯克独自离开了，他只好继续问凯克： “我说，就这样傻跑下去不好吧，你还有别的逃跑计划吗？” “就这么搞下去，到最后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啧，老子不用你管！” “就算今天真就死在这儿了，老子也愿意！” 凯克倔强地死死抓紧沙林，生怕沙林像上一次一样独自走掉。 他也清清楚楚地看到沙林脸上的疤痕、手上溃烂的皮肤、眼中的警惕，还有在面对自己时的小心翼翼。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那天晚上，他非要在艾玛的生日party上给他的好兄弟制造表白机会，才会导致沙林一个人离开酒店置身雨中。 其实从卡帕市区撤离没有看到沙林，凯克就意识到那天晚上沙林在骗他。 他知道沙林一定出事了。 而在这之后，凯克在帕耶隔离区里过得浑浑噩噩，他认为是自己害死了沙林，虽然死在辐射雨中的市民很多，但沙林本来不用死的...... 只要那晚他没有多嘴！ 凯克一直都陷在深深的罪恶感中，直到他在地下医院里再次见到沙林。 虽然不知道在沙林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发誓，这次一定不会再让沙林独自面对一切！ 激烈的炮火声又在身后响起，榴弹在他们身后轰然炸开，凯克身上的手榴弹很快用光了，他只能用一只手扶着沙林，一只手抬枪在身后胡乱扫射。 好在沙林也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抬起枪一起向后方扫射。 天色灰蒙蒙地亮起来，像是打不起精神的病人，凯克和沙林走走停停，沾满水珠的野草割破他们的衣服和皮肤，那些敌人依旧穷追不舍。 很快，树林中起雾了。 眼看着身后的医疗兵渐渐消失在晨雾中，没等凯克歇息一下，更加猛烈的炮火在他们身边炸开！ 紧紧跟随的防火墙公司医疗兵不打算给沙林和凯克留出一丝喘息时间，而在他们前方，恍然出现两道黑涔涔的人影。 “！” 凯克和阴影差点撞在一起，沙林瞬间将凯克推开，将前方的两个人同时扑倒在地，两把枪口堵同时住他们的嘴，污血滴在他们脸上，恐惧瞬间成为主导色彩。 在空气中弥漫的气氛，是被扑倒在地的人，对沙林的恐惧。 唾液粘在冷冰冰的枪管上，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快速流到地上，地中海难受得眼角翻出水痕，在看到沙林的脸后更惊恐地乱叫。 “怪物、怪......” “咦？怎么是你们！” “地中海，渔夫大叔，昨天我们从e区粉笔以后，你们跑哪儿去了？” 凯克看清楚来者后兴奋地跑过来，连忙挪开沙林手中的枪管，把他们扶起来。 “你......” “他......” 地中海还惊魂未定，颤抖着指向沙林，下意识远离沙林不停后退。 沙林冷哼一声，把头扭过去，重新戴上被爆炸物烧穿的帽子，并用手擦干净嘴角的血，从衣服上撕下一块破布条重新戴在脸上，挡住自己大部分脸。 “竟然是你！” “可......可你究竟是谁？” 地中海这才认出沙林是谁，惊讶地大叫出来。 沙林早就预料到普通人看到自己的脸会是这种反应，他也不想解释什么，抱着枪走远了一点，当然这点距离并不妨碍他听到凯克和地中海、还有渔夫大叔交流。 虽然之前身体被震麻了，但吐出瘀血以后，他渐渐能察觉到身体在复苏，身上擦伤的血痕也在结痂。 看来身体进化以后，不只是感觉变敏锐、记忆力变好，连身体的恢复能力也变得超乎常人。 沙林对自己的身体又有了更多认识。 另一边，地中海和渔夫大叔拉着凯克走了好几步，直到快要看不见沙林的身影，这才停下问他。 “凯克，他......究竟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渔夫大叔刻意压低声音问道，丝毫不知沙林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说完还忌惮地回头看了一眼沙林。 “这件事说来可就复杂了，不过他绝对不是坏人，他是我朋友。” “大叔，你们还是先告诉我昨天什么时候离开地下医院，离开这段时间你们跑哪儿去了？” “你知不知道昨晚为了找你们，我们把整个地下医院都翻了一遍？” 凯克十分不满地问他们，地中海和渔夫大叔互相看看，再次小心翼翼地回答。 “其实，昨天我们是出去联系救兵，寻找离开卡这里的办法去了！” “什么救兵？” “你们找到离开卡帕的办法了？” 凯克瞬间瞪大眼睛，连沙林都不自觉地把身体向后靠了靠，让耳朵更凑近一些，他同时也正在用匕首背面的锯齿部分在路上的树干上锯出一道豁口。 忽然，他又听到追击的脚步声，连忙呼喊凯克。 “边跑边聊吧，那些人又来了。” “他说的对，我们身后有一队防火墙公司的追兵，咱们先跑再说！” 地中海和渔夫大叔连忙接过枪，拔腿就跑。 第四十二章 逃离的办法 凯克听到沙林的提醒，还想跑来搀扶沙林，却被他拒绝了。 现在沙林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从肺腔中传来的痛苦，除了因为失血过多而感觉到的些许眩晕，沙林的力气也回复不少，他甚至怀疑现在自己都可以把凯克扛起来参加竞速比赛。 刚被炸得半死，现在就几乎恢复如初，而且力量还变得更加强大，这种事实在是太令人怀疑了。 沙林不希望更多人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体上的变异，低调一点不是什么坏事，同时根据身后追兵步伐声音的大小，他迅速判断这些医疗兵抵达此次的时间。 将身上最后两只顶点爆破装置安在树上时，凯克又在催促他了。 “沙林，你还在干嘛！” “快点跑啊，我都看到那些人的影子了！” “嗯。” 沙林倒退着撤离，在医疗兵队伍现身、到达刚才沙林设下埋伏的位点瞬间开枪，子弹直奔定点爆破装置飞去！ 轰隆隆...... 粗壮的树干奔着那十几名医疗兵倾斜倒下，他们乱做一阵惊鸟，整支队伍也被瞬间冲散了，沙林这才满意地回身快速追赶凯克和地中海等人。 在逃跑的路上，地中海终于开始讲述他昨天从监控室跑掉后，都做了什么。 具体的离开过程倒也不值得过多叙述，也就是小心翼翼地藏身在医疗兵中间，直接走出地下防空洞，不过地中海的确是发现和意识到了某些事情，才会急着离开地下医院，只找了渔夫大叔和他一起离开。 这其中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虽然凯克等人使用医疗兵的手机解决了他们之间的通讯问题，但依旧无法联系外界。 这些人依旧处于和外界失联的状态。 因此地中海马上联想到，在卡帕地区内应该有一处专用的信号塔，负责防火墙士兵间联络。 想要获得真正的保障和安全，他必须尽快连接到卡帕地区以外的网络，甚至在公共论坛曝光他见到的一切，或是求助更专业的救援平台，把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救出卡帕地区。 而地中海选择没有告诉其他人就离开，正是因为那时大家都被狒狒的演讲感染了，一心想要和防火墙公司火拼，他说的话根本没人在意。 但地中海并不认为这群临时组建的‘杂牌兵’有能力存活下来。 这点，是地中海的思维，与沙林和其他人都不同的地方。 就算他们真能通过战斗的方式冲出地下医院，也不可能一直这样战斗下去，这和写程序一辈子不出bug一样难。 “所以你就自己偷偷跑出地下医院，寻找能连上网络的地方去了？” 凯克疑惑不解地问道，他不懂手机和网络相关的专业知识，因此只能这样猜测。 “你这么理解也行，毕竟当时我们在地下，所以我不清楚是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导致手机无法连接到网络，还是因为其他一些原因。” “所以我就自己先回到地面了。” 地中海一边跑着，一边气喘吁吁地解释道。 他的身体素质比一般人还差，此刻抱着枪跑路，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那结果呢？” “结果我在外面也没能连上公共网络，我敢肯定，卡帕地区的所有信号都被屏蔽了。” “......” 地中海的话顿时让沙林和凯克心中一沉，刚刚升起的希望就被海水扑灭，只不过深沉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很久，地中海忽然又话锋一转，露出洁白的大牙。 “不过我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就回来了......” “靠，地中海，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有办法了你就直接说啊！” 凯克气得快要扬手打人，地中海连忙把渔夫大叔拉过来，和渔夫大叔一起解释他究竟找到什么离开的办法。 原来地中海在离开的时候遇到同样想要尽快逃出地下医院、联系出海儿子的渔夫大叔，他们就结伴而行，在伪装成防火墙公司的医疗兵后顺利出逃。 而后，在渔夫大叔的帮助下，地中海找到了附近废弃了十几年的帕耶镇港口。 帕耶镇毕竟是沿海地区，虽说这座小港口在卡帕市附近的卡帕港建立起来以后就逐渐荒废了，但港口一直保留下来，作为帕耶镇渔民的一处登岸地点。 最幸运的事情是，港口上还有一座信号塔！ 虽然只能联系出海打渔的船队，但这就足够了。 地中海和渔夫大叔通过港口信号塔联系到渔夫大叔的儿子太利，并将卡帕地区的情况简单叙述给太利后，太利所在渔船的船长同意派一条船到帕耶镇港口接应。 这支捕鱼船队也不会回卡帕港口了，而是会选择另外一处安全的港口登岸。 “所以，你是说我们会有一条船带我们离开！” “这简直太棒了！” 凯克听完断断续续的讲述后，一把抱住地中海，照着他秃顶的脑袋就亲了一口，也不管他头上有没有冒油。 这条消息令他兴奋到什么都不顾了，只要能离开这该死的辐射污染地区，什么事都好说！ 听到地中海和凯克的交谈，沙林心中也难免激动起来。 这段时间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但他最终的目标就是离开卡帕，只要能尽快离开这里，不管防火墙和狒狒做了什么，他都可以暂时抛之脑后！ 只不过这时候，地中海又突然问起其他人在哪儿，为什么凯克和‘调查员同志’会独自被医疗兵追赶。 而当地中海一提起这件事，凯克心中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 要是他再晚去一分钟，沙林就死定了！ 想到这里，凯克没好气地回答。 “狒狒那些人没有离开的打算，他们计划偷袭帕耶隔离区，先占领四个隔离区中的一个，再以此为据点占领另外三个指定隔离区，说要救出所有人。” “狒狒疯了？就凭他们几个人和几把枪？” “......其他人也同意跟他一起干？” 地中海和渔夫大叔满脸惊讶，虽然之前在地下医院里的时候，狒狒就显示出他的野心，但他们从未想过反攻这种事，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第四十三章 未来在东北 地中海皱紧眉头，心中对狒狒的所作所为充斥着不满。 果然当过兵的人，他就不怕死吗？ 那其他人为什么也愿意跟着他一起去对抗防火墙公司？ 凯克不知道地中海在想什么，他只是非常不满狒狒对待沙林的态度，所以狒狒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没安好心了。 就算再神经大条，他也感觉到狒狒不想沙林留下来碍事，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再回到狒狒那边，而地中海和渔夫大叔的决定，则关系到他们能不能顺利上船离开。 所以凯克还是直白地问地中海。 “你们怎么考虑的，直接走还是留下来和他们一起战斗？” “我才不要去和什么防火墙公司还有变异生物战斗，看看我的秃头吧，我可是脑力劳动者！” 地中海迅速摇头，还作出夸张的表情，然后和凯克一起看向渔夫大叔。 “我也没兴趣搞什么占领战斗的，我儿子还没结婚呢，不过我们现在就这么走了，真不用管他们了吗？” 渔夫大叔的回答略带迟疑，因为他还记得监狱里那些老朋友们，说一点都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不然他和地中海也不会在联系到船队后返回，直接留在那边等船就好了。 凯克和地中海也不是冷漠的人，只不过他们比渔夫大叔更清楚狒狒的煽动力。 没有人愿意当恶人，所以此刻他们都沉默着没能做出决定，最后凯克只好向一直跟在队伍最后的沙林求助。 “沙林，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你不是有电话吗，不如先和约翰大叔联系一下，跟他说我们找到离开卡帕地区的办法了，让他们自己决定是跟着狒狒留下来战斗，还是跟船离开卡帕。” “对了，你还要多提醒约翰大叔一句。” “你就跟他说辐射患者需要得到更好的治疗，至少让狒狒派人把病人送出帕耶隔离区，他们就算继续留在这里，对狒狒来说也只是负担。” 沙林的答案瞬间化解了凯克等人心中的愧疚和不安，凯克连连说对，马上掏出手机。 但他想了一会儿，却没有给约翰大叔拨打电话，而是选择了发送消息。 沙林知道他心里还别扭着，其实沙林的脑子转得一向很快，只不过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直到现在他才能真正冷静下来思考。 天色越来越亮，他们也终于跑出这片树林，身后几乎没再传来枪响，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继续向渔夫大叔口中废弃的帕耶港口移动。 而被沙林埋伏被断树阻挡步伐追兵步伐处，被大树压在下方的医疗兵还在呻吟。 清脆的高跟鞋声从雾气那端传来，一道婀娜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犀利的电光快速闪过，粗壮的树干瞬间被切割成十几段，忙着把伤员拖出来的医疗兵也终于看清楚来者样貌，全都不激动地大喊： “安吉丽娜组长，您、您终于出现了！” 安吉丽娜手中的光剑依旧炫目，电浆流嗞啦嗞啦地在超细限制管中流淌，更让这个女人伴随着一股危险气息。 而她左手还拿着一只手机，上面正闪烁着一条群发的消息： [我是凯克。] [两个小时后会有船只抵达位于地下医院正西方向、2.5公里处的帕耶港口，想离开卡帕地区的朋友准时抵达港口，船只将准时启程，过期不候。] 安吉丽娜脸上绽放出妖异的笑容，掐着腰身看向西方。 “收拾好武器，跟我去抓漏网的大鱼了！” “是，安吉丽娜组长！” 医疗兵们马上挺直腰板敬礼，再也不是先前那种毫无组织纪律的模样。 安吉丽娜删掉短信，又拿出另一只藏在头发里的微型卡片机，查看来自防火墙总公司的邮件： 《关于无定向组织分化的基因突变体dna序列与基因库比较分析报告表》及《活体抓捕命令书》 女人妩媚地撩了撩头发，动作性感而美艳，既然总公司下达了务必要将这具基因突变体带回帝国的指令，那个名叫沙林的男人，安吉丽娜就非得抓住他不可了。 ...... 海风吹在脸上，带来一丝冷瑟。 从沙林等人抵达废弃的帕耶港口，已经过去大约一个小时了，他们还没看见其他人的身影。 渔夫大叔坐在礁石上抽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地中海则继续使用信号塔联系太利所在的船队，和他们确认抵达帕耶港的具体时间。 毕竟大海上充满着许多未知的危险，只有不间断地接收信号，地中海心里才能安稳。 沙林也站在锈迹斑驳的甲板上，身体靠着栏杆，一直望着雾蒙蒙的东北方向，凯克奇怪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是那边除了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什么都没有。 “臭小子，你看什么呢？” 凯克担心地问道，他早发现这次和沙林重逢，这个从小和自己光屁股长大的男人身上的感觉变了许多。 这不是凯克的错觉，虽然沙林从前就喜欢在心里藏着事儿，这和他从小到大的经历有关系，但沙林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孤独、惆怅、深沉...... 这中间还带着一丝冷漠和对所有人的疏离，令凯克感到十分陌生。 而在听到凯克的话，沙林收回目光，淡然地笑了笑，又说了一句让人完全听不懂的话。 “我在看未来。” “未来？” “沙林，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是不是最近受到太多刺激，你出现幻觉了？” 凯克更加困惑，他使劲儿揉揉眼睛，也看不出东北方向有什么‘未来’能看到，在阿斯尔的土地上，整个北方都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凯克，你知道我从来不说胡话。” “坐船穿过八一九海峡，再横渡双果黎海进入亚丁洋，一直向东北方向航行，我们就能进入自由城邦的海域了。” 沙林拍拍凯克肩膀，重新背起武器，向港口入口处走去。 虽然暂时没发现防火墙公司继续追击他们的身影，但在离开这里之前，他都不能掉以轻心。 凯克却被他的解释吓到了，惊讶地在喊住他。 “沙林，你究竟在说什么！“ “难道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回格西镇吗？你去自由城邦做什么？” 第四十四章 跟我一起走 凯克口中的格西镇，就是沙林和凯克从小生长的地方。 虽然沙林的父母早就不在他身边了了，但凯克的父母和亲人都还在格西镇那边，如果沙林没有记错的话，凯克还有个才上中学的妹妹。 但沙林的确不打算回格西镇了，他甚至不打算再回阿斯尔联盟的领土。 而且他也不是因为曾经遇见过来自自由城邦的安迪，就突发奇想地想去自由城邦生活，这只是一个无奈的选择。 “不是我自己去自由城邦，包括你在内，所有登船的人都要和我一起去自由城邦。” “哎？你说什么？” “沙林，我们之前可不是这样计划的，我们的计划是......” “忘记那个计划，凯克，想安全活下去就听我的！” 沙林强硬地打断凯克，尽管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做过，而此刻他言语中的严厉和冰冷，更令凯克感到陌生，他似乎已经不认识眼前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男人了。 “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沙林吗。” “这是当然的，凯克，你在说什么啊？” “那你为什么要强迫所有人和你一起去自由城邦？难道你不知道我老爸老妈还在格西镇等我回去？” 凯克不由得提高音量，大声向他质疑，从卡帕地区的手机信号消失时，他就很想联系父母，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如果能离开这里的话，他自然要回到父母身边。 紧接着，凯克又突然想起什么，猛然向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向沙林。 “沙林，告诉我你只是突发奇想，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走。” “不，我决定好了。” 沙林说得十分坚决，毫无可商量的余地。 “可地中海他只联系到一艘渔船过来帕耶港接应我们，所以如果没人同意跟你一起去自由联邦，你打算做什么？” 凯克死死盯着沙林的眼睛，其实是现在沙林只有那双闪烁着淡棕色光芒的眼睛暴露在外面了，他的全身上下都被布条遮得严严实实的，眼神是凯克用来确认沙林态度的唯一途径。 而面对凯克紧张的质问，沙林却显得格外轻松。 他只是张开怀抱，笑着反问凯克： “所以，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亲爱的凯克，我知道你是了解我的，我决不可能害你。” “你应该还记得之前我在地下医院装成阿斯尔联盟下派调查员的事情吧，不过现在显而易见，我的确在说谎，因为我根本不是什么阿斯尔联盟高层指派下来调查防火墙公司的调查员。” 虽然解释起来很麻烦，但站在他面前的是凯克，沙林还是拾起耐心，一点点跟他解释自己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凯克也点点头，这件事从他认出沙林的那个瞬间，就可以完全确定是编造的了。 他只是没有拆穿自己的朋友、好兄弟。 于是沙林继续说道： “那你有没有觉得有一件事很奇怪，现在卡帕地区变成这副模样，我们的救兵却全部消失了。” “你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吗？” “他们是不怕国际社会的指责，还是说他们更怕我们这些被辐射污染的人类，迟早有一天也会变成怪物，在阿斯尔联盟的其他地区引起慌乱？” “凯克，难道你真的觉得，一艘载满辐射区重病患者的船只，能成功登陆阿斯尔联盟其他地区的港口？” 沙林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出摆在他们眼前最现实问题，他强迫自己不去怨恨这一切的一切，安静等待凯克的回答。 而面对沙林的质疑，凯克首次陷入沉默。 一阵海风吹过，平静的海面转瞬间变得汹涌澎湃，从大海深处飘来的阴云遮挡住整片霞光。 站在锈迹斑驳的甲板上，沙林看着脸色从震惊转变为纠结的凯克，过去很久，那个本来应该玩世不恭的男人才慢吞吞地回答： “......我不知道。” 沙林看着他纠结的眼神，还是向前跨了一大步，重新站在凯克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好了，这些事本来就不该你来考虑的，有我考虑就够了。” “其实这些问题，我也不知道具体答案。” “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一件事，卡帕市区内活动的雇佣兵们正在无差别猎杀所有还活着的生命，无论是那些失败的基因突变体、遗留在居民家中的可怜的宠物、还是被遗弃的人类。” “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 “我们早就不可能继续在阿斯尔联盟的土地上安稳地生活下去了，如果真的为了家人着想，就跟我一起离开，再也不要联系他们！” “你再好好想想吧，我去附近转转，你看着点有没有敌人偷袭。” 沙林又拍了拍彻底呆住的凯克肩膀，知道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情，因此并不急着等待他的回答。 因为最后不管他的答案是什么，沙林都不会眼看着凯克继续留在卡帕地区，或是看着他进入阿斯尔其他地区送死。 既然结果是注定的，沙林也就只是通知凯克一声而已，他不相信凯克会出卖自己，毕竟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们从小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 而现在，沙林还有其他事要做，他需要检查一下这座废弃的港口还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比如发动机燃料。 想要横渡亚丁洋，干净充足的饮用水、燃料都是必不可少的。 渔夫大叔的儿子所在船队出海一个多月了，他带来的船想必也不会剩下太多的燃料和食物，所以沙林必须提前准备，如果实在找不到物资，就要改变航线，先绕路去卡萨罗娜湾补充燃油和食物。 距离凯克通知约翰大叔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树林一侧终于出现人群的影子，有人护送辐射病患者来到帕耶港口。 沙林远远看见约翰大叔和另外两名大叔领着患者们靠近，他马上爬到高处，确认这些人身后没有追兵，这才放心地叫凯克和渔夫大叔迎过去。 他也重新确认好自己的口罩和帽子，来到基站操作台。 第四十五章 波利塔 沙林来到帕耶港的仓库和信号基站，长满锈斑和苔藓的操作台里，地中海依旧保持着和渔船的联系，一刻都没有松懈。 “地中海，船还有多久进港？” 沙林站在地中海身后问道，地中海吓了一跳，自从看到沙林的‘真面目’以后，他似乎就对沙林产生了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此刻更是双脚打颤。 而当地中海又看到沙林微微皱起的眉头，他连忙说道： “最晚二十分钟、还有二十分钟船就会进港！” “好的，继续和他们保持联系，约翰大叔带人过来了，我先过去接应他们。” “我知道了！” 和地中海确认好渔船抵达时间后，沙林又来到港口的甲板上，除了地中海和渔夫大叔以外，目前还没有其他人看见过沙林的脸，因此也热情地和他打招呼问好。 他们大概是不知道之前沙林被狒狒摆了一道的事，因此也没感觉到愧疚，倒是那些辐射病患者不敢直视沙林的眼睛。 这群患者中，只有劝沙林离开的小女孩在看到沙林后绽放出笑容，笑着向沙林招手。 “叔叔，太好了，你没事！” “是啊，我没事，你也不会有事，我们都能活着离开。” “我相信叔叔！” “好孩子。” 沙林走上前，目光中透露出难得的温柔。 这个胳膊上緾满纱布的小女孩，已经是沙林在隔离区内除了凯克以外，感受到的唯一对自己不掺杂其他目的的善良。 他拍拍她的脑袋，蹲身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 “波利塔。” “我叫沙林，以后就叫我名字吧。” 小女孩儿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露出甜甜的微笑，虽然她的脸上和手臂上同样有大片溃烂的伤口，但这更让沙林对她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怜悯。 他又来到凯克和约翰大叔身边，他们正在聊留在狒狒身边的那些人。 其实在沙林心里，他对狒狒的某些发言是认可的，但他并不想过分强调狒狒口中的‘不公’，也完全不认同狒狒随意利用人们心中的愤怒这种事。 他和约翰大叔拥抱了一下，随即问道： “只有你们几个跟我们一起走吗，其他人都决定留下？” “嗯，今早我们缴获了防火墙公司的大量装备和物资，其他人都决定留下来，把隔离区的人都救出来。” “而且我们几个走也不是一走了之，等离开卡帕地区以后，我会寻找相关组织的帮助，让更多人了解到在卡帕隔离区发生的一切。” 约翰大叔详细地解释了一下，本来他也想留下的，只不过考虑到有这么多重症患者，凯克这几个人怕是照顾不过来，这才和另外两个人一起护送大部队来到帕耶港口。 他的离开同样经过狒狒的认可，似乎约翰大叔身上还有狒狒交代的其他任务。 沙林瞬间听懂了约翰大叔的话外音，却没办法开口相劝，人一旦认准了要去做某件事情，那么，不管其他人怎么劝说大概都没用了。 他现在只能拜托约翰大叔帮助把燃料桶和一艘救生皮艇搬到甲板上。 等他们进入公海，如果约翰等人还是决意要帮狒狒做事，那沙林不会阻拦他们，而是会让他们独自乘船离开。 约翰等人对沙林寻求帮助的行为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只有凯克一言不发地跟在众人身后，在他知道沙林要做什么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种低沉。 病患们坐在在港口仓库里休息，逐渐变得阴沉的海面上又刮来一阵狂风。 海鸥在石滩盘旋鸣叫，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怒号的狂风席卷着乌云，将一望无际的大海笼罩在阴冷的幕布之下。 潮湿的风冷彻入骨，渔夫大叔伸出舌头舔了舔，突然脸色一变，大声喊道： “不好，暴风雨要来了！” “该死的鬼天气，我们运气太烂了，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和地中海先走，再联系船来接你们！” 听到渔夫大叔的话，其他人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沙林连忙跑回基站操作台，急切地向地中海询问，他没耐心再等待下去了！ “暴风雨要来了，渔船还有多久能够地大港口？” “信号断了，我联系不上他们，渔船那边好像也出事儿了！” “该死！” 沙林一拳打在冰冷的墙壁上，包裹铁皮的墙壁猛然颤抖，他的心脏也随之颤动。 没有人比沙林更了解机会明明就在眼前，却又突然失去的痛苦了，他已经被这种事情折磨不是一次两次，而每次在他即将逃离之时，总会冒出这样那样的人或者事情来阻止他离开。 沙林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世界在故意和他作对，不然为什么每次当他有机会离开这个该死的辐射区，他都走不成？ 烦躁的情绪再次涌现，从离开棺材一直到废弃的帕耶港口，所有发生在沙林眼前的画面在他脑中快速闪现。 而当当沙林重温这几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他似乎看懂了自己为什么永远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原因就是因为他好像太喜欢多管闲事。 狂风猛吹他碎乱的头发，沙林的目光更加阴森，他已经做出决定。 如果大船真来不了，那么他就带着凯克和女孩儿坐皮艇离开！ 沙林嘭地把铁门甩上，急匆匆地去找凯克。 大海那端积压的黑云如沙尘暴来袭，好像有从地狱而来的千万死兵，踏着深渊的迷雾扑向渺小而微不足道的人类。 天空骤然响起一声闷雷，甲板上凯克却不见了，沙林正要呼喊，只听见从头顶传来一阵狂喜的叫声，凯克不知何时爬上高耸的信号基站塔，向遥远的大海那边挥手。 伴随着又一道闪电劈下，沙林的心脏猛然收缩。 “凯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雷雨天的高处很危险啊！” “快点下来！” “沙林，船来了，真的有船来了！” “大家，我们马上就能离开了！” 凯克手舞足蹈地向众人大叫，他现在的心情甚至都无法简单的用兴奋来形容，黄豆大小的雨滴砸在众人脸上，凯克脚下突然打滑。 “我屮艸芔茻......” 第四十六章 暴风雨 在众人熟悉的骂声中，凯克如一只被雷劈中的海鸥，极速下坠，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他的身影向下移动。 没有人在凯克附近，就算他们站在信号基站塔正下方也不会伸手去接，那不是别的东西从塔上掉下来了，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重达百斤以上的成年男性！ 谁敢去接呢，就算只是碰到凯克的身体的瞬间，他们的骨头就会断掉吧？ 当然也可能被凯克的重量活活砸死！ 道理的确是这样没错，几乎没人会在这种情况下救人，谁都不想自己受伤，更何况还是在没把握救下凯克，并导致手臂骨折的情况下。 可就在凯克跌落的瞬间，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凯克下坠过程的时间段，一道与声音同步的身影在所有人都没看清时出现在基站信号塔下。 这种情况，根本没时间给沙林考虑，他只能凭借本能行事！ 咔嚓—— 清脆的骨折声响起，巨大的痛楚从四肢传来！ 与此同时，在这个刹那间，强大的重力加速度令沙林在接到凯克的同时身体也不由自主前倾，他紧紧抓住凯克，整个人顺着倾斜的方向滚去。 大概十几秒过去，滚动终于停止了，沙林丧失力气地躺在冰冷的甲板上，血水从内部浸湿他的衣袖，阵阵晕眩。 雨水在脸上打的生疼...... 但也不会有生生折断的骨头更疼了。 雨下得更大了，人们在慌乱中将凯克从甲板上扶起来，或许是因为数次失血过多，沙林的眼前依旧是旋转而模糊的天空。 直到有人如鸡一样尖叫。 “啊——！” “他他、他……” 鲜红的血浸透棉衣，在暴雨中晕染出盛开的火玫瑰，沙林的双臂以一种极为诡异的角度向外扭曲着。 狰狞的断臂末端，沙林的手套脱落了，一层皮屑被雨水打在甲板上，暴露在空气中的暗红色皮肤，如同只剩下被剥去外皮的肌肉群在抖动。 然而，在这种巨大的痛苦和因失血过多而导致的眩晕中，沙林还可以勉强控制双手手指活动。 因此，他独自将手臂掰回原位，自从知道‘进化’这件事以后，自己身上发生什么，都不值得他太大惊小怪了。 只不过虽然沙林本人不在意，这种行为在其他人的眼中，就变成了一种疯狂。 “你看到了吗，他的皮肤怎么那样？” “断成那样了还能动，他是不是……” “嘘，小点声，我都看到了！” 对沙林的恐惧在人群中弥漫开来，凯克晃晃头，眼前的画面终于聚焦，他也终于意识到刚刚都发生了什么，连滚带爬地跑到沙林面前。 这一次，他没再大喊大叫，而是目光中充满复杂的情绪。 “你......” “你又救了我一次，沙林，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还有你的手、你……” “啧，啰嗦死了。” “之前你不也自己去树林找我了吗，如果非要说成是傻的话，你比我还傻，拿着一只冲锋枪，身上绑两只手榴弹就敢和防火墙公司火拼。” 沙林看似轻松地说着，却费力地从甲板上爬起来。 脚踝和膝盖骨嘎嘣嘎嘣地响着，此刻没有人上前去扶，他也不需要看着凯克从信号基站塔上掉下来都无动于衷的人们的帮助。 同时，沙林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断裂的骨骼正在愈合，只不过速度似乎变慢了许多，就像体内的能量消耗殆尽，他感觉到浑身乏力和阵阵饥渴。 他也对进化后的身体有了更清晰认识。 而那些所有不能杀死他的一切，都会使他变得更加强大。 他在除了凯克外，所有人都远离他的甲板上休息一会儿，就继续指挥凯克。 “你继续去把燃料和罐头搬到码头，既然渔船没事，我们就按原计划进行。” 沙林只留下这一句话，就晃晃悠悠地捡回手套套上，凯克也听懂了沙林口中的原计划是什么意思。 尽管他并不认为阿斯尔其他地区会对这艘渔船做什么，在这一次，他却没有继续质疑那个男人的选择。 沙林对凯克的救命恩情，他也许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暴雨越下越大，在乌云密布的大海上，更多人刻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场意外，甲板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迎着奔腾汹涌的海浪，长二十五米、宽五点二米的中型蓝色铝合金渔船踏浪而至，承载着所有人的希望。 等到渔船靠岸，辐射病患者们迫不及待地冲过去，渔船上的太利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蜂拥而入的病人撞倒在地，直到渔夫大叔也挤入人群把他扶起来。 脑袋晕乎乎的沙林对这种父子相认的感人场面没有兴趣，他招呼凯克把物资搬到船上，询问船上除了太利以外还有什么人。 接下来的夺船行动，最重要的就是占领操作室，如果没有其他船员在，只需要控制渔夫大叔和太利就够了。 冒着暴雨，沙林和凯克费力将最后一批物资放在橡皮艇上，一前一后地将橡皮艇推上渔船。 眼看着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等渔船驶出港口，沙林就会对渔船实施劫持计划，将渔船的航向改为亚丁洋。 突然，从头顶略过在海面炸开的炮弹，瞬间打破了沙林的全部幻想。 “！” “趴下，全都趴下！” 约翰大叔焦急地提醒甲板上的人躲避，炮弹在渔船身后的海面轰然爆炸，连暴躁的狂风中都夹杂着些许火药味道。 在渔船驶离港口以前，月牙形的帕耶港口两侧的陆地上，不知何时多出两辆搭载着长身管火炮的坦克。 沙林认识这种坦克，在浏览境外非法网站时，他记得这种坦克车拥有60倍径长身管120毫米的滑膛炮，是阿斯尔联盟现役的陆军装甲主力之一，猎-a-27。 猎-a-27型坦克的火炮精准射程，六公里之内弹无虚发。 而帕耶港入口两端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五公里！ 同时在每辆猎-a-27坦克车深灰色外壳上方，还有数名扛着手持追踪火箭炮的医疗兵正严正以待，准备随时发射！ 第四十七章 可笑的抉择 “完了，那些人又追上来了！” “快、快开船啊，快啊！” “没戏了，我们跑不出去了，完了、全完了......” 面对冲天炮火，渔船被爆炸的冲击力震得剧烈摇摆，有人抱着头躲在角落里失声痛哭，也有人像下饺子一样跳出渔船，想要奋力游出这片充满危险的水域。 汹涌的巨浪很快吞噬这些人，对于大自然而言，人类渺小到不堪一击。 太利紧急将行驶半程的渔船停下，他根本不能冒着炮弹冲出帕耶港口，毫无防护的渔船一定会被瞬间击沉。 是哪位名人说过来那句话来着？ 射程之内，既是真理。 而直直站在渔船甲板上随着船身摇摆不定的沙林，努力让自己的晕症平静下来。 透过密集的雨，他看到从远处开来一辆熟悉的医疗车，女人打着伞下车，走向破败的信号基站塔控制中心。 在电闪雷鸣之中，帕耶港四周树立的路灯上的扩音器响了。 “嗞啦、嗞啦.......” “咳......” 电流声断断续续，女人冷淡中带着骄傲讥讽的声音从大喇叭传出，略带生涩的阿斯尔语环绕在整个卡帕港之内，即使在暴雨中也能听的格外清晰。 “前方渔船上的各位朋友，中午好啊，我是安吉丽娜，你们的老朋友了。” “虽然我知道你们不喜欢听到我说话，而且显而易见，今天的天气简直糟糕透顶，并不是一个适合闲聊，那我就长话短说。” “坦克和炮兵都是我带来的，现在你们的性命都掌握在我手上，但说实话，虽然你们杀了我那么多手下，我对你们的命也一点都不感兴趣。” “我只对你们中的某个人感兴趣。” 说到这里，安吉丽娜的声音顿了顿。 渔船上的人们瞬间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的人，将自己蜷缩着藏起来。 “所以呢，只要把他交出来，我承诺放弃他人安全离开。” 安吉丽娜的话音刚落，两侧的坦克便停止轰击，留给人们反应的时间。 渔船甲板上的人惊慌地远离他人，都沉默下来，惶恐和忐忑、还有一丝侥幸心理在人们作怪，虽然不知道她要带走谁，但只要这个人不是自己，就...... 这艘不算太大的渔船上，只有凯克迷茫了几秒，忽然快速把头转向沙林，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难道她说的那个人是......” 而站在甲板最前端的沙林，一脸平静地透过倾盆大雨和漏雨的玻璃窗，看向依旧是满脸戏谑的安吉丽娜，以及那缓慢张开的鲜红唇角。 “或许你们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不过他一直带着口罩，还穿着黑色的连帽衫，帽子永远戴都在头上。” “这样描述，你们应该知道我说的人是谁了吧？” “你们有十分钟时间把他送回岸上，其他人可以离开。” 安吉丽娜放下对讲机，顺手打了个fire的手势，坦克就又开始疯狂轰击，用炮火对渔船施加压力。 然而，其实没等她说完，在她提到口罩的那个瞬间，已经有数道不善的目光打在沙林背后，盘算着怎么送走这个麻烦才好，最好能让他自己下去。 很快，窃窃私语就在沙林耳边回响。 情节超强的听力，他可以在大雨中清楚听到每个人对自己的议论声。 回头扫视了一眼，他看到那些人目光中的排挤，好在变得坚硬的心脏已经不会对这些人的言语伤害，他已经习惯了。 不过，沙林也不得不承认，安吉丽娜的报复行为很成功。 她想让我看到，我费尽心机救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她在逼我自己作出决定！ 是拖着一船人去死，还是……为了让剩下的人顺利离开而主动投降？ 安吉丽娜的算盘打得不错，现在别说是夺取这条渔船的控制权，连沙林自己已经没办法继续在这条船上待下去了。 就算使用最强硬的态度和暴力行为，联合凯克一起操作，让所有不听话的人扔到海里，他也不可能开着渔船冲出炮火袭击，顶多是在海里苟延残喘罢了。 但即便沙林能在炮击中侥幸活命，他也不可能让凯克和自己一起冒险，更不用说他们根本没办法游过亚丁洋。 眼下能保全凯克的办法，似乎就只有自己先离开这艘渔船了吗？ 至少主动下船，总好过最后真的被船上其他人赶下去吧？ 嘿，瞧瞧、瞧瞧…… 他们已经聚成一堆儿，开始谋划把我赶下去这件事情了，那一点点反对的声音就像扔进海里的鹅卵石一样，连一点水花都溅不起来，他们很快就能得出结论...... 沙林嗤笑着，冰冷的目光扫过渔船上没一个心虚的人，笑得毫无违和感，就像看到什么有趣的烂笑话。 随后，沙林很快作出决定，他做决定的速度一样很快。 ……让凯克坐冲锋艇带着波利塔离开这艘渔船吧，自己再和那女人干一炮。 反正看现在的状况，她没让让自己死，这样就算被安吉丽娜再抓住一次，沙林相信自己还可以找机会逃跑。 他将所有杂音抛在脑后，一瘸一拐地走向满脸纠结的凯克。 只是没等他先开口交代，凯克说话了。 “我......” “沙林，拜托你离开这艘船吧！” 第四十八章 永远离开 就在沙林打算说出自己的决定，并最后嘱咐凯克几句时，满脸纠结的凯克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来，有些心虚地站到沙林眼前，好像要对他动粗一样。 而当凯克说出这句话时，他身后的人便附和起来，还有几个男人也冲上来。 “对，你赶紧下船，不要连累其他人！” “丧门星，如果不是你在船上，我们已经离开港口了！” “对，凯克说的没错，你可千万不要害我们啊......” 辐射病患者气势汹汹地站在沙林对面，共同声讨他，但沙林脑子里却只是不断反复回放着凯克说的话。 “凯克，你......” 沙林不敢相信凯克真的会和其他人一样祈求自己离开，就算他不会逃走，不会做出激烈反抗，甚至不会因为其他人希望自己主动离开而感到有一丝凄惨和凉薄。 但凯克并不是其他人，他是这场忽如其来的暴风雨中、沙林唯一的朋友！ 几分钟以前，我才刚刚救了他一命...... 想到这里，沙林的晕症更严重了。 “抱歉，沙林，原谅我。” “……这不是为了我自己一个人，你知道渔船上都是辐射病人，他们根本没能力和那些人战斗。” “只要你能离开这艘船......求你了，拜托不要反抗......” 凯克缓缓靠近沙林，紧紧拥抱了他。 忽然，用尽全力的拳打在沙林肚子上，凯克没有手下留情，用尽了全部力气。 “！” 沙林晃晃悠悠跌在甲板上，气息渐弱。 其实他轻而易举就看穿了凯克攻击的动作和拳头的轨迹，却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拳，因为这一刻，他很想哭。 肌肉里在这短短两天内累积的如洪水一样的疲惫，被凯克一拳打碎堤了坝。 就这短短的瞬间，沙林突然觉得好累，好像睡死过去，就什么都不用再考虑。 也没有什么想要交代的事情了。 “凯克，既然这是你的请求，那就放我独自下船吧......” 沙林痛苦地看着眼前的凯克，凯克的身影开始模糊。 或许是因为过于失落，也或许是因为身体多次受伤又愈合消耗了太多能量，他丧失所有力气躺在地上，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养殖动物。 沙林彻底昏睡过去。 “对不起......” “沙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这样做......” 凯克捂着脑袋，一直在向沙林道歉，声音中包含着让沙林听不懂的痛苦纠结，并不断请求他的原谅。 而其他身强力壮的男人已经吆喝着把沙林抬到冲锋艇上，同时对于护送人选问题而争论不休，他们都怕渔船会在自己把人送过去的时候开走。 就在大家举手表决，并决定让渔夫大叔去送人的时候，凯克站了出来。 “还是我去吧。” “就让我送他最后一程。” “虚伪。” 不知谁在人群中骂了一句，嘈杂的雨声让人无法分辨声音来自何处。 落寞的凯克没说什么，任由那些人在背后议论，并要求其他人把罐头和燃料搬入四人位冲锋艇上，对渔夫大叔说道： “我也不放心你们，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在我下船后就跑，所以为了保障我的安全，我需要足够的燃料和物资。” “一会儿把我们放下去以后，你们想走就可以先走了，我会开着冲锋艇追你们。” 渔夫大叔和其他人连忙说好，承诺绝对不会先跑，并帮凯克一起把东西搬到船上，也不敢再看倒在地上的沙林。 渔夫大叔和约翰大叔对于送出沙林这件事还是抱有歉意的，毕竟他们曾共同经历了一些事，事情发展成这样，本来也不是他们本意。 大海深处卷起巨浪风暴，轰隆隆的雷雨没有半点渐小的趋势，反而来得更猛。 铝合金外壳的冲锋艇被拴在两条粗大的铁链子上，大风狂风刮过，将铁链吹得前后摇摆，凯克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大黑伞，将伞硬撑在橡皮艇上，遮挡雨水。 凯克和沙林躺在冲锋艇上，大约过去两三分钟左右，装有螺旋桨发动机、长约5.4米的冲锋艇终于入海。 深蓝色的冲锋艇刚一入水就被海浪冲击得剧烈晃动，向岸边缓缓开去，对于所有人来说，这短短的三分钟都是漫长的等待。 安吉丽娜暂时没有再下令开炮，她从望远镜里看到带着黑色口罩和连衣帽的男人坐在船尾，得意地笑了起来，下达命令。 “五分钟以后开炮，别让他们跑远了。” 而在冲锋艇后方，那艘载满渔船在凯克和沙林入海后‘听话’地快速驶离港口，冲向更加汹涌的大海，果真没有等还未归来的凯克一起出发。 没有破晓前的黎明和曙光，狂风怒号，天空阴暗得像是一潭深井。 穿着破烂的防护服、带着口罩和黑色连衣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爬上岸，防火墙公司的人迅速将他控制住，并在他的四肢关节处分别开了枪。 坦克车调转炮口方向，准备轰击全速逃离的渔船，冲锋艇在完成了它的任务后，飘飘荡荡地向北驶去，不被人察觉，也没有任何停留。 瓢泼大雨中，安吉丽娜骄傲地打着一把红色的伞，摇曳着身姿来到男人身前，两旁恭恭敬敬的医疗兵连忙问她： “安吉丽娜组长，不用管那些逃跑的辐射携带者了吗？” “打两炮吓唬他们，别的不用管了。” “反正这只渔船上的人就算到达其他港口也不会被允许上岸，最近有些人不听话，竟然想要摆脱我们的威胁，那我们就让他们的麻烦更多一些。” 安吉丽娜不屑地笑着，看到那只落荒而逃的渔船，她感觉当猫的感觉非常有趣。 “那这个人......” 医疗兵又试探着问她，虽说同样身为防火墙公司的员工，但底层的医疗兵对公司决策并不了解。 而沙林的存在，对防火墙公司乃某项重要生化类科学研究项目的重要性，目前除了安吉丽娜和公司几位高层外，还没有更多人知道。 安吉丽娜瞟了一眼因昏迷狼狈的男人，目光中依旧充满不屑。 第四十九章 走了 对于这种丑八怪，安吉丽娜根本不想再次看到他布满脓包的脸。 “这次一定把他给我看牢了，一会儿给他止血包扎，别让他死了，等暴雨过去就把他送回国。” “是，安吉组长！” 医疗兵拖着男人的后衣领前行，猩红的血在泥土地上留下长长的痕迹，微弱的呻吟声从男人喉咙里发出，安吉丽娜蓦然变脸，停下脚步。 她迅速转身，扯下男人脸上的面罩，一张普通男性、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倒映在安吉丽娜惊慌的绿色眼眸之中。 不对！ 为什么是他？ 那个该死的丑八怪呢？ “该死的混蛋、王八蛋，竟敢耍我！” “停止开炮，马上联系卡帕港的船队过来支援，我们要拦下那艘船！” “马上！” 安吉丽娜双手死死攥紧拳头，并对医疗兵喊着下达命令，这她第一次在卡帕地区的行动中的情绪失控。 她完全没有想到，有人愿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决定替换掉那个男人，甘愿回到防火墙公司的管制下，成为毫无自由、甚至生不如死的实验体。 而在从冲锋艇入水就急着向西逃命的渔船和漫无目的地漂向北方的冲锋艇之间，安吉丽娜同样判断那个男人一定还藏在那艘该死的渔船上！ 因为在安吉丽娜这种女人的概念中，她根本不相信有人愿意主动送死，还是两个一起过来送死！ 要是不能将沙林带回去，她就完蛋了！ “马上把他给我弄醒，b-13小心开炮，把那艘该死的渔船留下来，再派两艘冲锋艇去追，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入公海！” “是、是！” 安吉丽娜一脚踢在医疗兵的屁股上，医疗兵连忙联系设备组。 只是暴雨越下越大，不过短短几分钟，渔船已经逃到坦克的精准射程边缘。 而那艘悠悠闲闲向东北方向漂流的四人位蓝黑色橡皮艇，也静悄悄消失在黑色幕布下的巨浪之中。 这里毕竟是他国海域，卡帕港附近发生的爆破事件已经让公司损失了大量船只，红石组雇佣兵那边也出现内部矛盾，卡帕地区的局面彻底乱作一团。 最后究竟能不能追回这两艘逃生船，医疗兵们并没有什么信心。 ...... 暴雨降临，如同事故发生的那天夜里。 在距离帕耶隔离区数百公里外废弃的卡帕核电站，核废料的清理工作暂时停止。 作为临时指挥中心的白色二层塔楼内，不知何时已经人去楼空，空荡荡的走廊里，时不时传来怪物凄惨的嘶吼。 而在电闪雷鸣下，从卡帕核电站出发一路向东奔驰的越野车后排，卡帕地区的管理者昆贾先生正带着秘书和警卫员坐在里面，警卫员警惕地注视着后方。 负责开车的秘书有些紧张，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昆贾先生的态度。 “昆贾先生，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那卡帕核电站怎么办？” “呵，管不了那么多了，明天就是给出事故原因的最后期限，可现在是我们连深入核电站内部都根本做不到！” “这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上面就是打算把我们这群人抛弃，用来转移国境内外仇恨！” “难道你很想留在核电站等死吗，还是说你也想留下来变成那种怪物？” 昆贾先生有些激动，拼命抽烟，用烟草味儿冲淡反胃的感觉。 两天以前，他还以为自己可以冷静地处理卡帕核电站事故，哪怕最后撤职也认了，毕竟事故发生在他管辖的区域。 但那通电话和突然变异的清理者让昆贾认清现实。 研究院的老同学偷偷给他发来消息，通知他研究院已经从在卡帕核电站撤回的调查组成员中检测到新型辐射残留。 根据研究表明，而且即便是微量的辐射残留也有变异成怪物的风险，而且变异发生完全是随机的。 没有人能通过正常渠道从卡帕隔离区离开了，除了那些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穿着防护服的该死的防火墙员工！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秘书也咽了咽口水，他被昆贾激动的情绪搞得更加紧张。 昆贾把烟屁股扔出窗外，深邃的目光盯着被暴雨冲刷的世界，深吸一口气。 “当然是带着卡帕核电站的原始数据，去自由城邦，寻求庇护！” 第五十章 漂流 狂风暴雨过后，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有一只冲锋艇正孤零零地飘在海面，漫无目的、随波逐流。 如海岛沉沦在深海一样的巨大阴影漂浮在海平面，将这只冲锋艇包裹在阴影的怀抱中。 而在这只蓝黑色铝合金冲锋艇上，被海水浸泡而硬得像纸壳一样的衣服粘在丑陋的男人身上，火辣的日光灼烧大地，冲锋艇上的温度也持续升高。 还不知道昏迷不醒的男人要沉睡多久，他胸口处的衣服却一阵蠕动...... 忽然，一只还没有巴掌大的幼猫从衣服里钻出来，睁着它墨绿色的大眼睛，抖了抖身上柔软的银白色绒毛，好奇地对着世界四处张望。 它跳到冲锋艇上，小心翼翼地四处嗅了嗅，确认周围没有危险后，凑到男人耳边。 “喵......” “喵！” 幼猫无助地叫起来，它又饿了，而作为这个小家伙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躺在阳光下的、散发着香甜而熟悉味道的男人自然成为它的求助对象。 软软诺诺的猫叫声唤醒沉睡已久的沙林，他缓缓睁开双眼，灼目的日光映得眼前一黑。 “嗯......” 他平静了一会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努力撑起沉重的身体，沙林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终于回想起昏睡之前发生的模糊片段，情绪再次低落，却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刻不是在防火墙公司的监牢里...... 而是在海上？ 等等，我为什么会在海上？ “奇怪，这什么情况？” “难道是我梦游，自己从防火墙公司手机跑出来的？” 沙林奇怪地抱起幼猫仔仔，让它趴在自己胸口，用粗糙的手指安抚它。 拨开长过下巴的灰黑色头发，淡金色的目光所及之处，蔚蓝的天空与大海连成一片，海风从遥远的地平线吹来，带来充满潮湿的清凉和鸟鸣。 但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大炮、没有渔船、也没有人类...... 沙林也不知道自己昏睡多久，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倏地感觉到一阵头大。 生理反应把他的目光从远处拉回来，因为当肾脏和喉咙同时提出意见的时候，通常都会是很纠结的时候。 最终沙林选择先排泄，再喝一大口水桶里的水，撬开船上装满罐头的木箱吃了一些食物，才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而后，他将猫仔仔一直抱在手上，检查冲锋艇上的物资，顺便捋清发生的事情。 虽然还不清楚在自己昏迷以后发生了什么，但面对荒无人烟的大海，沙林很清楚淡水和食物都是极度缺乏的，就算没有多年在海上漂泊的经验，他也明白淡水和食物的重要性。 简单统计了一下冲锋艇上的物资，一共有四箱罐头，一箱桶装水，以及四桶2l装的燃油。 这些物资如果省着用的话，大概可以支撑沙林在海上度过半个月，还是在省吃俭用的情况下，也就是说，如果半个月后还在海上漂泊，那么他就必须自力更生了。 比如下海抓鱼什么的...... 但此刻沙林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能根据太阳的角度勉强区分方向，也不知道何时才能上岸。 “哎，前途真是一片黑暗啊......” “你说是不是啊？” 他抬起手，捅了捅趴在掌心吸吮自己手指的小东西，前几天一直忙着逃离卡帕隔离区的事儿，都没怎么管它。 因此沙林也没想到这小猫崽子的生命力这么顽强，连续经过几番波折后，身上都没什么受伤的痕迹，眼睛也睁开了，还长大了不少。 幼猫吃饱以后伸了个懒腰，又酣然入睡。 沙林看着它，感到些许欣慰，眼下这种情况，也只有它能陪在身边，让漂流生活没那么孤独。 将猫仔仔放在冲锋艇的座位上，沙林继续整理船上物资，同时控制冲锋艇以最省油的速度向他自己判断的东北方向缓缓行驶。 虽说目前食物和淡水还算充足，但在大海航行随时可能出现变故。 而且海面上阳光火辣，冲锋艇上没有遮阳的地方，淡水很有可能成为最先耗尽的物资，所以他必须想办法收集储存足够多的淡水和食物，否则一定会死在海上。 很快，沙林利用冲锋艇发动机旁边的简易修理箱里的工具，自己制作了一个简易的“雨水收集器”和钓鱼竿，希望可以彻底解决饮水问题和食物问题。 只不过皮筏艇上是没办法生火的，所以就算钓到鱼，沙林也只能吃生鱼片了，或是把海鱼晒成咸鱼干。 当然他也可以喝些鱼血缓解淡水不足的危机。 除此之外，沙林还需要...... 他在冲锋艇上翻找一切可以帮助自己存活下去的工具，移动工具箱时，一只小扳手因为海浪的晃动从工具箱里掉出，卡在座位下方。 他弯腰去捡，却突然在夹缝里看到一只闪烁着红光的手机。 “谁把手机落在船上了。” “......总不会是故意留给我的吧？” 沙林自嘲地笑笑，用衣服简单支了个敞篷遮蔽阳光，躺在冲锋艇上，疑惑地打开手机。 他认识这种型号的手机，是防火墙公司员工的配套机型，而所有人用的手机都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沙林也没办法判断这只手机是谁掉的。 当然，如果他足够幸运的话，没准可以用这只手机里还剩下的7%的电量，通过公共卫星连接到网络，再通过gps系统确定自己的位置。 那样他就能顺利找到航行的方向。 然而事实证明，沙林的幸运已经在变异的时候用光了。 手机信号格子上显示的全部是x，而且电量也显示不足10%，已经自动切换成省电模式。 他只能无聊地翻着手机界面上的软件，又翻了翻通讯录...... 值得奇怪的事情是，沙林竟然在手机通讯录中看到熟悉的名字和手机号码，他瞬间从座位上坐起来，仔细检查通讯录名单，并核对姓名和电话号是否吻合。 “沙林......” “电话号码18-6335......” “这是我的号码，手机的主人和我认识......” “！” 第五十一章 遗言 沙林忽然意识到什么，迅速点开手机相册夹，虽然这种手机是防火墙公司员工的同一款式，但兼备储存卡功能的手机卡可以会将原有手机内的信息带入新手机中。 一张张熟悉的照片倒映在沙林淡金色的瞳孔之中，他翻到最后一张，那是一段凯克弥留的视频影像。 沙林颤抖着点开视频，开始播放...... 晦暗和晃动不止的暴雨画面中，杂音很大。 背景是不断升高的海浪，就在这艘马上就要沉浮于暴雨中的冲锋艇上，凯克将手机摄像头固定，靠坐在燃油桶旁边，僵硬地笑着。 “嗨，沙林，你现在还好吗？” “我猜你过得应该不错，不过既然你能打开这段录像，就说明你还没死，对吧，你这个比蟑螂和老鼠的生命力都要更加顽强的臭小子，我就知道不管遇到什么你都能活下去！” “......” 凯克傻傻地笑着，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下来。 “其实我也很抱歉要用这样的方式跟你告别，只是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给你留下什么信息了。” “等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大概......” “算了，不提扫兴的事儿，时间有限，我先换个衣服。” 黑色的雨伞挡在冲锋艇上方，凯克慌乱地从昏迷不醒的沙林身上脱下口罩和连帽衫。 沙林看到画面中那个男人，看起来好像在笑，其实早已经哭出来了。 他的目光中没有所谓的坚定，肌肉在发抖，重重迹象都表明他很害怕，但凯克还是把口罩和连帽衫都套在自己身上，这些细节都被手机摄像头记录下来。 或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缓解心中忐忑，凯克抹去脸上混着血泪的雨水，继续说道： “沙林，抱歉我狠狠揍了你一拳，我知道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你一定不会同意让我代替你上岸。” “当然其他人也不会同意，他们肯定害怕露馅儿，连累渔船无法出航，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地这样决定了。” “我不知道你会怎样看待我的行为，但你必须原谅我，因为我又救了你一次......” “对，是一次又一次。” 凯克反复强调了一遍，似乎也是在说服自己。 随着背景画面中冲锋艇入海，凯克知道时间不多了，他又把黑色帽子向下拽了拽。 “总之呢，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具体情况你比我更清楚，所以等会儿我上岸了就会把你送走。” “......为了保险起见，我最后嘱咐你两句。” “沙林，我知道你说的那些话是对的，所以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代替你上岸，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生命的终点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需要你给我报仇。” “至于你自己......” “记住，你的命是老子救回来的，给老子好好活下去！” “给老子好好活下去！” 凯克夸张的脸最后在手机画面上定格，紧接着屏幕彻底黑了下来。 由于电量不足，手机自动关机了。 天空和大海依旧蔚蓝，海风自由地掠过海面，吹起层层波纹，有很咸的水滴到冲锋艇的座位上，顺着缝隙溜走，没有留下些许痕迹。 此刻，那个跪在冲锋艇上、失去所有表情的男人，脸颊划过两行红灿灿的眼泪。 变幻莫测得大海上忽晴忽暗，就像女人阴沉不定的情绪。 汹涌澎湃的浪将冲锋艇带入半空，阴冷的风将潮气带入身体，不知过去多久，沙林麻木地爬起来，他的两条腿上几乎都没有知觉了，可还是站得笔直。 面对着他判断的西南方向，沙林深深鞠躬，并保持这个动作很久很久。 “再见，凯克。” “再见。” 他平静地向凯克和阿斯尔联盟道别，没有大哭大闹，但这不代表他是个冷血的人。 悲伤总是在所难免的情绪，可更多时候，那些表漏在外的过量表达，也只是表达给其他人看的伪装。 他重新躺回冲锋艇上，对着斑驳的手机壳喃喃自语，像是在和那个已经逝去的男人对话。 “你这个臭小子，真是瞒着我做了一件大事......”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特意留下那样一段话，也知道在你担心什么。”“ “你担心我会冲动地跑回去，和那些人拼命也要给你报仇，更担心我不珍惜你救下的这条命......你大可以放心了，这次我就先听你的话。” “不过非常抱歉，你的事儿不能结束。” “这只是个开始。” “那些伤害过我们的、欺骗过我们的、抛弃了我们的、背叛了我们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谁也别想逃......” 沙林平静地说着，微微晃动的瞳孔一点点变得坚定而冰冷。 仇恨的种子牢牢种在他鲜活跳动的心脏里，扎根、生长、发芽...... 只是现在，沙林会按照原定计划离开。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也能十分理智地想明白这件事儿，就算现在回到卡帕隔离区，凭借他仅有的力量，根本没办法给凯克、以及自己变得一塌糊涂的人生报仇。 更因为沙林知道，他们的敌人不只是医疗兵，还有那些毫无作为的猪、残忍无情的屠夫、丧心病狂的超级公司、它们背后隐藏的势力...... 甚至是引发这次核泄露灾难的罪魁祸首！ 虽然还不知道核事故发生的真正原因，但沙林相信，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而此刻，他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摧毁那些给自己和凯克带来痛苦的人们，他必须忍耐。 就像凯克对他的嘱托一样，先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总会有办法的。 总要让它们付出代价！ 第五十二章 自由之都 联合历4218年，2月，晴转多云， 在卡帕核电站发生爆炸后的半年时间里，阿斯尔联盟迅速陷入混乱，土也区冲突不断，原本和平安稳的社会也变得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不管是阿斯尔联盟各地冒出来的层出不穷的sdf、还是虎视眈眈觊觎着阿斯尔联盟拥有资源的周边其他地区，都在为了他们各自的利益而参与其中。 而这一切爆发的导火线，是亚星中立新闻网在联合历4217年7月末公布的一条记录。 一条关于阿斯尔联盟、帕耶隔离区患者在阿斯尔联盟高层设立的临时重病收容处内的真实经历，由潜入其中的秘密调查员秘密拍摄的音频和热源视频记录。 新闻一经发布，就迅速占领了各大媒体网站、社交网站、以及一切能够传达消息的板块头条。 随着这条真实记录的曝光，传达给世界的消息和‘真相’中，最受人们广泛热议的，就是关于核辐射会导致人体变异成怪物这件事、当然还有那些有心者对于阿斯尔联盟对于辐射病患者的处理态度的疯狂抨击。 同一时间，全世界的社交媒体上都在讨论核辐射地区究竟应该采取哪种程度的隔离限制，争论一直延续到今日，也没能得出一个让所有人满意的答案。 而在此基础上，一条从卡帕隔离区逃离的、载满辐射病患者的渔船的安置问题，更成为人们热议的焦点话题。 一条从隔离区撤离的装满辐射病患者的渔船的安置问题，更是成为人们热议的焦点话题。 “我们必须永久封闭卡帕辐射区、并消灭一切从卡帕隔离区离开的东西”和“我们不应该抛弃任何一条生命、哪怕它们有可能带来危险，因为我们是一个文明社会”这两种针锋相对的观点，没日没夜地争吵，谁也不能说服另外一方。 它们的支持者甚至在线下约架，大打出手。 就在阿斯尔联盟陷入焦头烂额之时，阿斯尔地区所在的帕帕赞大陆上，其他地区也出现了不知来源的‘变异危机’，整个帕帕赞大陆迅速乱成一团。 此刻，愤怒的民众们却已经无法理智判断现在究竟应该责怪谁了。 因为那些不曾露面、在背后干预的超级势力，才是帕帕赞大陆上真正的博弈者。 毕竟，赢家永远不可能在棋盘上产生。 虽说亚星西南半球人类的生活突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并对生存的理解发生翻天覆地，但在东北半球的莱森大陆上，狂欢和派对依旧是那些光鲜亮丽城市的主导色彩。 和落后的帕帕赞大陆不同，由自由城邦主导管辖的莱森大陆，是亚星上科技、经济、文化、制造业等众多产业最发达的地区之一。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和自由城邦在综合实力上相匹敌的，只有在无尽海洋另一端的拜奥尼克帝国。 这两个超级势力互相之间的关系，完全可以用互相看不顺眼、甚至深仇大恨来形容。 暂时抛开帝国不谈，位于亚星东北半球的自由城邦，全称是莱森自由贸易城邦及正文治经济文化综合体，一共由五十四个不论是在领土面积还是人口数量都十分庞大的超级城市及其周边管辖地组成。 这五十四个超级城市的面积和人口，每个都和整个阿斯尔联盟不相上下。 与此同时，这五十四个超级城市也各具特色，分别拥有各自的支柱产业和法律，大概全世界人民都能在这些城市中找到自己最向往的梦幻城市。 当然，除了帝国的民众，他们对自由城邦的一切都嗤之以鼻。 与此同时，虽然自由贸易五十四城各具特色，最常被人们挂在嘴边议论的，还是那座令其他城市都十分头疼的、号称全世界最自由的‘自由之都’。 也是几乎被独立在自由城邦之外的另类、非法移民者的天堂——劣城。 因为自由城邦五十四城的特殊性质，这些城市只是在对外态度和某些重大合作项目上保持一致，因此这些城市之间的法律并不互通，很多时候还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 而劣城就拥有世界上最宽松的法律条文，以及....... 最严厉的审判。 对于那些希望以劣城作为跳板，并最终得到自由城邦其他超级城市居住证的非法移民者们来说，劣城的法律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当然这些也只是沙林以前从新闻上看到的资料，自由城邦、自由之都、劣城...... 这些都只是电脑显示屏上的符号，传说中梦幻一样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沙林不敢肯定。 对于在海上漂泊了半年的男人而言，这些问题尚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他也不知道在人类社会发生的那些大事，对于沙林而言，早日登陆有人类居住的土地才比较重要。 而此时此刻，在平静的大海中央，男人头上戴着简陋的用草藤编织的遮阳帽，正坐在船尾钓鱼，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倒映出他的脸。 那是一张与曾经怪物模样完全不同的脸。 经过六个半月的风吹日晒，虽然沙林的皮肤没有被晒黑许多，但他身上如烧伤一样的疤痕褪得差不多了，脸上坑坑洼洼的脓包也全部消失，只剩下几块暗红色的斑块。 虽然脸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此刻他的长相，却呈现出另一种健康而充满坚毅的味道，和他曾经的模样也略有不同。 这绝对不是错觉，沙林清楚察觉到自己的五官变得更加深邃立体，发色和瞳色也发生一定程度的改变，它们悄无声息地变浅了许多。 这张脸上已经没有少年的天真与清澈，多了几分成熟男性的沉稳，还多添了几分时间积淀下来的凝练。 而最明显的变化，却是从中散发出来的一种神秘深邃的气息。 沙林的样貌偏离了原有种族的特征，向着其他种族靠近，但他又不知道是什么种族能带给人这种神秘异域、让人捉摸不透又会轻易陷入其中的模样。 连他自己都用了很长时间来适应挪开看着自己倒影的目光。 沙林相信等到脸上的色块全部消失，就再也不会有人用怪物来称呼自己，所有人都会大吃一惊。 第五十三章 偶遇船只 “防火墙公司、安吉丽娜、拜奥尼克帝国、阿斯尔联盟、狒狒、昆贾......” “防火墙公司、安吉丽娜、拜奥尼克帝国、阿斯尔联盟、狒狒、昆贾......” 沙林坐在冲锋艇船尾，毫无感情地默念这些名字。 每个名字，都是他迟早会找上门算账的人选，而不停地念这些名字，不只是为了把仇恨刻在骨头里，也是为了保持自己说话的能力。 毕竟他已经在海上漂泊了227天，在这段时间里，他也数次遇到海岛，在海岛上收集物资，更遇到各种各样的灾难。 但非常可惜，他一直没有遇到有人类居住的正经海岛，所以他也不知道还要在海上漂流多久。 至于向这些人复仇的计划，沙林每天都在思考，虽然身体发生一定程度的进化，但单打独斗地向一个超级公司、甚至一个正文权挑战无疑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因此，他在海上漂泊的时间，学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等待和忍耐。 静悄悄地放下诱饵、不被任何鱼发现真实意图、那么大鱼才会主动上钩...... “来了！” 漂浮的木块骤然沉浮，沙林瞬间拉起吊杆！ 水珠四溅，在太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比狗还大的金枪鱼被吊杆快速拉出海面，银白色的鱼身在晴朗天空下跃动，彷如油画上的大师名作。 “不错，是个大家伙。” 沙林将金枪鱼夹在船上的晾杆儿上，用匕首在头部割了一刀，鱼血就沿着一只v型铁槽汇入罐子里。 等鱼血放干，沙林快速将足足有一米还长的金枪鱼沿着鱼骨一片片割下鱼肉，把生鱼片整齐地摆在冲锋艇船头撑起的渔网上晾晒。 晾杆上还有许多海菜和石斑鱼干、鱿鱼干、螃蟹壳和龙虾壳，船头的罐子里也有许多海参，扇贝，鲍鱼泡在海水里，这些都是沙林平时的主要食物。 天天吃海产品当然很容易吃腻的，毕竟在大海沉睡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安静而乏味。 所以偶尔有海鸟经过的时候，沙林也会用自制的贝壳凶器打鸟，换换新鲜口味儿。 他如同嚼蜡般吃掉罐子里的海参和鲍鱼，喝光另一只罐子里刚刚收集的鱼血，用鱼骨刺剔了剔牙，又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和船上的影子。 “真是奇怪，我应该一直在往东北方向行驶，怎么还没看到自由城邦所在的大陆？” 沙林有些郁闷地脱光衣服，跳下冲锋艇，在海里游泳消化食物，并用双手推动整只冲锋艇向他判断的东北方向前进。 游泳是锻炼身体最好的方式之一，当然在这样做的时候，他也没忘了通知某个小东西一声。 哦，现在或许不能叫它小东西了。 “罐头？” “鲱鱼罐头！” 沙林对着海面呼喊，过了一会儿，冲锋艇旁忽然出现一处上升的黑影和气泡，并快速放大。 瞬间，黑影从海底窜出水面，体长足足一米的淡银色丹妮莉丝猫稳稳落在橡皮艇上，嘴里还叼着两条肥美的鲑鳟鱼，优雅地在阳光下甩干皮毛。 明媚的阳光下，它的毛发柔顺地像被银河洗涤过那般，闪耀着银光。 同时溅了沙林一脸海水。 “嗨，你这只坏猫！” “喵~” 鲱鱼罐头甜甜地叫着，根本不知道自己给沙林带来的苦恼。 沙林只能擦掉脸上苦涩的水，无奈地笑笑。 虽说罐头是他看着一点点长大的，但它眨眼之间就长成这么大，的确让人惊讶，当然罐头和沙林一样从辐射区出来，体型和其他猫有些差异，或是做出一些与众不同的行为，也不能算是什么怪事。 给小猫崽起名鲱鱼罐头，也不是沙林的本意。 只不过是那天晚上沙林饿了，才发现从帕耶港口拿到的食物竟然都是鲱鱼罐头，便一直在念叨着，结果鲱鱼罐头这四个字就被它记住了。 所以每当沙林提起，它都会激动地冲到沙林怀里乱蹭，重点是它竟然喜欢吃鲱鱼罐头，是一只重口味的猫。 他也就只好顺势而为，把小东西称为鲱鱼罐头。 “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不要乱跑，我们要赶路了。” 鲱鱼罐头高傲地昂起头，趴在冲锋艇船尾一边晒太阳一边舔毛，太阳烤在脸上火辣辣的，北侧海面却突然飘过乌云，闪电如一条长龙在深沉的乌云间穿梭，目测很快就会爆发。 为了收集淡水，顺便好好活动活动身体，沙林将头埋进大海，快速划动的后肢如同电动马达，推着冲锋艇快速进入下雨的海域。 健硕的肌肉在海水中划动，沙林的四肢就像机械一样，不停加速摇摆。 他的肌肉和健身房里用蛋白粉催出来的完全不同。 虽然在视觉上不会令人血脉喷张，那一条条均匀而细长的条纹，仔细观察才能看到的细微鼓起，更让人感到隐隐约约的兴奋和并不张扬的力量。 即便是在海上，他也没有忘记利用一切办法锻炼自己。 那些曾经从电影中、新闻上看到的人们打斗时的画面，一点点被沙林挖掘，成为他记忆和身体经验的一部分。 斑驳的蓝黑色冲锋艇很快冲入被乌云笼罩的海域，雷雨轰隆隆地从天上垂直砸下来，四周也被昏暗笼罩。 沙林早就对大海上暴虐疯狂的天气习惯了，他光着身体翻回冲锋艇，准备好所有的雨水收集装置，直接在雨中洗澡，却忽然看到在暴风雨深处有道光亮，在昏暗的暴雨中尤为明显。 沙林的动作猛然僵住，他在雨中愣了几面，忽然之间，难以言语的激动冲出大脑！ “......” “难道是......！” “罐头，我们遇到船了！” “终于遇到了，我们马上就能回到人类社会了！” 激动地抱住罐头亲了一口，虽然被罐头嫌弃地用爪子推开了，沙林还是忍不住狂喜雀跃。 在海上漂流的这六个半月的时间，他遇见过鲨鱼、遇见过巨大的触手、更遇见荒岛和食人野兽，但却从来没有遇见过其他有活人的船只！ 而现在，漫长的漂流终于要结束了！ 第五十四章 遇难的女船员 . 鲱鱼罐头在沙林怀里挣扎得越来越厉害，经过这半年时间的成长，它的力气变得非常大，所以沙林只好放开罐头猫，重新下海推着冲锋艇全力向光亮处游去。 恐怖的暴雨中，狂风引起巨浪。 近在咫尺的乌云笼罩天地，雷电骤然劈下，犹如雷神和雨神在云端咆哮。 迎着风浪，沙林快速靠近闪烁着黄色求救信号的中型运输船，并远远看到不断有人从甲板跳入大海，奔着为数不多的几艘救生艇奋力游去。 在救生艇上，所有座位都已经挤满人，还有很多人泡在海里，紧紧抓住救生艇一角，可是救生艇上的男人们还在用船桨去打泡在海里的人。 海水不断淹过头顶，沙林断断续续地看见更多被海浪卷走的尸体，情况十分危急。 不过在沙林尚未抵达事故中心点时，这些救生艇就已经奔着一个方向逃跑了，拥有充足燃料的救生艇速度是很快的，而汹涌澎湃的浪潮阻挡了沙林快速靠近的计划。 “**，****！” 他咒骂了一句，翻回冲锋艇上，把冲锋艇上剩余的最后半桶燃料全部掉入发动机。 “就靠你了，赶紧追上他们！” 沙林快速启动发动机，可是年久失修的冲锋艇发动机在沙林按下启动键时，像得了肺炎的老人咳嗽起来。 他连忙用力拍打发动机上方的铝合金外盒，只是几股难闻的黑烟从船壳的缝隙溜出来，在雨中不死不活地宣告这次它真的完蛋了。 “￣□￣iii” 三道黑线从沙林头顶浮现，时间真的来不及让他修理发动机了，沙林只好拿出备用船桨划行。 商轮在冲锋艇后的背景中快速沉沦，一艘艘救生艇跑得比豹子还快，几道闪电劈落的时间就已经消失在晦暗不明的暴风雨中。 沙林起身向救生艇逃跑的方向眺望，只见最后一艘落在后方的救生艇上，全身湿透的男人拿出刀和扳子，攻击抱着救生艇船尾的女人。 “松手，赶紧松手你这个蠢货！” “离开我们的船，我要对你不客气了！” 女人的额头被扳手击中，抱紧救生艇的手臂终于松开了。 在救生艇突然加速逃离的时候，女人还能在海上挣扎着呼喊救命，但没有人理会她的求助。 很快，几道大浪盖过，她的身体不断下沉...... 看到这一切的沙林知道自己没办法追上那些救生艇了，此刻也顾不得他想太多，他快速将一根一直放在防水格里的草绳绑在腰间，另一端让鲱鱼罐头牢牢咬住，噗通一声跳入大海。 虽然暴风雨中的大海吞噬着生命，沙林潜入大海时却没有任何犹豫，因为这女人很有可能成为他找到陆地的希望，救人也不过是顺手而为的事情。 至于这种程度的风浪，沙林早就经历过无数次了。 虽然暗流涌动，海底的危险并不比海面上的风浪要少，但沙林依旧凭借不同常人的视力在海底找到昏迷的女人，把她拖上冲锋艇。 当沙林拖着女人浮出水面，他看到用铝合金打造的中型运输船已经完全沉入海底。 至于那些载满人的救生艇，也早已消失在汹涌的巨浪之中...... “啧，跑得真快。” 望着渐渐重归平静、乌云和暴风雨都消失的海面，连那些救生艇消失的方向都很难辨别，沙林心中升起一阵失落。 如果刚才冲锋艇的发动机没有出问题，他或许能追上那艘救生艇，跟救生艇上的人一起回到陆地。 但面对危急，因为没有做好充足准备而突发状况，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现在他只能转换自己的心态，比如寄希望于自己救上来的女人身上，从她口中问出最近的海岸线距离此处还有多远，她是否知道如何判断航线。 拧干衣物后，沙林仔细观察被自己救上来的女人，同时安抚因陌生人上船而变得暴躁的鲱鱼罐头。 他已经半年多没见过女人了。 这个额头上有一处明显伤疤的女人看起来还很年轻，虽然穿着米黄色制服，也完全不能遮挡她姣好的身材。 或许是因为常年跟船的原因，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水珠粘在身上，深褐色长发凌乱地锤在橡皮艇上，带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 沙林欣赏着她的身材，思考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太久没有和人类说过话，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人类交流了。 看到女人半天都没有苏醒的迹象，沙林忽然意识到这女人可能需要自己的帮助，他连忙按压女人的肺部，帮助她排出肺里的海水。 过了一会儿，女人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翻身吐出许多海水，沙林连忙拍击她的后背，用城邦通用语问她： “喂，你还好吧？” “你是谁，你......救了我？” 女人呕吐了半天，不确定地转身问道，带着些警惕。 当她看到沙林面部的瞬间，女人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僵，因为沙林的脸此刻完全倒映在她瞳孔里。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是厌恶还是惋惜的表情，也是一种不带有伪装的下意识反馈，不过沙林很轻易就读懂了她的表情，她似乎在为自己脸上和身上的疤和色块而感到惋惜。 而这些很难被正常人接受的缺点，让这女人感到不适了。 呵，这个看脸的世界。 沙林收回手，重新戴上遮阳帽，把帽檐儿拉低，挡住自己的脸。 “刚才是我救了你，我看到你们的商船沉了。” 沙林冷漠地回答，没做出任何逾越举动，女人这才环视四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罐头依旧带有敌意地盯着她，发出阵阵威胁的呼噜声。 虽然这只漂亮的大猫一直躲在沙林身后，但那庞大的身躯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女人眼睛里，沙林只能无奈地按住躁动不安的猫头，示意它不要吓到客人。 同时，沙林不带有任何歉意地向女人道歉： “不好意思，罐头认生，它还从来没见过我以外的人类。” “你叫什么名字，你们的船原本目的地是哪来？” 第五十五章 项链的作用 沙林直截了当地问她，虽然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但总好过浪费时间在没用的客套话上。 但他并不是有意表达这份疏远，只不过长时间在海上漂流，已经让沙林周身形成了一种类似生人勿进的气场，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和其他人类正常交流。 好在这女人并不在意，只是略带尴尬地笑了笑。 “谢谢你救了我，我叫奥米娜，你呢？” “......毒气。” “毒气？这可不像是个正常的名字。” “谁会在意这种事呢，我觉得这名字还挺好听的，不过说别的事以前，我先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距离这片海最近的陆地在哪个方向吗？” “或许你也会知道，自由城邦的方向？” 沙林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自己的真名告诉给任何人，从他还没决定好今后的路要怎么走的时候就决定了，此刻他面对着奥米娜询问他最关心的问题。 “什么？” 奥米娜明显楞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个男人开口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她再次注意到沙林的穿着，还有这艘破旧橡皮艇上摆放的东西，包括雨水收集器、发动机上晾晒的鱼干，还有奇奇怪怪的手工制品。 一个不成熟的推论在奥米娜脑中形成。 “你......” “在海上漂流了很久吗？” “难道你是落难者，而且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人类了？” 奥米娜显然非常惊讶，她眼球转了转，在联系沙林带着说话时带着奇怪口音，看待他的目光也有些不同了。 虽然她没有直接拆穿沙林打算非法进入自由城邦的目的，人与人之间的交流通常不会那么直白，但眼神很难骗人的，身为自由城邦的公民，奥米娜在对待从非法移民的态度上也没有那么和善。 只不过现在和沙林同在一条船上，她知道什么话不该说。 沙林默认了奥米娜的话，继续问她。 “你究竟知不知道往哪边走，我们才能看到陆地？” “你们的船原计划要往哪个方向走？” 沙林有些急躁地问她，而猜出沙林打算偷渡自由城邦以后后，奥米娜目光中闪过一丝狡猾，不由自主地盘算起来。 同时，她又掏出一条球形透明项链。 “什么时候才能看到陆地我不知道，不过按照我们现在行进的方向一直走下去的话，大概两年后我们就能解锁环绕亚星旅行的成就了。” 沙林本来都对上岸不抱什么希望，但听到奥米娜自信的发言，沙林意识到事情还有转机。 他将罐头安抚好，转身看到女人手中在透明球形玻璃中漂浮的指南针，瞬间亢奋。 “你竟然随身带着指南针！” “对了，你还穿着制服，你是那艘船上的工作人员对不对？” “真是太好了，你知道我们该怎么走！” 沙林激动地抱住奥米娜欢呼，一时间也忘记了什么男女有别、绅士风度，只想着自己终于可以开启下一阶段的旅途。 感受到奥米娜身体僵硬，沙林才连忙松开这女人。 “抱歉，我太激动了。” “没事儿，我非常能理解你的心情，一个人在海上流浪了这么久，一定很不容易吧？” 奥米娜脸上的肌肉抽动两下，努力恢复成一个善良且富有同情心的女孩儿。 只不过她的皮笑肉不笑完完全全地被沙林看在眼里，虽然他并不计较奥米娜的反应，但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缓缓恢复冷漠的态度。 “还好，我已经习惯了。” “不过既然你是船员，导航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猜你也想早点上岸吧。” “当然，只要行驶的方向正确，我们很快就能看到自由城邦。” “而现在我们只需要......把船头向西调转57度，然后全速前进就行了！” 奥米娜笑着站指挥，自信的模样就像这艘冲锋艇的船长一样。 与此同时，当沙林调转船头方向，奋力划动船桨，奥米娜却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搜索附近有没有公共网络信号。 但非常遗憾的是，她的手机也搜索不到信号，虽然自由城邦的公共信号基站建设得很好，但在公海以外的地方还是没办法搜索到网络。 冲锋艇快速向奥米娜指明的方向行进，沙林鼓足了干劲儿，为了能尽快抵达陆地，沙林甚至拜托罐头下海一起拉动冲锋艇行进。 他没有对奥米娜指明的方向产生任何怀疑，尽管他们才认识不到半天，对于迫切渴望回到人类社会的沙林来说，只要能顺利登岸，其他事情都不重要了。 沙林甚至没心情和奥米娜聊天，哪怕这个落水女人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好像有很多话想问。 冲锋艇上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女人先耐不住寂寞。 “喂，毒气先生，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在海上漂流这么久，你出海的时候没有带指南针或是电子导航？” “这与你无关。” 沙林皱着眉头说道，甚至没有抬起目光去看这个女人。 奥米娜也明显地感觉到，当她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眼前的男人脸色瞬间变黑，好像自己说了什么禁忌的话题。 不过沙林越是这样，她就越想知道这个脸上布满色斑的男人来历，这和她上岸以后能不能降低经济损失有很大关系，因此她继续提问。 “那你是哪个地区的人，这次出海的目的地从一开始就是自由城邦吗，以前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阿斯尔联盟。” 沙林没有多想就脱口而出，奥米娜的脸色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表情甚至比最初看见沙林布满胎记的脸时还要精彩一万倍。 她忽然跳进海里，只用手抓住冲锋艇两侧的合金扶手。 沙林还不知道奥米娜怎么了，他想要把女人从水里捞上来，但奥米娜却不断躲避沙林的手，还不停尖叫。 “不、别碰我！” “不要用你沾满辐射的手拉我，天啊，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从阿斯尔联盟出来这件事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你们身上都带着辐射！” “混蛋，你一定是故意的，你要害死我！” 第五十六章 这个男人疯了 奥米娜惊恐地向沙林大喊大叫，仿佛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团正在工作的、没有任何遮挡的核反应堆。 只要沙林碰到她身上的任何部位，她就全身溃烂而亡。 但沙林知道，他身上并没有残留的辐射。 早在他被送入帕耶隔离区的时候，安吉丽娜那女人就对他进行了全身检查。 根据防火墙公司的研究表明，所有已经完成变异的个体身上，都不再有辐射残余，不过看这样子，无论他怎么解释，这个女人都不会相信。 那也就没必要解释了。 沙林淡定地走到冲锋艇边，再次伸手向海水中捞去，奥米娜被吓得用力挣扎，使劲儿向远离沙林的方向躲去。 “不、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奥米娜疯狂拍击海面，可挣扎半天，她才看到沙林没想把自己拉回船上，更没有动手打人。 那个男人只是伸手从水里捞起了浮在海面上的指南针项链，把指南针项链从奥米娜脖子上扯下来，顺便换了个坐姿，开始吃晒好的咸鱼和海带条。 罐头也慵懒地躺在沙林脚边，无聊地打着哈欠。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御剑，奥米娜僵在海里，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冲锋艇继续行驶，大概过去十几分钟，她支撑不住了。 “喂！你身上究竟有没有辐射，为什么一句话不说，你是默认了吗？”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沙林换了个晒太阳的姿势，继续进食。 尽管泡在水里的奥米娜嘴里不断涌入海水，不停咳嗽，他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 经过这几个月的漂流，沙林比以前更加沉得住气了，或许也可以说，他变得更加‘自我’。 之前救这女人一命，那是因为沙林需要得到如何航行才能登陆的重要信息，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清楚善心不可以泛滥，从船上跳下去是奥米娜自己的选择，他没有任何理由干涉。 而沙林现在还可以容忍耳边的嘈杂声，则是因为他还没有看到陆地。 他总要确认这女人给自己指明的方向是正确的。 “难道你不应该向我解释清楚吗！” “你可是从辐射区出来的，你有义务说清楚身上究竟带着多少辐射，如果我没问你，你还打算害死多少人？” 奥米娜再次用那种尖锐的声音质问，而这一次，沙林终于瞟了她一眼。 “呵，我对你可没有任何义务。” “你的命是我救的，如果你认为和我在一艘船上待着会害死你，你当然可以选择自己游回去，我没任何意见。” “你！” 奥米娜被沙林的话怼得瞬间窒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难缠的男人。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当乌云遮住阳光，海水的温度开始降低，奥米娜的体温也随之下降。 身体不停颤抖，她知道自己的体力快要达到极限了。 但在两相权重之中，奥米娜最终没有选择翻回冲锋艇上，辐射很有可能存在，她相信自己可以熬过一个晚上，万一被那个男人传染，变成了那种可怕的怪物...... 奥米娜的身体瞬间打了个寒颤，她呆在坐在距离沙林最远的地方，其实冲锋艇一共也只有五米多。 沙林对奥米娜的行为没有任何表示，虽然焦急的心情让夜更加漫长，但他已经等了十个月，不差这一个晚上。 在第二个夜晚到来之际，沙林终于远远看到一座灯塔，他开始整理冲锋艇上的东西，包括换上自己看起来最正常的一件衣服，并确认自己随身带着凯克的手机。 奥米娜也表现出这几天以来最兴奋的表情，她在海里就单手摆弄起她的手机。 她的体力比沙林想象中要好。 经过两天的相处，奥米娜依旧无法确认沙林身上是否携带辐射，只不过他的确没有网络上流传的那些症状，因此她比之前安心了一些，和沙林有时候也会说上几句怼人的话。 当她看到闪烁的灯塔，目光中也忍不住流露喜悦。 “太好了，马上就能上岸了！” “喂，辐射携带者，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奥米娜带着些傲慢向沙林提问，在她固有的印象中，也从来不知道要尊重沙林这样的人。 似乎身为自由城邦公民，她天生就要高人一等。 而这个问题，沙林已经想了六个多月，不管是进入城邦的办法，还是今后的打算，亦或是使用何种手段才能最有效地报复一家势力堪比地区的超级公司。 虽然沙林不打算把自己的详细计划告诉任何人，但和这个女人聊一聊倒无所谓。 反正他已经看到陆地和灯塔了。 “我会前往劣城，在那边找个工作稳定下来，为了早日获得自由城邦的公民身份卡。” “然后让某家超级公司和某些地区势力彻底消失。” 沙林随便解释几句，而他说的办法也是获得自由城邦合法身份最常规的办法，几乎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使用这种办法来获取永久居住权。 而奥米娜听到的话，却只有他说的后半句。 “什么？你打算和超级公司和地区势力为敌？” “我的天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可是超级公司！全世界的财富和权利都掌握在世界八十家超级公司手中，其他公司也不过是在这些公司地下捡点剩菜剩饭吃！” “这世界上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人都在为这八十家公司工作，就连我所在的远航公司也只是这八十家超级公司中的其中一家公司的下属集团！”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这些事吗？” 奥米娜激动地向沙林说道，沙林知道她的震惊不无道理。 毕竟对于这些可以被称为超级公司的大集团来说，就连很多国家和地区都不敢招惹，因为这些公司甚至可能直接掌握着足以颠覆一个国家和地区郑权的把柄。 更不用说这个男人企图用一己之力对抗它们。 他一定是受过什么刺激，一定是疯掉了！ “无面之神啊，我怎么被这样一个人给救了，为什么救下我的不是哪个超级公司的帅哥总裁？” 第五十七章 剧情重演 沙林冷淡地瞟了奥米娜一眼，这个女人有些过于大惊小怪了，果然是个大麻烦。 她妈妈没有教过她什么是礼貌吗？ 真是个没教养的女人。 “这些事与你无关。” “额......那我祝你早日成功。” 听了沙林的话，奥米娜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冲锋艇上的气氛也尴尬了一会儿。 随着北边的灯塔越来越亮，沙林眯着眼睛看向远处，声音低沉地问她： “这附近有巡逻吗，我们会不会受到阻拦？” “不会的，我们登陆的位置正好是一片监管盲区，平时我们......不，我是说很多走私船都走这条航路上岸，巡逻机器人从来不会越线把船开过来，很多人都说这是城主故意留下的入口。” “毕竟.....” 奥米娜的话停住了，沙林大概能猜到她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非法移民者也好、走私的货物也好，这些或许都是这座港口维持繁荣的一部分，当然更多的可能是维持奥米娜口中的城主腰包的重要组成元素。 沙林向已经隐约可见的陆地看去，果然看到西侧的海域上有许多闪烁红光的小船。 而在他笔直前行的方向上只有一片漆黑，仿佛是被刻意遗漏的部分。 问清楚这些事情以后，沙林认为自己已经不需要从奥米娜身上获得任何帮助和信息了。 他像往常一样起身，在工具箱里翻找到一只扳手，向女人走去。 奥米娜还沉浸在马上就要登陆回家的喜悦之中，连身边就有一位‘来自核辐射地区的辐射携带者’这件事都快要高兴的忘记了。 惨淡的月光在海面流淌，风不知何时停下。 船桨在冲锋艇两侧随水波摇摆，黑涔涔的海上突然安静地像是一滩死水。 阴影在寂静中缓缓迈步，女人头顶微弱的光一点点被黑暗吞噬，她奇怪地仰起头！ “你、你要干什......” 漆黑的钝器在她瞳孔中快速放大，擦到些许血迹的扳手落回工具箱中，女人迅速沉入海底，就像她被人从救生艇船尾打下去一样...... “抱歉了，既然你并不希望我这种从辐射区逃跑的人救你，那我就只好让一切尽可能恢复原状。” “当然我也有问题，我不知道原来从阿斯尔联盟离开的人已经成为辐射携带者的代名词，以后我会改正这个问题的，不会再告诉任何人我的真实来历。” “祝你好运，希望你能等到下一个救你上来的好人。” 沙林手里还拿着水珠不停滴落在冲锋艇上手机，手机上闪烁着信息送达的短消息。 他甩干粉色外壳手机上的水，撤下手机上挂着的小熊玩偶，拆除手机卡，面无表情地玩偶和手机卡扔进大海。 然后，他重新向漆黑一片的海岸划行，点开手机短信，选择已发送界面检查她向外发送了什么。 手机短信中有很多垃圾广告，还有一些没有设置备注性命的号码，沙林从最后发送成功的消息开始看起。 [亲爱的伍迪先生，很抱歉在这个时间打扰您，不知道您所在的俱乐部是否还招聘偷渡入境的移民者？] [这是一个很强壮的男人，一定能满足贵俱乐部的要求，今晚我们会从东海岸登陆，期待我们在东海岸树林入口与您的再次相见。] 而奥米娜手机中最后收到的信息，就是这个名为伍迪的男人发给她的回复。 伍迪约奥米娜今晚9点在东海岸指定地点见面，这一切看起来就像人贩子正在把通过她的渠道，把对自由城邦一无所知的偷渡者卖出去。 沙林又翻看了奥米娜以前的一些短信，更加可以肯定奥米娜就是个负责走私的人贩子。 “怪不得她没敢告诉我，那条沉没的船是做什么生意。” “哦，怪不得那条救生艇上的人看她的眼神中都充满憎恨，看来是他们发现了那艘船的真面目。” 沙林忽然想起在暴风雨中发生的一些事，摇了摇头。 她死得不冤。 而眼下沙林把奥米娜的手机卡扔到海里，在粉色手机换上凯克的手机卡以后，却没办法连接到公共网络，这让沙林感到有些失望。 而眼下沙林还面临两个选择，是独自登岸进入自由城邦，还是在东海岸等待那个叫伍迪的男人。 沙林缓缓向漆黑的东海岸方向划行，给自己增加一些思考的时间。 “罐头，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走下一步才好呢？” “喵......” 鲱鱼罐头睡眼惺忪地喵了一声，它显然对沙林的选择题不感兴趣。 “嘛，不管怎么样，我们总要先在劣城落脚。” “既然我们是非法入境者，工作恐怕也不是那么好找到的，也不知道接下来我们进入的是哪座城市，不过看这里对非法移民者入境宽松的管理，这里应该就是劣城的港口。” “那就先和那个叫伍迪的家伙碰个面吗？看看他究竟会给我提供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沙林很快做出决定，他并不介意和奥米娜联系的人碰面。 与其自己一个人进入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倒不如先和确定不会因为自己偷渡者身份的男人聊聊，并确定一处落脚点。 毕竟关于自由城邦和劣城的信息，他都是从各种新闻广播和小道消息中看到的，在还没有亲眼看到另一个世界以前，瞎想对他的处境没有任何益处。 至于那个男人要是询问奥米娜的信息？ 呵，沙林怎么可能主动说明自己曾经和奥米娜见过，每天都有非法入境者以偷渡的方式进入自由城邦，那个女人又没有给伍迪描述过自己的长相。 就当做是在登陆时的偶遇不就好了吗？ 反正非法入境者对于工作和住所的渴求非常强烈，这种事情也很普通吧。 想到这里，沙林很快把凯克的手机卡装回他自己的直板手机，将那只粉红色手机捏碎抛向大海深处。 海面上溅起一道水花，很快又被风浪吞噬。 沙林加快划动冲锋艇的速度，向着未知的新大陆前进。 第五十八章 来招人的男人 紫色的月亮高高悬挂夜空，月光惨淡朦胧，仿佛被一层烟雾遮挡。 一切都和想象中差不多，当冲锋艇正式靠岸，沙林踩在坚实的土地上，尽管这里充满未知，当他闻到混杂着汽油味儿的属于城市的味道，体内的细胞都舒畅得仿佛重获新生。 而面对阔别已久的陆地，鲱鱼罐头同样表现得欢喜雀跃，甚至兴奋到满地打滚。 “好了，你这只没见识的小母猫，不要表现得像个从乡下来的孩子。” 沙林收拾整理好冲锋艇上的东西以后，抱起鲱鱼罐头，向距离海滩不远的树林走去。 尽管这只丹妮莉丝猫算上如鸡毛掸子一样的尾巴，已经超过一米二了，不过猫就是种非常神奇的动物，当它老实地蜷缩在沙林怀里，它又变成只有普通猫咪大小。 厚实的土地带来舒适感，沙林很快走进伍迪和奥米娜约定的树林，陆续还有一些小渔船在距离不远处停靠，人们都穿着各种风格的衣物，代表着他们来自的地区。 没有让沙林和罐头等待很久，在树林里那条唯一可以通过车辆的小路边上，晃眼的车灯从另一边照射过来，伴随着嗡嗡的引擎声。 罐头马上警惕地竖起耳朵，看向光亮飞驰而来的方向。 当它发现奔驰而来的是一种它从来没有见过的黑色的大家伙，它瞬间将脑袋塞回沙林的胳膊下面，只把屁股对外。 沙林伏在罐头耳边小声安稳它，虽然他也知道抱着一只肥猫找工作，可能会给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但是他也没办法把罐头独自扔在树林里。 听说猫的记忆力很差，过了几个月它就会忘记自己的主人。 而且家猫非常容易被勾搭跑，陌生人给点好吃的，它马上就会和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混熟。 沙林不知道罐头是不是也和其他猫一样，他只能把猫带在身边。 如果那个伍迪不同意他养猫，那么就只能再去别的地方找个工作了。 而且沙林一直怀疑鲱鱼罐头其实能听懂他说话，虽然还只能听懂阿斯尔联盟语言，虽然这只坏猫大部分时间都是‘故意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不给与自己回应。 但在许多极端的情况下，沙林的求助总能得到罐头的回应。 它就像个任性的青春期少女，还极其高傲。 “不要怕，没有人能伤害我们......” 鲱鱼罐头在沙林的安抚下停止颤抖，好奇地伸出脑袋偷看，黑色轿车在沙林不远处的岔路口停下，两名高大魁梧的男人从车上潇洒地走下来。 他们身上穿着独特的城邦风格的灰黑条西服，身材是最标准的健身房倒三角身材。 膨胀的肌肉包裹在条纹西服下，让西服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紧身衣。 他们脸上没有带墨镜，倒是有一些像是特意纹上去的疤痕，此刻就靠在轿车上点了烟，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并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远处抱着猫的偷渡者。 “已经到时间了，那女人怎么没来？” “不知道，给她打电话也显示不在服务器内，那女人不是耍我们吧？” 一头板寸的男人不爽地问道，他们交流的声音不大，但沙林还是能清晰地从风声和远处工厂轰隆隆的噪音中筛选出他们谈话的内容。 “她敢耍我们？” “呵，就那种女人，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搞，除非她想明天就被全城通缉。” 寸头男旁边的男人冷哼了一声，显得十分霸道。 “再等十分钟，十分钟以后还看不到她，我们就回去。” “那老板那边怎么交代？老板今晚可是下死命令了，让我们必须带人回去，不然他就要开除我们了！” 寸头狠狠抽烟，语气中带着些焦急。 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却一拳打在他脑袋上，咒骂了一句白痴。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会变通呢，要不说我不愿意跟你一起出来做事，这岸边那么多偷渡者，我们随便找几个看上去不错的不就可以了？” “再说你就这么怕被开除？这家混不下去了，就换家继续干啊，真是个死脑筋！” 两个男人之间的交谈和互动被沙林完完整整地看在眼中，根据这两人对话，他已经可以断定他们就是奥米娜约在此处见面的人。 那就没有什么可犹豫的，沙林拍了拍身上的土，向他们走去。 “你们好，请问你们是来这里招工的吗？” 沙林脸上挂起微笑，没有任何避讳地走到男人们面前，操着他那带有浓重外地口音的城邦通用语。 寸头看到沙林，马上掐住鼻子，眉头也皱在一起，向打发乞丐一样摆手。 “走走走，赶紧走！” “哪儿来的臭要饭的，身上一股鱼腥味儿，我们这儿可不是什么人都招，就你这体格我一拳就能把你打成残疾，要是把你找回去，老板可要杀了我！” “还是个阴阳脸，观众们看了可要倒胃口！” 寸头满脸嫌弃地阻止沙林靠近，沙林面色古怪地闻了闻身上，根本没有很浓重的腥味儿，甚至从海边吹来的腥味儿都比他身上更重。 只不过他的确穿的很像渔夫，虽然近期匕首将头发全部从根部割断，但旺盛的新陈代谢让的头发长得飞快，才几天时间就挡住了眼睛。 这样一幅邋遢形象，的确很容易让人认作乞丐。 而沙林突然被寸头叫做阴阳脸，他心里非常不舒服，脸上却没有表露丝毫，继续笑着推荐自己。 “我刚才听到你们说要招工，我能问问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吗？” “我很年轻、从东里芝国来的，身体健康、没有任何传染病、还会说通用语，你们能给我个机会吗？” 面对沙林的锲而不舍，寸头寸头有些问难地看向另一个男人，似乎拿不准主意。 “伍迪，你觉得怎么样，他能行吗？” 名为伍迪的男人身上长满牛腱子肉，同样有些为难地思考着，然后捏了捏沙林胳膊上的肌肉，就像是检查商品一样，又眼中被不屑充斥，鄙夷地摇摇头。 “这种身材根本不够看。” “小子，我们可是来招拳击手的，你还是去别的地方再看看，就你这种条件的，去了我们那儿也是浪费时间。” 第五十九章 现在价值多少 自由搏击俱乐部的拳手？ 沙林对伍迪的回答既感到些许意外，又感觉这种答案在意料之中。 毕竟这些没有身份证明的偷渡者，能够从事的工作非常有限，除了所谓的黑矿厂、缺少证件的小作坊和工厂，或者贩卖器官和违禁品，也就只能从事类似打拳赛这种工作了。 不过直接从登岸的偷渡者中挑选拳击手，这种操作也令人有些想不通，难道他们希望从头开始培养？ 会不会有除了偷渡者的价格很便宜以外的其他内幕？ 沙林还想不明白这件事，不过登陆后去当个拳击手，听起来倒是不错的选项，他继续推销自己。 “大哥，帮帮忙吧，我刚刚踏上这片充满自由气息的土地，现在根本不知道去哪儿。” “你别光看我体格就判断我不行，其实我很能打架的，而且我有过很多次和野兽搏斗的经验，不信的话你可以和我掰手腕试试，我力气很大的！” 说着，沙林一把握住伍迪的手腕，轻轻收缩手掌。 伍迪瞬间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死死摁住他的手腕，令他完全不能移动，伍迪瞬间瞪大眼睛。 “大哥，现在你觉得我有机会去你们那里当个拳击手吗？” 沙林笑着松开伍迪，他连忙抬起自己手腕，只见一圈浅浅的红印留在皮肤上，连手掌都有些因为血液不畅而导致的麻酥之感。 “你......” 伍迪欲言又止，突然转头看向还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的寸头男。 “三毫，你觉得他值多少？” “啊？值多少？” 三毫惊讶地把掐灭的烟头扔在地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伍迪，难道你真打算把这小子带回去给老板？你不是疯了吧，就算我们没等到那女人，也没必要找这么个臭乞丐回去给老板交差吧？” “你就给个心理价位。” “......一千五，不能再多了。” 三毫皱着眉头说道，说完还鄙夷地再次扫视沙林。 “没错，就他这种身体素质的，独家签约的意向金最多只能给到一千五百块金票。” “你看看他的胳膊和腿，瘦的就像只没吃饱的猴子，我一拳就能让他睡上三天，这总体格根本没办法观众们的肾上腺激素分泌。” “而且还长了一张怪物脸，会倒观众们的胃口，应该再扣两百......” 三毫肆意评价着沙林，对沙林的长相和身材评头论足，并不断考量他在自由搏击界的商业价值，丝毫没把沙林当成一个正常成年人。 而他也完全不清楚，沙林最讨厌别人议论他的脸。 沙林转头看向脸色复杂的伍迪，嘲讽地问道： “你们是同事？” “他也是拳击手吗，还是个只会对其他人指手画脚的白痴？” 伍迪的目光有些闪避，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因为伍迪突然发现他对眼前这个还没有自己高大健壮的年轻人，竟然从心底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此刻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现在，当那个男人充满笑意的目光扫过来，他的心里突然有一股不安升起。 而听到沙林说自己是白痴，三毫突然哈哈哈地笑起来。 “臭乞丐，你是吃鱼吃多了，所以连脑子里也灌满海水了吧？” “像你这种条件的偷渡者，每天都有好几十个从东海岸登陆，我劝你还是赶紧滚吧，自由城邦可不是所有人的天堂，像你这样的废物要是到了我们俱乐部打拳，一个晚上就会变成断手断脚的残废！” “我劝你还是趁着手脚齐全，划船滚回你原来的世界吧，哈哈哈哈......” 三毫没有任何节制地放声大笑，手掌不断拍击沙林乱糟糟的头发，甚至得意忘形到伸手去拍打沙林的脸。 只是在三毫布满肌肉的手臂拍向沙林的脸时，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手腕传来，他的胳膊竟然再无法移动分毫！ “喂，臭小子，你想干嘛！” “真以为我不敢揍你？” 被沙林挡住动作的三毫蹭地一下从心底冒出一团怒火，他已经高高举起另一只拳头，愤怒地轰向沙林的脸。 但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只看到一道黑影从眼前晃过，下个瞬间，他的鼻梁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整个人躺大树下，脸上挂满湿乎乎的红色液体。 而直到三寸晕乎乎地躺在杂草地上，看到天上晦暗不明的月亮，还有不知何时从那个男人身上跳到树上的银色的猫，他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面对超乎预料的突发事件，站在沙林身侧的伍迪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如此冲动，会一言不合就和三毫大打出手。 虽然心中有些许恐惧，但自己的同事莫名其妙被人揍了，这种情况下他必然要出手相助，不然外人还会觉得他们公司的员工不够团结。 因此他也没有多想，忽然抬脚去踢沙林的膝盖。 “偷渡者，你过分了！” “我会让你明白，自由城邦可不是谁都能放肆的地方！” 伍迪用力将右腿一抬，顶向沙林膝盖，沙林却轻松地将右手下压，瞬间抓住伍迪膝盖。 浑身充满肌肉的男人没有慌乱，他的右手迅速抓向腰间的手枪，以最快速度抽出所有普通人的依仗，只是没等瞄准那个嚣张的男人，沙林却突然松开了这个肌肉男的膝盖。 强大的惯性令伍迪迅速后退，慌乱中射出的金属色子弹也偏离方向。 沙林瞬间夺过他手中的枪，枪口直接塞进倒地的伍迪喉咙里，动作一气呵成。 而后，他没有任何犹豫地扣下扳机，子弹才能从伍迪耳边飞过，他拍拍伍迪完全僵住的脸，淡淡地问道： “奇怪，我好像耳鸣了。” “你刚才说的是，我太过分了？” “你真的知道，什么才可以被称作过分吗？” 笑着趴在伍迪身上向他提问，这个浑身上下充满肌肉的男人冷汗瞬间流淌，被卡住的气管令他呼吸困难，可是他完全不敢反抗。 沙林清楚看到伍迪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恐惧，他缓缓将枪口拔出，把沾满口水的银灰色模块化手枪在伍迪精致的条纹西服上蹭了蹭。 这样做的下个瞬间，他再次抬起扣下扳机。 子弹划破空气，在满脸是血的三毫右手边炸开，也让这个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瞬间止住呼吸，忘记拔枪。 最后，沙林从伍迪身上退下，戏谑地看着此刻已经比自己狼藉一百倍的男人们，问道： “好了，我亲爱的朋友们，请让我们停止这种毫无意义的战斗，心平气和地聊一些更有意义的话题吧。” “比如......” “你们现在认为，作为一名拳手，我能值多少钱？” 第六十章 贫民窟 “奇怪，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聊得很开心吗？” 沙林在轿车旁边等了一会儿，只是今夜突然安静得只有远处的海浪和机械轰鸣声在空气中回荡，他只好抬头向跳到树上的罐头招手，示意它回到自己身上。 “伍迪，你别不说话了，现在你觉得我去你们那儿，能拿到多少钱？” 沙林无奈地耸耸肩膀，感觉这些从自由搏击俱乐部出身的男人也太容易大惊小怪了，不就是稍微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打架水准吗，他们怎么就像从来没被恐吓过一样？ 他只能拍拍罐头的脑袋，把注意力放回这两个肌肉男身上，收走他们身上的枪。 再好心将瘫坐在地上头发只有三毫米的男人从地上拉起来，还帮三毫整理乱掉的衣领，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 “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对你们两个刚才商量的报价很不满意，所以我打算再给你们一次机会，重新说个数给我，没准儿你们还有机会活着离开这片树林。” 倒在地上的伍迪翻身干呕不停，僵硬地站在树下的三毫，则是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身后树干冒烟的弹孔。 而后，他突然捂着断掉的不断流血的鼻梁，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卡片手机，拨下电话号。 “.老、老板，我们在东海岸见到一个从东里芝国来的男人，厉害、非常厉害！” “要我形容有多厉害？” “快、就是快，他他他他女马的真是太快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现在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老板，他一定是你需要的那个人！” “好、我明白了，马上就办！” 三毫放下手机，瞬间就像是忘记了沙林对他的所作所为，突然转换了一百八十度的态度，伸出右手。 “小子，你很不错，跟我们走吧！” “我叫三毫，他叫伍迪，刚才我已经跟我们老板确认过了，他愿意出一万五千金票请你到我们俱乐部打拳！” “在我们搏击俱乐部，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三毫看到沙林没有什么反应，忽然意识到他手上有些擦脸时蹭上的鼻血，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手，将手伸到沙林面前。 沙林看看他的手，在心中快速对金票和尔斯币进行换算，确认一万五千金票的确是个大数目后，拍了一下三毫的手。 “成交。” “不过这只是签约费，具体的出场费还要另算。” “当然！” 三毫笑着将沙林迎上轿车，伍迪也捂着嘴爬回车上，黑色轿车快速穿过幽暗的树林，当他们离开这片树林时，缓缓进入一条没有路灯小路。 隐蔽的路上布满砂石和废弃的钢条，在白色车灯照射下，车外的气氛竟然有些冰冷和阴森。 渐渐趋于平稳的轿车中，罐头好奇地四处张望，沙林也向行驶的方向远远望去，在目光所及的末端，一座如白昼般灯火通明的球形巨型都市被笼罩在淡淡的乌云下。 绚丽多彩的城市被水光晕染得朦朦胧胧，带来一种庞大、虚幻而迷离的冲击感。 那就是传说中自由城邦的巨型都市...... 沙林拄着脑袋，望着眼前的全新世界充满思索，伍迪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终于调整好心态，跟随意沙林聊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以前在东里芝国是做什么的，我看你用枪的手法很熟练，以前给哪些人做事？” “我叫毒气，给老板做事。” 沙林模棱两可地说着，他以前的确是给‘老板’做事，不过干的不是保镖工作，而是进行质量检测相关的工作，说起来还算个工程师。 只是过往的身份已经距离他越来越远，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眼前晃过许多画面。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力气和速度都不是一般人。” “你做过几级肌肉强化手术？” 伍迪随口问道，因为在自由城邦，这些从事特殊职业的人进行一定程度的人体改造是很常见的事情，有的人或许是为了更好地在这个世界生存，有的人则为了某种特殊目的。 不过进行人体强化手术既存在一定风险，还需要花费许多金票，所以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去做强化手术。 面对身材如此‘普通’的沙林，伍迪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他一定进行过改造。 对于某些特殊职业来说，肌肉强化手术可是必不可少的。 “肌肉强化手术？” 沙林有些惊讶地把目光从窗外收回，从字面意义上去理解这个名字。 对于来自科技极端落后的阿斯尔联盟的沙林来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新名词，任何与人体改造相关的研究在阿斯尔联盟都是被严令禁止的，所以不知道也很正常。 但沙林还记得奥米娜在得知自己来自哪里时的态度变化，他最好不要暴露自己来自阿斯尔地区这件事，所以他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而更有趣的一点是，沙林也不知道自己特殊的体质算不算人为进行了类似增强手术的改造。 当然，如果在变异发生的时候他能亲眼看到自己体内的变化，了解到他的身体直接从遗传代码上发生变化，他就不会继续思考这种简单的问题了。 因为那种情况下，他或许会考虑现在的自己还能不能和其他人类繁殖后代这种事情多一点。 “这与你无关，管好你自己的事。” “啧。” 伍迪不满地别过头，不再说话。 充满未来感的轿车外处于黑夜的景色变换之中，过去大概几十分钟，他们终于从海岸线进入有人类出没的区域。 沙林又拄着脑袋看向窗外，这里是从未接触过的另一个世界，他也和其他人一样，从小就对自由城邦充满各式各样的美好幻想。 只是当他们穿过微弱的路灯，轿车突然进入下着稀稀疏疏雨水的世界。 而最先呈现在沙林眼前、道路左侧围在铁网内的住房，瞬间让他想起历史上人类社会几百年前的模样。 自由城邦的贫民窟？ 不会吧，别开玩笑了好吗？ 沙林面色古怪地看向铁网围栏里面的社区，在用来居住和证明有人居住的灯光在铁网那端散发着微弱的光，雨水中毫无生气地存在着。 这些用来居住的破旧房屋拔地而起，有许多只是用简陋的铁架支撑的集装箱，也有些用砖块堆砌，不断在有限的空间内向上叠加，给更多住在这里的人提供可以遮风挡雨的房子。 也不知道经过多少年积累，单是暴露在沙林眼中这侧，密密麻麻的危险建筑就已经盖到第九层。 而且铁网围栏后面的区域很大，甚至连沙林都没办法一眼望到尽头。 无数飘荡在空中的绳索上挂着陈旧的衣物，比手臂还粗的电线在地上乱爬，堵塞的下水道旁，污水和烂泥挡住小路，穿着陈旧汗衫的人类如丧尸在笼子里行走，似乎连活着这件事都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不是所有人都如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就在一片稍微整齐一点的区域，就有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在收保护费。 在被刷成粉红色的集装箱内，衣不裹体的女人靠在床边，满面春风地抽着长烟，向男人们挥手。 随着轿车在马路上行驶，沙林还从侧面看到在立体迷宫一样的居民楼里，一伙拿着砍刀的居民正在疯狂追杀另外一个拿枪的油头男人。 那些在警匪片中才会经常出现的画面，此刻竟然就这样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眼前。 这简直没办法让人相信！ 这可是亚星上最发达的两个地区之一！ 而注意到沙林正惊讶地盯着窗外，伍迪脸上不自觉流出一丝骄傲和对外乡人的鄙视。 “这里原来劣城附近一处存在了九百多年的小寨子，不过随着劣城日益发展壮大，越来越多的破产者被清理出劣城，所以现在这里就是老城主专门穷光蛋和流浪汉们划出的一片特殊区域。” “那里面也是整个劣城治安最差的地方，因为不会有治安机器人进入贫民窟。” “因为上任城主派治安机器人进去，铁罐子们瞬间就被拆得稀碎，让里面的人当废铁卖掉了，哈哈！” 三毫也插入沙林和伍迪的话题中，说着说着就哈哈大笑，只是沙林没觉得他说的事有多好笑，安静地收回目光。 “破产的人会搬进这里？我还以为是偷渡者的天堂......” “当然不是，劣城对于有能力的人态度一向暧昧，只要能付得起租房子的佣金，劣城才不在意你有没有合法身份。” “不过在劣城的生活成本可是很高的，哦，这件事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和俱乐部签订合同，就可以住在老板提供的公寓里面，有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还可以看付费频道！” 三毫又嘿嘿笑起来，故意冲贫民窟方向打了几下双闪车灯，那些站在集装箱里女人又开始搔首弄姿。 沙林连忙捂住鲱鱼罐头的眼睛，避免让它看到少儿不宜的场面，毕竟它还未成年。 轿车继续沿着贫民窟右侧的马路行驶了十几分钟，道路两侧的风景渐渐变得不一样了，而随着他们终于正式进入劣城的城市范围，突然有一道极其微弱的电流声从沙林身上传出。 沙林奇怪地举起猫，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 他身上并没有除了凯克手机以外的电子产品，但是凯克的手机早就因为电量不足和被海水浸泡导致无法使用。 那怎么会有电流声出现呢？ 猫毛和汽车坐垫之间摩擦产生了静电？ 第六十一章 初入劣城 “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恶趣味。” “赶紧走吧，这里连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贫穷的味道，我真是受够了。” 沙林说着皱紧眉头，捂住自己的鼻子。 伍迪一脸了然地抽动嘴角，似乎早就料到沙林的态度，毕竟从其他途径进入劣城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从落后的第三世界而来，他们的目的也非常的明确，就是来自由城邦收割财富和地位。 也正因如此，在劣城确定了以不停吸纳非法移民者作为繁重劣城经济这样的发展道路时，也就决定了它必然会吸引大量为了得到金钱和美女而无所畏惧的亡命之徒。 阴岑岑的轿车里弥漫着少许燃气味道，驶离贫民窟以后，三毫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开始抽烟。 香烟飘散在空中，沙林又看到窗外竖立着无数高大金属色高墙的工业园区。 轰隆隆的声音不断，浓烟从墙的那边向外肆无忌惮地排放，还有股强烈的专属于化学试剂的刺鼻感从窗户缝飘进来，引得沙林一阵难受。 只是伍迪和三毫似乎早就习惯了这股味道，还能笑着从烟盒里叼出一根儿。 滚滚黑烟顺着海风飘向北方，在空中累积成云，将紫色的月亮完全遮挡在乌云后方，也源源不断地聚集在劣城上方。 这是劣城整日被阴雨笼罩的最重要原因。 轿车继续向前开着，如蛛网一样的机动车道从四面八方向劣城汇集，大约过去两个小时以后，沙林终于能近距离观摩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照亮的巨型城市，一股发自内心的惊叹跃然心头。 “这就是......自由城邦！” 沙林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庞大的超级城市，而在劣城面前，卡帕市的规模恐怕连这里一个工业区的规模都比不上！ 灯火通明的城市中，一切建筑都好像被放大数倍，高楼大厦错落有致地耸立在充满石油味道的世界，抬头放眼望去，拥有三十以上楼层的摩天大楼更是比比皆是。 比地面略有下陷的快速机动车道、标志着50—100米深的地下车站入口、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的多层立交桥、上百米高空移动的小型飞行器光带和建在楼顶的交通指挥灯、临时停飞坪...... 这种望不到尽头的纷繁，轻而易举就能让从未见识过这种巨型都市的人产生敬畏。 就连沙林都被一瞬间震撼了。 “就要到了。” 黑色轿车飞速压过一滩泥水，从它驶入主干道路时，街道两旁拥挤的建筑物瞬间变成一条狭长的通道，没有任何盘查就接纳了所有想要进入这里的渺小人类。 只是在沙林看来，这条漫长的通道更像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无情吞噬掉进入它体内所有生命的未来。 直到他们穿过将工业区阻拦在外的几栋老旧公寓，越来越多的广告牌占满世界，霓虹灯横七竖八地悬挂在主干街道，城市瞬间变得光鲜亮丽而充满诱惑，还带有一丝不真实的虚幻。 街上放着富有节奏感的后工业时代音乐，混混穿着颜色各异且夸张的以前只在电视时装周里看过的服饰，肆无忌惮地骑着摩托在快速机动车道狂飙。 他们的发型也非常另类，极具‘新人类’气息。 身材完美的富豪嘴里叼着雪茄，身上挂着两个美女走进摩天大楼，身后还有两排带着墨镜的保镖跟着。 毛毛细雨飘落，一伙头套丝袜的抢劫犯背着麻袋飞跃街道两侧的护栏，在他们身后还有长得和人类完全不同、下半身依靠履带带动的如坦克一样的治安机器人快速追赶。 v5v5v5v5...... 闪烁红光并发出鸣叫的治安机器人动作很快，遇到路障时也可以轻松翻动身体，跨跃障碍。 当它们与这些抢劫犯拉近，两只治安机器人的双手向下掰动，很快露出隐藏在体内的枪口，向目标射击，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警告。 “！” 沙林惊讶地看向街道上发生的一切，在机器人的攻击下，抢劫犯很快倒在冰冷漆黑的路面，路边行人只是冷淡地绕开他们继续前进，对这种事似乎早就司空见惯了。 十字路口处的红灯不肯离去，漫长的等待让沙林看到更完整的抓捕情节。 在所有抢劫犯倒下时，沙林看到击中他的只是几颗橡皮弹，虽然橡皮弹的威力足以将人击倒，但除非打到人体最脆弱的几个部位，它的致死性很低。 因此在击倒抢劫犯后，另外几只治安机器人迅速伸出机械爪，对着抢劫犯的胸口进行了有效电击行为。 滋啦啦...... 抢劫犯瞬间昏迷，这些治安机器人马上扯下他们的丝袜，对着抢劫犯的脸一顿狂拍。 沙林可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有有趣的画面！ “那些机器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这里没有警察吗，劣城的治安全部依靠那些机器人维护？” “也可以这样说，那些机器人是自由城邦特有的执法机器人，我们这里的警察局里也全部都是特殊机器人，当然类型有些差异。” “不过自由城邦的城市中，还有另外一个类似警局的组织，那些执法机器人解决不了的案件，都由他们接手。” 伍迪突然提到一个沙林以前从未听过的组织，他的耳朵马上像猫一样竖起来，主动追问。 沙林对自由城邦中一切拥有特殊权力的组织都很感兴趣，对可以用来雇佣的金票更感兴趣，他对权力和财富的渴望，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强烈过。 而且现在沙林还有一个不得不追求二者的理由，他从未忘记自己的复仇。 如果仇人是人，杀了它们就可以了。 如果需要复仇的对象是一家超级公司、一个超级帝国、亦或是一种卑劣而变态的思想，那么仅仅依靠结束一两个人是无法做到摧毁它们的。 那么想要获得足以对抗它们的力量，那么至少应该获得与之可以抗衡的势力以及权力。 但沙林不可能选择一切从头开始、一点点累积的原始途径，单说防火墙公司那种超级公司，通常都是经过几百年的财富和政治资源累积、并不断吞并和整合其他公司才形成今天的公司规模。 因此沙林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白手起家。 直接抱‘富婆’大腿不好吗？ 第六十二章 搏击俱乐部 沙林当然不是要去当个小白脸，被真正意义上的富婆包养，不过要是那位富婆真的能帮助他完成一切，他倒是不介意当个吃软饭的。 不过这种事也只是想想而已。 所谓的抱‘富婆’大腿，其实是指沙林打算找机会进入自由城邦有权势的部门，或者进入有一定规模的公司，一点点成为这些部门或者公司的实际掌权人。 这种事情说起来天方夜谭，沙林却不认为毫无发生的可能。 毕竟他拥有的得天独厚的身体优势。 因此沙林希望得到更多他们口中关于承接特殊案件或事件组织的信息。 “你说的那个类似警局的组织是什么？” “它们的主要职能是什么？” 沙林好奇地问道，目光还未从路边发生的事件中转移，只是伍迪对那个组织却似乎颇有忌惮，突然支支吾吾起来，就像谈到了什么不能随意提及的话题。 “那个组织距离我们很远，正常人根本不会和他们发生任何交集，不提也罢。” “对了，我们快到了，一会儿我们会直接带你去见老板，他会和你详谈签约的事情。” 三毫和伍迪同时选择了对那个组织闭口不谈，反而说起其他事转移注意力。 “好吧，先弄好眼前的事情。” 沙林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反正他才刚刚进入自由城邦的世界，想要调查这些资料后面还有很多机会。 轿车内再次安静下来，沙林又突然看到匆匆来迟的珠宝店职员和经理，他们从治安机器人手中接过被抢的珠宝，还不停对治安机器人道谢。 完全由金属构成的治安机器人同样友好地伸出机械手，甚至亲吻珠宝店经理的手背，通过安置在胸腔处的外放音响和人们交流。 “亲爱的女士，能够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伍迪却突然充满同情地看向女人，仿佛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沙林顺着他的目光，果然看到女经理的笑容有些勉强，因为治安机器人已经出示了它的付款码，继续绅士地向女经理介绍此次抓捕行动需要支付的项目有哪些。 “此次出警费用，请您注意付款。” 沙林听到执法机器人奸商一样的表情，突然胃部一阵抽动，沙林似乎很久都没出现过这种感觉了。 “像这样一次出警，那女人要付多少钱？” “大概五百金票，当然也可能更多，具体要看那些大铁块儿给珠宝店一共追回多少损失，还要看这家店每年能给上缴多少税收，总之有一套复杂的计算公式。” “我算不明白那东西，反正我们也从来不用找机器人帮忙。” “因为我们会把那些敢拿在我们地盘撒野的家伙全部打个半死！” 三毫得意地弹掉烟灰，把烟屁股扔出窗外。 头顶的光变绿，他再次踩下油门，冲向更加繁华喧闹的街道。 又穿过两条热闹的街道后，黑色轿车终于停在一家挂满灯红酒绿牌匾的高大建筑物前，沙林抬头就看到一块巨大的彩色电子灯，上面闪烁着这家搏击俱乐部的名字。 砰砰俱乐部。 “下车，我们到了！” 在嘈杂的外放音乐声中，三毫提高音量大喊。 沙林抱着鲱鱼罐头走下轿车，瞬间就被一股浓烈的酒精和香水味儿淹没，巨型显示屏上循环播放着俱乐部当下最有潜力的搏击手，令人热血沸腾的节奏金属乐震耳欲聋。 兔女郎和猫女郎热情地招待着路过行人，用免费啤酒吸引他们进店参观。 不过伍迪和三毫没有走正门，他们走得是另外一条阴暗的小路。 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总会有许多老鼠和蟑螂乱爬，沙林踩在黏糊糊的青苔上，不由皱了皱眉。 本来他以为会一切顺利，但事实证明在出警竟然收费的城市里，治安情况真的混乱到极点，只有远远观赏它时才会觉得这座都市光鲜亮丽。 而在连接两条街道的阴暗巷子中，有两个长得奇奇怪怪的男人挡住了他们的路。 其中一个男人梳着绿色爆炸头，带着蓝粉色爱心框墨镜，皮肤粗糙而黝黑，另一个是飘逸的黄毛披肩发，耳朵上还有大串叮叮当当的廉价金色耳环。 他们本来坐在巷子里的长椅上快乐地进行建设小岛的掌机游戏，并对大头菜的价格争论不休。 在伍迪和三毫走入这条巷子时他们二人却突然蹭地站起来，嚣张地向伍迪和三毫伸出中指(×‵′)凸，并大声嘲讽： “嘿，砰砰俱乐部的杂碎们终于回来了，我们可是等了你们很久啊！” “后面那个就是你们新找的拳击手？” “喂喂喂，你们砰砰俱乐部的招聘要求也太低了吧，现在只要是个长根oio的你们都要，还是说因为你们俱乐部酷快换不起银行贷款了，所以只能找到这种瘦巴拉基的新移民？” “砰砰俱乐部也太惨了吧，你们要不要跳槽来我们傻鱼俱乐部啊，我们那儿可有免费员工餐，还有爆浆大鸡排吃！” “喂，我说后面那小子，你还是赶紧换个工作吧，他们可是家马上就要倒闭了的俱乐部，你在砰砰俱乐部打完拳赛，连医药费都要自己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两个反人类长相的男人肆无忌惮地狂笑，甚至笑得整个人都捂着肚子蜷缩起来，双手锤墙。 “我艹你们大爷，你们这两条蠢鱼在说什么！？” “妈个巴的，老子两天没发威，你们真以为这条街上没有杀鱼摊儿了是吗？” “今晚你三爷爷就要让你们这些蠢鱼知道，五星鱼料理大师有几只眼！” 面对从傻鱼俱乐部特意跑过来嘲讽自己的两个男人，三毫额头上骤然蹦出一个巨大的＃，撸起西服衣袖就要冲过去和那两个人打上一架。 伍迪却连忙拉住激动的三毫，让他不要冲动，沉着脸看向那两个非主流人类。 “食蚊鱼，昂刺鱼，你们每天都在这里对我们新招来的选手散播谣言，这种行为是时候停止了吧？” “虽然砰砰俱乐部不想和傻鱼俱乐部在拳击场以外的地方起冲突，毕竟我们都是同一条街上的自由搏击俱，多多少少都算是邻居。” “如果你们主动让开，今晚我可以找几个从灯国来的小妞儿免费陪你们玩玩。” 第六十三章 哪来儿的小姑娘 伍迪将三毫完全挡在身后，希望可以用语言劝走这两个来势汹汹的水生生物，只不过听到伍迪这样说，食蚊鱼和昂刺鱼却笑得更夸张了。 “妞儿？” “你是说你们俱乐部那个紫头发的小姑娘？” “哈哈，就那种小姑娘，别说是免费送我，就是倒贴我都......” 食蚊鱼还没说完，忽然有一阵清脆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道紫色的身影从食蚊鱼和昂刺鱼身后的俱乐部侧门快速冲出砰砰俱乐部。 “让开、让开、快让开！” Σ(°△°|||)︴ 哗啦...... 一个盛满洗菜水的铁盆精准无误地扣在食蚊鱼脑袋上，瞬间让食蚊鱼身上完全湿透了。 站在食蚊鱼旁边的昂刺鱼也没能幸免于难，腥臭的污水和蔫吧的菜叶子挂满头顶，这种狼狈和另类的造型比他原本夸张的造型都更好看。 “喂！你干什么！” “我艹，这是什么水，怎么这么臭啊！” 食蚊鱼和昂刺鱼愤怒地转身去找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而在他们身后被撞在地上，满脸歉意中又透露着一丝狡猾的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女马的，又是你这个丧门，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食蚊鱼一把将头上的铁盆摔在地上，撸起袖子就要对小姑娘大打出手。 面对撸起袖子来的两个男人，小姑娘却没有显得十分慌张，她灵动的淡紫色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忽然起身一把抱住食蚊鱼的身体，嚎啕大哭起来。 “帅叔叔、帅叔叔对不起，是我错了！” “都怪我做事毛躁，才不小心把水盆扣在你身上，都是我不好！” “叔叔，你想打就打死我吧，反正我也只是个没爸疼没妈爱的孤儿，我什么苦都吃过，所以不会喊疼的、你怎么解气就怎么打我吧！” 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大鼻涕抹在食蚊鱼裤子上，食蚊鱼和昂刺鱼想要攻击的动作却僵住了。 三毫在一旁焦急地扯开伍迪的手，冲着小女孩大喊： “萝丝，你说什么蠢话呢，赶紧过来啊！” “万一他们真的一点羞耻心都没有，能对孩子和女人下手，你就完蛋了，那两条鱼没有节操和底线的！” 三毫的话和萝丝惨痛的哭声让食蚊鱼脸上一阵青红，他终究不是一条一点点羞耻心都没有的鱼，而是一个成年男性，所以他啧了一声，推开紧紧抱着他的萝丝。 “女马的，老子最讨厌这种哭哭啼啼的爱哭鬼，真是沾了一身晦气！” “昂刺鱼，今天先回去，不然某些垃圾俱乐部该说我们傻鱼俱乐部的人以大欺小了。” 食蚊鱼白了一眼萝丝和身后的伍迪等人，和昂刺鱼大大咧咧地走出这条连接了两条主干街道的巷子，边走还边骂骂咧咧地用纸巾去擦身上的脏水。 食蚊鱼和昂刺鱼身后，上一秒还在哭的萝丝瞬间收起哭声，向那两道远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而后，她擦去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向伍迪和三毫跑来。 “伍迪大哥，三毫哥，你们可算回来了！” “老板都等了好久，他就是你们新找回来的拳手吗，他怎么还带了只宠物？” 萝丝好奇地跑到沙林面前，乱糟糟的头发挡住沙林大部分脸，而她的目光却更多的被鲱鱼罐头吸引。 鲱鱼罐头问了问她身上的味道，忽然兴奋起来，不停用头去蹭小姑娘的脸蛋和手，沙林猜测是因为她身上的腥味儿。 他可不愿意承认自己家孩子是个看到小姑娘就兴奋的公猫。 “嗯，就是他。” “萝丝，刚才多亏了你，要不是你赶走他们，我们还不知道要和他们纠缠多久。” “不过既然老板已经等不及了，我们还是先带他去见老板再说吧。” 这几个人里面最沉稳的伍迪带领队伍走进砰砰俱乐部侧门，萝丝则一直好奇地盯着沙林，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喂，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听老板说，你是个特别厉害的拳击手，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是怎么变得那么厉害的？” “你怎么不说话，你脸上的色块是从出生就有吗，你的猫好漂亮啊，可不可以把它借我抱一抱？” 在走进砰砰俱乐部侧门的过程中，萝丝一直在试图和沙林交流。 只是沙林的目光却还未从食蚊鱼和昂刺鱼的背影挪开，在他们走进俱乐部时，沙林突然在罐头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罐头突然从沙林肩膀上跳下，消失在街巷的阴影中。 “哎，你的猫怎么跑了？” 萝丝惊呼道，沙林看着这个大概十五六岁大的小姑娘，摇了摇头。 他不喜欢别人询问自己的脸，更不喜欢别人打听自己的过去，这些行为都非常失礼。 “它寻找爱情去了，抱着一只猫去见你们老板，总归不好。” “哦......是这样啊。” 萝丝感觉到沙林似乎不喜欢聊天，只好兴趣缺缺地专心走路，在不停摇摆的淡紫色过肩中长发下，偶尔有一道隐藏得不算完美的缝合线暴露在空气中。 沙林这才注意到，这个只到自己胸部高矮的小矬子，脸上似乎动过手术。 再观察她身上，就能发现她的左手和右脚似乎也不太协调。 尽管她的四肢被包裹在宽松的休闲服下，但沙林一眼就看出她一条腿比另一条腿长了大概1.5厘米，所以她走路的时候会有一点点坡。 在灯光闪烁的走廊中，有欢呼声隔着墙壁传来，沙林在欢呼声中还捕捉到从萝丝身上传来的咯哒咯哒的机械声。 这些发现突然让沙林对萝丝产生了一些兴趣。 因为沙林意识到，这个小姑娘的左臂和右腿都是假的，但如果不仔细观察，就很难发现这件事。 而最让沙林感到亲切的，还是萝丝脸上的缝合线。 这条透明的缝合线一直从左脸延脖颈深处，同时沙林放大观察萝丝左脸皮肤的细节，他发现这个小姑娘左脸上甚至没有一根汗毛。 这足以说明，她脸上的皮肤是假的。 第六十四章 鲸 小姑娘身上有许多地方都是用机械替代，而这种技术极大的勾起了沙林的好奇心，因为萝丝的左手手指很灵活，她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使用而不被人发现。 而隐藏在那张劣质人造皮下面的模样，沙林也有些有些想要知道她真实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沙林本身经受过毁容这种事情，所以他并不是抱着任何负面情绪想要探究萝丝的真面目，而是从心底产生了一点点‘我们是同类人’这样的感觉。 了解到这些以后，沙林对她询问自己脸上色块的事情也没有那么不满了。 带着对萝丝身体情况的好奇，沙林没有选择直接询问她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队伍在伍迪的带领下终于坐上电梯。 “我们到了。” 在俱乐部四楼的走廊尽头，三毫和萝丝停下脚步，只由伍迪带领沙林进入宽敞豪华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的落地窗正对着东侧的街道，沙林看到窗外傻鱼俱乐部巨大的招牌倒映在茶色玻璃窗外，梳着大背头的黑发男子坐在旋转椅上，身上披着价值不菲的黑白皮草，正在全神贯注地阅读一本黑色封面的书。 大概是一本经济学相关的书籍，那上面的单词专业性比较强，沙林对城邦通用语的理解程度还不足以阅读专业书籍。 当然凭借他的记忆力，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可以完美掌握这一切。 同时沙林发现，这位带着无框眼镜的老板看起来似乎没有三毫和萝丝语气中那么焦急。 砰砰俱乐部和傻鱼俱乐部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那个食蚊鱼说的贷款情况是怎么一回事，以及砰砰俱乐部现在的经营情况究竟如何，这些都是沙林需要知道的事情。 毕竟他也不想糊里糊涂地和一个马上要破产的公司签约。 就算只是作为暂时的落脚点，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给卖出去，虽然傻鱼俱乐部的人看起来傻傻的，没准那边的待遇真的更好呢？ 沙林还不至于刚认识伍迪等人两个小时，就把自己归在砰砰俱乐部这一派，自然是那里条件好就去哪儿...... 他条理清晰地思考着，伍迪打破了办公室内的安静。 “鲸老板，人带来了。” 伍迪恢复成严肃的保镖模样，将沙林带到鲸老板面前。 文质彬彬的鲸放下书，抬起充满和善的目光，沙林看到那双漆黑的瞳孔中同样扫来许多审视。 接着，他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沙林握了握手，表现得有些出乎意料的普通和正常。 “你好，我是砰砰俱乐部的老板，你可以叫我鲸。” “听三毫打电话过来说，你瞬间就k.o.了他们两个人，你的实力看起来不错，以前了解过自由搏击的规则吗？” 沙林想了想，随意回答道： “看过在网络平台直播的比赛，没详细了解过。” “嗯，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毒气。” “你好毒气，很高兴认识你。” 鲸笑着示意沙林坐上沙发，他自己则先把办公桌上的经济学书放回摆得密密麻麻的烤漆书柜里。 楼下又传来观众们兴奋的呼喊声，但鲸并不在意。 沙林仔细观察这个动作举止和长相都非常斯文的男人，他的年纪看起来也只是三十岁出头，绝对属于那种很难让人联想到暴力和商人的类型，倒像是医生或是律师。 但沙林注意到他的手上的茧子，脖子根儿隐隐露出来的伤疤，还有这个男人身上难以形容的独特气场。 他比伍迪和三毫强很多，不过他把自己隐藏起来了。 “我也一样，很高兴认识你。” 沙林说着冲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注意到鲸在看到自己第一眼时，脸上表情并没有出现任何异样，也没有追问自己的来历和古怪的代号，因此对这个男人第一印象倒是不错。 鲸老板友好地做到沙林对侧沙发，聊起正经事。 “相信刚才一路上他们两个应该给你介绍了一些事情，虽然你今天才上岸，现在对劣城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既然你想要成为一名拳击手，那么你应该知道整个劣城的自由搏击俱乐部，除了不可以使用武器外都没有限制，而且是生死不论的那种。” “所以我想问你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你怕死吗？” 鲸老板和善地盯着沙林的眼睛，突然问了一个非常直白，而沙林竟然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死亡吗？ 如果是以前的沙林，他一定会对这个问题犹豫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或许会思考如何回答才是最佳答案，但现在的他也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说出一个普通人都会觉得很弱很怂的答案。 “怕。” “很怕。” 沙林平静地说道，鲸老板也突然愣了一下，随意竟然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所有来到我这里的人都告诉我，他们绝对不怕死，就算被人掐住脖子也绝对不会人数，但他们的眼神直白告诉我，他们害怕极了！” “只有你不一样，虽然嘴里说着怕死，可你的眼睛告诉我，其实你什么都不怕。” 沙林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哪里好笑，他猜也许只是这个男人笑点低，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骗人。 他非常害怕死亡，人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凯克让他好好活下去，他就必须要好好活下去，然后让计划一步一步走向正轨，让防火墙公司后悔出现在这个世界，让所有与核电站爆炸有关的人全都付出应有代价。 当然鲸老板完全不清楚沙林的过去，他以为沙林只是很有个性，又在笑声中问他： “那你杀过人吗？” 这次沙林没有给出任何回答，鲸却也不在意他的答案了。 他拿出电话，按下某个手机号。 “下场轮到谁出赛？” “这边来了个新拳手，你把位置给他留出来。” “很好，那就这样。” 鲸迅速挂断电话，双手拄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沙林，终于像个正经老板说起自由搏击的事情。 “虽然我个人非常喜欢你，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应该走一下。” “我给你安排了比赛，三毫和伍迪说你实力强劲，但你总要在赛场上展示一下你的实力，我才能知道你究竟值不值一万五千金票。” “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第六十五章 鲸鱼不是鱼 “意见倒是没有，不过刚才我在楼下遇到两个男人，听到了一些关于砰砰俱乐部不好的消息。” “我希望鲸老板可以给我解答一下我的疑问，这样我也可以更放心、且全心全意的在你们俱乐部打拳，你觉得呢？” “当然，你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提出来，我也不想因为一两个臭鱼烂虾影响到砰砰俱乐部在你心中的印象。” 沙林满面笑容地提出合理质疑，鲸同样回报以微笑，各怀鬼胎的男人在逢场作戏这种事情上，总能不谋而合。 “请问鲸老板，听说砰砰俱乐部背负着高额贷款，而且马上就要还不上银行贷款了，这件事是真的吗？” 沙林直奔主题，他试着从鲸文质彬彬的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但鲸的目光毫无动摇，就连沙林都因为他脸上的淡定而愿意相信傻鱼俱乐部是在造谣。 不过鲸却没有否认这件事，只是说得轻描淡写。 “砰砰俱乐部的确欠了银行一笔钱，但这笔贷款不是因为俱乐部经营不善导致的，只是因为十年前我建立这家俱乐部的时候是个穷小子，所以我只能从银行贷款创业。” “不过这笔贷款我们马上就能还完了，今年是最后一年，以后我会把这笔钱用来扩张俱乐部上。” 鲸老板从容地泡了一杯咖啡，从雪茄盒里抽出一支。 而一个二十岁出头、一无所有的男人，凭借自己的能力白手起家，经营了这么大的自由搏击俱乐部的故事，听起来还真挺正能量的。 如果只是一名满腔热血、希望早日通过拳击赛出人头地的热血青年，听到这里应该会对鲸老板产生一种崇拜或炫目，对傻鱼俱乐部产生一种天然的厌恶感。 好在沙林不是这样的中二少年，他已经离开中学校园好多年了。 “恭喜你，鲸老板。” “不过我还是想先确认一下，砰砰俱乐部和傻鱼俱乐部之间除了竞争关系，还有其他一些历史性仇怨吗？” “那个俱乐部的人似乎都用鱼的名字来命名，而你也是叫做鲸。” “鲸鱼不是鱼。” “哦，抱歉抱歉，鲸鱼当然并不是鱼类，鲸鱼是哺乳动物，但傻鱼俱乐部和你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联系，我这种外来者也的确说不准......” “而且我听说傻鱼俱乐部那边的待遇似乎比砰砰俱乐部要好很多，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沙林欲言又止，表现得像个知道自己不应该提这些话题，但又偏要提的低情商男人。 鲸老板在沙林询问他和傻鱼俱乐部之间是否存在什么关联时，眼中的光终于不自觉地阴沉下来，沙林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脸色由晴转阴，对自己终于问对了问题而兴奋。 但很快的，鲸就恢复了他的情绪状态，笑着叹了一口气。 “唉，我和傻鱼俱乐部的事情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 “不过你要是说傻鱼俱乐部的待遇比我们砰砰俱乐部好，这我可绝对不同意啊，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个待遇问题是跟你自身实力有关的。” “如果自身的实力足够强，那么哪个俱乐部都不可能亏待这种拳手，你说是吧？” 鲸靠在柔软舒适的真皮沙发上，两只手指掐着雪茄，给出了老板们最喜欢给出的万金油回答。 但沙林还是注意到这个男人在自己提到报酬时，抽雪茄的时候用力更猛，眼神微微地向右上放移动，这让沙林初步断定这个男人的确不是什么大方的老板。 那么自己究竟能在砰砰俱乐部得到的更多，还是在其他地方能上升更快，就成了沙林开始思考的问题。 看到沙林还在犹豫什么，鲸突然拿起手机看了看。 “哎呀，毒气君，我给你安排的拳击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打赢三毫和伍迪也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战绩，这天底下没有免费午餐，在这座之人的城市里更是如此，如果你还有任何疑问，不如先向我证明你的价值。” 沙林的确还有些问题，不过他知道鲸的话没错，他得证明自己的实力，再去和这个狡猾的男人谈条件。 他点了点头，鲸老板马上命令伍迪： “带毒气先生去会场参加今晚最后一场比赛。” “对了，别让了让萝丝先给毒气收拾一下，他的形象的确没办法满足观众们的需求，至少想办法把脸给他遮盖一下，实在不行就找点彩泥涂脏。” 鲸快速将注意事项交代给伍迪，这个过程中他又想起什么，在伍迪带领沙林离开以前又冲他喊道： “毒气这个名字也不太像是个拳击手的名字，让萝丝给他换一个好听的代号，听起来能让人直接感受到力量那种！” “知道了，老板！” 伍迪回答得干脆利落，沙林的眼角却突然抖动两下，他对鲸老板最初保有的一丝良好印象，也在他认为需要挡住自己的脸才能满足观众需求时就全部消失了...... 而在砰砰俱乐部外，被萝丝破了一身脏水的两个男人还没有彻底离开这条巷子。 他们两个今晚的任务就是守在砰砰俱乐部周围，随时给砰砰俱乐部招聘的拳手散播负面消息，让他们对砰砰俱乐部逐渐失去信心，产生不信任感。 所以时间还没到俱乐部散场，他们没办法直接回去，就换了个可以遮雨的地方继续打掌机游戏。 今夜的劣城和往日一样，沉浸在热烈的音乐和灯红酒绿的迷幻色彩中，食蚊鱼打着游戏，听到从开窗通风的场馆内不时传来观众们的呼喊声，突然感觉到有些困乏了。 他关闭游戏机靠着椅子仰头叹气，并抱怨起来。 “黄毛，你说我们天天在这儿当坏人，还要淋酸雨，我们这项工作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快结束了快结束了，角鲨老板不都说了吗，只要砰砰俱乐部不能在三个月内找到可以晋级s组的拳击手，那他们一定会被我们吞并。” “我们就再忍一段时间，光明总在风雨后嘛。” 昂刺鱼听到食蚊鱼的抱怨，还是在全神贯注地控制游戏机中角色，不停按下aaaaaaaa攻击。 屏幕里的紫发小姑娘角色很快被一套组合拳带走，跪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第六十六章 造型设计 鲸的办公室外，萝丝还在门口等待着，三毫已经去忙他该做的事情。 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小姑娘连忙向办公室内看去，鲸老板重新来到书架前寻找书籍，不过房门很快关上了，她只能恋恋不舍地转移目光。 “鲸老板怎么说的，他跟你签合同了吗？” 萝丝好奇地问道，沙林只是摇摇头，没有向她透漏什么细节，还是伍迪告诉她一些事情。 “老板让你给他化化妆，把他脸上的胎记给遮盖一下，然后再起一个最能刺激观众们肾上腺素分泌的代号。” “鲸老板特意安排我做的？” “这太好了，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好好打扮一番，然后再给你想个最完美的名字！” 萝丝拍拍她干瘪的胸脯，向沙林保证。 对于这个小姑娘，沙林真的感觉她天真得有些搞笑，似乎身上的残缺也不会影响到她。 他很羡慕这种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如果当初他没有经历那一切，只是毁容后直接逃离卡帕隔离区，或许他现在也能没有太多烦恼地活着。 而他之所以会和防火墙公司产生纷争，想来还是安迪的决定起到了埋下伏笔的作用。 沙林一直搞不清楚安迪当时究竟是不是真的害怕自己乱跑，把辐射带入未被污染的其他安全地区，才一定要把自己送入帕耶镇的指定隔离区。 那个红头发的男人一直表现得都很富有爱心和正义感，但沙林在漂流时的胡思乱想中，总是隐隐约约地感觉自己变成今天这样，就是安迪希望看到的样子。 但他也不敢肯定，而且沙林也没办法把凯克的死归结到安迪身上。 就算自己没有出现在防火墙公司的地牢中，那个显然是其他势力派遣到地下医院的狒狒大概率会带领凯克和约翰大叔他们冲出地下医院。 后续的发展将会是什么样，沙林也说不清楚....... 所以他暂时还没把安迪列入自己需要报复的名单中，那个男人也的确不好惹，就算只是他自己的第六感，沙林也知道那个男人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好对付。 走出电梯、一直沿着灯光闪烁的长廊行走，沙林等人终于来到比赛场馆。 当沙林走入灯光明亮的地下空间，来自观众激烈欢呼的热浪瞬间将他吞噬，整个人都被现场的气氛带动起来。 六米高的巨型八角铁笼子里，两名光着上半身的壮汉正在厮杀。 头上纹着数条横杠的光头冲向对面，而他前方，满脸是血的中年人忽然拧下半截手臂，藏在骨头里的机械关节露出，从里面推送出一根合金骨。 光头瞬间被合金骨头击倒在地，他痛苦地抱着手指，观众席传来的欢呼声更热烈了。 “对，攻击！攻击他的小腿，让他再也站不起来！” “你这个废物，老子在你身上压了二十万！赶紧爬起来、继续打啊！” “对，就是这样！打爆他的卵蛋......” 无数嘈杂而疯狂的呐喊声在钻进耳朵里，像是在沙林耳边放置了一万台不停播放重金属音乐的低音炮，疯狂输出他们暴躁的情绪。 敏感的听觉在这时就显示出弊端，沙林不得不用手指堵住耳朵。 “走这边，快点，我们还有很多事做！” 伍迪扯着脖子喊道，他和萝丝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带着沙林沿着观众席边缘走过去。 他们进入参赛选手休息室，空气顿时变得压抑，与赛场相比极其狭小的空间内，几名长相各异的拳手眼中带着凶光，盯住初次踏入此地的沙林。 “杰洛特老哥，他就是一会儿上场的新人，鲸老板让萝丝帮他收拾一下。” 伍迪向坐在休息室里一个半脸和牙齿由机械骨架支撑的男人解释，杰洛特不耐谈地向他摆手，嘴边还叼着一根根烟，用粗糙的嗓音命令伍迪离开。 “新人和萝丝留下，你可以走了。” 伍迪点头哈腰地退出拳手休息室，临行前不忘叮嘱沙林和萝丝。 “好好打拳，毒气，我相信你的实力！” “如果你能打出漂亮的比赛，鲸老板不会亏待你的，你还没和他接触过，其实他是个很不错的老板！” “萝丝，照顾好他，这边就交给你了。” 萝丝连忙再次向伍迪打包票，她拉着沙林进入选手休息室里一个单独的房间，让他坐在一扇镜子前面，只有一米四左右的萝丝这才能和沙林平视。 “不用担心你的脸，我马上就让它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萝丝脱下宽松的外套，里面只穿着一件灰黑色砍袖紧身衣，熟练翻出柜子里的化妆盒，盒子里面有很多沙林叫不上来名字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些类似人皮的仿真胶带。 小姑娘搂起自己的头发，简单在脑后将碎发扎好，就认真准备起来。 “小萝丝，你在俱乐部里负责什么工作，是专门负责洗菜和打扫卫生的卫生员？” 沙林试着和这个开始在自己脸上做清洁工作的女孩儿交流，他对砰砰俱乐部和傻鱼俱乐部之前的恩怨产生兴趣，对这个小女孩儿也产生了一些兴趣。 而且根据刚才看萝丝偷看鲸的目光，沙林肯定萝丝在暗恋那个男人。 这样一个无父无母、和搏击俱乐部气场格格不入的残疾女孩儿，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沙林快速思索着，而这个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实际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光的自由搏击俱乐部，再深挖一挖它们的争斗和纠葛，说不定真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而听到沙林的问题，萝丝手中的动作虽然没有停下，却崛起小嘴。 “哼，你才是洗菜的呢！” “我是鲸老板指定给选手们的后勤部长和造型设计师，而且我可是有合法身份卡的优秀城邦公民，你多多少少也要尊重我一点吧！” 萝丝骄傲地昂起头，很快给沙林剃了一个干净的三毫米寸头，还嚷嚷着什么真男人就是要剔寸头才行。 而沙林现在终于知道伍迪和三毫的发型、还有进入砰砰俱乐部以后看到的众多寸头男是谁负责的造型设计了。 第六十七章 木乃伊 当萝丝继续给沙林清洁面部，沙林又好奇地问她： “你从出生开始就是城邦公民吗，还是从其他地区移居过来这边的，通过其他办法获得城邦身份卡的？” “城邦公民和没有身份卡的人在平时生活中有什么不同吗？” 小姑娘全神贯注地给沙林脸上的色块贴上仿真皮，当沙林再靠近她的手臂一点，他看到萝丝的手臂上果然也全部都是那种没有汗毛的脸颊人造皮肤。 人造皮从肘臂处缝合，而当她的手指活动时，就会有轻微的机械摩擦声传来，带来别样的味道和美感。 沙林更加确定，因为他自己与普通人不同，所以自己也对与常人有意的萝丝产生了一种类似同命相怜的亲近感。 他任由萝丝在自己脸上的色斑处测量，听着她稚嫩地解释公民与黑户之间的区别。 “自由城邦的其他城市我不知道，不过在劣城，如果你没有正当身份的话，有很多区域是受到限制不能进入的。” “就像我们俱乐部所在的条顿大街在劣城环形路的12环位置，从第10环开始一直到18环都属于劣城外环，9环以内属于劣城的中环和内环。” “只有拥有合法身份的人才能进入劣城中环，而那些同时拥有合法身份、固定资产和高额缴税的上层人士，才能进入内环生活。” “听有的客人说过，劣城的内环和外环完全是两个世界，是个到处都充斥着金票味道的地方！” “当然我从来都没进入过内环亲眼看一看，只是在屋顶上远远地看过。” “对了，我不是在这里出生的，不过鲸老板帮我申请了未成年保护项目，所以我也算是自由城邦的新移民吧！” 萝丝毫不在意告诉沙林自己并不是只有城邦原住民这件事，条理清晰地向沙林介绍，沙林很快对这座巨型都市的区域分布有了在轮廓上的大致印象。 从贫瘠到富有，从脏乱差到干净整洁、井然有序，劣城很好划分了不同人群的生活区域，并让他们几乎不会在日常生活中相互干扰。 而内环居民可以随意出入外环，但外环居民不能进入内环，这也是这种分隔规则中的歧视点所在。 沙林还想询问萝丝如何获得自由城邦的合法身份，毕竟想要获得钱权，周围的环境也很重要，在乘坐伍迪的车进入砰砰俱乐部所在的条顿大街时，沙林就注意到这边有很多俱乐部和酒吧，但有些规模的大公司就很少见了。 但还没等沙林开口，萝丝突然在手背挤出一条肉色的牙膏，就要向沙林脸上抹去。 浓烈的劣质香精味道扑面而来，沙林连忙抓住她的手阻止萝丝企图把这一堆化学物品抹在自己脸上，冰冷坚硬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感受到电机微弱的颤动。 “你在做什么？” “放、放开我，我要给你化妆啊，你看不出来吗？” 萝丝用力扯开自己的手，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气呼呼地转动她的机械手腕。 沙林自然知道萝丝打算用那层黏糊糊的东西遮在自己脸上，但他看着平面镜中其实除了肤色都不能算做是丑陋的脸，突然撕下萝丝给他贴的假皮。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好不容易才把遮瑕贴弄好，你就全给我扯下来了，你也太过分了吧！” 萝丝掐着腰，怒火冲天地指着沙林的鼻子大骂，就在她还想和沙林好好争论一番的时候，休息室里的广播突然响了。 “请d组选手做好出场准备，比赛还有二十分钟开启。” “请d组选手做好出场准备，比赛还有二十分钟......” “啊！完蛋了、完蛋了！” “都怪你这家伙乱搞，这下子我根本来不及帮你把脸上的疤全部遮住了！” 萝丝气急败坏、急得跳脚，沙林却直接从椅子上起身，平静地问她： “难道你真的觉得我长得很丑，必须要像你一样精心伪装成正常人才可以外出见人吗？” “什么？” “人们不都是会对长得奇怪的人另眼相看吗，所以把自己丑陋的一面隐藏起来，这有什么问题吗？” 萝丝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她显然从未考虑过这种问题，忽然，她又震惊地瞪大眼睛。 “不、不对、你竟然发现了我的脸其实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沙林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这个天真的小姑娘摇摇头，径直从她身旁走过，拍拍她僵硬的肩膀，并从她身后架子上拿下一卷医用绷带。 “你说的没有问题，不过我不喜欢你手上那些化学试剂的味道，它们熏的我脑袋疼。” “我就用这些绷带简单处理一下就好了，反正我看外面也有很多人穿得比角色扮演游戏还夸张，就当我在扮演从前年墓地里复生的木乃伊。” “反正你们也只是不希望我这张脸出现在观众面前，至于其他事情，我还有自主决定的权利吧？” 说着沙林这卷绷带从脖子开始向上缠绕，很快就将整张脸都包裹在奶白色绷带之下，只留了嘴巴和眼睛露在外面，直接走出化妆间。 Σ(⊙▽⊙“a??? “什么鬼啊，这样也行？” 萝丝满脸问号地跟在沙林身后跑出去，事情突然就发展成这样，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选手休息室内，依旧是那几名拳手随意坐在房间各处休息，有的人正在举哑铃，还有人正练习双指俯卧撑。 墙上液晶电视正实时播放着赛场上的战斗时刻，把金属骨藏进体内的男人取得了最终胜利，不少观众兴致勃勃地离开会场，他们刚才看了一张刺激的比赛，又赢了不少赌金。 更多的则是赌输了的人，愤怒地向赛场上丢酒瓶和水果皮，对他们下注的失败者发下最恶毒的诅咒。 沙林站在电视屏前，在他身后杰洛特正在给自己脸上的齿轮上机油，电动螺丝刀滋啦滋啦地拧动埋在深处的小钉子，通过他的工作窗口，中年男人的喉咙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滋滋、滋滋滋...... 杰洛特很快完成了机械部分的日常维护，将一切复原后点了支烟，吐出一团蘑菇云，突然问沙林： “喂，新来的小子，知道自由搏击比赛的场上规则吗？” 第六十八章 自由搏击界的规则 杰洛特用沙哑的嗓音问道，几个拳手不怀好意地看过来，他们最喜欢和新人比赛。 “嗯，听鲸大概说了，他说自由搏击赛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规则。” 沙林转过头，眯眼扫视休息室内其他拳手。 在他的初步判断中，休息室内的所有拳手都弱爆了，他们的气场甚至比不上坐办公室的鲸。 而这间休息室内除了自己以外最强的男人，就是这个大概是选手管理员角色的杰洛特。 沙林很喜欢杰洛特的脸，这不是一种讽刺或无意识的嘲讽，他只是觉得这种肉体和机械融合的这状态美极了，哪怕它充满狰狞和冰冷。 杰洛特在骷髅头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嘴巴歪了歪，拇指向后一指。 “自己瞅瞅去，别一会儿上场还什么都不知道。” 沙林顺着杰洛特的拇指看去，一块遗落在阴暗角落里的劣城自由搏击联盟协定规则板投入他的视线。 快速扫视这块规则板，沙林注意到一些更细节的约束。 比如拳手们可以使用任何搏斗技巧，攻击对方的任何部位，但参赛选手不可以在私藏任何武器在赛场上使用。 可是非常有趣的一点是，如果选手是从体内取出一些具有攻击性的身体部位，那么这些不会被裁判判定为使用武器而违反规定。 这条规则也解释了刚才沙林看到的那一幕，也就是有选手抽出人造合金骨来攻击对方的画面。 但规则板上也特意强调了一点，任何热武器都是被禁止使用的，就算把枪管藏在指骨中，也不能在比赛中使用，因为热武器的出现会极大地破坏搏击赛的观赏性，但部分化学武器可以有限制地使用。 同时值得强调的事情是，从口腔一直到肛门的范围都属于体外，所以把武器藏在嘴里也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而在规则板最下方，还有一个关于自由搏击联盟对注册拳手的等级划分，所有拳击手从和搏击俱乐部正式签约开始，都要从d级拳手往上一点点爬坡。 d级-c级-b级-a级-s级 规则牌上说，每个级别的拳手平时比赛是只会和同级别拳手比赛，但拳手的具体升级办法却没有展现。 沙林很快浏览完规则板上的文字，杰洛特看了看墙上的时间，把烟屁股碾灭在烟灰缸里。 “好了，到时间上场了，新人，一会儿要是撑不住了别忘记就捶地，必须捶满十下比赛才会停止！” “摩根，一会儿下手轻点儿，他可是个新来的boy。” 杰洛特露出他一半儿钢牙和一半儿黄牙，桀桀地笑了起来。 坐在角落里一个满脸阴霾的高大男人站起来，他的身高足足接近两米，体重目测有两百斤，右臂纹着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狰狞野兽，径直向门外走去。 萝丝看了看沙林的体型，再看看摩根比他高出一整个脑袋的身体，顿时对沙林的比赛充满担忧。 虽然摩根是砰砰俱乐部的签约拳手，但她和性格孤僻的摩根并不熟悉。 不过萝丝知道摩根在d级选手里面已经算是顶尖的，而且自从他有次身受重伤，在医院里恢复了三个月后，就突然变成在d级选手中实力强劲的狠角色。 而且从这个男人重伤恢复以后，摩根的战斗方式完全改变了。 他现在会使用最暴躁的方式虐杀对手，即便手脚都被锁死也会用牙齿生生咬断对手的咽喉，连鲸老板都说他已经拥有接近b级的实力。 只不过拳手升级需要和其他俱乐部的拳手进行联赛，走完流程才能升级，所以他现在还是d级选手。 电视直播现在是散场休息时间，压抑的休息室内弥漫着汗臭、香烟和机油混杂的味道。 拳手们一脸好戏地目送摩根走出休息室，没有所谓的放狠话情节，也没有谁故意把冷嘲热讽的话说出来，只是在摩根经过沙林身旁时，他突然低声说了几句。 “新人，你不应该来这里的......” “现在还有机会，你应该马上离开这里，找个其他工作。”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摩根在沙林身侧停留了一秒，随即又阴沉脸离开。 在他走出拳手休息室以后，萝丝连忙拉着沙林走进狭长阴暗的走廊，不停叮嘱沙林不要逞强，打不过的时候要及时认输放弃比赛，每个新人都要经历过很多磨炼才能打出好看的成绩...... “罗里吧嗦的。” “啧，你应该担心那个男人，而不是我。” 沙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点都不被别人看好，虽然他也想让这小姑娘别再啰嗦，但他还是决定用结果说话。 在沙林和萝丝在狭长阴暗的走廊行走时，走在他们前面的摩根还在自言自语地念叨不停。 “你选错行业了、你不该来到这里……” “你不应该到这里来、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当脸上緾满绷带的沙林和只穿短裤的摩根走入八角形硬化钢笼，梳着寸头的裁判员迅速锁上八角笼门。 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也没有其他需要特别说明的，实时解说员坐在观众席中央，兴奋地介绍今晚最后一场拳击比赛，以及即将为众人献上最真实搏杀拳手的历史战绩。 会场外还在下雨，在十米高的比赛场馆内，棚顶的太阳灯将这里照耀得如白昼一般通亮。 “赶紧开始吧，肮脏的原始人们，让我看到更多乐子！” “杀！打烂那个小瘦子的脑袋！” “揍那个没见过的瘦子，怨恨之摩根，让他见识见识你最残忍的手段！” “揍他！揍他！揍他......” 观众们高举卡片薄厚的手机摇声呐喊，八台摄像机在不同方位实时将战斗画面传入会场中央的超大屏幕上。 人们已经在手机上完成对这场自由搏击赛下注，而剩下的事情，就是一边畅快地吃着肥鸭腿和甜甜圈，一边作为‘文明的现代人’以居高临下姿态欣赏野蛮人搏杀。 兔女郎举着牌子绕过四角笼一周，比赛开始的鸣笛正式吹响。 沙林眼前被灼热的太阳灯照得有些晃眼，他还不太习惯在众目睽睽之下战斗，充满力量的拳头骤然轰来！ 第六十九章 你过来啊 “哈——！” 充满力量的右勾拳毫无预警地轰向沙林，摩根迅速缩短他和沙林之间的距离。 其他人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一定会慌乱后退，用手臂抵挡或者向右闪躲来应对这一击毫不留情的重拳，但这样做的人全部会被摩根接下来的计划打得失去先机，甚至直接重伤不起。 满脸阴霾与沟壑的男人已经冲到沙林面前不到半米位置，流星锤般的拳头狠狠砸在他脸上，观众席上传来的欢呼声更加热切而疯狂。 但沙林永远会比他的对手们想象得更加强大，无数次和鲨鱼在海底搏斗的经验，所有记忆中看过的打斗场景的揣摩，是构成他当下身手的血肉。 而超越常人的反应力和力量，则是此刻构成他武力的重要骨架。 他接下摩根软绵绵的拳头，瞬间出手。 咯嘣...... 在所有人都没看清楚的下一秒，摩根忽然抱着手腕惨叫一声，迅速后退数米拉开距离，眼中充满惊愕和不安。 嘈杂混乱的议论声很快在观众席响起，人们还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什么情况啊，刚才摩根不是打在那小子脸上了吗，怎么受伤的是摩根？” “喂，你有没有看到不对的地方，我好像看到屏幕上有道黑影，然后摩根就突然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可能吧，那小子只不过是一个新人，他刚才是不是作弊了？” 观众们议论纷纷，开始怀疑这场比赛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也有人开始在网上搜索习惯缠绕绷带出场的拳击手有哪些，实力都是怎样。 而在砰砰俱乐部顶层最豪华的那间办公室中，原本正观看比赛现场视频的鲸，在看到墙上玻璃屏幕中发生的一切时，瞬间从沙发跳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快？” “而且摩根的拳头我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吃下那击重拳后还能迅速做出反应？” 鲸迅速确认自己有没有用2.5倍快播的速度观看比赛，而当视频慢速播放，鲸才敢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的脸色从震惊慢慢转变为出乎意料的狂喜。 这也是一种他从未在外人面前展露过的略显扭曲的表情。 “好！” “这真是太好了！” “只要能把这么强的拳手签下来，就不用向外转移资产，俱乐部也可以继续开下去！” “嘿、嘿嘿嘿嘿......角鲨，这次终于该轮到你输了！” 鲸老板残酷地笑着，好像此刻沙林已经决定和砰砰俱乐部签约、傻鱼俱乐部也被砰砰俱乐部吞并一样。 他甚至转身从冷藏柜里拿出一瓶珍藏多年的烈酒，连办公桌上的《自由城邦-经济法基础》也被他随手扔进书架下面的柜子里。 接下来，鲸迅速给萝丝打了一通电话，让她在比赛结束后马上带毒气见他，因为这场比赛的结果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而在比赛场馆这边，现场评论员同样选择将刚才发生的情况慢动作播放给现场观众，以此来平息人们的愤怒，以及对比赛的质疑。 巨大的银幕中，只见摩根的右直拳正中沙林左脸，凹陷的脸颊下有丝丝殷红浮现，但那个脸上緾满绷带的男人却丝毫没有被这记重拳击退。 沙林把眼神从天花板转移到这只拳头上，突然叹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随便抬起左手，顺着拳头和脸之间的缝隙将摩根的拳头包裹在自己掌内，向左一掰。 嘎嘣—— 摩根的手腕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断掉了。 比赛记录回放完毕，观众们搞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都不再叫嚣着让摩根给沙林一些颜色瞧瞧。 现在观众席上嘘声不断，人们口中的呐喊更多变成了对摩根的谩骂，骂他是个废物、是劣城最没用的拳手，连个第一次出场的新人都打不过。 摩根捧着自己断掉的右手，惊愕中带有愤恨地看着沙林，场外的裁判员正在疯狂吹哨，催促他们继续攻击。 此刻的摩根，却不敢贸然行动了。 毒蛇一样的瞳孔死死定住沙林，摩根围绕着沙林开始缓慢地转圈，寻找他全身上下最薄弱的地方。 但令摩根烦躁的是，沙林浑身上下都是破绽，根本无法找出他究竟哪里才是弱点。 而且通过第一拳的攻击，摩根已经明白这个男人的抗击打能力非常强，在接下来的攻击中，他必须精准找得到沙林的致命弱点才能获胜。 他试探着靠近，目光锁定在沙林的眼睛、脖子和腹部这几个部位。 而站在原地的沙林，只是无所谓地扣着正努力在分辨来自观众席上呐喊声的耳洞。 虽然现场嘈杂的声音难以分辨，但他还是听到许多对自己刚才的攻击质疑，甚至还出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盲目崇拜，这让沙林不得不检讨自己。 因为沙林和普通人眼中的世界已经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差异，而他又独自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就刚才他反击摩根的举动，在沙林本身的认知中，他已经有意识地放慢速度，可普通人还是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动作，所以他必须继续降低反应速度和攻击速度。 只是一场简单的自由搏击比赛而已，他没必要把自己速度飞快这种事弄得人尽皆知。 从耳朵里扣出一大块耳屎，沙林感觉耳道里舒服了不少，淡定地把耳屎弹出去，并伸出右手食指向摩根勾了勾。 “你过来啊？” “你是真的找死！！” 摩根瞬间表现得像是被沙林挑衅成功，抬着左拳向沙林冲过去。 沙林笑眯眯地看穿他的攻击轨迹，身体向左侧倾斜，抬起极其克制的拳头向摩根腹部攻击，将自己真正的速度和力量伪装在笨拙的动作下。 就在他的拳头即将和摩根腹部的八块腹肌亲密接触时，沙林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观众席传来。 “......抱歉，我对这种拳击比赛实在不感兴趣，就先回去了。” 是、艾玛的声音！ 她怎么会在劣城，不会是我听错了吧？ 沙林将摩根击倒在地，却因为艾玛的声音感到惊愕，连忙仰头去观众席里寻找那个女人。 第七十章 莫名其妙的乞求 沙林扫眼望去，只是人们站起来呐喊，四周观众席上只有密密麻麻的人群，他完全没有找到艾玛的身影。 而且他也无法肯定那就是艾玛的声音。 沙林重新整理情绪，他刚才也只是惊讶于艾玛竟然会再次出现在自己周围，而且是出现在劣城的搏击俱乐部里，真的没有在期待什么。 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眼前比赛，沙林认为刚才的一击足以让摩根丧失战斗意识，场外裁判员也在倒数计数，在摩根身上下注的人们都激动地叫着。 他们愤怒地大声谩骂，都快把比赛场馆给掀开了。 “艹，赶紧爬起来啊，你这头蠢猪！” “女马的，老子在你身上压那么多钱，现在你就是内脏被打碎了也得给老子爬起来继续打！” “废物，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5、4、3、2......” 就在裁判员快要倒数到1时，倒地的摩根忽然从地上翻起。 沙林很快意识到他还可以行动，他正准备再给这个顽强的男人一击，送他去见魅力无限的睡神，浓烈而刺鼻的化学试剂味道忽然从摩根掌心喷出！ 呕吐和眩晕感传来，二乙醚这种有机试剂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有效地给敌人造成出其不意的麻痹伤害。 而这已经是摩根的老套路了，也只有沙林这种新人才会对有机试剂不做任何防备。 沙林连忙捂住鼻子，强烈的带有特殊味道的血液对他的鼻粘膜损害很大，而现场嘈杂的呼喊声和被艾玛分散的注意力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 摩根脸上不自觉的呈现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痛苦表情。 他一脚踢在沙林肚子上，瞬间将沙林扑倒在地，左手死死掐住沙林的脖子，并用骨折的右手连续击打他的脑袋，就像根本不知道疼痛一样。 “新人，你不应该出现这里！” “你不该出现在这儿！” “你根本不适合做个自由搏击手，带着你的穷酸滚回你原来的土地上，从哪来的就滚回哪儿去！” 摩根嘶吼着在沙林耳边咆哮，他的拳头比沙林想象中更加有力，而伴随着折断的右手腕，沙林终于在嘈杂的会场中听到从他体内传来的零件声。 他的体内同样埋藏着机械，而且只有骨头进行了改造！ 缠绕在头顶的绷带被一拳拳打烂，改造过的金属骨骼令他每一拳都让血肉飞溅！ 在不断攻击的同时，摩根嘴里也不时喷出血沫，沙林的攻击对他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只是身体改造手术降低了他对痛觉的感知能力，也麻木了他部分情感。 “干得漂亮！” “对！就是要像这样狠狠地出拳！” “打死他！打死他！” 观众席上又充满欢乐的气息，他们认识的摩根终于又回来了，这也意味着他们的赌资要增加了。 鲜血在热闹的欢呼声中放肆流淌，但这对于这场自由搏击比赛而言，也不过是看起来充满暴力和血腥，摩根的拳头还不至于对沙林造成巨大伤害。 他只是看到摩根眼底无法抑制的恐惧，这让沙林觉得有点儿意思。 “喂，你认输吧。” “不适合做拳击手的人，其实是你。” 被重拳打得面目全非的男人躺在地上，嘴巴狰狞地向外翻着，牙齿掉了三颗，脸侧皮肉模糊，却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耳旁又传来螺丝的惊呼，她正焦急地向沙林大喊让他放弃，但沙林眼里依旧充满平静中的乏味。 而听到沙林的话，摩根高举的颤抖不止的拳头突然停下。 他眼中的惊慌更明显了。 四周观众再次表达他们对摩根突然停止攻击的不满，摩根突然大喊一声： “闭嘴！” “你这个loser！” “你以为你懂得很多吗？不、其实你什么都不懂！” “死！去死！快给我去死！” “你为什么还不死！？” 摩根再次加大左手掐着脖子的力气，右手重拳出击，从脸上传来阵阵麻酥的感觉，让沙林他想起自己被鲨鱼咬掉鼻子和半张脸的精彩时刻。 毫无征兆地，沙林突然抄手翻身，将重达两百斤的摩根摔在地上。 他迅速出击，仅凭血肉组成拳头轰向摩根太阳穴，并在即将触碰到摩根太阳穴时收回大部分力道。 沙林没有使出全力，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拳头拥有多大威力，而他没必要让别人知道自己可以一拳打爆人类的脑袋。 而此刻不愿倒下的摩根，还是瞪着他充满不甘的小眼睛，嘭地摔在地上。 比赛终于结束了。 这次摩根没能再爬起来，沙林重新将绷带缠绕在自己脸上，防止伤口愈合过快而引起注意。 他又深吸一口气并缓缓吐出，感慨道： “唉，我果然很强啊。” 沙林看着对比赛结果反转而产生极大震惊的男人女人们，并对单挑无敌的人生感觉到些许寂寞。 “如果这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能像拳击比赛这样简单直接就好了。” 他再次感叹，展示秀也到此为止。 接下来就是非常重要的谈判时间，毕竟拿到对自己最有利的签约合同，那才是最重要也最实际的东西。 在裁判宣布完比赛结果后，沙林转身向八角笼的笼子门走去，只是当他迈开脚步，穿了半年多的裤子却突然被人拉住。 沙林回头看了看，是倒在地上的摩根抓住了他的裤角，并用最卑微的声音，颤抖着向沙林乞求。 “杀了我......” “新人，杀了我......” “这什么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刚才把你脑子打坏了？” 沙林皱紧眉头，怀疑地看着爬在地上、从太阳穴流出鲜血的狼狈不堪的男人。 他确刚才还信自己的攻击不至于把一个成年壮汉的脑子打坏，但他现在看到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摩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控制好力道。 因为沙林更确信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他绝对不至于在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听错一个人的请求。 摩根。 这个失败者的脸上，充满绝望。 同时，他再次以最卑微的姿态向沙林说出乞求： “不、我没疯……” “杀了我、求你、杀了我吧……” 第七十一章 我没有那种爱好 摩根在向沙林祈求一个彻底完结，观众席上的客人们还在发泄。 伴随着阵阵嘘声和愤怒的咆哮，人们愤怒地将手中的食物扔向四角笼，以此来表达对这场搏击赛结果的不满。 他们花钱来看的是野蛮人在厮杀中挣扎求生的戾气和绝望感，用那种直击人心的刺激感来满足他们在其他地方很难得到的满足感。 同时他们也享受着豪掷千金的快乐，在自己看中的拳手身上押下重金，然后获得更多回报。 今夜这个横空出世的新人，让绝大部分人输了钱，所以不满的声音充斥在场馆内。 “什么鬼？” “这就结束了？” “你们特码的在搞什么，那种小矮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把摩根给k.o.了，你们俱乐部难道在羞辱我的智商？” “退票！退票......” 不过除了这些声音以外，那些被高风险高回报吸引目光在沙林身上下注的人，却更加激动。 还没有许多人知道沙林在自由搏击界的代号，他们下注时沙林还只是一团黑色人影头像以及五个红色问号作为名称，有人迅速翻阅砰砰俱乐部的官方下注网站。 终于，比赛场馆内的大屏幕上显示出沙林的最新形象和名字。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牵头，呐喊和欢呼在四处响起： “飓风！他叫飓风！” “飓风！飓风！飓风！飓风......” 两种不同的声音形成对抗，沙林脸色古怪地看了一圈观众席上，许多刚才还对摩根的表现不满的男人女人们，此刻目光中竟充满狂热地看过来，还在为不知道是谁给他起的名字欢呼。 究竟是谁给我起了个这么蠢的名字？ ......飓风？ 这怎么越听越像是在叫一条狗？ 沙林不满地将眼神扫向萝丝，淡棕色瞳孔中闪烁着鄙夷的光。 他怀疑只有这个小姑娘才有如此糟糕的品位。 而另一方面，观众们大概真的被沙林出众的表现震撼，也或许是因为他们找到了比摩根更好的下注对象，不过短短的几分钟内，他就变成被人们追捧的超级巨星。 对比赛持不同态度的观众们吵起来，管理员连忙派出负责推销零食和周边产品的兔女郎，将免费零食、香烟和手中纪念品送给客人。 这是砰砰俱乐部今晚最后一场比赛，观众终于带着不同的情绪离场。 十几米高的天花板上，耗电量极大的太阳灯陆续关闭，只剩下场馆四周的节能筒灯给这里提供微弱的光。 裁判将八角笼门的电子锁打开，敲了敲钢化网喊他们出来，负责打扫卫生的卫生员也提着水桶和抹布从更加阴暗的走廊里打着哈欠现身。 “喂，飓风！飓风！” “你快点出来吧，鲸老板要见你呢！” 萝丝在笼子外面呼喊沙林新的代号，这让沙林觉得很吵。 而他裤脚上挂着的男人，经过几分钟的休息，状态似乎比刚才要好很多了。 只是他眼中依旧充满绝望。 沙林向前走了两步，摩根依旧没有放他走的意思，他只好无奈地给这个男人更多回应： “喂......我说，你差不多该松手了吧？” “这可是我进入劣城的第一天，我可不想今晚就沾满鲜血，成为被劣城记录在案的犯罪分子。” “再说，你要真的不想活了就去自我了结不好吗，难道我看起来很像那种无恶不作、见人就杀的杀人狂？” 沙林摸着自己的下巴，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皱着眉头问道。 绷带下的皮肉正在快速愈合，被打掉的那三颗牙齿处也有新牙冒出，黑灰色寸头也在生长，按照这种新陈代谢速度，明天就会告别寸头男这个称号了。 沙林能清楚感受到身体内发生的变化，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被一脸犯罪分子长相的男人看做嗜杀之人。 还被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 他也自动把奥米娜的事情给忽略，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杀了奥米娜，那个女人可是被大海吞噬的。 所以那条命应该赖在残酷的大自然身上。 当然，沙林并不介意和砰砰俱乐部的拳手交流一会儿，这个俱乐部并没有鲸和伍迪那些人描述的那样美好，摩根似乎能给自己提供更多线索。 而在现代人类世界生存，仅仅依靠武力去掠夺往往是最低级的手段。 在更多时候，情报才是最重要的。 摩根听到沙林的话，终于松开他的裤脚，从地上缓缓爬起来。 他没有表现得像个癞皮狗，也没有对自己的失败而对沙林产生更多怨恨，这是因为他已经非常清楚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达到沙林的高度。 这个强壮如钢板的男人颓然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刚刚进入八角笼时的气势。 “呵呵，你说的没错，我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输的这么彻底，也一直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死在赛场上。” “而你甚至让我连做出同归于寂的机会都没留下......” “嘿，我果然应该选择自杀吗......” 摩根自嘲地笑笑，抬起扭曲变形的右手，又充满嘲讽地大笑起来。 “喂，你怎么回事啊，不至于输了一场比赛就要死要活的吧，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或许你可以跟我说说遇到的麻烦，虽然我没办法帮你解决那些麻烦，但至少我可以当一个聆听者。” 沙林引导到他说出那些藏在他心里的故事，但摩根只是陷入沉默，半天都没有说话。 他仰头想了想，突然疑惑地盯着摩根健壮的上半身，又看了看站在八角笼外面的那个飞机场女孩儿，做出某些猜测： “难道.....” “你其实是个女人，所以你胸肌才这么发达？” “如果你在拳击比赛中打输了，就要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男人，而你宁死也不愿意嫁给他？” 沙林胡言乱语地活跃气氛，当萝丝对上沙林的目光，瞬间脸色变得通红，气呼呼地把身体背过去，背靠在八角笼边上等他出来。 摩根对沙林的玩笑话明显愣了一下，却连苦笑都笑不出来。 他只是从裤子兜里取出一支皱皱巴巴的烟，从受伤的手腕处扯出一跟小管子，把烟伸进这根管子点燃。 “别说傻话，我没那种爱好。” “我只是对这种没有尽头的生活感到疲倦，活着真是太累了......” 摩根叼着烟，精疲力竭地说道。 第七十二章 撑不下去 沙林对摩根的回答很不满意，他又不是真的来给这个男人当知心树洞的，他只是想问出砰砰俱乐部内是否还存在一些对拳手不利的暗规则，才导致他出现轻生念头。 如果只是摩根的个人问题，那么闲聊就没必要进行下去。 沙林刚才还听到萝丝说鲸正在等自己，他也很起到鲸会对自己做出怎样的挽留，因此向摩根挥挥挥手。 “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那边还有个小姑娘在等我。” 他转身离开，身后的摩根望着沙林的背影，目光中满是羡慕。 这次摩根没有再试着留下沙林，他独自坐在地上，享受烟草带来的放松感，对着那道背阴喃喃自语着说道： “是的，我没有什么话要对你说了。” “因为像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遇到发生在我身上的困境，我也希望你永远不会遇到。” “我也要感谢你让我看清自己的上限、让我认清自己和真正的强者之间永远也不可能跨越的鸿沟，让我在虚无缥缈的幻想中清醒过来......” “......” 昏暗的场馆内，待在临时休息室内的几名拳手从长廊走出，目光中带有忌惮地避开沙林。 沙林对这些人善变的目光毫不在意，双手插在破破烂烂的裤子兜里，跟在匆匆向电梯口走去的萝丝身后，也听到摩根说的没一个字。 他果然遇到无法承受的事情了啊。 只不过因为面子问题，不愿意说出来吗？ 沙林掰动脖子，对砰砰俱乐部和鲸老板可能会挖坑这件事又多了一分留意。 电梯从4层开始下落，沙林跟在萝丝身后踏入电梯间，在他身后的八角笼附近似乎传来一阵骚动。 萝丝焦急地拉着沙林跳上电梯，她早就焦急地快要死掉了，而就在沙林也走入电梯转身正对着电梯门时，他忽然看到那个身材魁梧的大家伙正从八角笼向上攀爬。 几名还未离开的拳手和卫生员在下方围观，他们对摩根的行为议论纷纷，沙林忽然意识到什么！ 视线透过缓缓闭合的灰色电梯门，他看到摩根已经爬到接近十几米高天花板的八角笼上方，其他拳手们还不知道他要发什么神经，沙林却看到不断攀爬站在最高处的摩根，眼底布满充满死寂的晦暗。 啪叽...... 不过十几米的高度，摩根头冲下落地，瞬间变成一具尸体。 冷漠的八角笼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骨骼断裂声，血淋淋的机械骨骼和电路线横出脊背，刺破货真价实的肉皮...... 电梯门砰地闭合，在沙林瞪大的眼珠子里只留下一片银灰。 而就在摩根坠落的那短短一秒钟时间，他似乎看到凯克下坠的身影与摩根坠落的身影高度重合在一起，只是这次沙林没有冲出去接住那个男人。 没有完全严密闭合的电梯门缝中，沙林同样看到场馆里那些拳手们诧异的脸。 和暴躁的观众们不同，虽然自己了结自己这种事听起来就有够无聊的，但那些拳手们脸上的嘲讽都消失了，他们或许从摩根身上联想到某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倒影在金属门上的緾满绷带的脸，扭曲模糊地存在着，沙林心中也蒙上一层阴霾。 他当然不是想为那个软弱的男人做些什么，只是感觉不爽，因为那个男人的懦弱和愚蠢让沙林感到无可救药。 “摩根为什么要自杀？” 沙林低头向那个满脑子只有鲸老板的小姑娘问道，萝丝还没从看到摩根坠落的震惊中缓过来，她僵硬地抬起小脑袋，小小的淡紫色瞳孔中充满大大的震惊和困惑。 “他......或许是因为撑不下去了？” 萝丝充满顾虑地说道，目光避开沙林直视她的眼睛。 “撑不下去了，是什么意思？” “就、就是字面意思！” “好了，到四楼了，我们赶紧去见鲸老板吧！” 紫发小姑娘倔强地转移话题，蹦蹦瘸瘸地跑向鲸所在办公室，将沙林远远丢在身后。 而在这间酒精味儿弥漫的办公室内，鲸反复播放沙林和摩根比试的画面，还配有节奏感超强的朋克音乐，兴奋地吃着令人舒爽的特质薄荷糖，喝光一杯又一杯烈酒。 他还一边跟随节奏旋转跳跃、扭腰拍手，一边粗鲁地抓了一把水果脆片扔进嘴里。 半透明的淡绿色糖块在他嘴里嘎嘣嘎嘣咬得稀碎，地上和鲸老板干净的西服上到处都落满零食残渣。 大概也没有人能想到，衣冠楚楚的自由搏击俱乐部老板，独处时竟然是这幅模样。 而当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他迅速将嘴巴里的食物一口吞下，以极其熟练的动作关闭背景音乐，理了理衣服上的碎屑，冰将比较明显的垃圾踢到沙发下面，表情迅速从狂喜交加恢复成静如止水。 然后鲸按下控制办公室大门的门锁开关，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满面春风地笑着。 “飓风，你终于来了，快请进。” “嗯。” 沙林随便坐在鲸老板对面的沙发上，闻到除了酒精以外更多甜腻腻的味道，又联想到刚才从办公室内传出的音乐声，诡异地看向鲸老板。 不过鲸似乎没看出沙林眼中的别有深意，他笑着向沙林伸出右手，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祝贺你，飓风，你刚才为我们所有人都展示了一场非常精彩的自由搏击赛！” “我已经专门为你准备好签约合同，现在只要你和砰砰俱乐部签约，我马上就能给你安排最好的比赛进程，让你以最快速度晋升拳手等级！” 说着鲸老板就将两份劳务合同摆在沙林面前，同时准备好签约专用电子笔。 因为合同一共有三份，除了纸质版本的合同以外，还有一份需要录入自由城邦的自由搏击联盟专用系统，因此沙林一旦签下这份合约，就相当于自动成为被自由搏击界承认的拳击手，也会被纳入拳手评价等级系统之中。 沙林拿起合同仔细阅读每一条，以防止鲸在合同上设下任何不利于自己的合同陷阱。 第七十三章 收益项 “飓风，你说你是从东里芝国来的，城邦的书面合同你阅读起来有障碍吗？” “要是有任何看不懂的地方，你可以提出来，我给你解释。” 鲸老板善解人意地说道，他招了招手，萝丝马上从他办公桌上取来一只12寸便携式折叠电脑摊开，屏幕中直接就是一份用城邦通用语描述的劳动合同。 如果沙林对合同中内容没有异意，可以直接在电子版本的合同上签名。 当然在每份正规的电子合同签约时，除了必须同时采集合同双方的亲笔签名、指纹和瞳纹，还会把所有这些信息的采集过程记录下来。 想要在劣城打一场官司很贵，但也没有人可以再拿不出任何证据的时候诬告他人。 沙林虽然在上中学和大学期间学过亚星通用语，而城邦通用语和帝国通用语就是亚星通用语的变形，但带有复杂专有名词这种合同文件对于沙林来说，还是有一些地方看不懂，因此他只能要求鲸老板解释。 鲸也耐心地逐字逐句解读合约条款。 而劳务合同上除了一些每份合同都会带有的声明外，最重要的就是沙林的责任义务和收益。 合同明确写着，沙林拥有保底和分成两种收益。 “保底收益，就是乙方作为签约拳手通过每次参与比赛从甲方获得基本参赛费，而分成收益就是指甲方支付给乙方除了基础参赛费以外的，其他方面收益的分成。” “所以我每次打比赛能拿到多少金票？” 沙林直接问鲸，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鲸老板摸了摸下巴，却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收益答复。 “你每次参赛究竟能拿到多少钱，还是要看你的拳手等级，因为不同等级拳手的基础参赛费都是固定的，d级拳手每次出场比赛可以拿到五百金票。” “如果是最顶级的s级拳手，出场费最低也要两万金票。” “至于分成收益......” “你应该可以从字面上理解，包括以后那些以你为原型制作的周边产品的收益、电视台邀请你去录节目的劳务收益、当然最普通也最重要的还是赌局中的抽成收益。” “飓风，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鲸老板在和蔼可亲的笑容中说出这些富含深意的话，沙林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只要有赌局，那么它们背后就一定拥有操作结果的存在。 虽然在各个行业的公会、联盟甚至法律中，都明确禁止举办者对赌局结果进行人为干预，但这种情况依旧屡禁不止。 至于那些常年混迹赌场的老手，也早就清楚这些暗规则，所以这些人赌的往往不是他们看好的拳手，而是会仔细揣摩背后经营者的最大利益点，再做出赌局判断。 这种更深沉意义上的赌博，也更能刺激赌狗们的兴奋点。 因为他们比普通玩家更多了一份揣摩人心的乐趣。 “当然啦，分成收益的存在就是为了激励拳手们努力提升实力的手段，只要你能给俱乐部带来收益，那么砰砰俱乐部就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鲸笑着将签字笔递给沙林，他不会在这种时刻询问沙林还需不需要再考虑考虑，只想尽快签下这个大宝贝。 沙林仔细看了几遍合同，确认里面没有出现什么陷阱，但他还不知道蟒蛇男为什么要自杀，谨慎总是好的。 当然，其实沙林还有另一个选择。 他可以拒绝与砰砰俱乐部签订合同，再找份其他工作。 因此他快速思考这几个不同选择将会带来的不同结果，同时也看到鲸特意指出，俱乐部愿意为沙林提供住所，里面有热水和公共网络，远离下水道。 如果沙林出现急需用钱的地方，砰砰俱乐部甚至愿意提供银行的贷款保障，成为他的担保法人。 相比于过早地考虑收益问题，这些东西似乎才是众多‘非法入境者’们最需要的。 面对迟迟没有签字的沙林，鲸老板从沙发上起身靠在墙壁上，拇指和食指掐着烟，等待沙林做他选择。 不过当她看到沙林眼中的思索，还是捎有不安地问道： “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事情吗？” “飓风，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有当拳击手都潜力，和砰砰俱乐部签约，你一定能得到一切你想得到的东西！” “你对所有新来的人都这么说？” 沙林古怪地看向鲸，听到鲸老板不断喊自己飓风，他心里别扭的感觉越来越强了，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总能让他想起某些特工电影里的工具犬。 我想得到的…… 嘿，还真不是哪个自由搏击俱乐部能给得起的东西。 沙林眯起双眼底下头，残破且脏兮兮的绷带还在向外渗血，单盏节能灯在黑色茶几上方有气无力地闪烁光芒，男人充满野心和欲望的瞳孔倒映在光滑的茶几上。 在他抬头的一瞬间，沙林又恢复成一个小心谨慎又潜力无限的偷渡者。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只对你说过这样的话。” “你的确非常适合我们俱乐部，而且你就算去其他俱乐部，也不可能得到比我给出的更多了，这件事我可以打包票！” 鲸老板努力争取沙林信任，他以为像沙林这种实力的年轻人都不太会多想，毕竟他曾经也是那种人。 但沙林的谨慎让鲸的心里产生了不安，他不知道沙林还在犹豫什么。 鲸低头想了想，说道： “对了，之前我跟你承诺过，要付给你一万五千金票的签约费，你把收款码或者账号发给我，我现在给你转钱。”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银灰色手机。沙林楞了一下，也从裤子兜里掏出一只老旧的直板手机，按下开机键。 “可以用现金支付吗？” 早就损坏的手机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沙林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展示给鲸老板，表示自己没办法将收款码发给他。 “你的手机......” “额，抱歉抱歉，我早就应该想到的，你在海上航行偷渡到自由城邦，手机会损坏也是很常见的。” 鲸的嘴脸微微抽搐，对沙林迟迟不肯签约的态度已经有很多不满。 第七十四章 唯一的理由 但砰砰俱乐部现在非常需要这个男人，所以鲸还是笑哈哈地掏出钱夹，从里面取出一沓500金票的城邦金票。 同时他的目光扫过这款直板手机，感觉这种手机似乎有些眼熟，鲸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 他对上沙林突然变冷的目光，背后吹来阵阵凉意。 “不了，我就用这款手机。” 沙林把凯克就给自己的手机揣好，他上岸后给自己的第二个重要任务，就是找家手机店把这只手机修好。 没人知道这只手机对他的意义，就像没人知道他真正的计划。 在与砰砰俱乐部的众人接触的不到一个小时时间，沙林已经在脑海中设想出数十种可能性，并根据这些人带给自己的反馈不断删除选项，并设计自己接下来的举动。 拥有一个超级大脑就是很方便，他可以同时处理这些独立的猜想，都不会产生混乱。 “真看不出你会用这种老古董手机。” “我还以为像你们这种年轻人，都会去买蓝火公司的s系列手机。” 鲸随意打趣道，将金票摆在沙林面前。 现在，只要沙林签下劳务合同，这些金票就将属于沙林。 有时候空谈理想的确没那么容易打动务实的男人，眼前的金票才是最能勾起人食欲的酸梅味儿食品添加剂…… 鲸满意地看到沙林眼中绽放的光，而沙林再三犹豫之下，决定直接问他： “最后两个问题，摩根为什么会自杀？” “还有，我为什么要和你签订合同，而不是其他自由搏击俱乐部？” “你怎么向我保证，我在你这里的收获会比其他人那儿多？” 沙林仔细注意鲸脸上的表情变化，希望可以判断他有没有心虚说谎，摩根的事情虽然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但沙林心里却一直警惕着这件事。 能把一个成年男人逼死，那么他面对的一定不是什么可以随便置之一笑的小事，比如喜当爹什么的。 而且摩根在比赛中对他的告诫也一直回响在沙林耳边。 “新人，你不该来到这里！” 从摩根坠落的时候，沙林就突然想到这句话或许不是摩根对自己的威胁和放狠话，而是一种伪装在威胁和放狠话这种姿态后面扭曲的告诫。 听到沙林最后的疑问，鲸老板把烟头掐灭弹进垃圾桶，突然转身接了一杯热水。 他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悲恸。 “摩根是个很有天份的拳手。” “不过我对他自杀这件事也不太清楚，或许是因为他无法忍受失败，摩根他太久没有输过比赛了……” “长久的胜利容易让人盲目，如果我能早点发现他的心态出现问题就好了。” 鲸背对着沙林看向窗外，巨型城市笼罩在夜幕和阴雨之下，高耸的摩天大楼直冲云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而虚幻。 他的言语中带有悲伤和感慨，但沙林很清楚鲸在说谎，不然他不会刻意避开自己的眼睛，只不过此刻逼问对自己没有好处。 而且鲸在抹了抹眼角，表达完对摩根的悲伤后，迅速转移关于摩根的话题。 “至于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说砰砰俱乐部能给你比其他俱乐部更多？” “其实理由非常简单。” “每个俱乐部只需要拥有一名s级拳击手就够了，而同等俱乐部规模下，只有砰砰俱乐部的s级位置空缺！” “即便你的实力超强，他们也不会浪费更多资源，去把原本就投入了大量资源培养成的s级拳手替换成新人，你的才华会被浪费和淹没，甚至会受到排挤！” “所以亲爱的飓风，不需要犹豫了，加入我们吧！” “我会把砰砰俱乐部的所有资源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你一定能以最快速度成为劣城自由搏击界的超级巨星！” 鲸张开双臂，以迎接新世界的姿态对沙林敞开怀抱，旁边的萝丝看到这种场面，嫉妒得恨不得自己冲上去和鲸拥抱。 沙林却只是感到心累，突然叹了口气。 这个鲸怎么看起来挺精明，行为举止突然就变得傻乎乎的？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捡起中手边的笔，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代号飓风，并录入指纹和瞳纹。 沙林只选择了最短的签约年限，半年时间应该足够他摸清楚自由城邦的规则，如果这份合约真的存在什么问题，那么短暂的签约时间也可以降低损失。 时间的轮轴静悄悄碾过，将恒星上的所有生命体缓缓杀死。 然而还没有人知道，就在头上缠满血色绷带的男人签下合约时，在距离劣城三千公尺的另一处巨型都市，已经有人发现沙林进入自由城邦的国土范围。 某个超大科技园区内，在一间墙壁都是由全封闭特质玻璃屏建造的房间内，头戴全封闭监视器的男人拿着红外线笔，指向墙上一处黄点。 此刻电子玻璃屏上展示的，正是自由城邦东南半角的地图，也是自由之都劣城所在的位置。 而屏幕上代表信号定位器的黄点，正不断抖动和漂移，似乎是出了什么严重故障。 不过只要能得到大致方位，剩下的就事情就好办了。 “舒伯特将军，信号最初是从帕金海岸南侧的公共海滩上传来的，虽然信号稳定性很差，但基本可以断定我们要找的人从帕金海岸登陆进入莱森大陆。” “信号后续出现的几次，分别漂移到劣城的西部片区和东北部片区。” “通过adem提供的超级运算系统，我对信号定位器的最大漂移值进行估算，再以信号出现点为覆盖区域作图，现在地图上的红色重叠部分就是目标可能出现的活动范围。” 头戴全封闭监视器的男人向身旁站着的一位穿蓝灰色正经军装的男人汇报。 他迅速在键盘上敲下几行字符，占满整面墙的屏幕上，被排除的无关区域迅速消失，最后只剩下三片涂红部位，分别标注着目标人物出现在该区域的不同概率。 而被称为将军的中年男人严肃地看着巨型玻璃屏，点了点头。 “把目标位置发给卡米，正好他这几天在劣城执行任务。” “对了，提醒卡米注意隐藏好身份，别让劣城那边的狗鼻子闻到我们的目标。” 第七十五章 势力漩涡 舒伯特用沙哑的嗓音下达命令。 他一直盯着三维地图中被红色区域覆盖的劣城，而那复杂目光中表达的内容，似乎没有人可以解读。 除了靠在追踪室墙壁旁，那个正在玩节奏音符游戏的红发男人。 这个顶着一头红发的男人依旧涂着黑色的指甲，手指、耳朵和脖子上都戴着夸张的金属饰品，金属边框的大墨镜下，浓重的烟熏妆和暗红色嘴唇才是他本来模样。 他嘴里叼着银色磁条，听到舒伯特将军的指示时噗地吐出磁条，泛着金属光泽的游戏作弊器就晃荡在他胸前。 “你担心劣城的废铁镇小队会发现沙林和他身上的秘密？” 安迪的手指快速操作游戏按键，头都没抬地问他。 幼儿园风格的游戏音乐和监控系统的滴滴声混杂在一起，给这间冷漠的监控室增添了许多可爱气息。 “我不该担心吗？” 舒伯特看了一眼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的监控员，大步迈出监控室大门。 “！！” 游戏机里的game over，安迪撅着嘴巴，这才追着那个严肃的中年男人走出去。 “你的确应该担心起来，废铁小队里都是些傲慢的家伙，脑子里被金粉灌满了。” “如果让那些家伙发现价值几十亿的实验体就在他们管辖区范围内，那我们就别想得到那个男人，他一定会被帕帕奇那家伙用呼吸胶封住，再打包卖出去......” 安迪将游戏机折叠揣进裤兜，双手抱着脑袋后面，漫不经心地向舒伯特吐槽。 幽暗的蓝色排灯有规律地缓慢闪烁着，好像这条狭长的走廊正在呼吸，前后都没有人经过，只有这两个男人在这儿，舒伯特忽然停下脚步。 “安迪，真的不留下来继续和我们一起做事了？” 清脆的皮鞋跟撞击地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安迪也在舒伯特身后停下脚步，目光中露出一丝被隐藏的忧伤。 “还是算了吧。” “将军，你也知道的，辉城那边开出的条件我实在没办法拒绝，况且adam都把我的调任书发下来了。” “......什么时候动身启程？” “明天。” 安迪闲聊一样说出离开的日子，将军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惊讶。 他没想到安迪走的这么急，但也没有再劝安迪留下来，只是从那个红头发的男人身边走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老朋友一样向他道别。 “安迪，祝你早日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但你总该学着放下执念。” “我和卡米他们会想你的，祝你好运。” 舒伯特快速走出闪烁着幽光的长廊，没有任何迟疑。 安迪望着舒伯特离开的背影，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调整了一下太阳镜的位置，挡住大半张脸。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太阳...... 而位于劣城中环一家防火墙下属分公司，cigema生命科学及化学试剂劣城贸易公司，两名年轻的卫生员正在打扫。 由于帝国和自由城邦的敌对关系，防火墙公司在自由城邦的都市中并没有直接开设分公司，而是选择由集团出资设立全新分公司的形式出现在自由城邦的领土势力内。 而自由城邦会接纳这些公司，自然也是为了税收考虑。 劣城是最先接纳防火墙公司在自己的都市开店的超级城市之一，因此在劣城，也有几家防火墙的分公司。 这些公司主要经营生物及化学类产品，还有一些大型分析仪器和耗材。 迅速踏入深夜的黑色街道上，行人渐渐减少。 连绵不断的阴雨落下，暴走族的摩托轰轰地从机动道驶过，以红黑色城墙标志作为logo的外设门店内外，卫生员们正擦拭玻璃门，打着哈欠聊天。 “弗里，你昨晚去哪儿玩了，今天中午一副肾虚的样子，又见乔安娜去了？” “啧，你就别扯了，小乔那边一晚上就要800金票，我这点工资还不够她榨四次的，现在兜里就剩一百多块了。” “我说你啊，有机会还是找个正经女朋友吧，不然早晚有一天你要死在她床上。” “罗里吧嗦的，跟我老妈一样，普通女人哪有小乔那股劲儿，要是能死在她身上，我这辈子也算值了！” 弗里带着小红帽的扶着腰，酸度值严重超标的雨水滴在他脸上，他却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 和他一起擦拭玻璃门的店员叫做曼奎因，正一脸鄙视地看着弗里的脸，但奎因也没有多劝他什么，在劣城这种‘高度自由’的巨型都市，有弗里这样思想的人类不在少数。 和为了学费而外出打工的约纳不同，弗里没上过几年学，体力上比不过机器人，也不愿意去腐蚀性工厂工作。 总的来说，弗里就是既不肯吃苦，又没有任何其他赚钱的技能，现在也就是到处打打零工，然后浑浑噩噩地死在某个女人床上，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当然，能不能繁育后代也完全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自己都养不起，哪有钱再养孩子？ 反正生了孩子也会丢到孤儿院，那还不如不生。 既然不生孩子，那更没必要努力工作，给下一代赚钱了。 一条合理的逻辑闭环就这样产生，在机器人大量代替人力成为工厂的主力军时，越来越多工人失去工作，流连于可以麻醉人生的夜色场所，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 而在劣城，弗里还算过得好的。 毕竟他现在还有一间父母留下了的公寓房，如果有一天他把房子都卖了，也要去享受人生，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劣城郊区外的平民窟了。 天色依旧灰蒙蒙一片，丝毫没有放晴的迹象，自由城邦的居民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同时为了补充由于连年阴雨遮挡的阳光，劣城的室内灯几乎都是仿太阳光灯，因此不用担心会有人因为缺乏阳光照射而出现骨质疏松症等症状。 当然，劣城的电费也是很昂贵的，这座巨型都市里的一切都没有办法用平价来形容。 虽然难以想象，在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社会，竟然还会有人用不起电，但这种事情的确真是存在。 第七十六章 劣城残酷爱情故事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二点整，路上几乎没有人经过了，弗里和曼奎因将擦玻璃的脏水倒入下水道，把玻璃门锁好以后，又靠在柜子上闲聊起来。 弗里小心翼翼地从上衣口袋里取出半支烟，用打火机点燃。 “要是哪天能有一千万金票砸在我头上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和小乔在一起，我可以包下她三十年！” “弗里，你还想包下她三十年？每天都睡同一个女人，你不腻吗？” “啧你个单身狗懂什么，我对小乔可是真爱，我可以给她攒钱做手术，衰老根本不是问题。” “......那还是你强。” 面对弗里的爱情观和价值观，曼奎因瞬间无语，完全想不明白那种女人究竟哪儿好了？ 他将抹布放入震荡清洗机中消毒清洗，弗里则用力吸了两口他的半支烟，然后就赶紧掐灭，再小心翼翼放回口袋里，满脸幻想地仰着头问道。 “喂，你说哪天会不会真有一笔巨款砸在我脑袋上啊？” “那你应该把拿去嫖的钱抽一半出来，去搏击俱乐部赌拳或者去买残疾人福利彩票，没准能中大奖呢！” 曼奎因话中带着讥讽着说道，弗里却完全没听出他话里有话。 “切，福利彩和地下赌场那种东西都是有内幕的，我可不会上资本家们的当，真把我当韭菜割啊，只要我身无分文，就没有人能从我身上赚到钱！” “除了乔安娜。” 弗里特意补充道，不舍地把香烟从肺里缓缓吐出，又讥笑两声。 “与其相信那些人会让我中奖，还不如我现在就辞职，专门去搞咱们公司内网上发起的寻人启事。” “谁要是找到那个丑八怪，奖金就有一千万了！” “就算不能把他绑起来带去总公司，只要提供他行踪的线索，也能得到二十万金票！” 他激动地说起这件事儿，吸进嗓子眼儿里的烟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负责夜晚治安的治安机器人从cigema公司的落地窗前经过，机械地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弗里和曼奎因马上立正站好向机器人敬礼∠(°ゝ°)，不敢随意闲聊，直到治安机器人离开才继续交谈。 “你说，总公司那边为啥要寻找一个丑八怪啊，难道他和公司高层有仇？” “谁知道呢？” 曼奎因偷偷看了看店门外的四周，确定治安机器人的注意力这边后，小声说道： “之前不是有传言说，这个男人是总公司科研实践组的小组长、安吉丽娜小姐的前男友吗，只不过他因为一场严重的火灾事故毁容。” “但他是在那场事故中保护了安吉丽娜小姐，所以才毁容的。” “竟然还有这么一回事儿？” 弗里惊讶地瞪大双眼，曼奎因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虽然这些传闻也是别人告诉他的，不过他对此深信不疑。 “你来这里打工的时间还短，不知道这种传闻也正常。” “听说那个男人在得知自己毁容了以后，认为自己配不上安吉丽娜小姐，就独自一人远走他乡了。” “但是安吉丽娜小姐从来都没有嫌弃过她的男朋友。” “她明确表示过，不管自己男朋友因为火灾变成什么样子，自己都愿意嫁给他，而且正是因为这场火灾，安吉丽娜小姐得到了一大笔保险金。” “所以她才能拿出这么多钱发起这则寻人启事，希望大家帮她找回自己的男朋友......” “啧，你看看人家这绝美爱情故事，再看看你和女支女的，根本都上不了台面！” 曼奎因越说越来劲儿，说到最后还不忘对弗里奇葩的爱情观嘲讽一番。 在他的心目中，这种同时充满英雄主义、悲壮感和戏剧感的故事，才是他所向往的那种第一无二的爱情。 弗里切了一声，转过身不再理那个句句内涵自己的男人，眼前近在咫尺的黑影却吓他一跳！ 他连忙向后退了几步，这才看清楚打着黑伞站在雨中的奇怪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干净的钢化玻璃门外。 这个男人脸上缠绕着带血的绷带，头顶稀碎的灰黑色头发也凌乱地夹在绷带缝隙处，只有一双淡棕色眼球露在外面，看上去就像一具会行走的木乃伊。 同时这个男人很高，身材匀称完美，虽然完全看不到长相，但弗里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许敌视。 而在他身前，还有一个淡紫色头发的小姑娘，催促男人行动快些。 “喂，飓风，你快一点啦！” “送你去公寓以后，我还要赶回来喝奶睡觉呢！” “杰洛特叔叔说我每天早睡早起才能长高，不然一辈子都是小矮子了！” 头上緾满血色绷带的男人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曼奎因和弗里，终于转身离开。 曼奎因和弗里的小脑袋从门店玻璃门后面伸出来，看着那个阴森男人离去的背影，惊魂未定地吞咽口水对视。 劣城的夜晚，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能遇上，不过只要没有遇到杀人狂，那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而刚才的话题被那个绷带男打断了，他们还觉得没有聊爽，便接着聊起刚才那件无聊夜里的八卦事。 “曼奎因，你说这寻人启事都已经发布半年多了，还没有人找到那个丑八怪，不会是因为他已经改头换面了吧？” 弗里眼看着头上緾满绷带的古怪男人消失在街道深处，心里中突然升起这种念头。 曼奎因却慢慢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别瞎猜了，我听说已经有人把亚星所有整容医院都翻遍了，都没见过有长成这样的男人去整形，除非他脸上的烧伤疤痕能不去医院就自行消退，不然肯定还是照片上那副模样。” “你想想看啊，防火墙可是亚星排名前二的超级生物医药研发公司，连防火都没办法研究不出可以不做植皮手术就能让烧伤疤痕完全消失的药......” “不过我倒认为，这个男人有可能一直带着假皮生活，没准就生活在劣城，我们还见过他呢！” “哈哈......” 第七十七章 你全家都是未成年 乌云蔽日，整个城市被阴影笼罩，弥漫着汽油味道。 沙林跟在萝丝身后，若有所思地回忆着曼奎因和弗里刚刚的聊天内容。 他是从弗里聊起赌拳的时候注意到这两个人的，这也意味着他听到了这两个人关于寻人启事的完整交谈，还有那个令人发笑的故事。 虽然早就猜到防火墙公司可能没有放弃追踪自己，毕竟在离开帕耶港口时，那女人就要活捉自己。 不过沙林倒是没想到，他们会在自由城邦散播那种传闻，并以这么高的奖金悬赏自己。 如果几个月以前，顶着一身脓疱的沙林登陆劣城，那他一定会瞬间暴露，好在因为他在海上和荒岛之间兜兜转转了半年多时间，防火墙公司的人才一无所获。 因为他们寻找沙林的方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如果按照那艘冲锋艇正常的速度行驶，沙林应该在两个月之内就能登陆距离帕耶港最远的大陆，但他们没能猜到沙林为什么会在海上兜兜转转漂流了六个半月。 而帕耶港的东北方海域一直被自由城邦视为所有物，由帝国资助的防火墙公司很难做到在不惊动自由城邦的情况下实施大范围海捕。 所以它们完全把搜捕重点放在了整形医院和街边乞丐身上，因此这数个月来都一无所获。 其实防火墙公司还可以选择在暗网上悬赏沙林，但他们似乎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沙林的存在，以及沙林的存在对于防火墙公司的重要性。 所以安吉丽娜才编造了那样一个谎言，希望有人能提供线索。 只是防火墙公司不知道的事情是，除了他们在寻找沙林，已经有另外一伙势力也对沙林产生了极大兴趣。 这伙人没有防火墙那么急躁，毕竟这伙人可没有急需大规模改良和生产的产品，而且他们最近已经重新搜到了沙林的大概位置。 不过最后究竟会是哪方先找到沙林，还是个未知数。 当然也有可能沙林先找上它们，谁知道呢？ 不过现在明确得知防火墙在悬赏自己，就算沙林的脸已经不再是那种坑坑洼洼的样子，他也不会再以真面目示人。 虽然现在的发色和瞳色发生改变，它们都知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而变得有些褪色，脸型和五官也全部变得更加精致立体和深邃，但熟悉他的人还是能一眼认出。 而且沙林可以肯定，既然防火墙公司对自己这么上心，那么它一定会找到自己‘毁容’以前的照片。 虽然沙林也想尽快和防火墙清算，但现在没到时候。 他必须耐心等待。 等待时机成熟...... 等待大鱼上钩...... 不过现在，沙林还是将刚才听到的暂时抛之脑后，既然那些人还没找到自己，那就让他们慢慢找去吧。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先问清楚劣城究竟有那些途径可以获得自由城邦的合法身份，这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今天晚上的宵夜要吃什么。 他缓缓走在萝丝身后，随意地问她： “刚才鲸老板让你好好照顾我，但我自己生活惯了，也不用你陪我一起睡觉。” “不过我很想知道，想要在劣城获得合法身份有哪些途径？” 萝丝听到‘陪我一起睡觉’的时候，身体突然僵住，有点瘸的那条腿也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好在沙林手疾眼快，直接抓住她不是机械的那一条胳膊。 萝丝的身体明显比同等体积下的女孩子重很多，不过她的肌肉力量还不错，应该是因为身体其他部位为了带动那两条沉重的假肢，素质也得到了提升。 “......我说不用你陪我睡觉，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难不成你很失落吗？” “可是我真的对未成年不感兴趣，没长开的身体连一点女人味儿都没有。” 沙林挑着眉毛问她，萝丝瞬间甩开他的手，对着沙林比划了一个down的手势，激动地叫唤起来： “混蛋飓风！谁说我失落了？我只是刚才脚抽筋儿了而已！” “还有！我已经十九岁了！” “你才是未成年，你全家都是未成年！” 听到萝丝激烈的反驳，这次惊讶的却是沙林了。 他震惊地看着和垃圾桶差不多高的小姑娘，还有她没有发育迹象的身体和娃娃脸，完全没想到萝丝早就成年，而且已经成年两年多。 ......那她还说什么喝牛奶会长高？ 就她这个年纪，就是天天吃奶片搭配高乐高都没用了。 “好吧，那是我看错了，你长得比较年轻。” 沙林无奈地说道，和对待其他人不同，他对这个看起来毫无心机、或者说是单纯到傻的小姑娘完全没有脾气。 她就像一个邻家小妹妹，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傻乎乎的，但她的直爽和乐观、以及她看到自己时毫无忌惮的清澈目光，实在是很难让沙林心生厌恶。 除了她看鲸老板时充满爱慕的眼神，会让沙林感觉到非常愚蠢。 不过谁还没有过暗恋的经历呢？ 沙林随意地向萝丝道歉，她傲娇地哼了一身，转过身去继续带路，这才背对着向沙林讲解如何才能在劣城获得自由城邦的合法身份。 “非法入境者、偷渡者和通过合法途径进入劣城的人一样，想要获得自由城邦合法公民身份，有几个主要途径。” “第一种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投资移民。” “投资移民具体又分为实业投资和风险投资，实业投资需要在劣城范围内至少投资一千万的生意，风险投资只需要五百万金票，每年只有一千人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劣城认证的合法公民身份。” “这两种投资的区别你应该知道吧？” 萝丝转头看了看沙林，见他眼中并没有什么困惑，就继续讲下去。 “第二种办法，就是城邦的特殊人才和超级巨星引进计划。” “这种办法主要是针对那些没有很多钱，但是城邦范围内都稀缺的高端人才，比如国际运动大会的金牌得主和fako组织认证的特级科学家及工程师。” “这是在整个自由城邦每个城市都通用的移民办法，而且做法很省钱，但你肯定没机会走这条路获得合法身份了。” 第七十八章 获得合法身份的途径 萝丝对第二种可以获得自由城邦合法身份的介绍十分潦草，大概是认为沙林绝对不可能走这条路，毕竟他看起来怎么都和科研人才不挂边。 同时亚星对运动员的要求非常高，必须是纯天然的人类，一切经过手术改造者都会被国际体育赛事拒之门外。 这样做的理由，似乎是为了筛选出更优秀的基因，而自由城邦的人天生都对那些没有经过改造的强悍身体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 没有人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来解释这种现象。 就像那些纯天然的美女帅哥在人们心中、永远比后天整容者更受人们追捧和喜爱一样，后来有学者把这种现象归结为生命对于基因的筛选。 那些通过后天改造而得到的虚假的美丽和强悍，全部如瞬息般短暂。 普通人得到这些优质基因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不完美’的基因和完美基因结合，得到更好的后代。 所以人们才会对纯天然如此追捧，看到那些天生的完美基因时就像发情的动物一样，并认为那些通过后天改造而获得一切的人是彻头彻尾的基因骗子。 在伍迪那些人的言语中，他们都认为沙林做了很贵的手术才能这么强，所以萝丝也自动把沙林归为改造人这一范畴。 沙林大概了解这种特殊人才引进项目，几乎亚星上的每个国家和地区都有类似的移民优待。 只不过他的研究生学历在自由城邦根本不够看的，而成为一名运动员，去参与国际体育赛事就必然要接受身体检查，这也是沙林无法做到的事情。 上一次被防火墙公司检查身体，就被它们盯上了。 他也不想在自由城邦制造没必要的麻烦。 “嗯，哪还有呢？” 沙林继续向萝丝问道，他们漫步在霓虹灯闪烁的不夜城，虽然天上没有星星，但往来的飞行器同样点缀着空。 过往的机车党快速驶过，街头混混们本来想凑过来找他们问点钱话，在看到沙林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和血以后，混混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沙林看起来就很穷，而自由城邦的法律对于未成年的保护还是比较严格的。 未成年出门在外要是遇到危险了，甚至可以免费叫来执法机器人帮忙，所以这群混混也不想惹祸上身，只是对着装扮奇怪的沙林吹着口哨，笑话他的脸被包成粽子。 萝丝没有理会向她吹口哨的混子们，带领沙林穿过一条街道，走向公寓所在的更外环，并继续给沙林解释。 “至于第三条，就是每年固定向劣城缴纳八万金票的超级城市建设费，也可以说成是税费。” “只要你连续上缴十年，每年都能够缴纳足额的税费，就可以获得公民身份卡，在缴费到第五年的时候就可以先获得一张相当于临时公民身份的移民卡。” “不过使用这种办法移民到自由城邦有一条限制，就是在连续缴纳税费的这十年里绝对不可以触犯任何劣城法律。” “一旦在连续缴税的过程中出现任何污点，之前缴纳的税费就会被全部清空了。” 萝丝的话语间带着些无奈，她对自由城邦的这条规定记忆犹新。 因为她知道很多从其他地区来到自由城邦的人，都选择了使用这种办法以谋求合法身份，成为真正的城邦人。 但非常可惜的是，这些人往往在获得临时公民身份卡、可以前往劣城中环谋生以前，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触犯城邦法律。 但这其中真正的原因是什么，萝丝却不得而知。 她仰头想了想，又继续对沙林说道： “当然，想要获得自由城邦的合法身份卡，你还可以走另外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 “就是自由城邦五十四城中，劣城开放的非法入境者收容条例。” “在自由城邦，只有劣城允许没有偷渡者走在街上，还把劣城外环划出来留给偷渡者生存。” “同时劣城每年还会开放二十四个名额，在所有非法入境者集中的行业中，最杰出的人才有机会拿到劣城的入场券，这也是穷人们获得合法身份的唯一途径。” “我认为你通过这种办法获得自由城邦合法身份的几率最高，至于前面那些途径，随便听听就算了。” 说完合法身份获得途径，萝丝转身向沙林笑了笑。 酸雨打在经抗酸化处理的建筑物上，雨中的劣城光景迷人，在紫发小姑娘身后形成光的海洋。 某个瞬间，萝丝的笑容与天上轰隆隆穿过的透明通道的磁悬浮列车灯交错在一起，连雨也变成了紫色。 “喂，飓风，你看什么呢？” “快点跟上来，我们马上就到了！” 少女的声音穿破阴雨传来，沙林恍然回神。 他似乎很久都没有像这样和一个女孩子在雨中漫步了，如果可以的话，沙林很想就这样没有尽头地走下去，只是那些过往的痛苦不会消失。 死亡气息时时缠绕在沙林周身，似乎从墓坑里爬出来开始，这些隐藏在影子里的黑暗就找上他了。 他收回心神，跟上紫发姑娘微跛子的脚步，继续问道： “那怎么才算是杰出人才？” “在俱乐部里打拳就行，每年劣城的自由搏击联盟都会从s级拳手中票选出最受人们喜爱的超级巨星。” “只要能获得劣城关注自由搏击比赛的公民喜爱，他们就会把手里那张票投给你，获得投票数最多的人就有资格免费获得自由城邦的入场券。” “当然，我听说还有人专门卖这种票的，毕竟在这座城市里，很多拥有合法身份的公民也生活在社会底层。” “他们很愿意把手中那张根本什么用都没有的票卖出去，谁能开出更高价，谁就能获得支持。” “这些都是我听鲸老板和其他拳手聊天时说的。” “哦，我们到了。” 萝丝耸了耸肩，突然停下脚步。 此刻在萝丝面前的公寓，就是砰砰俱乐部给签约拳手们准备的住所。 第七十九章 老旧公寓楼 拥挤着排满小商铺的街道、狭长黑暗的巷子、每隔十几米才有一盏微弱的路灯照明，还有前方方方正正、但破旧不堪的青灰色危楼...... 此刻在沙林眼中倒映的画面，就是砰砰俱乐部提供的临时住处。 这棟公寓楼位于砰砰俱乐部南侧大概两条街区的位置，就在狭长的巷子中段位置。 同时公寓所在地景色与繁华的主干街道完全不同，平矮破落的修车店和废品回收站前堆满垃圾，沾满机油的麻手套被人随意扔在板凳上，看上去已经用了很久。 不过这里距离砰砰俱乐部倒是不远，从砰砰俱乐部所在的条顿大街出发，只需要十分钟时间就能走到这里。 这条昏暗的巷子，就像是被遗忘在城市变迁中的污渍，悄无声息地隐藏在光芒四射的摩天大楼之下。 虽说鲸老板对沙林十分看重，不过像沙林这种偷渡者是没有办法直接住进酒店的，只有那些正府指定的公寓可以提供给这些非法入境者，大概是为了方便统一管理。 鲸老板承诺会尽快帮他找到一处符合他实力的住所，也同意沙林自己找房子，由砰砰俱乐部付款。 但这都是以后的事了，今晚沙林只能先来到这里，暂时住几天。 在萝丝走入公寓楼栋以前，这个小姑娘忽然想起什么。 “咦？飓风，你的猫呢？” “我的天，你不会把它忘在俱乐部那边了吧！” “我们赶紧回去找它，劣城的夜晚可是很危险的，猫不能长时间在外面瞎玩，有人会专门设置陷阱，捕捉流浪猫和流浪狗狗卖到烧烤店！” 小姑娘惊慌地就要带着沙林往回赶，却突然看见沙林肩上抖皮的大家伙，正一脸傲娇地舔着爪子。 “喵~” “它、它怎么......” “不对不对，它刚才一直在你身上？” 萝丝震惊地看着这一人一猫，仿佛看到了什么灵异事件。 “是啊，它就在我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沙林笑着回答，右手抚摸着鲱鱼罐头的柔顺脑袋，同时闻到从它嘴里飘来的丝丝血腥味儿，猜测它刚才应该吃了不少下水道里的老鼠。 而且从砰砰俱乐部出来以后，沙林就听到罐头极其微弱的呼吸声，主要还是它身上独有的猫味儿。 所以他才可以确定，小家伙一直悄悄跟在自己身后，还企图在自己即将进入公寓时偷袭！ 就在萝丝想起来鲱鱼罐头时，沙林才刚刚单手抓住小猫崽子的后脖颈儿，把它按在自己肩膀上。 这一切都发生得迅速而悄无声息，因此在萝丝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结束了。 “哼！骗子......” 萝丝撅着嘴，气鼓鼓地不再询问这件事。 她还没有蠢到质疑自己的眼睛，刚才一路上那只猫都没有出现，飓风却说它一直都在他身边，分明就是在耍自己。 他们终于走进这间公寓，在他们还没坐上贴满小广告和按键掉漆、门框生锈的电梯以前，浓烈的汗臭味儿、劣质酒精的味道和烟味儿就顺着老式排风系统扑面而来。 沙林瞬间捂住鼻子，因为这股味道比他们刚刚路过的那家废品回收站味道还要浓烈！ 若要再仔细区分，这些臭味儿中似乎还夹杂着一股奇怪的蛋白质液的味道。 伴随着从一楼走廊右侧第二间房间里传来的女人叫声，沙林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味道，而这栋楼内除了尖叫声以外，还有更多嘈杂的噪音。 落满灰尘的灯泡被两根拧成麻花的细电线吊着，门外的风一吹就前后摇摆。 从没有关紧的门缝中，沙林看到奇形怪状的男人们搂着女人，一边喝酒一边打牌，肆无忌惮地大声笑着，萝丝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带领沙林走上楼梯，她对公寓内这种混乱嘈杂的情景早就见怪不怪了。 沙林用手掩住鼻孔，緾满暗红色绷带的脑袋倒映在凹凸不平的电梯门。 轰轰轰...... 电梯终于停在一楼，一个肌肉爆炸的大块头肆无忌惮地从电梯走下来，仿佛看不淡电梯前的男人和女人，嚣张地撞在萝丝和沙林身上，从两个人之间穿过去。 但他只撞开了萝丝，差点将小姑娘撞到在地，沙林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艹！” “以后走路给我小心点，狗娘养的臭女表子！” 也许是没有撞开沙林的原因，这个大块头表现得很不开心，一脸不爽地冲沙林比了个向下的小拇指。 这个手势在亚星所有地区都是通用的，是个具有丰富挑衅和鄙视含义的动作，当然也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这个手势所表达的含义： 干！ 你女马的！ 沙林的眼睛瞬间眯起来，周身散发出危险气息，连鲱鱼罐头都立起耳朵，两只宽厚的大爪子在沙林肩上不停踩抓。 一旁的萝丝看到这种情形，连忙拉着沙林的袖子往电梯间里拽。 “飓风，我们快走吧！” “时间已经晚了，再磨磨蹭蹭的，我就要被杰洛特大叔骂啦！” 萝丝有些焦急地用力拉扯沙林，这栋老式公寓里的人员组成非常复杂，砰砰俱乐部也只是在这里租下不到十间公寓，萝丝并不希望沙林和这里的人发生什么冲突。 万一和他起冲突的是附近帮派的混子们，或者其他俱乐部的拳手，那飓风可就危险了！ 就算飓风在自由搏击赛场上很强，但是街头斗殴可不是1v1的公平作战，而且劣城可是个不禁枪的城市，而街头火拼几乎每个月都要上演几次！ 萝丝拉扯沙林的动作更加急切，她的眼中充满哀求。 “飓风，我们快走吧，电梯都来了......” 只是那个大块头看到沙林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还没意识到自己惹到绝对不应该招惹的男人，反倒像看到红布的牛，一下子被沙林的目光点燃。 他本来已经快走出公寓，此刻又双手插兜气势汹汹地往回走，瞪着灯泡一样的眼睛。 “你看什么呢？” “啧，从哪儿来的小瘦子，脸都被人揍成这样了还敢出来乱走，你他女马的是不是不想活了！” 第八十章 消失的猫 比沙林高出半个脑袋的大块头站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吊儿郎当地耸着肩膀，凶神恶煞地瞪着沙林。 他的虚张声势是因为他看到沙林身上有伤，还带着这种女人回房间，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厉害角色，而且这栋公寓楼里那些人绝对不能惹，大块头早就了解得清清楚楚的。 因此这个素味蒙面的绷带男，就成了大块头惯性思维下的弱者。 面对去而复返的大块头，沙林却突然笑了。 “呵呵......” “你女马的，你笑什么！” 仿佛感受到巨大嘲讽的大块头一拳挥来，肌肉上的青筋像心脏一样跳动。 但沙林只是抬起左手，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布满一片片色块，瞬间将大块头的拳头包在自己掌心，强有力地将大块头接下来的攻击计划全部打乱。 他没有继续攻击，因为在沙林肩膀上的那个小东西已经跳到大块头脸上，疯狂乱抓。 “啊！” “啊啊啊啊啊——！” “我的脸、我的脸！！” 沉入骨膜的血痕瞬间布满那张嚣张的脸，大块头刺激的惨叫声很快穿透这套弥漫着特殊味道的走廊，而沙林还没有放开他的左手！ 这个高大的男人只能单手抱着自己被抓得血肉模糊的脸，在沙林面前抬着拳头跪下，甚至连躺下翻滚都做不到！ 长时间的等待让电梯响起刺耳的鸣笛警示，大块头还在疯狂叫嚣，此刻这个男人已经没什么理智了。 就算长得本来就很丑，但脸被这烂，没有人能无动于衷。 “畜生！” “该死、该死的畜生！”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萝丝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沙林却又突然放开大块头的手，任由他瘫软在地，蜷缩在冰冷、布满灰尘的石砖上痛苦地哀嚎和翻滚。 他冷哼一声，抱住跳回自己怀里的罐头。 “啧，你这家伙。” “下次撞到人记得道歉，知道了吗？” 沙林瞟了一眼面目全非的男人，终于踏上电梯。 电梯门缓缓闭合，一旁的萝丝这才缓过神，声音中有些颤抖地指着鲱鱼罐头： “你、你的猫......” “猫怎么了？不是挺可爱的吗？” 沙林皱了皱眉，捏了捏鲱鱼罐头的大厚爪子，手感相当不错。 萝丝却没办法这么短时间接受就接受这种令人诧异的信息，这么可爱的猫咪竟然会做出那么疯狂的攻击，这世界简直太疯狂了！ “喂，别发呆了，我们要去几楼？” 听到沙林的话，萝丝连忙按下十四楼，同时她又想起什么令人担忧的事，皱着眉头向沙林抱怨。 “你刚才不该让罐头那么做的......” “这栋楼里住了很多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惹到报复心强的家伙......” 紫发小姑娘脸上挂满深深的忧虑，这其中一半儿的忧虑来自鲸老板对沙林的重视。 虽然她本人也不希望沙林被那个人报复，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害怕沙林出事会对砰砰俱乐部产生影响，毕竟她和沙林才认识不到一天。 只是沙林毫不在意，将罐头抗在肩上，瞟了一眼这个女人。 “难道你觉得我是好人？” “我讨厌那个人看到我身上疤痕和伤口时的眼神，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可是、你就不怕他以后找你麻烦？” 萝丝依旧不放心这件事，那个大块头躺在地上的模样太惨了，惨叫声现在依旧萦绕在她耳边。 她从来没见过猫爪子可以成片撕下男人脸上的皮肉，但如果萝丝曾经见过鲱鱼罐头在大海中和鲨鱼搏斗的景象，那她一定会认为刚才发生的一切简直是玩闹。 晃晃悠悠的电梯停在十四楼，公寓走廊角落里的摄像头拍下绷带男和紫发女走下电梯、进入公寓的景象。 在那个女人取出钥匙、打开公寓的门时，绷带男从她身后将她推入房门。 “放心，他活不过今晚了。” 沙林轻声说道，他伏在萝丝耳边，热气呼在萝丝的脖子根儿，吹得她忽然心跳加速。 两个人很快消失在走廊的监控摄像头下，房门砰地一声关闭，在老式监控器最后的凹凸影像中，那只银白色大猫慵懒地拉着哈欠，目带凶光。 “你、你说他活不过就今晚，是什么意思？” 萝丝被沙林推入公寓，但她很快就从沙林身边逃远。 虽然已经成年了，可萝丝还从未谈过恋爱，毕竟砰砰俱乐部里的那些员工都把她当成小妹妹，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拳手们也更喜欢成熟好用的女支女们。 萝丝也一直暗恋着鲸老板，但她对自己一直很自卑，也从来没有向鲸表达过心意。 所以直到今天，萝丝都没有和异性有过这么近距离而暧昧的接触。 她面红耳赤地和沙林拉开距离，奇怪地问他。 “你不用知道这么多。” “哦，今晚你最好留下来，现在时间太晚了，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自己走夜路不安全。” “不用了！” “从这里回俱乐部很快的，我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快点走就好啦！” 萝丝连忙拒绝，让飓风不用担心。 但从萝丝手中接过钥匙的沙林直接将公寓门反锁，然后简单环视了一下房间周围，没有继续对萝丝做什么。 砰砰俱乐部给沙林租的房间在公寓楼十四层最靠近楼梯的位置，房间是最简陋的那种大通间，有些像酒店里的房间，但又没有酒店装修豪华。 最简陋的大白墙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只衣柜，卧室和客厅是一体的，挨着门的地方就是卫生间。 在房间右侧还有一间简单的厨房，里面有一只炒锅和电线板，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劣城毕竟临街海边，屋子里还有些临近海边的潮湿，以及长时间不住人的油漆臭味儿和明显的霉菌味儿。 他拉开窗帘，将窗户完全打开通风，让外面的空气冲淡屋内污浊的味道。 从十四层楼向下看去，那个大块头才刚刚捂着脸跑出公寓楼，向这栋公寓所在巷子的一端跑去，沙林从口袋里取出什么递给鲱鱼罐头，它瞬间会意。 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下，只留下风吹入房间的痕迹。 灰白色窗帘随风摇摆，在无声的阴雨中，这是毒气沙林和鲱鱼罐头的默契。 第八十一章 npc是用来攻略的 窗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大，公寓内的温度也有些凉了。 萝丝熟练地帮沙林将被子从柜子里取出以后，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最后和沙林交代几句： “以后明天晚上五点前到俱乐部就行，不过也不是每天都能上场，杰洛特大叔会根据情况给你安排比赛。” “对了，你的手机号是多少，我们留下联系方式。” “我的手机坏了，你知道的。” “……那你把门打开，我要回去了。” “不，今晚你不能离开这间公寓，你在这儿住一晚上，明天早上再走。” 沙林笑着把手摊开，从裤子兜里取出外壳褪色的直板手机，而此刻他身上和语气中不再带有那种暧昧的味道，他不想让小姑娘把自己认作变态。 但萝丝还是皱紧眉头，不知何种原因，她突然对这位性格变化莫测的签约拳手感到些许畏惧。 或许就是因为他的多变…… 她吞了吞口水，警备地靠在门边上。 “那你找张纸记下我的电话号，等你换了新手机、或者把旧手机修好了，就可以找到我了。” “还有那个......” “飓风，你还是让我回俱乐部去吧，这条夜路我经常走的，绝对不会出事，而且我们两个住在一间房里是不是也不太好，毕竟你是个男的，我还没谈过男朋友……” 沙林没有回答萝丝的问题，只是让萝丝直接把她的电话号码念出来，记在脑中。 接下来，沙林又将钥匙穿了根线戴在脖子上，笑着轻轻拍了拍萝丝的脑袋，却丝毫没有放她回去的意思，萝丝又紧张起来。 “对了，你刚才说那个人活不过今晚，是什么意思？” “你的猫呢？” “鲱鱼罐头又去哪儿了？” 萝丝终于发现消失在房间内的银白色大猫，某些不好的猜想突然从心底升起，但她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目光中并没有杀气。 而且这可是十四楼！ 刚才房间门一直没有打开，那只大猫总不可能从十四楼跑出去吧？ 就算猫有九条命也不可能的，它那大概是躲到哪个角落里了...... 得不到飓风的回应，萝丝只能这样胡乱猜想着，转移自己对飓风产生的恐惧。 看到萝丝僵硬的身体，沙林觉得好笑，不禁摇了摇头。 虽然他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但也只是在某些方面对她有好感罢了，这些好感还不足以让沙林产生更多冲动，毕竟她身上除了那些机械假肢，还有一张隐藏起来的脸，其他地方都不符合沙林的喜好。 沙林无法肯定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但至少不会是萝丝这种心里早就暗恋上别的男人的小姑娘。 他也不喜欢萝丝看到自己和鲱鱼罐头的所作所为后，产生的恐惧。 这让沙林感觉到，她已经开始排斥自己的存在。 虽然还不至于到病态的程度，但那些过往的事情发生后，沙林的心态的的确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变得更加敏感，还有极强的自尊心。 他也不喜欢萝丝对待那些混子的态度，太软弱了。 当然，进化后的沙林依旧保留着男性对于女孩子的尊重，安抚她紧张的情绪。 “放心吧，小螺丝。” “我不会和你住在同一个房间，等我洗个澡就出去，我太久没洗热水澡了。” 他转身走进卫生间，即热式热水器可以很方便地得到温水，虽然沙林早就习惯了用冷水冲澡，但还是热水澡舒服。 他现在只想尽快享受热水澡，并用香皂和牙膏好好清理一下。 重回文明社会的‘原始人’通常都会十分想念这些化学制品。 看到沙林突然开始洗澡，萝丝的心脏跳得更厉害了，沙林根本不知道他刚才的话没让她放心下来，反而更让萝丝担心。 但萝丝的心情是怎样的，此刻沙林已经不在意了。 卫生间里传出哗啦哗啦的流水声，水蒸气从门缝偷偷钻出，男人身体的剪影打在磨砂玻璃门上，带着些难以形容的感觉。 现在已经是半夜两点，萝丝带着侥幸心理靠墙坐在地上，在手机屏幕上乱划，什么美妆和康复保健视频都看不进去。 漫长的二十几分钟过去，萝丝也慢慢感觉到疲惫和困乏，眼皮不由自主打架。 突然，卫生间里再次传来男人带着一点点粘稠的声音。 “小螺丝，跟我聊聊摩根的事怎么样？” “你能不能猜到他自杀的原因？” 萝丝的睡意瞬间消失，警惕地看着卫生间的方向，确认沙林还没有洗完澡，这才舔了舔她有些干涸的唇角。 “都说了，我不知道那个摩根的事儿！” “摩根当时是杰洛特大叔负责的，我跟那个男人也只是在俱乐部见过，他为什么要自杀我真不知道！” 萝丝有些气急败坏地回答，一提到摩根自杀的事，她又变成容易炸毛的小猫咪，但这让沙林更加肯定她知道些什么。 不过逼问也不一定能到正确答案，或许我应该改变目标，去攻略那个帅气的机械脸大叔杰洛特？ ……攻略大叔可比小姑娘难多了吧？ 沙林这样想着，按下出水开关。 他已经从萝丝的态度中得到更多信息，接下来再问太多，如果引起她的怀疑，再把自己想要调查砰砰俱乐部的事告诉鲸老板，那沙林后面要做的事就难办了。 淡淡的血腥味儿顺着窗外飘进来，沙林直接给卫生间开了个小缝儿，鲱鱼罐头一溜烟跑进来。 在它嘴里还叼着一只沾满血的匕首。 “好孩子。” 沙林拍拍它的头，取下淋浴喷头，用热水冲干净罐头身上溅到的血迹，还有他一直带在身边的折叠匕首枪。 血痕顺着温水打在地砖，鲜红的血液被一点点冲淡，在漩涡中流入下水道，罐头杀人的证据彻底消失…… …… 很快用热风机吹干罐头的毛，沙林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伤口已经完全恢复愈合。 他又张大嘴巴去数，被摩根打掉的那几颗牙也全部长回来…… 沙林看着一切复原，捋了捋自己快有拇指长的头发，再次用折叠匕首一寸寸刮干净头上不该出现的灰色的草。 直到板寸头再次出现，沙林满意地摸了摸扎手的毛发，将整个头包在绷带里，又将浴巾用罐头的爪子切割成条，包裹住手上可能暴露在外的皮，走出卫生间…… 第八十二章 防火墙 “喂，小螺丝。” “怎么？” 萝丝一惊一乍地抬起头，看到将自己包裹得更严的沙林，心里扑通一下。 “没什么，你不要躺在地上了。” “去床上睡吧，这栋公寓楼二楼有家网吧，我出去打会儿游戏，天亮了就回来。” 沙林将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小姑娘，和颜悦色地说道。 很快，他又想起什么，掐着下巴看着她。 “对了，你可千万不要到处乱跑哦～” “我家傻儿子最害怕独处了，如果你做出任何企图破门而出的行为，它会攻击你的。” “喵~” 鲱鱼罐头从沙林身后翘着尾巴走出来，萝丝看到它充满戏谑的眼神，也不自觉吞了吞口水，连忙点头。 “你出去吧，不用管我。” “我今晚不走了。” 沙林满意地走出公寓，身上只带着鲸老板给的金票。 他是在电梯经过二楼的时候听到有人喊“网管、来桶泡面！”的时候，才知道这栋公寓楼中有电脑间，而网络现在正是沙林急需的东西。 虽然卡帕市的网络club都必须持身份卡上网，但这家网吧开在非法入境者专用的公寓楼里，大概就没有那么多限制。 同时在网吧对面就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里面有许多便宜而劣质的生活用品。 他来到网吧，随便开了台电脑。 许久没有使用过电脑了，这让沙林感到些陌生的熟悉感，但他没有像个多愁善感的姑娘一样一直沉浸在回味中，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银行汇率，还有基金收益。 虽说已经在海上漂流了很长时间，但沙林其实一直记挂着自己的基金和理财项目。 在母亲去世、父亲消失的时候，他就得到了一笔不算多的遗产，除了在老家的一栋郊区独栋迷你别墅，沙林将父母留给他的东西全部打折处理掉了。 他也是用这笔钱保证上学的学费，生活费大部分都是他平时演出和打工赚到的。 在正式工作以后，他也一直精打细算地生活，把攒下来的钱存入理财，这也算是沙林的一种生活习惯。 直到他打开专用基金页面、国际货币组织、还有全球股票交易市场...... ...... “！！” 沙林忽然激动地双手拍在桌子上，将电脑桌拍出一条裂痕。 其他浏览非法网站和暴力电影的人都侧目看了他一眼，露出不善的目光。 看管网吧的大爷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他正穿着背心在打扫卫生，好奇地凑到沙林使用的电脑后面偷看，只见某些公司的股票图从高点断崖式下跌，最终趋势降零并宣布破产。 而页面上另一个重叠页面的标题，是关于阿斯尔联盟货币的通货膨胀新闻。 该地区通行的尔斯币由于受到以卡帕核电站爆炸为开端的地区局部战争影响，购买力大幅度下降，从以前的3.71尔斯币:1金票的汇率，直接膨胀到533.76尔斯币:1金票。 这也就意味着，沙林银行里的存款直接缩水约150倍，还没算上他将存款百分之八十的钱都投入基金和股市的损失。 各大基金组织纷纷卷钱跑路，就连给这些基金公司做理赔保险的保险公司也宣布破产。 大爷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对于一般人来说，如果在经济上遇到这种麻烦，大概就只能选择跳楼了。 而在看到自己的财产巨额缩水后，沙林也彻底放弃补办银行卡这种没有任何意义存在的事情，这样做还可以避免他暴露自己的所在地。 这也是沙林直接从公共网站查询汇率和基金、股票的情况，而没有直接登录自己账号的原因。 既然防火墙公司的人都把寻人信息传到自由城邦，他的银行账户大概率大概也不安全。 如果沙林动用了银行账户上的钱数，或是对破产公司的股票进行处理，那些人就有可能发现自己的动向，进而查到自己出现在劣城。 呵呵，果然一切都只能从头开始了吗？ 将从便利店买来的酒罐儿拉开，一口喝掉整罐儿啤酒，将金属罐的啤酒瓶顺手捏成一团。 烦闷的心情似乎好受一点点，他继续在搜索器中输入新的词条。 [防火墙公司] 瞬间，超过四十七万条相关搜索结果出现在浏览器页面，虽然其中不乏许多垃圾营销广告和成人游戏页面弹出，全世界最大的信息资料基站【八鸽】跃然出现在页面顶端。 连防火墙公司的官方页面都只能甘居下方。 沙林点开八鸽资料站，开始阅读防火墙公司的全部公开资料。 根据八鸽资料站中的揭露的信息表明，防火墙公司创立于亚星联合历3871年，成立地在与自由城邦隔海相望的帝国坦素氢纳州。 截至今晚八点整，其估计财富总值及世界影响力在全世界所有公司的第二十三位，约9兆5000亿金票。 而这只是根据股市对防火墙公司进行的估算，这些世界闻名的超级公司拥有的财富量究竟有多少，恐怕也只有少数内部人员清楚。 继续向下浏览，八鸽资料站中记载防火墙只是一家生产化工原料以及科研用生化试剂的公司。 只不过在3919年6月，防火墙公司即将破产之际，这家公司当时的总负责人突然决定将公司从化工向生物科技转型，才让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市值一路突飞猛进，成为当前世界上生化领域排名前三的科研公司。 沙林快速翻阅防火墙公司资料，但公开页面上只有最表面的那些资料。 在主要经营产品中，他竟然看到防火墙公司最新研发了一种可以快速激活人体细胞潜力，且副作用和价格均比机械骨骼手术和其他强化类改造手术都要低很多的基因试剂。 这种基因药剂，被命名为eel。 只需要一针药剂，就可以定向改变使用者的肌肉素质、甚至是整体素质。 但目前这种新型基因试剂只有少数几家店能买到，其实当这种基因试剂宣布发行时，就已经被那些常年处于战争中的地区预定一空，因此还没在市面流行起来。 而它在产品介绍中描述的对人体负面影响出现几率在1%以下，目前也没有站人出来验证。 第八十三章 网络是获取信息的最好途径 沙林脑海中自动浮现出那些因为新型辐射而变异成怪物的人们，那些惨叫和痛哭犹如来自地狱的不甘呐喊，还时常出现在他睡梦中。 噩梦和痛苦一样，不会随着时间而消失。 不管过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不会发生改变。 所有事物都会消失，所有事物淡出这个世界。 但是那种痛苦..... 但是所有噩梦的回忆和感受，永远不会消失消散。 把手里捏扁的啤酒罐扔进垃圾桶，沙林开始查看cigma公司和防火墙公司之间的关系。 八鸽资料站非常贴心地在它的显示页面中做出思维导图，甚至引入了kiss地图，直接在地图上显示出cigma在自由城邦五十四城的分布。 沙林看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分公司，就在与砰砰俱乐部隔着一条街的商业街上。 也是他路过的那家。 而在店铺详情的链接中，八鸽组资料站还表明可以查询这些分公司在自由城邦的资金情况、人员租用情况、税务及参股人情况，甚至包括防火墙公司和cigma公司在的利益共同体和竞争对手。 沙林马上击进入店铺竞争及合作关系榜，蓝色界面上却突然弹出一条收费信息。 [尊敬的用户您好，您点击的资料为vip付费资料，暂时无法查阅。] [本资料价值20000金票，激活vip服务可享受85折购买优惠，开通自动续费及连续包年vip，可获得价值1000金票查阅代金卡及生日祝福......] “......” “想钱想疯了吗？” 沙林皱紧眉头，对这些收费信息全部点×。 他继续在搜猫浏览器上寻找有关防火墙公司的免费信息，一条奇怪的提问引起沙林注意。 在知了问答中，有位网名叫做‘往事随风’的网友对防火墙公司研发的最新基因产品eal提出质疑。 从显示的页面中可以看到，往事随风认为防火墙公司虽然进行了大量实验，来验证这种基因药剂在人体素质增幅上有着显著效果，但并未从科学的角度阐释基因药剂会引发的后遗症，与强化手术失败导致的后遗症有什么区别。 该公司也并没有验证这种从遗传学角度来验证这种增幅效果是否可遗传。 同时他怀疑，在对人类基因进行改造后，新的基因是否存在无法和普通人进行繁衍的潜在威胁...... 因此往事随风才会质疑eal是如何获得的上市许可证，而没有相关安全机构对此提出质疑。 沙林饶有兴趣地扫过这两段对防火墙公司的质疑，但当他读完开头的两段话，想要点进去阅读全文时，新打开的网页却显示链接错误，显示文章已经丢失。 等他从错误页面退出，就连那条质疑信息的连接也消失了。 沙林再次打开新闻搜索页面，搜索从卡帕核电站爆炸事故爆发，一直到现在这六个月以来的发生的大事，但他并没有点进去阅读每一条新闻。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发生许多事情。他没有精力去看每条消息的详细内容，只是快速浏览新闻标题。 关于卡帕地区暴乱的新闻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虽然是快速浏览，斑驳的缩略照片同样一张张映在沙林眼中。 沙林看到狒狒已经成为卡帕地区一伙民间势力的头目，带领民兵反抗侵略者入侵卡帕地区。 他也看到曾经自己每日上班都会路过的街道在战火中焚烧，曾经人流攒动的商场外玻璃全部被超声波武器震碎了，熟悉的学校和咖啡厅的位置只剩下一片废墟..... 沙林心中忽然感到一阵伤感，和对造成这一切元凶的憎恨。 虽然他并不是阿斯尔人，但他生长在那片土地上，他的朋友和过往的回忆也全部都是在那片土地上得到的。 现在，他的过往再也不是值得怀念的美好，他的过去只剩下斑驳的废墟。 可是阿斯尔联盟高层给出的核电站爆炸原因，竟然只是将责任全部推卸给当日值班的几名操作工程师，认为是工程师的操作失误才导致灾难发生。 沙林敏锐地察觉到，他们在隐瞒。 安吉丽娜那伙人几年前就开始在帕耶镇附近进行辐射实验，而卡帕核电站出事的时候，阿斯尔联盟高层毫无作为地将辐射区封锁，似乎已经在向人们暗示了什么。 卡帕核电站爆炸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究竟是卡帕市的背叛、阿斯尔联盟高层的背叛、还是说这件事真的和他们没有关系，一切都是防火墙和帝国的欺骗？ 曾日夜困扰沙林的问题再次浮现，他在脑海中排列出十几种情况，但不管是哪种猜测都有差不多的发生概率。 而要从欺瞒者嘴里问出核电站爆炸的真相，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因此，想要查出导致这一切噩运的真凶，沙林一直明确地知道自己获得足以和地区势力层面对话的权势，而自由城邦就是他最有可能最快获得权势的地方。 至于考察自己能力的第一步...... 吞下砰砰俱乐部。 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在自由城邦快速立足的切入点。 而这个目标，在沙林听到角鲨俱乐部的傻鱼们说到砰砰俱乐部的困境时便开始成形，直到沙林了解到砰砰俱乐部的确隐藏了一些秘密时彻底明确。 如果连这样一个存在问题的、小小的俱乐部都搞不定，还拿什么来谈搞垮一家超级公司？ 沙林继续浏览和卡帕核电站事故相关的新闻，除了人们对于事故发生的真实原因的猜测，在这场地区级别的灾难中，人们议论最多的，就是那条从卡帕地区驶离、载满辐射病患者的渔船登陆事件。 基于世界人权组织和全世界其他地区人民的谴责，阿斯尔联盟被迫允许渔船上的人登陆。 但由于防辐射装备落后，辐射病患者们使用过的物品未得到妥善处理，以及协助登陆的工作人员未经受过专业培训，导致辐射病开始在阿斯尔地区蔓延传播...... 所以，这就是阿斯尔地区人民开始被全世界排斥的原因吗？ 天色灰蒙蒙地亮了起来，看到这则新闻后，沙林若有所思地关闭电脑。 也是因为这样一条熟悉的渔船新闻，让他暂时忽略掉这条消息下方不远处一条更重要的新闻。 一条曾经被亚星中立新闻网揭露，又被阿斯尔联盟花费大价钱试图删除、最终被压到浏览器最下方的，关于帕耶隔离区地下医院的真实记录视频.... 第八十四章 手机修理铺 “嗯.....” “啊、啊啊、啊啊——” 从墙的那边传来一阵尖叫，人体撞击墙壁砰砰声像在砸墙，靠在床边休息的沙林揉了揉眼睛。 床上的小姑娘大概是因为太困了，也或许是因为她习惯了这种吵闹，还睡得很沉。 沙林起身把窗帘拉开，虽然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劣城的天空依旧被层层黑云笼罩着，昨夜下了一晚的雨没有停，反而有下大的趋势，令这座城市无时无刻不充满一种另类的颓废感。 花费将近50金票购买早餐后，沙林暗骂了一句黑商，在大多数人还未醒来时再次回到公寓。 他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啃肉松面包，又给萝丝留下一份热好的牛奶和食物。 这些都是他熟悉的品牌和味道，似乎不管是在哪个地区，他都只能买到那几种公司品牌下的食物和衣服，而这种味道更让他想曾经在学校的日子。 萝丝还没睡醒，沙林缠好绷带，给她留了张字条就出门了。 在两条街以外的地方有警笛声传来，大概是有人发现被猫抓得脸部面目全非的男尸什么的，不过沙林拥有极其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这件事查不到他身上。 就算那些robot查到昨晚自己和那个男人在电梯口的冲突，它们也肯定能看到自己昨晚并没有离开过公寓楼。 至于现在...... 他认为自己应该先找家手机修理店，把自己的手机修好。 虽说也可以再买一只新的，但沙林还是想保留这只凯克留给自己的纪念品。 当然，如果这只手机实在修不好了，他也会去买一只全新的手机，毕竟他还要从手机app上找间新的、可以接受没有公民身份卡住户的房子。 在外面网吧上网太贵了，如果用来找房子就更不划算，毕竟每个小时都要十金票！ 虽然沙林也不需要多么豪华的房子，至少隔音效果要比现在这间强才行。 沙林悠闲地离开公寓楼，留下熟睡的萝丝和鲱鱼罐头在房间里，房门没有反锁。 重回都市的感觉还是让沙林心中隐隐产生兴奋，他撑着一把红黑色的伞，悠闲地沿着马路行走，但他的行走速度在旁人眼中却很快，甚至有人只感觉身边晃过虚影。 喝得烂醉的流浪汉躺在废品收购站外面撑着的小棚子里，手臂上扎满针孔的女人倒在垃圾堆里，也不知是死是活。 沙沙...... 机动车的鸣笛声从雨中传来，一伙脸上带着唇环和眉钉的男男女女从沙林身边经过，骂骂咧咧地讨论着日益增长的烟草和酒精税收。 沙林停步在废品收购站旁边不远处一家手机修理店门前，他推开生锈的门，清脆的铜铃声响起。 “老板，帮我看下把这只手机还能不能修了，修好要多少钱？” 沙林走进这家脏兮兮的小店，隔壁还是一家更脏的机械配件店，他把直板手机放在沾满油渍柜台上唯一干净的地方，呼唤修理店老板。 这家修理店的老板是个带着一只花镜的老头，对客人进门也爱理不理的样子，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 “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就给你看。” “我急用，你先过来看看能不能修好。” “就放哪儿吧，本来就是坏的了，我修不好，它也不会变得更糟，年轻人年纪轻轻的，做事没必要那么急躁嘛，难道我还会不给你修了不成？” 老头唠唠叨叨地从躺椅上起身走过来，看到沙林送来的手机忽然明显地楞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把惊讶隐藏起来，随意检查了一下手机，又开始打哈哈。 “嘿，年轻人，你这手机好像不太常见，是从哪个地区带来的？” “与你无关，要是你修不了，我再换家店铺就是了。” 沙林敏锐地发现这老头似乎看出来什么，因此害怕他猜出自己来自隔离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啧，真是麻烦。 不过一个老头儿真的会知道这么多吗？ 他从老头儿手里抽回手机，转身要走，原本懒懒散散的手机修理店老板突然充满活力和激情，拦步赶在沙林迈出大门前拦住他。 “唉！年轻人，你先别走啊！” “我这......我什么时候说你这手机我修不了？” “你这个年轻人，做什么事情都不要这么急躁嘛，我也就是随口一问，毕竟你这手机在自由城邦确实不常见，里面的配件我这里不一定齐全啊！” 老头儿脸上堆满油腻且脏兮兮的笑容，重新把沙林迎回修理台旁边。 甚至还给他抽了只板凳，然后满脸讨好地从水管子里接了一杯沙林直接就能看到大量细菌和真菌的自来水，唠唠叨叨地解释起来： “我这真没有询问你来历的意思，咱们劣城这情况大家都知道，是我多嘴了。” “我错了，给你道歉，行不？” 老头儿态度诚恳地邀请沙林坐下，又托起直板手机，把有问题的地方指给沙林看。 “年轻人，你瞧瞧这、这手机都被你搞烂了，整个劣城外环的手机修理店里也就我能把手机给你修好！” “你看它的前后壳儿边缘鼓起，里面还带着点儿鱼腥味儿，应该是被海水给浸泡过导致，而它经过海水浸泡后，你大概暴力拆开进行的晾晒，所以手机壳凹槽有轻微扭曲。” 老头说着使用一支细长的一字纹螺丝拧将手机后盖拆开，给沙林指明他叙述的问题所在，并展现自己的修理技术。 沙林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倒不是因为老头儿给自己道歉才留下来，他只是认为与其换一个地方增加风险，倒不如在一家店里解决战斗。 老头儿也不知道沙林脑子里在想什么，继续指出手机损坏原因。 “由于海水中含盐量很好，手机一旦进水，电池内部很容易发生短路。” “然后是显示屏黑屏，之后主板电路也会烧穿......” “就是因为你这只手机不是自由城邦的常见货，所以想要置换内部损坏的配件，我必须得知道它的具体型号，才好出去购买配件来修啊！” 第八十五章 讨价还价 沙林皱着眉头，思考要不要相信这老头儿的话。 虽然看上去不太靠谱，不过他的确能很快准确判断出这只手机故障的原因，倒是让沙林另眼相看。 凯克的手机几个月前的确掉到了海里，沙林在海底寻找了好久才把这只手机找回来，也是在那次寻找手机的过程中，他在深海遇到鲨鱼，在水中和鲨鱼搏杀。 因为这只手机，就是沙林在漫长漂流日子里唯一的精神寄托。 如果没有手机和罐头陪在他身边，他恐怕真的会疯掉。 “这是朋友送给我的礼物，我也不知道是哪国制造，不过你要是能修好，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试试。” 沙林抽出手机里的记忆卡和电话卡，老头儿连忙把直板手机用绒布包起来收好，拍拍胸脯。 “年轻人，我也看出来你是真心想要修手机。” “现在这个世道里，像你一样勤俭节约的家伙可不多了，你很对我拉腊基胃口，这只手机的维修就包在我身上！” “嗯，修好大概要多少钱，需要更换多少配件？” 沙林带有顾虑地问他，毕竟这只手机对他来说并不只是有纪念意义。 虽然他已经把储存卡给拿出来了，但他心中却隐隐产生了些许不安的跳动，也许是因为这个叫做拉腊基的老头儿表现得前后不一，让沙林察觉到一些难以言喻的怪异。 拉腊基拿出手机，在手机上按来按去，最终的到一个数字。 “要想把它完全修好，也不用太多钱，一千五百金票差不多了。” “？” “你在逗我，想钱想疯了？” “一千五百金票，足够我去买一台新手机的！” 沙林瞬间抓住拉腊基衣领，难道因为自己外地口音，所以这家伙想敲诈一笔？ 他对劣城物价感到极其不满。 这里不是移民者的天堂，这里根本就是奸商和税收的天堂！ 拉腊基对沙林的怒气却不以为意，抓住沙林的手腕，一脸随意地说道： “年轻人，相信我，我没有坑你。” “你这种手机，如果拿到其他地方修，花费怎么也得两千五起跳，我这已经是全市最低价位了！” 拉腊基没有任何退缩，而且他身上也隐隐出现一种匪气。 常年和这条街上的混子们打交道，拉腊基也不是个普通老头儿，虽然沙林造型诡异的像是木乃伊，绷带上还残留着一些没有洗干净的血水，他也毫不松口。 “那就抹个零，一千金票帮我修好。” “修不了！” “一千一百！” “不可能！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那你怎么也得给我打个折扣吧，一千二好了！” “一千五就是低价，如果你还觉得贵，不如你去买台新的……” “对了，隔壁废品收购站是我儿子王德发开的，他回收废旧电脑和手机，我去帮你把这只旧手机说个好价？” “一千三百金票，不能再多了！” “成交！” “我不做人了，也帮你把手机修好！” 两个人争论半天，结果沙林还是猝不及防地掉进拉腊基的砍价陷阱。 人们总会有这种感觉，虽然不知道交易对象的具体价位，但在交易谈妥的那个瞬间就会产生自己吃亏了的感觉。 卖家认为自己要少了，买家则认为自己给多了。 修理店内诡异地安静了片刻，沙林盯着老头儿浑浊的眼睛，挑了挑眉。 “多少时间能修好？” “你就把手机放我这儿，明早这个时间来取就好了。” “可以，明早我再来。” “对了，手机里能修好的零部件尽量不要换新，我比较怀旧。” 沙林临走前特意叮嘱道，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老头儿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可是根据他刚刚和自己讨价的表现，又不像是猜出自己的来历。 这让沙林有些无法肯定。 但现在贸然去问，这老头儿也不可能告诉自己，沙林相信是自己多心了。 他离开手机修理店，向繁华街道走去。 路上行人的目光让他清晰感受到被当做乞丐排挤的感觉，他路过一家药店，随手买了几卷绷带，将身上的裹布全部换成新的，除了眼睛的皮肤全部包裹在内。 连斑块遍布的胳膊和小腿，沙林也全部把它们包裹起来。 这种奇怪的装扮虽然看起来十分另类，但劣城混混们的装扮同样让人不敢恭维，自由城邦是亚星上最最开放的地区，自然很少有人对旁人的穿着打扮多嘴。 但对于‘残疾人’和‘丑八怪’的歧视却不受开放程度影响。 至于沙林接下来的目标，依旧是砰砰俱乐部的秘密，以及砰砰和傻鱼两家自由搏击俱乐部之间的新仇旧怨。 因此，沙林在街边的旧货市场里买了只最便宜的劣质怪兽面具，向傻鱼俱乐部的方向走去…… 第八十六章 钓傻鱼 与砰砰俱乐部隔街相望的傻鱼俱乐部，规模从外观上看起来就更大。 不过现在俱乐部和娱乐场所都没有营业，毕竟这条街上大部分店铺都在太阳落山以后经营，灰沉沉的天空令劣城的白天更像黑夜。 沙林带着面具，身上暴露的地方缠满绷带，随便买了两件劣城人穿的衣服。 当食蚊鱼和昂刺鱼打着透明雨伞和哈欠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他们两个也完全没有看出这个男人就是昨晚伍迪带回俱乐部的那位。 两条傻鱼边走边聊，还不知道所有聊天内容全部被有心人听在耳中。 “唉！昨天办事不利，又被老板骂了！” “砰砰俱乐部那边来了个很强的新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昨天晚上那个？” 昂刺鱼锤头丧气地说着，从街边的自动贩卖机器人处买了两只香草味儿甜筒，递给昂刺鱼一只。 食蚊鱼却突然爆炸，把香草味儿甜筒整只怼进昂刺鱼嘴里，怒火在眼球中疯狂燃烧。 “都说了！都说了一万遍了！” “真男人就是要吃草莓味儿的甜筒啊蠢货！” “就是因为你一直给我买香草味儿甜筒，我晚上工作时才没办法专心应对砰砰俱乐部那些垃圾啊蠢货！” 昂刺鱼挣扎着把甜筒整个塞进嘴里、直接一口吞下，无奈地掰了掰错位的下巴。 “草莓味儿的甜筒卖完了......” “那就要买巧克力味儿的甜筒啊！草莓味儿的卖光了就一定要吃巧克力味儿的啊！难道这你都还不知道吗！” 食蚊鱼指着昂刺鱼的脸，不断对他发火，直到昂刺鱼又在自动贩卖机器人那里买了一杯草莓味儿的冰奶昔，食蚊鱼才不再乱发脾气，傲娇地哼了一声，又认真地推测起来： “不应该是昨天晚上新来的那个。” “你说一个偷渡者怎么可能第一次登上搏击俱乐部赛场就那么强啊，我猜测昨天晚上那个叫飓风的，肯定是哺乳鱼偷偷在狩猎者网上猎到新的前s级拳手了，不然那个人脸上为什么要缠一圈绷带？” 食蚊鱼满脸肯定地说道，很快把草莓奶昔喝光，将包装被扔进垃圾桶。 昂刺鱼也吃光另一只香草味儿甜筒，还吸了吸手指。 “现在我们怎么办？” “角鲨老板让我们打探这个新人的消息，还要搞到他的联系方式，但是砰砰俱乐部那些人是不可能给我们的吧？” “毕竟是对砰砰俱乐部来说，那么重要的拳击手......” “蠢货！” 食蚊鱼一巴掌拍在昂刺鱼脑后壳上，只听嘭地一声巨响，连昂刺鱼身上夸张的金属饰品都哗啦啦作响。 “就算砰砰俱乐部那些人不给我们那个飓风的联系方式，难道我们不能自己去蹲那个男人吗？” “我就是因为和你在一起做事，老板才会骂我啊！” 两条蠢鱼互相推嚷着走入傻鱼俱乐部，完全没看到旁边吃着最后一支黄瓜味儿雪糕的沙林，也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已经被目标者听到。 直到这两个人彻底走入还未营业的鲨鱼俱乐部，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沙林叼着雪糕棍儿，眼中充满思索。 傻鱼俱乐部要主动联系，是想把我从砰砰俱乐部撬走？ 只不过砰砰俱乐部出现一名有潜力的拳手，傻鱼俱乐部就会做到这种程度，而且是明目张胆地在做这种事情，说明两家俱乐部积攒的仇恨已经相当多了。 他们之间大概也不存在任何虚头巴脑的客套，没家俱乐部都知道对方的小心思。 不过，今晚要不要和角鲨见面呢？ 沙林咬着雪糕棍儿，有节奏地用手指敲击手边的长椅。 这是他从小就有的习惯，每当沙林思考的时候，他的手指就会不自觉地开始敲击，仿佛手指不动的话，他的思考也就会这样停止了一样。 跟随思考的频率上升，手指敲击的速度也越来越。 哒、哒哒、哒哒...... 略显沉闷的敲击声淹没在雨声和机动车的发动机声中，随着前方路过的行人打了个喷嚏，敲击声戛然而止。 “嘿，果然还是要先拒绝一下的吗？” “先装装样子，把鱼线放得更长一些，再等待鲨鱼和鲸鱼上钩.....” “不过要想鱼线不被扯断，果然还是要好好学习啊！” 沙林单手扶着丑陋狰狞的面具，充满危险和神秘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 紧接着，他起身走向另外一条文化气息更足的街道，他要找到一家早早开门的书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纸质书籍这么传统的东西还依旧存在，曾经沙林还以为自由城邦这样科技高度发达的城市是不会再使用纸来记载文字。 但他凌晨上网的时候特意在地图上查了一下，竟然在条顿大街附近就有一家正常营业的影像店及书店。 大概依旧有人保有看纸质版书籍的习惯吧，沙林这样猜测。 而且在网上想要查阅资料，实在是太贵太贵了，所以他今天要做的事情还包括专门去书店查找资料，查阅城邦通用语相关的书籍，还有自由城邦及劣城的法律。 茶壶书店就位于砰砰俱乐部前面的一条街道上，正好在傻鱼俱乐部的相反方向。 这条名为圆桌的街道就比隔壁条顿大街看起来更具有文化气息，闪闪发光的霓虹灯下，各种脏兮兮的零食铺和散发着诡异颜色的奶茶店占据了这条街的大部分店铺。 在圆桌街道的两旁还有一些玩具店，橱窗的柜子里陈列着一些充满血腥、暴力和sex幻想的玩具，并在门口的大牌子的右下角处，用黑字笔写下蚂蚁一样大的警告： [未成年禁止入内] 呵，开玩具店的老板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沙林撑着雨伞，在看到这些充满小心机的设计时挑了挑眉，安静走过摆放着电锯、斧子、折叠刀和缠满带血绷带的仿真充气娃娃的暗黑玩具店。 等到他终于按照地图的指示来到茶壶书店，他看到这家书店和他印象中的书店似乎也不太一样。 奇怪，书店不是卖书的地方吗？ 这店铺里面摆满的vr眼镜、还有写真盒子封面上那些大、波、浪美女是怎么回事？ “和我想象中的书店，好像不太一样啊？” 沙林瞪大眼睛，古怪地感叹道。 第八十七章 求知路上总是充满诱惑 沙林将信将疑地推门走进茶杯书店，看到到处都是色忄青影像制品以后，他确信自己被这个书店充满文艺的店名给彻头彻尾地骗了。 至于这家书店里会不会有自己需要的东西，他也开始怀疑。 沙林想要转身离开，迎面而来的男店员却很快挡住他的额退路，热情地拥着沙林走向充满404危险的禁地。 “欢迎光临！” “先生，请问您需要些什么？我们这里各种类型的都有，不管是从十七岁到四十七岁，就是七十七岁的写真集也都有不少经典款存货！” “您看看您是喜欢成熟一点的，还是青春类型？” “咳、咳咳......” 沙林清了清突然被口水呛住的嗓子，集中注意力不被两侧架子上摆着的虚拟房间盒影响，才知道自由城邦的书都已经进化成这个样子，略带尴尬地开口： “那个，你们这儿有正经的书吗？” “正经？” “什么正经的书？” 男店员脑袋上很快冒出三个问号。 “就是那种......纸质版的，用文字记录的信息的，需要翻页来阅读的。” 沙林在空中比划半天，男店员脑袋上的问号挤在一起，忽然变成一个巨大的感叹号！ “啊，我知道了！” “哎哟，先生看不出来啊，原来你喜欢这种口味的，够独特！” 店员神神秘秘地冲着沙林挤眉弄眼，带领沙林又走向书店另一处角落，从一堆芯片盒子下翻找出几本另类数字风格的性感写真盒子。 这些写真盒子上的图片，却不是普通的美女，而是纯数字机械化组成的像是外星人一样的‘类人’。 甚至有一个‘女人’的脑袋完全是由常规的书页组成，像本厚厚的辞海，充满另类数字美感地在星海中翻开，让普通人看到就会心生寒意。 沙林却突然被这份另类芯片盒吸引，产生了一点点发觉新世界的兴趣。 店员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化，连忙将盒子推到沙林手中，讨好式地继续推销这本小众另类房间模拟类芯片。 “先生，您这眼光可太好了！” “您这第一次来我们店，就发现我们店里仅此一款的绝版虚拟girl，这简直是命运一般的相遇啊！” “我也不瞒您说，就这种风格的女孩儿，也就我们家店里有卖，其他那些不入流的小书店根本就不可能弄到这么高级的模拟芯片！” “绝对有品质保障的超真实ai模拟女友系统，不管是对话声音、方式、长相还有性格都是独一无二的！” “虽然没有身体，但如果您需要的话，只要再买一具配套的假体就可以了，我们店铺里有着全世界仿真度最高、手感最好的芯片植入式仿生假体！” “现在如果您成套购买芯片和仿生假体，还可以享受8折优惠！” 男店员充满激情地介绍着他们店里的商品，因为对于这家店的常客来说，他们已经不需要多次重复购买价值不菲的仿生假体，只需要买那些符合他们口味的芯片就可以了。 而这款以数字编码为元素所创造出来的另类ai芯片根本就没有人买，所以沙林提出那种奇怪的要求时，他就感觉到有商机在召唤。 只是沙林还是皱着眉头把芯片盒放回店员手里。 虽说对这种造型另类的人形生物形象有些兴趣，他也发现自己对一切非常规的事物都兴致满满，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抓紧时间搞清楚自由城邦和劣城的法律。 当然，他也随口问了一嘴： “这些东西多少钱？” “芯片8000金票，仿生假体只需要12500金票！” “如果您同时购买这两款产品，我给你打个最低折扣8折，您主需要支付16400金票就能把它们带回家哦！” “本店同时迟早蟑螂金融服务提供的分期支付，三期免息优惠，六期只需要付1200金票的利息，就可以把如此独特而富有神秘韵味的ai女友带回家！” ......这真是疯了。 有这么多钱为什么不去找个真的，要买这种虚拟房间girl？ 沙林的脸色已经变得很差，尤其是在男店员说出如此超乎他想象的价格时，而他自己不是个沉溺于虚拟世界的宅男，虽然也很喜欢游戏，但从来没有沉溺在这种事情上。 因此他也没办法接受这种抢钱一样的价格。 “算了，我看这东西也没有那么好。” “以后有需求了再说吧。” 沙林快速摆了摆手，就要离开这家不靠谱的书店，突然看到身侧拐角处尽头的储物室里堆满了正常书籍。 他的心思一下子就跳到可以免费看书上，直接越过店员向储物室走去。 “喂、喂！先生！” “那边是我们店存放废品的地方，全都是些存了有段时间没人买的东西，不对外开放啦！” 男店员跟在走路速度极快的沙林身后，想要拦住他在书店里乱走。 店员一路跑着追赶，但这个带着奇怪面具的男人却以一种明明看起来是在正常走路，他却怎么也追不上的速度快速进入布满灰尘的仓库。 书店里的背景音乐播到末尾戛然而止，茶杯书店内忽然陷入一片安静。 ...... 呼...... 店员的喘息声在愈加幽暗的走廊慢慢变大，心脏在耳边噗通噗通地加速跳跃着，这个刹那间的时间和距离似乎都变得极其漫长，直到他终于冲破不知被什么积压的感受界限，踏入储物室。 “喂！先生！” “先......” 男店员的脸才进入阴影，他的肩膀就被一只手搭上。 低沉、又时而粘稠、时而沙哑的嗓音灌入耳廓，心跳声瞬间消失。 “怎么了？” “你脸上怎么有这么多汗，不会是生病了吧？” 沙林关切地问道，眯成一条缝隙的眼睛里闪着幽暗的金光，仿佛对刚才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男店员骤然止步，吞了吞口水。 “您、您.....” “哦，没什么事儿，我刚才就想找下卫生间，不过我看里面好像没有。” 沙林拍了拍店员的工作服，不留痕迹地用他深灰色工作服擦去缠手绷带上沾满的灰尘。 他又笑了笑，径直离开茶杯书店。 恍然回神的男店员摸了摸温度残留的肩膀，刚要回头再说些什么，那个男人已经完全消失在圆桌大街，左右都看不到任何的踪迹了。 而在吹过一阵风的储藏室内，也只有几本书上多了道翻阅的痕迹。 《城邦通用语-专业词汇晋级篇》 《偷渡者的生存指南》 《莱森自由贸易城邦及正文治经济文化综合体-基本法》 《劣城法律法规大全（4217年修订版）》 《自由搏击规则及技巧简介》作者：劣城自由搏击联盟全体。 ...... 第八十八章 世界之胃 没有阳光的世界总是湿乎乎的，海风沿着城市的缝隙吹来，沙林就能闻到从大海方向传来的腥臭味儿。 由于各种原因，他一度认为大海是这个世界的胃液，而陆地上的生物也不过是在巨型怪物的胃黏膜上苦苦挣扎，才不会被大海吞噬。 而迟早有一天，胃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动荡，将所有能量补充进宇宙。 在街上闲逛的时候，沙林四处观察，但似乎没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地方，除了街道上隐藏得极其隐蔽的针孔摄像头，还有像人类一样和路人打招呼的机器人们。 这些机器人并没有人类的外表，人们可以轻易看出它们的机械身体，而这种设置似乎是为了保障人类全力所设定的。 根据沙林刚刚看到的自由城邦基本法律，上面就明确写着ai机器人不具有人权，但拥有响应的价值，除了所属人以外的其他人，不得以法律规定以外的理由对ai机器人进行随意破坏，甚至是辱骂。 目前在沙林视野范围内出现的机器人，全部都是服务或执法类机器人。 这些属于劣城所有的机器人们就约等于城邦财富，因此也没有人敢光明正大地对这些机器人做什么，哪怕是那些在街道上大声宣扬迟早有一天，机器人会颠覆人类，成为世界主宰的疯子们。 对于ai机器人最终会不会统治世界，沙林对此不作任何看法，曾经他接触过的最ai的高科技产物，就是那个可以处理声音并作出回应的soro小姐。 他对ai的认知还比不上自由城邦的居民们，因此也没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 吵吵闹闹的喧嚣声让时间过得飞快，充满钢铁和机械感的条顿大街上，油黑色的地面令天空与大地交相呼应。 或许这时候可乐才是最搭配这种画面的饮料，但沙林却忽然闻到一股从巷子里飘来羊肉汤味儿。 沙林突然感觉嘴里的口水变多，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吃陆生动物了。 他顺着味道找上这家餐馆，霓虹灯牌上方方正正的文字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文字，机械朋克风格打扮的男人女人们围在一张张圆桌旁边，喝着纯白色的粮食酿造酒，圆桌中间还摆着一只脸盆大的铜锅。 热腾腾的热气飘在铜锅上方，温暖的黄光与玻璃窗外的阴雨形成如结界内外般的强烈对照。 “这是什么食物？” “火......锅？” 沙林好奇地推门走进餐馆，由腮腺、颌下腺和舌下腺组成的唾液腺从来没像今天这般努力地工作过。 他随意坐在一张没有人的桌子旁，不停吞咽口水，快速用安置在桌子上的电子菜单完成所有点单，忽然听见隔壁桌子上的人们大声地讨论起自由搏击俱乐部的事情。 运气这么好？ 随便找家餐馆吃饭，就能碰到傻鱼俱乐部的拳击手们？ 沙林还不知道这家小餐馆在条顿大街非常出名，许多人都会在这家店吃饭，只不过大部分人都不在餐馆内食用，除了那些没有自己家的人。 因此在距离傻鱼俱乐部不远的餐馆，才能遇到傻鱼俱乐部的拳击手。 他将机器人送上来的食物一盘盘倒入铜锅，虽然有很多不熟悉的食物，不过那些粉红色奶酪一样布满沟壑的块状物，总不可能来自人身上，那就没什么不能吃的。 “沙丁鱼大哥，恭喜你又获得一场比赛胜利！” “已经连续第六场了，再赢三场，你就能参加s组晋级赛了！” “哈哈，到那时候，咱们傻鱼俱乐部就有两位被自由搏击联盟认可的s级自由搏击手了！” “那个啥，我先敬大哥一杯，祝大哥早日当上拳王！” 满脸横肉的胖子喷着口水端起拇指酒杯，仰头喝光杯子里的白酒，喝完还发出“啊~”地一声爽叫，吧唧吧唧嘴巴。 “谢谢你，河豚。” 围坐在这群人中间、脑壳像梭子的男人点了点头，也喝了一大口白酒。 但他看上去并没有胖子那么兴奋，仿佛今天被庆祝的主人公根本不是他一样。 “怎么了，沙丁鱼大哥，你看上去好像不太开心？” 梳着刺头的河豚顶着全都是肥肉的肚子，奇怪地问那个男人。 “没有，我很开心。” 沙丁鱼略显阴沉地回答河豚，但脸上的表情明显出卖了他真正的心情，旁边坐着的一个打着鼻环的红色短发女人抽出支烟自己点上，然后递到沙丁鱼嘴巴旁边。 他叼住hts牌传统香烟，用力地吸了一口，又砸了砸嘴。 “吃啊，我没事儿，你们快点吃！” “今天晚上所有消费都我买单，你们不用客气。” 饭桌上略显尴尬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又有其他鱼给沙丁鱼敬酒，用夹子从铜锅里捞出煮好的羊肉。 而从这些人的交谈中，沙林了解到傻鱼俱乐部中似乎存在一些派别的划分，以现有的s级拳手虎鱼为代表是一个派系，还有几名接近s级实力的a级拳手又是其他派系。 这些派系平日里主要会在赛事安排和宣传资源上发生冲突，因为这几名实力较强的拳手在俱乐部内话语权较大，也就出现了攀势依附的情况。 并且随着他们的聊天继续，沙林还得知沙丁鱼是目前傻鱼俱乐部a级拳手中最接近s级实力的鱼。 而且沙丁鱼和虎鱼之间的关系很差，大概是因为沙丁鱼很快就要晋升s级拳手，因此对虎鱼在傻鱼俱乐部独一无二的地位产生威胁。 所谓的s级拳手晋级条件，其实就是在成为a组拳手以后参加劣城自由搏击联盟组织的自由搏击联赛，和其他俱乐部同等级拳手进行比赛。 连续获得9场胜利的拳手将获得参加晋级赛的资格，如果输掉任何一场比赛，胜利场次就要清零重计。 但只要连续赢9场a级比赛，再赢下晋级赛，就可以成为自由搏击联盟认证的s级拳手。 当然，其中还有一点最重要的信息，也就是沙林终于弄清楚，拥有一名s级拳手对于自由搏击俱乐部究竟意味着什么，以及砰砰俱乐部肯开出最优质条件签下自己的原因。 那就是俱乐部联赛。 自由搏击俱乐部之间存在激烈的竞争关系，因为劣城看搏击比赛的观众只有那么多，如果任由那些小规模的搏击俱乐部随意开放，那么势必会分走很多观众，而且也不好管理。 所以劣城自由搏击联盟就制定了一些规则，来限制那些实力较差的俱乐部分走利益。 具体的限制办法，还是通过同等级的拳手比赛来进行的。 和参与赌局的观众们有所不同的是，在每次进行自由搏击联赛时，参赛拳手的签约俱乐部必须在自由搏击联盟开设的赌局中给自己俱乐部的选手下注。 而且下注的金额由双方共同决定，只要有一方肯抛更高的赌资，另一方就必须拿出旗鼓相当的诚意。 那么砰砰俱乐部所面临的困境，就在于自由搏击联赛的赛事安排。 即便砰砰俱乐部并没有s级的拳击手，自由搏击联盟在安排比赛的时候也不会给砰砰俱乐部轮空，但他们没办法推出相应等级的拳手比赛，就只能不战而败。 虽然s级组分的比赛并不像其他级别的比赛那么频繁，但一个新开张的俱乐部最多也只有两年的时间来培养自己的s级拳击手。 两年时限过后，自由搏击俱乐部每半年至少会安排一场s级拳手间的比赛。 这种由联盟举办的职业联赛，也是最受赌徒观众们追捧的。 因为参赛选手双方的俱乐部都已经在他们本俱乐部的选手身上投入巨额赌资，这样也可以让赌徒们放心地在自己看中的拳手身上下注，而不用担心有人故意操纵结果。 但也是这样一种规则，击溃了一家又一家实力不足以在劣城生存的自由搏击俱乐部。 沙林像听故事一样偷听，并将食物扔进铜锅。 过了一会儿，装满香汤的铜锅开始咕嘟咕嘟冒泡，他夹出一片羊肉沾上调料，放入口中...... ！！！ 当飘香的羊肉片入口的那个瞬间，沙林味觉的花园中所有花蕾开始绽放，无底洞一样的胃部没有休止地吞咽着事物，并疯狂地失去了理智！ 该死！ 这、这是什么食物，也太好吃了吧？ 双手竟然会完全不听使唤地不停加菜，还能同时把肉塞进嘴里，我的手和嘴巴完全不受控制地独立了啊！ 喂！喂喂喂！ 你们几个，赶紧停下！ 照这样吃下去，马上就要破产了啊！ 第八十九章 比较 无法填满的食欲在咕嘟咕嘟的气泡声中愈加高涨，沙林桌子上的空盘也越来越多，干涸的细胞得到能量的滋润，渐渐焕发出新的光彩。 前所未有的充盈感从身体深处向外生长，这也是他首次在漂流开始后的日子里感受到不饿以上。 在大海上航行时，沙林每天捕捉的鱼类只够满足正常生存需求，因此在变异趋于稳定后，他还从来没有吃过一顿富含各种能量的大餐，他也习惯了这种仅仅维持饱腹感的自律。 但食物正带给他极好的感受，仿佛身体内的暗伤也得到滋养，加快愈合。 耳边似乎传来皮肤脱落的沙沙声，沙林骤然停下夹取食物的动作，眼球不自觉睁大，他仿佛得到什么启示...... “是......” 是没有差别的能量！ 充足的食物可以提供更多能量，加快身体愈合的速度，或许连身上的疤痕也都可以！ 沙林瞬间放下夹子，扯下一只手上缠绕的绷带，大片从疤痕处脱落的死皮飘落在餐桌和地上，而死皮下新生的嫩肉，这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成皮肤。 疤痕已经变得非常淡了，原本以他原有的恢复速度，至少还要三个月才能复原。 但按照这种速度来判断的话，或许三天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对他侧目！ 沙林目光中充满兴奋，他迅速将左手重新用绷带缠绕隐藏，不希望任何人看到刚刚发生在自己肉体上的变化，毕竟那完全像是黏液融合就形成了新的皮肉一样。 他可不是蚯蚓变的怪物，也不想被任何人当成怪物。 喝得酩酊大醉的傻鱼们相互搀扶着离开这家充满现代化气息的火锅店，沙林也喝光了汤底，准备结账离开。 虽然这一顿饭就吃进去一千多金票，但沙林难得没有吐槽劣城的物价高得离谱。 不过像这样胡吃海喝，一顿饭就吃进去这么多钱，他以后还是必须控制再控制才行，不然光吃饭这一条就要花光他所有的金票了。 差不多到了前往砰砰俱乐部的时间，沙林将掀开露出嘴巴的面具带好，走出火锅店...... 而就在沙林离开火锅店不久以后，一名穿着灰黑色礼服的瘦高男子挽着女人从地下停车场乘电梯来到地面，向这家味道经典的火锅店走去。 “艾玛，你不是说吃腻了高档饭店，想尝尝平民餐馆吗？” “我在人众点评上找到一家评分很高的特色菜，就在昨天我们看比赛那家俱乐部旁边不远。” “今晚有些凉了，你下次跟我出来，记得多穿一点。” 男人绅士地在艾玛头顶撑着雨伞，梳着中分的黑色中长发，两只眼睛笑眯眯地看向艾玛略显冷清的脸，温柔地将外套披在艾玛身上。 艾玛点了点头，苍白的肤色上晕出些红润。 “谢谢你，热里。”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每天都陪我出来散心，你还要帮我保守来自阿斯尔联盟的秘密......” 穿着打扮随意的艾玛不好意思地说道，自从她跟随父母来到自由城邦，就一直隐藏自己家庭来自阿斯尔联盟这件事，生活在劣城中环部分。 爱德华几乎花光了所有钱，才给她在劣城买了个合法的身份，而他自己和艾玛的母亲则继续奋斗，希望通过连续缴税来获得自由城邦身份卡。 其实艾玛所在的家族在自由城邦也是一家超级公司的最大股东，虽然这家公司排名没有防火墙公司高，依旧在自由城邦拥有居住轻重的地位。 不过爱德华和艾玛只能算是这个家族的分支，在家族中几乎没有什么任何话语权，因此当年艾玛的爷爷才会带着全家到阿斯尔联盟发展，期望能在这个充满发展前景的地区壮大自己。 可惜已经去世多年的爱因斯坦怕是做梦都想不到，他当年意气风发时做出的决定，或许会成为这整条故事线中重要影响因素之一。 而这个决定，或许也将改变世界。 但在端倪都还没出现以前，谁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模样。 热里拥着艾玛走进餐馆，门外的雨似乎又大了些，他们坐在刚刚沙林坐过的位置上，依旧维持着充满关怀的对话。 “......怎么样，艾玛，最近你还有来自阿斯尔的老朋友需要帮忙吗？” 热里帮艾玛把外衣挂在墙上，随口问道。 “热里，这件事真的是太谢谢你了，我之前从家乡出来的那些朋友们，你都帮我安排得很好......” “可我也不好一直麻烦你，如有还有老朋友需要帮忙，我自己就可以给他们提供帮助啦！” 艾玛不好意思地说着，然后认真地点单，不忘问热里喜欢吃什么菜品。 “我吃什么都好，主要是点你喜欢吃的食物，我不挑食的。” 热里像个真正的绅士一样，完美地展现着他的体贴，以及不时摆出的造型魅力。 只不过在他听到艾玛委婉拒绝他提供的帮助时，目光快速闪动了一下，似乎对艾玛的回答并不满意。 但艾玛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只是像和暧昧对象出来吃饭一样正常地聊着天，咬着吸管喝着鲜榨水果汁，以为热里是她在自由城邦遇到的最善良且乐于助人的人。 而且他不止性格开朗，在超级公司的分公司里担任总经理，最重要的是热里长得十分英俊帅气，说话和唱歌也特别好听，简直就是艾玛理想中的交往对象。 如果比较艾玛喜欢的男生都是什么款，就能发现她喜欢的类型出奇一致。 长得要帅、有文艺气息、工作上还要能做出成绩…… 艾玛也曾把热里和沙林比较过，虽说似乎是沙林长得更加帅气，唱歌也更好听，还会弹吉他，但他别扭的性格、出身和收入就完全比不上眼前这位热里先生了。 当然，对于失联已经超过半年的沙林，艾玛还是对他存在着怀念，在最初离开阿斯尔联盟那段时间，她也日日守着pp聊天，希望能看到沙林上线的消息提示，给他提供任何自己能提供的帮助。 只是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以及在异国他乡中热里的出现，艾玛也渐渐淡忘了对沙林的思念。 第九十章 别太自信 “飓风，你终于来了！” 沙林从后门走进砰砰俱乐部的时候，就看到一瘸一拐的萝丝向自己跑来，她脸上还带着些羞涩和歉意，大概终于意识到昨晚自己对沙林误会颇深。 毕竟沙林真的没有对她做什么，还把床留给自己睡觉，甚至给自己准备好早餐。 以前可从来没有人这样体贴和温柔地对待过她！ 沙林早就把脸上的怪物面具藏起来，眯着眼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我只是四处转转，昨天才刚来到自由城邦，我对这边不熟悉，想多见见市面。” “我没来晚吧？” “当然、当然没有来晚！” “杰洛特大叔在给你安排比赛，我没什么事做，就来这边等你，你的手机修好了吗？” 萝丝热情地问道，却看见沙林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失望。 “那好吧，我们先去休息室等一会儿，今晚杰洛特大叔就会给你安排比赛，你要先打几场俱乐部内部的比赛，才能开始打俱乐部间联赛。” 沙林小声嗯了一下，跟随萝丝再次通过狭长黯淡的甬道，走向选手休息室。 今晚的赛事还没有正式开始，只有陆陆续续进入场馆的观众，还有过道儿旁负责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当沙林跟在萝丝后面经过场馆时，他又想起昨晚听到的艾玛的声音。 不过此刻观众席上只有空空的座位和全部陌生的面孔，他自嘲地摇头笑笑。 就算真的是艾玛又能怎么样呢？ 沙林，你究竟在想什么。 就这幅永远不能见光的鬼样子，你就算找到她又能怎么样，难道还想再续前缘？ 醒醒吧，你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沙林很快收回心神，和他擦身而过的拳击手们在他身后狠狠地用目光剐了他一眼，只有伍迪和三毫热情并心存忌惮地和他招手问号。 等人们从这里走过，阴暗的走廊又恢复了它冷清的模样。 杰洛特神情古怪地站在休息室门口，看那个机械脸大叔的表情，似乎有话要和沙林说，他猜大概是关于比赛的事儿，但具体不知道会聊些什么。 “呦，飓风小子，你来了。” “嗯。” “今天给你连续安排了两场比赛，鲸老板那边急着让你参加联赛晋级，你没问题吧？” “没有。” 沙林从容地说道，说着还转了转手腕和脖子。 他还记得萝丝昨天晚上说过，摩根以前是杰洛特负责带的拳手，他对摩根的事情一定非常了解，因此眯着眼睛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盒烟，熟练地递给杰洛特。 “来一根儿？” “不用，我自己有......” 杰洛特还行推辞一下，忽然看到烟盒上的品牌名-mar...... 他推辞的话瞬间压在嗓子底下，这个牌子的烟可是自由城邦的最高品质，也是明星同款，当然售价上也对普通烟民来说不算友好。 机械臂吱呀吱呀地接过细长的烟，他直接用指尖打火机点燃，看到男人们开始抽烟，萝丝也就去做自己的事情。 “小子，你口味不错，也喜欢这个牌子的烟。” “还好吧，以前有朋友抽过这款烟，我才了解了一些。” 沙林同样抽出一支细长烟卷，借杰洛特的火点燃。 他不是个喜欢抽烟的人，不过偶尔来一根倒也无所谓，烟草对他的身体已经不会产生太多麻痹或放松的作用，细胞只会帮他把致癌物排出。 一起抽烟喝酒或许是能最快拉紧两个男人之间关系的办法，对待男人不需要像对待女人那样小心翼翼。 臭味相投、硬碰硬就行了。 杰洛特对沙林的烟赞不绝口，沙林倒不是很想听杰洛特对自己品位的夸奖，眼球缓缓左右转动几次，他终于从侧面问起自己关心的问题。 这位老哥可不是萝丝那种小姑娘，想要从他那里获取信息，才要更加小心地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 “杰洛特老哥，你在砰砰俱乐部工作很多年了？” “倒也不算太多年，毕竟砰砰俱乐部也就开了七年而已，不过我的确是从俱乐部开业就一直在这里工作的。” “那你可是这家俱乐部的元老了啊，厉害厉害！” 沙林略显吃惊地感叹道，杰洛特用沙哑而难听的声音桀桀地大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对对沙林的恭维不以为意，其实内心里还是像烟一样，感觉到轻飘飘的舒适。 “嗨！这有什么厉害的，我就是在这儿混口饭吃。” “虽然以前我当过几年拳手，不过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儿了，现在可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 杰洛特心情不错地说着，把烟灰嗑进旁边垃圾桶上面的骷髅烟灰缸里，沙林又继续恭维，努力寻找话题，说的都是些能让男人听了哈哈大笑、女人听了面红耳赤的积极向上的小故事。 以前这种段子，都是凯克讲给他听的，属于被动汲取。 沙林从前也想不到会有一天，自己也要给其他男人讲粉段子听。 杰洛特一开始还保持着他的硬汉形象，听着听着脸上也逐渐猥琐起来，电子钟的读秒灯默默闪烁着，也差不多快到了比赛开始的时间。 “行了，不闲扯了。” “今天我给你安排了两个拳手，一会儿他们一起上，这么打可以最快速度达到参加自由搏击联赛的要求。” “两个一起上，你有把握对付吗？” 杰洛特把烟掐灭，顺手弹进垃圾桶。 沙林点点头，笑了笑。 “只不过是多活动一两下筋骨的事儿，再来二十个也没问题！” “哈哈！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不过你可别自信过头了……” “对了，我看你身上好像没有任何机械改造的部位？” 杰洛特突然问道，有些没头没尾。 沙林点点头，再次注意到倒在拳手休息室里的陈旧自由搏击赛规则牌，上面写着参赛选手严禁使用热武器，也拒绝选手携带任何利器登上赛场。 “嘿、嘿嘿……” “那你真的要保护好自己，不然你就只能装上像我一样冰冷的机械假肢了....” “桀桀桀桀桀桀……” 杰洛特桀桀地大笑起来，沙哑的声音比驴叫还难听。 第九十一章 随便打两拳 沙林对伍迪的告诫并无担忧，但他依旧思索着这句话更深处含义。 保护好四肢吗？ 机械臂有什么不好的，明明很帅气啊。 沙林戏谑地挑了挑眉毛，独自向比赛场馆走去，两道直勾勾的目光剐在他背上，他转头扫了一眼，果然有两名拳手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也有一些拳手抱着富有其他含义的眼神站在后面。 他们还不知道沙林真正的可怕之处。 再次站在场馆内的八角笼中，所有程序都和昨夜一样，除了今晚他需要同时应对两名拳手。 观众席上响起的欢呼声震耳欲聋，伴随主裁判一声尖锐的哨响，沙林转了转手腕，瞬间冲向这两名搏击手。 当然，动作也不会太快的，他怕这两个人的身体承受不住。 更重要的是隐藏。 沙林以猎豹一样的速度在八角笼内奔跑，充满力量的肘击向背对自己的拳手轰去，肌肉在抖动中绷紧，呼啸的拳风在震耳欲聋的场馆内也引起被攻击者注意。 当腹部和后背缝着钢板的拳手迅速转身，双臂挡在身前防御，沙林恍然看到拳手眼中的震惊。 这份震惊，自然是来自沙林恐怖的出拳速度。 钢板男瞬间被腕肘击飞，向后退了数步才堪堪停下！ “喂，你们两个认输吧，” 沙林在攻击后顺便挖了挖耳屎，毫无劲头地说道，面对这两只完全没有战斗价值的虾米，他就怕抬手就把这两个人的脑袋给打爆了。 嘛，毕竟都是一个具乐部的，出手那么血腥总归不太好。 他也不想以后有人提起，对自己的印象就是爆头王，虽然沙林为自己名副其实。 “喂，你敢看不起我们？” “这个比赛场上没有认输的说法！” 满脸是血的拳手看到沙林的消极态度，心中的恐惧被不爽压下，怒火被这句在他们耳中相当于挑衅的忠告点燃。 他看到砂砾停止攻击，突然拉出藏在大腿内的带刺链条，在半空挥舞几圈，向沙林猛冲过去！ “阿莱克，小心！” 和阿莱克统一战线的男人急切地提醒那个男人，也试探着向沙林靠近，他的话却说晚了。 锋利的链条刃口划过石砖，一连串劈里啪啦的火星子应势飞扬，超长的攻击距离让阿莱克的动作更加夸张，仰起上半身向沙林抽去。 只是当链条抽在地上，他才发现沙林已经消失在眼前！ 紧接着，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中午吃的食物涌入嗓子眼儿，阿莱克已经蜷缩成一只蛹虫。 嘭——！ 另一个身上缝合了一大块铁皮的男人被沙林背击，一击横扫而过的重拳瞬间将这个大块头击倒在地，在地上弹了两下才完全静止不动！ 战斗结束得过于迅速，而这种比赛结果，再次让现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飓、飓风再次以他惊人的速度快速击倒阿莱克和钢板，那道令钢板骄傲的防御力在飓风手中根本不堪一击！” “今晚第一场比赛在没有人能预想到的轻松中结束了，即便是1v2，这位横空出世的拳击手也已压倒性的优势快速击溃了我们砰砰具乐部的老朋友们！” “今天获胜者是、我们的新人木乃伊选手——” “飓风！” 解说员同样震惊地半天才反应过来，但当他意识到场馆内的安静，迅速起身，为沙林的胜利呐喊！ 观众席上反应了一会儿，陆陆续续响起掌声，再到从点到面全方位炸开，也不过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而已。 “飓风！飓风！飓风！飓风......” 再也不像昨夜有那么多的质疑声，今晚沙林毫发无损地快速解决战斗，又拳拳暴血到肉，哪怕只是两拳足以令人震撼的攻击，已经让观众们在这家小具乐部里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他们兴奋地高呼代号，连沙林的样子都还不知道，就已经为他的实力疯狂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喜欢充满神秘的家伙，神秘本身就是力量的代名词。 “啧，真是群无聊的家伙们。” 沙林独自走出八角笼，抬头时目光扫过场馆的观众席后排，鲸老板正站在栏杆后，眼中充满炽热。 对上鲸老板热切的目光后，他摆摆手，示意自己看到了。 与此同时，沙林心里想的却和眼中的善意完全不同，他只是看到鲸老板真的打算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这很有利用价值。 “嘿！这是你今晚的收获！” “哈哈，没想到你同时对付两个也能这么快解决战斗，鲸老板果然没看错你！” 杰洛特在沙林回到休息室时，热情地迎了上去，还递上几张一百元的黄色金票，以及一张付款单据。 根据合同内容，根据比赛的等级不同，他每次出场都能获得固定收入，等到了可以参加自由搏击联赛的时候，就可以得到5%的赌注分成。 虽然今晚他只拿到1000金票，这些钱对于人均收入1.5万每个月，但实际上百分之八十的人每个月可支配收入还不够3000金票的劣城人来说，已经是很多钱了。 嗯，够他再去吃一顿火锅。 而沙林今晚的工作轻轻松松结束，他来到砰砰具乐部还不到一个小时，就下班了。 他也是第一次体会到，怪不得人们总说自由城邦是天堂，这里满足了沙林这次阿斯尔人民对于每天只工作1小时，休息23个小时美好幻想。 没准还可以每周只上2天班，可以然后连续休息5天。 当然，沙林只能代表自由搏击行业，并不是说所有行业的从业者，都能在劣城或自由城邦享受天堂待遇。 他们本来就从一个地狱来的，根本不可能把进入天堂的美好愿望寄托在外界身上，这些人自杀了可能才会离他们心中的天堂更近一些，没准还能看看那些被到处树立雕像的无面神究竟什么鬼样子。 “对了，飓风，你找好新房子了吗？” “萝丝从公寓那边回来的时候，听说公寓附近突然多了一具尸体，执法机器人们正在整理线索。” “我跟鲸老板说了，让他给你多批复了不少好东西，你可以尽快搬出公寓，住进有钱人才可以住的别墅。” 第九十二章 暴露 “多谢啦，杰洛特老哥！” “等我搬了新家，第一时间找你喝酒！” 沙林甩着那一沓100面值的金票，笑呵呵地离开砰砰俱乐部，他还听到杰洛特在背后对自己性格的赞许，脸上笑容更加深邃。 嘛，不过就是个搏击俱乐部而已，也没办法要求他们还具有反套路的能力就是了。 从砰砰俱乐部走出去后，沙林看到街边混子们包围了一个金色头发的年轻人。 这个金发男人穿着黑色高领大衣，一只耳骨上串着银白色耳钉，眼中闪烁着严谨奇异的光，装扮和普通劣城人不太一样。 而矛盾发生，大概是这个金发男对混混们指手画脚，所以他们打算好好教训他一顿。 沙林对混混们打架没什么兴趣，目光只是飘过去，看到没有什么新鲜事儿出现后就转过头，默默地往公寓方向前行。 “喂！飓风！” “恭喜你今晚又获胜了，要不要我请你吃饭庆祝一下？” “你赢了以后怎么走的这么急啊，都不知道等我，我还没谢谢今早你给我准备的早饭！” 小姑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沙林回头去找，只见萝丝又拖着她一瘸一拐的腿向自己跑过来，就像个机械零件出故障的人偶娃娃。 “你要请我吃饭？” “呵呵，那你不担心我把你吃破产了？” 沙林的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缝隙，和蔼可亲地笑了起来。 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小姑娘很容易把男人施舍的点点善意当成好感，并且相信那是真情实意的情感付出，连他的杀人不眨眼都可以抛在脑后。 通常只有那些女性恋爱达人才能轻易分辨一个男人究竟是虚情假意，还是因为荷尔蒙冲动而暂时蒙蔽了内心，付出真心。 听到沙林的回答，萝丝一脸傲娇地挺起她完全没料的胸脯，还拍了拍。 “就你？” “你一个人能吃多少钱的东西啊，就算胃口大一点，总不至于吃垮我，我还是有点存款的！” “我知道这条街上有家很好吃的拉面摊，你肯定会喜欢的！” 她跑到沙林身边，拉着沙林的胳膊向街对面跑去。 就在萝丝和沙林消失在黯淡的街角巷尾，混混们终于一起冲向金发青年。 而在噼里啪啦的阴暗雨幕中，光影和闪电划过，混混们还保持着举起拳头冲来的姿势，就这样直直摔在雨中。 轰隆隆...... 阴沉的乌云在空中堆积，暴风雨正从海边刮来。 酸雨侵蚀着抗腐蚀化处理的路面和建筑，金发男人的戴着斗笠帽站在混混们中间，若有所思地向沙林和萝丝消失的方向看去。 很快，他抬布走进砰砰俱乐部避雨，并掏出一直古老的砖块手机，摘下皮手套。 sbt-013-77677 嘟、嘟...... “喂，将军，人找到了。” “嗯，虽然他故意将面容隐藏起来，但依然有百分之九十四的准确率。” “adem对照了音源，他的声音没发生太多变化，但体型变化较大，也不能确定脸上的改变，不过他现在似乎在劣城一家拳击俱乐部当拳手。” “明白，已经让adem筛选他登陆自由城邦以来的全部监控资料。” “......你知道的，我运气一向不错。” “回聊。” 金发男按下红色挂断按钮，将板砖手机揣回衣兜，面无表情地看着人们在他面前走过，没有半点情绪变化。 而他不知道的事情是，就在他尚未走进砰砰俱乐部的时候，拐角处的沙林突然停下脚步。 “飓风，你怎么停下了？” “是不是有东西忘在俱乐部里？” 萝丝奇怪地问道，因为她看到红黑色雨伞下，沙林的瞳孔突然放大，却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沙林的僵硬也紧紧停留了三秒。 他迅速恢复正常，拍着萝丝的头耐心解释： “不，没什么，我突然想起来今天都没有给罐头准备食物。” “一会儿你带我去有卖宠物零食的地方转转吧，” “嗯！好！” 萝丝满心欢喜地回答，虽然是鲸老板刻意让她接近飓风，让她带给飓风砰砰俱乐部对拳手非常亲近友好的印象，她自己也对飓风产生了一丢丢好感。 至于此刻沙林内心的真实想法...... ***！ 光记得把脸挡住，竟然忘了还可以使用音源比对！ 不过当前唯一幸运的事情，就是第一个发现我的人不是防火墙公司，而是安迪曾经提过的那个什么将军和adem...... 该死，他们究竟属于什么组织，安迪身后的势力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寻找我的目的和防火墙公司一样吗？ 那当初安迪为什么要让我进入指定隔离区，而不是直接把我绑在身边？ 刚刚的黄毛为什么没有直接揭穿我，反而任由我离开？ 果然是认为已经发现我的踪迹，那么我就不可能再从他们的监控圈逃离了是么？ 呵、呵呵...... 沙林维持着表面淡定，脑海中思绪已如巨浪般翻滚。 他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要面临这种情况，被那些期望研究出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获得进化的组织发现，并面临新一轮追杀。 但和防火墙公司的直白非常不同，安迪这群人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他到现在都搞不明白。 而且...... 当时是安迪推荐自己渡海来到自由城邦，他和那个黄头发的都提到一个人，将军。 将军？ 难道是军方的人吗？ 安迪和黄头发所属的组织，归自由城邦的军队管理？ 如果是这样的话，安迪和黄毛为军队做事，他们或许是从防火墙和指定隔离区那边得到了我身体特殊的情报，所以他们也想要研究一下我的身体...... 那他们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把我抓起来，他们还等待什么？ 脑中思绪越来越多、越来越乱，沙林不自觉地用手指敲击大腿根...... 忽然！ 一条如启示般的信息挤入大脑，沙林恍然想起昨夜在伍迪的车上，他们看到执法机器人抓捕强盗后的对话。 “......那些机器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这里没有警察吗？” “也可以这样说......” “不过自由城邦的城市中，还有另外一个类似警局的特殊组织......” 第九十三章 另一个组织 . 另一个组织…… 沙林马上被这个组织吸引全部注意力，他眼球转了转，笑呵呵地询问萝丝。 “对了萝丝，你是了解自由城邦的人，能跟我说说自由城邦哪些特殊组织吗，有没有需要我注意的人和事儿。” “那个比机器人占满的治安管理局还高级的组织是什么？” “比治安管理局还高级的组织？” “嗯......你是说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吗？” 萝丝想了想回答道，她对于这个组织似乎没有伍迪和三毫那么忌惮，或许也可以说成初生牛犊不怕虎？ 而当沙林听到这个组织的名字，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不过他还是继续问了两句。 “城邦特殊事务调查处理局是个什么组织？它在自由城邦里很厉害吗？” “那是当然的了！” “虽然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听鲸先生以前和别人聊天时说过，他当年似乎也为了考入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而奋斗过很长时间！” “既然是鲸先生都想加入的组织，那一定很厉害啦！” 萝丝还是三句半不离鲸老板地说着，沙林知道从她嘴里也得不出太多信息，就不再多问。 反正现在网络世界这么发达，既然是个知名组织，调查起来应该也不会很难吧？ 至少要搞清楚这个组织的行事宗旨、为谁服务，还有行动理念，这样安迪那伙人真的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才不会感到意外和措手不及。 抱着这种想法，沙林在萝丝的带领下又吃了一顿热汤拉面，爽口的汤汁和劲道十足的面条让沙林再次感慨，回到人类世界真好。 胃里热乎乎的感觉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而充盈的热量让他有些兴奋了。 垃圾站点一样的手机修理店门口，雨水顺着瓦楞砖滴落。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沙林和萝丝吃完饭以后，或许是因为萝丝在身边的原因，昂刺鱼和食蚊鱼两个人并没有出现，所以他们买了猫粮以后没什么事做，在和萝丝分开以后，沙林第一件事是把猫粮送回公寓。 只是公寓的窗户是开着的，灰白色窗帘飘飘荡荡，却不见鲱鱼罐头的踪影。 “这只蠢猫，出去玩也不知道把窗户关上，雨水都打进来了......” 沙林一边抱怨着，一边把他新买的猫碗和逗猫玩具摆在公寓一角，然后在猫碗里倒满猫粮，然后打开超市里最贵的猫罐头躺在旁边。 接下啦，他离开公寓，来到今早修手机的点。 抬手推开手机修理店陈旧的门，布满钢条补丁的丁字纹铁皮地板上有两排脚印，沙林看到修理店老板拉腊基正带着一只单眼式放大镜，正在白光灯下修理手机。 老旧的手机被拆得七零八落，拉腊基小心翼翼地将抹了油的新零件装回原位，认真到没有发现有人走进来，专注在维修手机这件事上。 “还有多久能修好？” 沙林问道，拉腊基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慌乱地转过头，手中的零件掉下工作台。 “你、你......” “你手上那只手机是我的，你不记得我了？” 沙林摸了摸脸上，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拉腊基盯着他的脸时，不停吞咽口水，半天才心虚问他，同时弯腰去捡地上的小零件。 “呼......原来是你啊。” “我记得我不是让你明天再来取手机吗，你怎么现在就来了，而且天都已经黑了。”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如果身边没有保镖的话，晚上不要一个人在劣城的贫民窟和待开发地段闲逛？” 拉腊基抱怨地重新拿起手机和小镊子，继续组装手机的动作，只是他没有回答沙林的问题，还表现得十分不愿意见到沙林的样子。 “你不用替我担心，混子们还威胁不到我。” 沙林有些奇怪地说着，他早上见这个拉腊基时，这老头可没有这么抵触自己。 拉腊基好像在紧张。 他在紧张什么？ 沙林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他拥有超乎常人的观感，但不代表他能轻易看透人心，这也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加强的部分，做事不能光靠蛮力。 耐心地等待拉腊基将手机修好，他继续用言语试探这个老头。 目前沙林面临的隐藏威还有胁，除了防火墙公司一直在寻找自己以外，还有不久前在砰砰俱乐部外遇到的那个金发男人，他需要知道有没有目的不明的人找到这家手机修理店。 因此，他故意钓鱼。 “老板，你知道自由城邦内，有一个专门负责特殊事物处理的部门吗？” “你是说......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 “我当然知道了，是一个狗屎一样的执法部门，它怎么了？” 拉腊基奇怪地抬头看了沙林一眼，很明显他并不知道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和自己修手机这件事有什么关联，而且那个部门一直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其实在自由城邦五十四城中，每个巨型都市都有隶属于它自己的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 劣城的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行事一向无法无天，因此拉腊基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印象。 “也没什么，就是想了解一下，刚才我就在街上遇到了一个金色头发的男人，他似乎就是从这个部门出来的执法者。” “你见到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的人了？” “他们又在外面教训混子们，还顺便弄毁几栋废弃待拆的建筑了？” 拉腊基奇怪地问他，脸上没有任何不妥的微表情变化，神情似乎还在沙林说出这件事以后放松了许多，这让沙林不得不产生其他方面的怀疑。 不是城邦特殊事务调查处理局的人找来了，他也没有出卖自己，但拉腊基的确有所隐瞒。 “拆建筑倒是没有，就是随便教训了几个小混混。” “我看他在街上打人，执法机器人都没管，所以猜他的权力比执法机器人还大。” 沙林继续不动声色解释，坐到手机修理店的台式电脑前。 “你电脑借我用下，我查点资料，等你把手机修好我就走。” 第九十四章 城邦特殊事务调查处理局 “啧，随便用吧，臭小鬼，别乱动我桌面上的视频。” 拉腊基无可奈何地瞟了一眼，继续修理手机，因为他意识到只有尽快把手机整理好，这个男人才会尽快离开。 但他其实不知道，沙林又一半的用意是为了节约在网吧上网的网费，毕竟公寓里的网吧一小时就要10金票。 而想到已经进账的金票，拉腊基赶紧加快动作组装。 窗外的雨下大了，漆黑的雨夜和白炽的灯将墙壁内外隔成两个世界。 复古样式的发条机械钟挂在墙上，内部齿轮咯哒咯哒转动，代表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沙林坐在电脑前面，开始搜索关于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的资料，瞬间界面中就有大量相关词条弹出，看起来这果然不是什么秘密组织，是一个被城邦公民熟知的部门。 同时根据网上的介绍，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也分为许多部门，但所有部门的成员都完全忠于自由城邦、以及他们心中的公平和正义，且全部拥有超越普通人的实力。 这里的实力，通常是指智力和体力两个方面。 但还有比较特殊的一点是，城邦特殊事务调查处理局似乎并没有一个总局，但自由城邦五十四城都有一个分局。 平时这些成员的主要作用，就是作为治安机器人维护城中秩序时的补充者，毕竟治安机器人的智商和实力有限，还需要定期保养。 执法机器人的保养，每个月都是一笔不菲的花销，不过执法机器人不需要工资，这点是最让资本开心的事情。 在查阅资料的过程中，沙林还了解到自由城邦治安体系的发展过程。 作为科技高度发达且自我标榜的新世界，自由城邦五十四城为了减少人类作为执法者在执行任务中的伤亡情况，也为了打击人类警察在执法过程中有可能出现的徇私舞弊现象，自由城邦于联邦历3914年出台了一项法案： 关于使用执法机器人逐步代替警察抓捕犯罪分子、维护社会治安稳定的法案。 这项法案出台以后，在后续近三百年发展中，相关科学家和工程师不断对可以独立执行相关任务的机器人智能系统进行完善，终于在八十三年以前的冬天，彻底完成了治安机器人代替真人维护城中秩序的伟大革新。 虽然关于暴力执法的谴责并没有因为治安机器人上岗减少，总会有犯罪分子企图为他们根本没资格谈论的人木又发声。 但在执法力度的‘一致’程度上，执法机器人似乎得到了全体城邦公民的一致好评。 当然，即便街道上负责城市治安的全部被替换成执法机器人，这些机器人也不是万能的。 它们没有办法做到和人类一样自主思考，只能根据程序员不断更新、补充应反馈系统，来让执法机器人更加接近人们梦想中最完美的执法者。 当然，许多犯罪分子也会利用机器人的程序漏洞，甚至会故意设局，作出迷惑机器的行为，以逃脱治安机器人追查，甚至使用暴力破坏治安机器人。 这种时刻，就需要更强有力的执法者出动。 负责执法机器人处理不了案件的部门，就是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 沙林根据在网上公开的资料，他发现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是一个很庞大和复杂的部门，这也意味着它拥有的权力同样庞大而复杂。 如果非要解释一下，沙林认为城邦特殊事务调查处理局可以看成由精英组成、集情报收集、特殊案件调查、补充城市治安工作、为所属城市争得荣誉等多种作用的综合体。 每个城市的城邦特殊事务调查处理局也直接隶属于城邦正文府，它同时拥有一支专门用于对拥有一定规模的犯罪集团进行精准打击的特殊部队。 如果安迪、库科奇还有金发男都是这个特殊部门的成员，那他们会出现在卡帕地区，以及会出现在劣城寻找沙林，似乎都更容易解释得通顺了。 当然，解释归解释，沙林依旧没办法通过这么官方的信息得出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成员寻找自己的原因，也不知道安迪隶属于五十四个城市中的哪个。 毕竟这五十四个城市之间相对独立，还存在一定程度上的竞争关系。 嘛，虽然寻找自己的原因早已经能猜到一二了，但现在他只能站在片面角度去推测这件事，来判断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对自己的态度积极与否。 难道是安迪良心有愧，所以...... 啧，怎么可能？ 沙林很快自嘲地甩掉这种想法，继续向下反动资料页面。 在八鸽资料站界面中，沙林忽然看到一条关于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的招聘信息，上面清楚地写着，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愿意接纳任何领域的精英人才加入该组织。 而且只要没有帝国及帝国联盟的公民身份，即使是外国人也可以去试一试。 但资料站同样列出了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的录取比例，每年都会有超过百万人报名参加城邦特殊事务调查处理局的选拔，因为如果能进入这种由城邦税收全力支持的精英组织，就相当于有了金饭碗，这辈子什么都不用愁了。 嗯......毕竟招聘信息上写着，连对象都帮忙找。 但每个城邦的特殊事物调查局，每年的录取人数只在0-5人之间。 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的选人方式及其‘隐晦’，也几乎没有人知道它是按照何种标准判断，甚至相传许多报名者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直接被pass掉了。 因此，只有极少数人才有机会进入这种精英组织，那些普通非法移民者对于进入这种部门，连想都不敢想。 沙林拄着脑袋，回想安迪干脆利落的身手，心中有了更多想法。 既然之前安迪和库科奇是作为间谍潜入深红雇佣军，夜就是站在了防火墙公司的敌对面上，企图破坏防火墙公司在卡帕地区封锁消息和销毁证据的计划。 但问题在于，城邦特殊事务调查处理局的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情？ 我好想并未在安迪面前展示过任何与常人不同的地方， 他们从防火墙公司那里窃取的消息吗？ 第九十五章 资本、资本、资本 防火墙公司的总部在帝国的土地上，有传言称防火墙公司就是帝国正文府扶持的生化公司，城邦和帝国从一千三百年前算起，就势同水火。 奥米娜那女人说的没错，防火墙公司是世界排名在前二十的超级公司，凭我一个人想要彻底扳倒它的确有些难度...... 但、如果我能有机会进入这种精英部门呢？ 那个金发男，究竟是想要拉我入伙，还是要把我偷偷处理掉？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的人是怎么知道我没被防火墙公司抓住的，又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劣城？ 奇怪，我到底忽略了什么？ 沙林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因为他突然感觉自己似乎牵扯到自己与防火墙公司恩怨以外的事情中，这让他始料未及，同时又看到新的契机。 他暂时搞不清楚安迪那群人的目的，但如果能利用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像查明卡帕核电站爆炸的真相这种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的私密信息，沙林不介意把自己伪装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但他必须先搞清楚，这群人的目的和防火墙公司是否存在差异。 还要好好查查，能够被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选中的人，都有哪些共通点才行。 资料信息快速向下拉动，沙林找到关于城邦特殊事务调查处理局人才招聘的具体信息链接，但当他点进去的时候，八鸽资料站的收费对话框又及时弹了出来。 而这条链接的浏览价格，比查看防火墙公司在自由城邦的关系网和资金链都要贵上十倍。 沙林咒骂了一嘴，将八鸽资料站关闭，直接在搜索器中查询加入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的最佳途径，而在搜索器结果中，置顶的第一条链接就是一个大广告： [忠工培训-专业培养特殊人才的顶尖培训机构] [报名只要八万金票，任何人都有机会成为城邦精英部门的一员，你还在等什么呢，快来加入我们吧！] [造神计划训练营......] 沙林一看到这种看起来就不正经的广告语，就不想再点进去了，他也搞不懂这种广告语是怎么拉动上亿的点击量，网站还把它们给顶到最前面的位置上。 他继续向下浏览，却只能找到培训机构的广告，所有网友对城邦特殊事务调查处理局选拔方式的讨论链接，都显示因不符合规定，不予显示内容。 “啧，这就是所谓的没钱连考试复习资料都找不到的社会吗？” “自由城邦，真是现实到让人无从批判了。” 沙林自言自语地说着，而后清空搜索记录，而此时坐在工作台前的拉腊基老头儿终于完成手机组装工作。 他长出一口气，把手机拿到沙林面前。 “拿走，给你赶工修好了。” “多谢。” 沙林从口袋里抽出金票，看到焕然一新的手机，心中总有些感慨。 他接过直板手机，变化的手感突然让他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他看向拉腊基还没收拾好的工作台上面，几乎全都是被拆卸下来的零件。 他把我手机里所有零件全部换掉了？ 这老小子不是想用便宜的垃圾零部件，把手机里那些没有问题的零件给换掉，拿去卖钱吧？ 通过螺丝孔向手机内部观察，沙林更加肯定手机内变化，他瞬间避开拉腊基想要拿钱的手，把钱举在半空。 “你对我的手机做了什么？” “你在说什么？该死的，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不打算付给我维修费是么？” “你知道我把你这破手机修好，废了多少工夫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虚，听到沙林的质疑，拉腊基瞬间暴跳如雷。 他扯这嗓子和沙林大吼，脸色憋得通红，看起来就要和沙林打一架，但这个矮小的老头就算跳起来也够不到沙林拿钱的那只手。 他只好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转身后退，从修理台抄出一杆锯短了的单发猎枪。 “不要以为你可以在我的店铺里吃‘霸王餐’！” “马上把修理费交给我，老子做黑市生意的时候，你还没从女人的产道里爬出来！” “敢跟老子刷横，老子就一枪蹦了你！” 拉腊基激动地双手举着枪管，脸上的凶狠绝对不是装的。 沙林无奈地吹了吹只过去一天就长长的头发，向靠近拉腊基的方向迈了一步。 “站住！不许动！” “该死的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杂种，把钱放下然后拿着你的手机离开，再敢靠近一步，我就让你脑袋开花！” 他恶狠狠地警告，苍老褶皱的皮肤剧烈颤抖，拉腊基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话语权。 这样，那个男人就不敢再质疑手机的事。 但沙林并没有停下脚步，他随手把钱揣回上衣口袋，就像没有听到警告一样向拉腊基走去，而拉腊基同样不是在和沙林开玩笑。 敢在老旧城区里开店的这些人，哪个身上能没有点匪气？ 那一天得被游荡在附近的小混混抢劫十八次！ 拉腊基瞄准沙林的膝盖，当警告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时，他必须用实际行动证明无视警告的后果有多严重！ 砰—— 子弹划破空气，浓烈的火药味儿在破旧的手机修理店弥漫开来，金属弹壳在铁皮墙上炸开，那个浑身緾满绷带的男人却瞬间消失在拉腊基的瞄准镜中。 拉腊基惊恐地四处寻找，忽然，瞄准镜前一片漆黑！ 不容抗拒的力道将猎枪从拉腊基手中抽离，凌厉的拳头迎面轰来，他的眼前瞬间黑下来。 拉腊基颓然跌倒在地，右眼上的单目显微镜从中间裂开，狼狈得只能喘息。 沙林随手将猎枪扔在一旁，看着奄奄一息的老头，心中并无波澜。 尊老爱幼可不是用在这种时候的。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用便宜的零件替换了我手机里原有的零件......还是说你在我手机里安了什么不该安的东西，什么人指使你这么干的？” “如果你忘了，我不介意在你身上开几个洞，这或许会帮助你想起你做的坏事。” 沙林蹲在拉腊基身边，冷漠地看着这个看起来很老的男人。 第九十六章 免费写个锤子 拉腊基却一直痛苦的闭着眼睛，沙林知道眼球还会转动的人没有昏迷，这说明老头儿希望用沉默来对抗沙林，沙林越来越觉得这件事可疑。 难道那个金发男已经来过这家店，威胁拉腊基老头儿在手机上动了手脚，所以他才什么都不敢说吗？ 他怎么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没这种可能，这老头儿明显是个偷零件的惯犯了。 沙林越想越怪，而面对一言不发的拉腊基，他也渐渐失去耐心，一只手拽着拉腊基的衣领把他拉起来，另一只手从腰包里掏出半只婴儿手掌大小的合金块。 单手扭动合金块，咯哒咯哒的链条窜动声响起，锋利的匕首出现在沙林手中。 “看来你的确想试试挨刀子的味道。” “我会从你的指甲开始，然后一片片切下......” 砰—— 巨大的声响在沙林耳边炸开，铁门撞击墙面，风呼呼吹进紧凑的店铺，酸雨胡乱拍打地面。 在风雨交加的门外，头发乱糟糟棕发眼睛年轻人坐在轮椅上，紧张举起一只连发散弹枪，向沙林大喊： “放、放下我老爹！” “不然我、我我我对你不客气了！” 狂乱的风刮过，将急躁的雨砸在地面。 闪烁不停的微弱路灯下，坐在轮椅上孤零零举着枪的残疾人，声音里带着哭腔，似乎是鼓起很大勇气才用力推开房门。 此刻，酸雨腐蚀着他的衣服，这个男人坐在雨中显得十分可怜无助。 手机修理店中，画面还停留在沙林抓住拉腊基的衣领处，安静得和门外暴躁的雷雨仿佛是割裂的两个世界。 沙林抬头看了眼瞄准自己的枪，那是一把连发散弹枪，不管是在大规模杀伤力、连续射击能力还是手感舒适度上，都比猎枪好一万倍。 想要在这间十几平米的手机修理店里不动声色地躲开散弹枪，的确有些麻烦。 他松开拉腊基衣领，无奈地摊开手。 “吓吓他而已，他没事，你不用这么紧张。” “既然你叫这家伙老爹，你就是隔壁废品收购站的王德发？” 沙林平静地问道，而他在面对枪口威胁时的冷静，令王德发更加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话都说不清楚。 “我我我就是王德发，你不要动我老爹，剩下的什么都好说！” “所以......你知道他对我的手机做了什么？” 沙林踢开脚边的猎枪，一步步向停留在门外的王德发靠近。 门外雨越下越大，王德发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忽然一道耀眼的闪电劈下来，顺着两条街以外高楼顶端的避雷针一路攀爬至地底，轰隆隆的雷声将这场暴雨推向高潮。 街道两侧的积水越来越多，全身缠满绷带、脸上布满色块的男人若无其事地走到轮椅前。 酸雨透过绷带，他也感觉身上有些火辣辣的瘙痒...... 这座城市的雨ph太低了，对人类和植物一点都不友好，怪不得城市街道上都没有什么植物，不只是因为日晒不足。 而那个戴眼镜的残疾人，在沙林伸手的时候瞬间吱哇乱叫起来。 “不、不要碰我！” “你没看到我有枪吗、我有枪！” “不、都是我的错，求求你，请不要揍我，放过我和老爹吧！” 王德发死死闭上眼睛，还胡乱挥舞双手，连发散弹枪也变成了一只毫无杀伤力的金属棍子。 沙林完全没想到蛮横无理的拉腊基的儿子竟然是这种性格，更想不出他这种性格是怎么在劣城活下来的。 他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王德发的独自演出，又看了看天上阴岑岑的云，将孤零零停在门外的轮椅推进手机修理店，顺手关上铁门。 “不要碰我！” “我一定会乖乖听话，请不要揍......” 王德发还在胡言乱语，直到他感觉到四周的风停止呼啸，雨水不再浇在脸上，也没有想象中的拳打脚踢，甚至有一只沾了肥皂水的毛巾在擦去自己脸上的雨水...... 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到面无表情的沙林还在帮自己清理身上的酸雨，地上的拉腊基同样震惊地看着沙林的举动。 他在沙林向王德发走去的时候就悄悄爬到猎枪旁边，忍痛举枪瞄准那个男人的后背。 可是当他又看到那个男人就要像那些混混一样欺负、嘲笑和殴打王德发，即将再一次扣下扳机的时候，那个全身缠满绷带的男人却做出了，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善意举动。 拉腊基默默放下手中的枪，心中百感交集，但他也有自己的理由。 从冰冷的地板爬起来，拉腊基的谢谢卡在喉咙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倒是沙林先打破了这种古怪气氛。 “不要待在外面，有什么话我们进来说不好吗？” “外面那么大的雨，不注意点会感冒的。” “谢、谢谢，谢谢......” 王德发磕磕巴巴地接过手巾，楞楞地看着沙林的脸，恐惧依旧在他眼底蔓延，但他也感受沙林不是不讲道理的坏人，而且今天的事儿的确是老爹的问题。 他吞了吞口水，身手指向沙林的手机。 “那个、你送来的手机，我老爹的确动过手脚了。” 眼看着沙林的脸色黑下来，又马上转口。 “不过他绝对没有在你手机安装什么违法的东西，他只是拆了你手机里零件想拿去黑市上卖，你的手机应该是从特殊渠道得来的吧......” “当然、这不是重点，我们无意打听你的手机是从哪儿得到的！” “重点是这件事都怪我们，我们愿意赔偿你的损失！” “王德发，你闭嘴！” 听到王德发的话，拉腊基突然张口制止，但他的制止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王德发反而向拉腊基吼起来。 “老爹，你以后不能再做这种事了！” “就算是为了我，要给我攒钱去做机械假肢的手术，你也不能一直做这种非法勾当！” “我说过了，我现在这样很好，不需要你把命都搭上给我治疗，你还不如拿着所有钱去买份养老保险，这样你也不至于七十岁了还要天天做时，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你甚至可以去买老婆机器人和孩子机器人，享受你应有的天伦之乐时光！” 第九十七章 佛系码字，为读者发电 “老爹，放弃我吧，我早就不想活了！” “我从出生就是个废人，这辈子也都是个残废！” “你不要再为了我做犯法的事情！” “都是我拖累了你，你让我去死，你就让我去死吧！” “呜呜呜呜呜呜……” 王德发激动地用力捶向自己的腿，锤着锤着就痛苦地哭了起来，而他像是孩童一样的下肢毫无反应。 没等沙林想好要怎么做，拉腊基突然窜到轮椅前，举起右手。 啪—— 巴掌狠狠扇在王德发脸上，瞬间就将那个激动的男人眼镜从轮椅打飞摔在地上，而拉腊基的这番动作，让沙林都没有预料到，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混账！混账！” “你这个狗儿子，你究竟知不知道，还差几万金票我们的钱就够了！” “你就能重新站起来了，我这辈子就没有其他遗憾了！” “你是我的命！你是我的命啊！” 拉腊基暴怒的吼叫在修理店炸开，而这种愤怒的叫喊比刚才面对沙林的质疑时还要严重许多。 事情似乎在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可问题的关键是，站在一旁的沙林对这家人的故事并不感兴趣。 其实他只想让手机里被偷走的零件按正常价格赔付给自己，然后回到公寓好研究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和俱乐部的事儿！ 因此，对于现在这种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开始处理家务事的模式，沙林觉得有必要及时制止他们互相煽情。 “咳......” “那个……” “你们最好先停一下，我觉得现在应该先处理我的事儿。” “既然你们承认对我的手机零件替换，那就把我的东西还回来，把你坑我买便宜零件而的钱也交出来，不然我也可以让你们去地狱里继续争论家务事，你们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沙林十分无奈地摊开手掌，感觉回到人类社会的第二天，自己和人类沟通的有效沟通能力似乎增加了不少。 嘛，果然能力就要多加练习才能提升，交流也是如此。 他缓缓上前一步，隔在拉腊基和王德发中间，充满‘善意’地笑了笑。 当然，他的手上同时还拿着匕首枪和王德发的连发散弹枪，两只枪的枪口分别对准这一老一少，丝毫不在意他们脸上重新浮现的惊骇和恐惧。 “很好很好，既然都没有人提出反对，那就这样愉快决定了。” “老头儿，你马上把偷走的手机零件给我装回去，然后退钱。” “组装手机应该用不了太久吧，我还赶着回家吃宵夜呢。” 沙林笑着将手机扔给拉腊基，拉腊基敢怒而不敢言，毕竟现在沙林可以随时威胁到王德发。 他回到工作台旁坐下，从上锁的抽屉里取出从直板手机中偷梁换柱的零件。 而王德发也控制轮椅老老实实地在角落里不敢说话，生怕再惹怒沙林。 因为此刻沙林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儿...... 其实这种不太对劲儿的感觉，沙林自己也感觉到了，在喧闹阴沉的城市中，他的力量根本不能像在大海中那样随意发泄。 食物充足提供了超额度能量，不堪一击的拳手们却不能满足他释放能量的需求，由于身体没有选择脂肪来囤积热量，他的体温正不断上升…… damn！ 我得克制自己，这种该死的感觉真容易让人兴奋起来！ 沙林脸上表情渐渐抽搐，他知道是自己体内多余的热量没出散发，所以身体才会亢奋起来，甚至冒出某些疯狂的念头！ 该死！ 从今以后，似乎要控制饮食了！ 发条机械钟敲响晚上九点的钟声，沙林努力克制着，他看了看拉腊基组装的动作，感觉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回去，因此他又坐回拉腊基老旧的台式电脑前。 体液透过绷带冒出腾腾蒸汽，被体温烘干的雨水和汗水混合交织，沙林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烟。 他的手在颤抖，他在忍耐…… 有点麻烦啊？ 明天是不是得去药店买点镇静剂？ 啪嗒、啪嗒…… 打火机连续打了两次才起火，沙林努力转移注意力…… 在这里免费上网好像也不错，毕竟公寓里的网吧还要收费，还得吸二手烟。 “那个，王德发，你喜欢听什么类型的音乐？” 沙林问道，打开桌面上的音乐播放器。 除了砰砰俱乐部里带有强烈煽动意味的新工业摇滚，他很久没听过正经音乐了，就在海上漂流的时候，他也会怀念起大学时和朋友们组乐队的经历。 适当的怀念过去很有益处，这可以让沙林永远记得自己是谁、是从哪里来的，又要走向何方。 “迷、迷幻摇滚吧，旋律rap也行，这些我都可以。” 王德发小心翼翼地转动轮椅靠近，他的心思却不在沙林播放的舒缓音乐上，一直盯着沙林手边的匕首枪。 他似乎认出了这种即便是在自由城邦也不多见的折叠类热兵器。 沙林注意到王德发的目光，拿起匕首枪在手中把玩，好奇地问他： “你在看什么？” “枪、你手里的那把......” “我、我刚才看到它还是一只匕首，所以它真的可以变形是吗？” “当然。” 沙林同时反方向掰动匕首枪的扳机和瞄准星，将它们收回两指粗细的不规则方形枪身内部，再按顺序收回形变刀刃，将刀身按照原有规则折叠三次。 匕首枪很快就变成容易隐藏的金属块，在金属块上方的位置，还有一处明显是用刀刻的aj字符。 虽然说不清楚原理，但根据沙林漂流这半年时间的研究，这种折叠技术似乎和记忆金属有些关系。 同时根据在网上查到的一些信息，沙林了解到折叠类热武器常用于有特殊目的的职业，或者是追求刺激的野外求生夏令营中，并不是自由城邦使用的主流武器。 所以对于安迪送给自己这只匕首刀，他也没想太多。 王德发正了正自己的眼镜，目不转睛地看着沙林手中的玩具，脸上突然露出难色。 他指了指金属块，磕磕巴巴地问道： “你能把它，借我玩玩吗？” “我之前没见过这种，想拆开看看，不过我保证一定能给你装回去，一个零件都不会多出来！” 今天只想说说心里话 ...... 相信大家对最近网文界发生的一些事情都有所了解，这里我也不多说啥了，谢谢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付费看书的朋友们，但我心态的确炸了一波。 断更还是爆更，其实不应该作为这次事件的一个绑架条件，但不管怎么样，最怕心寒。 心寒了，就是连斗争的心力都没有了，然后默默退出这个圈子，仅此而已。 所以今天我也只是想借这次机会，聊聊我自己写文的一点点心路历程，和愿意看书的读者、还有整个生态和平台掏心掏肺的说两句心里话，说一说我们这些兼职码字的扑街，为什么有那么多赚钱的路子不做，就愿意码字写文。 我看网络小说也是挺早的，上初中时家里对上网和打游戏限制诸多，所以我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去租书店里看小说，一本书一天租金一块钱，我可以看一个晚上。 那时候《诛仙》还在连载，跳舞刚刚展露成神的苗头，唐三每本书都在ghs，西红柿的玄幻一本接着一本套世界，而辰东的神墓里总是畅爽中带着一丝悲情，这些似乎就是我学生时代对于网文的全部印象。 虽然当时日漫也是丰富学生们精神生活的主力军，我也热衷于去看火死海、猎人这些漫画，但网络小说一直在我的生命中占有相当重要的位置和很大一部分比例，因为这是可以让外国人羡慕的我们自己的产业和文化（一直很羡慕日漫产业那么发达），我的世界里除了为了生存所需要的学习和工作，就只有动漫、网络小说和音乐。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日漫完结了，国内的摇滚乐和流行乐死了，我只能去听国外音乐，值得我们国内20、30+这个年龄骄傲和期盼的，似乎只剩下网络小说了。 但随着口味越来越老白，越来越刁钻，普通的小白文和一般的老白文已经没办法满足一个十几年网文阅读者的需求，所以才会萌生自己写小说的念头，想要创造自己的世界，让脑洞被更多人看到。 相信很多作者写文的原因和我一样，所以我们并不是靠码字为生的工人，我们是为了镜花水月一场梦的寻梦者。 不过，找不到好看的小说，所以自己去写小说，这也只是写文的原因之一。 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似乎真的没可能找到其他办法来证明自己了。 说句相当无奈的话，时至今日，我有了稳定的工作，稳定的家庭，衣食无忧的收入和资产，但我内心一直有那么个念想，以为我知道自己并不想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总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做出点什么成绩来。 但我的三大梦想，其中的两个，都从小就被父母给掐断了苗头。 我猜测我们这代人的父母应该都是差不多的，认为学习以外的东西，全都是旁门左道，以后走进社会都会饿死。 所以我没有学过画画，想要通过作画的方式展现自己想要讲述的故事，这条路对我来说大概是行不通的。 即便从小学了钢琴，但是上中学以后父亲就以耽误学习为由，不再让我弹琴，就算是后来上大学自己打工赚钱买了吉他贝斯，组过校园乐队，也不得不在大四的时候选择考研念书，找一个稳定的工作，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乐队梦想。 然后，当我们走入社会，兜兜转转才发现，原来我们这些从小就被父母掐断梦想的人，在不依靠父母就可以生存、甚至可以活得很好的时候，也只剩下文字可以支撑我们留给自己的念想。 网络小说创作的低门槛，是我们这些被掐灭了几乎所有梦想的人，剩下的唯一出路。 所以每个月拿着和付出并不成比例的回报时，我们这些人才能坚持下去，还真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分享脑子里的东西。 当然，我并不支持网络小说免费，因为订阅是读者对于作者支持和鼓励的最好途径，我写东西就是为了有人看，收藏和点击都是假的，只有订阅才是最真实的数据。 说句更难听的话，我写网文有四年多了，真的没赚到什么钱，甚至自掏腰包给读者发奖励，我对象曾经在我因为成绩不好、闷闷不乐的时候用小号给我砸过白银盟，然后留言鼓励我。 所以我码字不为了赚钱，就算明天有人100块钱想买我的小说，说要去改编成漫画，我都会非常开心的卖出去。 但现在，我都不知道我的小说还是不是我自己的了。 我们甚至还要被免费渠道的读者们骂，说写的东西是什么鬼垃圾，同时我们没任何办法去管理其他渠道的评论。 以前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骂盗版，骂白嫖，从今晚后，我地认为以前花钱看书的自己好像还挺煞笔的。 我也可以毫不留情的说，就在这些糟心事情浮出水面的时候，我们这些原创作者，唯一的希望之路断了。 ...... 断了就断了吧，没准儿早点放弃写作，努力工作，我还能在工作中做出点成绩，早日评上高级工程师什么的，哈哈。 但说是这么说，这本书我真的付出了很多感情，哪怕它的成绩没有我以前的书成绩好，我也每天都会思考它的剧情应该怎么发展，随时把灵感记录下来。 我甚至在书友群里和朋友们大吹特吹，说本书注入了我自己对科幻文学的所有理解和幻想，后面的发展一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谁也别想猜到我的究极概念的剧情发展，因为我会从原子朋克写到外太空，会从赛博朋克写到太空歌剧，会从机械脑和人工智能再写到核宇宙...... 可我现在的确非常迷茫，也不知道我的脑洞还有没有必要发在这个平台上。 所以我暂时决定，佛系码字了，虽然不会随便太监，我不喜欢太监，就算过去很多年我都会给小说结尾，但近期可能没办法保证每天会更新多少字了。 我现在也不想抗争什么，只想想等子弹飞一会儿，相等这次的事件清晰以后，再决定我接下来还要不要继续写小说。 毕竟，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就算希望之火被一阵风吹灭了，又有谁真的在乎呢？ 第九十八章 拆开 王德发目光热切地盯着沙林，他终于可以几乎不带有恐惧地正视沙林脸上不规则的色块，作为从小就被人叫做残废的王德发非常清楚被人另眼看待的感觉。 他也突然明白了沙林给自己身上和脸上緾满绷带的原因。 习惯于隐藏自己真面目的家伙，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这样做，但他们都有这样做的理由。 就像王德发永远都会把自己发育畸形的腿盖在毯子下面一样，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最不堪的一面。 其实沙林已经习惯了旁人对于自己长相的‘另眼看待’，这种情况已经比最初他刚刚毁容时的处境要好很多，总归是种进步。 他又想了想，把金属块随手扔给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给你玩吧，不过你要是玩坏了，我就带走你的散弹枪防身。” 沙林大方地把东西借给王德发，这个天生残疾的男人连忙带着匕首枪来到拉腊基的工作台旁边，打开另一只白光灯，认真地研究起折叠武器的原理和构造来。 两个在操作台旁边工作的男人，此时此刻安静下来，才像是一对父子。 这个时间沙林也没有闲下来，他继续在网络上查找关于搏击俱乐部有关的规则，还找到一家专业做合同注定工作的网站，将砰砰俱乐部的合同输入页面。 虽然沙林并未完全理解合同上的内容，但凭借超凡的记忆力，他将内容丝毫不差地重新输出，就像那几页合同拍成照片完完整整地印在大脑中一样。 由于是首次试用该网站，沙林也获得了一次免费试用权。 合同内容涉及到劣城相关法律很快出现在沙林眼中。 “责任双方……” “根据《自由城邦基本劳动法》和《劣城劳动力市场管理条例》等有关法律，甲乙双方协商一致，共同订立以下协议......” “乙方的责任、义务和权利......” 沙林逐字逐句检查合同上是否存在合同陷阱或漏洞，在亮着明亮灯光的工作台旁，王德发已经将折叠热武器拆开，而他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这只匕首枪里根本没有子弹，而且折叠枪内部已经开始生锈。 不过他也不打算挑破这件事了，今天闹出的事情责任全在自己方，王德发此时对沙林也只剩下感谢。 他用小镊子夹起工艺完美的小零件儿，这些完美契合、无缝对接的齿轮和不用一根钉子就能将一切组合在一起的伟大工艺，令王德发由衷赞叹。 每一个只有芝麻大小的、用放大镜才能看清构造、统一规格的零件儿，完全代表着自由城邦的工业水平。 也正是因为这些极小、可以自由组装和拆分的零件儿，才让折叠武器在其内部空间的最大利用上得以真正实现。 当然，在由衷赞美完自由城邦的伟大和工业水平后，王德发像玩拼接积木一样对折叠匕首枪进行重组。 为了保险起见，他特意在拆解过程中进行了录像，以记录折叠匕首枪各个零部件的位置，来确保他在将匕首枪组装回原样时不会出现差错和纰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挂在墙上的电子表默默闪烁着，王德发脸上却渐渐浮现出越来越多的冷汗。 将上千如芝麻粒大小的零部件全部按照原位组装回去，这几乎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拆除一栋大楼只要三十秒，而建成一家医院至少也要十天！ 破坏永远比创造来得更加容易。 如果企图用更加科学的方法描述，那或许就是绝望的熵增定律。 不过王德发在组装能力上比他老爹拉腊基要强很多，就像人们耳熟能详的老话所说，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顺便还会把窗户封死，最后只给你留了一个狗洞让你去钻。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了，拉腊基终于将那些在黑市上有人高价收购的手机零件装回凯克用过的防火墙公司出品的直板手机。 而王德发面前摆着的，是一只合金块，还有约指甲三分之一大小的薄膜。 因为工作台四面都是密封的，全部用毛玻璃挡住，防止风吹丢任何零部件，而此刻不知道起什么作用、也不知道何时从金属块里掉出来的。 此刻，王德发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 因为，这只王德发从来没见过的零件，竟然真的安不回去了？ 当然了，事情不总会向着越来越麻烦的方向发展吗...... 拆开又装回的过程中，突然就多出来一个不知道安在哪里的零件什么的...... 咕嘟—— 王德发悄悄吞咽口水，目光微微向沙林倾斜，冷汗顺着脸侧滴在盖着腿的毯子上，拿着镊子的手颤抖不停。 他对自己在组装上的能力一向很有信心，但此刻摆在面前的事实，也让他不得不低头。 有偷偷转头看了眼还在玩电脑的沙林，还有拿着手机走向那个男人的老爹，王德发忐忑地擦干头上的汗水，重新用扁口小镊子夹起这只超薄薄膜。 拿出修理店中倍数最高的放大镜，王德发将银蓝色薄膜置于放大镜下...... 另一边，脸上一片淤青的拉腊基摆着张臭脸，将手机放在桌子上。 “所有原装无损的零件都回去了，修理费我少算你500。” 沙林接过直板试了试手感，又将手机开机联网，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掏出几张金票。 拉腊基一把抽走沙林手中的金票，脸色比大便还臭，不满地说道： “其实那些零件已经受潮老化了，虽然我刚才给你换了些便宜零件......” “那些零件对你来说也没有用处，还不如让我卖到黑市去，最近城邦和帝国关系越来越紧张，从帝国流出的z-4215批次零件在黑市上很抢手。” “不然我跟你换一只新手机，你把你手里的手机卖给我怎么样？” 拉腊基还没放弃从沙林手中搞到帝国制造，沙林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只值班手机能让拉腊基如此执着。 他将内存卡插入，翻阅手机中的照片和视频信息，确认它们是否还在，不忘问拉腊基。 “我这块只手机，现在黑市上能卖多少钱？” 第九十九章 黑市 “咳咳......” “这个嘛......” 拉腊基明显犹豫起来，不过想到刚才沙林对王德发的善意举动，以及综合判断这个男人古怪的个性后，他还是决定坦白从宽。 这也是因为拉腊基不想再惹到这个男人，短暂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揭穿，而他们无处可逃。 “目前黑市上流通的z-4215型帝国产手机的整机，收购价格大概在3900~4200金票间，里面的重要零件平均也可以卖到200~400金票......” “如果再囤上几个月的话，价格应该还能涨一涨。” 拉腊基说道，语气中显然对这本该到手的几千金票念念不忘。 只是听拉腊基到老头儿的话，沙林却感到奇怪。 不就是一只手机吗，就算是帝国产的防火墙公司下发的工作机，外形和功能和其他手机也没有什么特使，为什么帝国产z-4215型手机能在黑市中有这么高的收购价？ 而且，不只是整机，就连每只零件都能卖钱？ 这些零件里有什么秘密吗？ 沙林又拿起手机仔细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胡乱猜测一番，比如最近或许有某些稀有金属紧缺，而这个型号的手机里正好有该种稀有金属，可以通过提炼回收稀有金属获得更高收益。 不过，猜来猜去，还不如直接询问看起来干这种勾当已久的拉腊基。 对于沙林而言，自由城邦中发生的任何怪事，都有可能让他找到翻身‘敲诈’的机会。 “所以不如你来给我讲讲自由城邦的黑市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种型号手机的特别之处在哪儿？” 沙林随口提出自己的疑问，拉腊基撇了撇嘴，倒是认真解释起来： “黑市就是黑市呗，就在20环开外的地方有条非法街，每周4晚上开业，基本上市面上买不到的普通违禁品，你都能在那边买到。” “反正也就是上面为了方便管理灰色地带所以漏出来的沙子，你要是真想买国家机密之类的，那肯定会第一时间被当成间谍抓进去。” “不过像是快乐水和绝版变态影像视频之类的东西，只要黑市上的商人们交足了管理费，上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我猜哪天城邦出现经济危机，黑市肯定要遭殃。” “至于你要问收购商收购z-4215型帝国产军民两用机的具体原因，那我可真不清楚。” “四个月以前黑市上就传出这种消息了，不过刚开始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那时候的收购价格也才几百金票，很多人都以为是假的。” “到了第二个月的时候，突然有人在暗网上爆料，说收购价已经疯长到一千二百金票，有人在废品收购站淘到几只符合要求的手机，真的就从收购商手中拿到上万金票！” “这可不是笔小数目了！” “我们也是从那时候才相信，原来帝国产z-4215批次的手机能卖这么多钱，竟然还能增值！” 拉腊基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提高音量，莫名地兴奋起来。 听到拉腊基的解释，沙林却隐隐察觉到一丝古怪，这种不知道价值从何而来的流通货物，不知为何竟让他想起让自己崩溃的股票、还有网络上一直流行的虚拟货币。 而更加诡异的地方在于，一只小小的帝国产手机，还能不断升值，其收购价格现在甚至高过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 想到这里，他也不得不提醒拉腊基一句。 就在昨天晚上，沙林的股票才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做崩盘，好在阿斯尔联盟的货币因为通货膨胀而贬值，这让尚且年轻的沙林心里还能好受一点点。 如果让拉腊基体验一次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的感觉，他猜这个老头一定会去跳楼。 “嘛，怎么说呢？” “我倒是觉得这东西听起来很不靠谱，我建议你还是别对它在黑市收购商那里的增值空间抱有太大的预期，这种原本就值一千金票的旧手机，怎么可能卖出普通人一个月工资还多......” “啧，你懂什么？” 听到沙林的劝诫，拉腊基满脸鄙夷，像看见白痴一样看着沙林。 “老子见过的大风大浪可太多了！” “虽然不知道z-4215为什么被高价和大量收购，但它们会涨价一定有道理！难道我现在给你一万金票再给你一堆铁矿石，你就能把原材料变成做工精细的零件吗？” “反正我已经屯了不少零件，我再等两个月，绝对能攒够给我儿子换腿的金票！”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 拉腊基语气不善地送客，而且他和沙林对话时，也一直带着敌意，毕竟他刚才被沙林教训了一顿，心有不顺。 他的年龄和自尊心，没办法让他低声下气地和沙林交流。 最可恶的是，这个年轻人竟然敢质疑他赚钱的方法，这让拉腊基更加气愤，没有人会喜欢别人跟自己说：“你的财富马上就要缩水了”这种仿佛像是诅咒一般的言语。 谁知道这些人里面，有没有被乌鸦附体的？ 拉腊基生硬地下达逐客令，沙林耸耸肩，转头看向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的王德发。 “喂，王德发，你玩完了没有？” “要是没摆弄明白，我明天再过来取也行。” 沙林把手机在手中转了一个圈，对王德发喊道。 其实他只是想找个理由明天继续过来蹭免费的电脑用，公寓那边的网吧里，一台破电脑要20金票一小时，包夜要100金票一晚，公共网络也是几十个人一起用，上网速度很不稳定。 而劣城的物价实在是太高了，一万金票在沙林看来都只够平时吃饭用的。 就在沙林提醒王德发的时候，工作台那边，一张铝箔突然被拍在桌子上，引起一声巨响。 啪——！ 拉腊基被王德发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而当沙林转头去看，他似乎从王德发脸上似乎看到了一丝古怪和紧张。 “你怎么回事......” “先生，我、我突然想起来，有只特别好用的电焊笔在隔壁的废品回收站里，能不能麻烦您推我回去取一下？” 第一百章 背叛 王德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红棕色头发，厚重的眼镜片后方，是一双充满警戒和不安的眼睛。 沙林本来还想想多问一句，但看到王德发目光中的警惕和犹豫，决定先跟这小子走一趟，或许他有什么不能让拉腊基听到的事情要告诉自己。 沙林推着他的轮椅走出手机修理铺，店门外的雨变小了许多，冷风呼呼吹来，带来更多凉意。 当他们走进只用一张石膏板隔开空间的废旧电器收购站，沙林将门关好，看着在抽屉里翻来覆去寻找工具、却什么都没找到的王德发，奇怪地问他： “你是有什么事要单独跟我说吗？” 翻找的动作忽然停下来，王德发缓缓将头转向沙林，不停吞咽口水，最轻微的声音从他喉咙里传出…… 却在沙林耳中却像炸弹一样炸开！ 他说...... “先生，您......” “您知道自己一直处在城邦特殊事务调查处理局的监控中吗？” …… “什么……意思？” 沙林突然愣住了，脑中疯狂思索这句话的含义，难道是…… “不、等等、你先等一下！” “王德发，你真的清楚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 他一时间有些眩晕，黑色的记忆如同被飓风掀起的海浪。 和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成员接触的画面同时涌入脑海，可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就已经处在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的监控之下！ 一把抓起王德发的衣领，沙林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希望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一点点欺骗和动摇。 因为，随着记忆不断翻滚涌现，沙林似乎看到了曾经没有看到的‘真相’。 如果王德发说的没错，那么......！ 他不敢在想下去了，也不敢相信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可是王德发的目光虽然退缩，却不带有一丝欺骗和狡猾，两只残疾的腿在悬在半空。 他吞了吞口水说道： “先、先生，请您先放我下来。” “我真没有说谎！” “您的折叠武器内置有一块超薄纳米级信号发送器，我仔细用电子放大镜检查过，它就像一只缩小版的波形信号基站塔，而且正在工作中！” “目前在自由城邦，能达到这种极致制作工艺水平的，只有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下属纳米芯片研究部！” “而且折叠武器内部也留有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的编号，说明匕首枪也是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出品。” “先生，您的一举一动，全都被cbsi-hsm（城邦特殊事务调查处理局）监视着，不信你可以去亲自检查那只纳米级工艺的信号传输器！” 原本还有些小心翼翼的王德发，在谈到他的专业领域时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并用不容置疑的肯定语气告诉沙林，他绝对不会出现判断失误。 而他之所以会选择把真相告诉沙林，或许是因为沙林伪装在外的、他从未有体会过的‘体贴’。 只是在王德发面前，此刻的沙林，依旧拒绝这个信息，嘴里不停念叨着…… “不、不可能……” “这不可能！” 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疑问，他马上反驳还被自己拎在手里的残疾人： “该死的，你这小子，你绝对搞错了！” “这只匕首我已经用了半年多，而且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海上，就是那真的是一块信号发送器，它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在工作，难道它的电量不会耗尽吗？” “而且我曾经带着它在深海里和鲨鱼群搏斗，就算是性能再好的电子设备，就算经过防水处理，长时间浸入海水也坏了！” “你一定是搞错了，难道这是你拆开我的匕首枪，组装不回去了，才用这样的借口骗我？” 沙林恶狠狠地摇晃王德发，这个小残疾的脸憋得通红，他用力抓住沙林斑驳的手臂，提起一口生气，费力解释道： “先生，您、您是这几天才刚到自由城邦的吧？” “在、在自由城邦，每座城市都有上、上百处磁感应无线充电区域，只要您经过这些区域，磁感应圈就、就会自动给您的电子设备充电！” “当然……电费会在您缴纳网络费用和税费的时候、统一结算！” “呼、呼——” 在几乎窒息的状态中将一切解释清楚，王德发从沙林松开的手中跌落，啪地摔回轮椅上。 他补偿式地用力喘息，沙林再也没有怀疑他的理由了。 很快，又一个疑问出现在沙林脑中，安迪当时在那种情况下，为什么要放一只信号发射器在自己身上？ 当时他不是说害怕自己身上有辐射残留，才一定要把自己送入指定隔离区吗？ 他不是说得很大义凛然吗？ 信号发射器的作用是什么，后面他又没有寻找过自己，那他为什么要把这么‘高级’的东西放在自己身上？ 沙林拼命地想，思考这一整件仿佛从他见到安迪那一刻就被注定了结局的事情，安迪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这整件事能给那个红头发的男人带来怎样的好处？ “信号发射器.....” “信号......” “信号......” 沙林念了几遍这个单词，他终于意识到信号究竟意味着什么！ 信号发射器，不紧紧只是定位器，网络世界能够传播的一切信息，都是使用信号完成的。 音频可以转码成信号，信号同样可以解码变回音频信息！ “音频，对、音频资料！” 沙林想到这里，马上打开手机，在网络上寻找与卡帕核爆灾难有关的一切新闻视频。 紧接着，他看到了那条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内部探访’和‘深层解密’...... 整条揭露视频的背景是黑白的，声音经过特殊的模糊化处理，人物全部都是用热辐射代表的模块，根本没办法分辨偷拍下这些东西的人是谁，也没办法分辨这是在哪里。 但是，沙林还是瞬间就分辨出这些音频就来自他曾经停留过、战斗过的地下医院。 那些曾经和凯克交流过的话语、在d区临时收容间编号f-037慷慨激昂的畜生般的演讲、还有辐射病患者们被防火墙公司射杀瞬间发出的惨叫...... 第一百零一章 不速之客 噩梦再次上演，沙林看到被剪接得支离破碎的过去，也看到这条音频记录的收购价格...... 整整五百万金票！ 中立新闻网花费五百万金票买下这条音频记录，也因为这条杜家新闻而收获了十几亿关注！ 只不过这条音频记录并不能证明防火墙公司在卡帕地区的活动，它只能证明阿斯尔联盟已经放弃卡帕，并将卡帕人民当做可怜的小白鼠。 而作为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什么都没有得到，还失去了重要朋友的沙林，成为了唯一被利用的工具人。 沙林突然感到后悔，因为他意识到其实自己当时还有另一种选择。 如果他再坚决一点，拼尽全力地逃跑，没有被那个红头发的男人送入指定隔离区，他也就不会见到凯克，有狒狒那群人在，他们不一定会死。 重点是，凯克一定不会因为救自己而死！ 是我害了凯克...... 也是那个男人间接害死凯克、让我成为葬送凯克未来的混蛋！ 安迪！ 扭曲的恨意在沙林胸口熊熊燃烧，一直被人利用还完全蒙在鼓里的感觉，就如同老婆生了别人的孩子，自己还含辛茹苦地将它养大并每天感谢老婆给自己生孩子一样。 该死，我曾经怎么会对那种恶劣的男人产生崇拜和感激之情？ 你根本就不了解那个男人的真面目！ 背叛感和欺骗干带来冲动的恨意，那个红头发的男人，已经被沙林写在他的报复名单之上。 城邦特殊事务调查处理局...... 沙林将自己与安迪相遇后发生的事，认认真真地缕析一遍，确认当初他所做的一切都别有目的。 或许那个红发男人从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谋划起这件不用浪费他个人精力就能得到防火墙公司内部情报的计划，而且恐怕他都没能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吧？ 但出离愤怒以后，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并压下另一种不愿意被自己提起的可能性。 深吸一口气，沙林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 “王德发，非常感谢你愿意将这件事告诉我。” “我欠你一次。” 他将王德发身上凌乱的衣服整理好，毫无留恋地转身推门而去。 “那、那只折叠枪呢，您......” “先放你这儿，有时间我会取回来的！” 晃动的铁门在弹簧栓的弹力下砰地关严，窗外阴雨随风倾斜，破旧街道上的稀疏霓虹灯将淅淅沥沥的小雨染成迷离，在夜空下折射出五彩光芒。 透过斑驳的窗，王德发看着浑身緾满绷带的男人孤独地走在雨中，背影很快与昏暗的天色融为一体...... 他愣了愣神，知道自己大概是帮那个男人揭晓了一个秘密，所以那个男人的举动才会变得暴躁和怪异。 嘛，不过那些事和自己可没什么关系。 应该不会有关系吧......？ 从抽屉里翻出一只电焊笔，王德发转动轮椅的轮子，回到手机修理店。 耀眼的闪电骤然劈下，轰隆隆的闷雷在天边炸响，心脏突然噗通噗通不安地跳动起来。 顺着雷声传来的方向抬头看去，王德发忽然看见一个金发男人打着一把雨伞，坐在路边被混混们暴力损坏的长椅上。 金发男的伞是黑色的，他穿着高领风衣，耳朵上带着一只挂耳式蓝牙耳机，探索的目光向王德发飘来。 王德发连忙避开他的眼神，匆匆回到手机修理店内。 “龟儿子，要不是你，你的腿这个月就可以去做手术了！” “真是气死我了，现在又要等好几个月！” “一会儿你也早点睡觉，别老天天摆弄你那点破玩应儿，该死，你这个蠢货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钱是最重要的！” “就这样下去，等我死的那天，你都学不会赚钱！”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笨蛋儿子......” 耳边传来暴躁的谩骂声，老拉腊基骂骂咧咧地收拾东西，拎着一瓶劣质白酒爬上阁楼，充满火气的睡觉去了。 王德发早就习惯了拉腊基的训斥，因此并不在意。 他开始着手整理工作台上的零件儿，他将被铝箔盖住的超薄信号发射器用镊子夹起来，放进一只铁盒。 就在他关上铁盒那个瞬间，挂在门口的风铃再次响了。 “欢迎光......” 王德发笑着抬起头，最后那个字却被他咽回肚子里，因为此刻走进手机修理铺的人，正是他刚刚看到的金发男。 而这个男人，正直勾勾地看着工作台上的折叠枪，直接问道： “枪主人为什么把枪放在这里？” “哦，哦，这、这是我跟他借来拆、拆着玩的，我从小就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喜欢研究机械的内部构造！” “所以刚才那位先生才把枪放在我这里，说过两天来取！” 王德发连忙解释，就像他面对沙林时的恐惧，在面对除了自己老爹的任何冷着脸的人时，他都表现得怂出天际，别人问什么说什么。 “哦，那你拆解的过程顺利吗？” 卡米走向王德发，身上自带冰冷的气息，顿时让王德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寒冷和压迫感。 “还、还行，还算顺利......” 他磕磕巴巴地回答，不停吞咽口水。 而卡米四处看了看，继续缓步向他走去，就在眨眼之间，他已经出现在王德发身前，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掌覆盖在铁盒子上方，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露在外面。 “这是什么？” “！” 王德发还不知道那个刚刚还在自己五米开外的男人是如何瞬间出现在自己眼前，他想要藏起来的盒子已经被卡米从手中直接抽走。 “还、还给我！” “嗯，你发现了我们的秘密。” “所以你将这件事告诉那个男人了吗？” 卡米打开铁盒子，双指夹出超薄信号发射器，灯光透过银蓝色的芯片状模块，更多细节展现在他眼中。 几串数据在卡米瞳孔中浮现，他挂着右耳上的蓝牙耳机闪动两下，似乎在确认什么。 完成一系列操作后，他将超薄信号发射器放回铁盒子中，紧紧盯住王德发的眼睛。 第一百零二章 送上门的男人 王德发被金发男人不带有感情的眼神盯得心中越来越慌，但他还记得沙林刚刚恐怖的表情，以及把他从酸雨中推回屋子，给自己擦干脸上雨水的举动。 因此他反抗了自己的懦弱，心虚地摇了摇头。 “没、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你在说谎。” 卡米平静地说道，王德发楞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看穿，但确认这个男人就是监视沙林的人以后，他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个谎圆下去。 为了帮助沙林隐瞒的因素只占很小一部分，他更害怕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的人认为自己接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见不得光的秘密。 那他一定会死的悄无声息。 “说谎？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快把铁盒子还给我，他还不知道我卸下来那东西，我见过那种小玩意儿，它在黑市收购商那里能卖几万金票！” “把盒子还我，不然我要动手了！” “这东西是我先发现的！” 王德发故作激动地冲卡米叫喊，捡起桌子上的连发散弹枪瞄准那个男人。 此刻，他就像平日拉腊基威胁别人那样，虽然心里面已经怕得要死，因为他同时想到自己激怒了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会不会死得比养殖场里的鸡还惨？ 我可是个瘸子！ 这、这也太吓人了吧？ 王德发拼命吞咽口水，只是让他意料不到的是，在卡米听到这种软绵绵的威胁后，竟然真的把盒子扔回来。 “你？” “别打它的注意，黑市上没有人敢收这东西。” “把它安回去，哦，别忘了把你的信号屏蔽器全都扔进垃圾桶，也不要告诉那个男人我来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把折叠枪还给那个人。” “你知道那东西的作用是什么，我会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别让我再来找你。” “晚安。” 卡米像阵风一样消失在目瞪口呆的王德发面前，只留下被风吹动留下缝隙的铁门，还有残留在王德发瞳孔倒影中的一抹鬼魅的微笑。 小瘸子身上的鸡皮瞬间掉了一地。 他转动轮椅来来到窗户旁，四处张望那个金发男人的踪迹，但黑漆漆的窗外除了昏暗的路灯和飘摇的细雨，只剩下深不见底的街巷。 男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就在王德发靠近窗户旁寻找时，立于房顶的卡米再次拨通一则电话，向他敬爱的将军汇报今天发生的趣事。 “将军。” “嗯，一切正常。” “已经确定目标人物加入劣城一家自由搏击俱乐部，是数次陷入合同纠纷和涉嫌勾结非法地下医院并非法放贷那家俱乐部，不过之前一直有人在保这家俱乐部，所以劣城方放任了它。” “对，目标人物还没察觉俱乐部的问题，不过他已经发现安迪队长放置的定位和监控系统......” “哦，抱歉，我不应该再叫他队长了，是我的错。” “......明白，我不会感情用事。” “根据adem送来的监控记录，他没有出现反人类行为，不过他尚未融入这座城市，” “当然，我同样期待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样的反馈，毕竟经历了那些事，我猜帕基诺心理研究所的艾格帕吉吉女士应该会对他有很大兴趣。” “......” “对了，最近几个月黑市上出现的帝国零件收购商，似乎有‘脏东西’在‘下水道’里乱窜......” 乌云阴沉沉地压在头顶，稀稀落落的雨中，卡米的声音断断续续，最终飘散。 在从大海深处赶来的、席卷城市的暴风暴雨中，浑身上下缠着这绷带的沙林也终于回到被臭味儿和噪音充斥的公寓。 他的眼睛里布满血色沟壑，一言不发地通过闹哄哄的走廊和电梯，身上散发的阴冷气息和从发梢滑落的雨水，让他看起来像是刚才深渊中爬上来的活死人...... 而此刻，某个和沙林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已经在他公寓门口等待许久，并不时查看手中的卡片型智能手机确定时间，脸上布满伤疤和不确定的焦虑，嘴里叼着烟，并不时看向电梯口的方向。 叮！ 男人看到电梯停在自己所在的楼层，连忙吞了吞口水，把手机揣回外衣口袋，紧张地理了理身上的衣物，掐灭香烟。 但当他看到只是一名衣着暴露的女支女从电梯口走出，男人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 就在他重新点燃被掐灭的烟时，似乎有风从没关严的走廊尽头窗户吹入，打火机的火苗摇摇晃晃地避开烟卷，男人有些心烦意乱。 忽然，一股湿气扑面而来，阴影遮挡住男人脸上的光，一只手帮他罩住火苗。 他终于顺利地将烟卷重新点燃。 “谢......” 男人抬头道谢，忽然看到两只如水晶球般碎裂而鲜红的眼球，他连忙向后退了几步，手忙脚乱地收起打火机和满脸惊愕。 “飓、飓风！” “我是......” 男人看到了等待已久的男人，虽然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先发起对话，但他不得不鼓起勇气去面对这个‘木乃伊’。 而面对这个主动找上门来的男人，沙林只是转了圈眼球，就想起自己记忆中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音频和动态画面。 沙林收回帮这个男人挡风的手，打断了他的话。 “我认识你。” “我们在碰碰俱乐部见过两次，你的代号是蝎子，d级选手中的吊车尾，历史战绩9败2胜，即将面临被解约的风险。” “直接说事吧，我不喜欢绕圈子。” 蝎子靠着布满污渍的白墙，承受着被瞬间看穿的负担和另一份来自生存的压力，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水渍，缓缓开口： “emm......” “对不起、实在是太、太抱歉了，这么晚来打扰你！” “不、不过，我这次来是想和你合作的，它是件能让我们互利共赢的好事！” 蝎子由难以开口到激动万分地说道。 儿沙林血红的瞳孔中，看起来头身比例并不协调的男人正怂着肩膀，小心翼翼地开口，犹如被鬼堵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乞丐。 第一百零三章 决定论 “合作？” “你？” 沙林古怪地看着蝎子，走廊尽头墙角上挂着摄像头，隐藏在阴影中的凹凸镜头记录着男人扭曲的脸。 同时，走廊里安静的有些诡异，窗外的雷雨不知何时停止了，只有从公寓里传来的猫爪墙面的声音搔扰着人们的耳膜。 “那进去聊？” 沙林推开公寓房门，示意蝎子进去。 蝎子连忙离开他靠着的墙壁，沙林比他估计的时间晚回来很久，但因为他打算和沙林谋划的事情非常重要，所以等待再久也不会觉得不满。 默默跟在沙林身后，蝎子不敢随便说话，他也看出来这个男人的心情似乎很糟。 更重要的是，他见识过沙林在四角笼里的表现，所以完全不想激怒他。 进入公寓后，沙林抽出公寓里唯一的椅子推给蝎子，自己则去卫生间将湿漉漉的衣服和绷带上的水拧干，漫不经心地提问。 “详细说说你的计划。” 蝎子小心关上房门，煞有介事地向沙林讲述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飓风，其实我已经提前得到消息，得知你下场比赛的对手就是我。” “嗯，然后呢？” “你、你也知道我们签订的合同上明确写着，搏击手不能直接参加俱乐部设立的赌局。” “这我知道，所以？” “所以你不觉得这种规定特别不公平吗，我们拼死拼活在台上死伤，凭什么我们自己不能参加赌局？” 蝎子突然有些激动，脸上充满不甘，好像这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是什么重大发现。 沙林还以为他能提出什么更有建设性的想法，结果听到了这么蠢的发言，只是兴趣缺缺地瞟了他一眼。 “这当然是为了避免选手私自勾结，影响比赛结果，从中获取暴利。” “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赌拳的话，劣城应该还有其他俱乐部可以让你玩得尽兴吧？” “蝎，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和我抱怨合同的事儿？” “当然不是！我是想和你谈合作的！” “飓风，你的实力非常强，而我完全是碰碰俱乐部所有拳手中最废物的那个！” “所以，等到下次比赛的时候，赌你会赢得赔率一定很低，大家都看好你，那我们完全可以借此机会操控比赛结果，在赌局上获得大丰收！” 蝎见自己的话并没有把沙林对砰砰俱乐部的负面情绪调动起来，马上乖乖说出计划。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如果他输掉这场比赛，他就要作为连输十场的垃圾废物、夹着尾巴被扔出砰砰俱乐部。 而当他不再拥有一张聘用合约，他一定会被那些人给...... 但如果这个男人愿意和自己演戏，不止是工作会保住，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大赚一笔，把高利贷一次性还清！ 想到这里，蝎努力调动起肾上腺素，激动地把口水喷得满地，脸上尽是向往和愉悦。 “只要你‘不小心’输给我，那绝对是个大反转！” “到那时候，你的财富一夜之间翻十几倍，还不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吗！” “哦，你说的有点道理。” 沙林冷漠地回答着，兴趣缺缺地摆弄手机。 他还在思考安迪、自己和凯克之间由于蝴蝶效应而产生的影响，虽然他依旧愤怒，但沙林学会了什么叫做耐心。 嘛，事情揭露终归是件好事，至少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找到我的了。 沙林又想起大学时候，那个不苟言笑的教授给他们讲课时，自己坐在窗户边课桌旁无聊且随意看着窗外女同学走过...... 但此刻，教授讲课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一个小球在真空自由落体，我们可以轻易的算出它在某一时刻的速度。’ ‘一个骰子，看起来点数随机，但如果有了出手速度，初始位置，以及房子里面空气流动速度和阻力等等，终究也能计算骰子最终点数。’ ‘现在问题来了，根据上述结论，只要我们完全知道宇宙在某一时刻的状态，便能用定律依此计算出宇宙中下一刻的状态，再利用下一刻可以计算出下下一刻的状态。’ ‘那么从现在开始，以及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固定的，因为此刻的状态是确定的。’ ‘而现在的状态是由宇宙上一时刻的状态决定的，这样可以一直回溯，直到宇宙大爆炸。也就是说：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发生的事情，包括你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如何经历并走过这一生，会以何种方式死去，其实在138亿年前宇宙大爆炸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 ‘这就是我们说的决定论......’ 所以说，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决定好的吗？ 沙林看着直板手机屏中倒映的绷带，又突然看到那天课堂上，一个模糊的背影举起手，说了一些什么话。 他记不起来那个背影是谁的了，那天课上的内容他只记得非常无聊，而且是选修课，不用参加考试，只需要最后交一份论文就可以拿到学分，所以哪怕是沙林，他也记不清楚那天课堂上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他再手机屏幕的倒影中，看到了教授震惊的模样。 那个同学，说了什么反驳教授的话吗？ 沙林陷入思考，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搜索那些尘封的记忆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了...... “喂！飓风、飓风！” “你、你有听到我说的、我说......” 蝎子充满焦虑地打断了思考，沙林恍然抬头，看到公寓里的男人。 “哦，你还在啊。” “是、是的！我在等你的答复！” 看着蝎子眼中的恳求，沙林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其实他的答案在蝎子说出计划的那个瞬间就已经决定了。 蝎子说的办法在沙林看来，的确是个来快钱的好办法，但是操作赌局这种事，一定没有蝎子说的那么简单。 不然砰砰俱乐部里的搏击手不早都这样做了吗？ 想想也知道有问题。 沙林保持着低沉的情绪和思考，刚才拉腊基的行为已经让他对劣城的恶劣有了进一步了解，你可以把所有人都想得坏一点，永远不要把人都想得太美好。 看到沙林又不说话了，蝎子脸上的颜色彻底挂不住了，他更加焦虑地大喊： “飓风，难道你不想赚大钱？” 第一百零四章 关于理论的肤浅理解 “我已经找好了值得信任的人，只要我们不直接参与赌局，那张合同根本对我们没有任何束缚力！” “而且这可不是一次性生硬，等你多打几次比赛，把赔率炒上来，我们还可以抄底买对手，只要故意输给赔率最高的那个人，咱们一夜之间可就能赚几十倍甚至几百倍！” “啊！我想起来了，是双缝干涉实验和延迟选择实验！” 沙林突然兴奋地喊出来，吓得胆小怕事的蝎子猛然向后退了好几步。 “双缝干涉实验证明了量子世界由观测者决定最终的状态，但单粒子自身与自己也会发生干涉现象，电子同时通过两条狭缝，它会自己与自己干涉！” “而延迟选择实验，告诉我们量子世界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未来将如何观测，然后选择了最终的状态！” “嘿......我真是个傻子。” 沙林莫名其妙的话让蝎子突然不安，他怀疑自己来找这个奇怪的男人从一开始就是是错的，他咬着腮帮子又要说些什么，眼前的男人忽然投来冷漠的目光，并突然起身，拉着他的脖领子扔出公寓。 “飓风、你.....” “抱歉啊，刚才你说的很好，不过我没兴趣。” 一只缠满绷带的手深处公寓大门，暴露在灯光闪烁的走廊中，蝎子惊讶地看着几乎没有情绪波动的沙林，彻底慌乱了。 他还以为沙林会十分开心地和自己合作赚钱，但眼下这种态度让蝎子颜面尽失，他甚至在怒火中不满地喊道： “飓风，你什么意思？” “嗯？我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我对赚这种钱没有兴趣，所以你还是去找其他人合作吧。” “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 “拜拜~” 沙林毫不留情地赶客，这让蝎子脸上更挂不住了。 在公寓门砰地关上后，他恶狠狠地淬了一口，走向电梯口。 公寓里，明亮的吊灯侧墙传来的力量晃得左右摇摆，沙林向门缝斜眼，起身关闭房间的灯，拉上窗帘，但没有关窗户。 鲱鱼罐头又不知道跑去哪里浪了，不过猫粮和罐头散落一地，它应该很喜欢。 至于鞋子说的不想赚钱....... 嘿，这怎么可能？ 这种愚蠢的想法完全不可能在沙林身上出现，只不过在劣城住了两天，他就已经充分理解到金票对于这座巨型都市的人们意味着什么。 money is everything。 而拒绝蝎子的原因...... 当然是因为沙林认为这种赚钱方式自己就能搞定，他根本不需要和蝎子合作，再多生出其他事端来。 只是找个合伙人代替自己下注而已，何必再通过其他人找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呢？ 况且...... 沙林又打开公寓大门，把一袋子垃圾拎出房间。 走廊墙角，一处明显的光点正在闪烁，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根本不需要多好的视力寻找，摄像头一直就在那里。 这只运行中的摄像头，沙林很早就看到了。 今天蝎子主动来到自己的公寓里详谈合作的事儿，只要有人随便查查就能发现，所以任何可能给自己沾满不必要麻烦的合作议题，沙林都不会做出回应。 同事，被安迪监控的事情，让这个男人对于一切摄像头都充满排斥，算是生理上的厌恶。 不过沙林没有从一开始就驱赶蝎子，还是想看看蝎知不知道自己处在监控之下，但很显然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沙林更不可能和这个男人有任何合作。 夜更深了，沙林拆下身上的绷带，躺在床上，再次把玩手机，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很显然的事情是，沙林以前没有更换手机的打算，但拉腊基说的黑市高价收购的事情却引起沙林的兴趣。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高价收购这种型号的手机，甚至是里面的零件。 不过今晚沙林还需要用这支手机继续搜集更多关于城邦特殊事务调查处理局的情报，当然也包括使用它找到一个新房子。 这是砰砰俱乐部给他的承诺。 当然，首先搞清楚城邦特殊事务调查处理局cbsi-hsm寻找自己的目的才是重中之重。 虽然安迪也成为对立面那方，而防火墙公司和城邦调查处理局cbsi-hsm是对立关系，那么沙林对城邦调查处理局cbsi-hsm的态度就变得复杂起来，或许也可以变得暧昧。 在自由城邦的领地上，和城邦调查处理局cbsi-hsm对立，对沙林完全没有好处。 而沙林还无法不能判断安迪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城邦调查处理局cbsi-hsm的命令，也不清楚cbsi-hsm寻找自己是不是因为他们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变异。 因为沙林还记得安迪和库科奇的对话，那个红头发的男人分明是在自作主张，谋求私利。 那么...... 身为一名黑户，有利用cbsi-hsm对付防火墙公司的可能性吗？ cbsi-hsm在自由城邦独特的政治地位，如果我想查明当年卡帕核电站爆炸的真相，通过cbsi-hsm会不会是条可行的办法...... 好像，值得一试啊？ 夜更深了，隔壁房间里又传来有规律的砸墙声。 沙林在耳朵里随意塞上两块棉花，关了灯以后，把被子盖过头顶，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继续摆弄手机。 ...... 进入劣城的第三天，早上七点整，沙林在卫生间里冲澡。 喷头的水流很小，大概是因为隔壁洗澡间里的男女整晚都在做那种事情，所以他们才会在这个时间段冲凉，甚至在隔壁的洗澡间里又开始狂欢。 沙林懒得去理脑子里被青液灌满的家伙，他擦干身上的水，全身光着站在洗脸池前，再次检查身上的每处疤痕。 紧实的肌肉线条倒映在盥洗镜中，除了那些旧日残留的痕迹，沙林看起来似乎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 丰富的食物加快了他身体的修复速度。 他扫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又贴近盥洗镜，掀起才第三天就已经长过眼睛的深灰色头发。 “脸上还有9块，身上还剩12、不，还剩13块伤疤。” “三天时间，每块疤痕的直径都缩小了约0.3厘米，按照这种恢复程度判断，再有半个月就不用再忍受他们令人厌恶的目光......” 第一百零五章 收购商 沙林用推子剃光头发，看着柔顺的灰黑色头发落入垃圾桶，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惜，反正它们过两天又会旺盛地生长，根本停不下来。 做完这一切后，沙林很快穿上干净的衣服。 在重新将暴露在外的皮肤用绷带缠好以前，他又盯着自己的脸看了一会儿。 自从这张脸上的脓包和坑坑洼洼消失，沙林就感觉自己的脸上发生了一些难以形容的变化，脸似乎还是原来那张，但感觉却不一样了。 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是他的样貌在原本就不错的基础上，又增添了另外一种异族感。 沙林不知道这种异族感是从哪里来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什么时候能和‘混血脸’这样的名词扯上关系关系，但毫无疑问的是，这张脸一直处在蜕变之中。 更加立体的五官、深邃的眼眶、越来越淡的发色和瞳色、新生肌肤...... 无论从哪种角度观察，他都变得更加‘异类’。 冷淡地将这张充满异域和神秘的脸用绷带缠绕，沙林将推开房间门，离开老旧公寓。 走出下水管道暴露在外的待拆迁街道，沙林今天的任务是先去一趟昨夜他查到的黑市所在，置换一些好东西。 劣城的黑市不难找，其中一处就在劣城西23环和24环的交界点，在高架天桥和立体快速通道编制的大网下，是贫民窟一样的垃圾站和‘淘金者’们。 在这里，沙林怪异的打扮也没有引起什么关注，像他一样全身缠满绷带的人有很多，只不过这些人身上真的有伤口。 很快，沙林就找到了他的首个目的地。 “办张卡，冰淇淋套餐。” “只要冰淇淋套餐，不要绑定包、不需vip增值服务，不需要智能ai辅助业务、刚死不久的那种身份卡就行......” “对、真的不要升级业务，不需要提前享受8g业务、不要国外套餐......” 沙林充满‘耐心’地站在一家移动业务小店内，和不停向自己推销捆绑套餐、伶牙俐齿的店主说‘不、我不需要’。 无处不在的推销，从有手机开始就一直围绕在他身边。 现在想想，只有在海上漂泊的那几个月，他才没有被这些搞销售的人找到，打爆他的电话。 不、也不对，他还在海上捡到过写着[全智能家装、五期现房、大户型、低总价、位置好、特价房、可贷款、配套齐全、海景房]的宣传单，装在漂流瓶里。 可怕的房产销售，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终于办好新的手机卡以后，沙林开始寻找拉腊基说的收购特定帝国产手机型号的收购商，他现在需要一笔钱，虽然没有数额限制，但越多越好，这对他接下来的计划很有帮助。 电子零件收购商在黑市中属于大商人，所以他们的摊位往往摆在显眼的地方，‘淘金者’们源源不断地把他们从垃圾堆中捡到的好东西送到收购商手中，当然也伴随着很多谩骂声。 “走走走，看不懂牌子上写的字吗？” “8号零件昨天是收购的最后一天，今天没人要了！妈的，昨天已经掉价到20分的垃圾货，你今天才送过来还想要钱？” “小崽子，下次囤货注意行价，不是谁搞期货都能赚钱的！” “赶紧滚！” 沙林走到一条垃圾街的尽头，就看到一个没有眉毛的光头坐在收购摊位前，训斥脏兮兮的小乞丐们。 在他身后的摊位上，还竖着一块电子屏，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不同字号的数字和型号，收购物品从上到下字号越来越小，最顶端的自然就是最值钱的物品。 而在这些物品后面，还有一张和股票、基金类似的价格走势图。 沙林很快理解这些事情，毕竟他也是混过投资界老狗，虽然最后的结局不值得一提，但重点不在结果上。重在参与。 目光继续向下扫，防火墙公司员工的通用手机型号果然名列前茅，而且价格走势一路飙升，丝毫没有下降的趋势而且尚未到峰顶。 沙林掏出凯克的手机，把储存卡上的所有信息全部转移到新卡上，然后掰断老卡，扔进路边的烤火炉中，握着手机向光头走过去。 在收购摊位旁，没有头发和眉毛的迪斯科刚刚打发走几个小崽子，无聊地靠在椅子上，诡异地看着每个过往行人，尤其是迎面走来的这个...... “卖什么？” “听说这里有人收。” 沙林将直板手机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迪斯科的眼球也随之摇摆，露出一丝兴奋。 “收、当然！” “现金还是汇款，汇款手续费5%。” “现金。” “cool！” 迪斯科从抽屉里抽出一打金票，沙林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凯克留给他的直板手机，缓缓转身离开。 他在乎这只手机，但如果它能更好的为目的服务，沙林并不介意把手机卖掉。 最珍贵的东西，装在他脑子里。 在离开这条垃圾街以前，他听到那个没有眉毛的男人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似乎在说马上就能收集到足够的货，交付给那个人、大赚一笔就可以天天去蹦迪、喝草莓奶昔之类的话。 沙林不知道迪斯科在替谁收购，他还没有深入劣城其他势力范围的计划，脚印最好一个一个踩下去，接下来他要做的才是符合他当前身份的事情。 他离开黑市，回到他住的那条街上，继续整理思路。 “当前只有两件重要的事，调查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在劣城拥有自己的‘势力’。” 更加明确自己的想法后，沙林静悄悄地跟着一阵风进入王德发的小店，忽然出现在这个趴在电脑前面的小瘸子身后。 “中午好！” “哇！” 王德发突然惊醒，看到电脑中的倒影，愣了半天才恢复精神。 “先、先生，你......” “奇怪，怎么这么惊讶看到我，哦，还有不用叫我先生，叫我沙林就好。” “对了，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沙林勾起唇角，笑的像个纯洁善良的木乃伊坏蛋。 第一百零六章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王德发大概从来都不知道拒绝是什么意思，他也没被人寻求过什么帮助，在‘和蔼可亲’的沙林拉住那只有些油乎乎的手，真诚地盯着他的眼睛时，心脏突然猛地跳动一下。 扑通... 他突然记起那个金发的不速之客，还有他的告诫，身体有些颤抖。 “先、先生，我当然愿意帮助您！” “您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王德发脸色微白，偷偷关掉电脑上的漫画，斜了斜眼球，避开沙林炙热的目光。 “嘛，倒也不算什么麻烦，就是想和你随便聊聊天，了解更多劣城和自由城邦的故事。” 沙林一边说着，一边四周瞧了瞧，确认这间废品收购站内没有不必要的监控设备，会把他接下来说的内容录下来。 确认屋内没有监控器以后，沙林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只折叠手枪上，它被王德发用润滑油擦得干干净净，端端正正地放在玻璃橱窗中。 那东西的确有点麻烦。 “屋里空气不新鲜，我带你出去呼吸新鲜空气，顺便晒晒太阳。” 沙林想了想，推着王德发的轮椅走出废品收购站。 王德发下意识开口，说劣城没有太阳，只是当他仰起头，看到沙林被阴影遮盖的脸，他的话瞬间吞了回去，不敢反驳这个男人。 废品收购站的铁皮门‘嘭’地一声闭合，在与人群逆向行驶的灰色天空下，沙林缓缓开口： “其实今天来找你，的确是有件我不方便出面的事情想麻烦你。” “我想找你跟我借一笔钱，最好是以高利贷的形式，你当然是以购买机械腿、只差一点点钱就可以获得新生的名义向我借这笔钱。” “本来我不想借钱给你，但是当你说出这个理由以后，我虽然有些犹豫，还是决定把我身上几乎所有钱都借给你，让你去治腿。” “可惜让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情是，你欺骗了我，从我这里借到钱以后，你并没有把钱交给拉腊基去订制机械腿，反而私下里参与赌拳，沉迷赌拳无法自拔，当然你从赌局中有赚又赔......” “不、等等！先生！” “先生，您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啊，您、您是在开玩笑吧？” 默默承受被别人推着自己出来‘晒太阳’的王德发听到沙林越说越多的‘剧情’，心中越来越惊，此时终于忍不出喊出来。 他惊恐地抬头看去，却见沙林淡定地摇了摇头。 “我从不开玩笑，你跟我借高利贷的借条我已经拟好了，一会儿回去你就签字。” “当然，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在赌局中输的一塌糊涂的，你赚的肯定会比我写下的高利贷利息高很多很多，你回去搜一下砰砰俱乐部，然后分散下注......” 沙林推着王德发在城市里兜兜转转，前前后后嘱咐了许多，王德发突然被这个男人安排的明明白白，却一点都不敢反抗。 其实找王德发代替自己赌拳这件事，也算是蝎子找到沙林时临时起意的一个计划。 沙林不会和蝎子合作，但他也不想放弃这种赚钱的好机会，反正他本来进入自由城邦后就身无分文，就算这件事搞不成也损失不大，最惨不过是换个地方重头再来。 但如果使用王德发和自己在自由搏击俱乐部的内部消息和实力，真的能大赚一笔...... 当然，为了避免因为签约合同而出现违约行为，沙林不得不‘多此一举’地给王德发安排了一场看起来有些麻烦的剧本。 虽然看起来存在很多漏洞，只要负责调查这件事的法官不是傻子，就能很轻易地看出沙林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所做的不过是一种双保险行为，但沙林也在对劣城的调查中发现了某些很有趣的事情。 比如这种案件的评级通常都在c级以下，而劣城b级以下案件的处理全部都由劣城自主研发的ai法庭系统统一处理和判断。 只要案件之间的关联性＜3，没有直接证据、或是关联性小于3次的证据，那么负责审判的ai法庭就不会判定沙林违反了他与砰砰俱乐部签订的合同。 没有直接使用自己的姓名、真实身份和银行账户参与赌局，是第一级关联。 没有直接委托他人、或使用伪造的身份参与赌局，是第二级关联。 把钱以放贷的形式借给他人、他人再来到沙林所在的自由搏击俱乐部下注、赚到钱了以后按照借钱合同上的利息再返还给沙林，这种行为在ai法庭中，不会判断为沙林违反了合同中拳击手不能参与赌局的条款。 除非砰砰俱乐部能拿出沙林向王德发泄露赌局结果的证据，沙林才有可能被判违反合同。 但这也不涉及刚才说的条款，而是违反了另外一条保密协议，但举办赌局的这些搏击俱乐部也好、机器人争霸赛也好，都不得私下操纵赌局。 从几百年前的第3次信息时代开启后，想要被曝光在公众眼里的新闻，只需要一秒钟就能推送到数十亿亚星用户的通讯设备中，一旦被观众们得知比赛结果有水分，那么这家赌场的所有相关人员这辈子都不要想再从事相关行业，而相关负责人也要赔上巨额金钱。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孑然一身的亡命徒在行事作风上总是比拥有许多的人更加狂妄，也更加敢想敢做。 沙林就是这种人。 时间很快过去，在嘈杂的人群中，沙林将利用赌局赚钱的计划倾盘托出。 这将是他唯一一次告诉王德发该如何在砰砰俱乐部的赌局中下注，后面他们将不会再谈论到任何关于赌局的事情，沙林只会和王德发提起那张写着巨额利息、只要一天不还钱就会疯狂利滚利的高利贷借款欠条。 王德发一路上心惊胆颤，在他听完沙林完整的计划后，违法的恐惧令他不由得摇头，但在沙林承诺一切收益都会分给王德发百分之三十的时候，他的颤抖缓缓停下了。 小瘸子对他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 他本来所拥有的，不过是残废的、被人嘲笑的、充满晦暗的一生...... 但如果身后这个男人说的一切都能实现...... 第一百零七章 砰砰俱乐部的另一个阴暗面 对于沙林来说，他简单而暴利的生意已经准备好了。 找到王德发，让他代替自己在砰砰俱乐部的网络赌拳平台上下注，这种工作对于瞳孔深处隐藏着欲望的小瘸子来说再合适不过。 而此刻他再次来到砰砰俱乐部，继续完成合同上给他规定的‘工作’。 哦，在沙林离开王德发的小店时，王德发还战战兢兢地想要把折叠武器还给沙林，但被沙林直接拒绝。 在想好怎么对待城邦特殊事物调查处理局的人以前，沙林并不打算拿回这只匕首枪，因此他打算在最恰当的时间出现，再拿回它。 他来到选手休息室内时，房间里还只有萝丝一个人，她看起来有些寂寞，正盯着手机里一张老照片看，嘴里叼着细长的女士烟，看到沙林后慵懒地打了个招呼。 “嗨，飓风，你来的好早啊！” “真的是，你这女人能不能不要像叫宠物狗一样叫我的名字？” 沙林不满地说道，坐在休息间的地板上独自玩手机。 自从手机修好以后，他就疯狂地使用网络摄取外界信息。 “你一点都关心接下来的对手吗？” 萝丝翘着二郎腿随意问道，今天沙林来得很早，所以选手休息室里就只有他和烟不离手的萝丝。 而今天晚上的比赛，对沙林来说的确和上一次比赛有些不同，根据他第一场的表现，俱乐部在第二场就给他安排了晋级比赛，这说明他们很看好沙林。 他的对手自然是之前联系上门的蝎子，一个即将被踢出俱乐部的男人。 沙林对蝎子毫无同情，按照蝎子的实力，就算继续留在拳击俱乐部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他只会死在充满意外的拳击擂台上。 而根据合同上的约定，沙林今晚成功晋级以后，就会从c组晋级到b组，出场费也会从500金票每场提高到800金票每场。 同时，随着佣金不断增加，出场次数却会减少。 c组的选手，在身体没有异常的情况下，每两天参加一场比赛，而b组成员每三天才会有一场比赛，也就相当于日工资才涨了不到20金票。 不过就算日薪没涨太多，好处也很明显。 少干活，多拿钱，而且还有更多给身体休息的时间。 在b组之上，还有每周打一场就可以拿到两千金票的a组，以及每个月打一场比赛就能拿到两万金票的s组。 所谓s组选手，就相当于劣城地下拳场最顶级的拳手，a组和s组选手的比赛也不再局限于俱乐部内部，而是要去参加每个月举行一次的劣城自由搏击联赛。 通过评审组和观众们的监督，在各个拳击俱乐部内的注册拳击手才能从a组成功晋级s组。 成功登上s组，才算是在搏击界成为小明星，并获得入围选举劣城超级新人，获得城邦正式身份的资格。 而每个自由搏击俱乐部所拥有的s级人数，则直接影响到俱乐部在劣城自由搏击界的地位。 沙林对这些事情了解，都是他在网上查到的。 夜幕降临，今天的彭彭俱乐部和昨天一样喧闹疯癫，沙林很快解决了蝎子，并且今天又有一名新人来到砰砰俱乐部，经历了沙林昨日的经历。 可惜，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并没有沙林那么‘好运’。 在下午三点半开始的搏击比赛中，新人在开局就失去了意识和他的一条小腿。 台下的观众们看的热血沸腾，嘘声不断，叫嚣着要让新人赶紧退出高风险行业，医护人员则将痛失身体部位的年轻人抬出四角笼。 昏暗压抑的选手休息室内，有的人面带惋惜，有的人却开怀大笑。 “啧，无聊。” “这有什么好笑的。” 沙林随意靠着墙边坐在地上，虽然坐在距离直播屏最远的地方，他依旧能很清晰地看见画面中每处细节。 这里人比较少，还挨着萝丝的化妆台。 萝丝坐在这间休息室内唯一的椅子上，低着头，像大人一样用拇指和食指间掐着一根细长的薄荷味儿女士烟，柔顺的紫色过肩发拢在脑袋后面，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没什么表情地开口，假装无所谓的眼睛里藏着心事。 “他们当然是在笑那个新人，笑他的腿断掉了。” “我知道啊，不过那些笑得前仰后合的选手们，身上不也有许多部位替换成机械，断掉一条腿有什么好笑的？” “......飓风，难道你不懂吗，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笑得那么开心啊？” 萝丝脸上表情越发低沉，她敲了敲手中的烟，把烟灰磕在厚玻璃切面的骷髅头烟灰缸里。 沙林当然以为自己能听懂她话中的含义。 这些人显然不是嘲笑，是幸灾乐祸，因为新人也要和他们一样安上机械假肢了。 不、等等…… 事情好像还有些不对…… 沙林紧了紧眉头，脑中快速流过一条电流，忽然略显惊讶地张大瞳孔。 沙林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思维盲区，他又仔细扫视了一圈选手休息室，这些坐在休息室里的选手们，超过半数都安装了机械假肢。 而另外那些选手，许多人的皮肤看起来也并不自然，似乎包裹了一层人造皮，用来伪装他们身体上残缺。 当然还有萝丝残缺的躯体。 沙林想起自己来到砰砰俱乐部的过程，还有鲸老板开出的价格，以及最开始伍迪对于非法入境者卖身契价格，他突然转头问萝丝。 “医院里安装一条机械腿，需要多少钱？” “嗯，这个要看你需求是什么了，只是维持正常生活的话，一万五左右吧，不过他和你一样都没有城邦公民身份，所以城邦公立医院和私立医院都不会卖机械腿给他。” “也就是说......” “嗯，要去黑市上找‘熟悉的医生’买。” “所以，在黑市上想要买到能继续在赛场上打拳、机械性能优秀、甚至改装成武器的那种、高品质假肢需要多少钱？” “而且俱乐部还会给拳手么牵线介绍放高利贷的人，对吧？” 阴暗的事实在沙林脑中成型，他已经知道了砰砰俱乐部的套路，并感受到了充斥在这个地下房间里更多的疯狂。 萝丝叹息着又点上一根烟，满是无谓地耸了耸肩。 “就是你想的那样，反正从几万、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管是贷款还是机械假肢，鲸老板都能替你搞定！” “嗯，怎么说呢，其实也有很多四肢健全的人主动要求换上机械假肢啦，并不是带着机械臂的身上都背负着高额债务，机械臂本来不就很帅吗？” “要是有足够多的钱，就算你想直接把连着脊柱的脑袋安在全机械躯体上都行。” “怎么，飓风，你这个身体完好的人，难道......想给自己安一个震动狼牙棒吗？” 萝丝突然打趣笑起来，又忽然看到沙林快速阴沉下来的目光。 “不，等等，你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飓风，难道你真的……” “那方面有困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零八章 brain fluid 听着萝丝的笑声，沙林无奈地离开砰砰俱乐部，他可不想听小姑娘评价自己的身体部位，这让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又开始下雨了，精致的人从豪车上走下来，忙碌的上班族则穿着雨披在街上快步行走，被五颜六色的灯牌挤满上方空间的马路上，飞车党又开始肆无忌惮地飙车。 抬头看去，天上还耸立着一些高达几十米的指挥电子屏，将整座都市的空间向天空延伸。 那些电子屏是专门为小型飞行器准备的，为了缓解日益拥挤的街道压力，许多城邦地区都开设了飞行器驾照，允许小型飞行器在城市上方飞行。 沙林在离开条顿大街以后，没有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 或许酒精可以给湿热的劣城夜晚带来乐趣，以及新的启迪。 都说酒馆是打探消息的最好去处，因此他在酒吧里点了柠檬酒和水果拼盘，一边筛选酒吧客人交谈的有用消息，一边思考搞垮防火墙公司/报复安迪的方法。 酒吧内有一只乐队正吵吵闹闹地进行真人live演出，穿着流苏长靴和热裤的街头太妹在一群小弟小妹的簇拥下，骂骂咧咧地走进酒吧。 “帅哥，两打啤酒！” 小太妹一屁股坐在距离吧台最近的沙发上，肆无忌惮地翘起腿，丝毫不介意自己没有穿底裤这个秘密被吧台后面的调酒师发现。 簇拥着小太妹进入酒吧的混混们一阵欢呼和起哄，也跟着入座包厢。 年轻的调酒师红着脸，端着蓝色气泡酒，俯身将食物送到她面前。 他在弯腰时，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看小太妹走光的地方，忽然有一道强大的力量将调酒师从地上拎起来，令他的脖子完全被衣领卡住，处于窒息之下。 “艹，臭小子，没见过女人啊？” “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看？” 皮肤黝黑的强壮男人一把将调酒师拎起来，轻松得仿佛手里只是一只鸭子。 小太妹笑嘻嘻地贴上男人，男人就一把将调酒师摔在地上，抓着她半果在外的脂肪堆，和她当众舌吻起来。 在众人的嬉笑声中，调酒师落荒而逃，连头都不敢回。 酒吧却没有因为这一点点小插曲而停止经营，乐队更加卖力地弹奏电子合成器制作的音乐，在绚丽的镭射灯光下，暴力和情谷欠的味道反而将气氛推向另一种醉人的高朝。 坐在酒吧角落里的沙林，从小太妹走进这家酒吧时就注意到她了。 虽然花了浓浓的烟熏妆，扎着高马尾，身上还穿着一股子低俗味道的亮片衫，但从她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沙林就认出她是白天在一家店铺里见过的女售货员。 晚上是性格恶劣的小混混，白天是正规商店的售货员，也是发生在劣城年轻人身上的常态。 沙林无意关注冲突，值得他注意的事情，是从这个女人的男朋友走进酒吧以后，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和中年人陆陆续续地走进酒吧。 这些人满脸焦虑，却排队来到强壮男人面前，从他手中买走什么东西。 有的人拿到一小袋不透光的液体后就离开了，有些人在酒吧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杯最劣质的勾兑酒，把这些液体混入酒中喝下。 紧接着，这些人脸上的焦虑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轻松和愉悦。 沙林顿时对这种液体有了某些猜测，而酒吧里的人们对这种情况早就习惯了，也没有任何人去打扰这些人放松身心。 坐在角落里的客人除了沙林，还有一位金色短发的年轻男子，他看上去对那些买卖药物和使用药物的人都充满鄙视，因此沙林想他应该对那东西有些了解。 “他们在卖什么东西？” 沙林端着自己的水果拼盘和酒做到金发男身边，好奇地问他，还叫住路过的服务员给自己和这个男人续杯。 金发男冷淡地看了沙林一眼，倒也没对他的拼桌行为展现出太多厌恶，随口解释： “brain fluid。” “脑液？什么东西，我没听说过。” 沙林继续追问，因为在小太妹和她老公在咬耳朵的时候，他听到这东西似乎是从防火墙公司流出的。 既然和防火墙公司有关系，那么他就想了解更多。 “一种功能类似糖分、巧克力或富含钾离子食物的神经放松液，据说喝了它瞬间就能让人们从紧绷的神经中解放。” “就这？” 沙林有些茫然，他还以为那个男人贩卖的是一些更刺激的产品，如果只是这种程度，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特意来向他购买？ 这似乎有些说不通。 金发男似乎看出沙林的困惑，继续解释。 “很多事情都是说不清楚的，就像从来没有科学家证实过神的存在，可依旧有人宣称自己可以从神那里获得力量。” “尽管自由城邦已经多次向民众声明，防火墙公司推出的这款brain fluid只能起到心里安慰的作用，也禁止防火墙公司在城邦范围内贩卖这种药物。” “但依旧有很多人相信它的作用，相信的力量是恐怖的。” 同时，金发男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开始录像，将那个男人贩卖brain fluid的过程录下来。 沙林还不知道金发男这样做的原因，他眯起双眼，仔细观察喝下brain fluid的人脸上最细微的神态变化。 那些人傻乎乎地笑着，脸色很快红润起来，却没办法让人区分带给他们快乐的东西，究竟是酒精还是其他什么可以带来快乐的东西。 小太妹和男人不知何时离开卡座，勾肩搭背地走向洗手间，沙林起身喝光杯里的酒，和金发男道别。 “走了，多谢你的解释。” “不客气。” 金发男对他请的酒表示感谢，又多问了一句。 “对了，那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绑在绷带里面，是什么特殊爱好吗？” 沙林挑了挑眼睛，笑着点头。 “cosplay爱好者，今天的造型是阿木木。” 沙林闪烁着他淡棕色的眼睛，已经迈出离开卡座的第一步，忽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金发男手机上弹出一条消息。 恶心丑陋的怪物的脸和标满红色区域的地图同时弹出界面，还有一张的基因测序代码，沙林的目光扫过卡座墙上安装的长条镜面...... 第一百零九章 明目张胆的接近 当沙林看到自己曾经的丑态时，跃动的心跳猛然漏掉一拍！ 那张他看过了无数次、令人憎恨的脸，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金发男人的手机里？ 为什么要拿着我几个月以前的丑照？ 难道他是...... 沙林脑海中翻腾不止，淡金色的瞳孔中也难得出现少见的震颤。 他并不害怕眼前的金发男人，只是当他重新看到那张布满坑坑洼洼脓包的脸，他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曾经那段不堪、痛苦的记忆。 但沙林迅速将自己的情绪封锁在肉体内，身体下意识地向门口走去，希望这个金发男不会发现自己暴露在外的瞳孔颜色，和那张照片上丑陋的怪物一模一样。 因为淡棕色泛金的瞳孔，大概是此刻的沙林和几个月前，唯一能对得上的体貌特征了...... 这也是身体对于可能会知道自己秘密的人，一种本能的远离和排斥。 至于这个男人的身份，沙林倒觉得不难猜测。 “喂，先等一下......” 金发男起身喊住沙林，只是沙林自然不可能停下脚步，他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加快脚步走出酒吧大门。 只是就在他即将跨出玻璃门的时候，突然撞到了某个主动撞过来的男人，并被拉住绷带。 “艹！混蛋，你tm走路不长眼睛？？” “抱歉。” 沙林皱着眉头道歉，此刻他无心理会其他，只想尽快离开，可那个男人却还是依依不饶地抓着绷带。 “你md，道歉有个屁用，你把老子新装的机械臂撞坏了，赔钱！” “......？” 沙林啧了一声，余光看到金发男越来越近，稍稍用力将找事的男人拨开。 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就像个球一样，旋转飞了起来，砰地撞在酒吧的墙上，砸碎层层酒瓶，沙林不可思议地放大瞳孔，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 ......牛啊，这假摔技术也太牛了吧？ 根本来不及吐槽，小太妹尖锐的嗓音已经穿破音乐，二十几个彪形大汉拎着还没见底的啤酒瓶冲向沙林，向他脑袋砸去。 距离门口最近一个肌肉爆炸的混混也马上冲上来，双手环抱将沙林牢牢捆住，身上纹着小动物的混子高举铁棍，毫不留情地砸在沙林头顶。 啪—— 清脆的断裂声如同给电子鼓的加花，黏糊糊的血液和碎玻璃渣四溅。 有人在施暴中开怀大笑，又在闪烁的灯光中继续他们的暴行。 有人对着沙林的肚子用力击打，当然这种软绵绵的力道还不够给他按摩的。 但沙林有意让自己的反应力看起来和普通人相仿，挨了几拳之后，他‘艰难’地挣开锁在自己身上的混混。 风声在耳边呼啸，緾满绷带的拳头瞬间打歪小混混的脸。 ‘混战’开始了，但在这间充斥着呐喊声的嘈杂酒吧内，沙林更愿意把快速冲来又忽然飞走的画面形容成一场亲子教育，毕竟打架应该是双方同时输出武力。 单方面输出，就只能用老子训儿子来形容。 二十几个混混被沙林放倒后，他向正想溜走的假摔碰瓷男招招手。 “喂，你过来。” “......我、我的胳膊没事了，大哥、这都是误会啊、误会！” 混战时就远远躲在一边的男人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就看到他的人全部躺在地下哀嚎，这种情况可从来没出现过。 这是遇上硬茬了。 “对，就是你。”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不然我过去找你。” “不不不、大哥，怎么能劳烦您过来找我，肯定要我过去找您啊！” 男人一把甩开装模作样的胳膊，脸上堆满油腻讨好的笑容。 他靠近以后，还企图握住沙林的手，沙林厌恶地躲开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琼斯，平时就在条顿大街这片混，不知道大哥您有什么吩咐......” “这些都是你的人吧？” 沙林看了一眼地上铺满的小混混，目光中带着一丝戏谑。 “不、不！这怎么可能？” “我都不认识他们，一群没长眼睛的小杂种，什么人都感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琼斯马上否认，拼命摇头，说着还用力踹了地上的混混两脚，将墙头草演绎得淋漓尽致。 沙林看着他恶劣的表演，也懒得去追究这件事，他叫住琼斯是因为另一件事。 虽然那个金发男还没离开酒吧，沙林在混战时临时决定当着他的面，让金发男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刚才似乎是他太敏感了，经过两个啤酒瓶子对脑袋进行敲打，现在他清醒不少。 沙林认为，金发男手机上的照片和自己现在的样子完全不同，就算解下绷带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面容，他似乎并不需要过分担心，除非这人连自己变成‘怪物’以前的照片都找到了，幸运的是沙林从前并没有往社交网络上传照片的习惯，他也不喜欢拍照。 如果金发男是防火墙公司的人，沙林正好需要从他嘴里搞出点消息来。 如果......金发男是安迪一伙，也就是城邦特殊事务调查处理局通过折叠枪找到了劣城，那么说明城邦特殊事务调查处理局对‘我’很感兴趣，‘我’对他们来说是有价值的。 那事情可就要变得有趣起来了。 因此，与其一味躲藏与逃避，倒不如找机会摸清金发男的来历和目的，毕竟听他刚刚评价防火墙公司产品的时候，语气中也充满对防火墙的鄙视，还有他对琼斯贩卖过程录像的行为。 除非是故意伪装，不然金发男极大可能来自城邦特殊事务调查处理局。 嘿，也只有这两种可能性了，不然他又会是谁派来的呢？ 沙林在脑中迅速翻阅曾经发生在卡帕地区的经历，准确的答案呼之欲出，但他还不敢肯定，他需要更有说服力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猜测。 这直接关乎到他的计划接下来究竟要朝着哪个方向行进。 而在表面上，他把琼斯锁在墙边，继续询问。 “是个碰瓷的惯犯吧，靠碰瓷赚了多少钱了？” “大哥，这、这生意我真没做太久啊，也、也就偶尔......大哥，我真的错了，你放过我吧！” 琼斯缩着头，双手搓来搓去，完全看不出最开始的气焰。 第一百一十章 和金发男人‘交朋友\’ 沙林挑了挑眉毛，余光瞟向站在一边打量着这一切的金发男人，掏出手机按下报警电话。 “根据劣城刑珐的第263条，碰瓷归在【恐吓/抢劫罪】名下，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抢劫公私财物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不用向我道歉，你还是直接上法庭和机器人大法官toms忏悔吧~” “不要、不要报警啊、我会破产的！” 琼斯尖叫着，试图挣脱沙林的钳制，丝毫没有注意到从沙林身后走来另一个男人，沙林也只是顺势给琼斯一个机会，让他冲向金发男。 闪亮亮的电子手铐直接套在琼斯手上，令他再无挣脱余地。 “聚众挑衅斗殴，公然敲诈，同时教唆他人犯罪，证据确凿。” “根据自由城邦公民法约，琼斯·道尔芬，你被捕了。” 金发男一板一眼地讲出琼斯·道尔芬的违法事实，拨打了一通通知抓人的电话，沙林则眯起拥有淡棕色瞳孔的眼。 他猜对了。 这个金发男人果然是为了收集罪证才对贩卖行为进行录像，防火墙公司的人并不需要理会多余的犯罪行为，而除了防火墙公司，沙林知道自己在卡帕地区见过的、且有过密切接触的‘城邦的人’，只有那个男人。 红发的安迪。 其实对于安迪，沙林现在对他的感情有些复杂。 在得知他对自己的利用后、沙林本以为自己会怨恨这个男人，毕竟要是没有安迪带他进入隔离收容区，后面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凯克就不会因为自己而死。 但沙林脑海中也一直存在另一个理智的声音不断提醒他自己： 就算没有安迪带你进入隔离收容区，凯克他们没有跟着你一起冲出地下监牢，等待他们的下场也只有变成那种怪物、被防火墙公司当做进行人体试验的小白鼠。 至少安迪让你和凯克见到了最后一面，而安迪利用你的行为，让防火墙公司的事和卡帕核电站内被隐藏的一部分真相得到了曝光...... 而内心深处还有另一个连沙林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念头，那就是他一直觉得安迪很“酷”。 在得知自己被利用的事情以前，他甚至‘崇拜’过那个红头发的男人。 沙林已经分不清自己对安迪是感激和羡慕更多，还是怨恨更多。 此刻，沙林只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是那个自称自由城邦‘特工’的红发男人将自己带出卡帕市，也是那个男人亲手把自己送入帕耶隔离区，让自己经历了种种痛苦。 ‘好吧，至少他给我指出了一条路，我也是因为他的话，才踏入自由城邦的管辖地。’ ‘我现在最重要的目标是搞垮防火墙公司，只要能搞垮防火墙，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先放放。’ 沙林快速整理好思绪，小心处理对待金发男人的情绪和语气。 毕竟眼前这个金色头发的严肃男人，大概率和安迪所在组织有着非同寻常的关联，同时他还拥有逮捕权...... 那么，他会是自由城邦中执法机器人的补充者，还是更上级？ 应该不是更上级吧...... 沙林继续思考，再一次感觉自己对于自由城邦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昨天晚上他只顾着查阅卡帕地区和阿斯尔联盟的事儿，都没有好好了解自由城邦的其他相关信息。 不过此时此刻，也没时间给他后悔，他必须把握好这次难得的、可以利用发生的一切的、一石二鸟的机会。 他在自由城邦接触到执法部门和获得更多财富的机会。 “嘿，朋友，你竟然是警察吗、真人警察？”沙林略显惊讶地说道。 “......没错，我等你们闹过了才出手，主要是为了记录这些人完整的犯罪事实，而且完整的录像也可以证明整件事和你本人无关。” “抱歉，你没有受伤吧？” 金发男眯起双眼，不带太多感情地关心着沙林，而两人此刻都已经注意到，在金发男掏出电子手铐、宣布碰瓷的男人被捕了的时候，有几个之前在酒吧里贩卖brain fluid的人正打算偷偷摸摸地离开地下酒吧。 沙林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受伤，同时皱了皱眉。 “那些人，你......” 嘀嘀嘀嘀嘀嘀—— 熟悉的警笛声响起，一排执法机器人摇晃着红蓝警灯冲到酒吧门口，将所有试图溜出的人全部包围起来。 “非法货物的事不归我管，在我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就通知本地执法机器人来处理了。” 看到执法机器人已经将那些人全部包围、一个个给带上手铐运走，包括碰瓷和酒吧里躺了满地的打手们，金发男终于露出难得的笑意，向沙林解释。 “原来如此！”沙林‘恍然大悟’。 气氛似乎尴尬了片刻，沙林又忽然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抱歉啊，我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是警察，我还从来没有在劣城见过执法机器人以外的执法者。” “对了，刚刚如果我被碰瓷，但是我没办法处理这些人，你会出手帮我吗？” “那当然，不过我‘第六感’觉得你能处理好这件事，所以就没第一时间出手干涉，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金发男略带歉意地说道，目光真诚地看向沙林的眼睛。 沙林被他盯着自己的动作看得有些不舒服，避开金发男的目光，也挠头笑笑。 “你拿你的‘第六感’还是挺准的，对付这些小东西对我来说确实轻而易举，我磕是砰砰俱乐部的拳击手，你可以叫我......飓风。”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有时间的话你也可以来我们俱乐部看我打拳，我应该可以问问老板给你留个vip观战席。” 沙林笑着伸出手，金发男想了想，也伸出右手，隔着绷带和和沙林进行了一次友好的握手。 “砰砰俱乐部......吗？” “好的，我知道了，我叫卡米·卡西莫多，很高兴认识你，最近有时间的话，我一定去砰砰俱乐部看你打拳。” “我也一样，期待你的到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账号 眼看着涌入酒吧的执法机器人将小太妹和琼斯等混混全部带走，沙林给卡米递过一支烟。 然后，他也在卡米盯着自己的眼睛看时，扒开缠在嘴边的那几条绷带，露出色块极不均匀的下半张脸，不算太熟练地吸了两口。 沙林主动暴露绷带下隐藏的‘胎记’或是‘皮肤病’，想要试探卡米是否已经确认自己的身份, 当他看到卡米移开目光，似乎已经把沙林从需要调查的名单中划去了。 沙林没有完全揭下绷带，他的样貌虽然发生很大变化，但如果有人见过沙林毁容以前的样子，还是有可能认出这张脸，比如见过防火墙公司''悬赏令''的小狗们。 因此在弄清楚卡米寻找自己的真正原因以前, 沙林不打算主动暴露自己已经知道他上门寻找自己这件事，万一这家伙也和防火墙公司一样, 也想把自己抓回去当小白鼠呢？ 呵呵。 如沙林预感的那样, 虽然已经通过定位找到模糊的位置，但卡米也在不停试探沙林是否就是那个自己要找的男人，毕竟这个被木乃伊绷带包裹的男人，和他手机上传来的照片，确实有很大不同，基因进化能对一个人的相貌改变到什么程度，他也无从得知。 根据安迪带回城邦的那些组织残骸，研究院的人已经算是得到了沙林的基因排序，但同时由于那些组织碎片是从沙林身上剥落的，研究院的人则判断，当时沙林身上的变异还并没有结束，尤其是在他们紧急检测了那些不断消逝的残骸基因组成以后。 所以卡米也需要试探自己追踪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 他需要更多可以判断''木乃伊''身份的信息，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直接从眼前这个被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身上割下来点什么，送去研究院那边进行基因比对，这样就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了。 只不过这样很不礼貌，可能会给眼前这个男人留下不良印象, 这对他们以后的计划可没有任何好处。 沙林从吧台买了一只打火机，给监督机器人做事的男人点上烟，继续奉承两句。 “卡米，你好厉害啊，连治安机器人都能调动，你是警长吗？” “警长？” “我不是警长，我只是临时被派来这边执行任务的调查员，看到有人在酒吧里公然犯罪，就顺便逮捕一下。” 卡米和沙林靠着沙发，面对面地吞云吐雾，如果不谈其他恩怨纠葛，卡米或许会成为沙林在自由城邦认识的朋友，但这终究只能是一场充满设计的试探。 沙林继续试探着问道： “那给琼斯提供货源的女人和那家店铺，会怎么处理？” “这个很难说，虽然我录下琼斯的犯罪过程和自述，防火墙公司下属门店提供违禁药这件事，只是他一个人的陈述, 不能算作证据。” “所以这件事后续还需要调查，不过那就是不归我管了, 这个案子已经转交给劣城检查方。” 卡米毫不避讳地向沙林讲述案情, 也许在他看来，这种事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淡棕色眼球在转了转，他舔着脸继续维持和卡米的对话。 毕竟在沙林决定复仇的那一刻开始，就下定决心，只要能达成目的，他可以做任何事，也可以伪装成任何一种连他自己都厌恶的样子。 “那你是要回去办你自己手上的案件了吧？” “虽然不知道你的案子什么情况，但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去砰砰俱乐部找我帮忙。” 卡米嗯了一声，没有寻求帮助，也没有拒绝。 这至少是一个好现象，沙林没有过于心急，他又抬眼看了下时间，距离下午三点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他需要去砰砰俱乐部打卡了。 虽然那个俱乐部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至少沙林可以稳定地从那里拿到收入，也不耽误他白天大部分时间。 重点是有个像那么回事儿的身份，不是吗。 “时间不早了，我得赚钱去了，下次再见！” 沙林将烟头掐在骷髅头烟灰缸里，将嘴边的绷带重新绑好，起身离开。 望着沙林离开的背影，卡米若有所思地从困在大腿上的工具包里取出一只小镊子，将烟灰缸里的烟屁股夹入塑封袋，并拿出手机。 电话接通了，他毫无感情地汇报工作。 “将军，我想，人已经找到了，等下我会把携带他dna的物品寄回去，你们可以再通过基因序列比对一下。” “呵，你知道的，我运气一向很好。” “你问初步印象的话.....” “只是刚才匆匆聊了两句，暂时没办法深入了解并评价，安迪留下的监控设备已经重新经过adem激活，信号我也让adem连接到我的站点，再给我一点时间观察他。” “哦对了，你们发过来的那张照早过时了，挂了啊。” 卡米放下手机，脸上表情丝毫不见之前的呆滞，反而充满思索。 几分钟后，治安机器人已经带走酒吧里所有闹事的混混，包括女售货员和贩卖违法药剂的琼斯，卡米在桌子上留下几张金票，也跟着治安机器人一起离开。 离开地下酒吧的沙林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身份，他也绝对想不到卡米是通过什么方面认出自己。 他还在思考如何从卡米嘴里套出更多情报，在抵达砰砰俱乐部时也没和谁交流，萝丝依旧守着她那张化妆台，对沙林的新造型没有任何表示。 （后来沙林和卡米一起去查了在这家店，发现这家店只是用糖水伪造的快乐水，并不涉及到非法进口的问题，所以店铺只是被罚了钱。） （因此这家店还好好地开着，不会因为这种小问题就被清理查封。） （害，能在阴暗角落里开酒吧的老板，怎么可能会没点背景呢。） 无聊的找了一处空地坐下，沙林靠着冰冷光秃秃的墙壁，下载了一个专门用于房屋出租和买卖的软件，是他以前在阿斯尔联盟时也常用的社交软件。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来自旧时的消息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