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又在装傻了》 第1章:就这么没了 “啪!”叶老夫人一巴掌狠狠的抽向叶青。 叶青捂着脸,诧异的看着她。 叶老夫人扯着嗓子骂着,“你嫁得嫁,不嫁也得嫁!你父亲母亲过世早,若不是你叔叔婶婶培养你长大,你早死了,现在正是报恩的时候!” “凭什么!我爹娘是死的早,可是我爹留下来的田产铺子、我娘留下来的嫁妆,可是都进了叔叔婶子的口袋里,就这样,我还要在家织布绣花挣银子攒脂粉钱,家里的粗活累活我还得干,下人一样,我要报恩?我报哪门子的恩?” “报他们成天使唤我干活的恩么?” 叶青不服! 叶老夫人瞧着她这幅反骨样,反手又朝着她一巴掌抽过去。 叶青却侧着身子躲了,叶老夫人扑了个空,钱氏赶紧上前扶住叶老夫人,“娘,算了吧,青儿惯来不懂事,您就别计较了,大不了,就让嫣然去山上做姑子吧,反正,也能活。” 说着,钱氏就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 叶老夫人眉头一拧,一口拒绝,“不行!嫣然可是我们叶家最有出息的,就指着她去盛家站稳脚跟,将来也好扶持我们叶家起来,现如今盛家嫡次子傻了,是断不可能再继承家业的,只有盛家庶长子最有可能继承家业,所以,嫣然只能嫁长子,而她,粗坯反骨,只配嫁给那个傻子!” 叶青听了心里一阵阵的寒。 她为了这个家做了多少?临到头落得个‘粗坯反骨’的名头,替嫁的下场? 而且,她本定的就是次子,是他们觉得次子有出息抢过去了,现在发烧病傻了,就又推给她。 当她是什么?工具么? “要嫁!你们自己嫁!我绝不嫁!” 叶青一把推了桌子,哐哐当当的东西散落了一地,摔在叶老夫人和钱氏的脚前。 叶老夫人受了惊吓,捂着心口:“反了!反了!当真是反了!” “来人,给她把我绑起来,关进祠堂!”叶老夫人低呵。 叶家仅剩的两个丫鬟一个嬷嬷全部扑向叶青。 大小姐是一定要嫁的,叶家怕是连她们下个月的月钱都发不起了。 叶青反应极快,夺门而出,三人硬是扑了个空。 “反了!反了!” “娘,你别急、别急、急坏了身子不划算……” “叶家怎么出了这么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叶青一口气跑到了河边,撑着膝盖看着水面,一张脸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蜡黄消瘦,唇瓣毫无血色,憔悴颓败。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摔在水里,渐起一个个涟漪。忽而,她一个恍惚,重心不稳,栽进了水里。 “啊!” 水瞬间,灌进了鼻子里、嘴里…… …… 盛孔昭心底的燥热越来越重,逼得他只得就近找个水池解热毒,这女人跑了过来,还掉在了他面前,眼看就要淹死,他无可奈何,托住她的腰,送出水面。 肢体接触的瞬间,热毒再次上涌,血液就像是岩浆,快要从他经脉喷涌出来,痛得他蹙眉。 叶青却一动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盛孔昭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肺部呛水,需要渡气。 犹豫了一瞬。 盛孔昭还是扣住了她的下颌,唇瓣贴了上去。 ‘叶青’睁开了眼。 看着面前的男人,脑子‘嗡’了一下,她不是在出国留学的飞机上?然后好像遇到了气流,再然后坠机……这里是哪里…… ??? 叶青不会游泳,双手本能的缠住他的脖颈,水咕噜噜的往嘴里、鼻腔里灌。 柔软的身体,贴了上来。 盛孔昭浑身僵硬了一下,遏制已经到了极点,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爆体而亡。 罢了,他救了她一命。 她替他缓解毒性,她不亏,他托住了她的腰,唇再次堵了上去。 叶青看着面前俊美到无法形容的脸,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儿羞愤、恼怒涌了上来,她想推开,却根本推不开。 一池旖旎。 盛孔昭恢复了理智,看着被他抱着的人,眉头拧了拧,他刻意找个荒郊野外,泡山泉水解毒,就是为了不想犯错,却没想到还是遇上了她。 他抱着她,从池水里站起来,勾过树枝上的衣裳将她裹好,放到了草地上,尔后慢悠悠裹上了外袍。 “爷,属下来迟。”朔风跪在了地上。 盛孔昭转过身,侧眸,“帮我查一下这女子的身份,若是良家,就帮我提亲。” “可、叶家那边……” “我如今这样,退了叶家亲事,他们会很喜闻乐见。” “是。” 忽而,林子里一阵悸动。 “谁!” 一支箭朝着盛孔昭射过去,盛孔昭侧身躲开,却忘了地上的叶青,等反应过来,忙一个迅步,一把握住了箭支。 险险,箭头就刺入了叶青的眉心,此时离着也仅剩一寸距离。 “追!”盛孔昭眸色深沉。 朔风快速追了出去。 又是一支箭朝着盛孔昭射去,盛孔昭抽出剑来,一挥将箭斩断,黑色人影窜了出来,也执着一柄长剑,刺向盛孔昭,两人纠缠在一起,盛孔昭身形极快,但是的对方也不弱,两人纠缠着,朝着林子深处而去。 叶青揉着脑袋醒了过来,浑身上下疼得她险些又晕过去。 这是哪里? 还有刚才……的是梦? 她朝着四周看了看,再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不对,这不是梦。 忽而,一阵不属于她的记忆涌了出来,她骤然明白过来,她遇到了万年老梗——穿越了。 就她现在这种情况,要是被人发现了,还不被浸猪笼? 叶青赶紧的把衣服系好,换了一个地方,生了火,烤干了衣服,仔细想了想,在这样陌生的地方,一个女孩子到处乱跑,危险实在是太多,虽然她这身体的原生家庭也是个蛇窝,但已知的危险,总比未知的好对付。 所以,她回了叶家。 盛孔昭和朔风解决了杀手回来。 “人不见了!”朔风低呼。 盛孔昭打量了一下四周,忽而眼瞳一敛,锁定住一串泥泞的脚印。 “爷,那姑娘该不会是一时想不开……”朔风不忍道。 盛孔昭藏在袖间的手,攥了攥,深吸了一口气,垂眸。 “走吧,回去。” 朔风惋兮的看了一眼水面。 哎,爷纯洁的青春啊……就这么…… 第2章:把她娘的嫁妆吐出来 叶青一身疲惫回到了叶家,一进门,叶老夫人的侍女小翠立即跑去通风报信。 “主子,大小姐回来了。” 叶老夫人一眼便捕捉到叶青头发散乱,有些不对劲。 光看看不出个结果,她沉声对身侧的刘嬷嬷道:“去,看看她有没有失身。” 刘嬷嬷拉扯着叶青到偏室检查。 须臾,刘嬷嬷出来向老太太回话。 “没了。” 叶老夫人气的蹭的起身,反手一巴掌用力的甩向叶青。 叶青侧着身子,躲了过去。 叶老夫人扑了一空,险些跌倒,叶青唇角一勾,拽着她的手臂,扶了一把,“祖母,您可要小心一点,不然这一下摔残了或者摔死了,你可就看不到嫣然扶持我们叶家壮大了。” 叶老夫人、钱氏、叶闻被叶青看的一怔。 这还是从前的那个鲁莽好拿捏的叶青么?怎么从里到外,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你、你中邪了,居然敢这么说你祖母?”叔叔叶闻扯嗓骂。 婶婶钱氏也跟在后面附和,“就是,你犯了失节这样的弥天大错,还敢这样,亏得平日里、” “闭嘴。” “全家就你是好人?你里里外外的,拿着我的嫁妆贴补了多少娘家?叔叔、祖母,不是我说你们,你们千防万防的,却没防住你们最信任的人。”叶青冷哼。 “你、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钱氏慌了,脸色煞白。 “证据?证据就是让叔叔去查账啊,去看看他这些年给你管的银钱,还剩多少了不就行了。” “当真?”叶闻眉头一挑,快速的朝着房间跑去。 钱氏慌了,赶紧去追。 “老爷,你别听她胡说,你信我,信我啊……” “啊!” “钱呢!钱呢!怎么就剩这么点了?金银首饰呢?你放哪儿去了!你这个贱人!” “啪!” 屋子里传来扭打的声音。 叶老夫人脑袋一嗡,险些要倒,勉强的扶着墙才站稳了脚跟。 “别打、别打了,我怀了孩子,你再打,孩子要出了事……”钱氏‘哎呦’喊着疼。 叶老夫人一听,赶紧朝着屋子而去,临走前,还不忘拿着拐棍指了指叶青,“你别嚣张,等回来再收拾你。” “我告诉你,就算你失了洁,也得给我嫁进去,你休要再生事!” 刚穿越过来就遇到这档子糟心事,也真是够考验人的。 既来之则安之。 叶青拧了拧眉,回了这原主居住的房间。 不得不说,屋子也真是够破的,不大的房间一眼就能看到底,一件像样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张木板搭的床,和一个老旧箱子,哪有一点像个商贾小姐的屋子? 这原主过的未免也太惨了,在这种家庭周旋,她还不如就这么嫁给傻子,说不定还能另谋出路。 当然,她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嫁过去,她得把原主娘亲的陪嫁要回来,这年头,没点银子傍身,怎么立足? 睡了一觉。 叶青被从床上扯了起来。 刘嬷嬷提着一把绳子,叶老夫人、叶闻跟在后面,那架势像是要把她五花大绑。 “明天就是盛家上门提亲的日子,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把她给绑了!” “是!”刘嬷嬷上前,眼神狠毒的扑过去。 “别!我嫁就是了,否则,你们能绑我上花轿,能绑我磕头拜堂么?”叶青倚着床眉头轻佻。 叶老夫人看了,气不打一处来。 “你嚣张什么? “怎么?又不想我嫁了?”叶青腿一旋,坐直身子。 “嫁!必须嫁!不过,你怎么忽然转了性子?”叶老夫人可不相信叶青有这么好的心。 果然,叶青话锋一转,“让我嫁自然可以,但我母亲的嫁妆,至少得吐二分之一出来。” “你、你痴心妄想,你母亲的嫁妆,你母亲哪里来的嫁妆,你从巴掌大的孩子,养到这么大,都是花的叶家的钱,你母亲那点嫁妆,早就贴进来了。” “哼,我姓的是叶,就算你们把我养大,那也是叶家应该做的事情。大旭朝的律法明文规定,女子嫁妆归女儿所有,女子身死,如未产女,归娘家所有,怎么算,都轮不到叶家来用,你们若是不愿意,那也挺好,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我一纸诉状告上衙门,看看二叔会不会被官府抓?” 叶青调理清晰,慢悠悠地说着。 叶闻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你、你个失节的娼妇,还敢告官府,爷我现在就给你沉塘丢河里去!” 叶老夫人比叶闻稍淡定了些,“等等、就按照她说的做。” 反正,明天盛家还有更多聘礼带过来,损失一点嫁妆算的了什么。 暂且忍一忍,女人一出嫁,便是浮萍一朵,若没依附,就什么也不是,到时候任由他们拿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母亲!可是那些嫁妆被钱氏、” 叶闻的话还没说完,叶老夫人就一个眼神看了过去,叶闻赶紧噤声。 “你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就和你妹妹同时出嫁。” 叶老夫人睨了叶青一眼,拉着叶闻出去。 一进了屋子,叶闻就甩开叶老夫人的手,不满道,“母亲,你怎么就答应了叶青那妮子的话呀,那些嫁妆可是已经被贱妇挥霍的差不多了,哪里再给她找去。” “给我去钱氏家里要回来,要不回来,就把钱氏卖进窑子里,抵了钱回来。哼,我还不信了,这辈子有人能玩的过我,把我当傻子糊弄!” 叶老夫人眼底一闪而过一丝狠毒的光。 “什么、母亲,你要把娘子卖了?这、这万万不可……” “那你就把钱给我要回来啊,没有钱就去把钱氏家里的铺子拿过来抵了钱,你惹下的祸,你自己处理,否则休怪我无情,再者,若不是你惯得,那女人哪里来的胆子?” “母亲……” “闭嘴!” 叶闻撇了撇嘴不敢再说了。 站在外面偷听的钱氏,吓得脸色煞白,悄摸摸回了自己的屋子。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一大早就来了。 骑马的新郎却只有一个,白云郡的人都知道是为什么。 还有一个新郎盛家嫡次子傻了呗,怕迎亲的时候出洋相,只派了这个庶长子出来迎亲。 众人唏嘘,两顶轿子、一匹马、浩浩荡荡的朝着盛家去了。 若说盛家,可真是如日中天,自从研究出来了早已消失的由紫芽烘焙的龙凤茶团,入了皇商不说,家里的茶园,还成了贡茶园,只供皇家,现在就连淮庆州府的知州大人都得高看礼让着盛家。 而曾经靠着做酒水生意的叶家,因为当家的和长子相继过世,次子又撑不起来,逐渐没落,俨然从世家之中除名,靠着几亩薄田租种给佃户过日子。 真是,十年风水,轮流转。 第3章:傻子会懂什么是洞房? 轿子在盛家门前停下。 高门楣、高门槛、大理石柱子、一对绑红绸石狮子,好不气派。 叶青在人的搀扶下进了里面。 叶嫣然跟在后面,也被搀扶着进去。 各自被带领到自家新郎跟前,牵着红绸,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入盖头里面,叶青愣了一下,就听喜娘喊。 “二少爷,现在可不是掀盖头的时候,要先拜天地的。” “不要,不要,我就要先看新娘子,我就要看新娘子……” “二少爷乖,等拜完堂,奶娘拿杏花酥给你吃。” “那好吧……” 骨节分明的手,这才垂了下来。 耳边响起,司礼高呼声。 “一拜天地——” 叶青的脑袋被搀扶着的人,猝不及防按了下去。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叶青被搀扶着往前走,身后又传来那个熟悉的温润低沉却又稚嫩单纯的声音,“我要洞房!” 周围宾客一阵唏嘘。 坐在上首的盛家老爷到底没忍住,肃穆低呵,“还不把二少爷带下去。” 叶青却没听出这个传闻中的傻少爷有傻气,只觉得是现代的那种略贪玩一点的心性至纯的小少年罢了。 甚至,那个声音如同和风拂过松林,让人心莫名放松下来,透着灵性,想来与这个声音匹配之人的相貌,也不会是差的。 进了房间,叶青被扶到床上坐着,丫鬟们婆子们一窝蜂的出去,从外面合上了门。 屋内瞬间就安静了。 也没听到盛家二爷的动静。 叶青拧了拧眉,她记着,接下来该是他挑盖头才对。 算了,她指望一个传闻中的傻子懂什么。 叶青一把扯了红盖头,丢在了地上,就看见盛孔昭侧坐在桌前,俊颜如画,气质凛然,捏着酒盏,放在鼻前,嗅了嗅。 她一下看呆滞住了。 这……长相,是一个傻子? 叶青心蓦地一跳,漏了一拍。 嗯?反正是个傻子,不如调戏调戏? 叶青眼底精光一闪,狐狸似得,朝着盛孔昭走过去。 盛孔昭侧过头,看向她。 是她? 还不等他反应,叶青的手,便挑在了他的下巴上,“相公?刚才你不是说要洞房?不如我们来试一试啊?” 她一个旋转,坐在了盛孔昭的怀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直勾勾的打量着他的脸。 可真好看。 这么细看,也看不到一点瑕疵。 皮肤通透红润,眉浓上挑,眼睫浓密,唇瓣猩红。 而且、怎么这么奇怪,一点点唇纹都没有呢? 叶青拧着眉,愈发的靠近了他。 盛孔昭脑海里浮现出水底的一幕,喉头一滚。 “娘子,你说的洞房,怎么洞?”盛孔昭垂眸,眨巴眨巴眼。 叶青抬眸,看着他着忽闪忽闪的双眼,简直可爱死了,看着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吧,她居然白捡一个小奶狗。 她险些笑出花来,唇瓣上扬着,眼睛眯成了月牙,捏住了他的脸。 “洞房,不会没关系啊,姐姐教你。” “来,先抱我上床。” 叶青搂住了他的脖子。 “奶娘说,你是娘子、不是姐姐。”盛孔昭纠正。 “好,娘子,就娘子,那,相公抱娘子上床呀。”叶青歪着脖子,笑意更浓,杏眼眯得弯起来,跟个小狐狸似得。 盛孔昭勾住了她的腰,轻松的将她抱起,叶青惯性的靠在了他的怀里。 没想到,弟弟的男友力还是很强的。 盛孔昭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眼底一闪而过的腹黑,将她放在了床上。 叶青的目光落在了床单的喜帕上,明天早上拜公婆前,必然有婆子来收这块帕子,所以今晚她得哄这个小少年以为真的和她“洞房”,再滴血落红糊弄过去。 “娘子刚才不是说,要教我洞房么?” “这会儿又在想什么?” 盛孔昭忽而凑近她,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撒在了叶青的脸上。 叶青一慌,本能的躲了一下,耳垂居然莫名有些燥热。 怎么先慌了。 不行,重活两世了,她不能在个小少年面前怂。 她挺直了背脊,低咳一声,“就是那个,我在这个上面,你去那个下面,然后你推着那个地方,摇啊摇,越大力越好,明白了么?” 叶青拍了拍床板,又指了指床头。 盛孔昭拧着眉想了想。 “可是、奶娘给我看的书上,不是这么画的啊~” 盛孔昭双手撑着床板,凑近叶青,黑亮的眼瞳,天真无邪,完全看不出一点点‘邪佞’的味道。 叶青本想怀疑一下他的这个‘傻’是不是装的,可是又一点看不出破绽。 “咳咳、那个……那你看的那个书,肯定是错的。” “我是你娘子,你就要听娘子的。” “你还是去推床吧。” “嗯……可是,奶娘说,洞房第一步是先脱衣服,不是推床啊。” 盛孔昭又朝着叶青抵了抵,“要不,为夫先帮娘子脱衣服?” “这、这还是不要了吧……” 叶青僵硬的笑了笑,这小奶狗,怎么看起来……有点点狼性?那双眼睛里,就好像一潭幽深的湖水,一望不见底。 “可是、奶娘说,春宵苦短,要我抓紧时间,好好的把书上的,都要对娘子来一遍呢。” 盛孔昭的目光落在了她腰间系带上,伸手扯了过去。 叶青慌忙一躲,险些滚下床去,好在盛孔昭反应迅敏,一把勾住了她的腰。 “娘子,你要小心一点哦,千万别摔下去,要是摔下去了,相公可是要心疼的。” 他翻了个身,挡在了床外面,把她护在了床里面。 叶青的心,跳的有点快,从未有过的快,脸也烫的厉害。 疯了、疯了。 她居然会对一个弟弟脸红心跳,太没出息了。 趁着叶青出神的一瞬,盛孔昭的手抽过了她的系带。 叶青只觉胸前一空,大红绸缎袍子一下滑落,露出裹胸,她低呼着捂住了前胸。 “娘子,现在我可以开始了么?” 第4章:调戏不成反被调戏 盛孔昭的唇瓣近在眼前,浓烈的男人气息喷洒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还让她的身体莫名的悸动。 她定定看着那唇瓣,喉头干渴的滚动了一下。 “别、还是先喝合卺酒吧。” “都要先喝酒的。” 叶青找了个借口,翻下了床,小跑着坐到了桌前。 脱了外衫的叶青,里面就一件吊带裹胸,被马面裙扎的紧紧的,衬的腰身盈盈一握,白皙的脖颈、锁骨和背部线条全部暴露出来,盛孔昭眼眸眯了眯,露出一丝危险。 叶青捧起桌上的女儿红,掀开了酒封。 原本以为这个傻子应该什么都不懂,没想到早就被那个什么‘奶娘’教过了,居然什么都懂。 这样一来就,她还哄骗不了了? 看来,只有把这个傻相公灌醉才行了。 叶青笑意深浓,伸手将酒盏推开,直接倒了装瓜子的碗,倒了整整一碗的酒。 “相公,快来喝合卺酒。” 盛孔昭恢复神情,纯真浪漫应声道,“好。” 叶青将一碗酒递给了他,“呐,喝吧。” “咦~娘子的酒呢?” “这里。”叶青举了举自己手里的酒盏。 “那可不行,奶娘说了,娘子也要和相公喝一模一样的。” 盛孔昭将手里的塞给叶青,又倒出一只碗,倒一碗的酒,和叶青碰了碰。 叶青看着手里的碗,蹙了蹙眉。 她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喝呀,娘子。”盛孔昭推了一下她的碗,“喝完,可是要洞房的。” 叶青深吸了一口气,算了,这古代的女儿红,度数不比现代白酒,她可是白酒都能喝半斤的人,这点女儿红不算什么。 “好。” 她举起碗,咕噜噜一饮而尽。 盛孔昭看着,宠溺一笑,也端着碗,拂袖一饮而尽。 叶青放下碗,嘴角沾染挂了点酒液,脑袋涨呼呼的,酒劲儿瞬间就上来了,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用力的晃了晃脑袋,“我……” 盛孔昭捧住她的脸,拇指按住她的唇角,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触碰之间,叶青觉得浑身像是着了火一样。 “唔、好热。” 她手臂无力,软软的推了一把盛孔昭。 盛孔昭将她的手腕,扣在了手里。 “娘子。” 这酒似乎有春毒,不过,跟他的热毒比起来,实在是小儿科,所以他没什么感觉。 “嗯?我、我有点难受。”她迷迷糊糊的嘟囔一句,凑着鼻子往他怀里嗅了嗅,“你身上好香,好想……” 叶青蓦地踮起脚尖,伸着手指划过了他的脸,他的唇。 闭眸,落吻。 一气呵成。 盛孔昭心头一恼。 这女人,哪里学来的? 在池水里的时候,他进入她的时候,明明清楚的感觉到她的屏障,一个处子,竟会这么多。 看来,是叶家为了找点怀上盛家的孩子,提前教授过的,真是煞费苦心。 盛孔昭眯眸,闪过一丝阴霾,拽着她拖向床上。 “我只喜欢,你老老实实的就好。” 叶青摔进被窝里,被花生红枣咯得生疼,“嘶~” 绯红的脸颊、迷离的眼神。 盛孔昭原本还想着昨天白天在水里,已经折腾她险些受了伤,让她今夜休息,现在看来…… 阳光细细碎碎的从外面洒进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叶青浑身像是散了似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许久,才睁开了眼。 “嘶、” “好痛。” 头也好痛! 叶青捂着脑袋。 “娘子,醒啦?” 盛孔昭托着腮趴在床边,一脸纯真。 叶青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她好像喝多了酒,就把他给上了? 当然,她的记忆只到了她把他摁床上就断了,再后来,就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禽兽啊!他才十八岁,还是个孩子啊! 叶青一脸同情的看了看他,抬着酸涩的手臂,摸了摸他的脸,“昨晚,辛苦你了,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以后,只要我在,没人能欺负你是个傻子。” “嗯。”盛孔昭乖乖点头。 叶青忽然想起来什么,吓得低呼一声,“糟了!” 她猛地掀开被子,床单上的喜帕已经不在了。 “怎么?一早有人来过了么?” “嗯,奶娘来过啊。”盛孔昭歪着脑袋点头。 “那她是不是把床上的帕子拿走了?” “嗯,是啊。” 叶青欲哭无泪,糟了,这要是被发现喜帕没落红,盛家还不得拉着她浸猪笼? 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朝着盛孔昭看过去,前一秒还是要哭的样子,此时谄媚的笑了出来。 “那个、相公,昨晚的事情,你可不可以不告诉别人啊?” “嗯?为什么?” 盛孔昭眨了眨眼,不解的问。 叶青看着他这幅八岁儿童说话语气的样子,无奈的不知道从何解释。 “总之,就是不能说,说了,你娘子我可能就会死,明白么?他们要是问,你就说昨晚玩的太累了,没有洞房。” “知道了么?” 盛孔昭心里好笑,昨晚那么大动静,耳房和外面侯侍的人,早就听见了,还需要撒谎? 面上,他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嗯,好。” 叶青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相公,真乖。” “没有娘子乖,昨晚说洞房,就洞房。” 叶青忽而想起自己喝酒失态,撩拨他的场面,哭丧着脸,一下蒙住了被子。 还是让她死了算了。 对于这种事儿,叶青向来是开放的。 但是……盛孔昭这个年纪,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小了…… 禽兽啊、禽兽。 这在现代,她就是强迫良家少年,是犯法的! 盛孔昭深邃阴鸷的眸子里,噙着腹黑的笑意,宠溺的看着她。 “二少爷、二少夫人,时候不早了,该去给老爷、夫人请安了。” 一个嬷嬷站在外面喊着。 盛孔昭转过身,奶声奶气的,不满道,“不行,娘子还没休息好呢,娘子昨晚太、唔……” 叶青窜出被窝一把捂住盛孔昭的嘴。 盛孔昭身子失重,两人齐齐的朝着床上栽去。 “二少爷!二少爷,您怎么了?” 屋外的房嬷嬷惊呼一声,护主心切的推开门。 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两人仅着中衣交叠在一起,叶青整个张脸,摔进了他的脖颈弯,手捂着他的唇。 极其暧昧。 第5章:宅斗必备白莲花出现 房嬷嬷赶紧的转身合上门出去,双手合十,朝着西天的方向祈祷着。 “谢谢菩萨保佑,谢谢、谢谢佛祖。” 太好了、小姐这下在天上也能放心了,二少爷总算是能有后了。 叶青吃力的爬了下来,脸颊通红,瞪了盛孔昭一样,压低声音道:“说好了,那种事不能说,听明白了,就眨眨眼。” “嗯。”盛孔昭乖乖眨眼,心下,唇角却微微勾勒,狡黠一笑。 “那我们赶紧起来去请安。”叶青推开盛孔昭,坐起身,对着外面喊,“好了,你们进来吧。” 丫鬟婆子进来,一脸暧昧。 房嬷嬷欣慰的打量着叶青,“大娘子,老奴帮你梳妆。” 叶青点了点头,张开双臂,两个丫鬟上前帮叶青换上衣服,引她到铜镜前上妆,全部弄好又是小半个时辰。 不得不说,当了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就是不一样。 这身上穿的是上好的真丝,下身穿的是上好的绫罗,头上插着银鎏金珠钗,脚上踩着革丝鞋,看着普普通通一套下来,至少也得二两银子,现在叶青在家,十几年的衣裳加起来也没有这一套贵。 就连方才进来的丫鬟婆子两人身上的,也比叶青先前穿的好。 看来,她嫁进来,至少生活条件上好了不止一层。 主院正厅。 一进去,就瞧见盛家老爷盛颢板着一张脸。 叶青和盛孔昭跪下,丫鬟端了茶过来,盛孔昭先端了一杯上前,“爹,喝茶。” 盛颢冷着脸接下了,喝了之后,往高脚几上一搁,发出一声“哐当”。 叶青没有理会盛颢的冷脸端了茶上前,甜甜的笑着,“爹爹,新媳妇给您敬茶。” 盛颢没接。 叶青依旧甜甜的笑着,茶就这么端在手里。 主母柴兰慈眉善目的劝道,“他爹,孩子就是来晚了而已,第一天上门,你就多多担待,别生气吓着孩子。” “哼!孩子?都进门了,还是个孩子?同是叶家的女儿,差别怎么这么大,嫣然一早就跪在这里敬茶了,她呢,足足晚了两个时辰。”盛颢冷哼。 叶青脸上的笑收了收,正要开口。 盛孔昭先一步开口,嚷嚷着,“爹,你别怪娘子,你要怪就怪我,要不是昨晚我老缠着娘子洞房,娘子也不至于起不来,还有啊、早上我也缠着娘子洞房,唔……” 叶青赶紧捂住盛孔昭的嘴,左手端的茶险些泼了。 盛颢一惊,怎么昨夜成事了?他看向柴兰,柴兰明显眼底不甘但还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盛颢意味不明的看了盛孔昭一眼。 没想到,这傻子,还真的洞房成功了,如此,他方才的怒意才减轻了几分。 盛孔昭扒拉掉叶青的手掌,继续一脸认真道:“爹,你就别生气,推床真累,我都腰酸背痛,更别说娘子了。” 叶青:…… 社会性死亡!她此刻、立即、马上,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丢死人了。 她一张脸,涨的粉红粉红。 盛颢低咳一声:“昭儿,那些细节就不必说了。” “那爹你还生气么?” “茶都喝了,你说呢?”盛颢搁下茶盏,脸色好了许多。 “谢谢,公爹。”叶青甜甜一喊,心中仍在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喜帕那关就过了? 盛颢脸色又好了一些,摸了把胡子,“嗯,今天就算了,以后还是得知道点规矩,夫人有空多教导一些。” “是。”柴兰答应道。 叶青预感不妙。 “好了,那我先带娘子告退啦。”还不等盛颢开口,盛孔昭就拉着叶青起身离开。 盛颢蹙了蹙眉。 柴兰见机,意有所指的劝着,“老爷莫气,这青儿要能为昭儿生下一儿半女的,便好。” 盛颢眉头一挑:“要是能生下嫡孙,别说受委屈,就是纵着她上房揭瓦,我也有这肚量,只是要委屈夫人了。” 他侧身心疼的拍了拍柴兰的手背。 柴兰心里一梗,面上还要噙着笑意,“不会,我怎么会委屈呢,只要是为了盛家好,这都是我应该的。” “夫人,辛苦。” 柴兰气的脸色发白,也只得忍着。 …… 叶青被盛孔昭拽回他们自己的院子,半路上路过花园,正好和在荷塘赏花的叶嫣然和盛孔祥撞上。 盛孔祥原听说叶青性格粗鲁,会是个膀大腰粗、凶神恶煞的长相。这一看,却有些愣住了。 他没想到叶青生的这般出水芙蓉。消瘦的脸颊,比纯白的莲瓣还要白,略施粉黛,娇俏可人,腰不足一尺六,真应了‘弱柳扶风’这个词。 “原是姐姐来了,我还以为是谁叫祥郎看呆了,这一看姐姐,叫我也呆了,平时姐姐做活粗布衣裳的看不出来,如今这么一打扮,倒像个大门楣里的新妇。”叶嫣然假意亲热的迎上去。 叶嫣然身上穿的是姹紫色的烟罗料子,轻薄通透,朦朦胧胧之间,别有一番风味,这么一身,至少得四两。 但偏生穿在身上,却还没有叶青这身显得矜贵大气,倒落得俗套了。 再加上方才盛孔祥瞧见叶青的眼神,叶嫣然心中自然不满,可以说出这番话来。 这番话,叫盛孔祥又想起外界对叶青的传言,瞬间将他刚燃起来的一丝欣喜给冲散。 一个泼妇而已,穿的再好看,又能如何? “姐姐,这衣服什么料子,好漂亮啊。”叶嫣然伸手去够叶青的衣袖。 叶青不喜的侧了身子,避开她伸过来的手。 叶嫣然脚却忽一歪,整个人侧着身子摔倒在地,她惊呼,“姐姐,你推我做什么?” 叶青的眉头轻拧。 盛孔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赶紧将叶嫣然扶了起来,担忧问,“嫣然,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孔祥你别计较。” 叶嫣然秋瞳似水,无辜可怜。 叶青只觉得好笑,正想开口,盛孔昭将叶青护在后面,“你胡说,分明是你自己摔倒的,娘子什么时候推你了?” “你知道什么?我方才在后面看的切切实实,就是叶青这个粗坯村妇推得嫣然!” 盛孔祥伸手朝着叶青一指,“叶青,我知道换你嫁给一个傻子,心里不平,可这是两家长辈商量后达成一致的,你若是不平,该去找他们,怎能把气撒在嫣然身上?” 第6章:她最喜欢的就是正面刚 “你说谁是傻子?你才是傻子……娘子,他说我是傻子!我、我要打死他!”盛孔昭气的跺脚,挥着拳头就要上前。 他本想不着痕迹的教训盛孔祥一顿,手臂却被一把拽住。 “相公,乖,到娘子身后来。” 盛孔昭眼眸一敛,乖乖躲在了叶青的身后,“嗯,娘子保护我。” 盛孔祥瞧着盛孔昭这样,更不屑和看不起,叶嫣然也是一副憋笑的神情。 叶青下巴微抬,上下打量盛孔祥,“不知道爹知道你这么说你弟弟会是什么反应?” 盛孔祥一慌,“我不过是口误,你、休要曲解我的意思。” “心有不平?我哪里不平了?我相公仪表堂堂,谪仙的样貌,还宠我,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平?相公这样的人,可比一些道貌岸然、假仁假义的好多了。” “还有……”叶青走到叶嫣然面前,睨了她一眼,“你说是我推的你?” 叶嫣然被看得一虚,“我、我知道姐姐不是故意的……” 话音未完,叶青揪住她的衣服,用力的朝后面推去。 叶嫣然结结实实的摔在了青石铺设的小路上,手掌瞬间蹭破,血渗了出来,“啊!” “嫣然,你没事吧。”盛孔祥赶紧扶起她,看着血珠子往外滚,心疼的不行,顿时气红了脸,“恶妇,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了么?我是恶妇,那恶妇,当然要作恶咯?污蔑我推她这种事,我怎么能忍着,自然是坐实了才行。”叶青忽然凑近盛孔祥咧嘴一笑,莫名有种妖女的样子。 盛孔祥吓了一跳,往后一缩,趔趄了一下。 “以后呢,你们要是污蔑我推人,那我就推给你们看,要是污蔑我打人,我就打给你们看,要是污蔑我杀人……那我,就杀给你们看。” 叶青双手附背,莞尔一笑,扣住盛孔昭的手腕,脚步欢快的离开。 “走,相公,我们去吃好吃的。” “嗯,娘子好棒!” 两人的背影,十分和谐。 留下,盛孔祥和叶嫣然各怀心思,气的不行。 扶摇居,是盛孔昭爷爷在世时,为盛孔昭起的院落,寓意为扶摇直上九万里。 叶青进了屋,换下繁复礼服,换上轻便常服,然后就往放置嫁妆的屋子去了。 一屋子箱篓,看着不少,装着的,却都是些便宜的被子、衣服、面盆、恭桶什么的,一件像样首饰都没有,最值钱的就是被她要回来的百来十两她娘陪嫁的折现银子。 惨,实名惨。 叶青看着这点钱,就不开心。 她堂堂富婆,一朝穿越,居然变成穷光蛋。 “娘子,怎么了?看起来不开心的样子。”帅气的俊脸凑上来,满眼担忧。 叶青杏眸一转,笑的像个狐狸,对着盛孔昭勾了勾手指头。 “相公,我现在是你娘子了,娘子都是要管钱的,相公的钱,是不是也该给我管管啊?” “那,娘子晚上还陪我洞房么?”盛孔昭一脸认真。 这相公,还真是……看起来一点都不傻好么? 叶青笑容僵了僵,继续道,“相公,洞房呢,是成亲第一天做的事情,晚上,我会和你一起睡觉,就只是睡觉,明白么?” 她轻轻推了他一下,盛孔昭真就乖乖的抱出了一个小箱子,放在了叶青的面前。 “呐,都在里面了,房嬷嬷也说过,成亲之后,就得交给娘子的。” 叶青心里将房嬷嬷划分到友好一列,开心的打开了箱子,里面一晃的白银子,还有许多地契、房契一样的票据。 她拿起来一数,十几张! 叶青欣喜的险些笑出声。 发了发了,又成富婆了,反正相公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他的钱不就是自己的钱? 盛孔昭深潭似的眼眸里,涌出宠溺的笑意。 突然,叶青的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她仔细的看了看房契、地契上面写的地址,都是城郊十里甸、城北破锣巷子、城西……这些地方的房契地契。 这值个屁钱啊,还不顶城中心一个小门面呢。 叶青把房契地契往边上一扔,再翻了翻银锭子,不过九个,加在一起五百两不到。 “没了?” 她翻了翻下面,空空的黄色绸缎铺了一层,底下空空如也。 “你居然敢骗我?”叶青狠狠的瞪向盛孔昭,面颊气的绯红。 盛孔昭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是这么多,都在这里了。之前她们都跟我要,房嬷嬷说是留给娘子的,我就没给了,我、我没骗娘子。” 他急得快要掉眼泪,叶青一阵内疚。 她跟个八岁智商的少年计较什么? “算了,我还是指望自己赚钱吧,你把这些继续收着。” 就这点银子,还不够她造的。 “不,给了娘子,就是娘子的。”盛孔昭一脸认真的把银子推了回去。 叶青一笑,“你倒是挺懂。” 她伸手摸了摸盛孔昭的俊脸,抿唇笑了笑,“你去把你奶娘喊进来。” “嗯,好。”盛孔昭点了点头。 房嬷嬷跨步进来,瞧着叶青手里捧得箱子,大抵已经知道为什么喊自己进来。 福了福身,行礼,“二少夫人,安好。” “奶娘,您年纪大了,没必要跟我行礼。” “二少夫人心好,我们做奴才的却不能不懂规矩。” 叶青瞧着她的神情,也不似撒谎,心里有了数,“房嬷嬷言重了,其实就是我瞧着相公堂堂盛家嫡子,怎么拢共才这些银钱,就找嬷嬷来问问。” 房嬷嬷也不隐瞒,直言道,“二少夫人既然问了,那老婆子我也不怕得罪人了。二少夫人有所不知,那位瞧着面慈心善,将老爷哄得对她一百二十个放心,内院的事情交与她管,便从不查问。” “你的意思是,那边克扣?”叶青挑眉。 “自然不是,该给的还是给,但同时在少爷跟前塞了两个大丫鬟。吃喝用度就跟家养的小姐似得,连带着还跟少爷伸手要钱贴补外面的兄弟。 “一开始老奴不知,等到发现的时候,两丫鬟吞了大半银子去,就连……就连小姐留给少爷的东西,都被骗去不少……”说着房嬷嬷眼眶红了就想哭。 “公爹至今不知?”叶青眉头一扬。 第7章:我看谁敢动我娘子! “老爷知道了,也问了,那边只说是两个丫鬟大胆,打发走了。但银子却被私吞了,还说,少爷手里不能放钱,平时吃什么穿什么她那边打点就好。 “二少夫人,您说这是不是欺负人,若是小姐还在,哪由得……” “好,我知道了。”叶青及时打断了房嬷嬷的话。 房嬷嬷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她忘了隔墙有耳。 “二少夫人,您可要多加小心。” “嗯,放心。” 叶青笑了笑,她可不是吃素的。 盛孔昭一脸懵懂的点头,“是啊,房嬷嬷放心,娘子可厉害了。” 房嬷嬷欲言又止,最终只叹息一声。 那位可是个老狐狸,但愿二少夫人能对付的了吧。 房嬷嬷人还没走,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四个老嬷嬷走了进来。 “拜见二少夫人,夫人让老奴等人来教规矩,不知二少夫人此时可空了?”穿着古铜色的嬷嬷先开口道。 叶青睨了她们一眼,直接忽略当做没看见,继续和房嬷嬷说话,“现在院子里,负责打扫里屋的丫鬟是谁?” 房嬷嬷诧异了一下,答:“是二等丫鬟,碧玉。” “那负责收整衣物、清点造册家具、摆件的又是谁?” “二等丫鬟,绿丝。” 四个嬷嬷本带着架势过来的,接连被忽略,气势不自觉的就下去,后面几次想开口,都被叶青的问话截断。 “那外面洒扫的又是谁?每日传唤饭菜、点心、烹茶的又是谁,针线活是谁、院里守门传话的是谁?” “护院几名?领头是谁?” 叶青接连问着,对大户人家的管理了如指掌,房嬷嬷和四个嬷嬷诧异万分。 就这,还需要人教规矩? 房嬷嬷欣喜,一一答了出来。 叶青点了点头,心中有数了。 盛孔昭侧目,眼里流露出欣赏,他娘子,果然厉害。 “让外面领头的护院,把守门传话的丫鬟,打五板子,长长记性,以后扶摇居,未经通传不得擅入。”叶青扶袖道。 房嬷嬷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弯腰应声,转身出去。 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和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 五板子,喊了五声,一声比一声凄惨。 “二少夫人,人晕过去了。”房嬷嬷再次进来,弯腰禀告。 “嗯。”叶青手往小几上擦了一下,指尖沾灰,捻了捻,“碧玉罚月例一个月,绿丝罚月例三个月,洒扫丫鬟各罚月例三个月。 “行了,暂且这样,如若不服,就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对了,房嬷嬷,现在院子里没有大丫鬟,统管的事情,就劳烦您受累了。” 房嬷嬷激动的险些哭了。 真是没想到,这个新进门的二少夫人居然这么厉害,他们家哥儿有盼头了。 “诶!是!不受累,应该的。”房嬷嬷连连弯腰,转身出去。 叶青这才看向四个嬷嬷。 “哦,对了,你们来干什么来着?” “我、我们……” 四人对视一眼,哪里还敢说她们是来教规矩的,就怕一言不合也被拖出去打一顿,就那大木板子,别说五下了,就是一下,就能要她们的命。 “没、没什么,我们先回去了。”四个人转身逃了。 叶青笑着看着她们逃跑的背影,笑的唇角上挑。 真爽,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收拾人了。 “娘子好厉害啊,那四个老巫婆,还是第一次吃瘪呢。” 盛孔昭一把抓住叶青的胳膊,往她怀里蹭了蹭。 “咳咳咳……小意思、小意思。” 叶青心里一痒,伸手推了推盛孔昭,赶紧躲开了。 可怕,太可怕了!成年男人的身子,八岁小孩的思想,撩人不自知,她偏偏还拒绝不了,脑壳疼。 …… 四个嬷嬷回到主院那边向柴兰回话。 柴兰听完脸色一变,“她进门第一天,就把我放过去的人,全收拾了个遍?” “是的,夫人,看门的春风被打的半死不活不说,她还说,谁要不服,就全发卖了,老奴们哪里还敢教规矩,就赶紧回来了。” “是啊,夫人,可饶了我们吧,我们都跟着夫人大半辈子了。” 这四个嬷嬷,两个是盛孔昭生母的陪嫁,早在柴府的时候就被柴兰收买,另两个是柴兰的陪嫁,左膀右臂外加两条大腿,可不能出事。 “我倒要看看,这新妇到底多厉害。”柴兰盖碗一摔,磕在桌上。 正巧,盛孔祥拉着叶嫣然进来,“娘,您可得好好教教那恶妇规矩,居然敢在我们盛家动手,看把嫣然伤的!” 盛孔祥拉着叶嫣然的手,摊开到柴兰的面前。 叶嫣然还假么子的缩了缩手腕,“娘,姐姐她,就是年幼不懂事。” “你都叫她一声姐姐,还年幼不懂事?看来,不教规矩是不行了,走,去扶摇居看看!” 一行人再次朝着扶摇居走去。 叶青指挥两个护院搭好了秋千架子,坐上去后由着盛孔昭推着玩。 “本以为外面的都是谣言,没想到,我们盛家还真就进了个恶妇!” 柴兰跨步进来,居高临下的盯着叶青。 “娘,这是在说我?”叶青歪着脑袋,略奇怪的问。 “不要跟我装傻充愣,老爷让我教你规矩,你就杀鸡儆猴?真当我性子软,好拿捏!”柴兰怒不可遏道。 叶青‘呀’一声,“我还真不知道娘,性子软、好拿捏呢!” “就是、就是,现在就凶死了,还性子软呢。”盛孔昭点头附和。 “你是不是以为哄得二少爷团团转,我就无可奈何了?来人,把二少奶奶压到祠堂去,什么时候知道认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是!” 四个嬷嬷齐刷刷的上前,撸着袖子就要去架叶青。 盛孔昭张开双臂,挡在叶青面前,“我看谁敢动我娘子!” 纯真无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戾气和凶狠,骇的四个嬷嬷脚步一顿。 “把二少爷拖开!”柴兰低呵。 四个嬷嬷再次上前,张牙舞爪的扑过去,盛孔昭脚下一侧,再一个转身,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四个嬷嬷就撞成了一团,摔倒在地。 叶青一下没崩住,‘噗嗤’笑了出来。 第8章:他的钱都给她 “你、你们,反了、反了天了。”柴兰气的心口起伏。 叶青眼咕噜一转,戏精上身,低呼着,“呀,娘,您别生气啊,您知道的,相公他就是小孩子心性不是故意的。” “你、你这个恶妇,居然挑窜了二弟一起动手。”盛孔祥扶住柴兰呵斥道。 “我没有啊,你不要信口雌黄。”叶青一脸无辜。 天地良心,她绝对没有让盛孔昭动手的意思,再说了,刚才盛孔昭就没动手。 “外面的护院都是死的么?二少夫人挑拨二弟以下犯上,你们还不进来绑了二少夫人去祠堂!” 护院“哗”一下全涌进来,纷纷围向叶青和盛孔昭。 “二少夫人,对不起了。” 盛孔昭再次退到叶青的面前护住叶青。 叶青脑海里回想着现代的泰拳格斗招式。 千钧一发之际,院外一道高呼声响起。 “在干什么?大白天的闹成这个样子,还有大家风范么?” 一个慈祥和蔼绑着抹额满头白发的老人由人扶着走了进来,拐棍杵在地上,面色不悦。 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静止,鸦雀无声。 柴兰转过身来,后面跟着盛孔祥和叶嫣然,三人忙上前,对着老人行礼。 “娘,您不是说得下个月回来,怎么提前回来了?” “哼!我不能回来么?再不回来,我的孙儿被你们哄骗发卖了,我都不知道!”盛老夫人挖了柴兰一眼。 盛孔昭快速的冲出来,一把蹲在盛老夫人跟前,抱住了她的腿,“奶奶,你终于回来了,昭儿都想死你了,呜呜……” 盛孔昭哭得毫无违和感,可爱弱小又无助。 老人家心都哭碎了,连忙弯下腰扶着盛孔昭起来,摸了又摸他的脸,“快,让奶奶看看,怎么又瘦了,没吃好睡好么?” “吃好了,睡好了,就是想奶奶想的,就瘦了……呜呜呜……奶奶以后别再去九华山礼佛了吧,一去就是大半年的,昭儿太想奶奶了。” 盛孔昭撒娇撒的嘟嘟囔囔,叶青听了都是一阵哆嗦。 嘶,这哄人的功夫未免也太厉害,这少年,确定是真傻? “娘,您舟车劳顿的,还是先去歇着吧,儿媳在这边……” “怎么,碍着你撒威风了?我不在家,你就能来我孙儿跟前管教我孙儿媳了?真当我盛家没人了?” 面对盛老太太的威压,柴兰头低到胸口,气的牙痒还得憋着,“儿媳不敢。” “不敢?我都听说了!你往扶摇居塞的那些人,没一个好东西,我孙媳妇管教了,你还觉得没脸了,早塞些靠谱的进来,会有这些事儿? “带着你的人,从扶摇居赶紧滚出去,否则,你会更没面子。” 柴兰气的心口疼,藏在袖子里的手掐得掌心都流出血来,面上还强行做出一副恭顺贤良的样子,“是……” 柴兰领着人退出了扶摇居。 叶青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次危机。 她也赶紧凑上前,对着盛老太太福了福身,“谢谢奶奶搭救。”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你的事啊,我听说了,在叶家的时候,一个人家里家外的操持,比那个只会吟诗作对的叶嫣然强。你放心,既然你已经嫁给昭儿了,奶奶不会让你吃亏的。” “孙嬷嬷。” 孙嬷嬷上前,捧着一个木头盒子,递给叶青。 叶青接过来,手臂瞬间被压低了一寸,沉甸甸的。 她眼睛一亮,“谢谢奶奶。” 这里面一定装了不少好东西。 “老太太,既然事情解决了,还是赶紧回寿安堂歇息吧,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早些歇息的好。”孙嬷嬷劝说道。 “是啊,奶奶,您赶紧歇着。”叶青附和。 “乖孩子,那旁的事,明天再说。”盛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扶着孙嬷嬷转身离开。 等人一走,叶青便迫不及待的捧着箱子,径直走到院子的石桌前放下,打开看了看。 里面竟是一套累金丝的头面,一个小冠,两个挑牌,还配了一个玉石项圈和一对耳坠,又精巧又华丽。 至少得值一百两银子! 叶青本打算先折现换钱呢,此时,倒是舍不得了。 “娘子,喜欢么?”盛孔昭凑上前问。 叶青一转头,唇瓣险些贴在他唇瓣上,近的她心咯噔一下,脸颊绯红。 “你、怎么突然一下……吓着我了……” 盛孔昭眨巴眨巴眼睛,“怎么了?我没做什么啊,娘子怎么脸还红了?” 说着,他又往前凑了凑,眼眸几乎快要贴在叶青的脸上,光看还不够,还伸着手指划了一下,“哇,娘子的脸,好嫩啊。” 叶青的呼吸瞬间乱了,眨了眨眼,本能的往后躲了一下,却忘了身后是空的。 盛孔昭长臂一勾,将她搂进怀里,“娘子,你小心点,摔倒了,相公可要心疼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叶青的脖颈上,让叶青的呼吸更乱了。 完了,完了,她居然对一个少年有了心悸的感觉……叶青啊,叶青,你真是愈发的禽兽了! 叶青用力的摇了摇头,推开盛孔昭,“我没事,你、你以后不要忽然凑我这么近,容易吓到我。” “哦,是么?那我以后凑近之前,先打个招呼可好?”盛孔昭深潭似的眸子里,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娘子,我现在凑近,可好?” 盛孔昭探着脖颈,往叶青的脸颊边凑了凑。 叶青默默咽了咽口水。 吃不消、吃不消,这弟弟,未免也太能撩了。 “不好,我累了要休息,你自己去玩儿吧。” 叶青把盛孔昭推出了房间,反手关上了门,背抵着门手按在心口,松了一大口气。 …… 晚上,盛颢从外面办事回来,进了院子,就瞧着氛围不对。 平时他回来,柴兰远远的就会迎过来帮他解衣裳,今天倒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他快步疾驰,小丫鬟掀开门帘,盛颢将披风递给了她,顺口问,“夫人呢?” “夫人她……”小丫鬟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就说!”盛颢拧眉。 “奴、奴婢不敢。”小丫鬟低头。 盛颢瞧着她支支吾吾的样子,正要呵斥,周嬷嬷走了出来,鞠了鞠腰,“老爷,您回来了,夫人白天受了气,这会儿歇下了,您要不先去沈姨娘那边?” “受气了?谁给夫人气受?” 哪个不识好歹,这是趁着他不在家,要翻天了不成? 第9章:叶青拿到管家权 周嬷嬷眼圈微红,“本来老奴不该多嘴,可老奴实在是忍不住了,夫人多好的人啊,这些年在府里,对上恭敬孝顺,对下友爱和善,就连和几个姨娘之间,都是有说有笑的,提起我们夫人谁不说好?偏生,新媳妇进了门,就叫气病了,夫人还不让声张,夫人就是太……” “捡主要的说!”盛颢低呵一声打断周嬷嬷。 “夫人让老奴们去扶摇居教规矩,结果二少夫人戳窜了二少爷把老奴们给打了。” “岂有此理!”盛颢扬声。 “还有……在花园里二少夫人还对大少夫人也动手了,大少夫人掌心都流血了。” 盛颢听得眉毛胡子扬了又扬。 “还有这回事儿?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还真是反了天了! “然后呢,怎么就气病了呢?” “夫人要二少夫人跪祠堂,老夫人回来了,护着不肯,就气病了。”周嬷嬷回道。 “母亲回来了?怎么没人去茶庄通知我?”盛颢声音变了变。 周嬷嬷正要说,外面一声低喊。 “老爷,老夫人回来了,请您过去说话。” 周嬷嬷脸色一变,“可、夫人那边病的严重……” “严重那就得好好歇息,老爷在更是打扰了,老夫人才回来,老爷还是先看老夫人要紧。”孙嬷嬷堵滴水不漏的堵住了周嬷嬷的话。 盛颢虽心里惦记着柴兰,却只好先去寿安堂。 周嬷嬷在原地气的咬牙。 寿安堂。 盛老夫人膝盖上搭了条毯子坐在圈椅里闭目养神,小几上的沉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盛颢一进门,便跪下,“儿子给母亲请安。” “嗯,还知道有我这么个娘。”老夫人没睁眼。 “母亲说的哪里的话,儿子心里念着母亲,日日盼着母亲回来呢。”盛颢赔笑道。 老夫人抬眸,“我若不让人请你来,你准备何时来?” “儿子这不是不知道母亲回来了么?母亲怎么不提前找人捎个信,知会一声。”盛颢讪笑。 老夫人冷冷看了他一眼,“我若不提前回来,会知道你们给昭儿换了个媳妇?我看你们就是嫌我老婆子活得长了,想气死我。” “儿子不敢。”盛颢头压得低低的。 “行了,你们不就是想着丑的配丑的,好的配好的,是吧?哼,可惜,你看人不行,柴兰看人居然也不行,捡个死鱼眼珠子当珍珠,却把珍珠弃之不顾,愚蠢至极。” “娘是说,那个叶青反而是个明珠?”盛颢扬声,略惊。 “你难道不知道,柴兰指给昭儿院里的那几个丫鬟的德行?生懒好吃,堂堂一个少爷的院子,乱的像狗窝。青儿进门只一天就该处理的处理,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可这做的未免也太过了,进门第一天就大杀威风,把主母放在眼里了么?” “柴兰要是做的好,需要青儿出手?” 老夫人一句话又将盛颢给堵得死死的。 盛颢头压低,“您知道,兰儿她一向心软,许是这些丫鬟哄骗她,她也不知道啊。” “哦?是么?那她自己儿子院子里的那些丫鬟,怎么就不错呢?” 盛颢动了动唇,无话辩解。 “本来,你也这么大年岁了,纵使我是你娘,也不该多话,但我不能眼看着日益昌盛的盛家,因为后院不宁而倒下去。既然现在昭儿院子里有人了,以后,昭儿院子的事就由他媳妇管吧。” “可、可是这于理不合啊,毕竟是才进门的。” “一个妾抬成正妻都合理了,别的还有什么不合的?” 盛颢唇一抖,再次无话,只将头压得更低。 怪他当初年轻气盛执意要抬柴兰,才让母亲这么多年来对柴兰耿耿于怀,喜欢不起来。 “是,我会同兰儿说好的。” “行了,你去吧,我乏了。”盛老夫人摆手。 盛颢欲言又止起身离去。 待人走后,孙嬷嬷忍不住走到老夫人跟前道,“您生的是夫人的气,又何必拿老爷撒气?这些年,您这边撒气,那边去哄,一步步的,您和老爷的母子之情都淡了。” “我何尝不知,我就是气不过。”老夫人重重叹息一声。 但凡她还能在这个家里享受一点儿孙亲情,她又何必远走礼佛? 孙嬷嬷也叹息一声。 盛颢回了养心苑,正厅的灯已经熄了,就剩了主屋还亮着。 推开门进去,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点心,还放着洗簌的热水。 他的兰儿总是如此贴心。 盛颢走到塌边,就瞧着枕头巾湿了一块,柴兰一张寡淡的脸,略显憔悴。 “夫人受苦了,都是为夫的不好。” 他从后面搂了过去。 柴兰转过身来,将脸埋在盛颢的怀里,“只要老爷信我,我受些委屈,没什么。” “我信,怎么会不信呢。” “老爷信我就好。” 柴兰虽上了年纪,却风韵犹存,一挨着盛颢就好像没了骨头似得,整个人都苏软了,叫盛颢心头一动。 盛颢沉沉睡去,将老夫人说的话全部忘得一干二净。 …… 次日。 盛孔昭和叶青还没起床,院子里就又来人了。 老夫人重新分了一拨丫鬟过来,两个大丫鬟明月、彩霞,两个二等丫鬟春花、春草,还有几个小丫鬟负责院外的洒扫。 整个扶摇居上上下下的总算有点大户人家的意思了。 过了两天风平浪静的日子,不知不觉就到了三朝回门的时间。 盛孔昭和叶青还赖在床上睡懒觉的时候,盛孔祥和叶嫣然就早早起来,带着丰厚的礼物,柴兰拨的丫鬟婆子,回了叶家。 一进门,各种礼物补品由小厮搬进了屋,叶老夫人的眼睛看得老直,外面围着的乡里乡亲,也纷纷眼红。 这些个好东西,还不得把叶家给撑着? 看来,叶家要翻身了。 七大姑八大姨的也来了,你一句我一句的拍着盛孔祥的马屁,奉承着叶嫣然有出息。 叶嫣然十分受用。 府里此时已经没有马车,叶青只能坐两人抬的小轿子回来,到时一定会沦为众人的笑柄。想到这里,叶嫣然笑意深浓。 第10章:他真是装的一手的好“傻” 叶青是被房嬷嬷从被子里拉起来的。 迷迷糊糊的被拽到了椅子上,明月上妆,彩霞盘头。 “二少夫人,今天可是三朝回门的日子,马虎不得。” “反正他们对我没好脸色,马马虎虎的得了。” 叶青往椅背上一靠,眼睛一闭,继续睡。 房嬷嬷一阵心疼,少夫人在娘家过的比他们少爷还不如,至少他们少爷还有老夫人疼着,少夫人一个都没有。 去找马房要马车的春花走了进来,焉儿着个脸。 房嬷嬷瞧了眉头一扬,“这是怎么了?” “府里的马车一辆被大少爷他们给驱走了,一辆被老爷驱走去了茶厂,一辆夫人驱走去了城东铺子,二少夫人回门,没有马车用了。” “三辆马车一辆都没了,那四抬的轿子呢?”房嬷嬷声音一扬。 春花气恼的咬了咬唇,“四抬的轿子抬杆断了一根,这分明就是故意的,我去告诉老夫人。” “等一下。”叶青睁开眼,“这点事没必要劳烦祖母,没有轿子我们走回去呗,也没多远。” “不行,还要带礼品呢。”房嬷嬷道。 “礼品?婆母那边准备了?” “应该没有准备额外的,但是最基本的东西,什么‘三荤、八果、衣服、鞋子’的肯定准备了。” 房嬷嬷发愁,扶摇居也没多少银子,若是再备上额外的补品,只怕后头得节省着过了。 “有基本的就行了。”叶青伸了一个大懒腰,打了一个大哈欠。 就他们这样,还想要额外的补品,她怕是银子多了没处使? “行了,不早了,相公我们走!!”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瞧见盛孔昭从里屋出来,叶青奇怪的拧了拧眉。 “少夫人刚才上妆的时候,少爷好像出去了,奴婢去瞧瞧。”明月说道。 盛孔昭在外面兴奋的喊,“娘子,娘子!” 叶青从屋子里走出去,抬着头,就瞧见盛孔昭脸颊微红,眼瞳里透着欣喜,细细的汗珠子滚滚的从墨发里面流下来,淌到脸颊上,也顾不得擦,只急着先跑到她的面前来。 唔,小奶狗,略可爱。 “怎么了?去哪儿了?”叶青掏出帕子,帮他擦汗。 “嘻嘻,我去要了辆大马车哦,马车上还有许多奶奶给的好东西呢,走,跟我来。” 盛孔昭握住叶青的手腕,一路拉着她来到了大门口。 黄花梨木的大马车由两匹乌黑的大马拉着,挂着革丝帘子,显得阔气十足。 她的目光却落在大马的肚子上,两匹马各自一侧挂着弓,一侧挂着箭。 她伸手摸了摸,这弓是上好的唐弓,比她在传统弓马术队里玩儿那把简直好上十分。 “老夫人常年在外,这是必备防身的。”明月上前一步解释道。 “嗯,好东西。” 等什么时候,她得跟祖母借来玩玩。 “娘子,奶奶还给了我们好些个好东西呢!” 盛孔昭将帘子一掀开,扑鼻的药香迎上来,里面红布包裹着的,全是名贵的补品。 “呐,娘子带了这些东西回门,一定能给娘子长脸,怎么样?相公厉害不厉害?” 盛孔昭眼睛亮晶晶的,一副等着被夸赞的模样。 叶青笑了,伸出手扣在他的脑袋上,摸了摸,“我的相公,当然厉害了。” “那……要不要奖励一个亲亲?” 盛孔昭将脸凑过去,戳了戳。 小奶狗的撒娇,吃不消。 叶青耳廓渐红,低咳两声,“这是门口,街上呢,低调。” “好,那我们上马车再亲。” “朔风,赶马车。” 盛孔昭将她扯进马车里,叶青猝不及防,一下摔进了他的怀里,一股十分好闻的檀香钻进鼻尖,叶青凑上吸了吸。 果然,老夫人分过来的丫鬟就是不一样,还给他的衣服熏熏香了。 “怎么样?好闻么?” 盛孔昭将袖子凑到叶青鼻前,弄得她鼻尖一阵搔痒,“好闻。” 叶家。 屋子里的亲戚茶喝了三开,却仍旧不见叶青他们回来。 “这大姑娘怎么还没带姑爷回来?再不回来,可都要吃午饭了。” 叶老夫人脸色变了变,朝着叶嫣然看了一眼。 就算他们再不喜欢叶青,叶青也是叶家的人,三朝回门的日子不回来,乡里乡亲非议的还是叶家。 叶嫣然歉意的笑了笑,朝着众人道:“回来肯定是要回来的,估计是姐夫那边耽误了些。” “是啊,孔昭他惯来贪玩,诸位亲友,多多担待。”盛孔祥抱拳朝着他们鞠了鞠。 “不防事、不防事。” 众人瞬间一副了然的神情。 叶家二姑爷是个傻子,可惜了叶青那个能干的丫头。凶悍是凶悍了些,若是嫁个屠夫、庄户什么的,倒也是个持家能手。 叶嫣然本想在这些人的脸上看到轻视嘲笑的神情,却只看到了惋惜,瞬间气的心头一恼。 凭什么? 不过是个悍妇,这些人居然还觉得惋惜,乡野村民真是没点眼力。 叶老夫人暗暗掐了一把叶嫣然,叶嫣然才收敛了神情。 门外一声勒马声。 “呀!好像是大姑娘和姑爷回来了。” “是啊,好像也是驱了马车回来的,盛家果然是大户人家啊!” “走,我们出去看看。” 七大姑八大姨二舅三叔什么的,一窝的往外涌去。 叶嫣然脸色一白。 不对啊,他们怎么可能有马车?一定是搞错了! 她快步跟着走出去。 众人出去一看。 两匹黑俊大马拉着宽蓬马车,远远的就闻着里面燃着的奇香,这也太气派了吧! 盛孔昭穿着藏红色圆领袍,腰间系革带,踩着锦缎云靴从马车内一跃而下。 站直之后抬起头来,肤白貌美面若潘安,活脱脱的画上谪仙呐! 这相貌气度,比那位大姑爷,不知高了多少。 盛孔昭一手附背,一手朝着马车帘子内探去,温润着嗓子道,“娘子,下来吧。” 还知道搀娘子,怎么会是傻子? 叶青将手搭在了盛孔昭的掌中,随马车的明月帮着掀开了帘子,踩着朔风搬来的矮木阶,踏了下来。 只见她梳着云鬓,插着老夫人赏的那套累金丝头面,身着一袭羽蓝色的如意云纹衫,略施胭脂,衬的人比花娇。 叶青朝着盛孔昭浅笑,“谢谢相公。” 头上的挑簪随着她身体晃动,在自然光下,熠熠生辉。 第11章:放心,他会更惯着他娘子 众人吸了一口气。 这华贵的样子,真是叫他们长眼了。 还有盛孔昭这长相,别说看起来不傻,就算是个傻子,嫁过去也值了! 叶青将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想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两人朝着亲戚们走过去。 “青儿,给叔伯婶婶、姨娘、舅舅们请安。” “各位长辈们好。”盛孔昭跟着道。 “诶,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你奶奶在里面等着呢。”一个长辈扶了叶青一把,眼里满是艳羡赞叹,对盛孔昭更是恭谨。 “好啊,青儿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是啊,这大姑爷真是一表人才。” “是啊,是啊,看来外面的传言也是不能信的。” “就是的,盛家那样的门楣,怎会有差的?” 叶青在长辈的带领下往里走,叶嫣然不经意的提道,“姐姐,就等着你呢,快,把你的三荤、八果、衣服、鞋子拿出来吧,得摆上案头烧香拜祖呢。” 叶青唇角勾勒,“谢谢提醒,明月、朔风,把东西拿下来。” 明月提着三荤、八果琐碎小物进了院子。 叶嫣然嘲讽跃然脸上,果然就带了这么点东西,真丢人。 却不想,朔风跟着进来,肩头挑了一担,一边一个大箱子,放在了院子里,沉甸甸的,接着转身,又去外面挑了一担,又是一担,又是一担,拢共八个箱子的东西。 所有人瞠目结舌。 八个箱子!刚才二姑爷也才两个箱子啊! 朔风都挑出了一身汗,从怀里掏出了礼品单子,递给了叶青。 “帮我念出来给我妹妹听听,看看有没有少拿什么东西。”叶青摆手未接。 “是。”朔风恭敬的将礼品单子展开,高声念着:“血参二两、灵芝五两、当归黄芪各八两、鹿茸五两……” 叶嫣然气血上涌,失态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你该不会……” “想什么呢,自然是相公祖母帮着准备的。”叶青将单子抽了回来,“相公,我们进去找我祖母吧。” 叶青直接拉着盛孔昭走了进去。 叶嫣然气的险些失态,憋得指甲都嵌进了掌心里,盛孔祥也堵了一口气。 虽然他母亲被抬了正妻,但在祖母眼中,他仍旧是个庶子,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叶老夫人坐在上首,将外面报礼品单子的声音听进了耳里,此时笑容满面,对叶青的不喜一扫而空。 她站起身上前握住了叶青的手,搓了又搓,“好孙女,乖孙女,你可回来了,自你出门,奶奶可是早也盼晚也盼的,可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 说着,叶老夫人眼里还噙了泪花。 嚯,这老夫人还是个戏精。 叶青皮笑肉不笑的瞅了瞅她,“奶奶这是盼孙女呢,还是盼孙女带回来的东西呢?” 叶老夫人笑容一僵。 “奶奶,我开玩笑呢。” 叶青话锋一转,叶老夫人的脸才重新浮上了笑意。 一向对叶青没好脸子的叶闻也迎了上来,“快,到时间了,先摆桌上香吧。” 一屋子的亲戚忙进忙去的帮着忙着,很快就把东西摆好,上香、磕头,再收了东西,连亲戚一起六桌人,坐下用饭。 饭桌上,亲戚们都拉着盛孔昭说话。 盛孔昭也没架子,语气上除了可爱了一些,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甚至比正常人还多了分真诚。 尤其是对比盛孔祥自恃身份高贵,言语间颇有傲气,长辈亲戚们便更加喜欢盛孔昭,将盛孔祥冷落在了一边。 盛孔祥愤愤的看了叶嫣然好几眼,叶嫣然几次将话头重新引到盛孔祥身上,又被叶青四两拨千斤的给拉走。 气的盛孔祥吃完饭,都没坐着歇息,就驱车走了,只留下叶嫣然一人。 他们又热络的邀请盛孔昭去他们家游玩,折腾到许久,才回了叶家用晚饭。 叶闻看着心里气,面上却只能笑脸相迎。 “大姑爷,青儿平时脾气有点差,都是我们惯的,你多担待,若是有什么不上规矩的地方,你回来,跟我们说,我们一定会好好管教。” 叶青手里的筷子顿了顿。 嚯,这就开始挑拨离间,暗中打压了? 盛孔昭没接叶闻的敬酒,反而夹了一块小酥肉放在叶青的盘子里,“放心,我会更惯着娘子的。” 叶闻:…… “看你说的,青儿本身就好的很,从前在家里前后操持的,多亏了她。”叶老夫人也夹了一块肉。 两人一打一捧的,若是叶青此时还是从前那个渴望亲情温情的,怕是得感动的眼泪汪汪的,但现在的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叶青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她的目光掠过叶老夫人,掠过叶闻,“奶奶,叔叔。你们还是省省心,多想想怎么扶持嫣然,不用在我身上花心思了。过往一切,孙女一桩桩、一件件的记着呢,你们若安好,我也懒得废心思,你们若想着找事,我也不是软柿子。” “时候不早了,这些大鱼大肉做的粗浅的很,我还是不吃了。” “相公,我们回去吧。” 叶青径直起身,盛孔昭跟了出去,候在外面的明月和朔风也跟了上去。 “呵呸!”叶闻啐了一口,“这青儿丫头,也太不像话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大户人家的主母了?” “万一以后真是呢?盛孔昭毕竟是原配的嫡子,没什么不可能的,你还是想着以后怎么修复关系吧。”叶老夫人横了他一眼。 叶闻不做声了。 “嫣然呢?”叶老夫人挑眉,“刚才青儿在这里她不出来,现在可以出来了吧。” “我去看看。”叶闻站起身,朝着后院去了。 屋子里亮着灯。 “嫣然,你祖母有没有同你说什么?”钱氏追问着。 叶嫣然喃声道:“没说什么要紧的,就是说让我和叶青相互扶持。” “什么?相互扶持?你知不知道,就是叶青那个贱蹄子,逼的你舅舅卖了房子,给她凑得嫁妆啊。为了这个,你舅舅都和我断绝关系了,她这么对我们,怎么可能说打好关系就能打得好关系?”钱氏没好气的道。 叶嫣然想起之前的事情,“是啊,就她,也配当当家主母?” “就是,你听我说,她有个把柄,在我们手里,你不要忘了。” “把柄?”叶嫣然疑惑。 钱氏轻轻掐了她一把:“你忘了,先前她失节的事情?” 第12章:白莲花又想搞事情 “那种事情,怎么能说,我可和她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她失节要是被人知道了,那我名声不也臭了?”叶嫣然低呼。 “谁说要让别人知道了?你就不知道用这么拿捏她么?有这个把柄在手上,她还不是什么事情都得听你的?”钱氏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得意,“来,你就这么跟叶青说……” 钱氏对着她一阵耳语。 叶嫣然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娘,你说的对啊,我怎么不知道。” “你啊,跟我比,还嫩着呢。” “娘,那你现在怎么办,一直被关着么?你可还怀着身孕呢。”叶嫣然轻叹一声,看向她的肚子。 “怎么可能?我这一胎,准是个儿子,到时候,母凭子贵,他们能拿我什么办法?” “你也得争气,早点在盛家站稳脚跟,时不时的接我去盛家小住,他们总得顾及你的面子。”钱氏道。 叶嫣然点了点头,“嗯。” 叶闻一把推开门,怒喝一声,“你又在教嗦女儿什么!好好的一个姑娘,别再跟你学坏了!” “嫣然跟我去吃饭。” 他一把扯着叶嫣然往外面一推,‘哐当’将门合上。 “爹,娘没说什么。” “还没说什么,我都听见了!哼!我跟你说,以后少跟你娘后面学,多听听你祖母教你的,听见没?” “是,我知道了。”叶嫣然被扯得胳膊一疼,委屈巴巴。 叶闻瞧着态度也软了一些,“行吧,走吧。” 叶嫣然坐到了饭桌上,丫鬟婆子又重新热了菜上来。 瞧见叶老夫人的一瞬间,叶嫣然头就压得低低的,眼圈红了。 “对不起,嫣然今天给祖母丢人了。” “是有点,我和你爹从小对你的期望是最高的,叶青一天也没上过学,我们却花了大代价给你请女先生,还费心费力的给你换亲,结果呢?你还是抵不上你姐姐,早知道当初,我好好培养青儿,岂不省事?” “奶奶,我知道错了,我后面一定争气。” “嗯,你还是很有优势的,就凭着你婆婆在,也不会轻易让叶青那丫头夺了掌家之权,你现下最要紧的,就是早点怀上孩子,生个长孙出来。” 说着,叶老夫人看向她的肚子。 叶嫣然脸倏地红了,“是。” “还有,你婆婆是继室,和大房那边必定有什么过节,你才嫁过去不久,千万别掺和里面的事情,你做好你本分的,多服侍自己相公,就行了,知道了么?” “知道了。”叶嫣然嘴上应着,脑海里,却想着钱氏的话。 …… 叶青和盛孔昭坐在马车上,慢悠悠的往盛家赶着,路过集市,车帘子外面一阵香喷喷的味道飘了进来。 她肚子咕噜噜的叫了叫。 盛孔昭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肚子,“娘子,这是饿了?” 在叶家的时候看着那帮人就饱了,都没吃什么东西,的确是饿了,叶青点了点头。 “朔风,靠边停一下。” “娘子,这醉香居家的蟹黄蒸蛋、竹笋闷云腿最好吃了,相公带你去吃。” 盛孔昭拉住她的手腕,轻轻一跃便下了车。 叶青吓得搂住他的腰,瞧着他的身法,诧异的低呼:“相公会功夫?” “嗯,我可是很厉害的。”盛孔昭点头。 明月开口解释道,“二少爷自小便请了师傅教武功,的确是很厉害。” “哦哦。” 叶青后知后觉的松开盛孔昭的腰,随便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来。 刚一坐下,便听见隔壁桌的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听说了么?何氏赌坊前几天被打劫了。” “怎么说?” “当然是碧落山庄的扶杳公子了,直接洗劫了一番,然后让庄子里的人买了粮食,全部分给了城郊的无粮过冬的赤农。” “是啊,那些赤农,前些年每年都要冻死饿死多少,这几年若不是靠了碧落山庄的那位,怕也要冻死饿死不少。” “是啊,那位还真是菩萨一样的人物,你们有谁见过么?” “那倒是没有,他呀,每次出来,行侠仗义的面上都戴着一个金缕面具,看不清样子,不过想来定是位冰雕玉砌的公子。” “对,对对。” 叶青不以为然,挑了挑眉,忍不住转过身去对他们说道:“要是照你们这么说,那些赤农自己上街抢劫好了,干嘛还要劳烦扶杳公子去抢?平白的让扶杳公子落得一个好名声。” “再者说了,何氏赌坊好好的开门做生意,招谁惹谁了?人家何氏赌坊的老板不要挣钱养家赚奶粉钱啦?” “我看,扶杳公子就是个强盗无疑。” 朔风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自家爷,却只见自家爷也跟着重重啐了一声,“是啊,我看这个碧落公子,强盗无疑!” 话音一落,十数双眼睛赤果果的盯向叶青,恨不得将叶青千刀万剐。 叶青吓得一怔,缩了缩脖子。 “我、我只是……呵呵呵……开个玩笑而已。” “滚!滚出去!这里没饭给你吃。” 叶青、盛孔昭他们被直接轰出来了,叶青踉跄着,险些跌倒,幸好被盛孔昭扶了一下。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说了那什么扶杳公子一句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叶青回头瞪了一眼紧闭的大门。 “诶呦,我的二少夫人、姑奶奶,可别说了,扶杳公子就是平头老百姓的守护神明,都信奉的很,您再这么说,只怕是要被打死的。”明月赶紧扯住叶青。 叶青朝着四周瞄了一圈,果然,大街上的人也都恶狠狠齐刷刷的瞪着她。 溜了、溜了、惹不起,惹不起。 叶青快速的钻上马车。 叶嫣然用过饭,也没留宿。 叶老夫人租了一辆马车,将叶嫣然送了回去。 到了门口,碰巧遇上了。 两人一同从马车上下来,四目相对之中,叶嫣然秀气的眸子,眯了眯。 叶青瞥了她一眼,转身便朝着盛家而去。 “等一下,姐姐。有些话,我想同你说。”叶嫣然朝前走了一步,喊住叶青。 叶青侧过头,看向她,挑了挑眉:“哦?妹妹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同我说的。” 叶嫣然朝着左右的人看了看,唇角微微勾勒,压低声音道:“若不想,姐姐的丑事传出去,不如,换个地方说?” 第13章:叶青失节瞒不住了 叶青拧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 两人移步到了前花园荷花池凉亭里。 远处来寻叶嫣然的大丫鬟绿佩,瞧见了两个人,直觉她们神情不对,便悄悄躲在了假山后面。 叶青目光四处扫了一圈,并未发现。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说了吧?” 叶嫣然抬起衣袖,轻轻遮掩着唇瓣,阳光照射下,衬的她人比花娇。 “姐姐,今天可是出尽了风头。不知道,若是盛家的人知道姐姐,婚前失贞,会不会还能这么出风头呢?” 叶青只单单看着她,没有说话。 叶嫣然来回踱了两步,继续道:“我知道,姐姐心里面想的什么,姐姐心里面肯定是想,这件事情若是说出去了,叶家也会被拖下水是么?我断然不敢乱说,是么?” “难道不是么?”叶青挑眉。 叶嫣然冷笑:“哼,你真以为盛家会那么傻么?盛家这样的人家,脸面比什么都重要,新妇失节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会任由着传出去,你一个人失节,只会一条白绫把你勒死,就谎称你病死了,决然不会闹到叶家头上来。” “所以,你想怎么样?”叶青面上丝毫不慌的问道。 她料想以叶嫣然这样的头脑,是想不出这些话的,想必是回了趟叶家,被钱氏教导的。 果然,便听见叶嫣然道,“很简单,只要以后你听我的话,得了好东西都给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出风头,在外面面前多抬高我,便够了。” “妹妹这意思,是想要我为你挣面子?”叶青直接戳破她的心理。 “姐姐果然比我想象中的聪明,尤其是这次失节之后,整个人都像是开窍了般。”叶嫣然挑唇。 绿佩一惊,快步转身离去,脚下却咔嚓踩着了树枝。 “是谁!”叶青低呵一声。 绿佩脚步未停,叶青瞪了叶嫣然一眼,叶嫣然脸色一白,叶青朝着假山后面追过去,假山后面却早就空无一人。 叶嫣然有些慌了。 糟了,她没真的想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要是这个偷听的人把这件事情抖出去,不会牵连到她吧?还有、还有,叶青不会死吧。 虽然叶嫣然真的很讨厌很讨厌叶青,但是还没讨厌到想要叶青的命的地步。 “怎么办?被人听到了。”叶嫣然慌张的喊了一声。 叶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己还没慌,她倒是先慌了,不愧是个绿茶小白莲。 “行了,现在轮不到你威胁我,有别的人威胁我了。” “你、你什么意思?”叶嫣然看着她脸上一点都不慌张,奇怪道。 “你说呢?你只说我此前不是处子之身,你可有证据?”叶青声音一扬。 叶嫣然一怔,“可当时、” “当时什么,是刘嬷嬷验身的?除此之外呢?没有了吧?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一口咬定,是你们陷害我呢?整个淮庆州府,白云乡里,可都知道你们曾经是怎么对我的,只要我打死不松口,任你们如何泼我脏水,又怎样?更何况,洞房花烛夜,扶摇居收上去的锦帕上,可是有落红的。” “你、”叶嫣然心头一梗,死死的锁定着叶青的眼睛。 叶青变了,变得大气从容,饶是此时天塌下来,她怕是也能淡然的站在那里,等着别的高个的顶着。 “行了,别你啊,我的了。如果我没猜错,那丫鬟就该是你婆母身边的,等会儿就该去通风报信了,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应对吧。”叶青打了一个哈欠,还真有些累了。 叶嫣然忽的伸手扯住了叶青的衣袖,“等一下。” 叶青看着她的手,眼神一丝凌厉:“干什么?” “咳咳,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回。”叶嫣然略有尬色的开口,脸颊微红。 叶青伸手一弹她的额头:“这还不简单,就按照我方才说的,不过是为了陷害我罢了,当然没有真的失节。” “那我岂不是帮着你撒谎?”叶嫣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有什么办法,你若是觉得这样亏了,那你就到柴兰面前说我失节了好了,让她大动干戈的,把叶家的人,都拉来盛家好好拷打一遍,然后告我们叶家一个欺诈罪,再把该要的彩礼钱,全部要回来,往叶家身上狠狠泼一个脏水,让叶家万劫不复,再给自己塑造一个受欺骗的形象,重新娶两个小门小户的千金。” “哦,对了,即便是小门小户,应该也比我们叶家好。”叶青说着,又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 叶嫣然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又气又恼恨不得咬叶青一口,却偏偏还得照叶青所说的去做。 “好,我知道了。”叶嫣然咬唇,甩了帕子转身欲走。 叶青想起什么,又喊住了叶嫣然,“以后回去,还是多听听祖母的话,祖母虽然也很坏,但是至少坏的有脑子,不像你母亲,坏起来自己人都害,一点脑子都没有。” 叶嫣然脸色煞白,这一刻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小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反观叶青,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捏着帕子,又打了一个哈欠,转身走了。 盛孔昭迎了上去,担心道:“那个坏女人,又找你说话干什么?还不带我?” “没什么,闲的蛋疼而已。”叶青道。 “蛋疼?什么蛋?”盛孔昭不解,这次是真不解,并非装的。 叶青低咳两声,伸手轻抚盛孔昭的脸,弯了弯月牙儿似得眸子,笑道:“乖,我们小孩子,不问那么多哦。” “我不是小孩子,我十六了。” 叶青:…… 知道他小,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小。 不过想来也是,古代结婚,大抵都是女子十三四岁,男子十五六岁的。 绿佩听了这惊天大秘密,不敢多逗留,连祥泰楼都没回,直接就去了主院柴兰那里。 禀告了周嬷嬷,来到柴兰面前,一口气未喘,先将叶青婚前失节的大事,说了。 柴兰喝着茶,险些呛了,‘哐当’将茶盏搁下,“真的?” “嗯,真的,千真万确,奴婢听得真真儿的。”绿佩肯定的点头。 第14章:再有下次拔了你的舌头 绿佩这丫头,本是个心细如尘的,先前叶嫣然没嫁过来的时候,在她跟前服侍过,嫁过来之后,才指给了叶嫣然跟前当大丫鬟。 所以,她既这么说了,那这件事,铁定是错不了的。 如果真是这样…… 哼,那可是自作孽不可活了,柴兰轻嗤一声。 “来人,去把,嫣然给我叫来。” 叶嫣然刚到了祥泰楼院子外面,还没进去,便被赶来的周嬷嬷给叫住了。 “大少夫人。”周嬷嬷轻唤一声。 叶嫣然回过头,“周嬷嬷?” 周嬷嬷笑了笑,“大少夫人请留步,夫人那边有请。” 果然,真的被叶青猜中了,躲在假山后面的人,还真是婆母的人。 而且,这么迫不及待的就去通风报信了。 看来她以后在盛家的一言一行,都要万分留意,否则怕是就得落人话柄。 “不知道母亲请我过去何事啊?”叶嫣然试探性的打听着。 周嬷嬷笑了笑,老腔滑调的说道:“那老奴便不知了,大少夫人去了便知道了。” 叶嫣然跟在周嬷嬷的身后,来了主院。 柴兰坐在上首,盯着叶嫣然看着,神情难堪。 “嫣然,母亲我待你如何?” 叶嫣然低眉垂目:“自然是极好的。” 柴兰冷哼着,轻嗤一声:“是么?既然是极好的,那为何,还有事情瞒着我?” “母亲,说的哪里的话,我什么时候,有事情瞒着你了?”叶嫣然眨了眨眼,不解道。 柴兰反手一巴掌拍在了桌上,眉头一扬,“还说,没有?那方才在前花园的亭子里,你同叶青在说什么?” 叶嫣然大惊失色的样子,眨了眨眼。 “母亲,怎么知道,我方才同叶青在亭子里说话的?” “这个家里,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我问你,你在亭子里说的,叶青在没有入盛家门之前,就已经失节的事情,是真的么?”柴兰一记眼刀看向叶嫣然。 仿佛叶嫣然若是敢说一句假话,就将她千刀万剐。 叶嫣然险些被唬住,直接脱口而出,好在想起叶青的话,忙开口道。 “母亲,这话,不能乱说,我们叶家家规一向严明,这么能肯姐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在亭子里的时候,不过是我同姐姐闹了几句口角,这才口不择言的骂了她几句。” “若是姐姐真的已经……那我祖母必定会把她直接送去当姑子,也不会送进盛家来啊。” “还请母亲明见。” 叶嫣然说完,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柴兰睨了她一眼,难道……真的不过是一时口角的气话? “你当真没有骗我?”柴兰仍不信的追问道。 叶嫣然咬了咬唇,心一横,举起手掌来,指天发誓。 “儿媳发誓,若是敢有半句假话,便叫儿媳……孤苦一生。” 古代,女子若无所依,孤苦丁零,可是任由人欺负的存在,比当尼姑惨多了。 柴兰瞧着她脸色的神色,又想起先前自己命人收的喜帕上的血,虽仍有疑虑,却没再多想。 不急。 这件事,暂且放着。 没有实际的证据,也不能仅凭着叶嫣然的一人之词,就将叶青置于死地。 等到以后,再多掌握一点证据,或多找来几个人证,再一击即中,让叶青……永无翻身之地。 柴兰冷冷笑了笑,抬了抬手。 “你起来吧。” “绿佩,你也出来吧。以后听墙角的时候,也要多分析分析,是气话还是真话,莫要弄得人心惶惶。” 屏风后面,绿佩脸色一白,不得不走了出来。 叶嫣然淡淡扫了她一眼。 两人一同拜谢了柴兰,从主院出来。 回祥泰楼的小巷子里,四下无人,本在前面走的叶嫣然,忽的回头,反手一巴掌朝着绿佩的脸上抽了过去。 绿佩登时嘴角流血,跪在地上。 叶嫣然冷冷看着,低呵一声:“吃里扒外的东西,再有下次,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 扶摇居,彩霞做了两个小菜,盛孔昭拉着叶青喝了两盅酒,这才歇下。 夜幕渐深。 睡的正熟的叶青翻了个身,外面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迷糊着眼睛,朝着外面瞄了一眼,掀开床帘,地铺上居然没有人。 她奇怪的走到窗外,只听着外面喊着。 “快开门,牢房里逃了一个逃犯,快开门!” “各个院子先自查,都起来。” 叶青拧了拧眉,就算有逃犯贼人什么的,也不会往深宅内院里面跑吧?不过,小奶狗去哪儿了?她打了一个哈欠,刚准备喊叶青来问。 忽而,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窜了进来,叶青吓得想要尖叫,嘴被从后面捂住。 “别叫。”男人的声音低沉隐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他似乎受伤了。 叶青心口一颤,不会吧,还真就往宅子里来了。 “二少夫人,外面的官兵要清查屋子,你快起来。”明月站在门口喊着。 “听着,我已经进来了,现在你若是找人求助,你就会名声扫地,所以,你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掩护我,帮我拖住外面的人,否则……我们都讨不到好吃,明白么?” 男人侧着脸,对着她耳边说着。 “唔、唔、嗯。”叶青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那我松开你,你不准喊。” “唔、嗯嗯。”叶青继续点头。 男人松开了叶青,足下一点,飞身上梁,宽大的梁,将他的身形全部遮掩住,从下面完全看不出来,只是空气之中还弥漫着许多的血腥味儿。 这要是官兵进来,一闻就闻出来了。 不行,正如这男人说的,要是被发现她窝藏逃犯,她就是长一百个嘴,也说不清楚,在这个年代,她八成只有被沉塘一个下场。 “二少夫人?二少夫人?你怎么了?”明月站在门口急了。 叶青快步朝着桌子上走去,将茶盏用力的摔在地上,然后将手按了上去,“嘶——” 她倒吸一口气。 梁上的人侧着头,蹙眉,她这是在帮他遮掩血腥味。 “二少夫人!你怎么了!” 明月直接推门进来,便看见倒在地上的叶青。 “没,就是听见你喊,急急忙忙的没点灯,摔着打翻了茶盏。” “都怪奴婢。”明月自责的眼圈都红了。 第15章:小奶狗千万不能有事 “没事,扶我起来,帮我上药吧。”叶青脸微白。 “进去搜。” “刚才人影往这边跑了。” 外面一阵吵杂的声音传进来。 叶青蹙眉,扶着明月出去,只瞧见柴兰和叶嫣然带着许多人站在了院子里,有丫鬟嬷嬷还有小厮。 “婆母,你这是做什么?” “方才有人看见人影往这边来了,得进去搜查一遍,否则等会儿官爷来了亲自检查,就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柴兰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要搜也不是不可以,可我这屋子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搜的,这些丫鬟嬷嬷还有小厮的,不合规矩吧?传出去,岂不是丢我们盛家的人?” “周嬷嬷、吴嬷嬷、郑嬷嬷和王嬷嬷,你们进去搜。” “是!” 四人掷地有声的应着,然后快步走进去,说是搜人,实际上一通打砸,就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哪里是搜人,分明是打砸。”明月气恼的喊。 “既然是搜人,那磕碰自然是难免的,谁知道那些屏风、大摆瓶的后面有没有藏人呢?”柴兰浅笑。 “你、”明月险些失态,被叶青一个眼神看过去,才噤声不言。 不会儿,四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回夫人,里面的角角落落老奴们都搜索过了,没瞧见贼人。” “好的很。”叶青的目光一一掠过四人的脸上。 四人被看的往后退了半步。 “你、干什么?” 叶青猛地扬起没受伤的手,朝着她们甩过去,“啪啪啪啪!"一个轮环巴掌,抽的她们猝不及防。 所有人都愣了数秒。 梁上的盛孔昭唇角勾勒,眼底绽放一丝精光。 唔,不愧是他媳妇儿。 四个嬷嬷的脸瞬间肿胀起来,火辣辣的疼,纷纷‘嗷’一声,跪到柴兰面前。 “夫人,夫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叶青,你干什么?”柴兰没想到叶青会直接动手,面上有些挂不住,甩袖低呵。 “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四个嬷嬷都是奉命行事,而且都是为了查贼人,你、你怎么还动手了?”叶嫣然添油加醋。 叶青淡定的转了转手腕,“搜人可以,砸东西不行,更何况人也没搜到,那砸坏我的东西,我自然是要教训的。” “岂有此理,来人,把她给我摁住,绑起来。” “母亲,这四个老奴,做事没有分寸,儿媳也不过只是替母亲教训一下,您就要责罚儿媳,这不合规矩吧?” “再没有分寸,你也不该动手打人!” 正是剑拔弩张之际,外面一声惊喊。 “不好了!二少爷被贼人抓走了!” 叶青眼瞳一瞠,贼人?不是在屋子里么?难道是同伙?刚才这同伙进屋,难道就是为了找小奶狗的! 她来不及多想,大步跑到外面,果然就看见一身夜行衣的男人架着盛孔昭,越过了墙头,看不见他的脸,只看着那衣服的的确确就是小奶狗的。 叶青跑着追了上去。 “二少夫人!” “你们愣着干什么,赶紧跟着追啊!” 明月慌了神,跟着追出去。 叶青速度跑的很快,很快就跑出了府,来到了后门巷子里,黑衣人提着盛孔昭又跃上了一个墙头。 该死,她怎么就不会这飞檐走壁的功夫,以后一定要找人学了,不然太吃亏了。 她退回了后院,拉开了马厩,找到了老夫人的马车,解了缰绳,翻身上去,一蹬马肚,马嘶鸣着跃过门槛儿。 前世,她是传统弓弩马术业余组的冠军。 黑衣人在屋顶飞檐走壁,她骑马在路上追着,就这么一路,追到了郊外。 朔风心里暗暗惊叹。 二少夫人的马居然骑得这么好,真是真人不露相,再这么下去,他就得暴露了。 叶青凝眸,她告诉过小奶狗,以后她会好好保护他,就绝对不会食言。 她勾过挂在马肚子上的弓弩,拉弦搭箭,单眼眯起,‘嗖’箭飞了出去。 好弓,至少35磅,回弹不伤手,真是好弓! 朔风正在树上快速掠过,忽觉后背一阵杀气,他几乎是本能的,一个侧身回旋,箭沿着他的胸口擦过,若晚了一秒,这箭必然射穿他的肩胛骨。 饶是这样,箭的后劲儿也让他重心不稳,从树上掉下来,单掌撑地。 叶青接着再次拉了一箭,“再动,我就射穿你的脑瓜壳壳。” “你敢射,我就杀了你相公。”朔风的手掐在‘盛孔昭’的脖子上。 叶青的弓果然放下了。 她正犹豫应该怎么办,朔风抽出一把飞镖,朝着叶青射过去,叶青一惊,侧身躲开,再看回去,朔风已经从原地不见踪影。 “小奶狗。”叶青拧眉,朝着四周看着。 她不会轻功,也不会洞察四周的呼吸声响,根本不知道黑衣人躲在什么地方。 漆黑的林子,树木似乎都在旋转。 小奶狗……叶青眼圈微红,心底一阵内疚。 朔风躲在暗处,大口喘息着,心里一阵阵后怕,差点,他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夫人这马术还有弓箭,到底是跟谁学的啊?太厉害了吧! 一只手忽而拍在他的肩膀上,吓得他一惊。 “嘘。”盛孔昭朝着朔风比了个手势。 朔风松了一口气,“爷,你可算是来了,吓死我了。” “嗯。”盛孔昭快速的从稻草人身上扒下了衣服换下了身上的夜行衣,临了不忘将自己肩膀处的衣服划开,“把稻草人和带血的衣服处理好,剩下的交给我,你小心点。” “嗯,知道了。” 朔风抱着东西,足下一点,快速离开。 叶青急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朝着四周大喊着:“相公!相公!相公!” 无一声回应。 臭弟弟、小奶狗,你可不能出事啊。 “娘、娘子……” 虚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相公!”叶青顺着声音看去,盛孔昭跌跌撞撞的从林子深处走出来。 叶青飞奔过去,扶住了他。 盛孔昭整个身子压在她的身上,手臂滴滴答答的流着血。 叶青被血色灼红了眼。 “混蛋,这帮人居然连个十六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相公,你没事吧。” “娘子……我可不是孩子哦。”他勾勒着唇角,朝她璀然一笑,眼眸垂了下去。 “相公!” 他趴在她的肩上,再无反应,是真的晕了。 本来他就流血过多,还强行运转内力追了叶青他们一路,此时没了气力。 叶青咬着牙,半扛半拖着盛孔昭朝着马走去。 …… 第16章:要让害他的贼人陪葬! 盛家。 盛老夫人由盛颢搀扶着,站在大门口朝外张望着,一拨人从外面回来,老夫人便忙的追上去问,“找着昭儿和青儿了没?” “回老夫人,没有。” “没找到,就继续去找,要是找不到,就都不要回来了!”老夫人低呵。 “是!” 一行人再次出去。 盛颢帮老夫人顺着气,“娘,你别急,昭儿一定会没事的。” “我看你们一个个的就希望昭儿出事,然后直接气死我这个老婆子随昭儿而去,你们一家三口,就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了是不是?” “娘!娘,您息怒啊!” “息怒?你让我怎么息怒,那贼人是在盛家院子里带走昭儿的,不是在外面!这要是昭儿平平安安的回来便罢,要是没回来……我死,也要让害他的贼人陪葬!” 盛老夫人说着,目光朝着柴兰狠狠一瞪。 柴兰被瞪的委屈的掉眼泪,直呼冤枉,“娘,您平时怎么说儿媳都行,可、可今天这事和儿媳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儿媳真是天大的冤枉……” “冤枉?你敢说你没有一丝一点的害昭儿之心?你若敢就指着天发誓啊!” 柴兰被盛老夫人瞪的后退一步,那样子恨不得要将她生吞活剥。 若说先前柴兰哭是假的,此时便是真的被吓得连连掉眼泪,求救似得看向盛颢。 “娘、娘你冷静点。”盛颢忙上前拉住盛老夫人。 “吁~” 一声勒马声。 不知谁喊了一句:“二少夫人、二少爷回来了。” 叶青翻身下马,明月快速跑出来上前帮着将盛孔昭扶下来。 “喊大夫!相公受伤了,快喊大夫!”叶青大喊着。 柴兰哭泣一指,瞄过去,居然真叫这臭丫头安然无恙的将傻子给带回来了。 盛老夫人步履婆娑的迎上去。 “昭儿、我的昭儿、昭儿!” 她一眼看在他肩头的伤口上,险些背过去,幸好被叶青扶了一把,“奶奶放心吧,相公没事,只是皮外伤,您别担心。” 盛老夫人瞧着叶青额头上淌下来的汗珠子,老泪瞬间就奔出来了,恨不得给叶青跪下,“青儿,多亏有你,来人啊,去请大夫,来帮二少夫人把二少爷扶进去。” 一行人上前。 大夫很快来了,帮着盛孔昭包扎了伤口,正如叶青所说的,没什么大碍,只是流血过多,后期多补补,就养回来了。 盛老夫人守在床边,一直不肯离开,但毕竟年纪大了,整个身子看上去都有些摇摇晃晃的样子,孙嬷嬷担心的不行,看着叶青求救。 叶青坐到盛老夫人的跟前,拉着她的手,柔声道。 “奶奶,您还是去歇着吧,相公若是醒过来,瞧见奶奶你憔悴的这个样子,他该难过了,再者说了,您若是不保护好身子,在这府里,谁还来护着我们小夫妻俩呀。” 老夫人一听,点了点头,这才发现,叶青的手掌心,也有伤口,此时干涸结着黑痂。 “青儿,你怎么也受伤了?”盛老夫人眉头一跳。 叶青缩了缩手,笑了笑,“没事,小伤,就是失手打碎了茶盏。” 打碎了茶盏,受了伤,还勒马一路疾行去追贼人,她这个孙媳妇,真是没话说。 盛老夫人心头一揪,眼圈红了红,“青儿,好青儿,这次多谢谢你了。” “奶奶,说的什么话,都是应该的。您还是好好歇着的好。” “诶,好。”盛老夫人应声。是了,她得好好的养着身体,多活个几十年,否则,她若不在,她这孙子和孙媳妇谁护着?指望她糊涂儿子,是铁定不行的。 “桂香,你回去把我的那根老参炖两锅汤,炖好了送一锅到这边来。” “诶、是!”孙嬷嬷应声。 孙嬷嬷扶着盛老夫人回了寿安堂。 “咳咳、” 床上的人低咳一声。 叶青收回身,欣喜的扶住盛孔昭,“相公,你醒了啊?” 盛孔昭用力扣住她的手腕,将叶青紧紧的拽进怀里,脸轻轻埋进她的脖颈。 “呜呜呜……娘子,我快吓死了……” 叶青鼻头发酸,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叫她的心都软了,她轻拍着他的背哄着,“没事了,相公乖,没事了。” “嗯。”盛孔昭点了点头,脸颊在叶青的脖弯里蹭了蹭,“娘子在,我就不怕了, 那、娘子,我今晚能在床上和你一起睡么?” 自从,第一晚之后,叶青便哄着盛孔昭在地上打地铺,再未同床。 叶青一阵苏痒,缩了缩脖子,有些无奈。 “好吧,不过,你不能抱着我睡,我们自己睡自己的。” 盛孔昭一听不干了,噘着嘴,“为什么,我们不是夫妻么?夫妻就是要抱在一起睡的啊。” “不行,你现在有伤呢。”叶青板着脸。 “那,我伤好了,是不是就能抱着了?” 盛孔昭一脸期冀,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叶青看了不忍心拒绝,苦恼又无奈,“好。” “哇,娘子真好!” “娘子,你手怎么了?”盛孔昭捧住叶青的手掌,低呼一声。 “没什么,刚才不小心受伤了。”叶青缩了缩手。 盛孔昭小心翼翼的吹了吹,“看起来好疼,上过药了么?” 叶青心里暖暖的,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还真就挺好的。 她浅浅一笑,“上过了。” 盛孔昭在扶摇居歇了两天,第三天的早上才去的寿安堂去给盛老夫人请安。 盛老夫人赶紧让人去扶。 “不是让带话不用过来,我过去瞧你们就行,怎么还过来了,昭儿伤口还疼不疼?” “不疼了,娘子天天给我擦药膏换布,可好了。”盛孔昭自觉坐在了盛老夫人的身侧,朝着她歪了歪脑袋。 盛老夫人慈爱的看着他,轻抚着他的背,“这次真是多亏你娘子,你才能安然的回来,以后你要对你娘子好,知道么?” “嗯,知道呢。” “青儿的手呢?痂掉了么?” “痂掉了,没事了。”叶青笑了笑。 孙嬷嬷送外面匆匆走进来,脸色有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事,直接说吧。”盛老夫人挥袖。 “就是伤了少爷的那个扶杳公子。” “怎么说?被抓了?” 第17章:扶杳公子被抓了? 提起这个名字,盛老夫人的眸子一变,恨不得要将其剥皮抽筋。 盛孔昭悻悻的转过脸,伸手抓盘子里的糕点吃。 孙嬷嬷说:“没有被抓,扶杳公子昨夜救出来的人,连夜送到了京都京兆尹衙门里,呈上了知州大人贪污受贿的来往账簿,现在知州大人直接被抄家,押解上京了。” “有这回事?这扶杳公子倒也不是个坏的。”盛老夫人喃声道。 孙嬷嬷继续说:“此前这扶杳公子劫了的何氏赌坊,就是行贿最多的,现在州府的百姓,都称赞扶杳公子是大英雄呢。” “这么说,还真的不错了,看来他劫走昭儿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盛老夫人对扶杳公子的痛恨淡了一点。 “奶奶,话可不能这么说,违法乱纪就是违法乱纪,若是天下人都如他这般行事,岂不乱套?”叶青挑了挑眉。 盛孔昭拿糕点的手顿了一下。 盛老夫人点了点头,“嗯,青儿说的倒也不错。” “这扶杳公子,这么喜欢惩恶扬善,何不带着自己山庄的人,走正道?入了官场,手握权力,光明正大的惩恶扬善不好么?否则,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叶青又道。 盛老夫人眼睛亮了亮,打量了面前的叶青。 不是说这叶青从小便被指使着干活,从未上过学么?怎么会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孙嬷嬷拧了拧眉,疑惑道:“碧落山庄到底手上犯过事,怎么可能再入正道?” “怎么不能,这碧落山庄能屹立这么多年不倒,这次的事情又这么顺利,朝中怎么可能没人,他们若想走,自然简单的很。”叶青漫不经心的说着。 盛老夫人一惊,“青儿,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可曾有过私塾先生没?还有昨夜,你怎么还会骑马?” 叶青心里懊恼,刚才大意了。 她咬了咬唇,头略微低了下来,眼圈微微红着,一副受了委屈却还隐忍的模样。 “我没有上过私塾,就是小时候,奶奶给嫣然请女学究来家里时,我悄悄的躲在窗户就会了许多字,女学究还说我比嫣然聪明,为此……婶婶没少打我。” “至于骑马,其实也不会,我只骑过牛罢了。” 叶青的头压得很低,消瘦白皙的皮肤、修长的眼睫上若有似无的挂着泪珠儿,叫盛老夫人看了可劲儿的心疼,把她的手拉过来,抚了又抚。 “乖儿,你能凭着自己学本事,说明你是个聪敏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要不好意思也是他们叶家,放着你这么好的闺秀,不好好培养,当农家女来养,真是……”盛老夫人越说越生气,险些没遏制的住,直接骂出声来。 站在一旁的孙嬷嬷掩唇笑了笑,“老夫人这是想到自己年轻的事情了吧。” 盛老夫人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额?奶奶年轻的时候……”叶青睁着黑乎乎的杏眼,疑惑的看着盛老夫人。 “我啊,也是出生贫苦,自己去茶园里捡了人家不要的茶苗,上自家的山头种,就这样,我长大了,茶苗也长大了,然后一小片茶园变成一大片,慢慢的有了点规模,也就是凭着这个,盛家才看上了我,当时盛家虽没有这般气派,却也已经有了些底子,丝毫也没嫌弃我,我嫁进来之后也争气,和你们爷爷相互扶持,盛家也越来越好了。” 盛老夫人的神情里,出现了向往的神情,想来是想念盛大老爷了。 盛大老爷一生只娶了一位正妻,从未纳妾,和盛老夫人几十年恩爱如一日,在整个淮庆州府里,都是佳话。 这样的感情,在现代都很难,更别提在古代了,叶青实名慕了。 “谢谢奶奶同我说这么多,以后青儿也会努力的,奶奶真好。”叶青扑进盛老夫人的怀里,环住了她的腰。 盛老夫人一怔,莫名的心就软了,眼眶也有些湿润,上了岁数,就渴望亲情,渴望热闹,自老太爷走后,自孔昭傻了之后,她多久没享受过亲人亲近了? 她眼圈一红,反手也将叶青环在怀里,“好,乖青儿,以后啊,你就跟昭儿一样的,都是奶奶的乖乖儿。” 叶青窝在盛老夫人的怀里,讲了一个笑话,又逗得盛老夫人哈哈大笑。 盛孔昭看起来一直在不停的吃东西,眼眸却将叶青凝住,透着浓浓的宠溺。 这媳妇儿,虽娶得阴差阳错,却甚得他心。 柴兰带着叶嫣然来请安,走到屋外,听到里面一阵欢声笑语,掩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掐紧。 老东西,她带着祥儿来的时候,从未见她笑的这么开心。 走到门口,寿安堂大丫鬟绿翡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拦住了柴兰,行了个礼。 “夫人,二少爷和二少夫人在里面同老夫人说话呢,您请稍等一下。” 柴兰抬眸,横了她一眼。 周嬷嬷上前一步,怼了她一句,“怎么?难不成,二少爷二少夫人能给老夫人请安,我们夫人和大夫人就不行了么?” 呵斥声隔着门传进了里面,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外面怎么回事?”盛老夫人拧眉。 孙嬷嬷躬身道:“是夫人携大少夫人来请安。” “那奶奶,我和相公先走,明天再来看您。” 叶青被盛老夫人按了回去:“不用,怕她还不成?” “让她们进来吧,我到要看看又想整什么幺蛾子。”盛老夫人眼睛一横,先前的和善全然不再。 柴兰和叶嫣然一道进来,行了个礼。 “儿媳带孙媳来给娘请安。” “嗯,心意我领了。”盛老夫人道。 柴兰没有要走的意思,自顾的拉着叶嫣然坐下。 盛老夫人眼眸眯了眯,“怎么?儿媳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就想着同青儿、昭儿他们一样,来陪娘说说话。” “不用了,这里有青儿、昭儿就够了。”盛老夫人眼神里的厌恶毫不遮掩。 柴兰心里一恨,面上像是没看见似得,“其实儿媳来,是为了嫣然,嫣然已经进门好些天了,作为长孙媳妇儿,是时候接触一些我们盛家的茶叶生意,娘是最精通这些的,不如带着嫣然学一学?” 盛老夫人和柴兰不对付,叶嫣然却是无辜的,她也不太好当众就推了,只岔开道。 “过几天再说吧,我最近乏得很。对了,说起这个,以后扶摇居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插手了,就让青儿自己去打理。” 第18章:定情信物 柴兰脸色陡然变了,惨白。 新媳妇一进门,就分了她的管家权,还是老夫人亲自开口的,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那她在州府豪门圈子里还有什么颜面? “怎么?先前老爷没同你说?”盛老夫人挑眉。 “没、没有。” “娘,这样不好吧?青儿年轻气盛,前些天府里进了贼人,四个嬷嬷去查人不过失手打了几样东西,青儿就动辄掌掴,只怕管家还不够稳重。” “哦?是么?正巧了,前天我叫孙嬷嬷去清点了被打碎的东西。”她侧头看了一眼孙嬷嬷,“你的单子呢,念给夫人听听,是不是只打碎了‘几样’东西。” “是。”孙嬷嬷从袖笼里掏出单子,念道,“白瓷净瓶两件, 双面绣屏风一套,黄花梨梳妆台一个,汝窑杯盏一套、外加两个檀木凳子,折合白银一千两。” 柴兰吸了一口气,险些没背过去。 周嬷嬷 ‘扑通’一声吓得跪在地上,“老夫人,没有的事,这分明是污蔑!我们不过是打了一些不值钱的杯盏,根本就没有挑这些值钱的东西啊!” 叶青憋笑,唔!这一招引蛇出洞简直太高了,她都想给祖母竖个大拇指! 柴兰惊觉这是老夫人在下套,转过身,一巴掌抽向周嬷嬷 。 “啪!” “混账东西!你们失手打的,还知道什么是值钱什么是不钱的?再说了,扶摇居的东西,什么是不值钱的?竟如此莽撞!” 盛老夫人从一旁高脚几上,端过茶盏,撇了撇浮沫,喝了一口。 “看来,儿媳和青儿所想的一般,也觉得这些刁奴该打。” “不过这可不是一巴掌能解决的了的,这样吧,四个刁奴,每人罚半年月例,儿媳可有异议?”盛老夫人垂眸睨了一眼,眼底威严,不容置喙。 柴兰微微躬了躬身,心底哪怕是再气,也只能认了,“没有异议。” “不行啊,夫人,老奴们一家老小,可就指望老奴这点月例呢,夫人、夫人、你求求老夫人,开恩呐。” 周嬷嬷本就贪财,一下半年月例都没了,能不疯?此时不管不顾的拉扯着柴兰的衣服。 柴兰一恼,用力甩开周嬷嬷 的手,“闭嘴,你自己没分寸,还要讨饶,再敢在老夫人这里聒噪,就拖下去大打五板。” 周嬷嬷 脸色灰白,跌坐在地上。 叶嫣然看在眼里悄悄看了一眼老夫人。 看来,这位在盛家内宅,才是绝对的掌权者,她抱错大腿了。 盛老夫人将茶盏搁下,理了理袖口,“行了,我乏了,你们下去吧。” 柴兰紧了紧手里的帕子,面上勉强重新浮上笑意,“母亲受累了,儿媳这就告退。” “孙媳也告退。”叶嫣然乖巧起身。 一行人退出去,屋内再次安静。 叶青一脸崇拜的看着盛老夫人,“哇,奶奶,您可真是太厉害了!刚才您没瞧见婆母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愣是反驳的机会都没有!您太太太太厉害了!” 盛老夫人眼眸含笑,“就数你鬼灵精怪。” “孙嬷嬷,等会儿你去陪青儿到主院那边要了扶摇居的账本,顺便把之前她收走的那些属于扶摇居的店铺,也一道收回来,她们若是不给,你便说,我会亲自去。” “是。”孙嬷嬷掩唇笑道,“老奴知道了。” “奶奶,您对青儿可真是太好了,呜呜呜……青儿都要感动的哭了。” 叶青眼泪汪汪的,是真的要感动哭了,她前世也无父无母,是由奶奶带大的,若不是奶奶,她都死了。 此时看着盛老夫人,真的让她想起前世已经过世的奶奶了。 “不哭,奶奶对你好,是应该的。”盛老夫人摸了摸叶青的脸。 …… 坐了一会儿,盛孔昭由房嬷嬷接回扶摇居,叶青便和孙嬷嬷去主院要扶摇居的账簿。 许是知道叶青要来,柴兰已经躲了出去,周嬷嬷一句夫人不在,就想把她们打发了。 孙嬷嬷自然不好惹,冷冷看了她一眼,“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总是能到的。” “那可真就抱歉了,柴老夫人身体不太好,夫人回去尽尽孝心,这两天怕是不会回来了,二少夫人若是愿意等,就等着吧。”周嬷嬷转身进了院子。 “你、”孙嬷嬷一气就要上前,叶青拉住了她,“算了,孙嬷嬷,不要生气,既然柴老夫人病了,相公身为外孙,自然也是要去探望的,我等会儿同相公收整收整,一道去柴家便是。” “二少夫人你、” 柴家毕竟不是盛家,她担心叶青应付不过来。 “没关系,我们先回去吧。” “好。” 孙嬷嬷回了寿安堂,将叶青要去柴家的事儿说了,盛老夫人倒是没什么担心,只吩咐拨一些礼品让他们带着。 叶青回了扶摇居。 盛孔昭却不在,问了明月彩霞,只说是带着朔风出去玩儿了。 叶青略奇怪,盛孔昭这样心性的,跟个孩子似得,在院子里玩儿足够了,出去去哪里玩? 昨夜没怎么睡到,叶青没多想,回房睡了个午觉。 - 客来居。 天字一号房内。 一个穿着玉色长袍腰间系着白玉的男子,端坐在里面,手中端着茶盏,等候多时。 盛孔昭带着朔风,从侧门秘密的走了进来。 “孔昭兄,好久不见。” “是啊,没想到再见,洛书兄都成新上任的淮庆知州了。”盛孔昭径直坐在他的对面,搁了一个盒子在他面前,“上任礼物,怀远先生的春水山居图。” 男子眼睛一亮,直接将图展开,用笔独到、儒雅大气,果真是怀远先生的真迹! “看样子,跟孔昭兄的贺礼比,我这份贺礼就有些显得拿不出手了。”柳洛书拿出了一个四方小盒子推给他。 盛孔昭拧眉,“贺礼?” “新婚贺礼,我已经听说了,恭喜恭喜啊。” 盛孔昭悻悻摸了摸鼻子,打开了小盒子,里面放着一把弯月形木梳,梳齿头包着银,梳面镌刻着花钿,很是精致。 “这种东西?” 柳洛书浅笑。“古有以梳赠女子定情,我赠你,是希望你同嫂嫂,白头偕老。” 第19章:小奶狗真的生气了 盛孔昭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是一时,也没想出来,嘴上吐槽矫情,手却很诚实的把东西塞进了袖子里。 续了会儿旧两人说起了正事。 “说起来,这次也多亏了你,不然我也没这么快升职。” “你自己小心一些,这淮庆州府虽然是小地方,但到底处经济命脉,东临海,中有江,各方势力根结盘复,不是那么好管的。” “这里是淮庆州府各大家族的势力图,你回去自己看看。” 盛孔昭又拿出一个册子,递给了他。 “谢了。” …… 叶青睡了一觉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院中。 盛孔昭正巧从外面回来,一把将叶青抱在怀里,转了一个圈圈。 “娘子!" 叶青被他转的有些晕。 丫鬟们看着有些脸红。 “好了、好了,相公先放我下来吧。” 盛孔昭抱着叶青放到一旁的石凳上,然后托腮坐在了她的身边,一脸不满的质问,“哼,娘子刚才去哪儿了,都不带我去。” “我只是去了一趟主院而已,带你去干什么?倒是你,你去哪儿了?” “不好,娘子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 看着盛孔昭又委屈又难过的样子,叶青心头一软,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蛋,“好,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唔,这手感真好。 盛孔昭开心的一双瑞凤眼都眯成了月牙。 朔风真是没眼看。 他家爷还真是,越装越像,毫无破绽。 “等会儿,我带你去看看你外婆好不好?”叶青哄小孩儿似得哄着盛孔昭。 盛孔昭用力的摇了摇头,“不好,不好,我不喜欢他们。” 他鼓着腮帮子,眼眸里透着一股戾气。 叶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盛孔昭。 她看向明月。 明月心疼的对叶青解释道,“先夫人是生二少爷过世的,所以……柴老夫人一直不愿意见二少爷,除非是必要的时候,平时,连多说一句话都不肯,后来听说二少爷傻了,甚至连面也不愿意见了。” 盛孔昭眼中戾气闪了闪,有种遮掩不住的失落。 叶青心抽了一下。 相比母亲过世的伤害,这些活着的亲人给的伤害,才更会让人痛吧。 叶青伸手将盛孔昭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乖,我们去是有事情要做的,不是真的为了看柴老夫人,若是你实在不喜欢她,那你也只装装样子就好,等我拿到了我要的东西,我们就回来。” “嗯……那好吧。”盛孔昭点了点头。 叶青又看向朔风,“我记得,老夫人把你买进来照顾相公,是因为你会武功,对吧?” 朔风点了点头,“嗯。夫人有什么吩咐么?” “等会儿随我们去柴府的时候,我同相公在屋子里看柴老夫人,你就找个机会溜走,去夫人的马车上搜一下我们扶摇居的账簿和铺契。” 叶青非常笃定,柴兰一定把东西带回柴家了,而且一定不敢放在柴家,只会放在随行马车上。 “是!”朔风应声,这种事情,简直小意思。 简单的用过午膳。 叶青他们就朝着柴家去了。 柴家的人,瞧见是盛孔昭带着叶青回来,吃了一惊。 这位孙少爷可是这么多年,也没单独回来过一回,这是什么风,把这位稀客都吹来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迎我们二少爷、二少夫人进去。”明月端着低声道。 看门的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劳烦稍等,我先去通传我们老爷。” 盛孔昭抬头看了一眼门楣,大大的‘柴’字,有些戳他的眼。 七岁的时候。 他随奶奶回柴家,一路上奶奶告诉他,他的外婆长得什么样,从前对他娘亲有多么好,他眉宇间和他娘亲很是相似,外祖母一定也会疼他。 只要他多喊一喊,多与外祖母亲近便好。 所以,他一看见柴老夫人的时候,就朝着她扑过去,一把环住她的腿,仰着头甜甜的喊了一声外祖母。 柴老夫人却反手将他挥倒在地,将自家孙子抱进了怀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挖心的说。 “克死亲娘的晦气东西,别挨我。” 盛孔昭坐在地上,摔得屁股有点痛,心也有点痛,脑子里嗡嗡的。 然后,奶奶把他抱在了怀里,安抚着,又好像和外祖母争吵着,他就不怎么记得了。 对于柴府。 他是有些阴影的。 盛孔昭藏在袖笼里的手,略微发颤。 叶青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紧张,握住了他的手,“相公,没事,娘子在。” “嗯。”盛孔昭眯了眯眸,温和的笑了笑。 “昭儿回来了,快、快进来,让舅舅好好看看。” 盛孔昭的舅舅柴荣,走了出来,瞧见他们,故作亲热的去抓盛孔昭的手臂,盛孔昭侧身让了一下,似有恐惧。 盛孔昭不喜欢这个从不与他亲近的人,现在表现出来的亲近。 叶青将盛孔昭护在了身后,福了福身,“舅舅好。” “这位是……昭儿的新媳妇青儿吧?”柴荣上下打量了一下叶青,似有惊艳。 外面都说叶青是个悍妇,如今一瞧,哪里有一点悍妇的影子,大气温婉、从容不迫,分明就是个大户人家的贵妇。 叶青微微厄首,“青儿随相公略备薄礼是想来看看外祖母。” “在呢,你们外祖母在内院。”说着,柴荣便要引他们去。 一个半大的少年追着一只蹴鞠窜了出来,险些将叶青撞倒,盛孔昭脚下一动快速扯住叶青的手腕躲开。 追蹴鞠的少年,栽倒在地。 “诶呦!” 少年摔得膝盖一疼,哀嚎一声,“谁让你们躲开的!” 少年抬起头来,眉宇之间,竟与盛孔昭有六七分相似,只是盛孔昭更为凌厉立体,这孩子更为柔和俏皮。 “熙儿,休得无礼,这是你表兄同表嫂。” “表兄?我表兄表嫂就在内院同祖母说话呢,这又是哪里来的表兄表嫂?”少年心里憋着气,揉着手肘起身,抬头一看,便对上了盛孔昭的眼眸,嗤笑一声,“我说哪个表兄呢,原来是那个傻子!” “你们快来啊,这里有个傻子!” 少年一喊,花园里的几个七八岁的孩子都一窝蜂的冲出来。 “哈哈哈……傻子,傻子,哦哦哦,傻子!大傻子!” 几个孩子在少年的指使下拍着巴掌围着盛孔昭转起来。 柴荣眼眸眯了眯,不满的喊了一声,“熙儿,不要胡闹。” 说归说,柴荣却并没有喊人把他们拉开。 盛孔昭真的生气了。 柴家,真是个令人生厌的地方。 第20章:看得出来相公的娘亲很温柔 他眼底噙着戾气,面上却像是委屈的要哭的样子。 叶青将他往身后一挡,眉头一挑,跨步上前,拧住柴熙的耳朵,“你再叫他们说一遍试试?” “啊!你是谁啊?疯女人,居然敢拧我的耳朵,快放开我,放开我。” 柴熙挣扎着,叶青一转身,站在了他的身后,手下仍未松,而且更用力了。 “啊!疼!疼,爹!快让这个疯女人松开手!” “疯女人?哼,辱骂嫂嫂是疯女人,哥哥是傻子,真是好家教。”叶青朝着柴荣看去。 柴荣被这个眼神看得心里一毛,讪讪道,“外甥媳妇,熙儿他小不懂事,你就不要跟他计较了吧?” “哦?我瞧着他也得十二三了吧?再过几年都可以议亲了,这还叫小?还是说,这在柴家的眼里是‘小’?如此也就不奇怪了,柴家将一个即将成年的男子,当三岁孩童惯着养,也难怪会有这样的行径了。” 叶青唇角勾勒,讥讽一笑,柴荣的脸,顿时臊红。 要是这件事情传出去了,他们柴家的脸也搁不住了。 “熙儿,快道歉。”柴荣板着脸,低声呵斥道。 柴熙不服,平时那么多孩子一起玩儿的时候,都是为他马首是鞍,要是今天他就这么服了降,以后还怎么当这个孩子王? “不道歉,就不道歉,这就是个疯女人。” 柴熙挥舞着拳头,死命的想要挣脱,就是够不到叶青。 盛孔昭站在叶青身后,眸色柔和下来,谁也没留意他眼底渗出的宠溺。 嗯,真好,有媳妇儿护着。 “熙儿……”柴荣无奈低喊一声,这是柴府最小的嫡子,因为长得最像柴老太爷,被柴老夫人惯得有些骄纵,就连他这个当爹的平时也全然无法。 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声轻斥响起。 “青儿,你在盛家盛气凌人也罢,怎么还来柴家撒野,还不将熙儿松开。” 柴兰扶着一个老者走出来,严厉以待瞪着叶青。 叶青这才松了手。 盛孔昭看见老者的瞬间,眸色一敛,朝着叶青身后躲了躲。 叶青大抵知道来的人是谁了,不知道为什么相公会这么怕她。 她浅浅笑了笑,对着柴老夫人福了福身,“外孙媳妇给外祖母请安。” “哼!疯女人,谁要你请安了,奶奶……这个疯女人,揪孙儿的耳朵。”柴熙朝着柴老夫人扑过去,抱着她的手臂摇了摇。 “都怪兰儿平时对青儿管教太少,今日才闹出这个笑话来,母亲莫要生气。” 柴兰歉意的福了福身。 叶青记得,柴兰不过是个庶女,并非柴老夫人所生,这般亲热,柴老夫人不硌得慌? “闹?母亲,我何时闹了?” “我是他的嫂嫂,便有资格管教他,他公然喊他表哥是傻子,还喊我是疯子,我没有抽他巴掌,只拎了他的耳朵,就已经很客气了。” “熙儿年岁还小,你怎能与他计较?”柴兰道。 “小?不小了吧?我记着兄长这个年纪已经中了秀才了,再说了,相公乃柴家和盛家血脉,他骂相公是傻子,岂不就是在骂母亲是傻子、父亲是傻子、舅舅是傻子、外祖母是傻子?” “况且,相公不傻。” 叶青转身将盛孔昭拉到身前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来的路上,她已经教过他如何行礼了。 盛孔昭虽有些不情愿,却还是走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对着柴老夫人作揖。 “孙儿给外祖母请安,恭祝外祖母洪福齐天。” 这声音不卑不亢,脊梁笔直,隐约之间,竟透出如松柏的气度来,众人略惊愕的看着盛孔昭。 柴老夫人恍惚间更是仿佛看到了柴老太爷年轻的时候。 “祖母,祖母,他们欺负我,你不要理他们。”柴熙瞧着柴老夫人眼神不对,用力的摇着她的胳膊。 柴老夫人拧了拧眉,收敛了神情,“好了,你的确是没规矩,以后不准再这样了。” “荣儿,去给他们备上厢房吧。” 柴老夫人转身要走,叶青忙的喊了一声,“外祖母您等等,我这边听说您身体欠佳,特意备了一支上好的老参,明月,拿给外祖母。” 明月捧出一个锦盒,福了福身,双手奉上。 “你胡说什么,我奶奶身体什么时候欠佳了。”柴熙狠狠瞪了叶青一眼。 叶青诧异的看了看柴兰,“咦?我是听周嬷嬷说,外祖母身体欠佳,母亲回来侍奉几日,这才跟了回来。母亲,难道周嬷嬷在撒谎?外祖母身体没有欠佳?” 柴兰心头一跳,“你休要胡说,没有的事情,一定是听错了。” “听错了?不可能呀,不然我怎会知道母亲在柴家,这才跟过来了呢?”叶青眨了眨眼。 柴老夫人瞥了一眼柴兰。 都是从深宅大院里一路宅斗过来的,柴老夫人怎会不知是怎么回事? 柴兰被看的心虚,眼眸转了转,“定是周嬷嬷听错了。” “这种事都能听错?这不是平白的折外祖母的寿么?母亲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责罚周嬷嬷,不然以为我们盛家没有家教规矩呢。” 说罢,叶青的眸子又撇了柴熙一样。 柴熙气恼,有被内涵到。 柴兰气的不说话,脸上的神情憋了又憋。 柴老夫人低沉着声音说,“你身边的嬷嬷的确是好管教了,从前在柴家的时候,做事可没这么没分寸。” 柴兰的头压低,福了福身,“是。” “嗯,我乏了,散了吧。” 柴老夫人在搀扶下离去。 柴熙不服气的对着叶青咬牙切齿,“疯女人,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熙儿,你给我过来。”柴老夫人低呵一声。 柴熙噤声,乖乖跟上去。 柴兰狠狠挖了叶青一眼,也转身离去。 盛孔昭和叶青被安排在柴琅生前所住的院子,琳琅阁。 过了拱门,院落繁花似锦,主屋窗明几净像住着人似得,里面的陈设,让人恍惚间看到了一个娴静少女,日常绣花写字的样子。 盛孔昭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眼圈不自觉的就有些微红,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叶青侧脸抬头看向盛孔昭,心疼的握住他的手。 “看的出来,相公的娘亲,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第21章:这个女人坏死了 盛孔昭转过身,一言不发的将叶青拥在了怀里。 叶青没有推开他,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盛孔昭用有些潮湿的腔调,许久才开口道,“这是我第一次来我娘亲的屋子。” 叶青:…… 这小奶狗,也太让人心疼了。 “以后,我们常回来。”叶青轻声哄着。 “嗯,谢谢娘子。” 一个黑影飞身进了屋子,瞧见屋子内的情况,险些栽倒在地。 来的真不是时候,朔风拔腿就要往外退。 叶青松开盛孔昭,转过身,喊住他,“事情办好了?” “嗯,办好了。”朔风从怀里拿了一个黑色布包出来,递给叶青。 叶青打开布包,里面蓝色封面的账簿一本,城东的铺面两个,城南城西的铺面各一个,都是极好的地段。 再翻开账簿看看,铺面没用来自己做生意,都是租出去了,租金却极其便宜,扶摇居的日常开销又记得很大,这样一来几个铺子的租金,连扶摇居都管不了还要从盛家总收里面贴补,说出去,柴兰这个当晚娘的还真是煞费苦心。 叶青重新将东西包好,“被人发现了么?” “没有。” 叶青点了点头,“那朔风你在院子里好好照顾相公,我和明月去找一下母亲。” 盛孔昭扣住了叶青的手腕,“我也要去。” “乖,我是去说话的,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就好。” “那……好吧,你早点回来。” “嗯。” 叶青拉开门,对着候在门外的叶青道,“走,随我去寻母亲。” 两人离去。 屋内门关上,原本还一脸天真无害的盛孔昭,神情一敛,变得冷静自持、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即将上任的知州,查清楚背景了么?” “查清楚了,是前年的新科状元,原先在隔壁当汤沟县丞,不过短短两年时间,就将当地经济翻了个倍,所以才被提拔上了知州。” “现在背后没人,几方势力想要拉拢。不过,此人似乎油盐不进,谁都没理睬。所以,我们得小心点,说不定会对付山庄。” “嗯,你让他们先避避风头吧。” “是。” …… 柴兰回了屋,靠在圈椅里,气十分的不顺。 这接二连三的,她都已经在叶青手里栽了这么多回了,这个小妮子,年纪不大,手段倒是不小。 “娘,你怎么了?”叶嫣然走到她身后,柔着手腕帮她捏着肩。 柴兰面色这才好看了许多,“瞧着你倒是温顺的很,你这个姐姐怎么生的这么厉害。” “毕竟一出生,就没了我大伯大娘,自然凶悍一些,村子里都传言,她是煞星呢,克爹克娘的。母亲,你以后瞧见她,还是避着走的好。” “哦?还有这种事?” 柴兰眼睛一亮,这不就好办了么? 她诡谲一笑,朝着身边的嬷嬷招了招手,“你就这样……” “夫人,二少夫人来了。”一个丫鬟走进来通报。 柴兰朝着外面看去,神色不悦,“这妮子又来干什么。” “肯定没什么好事,母亲,你要小心,我这个姐姐,平日里耍惯了心机。” “嗯,知道了,让她进来吧。”柴兰挥手。 丫鬟引着叶青进来,明月站在其身后。 叶青浅浅一笑,朝着柴兰行了一礼,“母亲安好。” “呵,安好?你见我哪里安好了?直接说有什么事情吧,不用在我面前演那些有的没的。”柴兰懒得在叶青面前装什么和善了。 这样便好。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最喜欢的就是直来直去的斗。 叶青挑眉,也不由柴兰发话,直接坐在了圈椅里,“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祖母说,今后扶摇居的一应事物都由儿媳来管,所以,儿媳是来找母亲要扶摇居的账簿的。” “原来是这个,只是,可惜,我回来匆匆的,没将这种东西带在身边,搁在家了。” 柴兰轻蔑一笑,端起杯盏,撇了撇茶沫,喝了一口。 “哦?是么?可是,今儿我正好就捡到了一个包裹,里面又正好装着我扶摇居的中馈账簿和铺契什么的。想来是母亲,事务繁忙,忘了也不定。”叶青从怀里掏出账簿抖了抖,“刚好,我这会儿带回去,省的母亲后面再忙的忘了丢了,可就没人再捡了。” 柴兰喝茶的动作一滞,抬眸看过去,还果真是扶摇居的中馈账簿。 “你胡说,哪有这么巧的事,这分明是你的偷的!” “咦?母亲刚才不还说放在盛家的么?还有,我一来柴家,可就撞见了母亲,难不成我是从母亲身上偷来的?我看母亲真是上了年纪,记忆错乱了吧?不如我回去将这件事情告诉祖母,让她将主院和庄子上的中馈也分出来给几个姨娘主持吧,省的到时候再有什么东西,掉了,丢了,被偷了,这可担待不起。” 叶青慢悠悠的语气,说的十分欠揍。 柴兰听得胸口起伏着,一巴掌拍在桌上,蹭的站起来,恶狠狠的瞪着叶青。 “再过段时间,老夫人就要回寺庙了,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嚣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扶摇居,我还不放在眼里。” “来人,把他们轰出去。” 柴兰一挥衣袖,两个嬷嬷便上前。 “这倒不必了,母亲既不喜欢我,我自己走便是。” 叶青起身,调头出去。 待叶青一走,叶嫣然赶紧上前,扶住柴兰,帮她抚着背顺气,“母亲,她这分明是偷来的,你怎么也不调查呢,就这么放她走了?” “我们又没证据,况且,这账簿本就是要给出去的。” 闹大了,倒真显得她保管不力了。 柴兰眼睛恨毒的看着叶青离去的方向,不急,后面让她哭得,还在后面。 一出了院子,明月就赞叹叶青的能力。 “二少夫人你可太厉害了,我们这位夫人,什么时候如此失态过?不过,少夫人,您怎么就知道,夫人她不敢查呢?” 叶青笑了笑,“她查也查不到什么,反而还会将她弄丢中馈账簿的事情传出去,丢人的不就是她了?她可不傻。” “原来是这样,二少夫人,你真是太厉害了!” 一个影子从树上跳下来,落在叶青的面前,是柴熙。 “哼!我就知道,疯女人你就是装的,坏死了!” 第22章:太甜了吧 叶青眯着眼眸笑着看了他一眼,也没生气,也没说话,绕过他就继续往前走。 柴熙仿佛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他又追到叶青的面前。 “你、你不怕我告诉祖母么?” 叶青这才顿住脚步,好笑的看着他,“我怕什么?我盛家的内务,和柴家有什么关系,再者,你觉得柴兰会承认她弄丢账簿的事么?她必然会说,这东西是她直接给我的,到时候,反倒是你撒谎了。” “你、你这个坏女人疯女人,居然直呼你婆母的名讳。”柴熙气的牙根痒。 “唔、这个你倒是可以告诉外祖母,不过……她想来听听也就算了,难不成拉着我出来打个十大板?且不说她没有权利,就是有权利,她也懒得这么大动干戈。” 叶青上下看了看柴熙,笑意肆掠的打量着,将柴熙看的心底发毛。 他朝后退了两步,“臭、臭女人,你、你看什么。” “我在想,外祖母不该罚你抄写课业么?你怎么在这里,唔,难道……你是偷偷溜出来的?不知道我先去告状会怎么样?”叶青唇角勾勒,笑意更浓。 “啊!坏女人!坏女人!太坏了!” 柴熙大叫着,嗖的就溜走了。 叶青摇了摇头,明月掩唇噗嗤一笑,“就连柴家的这个混世小魔王都被少夫人给治了,厉害、厉害。” “哪有,他本来就不坏,只不过顽劣罢了,对付这种人,你只要比他更顽劣,他就怕了。” “走吧,我们回去吧。” “是。” 刚一进门。 盛孔昭就快速的跑了过来,将她拦腰抱起来,转了一个圈,“娘子回来啦。” 叶青吓得本能的圈住他的脖颈,缩在他怀里,本是一恼,一抬头,正对上他明媚如春光的笑脸,顿时什么气都没有了。 “你啊,以后要稳重一点。”叶青无奈又宠溺的说着,就好像宠着自己的弟弟。 盛孔昭将她放下来,拧了拧眉,“稳重是什么?能吃么?怎么做,才能稳重?” “稳重就是……话要少一点,动作要小一点,开心的时候不能忘形,难过的时候不要失态,明白么?” 盛孔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是,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就是……以后别人就不会再笑你是个傻子了。” “娘子不喜欢我是傻子?” “不是不喜欢,是相公不该是个傻子。” 叶青抬起手臂,理了理他有些凌乱的领子。 指尖触碰间,轻轻的撩过他脖颈肌肤,仿佛一股电流趟过。 盛孔昭喉结默默的滚了滚,眼瞳直直的锁定着叶青的眼眸,叶青一抬头,便撞上了这个眼神。 叶青被这个眼神灼了一下。 唔,小奶狗,居然会用眼神开车。 “咳咳、你别这么看着我。”叶青将脸侧过去。 盛孔昭将脸又凑近叶青,磁性低沉的嗓音,对着她略有撒娇似得说着,“因为……娘子太好了,不看不行啊。” 叶青心噗噗两下。 什么神仙小奶狗,太甜了吧。 叶青无奈捏了捏他的脸蛋,“好啦,我知道我很美,但是,也不可以这么看我,尤其是,还有人在的时候。” 明月和朔风这才后知后觉的转过身去,咳嗽两声。 没关系,当我们不存在就好! 没错,我们瞎,我们看不见! 虽然是狗粮,但是吃起来好吃啊! 盛孔昭点了点头,“嗯,那等到回了扶摇居,晚上、关了灯,在帐子里,我慢慢看。” 叶青扶额…… 到了临近太阳落山的时候,柴府便忙碌了起来。 一连回了两位外孙,柴府自然是得设立晚宴的,柴家旁支的那些重要的叔叔伯伯辈的,也得请回来一起吃饭,差不多摆了足足八桌。 柴兰带着盛孔祥和叶嫣然夫妇,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了主宾位子上。 宴席还没开始,许多妇人便围着柴兰说话,各种恭维,少女时期身为庶女的柴兰多落寞,此时就有多风光解气。 盛孔昭和叶青来的时候,只剩下角落的位置还空着。 明月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倒是叶青没有反应,直接走过去坐下了,也没多说什么。 和柴兰坐在一起的一个妇人,目光扫到叶青,拉着柴兰追问着,“呦,兰妹子,这位便是昭哥儿的新妇吧?瞧着……倒也挺斯文的么?外面传言,她一进门就动手打了你身边的几位老人,是真的假的啊?” “这……”柴兰一副为难的样子,不便明说,眼神却告知周围的人,她深受委屈。 “哎呀,我知道你,你素来温婉,这遇上个凶悍的媳妇,一定也是没法子的,倒也不知道盛家这是做的什么孽,生了个克死生母的,又娶了个克死生父生母的悍妇,我看你还是去宝华寺求个平安符放在身边,免得煞气煞了你。” 妇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也叫周围几个人也听见了。 她们瞧着叶青和盛孔昭,顿时变得避之不及,靠的近的,身子都往外面侧了侧。 “少夫人,你看她们,居然那么说你。”明月气的胸口起伏。 叶青拉了她一把,“淡定,随她们说去吧。” “一群长舌妇。”明月压低着声音啐了一口。 明月将背挺得更直端站在叶青身后,这帮人越是这么说,她便越是要给自家主子争面子,不能跌了份。 柴兰眼角瞟了一眼,满是讥笑。 直到柴老夫人落了座,周围絮絮叨叨的声音才静止下来,开了宴席。 光是吃喝大家觉得没意思,一长者便提了一句,来个行酒令。 “好啊,倒是不错的,谁开个头?”柴老夫人眼眸眯起来,笑意浓浓。 盛孔祥拱手站起了身,“外祖母,外孙便来开个头吧,外孙恭祝外祖母福如东海。” “海纳百川。”盛孔祥身侧的叶嫣然接道。 “川流不息。” “息息相关……” 这不就是成语接龙么?叶青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种程度的对她来说,还真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不过…… 她朝着身侧盛孔昭看了看,“相公,这个你会么?” 第23章:当众讽刺柴兰 果然就瞧着盛孔昭拧着眉,一脸为难的摇了摇头,“我、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相公上过学对不对,学过古文古词对不对,这些啊,就是古词的首尾相连,用他们说的古词的尾为首,重新说一个词,明白了么?” 叶青耐心解释着,害怕盛孔昭听不懂。 盛孔昭眼睛一亮,“啊!我明白了。这个、我以前和师长一起玩过。” “嗯,那就好。”叶青赞叹的点了点头。 看来,她家相公,只要好好教,并不傻嘛。 “流言蜚语。”一个人说完,正好到了盛孔昭。 ‘语’这个字本就难为首组成语,更何况是一个傻子?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笑话。 尤其是盛孔祥跃跃欲试,就等着盛孔昭答不出来的时候,他出面解围,一口气答上来好几个,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盛家最有出息的。 盛孔昭慢悠悠的站起身来,似是沉思的样子。 “盛二公子,答不上来就不要答了吧,都是自家人,不会为难你的。” “是啊,是啊,不要浪费时间,把酒喝了就行了。” “我看啊,你们也别催了,肯定是答不上来了。” “盛二媳妇,你把你家相公拉下去坐着吧。”一人高喊。 周围讥讽、嘲笑、轻视更浓了。 叶青有些心疼盛孔昭,正想要替他出头。 盛孔昭眼眸一挑,轻哼一声,“谁说我答不出来了?我就是在想,语字开头的成语这么多,答哪个才好。” “那你倒是说一个啊,别一个说不出来,光吹牛了。”不知道谁哼了一声。 柴熙坐在上头,瞧见他们这么一句句的逼着盛孔昭,心里面就是不爽。 他欺负归欺负,可盛孔昭到底还是他亲表兄,他亲姑姑的孩子,哪里由得这些人,这么嘲笑? 他一粒花生米朝着那个人扔了过去。 “我哥不是说了,他不知道答哪个才好,你急个p,行酒令不就是行个开心,你想闹事是吧?” 鳖孙玩意儿,我看平时就是揍你揍少了,赶上我们柴家找事。 叶青眉头一挑,呦吼,居然还挺护短。 被砸的躲了一下,“那他倒是说啊!” “语不惊人、语短情长、语重心长、语不投机、语近指远、语四言三……还要继续说么?”盛孔昭扬着下巴,睨了他一眼。 众人诧异,不是说盛二公子是个傻子么?一口气能说出这么多的,也叫傻? 柴熙也惊了,就这么些个成语,叫他想,他也一时想不出来啊,对啊,不是说他二表哥是个傻子么? 柴老夫人也瞠目了,他这个外孙,竟也同她先夫般,才华横溢么? “你、你怎么会的?不可能,不是说盛二公子是个、” “翁志儒!你敢说出那两个字,我就叫人把你丢出去!”柴熙蹭的站起身,低呵一声。 翁志儒吓得闭嘴,瓮夫人赶紧的拉着他坐下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儿只是对盛二公子的才华感到惊绝而已。” 话毕,翁夫人挖了翁志儒一眼。 叶青轻扯了盛孔昭的衣摆,对着他耳语一阵。 盛孔昭微扬了下巴,走到席前,打量了四周一圈,单手附背,笑道,“这种行酒令,也有难度么?我三岁的时候,就和先生玩腻的东西,还不如让我来即兴作诗一首。” 盛孔昭走了两步,目光最终落在了柴老夫人的身上,“红光满面精神爽,八十寿星鬓微霜。喜庆子孙坐满屋,快敬佳酿远飘香。” 盛孔昭又走了两步,顺手端起酒杯,敬向柴老夫人,“外孙希望外祖母以后每天都能开心。” 说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倒扣酒杯,滴酒不剩,气度风华宛若松柏。 柴老夫人听罢,神情有些恍惚。 周围一阵掌声雷动,古代大抵都是尊儒重道的,能读书且读书好的人,就算是再穷,都能被人尊敬,更何况本就出身不低的盛孔昭? “盛二公子前途可期啊,先有曹植七步成诗,现盛二公子不过四步便能成诗,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是啊,盛二公子未来可期!” “前途无限啊!” 盛孔祥根本还没来得及发挥,所有的光芒便被盛孔昭给夺去了。 柴兰眼圈通红,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自己和柴琅在一起的时候,每次都是柴琅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接受所有人的追捧,而她连个陪衬的绿叶也不是。 凭什么! 柴兰的帕子一拧,给盛孔祥使了个眼色。 盛孔祥抿了抿唇,脸色有些微白,当做没看到一样。 四步成诗,就是他也做不到,他此时还怎么重夺光芒? 柴兰狠狠瞪了盛孔祥一眼,真是没用的东西。 她收回目光,待掌声渐弱的时候,浅浅笑了笑,扬声道,“昭儿,怎么从前也不见你作诗如此厉害,今天怎么这么厉害了?一定是方才青儿在你耳旁说了什么好方法是不是,你不如也说给我听听,我倒好叫你兄长也学学。” 周围的人脸色一变,柴老夫人的脸色也变了。 是啊,方才明显的看见叶青对着盛孔昭的耳边说了什么。 难道……是叶青教盛孔昭念的?根本就不是盛孔昭自己作出来的诗? 周围人的眼光瞬间就微妙了起来。 柴熙对盛孔昭升起些许崇拜而亮起来的眼睛,此时也暗了下来,难道他这个表兄,到底还是个傻子,根本就不会作诗? 盛孔昭眼中满是天真赤诚,不紧不慢的回着,“并没有说什么啊,只是告诉我,不要紧张,大胆的作诗就行了,母亲若是不信,我不如再作一首诗送给母亲好了。” “桃李杏梨忙争春,玫瑰娇艳最精神。虽然面似春风笑,满体锋铓解刺人。” 这次,盛孔昭甚至动都没有动,便作成了这首诗。 了解柴兰的人,真是恨不得要给盛孔昭拍着巴掌鼓掌,简直讽刺的太好! 此时因为碍着柴兰的面子,此时他们又不好直接鼓掌,只能憋着,太特么难受了。 叶青笑了笑对着柴兰笑道,“相公把母亲比作玫瑰美艳呢,真是作的太好了,我这种没读过书的,都觉得特别好听。” 第24章:下毒 “你、”柴兰气的险些摔杯,却又不好当众发怒,只一甩袖子,站起身,忍着对着柴老夫人道,“母亲,女儿忽感不适,先行告退。” “孙媳妇儿去看看母亲。”叶嫣然也站起身。 “孙子也告退。”盛孔祥也抱拳告退。 讨厌的人都走了,接下来整个宴席的气氛都好了起来,叶青和盛孔昭即便坐在角落里,也俨然成了主宾。 酒过半巡,有些老秀才便有些醉了,拉着盛孔昭的手,哭哭笑笑的,“不知道是哪个混账东西,居然说贤侄是傻的,这、这分明是……赤诚,对!一片赤诚、不拘小节、没有城府,这样品行高洁的人,居然被说成了傻,真是悲哀、悲哀啊!” “就是、就是……” 盛孔昭被拉着喝了不少的酒,看起来醉醺醺的由叶青扶回了房间,放到了床上,打了水来擦洗。 收拾好之后,叶青也累了一身汗,刚准备休息一会儿,明月走了进来。 “二少夫人,柴老夫人让人送来了醒酒汤。” 叶青坐直身子,“人走了么?” “还在外面。” “你帮我照顾好相公,我出去一下。” 叶青帮盛孔昭掖了掖被角,转身出去。 柴老夫人身边的朱嬷嬷候在外面。 “二少夫人。”朱嬷嬷微微福身,行了个礼。 “可是外祖母找我有事?”叶青柔声问。 “二少夫人果然如老夫人所说蕙质兰心,不用老奴开口便知,正是。” “那劳烦嬷嬷带路。” “请随我来。” 叶青跟着朱嬷嬷一路来到了一个青石子铺设的,简朴充满佛味的小楼里,轻推开门进去,柴老夫人已经卸了珠钗,只带着一个抹额,祥和之中却透着一丝孤寂。 “外祖母。”叶青福了福身。 “嗯,坐吧。”柴老夫人挥手,“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我找你过来,是什么事的吧?” “是为了相公?”叶青杏眸一抬。 柴老夫人点了点头,本想喊她过来问一问那孩子的情况,此刻却又什么都问不出来。 室内一阵沉寂。 叶青先开了口,单刀直入,“相公这些年过的不是很好,父亲不管不顾,母亲笑里藏刀,他住的扶摇居里,除了房嬷嬷一个对他忠心耿耿,其他的没有一个不是包藏祸心的,明里被人糊弄,暗里被人欺负,相公这些年,很辛苦。” 柴老夫人一怔,“怎么会?他好歹是盛家二少爷,他们怎么敢?” “父亲不问内宅,母亲一手遮天,他们怎么不敢?”叶青直直的看着柴老夫人,神情似有责怪。 柴老夫人瞠目,好一会儿才低呵,“柴兰她哪里来的胆子!” “有没有胆子,外祖母难道真的不知道么?难道外祖母真的以为她是个和善软弱的人?” 叶青一句反问,叫柴老夫人彻底清醒过来。 是啊,柴兰虚以为蛇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最会哄人的,有的时候,即便她知道柴兰在哄她,她不也乐得被哄么? 柴老夫人心生悔悟起来。 叶青继续开口道,“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外祖母有没有听过。" “什么事?” “我婆婆生相公之前,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就忽然难产死了呢?相公体内还留下了毒素,以至于成年之后,毒发还烧坏了脑子。” 柴老夫人眼瞳睁得老大,仿佛听了天方夜谭,“什么意思?你是说琅儿有可能是被人害的?” “不是有可能,是百分百的可能,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柴兰,外祖母您不会不知道豪门大院里的那些腌渍事情吧?”叶青声音压低。 柴老夫人一下跌坐在椅子里。 琅儿是她最宠爱的女儿,当年一听着琅儿出事,她便晕倒了,旋即中风三日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等到恢复过来,琅儿便已经下了土。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柴兰从小与琅儿一起长大,就算她歹毒,也不至于歹毒至此。 “你、你如何知道?” “是祖母同我说的,我相信以祖母的为人,没有把握,不会编排这样的事情来。” “外祖母您自己好好想想吧,相公可是婆母拼下性命生下来的,若是她在天有灵知道你这些年将所有的怨恨都强加在相公身上,她会怎么想?” 叶青的话如同一把刀子刺入柴老夫人的心底。 柴老夫人颤抖着手,用力的捏住把手,才没让自己跌下来。 “老夫人。”朱嬷嬷扶住了她。 “外祖母,您若觉得亏欠相公,此时就该好好的保重身体,多多扶持相公,青儿先告退了。” 叶青站起身福了福身。 “等一下,朱嬷嬷。”柴老夫人对着朱嬷嬷使了个眼色。 朱嬷嬷便转身进了里面,抱出一个箱子来。 “这些,你先拿着,帮我好好照顾昭儿,我……就不过去看他了。” 只怕,他对她这个老婆子也有芥蒂吧,想当年,她说的那些话…… 叶青笑了笑,“我们这些天应该是不会回去,外祖母若是有空,可以去琳琅阁看看相公,到时再自己带去也不迟。” “对了,那根老参,还是相公亲自选的。” 她欠了欠身,转身出去。 柴老夫人还想开口挽留,被朱嬷嬷阻止,“我看二少夫人说的不错,您还是找个机会去看看吧,老奴明白,其实您早对先小姐的过世,放下了,只是一直拉不下面子而已。” “那根老参……你去帮我弄点汤吧。”柴老夫人迟疑着说。 “诶!好。”朱嬷嬷一喜。 “云棋,去,把老参炖一炖。”朱嬷嬷将盒子交到云棋手里。 云棋的手艺是最合柴老夫人口味的,做各种滋补汤更是一绝。 她福了福身,接过老参的盒子,手不知怎么的哆嗦了一下,没拿稳,险些掉在地上,好在朱嬷嬷手快一步的托住盒子。 “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这老参可是昭少爷亲手选的,掉在地上没法吃了怎么办。” “奴婢、只是一时不小心。”云棋脸色有些白。 “行了,快去吧。” “是。” 云棋快步去了小厨房,杀了只乳鸽,和人参一起配了其他一些温补的东西,炖在了小炉子上。 烟雾缭绕熏得云棋的脸和眼眶都有些泛红,就在人参快要炖好的时候,她左右看了没人,快速的从怀里取了一小包药粉,倒进了汤里,粉末细腻,很快便没了踪迹。 “好了么?” 朱嬷嬷走了进来。 云棋不动声色的将纸包收进袖子里,“好了。” 第25章:这件事,不对劲! “嗯,倒进小盅里给我吧。”朱嬷嬷朝着汤里看了看,汤色浓而不浊,一看便是好汤。 云棋将汤倒出来,递给了朱嬷嬷。 朱嬷嬷接过手,朝着屋内走去,云棋快速的将汤渣提着埋进了炉子里,连着碳火一道又倒进了灶洞。 柴老夫人端过参汤,闻了一下,便知果是上好老参,一勺一勺全喝了个干净,顿时身子暖和起来。 “怎么样,老夫人?”朱嬷嬷问。 “你别说,这参汤喝了,身子还就暖和。” “孔昭少爷选的东西,必然是好的,若他知道您喝的这么开心,必然会欣慰。” “嗯,喝了这参汤,发了汗,有些困了,歇了吧。” …… 次日。 朱嬷嬷照例来服侍,喊了几声却不见柴老夫人醒,便觉得奇怪的很,掀开了幔帐。 柴老夫人的脸色苍白,呼吸粗喘,双眸紧闭。 朱嬷嬷倒吸一口凉气,惊喊:“老夫人!老夫人!快来人啊!” 柴老夫人这边乱做一团,柴兰那边也乱了,早起她的症状和柴老夫人一模一样,关键是,大夫来诊脉,什么都诊不出,只说是风邪入体,有些受惊,开了些安神药,便走了。 又不知,是谁先开的一个头,所有人都开始说,盛家二少爷和二少夫人,两人都是煞星,二少爷一出生克死了亲娘,二少夫人克死了亲爹亲娘,这老夫人肯定也是被他们这次上门来给克的。 叶青起床拉着盛孔昭去柴老夫人那儿请安,一路上遇到的人看见他们眼神都不对,到了柴老夫人院门口,直接就被挡了出来。 “对不起,盛二爷,二少夫人,我们老夫人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客。”守门丫鬟碧珠福了福身道。 盛孔昭拧了拧眉,“外祖母身体不舒服?那我更要去看看了。” 说着,盛孔昭又要进去,两个丫鬟一起拦住他,“盛二爷,您不能这样,老夫人需要休息。” 柴熙听到吵闹声出来,便看见了盛孔昭,快步上前,一把推向他的心口,盛孔昭往后趔趄一步。 “你干什么?” “奶奶已经被你们害的起不了床了,你们还敢来?快点给我哪里来回哪里去,不然我就揍你。”柴熙赤红着眼睛,挥着拳头大喊。 “我害的?为什么是我害的?”盛孔昭不解。 “就是你们害的,你们两个扫把星,一个克死娘,一个克死爹娘,奶奶就是被你们害的!” 盛孔昭怒了,是真的怒了,拳头一紧,“你、” “相公。” 叶青一把握住他的手臂,上前一步,瞪向柴熙,“外婆病了,就该让大夫来诊治,说这些只会让人觉得你没脑子。” “相公,我们走,改天再来看外祖母。”叶青直接拉走了盛孔昭。 “你!疯女人!”柴熙气的咬牙。 盛孔昭的目光紧紧锁定叶青握住他的手上,细长嫩白的手指游离的握着他,温暖而柔软,让他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东西,慢慢的滋生发芽。 回了琳琅阁。 叶青径直坐在圈椅里,脸色有些不好看。 明月忙的去倒了杯热茶递上前。 叶青接过茶一口气喝了,重重的搁在了高几上。 “这件事,不对劲!” “二少夫人,现在整个柴家的下人都在说这件事呢,夫人和柴老夫人同时病了,大夫还诊断不出来一点问题,都说是您和二少爷……奴婢争辩了几句,她们居然还敢回嘴,这柴府的人,真是太没规矩了。”明月气不过的道。 叶青的手指在高几上敲打着,似在思忖。 盛孔昭忽然哼了一声,“查不出来,肯定是他们的大夫不够好!要是请平时给奶奶看身体的大夫,肯定能查出来!” 叶青眼睛一亮,蹭的一下站起身,伸手摸了摸盛孔昭的脸,“相公,你真是棒棒哒!” 大夫查不出来,肯定是大夫不够好,不过若是要换个大夫查,还得柴家的人配合才是。 这柴家人敢如此对他们,光有一个柴兰是不可能的,想来还有柴荣的授意。 “明月。”叶青朝着她招了招手,一阵耳语。 柴熙看着床上昏睡的祖母,气的恨不得立马跑到琳琅阁,把盛孔昭给打出府去。 屋子里的人,一个个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偏偏这时,明月来了,带话说,让他速去琳琅阁一趟。 柴熙一听低呵:“轰走!谁都不准理这个疯女人。” “孙少爷,要不还是……”朱嬷嬷想劝。 柴熙直接打断,“不去,轰走,轰走!” “可是少爷,那明月还说,他们盛二少夫人说了,您若是不去,她就要把她揪你耳朵的事情,传遍整个州府。”碧珠说着,低下头。 柴熙蹭的一下站起来,“这个疯女人,她敢!” 说吧,他猛地掀开帘子,阔步往外走。5 明月眼底憋笑,他们家少夫人真是太厉害了。 柴熙气呼呼的冲进了琳琅阁,正要发火,却闻到了一阵鲜香,桌上一个盘子里摆了一个十分精致的糕点,还有各种花的造型,看起来特别好看,闻着有点奶香有点甜。 柴熙默默咽了咽口水。 “先吃点东西吧,我们慢慢说。”叶青将小盘子推向柴熙。 柴熙愤愤坐下来,“哼,臭女人,别以为用吃的收买我,我就不找你算账了。” “那你别吃,我吃。”坐在一旁的盛孔昭就要去抢。 “谁说我不吃了!”柴熙赶紧护住盘子。 盘子里的是小蛋糕,叶青亲手做的。 柴熙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蛋糕夹杂着水果和着奶油,香而不腻,他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顿时来的怒气就消了一大半,吃完之后,意犹未尽,舔了舔唇瓣。 叶青又推了一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液体,到他面前。 “再喝点东西,润润嗓子。” “这又是什么?”柴熙盯着面前的杯子看着。 叶青笑了笑,“你先喝就是了。” “你不喝的话,我喝了哦?”盛孔昭又要去拿,他刚才可还没喝够呢。 柴熙赶紧的端在手里,抿了一口,奶的香味儿裹着武夷山的大红袍香味儿,奇怪又美妙。 他喝了一口,腹诽了一下,这是什么古怪搭配,然后控制不住的继续喝着,甚至还有点上瘾的感觉。 奶茶喝完,柴熙的气已经全消了。 第26章:原来是中毒! 叶青这才缓缓开口,“表弟,其实你是个特别聪明的人,你应该看得出来外婆这次的病,有点蹊跷吧?” “你什么意思?”柴熙瞥了她一眼。 “你该真不会以为外婆是被我们克的这么玄乎吧?”叶青一脸鄙夷,“我还以为表弟和旁人不同,定能洞悉这其中的问题呢。” “我当然和旁人不同了!我也知道这里面有些奇怪,可是换了好几个大夫,都看不出来哪儿有问题啊,奶奶这两天吃的用的也都查了一遍,哪儿都好好的。” 柴熙被叶青套路上了。 叶青笑了笑继续道,“那是因为大夫不行,这州府最好的大夫,在我们盛家!” “你的意思是……” “嗯,但是要避开耳目,如果这件事情是有人蓄意为之,那外祖母院里的人,都有嫌疑。”叶青声音沉了下来。 柴熙沉思着,其实他看着祖母的样子,就怀疑过是中了什么奇怪的毒。 “好!你把大夫带过来,等晚上,让他装成我的人,跟在我后面去给奶奶诊脉。” “没问题。不过可说好了,如果外祖母生病是另有原因,你可不能再说那种伤人的话。”叶青嫣然一笑。 这一笑笑的宛如夏天初晨的光,灿烂耀眼,柴熙蓦地心就咯噔一下,说不出来的滋味,耳廓都有些红了。 盛孔昭将这神情捕捉在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鸷,臭小子,敢用这种眼神看他媳妇儿。 他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大口,蓦地咳嗽出来,“咳咳、噗!” 茶水喷了柴熙一脸一身,将柴熙喷的收回眼神来,蹭的一下站起,“你、你干什么?” 他慌乱又局促,仿佛是被人窥探了心思似得,赶紧的逃了。 盛孔昭无辜的冲着叶青眨了眨眼,“娘子,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明白。”叶青笑着摸了摸他的脸。 盛孔昭的耳廓蓦地一红,喉头一滚。 “娘子,其实天色不早了,我想……” 他慢慢凑近叶青,叶青蓦地起身朝外走去,“我去做蛋糕,樱桃口味的,过来帮忙。” 盛孔昭悻悻地摸了摸唇瓣,跟了上去。 是夜。 柴老夫人房内避退了所有下人,只剩下朱嬷嬷一人服侍。 柴熙坐在床边,盛家的大夫穿着随从的衣服,闭眸把脉,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缓缓睁开了眼。 “怎么样?” “嗯,是中毒。” 柴熙脸色大变,居然还真有人胆大包天了,敢下毒! “怎么会中毒,什么毒?”柴熙追问。 “竟、竟真的是中毒。”朱嬷嬷咬牙低呵。 “这……老夫也不知,而且这毒奇的很,五脏六腑血液之中全然不见毒气,只是五行之气混乱,胃气炙热、肾气又至寒、脾肺虚弱、肝胆健硕,这些若单个在一起都是小问题,调养即可,撞在一起可就要命了。” “什么?那我奶奶还有救么?”柴熙低呼一声。 “放心,老夫仔细写个方子就是,不过,最好还是查出是什么毒,也能省些时间,让老夫人少受些罪。” “好,我这就去查!”柴熙拽着拳头。 朱嬷嬷忽而脑海精光一闪,想起昨儿炖参汤的云棋来。 “云棋!” “昨儿是云棋炖的参汤,我去瞧她的时候她慌慌张张的,一定有问题。”朱嬷嬷脱口而出。 “什么?”柴熙挑眉,转身欲去找云棋,忽而脚下又是一顿。 “怎么了?熙少爷?”朱嬷嬷轻问。 “这件事情先不要打草惊蛇,我先去琳琅阁。” 柴熙压低着声音说,朱嬷嬷点了点头,尔后,他从侧门沿着下人走的巷弄,来到了琳琅阁后门。 “咚咚。” 两声轻浅的敲门声,坐在院内等候多时的叶青唇角勾勒,“明月,去开门吧。” 明月将门打开。 柴熙神色很不好看,阔步走进来,径直来到叶青面前:“是中毒。” 叶青挑眉,捕捉到他脸上的神色,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朱嬷嬷说,昨天云棋煮的参汤,神色慌慌张张。”柴熙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才将心里的怒火压了下去。 盛孔昭坐在一旁自己玩自己的,没有说话。 这表弟平时顽劣,遇到大事的时候,倒也还算是沉着,盛孔昭心想,扔了一粒核桃仁进了嘴。 “那你声张没?”叶青问。 柴熙摇头,“没有,目前只有朱嬷嬷一个人知道。” “不错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叶青夸赞道。 “那是当然了。”柴熙下巴微抬,眼底透着光。 “那你猜这毒是谁下的?”叶青又问。 柴熙思索了一下,“肯定是云棋下的,云棋虽然是从小就在我们家,但却不是家生子,前些时候又因为犯了点小错,被奶奶责罚了,因此怀恨在心。” “噗嗤,哈哈……” 在吃东西的盛孔昭忽然笑了出来,仿佛柴熙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似得。 “你个傻、” 柴熙一恼刚要骂,便被叶青一个眼神看得转了口,“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啊,你说是云棋下的毒,那那个坏女人是怎么中的毒呢?”盛孔昭一针见血。 叶青打了一个响指,“相公说的对极了,还是相公更聪明。” 盛孔昭眯了眯瑞凤眼,“那是当然了。” 说完,他挑衅的朝着柴熙看了一眼。 柴熙气的心头一哽,他怀疑他在装傻!居然还知道挑衅他,过分。 “如果说外婆一个人中毒,还有可能是因为云棋一时私怨,现在柴兰也中毒了,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此人既恨外婆亦恨柴兰。二,此事就是柴兰所为,意在嫁祸于我和相公。” “熙弟,你觉得呢?”叶青挑眉看向他。 柴熙抽吸了一口气,前前后后的线索联系起来,他恍然大悟。 这件事不是柴兰做的又会是谁呢? 只是,她竟这么大胆!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如果抓不到证据,我们就拿柴兰没有任何办法,大夫说了,这毒一时对人无害,时间长了,就不行了,若能找到毒药,他尽快的研制出解药来,才行。”柴熙焦急问。 她唇角勾勒起来,杏眸里掠过一丝狡黠,“这还不简单么?” 第27章:真情实感?真是可笑至极! “朔风。”叶青轻唤。 穿着一身劲装的朔风走了进来,抱拳,“二少夫人。” “去查一下这个云棋,最近都接触过什么人,去过哪些地方,记住,要秘密的查,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是。” 朔风转身一个飞身离开,轻功极好。 柴熙诧异了一下,这盛家不愧是皇商,一个小护卫武功都能这么好。 三人在屋内静静等了约莫半个小时,朔风便回来了。 “怎么样?” “这个云棋每天在小厨房做点吃的,接触的人除了朱嬷嬷就是送菜的小贩了,只有一件事情比较例外。” “什么事情?” “这半个月她出门三次,都分别去了三家不同的药馆。” “去药馆?”叶青挑眉。 “恩,因为每次都将自己裹得很严实,从后门去的,所以那些裙下大夫对她印上深刻。” “她怎么了?” “有身孕了。” 叶青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柴熙坐直了身子探着脖子惊愕的眼珠子突出。 盛孔昭吃着糕点的动作也停滞了。 当家老祖宗身边的大丫鬟怀孕了!这传出去可是极大的丑闻,若是被柴老夫人知道了,必然也是直接打杀,封口了事。 想来,这云棋便是被人抓住了这个把柄,才会做出这种事来。 叶青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此时夜色已经深了,整个柴府该歇的也都歇下了。 “把云棋带过来吧。” 柴老夫人的院子离琳琅阁很近,近的琳琅阁的后门就对着柴老夫人的侧门,只要避开众人,从后门巷弄走,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朔风和柴熙去捉的时候,云棋正收拾包裹想逃,正被逮个正着。 “你这是准备去哪儿?”柴熙一把扯住她的包裹。 云棋吓得一缩,“孙、孙少爷!” 柴熙恶狠狠的看着她,恨不得要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捏死。 云棋吓得瑟瑟发抖,转过身子就要跑,朔风一个健步过去,点住了她的穴道,一下抗在了肩上,足下一点,飞向琳琅阁。 柴熙一连崇拜的看着朔风。 朔风飞了两步,这才想起来柴熙不会功夫,落了下来,催促道:“孙少爷快走啊。” 柴熙回过神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回了琳琅阁,明月用宽布条将云棋绑在了圈椅上,这才解了她的穴道,然后朔风、柴熙和盛孔昭都退了出去,就剩下不叶青和明月两个人。 叶青绕着云棋走了一圈,神情冰冷的像是一把刀,上上下下的将她凌迟了一遍。 云棋被这个眼神看得一个哆嗦,吸了一口气才镇定过来。 “盛二少夫人,你这是要干什么,我好歹是柴府的人,你、你难不成想要对我动私?” 叶青嗤笑,目光撇向她的肚子,“我对你动私,总好过柴府的人知道你的丑事,直接动刑的好。” 云棋心头一缩,有些慌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我有什么丑事。” “你确定?” “你好好想想清楚,是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还是我直接就把你谋害主子的证据一并交给衙门,衙门来定夺。” 叶青走回到上座,慢悠悠坐下来,端过一侧的茶,抿了一口,气定神闲。 这幅不紧不慢的样子,没有威逼利诱,反倒是叫云棋如坐针毡,万分煎熬。 “胡说,你哪来的证据?”云棋强撑着回道。 “明月。”叶青轻唤一声。 明月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熬汤的煲。 云棋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不过还是强作镇定,“一个汤锅而已,能说明什么。” “你以为柴家请的大夫查不出,别人就查不出了?这东西只要交到衙门去,衙门自然有的是法子验出来。” “到时候外祖母生病的事情自然能水落石出,我现在之所以愿意给你机会,不过是稍稍顾念柴家的名声,怕这件事情传出去不好听而已。” “你若一直死鸭子嘴硬,可就怨不得我了。” 叶青说完,又是一记眼刀朝着云棋射过去。 云棋方寸大乱,眼珠不停的瞟着,慌得说不出话。 “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叶青颀长分明的手敲打在高几上,发出规律的声音,这声音越敲越快,叫云棋的心也越跳越快,越跳越快,最后像是要从喉咙口里跳出来似得。 “我、我说。”云棋缴械投降,“是盛夫人身边的周嬷嬷让我这么做的,他们说这个药不伤人,老夫人吃了之后只会昏睡,我也不知道会让老夫人这样啊,盛二夫人你帮帮我,我不想死,我一点也不想死……” 云棋哭得声泪俱下,肩头攒动。 叶青却不为所动,“只是昏睡,就能下药了么?你不想死,老夫人就该死么?” “我、我我没有想老夫人死。”云棋哽咽着道。 叶青的目光落回到云棋的肚子上去,“说吧,是谁的。” 云棋呼吸一滞,脸色惨白,不敢做声了。 “再不说,只怕你这条命都要没了。”叶青低呵。 云棋低下了头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叶青冷哼,“是柴闻吧?” 云棋骤然抬起头,神色巨惊,瞠目哑然。 叶青继续道,“你在外祖母的小厨房当差,平时接触人甚少,能自由进出外祖母的男子,除了柴熙,便只剩柴闻了,熙哥儿还小,那么便只能是柴闻。” 云棋脑中嗡的一响,整个人若不是被绑在椅子上,怕是早就瘫坐在地。 “你是不是还在想着,等办成了这件事,逃出了府,外祖母这边身体不大好了,管不动内院的事儿了,柴闻就能把你接回来抬了做姨娘了?” “这件事柴闻也知情吧?”叶青挑眉问。 云棋忽然明白叶青为什么要支走柴熙了,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了。 “不,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眼泪顺着云棋的眼眶滑落下来,她咬了咬唇,“这件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老爷无关。” “呵,是么?”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替他说话,你有没有想过,他让你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你死了,你非家生子,不过是小时候被从外面买来的,他随便找了个由头处置了你,谁还会替你说一个字?” “你还真以为他会对你一个丫鬟真情实感?真是可笑至极!” 第28章:试药先试人 “不!不会的!他对我就是认真的!他说夫人凶悍,没有一点女人的温柔,他就喜欢我这样的柔弱的女子,他说他爱我,现在老夫人管的严,等着老夫人年纪再大点,就能抬我做姨娘了,他说的都是真的!” “你醒醒吧!不过是看你好骗而已,像柴家这样的门户,当家老爷动了自己母亲身边的丫鬟,脸都丢尽了,瞒着还来不及,还抬你,做梦!” “不会的,不会的,他说到时候让老夫人开口,把我赏给他就行了。”云棋情绪崩溃了,大声喊着。 “赏?你做梦吧!只要外祖母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允许自己身边的丫鬟,勾搭当家老爷!” “我看你还是一条白绫勒死自己的好!”叶青用力甩袖。 云棋如遭晴天霹雳,睁着眼泪不停的流着,茫然不知所措。 好一会儿,云棋才缓缓开口。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救我一命,我求你了。” “我真的不想死。” 这声音卑微到尘埃里,透着一丝不甘,一丝懊恼和悔恨。 叶青想起前世那些被她叔伯玩弄过的那些女人来,何尝不是同一个下场。 “行,我愿意帮你,我能保证你不死,但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留,你可愿意?” 云棋眼睫颤了颤,定定的看着叶青。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此人的就让她升起了一种信任感。 命都没有了,还要孩子干什么。 云棋点头:“好,我愿意。” “你得帮我一件事。” “我知道,我会指认盛夫人,还你清白的。” “不,你不需要直接去指认,你只需要……” 叶青一阵耳语,云棋听得恍然大悟。 如果她直接指认柴兰,到时候柴兰可以说人参是叶青的,她也是受叶青指使,栽赃柴兰,只要柴兰咬紧了不松口,柴家也没办法真的把她送到官府,只能直接乱棍打死,息事宁人。 这样一来,关于盛孔昭和叶青的谣言自然也洗刷不了。 …… 夜,就这么过去了。 柴老夫人还是没有醒,一个消息从院子里传的整个柴府到处都是。 云棋逃了,原来柴老夫人并不是中毒,而是被云棋下毒,至于为什么下毒,每个人猜测的都不一样,传出来的版本也不一样。 有的说是被苛待了,有的说是云棋偷了东西被发现了,也有的说,兴许就是看柴老夫人成天板着脸心里怨恨。 一听说是下毒,柴大老爷都从外面回来了,生意都不做了,请了许多大夫来看,只看出来是中毒,却看不出来是中的什么毒,急得柴望暴跳如雷,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将柴老夫人院中的人都罚了一遍。 叶青和盛孔昭刚走到门外,就听见了柴望谩骂的声音。 “废物!都是废物!” “老祖宗好好一个人在家被下毒了,你们都是废物么?” “朱嬷嬷,你就不知道给老夫人喝前,先自己尝一口么?” “老奴尝了,可也就是尝了那么一点,这种毒也不是一下发出来的,所、所以老奴没事。”朱嬷嬷跪在地上背伏的极低。 柴望又朝着柴荣瞪了一眼。 “还有你,母亲中毒了,你请的那些庸医,居然一个没查出来,还可笑的让下面的人在传是昭儿和青儿克的,这要是传到盛家耳里,我们这亲家还要不要处了?” “大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得先出去打听打听,这周遭有哪些名医赶紧请回来先给母亲看病,云棋那边也要找个由头让官府查人,不能明着查,就说是云棋偷了东西逃了。” 柴荣夫人白氏上前一步解围道。 柴望的火气这才淡了一些。 叶青和盛孔昭等了一会儿里面的骂声消了,这才走了进去。 “大舅舅。”盛孔昭率先喊了一声,拱手请安。 这是叶青先教导过的。 叶青也跟着盛孔昭喊了一声,“大舅舅安好。” 柴望转过身来,怔了一下。 这……这是…… “想必是昭儿和青儿吧?”穿着对襟长衫五官凌厉却面带柔和的妇人上前,微微笑着说道。 “大舅母。”盛孔昭微微点头。 叶青又福了福身,“大舅母好。” “长得可真水灵,我前两日都在城南布坊盯着赶货,没来得及回来,竟没料到让你们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等事情过了,我便给这些乱嚼舌根的立个规矩。” 白氏拉住叶青的手好一番寒暄。 盛孔昭在一旁端端站立着,什么话也没说,气质如华,叫柴望看的呆了眼。 这便是他的那个傻子外甥?竟长成这般了?哪里有一点傻的样子? “谢谢舅母关心,听闻外祖母是中毒,相公便叫人一早回去同祖母要了李大夫过来,帮忙看看。” “便是那位佛意圣手么?”白氏眼睛一亮。 传闻这位佛医圣手,医术了得能起死回生,但神出鬼没,帮人看病单看缘分,早些年盛老夫人礼佛,在山上遇到了跌落山崖采药的李大夫,这才结下了缘分。 李大夫年岁也大了,也不再四处游走,盛老夫人礼佛的时候,便跟着去礼佛,回盛家的时候便也跟着回盛家。 “正是。” “那可真是太好了,大哥,快叫这位李大夫看看吧。”白氏道。 柴望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让开了些位置。 朱嬷嬷赶紧从地上起来,卷起幔帐,闲杂人等退了出去,只留下至亲。 李大夫递出一卷红绳交由朱嬷嬷,朱嬷嬷便立即会意,卷在了柴老夫人的手腕上。 众人惊叹,不愧是神医。 须臾。 李大夫收了红绳,点了点头,“嗯,不错,是中毒。这毒单独拎开来都不算什么,甚至还都是些补药,有的是降火的,有些是旺火的,几味在一起,五脏六腑的阴阳二气便全乱了,五行相冲,老夫人年纪又大,自然受不了。也正是因为这毒并非单纯的毒,所以用普通的验毒方法试不出来。” “那、那怎么解毒?”柴望急问。 “老夫可以配药,但老夫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所以,最好能有人先试药。” “试药?” 第29章:柴兰乱了分寸 “是的,老夫人年岁已高,年轻人药下的大一点小一点都没事,但对老夫人老说,药下的大了,可能就……药下的小了,不解毒不说还得再受罪,所以,最好是有人能试药。” 柴望思忖了一下,决定自己试药。 白氏眼眸一转,先一步开口道,“兄长难道忘了,还有一个人也病了,而且和母亲的病一模一样。” 柴望眼睫一颤,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件事。 柴兰也病了!偏偏还和母亲一样的病情,这实在是蹊跷,若说云棋还有理由给母亲下毒,给柴兰?怎么下毒?什么理由下毒? 不过……不管柴兰是真的中毒了还是假的中毒,这都不重要,母亲待她这些年不薄,该是她尽心的时候了! “弟妹说的对,现在该是她尽孝心的时候了,我们走!” “这、”柴荣想上前说这不妥吧,白氏扯了他一下,瞪了他一眼。 那边柴兰才得到消息说云棋被抓,正准备赶紧叫周嬷嬷去取解药,这边柴望、柴荣、白氏还有叶青等人就到了。 中间隔着幔帐,柴兰在里屋,他们站在外面。 “兄长回来了?只可惜,妹妹身子不适,不方便出去迎接。” “妹妹既是身子不适,我这边正好带了大夫来,一瞧便知。”柴望冷声道。 “那、就不必了,我不过是小毛病而已,和母亲不一样。” “哦?是么?妹妹怎知不一样?” “那云棋下毒怎么会下到我这里呢,肯定是不一样的。” “那可不一定,还是看看的好。”柴望一句话堵了回去,叫人不容置喙。 幔帐内的柴兰咬了咬唇,气的心头一梗。 叶嫣然瞧着柴兰诸多推脱,还以为是柴兰装病陷害叶青怕被发现,便开口道,“大舅舅,这恐怕不太方便,女子生病只能请裙下大夫的。” “放心,是我们盛家的李大夫,只需要悬丝诊脉即可。”叶青笑道。 叶嫣然挖了叶青一眼。 柴望跟着道,“李大夫,有劳你把脉吧。” 李大夫拱了拱身,取出了丝线,周嬷嬷上前要去接,被叶青抢先一步,“周嬷嬷应该是不知道怎么绑的,还是我来吧。” 说着叶青就走了进去,坐在了柴兰的床边,拿过柴兰的手腕,将丝线缠了上去。 “不过一日不见,母亲消瘦的真是快呢。”叶青皮笑肉不笑的道。 柴兰冷冷瞥了她一眼,“这还多亏了青儿的日日祈福啊。” “那倒没有,儿媳这几日都在忙着给外祖母祈福,没空给母亲祈福,想来母亲一片孝心,定会以外祖母为先,不会计较儿媳的吧。” 柴兰心头哽了一下,“自然不会。” 李大夫收了线,朝着柴望拱手,“夫人也是中毒。” “什么?母亲居然中毒了!”盛孔祥低呼,“那云棋为什么会给母亲下毒?” “相公,这只得抓住了云棋才知道了,我们还是不要妄加猜测的好。”叶嫣然悄悄扯了扯盛孔祥的衣服。 柴望道:“这件事,到底是我柴府的失职了,好在这边李大夫配的出来解药,妹妹就先用吧。” “先用是什么意思?”盛孔祥捕捉到关键词。 叶青解释道:“先用的意思,就是母亲得先试药,确保了药量之后,外祖母才能用药,有那么一点点风险,但是不致命,母亲一向教导我们孝大于天,想必是很乐意的。” “你放屁!”盛孔祥气极,一时什么孔孟之道都忘了,直接爆了粗口,“知道有危险,还让母亲试药,你这分明就是故意的,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么?” “相公。”叶嫣然拽了一下盛孔祥。 盛孔祥挣脱了一下,“我说的是事实,为什么要让母亲试,柴家这么多人不能试么?” 白氏睨了他一眼,“外甥说话还真是伤人,我们不过是想着三妹妹刚巧也中毒了,反正也是要解毒的,便让三妹妹试,也顺便全了三妹妹这些年的孝心。” “若是三妹妹不愿,我们也不是不可以试药的,叫李大夫先配一副毒药,叫我喝下去,我来试药便是。” “怎能让弟妹试药?自然得我这个当兄长的来试。”柴望冷声道。 场面一时僵持住。 幔帐内的柴兰,攥了攥袖子,吸了一口气。 “二嫂和兄长说的哪里的话,试药而已,我自然是愿意的,祥儿不过是护母心切罢了,你们不要计较。” “那就谢谢三妹了。” 白氏微微福身。 “嫂嫂说笑。” 盛孔祥还想说什么,手臂被叶嫣然死死拽着,这才忍住。 “不过我现在身子实在是虚弱,试药怕是要到下午了,嫂嫂兄长们应该不急吧。” “可以。”柴望道。 一行人离去。 屋内就剩柴兰一家人。 盛孔祥攥紧拳头冷哼一声,“刚才你们拦着我做什么,他们分明就是故意的,瞧着母亲不是亲生的,就好欺负!” “相公,这样的话,可不能再说了。”叶嫣然压低声音道。 柴兰用力掀开幔帐,下了床。 “就是,连你媳妇儿都不如,方才那么多人,居然直接说出来,若是把你外祖家得罪了,传出去别人怎么看你?” “我要他们怎么看做什么,我只要自己争气,考个功名回来,他们柴家自然要反过来巴结我们。”盛孔祥下巴微抬,眼瞳中噙着自信。 柴兰方才的不快被这句话冲的烟消云散欣慰极了。 “你有这份心,最好。你去茶厂寻你父亲来,你父亲来了,他们自然不好再叫我试药。” “快去吧。” 盛孔祥眸色一亮,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呢。 “是,儿子这就去。” “嫣然,你也去。” “是。” 屋内,只剩了周嬷嬷和柴兰。 柴兰坐在圈椅里,她只吃了少量的药,目的是为了让大夫诊断的时候,判断出来和柴老夫人一样的症状,却没想到竟弄得她的身体真的有些虚弱。 “夫人你没事吧?”周嬷嬷担心的上前扶了一把。 “你赶紧去取解药吧,只要在试毒之前解了毒,老爷再一来,他们就没办法让我试毒了。”柴兰说道。 谁知道那个李大夫靠谱不靠谱,都不知道毒药的成分是什么,就能配出解药了?她反正是不信的。 “是,老奴这就去。” 第30章:你以为我不敢么? 从柴兰院子里出来。 柴望深深看了一眼柴荣,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柴荣一阵心虚,和白氏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去,白氏便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相公今天一言不发,还有些心虚发寒的样子,着实有些奇怪啊。” “没有,哪有的事儿,夫人想多了。”柴荣更心虚了。 “是我想多最好。” 白氏累了,歇下了。 柴荣在屋子里坐不住,快步走出了院子,云棋跑了,怎么会跑了呢?她能去的地方就那么两个,他得去找。 他刚要从侧门溜出去,柴熙便等在那里。 “父亲这是要去哪里?”柴熙看着他,从前白马少年意气风发的神情不在,变得冷漠。 柴荣被柴熙这个眼神看得吓了一跳。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不过是要出去走走。”柴荣强行镇定道。 “是么?那正好我也没什么事情,不如陪着父亲一起走走。” “我不需要你跟着,我自己走走就好了。” “父亲看起来有点奇怪。”柴熙打量他的目光更浓。 柴荣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呵斥一声,“不需要,我自己走就好。” 他跨步出去,柴熙也跟着出去,他往城南走,柴熙也往城南走,他往北,柴熙也往北,最后悻悻的回来了,哪儿都不去。 …… 周嬷嬷匆匆去取了解药,刚准备进院子,便被叶青给堵住了。 “周嬷嬷这是去的哪里,慌慌张张?”叶青扬声道。 “二少夫人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在院子里待得闷得慌,出来走走罢了。” “哦?是么?那周嬷嬷怀里揣的东西是什么?”叶青挑眉,“明月,去把东西给拿过来。” “你们不能……”周嬷嬷想喊人。 盛孔昭脚下轻移,食指轻点在周嬷嬷的脖颈,周嬷嬷一下定在原地。 叶青赞赏的看了盛孔昭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相公真棒。” “走,我们去找大舅舅。” 他们一同绑了周嬷嬷去了柴家祠堂。 柴熙请了柴望、柴荣、白氏等人一同来了祠堂。 柴荣一看见跪在地上的周嬷嬷整个脸色都白了,心都快要跳出来。 “这是干什么?绑了你们盛家的嬷嬷跪在我们柴家的祠堂,要管教也该回你们盛家去。”柴荣不满道。 柴望瞥了他一眼,“二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周嬷嬷虽说是盛家的人,可到底也是我们柴家出去的,我们柴家怎么就没权力管教了?而且,先看看是怎么回事,你急什么?” 白氏也意味深长的看了柴荣一眼。 这件事情前前后后太过蹊跷,白氏聪明如斯,大抵已经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青儿,这是怎么回事啊?”白氏柔着嗓子问。 “相公,先解了周嬷嬷的穴道吧。”叶青道。 盛孔昭上前,又在周嬷嬷的脖颈点了一下,周嬷嬷的穴道便解了开来,大口的喘息着。 柴望诧异了一下,“昭儿会武功?” 叶青似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杏眼眯了眯,“那是当然,相公可厉害了。” 她家小奶狗可比你们想象中聪明多了。 “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滥用私刑,二少夫人,我可是夫人屋里的人,你无权绑我。”周嬷嬷大喊着。 “我是无权绑你,但是你做的事情,柴家每个人都有权利将你千刀万剐。” 叶青说着上前,一下从她的怀里,拿出了一包药粉来,交给了一道过来的李大夫。 “李大夫麻烦你看看,这是什么。” 李大夫接过药粉包,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又用手指沾染了一点舔了舔,“这是解药,老夫人中毒的解药。” “什么?”柴望狠狠的盯向周嬷嬷,“你个吃里扒外的老东西,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老奴没有啊,冤枉,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老奴觉得在院子里烦闷,就出去走了一圈躲懒,一进院子就被二少奶奶给绑了,带到了这里,其他的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东西究竟什么时候放到老奴身上的,老奴不知道啊!” 周嬷嬷哭喊着眼泪俱下,叶青若是不知道,还真的要以为冤枉她了。 “哦?是么?”叶青冷冷一笑。 柴熙走了进来,带着院中的一个护卫。 “回禀大佬爷,二姥爷,周嬷嬷两个时辰前从西侧门出去的,方才一刻钟前才回来。” “你还想狡辩么?究竟谁指使你的!”柴熙一声低呵,恨不得要将周嬷嬷给千刀万剐。 老东西,居然敢给他奶奶下毒,居然敢陷害他大表哥、大表嫂,简直是不想活了! 周嬷嬷疑惑,她当时分明瞧见西侧门没人才出去的,怎么会被护卫看见?难道…… 周嬷嬷抽吸一声,看向叶青,她被下套了。 云棋逃走,大老爷上门逼迫试药,这一套套的,就是为了让他们乱了分寸,慌忙去取解药。 她强行镇定的舔着老脸笑了笑,“误会了,这药的确是我从外面取得,正是城东秦大夫给的,你们若是不信,直接去问秦大夫好了。” “满口胡言,既是秦大夫给的,那你方才怎么不直说。”柴望呵斥。 周嬷嬷又笑了笑,“那还不是因为这解药的药效也不是很确定么,只有等我家夫人吃下去了,有效了才敢说啊。” “周嬷嬷和母亲可真是有意思极了,放着佛医圣手李大夫的药百般推脱不愿意,现在却要试一个不知名的大夫的药了,呵。”叶青杏眸一眯,顾盼之间,透着狡黠。 “二少夫人有所不知,这个大夫并不是普通的大夫,他从前是太医院的因为犯了点事情,别免官回乡,勒令不允许再行医,所以这些只能偷偷摸摸的来。” 周嬷嬷敢去取药,自然是早就已经想好了说词,所以此时答起来也是丝毫不畏惧。 “即便是这样,也只能说明,你们同流合污,那毒药,定也是出自这个秦大夫之手。” 否则,这样奇怪的毒药,寻常人怎么会有? 柴望此时恨不得将周嬷嬷吊起来毒打一顿,才能消心头之恨。 “柴大老爷若是不信,老奴也没有办法,不如直接将老奴绑了送官府吧,叫官府的好好查一查,自然能清楚明了。”周嬷嬷挺着背脊,死鸭子嘴硬道。 “你以为我不敢么!”柴望气的咬牙。 第31章:屈居一个无能的男人身后 当然不敢。 不管这背后是不是柴兰下的毒,是不是柴兰指使的,这事儿一旦捅出去,柴家丢的可不只是人,还有家风。 柴家出了柴兰这样的,别说盛孔祥会受影响,就是将来柴家姑娘的婚事,也得受影响。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柴家的人关起门来调查清楚。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柴荣,是在场唯一松了一口气的。 他走出来劝解道,“大哥,你别生气,还是早点拿这解药先去救母亲的好。” 柴望蹭的侧过头紧紧的盯着他。 柴荣被看的心虚:“大哥,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白氏赶紧上前,拉扯了柴荣一把,拽向身后,缓和道,“大哥,相公说的对,当下之际,还是赶紧的救母亲的好。” 周嬷嬷唇角微微勾勒着,朝着叶青挑衅的看了一眼。 看见没有,你抓着我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拿我没办法? 叶青回了一抹笑意。 “别急,我这边正巧找到了云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直接让云棋来同周嬷嬷当面对质便好。” 周嬷嬷眼瞳骤然放大,方才的得意全然不见。 什么?云棋被找到了?还是被叶青找到的?这是怎么回事? 盛孔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此时带着云棋走了进来。 所有人的表情精彩极了。 柴荣仿佛见到鬼似得。 柴望和白氏看了看叶青、盛孔昭又看了看柴熙,差不多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云棋直接跪在了地上,对着柴望和白氏磕了个头。 “大老爷,二夫人,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听信了周嬷嬷的话,给老夫人下了毒,毒药是周嬷嬷给奴婢的,她说这毒药只会让老夫人精神不好,并不会致命,所以,奴婢这才敢往老夫人的参汤里面下毒,若是知道这毒会要人命,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 “她们还说了,若是参汤有毒被发现了,也没关系,反正是盛家二爷准备的老参,被发现了更好。” “你、你胡说!你个说话没把门的东西,你这是诬陷,你自己下的毒,还要诬陷奴婢,难不成奴婢还会毒害自家夫人么?”周嬷嬷失态的大声呵斥着。 云棋吓得一抖,肩膀缩了缩,“那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只是被周嬷嬷蛊惑,说我在老夫人跟前待着有什么出息,等着这件事情办成了,她可以让她家夫人要了我,然后帮我许配给一个庄户人家,当太太。” “主子们都是知道的,我们这种丫鬟,将来最多配个小厮,所以周嬷嬷这么一说,我就动心了,想着反正不要老夫人的命,只是昏睡一下,就鬼迷心窍了,求主子们饶命。” 云棋用用的朝着地上磕头。 周嬷嬷彻底气的脸变了色,“胡说,你分明是和……” 柴荣脸色大变,眼瞧着周嬷嬷就要将话说出来,白氏大步上前,反手一巴掌重重的抽在周嬷嬷的脸上。 “吃里扒外的东西,亏得你还是从我们柴家出去的!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盛家来要人,算我的。”白氏用力甩袖。 “啊!二夫人,你不能这么……” 周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嘴便被堵上,拖了出去。 “啪!啪!啪!……” 不过听着打了二十几下,便有人进来禀告,周嬷嬷没了。 白氏摆了摆手,“处理掉。” 周嬷嬷的尸体便被一块席子一卷,拖走了。 白氏的目光上下扫了扫云棋,云棋吓得脸色惨白,若她没有听叶青的,此时怕是被乱棍打死的就是她了。 柴荣亦是如此,面色惨白,手心已然全是汗珠。 白氏回头瞥了一眼柴荣,柴荣一抖,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柴望冷声道,“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我先带解药去看祖母。” 柴望转身离去,叶青看了盛孔昭一眼,盛孔昭跟着去了,“大舅舅,我同你一起。” 柴荣赶忙去追,“我也去。”话毕,也不等着他们同意,就赶紧跟了上去。 祠堂内,就只剩下跪着的云棋,白氏、叶青、柴熙。 场面有些僵硬。 云棋求救的看向叶青。 叶青朝着白氏福了福身,柔声道,“聪明如大舅母,想必是已经知道,事实是什么样了。我斗胆向舅母求个情,饶了这小丫头一命,我会处理干净,保证以后不再到舅母跟前碍眼。” 白氏收敛了脸上凌厉的神情,换做温和的样子,上前拉住了叶青的手。 “这次的事情多亏你了,至于其他,若说错也该是男人的错,你若要去,你就带走吧,见你处理这次的事情,我知道,你是个稳妥的,你带走,我反倒是省心了。” 白氏拍了拍叶青的手背,脸上藏不住的疲惫。 叶青心疼的看着她,这样好的女子,其实也不过三十五不到的样子,放在现代,以她的能力,一定是叱咤商场的白骨精,在这古代,却再有本事,也只能屈居一个无能的男人身后。 若这无能的男人疼她倒也罢了,偏偏…… 叶青忽而上前,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舅母,戏文里有花木兰从军、穆桂英挂帅,我觉得你也当如此,希望你幸福。” 白氏一怔,背脊僵了僵,心中激荡,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的过来。 叶青笑了笑,“只要内心强大,熬得过流言蜚语,也没什么。” 白氏抿了抿唇,眼眶内有泪光闪烁,“好,我知道了,以后要常回来看看。” “嗯,肯定。” 叶青转头朝着柴熙板着脸道,“熙弟,你该长大了,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你母亲。” 柴熙站在一旁一直未说话,拳头攥的紧紧的,他走到了白氏的面前,忽而,噗通一下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母亲,孩儿知道错了,从今往后,孩儿一定会快快成长起来,成为一个能护住母亲的好儿子。” 白氏噙着的泪,再没能忍住,滑落下来,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许久,颤抖着手,轻轻抚了抚柴熙的头,“好孩子,母亲很好,母亲不需要你的护佑,你今后只需要好好学习,为自己挣一个前程,母亲就满足了。” “嗯。”柴熙用力点头。 …… 柴兰被柴望令人直接送回了盛家。 柴老夫人醒了。 发生这样的事情,叶青他们也不便再逗留,只探望了一下,便也回了盛家。 马车上。 明月奇怪的问着叶青。 “二少夫人,这件事情,为什么不直接查到底呢?眼看着周嬷嬷都被揪出来了。” 叶青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明月疼得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脑袋。 “你啊,多动脑子。” 第32章:小奶狗,长得可真好看 明月想了想还是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啊,要是直接查到夫人的头上,今后她可就不敢再盛府里放肆,天天欺压他们二少爷和夫人了。 坐在一旁的盛孔昭,咬了一口糕点,慢悠悠的说道,“很简单啊,如果直接被捅出来,那二舅舅的事情也兜不住了,二舅母也会颜面扫地,坏女人也毕竟是柴家的人,传出去柴家更难听了,当然对二弟也不好。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哦,牵一发动全身。” “反正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以后外祖家肯定是不待见母亲了,我们家这边么……就看她的本事了。” 明月总算是明白了过来,点了点头。 叶青凑近了盛孔昭,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 盛孔昭被看的心头悸动,“娘子,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看看我家相公是不是真傻,说起话来条理清晰,哪里傻?”叶青凑得更近。 他的眸子真黑啊,黑的像是无边宇宙,深沉神秘,偶尔流转,便又像是银河璀璨。 小奶狗,长得可真好看。 盛孔昭喉头滚了滚,马车晃动一下,唇瓣交叠。 叶青的心蓦地漏了一拍,脸蹭的红了,盛孔昭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轻轻咬住她的唇瓣,加深了这个吻。 明月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 叶青的心更加缭乱,后知后觉的推开盛孔昭,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不敢看盛孔昭。 盛孔昭轻轻舔了舔唇瓣,“唔,娘子的唇真甜。” “以后不准!” “这可不是我故意的。”盛孔昭得意笑。 叶青气的瞪了他一眼。 盛孔昭摸了摸唇瓣,他家娘子真是聪明的像狐狸,可爱的像白兔,看来,他得盘算一下,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了,不然这样,撩起来实在是不方便。 …… 叶青和盛孔昭刚回了盛家,奶娘房嬷嬷便迎了上来。 “二少爷,二少奶奶,老夫人那边请。” “嗯,好。”叶青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件事情,祖母八成全都了如指掌,这回儿该要问话。 两人便直接去了寿安堂。 盛老夫人端坐在上首,先满是威严,但瞧见叶青脸上堆满的笑意,威严便绷不住的全塌了。 “快,让祖母瞧瞧,两个人都没事吧?” 叶青和盛孔昭一道过去。 盛孔昭捏着小几上的糕点一边送进嘴里,一边自顾自的坐下,嘟囔着道:“怎么可能有事,娘子可厉害了。” “没有,这次还是相公提醒我的,相公比较厉害。” “哦?怎么说?”盛老夫人有些意外。 孙嬷嬷在一侧加了把椅子,叶青也自顾自的坐下,回着:“就是当时我还没想太清楚,这里面的来龙去脉,相公一句话点醒了我,我这才确定了外祖母的事情,和那边那位脱不了干系。“ “还有啊,这次酒宴上,他们弄出一个行酒令,相公可也没落下下风,给我们盛家争了不少的光。” 盛老夫人眼睛亮了亮,“当真?” “自然是真的,相公的学问很厉害,依我看,是一点都不比祥泰楼那位差的,就是需要引导。”叶青又道。 盛老夫人眼睛一热。 那可不是,盛孔昭生来便神童似得,三岁识字,五岁熟读四书五经,六岁便将前朝十二史倒背如流,可惜后来傻了,去哪里都是一副痴儿模样,闹出不少笑话,不但是盛颢不愿再将他带在身边见世面,盛老夫人也不忍别人背后议论,也不再带他出席各种场合。 这次,叶青带他回柴家,她也已经做好了随时收拾东西去柴家护孙子准备,却不想,两人竟自己就争了面子回来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反手将叶青的手,拉进怀里。 “好孩子,到底是祖母没看错人。” “是祖母教导的好。”叶青吐了吐舌头,不忘恭维了一句,尔后从怀里拿出了布包裹,“祖母,你看,账簿我也拿回来了。” 盛老夫人眉头一挑,布包展开,藏青色的账簿,映入眼帘。 还真就叫她拿回来了! 盛老夫人接过账簿,翻了翻。 没翻两页,她便手指一颤,心头一滞。 孙嬷嬷瞧着连忙端起一杯茶,送到盛老夫人的唇边,老夫人喝了一口,这才顺过气,将账簿往桌上一拍。 “胆子,真够大的!” 扶摇居旗下的铺子,都租出去了,但是租金低的出奇,分明是柴兰左手进右手出,全进了自己的口袋。还有扶摇居的一应开支高的吓人,这样一来,扶摇居入不敷出的,倒显得她柴兰要用自己的体己钱来照顾扶摇居了。 关键这事儿,还不好查。 租出去的人必然都是她信得过的,里面究竟抽了多少钱,谁也不知道。 而扶摇居的开支明细,柴兰也可以全部推到周嬷嬷的身上,反正周嬷嬷已经死了,一个死无对证,就全部过去了。 盛老夫人眸色凌厉,冷哼一声:“我当初真是低看了她。” “祖母,别过意不去了,不过是一点银子而已,她贪走,也是花在了兄长身上,不至于花到外面去,反正这铺子是拿回来了,以后孙媳打理再赚回来,就是了。” 叶青轻轻柔柔的一句话,盛老夫人的神情总算是舒缓下来,“亏你想的开。” “孙媳这是跟祖母学得,心如江海有容乃大,这点事情算什么。”叶青莞尔一笑。 盛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些铺子你准备怎么办?” “那些铺子,我想接过来,自己做生意,不租出去了,对了,柴家的云棋,您听说了么?” “嗯,你想叫她管?”盛老夫人眉头微微拧了拧。 叶青摇了摇头,“那倒没有,这个小丫头,被人威逼利诱了几句就这样了,显然是个不能担大事的,只是我先前承诺过保她一命,后面叫她帮忙打个杂倒是可以。” “青儿,心过仁,有时候反倒是会害了你自己。” “我知道,祖母,放心吧。” 前世她可是从豪门争斗里一路杀出来的。 “好,你有数就行。” “奶奶,我都说了娘子很厉害,你就不要操心了。” “呦,你倒是开始护着你媳妇儿了。”盛老夫人嗔怪的看了盛孔昭一眼。 叶青心里一暖,她真的比一般穿越者幸运多了,至少她在这里,她这个痴傻相公和便宜祖母,是真的护着她啊。 “老夫人,老爷回来了。” 大丫鬟站在门外,禀告。 盛老夫人脸上的笑意一凝,侧脸对着孙嬷嬷冷声道:“去请过来。” “等等。” 叶青喊了一声。 孙嬷嬷脚步停住。 叶青柔声对着盛老夫人摇了摇头,“祖母,不可。” “嗯?”盛老夫人挑眉。 “祖母,您一直这般敲打公爹,公爹到底是一家之主,您这边说,那边去哄,只会适得其反。”叶青道。 盛老夫人何曾不知?她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 叶青又道:“祖母,将欲取之必先予之,随那边去罢。” 盛老夫人若有所思,老朽灰暗的眸子一亮,浅浅一笑:“好,就依你的。” 第33章:老白莲装柔弱也带劲儿 从外面回来,盛颢已经提前听盛孔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 一进门,丫鬟卷起幔帐,盛颢便瞧见柴兰一张脸,已经瘦得巴掌大小,肤色惨白,略微凹陷的狐狸眼里,噙着泪花,瞧见盛颢的时候,那眼神流转之间,仿佛在说‘你怎么才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柴老夫人中毒,还和你扯上关系了,就连周嬷嬷都给直接打杀了?” 盛颢虽然声音轻柔,但语气里还是透着责备。 柴兰一听,眼泪刷刷的就顺着清瘦的脸颊,流淌下来。 已有年岁的脸,仍旧透着我见犹怜。 “我……” 她抿了抿唇,唇瓣颤动,说不出话。 “这怎么,还没说,就哭上了呢。”盛颢心生不忍,却也有些不耐了。 柴兰见好就收,吸了口气,道:“都怪我,没管教好身边的老奴,周嬷嬷她、她见不惯我在柴家受委屈,一时猪油蒙了心,就挑唆了母亲身边的云棋下了药,原是想着叫母亲身体虚弱些,躺在床上几日,等我回了盛家,便好。” “却不想,云棋本就对母亲心生怨恨,下重了药……柴家那边便将我怨恨上了。” “老爷,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老爷、你信我。” 她缴着帕子,揪住盛颢的衣角,眼巴巴的看着他。 盛颢拧了拧眉,心一狠,拽开她的手。 “这件事,是你的过错,平日里,你对那几个老奴,也太疏于管教,以至于养得她们不知天高地厚,才惹下这般大祸,岳家那边责怪,也是应该的。” 柴兰跌坐在床上,恍然大悟的似得,踉跄着从床上爬下来,诚惶诚恐的跪在了地上。 “老爷,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是我能怎么办,我不过是一个庶女,几位嬷嬷都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平日里,我哪里敢把她们管狠了,若管的狠了,她们回柴家说些什么,柴家怠慢我不要紧,怠慢祥儿,他该如何自处?” “这次,便是如此,祥儿被他们……“ 柴兰说不下去似得,眼泪唰唰滚落,哀求的看着盛颢:“老爷,你就是不为我考虑,也要为祥儿考虑啊,我是庶女,可他……却是你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啊,不能让他跟在我后面受委屈啊。” 盛颢眼睛一睁,胡子一瞪:“他是我的儿子,谁敢!” “怎么不敢?我被柴家直接送回了盛家,祥儿怎么可能不被议论?他们都说,祥儿果真是庶女之子,上不了台面。” “这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连累了祥儿……” 柴兰的脸已经苍白的不成样子,仿佛一口气接不上来,便会背过气去。 盛颢终是于心不忍,叹息一声,弯下腰来,将她打横抱起,放回了床上,“你啊,就是会胡思乱想,等过些时日,我再带着祥儿出去,走动走动,有我在,谁还敢低看祥儿?” “那……柴家的事,老爷是信我了么?”柴兰小心翼翼的问。 “自然,我何时不信你?”盛颢沉下脸来。 柴兰依偎在他怀里,肝肠寸断似得:“我何德何能得了老爷这样的丈夫,现在便是叫我立马死去,我也心甘了。” “说什么死不死。” 盛颢男人的虚荣心被成功的激发起来,他宽慰的拍了拍柴兰。 柴兰藏在他怀里的脸,唇角勾勒,眼角眉梢寒光一闪。 只要她还是盛家的夫人,只要孔祥还是盛家最有希望的子嗣,那她的位置便不会倒。 都说这次柴兰铁定失宠,结果盛颢当夜就歇在了主院。 …… 次日,一早。 叶青便带着明月去了集市看看铺子,顺便收回来。 盛孔昭非要跟着去,作为贴身护卫的朔风,自然也要跟着,于是,四个人便出发了。 从盛家到铺子,需要途径一片郊外林子,再途径一个小街,过官道,约莫半个时辰不到,便能到。 叶青在马车里眯了一会儿,便瞧见明月挑着帘子轻声道。 “二少夫人,到了。” 叶青撑着明月的手腕,踩在小矮凳上下了马车,盛孔昭轻轻一跃,站在了她身后。 面前,是一个干果铺子,门面很大,足有四开,门前右侧用板子支出来一半,上面垫着油纸,铺撒着红的、绿的、黄的,各种颜色的果脯干儿,应有尽有,里面还有牛肉干儿、羊肉干儿,各种肉干儿。 瞧着阵仗倒是不小,就是零星瞧不见几个人。 能吃得起这种东西的,不说是大户人家,至少也得是家有余庆的人家,而淮庆州府虽说离着京都近,但经济实力,还在大旭,远远排不上号的,勉勉强强算是一个刚刚脱贫的州府,因此有钱的大户人家不算多,有些小钱的更不多。 谁会买这些个东西吃呢?真要是馋的紧,也都自己做来吃了。 因此,这个门面是真的浪费掉了。 再右手边,是个茶叶铺子,卖的茶叶很杂,从高档的乌龙、红茶、绿茶再到低档的花茶、果茶,应有尽有,真是什么都想做,却什么都做不成。想买高档茶叶的,瞧着你家合着低档茶叶一起卖,都会怀疑你这卖的是假货。想买些低档茶叶的,又瞧着你这阵仗大,怕价格高被宰,不敢进来。 因此,这个门面的生意也很萧条。 另外几家铺子,卖布料的,卖成衣的,生意不上不下,勉强维持一个不亏本吧。 叶青心中感叹。 看样子,柴兰即便是从中间黑了一些钱,但这些黑掉的钱,也仅仅是让她不亏本,根本就赚不了多少。 “怎么了?二少夫人?”明月瞧着叶青只是站在门口,并不进去,很是好奇。 盛孔昭只笑笑不说话,他猜,他这小媳妇儿,站在这里观摩的功夫,已经将里面的情况都已经探查清楚了。 果然,便瞧着叶青唇角轻轻勾勒,道。 “走,进去。” 她迈进了最大门面的干果铺子。 迎面,掌柜的走了过来。 “这位夫人,可是需要些干果?” 叶青没有答话,只随手从里面捏了一枚干杏死送进了嘴里。 酸甜爽口,味道倒是不错的。 “敢问,夫人,是想自己吃呀,还是作宴会招待用?”掌柜的又上前问了一句。 叶青这才慢悠悠的回过头,看向他。 明月见状,适时上前,双手交叠胸前,低沉道。 “这位是我们盛家的二少夫人。” “哦,原来是东家和东家夫人,失礼失礼。” “请上座,来人,看茶。” 第34章:收回铺子 掌柜的朝着盛孔昭和叶青行了行礼。 盛孔昭溜达到一旁,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吃果子,直接无视了掌柜的。 叶青朝着他点了点头,没有拘礼,坐在了上首,笑道:“不必了,时间不多,我就开门见山了吧,这铺子我们盛家不租了,租金多退一个月的给你,你看如何?” 掌柜眼眸微微一动,其实柴兰那边早就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也早已经知晓,此时却还是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 “这,这是为何?难道,我有哪里得罪了盛家不成,怎么,忽然的,就要将我这铺子收回去了呢?” “也没什么,就是这铺子,盛家想收回来,自己做生意了。”叶青道。 “自己做生意?二少夫人,这是说笑呢吧,盛家可是做的大生意,那茶叶,可都是用来进贡的,直接卖给皇家的,怎么可能跟我们这些小商贾来争这些蝇头小利。”掌柜的自嘲着的笑了笑。 “怎么?掌柜的,觉得我是一个很爱开玩笑的人?”叶青挑眉。 掌柜被这个眼神看得一怔。 怎么,不是说盛家二少奶奶是个乡下来的村妇么?怎么会有这种气度? 不行,这一定是故作声势。 他强行镇定了一下,将胸脯挺了挺,脸板了起来,不悦道:“二少夫人,当初盛家将铺子租给老夫,可是盛家大夫人的人出的面,这上面的红章,亦是盛家大夫人的,怎么?租铺子是大夫人出面,收铺子却由二少夫人出面?这不合规矩吧?” “若,这事,大夫人并不知晓,倒时又要来找老夫,要租金,怎么说?” “这事好办,铺子房契在我这里,直接拿去地政司那边去盖个章改个租契便好。” 叶青看了明月一眼,明月便从袖子间,将房契拿了出来,展开。 自古以来,只认房契,并不认房主,更何况,这房主正是盛孔昭。 所以,这铺子租出去的是谁并不重要了。 掌柜的被堵了一口气,缓了缓,脸色涨红又道。 “看来,二少夫人,这是有备而来啊,怎么?这是新入门的媳妇儿,这么快就要掌权,迫不及待的从婆母手里夺权么?这样豪横的新媳妇儿,老夫倒是第一次见。” “呵,您就不怕传出去,到时候整个州府,都说你是个悍妇。” 叶青眸子凝了凝,这件事情,她还真就从来没怕过,毕竟原主就是一个悍妇,不是么? 反正悍妇的名声早就传出去了,她怕什么! “那就不是掌柜的需要关心的,掌柜的只消说,多久能将东西,从这铺子里搬出去吧。”叶青冷声道。 “你、”掌柜的气直接被堵在了嗓子眼,出又出不出,下又下不去。 就,很难受。 “悍妇,你分明是瞧着我这里生意好,眼红,想要把铺子收回去,自己做生意去,是不是?” “来人啊,还有没有天理了啊,居然有这样的人啊,瞧着我这边生意做得红火,就要把铺子收回去啊,我这里,一家老小可怎么活。” 一个瞧起来有四五十岁的老爷们,居然当众就跟个泼妇似得喊了起来,一边喊着,还一边往外走。 顿时,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围在了铺子外面,瞧着叶青,指指点点。 “我知道这个人,这不就是传言,进门不过一个月,就克的婆母躺在床上的那个盛家二少奶奶么?” “她啊,之前在俺们村的时候就泼辣。” “哎,这样的人,还能嫁进盛家去,真是不知道走了什么样的好运,我瞧着,也就脸好看些。” “就是,家世还不如我们呢。” “啊呀,那坐在角落里,吃着干果的,是她相公么?长得这么好看,从前怎么没瞧见啊。” 一个少女不由的惊呼起来,双手捧着脸。 不得不说,盛孔昭正常起来,没有像个小孩子,又疯又跳,吵着要吃要喝的时候,是真的帅的。 围观的小姑娘们,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盛孔昭都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吃着干果,吃到齁到的时候,还不忘直接抓着茶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浓茶。 叶青瞧着,不由蹙了蹙眉。 这时,不知谁又喊了一句。 “嘘,你们看不见么,坐在角落里,就只知道吃干果的,便是她相公,你别瞧着仪表堂堂的,其实是个傻子,智商还不如一个十岁的孩童。” “原来是这样,嘶,啧,那我可不想嫁。” “就是,不知道通不通人事,要是不通,那可不就是守活寡?” 众女子一阵惋惜。 叶青眉头拧的更深,谁说古代保守,这大旭,女子不但能上街做生意,还能上街说这些“污言秽语”呢。 她瞧了瞧盛孔昭,想起新婚之夜…… 她真的怀疑,这厮的傻,是不是真的傻。 盛孔昭“噗”一声,将一粒果核,吐了出来,好巧不巧的正中先前一个长舌妇的鼻尖。 长舌妇顿时“哎呦”,捂着鼻子蹲下了身。 盛孔昭又站起身,嘴就跟个枪似得,“噗噗噗”往外吐着果核。 叶青没眼看的扭过头。 算了,当她没说。 正常人,谁这样? “明月、朔风,把店门关了。”叶青低声道。 “是!” 两人早就听不下去了,快速上前,一人放窗板,一人上门板,很快便将门关了。 “你、你们这是……这是想干什么?难不成想要用强?” 掌柜的趁着门被完全关起来之前,钻了进去。 叶青挑起眉,眼睛里已经噙满了不耐,冷冷的看着他。 这眼神简直冷死人,就好像是一把把冰刃冷刀在切割着他,他背脊一阵阵的发凉,唇瓣哆嗦了一下,“你、你别这么看着我,就算你们盛家财富鼎盛,也不能欺负人,也不能藐视王法!” 叶青脸上的冷意一散,蓦地笑了。 红唇一松,眸色一亮,宛若冰雪消融,红莲绽放。 “掌柜的,说笑了,您这样的人,哪里是我们盛家敢惹得,若我们真敢动您一个手指头,这整个淮庆州府,还不得把我们盛家骂成十恶不赦,杀人放火的强盗?” 第35章:装傻还是有好处的 掌柜的被她这一笑弄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 “这样吧,既然你不愿意把解契约,那就续租,不过这铺子的租金嘛,得按照这市场上的同等价位,补足给我们。” “你若愿意,我这边命人当即磨好墨,白黑字的重新拟契约。” 叶青眼神坚定的看向他。 掌柜的直接被说的一愣。 不收了? 这柴兰可没有关照他。 柴兰只说,若是叶青要来收铺子,就各种找借口,不给她收。 这要加租金,继续租,柴兰可没吩咐啊。 而且,这租金加的和周围其他家的铺子租金差不多,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 “这……” “怎么?不如这样,涨到和别家一样,我再给你优惠一个月的租金?”叶青又道。 换做别人,怕是要赶紧答应下来了。 这干果铺子掌柜却仍旧迟疑:“这……” 这,就他这铺子,一个月盈利加起来,撇开租金,付了工资,撇开成本,他每个月再刮一点,就没多少钱了,还得留点利给柴兰,这要是涨了租金,别说利了,怕是得亏! “不行,不行,怎么能说涨就涨呢,而且还涨这么多,不行,不行,这不道义。” 掌柜的摆着手,推脱着,一副要扯皮的样子,“你们盛家家大业大的,可不能欺负我们这些小本买卖,不然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盛孔昭扔了一个果子到嘴里,嘟囔一句:“我和娘子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听啊,他们说我是傻子,说娘子是悍妇。” 叶青本冷下来的脸,听了这话不由唇角勾勒起来,挑眉睨了一眼掌柜的。 “没错,我们名声本来就不好听了,还怕什么。” “掌柜的,这么百般推脱,是因为什么?这个地段,这租金还能这么低,怕不是……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都说这淮庆州府新上任的知州大人,最是公正严明,不如……我就拿着这原本的租契和房契呈给大老爷看看,叫他评评理?” 掌柜的眉头一跳,脸顿时就煞白了。 “这、 这……不如,容老夫考虑两日在做答复?” “哦?莫非,掌柜的这是自己的铺子,还做不了主,还得和谁去商量商量么?” 叶青冷笑道。 “我、我这只是,只是想要回去和老夫的老婆子商量商量,老夫家,实际上,还是老夫的老婆子在做主。”掌柜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渗透出一丝丝冷汗。 叶青笑意更深:“是么?可是,我来之前让人去打听,怎么只听说您中年丧妻,家里只有一个正在私塾读书的儿子呢?” “不知道,是我这里消息不准,还是说……您这边老糊涂了,不记得事了呢。” 叶青前世在大豪门里,一路过来,最会的便是看人下菜。 这个掌柜的,虽然看起来精明,但是胆子过小,一看便是遇事就赶紧撇清干系独善其身的这种人。 他用袖子揩了揩额角的汗,思忖了一下。 看样子这个乡下村妇,和传说中完全不同。 他若是真的被带进了官府,以盛家的皇商地位,到时候知州大人,必定会细细追查,而柴兰恐惧自己被查出来,说不定就会把他这个棋子给弃了,到时候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是,是,是,是老夫老糊涂了,我看,这事儿,还是不商量,且先这样吧。” “老夫这生意也不好,先前多亏了盛家多多照拂,这租金不高,才能积攒一些薄银,如今既是要涨价,那就……不开了吧。” 掌柜的点头哈腰的说着。 “这样便是最好。” 叶青朝着明月挥了挥手。 明月取了笔墨纸砚在桌前铺开,叶青拿着纸笔,重新拟定了一份契约,字迹娟秀,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写了, 掌柜的自愿不再租赁,前已交租金悉数退回,另多退一月租金,作为补偿,一旦签订,不可反悔,等等。 掌柜的接过来看了一眼,也诧异了一下。 这真是村妇写的字? 瞧着,比他一心研读圣贤书的儿子,写的字还要好。 “怎么?还有什么有疑问的地方?”叶青问。 “没,没有。”掌柜的接过笔,赶紧签了。 明月从怀里取了一小袋的银子,交给了掌柜的,掌柜的瞧着眼睛一亮。 先前的租金,他根本就没有给,而是柴兰左手进右手出,此时退了这么多租金,比柴兰开给他的工钱还要多的多,他怎能不眼红? 他屁颠屁颠的接过了银子,赶紧塞进了袖子里。 “谢谢二少奶奶。” “在下告辞。” 掌柜的拱了拱手,转身快要走。 明月对着他喊了一句:“这些干果不要了?” “不,不要了。” 笑话,这么多银子,能值多少干果了?他得快点拿着钱跑路才是,要什么干果。 叶青自然是懒得再追。 这些干果不要正好,省了她一大笔钱。 “二少奶奶,接下来,做什么?” “下一家。” 接下来的几家,叶青用了相同的方法,全部都收了回来,一天时间,就搭进去了几百两银子,明月给的有些肉痛。 回去的马车上。 明月忍不住嘟囔:“二少夫人,这么多钱呢,您就这么给出去了,为什么不跟夫人要呢?这些铺子当初是她租出去的,这些租金也都是她收的,现在钱退出去,自然是找她要了。” “说的没错,理是这个理。但……她也可以说,这钱全部都用来填补我们扶摇居的开支了。” “白纸黑字的,先前也没有人核对,翻旧账显然是没有用的,更何况,那位手段了得,到时候再弄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自证清白,岂不是显得我这个新上门的媳妇儿,更是要逼死她?那我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叶青慢悠悠的说着。 明月却已经将这幅场景想像了出来,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太可怕了。 “那可怎么办啊。” “就这样呗,几百两银子而已,现在铺子拿回来了,还怕赚不到钱?”叶青自信笑道。 盛孔昭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娘子可厉害了。” 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果子,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 唔,别说,装傻子还是有好处的,不然,他一个正正经经的大男子,如何能这般自在的吃果子? 第36章:暗杀 叶青看着他一张俊脸上,天真烂漫模样,非但看不出一丝傻气,反而显得纯净自然,干净的像是一张白纸,不由的心中一动,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 “你啊,小心,不要把牙给吃坏了。” 盛孔昭对着她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颀长分明的手指,扣了扣。 “呐,我的牙口,可好着呢。” “那也要伤胃,不准吃了。”叶青佯装生气,从他怀里将果子抢了。 盛孔昭不满的噘嘴,但还是乖乖的,委屈道,“好吧,听娘子的。” “我只是给你收起来,明天再吃。”叶青不忍的解释道。 盛孔昭黯淡下去的眸子,顿时又亮了,“好啊,好啊,娘子对我最好了。” 他的脑袋,自然的歪在了叶青的肩膀上,对着她蹭了蹭。 叶青被他蹭的一痒,咯咯的缩了缩脖子。 画面十分和谐。 明月瞧着也不由的笑弯了眼。 真好,有二少奶奶在,二少爷变得更好了。 正在赶马车的朔风抽了抽嘴角,爷这真是,装傻装的越发纯熟老练,看不出一丝破绽了,要不是他早就知道,他都怀疑,他家爷是真傻了。 忽而。 林间一阵沙沙作响。 朔风瞬间警惕起来,耳畔一侧。 看向小道两边。 “嗖!” 一支箭直直的朝着马腿射来。 朔风迅速拔剑,将箭支斩断,扬鞭一挥,马蹄一扬,马车整个被带起,快速的朝着冲去。 叶青趔趄一下,险些栽下来,盛孔昭先一步将她搂在怀里,瑞凤眼闪过凌厉。 “怎么回事?”叶青坐稳后,朝着外面喊。 “夫人,坐好了,有山匪。” 朔风一面说着,一面又是一鞭朝着马腚甩过去,马车开的飞快。 “嗖嗖嗖!” 林子两边,又是黑压压的箭,射了出来。 叶青一惊,快速的放下帘子。 “咚咚咚!”箭支钉在了马车车壁上,又是一支箭,穿过马车帘子,射了进来,眼看正中叶青的眉心,盛孔昭率先一步拽住她的手,蹲了下来。 “娘子,小心!” 他一面拉着她一面护着头。 叶青的心拉成了一条线,杏眸睁得滚圆。 就在刚才,她,差点就挂了! 她呆呆的看着身边的人,盛孔昭抱着脑袋,一副快哭出来,却又要保护她的样子,的确还是个傻的。 她,她这是遇到了刺杀? 是谁? 柴兰可不像是能请得起箭法这么厉害的杀手的人。 刚才朔风说是山匪,这淮庆州府地界,还有山匪么? 她透过帘子缝隙往外看去,只瞧着朔风单手驱车,单手还要举剑挥舞着,将箭支纷纷砍落,动作潇洒的,比现代的武侠电影可刺激多了。 她此刻,再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她,穿越了。 而不只是穿个古装,继续游走在豪门争斗之中。 “嗖!” 一支箭,射向马腿。 马前蹄顿时跪了下去,车身一晃,叶青所有的才智,在此刻失效,一个身形不稳,脑袋重重的撞向车壁,晕了过去。 “二少夫人!” 明月低呼,盛孔昭眉头一拧,指尖弹出一枚银针,刺进她的脖颈,明月也晕了过去。 他从怀里,取了一面银制面具,戴在了脸上,抽出腰带中的软剑,足尖一点,便从马车中飞了出去。 那软剑好似带了吸铁石似得,就那么一转,周围的箭支便被盘了过去,然后再力一挥,就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树上的人,“唰唰唰”,中箭从上面坠落下来。 盛孔昭执剑轻移,便来到了其中一人的面前,剑尖抵着他的咽喉,居高临下低呵。 “说,谁派你们来杀我。” 这接连数年时间。 他有什么,值得这么多人,不依不舍的追杀? 即便,他是碧落山庄庄主,却也不止于此吧? 那黑衣人闷哼一声,“唔”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紧接着,其他黑衣人,也纷纷一声闷哼,身子一歪,都倒了下去。 盛孔昭弯腰,伸手低着黑衣人的脖颈,脉搏全无,死了。 “爷,其他人也都是死了。”朔风走过去,低声道。 “查,我就不信,查不出来。”盛孔昭眸色一凝,满是杀气。 “是。” 朔风从腰间抽出一个竹筒,指向天上,“嗖”的一声,一道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 不会儿一群黑衣人,便来了,将这些杀手身上的线索都检查了一遍,再快速消失。 盛孔昭朝着远处看了看,估摸着差不多了,又重新躺回了侧倒的马车车厢,看了叶青一眼,她差不多也该醒了,便闭上了眼睛。 远处。 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快马声,官差来了。 叶青被马蹄声惊醒,睁开了眼睛。 她朝着身边左右两侧的明月和盛孔昭看了看,两人都晕了过去,她伸手推了推,低唤:“明月,相公。” 两个人都没有反应。 她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官差骑马赶了过来,纷纷下马,带头的像是个捕头模样的,快步来到叶青的面前,“夫人是哪家府上的?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盛家二少夫人,刚从自家铺子,准备驱车回府,便遇到了这帮人,相公和婢女都晕了,随从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叶青心虽然有些慌,但说话有条不紊,镇定自若。 捕头不由多看了叶青一眼。 他也听过坊间传闻,盛家那个傻掉的二少爷,娶了个乡野悍妇,此时瞧见她,锦罗衣裳头戴珠钗,知礼懂礼,哪里有一点点乡野悍妇的影子? 看来,坊间传闻不可尽信。 捕头朝着叶青拱了拱手:“在下姓蒋,夫人不必担心,先在一旁歇息一会儿,在下带人先去探查一下。” 叶青点了点头,走回马车,将明月和盛孔昭,一同扶到了一边,两个人还是没有醒,看来,她晕倒之后,他们也跟着晕了。 这么多人,一下全倒在这里,单靠朔风一个人是做不到的吧? 那是谁,救了他们? 不会儿,蒋捕头回来了,对着叶青拱手道。 “盛二少夫人,这些人已经死了,初步判断,应该是碧落山庄的人出手救了你们,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由再下护送你们回盛家的好。” 第37章:回府受罚1 叶青朝着四面的尸体扫了一圈。 一阵寒意袭来,虽然方才,她已经猜到这些人全都死了。 但真的,从别人的耳朵里,得到确切的答复,她还是……很震荡。 虽说前世豪门争斗,也是各种腌渍手段,也涉及生死,但也最多几条,而且手段很是隐晦,这么大规模的,这么明目张胆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冷汗一阵阵的上来,她眼瞳微红,惝恍的点了点头:“好。” 她重新坐回了盛孔昭和明月的身边。 蒋捕头令人将马车扶了起来,将死马拖了过去,重新换上了一匹马,然后帮着将明月和盛孔昭扶上了马车,朝着盛家的方向而去。 途径一个小坑,车子晃动了一下。 明月和盛孔昭醒了过来。 “二少夫人!” “娘子。” 两人不约而同的低呼一声。 明月瞧着身侧的叶青完好无损,眼泪唰的就滚落了下来,显然也被吓得不轻,此时大喜过望,才管不住眼泪。 “谢天谢地,夫人你没事。” 叶青苍白着唇,勉强的笑了笑,故作镇定道:“我没事,是碧落山庄的人救了我。” “娘子,你确定,你真的没事?” 盛孔昭自然的将她的手,揣入怀里,“你的手,冰凉冰凉的。” 他的怀里很温暖,叶青惴惴不安的心,莫名的就镇定下来,笑了笑:“嗯,我真的没事,只是有点害怕。” “不怕了,不怕了,坏人都叫碧落山庄的人打跑了。”盛孔昭将她另外一只手,也捞了过来,揣进怀里,还将贴心的取了斗篷,盖在了她的肩上,“这样,娘子就不冷了。” 热气传遍全身。 叶青真的没那么冷了,但脑海里还是会时不时的出现,满地尸体的样子。 盛孔昭又将她搂进了怀里,轻轻的拍了拍。 “娘子不怕,娘子不怕。” 他的动作轻柔,像是哄小孩儿似得。 叶青的颤栗的心,总算是彻底的平静了,在他的怀里,昏昏沉沉的睡去。 马车晃晃悠悠。 足半个时辰,才到了盛府门口。 在盛孔昭的轻唤下,叶青睁开了眼。 下了马车。 不知道什么时候,朔风已经重新骑马护在了马车的一侧,蒋捕头告辞。 叶青有些恍惚的在盛孔昭的搀扶下,进了盛家。 刚绕过了护门碑,过了花园小径,迎面盛颢走了过来,后面跟着柴兰,一瞧见叶青和盛孔昭,盛颢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叶青慢了一拍,没有及时行礼。 明月忙的在一侧先唤了一声:“奴婢给老爷、夫人请安。” 听到明月这一声,叶青才反应了过来,拽着盛孔昭,给盛颢福了福身。 “爹,娘。” 盛颢甩袖冷哼:“还知道回来,一介女流,需要你逞什么能,带着自家相公往外跑去收铺子,你明知道昭儿他……和旁人不同,你就仗着这点,真以为自己是盛家当家少奶奶了?” “还早着呢!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叶青低着头,眉头拧了拧,没有回嘴。 这年头,一个新入门媳妇儿,敢给公爹顶罪,只怕是盛老夫人来,都护不了她。 柴兰适当的“劝慰”道,“老爷,您别生气,青儿刚入门,想要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也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老太太那边,也的确发了话,扶摇居这边的中馈,由青儿自己打理。” “哼!这还没打理呢,路上就遇着了山匪,这若是打理起来了,早出晚归,岂不是遇到的乱子更多?到时候,可不是每次,都有碧落山庄的人出现来就救人!” 盛颢方才的路上,又听柴兰‘随意’提了两句,叶青煞星克父克母的事情,再加上坊间传闻,他便更加生气。 他本就子嗣单薄,虽说盛孔昭是个傻的,但好歹也是条血脉,这要是断送在这个煞星的手里,他跟叶家没完。 “是,儿媳知错。”叶青眼睫颤了颤,没有反驳,只低下了头。 盛颢本还欲发作,瞧着叶青认错态度这么好,便不好再说什么,却又一口气提在嗓眼,没有全发出来,堵得有些难受。 “老爷,青儿这都认错了,就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下次出门多带些人便是。”柴兰柔声道。 “下次?还有下次?在山匪的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许出门!”盛颢低呵。 “不行。” 温顺的叶青,忽而抬起头来,看向盛颢。 她好不容易才把铺子收回来,铺子里的东西都还没整理,就等着,趁热乎的赶紧重新开张起来,现在倒好,不让她出门了,这怎么行? “不行?你还敢说不行,怎么?你一个妇人,难不成还要三天两头的往外跑?” 盛颢不满到了极点。 一个刚过门的媳妇儿,不想着怎么帮盛家开枝散叶,天天不务正业的肖想钱财的事情,这些事情,是她们操心的么? 真是野鸡上树也成不了凤凰。 他鄙夷的打量了叶青,同是姓叶,怎么叶嫣然就知道待在院子里,侍奉相公读书。 她呢? 盛颢眼睛瞪得滚圆,若是旁人,早就被他这幅样子吓得不敢作声。 偏偏,叶青就是这么冷冷淡淡的,不卑不亢的回视着他。 “公爹,扶摇居旗下的铺子,刚刚收回来,我想整合一下,就继续营业,否则,这么大的铺子空在那里,一天的折损,便抵得上全府的开销,如此……“ “亏得青儿也知道,一天折损便可抵得上全府开销,我可还听说,你为了收回铺子,抵了那几家铺子老板,每家一月的租金呐,那可不是比小钱。”柴兰透着讥讽道。 盛颢一听,怒意更浓。 “什么?每家一个月的租金,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需要与人商议的么?” “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你就给我跪在这里!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盛颢挥袖。 叶青扬眉,正要开口,一直没说话的盛孔昭,却忽的张开双臂,站在了她的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谁都不允许,欺负我的娘子。” 盛孔昭声音低沉,背影莫名伟岸。 第38章:回府受罚2 “昭哥儿现在真是长大了,知道护着媳妇儿了,只是这言听计从的样子,现在我们都在还好,这若是不在了,还不都被媳妇儿哄得团团转,只怕将来孩子都得跟着姓叶也不一定。” 柴兰又是一阵阴阳怪气。 这话在盛颢脑子里转了转,这不罚也得罚了。 这乡下呢子,仗着一张甜嘴儿,哄的老太太团团转,现在又牵着昭儿鼻子走,若是这次不加以管教,以后怕是就管不住了。 “来人!把二少爷拖下去,把二少夫人压去祠堂。” 说着。 四面八方的下人便围了上来。 盛孔昭张开的双手,捏成了拳头,抬起头来,眼瞳里满是戾气,瞪向盛颢。 “我说了,谁也不能欺负我娘子。” 他要护的人。 谁都不可以碰。 即便是他的亲生父亲,也不可以。 下人们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愣,动作纷纷停在原地,不敢上前,谁都知道这个二少爷是个傻的,这要是受了刺激发起疯了,可怎么办?这乡下来的二少奶奶还真是神了,居然哄得二少爷团团转,连老爷都敢忤逆。 “反了天了,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把二少爷拉下去。” 盛颢又是大呵一声。 在盛家,他便是天,饶是天上还飘着盛老太太的这朵洪福齐天的云,他也是天。 天的威严,也敢挑衅,自讨苦吃。 下人们哪里还敢犹豫,伸着双手上前朝着盛孔昭的肩膀按去,盛孔昭像是疯了一样,脚下那么一踏,就对着正前方的人推去,一下将那人推得老远,尔后又朝着左右两边推去,然后脚下又是那么转了几下,速度快的叫他们都没看清,就纷纷摔在地上了。 盛孔昭从前是个文武双全的奇才。 只是傻了之后,功夫便极少显现,此时显现出来,竟不退反进,盛颢瞠目愣在原地,须臾,他眨了眨眼,更加的痛心疾首,他这个儿子,若不是个傻的,该有多好,多好啊! 痛后又转怒。 无处宣发,更加觉得叶青是个乡下来的狐媚妖精,哄骗的他的傻儿子,都能动手。 他顿时梗着脖子大喊:“住手!逆子,你胆敢再动一下,我就叫人带着一封休书,将叶青送回叶家去!” 盛孔昭听了这话,终没再动了。 站在一旁的明月急了,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想要去请盛老夫人来。 柴兰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侧眸给自己身边的吴嬷嬷使了个眼色,吴嬷嬷上前按住了明月,顺势拿了一块帕子,塞住了明月的嘴。 “唔。” 就在局面再次僵持不下的时候。 叶青伸着气场白皙的手指,拽住盛孔昭的衣袖,轻轻扯了扯,将他扯到身后来。 “公爹。” “我同相公,也算是死里逃生,好不容易平安回到盛家的,您不说着先让相公去休息,就想着先责罚我,这是什么道理?” “再者,公爹以什么样的理由来罚儿媳呢?” “责备儿媳出府打理扶摇居私产铺子么?这扶摇居私产打理的事宜,祖母已经说了,今后全权交给儿媳打理,公爹若是觉得祖母这个安排不妥当,儿媳去禀告祖母,将扶摇居的管家之权交出来便是,何必如此麻烦,闹出这出,平白的叫下人们看了笑话。” 叶青微微扬着下巴,看向盛颢。 盛颢被看的一慌,是啊,这一时处罚了是小,只怕要惹得老娘不快了。 因为柴兰的事情,他们母子隔阂可是好些年了。 正犹豫,柴兰又开口道:“青儿真是好一副伶牙俐齿,你父亲明明责备的是你,擅自将铺子全部收回,又各贴出去一月租金的事情,你扯出这些来,就想遮掩过去了?” “是啊!亏损了这么些个银子,我还不该罚你了?”盛颢低呵。 “公爹,做生意本就是有盈有亏,更何况,我虽贴了他们一月租金,但他们铺子里的东西,也都留下了,这么算下来,等于是我用了这一月租金,买了他们的货,也并没有亏。” “若公爹不信,大可找了会稽去查账。” 叶青慢悠悠不卑不亢的道。 柴兰脸色一变,这几个铺子的账不能细查,若是一细查,便铁定能看出里面的猫腻,到时候,即便是没有证据,依照盛颢的才智,一推敲,便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了。 “自己人查自己人,这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叫这州府里其他几个大家笑话?” “青儿,你若不认错便罢了,还弄成这种激将法来。”柴兰冷声道。 叶青挑眉:“认错?青儿觉得青儿并没有什么错,若非要说上一个,那便是青儿没料到现在淮庆州府府内都不安全,没有多带几个人。” “对了,婆母,我记得,你似乎,还在被祖母勒令禁足中吧?” “是啊,你怎么出来了,要是要责罚,不应该先责罚你?”盛孔昭适时的接了一句话。 柴兰脸色变了又变,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只眼巴巴的瞧着盛颢,“都说后娘难做,我看是了,我不过是听说他们路上遇见刺客的事情,一时心急,才出了院子,现在竟被他们拿来说道,我这个做长辈的,还有什么脸面,我看,我这个当家主母的位子,怕是也做不下去了。” 她说完,便掩着帕子走了。 “夫人!夫人。” 盛颢喊了两声,柴兰溜得极快,无奈,只瞪了叶青和盛孔昭两眼,追去了。 现场被打倒趴在地上的下人们瞧着风头变了,悄悄从地上爬起来,也溜了。 朔风走到明月跟前,将她嘴里的帕子拔下来,把她扶了起来。 叶青扭头看向盛孔昭,替他理了理鬓角,夸赞道:“相公,棒棒哒。” 时时刻刻,都知道护着她。 “娘子,也棒棒哒。”盛孔昭眯眸笑了笑。 内宅口舌之争,若是没她,他铁定会被绕进去。 叶青看向盛颢和柴兰离去的方向。 看来,铺子的事情,还不能停,一旦铺子不盈利,只怕到时候柴兰势必抓着这条,不依不饶的攻击她。 只是……这么几个铺子,找谁来打理呢? 她总不能真的天天在铺子里看着。 第39章:奶狗吃醋 回了扶摇居葳蕤轩,刚坐下喝了一口茶。 丫鬟禀告,孙嬷嬷来了。 房嬷嬷奉茶,打了帘子,将人迎了进来。 孙嬷嬷一身褐色长衫,朝着叶青福了一礼,叶青摆手,回了:“孙嬷嬷,不必拘礼,可是祖母有什么事情?” “老夫人说,二少夫人将铺子收回来了,手下必然缺人,便叫老奴,给您支了两个人过来,供您使唤。” 叶青眼睛一亮。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祖母看重的人,必然不会是差的。 “哦?是么?那快叫他们进来吧,让我看看。” 孙嬷嬷转身朝着外面喊了一声:“你们进来吧。” 一个中年男子并着一个青年男子躬身走了进来,给叶青行了一礼。 叶青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个人,长得都很周正,透着一点精明,看着就是得力的人,不愧是祖母,简直是算无遗漏。 孙嬷嬷笑了笑,介绍道:“这位是老奴的内弟孙业成,会打一些算盘,能认账。这位是老奴的侄儿孙白山,曾经在镖局做过事,会些拳脚功夫,在这淮庆州府里街头巷尾的人也都熟络,可以帮着跑腿。二少夫人,您看看,合不合适,若是能用,老奴便去给老夫人回话。” “祖母挑选的人,必然合适的,劳烦孙嬷嬷亲自走这一趟,请孙嬷嬷为我带话,等着事情忙完,我便去祖母那里玩。” “好嘞。” 孙嬷嬷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很是柔和。 叶青真喜欢这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本来烦躁的心,都安定下来了。 “老奴告辞。” “好,明月,送孙嬷嬷。”叶青低声喊。 孙嬷嬷出去。 叶青垂眸看向面前的两人。 孙业成一张国字脸,老实本分之中,还透着一些精明谨慎。 孙白山真是人如其名,肤色很白,面容偏女相,气质却又如山沉稳,这样的人,行走江湖,也不怕被拐了? 盛孔昭注意到叶青的眼神,瑞凤眼眯了起来,用力的咬了一口苹果,发出“咔嚓”一声。 叶青被现场抓包,有些尴尬的低咳一声,收回眼神。 “两位既是祖母推荐,又是孙嬷嬷的至亲,那我便不客套,就当自己人了。” “全凭二少夫人吩咐。” 两人异口同声道。 “孙伯,你这两日便去几家铺子里,将铺面上现有的货,盘算出来,做一个详细的清单。” “是。” “白山,你便去牙人那边,再帮我买一些靠谱能用的小厮,再雇一些厨娘吧。” “是。” 叶青又吩咐了一些,叮嘱了一会儿,便散了,叶青坐在窗台书桌前,细细思索着,这生意应该如何做。 首先的弄清楚淮庆州府,主消费的人群,这群人更着重于在哪些方面花钱。 其次,这些方面中,哪些又是她擅长的。 再有就是,那些铺子原本留下来的东西,又该如何消耗。 这些……都要想清楚,生意一旦准备做,便是要长长久久的做,可不是儿戏。 坐在一旁的盛孔昭,满脸写着不开心,不是一会儿将小几上的杯盏弄得哐当响,便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叶青终于忍不住,搁下了手中的笔,转过身来,看向他。 “怎么了?” 盛孔昭不说,就一脸写着不开心,瑞凤眼忽闪忽闪的,满脸透着少年感,叶青心咯噔一下。 这眼神…… 真要命! 算了,生意的事情,还是先等等,哄哄小奶狗相公才是要紧事。 “饿了?”叶青站起身,垫着脚尖,伸手轻轻捏了捏他清爽白净的脸。 盛孔昭摇头。 “那……渴了?” 盛孔昭继续摇头。 “那……?” 叶青正不解,盛孔昭忽而弯腰,将她一下抱起来,生气的将她,放到床上,双臂抵在她的两侧,一张俊脸近在咫尺。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叶青的脸上,她的脸瞬间烧红。 “你,你干什么?” 脑壳有洞洞,忽然不傻了,调戏她? 盛孔昭眼眸微眯,紧紧的锁定着她,像是一头小狼崽子,好不容易扑到了猎物。 “奶娘说,娘子只能看我,不能看别的男子,也不能和别的男子亲近,但是,娘子,刚才看那个白山了!” 叶青瞬间有点怂。 她眼瞳躲了躲,不敢看他,低咳两声。 “我……那不是看,我是打量,你刚才也听见了,他就要在我手底下做事了,那我身为雇主,当然要多打量打量,看看这个人,可不可靠了?” “可是,你刚才看白山比看孙伯时间长。”盛孔昭眸子里的危险气息更盛了。 叶青心咯噔一声,这真的是一个智商只有八岁的人么?根本一点都不好糊弄好么? 她勉强的笑了笑,继续掰扯:“那是因为,孙伯一看就像是一个可靠的人,而白山嘛,太年轻了,正所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那我当然要多看看了。” “我看,你就是想多了……” “真的?”盛孔昭浓眉轻挑。 叶青用力的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盛孔昭仔细看了看她,信她才有鬼了,这个女人,比他还能装。 叶青伸着手指,朝着他胸口戳了戳,半哄半骗的说道,“相公,那现在能让我起来了么?我这……还有好多事情没弄好呢,你不想我熬夜弄吧?那可是很辛苦的。” “好吧,那你早点弄,我去让彩霞弄点吃的来。” 盛孔昭直起身子,这才松开了她,转身出去。 叶青松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朝着他离去的方向,看了看。 他,该不会是装傻吧? 还是说,他八岁的时候已经聪明的不好糊弄了? 叶青摇了摇头,重新坐到窗户边,拾起飘落在的地上的纸张,重新写写画画起来。 是夜,渐深了,用过了晚饭,叶青便上床歇了。 次日,刚刚梳洗完,便瞧见明月气呼呼的走了进来,脸色很是难看。 “怎么了?”叶青挑眉。 “太过分了,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就知道搬弄是非!等我去回禀老夫人,撕烂她们的嘴。”明月低喊着,一张脸通红。 叶青大抵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怎么?外面又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了?” 第40章:同为姓叶,谁又好到哪里去? “太过分了,她们在那议论,说二少夫人你、你……”明月气的说出来,只重重的跺了一脚。 “没关系,都说出来,让我好好听听。”叶青倒是想知道,她们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不成? 明月脸涨的更红了,这才把传言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说叶青年纪轻轻的一个乡野村妇嫁进来,没想到手段了得,不但哄得二少爷什么都听她的,还哄得老太太团团转,没两天就把扶摇居的管家权给夺了过来。 夺过来也就算了,还要把婆母租出去的铺子全部给收了回来,要自己做生意。 乡下村妇也想学着人家高门大院的里的少奶奶管中馈,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过不了几天,等着亏得每本儿,被盛家休了送回去,才好呢。 她们这些洗衣服的丫鬟,哪个不比叶青矜贵?凭什么,她就做了少奶奶,她们就得天天起早贪黑的洗衣服呢? 明月去理论,还被羞辱了一顿,说明月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做通房,这才这么眼巴巴的贴着一个乡下妇。 说完这些,明月直接的气哭,“二少夫人,你说说,这帮人是不是太没规矩了?我这就去禀了老夫人,把她们全部给发卖了。” 叶青拧了拧眉:“骂就让她骂好了,你何必气成这样?” “可是、”明月憋红着脸,可是明明她们家二少夫人很好,凭什么要受这份气。 她们家二少夫人可是一点都不比外面的那些名门淑女差,而且,叶家虽然是没落了,但从前也是正经的乡绅,怎么就成了乡下野丫头了? 说到底,这帮人还是受人指使的,不然,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议论主子? 叶青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她们现在也不敢折腾的太过分了,只敢闹腾这些有的没的。” 她安抚了一会儿,明月这才算是好了,没去同老太太说。 其实,明月何尝不知,在这么大的宅子里,类似这种事情还多的很,怎么能天天请老太太来? 还是靠自己才是正经。 “大少夫人,夫人正在休息,您不能进去。” 外面传来春草的声音,话音刚落,叶嫣然便带着丫鬟走了来。 一身水紫色的衣裳,头发挽成了堕云髻,衬的她人比花娇。 她眼角余光撇向明月和春草。 “我们姐妹二人好几天没有说体己话了,怎么,还得丫鬟在跟前盯着么?” 明月唇瓣一动,正欲说什么,叶青一个眼神看了过去,她咽下气,同春草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屋内就只剩下姐妹二人。 叶嫣然不满的看向叶青,秀眉一扬,低声道:“叶青,你想干什么?你有没有听见,现在外面的这些传言多难听。说你是丧门星不说,还野鸡插凤凰毛想上天,我们姐妹两个人才嫁进来,你就不能消停一点么?” 叶青诧异了一下,倒也没想到,叶嫣然直接跑过来这么说。 “收敛?怎么收敛?我怕是再收敛,这些人还是会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倒是你,应该好好去劝劝你的好婆婆,管管这些下人的嘴,怎么说,我们两个人都是从叶家出来的。她们说我是一个乡下妇,那你又好到哪里去?” 叶青上下打量了一下叶嫣然。 叶嫣然脸上一白,心里话直接被叶青给说中了。 不错,她就是在心慌这个。 她的出生,比叶青高不了多少,所以,进门有些时日了,到现在,柴兰除了只带她回了趟柴家,哪里都没有带她见识过。 叶嫣然有些深深的不安。 “谁、你胡说,谁和你一样是个乡下妇,我娘从小给我喊了女学究来教我读书认字,还找人教了我女红,琴棋书画也是会得,只有你,你才是个天天在山里到处乱跑的放牛女娃!” 叶嫣然恼羞成怒低喊出来。 “那又怎么样?只要我们是从一个大门里嫁出去的,那我们就没什么不一样,你该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我是放牛女娃,那你顶多就是个读过书的放牛女娃!” 叶青冷声嗤笑。 叶嫣然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气的心头哽咽,却又想不出话反驳,反手一巴掌朝着叶青的脸上甩过去。 叶青躲都没躲,抬起手,稳稳接住叶嫣然的巴掌,“叶嫣然,我奉劝你一句,豪门争斗,动手是最低劣的。” 叶嫣然用力的抽了抽手,“你放开我。” 叶青的手一松,叶嫣然连连后退几步,险些摔倒。 盛孔昭从外面走进来,叶嫣然的后背一下撞在他的怀里,这才没有摔倒,不过转过身看见是盛孔昭之后,一脸的恶心厌恶,赶紧的往边上退了一步,冷冷的看了叶青一眼,这才甩手走了。 “她怎么了?”盛孔昭手里拿着一个果子,一脸茫然的看着离去的叶嫣然。 “不用管,不相干的人。” “吃饭,吃完了,我们一起出去。” “彩霞,明月,进来。” 叶青低呼一声,两人便进来了,帮着布菜。 瞧着叶青风风火火的样子,似乎丝毫没有被这一大早的糟心事所影响。 倒是叶嫣然,从扶摇居出来,往祥泰楼走的路上,一路遇到了一些丫鬟看见她的眼神都变了,明显有轻蔑,但也不敢明面的表现出来, 只在叶嫣然靠近的时候,就匆匆行礼,匆匆躲开,仿佛见到瘟神似得。 叶嫣然藏在袖笼间的手,紧紧的攥着,指甲嵌进血肉。 …… 吃过饭。 叶青又带着盛孔昭出来了。 说实在的。 叶青是真不想带着盛孔昭这么大个人四处转悠,太引人注目了,她今天出来,想要探探市场。 做生意,最主要的便是了解行情。 不然贸然的投钱下去,岂不是血亏? 还有就是…… 她想做一些明面上的生意,再做一些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生意,如果有一天,盛家待不下去了,或者……如果有一天,她不想待在盛家了,至少还有个别的去处。 马车上。 叶青杏眸一转,对着盛孔昭笑道。 “相公啊,等会儿……我先带你去一个好玩儿的地方,好不好?” “什么地方?” 第41章:当着他的面勾搭别人? 盛孔昭好奇了,叶青嫁进盛家这么久,还没听她主动提出来,要去哪里玩儿呢。 叶青莞尔一笑没有说话,很是神秘,来古代,怎么能不见识一下,娱乐行业呢?自古以来,这种地方的客人都是一掷千金,最挣钱了。 “明月,先前我要的衣服呢?” 叶青朝着明月问道。 明月将提前准备好的衣服递给叶青。 叶青解开包裹,里面躺着一件月白色的男子长袍,用金银线绣着云纹,华美而低调,这件衣裳是老夫人特意叫人给盛孔昭做的,目的是以防万一有什么重大场合的时候让盛孔昭穿。 她接了过来,直接将衣服套在了襦裙的外面,然后将发髻散乱开来,墨色瀑布一样的头发披散在背上,美极。 盛孔昭刚刚看的一瞬间有些呆滞,叶青便用手梳了起来,扎了一个高高的发髻在头顶,看起来像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小少年,潇洒肆意。 “二少夫人,你、你这是。”明月怔愣的看着她。 叶青撩起了马车帘子,对着外面的朔风喊道:“朔风,等会儿把马车停到前面的小巷子里去,然后你和明月就在巷子里,等着我和相公。” “二少夫人,你这是要去哪里,还是我跟在你后面吧,不然没人伺候,可怎么好?”明月有些不放心。 朔风更是不放心,前天才被人刺杀过。 “二少夫人,还是由属下保护你们吧。” “不必,我们又不是去什么没有人的地方,放心吧。”叶青笑了笑。 朔风还想说些什么,叶青的脸板了下来。 朔风只好悄悄的看了一眼盛孔昭,盛孔昭暗暗点了点头,朔风这才乖乖的将马车驱使到了小巷子里。 叶青从马车上跳下,盛孔昭跟着跳下。 叶青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宛若一个翩翩少年郎,比盛孔昭还要秀美上几分,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透着清纯,就是一块白白净净的盛放在白玉盘里的嫩豆腐。 盛孔昭有种不好的预感。 “娘子,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还穿着我的衣服?” “嘘,从现在开始,我便是你的弟弟,你得叫我青弟。” “走!” 叶青用扇子拍了拍盛孔昭,拐出巷子来到了闹市,大摇大摆的跨进了一个青楼。 “呦,这是谁家的公子哥啊,面生的很啊。” “瞧着年纪不大,别是第一次来啊,家里面爹爹知道么?” “两位长得可真好看,楼里面有相熟的姑娘么?” 一路上红的、紫的、绿的,穿的各色衣裳的姑娘们,朝着叶青和盛孔昭挥舞着手中的扇子,灯火辉煌,摇曳生姿。 盛孔昭的脸黑了又黑,好在灯光照耀下看的并不明显。 他僵硬着嗓子,扼制住想要直接将叶青扛出去的冲动,“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这里,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玩得样子。” “谁说的,这里可是男子最喜欢来的地方。”叶青笑意更浓。 果然,女人很多,而且这些女人,看起来比现代浓妆包裹或者整容脸的女人好看多了,环肥燕瘦,长得各有特色。 说起话来也软软糯糯,笑容恰到好处。 这就是古典美么? 叶青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起来真的就像是第一次出门找乐子的公子哥儿。 盛孔昭的脸更黑了。 “我们还是走吧。” 一个穿着蔓草色襦裙的女子,伸手握住了盛孔昭的胳膊。 “诶呦,这位公子,这么着急走做什么,瞧着你长得这么俊,就算不给钱都行啊。” “哈哈哈……我也行,来,还是跟姐姐我去我的包厢里去坐坐吧。”又一个穿着茜色衣裳的女子拉住了盛孔昭的胳膊。 一阵嘻闹拉扯。 一个年岁偏大的妇人走了出来,打着扇子挥开她们。 “呦,呦,呦,一个个的就跟个没吃过鱼的猫似得,这是干什么呢?不给钱都行,我看你当我们这怡红院是你家开的吧?” “春、春姑。”姑娘们脸色一白,纷纷退了几步。 名唤春姑的老鸨上下打量了一下盛孔昭和叶青,“瞧着穿着倒是好的,不过,我们怡红院的规矩,只认钱,不认人,有钱上包厢,没钱……”她冷哼一声,朝着外面指了指,“就出去!” 这幅做生意的样子,确定不会得罪客人? 叶青心里忍不住吐槽,但是还是想要见识一下这古代的服务,所以便从袖子里抽出了一锭银子,递了出去。 “怎么样?这个可以么?” “烟草,来,带二位公子上厢房。” 春谷帕子一挥。 穿着烟色长裙的姑娘,朝着叶青和盛孔昭行了行礼。 这位烟草瞧着没有先前的几位活泼,腼腆一笑,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倒是别有一番烟雨朦胧般的韵味。 两个人上了包厢,包厢里面,熏着让人沉醉的香料,让人昏昏欲睡,纸醉金迷也不过如此。 叶青仍旧没有注意,盛孔昭的脸色已经黑的泛红。 这个女人,又想要做什么,居然来这种地方。 叶青寻了一个软塌坐下,将扇子展开,对着烟草道:“这位姑娘,不知道你会些什么啊?” “奴家会唱些小调,也会弹一些琵琶,若是公子不嫌弃,奴家还能跳一些舞,不知公子想要奴家做什么?”烟草柔柔说着。 看来,青楼和现代电视放的不同,并不是上来就拉着你到包厢来搂搂抱抱。 “那便弹一曲琵琶吧。”叶青道。 烟草点了点头,转身从墙上取了琵琶下来,又取了一个方凳,将琵琶搁在腿上,细长的手指慢慢的波动着琴弦,悠扬的曲调便传了出来。 叶青单手支着头,闭着眼睛,慢慢听着。 在现代听多了钢琴曲,来这古代听听琵琶真是不错。 但是,这些娱乐项目,只怕对来这里享乐的人来说,早就不新鲜了。 “你的生意可还好?”叶青随意聊了起来。 烟草的手指一顿,轻叹一声,“姿色如此,才艺一般,怎会好呢?” 盛孔昭眉头轻蹙,她该不会是想,开家青楼? 第42章:光天化日带小奶狗逛青楼 这样还才艺一般?姿色如此? 这要是在现代,在化化妆,有这个琵琶加持,至少也是当红小花的级别吧。 虽说这古代化妆很有韵味,但是,到底是差了那么点意思,全靠着天生丽质,要是再有现代的化妆技术,那这个烟草,绝对是花魁级别的。 叶青一手摇着扇子,一手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微微垂下的眼瞳,将烟草从下至上的慢慢打量着,有富家纨绔公子那味儿了。 烟草被她的眼神看得脸红。 “公、公子,这是作甚?我们,我们卖艺不卖身的。”烟草羞红着脸,低下了头。 “放心,爷是正经人。”叶青将折扇一收,放掌心拍了拍,“转一圈给爷看看。” 盛孔昭:……???正经人? 烟草的脸红的滴出血来,抱着琵琶幽幽站起身,转了一圈。 这古代的衣裳,就是宽大,虽然将人衬的仙气飘飘的,但是也将身段遮掩的一点都没了,这大旭的民风和唐代差不多,也不像宋明那般约束女性。 若是……做一些现代晚礼服卖卖,请这些漂亮姑娘当模特,似乎也能赚钱啊! 叶青的眼睛更亮了。 啧啧,现在她感觉遍地是钱,怎么着都能赚钱。 不知道这个妹子的身材怎么样,能不能当她的模特。 “来,你走过来一点。”叶青朝着她招了招手。 烟草有些忐忑,藏在裙摆下的脚,往后缩了缩,眼睫微抬,又怯又羞却又欣喜。 叶青穿着男装很好看,刻意压低的嗓音,又很温柔,叫一个豆蔻少女如何不欢喜。 盛孔昭蹙了蹙眉。 “快,我又不会吃了你。”叶青催促道,笑意更深。 烟草踌躇了一会儿,总算是鼓足了勇气,朝前走了几步,站在叶青的面前。 叶青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烟草跌坐在了她的腿上,叶青的手,便双手掐在了她的腰上。 “啊!”烟草低呼,“公子,你,好生无礼。” “咳咳,没,我就是瞧着你,心生欢喜,一时没把持的住而已,是我的错,姑娘不要生气。”叶青低咳一声。 盛孔昭忍无可忍,狠狠瞪了一眼叶青,坐在她的身边。 “你在干什么?我要回去告诉祖母。” 叶青心里一慌,就知道,不能带着他在身边。 她杏眸一转,对着盛孔昭堆笑,压低声音小声道:“你不知道,我这是来带你学习,就像此前房嬷嬷教你行房之事一样,你来这里,可以多学学,看看怎么哄女子开心。” 盛孔昭挑眉:“真的?” “当然是真的。”叶青点头。 声音不大不小的,烟草全部听了进去,打趣道:“公子何必带这位公子来我们这青楼学这个,跟在您身后学不就行了?您这张嘴,瞧着,可会讨女孩子开心。” “咳咳咳,这,不一样嘛。”叶青又是低咳两声。 正说着话,外面一阵嘈杂,乒乒乓乓的打砸声和叫骂声。 “今天老娘就要砸了这里,看看,你们还敢不敢勾引人。” “呦,曹夫人,这是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就来拿我们怡红院出气,可惜,你们家男人,可不在我们这里。”春娘一声嗤笑,鄙夷道。 这声音叶青听着着实耳熟。 她走到窗边,朝着楼下看去。 大厅中央,一个穿着藏青色约莫三十有五的女子,一脸英气,身后带着十个打手气势汹汹。 这人,她的确见过,似乎…… 叶青仔细想了想,想了起来,似乎是在柴家的宴会上遇见的,和柴兰关系不错,还埋汰过她,是管码头漕运的曹家大娘子,性格耿直,脾气暴躁,若是她家男人真在这里,她还真有可能砸了怡红院。 不行!得赶紧跑。 不然等会儿曹夫人搜人,发现她在这里,那她不是死定了? “烟草姑娘,你们这里有没有后门,我得赶紧走。”叶青慌张道。 烟草瞧着她这模样,便猜到这曹夫人怕是认得他。 “有道是有,只是那也得先下楼去,从大厅的长廊到后门去。”烟草柔声道。 叶青拧着眉。 完了,完了。 这下全完了! “搜!一间房一间房的搜!” “我就不信了,老娘今天还搜不到了!” 曹夫人大喊一声,直接推开了面前的春娘。 春娘趔趄着,险些摔倒:“曹夫人,这屋子里的,达官贵人可不少!” “那又怎么样,淮庆州府,谁家不与我家交好?况且事出有因,大家都是大度的人,不会与我计较。” “你们搜!” 一声令下,十几个人便挨间包房的搜了。 一时之间鸡飞狗跳。 叶青一慌,扯过烟草身上的披帛,扔了一锭银子给她,然后将披帛撕成两半,一半系在自己的脸上,一半系在盛孔昭的脸上。 猫着腰出去,钻入人群中,鬼鬼祟祟的准备离去。 好不容易走到了后门,背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在那儿!” 曹夫人伸手朝着叶青的后背一指。 叶青背脊一僵。 瞎啊!自己男人都不认识,他们两个人,哪里看起来像她家男人了? “走,走,快走。”叶青拉着盛孔昭溜得更快了。 “你们快啊,拦住他们,肯定是他们!” 不是的话,他们跑什么?曹夫人更加笃定。 叶青一咬牙,闷头往前跑,面前十几个人把她们的去路给堵了起来。 曹夫人走到了叶青的面前。 叶青笑了笑,“都说了,我们真的不是。” 曹夫人一阵失望,瞧着身形就不是,不过还是气不过的骂道:“不是,你们跑什么,看样子也是背着家里的娘子来这种地方鬼混,不是什么好东西,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是谁家的,好叫我顺便,给那家的姐姐妹妹送回去。” 说着,她快步上前,伸手扯向叶青脸上的披帛。 叶青吓得一转,盛孔昭先一步,搂住了她的腰,身子一转,躲开了,叶青松了一口气。 曹夫人再次上前。 春娘怒了! “曹夫人,你这是干什么?没王法了么?真当整个淮庆州府,都是你们家的了!” 春娘快步走到了曹夫人的面前,双手叉腰,怒目相对。 第43章:一本正经的胡扯 “你自己的男人,没有看住,你还好意思来我们这里闹,你看看你,上上下下的哪里有个女人的样子?天天舞刀弄枪,谁是你男人,谁都得去外面找去。” “你们说是不是啊?” 春娘朝着周围的人喊道。 周围的人的好事被打扰,本心中不悦,此时自然附和,纷纷讥笑。 “是啊,哈哈哈……瞧她那腰,比我肩膀还宽呢。” “就是,那胳膊,比我腿还粗!” “瞧她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一样,要吃人似得,看我一样我都害怕,她相公若是被她这眼神日日看着,还不得折寿?” “就是,就是,这也太可怕了。” 曹夫人心口起伏着,拳头攥的紧紧地,恨不得把这群人的牙给打掉。 春娘掩了掩唇,轻轻笑了笑:“听听,一个两个说你还有错,这么多人说你,还有错么?我看你啊,还是先学着怎么好好做一个女人,再来找相公吧,否则,找回去了也没用啊。” “哈哈哈……“ 周围一阵哄笑。 曹夫人再也听不下去,大喊一声:“给我砸,砸了的都算我的!” “是!” 下人低呵,扬着棒子,就要朝着四周砸去。 “啊!啊……” 姑娘们吓得一阵尖叫。 “来人,去报官。” “再来人,给我把他们轰出去!” 春娘也不是好惹的,做这门生意,自然也防着曹夫人这样的人找上门来。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叶青拧了拧眉,有些看不下去,大喊道。 “等一下!”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叶青看过去。 “又是你?”曹夫人眼露不满。 春娘感激的看了一眼叶青,“谢谢公子,不过这件事情,不是公子能处理的了的,这个曹夫人,家里掌着漕运,若是得罪了,公子回去,怕是要被家里罚的。” “你们才是真不要脸,这么小的公子,都容了在这里享乐,误人子弟,你们也不怕,人家爹爹找上门来?” “哈哈……笑话,我们这里的姑娘,诗词书画无一不精,怎么就是误人子弟了?” “呸!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 眼瞅着又吵起来了,叶青走到她们二人中间,“等等,两位婶婶,不如先听我说一句。” 盛孔昭拧了拧眉,低声喊了一声,“还不趁着现在赶紧走么?祖母知道了,可了不得。” “没事,你先边上坐一会儿。”叶青朝着边上指了指。 “行,我倒要瞧瞧你这小公子想要说些什么大道理,说服这位凶神恶煞的曹夫人。”春娘朝着边上的丫鬟使了使眼色。 丫鬟端着一个圈椅,供着盛孔昭坐到一边。 事到如今,盛孔昭也知,走不掉了,到看看他这古灵精怪的娘子,又想做什么。 叶青拧了拧眉,叹息一声。 “其实……你们在这儿相互为难干什么?你以为男人们在这里寻欢作乐,就把你们放心上了么?” “不过逢场作戏而已,工作烦心了,在家里和老婆腻味了,出来找找乐子,花点小钱儿,玩了就玩了,该回去的时候,就回去了。” “你们也没什么好嚣张的。” 叶青看向春娘。 春娘气的心头一哽,“小崽子,你究竟帮谁?” “看不出来么?当然是帮我了,大户人家的公子就是不一样,看的透彻。” “回头你告诉我你是哪家的公子,婶婶记在心里,下次帮你家走货的时候,多省些押运费。”曹夫人心中解了些气,朝着叶青爽朗道。 叶青摆了摆手,“那倒不必了。” “其实吧,你也不用得意,女人嘛何苦为难女人啊,要我说,就是你们这些女人家里家外的,斗来斗去,弄得这帮男人,真的以为自己了不起似得,愈发的得意,不将你们放在心上。” “就如先前春娘说的,你就算是把你家男人找回去了又能怎么样?你能把他锁到跟前?你今儿砸了这怡红院,明儿他就能再去怡春院、怡绿院。” 曹夫人心头一震,说不出话来。 理事这个理,可是那又能怎么样,解气最重要。 “找回去之后怎么样,那是我的事,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会砸了这里。” 春娘心中亦是震荡,她头一回儿听人这么说。 众人也叫叶青说的发懵。 “那……依姑娘说,应该怎么办?”春娘问。 “就这么算了?”曹夫人跟着问。 叶青从瓜果盘子里,捏了一枚干果丢进嘴里,唇角勾勒,杏眼一扬,笑道:“该怎么办,怎么办,不把男人当回事儿呗。” “女子之间相互体谅,你,你叫你手下的姑娘们接客就接客,莫要在已成家的男子面前,挑拨人家夫妻关系,就算你挑拨了人家,人家也不会娶你,自讨苦吃。” “你呢,回去好好赚钱,男人要玩儿就随他去吧,对了,春娘有句话说的不错,你是要好好收拾收拾自己,都说,女为悦己者,我说孤芳自赏才是真,自己美照镜子心情都好。不是么?” 叶青话毕,周围响起了响亮的掌声,姑娘们都忍不住的喝彩。 “说的真好。” “说的太好了,就是,为什么要围着这群臭男人团团转。”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周围来寻欢作乐的男人们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这是谁家的,太不像话了,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女子取悦男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就是,我们辛辛苦苦养家,出来找点乐子,花了钱的,这帮女人,哄我们不应该?回到家里,娘子小妾再服侍我们不应该?” “你们知道钱多难赚么?”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周围的男人情绪激动。 “走走走,不来这儿找乐子了,晦气,我们去别家。” 一时间,客人们一窝蜂的跑了。 春娘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回来,你们给额回来,钱,额滴钱,钱还没给……” 叶青低咳一声,悄悄退后,拉着盛孔昭,从后门遁了。 曹夫人追了出去,“等等,不知道小公子是谁家的?” 第44章:他似乎变聪明了 “这就不方便说了,在下还有事,告辞……”叶青抱拳。 曹夫人足尖一点还欲上前追,叶青一慌,腰间忽然被盛孔昭一揽,飞过墙头,离开。 “轻功?” 这谁家的两位公子,居然还会如此的轻功? 叶青吓得双手并用搂住盛孔昭的脖子,虽然见识过他会轻功,但是被他抱在怀里,嗖的一下飞出去,那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她缩在他的怀里,悄咪咪的看着身下,足有两层楼那么高,真的飞起来了,这神奇的功夫是怎么脱开牛顿定律的? 不过,他不是傻子么? 方才怎么忽然这么聪明了? 叶青皱了皱眉头,总觉得盛孔昭有些奇奇怪怪。 盛孔昭搂着叶青在各个房屋上窜来窜去,窜了一会儿…… 他停在了一个房顶上,抱着叶青,对着脚下一片茫然。 “怎么了?”叶青轻声问。 盛孔昭道:“娘子,我……似乎,迷路了!” 叶青:…… 果然,她还是想多了。 “你把我放下来,我来找找。”叶青低声道。 “哦,好。”盛孔昭直接松手,叶青整个人从他怀里朝着地上栽去,“啊!!!” 眼看着叶青就要直接朝着地上摔成一个大字型,盛孔昭又是一个飞身,将她搂在了怀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娘子,对不起,我忘了,嘻嘻。” 叶青轻轻呼了一口气。 她,错了!她不该认为他,变得聪明了! 叶青朝着周围看了看,不过……她似乎也有些不认识路,本来她东南西北就有些不分,先前出门,都是朔风驱车出来的,这次也是。 此刻,她被盛孔昭带着在房顶上各种窜来窜去,就不知道,她所在的方位了。 叶青:……!!! …… 叶嫣然坐在马车内,无聊的朝着外面张望着,忽而眼角余光,就在一个巷子,瞧见了叶青的马车。 “等等。”叶嫣然低唤。 “怎么了?”坐在一旁的盛孔祥问。 叶嫣然朝着巷子里的马车指了指,“相公,你看,那个马车是不是祖母指给扶摇居用的那辆。” 盛孔祥还以为是什么事,随意看了一眼,不耐烦道:“你管这个闲事干什么?就算是的,又怎么了?” “相公,你难道不知道,这巷子的附近,都是些什么样的场所?”叶嫣然意味深长的道。 盛孔祥嗤笑:“你该不会以为那个傻子,会去烟花场所?” “那可不一定。”叶嫣然浅笑,掀开了帘子,“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丫鬟端了个小矮凳,叶嫣然踩在上面,慢慢走了下来,朝着巷子走去。 等了许久没见到盛孔昭和叶青的明月正着急,一个扭头,便瞧见了叶嫣然吓得往后一退。 “这么慌张做什么?你们家二少爷呢?” 叶嫣然狭长的眼眸,眯了眯。 明月故作镇定,“我们家夫人同二少爷随处走走,不劳大少夫人操心。” “来这种地方随便走走?你们夫人和少爷的心情可真够好的。”叶嫣然眉头一挑。 “那就不是我们做奴婢们管的事情了,夫人和少爷说要走走,便去走走,我们便只管在这里等着,难不成还拦着?”明月下巴微抬,不紧不慢的全部怼了回去。 叶嫣然气的心头一噎,“你、”她生生的将气咽了回去,低呵道:“一个丫鬟,也敢跟本夫人顶罪,来人,给我掌嘴!” 叶嫣然身后的丫鬟福了福身,快步上前,反手一个巴掌,便重重的甩在了明月的脸上。 “啪!”明月的脸,被抽的侧过去,一缕血挂在唇角,脸蛋涨的老高。 “明月,你没事吧?”朔风从外面找了一圈人没找到赶回来,便瞧见这一幕,快步走过去。 瞧着明月脸上的伤势,朔风狠狠的瞪了一眼叶嫣然。 叶嫣然被这个眼神看得心一虚,软软的低呼一声:“相公,快来啊,奴家害怕。” 盛孔祥本坐在马车上等叶嫣然,听到这声音,便同随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怎么回事?” 叶嫣然眼圈一红,快速的朝着盛孔祥走去,“相公我只是日常询问了这丫鬟几句,这丫鬟居然出言顶撞我,我一时气不过,便叫绿佩教训了一下她,结果……结果这护卫过来,居然像是要像我动手,我、我害怕。” 说着,叶嫣然便像是要哭了似得。 朔风:??? 明月:??? 两人一脸问号,朔风不过瞪了她一眼,怎么就成了要动手了? 这个女人,颠倒黑白的功夫,真是一流。 “一个下人而已,居然也这么嚣张。”盛孔祥冷哼。 他早就看不惯盛孔昭一个傻子处处争先,现在没想到盛孔昭身边的下人,都敢对他的夫人不敬,要是不好好教训一下,回了盛家,还有谁怕他? “来人,把他们两个人给我摁住了,好好教训一顿。不然外人还以为我们盛家,没有规矩了。”盛孔祥低呵。 “是!” 跟车的四个护卫从马车下面抽了四根长棍出来,朝着朔风和明月走过去。 朔风从马车上抽过马鞭,随时准备对战。 盛孔昭和叶青回来了。 “这是干什么?在外面就大动干戈,岂不是叫外人看了笑话?”叶青慢悠悠道。 盛孔祥和叶嫣然回过身来,便瞧见叶青一身月白色的男装,衬的她原本就清雅脱俗的脸,更有一丝说不出的韵味。 盛孔祥一时间竟看呆了。 这些时日,叶青在盛家吃的很好,养的她皮肤白里透红,原先消瘦发黄的脸,此时饱满通透,比叶嫣然可还要美上几分。 叶青,居然这么好看? 几天没见,盛孔祥像是不认识似得。 他这幅眼神,被叶嫣然看在眼里,气的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她强行忍了下来。 “姐姐,这是去哪儿了?一身男子装扮,莫学了戏文里面,去了烟花柳巷之地,这要是传出去,我们盛家的脸,可就叫你丢尽了。” 盛孔祥这才反应过来,收回了眼神。 “是啊,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不过出去走走而已,穿着男装也不过是为了方便,怎么妹妹张口闭口便是烟花柳巷,还说什么戏文,姐姐怎么都不知道啊?”叶青装傻的眨了眨眼。 第45章:有人白日做梦 是啊。 什么戏文?你一个豪门少奶奶,看什么了不得戏文? 还烟花柳巷?怎么你就这么熟悉? 叶嫣然脸颊一红,“我,我也是听了嬷嬷们说的。” “哦?是么?妹妹家嬷嬷可真是有够意思的,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会交,我们家房嬷嬷怎么就没跟我说这个呢。” “想必是瞧着我家相公憨傻,不会去那些腌渍地方。”叶青讥讽一笑。 看,你家嬷嬷就知道,你家相公肯定会去那种地方,才会教你这些事情。 这潜台词,气的叶嫣然心头梗塞,却偏偏不能直接一巴掌抽过去。 她只得咬了咬唇,眼瞳里噙着雾气,“姐姐,我知道,你还在气当初我们换亲的事情,可是这件事情,已经成了事实,你也不能因为恨我和相公,就这样污蔑相公啊。” “污蔑?我什么时候污蔑过了?”叶青不解。 “你说你家相公不会去,怎么,我家相公就会去了么?” “这可是你说的,我刚才可没有说过。”叶青冷笑。 叶嫣然气的唇瓣抖了抖,此时是真的要被气得哭了,揪住盛孔祥的衣摆,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噙着眼泪。 “相公,你看她~” 盛孔祥攥了攥拳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叶青:“我知道,你想要嫁我,可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你守着我孔昭好好过,这盛家自然有你的好日子过,你何必,一看见嫣然,就对着她冷嘲热讽?” “诶?兄长,你这可就严重了,我什么时候要嫁你了?那不过是长辈们在我们小时候定下的亲事,既然后来他们私下里又改了,那我自然也没有异议,况且……”叶青回头看了一眼盛孔昭,也学着叶嫣然做出一副娇羞状来,“我家相公,疼我、爱我、护我,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我。有才有颜,我眼里怎么可能还看得进去旁人?” “倒是兄长,有些想多了呢。” 盛孔祥的脸一红。 “牙尖嘴利,不知羞耻!一个女人穿成这样四处逛,现在还光天化日的说出这种恬不知耻的话来,真是、真是……”盛孔祥想了半天,迸出来一个词,“有辱斯文!” “诶?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兄长怎么还扯起斯文来了?那方才妹妹当众扯着你的衣裳在那咿咿呀呀的,就知道廉耻了?” 叶青眼眸一挑,满是看笑话的样子。 “你你……“ 盛孔祥无言反驳,气的一甩袖子,走了。 叶嫣然见状,赶紧追了上去:“相公。” 绿佩也跟了上去,没走两步,叶青低喊:“等一下。” 叶嫣然脚步一顿,绿佩也停了下来。 “没错,就是喊你。”叶青站在绿佩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绿佩被叶青看的心虚,求救似得看向叶嫣然。 叶嫣然不解。 叶青抬起手,朝着明月勾了勾手,“明月,你过来。” 明月也有些疑惑,走了过去:“二少夫人,怎么了?” “打回去,我看着。”叶青冷声道。 明月诧异的看着叶青,这……是不是有些嚣张的过分了? “怎么了?不敢,今天你若是不敢,那就回祖母那里去,我扶摇居,不养怂包。” “叶青,你别太过分了!”叶嫣然气的直接失态。 “过分?哪里过分了?只准你开口让你的丫鬟打我的丫鬟,就不准我开口,让我的丫鬟打你的丫鬟了?哪里来的道理?” 叶青下巴微抬,睨了叶嫣然一样。 盛孔昭满是赞赏的看着叶青,仿若世间只有她一人一般。 就……不愧,是他媳妇儿。 明月吸了一口气,鼓起了勇气,二少奶奶说的没错,凭什么只准她被打,不准她打回去?她就是要争这一口气,替扶摇居,也替她自己! “好!” 明月攥着手掌,猛地扬了起来,对着绿佩就扇了过去。 绿佩的脸被整个扇了过去,脑袋一嗡,脸上也印了一个巴掌印。 “叶青!” 叶嫣然气的大喊一声。 叶青眼眸微眯,笑了笑,抬起手指,放在唇瓣上:“嘘,妹妹,小点声,你还得在你家相公面前装柔弱无辜小白花呢。” “你给我等着。”叶嫣然压低了声音,扭头便走。 绿佩赤红着眼,含着泪,捂着脸,狠狠看了一眼明月,跟着走了。 两人上了马车,走远。 看着他们离去叶青伸了伸胳膊,真爽,还是直接撕来的干脆利落。 “二少夫人,今天过后,他们那边,怕是要把我们恨透了。” “今天没这件事,也把我们恨透了,从一开始,不就不共戴天了?” “走,我们回去,叫彩霞给我们做好吃的。” 叶青伸手挽着盛孔昭的胳膊。 盛孔昭点了点头,“嗯,我都饿死了。” 两人也上了马车,明月看向朔风,莞尔一笑,二少夫人真棒,从前即便她跟的是老夫人,也没有跟在二少夫人身后这般,爽快肆意。 朔风亦是。 马车上,叶青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有些乏了,闭目养神。 马车摇摇晃晃,叶青的头时不时的点一点,睡得很不安稳。 盛孔昭将她头扶到自己的肩膀上,让她靠着,然后自己靠在马车里面,也闭上了眼睛。 画面,和谐极了。 明月一脸羡慕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就像她们家二少夫人所说的那样,虽然二少爷心性像个八岁的孩童,但是对二少夫人是真的好啊。 “若是,有个男子,能像少爷对我这般,那该多好。” 正在驱车的朔风调笑道:“怎么?瞧着你年岁不大,这是思春了?” “呸,你才思春呢?” 明月没好气的朝着车帘外的朔风啐了一口。 朔风悻悻的朝着马腚挥了一鞭子。 马车颠了一下, 叶青身形一晃,整个人侧倒在盛孔昭的怀里,两人同时睁开了眼,四目相对。 叶青眨了眨眼。 方才明月和朔风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这小奶狗,对她的确是好,就是……年纪太小了,她这样的御姐,可不喜欢这样的小少年,当个小弟弟,偶尔奶一下还行,长久以往的过日子,她也会累的,也会想……找一个人靠一下。 在现代的时候,没有这个机会。 在古代,只怕是更难了。 第46章:她被小奶狗给调戏了! 叶青的眸色黯淡了些,噙着愁容,恍惚的抬起手,抚向盛孔昭的脸。 “如果,你再大些就好了。” 如果再大个几岁,她兴许,还不觉得自己是个禽兽。 盛孔昭不满的蹙了蹙眉,“娘子,你不过十四,我十六,我已经比你大了,怎么还要大几岁呢?” “男子就该大一些,成熟一些。” “顶天立地,像个苍松一般伟岸,给人依靠。” 叶青笑着替他理了理额角的碎发,眸光里满是姐姐对弟弟的慈爱。 细长的指尖,滑过盛孔昭的脸颊,叫他心底一阵苏麻。 这个女人,居然嫌他小么? 盛孔昭佯装生气了,哼了一声:“我现在就很成熟,很伟岸,顶天立地,像个苍松一样啊,方才我还让你靠在我的肩上休息呢,娘子这么快就不记得了么?” “好,好,相公现在就像个苍松一样,行了吧。” 叶青好言哄着,盛孔昭的神情才松懈下来,哪知叶青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呐,蜜饯果子,吃吧。” “噗嗤。” 朔风听了实在是没忍住,只怪他们家爷平时伪装的实在是太好了。 若是他们少夫人瞧见爷在外杀匪的凌厉果断样子,必然会对他们家爷,肃然起敬。 盛孔昭感觉受到了侮辱,瞧了油纸包一眼,将脸撇了过去,“我不是小孩子,我不吃蜜饯果子。” “行吧,你不吃,那我吃。” 叶青将油纸包展了开来,红的,绿的的蜜饯果子,闻着便觉得酸甜可口,诱的盛孔昭口间渗蜜,叶青捏了一枚,丢进了嘴里。 “唔,真好吃。” 盛孔昭默默咽了一口口水,他素来嘴馋,对美食没有任何抵抗力,更何况叶青还吃的这么开心。 “确定不吃么?” 叶青又丢了一粒进了口中。 盛孔昭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红彤彤的唇,喉头滚动了一下。 叶青瞧着差不多了,从油纸包里取了一粒,正准备送进他的嘴里,手腕却被盛孔昭一把扣住,整个人被往前一带,腰被握住,唇被覆住。 明月眨了眨眼,脸羞的通红,赶紧捂住眼睛将身子撇向外面。 盛孔昭灵活的将蜜饯勾到了自己的口中,顺便不舍的亲了亲她的唇瓣。 许久,才松开了她。 叶青这才反应过来……她被小奶狗给调戏了! 一张老脸,瞬间羞的通红。 盛孔昭略显得意,朝着她挑了挑浓眉,“跟娘子学得,先前娘子在怡红院,不就是这般同烟草姑娘戏耍的?” “咳咳咳……” 明月直接被盛孔昭的话惊得口水呛着了喉咙,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叶青瞳孔骤然放大,为了防止盛孔昭还迸出什么惊天骇俗的话来,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二少夫人,你……咳咳咳……” 明月仍旧在剧烈的咳嗽着。 她知道二少夫人不是普通人,比一般的女子性子要烈,胆子要大,可这直接学了男子上青楼调戏姑娘去了,这未免也太离经叛道了,这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还得了? “误会,这是误会!” 叶青一张脸涨的通红。 误会?二少爷都说出来了,怎么可能是误会? 明月是不信的,但是为了保全叶青的名声,还是弱弱点了点头,“嗯,奴婢知道,这一定是误会。” 叶青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腹,“没错,没错,就是误会,明月,你可得保密。” “嗯,放心吧,二少夫人,奴婢一定会保密的,只是您下次可千万别在去了。” 明月想想都觉得后怕。 叶青:……!!! 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盛孔昭一双瑞凤眼里噙着狡黠,只是,叶青没心情欣赏,她整个人都丧的不行。 …… 那边。 叶嫣然上了马车,盛孔祥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做什么?怎么弄到现在?” 这语气里的埋怨,让叶嫣然本就憋气的心,瞬间委屈的不行,再一对比盛孔昭平时都是怎么维护叶青的,她的眼泪瞬间便跟断了线的珍珠似得,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盛孔祥本是被叶青气着了,并不是真的要对叶嫣然生气,此时瞧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瞬间心就被哭化了。 “这,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起来了呢?”盛孔祥语气柔了下来,轻声哄着。 “相公还好意思说,我被叶青欺负了,你也不帮我,你却还在怪我,怎么来晚了。” 叶嫣然嘤嘤哭着,没被他哄好,反倒是更厉害了。 盛孔祥被哭得心烦意乱,“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好好说说,我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绿佩也上了马车,掀开帘子, 白皙的脸上,赫赫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这是怎么回事?”盛孔祥低呵。 “回,大少爷,这是二少夫人叫明月给打的,她说大少夫人能叫奴婢打明月,她便也能叫明月打奴婢,明月若是不肯,便哪里来回哪里去,回老夫人那去。” 绿佩本是盛孔祥身边的大丫鬟,叶嫣然入府之后,便拨给了她使唤。 对于绿佩,盛孔祥虽说没有什么多余的出格的情感,但到底曾是身边伺候多年的人,此时被人打成了这样,不也等同再打他的脸? “岂有此理!这个叶青,果然是乡下蛮妇!” “放心,等回去,我便让母亲做主,想个法子,好好整治她一番,她几次三番的这么嚣张,还真的让她反了天了!” 盛孔祥冷哼着,将叶嫣然搂进了怀里,轻声安抚。 叶嫣然依靠在他的胸膛前,眸色里一闪而过的得意。 哼,叶青,你永远都只是一个乡下村妇,休想踩到我的头上来。 绿佩捕捉到叶嫣然的神色,心中一阵恶心。 她比谁都看得清楚,这个叶嫣然不是个好鸟,只有她们家大少爷被她这幅柔弱外表骗的团团转。 要不是她,她现在至少也是个通房,说不定遇到个大方的夫人,瞧着大少爷房中没人,抬她当姨娘也不一定,偏偏,她跟的这个大少夫人,比她们夫人还要会媚主,哄得大少爷进她房都嫌不够,怎么还看得上其他人? 呵,居然指望夫人出头,真是蠢得可以。 绿佩冷笑,她也不提醒叶嫣然,就等着看好戏。 第47章:这盛家,怕是不平静了 从外面回来。 盛孔祥便直接带着叶嫣然和绿佩来了主院找柴兰。 柴兰正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就瞧见三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给母亲,请安。” “给母亲请安。” “给夫人请安。” 三人站在了柴兰的面前。 柴兰睁开了眼,倚着扶手,坐直了身子,上下瞧了他们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绿佩的脸上,本晒晒太阳喝喝茶平静下来的心,瞬间燥了起来。 绿佩是盛孔祥的大丫鬟,能将人打成这样,她用脚指头也能想到,整个盛家没有第二个人。 她拧了拧眉,冷声道:“说吧,怎么回事?” 盛孔祥从小便被柴兰保护的很好,读书上是聪明的,但是在家宅内院争斗上,简直和柴兰一样是个傻白甜。 不过,柴兰的傻白甜是装的。 盛孔祥的傻白甜,却是真的。 “母亲,西院的乡下妇,可真是愈发的过分了,居然叫人,对绿佩动手!” “还对我和嫣然出言不逊,母亲,你可得管管,不然整个盛家,可真就是他们西院独大了!” 叶嫣然乖巧的站在盛孔祥的身后,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 先前,柴兰瞧着叶嫣然这幅模样还觉得贴心容易拿捏,现在看来,只觉得烦,各种的烦,白娶了一个花瓶回来,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要这样的儿媳妇,有什么用? 早知道,是这么个货色,她当初还不如娶了叶青进门,说不定,叶青还能帮着她对付老太太。 这丫头,就知道帮倒忙。 见柴兰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盛孔祥有些不知所措,追问了一句:“母亲,怎么了?” “怎么了?张口闭口乡下妇,怕是忘了,你媳妇儿也是从白云乡下来的,还和那个乡下妇,是从一个大门里面抬出来的!” “母亲,你、”盛孔祥被怼的一愣。 叶嫣然的脸瞬间煞白,紧接着又是一阵通红,弱弱的喊了一声:“母亲,不要生气,相公也是一时气急了,才口不择言了。” “我生的什么气?他说的也是事实,你不是乡下妇么?你和那个叶青,本质上有什么区别?若是带出门去,她说不定还能凭着一点聪明劲儿撑住场子,你呢?除了你这张脸还能看,你还能干什么?” “自己身边的大丫鬟,都能叫人打了,这若是以后偌大的盛家中馈教到你手里,你怎么撑得住?” 柴兰一阵呵斥,叶嫣然头垂的低低的,藏在袖中的手攥紧,一股屈辱感席上了心头。 绿佩看到好不痛快。 盛孔祥看不过去,想要帮着说话,叶嫣然先一步开口:“母亲教训的是,媳妇一定好好改正。” “哼,只怕是天性带来的,改也改不了,行了,我乏了,你们下去吧。” 柴兰摆了摆手。 盛孔祥唇瓣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嘴,全部咽了回去。 叶嫣然福了福身,“是……” 三人转身,欲退下。 柴兰又开了口:“绿佩留下。” 叶嫣然脚步一僵。 绿佩心中一喜,面色如常,“是。” 叶嫣然咬了咬唇瓣,拉着有些好奇的盛孔祥出去了。 “绿佩啊,你跟在孔祥身边已经许久了,这次被打,也是因为位份太低,我若是将你的位份提一提,若有人再打你,你当如何?” 柴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嫣然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盛孔祥满头雾水…… 绿佩当即跪了下来,“夫人,奴婢,必定不辜负夫人的期望,必定不需夫人出手,便能叫那些人,付出代价!” 她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柴兰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比那位强,你若是做的好,以后有机会,她不中用,我便提携你,反正她一个乡下妇,也没比你高贵到哪里去。” 绿佩开心的险些笑出声,但还是强行压制住了。 “谢过夫人厚爱,奴婢能陪在大少爷身边就心满意足了,别的不敢奢望。” “行了,这些话,你在别人面前说说便行了,就不必在我面前说了,去吧。”柴兰挥手。 “是。” 绿佩从地上起来,朝着柴兰福了福身,转身出去了院子。 柴兰眯了眯眸,看着绿佩离去的背影,喃声道。 “叶青,先前是我小看了你,现在……正式开始。” 站在柴兰身侧的吴嬷嬷被柴兰这个眼神吓得,背脊发寒。 这盛家。 怕是不平静了。 …… 绿佩从主院回了祥泰楼。 正巧,盛孔祥要去暖阁读书,两人便打了一个照面。 绿佩面色有些不同寻常的红晕,娇羞的朝着他福了福身:“大少爷。” “嗯。”盛孔祥点了点头,没有做过多表示,便出去了。 绿佩脸上的笑容一僵。 没关系,以后日子还长着,凭她的本事,还有这么多年来对大少爷的了解,她肯定能比叶嫣然那个乡下妇得宠。 叶嫣然从屋里走了出来,便瞧见她这一脸的斗志,眼眸一眯,抬起手便一巴掌朝着她的脸上甩了过去。 “啊!” 绿佩猝不及防,直接被打的摔倒在地。 “给我收起你的狐媚样!”叶嫣然冷哼一声。 绿佩伏在地上,抬起头来,心中恼火,面上却还装作不知所措的样子,“大少夫人,你在说什么,奴婢不知道。” “哼!别给我装了,你想要做什么,都写在你的脸上了,你以为,婆母发话,要抬你当姨娘,你就能爬到我的头上来了?我告诉你,做梦!” “一个洗脚婢,也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可笑。” 叶嫣然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满眼鄙视。 绿佩也不装了,揩了揩嘴角的血丝,收敛了怯弱,回视着叶嫣然:“大少夫人既然知道了,那奴婢便不瞒着了,没错,夫人的确是发话了,应该就等着看日子找嬷嬷给我开脸,就会送给大少爷,倒时我便要称夫人姐姐了。” “若大少夫人大度,那我必定像是从前一样,帮着大夫人,我们姐妹同心,一致对外。” “若是大少夫人容不下我,那……”绿佩声音一顿。 第48章:穿越过来总要搞事业 “各凭本事吧,看看是大少夫人的本事厉害,还是我的厉害了。”绿佩笑意更深,透着鄙视。 叶嫣然心口起伏着。 从小,在叶家,她算是被捧着长得,小性子有,若论心机,和绿佩这种在大院里摸爬滚打长大的,根本比都不不能比。 “你不要得意的太早了,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的有本事。”叶嫣然转身便回了屋子,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来什么,脚步顿下,扭过头看向绿佩冷笑,“去打热水来,给我洗脚。” 绿佩咬牙,但还是忍下了这口气,顺从的弯了弯腰,“是,奴婢这就去给大少夫人打水洗脚。” 不就是洗脚么?有什么难的?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还差这一时半会儿? 若说忍,绿佩可比叶嫣然强多了 。 她转身去取了热水。 叶嫣然瞧着她这幅乖顺模样,总算是解了一些气,呵,一个洗脚婢,终身洗脚婢,她还就不信,收拾不了她! …… 叶青回了扶摇居。 孙业成和孙白山差事办好了回来了,候在院子外面。 瞧见叶青和盛孔昭,远远的便迎了上去,恭敬的作揖。 孙白山后面跟着四个人,年纪大约在二十五岁左右,两男两女。 孙业成手里托着一个蓝色的账簿。 “二少爷,二少夫人。” “这几位,便是你替我买的人么?账理好了?”叶青问。 “几家铺子的货物老奴都已经理好,都在这里了。” 孙业成弯着腰,将账簿双手递了上去,明月上前一步,接过账簿。 孙白山也恭敬回道:“这几位都是身家清白的,能识文断字,也有过管事儿的经验。” “行,进来说话吧。” 叶青朝着主厅走去。 彩霞上了凳子,茶水点心。 孙业成和孙白山也不好意思坐下,叶青摆了摆手,这才坐下,心中只感慨,东家果然心善。 叶青对着那两男两女打量了一下,看面相,都是精明且和善的人,可见孙白山,看人还是有一套的。 “你们从前都是做什么的?” “奴婢叫秦卿,本来家里是开茶楼的,父亲死后,茶楼生意日益减淡,哥哥娶了新媳妇儿,新媳妇儿霸道,便把我给卖了。家父在家的时候,我帮着茶楼煮些茶水,管个帐。” “奴婢叫陈瑶,本来是在株洲一个大户人家当大丫鬟的,大户人家犯了事,被抄了家,奴婢是家生子便被贬为贱籍,发卖了。奴婢也会管账。” “奴才叫万家和,曾在镖局当管事,镖局接了笔大单,路上被山匪劫了,没钱赔,便把小的们卖了抵债。” “奴才叫沈行军,曾经是戏班唱武将,后来戏班倒了,养不活我们这些人,就被发卖了。” “奴才叫沈行文,曾经是戏班管事,我们是兄弟两个人。” 叶青拧了拧眉。 这年代的人,真是命如猪狗,只要没钱,说卖就卖了。 她看向陈瑶,“你说的大户人家,比我们盛家还大么?” 陈瑶点了点头:“是的,要比盛家还大的,从前的主家是做绸布生意的,也是皇商,专供达官贵人和皇家用的,但、” 说到这里,陈瑶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得,赶紧改口道:“但,但也没有盛家大的。” 她将头压的更低了。 孙白山也赶紧跟着道:“是小的没有打听清楚,我这就联系牙人退人。” 像陈瑶这样的,忌讳的,一定担心陈瑶带了晦气来,同为皇商,肯定不会要的。 叶青摆了摆手:“不要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在牙人那里发卖的,有几个人是幸运的?既然被带来我这里,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她站起身,走到他们的面前。 “在我这里,没有主仆,只有主家和雇工,以后我会发你们工钱,只要你们干得好,我便会还你们卖身契!” 四人眼睛一亮,相互看了一眼。 “谢过二少夫人。”他们异口同声道。 “不过……” 叶青话锋一顿,他们瞬间提了一口气,只听叶青的道:“我不喜欢对我有二心的人,如果你们对我有二心,被人收买,反过来害我,轻则再被卖一次,重则……死。” 即便是在前世,她也绝不容忍任何人的背叛。 众人一听松了一口气,他们还以为还要干什么,身为下人不背叛,这不是最基本的么? “一日为主,终身为主,我等绝不叛主。” 四人异口同声。 叶青满意的点了点头,“恩,彩霞,你把他们带下去吧。” “是。” 彩霞走了进来,带着他们去了专门下人居住的地方,男女各一间,还发放了新的衣服。 彩霞正欲走。 陈瑶有些忐忑的喊住了她:“这位妹妹,二少夫人怎么没让我们改名字啊?” 正常买了新奴婢,便一定会赐名。 但是叶青,没有。 “没有让你们改,便是不会改了,主子仁厚,你们以后用心做事便是。”彩霞道。 “真、真的?”陈瑶还有些不相信。 “那还能有假?”彩霞有些好笑,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像她们主子那么宽厚的人,太少了。 陈瑶笑了笑,心里暖了暖。 …… 晚上,坐在窗户边,叶青又开始研究账簿了。 孙业成的账簿做的果然不很细致,一共五个铺子,铺子里面留下来的东西,记载的很详细。 干果铺子还有各色干果各几十斤,茶叶铺子还有三等茶叶几十斤,一等茶叶十几斤,还有不入流的花茶、果茶几十斤;还有脂粉铺子,各色脂粉各百来瓶;酒水铺子,上等女儿红几十坛,中等杏花香,几十坛,下等胭脂醉几十坛;成衣铺子,各色衣裳共几百件…… 看完这些,叶青脑海里大概已经有了个想法。 白天去了怡红院,虽然里面对她这个现代人来说,很新鲜,但是对于常常去的古代人来说,就有些兴致乏乏。 所以……她想开一个娱乐场所,正好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 当然,这个娱乐场所,不能正大光明的开,她得再想办法物色一个人,帮她打理,这件事情,急不得。 现下,可以先开一个奶茶店试试。 第49章:小奶狗又喝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低阶的茶叶都可以用上,到时候,一份奶茶,送一点零嘴儿,划算。 但是……现代的奶茶,都是用纸杯打包,这个年代,哪里来的纸杯呢…… 如果不能喝可以打包的奶茶,店铺里地方就那么大,做堂食,又不太现实。 叶青拧了拧眉,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怎么解决,最终摇了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一阵惊呼,隐约是彩霞的声音。 “少爷,这个不能喝,你不能喝啊!” 叶青拧了拧眉,推开窗户,便瞧着盛孔昭手里拎着一个葫芦,坐在了石凳上,拉开了壶塞,开始喝。 葫芦? 对啊,葫芦可是家家户户都种的最寻常不过的食物,而且一结许多,等不及吃,便老了,最后只能破开当瓢,或者当壶。 用这个来装奶茶,不就行了?而且还能循环利用,就跟可口可乐似得,带着葫芦来买奶茶,可以便宜一个铜板,到时候一定许多人都乐意的! 叶青的眼睛一亮,喜不自己。 “二少爷,那里面是酒,你可不能喝酒。”彩霞一边喊着一边伸手去夺。 盛孔昭足尖一点飞到了房梁上,直接对着嘴里就灌了一大口:“谁说我不能喝酒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就不能喝酒了?” “这里面可不是一般的酒,这里面、这里面……”彩霞脸羞的通红,就是说不出来,用力的跺了跺脚。 叶青瞬间便明白了过来,这里面是什么酒了。 “相公。” 她推开门,朝着坐在房梁上的盛孔昭低喊一声。 盛孔昭的脸上已经有了一种不正常的绯红,一听叶青喊,眼神迷离:“媳妇儿。” “媳妇儿,这酒可真好喝,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说着,他一个飞身,衣袂翻飞,落在了叶青的面前,将酒壶递到了她的唇边。 彩霞趁机快步上前,一把夺过了酒壶,“二少夫人,这酒可不能乱喝。”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叶青摆手。 彩霞松了口气,拿着酒壶快速跑了。 叶青板着脸,“这酒你哪里来的?” “额?我在祥泰楼那边偷的啊,我就听着她们的大丫鬟叫什么绿……哦,就是你让明月打的那个丫鬟,叫一个下人从青楼里面买的,瞧着他们神神秘秘的,今天我们在怡红院吃的酒又好喝,我想着那个酒肯定比怡红院的酒还要好,就趁着他们不注意偷来了。” “喝起来……真不错……” 盛孔昭星星亮亮的眸子更加迷离了,身形一软,头倒在了叶青的肩上。 他原本以为绿佩鬼鬼祟祟买的是毒酒,对叶青怀恨在心,所以想要害叶青,结果……他闻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是那种酒,而且还是强效的,他不过吸了一口,便没控制的住,又喝了一大口。 此时……克制不住的难受,情不自禁的往她脖颈里拱了拱,她的身上透着果香,甜甜的,涩涩的,好想…… “娘子,天黑了。”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叶青的耳边响起。 叶青耳根一红,缩了缩脖子,低咳一声:“相公,你年岁还小,不能总想着那些……” “明月,打些凉水来,再将李大夫请来。” “是。” 明月应声,瞧着盛孔昭脸色不好,还以为中了什么了不得的毒,便赶紧的去。 “等一下,这件事情千万别声张,尤其是不能让祖母知道。”叶青喊住明月叮嘱道。 “是。”明月点头。 盛孔昭的身体热度越来越高,整个人看起来也越来越不正常。 叶青托住他的下巴,佯装生气道:“你要是在这样,我会觉得你是个登徒子,再也不想理你了。” 盛孔昭一怔,稍稍清醒一些,有些委屈巴巴的:“可是,你是我娘子啊。” “那也不行,这种事情,必须是在两情相悦之下才能做的,之前几次是意外,不能次次意外吧,否则……我会……” 叶青的声音沉了下来。 “否则,什么?”盛孔昭眼瞳赤红。 “否则,我会看不起我自己,我和怡红院的那些女子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在强颜欢笑的讨好别人,就连这种事情都是被强迫的。” 叶青不敢看盛孔昭的眼睛,她也不知道盛孔昭能不能听懂,她只是撒个谎,强行找个借口只希望能震住他。 其实,她哪里是觉得强迫?她是每次和这个半大的少年在一起的时候,她有很重的负罪感,太禽兽了,换做现代,那就是强迫未成年,这是她那些姑姑们都干不出来的事儿! 盛孔昭心一缩。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 和他在一起,她既然这么难受么? 盛孔昭此刻身体已经快要热的炸裂,他咬着牙,用力的推开了叶青,足尖一点,飞身进了屋子,反手关上门。 “相公!” 叶青一愣,跑了过去,去拉门,门从里面被反锁了。 “喂,你干什么?” 要是李大夫过来,解不了毒,他打算憋死自己? 彩霞打了一大桶凉井水过来,放在了门口。 叶青继续拍门:“你要是觉得热的厉害,就先用井水冲一下,不要强撑,伤身体。” “伤身体,也不能让娘子伤心。”屋内的盛孔昭,有些倔强。 有时候装久了,他自己都分不清楚,是真是假。 他是真的不想她难过。 叶青一怔,她也没想到,这个少年听懂了,而且还用这种方式来守护她。 “没关系,方才我是同你开玩笑的,你先出来,用凉水,先降温,好么?”叶青好言哄着。 门,依旧关的死死地。 盛孔昭难受的抵着门,滑下来,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 “等,李大夫来再说。” “李大夫来了!” 明月大喊了一声,拖着李大夫一路跑了过来。 叶青松了一口气,“李大夫,相公他、” “二少夫人,我已经知道了,让我进去。”李大夫背着药箱,躬了躬身。 盛孔昭侧开身子,将门开了一条缝,让李大夫进去,然后再次反锁。 叶青想趁机进去,也只能看着木门感慨。 这小奶狗,怎么说聪明就聪明? 第50章:热毒无解 李大夫一进门便瞧见盛孔昭的样子,担心的拧了拧眉,伸手捏住了他的手腕,眉头一挑。 “爷,您的热毒一起发作了。” “来势汹汹,要不……” 他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热毒无解,除非女人。 “不行。”盛孔昭压低声音,横了李大夫一眼。 李大夫着急出了冷汗:“可是、” “没有可是。” 盛孔昭撑着站起了身,他原本白皙通透的皮肤,此时变成了发紫的红,细细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将他额前的碎发打湿,贴在了脸上。 他跌跌撞撞的朝着西墙窗户走去,李大夫见状忙着扶了一把。 “帮我打掩护,我去找冷泉。” 盛孔昭低呵。 李大夫本想阻止,还是点了点头。 盛孔昭足下一点,飞身出去,一口气飞了三里地,终于找到了一处荒郊野外的冷泉,整个人跳了进去,一口血也从嘴里憋不住的喷出来,顺带着将泉水全部染得通红。 不过,被冰凉的冷泉浸润,他身上的药引出来的热毒,也终于一点点的褪去。 但他脑海里,却褪不去,叶青那句话。 如果不是两情相悦,随意便能发生那种事,那和怡红院的姑娘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她和旁的女子是不同的。 他险些忘了,这件事。 叶青站在门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屋子里面有反应,急得忙拍了拍门。 “李大夫?怎么样了?相公没事吧?” “二少夫人稍等,二少爷情况有些复杂,老夫正在施针。”李大夫有些慌,这要是二少爷在外面出点什么事儿…… 过了一会儿,还没见盛孔昭出来。 叶青急得又问:“怎么样了?还没好么?” 她有些后怕,那种药在现代的能厉害的让男人充血伤身,在古代这药没经过药监局监管,肯定更加致命。 她刚才是不是应该,撇下她的羞耻心,先帮他解毒重要?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岂有此理,等这件事情过去了,她一定要好好查查,这盛家的门楣里,怎么就出现了这种东西。 “彩霞,那酒,你好好收着了么?”她低呵一声,朝着彩霞问。 “收好了。”彩霞道。 叶青眯了眯眸,新婚当天的酒,虽然也有那种作用,但是性子并不凶猛,今天的这个酒,明显的不对劲。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叶青怒了,“究竟怎么回事,要是再不回我,我就撞门了!” 李大夫急得走来走去,慌张道:“再等等,马上就好了,再等等。” “还要等多久?他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情况?需不需要什么其他的药材?”叶青觉得不太对劲,只是施针医治的话,为什么她不能进去? 难道,他的毒很严重? 就在李大夫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盛孔昭浑身湿透,从窗户爬了进来,一张脸,已经无比苍白。 “爷。” 李大夫惊呼一声 ,快速上前,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扶我去床上。” 盛孔昭单手撑地,低声道。 “好。”李大夫扶着盛孔昭起来,关上了窗户,朝着床走过去,帮他脱掉了衣服,盖上了被子。 衣服丢在了地上。 门外,叶青还在拍门。 李大夫一直没有应声,叶青怒了,远远对着门就是一脚踹了过去,直接把门给踹飞了。 明月和彩霞都愣在了原地。 亲、亲自踹门? 叶青快步走了进去,掀开了幔帐,李大夫迎面走了出来,对着叶青拱了拱手:“二少夫人,二少爷已经没事了。” 叶青眯眸看了他一眼,绕过他,直接走了进去,便瞧见,盛孔昭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原先盘成髻的墨发,此时散乱下来,全部湿透,铺在枕头上。 她拧了拧眉,坐在了床边,伸手摸了摸盛孔昭的额头。 温度已经降下去了,只是有些神志不清。 她心里蓦地狠狠揪了一下,本能的握住了盛孔昭的手,对着他的耳边,轻喊了一声:“相公?” 盛孔昭修长的眼睫颤了颤,微微睁开了眼,棱角分明的唇瓣勾勒起来,扯了一个笑:“媳妇儿,我没事,我是不是很厉害?” 叶青鼻头一酸,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点了点头:“嗯,是,特别厉害。” “那你是不是就不觉得,自己和怡红院的姑娘一样了?”盛孔昭的眼瞳里,星星亮亮透着期盼。 这傻子,居然把她这随口一句搪塞他的话,记到现在。 她噗嗤一笑,伸着手指轻弹盛孔昭的额头:“怎么会?相公对我这么好,从来都没有让我觉得低声下气、受人桎梏的感觉。我先前,是哄你呢。” “那……娘子的意思,是不是说,以后我……”盛孔昭将脸往她的手掌贴了贴。 叶青将手抽了回去,“不行,等你长大,才可以,不然伤身。” “得多大?”盛孔昭委屈巴巴的眨了眨眼,明明……他现在就很大啊。 “至少得二十三。” 盛孔昭算了算,“那还得七年,不行,太久了。” “那就至少二十。” “不行,还是太久。” 叶青:…… “瞧着你还有力气和我讨价还价,那你就先休息吧。”叶青板着脸,帮他把被子掖紧了些。 盛孔昭陨了内力,筋疲力尽,也的确没力气多说些什么,沉沉的睡去了。 叶青放下了幔帐,朝着外走去,忽而瞧见,脚下盛孔昭湿哒哒的衣服,又想起方才他全部湿透的头发。 即便是流汗,也不至于这样吧? 她拧了拧眉,将衣服从地上捡了起来,目光顺着衣服,朝前看去,地上一路都有水滴,一直蔓延出去,被帘子遮挡。 叶青顺着水滴朝着外面走去,掀开帘子,李大夫挡去了她的去路。 叶青抬起头来,对上李大夫的脸。 她先前从未仔细瞧过他,此时自己看,才发现李大夫虽然头发很白,身子岣嵝,但皮肤很好,照道理,他这个年纪,脸上应该会有老人斑,但是李大夫没有,面色红润,只偶尔有几个皱纹,勾勒也没有那么深。 “二少夫人?”李大夫被叶青打量的心头一虚。 第51章:差点露馅儿 “李大夫,相公的头发为何会湿,这衣服也湿成了这样?” 叶青将衣服举起来。 李大夫眼瞳闪了一下,略笑了笑,回道:“二少夫人有所不知,我这是替二少爷施了针,将他体内的毒素顺着水分一起排了出来,所以才会湿成这样。” “哦?是么?” 叶青将衣服扔在了地上,一把将李大夫挥开,原本一路滴的水滴,却在李大夫的身后,戛然而止。 水迹没有了! “二少夫人,怎么了?”李大夫一脸奇怪的看着叶青。 叶青疑惑的看了看李大夫。 李大夫看着叶青的眼神,忽而冷哼一声,用力甩着袖子:“二少夫人,这是不相信老夫了?既然如此……那又请老夫来做什么,老夫在盛家,可不是和那些下人一样,卖了身的。” 叶青没有握住证据,的确不好发作什么。 正如李大夫说的,他可是佛医圣手,愿意留在盛家,也是因为被老夫人救了一命,颇有缘分,才甘愿做一个府医,不然以李大夫的医术,去哪里不行? 叶青只好朝着他福了福身:“李大夫莫生气,是我唐突了。” “哼,念二少夫人是担心二少爷,姑且就算了吧,老夫告辞。” 李大夫作揖,转身离去。 叶青看着李大夫的背影,若有所思。 李大夫走到门口,朔风从外面进来,两人对视一眼,李大夫重重松了一口气,朔风一脸同情的看着他。 两人擦肩而过,朔风进了屋内。 “二少夫人。”朔风拱手行礼喊道。 “嗯,朔风。” “二少爷如何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朔风,帮我盯着李大夫,有什么异常,记得报告给我听。” “是。” 朔风抱拳应声离去,心里暗想。 二少夫人可真是厉害,李大夫在盛家隐藏了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与他们二少夫人不过相处了几次,居然就被发现了。 …… 次日。 绿佩被抬成姨娘的消息,就从祥泰楼传了出来。 叶青正端着一碗雪蛤粥喂给盛孔昭吃,便听见了这么一句,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 “看来,这绿佩即便没有那个酒,也有另外了不得的手段,既然这样就上位了。” “听说不是靠手段上位的,是夫人那边发话,亲自抬的。”明月道。 “你是说柴兰?她不是很喜欢叶嫣然么?怎么抬了个丫鬟上位?”叶青扬眉,总觉得这举动,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明月欲言又止。 “直接说。”叶青不耐烦的低呵。 明月这才继续开口道:“奴婢上次动手打了绿佩,以夫人的性格……” “你是说柴兰想,借刀杀人?”叶青捏着勺子,将白玉碗里的粥,缴了缴。 这绿佩被她发话给打了,肯定是怀恨在心,现在又被抬了位份,若要在祥泰楼站住脚跟,必然需要牢牢抱住柴兰这根大腿,那势必是要好好表现,便于邀功。 叶青冷笑一声,“那就让她们折腾。” 她还不信,前世那么多阴谋诡计,枪林弹雨的都过来了,到了这个古代,内宅争斗她会栽? 她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又给盛孔昭喂了一勺。 盛孔昭虽然没有睁开眼,但是也将叶青的话全部都听了进去。 等哪天,这帮人过分了。 他就不忍了,叫山庄的人,把她们全部绑了卖了。 后来,叶青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还吐槽了一下,当时她斗的费心费力,当初他为什么不把她们一起全绑了直接卖了。 当然,这是后话…… 一小碗粥喂完了,叶青将碗搁在了明月手中的木托盘里,起身去了主厅。 孙业成和孙白山还有陈瑶四人,已经候在了厅里,等着叶青安排事情。 叶青将手里的图纸、采购清单、奶茶制作配方、员工管理守则,交给了孙业成。 “孙伯,几家铺子,你先选一家最合适的,用来开这个奶茶店,顺便再找人取个万事大吉的名字,择日开业。” 孙业成疑惑的将手里的东西翻了翻。 看到店面装修图纸的时候,他惊讶的手一抖。 看到材料采购清单的时候,他惊讶的腿一颤。 看到员工管理守则的时候,他惊讶的下巴一掉。 看到奶茶制作配方的时候,他直接惊讶的膝盖一软,整个人跪了下来,将一摞纸高举头顶,高呼。 “诶呦,我的二少夫人,这些可都是价值千金的东西,老奴不敢看啊,您可快点收起来。” 价值千金? 这些个东西放在现代,随便百度都能查的到。 不过,放在这个年代,的确是价值千金了,没准还得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这么祖祖辈辈的传下去。 “孙伯,你是孙嬷嬷的亲弟弟,我喊你一声孙伯,便是真的将你当成自家伯伯,我倚仗你帮我打理铺子,这些东西,你必然是要过目的,否则,怎么管的好?” “况且……这些东西,你只要需要,全部拿去,我送你也可以,没什么打紧。” 没什么打紧? 这些个贵重东西还没什么打紧? 这给谁,都是能白手起家啊,换做别人,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哪里有这么就捧出来的? 孙业成感动的两眼通红,连连磕头:“是,老奴,一定不辜负二少夫人的期望。” “以后,他们全部都交给你了,劳烦孙伯多带带。” “你们几个,也都要听孙伯的话,晓得么?” 叶青朝着他们吩咐着。 虽然孙白山和陈瑶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叫孙业成感动成这样,但也应了下来。 他们退了出去,去办了。 叶青刚想着松口气,外面房嬷嬷进来传话,说盛老夫人有请。 叶青只好换了身衣裳去了寿安堂。 想起来,的确已经许久没有去请安了。 叶青一身青色暗竹叶纹立领长衫,下搭了件深绿百迭裙,头上随意挽了个发髻,簪了根绿翡裸釵便到了寿安堂。 一进主厅,盛老夫人瞧见她的打扮,脸色不由的沉了下来。 叶青低头看了看,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忌讳。 盛老夫人挥手:“过来,做吧,你瞧瞧你,天天穿的这么素净,哪里像个少奶奶?” 第52章:想往叶青屋子里塞小妾没门 “我这……” 叶青无奈的拧了拧眉,她这可是绸缎,怎么就素净了? “我这已经穿的很好了吧?” “是很好,但是这颜色,你瞧瞧别人家你这个年纪的,不是浅粉,就是淡紫,一个比一个的娇俏,哪里像你,我瞧着那柴兰都比穿的娇艳。”盛老夫人眉头拧了拧,对着孙嬷嬷道,“你说是不是?” 孙嬷嬷好笑的应声:“是素净了些,但倒也符合二少夫人沉静稳重的性子。” “要那么沉静稳重做什么,又不是三十四十了。” “你去,把上次罗家布庄送来的上好的料子,从库房里拿出几匹来,给青儿去做些好看的,样式时新的衣裳来。” “多做几套,还有鞋子也不能少。” “是是是 ,老奴这就去。”孙嬷嬷笑着出去了。 叶青倚进盛老夫人的怀里,“哎呦,好了,我的奶奶,你对我太好了,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 “那你就让我早点当太奶奶,就算是报答我了。” 盛老夫人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叶青笑容凝滞,一阵猛咳:“咳咳咳……” “怎么了?你慢点。”盛老夫人轻拍了拍叶青的背。 叶青总算是缓过气来:“我、我还小呢。” “你还小啊?你不想想你……” 眼看着盛老夫人又是一阵滔滔不绝,叶青先打断了她的话,“停,祖母,你今天不正常,你怎么了?你直接说吧,谁在你耳朵边上嚼舌根子了,是不是?” “又是做衣裳,又是让我给你生重孙子的。” 盛老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腌渍事似得,重重的啐了一口。 “祖母这是,听说了婆母将绿佩抬做姨娘的事情了?”叶青直接开口。 “可不是么?简直离谱!这新媳妇儿进门才多久,就把丫鬟抬了上来,这不是打新媳妇的脸面么?” 盛老夫人心头一哽,也在为叶嫣然不值当。 可再不值当又能怎么样?叶嫣然可是柴兰正经媳妇儿,和叶青到底隔了一层不同,柴兰若是要给叶嫣然立规矩,哪怕是让她跪着给她洗脚奉茶,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只是抬了一个丫鬟? “祖母, 这件事情,你就放宽心吧,那边不是还有父亲管着么?她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了,虽说嫣然是才进门的,但抬妾室这件事,也是迟早的事情。” 叶青忽然明白了,盛老夫人的顾虑了。 只怕…… 若她迟迟未有孕,柴兰那边也是要插手抬姨娘什么的,倒时即便盛老夫人护着,只怕也是没法子的事。 叶青握住了盛老夫人的手,倚在她怀里。 “祖母,谢谢你,为我考虑的这么周全。” “放心吧,我不会吃亏的。” 不就是抬妾室么? 实在不行,她主动给盛孔昭抬一个便是了。 从外面买个听话懂事好拿捏的,不比绿佩这种好对付的多? 嗯,等后面就叫白山兄弟去人牙市场去物色物色。 “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你能护好自己,护好昭儿,祖母就是死了,也遂愿了。”盛老夫人感慨道。 “什么死不死的,您要长命百岁呢。” “哈哈哈……能活到,我的重孙子出世,我就开心了,还长命百岁呢,那不成老妖怪了?” 两人笑作一团,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叶嫣然站在门口,藏在袖中的手,拧了拧,转身离去。 她本想求着盛老夫人开口,拦了柴兰要抬绿佩当姨娘的命令,现在看来……老太太根本就不可能帮她。 她气的一路疾驰,回了祥泰楼。 一进门,便瞧见绿佩换了身绫罗绸缎,将她本就有些妖娆的脸,还衬出了三分妩媚,狭长的眼睛里透着精明,一看便不好对付。 绿佩也瞧见了叶嫣然,脸含笑意的朝着她走了过去,微微低头,轻唤了一声。 “姐姐安好,妹妹我要去暖阁为相公研墨。” “狐狸精,你给我站住。”叶嫣然一把扯住绿佩的胳膊。 绿佩踉跄着,哎呦一声:“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啊?” “相公马上就要准备乡试,你天天围在他身边,还穿成这样,他怎么有心思读书,你是想害他么?” “咦?妹妹说的哪里的话,我去服侍相公,可是婆母发话的,妹妹若是觉得婆母的话有问题,便去找婆母问问好了,相公还在等着我,我先走了。” 绿佩反手一挥,挣脱了叶嫣然的桎梏,转身走了。 “你少拿婆母来压我。” 叶嫣然气的追了上去,再次扯住她的胳膊,往后一带,绿佩竟顺势摔在了地上。 “姐姐,你干什么?” “你,你是装的,我就那么轻轻一下,你怎么可能会摔倒?” 叶嫣然睁着眼瞳看着躺在地上的人,诧异的不行。 她头一回儿见到一个人,居然比她还能装。 “我知道,姐姐心里面不满意我,但是姐姐,你也没必要这么对我吧?” “我们祥泰楼的人内乱成了这个样子,岂不是叫外人看见了,笑话?”绿佩眼眶含着泪,委屈里还透着些义正言辞。 “你少在这里给我装了,你这些把戏,放在相公身上去用还管用,搁我这儿,没用。” 叶嫣然气的就要上前去扯绿佩。 绿佩一脸慌张。 “你干什么!” 一声低呼,盛孔祥率先一步走到绿佩身前,把她扶了起来,顺带着推了一把叶嫣然。 叶嫣然趔趄着险些栽倒。 “相公,你不要怪姐姐啊,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她……她也是担心你的前程罢了。”绿佩倚在盛孔祥的怀里,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叶嫣然。 “你,怎么就成了我故意的了?分明是你,自己故意摔倒的,我那么轻轻一下,根本就不可能推倒你。”叶嫣然咬着唇,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从前,她最喜欢用这招,来对付叶青,气的叶青哇哇大叫,过来撕扯她,然后叶青被她爹娘和奶奶打骂。 现在反过来了,她恨不得冲上去就撕扯绿佩,但到底忍了下来。 “你够了!” “我刚才都看见了,就是你推得。亏得绿佩还帮你说话,你就这么对她,你这样和叶青那个乡野泼妇有什么区别?” 第53章:叶嫣然搬石头砸自己脚 盛孔祥大声一呵,将叶嫣然吓得一怔。 这还是第一次,盛孔祥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态度对她说话,而且,还是为了另外一个女子。 叶嫣然浓密修长的眼睫,瞬间噙上了雾气。 “相公,你说什么?”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盛孔祥。 盛孔祥被她这个眼神,看的稍稍心虚,但仍旧生硬的回道:“难道我说的不对么?你这样和叶青有什么区别,方才你那个眼神,我瞧着比叶青还凶呢,你不信,你自己回去照照镜子,是不是跟个泼妇一样?” 叶嫣然噙在眼瞳里的泪珠,唰的滚落了下来。 这次,不再是装的,是真的哭了。 她身形一晃,抿了抿唇,哽咽着:“书上说的果然都是对的,到底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你胡说什么?”盛孔祥脸色一红,有些难看。 “难道,相公此刻不是么?” 叶嫣然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掩面转身回了屋。 落寞萧条的背影,倒叫盛孔祥看的,又升起了一些怜爱,绿佩察觉到他眼底的心疼,适时的往他怀里一靠,内疚道:“相公,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的你和姐姐不睦。” 这一声及时的安慰,让盛孔祥,心里瞬间舒服了许多,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他顺着绿佩的话说:“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就是她自己想不明白,男人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况且你还是个懂事识礼的,她连你都容不下,以后还怎么容旁人?” “谢谢相公,如此相信我。”绿佩脸色微红。 盛孔昭被她这个眼神看得有些销魂。 其实,早在几年前,绿佩服侍他的时候,他便对绿佩有那个想法了,只是当时他还没有说亲,盛家又是出了名的专心专情之人,盛家娶了妾的,也就他父亲盛颢,所以便被柴兰警告敲打了一番,绿佩也被临时调回了柴兰跟前伺候了两年,这事儿才作罢。 此时,盛孔昭对绿佩的心思,又被她这个眼神勾了起来,当时手便搭在了她的腰上。 绿佩更加羞涩了,头微微低了下去。 “相公,现在天色尚早,我方才做了一些糕点,我得先去给扶摇居那边送过去。” 盛孔祥拧了拧眉,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给扶摇居送去?这是为何?” “相公,扶摇居对我们不仁,我们却不能不义,况且二少爷还是个那样的,我们得把面子上的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将来若是他们哪里做的不好,你这个做兄长的去发难,才说的过去啊?你说,对么?” 绿佩的声音没有叶嫣然那边软糯轻柔,但却更加沉稳懂事,叫盛孔祥听了心里十分的舒服,觉得绿佩格外的懂事。 他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不错,上次巷子里,是他们有错在先,你去把糕点送过去,顺便敲打敲打,叫那叶青不要太狂妄了。” “奴家,有分寸。”绿佩浅浅笑了笑。 盛孔祥单手搂住她的腰,“嗯,办好了,晚上我有赏。” “是 ……”绿佩柔声将脸依靠在他的怀里。 就这么两句,绿佩轻易的便将盛孔祥方才对叶嫣然的那么一点点心疼,全部抹掉了。 叶嫣然躲在暗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将这些对话,听在耳里,眼泪簌簌止不住的滚落,顺着她的脸颊,滚进她的唇瓣,酸涩发苦,又再顺着她的脖颈流淌进她的衣襟落在胸口,冰凉凉…… 她紧紧的攥着手掌。 豪门深宅,前有叶青,后有绿佩,这日子,可怎么过? 她转身这才回了屋子。 绿佩笑意更盛,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推了推盛孔祥:“相公,奴家去了。” “嗯,去吧。” 盛孔祥轻推了绿佩的后腰,绿佩转着身子,去了小厨房,端着一碟子糕点,眼眸含情,出了祥泰楼 …… 叶青这边刚刚从寿安堂出来,身上披着老夫人强行塞得裘子,脚下换了老夫人强行让换上的镶珍珠的鞋子,这才回了屋子,将将坐下。 绿佩便来了,此时的她已经褪下了一身奴仆装扮,换上了绫罗绸缎,本就不丑的脸,更加的水灵,虽然没有叶嫣然好看,但整个人却透着叶嫣然没有的透骨妩媚。 “二少夫人。”绿佩朝着叶青福了福身,请了个安。 虽说,绿佩已经是妾,但位份还是比叶青这个正牌夫人要低,见面行礼,也是应该的。 叶青微微抬眸,这个丫鬟,不一般,上位了也没见她就得意张狂。 “怎么了?小娘怎么有功夫来我这里?你刚上了位份,应该多在你家相公跟前伺候着,才对啊?” “先前,我受我家夫人指使,动手打了二少夫人的贴身丫鬟,心中一直过意不去,这会儿,自己也能做些主了,便想着,赶紧来道个歉才是正事,这不,做了一些糕点,还望二少夫人不要嫌弃。” 说着,她便自顾自的,将糕点,放在了叶青身边的高脚几上,掀开了盖子,里面是精致的杏仁酥,还未仔细闻,香味儿便自己送了上来。 饶是叶青都有些被勾的食欲了。 明月站在一边,心中愤恨这个绿佩,肯定是没安好心,她们家夫人才不会吃这一套呢。 叶青笑了笑,捏了一块,欣喜的送进了嘴里,咬了一口。 “唔,没想到,绿佩妹妹还有这样的手艺。” “不错,不错,真好吃。” 绿佩也诧异了一下,原本以为,她要费些心思,才能和叶青套近乎呢,没想到……叶青居然这么不计较。 “二少夫人你……” “我?我怎么了?”叶青将一整块都吃完了。 明月略有些着急,她们家夫人在想什么呢?难道没看出来这个绿佩口蜜腹剑么? 绿佩被叶青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尴尬的笑了笑,“二少夫人,不为之前,我对明月动手,生气么?” “生气什么?先前你不过是叶嫣然身边的一个丫鬟,也是她开口让你动手的,我要气也该是气叶嫣然,和你一个丫鬟置什么气?”叶青说着,又捏起了一块杏仁酥送进了嘴里。 绿佩的脸色一变,难看极了。 明月险些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她们家夫人是搁这儿等着绿佩呢。 绿佩僵硬的笑了笑:“二少夫人不介意就好。” 第54章:谁害她的小奶狗就是找死 “就这件事?” 叶青拿着帕子揩了揩嘴角,明月端着茶送到她唇边,叶青抿了一口。 绿佩瞧着叶青这一套动作下来,矜贵大方,瞧着比叶嫣然还要想一个豪门主母呢,她不由的都被叶青震到了。 “其实……我送这糕点来,就是想说,姐姐她,就是性子有些骄纵,您与她姐妹一场,千万不要计较,更不要把这气带到我们祥泰楼,否则……再伤了相公同二少爷的兄弟和气,便不好了。” “当然不会了,女人之间的小打小闹,争争吵吵,都是很正常的,干男人什么事?” 叶青浅浅笑着,说的滴水不漏。 绿佩一阵懊恼,一套说词下来,她仿佛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没有便好。”她尴尬的笑了笑。 “还有旁的事情么?没有的话,我还有事情要忙呢。”叶青是真的很忙,她还要去看看盛孔昭好了一些没有,没空陪她在这里虚与委蛇。 绿佩咬了咬唇。 不行,今天她是一定要想办法挑拨了叶青和叶嫣然的关系的。 不然柴兰那边,她怎么交代? “二少夫人……其实,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绿佩有些为难的样子。 “哦?什么事情,说来听听?”叶青好奇。 “姐姐那边……” “等等、姐姐?你还有一个姐姐?你刚才说姐姐,我便有些没听明白,你什么姐姐?”叶青打断了绿佩的话。 绿佩又是一阵尴尬,勉强的才将心口的一股气憋了下去,“我是说,大少夫人。” “哦,也对,你现在已经不是嫣然身边的一个丫鬟了,喊她一声姐姐也是应该的,不好意思哈,我刚才也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继续,你继续。”叶青催促道。 绿佩这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都有些想打退堂鼓直接告辞,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口了。 “……” “怎么了?”叶青挑眉。 “就是,姐姐那边……”绿佩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她对二少夫人你,很不恭敬,对你动辄便是乡野村妇的辱骂着,还说你从小放牛,捡猪屎、牛粪,粗俗不堪,根本……” “根本什么?”叶青眼瞳一瞪,像是要生气了似得。 绿佩觉得似乎有效,心里一喜,继续道:“根本就不应该跟她一起嫁进盛家来,丢她的人,你就应该留在乡下,继续放牛,嫁给杀猪的打铁的!” 叶青反手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啪!”一声,震得明月、绿佩都吓了一跳。 “真的?”叶青低呵。 “真、真的,当然是真的。”绿佩点头。 忽而她想起先前叶青叫明月扇自己的那一巴掌了,着实的疼啊,该不会……她又要气的要打人了吧? 绿佩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二少夫人息怒,当时我也劝过了,但是劝了也没有用,我怕她想不开,再生出什么祸事来,连累的相公和二少爷兄弟失和,特意来同二少夫人说道说道。” 叶青点了点头,“放心吧,还是那句话,女人的事情,和男人有什么干系?倒是你,难得你这么仗义,不如……” 她语气一顿。 绿佩心中得意,到底是一个乡下人,被她这么一挑拨,就信她了。 “二少夫人相信,以后我若是听到姐姐她还想做什么对不住您的事情,一定先来告诉你。” 明月虽然不喜欢叶嫣然,但是此时却更加的讨厌这个绿佩。 叶嫣然至少都是当面捅刀子,哪里像她? “我们二少夫人聪敏无比,你们家姐姐,哪里是我们二少夫人的对手,需要你来给我们夫人打小报告?”明月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绿佩瞧着她,笑了笑,“二少夫人果然宽厚,老夫人的规矩最严了,明月这是才来二少夫人这里多久,就把老夫人院里的规矩全都忘了?” 言下之意。 主子们之间说话,你一个丫鬟插什么嘴。 “你、”明月还想怼,叶青抬了抬手,明月只好将到了嘴边上的话,再咽了回去。 叶青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向绿佩。 “绿佩妹妹说的好有道理,我这丫鬟,的确是疏于管教了。” “是二少夫人太宽厚了。”绿佩恭维,然后还不忘踩叶嫣然一下,“若姐姐也如同二少夫人这般宽厚,那我们家相公才是有福了,哎,可惜……当初怎么就换亲了、呀,对不起,我一时失言……” 绿佩忙的掩唇,慌张道,“二少夫人,千万别介意啊!” “放心,我怎么会介意呢?” 叶青笑,皮笑肉不笑。 这个笑意将绿佩笑的渐渐起了鸡皮疙瘩,渐渐的有些毛骨悚然。 “二少夫人,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觉得?”叶青继续笑。 “我,我不知道啊。”绿佩心里有种不好用的预感。 叶青笑意一敛,冷哼一声,“挑拨离间,这点招数,还想来我面前显摆么?况且,你拿什么来挑拨离间?你一个丫鬟上位的妾,还想挑拨我们主子之前的争斗?我同嫣然再不对付,那我们也是一个大门里面出来的,同姓叶,还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再者,昨天,我家相公从你手里面抢走的酒,是你故意的吧?” “相公身体不好,从前娘胎里带来的毒,时常高热,还曾因此烧坏了脑袋,现在也只有八岁的智商,你哄的他抢了你手里的酒喝了,又引了体内的热毒,你这是想要害死他,我还没把这件事情捅到祖母的面前,你倒是自己先送上门了!” 叶青眼眸一眯,寒光一闪。 绿佩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栽倒在地。 “我、我没有,二少夫人听谁说的这话,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说的什么酒,昨儿我被喊到夫人那儿由着吴嬷嬷给我开脸,哪里都没去。” 这件事情绿佩还真就没想到。 当时她手里拿的酒,只是普通的酒,酒是柴兰给她的,只说让她可以诓盛孔昭抢过去喝,没说这酒有问题啊。 她虽然胆子大,但是还没大到敢害府里面的主子,而且还用这种光明正大,愚蠢的事情败落,就自寻死路的法子去害。 “是么?你是不是以为,你咬死了不承认,我便查不出来了?” 第55章: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信不信,只要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祖母,就算是把整个盛家翻个底朝天,祖母也会查出来?”叶青轻嗤一声,仿佛绿佩就是个傻子。 明月听了解气,方才她差点就要以为她们二少夫人真的要上套,信了绿佩挑拨了。 绿佩慌了,忙开口道:“我是拿了酒,可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酒啊。” 叶青昨天晚上躺床上也差不多想明白,光凭着绿佩,她是没这么大的胆子的。 “所以,你是被利用了,听说过‘借刀杀人’这个词么?你现在就是那把‘刀’,以你的小聪明不用我说,你就该知道,柴兰为什么抬你当姨娘吧?” “只是,你没想到她会这么恶毒,会用这么阴损的招,事情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你必死无疑!而她……必定会撇的一干二净,就像当初柴家的那个丫鬟一样。” 绿佩的后背一阵发凉,一股股的寒气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直透过她的鞋底,钻过她的脚心,再沿着四肢没入心底,叫她一下便栽倒在地,后怕的看向叶青。 柴家的事情,她当然听说了,那个被柴兰利用了来给柴老夫人下毒的丫鬟,若不是被叶青保下来,此时……怕是已经一尸两命了。 “你该谢谢我,这件事情出来之后,到现在,整个盛家,一个人都还不知道。柴兰那边,怕是也以为,你办事不利,没让我家相公喝到酒。” 叶青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绿佩。 绿佩盯着叶青脚上镶着珍珠的翠绿绣花鞋呆了呆,忽的对着叶青一阵磕头。 “谢谢,二少夫人救命之恩,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谢谢、谢谢……” “咚咚咚”绿佩的头磕的一阵响,不会儿额头便有些渗出血的样子。 叶青拧了拧眉,倒没想到绿佩转变的这么快。 想来,在深宅大院待久了,也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 “行了,我惜命,不管是我的,还是旁人的;这种事情,若再有一次,我保准你,死的透透的。”叶青挥手,“你起来吧。” 绿佩还没起,明月上前把她直接拉了起来。 “起来,你端着糕点来的我们扶摇居,再带着血的出去,又想给我们扶摇居抹黑么?” “不敢,不敢,二少夫人都救了我一命了,我怎么再敢?” 绿佩忙起了身,还不忘用帕子揩了揩额头,将额发拨了拨挡了伤口,“我方才,就是想起来后怕,真心的感激二少夫人。” “行了,以后少来我们扶摇居,少给我找乱子,就算是谢了。” “你走吧。”叶青冷声道。 “是……”绿佩福了福身,低眉顺眼的转身出去。 明月瞧着绿佩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二少夫人,这绿佩,肯定又憋着什么坏点子呢,我不信她听了是您救了她,她就变好了。”明月愤愤道。 彩霞方才在耳房收拾东西,也听了屋子里的动静,此时走了出来,忍不住搭腔,“我们夫人可是救了她的命,若是闹起来,她此时都死了,她怎么可能还敢害我们夫人,你啊,就是想太多了。” “不管有没有憋着,我们小心便是。”叶青也是不信,一个人,这么快,就转了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永远改不了吃屎。 …… 从扶摇居出来。 绿佩快步疾驰,走到了无人的角落,这才摊开了手掌,一枚珠子落在了她的手掌里。 古代,女子的绣花鞋都有种特殊的意义,未婚者用其来定情,已婚者用其来偷情。 她刚才给叶青磕头的时候,便趁机摘了这枚珠子。 呵。 如果她不想死被柴兰利用路上,就得先一步,想办法帮柴兰,扳倒叶青这个眼中钉。 有了这枚珠子,一切都好办了…… 绿佩得意一笑,扯得额头上的伤口一疼,她‘嘶’的吸了一口气,眼里狠厉一闪。 哼,叶青,你等着,那一巴掌的仇,还有这个磕头的仇,她迟早会报的! …… 叶青起了身朝着屋子里走去。 盛孔昭整个人脸色已经看起来没有那么难看了,透着微红。 睡着的盛孔昭,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修长的眼睫,浓密的眉宇,还有精致的轮廓,显得矜贵又有气质。 她看的忘了收回眼眸。 盛孔昭忽的睁开了眼,唇角勾勒。 “我长得是不是很好看?娘子都看呆了呢。” 叶青蹙了蹙眉,看看,还是睡着的时候好,安安静静,颇有些公子世无双的感觉,这一开口……甜甜小奶狗,虽然很暖,但是……哎! “相公还是继续睡觉吧。” 叶青起身往外走。 盛孔昭怅然,这是怎么了?怎么走了? 难道,是看他看腻了? 盛孔昭略委屈,但是叶青好像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他委屈什么?只因为,她没搭理他,让他好好睡觉? 不,不是的。 他没这么娘们唧唧的。 盛孔昭继续闭上了眼,睡了。 叶青来了院子晒太阳,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日子有些无聊。 “二少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明月关心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空。”她心里有些怪怪的。 从前,盛孔昭无论是什么样子,她都不在乎,傻的就傻的,还方便她操纵呢。 现在……她似乎,有那么一点点…… “算了,没什么,把账本拿来,再给我看看。”叶青道。 明月拧了拧眉,唇瓣动了动,到底什么没说,照做了。 太阳晒得人身上暖烘烘的,脚下的鞋镶嵌了几层,实在是有些捂得慌。 叶青直接褪了,“再帮我拿双普通的布鞋,这鞋有些不透气,收着吧,以后出门再穿。” “是。” 明月弯腰去拾鞋,拿到手里的时候,‘呀’一声。 “怎么了?”叶青挑眉。 “这鞋,这鞋上的大东珠不见了。” 明月将鞋送到叶青的面前。 叶青看了看,果然,正中央的那一粒不见了。 这鞋原是老太爷从外面带回来送给老夫人的,据说还是宫里面赏赐出来的东西,是个稀罕玩意儿,就这么好好收着几十年了。 难道是……年代久远,镶嵌的线腐化,所以她一穿,便断了线,在回来的路上,丢了? 第56章:柴兰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你去找找,就这么一段路,应该能找到。”叶青道。 “是。”明月慌张的将鞋搁下,赶紧的出了院子。 彩霞拿过来一双布鞋,先给叶青换了。 叶青隐约间,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一时又想不出,哪里不太对…… 算了,不想了。 最近着实有些费脑子。 叶青往藤椅上一躺,晒着阳光,直接睡了。 明月一路沿着去找,来回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这条路也没什么人走,叶青从寿安堂出来的时候,也已经过了请安的时间,柴兰和叶嫣然那边都没来人,寿安堂也没人出来,就只有他们扶摇居的人走过,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打了一个盹儿,大约半个时辰过去,叶青睁开了眼。 “明月,我口渴。”叶青随口喊了一声。 却是彩霞端着茶到了跟前。 叶青接过茶喝了一口,“怎么了?到现在,还没找到?” “是啊,明月找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回来。”彩霞担忧道。 “去寻寻她。”叶青道。 “是。” 彩霞出了院子,过了一会儿,领着明月一道回来了。 明月愁着一张脸,站在叶青的面前:“二少夫人,真没找到。” “没找到就算了,大不了等后面再买一粒差不多的珠子,缝上去便是了。”叶青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只当明月是心疼那粒珠子。 “二少夫人,这种东西,怎么能算了呢,这可是鞋子上的东西,这珠子若是被有心之人捡到,用来对付二少夫人,怎么是好?”明月低呼。 彩霞眉头也是一跳:“是啊,此前我也听孙嬷嬷说过一件类似的事情,说是哪家的小姐,不小心丢了贴身的帕子,结果被一个有心人捡到了,卖给了一个纨绔,纨绔就凭着这个帕子上门提亲,说是小姐与他私定终身,逼的那家小姐嫁与他,那小姐一来为了自证清白,二来也是不愿嫁给他,便跳了河,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 “所以……二少夫人,这可千万不能随便啊。” 叶青拧了拧眉,“若说那帕子还能凭着绣花针脚香料断定是谁的,一粒珠子而已,怎么断定?” “二少夫人有所不知,这双鞋并非是普通的鞋,上面的珠子也并非是普通的珠子,是宫中出来的,珠孔上都会有几号,虽然极小,不易察觉,二少夫人,你看这里。” 明月拿起那双云锦鞋,递到叶青面前,让她看上面的珠子底部。 果然,虽然上面的孔极小,但是还是很明显是个人为记号。 这……就难办了。 “你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叶青看向明月。 “都找了,就差掘地三尺了。”明月都快要急哭了。 叶青坐回躺椅里,闭目养神,手指轻轻敲打在藤椅的扶手上。 明月和彩霞静静候在边上,不敢再说话,她们已经熟知叶青的脾性,叶青此时怕是已经在思忖对策了。 、 四周寂静极了,只听见“哒哒,哒哒”有节奏的指尖敲打扶手的声音。 忽而,叶青睁开了眼。 “就直接放出话去吧,说珠子丢了一颗,府内要瞒好,传出去,未保管好宫中之物,是要全府抄家的大罪。” “这……”明月有些怔愣住,这不是骗人么,虽然这曾经是宫里的东西,但是都经了几个人的手里了,这种东西丢了一颗珠子,宫里面怎么会操心? 倒是最后别家知道了,怕是要笑话盛家。 “放心,这么大的事情,没人敢传出去,都事关身家性命,你尤其传给柴兰那边知晓就行了。”叶青轻笑道。 就是得让那边知道。 不管这珠子,和柴兰究竟有没有关系,让她知道就对了,让她忌惮,让她不敢想出什么幺蛾子来。 毕竟,盛家完蛋,她也要完蛋,她的宝贝儿子更是要完蛋。 在她自己和盛孔祥面前,便什么事都不算是事了。 “是。” 明月隐约也知道,叶青是个什么意思,转身便去办了。 不会儿,这件事情便传遍了整个盛家。 盛老夫人在院子里休息,便听见了外面一阵嘈杂,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盛老夫人挑眉。 孙嬷嬷过去训斥了一番,问出个大概来,走向盛老夫人。 “老夫人,是二少夫人那边你给的鞋子上的珠子丢了一颗,现在下人们都在传,这鞋子是宫里面的东西,现在丢了一颗珠子,得所有人都去找,若是有人捡了就交上来,不准一个人往外传一句,否则宫里面知道了,整个盛家都得受罚。” 盛老夫人拧了拧眉,思忖了一下。 “老夫人,这件事情是不是夸张了点,要不要老奴去训斥这些下人们一顿,一粒珠子而已,就算……” 孙嬷嬷的话还没说完,盛老夫人抬起手,哈哈笑了笑。 “别,这是那丫头,又想出来的招呢,随她去吧。” “老夫人是说……这是二少夫人故意的?” “你以为呢?”盛老夫人老朽的眼底,噙着浓郁的欣慰,叶青这丫头,真是深得她心。 孙嬷嬷瞧着盛老夫人如此模样,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寿安堂这边知道了,柴兰那边也很快知道了。 吴嬷嬷一五一十的把这件事情说给柴兰听了,柴兰听完,眉头一跳:“那鞋,真是宫里的?” “确实是宫里的,据说是老太太赏的。夫人你应该也见过那鞋,您入门的时候,还曾想要过。”吴嬷嬷道。 “什么?是那双?云锦绣花鞋?”柴兰扬声道。 吴嬷嬷点了点头,“正是。” 柴兰气的咬牙磨腮,真是岂有此理,那双鞋,她从前明里暗里的不知道要过多少次,死老太婆偏偏自己霸着不给,明明那些是年轻款式,根本就不适合她穿,原来……居然是要留着给小的! 岂有此理! “哼,丢了正好,也是她没福消受。” “你去给那些下人敲打敲打,谁都不准外传,谁若是敢外传被发现了,就直接打死。” 柴兰算好了,等着盛颢回来,她就去把这件事情好好说道说道。 她就不信,叶青这次还不被罚?倒时就算是老太太帮着她说话也没用! 柴兰脑海里已经浮现了,叶青受罚的画面,唇角不由的勾勒起来,真是蠢人找起死来,都不用她出手,自己就把自己给蠢死了。 第57章:绿佩真是蠢人自作死 正在说这话,外面忽然一阵脚步声。 柴兰摆手:“外面是谁?” 吴嬷嬷出去瞧了瞧,绿佩满脸笑意,如沐春风的站立在院外。 “这种时候,你怎么来了?”吴嬷嬷拧了拧眉。 绿佩笑了笑道:“奴婢有个好消息,要当面告诉夫人,还请吴嬷嬷通报一声。” “你等着。” 吴嬷嬷走进屋子,“夫人,是绿佩来了,说是有个什么好消息。” 柴兰眉头一跳,隐隐觉得不安,摆了摆手:“让她进来吧。” 绿佩走了进来,朝着柴兰福了福身。 柴兰瞧着她脸上的笑意,拧了拧眉,绿佩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此时,她都已经开心的,来不及管控表情了,显然,这件事情值得让她如此高兴。 “说吧,什么事。” “母亲,您听说了扶摇居的事情了么?”绿佩一脸讨赏的开口。 柴兰神情淡淡,当做不知道似得,“什么事?” 被直接冷遇,绿佩有些尴尬,就算柴兰不是迫切的追问,至少也该透出些好奇来,绿佩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先前的欣喜全部收了起来。 “就是这个。” 绿佩直接将珠子从怀里拿了出来,摊在掌心中,“母亲,您看。” 这“母亲”两个字,听在柴兰的耳朵里,尤为刺耳。 一个妾室,怎么也敢称呼她‘母亲’了? 柴兰按捺住没有发作,只冷冷凝了一眼她掌中的珠子,这一看,还真就叫她猜对了,这珠子,还真是她给拿走的。 “这是你拿的?”柴兰拧了拧眉,眸中寒气一闪。 聪明如绿佩,瞬间便捕捉到了柴兰的神色不对,心头一沉,眸子一转,“没有,这,这是奴婢瞧着扶摇居像是在找东西,便在草丛里面找到的,不是奴婢拿的。” “混账!” 柴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呵一声,“你以为我这么好糊弄了?这颗珠子,不过鱼眼珠子大小,扶摇居那边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好巧不巧的就被你给找到了?”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绿佩脸色煞白,知道瞒柴兰瞒不过去,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这、这珠子,是奴婢拿的,奴婢想着,这既是大少夫人的贴身之物,便能利用着,利用着……” “便能利用着,泼一盆脏水在她身上,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这件事情,算是过不去了,是不是?”柴兰凝声冷哼。 绿佩哆嗦了一下,点了点头:“是。” “呵,蠢货,那你知不知道这颗珠子,这双鞋的来历?”柴兰低呵。 绿佩还真不知道,她拿到了珠子,就赶紧的回去换了身衣裳,想着来找柴兰,然后又撞见了盛孔祥,两个人说了翻话,一时没克制得住云雨一番,这才出来,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传言。 她脸色变了变,故作镇定道:“我不知道,还请母亲明示。” “母亲?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么?掌嘴!”柴兰又是一呵。 吴嬷嬷快速上前,反手一巴掌抽在了绿佩的脸上。 绿佩的脸直接被抽的甩了过去,诧异的看着柴兰,眼眶里含着眼泪,强行忍了下去,“奴婢知错,夫人罚的对。” 柴兰这才满意的收了一口气,垂眸道:“你怕是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好,那我便告诉你,这鞋,并不是寻常的钱,是老太太赏给叶青的,而老太太也是从前宫里面赏下来的。宫里面的东西,流向都是有记录的。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盛家弄坏了宫里赏下来的东西,整个盛家都要跟着掉脑袋,偏偏你这个蠢出天际的货,还乐颠颠的跑到我这里领赏了,我没打死你,就是好事了!” 绿佩听了一身冷汗,她当时就瞧着这双鞋不简单,但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个来历。 “奴、奴婢知错了,眼下,眼下可怎么是好?” “把珠子拿来。”柴兰摊开了手掌。 绿佩赶紧的起身,恭恭敬敬的把珠子交到了柴兰的手里。 柴兰捏着转了转,珠子虽然年代久远,却一点都没有发黄,光泽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粉色,单单是一颗珠子,便足以让人发出感叹,可想而知,那双鞋该是个什么样子。 若是,这双鞋给她,她穿着去参加那些豪门贵妇的雅集茶宴,该是多么的风光。 可偏偏这个死老太婆,就是嫌弃她的庶女身份,无论这么多年来,她做的多好,她都不给她一个好脸看。 柴兰眼眸眯了眯,“这东西给我,后面如果有人问,就算打死你,你也只能说,这颗珠子是你捡来的,听见没有?” 绿佩悻悻的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 “你下去吧。”柴兰摆手。 绿佩低着头福了福身,转身正欲离去。 柴兰忽然喊住了她:“你等等。” 绿佩疑惑的转身看向柴兰。 柴兰浅浅笑了笑,脸上恢复了惯有的温和亲切,“你不要怨我,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你若是惹事,岂不是我识人不明?我对你期望很高,还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苦心才好。” 绿佩本心中郁闷,听到柴兰如此说,登时眼睛一亮。 “奴婢,绝对不会让夫人失望的。” 柴兰点了点头。 从主院出来,绿佩的脸色变了变。 本来,她还以为凭借这件事情,能在柴兰面前,长长脸,结果没想到最后变成这样。 不管怎么样,珠子她是已经交了出去,后面的事情怎么样,也跟她无关了。 绿佩回了祥泰楼。 那边,明月便将绿佩高高兴兴去了柴兰屋子,又满脸丧气的回了的事情,禀告给了叶青。 叶青手里端着茶盏,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还真就是这个绿佩给拿了,哼,真是不能小看她,要不是你们两个人心细,鞋面上丢了枚珠子,都能发现,这个时候,我怕是便被这个妮子,冠上私通的罪名了。” “想想都叫人后怕。” “还是二少夫人聪明,想了这个点子,不然我和彩霞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对了,夫人后面准备怎么办?”明月问。 第58章:他身上特有的味道越来越浓 叶青捏着茶盏盖子,撇了撇浮沫,笑了笑。 “应该不需要我们做什么,那边就要先做什么了。” 柴兰这次应该会牢牢抓住这次机会,狠狠的教训她一顿了吧? 想想到时候的场面,她就觉得好玩呢。 叶青勾唇。 明月和彩霞对视一眼,也万分期待柴兰再次吃瘪的样子。 “咳咳咳……”屋内一阵咳嗽。 叶青侧头朝着里面看了看,大概是盛孔昭醒了,她搁下了茶盏站起身,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盛孔昭斜倚在床沿上,伸手朝着床头的茶盏够着。 叶青快步走过去,端起茶盏,扶着他坐起身,递到唇边。 他的唇因为先前发高热,唇色很白,干涸起皮了,喝了水,瞬间滋润了起来。 “怎么样?好多了么?” “嗯,舒服多了。” “睡了这么久,难受不难受?若是难受,下午就随我去街上走走?”叶青扬眉。 盛孔昭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好啊。” 躺这么久的确难受,还是起来活动活动的好。 “那穿衣裳?”叶青一边说着,一边便从柜子里拿了一套衣裳放在了床边上,然后等在外面,让盛孔昭穿衣裳。 原先,盛孔昭穿衣裳都是由别人伺候的。 叶青嫁进来之后,便把这个免了,让他自己动手。 等了一会儿,还没瞧见盛孔昭出来,叶青拧了拧眉,对着里面喊:“怎么还没好?” 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反应,叶青直接掀开了帘子,走了进去。 盛孔昭正在努力的够着另外一个袖子,古代的衣裳宽大,而有钱人为了凸显自己家特别有钱,更会把衣服做的特别宽大,他先前又经历了高热,手臂酸软无力。 叶青一进来,他一个扭头,绸缎制成的衣裳,便直接从身上滑落下来。 健硕的上身一览无余。 叶青吸了一口气,赶紧转身,虽说先前他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但那好歹是黑灯瞎火的,和此时大白天瞧着他赤果的上身的感觉是全然不一样的。 不过…… 不是说,古代伙食不好,他也才二十不到吧,怎么身材如此好? 盛孔昭眼眸亮了亮,故意走到了她的面前,撒娇道:“娘子,我今天手臂酸,不太好穿。” “娘子,帮我穿。” 盛孔昭扣住她的手腕,按在了自己的腰上。 叶青本能的想要挥开,但是想想他的确是病了,本着要让着病人的心情,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帮他穿着。 空气中,属于他特有的味道,越来越浓。 叶青细长冰凉的手指,时而不小心划过他的胸口,触的他,心头一颤,本来他是想要戏弄她来着,没成想自己的耳朵倒是红了。 她半闭着眼,好不容易帮他合上了衣裳,这古代的腰带,她却系不好,又宽又长的,扯来扯去,恨不得能直接打个蝴蝶结算是。 她越系越恼,手是不是的蹭在他的腰上,额头也是不是的蹭在他的胸口,偏生她自己还没察觉。 盛孔昭喉头一滚,按住了她的手,转过身去:“我自己来。” 叶青挑了挑眉,略恼。 她这是……被嫌弃了? 穿戴好了,没有迟疑,两人便上了马车,去了铺子。 孙伯办事效率很快,铺子从外面关了起来,用大红纸贴了几个大字“店铺重新修整,敬请期待”,里面正在重新装修,按照叶青先前提供的图纸,用石灰掺了颜料,墙壁被刷了白,再让画师画上了桃树墙绘,典雅又浪漫。 秦卿和陈瑶,正在厨房研究奶茶,此时正好出了一锅,是用普洱加红糖翻炒,再兑上鲜奶冲泡的。 整个屋子里都是奶香和茶香。 “这是什么?看起来好好喝的样子。” 盛孔昭眼眸亮了亮,以他对小媳妇儿的了解,这东西肯定好喝。 秦卿用定制的雕刻着花纹的葫芦,打了一小壶,递给了叶青。 “二少夫人,您尝尝。” 盛孔昭眼巴巴的看着。 叶青接过葫芦,朝着秦卿拧了拧眉:“以后不在府里,就唤我老板,不要唤我二少夫人哦。” “这……” 秦卿迟疑。 孙伯笑道:“老板说什么,便是什么。” “是。”秦卿点了点头,对着叶青福了福身,“好的,老板。” 叶青拔下了葫芦的盖子,瞬间奶茶的香味儿,钻进了鼻尖,这奶茶,用的是纯正的茶叶和鲜奶冲泡的,闻着比现代的调味剂做成的,还要香。 叶青眯了一小口,瞬间唇齿留香。 “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喝。”叶青将葫芦递给了盛孔昭。 盛孔昭接了过来,赶紧的喝了一口,果然茶味肆意,伴随着奶香萦绕在舌尖,久久没能散去。 奶茶他曾经也是喝过的,塞外蛮族会煮来喝,但那滋味有些呛喉咙,全然不如这个鲜美,若是一经问世,必定生意兴隆。 秦卿和陈瑶也跟着说道:“是啊,这个未免也太好喝了,我们从来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 “不过,老板,咱们这淮庆州府里面的牛奶不多,白山去找了许多家,最终算下来,每天只能提供四桶牛奶,大概每天最多能做四百壶。”孙伯颇为可惜的道。 这么好喝的奶茶,一经问世,必定供不应求,偏偏原材料不够。 “四百壶,太多了,两百足以。”叶青笑道。 “这……”孙伯迟疑了一下,忽而明白了过来,轻拍了自己的额头,“老夫倒是没想到,老板不愧是老板,想的周到。” 孙伯心服口服的朝着叶青拱了拱手。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你们辛苦了,等到奶茶店开起来,我们在铺子里好好开上一桌,吃上一顿。” “我做东。” “谢谢老板。” 众人都被叶青激发出斗志来。 他们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他们不是在替叶青卖命,而是在替自己卖命,仿佛这奶茶铺子,也有他们的一份。 这种感觉……让他们心里憋足了一口气,要把这件事情,干得像模像样! 那边,盛家。 盛颢从外面回来了,柴兰直接迎了上去,将叶青弄丢宫中之物上面的珠子事情 ,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当真?”盛颢吓得冒了一身冷汗。 第59章:构陷不成反被构陷 “自然是真的,不过老爷放心,这珠子已被绿佩凑巧找着了。但如今还不敢声张,她便先送来我这里。”柴兰轻叹一声,“哎,幸好这是巧了,您说要给那有心人捡到落人口实,传了出去,那可如何是好?” 盛颢怒不可遏反手一巴掌拍在桌上:“真是反了天了!来人,把二少夫人喊来主院!” 叶青前脚回盛家,后脚就听小厮来传话,脚趾头都能想到盛颢传她是因何事。 叶青冷笑一声。“这就过去。” 盛孔昭听是父亲传话,心下也知七八,眼底渗出冷意。 低头看看他娘子一副淡淡然的模样,心一下子变得柔软,他娘子可不好惹着呢。 但他还是放不下心,要跟着叶青过去。 “你爹爹找我你去做什么?”叶青不想盛孔昭跟过去掺和这趟浑水。 “爹爹找娘子,能有什么好事?”盛孔昭小嘴一撅,“我要跟过去保护娘子!” 叶青失笑,她这个相公虽然傻,但是护媳妇儿这一块儿真是比得过大部分男子了,便随他了。 叶青刚要进屋,一盏茶杯擦边飞过,不少茶水溅到叶青的肩上。 盛孔昭忙过来帮她擦拭,瘪着嘴像极了孩子。 叶青倒是十分淡定,面色不变地请安。 盛颢见她如此淡漠,一点不怕他的样子更是怒气冲天: “好个叶青,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儿媳不知,还请父亲明说。” “哼,可别叫我父亲!以为盛家不知道你在叶家是个什么东西吗?真真是个丧门星,克死亲生父母不够,来了公家还要继续克夫!怕不是毁了盛家才能顺你的意!” 盛颢说完就要扬手掌掴叶青。 盛孔昭护在叶青身前,盛颢恍惚似看见盛孔昭冷冷瞪了他一眼,再细瞧孔昭不过孩子般地倔着脑袋看他。 “好啊好啊,生了一场病认不得你老子了么?”转眼又瞪向叶青,“真是不能小瞧了你!蛊惑得昭儿围着你团团转!” “不知老爷如此动怒,究竟为何?叶青实在愚笨还请老爷明示。” 叶青面不改色,不怒不笑。 “还在这装傻充愣!宫中宝珠丢失,你可知罪当满门抄斩?” 盛颢说完将手中珍珠放在桌上,叶青一看,正是自己鞋面上的那颗。心底冷笑。 叶青表面作出茫然地模样,看向盛颢: “老爷这是哪的话?儿媳的确丢了颗珠子,珠子也确实是老夫人赏地宫中之物,也好生派人去府里上上下下地寻了,可是……” 叶青话锋一转,回道: “这罪当抄斩一话从何说来?” “信口雌黄,强词夺理!宫中之物丢了还能如此理直气壮!要不是夫人寻得,那盛家可不是要毁在你手上?来人把这乡村野妇扣押道祠堂,家法伺候!” 盛颢气急,再不听叶青解释。 “不好!不许欺负我娘子!奶奶都没有追究,凭什么你们要欺负我娘子!” 盛孔昭护着叶青,不让那些小厮丫鬟靠近,情况一时僵持不下。 一直在里屋的柴兰见此,便要出来添乱。 叶青见着柴兰,心里冷笑,来的可正巧。 “怎么回事,二少爷不懂事你们也是一群不懂事的?” 柴兰走到在盛颢旁边,冷声斥责着那些下人,话里倒是像意有所指:二少爷是傻子,你们也是傻子? 盛颢见她出来,握着她的手:“夫人不好好休息怎么出来了?” 柴兰换了副样子,似平日般温柔如水说道:“我听这里吵闹,心里担心得紧。” “夫人来得正巧,叶青也正有事想跟夫人打听呢?”叶青上前一步,拉着盛孔昭脱离那帮狗腿子。 柴兰听叶青有事问她,心里咯噔一下。 “何事?” “叶青派人寻了好久的珠子,不知夫人从哪得来的?” 叶青此话一出,下人们也安静了下来。 盛颢眯起眼睛,呵斥叶青:“真是没大没小!你眼里还有我们盛府?怎么还能是有人故意去偷你的不成?” 叶青轻笑,直勾勾盯着柴兰。 倒是柴兰听了老爷的话,心里发虚,忙要把自己摘地清清白白。 “是绿佩寻到的,她怕是那丢失的宝珠,便拿来给了我。” 叶青冷眼瞧着柴兰,一步一步上了她的套。 “哦?不知绿佩妹妹从何处寻来的?要知道扶摇居可是上上下下的人在这院里府里细细寻了好久都没找到呢。” “我如何知道,唤绿佩问她便是。”柴兰拂袖坐下,喝了口茶,勉强压住心虚。 盛颢见叶青这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样子,便叫人去唤绿佩,他就不信这叶青能强词夺理到什么时候。 不一会就看见绿佩就跟着人踏着碎步急急地走过来,她刚打扮娇艳要去找盛孔祥,就听老爷夫人传话,还说叶青也在,忙摘下几个簪子过来。 “老爷夫人,绿佩给您二位请安。”绿佩柔弱一跪,人畜无害的模样。跟她主子一样能装。 绿佩打进门就一直偷瞄柴兰,想知道这现在是什么情况,可是柴兰只是喝茶,并不抬头看她 。 见夫人如此,绿佩心下凉了半截,有点慌神。 “不知老爷夫人唤绿佩来做何事?” “宫中之物丢失,可是绿佩妹妹捡着了?”叶青淡淡地向绿佩问道。 盛颢也坐在主位,看绿佩柔弱如此,心生怜爱。 “你不用担心,如实说便是。” “是,老爷。”绿佩愈加心虚,额上渗出密密细汗。 “妾身是从扶摇居旁边拾到的。” “扶摇居旁可大着呢?到底是哪条路?”叶青紧紧追问。 “南北路。”绿佩强作镇定。 “你可确定?” “当然,我那日路过扶摇居走的就是南北路。”绿佩慌不择言。 “胡说!我那日并未走过南北路!”叶青怒喝。 “那许是东西路,可能妾身记错了”绿佩被叶青的气势震住。 叶青眉眼一吊,厉声喝道。 “你可信口胡诌!一会南北、一会东西,反复改口,可见是在撒谎!老爷眼中如此重要之事可容的你在这胡说八道?来人还不拖出去打一顿!” 眼见谎言拆穿,又要被拖出去打,绿佩已抖如筛糠。 忙跪倒柴兰腿边,求夫人帮忙。 盛颢看绿佩谎话连篇,心中怜爱一扫而光,倒是没有出口阻止。 “夫人您要相信我呀,夫人,绿佩老实本分为盛家为大少爷兢兢业业,夫人您救救我。” 绿佩心里慌得不行,她真的怕柴兰弃她于不顾,她知道柴兰什么样的人。 柴兰心里也气的不行,暗骂绿佩废物,但又不能真的不管她,毕竟以后不是用不着绿佩。 轻轻说道:“算了吧,绿佩怎么也是祥儿身边的人,不必如此重罚。” “怎么?犯了错可不就该罚?不然让旁人还以为盛家没有章法?更何况,妾也是奴,有什么不必罚的?” 叶青冷笑,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坐上的柴兰。 柴兰身形一顿,手中的茶险些洒了,好一个妾也是奴! 第60章:好一个妾也是奴 绕是柴兰是个忍性极大的人,此时也有些忍不住了,她秀眉一扬:“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字面意思,母亲难道连这个都听不懂,还要我细细解释给你听?”叶青嗤笑一声。 柴兰心头一哽,脸色煞白。 “你实在是太狂了!居然敢嘲讽我!” “呀!这可没有,母亲哪里来的这个说法,我不过是说妾也是奴,母亲如今可是当家主母,何来儿媳嘲讽你?”叶青眨了眨眼,一脸的茫然,“难道说,这盛家还有我不知道的什么秘辛?” 柴兰心口堵着一口气,她不信叶青会不知道,自己是由妾抬成的妻。 故意这么说,无非就是挤兑她,好让她生气失态,然后把这件事情带过去。 好一招声东击西! 但是跟她斗,还嫩了点,柴兰故作镇定道:“你休要扯开话题,无论如何,你弄丢宫廷御赐鞋面珠子的事情属实,这惩罚你是逃不掉的。” “就是!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盛颢也冷哼一声。 若不是柴兰提醒的及时,他险些都要被她给绕过去,真以为是绿佩的错了。 绿佩瞧着时机正好,赶紧见风使舵:“是呀,这珠子本就是我拾来的,二少夫人却硬要对我用刑,这是怕自己要受罚,就先拉我下水么?” “虽说我只是一个妾室,可好歹也是大少爷身边的人。”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闹得家宅不宁的东西拖下去!”柴兰又是一声呵斥。 盛孔昭快速上前将叶青护在身后。 “谁也不准动我媳妇儿!” 盛颢看见自己曾赋予众望的儿子,傻了不说,还成了一个围着女人团团转的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也幸好这个儿子…… 盛颢若有所思的睨了一眼盛孔昭低呵一声:“你给我让开!” “不让。” 盛孔昭凝着眸,眼中泛着厉色,倒叫盛颢心头一惧。 这眼神,太像了。 “拉下去,把二少爷给我拉下去!听见没有,把二少夫人拉去祠堂,家法伺候!” 盛颢忽的像是彻底失去耐心似得,接连大喊着。 下人们见状不敢再迟疑,一拥而上,伸手便要去拖他们。 叶青冷声道:“等一下,我还有话没说完。”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盛颢现在已经将叶青厌恶进了骨子里。 甚至连带着对盛孔昭都厌恶进了骨子里。 一个傻子,一个粗鄙的乡野村妇,当初他就不该再坚持这个亲,也不至于现在落得如此境地。 “父亲,其实……” “别叫我父亲!” 叶青的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盛颢打断。 柴兰瞧着心里爽极了,呵,事到临头还想为自己开脱,她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能耐。 叶青险些直接开怼,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直接得罪盛颢的时候,她勉强的将自己的脾气压了下来。 “盛老爷,那我有话就直说了,祖母给我的鞋,的确是从宫里出来的,但是已经年代久远,还几经其手,并非像传言中那般尊贵,别说丢了一粒珠子,哪怕就是整双鞋都没了,也不会有人来找盛家的麻烦。” “至于这个传言,也是我故意让丫鬟传出去的。” “故意?为何要故意?还嫌盛家的事情不够多?” “我看你就是丧门星,闲得慌,非要搅的盛家乱七八糟才满意!” 盛颢又是冷哼一声。 柴兰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她中计了? 她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就听见叶青开口说道:“您怕是不知道,高门大院里,那些藏在角落里不能见光的东西会生出什么坏心思来。” “这珠子,我让明月和彩霞去找,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若是落到别人的手里,捏着这珠子,生出一些编排我的心思来,只要稍稍流出一些流言蜚语,那而且活不下去了。” “只是没有想到,这最终拿来这珠子的,会是绿配。” “巧的是,珠子不见之前,刘配正巧来寻我。” “盛老爷,您总走南闯北经商多年。该不会看不透其中的玄机吧。” 叶青话音一落,盛颢若有所思。 柴兰眼看情况不对,开口道:“宫中的东西怎么会不重要?你肯定是为了脱罪又在胡说。” “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去问祖母。”叶青淡淡一句,直接将柴兰的话堵死。 “你不要把老太太搬出来吓人,索性现在珠子已经找到了。老太太一向护着你,到时候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这件事情压下来。”柴兰道。 “正是。”盛颢又觉得柴兰说的有道理。 “那你们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干脆直接报官算了。” 叶青说着转身欲走。 “站住,你干什么?”盛颢低呵。 “报官。”叶青唇瓣微动。 “你敢!”盛颢咬牙,真是恨不得能直接打死这个反骨。 叶青还是一副淡然无所谓的样子:“我为什么不敢?” 真是奇了怪了。 一个个的对着她要打要杀的,完了她把事实说出来,又不信她,报官还不让,总之就是瞧着她没爹没妈,乡下来的好欺负呗? “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宫廷御赐的珠子丢了,那我们全家都要完蛋!”柴兰低呵。 “噗嗤。” 叶青实在是没忍得住,直接笑出了声。 “行了,母亲,我再给你科普一下,一般宫廷御赐什么东西下来,都会配备圣旨,一般这东西也会和圣旨一同被供奉在祠堂里。” “你瞧见家里有圣旨么?” “没有,我没见过。”盛孔昭忽而接话。 叶青笑了笑:“真棒!连相公都知道。” 盛颢和柴兰的脸色难看至极。 叶青那话仿佛在说……真棒,傻子都知道的事情,你们却不知道。 盛颢喘着粗气,登时两眼发黑,险些直接背过去。 柴兰一把扶住盛颢,帮他顺气:“老爷,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盛颢指着叶青,一口气堵的结结实实的。 “父亲是想要休息,让我同相公出去是么?那儿媳告退。” 叶青微微福身,拉着盛孔昭直接离去。 第61章:人间大怼怼! 盛颢险些气的背过去,柴兰赶紧帮着盛颢顺气。 “这个叶青,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一点教养都没有!” “老爷放心,我这就差人去叶家传话,叶青这样的儿媳妇儿,我们盛家要不起,让他们领回去。” “领回去!” 盛颢朝着叶青离开的方向指着。 绿佩跪在地上吓得不知所措,这叶青也太胆大了,居然敢这么跟自己的公爹说话,这要是被叶家带回去,虽不是被休,也等同被休了,以后这日子怎么过? 可是瞧着这叶青聪明绝顶,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来?莫不是仗着有老夫人宠爱,就狂了? 她不敢作声,头压的低低的。 这柴兰一直在帮盛颢顺气,她走也不是,跪着瞧着他们这么亲密,似乎也不是。 好一会儿,盛颢才顺好了气,坐在了圈椅里,对着柴兰摆了摆手。 “罢了,别去喊什么叶家的人来了,随他们去罢。” 柴兰不解,眉头一扬:“老爷,叶青都这样了,你还打算不管?” “管什么?她这样,配给孔昭那样的傻子不是正好,以后分家了,她带着孔昭单过,就不到你跟前碍眼了,你且忍忍。” “老太太没几年了,等老太太仙逝,就分家。” 盛颢眸中寒光一闪。 原本,他对这个傻儿子,还有几分怜悯之心,现在他既然这般不识好歹,那便算了。 就让他护着他那个泼妇般的媳妇儿,到时候给他们一笔钱,随他们去。 柴兰一听分家两个字,眼睛便是一亮。 分家,那可是再好不过了,可是要等着老太太身故,得等到什么时候?那老太太身体那么好。 柴兰心里面还是很不舒服,甚至觉得,这不过是盛颢来护着自己嫡妻儿子的借口,顿时醋意大发。 “老爷,莫不是同母亲一样,心长偏了,只因他痴傻,所以你便心疼他,他的娘子,犯了再大的过错,这般顶撞你,你都能忍得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好了好了,反正话我放在这里了,能不能听进去是你的事情。” “还有,孔祥眼下以学业为重,早日考个科举才是正事,其他的事情,你自己拿捏好分寸。”盛颢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绿佩。 绿佩心头咯噔一声,这怎么就又扯到她的头上去了? 盛颢出了主厅,回了屋子。 厅内便只剩下了柴兰和绿佩两个人。 柴兰狠狠挖了一眼:“看看你惹下来的好事!” “奴婢,奴婢知错了,夫人恕罪。”绿佩赶紧的伏在地上请罪,心里面确实不服的,这件事情,她都做成这个样子了,还没能罚的了叶青,还不是因为她自己能力不足。 “把你的小心思,收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后你给我老实一点,暂时就别想着作妖了,等着祥儿大考了再说。” “听见了没有!” 柴兰呵斥道。 绿佩伏在地上,肩头耸动着,提着胆子继续道:“可是,夫人先前不是暗示我,提拔我上来,就是为了对付那叶青的么?眼下这……” “怎么?难不成,你还要跟我讨赏?” 柴兰声音又是一扬,想到先前叶青怼她的那些话,她便气不打一处来,反手一巴掌朝着绿佩抽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还反了天了不成,好的不学,学起叶青那个乡野村妇了。” 绿佩被打的一蒙,忽而听见了外面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便作势往地上一倒。 “奴婢知错,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盛孔祥一跨进门便瞧见了眼前的这一幕。 绿佩赶紧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登时疼得脸色惨白,眼圈微红,楚楚可怜的模样,叫盛孔祥心里头一疼,赶紧的将绿佩扶了起来。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怎么?我管教一个下人,还需要你说话?” “绿佩现在是我的妾室,怎么就是下人了?我方才听旁的丫鬟说,绿佩捡到了那叶青鞋面上的珍珠,因为被喊来主院问话,怎么就是这么问话的?” “绿佩做错了什么,要让母亲如此对待她?” 盛孔祥一直以来,被柴兰保护的太好了。 除了读一些死书一来,还喜欢故作大丈夫的姿态。 此时,绿佩柔弱的模样,就叫盛孔祥在脑海里补了一出,恶毒婆婆为难儿媳的戏码来。 柴兰吸了一口气,想起来盛颢的警告。 眼下盛孔祥正是学习的紧要关头,不能被旁的分了心。 她先前只顾着提绿佩上来对付叶青,倒忘了这个绿佩本就是个狐媚子。 “祥儿!我看你是昏了头了,先前被叶嫣然迷的七荤八素也就算了,现在居然对待一个丫鬟也这么上心,就你这样的优柔的性子,还要考取功名,我看,根本就是做梦!” “母亲扯这些做什么,我只是看不惯你胡乱责罚人罢了。”盛孔祥觉着柴兰简直是在胡搅蛮缠。 曾经他温柔贤淑的母亲,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还有,先前叶嫣然也是温温柔柔的, 最近也变得像个泼妇似得。 “你、”柴兰气的险些也要抬手抽盛孔祥。 但是又怕打了盛孔祥的脸,他第二天去书院不好看,便又收了手,用力的甩了袖子。 “滚!快滚!” 盛孔祥也没有多留,扶着绿佩朝着外面走去。 柴兰瞧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目光恨毒了。 一个两个的,都不叫人省心。 从主院出来,走在鹅卵石的小径上,绿佩膝盖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盛孔祥忙的扶了她一把,“怎么的了?” “我、我只是后怕……”绿佩眼瞳里泛着泪光,欲泣不泣,“方才,若不是相公来得早,我怕是就要受到责罚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明明我只是捡了一粒珠子而已。” “我都知道了,不是你的错,这不过是深宅大院里常见的争斗罢了,母亲本想借这件事情发难叶青,却不想叶青强词夺理一留,母亲拿她没办法,就只好拿你撒气了。” “幸亏相公来的及时,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绿佩顺势依靠在盛孔祥的怀里,小鸟依人的。 盛孔祥心里登时被填的满满当当,非常有大丈夫的成就感。 第62章:离被休的日子不远了 “说这些做什么,这本是我做丈夫应该的,你吓着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盛孔祥安抚道。 绿佩乖巧的点了点头。 盛孔祥偷偷瞧了一眼绿佩,虽说绿佩的姿色比叶嫣然逊色了一分,但这透到骨子里的妩媚可是叶嫣然那种自诩高雅人士比不了的。 绿佩倚在他怀里,身子有意无意的拱他一下,惹得盛孔祥恨不得直接抱起她就回去。 不过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几乎是黏在一起回的祥泰楼。 叶嫣然也听说了这事儿,本想出来找,结果就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她虽然心里面不舒服,但是还是勉勉强强扯出了一抹笑意,因为她知道,对付男人,特别是盛孔祥这种大男人,硬碰硬是没有用的,只能软着来。 她假意关心的上前一步:“妹妹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绿佩害怕的缩了缩,藏在了盛孔祥的身后,这幅模样,仿佛叶青曾经把她怎么样了呢。 “绿佩没事。” 盛孔祥瞧见叶嫣然的模样,就想起了叶青,心里面很不舒服。 “要不要喊个大夫来瞧瞧?绿佩妹妹的脸,像是很严重,还是敷点膏药的好。”叶嫣然仿佛没瞧见盛孔祥脸上的嫌弃,仍旧耐着性子,半点不存私心的问道。 盛孔祥有些不相信的打量了一下叶嫣然的眼睛。 果然,没有瞧见嫉妒。 盛孔祥方才对叶嫣然不嫌弃了。 这才对么,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的不是很正常? 他要是只是对绿佩好了一点,她这个正妻就这么吃味儿,将来他若是考中了,入朝为官,那交际应酬,酒桌上的美女不是更多,那她还不得闹得家宅不宁? “嗯,也好,你去吧。” 盛孔祥点了点头。 绿佩一脸惊恐的扯了扯盛孔祥的衣袖。 “相公,不要,不能请。” “怎么了?”盛孔祥不解。 “相公,这盛家丢失珠子的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个时候,要是请了大夫进府,怕是难免有些风声听到他的耳里,传出去可怎么好?再者,我这脸上的伤,可是母亲打的,母亲打我,不管是对是错,我们做小辈的,只管受着便是,这时候请大夫,倒显得我不服。” “姐姐,相公身为男子,不理解内宅女人的心思,你可是七窍玲珑心,你怎么会不懂?没有想到,姐姐竟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害我。” 绿佩的话说的极快,却又软软绵绵的,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愤怒却又不敢发,可怜极了。 还不等着叶嫣然慢慢吃味绿佩的话里的意思。 盛孔祥一下将绿佩扯到身后,狠狠的瞪了一眼叶嫣然。 “我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毒妇!你给我滚开!” 盛孔祥一把将叶嫣然给挥开。 叶嫣然一愣,趔趄一下。 盛孔祥直接将哭得不能自已的绿佩打横抱起,朝着屋内走去了。 叶嫣然眼泪瞬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得,不争气的往下滚落,双手紧紧的拽成了拳头,呼吸都有些困难,胸口梗塞的难受。 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息。 屋内很快便传出了一些难以言表的声音。 这天,还没黑。 叶嫣然瞪大着眼睛,没想到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 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转身朝着花园湖边走去透气…… 叶青回了院子,总算是结束了,感觉今天这一天,过的无比充实。 累的她都不想说话,直接往贵妃榻上一躺,干脆连饭也不想吃了,只想睡觉。 盛孔昭瞧着她这样眉头微蹙,难道,病了? 他走上前,伸手抚在她的额头上。 叶青没好气的反手握住他温热的手掌,从其从额头上拿下来:“别闹,让我休息一会儿。” 盛孔昭心疼的点头:“好,你先休息,我去买点好吃的来。” 叶青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便睡着了。 明月和彩霞捧来了毯子,给叶青盖上,不会儿,便听见叶青均匀的呼吸声。 明月和彩霞对视一眼,亦心疼极了,转身出去。 盛孔昭带上了朔风出门,去醉花楼买杏仁奶酥,等着叶青醒了给她吃。 叶嫣然从花园回来,正好遇到提着一个油纸包的盛孔昭。 盛孔昭本走的好好的端端正正,瞧见她后,装回了孩子的样子,将手里的油纸包小心翼翼的呵护在怀里。 朔风跟在他的身后。 “二少爷,还是我来拿吧。” “不行,这可是我给娘子买的,万一你拿不好,给我摔坏了怎么办?” 盛孔昭重新将糕点护在怀里,加快了脚步。 路过叶嫣然的时候,他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眼神里只有,想要快点见到自家娘子的热切。 叶嫣然心头一酸。 现在看来,她嫁给文采四溢的盛孔祥又如何? 盛孔祥弃她如草履。 盛孔昭护叶青如珍宝。 她比不过叶青。 叶嫣然在花园散心的心思也没了,估摸着盛孔祥那边也该消停了,便开始往回走。 路过浣衣院的时候。 就听见一帮人在窃窃私语。 “你们说,这原本以为大少夫人命好,一个乡下丫鬟,都能嫁进我们盛家来当大少奶奶,现在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啊,这才进门几天,夫人就提了绿佩当姨娘,只怕啊……” “只怕什么?” “哈哈哈……只怕这个大少夫人,离被休的日子不远了。” “休?你想呢,到底是正经少奶奶,休了她,难不成娶你?” “略略略,谁知道呢,说不定大少爷哪天就看上我了呢,我可不比那个绿佩差。” “哈哈,那我就提前恭喜你了,到时候我们这些洗衣服的丫头,就沾沾你的光,帮我们调到轻松的地方,做做洒扫也是好的。” “就是,就是,天天洗着整个盛家上上下下的衣服,真是累死人了。” 一个丫鬟气的将棒槌狠狠的锤了锤盆里的衣裳。 叶嫣然定睛一看,那衣服,不就是她昨儿穿的那件? 怪不得最近收回来的干净衣服,料子像是变脆了似得,她还没怎么用力,好好的衣服就裂了,原来居然是这样! 她气得大呵一声。 “你们在干什么?” 洗衣丫鬟们被这突然一下吓得一怔,手里的棒槌都掉了。 但是瞧着来人之后,瞬间便没这么害怕了。 第63章:打狗要看主人她的狗只能她打 也没人给叶嫣然请个安,只有那个带头说话的,微微欠了欠身。 “大少夫人安好。” “大少夫人走路脚步也是怪轻的,倒叫奴婢们吓了一跳。” 这带头说话的是浣衣院的管事,也是柴兰身边吴嬷嬷的亲妹妹,因为这一层关系,所以盛家主子不在的时候,便有些嚣张。 现在叶嫣然失宠了,那叶嫣然在她眼里,便算不了什么。 “你们不在这里好好干活,背地里说道主子的事情,我还没罚你们,你倒是反过来责备我走路轻了,这是什么道理?” 叶嫣然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刷新三观了。 那管事瞧着叶嫣然生气了,也不以为然,“大少夫人您若是没事,就赶紧回去帮大少爷磨墨吧,奴婢们可听说了,那绿姨娘磨墨的功夫一绝,您去晚了,怕是墨都干了。” 周围一阵憋笑。, 叶嫣然听着这个话,觉得有些不对劲。 仔细想了想之后,脸色登时羞的通红,真是胆大包天,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说这种浪荡话来。 “你、你要不要脸!”叶嫣然气的伸手一指。 “大少夫人说什么,奴婢不明白,奴婢不过是让您快去照顾大少爷读书,怎么就成不要脸了?虽说奴婢是下人,可是奴婢也是要脸的。”管事冷笑。 周围的奴婢们,脸上也都浮现出一种意味不明的笑,显得默契十足。 叶嫣然越来越难堪,但是她一没带自己的下人出来,二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就大发威风,大动干戈。 她一声令下,就拿府里的管事嬷嬷开刀,怕是这些围观的,还没有人愿意听她的。 周围人的笑意更浓。 叶嫣然所有的体面,在这一刻开始一点点崩塌。 叶青睡了一觉,有精神了许多,正愁着饿得很,想要喊彩霞做些吃的,盛孔昭便展开了油纸包,露出了里面松软的糕点,叶青眼睛一亮,一口甜酒,一口糕点,吃了个十成饱,怕直接睡觉积食,便出来散步。 绕过花园,走了两步,便听见了一阵嘈杂,她便鬼使神差的走了过来。 没成想,居然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叶嫣然在叶家的时候,可是全家捧着的小公主,稍微受点委屈,就全家人帮着出气,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场面? 她瑟缩的像是个小兔子,不知所措。 叶青叹了一口气,真是个窝里横的。 明月瞧着叶青神色,低声问道:“二少夫人,要管么?” “嗯,管吧,毕竟是同一个大门里嫁出来的。”叶青道。 明月会意,低呵一声:“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众人一惊,寻着声音看过去,便瞧见叶青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我倒是不知,盛家的规矩这么不严谨,什么时候下人们,都可以挤兑主子了。”叶青冷笑。 管事的脸色一僵,叶青不好惹,可是现在整个盛家都知道的事情。 “二少夫人误会了,我们只是同二少夫人开玩笑呢。”管事微微狙楼着腰,笑道。 叶嫣然瞧着这帮人先前对自己那么怠慢,如今瞧着叶青跟个狗一样卑躬屈膝,登时,心里面更加不好受了。 “不需要你管。”叶嫣然冷哼。 叶青挑眉:“谁管你了?我不过是在管府里面的规矩。” “祖母现在年纪大了,母亲仁慈向来对下人不多加苛责,没想到你们这帮人,居然就妄想爬到主人头上了,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等我向祖母要了你们的身契,就把你们通通都发卖了。” 管事和浣衣丫鬟们吓坏了,扑通通的往地上一跪,连忙讨饶。 “二少夫人,我们知错了。” “求二少夫人恕罪。” “求二少夫人恕罪。” “那就互相掌嘴十下吧。”叶青淡然道。 管事和浣衣丫鬟们一怔,迟疑了一下。 明月跟着呵斥:“还不动手,真想要被发卖么?” 她们吓得肩头一抖,这个叶青可不是叶嫣然,她深得老太太喜爱,要是她跟老太太要个身契,还真不是难事。 想到这里,管事一咬牙,带头朝着面前的浣衣丫鬟扇了过去。 浣衣丫鬟一愣,没想到管事打的这么重,平时本来管事就对她们不咋地,她们就怨气恒生,现在更是,于是丫鬟也扬起手,鼓起全身的力气,用力的甩了过去。 管事当即脑袋被打的一嗡,耳朵都耳鸣了。 “你、”管事气的咬牙,狠狠的瞪了面前的丫鬟一眼。 叶青笑道:“不错,就是这样,继续,用力。” 管事不敢发作,只要红着眼睛,对着丫鬟又扇了过去,其他人瞧着她们这样,害怕的发抖,却又不敢不打,登时,整个浣衣院,便只剩下了……“啪啪啪”的声音。 叶嫣然眨了眨眼,仿佛间,都能感受到那种巴掌抽在脸上火辣辣的感觉。 两人看了一会儿,便从院子里出了来。 叶嫣然看了叶青一眼,虽然心里面有些感激她,但是嘴上还是硬气冷哼道:“你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感激你。” “我不需要你感激,我只是……”叶青话锋一顿。 “你只是什么?”叶嫣然问。 叶青唇角一勾,轻笑一声:“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你是我妹妹。” 叶嫣然反应过来,“你、”竟然把她说成是狗!果然,就知道她没啥好心思。 “行了,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有这对付我的心思,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在府里面立足,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帮人势利的很,在管家权没有交到你手上之前,这帮人不会真正的服你。” 叶嫣然如何不知道? 这两天,她已经吃够了这个苦头。 不就是抬了一个姨娘么,相公新鲜几天多宠一下,不是正常?她们居然觉着,她迟早有点被休! 叶青瞧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抬起手来,轻轻指了指太阳穴:“多动脑子,想想你擅长什么。” 话毕,叶青转身离去。 叶嫣然瞧着她的背影,咬了咬牙,说她是狗就算了,居然还说她没脑子。 第64章:被点拨之后整个人都聪明了 幸好叶青没有听人内心的本事,否则她怕是要气死。 她提醒叶嫣然她们同是一家人,应该团结,结果叶嫣然只听见她把她当狗。 她提醒叶嫣然要善用自己的优势,结果叶嫣然只听见她说她没脑子。 叶青消食,消得也差不多了,揉了揉肚子,便回了扶摇居。 明月跟在叶青的身后,有些担心的问道:“二少夫人,我瞧着大少夫人怕是没能听明白你的意思,听不明白无所谓,就怕她到时候还要将方才受的屈辱,强加到您的头上,再来对付您。” “没事,你觉得以她的智商,还能怎么对付我?”叶青淡然道。 明月噗嗤一笑,也对,她们家夫人这么聪明,还用怕她么? …… 当夜,盛孔祥没有睡在叶嫣然的屋子里。 叶嫣然一个人独守空房到天亮,嫁进来的,这么长时间里,盛孔祥一直对她很好,睡觉的时候,都会把她抱在怀里。 她早就已经习惯,两个人同床共枕的日子,如今一个人睡,竟是一夜无眠。 不过,经过这一夜,叶嫣然总算想明白了叶青说的话。 叶青说的对,她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一次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之后,跌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所以,早上,她早早的便起来了,给自己仔细的收拾了一下,挽了一个温柔妩媚的坠云髻,插了跟素雅的团云镶白玉的簪子,头发欲落不落的样子,颇有风情,再配上了一件雨后烟云的裙子,整个人瞬间光彩四溢。 对于颜值,叶嫣然还是很有自信的。 她倒也没留在屋子里,等着盛孔祥起床,而是直接去了书房。 她亲自拿着掸子,将满屋子掸了一遍,又将书籍全部都整理,还列了一张单子,什么书,摆放在何处,只需要查阅目录便瞬间清楚了。 收拾完这些,时候已经不早。 盛孔祥才在绿佩的陪伴下,来了书房。 一进门,瞧见桌上磊着的书,全部都不见了,屋子里也都干净了不止几倍,桌上的砚台,也磨好了墨。 盛孔祥不但没有开心,反倒是瞬间勃然大怒。 “你这是干什么?谁叫你做这些了,这些书,是我最近要全部看完的你知道么!”、 绿佩心中讥笑,面上还故作大气的附和着,“是啊,先前我陪在相公这里读书,从来不敢动相公的东西,没成想姐姐头一回来,居然把这里整个都翻了个遍,可真是……” 叶嫣然也没多说什么,只乖乖的从袖口里,抽出那张手列的单子,上前交给了盛孔祥。 “书都在书架上,每层放着什么,每本读到哪些页,我都记下来了。” 盛孔祥接过单子,瞧着上面娟秀的小楷,他的暴躁,瞬间便被捋平了一半,再看着上面详细的记录着,清楚了然,比他直接堆放在桌子上,好找多了。 他心底的怒气瞬间一扫而空。 叶嫣然适时的福了福身,“相公若是没事,我便先走了,我还要给母亲去请安。” 说着她便要往外走。 “诶,等一下。”盛孔祥快步上前,扯住了她的袖子。 叶嫣然看向他的手,心里已经激动的快要贴上去,但是还是强行扼制了下来,“相公还有何事?” “绿佩不识字,还是你留下来陪我读书吧。”盛孔祥道。 绿佩藏在袖中的手,用力攥的紧了紧。 叶嫣然淡然的摇了摇头,将衣袖从盛孔祥的手里,抽了出来。 “不了,相公读书,也不需要念出来给你听,识不识字,又有什么要紧,我还得去伺奉母亲,我先走了。” 叶嫣然转身离去,衣袂轻飘,抚在盛孔祥的手掌,叫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瞧他的眼神,似乎不再像从前一样,那般热切了。 盛孔祥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脚仿佛生根了似得。 “相公,相公。”绿佩喊了两声,盛孔祥这才回过神来,“嗯。” “相公,你怎么了?” “没事,读书。” 盛孔祥站到书架前对着叶嫣然整理的书单,抽出了一本书,翻到叶嫣然记录的那一页,开始读。 这个过程,花了不到须臾,若是平时,他找到自己想要读的书,至少得两盏茶的功夫,很多时候,一上午都过去了,还是没找到,便焦虑的,读不进去了。 此时,他便更想起叶嫣然的好来,从前他读书,读到开心的地方,叶嫣然还能附和两句。 再看看绿佩,除了研墨,便什么也不会。 “今天我自己在这里读便是了,昨天你才惹了母亲不快,等会儿你也去给母亲请个安吧。” “可是、”绿佩欲言又止,但是瞧着盛孔祥不容置喙的样子,又生生吞了回去。 昨天柴兰差点没想直接打死她,还让她去请安,这不是自己往枪头上去撞? “那相公你好好读书,我中午在来看你。”绿佩福了福身。 “不必了,我要安心读书,否则明天回书院,夫子考我我答不上来,岂不丢人,你中午直接让人送点吃的来,就行。”盛孔祥拒绝道。 绿佩脸色变了变,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从书房里出来,绿佩冷哼,好家伙,叶嫣然居然也变聪明了。 …… 叶青一觉睡到自然醒,一扫疲惫感,整个人都十分舒服。 一瞧地上,就只瞧见一个被窝,没瞧见盛孔昭。 叶青拧了拧眉,穿戴好衣服,下了床,将地上的被窝收整好,抱回床上,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院子里,暗风阵阵。 叶青定睛一样,竟是盛孔昭在打拳,朔风也在边上陪练。 两个人拳拳到位,朔风明显是占下风,躲盛孔昭攻击,躲得有些吃力,好几次,都险险被盛孔昭打到。 瞧见叶青出来,盛孔昭眼睛一亮,反手一掌推向朔风,朔风猝不及防,一下被击中胸口,连退几步。 盛孔昭快速跑到叶青的面前,低喊:“娘子起来了啊。” 朔风捂着心口,真是重色轻友啊,这一掌要是稍稍带点内力,他怕是得养一个月的内伤。 第65章:娘子喜欢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 “嗯?” 叶青上下打量了一下盛孔昭。 因为打拳,此时他的额角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子,阳光照射下,显得朝气蓬勃。 “啊,娘子不是喜欢年纪大的么?我现在天天打拳,风吹日晒的,用不了半年就糙了,到时候就成熟!”盛孔昭朝着叶青笑了笑,裂开了嘴,露出一口白牙。 在阳光的照射下,盛孔昭整个人都温暖极了。 叶青不由的伸出手,垫着脚尖,盖在了他的脑袋上,揉了揉。 朔风瞧着吓得一惧。 摸、摸头? 要命,从前爷在剿灭一个水贼的时候,一个水贼不小心碰到了爷的头发丝儿,最后这个人都死的很惨。 现在二少夫人在摸爷的脑袋,爷还一脸享受的模样??? 朔风吸了一口气,不由的摇头。 果然……古人诚不欺我,英雄难过美人关! “乖,今天我还要上街上去,你前几天身体不好, 今儿就在家里面休息吧。”叶青柔柔道。 盛孔昭整张脸都耷拉了下来,十分的不情愿。 “回来带好吃的给你吃。”叶青又道。 盛孔昭的眼睛这才亮了起来,点了点头:“嗯,这还差不多。” “走,先去吃早饭。” 叶青掏出一块帕子,帮盛孔昭揩了揩脸上的汗珠子,然后一同去了小厨房。 吃完饭,阳光已经大好。 孙白山将马喂足了饲料,刷洗赶紧,牵到了盛家外面,等着。 盛孔昭一路将叶青送上了马车,目送着叶青离开,这才调头回了府。 原本脸上天真烂漫的神情,也在这一刻,便的深沉内敛,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爷,你这未免变化的也太快了吧。”朔风实在是没有忍住,吐槽道。 盛孔昭目光一横,看向朔风。 朔风瞬间被看得背脊一凉,头皮发麻。 “爷,我,我知道错了。” “行了,准备一下,我们回山庄看看,许久没有回去,那边一切可还好?”盛孔昭问。 “一切如常,只是通州一带,似乎有水匪出没,我们的人正在追踪中。”朔风回道。 盛孔昭闷哼一声,“嗯,走。” 两人回了扶摇居,换了身衣裳,只道是出去玩,便走了。 …… 叶青同明月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往街上赶着。 一路风光无限,阳光照在人的身上舒服极了。 就在快要到街上的时候,忽而马车整个一颠,叶青和明月险些从位子上栽下来,好在及时扶着马车壁,才没有摔倒。 孙白山勒紧马绳,“吁~”一声,马停了下来,回头问向车厢内,“明月,二少夫人没事吧?” “没事,怎么了?”明月问。 “不知道,我下去看看。” 孙白山从马车上跳下来,绕着马车走了一圈,便瞧见马车后轱辘断了,车子歪在了一边,这才哐当一下。 他蹲下来仔细查看,发现马车轱辘,居然有被人用锯子锯过的痕迹。 “怎么了?查明白了么?”叶青追问。 孙白山走到车窗边,拱手道:“二少夫人,马车轱辘断了,没办法继续坐马车了。” “马车轱辘断了?”叶青拧了拧眉。 “是的,而且看起来像是人为的。” “人为?胆子可真够大的!”叶青冷哼,用脚指头都知道是谁做的。 只是这柴兰,现在可真够沉不住气的,居然连这种低劣的招数都使出来了。 “夫人坐在车上稍等,我去附近重新找一辆马车来。”孙白山道。 “不用了,你去找人来修吧,我同明月走过去就是了,反正前面便是城门了。” “这……还是由属下护送夫人去吧。”孙白山有些不放心。 “那行吧,你把我们送到城门口人多的地方。”叶青没有拒绝,毕竟先前就遇到过刺杀的事情。 孙白山将马绑好,然后便跟在叶青和明月的身后,一直护送到了城外,这才离开。 大旭的民风比较开放,像唐朝时候,女子上街比较常见。 从城门口,走到奶茶店,需要穿过两条街,集市上繁华极了,各色各样的小摊子,还有挑夫,还有唱戏的,杂耍的,还有说书的,热闹非凡。 叶青站在说书的摊位跟前,听了一会儿,故事有些老套,都是些流传许久的老派的不能再老派的故事了,大多数人也都听过,之所以还愿意听,一来因为便宜,二来因为打发时间。 不过,这说书先生的功力不错,普普通通的故事,倒也叫他讲出几分意味来了。 听了一会儿,两人边往奶茶店走,边逛着集市,不紧不慢的。 “呜呜呜……你放开我,你不是我爹,你快放开我,来人啊,救命啊。” 两人闻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男童在哭喊着,此时正在被一个男子拧着耳朵。 “小东西,不过是打骂了你几句,居然不认我这个爹了,看我不回家打死你。” 壮汉骂骂咧咧的,扯着男童的耳朵,将他一把抱起来,男孩儿挣扎着,壮汉两大巴掌拍在了男童的屁股上。 男童哭得险些抽过去,一张脸通红,双手双脚的滑着。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了一眼,只摇了摇头,感叹一句,熊孩子太难管,便自顾自的忙去了。 “二少奶奶,怎么了?”瞧着叶青一直盯着那个小孩儿在看,明月不由的问道。 叶青蹙了蹙眉,现代对于人贩子的科普比较多,她见到过,这种最为常见的,以孩子不听话为由,将哭闹的孩子抱走的例子。 她觉得,这个壮汉就很像。 这壮汉打孩子下手很重,真正当爹的,即便孩子再皮,下手再黑,也会有分寸,不至于这样。 “不对劲,走,上去问问。” 叶青说着,便快速朝着壮汉追过去。 明月担心的跟在后面,压低声音,“二少夫人,那个男人看起来不像是好惹的,我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吧。” “这算什么多管闲事?”叶青横了一眼明月。 不管是古往至今,人贩子都是最可恶的。 被拐走的孩子,好的还能再被卖到一个良善的人家当儿子,要是不好的,便会被打断手脚,扔到接上去当乞讨的工具。 “等一下。”叶青上前,拦住了大汉的去路。 第66章:她就是多管闲事又怎么样 大汉浓眉一扬,铜铃似得眼睛瞪向叶青:“干什么?少多管闲事,快让开!” “你说你是这孩子的爹,可有证据?”叶青拧眉。 “证据?你要我给你什么证据,难不成当街给你来个滴血认亲,老子还要去给主家杀猪呢,你给我让开。” 大汉大手一挥,就要去推叶青,叶青侧身躲过。 “这孩子都要哭背过气了,你还把他夹在咯吱窝下面,若真是你的孩子,你这么会如此不管不顾?” “所以,你肯定不是这孩子的父亲!” 叶青这一声喊,周围的人也觉得不对劲了,纷纷的围了上来。 “是啊,这孩子脸色都白了,刚才我就看见有些不对劲。” “是啊,是啊,谁家亲生的会这么夹在怀里,莫不真的是人贩子吧?” “把他围起来,快点报官!”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壮汉脸色一变,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转而恼羞成怒,对着叶青扬起了拳头,“多管闲事,老子打死你!” 明月吓得尖叫一声。 叶青淡淡的,已经做好准备攻壮汉的下盘。 就在千钧一发,叶青要抬腿之际,一只手先一步握住了壮汉的手腕。 一缕淡雅的芝兰香气,传入鼻尖,叶青侧过头去,一个穿着玉青色长衫的男子,端端立在她的身侧,也正是他,阻止了壮汉。 “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真是找死!” 壮汉发怒,欲抽回胳膊,再次攻击,一个用力,却没能将胳膊抽回来。 男子脸上噙着温和,手却暗暗用力,不费力气的一拧,壮汉便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啊、啊啊、疼……” “这孩子,是你的?”男子扬眸,轻声问道。 “是、是,这孩子就是我的。”壮汉仍旧嘴硬。 “哦?是么?我怎么瞧着,像是码头漕运的曹家小公子?”男子眯眸,手下更加用力。 壮汉的骨头咔嚓一声,断了。 “啊!” 壮汉疼得凄惨的大叫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孩子从他的咯吱窝掉了下来,男子脚下轻移,快速上前,接住了孩子。 孩子吸了吸鼻子,瞧着面前的人,一把扑进他的怀里,呜咽着哭了出来。 “呜呜,洛书叔叔。” “不怕。”柳洛书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没事了,不怕。” 叶青忍不住盯着这个柳洛书多看了两眼。 这样的人,才真的当得起古代玉树临风君子之美称,盛孔祥的都算啥,边都沾不上,一天天的还了不起的不行。 跪在地上的大汉瞧着柳洛书的视线都集中在孩子的身上,悄悄抽出了一把匕首。 叶青眼角余光扫到,本能的喊了出来:“公子小心,他有凶器。” 柳洛书眉头轻蹙,反手一脚,对着他的心口,便踹了过去,壮汉直接被踹飞出去数米远,而他衣袂飘下,重新恢复了端端公子模样。 不会儿衙役们便赶了过来,将人带走。 孩子已经趴在了柳洛书怀里睡着,周围响起了喝彩。 叶青瞧着差不多,便悄悄从人群里退了出去。 等柳洛书安抚好孩子,想去寻叶青的身影,竟不见了。 他若有所思的拧了拧眉,方才,若不是她拖延了些时间,又引了众人将人贩子围住,他怕是还没那么快找到阿渊。 想到叶青临危不惧的样子,柳洛书唇角不由露出浅笑,淮庆州府不愧人杰地灵。 …… “二少夫人,刚才吓死我了,要不是那个公子来的及时,你就要被打了。” 明月快步跟在叶青的后面拍着胸腹,一阵后怕。 她刚才都想着那拳头要是真的落下来,她就冲上去替二少夫人捱了。 好险好险。 不过好在,那个孩子,最终还是得救了。 “夫人,你这么就笃定那孩子,不是那人贩子的?”明月好奇。 叶青边走边道:“那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那壮汉粗大汉一个满身煞气的,如何能养出这样的孩子?” “是哦,二少夫人不说,我都没留意,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那孩子,的确好看。” “还有那个抱着孩子的,是他的小叔么,也好好看,就快比二少爷没病之前,要好看了。” 明月提起柳洛书,不由的有些花痴。 叶青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柳洛书瞧着也是非富即贵,在非同等位置下,还是不要轻易靠近的好。 其实,人与人的交往,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圈层不同,不必强融。 不会儿。 便到了奶茶店。 今天想要小范围的试营业,算是预热吧。 叶青到的时候,铺子已经开业了,门前摆着一个摊位,上面摆放着各色各样镌刻着花纹的小葫芦,招牌也打了起来,大大的奶茶两个字,用的是古体描金大字,看起来大气磅礴,可即便是这样,仍旧没有生意。 大多数人好奇的凑近看了看,然后听说是奶茶,又奶又茶的,甜不甜苦不苦,能好喝?便摇了摇头,全走了。 几个人都有些垂头丧气的。 陈瑶和秦卿都端着奶茶,站在门口,招呼着人试喝,都没人愿意。 “真的好喝的呀,这位夫人,您尝尝吧,不好喝不要钱。” “这能好喝?哄谁呢,想想都腻味,茶叶听说过配花、配果的,头一回儿听说配奶的,那得多腥啊,不得把茶的香味儿都给盖了啊?好喝才怪了,不喝不喝。”妇人摆摆手走了。 秦卿又拦住了一位大哥,“这位大哥您尝尝吧,真的特别好喝,很香的,不好喝不要钱。” “不喝不喝,赶时间,赶时间。”大哥摆手也走了。 叶青走了进去。 众人瞧见叶青来了,瞬间便像是有了主心骨似得,迎了上去。 “老板。”孙伯朝着叶青拱了拱手。 “老板。” “老板……”其他人跟着行礼,脸上都是歉意。 叶青笑了笑,安抚道:“没关系,万事开头难么,慢慢来。” “明月,你过来。”叶青朝着明月招了招手。 明月迟疑着上前,叶青对着明月的耳边,低声小语了一阵。 “这……不好吧?”明月皱了皱眉,总觉着不太靠谱。 “去吧,别耽搁了。”叶青催促道。 明月这才点了点头,快速去了。 叶青则来到柜台,拿起一支毛笔,在纸上快速游走。 第67章:新营销模式 大约两盏茶的功夫,明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长胡子老头儿,身上穿着粗布长衫,倒打扮的干净。 “这是……”孙伯疑惑的看向叶青。 叶青收了笔,将纸拿在手里,轻轻的吹了吹,递给了说书先生。 “您瞧瞧,这个故事,您能不能说。” 说书先生接了过来,扫了一眼,眼瞳一亮,诧异了一下:“还有这等奇事?” “这后面的故事呢?”说书先生意犹未尽,将纸翻了过来,找了找,结果没能找到,激动的朝着叶青追要。 叶青笑了笑:“后面的故事还没能写出来。” “怎么?这故事,是夫人写的?”说书先生眨了眨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叶青,实在是没想到,一个瞧着年纪不大,居然有这样的文采。 “先生说笑了,这故事不过是我偶然听来的,记在脑子里,粗粗的写出来,先生若是说的时候,能再润色一下,自然是更好。” 叶青掩了掩唇,语气轻缓谦恭。 说书先生本读过一些书,因为实在是穷,没有能力继续供他学业,才荒废下来,年纪大了之后,也不愿意种地,只能来做一个说书先生。 所以他对有文学气质的人,都有本能的敬佩。 他抱拳朝着叶青拱了拱身:“自然是可以的。” 孙伯他们一脸好奇,不知道叶青写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竟让这个三分清高的说书的陈先生如此敬畏。 “好,那你准备准备,我们下午开始。” “孙伯,你给这位老先生,准备个台子吧。”叶青吩咐。 “是。” 孙伯让人将门口的铺子收了收,侧放在一旁,中间腾出了一个空地,放了一个案桌和凳子,又找人重新写了一个牌子,立在门口——陈先生,今日说新书。 陈先生在怀庆州府里还是有些名气的,因为讲的年代久远,所以已经形成了固定的听众了,算是最早期的粉丝了。 本来下午奔着陈先生去的人,没瞧见他还有些奇怪,结果有人在这儿瞧见了这个牌子,纷纷议论了起来。 “你们说,这个上面说的陈先生,是说狼山演义的陈先生么?” “应该是吧,能说书,又姓陈的,还有几个?” “要不……我们在这里等一下?” 约莫小半个时辰,奶茶铺子前面,就围了十几个人。 孙伯他们欣喜的对视了一眼,叶青瞧着差不多了,低声道:“去后面院子,问问陈先生练好了没有。” “诶,好。” 明月快步去请。 陈先生正在拿着纸张站在院子里动情的念着,他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挣脱礼法,却又止于礼法。 “先生,好了么?”明月喊了一声。 陈先生仍旧沉浸在震惊之中,并未听见。 明月蹙了蹙眉,快步走到了他跟前,又喊了一声:“先生,好了么?” 陈先生这才回过身来,看向来人:“怎么?” “先生,我家夫人让我来问问,您练好了么?铺子前面围了不少人等着您说书呢。” “好了,这就来。” 陈先生整理了一下衣裳下摆,跟着明月走了出去。 一推开门,来到铺子,站在铺子跟前等着的客人,顿时喊了起来。 “还真是陈先生。” “陈先生,你怎么来这儿说书了,下午没瞧见你人,还以为你不说书了呢。” “是啊,陈先生,今天给我们讲个什么?”| 一人高喊。 陈先生站在了案台前,朝着他们拱了拱手。 “抱歉,抱歉,在下受邀来这奶茶铺子开业暖场,没提前告知,抱歉抱歉。” “小事情,快说吧,上午听得故事,都还没听完呢。” “今天,在下不说上午的故事了,说个诸位听官从没听过的……新故事!” 陈先生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眼睛里透着灵气,目光一一掠过铺子前的众人,瞬间将大家好奇的欲望勾了起来。 “什么故事!” “快说吧,都等半天了。” “就是啊,快说吧,晚些点,还有事儿呢。” 众人催促着,陈先生抬起案台上的惊堂木,往卓上那么一拍,“啪,话说……在不知道什么朝什么代的地方,有一位大家千金奇女子,不爱红装爱武装!啪!” “如此这般,养到了十五岁,本欲……” 众人听得惊奇,时间竟有这样的女子。 男人们想要看看,这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女人们羡慕这故事里的女子,活得这般勇敢,潇洒。 “后来呢?她真的替父从军了么?” 众人迫不及待的问。 “预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啪!” 陈先生搁下了惊堂木,朝着众人摆手:“谢谢诸位捧场。” “怎么就下回了呢,今天讲完呗,这,正是说到兴头上呢。”、 “就是,怎么就不说了。” 大家都听得不过瘾。 就连明月、陈瑶和秦卿她们也是,眼巴巴的看着陈先生。 陈先生摆了摆手,“不好,不好,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陈某人不好以一己之力破了,诸位若是想听,明天早些来便是。” “对了,若是觉得陈某人说的好听,也可以用些免费的奶茶,今日试营业,我们老板,准备了二十壶,可以免费品尝。” 众人一听,顿时有些失望。 “听书可以,奶煮的茶,还是算了。” “走了,走了。” 孙伯赶紧走了出来人,让陈瑶她们端着奶茶,来到她们面前。 “说书不易,诸位勉强赏个脸,就当是给陈先生一个面子。” 他们面面相觑。 也是,现在陈先生既然来这里说书了,不收说书钱,总得收点茶水钱。 “算了,那我就试试吧。” 一个年纪比较大的长者,本着舍己为人的精神,勉为其难的端起了一个葫芦,送到唇边,艰难的抿了一口。 一口入喉,长者闭着眼睛,抿着嘴唇,动作停滞。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他。 这表情,还用说么?肯定是难喝呗! “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喝?难喝,我们就不喝了。” 长者没回话,又端着葫芦,喝了一口。 第68章:生意火火火火火爆了! 长者的眼睛仍旧是闭着,只是他紧皱着的眉头渐渐的舒展了开来,缓缓的睁开了眼,眼睛里透着从未有过的清澈。 “怎么样?怎么样?” 长者眼睫闪动了两下,眼瞳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众人不由的拧了拧眉头。 这个奶茶,难喝到这种程度么?都难喝的哭了。 他们摇了摇头,慢慢散开。 叶青也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了,难道说,这个奶茶,真的在古代,不能被众人所接受? 这么难喝么? 叶青正要上前,长者却忽而大喊一声:“这真是太好喝了,老夫这辈子都还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奶香之中透着茶的苦涩,苦涩之中却又夹杂着奶本身的丝滑,二者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就像……就像遨游在花海,在草原,在冬日的暖阳!” “这,滋味,真是太美妙了!” 长者贪婪的举起了葫芦,又吸了一口。 叶青松了一口气。 围观的人停住脚步,不由的吐槽,“这好喝,就好喝,怎么还念起诗来了。” “给我一个,我也想尝尝。” 一个妇人朝着陈瑶道。 陈瑶赶紧递过去一个葫芦,妇人拔开了葫芦塞子,顿时香味儿从里面飘了出来,闻着似乎还不赖的样子。 她喝了一口,顿时整个人的背脊都僵硬了起来,头皮一阵发麻,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久久没有动作。 好一会儿她在大声惊呼:“太好喝了,真好喝,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喝的东西!” 她也抓着葫芦,高高抬起,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其他人见状,好奇极了,一窝蜂的挤了上来。 “给我一壶,我要尝尝。” “也给我一壶,我也要尝尝。” “只有二十壶哦,先到先得,只有二十壶。” “别挤,别挤。” 不会儿二十壶就全部分了出去。 周围全是感慨的声音。 “太好喝了!” “是阿!没想到奶和茶融合在一起,居然是这种风味!” “是啊,没想到茶香还在,但是茶的涩味倒是一点都没有了!” “还有么?还有么?还想喝。” 众人意犹未尽,朝着孙伯讨要着。 “别急,别急。” “有的,有的,不过免费的已经全部赠送完了,再喝需要买。” 孙伯话音一落,这帮人为难了。 这么好喝的东西,怕也很贵吧?他们可没有什么多余的钱,买这些东西,平时他们嘴馋买点酒喝喝,回去都被媳妇儿揍,更何况是奶茶。女人们也是的,多余的钱用来买脂粉不香么?喝什么奶茶? “多少钱啊?” 有人忍不住问道。 孙伯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摆了摆手,“放心吧,不贵,五文钱一壶,第二次购买,用壶换购,可以抵一文钱。” “这么算下来,也就才四文钱一壶?”一人惊呼。 这可是奶和茶做的,居然这么便宜。 这可比喝酒健康多了。 也比买胭脂便宜多了! “给我来一壶!” “我也要一壶!” “我也要!我也要!” 场面一度失控,两百壶瞬间被抢购一空,都没有用一盏茶的功夫。 “抱歉没有了,现在还是试营业,所以我们做的不多,诸位还想要买,明天请早。” 孙伯笑着朝他们拱手。 众人扫兴的离去,不过却都暗暗准备,明天继续来这里,这里的故事好听,茶也好喝。 铺子内,恢复了安静。 陈瑶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不会儿就算出了第一天的营业额:“老板,今天一共赚了一千文,葫芦花了二十文,牛奶一桶花了一百文,茶叶是之前铺子剩下的没有花钱,不带人工、铺子钱,净赚八百八十文。” 两百壶奶茶,她们做了半天时间。 这么多人,这么大的铺子,其实这个钱已经不算多,但是足以让他们兴奋了,没有哪家店铺说,第一天试营业,就能赚钱的。 孙伯感慨道:“这要是以后正式开张,一天卖个五百壶,得多赚啊。” “是啊,老板,我们什么时候正式开张啊,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陈瑶道。 “是啊,我也想看到正式开张的那天。”秦卿跟着道。 “世界上有哪个钱是这么好赚的,这奶茶,他们之所以会觉得这么好喝,不过也是因为,从未喝过罢了,等到他们天天喝,喝个几天,就自然腻味了。” 叶青浅浅笑着,淡然开口,她的脸上完全没有第一天试营业便成功的喜悦。 对于这个状况,她一点也不意外,自然也一点不欣喜。 “那到时候怎么办?”明月担心的问。 叶青笑道:“没关系,只要持续有新品推出就可以了。先前给你们的配方单子,你们不忙的时候,都可以研究着练练手。” “好!”陈瑶、秦卿异口同声的点头。 站在角落里,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先生,忍不住上前朝着叶青躬身开口。 “夫人,不知道,明天我说什么?” “险些忘了。”叶青从怀里,捏了一枚碎银子,递给陈先生,“这个,是先生一个月的说书钱,每月支付,以后请先生每天上午来说一个时辰即可。” 陈先生低头看了一眼,吓了一怔,二两银子! “这……这使不得,使不得。” 他先前辛辛苦苦讲一天,一个月才一两银子,现在他每天只来说一个时辰,就给他二两,这怎么行? “如何使不得?”叶青挑眉。 “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陈先生继续摆手。 “不多,如果陈先生实在是觉得多,那可以多花些心思,把故事说的尽善尽美,如何?”叶青将银子,再次往他的面前递了递。 陈先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来,再次郑重的对着叶青拱了拱手。 “好,我一定会尽心尽力。” “明天的稿子,我今天晚上写出来,然后我会让白山拿给你,应该来得及。” “好。” 安排好所有的事情,时间不早了。 叶青准备回去,忽然远处走来了一个小身影,一身锦缎绸子,头顶上扎着一个丸子头,用根湛蓝色的发带挽着,牵着一个长相周正的妇人,走了过来。 “娘,看,就是这个姐姐,救得我。” 第69章:好心救人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妇人瞧着叶青有些眼熟,再仔细看看,脸色登时一变。 这不是……盛家儿媳妇? 先前柴家酒宴上,她还帮着柴兰,暗讽过她。 再仔细看看,她好像还在别的地方见过她,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在何处。 叶青也注意到了她,码头管漕运的曹家大娘子,先前那位公子便曾替过,这孩子是曹家的,没想到竟找来了。 想来集市不大,凭着曹家的手段,查起来也快。 曹家大娘子是个爽朗人,很快便收了脸上的尴尬,伸手掐了一把阿渊的脸颊:“什么姐姐,这是位夫人,已经梳了妇人头了。” “妇人头?”小男孩儿不解,“可是小叔让我喊她姐姐呀。” “他呀,惯来有眼无珠。”曹夫人没好气的道,尔后揉了揉孩子的脑袋。 “这次,阿渊的事情,谢谢二少夫人了。” 曹夫人朝着叶青拱了拱手,尔后身后的丫鬟,上前一步,拎了一个锦盒放在了柜台上。 “这是谢礼,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不必了,不过是顺手的事情。”叶青笑了笑。 曹夫人板了板脸,微微抬着下巴:“自然是要的,我这个人,惯不喜欢欠人人情,尤其是、欠不想欠的人的人情。” 这话里夹杂着的火.药味着实不少。 在场的人几乎都听出来了。 尤其是明月,她们二少夫人当时那种情况下救下的人,要不是那个公子来的及时,怕是都要被打了,这个曹夫人此刻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真是不识好人心。 她正准备上前理论,但被叶青拦了下来。 叶青也没有生气,脸上噙着惯有的笑意,不紧不慢道:“那这个谢礼,我更不能要了,曹夫人如此不欠人情,想必是曹夫人的人情价值千金,如此我得好好留着,等到什么时候,需要曹夫人帮忙的时候,我再用拿这人情出来说道,岂不是物尽其用?” 曹夫人眸色一敛,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和柴兰说的一样,是个心机深沉、贪图钱财权势的。 “好,那东西我就收回去,这个人情,我就欠着了。” “阿渊,我们走。” 曹夫人低头一喊,发现身侧的孩子,不知的什么时候,又没了,而且走的悄无声息的。 “阿渊!”曹夫人惊呼一声。 叶青伸手朝着铺子角落一指。 小家伙儿趴在柜台上面,瞧着里面镌刻着各色花纹的葫芦,还有糕点,眼睛冒着光,圆滚滚的小屁股,扭啊扭啊,可爱极了。 曹夫人的心像一根紧绷的弦,瞬间就松懈下来,激动的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阿渊。 “你干什么!你吓死我了!忽然一下就没声音,之前的事情教训还不够么?” 阿渊被吓了一跳,身子一抖,蓦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翻白,整个人朝着后面倒去,忽然抽搐着口吐白沫。 “阿渊,阿渊,你没事吧?” 曹夫人急得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她怎么就忘了呢,阿渊有癫疾啊。 阿渊不停的抽出着,翻着白眼,嘴里磨着,曹夫人找不到东西塞,赶紧将自己的手塞进了阿渊的嘴里。 阿渊狠狠的咬在曹夫人的手掌上,血瞬间就沁了出来。 叶青也看出来了,这是羊癫疯啊! 她快步走上前,扯开了阿渊的衣裳,古代的衣裳层层叠叠,撕扯了好一会儿才撕扯开,瘦弱的小身板露了出来。 明月等人被叶青的举动吓了一跳。 虽说阿渊还小,但到底是个小少年。 “你干什么?”曹夫人大吼道。 这个女人是疯障了么,这种时候,还要来解她儿子的衣裳。 “通风,癫症发病,呼吸困难,得让他透气。” 叶青一边解释着,一边对着孙伯喊:“速去请大夫,快去!” “是、是!” 孙伯赶紧的朝着外面跑去。 阿渊抽了一会儿,忽然停滞了,背过气去,头一歪,没了气息。 “阿渊!”曹夫人睁大着眼睛,撕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拼命的摇着,“阿渊,阿渊,你没事吧。” 叶青拧了拧眉,这是抽搐导致的暂时性缺氧晕厥了! 她在前世虽然没有学医,但是这些急救常识在大学里,却是学过的。 “明月,先将铺子的门关上。” 方才的动静,已经引得不少人,在外面观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是吃了这奶茶铺子里的什么东西,才变成这样的。 明月和陈瑶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的将铺子给关了。 铺子内,只剩下自己人和曹夫人的随身侍婢。 叶青将曹夫人推开:“先别哭了,得救人,不然他就危险了。” “救人?”曹夫人不解的看着她。 叶青将阿渊平放在地上,然后给他做心肺复苏。 曹夫人瞧着叶青将手捏成拳头的模样,按在阿渊的心口,又快又用力的不停的按压着,那瘦弱的身躯,骨头都快断了的样子,激动的要上前撕扯叶青。 “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害我阿渊么?” 明月她们也不知,叶青是在做什么,但是以她们对叶青的了解来看,叶青一定是在救人。 所以,她们几乎是本能的上前,按住了曹夫人,不让曹夫人,打扰叶青。 叶青其实也很慌。 她不知道,能不能把眼前这孩子救回来。 如果不能,这曹家大娘子本就对她不喜,此后只怕还会生出怨恨来,将这孩子的事情,扣到她的头上。 那她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曹家掌漕运,以后盛家的货,别想好好走水路了。 约莫一分钟过去了,阿渊还是没有反应。 又约莫一分钟过去了,仍旧没有反应。 曹夫人双眼赤红,朝着叶青大喊:“叶青,要是阿渊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三分钟过去了。 阿渊终于有了些轻浅的呼吸,心脏也开始缓慢的跳了起来。 叶青的脸上已经满是汗珠,欣喜的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仔细瞧着他的脸。 稚嫩的脸上,颀长分明的眼睫颤了颤,阿渊睁开了眼,看着面前的人,略有茫然。 “阿渊。”叶青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微笑着。 “姐姐……”阿渊糯糯的喊了一声。 曹夫人挣脱束缚,扑了上去,“阿渊!” 铺子外面方才围观的人,并没有走,只听着里面的动静,听到这里,拧了拧眉,八卦道。 不得了,瞧那位夫人哭喊的,八成是这奶茶铺子,有问题,吃坏人了。 第70章:奶茶铺子喝死了人?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会儿的功夫,整条街的人都知道,这个要开张的奶茶铺子不能喝,快喝死人了。 铺子里的人还不知道。 曹夫人瞧着阿渊又活了过来,又哭又笑的,一遍遍的喊着他的名字。 “阿渊,娘的乖孩子,还好你醒了,你要是醒不过来,娘可怎么活啊。” “娘,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让你担心了。”阿渊抬着头一脸内疚的看着曹夫人。 明月等人听见阿渊说话,纷纷松了一口气,幸好活过来了。 曹夫人伸手摸了摸阿渊的脑袋,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傻孩子,说什么呢,刚才是娘不好,是娘吓着你了。” “曹夫人,令公子方才才抽搐过,你不能抱他太紧了,得让他好好呼吸。”叶青提醒道。 曹夫人这才想了起来:“哦,对,对。” 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泪,若说先前阿渊失而复得是叶青凑巧,那这次,叶青可是又当着她的面,真真切切的又救了一次她儿子。 想打这里,曹夫人脸上的眼泪,“唰”的滚落下来。 “谢谢,谢谢,先前是我不好,说话太冲了,对不起……” 此时的曹夫人哪里还记得先前柴兰在她跟前所说的关于叶青的坏话? 方才阿渊险些当着她面没了的时候,她几乎都不想活了。 “没事了,小事情,只是这次怕是曹夫人,又要欠我一个大人情了。”叶青故意打趣道。 曹夫人的脸一红,不好意思的颤了颤眼睫:“应该的,别说是欠人情了,你就是我们家曹家一辈子的大恩人。” “倒也大可不必。” 叶青只是真的不喜欢,有人死在她的面前而已。 “是一定要的,二少夫人这个恩,我这辈子是无论如何都记着了。”曹夫人郑重的开口,眼神坚定。 叶青笑了笑没有回话。 只盼着,今后她不跟着柴兰后面,给她使绊子便好。 孙伯从外面请了大夫回来,“二少夫人,大夫来了。” “先给曹家小公子看看。”叶青道。 孙伯将大夫领到了阿渊的面前,曹夫人让了开来,心里感慨,当时她一时急糊涂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叶青倒是又知道救人,又知道喊大夫,这般心细如尘的人,怎会是个一进门就顶撞公婆的泼妇? 大夫检查完了之后,不由感慨:“多亏了救助及时,给这孩子渡了气,只是今后可要多注意,莫要受凉、受惊,按时吃药调理,不能奔波,不然可就没有这次的好运了。” 曹夫人眼圈红了红,连连点头。 “好,知道了。” 大夫作揖,写了个药方子,便告辞了。 曹夫人将阿渊轻轻抱在怀里,心情许久不能平息。 叶青瞧着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若是她再不回去,怕是又有人要不消停生事。 “曹夫人,还是赶紧先带着小公子回去好好歇息吧,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盛家了。” “好,好,看我,就只顾着自己,倒是忘了时辰。” 孙伯让人撤了一块门板,这一看,才发现外面便已经大黑。 方才在里面,瞧着外面像是还昏黄,却只不过是对面的铺面点上的灯火照着的光,透过门缝映进来的罢了。 盛家。 盛孔昭从碧落山庄了解了最近淮庆州府内时常发生丢失孩子的事情,恐和通州一带水匪有关,便回来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天色昏黄,本想着该找什么借口,解释自己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却不曾想……叶青反倒是还没回来! 盛孔昭眸色敛了敛,以叶青稳妥的性格,应当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不可能会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转身欲出去找。 迎面彩霞迎了上来,神色焦急。 “二少爷,朔风,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二少夫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彩霞赶紧开口道。 她也不确定告诉盛孔昭有没有用。 但是至少,可以让她跟着盛孔昭后面出府去寻,否则,若是再不回来,传到主院那边去,被柴兰知道了,可就了不得了。 盛孔昭脸上,先前特有的冷静自持不见,恢复了傻子二少爷独有的少年纯真,两副面孔切换自如。 “我去找娘子。” 他快步往外走。 另一边,柴兰在主院,虽然没有出门,但早在天色将黑未黑的时候,来禀告她了。 得了消息的她立即朝着等了一会儿,瞧着差不多,便来了盛老夫人的院子。 盛老夫人本已经命人关院子歇息,被吴嬷嬷提前一步按在门栓上,“莫急,我们夫人找老夫人还有些话说,劳烦通传一下。” 看门的二等丫鬟蝶儿,不卑不亢的道:“回夫人的话,我们老夫人说了,每日只要太阳打西,便什么人都不见。” “无妨,你便说是和二少夫人有关。”吴嬷嬷又道。 蝶儿眼珠流转,这寿安堂谁人不知,如今二少夫人是老夫人心尖尖上的人? 这夫人除了必要的请安之外,从不踏入寿安堂,今儿却来了,还是这个时候,想必是真的与二少夫人有关。 “夫人稍等。” 蝶儿躬身,转身进去。 柴兰心中冷哼,这寿安堂迟早有一天她得端了,什么东西,上上下下连个二等丫鬟,都没把她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 不会儿,蝶儿出来了,引柴兰进去。 盛老夫人已经卸了珠钗,脱了外婆,披着个披风,手里碰了个暖炉,端坐在圈椅里。 “说吧,青儿怎么了,劳烦你亲自跑这一趟。” “瞧母亲说的,倒像是我这个做婆母的来故意为难儿媳似得。”柴兰笑了笑。 “难道不是么?自打青儿入门,你为难的还少?快说吧,到底恨么事。”盛老夫人不耐烦的问。 柴兰没生气,也懒得拐弯抹角了,直接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青儿她,到了此时还未回府,而且……这次,还没有带上昭儿,所以,儿媳觉得,不管她出去做了什么,都于理不合,都坏了我们盛家的规矩,等着青儿回来了,儿媳是不是该领着她去祠堂,好好审问一番,以正视听?” 第71章:如此双标可还行 盛老夫人瞬间困意全无,声音扬高:“你是说,青儿到现在还没回来?” 柴兰瞧着她的神色,心中一喜,以为盛老夫人也生气了,便道:“是啊,这丫头,到底是乡下来的,就是不懂规矩,母亲、” “那你还不快去让人找?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孙嬷嬷,快,快派人去找。” 盛老夫人朝着柴兰大呵一声,又扭头去喊孙嬷嬷。 孙嬷嬷从耳房快步走出来,“诶,是,老奴这就去。” “母亲。”柴兰低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她出去总会回来的,现在是,她居然这么胆大,一个新妇,天天不伺候相公,到处乱跑的事情吧?” “有什么比我孙媳妇儿的命和安全重要么?”盛老夫人直接一把推开了柴兰,披着衣裳,拄着拐就要朝外面走。 柴兰快步跟在后面,“可是盛家的规矩就不重要了么?母亲从前是怎么训斥儿媳的,都忘了么?” 如此双标,可还行? 盛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不再理她,直接带着孙嬷嬷披着外衣就往外面去,一路出了寿安堂,来到了前花园小径,正巧与盛孔昭遇上。 “昭儿。”盛老夫人低喊一声。 盛孔昭快步走过去,伸手拉住盛老夫人的衣袖:“奶奶,娘子到现在还没回来。” 彩霞脸色一变,心中咯噔一声。 没想到还是被主院知道了,这下连老太太都惊动了。 “原来,扶摇居这边也知道青儿那丫头没回来啊,只是,怎么没听人上报呢?若不是马房来报,青儿带出去的马车还没回来,我到现在还不知青儿没回来呢。” 柴兰冷哼一声,看向彩霞,暗指彩霞胆子大,不守规矩。 彩霞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行了,闭上你的嘴吧,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盛老夫人睨了柴兰一眼,反手将盛孔昭拉住,朝着正门继续走去。 柴兰心中愤恨,就在后面跟着。 她倒是想看看他们要去哪里找。 就算找到了,这么晚了,名声能保得住? 只要她到时候抓着叶青夜黑未归,不守妇道,往盛家宗族里面一告,就算他们想保住叶青,也回天乏术,最终只能一张休书,把叶青从盛家赶出去。 盛老夫人一路拉着盛孔昭走到了前厅,打发了下人出去寻,便命人直接端了圈椅,坐在厅中间等着。 …… 叶青瞧着外面的天色,也有些愁人了。 曹夫人瞧出了叶青的难色。 毕竟叶青是新嫁妇,这天黑未归,回去也不好交代。 “二少夫人,不如我送你一起回去吧。”曹夫人开口道。 叶青浅浅笑了笑,看向阿渊:“还是不必了,阿渊才犯病,还得早点回去休息呢。若是曹夫人实在是担心我,可以安排一个下人,跟在我回盛家,到时候家里人问起来,有个交代就行。” “没关系,下人嘴笨,哪里说得清楚,还是我亲自走一趟的好,你若心疼阿渊,倒时可以叫你们盛家的佛医圣手,替阿渊看看。”曹夫人笑道。 叶青这才不再推辞,点了点头:“也好。” 外面曹家的马车备好,邀着叶青坐了上去。 孙白山修好的马车,牵着跟在后面。 这个年代,夜市已经逐渐开始兴起了,虽然没有那么繁华,但是已经有了摊位,大多是卖些灯火花烛之类,点在路边,煞是好看。 “听说了么?” “听说什么?” 路边一对卖花烛的摊贩老板儿在闲聊。 马车走的慢,远远便传进了车厢里。 “那个什么奶茶铺子,吃坏了一个孩子,疼得嗷嗷叫呢。” “哦,我也听见了,门当时就关上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我当时就说了,奶啊茶啊的混在一起,怎么可能好喝呢,看看,喝出事儿了吧?” “也不知道老板是什么人。” “据说是盛家人把铺子收回去,自己开的。” “盛家?盛家那不是只做朝廷的生意么?怎么也开始做这些个小生意了?” “谁知道呢,反正回去,告诉家里人不要吃这些奶茶就是了。” “嗯,是啊,是啊。” 马车内,叶青脸色顿时变了。 这造谣不需要成本的么?她不过是关个门,在屋子里救了个孩子,怎么就成了,她的奶茶喝出事儿了? 曹夫人一听十分内疚,“都怪我,本是要谢你救阿渊的,这谢没谢成,倒又给你添了麻烦。” 这生意的事情,最主要的就是一个口碑和名声,这两样要是坏了,再想着维护起来,可就难了。 “这,要不,我明儿命人在街上走街串巷挨家挨户的解释一遍?”曹夫人提议道。 叶青摆了摆手:“不急,还没正式开业,到时候再说,先回盛家,只怕眼下的事情才不好处理。” “哦?”曹夫人不解,“其实,兰儿性子挺好的,就是过于看重礼节,难免唠叨了一些,也没有什么坏心肠的。” 曹夫人还是不理解,为何叶青这样善心的人和柴兰那样温柔的人会处不好。 “有些事情,的确是局外人能看的明白,但有些事情也需亲自经历,才明白其中心酸。若曹夫人想了解,等会儿只需将马车停在外面,我自己走进去,你坐在马车里看着便知。”叶青慢声道。 曹夫人唇瓣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 看看,便看看。 有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 马车到了盛家,从后门直接驶入。 那边盛老夫人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便听见了下人通传,叶青回来了。 一听说叶青回来了,盛老夫人便直接站起身,由孙嬷嬷搀扶着,朝着后门走去。 柴兰唇角勾笑,瞧着老太太脸色也不好看了呢。 也对,媳妇就是媳妇儿,得先对得起自己的孙子,才能疼。 撇开孙子这层关系,谁管你是谁? 盛孔昭眸色沉着,只关心叶青有没有事。 一行人不由的都加快了脚步。 马车还没行至马厩,盛老夫人等人便堵在了路上。 “青儿!”盛老夫人喊了一声。 明月掀开了帘子,搀扶着叶青下了马车。 叶青朝着盛老夫人福了福身,歉意道:“祖母恕罪,青儿遇到点事情耽搁了时间,回来晚了。” 盛老夫人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眼叶青,瞧着没事,才点了点头。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第72章:一纸休书赶出盛家? “母亲,您这未免偏袒的太过分了些吧,回来是回来了,好歹也问一下,为什么到现在吧,到底是做人家媳妇儿的,又不是从前的那个乡野丫头,随便在外面待到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柴兰上下看了一眼叶青,仿佛叶青已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得。 坐在马车里的曹夫人拧了拧眉,她做漕运的,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自然能听出来柴兰的潜台词。 这柴兰说话,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 平时跟她们都是温温柔柔的,即便是被人嘲笑是庶女,也不过不软不硬的回个几句,什么时候,也学会夹枪带棒了? 盛孔昭朝着叶青走了过去,拉住她的手,看向柴兰。 “娘子早上出去的时候跟我说了就行了,何须向你说?” “呦,昭儿这话说的,我好歹也是这盛家的当家主母,若是这盛家的人,各个都像你媳妇儿这般不守规矩,我还怎么管理这上上下下小百口人?” 柴兰又是一声冷哼。 盛孔昭眼眸眯了眯,还欲开口,叶青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将他拽到了身后。 虽然柴兰说的很不客气,但是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盛老夫人也不好真的全然不问的只管着维护叶青,她点了点头,“青儿,你便说说吧,具体是什么事情耽搁到了现在。” 叶青福了福身,“是这样的祖母,我本耽误了时间,所以事情一结束我就是要回来的,不曾想,铺子一个客人的孩子,突发了癫症,我赶紧让铺子里的人去请了大夫,和那孩子的母亲,一同守着孩子,直到孩子转危为安,这才回来。” “哦?还有这事儿?”盛老夫人诧异的看着叶青。 叶青点了点头。 盛孔昭纯真一笑,露出小虎牙,“我就知道,娘子回来的晚,一定是有缘故的。” “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随便扯个慌,以为这事就能过去了么?”柴兰挖了叶青一眼,“我看你分明是为了脱罪,信口雌黄,才胡诌出来一个借口。” 说这话的时候,柴兰的语气已经明显的不好了,透着尖酸刻薄。 从前在盛家,柴兰还装一装,自从被叶青撕破了那层假面具,干脆连装都懒得装了。 马车里,曹夫人不由的拧了拧眉。 看来,这个柴兰真的不像平时那般柔弱无害。 能这样咄咄逼人的人,还真不像是一个会被新媳妇儿上门几天,就欺负的生病的人。 叶青下巴微扬,冷冷看了一眼柴兰,“母亲若是不相信,大可派人去铺子里问一问。” “问?现在铺子里的人,都是你的人,找人问,这帮人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柴兰冷笑。 “那母亲想要怎么办?”叶青问。 “怎么办?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当然是家法处置!”柴兰抽出帕子一甩,目光闪过凌厉。 盛老夫人的唇瓣不由动了动,刚想开口说话,柴兰便先一步打断:“这次,青儿是真真切切的错了,若是母亲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护着这叶青,是不是说明我们盛家的人,都没有规矩,没有长幼,既是如此,那是不是也说明,儿媳也可以顶撞母亲你呢?” 柴兰看向盛老夫人,眼眸里透出来的神色,一步不让。 盛老夫人心头梗了梗,没想到柴兰会直接顶撞她。 在盛家规矩体面和叶青这两样之间,盛老夫人掂量了一下,虽然叶青是她的心头肉,可是,盛家那是她的一切,她的所有。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个大家庭,若是规矩先崩了,后面离大厦将倾的日子也不远了。 盛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青儿,这件事情,除了铺子里的人,还有旁人知道么?” 叶青没有说话。 盛孔昭微恼,声音异样:“奶奶,这是什么意思,要是没有人作证,就要惩罚娘子么?” “当然如此了,昭儿,你要知道,规矩就是规矩,即便是你父亲犯了,也得受家法,这家法可是盛家的列祖列宗定下来的,可不是能轻易能犯的。” 柴兰从手心里将帕子里抽出来,摊开手背看了看指甲,眼角眉梢里都是得意。 她就不信,这次,还不能好好教训叶青! 叶青上前踱了两步,立在柴兰的面前,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淡定自若的样子。 柴兰被她这个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 “你干什么?”柴兰忍不住问道。 “我就是好奇。”叶青笑。 “好奇什么?” “好奇,母亲为什么,自我进门开始,就处处想要拿捏我,明明可以和睦相处过日子,您为什么非要闹得鸡飞狗跳?”叶青笑容一敛,定定的看着柴兰。 坐在马车里的曹夫人,也很像知道柴兰是怎么回的。 柴兰被叶青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说什么?” “我一进门,就让几个嬷嬷来我屋子给我立规矩,立规矩不成,找着府里进贼为借口,来我屋子里打砸。尔后去外租家,还要让丫鬟给外祖母下毒,也仅仅只是为了栽赃陷害我,让我和相公坐实了灾星扫把星这个名头。” “你这么一步步的,这么处心积虑的,是想要把我和相公赶出盛家么?” “可是,相公明明是个傻的不是么?大哥那样文韬武略,将来能问鼎科举的人,难道就容不下相公和我,还要怕我们来争家产么?” 叶青一句一句,字字珠玑,像是一把把刀插在柴兰的身上,将她的虚伪,全部掀开撕了下来。 柴兰的脸色,越来越难堪,越来越难堪。 “你闭嘴,不要说了,”柴兰喘着粗气,低呵出来。 “母亲,相公这样的人,只要吃饱喝足就没有别的心思了,我也只想守着我们扶摇居的几个铺子过日子而已,您没必要咄咄相逼吧?” “您给我们一条活路,不行么?真的不行么?” 叶青又往前跨了一步,情绪渲染到位,整个人都快哭出来似得,又悲怆又沉稳。 第73章:掀开柴兰真面目 周围的人都被叶青感染了。 柴兰是个最要面子的人,此时几乎被叶青往身上盖上了恶毒后母和恶毒婆婆的印章,整个失去了理智。 抬起胳膊,反手一巴掌朝着叶青的脸抽过去。 “你闭嘴!” 叶青正要侧身躲开,一个身影先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柴兰的手,重重的扇在了盛孔昭的胳膊上,发出“啪!”一声。 “相公,你没事吧。”叶青担心的追问。 盛孔昭蹙了蹙眉,摇了摇头,“没事。” 但是一张脸上,明显透着委屈,让人不由的心疼。 盛老夫人瞧着自己宝贝孙子被打了,怎么肯,伸手朝着柴兰一指:“你发什么疯呢?” “母亲,我发疯?现在是说叶青晚归的事情吧,什么叫我发疯,她这般胡说胡扯,分明就是想要转移注意力。” “你说我针对你,我何时针对你了,还有柴家的事情,都已经定案是那丫鬟自己不检点,生了歹心,你还要强加到我的头上。” “你,你现在还多了一条,陷害嫡母的罪!” 柴兰气血上头,对着柴老夫人道:“母亲,今天必须惩罚这叶青!” 叶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心中冷笑。 马车上,曹夫人大吃一惊,脑中快速转着,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之前柴兰被柴家直接送回盛家,并不是被叶青气病了,原来是下毒! 柴家那样识大体的人,若不是触及底线,怎么可能会做出直接轰人走的事情? 所以,柴老夫人中毒,没准真和柴兰有关。 曹夫人细思极恐,倒吸了一口凉气。 “来人,把叶青给拖下去!”柴兰低呵一声。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瞧着盛老夫人也没发话,便朝着叶青围过去,盛孔昭不自觉的挡在了叶青的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 马车帘子忽然被掀了开来。 “慢着,等一下。” 众人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了这马车,并不是盛家的马车! 而车上的人,竟是管码头漕运的曹夫人。 “盛老夫人,盛夫人,抱歉,无意听盛家的家事,实在是刚才你们争吵激烈,我也不便下来,只是此时,我若再不下来露面,只怕要让恩人蒙冤,这才下来,还望恕罪。” 曹夫人朝着盛老夫人和柴兰福了福身。 盛老夫人拧了拧眉,疑惑的看了看曹夫人又看向叶青,“这是怎么回事。” “这、”叶青想了想,道,“还是由曹夫人说吧,否则,到时候又变成我信口雌黄。” 柴兰在看到曹夫人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一张脸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就像个小丑。 她想要重新端起从前在外人面前的温婉贤淑的样子,当时方才她又是破口呵斥,又是要扬手扇人,再装也装不像了。 曹夫人低咳一声,便开口解释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我家阿渊,便是盛二少夫人口中癫症,发作的孩子。正如盛二少夫人所说,若不是二少夫人及时搭救,我家阿渊,怕是凶多吉少,也因此,耽误了二少夫人回府的时间。” “还望,盛老夫人,盛夫人,不要责罚盛二少夫人。” 曹夫人双手作揖,朝着她们拜了拜。 盛老夫人这才恍然大悟,面上一喜,上前扶了曹夫人一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侄媳妇,说笑了,盛家和曹家是至交,青儿能救你家阿渊,也是缘分,怎么可能会惩罚她呢。” “那便好。”曹夫人笑了笑。 柴兰一口气,死死的梗在了心口,恨不得要将叶青碎尸万段。 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刚才她就是故意说那些话,让她失态,让她在曹夫人面前丢人。 以曹夫人在淮庆州府贵妇圈子的话语权,她告诉其他人,那她就完了! 柴兰深吸一口气,脑子转的极快,迅速的将脸上的狠毒收敛了,打着圆场似得,笑出了声, “害,原来是这么回事,瞧我,真是担心上了头,也为了盛家规矩气上了头,险些错怪了好人了,既是这样,青儿倒算是为盛家积善了,等回头,我挑上几件首饰,当做奖赏。” “还望,青儿莫要怪,方才母亲气极说了重话。” “不必了,母亲今后不要刻意为难,便好。”叶青道。 看到这里,盛孔昭怎么会不明白,这是叶青刻意下的一个套? 他跟着添油加醋道:“就是,坏女人,以后不要刻意为难我们。” 柴兰气的牙口一咬,继续勉强的笑了笑,“怎么会呢。” 曹夫人打断了他们,“盛老夫人,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带阿渊回去休息呢,就不逗留了。” “别,曹夫人,你方才不是说,顺便让我们府上的佛医圣手,瞧瞧阿渊的病么。”叶青拦住了她。 “是啊,直接在我们盛家歇一晚,明儿再走吧。”盛老夫人跟着道。 曹夫人本想拒绝,盛老夫人又朝着孙嬷嬷开口,“去,请李大夫来扶摇居。” “曹夫人,介意去扶摇居,歇息么?”叶青笑问。 曹夫人回以爽朗一笑,“自然不介意。” “那请。” 一行人朝着扶摇居去了,盛老夫人有些累,便回了寿安堂,徒留一个柴兰在原处,跟着不好,不跟也不好,十分尴尬,气的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吴嬷嬷瞧着柴兰脸色不好,毕恭毕敬的跟在后面,一个字也不敢说。 柴兰冷哼着,一甩帕子,回了主院。 吴嬷嬷瞧着柴兰的背影,轻叹一声,怎么二少夫人一进府,夫人就节节败退了呢? 难道这盛家的风向,真的要变了? 曹夫人和阿渊被安置在扶摇居的西客房,李大夫不会儿便来了。 阿渊躺在床上,双眸微微闭着,已经睡下了。 李大夫捏着他的手腕,闭目把脉,许久,松开了他的手腕。 “这孩子……” “怎么了?佛医圣手,有话不妨直说。”曹夫人担心的问。 “这孩子,是不是三年前开始发病的?”李大夫问。 “是啊,三年前忽然有一天,倒地抽搐,我们请来大夫查,就是查不到原因。” “那他,是不是在此之前,时常头痛啊?” “是啊,是啊。”曹夫人点头。 李大夫轻叹一声,“这孩子,颅内长了一个东西,压着了经脉,所以才会如此。” 第74章:他就是她正经的相公 “颅内长东西,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办?能用什么药么?”曹夫人惊慌失措的追问着,她从未听说过,人的颅内还能长东西。 叶青蹙了蹙眉,难道是现代的颅内长瘤,这东西在现代都不好治啊。 她瞧了瞧床上的阿渊,长得这般通透可爱,真是可惜了。 “只能保守治疗,长期吃药,若是能让颅内的东西变小,那癫症自然会消失,若是不能变小,最好的状况,就是维持不变,那只要平时注意,尽量不要让癫症发作,便还好。若是……”李大夫的话,欲言又止。 “若是,什么?”曹夫人声音一扬。 李大夫继续道,“若是颅内的东西再长大,那即便是神仙也无能为力了。” 曹夫人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叶青忙的上前扶了一把。 “曹夫人,莫要着急,大夫总要将最坏的打算,说出来,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你相信李大夫,只要好好吃药,必然能将颅内的东西控制下来。”叶青安慰道。 曹夫人眼圈微红,咬着唇,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先前大夫开的方子,可否给我看看,”李大夫问。 曹夫人从袖笼里,取出一张纸,交给了李大夫。 李大夫瞧着点了点头,“大抵是如此了,若是能寻到千年灵芝,每日切上一片,冲泡来喝,为公子增强体质,是最好。” “好,我这便人去打听。”曹夫人点了点头。 “不急,先让人去熬药才是正经。”李大夫道。 叶青将药方递给了明月,“你去让彩霞,去熬吧。” “是。”明月接过了方子,朝着外走。 李大夫也收了药箱,告辞。 曹夫人这才泪珠一滚,跌坐在椅子里,抽出帕子,止不住的抽搐着。 叶青端端站在一旁没有开口,朝着盛孔昭看了一眼,轻轻摆了摆手,盛孔昭乖乖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还不忘关上了门。 人难受的时候,还是哭出来好些,免得积郁成疾。 哭了许久,曹夫人的心情好了许多。 “真是多亏了你了,先前,都是我的错,误会你了,多次冒犯你,你却没有往心里去。”曹夫人歉意的拉住了叶青的手,拍了拍。 “祖母信佛,我也信,救人也是给自己积福,曹夫人你不要放在心里。”叶青缓缓一笑。 其实,曹夫人这样的性子,爽朗直快,相处起来,才能掏心掏肺,值得一交。 “今后,若是你有什么事情,只需知会一声,我必定,赴汤蹈火。” “那倒不必。” 两人说了一会儿子话,叶青宽慰了曹夫人许久,彩霞那边的药也熬好了,叶青帮着曹夫人一同给阿渊喂了药,这才退了出去,回了房间。 一进门,一转身,叶青便落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盛孔昭一手圈住叶青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按在了心口。 “额……”叶青一惊,闻到了盛孔昭身上特有的香气,很熟悉的心跳,这才没有反抗。 “怎么了?” “娘子,以后去哪里,还是带着我吧。”盛孔昭那个时候,听说叶青没有回来,是真的着急了。 叶青拧了拧眉:“你一个男子汉,确定要当一个女人的跟屁虫?” “我跟在娘子后面是为了保护娘子,怎么能叫跟屁虫?” 盛孔昭眸色深沉,此刻真的很想恢复正常。 总是一个八岁孩子的行为模式待在她身边,她似乎,一直都没有正视,他是她相公这件事。 果然…… 叶青抬起手,弯着月牙儿似得眼睛笑了笑,垫着脚尖,揉了揉他的脑袋。 “乖,下次再说,我现在真的好累哦,让我先休息好么?” 叶青伸手轻轻推开他,转身坐在梳妆镜前,拆了钗环。 今天真的有些累了。 本来还想着晚上继续写一点《花木兰从军》故事的后续出来,明天给陈先生说呢,现在累的只想睡觉。 不过也没关系了,现在整条街的人,都觉得奶茶铺子喝出了事,明天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上门。 明天早上她起早点,然后起来写,应该也来得及。 这样想着,叶青匆匆洗簌了一下,便上床歇息了,须臾,便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盛孔昭躺在她的一侧,看着她疲倦的睡容,手不自觉地朝着她的脸,轻抚上去。 在没遇到她之前。 他只觉得女人都是格局狭隘、善妒善争宠,或者就是被斗的不问世事、懦弱无争的那种。 她是他第一个见到的,无论面对什么,都能从容不迫、淡定面对的女人。 “青儿。” 盛孔昭轻唤一声。 叶青眼睫颤了颤,翻了个身,轻轻的倚在他的怀里,睡得更加踏实。 盛孔昭的唇不由的勾勒起来。 虽然,她还未把他当成正经的相公。 但,还好,他就是她正经的相公。 上天待他不薄。 …… 主院,柴兰端坐在圈椅里,越想越气,一口气顶在心口上不上下不下,喝了两盏雪梨茶也不见下去,气的反手往桌上一拍。 “来人!” 吴嬷嬷一抖,忙的站到跟前,“夫人,怎么了?” “查,给我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去查。”柴兰低呵道。 “是,我这就喊人去打听打听。” “半个时辰,打听不到,以后就别伺候在我跟前了,直接去庄户上种田吧。” “诶,是!是!” 吴嬷嬷弓着腰,退了出去,额上冷汗涔涔。 这是造的什么孽,做下人的怎么这么命苦,主子不开心,她们跟着受罪。 吴嬷嬷花了大钱,找曹家的车夫,打听了个七七八八,赶忙的回了主院,还没进去,迎面就是一盏茶摔到了脚跟前。 “叫你去查,查到现在,是不是真的想去庄户上了?”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吴嬷嬷弓着腰,险些跪在地上。 瞧着吴嬷嬷这狗腿的模样,柴兰心底的气稍稍的出了一分,眼睫微抬,冷冷到,“说吧,查到什么了。” “别的正如曹夫人所说,二少夫人救了曹家的小公子。还有一件事,在二少夫人救人的时候,关了铺子们,叫那些人,以为奶茶铺子的奶茶,喝出了事,现在街上都在传呢。” 吴嬷嬷是个聪明人,知道柴兰想要听什么。 果然,便瞧见柴兰脸上阴云尽散,笑意隐隐。 “当真?” 第75章:小奶狗太太太太厉害了 “是真的,千真万确。”吴嬷嬷松了一口气。 柴兰坐直身子,朝着吴嬷嬷勾了勾手指头。 吴嬷嬷会意,上前,俯身,柴兰一阵耳语,吴嬷嬷脸色变了变,往后退了一步,“是……” “下去吧。” 柴兰此时的气全部都消了,总算是有了睡意,懒懒的打了哈欠,上床歇着了。 夜色甚短。 叶青觉着,自己还没怎么睡,便听到一声接着一声的鸡鸣,天亮了。 她本来还想赖一会儿床,忽而想起自己还要写《花木兰》的台本,就一个激灵的坐起来了。 这一坐,动作幅度太大,睡在外延的盛孔昭瞬间被挤得朝外滚去,尔后本能单掌击在踏板上,一个凌空旋转,又轻轻的落在了床上。 叶青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眼真真的瞧着,盛孔昭本要摔得人仰马翻的人,又轻飘飘的“飞”上来了。 盛孔昭暗道一声,糟了。 叶青眨了眨眼,怔怔的看着盛孔昭,没有说话。 盛孔昭以为叶青怀疑自己了,正欲找个什么借口掩饰过去。 却只听叶青道:“相公,你的轻功,居然这么厉害么?” 盛孔昭:…… “当然了,我一直很厉害。”盛孔昭像是一个被夸赞的孩子,眯着眼睛笑了笑。 叶青朝着盛孔昭竖了两个大拇指。 嗯,贼厉害! 要是什么时候,她也会轻功就好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叶青起身下了床,披上一件衣服,便坐在了桌前,捏着茶盏,往砚台里倒了一些水,研磨、写字。 盛孔昭躺在床上,神色凝重。 她是因为自己是个傻子,才这么努力赚钱,想要自己给自己一个庇护吧? 看来,他真的得考虑,找个时机,恢复了。 叶青笔走游龙,约莫半个时辰,便写了四张剧情,站起身,轻轻吹了吹,捏在手里,对着耳房轻唤一声:“明月。” “夫人,怎么了?”明月早已经起身,走了进来。 叶青将手中的纸递给明月,明月接了过来。 “将这个交给白山,让他速去送到陈先生那里。” 明月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这纸是什么东西,“这便是花木兰后面的剧情么?我、我可以先看么?” 古代的女子,向往自由,遇到花木兰这样的故事,自然心生向往,尤其是明月这样本就爽朗明媚的女子。 “自然可以了。”叶青笑着点头。 “好!” 明月快速的扫了一遍,被花木兰触动的眼眶红润。 自己做主自己的命运,混迹在一群男人之中,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这是多么多么的不容易啊。 “二少夫人,后来呢?花木兰不会死吧?” “放心吧,她是英雄,你快去吧,做好自己的事情,你也是英雄。”叶青轻轻拍了拍明月的肩膀。 “真的么?”明月的眼睛星星亮亮,充满了渴望。 “当然是真的。” “好,那我去了。” 明月应声,欢快的朝着外面跑去,开心的像个小兔子。 盛孔昭躺在床上,将方才的一幕看在眼里,他家娘子,就是有一种魔力,能感染的身边的人,都变得朝气蓬勃,蒸蒸向上。 叶青转过身来。 盛孔昭赶紧闭上了眼。 叶青踱步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盛孔昭:“怎么了?还不起来么?” 盛孔昭假假的打了个哈欠,撒娇道:“还想睡一会儿。” “哦?是么?那我吃了早饭,可要去街上的,不如今天你还让朔风陪你玩?”叶青挑眉。 “不,我今天要去铺子里,喝奶茶。”盛孔昭坐起身来。 叶青笑着轻弹盛孔昭的额头,“好。” 盛孔昭猝不及防,没有躲开,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做。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没有厌恶的感觉,反倒是……有一点点的享受? 待盛孔昭回过身来, 叶青已经坐到了梳妆镜前,盘着头发,梳妆了。 她盘了一个利落的云霄髻,簪了一根素雅的白玉簪子,然后捏着一根黛描着眉,本淡如浅墨扫过的眉,被她轻轻描绘着,稍稍的往鬓角带了一下,竟如同远山一般,颇有意境。 画好妆容,她随手拾起一对白玉珠子耳环,往耳朵上戴去。 却不知怎么的,戴好了一只,另外一只,一只带不上去。 叶青有些恼了,正欲喊彩霞来帮着戴,不知什么时候,盛孔昭却站在了她的身后,从她的手里,捏过那只耳环,微微俯下身,捏着她的耳垂,轻轻揉了揉,便戴上去了。 苏麻的触感,叫她的脸,不争气的晕染上了一丝绯红。 “娘子真好看。”盛孔昭笑道。 叶青低着头轻咳一声,遮掩着自己的尴尬,随口道,“咳咳,你能知道什么是好看。” 她站起身,快速出去。 盛孔昭瞧着她的背影,脑海里回想着她方才的那句话。 你能知道什么是好看…… 在她眼里,他是个傻子,所以,就不知道她是好看的么? 盛孔昭的心,沉了沉。 在垂花厅用过饭,送别了曹夫人,叶青便让朔风备好了马车,欲去奶茶铺子。 朔风扶着盛孔昭上马车的时候,忽而手碰了他的手背一下。 盛孔昭眸中一闪而过一抹亮光,看了朔风一样,捂着肚子“诶呦”一声。 “怎么了?”叶青扶住盛孔昭。 “我,我肚子疼。”盛孔昭一脸难受的神情。 叶青疑惑的看着盛孔昭,“肚子疼,刚才吃早饭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忽然肚子疼了?” “好像,好像是……”盛孔昭捂着肚子,难以启齿的样子。 叶青明白过来:“你去吧,我等你。” “还,还是不要了,娘子有事情忙,就去吧,我今天还是在家休息一天,不过,娘子要是还有事情耽搁了,可一定先叫人回来通传一声。” “不然,我着急。” 叶青觉得盛孔昭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他脸上都开始流细汗了,应该不是假的吧。 “嗯,行吧。” “朔风,你留下来照顾你家少爷,不用驾车了,让府里的车夫,送我们去吧。”叶青嘱咐道。 “是。” 朔风抱拳,喊了车夫过来,尔后扶着盛孔昭去了扶摇居。 进了屋子,关上门,盛孔昭恢复了一庄之主的肃然,附背而立。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第76章:人心亦是可以买卖的 “爷,山庄来信,又有水匪入城,伺机掳掠孩子。”朔风道。 “光天化日,真是岂有此理,可知道这些人掳这些孩子,想要做什么?”盛孔昭追问。 朔风点头,继续道:“我们的人去查,这些孩子沿着水路,送往了渝州一带,而渝州有个最有名的,十三楼杀手组织,属下斗胆猜测,这些孩子,应该是被送到十三楼里去了。” 盛孔昭也觉得,这个推测,极有道理。 “走,去镇上看看。” “爷不怕,撞见夫人么?”朔风问。 “绕开便是。”盛孔昭不以为然。 朔风摸了摸鼻头,调侃道:“爷,现在对夫人真是一往情深,只是属下也看出来了,夫人似乎对爷,不是很上心呢,不如……爷趁早亮出山主的身份,自古美人最是爱英雄,说不定……夫人一下便对爷爱得死心塌地,欲罢不能呢?” 朔风不怕死的朝着盛孔昭使劲儿的挑了挑眉头。 盛孔昭一记眼刀飞了过去。 “看样子,在盛家的这些日子,你过的有些轻松,不如……”盛孔昭声音一顿。 朔风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便听见盛孔昭冷笑一声,“回山庄的狼窟待上一待?” 朔风一个激灵,背脊一寒,当即跪下,“爷,属下错了,属下罪该万死,属下以后再也不敢了。” “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盛孔昭低呵。 朔风立即抿唇。 两人还是以出去玩玩,出了盛家。 柴兰的眼线,得了消息,将盛孔昭又出府的事情,禀告了。 “没跟着叶青,反倒是自己带着人出去了。”柴兰手里捏着茶盏,刮了刮浮沫。 这对夫妻两个,又在搞什么鬼。 瞧着盛孔昭先前的种种表现…… 柴兰手中的茶盖,“哐当”盖了回去,难道……他是装傻,这个叶青不过是个傀儡,实际上背后是盛孔昭? 她脸色骤然一变。 如果是这样,就能想通了。 怪不得了,一个乡下的呢子,也能跟她斗? “来人,找人跟着。” “是……” 盛孔昭和朔风刚刚出了盛家没多久,便感觉到了后面跟了两个人,这两人的脚步跟普通人比,已经够轻的了,但是对常年习武,轻功高超的人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盛孔昭看了朔风一眼。 两人到了一个路口,忽而往巷子里一拐。 跟踪的人,赶紧跑了上去。 朔风迎面一人一脚,两人顿时晕了过去。 “爷,是夫人的人。” “别管了,小喽啰,翻不起大浪。” 盛孔昭睨了地上人一样,冷声道。 他早就发现,柴兰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他甚至都开始怀疑,当年他娘亲中的毒,他身上的热毒,究竟是不是柴兰干的。 “走吧。” …… 奶茶铺子。 叶青一进门,孙伯便满脸愁容的迎了上来。 “老板,现在整个淮庆州府的街上,都在传啊。” “嗯,我知道了。”叶青点了点头。 “这可怎么办,谣言要人命啊,更何况是我们做生意的,这谣言一起,以后生意可就难做了。”孙伯重重的叹息一声。 “不急,陈先生呢?可来了?”叶青问道。 “来了。在后堂。”孙伯道。 “我先去看看。”叶青转而朝着后堂走去。 “可、”谣言的事情,怎么办啊,孙伯想要追问,但瞧着叶青已经走远,只得又是一声轻叹。 明月宽慰道:“孙伯,你放心吧,我们二少夫人七窍玲珑心,必定是已经有了主意了。” “哎,嗯,但愿吧。”孙伯感慨着,只悔不当初,当时怎么没留个心眼,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人偷听,有没有人胡说呢? 叶青来到了后堂。 陈先生正在练习着花木兰的台本。 说到动情处,脖颈青筋都在抖动,叶青不忍打扰,等着陈先生练完一遍,才喊了一声。 “陈先生。” 陈先生转过身来,笑了笑:“夫人来了,失礼失礼。” “没事,就是瞧着先生在练习,所以没打扰,先生听说了那个谣言了么?”叶青问。 陈先生点了点头,“嗯,听说了,夫人应该已经有了对策了吧?” “暂时还没有,还在想。” “我相信以夫人的聪明才智,应该会很快度过危机。”陈先生拱了拱手。 叶青福了福身,“谢先生吉言了。” “其实,瞧着先生的才学,应该再去试试科举之路,不该止步于此。” “不了,已经年过半百的人了,不敢奢求了。”陈先生感慨的摸了摸胡子,从前是没钱,现在倒是积攒了一些钱财,但是真的已经没了年少的勇气了。 “年过半百而已,夏蝉出土见天七天,需地下蛰伏十三年,先生难道,连蝉虫的勇气,都没有么?”叶青笑道。 陈先生哑然,定定的看着叶青,心中震荡久久不能说话。 是啊,区区夏蝉为了见天日七天,都能蛰伏十三年,他有什么不能试的?难道,他连一个虫子,都比不上么? 他又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个见识,这个气度,还真不是一般男子能比得上的。 他这是遇到贵人了。 见他许久没有说话,叶青又开口道。 “若是先生愿意,我可以资助先生,等先生飞黄腾达的时候,可以再十倍还我。” “这……可、” “放心,说书的事情,可以再找别的人做,你若喜欢这故事,等我闲暇时候,全部写下来,让你先看,便是。” “好!好!好!”陈先生激动的连喊三声,“在下,先谢过夫人了。” “我是个商人,说起来,这也不过是一个投资而已。”叶青笑了笑。 这种事儿,她那个现代大富豪的亲爹最喜欢干了,花小小的一部分钱,去资助那些穷苦学生读书,最终换来对方一生的追随。 即便一百个里面,有十几个忘恩负义的,但这笔买卖,还是稳赚不亏。 “夫人不必如此说来宽慰在下,在下明白夫人菩萨心肠,放心,在下回去一定重拾书本,潜心苦读,不负夫人看重。”陈先生眼瞳赤红,虽还未考中,但一颗心已经为叶青马首是鞍了。 叶青没有说多什么,只轻笑着应下了。 第77章:光天化日又遇上碰瓷的 “老板,老板,不好了。” 正说话间,陈瑶忽然冲了进来,一张福气的圆脸,涨的微红。 “怎么了?” 因为前世出生在豪门世家,经过家庭氛围的熏染,叶青并不是很喜欢咋咋呼呼的,尤其是她在跟别人说话的时候。 所以叶青有些不满的问道。 陈瑶扶着门框,轻喘着粗气,“外面,外面来了一群人,闹起来了。” 她伸手朝着外面指去。 叶青隐约也听到了前堂的嘈杂声。 “走,去看看。” 她快步朝着前堂走去,陈瑶小跑跟在后面,陈先生也跟了出去。 奶茶铺子外面已经围满了人,铺子里面有两三个大婶儿模样的人,卷着袖子,插着腰对着孙伯骂骂咧咧。 孙白山带着几个大汉挡着,都挡不住这三个大婶儿的威力。 “你们这是什么劳什子的奶茶铺子,我家男人昨儿喝了你们奶茶铺子的奶茶,回去就吐了。” “是啊,我家也是,又是吐啊,又是拉得,折腾的半宿都没睡,一张脸惨白的。” “肯定就是你们这铺子里的东西不干净,赔钱,快赔钱!” “就是,赔钱!什么奶啊茶啊,这两样东西掺和在一块儿能吃么?” “赔钱!赔钱!不赔钱,我们就上官府去!” 外面围着的人,也窃窃私语。 本来昨天就已经有谣传说奶茶铺子吃出了问题,今天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奶茶铺子怕是开不下去了。 众人摇了摇头,本来他们听说这奶茶好喝,还想试试看的。 而且,昨儿听的《花木兰》都还没看完呢。 叶青蹙了蹙眉,低头对着站在身侧的陈瑶道:“你去报官。” “啊?报官,这要是……”真的是奶茶铺子出的问题,那奶茶铺子可就得封起来了,那之前付出的所有,都完了。 陈瑶惊呼一声,诧异的看着叶青。 “去吧。”叶青又道。 陈瑶这才迟疑着跑了出去。 眼瞅这孙伯被三个大婶儿拉扯着无可奈何的时候,叶青走了出去,低喊道。 “我是这里的老板,有什么事情,对我说吧。” 众人被这道清冷的声音吸引过去。 只瞧见叶青清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端端站在那里,却透出一种无形的气势,不自觉的,叫她们真的闭了嘴。 “老板,她们说,她们男人吃了我们这里的奶茶,吃坏了肚子,要赔钱。”孙伯迎上前道。 叶青点了点头:“嗯,我听见了。” “你们丈夫人呢?”叶青问向三个大婶儿。 矮瘦的大婶儿道:“在家躺着呢,我来之前还哎呦哎呦的,倒是不吐了,就是身子虚的很,快给银子吧,我好回去买点好的,给我家男人补补。” “不急,你们两人的丈夫呢?”叶青又侧头问向另外两人。 “也在家呢。”高胖的说。 “在家呢。”不胖不瘦的说。 矮瘦的忽而声音高扬起来:“什么叫不急,我们男人喝了你这儿的东西,都要死了,能不急么?少说废话,我们还等着拿钱,给男人补身子呢。” “这位婶婶好生奇怪,既然你男人吃坏的东西,为何不是急着拿钱去给你男人看病,倒是开口闭口的补身子呢?”叶青挑眉。 矮瘦的一愣,好一会儿道:“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想掏钱?我们家男人就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又拉又吐的,看什么大夫,当然是补一补就好了。” 叶青点了点头,浅浅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能理解,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请大夫去看看的好,看完之后,确定病症,我愿意承担你家男人所有的治疗费,并再给五倍作为后续疗养费。” 叶青说完,众人眼睛一亮。 这个赔偿力度,可是够意思了,远远超过大旭律法定下的赔偿金了。 哪知,这三个大婶儿却支支吾吾了起来。 “那就不需要了,不过是吃坏了肚子,我们哪里需要那么多钱,你给我们一人十两就够了,我们也不是黑心的人,到时候我们自己去请大夫就行了。”矮胖的开口道。 “这怎么行呢?万一耽误了,病情恶化了,你们再来找我们铺子的麻烦怎么办?”叶青面露担忧。 围观的人瞧着,叶青年纪不大,但是处事公道,此时客客气气也没有推卸责任,便起了热心。 “是啊,还是让大夫去瞧瞧的好,一次性该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省的后面麻烦。”一个年长者喊道。 其他人跟着附和。 三个大婶儿哪里来的什么丈夫,不过是城外的小村子里做三姑六婆买卖的,收了钱财,故意过来闹事。 讹到了钱算她们的本事。 讹不到钱,也能搞臭叶青的铺子。 此时瞧着情况不对,便开始打了退堂鼓。 “算了,算了,我们男人吐也吐了,拉也拉了,就是虚了点,哪里看得出来什么毛病,算我们认栽,我们还是走吧。” “走了,走了。” 三个人说完,扭头往外跑。 叶青朝着孙白山看了看,孙白山立即会意,带着人往外追去,把三个人拦住,围在了中间。 “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矮瘦大婶儿喊道。 叶青浅浅笑了笑,“三位方才不是说,不给钱,便报官么?这钱,我怕是给不了了,但是这官,我已经替你们报了。” 三个人一听报官了顿时怕了,扭头想跑,又被孙白山带的人围的结结实实的,当即吓得跪在地上讨饶。 “我们错了,真的错了,我们没男人,他们也没吃坏肚子。” “是啊是啊,我们就是想要趁机讹钱花而已。” “这位长得像菩萨的夫人,您发发善心,绕过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是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众人这才听明白了, 什么奶茶吃坏肚子的事情,根本都是假的。 淮庆州府的民风大多淳朴,这样一听,顿时嫉恶如仇起来。 “过分,太过分了!” “不能放了她们,这光天化日的,真是岂有此理。” “就是,不能放了她们!” 众人吵闹之间,衙役们齐刷刷的拨开人群过来,正中央还有一个穿着青衫男子,芝兰玉树一般。 第78章:狐狸一样的男子柳洛书 叶青一眼看去,便认出了来人,是那位柳洛书。 他的气质很特别,温润尔雅之中还透着聪敏,有书生气却没有书生的呆,担的上君子一称。 所以,叶青对他印象颇深。 柳洛书也看见了叶青,朝着她微微点头,浅浅一笑。 “大人,这三个妇人,先前在别的地方,都有坑蒙拐骗的记录,是否收押?” 捕头朝着柳洛书拱手,问。 叶青这才了然,原来这个柳洛书便是前些时候新上任的知州大人。 “嗯,收押。”柳洛书摆手。 捕快按着三个妇人便朝着衙门去了,四周响起喝彩和掌声。 柳洛书没走,单手附背抬头看了一眼牌匾。 “昨天便听闻这里的奶茶很好喝,不知道我能否讨上一杯?”柳洛书问。 叶青福了福身,“民妇,见过知州大人。” 柳洛书浅笑摆手。 “我今天没穿官服,夫人不必拘礼。” 叶青伸手做了一个请,邀了柳洛书进去。 孙伯眼明手快的命人上了新煮的奶茶,没有用葫芦装,而是用的琉璃盏装的,奶茶色透过琉璃盏,颜色很温柔。 柳洛书捏了一盏在手里,转了转,奶茶挂杯又滑下,茶香和着奶香,味道很特别。 “粗鄙小物,大人可以试试。”叶青浅浅一笑。 身为商人,叶青自然明白,要想在一个地方做好生意,就得和当地的官员打好关系。 柳洛书点了点头,捏起杯盏送到唇边,抿了一口,滑润浓甜,芳香四溢。 这口感,比这香味更特别。 怪不得才试营业便传出了名气。 外面街道上,时有观察的人,交头接耳。 “你们瞧,这知州大人都喝了这奶茶,那说明这奶茶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谁知道呢,虽说今天来的三个人是闹事的。但是昨天可是真真切切的吃坏一个孩子的肚子了。” “是啊,我顺着门缝瞧着,那孩子可是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呢?” “嗯,我还听见了,那孩子的母亲哭得很可怜。” “我看呐,这奶茶我们还是别喝了,但是可以听听陈先生说书。” “嗯嗯。” 这些声音不大不小,却也正巧让叶青和柳洛书听见了。 柳洛书放下了杯盏:“你这里还有说书?什么时候开始?” 叶青迟疑了一下,心里腹诽,本来已经开始了,但是被那三个大婶儿耽搁了,现在又招待他,怎么正常做生意? 虽然她没说,但是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柳洛书失笑,“是我考虑不周了。” 叶青眼睛一亮,以为柳洛书要走。 却不想……柳洛书话音一转道,“那你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当我不存在,我自己坐在这里,喝喝奶茶便好。” “这……”叶青想送客。 柳洛书继续笑,眯着狐狸似得眼睛,“我正好也想听听,女子替父从军的故事,很有趣的样子。” 叶青:…… 柳洛书继续自顾自的喝奶茶,瞧着这一时半会儿是不打算走了。 叶青心里轻叹了一声气。 “那便请陈先生出来吧。”叶青对着孙伯道。 孙伯去后堂请人,陈瑶等人将案台布置好了。 陈先生还没出来,早就等在外面各个角落的人,一瞧着这个架势,就赶紧的出来了,排整齐的站在了铺子外面。 好在铺子前面场地够大,否则还真站不下。 等陈先生出来,顿时一阵喝彩。 陈先生整理好衣裳,轻敲案板,众人的喝彩声又戛然而止。 “话说,那花木兰,卸了红装,穿武装……” 外面的人越来越多,正听在兴头上,陈先生又是一记惊堂木。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啊啊啊?又没了?这才说多少啊?” 周围一阵惨叫声。 陈先生朝着他们拱了拱手,没有多做停留便回了后堂。 他们纷纷叹着气摇着头,便要走,陈瑶、秦卿赶紧端着奶茶来叫卖,这些人眼中有渴望,却又担心吃坏肚子。 纠结片刻,还是没有人带头。他们摇了摇头,还是要走。 柳洛书唇角勾勒起一抹轻笑,转了转杯盏,将杯中的奶茶,一饮而尽。 街道上,从东面,忽然有一队人过了来。 迎面几个丫鬟,手中托着几个木托盘,上面用红绸布盖着,后面跟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仔细一看,带头的一个小厮手里还打着番旗,上面用描金大字写着,感谢奶茶铺子老板盛二少夫人救命之恩。 叶青哑然,这……阵仗,绝! 曹夫人行至奶茶铺子门前,众人散开,越发好奇,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曹夫人朝着叶青行了一个大礼,双手负于额上,腰弯九十度,拜了下去。 叶青忙的走上前,扶住了曹夫人。 “您这是做什么。” “昨天上午,我儿调皮走失险些被拐,多亏了你出手相助。” 人群中有人点头,“是有这么回事,我当时在现场。” “昨天下午,我儿癫症发作,又多亏你及时出手相救,还请了大夫。” “我儿若非你,怕是此刻已经没了,所以你便是我们曹家的大恩人。” 曹夫人挥手,丫鬟们掀开了绸布,五个托盘里,全是白花花的大银锭子,一摞九个一盘三摞,这一起便是一千两,五个托盘便是五千两。 所有人都唏嘘,这得是多少银子啊。 有眼尖的认出了曹夫人,也难怪,管码头漕运的曹家,这五千两还不是小菜一碟? 等等,方才这曹夫人说,她儿下午癫症发作,多亏这奶茶铺子老板救治,难不成…… 昨儿,不是有孩子吃坏了肚子?而是这曹家小公子,癫症发作? 果然,便听她们说道。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叶青朝着曹夫人客气摆手。 曹夫人眉毛一扬:“怎么会是举手之劳?昨天听说因为我儿的事情还闹了误会,都说你这里的奶茶吃坏了肚子呢。” “这样,今天还有多少奶茶,我全买了,正好让我那些闺中姐妹都尝尝!” 众人一听,曹夫人要全买登时急了。 这奶茶既没问题了,他们可还是要喝的,他们都馋着呢。 第79章:她的下场怕是凶多吉少 叶青笑了笑:“多谢曹夫人了,您的心意我领了,只是全买下来还是算了,我这奶茶做来不易,若是有人听信了谣言,误以为我这奶茶不能喝,拿去倒了岂不可惜?” “您若是想喝,买个一两杯尝尝,还是可以的。” 众人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有的喝。 曹夫人拧了拧眉,佯装生气,“怎么?你这是不相信我?放心,我认识的那些闺中姐妹,只要我说好喝,她们便没有倒掉的道理,否则,怎么能称得上是我的朋友?” 关于,这点,曹夫人还是很有自信的。 叶青笑意更浓了,眼瞳里意味不明,她很想提醒一下对方,例如柴兰,曾经可也是她的闺中好友啊。 “帮我打包吧,正好让我的丫鬟捎上,给各家都送上。”曹夫人不容置喙道。 众人:!!! 他们眼直勾勾的盯着奶茶,心中有些悔不当初,先前一开始叫卖的时候,他们就买上一壶多好啊。 看来,今天是喝不到了,只得等明天了。 叶青朝着曹夫人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好吧,反正方才,这些奶茶也是没人买,再放一两个时辰不新鲜了,也不好喝了,还不如叫你送人。” “那……”曹夫人正要开口。 人群里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喊道:“买呢,我们买呢,总有先来后到,我们还没走,要买呢。” “是啊,是啊。我买一壶。”一个人快速的挤上前,撂了钱,拿了一壶就跑,生怕被人抢了。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不怕了,纷纷效仿。 “别挤,别挤,一个个的慢慢来。”陈瑶和秦卿面对忽然多起来的人,控制也控制不住,只好大喊着。 几百壶奶茶,眨眼功夫,全没了,台子上只剩下了一摞铜钱。 曹夫人也哑然了,这奶茶,有这么好喝么?值得这么疯狂? 叶青却一点都不奇怪,奶茶这种东西,对于喜欢喝的人来说,真的会上瘾,前有周董一天一杯日益见胖,后有素人一天几杯终年不断,喝进icu。 “我这都没尝一口,真是。”曹夫人瞧着哄散而去的人群,不由道。 叶青朝着陈瑶看了一眼,陈瑶从后堂重新端了一杯出来,用琉璃盏装着,盛到了曹夫人的面前。 曹夫人瞧着面前的液体,诧异了。 陈瑶不好意思的道,“我们也会留一些,自己喝,夫人若是不介意……” “自然不介意。” 曹夫人爽朗的捏起杯盏,她倒要尝尝,这是什么神仙饮品。 这一口下去,不知道怎么说,只觉得舒心,莫名的心情都好了许多,甜甜的,香香的,还涩涩的,倒叫她想起了青春年少时候。 “这、这倒是让我开了眼界,这是怎么做的,真好喝。”曹夫人感慨着,忍不住又喝了一口,然后越喝越想喝,一杯全喝了下去,意犹未尽。 “这,还有么?”曹夫人眼巴巴的问着。 陈瑶为难的没有说话,再喝一杯,她们都没了。 叶青好笑的拦住曹夫人:“曹夫人,一天最好是只喝一杯,这奶茶,糖多,喝多了,皮肤不好,一天一杯刚刚好。” “还有这说法?” “是啊,你要是不信,你天天紧着糖吃,试试看?” 曹夫人摇了摇头,“信,怎么会不信,那我明儿再来喝。” 她目光朝着铺子打量了一下,扫到了坐在屋内的柳洛书,走了进去,打趣道。 “方才我还没发现呢,今儿怎么心情好,洛书兄弟,没去办案,倒来这里坐着喝茶了。” 柳洛书唇角勾勒了一下:“总要忙里偷闲不是?不过,现下怕是坐不下去了。” 他站起身,朝着叶青看了一眼,拱了拱手,转身离去,衣袂翻飞,徒留一身兰香。 曹夫人摇了摇头,“你别见怪,这是我远方表弟,不拘小节惯了,便有些不注意。” “知州大人,很好,很有……气度。”叶青想了一下,最终想到了一个词。 “嗯,只可惜,一直单着,倒叫我叔婶好一阵担心。” “曹夫人莫急,缘分来了,自然便来了。” 两人小聊了一会儿,曹夫人便告辞了。 叶青令人收了银子,然后命孙白山直接拿去银庄换了五千两银票,有了这五千两,她后面又可以做别的事情了,先前买人用,她的银子已经花的七七八八,奶茶铺子的收益还没上来,她正愁着没钱用呢。 可见,幸运的人,来钱真的就跟风刮的似得。 …… 柳洛书刚离开奶茶铺子,迎面捕头便走了过来,面色焦急,拱手抱拳。 “大人, 城东又发现一起诱拐孩子的案子,被我们的人发现了,此时正在追击。” 柳洛书拧眉,“走。” 时间一晃已经快要日暮西山。 叶青揣着钱,让孙白山多派了一些人护着,回盛家。 马车滚滚,晃得叶青昏昏欲睡,不知为何,她脑海里电光闪烁间,就想起了早上盛孔昭的样子。 他似乎不对劲,刻意不想跟着她来奶茶铺子,临时找了借口。 可是……他要做什么,还找个借口呢? 叶青闭着眼睛,冥思着。 忽然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马车晃荡一下。 “妈的,被追上来了,这有辆马车,劫持里面的人,当人质。” 一道黑影,拽着两个孩子,快速的飞到了马车上,将两个孩子丢了进去,然后一脚将赶马车的小厮,给踹了下去。 孙白山带着人和十几个人打了起来。 “夫人!”明月低呼。 叶青睁开了眼,透过门帘,已经看到了外面的情况,似乎是有组织性的拐卖人口的组织,在逃离的过程中,恰巧的被他们给撞上了! 这,未免也太巧了! 被扔进马车内的两个孩子哭做一团,粉糯糯的脸上满是眼泪,抽搐着险些快要背过去,瞧着身上的穿着,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 马车被人抢了过去,调转方向,窜进了林子里,一路疾驰。 叶青和明月晃晃荡荡的,从位子上摔下来,蹲在马车内,一人护着一个孩子。 孙白山和那群人打斗的身影,渐行渐远。 糟了…… 被匪人劫持,这要是传回盛家,那她的下场,怕是凶多吉少。 第80章:宁死保全名节 “怎么办啊,夫人,这人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啊,好、好可怕啊……”明月脑海里已经想了好几个下场,还不等歹人把她杀死,自己就快要把自己吓死了。 叶青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了看。 山林里的路很窄,刚好够一辆马车行驶,而两边是高耸的松树林夹杂着茂密的灌木丛。 如果,这个时候跳车,钻进棺木丛里,分开来跑,这人为了活命,逃跑要紧,也不一定会追赶她们,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叶青看向明月,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揪着她的胳膊,低声道:“我数一二三,我们便跳车。” “跳,跳车?” “两边是灌木丛,我们跳上,只会擦伤,不会有事,护好孩子。”叶青的眼神镇定淡然,仿佛此时她们面临的不是生死之间的事情,而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嬉戏追逐。 明月本害怕的心,莫名的沉着下来,迟疑着点了点头,“好。” “一!” “二!” “三!” “跳!” 叶青和明月两人拽着孩子,闭着眼睛,从马车后面一跃而下。 她们将孩子护在了怀里,后背倒在灌木丛上,正如叶青所说没有受重伤,但胳膊、腿、脖子都被灌木上的小刺给划伤了。 来不及反应,叶青便咬着牙爬了起来,拽着明月钻进了林子里。 赶车的匪人,这才发现了叶青等人跳车了,咬了咬牙,“该死!” 叶青和明月跑了不要紧,居然把那两个孩子也带跑了! 匪人挣扎片刻,还是弃了马车,也跳了下去,钻进了林子里。 叶青一手拉着明月,一手拉着孩子,不敢回头,只顾着往前跑,林子越深越好,灌木丛越多越杂越好,但是她还是听见了后面的追赶声。 “别跑,再跑,我就要了你的命!” “站住!” “别跑!” 匪人蒙着面,凶神恶煞,手里拿着一把刀,还好是刀,这若是弓箭,叶青她们的命还真不保了,又幸好,这个匪人虽然看着凶神恶煞,但是轻功却不太好的样子。 叶青虽然跑的快,但奈何还拖着两个孩子,孩子已经跑的快要喘不过气了。 好好的山林,跑着跑着,面前居然出现了断崖,变成了绝路! 明月又快哭出来,喘着粗气,低问:“夫人,现在怎么办?” 叶青瞧着地上的粗滕蔓,脑中灵光一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拽着其中两条,丢了一条给明月,快速的缠在她的身上把她和孩子绑在了一起,自己亦是如此,然后拉住明月的手,继续往前跑着。 “夫人,你干什么?” 叶青没有回她,而是一边跑,一边大喊。 “盛家媳妇儿,宁死保全名节,跳崖了!” 然后纵身一跃! “啊!!!” 耳边满是冷风嗖嗖。 叶青脑海里一幕幕的回想着前世自己经历种种不易,九死一生,才拿到了叶家继承权的事情。 没事,一定没事。 她不会有事的。 她心中默念着,闭上了眼,后背因为惯性,重重的撞在了山崖壁上,疼得她险些喷出一口血来,还不忘护着怀里的孩子。 呵,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充满善心了。 叶青自嘲的笑了笑,睁开了眼,看向身侧的人,明月也吓得紧紧的闭着眼,身上的衣服也刮破了,但好在人没事。 “明月,还好么?”叶青喊了一声。 明月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瞧着面前的叶青,眼泪唰唰的就滚了下来。 “二少夫人……”她哽咽着呜咽着。 刚才的事情一幕幕的实在是发生的太快了,要是哪里晚了一点,她们就死了。 明月吓得够呛,只管哭着,哭了好一会儿,明月才悠悠想起来,朝着下面看了看。 这一看,差点又没吓得直接背过去,脚下悬空,足有百米,仿佛还有云在漂浮着,好高好高,要是这么摔下去,怕是直接就没了。 “二少夫人,怎么办?现在怎么上去啊?”明月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阵仗,明明她是下人,她该保护二少夫人的,可是刚才都是二少夫人护着她。 叶青心里也没底,因为当时只有一个匪人在追她,所以,她也不确定会不会有人来这里找她们,就算找,她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他们来找。 但是,叶青还是笑了笑,一副淡然的模样。 “没事,白山他们肯定会顺着来找我们的,到时候我们就获救了。” 明月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嗯。” 叶青瞧着怀里的孩子,脸色煞白的,已经吓得晕了过去,倒是明月怀里的孩子,胆子还大一些。 “你叫什么?谁家的孩子?怎么被拐的?” 小男孩儿眼神清明,回着:“我是陈家瓷器铺子的,我是看马戏团的时候,被拐走的。就是忽然闻到了一股香味儿,后来,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马戏团?”叶青拧了拧眉。 他们前两天逛街的时候好像没瞧见马戏团。 明月道:“是外地的,年年都会从北边过来,一路表演,一个村庄一个村庄一个镇一个镇,这样。” 叶青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马戏团很有问题。 天色渐渐的快要黑了,被吊在半空中,寒风萧瑟。 明月冻得瑟瑟发抖,她怀里的孩子,也昏睡了过去。 叶青瞧着怀里的孩子,自己的意识也快模糊了,这么被吊着,只怕…… 救援的人没来,她们就先死了。 一瞬间,叶青有些绝望,也佩服当时,是哪里来的勇气,说跳就跳的。 “好冷……” 叶青唇瓣微微动了动。 眼皮,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慢…… 就在她的眼眸快要彻底合上的时候,两道身影由上飞了下来,强有力的臂弯,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檀香味儿,微微的睁开了眼。 迎面一张银制的面具,将他的半张脸遮住,只瞧得见精致的下颚线,还有他深若幽泉古井般的眼睛。 那眼睛里,透着担忧、心疼、还有丝丝的责备? 第81章:冷面阎罗盛孔昭 叶青实在是太累,眼皮重的睁不开,沉沉昏了过去。 盛孔昭看着怀里的人,眸中的情愫更浓,手腕一转,缠在腕上的透明的丝线,快速的收缩,尔后足尖一点,便落在了悬崖上。 他半蹲在地上,将叶青横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边朔风也检查了一下明月,亦无大碍。 盛孔昭抱着叶青,像是抱着一个易碎的娃娃,一路小心翼翼的,来到了盛家马车边,将叶青抱了进去,然后脱下了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 马车外,地上齐刷刷的跪着一群被绑起来的匪人,嘴里被塞了东西,足有十几个。 盛孔昭抽出剑,寒光冷冽,指向为首的人。 朔风上前,快速的拔掉那人嘴里的塞子。 “那些孩子,被你们藏在哪里了?”盛孔昭薄唇轻启,冷冷开口。 这声音仿若是从地狱深层发出,叫人听了不由心头一寒。 水匪头子抿着嘴唇,不说话,还将头撇到一边去。 盛孔昭眼中寒光一闪,手起剑落,一道剑气划向水匪头子的手臂,瞬间鲜血如柱,手臂掉落在地。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天际。 其他人看的忍不住瑟瑟发抖。 人狠话少,太可怕了。 盛孔昭的剑再次指向水匪头子,声音更冷。 “我再问一遍,那些孩子,被你们藏在哪里了?不说的话,我就把你们所有人做成人彘。” 盛孔昭轻轻挥动了剑,月光从林中散落下来,折射在剑柄上,此时因为他的晃动,在水匪头子的脸上一闪一闪。 水匪头子目眦欲裂,眼珠子几乎快要从瞳孔中掉下来,身子不停的抖动着。 “我,我说,我说,就在城郊码头的一个废弃的船的船舱甲板下面。” 盛孔昭敛了眸色,剑尖一挑,朝着他的左臂挥舞过去。 水匪头子又是一声惨叫,晕了过去。 盛孔昭却只是从他左臂上挑了一块布,捏在剑锋上,将血渍全部擦拭干净,尔后一转身,带血的布扔在了水匪头子的脸上,剑回剑鞘,冷冽森寒。 原来,这便是玉面阎罗般的碧落山庄庄主——扶杳公子。 劫富济贫、伸张正义,平天下不平之事。 对穷凶极恶者,杀伐果断,决不留情。 传说因为长得过于儒雅好看,所以才终年佩戴着面具行走江湖,否则不符合他的气质。 盛孔昭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柳洛书带的人姗姗来迟,瞧着地上的人的惨状,柳洛书敛了敛眸,能让他发这么大火,看来……那个人受伤了。 果然,盛孔昭语气冰冷道。 “人已经帮你全部抓了,孩子在码头一个废旧船的甲板下面。” “另外,盛家二少夫人为保名节跳崖,幸而被滕蔓缠住,受了些轻伤,快送回盛家吧。” “还有,这件事不宜外传。” 柳洛书闷哼一声,“好。” 盛孔昭足尖一点,腾空而起,消失在月色里。 随后,碧落山庄其他人也消失在了月色里,来无影,去无踪。 柳洛书附背而立,须臾才转身,朝着马车走去,瞧着马车内的女子脸上的划痕,心也是不由的一抽。 这个女子,真是神奇。 每次相见,都能叫他见到从未见过的一面。 比她所写的《花木兰》可还要奇。 “大人?”捕头朝着柳洛书轻喊一声,“这些人怎么办?” 柳洛书放下了帘子,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人。 “带回去收押,一部分人去码头救人,一部分护送盛二少夫人回府。” “是。”捕头抱拳。 柳洛书又想起什么,补充道:“护送的时候,将差服脱了换上常服。” “是。” 马车滚滚,慢悠悠的朝着盛家而去。 正快到盛家的时候,盛孔昭和朔风站在了路口,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孙白山本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瞧见盛孔昭和朔风的时候,松了一大口气,快速的上前。 他看了一眼盛孔昭,知道盛孔昭是个傻的,便只是朝着盛孔昭行了个礼,然后对着朔风道:“朔风,二少夫人路上遇到了一点意外,现在昏迷了在马车上,需要二少爷打个掩护回去,否则……传到夫人那边,二少夫人只怕是……” 盛孔昭直接绕过他,快步走向马车,掀开帘子。 “二少爷、”孙白山想拦一下,盛孔昭已经进了马车。 二少爷会不会乱说啊…… 孙白山心里像是打鼓一样,忐忑不安。 怎么好巧不巧的,就让二少夫人遇到这种事情了呢, 二少夫人这么好的人,哎! 若是被二少爷说漏了嘴,回去之后…… 孙白山不敢往下想。 朔风轻轻拍了拍孙白山的肩膀:“放心吧,不要以为二少爷什么都不知道,即便二少爷现在是八岁孩童的心智,也比寻常人聪慧。” 孙白山眼睛一亮:“那便好、那便好。” “我来赶车吧。” “好。” 朔风轻轻一跃,便上了马车,牵过缰绳,一甩鞭子,马车便继续往前赶着。 到了盛家门口的时候,开门的下人,问了一句。 “谁?” 朔风冷声低呵:“睁大眼睛不会看么?” 睡得迷迷糊糊的人,被呵斥的一怔,这才睁大眼睛仔细瞧了一下,原来是二少爷的马车,忙的将门打开了。 躲在暗处的人,瞧着盛孔昭的马车回来了,忙的往主院跑去。 孙白山瞧着盛家看门的人居然没有多问,而且风平浪静的,似乎一点都不为二少夫人晚归的事情感到好奇,忍不住心中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 马车停进了马厩,盛孔昭将叶青从马车上抱了下来,一路快步往院子里去。 彩霞等在门口早就望眼欲穿了,瞧着有人过来,忙的迎了上去。 盛孔昭脸上的神情黑的吓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盛孔昭,吓得本能的不敢多问。 朔风抱着明月跟在后面,彩霞忙的抓住了追问。 “这是怎么了?” “不要声张,打些热水,等会儿帮二少夫人和明月处理一下伤口。” “伤口?”彩霞吸了一口凉气。 第82章:贱籍不登堂 彩霞脑子里一嗡,没有再问,赶紧去打水。 盛孔昭掀开了裹在叶青身上的披风,扔到一边。 来到盛家,原本叶青那干柴发黑的皮肤,已经养的白里透红嫩的快掐出水来,此时却布满了一条条的伤痕,干涸结痂了。 朔风在外面候着。 彩霞打了水进来,瞧着叶青身上的伤,忍不住快哭出来,瞧着盛孔昭神情不好的样子,也没敢问,只低声道。 “二少爷,让我替二少夫人擦一擦吧。” “不,我给娘子擦,你去帮明月处理。”盛孔昭直接拒绝,不容置喙。 彩霞眼睫颤了颤,瞧着盛孔昭,心下疑惑,怎么二少爷越来越不像从前那般傻了? 她只将这个想法按捺在心底,转而走向侧边的耳房,这一瞧,明月也满是细小的伤口,赶紧的又重新去打水了。 盛孔昭挤了热布巾,小心翼翼的将叶青身上的衣服蜕掉,慢慢的擦拭着。 偶尔,触碰到伤口,叶青蹙了蹙眉,盛孔昭的手,便是一抖,便更加小心了,于是这一擦便擦了一个时辰,才擦好,然后抹了药膏,换了身干净宽松的衣裳,才作罢。 他将地上脏污破损的衣服捡了起来拿到了面盆里,取了烛火整个丢了进去,烧了个干净。 灯火昏黄,叶青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瞧着盛孔昭的背影,脑海里昏沉,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在干什么? 玩火么? 在屋子里玩火,太危险了,丫鬟呢? 对了,她不是困在山崖下面么? 叶青脑子里乱糟糟的,喉咙里干涩难受,唇瓣动了动,发出粗糙的声音。 “相公。” 盛孔昭怔愣一下,转过身来。 叶青醒了,他心中一喜,一瞬间想冲过去,但本能的喜怒不形于色,让他克制住了情绪,尔后转念一想,他是“傻子相公”有什么好克制的,便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了前。 “娘子,你终于醒了。”他眼圈微红,透着孩子气。 鬼知道,他有多担心。 叶青拧了拧眉,抬起手,刮了刮他的鼻尖,“放心,我没事,不过,你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么?” 盛孔昭乖巧的点了点头,“嗯,朔风说是碧落山庄的扶杳公子,救得你,当时你在山崖下,可危险了。” 叶青脑海里浮现那抹银制面具,看来不是幻觉,她真的是被那个人救的。 “府里是不是乱成一团了?”叶青问。 盛孔昭又摇了摇头:“没有,我和朔风回来的时候,瞧见你不在,怕像上次一样,被那个坏女人知道了使坏,就悄悄出去找你了,找到之后,我们一起回来的,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在一起,所以,没有多问。” 叶青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她看了看盛孔昭,杏眸微微眯了眯,许久没有说话。 盛孔昭瞧着她不说话,以为她又难受了,赶紧追问道:“娘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又有哪里不舒服了?” “相公,你是不是装傻?”叶青忽的开口。 盛孔昭怔愣一瞬,浓眉拧了起来。 “娘子,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是傻的?” 他凑近叶青,瑞凤眼眯起,像真的生气的样子。 叶青仔细瞧着他,已经分不清,他究竟是不是装的。 总觉得,眼前这少年,有着不同常人的智慧。 “没,只是觉得你忽然聪明了。”叶青浅笑。 “真的么?”盛孔昭一脸期待。 叶青点头,肯定道:“嗯。” 盛孔昭顿时像是吃了糖似得,笑的瑞凤眼弯成了月牙,不过,忽的笑容凝滞,变得严肃。 “娘子,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做危险的事情了,知道你掉下悬崖,我都快吓死了。” 叶青眨了眨眼,“那是意外。” 瞧着她一脸淡然的模样,盛孔昭态度变得更加严肃。 “意外也不行,太危险了,我看,娘子你还是不要亲自去铺子里了,要是有什么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盛孔昭脸色愠怒。 叶青看着他倒像是一个管家公似得,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有这么夸张,都说了这次是意外,而且,这次不是因为你不在么?要是相公你在,以你的身手我怎么可能出事呢?” 这话说的盛孔昭十分受用,下巴微微抬了抬,低咳一声。 “嗯,那好,以后出门,必须我跟着。” “嗯哼,那这次不是你临时不去的么?而且……相公当真是因为肚子难受?所以不去的?” 叶青靠在床头上,双手环胸,一脸逼问的看着盛孔昭。 盛孔昭脸色不变,低咳两声:“就是……朔风说有个好玩的地方,想要带我去。” “嗯?”叶青的神色冷了下来,充满了探究和逼问。 “好玩的地方,什么好玩的地方,神神秘秘,还背着我?有什么玩的地方,是我不能知道的?” “这……”盛孔昭被她这眼神逼问的,一时竟找不到借口。 一个心智只有八岁的人,能去什么好玩的地方,总不能说是去江边玩啥子吧。 哪知……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道:“行了,我知道了,是不是去的上次我带你去的怡红院?” “也是,男人么,出去喝喝花酒没什么?” “哦,对了,那里的姑娘卖艺不卖身,你若是觉得为妻平日里不能服侍你,你偶尔又有些需求,那……我也不是不可以为你纳妾的,只要你开口,怎么样?” 叶青杏眸微眯,笑的像只狐狸。 她身为人的妻子怎么能这么不体贴,一味的让小奶狗禁欲,怎么忘了,这开过荤的猫戒腥岂是这么容易的? 若起了那念头,却只能憋着,岂不是更伤身? 盛孔昭心里蓦地堵了一下,没有来的一股怒意,从心底升了起来,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叶青,微微赤红。 叶青瞧着他像是生气了,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难不成相公就是喜欢怡红院的姑娘?” “这可不行,贱籍不登堂,这是规矩啊,就是我也没办法啊。” 叶青无辜的眨了眨眼,丝毫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第83章:小奶狗又又又生气了怎么办? 盛孔昭心底的气愈来愈盛,几乎要喷涌而出。 叶青瞧着不对劲,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盛孔昭的手却先一步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唇瓣堵了上去,用力的,没有丝毫的温柔,带着一些惩罚和占有,吻着。 叶青一瞬间有些窒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小奶狗是在干什么之后,一张脸蹭的红了,伸手抵着盛孔昭的肩膀,挣扎了一下。 盛孔昭却反手扣住了她的皓腕,叫她动弹不得。 许久,盛孔昭才松开了叶青,一张俊朗凌冽的脸,亦是微微泛红,浓眉扬起,霸道和警告的低喊道。 “以后娘子,若是再说要给我纳妾的话,我就用这个来惩罚娘子!” 叶青眨了眨眼。 这、这还是从前那个奶甜奶甜的小奶狗么? “听见没有?”小奶狗龇牙。 叶青怔怔的点了点头,“哦,听见了。” “嗯,乖。”盛孔昭心满意足。 叶青:…… 等等,她觉得哪里不对劲。 叶青脑中空白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伸手摸了摸胸口,暗道一声:“糟了!” “怎么了?”盛孔昭瞧着她捂着心口,惊呼的样子,以为她哪里疼了呢。 叶青掀开领口往里面看了看,空空如也,银票没了! “我的银票呢?难道是被水匪追的时候,跑丢了?” 盛孔昭:…… 财迷…… 盛孔昭慢悠悠的从怀里取了银票,递给叶青。 叶青一把接过来,数了又数,整整五张一张不少,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钱还在。” 这钱,她可是要用来做生意的。 她小心翼翼的将钱摸了又摸,然后贴在怀里按了按,最后才收了起来。 “娘子,你就这么喜欢钱么?”盛孔昭好奇。 提到钱,叶青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笑道:“那是自然,这世上万事,没有一件事是钱办不成的,若是有,那便还是不够有钱。” “当真?”盛孔昭挑眉。 “自然,钱能买到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住的、还能换来权力、尊重、地位和爱戴,没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 这件事,在叶青上辈子的时候,就认识的非常透彻。 盛孔昭薄唇轻启,“那人心呢?” “人心?”叶青挑眉。 “嗯,人心。娘子,钱能买人心么?”盛孔昭装作童真的样子问。 叶青灿然一笑,伸手捏了捏盛孔昭的脸。 “傻瓜,那东西买来做什么,喜欢你的不需要买,不喜欢你的买来何用?” “我从不强求别人的心属于我,人心,最虚无缥缈的东西,要这个做什么?” 这一点,叶青在上一辈子也认识的极为深刻。 没有人是永远属于你的,如果暂时属于你,那只能说明,变故还没来。 叶青晶亮的眸子,一闪而过的孤寂。 这种眼神,是盛孔昭第一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仿若她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便已历经风雨,沧桑且豁达的像一个百十岁的老翁。 盛孔昭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久才迟疑着,道。 “那……以后我帮娘子一起赚钱?” 叶青思忖了一瞬,觉得可以,盛孔昭心性至纯,值得信任,她一个女子,在古代有些生意,有些场合,行走起来,确实不便。 “好,一言为定,不过,你以后,可不能再偷懒只想着玩。” 叶青伸出手,朝着他勾了勾。 盛孔昭愣了一下,不太理解,叶青勾住了他的小拇指,拉了勾勾,最后还不忘哈了一口气印一个印章。 又是一次九死一生,古代好像没有彩票,如果有,她一定去买一张。 盛家这边也没有发现,她彻底的松懈下来,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相公,我困了。” “嗯,那你休息。” 盛孔昭帮叶青掖了掖被角,尔后朝着柜子走去,抱了一床被子,铺在了床榻上,准备睡下。 叶青忽而开口,“相公,你上来睡吧。” “嗯?”平时稍微亲热一点,都会抵触的人,怎么忽然……盛孔昭有些不敢相信。 “天气凉了,只要你不乱动手动脚,便可和我一同睡。”叶青道。 话音刚落,盛孔昭瞬间掀了被子,灵巧的钻了进去。 叶青:…… 果然,人是不会变的。 …… 主院。 一个小厮猫着腰站在柴兰的屋跟前低喊,“夫人,扶摇居的回来了。” 倚在贵妃榻上的柴兰,睁开了眼,朝着身侧的吴嬷嬷问,“几更天了?” “二更天了。” “都已经二更天了?”柴兰手里把玩着手里的一串珠子。 “这个时辰才回来,他们的胆子当真是大的很了。” 吴嬷嬷弓着腰,“和二少爷一道回去的,老太太那边,应该不会说什么,本二少爷就贪玩,逛逛夜市回来晚些,也正常。” 柴兰没有说话,继续转着手里的珠子。 吴嬷嬷瞧着柴兰在盘算,便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候在一边。 许久。 柴兰手里的动作一滞,不对,叶青是个有分寸的人,即便是和那傻子一道出去,也不可能这个时辰才回来。 老太太喜欢这叶青,也正是因为叶青做事有分寸有盘算。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去,让人去瞧瞧,扶摇居,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不好吧,这要是被抓到了……”吴嬷嬷欲言又止。 柴兰一个眼刀飞了过去,“没用的东西,找个会轻功的去不就行了,扶摇居就一个傻的和那个小厮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谁还会功夫?” “若是这事都办不成,那养他们做什么?” 大户人家都会养一些身手好的护院,尤其是盛家这样的皇商,更是会养些来护宅,挑几个轻功好的,还是很轻松的。 吴嬷嬷福了福身,只得应了声:“是”。 时候不早,柴兰也有些困了,便回了塌上。 这几日,盛颢去了茶厂,并不在府中,柴兰也乐得清闲。 那边叶青刚刚睡下,盛孔昭也有了睡意,却忽而,听见屋顶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虽然这声音极小,却还是叫盛孔昭确信,屋顶有人! 第84章:奶狗腹黑起来,可是很可怕的 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在屋顶上行走着,忽而,‘咔嚓’一声,那人一脚不小心掀了一个瓦片。 床上的叶青便睡得不安稳起来,眉头蹙起,闷哼一声,翻了个身。 “蠢货。”盛孔昭心里暗骂一声,这种功夫还来听墙角,要是在碧落山庄,这种人必定是要扔进狼窟里的。 盛孔昭轻轻拍了拍叶青背,叶青蹙起的眉头舒展下来,继续熟睡了。 屋顶上的人,许久没敢动弹,听着脚下屋内没有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瞧着差不多的时候,蹲了下来,抿着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掀开了一片瓦片,朝着屋内瞧去。 屋内只亮着一盏灯,视线模糊,瞧不见里面具体的情况。 看来得进屋里看看了,这夫人胆子真大,居然叫他一个护院进少爷和少夫人的屋子里偷看,这若是传出去,盛家 的脸面可就没了,老爷要是知道了,他的命也得没。 他可真够倒霉的。 哎,谁叫他赌钱赌输了,欠了他们钱呢,这种倒霉差事,只能他来干了。 护院摇了摇头,正准备跳下去,一个起身,背后站着一个人影,黑压压的,吓得他一跳,险些掉下去,双手拼命的滑动着,才重新掌握了平衡,没能摔下去。 “二、二少爷。”护院结巴的喊道。 盛孔昭唇角勾起,像个顽劣不堪的孩子,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足下一点,快速的飞远,一路飞到了五里外的 常邑塔,并且把他拎到了最高处。 护院整个人悬空着,瞧着身下的高度,腿肚子忍不住哆嗦。 “二少爷,你,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吧,这么高,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会摔死的,二少爷……” “放心,我不会让你不小心掉下去的。”盛孔昭深邃的眼眸眯了眯,在月光的照射下,一闪而过妖冶的光。 护院狗腿的谄笑着,“呵呵呵呵呵……既然这样,那二少爷,你快放我下来吧,这样怪让人害怕的。” “放心,等会儿你会更害怕,因为……我会很小心的,扔你下去。” 话毕,盛孔昭松手。 护院:!!! 啊!!!—— 一声尖叫,响彻天际,惊起寒鸦阵阵。 护院的耳边冷风呼啸,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眼看地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滴亲娘诶,下辈子,他再也不赌了! 就在他脑速极快的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的时候,他离着地面不足两尺距离,停了下来,腰间四肢一阵束缚,不知被什么缠住,再然后,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升了上去,后脖颈衣领又被盛孔昭拽在了手里,宛如做梦一般。 护院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刚才…… 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很疼。但是他还是不信,又反手‘啪啪’扇了两下,贼痛。 “妈呀,这是真的,二少爷,你是神啊,你怎么、怎么能把我扔下去,又、又变上来了呢?” 护院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这简直跟做过山车一样。 盛孔昭把他拎了回来,放在了房顶。 护院的腿一软,险些又滑下去,盛孔昭扶了一把。 “我问你,你叫什么?”盛孔昭挑眉。 “我?”护院指了指自己。 “不然呢?” “哦,哦,小的,小的叫翁如初。” 翁如初本能的回着,回完之后,忽然想起来,整个人一怔,仔细的打量着盛孔昭。 不对,二少爷,不是个傻的么? 怎么这么瞧着,一点都不傻?而且,刚才…… 翁如初瞧了瞧自己的腰,方才他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悬住了腰身和手脚,才拉回来的,他又瞧了瞧盛孔昭的手腕,果然,他的手腕上有一个皮质的腕带,难道是这东西。 盛孔昭唇角勾勒,调笑道:“不错,功夫不行,脑子还算聪明。就是这个东西,想要么?” 翁如初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当然想要了,这可是个宝贝,只怕也不便宜。 他才不傻呢,这么个宝贝,怎么可能会轻易的给他,而且他刚才还偷墙角。 却只见,盛孔昭忽而摘下了手腕上的东西,丢给了翁如初。 翁如初双手接住,生怕东西从这高台掉下去,“这、这是……” 他一时慌了神,这么宝贝的东西给他,该不是想要让他去杀了柴兰吧,他可不敢,给他十万个胆子都不敢。 翁如初僵硬的笑着,双手将东西捧着递回盛孔昭的面前,“二少爷,这,这好东西,我可不敢要,您还是收回去吧。” “要么收着,要么跳下去,二选一。”盛孔昭冷声道。 翁如初哆嗦了一下。 看着面前,背着月光的盛孔昭,他忽然明白了。 原来,盛家二少爷并不傻,原来他一直都是那个天才少年,他不过是在韬光养晦,潜藏在暗处看着所有人笑话而已。 “我……” 从小在市井之中混迹的翁如初笑了笑,最终选了第一条。 “收着。” 他将东西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朝着盛孔昭问道:“不知道,二少爷想要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等会儿,想办法让二少夫人留你下来,帮她办事,否则……” 盛孔昭没说,翁如初明白。 “那,能不能给个提示,小的能留在二少夫人身边,做些什么?” “二少夫人,喜欢赚钱。” 翁如初彻底明白,原来是为了这个。 柴兰叫他来扶摇居打探,便是因为今天二少爷和二少夫人晚归的事情。 而二少夫人最近时常外出据说也是收了铺子自己在打理,柴兰想知道,这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好,小的明白了。”翁如初拱了拱手道。 盛孔昭喜欢聪明人。 本来他只想找个有把柄能拿捏的人替叶青办事,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倒像是找到个能顶事儿的。 他唇角勾勒,忽的拎住翁如初的衣领,足下一点,飞回盛家。 翁如初又是一阵大叫,当然,在靠近盛家的时候,嘴便被堵了起来,然后……点了穴道,扔进了院子。 盛孔昭打了个哈欠,重新回了床上,睡了。 翁如初想喊喊不出声,想动又动不了,只能拼命的眨着眼。 呜……他,好惨一个人。 第85章:出了虎穴,又进了贼窝 夜,很快过去。 柴兰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眼,懒懒的喊了一声。 “吴嬷嬷。” “在。” 吴嬷嬷候在帘子外面,应道。 “昨晚的事,探查的怎么样了?”柴兰问。 吴嬷嬷额前冒着冷汗,腰弓的极低,“夫人,这……” 柴兰心里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清醒了许多,一把掀开了帘子,“到底怎么回事,以后说话再这么吞吞吐吐,就领命去庄子上去,别待在我跟前碍眼。” “是,昨晚,那个护院去了扶摇居,便没再回来,找人去探查,也什么都没查到,不知道,怎么回事。”吴嬷嬷快速的道。 柴兰声音一扬:“什么叫没回来?好好的人怎么会没回来呢?” 柴兰一阵头痛早起的好心情全没了。 她到底养着一群什么样的废物。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吴嬷嬷也快哭了,她怎么会知道,她就是派人去了,人就是没回来,她总不能直接去问吧。 她就说,不要管二少夫人晚归的事情了,她现在觉得那个二少夫人邪的很,自从夫人撞上后,就没占到好处。 “滚出去,让我静静。”柴兰揉了揉眉心。 吴嬷嬷松了一口气,“是。” 屋内,只剩下柴兰一个人。 柴兰心有疑惑,这扶摇居,怎么就这么古怪呢?难不成,一个叶青就能叫一个扶摇居翻了天去? …… 叶青亦是睡了一个好觉,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坐在梳妆镜前,自己懒得动,任由着彩霞换了衣裳,梳了发饰。 好一会儿,睡意没了,叶青睁全了眼睛,才瞧见,明月也站在一旁。 叶青拧了拧眉,“你怎么候在这里,昨儿吓得不够?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是有些吓着,睡了一觉好多了,二少夫人屋子里本来就没什么贴身伺候的,我若是再不来,哪里像个少夫人房间?”明月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彩霞手上的梳子,替叶青梳头。 平时在叶青身边伺候最多的便是明月,若是忽然不在跟前,也遭人怀疑,叶青便没反驳,点了点头。 “成吧,觉着累的时候,就歇着。” “是。” 梳好了发髻,穿好了衣裳。 叶青又伸了个懒腰,拉开门,准备去院子里来一段广播体操,结果……举着的胳膊还没来得及放下来,便瞧见院子里,躺着一个人! 嘴唇污紫,浑身僵硬。 叶青走了过去,弯着腰,诧异的看着面前的一幕:“这……” “这是怎么回事?” 盛孔昭跳了出来,双手背在后面,笑的一脸纯真。 “我抓的,厉害吧?” “你?抓的?”叶青挑眉。 盛孔昭点了点头,“恩,我抓的。” 翁如初:…… 装的真像! 您倒是给我解穴啊,我的少爷诶,再这么下去,整个人都要废了。 叶青瞧着翁如初身上穿的模样,是府里的护院,顿时便心如明镜似得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必然是主院那边派来的人,瞧着她昨儿回来晚,打探消息的。 她唇角勾勒着,伸手摸了摸盛孔昭的脑袋。 “嗯,相公,真棒!” 盛孔昭双手环胸,点头笑了笑。 翁如初:!!! 怎么回事,他看花眼了么?昨晚那个冷冽如阎罗的男人,现在怎么被夸的一脸满足? “相公,你帮他解穴吧。”叶青道。 翁如初听了险些快哭出来,还是二少夫人好,果然如传言中一般,对待下人宽厚。 盛孔昭上前,伸着手指两下,轻轻一点,翁如初整个人像是烂泥一样摊在了地上。 因为被点的太久,所以手脚都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连忙爬起来,跪在了叶青面前。 “小人有罪,请二少夫人恕罪。” “是夫人让小人来查探二少夫人昨儿晚归的内幕的,小的本也不敢来,实在是赌输了钱,被其他护院赶来的,没办法了才来的,小的也没敢真的进二少夫人的屋子里,就在屋顶上徘徊呢,便被二少爷抓住了。” “夫人念小人是初犯,就绕过小人吧。” 叶青拧眉,她还没开口审问呢,这人,怎么先开口全盘托出了? 这让她还怎么开口? 叶青迟疑了一下…… 翁如初倒是乖乖的没再说话,就双手抱拳跪在地上,静静等着。 这一点,让叶青满意。 她喜欢会审时度势,自己争取的聪明人。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翁如初。” 名字也还算好听。 “你知道,若是现在,我把你拎到老夫人的面前,你会怎么样么?” “小的知道,轻则被发卖,重则乱棍打死。” 叶青满意的点了点头,反应快,她更喜欢了。 不过……她又有一些不喜欢,但是一时却想不透她不喜欢他哪一点。 算了,不想了,先处理了眼前的这个人,才是正事。 “说说吧,你是想被乱棍打死,还是选择被发卖,换一种人生?”叶青问。 翁如初:…… 他怎么觉得,他刚逃了二少爷的虎穴,又进了二少夫人的贼窝呢? 这语气,怎么就和昨晚二少爷话,如出一辙呢? 翁如初额角细汗冒了冒,先前淡定的心,紧张了起来,“这……有别的选择么?” 捕捉到翁如初脸上的慌乱,叶青这才真正的满意了,嗯,方才这翁如初太冷静了,面对她还能冷静的人,不好对付,她不喜欢。 现下,他不冷静了,她便又喜欢了。 “没了,要么打死,要么被卖,二选一。”叶青冷声道。 站在一旁的盛孔昭摸了摸鼻子,看来,他家娘子和他心有灵犀一点通了,不需要翁如初费脑,她这边自有办法,把他留下来。 翁如初额角的细汗变成了豆大的粗汗,滚滚淌了下来,默默咽了咽口水。 “小的选,被发卖。” “很好,死了便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被卖,至少还有希望,算是个聪明人。” “放心,被发卖只是计策,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我会把你再买回来,自有你的好处。”叶青杏眸里透着光,笑着。 啊,这笑,贼啊! 果然,翁如初猜的没错,他就是出了虎穴,又进了贼窝。 “不知……二少夫人,需要小的做什么?” 第86章:她成小富婆了 叶青眼珠转了转,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这柴兰,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她麻烦,想着法儿的揪她的小辫子,还真以为,她不会反击了。 这次…… 她就要让她好好的,尝一尝被反噬的滋味。 “我带你去见老夫人,你只需要……这样说……” 叶青说完,翁如初哑然,这以老夫人的脾气来说,这夫人怕是得凶多吉少,就算是有老爷保也没用啊! “这……”翁如初看了看盛孔昭。 盛孔昭眯了眯眼,翁如初一个哆嗦,只好朝着叶青点了点头,“是,小的知道了。” 叶青奇怪的看了看盛孔昭,心下疑惑,这翁如初居然这么怕盛孔昭? 不过应该也正常,被点了穴一个晚上,那滋味……翁如初怎么能不怕? “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叶青伸手朝着翁如初一指。 翁如初脸色惨白。 得,这二少夫人,比二少爷还要狠还要可怕。 不会儿,翁如初便被朔风绑成了一个粽子,嘴还被塞得满满的,想要干呕又呕不出,那滋味。 得,他发誓,这辈子他都不赌了,再赌他就是个王八羔子! …… 盛老夫人用过早饭,接过孙嬷嬷递过来的帕子,揩了揩嘴。 “昨儿,青儿和昭儿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老夫人,二更天。” “二更天,居然这么晚,你差人去那奶茶铺子里,问过你兄弟没?“ “问过了,说是下午申时便走了,估摸着是路过夜市的时候玩了一会儿,老夫人您知道的,二少爷贪玩的时候,是谁都管不动的。” 盛老夫人点了点头。 “恩,你说的对,青儿是个有分寸的人,必定是昭儿又淘气了。” 说话之间,大丫鬟便进来传话,“老夫人,二少爷和二少夫人来请安了。” “嗯,让他们进来吧。” 盛老夫人伸手掸了掸腿上的盖毯,抹平了褶皱,面上凝着笑意,端坐在上首。 叶青和盛孔昭走了进来,在盛老夫人面前并肩而立,郎才女貌宛若一对璧人,盛老夫人瞧着心里头开心,方才一点点的疑惑也一扫而空。 “来,到跟前坐吧。” 叶青往前走了一步,却忽而跪在了地上。 盛老夫人拧眉:“你这是做什么?” “请祖母责罚,昨日孙媳同相公出门,却二更天才回府,没有起到相夫的责任,孙媳有错。”叶青低着头,认错态度诚恳。 盛老夫人十分满意,不愧是她看重的孙媳妇,礼节方面真的是没话说。 “我当什么事,原来是这个事,这必定是昭儿贪玩,管你什么事,快起来吧。” “不,不,相公错了,便是孙媳的错,恳请祖母责罚。”叶青执着不起。 盛老夫人摇了摇头,对着一旁的孙嬷嬷吐槽道,“你瞧瞧,这规矩,比我还严呢。” “二少夫人是个懂事的,老夫人应该欣慰。” “嗯,欣慰。青儿起来吧,若执意要罚,那以后就少往铺子里跑,交给下人去做,多些时间,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便好。” “嗯,这几天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生意稳定下来,便彻底交给孙伯他们,我便不需要天天去了。” “好,好,那便好,起来坐吧。”盛老夫人笑眯着眼睛。 叶青没起来,依旧跪着。 盛老夫人隐隐看出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果然,便听见盛孔昭有些怒意的开口。 “哼,奶奶,娘子昨夜,若不是我在,就得受欺负了。” “哦?怎么回事?”盛老夫人眉头一跳。 盛孔昭继续道:“我们盛家,居然有贼,还是个男贼,而且这个贼,居然还是我们自己人指使的,半夜三更的居然趴在我和娘子的房顶上,这要不是我的功夫高听见了动静上去瞧了,那、那娘子睡觉的样子,不就被看了么?那不就是受欺负了么?” “居然还有这种事?” 盛老夫人心口一股怒意腾腾而起,“胆大包天,这还得了。” “青儿,这可是真的?” 叶青抬起头,一向坚强淡然的她,此时的眼圈也微红着,像是受了偌大的委屈似得,抿着唇难堪的点了点头。 “嗯,正是如此,若不是相公,我、我真的不敢想……” “孙媳一个人的名声是小,盛家、叶家的名声是大,若是传出去,孙媳必定是要一死保全名节的。” 叶青说的悲戚,让人动容。 盛老夫人胸口起伏着,不用多想,便知道这种事情是谁干出来,为什么干出来的。 必定是昨儿瞧着青儿回来晚了,便想查探看看,青儿究竟是为了什么回来晚的,可是这么个蠢东西,居然叫个男人去看叶青。 “人呢?把人带过来,我要亲自询问,我倒要瞧瞧,人证物证聚在,她还要怎么狡辩。” “奶奶,人就在外面。”盛孔昭脸上透着孩童赶热闹的兴奋,快速的跑出去,将被五花大绑的翁如初,拎了进来,扔在了地上。 翁如初滚了两圈,栽倒在盛老夫人的面前。 盛老夫人瞧着他身上的穿着,一眼便看出来,这是主院的护院。 真是胆子不小,买回来看家护院的东西,居然反倒是祸害主家了。 她恨不得直接乱棍打死。 盛老夫人吸了一口气,缓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把他嘴里的东西拿了,我要问话。” 盛孔昭拔了翁如初嘴里的塞子。 翁如初剧烈的咳嗽着,脸都红了。 “说,谁指使你的。”盛老夫人低呵。 “是夫人,夫人指使的,我们主院的护卫,除了老爷,便只听夫人的。” “她要你做什么?” “她,她要小的,去查探夫人为何晚归,若是有何特殊的隐情,一定要报告给夫人。” “特殊隐情?”盛老夫人挑眉。 叶青缓缓开口,“祖母,此前您赏给孙媳的鞋子,鞋面上的一枚珍珠便是被母亲指使妾室绿佩偷走,儿媳怕流落出去被人造谣,才说出那样的谎言,想必当时母亲便想要毁坏孙媳的名声。” “这次必定又是想要故技重施。” “先前我为着府里和睦,不想多计较,但如今,我才算是明白,步步退让,不会让对方知错就改,只会让对方步步紧逼,变本加厉。” “还请,祖母为孙媳做主。” 第87章:以牙还牙,如法炮制 “去,把那混账东西,给我喊过来。”盛老夫人盛怒道。 “是。”孙嬷嬷弯腰应是,转身便去了。 主院,柴兰坐在屋内,越想便越觉得派出去的护院没有回来这件事,越不正常。 如果猜的不错,这人肯定是被叶青给控制住了,等着反将她一军呢。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柴兰赶紧的穿好了衣裳,拉开了房门,“来人,备马车,去茶厂。” 孙嬷嬷奉命来主院寻人,柴兰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不在院内,只得回去如实禀告。 盛老夫人眉头一挑,“她倒是溜得挺快,呵,这便是心虚的,不打自招了是么?” 她站起了身,先将一直跪在地上的叶青搀了起来,尔后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哄着道,“青儿,你放心,祖母一定为你做主。” “可是祖母,母亲到底是当家主母,若是责罚,必定引外人猜测,倒时,他们再稍作打听,怕是这件事情就瞒不住,那个时候,丢人的可是我们整个盛家。”叶青担忧道。 “你看看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种时候,还在为盛家考虑。”盛老夫人心疼极了。 叶青心里有些内疚。 她可没有那么高上的情操,为整个盛家的名声考虑。 如果她有能力,直接扳倒柴兰,那她必定直接动手,绝对不会假手他人,更不会考虑什么盛家的名声。 一个人活在世界上,考虑这个考虑那个,必定会百般委屈自己。 只是后来,叶青不知道,会有那么一个人,竟让她渐渐地开始顾全大局。 “祖母,有您这份心意,孙媳便知足了,您若真为孙媳好,今后多照拂孙媳,想来母亲也不敢做的太过。” “这是自然,孙嬷嬷,你去从我的私例里拿个一千两,去买个十个上好的护院,安置在扶摇居,今后只听青儿差遣。” 一千两? 叶青低着头眼睛一亮。 要是再有这一千两,加上曹夫人给的,她便有了六千两。 一千两相当于人民币二十万的话,那六千两便是……二六一十二,一百二十万! 小富婆,小富婆,她终于有了一笔小资本了。 孙嬷嬷转身欲去,叶青忙的抬起头,开口:“祖母,别了,扶摇居本地方就不大,再买是个护院,都没地方安置,而且,孙媳也没有这么多钱,每个月给他们发月例啊。若是祖母心疼我,还不如直接将这个钱给孙媳。” “也好。有银钱傍身,也硬气,孙嬷嬷去取个两千两。”盛老夫人道。 叶青开心的险些笑出来,但面上还是装作愁容满面的样子,阻止道:“祖母,两千两实在是太多了,有个几百两,便足够了。” 躺在地上的翁如初瞧着叶青这模样,心里不由吐槽。 这夫妻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装。 盛孔昭站在叶青身后,却丝毫没有觉着有哪里不妥,只欣赏的瞧着自家媳妇儿,感慨着自家媳妇儿真是聪明。 盛老夫人眉头一拧,“那怎么行,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孙嬷嬷,快去。” 孙嬷嬷转身便去了,不会儿取了两张面值为一千两的银票来,交与了叶青。 叶青本还推辞,盛老夫人直接就塞进了她的袖笼里,叶青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祖母,那母亲那边……” “放心,我自有办法。”盛老夫人一双老朽的眼眸里,一闪而过老谋深算的光,宛如一只老狐狸。 叶青很是好奇,这个老太太会怎么对付柴兰。 盛老夫人若有所思道:“她不是为孔祥纳了一个妾么?那我们便……如法炮制便是。” 众人不由一齐看向盛老夫人。 这招,绝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柴兰魅惑人的功夫再好,能好过更年轻更温柔的? “祖母,这招好是好,就是可不能找个同绿佩这般的。” “放心,必定得挑个良家聪慧的,而且身份还不能太低,不然进门先矮一头,怎么斗?”盛老夫人道。 叶青点了点头,“祖母言之有理。” 看来,这老太太怕是此前绿佩被抬的时候,便有了这个想法,暗中留意人选了。 盛孔昭拧了拧眉,有些不开心。 “那我不是又多了一个后娘?” “妾室而已,不是后娘。”盛老夫人道。 盛孔昭这才放心了似得,“那便好。” “那祖母,要给父亲找谁家的姑娘当小媳妇儿?父亲怕是得开心死了。” “你啊,还是没正形,青儿不是都教你规矩了么?还是不稳重,敢拿你爹打趣。”盛老夫人睨了他一眼。 盛孔昭哼了一声,“我说的是事实。” 若不是盛家一直有不纳妾的这个传统,他这个爹,怕是早就憋不住纳了妾了。 现下,柴兰打破了这个传统,那可就不能怪他祖母了。 “祖母,你可不要再找一个坏女人进门,免得到时候一起欺负我家娘子。” “放心,是个好人家的姑娘,早年家道中落一个人操持着家里的生意,照顾着年幼的弟弟,这才耽搁下来,没有嫁人。” “再等着家里稍微好一点,弟弟大了,自己也耽搁成了老姑娘。” 盛老夫人言语之间,不加掩饰的流露出对于这个女子的欣赏。 叶青听了,亦是。 “一个人撑起家业,说明这女子有能力,拉扯幼弟长大,说明有担当,幼弟长大现下愿意为妾入我们盛家,说明不愿意成为幼弟的拖累,有心性,祖母眼光的确不错。” 叶青都觉得,嫁给盛颢,都委屈了她。 “嗯,时候不早了,昨儿你们回来的晚,再回去歇着吧,我这便差人去说这事。”盛老夫人道。 “好。”叶青福了福身。 叶青同盛孔昭转身欲走,忽而想起地上的翁如初,脚步一顿。 盛老夫人也看向地上的翁如初,衣袖一挥,呵斥道:“直接发卖了,给人牙打发点银子,关照卖进黑窑子里去做苦力去。” “是。”孙嬷嬷应声。 翁如初哆嗦了一下,心中哀嚎。 黑窑子??完了,这要是叶青言而无信,不去买他,他岂不是完了? 娘诶,他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赌了! 但凡再赌一回,他就是王八羔子! 嗯,然后不久,叶青就让他去开赌坊,然后……他就成了王八羔子…… 当然,这是后话…… 第88章:辛辛苦苦的功劳让别人抢了 翁如初嘴里被重新塞上了东西,直接拖了下去,尔后直接扔到了人牙市场。 叶青同盛孔昭朝着盛老夫人躬了躬身便回了扶摇居,然后赶紧将方才那两张银票和先前的五张放到了一起。 世间唯有钱财最为美好,叶青瞧着心里都开心。 盛孔昭坐在一旁瞧着自家娘子开心,自己也开心,然后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把山庄的银库搬个一角给自家娘子,那娘子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 叶青从怀里掏出了一锭五十两的银锭子塞给了盛孔昭。 “呐,这个钱给朔风,让朔风去把翁如初给买回来,安置起来,等明儿我再去找他。” “娘子,就这么信的过翁如初?他昨晚可是要帮着坏女人来害娘子的,他也是坏人。”盛孔昭提醒道。 叶青莞尔一笑,“放心,没事的,他这个人不坏。” “娘子,如何知道的?” 叶青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凭这个。” “嗯?”盛孔昭拧眉。 “为妻的眼睛,会看人啊。”叶青笑意更浓,杏眸里洋溢着光,叫盛孔昭看的晃了眼。 为妻…… 刚才,她是自称为妻么? 她终于觉得自己是他的妻子了? 不知为何,盛孔昭心里,登时像是吃了一口蜜似得,甜了起来,唇角也不自觉的上扬着,只看着叶青笑。 叶青以为盛孔昭不信自己,便伸手轻弹了一下盛孔昭的额头。 盛孔昭一愣。 叶青眼眸流露着狡黠,“坏人是有气场的,他,气场不行,油嘴滑舌也机灵,倒是适合做生意,相公无意中,倒是帮我办了件事儿,棒棒哒!” 她又伸手捏了一下盛孔昭的脸蛋。 唔,小奶狗真的是越来越有用了。 摸。 盛孔昭:…… 不对,怪怪的感觉,女人对待相公的方式,怎么有点像…… “快去吧,我这边还要忙呢。”叶青催了盛孔昭一下。 盛孔昭点了点头,乖乖的去了。 屋子外,盛孔昭朝着朔风勾了勾手,朔风快速的走到他面前,恭敬的低头候命。 瞧着盛孔昭的神色,朔风以为又有什么任务要出了,心中跃跃欲试。 却只见盛孔昭弹了一锭银锭子给他,朔风双手接住,“这……爷,还没到月中呢?怎么就发月例了?” 盛孔昭眼眸一睨。 朔风顿时闭嘴。 “去人牙市场,把翁如初给买回来,找个地方安置一下,我娘子要用他。” “爷要给夫人安排人手,怎么不直接从山庄里面去调?那不比翁如初好用?” 盛孔昭又是一记眼神看过去。 朔风背脊一凉,立即低头拱手,“是,属下这就去办。” 话毕,朔风足尖一点,飞了出去。 盛孔昭如何不知道山庄里面的人好用?只是,贸贸然的给他家娘子身边安排人,以他娘子的智商,势必会怀疑。 像翁如初这样有来历的人,才不会。 他转身透过窗户朝着屋内看去。 叶青又伏在案头,拿着纸笔,时而奋笔疾书,时而蹙眉凝思,应该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做生意的方法,或者续写那个什么《木兰从军记》了吧? 盛孔昭没有打扰她,自顾自地折了一根枝条在院内练功。 叶青在屋内画着扑克,扑克上没有写阿拉伯数字,写的是古代的数字,然后画着简易花纹。 没错,她下一个目标便是——在古代开赌坊! 她要推广德州扑克。 删删改改一上午,叶青总算是将模板给画好了。 “彩霞。”叶青唤了一声。 彩霞走了进来,“二少夫人。” 叶青将模板递给了彩霞,“这个给你,等着朔风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把这个给他,让他去找工匠用厚纸板做出来,做的精致好看一些。” 彩霞瞧着图纸上画的稀奇古怪的东西,虽然很好奇,但是没有多问,只应了声“是。” “对了,让朔风秘密的去办,别声张。” “是。” 叶青心满意足,躺回床上睡了一觉。 昨天被滕蔓勒过的地方,还有些隐隐作痛,这痛忽然叫她想起来,她险些忘了一件大事,惊坐了起来,穿了鞋,便要往外走。 盛孔昭练完剑进来,险些撞在一起。 “怎么了,娘子?慌慌张张的?” “忘了一件事。”叶青得去衙门一趟,把昨天的事情说一下。 “别急啊,娘子,是不是还少了银子?少了多少?我帮你找找?”盛孔昭拦住了叶青。 叶青有些着急,便脱口而出道:“不是,是昨天的孩子,他们跟我说,他们是看了马戏之后,被拐走的,所以,我觉着马戏团有问题,我得去州府衙门一趟。” “原来是因为这个。” 盛孔昭扣住她的皓腕,安抚道,“放心吧,人贩子已经被碧落山庄的庄主扶杳公子给一锅端了。” “一锅端了?”叶青诧异。 “嗯,是啊,救你之前,一锅端了,所以他才知道,你坠崖了,才去救你的啊。”盛孔昭答着。 叶青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忽而,她抬起头眯着杏眸,仔细的看着盛孔昭。 “不对,相公,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不对劲,就算盛孔昭异于常人的聪明,但他毕竟只有八岁孩童的心智,再聪明能聪明到哪里去? 盛孔昭心里有些慌,不由吐槽道。 看来,娘子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他低着头,思忖的模样,一下落进了叶青的眸子里,她朝着盛孔昭走近了一步,抬起头,垫着脚尖,脸凑近他的下巴,逼问着。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或者……骗了我什么?” “我……” “说,为妻,可是最讨厌被骗的。”叶青咬牙切齿,像是一只炸了毛微怒的小狐狸。 盛孔昭心思百转,面上刻意的尬笑了两声。 “其实……这些都是知州大人告诉我的,只是他不让我告诉你,所以我才……” “知州大人?柳洛书?”叶青挑眉。 盛孔昭瞧着她渐渐相信,心里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嗯,是啊,就是他。是他让我这么做的,接你回去,不要声张。” 叶青这下彻底信了。 这就对了,柳洛书瞧着才像是一个思虑周全的人。 第89章:除非娘子亲一下 “相公,以后可不能再有事情瞒着我知道么?” 叶青佯装生气的鼓着腮帮子,“柳洛书让你不要告诉我,你就不要告诉我么?那到底他是你娘子,还是我是你娘子啊?” 盛孔昭拧了拧眉,一脸童真的问叶青:“嗯?娘子,你难道是在吃醋?” 叶青:??? 吃醋?吃一个男人的醋? 算了,她就不应该真的把他当成一个成年人去沟通,到底他的心智只有八岁啊。 “怎么了?看娘子生气的样子,难道不是么?” 盛孔昭故意凑近她坏坏的笑了笑。 说起来,他真想看见她为自己吃醋的样子。 叶青僵硬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嗯,是啊,我吃醋了,吃柳大人的醋,所以,以后你以后只能听我一个人的话,有什么事情也要第一时间向我报告,知道了么?” “可以是可以,除非娘子亲我一下。” 盛孔昭眯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叶青被他这可爱的模样逗笑了,只当是一个小弟弟在撒娇,便自然的踮起脚尖,捧住他的脸,重重的印下了一个吻。 尔后,笑着转身回屋继续睡了,留下愣在原地,一脸错愕的盛孔昭。 刚才她真的吻他了? 盛孔昭似信非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指腹似乎摸到一点潮湿,还有一些脂粉香。 嗯,他娘子吻他了。 他确信。 朔风回来了,瞧着站在原地的盛孔昭,脸上有种他从未有过的表情,还弥漫出一种他从未闻过的酸腐味道。 “咳咳,爷,事情办好了。” 朔风看了好一会儿,盛孔昭都没发现,朔风实在是没忍住,低咳了一声,打断了盛孔昭。 盛孔昭回过神来,看向朔风。 朔风被看得心头一虚,完了,这眼神,莫不是又要罚他去狼窟了吧? “爷,我……” 我错了三个字还没说完,盛孔昭便莞尔一笑,打断了他,“告诉山庄上下所有人,这个月的月例,翻倍。” “额?”朔风恍惚之间听见了月例翻倍? “不想?不想就算了。”盛孔昭挑眉。 “想,想,好,我这就去传信。”朔风心头一喜,足尖一点,快速的消失不见。 …… 睡了一觉,叶青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上的痛感也好多了。 明月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叶青打听了一下柴兰的消息,说是还没有回府,昨天去了茶厂,帮着盛颢打理事务,晚上便直接茶厂住下了,为此,盛颢还颇为欣慰,觉着自己娶了一个贤妻,不但能操持内宅,还能帮着打理生意。 只是不知道还能得意多久,以盛老夫人办事的效率,纳妾的事情应该很快便能定下来了。 “相公呢?”叶青问明月。 “在外面秋千上玩儿呢。”明月道。 “嗯,让他进来吧,就说我要同他出去玩。” “可是……”明月低着头,咬着唇,面露担忧,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便直接说吧。” “二少夫人,前天您出去,才遇到那样的事情,能不能……暂时先别出门了啊,奴婢担心……”明月眼圈微红,想到那天的事情还是后怕。 叶青笑着不以为然,“放心吧,先前不是因为没有带相公和朔风么,今天出去,我和他们一起,你就不用去了,待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 “可、” “别可了,再可我就要生气了,我总不能因为怕这个怕那个,就一辈子不出门吧?”叶青的脸沉了下来。 明月低着头不说话,很显然还是担心。 叶青叹了一口气,拉住她的手,难得的语重心长的打开话闸。 “明月,你看这内宅就这么大,若是我们拘泥在内宅之中,计较着那一亩三分地的得失和恩宠,那和后院养的那些猫猫狗狗有什么不同呢?” “可,女子不都是这样么?”明月疑惑了。 叶青摇了摇头,“你忘了,先前陈先生说的《木兰从军记》了?” “嗯,记得。”提到花木兰,明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昨儿我把剩下的故事都写好了,我放在梳妆镜的抽屉里了,你等会儿去拿了交给白山兄弟,让他给陈先生去。” “你若想看,便先看了。” “看完之后,你再多想想,你是要拘泥在内宅,还是要像木兰一般,活得广阔自在。” 明月的眼神透着些许的迷茫,怔怔的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叶青站起身,拿了先前那套男装,套在了身上,将头发束了起来,插了一根白玉簪,顿时变成了一个举止文雅的翩翩少年郎。 盛孔昭推开门进来,明月一个转身,四目相对。 叶青瞧着他,一身墨色黑衣,衣袖用绑带绑了起来,腰身仅用了一根红色绸带帮着,墨发半束,进来的时候,发带随着衣带飘动着,额前细汗涔涔,意气风发。 和她这一身倒是很配。 她快步朝着他走过去,手中折扇敲了他的肩头一把。 “走,今日为兄带你去见见世面。” “去哪儿?” “先去见翁如初。” 叶青跨步出去,盛孔昭跟在后面。 忽然,叶青想起来什么似得,脚步一顿,停了下来,盛孔昭来不及后退,只能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才停住没直接把她撞飞,但也几乎是将她圈在了怀里。 叶青只觉着后背温热,熟悉的檀香味儿钻进鼻尖。 但她对香味不敏感,所以除了觉得好闻以外,并没察觉到其他。 “怎么了?”盛孔昭问。 叶青脸颊微微红了红,往前走了一步,然后转过身来,低咳一声道:“今天我们不能坐马车,你用轻功,带我飞出去,不要让人发现,朔风跟着,成么?” 盛孔昭唇角勾勒,透着一丝邪肆,“当然。” 话音刚落,他的长臂一捞,便将她揽进了怀里,足尖一点,轻若鸿雁般掠向墙头,再那么一点,便落在了府外的高枝上了。 再然后,叶青只觉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高,耳边寒风呼啸,逼的她只得将整个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盛孔昭低头瞧了一眼,速度不由慢了一些。 第90章:否则今夜洞房 “娘子,到了。”盛孔昭低头轻喊一声。 叶青睁开了眼,面前是一个破旧的篱笆小院。 “娘子,可以松开了么?我有些喘不过气。”盛孔昭坏笑着。 叶青慌忙的松开盛孔昭的腰,往后退了一步,脸红作一团。 “我不过抱得紧了一些,就喘不过气了?你未免也太虚弱了,等回去了,我就让明月把先前祖母给的补品给你炖了。”叶青瞪了盛孔昭一眼。 盛孔昭装作好奇的样子,“补品?什么补品?既然有补品,先前怎么不让明月炖给我吃?” 那个补品…… 是盛老夫人用来添曾孙子的。 想到这里,叶青的脸色更红了。 “行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先进去吧。” 叶青提着衣摆,快速往里面走着。 盛孔昭跟在后面,笑容欢快。 朔风远远的摇了摇头,啧,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从前爷是多么稳重的一个人,现在倒真和那些陷入情网的小少年,没什么区别了。 叶青推开了门,一阵灰扑扑的险些呛着。 盛孔昭脚步一转,便将她护在了身后,衣袖挥舞,帮她挡了散落下来的灰尘。 翁如初走了出来,朝着两人拱了拱手。 “二少爷同二少夫人琴瑟和鸣的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啊。” “被卖一次,还不老实?不如再卖一次?”叶青挑眉,杏眸一眯。 翁如初缩了缩脖子,“不敢不敢。” 叶青从怀里抽出了一叠纸,扔给了翁如初:“这个你先看看。” 翁如初接了过来,好奇的翻看着。 第一摞是一个五层房子的示意图。 一楼是吃饭的大堂,中间有个戏台子,二楼是个回字型的包厢,每个包厢打开窗户都可以看见一楼的戏台子。 三楼是赌坊,中间是大堂,摆着六个桌子,四周和二楼一样,是雅座包厢,里面也是赌桌。 四楼是可以洗浴、按摩的地方。 五楼可供休息,住宿。 再翻开第二摞纸,翁如初瞬间被上面绘制的扑克图案吸引,上面还有教程,看上去很好玩的样子,翁如初手痒难耐,恨不得当场就来上一把。 “这,这是二少夫人你想的?” 翁如初吃惊的看着叶青。 叶青想说不是,但若是今后再有人问她从什么地方看来的,怕是不好解释,便点了点头。 “嗯,以前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我就打这个牌,觉得很有意思,醒过来的时候,我就记下来了,想着等着什么时候有钱的时候,就把这个推广开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有钱了。” “没有想到盛二少夫人居然是女中豪杰,佩服佩服!” 翁如初的眼睛里瞬间便透出倾慕来,抱拳朝着叶青拱了拱手。 盛孔昭瞧着翁如初的眼神不对,快速的走到他们两人之间,瞪了翁如初一样。 翁如初笑道,“二少爷不要误会,在下只是欣赏二少夫人,没有旁的意思。” 盛孔昭双手环胸,睨了他一样,没有说话。 叶青轻轻拍了拍盛孔昭的肩膀安抚了一下,盛孔昭才让开。 “怎么样?我若是将这件事情,全部交给你,你能办么?” “交给我?”翁如初诧异了一下。 这个项目前期投一下至少得几千两,若是正式运营了,一天的流水怕是得几万,乃至几十万两。 这么大的个场子,可是个肥差,就交给他了? 翁如初有些不相信。 “二少奶奶莫不是逗我玩,让我帮着打打下手还行,全权交给我处理,不太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叶青挑眉。 “小的先前还帮着盛夫人要害二少夫人呢。”翁如初心虚道。 “那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重新把你买回来,你的身契捏在我的手里,那你就是我的人,自己人有什么不能用的?” “除非是……你不愿意。”叶青道。 翁如初忙摆手:“愿意,怎么可能不愿意呢,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那便好,这几日你便将整个淮庆州府好好的考察一番,寻个最合适的地方,租个楼下来。” “好是好……就是……” “哎!”翁如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瞧了瞧自己的手腕。 叶青拧了拧眉,“就是什么?” 盛孔昭白了一眼,吐槽道:“某人先前应该是发誓,再赌就剁手。” “让你管赌场,又没有让你去赌,放心,不用剁手。”叶青皮笑肉不笑的拍了拍翁如初的肩膀。 翁如初欲哭无泪。 天天看别人赌自己不赌,那还不如让他剁手呢。 “以后我没有联系你之前,你不要来找我,这个赌坊开起来之后,我不希望被其他人知道,是我开的,听明白了么?”叶青忽而整个人严肃起来,低呵道。 其实也不奇怪,叶青毕竟是内宅女眷,开这种赌坊,总归会让人往不好的地方想。 “没有事,我们便先走了。”叶青道。 翁如初上下打量了一下叶青的穿着,不由道,“二少夫人今儿穿成这样,莫非……” 叶青将扇子展开,潇洒一笑,“正是,我要带相公去怡红院会会相好,顺便找老鸨子合作一下。” “逛、逛怡红院?”翁如初的嘴角抽了抽。 这叶青果然非同凡人。 逛怡红院也就算了,居然带着自家相公一起逛,真是前所未闻。 翁如初抿着唇,朝着叶青竖了个大拇指。 从破院子里出来,叶青拉了拉盛孔昭的衣袖,“相公,起飞吧,去怡红院。” 盛孔昭的脸色有些黑,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叶青抬头瞧了瞧他的侧脸,也发觉他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盛孔昭弯着腰,伸手一把捏住叶青的脸颊,威胁道,“我可以带娘子去怡红院,但是娘子不可以再调戏那里的姑娘了,否则……” 呦呵,还说她为他吃男人的醋呢。 他自个儿在这儿不也为她吃女人的醋? 叶青一时来了兴致,收了扇子,挑起他的下巴,“嗯?否则如何?” 盛孔昭瞧着她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眼眸一转,闪过一丝狡黠,弯下腰来,唇瓣凑近她的耳畔,低沉着暗哑的声音道。 “否则……今夜洞房。” “咳咳咳咳……” 第91章:两位龙阳之好? 叶青直接被吓得口水呛了喉咙,一阵猛咳,面红耳赤。 盛孔昭一边帮叶青拍着背,一边帮她顺着气,“怎么?娘子这是因为太想洞房,所以才呛着了么?” “你、咳咳咳咳……” 这小奶狗,分明是故意的! 腹黑啊,腹黑! 叶青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狠狠的瞪了盛孔昭一眼,“好,放心,我不调戏人家姑娘。” “真棒!”盛孔昭揉了揉叶青的脸,这才直起腰来,然后长臂一揽,将她捞进怀里,足尖一点,便飞上了枝头。 远处,朔风摇了摇头。 哎,真不知道让他跟在后面干什么? 吃狗粮么?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叶青便被盛孔昭放了下来,抬头一看,正是怡红院的牌匾。 两边花红柳绿的姑娘招舞着姹紫嫣红的手帕,面上含春待放似得朝着过往的男子喊着。 “客官们,来啊,里面坐坐啊。” 街道上男人们春光满面。 女人们一个个避之不及,痛心疾首,仿佛多看一眼这些女人,都会长针眼一样。 叶青和盛孔昭并肩朝着里面走去。 姑娘们立即眼睛里冒着光似得往前冲去,拉扯着他们的胳膊。 “诶呦,好俊俏的两位小哥儿,好面生啊,头回儿来么?上我屋里坐坐啊。” “上我屋里。” “你等会儿不是有客人么?还是上我屋里。” 一群人拉拉扯扯,盛孔昭的脸色越来越黑,肉眼可见的不是。 以防盛孔昭会直接把她拎着离开,叶青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子,递给瞧起来资历较老的姑娘。 “雅座一间,见你们妈妈,有事说。” 那姑娘眼睛顿时直了,赶紧的将银锭子收起来,也不管其他姑娘不满,帮叶青和盛孔昭清了路,领着上了楼上雅间,奉了茶。 老鸨子春娘不会儿便推门进来,一眼便认出了叶青。 “呦,小兄弟,好些日子没来了,我以为你们上回回去被爹爹管教了,不敢再来了呢。” 春娘一边调笑着,一边反手将门合上,径直坐在了叶青的面前,“说吧,找我什么事。” “怎么,我就不能是找春娘叙叙旧?” 叶青也调笑着,颇有几分浪荡子的模样。 盛孔昭坐在一旁低咳一声。 春娘抽出帕子掩唇狂笑。 “哈哈哈,行了,这位小相公吃醋了,你也别装了,两位是龙阳之好,不喜欢姑娘,想借着我这里遮掩吧?这种事儿,我见多了,只要给钱,都好说。” 叶青手里捏着一盏茶,刚抿了一口,直接喷了出来,“噗。” “诶呦,你这是做什么,喷的我一脸的。”春娘拿着帕子揩脸。 “你想多了。”叶青翻了一个白眼。 真是,比她还会脑补。 春娘也翻了一个白眼,“得了吧,就你们俩这样子,上回来,我就发现了,这位小相公的眼神,从你身上就没挪开过,还有那一举一动的不留意之间护着你的样子,分明就是对有情。” “你真的想多了。”叶青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她一个天蝎座,不太喜欢别人窥探自己的隐私,这种感觉很不好。 再者了,盛孔昭一个只有八岁心智的人,会对她有情?即便有,那也是友情! “那好,你说说,你来到底是做什么的。”春娘倒是也有些好奇。 叶青也没有多做铺垫,直接开门见山。 “很简单,做生意。” “哈哈哈,你?就你?你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少年,要跟我做生意?你攒了多少私房钱啊?要跟我做生意?”春娘又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这里,看着热闹的很,实际上生意萧条,一楼的顾客们只是点一些茶水,坐在大厅里面听着弹曲的姑娘一弹便是一天。二楼包厢没几间有人,三楼雅座更是如此,一天下来,我猜能有个百十来两就不错了。”叶青语速极快的说完。 春娘脸色惨白,震惊的看着叶青,“你,你怎么知道的?” “本来是猜的,现在看着你的表情,看来是真的了。”叶青唇角勾勒,满是自信。 一旁的盛孔昭也不由的高看了叶青一眼。 原本觉得叶青只是会做生意,现在看来,起止是会,这简直是融入骨血的天赋。 春娘蹭的站起身来,走到叶青的面前,一把拉住了叶青的手。 “小公子你说,你想怎么合作,只要你能帮我们怡红院度过危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这个楼里上上下下几十号人跟着我许多年了,若是生意再这么惨淡下去,以后她们的吃喝都是问题了。” 春娘眼圈微红。 其实上次来,叶青便留意到春娘这个人不错,性子爽朗,重情重义,是个能合作的。 “你给姑娘们开什么价,我只要从里面抽一成便行。” “我保证,你每个姑娘,每天都有事做。” “真,真的?” “当然真了,呐,这里是一千两的银票,可以先立个字据。”叶青从怀里直接抽出了一张银票,交给了春娘。 春娘定睛一看,还真的是一千两! 天,她多久没看到这么大面额的银票了? 得好几年了吧! 春娘激动的快哭了,捧着银票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她这是天降鸿运了啊! “对了,不过我有个规矩。”叶青开口打断了春娘的兴奋。 “什么规矩?”春娘隐隐不安,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钱应该不会这么好赚的,一定还有什么很苛刻的规矩,且先听听看,总不能为了一点钱,就把楼里上上下下的姑娘给卖了。 “规矩便是,楼里的姑娘们,不能和客人们搞到一起去,若是动了真情,我会帮她们赎身,但从此便和楼里一点关系都没有,是生是死,和楼里两不相干。” “姑娘们哪天觉得钱赚够了,不想干了,我可以给他们遣散费,但是我这里拒绝,私下和客人搞在一起,明白么?” 春娘不是很明白。 姑娘们能被客人们看上再赎走,是多好的事情啊。 怎么还不愿意呢? 不过,这也不算多苛刻的规矩,不想干,还给遣散费,已经很好了。 春娘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好,一言为定。” 第92章: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 从怡红院出来,已经是下午。 叶青仍旧是由盛孔昭用轻功飞进院子的,刚刚回屋子里换了身衣裳出来,明月便迎了上来。 “怎么了?是祖母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叶青一边捋着衣裳,一边问。 “是啊,妾室已经进了门,老夫人让人将主院后面的小书房收拾出来,正在布置新房,让您回来了,就一道过去瞧瞧。” 叶青挑眉,轻笑着:“祖母速度果然够快的,公爹和公婆那边可知道了?” “老夫人已经派人去传信了,估摸着等会儿也该回来了。”明月道。 “这样啊,我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那位的脸色了呢。” 盛孔昭亦是期待,跟着附和道:“是啊,那个坏女人知道了,八成要气的哭鼻子了。” “走,我们一道去看看。” 两人朝着住院后的小书房怡悦园去。 柴兰那边正帮着盛颢指使人奖茶叶打包,忙的不可开交,额角细细密密的淌着汗。 盛颢瞧着心疼的端了一杯茶,递给柴兰。 “快,歇歇,昨儿让你回去不回去,看看,现在累成什么样了?” 柴兰接过茶盏,柔柔一笑:“替老爷辛苦,那不也是应该的么?” “多亏了有你。” 两人对视着,眼眸流露出来的笑意,让人羡慕。 茶厂的工人们都不由感慨着,自家夫人和老爷的感情真好。 正羡慕着,孙嬷嬷忽然来了,朝着盛颢和柴兰福了福身。 “老爷,夫人,老夫人有事请二位回去。” 柴兰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翁如初的事情暴露了。 不过已经过去一夜了,她直接打死不认就好,到时候再在盛颢面前装委屈,说是叶青他们陷害的,盛颢自然相信她,所以,柴兰丝毫不慌张。 “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就回去说,没看见这茶厂忙成这样?”柴兰语气不悦道。 盛颢也跟着道:“正是,忙成这样了,母亲有什么非要我回去的事情不可么。” “既然这么忙,夫人可以不回去,留在这里继续忙,老爷务必得抽空回去一趟。”孙嬷嬷道。 柴兰疑惑,“有什么事情是非得老爷回去不可?” 孙嬷嬷浅浅笑了笑,“老夫人瞧着老爷成天这么忙,着实心疼,夫人你毕竟也得要以操持府里为主,所以老夫人便做主为老爷抬了一位妾室,今夜开脸,老爷自然是要回去的。” “什么?” “什么?” 柴兰和盛颢两人异口同声的惊呼。 周围工人们亦是一副吃惊却又了然的样子。 在盛家做事的人,几乎都知道,盛老夫人不喜这位夫人。 “什么,怎么可以,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柴兰的脸色涨的通红,她的儿子的都已经娶了媳妇儿了,这老太太还往她相公屋子里塞人,这不是当众打她脸么? 盛颢一听,心中不由一美,但面上还故作高深道:“是啊,这也太荒唐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 “老夫人说没什么,姜太公还八十岁娶妻呢,没什么不可以的。” “至于帮老爷纳妾这件事情么,老夫人说,还要多亏了夫人提醒,若不是夫人帮着大少爷纳妾,她还想不出这件事情,帮老爷和夫人分忧。” “这新入府的小娘,是城西炮仗厂的大小姐,早年一直帮家里操持生意,因此耽搁了自己的婚事,是个能干的,必定能帮老爷一起打理生意。” 听孙嬷嬷说完,盛颢眸子里也是流出一抹光。 “是那位花家大小姐?倒是一位能人,只是……她怎么肯入府做妾的?” 以那样的能力,盛颢是有些不太相信的。 孙嬷嬷笑了笑,眼中透着得意:“那自然是因为老夫人早年帮过花家,花家大小姐欠了我们老夫人的人情,花家大小姐本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打算,老夫人亲自劝慰,说进门做贵妾,花家大小姐才愿意进门的。” 盛颢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呢。” 柴兰瞧着盛颢很是满意的样子,气恼的声音一扬,“什么?还是贵妾?” 她捂着心口,一阵心痛难耐的样子,险些背过气去。 盛颢忙的扶着了柴兰。 柴兰半靠在盛颢的肩头,虚弱的喘着气,没有多说什么,但盛颢怎会不明白,柴兰的意思? “放心,我这边回去同母亲好好说说,这事儿,我肯定不能应允的。” 柴兰哀怨的看了一眼盛颢。 “老爷,还是先回去再说吧。”孙嬷嬷催促道。 “好。”盛颢应声,转而看了一眼怀里的柴兰,询问,“要不,你就在茶厂里歇着?” “不,我要一道回去。”柴兰推了盛颢一下,站直身子。 两人一同坐了马车,回了盛家。 在盛宅外面,瞧不出什么异常,但一进了府内,便瞧出大不同了。 走廊上、屋檐下一应都是红的毯子和红的灯笼,好不喜庆,知道的是抬妾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府里的哪位少爷又要娶妻呢,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柴兰的脸色愈发的难看,扶着盛颢的手,不由的掐紧,疼得盛颢冷汗涔涔的,又不能当众叫喊出来,只暗中叫苦连跌。 “诶呦,我的夫人,您轻点,这件事情,我也不知啊。” 盛颢小声的对着柴兰说着。 柴兰瞪了盛颢一眼,脚步不由的朝着怡悦园走快了些。 一进园子,便听见了一阵欢声笑语。 众人簇拥着逗着一只狮毛狗儿,铃铛响叮当的憨态可掬。 孙嬷嬷喊了一声:“都停一停,老爷夫人回来了。” 众人这才回头。 叶青、盛孔昭、叶嫣然、绿佩、几个大丫鬟,一字排开,让出了一个人。 只瞧着那人一身的鹅黄广袖襦裙,裙摆上绣着大朵的绿菊,头发挽着端庄的同心髻,还勒了一条抹额,眉心镶了一颗白玉,脸上的笑容正凝滞着,露出洁白的六颗贝齿,明艳大气。 柴兰和盛颢的脚步一止,不约而同的吸了一口气。 柴兰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 而盛颢则是心跳漏了一拍,一时之间竟有些后悔,回府没好生的换身衣裳,会不会叫这位看看不上眼? 第93章:明艳大气花姨娘 “这位便是花姨娘。”孙嬷嬷道。 “花姨娘,这位便是你未来的夫婿和主母。” 花宁朝着走了几步,微微行礼,“相公好,夫人好。” 柴兰瞧着她这幅模样,心中凝着一口气不能吐出来,只强行的咽了回去,低嗓道:“谁是你的相公,谁又让你喊夫人的?” 孙嬷嬷拧了拧眉,想要开口。 花宁先一步开了口,“是老夫人下的聘礼,也命人写了聘书,我也带了嫁妆,方才去盛家祠堂上过香,名字也写进了盛家族谱,有何不能喊的?” 叶青简直想给这个花姨娘竖一个大拇指。 这不卑不亢的语气,这端庄大气的神情,啧啧,瞧着柴兰气的想要撕人,却又怕直接发作有失体面,只好忍下来的样子,叶青心里就觉得无比的爽。 这可比她动手撕柴兰,让柴兰吃瘪,爽多了。 柴兰吸了一口气,“只要我一天没有喝你敬的茶,那你便一天不算我盛家的人。” “哦?是么?母亲,我怎么记着,先前你抬绿佩的时候,嫣然也没有喝绿佩的茶啊,难道,绿佩还不算正经的姨娘?”叶青忽而调笑道。 绿佩脸色一变,没敢作声。 叶嫣然只觉得心里解气,适时的符合了一句:“那自然是不一样的,花姨娘是下了聘,又有嫁妆的,绿佩有什么?” 绿佩的脸色更难看了,求救似得看向柴兰。 柴兰狠狠的瞪了一眼叶嫣然。 叶嫣然只装作没看见似得,低头逗了逗绕在膝下的狮毛狗儿。 “夫人,看样子大家都觉着我是呢。若是夫人就欠这杯茶,那我也不是不可以敬。” “来人,上茶。” 花姨娘轻唤一声,一个丫鬟便端着茶盏上前。 柴兰心中得意,哼,等会儿她就不接茶,看她能怎么办。 花姨娘捏了一杯茶盏,弯下腰来,双手奉上,皓腕之间露出了一个金镯子。 柴兰久久没有接茶。 花姨娘便这么举着,举了一会儿,花姨娘的胳膊便有些酸了,却仍旧在强忍着,因此白嫩的手臂轻微的颤抖着。 盛颢瞧着有些不忍。 花姨娘这样的人,去别人家当正妻都是求不来的,现在入府来做一个贵妾还要受气,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兰儿,事情已成定局,这事儿,要不就这么算了吧,差不多就行了。”盛颢劝慰道。 柴兰一个眼刀看过去。 盛颢当众被瞪得有些没面子,只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场面,就这么僵持着。 叶嫣然看了眼叶青。 叶青思忖着,要不要帮这个花姨娘,一旁的孙嬷嬷,先发了话。 “夫人,还是快些接茶的好,否则我们整个盛家都消受不起。” 柴兰挑眉睨了一眼孙嬷嬷,“一个花家的大小姐而已,有何受不起的?” 小小的花家,和盛家比起来,还不值得一提。 孙嬷嬷笑了笑继续解释道:“花姨娘早年为了扶持花家,一直未嫁,有次太后娘娘南下,碰巧听说了花姨娘的事情,便赏了这镯子,上面刻着‘义比芝兰’,这其中含义,不需要我再解释了吧?” 这说轻了就是不给太后面子。 说重了,就是目无皇权,掉脑袋的大事。 柴兰脸成了猪肝色,原来是这么回事,好你个老不死的,居然弄了个这么尊大神回来,对付她! 她心里将盛老夫人咒了个千千万万遍,勉强的接过了花姨娘的茶,抿了一口。 “好,茶我喝了,以后晨昏定省,便忘了。” 柴兰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盛颢追着去了。补 叶嫣然心中不由的舒畅的很,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身侧的绿佩,“方才母亲说的,你听见了么?别忘了。” 叶嫣然也甩着帕子,转身离去。 叶青拉着盛孔昭,对着花姨娘和孙嬷嬷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回去了。” “好。”花姨娘笑着点了点头。 待众人走后,孙嬷嬷对着花姨娘宽慰道:“方才夫人说的你莫放在心上,听听便行了。” “那自然是不行了,晨昏定省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夫人想得开便好,只是老夫人她担心……” “叫老夫人莫担心,帮我同老夫人说,进盛家,我是心甘情愿的。”花姨娘笑了笑。 “是……” 孙嬷嬷瞧着花姨娘如此才貌,心中亦觉着这桩亲事,委屈花姨娘了。 …… 柴兰回了屋子里,气的挑着便宜的瓷器全砸了。 盛颢瞧着满地的狼藉,叹了一口气,“哎,你这又是何苦啊。” “你还说我何苦,你在茶厂是怎么对我说的,结果呢?结果你一瞧着那位花家大小姐,那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你当我没发现么?” “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你置于不顾,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你还说我何苦。” 柴兰带着哭腔,说着又挥手扫掉了桌上杯盏。 那杯盏可是上好的汝窑,一套得上百两,身为生意人对钱财的执迷是入了骨血的,盛颢好一阵的心痛。 “呀!呀!你生气归生气,你别拿这些过不去啊!”盛颢摊着手掌道。 柴兰委屈的唇瓣一抖,哀怨道,“怎么?在你心里,我连这些瓷器都不如,都砸不得了?” “这、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嘛!” 盛颢一阵头疼。 门外响起寿安堂大丫鬟绿翡的声音。 “老爷,老夫人说,花姨娘入府第一天,您得去那边歇着。” “另外还带话给夫人,花姨娘门进都进了,莫要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先前的事,她便不好兜着了。” 柴兰一听,心里轻颤,先前的事情……难道是指那个护院翁如初的事情? 盛颢拧了拧眉,瞧了柴兰一眼。 “你又做什么事情了?难不成母亲是为了这事,才抬了位新姨娘?” “没有的事,不过是什么借口罢了。”柴兰心虚道。 “哦?”盛颢有些不信。 门外绿翡催促道:“老爷,时候已经不早了,花姨娘那边备好了酒水和饭菜了。” “来了,莫催。” 盛颢心中正烦的很,又想起花宁的模样和气度,心痒了痒,便转身出去。 只留下柴兰在屋里气的咬牙。 第94章:盛颢真是走狗屎运 盛颢一路朝着怡悦园去了。 院门敞开着,一进去便闻到了淡淡的花香,不是那种醉人的香,而是菊花特有的让人清醒的草香。 院内鹅卵石道的两旁,摆满了绿菊,方才来的时候,院内站满了人,盛颢并未注意,此时瞧见,只觉着新奇。 绿菊本就稀有,更何况一下这么多盆,品相还如此的好。 “哪里来的这些绿菊?”盛颢好奇道。 绿翡福了福身,解释,“是花姨娘随着陪嫁一道带过来的,据说是花姨娘早年在外经商时,偶然在野外遇见,便带回去自己繁育的。” 这花姨娘,不但经商可以,竟也有这般的闲情雅致么? 盛颢一向自诩儒商,对有才情的人,向来会高看几分,于是,不自觉地便加快脚步,朝着屋内走。 推开门。 屋内,点着红烛,贴着红纸窗花,桌上摆放着瓜果酒水,花宁换下了先前的罩衫,换上了一身红嫁衣坐在了床边,头上还盖着盖头,她的身侧,放着一杆喜秤,就好像是在成亲,而不是抬妾。 盛颢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按道理来说,一个妾室安排这些,有些出格,但他心里面却并没有这个感觉,相反,只觉得有点委屈她,连个像样的喜宴都没有办。 他走上前,拿起称杆,挑开了花姨娘的盖头。 迎面一张笑脸,映入盛颢的眼帘,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光彩夺目。 “夫君。”花姨娘轻唤一声。 盛颢被喊得心里一苏,拿着喜秤的手,悬在半空中,许久轻叹了一声,坐在了花姨娘的身边。 “其实,以你的条件,找一户高门大户的做个填房,或者低嫁找个年纪小些的相公做主母,也是可以的,你何必……” “夫君,我是自愿的。”花姨娘打断了盛颢。 盛颢只看着花宁,仍旧有些不相信。 花姨娘忽然拿出了一个东西,交给了盛颢。 盛颢接了过来,把玩着看了看,不过是一枚很普通的铜板,比寻常的铜板更加光滑,磨得花纹和字面快没有了。 “这个有什么不同么?”盛颢蹙眉问。 花姨娘笑了笑,将铜板从盛颢的手里重新拿了回来,小心翼翼的塞回了胸口挂着的项链扣里。 “对旁人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对我来说,却有很不一样的意义。” “哦?” “夫君还记得十五年前么?”花姨娘问。 盛颢没有说话,花姨娘苦笑一声,很显然盛颢什么都不记得了,便接着开口。 “十五年前,炮仗厂爆炸,我父亲过世,母亲一时想不开也过世了,弟弟还年幼,家里只留下了一仓库的货物和欠的一百两外债。” “债主堵门,要拉我卖掉去抵押,我以死相逼并坐下担保,一年之内必定连本带利的还钱。” 花姨娘的眼睫轻颤着,说的云淡风轻,但可以想象当时的处境有多困难。 盛颢低声宽慰着:“苦了你了。” 花姨娘轻轻摇了摇头,“这还不是最苦的。最苦的是在我信心满满的以为只要有货,卖出去就能有钱,但去市场的时候,我却被别家恶意压价,炮仗根本就卖不出去,他们还想要用低于市场价七成的价格,瓜分我们家的货,我咬牙不卖,他们就往我家放蛇,放烟,放老鼠,吓我和弟弟。” 盛颢听了一阵心疼,不由的就握住了她的手:“后来呢?” “后来我走投无路,拉着货,带着弟弟,索性就跪在地上,一边卖货一边卖自己,想卖个好价钱,再给弟弟留点钱。” 盛颢脑海里,忽而精光一闪,隐约想到了这么一回事。 他从茶厂回来,路过集市,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牵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在卖炮仗。 寒冬腊月街上没有什么人,刮着风,下着小雪,小姑娘和小男孩儿的冷的瑟瑟发抖。 他们所在的集市, 都是卖都是吃的喝的,而且天气冷,行人急着赶路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停下脚步来买他们的东西,再说买人,小姑娘开的价格又太高,没人要的。 盛颢当时也不知为何,就是善念一起,便给小姑娘指了一条明路。 “当时我说……” “明日便是考院放榜的时候了,你拉一车炮仗去考院门口等着,自然好卖。”花姨娘唇角勾勒着,脱口而出。 “是了,是了,当时我便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就是那小姑娘?” 盛颢不敢置信的看了看面前的花姨娘。 一晃十五年,小姑娘竟这么大了? “所以,我说,我是自愿的,老爷信了么?” 花姨娘重新将那枚铜钱递给盛颢,“当时你说完这句话,还给了我一贯钱,让我带着弟弟吃顿热乎的。老爷的话,给了我启发,我用那贯钱,买了身好衣裳,提前去那些考生家里贺喜,送了炮仗。有钱的考生家里高兴,便给了赏钱。后来等着放榜,我直接将炮仗拉去了中了榜眼的那位考生家里,他们认得我,便直接将炮仗高价全买了。” “就这样,我还了债,花家也度过了危机。” 盛颢听了,惊奇的说不出话。 他当时不过是提点了一句,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居然能举一反三? “你当真是蕙质兰心。”盛颢感慨道。 “那也多亏了夫君当日的提点,让我开了窍。后来我再遇到难事,想到夫君当日对我说的话,便觉得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这真是……” “缘分使然,后来再大一些,我便知道了夫君是何许人也,可惜夫君已有妻室不说,还有家训不能娶妾,我便死心了,当时想着,此生不再嫁人,却不曾想……” 花姨娘眼睫轻颤,泪珠儿不可控的滑落下来。 盛颢心疼的将其搂进了怀里。 灯火花烛,良宵苦短,郎情妾意,有些事便也一蹴而就。 那边叶青并未直接回 扶摇居,而是去了寿安堂,她很好奇,盛老夫人是怎么有本事请了花姨娘纡尊降贵的进盛家当妾的。 结果听了花姨娘和盛颢的事情之后,也不由的感慨上一句。 盛颢真是走狗屎运! 第95章:叶嫣然怀孕了? 柴兰坐在椅子里,喘着粗气,气的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事情真是不搁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当初她拿捏叶嫣然往盛孔祥身边塞人的时候,可没想过叶嫣然会不会难过。 吴嬷嬷站在一旁看不过眼,轻叹一声劝慰着。 “夫人,你何苦的呢,方才同老爷那般生气,打打砸砸的只会把老爷往外推啊,今时不同往日了,老爷身边可不止您一个人了,你往外面推,那边往屋里拉,老爷这心,可就飞了。” 这吴嬷嬷本是好心,听在柴兰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她只觉得是嘲讽。 “不可能!” “我同老爷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知道什么!” 柴兰低呵一声,止了哭泣,反手一巴掌拍在桌上,“你去,让人去听,我就不信,老爷今夜会不顾我同他的感情,留夜在那边。” “夫人,这……” “我让你去,就去。”柴兰又是一声呵斥。 吴嬷嬷只好低着头,快步去了。 她这次不敢找旁人去,只敢自己去,好在怡悦园就在主院后面,隔个墙角点这脚尖 ,便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吴嬷嬷是个人精一样的人,即便怡悦园屋子里的动静小,她还是听出来,这事儿算是成了。 想来也不奇怪,花姨娘无论是人品相貌,很难不讨男人喜欢。 可是,这话该怎么回呢? 怕是怎么回去回话,都免不了被柴兰一顿打骂。 吴嬷嬷在主院外面左转右转,转了许久,都没进屋里。 叶嫣然从外面进来,瞧着吴嬷嬷站在外面不进去,便大抵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吴嬷嬷,你下去吧,母亲这边,我来。” 吴嬷嬷仿佛看见救星似得,连忙朝着叶嫣然福了福身,“谢谢大少夫人。” 叶嫣然理了理妆发,轻扣了门。 柴兰倚在贵妃榻上,没有睁眼:“听到了就赶紧进来回话,敲什么门?” 叶嫣然推门进去,站在了柴兰的身侧。 柴兰仍旧没有睁眼,“都听见些什么了?” “母亲,是我,嫣然。” 柴兰蹭的睁开眼,想起下午在怡悦园子里叶嫣然说的话,扬起手就朝着叶嫣然的脸上甩过去。 叶嫣然早有防备,往后退了一步,直接躲开。 “你还敢躲?真是本事见长!”柴兰低呵,反手又扬起了巴掌。 叶嫣然又躲开了。 柴兰顿时怒了,一个两个的都反了天了,要跟她作对?她还就不信了。 柴兰直接站起了身,还欲动手。 “母亲!”叶嫣然扬声喊了一声。 柴兰动作凝滞。 “母亲,难不成真要把身边的人推开,落得孤家寡人的下场?” “什么下场,还轮不到你来说!”柴兰轻嗤,“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乡下妇,也想跟着叶青后面来看我的笑话,你做梦!” “我从未想过要看母亲的笑话,母亲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我只是来同母亲说一件事的。”叶嫣然道。 瞧着叶嫣然的神情里的确没有嘲讽的意思,柴兰的神色才好看了许多。 “什么事?”柴兰挑眉。 叶嫣然低头浅笑,伸手摸了摸小腹。 “我怀孕了。” “什么?”柴兰诧异的看了看叶嫣然的肚子,“真的?” 瞧着叶嫣然年纪不大,竟这么快就怀了? “自然是真的。” “母亲,现在您和父亲即将有孙子了,一个刚入门的妾室算得了什么?相公现在日日潜心苦读,相信过些日子的秋闱也能有个好成绩。她即便是现在就为父亲生个大胖小子,也赶不上您。” “您现在只要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度来,等着相公高中,等着孙子出世,便是稳赢。” 叶嫣然下巴微挑,神情中透着自信。 这幅样子,和叶青竟有三分像,却不如叶青稳重,显得有些轻浮,让柴兰心底生厌。 不过,柴兰面上没有显露出来。 “你也当真是争气,既是如此,那同样的道理,绿佩不过一介贱妾,你也不用同她置气,我抬她上来,本就是为了对付叶青那呢子,她若没本事,等你孩子一出世,找个借口把她发卖了便是。” 柴兰说的轻飘飘的,仿佛绿佩在她眼里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阿猫阿狗,可以随意处置。 “这件事,多少人知道了?”柴兰问。 “还没人知道,这不先来告诉母亲,等着母亲通知所有人么?” 柴兰笑着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等着明日在垂花厅用早饭的时候,她便当着那贱人的面,宣布嫣然怀有身孕的事情,好好的气一气那贱人。 一想到到时,那贱人的神情,她心中就无比舒爽,先前的不快一扫而空,随后便从腕上褪下了一个翠玉镯子套在了叶嫣然的腕上。 “回去好好养身子,等孩子生下来,你便是这盛家嫡孙的母亲。” “您也是盛家嫡孙的祖母。” 两人相视一笑。 叶嫣然的神情里一闪而过不易察觉的光。 她变了,在吃了前几次的亏之后,便彻底的变了。 若要人不负她,她便得先负人…… 次日。 因得花姨娘入门,所以盛家上下,都在垂花厅用膳。 一张大圆桌上,盛老夫人坐在最上首,左边坐着盛颢、柴兰,右边坐着花姨娘,其下依次坐着盛孔祥、盛孔昭、叶嫣然、叶青,绿佩只能站在叶嫣然身后配菜。 大家族的地位,从吃饭便可见一斑。 盛老夫人先动了筷子,其他人才开始动筷子。 柴兰忽而如沐春风似得开口。 “昨儿花姨娘入门,是件喜事儿。今儿我还有一桩喜事宣布,是为喜上加喜。” 盛老夫人蹙了蹙眉,“哦?我们盛家还能有什么喜事?” 叶青也很好奇,难不成因为花姨娘入府,柴兰受了刺激,宣布要生二胎了? 柴兰看向叶嫣然,叶嫣然些许娇羞的低下了头。 柴兰郑重开口:“嫣然,有身孕了。” 众人诧异。 叶青瞧了一眼叶嫣然的肚子。 她不过十四岁出头的年纪,身材又瘦小,盆骨还没长开,再加上这怀的还是盛家重长孙,势必会受到所有人的关爱,各种进补,只怕生产的时候…… 第96章:娘子不生孩子就不生 叶青担忧的看了一眼叶嫣然。 叶嫣然似有察觉似得,回看了一眼叶青,满眼的炫耀。 盛老夫人也满是喜色,毕竟是盛家的第一位重孙,笑道:“哦?是么?那可真是双喜临门了,嫣然,过来,让祖母看看。” 叶嫣然乖巧的起身,朝着盛老夫人走过去。 盛老夫人轻着手抚向她的小腹。 “嗯,是有一点凸起来,可有请大夫看过?”盛老夫人看向柴兰。 柴兰愣了一下,昨儿光顾着高兴了,还真没有,只是此时若是说没有请大夫看过,岂不是显得她做事情太没把握? “已经请过了。”柴兰笑着应声。 盛孔祥又是欣喜又是责备的对着叶嫣然道:“你有了,怎么不同我说,这些时日还在书房替我研墨,整理书籍,可不累着了?” “一些小事情而已,怎么会累着呢。”叶嫣然脸颊微红,羞涩的低下头。 绿佩气的藏在袖笼里的手紧紧的拽着,面色如常。 盛颢拧了拧眉,开口道:“既然已经怀孕了,那这些事情便不要再做了,好好将养着。” “你再多去采买一些补品,好好替嫣然补补。”盛颢吩咐柴兰道。 “已经买了,今天下午便送过来。”柴兰掩唇轻笑。 盛颢点了点头,“那便辛苦你了,后面你就留在府里看顾吧,茶厂那边有花姨娘帮我打理便行了,她做生意顺手些。” 柴兰心里不爽,面上却只能应付着。 “老爷说的哪里的话,这些都是应该的,倒是花姨娘那边才是辛苦,才进门便要跟着老爷去茶厂吃苦。” “茶厂可不比家里,蛇鼠虫蚁多不说,烘焙房里面还熏人,花姨娘可要多担待点,别弄亏了身子。”柴兰若有似无的看向花姨娘的小腹,“说起来花姨娘的年纪也不小了,可不比嫣然和青儿她们年轻。” 这话意有所指,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盛老夫人和盛颢都不喜的看了一眼柴兰。 还不等着他们开口,花姨娘不冷不淡的点了点头,“谢夫人关心,茶厂虽苦,却比花家的炮仗厂要好许多,妾身自然是能习惯的。” 盛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话虽这么说,可你过去了,若觉着辛苦,还是回府的好。” “嗯,谢母亲关爱。”花姨娘应声。 “孙嬷嬷,你去把我的老参取两根,一根给嫣然包着,一根给花姨娘包着。” “诶,好。”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思。 吃完后,盛颢没有停留,便带着花姨娘去了茶厂。 其他人各自散了。 叶嫣然从垂花厅出来,感觉一路上,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若说从前,这些人是看在她是盛孔祥的正妻的份上,才尊重她。 此时,便已经将她当成了盛家未来夫人在尊重着。 母凭子贵这句话,说的果然没错。 她正欲回祥泰楼,叶青却忽然从假山后面出来,扯着她的胳膊,往假山后面一拖,吓得叶嫣然一跳,险些摔跤。 看清是叶青后,叶嫣然有些微怒,“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叶嫣然拍了拍胸腹,松了一口气。 叶青神情严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逼问道:“我问你,你是真的怀孕了?” 叶嫣然心里一虚,但很快便镇定自若,冷哼一声:“当然是真的了,这件事情还有假?你以为我的胆子是有多大?” “我看你的胆子是大的很,年纪轻轻的就敢怀孕,难道你不知道,生个孩子九死一生?”叶青语气里也透着愠怒。 这幅管教的语气,让叶嫣然很是不爽,反手便甩开了叶青的手。 “管你什么事,我看你就是嫉妒,嫉妒我比你先怀了盛家的重孙。”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不过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身子骨单薄,孕期不要吃的太多,免得的到时候孩子太大,不好生产,你想想我相公的生母是怎么过世的。” 叶青甩下这句话,转身便离去了,整个人的背影看起来都有些气鼓鼓的。 叶嫣然瞧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竟有一点点感动,方才她说的那些话,似乎是真的在担心她? 叶青朝着扶摇居走着,走的极快。 盛孔昭一路在后面追,险些都要运轻功了,才勉强追上,他也一眼看出了叶青的脸色很不好看。 “娘子,好像叶嫣然怀孕了,你真的很生气,为什么?”盛孔昭是真的不太明白,她气什么,她并不是个善妒的人。 叶青做了下来,喝了一大口茶,这才好了许多。 若说她为什么生气,可能是因为有些中二,有些义愤填膺吧。 “相公,你知不知道,女子怀孕其实最好是在二十岁往后,二十岁往前,女子的身体并未长得好,此时怀孕伤身体不说,生产的时候,还极易发生意外。” “真的是鬼门关走一遭。” 盛孔昭忽而想起了他的母亲,便是叶青和叶嫣然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因为生产过世的。 他神情也凝重起来,点了点头:“恩,娘子说得对。” “哎,这个道理谁都知道,但是大家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就连女人们自己都知道,生孩子鬼门关上走一遭,但还是为此不顾一切。” “女人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指望谁当回事?” 叶青真的好气。 但是又气的很没道理。 这些事情,她能改变什么? 她穿越归来,从不认为自己能和那些小说里写的一样,能改变当下的世界观。 毕竟,在现代经过几百年的努力,女性地位才只有在发达国家有所提高,偏远贫穷地区,仍旧很低。 正当她自己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生气而生气的时候,一张大掌盖在了叶青的脑袋上,揉了揉。 额…… 叶青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人。 盛孔昭微眯着眼,笑道:“娘子放心,在娘子二十岁前,我不会让你生孩子的。” 叶青:…… 被盛孔昭这个眼神凝视着,她的脸莫名其妙的红了,撇过了脸,嘟囔了一声。 “咳咳,谁说要和你生孩子了。” “嗯,生孩子这么危险,那就不生,抱养或过继,都是一样的。” 第97章:小奶狗要考状元 盛孔昭很是认真,差点就让叶青信了。 她又软软的嘟囔道:“到时候怕是你肯,你爹、你奶都不肯,男子无后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计较的人家,要休妻的。” “日久天长,以后娘子会看到的。”盛孔昭轻轻捏了捏叶青的脸。 叶青没有再说话,不管怎么样,盛孔昭对她有这份心便够了。 过日子么,不求郎情妾意,只要相互尊重就很好了,她从未想过奢望爱情,盛孔昭作为丈夫来说,除了傻了一点,已经好过大多男子。 “嗯,好,那我等着。”叶青浅笑。 “相公,你去玩儿吧,我还有事情要忙。” 盛孔昭乖巧的坐在一边,“我能帮些什么?” “没什么需要你帮的,你只要不来打扰我就好了,快去吧。”叶青摆了摆手。 盛孔昭沉着脸,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 叶青无奈,只好轻声哄着,“那你和盛孔祥学学,没事多看书,什么时候去考个状元回来,让我也当个一品夫人玩玩?” “娘子想要当一品夫人?”盛孔昭诧异。 “那是自然,多有面子啊,哪个女人不想?行了行了,相公你快去吧,我真的要忙了。” 叶青轻轻推了盛孔昭一把。 盛孔昭转身便出去,朝着主院后面的暖阁走去。 刚巧,盛孔祥回来取书,两人正巧遇着, 险些撞在一起。 盛孔昭脚下轻旋着,直接躲开,盛孔祥却因为没有支撑,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盛孔祥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瞧着是盛孔昭,满眼的厌恶。 “你干什么?冒冒失失的,哪里还有一点世家公子的样子?” “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世家公子,我们是商家。”盛孔昭挑眉,胸腹微抬,仿若小孩子赌气似得。 盛孔祥只觉得盛孔昭傻里傻气。 想到平时在书院,别人都会借着他这个傻弟弟来嘲笑他,他便更气。 “你懂什么,你个傻子,躲一边去,这暖阁书房不是你能来的地方。”盛孔祥用力挥袖。 古代书弥足珍贵,尤其是这暖阁里面放的书,很多都是手抄孤本,所以在盛家的确是个闲人免进的重地。 而这暖阁里面的书,早就被盛孔昭看的滚瓜烂熟,之所以来这里,也不过是为了做做样子,此时盛孔祥这么说,他便很是不爽。 “我怎么不能来了?我要进去看书!” 盛孔昭直接往里走。 盛孔祥一把扯住盛孔昭的胳膊,把他往外一拽,然后嘲讽道。 “就你还看书?我看书看你吧,你个傻子,你认得书里面的字么?就算你认得里面的字,你认得里面的意思么?” 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平时只知道玩儿的傻子,居然要来看书了。 “我看你真是病的不轻!”盛孔祥挖了盛孔昭一眼,不搭理他,朝着里面走。 盛孔昭手指一弹,一枚小石子弹向盛孔祥的腿弯处。 盛孔祥身子再次一歪,险些又摔倒,好在单手撑地,借着暗力,重新站好,然后猛地回头,狠狠瞪向盛孔昭。 “你居然还敢对我动手?” “你都敢骂我,我为何不敢同你动手?”盛孔昭挑眉。 盛孔祥被盛孔昭这个眼神看得一怔。 一个傻子而已,怎么会有如此凌厉的眼神? 难道…… 他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是想多了,祖母请了多少名医看过盛孔昭,都确定盛孔昭是真的发烧烧坏了脑袋,还有什么‘难道’? 他又想到自己和一个傻子叫什么劲儿? 于是,态度稍稍的好了一些。 “哼,我骂的有错么?你看你的一举一动,哪里不像个傻子?暖阁书房里藏着很多孤本,你若进去,弄坏一本,看父亲不罚你跪祠堂?你还是找其他地方去玩吧。” 盛孔昭瞧着他态度好了些,便也态度好了些。 “我不,我家娘子让我考状元,我要进去看书。” 盛孔祥一愣,然后实在是没憋住,哈哈大笑。 “你?就你?你若是能考到状元,我就跟你姓!” 盛孔昭:…… 他一脸看白痴的看着盛孔祥,无语凝噎。 “你这是什么眼神?”盛孔祥一恼。 “我们都姓盛。”盛孔昭提醒道。 盛孔祥:…… 盛孔祥顿时有些尴尬,低咳一声,“我的意思是,你若是能考得上状元,我就认你做爹。” “那也得爹同意才行。” 盛孔昭睨了他一眼,直接朝着里面走去。 瞧着自己没直接无视了,盛孔祥没好气道:“我的意思是,你总归是考不上的。” “考不考的上,那也得考了再说,娘子说了,话不能说的太满。” 盛孔昭都没回头,便进了暖阁,上了二楼,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翻了一本书看着。 瞧着盛孔昭没有四处乱翻,盛孔祥这才没继续叫嚷着要赶他出去,只是仍旧不放心盛孔昭一个人在这里,便没有再去书院,也拿出一本书自顾自的读起来。 叶青伏在案上许久,脖子疼得一动便‘咔哒’作响。 明月端了小盅进来放在她的身侧心疼道:“二少夫人,您歇一会儿,喝点银耳汤吧,再忙也不能把身子弄伤了。” 叶青掀开小盅盖子,端着银耳汤喝了一口,清甜爽滑。 “唔,真好喝。” “放心吧,我已经全部弄好了,对了,相公呢?” 明月蹙了蹙眉,“二少爷去暖阁书屋读书去了, 听说在门口遇见大少爷,两人还争辩了几句。” “哦?他还与人争辩了?” 叶青以为,小奶狗只会与人打架呢。 “是啊,据说还激的大少爷说,‘你若能考得上状元,我就认你做爹’。” 明月将盛孔祥当时气的肝疼的样子,学了个十成。 “咳咳……”叶青险些呛着,用帕子揩了揩唇,“他要考状元?亏得他说的出来,也难怪盛孔祥气成那样。” “那可一定,我们二少爷可聪明了,说不定真就能考上呢?”明月下巴微抬,从前他们二少爷可是有名的神童,哪个大儒生提起他们二少爷,不称赞一句? “就算考上了,人官家能让他当官?”叶青挑眉。 第98章:唔,小奶狗真奶 “这……”明月脑中浮现出平日里她家二少爷上树掏鸟的样子,“应该可以吧……” 叶青噗嗤一笑,“行了,不要给你们家少爷挽尊了,根本不可能的,官家怎么可能让一个……孩子当官。” 不过,如果他没傻,凭着他的长相,才气,该是何等的气度啊。 叶青叹了一口气,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她笑着摇了摇头将桌面上的纸收了起来,放进了匣子里。 “走,去接相公吃晚饭。” 叶青站起身来,她倒想去看看,小奶狗是不是真的在看书。 “诶,好。”明月笑着应声,跟了上去。 暖阁书房。 此时已经是深秋,天气已经凉了下来,但暖阁不愧为暖阁,一进去还是迎面一股热气,丝毫不觉得冷。 盛孔祥正伏案写文章,叶青和明月的脚步轻,他并未察觉。 叶青四周看了一圈,没瞧见盛孔昭的身影,便抬头朝着二楼看去。 只瞧见一个书堆里面,盛孔昭双手枕着后脑勺, 翘着二郎腿睡在上面,睡得很稳,很香。 叶青耸了耸肩,看了一眼明月,一副我就知道的意思。 明月轻叹了一声。 哎,也难怪,她们家少爷能安稳坐下来读书才怪了。 叶青提着裙摆上了二楼,弯下腰来,轻着喊了声,“相公,相公?” 盛孔昭呼吸均匀,纹丝不动。 叶青这才发现,他的耳朵上居然塞了东西,她杏眸一转,从书架上的鸡毛掸子扯了一根鸡毛,对着他的鼻孔扫了扫。 盛孔昭鼻子一阵痒,吸了吸,“啊秋~” 他身子一歪整个人从“书山”上滚下来。 叶青一惊,“奶狗?”她本能的伸手去拉盛孔昭,却被他一齐带着躺在了塌掉的“书山”上,而盛孔昭为了护着她,自己成了人肉垫子,让她趴着。 “娘子?”盛孔昭疑惑,“你怎么来了?” 叶青眨了眨眼。 明月和盛孔祥听到了动静,一齐朝着二楼跑去。 “二少爷,二少夫人,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 叶青反应了过来,连忙大喊,“等一下上来!” 却已经晚了,盛孔祥和明月已经站在了他们的面前,两人一上一下的姿势被看个光光。 明月尴尬的侧过头去。 盛孔祥的脸煞红,痛心疾首,“哎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叶青推了推盛孔昭,撑着想爬起来,但脚下满是书,有点滑,再次摔进了盛孔昭的怀里。 “哎呀,我的书,你们、你们真是,还不快起来!”盛孔祥瞧着满地的书,生生肉疼。 盛孔昭担心的问,“娘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叶青摇了摇头,“但是我起不来。” “你别动,我来。”盛孔昭掌中暗用力,往地上轻拍,单手搂着叶青的腰,便站了起来。 地上的书,还是难免被踩坏了几本。 盛孔祥用力推开盛孔昭,将坏掉的书,小心翼翼的捡起来,轻轻拍了拍灰。 “哎呀,哎呀,你这是干什么?早说了不让你进来,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干得好事。” “兄长,不好意思,方才是我……”叶青本想道歉,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盛孔祥朝着她一指,“我还没说你呢,一个女子,你来书房做什么?” “我媳妇儿怎么不能来了,那你媳妇儿和你妾室不是还天天的来?”盛孔昭将叶青护在身后,冷哼道。 “你、”盛孔祥气的一噎。 叶青跟着道,“就是,相公说的没错,倒是兄长这般‘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为,才叫人不耻。” “就是,再者说了, 几本破书而已,赔你就是了,用的着这样?”盛孔昭挑眉。 “破书?你可知道这几本是孤本,若是坏了,那便没有了。” “嘁,这书我都倒背如流了,你若想要,我抄几遍给你便是了。” “呵,倒背如流?你真是、大言不惭、口出狂言!我看你们两个就是一个傻子一个泼妇,天造地设的一对,出去、出去,快给我出去。”盛孔祥气昏了头,直接轰着他们三人往外走。 盛孔昭还欲说些什么。 叶青扯了扯他的袖子,“行了,相公,不与疯子论长短,我们走。” “嗯,我们走。” 三人朝着楼下走。 盛孔祥气的也顾不上什么君子儒雅,大喊大叫,“不可理喻,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从书房出来,盛孔昭绕着叶青转了一圈。 “怎么样?刚才没伤着吧?” “我没事,倒是你,不是说去看书,怎么在书上睡着了?” “哦,那里的书啊,我十岁的时候就全部看完了,本想着会有些新书的,结果找了半天,一本都没有,我实在无聊,又不想回去打扰娘子,就躺在那玩儿,谁知道,盛孔祥一直读书,之乎者也的,我就睡着了。” “……” “你十岁就全部看完了?”叶青怎么这么不信呢。 她狐疑的看了一眼盛孔昭。 盛孔昭知道她不信,也懒得解释什么。 “总之,等到秋闱的时候,娘子看着便是,我一定考一个状元回来。” “行,我信,那我就等着做状元夫人了。”叶青踮着脚尖,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盛孔昭往后让了一下,躲开了。 “娘子,以后不要捏我的脸了,我又不是小孩儿,也不是狗儿,你怎么能天天跟逗花姨娘的狗儿似得逗我?“ 他刚才还听见她叫他小奶狗? “这是亲昵知道么?别人家相公和娘子之间,都是这么打趣儿的,难道,你不想跟我亲近?”叶青挑眉。 “真的?”盛孔昭觉得哪里不对劲。 “当然是真的。” 叶青摊开手掌,“来,把下巴放上来。” 盛孔昭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的弯下腰,将下巴放在了叶青的手掌上。 叶青轻轻的挠了挠盛孔昭的咽喉。 唔,小奶狗真奶。 一股热气至盛孔昭的小腹升起来。 盛孔昭忽的一把扣住叶青的皓腕,低沉道。 “别动。” “额……” 叶青疑惑了一下 ,忽而瞧见盛孔昭眼底有一抹克制的红,明白了过来,顿时像是摸着烙铁似得收回了手。 第99章:呵,狗男人 叶青的脸也咻的红了,加快了脚步,逃也似得朝着扶摇居跑了。 盛孔昭摸了摸鼻子,瑞凤眼微眯,浅浅一笑跟了上去。 明月奇怪的瞧着两个奇奇怪怪的人,心中疑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的,就像是闹变扭了? 她离得远,也没瞧见两个主子眼神之间的猫腻,只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 盛孔祥瞧着满地的书籍,心疼的紧,将完整的书一本本的捡起来,放回了书架上,破损的拿到了桌案上,准备修补。 但古书的纸张不容易修补,稍微折腾一下,就更烂了,盛孔祥焦头烂额。 绿佩做了晚膳瞧着盛孔祥还没回来,便用食盒装着,拎去了书房。 “相公,你在忙什么,时候不早了,要不要先吃点?” “我先把这些书弄好,先不吃,你先回去吧。”盛孔祥头没有抬的说道。 绿佩以为盛孔祥是因为叶嫣然怀有身孕的事情,所以冷淡他了,心中不快,但面上仍旧温和,“相公,就算是要弄东西,也得先填饱肚子才行啊,你得有个好身子才能熬的过秋闱三天啊。” 盛孔祥想了想也是,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把身体弄差了。 “好吧,那就先吃点。” 绿佩心中一笑,将食盒打了开来,把盘子一一从里面端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忽然,端一个盘子的时候,不小心,竟将汤汁洒了一些出来,一下滴落在了盛孔祥好不容易修补好的一本书上,盛孔祥顿时勃然大怒,蹭的站起身来,将书拿了起来,伸手一挥:“你干什么!” 这一挥手,又是一个不小心,将正在端盘子的绿佩往后一推,绿佩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摔到在地,滚热的汤汁洒在了她的手臂上、小腿上,疼得她龇牙,眼泪瞬间便流了出来。 盛孔祥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绿佩,只瞧着手里面的书,这下字迹都全花了,就算修也修不好了。 这本书可是孤本,全天下就这么一本,这下没了,全没了。 盛孔祥疼得一抽,怒火蹭的从心底涌了出来。 “你、你好好的,端个汤都端不稳,你还能干什么?” “滚,滚出去!” “相公,你。”绿佩抿着唇,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平时对她温柔呵护的盛孔祥。 “我让你出去,你没听见么?” 瞧着绿佩不动,盛孔祥又是一声呵斥。 “相公这是怎么了,怎么发的这么大的火。”叶嫣然走了进来,路过绿佩的时候,将她扶了起来,一瞧着她手上的红印,“呦,怎么烫着了,这要是不好好处理,可是要留疤的,快下去上药吧。” 绿佩咬着唇委屈巴巴的看了一眼盛孔祥。 盛孔祥不耐烦道,“看我干什么,快下去啊。” 绿佩心中不忿,甩着帕子,便出去了。 “瞧瞧,居然还甩脸子,先前真是对她太好了,惯的她没规矩。”盛孔祥冷哼着,又心疼的去瞧自己手里的书。 叶嫣然一边帮着收拾地上的盘子,一边道。 “相公何必同绿佩妹妹置气,绿佩妹妹没有读过什么书,自然不知道书的宝贝。” 她站起身朝着盛孔祥走过去,瞧了一眼盛孔祥手里的书,“看样子是个孤本,怪不得相公如此生气,只是绿佩并不懂得什么孤本不孤本,方才她手都烫伤了,相公还对她那样发火,想必心中十分委屈 ,相公何必同她计较。” 叶嫣然的声音柔柔的,像是一缕春风,将盛孔祥心中的怒火吹熄了几分。 “我就是同她计较又能怎样,这书也不能还原了,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怎么这么的粗坯。”他抬头瞧了瞧叶嫣然,越发觉得她淡雅聪慧,便伸手将她拉在了怀里,“倒是你,有身孕了,怎么还来这里了?” “瞧着你没回去吃饭,便来瞧瞧。” “其实,绿佩也是同我一样,担心相公罢了。”叶嫣然柔声道。 “她哪里有你温婉懂事,到底是一个丫鬟上位,只会巧言令色,嫣然,你也别站着了,这里还有一些吃的,同我一道吃些吧。” “好~”叶嫣然面露羞涩低下了头。 呵,他倒是忘了先前他是如何觉得绿佩懂事,觉得她恶毒的是时候了。 这个男人,庸俗不堪,只能看浮于表面的东西。 叶嫣然心中冷笑,面却噙着笑,时而帮盛孔祥布菜,时而给他喂饭。 两人在书房用完饭,便相携着一道回祥泰楼了。 到了门口,却瞧见吴嬷嬷候在院子外面,像是等候多时的样子。 叶嫣然大抵心里已经有数,手略显紧张的揪了揪帕子,面上却仍旧保持着一副温婉大方。 “大少爷,大少夫人安。”吴嬷嬷行礼道。 “吴嬷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盛孔祥问。 “夫人那边找大少夫人有事,请大少夫人过去。” “时候不早了,有什么话不能明天问么?娘子已经够累了。”盛孔祥心疼道。 吴嬷嬷面不改色,“老奴不知夫人唤大少夫人是何事,但既然唤了,自然是有要紧事,大少夫人还是赶紧去的好。” 瞧着自己被慢待了,盛孔祥心中不快,想要发作,叶嫣然轻轻扯了扯盛孔祥的衣袖。 “好,我这便去,相公先去瞧瞧绿佩妹妹吧,我稍后便回来。” “你就是性子太温和了。”盛孔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路上小心些,早去早回。” 叶嫣然掩唇轻笑,“瞧相公说的,倒好像我要出远门了似得。” “咳、我这不是担心你么?”盛孔祥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咳一声。 “好,那我这便去了。” 叶嫣然跟吴嬷嬷朝着主院而去。 转身的时候,叶嫣然脸上温和的神情消失不再,凝上一丝凌厉。 “吴嬷嬷方才真是好大的威风,居然连相公都不放在眼里,吴嬷嬷是觉得,这个家是母亲在当家做主,你是母亲身边的人,说话便有母亲那般重了?” 吴嬷嬷心头一惊,谄笑道:“老奴不懂大少夫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叶嫣然倏地转过身,眸色微眯,冷冷看着吴嬷嬷。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的不懂?你说……我若是在你面前摔这么一下,然后说是你走路快,挤了我一下,你猜,你会是什么下场,母亲会不会因为你是侍奉多年的老奴就护着你?” 第100章:这个贱人居然没怀孕! 吴嬷嬷脸色一变,心头大骇,这若是在她面前摔了,甭管是不是她推得,甭管这孩子有没有事,但凡叶嫣然将情况说的重一点,她便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以夫人的性格,只怕不落井下石都算好的,更别提护着。 吴嬷嬷眼观鼻鼻观心,心思百转,‘噗通’跪在了地上。 “大少夫人,老奴知错,老奴先前有眼无珠,怠慢了大少夫人,还望大少夫人,莫要计较。” 叶嫣然满意的点了点头,唇角勾勒,轻挥了挥手,“嗯,起来吧。” 吴嬷嬷没动,仍旧跪着,“大少夫人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老奴若知道,必然如实相告,” “你先起来,若是叫人瞧见你跪在我面前,算怎么回事?”叶嫣然眉头一挑。 吴嬷嬷便赶紧起来,弓着腰身,“是。” 她这是做的什么孽,怎么一个两个的主子,越来越难对付了。 叶嫣然抚了抚鬓角,继续往主院走,“说吧,母亲是不是找了个大夫来,瞧我身孕的事情?” 吴嬷嬷眉头一跳,这大少夫人果真是今时不同往日,聪慧起来竟和扶摇居的叶青有的一拼了。 “正是,请的是夫人的心腹,回春堂的姜大夫。” “嗯,行,我知道了,走吧。” “是……”吴嬷嬷低头跟在叶嫣然身后走着,已从方才的领头人,转换成了跟班。 叶嫣然走了几步,忽而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吴嬷嬷险些直接撞在了叶嫣然的身上,赶紧的刹住脚,险些栽倒,站稳之后,拍了拍胸腹,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大少夫人没事吧?”吴嬷嬷赶紧追问,生怕叶嫣然有一点闪失。 叶嫣然轻笑一声,“没什么,吴嬷嬷不要紧张,我不过是忽然想起来,有些话要对你说罢了。” “大少夫人有话请讲。”吴嬷嬷道。 “恩,不知道吴嬷嬷知不知道,周嬷嬷随母亲去柴家发生的事情?”叶嫣然问。 吴嬷嬷脸色微白,迟疑着低声道,“略知一二。” “嗯,我想说的是,母亲的性格,吴嬷嬷大概也知道是什么样的。其实我么,年纪轻,倒不想手上沾染太多污秽,只想着在这豪门大院里,明哲保身,安稳度日罢了,今后……若是母亲这边还有什么事情,吴嬷嬷能提前告知一二,我保证,这盛家有我一天,便一定有吴嬷嬷一天。” 叶嫣然说着,从腕间褪下了一个金镯子塞在了吴嬷嬷的手掌心。 “这是我陪嫁,足金。” 吴嬷嬷接到手里,有些分量,顿时心里敞亮的跟明镜儿似得。 “大少夫人说的哪里的话,这些都是老奴应该的,您是大少爷的正妻,大少爷又是夫人唯一的儿子,我不帮您帮谁?” “夫人年纪大了,到底有些糊涂,看不开了,这盛家还是需要您这样头脑清醒的照看着,才行。” “吴嬷嬷说笑了,我说了,我不过是明哲保身而已。” 叶嫣然唇角勾勒,眼眸寒光一闪而过,她只是不想有一天被一直休书赶出盛家罢了。 这世道,对女子向来不公,她若是被赶出盛家,即便是回了叶家,依照她奶奶那样的性格,她也是没有活路的。 她奶奶必定会为了叶家的名声,把她送进姑子庙去。 “是……” 吴嬷嬷弯腰,应了一声。 两人没有再说话,疾步到了主院。 一进院内,果然便瞧见客堂外坐着一个长者,桌子旁放着药箱,像是等候多时的样子,柴兰坐在上手,神色肃穆,虽未开口,已有了逼问的气氛。 叶嫣然走到跟前,微微弯了弯腰,行了个礼。 “母亲,安好,不知母亲唤儿媳来,所谓何事?” “先前忘了请大夫给你瞧瞧,这会子想起来了,便让大夫给你瞧瞧,也好依照你的体质,配对着补品吃。”柴兰开门见山道。 叶嫣然笑了笑,“母亲,白日里,您已经在饭桌上说过了请大夫看过了,此时再唤大夫来看,怕是不妥吧?”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这大夫是自己人,而且……日常问诊而已,又不是只看一次就好了。”柴兰眸中别有深意的打量着叶嫣然。 叶嫣然端端的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惧怕,反倒是镇定自若。 “母亲,事到如今,看不看还有必要么?” 柴兰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微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没有必要。” “儿媳的意思是,不管儿媳这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儿媳怀着孩子的事情,是从母亲的嘴里宣布出去的,并且当着祖母和父亲的面,母亲也说请大夫瞧过了。” “所以,无论看不看,这已成事实,那……看不看的,不就是没有必要?再者,一次没看,还可以说是母亲一时疏忽,为了遮掩一个错误,才虚荣的顺话扯谎,若是母亲本就知道事实,再去扯谎,那可就是刻意隐瞒了?” 话毕,叶嫣然适时的伸手抚向肚子。 柴兰蹭的一下站起身,朝前跨了一步,低下头,紧紧的盯着叶嫣然的肚子,仿佛要穿过肚皮看进去。 “你没怀孕?” 这个贱人! 居然没怀孕! 不对,她就是故意诓她的,就是故意让她当众宣布她怀孕的事情! 这个贱人! 柴兰心里连骂两声,眼神如刀,恨不得直接将叶嫣然挖死。 叶嫣然却依旧淡淡的笑着,阴沉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我怀了,这是从母亲嘴里说出来的,那便是实打实的怀了。” 柴兰深吸了一口气,提在胸口,不上不下,像是梗了一块大石头。 许久。 柴兰才用力甩了袖子。 “好,算你厉害,我看你最后怎么收手。” “母亲放心,我自然有我的手段,我保证,非但不会让母亲受累,相反只会让父亲同母亲的感情更好,更看重母亲。” 叶嫣然唇角勾勒着,成竹在胸。 柴兰将信将疑的看了看叶嫣然,事已至此,也只能先遮掩过去。 她且看看,她是不是真有这个本事,若没有……就休怪她心狠手辣。 柴兰眼眸一眯。 两人相觑而立,各怀心思。 第101章:她真是穷了穷了穷死了 “好,那我便等着。”柴兰轻笑。 叶嫣然福了福身,“那若是没事,儿媳便回去了,相公还在等着我。” “嗯。”柴兰哼声应下。 叶嫣然便转身朝着外面去了。 柴兰目光一寒。 盛孔祥站在祥泰楼外,等了许久,终于瞧见了叶嫣然回来,忙的迎了上去询问:“怎么了?母亲唤你过去,所谓何事?”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是问问我日常饮食,尔后好让人准备仔细些。”叶嫣然道。 盛孔祥拧眉,“既是如此,那直接让吴嬷嬷询问带花就是了,还要刻意跑一趟,吴嬷嬷还一副不可说的样子,让人以为有什么要紧事呢。” 叶嫣然宽慰道:“相公,吴嬷嬷是老人了,跟在母亲身后多年,自然也沾染了些母亲的气度,说话拿捏一些也是正常。” “她当她自己是谁?还拿捏些,迟早有天要好好叫母亲收拾这些刁奴。” “相公。”叶嫣然佯装生气似得,挽住盛孔祥的胳膊。 盛孔祥挑眉不解,“怎么了?” “相公若是将平日读书的聪明劲儿分一些到这后宅内院,怎么会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叶嫣然嗔怪道,“这吴嬷嬷是要拿捏你么,你贸贸然的跑去母亲那边,母亲还以为是我对她有什么不满呢。” 盛孔祥恍然大悟,轻拍自己的额头, “倒是我没想明白,还是娘子通透,只是……委屈娘子了。” 盛孔祥自责的将叶嫣然拉进了怀里。 叶嫣然倚在盛孔祥胸口,甜甜道:“相公能懂我,我便不觉得委屈。” 绿佩倚在二楼的廊下,将这一幕全部看在眼里,气的咬唇回了屋。 …… 如此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柴兰那边没在找叶青的麻烦。 奶茶铺子因为有曹夫人的大力推广和陈师傅的说书加持,生意火爆了起来。 叶青便全心全力的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赌坊会所上面,盛孔昭难得没有打扰叶青,天天带着朔风出去玩儿,叶青乐得清静,便没有多问。 所有的细节准备的七七八八,估摸着翁如初的地方也该找的差不多了,寻了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换上了一身男装,带着盛孔昭这个活体交通工具出门了。 因为有了先前几次的轻功体验,叶青这次便没有那么害怕,缩在盛孔昭的怀里,冒出一个脑袋,将淮庆州府的景色看了个一半。 典型的江南水乡的样子,虽有山却不高,四处地势平坦,多水路,极有韵味。 来了翁如初的小院子外便瞧见他无聊的坐在院子内的石桌前,嘴里叼着一根草,碎碎叨叨的嘟囔着。 “这么多天了,这怎么还不来,我这可都要等不及了。” 叶青将折扇展开,扇了扇跨步进去:“这么着急我来,看样子是已经找到地方了?” “二少夫人。”翁如初一喜,蹭的站起身,快速跑到她面前。 盛孔昭身形一闪,烂在了翁如初。 翁如初讪讪笑了笑,“二少爷也在啊。” “怎么?你希望我不在?”盛孔昭挑眉,神情透着不满。 “没,二少爷说的哪里话,当然是希望您在了,您这么气宇轩昂,高大威猛,能您来我这小茅屋,真是让我这小茅屋蓬荜、” “行了,行了,你别溜须拍马了,干正经事儿吧,说说,你给我找了个什么地方。”叶青收了扇子,敲在翁如初的胳膊上。 “这个么……”翁如初神情神秘,笑了笑,“我们还是到了地方看看才行,叫我说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嗯,也好。”叶青点头,“你带路。” “这……地方有点远,我去租辆马车。”翁如初道。 “不必了,我相公的轻功好的很,马车目标太大,容易引人耳目,这事儿,在没定下来之前,我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好,那就直接去吧,我这里带路。” 说着,翁如初手掌一伸,腕间一道钢丝锁绕在了院外的一棵大树上,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嚯,这家伙,倒是深藏不露。”叶青惊叹。 盛孔昭摸了摸鼻子,心下一惊,上次娘子坠崖,他便是用这东西拉娘子上去的,她应该不会发觉吧? “咳,娘子我们也走吧。”盛孔昭低咳一声,长臂一捞,将叶青搂在了怀里,足尖一点,也跟了上去。 很显然,翁如初的轻功是没有盛孔昭好的,若不是有外力加持,翁如初必然不能这么身轻如燕。 叶青开始好奇起来,盛家给盛孔昭请的什么武师,居然能教出盛孔昭这样的功夫,这样的武师,怕是聘金也不少吧? 约莫小半个时辰,三个人离闹市区越来越远,往淮庆州府的码头倒是越来越近,最终在一片荒凉的河滩前停了下来。 望着周围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叶青有些迷茫。 她看重的人,应该不会这么不靠谱吧? 所以,应该是翁如初累了,暂且在这里歇脚? 叶青这么想着,便问了出来,“翁如初啊,你是累了么?” “不啊。到地方了啊。”翁如初淡淡道。 叶青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的笑了笑,“你确定么?这荒无人烟的,连个楼和街道都没有,在这里开赌坊?” 翁如初一边从怀里拿着什么东西,一边解释道:“二少夫人,你这有所不知,这个地方,乃是一个水路交汇点,连接着怀庆、通州、陵安、枞川等几个地方,从前这里官家就想要建一个码头,但因为资金不足,所以一直搁置着。” 翁如初展开了一张地图,果然水路形成了一个平行四边形,将四周割据,中间形成了一个地势颇高的小岛,周围的水终年都淹不到,是一块风水宝地。 若是在这个中间,建一个赌坊会所,将来还可以扩展其他的生意。 只是…… 这现建楼,花费可不是她那几千两银子能搞定的。 叶青沉思不语。 翁如初继续开口道,“我知道二少夫人的私房钱怕是不够,但小的觉得,夫人的点子这么好,要么不做,要做,自然是要做好,否则你这边做起来了,被别人看到了苗头,再把这块地盘下来,照模照样的开个一样的,岂不可惜?” 第102章:我家相公最厉害了 “你说的对,但是让我想想。” 这钱,要怎么来…… 叶青是个说干就干的人,她可不想等那么久。 “当务之急,得先把这块地买下来,现在去找知州大人审批,应该没有那么难,时间久了,可就不好说了。”翁如初提醒道。 叶青点了点头,“恩,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你先去打听,这块地,要多少钱。” “我已经打听好了,这片地是一片沙地,不能种作物,一共一百三十亩,一亩地二十两银子,一共要两千六百两,打个折扣一口价,两千五百两。”翁如初语速极快道。 叶青心中满意,只觉得自己当真没有看错人,这做事举一反三果然有些本事。 “好,那我便再给你一千五百两,你去定吧。 后续建楼的银子,我再去想想办法。” 叶青想也不想,直接从怀里抽出了银票递给了翁如初。 翁如初第一次瞧见这么大面额的银票,心中五味陈杂,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眼圈微微有些发红,然后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从叶青手里抽过银票,“哇,这么多银票,我可要找机会跑路了。” “那就跑吧,损失的是你。”叶青笑道。 翁如初心头剧烈的震动了一下,是啊,两千五百两而已,算得了什么,今后他可是要管整个赌坊的人,到时候别说两千五百两,就是两万五千两也不算什么。 “是,二少夫人说的是。”翁如初摸着脑袋笑了笑。 叶青拧眉,“都说了,以后不要叫我二少夫人,要叫我老板。” “是,老板。”翁如初一笑,脸上透着憨。 这是一个又精明,又憨的人。 很难得。 “去吧,时候不早了,以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找我,可以留书信寄到奶茶铺子里去。” “是!老板!”翁如初站的笔直,高声应着,整个人都透着斗志。 “嗯,我要在这附近再看看,再细想想,这小岛除了赌坊,还能不能做些别的什么。” “好,那我便先走了。”翁如初道。 叶青点了点头。 翁如初手腕一扬,一根细丝飞了出去绕着远处的树干,一收,他足尖一点,整个人便如同鸿雁一般,滑翔而去。 叶青转过身来,看向远处的小岛,距离他们这边岸边大概还有一百米远,得搭个桥或者小船才能上去,此时,不知道该如何上去。 正愁着,一直未做声的盛孔昭开口道,“娘子,可是想要上去看看?” 叶青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这么远,相公你也能上去?” “自然。” 盛孔昭下巴微抬,一双瑞凤眼里洋溢着光,还不等着叶青反应,他便一脚将地上的一块木板踢进了水里,然后搂着叶青的要腾空而起,足尖对着水中央的木板一点,再次腾空而起,叶青吓得低呼一声缩在他的怀里,眼睛闭了起来,再睁眼便落在岛上了。 “怎么样,你相公是不是很厉害?” 盛孔昭弯腰,指尖轻轻点了点叶青的鼻子。 叶青鼻头一痒,侧头躲了一下,没好气道:“嗯,是,我家相公最厉害了。” 盛孔昭还想讨赏,叶青却眼睛一亮像发现新大陆似得,跑远了。 谁说这小岛的沙土不能用来种庄稼,就不是好东西了?这不就是纯天然的沙滩么? 不过,古代似乎对沙滩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愫。 毕竟古代人不会在沙滩上来个比基尼排球,也不会来个比基尼日光浴。 她虽然也不能,但至少能来个沙滩烧烤什么的。 叶青再环顾着四周,小岛并不是完全的平川,中央部分还有一个矮山,从外面看树木很多,瞧不出里面。 她伸手朝着矮山一指,“相公,走,我们再去那儿看看。” 说完,叶青便提着裙子,快速的朝着那边跑去。 盛孔昭跟在后面,不由的蹙了蹙眉,平日里他家娘子都是沉稳精明的,一开始琢磨生意,就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欢脱,又有精神。 他不过慢了一瞬,叶青便跑出去十几米远,平日里懒得像猫儿似得女人,今儿倒变成了兔子。 盛孔昭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林子里主要是一些松树,长得奇形怪状,就像是古画里的那些似得,颇有些年代韵味。 因为松树长得密实,遮挡了林子里的光所以倒没有什么灌木,只有零星的一些不知名的菌子,行走起来倒也方便。 偶有一些大石头从土层底下冒出尖儿来,也是生的奇形怪状,像是天然形成的假山样子。 叶青推测,这一块小岛,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小岛,而是一个大山在经过地壳运动之后,被埋在了地下,只露出了这么一小部分,也因此四面水流才能绕行而不将其淹没冲散。 所以,将来若是能在这上面建立一块休闲娱乐的山庄,也不用担心后期的安全问题。 走了一会儿,便差不多到了矮山的至高点。 叶青随意找了一块石头上坐着休息,又心生感慨起来。 这么好的地方,就是没钱砸,真难受。 要是在现代,以她的人脉和三寸不烂之舌,至少还能拉投资,在这古代,怎么拉? 她认识的人便只有叶家的人和盛家的人,这些人她都不能用。 若是靠着奶茶铺子赚钱,还不知道赚到猴年马月才能赚到投资这块岛的钱。 想到这里,叶青托着腮,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瞧着先前还兴致斐然的叶青突然丧了,盛孔昭站在她的面前,摸了摸她的脸。 “怎么了?娘子,不舒服了?” 叶青让开他的手,摇了摇头,“没有,我在谁能给我投资钱,没有钱我这生意也没法做啊……” 盛孔昭一副了然,也只有钱能让他这娘子愁了。 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光,邪肆的笑了笑,要钱,还不简单? “娘子,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你不是常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么?” “兴许,等那个翁如初把地买好了,银子也就来了。” “嗯,你说的对。”叶青点了点头,干坐着想,钱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还不如回去看看,她那些首饰什么的值多少钱。 第103章:皎皎如月,遗世独立 叶青站起身,忽而瞧见不远处的丛林里,有一缕缭缭的烟飘了出来。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烟呢? 难道……叶青的眼睛亮了起来,快速的朝着那边跑去。 盛孔昭拧了拧眉,这丫头,又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他跟了上去。 烟是从石头缝下面渗透出来的,松针遮掩着,看不出来下面是什么。 叶青伸着手要去扒,手腕被盛孔昭一把扣住:“娘子,你干什么?万一这下面有什么毒物呢?” “嘿,相公,你可真聪明。”她捏了捏盛孔昭的脸颊,然后四周瞧了瞧,捡了一根树棍子,拨了拨冒烟的地方。 松针拨开,一汪水从里面涌了出来,居然是个一平宽的泉水。 叶青一喜,将树棍子丢了,伸手摸了一下,热乎乎的,还有一点点烫,居然是天然的温泉。 “是温泉,相公,是温泉!” 叶青大笑着转过头,一把搂住了盛孔昭的脖子,对着他的脸吧唧一口。 盛孔昭身子一僵,愣在原地,耳根微红。 叶青却没有放在心上,而是不停的拨弄着温泉。 大发了,这天然的温泉,等她建了楼,挖大一些,引了去楼里面去,再做个温泉spa会所,美滋滋! 叶青仿佛已经看见白花花的银子们正在朝着她招手了。 盛孔昭好一会儿才平息了情愫,侧眸看了看身边的人儿,瞧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由吐槽。 真是掉进钱眼里去了,眼里只有钱。 “娘子,时候不早了,现在可以回去了么?”盛孔昭无奈道。 叶青点了点头,“嗯嗯,好。” “对了,相公,你跟我出来玩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哦,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叶青朝着盛孔昭伸出小拇指。 盛孔昭宠溺的勾住了,拉了拉。 两人相视笑着,阳光细细碎碎的从数分之中照射下来,打在他们的脸上,岁月静好。 …… 从外面回来,重新换回了正常的衣裳。 彩霞站在了屋外轻声道:“二少夫人,二少爷,绿姨娘求见。” “她怎么来了?不见。”盛孔昭直接拒道。 叶青理了理鬓角的发,不用多想便猜到绿佩来所谓何事。 “算了,让她进来吧。”叶青道。 “是。”彩霞应声退下,不会儿便领着人来了。 绿佩脸上有些憔悴,瞧着全然没有先前刚抬上位时光彩照人。 “今天什么风,把我们的绿姨娘给吹来了?真是稀奇。”叶青唇角勾勒浅笑着,也没邀绿佩坐下。 绿佩倒不拘束,自顾自的在一旁坐下,轻叹了一声。 “哎,我这不是无聊么?倒不像二少夫人,到底还有一个奶茶铺子能管着,院子里无事,至少还能出去转转,我又能去哪里呢?” “怎么?你家大少爷那边,不需要你伺候?”叶青挑眉。 绿佩又叹了一口气:“二少夫人您是不知道,我前些时候一不小心的,将大少爷的书弄坏了,我后头才知道,那是什么孤本,自那之后,大少爷便再也不让我近身伺候了。” “哦。”叶青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接话。 绿佩倒也没觉得尴尬,继续说道:“说起来,二少夫人您这里可真冷清,虽说同为姐妹,这境遇也太不一样了,大少夫人那边可是围满了人,夫人和老夫人那边进进出出送的补品,都堆得跟小山儿似得,啧啧,好生叫人羡慕。” “对了,老夫人从前可疼二少夫人了,怎么现在……” 说道这里,绿佩掩着唇,‘呀’一声,“看我这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可半点没有嘲讽二少夫人现在不得宠的意思啊。” 这要笑不笑的样子,十分欠揍,这若是在前世,叶青这手里的一壶茶,早就泼上去了。 叶青唇角勾勒,不怒反笑。 “母亲,祖母疼她也是正常的,谁让她争气,最先怀了重孙呢。” “倒是绿佩你失宠这么快让我很诧异啊,本母亲抬你就是为了服侍兄长的,现在兄长都不让你服侍了,你这肚子里又不争气,咱们盛家虽家大业大的,可也不养闲人,再过个三年五载的,你这肚子里还没动静,莫要被赶出去。” “呀!”叶青也装作失言掩唇。 绿佩整个脸色都变了,尴尬的都扭曲了,生生将气咽了下去,“没事,我知道二少夫人是好言提醒。” “嗯,是啊,那你还不回去好好的讨好你家相公,来我这里做什么?我又没法子,帮你去寻什么青楼坊子里的东西。”叶青勾过高几上的茶喝了一口。 绿佩本想着挑拨叶青去对付叶嫣然,却把自己气个半死,此时是怎么也做不下去了,蹭的站起了身来。 “那没事,妾身先回去服侍相公,就不在二少夫人这里坐了。” “慢走,不送。” 绿佩转身离去。 明月气的啐了一口:“这胚子,居然跑到二少夫人这里挑拨离间来了,当我们夫人是同她一样的眼皮子浅的呢。” “别气了,她也就这些能耐了。” 叶青现在可没有这个精神跟她们搞这些脑子。 她还得想办法挣钱呢。 “我饿了,让彩霞做两个好吃的,我要吃饭。”叶青摆手道。 “诶,好。”明月应声转身出去了。 彩霞很快便做了几个色香味俱全的小炒,叶青吃饱喝足,一闷头的栽进了房间,将珠宝首饰全部翻了出来。 这一翻她才发觉,除了盛老夫人给的一套头面和那双鞋值钱一些,其他的都值不了什么钱,根本不够建楼的。 叶青丧气的趴在桌上,想的脑壳子痛,昏昏沉沉的直接睡着了。 “咚!” 睡得正香,一个清脆的响声,将叶青惊醒。 叶青抬起头来,透过窗户寻着声音看出去,院墙上,背着月光,一身月白长衫的男子,面上戴着银制面具,发带合着衣带翻飞,如青松一般,立在上头。 皎皎如月,遗世独立。 叶青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两个词来。 看了许久,呆愣在原处,他抬起手来,手指轻弹,一个纸团又落在了叶青的案台上。 叶青将纸团展了开来,上面的字苍劲有力。 “有笔生意要谈,若方便,移步院中。” 第104章:带着她红杏出墙 碧落山庄要和她谈生意? 叶青秀眉轻拧,她何德何能? 但看在此前扶杳公子救过她几次的份上,她还是得出去,亲自道声谢。 叶青站起身,推开门一看,竟发现彩霞、明月坐在廊上两侧‘睡’着了,而盛孔昭和朔风不知所踪,想来也该是这扶杳公子的手笔。 她站在院中,抬起头来,轻声问:“不知扶杳公子远道而来,有何生意要谈?” 叶青的脸上少了平日的慵懒,整个人透着一种疏离、淡漠,端端站在那儿,有种女子身上少有的气度。 盛孔昭浅笑着,足尖一点,从墙头飞了下来,轻旋着搂着她的腰,足尖又是一点,飞上墙头,又飞出了盛府。 他飞的很慢,动作很轻,很柔,很稳,和她家相公搂着她飞的时候,是不一样的感觉。 但很神奇,两人身上的香味居然是一样的。 檀香味。 先前她坠崖的时候,便觉得救她之人香味很熟悉,现在想来,便是她家相公常用的檀香味儿。 叶青唇角勾勒,抬头看着他的侧脸,银制面具将他的五官遮掩的很结实,只看得清一张好看的下巴。 “扶杳公子,便是这般的,喜欢携他人妇,爬墙头?” “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他人妇,若是盛家娘子这般的,自然喜欢。”他轻笑一声,声音在面具的掩盖下,有很浓的闷钝感,但不难想象,他原本的声音,应该也是好听的。 若是平时,平白被人调戏,叶青是不喜的。 但这个扶杳公子,竟让她并不反感,也许……是她爱美男的属性,让她对美男,本能的生不起气? 等到叶青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山坡上。 面前有一片平和的湖,在月光照耀下,潋滟着淡蓝色的光,极美极美。 叶青吸了一口气,先前昏昏沉沉的脑子,舒爽了许多,不由的脱口而出。 “这里真好看。” “自然,不然如何当得起‘碧落’二字?” “这里是碧落山庄?”叶青诧异的看着身侧的人。 盛孔昭微微挑眉,“正是。” 叶青心里唏嘘,这个男人真是胆大,居然半夜把一个有夫之妇带到山庄来,这算是强抢民女? 不过……好像她算是自愿的? 叶青脸颊微微红了红,有些尴尬,好在月光照射着,只将她的脸显得白皙,并不能看的出来。 她低咳两声,“现在能说到底所谓何事了吧?” 盛孔昭心中唏嘘,这女人果然是不解风趣的紧,这么好的美景,这么好的气氛,都不能安安静静的多待一会儿。 他转过身来,从怀里抽出一张银票直接递给叶青。 叶青瞧了一眼,惊愕的眼睛都瞪圆,竟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一千两相当于人民币二十万的话,一万两便是人民币一百万,加上她自己还剩下的银两,先建一座赌坊,够了。 只是…… 这人平白无故的给自己一万两…… 叶青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没有接钱,杏眸里透出一丝警惕。 盛孔昭顿时觉得好笑,这女人方才同他出来的时候,没觉着危险,此时他给她银票倒是觉着危险了,他忽而生出了想要逗逗她的心思。 他往前走了一步,“夫人躲什么?这里夜深人静,风景宜人,最适合做一些事情,这一万两便是酬劳。” 盛孔昭想起先前叶青在怡红院调戏人家姑娘的样子,也伸着手指勾勒一下她的下巴。 叶青疑惑了,她的魅力这么大? 这堂堂的碧落山庄庄主,只偶遇了她两次,就对她生出了心思,竟花这么大的代价,想要和她春风一度? 不过也不难怪,她毕竟是穿越者么,搁小说里,就是女主的命,总有一些奇人义士瞧着她与众不同,各种想方设法得到她嘛。 想到这里,叶青不禁暗暗臭美了一下。 再者,两百万人民币在前世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在这会儿对她来说,可是巨资。 不行,她得考虑考虑。 叶青抬起头瞧了瞧盛孔昭,虽说戴着面具,但瞧着这身材这气度,应该是不丑的,那春风一度,她应该不亏,就当是找了一个高级鸭? 这事儿在现代豪门里,对她的那些姑姑阿姨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要不,她也试试? 叶青暗暗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最终觉着,一夜换一万两,是值得。 最主要的是,这男人够帅,她不亏,亏得是小奶狗盛孔昭,以后她只要好好待小奶狗,养小奶狗终老,小奶狗应该也不亏。 这要是换着别的黑心肝儿的,等着盛家老夫人过世,估计就要卷着银钱,暗地里私通汉子,害死小奶狗了。 如此这般的,叶青低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朝着盛孔昭道。 “那个……扶杳公子,虽说你这种想法有一点不道德,但看在你长得还行,我又比较缺这份钱的份上,倒是可以试试,但是事先我们得说好,这个就是一锤子买卖,事了拂衣去,就得断的干干净净,不能再纠缠不清,明白么?” 盛孔昭一愣,再愣,再再愣。 他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者叶青在开玩笑。 但叶青的神情过于认真,甚至下一秒,就能直接交易似得。 盛孔昭的心一阵绞痛,恨不得当场一口血吐出来,银制面具下的脸煞白,尔后转黑。 空气就这么凝滞了数秒。 叶青奇怪的伸着手朝着盛孔昭面前招了招。 “喂,你怎么了?” “是不是后悔了?觉得亏了?要不,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只要你行,我可以让你来两次?” 叶青脸不红心不跳的朝着盛孔昭比了个两个手指,杏眸眨了眨,不要脸之中竟还有些可爱。 盛孔昭又是一阵心肌梗塞。 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你这个女人,是不是只要有钱,就没有什么是你干不出来的?” 叶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对,也不对。” “只要有钱是没错,但是钱得够多。” 盛孔昭狠狠的咬了咬牙,扭头便走。 叶青诧异了一下,赶紧追了过去,“怎么了,买卖不做了?” 第105章:和小奶狗一样好哄 瞧着盛孔昭整个人散发出来的阴寒气场,叶青总算是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了。 这个男人生气了! 真是奇奇怪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生气就生气?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可怕、可怕。 盛孔昭走的飞快。 他现在就是很后悔,他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话题。 叶青屁颠屁颠儿的跟着,也不敢说话,跟了一会儿,她忽然有些想清楚了。 她真是太笨了。 刚才,她答应的未免也太容易了,哪个男人喜欢容易得到的女人?她刚才就该演一下,先来一个抵死不从,然后再半推半的。 害,怪她被金钱冲昏头脑,蠢到家了。 盛孔昭走的越来越快,叶青有些跟不上,便改成了小跑,哼哧哼哧的呼吸粗重,最后实在是跟不上了,腿肚子打颤,直接摔在了地上,好在地上有松软的草,并没有摔的怎么样。 叶青却极其夸张的‘哎呦’一声。 果然,盛孔昭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叶青黝黑的像葡萄似得眼睛转了一下,可怜巴巴的捂着脚踝,哼唧着,“嘶,好疼~” 盛孔昭心抽了一下转过身来,朝着叶青走过去,低下头,“你没事吧?” “我,我好像是扭到脚了。”叶青眼巴巴的看着盛孔昭,眼圈微红。 盛孔昭瞧了她的脚踝一会儿,低声道,“我送你回去。” “可是,那银票……”叶青低头戳了戳手指。 盛孔昭的脸再次黑了下来,真想直接把她丢在这里喂狼,忍了忍,还是冷声道,“你的奶茶铺子开的甚好,我要投钱,以后赚钱,撇开成本,五五分。” “真的?”叶青眼睛亮了亮。 “嗯。”盛孔昭闷哼一声,扣过她的手腕,那么轻轻一拽,叶青便身子一轻,落在他的背上。 叶青笑的像个小狐狸,“所以,其实刚才你说的买卖,是这个么?” 盛孔昭黑着脸,又是一声闷哼,“嗯。” “哈,我就知道。”叶青趴在他的背上,得意一笑。 “你就知道什么?”盛孔昭略气的问。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啊,你救过我两次,两次里我都昏迷了,以你的武艺,若是想要和我那个什么,直接掳走我,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岂不早就得手,何必再花费一万两银子?” “况且,我自认为,我还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值得碧落山庄庄主花这么大的手笔。” 叶青搂着脖子,莫名的和他亲近起来,就好像认识许久的人似得,一点陌生感都没有,哄着身下的人。 面具下的盛孔昭黑沉的脸上顿时渗出笑意来,语气却仍旧是冷冰冰的,“所以,你是故意的?” “恩呢,我不故意那样说,你岂不是还要调笑我?”叶青也佯装生气了,“哼,也亏得我那么相信你,结果你竟学得和那些浪荡儿一样,说些轻浮话。” “我,我没有。”盛孔昭一愣,耳根微红。 那还不是和你学得? “罢了,罢了,我当你年纪小,就不和你计较了,你快快送我回去吧,免得到时候叫人发现,我不好交代。” “在这深宅大院里,我一个寒门村妇,若是被人抓到深夜与人幽会,我可活不成了,即便我现在有一万两,我也活不成了。”叶青说着,语气有些没落。 盛孔昭暗道自己先前以小人之心那样想他娘子了。 她娘子处境艰难,说到底,这么努力赚银子,还不是希望他们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 许久。 盛孔昭才喃喃说了一句。 “以后不会了?” “额……?”叶青没反应。 “以后不会调笑你了。”盛孔昭补了一句。 叶青心中噗嗤一笑,这个扶杳公子,怎么和小奶狗一样可爱,这么好哄? “好,若有下次,就扣你分红。”叶青信誓旦旦道。 “嗯。” “嗯,等我回去,我得好好算算,你这个一万两占多少份额,以后怎么分钱……” 趴在盛孔昭的背上,不知道为什么,叶青有种说不出来的踏实,她竟说着说着,便昏昏的睡着了。 盛孔昭听着背后没了动静,便转而将她放了下来,打横抱在了怀里,裹在了披风下面,速度也放慢了一些。 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儿,像个婴儿似得白皙无暇的侧脸,盛孔昭心中一软。 明明才十四岁出头的年纪,怎么有时候说话就像个垂垂老矣的长者,老气横秋呢? …… 祥泰楼。 叶嫣然刚卸了钗环,准备睡下,幔帐被掀了开来。 盛孔祥掀开被窝,便要钻进去。 “相公?今日不睡在书房苦读了?”叶嫣然倚在床栏上疑声问。 “日日这般读书,总归要好好休息一下,况且,算起来,我都许久没有陪娘子了。” 盛孔祥说着便要往叶嫣然怀里挨,那眼神里透出来的情愫显而易见。 叶嫣然嗔了他一眼,“相公,你莫不是忘了,我这……” 说着,她便伸手往自己的腹部摸了摸。 盛孔祥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瞧我,读书读得有些傻了,竟连这都忘了,险些酿了大错。不过,也无妨,就是什么也不做,只抱抱娘子也是好的。” 叶嫣然掩唇轻轻笑了笑,“相公乃是七尺男儿血气方刚,怎么可能只抱抱什么也不做呢?依我瞧着,你还是去绿佩妹妹那里吧。” 盛孔祥眉头一拧,似有不满,“好好的,又提她做什么。” “相公,难不成你准备生绿佩一辈子的气?” 叶嫣然这一问问的盛孔祥倒是一愣,他倒不是真的还在生气,就是现在有些烦绿佩,懒得见到她而已。 “相公还是去看看绿佩吧,到底是母亲抬的姨娘,若是相公这边一直计较着,知道的是绿佩犯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善妒呢,还是相公不满母亲为你纳妾呢?” “可……”盛孔祥还想说些什么,叶嫣然拍了拍他的手背,“去吧。” 盛孔祥只好点了点头,“恩,那……好吧。” 他俯下身来,捧着叶嫣然的脸,在她的额上轻轻印下了一个吻,“嫣然,我心中只有你。” “恩,我知道。”叶嫣然浅笑,脸色绯红。 盛孔祥看的心头一动,但想了想她的肚子,便还是转身离去了。 叶嫣然藏在幔帐后的脸,瞬间便变了,好看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狠色。 第106章:没骨头的东西 嘴上说的再好听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连个傻子都不如。 盛孔昭那个傻子对叶青多好,他真是连人家一般都比不上。 那边绿佩也刚准备歇下,卸了妆容和钗环,门帘子被挑了起来,只见盛孔祥走了进来。 绿佩大喜过望,快步往前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什么似得,忙的转身,躲进了帘子里,醋醋的道。 “相公怎么来了?我以为,相公准备一辈子都不来我这屋了。” 这声音娇憨之中透着委屈,好些天没有近女色的盛孔祥听了心里面痒痒,但还是板着脸,故作严肃。 “我这不是来了么?你若不想要我在这里,那我走便是了。” 说着,盛孔祥作势便要离去。 绿佩忙的挑开帘子出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扬声娇气道。“相公~” “嗯。”盛孔祥应了一声。 绿佩作势倚在他的怀里,嘤嘤道,“相公,先前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同我生气了,我也知道错了,以后我注意便是,可千万别再不理我了,你不理我的这些天,我是吃不下也睡不好,整个人都憔悴了。” “哦?是么?” 盛孔祥低头瞧了一眼,果然便瞧见绿佩的脸色没有先前那般红润,有些微白。 绿佩顺势拉过他的手,往自己的脸上一贴,“当然是真的了,不信,相公摸摸。” 盛孔祥也不是什么圣人,绿佩再撩拨了几下,便绷不住了,两人纠缠着,灯火还没熄,就往塌上滚去。 叶嫣然披着披风从屋内出来,站在不远处的廊上,瞧着屋子里,本瞧着盛孔祥不爱搭理绿佩,心里面还开心了一下,以为盛孔祥真的转了性,结果没坚持一会儿便滚了床榻,顿时气的险些没讲手里的帕子给撕烂。 快要入冬的夜,寒风萧瑟着,直接吹进了叶嫣然的心里。 什么郎才女貌、琴瑟和鸣,此时,她是真真儿的看清了。 站在月下许久。 屋子里纠缠的声音愈大,竟有些传出来。 叶嫣然只觉得心口无法呼吸,双手紧紧的抓着面前扶手,指尖发白。 忽而,远处,她眼角一闪,瞄见了一抹白色身影,虽然看的不是很分明,但瞧着身形明显是个男子。 有贼? 叶嫣然一惊,再仔细一瞧,那男子怀里抱着的,不是叶青么? 是了,那身衣裳,叶嫣然可以肯定,就是叶青! 一个男子,抱着叶青,如此深更半夜,还不是去外面,而是从外面回来,难道…… 叶嫣然吸了一口气,想到了在出嫁前那天,叶青衣衫不整回来的样子…… “这贱胚子,胆子真大,居然公然勾引奸夫来府里,她不想活了,还想拉我下水么?” 叶嫣然愤恨的拍在栏杆上,再看着那边屋内,盛孔祥和绿佩还没消停,心口更是气的起伏不定,直接扭头回了屋里,翻出了一壶酒,猛地灌了好些口,这才将气压回去,和着衣躺在床上睡了。 次日。 阳光照射进了屋内。 绿佩依靠在盛孔祥的怀里,面色绯红,手指轻轻的在盛孔祥的心口打圈。 盛孔祥一把握住纤纤玉指,没好气道,“怎么昨夜好些次还不够?这一早的还想着要?” 经过昨夜,绿佩以为此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便恃宠而骄起来,娇嗔着哼了一声。 “哼,你还好意思说呢,你明明在我的屋子里宿的多,却叫姐姐先怀着了?” 盛孔祥拧了拧眉,“她是正妻,先怀孕不是正常?” “原来相公昨夜同我欢好时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嘴里喊我亲亲乖儿,说我同姐姐都是一样的,心里面却分着正妻贱妾,我也不想同姐姐争个什么,就想着为相公生个种,哪怕是女儿也是好的,不好么?” 绿佩得意一笑,直接翻身在上,趁着天色还未大亮,竟又纠缠了起来。 这么一睡,睡着了日头大好,两人才悠悠转醒,盛孔祥骤然想起读书,匆匆穿了衣裳,去了书房。 绿佩斜靠在塌上,瞧着盛孔祥的背影,心中冷笑,只要是个正常男人,她还就不信了,她不能哄好? 她低着头又瞧了瞧自己的肚子,她还就不信了,那叶嫣然能怀上孩子她就不能怀上孩子? 叶嫣然起了床,想起昨晚的事情,随手将酒瓶子往床底下一藏,换了衣裳,简单洗簌了一下,便朝着扶摇居,去找叶青。 叶青想找死,她还想好好在这盛家活着,她得去提醒一下。 这事儿,她知道还好,若是被柴兰知道了,就全完了。 叶青醒了,坐在床上,只穿着中衣,整个人有点懵。 她记得昨天晚上,明明出去了,怎么现在在自己的床上? 难道……昨夜只是一个梦? 叶青有些失落,看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怪她太想要钱了,梦里都做梦有帅哥给她送银子。 她自嘲的笑了笑,穿了鞋起身,一张银票慢悠悠的从她怀里飘了下来。 叶青一愣,定睛看着飘落在地的银票,明晃晃的一张一万两大额银票!!! 昨夜……不是梦! 她朝着左右看了看,赶紧的将地上的银票捡起来,塞回了床上。 还来不及多想,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嘈杂。 “大少夫人,您不能进去,我们二少夫人还没有起来,你不能进去。” “哐当!” 明月没有拦得住,叶嫣然怒气冲冲的推开门直接进来,眼神要杀人似得,狠狠挖了叶青一眼。 叶青有些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这一大早的,我最近没得罪你吧?” “哼,你是没得罪我,你就是想要拉着我一起去死,真是个不要脸的贱人,狗改不了吃屎,跟那些没骨头的东西一样,少了男人就能死一样!” 叶嫣然这话指桑骂槐的,让叶青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107章:绿佩发现叶嫣然是假怀孕 “你吃错药了?”叶青诧异的看着叶嫣然,倒是没有被激怒。 一旁的明月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实在是没有忍住,一时忘了上下规矩,直接护在了叶青的面前,横眉怒目。 “大少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说的话未免也太难听了!” 叶嫣然狠狠瞪了一眼明月,尔后朝着叶青道,“要是不想让你做的丑事传出去,就让她们出去,我们单独说。” 明月和彩霞不肯让开,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叶青的面前,护着叶青,颇有种左右护法的意思。 叶青心里微暖,柔声道,“放心吧,她不能把我怎么样的,说说不过我,打更打不过我,你们出去吧。” 明月和彩霞还想说些什么。 叶嫣然眉头一扬,凌厉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主子不要脸,下人没规矩,真是蛇鼠一窝。” 这回儿,叶青怒了! 周身的气场瞬间低了好几度,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她的人,只能她说。 别人,不可以。 叶青杏眸微眯,冷冷的看了一眼叶嫣然,“你信不信,你再说一句不恭敬的话,我就把你丢出去,你应该了解我这个人,脾气上来的时候,是什么都不顾的。” 叶嫣然被这个眼神背脊一寒,瞬间闭了嘴,先前是个炸毛的狮子,此时就像个病了的猫,焉儿了。 须臾,叶嫣然反应过来,自己竟被叶青一句话就吓住了,抿了抿唇,收敛了神色,挽尊道:“那你就让她们先出去啊。” 叶青板着脸看向明月和彩霞,两人福了福身,行礼告退,关上了房门。 屋内,只剩下叶青和叶嫣然两人,相视而立。 “说吧,什么事?”叶青下巴微抬,语气微寒。 叶嫣然莫名的不敢放肆了,虽然仍旧不服,但语气好了许多。 “昨晚,我看到你被一个男子抱着飞回来的,说吧,那个男子,是不是你的奸夫?” 抱着回来的? 叶青想了想,昨晚不是背着的么?难道那个扶杳,后来怕她冷着了,还可以抱着她飞?那可是需要一些臂力的。 还有早上,她起来只穿着中衣,难不成外衣也是那个扶杳替她脱的? 不过,身上没有酸痛的感觉,说明,除了送她回来,扶杳什么也没做,算是个正人君子。 看来……他真的对她有些意思,她的魅力还是可以的嘛。 叶青暗暗臭美,唇角不自觉的勾勒,透着一丝得意。 这神情被叶嫣然看在眼中,分明就是少女怀春的样子,顿时怒火又上来了。 “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就差脸上写几个大字‘我去偷人了’!” 叶青伸手摸了摸脸,“这么明显?” “你说呢!”叶嫣然真是,已经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放心吧,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管你是不是,这件事情昨夜能被我看见,以后就能被别人看见,我看见还能不说出去,别人呢?只要传出去了,那不管你和这个人有没有事,你就只有一个‘死’字。而我,自然也得跟着你被别人看不起,明白么?” 叶嫣然语速极快的说着,虽然是警告,但是还夹杂着那么一丝替叶青着想的意思。 叶青怔怔的盯着叶嫣然看了看,没有说话。 叶嫣然被看得有些不舒服,“你这个眼神看我干什么?” “你变了。”叶青道。 叶嫣然像是瞬间被拆穿了心事似得,眼神转了转,耳垂微红,“我哪有,你想太多了。总之,你管好你自己,现在已经嫁人了,趁早和那个奸夫断的干干净净的,你家相公除了傻以外,挺好的。” 说完,叶嫣然转身一溜烟跑了。 叶青看着她的背影,挑了挑眉,到底才十四岁出头,小女孩儿性子,若是小时候有个好娘管教,也是个不错的女孩儿。 …… 祥泰楼,绿佩盛装打扮了一番,来了叶嫣然的屋子里。 原本她准备想要好好炫耀一番,却没瞧见叶嫣然的人,倒瞧见了一个微微敞开的门缝,便伸手推了进去。 一进门,一股酒味儿便钻进了绿佩的鼻子里,虽然很淡,但绿佩很肯定,就是酒味儿。 酒? 昨夜,盛孔祥在她那儿,这屋子里怎么会有酒味儿? 叶嫣然怀孕了,根本不能喝酒才对啊? 绿佩环顾四周努了努鼻子,闻了闻,一路闻到了床边,弯下腰来,果然就瞧见床底下,一个瓷葫芦,拔开了一闻,是上好的女儿红! 好家伙!真是酒! 叶嫣然喝酒!她怎么敢偷偷喝酒?她肚子里怀的可是盛家的嫡长重孙! 绿佩心里咯噔一声,有一个念头瞬间在心底滋生,难道……叶嫣然是……可是,柴兰那样的人为什么帮着叶嫣然?花姨娘?眼看着柴兰险些被花姨娘夺了风光,叶嫣然怀孕一下又帮柴兰拉回了主母颜面! 是了!是了! 绿佩思绪百转,将前后联系起来,想了个明白。 就在此时,叶嫣然推门进了来。 绿佩手里正好拿着那酒葫芦,两人脸色均是一变。 叶嫣然快步上前,抢过了绿佩手里的酒葫芦,冷声道,“大胆,你居然敢偷进我的房间!” “哼,我若是没有偷进大少夫人的房间,怎么知道大少夫人胆子如此之大,怀有身孕,还敢喝酒?”绿佩眸色一眯,冷笑道。 叶嫣然心里慌乱,面上镇定道,“胡说什么,这不过是我前些时候手腕有些扭伤,用来擦手活血的。” “擦手?府里那些个上好的药酒不用,偏偏用这女儿红?”绿佩挑眉。 “我,就是屋子里刚好有,懒得去药房拿罢了。” “那既是用来擦手腕的,又何必藏在床底下?我看你分明是心里有鬼!” 绿佩冷笑着,目光顺着叶嫣然的脸一路往下移,最终停留在了她的肚子上,“我看……你这肚子,很有蹊跷。” “你胡说什么,就算你嫉妒我,也没必要这么编排我,我怀有身孕的事情,可是母亲宣布的,难不成你怀疑母亲?”叶嫣然挑眉,将柴兰搬了出来,压制绿佩。 第108章:将欲取之必要与之 绿佩嗤了一声,“你以为你将母亲搬出来我就怕了?你不要以为你们两个人的勾当我不知道,你说,我若将这件事情告知老夫人,老夫人会怎么样?你说……她会不会借着这次机会,直接将母亲从当家主母的位置拉下来呢?毕竟……老夫人才抬了一位花姨娘上来。” 叶嫣然的脸色顿时煞白,心里像是打鼓似得跳着,脑海里千回百转,想了无数个念头,捏着酒葫芦的手,因为过于用力发白。 “你想怎么样?” 许久,叶嫣然才冒了这么一句。 绿佩心里得意,一双眉眼愈发的轻佻,“你说,我想怎么样?” 叶嫣然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学着方才叶青同自己说话的样子,下巴微抬,冷眼看着绿佩。 “你想要当大少奶奶对么?” 绿佩瞧着忽然镇定下来的叶嫣然,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难不成,你想直接让给我?” “我倒是想直接让给你,只是……我让给你,你能当么?”叶嫣然嗤笑,眸中全是鄙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丫鬟们平时都在想些什么,你们不过是想,我和叶青两人,不过是一介落魄户的农女出生,却能嫁入这高门大户的盛家当正妻,就想着,你们也不差,为什么不能?对么?” 绿佩被戳中了心事,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恼羞成怒之间,眼睛里透着熊熊妒火。 “对啊!凭什么,你们两个乡野农女,我们哪里比你们差了?凭什么你们能当,我们就不能?” “呵呵呵呵……”叶嫣然忽然的笑了起来,恨不得眼泪珠子都笑了出来。 绿佩的脸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红,愈发难看,低声呵斥,“你笑什么?” 叶嫣然拂袖掩唇,“当然是笑你们傻了,不过是凤凰窝里待过几天的跳蚤虫,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凤凰,竟敢瞧不上家雀?告诉你们,我和叶青就算是破落户,那祖上至少也风光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里至少还有些积攒,你们呢?奴籍而已,就是到死,也改不了这个身份,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家,会抬你们做正妻?就是柴兰到底柴家出来的正经小姐,也因的庶女的身份,这么多年不受老太太和淮庆州府里的豪门贵妇待见,更何况是你们?” 说到这里,叶嫣然眼眸一眯,如一柄冷刃直挺挺的扎进了绿佩的心里,绿佩浑身抖了一下,如坠冰窟,叫她原本的雄心斗志,瞬间冷了一半。 绿佩往后退了一步,手撑住椅背。 “那又如何?就算当不了大少夫人,至少也能把你拉下来。” “拉下我又能如何?正好让老太太从外面再找一个跟花姨娘一样的大少夫人,家大业大的有的依靠的,到时候头一个要处置的,便是你!”叶嫣然又是一声冷笑。 这下,轮着绿佩心里如同打鼓似得,慌乱无章。 叶嫣然心中有些惊又有些喜,还平添了一些对叶青的佩服,果然只有同她那般‘临危不惧’才能寻到机会,扭转局势。 许久,绿佩才气哼哼道,“你不要以为你说这些,我就能放过你了,我现在就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夫人。” 绿佩扭头便要出去,叶青嫣然一把拽住了绿佩的衣袖。 绿佩脚步一顿,扭过头来,再次得意起来,“哼,知道怕了吧?你求我啊,求我,我就不告诉老夫人。” 哼,就算她不能把她怎么样,也不能让她舒服。 绿佩新力量冷哼着。 叶嫣然神色柔和起来,拉着绿佩坐下,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嗔怪的摇了摇头,“我说绿佩妹妹,你怎么这么的傻?” “我傻?”绿佩又要生气。 叶嫣然柔声道,“是啊,你捏着我的把柄,以后我只敢恭恭敬敬的待着你,我当明面上的盛家打少夫人,你当暗地里的大少夫人,等着再过个五年十年的,相公中了功名,在外立府,出去单过,那后宅里,还不是你说了算,岂不美哉?” 绿佩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顿时眼睛冒着绿光,整张脸都乐了,到底只是一个小丫鬟,眼皮子浅,对于名利钱财这事儿,怎么也不能看淡。 “你说的是真的?”绿佩将信将疑的看着叶嫣然。 “当然是真的,况且,无论是真是假,我这有把柄叫你拿捏着,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不敢反抗不是?” “这倒是真的。”绿佩得意的点了点头,也亏得她聪明,单凭这一点点酒味,就诈出了叶嫣然是假怀孕。 “行,那我暂且就不揭发你。这段时间,你就帮我在相公跟前多说说好话,让他都宿在我这里。”绿佩面上冒着春色。 叶嫣然心里瞧着她的狐媚样,恨不得撕了她的脸,面上却笑着打趣,“那是自然,我这段时间可是‘怀着’呢,也不能伺候相公呀,昨夜,不就是我让相公去的你那里?” “什么叫你让的相公来的我这里,明明就是相公自己要来,你还真爱往自己脸上贴金。”绿佩眉头一样,啐了叶嫣然一口。 叶嫣然连声应着,“是是是,相公心里全是你,自然要往你那里去了。” “这还差不多。”绿佩靠在了椅背上,得意的翘起了二郎腿,“来,再说点恭维的话,让我听听。” 叶嫣然心里作呕,却强忍了下来,恭维着,“绿佩妹妹天姿国色,和相公天生一对,必定能早早的怀上相公的孩子,为盛家诞下重长孙,到母凭子贵,必定能当上真正的少奶奶。” “哈哈,这读过书的嘴儿,拍起马屁来就是不一样,我爱听。方才说了好些话了,我这口里也干了,再给我倒一杯茶吧。”绿佩道。 叶嫣然贝齿咬了咬,站起身,领着茶壶,倒了一杯,双手捧着奉到了绿佩的面前。 绿佩接过了茶喝了,这才心满意足。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昨儿夜里伺候相公实在累得很,我得去歇一会儿,晚上相公回来,我这里还要伺候呢。” 说完,绿佩扭着杨柳腰便走了。 叶嫣然脸上的笑容一僵,满脸皆是狠色。 呵,得意吧。 书上说的好,将欲取之必要与之,再过些时候,就是你得意到头的时候。 第109章:有钱没有权,等于没有钱 叶青转身掀开了幔帐,将一万两银票重新捏在指尖,看了看,脑海里浮现出扶杳公子的模样。 不知道那张面具下的脸,该是怎样的风姿卓越。 她浅笑着,将银票收好,坐在了窗户案台前,提起笔来,想要做一份赌坊的财务预算,但是手中的毛笔却有些虐。 这毛笔用来写字和画画是极好的,但是用来做表格,就很鸡肋。 叶青想了想,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明月。” 明月应声赶紧的进去,“二少夫人。” “明月,你去帮我寻一根鹅毛来,越粗越长越好。”叶青道。 明月有些奇怪,实在是想不到叶青让她去找鹅毛有什么用,但想着她们家二少夫人行事自有一套章法,便转身去了。 不会儿功夫,明月寻了一根半尺长的鹅毛,递给了叶青。 叶青接过鹅毛,从案台的抽屉里,拿了一把小剪刀,将鹅毛尖儿剪了一小节下来,然后粘了点墨汁,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这鹅毛笔虽没有圆珠笔和钢笔那般好使,但勉勉强强的能让她做表格的速度快起来。 明月站在一旁,瞧着叶青竟用鹅毛粘墨写字,惊奇的感慨,她们二少夫人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怎么就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点子。 这么一坐,便是整整一个上午。 难得,没瞧见盛孔昭来打扰她,但即便是这样,财物预算也才完成了十分之一。 叶青坐的腰酸屁股疼,便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 彩霞端着小盅进了来放在叶青的案台上,“二少夫人,累了就先吃些东西歇一歇吧。” “嗯,你家二少爷去哪儿了?”叶青随口问。 “二少爷啊,瞧着二少夫人在写东西,好像也跑到隔壁屋子里写东西了,不知道在写什么。”彩霞也很好奇。 “哦?你家二少爷还能老老实实的坐下来写东西?”叶青诧异一声。 彩霞神色里透着骄傲,“那是自然了,从前我们二少爷可是写的一手的好字,若不是……” 彩霞语气一顿,暗道失言,小心的瞧了瞧叶青的神色。 叶青并未有什么反应,随手将小盅里面的汤端起来喝了,然后拍了拍彩霞的肩膀,“我去瞧瞧。” “是。”彩霞应声。 叶青推开房门,朝着隔壁屋子走去。 一进门,一条檀木案条桌上,一侧摆着一盆细长的墨兰,一侧摆着笔架,盛孔昭坐在正中央的位置,手里捏着一支狼毫,坐的尤其端正,神情亦尤其的认真,和平日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不知在写着什么,竟专注到没有留意叶青的脚步。 叶青站在一侧,没有靠近,便这么静静的看着。 须臾,盛孔昭搁下了笔,将面前的纸张拿起来,仔细瞧了瞧,叶青站在一侧也凑上瞧着。 这一瞧诧异了。 一页纸的小楷,写的苍劲有力,并不是胡乱写,之乎者也的,是叶青瞧着也有些脑壳疼得古言文章。 “这是什么?”叶青忽而凑在盛孔昭的脸庞,低声开口,温热的语气喷洒在他的颈弯。 盛孔昭的呼吸一滞,“娘子,什么时候来的?” “我早就来了,平时你警惕的很,一点声响都听得清清楚楚,刚才我站在你身侧了,你都没听见,你写的这是什么,怎么这般的专注?”叶青从他手里,拿过那张纸,仔细想要辨认一下,发现也只认得几个字。 这是小篆,古文字,和古代的繁体字,差别还是很大的。 盛孔昭淡淡道,“瞧着娘子在忙,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就想着前几天弄坏了盛孔祥一本古书,他叫喊了好几天,怕是爹爹回来,他还得告状,以防万一,我就把书默写出来了。” “默、默出来了?”叶青有些不敢置信,然后又朝着案台看了看,才发现一旁的镇纸下面,压着厚厚的一叠。 “那,那些都是?”她惊讶的都结巴了。 盛孔昭瞧着她的神情,心里有些小傲娇,下巴轻抬着,“嗯,自然。” 叶青将镇纸挪开,将所有的纸都捏在手里,那小篆写的,齐刷刷的就跟印刷出来的似得,而且这些还都是默写出来的! 若是让她来,怕是只抄写都很难,更别提默了。 叶青忽然理解了那些人提到盛孔昭变傻后的惋惜。 盛孔昭现在心智不过八岁便这样,若是正常的情况下,必定是世间少有的英才。 “怎么样?你相公我,厉害么?”盛孔昭问。 叶青侧过眸将纸张全部放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宠溺道,“恩,是啊,我家相公最厉害了,这样下去,没准真能考个状元,再当个首辅,让我当一品夫人呢。” “娘子真的这么想当一品夫人?”盛孔昭挑眉。 “那是,有句话听过没?” “什么话?” 叶青继续捏着盛孔昭的脸,杏眸微眯,“有钱没有权,等于没有钱。” 这话……盛孔昭还真没听过。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盛孔昭一把扣住她的皓腕,瑞凤眼里盛着愠怒,将叶青往怀里一拉,叶青猝不及防身子失重,腰抵在了案桌上,盛孔昭的脸近在咫尺。 小奶狗这忽然的,哪根筋不对? “怎么了?就生气了?”叶青依旧是哄孩子的语气。 盛孔昭声音压低,“说过多少遍了,男人的脸,是不能这么捏的,我不是小孩子。” “嗯嗯嗯,是是是,相公不是小孩子,只是相公长得太好看了,我一时没忍住嘛。” 说着,叶青又不知死活的伸手,朝着他的脸颊摸了摸,说起来小奶狗的皮肤可真好,分明是棱角分明很冷峻的脸,偏偏脸颊两边还有小奶膘,是真的很可爱啊! 尤其是此时,有些微生气的样子。 盛孔昭一恼,她这是哪里学来的这些,不光是喜欢调戏女人,竟也喜欢调戏男人。 不知道她从前还有没有调戏旁人,想到这里,盛孔昭心口火气倏然上来,身子一倾,狠狠的吻住了她的唇。 “唔、”叶青眨了眨眼,愣在原地。 盛孔昭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吻加深。 第110章:她得让小奶狗也试试科举路 许久,他才松开了叶青,瞧着叶青满脸涨红的样子,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唇瓣。 “嗯,娘子真甜。” 瞧着他因为吻而泛红的唇,叶青的脸颊不受控制的更红了。 叶青亦是一恼,嗔怒道,“先前不是说了么?不能动不动就亲啊亲的,得经过我允许,而且,你这是跟谁学得。” “跟娘子。” 盛孔昭瑞凤眼微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叶青想了想,似乎……她逛青楼的时候,真的有教过他来着。 叶青老脸一红,低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个,那以后不可以了,这种事情,只有女子主动,哪有男子主动的?” “可是奶娘从前说……” “不行,之前不是说好要听娘子我的?”叶青眉头一扬,装作严肃的样子。 盛孔昭心中好笑,只得配合她,瑞凤眼一眯,“嗯,好,听娘子的。” “这还差不多。”叶青点了点头。 “嗯,时候不早了,我去把这默好的书,还给盛孔祥,省的那家伙聒噪。”盛孔昭道。 “好,那我陪你去。” 叶青有些不放心盛孔昭一个人去。 先前为了几本书,盛孔祥咬牙跺脚的哦气的恨不得杀了盛孔昭,别再放盛孔昭一个人去闹出些事情来。 “好。”盛孔昭应声道。 两人将桌上的纸张整理了一下,一同朝着书楼去了。 狭长的小路上。 几个粗使丫鬟干完了活聚在假山后面说着话。 “这府里头风头转的可真快,眼看着老夫人给老爷抬了一位新姨娘,夫人要失势,结果大少夫人愣是怀上了。” “是啊,原本以为二少夫人得老夫人的喜欢,以后盛家这当家主母的位置会是二少夫人,没想到居然是大少夫人。” “你真蠢,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大少夫人了,二少爷毕竟是个傻的,将来这盛家还得靠大少爷,若是大少爷能考取功名,今后整个盛家都得靠着大少爷呢。” “嗯,不错,现在大少夫人怀孕了,怕是不久,大少夫人也要开始着手管家了。” “啧啧,还好我以前没得罪过大少夫人。” 这里面有些曾嘲笑怠慢过叶嫣然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下来,心里盘算着,今后要怎么讨好叶嫣然。 叶青远远的过来,好巧不巧的,把这些话全听了进去。 盛孔昭以为叶青会不开心,暗暗瞧了一眼,却发现,她连眼皮都未抬下,更别提将这些话放在心上了。 倒是那群小丫鬟,叶青走近了,她们骤然看见,吓了一跳,连忙低着头请安,快快散开了。 叶青其实并没有真的没把这些话听进去。 而是……她听到了一个重要的部分,那便是——考取功名。 是啊,她先前怎么就没想到? 这古代男子若是考取了功名,自然是要另外开辟府邸的,她现在在盛家,处处受约束,何不让盛孔昭也同盛孔祥一般,出去考个功名呢? 盛孔昭能默古书,想来考功名,也是有希望的。 想到这里,叶青非但没有不开心,反倒是暗暗算着日子,距离秋闱还有多少天。 “走,我们快去书楼。” 叶青反手握住盛孔昭的手,加快了脚步。 她算不出距离秋闱还有多少天,她得去问问盛孔祥。 盛孔昭低头瞧着叶青细嫩冰冷的手指,自然的拉着他的手,唇角不自觉的王上勾了勾。 盛孔祥读了一会儿书,正想着回祥泰楼用饭,迎面盛孔昭和叶青便走了过来。 瞧见盛孔昭,盛孔祥的脸色顿时变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先前闯的祸还不够么?你真以为我不会告诉父亲,让父亲狠狠的罚你?”盛孔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盛孔昭。 盛孔昭眉头一挑,“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这书楼有定规矩,说是我不能来,还是只准你一个人来?” “你、” 盛孔祥说不过盛孔昭,冷哼一声,直接挥袖朝着外面大喊。 “来人啊,来人,把二少爷给我架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二少爷进来!” 那些丫鬟都知道,盛家的前程压在盛孔祥身上,外面的护院如何不知? 盛孔祥这么一喊,护院们一拥而入,顿时将盛孔昭和叶青围了起来。 “二少爷,二少夫人,还是请出去吧。”为首的先还算客气道,但架势已经摆了出来,颇有些他们若是不出去,真的会拿棍子,把他们撵出去的架势。 盛孔昭脚步轻移,将叶青护在了身后。 “兄长,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叶青秀眉一扬,脾气也有些上来了。 “过分?哪里过分了?我没叫人直接乱棍 把你们打出去,就已经很顾及兄弟情谊了!”盛孔祥冷哼。 “上次相公弄坏了书籍,的确是相公的错,但也并非相公故意,拿书相公已经默好,今天我们过来,便是亲自送来的。”叶青从盛孔昭手里,将装订好的书,递给盛孔祥。 盛孔祥看都没看一眼,直接笑出了声。 “呵,默?就他?别说那是一本孤本,就是寻常一本书,你叫他默?一个傻子而已,能默的出来?” 周围的护院神情里也憋着笑,但因为身份,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 盛孔昭眼眸微眯,一闪而过的寒光。 叶青敛眸,将手里的书本抬高了些,“兄长,确定不先看看?” “傻子写的东西,看了浪费时间,赶紧走,别碍眼。”盛孔祥摆着袖子挥了挥。 “兄长这是不敢?”叶青轻嗤。 盛孔祥顿时被激了,声音一扬,“不敢?我有什么不敢的?” “自然是不敢看,害怕真的被我家相公默出来了,证明了兄长,不如我家相公。” “哈哈……笑话!一个傻子而已,我还不如他?”盛孔祥伸手一指盛孔昭,满目轻蔑。 这幅小人嘴脸,叶青瞧了,真的恨不得直接反手一个巴掌抽过去教他做人,但眼下她还没有强大到这种程度,只得先克制下来,继续激将。 “那兄长就看啊,这般推脱,还不是不敢?”叶青提起书,在盛孔祥的面前晃了晃。 盛孔祥一怒,从叶青手里将书一把夺过来,“看看就看看!” 第111章:杀人只一刀,装傻嘤嘤? 他还就不信,一个傻子,能把孤本给默出来。 盛孔祥随手翻开了书本的第一页,瞄了一眼,瞧着上面的字,他先是诧异了一下。 没有想到,盛孔昭傻了之后的字非但没有退步,竟还比没傻之前更有力道了。 不过,就算字写的好又能怎么样?随便写写的罢了,他继续看着上面的内容,一字一句的默念着。 天地之道,在于大同,大同而非…… 这……盛孔祥的手一抖,掀开了又往下看了一页。 是孤本上的内容! 他又往下看了一页,还是!继续看,还是!一直翻到了最后,虽然盛孔祥不能将全本书背下来,但是因为从前看过,所以是有印象的。 他确认,盛孔昭真的将全本默出来了…… 盛孔祥脖颈僵硬着,缓慢的抬起了头,看了看盛孔昭。 小时候的事情,一幕幕的浮现在脑海里。 在盛孔昭还小的时候,盛孔祥五岁能文,被人人称赞为神童,那时候祖母还不像现在这般的偏心,对他也是颇为看重的,父亲对他亦是给予厚望。 他和盛孔昭的关系,亦没有现在这样紧张。 甚至,那时候他还喜欢带着这个年龄相差不是很大的弟弟玩。 直到……盛孔昭开始说话的时候,他的才智便逐渐的展现出来了! 盛孔昭还没有开始正式启蒙,不过是跟在他后面去书堂玩儿,先生教过一遍的东西,他便能会,没学过的字,抓着毛笔也能照着写个七七八八出来。 学神和学霸的区别也逐渐展现出来。 盛孔祥要努力才能做到出色,盛孔昭不过玩儿似得,便能做到出色,而且无论盛孔祥怎么努力,怎么赶,都超越不了。 他所有的光,都被遮盖起来,逐渐的,因为嫉妒,也因为柴兰的挑拨,他对盛孔昭的恨意便在心底生根发芽。 过往一切重新浮上心头,犹如再次经历了一次。 不,不可能! 他好不容易才重新成为盛家的希望,他绝对不能让盛孔昭这个傻子,再次踩在自己的头上。 盛孔祥忽然像是疯了一样,一把将手中的“孤本”,撕扯个粉碎。” “哈哈哈,假的,假的,写的什么东西,狗屁不通!” 他重重的一扬,白花花的纸张飞舞一片。 护卫们瞧着盛孔祥有些不对头,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头,只相信盛孔祥说的,是啊,一个傻了的人,从前的才气,怎么可能还在呢? “轰出去,快,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轰出去!”盛孔祥怒声呵斥着。 护卫们快速上前,盛孔昭欲和他们纠缠,叶青眼眸眯了眯,扯住了盛孔昭的衣袖。 “相公,罢了,既然你已经将这里的书全看完了,那来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们走。” 盛孔昭点了点头,“嗯。” 两人转身,朝着外面走去,盛孔祥重重松了一口气,藏在袖笼间的手,已经满是汗水。 叶青跨过门槛儿,忽而有转过身来,看了盛孔祥一眼。 “骗别人容易,骗自己难,这世上能让自己输个彻底输个难看的,只有自己。” 话毕,叶青这才真的转身离去。 前世在豪门里斗久了,她何尝看不出,盛孔祥对盛孔昭的嫉妒? 盛孔昭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没想到,自己已经装疯卖傻了,盛孔祥还这么耿耿于怀。 叶青以为盛孔昭是因为自己的辛辛苦苦写的书被撕了所以不开心,反手握住了盛孔昭的手,一股暖意传进盛孔昭的心底。 “没关系,你默出来的书,我看见了,写的特别好,你就当自己练字了,不亏。” 叶青轻声哄着,杏眸弯弯的,亮晶晶的。 盛孔昭深邃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邪肆,装作委屈巴巴的样子,“可是,兄长说我写的是假的。” 小奶狗整个人都焉儿了,看起来真的像是受了委屈。 叶青顿时整个心都软了,连忙继续哄着,“怎么会呢,他那是嫉妒你。” “可是先前在路上,那些丫鬟,都说兄长厉害,我们盛家都要靠着兄长呢,我知道,她们其实背地里,都笑我是个傻子。” 盛孔昭头微微低着,声音越说越小。 “胡说,让她们谁敢当着我的面说一次试试。”叶青顿眉头一扬,护犊子起来。 她原先以为她家小奶狗根本听不懂,这些嘲笑,却没想到,她家小奶狗居然什么都知道,只是平时没有表现而已。 这可怜孩子,怎么就这么招人心疼呢。 “可是,我心里还是难受。”盛孔昭继续撒娇。 叶青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顿时有些乱了分寸,想了好一会儿,才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盛孔昭的头。 “乖,等会儿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盛孔昭拧了拧眉,躲开叶青的手,“娘子,你看,你又拿我当小孩子哄,是不是你也觉得我是个傻子?” 啊这……叶青的手悬在半空中,她还真是…… 盛孔昭眼瞳微微有些红起来,装的十足的真,朔风从外面办好事,正想找盛孔昭禀告,便瞧见了这幅场景,简直没眼看! 天,他们堂堂碧落山庄,江湖赫赫有名的扶杳公子,居然装傻跟自家娘子撒娇,嘤嘤嘤? 要不是朔风见过他将山贼水匪一剑封喉的样子,差点就信了。 叶青想了好一会儿,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哄,这可愁人。 盛孔昭瞧着差不多了,便得寸进尺道,“不如……娘子,亲我一下?亲了,兴许就不难受了。” 说着,他弯下腰来,俊脸凑了上去,伸手朝着自己脸颊,指了指。 “好!”叶青答应的干脆,闭着眼,正要亲上去,忽而念头一起,觉得有些不对劲,便睁开了眼,将盛孔昭得逞后的得意,全部看在了眼里。 “相公!你骗我!”叶青龇牙,低喊。 盛孔昭赶紧扣住叶青的后脖颈,对着自己的脸颊,吧唧来了一口。 “你、”叶青一愣,脸颊通红伸手便要去锤盛孔昭。 盛孔昭身子一侧,忙的躲了。 “哈哈哈……娘子害羞好可爱!”他快步往后逃了两步。 叶青气的追上去,“还敢笑我,你等着……” 一个追,一个笑。 阳光正好…… 第112章:真是阴魂不散 叶嫣然正要来找盛孔祥,便撞见了这样一幕。 两人打打闹闹,满脸笑意,甜蜜极了,叶嫣然的脑海里又浮现出盛孔祥的虚伪样子,心底一阵厌恶,不由的想,若是当初没有换亲…… 叶嫣然不敢继续想下去,心中摇了摇头,就算这个傻子对叶青好又怎么样?傻子就是傻子,将来也不可能自立府邸去,等着老夫人一走,整个盛家便在柴兰和她相公的把持之下,倒时……他们还有好日子过? “姐姐心情可真好。”叶嫣然轻喊了一声。 盛孔昭和叶青动作一滞,扭过头来,这才看见了叶嫣然。 当场被人撞见在打情骂俏,叶青有些不好意思,低咳了一声, 瞥了叶嫣然一眼。 “心情好不敢当,不过是自我调节罢了,不然,被你家相公从书房喊打喊杀的赶出来,我们岂不是得怄的活不下去了?” “赶出来?”叶嫣然疑惑。 盛孔祥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会是一点斯文都不顾,直接赶人的人。 想来,这盛孔昭又毁盛孔祥的书了。 叶嫣然轻嗤一声,“书楼里面可都是藏书,你家相公到时候又弄坏了怎么办?而且,相公现在可是关键的时候,怎么能……” 她话没说完,叶青便看不下去了。 虽然盛孔昭先前是骗她的,但是她还是上心了,生怕盛孔昭听在心里难受,便直接怼了回去。 “是啊,是啊,你相公要准备秋闱,你怀孕了,这全家的希望都压在你们身上,谁敢得罪你们?你家相公,可不是想赶就赶我们?”叶青眉头一挑,冷笑一声,“只是别现在这么大的阵仗,后面考不到就丢人了。” 叶嫣然平白被怼了一顿,有些不愉快,顿时恼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那你有本事,你就怀一个好了,或者,你让你家相公也去备考啊。” “我家相公考不到,难不成你家这相公就能考到了?” 叶嫣然眸色之中,满是嘲讽。 叶青也恼了,但是面上一笑,点了点头,伸手挽住亲热盛孔昭,脸颊挨在他的肩头,“你们还不要看不起我家相公,我这便让我家相公开始准备,等着秋闱一到,就让他一同随你相公进京赶考。” 叶嫣然愣了一下,尔后也噗嗤一声笑了。 “姐姐,不是我说你啊,你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也说起了傻话呢?就你家相公,怎么考?书从来也没拿过,说起话来没个正型,就是个毛孩儿,还考科举?莫要传出去,笑掉整个淮庆州府人的大牙。” “就是,这要是什么人都能去考科举了,这天下还不是乱套了。”绿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娇娇柔柔道。 叶嫣然拧眉,听着这声音便觉得头皮发麻,想来,她也是来找盛孔祥的。 都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前一秒瞧叶青还不顺眼的叶嫣然,此时瞧着叶青顺眼多了。 叶青亦是如此。 两人同时看向了绿佩。 “我们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的让上你一个妾室开口?”叶青冷嗤一声。 绿佩脸色一白,气哼哼的瞥了叶嫣然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还不快帮我,难道不怕,我把你的秘密供出来? 叶嫣然抿了抿唇,“即便是妾室,说的也是实话,咱们盛家又不是皇家,规矩森严到妾室都不能说话的程度。” 绿佩得意,下巴轻挑,“听见没有,大少夫人都这么说了,你能说什么?” 叶青诧异的看了看绿佩和叶嫣然,尤其是叶嫣然,先前她不是很讨厌绿佩的么?怎么这会子倒是同仇敌忾了? “我倒是不知道,堂堂的盛家大少夫人,什么时候变成了自家妾室身边的一条狗了。”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就算是叶嫣然再不喜欢自己,也不可能和绿佩联合在一起,叶青这样想着。 叶嫣然脸上骤变,声音一扬,“你说谁是狗?” “你说呢?”叶青眉头一挑。 两人如此对峙起来。 绿佩瞧着姐妹反目,甚至开心的,便趁机挑拨道,“大少夫人,这么明显的事情,你还看不出来么?我再怎么不是,也是相公屋里的人,你维护我一两句也是正常,二少夫人这里便看不惯了,竟然把你直接比作是狗,这是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啊,也亏得你现在怀孕了,不然怕是二少夫人都敢对你动手。” 花园远处洒扫粗使丫鬟们听了这话,小声低语,实际上倒没敢说些什么,只是在叶嫣然看来,仿佛这些人都在嘲笑她似得。 叶嫣然呼吸粗重起来,涨红着脸,“叶青,你未免也太放肆了。” “放肆?这便叫放肆了?难不成我真放肆的时候,你全然忘了?”叶青挑着眉,朝着叶嫣然走近了一步。 叶嫣然想起叶青撒泼的样子,吓得往后一退。 叶青冷笑,掉转头对着盛孔昭道,“我们走,不与傻子论长短。” “好!”盛孔昭点头。 两人相携朝着扶摇居而去。 待两人走后,绿佩走到叶嫣然身侧嘲讽道。 “看看你,你都怀孕了,她还敢这么对你,要是你这怀孕的事情被拆穿了,她会怎么对你?你想想你到时候的处境吧。” “这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打算。”叶嫣然道。 “那便好。”绿佩瞧了一眼她的肚子。 叶嫣然也随手轻轻抚摸了两下,她早有打算了,从假装怀孕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想好了,怎么让这肚子里的孩子,名正言顺的再没了。 “你们两个人怎么在这儿?” 盛孔祥走了过来,便瞧着两人站在路中央,然后叶嫣然脸色有些发白,便自然的以为是绿佩惹着叶嫣然了,赶紧扶住了叶嫣然,“是不是绿佩不懂事,气着你了?” 绿佩抿了抿唇,心里不爽,但是没有说话。 叶嫣然撑着盛孔祥的胳膊,摇了摇头,佯装虚弱道,“也没有,只是方才遇着了姐姐和二少爷,两句话不和,便……” “便怎么?”盛孔祥追问。 绿佩接过话,“便骂了大少夫人呗,那二少夫人还将大少夫人比作狗呢,好不嚣张。” “真是岂有此理,哪里都有他们,阴魂不散!” 第113章:装傻装的可真像! 叶嫣然秀眉一蹙,伸手捂着肚子,按按掐了自己一把,顿时额头上便渗出来许些细细密密的汗来,尔后小腿一软,险些栽倒。 “娘子,你没事吧?”盛孔祥惊呼。 “我,我肚子疼……”叶嫣然握住盛孔祥的衣袖,疼得一张脸都白了。 绿佩站在一旁惊讶的都说不话来,那一瞬间真以为叶嫣然是要小产了。 “快,快喊大夫吧?”绿佩慌忙道。 “你去啊,难不成还我去么?”盛孔祥低呵。 “哦,哦,好。”绿佩点头,到底年纪不大,坏心思是有的,但不至于是害人性命的坏心思,她连忙转身要去。 叶嫣然摇了摇头,“不,不要声张,月份小,肚子有些不安稳是正常的,去喊母亲,让母亲请熟悉的大夫来。” “都这个样子了,还不声张?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赶紧让大夫来看看吧。”盛孔祥急切道。 “没事,我的身子我清楚,闹大了,到时候又不好收拾,听我的,快去。”叶嫣然看了一眼绿佩。 绿佩立即反应了过来,这叶嫣然是装的。 装的可真够像的!她差点都被骗了! “愣着干什么,夫人让你去,你就去!”盛孔祥怒了。 “好,好,我这就去。”绿佩大抵猜到了叶嫣然的心思,快步朝着柴兰的屋子里跑去。 绿佩一口气跑来了柴兰这边。 柴兰正在看着盛家当月的中馈账簿,绿佩也没通报,直接就跑了进去,柴兰面上不悦,将账簿合上。 “做什么?一点规矩都不懂了?” “夫人,大少夫人那边……”绿佩喘着气,说不利索。 “那边怎么了?” “那边……与二少夫人争执了几句,被气得肚子疼了,让我来找您,找大夫。” 绿佩撑着膝盖终于说完了。 柴兰眸子一转,“你说什么?她肚子疼?” 她一个假怀孕的人,怎么争执几句,就肚子疼了? 柴兰的眸子再一转,忽然明白了过来,面色一悦,低声喊道,“吴嬷嬷。” “是。”吴嬷嬷走进来,应声道。 “去请大夫。”柴兰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吴嬷嬷。 吴嬷嬷立即明白过来,要请哪位大夫。 柴兰站起身,从袖笼里抽出袖子,揩了揩眼角,“走,我们一同去瞧瞧嫣然。” “是。”绿佩应声,乖乖跟在柴兰身后。 在柴兰的跟前,绿佩是不敢放肆的。 柴兰一边走着一边好奇的问道,“说起来,你怎么忽然和嫣然关系好起来了?怎么?瞧着人家怀孕了,又害怕的拍起马屁了?” 绿佩僵硬的笑了笑,“没有的事,我就是……想着与其天天窝里斗,倒不如先一起对付外人,这我和大少夫人都是相公的枕边人,自然是得联合起来,为相公谋福利,才有未来了。” “嗯,你能这么想,说明你还有救,你若是争气,后面也立马怀一个,我倒是可以去老夫人那里为你说说话,也学着花姨娘一样,把你抬成贵妾,不当奴才,也当半个主子,如何?” 绿佩眼睛一亮,好当然是好,只是怀孕这种事情……怎么能是说怀就怀的。 绿佩脸颊微红,装作害羞似得底下了头,不好意思道,“妾身努力,只是,这事也不是妾身能做得了主的。” “放心,我后面就让大夫给你配些助孕的来。” 若是有朝一日,叶嫣然的肚子瞒不住了,便让绿佩怀一个,到时候提前生产下来,当做是叶嫣然的。 柴兰心里暗暗打算着,觉得真是一个妙计,只是全然没有想过,绿佩提前生产的危险性有多大。 绿佩还以为柴兰转了性子,乐呵呵的感激涕零的领赏,“谢谢夫人,妾身一定不负众望。” 两人到了祥泰楼,那边大夫也赶了过来。 床上幔帐被放了下来,透过缝隙,还是能隐约瞧见叶嫣然的虚弱,柴兰拧了拧眉,这脸色,怎么真的像是怀孕了? 盛孔祥瞧着柴兰来了赶紧的迎了上去,“母亲,你看看嫣然,都被西院的气成什么样了,实在是太过分了!还好只是动了点胎气,这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办!这可是我们盛家的嫡长重孙!” “行了,我知道了,你这么燥做什么,怎么这么不沉稳?书读好了?快回自己屋里去,这女人的事情,你跟着掺和什么。” “可是、” “可是什么,还不快去?”柴兰声音陡然变高。 盛孔祥只好应声道,“是……” 柴兰又看向屋子里的其他人,“你们都出去。” “是……” 其他人都出去了。 绿佩暗暗看了一眼,心里道,看来自己此前的猜测是对的,这叶嫣然假怀孕的事情,就是和柴兰两个人密谋来的。 等着所有人都出去了,柴兰掀开了幔帐,问,“你是真疼?瞧你这样子,你该不会真怀孕了吧?” “当然没有,我是装的。”叶嫣然道。 柴兰又上下看了看她,“装的?装的能装这么像?瞧你脸都煞白了,还淌了这么多冷汗。” 叶嫣然将袖笼往上一撩,“母亲你看,我这是掐自己掐的疼的。” “你倒是下的了手,哼,算是个聪明的,这事儿,怕是不用我去说,很快就能传到老夫人那儿去了,那个老东西,任她再喜欢叶青,只要是动了她的子孙血脉,那便不行!” 柴兰仿佛都已经预见了盛老夫人动怒降罪于叶青的样子了。 果然…… 这边柴兰板凳还没坐热,那边盛老夫人便由着孙嬷嬷搀扶着,疾步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动了胎气呢?” 柴兰让到一边,盛老夫人凑近瞧了瞧叶嫣然的脸,果然便瞧着叶嫣然的脸色极差,却是动了胎气的样子。 叶嫣然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盛老夫人又看向柴兰,“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柴兰为难的道,“我这里也是才来,还 没了解清楚呢,具体怎么回事,也还不知道,只知道,嫣然的确是动了胎气,但不严重,好好静养就行了。” “那这事谁知道?嫣然跟前的贴身丫鬟呢?” 第114章:想利用盛老夫人? “这……”柴兰没有回话。 原本绿佩是叶嫣然的贴身丫鬟,被抬成姨娘之后,绿佩身边只有屋里的几个二等丫鬟,和院子里的洒扫丫鬟。 叶嫣然自己没有提丫鬟上来,柴兰这边也没有再配,所以叶嫣然身边这段时间,都没有贴身丫鬟。 盛老夫人瞧着她不说话,稍微一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脸沉了沉。 “看你办的这些事,让你管内宅事务,你便是这么管的?且不说嫣然怀有身孕,就是她堂堂一个大少夫人,竟没一个贴身丫鬟,真是可笑。” “母亲说的是。” 柴兰被训斥心中不舒服,但想着等会儿叶青便要被责罚,这么一点点的不快,便也强忍了下来。 就在这时,绿佩从外面走了进来,福了福身,“老夫人,这件事,妾身知道一些。” 盛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冷声道,“那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大少夫人同妾身一同去寻相公,路上正巧便遇见了二少夫人,两人随意说了两句,便有些不对付,一时争执了几句,大少夫人受了刺激,便一激动就……动了胎气了。” 绿佩说着头低了低,“这事,大少夫人原本还让妾身和相公不要声张,没成想,还是传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 盛老夫人若有所思,眯了眯眸,瞧了一眼床上的叶嫣然。 原来,这“动胎气”是冲着叶青来的。 她回头和孙嬷嬷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交流之中,孙嬷嬷也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盛老夫人便更笃定了。 她也没有直接生气,而是淡淡道,“哦?是么?那嫣然和青儿究竟是争执了什么,就让嫣然激动地动了胎气呢?” “你且说与我听听?”盛老夫人眯着眸,定定的看这绿佩,眼神里无名之中透出一股威压来。 绿佩被这个眼神看得心中一骇,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这个人不是最看重子嗣的么?怎么听说叶嫣然被气得动了胎气都没有反应? 她抿了抿唇,背脊凉了凉说不出话来,求救似得看着柴兰。 柴兰暗骂一声绿佩真是没用,上前对着盛老夫人道。 “母亲,原先嫣然和青儿便有些小争执,想来这次又是姐妹俩哪里闹得不愉快,说了两句,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此时嫣然才将将怀孕,才动着胎气了,青儿年纪也小,不清楚女子有身孕是要万分小心的,这不知者无罪的,好在嫣然这次没事,母亲还是不要怪罪青儿了。” “只是青儿没有生母,又与儿媳不亲近,所以母亲还是得安排个嬷嬷去教导一下,免得将来事情落到自己的身上,再出什么岔子,母亲说,是么?” 柴兰说的轻声细语,声音恭谨,俨然恢复了从前做派。 这话里话外的都直指叶青不懂事,盛老夫人若是不罚叶青,就是明晃晃的偏袒,传到盛颢的耳朵里,也会觉得自家母亲人老糊涂,不会办事了,久而久之,自然少了敬重。 盛老夫人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青儿的确是不懂事,孙嬷嬷等会儿你便去教教青儿,这嫣然都怀上了,青儿这个做姐姐的还迟迟没有动静,别是因为还不通男女之事。” “至于嫣然么……再去拿几根老人参来,这头三个月,嫣然还是不要出院子了,就在屋子里养着吧。” 柴兰脸色变了变…… "这,这怕是不妥吧,在屋子里待三个月,不出院子,嫣然怕是要闷着的吧。” 重要的是,这事儿怎么就过去了?死老太婆,居然都不处罚叶青! “有什么不妥的,这闺秀中的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坐在屋子里绣绣品不是常有的事?如何坐在屋子里养胎就不行了?况且,这也是为了我们盛家的子嗣着想,若是连三个月都熬不住,那嫣然未免也太不懂事了。” 盛老夫人淡淡然的将柴兰说叶青不懂事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孙嬷嬷听了心里憋笑,还要强忍着,可难为了她一把老骨头。 柴兰气的袖笼里的帕子一拧,“母亲说的是,只是这件事情到底是青儿引起的,现在却是嫣然禁足三个月,若是传出去,怕是不好吧?” “传出去?” “谁会传出去?这里便只有你、我,孙嬷嬷、嫣然和绿佩,谁会传出去?是你,还是我?还是她们?”盛老夫人挑眉,言下之意,只要传出去,便是她们的事。 柴兰咬了咬唇,“可,母亲如此行事,只怕会让人不服。” “谁会不服?”盛老夫人继续挑眉。 既然盛老夫人偏袒的如此明显,那柴兰也没必要演什么端庄大气,直接开口讥讽道,“只怕在场的人都会觉得不服,即便嫣然动胎气,是两人口角,那便断然没有只罚嫣然的道理,若要罚,自然是得连青儿一起罚,否则,嫣然心中该如何想?” 说着,柴兰看向叶嫣然。 叶嫣然适时的咬了咬唇,杨泪珠儿瞬间便滚落了下来,肩头攒动着,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盛老夫人拧了拧眉,装作一脸的莫名其妙。 “此话怎讲? 我何时说过罚嫣然的话?怎么就变成罚嫣然了?” “难道你们是说在屋子里养胎三个月的事情?若是嫣然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别到时候再出去,因为别人说几句话就动了胎气,闪失了我盛家底重孙,到时候我可要追究的。” 这是威胁,明目张胆的威胁。 要么你们就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养胎。 要是不愿意,那以后再因为跟她的宝贝孙媳妇儿拌了几句嘴就损伤了腹中胎儿,她可不放过她们! 哼。 真当她是老糊涂了,要拿她当枪使,对付她的宝贝孙媳妇儿青儿了。 莫说,她不相信青儿是那般没有轻重的人,会气到叶嫣然动胎气,即便真是因青儿而起,她也相信,定是这帮人先说了什么,青儿才会反驳。 她的宝贝孙媳,青儿才不是会闲了主动找事儿的人。 第115章:自然是一起学习 叶嫣然脸色一白,她本就是假怀孕,将来必定是要找个机会处理掉,她若是不答应下来,那将来岂不是要受处罚? “嫣然,听命。”叶嫣然虚弱道。 盛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嗯,既然大夫来看看过没什么事情,那我便回去了。” “对了,早些给嫣然再配一个贴身丫鬟,堂堂大少夫人身边没个贴身丫鬟,算怎么回事?” “是。”柴兰很不甘心的应下来了。 这种时候不是正面刚的时候,还是送一封书信给老爷的好。 这嫣然肚子里的到底是盛颢第一个孙子,盛老夫人不在意,盛颢总该在意。 盛老夫人在孙嬷嬷的搀扶下转身离去。 柴兰狠狠的瞪了一眼叶嫣然和绿佩,“你们两个真是没用!哼!” 柴兰甩袖离去。 绿佩嘲讽的看着床上的叶嫣然,“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看看你,即便是肚子里有一个,都不受老夫人待见。” 叶嫣然心里一阵刺痛,咬了咬唇, 冷笑着回道,“我这里明媒正娶怀有身孕老夫人都不待见,更何况是你?所以,现在我们内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正如你说,我们都是相公的人,一起帮着相公,才是正理。” “这次,我不是帮着你了么?你都这样了,叶青也没一点闪失啊,倒是你还被禁足了。”绿佩翻了一个白眼。 “慢慢来,不急,路还长着……” 叶嫣然的目光看向远处…… 绿佩觉着叶嫣然变了,和刚刚进盛家的时候,变得完全不一样了,若说从前是有一点小心机,现在成长起来,让 她都有些畏惧了。 “行了,你就好好养着吧,我先去书楼瞧瞧相公。” 说完,绿佩也扭着细腰走了。 叶青回了院子,想着科举的事情既然问盛孔祥是没有希望了,那便让明月出去打听。 刚刚出去,不会儿,就瞧着明月匆匆忙忙的回来了,喘着粗气,一张秀灵的脸上,又是怒又是喜。 “怎么了?这是?”叶青好奇的问。 “二少夫人,你不知道,你和二少夫人相遇说了几句之后,二少夫人居然肚子不舒服了,而且居然还说是你气的,还传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八成想要让老夫人责罚你呢!” 明月气呼呼的说着,端起桌上的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咕噜咕噜的喝了,这才作罢。 和叶青相处许久,明月愈发的活泼,向着现代独立女性靠拢,在叶青的面前,也不再过分的拘泥古代礼法。 叶青挑了挑眉,先前还以为叶嫣然变好了,没想到这是变得更坏了。 “哦?那后来,怎么样了?” 明月眼咕噜一转,噗嗤笑出了声,“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们老夫人啊,直接让大少夫人待在屋子里养胎,还说,这三个月别出来了,免得身娇体贵的伤了抬起,还要怨别人。”明月一边说着,一并捂着嘴笑着,“叫她们再想着害二少夫人。” 叶青眯眸跟着笑了笑,没想到叶嫣然拿肚子里的孩子来哄骗盛老夫人也没能成,这老太太当真不错。 盛孔昭从盘子里捏了一枚葡萄丢进嘴里,完全不奇怪。 “祖母怎么会相信他们,当然是维护娘子了!” “嗯,说起来,好些天没有去看祖母了,明儿一早得去请个安。” “嗯嗯,我也好久没见祖母了。”盛孔昭点了点头。 说话之间,一道老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听见二少爷和二少夫人这般惦记老夫人,老夫人心里也就宽慰了。” 两人朝着外面瞧去,只见孙嬷嬷站在外面福了福身。 “孙嬷嬷,您怎么来了。”叶青走了过去,扶了一把孙嬷嬷的胳膊,意思不要多礼。 孙嬷嬷笑了笑,“自然是老夫人操心二少夫人和二少爷的事情,所以才让老奴来了。” “哦?” 叶青疑惑,操心她的事情,她的事情最近都挺稳定的,奶茶铺子那边的生意稳定的很,依照盛老夫人的消息,应该知道了才是。 难道是因为叶嫣然动了胎气的事情? 果然便听见孙嬷嬷道,“方才老夫人去瞧大少夫人,遇见了夫人,夫人又拿捏起了从前那副样子,讽刺二少夫人您不懂男女之事,刺激了大少夫人,明里暗里的压着老夫人要处罚您,这不,老奴就来‘处罚’了?” 明月脸上一变,脱口而出,“什么?老夫人要处罚二少夫人?” “祖母要处罚娘子?”盛孔昭拧了拧眉。 孙嬷嬷笑了笑,继续道,“别紧张,这处罚么……便是让老奴来再细细教授二少夫人‘男女之事’的。” 明月脸一红,连忙逃了出去。 盛孔昭本在丢着葡萄,险些被葡萄给噎了,连忙吐了出去,还咳了一声,“咳咳。” “诶呦,我的少爷,你可小心些,这葡萄卡了气管可是大事。”孙嬷嬷吓了一跳。 盛孔昭怕被瞧出来自己听得懂,连忙一脸童真的追问,“孙嬷嬷,你说的男女之事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叶青也有些窘迫,拉扯着盛孔昭,拽到一边,“相公,你先出去玩儿吧,这事是女人要懂得,和你们男子无关。” “哦?是么?可是,既然无关,那为什么又叫‘男女之事’?” “这……”叶青直接被问的说不出话。 孙嬷嬷瞧着两人这般模样,实在是觉得好笑,掩了掩唇道,“这男女之事啊,便是说女子如何服侍男子,男子又如何照顾女子。” “那岂不是还是与我们男子有关,那我可得好好听听,我要学学,怎么好好的照顾女子。”盛孔昭直接赖着不出去了。 叶青求救似得看向孙嬷嬷,这男女之事从另外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就算她是一个现代人,也会不好意思啊。 哪知,孙嬷嬷竟点头笑了笑,“也好,二少爷是要好好听听,好好学学,怎么样才能让女子易孕,这大少夫人都怀上了,二少夫人这边可得赶紧跟上才好。” 叶青:……!!! 此时此刻,她找个地方钻进去。 怀孕?她这身体才多大? 第116章:口授秘术认真学习 “好啊,好啊,我也要当爹,若是生个女孩儿便像娘子这般好看,生个男孩儿便像我这么厉害!”盛孔昭笑弯了眼。 叶青无语凝噎。 孙嬷嬷瞧着叶青如此,便认真道,“二少夫人,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好害羞的呀,我也不是什么外人,女子嫁人后,这些本就是要学的,您在叶家的时候,婶娘和祖母待你怎样,老夫人心里是有数的,这才让老奴来教你的。” 看样子,不学是不行了。 罢了,她且听着,怀不怀的还不是全看她? 她得快点分府出去,否则她一面要对付柴兰那边,一面还要对付老夫人催生,迟早得累死。 “好吧,我学着便是。”叶青耷拉着脑袋,略丧道。 孙嬷嬷掩唇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具体的事情,老奴这里为二少夫人和二少爷准备了一本最新的图册,二位自己研究就好。” 说着,她从怀里抽出了一本蓝皮书递给了叶青。 叶青松了一口气,接了过来,她差点还以为孙嬷嬷要直接口授房中秘术呢。 “谢谢孙嬷嬷。”叶青道。 孙嬷嬷接着道,“这图册里面有几个重点的姿势,便是说的如何更容易怀孕,另外,老奴这里,还有一个对照的单子,讲的是如何生男生女。” 她又拿出了一张牛皮纸,递给了叶青。 只瞧着上面有年份,月份,只要用女子出生的年月对照着,找到相应的同房日期时间,便能想生男生男,想生女生女。 叶青诧异的看了一遍,“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准么?” “自然是准的。”孙嬷嬷点了点头,“当年老夫人便是用这法子怀的老爷。” 叶青耳边仿佛听见了钱币的声音。 这东西这么准,若是卖出去……叶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发财的那天。 盛孔昭一眼便瞧出来自家娘子在想些什么,好笑道:“孙嬷嬷若是这东西这么准,怎么还有那么人想要儿子要不到啊?” “我不信。” 孙嬷嬷‘诶’了一声,“你知道什么,那当然还得心诚才行了,况且老夫人还常年吃斋礼佛,这自然有菩萨保佑了,别个人家,哪里像我们老夫人这么心诚。” 叶青听了一阵失望,这说到底,还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碰概率而已。 罢了,这古代这么重男轻女,若这东西真的灵,也不是好事,到时候怕是都没有女子再出生了。 “好,谢谢孙嬷嬷,劳烦您替我谢谢祖母,明日一早我便同相公去请安。” “诶,好,时候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慢慢研究,老奴就不打扰了。” 孙嬷嬷眼中含着笑意,退了下去。 叶青随手翻了翻画册,上面用工笔画将男男女女描绘的细腻入神,若不是一丝不挂外加姿势不雅,便算的上是一件上好的艺术品了。 盛孔昭将脑袋凑过去。 叶青反手将画册合了起来。 “干什么?娘子能看,我不能看么?” “你还小,等过几年再看。”叶青嗔了盛孔昭一样。 盛孔昭表示委屈,“小?哪里小了?我是长得没别人高,还是哪里不如别人大?” 说着,盛孔昭还朝着叶青走近了一步,刻意站直了身子。 一种属于浓烈的属于男子的气息,铺面而来,叶青的鼻尖贴着盛孔昭的心口,盛孔昭的下巴几乎就贴在她的脑门上。 的确是高,但是这话她怎么听着怪怪的? 叶青笑了笑,知道和一个小孩儿心智的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只能连哄带骗的带过去,她拉住他的手,贴在脸上,撒娇道,“相公,你看这样好不好,若是你考取功名,我就给你生个龙凤胎。” “真的?”盛孔昭扬眸低头看她。 叶青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一言为定。” “不行,我不相信,要不你立个字据,我看你和别人做交易,都立字据的。”盛孔昭扬眸微眯道。 叶青此时只想着把这件事情赶紧带过去,哪里瞧见盛孔昭眼眸里的算计,连忙应声道,“好,我这就写。” 她走到案台前,拿起了纸和笔,快速的写了下来,然后交给了盛孔昭。 盛孔昭捏在手,吹了吹墨。 他家娘子的字可真不错。 盛孔昭默默将白纸黑字收进了袖笼里,就等着将来,考取功名的时候,找叶青兑现承诺。 叶青有些乏了,打了个哈欠,伸了懒腰,便进了屋子里午休,不会儿便睡着了。 盛孔昭这才出了屋子,瞧了一眼藏在暗处的朔风,走进了另外一间屋子,朔风随后跟着进去,只瞧见,盛孔昭转动了一下书架上的一个笔筒,整个书架便转动起来,出现了一个暗门,两人走了进去。 盛孔昭附背而立。 朔风单膝叩拜,“爷,通州一代又不安生了。” “怎么说?”盛孔昭挑眉。 “我们先前缴了水匪的老窝,断了那边一条大财路,那边便开始坐不住了,据说准备联合朝中老臣,写奏折,恳请朝廷派兵,围剿碧落山庄。” “哦?是么?”盛孔昭敛眸。 “消息是朔雪亲自查探到的,千真万确。” “嗯,那就让他们去动吧,他们想动碧落山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盛孔昭唇角勾勒,露出邪肆一笑。 “朔雪来信,和往常很不一样,语气严肃,连说了三遍,让爷千万小心。”朔风道。 盛孔昭点了点头,“你便回信说已经知道了,让她在宫中万事小心。” “是。”朔风抱拳。 “嗯,那你去吧,早去早回,不要让娘子发现。” “是。” 朔风转身离去。 盛孔昭回了屋子里,瞧着叶青还没醒,便走到案台前,随意翻看了一下她写的东西。 不过一上午而已,叶青竟已经将他的那一万两安排的明明白白,多少钱用在修建屋子上,多少用来购置东西上,多少用来采买人手上,甚至还有用来‘宣传’。 这‘宣传’ 竟也很巧妙,竟是编了儿歌,然后叫乞丐和孩童传唱。 最后还将以后盈利,多少用来继续经营,多少用来分红,列的清清楚楚。 瞧着这些东西,他有些怀疑,一个小小的叶家,是如何养出他家娘子这样的人儿的? 第117章:搞事情的人上门了 朝廷要围剿碧落山庄的消息,还没等着朝廷着手,就传遍了整个大旭的各个角落。 受过大旭恩惠的平民、书生、商户等各个阶层,立刻进行了自发的联名上告,绝对不允许朝廷围剿碧落山庄,否则民心必然动荡……等等,并且将碧落山庄所做过的善事全部列举了起来,呈交到了朝廷。 一时之间,围剿碧落山庄的事情,只得又搁置下来。 官家的心里自然是不开心的,但也无可奈何,说是派人对碧落山庄,进行了招安,但又据说,招安的官员,连碧落山庄具体的根据地都找不到,更别提其他了。 叶青正在屋子里练字,便听到明月一脸荣光的将碧落山庄的事情,噼里啪啦的说完了。 “可是,这到底也不是长久之计,官家要是想找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来,实在是太简单了,说到底,碧落山庄也还未真正的触及到在位者的利益,现在蹦跶的,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叶青将笔往笔架上一搁,心里有些担忧。 什么时候,再见到扶杳公子的时候,得提醒他一下才好。 但仔细想想,她似乎也不知道碧落山庄在哪儿,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他。 不过,他那样的人,应该早就已经有应对了。 叶青摇了摇头,怪自己想太多。 “娘子,你在想什么?”盛孔昭忽然凑近叶青,叶青吓了一跳,连忙拍着心口,“你干什么?” “娘子在想什么,想的这么专注?难不成在想我?”盛孔昭挑眉。 叶青翻了一个白眼,“才没有,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嗯?没有想我,难不成在想别的男子?这可不行。”盛孔昭直觉刚才她眼瞳里流露出来的那么一丝丝担忧,分明就是在想男人。 明月瞧着盛孔昭吃醋的模样,好笑的掩了掩唇,“没有,就是奴婢方才在外面听说了一些关于扶杳公子的事情,说给二少夫人听得。” “扶杳公子?”盛孔昭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这么说来,娘子在想扶杳公子?” 叶青又白了他一眼,“你很闲么?先前还让我立字据,说是要考功名,都忘了?明月已经打听出来了,秋闱的时间便是中秋节后第五天,你现在再不好好读书,你铁定考不上。” 盛孔昭眯着眸。 不对劲,她平时性子这么淡,可不像是会轻易就被挑拨的生气的人。 这说明……啊~真的在想扶杳公子啊~ 盛孔昭心中莫名有点甜。 瞧着盛孔昭站在原地,只有些傻傻的笑着,一动不动,叶青有些生气的踮起脚尖,捏了捏盛孔昭的脸蛋。 “还不去么?” “啊,疼,娘子好凶……” 盛孔昭捂着脸,叶青还想再捏,盛孔昭往后一退,快速溜了。 叶青没好气的摇了摇头。 “也就只有二少夫人敢这么对二少爷。”明月不由感慨道。 “怎么?我怎么对你们二少爷了?” “就是捏脸啊,摸头啊,二少爷性子虽然跟个小孩子似得,但是对这些方面可是很忌讳的,曾经大少爷身边有个小厮以为二少爷傻,故意挑衅动了二少爷的头发,那下场,可是很惨呢。” “?”叶青不信。 小奶狗还能逞凶? “好了,我知道了,我要继续忙了,你先出去吧。”叶青催促道。 明月悻悻的出去了,他们家二少夫人最近真的是,一心沉迷做生意,真的什么事情都不管了。 叶青继续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做财物预算。 知道的说是叶嫣然被禁足了,不知道的以为是叶青被禁足了。 …… 一辆马车从白云乡里行驶而出,往着淮庆州府而来,速度慢慢的,看的出来,马有些老了,若是富贵人家,是不会用这样的马来拉车的。 马车里叶家老夫人穿着有些年代感,但还算精美华贵的衣裳坐在上方,钱氏和叶闻坐在两侧。 钱氏春光满面,下巴微微抬着,两手护着肚子,已经显怀了,看起来已经有四五个月的样子。 叶老夫人很看不惯钱氏这幅小门小户的样子,不满道。 “把你这幅样子给我收收,等会儿子要去盛家拜访,若是让盛家的人瞧见你这幅样子,到时候连带着嫣然都被看不起。” “怎么可能?现在嫣然可是怀了孩子了,地位大不相同了,她们会看不起我?”钱氏眉头一挑,仿佛已经瞧见了等会儿上盛家众星捧月的样子。 叶老夫人白了钱氏一眼,“且不说嫣然现在只是怀孕,就是生下来了,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再即便是男的,还不知道将来有没有出息,否则,就和那盛二少爷一样的,又有什么用?你别高兴的太早了!” 钱氏一愣,先前被叶老夫人关起来,叶闻回她娘家大闹一场,害得她和娘家决裂的事情全部想了起来,钱氏眼圈一红,揪着帕子,带着哭腔质问道,“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咒嫣然肚子里的孩子么?你不待见我便算了,你怎么连嫣然肚子里的孩子都诅咒?若嫣然肚子里的孩子,真有个好歹……该怎么办?” 说着,钱氏便哭了起来。 叶老夫人也知道自己的话重了,不好意思道,“我没这个意思。” “你没这个意思?你话都说出来了,还没这个意思,相公,你看看母亲,实在是太过分了。”钱氏缴着帕子往叶闻怀里一靠,嘤嘤的哭了起来。 叶闻被她这样子一哄,也不免觉得叶老夫人过分,不由道,“母亲,你确实过分了,怎么好这样说话呢?若是让嫣然知道了,心里定然不痛快。” “就是,本嫣然嫁进盛家,我们作为娘家的就没多少助力,现在还说这样的话,是想要逼的嫣然心寒,和我们叶家再无往来么?”钱氏颤巍巍的哽咽着。 叶闻一听那怎么行,他们费尽心机换了亲事让叶嫣然嫁给盛孔祥,为的可就是将来可以扶持叶家,让叶家重新振作起来啊。 “母亲,你可真就少说一句吧。” 第118章:坐山观虎斗 “行了,我知道了,我是说话严重了,但你若真为你女儿好,也别再做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来,让人盛家看轻。”叶老夫人冷声道。 钱氏撇了撇嘴,心里哼了一声,这些浅显的道理,她自然懂,用不着她再来多嘴多舌的提点。 “我知道了。” 三个人不再说话,各怀心思。 叶老夫人想的长远,为的是叶家将来的事情,她有些担心,叶嫣然不够沉得住气,到底太年轻了,再加上有她这个娘亲挑拨,别走出弯路来。 等会儿到了盛家可得好好地给她说说。 叶闻想的是自己当前的利益,不知道叶嫣然现在在盛家有没有自己的积蓄,盛家这么家大业大的,但凡从指甲缝里面漏出来一些,都能够他们一家子吃一年的了。 等会儿到了盛家他可得好好的给叶嫣然要点好处。 钱氏想的是自己娘家兄弟,因为叶闻闹着要钱,威胁不给的话,就去打官司,吓得她兄弟把铺子卖了给了钱,钱氏想把这事儿给叶嫣然说道说道,让叶嫣然想想办法,能不能把那铺子给盘回来,女人要是没了娘家做倚仗,那走到人前总要矮半截的。 马车晃悠悠的总算是到了盛家门前。 守门的小厮瞧着瘦弱老马和乌棚马车瞥了一眼,没动。 叶闻扶着叶老夫人和钱氏下了马车,因为只有一辆马车,所以这次他们连个丫鬟和小厮都没带。 三人站在盛家门前,一瞧见盛家的高门大院的样子,便被震慑住了,他们想象过盛家的繁华和盛大,却没想到是这样一幅场景,帝都庙堂也不过如此了吧。 尤其是钱氏和叶闻,两个人瞧的恨不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叶老夫人倒也还好,毕竟她年轻的时候,叶家还没有彻底的落魄,也曾与这样的人家来往过。 盛家守门的小厮,瞧着钱氏和叶闻这幅样子,心里更是没有恭敬之意,只以为不知道是哪个乡下来的,到处逛呢,若是再在盛家门口多待些时候,就要上前赶人了。 叶老夫人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你们两人收敛些,这都到了盛家门口了。” 叶闻和钱氏听了这才勉强的收住了神情。 叶闻尽量的将自己的背脊挺直了,上前对着小厮道,“去,帮我通传一声,就说叶家来人了。” “叶家?哪个叶家?”小厮上下打量了一眼叶闻,全然没有任何印象,因此将叶闻划入了来盛家攀关系的远亲。 叶闻也不是蠢人,自然看出了小厮眼底的怠慢。 他下巴微抬,拿出气势来,一哼,“瞎了你的狗眼,我是你们大少夫人的亲爹,你们老爷的亲家,还不去通传?” 小厮想了起来,可是他们家大少夫人长得花容月貌的,和眼前这个土里土气还有些黑不溜秋瘦不拉几的没半点关系,真的是亲爹? 他站在原地,看看叶闻,又看看钱氏和叶老夫人,看了好一会儿,看的叶闻火冒三丈。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真是没一点眼力见,信不信等会他让他闺女狠狠的打他板子,叶闻心里想着,面上就要发作。 叶老夫人上前一步板着脸道,“难道,这种事情我们还要作假么?若是作假,你们大少夫人一看不就知晓?” 小厮一点就通,瞧着叶老夫人的神情,的确有点威严,便赶紧恭敬的低下头来,“是,小的这就去,劳烦稍等。” 小厮转身进去。 叶闻忍不住道,“母亲,你拦着我干什么,这样的东西,就得让我好好骂上一顿。” “行了你,刚来就和盛家小厮骂上了,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叶老夫人横了叶闻一眼。 叶闻讪讪的笑了笑,心里对叶老夫人还是福气的。 钱氏站在一旁撇撇嘴不做声。 …… 叶嫣然被关禁闭,谢绝见外客,所以小厮直接去禀告了柴兰。 柴兰刚刚写了一封信,将前天叶青冲撞叶嫣然,致使叶嫣然动胎气的事情写了,让人送出去。 看门小厮到了外面,和正要送信出去的吴嬷嬷打了个照面,小厮躬身请安,“吴嬷嬷好,府外来了三个人,说是大少奶奶的娘家人。” “娘家人?”吴嬷嬷眉头拧了拧,这叶嫣然嫁进来这么长时间了,都没瞧见有人来,怎么忽然的就来了? 吴嬷嬷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等一下,我进去同夫人说说。” 吴嬷嬷转身又回了房里。 柴兰瞧见她回来,不由挑了挑眉,“怎么又回来了?” “夫人,大少夫人的娘家人来了,说是三个人。”吴嬷嬷道。 “娘家人?” 柴兰本能的忽略了叶家。 就那样的人家,也配和她做亲家? 若是被那些下人瞧见了,到时候背地里岂不是又要议论,她儿子得喊那样的人家的人丈人丈母娘? “就说大少夫人身子不舒爽,在屋子里将养着,不见客,打发了。”柴兰冷着脸道。 这是要赶叶家的人走?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再打叶嫣然的脸? 吴嬷嬷心里暗道,思绪一转,上前一步,“夫人,这不太好吧,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老夫人那样重礼节的人,您把人直接赶走了,必然生气。再者,您送信去给老爷,老爷若是回来要惩罚二少夫人,老夫人再拿这件事情出来说您,您可好不容易占了上局,又要不落好来。” 柴兰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还真是,险些就坏了大事了。 柴兰眼珠子一转,露了一些笑意,瞧了吴嬷嬷一眼,“你倒是聪明了一回。” 吴嬷嬷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若不是先前叶嫣然对她敲打一番,让她心里惦记着要帮叶嫣然,她也不会想到这么细。 “那老奴这就将人引进来。”吴嬷嬷道。 “等等。”柴兰喊住了她。 吴嬷嬷疑惑。 柴兰诡谲一笑,眼眸一挑,继续道,“去把人直接引到扶摇居吧,我这位儿媳妇,不也是叶家的人?嫣然身子不舒服,她招待娘家人,也是应该的。” 吴嬷嬷心头一跳,这……夫人这是要坐山观虎斗啊。 第119章:真是自己看不清自己 “怎么了?还愣在这里?”柴兰瞧着吴嬷嬷站在原地不动,心中不悦。 吴嬷嬷生怕被柴兰看出来些什么,连忙点头,“是,老奴这就去。” 等了好一会儿,还没瞧见有人出来,叶闻又有些按捺不住了。 “这小厮不会是故意的吧,叫我们等这么久。” 深秋的季节外面又刮起了风,吹得人瑟瑟发抖,嘴里面呵出来的气都是冷的。 叶老夫人年纪大了,也有些站不住,将手往袖笼里塞了塞,“再等等,盛家是大户人家,就是走到内院禀告,也要一些时候的。” 钱氏心里面冷哼了一声,大,能有多大?总不能比一个村子大,这么长的时间,都够她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了。要她看,老太太就是个窝里横的,平时在家里面说一不二,到了外面就怂了。哼,换做是她当家,这个时候,她就好好的发一顿威风,让他们知道,她叶家也不是好惹的,免得还要欺负他们家闺女。 又等了一会儿,小厮总算是小跑着出来了,脸上恭着笑意,弯腰道,“夫人那边回话,请您们进去。” 说着,小厮便做了一个请。 叶闻白了他一眼,“哼,早引进去,哪里还有这些麻烦。以后睁大眼睛,长点记性,怠慢了我们不要紧,到底是一家人,若是怠慢了别家的贵客,看主子不打你们板子。” 别家个贵客,也不会坐这么寒碜的马车啊,小厮心里面吐槽,面上仍旧恭着笑,连忙应着,“是,是。” “好了,快进去吧。”叶老夫人道。 叶闻转身去马车里拿东西,大包小包的,瓜果补品的也包了不少,其中许些都是先前叶嫣然和叶青回门的时候买的,叶老夫人让叶闻换了个包裹,重新分包给装上,带过来了。 叶闻提着东西,钱氏扶着叶老夫人,进了门。 小厮领着他们到了前院,吴嬷嬷恭候在入门景观石前,瞧见了之后便走上前,笑道,“想必这位便是叶老夫人、叶家老爷和叶家夫人了吧,我家夫人让我来为你们带路。” 叶老夫人点了点头,“劳烦。” 其实按照道理,他们几人盛家的亲家,主家应该亲自到门口来迎接,而不是派一个嬷嬷引路,但想到两家地位悬殊,盛家家大业大必定事务繁忙,没有出来迎接,也是应该的,叶老夫人便没有多说什么,叶闻和钱氏更是什么也不懂,自然更不会说什么。 走着走着,叶闻和钱氏愈发的吃惊。 难怪刚才小厮要那么久,他们走的这段路,可比从村东头到村西头远多了。 但是,越走,却越偏了。 叶老夫人觉得有些不对劲,拧了拧眉,开口问道,“这是……去哪儿,你们大少夫人住的这么偏僻么?这应该是往西院走的吧?” 叶嫣然是大少夫人,按道理不可能被安排在西院。 吴嬷嬷笑道,“这是去二少夫人院子的路,大少夫人才怀的身孕,前些时候又不小心动了胎气,所以老夫人让大少夫人在屋子里静卧不见客,夫人便让老奴将诸位带往二少夫人的院子。” 叶老夫人眉头一扬,“动了胎气?” “是啊,前几天和二少夫人在一块儿,不知怎么的,两姐妹就绊了两句嘴,回去就动了胎气,老夫人便不让大少夫人出来了。”吴嬷嬷随意道。 钱氏一听,气顿时蹭蹭的冒上来了,“什么意思?那呢子和我女儿拌嘴,我女儿动了胎气,反而是我女儿被禁足了?” 吴嬷嬷脸色一白,“老奴没有这个意思,老奴没说大少夫人被禁足了。” “那是什么意思?”钱氏声音陡然扬高那架势就像是要和吴嬷嬷吵起来似得。 叶老夫人板着脸,暗暗掐了钱氏一把。 钱氏‘哎呦’一声,“娘,你这是干啥?” 叶老夫人朝着四周看了看,两边花园里洒扫的丫鬟们纷纷看着他们。 钱氏这才抿了抿唇,收敛了神情,压低声音道,“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叶青这个野丫头,反了天了还。” 吴嬷嬷没有再说话,只管领着到了扶摇居的门口。 “叶老夫人,叶老爷,叶夫人,二少夫人的院子到了,你们自己进去吧,老奴这边还有别的事,就不进去了。” 话毕,吴嬷嬷转身离去。 钱氏和叶闻面面相觑,总算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就把我们往这儿一领,就没事儿了?那个盛家老爷,盛家老夫人都不用出来见见我们?” 叶老夫人看了他们一眼,“先进去吧。” 得看看这盛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才好说。 进了院子。 明月一眼便看见了他们,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转身进了屋子。 “二少夫人,叶家来人了。” “什么?”叶青搁下了笔,抬起头来。 “是真的,您祖母、您叔叔、婶婶,全来了。”明月道。 叶青拧了拧眉,这既然来了,不去叶嫣然那里,来她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要在这盛家,找她的不痛快? “先出去会会。” 叶青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明月跟在了后面。 一瞧见叶青,钱氏就冲了上去。 “好啊,你个呢子,到了盛家居然敢作威作福起来了,是不是以为我们不在,就敢欺负我们家嫣然了,居然敢把嫣然气的动了胎气,看我不教训你。” 钱氏扬着巴掌,就要朝着叶青的脸上抽去。 明月吓了一大跳,本能的大喊,“朔风!” 一道身影快速的护在了叶青的面前,狠狠的蹬着钱氏。 钱氏吓得脸都白了,手停在半空中。 叶青挑了挑眉,冷声道,“婶婶,你以为这里是叶家么?还想动手就动手?” “不是叶家又怎么样,我是你的长辈,只要是,我就能教训你。”钱氏收了收手,冷哼道。 叶青嗤笑一声,目光锁定在叶闻手上的东西,“你瞧瞧,你们这大包小包的来看人家,结果连面都没见着吧,还真以为自己是盛家的座上宾,实际上不过是别人眼里的穷亲家。” 第120章:现在来跟她说姐妹同心? “你胡说什么?”钱氏的得意一瞬间被拆穿,顿时绷不住了,恼羞成怒。 “胡说?也对,你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妇人,也不知道什么是怠慢,不过……祖母总该知道的吧?”叶青看向叶老夫人。 叶老夫人闷哼一声没有说话。 叶闻还有些不服气,左右前后的打量了一下四周。 “你还好意思说我们,你看看你这住的是什么破地方,这么小,你在盛家才不受待见吧。” “行了,就让我们一直在院子里说话么?传出去,你也是叶家人,你也会面上无光吧?”叶老夫人低呵了一声。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叶青笑了笑,“好,来人,看茶。” 一行人来到扶摇居的中堂。 彩霞上了茶。 钱氏和叶闻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心中感慨这贡茶商家的茶,果然非同一般。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嫣然被禁足了?” “青儿,不是我说你,原先的事情,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你们在盛家,总该相互扶持才对,我听说,嫣然跟前被盛夫人抬了一个妾室,你这边将来也难免,你们两人若是再不互相扶持,这盛家还有你们的立足之地?”叶老夫人开口道。 叶青手里端着茶盏,拨了拨茶叶,心里只觉得好笑。 这钱氏若是有叶老夫人半点聪慧,也教不出叶嫣然这样的来,先前她以为叶嫣然变了,结果掉头就和柴兰、绿佩搞在一起,来陷害她。 叶青轻嗤了一声:“我倒是想姐妹齐心,相互扶持,抵不过另外一个蠢,被外人当枪使,对付我,我也没办法啊。” “怎么说。”叶老夫人拧了拧眉。 “没怎么说,字面意思,祖母怎么不好好想想,他们怎么就让你们来我这院子里了,难不成还想要让你们带着大包小包的,来看我?” “对了,你们还没见到我,就知道嫣然动了胎气的事情,应该是有人提前给你们说过了吧,那边的人,心虚就安插了人在这院子外面候着,就等着你们和我厮打起来,然后看笑话呢。”叶青笑了笑,端着茶盏,抿了一口。 叶老夫人心里也是这样猜想的。 钱氏没头脑的低喊,“要笑话,也是笑话你,在盛家不受待见,在叶家也不受待见!” “谁说我在盛家不受待见了,我这不是好好的?被禁足的可是你们看重的叶嫣然呢。” 叶青一句话堵得钱氏说不出话来。 一直没说话的叶闻,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嫣然怎么会这样子,她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你再不济,也是亲姐姐,她怎么可能联合外人,对付你。” “怎么不可能,她忘了,她先前被那个妾室整的失宠的时候了。不过,她们那点雕虫小技也动不了我,你们若是聪明,还是好好规劝一下嫣然吧。”叶青道。 三人都不说话了…… 躲在院子外暗处的吴嬷嬷,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屋子里的动静。 她疑惑的转身,回了主院。 柴兰瞧着吴嬷嬷回来,赶紧追问,想要听笑话,“怎么样了?” “老奴听了许久,都没听到什么动静,夫人,这……叶家来人的事情,要不,还是先告诉大少夫人啊?”吴嬷嬷迟疑着问。 柴兰眉头一挑,“告诉她干什么?老夫人不是说了么?嫣然要在屋子里静养三个月?” “那,要不要告诉老夫人一声?或者……” “或者什么?叶家的人配么?当初我说给他们一笔钱,这笔亲就此一笔勾销,他们死活赖着不肯,还将老太爷搬出来,若非如此,我儿此时早就娶了高门大户人家的女儿,说不定官宦人家的也能娶到。” 想到这里,柴兰心里便不舒服。 吴嬷嬷被呵斥了一声,也不敢说话,只想着,要不暗地里,给叶嫣然稍个信? 吴嬷嬷退了出去,再三思索,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告诉叶嫣然。 叶嫣然蹭的站起身来,激动道,“什么?祖母他们来了?怎么没告诉我?怎么没在垂花厅设宴招待?” 吴嬷嬷抿着唇,低头不语。 叶嫣然瞧着她的眼神瞬间明白了过来,“是母亲不让?” 吴嬷嬷为难的点了点头。 顿时叶嫣然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来的滋味。 人心底的成见真的是一座大山。 叶嫣然自从进门,就一直在费心费力的讨好柴兰,柴兰表面上对她各种关爱,实际上,心里看她就像看叶青一样,是完全看不起的。 如今,就连她的家人上门,不设宴款待不说,居然连见都不让她见,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叶嫣然眼珠子一转,对着吴嬷嬷招了招手。 “你这样……” 吴嬷嬷一听,吸了一口气,“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她这么对我,我这么还她一下不行么?” 叶嫣然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霾。 吴嬷嬷只好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叶青那边,钱氏几次想要找机会闹,都被叶青不动声色的压了下去。 叶老夫人也知道自己这次来的不是时候,准备搁着东西走人,钱氏和叶闻不干了,这一趟他们可是打了算盘要来捞点好处的,这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怎么行? “这盛家也太没规矩了,我们来这么久,就让我们在你这里待着,是一个掌事的人都没了是么?” “盛家老太太在哪里,我倒要去问问了,我女儿辛辛苦苦的给盛家开枝散叶的,我这个亲娘来了,就这样对待?” 钱氏站起了身来,转身就要往外面冲,气势汹汹的,就像是要的打架一样。 钱氏本也怀着身子,明月和彩霞也不敢上前去拦。 叶老夫人瞪了一样叶闻,叶闻这才上前扶住钱氏的肩膀,“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见嫣然,嫣然动了胎气,我这个当娘亲的看看,还不行么?”钱氏一手扶着肚子,声音高扬。 叶青也不插话,就坐着看戏。 就在这个时候,叶嫣然披着一件斗篷走了进来。 “娘。” 钱氏一愣,转过身看过去。 众人也顺着看过去。 “嫣然?”钱氏低呼,确认是自家闺女之后,快步走了过去。 第121章:忽然变脸又要唱什么戏?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叶嫣然,“怎么样?肚子有没有不舒服?他们说你动胎气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先前让你吃的东西,你吃了么?” 母女俩站在一起,钱氏挺着一个大肚子,抱在一起。 叶嫣然摇了摇头。 叶老夫人听到关键点,快速走上前,追问:“你让她吃什么了?” 钱氏一阵心虚,“没,没什么。” “还没什么,快说,你让嫣然乱吃什么东西了。”叶老夫人低呵一声。 钱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已经是快当外婆的人了,还被训了一顿,面子上抹不开去,也大喉咙的回道,“什么叫乱吃东西,我那可是我兄弟去观音庙求得好东西,保准嫣然能一举得男的,嫣然能这么快怀孕,都多亏了我。” 叶嫣然汗颜,怪不得她吃了两顿就觉得不舒服,原来是舅舅求来的,就她那舅舅,办事情就从未靠谱过。 叶老夫人亦是这样想的,气的心头一哽,“你也不怕吃出问题来!到时候你怎么办?” “怎么可能吃出问题,这观音庙最灵了。” “万事都有个万一……” “娘,你怎么又说这种话!” 眼瞧着钱氏和叶老夫人又要吵起来,叶青翻了一个白眼无语凝噎,这样内斗严重的家庭,还想着发扬光大,重新振作,真是做梦。 叶嫣然忙的拦在了两个人中间。 “娘,奶奶,你们这是干什么?再这样闹,要是传到外面去,我又要被人看轻了。” 叶老夫人和钱氏两人愣在原地。 钱氏抿了抿唇,没好气道,“你可是盛家大少奶奶,谁敢看不起你。” 叶闻跟着扬声道,“是啊,谁敢看不起你,你现在是盛家大少奶奶,以后可是盛家重孙的嫡母!” 叶青扶了扶额,听着就有些头大。 叶嫣然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看不起的人太多了,就算是面上装的再好,心里也是看不起的,甚至,我嫁进来这么久,淮庆州府里的那些簪花宴、雅集、酒会的,还没有一个贵妇人,邀我去过。” 叶老夫人点了点头,“没有也正常,在你没有为盛家诞下正经的嫡重孙之前,应该是不会邀你去的。” “不过,一步一步来,这些迟早都有的,不要急。” 叶嫣然点了点头。 叶老夫人又道,“我听说,你婆母,给你相公跟前纳了一个妾,这次我们过来,有个嬷嬷直接将我们引到这里来,应该也是她的意思吧。” “嗯。”叶嫣然又点了点头。 叶老夫人继续道,“虽说,你婆母和你是一家人,但在你没有站稳脚跟之前,说这些都还早,若是将来……还有可能你就不是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叶嫣然点了点头,“明白。” 钱氏有些不爽,还想说些什么,叶闻拉扯住她。 叶老夫人又道,“嗯,所以,当务之急,你便是得在这盛家站好脚跟,叶青和你虽说从前有种种不快,但现在都是叶家的人,对盛家人来说,你们都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虽不是一荣俱荣,但一定一损俱损,明白么?” 叶嫣然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个道理,早就明白了,她再次点了点头。 “嗯。” 叶老夫人看向叶青,一张老朽的脸上,没了从前的盛气凌人,流露出一丝丝悔意。 “青儿,从前的事情,算是祖母对不起你,偏心苛待你了,希望你以后能看在同姓叶的份上,能不计前嫌,和嫣然共同进退,不要再窝里斗了。” 倒是一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老太太。 叶青唇角微微勾勒着,但她却不是一个不记仇的人,她可没忘记以前他们是怎么对她这身体的原主打骂的。 现在让她不计前嫌可以,共同进退么,就免了吧。 她以后,是要过她的好日子的。 “我从来都没有和谁斗过,你只要管好你的宝贝孙女,以后少和外人勾结,陷害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叶青站起身来,朝着叶嫣然一步步的走过去,眼眸下移,看向叶嫣然的小腹,“是吧,妹妹?前些天,我就险些被你假装动了胎气给害了。” “索性,盛家祖母,不信你。” 叶青又转身看向叶老夫人,“祖母,你看看,盛家祖母虽说不是我的亲祖母,可待我,可是比你待我好上千倍万倍呢。说起来,盛家老夫人就是有眼光,这盛家也亏得是盛家老夫人在,才越来越兴旺了,不然……还不知道呢。” 叶老夫人脸色变了变,难看至极。 虽然叶青说的话难听,却也切中了要害,叶老夫人不如盛老夫人会做生意,也不如盛老夫人会管教孩子,将叶闻这个儿子宠的一点出息都没有,叶家老太爷和叶家老大走了之后,叶家酒肆就后继无人,一天不如一天,最后直接倒了,只能靠着变卖家业过日子。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了半辈子好日子,后半辈子忽然变得穷苦了,因此叶老夫人将所有的过错都强加在了叶青身上,认为是叶青这个煞星克的叶家这样。 对叶青也越来越不好,动辄便是打骂,毫不手软。 叶老夫人咬着牙,手里捏着拐棍越来越紧,“行了,别说了。话我放在这里,你们听也好不听也好,我还有几年活头?以后的日子,还不都是你们的!” 叶青挑了挑眉,这……是恼羞成怒了?行吧。 “嗯,我知道了,没什么事,你们请回吧,我事情还挺多的。”叶青直接送客。 叶老夫人瞬间语塞。 叶闻和钱氏瞧着叶青嚣张的样子,险些又没控制的住。 “祖母,父亲,母亲,姐姐说的是真的。”叶嫣然忽然喊道。 他们诧异的回头,齐刷刷的看向叶嫣然,“嫣然,你说什么?” “我说……姐姐说的是真的,前几天,的确是我陷害的姐姐。”叶嫣然的头,低了下来,眼圈微红,透着自责。 叶青瞧着她这幅神情,拧了拧眉,不明觉厉。 她这是……又准备唱什么戏? 第122章:是撑腰还是砸脚 “我动胎气的事情,是假的,是陷害的姐姐,我承认。”叶嫣然再次重复了一遍。 钱氏恨铁不成钢的咬了咬唇,这倒霉孩子,怎么还就说出来了呢,这种事情就应该装傻充愣抵死不认啊。 叶闻是不屑于这种女人之间的小打小闹,只觉得荒诞。 叶老夫人摇了摇头,有些后悔曾经没好好教导叶嫣然在内宅之中的生存之道,只顾着请女先生教她琴棋书画和女工了。 叶青挑了挑眉没说话。 叶嫣然继续开口道,“姐姐,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从前,我什么事情都要压你一头,来到盛家更是的,现在想想,我才知道那种行为多么幼稚。” “就像姐姐曾经告诉我的,我们都同为叶家女儿,在别人的眼里,我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陷害姐姐,姐姐被人非议,损毁的也是我们叶家的声誉。” “但是明白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 叶嫣然低着头,拽着衣袖的手,紧了紧,眼圈微微有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其实,主要是,从前她总觉得自己比叶青高贵,但现在才明白,在别人的眼里,她和叶青是一样的,甚至,没有老夫人撑腰的她,还不如叶青。 “嗯,然后呢?重点是什么?这些,和你陷害我,有关系么?” 叶青冷冷的看着叶嫣然,她可不会因为叶嫣然示个弱,就会全然不计较了。 “姐姐,我也是逼不得已,我被绿佩抓住了把柄,当时那种情况,她让我帮她对付你,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但是你相信我,以后不会了,我发誓。” 叶嫣然扯住叶青的衣袖,定定的看着她。 叶老夫人、叶闻也看向叶青。 叶青没有说话,钱氏没好气道,“嫣然,你这么低声下气的干什么,她相不相信有什么关系,你又不靠着她过日子,你现在怀孕了,你只要好好的服侍姑爷,抓住姑爷的心,就行了。” 叶老夫人回头挖了钱氏一眼。 叶嫣然摇了摇头,“不,有关系,我现在明白了,这个府里,只有姐姐才是我能信任的,在我没有站稳脚跟之前,相公是全然靠不住的。” “姐姐,你相信我吧。”叶嫣然低喊着。 叶青轻叹一声,抽开叶嫣然捏着自己衣袖的手,“抱歉,我不相信。” “一个陷害过我的人,我就不会再相信了,除非,她以行动来证明自己。” 叶嫣然神色黯淡了一下,轻笑了笑,“不相信我也是对的,换做是我,我也不会相信我自己的,不过没关系,我会用行动证明的。” “祖母,母亲,父亲,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护着自己的,你们回去吧。” 叶嫣然重新披上斗篷,“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吴嬷嬷帮我打的掩护,我婆母不知道,我得先回去了。” 说完,叶嫣然便转身准备出去。 “等一下。” 叶青忽然喊住了叶嫣然。 叶嫣然回头。 叶青道,“我相不相信你并不重要,你现在在盛家站稳脚跟才是最重要的,我和相公迟早是要分府单过,快则两三年,慢也不过五六年,你的精力不应该放在我身上。” 叶嫣然眼睫一颤,怔了怔。 “好,谢谢姐姐,我知道了。”叶嫣然一笑。 叶青点了点头。 叶嫣然重新戴上斗篷帽子,从后门离去。 “嫣然、”钱氏想上前喊住叶嫣然,被叶老夫人一下扯住了胳膊。 钱氏撇了撇嘴,有些不甘心。 叶老夫人笑着对叶青道,“不管怎么说,你是姐姐,以后要多照顾嫣然啊。” “嗯,知道了,你们回去吧。”叶青道。 叶闻一下不干了,“就这么回去了?我们可是特意来的,来的时候还特意找村里的赵财主买了这辆马车,还拎着大包小包的,村里的人都看着呢,这我们要是欢欢喜喜的来,空空荡荡回去,叫人看了去,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叶青看了一眼明月。 明月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不会儿,明月手里拿了袋银子,放在托盘里,端着到了叶闻的跟前。 叶闻眼睛一亮,拎着掂量掂量,估摸着也不过一百两,顿时有些不开心了。 “就这么点,我们带来的可是……” “好了,我们先回去了。”叶老夫人暗暗掐了一把叶闻,又对叶青道,“青儿,你也要多照顾自己。” “嗯。”叶青闷哼一声。 叶老夫人在叶闻的搀扶下,拽着钱氏走了。 匆匆而来,说了一大兜子的话,热茶点心也没能吃着。 瞧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倒有些落寞的意思。 尤其是叶老夫人,一心想要攀附权贵,结果到了权贵家里,倒还没在自己家风光了。 明月站在叶青的一侧,顺着叶青的目光,看着他们离去,有些愤愤不平。 “二少夫人,你给他们钱干什么?要我说,就他们那么对你,你不直接把他们打出去,就算不错的了。” “该做的礼节做到位了,才不至于,被别人抓住把柄。我们去祖母那儿一趟吧,走。” 叶青理了理鬓角的发,朝着寿安堂去了。 到了寿安堂,盛老夫人端坐在那儿品着茶,像是已经等了许久的样子。 “祖母。”叶青福了福身。 “嗯,来了啊。”盛老夫人摆摆手,面上透着慈爱。 孙嬷嬷安置了软垫,叶青坐了下来,瞧着这位老太太,叶青心里舒服了许多,笑道,“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祖母,祖母已经知道了。” “嗯,当然知道了,我这里离着你们扶摇居又不远,一大家子都来了,还有个挺着肚子的大肚婆,我能不知道么?” 盛老夫人就怕这帮人难为自家宝贝孙媳妇儿,早就让人在角落里听着里面的动静,要是哪里不对,她就赶紧的赶过去,镇场子。 叶青自然是知道的,心里面暖暖的。 “那祖母,婆母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了。” “随她去吧,叶家的人都回去了,我老了,她也不怕我了,前几天的事情,估摸着她已经写信给你父亲了,就等着他回来给她撑腰呢。” “那就看吧。” 到底,是回来撑她的腰,还是……砸她的脚。 第123章:叶嫣然疯了 “既然祖母这样说,那我也当不知道了。”叶青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微微一笑。 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 那之后,谁也不能将‘亲家上门招待不周’的罪名按在她身上。 …… 叶家马车上。 钱氏很不服气的朝着叶老夫人道,“就给了这么点银子,打发叫花子呢,要我说,就该闹一下,把盛家老夫人喊出来,好好说道说道,这就是盛家的待客之道?这还不如我们乡下人呢。” “你想你女儿以后没日子过?还是想直接被休回家?你有什么资本在盛家闹,盛家缺媳妇儿么?”叶老夫人白了钱氏一眼,直接一句话堵回去了。 钱氏心里很不痛快,但又想不到什么话反驳,只嘟囔了一句,“哪有说休妻就休妻的,再说了,我们家嫣然还怀着呢。” “哼,就是不休妻,嫣然婆母给姑爷身边塞十七八个小妾,也有的受。” 钱氏彻底不说话了。 叶闻心里也说不出来的滋味,嘟囔了一句,“这要随便找个村里的土豪嫁了,现在也是好日子啊,早知道,盛家提出要退亲的时候,我们答应就好了。” “目光短浅!”叶老夫人啐了一口。 …… 叶嫣然回了祥泰楼。 脱下了披风,挂了起来,一脸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绿佩摇晃着腰肢,走了进来,径直坐在了叶嫣然的位子上,明明天气不热,却还打着扇子,将两颊垂下的发丝,扇的轻飘。 “快,给我倒杯茶,我渴了。” 叶嫣然看了绿佩一样,疲惫道,“我有点累,让外面的丫鬟倒吧。” “呦?还涨脾气了,让你倒个茶都嫌累,你之前可还让我给你洗脚来着,你忘了?”绿佩眉头一挑,讥讽道。 叶嫣然只好走过去,拎起茶壶,捏起倒扣的杯子放好,水注入水杯,冒着烟,“好了。” 绿佩随手捏起茶盏,抿了一口,烫的舌尖一麻,‘哐当’一下将杯盏重重的搁在了桌子上。 “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想烫死我是不是?” “我不是故意的。我说了,我只是有点累了,而且茶刚倒的,烫不也是正常的么?”叶嫣然没好气道。 绿佩瞧着叶嫣然居然敢顶嘴了,蹭的一下火气冒了起来,讥讽道,“呵,不就是你娘家来人了,你又见不到么?有什么大不了的,露出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来。” “要我说,夫人不让你见,也是为了你好,就你家里的那些人,眼皮子浅的那个样子,据说从二少夫人那边出来,手里还捧了一袋银子,一路上还念叨着二少夫人消气,就给这么一点。” “这要是领到你这里来了,怕就不是一袋银子的事儿了。” “我瞧着你,嫁进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多少的体己钱,怕是一袋银子都给不了,到时候岂不是更丢人?” 绿佩一面说一面笑着,整个人都轻颤起来,语气轻蔑,挑衅十足。 叶嫣然心里腾起一团火气,强行压制了下去,拎起茶壶,又重新帮绿佩倒了一杯,端起来,凉了一凉,然后捏着递给绿佩。 绿佩瞧着叶嫣然恭顺的样子,心中愈发得意,接过杯盏之后,继续拉踩叶嫣然。 “要我说,你这出生,也就比我好了那么一点点,要是我哪天有幸为盛家生个孩子,脱了奴籍,那你还不如我,至少我可没这么拉胯的娘家拖累。” “你这日子,可真够难得,忽然之间,我都同情你了呢,哈哈哈哈……” 绿佩说着,便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好一会儿,绿佩缓过气来,只觉得笑的口干,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还是觉得有些不够,继续将杯子朝着叶嫣然一递,霸道嚣张道,“再给我倒一杯。” 叶嫣然接过杯子,垂眉顺眼的又倒了一杯,双手递给绿佩。 她这番滴水不漏的做派,让绿佩挑不出一点毛病,绿佩顿感无趣,没意思极了,瞧了瞧杯盏里滚烫的水,她唇角勾勒了一下。 呵,绿佩倒想看看,叶嫣然能忍到几时。 绿佩蓦地将杯盏中的茶朝着叶嫣然泼了过去。 叶嫣然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身,连带着溅到了脸上头发上,发丝散落下来,滴滴答答滴着水,将她的侧脸遮掩起来,看不清神情。 绿佩又是一阵狂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叶嫣然的脸。 “哈哈哈……你看看你,你现在真像一条狗。” 叶嫣然的头渐渐压的更低,神情也更加阴霾,藏在袖笼里的手,越捏越紧,心底的气着,渐渐往上涌,冲破她的压制,直到最后,好像火山喷发似得,完全压制不住了。 她唇角一勾,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之色。 人善被人欺,呵,好你个绿佩,既然你做事这么绝,就别怪她了。 叶嫣然抬起头来,看向绿佩。 这眼神看的绿佩一寒,仿佛被寒刃凌迟,怔了怔,不满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叶嫣然朝着绿佩走近了一步,绿佩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你猜,我想干什么?”叶嫣然鬼魅般的笑了笑,伴随着垂下的头发,就好像是从湖底刚刚爬出来的水鬼,可怕极了。 绿佩慌了,着急道,“叶嫣然,我可是有你的把柄在手里,你别冲动。” 叶嫣然冷笑,“冲动?我这可不是冲动,我想收拾你,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可是深思熟虑过的。” 本来她一直在纠结,她要利用肚子里的孩子对付‘叶青’呢,还是对付‘绿佩’,现在看来,很明朗了,根本不需要纠结。 叶嫣然反手提起茶壶,整个朝着绿佩泼过去。 绿佩大叫一声,转身避让,叶嫣然先一步扯过她的胳膊,一把拽了回来,热水对着绿佩的脑袋就浇了下去。 “啊!好烫!” “你疯了!”绿佩拍打着身上脸上的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还好是深秋,又还好茶水放了一会儿并不是烫的厉害,否则绿佩必定当场毁容,当然,此时也已经红了。 “不是我疯了,是你疯了。” 叶嫣然冷哼,将手中的茶壶,往地上一掷,“哐当”一声碎了。 第124章:叶嫣然陷害绿佩 外面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绿佩还没有看懂叶嫣然想干什么。 叶嫣然忽然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啊,绿佩,你干什么?” 说完,她往外逃着。 绿佩恍惚着,明白了过来,伸手去拽叶嫣然,“你胡说,我没想干什么。” 叶嫣然一躲,整个人摔倒在门外,看起来,就像是被绿佩推倒的一样。 盛孔祥一进院子,便瞧见了这一幕,惊慌的低呼一声,“嫣然!” “相公,我……”叶嫣然眉头拧了拧,脸色惨白,话还没说完,便倒在了盛孔祥的怀里。 “嫣然,嫣然。”盛孔祥惊慌失措的喊着。 叶嫣然却像是一个没有生机的木偶,一动不动的倒在他的怀里,脸色苍白,看起来可怜极了。 盛孔祥心狠狠的抽了一下,眼圈赤红,彷徨不知所措。 “嫣然,嫣然,你没事吧,你怎么了?”他轻轻摇晃着叶嫣然呼喊着。 但是叶嫣然仍旧没有反应。 盛孔祥却没有注意,叶嫣然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的从琵琶袖里,抽出了一个小竹筒,抠开盖子之后,从袖子里往裙摆之间倒去,然后再悄无声息的将小竹筒再次藏在了琵琶袖里。 这一切,盛孔祥都没看见,只顾着喊着。 须臾。 盛孔祥抬起头来,狠狠的看向吓得呆愣在门口的绿佩。 绿佩摇着头,支吾道,“装的,她是装的,是她,是她往我身上浇热水,不是我,也是她自己摔倒的。” 是的,肯定是的。 叶嫣然又装了,就像之前陷害叶青一样,这次又要来陷害自己! 这个贱人,假的就是假的,难不成真以为装多了,就变成真的了么? 绿佩此时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叶嫣然给拽起来,再朝她脸上狠狠的抽上几个巴掌,看她还装不装。 盛孔祥亲眼所见,又怎么会相信绿佩? 他此时只恨不得将绿佩碎尸万段。 盛孔祥狠狠的咬了咬牙,将叶嫣然打横抱了起来,“嫣然若是有事,我要你的命!” 绿佩打了一个哆嗦,吓得一抖。 叶嫣然的手臂随着盛孔祥的动作,“无意”滑落下来,被血染红的裙摆,瞬间刺入盛孔祥的眼帘。 “嫣然!”盛孔祥惊呼一声。 绿佩浑身一僵,也看见了叶嫣然被染红的裙摆。 怎么会? 怎么可能? 她不是假怀孕么?怎么会有血呢? 绿佩的脸,瞬间没了血色,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似得。 盛孔祥抱着叶嫣然朝着主院冲,一边跑一边喊:“母亲,母亲,嫣然流血了,怎么办?嫣然流血了!” 柴兰一听诧异万分,流血?假怀孕,还流血?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瞧见盛孔祥抱着疑似昏迷的叶嫣然走了进来,“母亲,母亲,怎么办?” 盛孔祥慌张的像个小孩儿,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柴兰瞧着叶嫣然裙摆满是血的样子,疑惑了一下,难道真的怀了?真的小产了? “先放床上去,吴嬷嬷,去喊大夫。”柴兰低喊着。 屋内忙成一团。 盛孔祥将叶嫣然放到的床上。 吴嬷嬷赶紧去请大夫,当然还是请的先前的大夫。 “到底是怎么回事?”柴兰拧眉。 盛孔祥跌坐在椅子里,这么一路抱过来,还连带着喊,再加上心慌,整个人像瘫了一样。 “是绿佩,我一进院子,就看见绿佩将嫣然推的摔倒在地,嫣然身上许多茶水,头发也湿了,想必,想必是起了争执,绿佩对嫣然动手了。” “这丫鬟,没想到现在这么胆大包天。”想到这里,盛孔祥又是一阵气愤,手紧紧地拽成了拳头。 柴兰疑惑,绿佩……不至于这么没脑子。 难道…… 柴兰眉头一跳,转过身看向叶嫣然,她又是装的,这不过是一个局,不过这次这个入局人不是叶青,而是绿佩?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柴兰冷哼一声,目光一缩。 “祥儿,你看看你身上全是血,先去隔壁房间换身干净衣裳吧。”柴兰道。 “可是,母亲,嫣然她、” “大夫就是来的再快,一盏茶的功夫还是要的,你趁机换个衣裳正好,不然等会儿大夫来的时候,你要这个样子,给外人看到么?”柴兰压低声音。 像盛孔祥这种人,最怕的便是自己有辱斯文的样子被外人看到。 盛孔祥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便去了隔壁房间。 屋内只剩下了柴兰和叶嫣然两人,柴兰压低声音,掀开了床上幔帐,冷哼道,“别装了,孔祥都出去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叶嫣然没动,就好像真的昏迷似得。 柴兰见叶嫣然没反应,从头上拔下了一根簪子,对着叶嫣然的脸比划了一下,“你信不信,若是你再装,我这簪子,就对着你的脸戳一个洞?” 果然,被这么一下,叶嫣然瞬间睁开了眼睛。 “呵,果然是装的。”柴兰冷笑。 叶嫣然抿了抿唇,“我是装晕的,但绿佩往我身上泼茶,让我摔倒却是真的。” “那个蠢货,你用这精力来对付她,你不觉得浪费么?她这么对你,你只管来同我说一声,我自会收拾她。” “是么?绿佩可是母亲亲自抬起来的人,母亲会舍得惩罚她?”叶嫣然不信。 “信不信由你。” “你现在这么大的阵势,用假流产来陷害绿佩,简直是杀鸡用宰牛刀,愚蠢至极!再有,老太太要是知道了,她若再请个大夫来,查出来你假怀孕的事情怎么办?” “你真是又蠢又胆大!”柴兰气的低吼,恨不得真用手里的簪子,将她脸上戳出一个窟窿来。 叶嫣然轻嗤一声,“那便是母亲的事情了,和我无关。我相信,以母亲的能力,必然能瞒天过海。” “你……你是故意的。”柴兰咬牙磨腮,好,一个小妮子,真是将她一起拖下水了。 叶嫣然只管轻笑,没有接话。 这笑却笑得柴兰只觉得毛骨悚然。 变了,叶嫣然变了,里里外外,变得愈发疯了。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得先瞒过去,等到时候,她再慢慢算账。 哼,她就不信,一个十几岁的呢子,她还拿捏不了? 第125章:是大少夫人陷害我! “这件事情要是瞒不过去,我大不了是在盛家失了威严,你怕是在盛家都待不住,直接扫地出门了,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柴兰冷笑。 叶嫣然挑着下巴,也冷笑,“没关系,反正我本来是一介乡野农女,大不了被赶回乡下,找个年纪大的匹夫再嫁了,说不定人家瞧着我花容月貌,还善待我。你呢?堂堂的盛家夫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受人尊敬,忽然一夜之间,被关在后院里,再也不能出门见人,被下人欺负,山珍海味变咸菜馒头,锦衣华服变粗布麻衫,那样的日子,你能过的下去么?” “对了,我若是被休了,至少我还有娘家,我娘家人都爱我,我回去了,依旧会善待我。” “母亲,你呢?你不过是一个庶女,还将柴家人得罪了,你若是被休,你回得去么?” “别说了!”柴兰胸腔起伏着,嘶吼出来。 叶嫣然轻嗤一声,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看过繁华美景的人,更惧怕平庸。 果然柴兰整个人都像是崩溃了似得,脑海里仿佛浮现出众人嘲讽的模样。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你信不信?”柴兰紧紧的拽着手里的簪子,朝着叶嫣然比划着。 叶嫣然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只笑着。 不会儿,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叶嫣然提醒道,“母亲,来人了,不管怎么说,眼前的戏,还是得演下去的。” 柴兰从袖笼里抽出帕子,揩了揩额上的汗水,挖了叶嫣然一眼,恢复了神色。 盛老夫人在盛孔祥的搀扶下,身后跟着吴嬷嬷请来的大夫,一波人挤了进来。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样了呢!” 盛老夫人一路大呵着,快步走到了床前,看见叶嫣然裙摆上的血,心抽了一下。 “祖母,还是让大夫先看一下嫣然吧。”盛孔祥着急道。 盛老夫人点了点头,让开了身子。 大夫走上前,和柴兰对视了一眼,柴兰暗暗给了一个眼神,大夫便知道这次又是要打掩护了。 丫鬟端了张凳子上前,又将叶嫣然的手从幔帐里,拿了出来,放在大夫将手搭在了叶嫣然的手腕上,眸色沉思,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叹息一声,拧了拧眉,抽回了手。 “怎么样?”盛老夫人焦急追问。 大夫又是重重的叹息一声。 众人便明了了,所有的心都沉了一下。 柴兰心底轻嗤,这大夫演戏倒是挺可以。 “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啊,”柴兰也装作焦急万分的样子,拧着帕子,追问大夫。 大夫摇了摇头,感慨道,“孩子,是保不住了,大少夫人本年纪小,要孩子就难,再加上大夫人消瘦,又忧思过重,还冲撞了一下,所以小产了,老夫开几贴药,好好将养身子,将来再要吧。” 床上的叶嫣然听到这话,似是背痛万分,遏制不住似得,猛地掀开帘子,一张小脸上,布满泪痕,“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大夫,你再想想办法,帮我保一保,这可是我和相公的第一个孩子啊!” 叶嫣然用力的扯住大夫的衣袖。 大夫有些难以理解的看着叶嫣然,既然这么想要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几次三番的折腾,这孩子已经是一摊血水,就算他是大罗金仙,也没办法救回来啊。 大夫将衣袖抽回来,安抚道,“大少夫人还是注意情绪,莫要再伤了身子,否则将来再要孩子都难了。” 叶嫣然的手臂悬空,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猛吸了一口气,晕了过去。 “嫣然!嫣然!” 盛孔祥快速上前,扶住了叶嫣然,轻声呼唤着,却没能喊醒叶嫣然。 “大夫,快帮我看看,我娘子怎么了?” “没什么事情,只是身子虚又受了刺激而已,老夫这便开药方,你们赶紧的熬着给大少夫人补身子吧。” 大夫转身朝着案桌走去,取了纸笔,写下了药方,尔后恭敬道,“老夫还有别家需要诊治,先告辞。” 盛老夫人点了点头,大夫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盛家自己人。 盛老夫人冷冷的看向柴兰,克制着心底汹涌的怒意,追问,“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嫣然在屋子里好好休息,不能外出,怎么还小产了?” 柴兰低着头,略有些委屈道,“母亲,嫣然小产的可是儿媳的亲孙子,儿媳心里很难受,您为何还要用这种语气来追问我,仿佛嫣然小产是我害的似得。” “不是你,那你说还有谁。”盛老夫人低呵。 “真的不是儿媳,是绿佩与嫣然起的争执,还将嫣然推倒了,嫣然这才小产的。” “绿佩?她一个妾室,有这天大的胆子?还有,嫣然身边的贴身婢女呢?那次出事的时候,我不是就让你给嫣然配一个贴身婢女的么?” 盛老夫人一句话说的柴兰接不上来。 这贴身婢女的事情,柴兰都忘了。 叶嫣然自己又没再提,她自己想不起来。 瞧着柴兰不说话,盛老夫人便明白了。 “没配?你还能干什么事情?绿佩那毒妇呢?给我绑过来,我要当着这全府的面,把她发落了!” 绿佩早就躲在一边悄悄听着里面的动静,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怎么会呢?叶嫣然就是假怀孕,怎么还小产了? 关键是不管怎么样,叶嫣然摔倒,都不是她推得啊! 绿佩一时心切,冲了进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着,“冤枉,老夫人,不是我推得大少夫人,是大少夫人自己摔的。” “自己摔的?娘子怀着身孕,怎么可能自己摔,而且我亲眼看见是你拉扯她!” 盛孔祥眸色如刀,狠狠的挖着绿佩。 绿佩眼泪唰唰的摇着头。 “不是这样的,是大少夫人忽然像是疯了似得,拎起水壶就往我头上浇,我一时气愤但还没发火,大少夫人就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还喊,跑到了门口,就自己摔了。” “是大少夫人陷害我!” 第126章:绿佩被打,血肉模糊 盛老夫人眯着眸,若有所思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她年岁大了,高门大院里面的争斗不少,用自己的孩子为自己铺路,巩固地位的更是不少,只是嫣然这么小的年纪,小心思是有,却不至于真的狠毒到能用自己的孩子为赌注。 盛老夫人是不太信的。 幔帐内的叶嫣然听到绿佩的话,假意醒了过来,强撑着坐起了身,靠在盛孔祥的肩头,掀开了幔帐,低呵。 “陷害?你觉得你配么?我会为了你一个妾室,来用我腹中无比尊贵的盛家嫡重孙来做赌注?” “祖母,求您一定要为孙媳做主啊。” “是她,是她先出言讥讽,嘲笑我说,我娘家人来,我也不能出来见,我在盛家的地位,还不如她一个低贱的妾室。孙媳被她激怒,便与她争执了几句,没有想到,她居然往我身上泼了茶水,我心中害怕,便要出去,她不依不饶的拉扯着,拎着茶壶要往我身上泼茶,拉扯之间,不知怎么的,她反倒是泼到了自己的身上,茶壶摔碎了,我也被她拉扯的摔倒了。” 叶嫣然说的情真意切,一时之间,让人难以分辨,是真是假。 “你骗人,你怎么这么会骗人,我是往你身上泼茶水了,可我身上的茶水,分明是你泼的,怎么就变成是我泼的呢?还有你摔倒,分明是你自己往外跑,摔倒的,怎么就成了我拉扯的?”绿佩道。 盛孔祥一时激愤,“好你个绿佩,你也承认你往娘子身上泼茶水了,娘子怀有身孕,即便是她打你骂你,你身为妾室,也该好好服侍正室,更何况嫣然性情温顺,又怎么会为难你,先前我冷落你,便是娘子劝我去的你屋,你如此不知好歹,还敢污蔑娘子。” “看我怎么发落你,来人,把这泼妇,拖下去,大打五十大板!” 还不等着盛老夫人开口,盛孔祥便发话道。 绿佩一听,整个人瞬间没了血色,五十大板?打完之后,她还有命么? “冤枉,奴婢冤枉,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推夫人啊,老夫人,老夫人你相信奴婢,你救救奴婢啊,你相信奴婢啊!” 绿佩跪行到盛老夫人的跟前,拉扯住盛老夫人裙摆,苦苦哀求。 盛老夫人却不为所动。 不管怎么样,叶嫣然小产是事实,绿佩自己也承认和叶嫣然起了争执,还朝着叶嫣然身上泼了茶。 单凭这两点就够家法发落了。 护院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手掌宽半人高的板子。 绿佩一看,吓得差点没背过去,又跪行到柴兰的面前,扯住柴兰的裙摆哀求着。 “夫人,你救救奴婢,夫人,求求你,救救奴婢,奴婢是家生子,是一直在您跟前伺候的,而且还是您抬的奴婢当得妾室,你就当奴婢是您养的一条狗,您救救奴婢!” 柴兰的裙摆险些被扯得滑下来,顿时也心里冒起了火来。 “你自己犯的错,自己单着,我救你?那谁救救我那成了一滩血水的孙子。” 柴兰心里一阵厌恶,一脚对着绿佩踹了过去,绿佩被踹的人仰马翻。 同时,也踹的绿佩心底透凉。 她真的没想到,柴兰会这么绝情。 她眼眶里含着泪,咬着唇,怯怯的,瑟瑟的看向盛孔祥,“相公,五十大板,我会死的,你真的舍得我去死么?” 盛孔祥心底有些松动,微微动容,但也只是一瞬,他便想起了那个孩子。 他的第一个孩子,再过九个月就能诞生下来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儿是女孩儿,他必定当珍宝一般珍惜,可是,现在没了。 变成了一滩血水,从他娘子的腹中流了出来。 他唇瓣动了动,冷哼一声,“你死了又怎么样?你的命,抵的上我孩子的命么?” “我没有。” 绿佩整个人一颤,无比绝望。 “我真的没有,不是我,我没说谎,真的不是我,我只、我只是想要解解气,我没想过要害死相公的孩子。” 绿佩声嘶力竭的低吼着。 “解气?你需要解什么气,你一个奴婢,让你做妾,已经是抬举你,更何况娘子贤良淑德,从未亏待过你,何须你解什么气!” 说到这里,盛孔祥轻嗤一声,那眼眸里,脸面上透露出来的,都是对绿佩的看不起。 绿佩本就是一个有心气的人,否则也不至于一直想要将叶嫣然踩在脚下。 而盛孔昭的这个眼神,无疑是将她心底最后一点点防线,全部击败了。 她先是一阵冷笑,然后笑的愈发癫狂。 “为什么要解气?因为我和相公一样,觉得不公平啊。” “凭什么,同样是人,叶嫣然就能嫁给相公当正室,而我只能当妾室,而且叶家也是个低贱门户,不是么?所以,凭什么?她是正室我就要在她身边服侍,来人她能接待,我只能在一旁站着,她要休息,我还得给她铺床,凭什么?我就是不服气!” “什么混账话,居然敢质疑尊卑礼法,真是大逆不道!”盛孔祥被绿佩的话震惊的睁大着眼,伸手气愤的指着绿佩。 绿佩用力挥袖,冷笑一声,“相公不是也一直觉得不公平么?明明自己也是嫡子,还是长子,但因为母亲的身份,在外却一直被嘲讽是庶子,贵公子也排挤你,明明自己读书有天分还聪明,却一下就被自己的弟弟超了过去,你不也很怨恨,不也觉得很不解气么?” 盛孔祥一下被戳破的心思,怒呵,“闭嘴!” “哈哈哈……看,相公生气了,你承认了,你嫉妒二少爷,你还怨恨老夫人,觉得老夫人一直独宠二少爷,你不屑于我,可是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不过和我一样,是个可怜虫罢了。” 盛孔祥脸色越来越难看。 盛老夫人拧了拧眉。 柴兰站在一旁终于是看不过去了,大喊道,“来人,还不拖下去!你们都是死的么!” 两个护院快速上前,一下按住绿佩,一左一右的扯住绿佩的胳膊朝着外面拖去。 第127章:同是天涯可怜人 人面对死亡,总会忽然激发出些什么来。 绿佩便是如此,她忽而一个激灵,想起了什么,大声的喊着。 “假的,老夫人,大少夫人怀孕是假的,她和夫人联合起来骗你,她本来是想要用假怀孕害二少夫人,我得罪了她,她现在想要害我。” “老夫人,是假的啊!” 盛老夫人拧了拧眉,若有所思。 这绿佩说的这般声嘶力竭,难道……这件事,真的有蹊跷。 柴兰眼角暗暗瞥见盛老夫人的神色,心惊了惊,连忙朝着外面呵斥一声。 “一派胡言,给我把她的嘴堵上!” “打!给我打!” 绿佩的声音戛然而止,应侍被堵上了,然后外面便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还有一阵阵闷哼,一下、两下,听的下人们心头微颤,但几个主子却没有任何情绪。 这种事情,在他们看来再正常不过。 尤其是盛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操持一个大家子,更是雷霆手段,此时听了这板子声,根本不抬眉眼。 这些年,她年岁大了,盛家中馈交到了柴兰手里,又因为吃斋念佛,所以仁慈了许多。 她眼睛微眯着,似乎在等着什么,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寂静了。 绿佩趴在凳子上,下肢一片模糊,血从裤子上渗透出来,冷汗打湿了她衣裳。 原本,她还挣扎着,二十板下去了,她就像是一具尸体双手悬下,趴在上面,视线模糊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深秋的天,那么高,那么蓝。 只是可惜了,她从出生便在盛家,不是在干活,便是在服侍人,从来没享受过,天高海阔任她玩耍的自由日子,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好想,躺在一块草地上,看着天空,身边有数不清的羊…… 但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绿佩苦笑一声,她真的不知道,这一辈子,她活着为了什么,就为了一辈子在这深宅大院伺候人么? 她缓缓合上了眼。 板子停了下来,护院弯下腰瞧了一眼,然后收了板子,朝着屋内走去,单膝跪在地上,抱拳禀告。 “老夫人,夫人,大少爷,绿姨娘晕了,已经到了二十六板,还要再继续么?” 盛老夫人眸色敛了敛,似在沉思。 柴兰便先呵斥道,“家规便是家规,绿佩触犯家规,理当大打五十大板,你还要来问,是想要至家规于不顾么?” 护院哆嗦了一下,“是!” 他站起身,抓紧手里的板子,继续朝着外面走去。 盛老夫人侧头看了柴兰一眼。 这话说的当真是滴水不漏,即便她想要留绿佩一命,现在也不行了。 护院抬起板子,不忍的侧开眼,重重的拍下去。 叶青得了消息姗姗而来,瞧着长凳上的人,先愣了一下,然后高喊,“等一下!” 护院的板子停在了半空中,瞧见是叶青,有些诧异,这大房和这二房一向不和,怎么二少奶奶还来了,难道……是来看笑话。 “不好意思,二少夫人,属下正奉夫人之命,执行家法,不能停下。”护院道。 叶青蹙眉,有些不满,朝着身后的朔风看了看。 朔风走到了护院的面前,对峙着。 护院有些为难,这朔风的功夫,他是知道的,若是真打起来,他还真不是对手。 叶青走上前,看了一眼绿佩,一眼便瞧见绿佩的腿,肉都烂了,若是再这么打下去,怕是命就没了。 原本以为这古代宅斗低级的很,小打小闹。 现在看来,这直接的打闹,才是要人命。 下人奴才惹了主家,主家根本就不需要耍心机,动心思,让你三更死,你便绝活不过五更。 叶青的心抽了抽。 不知为何,竟悲从心来,今天被打死的是这绿佩,有朝一日,会不会是她呢? 毕竟在这权力至上的世界,她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州府里的二少夫人,手无实权,别说她,就是这看似偌大的盛家,在更为强大的权贵面前,也不过是蝼蚁罢了! 而捏死能蝼蚁,又需要多少力气呢? 叶青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了绿佩身上,淡淡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进去同祖母和母亲说。” 护院面面相觑,没有动。 盛孔昭迈步进来,下巴微扬低呵一声,“我娘子说话,你们都听不见?还是说,你们也想被打板子?” 护院一听,连忙低头,转身退下去了。 这老夫人可是在屋子里头,他们若得罪了二少爷,那便是得罪了老夫人,没有好果子吃。 屋子里的人,听到了动静,走了出来。 柴兰瞧见是叶青,神情很不好看,尤其是她此时还给绿佩盖上了一件披风,这算什么回事?她柴兰要打的人,她还想护着么? “青儿,你这是作甚?”柴兰不满道。 “母亲,不知道这绿佩所犯何事,需要受这么重的罚啊?”叶青问。 柴兰挑眉,“怎么?你扶摇居的事情没管完,就要管到祥泰楼的事情了?青儿还真是好长的手。” 盛老夫人也觉得叶青所作所为有些不妥,若是要护着别的人还行,怎么还护着这绿佩? “青儿,没什么事情,还是回去吧,这不管你的事。”盛老夫人低沉着声音道。 叶青笑了笑,“这的确是不管孙媳的事情,只是前些时候,孙媳去集市,偶遇了一位老道在算卦,孙媳一时兴起,便求了一个子嗣卦。老道说,只要我心诚,吃上七七四十九的天的素,府上不沾血腥即可。所以,方才在花园里,听闻这院子要打死人,就赶忙过来了。” “哦?当真有这事?”盛老夫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当然……没有这事儿,这不过是叶青临时瞎编的而已,而且还是现学现用,先前柴兰差点失势,不也是叶嫣然怀孕,才逃过一劫? 既然,古代人这么注重子嗣,她便用这个来当枪使好了。 叶青略显害羞的点了点头,“是呢?老道还说,百试百灵。” “胡说八道,哪里来的老道,八成是要骗你钱财,信口胡诌的诓你!”柴兰呵斥。 第128章:罪不该死 “婆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是真的呢?再者说了,祖母常年吃斋念佛,这绿佩饶是犯了再大的错,把她远远发卖了便是,留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有何不可?”叶青反问。 盛老夫人听了觉得有点道理,而且,这件事情本就有蹊跷。 “有何不可?你说的倒是轻巧,你可知道,她害的是我儿的第一个孩子?是这盛家的嫡重孙!也是你的亲侄儿!一命抵一命,又有何不可?” 叶青只听说绿佩要被打死了,没曾想,居然是为了这件事。 如果真的害的叶嫣然腹中孩儿流产,倒真是死有余辜了。 叶青转身看了一眼绿佩,心中轻叹一声,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正当叶青开口想说算了的时候,盛老夫人先一步开口了,“二十大板也够了,剩下的板子,等到她养好了身子,再继续打,我们盛家也是大户人家,还做不出来小门小户说打死人就打死人的事来。” “另外,嫣然这件事情,你也有责任,她一个大少夫人还怀有身孕,我让你在她跟前配个贴身丫鬟,你当做耳旁风,现在惹出事来,能怪谁?” “还有,这事,我原本就想说了,这嫣然嫁进来还没多少时日,连身孕都没有,你就着急给祥儿纳妾,现在妻妾之争,子嗣受损,也该是你这个当主母的承担。” 盛老夫人不卑不亢的说着。 柴兰脸色逐渐沉了下来,手紧紧地拽着。 “母亲,这件事,是我没有安排好,但,若全推在我身上,不妥吧?” “就是,祖母,这错的是绿佩,您说不罚就不罚了,怎么还赖到母亲的身上?”盛孔祥不服。 “我什么时候全推在你母亲的身上了?我只是说,这件事情你母亲需要担责。我倒是忘了说你了,一味的在妻妾之间周旋,不懂平衡,妻妾争风吃醋,有道是齐家平天下,你这内宅妻妾都管不好,将来怎么入朝为官平天下?” 盛老夫人一番话快准狠,将盛孔祥噎的心头一哽。 盛孔祥心里憋屈,却又哑口无言,只紧紧的拽着衣袖,低着头,忍着。 盛老夫人瞧了盛孔祥一眼,冷冷道,“还是说,你真的像先前绿佩说的一般,觉得我偏心,觉得不公平,从而对我心生怨恨?” “孙儿不敢。”盛孔祥将头压的更低。 “不满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本就是不公平的,若你不能自得其乐,事事都想不开,觉得不公平,那你不管身处什么境地,都不会觉得公平。” “行了,我累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吧,孙嬷嬷,扶我回去。” “是。” 孙嬷嬷上前,盛老夫人将手搭在了她的手臂上,缓缓离去。 叶青看了一眼趴在长凳上的绿佩,也转身离去。 柴兰松了一口气,险些以为叶青要带走绿佩,却没想到,叶青忽然回头,看了一眼绿佩,也正巧将柴兰暗暗松气的神情看在了眼里,不过仍旧没说什么,离去了。 待人走后。 柴兰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趴在凳子上的绿佩,猛地伸手掀开了盖在绿佩身上的披风。 绿佩疼得抽了一下,仍旧没有醒。 盛孔祥瞧着绿佩这般鲜血斑驳的样子,到底曾同床共枕过,心底有些隐隐不忍,“母亲,现在这绿佩该如何发落?” “发落?她伤的这么重,还需要发落么?只消将她丢进柴房不管不顾,她便活不过两天。” “吴嬷嬷,给我把她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看望。” 柴兰阴沉着脸,冷冷一笑。 “是。” 吴嬷嬷应声,尔后招呼着两个小丫头,将长凳上的绿佩拖了下来,一路朝着柴房拖去。 乌金杂纹大理石地面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印…… 盛孔祥不忍的撇过头,但最终也没说什么,尔后朝着屋内走去。 床上的叶嫣然又睡着了,他心疼的抚摸着她的脸,抿了抿唇,眼圈泛红。 瞧着盛孔祥这幅深情的样子,柴兰心里没由来的不舒爽,冷哼一声,“行了行了,让嫣然好好休养,你回去继续读书,马上就秋闱了,考中功名才是你要做的事情,其他的事,你别掺和。” “还愣着干嘛?快去啊!” 盛孔祥被直接轰了出去。 柴兰没好气的掀开了幔帐,对着床上的叶嫣然便呵斥道,“还装,快起来,你看看你干得好事!” 叶嫣然睁开了眼,瞧着面前的人,挑眉,“我干得好事?这不是婆母和我一起干得好事么?” “你还敢说,我告诉你,现在绿佩可还活着,方才那个老不死的,可是明显怀疑了,这要是真的信了她的话,再找人来查你肚子,看你怎么办!” 柴兰猛地甩袖。 叶嫣然嗤笑,“那就劳烦母亲,多费心了,可千万要想办法拦住祖母。” “呵,你就狂吧,看你能狂到什么时候!”柴兰气的转身出去。 整个屋子里,就剩下了叶嫣然一个人。 方才,她一直没睡。 那板子一下一下打在绿佩的身上发出的声音,她全听在了心里,一开始听得十分解气,可是越听到最后,她便越觉得心慌,听到最后,那板子就好像敲在她心上似得,让她如坐针毡。 她伸手揪了揪心口。 那慌乱越来越严重,到最后已经无法忍受的程度,接着小腹一阵抽疼。 她咬了咬唇,怎么回事,肚子好疼。 难不成,她小日子要来了,可是,应该还有一些时日啊。 “来人……帮我熬碗红糖姜茶。”叶嫣然低声喊着。 门外却没有人应声。 叶嫣然喊了许久,最后疼得实在难受,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叶青回了扶摇居。 明月跟了上去,反手关上了房门,追问道。“二少夫人,方才你怎么帮着那绿佩呢?那绿佩可是害过夫人您的。” “就是瞧着可怜吧,毕竟是一命呢,罪不该死。” “要我说,二少夫人你就是心善。” 叶青摇了摇头,她只是觉得哪里有些奇怪罢了。 第129章:夜黑风高宜偷人 盛孔昭从桌上捏了一枚干果扔进嘴里,转身坐进了圈椅,随意道,“这叶嫣然怎么说怀孕就怀孕,说流产就流产的,我本来都做好当小叔叔的准备了呢,真没意思。” 这一句话,瞬间便让叶青豁然开朗,总算明白哪里奇怪了。 叶青一喜,伸手摸了摸盛孔昭的下巴,跟逗狗子似得逗道,“相公可真棒。” 盛孔昭挑眉不满,侧脸躲开,“说了多少次,不能摸我脸。” “没有啊,我这摸的是你的下巴。”叶青说完,还又伸着手指掏了掏。 盛孔昭喉头一梗,眸色暗沉了下来。 “娘子,方才你说,要和我生个孩子。”盛孔昭忽然凑近叶青,邪肆一笑。 叶青被这个眼神看得一虚,往后缩了缩,“那是我骗他们的,你也信,真笨。” 她伸手轻弹了一下盛孔昭的额头,却还没触碰到,便被盛孔昭一下握在握在了手中,四目相对之中,叶青的心没有来的漏了一拍,好一会儿,她才将手抽了回来。 “现在不说这个,你去帮我把朔风喊过来。”叶青脸颊微红,躲闪着盛孔昭的目光。 盛孔昭眼底一闪而过的宠溺,尔后又恢复了寻常天真的神色,“娘子喊朔风做什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我的?” “偷人。”叶青一笑。 “偷人?” “偷人?” 盛孔昭和明月异口同声的喊出来。 叶青一双杏眸里凝着惯有的自信,仿佛一切又重新在她的掌握之中。 “嗯,偷人,绿佩!” “虽然嫣然小产,是大事,但绿佩到底是柴兰提上来的人,算作是柴兰的心腹,柴兰却半点情面都不留,急着要打死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可是,大少夫人腹中的孩子,到底是夫人的亲孙子,一个妾室的命,怎么能和自己的亲孙子比?”明月脱口道。 “你说的没错,要弄死绿佩是应该的,但是这么急不可耐的要弄死绿佩,你不觉得,就和当时要弄死云棋是一样的么?”叶青眉头一挑。 明月恍然大悟,“是啊,难道说……绿佩也知道她们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怕她说出来,所以赶紧打死?” 叶青打了一个响指,“对!” “所以,我要偷人!” “这……不太好吧……”明月觉得,真是太疯了。 “没什么不好。”叶青轻轻推了盛孔昭一把,“快去。” “嗯。” …… 是夜。 极黑,及冷。 府里的人大多早早的熄灯,休息了。 绿佩被扔在了柴房里,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灵魂像是快要出窍了似得,身上的伤口已经疼到麻木,没有知觉了,只就觉得又冷又饿。 她此时只想喝一碗又热又稠的玉米粥,黏黏的甜甜的,一口喝下去,又暖又抵饿。 她舔了舔唇,慢慢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个时候,柴房的窗户被人轻轻推开,然后一道黑色身影,纵身一跃,便跳进了柴房。 绿佩睁着眼,瞧着那人越走越近,明瓦上月光打下来,照在来人的脸上,绿佩看清了来人,竟是扶摇居的朔风。 朔风瞧见绿佩下半身的伤口,不由的蹙了蹙眉,解下了身上的衣服,遮在了绿佩的身上。 “我来带你出去。” “你别出声。”朔风小声道。 绿佩闷哼一声,“嗯。” 朔风拉住绿佩的胳膊,将她抱了起来,然后足尖一点,朝着外面飞去。 朔风没有带着绿佩回扶摇居,而是直接出了盛家往翁如初的住处去了,飞了许久,停了下来。 翁如初这些时日忙着赌坊筹建的事情累的够呛,此时正睡得正香,房门被“哐哐哐”拍的直响。 “谁啊,这大晚上的!”翁如初十分不爽,从床上爬了起来,迷迷糊糊的拉开了门。 门一拉开,诧异了一下。 “绿佩?” 朔风拧着眉道,“来搭把手。” 翁如初这才发现,绿佩的脸色不对,忙的走上前,从朔风怀里接过了绿佩。 朔风掀开了翁如初的被窝,拍了拍,“把她翻过来,趴在床上。” 翁如初没有多想,直接照搬,等着将人放下来之后,才明白,朔风为什么让他这么做。 只瞧见绿佩的腰以下的位置惨不忍睹,衣服和着血,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样子了,翁如初不忍直视。 印象中,绿佩一直穿着一身绿衫,皮肤白皙,是府里长得好看又温柔的丫鬟,他们护院看门护院巡逻的时候,时常遇见了,都不敢正眼瞧。 怎么伤成了这样?绿佩不是被抬成姨娘了么? “这是怎么回事?” “你别管怎么回事,是二少夫人的吩咐,这段时间,绿佩先歇在你这里,你去请大夫,一定要把她救活,明白了么?”朔风板着脸道。 翁如初用力的点了点头,“恩,放心。” 不管是不是二少夫人的命令,他都一定会救活绿佩。 “嗯,那我先回去了。”朔风转身欲走。 翁如初忙的扯住了朔风的衣服,“诶,等一下,你帮我带个话给二少夫人,就说我的事情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地已经买了,地基也已经打好了,就等着下一笔款过来,我就要开始找人建楼了。” “好,我知道了。” 朔风点头应声,尔后足下一点,便消失在了夜空里。 翁如初感慨,啧,他真是蠢,这朔风轻功一等一,若二少爷真的只是一个傻子,朔风这样的人,怎么愿意追随呢? 只是,他从前怎么没想到这件事。 “唔。”床上的绿佩忽然闷哼一声。 翁如初快速走过去,喊了一声,“绿佩?” 绿佩没有睁开眼,嘴里稀里糊涂的哼着什么,神志不清了。 翁如初伸手附在她的额上,这一摸吓了一跳,就像摸在了一块烙铁上,烫的吓人。 “发高热,这样下去,可了不得。” 翁如初随手勾了外套披在身上,就往街上跑,不管不顾的将正在睡着的大夫,拖到了院子里。 大夫瞧着床上的人,也拧了拧眉,“这伤口都这样了,光开药是没用的,得先用酒把血水洗了,再用刀烧烫,把该刮的烂肉都刮了,再上药。只是这番操作下来,这姑娘名节不保不说,还不一定能熬的下来。” “我看啊,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大夫摇了摇头,拎着药箱欲走。 第130章:生挖肉 “不行,你一定要救她!” 翁如初一把扯住大夫的衣袖,不松手。 大夫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这又是何必,老夫可不做毁人名节的事情,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是大夫,救命是你的职责所在,怎么能因为名节就致人生死于不顾?”翁如初还是不松手。 “你这人?好不讲理!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失节对女子来说,本就是比性命还大的事情,这挖肉上药的事情,必然要失节,我不治,我老了老了,可不想摊上一个毁人名节的罪名在身上。” 大夫抽了抽袖子,欲挣走。 翁如初没了办法,牙口一咬,“这样,挖肉上药的事情我来,你开药,你告诉我怎么做,这样行了吧。” 大夫捋捋胡须,“那也只能这样了。” “好,那快!” 翁如初松开了大夫的衣袖。 大夫放下了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把挖肉刀、止血药、金疮药,又拿出一瓶子退烧止热的药丸来,整齐的摆在床头上。 “呐,先用酒把伤口洗了,再用刀把烂肉挖了,然后再用酒清洗一遍伤口,再上止血药,最后上金疮药,等凝了血再小心用纱布包扎起来,最后把这退烧止热的药给这姑娘喂下,二十四时辰内,若这姑娘没再高热,便能活命。” “好。我明白了。” “东西先放这吧,老夫二十四时辰之后在来这里。”大夫收了药箱背在了身上,转身离去。 翁如初将桌上的挖刀捏在手里,冰凉的触感,仿佛顺着他的指尖,传到他心底,凉的他抖了抖。 生挖肉…… 这绿佩,真的能忍的了么? 不管能不能忍得了,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翁如初捏着手里的刀,先掀开了绿佩的裤腿,许是扯到了肉,绿佩疼得低呼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翁如初手一抖,刀掉落在被褥上。 这不过是掀一下衣裳就疼成这样,更别提挖肉了,只怕到最后真能疼死过去。 不行…… 翁如初想了想,目光盯到远处的酒坛子。 也甭管有没有用了,他只管着快速跑了过去,把酒坛子抱了过来,掀开了酒封,先打了一碗起来,端着到了床边,扶着绿佩半靠在自己的肩头,碗送到了她嘴边。 然而,她的嘴抿的紧紧的,就是不张开,酒水根本就灌不进去。 翁如初急得直冒汗,“绿佩姑娘,你可张开嘴喝进去吧,喝进去了,就不疼了。” 绿佩的嘴还是闭的紧紧的。 “绿佩姑娘啊,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这长得跟个天仙似得,死了可不可惜么?你学学盛二少夫人,那样的出生,现在混得多好啊,不也是忍着一口气熬过来了么?” 这翁如初不提叶青还好,一提叶青,绿佩眉头紧拧,似乎痛的更厉害了。 “诶,你别激动啊,好好好,我不说,那你先把这酒喝了,喝了我给你上药,你就算是恨二少夫人,你也得等着病好了,才能恨不是?” 绿佩是恨叶青,但是她更恨叶嫣然,更恨柴兰,更恨盛孔祥! 她虽然是对他们耍手段,却从未想过害死他们,而他们却真的想要害死她,没有半点手下留情。 绿佩咬着牙,微微张开了唇。 翁如初一起,将酒灌进了她的嘴里,辛辣的酒味呛得绿佩想要咳,但却因为过于虚弱,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本能的往下咽。 一碗下去,翁如初又打了一碗。 绿佩脸色涨红,翁如初又打了一碗,灌了进去,绿佩彻底醉了。 翁如初怕绿佩还有疼感,先掀开一些衣裳试了试,这次掀开,绿佩果然没有反应,这才捏着挖肉刀,小心翼翼的将她已经烂掉的裙摆、袴子,全部割开。 肉一片黑乎乎的瘫软着,就像是菜市场角落里坏掉的生肉馅儿,糊在了一起。 这是下的死手啊! 绿佩究竟是犯了什么事情,至于这样? 温如初找来了快帕子,沾了酒,慢慢的,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清洗绿佩的伤口。 洗了许久,洗掉了血水,总算是看到了伤势的原样,伤的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肉虽然烂了,但只是伤的上面一层皮肉,没有伤到里层的皮肉,骨头也没断,若是好好休养,不至于残废。 至于屁股上,因为肉多,骨头也没伤着。 没有受伤的地方皮肉雪白,和受伤的地方形成了鲜明对比。 翁如初的眼睛都红了,但,提着的心,总算是松了一些,只要处理的好,绿佩不至于死。 他继续捏起了刀,放在蜡烛上炙烤着泛红,一咬牙,手起刀落,快准狠挖了下去,刀面接触皮肉的时候,挖下肉的同时,还因为刀的烫度,止了一部分血。 绿佩没有什么反应,他又继续将烂肉刮着挖着,约莫操作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将伤口处理好了。 但皮肉已经没眼看了。 翁如初吸了一口气,又快速的上了一遍止血药和金疮药。 血很快便凝结住,翁如初又拿来纱布,小心翼翼的帮绿佩包扎了起来。 绿佩迷迷糊糊之中微微睁开眼,似梦非梦的看着眼前的人。 这个世界上,竟还有人愿意这样,待她好。 想到这里,绿佩再次睡了过去。 …… 夜,很快过去。 柴兰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看看绿佩死透了没有。 结果,一推开柴房的门,竟……空空如也! 柴兰眼瞳睁得滚圆,高斥一声,“这是怎么回事?人呢?绿佩人呢?” 守门的护卫听到声音,跑了进来,一眼便瞧见昨天绿佩躺着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一滩血印子,他也瞠目咋舌。 “属、属下,昨夜一夜都在外面,没离开过,属下也不知这绿姨娘怎么不见了!” 柴兰气的一脚踹了过去。 “废物东西,一个大活人都能看丢了,还不快去找!” “是!死!小的这就去。” 护院赶紧带着人去找,但朔风掳走的人,哪里容易被人找到蛛丝马迹? 这绿佩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似得,全无踪迹。 第131章:叶嫣然真的小产了 “找,继续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柴兰咬牙切齿的喊着。 “是!是!” 护院们将目标扩散到外面去,盛家丢了一个丫鬟的事情,很快也传了出去。 盛老夫人和叶青那边自然也知道了。 盛老夫人刚刚用过早饭,拿着帕子揩了揩嘴角,挑眉:“绿佩不见了?” “是啊,主院那边找疯了,在府里找不到,还让人出去找了。”孙嬷嬷恭敬的答着。 盛老夫人将帕子丢进一旁的乌木托盘里,神情冷了下来。 “丢了便丢了,找便去找,这么大费周章的去找,便有些不对劲了。” “老夫人的意思是……”孙嬷嬷低着头等着吩咐。 “还记得先前绿佩说的么?” “什么?”孙嬷嬷不解。 “你再仔细想想。”盛老夫人眯了眯眸。 孙嬷嬷沉思了一下,尔后神情松展开来,抬眸问,“绿佩说,大少夫人是假怀孕,本想着陷害二少夫人,是因为她得罪了大少夫人,才临时陷害了她,她是冤枉的。” “嗯,不错。”盛老夫人点了点头。 孙嬷嬷接着道,“现在夫人那边这么紧张,看来大少夫人怀孕真的有可能是假的了?” “去,把李大夫喊过来,跟着我一同去瞧瞧。” “是……” …… 一夜过去了。 叶嫣然浑身冰冷,肚子已经疼的没有知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不知今夕是何夕。 柴兰仍旧忘了要给叶嫣然身边配一个贴身丫鬟的事情,此时绿佩不见了,更加忘了这件事。 盛老夫人来看叶嫣然的时候,叶嫣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屋子里冷冷清清的。 盛老夫人登时便怒了,不管怀孕是真是假,柴兰这做事的方式,都让她不喜,哪有一点像个当家主母的? “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盛老夫人大喊一声。 好一会儿,院子外面才匆匆跑进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弓着腰怯生生的道,“奴婢是外院的洒扫丫鬟,不知道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外院的洒扫是没有资格进内院的,而且正常在内院喊人,外院也听不见,此时进来,也是因为盛老夫人的声音又高又怒。 “这院子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奴婢正好轮到今早当值,这主院客房平时每天只需打扫一次,所以没有待侍女婢。”小丫鬟虽然害怕,但是回话难得的口齿清晰。 盛老夫人的怒意稍稍减轻了些。 孙嬷嬷跟着道,“老夫人,怕是夫人那边忙的还没有给大少夫人配丫鬟,这又不是大少夫人自己的院子,所以……” “嗯。”盛老夫人沉着脸,转身朝着闺阁走去。 孙嬷嬷上前掀开叶嫣然床上的幔帐,登时吓了一怔。 盛老夫人也瞠目结舌。 只瞧见叶嫣然身上的裙摆,已经红透,将床单都染湿了,整张脸都成了一张白纸,若不是鼻息之间还有一些轻浅的呼吸,几乎就像是一个死人躺在那里。 盛老夫人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孙嬷嬷连忙扶住盛老夫人朝着外面大喊。 “李大夫,快过来看看大少夫人,快!” 李大夫拧眉,背着药箱快步进去,尔后瞧着床上的人亦是诧异,本平时他喜欢悬丝诊脉,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将手按在了叶嫣然的腕上,脱口道。 “小产,体虚,失血过多!” 盛老夫人的手紧紧地掐住孙嬷嬷的手臂,一口气堵在心口,此时又不能发作,只能强行忍下来。 李大夫从药箱拿出一卷银针铺开,快速的对着叶嫣然的脖颈、头上、手臂等多处扎了针,然后站起身来,快速的走到案桌前,拿起纸笔写了药方,递给了孙嬷嬷。 “孙嬷嬷,按照这个药方抓药,然后立马熬药,要快,不然大少夫人就得影响以后生育了。” 孙嬷嬷一听,哪里还敢迟疑,都没等着盛老夫人发话,快速的朝着外面跑去。 盛老夫人喘着粗气,扶着椅背,慢慢坐了下来。 李大夫宽慰道,“老夫人也无需太过着急,大少夫人此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稍后喝了药,便没事了。” 盛老夫人并非着急,而是后怕,若不是她心中生疑,晚来一步,那她……岂就剩下冷尸一具? 这事若是传出去,将来整个怀庆州府会怎么非议他们盛家? 若是再传到宫里去,再治个皇商内宅不宁,坑害儿媳性命的罪责,来个抄家…… 盛老夫人心瞬间沉到冰点,一口气没提的上来。 李大夫瞧着不对,赶紧捏着银针对着盛老夫人的人中扎了一针。 好一会儿,盛老夫人脸色才恢复了过来,重重的大喊一声,“这是造的什么孽哦!” …… 那边叶青也用了早饭,正想着出门去瞧瞧绿佩,明月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二少夫人不好了,二少夫人不好了!” “怎么了?”叶青挑眉,“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慌慌张张的?” “是大少夫人,大少夫人她……”明月跑的太快,此时一口气提不上来,双手撑着膝盖,只大口呼吸着,听得叶青心头一阵着急,“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大少夫人真的小产了,昨夜跟前没人伺候,大出血,险些没命了,若不是一早老夫人正巧带了李大夫去瞧她,怕是现在已经没了!”明月缓了一口气,快速道。 叶青一听,蹭的一声站起身来,“什么?是这嗯的小产了?” “嗯,是啊!”明月用力的点了点头。 “走,我们去瞧瞧。”叶青快步朝着主院客房而去。 柴兰还在前厅等着护院找绿佩的消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早上也没用饭,便也回主院,路上正巧与叶青碰上。 叶青瞧见柴兰,冷冷的挖了她一眼,没同她说话,加快了脚步,继续往主院走。 柴兰一瞧,登时怒了,只觉得叶青实在是太不像话,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低声呵斥一声。 “站住!” 叶青脚步一顿,扭头下巴微抬,看着柴兰。 这眼神极冷,还带着蔑视,柴兰被看得心中发慌,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似得。 第132章:女人之间斗来斗去获得了什么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柴兰不满的冷哼一声。 “你难道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么?”叶青眯眸。 “我干了什么好事?我倒想要问问你呢,你把绿佩藏到哪里去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得!告诉你,要是我找到了人,我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干下的好事,怎么吃不了兜着走吧!” “你、你什么意思?” 叶青没理她,直接转身就走。 明月快步跟了上去。 柴兰瞧着叶青奇奇怪怪的样子,心中也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似得,快步追了上去。 进了屋子,便瞧见盛老夫人神色难看的样子。 叶青快步走了过去,轻唤了一声,“祖母。” 盛老夫人抬眸看了她一眼,老朽的眼瞳里,涨着红血丝,“青儿来了啊。” “嫣然她怎么样了?” “你自己去看看吧。” 叶青点了点头,朝着里面走去,掀开了幔帐,瞧着里面的人,吓了一怔。 鲜红的血,将叶嫣然的裙摆和床单全部染湿了,叶嫣然脸色白的吓人,叶青伸手摸了摸叶嫣然的手,也冰的吓人。 “叶嫣然?”叶青低呼了一声。 叶嫣然没有应声。 其实,她也不过才十四岁啊,这若是在现代,都是犯法的,可是此时却因为小产,险些要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 穿越过来这么长的时间,叶青第一次这么厌恶古代。 从她这身体的原主,再到绿佩,再到叶嫣然,无一不可悲。 叶青转身对着明月道,“去,打热水,准备干净衣服,帮大少奶奶换了。” “是。”明月应声转身去了。 盛老夫人这才想起来,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你瞧我,竟把这个都忘了。” 叶青放下幔帐,蹲在盛老夫人的身侧,拉住盛老夫人的手,宽慰道,“祖母是着急过头了,放心,李大夫可是佛医圣手,嫣然肯定没事。” 盛老夫人点了点头。 说话之间,柴兰也走了进来,瞧着盛老夫人又瞧见了李大夫,心里一虚。 方才叶青说的,吃不了兜着走,说的便是这个?难道……老夫人已经知道叶嫣然是假怀孕,特意带着李大夫来核查的? 柴兰迟疑着走过去,小声道,“这是怎么了?母亲,青儿,怎么都在这里?” 盛老夫人抬起头,看向她,尔后缓缓的站起身,一步步朝着柴兰走过去。 柴兰被盛老夫人的眼神看得发寒,更断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正想着应该怎么辩解,盛老夫人猛然抬起手,朝着柴兰狠狠的抽了过去。 “啪!” 柴兰猝不及防,摔倒在地,捂着脸,“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你还问我做什么?你自己看看你干得好事!”盛老夫人怒不可遏伸手指着她。 柴兰仍旧不解。 叶青上前一步,低声道,“嫣然,差点死了。” “什么?”柴兰一阵莫名其妙,死了?她一个假流产的人还能差点死了?难不成是装的太像了,唬到他们了? 柴兰站起身,朝着里屋走去,站在床边,掀开幔帐,瞧了一眼里面的人,顿时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血似得。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多血?脸怎么这么白? 不是假小产么? 柴兰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喃喃道,“怎么这么多血?谁、谁弄得?” “你还好意思说?嫣然一个小产的人,你居然不在她身边配丫鬟伺候,她差点被你害死了,你知道么?”盛老夫人气的险些再次抬手抽向她。 柴兰摇了摇头,没有,她怎么会想害死叶嫣然呢,叶嫣然不过是假流产而已,需要什么人伺候着?睡一晚,身体好一点,不就回祥泰楼去了? 而且……她本来早上是要过来看一眼的,这不是绿佩丢了的事情,给耽误了么? “我、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琐事缠身,一时……一时便忘了。”柴兰慌张解释着。 “这都能忘了,你还能做什么事?这盛家上上下下这么大的宅子,多少事情,你怎么打理?老爷那里,幸好还有花姨娘打理,若是指望你,岂不更是乱成一团?” “我……”柴兰被骂的说不出话。 盛老夫人更是喋喋不休,“我告诉你,若是嫣然没事便好,若是因为此事,嫣然不能怀孕了,我就要你扫地出门!” “什么!” 柴兰瞠目结舌,心中的震惊疑惑被愤怒所替代。 居然要把她扫地出门,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可是盛家主母,盛家嫡长子的亲生母亲,居然敢这么对她! 这么老不死的,怎么还不去死! 柴兰磨牙切切,吸了一口气,强行将愤怒和委屈压了下来,“儿媳昨夜去安置绿佩了,然后将嫣然交给了吴嬷嬷多关照着,许是老奴年老糊涂,忘了这遭,不过母亲说的对,这事,的确是儿媳疏忽,若嫣然身体真的有恙,我难辞其咎。” 柴兰低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盛老夫人倒是不好在说什么。 不会儿,孙嬷嬷回来了,端着一碗热汤药,“老夫人,药熬好了。” “快,给嫣然喂下。”盛老夫人焦急道。 孙嬷嬷端着药走到床边,扶起了叶嫣然,捏着鼻子,强迫叶嫣然张开嘴,灌了下去。 明月也回来了,端着热水,帮叶嫣然擦洗了身子,换了身衣裳和被褥,又加了一床鹅绒被,叶嫣然的脸色才渐渐的好看起来。 微微睁开了眼。 叶嫣然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盛孔祥,也不是柴兰,竟是叶青,还有盛老夫人。 瞧见叶嫣然睁开眼,叶青清冷的杏眸里,本能的浮上一抹欣喜,大喊道:“李大夫!李大夫,嫣然醒了!” 盛老夫人一听,果然瞧见叶嫣然醒了,连忙的双手合十,谢天谢地。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孩子,你受苦了。” 叶嫣然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昨夜,无边寒冷,无边疼痛,让她像是坠入了一个深渊,喊了许久也没有人来拉她一把,她以为,她真的要死了,临死前,她只觉得自己可笑,辛辛苦苦的和叶青的斗,和绿佩斗,到了就落得这个下场。 第133章:撤柴兰管家之权 她想说话,喉咙里却干哑难受,只抿了抿唇,勉强的笑着,朝着盛老夫人点了点头。 李大夫上前,把了个脉,“大少夫人已经没事了,后续只要好好休养,就没有任何问题。” 盛老夫人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是没事,真是先祖保佑了,怎么说都是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定下的亲事,就算不能怀孕了,也是盛家的过错,总不好休了人家,可若祥儿将来没有一个嫡子撑宅门,这一房必定没落,百年之后,她如何面对老太爷? 如今,听了没事,盛老夫人心底自然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乖孩子,你好好休息。”盛老夫人帮叶嫣然掖了掖被角。 “嗯。”叶嫣然闷哼一声。 盛老夫人起身,带着众人全部出去,然后将孙嬷嬷留下照顾叶嫣然,还有一开始在院外洒扫的小丫头,瞧着机灵,也留下来了。 到了院子里。 盛老夫人扫了一眼柴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前厅。” 柴兰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微微躬身道,“是。” 一行人朝着前厅而去。 盛府正门外,一辆马车停了下来,盛颢在小厮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然后等了一会儿,一个鹅梨色广袖手臂伸了出来,盛颢暖暖一笑,上前扶住,花姨娘下了车,两人相视一笑。 “谢谢老爷。” “走,进去吧。” “嗯。” 两人并肩而立,朝着大门走去。 走到一半,花姨娘停了下来,“老爷,我从偏门进。” “怎么?”盛颢疑惑。 花姨娘浅笑了一下,板脸道,“老爷忘了?妾室不能走正门。” “这……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都同我一道走了正门了,还绕回去?还是别吧,就从这边进便是。” 盛颢说着便要上前拉花姨娘的胳膊,花姨娘摇了摇头,“正是同老爷一道回来,才更要注重规矩,否则,岂不是给老爷找麻烦?” 说完,花姨娘便朝着偏门去了。 瞧着花姨娘的背影,再想起柴兰,当初还是妾的时候,和他同进同出,明目张胆,正是因为这些,老夫人才一直对她不喜。 盛颢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从正门走了进去。 绕过门厅,和花姨娘会和,没走了两步,护院总管老丁走了过来,低语一阵。 盛颢脸色大变! “什么?不是动了胎气么?怎么就变成小产了?是二少夫人气的?” 盛颢只收到了柴兰的一封信,信上只写了叶青如何如何气叶嫣然,导致了叶嫣然险些小产,老夫人还护着的事情,所以并不知道叶嫣然真的小产,登时大怒起来。 “回老爷,并不是二少夫人,而是……绿姨娘。” “怎么又变成绿姨娘了?” “老爷,还是直接去看看吧。”花姨娘开口道。 “他们现在在哪儿呢?”盛颢问。 “老夫人,夫人现在全部在前厅。”老丁道。 “走。” 盛颢一甩袖朝着前厅而去,花姨娘快步跟在后面。 刚一走到门口,一个杯盏就摔了出来吗,花姨娘吓了一跳,险些被砸到,盛颢一转身,将她护在了怀里,杯盏摔在他的背上,闷哼一声。 “老爷,你没事吧?” 花姨娘忙低呼。 盛颢摇了摇头,握着她的肩膀,仔细查看了一下她。 花姨娘心里一暖,眼圈微红,鼻子发酸,“老爷,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盛颢蹙了蹙眉,反手握住她的手,走了进去,“这是怎么回事?” 盛老夫人瞧见他回来了,冷声道,“杯子是我砸的,你这个好媳妇儿,干得好事,差点把你儿媳妇儿给害死了!我问她,她还不服,做出各种委屈的姿态来,我看不惯。” 柴兰跪在地上,抿了抿唇,脸上挂着眼泪,垂眉顺眼,“母亲教训的是,可是我也说了,昨晚我忙着处置绿佩,便将嫣然交给吴嬷嬷了,谁知她办事不利,竟完全不顾嫣然。” “这又是怎么了!好好的一个家里,成天鸡飞狗跳的,像个什么样子!”盛颢甩袖,快步走到上首,坐在了盛老夫人的身边,逼看着柴兰。 柴兰眼睫颤了颤,幽怨的瞧着盛颢,“老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盛颢这段时间,身边有花姨娘,该温柔的时候温柔,处理事情的时候又利落又矫情,偶尔有不周到的地方,也会直接反思自己的不足,从不会做出这般委屈姿态来。 一番对比之后,盛颢越发觉得柴兰是真的上不了台面。 此时看见,心中更是作呕。 男人喜新厌旧起来,是极其快的,尤其是那个旧的真的比不上新的。 “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了么?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一个当家主母说出这样的话,这个家,你怎么管?” 盛老夫人挑眉看了一眼盛颢。 真是难得,现在居然不吃柴兰这一套了,从前甭管柴兰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稍稍的哭一哭,盛颢便心软了,气得她恨不得打死这个儿子。 柴兰颤了颤眼睛,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似得,颤抖着问,“那老爷,要我怎么办?” “这件事情,得问母亲。”盛颢看向盛老夫人,“母亲,觉得应当如何?” “以后,就歇在自己的院子里吧,中馈的事情,交出来吧。”盛老夫人冷声道。 柴兰跌坐在地上,“什么?凭什么?我是盛家主母,凭什么让我交出管家的权利,都说了,那件事情是吴嬷嬷做的,打死那个没用的老奴不就行了,凭什么,让我交出中馈!” “哦?是么?来人,把吴嬷嬷喊来,好好对峙对峙,是不是这么一回事。”盛老夫人早有准备。 柴兰心里笃定,吴嬷嬷一定会应下这件事,就凭着她一家老小的身契还在她手里,她就断定吴嬷嬷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所以,柴兰丝毫不着急。 不会儿,吴嬷嬷来了,迈着小碎步,弯着腰,走到了盛老夫人跟前,跪了下来。 “老夫人,老爷。” “嗯,吴嬷嬷,夫人说昨夜嘱咐你照顾大少夫人,可有此事?” 第134章: 她,应该死不了 盛老夫人居高临下的问着吴嬷嬷。 吴嬷嬷侧头看了一眼柴兰,柴兰神情之中满是威胁,吴嬷嬷忙收回了眼神。 柴兰心中得意,瞧着吴嬷嬷害怕的那个样子,真像一条听话的狗。 “看来看去干什么?难不成你连说话都要让别人教?”盛老夫人低呵。 吴嬷嬷低下了头,瑟缩着道,“回老夫人,没有的事情,昨夜夫人并没有让老奴留下照顾大少夫人,老夫人从主院客房离开,夫人和老奴便也离开了。” 柴兰一惊,该死的老狗,居然敢反咬她一口。 “你胡说什么!”柴兰反手朝着吴嬷嬷的脸上狠狠的抽过去,“信口雌黄,居然陷害我!” 吴嬷嬷嘴角挂着血,低着头,诚惶诚恐,“夫人,老夫人和老爷都在这里,老奴不敢撒谎啊,老奴昨夜有没有和夫人一起回去,有没有服侍在夫人的身边,随便找个主院的小丫鬟一问,便问出来了,这事真的瞒不过去啊。” “你、你还敢胡说……”柴兰作势又要扬手。 “混账,事到临头还敢放肆!”盛老夫人大声一呵。 吴嬷嬷连忙跪行到盛老夫人跟前,扯着盛老夫人的裤腿哀求,“老夫人,您救救老奴,老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在府里这么多年,是做了不少错事,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一家老小都是奴籍,身契都在夫人身上呢,您老信佛,您就救救老奴一家老小吧。” 盛老夫人低头看了一眼吴嬷嬷,点了点头,“还知道悔改,还有救,不过,怎么处置你,不是我说了算。” 吴嬷嬷一怔,不解。 “这盛家家大业大,总要有人上下打理,我年级大了,花姨娘,今后,这府里上下,就交由你来打理吧。”盛老夫人道。 “什么?不行,她就是一个妾室而已,凭什么管家!她不配!盛家这么做,会被别的高门大户取笑的!”柴兰嘶吼着。 “呵,盛家被取笑的还少么?”盛老夫人冷哼,“你当初不也是一个妾?说起来,你不提醒我,我倒是忘了,这些年你干得蠢事不少,干脆,就把你这个正妻的名分摘掉,直接扶花姨娘为妻好了。” “你说什么?”柴兰整个人僵硬在那里,像是被人抽了魂似得,不敢置信的看着盛老夫人。 她居然要拿掉她的正妻名分,她怎么可以,她有什么资格? 柴兰此时恨不得冲上去,直接掐死这个老不死的。 柴兰求救似得看向盛颢,只期盼着,盛颢能念及一点点的夫妻情分帮她说说话,却没想到…… 盛颢竟点了点头,“母亲说的有道理,这段时间在茶厂,若不是花姨娘帮着我打点,我还没有这么快处理好事情。” 柴兰心里凄凉,可笑盛颢非但没有帮她说话,倒帮着夸赞了花姨娘。 她由悲转怒,嘶吼一声,“盛颢,你这样对得起我么?你对得起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么?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若说报应,第一个该遭报应的就是你,你真当你当年做的事情,无人知晓?若不是你耍了那些腌渍手段,你现在也只是一个妾!”盛老夫人伸手一指,眼底心底都是对她的厌恶和瞧不起。 柴兰冷笑一声,看向盛颢。 “哦?是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柴兰唇角勾勒着。 盛颢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忙摆手道,“夫人受了刺激,先扶回房里,好好休养,没事,不得出来。” 两个护院上前,一左一右的拉住柴兰的胳膊,将柴兰‘请’了出去。 直到离开前厅,柴兰的神情都一直定定的看着盛颢,那眼神,意味不明。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叶青,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总觉得,这柴兰和盛颢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兴许,就和盛孔昭生母的事情有关。 盛老夫人不满的看了一眼盛颢,“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知道护着她,生怕我真的把她降成妾似得,哼,当真深情。” “母亲,兰儿她到底是祥儿生母,祥儿此时又是紧要关头,这种事情,还是得以后再说。” “嗯,你说的也不不错,但是,这管家之事,还是得交给花姨娘,柴兰她不行。” 两人说话之间,花姨娘上前一步,福了福身道,“老夫人,老爷,妾身过门不久,又无子嗣,徒然管家,只怕会遭受非议,恕妾身自私,不能接手,妾身觉着,二少夫人聪慧敏慎,倒是一个管家的好能手,不如让二少夫人主导,妾身帮衬倒是可以。” “这……”盛老夫人沉思了一下。 叶青忙想上前一步拒绝,盛颢看了她一眼,便大手一挥,“就先这样吧,若是不行,不是还有母亲在。” “好,那就这样。”盛老夫人也点了点头。 就这样,叶青在这样的状态下,强行加上了管家之权。 …… 叶嫣然是真的小产了。 但叶青还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事情,是她想不通的,于是,下午,叶青便让盛孔昭这个活体交通工具带她出门了。 翁如初的小屋,推开门,厨房炊烟寥寥的,还透出一股香味儿。 叶青顺着香味走过去,翁如初锅上锅下的忙着,脸上还沾染了一些乌黑。 “你这……”叶青上下打量着他。 翁如初正专注着,忽然被这么一声吓了一跳,连忙拍了拍胸口,“二少夫人,二少爷,你们这忽然来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不是说了,喊我老板?”叶青脸色一沉。 “是是是,老板。”翁如初连忙改口,然后转身又往锅洞底下塞了一把柴。 “鸡汤啊。” “给绿佩喝的?” 叶青掀开过锅盖,朝着里面看了看,一只鸡,皮都被扒了,炖着蘑菇,汤清澈,一点油水都没有,适合给身子虚的人补充元气。 倒是没想到,这翁如初居然是这么细心的一个人。 “可以啊你,倒挺会照顾人的,绿佩没事吧?”叶青问。 翁如初塞着柴火的手一顿,眼睛里有些说不出来的神情,喉头哽了一下。 “应该死不了吧。” 第135章: 教训人不如说相声 叶青眼眸垂了下来,她能从翁如初的眼瞳里,看到他眼底的不忿和厌恶。 “我去看看她。”叶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翁如初忽而开口。 叶青脚步一顿。 翁如初继续道,“谢谢你,愿意给我们一次生的机会。” “额……”叶青怔愣。 “从一出生,我们便是奴籍,这边注定了,我们一开始就要受人驱使,没有自由,没有任何的权利,兢兢战战,错了便万劫不复,没有错也要担心哪天被冠以一个莫须有的错,每天、每天的每天都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我知道,绿佩她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这样。我不是为她开脱,只是想……说一声谢谢。” 翁如初忽的站起身来,‘噗通’跪在了叶青的面前。 这跪并不是因被权势所压,也并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心甘情愿的感激。 叶青也不知道说什么,她没有想太多,她没有那么高尚,她不是那些大女主小说里的女主,一穿越过来就要改变整个世界制度,她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她只是顺手而已…… “起来吧,我不过是有事没搞清楚,才救她的,于我有用而已。”叶青扶了翁如初一把,转身进了屋。 翁如初笑了笑,若所有人都有她这么“顺手”该多好。 推开房门。 绿佩趴在床上,双眼闭着,看起来比叶嫣然好不了多少。 两个人斗的死去活来,结果都躺在床上,再看看她们的男人盛孔祥呢?此时关在书房里潜心苦读,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 “绿佩。”叶青低喊一声。 趴在床上的绿佩,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叶青一眼,然后又重新合上了。 呦吼,这是还恨上她的意思了? 叶青挑眉,“怎么?我让人把你从盛家柴房里救出来,你还不愿意了?看你这样子,是还想回去做你的姨太太?” “不管你的事。”绿佩愤愤道。 “哦,好,我明白了,我这就让人把你送回盛家去。”叶青转身就要朝外走。 “你、”绿佩一个激动,差点从床上栽下来。 翁如初端着鸡汤小跑过来 ,赶紧扶了一把,“你这是干什么?要不是二少夫人,你就死了。还这样不知好歹,要我说,当你那个姨太太有什么好的,那大少爷也没将你放在心上,否则,怎么会让人把你打成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 绿佩抽了一下胳膊,瞪了翁如初一眼,“你知道什么。” 她就是被叶嫣然那个贱人给诬陷了,大少爷以为她害了他的孩子,才会这么对她的,才不是不管她呢。 “是是是,我不知道,你们家大少爷对你可好了,他就是误会你害死他的孩子了,所以才对你这么狠心,等你养好身体,回去跟大少爷说说清楚,你就还是盛家的绿姨娘,对么?”叶青冷笑一声。 绿佩看着叶青,有些不解,“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明白么?好,那我告诉你,叶嫣然真的小产了,祖母身边的李大夫亲自切得脉,若不是今天早上祖母心有疑虑去看叶嫣然,叶嫣然此时没准已经是一缕孤魂了。” “你说说,你此时要是回去,你还有命么?”叶青挑眉。 绿佩唇瓣动了动,好一会儿才喃喃道,“真的小产了……?不!就算是小产了又怎么样,是她自己摔的,就是她自己摔的,她活该!哈哈哈……她想害我,结果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给害死了,活该!哈哈哈……” 绿佩笑着笑着,因为动作太大,扯得伤口生疼。 “你是说……真的是叶嫣然自己摔的?”叶青眯眸,这叶嫣然虽然有时候有些蠢,但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用腹中的孩子来陷害一个妾室吧。 绿佩继续咯咯的笑着,“不然呢?我就算是真要害她,我会用这么明目张胆的法子么?我肯定到别处去寻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药来,下进她的茶水里,直接让她这辈子都不能生了。” 她笑的阴险歹毒,哪里还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凉,活像个三十几岁的怨妇。 叶青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毕竟一个人性格的养成,是从小经历过来的,不是你说一句两句,就能忽然换了一个人。 不过,她也算是明白叶嫣然这件事,蹊跷在哪里了。 叶嫣然这次,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把自己作死。 “随便你怎么想,你若现在想回盛家,我都可以把你送回去。”叶青道。 “你别假惺惺了,叶嫣然都比你真实,你别以为你把我救出来想干什么,你不过就是想要我帮你对付柴兰和叶嫣然罢了!”绿佩啐了一口,一些唾沫星子,溅到了叶青的脸上。 盛孔昭微怒,脚下轻移,将叶青护在了身后。 “你干什么!” “呦呦呦,二少爷,你这就心疼上了,呵,也就你傻,看不出你家媳妇儿是个什么样的,没准背后背着你做什么呢。我可听大少夫人说过,二少夫人嫁进府之前,就是个不洁之妇了,亏得你还当个宝。哦,对了,你是傻的,你也不懂……哈哈哈……”绿佩趴着又笑了起来。 盛孔昭的手默默移到了腰上,那里,有一把软剑,此时,他想割了她的舌头。 翁如初实在忍不住了,反手对着她脸,就是一巴掌。 “你发什么疯,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还有半点从前的样子么?就像个恶毒泼妇。你把大少爷当个宝,大少爷也就把你当个玩物,你还真就沾沾自喜,以为了不起了。” “这次,要不是二少夫人救你出来,就你腿上伤的那个样子,昨晚你就死了,你还有劲在这说话!你还有没有一点辨别是非的能力!” 绿佩被打的脑袋一嗡,心也一嗡。 好一会儿,绿佩才怔怔道,“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管我。” 翁如初反手又是一巴掌,抽的绿佩脑袋又是一嗡。 “清醒了么?还做梦么?我算你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就是你的再生父母,就是你爹,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你?” 噗。 叶青险些笑出声。 怎么这教训人,倒跟个单口相声似得。 第136章:叶青是财神下凡么? 绿佩捂着脸还有些不服。 翁如初四处瞧了瞧,最后跑到窗户边的桌子的抽屉里翻了一会儿,最终翻出来一个铜镜,拿到了绿佩的面前。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丑陋不堪!相由心生知道么?以前你当盛府小丫鬟的时候,虽然战战兢兢,但好歹单纯善良,一张脸美的跟个向日葵一样,现在呢,就是那杏子树上掉下来的坏果子,又丑又酸。” “真是不自知,你若是好好当你的小丫鬟,盛夫人虽然不是什么好的,盛老夫人可是个好的,盛老爷人也不错,你到了年纪,求着配一个小厮,日子也能过得去,何必呢,当一个小妾,争来斗去, 自己搞的恶臭流脓。”翁如初恨铁不成钢的说着。 叶青听了,也是一阵痛快,恨不得给翁如初鼓个掌。 这便是宁当寒门妻,不当高门妾,古人诚不欺我。 “你终于说出你的心里话了,说到底,你就是肖想我,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绿佩又啐了一口。 翁如初气的心头一哽,深吸了一口气。 “好了,多说无益,不是小孩子了,这些道理,她自己琢磨不明白,就是琢磨不明白。”说着,叶青看向绿佩,“绿佩,我给你个选择,一,我帮你解决你的身契问题,给你一笔银子,你自己另谋出路。二、我让人送你回盛家。想清楚了,告诉我。哦,对了,我这个人最讨厌以德报怨,不管你选择哪一条,都是承了我的恩,若你将来恩将仇报,我就杀了你。” “听明白了么?”叶青眸色一冷。 绿佩被呵的一愣,怔怔的看着叶青。 叶青直接忽视了绿佩,看向翁如初,“她暂且就交给你了,不要出纰漏。另外,你跟我出来一下。” 话毕,叶青朝着院子走去。 翁如初乖乖的跟在后面。 绿佩惊愕,这翁如初曾经也是柴兰身边的人,怎么现在对叶青言听计从的。 院内。 叶青从袖笼里,将一卷财物计划列表交给了翁如初,另外还有一叠银票。 翁如初瞧着一叠百两面额的银票,就这么跟纸一样递到自己的面前,说不出来的滋味,这辈子,他就没被人这么看重过。 “怎么?不要?”叶青清冷道。 “要,要。”翁如初将手往身上搓了搓,然后毕恭毕敬的将东西接了过来。 “先看看,能不能看得懂。” 翁如初将银票塞进怀里,然后将财务报表展了开来,表内写的是汉字,虽然有些复杂,但翁如初还是看懂了。 看完之后,翁如初震惊的不能再震惊了,看了看报表,又抬头看了看叶青,“这是老板你写的?” “自然。”叶青下巴微抬,略傲娇。 她就喜欢被人崇拜的看着。 翁如初听完,险些直接跪了,这也太厉害了,天呐,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重新跟了这么一位主子,怪不得她能把奶茶铺子开的红红火火,原来,她竟有这样的才能。 这样一来,赌坊山庄肯定也能开好。 “看的明白?”叶青问。 “看的明白,看的明白,这简直是神了,老板,你是财神下凡啊,你脑子里怎么会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这、这东西,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啊!”翁如初将报表一张张的翻着,如同在翻阅圣经似得,满怀尊敬。 是啊。 她家娘子,是如何会这些东西的呢? 盛孔昭……疑惑了。 “也许……我这是财神下凡呢。”叶青俏皮一笑,眨了眨眼。 翁如初被这一笑,弄得一阵眩晕,呆呆的回了一笑。 盛孔昭神色沉了下来,脚步一移,挡在叶青的面前,瞪了一眼翁如初。 翁如初摸了摸后脑勺,“二少爷你不要误会,我没有要对二少夫人有什么别的肖想,我就是、就是……嘿嘿,觉得二少夫人真像神仙。” “神仙也是你能直视的?” “不能不能。” 叶青瞧着盛孔昭这强烈的占有欲,实属好笑,掩了掩唇,单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行了,我们走吧,时候还早,我想四处转转。” “嗯,娘子想去哪儿?我带娘子去。” 叶青看了一眼天。 其实,她也不知道去哪儿。 她就是想找一下扶杳公子,告诉他,要是赚钱了,怎么分钱的事。 但……貌似,她找不到。 “老板在想什么?”翁如初问。 “你知道,扶杳一般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么?”叶青脱口道。 盛孔昭一愣,她想找他? “老板找他有事?” “嗯,有点小事。” “扶杳公子神出鬼没的 ,应该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不过,如果运气好,老板危险的时候,扶杳公子应该就会出现吧……”翁如初偷偷瞧了一眼盛孔昭。 盛孔昭摸了摸鼻子,“那娘子,我们就随便逛逛?” “嗯,好。” 叶青话落,盛孔昭搂住她的要,足尖一点,便落到了远处,离开小院。 翁如初抬着头心里感慨,他真是幸运,自己老板是财神转世也就算了,老板的相公,还是大名鼎鼎的扶杳公子。 盛孔昭低头瞧了瞧怀里的叶青,起了窥探的心思。 “娘子,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这个扶杳么?你还说扶杳劫富济贫是强盗呢。” “嗯,以前是我对这个世界认知浅了。” “哦?” “若是一个社会制度出了问题,的确需要一些特殊手段,来促成改变,是为革命。” “哦?”盛孔昭觉着她家娘子的见解,甚有意思。 “娘子要革命?”盛孔昭挑眉。 叶青嗤笑,“我哪有这个本事,我能自保,都不错了。” “不,娘子很厉害。” …… 盛孔昭一路带着她,飞到了郊外偏僻的贫民窟。 此时已经是深秋,叶青和盛孔昭身上都已经穿了夹袄,可贫民窟的人呢,却住在简陋的稻草木板拼接的空间里,身上穿着单衣,脚下还是草鞋,好些小孩儿冻得指节发青发紫,可怜极了。 瞧见盛孔昭和叶青两人穿着华服,这些孩子们,一拥而上,将他们围了起来。 “给点钱吧,夫人、少爷,给点钱吧,行行好……” 叶青说不出话来,原来这便是贫民窟么?她在现代活在最繁华的魔都,从未见过。 这样的场景 ,她只在电视里见过。 原来,这才真正的穷人的世界,她这身体原主所在的叶家,已经是很好、很好了…… 第137章:就当是帮他 “给点钱吧,娘亲生病了,弟弟还小,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要不到钱,娘亲的病治不好,弟弟会饿死的。”一个小姑娘伸手揪了揪叶青的裙摆,一张小脸凹陷了下去,说话有气无力的,像是要倒似得。 其他几个孩子,还不等她说完,就往前一挤,把小姑娘推倒在地。 “我们也快饿死了,给我们点钱吧,求求你们了,行行好,行行好吧。” 叶青拧了拧眉,看着面前的这些孩子,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官府不管么? 还有,先前不是说,扶杳公子劫富济贫,救济了他们么?怎么还会穷成这个样子呢? “你们这里,一共住了多少人?”叶青问。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没有回,然后像是没有听见似得,只管张嘴不停的要着钱。 “给我们一点钱吧,行行好,给点吧。” 叶青推开面前的人,把摔倒在地的小姑娘扶了起来,“你们别说话了!再说话,我什么都不会给。“ 这一声呵斥,小孩子们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叶青觉得这里多少有点奇怪,抓住小姑娘问道,“你知道,你们这里管事的人是谁么?” 小姑娘抿了抿唇,瑟缩着看着叶青,不敢说话。 只要有人的地方,必然就有头目,即便是没有刻意组织性的,也会潜意识里,推选一个主心骨出来,这便是群居动物的特性。 “你只要带我去,我便给你和你娘买吃的,你若不带我去,我就让哥哥带我走,不管你们了,方才你们也看到了,哥哥可是会轻功的,只要足尖一点,就飞走了,你们也追不上。” 小姑娘这才点了点头,“有村长,我带你们去。” “小敏,你不能带他们去,你会被打的!”一个小男孩儿大喊着。 小敏瞪了他们一眼,“可是不去会饿死不是么?” 说完,小姑娘拉着叶青的衣袖,便朝着一群茅草屋里面的土砖屋走去,和那些茅草屋相比,这间屋子看起来稍稍的能遮风挡雨了一些。 “殷爷爷。” “你在么?”小敏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便直接推开了门。 一张黑沉沉的脸,像是凭空出现似得,忽然到了他们的面前,吓得叶青往后一缩,后背撞进盛孔昭的怀里。 盛孔昭握住叶青的双肩,“娘子,你没事吧?” 叶青摇了摇头,“我没事。” 小敏看起来也很害怕面前的这个人,但还是紧紧的拽着双手,倔强的抬起下巴,“殷爷爷,他们要找你,说能给买吃的,我就带来了。” “你个小杂种,那他们要是给你钱,要我的命,你是不是也愿意啊!”殷老一吼,脸上一条纵横的刀疤一抖,看起来赫然恐怖。 小敏吓得扭头躲进叶青的怀里。 好一会儿,冒出一张脑袋,认真的说道,“那、那要看,要是给的钱能养活所有人,死一个殷爷爷,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我把我的命赔给殷爷爷就是了。” “你这个瓜娃子,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殷老扬起巴掌作势要抽小敏。 小敏紧紧的抱着叶青,也不躲,就只闭着眼睛。 瞧着怀里的孩子,倒有几分她小时候的气度,叶青没由来的竟喜欢上了。 她揉了揉小敏的脑袋,将她护到了身后,“何必跟小孩子计较,殷老能护这么多老弱病残在这里,也不像是舍得打孩子的人,就别装了。” 叶青一语道破,殷老的手停在半空中,打量了一下叶青,当目光扫到盛孔昭的时候,整个人都诧异了一下。 叶青他们站的地方背光,殷老一拉开门,阳光刺目,根本没瞧仔细盛孔昭的脸,此时瞧清楚了,心中唏嘘,这不是扶杳?怎么亲自来了? 盛孔昭眸色一敛,一道暗示,殷老瞬间反应了过来。 “怎么了?”叶青瞧着殷老神色奇怪,低问。 “哦,没什么,就是瞧着这小兄弟,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得。”殷老收敛神色,“哦,不知道这位夫人,找老夫有什么事?” 叶青疑惑,这人方才还凶神恶煞的,怎么忽然的,语气就好了。 也许……只是刚才氛围衬托,他并不凶? 叶青没有多想,直接开门见山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食不果腹的难民,正常官府不应该会有安置么?还有,我听说碧落山庄不是也接济了,怎么还会这样?” 殷老闪烁了一下,悄悄瞧了一眼盛孔昭,便也没有再瞒着。 “官府那边没有把我们赶走,让我们安置在这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碧落山庄的银子么……”殷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还在,但不能直接用。” 叶青思忖着,又看了一眼殷老脸上的刀疤,大概的知道是为什么了。 看来这帮人是罪民,到了刑期释放出来,没有田,没有地,有案底在身也找不到活,只能屈居在这里。 至于碧落山庄的银子,到底来历不明,若是大把大把的花出去,只怕抓不到扶杳公子,就得拉他们来抵罪。 叶青双手附背,一手敲打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有规律的敲打着。 这便是‘受以鱼不如授以渔’了吧?碧落山庄能给他们银子,却不能给他们正大光明使用银子的权力。 叶青唇角勾勒,正是巧了,她要建山庄倒是很需要人手,这些人虽然犯过事,但现在也是自由之身,别人不敢用,她慢慢培养便是,例如这个小敏,就是个可造之材。 “现在这村落里,健康有力气的,十岁到四十岁的人,不论男女,有多少?”叶青问。 殷老挑眉,不满叶青这略带命令的语气,但却又莫名的答了出来。 “二十四人。” “老弱病残者呢?” “一十二人老病残,一十四孩童,共二十六人。” “嗯,挺好,过些时日,我的山庄要开了,你们都搬过去吧,我管饭,你们给我干活,干得好,我还能给银子。” 殷老有些防备的看着叶青,她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扶杳公子授意的? 叶青莞尔一笑,“扶杳不是时常救济你们么?他和我做了一桩买卖,我不知道怎么回报他,我帮你们,就当帮他吧。” 第138章:打工人打工魂 “扶杳公子?”殷老声音陡然变高。 还真是扶杳,怪他太警惕,这真人都在这里了,还能有假? 不过怎么瞧着这夫人不认识扶杳公子似得。 殷老思忖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既是如此,自然甚好。” “好,那我写一个地址给你,对了,小敏这丫头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这……” “放心,有假,每隔七天,她都可以回来一次。”叶青道。 殷老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好。” “嗯,好,时间不早了 ,那我们也该回去了。” 虽然没有见到扶杳,倒是见到扶杳救助的人,倒也算是解决了一桩事。 两人带着小敏离开了贫民窟,叶青捏了捏盛孔昭的脸,“相公可真棒,帮了我一个大忙。” 小敏跟在两人身后,眨巴眨巴古灵精怪道,“夫人和相公感情真好。” “小家伙,你懂什么。”叶青转过身揉了揉小敏的脸。 小敏扬着下巴,一脸骄傲道,“当然,我当然知道了,我爹和我娘也这样,每次我娘帮了我爹一个大忙的时候,就总会捏捏她的脸,揉揉她的头,可好了。” “只是……为什么……会是夫人捏相公的啊?”小敏眨巴眨巴眼。 盛孔昭神色沉了沉。 竟连一个小孩子都知道,这种事是男人对女人做的,她还打算哄他玩儿,真当他傻了? 瞧着盛孔昭神色不对,叶青忙的一巴掌盖在了小敏的脑袋上。 “你知道什么,小孩子家家的、” 话还没说完,迎面一队人走了过来,头发梳的乱七八糟的,衣服也不好好穿,一只手上绑着护手,另外一只手上没绑,或者整个头巾,或者直接衣裳微敞,大概十几个人,活脱脱的古代精神小伙。 小敏一瞧见来人,吓得赶紧缩到叶青的后面。 “夫人,他、他们来了。” “他们?很可怕么?”叶青拧了拧眉。 “呦,哪里来的小娘子,长得怪好看的。”还不等着小敏说话,一个小青年,就上前,伸手朝着叶青脸上摸过去。 叶青轻叹一声,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果然,那手还没触碰到叶青的脸,便被盛孔昭一把扣住手腕,反手一拧,只听咔嚓一声,那手便扭到了背上。 “啊啊啊啊……断了断了,好疼啊……” 青年疼得跪在地上,其他人面面相觑,然后朝着盛孔昭冲过去。 盛孔昭将那青年一扯,甩了半圈,朝着他们摔了过去,然后打保龄球似得,把他们摔得人仰马翻,哀嚎一片。 “相公,真棒。”叶青低呼一声。 小敏也从叶青的身后钻出来,双手拍着故障,“哇,好厉害,好厉害,太厉害了。” “你们连我们也敢打,你们知道我们是谁么?哼,得罪了我们,等我们回去,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为首的青年捂着心口,伸手朝着盛孔昭和叶青指着。 叶青不满的拧了拧眉,“相公,看样子,整个人挨的打还不够,嘴还能说话,不如……拔了他的舌头吧。” 叶青的杏眸一眯,闪过一次阴霾。 那眼神,瞧着一点都没有吓唬人的意思,真像是要拔人舌头。 盛孔昭顿时也起了戏耍的心思,从小腿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匕首,在手中把玩着,慢慢的走到青年的跟前。 “娘子,我这把刀还只削过水果,还真不知道拔人舌头是什么感觉,肯定很好玩。” 青年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屁滚尿流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路飞奔着,要逃跑,其他人瞧着连带头的人都害怕,也纷纷害怕的很,跟着要逃走。 盛孔昭足尖一点,一个空中飞旋,轻轻的落在青年的面前,青年一屁股坐在地上, “啊啊啊,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监市的弟弟,监市你们知道是什么么?管街道铺子街容街貌的,就他们这群难民,没有籍贯,没有田地,你们敢打我,我回去就让我哥,把他们通通赶走!我看你们怎么办!” 小敏担心的揪住叶青的衣摆,“夫人,夫人,是啊,他叫陶毅,真的是监市的亲弟弟,要是得罪了,这里的人都会被赶走的。” “监市?” 叶青挑了挑眉。 陶毅以为叶青怕了,得意的捂着心口,“哼,叫你们敢放肆,怕了吧!快点跪在地上叫爷爷,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本来他就是想来找个乐子耍耍威风,好让这帮小弟多多崇拜他,却没想到居然遇到个硬茬,呵,看他不好好教训一顿他们,找回面子。 叶青不过是在想,她开赌坊,翁如初应该也是找监市买的地吧,后续赌坊开起来,也要往里面多多打点,倒没想到,这愣神的功夫,到了这精神小伙的面前,就变成怕了。 叶青实在是觉得好笑。 “怕?” “你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才觉得我怕。” 真是笑话,她叶青上辈子,这辈子,还真就没怕过谁。 “我哥可是监市,你凭什么不怕!”陶毅面上一囧,强行打起气势喊着。 叶青眉头一扬,笑道,“我听说新上任的知州柳洛书柳大人,最是刚正不阿,若是被他知道,他手下的家眷,到处作威作福,不知道,你和你哥会是个什么下场?我估摸着,轻则你哥丢官,重则……”叶青冷笑,“怕是要丢命!” 陶毅心里一惧,他怎么会不知道? 这位知州大人一上任,他哥就警告他了,不能再贪玩,到处惹事,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他在家憋了小半年,今天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出来逞威风,却遇到了这样的事。 陶毅真的不爽,却又不能发作,只面上故作镇定,“你少吓我了,我才不信呢,我哥可当了好多年的监视了,况且,我哥他老丈人可还是冀州知府,知州大人投鼠忌器,怎么可能轻易动我哥。” “是么?那我们便一道官府走一走,让知州大人,评评理好了。” 说着,叶青转身便欲走。 陶毅急了。 第139章:打工都是人上人 要是真的闹到知州大人那里还得了? 那他哥不得杀了他!这可了不得,了不得。 其实他哥之所以,在柳洛书上任之后,还能好好的继续干监市,就是因为,他除了有个弟弟天天借着他的名头为虎作伥,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工作起来还兢兢业业。 若真闹开来,他哥还真能大义灭亲。 陶毅赶紧上前就要扯住叶青的胳膊,盛孔昭脚步一移,立在了陶毅面前,陶毅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怂巴巴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别去。” “错了?一句错了就行了?那我若是现在剃了你的头发,拔了你的胡子解气,临了也说一句‘错了’,就行了?”叶青杏眸微眯,语气嘲讽。 陶毅算是明白了,今天他可是得罪祖宗了。 “那你要怎么办?” 总不能让他现在当众跪下来吧? 叶青眸色狡黠,慢声道,“你这里人高马大,不务正业的,现在叫我遇见了,被我相公教训了,你害怕了才知错,若是我们走了之后,你变本加厉,又来找他们麻烦怎么办?所以……不如你还是找个活做做,也省的一天天的跟个蚂蚱似得蹦跶。” 陶毅的跟班们一听,险些没直接笑出来。 小敏更是直接笑的人仰马翻。 陶毅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又羞又恼却偏偏还要忍着。 叶青掩了掩唇,瞧着差不多了,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认识一个人,过段时间就要开个赌坊,你们这帮人气势汹汹的,倒是可以去镇场子,顺便,开业的时候再多拉些生意。” 站在叶青身后的盛孔昭,心中唏嘘。 他这娘子,还真是无时无刻抓住一切机会做生意,竟连这帮地痞流氓都想要利用起来。 前世叶青也是开过赌坊的人,遇到过不少这样的人,其实本性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就是年轻气盛的有些中二,想要找存在感罢了,好好培养,利用那么一点“中二”和“义气”,这帮人是很好用的。 更何况,这陶毅的哥哥还是监市,老丈人还是什么州的知府,有这个裙带关系,将来处理事情来,会方便的多。 陶毅诧异了一下。 居然第一次有人让他出去做事。 他从小读书就读不进去,他哥早早的就考中了功名,分到了差事,他一考二考三考,考了数不清的次数,最终连个秀才都没混上,家里没办法,就让他去账房当先生,结果才管了三四天,就给别人少了三百两白银,赔钱不说还被哄走了。 然后又去当教书先生,结果因为脾气太大,教一个学生教不会,气性上头把人打个半死,被家长上门追责,差点扭送官府,又是赔钱又是赔礼,这才算事。 再然后又去药房给人当药徒抓药,又因为看错一个字,把五倍子看成了五味子,五倍子外用,五味子口服,病人差点就没了…… 再再然后,家里人就不让他出来做事了,所有人都觉得他完了,对他失望的很。 他很迷茫,也不知道能干什么,觉得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于是他开始混在街上做二流子,这帮兄弟们跟在他后面,他才找到了存在感,觉得自己还有点用。 但是,没想到,此刻,竟有人喊他去做事,他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你……说的是真的么?” 叶青瞧着他呆愣的样子,以为他不愿意呢,看他这穿衣打扮,虽然拉胯,但料子都是好料子,哥哥还在州府衙门里当监市,家境一定不错,所以让他去别人那儿打工,肯定心里不舒服。 叶青假意拍了拍陶毅的肩膀,哄着道,“放心吧,很轻松的,就是在各处转转,看看有没有人出老千啊,有没有人趁着人多偷钱,再或者有没有人不上路子哄骗穷人赌钱。” “我觉得你可以的!” 陶毅眼瞳闪烁着泪花,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 叶青被这眼神看得发麻,这眼神……简直像遗孤找到了亲妈一样。 “你、你干什么?”叶青问。 陶毅忽然大叫大跳着,“放心,我可以的,我肯定可以的,这个我熟,我经常去赌坊,这些事儿我都遇到过,你不信,你问问他们,我肯定能做好!” 他看向那帮小弟。 小弟面面相觑,他们可都知道陶毅的衰神体质,还真有些不相信陶毅。 陶毅狠狠的挖了他们一眼。 小弟们赶紧小鸡啄米似得点头,“是啊,是啊,肯定行。” 叶青拧了拧眉,这精神抖擞的打工魂,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嗅到了一股不太对劲的味道,她该不会,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她担心的看了一眼盛孔昭。 盛孔昭摸了摸鼻尖,“娘子,好像不早了,我们是时候该回去了。” 叶青僵硬着笑了笑,抬头看了一眼天,“啊,是啊,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聪明如叶青,觉得不对,就赶紧溜。 陶毅赶紧的跑到叶青的面前,“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扯住了叶青衣摆,“夫人,你就找点事情让我做吧,否则,否则,我以后还来这里,找这帮难民的麻烦。” 呦吼,还会威胁人了。 不过,罢了罢了,要是做得不好,大不了再辞了呗。 叶青摆了摆手,“行了,你快起来吧,城郊有个茅草屋,住着一个叫翁如初的人,你去找他吧,他会给你们安排事情的。” “真的?”陶毅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叶青抽了衣摆,“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话毕,叶青转身,看了盛孔昭一眼,两人肩并肩,小敏跟在身后,走远了。 陶毅目送他们远去,也没敢跟着。 因为带着小敏,所以叶青没办法再由盛孔昭这个人形交通工具抱着飞来飞去,只能临时租了一辆马车回去。 马车上,叶青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脑海里思忖着赌坊的事情。 这赌坊的生意,不似奶茶店的声音,那般平稳。且不说前期的投资,就是后期正式的开起来了,每一日请的这么些个人,工资和吃喝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这若是赚不回来钱,撇开她的那笔,可还有扶杳公子的一万两,到时候……她没钱还他,只怕只能把自己还他了。 想到这里,叶青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哎,她真是好穷啊! 若是前世,她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万两感到有压力? 第140章:小奶狗的身世意想不到 柴兰被勒令在主院里,等同是软禁了。 屋子里贴身伺候的丫鬟没有一个,只有两三个丫鬟在外屋守着,偶尔送点茶水点心进去,不算苛待。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叶嫣然不是假装怀孕的么? 怎么就小产了? 真是没用的东西,怀没怀孕都不知道,不如死了算了,还带连的她被软禁。 柴兰隐隐猜想,她是不是被叶嫣然和叶青联手给对付了! 正想的没头绪,门外一阵脚步声,房门被吱呀一声拉开,一只藏蓝色云锦靴迈了进来,盛颢脸色黑沉着,反手关上了门。 “老爷?” 柴兰有些诧异。 他此时不应该带着美妾去陪着那个老不死的么?怎么就过来了? 盛颢双手附背,在屋内来回踱了两步。 “说,你知道些什么?”盛颢忽而开口,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柴兰,眼神森寒,这眼神,柴兰从未见过。 柴兰没明白,盛颢说的是什么意思,努了努唇,“我不懂,老爷说的是什么。” “不懂?别装蒜了,那日,母亲提到昭儿生母的事情,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盛颢朝着柴兰走近了一步,弯下要来,目光逼近,那眼神,仿佛要杀了柴兰。 柴兰心头一颤,抿了抿唇。 那件事,她的确知道,只是这些年装作不知,当时那种情况下,若是她不拿这件事情来说事,盛颢也不会护着她。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当时有些害怕,才故意那么说的。”柴兰眸色一转,装傻充愣。 盛颢现在又怎么会还吃她这一套? 他一把扯住柴兰的衣领,往自己跟前一拽,“不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送到庄子上去,这辈子都不能再回来。” 柴兰被扯得呼吸不畅,低咳两声,“我,我真的不知道老爷说的什么。” “很好,敬酒不吃吃罚酒。”盛颢眼瞳一闪而过的阴狠,手下的动作越勒越紧。 柴兰睁大着眼,不敢置信,这盛颢、他竟想杀了她。 柴兰瞬间便怕了,双手挣扎着抠着盛颢的手,“我、我说。” 盛颢松开了手掌,柴兰像是鱼儿上了岸,大口大口呼吸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侧眸看着盛颢,苦笑一声。 “当年,我与姐姐初嫁过来,老爷携我二人,北上走货,行至江东,遇到一条大船,并在一起,相携而行,老爷同那船上的贵人相谈甚欢,行酒至夜半,那人便直接宿在了我们的船上,老爷的房中,偶然瞧见姐姐,心生欢喜,老爷便将姐姐双手奉上。“ “此番走货回来,盛家便多了许多订单,最后还成了皇商,一时风头无两,姐姐回来便怀有身孕,老爷也未曾再入过姐姐房间,直到姐姐难产而亡。” “还有,昭儿身上的毒,和后来未痴傻前的几次追杀,应都与那贵人有关吧?” 柴兰一口气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心中瞬间舒畅了许多。 这些年,她太憋屈了,所有人都以为,姐姐是她害的。 可又曾知道,当夜是个怎样的情景?那夜,她就躲在柜子里,亲眼瞧见姐姐是如何被欺辱,饶是那样,姐姐都不让她从柜子里出来。 这些年,她睁眼瞧着盛孔昭越长越像那个贵人,便越瞧越恨,越厌恶,越恶心。 “就是不知道,母亲若是知道恨错了人,也疼错了孙子,会是个怎样的反应?”柴兰轻嗤一声。 盛颢闭着眸,往事浮上心头,仿若被人瞬间扯下了遮羞布,内心的丑陋溃烂,都一股脑的暴露在人前,高呵一声,“闭嘴!” 其实,这件事,柴兰也只知道个大概。 她只瞧见那夜船上的事情,至于究竟是不是盛颢亲手送出去的,后来,盛家水涨船高是不是指的那个贵人,盛孔昭是不是那个贵人的孩子,这些都是她猜的。 但此时,瞧着盛颢的表情,这事也八九不离十了。 盛颢可真是个笑话,比她还要可笑,心甘情愿的给自己戴绿帽子,做龟公。 “呵呵呵……真没有想到,老也你也会心虚。” “我让你闭嘴,你听见没有!”盛颢一把掐住柴兰的脖颈。 柴兰猛地一咳,但有把柄在手,此时也不怕了,用力的拽开盛颢的手腕,“我可是祥儿的生母,你若是掐死我,你今后如何面对他!还有,你是不是以为,掐死我,这件事情就没人知道了?我告诉你,我把这件事情写成了一封信,交给了一个可靠的人,若是哪天我死了,这封信就会直接到母亲和昭儿的手里。“ “你敢!”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是不敢的?”柴兰仰着下巴,狠狠的蹬着盛颢。 她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一个当家主母,被削了管家之权,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若非她还有祥儿,她早就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又怎么会受此侮辱情愿被软禁在这里? 盛颢怔愣了一瞬,也没想到,从前温顺可人跟个小猫似得依偎在自己跟前的女人,竟是这个样子。 好一会儿,他笑了笑,“好,那你就好好活着,活着等到祥儿考取功名,给我们盛家挣个前程回来。” 盛颢用力的甩袖,转身便走。 他错了么? 他没错!若不是他当年忍辱,又怎么会有盛家的如今? 他反手摔伤了房门,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背,一步一步走的铿锵有力,阳光照射在他身上,渡上了一层说不出来的凄凉。 …… 叶嫣然醒了,睁开眼,床边只有一个小丫鬟,瞧着年纪不大,十一二岁的样子。 “大少夫人,您醒了,奴婢这就去喊李大夫来瞧瞧你。” 小丫鬟转身便走,叶嫣然一把扯住了她,虚弱道。 “你是谁?” “我怎么了?” “奴婢是原主院的三等丫鬟萱草,老夫人提了奴婢为二等丫鬟,暂且留在大少夫人跟前听请差遣。” “大少夫人小产了,昨日流了一夜的血,若非是老夫人觉得蹊跷来看您,大少夫人只怕是已经去了。” 萱草言简意赅的把该说的都说了。 叶嫣然眼睫抖动了一下,眼泪倏地滑落。 什么?竟真的小产了? 第141章:小小年纪,嘴倒挺甜 原来不是梦。 她是真的怀了一个孩子,然后被她生生的折腾没了,还差点把自己给折腾死了。 一时之间,苦涩、悔恨、抓心挠肺,叶嫣然恨不得时光再来一次,她一定不这么做。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大少夫人,您别多想了,我从前听我娘亲说,若是孩子好,摔一下,动一下的,是不会有什么的,若轻易就能流掉的孩子,那便说明缘分还没到,孩子在天上享福还没享够,等孩子在天上享了没想完的福,还会再托生在夫人的腹中的。”萱草宽慰着叶嫣然。 叶嫣然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含着泪,点了点头,忽而又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 “相公可有来过?” 萱草摇了摇头,“没有。” 叶嫣然眼眸暗了暗,果然,他疼惜的只是她腹中的孩子。 “大少夫人您不要想太多,大少爷他被勒令在屋子里读书准备秋闱呢,没有出屋子,所以也不知道您后来又失血险些死掉的事情。” “他并不是不来看您。”萱草哄着叶嫣然。 叶嫣然听了心情更好了一些,“真的?” “当然是真的,大少爷一直疼惜大少夫人,大少夫人聪敏贤惠,有谁不爱呢,就是、就是奴婢……”萱草说着脸微微红了红,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 “就是你又如何?” “就是奴婢,从前远远的瞧上大少夫人一样,都觉得像仙子下凡,仰慕的不得了呢。” 叶嫣然有些好笑,“小小年纪,嘴倒挺甜。” “奴婢说的是实话呢。” “嗯,好了,你别哄我了,我有些累了。” “嗯,那大少夫人好好歇着,我去喊李大夫来,帮你看看。” 说完,萱草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叶嫣然瞧着萱草的模样,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这个丫鬟,对她的态度,竟让她觉得像明月彩霞他们对叶青一般。 不会儿李大夫便被萱草领了过来,又帮她重新开了一帖药,便背着药箱回去了。 盛老夫人听说叶嫣然醒了,又让孙嬷嬷送来了好些补品。 叶青也将先前叶家带来的补品,又自己添了许多补品,送进了屋子。 就连花姨娘,都送了一些补品来。 叶嫣然瞧着满屋子的补品,竟有些说不来的滋味,恍惚间,好像活明白了一些。 若她不与人比,不比人斗,她这日子,似乎没有哪里不好。 那她何必成天费尽心思,抓着别人不放,抓着自己不放呢? “大少夫人,喝药了。”萱草端着药站在叶嫣然的床边,低声道。 叶嫣然看了一眼,浅笑着,接了过来,一饮而尽,良药苦口,苦的她胆汁险些流了出来。 萱草双手捧着盘子,举到了叶嫣然的面前,“大少夫人,蜜饯。” 叶嫣然一愣,抬头便对上了萱草一双笑眼,不由的捏了一枚蜜饯,送进嘴里,果然不那么苦了。 “嘻嘻,还有奶茶。” 萱草转身,又端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鲜奶奶茶,送到叶嫣然的跟前,“这是鲜羊乳和了蜂蜜还有少许的大红袍茶叶,说是喝了发汗,对大少夫人的身体好呢,奴婢特意托府里小厮去街上买的,您快尝尝。” 萱草这般待她,她倒有些不自在了。 “你不必这样对我用心,只和她们一般就好,我现在孩子没了,也没有得力的娘家,也没老夫人疼爱,你这般用心讨好,在我这里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何必?“ “大少夫人,奴婢没有想那么多……“ 萱草眨了眨眼,她是真的没想那么多,她从小被人牙子在市场里卖来卖去,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是头一回儿见到像叶嫣然这样温柔的夫人,说话温温柔柔,走路轻轻。 她只是真的从心底,就很喜欢这位夫人,此时得了契机到了夫人跟前伺候,自然是要用百分百的心思。 叶嫣然看不出是真是假,只摆了摆手,“嗯,随便你吧,我要休息了。” “那……大少夫人先把奶茶趁热喝了?”萱草怯怯的问。 叶嫣然接了过来,喝了一口,暖暖的香香的,顺着咽喉入肚,瞬间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 萱草满怀期待的看着叶嫣然,一直等着什么。 叶嫣然被这眼神看着,不由的温和一笑,“好喝。” “嗯,好喝就好,要是大少夫人喜欢我,我就还托人去买。”萱草笑着眼睛都眯了起来,小脸红扑扑的。 叶嫣然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萱草瞧着自己被应允,像是捡到钱似得开心起来, 抱着木托盘,点头哈腰的,“那大少夫人早点休息,我先去忙了。对了、我我就在耳房,你有什么事情,喊我一声,我立马就来。我先出去了……“ 萱草一面说着,一面往后退,走到门口的时候,还险些被绊了一下。 叶嫣然不由被逗笑了,真是个可爱的小丫头。 忽而,她的笑容凝滞,手不由的抚上了小腹,如果……她的孩子没有小产,生下来的话,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 叶青听说叶嫣然醒了,便过来看看她。 她不是个良善的人,但叶嫣然这种人,这次受了这样的打击,不加以疏导,若后面黑化了,也会给她添很多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叶青思索再三,还是觉得来走一遭最好。 叶嫣然刚准备闭目养神,便听到了脚步人,然后萱草对着屋内轻唤道。 “大少夫人,二少夫人来看你了。” 还不等着叶嫣然说让进来,叶青便自顾自的迈了进来。 瞧着叶青那张脸,叶嫣然心里,没有来的不舒服,先前的柔和不再,整个人像是刺猬一样,竖起了尖刺。 “你来干什么?” “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叶嫣然低呵一声,若不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不方便从床上起来,她便下床直接赶人了。 “你何必这么激动,我不过是怕你想不开,抑郁成疾,所以有几句想要对你说。”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更何况,我不会抑郁成疾,你想太多了。” 第142章:绿佩失踪的事情败露 萱草吓得缩了缩。 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这温温柔柔说话轻轻的大少夫人,在见到二少夫人的时候,整个人都不一样的,就好像……变成了夫人。 萱草瑟缩着候在一边,不敢多说话。 叶青被如此对待,也不生气,只直接走到了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着。 “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很多时候害我,也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而已,并不是真的要置我于死地,我能理解。毕竟奶奶他们从小教育你的时候,总是拿我来激励你,说花了那么大的心血在你身上,到头来还不如我。” “我一进府,没多久,就拿到了扶摇居的管家权,你嫉妒我。” “我虽然相公是个傻的,但他全心全意的对我好,所以你也嫉妒我。” “哎,其实何必呢,你 哪里不如我了,非要没事找事的,来嫉妒我。” 说完,叶青又重重的叹了一声气。 叶嫣然成功的被叶青挑起了怒意,声音陡然扬高,“是啊,我是嫉妒你,明明我哪里哪里都比你好,我从小,吃的比你好,穿的比你好,资源比你好,宠爱比你多,可偏偏,我哪里都不如你,读书认字,你一点就通,我被老师悉心教导却也只学个七七八八,做酒掌家管中馈,奶奶请的教习嬷嬷教了我半年,我都没学到什么,你呢,却无师自通。” “你说我为什么嫉妒!” 叶嫣然心口起伏着,因为说话太过用力,所以脸色有些苍白。 萱草担心的快步上前,轻轻抚了抚叶嫣然的心口,“大少夫人,你没事吧?您,您别激动啊,您身子虚,不能太激动。” 叶青轻轻摇了摇头,有些同情叶嫣然。 这种感受,她明白。 在前世,她何曾不是这样过来的。 “他们拿你的短处同我的长处比,那是他们目光短浅,你又何必跟着他们一起无知?你长得好看,温婉贤淑,还绣的一手的好绣品,还会织革丝,你这样的手艺,就算是去京城,也不差得那些绣师,你自有你擅长的领域,又何必来同我比管家经商?” 叶嫣然唇瓣抖了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萱草用力的点了点头,“是啊,是啊,二少夫人说话铿锵有力,大少夫人说话温声细语,没得好比的。” “那又怎么样,别人都不这么想。”叶嫣然想起从前种种,又往牛角尖里钻。 “谁?叶家人?你现在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么?一年还能见几次面?”叶青问。 叶嫣然想了想,似乎……很少见面了,即便离得不远,但嫁做人妇,无正经事情,是不能经常回去的。 “可……母亲、”叶嫣然想说可柴兰还拿他们比,便被叶青直接打断,“你管她做什么,你忘了祖母说的话了,在这盛家,我们才是最亲的人,自古婆媳不两立,和谐的婆媳那是三世修来的,她屡屡拿我来刺激你,也不过是为了让你对付我,她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你这次九死一生,你总该明白,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了吧?” 叶青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说教。 来这里之后,对着叶嫣然她说教的次数已经太多,这要是再点不透,就真的是猪油蒙心了。 叶嫣然恍惚间明白又不明白,便像是自言自语似得道,“我知道,我要走自己的路,可我不像你会经商,不在内宅里折腾,我又能干什么呢?” “我听说,宫中绣娘一直就很紧缺,内部培养不出来,便会外招,若是能成功应招,当上司衣局的掌事姑姑,不但位同六品官员,还能每个月休沐十天拿千两纹银的俸禄。” “这么好?千两纹银,可是比六品官员的俸禄多了。”叶嫣然有些不信。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都说了,绣娘紧缺,更何况是掌事绣娘。” 叶嫣然有些心动。 但又觉得这事行不通,她可是内宅女眷,就算是选上了,真的会让她去宫中当绣娘? 嘿,叶青这暴脾气,瞧着叶嫣然磨磨唧唧扭扭捏捏,叶青险些没直接扭头走人,最终还是忍了下来,直接开门见山道,“还犹豫什么,过段时间,就是你相公进京赶考的时候了,若是你相公能考上一官半职,你也选上了绣娘,一同在京中发展,还有个照应,有什么不好。” “若是你相公没考中,你选中了,那你提前在宫中替他打点,他来年考中,岂不是更多了机遇?” “你想想孙嬷嬷,本是什么样的身份,跟在祖母身后这些年,带连的整个家族,都脱贫了,你起点就比她高上许多,只要好好努力,以后为自己挣一个前程,不好么?” 叶嫣然眼睫颤了颤,喉头哽咽着,“我,我能选的上么?” “当然,你可以的,你的绣品,可是上等品。”叶青是见过的,比她见过的所有文物绣品都要好。 “大少夫人,你肯定可以的。” “那……我试试?”叶嫣然终于松了口。 叶青心满意足,总算是了了一桩心愿,把他们两口子送走,这盛家以后,该是风平浪静了吧?那她就可以铆足了劲搞她的事业了。 “好了,既然你想通了,我便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 说完,叶青便朝着外面走去,忽而想起来什么,转过身,眸色一沉,又道。 “以后,害人性命的事情,最好还是别做了,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一直很真。” 叶青自嘲的笑了笑。 她怀疑,她刚拿到继承权,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就被扔到了这男权至上的古代,就是因为坏事做的有点多。 叶青转身离去。 叶嫣然忽而对着她的背影,轻声道。 “谢谢。” “姐姐,谢谢。” 叶青没有回头,唇角勾勒着,只一抹怀笑。 蠢女人,居然还谢我,我不过是嫌你们聒噪,想你们趁早从盛家出去罢了。 从叶嫣然那儿出来,叶青伸了一个懒腰。 头一回儿,叶青觉着,天这么蓝,空气这么好,人一身轻松。 正得意,忽而孙嬷嬷迎面走了过来,“二少夫人,老夫人找你过去说话。” “哦?祖母喊我?不知何事?” “好像……是关于绿佩失踪的事情。” 第143章:敲锣打鼓欢送盛孔昭进京 叶青心里一虚,祖母这般聪明,大概是猜到,绿佩的事情是她做的了。 “好。”叶青应声,跟在孙嬷嬷的后面,来了寿安堂。 寿安堂角落里的银杏树叶子,已经开始黄了, 秋风水果,沙沙作响,吹落了一地,叫人莫名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还没靠近屋子,在院子里,远远的便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阵的闷咳。 “咳咳咳……” “祖母这是怎么了?”叶青拧眉问。 “近来,天气寒凉,府里又出了这些事,老夫人便生了肺火,咳嗽了,二少夫人放心,已经叫李大夫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孙嬷嬷低声道。 叶青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盛老夫人头上绑着一个土褐色镶朱橙宝石的抹额,脸色有些疲惫,靠在暖炕上。 瞧见叶青来了,对着一旁的暖炕拍了拍,“青儿来了啊,来,坐。” 叶青笑了笑,牵着裙摆,坐了上去。 “祖母,您身体还好吧?”叶青有些担忧。 “有什么好不好的,一把老骨头了,好也是这样,不好也是这样,难不成还能再活个几十年?” “祖母,你不要说这样的话,青儿可是难得遇到一个疼爱我的长辈。” 这句话,叶青说的是真的。 前世她没有遇到过,这辈子在叶家的时候没有遇到过。 她还想多感受一下,被人宠爱的滋味。 盛老夫人伸手摸了摸叶青的头,“好,那我就再多活个十年二十年,就疼我们家青儿。” 说了一番话。 盛老夫人只字未提绿佩的事情。 叶青却自觉的低下了头,柔声道,“祖母,我和您老实交代吧,绿佩,是我让朔风偷出来,送到外面去的。我瞒了您。” “我猜到了,你是觉得嫣然小产的事情有问题是吧?”盛老夫人问。 叶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总觉得,虽然绿佩有错,但不至于十恶不赦,才十四岁的年纪,若是直接被打死,有些可惜,祖母……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圣母,其实,我也唾弃自己心软。” 在这深宅大院里,若一直这样心软,可是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的。 盛老夫人好笑的摸了摸叶青的脑袋,“怎么会呢,你经历这么多事情,还能保留一份善心,很难得。这人和畜生的区别,便是这人性尺度,若丝毫没有人性,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呢。而且,你也并非那种蠢笨的相信别人,你在自保之余,还有余力存有善心,是很难得的。” 这些时日,叶青一直在怀疑自己,做了这么多,和本身性格有悖的善事,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多管闲事,现在 总算是豁然开朗。 还不等叶青说话,盛老夫人继续开口。 “其实,青儿你知道么?众生皆苦,唯有自渡,这世道,是男子的世道,所有的条条框框,都利于男子。女子在男子夹缝中求生存,不但要受男子得压迫,还得受女子压迫。不论是绿佩、还是柴兰、还是嫣然,她们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我活了大半辈子,见了太多这样的可怜人,因为一时之欲,断送自己的一生。” “她们是有错,可最开始错的,是她们么?是这个利于男子的世道罢了!” 叶青诧异了一下。 这一番话,若是放在现代,都是冲击人心的,更何况是古代。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世人对女子,抱有太多偏见,虽然现代已经好了许多,但仍旧存在。 “祖母,你说这些……做什么?”叶青怕盛老夫人忧思过滤,打断道。 盛老夫人浅笑一声,“没什么,只是忽然感慨罢了,你近来,生意可好?” “暂且稳定吧,奶茶铺子现在每天都能盈利二两银子。” “嗯,不错,等着开春,你便跟着我着手一起看看茶厂的事情吧。”盛老夫人道。 叶青摇了摇头,“祖母,现在有花姨娘了,家里的生意,就交给花姨娘吧,我还是喜欢自己去外面找生意去。” “可……” 二人说话之间,花姨娘走了进来,手中拎着一个食盒,面含着笑意,儒雅且温柔。 “老夫人同二少夫人在说什么,瞧着脸上,都笑着呢。” “这是我自己做的糕点,你们尝尝。”说着,花姨娘从食盒里,将糕点端了出来。 鹅黄色的糕点,闻着便有一股子桂花香,一层层的垒起来,像一个小宝塔。 “这是什么?”叶青眼睛一亮。 “鹅梨桂花酥,你尝尝。”花姨娘捏了一枚,送到叶青唇边。 叶青接了过来,咬了一口,软糯苏香,好吃的很。 “花姨娘,你收可真巧。” 花姨娘又捏了一枚,送到盛老夫人唇边。 盛老夫人笑了笑,“我就不吃了吧,李大夫让我不要吃太甜的。” “没关系的老夫人,我没有放糖,就是鹅梨原本的香味,您咳嗽,吃一点,对身体好呢。” 架不住花姨娘盛情难却,盛老夫人还是吃了。 说笑了一会儿,叶青回了扶摇居。 过了一段闲暇的时日,秋闱到了。 叶嫣然的身体也养的差不多,提出了要和盛孔祥一道进京赶考。 盛孔祥听说叶嫣然竟有叶嫣然陪同一道进京,顿时有些不爽,也要拉着叶青一道。 叶青直接以要顾着生意,没空去,给拒了。 怀庆州府的码头。 盛家的船停靠着,一应吃穿全部装了箱子,搬上了船。 盛颢、花姨娘和叶青来送行。 盛老夫人因为天气又凉了一些,所以咳嗽又有些重了,便没有来。 眼看着船快要开了,盛孔祥还拉扯着叶青的衣袖,不肯松开。 “确定不跟我一起去京城么?” “不去。” “确定不去?” “真不去。” “我想要你一起去。” “不行。” “……” 如此拉扯了好一会儿,叶青沉下了脸,“我要顾着铺子里的生意,祖母的身体还不好,我怎么能跟你一道去呢?我若是去了,祖母的身体,谁照看?” “不是有花姨娘么?” 盛孔昭小声嘟囔着。 呵,别人家的娘子,相公要出远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跟着,哭卿卿的。 他家娘子倒好,就差敲锣打鼓放鞭炮的欢送他走,好像有他在跟前,阻止了她发财似得。 不用怀疑,把“好像”去掉,他家娘子就是这么想的。 第144章:他的娘子有点欠条教 瞧着盛孔昭扭扭捏捏的样子,盛颢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沉着脸道,“好了,男子汉大丈夫的,和自家娘子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盛孔祥跟着道,“正是,男子优柔寡断,跟个女人似得,会被人不耻的。” 盛孔昭睨了盛孔祥一眼,没有理睬,只从怀里抽出了一张白纸,朝着叶青扬了扬。 “说好了,若是我中了功名,娘子可得兑现承诺。” 叶青诧异了一下,她不过是哄他玩儿而已,他竟将那张纸放在跟前,放了这么久么? 听到盛孔昭说要“中”功名,盛孔祥嗤笑一声,低声嘲讽道,“一个傻子若都能考中,那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中。” “兄长,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早,太满,若是相公中了,到时阿猫阿狗的没中,就好笑了。”叶青亦是轻嗤一声,话中意思不明而喻。 盛孔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顿时一恼,“你!” 此时码头,人来人往,眼瞧着要起争执,盛颢怕丢了盛家颜面,低呵一声,“好了,时候不早了,赶紧启程!” 气氛有些不对,花姨娘适时的开口,“老爷,他们不过小辈儿不过是感情好,打趣几句开开玩笑罢了,你瞧瞧你,倒还发火了,叫人瞧见了,不免笑话。” 盛颢本有些僵硬的神情,缓和了下来。 “都多大的人了,都成家立业了,还这样没规矩,我还不该教训一下?” “是是是,老爷说的是,你们也听见了?快走吧!”花姨娘轻笑着,催促着。 虽然意思是一个意思,但气氛完全不一样了,码头边本暗暗看好戏的人,散了去。 船渐行渐远。 叶青站在岸边远远的注视着盛孔昭离去,心中竟忽而有些不舍,算起来,这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与盛孔昭分别。 只是,奇怪,她怎么会对盛孔昭不舍呢? 她叶青可不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想到这里,叶青转过头,上了盛家的马车。 盛孔昭拧了拧眉,心沉了沉,这女人,还真是心里只有钱,竟连送他都这么敷衍,一丝阴霾自盛孔昭的眼底闪过。 看来……他家娘子有些欠条教了。 盛孔祥勾了勾唇角,又是一声嘲讽,“啧啧啧,瞧着二弟这般依依不舍,弟妹却连看都不愿多看你一眼,啧啧啧……这番一比较,果然还是我家娘子贤良淑德啊。” 说完,盛孔祥的手搭在了叶嫣然的肩头,“娘子,我们进船内歇息吧。” 叶嫣然侧眸瞧了一眼盛孔祥的手,点了点头,“嗯,萱草,我乏了,扶我进去歇息。” 萱草上前,叶嫣然将手递了过去,萱草眼明手快的扶住叶嫣然,叶嫣然趁机不着痕迹的挪开了盛孔祥的手,自顾地进去歇息了。 盛孔祥的手悬在空中,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甚是尴尬。 盛孔昭伸手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看来兄长的娘子,也没有多贤良淑德么?” “哼,你懂什么,娘子这是羞涩,知道在人面前,要注意礼节尺度,哪里像你们恬不知耻,毫不注意场合。” “啧,兄长还说我像女人,我瞧着兄长这番神情语气,才娘们唧唧。”盛孔昭打了个哈欠,朝着自己住的船舱去了。 从岸上,渐渐看不到船的影子,盛府的马车,也调转了头,回盛府。 叶青心里有一种空落落的,从来没有过,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少了一块,呼吸的时候,压着东西,怎么也不顺畅,这种感觉让她有些烦躁,让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二少夫人,你瞧着有些不太开心的样子。”坐在一旁的小敏,眨巴眨巴眼睛问。 明月手里拿着一个鞋面正绣着,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来,瞧了瞧叶青的神色,和平时一样,冷冷淡淡的,这小敏是从哪儿瞧出来她不开心的? “小敏,二少夫人就是这样的性子,不冷不热的,你习惯就好。” 明月觉得二少夫人真是奇怪,好好的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小姑凉,难道她和彩霞照顾二少夫人还不够么? 嗯,明月醋了。 明明从前,二少夫人都只带着她出门,现在还多带了一个小敏。 小敏摇了摇头,狭长的凤眼,亮晶晶的,“是二少爷去京城了,所以二少夫人才不开心的。” 明月想了想,好像也对,二少爷去京城,怎么着也得十天半个月吧,倒是她大意没留意到二少夫人的心境,这小妮子还算是有点东西。 这么想着,明月看向叶青。 叶青感受到打量的目光,闭上了眼睛,假意闭目养神,没有接话。 想盛孔昭? 怎么可能呢,她还是先想想她的生意吧。 小敏瞧着叶青这样,便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 马车到了盛家门口,叶青等人下了车,刚刚准备进府里,一道身影从巷子里冲了出来,然后一个没站稳,栽倒在盛颢、花姨娘的跟前。 叶青站在后面,定睛一看,这不是绿佩? 这前前后后,不过十几天的时间,她伤应该还没好,这就能出来走动了。 盛颢低头看了一眼,瞧着是绿佩,眉头拧了起来,倒底是害死他第一个孙子的人,他怎么能不恨? 他一脚将绿佩踹开,伸手一指,“你这贱婢,你竟还敢出现在盛家门口,来人啊,拖下去,乱棍打死!” 绿佩吓得脸色惨白,连忙尖叫一声。 “啊!等一下!” “老爷,老爷,奴婢是冤枉的,是大少夫人串通了二少夫人陷害奴婢,大少夫人原本是假怀孕,她是故意摔跤佯装小产,陷害奴婢的!是她自己摔的,这件事情二少夫人也是知晓的,大少夫人,就是受了二少夫人的蛊惑啊!” 绿佩声声泣泪,瞧着真有六月飞雪的气势。 叶青只微微张唇,满脸问好,哈?这是……龙夫与蛇,她救她,她害她? 就特么离谱! 盛颢拧了拧眉,低头看了一眼绿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绿佩扭头看向叶青,扯着嗓子高喊,“我是被她救出来的,她害怕我要告发,所以就连夜从盛家带出来了!是她蛊惑的大少夫人假怀孕,再假借我之手流产,却没想到,大少夫人真的怀有身孕,真的就这么流了!所以,这一切的罪孽,都是因为她!” 绿佩伸手指向叶青。 第145章:圣母果然不能当 叶青心口一堵。 看,她的担心,果然是有道理的。 圣母不能当,圣母不能当,像绿佩这种人,救了,也会反咬一口的人,还不如直接被乱棍打死的好。 “此事可是真的?”盛颢神情极为不好的看向叶青。 叶青定定的站在原处,没有说话。 眼看一触即发,花姨娘低声开口,“老爷,在这正门口,说这些叫人瞧去,怕是不好,还是进去说吧。” “嗯,也好。”盛颢点了点头。 “带进去。”盛颢挥袖,几个小厮上前,将绿佩从地上拖起来,带了进去。 叶青摇了摇头,真真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自作死。 绿佩直接被拖到了先前她挨打的院子,丢到了地上,她双手趴着的青石砖地面上,仿佛还有她先前挨打时所流下的血痕。 绿佩的心颤了颤。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盛颢高高在上的坐着,仿佛地下趴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待宰割的牲口。 绿佩喉头哽了哽,抬起头,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说了一遍,当然是避重就轻的一版,还算聪明的,将有关柴兰的事情全部都略了过去,张冠李戴的安在了叶青的头上。 盛颢听完, 火冒三丈,一巴掌拍在桌上,狠狠的瞪了一眼叶青。 “这件事情,是真的?” 叶青淡淡道,“当然是假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假的?”盛颢瞧着叶青这丝毫不慌的样子,莫名的更加生气,低呵道。 “那不知道,绿佩可有证据,这件事情是我蛊惑的嫣然呢?”叶青看向绿佩。 绿佩一慌,思索了一下,才道,“若不是你心虚,你又何苦的将我连夜从盛家带出来?你就是怕我拆穿你,这还不算是证据?” “呵,是么?绿佩,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似得蠢得像一头猪,我若是怕你拆穿我,我会在你快被打死的时候,替你拦下来板子?我若是怕你拆穿我,我就该在你快死的时候煽风点火,让祖母再狠狠的加上几个板子,直接将你打死!我何苦的还要将路遇道长府上不能见血腥的事情搬出来,救你一命?” 这件事,绿佩是不知道的,当时叶青扯谎道长算命的时候,绿佩已经晕了。 绿佩被怼的说不出话。 花姨娘柔柔道,“老爷,青儿说的不错,当时那种情况,以青儿的才智,只一两句话的事情,便能要绿佩的命,何苦再费周章。” 盛颢的神情渐渐的平静下来,点了点头,暗道自己竟险些被一个贱妾给糊弄,顿时心底一恼,又想将绿佩拖出去打死。 花姨娘又道,“妾身倒是想起来,当时我刚入门,一张饭桌上吃饭,当时是夫人宣布的大少夫人怀孕,老夫人还提问了一句,有没有请大夫看过,夫人说是请了。既是如此,又怎会是假怀孕?老爷,您方才真是险些冤枉青儿。” 盛颢听着言之有理,他不认为,柴兰有那个胆子,敢拿这种事来骗人。 “花姨娘说的极是,来人啊,把这满嘴胡话的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绿佩一听,吓得险些翻白眼直接晕过去。 她从翁如初那儿出来的时候,翁如初就百般劝告,让她不要回来,她不听,还说了很难听的话,把翁如初一番辱骂,打了一巴掌,气的翁如初也不管她,她这才来的。 现在想想看,她这费尽心机的,真是回来找死了。 两个护院搬来了凳子,又要来拖她按到板凳上去,绿佩吓傻了直接扯着嗓子道。 “老爷,不是二少夫人,我说,我全说,是夫人,是大少夫人和夫人串通好的,夫人知道大少夫人是假怀孕!” 盛颢拧了拧眉,“怎么又扯到夫人身上去了?你这丫头,还真是胆大包天了!” “奴婢没有,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当时老夫人抬了花姨娘进门,夫人又失势了,所以一时情急,就和大少夫人演了这出戏,大少夫人怀了孕,怀的还是夫人和老爷的孙子,老爷感念夫人的主母之位,仍旧敬着夫人,夫人尝到了甜头,还叫奴婢也早点上子嗣呢。” 绿佩声泪俱下,这么一说,前后总算是贯通下来。 看样子叶嫣然真的是假怀孕,不过是柴兰帮着瞒天过海,又为了假小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小产了。 呵。 呵呵。 真是好样的,他从前认为的柔弱不能自理的娇妻柴兰,真面目,竟是这样的。 盛颢的手,紧紧的抓着椅子扶手,脸色越来越难看。 花姨娘瞧着有些担心,劝说道,“老爷,这其中,兴许还有什么误会,夫人是不是也有些什么苦衷,您结合教训,要不要还是调查清楚,再处置?” “哼!误会!能有什么误会?不过是瞧着你进门,用我的孙子来跟你争宠罢了!蠢,实蠢 !”盛颢侧着头辱骂着,若柴兰在现场瞧见盛颢这样的神情,该是个什么想法呢? 叶青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温和大气的花姨娘,她怎么觉得,刚才的一环赶着一环的,似乎都是她引出来的? 但再仔细瞧瞧花姨娘的神情,并没有哪里不对劲,难道……是她想多了? 叶青轻轻晃了晃头,不管怎样,事情到了这里,也和她没什么关系了,绿佩是死是活,也不管她的事情了,人,她救过一次了。若说当一次圣母,是为了守护心底的善良,那第二次不当,那便是遵守这个世道的生存法则。 管的太多,是没有好处的。 “父亲,花姨娘,若是这里没有我的事情,我便先告退了,奶茶铺子和院子里的事情,还要等着我去打点。”叶青福了福身道。 “哼,你那奶茶铺子,一天能盈利多少钱,成天不想着怎么好好服侍你祖母,竟想这些有的没的。”盛颢心中气闷无处宣泄,便随口骂了这么一句。 叶青抬起头,认真的道,“父亲,没有哪个生意,是从第一天做起,就是大的。” “怎么?你一个饮品铺子,还能做出日进斗金来?”盛颢鄙夷。 “那可不一定。” 叶青唇角勾勒,在现代,连锁奶茶铺子,可不止日进斗金。 第146章:盛老夫人咳血 “儿媳告辞。”叶青福了福身,没等盛颢应声,就离开了。 盛颢瞧着叶青这傲慢的态度,心生不满,但还是忍了下来,眼下,还是先收拾绿佩这件事要紧。 “先把这个绿佩压下去,好生看管着。”盛颢大手一挥,站起了身。 绿佩大喊着,“老爷,我是冤枉的,我要见大少爷,我要见大少爷。” “把她的嘴给我堵起来。” “是。” 盛颢甩着袖子朝着院外走去,花姨娘跟在后面。 “老爷,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看看柴兰!当面问清楚!”盛颢沉着声音道。 “老爷,其实这事,说到底,夫人也不是有意的,她一开始也只是想争宠,并没有想着要害死盛家的嫡孙,夫人这也只是无心之失……“ “好了,我知道你顾全大局,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也别插手,你先回房好好歇着吧,我去。” 花姨娘瞧着他这样,自然也不好坚持,点了点头,回了怡悦园。 盛颢走的极快,一边走,脑海里一边回想着这些年柴兰在自己的耳边吹得那些枕边风。 主院的关着柴兰的院子里,一片荒凉,落叶飘落了一地,徒增凄凉的味道。 柴兰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很奇怪,到了这一步,她心里竟意外的平静,仿佛一潭已经干涸掉的潭水,只剩下了潭底一捧水,激不起任何涟漪。 忽而,一道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的走过来。 柴兰那一捧水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但再看了看盛颢面上的神情,柴兰只剩下一丝苦笑。 瞧起来,他应该又是为了什么原因,来找她算账的吧。 从前,柴兰觉得自己除了没有一个嫡出的身份,什么都有了,儿子孝顺,夫妻和顺,但是现在看来,都是假的,在盛颢的心里,她不过是一个用来填满虚荣的工具罢了! 盛颢“哐当”一声推开了房门,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柴兰的面前。 “贱人,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盛颢低呵着。 柴兰像是没有听见似得,自顾自地拿起了桌子上的梳子,缓缓的梳着散下来的墨发。 盛颢心里扼制的怒火,越烧越旺,有些上了年纪,但仍旧俊朗的脸,都扭曲了起来,快步上前,一把捏住了柴兰的脖子,将柴兰从圆凳里提了起来。 柴兰一声低咳,手中的梳子,从手心中掉落下来。 盛颢因为怒意而睁得滚圆的眼睛,瞬间一缩,看向了那把梳子,眼睫微微颤了颤。 柴兰眼角一粒泪滑落,抿了抿唇,苦涩道,“没想到老爷还认得这把梳子。” 这把梳子,是二十年前,盛颢从外面经商,偶尔路过一个小贩,瞧着精致巧妙,便买了下来,带回来送给了柴兰,并不名贵,没想到柴兰竟一直留到了现在。 盛颢的暴怒,瞬间少了一些。 “哼,你别以为,你用这个不说事,就能将你干的好事,全部遮掩过去!” “妾有什么罪过呢?说到底不过就是太爱老爷罢了,姐姐的事情,明明知道是老爷所为,我却宁愿自己背负着污名,忍受着老夫人的偏见,默默过了二十余年!可老爷呢?纵使妾有万般好,新人一进了门,便成了那墙上的蚊子血,怎么看怎么变扭。”柴兰一边说着,一边流着泪,这次没有再歇斯底里,只有受过情伤后的无比绝望。 盛颢掐着她脖颈的手,莫名的松了一些。 柴兰“趁机”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盛颢的怀里。 盛颢伸手一接,将她扶住,“兰儿。” 柴兰脸色惨白的像是一张纸,全然看不出血色,身子也轻的像是一件衣裳,下一刻就要随风飘走。 盛颢的脑海里,再次响起柴兰前一刻说的话,是啊,他的那桩秘密,她什么都知道,却为他守了二十几年,这份情谊,是不能质疑的。 但…… 犹豫了一瞬,盛颢还是将柴兰打横抱起,将其放到了床上。 “来人,快,请大夫!” 盛颢高声喊着,外面的护院应声,快速的去请了。 过了一会儿,大夫背着药箱来了,诊脉之后,开了药方,交给盛颢。 “盛夫人只是最近没有好好用膳,所以虚脱过度罢了,盛老爷不用担心,后面吃点清淡的,肠胃适应之后,再吃点滋补的药膳,就可以了。” “虚脱过度?”盛颢有些惊诧。 “是啊,盛夫人这般模样,瞧着该是有三四天没进食了,再加上忧郁过度,伤了脾胃心,盛老爷要好好宽慰盛夫人,虽说这盛家家大业大,要操心的事情众多,还是要以身体为重的好。” 说着,大夫背上了药箱,双手作揖离去。 盛颢转过身,瞧着床上的人,想起先前自己对柴兰的态度,竟生起一些自责来。 盛颢又调来了两个二等丫鬟,留在了屋子里,伺候柴兰,自己没有多留,也没去花姨娘那里,去了书屋。 …… 花姨娘炖了人参鸡汤在寿安堂喂盛老夫人。 盛老夫人喝了几口,只觉得苦,摆了摆手,“不喝了,不喝了。” “老夫人,这到了秋季了,正是容易生内火的时候,这人参鸡汤不但滋补,还祛内火,您要多喝一点。”说着,花姨娘又舀了一勺喂给了盛老夫人。 盛老夫人瞧着花姨娘如此,好笑的摇了摇头,将人参鸡汤全部喝了。 “说了多少次了,直接唤我母亲就好,以你的出生,以你的相貌才学,当当家主母够够的,况且,你现在是贵妾,唤我母亲,你非要唤我老夫人,多见外。“ “规矩……” “规矩不能变!” 花姨娘还没说完,盛老夫人就替她说完了,“你瞧瞧你,怎么比我这个老古董还死板。” 说话之间,外面一个小厮走了进来,将盛颢进柴兰院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 盛老夫人本还笑容满面的脸,忽的凝滞,“哼,糊涂,真是糊涂,这柴兰都将事情做到那个份上了,他居然还能受他蛊惑!咳咳咳……“ 许是一口气呛到,盛老夫人忽而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噗!” 一口血痰,吐到了地上。 孙嬷嬷吓得脸色一白,“老夫人!” 第147章:他家娘子终于想他了么 “老夫人,你没事吧?”花姨娘也惊慌的走上前。 盛老夫人吸了一口气,直起了身子,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昨夜上火流了点鼻血卡在喉咙里,这会子被盛颢和柴兰给气的,吐出来舒服多了。” 孙嬷嬷稍稍松了一口气,“还是喊李大夫来看看吧,这身体上的事儿,不能由着自己随意揣测啊。” “是啊,老夫人。”花姨娘万般担心的附和着。 盛老夫人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你们就是大惊小怪,哪有那么夸张的,李大夫前段时间不是才号脉?况且,我都这个岁数了,若是真有点什么,也正常。就这么得过且过着,心态好一点,说不定还能活得长久些。” “可是、” “哪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我乏了,今后那边狗屁倒灶的事情,别告诉我了,我先歇着了。” 说着盛老夫人便翻身下了塌,朝着床走去。 花姨娘和孙嬷嬷对视一眼,这人老了,还犟,是最难弄的。 花姨娘看了看孙嬷嬷,打了个眼色。 孙嬷嬷便明了的,“好,那您先歇着。” 这一日之后,果真就如盛老夫人自己说的那般,一口血痰吐出来身体便好了许多,精神抖擞的,拉着孙嬷嬷四处寻着盛家的铺子,而且似乎一点也不会累,回了盛家,还能再打一套太极,锻炼身体。 孙嬷嬷站在一旁,只觉得奇怪,心里惴惴不安。 想了许久,她还是趁着盛老夫人不注意的时候,去寻了叶青。 叶青自盛孔昭进京赶考之后,就没再出过屋子,一头扎在了赌坊筹谋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 明月和彩霞来告诉她孙嬷嬷来了,叶青这才走出了屋子。 “孙嬷嬷,怎么了?”叶青坐在偏厅里,瞧着孙嬷嬷神情不对,“可是祖母那边有什么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老奴觉得有些不对劲,怕出些别的事情,就赶紧来找二少夫人商议,二少夫人若是也和老奴有一样的想法,就帮老奴一起出出主意怎么解决,若是没有,便是老奴想太多了。” 孙嬷嬷活了大半辈子,是个极为严谨的人,所以孙嬷嬷觉得有问题的事情,那八成是真的有些问题。 “孙嬷嬷说的什么话,您直接了当的说便是。” 叶青摆了摆手,“明月,看座。” 明月搬来了椅子,让孙嬷嬷坐下,孙嬷嬷这才将盛老夫人反常的精神状态,告诉了叶青。 叶青拧了拧眉,也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 老人的身体,多半是日暮西山,若非长年累月的锻炼,哪有说好,就忽然好起来的? “祖母这样,已经有多久了?”叶青问。 “自从上次咳出一口血痰来,已经有七日了。” “七日了?”叶青拧了拧眉。 “明月,你去请李大夫来。” “是。”明月应声快速去了。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李大夫便来了,叶青将盛老夫人的状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李大夫摸了摸胡须,“这……似乎真有蹊跷。” “这样,等祖母睡着了,你悄悄领着李大夫去帮祖母把把脉,小心驶得万年船,祖母的身子最是要紧,马虎不得。” 孙嬷嬷点了点头,“诶!” 当夜。 盛老夫人睡下了,李大夫便去诊脉,脉象显示的确有心火上涨,肾阴虚的现象,但这现象在别的如同盛老夫人这个年纪的人身上,多半也是有的,算不得奇怪。 李大夫便写下了一张去心火的单子,交给了孙嬷嬷,并盯着孙嬷嬷注意老夫人的饮食,不能再吃易上火的东西,孙嬷嬷又将诊脉结果告知了叶青,这事才算告以段落。 叶青的赌坊开业的日子也定下来了。 十月十八。 是个万事皆宜的大日子。 这天一早,叶青便携着小敏、朔风,乘坐马车,朝着赌坊而去。 明月站在盛府门口,瞧着幽幽驶去的马车,心中愤愤。 明明,从前二少夫人出去,都是带她的啊,现在怎么变成带着那个小丫头了! 花姨娘缓缓走来,瞧着明月一脸气愤,死死往着大门外的远道,好奇道,“明月这是怎么了?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明月低下头,心里有些慌。 花姨娘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青儿出去了?” 明月瞧着瞒不住,治好点了点头。 花姨娘拧眉,觉得有些奇怪,“哦?青儿平时出去不都带着你么?怎么这次没带? “奴婢也不知道,也许这次特殊吧。”明月努了努嘴,心里有些不高兴,尔后福了福身,“奴婢还要回去收整屋子,就先回去了。” “嗯。”花姨娘点头。 …… 马车缓缓行驶着。 忘了提上一句,原本朔风是要跟着盛孔昭一道进京的,朔风是盛孔昭的贴身侍卫,极少离开盛孔昭的身边,但只留叶青一个人在府里,盛孔昭不放心,便将其留下了。 叶青和小敏都换上了一身男装。 叶青的脸上还戴了一张,让朔风去外面,用银子打的面具,和扶杳的那张有点像,但扶杳面具上镌刻的是祥云图腾,叶青的镌刻的则是柳叶青图腾,一条条细细的柳叶,用花丝镶嵌工艺镶嵌在一起,如同一把把细小的刀片,说不来的冷冽清寒。 “二少夫人,你这样可真好看。若是二少爷在,必定心生欢喜。”小敏眼睛亮了亮痴痴的瞧着叶青。 “我这般模样,他早就看过了,不稀奇。”叶青随意答着,面上波澜不惊。 经过这些天没日没夜的工作,盛孔昭刚走时,叶青心底的那些不自在,全部一扫而空。 因此,叶青将先前盛孔昭走时,她心底的不怪,归为……不适应。 对,她只是不适应,一直跟在她身边,像个小跟屁虫似得小奶狗,忽然不跟着了而已。 另一边…… 正坐在考场奋笔疾书的盛孔昭,忽而重重的打了三个喷嚏。 盛孔昭鼻尖一顿,棱角分明的唇瓣勾勒着,浅浅一笑。 连打三个喷嚏,是她终于想他了么? 第148章:叶青和扶杳太像了 盛孔昭摸了摸鼻子。 马车内,小敏继续打趣着叶青,“二少夫人,我懂你,你别装了,你其实就是想二少爷了对不对,自从二少爷走了之后,你就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说是要忙着赌坊的事情,实际上根本就是为了想要自己忙到没时间想二少爷。” 正在赶马车的朔风,听到这话,心中乐呵了一下,这小敏还真是二少夫人肚子里的蛔虫,夫人这般口嫌体直的性格,都叫她琢磨清楚了。 若是二少爷知道了,必定心生欢喜。 那边盛孔昭又重重的打了三个喷嚏。 监考官路过瞧了盛孔昭一眼,不满道,“考试期间,不要大声喧哗,打扰别的考生。” 盛孔祥听了好笑,呵,一个傻子,非要跟过来考试,父亲真是的,也不阻止,到时候做出什么事情来,别让盛家在京城都丢了人。 监考官手里拿着戒尺,敲了敲盛孔祥的桌面,“学生,你在干什么呢?快考啊。” “是。”盛孔祥收回神,继续奋笔疾书。 …… 叶青的马车到了岸边,停了下来。 一辆轮船已经停靠在码头,翁如初从船上走了下来,迎着叶青。 “老板,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老板剪彩,放个鞭炮,就能正式营业了!” “好,走!” 她的商业帝国,终于要拉开帷幕了。 叶青下巴微抬,杏眸里透着傲立于世的自信,这是一种没有什么人,没有什么事能阻止她。 站在船上,遥遥眺望,影影约约能瞧见岛上有一栋楼,四层外加阁楼,雕栏翘楚挂着红绸红灯笼,此时早晨,江面上起着水汽,将整个岛屿都笼罩出一种人间仙境的神秘感。 一上岛。 叶青诧异了一下。 她原以为陶毅能带个十几个小流氓助助兴,就很好了。 却没想到……黑压压的一群人,一眼看过去粗粗的算一下,大概有二三百人,瞧着身上的穿着,有绫罗绸缎,有粗布麻衣,有宽衣广袖的风流公子,也有一身劲装的江湖人士。 什么样的人都有。 叶青看见他们的时候,诧异了一下。 他们看见叶青的时候也诧异了一下。 原因不过无二。 叶青佩戴的面具,实在是和扶杳公子的太像太像了…… 懂得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面具,除了纹路不一样,材质、做工,根本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难道…… 这个人就是扶杳公子么? 可是瞧着身形不太像,难道是扶杳的兄弟?或者是亲信?这赌坊,是碧落山庄开的? 还有,站在她身边的也戴着面具的男子,瞧着身形,很像是平时跟在扶杳身后的那个属下啊! 是了,是了,这里一定是碧落山庄开的。 一时间,被陶毅带过来的人,被陶毅带过来的带过来的人,对这里都起了一丝敬畏之心。 毕竟,淮庆州府方圆百里内,谁敢得罪碧落山庄? “老板,您来了啊!看,您还满意么?我可是把能动用的关系,都动用了!”陶毅快步上前,满脸堆着笑,对着叶青道。 叶青点了点头,“嗯,干得很好!” 陶毅眼睫颤了颤,险些哭出来,他听错了么? 刚才老板说,他干得很好?天,终于有人夸他了么?他没有听错么 ?他不是一个没用的人,他终于能做点事情了么~! 陶毅开心的简直想要跳起来,最终因为现场人太多,重重的鞠了一躬。 “是!老板,我知道了!” “我会继续努力的!” “行了行了,别搁这儿挡着,老板要剪彩呢。”翁如初上前,将陶毅拽了过来,多大事儿啊,就感动成这样,娘们唧唧的。 叶青走到了门前,拿起了托盘里的铜剪刀,对着红绸,一减,红花掉落,牌匾上的红布,掀了开来。 赫然两个大字映入众人的眼帘,叶青嘴角抽了抽。 只瞧着牌匾上写着 ——赌坊! 当时,翁如初问她赌坊叫什么名字,结果叶青是个取名废,想不出叫什么名字好,就让翁如初自己去取名字。 没想到…… 叶青看了翁如初一眼。 翁如初摸了摸脑袋,尴尬的笑了笑,“呵呵,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感觉就这两个字最简洁,最容易记。” “行了行了,就先这样吧,开业!” 叶青用力的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这里面的布置,简直就和她画的图纸,一比一复原了,翁如初办事,不错。 叶青上了二楼屋子,其他人在陶毅的带领下,一一上了桌子,纸牌的玩法,叶青早就已经教授过给翁如初,陶毅前几天的时间就学过了。 此时陶毅带着熟人,玩了几圈,其他的好赌之人,看了几圈,七七八八的就会了,然后迫不及待的坐上了台玩。 玩的差不多有点累了,春娘便带着怡红院的姑娘端着特色咖啡糕点啤酒上场。 一边给客人们按摩,一边给客人们投喂,好不舒服。 叶青坐在二楼上,瞧着这帮人醉生梦死的样子,叶青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捏在手里,转了转,抿了一口。 什么时候,这个朝代,这种场合,女子也可以来玩? 正想着,忽而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叶青的眼帘。 一身青色长衫,腰间配着一枚食指长的用和田玉雕刻的短笛,缀着穗子,明明此时天气已经不热,手里却仍旧拿着一把扇子,轻轻的摇着。 柳洛书? 算起来,许久没见过他了。 上次到底是被他救了,总归是要好好的道谢的。 “小敏,去,把那位公子,请上来。”叶青将手中茶盏搁了下来。 小敏瞧了一眼,拧了拧眉,没有动。 “老板,那可是一个男子,若是被二……被二公子知道您与男子单独在包厢,怕是要吃味的。” “什么叫单独,不是有你在?”叶青挑眉。 “可、我是老板的人呐。” 她在场,和不在场,又能说的了什么。 叶青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小敏抿了抿唇,乖乖去了。 她知道,自家老板,说一不二,若是再说多了,怕是就要把她赶走。 这可不成,这份工作,老板可是给她开了一个月一两银子,她这小小年纪,就能挣这么多,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第149章:难道小奶狗就是扶杳? 叶青喝完了一盏茶。 小敏领着柳洛书上来,推开门,柳洛书脸上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清风明月,比扶杳多了一些寒意,一些寂寥还有风情。 他摇着扇子,被邀请上来,并没有显得多奇怪,相反的,反而像是早就知道,会被请上来似得。 叶青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摆在了对面的坐前。 “柳公子请坐。” 柳洛书在叶青的面前坐下,捏起杯子里的茶盏,喝了一口,“武夷山的岩茶,不错。只是……为何他们就喝啤酒、奶茶,我就喝这个普普通通的岩茶?” “啤酒、奶茶,就和这些楼里的姑娘们,一时高兴还行,总不能抱回去过日子吧?所以,偶尔喝喝就行了。若论饮品,还是我们大天朝土生土长的茶饮品好。”叶青笑了笑。 “不愧是盛家儿媳,自己做生意赚钱,也不忘本,还以自家茶叶为尊。”柳洛书将扇子展开,轻轻扇了扇,额前飘下的龙须,被煽的轻轻飘动。 小敏拧了拧眉。 这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故意的吧。 叶青诧异的看了看柳洛书,“你认出我了?” “虽然你戴着面具,但我闻出了你身上的香味,锦州特有的龙延香,这种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买到的,就我知道这淮庆州府,除了你身上有,便只有那扶杳公子身上有了。只是,扶杳公子身上的比你浓。”柳洛书眼睛轻轻的眯着,像极了一只狡黠的狐狸。 “龙延香?” 叶青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却什么也没闻到。 “我身上有味道?”叶青侧头看向小敏。 小敏点了点头,“嗯,是啊,老板和老板相公身上都有这味道。特别香,比我闻过的所有花香都还要香。” “你是说,我相公身上也有?”叶青眉头拧的更紧了。 说起来,她似乎还真在小奶狗身上闻到过香味,只是后来天天与他待在一起,便也习惯这香气了,看来,她身上的这香气,也是从小奶狗身上沾染的。 只是……既然这香这么稀有,小奶狗怎么会有? 还那么恰巧的和扶杳的一样? “你想说什么?”叶青看向柳洛书。 “夫人如此聪明,应该能自己悟的出来。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还是先下去玩一两局,不然又该赶回去办公了。” “所以……大人是撬了正经办公时间,溜出来的?” 柳洛书用扇子挡了挡唇瓣,狐狸眼一眯,精光闪过,“秘密。” 小敏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真轻浮啊。 柳洛书站起了身欲下楼,叶青忽然喊住了柳洛书,“此前的事情,谢谢大人。” “此前?什么事?哦,送你回去的事情么?那是本官的职责所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不是,我是说我坠崖的事情,谢谢你救我上来。” “嗯?不是我救得夫人啊,是扶杳公子,我到的时候,你已经被他救上来了,也是他让我的人,送你回去的。”柳洛书道。 “是扶杳?” 叶青诧异。 柳洛书收了扇子,在手心敲了敲,转身离去。 叶青捏了一杯茶盏,放在唇边抿了抿,是扶杳么…… 可是,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救自己,一次可以说是凑巧,这都多少次了? 忽而,叶青心底浮上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小奶狗就是扶杳? 叶青吸了一口气,心咯噔一声,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用力的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小奶狗那样一个人,扶杳那样的一个人,两个人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怎么了老板?”小敏好奇的问。 叶青没有听见,只自顾自的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小奶狗不是扶杳。 忽然,楼下一阵嘈杂。 “什么不能碰,不能摸的,这不就是怡红院的姑娘么?怎么就不能碰了!老子还想在这上呢!” 一声粗狂的声音响起来。 叶青回过神,顺着窗户看向楼下。 只瞧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拽过一个怡红院的姑娘,动辄就要亲热。 姑娘吓得脸色都白了,看着长相,是先前在怡红院被叶青点过的烟草,此时衣襟已经被撕扯开,周围的男人们哄笑着眼睛赤果果的,没人觉得哪里不对,反倒是更想看烟草当众被扒的样子。 春娘和其他的姑娘们,敢怒不敢言,很显然,这样的场景,对她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把闹事者丢出去。”叶青双手撑住栏杆,低呵一声。 朔风足下一点,快速飞出,一把拎住男人的衣领,再足下一点,就这么生生的将他提了起来,顺着大门扔了出去。 只听见“砰”一声,大汉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就被摔得晕了过去。 朔风反手关上赌坊的门,双手环胸,面具下一张鹰眼,慢慢的锁定着大厅里的人。 客人们都吓得往后缩了缩。 但还是有那么一两个胆大的,出来冒头。 “你们开门做生意,这么做事,还让我们怎么玩?” “爷们是来寻乐子的,不是来找你们教训人的,我们还是不玩了,不玩不玩了!” “就是,就算这地儿和碧落山庄有关系,但也不能逼着老子们来玩儿不是?” “走吧,走吧……” 眼看着人,就要一哄而散。 叶青漫步从楼上走了下来,步伐从容,没有来的散发出一种居高位者的气势来。 “诸位来玩,我自然是欢迎的,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这赌坊,自然也有赌坊的规矩,我的规矩,早就给翁如初立好。” “翁如初,他们来玩之前,有无告知啊?”叶青看向翁如初。 翁如初上前一步,抱拳道,“回老板,已经告知。” “很好,你就将我定的规矩,大声的再说一遍。” “一,不义者、贫者不让赌。二,非礼姑娘们者不让赌。三,出老千者不让赌。” “很好,想必在坐的各位,先前没有听仔细,或者听了没有放心上,现在应该听懂了,那愿意玩得就继续玩吧,不愿意的,请出门左拐。”叶青挥袖,丝毫没有惯着他们的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先前带头说话的人问。 “她们就是怡红院的舞姬歌姬,只要银子给够,凭什么不让她们伺候我们。” “我不论她们从前是什么,现在在我这里,就只是这里的陪赌。” 第150章:夫人被消遣了 “从陪赌的字面意思,便是坐在一边赔赌,端茶倒水,仅此而已。如果你们想要找乐子,尽管去怡红院,而不是我们赌坊。”叶青冷冷的说着,众人有些兴致乏乏。 弄一堆娘们在他们跟前,只准看不准摸,这有什么意思。 “喂,就算这赌坊是你开的,但是也用不着这么嚣张吧,我们可是花了钱来的,你这高高在上的样子,难不成我们是花钱找罪受的?”汉子忍不住爆粗口道。 叶青的确是想好好做生意,但好好做生意的前提,就是得按照她的规矩来,否则……今天他们敢在这里调戏姑娘,明天他们就敢在这里出老千,大后天就敢在这里杀人放火搞事情,她这赌坊还怎么开下去? “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愿意,就请左拐出去。” 叶青端端的站着,不卑不亢。 跟叶青这么一比那大汉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讲道理似得。 气氛眼看着就要僵了,柳洛书摇着扇子就走了出来。 “要我说,人家开门做生意,自有自己的规矩,你这边强行要坏人家规矩,是不是有点不太好了呢?” “你又是谁,这么喜欢管闲事,你怎么不去衙门里当官呢?”大汉啐了柳洛书一口。 柳洛书拧了拧眉,继续摇着扇子,“我琢磨着,你这里这么个闹法,我想玩一局也没的玩,你打扰了我,我出来管一管,也不算管闲事吧?” “呦吼,瞧着细皮嫩肉的,嘴皮子倒是挺利索,你该不会是那人的姘头吧,一个五尺矮大郎,一个七尺俏君郎,倒是挺配的。”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怀疑叶青是女子。 毕竟碧落山庄从未见过有什么女门客,而且,这古代,女子开个青楼茶馆倒勉强可以,开个赌坊?那不是自己找死? 叶青听了这话,倒还没有生气,朔风气的耳朵都红了。 狗东西,居然敢拿他们家夫人来开刷! 主子能忍,朔风不能忍。 朔风脚尖一点,快速上前,拎住了大汉的衣服,拽着他就要往外丢,哪知这个大汉竟然还有点本事,脖子一转,脱了朔风的桎梏,袖子一甩,一个鹰爪朝着叶青的胳膊抓过去,再这么一拽,叶青一下便被拽到了大汉的跟前,反手一把匕首就架在了叶青的脖颈上。 “老板!”朔风低呼。 “老板!”翁如初也吓得低呼。 陶毅也吓了一跳,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大汉是谁带来的。 这可惹了麻烦了。 “你快放下我家老板!”陶毅也大喊一声! 众人鄙夷的看了陶毅一眼,果然,陶毅就不适合出来干活,这才干活第一天吧?自家老板都要挂了。 叶青蹙了蹙眉,低声道,“你这是为何?” “为何?你的人都要对我动手了,我还不是为了要是不提前出手,我现在已经是你手下的刀下亡魂了。!” “你想的太多了吧,我的人,只是冲动了一点,想要把你丢出去。” “我不听!让你的那个黑衣属下,跪下来给老子磕三个响头,老子就放了你,否则,老子现在立刻就杀了你!” 若是这是碧落山庄开的赌坊,这黑衣人是碧落山庄的人,要是真的跪了他,他可就是扬名立万了,以后江湖上,提到他,也是一号人物! 说着,大汉的匕首,又往叶青的脖颈上抵了抵。 叶青只觉得脖颈一疼,艹,还真玩真的。 她脑海里快速想着泰拳格斗的招式,想着如何脱身。 朔风拳头拽的紧了紧,怪他太轻敌,居然让夫人落到了他的手里。 若是夫人真的……那他万死难辞。 但,碧落山庄之人,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中跪庄主,其他没有人值得他们下跪。 若是他今天真的给这种宵小跪下,以后他也不用再说是碧落山庄之人,免得给碧落山庄的圣名,添上一个污点。 所以,犹豫片刻,朔风的膝盖真的弯了弯,一点点的朝着地上跪去。 周围的人又是佩服,又是欣赏的看着这个大汉。 真是有胆有识,面对碧落山庄的人,居然还能据理力争,还能逼的碧落山庄的人下跪,太厉害了!简直就是他们的膜拜的对象。 眼看着,朔风的膝盖,离地面只剩下了一寸的距离。 一把扇子旋转而来,垫在了朔风的膝盖下,弹得朔风重新站了起来。 “你、”大汉一恼,想要朝着发扇子的柳洛书看去,那扇子又旋转着回了过来,对着大汉的脖子就切割去。 大汉吓得瞬间松了手中的匕首,往后退了一步。 叶青脱了桎梏,朔风快速上前,将叶青护在身后,再看那大汉,扇子贴着他的脖颈过去,将他的脖颈切出了一个小口子,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大汉惊慌的捂着脖子,又跳又叫。 “啊!血!要死了!赌坊杀人了!快,报官,报官!啊,不对,帮我找大夫啊,大夫!” 只可惜这是岛上,根本就没有大夫。 叶青思忖着,看来,这岛上还真的备一个大夫,万一有谁身体不好,突发什么疾病,有个大夫在岛上,还能以防不时之需。 大汉摊开手掌瞧了瞧血,险些直接背过去。 “啊,我 要死了!” 八尺大汉,忽然怕死怕的跟个孩子似得哭出来,就很搞笑。 扇子重新回到了柳洛书的手里,柳洛书轻轻摇了摇,走到大汉的身边,“莫慌,莫慌,不过小口子而已,等会儿就会自己愈合,不会死。” 大汉还不相信,又是跺脚,又是跳着,跟跳大神似得。 柳洛书觉得他真是聒噪不已,便用扇子轻点他的胸口,顿时血便止住了。 “好了。”柳洛书道。 大汉伸手摸了摸脖颈,果然不流血了,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陶毅站在一旁,瞧着柳洛书,怎么瞧怎么觉得眼熟,忽而想起来,先前他去找他哥,远远的看见过新上任的知州大人,便是这番模样,他顿时大叫一声。 “啊!你是柳洛书,柳知州!” “!!!” “什么?” 大汉一听险些背过去。 这赌坊不是说是碧落山庄的么?怎么又扯上官府了? 第151章:总觉得花姨娘怪怪的 这肯定是他们在演戏骗他,大汉这么想着,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点离开的好,于是便足下一点,纵身一跃飞了出去。 赌坊再次恢复了安静,所有人的眼神都盯着柳洛书,想要知道柳洛书究竟是不是知州大人。 仿佛柳洛书若不能表明身份,就不能从这里安全的离开。 柳洛书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缓缓笑了笑,让人如沐春风。 “知州?我怎么可能是知州大人呢?” “我不过是来这里寻乐子,堂堂的知州大人不会来这里的。” 说着柳洛书转身便走,忽然,从他的身上掉下来了一块腰牌。 腰牌上赫赫然写着,怀庆州府知州。 这是朝廷腰牌,见牌如见本人,所以不管他究竟是不是知州也等同事了。 所有人唏嘘一声。 都说民不与官斗,即便他们都是江湖人士,见到官府的人还是会忌惮。 但是所有人都慌了,准备伺机逃走,毕竟他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算得上聚众赌博了,大旭向来对赌博管得严,并不是什么人都有经营赌坊的权利。 柳洛书叹了一口气,从地上捡起了腰牌。 “本来只是想自己偷偷摸摸的来玩一下,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柳洛书自言自语低声吐槽。 正在柳洛书准备自爆身份的时候,叶青先开了口。 “大家不要慌张,这位柳洛书不过是过来视察工作而已。我这赌坊已经取到了经营许可证,大家只要按照我定下的规矩来找乐子,不会触犯大旭律法。” “淡定。” 众人一听,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但是再也不敢找麻烦了,毕竟这赌坊背后可是靠着两座大山,一个碧落山庄,一个知州大人,谁敢动? 众人继续赌。 叶青和柳洛书又回到了上房喝茶。 不同的是,柳洛书面前放的不再是茶,而是一杯奶茶。 柳洛书瞧见奶茶整个眼睛都亮了。 赶紧端起奶茶杯子,喝了一口,香滑的奶茶,顺着舌尖流淌进腹部,奶香四溢,让人放松。 他每天早上都让手下去奶茶铺子里面买奶茶,可是叶青的奶茶铺子偏偏是限量供应的,每天只卖几百杯,他一个当官的总不好和平民抢,所以隔三差五他才能喝上这么一杯。 实属可怜。 一杯奶茶下肚柳洛书心满意足,这才缓缓开了口。 “这是我第二次救你,若一次算得上一杯奶茶,那两次岂不是两杯?所以夫人你是不是要再给我一杯奶茶?” 柳洛书有些得寸进尺,那双狐狸眼里,又浮现了他惯有的狡黠的眼神。 叶青看向身侧的小敏,小敏转身下了楼,不会儿又端了一杯奶茶放在了柳洛书的面前。 柳洛书又一饮而尽,才心满意足。 “谢谢夫人的款待,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还有许多事物没有完成。” 柳洛书朝着叶青拱了拱手,不再停留,转身便走。足下一点便不见了身影。 从先前叶青便看出来了,这柳洛书的轻功一点都不比小奶狗差。 回去之后,叶青便命奶茶铺子里的人每天为乐叔送上一杯新鲜热乎的奶茶,当然这是后话。 时候不早了,叶青也打道回府,马车上叶青和小敏换回了女装。 朔风赶着马车,下午时分,赶回了盛家。 还没进盛家,刚下马车,到了门口,便瞧着两边守门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那神情,仿佛叶青即将大祸临头。 果然,一进了府内,过了前厅,就瞧见盛颢坐在小亭子里,似乎等候他们多时了。 叶青拧了拧眉。 怎么?最近盛家外面的生意都不忙了,柴兰那边他不需要管了?倒是很闲么? 叶青装作没看见似得,继续朝着扶摇居快步走着。 “去哪儿了?”盛颢低问一声,神情很是不好。 叶青脚步顿住,这才转身朝着盛颢福了福身,“公爹。” “我问你,你去哪儿了?耳朵聋了,还是哑巴了?不知道说么?”盛颢又是一声低呵,这语气,明显的来者不善。 “回公爹的话,儿媳去看了看生意。”叶青答着,语气尽量平和。 “哼!生意,你就一家奶茶铺子,你还有什么生意,你走了之后,我就着人去了奶茶铺子,在那儿呆了一天,都没瞧见你的人,说,你到底去哪儿了!” 盛颢一巴掌拍在桌上,仿佛叶青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叶青有些疑惑,她出去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先前没见着盛颢反应这么大,这次却…… “老爷,这还有下人在呢,您好好问,青儿兴许还有别处的生意呢?”站在一旁的花姨娘柔声开口。 叶青怎么从花姨娘身上嗅到了一丝丝柴兰从前的味道。 拿腔作势的挑拨着盛颢。 果然,花姨娘这句话结束,盛颢便又是一声冷哼,“哼,她?就她?一个乡下妇人,还能有什么别的生意。” 一个嫁进来的媳妇儿,成天不想着怎么开枝散叶,做什么生意。 同为姐妹,叶嫣然小产没多久,就跟着祥儿进京了,哪里像她留在家里,天天往外跑。 知道的知道她去了做生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哪儿鬼混了!真是败坏他们盛家的门风,先前兰儿就说的对,就该好好的管教管教她!免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再把盛家内宅的水搅浑。 叶青心紧了紧,她开赌坊的这件事,还真不好让盛家的任何人知晓,她神情微敛道,“儿媳今天的确没有去奶茶铺子,只是在街上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适合儿媳开的铺子。” 盛颢还未开口,站在一旁的花姨娘,惊奇的低呼,“哦?青儿果然玲珑心思,那不知青儿可看出来什么没有?” “是啊!看出来什么没有啊?”盛颢跟着道。 且先让她说说,若是说不出个东西来,他再请家法也不迟。 叶青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那样子看起来就好像是撒谎后被戳破,一时没有对策一样。 “怎么了?编不出来了?”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结果,盛颢嘲讽道。 花姨娘又道,“老爷,你不要着急,这街上那么多铺子,青儿总要想想从哪儿说起。” 第152章:你这是吃醋 “想?我看她分明是撒谎,先前兰儿便同我提过,她嫁进来之前,就不是个检点的,如此看来,还真有些道理,哼,来人啊,请家法!”盛颢高喊着。 两边的护卫早就有备而来,手中的板子,都已经拿好了。 眼看着就要上前拿叶青,叶青高喊一声,“等一下。” “公爹,你今天真是好生奇怪,怎么好像着急的,就要将儿媳教训一顿似得?莫不是听了哪位的什么话,对儿媳,有什么误会了吧?” “误会,有什么误会?难道不是事实么?从前,你一个女人家不在院子里待着,成天往外跑,那是因为你相公在跟前,那便也算了。但现在你相公在考试,你不日日烧香,替他祈祷便罢了,竟还往外跑,你教训你,教训谁?”盛颢低呵。 叶青笑了笑,并未有丝毫的恐惧,仍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公爹说的极是,只是这相公若有真的有本事考中,那不需要我求便能考中。若相公没有这本事考中,我求了又有什么用呢?自欺欺人罢了!不过,以儿媳对相公的了解,相公聪明绝顶,必然能考上的。” “这相公考上之后,分到什么一官半职的,各方打点,花销不小,儿媳未雨绸缪,自然是要多赚钱。”叶青道。 花姨娘嗔了盛颢一眼,“老爷,你瞧瞧,这二少夫人对二少爷的这份心意,世上几人能比,你还怀疑她,实属不应该。” “谢过花姨娘好意,公爹虽然说得难听了一些,但也不无道理,儿媳已经将街上的铺子看的差不多,后面就无需出门,只在家里想着,再开个什么铺子即可。” 叶青直接谢绝了花姨娘的好意。 在盛颢这种因为偏见而盛怒之下,辩解是根本无用的,认错才能降下对方的火气来。 果然盛颢的怒意没有进一步恶化,只冷声道,“哼,巧舌如簧,你且先说说,你这一天看下来,看到了什么吧。” 叶青福了福身,便开始侃侃而谈。 “我这一路走来,瞧见了卖笔墨纸砚的,瞧见了卖零嘴儿吃的的,卖锦缎布匹的,卖胭脂水粉的,古玩首饰的,卖油盐酱醋的,还有开酒楼茶馆的、客栈戏院的,这些铺子,除了必要的卖粮油的,便数卖胭脂水粉、古玩首饰的铺子生意最好,原因无他,男人们志向远大,终日忙碌生计,根本无暇有这个功夫来花钱,女人管内宅,比起男子,没有那么繁忙,再加上管着家中中馈,手中闲置钱财自然也多些,所以,若是开一个供使女子花钱的地方,必然稳赚不赔。” “哼,你说的倒是有几分歪理,只是你想得到这些,别人能想不到?女子出门本就不便,能去的地方也不多,除了卖胭脂水粉、古玩首饰、绫罗绸缎的地方给她们,还能去哪儿?” “再者了,真正有钱人家的富太小姐,要买这些东西,还需上街?只用小厮上店家知会一声,店家自然带上店里最好的东西,供富态小姐挑选。” 所以,叶青想的是,要开一个温泉spa会所,打造成富态小姐聚会交际的地方。 当然,这话叶青不会告诉盛颢,只点了点头,略有些羞涩道,“公爹说的既是,儿媳也只是有这样一个设想罢了。” 盛颢点了点头,一个乡下村妇,能想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了,孔昭本就是个蠢得,若叶青生意真能做出个名堂来,倒也能庇佑他。 虽说盛孔昭的身份有疑,但,盛孔昭名义上到底是盛家二少爷,总不能过的太磕碜,丢盛家的人。 想到这里,盛颢轻甩衣袖,“再有下次,家法伺候。” “是。”叶青福了福身。 盛颢和花姨娘相携离去。 叶青轻叹一声,她累了,真的累了,看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和公婆住在一起,都太累了。 她家小奶狗这次能一次考中,带她出去分府立院就好了。 回了扶摇居。 还没坐下,明月便迈着小碎步,疾步走来。 “二少夫人,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听说老爷训斥你了?” “嗯,我有点累,给我沏茶。”叶青累的不想说话,往圈椅里一躺,脖颈往后仰,瞬间脖颈上的伤口露了出来,明月一眼便看出来了,低呼道,“二少夫人,你的脖子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我没事,我累了,快倒茶。” “可、”明月还想说些什么,小敏低声道,“明月姐姐,二少夫人今天真的发生了许多事,真的很累,你还是等二少夫人休息了之后,再好好问吧。” 小敏是好意提醒,明月却横了小敏一眼,心里面很不舒服。 本来,叶青带着小敏出去不带她出去,明月心里就不舒服了,现在这个小敏还表现出一副,她对二少夫人更了解的样子,明月怎能不生气? 明月忍住了心里的气,转身给叶青沏了一壶茶,倒了一杯,送到叶青跟前。 叶青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口干舌燥的感觉才好了一些,眯眸朝着她们摆了摆手。 明月抿了抿唇,退了出去,到了外面,小敏想同明月说叶青遇到了什么事,明月却只狠狠瞪了她一眼,就走了,连她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鬟而已,居然跑到她面前来装老成,对她说教起来了。 明月越走越快,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园子里,迎面就遇上了花姨娘。 花姨娘面如银盆,笑的端庄大气,眼神透着真心为你好的那种担忧,对着明月问,“你这是怎么了?走的这么快,脸色也不好看,出了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奴婢不过是觉着心口闷,所以出来走走。” “哦?真的么?早上我就瞧见你郁郁寡欢的,现在瞧了,又是如此,还说没什么事?”花姨娘板着脸问。 明月抿了抿唇,想着花姨娘同他们家二少夫人一向交好,便将小敏的事情全说出来了。 花姨娘一听,掩着唇瓣便笑了,用团扇轻轻拍了拍明月的头。 “我看你啊,这是吃醋了!” “吃醋?” 第153章:放榜了,小奶狗中进士(1) “奴婢,怎么会吃一个小丫头的醋,奴婢可是老夫人身边出来,跟在二少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还同生共死过,这么一个小丫头,才跟在二少夫人身边几天?我们二少夫人,不过是宅心仁厚,瞧着她可怜,才待在跟前的,奴婢同她吃什么醋。” 明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是真的醋了。 哪怕二少夫人天天将彩霞带在跟前呢,她都不会这么不舒服,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凭什么。 其实,叶青自有叶青的考量。 叶青开赌坊的事情,她并不希望盛家有任何人知晓,但是出门在外,身边不带个人跑腿是不太可能的,凑巧这小敏机灵,带在身边方便的很。 没想到,明月竟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花姨娘轻轻叹了一声,“没有是最好了,你们二少夫人心思最是玲珑剔透,她愿意带着这个小敏在跟前,肯定是有什么打算,你不要多想,免得惹你们二少夫人不高兴。” 明月听到“不高兴”三个字,心里一酸。 二少夫人对她们一向最好了,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小敏,就不高兴呢? 她心里堵得很,随意福了福身,对着花姨娘道,“谢谢花姨娘提点,若是没有事,奴婢就先回去了。” “嗯,没事了,回吧。”花姨娘摆了摆帕子。 明月转身回去。 花姨娘目送着明月,渐行渐远。 这深秋的天真是越发的凉了呢…… 明月一路慢慢的走回去,天色都快黑了。 一进院门,彩霞迎了上来。 “你这是去哪儿了?二少夫人醒来之后喊了你几次都没有瞧见你,真正问呢,我也不知道你去哪儿了,你快进去吧。” 明月眼睛亮了,亮快步走了进去,果然二少夫人还是离不开她的。 结果一进去就瞧见小敏站在也亲的身边帮她捶着肩膀,明月脸上的热情瞬间冷却了下来。 “二少夫人。” “嗯,你回来了?刚才去哪儿了?” “奴婢就是觉得心口有些闷,去园子里走了走,二,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也没有什么吩咐,就是今天我出去了一天,你可有听见祖母那边有什么动静?例如身体如何?”叶青问道。 这……明月倒真的没有留意。 她今天一天都在想着二少夫人为什么没有带她出门,哪里还会考虑到这些事情。 明月低着头轻轻摇了摇,“奴婢倒真的没有听说什么,奴婢这就去打听。” 说着明月转身要走。 叶青喊出了她,“算了,你明天去打听吧,记住要随时留意祖母那边的动静,一旦发现那边有任何异常,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明月忽然之间,仿佛心头压着的大石头被人挪开了似的,豁然开朗。 原来,二少夫人留他下来是因为这个吗?近来老夫人的身体的确很不好,而他只有跟在老夫人身边认识老夫人院子里所有的人。如果需要打听的话,随便打听几句就能打听到什么,所以留她在府里是最合适不过的。 原来竟是这么回事吗? 明月忽然觉得自己怎么变这么笨了,怎么之前就没有想到呢,白白生了一整天的气。 想到这里,明月忽然吓了一大跳,生气?自己有什么资格生气?她不过是一介奴婢而已,她们二少夫人对她好了一些,她就敢对二少夫人生气了吗? 真是没有规矩! 明月心里暗骂自己一声又羞又恼。 “是,奴婢明天一定好好的注意。” 叶青满意的点了点头。 日子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赌坊那边,因为第一次接触到这样新型的娱乐方式,所以赌坊的生意大好特好,名声传播出去之后,不但有淮庆州府的人过去玩,还有周边州府的人,还有特意从远处赶过来的人。 虽说大旭很大,但江湖很小。 尤其是这些人,很多都是慕名,奔着碧落山庄而来,没有见到扶杳公子,便玩上几把。 开业不过七天的时间,差不多就把本钱挣回来了三分之一,速度之快让温如初瞠目结舌。 另外,京中也传来了消息。 放榜了。 大街小巷所有人,都赶去放榜墙看放榜。 盛家的人自然也早早的去了,尤其是柴兰,她因为放榜的事情也解了禁足,早早的就带着新的贴身丫鬟来到了放榜墙边。 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名字。 柴兰很自信的先从第一排着起,仔仔细细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结果找了好几遍,并没有他儿子的名字。 她又继续往下找,第二排还是没有。 接着往第三排找,第三排仍旧没有。 第四排,第五排,就在他快要失望的时候,他终于在第六排的倒数几个找到了他儿子的名字。 若说第一排的人可以直接授官,那第二排的人可以任职,第三排的人可以享受朝廷的补贴,和替补任职,那第四第五排的人也就图个名声,受到点礼遇,也就是俗人说的秀才,去书院教书,或者被达官贵人家庭请回去任私教,别的再无好处。 考中了也和没考中没什么两样。 柴兰两眼一摸黑,险些晕过去。 怎么只是一个秀才?他儿子那般聪慧,读书那般认真,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秀才? 花姨娘和盛颢随后赶来,瞧见柴兰已经到了,便追问。 “怎么样?祥儿考到什么了?” 柴兰没有说话。 盛颢拧了拧眉,大概猜到是什么也没有考中了,脸上的期待顿时沦为不满。 “哼!平日里成天夸赞你儿子如何聪慧,如何的才高八斗,夸的他不只天高地厚,这下,遇到真的大考,便现出原形来,真正丢人。” 盛颢的那些好友们因为柴兰的吹嘘,平时没少恭维他养了一个好儿子,就等着放榜之后,接他的喜讯。现在好了,什么也没考中,他还怎么有颜面面对那些人的询问? 盛颢对柴兰起的那一点点怜悯此时又烟消云散。 “老爷,这可科举本来就难于登天,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考到,更何况大少爷这才第一次,您何必动怒,来年再考便是。”一旁的柴兰,幽幽开口。 第154章:放榜了,小奶狗中进士(2) 柴兰一听,心头一恼,也跟着幽幽笑了笑。 “花姨娘所言极是啊,这科举的确是难于登天,这不,方才我瞧了一眼,和祥儿一个书院的,一个都没上榜。” “你还挺光荣,别人没上榜,祥儿就该一起不上榜?”盛颢没好气的压低着声音道,若不是边上人太多,只怕当着街上,盛颢又要训斥柴兰。 柴兰心里堵得很,但结合了之前的教训,没给盛颢顶回去,只轻叹一声,“老爷,这个道理,我何尝不明白,所以方才,我瞧见祥儿中了一个秀才,我心中不快呢。” 原以为自家儿子什么都没中,现在一听竟又中了一个秀才,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那也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盛颢眼眸一亮,“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柴兰笑了笑,“我们这一批,除了祥儿中了一个秀才,别家个都没中,都是外乡人中的,所以,祥儿也算是勉强为我们盛家添了光了。” 盛颢心里总算是舒坦了许多。 若是别人都没中,只有他们家祥儿中了,那的确是可以了。 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什么事,追问道,“昭儿呢?如何?” 柴兰抿了抿唇,只无奈的笑了笑,没有说话,盛颢怪自己想太多,若是昭儿没傻,那考个秀才是理所当然,但现在傻了,一个傻子,怎么可能考得到什么呢。 “行,那赶紧回去吧,只怕报喜的人快来了。”盛颢道。 柴兰点了点头,临了在盛颢没有留意的时候,挖了花姨娘一眼,本以为花姨娘会非常气愤,哪知道,花姨娘像是没有看见似得。 柴兰心里一愤。 回了盛家,柴兰也顾不得花姨娘的事情,赶紧的差人去买了鞭炮,等着送喜的人来了,就开始放,然后又是让人买红绸,虽说只是中了一个秀才,府外门头上不易挂,挂了张扬,府内倒是可以挂起来。 本来,盛颢不想这么高调,但想来他们祖祖辈辈不是务农便是从商,还头一回出个秀才,也算是改变命运头一遭,便由着柴兰去了。 左等右等,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报喜的人上门。 柴兰在前院长廊下,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往正门张望着。 叶青用过晚饭,带着明月出来散步,便瞧见这样一幕,府里四处都挂着红绸子,还瞧见柴兰这番模样,十分好奇。 “这是怎么了?” “回二少夫人,是大少爷中了。”明月回。 叶青诧异了一下,没想到这盛孔祥还挺厉害的么?居然一击即中啊! 她随口又问,“那是考中状元了?还是探花?” “是秀才。” “?” 叶青身子一歪,险些没崴着脚,然后又四处瞧了瞧这四周的绸子。 只是一个秀才而已,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的整出这一出来? 明月瞧出叶青的疑惑,解释道,“二少夫人有所不知,我们盛家一直务农从商,从未有一人从文从政,大少爷虽然考得只是一个秀才,但已经算是改变一个家族命运的事情了。况且,秀才也并非是一无是处的,这知州衙门里,若是缺文职了,便会从秀才里聘。而且秀才也算是有功名在身,见到知州大人,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是要跪下行礼,秀才不用下跪,还可以赐座。这便是‘文人为大’。再况且,这次一个书院参加考试的,也就只有我们大少爷中了个秀才,别的都落榜了。” 叶青瞧了瞧明月。 明月被叶青这眼神瞧的脸红,“二少夫人,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就是没想到你还懂这些,真不错。” 被叶青夸赞后的明月,脸颊更加绯红,头微微低着,语气有些微的结巴,有些可爱的道,“就,就只是以前跟在老夫人的身后,听说的而已。” “嗯。能记下来,就是很不错。” 叶青拍了拍明月的肩膀,尔后也同柴兰似得,顺着府门往外瞧了瞧。 既然只要盛孔祥一个人考中,那说明小奶狗也落榜了? 真是可惜了,小奶狗那样的才情……却因为傻了,不能正常的施展开来。 如果……小奶狗没傻,以他,状元都是小菜一碟吧。 叶青蹙了蹙眉,“我们回去吧。” “二少夫人是因为夫人在前院所以不想散步了么?不如我们去后花园散步也是一样的阿。” “不了,就直接回去吧。” “是。” 两人正要转身走,盛家忽然进来了一群人,敲锣打鼓的,还有两个小狮子舞着,狮子后面跟着一个穿官府的人,瞧着应当是衙门里的人。 “咚咚锵,咚咚锵锵咚咚锵……” 柴兰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的迎了上去,瞧着这阵仗,脑子里千回百转的。 这淮庆州府衙门,什么时候这么大手笔了,只是考个秀才而已,就这么敲锣打鼓的,莫非是整个州府都没有一个考中的?独他们家祥儿考中了? 对了,一定是这样! 柴兰脸上的笑意顿时更浓了,仿佛他们家儿子考中的不是个秀才,而是状元了。 舞狮的停了下来。 柴兰走到衙门当差人的面前,福了福身,笑问,“敢问官爷,可是来为我儿,报喜啊?” “嗯,盛家少爷中了。你家当事的呢?” “哦,我就是,我是这当家主母。” “你?可你只是一介女流,还是请你家老爷出来吧,要接旨的。”衙役摆了摆手。 “接旨?这还要接旨?”柴兰诧异,她可从未听说过,考中一个秀才,还要接旨的,定是世道变了,规矩变了,现在科考的题难了,考中的人屈指可数,所以一个秀才都要如此重视了? 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 “好,好,您稍等,来人给官爷赐座。”柴兰高喊,自己转身朝着主院快步走去。 盛颢正在窗台案前练字,忽然就被冲进来的柴兰给打断了。 “老爷!” 盛颢的手一抖,墨滴在了纸上,一副千字文,已经写好了九百九十九个字,就剩最后一个字,前功尽弃。 盛颢气的猛地抬起头,狠狠的瞪着柴兰。 “怎么了?天塌了,要这么慌慌张张?知道的知道你儿考了个秀才,不知道还以为你儿考了个状元。” 第155章:放榜了,小奶狗中进士(3) 盛颢将笔搁了下来。 柴兰丝毫没有生气,依旧快步走到盛颢跟前。 “天是塌了,家里来官爷了,喊你接旨呢!” “接旨?” 一个秀才还要接旨?盛颢第一反应,柴兰听错了,要么就是柴兰说错了。 “报喜就是报喜,还接旨,若现在有个外人,你叫人听见了,还不让人笑掉大牙?”盛颢眼里又流露出嫌弃来。 柴兰此时没心情计较盛颢的嫌弃,只大声催促着。 “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就是让老爷去接旨,千真万确的,你快去吧。” 盛颢拧了拧眉,思量了一下。 不管是真是假,先出去看看再说。 盛颢整了整衣襟下摆,快步朝着外面走去,只瞧见前厅,果真有一个穿着藏青色衙役服的人,端端站在那里。 士农工商,自古商人的地位便是最低的,即便是见到这种小吏,一家之主也要携全家叩拜。 因此,盛颢走上前,掀开下摆,就要跪下。 衙役扶了盛颢一把,“大人不必如此多礼,下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监市,奉我家大人之名来报喜,无需跪拜。” “监市从九品,应当的,应当的。”盛颢又要下跪。 监市又扶了盛颢一把,“真的无需下跪,您家公子都中了,以后也是从仕途的人了,您便是仕者的父亲,岂有给下官叩拜的道理,您快些起来吧。” 花姨娘也听闻消息,由着丫鬟搀扶,走了过来,瞧见这样一幕诧异了一下,眼瞳之中神色不明。 而周围的丫鬟嬷嬷们,眼底则都透出了欣喜、崇拜和钦佩,没有想到他们家大少爷真中了,连带着他们这些下人,都有一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 柴兰得意的将胸脯挺了挺。 看,她儿,就是出息。 今后看谁还敢与她不对付! 盛颢被监市这般恭维了一下,心中十分舒爽,笑着朝着监市作了作揖。 “那就谢过大人了。” “好,那您就接旨吧。” 盛颢这次真的跪下了,不过,这次跪的是圣旨,和跪监市不能相提并论。 跪圣旨,等同跪皇上,盛家虽然是皇商,却一次皇上都没见过,此时即便是跪一跪都觉得是荣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淮庆州府盛家公子,文韬武略,才学滔天,荣获进士二甲第六名,赐进士出身,接旨——”、 盛颢一抖,险些跪下来。 进士出身? 进士出身? 殿试进士出身? 进京赶考,先大比,大比优秀前十名者,可再进行殿试亦叫进士,进士一甲分第一名状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这叫‘进士及第’。进士二甲分第四名、第五名、第六名,这叫‘进士出身’,进士三夹第七、第八、第九,叫同‘进士出身’。 不管是哪个,哪怕是第十名,没有得进士任何名分,只要进了殿试,对普通人家来说,都是祖上冒光的荣耀。 盛颢险些激动的背过去。 柴兰亦是如此,有些疯癫的笑喊着,“呵呵呵,我儿中了,中进士了,不是秀才,他们搞错了,不是秀才,是进士。” 盛颢也激动,但好歹是克制住了,接过了圣旨。 “多谢大人报喜,还请大人留步,在下在府上略设小宴,大人不弃,赏脸一杯薄酒。” “说笑说笑,盛老爷说笑了,这以后下官还要指望贵公子,多多帮扶呢,喝一杯酒,也是讨赏了。” “好好好,这边请,这边请。”盛颢领着监市往垂花厅而去。 待人瞧不见了,柴兰才用力一甩帕子,笑容全堆在了脸上。 “来人啊,去,重新再采买一些炮仗来,多多的采买,从南到北,再从西到东,挨街的放!” “是!” 柴兰身边新提的大丫鬟绿翘应着,快速的去办了。 盛孔祥中进士的喜悦,将盛家人的理智全冲了,全然没有人想过,为何盛孔祥的名字明明是在秀才那一列,怎么就成了进士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叶青拧了拧眉,觉着不对劲。 “怎么回事,不是秀才?放榜的总不能写错不是?”叶青似是喃喃自语道。 “的确奇怪,不过……二少夫人,若大少爷中的真是进士,那你和二少爷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明月担心道。 叶青点了点头,不过,她总觉得这里面还是有什么问题……她摇了摇头,没有多想,回了扶摇居。 鞭炮买回来了。 噼里啪啦的放着,声音震天,火光震天。 盛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好不热闹,整个淮庆州府的人,都知道了,盛家出了个进士。 花姨娘站在阁楼上,眺望着鞭炮火光,黑色的瞳仁,被晕染上了火红火红的光点,她脸上的雍容大气收敛起来,多的是冷,透彻骨髓的冷。 垂花厅里。 分了男客席和女客席。 男客席上,除了监市,还来了许多盛颢的好友,饭桌上多对盛颢恭维。 女客席上则是这些人的家眷,对柴兰简直是马屁快要拍上天了,拍的柴兰心花怒放,好不得意,独曹大娘子安静的坐着,很是不屑。 从前柴兰身为庶女,在豪门贵族圈子里,不受待见的时候,曹大娘子从不曾轻视过她。自然也不会因为柴兰一朝得势而去巴结。 “盛夫人,您可真厉害,竟生了大公子这般能干的儿子,若说你啊,这次可真是将您那位姐姐给比下去了。” “是啊,是啊,听说那位二公子也进京赶考了吧,可是什么都没考上。” “瞧你们说的,那位二公子,哪里比得上大公子一个手指头。” 曹大娘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蹭的站起身,“我吃的有些不舒爽,我去院子里透透气 。” 曹家管漕运,这些人做生意走水路,哪个不仰仗曹家?因此,没人敢得罪曹大娘子。 柴兰却觉得曹大娘子是在下自己的面子,冷声道:“曹妹妹,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儿高中,碍着妹妹的眼了么?” 曹大娘子一愣,轻笑一声,“那倒是没有,令公子中不中的,和我有什么关系,盛夫人想多了。” 第156章:唔,原来是她的小奶狗中了 “那你为何做出这番姿态来?”柴兰没好气道。 曹大娘子瞥了柴兰一眼,“我就是看不惯,有些人从前被这些人当成狗,现在不过是被说了几句好听的追捧了几下,就忘了当初的事情,现在开始姐姐妹妹的称呼起来了。”这阳奉阴违的样子,她还真就看不惯。 柴兰被说的脸一红,“你休要指桑骂槐的,我们什么时候有过了。” “有没有的,你心里清楚。”曹大娘子话毕,直接走了,一句话的时间都没给柴兰。 柴兰气的瞠目结舌,好在其他的夫人们快速的将柴兰围了起来,各种的说曹大娘子不识好歹,柴兰心底的不舒爽,瞬间被洋洋得意掩盖。 …… 一夜过去,整个州府的人都知道了盛家大公子中了进士。 柴兰在盛家一夕间从一个险些被休的弃妇,重新当上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当家主母。 早上。 外面忽然又来了一个报喜的。 品阶没有监市那般大,只是个小吏。 看门的瞧见是个小吏,也不敢太耽搁,就去禀告给盛颢了。 本官吏上门,商家门户是要出门迎接的,但盛颢想着自己儿子都是进士了,自然是要拿捏一下身份的,便没有出去,让守门的将小吏领了进来。 小吏一进门就带着喜色道,“在下恭喜盛老爷家大公子,中了秀才。” 盛颢拧了拧眉,心想这放榜报喜的怎么这么不靠谱啊,这都多少天了,怎么这错误还不知道,整个州府的人都知道他们家祥儿中的是进士了,就他们还说是秀才。 因此,盛颢没好气道,“什么是秀才,是进士。” “盛老爷,您莫要生气,我这可没搞错,你们家啊,是两位公子都中了,一位中了进士,一位中了秀才。” 站在一旁的柴兰一听挑了挑眉,这么说,那个傻子,倒也中了一个秀才? 这还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一棵藤上开两朵花,还都中了,这还不让她家老爷了乐上了天? 柴兰侧头看向盛颢,果然便瞧见盛颢蹭的一下站起身,整个人如沐春风。 “你是说,我另外一个儿子,中了秀才?” “是啊!盛家可真是文曲星庇佑,一门出了两个才子,光耀门楣,光耀门楣啊!”小吏朝着盛颢拱手。 盛颢笑的险些失态,还要佯装谦恭的样子,摆了摆手,“说笑说笑,这犬子不过是中了秀才,算不得什么,锦上添花罢了。” 柴兰听了这话,心中甚是开心。 呵,考中秀才又如何?还不是给她儿子来锦上添花了? 柴兰得意的扯下了腰上的一袋银子,递给小吏,“劳烦,跑这一趟了,一点意思,您拿着。” “呦,破费破费。”小吏一边推辞着,一边将银子塞回了怀里。 报喜的拿着银子乐呵呵的走了。 盛颢心里也美得很,便对着柴兰道,“你再让人去门口放两挂炮竹,也给昭儿报个喜。” 柴兰拧了拧眉,“这,只是一个秀才,就不必了吧。” “你现在竟然说这个话?早先你以为祥儿考的是秀才的时候,不也着人买炮竹去了?那时候你可没说不必了,哼,你现在可是看在祥儿的面上才重新掌家的,从前那些荒唐事儿,别再拿到明面上做,平白的让人说闲话。” 被盛颢训斥了一顿,柴兰心里不是很舒服,但还是去办了。 几挂炮竹一放,声音震天。 叶青正在屋子里喝茶,听见这声音,将杯盏搁下,朝着外面看了看。 “这是怎么了?” “二少夫人,二少夫人!二少夫人!” 明月一路小跑着到了叶青跟前,满脸红光,上气不接下气。 “你慢点。”叶青蹙了蹙眉。 小敏忙倒了一杯温茶递给明月,明月接了过来,一饮而尽,这才开口道,“二少夫人,二少爷他……二少爷他中了。” “中了?” “嗯,中了秀才!” 明月满脸的荣光,她觉得自家二少爷能中秀才,可比大少爷中进士难多了。 叶青唇角勾勒着,会心一笑。 果然,小奶狗不负她所望,真的考中了,虽然只是一个区区的秀才,但也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不是么?依照她相公的才情,再多考几次,一定也能考中进士的。 “真好。” “明月,你也去买两挂鞭炮放一下吧。” “诶!好!”明月脆生生的应着,转身出去了。 小奶狗应该快回来了吧。 这消息,快马加鞭的赶过来,比他们乘坐马车回来,大概快个两天脚程,照这个速度,他们明天就应该回来了。 不知道叶嫣然有没有中绣娘…… 次日。 日上正午时分。 一辆扎着红绸的马车,由小吏驱使着,一路从城外的官道,朝着盛家而来。 百姓们一看便知,这定是盛家的少爷,从京城回来了,有些想要讨赏的便赶紧跑的比马车还快,去盛家报信去。 盛家人一听,都出来等着。 盛老夫人由孙嬷嬷搀扶着,盛颢左右站着柴兰和花姨娘,叶青身侧站着明月,纷纷冒着脑袋。 近了,近了,乌木圆弧顶雕花格的马车精致又气派,缓缓驶来。 周围的老百姓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都说盛家好风光。 柴兰瞥了一眼花姨娘,又瞥了一眼盛老夫人,脑海里仿佛已经看到,今后她们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样子。 马车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等着马车里的人走下来,叶青却朝着马车后面看有没有别的马车。 按照道理,这盛孔祥比小奶狗还多了一轮殿试,小奶狗该先回来才对啊,怎么没瞧见? 马车帘子被挑起,一只骨节分明透着矜贵的手从里面探出来,众人的目光全部锁定着,帘子渐渐掀开,人也从里面出来了,一身天青色绣云纹的锦绣长袍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本就好看到极致的脸,被这袍子衬托的他如谪仙下凡。 但,众人除了惊艳,更多的是惊诧! 怎么这人……是盛孔昭? 柴兰憋着心里的疑惑,快步上前,压低着声音问,“怎么是你坐在马车上,你兄长呢?” 第157章:柴兰被气吐血 盛孔昭本想着第一眼见到他家娘子,却没想到,她先过来了,心中一阵厌恶,却没有直接表明出来,他扬了扬眉。 “我坐马车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问题?那孔祥呢?你兄长呢?你们一道进京,你倒是先回来了,他人呢?”柴兰语气很是不好,仿佛盛孔昭就不应该回来似得。 盛老夫人拧了拧眉,还不等着盛老夫人开口,叶青先上前一步,走到盛孔昭的跟前,直接忽视了柴兰,扶着盛孔昭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下,“相公一路舟车劳顿的,累了吧,先去给公爹和祖母请个安,赶紧进去歇着吧。” “嗯,好,娘子。”盛孔昭眯眸笑了笑,唇瓣边梨涡轻旋。 两人说着,就朝着盛老夫人和盛颢走去。 柴兰气噎,知道这是门口,众目睽睽的看着,不能失态,只能忍着。 盛孔昭朝着盛颢和盛老夫人拱了拱手,“父亲,祖母,昭儿回来了。” 盛老夫人满面荣光的瞧着面前的乖孙,越看心里越喜欢,她孙儿出息啊,原本以为他是个傻的,这辈子都要人跟在边上操心伺候,却没想到现在居然中了个秀才。 “好,好,回来就好,赶紧进去吧。” 盛颢本来还想追问盛孔昭两句,盛孔昭便直接被拉进了门。 柴兰气的咬牙切齿,只得跟上去,路过花姨娘的时候,仿佛还瞧见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柴兰气的恨不得上前撕烂花姨娘的脸,却偏偏花姨娘平时做的温婉大方滴水不漏,她直接撕,下场一定很惨。 忍,她又是忍着。 一路到了后院,柴兰才忍无可忍的走上前,拦住了盛孔昭和叶青。 “你们二人,当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了,真以为中了个秀才就了不起了是么?我问你们话,也不回,方才在门口,我若不是顾及着盛家的颜面,我当真要跟你们在街上撕扯起来。” 盛老夫人拧了拧眉。 但盛颢站着没开口,盛老夫人也不好现在就开口。 叶青轻笑道,“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相公不是回你了么,这轿子里回来的怎么就不能是相公了?” “相公中的是秀才,考完不需要殿试,兄长中的是进士,考完还得殿试,那自然回来的就晚了,有什么好不能理解的,方才我同相公赶紧进府,也是担心以婆母的性格,别直接在府门口与我们起了争执,叫围观着的百姓们取笑,丢了盛家的颜面罢了。” “你、你们真是强词夺理。”柴兰气的伸手朝着叶青一指。 盛孔祥拧了拧眉,瞧着叶青,有些不满的纠正,“娘子,我考得可不是秀才哦,我考得是进士。” 叶青一愣。 盛老夫人哑然。 盛颢觉得莫名其妙。 柴兰先是一怔,然后觉得荒谬,再然后觉得万分好笑,便直接笑出了声。 “哈、哈哈……”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你这个一个傻子,居然说自己考上了进士,那岂不是什么人都能考上进士,少胡说了!快说,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兄长什么时候回来!”柴兰一甩帕子,不耐烦的道。 “娘子,她说我是傻子!祖母,她说我是傻子!”盛孔昭看似‘委屈巴巴’的样子,揪住叶青的衣摆。 小奶狗委屈了,嗯,后果很严重。 只瞧着,叶青整个人都像镀了一层怒火,将盛孔昭拦在了身后。 “母亲,说这话有些过分了吧,据我所知,这次整个淮庆州府,不少豪门贵公子可都参加了科举,而且还都落榜了,可相公却中榜了,若是相公是傻子,那他们算什么?傻子都不如?不知道这话若是被府里口舌不严,添油加醋的传出去了,会怎么样?” 说道这里,盛老夫人也将手里的拐棍,往地上一杵,“是啊!青儿说的没错,若是传出了,还得了?你怎么经历了这么多事,说起话来,还是这么没脑子!” 盛颢细思极恐,狠狠的挖了一眼柴兰。 柴兰心里委屈,但不敢再和叶青直接杠,心里想着,等到她儿子回来之后,再慢慢找他们算账,哼,她还就不信,收拾不了他们了。 “母亲说的是,那您倒是让他们说说,孔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呀,孔祥现在可是我们盛家上下的希望,我不能不着急。”柴兰道。 盛老夫人点了点头,也觉得说的对,便柔着嗓子半哄着问盛孔昭。 “昭儿,那你到底知不知道祥儿的事情呢。” “知道啊。” “那你就说说,省的大家着急。” 盛孔昭修长浓密的眼睫微抬,眼瞳里噙着矜傲,“兄长啊,他就是没有考到进士,只中了个秀才,所以就直接留在京城,专心准备明年再考,暂时都不回来了。” 柴兰一听,一口气直往脑门上冲,盛颢扯了她一把,拽到了身后,接着追问,“昭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呐,这便是上任文书,我回来是来接娘子的,我最多在家再待一天,就要去营里了。” 盛孔祥从怀里取了一个红色文本递给盛颢。 盛颢将信将疑的接过来。 文本上写着,任命盛孔昭为淮庆州府师帅,三日后上任,他为了确认文本准确无误,看了三遍上面的名字,都写着——盛孔昭。 盛颢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身形晃了晃,瞠目结舌,红本掉落在地。 柴兰瞧着盛颢这神情,心里咯噔一下,弯腰将红本捡了起来,三个大字,直刺的柴兰眼睛生痛。 盛孔昭!盛孔昭!真的是盛孔昭! 怎么会呢?一个傻子怎么会比她儿子还厉害,考中进士呢! 骗子,他们都是骗子,他们是骗她的,骗她的! “噗——”柴兰急火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眼前一抹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拉下去,拉下去,晦气,总归都是盛家的,谁中盛家都一样荣光,居然气的吐血还晕了过去,晦气,晦气,快来人……”盛老夫人挥舞着拐杖,吆喝着。 柴兰被绿翘扶回了房。 第158章:一夜放纵、怪甜、怪香、怪可以 待着人走远,盛老夫人才满脸堆笑的走到盛孔昭的面前,“昭儿,我的好昭儿,真是给奶奶争了一口气,我们别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走,吃好吃的去!” “来人,设宴!” 一行人朝着垂花厅走去。 吃吃喝喝,满屋欢笑,柴兰只一个人晕倒在床上昏睡着,除了绿翘,没人理睬。 不过几日时间,她就从谷底飞上云层,再从云层跌落谷底。 盛孔昭被盛颢拉着喝了许多酒,盛颢从一开始的不敢相信,到现在已经接受,整个眼睛里,终于流露出来一丝丝从未对盛孔昭流露出的父爱。 盛孔昭却被这父爱弄得有些不适,装作喝醉,被叶青搀扶着回了房里。 叶青将盛孔昭扶上了床,转身去关了房门,又打来水,想要帮盛孔昭擦洗,忽而手腕却被盛孔昭忽然扣住,用力一拽,整个人摔进盛孔昭的怀里,唇,被堵住。 辗转、纠缠。 一点一点的倾诉着,他对她的思念。 其实,也不过半月余而已,就仿佛渡过了整整一个秋天。 叶青被这个吻纠缠的心底苏痒,伸手想要挣脱,却被盛孔昭箍的更紧。 许久,叶青险些快要窒息,才被盛孔昭松开,一张脸,绯红。 她目光闪躲着,不敢去看他,低咳一声,“咳咳,我去打水。” “水就在那。”盛孔昭拉住叶青,不让她走,定定的看着她。 那漆黑的眸子里,洋溢着点点的星光,如同万里银河,璀璨极了,叶青被这个眼神看得心里莫名的慌乱着,砰砰的,说不出来的感觉,让她不舒服极了,脸也慢慢的变红变热,只想要快点逃走。 盛孔昭瞧出叶青的心思,眼瞳里一闪而过的腹黑狡黠,神色忽然变了,变得又有些委屈,伸着双手,再次箍着叶青的腰,将脸靠在她的小腹上。 “娘子,你知道么?方才饭桌上,爹爹第一次那样对我。” “给我夹菜,嘘寒问暖,眼睛里充满期望和骄傲,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瞧着他这样,刚才是装醉吧。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盛颢,所以,干脆装醉逃走。 哎! 叶青是理解的。 前世,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因为是女人,所以在豪门中不受重视,自己一路奋斗过来,出息了,那些曾经不待见她的人,又开始对她展露出父爱母爱长辈之爱,的确有些膈应。 叶青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人,心瞬间就软了,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盛孔昭抬起头,眼睛一亮,“真的么?” “嗯,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小奶狗,是她的,她护着。 盛孔昭眼底透过狡黠,忽而从怀里抽出了一张纸,放到叶青面前晃了晃,“看,契书,娘子,我做到了,你是不是该兑现诺言了?” “契书?”叶青挑眉,目光在上面扫了一眼,忽而想起来了。 当时她在弄财务报表,盛孔昭缠着她,她有些不耐烦,就写下了这个,只要盛孔昭高中,她就……咳咳……只是,当时,她根本就不会觉得盛孔昭会中。 “这……” “那个,要不,等三年后再……”叶青想逃。 盛孔昭手下一个用力,叶青便再次落在他的怀里,“不行。”低沉的嗓音喷洒在叶青的脖颈一侧,叶青的脸又是一红。 唇瓣轻移,手掌轻移,叶青躲,他便进,躲到最后躲无可躲,衣裳也不知什么时候,散了一半,情愫高涨起来,便自然而然的一蹴而就。 唔、虽然有点禽兽,但是小奶狗就是怪甜、怪香、怪可以的…… 一夜放纵。 次日醒来,叶青浑身都是酸痛的,根本就起不来。 昨夜几次,大概也就一个手掌的次数吧,若不是她实在不行了,这只小奶狗怕是还能再来几次,果真就跟小说里写的一样一样的。 叶青侧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人。 他还没醒。 俊朗的侧颜,棱角分明,唇瓣因为昨夜吻得有些狠,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红,眼睫修长,眉浓如山,真好看,小奶狗这样的在前世的会所里,不咋个百来十万的,是睡不到的。 叶青的心肝被帅的颤了颤,不由的伸出手,朝着他的唇,探去。 缓缓的,越靠越近。 就在快要靠近的时候,盛孔昭睁开了眼,本能的抬起手,握住她的手腕。 叶青吓得一缩,没缩的回来手。 四目相对,叶青有些尴尬。 “吖,相公醒了啊。” “我先让彩霞去准备早点。” 说着,叶青就要爬出去。 盛孔昭反手将她按住,叶青眨了眨杏眼,就跟个小兔子似得,横着趴在盛孔昭小腹上。 “让我在抱一会儿,好久,都没有闻到娘子身上的味道了。” 没有分别,不知道,分别了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对他来说,这么重要,这么重要了。 趴在盛孔昭的身上,两人的心跳交叠在一起。 一股淡淡的香味儿,钻进叶青的鼻尖,是龙延香。 她忽而想起在赌坊的时候,柳洛书的话。 世间少有的龙延香,中进士,武功还高,遇到危险必然出现的扶杳。 小奶狗、扶杳。 这二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她抬起眼,微蹙着眉看着盛孔昭,低声问,“相公,你是不是不傻?” “自然不傻。”盛孔昭答。 叶青心咯噔一声,继续追问,“那你其实,是不是就是扶杳公子?” 盛孔昭一滞。 幔帐内的空气寂静了一瞬。 盛孔昭忽而皱眉,生气道,“娘子,你居然问我是不是扶杳,你是不是喜欢他?你不能喜欢他!我才是你相公!” 他声音里透着少年孩童才有的稚气,眼瞅着就要闹起脾气来。 叶青心里暗暗叹气,她在想什么,他这个样子和扶杳简直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好么?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看来,真的只是小奶狗天赋异禀才考上了进士。 叶青唇角勾勒,哄着盛孔昭,“相公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扶杳呢,而且,我都已经嫁做人妇,世上谁会喜欢人妇?” “怎么没有?曹公非人妇不要,太宗纳自己嫂嫂为妻,玄宗更是抢儿媳为妻,怎么可能没有呢!” 盛孔昭气鼓鼓的,仿佛还真和“扶杳”较上劲了。 叶青无语子。 第159章:小奶狗受命围剿碧落山庄? “咳,不说这个,说起来,盛孔祥怎么好好的,要留在京城了呢?”叶青岔开话题。 “叶嫣然当选了绣娘,要留在宫中,所以盛孔祥就也留下来了。”盛孔昭道。 叶青想着,应该是叶嫣然说服盛孔祥的。 五日前,京城。 盛孔祥一早就在客栈等着消息。 他不敢亲自去,是打发的小厮去放榜墙等着的。 等了一上午,小厮回来了,支支吾吾的不敢开口,盛孔祥几番追问,才知道自己中了秀才,而盛孔昭中的是进士,同柴兰一样,当场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好不容易缓过气回来,叶嫣然回来,又说自己考中了宫中绣娘,盛孔祥两眼一抹黑,险些又气的晕过去。 一路上,听说叶嫣然要考宫中绣娘,盛孔祥没少嘲讽,说叶嫣然是乡下人,不自量力,宫中绣娘要么是京中大户人家的,要么是苏州的大户人家出来的,手上刺绣功夫,都是不外传的秘技,怎么是她能比得了的。 盛孔祥不知的是,叶嫣然经商方面不如叶青,偏偏刺绣上,独有一番领悟,再好的绣品,叶嫣然只要看上一眼摸上一摸,就知道是怎么绣出来的,十岁的时候就能绣出个七八分像,等到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能绣出个十分像,现在……怕是已经能超越了。 所以当时叶青劝叶嫣然去考,也是笃定,叶嫣然一定能考上。 第二天,盛孔祥收整了东西准备回淮庆,叶嫣然却没有动。 瞧着叶嫣然一动不动,盛孔祥嘲讽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一个人留在这儿?呵,一个妇人,一人在外,你怕不是想名声尽毁,身败名裂。” “当然不是,我想相公陪我一起留在京城。”叶嫣然坐在床上冷声道。 盛孔祥嗤笑一声,“呵,我看你是疯了,我们在京城没有房子,一年到头的得花多少银子,竟然想要留在京城,况且还人生地不熟的,真是妇人之见,目光短浅。” 叶嫣然下巴微微抬着,心里虽然恼,但是面上依旧镇定,学着叶青的平日里掌控全局的样子道,“我看相公才是真正的目光短浅,你回淮庆州府做什么?回去被所有人耻笑么?耻笑你还不如一个傻子有用?他都能中进士,你却只区区中了一个秀才?你想想你从前是怎么嘲讽人家的,你再想想你当初是怎么再叶青面前赌咒的,你回去了,你该怎么面对他们?哦,对了,还有你娘子我,我都成了绣娘,你却只是一个秀才,你想想想你会被怎么嘲笑吧。” 话说完,盛孔祥整张脸都白了。 想到那些人的嘲讽,盛孔祥顿时就不敢回去了,他放下手中的东西,一屁股坐回了床上,唇瓣都在发抖。 叶嫣然瞧着差不多了,又柔声哄着盛孔祥,“相公,以你的聪明才智,你好好的复读,明年再考,一定能考到,到时候再回去,仍旧是进士,别人只会觉得你有大决心,大毅力,哪里还记得你现在考中秀才的事情? 盛孔祥的脸色渐渐好转,点了点头。 “对,对,你说的对,不回去了,不回去,我要去读书,我要明年接着考。” 他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可是,我们在这京中如何生活?还得租房子……” 叶嫣然站起身,握住盛孔祥的手,“相公放心,我将我所有的嫁妆都带来了,足够我们在京城买一个小宅子,我在宫中做绣娘,每个月还有月例,也足够我们在京中生活了,相公你要好好努力,否则……我们就没有回头路了,若是你不中……我们就真的无颜回去见乡亲父老,父母兄弟了。” 盛孔祥被叶嫣然这番话感动的眼眶湿润,“嫣然……果然,还是你最好了。” “嗯,你好好努力吧,夫妻本是同林鸟,我可不希望大难临头各自飞。”叶嫣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话中意有所指。 盛孔祥心颤了颤,觉得叶嫣然在威胁自己,仔细的瞧了瞧叶嫣然的眼睛,叶嫣然的眼里平淡如水,看不出任何情愫,盛孔祥暗暗摇头,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叶嫣然变了,她已经想的很清楚,今后不能再依附男人,男人于她,有便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所谓,她也能过得很好。 盛孔祥和叶嫣然就这么定在京城。 可怜绿佩,在盛孔昭回来的时候,还以为是盛孔祥回来了,悄悄从关押的地方遛了出来,疯疯癫癫的叫喊着要见盛孔祥,当时垂花厅里盛孔昭他们正庆祝着,花姨娘怕打扰到众人雅兴,便命下人将绿佩的嘴直接堵住,当即就送回了乡下庄子上,怕是这辈子也不能再回来…… 这是后话。 柴兰在床上躺了两天,又收到了盛孔祥从京城寄来的信,总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盛孔祥说要一直待在京城直到考到进士为止,柴兰的心情才好受了许多,还命绿翘去给盛孔祥寄点银子。 盛孔昭回家的第三日。 朝廷的诏书来了,盛颢领着盛家众人,又在院落里跪了齐刷刷一排。 这次来传令的是朝廷的小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淮庆州府师帅盛孔昭即刻上任,一个月内招安碧落山庄,否则便直接围剿,钦此——” 话音一落。 盛家众人皆惊。 围剿碧落山庄?疯了么?那可是百姓们的青天,莫说淮庆州府了,就这附近的其他三洲,都将碧落山庄奉为神邸,这若是围剿碧落山庄,怕是还没到山庄脚下,就得先被这帮百姓给掀了。 盛老夫人、盛颢吓得脸都白了,偏偏盛孔昭还一脸开心的上前,接了旨。 “太好了,我这就为民除害,把这碧落山庄,缴个干净!” 一旁的朔风抽了抽嘴角。 爷,您是认真的么? 叶青心里咯噔一声,眉头轻拧。 她倒不是担心碧落山庄怎么样,她是纯粹担心盛孔昭,这碧落山庄笑傲江湖数十年,岂是一个小小的淮庆师帅手下不过两千五百人能剿的了的。 第160章:她的小奶狗,她护! 差爷离去,院子里就只剩下盛家的人,所有人都愁容满面,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怎么办? 圣旨都接了,想要拒绝是没有办法拒绝的,难不成真的要去围剿碧落山庄? 盛孔昭自然也瞧出来他们的担心,眼底一闪而过一丝腹黑,托着手里的圣旨开心的走到盛颢的面前。 “爹爹,你看,我厉不厉害。” 盛颢看着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原以为他变了,终于考上进士了,能给盛家争光了,也不枉他养育他这么多年,现在看来,傻子就是傻子,是怎么也不会改变的事实。 他反手用力挥开盛孔昭。 “滚开,你还得意上了,你知不知道你闯大祸了!这是好事么?你还笑,你怎么笑的出来。” 盛孔昭手里的圣旨,被盛颢直接挥的掉落在地。 盛孔昭诧异了一下,怔怔的盯着地上的圣旨,愣了一秒。 原来,人的偏见是怎么样都不会消失的,盛颢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他,即便他考上了进士,他开心了一下,也不过如同海上泡沫,经不起一点点的风浪,一触便碎。 盛老夫人虽然也担心盛家,但瞧着盛颢这般待盛孔昭,还是怒了,低呵,“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现在就打死他,给朝廷报一个暴毙,省的到时候惹下祸事连累我们整个盛家。”盛颢气的左右看了看,最后顺手捡起地上的圣旨,扬起手,就要抽打盛孔昭。 盛孔昭可以躲,但是一动不动。 打吧,这一下打下去,正好了了他们的父子情。 盛老夫人离的还有些远,想赶过去,也有心无力。 就在圣旨的檀木包玉轴快要抽打在盛孔昭身上的时候,叶青一下挡在了盛孔昭的面前,“唔”闷哼一声,玉轴重重的锤在了叶青的后背上,叶青趴在了盛孔昭的怀里,唇角挂了一丝血出来。 “娘子!”盛孔昭瞠目。 “青儿!”盛老夫人也惊愕低呼。 花姨娘站在一旁如同局外人,柴兰看的好生爽快。 盛颢也不过一时气急,此时看了看手中的圣旨,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但到底是一家之主,面子要紧,他还是冷哼一声,“谁让她躲在这里的。” 盛孔昭眉头轻拧,第一次眼底流露出对盛颢无比厌恶的神情,扶着了叶青的肩膀,护在了怀里。 叶青揩了揩唇角的血,抬起头对着盛孔昭轻轻摇了摇,浅笑,“别担心,我没事,不过是咬到了舌头而已,你站后面,我护着你。” 说完,叶青转过身来下巴微抬,冷冷的看着盛颢,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明明,她不过只到他脖颈,明明,她矮了一大截,她瘦弱的肩膀后却像是伸展出来一双翅膀,将他们牢牢的护住。 盛颢被叶青这个眼神看得一惧,尔后一恼:“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忤逆你婆母也就算了,难不成你还要忤逆我这个一家之主么?” 叶青唇角勾勒,轻嗤,“一家之主?呵,公爹还真是好大的威风!一家之主又如何,家在国前不值一提,家法在国法前更是不值一提。相公高中进士,已是一方官员,并无过错,公爹便想打就打,用的还是圣旨,这便犯了殴打朝廷命官,侮辱圣旨,两条罪名!殴打朝廷命官,轻则发为奴籍,重则抄斩。侮辱圣旨,等同侮辱圣上,侮辱圣上者,轻则一人抄斩,重则灭九族!” “公爹,你一家之主又如何?但凡儿媳拿这其中一条告你,你便是万劫不复!” 说到这里,叶青杏眸微眯,寒光一闪,犹如利刃。 盛颢背脊一寒,骤然全身发冷,唇瓣抖了抖,一句话没说出来。 周围的其他人也被叶青这气势吓了一怔。 一个盛家而已,穿越前她可是出自身家几亿亿的百年名门,不要说整个家族的集团,就是她手里的企业的员工都数万人,各种大小场面,她什么没见识过? 叶青说过,谁若动小奶狗,她便动谁! 她的小奶狗,她护! 盛孔昭心中一暖,眼圈微红着,鼻头有些发酸,唇角不自觉的勾勒起来。 “你、你……”盛颢捂着心口,身形晃了晃,险些栽倒,柴兰和花姨娘一左一右的扶住盛颢。 “叶青,你未免太过分了,我们一家人关起门来说话,老爷也不过是在教训自己的儿子而已,你何必上纲上线。”柴兰低呵道。 花姨娘也点了点头,“是啊,青儿,这次,我也觉得你着实过分了。” 盛老夫人虽觉得叶青护着盛孔昭是好的,但话语里提到“抄斩”、“灭族”什么的,也的的确确的过分了。 “我这么一次就过分了?那公爹过分的次数可多着了,怎么没见人说过一个不字?就因为他是盛家老爷,相公的父亲,相公就活该被轻视、被嘲笑、被辱骂了么?”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青儿!”盛老夫人着急的握着拐棍,往地上杵了一下,生怕叶青再说出一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叶青心里却已经盘算好了。 钱,她有。 分家立府的权,小奶狗有。 那她还怕个锤锤?这么长时间,她忍气吞声的,够够的了。 就在场面僵化到快要分崩离析、一触即发的时候……府外一阵嘈杂。 “盛孔昭出来!” “盛家的傻子出来!” “打死他!出来!出来,打死他!” “快出来!” 一群人在盛家的门外“哐当、哐当”的撞着大门,看门的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噗通”跪在地上。 “不好了,外面全是人,放话说,若是盛家不把二少爷交出来,他们就放火烧了我们的宅子,再烧了我们的茶园,要让盛家、要让盛家……上上下下不得好死!” 小厮说完,几乎快要吓得哭出来。 这阵仗,真是要拆府烧院的阵仗,知道的知道外面是淮庆州府的百姓,不知道还以为是山匪下山了呢。 盛老夫人一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盛颢一口气压在心口,也险些背过去,强行压制着,伸手哆嗦着指着。 “抵住,所有人,去把门抵住……快去!” 第161章:小奶狗和盛颢父子情断 盛家上下乱作一团。 “真是家门不幸,我们盛家怎么会出你们这两个丧门星!一个赛一个的丧气、晦气,现在好了,闹上门来了吧。”柴兰一边骂着一边啐了一口。 花姨娘瞧着比柴兰镇定许多,只淡淡道,“老爷,现下如何是好?瞧着若我们真不将二少爷交出去,他们真要放火烧府似得,可若是放了,二少爷只怕是……” 剩下的话没有说,但谁不明白,此时盛孔昭出去,便是一个死? 盛颢不过思忖了一瞬,便冷哼一声,“让他们出去,他们不是能的很?就让他们出去自己解决,解决不了,就不要回来!” 叶青看了一眼盛孔昭。 盛孔昭神情不明,看不出是喜是忧。 “相公,看样子这盛家我们是待不下去了,我们一起分出去,你愿意么?” “自然愿意,娘子在哪儿我在哪儿。” 叶青的点了点头,“好。” 既然如此…… 叶青唇角勾勒,回过头看向盛颢。 “公爹,既然如此,不如击掌为誓,相公与我,从今往后脱离盛家,荣也好,辱也好,互、不、想干。” 话音一落,周围唏嘘一片。 这二少夫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竟说出这种话来,这古代最讲究礼法,一个和家族脱了干系的人,就算是当官又如何?今后在官场上,没有家族帮衬,今后也会让人看不起,寸步难行,一辈子只怕也只能这样了。 原以为这盛家要如日中天了,现在看来,到底是一场欢喜一场空。 盛颢当众被挑战一家之主的威严,气的心口起伏,许久没说出话来。 柴兰呵斥一句:“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还脱离盛家,你以为你相公考了进士就一飞冲天了?痴人说梦!” “是啊,青儿,这些话可不能乱说,若是传出去,怕是会被人冠上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只怕将来还影响昭儿仕途。”花姨娘也跟着附和道。 “花姨娘,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方才可是公爹说的,让我们自己去解决外面的事情,若是解决不了,就不要回来。现在,我同相公就要去了,这一去若是真惹得淮庆州府百姓不快,怕是真要连累盛家的,与其到时候连累盛家不能脱身,不如现在趁早就断绝了关系,我们这也是为了盛家好,将来就是传到朝廷、圣上面前,也算是情有可原呢。” 叶青将花姨娘的强调学了个十足。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叶青已经断定花姨娘并不像表面那么和善,八成是“薛宝钗”那样的精致利己者,原先知道柴兰有威胁,就利用她来对付柴兰,现在柴兰没了威胁,而她相公考中了进士,就成了她的威胁,她便反过来暗地里帮着柴兰了。 果然花姨娘面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出一脸担心的样子。 “青儿,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同甘共苦也是应该的。” 叶青只冷冷一笑,“哦?是么?” 花姨娘被叶青这声笑意,弄得有些委屈,抿了抿唇,强行忍了下来,一个忍辱负重、顾全大局的好女人形象,便这么塑造成功。 盛颢瞧着花姨娘都被怼了,顿时怒意更盛,用力挥袖。 “让他们去!就让他们去,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离了我们盛家,飞黄腾达!” 叶青反手握住盛孔昭的手示意了一下,低声道,“相公,去吧,击掌为誓。” “嗯。”盛孔昭闷哼一声,走上了前。 很早之前,他便想过脱离盛家,他以为他会很难过,很悲伤,现在……却只有释然,对从未渴望到的父爱亲情,释怀了。 盛颢没想到,盛孔昭竟真走到自己的面前。 “你,你真的听你娘子的,要和盛家断绝关系?” 盛孔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反问了一句,“那父亲还有什么别的不牵连盛家的方法么?” 这次,盛孔昭的眼神沉着,没了平时孩童般的天真憨傻,倒像个正常的及冠男子。 盛颢被问的许久没说出话来。 他想不出什么别的好方法来,似乎这便是最好的办法了,只是,要脱离盛家便好好说来,私下商量好,在外人面前在做个样子就好,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做出这幅样子,倒显得他这个当爹的没用又不通情理,逼的他们脱离盛家似得。 他冷哼了一声,“你惯出来的好媳妇儿,顶撞公婆,忤逆不孝,脱离了也好,省的弄得我们盛家鸡飞狗跳的。” “所有人听着,从今往后,盛孔昭就不再是盛家二少爷。” 盛颢抬起手,盛孔昭也抬起手。 “啪!” 双掌合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犹如响雷,将父子情分,自此彻底的劈开了。 盛孔昭如释重负,忽而笑了。 “哐当!哐当!” 外面撞门声一声更比一声高。 “不好了,老爷,抵不住了!”一个护院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喊着。 还不等盛颢发话,叶青浅笑着走到盛孔昭的身边,伸出手,“相公,我们出去吧。” “嗯。” 两人相携,并步而行,来到府门口。 一人半高的实木大门,拴着小树般粗的门闩,还是被撞的“哐当、哐当”,叶青侧头看了一眼盛孔昭,“相公,你弯腰,我有些话说。” 盛孔昭侧身低头,叶青踮着脚尖,对着他一阵耳语。 清新的鹅梨香钻进盛孔昭的鼻尖,盛孔昭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只要有她在,哪里的都是家。 “记住了么?”叶青问。 盛孔昭眼眸眯了眯,精光一闪,她家娘子果真是牙尖嘴利,若是个男子,在朝中谋个言官一职,只怕叫皇帝老儿都得害怕。 “嗯,记住了。”盛孔昭道。 “开门吧,让我们出去。” 守门的小厮们吓了一怔,面面相觑,“二少夫人,这帮人可是叫嚣着,要打死二少爷的。” “嗯,我知道。”叶青浅声道。 小厮们点了点头,只得打开了门。 叶青和盛孔昭往后退了五步,门一打开,撞门的人一下没了阻力,失重的朝着前面摔去,‘诶呦’一声,压了一群。 第162章:新官上任去了 盛孔昭大概的扫了一眼,几个带头的,大多都是淮庆州府的其他茶商的人,早就想找个由头,对付盛家了。 “快看,盛孔昭出来了!” “出来了!就是这个傻子,居然要对付碧落山庄!” “我们打死他!” 说着一帮人,拿着榔头、扁担的就要冲上去,打盛孔昭。 盛孔昭单手附背,端端站在那儿,昂首挺胸的气质斐然,淡然开口,“打一下流放,打两下抄斩,朔风,把他们分别是谁家的,都记下来,找不到人,就往家族里找,罚没他们家族的田产、地产、籍贯也是好的。” 说完,一行人举着的榔头、扁担停在了空中,不敢落下。 不知道谁又喊了一句,“别听这个傻子的,法不责众!我们一起上,到时候,难不成还真能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况且,为了碧落山庄,我们死了又怎么样,碧落山庄为我们老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啊,我们这样也算是英雄壮举了!” “是啊!法不责众,我们冲啊!” 他们说着,又要往上冲! “你们口口声声的嚷着要打死我,请问,我何错之有?你们此举,根本就是滥杀无辜,怎么就是英雄壮举了?”盛孔昭眼眸微眯,轻嗤一声。 这帮宵小根本就是煽风点火利用民众的无知。 他们又是一愣,瞧着先前两次带头的几个人,“是啊,要说,这件事情,也是朝廷下的旨,这盛家二少爷的确无辜啊。” “无辜?他都要去围剿碧落山庄了,哪里无辜了?” “可是他也没说要剿啊!” “没有?难不成他还敢抗旨不尊不成?” “就是,圣旨都下了,他也接旨了,难不成还敢不办?” 盛孔昭又是一声冷笑,“圣旨上说,先招安,招安不成再围剿,何时要直接围剿了?” 他眸色一眯,寒光乍现。 众人被这个眼神看得莫名一抖。 怎么回事?不是说盛家二少爷是个只有八岁孩童智商的傻子么?这模样,能是个傻子? 对了,他还中进士了,傻子能中进士? 叶青也诧异了一下,她都已经做好,小奶狗会忘记怎么说,自己适时的补上一两句,没想到小奶狗,比她现象中做的还要好。 小奶狗,真的傻么? 叶青心沉了沉。 那几个带头的又是一声高喊。 “招安?碧落山庄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愿意招安?” “就是,若是碧落山庄愿意招安,早些年早就招安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就是就是。” 谁人不知,现在老皇帝身体江河日下,随时就要归西,又没自己的儿子,各方势力早就盯着那个位置看着呢,阴谋诡计的众多,整个大旭早就金玉在外败絮其中了。 招安?像碧落山庄这样大的势力,明面上说是要招安,暗地里怕是一招安,就得给灭了。 “你们怎么就知道,碧落山庄不愿意招安呢?碧落山庄做的再大,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说的再不好听,也不过是一个山匪贼寇,若是招了安,以碧落山庄的本事,何愁拼不到一个锦绣前程?” “我看你们,还是不要以小人之眼界,来替碧落山庄揣测了。” 盛孔昭说着,又是一声不屑嗤笑。 “可……可……” 百姓们正犹豫着,忽然一阵呵斥声传来。 “让开让开!” “闹事者即刻散开,否则上铐了!” 监市带着一行衙役大喊着。 先前还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要打要杀的人,此时瞧见了官差,顿时像老鼠见了猫似得散开了,尤其是带头的那几个,唯恐避之不及。 不用多想,叶青也知道,这些衙役是谁让来的。 叶青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柳洛书那双微眯着的狐狸眼了。 …… 晚上在盛家歇了最后一晚。 明月彩霞连夜将该打包的东西都打包了,次日一早便准备去师帅的营地复命。 盛老夫人在孙嬷嬷的搀扶下来了扶摇居。 她像是一夜苍老了是十岁,整个眼窝都凹陷下去了。 “昭儿,青儿,你们……真就这么离了盛家了?” 盛孔昭走过去,低着头,委屈巴巴的样子,“奶奶,不是我和娘子要离盛家,是盛家不要我们了,是爹爹要赶我们。” 盛老夫人也听孙嬷嬷说了当时的情况了。 那样子的状况,她那胆小怕事又好面子的儿子,说出那样的话,也是可以料想的。 她点了点头,握着盛孔昭的手,眼眶湿润,“祖母知道,不是你们的错,祖母知道的,只是……你们要常回来看看啊……” “放心吧,肯定的,等这件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就回来。”盛孔昭道。 叶青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她知道,像盛老夫人这样的人,最疼的还是孙子和儿子,她昨日那样对盛颢说话,盛老夫人不会再待见她。 却没想到……盛老夫人张望了一下,最终瞧见了叶青,朝着她招了招手。 “青儿,你过来。” 叶青迟疑了一瞬,还是走了过去。 盛老夫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荷包塞进叶青的手里,“这是我在周氏钱庄的寄存柜的钥匙,里面我存了点钱,你们此番出去,行走官场,必定各处都需要打点。青儿,以后……昭儿就要靠你了,你……多担待点。” “祖母,放心,一定会的。”叶青浅浅一笑。 叶青这一笑,盛老夫人的眼泪便忽的止不住了。 “青儿,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是我们盛家对不起你,昭儿他离了盛家,那他身边便只有你了,我到底老了,无法实施照看,你……”有些话盛老夫人实在是说不出口,青儿这般才识相貌的人,一点不差叶嫣然,叶嫣然都能在宫中混一个绣娘,叶青也不会差,让她守着一个傻子就这么过一辈子,真的太残忍了。 叶青心里暖暖的,笑的更加灿然。 “祖母,我原以为,你会怪我。” 却没想到,祖母竟是在自责,谁说豪门大宅里,没有真心? 盛老夫人一愣,“我怎么会怪你呢?” 叶青笑着拉起盛老夫人的手,“祖母放心,相公如此待我,好过天下千万男子,只要有我一天,我便护着相公一天。” “嗯,祖母看见了。”盛老夫人亦是笑了。 盛孔昭在一旁打趣,“祖母,娘子,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可是新官上任去,被你们这样一弄,倒像是赴刑场了。” “胡说。” 第163章:军营好龙阳 盛老夫人板着脸,佯装生气。 盛孔昭撒娇道,“好了,祖母,有娘子护着我呢,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叶青跟着附和道:“是啊,祖母不要担心了,倒是祖母,昨儿晕倒了,今儿看着脸色也不好,惨白的,祖母要好好的养好身子,等着我们回来才是。“ 盛老夫人这才点了点头,又吩咐明月、彩霞伺候好他们,朔风保护好他们,盛孔昭、叶青这才启程了。 盛老夫人站在门口瞧着马车渐行渐远,她明白从今往后,她真的该放手了。 …… 马车慢悠悠的朝着城墙驶去。 其实,离盛家并没有多远,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马车车程,倒像是生离死别似得。 师帅府就在城墙一隅,连带着守城的一共两千五百人,平时是归副帅看管,一直没有主帅。 盛孔昭便是去任命主帅。 到了帅府。 院子里有些杂乱,像是很久都没有人居住的样子,按照道理,师帅入职,副帅怎么样都该出来迎接下,此时却没有见到人。 好在,他们自己也带了人过来,不然这么大的个院子,都没人打扫。 明月和彩霞很是能干,带领着人,很快就收拾了两个厢房出来,将东西放好之后,一个下属模样的人,才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师帅,师帅,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属下来迟。”说着他一口气来到朔风面前,连连鞠躬。 “等等,我不是。”朔风侧了侧身,没受他的礼。 下属抬起头,“啊”了一声,然后搜罗了一圈,瞧见了盛孔昭,又跑到盛孔昭面前,“师帅恕罪,属下来迟。” 男子矮矮胖胖的,鼻梁上还架着一个眼镜,瞧着和现代的眼睛已经很像了,只是镜面打磨的略微粗糙了一些。 “你是谁啊?怎么就你一个人?”盛孔昭坐在明月搬来的圈椅里,瞧着他问。 “属下叫蒋晨,这师帅营里的文职,从前负责拟定一些文案什么的。副帅他们……都去操场上操练了,还有人在守着城门,实在是走不开。”蒋晨眼睛左右飘着,一看就是在撒谎。 “哦?是么?那你怎么就有空来了?”盛孔昭眼眸一眯。 蒋晨连忙低着头,“属下,因为是文职,所以没什么事情,才有空来的。” 盛孔昭站起身来,脸上神情不明的,反手拉住叶青的手,“娘子,你还没去过训练场吧?走,我带你去,肯定好玩儿。” “师帅大人,不行啊,这驻地里不能有女人啊。” 盛孔昭上下打量了一下叶青,唇角勾勒着,“这还不好办?” 他打了一个响指,拽着叶青回了屋子里,不会儿叶青便换了一身男装,走了出来,叶青的眉毛被她刻意画粗,皮肤也抹黑了一些,瞧着就像是盛孔昭身边的小厮。 “大人,这使不得啊,若是被人发现了,可了不得……” “被发现?被谁发现,要被发现,肯定也是你说出去的。”盛孔昭没搭理蒋晨,直接带着叶青往营地而去。 在内宅里闷久了,叶青还真想跟过去看看,便随着盛孔昭去了。 蒋晨带路,朔风远远的跟着,不会儿便来到了训练的地方。 这是一块洼地,四周都是林子,用栅栏围了一圈,一千于名士兵正在中间操练着,一个穿着铠甲的站在最前方,瞧着身形并不魁梧,长得还有些贼眉鼠眼,半点副将的气度都没有。 也难怪,像淮庆州府这样的地方,离边境甚远,安排一个小队军队在这里,也不过是为了辅助知州衙门办案平乱的,例如丛林大火了、疫情管控了、哪里动乱了、出山贼了,等等……知州衙门人手不够, 就需要他们来帮忙了,但这样的事情毕竟少之又少,可能几年都碰不到一起,所以师帅营这样的地方,就是个养老的。 副帅这样的职位,大多都是有些权势的家族,把自家不成器的子弟塞进来担任。 盛孔昭和叶青一进来。 训练的人动作便停了下来,纷纷瞧向盛孔昭。 副帅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转头瞧了一眼盛孔昭。 “你们谁啊,这里是你们能来的地方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瞧见叶青的眼睛一亮,嚼着狗尾巴草的动作一滞,“呦,哪里来的小厮,长得倒听俊俏,有意参军不,爷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说着,他的手便要往叶青的脸上摸。 军营好龙阳,这是几乎公开的秘密,一时间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暧昧起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眼瞅着他的手就要碰到叶青的脸,被盛孔昭一下捏住手腕,只听“咔嚓”一声。 所有人都拧起了眉撇过头,看着都疼。 “啊!” “混账,你知道爷是谁么?你居然敢对我动粗。”副帅叫嚣着。 “副帅,这位是新上任的师帅,盛大人。”蒋晨忙上前解释着。 副帅瞧了一眼盛孔昭,丝毫没有因为盛孔昭这个主帅身份害怕,继续叫嚣着,“那又怎么样,你知道我爹是谁么?我爹可是通州知府,我外公可是吏部尚书,敢得罪我,没好果子吃!” 这话要是别人听了,兴许会害怕,可偏偏……他遇到的是盛孔昭。 “那我要是直接捏碎你的手腕,我是不是会下场很惨?”盛孔昭面上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眸子里却闪现出邪肆来。 “啊!啊!要死人了,快松开,快松开,疼死了!”副帅一手挥舞着一手挣脱着,拼命的大喊。 叶青瞧着也差不多了,这帮人也该知道小奶狗的厉害了,便暗暗拽了拽盛孔昭的衣摆。 盛孔昭会意,适时的松开手,副帅摔倒在地,瞧起来狼狈极了。 “听好了,不管这里,以前是谁说话,以后便只能是我一个人说话,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被震慑后的士兵们齐声大喊。 “嗯,继续操练,先绕圈跑十圈。”盛孔昭单手附背。 他们犹豫了一会儿,但瞧着地上副帅的惨状,还是乖乖的办了。 副帅疼得仍旧倒在地上哎呦呦的,艹他大爷的,居然敢对他动手,你死定了! 第164章:毕竟是师帅大人亲自条教 蒋晨悄悄的过去把副帅扶了起来,“副帅,你没事吧?” “哼,还知道来扶我!”副帅抽了胳膊,扶着腰站起身,朝着盛孔昭追过去,这次他学乖了一点。 “师帅大人,即便你是师帅,也得守驻地的规矩,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即便是小厮随从,也要有进来的资格,就她,瘦胳膊瘦腿的,怕是不行!” 盛孔昭回过头来,看向他,“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军营里自然有军营里的规矩,虽然我们这不是边疆,但若是遇上剿匪,也免不了打打杀杀,所以,她若是想要留下来,自然得过这军营里的测试!” 副帅脸上满脸都是猥琐,哼,这个小白脸,瞧着细胳膊细腿的,等会儿看他怎么整他。 盛孔昭挑了挑眉,这是要动他娘子? 呵,先前在碧落山庄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副帅的种种行径,但因为都是小打小闹所以没收拾过他,现在看来…… 他单手附背,神情仍旧淡淡的,还是一副孩子模样。 叶青倒是来了兴致,穿越到这古代来,她在现代学得泰拳,都还没机会用上过呢。 盛孔昭和叶青都还没说话,蒋晨一听,冒了一声的冷汗,这副帅居然要跟夫人动手,这要是真的伤着哪里,岂不得出大事啊! “副帅,副帅,使不得,使不得,师帅第一天来营地,这个小厮顺便来看看罢了,以后就不会再来了,何必这么严苛呢。”蒋晨打着马虎眼,脸上堆着笑,看得出来,是一个有善心的怂包。 “有什么使不得的,规矩就是规矩,师帅更不能坏了规矩,是吧,师帅?”副帅朝着盛孔昭调笑的问着。 盛孔昭刚想反驳,叶青朝着盛孔昭抱拳道,“师帅,这副帅说的极是呢,万事不能坏了规矩。” 盛孔昭隐隐有些担心。 叶青挺直身子,看向副帅,“请问,怎么个考核法?” “比武、射箭,两样只要有一样,赢了我便行。”副帅唇角勾勒着,万分自信,“不过先说好,若是输了,可要按照擅闯军营来责罚的。” “副帅,方才可没有提到这个啊。”蒋晨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听到射箭二字,盛孔昭和朔风都松了一口气,叶青的射箭技术,他们可是领教过的。 所以,他们不担心。 叶青单手附背,朝着副将开口,“成,不如就射箭?” 她倒是挺想动手,但是会拳脚功夫这件事,不太好解释,所以,还是能不暴露,便不暴露吧。 “射箭?你居然要跟我比射箭?呵。”副帅冷笑一声,仿佛叶青在找死。 “来人,摆靶子。”副将道。 两个人便摆了靶子和弓箭,福将拿了一把在手上,对着靶子比划了一下,忽然又觉得直接这么射箭,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等等,不如我们玩点刺激的。” 副帅眼珠子一转,看向蒋晨,这怂包,原先在军营里就这不让那不让的碍事的很,刚才还帮着师帅说话,哼,不如就从他先开刀,起个杀鸡儆猴震慑一下这小屁孩师帅。 “怎么个刺激法?”叶青挑眉。 副帅朝着蒋晨伸手一指,然后勾了勾,“来,你过来。” “啊?”蒋晨不解,有种不好的预感。 副帅唇角一勾,直接走到他面前,伸手一拽,拉扯着他往靶子跟前走,然后从地上捡了一颗石头,放在了蒋晨的脑袋上。 “副帅,你这是干什么?小的胆子小,你别玩儿我啊……”蒋晨抖着腿,险些哭出来。 “站好,不然拖你去后山喂狼。”副帅低呵一声。 蒋晨赶紧站直了不敢再动了,这副帅是个纨绔,可真能干出被他扔去喂狼的事儿来。 众人不由的拧了拧眉。 副帅走到叶青面前,伸手指了指蒋晨脑袋上的石头,“谁,射中那个,就算谁赢,如何?” “行,不过,这应该不是单纯的考核了吧?”叶青敛眸。 “不错,不是,怎么……不敢了?不敢的话也可以,跪下来叫我一声爷爷,否则……我就让我爹,我外公去告发你们,告你家主子一个私自携带不相干者擅闯军营!” 副帅肚子腹部一挺,就差把嚣张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好家伙,叶青穿越来这么久了,还是头一回遇上这么嚣张的。 “行!” “比就比!”叶青就喜欢玩嚣张的人。 朔风走到盛孔昭的身侧,低声问,“爷,要不要……” “不用,娘子现在开心着呢,随她去吧。”盛孔昭说完,朝着叶青大声喊着,“加油!青儿,加油!” 副帅和叶青并排站在一起,拉弦搭箭,“原来,你叫青儿,不错,瞧着你穿着一身青衣,倒有那弱柳扶风之姿,若是你今晚愿意到我屋里来,等会儿即便你输了,我也放你一马如何?” “那就谢过大人好意了,只是……大可不必!” 叶青也拉弦搭箭。 副帅一恼。 锣声一响,副帅直接抽出一箭,对着蒋晨脑袋上的石头便射过去。 瞧着快准狠,箭术的确高超,只是,好巧不巧一阵横风吹来,瞬间将箭支带偏,射向蒋晨的眉心,叶青亦快速的放箭,只是那箭支尾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细小的丝带,旋转着,竟追上了副帅的那支箭,眼瞅着箭支就要射到蒋晨的眉心,叶青的箭将斜插着挡掉副帅的箭,然后借着力,正中蒋晨脑袋上的石头。 蒋晨吓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周围其他将士都吓怔住了,片刻,“啪啪啪”掌声如雷。 这箭术,简直神了! 男人们本就对强着有着天然崇拜,更何况吧还是军营里面的男人? 叶青收了弓箭,单手附背,看向副帅。 “我赢了。” “今夜,怕是不能去大人屋里了。” 叶青将弓箭扔还给副帅,还不忘嘲笑上一句,“这箭,力度不够。” 话毕,她潇洒转身,朝着盛孔昭走去。 盛孔昭眼中也满是欣赏和惊喜,但面上却是孩子般的崇拜,笑道:“真厉害,青儿,好厉害。” “那是当然,毕竟是师帅大人亲自条教的。”叶青冲着盛孔昭轻轻眨眼。 第165章:唔,小奶狗真甜 气氛……瞬间暧昧了起来。 懂得人自然懂,围观的将士们撇开眼,望望天又望望地,咳嗽的又咳嗽着。 怎么回事,不是说……师帅大人已经成亲娶了娘子了么?这怎么还……养个小厮? “你们继续操练吧,明天一早,启程去碧落山庄。” 盛孔昭说完,便拉着叶青回了师帅府。 简单的吃了饭,叶青便回了房里,坐在了师帅府的床上。 师帅府的房间和扶摇居比起来,真的算是简陋了,屋内只有一些基本的陈设,连个摆件都没有,空空荡荡,但是叶青却只觉得舒爽。 她终于有个不受人掣肘的家了。 叶青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是清新的,而且,这里离她的奶茶铺子和赌坊都很近,以后她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搞事业了。 赚很多很多的钱,多到官员巴结,多到富可敌国,多到任何事情她都能用钱摆平。 真好…… 想到这里,不自觉的叶青的唇瓣便勾勒了起来。 盛孔昭忽然的凑近,瑞凤眼眯着,专属于他身上的龙延香沁入叶青的心脾。 “娘子,在想什么?” 叶青被这忽如其来的一下,吓得往后一让,整个身子都失去了重心,倒向床上,盛孔昭忙的去拉,结果便是两人一齐倒在了床上。 四目相对,一张俊颜近在咫尺,叶青的心没由来的漏了一拍。 “娘子,你脸红了。”盛孔昭眸色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叶青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忙的收回目光,低咳着,“我在想,相公若是不傻,也许我……” “你也许如何?” “也许……”就真的会爱上他,然后怀着一颗女儿心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娘子,你说呀。”盛孔昭催促。 叶青莞尔一笑,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也许就能天天窝在家里喝茶、晒太阳、听听折子戏,混吃等死,让你养我。” 盛孔昭星亮的眸子,有一瞬间灰暗,他以为,若是他不傻,她便能将他当成她的丈夫。 “哼,娘子说的,好像我现在不能养你似得,为夫现在可是有月例的人了。”盛孔昭装作生气。 “知道了,知道了,小奶狗可最厉害了。”叶青脱口而出。 “小奶狗?”盛孔昭是真生气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狗也就算了,还奶狗? “就是……就是很可爱的意思,是昵称。”叶青强行解释着。 上次,她也是这么解释的。 盛孔昭一双瑞凤眸子里,噙着愠怒,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啊,相公饿了吧,我去让彩霞……”叶青说着便要起身,却被盛孔昭瞬间拦腰搂回了床上,扣住手腕,压住。 气息喷洒在叶青的脸上,叶青眨了眨眼,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危险。 “相公……” “我都知道,你们觉得我傻,可是我不傻,我只是之前生了一场病,心智停在八岁孩童而已,但是,我八岁的时候,已经很聪明了,所以,娘子,你骗不了我。”盛孔昭整张脸都黑了。 小奶狗生气变小狼狗? 叶青缩了缩脖子,再次用低咳缓解尴尬。 “相公,你想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你最聪明,最厉害,我最崇拜了。”叶青眨了眨眼,一本正经把哄骗的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你觉得我信么?”盛孔昭问。 叶青点了点头,“我觉得,你信。” “我若不信呢?” “那我也没办法了,我、还要先去想想,相公明天去碧落山庄招安,该怎么招呢……总要拟一、二、三条好处来,人家才愿意。” 说着,叶青便又要悄悄的从盛孔昭的身下滑下床。 她这真是……等于在跟一个八岁孩子玩儿,结果还玩不过……盛孔昭真是逆天,还好他只有八岁心智,否则若是把技能点满,她哪里是对手?那还不得被吃的死死的? 滑着,滑着,眼看着脚就要勾到地面,就能逃走了。 盛孔昭耳垂的红,直接红到了脖颈,乃至蔓延全身。 叶青眼看着脱身,开心的眼睛一亮,后脖颈的衣服却被盛孔昭勾住,重新捞回了床上,幔帐落下,灯火熄灭。 “啊,那个……唔……” 炙热的吻堵住了叶青的唇。 叶青瞬间全身发麻,脑袋放空,唔,小奶狗的吻,真甜。 还有脱她衣服的动作,似乎越来越熟练了。 叶青脸咻的涨红着,想躲他,却被他桎梏的死死的,吻也跟随着没有停下,瞧着她差不多的时候,便直接了当、干脆利落的…… 唔,叶青蹙眉……连带着最后一点理智也没了。 人世间的情情爱爱实在是美妙的。 特别是和一个小奶狗在一起,实在是享受。 不知过了多久。 叶青实在是太累了,累的最后也没力气再起来擦洗,便睡去了。 盛孔昭单手支着头,侧躺着看着她的睡颜,宠溺的拨动着她的长发,然后劈了件衣裳,唤着明月送了热水到门口,尔后自己端进去,绞了帕子,替叶青擦洗了一遍。 这种事情,若是在别的府邸,都应该是通房丫鬟进去做的。 但明月和彩霞已经熟悉叶青的性格,便很自觉地,没有进去,而是回了自己休息的房间,去歇息了。 盛孔昭正准备睡下,忽而外面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听着约莫有四五个人。 他没理睬,便继续搂着媳妇儿睡了。 五个黑衣人,每人怀里抱着一桶油,悄悄走到他们的房门外,正准备往门上泼,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双手环胸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黑衣人们对视了一眼,一齐将油桶扔了出去。 朔风足下一点,一个旋风腿,将油桶又踢还给了他们,正中他们的胸口。 五人哎呦一声,摔倒在地,淋了满身油。 朔风诡谲一笑从怀里抽出一个火折子,朝着他们慢慢走过去。 五个人吓得屁滚尿流,往后退着,“别、别别……爷,手下留情啊……” 第166章:遇袭 “手下留不留情,就要看你们了。”朔风笑意更盛,手中的火折子对着他们轻轻晃了晃。 五个人吓得险些快哭出来。 他们身上的油可不是普通的油,那是火油,只要有一点点火星子,就能全部引燃,扑都扑不灭。 “是,是副帅让我们来的,我们也没办法,副帅势力庞大,我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出来当兵,就是为了减轻家用,他只要动一动手指头,我们就得全家覆灭,没办法啊。” 带头的不停的对着朔风磕着头,哀求着。 朔风挑了挑眉,“所以,你们能为了自己家里人杀了别人一家,那我护着我主子一下,杀了你们,也没有错咯?” 说着,他将火折子轻弹丢了出去。 “啊!!!” 五个人吓得抱在了一起,闭上了眼睛。 空气都寂静下来了,却只瞧着火折子在空中翻滚了两圈,便熄灭了,掉落在远处。 “哈哈哈……”朔风大笑。 五个人睁开眼,瞧着不远处的火折子,吓得身子瘫软,险些背过去。 “行了,起来吧,该哪里,就回哪里去,这事儿,小爷我就当没发生过。”朔风挥手。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咬了咬牙,对着朔风磕了磕头。 “爷,明天上碧落山庄剿匪,副帅会在路上遇埋伏,还威胁了其他弟兄们,到时候全部假装受伤,然后杀了师帅大人,推给碧落山庄。” “你们明天还是别去了。” 说完,五个人快速的跑了。 朔风拧了拧眉,轻扣了三下房门。 “恩,知道了,你去安排。”低声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朔风双手抱拳,对着门内应声,“是。” 床上的人似乎被饶了清梦,脸在盛孔昭的怀里蹭了蹭,嘴里嘟囔着:“别说话,睡觉。” “好。”盛孔昭轻刮了一下叶青的鼻尖,将她往怀里搂了搂。 …… 次日一早。 盛孔昭便和叶青来到了驻地,清点了人数,异常顺利的出发了。 副帅没有出现,盛孔昭也没管他。 叶青骑着马和盛孔昭并排骑着,“我觉得有些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副帅那样的脾性,肯定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怎么忽然这么安静?” “定是被我昨天教训的怕了。”盛孔昭昂首道。 叶青点了点头,“总之,相公,等会儿小心便是了。” “嗯。” 叶青整个人都警惕起来,手不自觉的摸了摸马背上的弓箭,四周的林子安静的连个鸟叫都没有。 “朔风,到你家主子跟前来的,随时护着。” 朔风腿蹬了蹬马背,来了盛孔昭身侧。 四周林子,忽然响起“沙沙沙”的声音,一支箭正对着盛孔昭射过来。 盛孔昭正准备侧身躲开,叶青那边先一步拉弓搭箭,“嗖”一声,三箭齐发,中间一根挡掉了对着盛孔昭的那支,另外两只射向了林子。 “啊!啊!” 两个人从树上摔了下来,一身黑衣。 队伍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是碧落山庄的人!” “碧落山庄的人肯定是不愿意招安,所以先出手了!” “是啊是啊,怎么办,我们这群小喽啰,怎么对付的了碧落山庄的人。” 话音刚落,数百个黑衣人从林中冲了出来,树上还有十几个弓箭手,对着他们。 黑衣人中一声低呵“杀”,便一齐朝着盛孔昭、叶青而去。 叶青诧异了一下。 这便是古代的冷兵器拼杀么?和枪林弹雨相比,更多了一些森寒。 只是……为什么,叶青觉得那里有些奇怪,这些人根本就不像碧落山庄的人。 叶青的目光落在方才被她射掉的箭上,那箭的箭头,竟和她昨天在营地用的一样,这些人…… “不是,他们不是碧落山庄的!” 话音刚落,对面的箭支,便齐刷刷的射了过来。 杀手们也一拥而上。 但是他们这边的人,却没有迎上去,而是怕的一股脑的扔下了兵器,直接逃了。 叶青朝着四周看了看,真是一帮废物。 “相公,你先……” 叶青话还没说完,盛孔昭就拍了一下马屁股,“朔风,护着娘子离开这里。” 马不受控制的冲了出去,任由叶青怎么拉都拉不回去。 该死! 叶青回头看了一眼盛孔昭。 一个杀手一跃而起,对着盛孔昭的砍过去。 叶青眼瞳睁大,目眦欲裂,“朔风,去就你主子,快去救他!” 朔风没理叶青只牵着叶青的缰绳,一路狂奔远去,直到没了踪影。 眼瞅着那一剑要将盛孔昭的脖子砍断,盛孔昭眸子中的眼神却骤然全变了,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横着一划,对方的剑,应声折成两半。 对方还有些不相信,盛孔昭单掌撑着马背,一脚对着杀手的胸口踹过去,直接将其踩在了脚下。 随后……手中的宝剑快如闪电,身形鬼魅,还不等着杀手们反应,便被盛孔昭全部解决。 盛孔昭的脸上、身上沁满了血,手中的剑指着一个杀手,唇角勾勒,低沉着嗓子问,“说,你们是谁的人?” “我、我们是副帅派来的,要围剿大人您,求你们绕我们一命啊!”杀手捂着心口,满脸惊恐的哀求着。 盛孔昭还真是差点就信了。 他一脚对着杀手的心口踹过去,“再给你一次机会,说,究竟是谁派来的。” “是……是……” “唔、噗——” 话还没说完,杀手痛苦的捂着心口,侧身倒在地上,全部死了。 盛孔昭拧了拧眉,弯下要来,掀开杀手的面巾,只瞧见他们的脖颈上,都有着青紫膨胀的经脉。 “中毒?” 居然是中毒身亡。 看来这帮人背后的人一定不简单,是想要挑起碧落山庄和朝廷的对立吧,公然杀了朝廷官员,而且还是新上任,没有任何污点的官员,碧落山庄就算再得民心,也说不过去。 此举,朝廷势必会加派兵力,继续围剿碧落山庄。 盛孔昭继续翻了一下,最终在杀手的脑后脖颈中间的位置,发现了一个极小的刺青——庆。 庆王? 第167章:小奶狗死了? 盛孔昭直立身子单手附背,正思忖着,忽而又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眸色一敛,将软剑收回锦带之中,装作晕倒在地。 叶青骑马驰聘归来,满地尸体刺的她眼睛都痛了。 眼泪噙在眼眶之中,被她强行遏制住,她来不及悲伤,目光快速搜索着地上的尸体,最终在一干人中,找到了盛孔昭。 盛孔昭满身是血,倒在血泊之中。 叶青握住缰绳的手,抖了抖,心猛地一抽,脑海里一幕幕闪过小奶狗的笑、闹、生气的样子…… 她翻身下马,腿有些软,险些没站住,踉踉跄跄的朝着盛孔昭走过去。 “小奶狗?” “小奶狗……” 她把他抱在怀里,不知道他伤在哪里,不敢太用力,只轻轻喊着。 她好像感觉不到他的温度,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他双眼闭的紧紧的,这么多杀手,兵都跑的没了,就算小奶狗的功夫再好,也不可能能对付得了这么多人。 所以…… 叶青赤红着眼,紧紧的抱着盛孔昭,什么也说不出来。 盛孔昭微微睁开了眼,从她的脸上、眼里,看到了浓浓的自责和心痛,心底暖暖的,原来,她这么在乎他。 盛孔昭的唇角勾勒着,伸着手,抚摸向叶青的脸。 “娘子,我没事。” 叶青一颤,看着怀里的人,沾染着血的脸上,一双明如星辰大海的眸子睁开正看着她。 “你、你没事?” 两滴眼泪从叶青眼眶里淌了下来,叶青抿了唇,笑了。 第一次,她觉得一个人对自己这么重要,她这么舍不得他的离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叶青将眼泪擦干,怕这里还不安全,不敢多停留,扶着盛孔昭站了起来,“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让我看看。” “没事,我一点伤都没有。”盛孔昭在叶青面前转了一圈。 果然盛孔昭身上虽然有很多血,但是却一点伤口都没有,“怎么回事?那这满地的尸体?”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让娘子先走,然后我一个人对付他们,但是他们人太多了,眼看我就要被他们给杀了,忽然什么东西打中了我,我就先晕了,再睁开眼……就成了这样。” 盛孔昭说的有条有理,完全看不出来撒谎的样子,叶青信了。 不会儿朔风也追了上来,翻身下马,查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二少夫人,是中毒,这帮人都是中毒死的。” 叶青重新翻看了一下他们用的弓箭,弓箭是官府才会用的弓箭,但是毒却也真是中毒。 如果这帮人真的是副帅派来的人,那他们就断然不可能在任务失败之后度要发作,显然这帮人是被养起来的杀手。 碧落山庄很显然不会用如此阴毒的招数来养杀手,所以……这帮人另有其人。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叶青道。 盛孔昭点了点头,“嗯。” 三人重新上马,回了师帅府。 一进门,三人的样子吓了明月一跳,“这是怎么了?” “先换衣服,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叶青道。 明月、彩霞还有小敏三个人赶紧为他们准备了衣服,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出来,一开门,便瞧见蒋晨匆匆从外面快步走来了。 “大人,大人,夫人,你们没事吧?” 蒋晨小跑着来到他们三个人的面前,瞧着三个人都没事,双手合十,谢天谢地。 “还好,还好没事,小的方才是听着回营地的士兵们说的,大人还没上山,只是到了山脚下,便遇到了碧落山庄的埋伏,这碧落山庄亏得坊间把他们推崇的跟个神似的,居然做出这种阴损的事情,在半路上设埋伏,说到底,我们二少爷可是一点害人的事情都没做过,他们居然能下的了狠手?” 蒋晨气哼哼的喊着。 盛孔昭拧了拧眉,还没有开口。 叶青想到当时盛孔昭当时险些死了,顿时目光一寒,狠狠挖了蒋晨一眼。 “那些人呢?” “人?什么人?”蒋晨不解。 “逃走的那些人。”叶青低呵。 蒋晨支吾着低了头,“那些人……都……都回营地了,副帅听说你遇袭了,正准备写书上报朝廷,请求附近其他州府的驻军,一起上碧落山庄围剿呢。” “他可真够要脸的。”叶青拧眉,反手拉着盛孔昭的手,“走,我们回营地,好好找他们算算账。” “嗯。” 盛孔昭也正有此意,虽然碧落山庄并不畏惧这四周集合的兵力,但是也不愿意背一个平白飞过来的黑锅。 两人齐齐来到了营地。 “相公,这次你不要开口,让我来,等到关键的时候,你再开口。” “嗯。” 副帅刚好写完了信,准备让人交出去,就撞见了叶青和盛孔昭一起进来。 副帅瞧见他们两个人,诧异了一下。 不是说……死了么?怎么还好好的? 真是一帮废物,连两个人都杀不死。 当然,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呦,我当是谁,原来是师帅大人和……小白脸回来了啊,青儿,瞧见你没死,我可真是太开心了。” “托你的福,你都没死,我怎么能死!” 叶青狠狠的瞪了一眼副帅。 如果,那帮杀手,不是被别人解决了,盛孔昭此时已经死了。 敢动她的人,真是活够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副帅挑了挑眉,“对了,这大难不死的,怎么不好好在家里歇着,又往军营里跑,这是嫌命长了?想早点送走。” 叶青眯了眯眸,目光盯到墙上挂着的剑,反手抽出来,架在了副帅的脖子上。 “你干什么?” 副帅瞧着叶青眼中的眼神不似作假,顿时怕了。 “你猜我要干什么?你,挑拨士兵们,临阵脱逃,弃师帅于不顾,我就是现在杀了你,又如何?” “你,你敢杀我?” “我爹可是知府,我外公可是吏部尚书,你敢杀我……” 叶青猛然挥剑,手起刀落,剑柄反转,一道寒光闪过,副帅吓得闭上了眼,就瞧见一缕头发,掉了下来。 副帅吓得跪在了地上,双腿发抖,尿了一裤子。 第168章:叶青看出小奶狗装傻 “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蒋晨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给冒出来了,赶紧拦着叶青。 叶青冷嗯哼一声,将宝剑对着副帅的脖子比划比划,“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我只是怕脏了我的手。” “来人,传师帅之令,将副帅拖出去,重打二十军棍!” 一声令下。 外面的士兵们,没人敢动。 谁敢动副帅啊,不要命了啊,而且,他们孩儿的命,可都在副帅的手上呢。 “不敢?好,朔风,你去!” 叶青一声话落,朔风便抽出了一根军棍,一手拖住地上的副帅,往中间的空地走,还不等副帅反应,一棍子就朝着他的腿肚子拍了过去。 这一军棍,快准狠,疼得副帅嗷一声,险些没晕过去,毫无还手之力。 朔风又一板子一板子的拍了下去,二十军棍,一气呵成,副帅直接痛死过去。 其他士兵看的纷纷发抖。 这可是个硬茬。 听说盛家也不过只是一个皇商,居然敢这么对副帅,真是……全然不顾后果了。 叶青手中的剑还捏在手里,目光一一的扫过这些被威胁一下,就敢临阵脱逃的士兵,一点军魂都没有,若是将来,真的有外寇入侵,他们是不是也像今天一样? 真是一群废物! 叶青压低着声音对着盛孔昭道,“相公,剩下的话,你对着他们说吧,说一些震慑的话,就把你从书上看到的国家大义什么的,说一遍。” “嗯。” 盛孔昭双手附背,上前一步,端端站在那里,茂林修竹,其实不用开口,就够震慑他们的了,真的一开口,便如同惊雷入心,震撼人心。 “一帮废物?要是打仗,尔等行径,便是叛国!临阵脱逃,敌人还没动手,你们就能放下手中的兵器,这若是你们在守城,是不是敌军兵临城下,你们就能弃城逃走?到时候任由敌军,抢夺你们的家园,欺辱你们的妻女,残害你们的父母手足?” “堂堂七尺男儿,当顶天立地,我若是你们,在你们逃跑的时候,就该拔剑自刎,羞愧至死!” 一行人纷纷低下了头,紧紧的拽着拳头,咬着牙。 他们何尝不知? 他们谁投入军营不是想要保家卫国,挣一份锦绣前程? 只是……谁知道军营里会是这样一种情况,他们每天根本没什么事情做,副帅只会让他们跟着踢踢蹴鞠,陪着副帅玩,别提保家卫国了,就连基本的日常操练都省了。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拍副帅的马屁,生怕惹副帅一个不满,就会被找麻烦。 “此一次,我姑且放过你们,从今往后,若再有一次,军法伺候!” “是!” 这次他们所有人都答得清清楚楚的,声势如虹。 “行了,今天到此为止,把副帅扶回去。” 盛孔昭挥手,一人上前,这次直接听命扶着副帅进去,没人再敢反抗。 方才想要送信出去的,瞧着这情况不对,悄悄的就要往外走,盛孔昭身子一侧,夺过叶青手中的剑,朝着他射了过去,擦着他的面,钉在了树上。 送信的吓得跪在地上,手里还握着一封信。 盛孔昭踱步过去,从他的手上,将信夺了回来,展开一看,果然上面将这次刺杀的事情,全部推到了碧落山庄的头上,若不是他们来的早,这信送出去了,事情就大了。 叶青站在远处,将方才盛孔昭的一举一动,乃至一个表情都看在了眼里,她愈发觉得……小奶狗是在装傻。 一个只有八岁心智的人,真的能做出方才那般的气势么? 叶青蹙了蹙眉…… 盛孔昭将信撕得粉碎,然后转身进了营地,重新提笔写了一封折子,命朔风直接送去了知州衙门,再有知州衙门送往京都,做好了这一切,盛孔昭却忽然想起来,方才自己做的有些过了。 从营地出来,回师帅府的路上,四下无人,盛孔昭装作欣喜的样子,淘气的跳到了叶青的马背,从后面环住叶青,用小孩子讨糖吃的语气对着叶青道,“娘子,我刚才是不是很棒?有没有娘子说的那种男子汉大丈夫的稳重?” 叶青回过头,看了看盛孔昭,没有说话。 明知道叶青怀疑了,盛孔昭故意凑上去,“娘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被我方才迷倒了?” “相公,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最讨厌被人骗,尤其是亲近的人骗?”叶青冷冷的看着盛孔昭。 盛孔昭的心咯噔一声,但面上仍旧装作无辜的样子,“娘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最好,我相信你。” 不管是真是假,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开口,便什么时候再说。 “我们回去吧。”叶青靠在盛孔昭的怀里,闭目养神。 朝廷很快便收到了盛孔昭的折子,只回了一句,那便重新招安,多余的一个字也没说,连句慰问也没有。 军营里,有了盛孔昭那次威慑,副帅倒是没有再惹幺蛾子。 盛孔昭每天都去巡视一圈,然后再列些让他们训练的计划,说一说慷慨激昂振奋人心的话,军营上下的面貌都不一样了。 叶青闲来无事,这天一早,便又带上小敏,先去奶茶铺子看了看。 这一看才知道,说书先生竟也中了,而且还是探花,当即便被调到荆州当了知县。 因为去的匆匆,所以也没来得及再回来向他们报喜,只一封书信寄到铺子里,感谢叶青的知遇之恩,有生之年,必当重报。 叶青收了信,唇角勾勒着,但愿吧。 说书先生没了,但好在有叶青的稿子在,孙伯重新找了一个说书先生,照着稿子说,虽没有原本的有风味,倒也凑合,再加上奶茶铺子客源稳定,所以不需要叶青操什么心,便又带着小敏,去了赌坊。 赌坊生意不能说好,也没有那么差,就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其实也不奇怪。 毕竟古代不比现代,传播渠道有限,靠着口口相传,想要将生意做大,有些难。 第169章:以自己为赌 副帅蔡炳文受了如此大辱,自然不愿意放过盛孔昭的。 因此,他约了人聚在了叶青的赌坊包厢里,一面开了一盘赌局,一面想着怎么报复盛孔昭。 原本他想要直接让他爹给盛孔昭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直接弄死盛孔昭,但是他爹说了,盛孔昭的到底是新中进士,忽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到时候官家在命钦差大臣下来详查,落到了把柄到政敌的手里,就糟了。 再者,他爹也让他自己想办法,说一个小小没有背景的师帅,他都对付不了,以后还能有什么大用? 无奈,蔡炳文只能自己想办法。 “你们倒是说说,到底怎么对付这个盛孔昭?我就不信了,他一个区区皇商之子,能比我一个知府之子厉害!”蔡炳文从盘子里捏了一枚花生米丢到嘴里,啐了一口,然后扔下了四个二。 “炸子!谁要?” “五个三。”一个满脸横肉的人接过牌,搭话道,“那还不好办?既然我们对付不了盛孔昭,就对盛家下手好了,到时候再留一点纸条,震慑一下,弄得盛家人心惶惶,盛孔昭的老子必然拽着盛孔昭发问,到时候盛孔昭还不投鼠忌器,对爷您恭恭敬敬?” 蔡炳文一听,眸色一亮,“说的对啊!好,好好,你们呢?有没有别的法子?” “要我说,直接检举他一个品行不正,私德有亏,必然能罢免他的官!” “五个三,要不起,你出。” “别,别,我要呢,同花顺!爱思大!谁要?”蔡炳文又将牌接过来。 众人摆了摆头,“要不起。” “不要。” “要不起,你出。” “哈哈,一个六,我赢了。” 蔡炳文一面朝着他们招手要钱,一面又道,“你说私德有亏,怎么个私德有亏?总得有理有据才是。” “你先前不是说他跟前有一个小白脸小厮?”一人挑眉。 “那不行,哪个达官贵人跟前没养两个小厮?况且他们又不当着人的面卿卿我我,你这边随意检举了,到时候别被朝中其他人有样学样的学过去检举,那朝中岂不是一半人要遭殃?” 到时候怕是连他蔡炳文自己都躲不过去。 “你想什么呢?这怡红院这么多姑娘,花点银子的事情,随便找几个姑娘,那盛孔昭还能坐怀不乱?到时候再叫人去通知他家娘子,来一个捉奸在床,最好再把事情闹大一点,弄出点人命,呵,到时候还不能把他拉下位?” 那人眸中一丝阴狠的笑意,蔡炳文也跟着哈哈笑起来,捏起杯盏,“来,喝!” “喝什么喝,再来几局斗地主,这玩意儿可真有意思,要我说这老板也是个人才,怎么想出来的!” “你们谁知道这老板是谁?” “不知道!” “管他呢,好玩儿就行了。” 四个人又开始摸牌。 赌坊,天字一号楼。 翁如初坐在一个木藤椅中,他的四周,围绕着一圈,喇叭一样的东西,而那些喇叭一样的东西里,传来来自各个包厢的欢声笑语,他隐约从其中一个喇叭里听到“盛孔昭”三个字,便赶紧的将整个身子都侧过去。 果然,听到的还真是他们家老板的相公盛孔昭的事情! 这帮人居然要害他! 翁如初蹭的一下站起身,正想着得找个人给叶青去送信,叶青便一身男装,面上带着一个银制面具,遮挡着半张脸,走了进来 。 “老板!”翁如初整个人都激动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去。 “瞧着你这神情?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发生?”叶青走到藤椅跟前坐下。 翁如初毕恭毕敬的站在下面,准备将方才听到的事情说上一说,那边就又传来一声声浪笑。 “哈哈哈……我看你干脆多买通一些姑娘,送到盛孔昭的床上去,叫他年轻气盛风流一夜直接累死,到时候整个淮庆州府可就热闹了,哈哈……” “呸,那倒是叫他爽快了。” “哈哈……盛家丢大人,你不就解气了?” “你这招也太毒了。” 叶青冷了冷脸,当初她设计出这个窃听装置,原本只是为了窃取一些机密,这两日先让翁如初试验好不好用,倒是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听到他们设计到小奶狗头上了。 “除了这些,你还听到些什么?”叶青朝着翁如初问道。 翁如初将这些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叶青的手指不自觉的敲打在藤椅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有意思,害人的点子倒是不少。 “他们就只包了一个包厢,自己玩儿么?” “嗯,是的,玩儿的也不大,就图一乐。” “纨绔子弟,倒还知道分寸。” “也不是,就是前些时候,天天晚上都来,赌的狠了,输的没底,就来的小了。” “哦?是么?那就让他们再输场大的。” “老板的意思……” 叶青朝着翁如初勾了勾手指,翁如初弯下腰来,叶青低语。 翁如初的眼睛越来越亮,瞠目结舌,“老板……这不太好吧……” “嗯?”叶青挑眉。 翁如初打了一个寒颤,哪里还敢再说什么,连连点头,“好,好好,小的这就去安排。” 赌坊一楼,正中央的花厅上。 一个头戴面纱的身穿着薄纱大袖襦裙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四周的帘子忽然拉了起来,丫鬟们掌了灯,瞬间衬托的这位女子,冰肌玉骨如同天上绝色。 其实……这不过就是怡春院的烟草姑娘罢了。 “奴家今日以自己为赌,若有人赌赢奴家,奴家便愿意与其共度良宵,任凭发落。” 烟草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仅仅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潋滟着无限柔情,叫台下本在大赌场的人看的纷纷停下了动作,眼珠子险些掉出来。 “我!我愿意!我!” “我,我来吧,我来同姑娘赌!” 一时间,台下叫喊不断。 蔡炳文他们也听到了动静从包厢里走了出来,瞧着台下人群吵闹的,随口问,“这是在干什么?” 门外小厮回着,“回爷,这是我们赌坊的特别节目,这台上的仙子,以自己为赌,若谁赢了她,便能春宵一度。” “真的?”蔡炳文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烟草,哈喇子险些流出来。 第170章:蔡炳文被坑的老底都没了 蔡炳文直接推开人群,走出去,“我来。” “凭什么你来,你是谁啊,我们这么多人排队呢!”周围的人不干了。 蔡炳文胸脯一挺,“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小爷是谁!” 众人一瞧,竟是守城副帅,在场的哪个不是身上有些黑点,或者做生意买卖的?哪天若是进出城,再被拦一下,找点麻烦,可是要耽误事儿的。 而且,这副帅的爹还是知府,外公还是吏部尚书,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顿时都有些忌惮,不说话了。 就在此时,翁如初走了出来,笑道。 “不好意思,我们赌坊,对任何身份任何人都一视同仁,只要能拿出钱来,都可以赌,不过今天这种情况么,还得看台上这位姑娘,愿意和谁赌,便和谁赌。” “笑话,你们这赌坊难不成是皇帝老儿开的?这么豪横!” 蔡炳文是个娇纵惯了的,前些时候才被盛孔昭压制了,心里堵着气,正愁着没处发呢,,如今一个小小赌坊管事也敢骑到他头上,这让他情何以堪? 想到这里,蔡炳文的脸当即沉了下来:“我今天还就是要和这烟草赌这一局,你耐我何?” 言罢这手重重一拍,厚重的乌木桌上激起一层粉尘。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将军令牌! 全场哗然。 这蔡炳文常常出没在赌房,这众所周知他是守城副帅。如今他现出可以号令守城军的将军令,摆明了便是以势逼人,让这翁管事就范。 正主还没开口,在场已经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蔡副帅是个跋扈的,恐怕今日,翁管事不得不妥协了。” “只是可惜,本还想和烟草姑娘一度春宵。” “小声些!莫让人听见了。” …… 在场一阵嘈杂,蔡炳文听人议论,正得意着,下颚仰上了天,看向翁管事。 翁如初只在心底冷笑,暗暗思忖如今这官啊将啊,倒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了。 他自小也不是吓大的。 只淡笑着:“今日赌坊的规矩就是价高者得,蔡副帅若是执意如此,我们赌坊也不是摆着看的。” 一席话说得温和知礼,可威胁意味尽显。 蔡炳文变了脸。 如今对上,哪怕自己仗势压人,真闹大了,指定也讨不得好。 场面就这么僵持着,嘈杂的赌场人人心思各异,被人包围着的蔡炳文、翁如初两相对峙。 过了好一阵,蔡炳文才妥协道:“不就是钱吗!老子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他一个眼色,跟随他一同前来的几个公子哥们当即会意,纷纷将兜里的银两双手奉上。 蔡炳文将自己兜中银票掏出,连同这些,一并拍在桌上。 整整一叠银票静静地躺在桌上,以目定之,至少一万两,这还是这些时候,输多了,若是没输,他随手掏个十万两也不是事。 众人看直了眼。 但很快便了然。 这蔡炳文混迹赌场是混迹惯了的,赌技不说高超少说也有两成,如此对上的确实初出茅庐、不知人心险恶的青楼女子,这胜负,甚至都不用想。 如此一看,银两虽多,可这蔡炳文打的却是空手套白狼的主意。 空手套白狼,平白得了一具身子啊,谁不爱啊。 想想那怡红院头牌烟草的身段,那平日里柔弱无骨的低吟。 众人心思各异,却不乏意动者,人潮拥挤的赌场氛围又被推至高.潮。 有几个无惧蔡炳文身份的公子哥先后走出。 真金白银犹如废纸堆叠在桌前,实在是让人感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半路杀出拦路虎,蔡炳文瞪着几个公子哥,眼睛都僵了。看那模样,这梁子怕是结大了。 几方人马各不相让。 达到这个局面,便也可以了。 大鱼已然上钩,烟草可以拉线了。 她笑意盈盈的向前两步,蹲身行了个礼:“小女子多谢各位公子抬爱,他日若前来怡红院,小女子定起身相迎。”清越柔软的声音一顿,又转了话锋:“只是小女子早仰慕蔡副帅英武不凡,今日他为小女子一掷千金,小女子只愿和他一赌。” 适时的眨了眨眼,再旁人看来,便只是佳人借赌约的幌子投怀送抱。 蔡炳文飘飘然。 翁如初勾着笑:“既如此,翁某便给你们开包房。” 翁如初带着两人上了楼。 二楼阁楼比起一楼,静了不少。 直至廊间尽头,翁如初自顾站定:“玩儿得舒心。” 舒心,如何不舒心。 蔡炳文急不可耐的带着烟草进了门,一进门便将人搂在怀中,迎头压下亲在了烟草的脸上。 烟草笑着躲过,眼中却飞快闪过一抹厉色:“副帅不急,我们先赌一局。” 烟草静静地坐在牌桌旁,纤长的手指我桌骰盅,眼波荡漾的看着尚且分不清状况的蔡炳文。 蔡炳文一双眼直直的看着烟草,恨不得现下便将人吃拆入腹。 “来来来,怎么赌?姑娘你说了算。” 眉眼之间皆是轻挑与轻蔑。 区区一个小娘们儿,他哪里有赌不赢的道理,且陪她玩玩儿,又如何? 蔡炳文眉眼之间的情绪太过外露,烟草又如何看不出来。 要的便是他这副模样! “奴家会的不多,我们便玩儿骰大小吧。赌五局,赢多局者胜。” “行。”蔡炳文飞快答应。 雪白的葱节指飞快翻转,骰子清脆的声音响在四周。 买定离手。 烟草故作小心翼翼,将盖子揭开。 三加三点。 蔡炳文赢。 烟草低垂了眉眼,隐隐之间难过闪过。 蔡炳文笑弯了眼,本就猥琐的面相更加猥琐:“承让了。” 烟草笑了笑,又将骰盅翻转。 这一局,又是蔡炳文赢。 “蔡副帅果然名不虚传。”烟草放了骰盅,笑意盈盈的夸赞对面那个已然找不着北的男人。 蔡炳文连赢两局,仿佛之间美人已经在怀,心态早已不稳。此刻又见烟草眼中尽是崇敬,更是飘到了天上。 烟草的指节有意无意的敲打的骰盅,自说自话笑着:“其实这两局,都是我故意输的。” 蔡炳文心中升起的成就感戛然而止,满眼震惊:“为何?” 第171章:又被摆了一道 大鱼一步一步往线上爬,烟草便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和盘托出,将鱼一步一步往堤岸上拖. “自然是心暮副帅已久,想要副帅带我脱离这烟花之地。在小女子心中,副帅便是最鼎天立地的男子。” 烟草适时眨眼,眼中的倾慕毫不作伪。 蔡炳文哪里分辨得出。 “我今日,还偷出了怡红院的房契。炳文同我赌局,我不同炳文争,这怡红院的房契拱手奉上,届时,我与怡红院,便都是炳文的私产。只望炳文能善待与我。” 怡红院,公认富得流油的产业。如若得到,如虎添翼! 蔡炳文睁大了眼,垂涎之意尽露:“需要我做什么。” “只需副帅将副帅府的转让书和全部财产,做个幌子,不然我不好交代。” 写了房契转让的宣纸早已铺好,蔡炳文这个没脑子只顾美色当前,轻轻松松的便签了字。 尘埃落定。 烟草喜笑颜开。 “如此,便开始吧。” 骰盅翻滚,一局、两局、三局。 蔡炳文从一开始的成竹在胸,到阴沉着脸。 叮叮叮。 三点三。 烟草起身,眼中是算计得逞的云淡风轻:“蔡副帅,你输了。” 蔡炳文阴沉着脸色,一双眼睛血红,仿若吃人:“你敢骗我。” 烟草退后两步,笑着说:“是副帅自己要和我赌的,买定离手,概不负责,副帅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难不成还要同我一个小女子动粗不成?” 室内明亮,蔡炳文看着那张明艳非常的脸,此刻却觉得蛇蝎算计。 他飞快的走过去,在烟草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抬臂扼住了后者的脖颈。后背狠狠地贴上了身后的壁垒,凉意自脊骨升起。 足间离地,烟草一双杏眼瞪大,满是错愕,她通红着脸,艰难的抬臂,想要掰开在她脖颈上作威作福的手。 “敢骗我,我杀了你!”蔡炳文咬牙切齿。 烟草闭了眼,险些昏死过去。 千钧一发。 朱红木门“吱呀”一声,猛然被推开,一行人鱼贯而入,手中都持着利器。 翁如初走了进来,冷沉着脸,“敢在赌坊闹事,丢出去!” 打手们得了示意,当即从失疯的蔡炳文手中救人。 刀剑掠光如雪,急急纷纷向蔡炳文刺去,逼得后者不得不将烟草丢下,仓促迎战,不过片刻,便被押在了翁如初面前。 被擒住的蔡炳文满脸忿恨,咆哮着:“敢抓小爷,知道也是谁吗!” 翁如初只冷冷淡淡的看着丑角跳梁,吩咐人将在一旁咳嗽的烟草带下去医治。而后便拂袖,自顾转了身:“丢。” “是。” 一行黑衣侍卫应声,将人一路扣押着,不急不缓的从一楼走过,“哐当”丢出了大门。 一楼是市井赌民的主场,虽不及包厢阔绰,但胜在人多红火。 这一楼热火朝天的赌着钱,见蔡炳文被扣押着出了门,这人方才才上了包厢天价一赌,这下便被押着下来了。 当下便觉得有八卦。 可又无从传起,一时之间赌坊一楼热闹无两,流言四起。 这时翁如初才从二楼而下,扬声道:“这位客人不遵赌坊规矩,妄图闹事,在下只好将他请出去。让诸位贵客受惊了,诸位继续便可。” 这是“请”?众人嘴角抽了抽。 蔡炳文就这样被人“请”出了门外,吃了满肚子的气,他抬头看着“赌坊”这高挂的牌匾,越看越憋气。 “敢骗到爷爷我头上,我看真是开到头了!” 他抬臂一掀衣摆,寻了马匹回了军营。 待他调兵谴将灭了这天一赌坊,看谁还嚣张得起来! 时至军营,营中士兵正在练武。 蔡炳文勒马,听得士兵们恭敬的一句“将军”,当即满意。 有这等雄兵在手,看他天一赌坊还待如何! 他眼中闪过凌厉,开口道:“天一赌坊暗地洗钱,危害极大,众将士随我前去收缴天一赌坊!” 哪怕他头上还压着一个真将军,但他的命令也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可以往一听命的士兵们,这一次却一动不动。 蔡炳文一怔,不由又提高了音量:“众将士随我前去收缴天一赌坊!” 全都低下头颅,无人应答。 被逼急了,蔡炳文沉着脸说道:“我是副帅,你们是想要违抗军令吗?!” 这仿佛是蔡炳文一人的独角戏,实在一言难尽。 在一旁看戏看了许久的盛孔昭肆笑出声,而后才现身。 “副帅今日火气有些大。”盛孔昭轻嗤一声,似真似假的调侃。 蔡炳文瞧见是盛孔昭,心中更加添堵,却又不敢发作出来,双唇崩成了一条线:“哪里都能见着你,真是让本副帅恶心。” 赌坊有盛孔昭的人,所以赌坊里发生的事情,他也早就知道,便意味不明提了一句:“两方对赌,两厢情愿。自是买定离手、输赢自负。蔡副帅既是自行赌博,这输了,又怎能怨得着他人?若是你实在不服,便去知州大人那里去告他一状,诉他赌坊违法,届时,这军营便可出兵了。” 蔡炳文只觉得一口气提在胸前,下不去却又出不来。难受万分。 半晌,他才翻身上马:“告便告!且等着爷,定把这赌坊覆灭!” 蔡炳文绝尘远去,激起一片尘土。 盛孔昭定在远处,面色嘲讽,意味深长。 衙门的奏鼓长响,沉闷的声音响彻知州府。衙役们烦不胜烦,正打算赶人,却见来人是蔡炳文。 衙役们即刻转身,嘴里嚷着:“蔡副帅来了,蔡副帅来了!” 蔡炳文正摸不着头脑,片刻之后,柳洛书穿着官服,满面笑意。 这笑,笑的蔡炳文心里发虚,总觉得哪里不对,还没开口,柳洛书却亲切的拉起了蔡炳文的手,问候道:“蔡副帅真是深明大义,只我淮庆地界物力有限,竟倾其家产为我淮庆州府百姓铺路搭桥,实乃大义!实乃大善!” 蔡炳文:“……?” “何曾有这样的事?!” 柳洛书依旧喜笑颜开,将文书铺陈在蔡炳文眼前。 “知我州物力维艰,时下我州为百姓铺路修桥,实乃大善,某不才,将所属财产,自愿捐献,用作修桥之用。” 那落款白纸黑字,便是自己的签名,以及朱砂手印。 被赌坊那小娘们儿摆了一道! 蔡炳文眼前一黑,一口气差些上不来。 第172章:盛家茶园还是被烧了 赌坊后方有一处极隐秘的院落,那院落之中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院落的主人用了心,将其建造的赏心悦目。 淡淡的阳光透过小亭子的红窗棱落在叶青的脚边。 一壶茶,两碟糕点,叶青已在此处处理账本,整整一个时辰。 “主人。”翁如初顿脚在停外,弯腰低眉。 瞧见来人,叶青只一顿,而后落笔继续对这月赌坊的账本。 “如何了?” 翁如初这才抬头,将蔡炳文之事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禀报给叶青:“老板,那蔡炳文果然不出主人所料,被骗之后不曾善罢甘休,即刻便去军营调了兵,不过却让盛公子给堵了回去。而后他去州府报官,听得自己的家产尽数充了公,当场气的昏了!” 堂堂男儿,竟在州府这般人来人往之处当场晕厥,可真是有出息了。 叶青绷着脸,唇角却缓缓勾勒着。 她说过,敢动她小奶狗的,下场不会太好。 不过……先前他们在赌坊提过,说要烧盛家园子,只怕这蔡炳文有气没处发,全发在了盛家。 虽然他们已经脱离了盛家,但好歹,祖母对他们恩重如山,也不能视而不见。 “你去拿纸笔来。”叶青道。 “是。” 不会儿翁如初去拿了纸笔。 叶青提笔,快速的在纸上笔走游龙,不会儿一封信,便好了。 “这封信,你叫人送去盛家,交到盛府花姨娘的手里,让人亲眼看着她拆开读了,再离去。” 翁如初称是。 “对了,我相公他回师帅府了么?” 翁如初一五一十的交代:“公子解决蔡炳文之后,便回了。” 叶青颔首,不再多说什么。 …… 花姨娘收到信的时候诧异了一下。 不过转念一想,便猜测,以盛孔昭和叶青的性子,八成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了,唇角些微勾勒一下。 “行,我知道了,替我回你们家主子。” “是。”送信的小厮离去。 以花姨娘办事的妥当,盛家应当不会再出什么岔子,因此叶青这几日白天多数时候都呆在赌坊清这几日堆出的债,到了晚上才回师帅府。 可千防万防,盛家的茶园到底是出了岔子。 那日晚上,盛家茶园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盛盛家一家人在庄子的大厅中聚在一起,灯火通明让众人一身狼狈尽显。 盛颢坐在主座,沉着一张脸,看着这火,眼睛赤红。 这好好地,怎么就起火了? 好在今年的茶叶已经上供,若是新茶上市,还未开采,便糟了这火灾,那官家那边一怒,怕就是诛九族的下场…… 想到这里盛颢心头一阵阵的发寒。 柴兰瞧着也一阵发慌,想到来年茶园定没好收成,一时着急便哭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盛家主盛颢一拍,粉尘木屑飞扬:“哭什么哭!人还没死!” 嘤嘤声立止。 “老爷,莫怒,这事要怪也怪妾身,前两天,青儿早已经送了信来,说要提防有人放火烧园,妾身虽记着,却也只能临时将园子里的人手安排巡逻,还没来得及多调派人手,便……发生了这样的事。”花姨娘眼眸微微垂着,一副自责不已的样子。 “有这事!?你是说,这事叶青那贱婢,早就知道了?”盛颢眉头一扬。 花姨娘咬了咬唇,点着头。 柴兰眉头一挑,顿时掐着嗓子高喊:“定是那叶青和盛孔昭,在外面招惹了什么祸事了,报复到我们盛家的头上了!” “倒是花姨娘,你既然早就知道了,怎么不知会老爷,就自己拦下来了,硬扛着,现在抗不出,看,出事了吧!”柴兰拍着巴掌,挖了花姨娘一眼。 柴兰有自己的心思,她想要拉花姨娘下水。 花姨娘一听,只乖乖垂在一边不说话,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样子。 盛颢瞧着有些心疼,睨了柴兰一眼,“行了,你少说话。” “来人,去把叶青那贱婢还有盛孔昭那个不孝子,给我喊回来!” 只是这蔡炳文真有这般城府?故意停顿个几日再来偷袭吗? 偏生前来偷袭还让人抓不着半点把柄? 这不应该。 反倒是这花姨娘…… 叶青不咸不淡的目光落在花姨娘身上,后者正被一众人半褒半贬的说着不追究,让她别往心里去。 好巧不巧花姨娘那暗暗抹泪之下,一闪而过的算计,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 叶青笑了笑,兀自饮下一口清茶。 这深宅大院里活下来的人,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叶青忙着赌坊的事情,将将回到师帅府,还没歇下,翁如初便匆匆的来了。 “老板,不好了,盛家茶园烧了。” 叶青拧了拧眉,“知道了。” 按道理,花姨娘不是个如此疏漏的人,能让茶园烧起来。 要知道,花家经营的可是炮仗厂,对“火”敏感的很。 叶青转身又上了马车,又要走。 盛孔昭听着动静,赶紧追出来,“娘子。” “我要去盛家茶园一趟,你要一起么?” 一连好多天,他家娘子都忙的脚不离地,好久没好好腻在一起了,他当然要跟着。 “好。”盛孔昭钻进了马车。 马车在茶园外停下。 这还是叶青第一次来盛家茶园。 不愧是贡茶茶园,马车能直接行使至茶园脚下,从冒着烟的地方看,烧着的地方是一处靠松树林边的,这个季节,松树针掉落,是最容易引起火灾的。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以蔡炳文的智商,要想点盛家的园子,委实有些难了。 先看看再说。 两人相携着,往茶园庄子走去。 家丁们还在尽力救火,而盛家一大家子人挤在一旁,目露焦急的看着那边的事态。 一瞧见叶青,盛颢便怒不可遏的抓起手跟前的茶盏,朝着叶青掷了过去。 还不等叶青侧身躲过,盛孔昭便用力挥袖,将茶盏挡开。 “哐当”一声,茶水瓷片四处飞溅。 “你个丧门星,自从入了盛家,盛家就没有好事,现在人不在了,还有本事引了贼人烧了园子!” “作孽啊!” 盛颢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叶青撕碎。 第173章:当心她哪天不开心真烧了盛家 叶青当即也冷下了脸,丝毫无惧的迎上盛怒的盛灏:“盛家主今日出门不知是吃了些劳什子的东西,好大的火气,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引了贼人放火烧的园子?” 盛家家主?好啊,才出去几天,“公爹”都不喊了。 叶青不反抗还好,盛灏就当是随意泄愤,说几句也就过去了,偏偏叶青这么不识好歹,竟还敢同他对着来。 盛灏当即青筋暴起:“证据?要什么证据?你就是个丧门星!我看就是你这贱婢同外人勾结,毁我盛家茶园?!真真是好恶毒的心!” 柴兰色厉内荏的帮起了腔:“就是,自从你入门,盛家出了多少事,我瞧着你是看得不到我们盛家家产了,才生了歹意,不惜毁了!” 说到最后竟站起了身,一只手指颤抖的指着叶青,仿若叶青今日真是做了些什么杀人放火之事。 叶青只觉得好笑,从前她还要忌惮他们三分,现在…… 叶青一个甩臂将案桌上另外一盏茶,用力一挥,直直的飞了出去,滚烫的热水溅了柴兰一身。 柴兰当即被烫得大叫:“叶!叶青!你做什么!你谋财不成,还想害命吗?!” “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若是盛家主和柴夫人一口咬定我是暗烧茶园之人,那就拿出证据来,我们对簿公堂,自有清官断案。”叶青扶了扶手上的蔻丹,漫不经心继续道:“今日我和相公也不过是念着祖母的情谊,好心前来相助,你们却非要倒打一耙的话,那便别怪我不客气。” 叶青一双眼睛凌厉如斯,一眨不眨的看着柴兰,柴兰如临大敌,腿竟不受控制的发软。 她嘴唇翕合,半晌竟是说不出一句话。 主座上的盛灏也是脸色铁青,叶青这一番话摆明了就是威胁羞辱他这个盛家当家人,说他不识好歹。 盛怒之下的他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适时下人来报,茶园的火尽数浇灭。 正正好叶青怼人怼得身心舒畅之后,再不想同撒泼的将人纠缠,便当即道:“我上去看看茶园。” 叶青想就此了事,可有人却不想让她如愿。 盛灏一听叶青想去茶园,当即横眉倒竖:“还想去茶园?叶青你就是心虚,想要毁尸灭迹吧!” 这话一听也绝不是一个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叶青嗤笑:“茶园被毁,可有伤一兵一卒?大面积的茶山被烧,我灭哪一处的迹?” “公爹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经营这么大的家业,这点道理都想不通么? 盛灏中年发迹,却是因横财。他平生最厌他人拿他的学问说事,如今叶青一提,倒更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此刻不是发生口角的事情,盛灏也不接茬,只质问道:“我只问你毁这茶园的罪魁祸首是谁!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方才你花姨已经说了,你提前写信照顾要提防,你竟知道有人要烧茶园,那你定知道这火,是谁放的,还不快说!” 叶青这回只淡淡的瞥了一眼盛灏,才轻声道:“此事极有可能是蔡炳文所做。” 蔡炳文! 此名字一出,一堂喧闹骤停。 蔡炳文何许人也。 且不提一个副将的闲职,此人父亲是堂堂知府,那外公更是在朝堂之上都能说得上话的吏部尚书。 如若真是此人坐下这等恶事。 凭他盛家是皇商巨贾,也不敢到正主面前去提一句不是。 盛灏面色铁青。 他盛家从未招惹过什么蔡炳文,一定是叶青这个贱婢,不知从何处得罪了这尊尊神。 一思及此,盛灏阴沉的抬起头:“定是你这贱婢做了什么事,才得罪了那位大人。你叶青之事,凭什么要我盛家来偿,你自己的烂摊子,你自己去收拾!” 这盛灏一口一个贱婢,尖锐刺耳让人极度不是。叶青是个老成持重之人,倒是不会为这生气。 可一旁一直未做声的盛孔昭,脸黑的不能再黑。 他将叶青护在身后,眸色一敛,冷哼,“我与娘子已经脱离盛家,再不是盛家人了,你没有资格骂我娘子!” “逆子!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柴兰插话道:“孔昭啊,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你们哪怕脱离盛家,那我和老爷也是你们的长辈,年龄在这,你们怎可这般不遵长者。”柴兰一脸刻薄:“当心他日传出去,落个不孝的名声!” “聒噪。”叶青拉着盛孔昭往茶园方向走:“你们若真当自己是长辈,就该注意言辞。” 左一句“贱妇”,右一句“贱婢”,也配说是长辈? 当心哪天她不痛快了,真一把火把盛家给烧光。 叶青虽不受待见,可她一往山上园子去,所有人竟浩浩荡荡的跟在她身后。 被烧的茶园飘荡着些茶灰,隐隐的火光在远处明明灭灭。 叶青不知走到何处,便蹲下了身。 被救火的水淋湿的茶根底下,沾染着泥土的气息。叶青捻起些土于指尖嗅闻,却隐隐闻到了火油的气息。 “是故意放火。” 这园外栅栏完好,林外也无行人痕迹。不像是从外作案,倒像是……有内鬼。 叶青细细的回忆了在场之人的情态——柴兰空是泼皮毫无脑子,盛灏没有立场,其余人为路人甲没有那个手段。 倒是花姨娘从开始到现在,低头,闷声不吭。 闷声发大财,所言不虚。 叶青笑了笑,站起身:“报官吧。” 这一开口,果然第一个跳出来的便是花姨娘。 她演技了得,只做足了一副唯唯诺诺为盛家考虑的模样,欲言又止道:“此刻报官,定会招来蔡炳文的仇视,此人背景深厚,不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再者手中没有证据,若是蔡炳文再仇视上盛家,那……” 这一副盛世白莲的模样,到位。 叶青已经将花姨娘看了个七七八八,剩下之事,便是他们盛家自己的事了。 与她无关。 在场众人听得花姨娘这一番话,都深觉精明。 报官的心思暂时歇了下来。 只盛灏愤恨道:“瞧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还不是你这个丧门星,才招惹了蔡炳文这尊瘟神。若是因为这是蔡炳文记恨上了盛家,你和那傻子也别想好过!” 第174章:这滩水,非得给她搅混咯! 盛灏话音刚落,叶青便一个冷眸对视了过去。其间冷意杀意犹如破镜而出,让人胆寒。 好在这种气势叶青片刻便收,看着那下破胆子的盛灏嗤笑道:“说什么抓不住凶手从长计议,不过是软弱怕事不敢报官罢了。既如此,又何必端着一方大族的架势,还要维持一方脸面?”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一针见血,在场的盛家人眼前一黑,只差一口老血喷出。 偏偏叶青还未说完。 盛灏这个老匹夫,仗着年纪与同相公的血缘,处处欺辱于她,倒真当她是软柿子了? 她淡淡的瞥向盛灏:“还有望盛老爷您谨言慎行,不要净想着将所有的锅都扣在我一个人头上,这传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牙尖嘴利!牙尖嘴利!”盛灏被戳穿了心思,却又对叶青无可奈何,气急之下原地跳脚,指着叶青的鼻子破口大骂。 “怕事又如何?那蔡炳文父亲是一州知府,外公更是吏部尚书!你不怕?你不怕你惹出来的事情你倒是去解决?!小娘们儿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园子因你而烧,你若是不敢解决,赔钱了事也可。啊!” 盛灏气急败坏的辱骂被不知从哪儿飞来的小石子生生截断,那石子正打在盛灏的嘴上,吃痛的他捂着嘴巴,支支吾吾的撒泼:“谁!谁打的本老爷!叶青!” 那目光好似要吃人一般,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叶青。 叶青自小也是见惯了风浪的人,哪里容得威胁? 她淡淡的与之对视,冷声道:“今日你若敢再多说一个字,我不介意坐实烧园的名头,一把火把这园子给烧了。” 盛灏的胡搅蛮缠,真真让她烦不胜烦。 这贡园是盛家的立身之本,提到此,她便不信盛灏还敢放肆。 果然不出叶青所料,话一出,在场一片死寂。 盛灏也不算蠢到极点,到这个时候没有再点一把火,非要指着叶青鼻子骂。 可偏生就有那蠢到不怕死的。 花姨娘自角落处走出来,笑意盈盈的看着叶青:“叶青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这茶园好歹是贡园,你若真是放火烧了,也不怕降罪?!” 这形式不对,恐怕一个不当心自己火烧茶园的事,便被抖露出来。 这滩水,非得给她搅混咯! 这人不说话,叶青险些都快忘了。如今偏过头赏了她一个正眼:“既然这么怕被上头降罪,为何不报官?这茶园已经被毁了一半,怎的你们这盛家还想瞒天过海,欺君不成?!” “你,你满口胡言!我们只是没有证据!” “什么没有证据,这是皇家贡园,这里被毁坏,你们去报案,官府那边又岂敢怠慢?”叶青怎会不知道这群腌臜货色是什么意思,她抬起下颚,难得的有些桀骜:“不过就是怕这蔡炳文的报复,这蔡炳文再大,能大得过天皇老子?” “反倒是你,花姨娘……”叶青看向面色煞白的女人:“你三番五次阻挠盛家报官,是何居心?!” 叶青只是想试一试这个女人,却不知这女人有贼心没贼胆。火都放了,却因为一句质问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声音尖锐哭腔颤颤:“老爷明鉴啊,贱妾一直心向盛家,绝无半点居心叵测啊这贱人随口污蔑,良心何在啊!” 花姨娘向来稳重,如今一哭,梨花带雨,让人好不怜惜。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也算是炉火纯青。 叶青不着痕迹的看着另一旁眼珠飞转的柴兰,无声的笑了笑。 不用她出手了,光是狗咬狗,就足够了。 柴兰觉得花姨娘这般泼皮行为不对劲,以往这花姨娘可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主,今天这样热络,定然有蹊跷。 柴兰笑眯眯的,对着盛灏说道:“老爷,不如报官吧。叶青虽不跟我们一条心。可分析的那可是句句在理。莫要因小失大。” 柴兰不在乎谁是凶手,这般局势,怎么也波及不到她。那既然如此,她何不把火往花姨娘身上引呢? 花姨娘如何也想不到柴兰那贱人临阵倒戈,这摆明的就是打的坐收渔利的心思。 花姨娘咬碎了一口银牙,在心里咒骂了柴兰叶青一万遍。 面上却柔若无骨的眼中含泪,将重重的委屈砸向盛灏。 盛灏哪里还升得起责骂的心思,他心烦意乱的挥挥手:“这是盛家家事,你们管不着,现在就给我走。” 叶青早就想走了,这一番也不纠结,拉着盛孔昭上了马车走人。 马车摇摇晃晃的回城中,安静的车厢中,叶青任着盛孔昭心性,将自己抱在怀里。 盛孔昭有意无意的拍打叶青的脊背,问道:“娘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叶青有些疲乏的揉了揉眉心,一连串的事情让她有些疲惫:“也无甚头绪,只是觉得,这凶手应当不是蔡炳文。” …… 在叶青夫妇赶回师帅府的第二日,不速之客便到了。 旭日东升,蔡炳文带着一队人马,早已在这师帅府等候多时。 昨日晚上,盛家茶园被烧之事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这简直大快人心,他又怎能不来“问候”一番。 朱红色的大门打开,叶青同盛孔昭相携而出。 一出门,蔡炳文嘲讽的声音便响彻门口。 “这不是叶青姑娘吗?怎么,盛家的烂摊子还不够你们二人焦头烂额吗?还有这闲心出来逛?” 真正有闲心的怕是在人家门口装偶遇的人。 叶青只道来得好,她正愁找不到套话的时机。 她拉着盛孔昭向蔡炳文走去,诈他道:“蔡副帅才是好闲心,烧了皇家贡园,还能如此气定神闲。我今日,便将你告上公堂!” 这陡然上升的气势让蔡炳文一惊,片刻后确实更加猖狂的大笑:“你倒是去啊,看看爷能不能被你弄倒。” 叶青眯了眯眼,悠悠道:“这皇家茶园可是贡园,你若是烧了,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蔡副帅莫不是以为,你那知府爹和尚书外公,便能保得住你吧!” 蔡炳文是个不机灵的,几番言语便被叶青哄得团团转,他眉头紧蹙,退后两步闪躲道:“你放屁!这莫须有的屎盆子,凭什么往我身上扣!我根本就没有烧那茶园。” 第175章:给小奶狗下美人计? 叶青只淡定的看着他撒泼,她这头倒是气定神闲,可蔡炳文一见她这副模样,更是料定了叶青这小娘们儿会把脏水泼他头上来。 他蔡炳文绝不吃这闷亏! 蔡炳文梗着脖子:“我告诉你叶青,这事儿就不是爷做的,你要是真想脱爷下水,那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一起死!” 说完便心虚的快步离开了。 叶青看着此人离去的背影,眼中深沉如墨。 如此看来,这毁坏茶园的人定不是蔡炳文。 盛孔昭看着娘子,问道:“不追吗?” 叶青这才回神,牵起了盛孔昭的手:“不追,不是说想去醉香楼吃饭吗,走吧。” …… 茶园之事至今没出结果,叶青差了翁如初前去调查。 翁如初也从不让人失望,短短两日便有了消息。 当日天气正正好,叶青将盛孔昭安置在园子里,打了水,准备给人修剪修剪头发。 就在亭子边能晒着阳光的空地处支了根小凳子,叶青轻声提醒着:“不许乱动。” 翁如初带着几个粗布麻衫的下人站在一旁,叶青余光看了看,又提起了剪刀。 那黑色的剪子比叶青的手掌大一倍不止,翁如初看得嘴角直抽:“主人,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叶青弯着腰,将盛孔昭藏在发尾的一缕碎发挑出来:“继续说。” 翁如初:“此行并未查出真凶,只是意外的发现有几个下人被发卖了,我只觉这其中蹊跷,便将人给追了回来。” 翁如初示意:“你们几个来说。” 那几个下人都颤颤巍巍的,一副马上要被杀人灭口的样子,抿紧了嘴唇也不敢说半个字。 叶青只淡淡道:“若是不说,马上发卖。说了,我也不会责怪你们。” “砰!”叶青这么一说,有胆子大的下人立马跪下,颤声道:“回少夫人,奴才们都是被花姨娘指使才去给茶园纵火的”奴才猛磕了个头:“奴才们命贱,不敢不从啊!” 水落石出。 叶青落下最后一剪:“行了,带他们下去,安排着杂事给他们做。” 翁如初带着千恩万谢的奴才们退下了。 自火烧茶园当晚,花姨娘的言行举止,都有太多的漏洞。叶青也是自那晚,才觉花姨娘此人可疑至极。 叶青此前对花姨娘此人抱有好感,也正因此,才未在事发当晚便有九成把握确定是她之时,不依不饶将人捅出。 如今真相大白,这花姨娘,她怎么也得见一见。 叶青让翁如初带了信,约花姨娘在一品居小叙。 花姨娘半点没有落入鸿门宴的自觉,第二日便如期赴约。 一品居的包厢,叶青等候多时,才换得花姨娘姗姗来迟。 “叶青呀,今日是怎的,还想着约见我这个上不得门槛的姨娘了。”花姨娘带过一阵香风落座,开口即是人精至极的寒暄。 叶青笑了笑,给人斟上一杯酒:“我请姨娘,倒也无需理由,自然请得。” “时间不多,那咱们便开门见山吧。”叶青不给人回话的机会:“我知道那日放火烧山的,是花姨娘你,我想问问为什么?” 话音刚落,花姨娘脸中的讶异一闪而过,却还是落入了叶青的眼里。 花姨娘嗔怒道:“我不懂你什么意思,这话可不是乱说的。这火烧茶山的是谁,我也半点不清楚。” 到底是死鸭子嘴硬,半点不肯说。 叶青半点不惊讶,拍了拍手。 门应声打开,门口的几个小斯有顺序的进了包厢。 “这几个面孔,姨娘可曾眼熟?” 花姨娘看之色变,当即脸色青黑。 “这可是指使你们烧茶山之人?”叶青问 几个小斯点头如捣蒜:“就是她,当时还许诺我们若是烧了茶山重重有赏呢。” 叶青将人遣了下去,饶有兴趣的看着花姨娘变脸:“姨娘,人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花姨娘虽已经惨白了脸色,却知道自己此刻慌不得。 她强言辩解:“不过是几个下人的话,当的什么真。不过是记恨被发卖,才编出来的东西,我劝叶小姐,别这么天真。” 越说越凉,说到最后,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叶青怕早就死了。 说完这些话,花姨娘拂袖而去。 心直口快的丫头明月问道:“小姐,她可是凶手,就这么让她走了?” 叶青饮了口茶,面色平静:“她不认这个名,即便强行留她,也毫无意义。况且光凭这几个所谓的证人,确实定不了她的罪。” 明月犹不开心,嘟着嘴:“当初这个花姨娘便怪怪的,整日整日挑拨奴婢同小姐的主仆关系。说什么小姐出门只带着小敏,从来不带奴婢,说奴婢根本就不得小姐青眼。” 到底是个小姑娘,越说越难过:“奴婢,才不信小姐会这样呢。” 叶青失笑:“带小敏只是因为需要留你在府中处理,没有偏爱一说。” — 师帅府门口 几个身形高大的人躲在柳树背后,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师帅府的高墙。 “准备妥当了吗”为首的人发问,赫然是前几日被叶青整治的服服帖帖的蔡炳文。 那日上师帅府堵人,却屁滚尿流的离开之后,蔡炳文越想越不对劲。 这事情,怎么都像被叶青摆了一道。想他堂堂副将,本就没有放火烧茶山,他心虚什么? 如此一想,便更觉得叶青那小娘们儿让人生厌! 蔡炳文决心给这人当头一棒,想来想去,只能将主意打在了盛孔昭身上。 他连夜从怡红院拉来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趁着叶青出门不在,埋伏在门口,守株待兔。 远远望去,盛孔昭一袭青衣,果然从师帅府出来。 蔡炳文远远的给姑娘们递暗号。 那些姑娘也都是老手,先后扭着柳腰便走到了盛孔昭的跟前。 她们先前都知道盛孔昭脑子不太好,于是大大方方的扑进了盛孔昭怀中,柔若无骨的说道:“公子,奴家几个姐妹逃难来此,无处可去,望公子收留~” 这声音像极了声声黄鹂婉转鸣,看着扑在怀中的温香软玉,盛孔昭面上不知所措,眼中却飞快的闪过一丝厌恶。 “姐姐们要洁身自好,否则是找不到好人家嫁的。” 第176章:小奶狗不开心就要搞事情 一番话把几个女子逗乐了,扑在盛孔昭怀中那女子,纤细的手指一个劲在盛孔昭胸膛上作乱:“公子说笑了。” “几位姐姐,你们这是从何处来的,怎么就到我家来了?” 盛孔昭其实不用猜,就知道,她们大抵是蔡炳文喊来的,原本他只要直接轰出去就可以了,但是…… 盛孔昭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他想要利用她们来探探他家娘子。 这些时日,他家娘子不是忙着赌坊的事情,就是忙着盛家的事情,可是一点都没顾着他。 嗯。 小奶狗不开心。 不开心,就要搞事情。 “我们?我们是逃荒来的,没地去了,瞧着公子面善,不如收留我们,就是当牛做马,或者做些别的什么也可以啊。” 说着,她伸手就朝着盛孔昭的脸探去,还没触碰到,院子大门,便从外面被推开。 叶青一回来见着的便是这一幕。 几个姑娘,瞧见叶青回来,动作更加下流,伸手对着盛孔昭身上胡乱摸着,亲着。 盛孔昭身子一侧,尽数躲过。 “娘子,你听我解释……我……” 盛孔昭话还没说完,叶青抬眉满是玩味的先开了口:“这场面好生香艳,几位姑娘又是打哪儿来?” 问的是几名女子,这目光却一眨不眨的看着盛孔昭。 叶青自顾落了座,等着解释。 盛孔昭被盯着,气定神闲的推开那名叫明月的姑娘:“娘子,这几个姑娘说是逃荒来的!娘子教我乐善好施与人为乐,我便将这几个姑娘领进门来了。” 叶青挑眉看了看几个薄纱柳腰,一颦一笑皆是风流意的女子,自顾的笑了笑:“逃荒来的?” 逃的怕是风流债,图的是他盛孔昭。 “姐姐。”那几个女子也不是善茬,被正主当场看穿来意也丝毫不惧,只蹲身行礼,竟直接叫起了姐姐:“我们几个姐妹却仰慕盛公子已久,此番前来,为自荐枕席。姐姐不会不高兴吧?” 明知故问,也不知是恶心谁。 叶青哪是一般人,看着几人:“自荐枕席?要想进我家的门也不是不可以,新妇进门都是要给当家主母敬茶的。你们跪下敬茶,我亲自操办,抬你们进门。” 此话也算是十分不守常规了。 将几个女子真真惊得面面相觑。 过了整整半晌,明月才尬笑着:“姐姐说笑了,咱们几个姐妹都是青楼女子,哪里配得给姐姐敬茶。” 叶青托着腮畔反问:“青楼女子又如何?你们姐姐都喊得,这会儿又敬不得茶了?”她招了招手:“来人,上茶。” 那热茶就这么端了上来。 几个女子也没见过这阵仗,生生怔愣在了原地。 “不能进去啊,您不能进去!” “你起来吧!” 蔡炳文就是在这个时候带人闯了进来,十来个人打着例行查询的名头,浩浩荡荡的进了师帅府的正堂。 蔡炳文把一切都算得滴水不漏,先让明月几人勾引盛孔昭,再按着时辰进来,捉奸。 盛孔昭这个新任官员,最忌讳的便是为官不清,此时说是给他扣个勾连青楼女子的帽子,那盛孔昭绝对好过不了,更能恶心叶青,实乃一举两得。 这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好,只是一进去,人傻了。 这整整一堂和谐是个什么鬼? 那正堂之上,明月几人双腿屈地而跪,想象中叶青气急败坏的场面半点没看见,看见的只有叶青气定神闲的模样。 “怎么?蔡副帅这是又有闲情逸致了?捐完家产,又改私闯民宅?正好来了就做个见证吧,这几个丫头想嫁进师帅府,这会儿正在给我敬茶。” 说完神色莫名的看了盛孔昭一眼。 盛孔昭讪讪抱住叶青,在叶青肩头轻轻蹭了蹭:“我最喜欢娘子了,我只要娘子一个。” 叶青双眼一白他,难得的嘲讽起他来:“相公若真想让这几个妹妹进门,倒也不是不行,只要相公努力挣钱,自己拿得出银子养就行了。” 这一边也算夫妻和美,就是刺眼得很。 蔡炳文满脸不屑,辱骂道:“叶青你真是孟浪至极,竟跟这些青楼女子称姐妹。这大旭朝除了你这个傻相公,谁还敢娶你。” “那也轮不着你操心。这大旭朝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青楼女子不是人的,只要愿意从良,嫁人有何不可?” 蔡炳文被叶青怼得哑口无言。 一旁的盛孔昭眼见差不多了,才吩咐到:“这些人惹娘子不高兴了,来人,把他们全部给我轰出去。” 若再闹下去,以自家娘子那个性子怕真是要给他抬几房侍妾进门了。 那可就玩儿脱了。 盛孔昭心底划过一丝无奈。 明月等人正做着进了师帅府吃香喝辣的美梦,却被糊里糊涂的赶了出去。 这几人前脚一走,蔡炳文面上挂不住,后脚也跟着走了。 那几个女子还敢在讨要报酬,蔡炳文气不打一处来,低声骂道:“什么青楼头牌,真是空有张脸蛋,毫无脑子。连个傻子都搞不定,你们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无用!无用至极!” 这一下,到底是彻底闹翻,几个姑娘在自家楼里也是被人捧着的,一听这话,顿时也不高兴了:“盛孔昭不行!不是我们的错。钱货两讫,蔡副帅,给钱吧!” 他们走得不远,这话正好被叶青夫妇二人听得正着,叶青失笑:“他们说你不行。” 正笑得开怀,盛孔昭却委委屈屈的走了过来,一把将叶青捞入怀中:“娘子来看看为夫行不行。” 叶青身体腾空,慌慌乱乱的揽着盛孔昭的脖颈,被人抱着进了卧房。 她心扑通扑通乱跳,难得热了脸:“白,白日,不宜……” 盛孔昭笑了笑,低下头亲了亲叶青的额头:“是娘子说为夫不行的。” 叶青被放在了床上。 盛孔昭小心翼翼的吮吸着她的双唇,一双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留连。 叶青心脏乱跳,不过片刻便双眼迷乱。 “公子夫人,盛家有人前来拜访——” 叶青一瞬惊醒,同盛孔昭两两相望。 第177章:祖母病危,将计就计 “把人迎进客堂。” 叶青将压在她身上的盛孔昭推开,对着铜镜匆匆整理了下衣服,才没好气的瞥了盛孔昭一眼,拉着人的手走了出去。 盛孔昭被人牵着,讪讪的摸了摸唇瓣,而后无声勾笑。 客堂中。 一个穿粗服的老妇来来回回的打转,脸上的焦急不言而喻。 远远的看见叶青他们往这边走来,老妇人飞快的去迎:“少爷,夫人,大事不好啦。” 这来人赫然是盛孔昭祖母——盛老夫人身边的婆子,孙嬷嬷。 叶青一见来人,便有不好的预感。 他们一起进了客堂:“孙嬷嬷出了何事,你慢慢说,来人,奉茶。” 孙嬷嬷接了热茶,急出了声:“是老夫人,老夫人快不行了!” 什么?! 叶青和盛孔昭对视,眼中都充满了震惊。 叶青:“前些时候不是身体还硬朗吗?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叶青记得前些日子她还差人送了许多补品过去,孙嬷嬷也时常捎信过来说,身子骨不错。 这如今突然病倒,听着不对劲。 孙嬷嬷一五一十的答了:“这病来得突然,谁也没有想到,只是那日老夫人正在荷塘赏花,突然就晕过去了,而后就病重垂危。” “可查出是个原因?” “就是这里才奇怪,这老夫人不仅病得突然,而且根本查不出一点原因。” 叶青依稀记得,盛老夫人身边有神医圣手李大夫,李大夫在民间的威望不低,更有百姓称他为活死人肉白骨的再世华佗。 如今李大夫都查不出原因,那这事情必定不简单。 盛老夫人素来带阿昭不薄,连带着对她也是掏了心肺的好。 那些在盛府举步维艰的日子,若不是盛老夫人,他们可能过得还要难些。 谁又知道盛老夫人背后的倚仗是他们?他们最近又得罪谁? 叶青的大脑飞快的运转,脑海中掠过许多人头,到最后定格在一张明艳的脸上。 花姨娘。 他们夫妇脱离出盛家,基本与盛家不曾有产生冲突的地方。只有前几日茶山被烧一事,威胁到了花姨娘的利益。 这么一想,能出手的也只有花姨娘。 只是如今他们夫妇于盛家而言不过只是外人,以盛灏的习性,也定不会允许他们入府调查此事。 这样一来,本就线索不多的事情,更难办了。 如今的突破口,便只有眼前的孙嬷嬷。 叶青饮了口茶,看了看一旁的盛孔昭,盛孔昭似是知她所想,对她微微颔首。 于是叶青看向坐在客座的孙嬷嬷:“孙嬷嬷,这盛老夫人和府中的花姨娘,可曾有何关联?” 若是单单就他俩的原因,也不至于报复到盛老夫人头上,定然还有些其他事情不为人知。 叶青此话一出,孙嬷嬷喝茶的手骤停。一只手慌乱的一缩,茶杯掉落在地,骤然碎裂。 孙嬷嬷讪讪笑笑:“不当心不当心。”顿了顿,才又开口:“老夫人和花姨娘平日里连同桌用膳也少得很,怕是连名字也记不住。” 这么低劣的说辞,也不知道是哄骗谁。 叶青:“此话当真?可若当真无甚关系,盛老夫人这些年何苦数次相帮花姨娘说话,更甚至不惜亲自将她抬进府中?” 说到这里,叶青的气势陡然凌厉:“孙嬷嬷,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此刻若不说,等到老夫人出了事,可真就晚了。” 这话说得重,几乎把孙嬷嬷震住了。孙嬷嬷不再一位否认老夫人与花姨娘的关系,只是嘴里喃喃道:“这不能是花姨娘做的啊,花姨娘……” “花姨娘前几日烧了茶山。”叶青直言打断了孙嬷嬷的话。 孙嬷嬷一脸惊色,叶青看着她:“说罢。” 孙嬷嬷这才将盛老夫人和花姨娘的渊源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当年,盛家被提为皇商。盛老夫人开心至极,正正好花家做的是炮仗生意。盛老夫人便自然而然的找花家定了大量的烟花,庆祝盛家大喜。 盛老夫人要的量太大,花家又不想错过这个大客,只好加派新手连夜赶工。 这才造成了花家重大事故的发生,炸死炸伤了不少人。 也正是那一次之后,花家的名声地位都一落千丈,后来还被挤出了世家之流,债台高筑不说,花家姐弟还险些被卖。 孙嬷嬷说了这些之后又接着看向叶青二人:“那时候花姨娘不过十二三岁,况且这事情也非老夫人刻意设计,这花姨娘不至于记恨这么多年吧?” 叶青只笑这老妇单纯:“花姨娘自十二岁独自撑起花家,这其中城府,又怎是你猜得到的?” “那,这可如何是好!” 叶青沉默。 以花姨娘的智谋,这是既然敢做,那必然是想好了万全之策。 一时之间,竟连她也想不到解决办法。 叶青遣了孙嬷嬷先回去。 闭着眼,用手捏了捏自己的鼻骨。 盛孔昭见不得叶青劳神的模样,只在桌下轻轻的牵着她的手:“既然找不到解决办法,那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叶青双眼一亮。 以牙还牙,以牙还牙。 她如何没想到! 叶青乐极,将盛孔昭的脸捧住,“吧唧”一口。 盛孔昭:“……” 好、好害羞。 孙嬷嬷却是见怪不怪了,这二少夫人向来性子与众不同。 叶青唤来朔风,黑衣人自房梁落下,对着叶青行了个礼:“主子。” 叶青颔首,对着朔风吩咐着:“你去将花家那个小少爷,花明轩,直接绑了,记住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也不要伤了他。” 朔风领命,黑衣身影踏上屋檐,飞掠而去。 怡悦园。 方才弄倒盛老太那个老不死的,心情好得很。 她此刻叫了匠人,在自己手上侍弄蔻丹。 盛老太那个老不死的,成日成日绑着叶青那贱人,真是该死。 蔻丹落成,花姨娘将手指放在光下欣赏。丫头柳红却匆匆忙忙的跑进来。 “不、不好了姨娘!花府来人,说明轩少爷被歹人绑走了!” 一地花器被掀翻,花姨娘蹭目欲裂:“什么?!” 第178章:我没想过害死她 “赶紧去找啊!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碎了一地的茶盏被脚碾进尘里,花姨娘怒不可遏。 一时之间盛家花姨娘可调动的人都被调出了门,长街短巷大肆搜寻,可仍旧如同大海捞针,毫无所获。 “大姐,你可一定要救救轩儿啊,那可是花家唯一的独苗啊。”弟弟弟妹下午再也坐不住,上了门。 不大的空间里,失去孩子的女人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花姨娘也头疼得很,一瞬之间,灵光在脑海中闪过。 “定是叶青那个贱人!除了她还会有谁!” 流苏瑙玉镶边的马车疾驰,在热闹的市井中引起一阵讨论。 花姨娘于申时抵达师帅府,她气势汹汹的登门,却被看门的小斯拒之门外。 “让我进去。” 她平日里把轩儿当做自己的亲儿子来宠着,如今孩子丢了,她怎能平静。可这边叶青欺人太甚,有胆子抓人,却连门也不让她进。 花姨娘气急攻心,一挥手,跟随她前来的三五打手蓄势以待:“给我教训教训这两个没眼色的下人。” 两方打得不可开交,那看门小斯能力不足。被打的鼻青脸肿,连知会主人的机会都没有。 “花姨娘好大的火气。” 正主终于出现,花姨娘这才让打手停下。 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今日前来,也不怕叶青给她使绊子。 “倒不是我好大的火气,实在是你欺人太甚。” …… 师帅府客堂。 叶青坐在主座,看着右手下方在客座坐立不安的花姨娘,好心让下人奉茶。 那热茶上上来,花姨娘却连看也没看一眼:“叶青,你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你绑了轩儿?” 这一副凌厉目光外露,声色巨厉的模样,才是真正的花姨娘。 叶青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这可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倒是入不得花姨娘的眼。想来也是,姨娘在盛家待了多年,什么好茶没喝过。” 自己已经是急火攻、心思虑过度,叶青还好意思心安理得的品茶!花姨娘恨不得将师帅府翻个遍,好找到自己的小侄子。 她强迫自己冷静,好与叶青开诚布公的谈谈:“不用与我虚与委蛇,我侄子,到底是不是你绑走的。” 叶青抬头,目露不解的看着花姨娘:“姨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在今日你和我谈之前,我可是连你有个侄子都不知道的。” 叶青在盛府时就是深居简出,一副万事万物漠不关心的样子,更遑论关注一个姨娘的娘家人。 这么一说,叶青的确极有可能不知道自己有个侄子。 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叶青了? 花姨娘思绪飞转,狐疑的看了看叶青。后者气定神闲,毫不心虚。 “打扰了,今日是贱妾唐突。” 花姨娘平复下来,起身道了歉,便想走。 叶青也不拦:“不送。” 花姨娘前脚已经踏出了门,却在下一瞬,余光不经意瞥到了一旁。 那老虎布偶断了一只腿,就这么残缺不全的躺在桌上。 放的那般明目张胆,生怕她看不见。 “叶青!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花姨娘退了回来,一把拿起布老虎,声声质问叶青。 “一边说不知,一边又拿着轩儿最喜欢的玩具放在桌上,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那布老虎还是她买的,她又怎会认不出?! 这人一步步逼近叶青,恨不得指着叶青的鼻子唾骂。 只是这是叶青啊,哪里会惧怕一个失了分寸的姨娘。 她冷淡的看了花姨娘一眼,笑道:“哦,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见了。只是看见了又能怎样呢?不过是布老虎,又算得什么证据?” 那日在一品居,花姨娘提着酒杯挑眉,抵死不承认算计盛老夫人的样子,叶青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若不以牙还牙,她就不叫叶青。 花姨娘煞白了脸。 叶青刻意在模仿她那日的话,她又怎会听不出来。 当日的叶青,也如今日的她一般无奈。 叶青这是在报复。 叶青是她见过聪明至极的女子,她斗不过她。 末了,花姨娘只得妥协。 “你想如何?” “我不想如何,我只想要盛老夫人好好的。” 花姨娘面色灰白,嘴角却扯出一抹嘲讽:“难得你这个孙媳妇孝顺。”这如花似玉的脸一瞬扭曲:“可你知不知道这盛老太太背地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人!” 不待叶青开口,花姨娘声泪俱下“盛家提名皇商那年,花家因连日赶工盛家所要的烟花订单,才不幸炸死炸伤了那么多人,一时之间,花家忙着赔偿,忙着安葬死亡工人,更忙着被唾骂!” “花家本已经穷途末路,可盛老太呢?她怎么做的?她不仅没有心怀愧疚,更是落井下石向我花家所要赔偿金。” 花姨娘放肆笑着,绝望的看着叶青:“那一年,我父母被生生逼死,我不过十二岁,却被迫撑起一个家。你问我盛老夫人何错之有?那我有什么错?我后面荒凉的余生又有谁来偿!” 叶青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她早在孙婆口中听得当年旧事,只是不曾想到其中竟有这般隐情。 花姨娘情有可原,却绝不可原谅。 叶青问道:“如果这就是你这段时间在盛家顺水搅局的原由,那你又是用了什么药,非得置盛老夫人于死地?” 花姨娘苍凉一笑:“我哪里知道用的什么药,我本来只想用烈性药让老夫人急火攻心,再给盛家添道浑水,只是中途遇见一人给我递了一瓶粉末,说是绝佳。我也是个傻的,什么也不清楚就给那老婆子用上了。” “我没想过害死她。” 这些年盛老夫人尽力弥补,她已经不再那么恨她。 花姨娘这话不似作伪,叶青也不多做纠结:“将药粉瓶子给我吧。” 瓶子是景德镇的青花瓷,瓶上腊梅铺雪。 “来人,将人带上来。” 黑衣侍卫牵着小童上来,小童歪着头看向自己哭花了脸的姑母:“姑母,你哭了?” “轩儿,我的轩儿。”花姨娘哭着将小童揽入怀中,却见人白白净净未受一点虐待。 她神色莫名,低声说了句谢谢。 叶青看着两人团聚,叹了口气:“姨娘,逝者已逝,眼下应当珍惜眼前人才对。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第179章:梦回魂 送走花姨娘,叶青招来朔风。 朔风草草行了个礼,腊梅瓶便递到了他手中。 朔风一滞:“主子,何意?” 朔风是叶青耍着手段得来的护卫,依叶青所见,在保护她时,朔风所现底蕴,不过十之二三。那么这次,她就偏要试一试他。 “你把这个拿去查,怎么查随你,总之得给我查出个所以然来。” 朔风面色僵直,不知说些什么。 自跟着这位主人以来,朔风也多少清楚叶青的习性,这人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更不会做多余的事。 如今这一幕,她又想做些什么? “朔风不过一介粗人,只会耍些棍棒刀剑,主子如何以为属下查得出来?” 叶青笑了笑:“画本上不都这么说的?每个成功人物的背后,都有一个无所不能的下属,朔风,我信得过你。” 朔风:“……”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 淮庆州城城外十里,有处山名浮屠。 浮屠山高耸入云,山顶终年积雪不化。而山中更是毒虫毒草灵花灵植无处不见,这山中凶险,鲜少有人涉足。 深山处,一橼茅屋静静立在这里数年,却无人知晓。 天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湿漉漉落在人的发梢。朔风撑着伞,在门外,轻轻扣响门环。 “吱呀——”木门缓缓打开。 从里头走来一个月白长衫,有些羸弱的年轻人。 那人冷冷淡淡的抬眼看了一眼朔风:“今日怎么得空到这深山老林来看我。” 朔风偏了偏头:“有要事请教。” 年轻人不在为难,侧过身子让出一条道。 虽是茅屋,室内却处处精巧,青竹砌墙,藤蔓藏花,别有洞天。 朔风一进门,一股淡淡的药香便充萦进了鼻中。 那人低低侍弄着药草:“说罢,找我何事。” 朔风递过腊梅瓶子:“这毒,你可有法子?” 人人皆知朔春乃是碧落山庄名气比天大的医师,却鲜少有人知,此人不在山庄的时候,都在何处。 只有朔风明白,这人醉心制毒。医者仁心的皮囊下,毒术更是精湛。 如若此毒,朔春亦束手无策,那便真的是毫无办法了。 朔春将瓶子接过,一双眼睛细细的打量这瓶身,而后才凑近了,细细嗅闻。 猛一睁眸。 “梦回魂。” “何为梦回魂?” “梦回魂,一种偏门至极的毒药。无色无味,一旦服食,服用者将莫名衰弱,却查不得病因,最后死在梦中。”朔春若有所思,低声喃喃道:“你所救之人背后的杀手,不简单呐。” 朔风心惊,如何也没想到盛家老太一中毒就是这种厉害至极的毒,他心念一动:“可有救?” 朔春不搭,只是低头侍弄药碾,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各个药盒中,飞速捡拾。 不过片刻,朔春将药递给朔风。 朔风目光一动:“就好了?” 朔春眼一白:“不然呢?还得上山下海给你攒攒药?” 朔风这才低声道了谢。 而被道谢的正主却背过了声,不知是在倒弄药材,还是在做些什么。 凉凉的声音传了出来:“除了有事相求,你从来不会来看我。” 朔风一滞,看着清瘦的背影,张了张口却始终半点没有出声。 这些年岁,他对这个弟弟,确实冷淡了些。 “改日再来登门谢罪。” 朔风落荒而逃,朔春手一顿,恨恨的将药材配毁了几份。 安静至极的师帅府,朔风将带回来的解药递到了叶青的手里:“属下幸不辱命。” 看着被递上来的白瓷瓶,叶青眼中一闪,若有所思的看着风尘仆仆归来的朔风:“你还真带回来了?” 她本意只为试探一下这人,倒也没想过朔风能解决问题,只是这次,也是意外之喜。 朔风头上滑过三条黑线:不是您让我去找的吗? 这话他不敢明明白白的对叶青说,朔春也是他不愿亮出的底牌,只好随口诹了个由头:“属下行走江湖好些年,自然有些人脉。只是这次赶巧,才能帮得上主人。” 这番话骗个鬼都骗不到。 叶青却不欲同他较真,行走在世,谁都有不愿说的秘密:“这次辛苦你了,下去吧。” 朔风才松了口气,隐匿在了黑暗中。 拿到解药,叶青马不停蹄的赶往盛府。 一直到盛府门前,盛孔昭都是不安的模样。他手掌出了汗,看着叶青:“真的,没事吗?” 叶青知他自小被祖母疼爱到大,祖母这一次若有不测,他定然不会好受。 纤细的手将另一只手卡住了,叶青看着自己担忧的相公,安抚道:“不会有事的。” 盛孔昭这才放下了心,跟着娘子一同进了盛家。 盛家近日是多事之秋,前前后后出了许多事,无暇顾及叶青夫妇。这边又有花姨娘前来相迎,他们这一路还算顺畅。 只是还没走到盛老夫人的住处,叶青他们还是遇到了拦路虎。 那自谓盛家当家主母的柴兰挡住了去路,看着往盛老夫人宅院赶的一行人,阴阳怪气道:“呦,这不是叶青和孔昭吗?今日是刮了什么大风,把你们吹来了盛府?” 叶青没空理她,只淡淡道:“今日有要事,还请柴夫人行个方便。” 却没想到,下一刻却被家丁上前拦住。 有些人,得寸进丈,实在不值得相商。 “柴夫人,这是何意?” 那当家主母乐呵呵:“叶青啊,不是我这个当“娘”的狠心,你们早已从盛家分出去了,已经是外人了。若想来拜会盛家,是需要拜贴的。” 时下所言,就是不让他们进去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叶青一挑眉,欲招朔风。 却不想在下一刻,花姨娘却帮了腔:“夫人这是何意?不要叶青他们进去?你可知他们今日是来救老夫人的,若是耽误了,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你负得起责?” 盛老夫人在盛家的地位自不必提,一听是来治病的,柴兰当即有些心虚。 却还是不想让他们得意,便硬着口气:“那又如何,这是盛家家事,轮不到外人做主。” 一听这话,花姨娘嗤笑出声:“哪家的主母是夫人这样做的,分了家便可断了血缘了,甚至儿孙想尽孝道也要被拒之门外,这一番作为要是传出去,还不被戳了脊梁骨!” “你!”柴兰瞪大了双眼,恨不得撕烂了这牙尖嘴利的女人的嘴。 可她是当家主母,好歹还要些脸。 想到这里,柴兰到底是妥协的让开了路。 第180章:要不一起私奔? 叶青带着盛孔昭,跟着花姨娘进了内堂。 室内萦着安神香,盛老夫人正被侍女扶着坐起身。 叶青自然的从侍女手中接过盛老夫人:“祖母身子骨好些了吧?” 盛老夫人与孙儿孙媳阔别一久,如今恍一见着,自然是喜笑颜开。她拉着叶青的手:“好孩子,好孩子,总算回来看祖母了。”说着说着黯然神伤的老人竟哭出了泪:“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们了。” 盛孔昭见着这一幕,心中微微酸涩:“奶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他喊的大声,在场的人目光都被他吸引住了。 盛家老太破涕而笑:“是我的乖孙孙呦。” 这一堂其乐融融,连侍奉的丫头都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唯有花姨娘倚靠在角落,眼中复杂。 这些年盛老太对她的好,她也看在眼里。都已是一去经年半抔土的老人,她又何必揪着不放? “逝者已逝,不如珍惜眼前。” 花姨娘行至前去,在盛老太讶异的目光中,缓缓跪了下来。 盛老太震惊的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这些年来,我一直对花家之事耿耿于怀,更三番五次设计于夫人,是我的错,还望夫人不计前嫌。” 她不想再斗下去了,她真的累了。 盛老夫人经历生死,对过往也不再多纠结:“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别再做那些事情了。对于花家之事,是我老婆子对不起你。” — 叶青同盛孔昭自盛家出来,马车便径直的去了赌坊。 赌坊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叶青走的后门。 一进赌坊,翁如初便迎了上来:“主子,盛公子。” 叶青颔首,拉着自家相公进了内室。 她让翁如初端了些瓜子水果上来。 几碟水果糕点放在桌上,叶青顺手找出来几本小人画,便一股脑的塞给盛孔昭:“你去那边坐一会儿。” 唯独面对盛孔昭,叶青的冷静防备尽数卸下,只剩下了坚硬壳子里包裹得严实的温柔。 盛孔昭笑了笑,一把揽住了叶青的腰,将人箍进怀里。 叶青正惊,张了张口想让他别闹。一颗雾紫的葡萄却被递到了她的嘴边:“娘子,吃一个水果。” 叶青一怔,而后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张嘴任由盛孔昭投喂。 “好了好了,我去做事了。” 却被人箍得更紧,那人又低了头,迷迷糊糊的亲了亲她的唇,温热的气息侵占她的唇边。 一吻罢,叶青难得的红了脸。 盛孔昭将头轻轻的枕在叶青的肩头,闷闷撒娇:“娘子整日整日都很劳累。” 简直像只大狗勾。 叶青无声的笑笑,安抚性的摸了摸怀中正撒娇人的头:“我不累,你别担心。” 盛孔昭这才放开了她,在一旁吃起了水果。 叶青唤了翁如初将账本抱了过来。 古旧蓝的账本摞成摞,结结实实的堆了叶青一个头那么高。 她这几日都在忙盛家的事,放在赌坊的心思属实太少。 她一本一本的处理下来,发现这些时日她虽不在,但赌坊已经开始稳定营收,每日的入账稳定在千两左右。 里里外外的清点了资产,叶青眸中光点闪动。 她如今的资产,终于抵得上前世了。 如今,便只剩下扶杳公子的一万两银。 这个倒也不急在一时。 “相公,走,娘子带你去吃好的。”一身轻的叶青拉起盛孔昭,便直奔最好的酒楼,点了一桌子菜,末了尽兴而归。 夜深: “吱呀。” 叶青轻声拢上了房门,披了件披风,转身进了夜色中。 月上中天,房屋居室都仿佛在夜里睡着了。偶有亮着的灯盏,将树影拉得长长。 盛孔昭今日好奇心重,饮了些酒,有些微醉,早早的便休息了,她才有闲情出来走走。 师帅府的景轻巧自然,在夜里别有韵味。 叶青走到池中亭边,静静地坐下了。 夜里的黄莺偶有啼鸣,涉春渡夏的蜻蜓自水中一点,再点到睡莲之上,夜里泛着绿光的身体,显得无比鲜活。 偷得浮生半日闲。 “叶姑娘好兴致。” 懒懒的声音带着三月花五月雨的温润,不咸不淡的响在半空中。 叶青惊讶抬头,却见隐隐约约朦胧中,白衣飘带的青年人倚坐在开春正冒枝牙的杨柳的干上。 手中一支箫,正漫不经心的看着叶青的方向。 暗淡的灯光与月光照在扶杳的银色面具之上, 即使看不清脸,这人也如月下谪仙一般风雅。 踏破铁鞋无觅处。 叶青跃至树下,抬头看着扶杳,却见扶杳也在看她。 “我正好找你。” “这个不急。”扶杳淡笑着一跃而下,笑意盈盈的看着叶青。 “十五月盈,正正好赏月的时候。我倒是知道一处赏月的好去处,不知叶姑娘会否赏个脸?” 叶青眸光一顿,半晌颔首。 扶杳带着她来到一处大湖。 湖不见彼岸,而他们所处之地,入目所及,皆是盛开的月盈花。 一明一暗,此起彼伏。 有风过,月盈花如同涟漪,亦如星海,与天上的月两相呼应。 一时之间,叶青不知该赏月,还是赏花。 “扶杳公子本事通天,这样的好地方也能找到。” 扶杳覆手而立,轻声:“再好的景若是无人观赏,那也不过荒藏。倒是它们要感谢姑娘,送来人烟。” 叶青这张嘴贫不过扶杳。 她递出银两:“这是一万两,先前借公子的银两,今日奉还。” 扶杳看了那一叠银票,自然的接过。 碧落山庄什么都不缺,其中最不缺的就是钱。一万两,他不在乎。 只是叶青的面子,他得顾全。 叶青见人收了银两,才提到:“前几日阿昭奉命围剿碧落山庄,如今已经提上日程,你要当心。” 碧落山庄。 扶·盛孔昭本人·杳笑了:“不必担忧,我自有解决办法。”提到此扶杳顿了顿,认真的看着叶青:“倒是你,碧落山庄前些时日截获了一封信,是蔡炳文写给他爹的。按照蔡炳文的习性,应当是有后手,你要当心。还有你那个傻子小相公,你可得护好了。” 扶杳看向叶青的神色不明。 叶青此刻却有些疑惑了。 本来她一直怀疑扶杳就是自家相公。 只是若是同一个人,扶杳真的可以不顾自己的声誉,也要自黑吗? 她目光闪烁,看着扶杳。 月上中天,杨花吹落湖中。 看着这样有些单纯的叶青,扶杳倏然一笑:“要不,叶姑娘同我远走高飞,也无不可。我必定护你周全,怎么也比那傻子强。” 第181章:这天下哪里有这么多痴男怨女 难以想象以清冷闻名的扶杳公子还说得出这样的冷笑话。 既然如此,叶青也乐意陪他逗乐。 “能跟扶杳公子远走高飞,一路相护,那倒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扶杳一听此话,面上仍是笑意盈盈,心中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叶青这就同意了,那,那盛孔昭又当如何? 他翻飞的思绪还未休止,就又听得叶青轻松的笑声:“就是不知道,可不可以带上我相公?” 七上八下的心这才落了地,微微的甜意顿时溢上心头。 好在,好在叶青眼里还是有他的。 那句跟着扶杳远走高飞的话,想来也不过是戏言。 叶青整个说了这么一通,却见扶杳依旧面色平平,波澜不起,一瞬间,她玩心大起,朗笑道:“若是这样的话,两男共侍一女,岂不美哉!” 扶杳面色一变,声音都多了几分颤抖:“你,你竟打的这样的心思。你……你,太过孟浪!” 什么两男侍一女,亏她也说得出来。竟,竟然真的打算同扶杳远走高飞。 扶杳如此说罢,一个拂袖背过身去。 不过是愠怒,却是扶杳身上从未出现过的情绪。 叶青看他这副模样,才知自己这玩笑闹得大了些。 一步两步的上前,只至与扶杳并肩而立。 天印湖的晚昙开得正盛,载着月光静静不语。 叶青看着扶杳脸上的银色面具也淌着月光,露着淡淡光泽。 她轻声开口:“我是阿昭的妻,叶青这一生,已经与盛孔昭绑在一起了,我对他有责任。这一辈子,只至身躯腐朽,我都不会离开他。” 扶杳这时已经偏头看着她,叶青也不忸怩,微微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带着些释怀的调侃:“若 是没遇上我家相公,兴许我也能跟着你快意江湖。但是我已经遇见我家相公了。” 言下之意,这辈子叶青与扶杳,都只能到这个地步了。 叶青经历两世,也不觉得扶杳是真真对她上心的。不过是戏言起,戏言过罢了。 果然此话一出,扶杳弯唇笑出了声。 月光下,这人一张面具下的一双眼睛仿佛活了过来,弯弯盛着笑意。 “叶姑娘对自家相公果然深情,扶杳受教了。” 叶青一笑,看着远山在夜色下凝成浓墨:“什么情啊爱啊的,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一锭银两来得凝实。” 叶青转了目光,落在扶杳之上,挑眉道:“况且我本不过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商人重利轻别离,扶杳公子难道不知?” “这一生啊,爱自己尚且足够了。” 悠悠的声音落下,带着些不自知的渺远。 此刻叶青一人站在花湖边,仿佛与天地都划开一条线。 不论是扶杳,还是盛孔昭,都从未觉得与叶青,有今日的遥远距离。 扶杳:“叶姑娘是否,经历过什么?” 这番话,实在太过凉薄。 叶青目光闪烁,幕天席地坐了下来:“有酒吗?” 白玉葫芦从扶杳腰间解下,在月光下淌着淡淡光泽。 不愧是扶杳公子,不过一个装酒的瓶子,也是价值连城。 终究是外物。 叶青抬腕仰头,葫芦一倾,涓涓酒流倾刻入喉。 有酒有天,快哉。 扶杳仿佛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袍子一掀便也坐了下来。 叶青将酒递了过去:“喝吗?” 酒瓶被一把接过,叶青一偏头,能看见扶杳滚动的喉结。 她已然有些微醺,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她仰倒在草坪上,看着云层下隐没隐现的星星,喃喃道:“我好像给你讲个故事啊。” 扶杳也躺了下来,阖目小憩:“知无不言。” 叶青笑了笑:“从前有个女子,她很优秀,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她得了家族极大的器重,也……” “成了家族手中的一把刀。” “她尽心去做家族吩咐的任务,可真的好累,她很想离开。” “后来呢?” “后来啊。”叶青眯了眯眼,仿佛回到了遥远的旧年:“后来她遇见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男子,她想要逃离的心思从未如此强烈过。” “后来她花了大心思,终于和那个男子逃到了异域,她是把锋利的刀,却从未像那段时日一般快活。” “后来呢。”扶杳问。 叶青倏然笑出了声,笑着笑着一滴眼泪飞快的没入草地:“后来那个男子给她送了份大礼,他同女子的家族里应外合,生生把她骗了回去。而后带给女子的,是无尽的炼狱与折磨,再无自由。女子被迫下嫁给一个世家大族联姻,一世姻缘被埋葬。” 淡淡的风吹过两人的衣襟袖摆,扶杳淡淡的心疼在心上来来回回的绕,末了,他头上抚上叶青的柔软的发。 却被她不着痕迹的躲过。 叶青朗笑道:“骗你的扶杳公子,这天下,哪里有这么多痴男怨女的事呵。” 过往不论真假,都再不可追忆。 她的过往是无人可以触及的隐秘,那扶杳也不必自讨没趣。 夜晚的风微凉,带起扶杳的发尾。 他扶了扶面具。 “回去了。” 叶青闻言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却眼见星辰,脑子发晕。 一时之间,扶杳的身影也仿佛交叠成双。 叶青恍恍惚惚的行至白衣青年身前,扶杳察觉她的奇怪,不曾说话,只握住了她的一只胳膊。 “扶……” 而后便倒进了扶杳温热的胸膛。 扶杳两将人搂在怀中,正好能瞥见人脸上的一抹红云。 她的耳朵滚烫,隔着衣襟将热度传给了他。 看来真真是醉了。 叶青在朦朦胧胧之间,察觉有人将手探过她的腰间,将她横抱起身。 她胸膛难受,几欲作呕,也不清楚来人是谁,便伸手环住了人的脖颈,闭着眼睛假寐。 抱着怀中的温热身躯,扶杳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抱着人足间轻点,而后将湖光月色都掠在了身后。 他最后停在了师帅府的高墙之上。 师帅府此时夜深人静,一切人事物都陷入了梦中。 扶杳抱着怀中身躯,突然就不想撒手了。 明日旭日东升,他再不是江湖人人称颂、再世谪仙的扶杳公子,而是那个只敢躲在憨傻皮囊背后,连保护她都做不到的盛孔昭。 第182章:小奶狗自己吃自己醋 风过,惊醒梦中人。 叶青脑子发疼,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鬓角,一睁眼,却晕晕乎乎发现自己倒在了别人怀里。 那人目光深远,未曾发现自己转醒。 她仰头眯眼看着,却只看得见面具下棱角分明的下颚。 叶青迷迷糊糊的想,扶杳失态,又会是何种样子呢? 倏然就生了作乱的心思,叶青目光放空一笑,修长纤白的手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摸上扶杳凸起的喉结。 苏麻一瞬攀上全身,扶杳目光一凛,才发现叶青醒了。 那作乱的手还不安稳,顺着喉结扶上他的脸,而后叶青一仰头,吻上了扶杳的唇。 扶杳一僵。 那柔软还不安分的,自顾攻城略地。 扶杳任人施为,呆呆愣愣的僵在了原地。 心上的苦涩顿时翻涌。 他现在是扶杳啊。 不是盛孔昭。 而叶青、叶青是盛孔昭的妻,不是扶杳的…… 他竟在吃自己的醋。 扶杳闭了眼睛,正欲发力将人推开。 怀中人却先一步脱出了他的怀抱。 摇摇晃晃的站在高墙之上,与他拉开三尺之距。 扶杳真害怕她摔下去。 叶青醉眼朦胧的看着不远处的扶杳,喃喃:“你的唇简直和小奶狗一样甜。” 从头到尾,扶杳脸黑得不能再黑。 只能无视这个女流氓,将其抱入了房中。 …… 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叶青头脑钝痛着睁眼。 她记得昨夜去见了扶杳,扶杳带她赏花,带她看月。 她饮酒宿醉之后,再记不得任何事情。 “娘子。” 彼时盛孔昭已经自行穿好了衣裳,糯糯的叫了她一声。 粉雕玉琢的男人,真是让人赏心悦目。 叶青飞速起身,扑在人的怀里,将人拉下来吻了一口。 后者猝不及防被偷袭,只捂着脸震惊的看着叶青:“娘子坏。” 叶青朗笑出声。 早晨用了饭,叶青拍了拍盛孔昭的脸:“相公,我去赌坊,你好好待在家里或者去练兵噢。” “我不!” 盛孔昭一脸不情愿,叶青前脚刚走一步,他就后脚跟一步。 叶青无奈转身停下看他,无奈道:“你得去驻地练兵,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盛孔昭板着脸,一把扯住了自家娘子的衣袖:“我不!那赌坊鱼龙混杂的,万一娘子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出来一个扶杳还好,毕竟是他本人。若是另外的男子也风采卓绝,叶青这样优秀,万一被人拐跑了,他找谁说理去? 叶青不知道是自己昨晚的失态刺激到了盛孔昭,她此刻只觉得自己的小相公莫名其妙。 她无奈的笑了笑,亲了亲气成小河豚不自知的盛孔昭,笑道:“我怎么会被别人拐跑呢,我只喜欢我们家小相公呀。” 只喜欢自家相公,那昨夜的扶杳呢? 盛孔昭委屈得要命,觉得自己的难过都要溢出来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非要吃自己的醋。 叶青最终还是一个人去了赌坊,任凭盛孔昭再如何扯着她的衣角,她还是戴上面具,换了男装,一人去了赌坊。 叶青一袭劲装,青丝高束,从赌坊正门走进,不可谓不高调。 “你看,坊主那银色面具,像不像碧落山庄的扶杳公子脸上戴着的那面。” “你别说,还真是。” “这坊主会不会是碧落山庄之人。” “说不准,但还是少招惹为妙,” 叶青并不知道自己从正门走一遭,会因为一副小小的面具,免去了许多蠢蠢欲动的麻烦。 她走到内阁,翁如初告诉她,柳如初来了,正在后院的小亭中。 叶青吩咐取酒备食,好生招待。 自己则直奔小院。 小院里空无他人,而温其如玉的知州大人,正百无聊赖的趴在亭子的栏杆上,逗弄着湖中嬉戏的小鱼。 “柳大人好兴致。” 叶青一出声,柳洛书便惊喜的询着声望过去,见着玉冠高束的年轻人,顿时喜笑颜开。 “叶青,你来啦。” “今日是什么风,把柳大人吹来了我这赌坊?您这一来,叶青受宠若惊。”叶青顿了顿:“就是不知柳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柳洛书目露委屈,虚假抱怨:“叶青你这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还真是疏远得紧啊。我们好歹已经是朋友了,你这样,我会伤心的。” 叶青丝毫不吃这套,笑着给他斟了杯茶:“不过算是普通朋友。” “我倒是真看清了,你像个软硬不吃的无情人。”柳洛书调侃一句之后也不再纠结,谈起了正事。 “蔡炳文日前已经递信给了他外公,他外公应当会在盛孔昭的身上做文章。估计要不就是将盛孔昭远调,要不就是安排杀手刺杀他,你一切小心。” 这事叶青已在扶杳那里听得了些风声,如今得柳洛书提醒,更觉得心里一暖。 “我知道,今日多谢你了。” 柳洛书颔首,言道我们是朋友。 事情言罢之后,柳洛书与叶青闲谈几句,便出了赌坊。 叶青将柳洛书一路送到了赌坊门口。 “一路小心。” 叶青立在门口,轻声道。 柳洛书挥手转身,脚底马靴却勾上了叶青的衣尾。 叶青也没料到这个变故,她猝不及防得被踩得失了平衡,瞪大一双杏眼摇晃着向前倒去? 底下是斑驳石街,若是一不小心摔下去,这张脸不毁也得伤。 叶青心如擂鼓,闭了眼睛。 却在下一个被一双温热的手搂住了,头也压在了温热的胸膛。 一睁眼,见到的却是柳洛书笑眼弯弯:“叶青,你当心些,这张脸毁了,也就不好看了。” 叶青脸登时红如残阳将落,不是羞的,而是气的。 竟让柳洛书这人看了笑话。 这一张脸本就正是风华,此刻在外人看来,更是欲语含羞,倾城之色。 噔时街头巷尾的人群聚拢,瞅着这一幕,炸开了。 “这不是知州大人吗?怎的和这赌坊坊主抱在了一起!” “据说这洛书大人弱冠已过,却迟迟不见定亲。原以为是哪家姑娘有福气,没想到!”一个男人登时瞪大了眼:“竟是龙阳之好!”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人群已经炸开了锅。 叶青从人的怀抱中脱身,扭过头冷着脸道谢。 却在外人看来,更是“郎情妾意”、“一对璧人”。 “别说,这俩英俊小伙站在一起,还挺配。” 已经有姑娘羞红了脸。 此刻赌坊的角落中,某人赤红了眼。 前有扶杳,虽然就是自己但是娘子却不知道,后又来了个柳洛书。 什么只中意一人,什么一辈子的相公,都是骗人的! 第183章:疼吗?自找的 叶青日暮黄昏之时回到师帅府,一进门侍女为她解衣换裳,她换了身轻便的女装,随口问道:“公子呢?” 丫头低着头:“夫人,公子应当还在军营,没回来呢。” 叶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寻思着这个受气包是在跟自己赌气呢,寻常若是没呆在一块儿,他是恨不得飞回家等自己。 今天他扯着她的衣袖撒了那么久的娇,自己愣是没有答应让他同去。 想来是气得狠了。 叶青失笑——真真是嫁了个娇气包。 得想法子哄哄 叶青去了师帅府的厨房。 正是做晚膳的时候,厨房里的工人各司其职,正有条不紊的弄着吃食。 这边洗碗的女工最先看到了叶青,赶忙擦擦手起了打了个招呼:“夫人。” 叶青一脚迈进厨房,见着洗碗的大婶,也回以一个笑:“自行忙自己的,不用管我。” 那大婶点了点头,才又坐下。 几个丫头也窃窃私语,看见她方甜甜一笑:“夫人。” 叶青在府里向来宽宏,这些本被卖到富贵人家战战兢兢为奴为婢的丫头,胆子也被养大了。 叶青笑了笑,颔首回应。 大厨李师傅正在锅边烹饪着一道红蕊时珍,见着叶青,朗声笑了笑:“见过夫人。” 叶青瞧了瞧锅里亮丽的红,抽了抽嘴角,这又是什么黑暗料理:“嗯嗯,李师傅安。” “夫人今日过来有何要紧事?这厨房油烟重,会熏了夫人的衣裳。” 叶青摇摇头:“没关系,我过来给公子做顿饭食,他近日多有辛劳。” 她今日准备做一道火烤八宝鸭,这个时代的鸭不受人待见,各种有关鸭肉的菜品也甚少。烤鸭倒是有,就是这个时代做出来的烤鸭略有辛膻,入不得口。 叶青挽起衣袖,将下人处理好的鸭肉用剪子剪开,再将剪开的鸭子放进锅中焯水,待得水开,才将鸭子捞出。 她想在鸭肉里塞料,于是又雷厉风行的剁了肉沫和藕碎山药粒,放入调味料一起拌匀。 叶青极少下厨,厨房中人听她前来做饭,本以为她是开玩笑,却没想到真真来这么棒一手。 顿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鸭子有独特的腥味,若这股腥味没处理好,这鸭子不会好吃到哪里去。 叶青将厨房库存的柏树和桃树枝放进石灰烤炉,小火慢慢的磨。 那香味随着时间慢慢就出来了,就连李大厨都瞪大了眼睛。 这鸭,还能做得这么香呢? 烤熟的八宝鸭红光水华,就这么被叶青提溜在手里,肉香味都飘出五丈远。 叶青顿了顿,只要了半只,剩下的让厨房的人拿去自行分一分。 叶青将烤鸭装好盘佐了几道小菜,在用膳的小厅等着盛孔昭回来。 _ 月上中天,盛孔昭才到家。 今日下午的事,他还是很气。 “公子,夫人在等你。” 盛孔昭听着这么一句,直直的就往膳厅跑。 一进门,叶青温温柔柔的对他笑:“回来了?” “你给你做了烤鸭,你快来吃吃看,喜不喜欢。” 云外皎月悬天,屋内灯火阑珊。桃花酿佐食,烤鸭入口,满口醇香,油而不腻。 叶青饮了些酒,正恍神看着他。 盛孔昭目光隽浅,低头吻了吻自家娘子的额头,一臂探入臂弯,将人横抱起身,三两步回了方。 红烛暖帐正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叶青醉着被亲吻着锁骨,迷迷糊糊的觉得,浪费了一桌好菜。 翌日一早,叶青破天荒的醒得很早。她默默的看着正睡熟的盛孔昭,手不安分的描摹他的眉眼。 却被人一把捉住,盛孔昭睁眼,正正好与她四目相对:“娘子。” 叶青倒也不忸怩,将人揽过来亲了一口:“起床。” 今日叶青跟着盛孔昭一同去了军营练兵,只是这兵没练成,刚过去,官文就下来了。 “盛孔昭围剿碧落山庄,折损兵马却兵败而归,实在令我师颜面无存,更损失惨重。此次禹州瘟疫来袭,经商议,命盛孔昭前往禹州驰援救疾,即日启程,不可抗命。” 叶青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好一个官令,好一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别说带兵驰援,盛孔昭连医术都不会,过去又能做什么,不过是多送人头送死罢了。 这蔡炳文为了置阿昭于死地,可真真是良苦用心。 盛孔昭躬身领命,觉察到叶青情绪的不对劲,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趟行程已定,盛孔昭是不去也得去。 这边正正是盛孔昭夫妇被人算计,火气大的时候。那幕后主使偏偏就撞上了门。 “别拦着,让爷进去,你们这军营啊,我看不久就得易主了!” 娇纵跋扈的声音响在军营中,只见蔡炳文带着十数打手,气势嚣张的闯军营。 那官文是自己求着外公得来的,这盛孔昭从头到尾跟自己作对,真是万死也不足惜! 如今他被掉去驰援禹州,那必定是万死无疑。 想到这里蔡炳文眼中闪过阴毒的光。 他拿着州府令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军营,在主帅军帐外放话:“怎么,本副将好歹也算盛将军的老朋友了,此番前来,盛将军也不奉杯茶来招待。” 真真是不要脸嗬。 军营中此时尽数士兵都在,见着蔡炳文这副嚣张模样对盛将军,气得牙痒痒。 “这蔡炳文真是好大的脸,不就是个看门的闲职,竟敢让将军给他奉茶。” “谁让人背景大呢,小声些,当心遭了难。” 将军刚接到了被远调的官文,这时正是军营低压的时候。 如今蔡炳文这样明目张胆的放话,便是打将军的脸啊。 那帘子被掀开,纤白的手首先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叶青弯腰出来,面色深深的看着蔡炳文。 自从被这女人坑了之后,蔡炳文一阵发怵。 只是想到今天来的目的,他壮着人胆:“叶青,你不要这么盯着我。” 叶青嗤笑:“不是要喝茶吗,来人,给蔡副将奉茶。” 叶青如此恭敬,定是怕了! 蔡炳文眼神滴溜转,胆子更是在叶青的行为下大了起来。 他阴险笑着:“叶青,那盛孔昭被派往疫地,想来是回不来了。你还是另找出路吧,爷可是好心提醒你。” “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之流,也敢在军营里胡言乱语!”盛孔昭瞪着眼睛,看着蔡炳文。 “小傻子还挺横,我告诉你,你快死了!赶紧准备后事吧!” 蔡炳文笑得肆意,却未发现盛孔昭一闪而过的杀意。 “骂我傻子,来人,此人擅闯军营,给我拖出去,杖责二十!” 蔡炳文做梦都没想到盛孔昭一垂死之人,竟敢如此对他。 “你敢!我可是知府之子!尚书的外孙!” “我有何不敢?我不过一个将死之人,临死之前拖一个人垫背,有何不可。” “来人!给我拖下去!” 军哥们得了命令,三下五除二制伏住了蔡炳文的随从。 压着蔡炳文当即按上了红木板。 “盛孔昭你不得好死!” “给我打!” 前来的文史当即规劝,冒着汗斟酌着言语:“将军将军恕罪啊,这蔡炳文有后台的。” 盛孔昭冷脸不答。 军杖毫不留情的一板一板的落了下去,尖叫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盛孔昭不为所动,硬生生的落了二十板下去。 那板子打完,蔡炳文整个痛得没了人样。 盛孔昭这才蹲下身,轻声笑道:“疼吗?自找的。” 第184章:同生同死,同去禹州 盛孔昭休整了三日,将需要安顿的都一一安顿好,而后启程去了禹州。 他这一趟去得隐秘,只带了两名亲信。 走的那一日,天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让人心里不适。 盛孔昭一袭白衣站在门口,向师帅府内张望。 阿青也不知是不是闹了脾气,今日竟不来送他。 “我同你一起去。” 叶青一袭青衫,自师帅府走出。 见到叶青那一刻,盛孔昭眼里流光闪烁。 “还以为你不会来送我。” 听到叶青要一同去禹州,盛孔昭却是摇首:“娘子,这一趟很危险的。你就呆在家里赚钱噢!” 叶青目光坚定,揉了揉他的头:“我是你的妻,你带我去。我带了朔风,必要时候他会护我周全。” 朔风适时飞身至叶青身后,低首敛眉:“公子。” 盛孔昭也点头,无奈的看着叶青。 叶青做得决定,谁又能左右呢? 盛孔昭心底叹了口气,面上却勾唇笑了:“好。” 马车悠悠晃晃的驶出城,叶青看着越来越的州城。 “花姨娘听说我们要去禹州,昨日前来探望。” “说了些什么?”盛孔昭凝眉,若是花姨娘前来,那么盛老夫人应当也会知道些什么。 叶青似是瞧出了盛孔昭所想,轻声笑了笑:“我提及了,让她不要将我们去禹州之事告诉祖母。” 盛孔昭这才放下心。 此行禹州,谁也不知道会发生如何的事。 车马行了小十日,才到禹州。 禹州城将近之时,叶青拿出白色的手套口罩一一递给盛孔昭和赶车的朔风。 “这是防止瘟疫感染的物什,快要抵达禹州了,到时候我们都将其戴上。” 自家娘子奇奇怪怪的东西一向不少,盛孔昭也不纠结,颔首表示自己知道。 他们在当日下午抵达禹州。 禹州在江南之边,一岸临水,两岸环山,资源丰厚,各处经商之人络绎不绝。可谓是一块风水极好的福地。 叶青抵达的时候,竟敢相信目之所见。 残破的城池死气沉沉,那孤寂的城门外,寸草不生。 有几具尸体横陈在官道上,染发着恶臭。 目光所及之处,处处萧瑟。 据知禹州发生瘟疫,已经一月有余。 叶青目光一凛,吩咐朔风:“瘟疫之后,必伴饥荒。朔风,你要当心。” 朔风颔首,已经提前将口罩手套一一戴上。 一进禹州城,只见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头巷尾小摊都弃置在了一旁,根本没有人守着?,偶有落叶悠悠的落在官道上,竟像是一座死城。 “主子,这城,不对劲。” “待会儿当心些。” 马车直奔衙门,方才走了几步,便被乌泱泱的人群拦住了。 “来者何人,是青天大老爷吗!” “是朝廷派来的吗?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这些人大多数应当是禹州城的幸存者,他们个个面黄肌瘦,衣服不知是几天没有换洗了,尽是破破烂烂的。 他们其中不知究竟谁染了病,不知谁是染病不发的。他们匍匐在地上,见着叶青一行人,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死命的想要抓住。 “给点吃的吧官爷,孩子真的好几天没吃饭了呜呜。” “给点吃的吧给点吃的吧。” 呼声越来越强,越来越大。许多灾民甚至爬到了马车面前,却被朔风划出的一道剑气震退。 “勿动。” “主子。” 叶青在马车内一直关注着外头的动作,听到灾民讨食,她看了看盛孔昭,再得到后者一个颔首的认可之后,才开口:“继续往前走。” 灾民成山,如何又救得过来。 关键是破瘟疫,才能救万民。 朔风得了命令,一拉缰绳准备向前。 “哎呦我好痛啊。” 一名中年男子冲了出来,在马车面前咕噜噜的打了个滚,就这么躺在地上了。看这架势,今日若是叶青他们不救人,这些灾民是不会让的了。 盛孔昭叶青此行带了心腹两人,士兵一队,还有十车的物资,给这些灾民一口粮食,倒也不是拿不出来。 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叶青摆了摆手,和盛孔昭下了马车:“给现场灾民拿些吃的。” 能随时吃的干粮拿在士兵手里,被一一分发下去。灾民人数众多,叶青和盛孔昭也上手前去帮忙。 将干粮递给了灾民,那些灾民感恩戴德的接下了粮食,却在下一刻用手扯住了叶青的手。叶青目光一凛。 这些人里不乏感染了的灾民,如今他们这个做法,分明就是恩将仇报,妄想将他们拉下水:“朔风,把这些灾民都隔开。所有人停止发放食物!” 朔风会意,剑气四溢。那些想要效仿的灾民纷纷不敢再有动作。 朔风带着口罩手套,将带头闹事那人扣起来。其余人全部被军哥团团围住,一个也跑不掉! 叶青目光全部冷了下来:“是谁指使你们这样做的!” 这可是上面派下来的大官,他们不过是平头老百姓。带头的人怕了,却还是梗着脖子大骂道:“有什么人指使!还不是你们这些狗官官官相护为富不仁!这禹州的人都快死绝了!为什么不给药为什么不治疗!难道我们就不是人吗?我们就活该死吗?” 那人越说越怒,最后眼睛冒着怨毒的绝望:“要死咱们一起死!反正都要死了,拉个大官垫背,我们不亏!” “谁不救你们?谁克扣药材?” 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叶青正色发问。 那灾民更是义愤填膺:“还不是知府那狗官!他们还把我都全都隔离起来,要活活烧死我们!你们也是一样的!” 这些村民越说越激奋,越骂越难听。前来的官员除了盛孔昭默默不发声之外,其余人脸色都不好看。 蒋晨是个迂腐护主的,自己被骂不要紧,自家大人被骂成这样,顿时受不了了,“你们,你们……你们这些市井刁民,居然敢侮辱朝廷命官!” 这来一趟禹州,被连带着骂得那么难听,哪里忍受得了,当即便站上前破口大骂:“你们辱骂朝廷官员,盛大人要是想,你们全得到去关大牢!” 第185章:人命不值钱,尸横遍野 “你,你们草菅人命!”那些村民显然也是怕了,可瘟疫横行命不久矣给了他们最大的底气,反正都要死了,管你天王老子,就是皇帝来了,也照样骂! “你们就是一群贪官一群害虫,你们不把老百姓当人!” “你你!”蒋晨气急:“来几个人,把他们全部都抓起来!” 跟来的士兵也顶着很大的压力,结果前来却受了这么大的气。一听到这个吩咐,当即就想动手捆了这群刁民。 “慢着。” 盛孔昭上前两步,走到蒋盛面前,笑嘻嘻的:“蒋大人莫要生气嘛,只是一群害怕了的百姓而已,不必与他们计较。” 叶青知道她这个相公不愿拿这些束手无策的百姓开刀,当即吩咐下去。 “所有人,继续赶路。若再有人阻拦,车辆马匹直接压过去。” 相公是个傻的,可她不是。 叶青冷目看了村民一眼,才拉着盛孔昭上了车。 “都是盛大人宽宏大量,不与你们这群刁民计较,不然,你们等着吧!” 蒋晨也跟着所属官吏上了车,临上车前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闹事的百姓们。 那些人被他狠厉的目光看得一呆,直到车队都走远了,才继续骂骂咧咧的。 “有什么了不起的,一群狗官。” 咒骂声再大,叶青他们也逐渐听不见了。 叶青所在的这辆马车,只有她与盛孔昭二人。 此时马车中很安静,一向会对着叶青撒娇的盛孔昭似乎也感受到了此行的凝重,不再说话。叶青闭目养神,末了才睁开眼揉了揉盛孔昭的头,无比正色道:“目前到这里我们就已经遇见这么多难民,此行应该比我们来之前想象的还要凶险,这一路你都听我的,不许乱做主,听见了吗?” 盛孔昭只懵懵懂懂的点头:“我知道了娘子。” 他们很快到了禹州州府。 州府不愧是一州衙门,比起仿若一座空城的城池,这里就要有人气儿得多。 只是这样的人气儿,并不是叶青他们想看到的。 一行人陆陆续续的下了马车,一见到眼前的情景,蒋晨直接尖叫出声:“这些人在干什么!” 州府门口,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人瘦成了皮包骨头,被放在担架上,一具一具的抬了下去。 那些驻守的士兵面无表情,走近了却能听见官员们站在门口窃窃私语:“烧吧烧吧,都烧死了,这病也就好了。” 盛孔昭悄然的走近了,问道:“不知各位大人是在做什么?” 两个官员被他吓了一跳,转过身诧异的看着他:“你哪里来的人,站在背后怎么不出声。” “多有得罪多有得罪。”盛孔昭眨了眨眼,又问道刚才的问题。 那官员才扬着眉毛答道:“还不是这瘟疫太多了,这些感染了疫情的人反正也活不了,知州大人就我们将这些人全烧了,还能少感染些人呢。” 这两个官员说出如此草菅人命毫无人性的话,了居然还隐隐得意。 盛孔昭险些暴露,他只青着脸,大声质问道:“你们这是草菅人命!你们就是这么做官的吗!” 那官员一脸这人脑子有问题的看着盛孔昭,也怒气冲冲:“你是哪里来的东西,这是禹州州府,我们是禹州官员,我们说烧就烧,你无从过问。” 盛孔昭冷着脸:“我命令你们马上将这些人放下。” 他亮出受任文书,一队人马也蓄势待发。 可这些官员根本就没瞥那文书一眼,见这些人要闹事,横眉倒竖:“来人,把这闹事的人给打出去。” 蒋盛这是也站出来插嘴:“怎么着你们想动粗?!这可是奉命上任的盛大人!” “管你肾大人肝大人,这是禹州州府!来人,把他给我打出去。” 眼见形式不对,叶青拉住盛孔昭:“先走。” 盛孔昭心里憋火,却又不能不听叶青的话。 于是便被拉着去了客栈。 他们一行人找了家还在接生意的客栈住店。 叶青道:“当前形式与我们不利,还容易打草惊蛇,倒不如静观其变,先探清楚禹州城的状况,再行打算。” 翌日: 叶青早已打听清楚,目前疫情最严重的是李家村和杨家村,她与盛孔昭二人选了其中的李家村,想去探探情况。 驴车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走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到达李家村村口。村口人烟稀少,已经被层层叠叠的土石封住了道路,不许人们进出。 叶青同盛孔昭双目对视,一时之间止住了脚步。 眼见田埂上有一个老伯正弯着腰耕地,叶青走过去:“大爷,这村子是进不去了吗?” 那大爷一听他们要进去,连忙摆手:“还进去什么呀,你们年轻人别上这村里来,都是瘟疫,天天都在死人,赶紧走吧,走吧!” 盛孔昭又看了一眼叶青,叶青目光闪动,问道:“大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能有什么事啊,这禹州四处都是瘟疫,李家村更是家家户户几乎都染了病,我们没有活路了,你们这些外来人赶紧走吧。” 老人一说完,村里的浓烟按时升起,缕缕片片如墨一般,看着压抑又渗人。 “这是?” “村里又有人没了。” “上头没有派人来过问吗?” 这话一说,老人一双眯着的眼睛里难得的出现了些怅然和怨气:“有什么人来管呀,那些官府啊,只三五日送来一些粮食,都掺着石子呢,哪里吃得到多少粮食啊。村里饿死病死的人啊,一半一半吧。” 叶青面色不明:“药呢?没有药呢?” “有送的。” “不过就跟那粮食一样,缺斤少两的。药里只有一些金银花,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听村里的医师说,这副方子里最重要的两味药,都给昧了去。”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呀,贵呀,那官府贪了去,能挣多少钱呀。” 老人悠悠叹口气:“这平常老百姓啊,一条贱命,还不值点药钱,他们把里面贵重的药材用些便宜的顶了,这药效啊,就降下来一大半了,这瘟疫怎么能好?他们就想等着人死绝了,烧绝了,这瘟疫就过去了!” 第186章:中计了 老汉这话说得大声又悲戚,被迎面而来焚尸的官兵听个正着。 他们一队人马尸体也不管了,就原地放下,冲过来给了老汉一刀,嘴里还振振有词:“好你个老不死的,没被瘟疫染上留下一条贱命还不省心,还敢到处散布谣言。” “嗬……”老人被猝不及防的刀刃一剑封喉,临死都没闭上眼睛。 上一刻还活生生与他们对话的人,下一刻死不瞑目。 盛孔昭怒急攻心,冷着脸看着这群官兵。 “看什么看,你也想死?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那官兵趾高气昂的威胁,恶狠狠的说完之后,立马挥挥手,带着一群人马继续抬着尸体走了。 盛孔昭气急的上前两步,却被叶青拉住了:“寡不敌众,先去州府任职。” 禹州州府还是同几日前一样,抬人焚尸。 只是这一次叶青他们,倒是做足了准备。 所带兵马尽数佩剑配枪,跟在叶青他们身后。一到知州府门口,蒋盛迫不及待的喊道:“盛大人奉旨前来调查瘟疫,禹州州府还不速速前来接风。” 这一次拿出的不仅是受任公文,更有一旨令牌。 这一次官员们才重视起来,那闭门谢客的禹州知府赶忙跑出了门前来迎接。 一见盛孔昭一行人带着精锐,原本的小心思也按捺在心底,躬身行礼:“原来是上面派来调查瘟疫的官员,前几日鄙府招待不周,多有得罪。诸位请随我来。” 前几日得罪盛孔昭的那两个官员跟在知州身后低垂着头颅,愣是一句话为未敢说。 盛孔昭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也不欲同他们计较。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一进门知州在上座,盛孔昭带着叶青蒋盛占了客座,至于其他人,那也只有站着的份了。 盛孔昭淡淡开口:“下官昨日访李家村,得知了些消息。现在,想看一看贵府赈灾的粮仓。” 说着已经站起了身,没想到却被禹州知州一把拦住。 那禹州知州笑道:“大人想去看看粮仓,下官也可以理解。只是盛大人你毕竟只是个辅助,真正瘟疫的夺舍权,还在下官这里,大人您操心过多,容易忧思过重。” 如今这话一听,说的便是盛孔昭越俎代庖。 盛孔昭淡淡的瞥他一眼:“倘若下官一定要看呢?” 禹州知州也不再说话,只是州府之中各个侍卫张扬的拔出了刀剑。 这到底是人家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 盛孔昭扬着眉毛,怒极的一抚袖:“知州大人可真是当了个好官。” 这话一说完,便拉着叶青离开了。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那知州牙酸的声音:“什么东西,还真当自己是盘子菜了。” 出了府,蒋盛还在追问:“就这样了吗大人。” 叶青凝着眉目:“这知州也是泼皮户,这边暂时没法子,眼下,救人,控制瘟疫最要紧。” “这知州油盐不进,实在没有法子。” “目前只能看看淮庆州府那边,能不能想办法弄些药材,能救一点是一点。” 叶青:“我让翁如初去购置草药与粮食。” 盛孔昭拉起叶青的手:“曹大娘是个心善的,我也修书一封给她,让她帮忙募捐药材。” “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客栈,各自疲惫的休息。叶青将寄信之事吩咐下去,朔风尾指一勾,召来飞鸽,将书信绑上之后,便将飞鸽放飞。 “飞吧,飞出这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叶青同盛孔昭在日暮黄昏之时下楼用了饭,问掌柜道:“这禹州地区瘟疫这样严重,开店染病风险太大,为何你还要开下去。” 掌柜拨弄着算盘,愁眉苦脸的:“日子总得有个盼头,这人老了,总归幻想有个人会来就咱们这些老百姓。” 叶青盛孔昭面面相觑,沉默。 索性翁如初和曹大娘效率非常高,仅仅三天,便将筹集到的草药快马加鞭的送了过来。 所有士兵在禹州城内卸货,叶青分派人手去通知所有灾民,过来领药。 客栈门前一时人头攒动。 “都排好队排好队,一人一小袋粮食,两包药草,别多拿。” 灾民们规规矩矩的排好队,拿到药材粮食那一刻,不少人眼里都流下了热泪。 “这是好人呐,大好人呐。” “比那狗知州,要好的多!” “我们是不是有救了呜呜。” 草药和粮食分发下去,禹州城的瘟疫暂时稳定下来。只是还没有治愈的法子,但这样,也总比人心惶惶要好得多。 “你说什么!你说他们在布药!” 知州府内,禹州知州气愤至极的摔碎了两个杯盏。 那一旁的师爷战战兢兢:“不,不止呢大人。那些贱民通通都夸新来的大人为国为民,菩萨转世,骂您……” “骂我什么!” “骂您蛇蝎心肠,骂您狗官!” “这些贱民!贱民!这瘟疫怎么没瘟死他们!”知州咬碎一口牙,又是两个杯盏遭殃。 这新来的官员,确实惹人生厌! 今日午时,禹州知州收到了吏部尚书的来信。大概意思就是,盛孔昭如何如何仗势欺人,如何如何欺负自己的孙子。 说了一大堆诋毁的话,最后一句点睛。 “盛孔昭夫妇,留不得。” 这不赶巧了吗。 他前脚刚收到信,后脚就想手刃盛孔昭夫妇泄愤。 知州将师爷召过来, 轻声在师爷耳边说道:“你去……” - 夜深。 盛孔昭与叶青忙碌了一整日,也是累极,匆匆洗漱之后便早早入睡。 可这时,一些官兵悄无声息的打着火把走进客栈。 定睛一看,他们手中通通抬着一具尸体。 这些应当都是染病的人。 他们把这个尸体通通丢在了客栈门口,又将门口团团围住,一夜未曾散去。 翌日一早,叶青是被知州的吵嚷声给闹醒的。 “这大人们睡在死人堆里,定然是染了瘟疫了,必须封住这客栈。” 叶青拉了拉盛孔昭,两人匆匆起身。 看着门外团团围住的官兵,和客栈门口杂乱的尸体。 叶青目光一凛:“中计了。” 第187章:叶青又诓人了 所有人陆陆续续都醒了,眼见着这个阵仗,全都瞪大了眼睛。 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楼下,对着外面的形式,有的士兵更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蒋盛呸道:“这群狗官真的不干人事,竟然背地里阴人。”他顿了顿,又问:“我们要不要杀出去?” 叶青此时也是一筹莫展,听到蒋盛这么说,却只是摇了摇首:“若现在出去,马上就会被当做叛军绞杀,正好中了那狗官的下怀。” “可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吧?这门口全都是死人,门内也塞了几个感染了瘟疫的人,我们要是一直待在这里,迟早会染上病。” 叶青:“先把我发给你们的手套口罩都给带上,那物件能抵挡一阵。再者,先把这屋子里的尸体们都搬出去。” 所有人都拿出手套口罩带上了,几个胆子大的心腹抬着屋里的人尸去了后院宽敞的地方,拿个草席给遮住了。 外面是严阵以待的官兵,屋内尽是死尸,所有人都慌了。 不大的屋内,压抑着恐怖的氛围。 不多时,便有人熬不住了。 最先反水的,是无辜的掌柜。 他战战兢兢的走出来,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屋外,对着叶青盛孔昭说道:“要不,你们出去吧,兴许州府老爷开恩,还能留你们一条性命。” 叶青偏头看过去,蒋盛却直接跳了出来质问道:“掌柜你这是何意?!” “我要做生意的,现在我的客栈因为你们被弄得鸡飞狗跳,屋里还塞了病尸,我还因为你们被连累,官兵们是冲着你们来的,你们要是出去了,这里自然就没有事情了。” 他是想等来救治瘟疫,救他的人,可他不想等来催命符。 掌柜这话一出,瞬间惊醒了有心人。 是啊,外面的官兵要的是叶青盛孔昭这样的当官的,他们这些小兵,一定不会有事的。 于是有少数人站出来。 “将军,救我们一命吧!” 盛孔昭看着这些反水的人,狠狠地皱起了眉头,这些都是他的亲信啊。 这些人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哭诉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将军您要是出去,我们就能活!将军您就出去了吧!” 长剑出鞘,映着莹莹冷光。 叶青直接横略过一个反水官兵的脖颈,那官兵三步仰倒,临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 叶青怒极反笑,环视着周围一圈:“你们都是他的亲信,如何能做得出这种事!他平日里对你们不薄,临到头了,你们就要把他推出去做人肉盾牌吗?” “今日!要么一起想办法出去,要么,我大开房门,大家一起死。” 所有人都被叶青这番话给震慑住了,当即不敢再动。 蒋盛也从来没看过气势这般摄人的叶青,当即心头一震,跑过来问道:“夫人可有好主意。” 这时叶青正在给盛孔昭的手心挠痒痒,被亲信反水,这滋味必定不好受吧。 听到蒋盛这么一说,叶青冷静道:“或许可以先挖地道,出去给柳洛书报信。” 这话一出,叶青自己都觉得好笑。 且不说这禹州距离淮庆路途遥远,快马加鞭也要三日时间,怕是这一来一回,他们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就算千辛万苦到了淮庆,柳洛书费尽心思赶了过来,又能如何呢? 柳洛书不过一介知州,比起蔡炳文背后之人,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这么做只能是拖柳洛书下水。 自穿越过来至今,也遇到了许多事情,经历过困境,更甚至九死一生,只是从未有一刻,叶青觉得如此无奈过。 在这古代,权势,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 若你没有权势,你就只能为人鱼肉,任人宰割。可若是你有权势,覆手云雨搅弄山河的便是你。 “先挖地道看看,有没有法子出去。” 叶青这么吩咐下去,所有士兵也不敢违令,当即就到后院找到锄头铲子。 昨天刚下过雨,后院的土比较软。兵哥们一点一点的挖土,试图挖出一条地道。 刚挖一会儿还好,只是没挖多久,兵哥们一锄头一锄头下去,就只能挖到坚硬的石头,锄头都给挖缺了。 挖地道这条路,根本就行不通。 “我们等死算了!” 兵哥们自暴自弃的扔了锄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偏过头沉闷的流眼泪。 他们只是跟着将军过来救人,没想过把命都送了! 士气一片低迷,叶青顿了顿,冷着脸色:“将军不会让你们死。” 说罢,她苦笑着揉了揉盛孔昭的头:“你要等我回来。” 却被盛孔昭一把扯住了衣袖,那头低垂着,却在片刻后抬起来,勇敢的看着叶青:“你要去哪儿?” 叶青笑了笑,推门走出了客栈。 在门外围堵的官兵守了一夜,又累又困,三两个倚在一起打盹。 一听见客栈门开了,顿时起身严阵以待。 出来的是个漂亮的青衣女子,官兵们傻了眼,最先同叶青对话的,是禹州府的师爷。 “夫人,您是出来投诚的?” 叶青眯了眯眼,冷笑着:“叫你们知州过来,我要同他谈笔生意。” “我凭什么信你?” “我如今手无寸铁,不过一介女流。这你也要畏首畏尾?” 叶青覆手在背后:“信不信都由你们。” 师爷一听叶青这么一说,气愤得不行,哪里还有不应的道理。 当即就去叫了禹州知州。 那知州来得也快,看着叶青,他笑道:“这不是盛大人的夫人吗?怎么?莫非是盛大人已经病倒了,才让你这一介女流前来同本官对话?” 叶青没空同他扯皮,她从怀中抽出一叠银票。 厚厚的银票,看起来足足有万两之数。在场所有人都看直了眼。 叶青要得就是他们这个反应,她当即看着知州道:“放我们离开,这些银票,归你。” 却没想到那知州只是恶意的笑了笑:“夫人又在诓我了,你们若是死了,这些钱照样是本官的。既然如此,本官绝没有放你们离开的道理。” “那可不一定。” 叶青目光闪烁,下一刻拿出一个火折子,当即吹燃。 “你要干什么!” 那火折子已经快靠近了银票的边角。 叶青带着鱼死网破的怅然与释怀,悠悠笑道:“生意谈不成了。” 第188章:死的说成活的 “慢着!” 禹州知州惊叫着。 这可是一万两银子,要知道他就算是在禹州这样的风水宝地搜刮民脂民膏,一年也不过几千两银子,一万两,这可是整整一万两,他怎么能不心动。 “知州这是?” 明知故问! 禹州知州咳嗽两声:“本官答应与你谈一谈。” 叶青早就料到。 他们在客栈不远处支了张桌子,只剩下了谈判的两人。 只是朔风在不远处跟着,叶青也不担心自己会遇袭。 空空荡荡的石桌,一杯茶水也无。 到底是十万火急的事,谁都再没心思喝一杯茶。 叶青开门见山:“我就直说了,今日之事,我知道是知州你故意针对,那尸体是你放的吧?那围堵的堵兵,也是你设的局?” “夫人您这是说哪里的话,这尸体怎会是我派人放去的呢?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将死之时跑进你们的客栈的,这是你们自己倒霉,本官实在是奉命行事。” 这狗官还挺聪明,软硬不吃。 叶青皱眉,只得换了了思路:“我知道此行是有人想要害我,我更知道知州你就是那个幕后黑手。辩解的话也不必再说,反正都是开诚布公,谁也不必粉饰太平。” 知州还想说什么,却被叶青一句话堵死。 叶青顿了顿,又说道:“知州你想过没有,若是此行我们真死了。你又会落入何种境地呢,我与我相公,可是真真皇家派下来调查瘟疫的,若是我们死了,就不会有人查吗。若是有人下来查……” 叶青淡青色的秋瞳直直的看着知州,仿佛要将人吸进去:“这替罪羔羊,会不会是你呢?你这背后之人身居高位,自然可以把嫌疑撇的干干净净,可是大人你就不一样了,你身在禹州,可是第一嫌疑人。” 这长长的一段话下来,险些将人忽悠住了。 这州府目光滴流滴流的转,半晌才回应道:“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你和那下来的盛孔昭盛大人,不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此番更是被人设计送到了这瘟疫横行之地,你们若是死了,谁又会来调查呢?” 那知州邪恶的笑了:“大不了说你们感染瘟疫死了,到时候那大火一把烧了尸体,谁又能查到证据呢?” 叶青背后一身冷汗,其实,这知州所说之话,句句在理,他们其实真的是孤立无援的。 若是现在埋骨这荒岭,除了熟悉之人会觉得不对劲之外,再不会有人过来顾及一二了。 一只是这些话,绝不能让这狗官信。 于是叶青面上笑得越大自信:“知州大人就这么肯定?你可别忘了,我们盛家可是皇商,更不提家中有人深得太后赏识,刺下孔雀碧玉镯一支,我们若是凭着这只碧玉镯去见太后,讨来一个公道,到时候,死的又是谁呢?” 叶青笑意盈盈:“盛家,可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那知州已经有几分怕了,可是想到自己背后之人,顿时又壮起了胆子,他嗤笑道:“尽管如此又如何,你知道本官身后之人是谁吗?那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吏部尚书。太后就算派了懿旨过来查,那会因为你们而得罪吏部尚书?你们哪里来的自信。” “吏部尚书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这伴君如伴虎,多少人盼着把他从现在的位置上拉下来?如果这件事闹大,你确定,不会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届时吏部尚书自身难保,哪里又保得住你!” “你,你那只是假设。” 这话说出来都是虚的。 叶青笑了笑,反倒是不慌了,她轻声甩出几句:“假设又如何,可这就是现实走向。更何况,若是事情闹大,像吏部尚书这种千年的老狐狸,肯定是不会让自己身陷囹圄的。” “那届时,为了图省事,多半会找那呆愣的替罪羊背锅。” 叶青笑着看着禹州知州:“知州大人,你说,到时候,谁会是最好的人选呢?” 忽悠吧,使劲忽悠,只要把这狗官忽悠好了,他们今日的困境就能化险为夷了。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知州脸色瞬时大变。 回忆和叶青讨论的一字一句,他越发觉得叶青说得有道理。 “该怎么做?” 鱼儿总算是上钩了。 叶青心底发出老父亲一般的欣慰笑容。 她看着禹州知州,正色道:“当务之急,就是要越快治好瘟疫越好,若是届时瘟疫清除,你这当知州的定是第一功臣。到时候说出去,你不仅会得百姓爱戴,皇帝也只会赞赏你为官清廉。” 叶青笑了笑,一双眼睛眯起:“到时候,赏赐还会少吗?什么金银玉器,绫罗锦缎。” 说到这里,叶青甚至站起身拍了拍知州的肩,悠悠感叹道:“知州大人,前程似锦呐。” 富贵通天路仿佛已经在眼前,更何况吏部尚书身居高位,确实不可信。 禹州知州已经被富贵迷了眼,当即站起身:“夫人将军要怎么做?本官一定全力支持。” 说到这里,欲言又止:“只是这赏赐……” 叶青了解的点头:“到时候这赏赐,我们一分不要。” 协议就这么愉快的达成了。 这一场最险的局,总算是被叶青给破了。 守在客栈外的官兵们悄无声息的撤了,客栈内的人先是疑惑,最后是狂喜。 “定是夫人做了什么!” 叶青回到客栈,被盛孔昭一把抱在了怀里。 叶青垫了垫脚,不着痕迹的吻了吻盛孔昭的脖颈。 “我回来了。” “外面的兵全部撤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夫人。” 蒋晨这么问道。 叶青:“我同知州做了笔生意,他同意在往后助我们治疗瘟疫。”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盛孔昭也懵懂的看向叶青。 叶青这才把谈判的来龙去脉都一五一十的讲给大家听了。 “妙啊。” 在场所有人都不得不被叶青这极好的智商所折服。 就连盛孔昭眼中也闪过一抹欣赏的光。 他真没想到,他家娘子,居然这么全才。 第189章:难不成,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 客栈围守官兵全部撤出,至少让叶青他们缓了一口气。 叶青让随行官兵将先前禹州知州他们扔在客栈的病尸全部送去乱葬岗。 聚在大堂的人太多了,叶青皱了皱眉:“你们都先去休息吧,今晚可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是。” 士兵们各自回了自己的客房。 留下的只有蒋盛朔风,还有叶青盛孔昭二人。 盛孔昭带着他们回了自己的房间。 将房门锁好,叶青几人坐在桌前,斟上一杯茶。 叶青修长的手指屈着,不急不缓的敲击着桌面:“在场的都不是什么外人,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 叶青还是这副淡然的模样,却让蒋盛朔风二人不由直起了身子。 “请讲。” 叶青:“今日之事,恐怕无法善了。”她顿了顿:“我虽用荣华富贵震慑住了这禹州知州,可但凡能做到这个位置上,还常年不被拉下马,定然是有几分本事的。今日之事,他不会善罢甘休。” 在场几人都不傻,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那禹州知州表面与叶青达成协议,背地里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损招呢。 盛孔昭只看着叶青,一双眼睛澄澈:“今日的局势,仿佛于我们不利啊。” 蒋盛:“敌暗我明,若是这知州铁了心要于我们为难,随便使使计谋,那我们也是毫无还手之力啊。” 叶青颔首:“我先前已经给柳洛书送去书信,还有最后一日,他的人马便能赶到。” 众人一喜。 “白日里所有人都戒备着,不足为惧。怕就怕在这夜里,那些阴险小人会搞什么小动作。” “只需弄些东西防备着,撑过这一夜,那我们便有胜算了。” 世上办法千万,只是许多都不合适他们如今的境况。 房间里一时静了下来。 禹州一行,到底是让他们有些无奈。 “我,会一些唐门机关。” 半晌,谨慎的声音响起。 朔风这话说得有所保留,却还是能够带给人惊喜。 几人目光通通望向他。 “我可以用我们带来的箭羽飞刀,做一些简单的阵法。” 盛孔昭:“能做到何种程度?” 朔风不语,所有人的目光不移的看着他。 半晌他才道:“能使前来之人通通困在阵中,寸步难行。” 叶青眼里光华闪烁。 她从不知道,自己随手捡来的朔风,竟有这般本事。 “这就够了。” “箭羽给你,你前去布置,务必熬过今晚。” _ “大人,你就这么放了他们?” 昏暗的知州府,两个人进行着不为人知的交谈。 师爷弓着腰站在禹州知州面前,万般不解的问道。 禹州知州此时正数着从叶青哪里弄来的一叠钱,眼中的贪财好色就差溢出来了。 师爷这话问得直接,知州却只邪着眼瞥他一眼:“肤浅。本官哪里是这区区钱财就能收买得了的。” “更何况,他们是尚书大人指明要杀的人,本官哪里有这个胆子,让他们活着出了这禹州。” 说到这里,禹州知州亲了口银票,笑呵呵的:“只是这送来的银子,哪里有不要的道理。” 不愧是大人。 高,实在是高。 师爷睁大了眼睛,谄媚的看着禹州知州:“那大人准备……” 禹州知州眼里阴毒一闪:“传我的令下去,今日夜深,让兄弟们前去客栈,带上眯烟。把客栈里的这些人全部给我迷昏,然后把所有人丢去乱葬焚岗。” “若是人手不够,就只把盛孔昭叶青他们几个带头的,给我烧了。” “大人,还是您高!” 在公正清廉的牌匾之下,有人堂堂正正的进行着龌龊勾当。 夜深: 一行身着黑衣,蒙着面的杀手淅淅索索的靠近了客栈。 客栈此时全暗,想来所有人都睡了。 杀人们互相对视几眼,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瞬间便跃了过去。 “啊!” 一群人还未靠近,瞬间掉进了一个深坑。 掉进坑中还不算,在他们掉下去的一瞬,客栈灯火通明。 所有士兵站在窗口房顶,对着深坑眼睛也不眨的射箭。 无数的箭羽飞向深坑,哪怕几人是知州找来的精锐,他们用尽全力尽量躲避,却也受伤眼中,更有人深中数箭,当场气绝。 站在一旁观战的叶青松了口气。 只是还是有好些杀手跳出了深坑。 同伴被杀激起了他们的血性,此刻他们个个猩红着眼:“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日,来取尔等性命。” 他们不在用轻工内功负隅顽抗,从不远处搬来了早已藏好的庞然大物。 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禹州知州赫然站在前列:“劝你们此刻出来受降,若不降,那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那庞然大物终于让人看清,所有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是,是火炮!” 巨大的轰声从黑衣人那边传来,巨大的火球自客栈飞来,让人根本来不及躲避。 叶青目光一凛,拉着盛孔昭往一边跑:“快的躲开!” 客栈被打出一个大洞,许多士兵当场丧命。 黑色的烟熊熊升起,烈焰照着荒芜的断壁残垣。 有的士兵哭丧道:“这蔡炳文也太不是人了, 我们这些人好歹跟了他这么久。” 一击一击的火炮袭来,一批又一批的人丧命。 叶青看着天色,竟然出奇的冷静。 难不成,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 还真是,不舍得。 她偏头看了看盛孔昭,意外发现盛孔昭也在看她。 微微的苦涩在她的眼尾晕染开来,她却笑着看向盛孔昭:“宝宝,怕不怕。” 炙热的手掌意外的扣上了她的。 对上人意外坚定的朗笑:“跟娘子在一起,不怕呀。” 叶青正欣慰,下面却出现了骚动。 只见又有一群黑衣人冲了过来。 本以为这又是禹州知州找来的人,却没想到这群黑衣人却是加入战圈,与禹州知州战做一团。 他们个个武功精湛,几乎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便将禹州知州一方的黑衣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局势出现惊天逆转,叶青冷静的看着这一场闹剧。 “别,别过来!” 黑衣人们将禹州知州一派之人尽数解决,之后所有人掠向正在一旁想走的禹州知州。 禹州知州不断往后退,嘴里嚷嚷着别过来别过来。 冷刃出鞘,手起刀落。 一条命被悄无声息的结束。 第190章:真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烽火似乎在一瞬平息,所有人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有叶青拉着盛孔昭下了楼,走到了黑衣人眼前。 “多谢诸位豪侠相助,不知诸位奉谁之令。” 黑衣人中站出一人,他摘了黑罩拱手笑道:“我们乃碧落山庄之人,奉庄主之命,护叶姑娘周全!” 竟是碧落山庄。 叶青明悟。 那便不妨有这么高的战斗力了。 叶青眼中不乏赞赏,却未曾见到盛孔昭眼中淡淡越出的欣喜。 “扶杳近来可好?” “庄主一切安好,叶姑娘不必挂念。倒是庄主让属下带来一份礼物,让叶姑娘务必收下。” 叶青眉头一挑。 那黑衣人不卖关子,径自就将揣在胸口的文书书信拿出来,尽数递给了叶青。 密密麻麻的书信往来,收账明细,让叶青目光一凛。 这是,禹州知州贪污的证据。 叶青接过文书,将其仔细的翻了一遍。 才发现这里头关于禹州知州如何贪污粮食药材,贪污几何,用何手段,有何党羽,细细写得清楚。 这可是帮了叶青的大忙。 叶青:“替我多谢你们庄主,确实是帮了大忙。” “明白,那么叶姑娘盛大人,后会有期。” 黑衣人抱了抱拳,将所有黑衣人领着走了。 碧落山庄的杀手抄了禹州知州府,所遗留下来的粮食药草全部落到了盛孔昭叶青手上。 他们拿着这些药材粮食,一一分给禹州州城得流民灾民。 在这些助力的相帮下,瘟疫很快得到了控制。 盛孔昭将禹州,知州贪污受贿的证据一一上递到朝廷,意在让朝廷尽早派遣官员前来主持大局。 有那有心之人,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意在泼盛孔昭脏水,说他与碧落山庄勾结,一同害死了禹州知州。 只是这证据清清白白的交给了朝堂,这些人想抹黑盛孔昭,也无门法。 朝廷那边办事也极为迅速,知道瘟疫已解,加快派了新任知州过来。 与到任知州一同过来的,是给盛孔昭的赏赐。 黄金玉石为主,更是嘉奖了盛孔昭治疗瘟疫有功,准许一行人返回淮庆。 盛孔昭领旨谢恩,之后便带着随性之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了淮庆州府。 三日时间,他们便到了淮庆州府。 他们前脚刚回来,后脚曹大娘子的书信就过来了。 说是叶青此行不易,曹大娘子特设簪花宴为其接风洗尘。 曹大娘子对他们这一程,又是募捐药材,又是各处奔波,不可谓帮助不大,这一趟推脱不得。 这一趟他们也属实不易,盛孔昭一回来,谢绝了所有前来拜会之客。 三日闭门,拉着叶青糊里糊涂的混了一日又一日。 只是曹大娘子处,却是混不过去的。 一清早醒,盛孔昭埋头在叶青颈窝处蹭了蹭,含含糊糊的叫个句娘子。 叶青眯了眯眼,缓解白光带来的不适。 她这三日同阿昭鬼混,腰到现在都是酸的。 “今日,我要去曹大娘子处。” 盛孔昭蹭的从叶青脖颈处抬起头,双眼睁大,澄澈的目光中透露着震惊。 盛小可怜:我的快乐没有了! 叶青被他逗得失笑,起床宽衣:“这趟一定得去的。” 某个人从后面钻了过来,黏黏糊糊的环住了叶青的腰:“那,那娘子早些回来。” 叶青眉眼弯弯:“好。” 簪花宴设在曹府后园深处,此时正逢春,桃花粉嫩,连绵一片。李华也相争开放,一叶花开白皑若雪。 真是好不赏心悦目。 叶青到曹大娘子这片后园时,已经临近午时,已经来了许多州府里的官僚世家夫人。 她们三言两语各自讨论时下热闹的话题,个个有如春风拂面,好不得意。 一见最近的热门人物姗姗来迟,有些嫉妒心强的夫人死气瞬间酸酸开口:“这不是将军夫人吗?听说治好了瘟疫。在禹州那样的灾区也能逢凶化吉。还真是命大。” 这话乍一听全句是夸,但若是细细推敲,真是哪哪不入耳。 叶青眉头一皱。 曹大娘子倒是个心大的,见着叶青前来。立刻上前来拉住后者的手:“你可算来了,就差你了。”说完又笑道:“你们可得感谢叶青,托他的福,今日才有这个簪花宴。” “是,是,多谢盛夫人。” “不敢当。” 叶青不卑不亢的了拒了这功劳: “先落座吧。” 叶青在曹大娘下首坐下。 簪花宴是古来今往都有的小习俗,深宅院中的官家夫人们被古代的禁令束缚着,趣味甚少,于是三五几人聚在一起,吟诗作对,弄作琴棋书画,以解无趣。 琴棋书画吟诗作对。 于叶青而言,仍是无趣。 她坐在一隅,兀自饮酒。 “来参加簪花宴,竟就这样无视,真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不知天高地厚。” 殊不知已经有人盯上了她,并给她扣上了天大的帽子。 那贵夫人夫妻不睦,生活艰难,瞧不得春风得意的叶青,更瞧不过在一家大族当家的曹大娘子。 “盛夫人怎的不同我们一起飞花令?” 下一刻有仿佛明悟的样子: “哦,莫不是盛夫人出身农家,不会玩儿这飞花令?倒是我失礼了。” 叶青猝不及防被提及,更是恶意中伤。 在场氛围突然凝固了,就连有些羡慕叶青之人,也觉得这突然发难的夫人吃相难看。 倒是叶青不介意,她偏过头看着这开口的贵妇人。 淮庆第一粮商李家中,李公子的夫人。 也算是貌美如花,就是不得宠爱。不过成亲五年,双十年纪,丈夫已经抬了五房小妾进门。 叶青淡淡的笑了笑,举杯遥敬那夫人:“叶青确是农家女,不懂这飞花令。只是李夫人精通诗词,飞花令十可接九,已是登峰造极,不若将学习诗词的精力,分些在李公子身上。若是如此,倒也不至于被小妾欺负了去。” “你!你!” 叶青这话说得实在是狠,只差张口骂李夫人无能,竟被贱妾骑到了头上去。 一时之间,现场倒吸一口凉气。 那李夫人更是被气得没了矜骄,站起身手指直指叶青,却是半晌没有说出半个字。 第191章:惊艳四座 叶青其实也是个好脾气的,只要旁人不招惹她,她也绝不会招惹旁人。 扫清了障碍,她又坐在一旁饮酒。 倒也没有人再不识趣的来招惹她。 楚夫人跑去曹大娘子跟前说了些什么,曹大娘闲闲笑道:“楚夫人近日得了一把琴,是欧阳大师所作,不若便让楚夫人奏一曲。” 有人问到:“可是那南阳的欧阳先生,他的琴可是有价无市啊。” 那楚夫人早已经抱了琴,闻言羞涩的笑了笑。 一双手扶在琴面上,拨弄琴弦,低低高高的琴音流淌而来,连贯又流畅。 却是远非一般琴可比。 一曲罢,在场的夫人们毫不吝啬的捧场。 “楚夫人琴艺高绝。” 这琴难得,在场的夫人们养在深闺,基本都是会些琴艺的。这楚夫人一谈,他们也有些手痒,现场就借了琴弹奏。 一曲两曲各种曲子响起,叶青只觉得昏昏欲睡。 有种东西叫审美疲劳,乍一听一把名琴奏的一首曲子,会觉得惊艳。 可是一直都在奏琴曲,哪怕是名琴奏出来,也该厌烦了。 一场下来,叶青只觉得自己沦为了毫无感情的鼓掌机器。 算了,到底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他们高兴就好。 “盛夫人怎的不谈?”那楚夫人轻笑着问道,两个浅浅的梨涡勾起,叶青倒是没感受到恶意。 这是先前的李夫人却接了话,尖酸刻薄:“这盛夫人怕是连琴筝都分不清,哪里会弹。” “楚夫人呐,还是别让她弹了。” 这琴,叶青确实会谈。 还没穿过来之前,叶青的爷爷爱听琴,叶青特意拜在当世大佬龚老名下学了二十年的琴。 倒是这李夫人,三番五次的。 叶青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 有些欺人太甚了。 叶青一掀裙摆站起身,将琴给抱了后来。 纤白的手指轻扶琴弦,细细的声音却谈出了雄浑壮阔,如泣如诉。 矿世的悲戚由一把琴表现出来,仿佛也拉人进了曲子。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一曲罢。 无人出声。 却有些人已经落了泪。 震惊之余才问道:“这莫非就是失传已久的广陵散?” 叶青一介农家女,为何会谈广陵散已经不得而知。 只是凭借这首曲子,无人再敢置喙她。 叶青这才走到那李夫人跟前,扬了扬头:“下次,这话可得好好说。” 这声音里含着冰碴子,让人不禁脊背一凉。 那李夫人铁青着脸,却是不答话。 这会儿的曹大娘子也是看不下去了,好好的一个簪花宴,仿佛成了勾心斗角的名利场。 这李夫人虽说和她有过节,可曹大娘子斟酌再三,还是把名帖发给了她。可李夫人今日的所作所为,不就是打她的脸吗? 也的的确确太不识抬举。 曹大娘子冷冷淡淡的眉目瞥上去,笑里藏刀:“李夫人,或许这场簪花宴上,您是阳春白雪,我们都是下里巴人。若是您真的觉着待在这簪花宴降了您的身份,那您可以走。” 这话实在说得直白,今日李夫人一走,几乎是承认簪花宴上所有人是下里巴人。 李夫人也想到这一层,她脸色青白,讷讷道:“不敢,不敢。” 曹大娘子再瞥了她一眼。 “诸位都吃好了吧,护城河的荷花泛绿了,虽是没有花开,去游湖泛舟也是一桩好事。” 众人又去了护城河边游湖泛舟。 叶青当真觉得无聊,却又不好拂了大娘子的意,便也只好舍命陪君子。 护城河围绕整个淮庆州府,绵延十里,这河中处处荷兰,冒着绿意,处处显露生机,可以想到等入了夏,又该是何种模样。 叶青倒也觉得好看。 这游湖的人也不少,诗人吟诗作对,船船相近。 曹大娘子请了当地名伶玉兰前来唱曲,操得一口吴侬软语。 所有人都排队上了船,却等到叶青上船的时候,刚到甲板上还未站稳,一只脚就伸了出来,这若是被绊倒,直接会栽到湖中。 叶青皱了皱眉,往前一跨,直接跃了过去。 一抬头看,李夫人一脸错愕。她大概也没想到叶青一身长裙是怎么跨过去的。 又是她。叶青皱眉。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样无聊的把戏,真是受够了。 叶青一双冷目直直的瞧着李夫人,李夫人做鬼未遂,一转身又看见叶青用这么一双眼睛看着她,当即吓了一跳。 她往后退了一步,却被叶青一把揪住了衣领。 “你干什么!” 她挣扎着,却抵不过叶青力气大。 叶青将人全力拉住,看着她:“你是不是很闲?从簪花会一开始就处处算计与我,这么闲那就少吃点盐。” “叶青,你,你放开我。” 李夫人惊惧的被叶青拉到了船边,生害怕叶青把她丢下湖。 叶青却是一扬眉,将人直直的推了下去。 “救人。快救人!” 李夫人落入河中,来不及呼救就呛了几口水。 在场所有人都慌了,当即喊着救人。好几个游湖泛舟的好心人当即跳了下去,将人拉了起来。 李夫人衣服都湿透了,头发也凌乱不堪,整个人苍白着脸,倒是没有晕过去。 她咳嗽着,一双眼睛泛着恨意,咬牙切齿的看着叶青:“你推我下水!你蛇蝎心肠。” 倒打一耙还挺厉害。 叶青笑着,淡淡道:“李夫人这颠倒黑白的本事还挺强,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她眯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夫人:“为何三番五次刁难于我?我本不欲找你麻烦。可你倒好,得寸进尺。如今落到这么个地步。” 悠悠叹口气:“也是活该。” “你,你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你推我下水,我若没有人救,是会出人命的。” 那李夫人瞪着一双眼睛。 叶青看着她,一双眼睛审视着:“你也知道会出人命,方才不是你想要绊倒我?你下去就会出人命,我下去就不会?” “李夫人呐,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李夫人也算是蛇蝎心肠了,在场夫人们也是看在眼里,她们也不想在和这样的人搅混在一起,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下了黑手。 这些夫人小声的议论着,只差指着李夫人的脊梁骨骂了。 李夫人只觉得心头憋闷,偏偏脸又丢了个尽。 她偏着头,也不顾自己一身水淋淋的,当即站起身跑开了。 “叶青,你等着。” 第192章:温泉会所开起来 除去些没眼色找茬的,这场簪花宴也算是宾主尽欢。曹大娘子将客人一一送走,叶青正在门口站着等她。 “今日多谢大娘子的款待了。” 大娘子颇为不好意思:“本想为你接风洗尘,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实在是对不住。” 叶青不在意:“无妨,这也是你没法控制的。”她顿了顿,叹口气:“只是下次不用邀这么多人,私下几个玩得不错的聚聚就行。” “人太多了,到底需要应酬,太累了。” “好好。” 叶青从曹大娘子道过别,便回了师帅府。 一到家,一只黏黏糊糊的大狗勾就抱了过来:“娘子呀,想你呀。” 叶青揉揉盛孔昭的头:“我也想你。” 已是傍晚,叶青草草沐浴,便躺了下去。 盛孔昭的手不安分的搂了过来,却被叶青一把按住:“相公,你娘子累了。” 盛孔昭委委屈屈的在人脖颈蹭了蹭:“睡吧。” 翌日: 叶青用过早饭,早早的出了门。 离开淮庆这么久,也不知道赌坊如何了。 不过翁如初在,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 一进赌坊,翁如初便迎了上来。 叶青让他奉上账本,并说一说赌坊近日的营生。 “近日可还安稳?” 翁如初将账本一一呈上来,低眉敛首:“挺安稳的,您不在的时候,赌坊的盈利也是稳步增长。” 叶青低下头一一翻看账簿,发现对比她离开之前,赌坊的收益有增无减。 一天一天的看倒没有这个感觉,只是这账本多了,一摞一摞的看,这银两的数目却是有些惊人的。 叶青想了想,眼睛弯弯。 当天中午盛孔昭来赌坊时,一打开房门,自家娘子就扑进了自己怀里。 叶青向来内敛沉稳,不过今日也确实是高兴。 盛孔昭表示受宠若惊,抱住了人:“娘子发生了何事,这般高兴?” 叶青从盛孔昭怀里脱出:“相公,赌坊这些时日的盈利,已经有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多少?” 叶青说了个数目。 盛孔昭目光一动,确实不少。 按照他家娘子的心性,想来是有些什么主意了。 盛孔昭:“娘子是有什么想法了吗?” “我想这会儿钱已经够了,我们可以拿着这笔银子,再去做些生意。” 盛孔昭还是看着她,知道她还有话未说完。 叶青笑了笑:“这淮庆连同淮庆周围的几个州府,官家女子还是挺多的,家里地位也不低。我想,我们可以弄一个关于女子游春相聚的地方,供她们相约游玩,想必生意不会差。” 也确实是这样,供女子游玩的地方,古往今来,还是头一份。 女子地位不及男子,鲜少有商人,想到吃她们的红利。 “可行。” 叶青说做就做,几乎是那几日便在家中画图纸。她按照现代樱花国的格局回忆,画出了一个温泉开发图纸。 然后将图纸交给了翁如初。 “将后山的那片温泉照着这个建设出来。” 主子点子向来多。 翁如初也不问,只接过图纸,便应答着去做。 临走时,叶青还说到:“再去市井上找几个会搓背的妇人,工钱开得高些,优渥些。” “是。” 赌坊后方最近动静甚是大,动不动便有工人进进出出,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那些市井上的人议论纷纷。 “这赌坊又想做些什么?” “谁知道呢,可能是又有什么新东西要推出来了吧。” “反正这也不是你我老百姓能过问的。” “就是吵了些。” 这赌坊开起来不久,所有的红利让人眼红,谁都知道这是块香饽饽啊。 如今赌坊又有动作,想来又能盆满钵满。 温泉的事,开发装修招人,整整耗费了一个月。 等到正式开放的那日,赌坊后门围满了人。 叶青一身男装亲自前来。 火炮炮仗整整放了三十晌,噼噼啪啪的声音喜庆得很。 叶青站在门口,覆手:“今日女子游聚温泉酒庄正式营生。全场半价入场,酒水自饮。” 新店营生,这福利让人心动。 可一听这名字,大家就不明白了。 什么叫做女子游聚温泉酒庄? 翁如初上前,解释道:“所谓女子游聚温泉酒庄,就是专供女子聚会所用的酒庄,里头有我们赌坊新开发的温泉,其布置更是按照诸位夫人小姐们的喜好布置的。平日里累了可以过来泡温泉,更可以三两小聚,甚是有意思。” 这一说,众人就炸了。 专为女子服务的酒庄,倒是从没听说过。 只是这听起来,甚好啊。 这酒庄有些大胆,又是头一天营生,没什么人敢来试水。 第一日,收入寥寥。 “主子,若这样下去,没几日我们便会入不敷出。” “不着急,让曹大娘子她们前来泡一泡,泡完让她给夫人们说说感受。” 曹大娘子应邀前来,本是不愿意泡这出格的东西,只是不忍扶了叶青的意,才过来的。 一被人领下水,曹大娘子就再不想上岸了。 这温泉,也太舒服了。 这水一直保持温热,永远不会凉。 更不说旁边还有小食可以随手取用,身后是手法娴熟的妇人给搓着背。 在这温泉泡上一泡,仿佛一身的疲劳全都除去了。 曹大娘子不自觉的闭上了眼,一睡两个时辰,等到有人前来叫她时,已经天黑。 她闹了个大红脸,穿戴好衣物回了曹府。 自此之后,曹大娘子逢人便夸温泉酒庄。 “特别舒服,更何况还是专门为女子所用的,多尊贵……” 可谓是滔滔不绝赞不绝口。 曹大娘子在世家圈子里,算是夫人们的标杆,她这么一说,许多夫人也不自觉的想要试试。 这一交钱,一下水,便再也出不去了。 是真真舒服! 这生意便是这样一天一天好起来,更到后面的门庭若市。 近日女子温泉酒庄名声大噪,多了一批忠实的女子推崇者。 而这里头,又以曹大娘子为首。 叶青近几日忙着赌坊,忙着酒庄,鲜少与外界联系。那日一早,曹大娘子便到师帅府前来拜会。 第193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叶青将人请进来。 曹大娘子一见叶青,眉开眼笑,拉着她的手便开口说道:“妹妹可知最近那名声大噪的女子温泉酒庄。” 叶青眉心一挑,显然是没想到曹大娘子是因此找她。 曹大娘子素来是个不爱出门社交的,她这为数不多的登门拜访,竟然是为了酒庄。 看来这酒庄的营生确实不错。 叶青笑了笑,一本正经装的像模像样:“有所耳闻,听说不错。” 一旦找到共同语言,曹大娘子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哪里是不错,简直是非常好。听说你这几日闭门不出,定是没去领略过。不若今日,你便跟姐姐出去玩一趟,也解解乏。” 叶青心道我要是想去随时都可以去。 却不好拂了大娘子的意,便颔首同意。 “也可。” 曹大娘子喜不自胜,两人带了些随从,便出发去了温泉酒庄。 这些日子酒庄如火如荼,正是门庭若市的时候。更不提有别有用心之人,专门通过渠道订位置,而后又高价卖出,使得这酒庄更不好订。叶青倒觉得好笑,原来古今中外,都有一种神奇的职业,叫黄牛。 曹大娘子与叶青到酒庄时,便被人拦住告知今日酒庄客满,不允许再进客了。 曹大娘子却是笑道:“我订了这酒庄的中等包厢,定不会让你锕白跑一趟。” 叶青正想意思意思夸夸大娘子手段高明,却有一道尖锐又娇滴滴的声音响在众人耳边。 “这不是曹大娘子吗,也来泡温泉?没订到上等包厢?” 出声的是那身着华裳的王家夫人,也是淮庆州府主营漕运的一大家。 只是到底是不比曹家势盛,这些年处处被曹家打压,这才与曹家有了过节。 叶青看过去。 这王夫人貌美,只是嫁与王家,无论地位还是富贵,通通逊色曹大娘子一筹。 也无怪处处找茬。 那王夫人不咸不淡的讽刺一番后,便将酒庄的上等牌子交给了侍卫。 那侍卫弯身让其进去,可王夫人却是不动。 她貌美如花,却处处被这曹如春压一头。如今好不容易找老爷订到上等包厢,可算是找回了场子,她又如何会这么轻易离去。 她仰头,莲步轻移到曹大娘子和叶青跟前,笑意盈盈:“大娘子没订到上等包厢?要不要同我一起进去,你好歹也是漕运大商,要是只订到了下等包厢,就太失了身份。” 这明晃晃又低劣的讽刺,是个人都听得出。 只是偏偏曹大娘子还无法反驳,她确实没订到上等包厢,只订到中等包厢。 曹大娘子虽是怒极,却只能恨恨的盯着王夫人,到最后只能偏过头,不语。 叶青淡淡的目光一动,上前一步。 “不劳夫人费心。” 说着便从衣兜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了侍卫。竟也是上等包厢的预约牌子。 王夫人瞪大了眼睛,曹大娘子看过去,也惊愕不已。 这牌子与王夫人先前的还有所不同,王夫人手里拿的是檀木雕花牌子。 而叶青的牌子,竟是白玉浮雕牌子,光一看,都不知道高了多少个档次。 “您是我们酒庄的终生贵宾,还有请您入天字玉落房。” 终,终生贵宾?! 王夫人惊了:“你,你怎么会是终生贵宾!你该不会是偷了哪个大家夫人的牌子吧?” “李如意你少在这里放屁,你自己没有便当别人不能有吗?你就是妒忌,你这妒忌的嘴脸真是难看。” 曹大娘子见不得有人出口难看。当即骂了回去。 王夫人像是被戳中了痛点,当即抹了袖子冲上前去:“你说谁难看?!你说谁妒忌?!曹如春你今天是不是非要和我过不去?!” 这架势俨然是要打架。 曹大娘子也忍不了了,上去:“谁怕你?真当自己是盘菜!” 两方人眼看就要打起来,曹大娘子却被叶青拉住:“影响不好。” 曹大娘子这才尴尬停手。 她根本不该为了李如意失了当家主母的风范! “真有意思,原来还真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都是半老徐娘快当奶奶辈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小家子气?” 这话说得刻薄,众人一看,是一位夫人从马车上下来。 这夫人衣着朴素,叶青却眼尖的发现,这衣服都是上好的棉麻。 身上所佩的首饰,也都是墨玉。 是个低调的土豪? 这夫人看着普通,王夫人一看,竟然被这样的平民讽刺了,当场脸燥,恶狠狠的朝那夫人说:“关你何事?!” 这下便是连温泉也不泡了,当下愤愤离去。 叶青也不会理会走了的王夫人,她只觉得眼前的妇人应当是个潜在大客户。 她三两步走过去道谢:“多谢夫人出言相助。”顿了顿又问到:“不知夫人此来何事?” 有何可谢的,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后来又答道:“听说本地的酒庄很是火热,便想过来试试,只是没想到需要预约。” 这词句之间,也的多了些遗憾。 生意来了。 叶青目光一闪:“夫人若是不嫌弃,同我们一起泡也可。贵宾房很大,不用担心被冒犯。” 那夫人迟疑着,觉得唐突。 只是此来一去,不知何时能来。若此时不体验,确实可以。 思考良久,确实想去体验一下。 便应下了。 于是叶青曹大娘子陌生夫人三人入了包厢,泡上了温泉。 这衣服褪下,温温热热的水环绕着全身,久久不冷,确实舒适。 更何况还有些手法娴熟的婆子前来有节奏的按摩,一身疲劳确实除去不少。 几人舒服的喟叹出声。 叶青却是瞅准机会,不知不觉的说道:“夫人哪里人?” 那夫人已经泡得舒适至极,更是昏昏欲睡,如今叶青轻轻松松的提起,她也不带戒备,随口就答了:“我是上河知府的夫人。” 叶青大惊。 这还是真实肥羊。 “上河州府离这里挺远的吧?” “数百里。” 叶青问道:“那夫人为何千里前来?” 那夫人摸了摸肚子,眼底一抹落寞被白雾遮去:“我多年无子,听说这里有处观音庙很灵,便前来一试。” 第194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妇! 竟是这个原因。 叶青目光一撤,不再说话。 倒是曹大娘子顿了一下,又开口笑道:“那家观音庙我也听说过,确实停灵的。不若等会儿泡了温泉,陪夫人您走一遭?” 上河夫人一听本地人说这观音庙挺灵的,心里也高兴的紧。 看着曹大娘子的目光中也满是欣喜:“那便多谢了。” 叶青:“我也一同去吧,正好也去拜拜。” 若是想做这上河夫人的生意,那就得和这夫人打好生意。 她以后若是想将生意做到上河州去,那免不得要这夫人牵桥搭线。 那夫人一听叶青要去,更是喜不自胜。 几人泡了一个时辰的温泉,再出门时,已过了太阳最烈的时候。 上河夫人笑道:“正是好时候。” 叶青笑了笑,答了句确实。 几人乘着马车,悠悠的往城外的观音庙去了。 观音庙在淮庆郊外的紫荆山上,正是春日,紫荆山郁郁葱葱,更有山花烂漫。 踏马游春的也不少。 她们几人到的时候,也有不少眷侣正随着山道上山去。 “这可真热闹。” 叶青搀了一把险些摔倒的上河夫人:“夫人当心些”随后又笑道:“这观音庙确实灵,一般夫妻若来求子,一年之内大多都有了喜事,所以这里这般热闹。” 上河夫人差些摔倒,对扶她的叶青更多了分感激:“多谢多谢。” 几人爬了许久的山道,才见到那深山之中的观音庙。 这庙宇不大,前门有个小院子,然后正厅摆着观音像。 看得出来这里的和尚道姑都相当负责,把这不大的观音庙打理的干净好看。 上河夫人走进正厅,腿跪在蒲团上,对着那金身端坐的观音像,重重的一拜。 她唇齿张合,应当是在祈愿。 叶青和曹大娘子在门外面没进去,曹大娘子小声问道:“你不进去拜拜?” 叶青微囧:“还没这个打算。” 那曹大娘子又开始碎碎念:“该打算打算了,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个孩子乖乖巧巧的多好。” 叶青只笑了笑,不答话。 如今多事之秋,哪容得下她想这么多。她照顾盛孔昭一个孩子都够了。 上河夫人拜完观音,像是了了一桩心事。下山时,再三感谢叶青同曹大娘子随她前来。 几人入城便分道扬镳,临走时,叶青想了想,轻声开口道:“夫人,我看你面色不好,应是气血两虚之照,正正好我这里有一神医,人称在世华佗,夫人若不嫌弃,我让他给夫人诊治诊治。” 上河夫人这么多年无所出,未必是天意,或许是身体出了问题。若是能够诊治一二,之前能看出些端倪。 她不好意思直说,便只好想了个法子,看看上河夫人接不接茬。 上河夫人一听,只觉得叶青同她萍水相逢,能这么帮她实在难得。 “多谢你。” 叶青一听便知这事成了,笑道:“举手之劳。今日天色已晚,夫人落脚何处,明日我前来接你们。” 上河夫人报了住处,而后几人分道扬镳。 第二日一早,叶青让朔风驾了马车,去接上河夫人。 那夫人已经早早等在门口,见着车马载着叶青前来,欣喜的上前迎接。 叶青下了马车,又邀上河夫人上车。 “走吧夫人。” 上河夫人被丫鬟扶上了车,车马铃响,悠悠的往盛府走去。 他们此去,便是去找盛老太太身边的李大夫。 马车悠悠的到了盛府,叶青拿着通行令,不费力气的便将上河夫人带进了盛府。 她不想今日多生事端,便绕路直接过了柴兰的院子,想着今日不要遇见。 结果今日不知柴兰哪里来的闲情雅致,在小花园里赏花,正正好又遇见了前往盛老夫人院子的叶青一行人。 柴兰是见不得叶青好的。 可以往总是逮不着把柄,今日见着她带着生人进门,可算可以好好的刁难一番了。 柴兰出言尖酸:“叶青,我上次就已经说过了,你已经是分出去的外人了,是没资格随意进盛家门的,更何况……”柴兰打量了一下衣着朴素的上河夫人:“还带着陌生人进来,这没名没姓的,若是家中遭了贼,你赔吗?” 叶青不想理会撒泼的疯女人,只冷冷的瞥她一眼。 对着一旁的上河夫人道:“不过是个疯女人罢了,夫人你别介意她的话,咱们走吧。” 上河夫人点点头,跟着叶青往前走。 柴兰一见被无视了,更是怒火滔天。 “来人,将这些人给我拦下来!” 叶青这死丫头片子,真是脾气见长,竟敢无视她,还骂她是疯女人。 “叶青你敢骂我疯女人,你真是越来越无礼了,你就这么对你的主家婆婆的?” 那些小斯听了柴兰的吩咐,动手将人拦了下来。 上河夫人只觉得不耐,她走到哪里,都没有受到过这般待遇,竟还骂她是窃贼。 她皱着眉:“一言不合撒泼,你不是疯女人是什么?你也配是当家主母,哪家的当家主母是这样的?” “你是哪里来的女人?进盛家又是为了什么?竟还敢这么对我说话,你今日休想往前一步!” 无名无姓的女人也敢奚落她! 柴兰翘着兰花指,头颅抬高,便是不让人进。 “都在吵什么?!” 盛灏做完生意归来,刚一进门就听见柴兰如同泼妇一般的骂街声,当下觉得聒噪,不知这个女人又在作什么妖。 他往后院一走,看见了叶青和柴兰,还有一个陌生妇人。 走近了才发现,这妇人有些面熟。 盛灏仔细瞧瞧,才发现这是曾在上河州府做生意时,有过一面之缘的上河夫人。 他面露惊喜:“上河夫人,您怎会光临寒舍?” 上河夫人抬头,见着盛灏也觉面熟。一回想,才想起了这人到底是谁。 她礼貌开口:“应邀过来瞧病,这夫人是您的妻吗?多少有些狂野。” 上河夫人看着柴兰,柴兰见着自家老爷回来,正欣喜准备告状,却没想到风向当即转变,她被砸懵了,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盛灏这才知来龙去脉,赶忙让叶青将夫人迎进去。 看着柴兰,觉得越看越不顺眼。 “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妇!” 第195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柴兰被无厘头的骂得一愣,瞬间委屈着眉眼:“老爷你怎么这样说我。” 柴兰已经是半老徐娘,哪怕近些年保养得当,却早已不是少女,如今她又哭又撒娇,只让盛灏觉得难看。 他只差破口大骂:“那可是上河知州夫人,你懂什么?十个你也抵不过人家一个!” 这边还在吵闹,叶青那边却早已听不见。 她带着上河夫人迎进了盛老太处,对着晒太阳的盛老太太说明了来意。 盛老太见孙媳前来,只觉得高兴,当即眯着眼:“好好,可以。” 然后又吩咐婢女去将李大夫请过来。 穿着一身灰色衣袍的李大夫很快赶了过来。 叶青将人请到偏厅,又给人打过招呼:“我这里有位夫人,需要你帮忙诊治一下,看看有无什么隐疾。” 李大夫偏过头去看着衣着朴素的妇人,颔首:“自当尽力。” 叶青私下里早已经跟李大夫说过,让他重点往上河夫人不孕方向去查。 这一波,必定让蹊跷无所遁形。 叶青成竹在胸,便笑了笑坐在一旁等候。 李大夫给人把脉把得非常快,不过片刻,便将结果诊了出来。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当即让上河夫人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上河夫人担忧问道:“大夫,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李大夫也不卖关子,只担忧的看着上河夫人说道:“夫人只是有些气血两虚,多补一补就好了。” 上河夫人松了口气。 “只是……” 上河夫人又望过来:“只是什么?” “夫人腰间佩戴的那串玉珠子,里头有大量的红樟,此物长久佩戴,不仅会不孕,更会让身体受到极大的伤害。”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上河夫人几乎是恐惧的解下珠串丢了出去。 这珠串是谁送她的,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只是当做寻常物什,佩戴在身边,也没想过取下。 没想到小小的珠串,竟成了她不孕的原由。 上河夫人只觉得全身寒凉,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摘了这珠串,我还能有身孕吗?” “不必担忧,这珠串摘了,夫人便身体无忧了,有孕是迟早的事。” “我给夫人开几副方子,夫人回去好好调养身子。” 上河夫人道谢:“多谢大夫了。” 此番前来,没想到能解了心结。 上河夫人只觉得浑身舒畅,她一路跟着叶青出府,一面感叹道:“这次多亏了你啊,不然……” “恐怕我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夫人言重了。” 两人顺着道一路往盛府门口走,时不时聊聊天。 走到门口时,盛灏早已等在了门口。 上河夫人对这人没有好感,见到此人当即便拉下了脸。 盛灏却仿佛看不出来,谄媚着躬身:“上河夫人这就有走了吗?” 上河夫人冷淡着面色,微微颔首。 盛灏讪讪的:“贱内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夫人恕罪。” 上河夫人只觉得这人谄媚,不欲结交,只是她看了看一旁静静挑眉的叶青,不由的开口。 “大人确实应当管好令夫人,不过多有得罪的却不是我。” 上河夫人笑了笑,目光落到叶青身上。 盛灏的脸上僵在了脸上,却还是只能附和:“是是,您说得是。” “叶青,我们走吧。” 叶青颔首。 两人出了盛府,上河夫人悠悠的落下一句:“盛老爷,希望你明白这为商之道,更明白官商有别。” 这叶青,不是谁都惹得起的。 盛灏被说得面上无光,憋着火却没出发。 叶青将上河夫人送到暂居处,便要告别。 上河夫人仍是觉得心如棉絮,柔柔的落不下来。 “今日真是多谢你帮了大忙,你或许是菩萨派来指引我的吧,这份情我记在心上了,叶青,以后所有需要,我定当竭尽全力。” 叶青是个商人,商人重利轻别离。不枉费她准备这么多,得了上河夫人这句话。 叶青淡笑:“好。” 上河夫人即日返回上河,叶青留她小住,却被拒绝。 上河夫人又不得不回去的理由,更何况出来日久,也不合适。 叶青也不纠结。 上河夫人离开那日,叶青将人送到码头。 码头人头攒动,多的是远行或者归乡的人。 叶青陪着上河夫人等船来。 “这是哪里来的漂亮小丫头,怪水灵的。” 猥琐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调笑的意味。 叶青一转头,便看见蔡炳文也在船头,正调戏着上河夫人的丫头。 蔡炳文前来码头办事,却意外看到叶青。这冤家路窄,勇者胜。 他多久的积怨一瞬爆发,当即走到这些人面前。他看着水灵的姑娘羞愤欲死的躲在叶青身后,色眯眯的笑了:“叶青,你这小丫头还挺好看的,不若送给我当小老婆?” 叶青只觉得此人阴魂不散,处处纠缠。这会儿更是不要脸,竟将主意打到了上河夫人的贴身侍女头上。 当即拉下脸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蔡炳文死猪不怕开水烫,叶青这些话已经对他无关痛痒了。 他笑了笑,又看到叶青旁边的上河夫人,衣着朴素却妆容精致,看起来也不错。 他舔了舔舌头:“叶青,你这身边的姐妹也不错,不若一起介绍给我吧?” 他笃定上河夫人衣着寒酸,是个寒门女,这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高贵出身如上河夫人,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 当即怒火滔天,吩咐身后的十数侍卫:“将此登徒浪子,给我抓起来!” 蔡炳文只顾美色冲昏头,根本没注意叶青一行人背后有着十数精卫。 如今这十数精卫一一上前,让蔡炳文冷汗直流:“别过来。” 下一瞬便被冷血的扣住了手腕。 一拳一脚的下去,皮肉挨着拳头的沉闷声传到众人的耳朵里。 上河夫人余怒未消:“给我往死里打。” 蔡炳文破口大骂,惨叫声此起彼伏:“我外公是吏部尚书,你敢打我,我外公不会放过你的!” 上河夫人只冷笑:“吏部尚书?你可知我夫君是上河知州,我爹是威远侯,今日你冒犯了我,我就是将你生生打死在这里,也不会有异议 !” 第196章:不服你就来杀了我 “你你……”蔡炳文被打得狼狈,他的乱发被汗水浸湿,黏成了一缕一缕的,被侍卫扣上了双手,他就这么跪在地上,万分迟疑的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叶青一行人。 “你信口胡言!” 有这么雄厚的势力,又怎么会到淮庆这样的小地方。 蔡炳文已经有些怕了,但想到这一层,瞬间壮大了胆子,他抬起头,眯起眼睛恶狠狠的:“堂堂威远侯之女怎么会跑到这乡下地方?我看你分明就是恶意冒充!冒充皇亲国戚是犯法的,到时候我让我外公告你一状,你就等着蹲大牢吧。”他笑的狰狞:“到时候不止你,还有你全家,全都去吃牢饭!” 上河夫人只是嗤笑: “井底之蛙。” 蔡炳文招呼着身后不敢动的随从,恶狠狠招呼:“你们愣着做什么!全都给我上,此人冒充皇亲国戚,死定了。你们给我将这些人拿下,小爷重重有赏!” 那些侍卫迟疑着,到底还是动了。他们提着断棍冲上前去,断棍周转,被舞得飞璇。 上河夫人也憋着气,眼见着此人不识好歹,昂起头颅一挥袖:“你们也别挨了打,给我往死里教训。” 方才没得到命令,上河夫人这一边的通通只敢自保,可如今便不同了,上河夫人一声令下,侍卫们答了声是。 当即使出了浑身的本领。 乌合之众哪里可比精锐。 蔡炳文之流不过片刻便被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 一个二个的全被押在了地上。 蔡炳文恨铁不成钢:“一群废物一群废物!” “废物带出来的人,自然是废物。” 上河夫人轻哼一声: “将这蔡炳文给我再教训一顿,丢水里去洗洗嘴。” “是。” 沉重的身子在水里激起巨大的水花,那蔡炳文露出半个头沉沉浮浮:“你你!咳咳……你不可以这样对我……咳咳!” “救命啊……咳咳救命!” 行船之人也能见有人落水,却有眼色的知道这是私家恩怨,便也没有一个人插手。 一行人见这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人呛得死去活来,只差片刻便要溺水。上河夫人这才差人将之捞起。 蔡炳文被捞起来躺在码头,全身湿透,人也在猛咳。他仿佛虚脱了,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与之前那个气焰登天的模样判若两人。 上河夫人瞧他这副模样,却绝不打算放过,她对着身边的一个侍卫递了一个令牌:“你去将这淮庆知州给我请过来,我倒要看看,这淮庆,到底是如何治理的。” “是夫人。” 侍卫很快去而复返,叶青见着白衣常服丰神俊朗的柳洛书。 柳洛书走近了,不着痕迹的向叶青眨了眨眼,而后又像上河夫人躬身:“不知上河夫人来此,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上河夫人不失官家风范,也回以一礼,而后先礼后兵,看着柳洛书:“大人看看这人,不仅在码头拦人,调戏我的丫头,更是胆大包天,调戏我。我就不知在这淮庆地界,还有没有王法了?大人,您说呢?” 这便是指责柳洛书管教不力,让淮庆地界出了此等劣迹斑斑之人。 柳洛书表示这帽子他可担不起,当即不卑不亢看着上河夫人:“夫人这话可就严重了,下官人微言轻,可到底是个知州,底下有数万百姓的,哪里得空管得着这蔡炳文。要管,也该他的直属上司盛孔昭管啊。” 这话一出多少是有些尴尬,在场的人都知道盛孔昭是叶青之夫,上河夫人这么一顶帽子,瞬间就给盛孔昭扣过去了。 叶青前脚刚帮过她,她后脚就怪罪人家夫君当值不利,颇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上河夫人讪讪的笑笑,叶青却是不尴尬,她面露难色,才斟酌的开口。 “夫人有所不知,我夫君虽是蔡炳文的直属上司,可这蔡炳文仗着自己外公是吏部尚书,父亲也身居高位,丝毫不把人放在眼里。我和夫君也是苦不堪言,险些丧命。” 柳洛书:…… 这就是当代扮猪吃老虎的典型吧…… 叶青卖惨,柳洛书绝不会拆穿。 可蔡炳文却瞪大了眼睛,当场咆哮:“叶青你不要血口喷人,这么些时日,到底是谁差点把谁弄死?明明是你和盛孔昭联合起来陷害我,你们……!” “够了!敢做不敢认,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好一个败类!” 上河夫人再也听不下去,越看越觉得这蔡炳文恶劣至极。 “来人,给我赏此人二十板子,给我重重的打,让他知道什么规矩,什么是王法!” 上河夫人一发话,侍卫当即找来了板子。 “你别打我!” “啊!啊啊!” 不论蔡炳文如何喊叫,这一板子一板子结结实实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苦不堪言的惨叫着,却无济于事。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啊啊啊啊!” 这板子力度不小,不过二十板子便把人打的皮开肉绽,蔡炳文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上河夫人只冷冷的看着瘫倒在一旁的人,冷呵道:“不服?不服你就来杀了我,只要你有本事,我这条命随时等着你来取。若再不行,你便叫你那尚书外公和知府爹前来找我,我给你讲道理!” “现在,带着他滚。” 主子被打成如此,侍卫如何还敢嚣张。当即抬着人低头飞快的走了。 不久之后,柳洛书看足了戏,也笑着向人告别:“下官还有要事,便先告辞了。” “走的倒是飞快。” 看着柳洛书的背影,上河夫人轻笑一句。 叶青也觉有趣:“他是这样的。” “叶青,你若是被报复,或者有何解决不了的事,一定找我,我就在上河。” 船到,上河夫人也即将离开。 临走时却也还是放不下这个纯善又有计谋的姑娘,她不怪她算计自己。 毕竟在这个世道,没点心眼活不下去。 她递给叶青一块玉佩,以做信物。 叶青眉眼弯弯:“多谢。” 木船乘着风向前,上河夫人站在船板上,再向叶青挥手告别。 一直到看不见,叶青才往回走。 如今看来,上河夫人有这般底气,背景定是要比蔡炳文的外公大的多。 这一步棋,走对了。 只是想到了些事情,她如同狐狸一般轻笑出声。 如果蔡炳文知道是她派人前去送信让他前来码头,他还会不会来? 第197章:求人还要人感恩戴德? 叶青送完上河夫人,又回了赌坊处理事情,直至日暮西沉,才回了师帅府。 师帅府彼时灯火通明,忙忙碌碌的下人到处转悠。门口有一颗杨柳,叶青曾经为了赏心悦目在杨柳上挂了花了花鸟鱼虫的灯笼,每到晚上便让下人亮起。 此时灯火明灭,却很意外的看得清花青柳眠,还有在柳树上落了又飞的雀儿。3 柳树下有一身影,一身月白锦袍在明灭的灯火下更显深沉。盛孔昭闲散,早已摘了束发,彼时他用发带微微拢着头发,低首不语,仿佛是在等人。 甫一抬手,他等的人来了。 叶青一见着盛孔昭在等自己,心下的柔软便生了根芽,一点一点的往上长。 有人同我立黄昏,有人问我粥可温。 她的相公啊。 叶青眉眼弯弯的走近,月白锦袍的男人也早已迎了上来。一个抬手,便将人半揽在了怀中,他低头蹭了蹭叶青的肩,而后下颚便贴在叶青的肩头不动了。 “娘子最近事务繁忙,已经不愿意搭理阿昭了。” 这话说得是十成十的委屈,让叶青勾唇无奈。 却又无法反驳,她的确久不归家,归家也没空哄她家的小傻子。 如今回来,得想办法告罪。 她轻轻的拍了拍人的肩头,无奈的笑了笑:“我错了。这儿人太多了,我们到屋里去。” 叶青还是个要面子的,虽是花前月下,但也是大门口,一些八卦的下人已经悄悄的聚在了角落,正小声的交谈着。 叶青实在做不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搂抱亲腻。 好在盛孔昭仿佛也明白叶青的为难,轻轻的从她怀里退了出来,并将手递给了正淡淡看着他的叶青。 叶青明悟,当即与人两手交握,一起走近了房门。 一路上都是小道,明灭澄黄的灯光稀碎的铺在何处。 这一路实在不长,可盛孔昭仿佛觉得,已经走过了一生。 一到房间,盛孔昭将人横抱起来,力道稍轻的扔到了榻上。 叶青猝不及防,脊背刚触上柔软的榻,下一瞬,盛孔昭温热的身躯便压了下来。 叶青笑了笑,挽上人的脖颈。 盛孔昭一双眼睛盛着笑意,低头在叶青白皙的脖颈上落了一吻。 “娘子要补偿我。” 细碎的吻落在了叶青的脖颈,再到脸颊,而后眉心,最后才珍而重之的落在了樱红的唇上。 叶青有些发热,她闭了眼,慢慢的回吻。 衣衫落了一室,修长的手已经拉下了窗帘,其中春光,无人可知。 夜半,云聚遮住了熠熠生辉的月亮。 叶青今夜劳累,已经睡熟了。 盛孔昭打开了窗。白色的物什落在了他的指上,歪着头对着他啾啾。 这是盛孔昭养的信鸽。 盛孔昭将信孔中的信封抽出,静静的展信读罢。 信上只寥寥几句,简明扼要的说明了情况。 “吾主展信安:皇帝势微,病态颓唐,恐命不久矣。二主相争,贤王恐力不及,需大量金银谋篇布局,以备庆王起兵反。” 皇帝式微前些时日早有端倪,盛孔昭也料到一二。如今信来,跟他猜得其实也差不太多。 灯下的书案静静而立,灯前的人提笔稀稀落落的写字,古旧纸张晕上了墨,盛孔昭卷了信,塞进了信鸽的信孔。 碧落山庄早已经为了皇位之争未雨绸缪,如今金银堆积在山庄的库中,都在等待贤王。 半年后: 这半年赌坊和温泉山庄的盈利早已步上正轨,每日的盈利如同流水一般入了叶青的账,叶青趁着势头,更是让人在隔壁几处州府开了分店。 至于奶茶店,这样子薄利多销的东西,更受女孩子喜欢,可这利润也是惊人。 前两者都是暗中进行的,无人知道这两个销金窟背后的主人是叶青。只是这奶茶店,淮庆倒是无人不知,其主人是叶青。 这半年这三家店的利润蹭蹭蹭的涨,叶青那一日一算,才吃惊的发现,她现在的身价,已经不是常人可比的了。 这确实让人高兴,正好隔壁州府也瞧中了了这奶茶店的生意,不远百里过来谈合作。 来意很简单,想要奶茶的配方,出价也好。 叶青觉得这些人想钱想疯了,竟想要配方,干脆让她把店也给他算了。 叶青疯狂腹诽,而后面上笑着:“抱歉。” 那商人仿佛早已料到,这才开门见山,想要在隔壁州府开家奶茶店,想要代理权。 这倒是可以。 毕竟叶青一个人也没有三头六臂,这代理权类似现代的一家多授,很先进。 叶青答应下来。 两人愉快的谈完生意,叶青送人出门,却在正面迎来了不速之客。 盛灏已经在师帅府等候多时,一看她出来,面露惊喜的喊道:“叶青。” 她笃定叶青不会不理他这个公公,却没想到叶青仅仅只是瞥他一眼,而后笑意盈盈的送走了身边人。 “盛老爷有何贵干?” 盛灏马上接茬:“来看看你。” 盛灏会有这么好心? 叶青不信。 多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时登门为求人。 “不必了,你回去吧。” 叶青这就要转身回去,盛灏却急急拦住了,声音急切:“你等等,我来跟你谈一笔生意!” 叶青顿住脚步,眼里意味深长:“哦?” “你先让我进去,哪里有把公公放在家门口的道理?”盛灏说着说着就要进去,嘴里振振有词,只是刚走到门口,却被家丁拦住了。 叶青让人放行,小斯这才放了人。 “狗眼看人低!”盛灏低低咒骂。 叶青只觉好笑,客气客气的将他迎进了客厅,奉了杯茶。 “说罢,什么生意。” 她不在乎到底什么生意,她现在不缺钱更不缺人脉,盛灏能有的那点资源,她没放在眼里。 她只是想看看这个人又想搞出什么幺蛾子。 看也请我这副模样,盛灏心中得意至极。 她就知道叶青肯定是放不下这笔生意的,当即他抬起头颅,高高在上的用下巴对着叶青:“你的奶茶店,缺上好的茶叶吧,我将盛家的普通茶茶园的茶供给你,你看怎么样?” 感恩戴德吧,那虽不是贡茶,可出地可都是一样的。 第198章:有事就是爹,没事就是外人? 叶青留盛老夫人吃饭,盛颢先回盛家。 盛灏这话说得十成十的得意,分明是合作却仿佛是他单方面施舍一般,头已经扬到了天上去。 叶青看着人这副模样,也不恼,只轻飘飘的问道:“你盛家茶园的普通茶叶算什么东西?我为何要和你合作?” “你说什么?!” 仿佛是听错了谁说错了什么话,盛灏瞪大了眼睛,看着叶青。 叶青诚恳至极的再说了一遍:“盛家茶园的普通茶叶,全是什么东西?” 如今奶茶店红遍淮庆,更有邻州的人前来加盟,盛灏不过就是想要来吃红利,赚一把快钱罢了。 若真的是拿上好的茶叶来吃红利,真真心心上门过来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质量到了,和谁合作不是合作? 偏偏这盛灏没个眼色,开口就是拿以次充好的茶叶过来露脸,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仿若施舍一样。 叶青是谁,轮得着他施舍? “盛灏,你若是真心实意想要合作,那就拿出点诚意来,我这里从来不缺茶叶,如果你今天就只能做到这份上,那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你你!”叶青竟直呼他的名字,盛灏怒不可遏,站起身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我是你爹,你竟敢直呼我的名字,你是不是翻了天了?!” 叶青只闲适的坐在主座上,喝着茶瞥了一眼气急败坏的人:“早就分家了,有事就是爹,没事就是外人?这便宜都被你占去了。” “管家,送客。” 叶青不惯盛灏这臭毛病,声音一出,当即管家便上前来。 “走吧盛老爷。”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盛灏被赶,心中也不好受。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叶青,才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他咽不下这口气,叶青一个儿媳,竟然也敢给自己脸色看了。这奶茶店的生意做得这么大,他是如何也不肯放下的。 盛灏去找了盛老夫人。 他知道,如果这个家里还有谁能让叶青和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给两分薄面的话,那无疑是越来越沉寂,几乎是不问世事的老夫人。 宁静的厅里,盛灏一杯茶都没得到。 年迈的老夫人精神头不错,正弯腰在书案前写着佛经。 盛灏不开口说话,她也完全不开口说话。 盛灏这个儿子她清楚的很,仿佛早已经把她这个母亲忘记很久了。如今不是有事,他不会来的。 过了片刻,盛灏实在是熬不过盛老夫人,只低声叫了句:“母亲。” 盛老夫人这才看他:“你生意不忙?此来有何事?” 问得盛灏一阵尴尬,以前盛老夫人还喜欢三代同堂家庭和睦的时候,对他这个儿子是有过期盼的。至少希望隔段时间她这个儿子能来看看她这个不中用的老婆子,只是盛灏总称生意忙,几乎不来。 久而久之,盛老夫人对这个儿子也就不期待了。 盛灏低着头,仿佛也回忆起这些。但现在没时间掰扯这些,他只低声道:“母亲,孩儿此来。是希望你去劝劝叶青和昭儿。” 盛老夫人看着他:? 盛灏这才说道:“盛家茶园这些年生意不好,很不好。很多茶叶都滞销,最后只能放在仓库里长虫。” “贡茶不是卖得挺好?” 好歹也是皇商,这贡茶的销量盛老夫人还是略知一二的。 “母亲你有所不知,咱家的茶园只有一半是贡茶,可另一半都是普通茶叶。贡茶是不愁卖不出去,可是这普通茶叶就……” “如今叶青开了家奶茶店,生意火爆。母亲可以去劝劝叶青,采用我们这边的茶叶,这是双赢的事情。” 盛老夫人一张老脸皱起:“如今咱们已经和那两个孩子分家,我又如何好倚老卖老去做说客?当时你对两个孩子如何不用我提点你吧?” “可你不能看着我们盛家败落下去吧,大不了我们给最优惠的价格。” 见老夫人一脸不愿的模样,盛灏急了。如果盛老夫人不去当说客,这个生意多半是黄了。 绝不可以。 毕竟是关系到盛家存亡,盛老夫人多少还是顾忌着,没过多久便同意走这一趟。 盛灏松了口气,他急不可耐的,几乎是第二日就带着老夫人上了门。 能请来老夫人,盛灏的头又可以扬到天上去了。 对着门口便威胁到:“看好了,这可是你们夫人的祖母,不让我们进去,有你们好果子吃。” 叶青是亲自来将盛老夫人接进家门的,丝毫没有理会盛灏嚣张的气焰。 她将人迎进了客厅,笑道:“祖母。” “哎哎。” 盛老夫人笑弯了眼,又拉着叶青唠了唠家常。 “咳咳……”最后在盛灏死命的咳嗽中,老夫人不情不愿的开始了正题。 “小青啊,你这奶茶用的茶叶是多少钱一斤的?” 叶青知道盛灏此行拉着老夫人来的目的,如今话题转到这,她丝毫也不惊讶,只是如实回答:“两百文。” “两百文……”盛老夫人沉思。 那奶茶她是尝过的,奶香悠长,回味绵绵。只是那茶叶确实不是顶好的,正正好属于比较合算的。 盛老夫人当下有了计较,她问到叶青:“小青,你知道咱们盛家是做茶叶生意的,1奶奶寻思着,这生意不流外人田。我知道盛灏对不住你们小两口,可毕竟这血还摆在这里。” 叶青不语。 盛老夫人继续说:“这样吧,盛家茶园里有一批茶叶,质量还算上乘,卖给你好不哈,就算一百五十文。” 一听此话,叶青吃惊得不行。 那批质量上乘的茶叶应当就是贡茶以外最好的那批了,市场价绝对不在二百五十文之下。如今盛老夫人倒是做主,以这么低廉的价格卖给她了。 她倒是求之不得。 就是盛灏恐怕得跳脚了。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盛灏磕磕巴巴的看着自家老母亲:“母亲你在说什么话,那批茶叶可是上好的茶,平日里二百五十文还抢着有人要。” 盛老夫人只瞥了一眼盛灏:“你给我闭嘴,现在市场行情不好,你那茶都堆在仓库里多长时间了,二百五十文?那是年前的价,你现在给我去卖一卖?” 除去人工加工费,盛家那批茶每斤还可以有五十文的利润。 足够了。 盛灏讪讪的闭了嘴,如今行情确实不好,这批茶已经压了许久。 卖出去也就罢了,也省的落灰。 双方就这样签了协议。 盛灏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签文书的那一刻,脸都是绿的。 “祖母不若在这里吃个便饭。” 叶青留盛老夫人用饭,却没喊盛灏。 盛灏正憋着火,也不愿意在这里吃。 他铁青着脸出了门:“您吃了饭再回来吧。” 这回倒是气得不轻。 第199章:怎么还有脸过来要钱? 马车悠悠的到了盛府,盛灏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进了府门。 柴兰最近惹盛灏不快的时候不少,如今只盼着机会表现一番,也好拉回盛灏的心。 这边她早已早早等在了门口,一见盛灏回来,便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 一张脸勾起的笑脸弧度,仿佛要将嘴都笑烂:“老爷您回来了。” 见着盛灏那张憋着气一言不发的脸,柴兰又道:“老爷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她让人坐在桌前,给人上了杯茶,连水温都是吹好了的,也可谓是非常周到了。 盛灏觉得这个当家主母,自己的妻,最近真的越发靠不得。不过今日体贴入微这一手,倒是深得他心。如此想着,盛灏面色缓和了些。 只是刚这么想着,柴兰柔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老爷可是去叶青那儿吃了闷亏?” 今日盛灏带着老夫人去叶青处谈茶叶生意,柴兰是再清楚不过的。如今一脸怒火生人勿近的回来,一想便也知道是在叶青处吃了亏。 好一个叶青。 柴兰道:“这叶青也太不懂事了,老爷您好歹也是他的爹,她怎么一分薄面也不给你,真是没有规矩。” 提起叶青,盛灏觉得自己的血压又上来了。他现在真真不想听见这两个字,偏偏柴兰还在喋喋不休。 “下次定要让她让着老爷,女人再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得依靠男人,没有男人,叶青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够了!” 一只手重重的砸在木桌上,盛灏铁青着脸看着柴兰这个没有脑子的女人。 他真恨不得盛家多出几个叶青这样有能力的金娃娃,而不是一群只知道勾心斗角,实则屁用也没有的花瓶。 他就这么深深的盯着柴兰,柴兰被看得心虚:“老爷……” 盛灏被气笑了,他站起身,狠狠地骂到柴兰:“我真希望你也能有叶青三分的能力,女人有才不叫无能,最无能的是无知!你个蠢货!” 一番话说完,便就这么走了。 只留下柴兰一个人惊慌失措、泫然欲泣的模样。 盛灏心烦意乱的,又想起那个聪慧温柔的花姨娘。 他似乎确实好久没去看她了。 如此一想,他脚步不停的去了花姨娘处。 到的时候,花姨娘正懒懒的晒着太阳。 见着盛灏来了,她满眼惊喜的站起身,看着盛灏:“老爷你怎么来了?” 娇羞又温柔的美人,谁不爱呢? 看着花姨娘的情态,盛灏一颗心都软了:“过来看看你。” 花姨娘给他上了几盘糕点,是说自己做的。 极致温柔围绕,盛灏还是没抗住心中委屈,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说罢气到:“我好歹是她爹,她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花姨娘柔夷微动,轻轻的拍着盛灏的背,温柔的笑着,可这温柔笑意却半点未到眼底:“老爷你想啊,如今这个奶茶这么火热,我们已经和叶青拿上订单,以后这便是个长期稳定的生意了,如此,我们也不用愁茶叶滞销了。我倒觉得,这庄生意不错,还省了老爷不少拉单的时间。” 花姨娘说到这儿,身子已经差不多靠近了盛灏的怀中,她轻声娇嗔着:“如此的话,老爷就有更多时间陪我了。” 温香软玉在怀,盛灏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花姨娘不愧是浸淫后宅多年屹立不倒的女人,几句话,盛灏也确实爱听。 她继续吹耳边风:“我倒不觉得叶青是不念旧情,你看,如果她半点不念旧情,今天这个生意,我们未必拿的到。” 如此一说,似乎也有道理。 盛灏到这里,怒气也消了大半。 他笑了笑,摸了摸花姨娘挽起的青丝:“还是你是我的解语花。” 花姨娘笑着,眼中一抹嫌恶飞快的闪过。 盛家: 今日盛老夫人在,叶青吩咐小厨房做了几个清淡的饮食,也做了些肉菜。 菜很快上齐,一老一少就坐在桌边闲话家常。 叶青看着高兴都摆在脸上的盛老夫人,问道:“祖母饿不饿,如果饿可以先吃着,我们就不给阿昭留饭了。” 她轻快的眨了眨眼,狡黠灵动溢出眼睛,娇憨至极。 盛老夫人看得高兴,笑着轻轻戳了戳叶青光洁的额头:“小机灵鬼,哪能这样啊?” 说到这儿,盛孔昭也正好赶着饭店回来了。 叶青笑道:“回来了。” “娘子~” 声音远远的传过来,灰衣身影从正堂跑过来,飞快的想要来到叶青身边。 竟也看到了自家祖母,盛孔昭想要扑进自家娘子怀里的脚步生生止住了。 磕磕巴巴:“祖、祖母。” “臭小子。” 盛老夫人笑得开心。 叶青瞧着盛孔昭这副傻样儿,也不由失笑:“回来了就坐下吃饭。” 盛孔昭落了座,大半天的军营生活让他累死了。 他撑了个懒腰就拿起了筷子,却发现了华点:“娘子,多了副碗筷。” 这么一看,还真是多了一副。 盛老夫人打趣道:“或许今日有来客。” 却没想到一语成谶,话音刚落,下人就禀报道叶家来人了,是夫人那个钱氏婶婶。 叶青眉头一皱,觉得此人前来目的不纯。却也当即让下人将人请进来。 那钱氏坐在客厅里,一副面容憔悴的模样。她最近已经生产,想来是月子没做好,面颊凹陷,颧骨拔高,看着更尖酸刻薄了。 叶青瞧着:“婶婶此来有何贵干?” 那钱氏看着叶青,仿佛看见了摇钱树,当即双眼发光:“小青啊,婶婶养了你好几年,如今婶婶生的孩子,你那个弟弟,他病了,我们家没钱看病。” 敢情是来要钱来了,叶青眉头一挑。 钱氏确实养过原主几年,确实猪狗不如的打骂生活,基本饭都吃不饱,还时不时就虐待一下。 就这样,怎么还有脸过来要钱? 叶青只觉得世间险恶是人心,她看着一副贪相毕露的钱氏,沉默。 钱氏却仿佛丝毫未觉:“那也是你弟弟,难道你就要见死不救?” 第200章:娘子,你又欺负我 钱氏这话说得狠辣,放到现代这便是道德绑架。 其实他们家虽不富裕,但给孩子看病的钱还是拿的出来的。 只是叶青现在发达了,能敲她一笔谈点好处,她又何乐而不为? 她就不信她都这么说了,叶青还能不要脸面,无动于衷。 可叶青还真就无动于衷了。 此时正堂只坐着她和钱氏两人,看着钱氏变着法儿的要钱,叶青连眉梢都没抬。 她倒要看看她这个所谓的婶婶,到底还能不要脸到什么地步。 她看着这一番理直气壮要钱的架势,轻笑:“给孩子看病的钱都没有?那就卖宅子吧,婶婶西郊那栋宅子怎么也能卖上百两?” 钱氏简直不敢信叶青说得出这种话,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叶青,分明就是心术不正! “你,你怎么能攒动我卖房子,那是要住的啊,你好狠的心!” 这钱氏的嗓门也太大了,盛孔昭和祖母都被喊出来了。 叶青看着从侧厅过来的盛孔昭和盛老太太,也不愿在和这掉进钱眼里的钱氏多纠缠。 “管家,给钱氏拿二十两银子。” 管家如吩咐递来二十两银子,钱氏拿着银子嚷嚷着:“这才对嘛。” 嚷嚷着转身离开了。 心却道这叶青现在发达了,就给这么点银子,也太小气了。 “你这么轻易给她银子,会不会被她缠上?” 刚出来的盛老夫人目睹了全过程,蹙着眉头担忧问道。 叶青走在盛老夫人的右边将人扶着:“没事的,不该让这种人耽误我们吃饭的时间。” “走吧,回去吃饭。” 祖孙三人又去饭厅吃了饭。 在饭桌上,盛老夫人吃得不多,吃饱了却将眼睛一直盯着叶青看。 叶青被看的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祖母我脸上是有东西吗?” 盛老夫人笑道:“没有,只是在想这钱氏都生了几个月了,你什么时候也生一个呀?你和昭儿都成婚一年了。” 叶青:…… 倒,倒也不必。 将盛老夫人送了回去,叶青和盛孔昭过了两天岁月静好的日子。 如盛老夫人所言,这钱氏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过短短两天,就找上了门。 这一次,她聪明的直接用叶青亲戚的身份进了屋,瞒过了所有侍卫的眼睛。 叶青正和盛孔昭在院子里头下棋,黑子白子厮杀得厉害。 “娘子,你又欺负我。” 叶青笑而不语。 钱氏悄无声息就来到了两个人跟前,笑嘻嘻的:“下棋呢?” 把盛孔昭吓得,差些跳起来。 叶青站起身走到了盛孔昭身边,蹙眉看着抱着孩子的钱氏:“你来干什么?为何无人通传?” 钱氏脸皮厚习惯了,只舔着脸:“都是一家人,还通传什么,让我先坐。” 几人移步到了正厅。 叶青看着抱着孩子哄的女人,不想多说什么。 钱氏哄着哄着却突然开口:“叶青,这就是你弟弟,前两天病了,给喝药喝好了。” 叶青看着那襁褓中的孩子,只觉得这么小的孩子,也要被利用,真的是人心不古。 “你来做什么?” 钱氏笑嘻嘻的逗着孩子:“我不来做什么啊,我就是来让你看看宝儿,你看看这孩子多像你呀,眼睛都跟你一样似的,这是你弟弟啊。” 盛孔昭小声嘀咕:“又不是娘子生的,真不知道哪里像。” 钱氏的笑僵在了脸上,心里咒骂了盛孔昭这个傻子一万遍。 叶青却只想笑,她看着钱氏,开门见山:“我换个说法,你此来,到底想干什么?” 特意抱着个孩子来跟自己说和她多么多么像,没点居心叶青绝不信。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钱氏觉得再装下去也没意义了。她抬起头看着叶青,笑得谄媚又无耻:“叶青啊,你最近可是发达了,那奶茶店那么红火,挣了不少银子吧?” 叶青看着她。 钱氏吞了吞口水:“你如今发达了,就应该帮衬着家里点。我虽然只是你婶婶,可毕竟还是养过你。这叶家,也永远是你的娘家。只有娘家跟着你一起发达了,人家才会看得起你。” 好一个娘家,好一群吸血的蛆虫。 当初原主那么惨,怎么没有一个人说是她的家人? 如今有钱了,倒是都扑过来了。 叶青看着钱氏:“你想我怎么帮你?” 钱氏一听来了兴致,一双眼睛都黏在叶青身上,饿狼也不过如此了。 “你叔公想把叶家那个酒坊从新开起来,那是叶家的根。” 叶家酒坊,叶青有印象。叶家酒坊出来的酒都是有秘方,酿出来的酒醇香而有独特的酒味,只是当初叶闻沉迷赌博,把这酒坊输了出去。 这生意也不是不可行。 叶青:“也不是不行。” 钱氏闻言眼睛一亮。 “让叶闻亲自来见我。” “好好!” 钱氏抱着孩子匆匆来去,叶青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翌日: 叶闻一早就登上了师帅府的门。 “小青啊,最近过得还好吗?” 叶闻想打亲情牌,一上来眼含热泪,仿佛叶青是自己的亲女儿一般。 叶青看得想笑:“一切都好,不必挂心。倒是仿佛你们家过得不太好。” 叶闻嘴角抽了抽:“是,是。” 叶青不想在这些极品亲戚上浪费太多时,她撑着头,看着有些局促的叶闻:“你想重建酒坊?” 叶闻身形一荡,点头如捣蒜。 叶青双眸一眯,眼睛里都是算计。 “我可以拿本钱帮你,但是亲兄弟明算账,这酒坊是我开的,我也要全部的管理权,至于盈利,五五分成就可。” “你,你狮子大开口!” 这叶青分明就是趁火打劫趁人之危! 叶青面色一冷:“方案提供给你,听不听都随你,反正我又不会亏,这酒坊开起来,你们还能挣五成的账,这要是开不起来,你们就一家都去喝西北风吧!” 叶闻从来没有想过叶青可以这么的牙尖嘴利,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指着叶青的鼻子大骂:“你忘祖数典,忘恩负义,我好歹是你叔叔,你就这么对我?!” 叶青眸子一眯,冷笑着:“这生意你爱做不做,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你再骂我,我就让我家相公把你抓起来。” 叶闻:…… 不敢动了。 叶闻现在家中捉襟见肘,这生意根本没有不做的底气。 他叹了口气,最终是答应了。 这不就好了吗,叶青皆大欢喜。 叶青低了个纯金的锁给叶闻,让他给弟弟。 叶闻点了点头,拿着金锁出了门。 第201章:二叔,你是想钱想疯了? 叶家的酒坊在叶青的注资之下,不过半月便开了起来。左右有方子,只需临时去招些人手。 这酒坊被叶青提名为青坊,叶闻虽然不服,却也没法。 青坊开坊那天正是晴天,太阳高高的悬在天上,是个好兆头。 叶青应邀去观礼。 叶闻到底是叶家的人,这酒坊开起来,也算是全了个心愿,全程都带着笑。学徒将爆竹小心翼翼的挂在杆上,一点燃,噼噼啪啪的声音整整响了一炷香。 “今天我叶家的青坊开业,一律酒水半价!” 人们最是趋利避害之物,听到这句话马路牙子上围观的百姓都涌进了青坊的大门。 青坊自家酿的酒还没开坛,如今架上摆的都是些市面上能买到的酒。虽是这样,这些酒也不差,还加上有活动,所以也是非常受欢迎。 叶青拉着盛孔昭被挤在一侧,盛孔昭将自家娘子护在臂弯,笑眯眯的:“娘子,我也想喝酒。” 娘子的软肉在腰侧,好好揉。盛孔昭舒服的眯了眯眼。 叶青无奈的按住盛孔昭在自己腰上作乱的手:“你还小,不可以喝。” 盛孔昭委屈的咕噜:“我不小,我很大!” 叶青:…… 倒也不是让你开车。 “第一批酒出窑了记得知会我一声。” 叶青这么对着叶闻说了一句,便拉着盛孔昭走了。 酒坊不过是意外中做起来的生意,叶青还得看顾赌坊和山庄。 如今赌坊山庄都已经步入了正轨,叶青也不用费多少心。 又是一日清晨起,盛孔昭又偷摸摸的亲了自家娘子一口。 叶青权当不知道,起身洗漱冷静得一批。 她就看着盛孔昭笑成一个傻子。 这日酒坊出新酒,叶盛第一时间给叶青送了一坛子过来。连送来的,还有采买的账簿。 “回去吧。” 叶闻也不留恋,他巴不得远离叶青。 叶青将一坛子酒拆开,倒了一杯出来,慢慢的品。 这古代的酒是粗酿,不及二十一世纪的白酒的精度高。 这入口倒也算酒香清冽,口味回甘,确实是好酒。 盛孔昭默默地打开酒壶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有些辣喉。 他嫌弃的推开:“娘子,难喝。” 叶青被他给逗得没脾气,只拍了拍他的小脑瓜子,柔声道:“不是跟你说了不好喝吗?” 盛孔昭顺势扑到了叶青怀中,委委屈屈:“呜呜。” 叶青拍了拍人的背,而后者却顺理成章的歪倒身子,靠在了叶青的腿上。 叶青揉了揉他柔软的发,看起了采纳账簿。 清晨日光正好,温热又不晒人,就着繁花旧影,也算是岁月静好。 只是过了片刻,叶青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她发现叶闻送上来的这份账簿,采买材料的量,和银钱对不上数。 这背后蹊跷应该不小。 而这攒局之人背后也心细,只是有些极小的疏漏,若不是叶青瞧得仔细,还真看不出来。 她倒是没想到,这酒坊才开起来,竟已经有人打起了钱财的主意。 叶青眸子眯了眯,面色不明。 青坊新酒于开坛后三日上架,算是正式开卖,也是打响名声的第一炮。 这酒坊叶家开了百十来年,在几十年前也是很有名气的。如今酒坊重建,客人不少,这销量也不错。 这批新酒仅仅七日便全部卖完,叶闻更是第二日便来到了师帅府,讨赏。 这人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瞧见了吧,我说过,你不会亏的。” 不过是酒坊盈利,仿佛是什么大事一样。叶青不禁失笑,面上还是淡淡的:“嗯,你很好。” 叶闻眼睛闪了闪:“有没有金银奖励。” 叶青看着他:? 这是小家子到什么程度了,这点事还得领赏钱? “二叔,你是想钱想疯了?” 叶青心道这伪造账簿贪污采买金银的说不准就是你,还敢到我跟前来讨赏钱? 叶闻本想来卖弄卖弄,结果被叶青这么一呛,面上也觉得尴尬。 他讪讪笑笑,转身离开。 叶闻这一次首战告捷,便气势十分的开始酿造第二批第三批酒。 只是这送过来的账簿,是越来越没眼看。 如果说第一次还是妄想靠着滴水不漏的假账混过去的话,那么后面这两次,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告诉叶青。 我贪了钱,你快来看我啊,我贪钱了。 叶青都觉得自己的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 如此大的贪污,叶青估计叶闻这次不止是做了假账,甚至是换了原材料。 叶青召开了翁如初。 “你去找个懂酒的师傅,去查一查这些东西,看看有没有纰漏。” “是。” 翁如初是个得力的,几乎是三两日就带着师傅查清了事情的原委。 “主子,这后两次酒的配方跟头一次酒的根本不一样。后两次的酒喝起来味道也很怪,我觉得不容易卖出去。” 而后师傅老张便将几次所用酿酒材料都展示了一遍,另叶青没想到的是,叶闻真的大胆至极,竟敢用黄豆代替上好的精米来酿酒。 倒真是胆子比天大。 “叶青,你找他何事?若是无事我就回去了,酒坊很忙。” 叶闻被匆匆召到了师帅府,看着淡定饮茶的叶青,只觉得莫名其妙。 如今酒坊声名大噪,生意也好的不行。叶青什么事也不说,把他召过来,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单子。 想到这里,叶闻看着叶青的眼神中,多了些抱怨。 叶青却抬头,冷冷的看着他,笑了: “就你那酒坊那破酒,还有人买呢?拿黄豆酿的酒,也有人喝?” 叶青的声音里仿佛融了冰渣子,让叶闻下意识的一颤。 叶、叶青,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下一瞬,叶青一个冷漠起身,抬腕,将桌前的一塌纸张,全都甩到了叶闻脸上。 纷飞得纸张如雪,这上面方方面面全都是叶闻这些时日贪污酒坊银子的证据。 “叶闻,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叶闻打死也没想到事情会败落着如此之快,如今东窗事发,却只好硬着头皮:“我,我扣掉零花钱怎么了,我拿的这些钱还不及给你赚的钱的一点零头。” 叶青一双杏眼泛冷,她冷冷的看着叶闻:“当年叶家老爷子为了创立这家酒坊,到底碰了多少壁,吃了多少亏,又赔了多少钱,你比我清楚。这家酒坊已经有百年积淀了,这是老爷子的心血,如今已经被你败过一次了,你还想要再败一次吗?!” 叶闻面色发红,却是一言未发? 叶青这话算是一针见血,叶闻虽然不是个东西,却是最孝道他那老父亲的。 叶青如此说,也算抓到了软肋。 “我知道了。” 叶闻点了点头,慢慢走出了师帅府。 叶闻不想背祖忘德,便将这些时日偷拿的银子全都给填了进去。 晚上回了家,妻子钱氏一脸兴奋的问他:“这次多少银子?” 叶闻只觉得心头一梗,怒骂道:“没有没有!你这个没有远见的妇人,整日整日就想着钱!” 第202章:你想把我推给别人? “听说叶闻和夫人那晚爆发了挺大的矛盾,声音连前院的下人都听见了。” 翁如初与叶青相逢着,恰恰就把那日叶闻回去的事告诉叶青了。 叶青想也知道无非是因为金钱上的些事情,她不在意叶闻的家事。 当即听听也就过去了。 “赌坊如何了?” 叶青这阵子三边一起忙,难免有些顾不过来。 翁如初答不错。 叶青这才放了心。 过了四月便临夏,之前卖的奶茶不适用了,销量下滑了不少。叶青忙着开发冷饮,温泉山庄这个季度就那样了,她倒没怎么顾,这兜兜转转半个月,她恨不得想了三头六臂。 “娘子。” 盛孔昭许多次醒来,身旁的榻已经凉了。 叶青也不再同他用饭,早早的便出了门。盛孔昭恍恍惚惚,回过神来多少有些吃味。 叶青倒是比他这个碧落山庄还要忙。 人一多想,就容易想多。 盛孔昭偶尔在军营晃神,记忆又会落到叶青身上去。 直到那一日和士兵切磋的时候,他又不自控的晃了神,那士兵没个轻重,没开刃的剑第一次见了血。 盛孔昭的手臂上留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那小将连连告罪,盛孔昭却不想与之计较。他顶着草草包扎的手臂回了师帅府。 叶青今日又忙了一整日,直到傍晚才归了家。 盛孔昭见着前来的青衣身影,喃喃道:“娘子,饭凉了。” 娘子,饭凉了。 轻轻的一句话,含了些委屈,让叶青一怔。而后她低头向下一瞥,便见到了盛孔昭那包成了包子的手臂。 心狠狠地跃了一下,而后狠狠落下。 叶青皱着眉头坐在他身旁,轻轻的抬起他手臂:“怎么弄的?” 那手轻轻的移了回去,盛孔昭平静无波的看着叶青,而后又低低的笑了。 “娘子,不在乎吧。” 是不在乎对不对,才会一连半月早出晚归,才会话都懒得同他说。 “娘子,生意太重要了,我没事的。” 叶青猛然一僵,这一回想,才后知后觉,她冷落这个小傻子太久了。 受了些委屈也正常。 只是他这副模样,好像不太对。 叶青叹了口气,强制性的给盛孔昭从新包扎了一下。 “是我冷落你了。” 盛孔昭笑了笑:“没事,娘子没有不要我就好了。” 叶青察觉盛孔昭的情绪之后,便将手上的事多多少少的分给了翁如初等人。忙忙碌碌又几天后,她终于腾得出时间来。 那日盛孔昭醒来,温温软软的叶青正躺在他的怀里。 他又惊又喜,眼睛里的欢欣仿佛要溢出来。 叶青很快醒来,见他这副傻模样,不自觉勾了勾笑:“前些时候冷落你了,今日,我带你去玩。” 盛孔昭期期艾艾的飞速收拾好,眼巴巴的跟在叶青身后。叶青带着他去了温泉山庄,是叶青的私人包房。 这个包间比山庄其余房间都更宽敞,更是摆了毛笔折扇绿植等风雅至极的东西,而盛孔昭此刻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叶青抬手解了衣衫,繁复的衣衫落了地,只剩下了一身薄薄的里衣,勾勒出叶青美好的身形,若隐若现间,盛孔昭甚至看得见叶青白皙又精致的蝴蝶骨。 叶青见人没有动作,眼里闪着不解:“愣着干嘛?” 盛孔昭却慢慢的移了过来,修长的手臂环住了叶青的腰。 他低头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娘子。” 叶青一怔,而后笑了笑,揉了揉他柔软的发。 盛孔昭握住那只动作的手,低头看着叶青,里头溢出来的温柔,仿佛要把叶青溺毙。 那唇突如其来的落了下来,带着些热烈和温度,就这样探索着在叶青的唇上一点点的啄。 这温度不高,却仿佛让叶青整个人烧了起来。 她缓缓的抬起头,微微张开了嘴。而后盛孔昭目光一动,将人抱紧,攻城略地。 这一吻吻了许久,久到叶青到最后软软的倒在了盛孔昭的怀中。 盛孔昭却像一直餍足的狼,眼睛里光亮着,只看着他的珍宝。 “娘子呀。” 叶青难得的热了脸,她退出盛孔昭的怀抱。 偏过了头:“泡温泉。” 两个人未着寸缕,却整个身子都泡在了水里,也不算露骨。 那水边的岸台上放了碳火炉子,正淡淡的冒着火光。 那上面烤着翁如初之间按叶青吩咐准备的鹿肉,而烤炉旁边,则是叶青奶茶店里新弄出来的鸡尾酒。 叶青手艺不错,烤好了鹿肉,将第一口喂到了盛孔昭嘴里。 盛孔昭满足的眯了眯眼:“好吃。” 两个人就这么在温热的温泉中泡着,时不时饮酒吃肉,也算是惬意至极。 许是氛围太好,让盛孔昭生出些别样的心思。 盛孔昭看着闭着眼小憩的叶青,轻声问道:“娘子,我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呀?” 他这话里头藏着太多,深情惊喜期冀和小心翼翼。 叶青睁了眼,却是片刻后认真道:“我这年纪太小,还不适合要孩子。” 我想。 我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想让我们更近些。 他总觉得现在的叶青离他有些远,他仿佛抓不住。 盛孔昭在心里念着,嘴上却说:“祖母想抱孙子了。” 叶青笑着:“如果真想要个儿子,不若我帮你找个身世清白的良家女,你迎娶过门,也可解了这困境。” 盛孔昭惊疑的睁大了眸子,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他张了张嘴巴,艰难至极的开口:“你想把我推给别人?” 而后是震怒的受伤,他偏过头去,不再开口说一句话。 叶青看真把人惹急了,才好声好气的哄着:“不不不,不把你推给别人。孩子会有的,慢慢来好不好。” 叶青那日哄了盛孔昭许久许久,才将人哄妥当。 正好那日有人同叶青想到了一块去。 叶青带盛孔昭前去泡温泉的同一天,钱氏带着自己的侄女上了盛家的门。 指明要找盛老夫人。 一见到人,钱氏便将自己那正值豆蔻,水灵的侄女推到了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你看我这侄女,长得如何?” 盛老夫人浑然摸不着头脑,看着那高挑又不失丰腴的姑娘,答了句好看。 第203章:敢做不敢认?做了还怕别人提? 青直接发货哄人,钱氏还骂骂咧咧的在门口说叶青悍妇不贤...... 钱氏面露喜色,对着盛老夫人谄媚笑着。 “如兰却是我们那头十里八乡有名的好看,不知这模样,可否能入得了侄婿的眼。” 她此来打的就是给盛孔昭床边送人的主意,盛孔昭那傻子人又傻,可底蕴确实不错,更有的,若是如兰进了师帅府,叶青奶茶店的方子,说不准也能弄出来。 如此一石多鸟,若是成了,那少不得多大的好处。 师帅府有叶青那个女人,想要直接在盛孔昭身边塞人,无疑是在叶青眼皮子底下作死,钱氏深知此不可取,如此一来,也就只有盛老夫人这儿,值得一试了。 盛老夫人打死也没想到这钱氏打的是这个主意,她狐疑的看着钱氏,觉得这人怎么看怎么像是图谋不轨。 钱氏也知道盛老夫人一时信不过,于是再接再厉说道:“这不是小青平时也忙,照顾不过来师帅,若是多个人,也多把帮手。更何况如兰与小青,严格算起来,也算是姐妹。姐妹共侍一夫,那也算是一段佳话,更何况……” “我这侄女看着适合生儿子。” 盛老夫人本是冷眼旁观这一场闹剧,可听到了吗儿子两个字,却是突然眼睛一亮。 小青与昭儿成婚一年有余,至今肚子也没个消息,她急啊。 若是这女子嫁过去,似乎也…… 盛老夫人心里算盘打得响,可却明白这个口绝对不能自己来开。 不过,她倒是可以给钱氏指一条明路。 “这是他们小辈之间的事,我老太热插不得手。你若真是想把这女子嫁进师帅府,那就去问问小青的意见。” 钱氏仰头一震,这句话她就权当是盛老夫人给她的令牌了。 “谢老夫人。” 钱氏拉着侄女急急忙忙的去了师帅府,盛老夫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若是借这钱氏的手,去激一激小青生孩子,那也不是不可行。 叶青和盛孔昭泡了一上午的温泉,泡完了又闲闲散散的吃了饭逛了街。 回来时正过了午时,他们前脚刚到,后脚就有人急匆匆的叫了他们。 “留步。” 一瞥,是那钱氏拉着一名女子,跑的飞快往他们身边赶。 …… 钱氏聪明的一开始没有说明来由,知只到死皮赖脸的缠着叶青将他们二人迎进了门,才对着那名叫做如兰的侄女眨了眨眼。 喜笑颜开的:“如兰快见过你表姐。” 那如兰听话的站了起来,给叶青柔柔弱弱的弯腰行了个礼,那声音更是可以掐出水来:“表姐。” 叶青看着眼前正值豆蔻之年,还心机的抹了些胭脂的女子。 “我不识得你,当不起这么大的礼。” “叶青你不记得啦,这是××家的小女儿,也是我侄女,以前还和你一起玩儿过,她叫你一声姐姐你当得起。” 叶青可不记得自己哪里来了这么大个妹妹。 “什么妹妹,小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妹妹,” 明月站在叶青身后,努了努嘴小声的愤愤不平。 这人穿的这么花枝招展,瞧着公子都走不动道了,说是来认亲的,谁信啊。 叶青不说话,钱氏却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丝毫不觉得打脸,滔滔不绝的说道:“小青啊,你看看如兰,这脸蛋,这身段,样样都是顶好的,拿她配孔昭,正正好。” 叶青:你倒是管得宽? 她斜了斜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钱氏:“婶婶有何想法?倒不如知无不言?” 钱氏被叶青这眼神看得发毛,却是不怕,她得了老夫人的令,她怕什么。 “这小昭毕竟还是当官的,哪儿哪儿都需要人伺候着,这他总有一天的纳妾对吧?这屋子里不能只你一个人吧?若是纳妾,你看着如兰多好,左右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说是也不是?” “这如兰嫁进来,你也可以少操劳些,她还可以叫你一声姐姐。” 她前脚说给盛孔昭纳妾,后脚就有人赶着送上来了,敢情叶青还得好好谢谢她这位婶婶。 只是心上其实是不舒服的,特别不舒服,她冷下了脸::“婶婶倒是想得周到。” 钱氏听不出来叶青的反话,只觉得这事好似要成了。她笑弯了眼:“哪里哪里,也就一般。如兰,还不给表姐敬茶,以后同一屋檐下,你要好好听你表姐的话。” “小青啊,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大度,往日倒是我误会你了。” 这话都被钱氏说完了,她说什么。 叶青懒懒的看着跪在地上敬茶的女子,也不开口,就让人跪着。 如兰腿都跪酸了,一双眼睛里含着春水。 钱氏:“叶青,快喝呀。” 叶青笑过婶婶也知道,这一个家里,女人是做不得主的。若要进门,不若问过阿昭。” 放屁! 叶青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谁不知道盛孔昭爱惨了这个女人,简直对她言听计从。 如今说什么当不得家做不得主,不过就是拒绝她的托辞。 钱氏看叶青这副模样,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她看着叶青笑道:“哪里的话,这师帅府,还不是小青你说了算,你一句话,小昭哪里会不从呢?” “婶婶这是想逼我抬这如兰进门吗?” “不不不,只是小青你瞧瞧这如兰多好的身段样貌,顶好顶好的。” 叶青嗤笑:“那青楼的妓女样貌也是顶好顶好的,我要不要把她们都抬进门?” 钱氏瞪大了眼睛。 “你,你!” 这哪里是良家子能说出来的话。 叶青却是无惧风言风语,言语之间要多冷有多冷:“当初你嫌阿昭愚钝,撺掇叶老夫人将亲事改写,让本来该嫁给阿昭的叶嫣然嫁给了他人,如今倒是看见阿昭得势了,又迫不及待的前来塞人?钱氏,天下的好事都被你占尽了。” 这些都是尘封的丑事,一朝被叶青说出来,也抹去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钱氏脸色青白:“都多久的事了,为何还要提起?” “敢做不敢认?做了还怕别人提?”叶青反问:“你这么多心思,怎么没想着把这如兰送到盛孔祥的床上呢?也让叶嫣然同她姐姐妹妹的,盛孔祥享齐人之福,定然感谢你。” 第204章:都是一家子贱皮子! 叶青的伶牙俐齿,钱氏也算是领教多了。纵然气愤不已,却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 当即只好讪讪说道:“你姐姐那儿路途遥远,不是个事啊。” 叶青笑了笑:“反正婶婶脸皮这么厚,还会怕路途遥远?” “我可是你婶婶,你就这么跟我说话?”钱氏反驳不能,恶狠狠的瞪着叶青,叶青却不想在与这泼妇胡搅蛮缠。 “送客。” 大手一挥,侍卫便应声而上,在钱氏的叫嚷声中将人赶了出去。 _ 荒山野岭的小道上,连孤鸟都见不着一个。却有一个妇人背着包袱匆匆赶路。 此人便是钱氏。 她前些时候去找叶青,想将侄女嫁给盛孔昭做妾,却阴差阳错反被羞辱。 正好村里有个朋友邀她回去做客几天,她想了想,也就回去了。 这条路是淮庆去往村里的必经之路,却没想到能在今日遇见柴兰。 那马车丁丁零零的向前走,车夫趾高气昂的喊着:“行人让路。” 钱氏一晃神,便差点被撞上。 马车骤然停下,晃得柴兰猛一撞上了车身。柴兰怒气冲冲的掀开帘子,便是张口大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挡路?” 这一觉,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钱氏确实是眼红了,凭什么柴兰坐马车,她就得走路? 正好两人从来不对付,双双愣了一瞬之后,钱氏先发制人讥讽道:“这不是盛家主母吗?怎么还亲自走到这山野小道上?怎么?莫非盛家待你不好?” 柴兰一下车,便看见了钱氏那张尖酸刻薄的脸,这脸在她眼里和叶青没有两样,她当即咬牙切齿道:“你们叶家的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赶路都能碰见。” “哎呦,还不知道是谁阴魂不散呢?” 柴兰翻了个白眼:“你个穷酸货,竟连马车也坐不起。” 钱氏生平最爱钱,也最讨厌别人说她穷酸。这柴兰倒是句句都往她不痛快处捅。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留情面。 “你坐马车又如何,这马车不过是盛家随便就能备下的吧?你坐马车又能代表什么呢?还不是不争气,在盛家站不住脚跟?” “偏偏这儿子也不争气,还比不过一个傻子,连累着我女儿也受苦。” 这两人本事亲家,却是实打实的相看两厌。 柴兰一听这女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更是气急攻心。 颤颤巍巍着手指骂道:“你这泼妇!” “你说谁泼妇呢?你说谁泼妇呢?你信不信今天我对你动手?” 敢骂她是泼妇,半斤八两也敢指桑骂槐! 钱氏撸着袖子向前,却被侍卫拦住了。 柴兰这才有些宽慰,她看着钱氏呛声道:“我再差,怕也轮不到你来说。你这未免管得太宽了!” 瞧瞧这幅样子,说不过便说没资格。 钱氏瞧不上这样的赖货,叉着吊着眼睛看着柴兰:“今天你就得感谢你这小斯,否则今日你非得挨我一顿打不可!” “你还真以为你是什么皇商夫人了?你看看你在盛家的地位,连个叶青都敢踩到你头上。” “我不像你,娘家都是废物。我的娘家好歹有些产业,不用依附着夫家,不像你,失了盛灏的宠爱,就什么也没有!” 这一番话可谓杀人诛心,柴兰好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起起伏伏。那剧烈起伏的胸膛暴露着她的怒火。 “钱氏!你不要欺人太甚!” 钱氏毫不在意:“就欺你怎么着???我告诉你,别仗着是皇商家里的人,便可以尾巴翘上了天,我告诉你,我女儿在宫里当绣娘,假以时日必定前途无量,我如今又生了儿子,你最好不要惹我,不然我们就死磕到底!” 这钱氏面对柴兰可谓是伶牙俐齿,骂得钱氏双目喷火却又无可奈何。这一下,总算把在叶青处受的气都找回来了。 钱氏舒了口恶气,不再理气得跳脚的柴兰,施施然的就走了。 钱氏一边扶着胸脯,一遍咒骂:“都是一家子贱皮子!气死我了!” _ 柴兰一气气了整整三日,怎么也无法舒了这口气。她日也想夜也想,甚至已经无法睡着。 那日盛灏处理完生意,终于回了家。柴兰总算找到个可以说话的人,当即便拉着盛灏的衣袖,眼泪含满了眼睛。 “老爷。” 盛灏只觉得莫名其妙:“你又怎么了?” 盛灏一回话,柴兰算是打开了话匣子,她絮絮叨叨的便将那日遇到钱氏,被其羞辱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那个钱氏是真的可恶,竟然这么羞辱于我,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 盛灏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又离开了:“你们女人就是麻烦,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天天生意多忙你不知吗?偏偏拿这些事来烦我?我看你是整日整日吃的撑了!” 女人啊女人。 但凡像叶青那般能干,不至于如此。 盛灏进皱着眉头走了。 “老爷……” 丝毫不理会柴兰委屈至极的挽留。 悲戚至极之间,柴兰觉得,或许钱氏是对的,她就是个依附在盛灏身上的浮萍,命如草芥。 钱氏在乡下玩儿了好几日,才慢慢悠悠的回了叶家。 一到家还没踏进房间,便被叶老夫人拦住了。 叶老夫人问道:“又去哪里了?连孩子都不带了,你知不知道这几日小宝哭得有多厉害?” 钱氏只觉这老太太管得宽,当即也就把话说得直白:“还能去哪里?我回乡下了,你知不知道你那孙女刻薄至极,竟然张口辱骂我这个婶婶,我实在是气不过,才回去的。” “这个叶青,真的这些年是越来越放肆了,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钱氏这分明就是挑拨离间,这路数实在低级,叶老夫人哪里又听不出。 她这个儿媳,惯会搬弄是非。 “你若是没做什么事,叶青那个性子,哪里又会辱骂你?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事,也就只有你自己知晓。” 这一番让钱氏的如意算盘打空,她一直觉得叶老夫人偏心得紧,当即失了情绪:“你就是个偏心眼的,从小就喜欢叶青,怎么没见你喜欢大丫头?!” “大丫头?指望不上的东西。现在叶家全家都得仰仗叶青,你不巴结也就算了,还要去得罪,你是不是猪脑子?” 第205章: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钱氏只是随意听听叶老夫人的话,全然是没听进去的,她也不在意这个。 叶青再靠得住,那也不是她能靠的。 “娘,要我说,你还是拿出钱来,咱尽早在镇上买房子吧?这叶青再好,那也是嫁出去了的人,这要想走得牢靠。” 钱氏平日里泼辣惯了,这番话倒是在理,叶老夫人点点头:“那我过几日去打听打听。” 钱氏这一听,便知这事有着落,当即眼睛闪着精光:“娘,我看你也别瞎折腾了,你若是去找找叶青,她消息广人脉多,你又是她亲奶奶,她总不至于不帮你。” 叶老夫人眉头一挑。 钱氏说得口干舌燥,却又不觉累:“若是不听,你还可以用以前的事情威胁威胁,到时候不怕她不听你的话。” 叶老夫人:“什么事情?” 她不记得有什么事情可以用来威胁叶青。 这一提,钱氏的眼睛闪着算计的光,她凑近了些,一眨不眨的看着叶老夫人。 “难道娘你忘了,叶青当初嫁给盛孔昭之前,那衣衫不整的样子了吗?她那副样子,定然是被侮辱了。” 这事仿佛勾起了记忆,叶老夫人怎么也想不到钱氏竟然胆子大的想用这种事做文章,胆子未免太大了。 她沉了一张脸,警告的看着钱氏:“你胆子也是太大了,竟敢拿这事去威胁叶青。她若是真的因为这事失了盛家那位的宠爱,就这么倒了,那我们这唯一的靠山可就倒了。” “娘你就是胆子太小,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叶老夫人仍然不赞同:“叶青若是倒了,少不得嫣然也要遭殃,你可得想清楚。” “你这么些年,目光短浅得很。” 目光短浅? 钱氏心底下冷笑着,这老夫人殊不知她早就让嫣然去试过一回了,如今哪里还会怕? 钱氏垮着脸,声音小声的抱怨道:“你就是老了,这叶家的事还得轮得到我操心。” 两人不欢而散。 钱氏这两天也就在自己的院子里逗弄孩子,甚少出去。之前因为叶青的事她不敢造次,只能被死死得拿捏着,但如今到底是生了个儿子,便意味着有靠山,她可不会在任人宰割。 叶青正得意着,她就非得搓搓她的锐气。 既然叶青这条路走不通,那盛孔昭那个傻子,总有办法忽悠一二。 寻了一日,钱氏又带着侄女如兰去了军营。 既然不能在叶青眼皮子底下动手脚,那她就去个叶青不在的地方。 入夏的军营有些热,士兵们排列整齐,正舞弄些枪。 盛孔昭站在最前端,正色着练兵。 “阿昭阿昭?” 钱氏站在树林边观察了好久,正趁着没人的时候健步如飞想要盛孔昭的面前。却一把被巡逻的官兵拉住了胳膊:“军营重地,女子不得入内。” 钱氏猝不及防的被拦住,她抬头望望冷漠的士兵,气不打一处来:“我是你们师帅的婶婶,你敢拦我?!” 士兵们不为所动,又提了一句:“军营重地,不得入内。” 管你叔叔婶婶父亲母亲,不能进就是不能进。 这波态度太过强硬,钱氏只好看着不远处的盛孔昭,嚎道:“侄婿啊,我是婶婶啊,你别不搭理我。” 盛孔昭冷眼看着被士兵拉着撒泼的女人, 记忆里,这是阿青的婶婶,却对阿青从来不好。 一朝得势却又像吸血虫一样攀附过来,真是恶心透了。 这么连带着,盛孔昭真的对这个所谓的婶婶一点也好感不起来。 但出于他自己的风度,他还是冷着脸:“放开她们吧。” “是。” 被解救的钱氏抖了抖衣袖,瞪了一眼抓他的兵哥,然后兴冲冲的跑到了盛孔昭的面前。 “阿昭啊,最近好吗,叶青对你好吗?” 这一番话下来就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味,盛孔昭明白,这个女人绝不是过来嘘寒问暖的。 他皱了皱眉:“你有事?” 钱氏也不在乎盛孔昭的冷淡,毕竟是个傻子,能有什么强烈的情绪,她权当不知道就行了。 当即扯上他的衣袖,笑嘻嘻的:“阿昭啊,我上次将自己的侄女给叶青去看,说给你抬成测夫人,你觉得意下如何啊?” 说着她将身旁一言不发的如兰拉了过来,对着盛孔昭。 “叶青肯定没有告诉你对不对,毕竟叶青心眼子小,肯定不愿意你纳妾。我那侄女水灵着呢,比叶青水灵许多。” 那如兰也争气,福至心灵的就对着盛孔昭眨了眨眼,温柔喊道:“公子。” 盛孔昭直接无视。 钱氏吞了吞口水,又接着说:“她还温柔,你天天练兵,总要个体己人不是?叶青整日生意这么忙,哪里顾得上你呢?你不去抬我侄女过门?” 这话是越说越露骨,盛孔昭更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敢情这女人是往他身边塞人来了? 他冷下了脸:“不必了。” 可钱氏好似根本听不见他的回复,只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是怕叶青给你脸色看吗?你别怕,婶婶帮你,你先和如兰将这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还怕她叶青不同意?” “阿昭啊,你才是一家之主,怎么能够让叶青爬到头上去呢?你要说一不二才是。” 说着说着,竟教训起了盛孔昭。 这言论实在毁三观,盛孔昭从来没见过这般胡搅蛮缠的人。 不仅处处诋毁叶青,还试图挑拨离间。 他将拳头握成拳,险些就暴露了本来面目。而后生生忍住了。 “朔风,将这胡言乱语的女人给我轰出去。” 不想再听废话,盛孔昭召来朔风。 却没想到下一瞬,那钱氏不要脸的关上了房门。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如兰的衣襟扯开,那破烂的布料下露出大片大片白皙的胸脯。 盛孔昭眉心一跳。 钱氏开始大喊:“快来看啊,快来看啊,堂堂师帅强奸女子了,图谋不轨又不负责任,吃了不认账啊,负心汉,负心汉!盛孔昭,你最好娶了如兰,否则,我就让你身败名裂,让你背着负心人的帽子,一辈子抬不起头!” 第206章:我可是悍妇 饶是盛孔昭风光霁月的二十年,也算见过许多事,但也被钱氏这一手给震懵了。 钱氏话音刚落,便拉着如兰的手飞速冲出了军营。 “拦住她们。” 盛孔昭某色深深,发出不容置疑的警告声。 可不过是一帘之隔,等到朔风反应过来之时,钱氏已经拉着如兰出了门。 广阔的练兵场五一遮盖,正好士兵们也训练完了,正三两凑在一起说着玩笑,打着荤话。 如今正是人多的时候,这个时候,她才是最好设计盛孔昭的。 钱氏眼底闪着精光,将如兰的衣襟再扯开些,委屈震天的大声喊道:“大家快来看啊,你们的师帅就是个伪君子,占了姑娘的身子却不负责。可怜我侄女如兰,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如今呐——” 说着钱氏扑到了地上,拖长了尾音,眼泪说来就来:“好好的清白没了,以后又有哪个清白之家敢要她啊,军爷们,评评理吧!” 盛孔昭一出来,刚好听到了钱氏抹黑至极的话,当场脸都黑了下来。 瞧着师帅出来,可钱氏这话还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士兵们看看扑在地上的钱氏,再看看一旁站着伤心欲绝的姑娘,再看看盛孔昭,三三两两的议论开来。 “没想到啊,咱这师帅不甚精明,却还好这一口,这家里家外,也算是坐享齐人之福。” “你懂什么,这叫深藏不露。不过我可听说,咱这师帅家里的娘子,好看得很呐。” “啊?就这样师帅还出来打野食?” 一听这话,自认为知道内幕的兵哥低下头,小声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师帅的娘子,听说是出了名的泼辣,师帅对她言听计从,这般行径,哪个男人受得了?” “是啊是啊,更何况男人嘛,有个三妻四妾是常态。师帅虽然不精明,可是到底有个好皮相啊。” 盛孔昭习江湖武功,耳力惊人。不远处士兵们低低的讨论声他听的清清楚楚。 当下只觉得一口老血憋在胸口。 可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盛孔昭为人和善,这些士兵敬他多于惧他。 当下有大胆的兵哥爽朗喊道:“师帅,这女子确实长得可人,要不你就收了吧,你看看她哭得多好看。” 当即爆出一阵哄笑。 有人帮腔笑问:“师帅你是不是怕嫂子那边恼了你,你不好交代啊?哈哈哈这好办,我们兄弟去帮衬你!” 士兵们一番态度热烈全然是因为看热闹,偏偏这一番举动落到钱氏眼里,却是对自家侄女的众望所归,当下她便得意得很。 立起身子:“你看吧阿昭,多少人盼着你娶如兰啊。你是不是怕叶青?没事的,我这个做婶婶的一定会帮你的。” 整整一日,这钱氏胡搅蛮缠的,让盛孔昭烦不胜烦。 小打小闹便也罢了,偏偏一口一个叶青一口一个叶青。 真当他娘子好欺负? 他凌厉的目光扫过周围,方才还在哄笑的士兵们顿时不敢动。 这话也不说了,场地一下子安静下来。 盛孔昭阴沉的看着柴兰一副丑陋嘴角:“朔风,此人擅闯军营,去报官。” 盛孔昭一副动真格的模样,这才让钱氏急了。她愣愣的,根本想不到为何风向变得这么快。有两个士兵已经又重新扣上了钱氏的胳膊,准备把人拉走。钱氏反应过来,猛的一挣脱,哭喊着坐到了地上: “盛孔昭你以官欺民,你不配做官!你今天不许动我!” 她恶狠狠的瞪着眼珠子,试图以这气势虚张声势的威胁盛孔昭。 她这模样,兵哥也不敢上前去拉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讹上了。 朔风在背后看着这一场闹剧,掠了掠步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场面僵持了整整半个时辰,盛孔昭浑身散发着冷气,居高临下的看着钱氏。其间的杀意都快溢出来了。 “这里倒是热闹得很。” 悠悠的一声轻笑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循着声音望去,便见叶青一袭黛色青衫,玩味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她何时来的? 盛孔昭转动思绪,却看到了叶青身旁的朔风,顿时明悟。 见叶青,他的欢喜摆到了面上。三步两步跌跌晃晃跑到了叶青面前。 “娘子。” 叶青揉了揉他的脑袋,一动不动的看着钱氏。 “婶婶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叶青的那一刻,钱氏整个人都僵了。上一次师帅府的羞辱还历历在目,她不知道这一番叶青又会做出什么。 叶青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更何况,若是如兰进了叶家门,今后的好处根本无法数清。 就为了这些,她还怕什么叶青。 如此一下想,钱氏有了胆子。 看着叶青开始哭喊:“如兰,如兰你好苦啊,被糟蹋了却无人负责。那盛孔昭太过无耻,委屈你了啊——还有叶青,你当真连一个妾都容不下吗?如兰也是你堂妹啊,她不算计你,你倒是死活不让她进门,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 说完便嚎啕大哭起来,眼泪鼻涕的,倒也像那么回事。 叶青看着如今仿佛小丑跳梁的钱氏,只觉得好笑。 她倒是不知,这钱氏竟有这么大的心,就非要在盛孔昭身边放人。 当她叶青是什么?! 叶青冷冷的笑道:“当初出嫁之时,你们不是到处传言我是悍妇,克夫克子吗?如今不坐实这个名头,怎么对得起你们?”说到这儿叶青勾了勾唇,看着钱氏:“婶婶啊,我可是悍妇,哪里是有容人之量的圣人啊。” 她看着钱氏的眼睛里仿佛淬了冰,不着痕迹握紧了盛孔昭的手,冷声道:“别说是人,就是一粒沙子,也别想染指我的人。” 到底是不安分,还专门过来军营。看来还是敲打的少了。 这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钱氏都被镇住了。 她只好惊讶至极的问:“叶青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叶青不想搭理此人,只是看着一旁哭哭啼啼,看向她的眼中却流露极度的如兰,笑了笑:“这位妹妹很恨嫁,既然如此,咱们军营里,最不缺的就是男子。” 第207章:叶青,你欺人太甚了 这话一说罢,叶青转过身,看着周围聚拢的士兵,朗声问道:“这如兰确实长得水灵,若是谁娶了她,也是福气。那么军营的兄弟们,可有看上我这表妹的?若是真心实意,那这亲事,嫂子给你们做主了。” 叶青笑着:“不仅如此,我还自掏腰包拿出二十两银子作为你们的成亲贺礼。” 这话一说,可不就是简简单单的起哄了。 在场的士兵们都是干的刀口舔血的活,家里没几个有钱的,也因为不知道那一天命就没了,所以这些人里,能娶到老婆的人很少。 这如兰模样长得好,虽然哭哭啼啼的,但肯定滋味不一般,真要说,还是他们这些粗人高攀。 不少人心动了,但都忌惮着,半刻钟没有一个人踏出一步。 如兰一听这话,眼睛通红。无辜不解的看着叶青,就是这个人,想要断了她的姻缘。 “婶婶…” 钱氏急着站起了身:“别怕,别怕,姑母给你主持公道。” 这如兰是她铁定要送到盛孔昭身边的,绝不能让这么一个美人坯子的棋子栽在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钱氏看着叶青:“你究竟想干什么,叶青,你欺人太甚了。” 叶青不想和钱氏多做纠缠,对于自己歹人过来爬床,到最后还要反咬一口,说她欺人太甚的,这种人,又有什么可说的。 她只问:“真的无人吗?过了这个村,未必有这个店了。” 这下人群才轰然沸腾,全都上前,指明要了如兰。 黑压压的人群,都是些粗鄙的人。 如兰最后的赌上希望,不可能,叶青没有那个能力将自己许给别人。 有没有,且看着吧。 叶青扫了一圈这些热血沸腾的兵哥,素手一指,便将人许了出去。 “就你了。” 那人站出来,愣愣的挠着头,黑黝黝的脸上闪着憨厚的笑。 其实也不算差,但绝对是入不了一心想攀高枝的如兰的眼。 事情到了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如兰才真的急了。她哭着看向钱氏,扯着她的袖子,低声祈求:“婶婶…” 钱氏也慌了神,她强迫着自己拿出对待柴兰时那股子泼辣劲:“叶青,你没有资格替我侄女做主。” 话音一落,风轻云淡的青衫女子一记冷眼过来。 “真是聒噪,今日可是大喜日子,开心点。来人,把钱氏给我绑起来。” “你想干什么?!” 兵哥三五两下用麻绳将钱氏绑了起来,丢在一旁,嘴里还塞了布团。聒噪的声音终于休止,叶青看了看如兰,眼里都是冰。 “今天是你们兄弟的大喜日子,这十两银子拿去采买些成亲要用的东西,咱们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把事办了。” 所有人欢天喜地,接了银子的兵哥快马加鞭去城里采买去了。 钱氏不知怎么吐出了布团,哭喊着:“叶青你不是人,你怎么就将人随意嫁了出去。” 钱氏这嘴是出了名的臭,叶青领教多了,实在懒得理会。 她坐在一旁,看着在草丛里绑着手脚的钱氏,轻声嘲讽:“都捆住手脚了,还不能安分些?” “婶婶你若还有侄女,都送过来吧,军队里的弟兄多的是,不怕找不到好儿郎。” 在场的兵哥高兴炸了,当即欢呼,欢呼之后仿佛当真的问到钱氏:“还有吗?” “你,你!” 钱氏只气急的吐出两个字,便两眼一抹黑,彻底的被气晕了过去。 叶青吩咐兵哥将人丢了出去。 这一下世界清净了。 身体突然落入了温热的怀抱,带着些熟悉的熏香,叶青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下一瞬,盛孔昭笑了笑:“娘子威武!” 叶青将头靠在人的肩头,娇嗔道:“就你嘴贫。” 没有发生这些破事之前,叶青一直也不清楚对盛孔昭的定位。 说感情,那一定是有的,只是不确定有多少。 直到看见女人前仆后继的往他身上凑,她止不住的心里发酸。她不是个不谙世事的,隐隐约约知道,她对阿昭,应当是上了许多心了。 算了,也权当随遇而安吧。 只是这人,分明是个傻的,竟还招得来狂蜂浪蝶。 想到此,叶青撇撇嘴,戳了戳盛孔昭的额头,轻轻笑道:“傻子。” 兵哥们找个处大的军帐,欢欢喜喜布置喜堂。什么红绸锦球,都挂得颇具美感。 那堂上贴着大大的喜字,喜字下面红枣花生堆得高高,一点也不少。 叶青愿称之为强悍,这可是一群上战场的兵哥啊。 这才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铁汉柔情! 被指明的那名兵哥叫做王帆,是军营中的一个小队长,虽黑了些,但五官却长得精神。条件不算差了,如今他穿得喜袍,看着对面盖着红盖头的新娘,笑得憨厚。 这时充当媒婆的兵哥已经高声的喊了一拜天地。 在高亢的声音,叶青隐约听到涅泣声。王帆早已经躬身下去,叶青问道:“如兰,王帆条件其实不错,你愿意嫁他吗?你若是不愿意,这军营的好儿郎众多,我再为你慢慢挑。可你若是执意要打我夫君的主意。” 叶青眯了眯眼:“那便别怪我阴狠了。” 如兰一听,顿了顿。 她没想到自己还有抉择的权利。 她本就是被钱氏骗来的女子,钱氏说什么叶青好欺负得很,她随随便便便可进师帅府当个侍妾,她才来的。 如今…… 对面的新郎,其实条件已经比自己在乡下随便认识的一个男人好太多了。 想到这儿,如兰下了决心。 不一会儿,那盖头下的新娘弯了身子。 叶青缓了神色,那充当媒婆的兵哥喜出望外,高声喊道:“二拜高堂!” 新人拜堂成亲,也算是给这不谈情爱的军营增添了一丝热闹。 这是军营,没那么多讲究,新人三跪九叩礼成之后,就在帐篷外头的空地摆了十几二十几桌酒席,供兄弟们喝酒吃肉。 叶青和盛孔昭也找了桌坐下,跟着兵哥们同乐。那新郎新娘成了亲,便风尘仆仆的一桌一桌敬酒。 第208章:娘子,你是不是吃醋啦 敬到他们这一桌的时候,王帆算是感激涕零,说道谢谢师帅和师帅夫人,让他娶到了这么好的媳妇儿,张口闭口的,只差落下泪来。 叶青看如兰,面色红润,也没有半点被强迫的悲愤。这才点了点头,站起身跟着一起喝酒。 酒肉穿肠过,大伙都尽心的很。 都喝的有些高了,盛孔昭也迷迷糊糊的看着旁边端坐的叶青,大着胆子揉了揉她的脸。 温柔的手落下来的时候,叶青一怔。而后是把她的脸当做面团似的,肆无忌惮的搓扁揉圆。 叶青怔愣了一瞬,无奈的看着盛孔昭,却发现这人瞳孔微缩,面上微红,就连嘴唇都染了些薄红。 叶青心道。 这人醉了。 不与醉鬼计较。 盛孔昭见叶青半点没有排斥,轻轻的又揉了揉脸:“娘子呀,军营的兄弟们好高兴,都是你的功劳,你简直是我最英明神武的娘子。” 不提还好,一提记忆就上来了,叶青有些恼羞成怒的打掉了盛孔昭施为的手,微微嘲讽:“我再英明有有什么用?相公你愚钝了些,却还不是一块狂蜂浪蝶都往上凑的香饽饽。” “与其被动等着别人贴上来,不如我做主直接给你抬一门如何?” 这一听就知道叶青有些耍小脾气,盛孔昭惊得不行,一向不苟言笑的娘子,竟然还有闹小脾气。 这让他更开心了。 趁着周围的兵哥们都醉得昏睡了,他也不顾及,将人轻轻的抱在怀里。 “娘子呀,你是不是吃醋啦。那些都是烂桃花,我看也不会看一眼的!” 他在表忠心,还正色非常。 叶青这就生不起气来了,微微笑着:“那你娘子是个剽悍的,比不得外头那些野花娇娇软软。” 盛孔昭努了努嘴:“我就喜欢娘子这样管我,娘子才不剽悍,娘子最温柔了。” 叶青噗嗤笑了。 两个小夫妻的谈话本是私下里的打趣,却不知被某个惯爱取乐,又没喝得太醉的兵哥迷迷糊糊的听了去。 那兵哥隔天下了茶馆,正瞧见着某个喝醉了的酒鬼当街殴打自己的老婆,于是嘴快的便想起昨日自家上司和上司娘子的一番对话,这嘴快也就说了出来。 这茶馆一说,说书人现场编了个耙耳朵师帅的故事,这效果,自不必提。 这盛孔昭惧内的话本子经过一周,传得沸沸扬扬,在淮庆州府流传甚广。 叶青知晓风声,是一群成了家的夫人将她围堵在了门口。 那日叶青正准备出门,一推开门,家门口停满了各色各样的马车。 要知道师帅府的地界并不算热闹,平日里人流也不多。今天乍一来,让叶青皱起了眉头。 还没半刻钟,马车上的人们前后下了车。 其中曹夫人算是叶青非常熟的一个面孔了。 她一看到叶青站在门口,当街喊道:“叶青啊——” 叶青看着这一群夫人,头都大了。 李夫人王夫人,各种窈窕丰腴的夫人前来一一行了礼,算是和叶青对了线。 叶青出门的计划被打断,只好先将这一群夫人都迎进了门。 这一行来了十数个有权有势的世家夫人,往师帅府客厅一坐,简直满满当当。 叶青嘴角抽了抽,让人奉茶:“不知诸位夫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一听这话,那些夫人各个面露羞怯,不提一字。 叶青也很头疼,还好最后曹大娘子解了围。 “叶青啊,你和盛公子那事,淮庆都传遍了。” 叶青:……? “什么事?” 曹大娘子心下觉得她明知故问,当下挤眉弄眼对着她道:“就是那个你们在军营,盛公子说,这一辈子就想被你管着,外头的莺莺燕燕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咱们大家都是姐妹,可你也知道,我们几个家里的老爷心都野得很,比起我们这些正妻,惯爱那外头年纪小身子娇的莺莺燕燕,我们就想问你,你能把盛公子条教得这么好,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传授我们一二。” “都是姐妹,我们也不要玩虚的。” 叶青嘴角僵在了脸上,到底是哪个兵哥,这么爱八卦啊。 这脸,都丢到爪洼国了。 偏偏这些夫人还信得不得了,正用一脸期待的目光望着她。 叶青:我该传授你们什么啊…… 叶青如实回答:“只是误打误撞。” 这话是实话,却满足不了满脸期待的夫人们。 曹大娘子当即拍板:“你是不是嫌弃我们这样找上门来不够诚意,这样,咱们去醉仙楼聊,姐姐把好菜都给妹妹点上,我们边吃边聊。” 怎么也说不通的叶青:……救救我吧 几个夫人可听不见叶青的心声,一听曹大娘子这么说,纷纷附和着,站起身跟着曹大娘子准备去醉仙楼。 叶青拿这群深宅大院中的女子莫法,到底也是在官家老爷手底下,为了挣得两分宠爱讨生活的可怜女子罢了。 当即也站起身跟着去了。 曹大娘子爽快得很,一到便在醉仙楼订了包间。这豪华的佳肴也一一上了上来,也算是色香味俱全的满汉全席了。 曹大娘子:“都动筷,别客气,都不是外人。” 夫人们吃得高兴,叶青陪着夹了几块子菜。吃着吃着,不知哪个胆子大的夫人提出要喝酒,当即便让掌柜让了几壶上好的竹叶青。 酒到浓时,夫人们也都神志不清了。 若先前还有几分顾忌,那现在可谓是酒壮怂人胆,纷纷支着身子,向叶青讨要驯夫的方法。 “叶青叶青,你到底是如何整治家里的夫君的?” 叶青被缠得没办法,思考良久之后给了个中肯的建议:“努力搞钱,钱可以买万物。”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只觉不解。在这个夫为妻纲,女子无德便是才的朝代,她们从未听说什么女子也能赚钱,更何况是买爱这样的荒唐说法。 夫人们面面相觑,最后有个还算开明的夫人问道:“钱,如何买来夫君之爱?我们从不缺钱,可丈夫也从不在我们身上留连。” 叶青笑道:“丈夫若爱你,那么锦上添花。若不爱你,这钱能买来又如何?女人一定要爱自己多一些,不要指望着男人的乞怜。” 第209章:为什么女子就要依附男子? 这不咸不淡的一番话,叶青甚至都未曾用什么情绪,轻飘飘的就说了出来。可这番话却像一道惊雷一般,炸在了所有夫人的脑海里。 可这番话无疑是让她们欣喜至极的,可却还是斟酌再三的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难道,女子不该生来就依附于男人吗?” 这是她们一出生就被父母灌输的思想,是他们坚守了十几二十年的信条。 夫为妻纲,掌控了她们这么多年的人生。 叶青反问道:“为什么女子就必须要依附于男子?你们看我,凭自己的本事挣钱,想买什么,想用什么,手里不曾紧巴,更不必伸手问丈夫要钱,这样不好吗?”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们太狭隘了。”夫人们欣喜至极的给叶青道谢,显然是认同了这一番话的。 淮庆州府的人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城池会因为今天的醉仙楼一聚引发如何的变革,男人们更想不到今日,会成全多少自己的妻子。 以至于以后淮庆有名的夫人们陷入了做生意的狂潮中,在淮庆刮起了一股夫人生意风。这些夫人要不拿着自己的嫁妆自主做生意,要不就拿着自己的私房钱入股叶青的店铺,以至于很多男人们回家都见不到自家妻子的面。 以前家中夫人把他们当天,为他们料理好府中事务,一日三餐安排的明明白白等着他们回来吃饭,他们享受着妻子的好,转身却出去花天酒地。 而后淮庆的女子们都真的沉迷于做生意了,家中无人料理了,他们才愤愤的明白正妻不在,小妾难为。 饭也没有,账本也记不清楚。 一问下人们回一句:“我们只是干苦力,这些都是夫人吩咐下来打理的。” 顿时就脾气没出发了。 “人呢人呢!到底去哪里了!” “禀老爷,夫人去做生意已经三天了!” 淮庆惨遭“迫害”的老爷们气不打一处来,自发的去打听了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一查才知道是叶青的手笔。 默契非常的他们组团去问候了盛灏,希望他管一管自己的儿媳。 盛灏只觉得尴尬,他哪里管得住叶青,如今盛家都还得仰仗叶青。 三言两语的拒了,让这些男人们另寻他路,而后又是一阵笑话。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盛灏正送走了这一群尊神,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偏偏他半点办法没有,只能将气都憋在心里。 “老爷,别气了。” 柴兰还算纤细的手给盛灏捏着肩头,手法还算不错,盛灏的眉间舒缓了下来。 这时盛灏闭眼小憩,柴兰看了看他,开始小声的吹耳旁风。 “老爷,你看这些老爷们都求过来了,多是些达官显贵,要不就帮帮他们,敲打敲打叶青。”柴兰顿了顿,而后面露嫌弃说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自顾都是男人主外,女人主内,哪里有女子出去抛头露面的道理。生意若是都被女人去做了,那男人做什么啊!” 盛灏只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凉凉道:“你要是有叶青那个赚钱能力,我不介意你主外。” 柴兰:…… _ 最近的夫人生意弄的如火如荼,其中最曹大娘子不愧是漕运世家出来的人物,最为出挑。 她投资了叶青的奶茶店,每个月赚红利就能有一笔自己的钱。 更用这笔钱买了个庄子,用来种植花卉。 可曹大娘子并不满足于此,通过这些外来渠道投资的法子固然能赚到钱,却只是小钱。 而真正的大头,不就摆在自己眼前吗? 那天的曹大娘子突然悟出了这个理,等到丈夫曹大官人回来,便悠悠的把人迎进了客厅,一向强势的她,还坐在曹大官人身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喝茶。 曹大官人第一次见自家娘子这么热情,心里狐疑,这个母老虎怕不是转了性。 转眼又看见曹大娘子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差点一口茶水没喷出来。 “夫人,夫人何故如此看我?” 办法大娘子又是站起身,给曹大官人捏了捏肩,讨好道:“老爷啊,一个人打理漕运上的事情,你累了吧?” 曹大官人第一次被曹大娘子捏肩,受用的很,当即眯着眼:“你总算知道关心关心我了。累啊,累得很。” 其实也不是很累,杂活粗活都是小斯在做,只是曹大官人觉得这么说,自己能更加自由的去找自己的小妾小情人儿,他就是个花天酒地的浪荡子,别的爱好没有,就是爱女人。 他丝毫没有想到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走进了曹大娘子下的套。 曹大娘子笑着,捏肩捏得更卖力了:“不若便将这漕运的生意,分一些给我打理。我实在看不得老爷辛苦劳累。” 曹大官人狐疑的看着曹大娘子,曹大娘子却含笑默默,别有一番风情。 曹大官人几乎是被迷了眼,他又想到,给了就给了,反正是女人家,能翻出什么风浪? 今天的曹大娘子格外温柔,曹大官人就更舒爽了。 当即答应:“可以,想做的事就去做,不是什么要紧的。” 曹大娘子就这样拿到了曹家漕运的管理权。 她以往也会帮着曹大官人管理一下生意,但实权却不大,如今一得了曹大官人的许诺。 她本就是聪明人,更是如鱼得水的很。 她大刀阔斧的入主了曹家的漕运,不过短短一个月,便让工人们心服口服。 而且比起曹大官人惯爱寻花问柳,生意上只做甩手掌柜的态度,曹大娘子亲力亲为,不知好了多少倍。 曹大娘子管理的生意,一半的利润被她握在了自己手里。这是当初曹官人许诺的,倒也名正言顺。 她从来没想过漕运一个月的利润能够这么多,仅仅到她手里的就又整整三百两银子,要知道她可只是拿了五分之一的漕运管理权。 手头宽裕了,曹大娘子以往想买却没钱买的衣服首饰,从不吝啬。 这样的生活感觉太好,曹大娘子一下就觉得叶青说得太对了。 一时之间,她也不愿意和小妾们争风吃醋了。她为什么要去为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去争风吃醋?有这时间多赚些钱也好。 有了曹大娘子的相帮,曹大官人确实轻松多了,也更有时间去寻花问柳了。可每次他一回来,就很少能见到曹大娘子的身影。 曹大娘子只管理了漕运的五分之一,却像是比他还要忙一样。 那些小妾们倒是殷勤得很,可曹大官人也殊不知,有的有些眼色的小妾,瞧着曹大娘子今日的行头,不知眼热到了哪里去。 当即就去找曹大娘子取经去了。 剩下的这些,都是没那个心思和胆子,只想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的。 第210章:曹大娘子要休夫 曹老爷本是对曹大娘子插手生意的事多了几分惬意,但数日过去,面对家中小妾互相设计闹翻了天,有的下人中饱私囊挪用府中财务,更甚至饭都吃不上的这些事情。 曹老爷只能勃然大怒的质问府中之人,得到的却是曹大娘子还在管漕运上的事情。 曹老爷只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不过是拿给那个泼辣的正妻玩玩儿以分散注意力的东西,倒给她弄成了舍本逐末! 他曹大老爷就是天!曹大老爷就是地! 最近曹大娘子的转变太大,曹大老爷实在接受无能。便查曹大娘子转变的原由,这一查便查到了叶青身上。 好一个叶青,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曹大老爷若有所思,很快便找上了叶青。 叶青从赌坊回来,被家丁通知曹大老爷拜见。她眉头一挑,倒是没想到此人会找上门来。 会客厅中寂静,叶青喝了口茶,看着坐在一方满脸怒气的曹大老爷,问道:“您此来有何贵干?” 一提这个,曹大老爷才算有了话头。 他恶狠狠的看着叶青,眼中不乏警告之意:“你不知你最近做了什么?” 叶青若有所思,而后摇头。 曹大老爷这才又看着叶青:“我夫人这几个月心思全都投在了漕运上,仿佛掉进了钱眼子里,更是家都不顾了,这是你的手笔吧。” 叶青这才了然,最近曹大娘子的事情传的远,淮庆州府的人都在说淮庆出了位女商贾,叶青自然也有所耳闻。 “这倒是高抬我了,是曹大娘子不甘仅仅相夫教子,更是想实现自己的价值,这才去做了漕运的生意。”叶青轻笑着:“她也做得很好,不是吗?” 面对一个整天朝三暮四心不落地的丈夫,聪明人当然都会选择钱。 曹大老爷此来意在兴师问罪,却没想到叶青态度竟是这般松散随意,且丝毫不愧疚。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他恼羞成怒:“你要明白,这淮庆的生意,有一大半都要仰仗我曹家的漕运,你若是不想得罪我,就应该叫停我夫人,让她继续做些女人该做的事。” 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 曹大老自傲不是没有资本的,诚如他所说,淮庆临水,商家要做,要运送货物,自然也得依靠船运。而曹家的漕运本就占了淮庆的大头,却是州府中一半的生意都得仰仗他。 如今他的一番话,已经算是威胁了。 叶青眯了眯眼,眼中有些复杂的冰寒:“什么是女人该做的事?” 曹大老爷仿佛听到了什么无知的笑话,叶青是不是没有学过女德? “当然是管理好府中事务,照顾好丈夫儿子了。自古男尊女卑,男外主内,这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女人若是管好家里,那就是天大的福分了。若是整天整天不顾家,出去染头露面,那就是水性杨花,不守妇道。” 这话一出,是把叶青也给骂进去了。 女子做生意就是染头露面不守妇道,那她这个把生意做大做强的,就是不守妇道的头子。 叶青面上染上一丝嘲讽,也不知道曹大娘子,是如何看上这等市侩庸人的。 “大旭国风开明,虽规定女子不能从政,可有哪一项规定女子不能从商了?况且,”叶青顿了顿:“如今曹府没有了妻妾斗争,老爷你日子不是更好过了?” “这不需要操心,我只需要你改口去劝我夫人就可以。” 曹大老爷说完这一句,起身一挥衣袍,就转身离开了。 叶青明白曹老爷的意思,这是给她最后决断的机会,若是而后她还无动于衷,那他就要动手了。 曹大老爷敲打了叶青一番,才得意忘形的回了府中。 只是一到曹府,府门紧闭,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意识到不对劲,拍了拍门:“开门,你们老爷回来了。” 无声应声。 就连守门的家丁也都不见了。 曹大老爷气不打一处来,让跟随的小斯翻墙去把门打开,顺便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那家丁也是个身手矫捷的,三两下就翻了进去。而后门飞快的打开,却在打开的后一秒,一身沸腾的狗叫传进了曹老爷的耳朵里。 他正疑惑,却发现一条黑犬猛的从门里窜出,追着他开始咬。 “救命,救命。” 曹大老爷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现在还是小命要紧,他转了身,准备先离开。 却不知一转身,他久不见正妻带着些小妾,正叉着腰凶神恶煞的看着自己。 曹老爷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你们干什么。” 曹大娘子冷笑一声:“干什么?” 这话音一落,曹大娘子的手也提溜起了曹大老爷的衣领,往屋里拖。 曹大老爷现在慌得一批:“你,你干什么!你反了不成!” 曹大娘子不理会怪叫的曹大老爷,只将人拖到了角落。而气势汹汹跟着曹大娘子的小妾们,团团将他围住。 她们各个面色从未有过的不善,曹大娘子冷笑道:“曹河运,你是不是有病?以往你寻花问柳,成亲一年抬了三门小妾进门,而后你更变本加厉,基本隔三差五就去青楼,丝毫不给我们这些后宅女人一丝颜面。看我们为你争风吃醋,你开心得很吧?” 曹大娘子眯了眯眼:“现在我们想开了,男人都是过眼云烟,我一点也不在乎你找多少女人了,可你呢?现在倒是插手起我们的事来了?你还去找叶青?你有什么脸去找她?” 曹大娘子提着曹大老爷的领子:“说!你去找叶青干什么!”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都被叶青蛊惑了?不伺候你了,去做生意了?我告诉你,根本不是。我们只是单纯的受够这样的日子了,像条狗一样匍匐在你的脚下,为了生活还得共享一个丈夫,你不觉得很恶心吗?!” 说着曹大娘子看了一眼在场的小妾们,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纷纷拿出了一纸休书。 曹大老爷看着这休书眼神直跳:“做什么?” 曹大娘子笑得开心得很:“干什么?现在我们都有独立养活自己的能力了,当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我们要休了你。” 第211章:成也萧何败萧何 曹大老爷第一时间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他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回答他的是曹大娘子早已经拨好手指印的休书:“你少在这里装糊涂,直接在上面签上名字就行了。” 泛黄的书页已经递在了面前,曹大老爷这才明白曹大娘子是认真的。 他险些惊掉了下巴。 古来都是男子休妻,没见过女子休夫的。 他沉下了脸,斥责道:“你们是不是疯了,哪里有女子休夫的道理。” 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曹大娘子看得都吐了。 “你别管有没有,今天这些休书你都签了,咱们就两不相欠。” 事情到了这地步,曹老爷才有了些慌张,他讨好的笑了笑:“到底是什么事惹你们生气了,我道歉还不行吗?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我们这么年的夫妻,不至于如此。” 这就是生气不行又来苦肉计了,曹大娘子如今见着眼前十几年朝夕相处的人,只觉得处处看着不顺眼,她冷笑一声:“什么不至于如此,你马上签。” 那些小妾也自发的围成了一圈,目不转睛的盯着曹老爷,就只差说你赶紧放过我们吧这几个字了。 古来今往,女子自请离家的,他曹河运还是头一份,真是气煞人也。 不过就是一个正妻,一个走了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难不成就缺她周氏一个? 曹大老爷想到这里,也不不再装着低三下四,他强硬着态度:“你要走,那好。咱们就合离。” “好。” 曹老爷这么说,曹大娘子也很快的答应了。她们不过只是站在如此时代之下的浮萍,能得到这个结果已经是不错的了。 曹老爷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曹大娘子,又看了下一眼仿佛被放飞的鸟儿一样的小妾们,只觉得处处心烦,讥讽的句子不由自主的就跳了出来:“你和我合离好歹还能分些家产,可这些侍妾,都是无名无分的,今日出府,一分钱也拿不到。你是想把她们往火坑里推吗?” 听到了吧? 出了这曹府便再无人庇护你们,你们也不会再有一分来自曹府的入账。 商家妾总好过平民妻,何必自讨苦吃? 曹老爷满心以为这话一出那些小妾们变会被吓到,继而改变主意。 可谁知这些小妾确实仿佛看一个无知白痴一样看着曹老爷。 “老爷这就不必你操心了,咱们这些年虽然没什么大钱,可也攒下了些积蓄,再怎么也不至于饿死。” 何止是饿不死,她们的钱早在一个月前便全投给了曹大娘子做生意,曹大娘子运筹帷幄,如今那些本钱已经翻了好几番。 她们实在是轮不到这个假好心的曹老爷来关照。 曹大娘子也附和着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别磨蹭了,签吧。” 曹老爷虽然气这群女人封住了所有退路,却也无可奈何。 一家子人在府门口草率的签完了合离书,曹大娘子马不停蹄的进了正厅,分割财产。 曹大娘子是何许人也,在意识到今天会合离时,她便要早点的找好了账房先生和文书。 她先发制人道:“这是我找的文书,还有曹府的账房先生,如今他们俩来协助家产分割。” 账房先生先走了出来,细细的说了这些年曹家的家业产业,以及家中所存银两。 真是一处不落一处不差。 曹老爷心虚的颤了颤,他觉得今日他必定会大出血。 只是如今事情已经发现成了这副态势,绝没有再扭转的可能。 随后文书也出来了,他细细的分析了曹大娘子应该分得多少财产。 这一听就不得了了,按照规矩,零零总总的,这合离一次,曹大娘子已经分走了将近一半的家产。 这时候偏偏曹大娘子还雪上加霜:“我嫁进来还有金银首饰十二箱,再加两处庄子,如今合离,这些我要全部带走。”曹大娘子顿了顿:“还有涛儿,我也得带走。” 曹大老爷铁青着脸:“你这未免也太贪心了。” 却没想到曹大娘子突然站起身,离开了正厅:“说什么这话,这是我应得的。” 曹大娘子早已经已雷霆之势分好了财产,以往产业契约都是她在打理,如今要分,可是主动得多。 短短两天,曹大老爷看着家中的许多东西都空了,这才意识到这群小妾和曹大娘子这门要离开他了。 离开也就罢了,真的带走了太多东西。 曹大老爷不想眼睁睁看着人走,情急之下才想起了曹大娘子的娘子——周家。 他马不停蹄的去找了周家,妄图通过他们来让曹大娘子回心转意。却实在没想到人一到周家,就吃了闭门羹。 “周家大哥你听我说,如今周凤要和我合离,你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吧,她要是和我合离,可就真的成了破鞋了。” 一盆黑狗血直直的泼上了曹大老爷,湿淋淋的狗血透着浓重的血腥味,曹大老爷呆了呆,而后是滔天怒火:“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周家大哥就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曹老爷:“什么意思?去去晦气什么意思,你一张狗嘴吐不出象牙,还敢来周家门口撒泼。” “我告诉你,我们周家早就不想让阿凤再跟着你了,一个一无是处眼睛只黏在女人身上的废物。要不是阿凤觉得麻烦不愿意合离,你以为你还能舒坦这么些年?” “如今她想合离了。真是大快人心,我们家巴不得呢!” 曹大老爷呆了呆,而后跳脚:“你知不知道大旭合离了的女人过得会有多惨!” 周家大哥又笑了:“能有跟着你惨?就算过得再惨,那也是周家的事了。有周家照拂,不必你这个外人操心,你还是去花街柳巷找你的好妹妹去吧。” 曹大老爷:“我告诉你,你若是不阻拦周凤与我合离,我就去官府告你骗人钱财,周凤合离卷走了曹家三分之二的财产你知不知道!” 这话一出周家大哥也怒了,和人当街对骂:“你要告就去告,你以为我周家怕了你?做了几年漕运,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你不想想周家是什么样儿?” 周家,淮庆州府的百年大族,家缠万贯,良田千亩,俨然是一个庞然大物。 当初曹老爷拼死也要娶上曹大娘子,就是看中了大树底下好乘凉。 可如今,也算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说不过骂不过,还没理。最后实在无法,曹大老爷便灰溜溜的回了曹府。 第212章:告上官府 曹大老爷一回到家,便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曹大娘子带着一众小妾走了,眼见着还带走了一批家丁。 这本来热闹非凡的曹府眼见着便衰颓下来,偏偏管家还在他面前说道。 “夫人临走时带走了属于她的三分之二的钱财。” 这事本就是协商好的,也无可厚非。可真当发生了的时候,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曹大老爷气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偏偏此时一缕泛黄枯叶还晃晃悠悠的落在了他的头顶。 当天的曹府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个不停,那个不可一世的曹大老爷,气得将家里不值钱的东西砸了个七七八八。 夜深,万家安睡。 唯独今天被坑得裤子都不剩一条的曹大老爷,辗转反侧,如何也睡不着。 他索性起了身,站在窗外,被这冷风一吹,人也就清醒了。 他颤颤的咬着牙,带着恨意嚼碎某个名字。 “叶青,叶青!” 滔天恨意似乎是将这里也染得阴沉,却终归被浓如稠墨的墨色掩盖。 翌日: 白虎街的人们是被一大早就想起的状鼓声吵醒的,砰砰砰的响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要脸不要皮的,一大早便在这里击鼓鸣冤。 衙门对面被吵醒的无辜人憋着一股气推开门,将拖鞋一把扔了出去:“衰货,让不让人睡了!” 那鼓声不停,定睛一看,竟是淮庆州府有名的富商,曹大老爷在亲自击鼓鸣冤。 随着日头高照,官府也开了门。这一听是曹大老爷报案,甭管是对家,还是看热闹的人群,反正已经是吃过饭了,便寻着消息通通凑了过来。 衙门之外观案区里,一时间也算是人头攒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办案,而是在听评书。 直到公堂两侧的官兵们杵着杖,低声有力的喊出:“威武——” 这时公堂才算安静了下来。 蓝白官服的知州柳洛书坐在公堂之上,上来便是一记响木震天响。 “来者何人,所来何事?” 曹大老爷现在跪在公堂之人,谦卑至极的喊道:“曹民曹河运,前来状告前发妻周氏!” 话一落,他托人写的诉状便被师爷程了上去。 柳洛书看着诉状,眉头一挑。 这状中所说,周氏不守妇道,卷款合离,还带走了他一众小妾。 这也算是荒唐至极了。 柳洛书沉吟片刻:“宣周氏进公堂。” “是!” 那官兵速速退下,不过片刻,曹大娘子便一身未婚民妇的装扮进来了。 她轻轻跪下:“拜见知州大人。” 柳洛书发问道:“周氏,曹河运状告你为妻不仁,拿了钱财,拐走小妾,三纲五常不占一样。要求你返还财产,你你可有异议?” 听到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曹大娘子只觉得可笑至极。 她知道曹河运不要脸,却没想到能有这么不要脸。 曹大娘子自认有理,于是用一记眼刀剜了曹大老爷一眼,而后停止胸膛,声音铿锵:“禀大人,民妇不认为自己有哪一点违背三纲五常的。民妇嫁于曹河运的十数年里,尽心尽力照顾家里,相夫教子。” 柳洛书:“可否具体?” 曹大娘子便又说到:“譬如民妇与曹河运成亲不久,曹河运因为漕运生意的事,便常常在外,三五个月都不能回一趟家。那时民妇不过是一介新妇,还未曾享受到半点夫妻之间的柔情蜜意,便被迫成长,抗起整个曹家。曹运河的母亲需要人照顾,家中大小事情事无巨细也都需要民妇过问。民妇也从来没有半句怨言,样样都是努力去做。”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可曹大老爷却气急败坏的反驳:“这都是你们这种当家主母该做的,给你饭吃给你钱花,不过就是操持家里,怎么还好意思邀功?” 曹大娘子瞥了一眼他:“如果你所说的当家主母只是给口饭吃给件衣裳穿,便需要她干这些家里的样样事情,那你不若请个佣人。” 巧言令色! 曹大老爷生气至极,刚想反驳,柳洛书一记惊堂木下来。 “肃静!” 公堂之上瞬时肃静,曹大老爷也不敢在说话。 这时柳洛书又看向曹大娘子,示意她继续说。 曹大娘子继续开口:“不过成亲两年,曹河运的生意做到了周边几个州府,不用再千里下江南。也不用夜夜船中宿了。民妇以为好日子要来了,谁知曹河运安稳下来之后,便暴露了声色犬马的本性,他三个月抬了两门妾进门,更是宠妻灭妾,任由那些小玩意儿胡作非为。当时民妇虽然有苦难言,却也从来不曾有过害人之心。民妇更加尽心尽力的料理家中,而曹河运便更加放放心心的寻花问柳。” 这话一出,谁都知道这曹大娘子是实实在在的苦命人。 而在观众席的百姓们受不了了,轰的一声,唾骂声炸开来。 “没想到这曹大老爷看着人摸狗样的,却是这个鬼样子。宠妻灭妾也干得出来。” “就是啊,就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让周氏给他当牛做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大脸。” “这周是分点钱财,名声都不要了,他还要来倒打一耙。” “人渣!” 这些声音不小,全部传进了公堂。 曹大老爷瞬时脸就红了,他何曾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过,还是一群身份地位都不如他的贫民。 当即曹大老爷转过头恶狠狠的看着攒动的观众席:“关你们屁事,都给我闭嘴!” 柳洛书蹙着眉头,惊堂木敲了又敲:“曹河运你是藐视公堂吗!” 曹大老爷这才不甘不愿的把头回过来,低垂着:“不敢不敢。” 曹大娘子冷笑一声:“五年前曹河运经商遇到困难,资金链断裂,险些破产。是民妇去向娘家亲戚挨个挨个借,挨个挨个奔走祈求,才换的金银,换得曹家漕运的起死回生。” 毕竟十几年夫妻,谈到这里曹大娘子也复杂至极。失望惆怅都有,她轻声笑道:“人们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更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不求曹河运你能记得我的好,可是好歹夫妻一场,好聚好散也就罢了。你如此抹黑于我,不怕亏了心吗?” 这话字字珠玑,是这场失败的夫妻关系,更是两个人经历的十几年过往。 曹大官人只觉得心中酸涩难当,他看了看一旁神伤的曹大娘子,叹了口气:“大人,我不告周氏了,草民同意合离,此事罢了吧。” 或许是他真的错了,成亲十几年,孩子都两三个了,却从未用目光去好好的看他这位发妻一眼,如今,怕也没有机会了。 事已至此,柳洛书在确认一遍:“周氏,是否当真合离?” 事到临头,曹大娘子罕见的犹豫了。 第213章:小奶狗天天都得被哄 夫妻十数年,说她对曹大老爷半点无感情,那也是假的。当初走的时候走的决绝,她心里其实也未必好受。 曹大娘子看了看曹大老爷,却见曹大老爷目光希冀的目光看着她。 场面一度安静,这个时候柳洛书身边的文书弯头低声对柳洛书耳语着什么。 柳洛书眉头一挑:“请进来。” 有人疑惑,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知州大人变了脸色。连曹大娘子和曹大老爷也偏过身去看。 那公堂之上,缓缓走进来一青衣女子,扎了个松松散散的发髻,一张淡然的脸上透着随性。 不是叶青又是谁。 曹大娘子见叶青前来,目中闪烁着光亮,直勾勾的对着她眨了眨眼。 在曹大娘子看来,如今的事情已经陷入了僵局。她合离也不是,不合离也不是。正是纠结之际,叶青前来,就是来替她做决断的。 叶青回以一笑,示意她稍安勿躁,她走上前去,对着柳洛书行了一礼:“大人。” 柳洛书与她私交甚笃,但如今在公堂之人,很多规矩也得遵守。 于是柳洛书点了点头:“赐座。” 椅子很快过来,叶青说了一句谢大人,却没坐。 柳洛书问:“你此来何事?” 叶青看了看曹大娘子,笑了笑:“民妇此来,是为了澄清。” 柳洛书被勾起了兴趣,饶有意味的看着叶青:“嗯?” 叶青这才解释道:“曹大娘子和曹老爷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也传到了民妇的耳朵里。听闻此事正在公审,便马不停蹄的过来了。” 这事闹得大,叶青也没有想过曹大娘子真的有这样的魄力说和曹大老爷合离,便真的合离了。 “当初曹大娘子的经商之道,确实是民妇插手了一二。如此才勾起了曹大娘子想要入市经商的想法,曹大娘子也确有魄力,如今已经做得有模有样。” 在场的吃瓜路人哗然。 “女子也可以经商?!曹大娘子就是因为这个才和曹大老爷合离的?” “你没听吗?已经做的有模有样了。” 有一男子冲冠一怒:“荒唐,女子怎可经商,女子就该在家中以丈夫为天,相夫教子!” 本来听得曹大娘子经商摆脱了夫家的制约,也有些蠢蠢欲动的女子们,被这一句话泼了冷水,当场就冷静回怼。 “怎么着?女子就是不行呗?就活该做你们男子的奴隶呗?多大的脸,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 这话题越来越偏,柳洛书一拍惊堂木:“肃静。” 叶青挺直着身子,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看着堂上的柳洛书。 “民妇当初的本意绝不是挑起男女对立,更不是挑拨谁与谁之间的夫妻关系。” “民妇只是想让天下女子都明白,女子,就是应该自己爱护自己。靠丈夫还是靠外人,都不如自己可靠。只有自己做自己的依仗,这个世上才没有人能够轻贱了你。” 一番话让曹大娘子突然落泪,她当初就是被叶青这么说服的,事实证明,叶青是对的。 而这一番话也激起了堂外的轩然大波。 “女子,成为自己的依仗。” “真的可以吗?” 在场的女子先是困惑不解,而后是迷茫。 她们以为,她们一生下来,就是为了等到了年纪,就嫁出去,而后她们的名字之前,冠上别人的姓氏,连人带魂,通通属于夫家。好一点的,嫁一个好人家,能少受些累,少受些磋磨。差一点的,哪怕就是死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今日,是她们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是女子,也可以掌握自己的一生。 “可以吗?” 掷地有声又充满希望与胆怯的问询。 叶青回道:“当然可以,如何不可以?你们要明白,你们是孕育生命的人,你们承受着男人们一辈子也不会承受的痛苦,男人们就应该去尊重你们,而不是把你们当狗一样看待。而你们,更不能故步自封,天天往后宅里面钻。夫妻之之间本该是平等的,一个男人绝不该让你们失了自己的想法,去争风吃醋。夫妻之间,若有爱,就应该互帮互助,共同守好一个家,而不是仿佛仇人。” “你们也不是男人的附庸,你们是一个人,首先是人,而后才是别人的妻。” 一番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了,显然叶青这番话确实不符合时下夫妻家庭之间的存在关系。 叶青也知道这番话放到这个时代到底有多荒唐,只是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言尽于此,而后之事,便与她无关了。 叶青拱了拱手:“民妇言尽于此,先行告退。” 柳洛书也望着眼前这个奇女子,显然他也没想过叶青脑子里,竟是这样想的。 他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叶青走后,柳洛书再次问道:“你们确定还要合离吗?” 曹大老爷这次自己跪到了曹大娘子身边,握着曹大娘子的手:“我们不合离了成吗,我之后少去青楼,多顾家。” 曹大老爷这一次确实诚心。 曹大娘子看着,终究是没舍得。 良久,她点了点头。 曹大老爷喜出望外,而今天的事,就成了一场闹剧。 柳洛书说了 退堂。 该离开的离开的,人作鸟兽散。 叶青出了公堂,没走两步,便发现盛孔昭在前方的街口等他。 突然之间心上一软,如同春日里翻飞的柳絮。 无数次,只要她一转身,这个人永远都在。 她走近了,盛孔昭正聚精会神的在一个卖小首饰的摊前挑选首饰。 最后挑了一支玉竹节的簪子,正觉得配叶青。叶青就出现在了他身边。 盛孔昭笑眯眯的将簪子插在了叶青的头上,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合适。” 叶青猝不及防一个脸红。 盛孔昭掺着叶青回师帅府,路程不远,两个人也就慢慢的走。 盛孔昭悠悠开口:“娘子的事迹我可听说了,公堂之上好是威武啊。只是娘子满口夫妻齐心,怎么到自己这里,便全都是生意了呢?” 语气有些委屈。 叶青突然笑了笑,捏了捏这个受气包的脸。 “怎么会都是生意呢,我爱你,我最爱你。” 这话明显是戏言,却让盛孔昭眉心一跳,心底发软。 第214章:小奶狗升官了 盛孔昭在第二日收到公文,调任上河知州。 猝不及防的升官,盛孔昭却不是高兴,甚至有些隐隐担忧。 身旁的叶青却是福至心灵,她大概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 那个衣着朴素却妆容清丽的上河夫人,也不知道如今是否有顺利怀上身孕。 她笑着安抚了一下盛孔昭:“这应该是好事,无需担忧。何况,我也会陪着你的。” 听得叶青这么说,盛孔昭才勾起了唇角。 娘子说的都对。 盛孔昭突然调任上河知州,许多事情都来不及准备。 赌坊的生意有翁如初,倒是不必担忧。 只是温泉山庄和奶茶店,一时之间叶青却不知道找谁照看。 最后的最后却是找了两个信得过的朋友,快速把这生意拖了出去。 好友问道:“怎么想着让我代为管理?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叶青这才解释:“没有,只是阿昭升官了,我要陪他去上河,淮庆这边的事暂时顾不过来了。” 这一说,算是亲近的朋友都知道盛孔昭升职了,笑着嚷着要叶青请客吃饭。 叶青一想是喜事,且今年一走,不知何时再见。宴请好友,也是应当。 于是便应了下来。 她请了淮庆最有名的厨子,在师帅府摆了几桌宴席。 一群人迎着夜色灯光,好不热闹。 这宴会散的不晚,因叶青与盛孔昭明日便要举家迁去上河。 翌日: 一清早,师帅府举家去往码头。 盛孔昭拉着叶青走在前方,身后是师帅府不多的家丁。 这一趟去,师帅府就空了,留这些家丁在这里,他们还得重新找工作,怕也麻烦。 叶青干脆都带上了。 叶青盛孔昭的好友们全都前来送行。 “记得无事回来玩玩耍耍。” 柳洛书淡着眉眼,看着叶青。 却被盛孔昭小心眼至极的挡了视线。 叶青失笑。 曹大娘子跟着附和:“是啊,得空回来看看。” 叶青颔首。 此次得知盛孔昭升了官,一向老死不相往来的盛家也来了人。 这些时日盛家与叶青有生意上的往来,关系也算缓和下来。知道盛孔昭高升,盛灏尾巴飘到了天上。 关系不好又如何,这还是他的儿子。 盛灏此来,将礼物递给了盛孔昭。他难得的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对这个儿子,确实太过分了些。 他讪讪的,紧张着摸着衣摆:“你高升,给你准备的礼物。东西不多,拿着。” 叶青难得的没有给盛灏脸色看,派人收了礼物。 盛灏这才高兴的,试探着拍了拍盛灏的肩膀:“好好干,我们盛家也是出了大官的人了。” 盛孔昭算不上好脸色,但也没给人难堪,淡淡的点了点头。 柴家此次也送了礼物,当初因为盛孔昭的娘柴氏,在生盛孔昭时难产而死,这些年那边也一直对盛家包括盛孔昭心存芥蒂,已经好些年不来往了。 虽然之前因为叶青的原因,关系有所缓和。但送了礼,是叶青确实没想到的。 去上河一趟,收了不少礼物。也赚足了许多感性之人的眼泪,叶青和盛孔昭登上了船。 烟波浩渺,叶青站在甲板上,看着淮庆州府越来越远。 船在江上稳稳的行驶,周边路过许多不错的村庄小镇,景色也算甚好。 叶青初上船感觉不错,一路在沿途看风景。 只是有艘船偏偏不识好歹的,非要与叶青他们的船并行。 此前叶青已经让自家的船有所闪避,却毫无作用。 叶青皱了皱眉:“这艘船看起来不是无意,别是什么劫匪之类的,要多留意着。” 盛孔昭:……那我就是劫匪头子。 夜里风凉,吹得叶青衣袂泛凉,不久胸口也泛上了恶心。 叶青:……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晕船。 她头疼发晕,闭着眼在船舱中休息。 盛孔昭何时见过这般憔悴的叶青,他眼里泛着波澜,压下心疼的情绪,给人喂了药。 盛孔昭送来的药,叶青也不防备,囫囵吞了,后才仰头问道:“这是什么。” 盛孔昭:“娘子别担心,就是一些普通的晕船药物。” 叶青这才颔首,眼皮子不住的打架,没一会儿睡了过去。 夜里风凉,船上的人早早睡去。盛孔昭一袭青衫站在夹板之上,眸色深深,面上都是看不透的神色。 哪里还有一点神志不清的模样。 白日里并行的船悄无声息的靠了过来,一个衣着简约的男子跳上了夹板。 对着盛孔昭低眉敛首行了个礼:“庄主。” 盛孔昭眸色浅淡,微微颔首。 “可查出了什么。” 来人慢慢的答了:“庄子,属下已经查了。这上河州府的知府面上是中立清廉,但实则背后却是和庆王有所勾连,还望庄主万万小心。” 盛孔昭目色深深,只颔了颔首。 “知晓了,你先下去吧。” 来人得了盛孔昭的命令,便使轻功准备离开。临走时盛孔昭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轻声道:“你们的船先行,不必在跟着。” 来人又是应答,而后消失在夜色中。 浓稠如墨的夜色中,无人知晓盛孔昭在想什么。 第二日叶青吃了药,身体再无不适。而那艘一直跟着,似乎是欲行不轨之事的船,也在今日不见了踪影。 船飞速顺利的行驶三日,到了上河州府。 而码头之上,繁复豪华的娇子早早等在了那处。等到了家丁通报:“夫人,好像您等的人来了。” 娇子上的人才缓缓下了娇,这一看,俨然是当初的上河夫人。 一见熟悉的身影,兴致勃勃的摆了摆手:“叶青。” 叶青循着声望过去,却发现是上河夫人。 她倒是没有料到,上河夫人会前来迎接。 “夫人,好久不见。” 叶青笑了笑。 上河夫人也笑道:“好久不见,知你要过来,一早便等在了此处。”上河夫人目光又落在了盛孔昭身上:“这便是你的丈夫吧,真是好样貌。” 叶青不答,只看着盛孔昭,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先去知州府安顿好吗,我同上河夫人叙叙旧,到时再回去。” 盛孔昭也明白叶青如今有事乖乖的点了点头。介于上河夫人在场,便也没说什么亲密话,便领着家丁们离开了。 上河夫人:“咱们找出地方好好说说话?” “全凭夫人意愿。” 第215章:她有什么理由,承扶杳的情呢? 上河有处顶好顶好的酒楼,叫做贤醉居,上河夫人出手阔绰的定了雅间,将叶青约见在那处。 雅间清净,却又能将底下唱戏的戏子,火热的看官这些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就连说书,都是正正好听得清的。 小二上了几盘蜜饯果子,上河夫人状若无意的拿起一颗青梅放进嘴中。 叶青看着都酸。 “你最近可好。” 叶青也拿了颗蜜饯放入嘴中:“一切安好,劳夫人挂心。” 上河夫人听了这话才笑道:“那便好的。” 戏子正唱着一出牡丹亭,咿咿呀呀的声音滴滴转转,好听又不吵闹。 叶青突然捕捉到一个东西:“夫人,我夫君左迁,可是您的手笔?” 那上河夫人青梅杏子一口一个,没一会儿两盘蜜饯便见了底。 她笑道:“不是什么大事。” 这上河夫人的来历叶青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只是到底是没猜到她竟如此有势。一个知州的位置随随便便许诺出去,竟也不是什么大事。 叶青点了点头:“还是多谢夫人。” 话音一落。 上河夫人应景的干呕起来,来来回回的犯恶心,没个停。 后头的丫鬟好眼色的又飞快的端了两盘蜜饯过来,叶青递过一杯水。 上河夫人漱了漱口,赶紧在嘴中又塞一颗青梅。 叶青心念一动:“夫人这是……?” 叶青话音一落,上河夫人眼角眉梢适时的染上亮色,这欢喜的神情好久都没散去:“承你的恩,我有喜了。” 叶青已经猜到,如今心中想法得到证实,便也由衷的替上河夫人高兴:“恭喜夫人了。” 顿了顿又马上接道:“孩子惯爱闹腾的,夫人如今身体不适,还是先行回复吧,不然知府大人也该担心了。” 上河夫人正好也不适得很,一听叶青这话,只觉这人善解人意得很。当场笑道:“那等你安顿下来,我定设宴为你接风洗尘,我们改日再见。” 叶青颔了颔首,将人送上了马车,而后才摸着路去了盛孔昭订的客栈。 不是特别好的客栈,但坐落在人声鼎沸的街道,胜在热闹,也算是好地段。 叶青寻摸着进了盛孔昭订的房间,盛孔昭已经等候她许久。 叶青坐在桌子旁喝了口茶,看着坐在床上又马上蹭过来的盛孔昭,失笑道:“你一个知州怎么连房子都没有,以前在师帅府,好歹还能有住的地方呢。” 盛孔昭蹭了蹭叶青的颈窝,委屈:“我也不知道呀。” “看来这也不是个什么好差事。”叶青失笑,决定第二日就去看房子。 想着早点把房子订下来,总租房子也不是个办法。 翌日: 叶青拉着盛孔昭一大早就出了客栈,询问了店家卖房子的地方。 店家眼也不抬,指了个方向:“那边。” 叶青拉着盛孔昭过了桥,才到朱雀街。 朱雀街是上河卖房子的好去处,一水的高楼林立,全都是卖房子的。 她随便进了一家店,那古代的中介迎了上来:“小主,租房还是买宅?” 叶青答道:“买宅。” 那中介眼睛瞬间亮了亮。 可是大客户啊。 他对待人的态度又隆重上了几分:“小主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叶青想了想,首先肯定是要大。师帅府的家丁全都来了,小了也住不下。 地段得离知州衙门近一些,否则盛孔昭不好办公。 最好安静一些,再干净些。 想过之后,便将这些条件一一说给了中介听。 这中介也是个熟手了,一听这些东西,就拿出了图纸,细细的指给叶青瞧。 “这几座,都是不错的。这是三屋两院的,还带一个小花园,这是两屋两院,带一个小楼。” 一一介绍下来,叶青看中了一座宅子。就在衙门后方,是衙门的后街,过来的时候可以直接过来,又没有衙门附近那么吵。 叶青指了指:“这座?” 那中介夸赞道:“小主真是好眼光,这地方离衙门近,又是闹中取静,隔壁就是小吃街和各种商铺,真是方便得很。” “价格。” “这屋主出的急,如今只要五万两。” 叶青和盛孔昭傻了眼:“多少?” 那中介以为两人没听清,又说了一遍:“五,五万两。” 哪怕叶青财大气粗,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价格,也太高了。 在淮庆可以买足足五座宅子。 “怎么这么贵?莫不是你看我们是外来客,在诓骗我们?” 出声的是盛孔昭,他拉下脸,语气也刻意坑下来,乍一看,还挺能唬人。 那中介也被吓到了,却还是诚心诚意的解释:“小主你哪里的话,我就是个做工的,哪里还敢有这心思诓骗你们,实在是这上河地界寸土寸金,许多人想买房子都买不到,更何况衙门在上河的中心地带,所有地方都围着这里,更是有价无市啊,这个价格不贵了。如果不是主人急卖,哪怕是再多个两成,也未必拿得下来啊。” 叶青一路行船,本就身体不适。如今又住客栈,这房子也是久久拿不下来,她心中隐隐烦躁,第一次对盛孔昭冷了眼。 “你不如在家里当少爷算了,如今千里出门,还耽误我做生意。” 说罢便拂袖出了门,看样子是真的生了气。 盛孔昭叫苦不迭,赶忙跟上去。 软声软语的哄道:“娘子别生气了好不好,咱们可以暂时不买宅子,对不起娘子,是我惹你生气了。” 他抽了抽气,如同被抛弃的幼崽,可怜的很。 他长得俊,如今这样刻意卖乖,叶青看着,哪里还生气,只噗嗤一笑,点了点人的额头。 “傻子。” 第二日叶青起了床,正准备倒杯水漱漱口,却发现桌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信封。 她狐疑的拿起拆了封,却发现这是一张宅子的地契。 俨然是她昨日看中的那处宅子,三斤两出,虽不及盛家宅子好,却也是如今足够的了。 倒是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雪中送炭。 地契下方压了一张纸,她一抽出来,是一封信。 “恭喜盛大人升迁之喜,小小心意,不足为敬——扶杳。” 竟又是扶杳,可一想也是如此,她认识的人中,除了扶杳,难得有这么财大气粗的。 只是…… 叶青偏头一看,自家相公正熟睡着,仿佛是梦见了什么开心的事,嘴角的弧度没下来过。 她有什么理由,承扶杳的情呢? 就算她穿越过来,女主光环再强,也不能霸着两个男人不是?如今小奶狗已经算是立住脚跟,她的生意也做起来了,扶杳这边……还是得早日说个清楚明白。 叶青浅笑,她虽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心动,但是懂得知足。 有小奶狗在身边,她该知足。 第216章:雪中送炭 只是如今她们初来乍到,处处都无法像在淮庆那样处处顺心。这屋子不收,恐怕便要在这客栈拖很久了。 扶杳那边欠的人情还少吗?多欠一个,以后一并还。 叶青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她行知床边,拍了拍盛孔昭:“阿昭,醒了。” 盛孔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睛里还泛着水色。 “快起来,有住处了,我们得快些过去收拾。” 盛孔昭被叶青勒令着起来,吃过了早食,便带着一群人去了朱雀街的那所宅子。 宅子是三进两出的,不小。其中亭台楼阁样样不缺,且透着精致。 叶青和盛孔昭走在前头,他们倒是不觉得有何稀奇,只是这跟在身后的家丁丫头们,左右张望着,差些看直了眼。 叶青给下人们分配了住处,之后便让他们把这些房间院子都给打扫了一遍。 行礼全都落地装好,一行人整整收拾了一上午,才堪堪把宅子收拾好。 找到住处之后,叶青给之前在上河有些生意往来的商贾们,连同上河夫人,都发了名帖。意为乔迁之喜。 上河夫人在次日便派人送来了礼物,一同前来的,还有另外一些商贾官员的家丁。 送的礼物都不算贵重,分量却也不低。 叶青明白他们的意图,倒也是顺其自然的承了这份情。 这些礼物一一清点,叶青这两日也算抽不开身。盛孔昭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看着叶青的模样,叹了口气:“娘子真难啊。” 叶青抬头看他一眼,失笑:“你呀。” 礼物周边还压着一张名帖,金灿灿的,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叶青将帖子拾起来,一展开,目色较深。 这是一张观月楼设宴的请帖是遂州杨氏之人,广宴有学识之人,共同交流学术的一个平台。只是不知道这帖子,怎么就流到了这里。 这观月楼向来是迁客骚人汇聚之地,其间楼有十二层,每一层,都可以观看到上河的江景。 到也是个好去处。 默默听着叶青科普的盛孔昭撅了噘嘴:“不过就是些自视清高的文人之间,附庸风雅的活动罢了。虚有其表,不如不去。” 倒没想到盛孔昭还有这种觉悟。 叶青稀奇的笑了笑,而后看着人。 盛孔昭:…… 总觉得娘子不怀好意怎么回事! 他心虚的眨了眨眼:“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怎么怂成这样。 叶青笑了笑:“虽然这宴会是做作了一点,咱们也的确不认得这设宴之人,只是人家都请我们了,我们既然不认识,就更不可以贸然行动,否则或许什么都不明白就得罪了人。” 盛孔昭眨了眨眼睛,显然没听太明白。 叶青也不强求他能明白,只打趣道:“与人结交是门学问,这若是交得好了,就能带来好处,若是交得不好,一不小心就被报复了去。这样复杂的事夫君就不要管了,就让我来吧。” 叶青俨然一副看不起盛孔昭小脑瓜子的意思。 盛孔昭:…… 他不是不明白,只是身边处处都是想结交扶杳的人,他根本不用费心去结交别人。 叶青这一番结交之道,就是再有用,他也用不上。 便敷衍的点了点头。 盛孔昭在想,要不要寻个机会将自己真实的身份告诉叶青。按照叶青的脾性,若真的有一日被她自己给剥了一层马甲,还不知道叶青会如何处理呢。 更何况,倘若是将扶杳的身份告诉她,有了扶杳的权势帮扶,叶青也不必如此累。 只是叶青这个脾性,凡事都喜欢靠自己,倘若他过多干涉,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到时候叶青这个逆反的性子一上来,或许抛下她便自己去做生意了。他们好不容易才亲近了两分,若是因此又疏远回去,真真是得不偿失。 叶青清点着箱子里的东西,发现身边突然寂静,一抬头,发现盛孔昭目无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青望着盛孔昭:“你在想什么?” 平平淡淡的声音将盛孔昭的神魂拉回,盛孔昭摇了摇头,将失落复杂的情绪隐没在瞳孔里。 “未曾想什么。” 他这副样子显然是有心思,既然他不说,也有他的理由,叶青也不逼问。 只是三两句将话带了过去。 她感叹道:“初来上河,什么事也不明白,若是身边有个知根知底了解上河情况的人就好了。” 她又在胡思乱想了。 叶青失笑。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点,叶青豁然开朗。 “我们可以去上河的人伢子市场看看,挑几个合适的人。” 叶青接着:“嬷嬷们年纪大了都没跟来,身边光有彩霞明月也不好使。” 叶青也算是行动派,第二天就带着盛孔昭去了地下黑市。 只是物色了一圈,却没找到合适的。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让叶青从黑市回到盛府都没法露出半点笑意。 可一进家门,彩霞却笑道:“小姐,上河夫人来了!正在客厅侯您。” 叶青心下一惊,上河夫人此来又是为何? 却是下意识的加快了步子:“还不快快上茶,莫要怠慢了夫人。” 看着叶青健步如飞的迈进了客厅,彩霞嘟嘟囔囔:“早就上了茶了。” 上河夫人此来盛府,其实也未曾等候多久,只能说是赶巧不赶早了。 她刚端起茶饮了一口,便听见轻快的声音。 “夫人前来怎不提前告知我,如此也不至于怠慢了夫人。” 上河夫人循声望去,叶青正正好迈了步进来。 上河夫人笑道:“你刚来上河地界,难免忙了些,我哪里还需要特意让你更加麻烦?” 叶青:“夫人考虑周全。” 迟疑了一下,叶青又问道:“不知夫人此来?” 上河夫人闻言招了招手,她身后一个身着棉麻的老麽便走上前来,竟然是自顾的行了一个礼。 “夫人。” 叶青看着这阵仗,轻声询问道:“夫人这是……?” 上河夫人笑道:“你初来上河,想来正是缺人手的地方。这是我贴身的嬷嬷,你信得过,便拿去用着。” 叶青:?! “您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了。来人,给嬷嬷赐座。” 送人已是仁至义尽,送过来的竟然还是贴身嬷嬷,无论如何,上河夫人这份情叶青得承着。 一看叶青如此态度,上河夫人心下更宽心两分,笑了笑:“这事办完了,我还有些琐事,便不叨扰了。” “夫人这就要走了吗?” “是,下次再约。” 上河夫人这一趟的目的却是简单至极,就是给叶青送个婆子。 如今婆子送到,自然便也不必久留。叙旧,今日叶青的丈夫丫鬟都在,显然也不合适。 听上河夫人如此说,叶青不再多留。 “夫人,我送你。” 便将上河夫人送出了门。 第217章:知府的母亲,是我的姑母 将上河夫人送出了门,叶青才能抽得出空询问留在府中的婆子。 上河夫人送过来的婆子姓王,叶青称她王婆。 “王婆,你可知道遂州杨氏是何许人也?” 王婆正有些局促的坐在凳子上,身为下人,虽然得了主人家的礼遇,但却让她不甚惶恐。 正想着以后尽心尽力服侍东家,这东家便问上了她。 “遂州杨氏,倒是知道一些。” “她可不是个普通人,此人是上河知府的妾,除此之外,更是知府的表妹。” 叶青一听便了然,能在表妹的位置上还成了上河知府的妾室,怎么着也是有些本事的。 王婆又说到:“夫人她若是找上了你,那必定是没安好心的,您还是当心为好,尽量不要接触。” 如此简单的利害关系,叶青又怎么会看不清明。只是这一趟宴会,她还非去不可。 “这杨氏敢发这帖子,证明是做足了准备的。如王婆所说,她是上河知府的妾室,更是表妹。她这背后,肯定是有上河知府的母亲撑腰的,此番若是不去,轻易得罪了此人去。万一此人在上河老夫人那儿吹些边风,我且不说,光是上河夫人那边,就会有影响。” 宴会当日,叶青带着盛孔昭前去观月楼。 这遂州杨氏将地点定在了观月楼第八层,既可以一览江景,又不至于太高,让人心生畏惧。 今日的观月楼第八层是直接包了场,不然怎么说遂州杨氏财大气粗。 不愧是有后台的人。 叶青拉着盛孔昭一层一层的爬楼,每走一层,便多一分震撼。 盛孔昭眨了眨眼:“娘子,好好看啊?” “好看多看看,记得拉住我的手,别走丢了。” 这其他几层里的人,想来也是非富即贵。到时候盛孔昭走丢了,得罪了人,就不好收场了。 一直到第八层,这里场景开阔,巨大的露台周围只有围栏,不曾有墙阻隔。 围栏周围还风雅的摆了绿竹和绿植,看着十分好看。 此刻已经来了不少文人骚客,正飘飘乎遗世独立,站在围栏边吟诗作对。 倒不知道这遂州杨氏还好这一口。 盛孔昭看了看,嘟嘟囔囔的:“娘子,这小妾都不和外男保持距离吗。” 叶青只觉好笑,回应道:“你就别过问了。” 是遂州杨氏随后方至,先上来的,却是一堆好酒好菜。这时这些文人们也不装了,纷纷从栏杆边坐到桌旁,看着一堆吃的喝的眼睛发光。 他们不过是些寒门诗人,像这样的佳肴,想吃一次可不容易。 这才是这些诗人的真面目吧,惯可笑的。 “杨夫人到——” 杨氏在知府那边只是个侍妾,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名讳。于是外人都称她为杨夫人。 随着声音进来的是个衣着繁复华贵的女人,唇若胭脂颜比牡丹,一步一行都透着那么股子轻度气。 在这个时代还能和这么多外男相接触的,想来也不是一个平庸的女人。 杨氏落了主座,诸位诗人纷纷行礼。 她笑了笑:“诸位随意,不用顾忌我。” 说罢,这宴会觥筹交错,文人骚客自信饮酒赋诗,还真的就没人理会杨氏了。 他们是前来蹭饭的清高人,得了杨氏这个承诺再好不过了。 叶青喂了一口盛孔昭湖鱼,这时候的湖鱼最是鲜美,一入盛孔昭的口,他的眼睛便亮了亮。 上座上径自走下来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了叶青的面前。 可不就是杨氏。 叶青仰头:“夫人有何贵干?” 如此的气势其实有些嚣张,可杨夫人却是丝毫不恼,言笑晏晏的:“叶青是吧,我可是久闻你的大名。” 嗯? 杨氏自顾的找了叶青身旁的位置坐着,自顾自的说开:“你可是不知道,你开的奶茶店在我们这边,可是爆火呢,一天天的人声鼎沸。” 叶青又喂了盛孔昭一口吃食:“夫人谬赞了。” 她就不行杨氏此次特地设宴,就是为了夸她一番。 总有什么马脚要露。 见人不接茬,杨氏心里不舒适,却知道现在不是表现出来的时候:“哎你这是哪里的话,你可不知道,我们州府有许多人夸你厉害得很,有经世之才啊?” “夫人到底想说什么?” 杨氏讪讪问道:“不知道你和上河夫人,是个什么关系?” 搞了半天,目的在这里。 宅斗真是太不容易了。 叶青感叹了一句,漫不经心回道:“有过几面之缘,却不相熟。” 满口胡话。 杨氏攥紧了拳头。 她此番特地设宴,就是因为王秀那个几年不下蛋的老母鸡,突然怀了身孕,一打听发觉是眼前人的手笔。 这才特地过来旁敲侧击。 谁知这叶青并不蠢,根本不接茬,如今还想哄骗于她。 杨氏气炸了,却还得维持着面上平和。 “这夫人前些时日怀孕了,可真是神奇得很,明明好几年都没怀孕的,叶青你说奇怪不奇怪?”顿了顿,她又神秘兮兮道:“难不成,是有什么灵丹妙药?” 原来是来套怀孕的方子的,叶青心底笑了笑。上河夫人之所以能怀孕,只是因为取了被下了药的珠子,这才顺利怀孕。 至于这杨氏,哪里有灵丹妙药可以给她吃? 她含糊着:“那倒真是奇事啊。” 她装糊涂卖傻,杨氏却是已经忍到了极限。 她不再有方才的柔美温柔,只阴沉着脸,看着叶青:“叶姑娘,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过不是王秀给了你好处,你要多少好处,王秀给得起得,我也给得起。” “想必你也听说了,我是知府的侧氏,知府的母亲,是我的姑母。你要想清楚。” 循循善诱,当真是有几分本事。 只是叶青实在不吃这一套。 “我不知道夫人在说什么,若是夫人想要怀孕的方子,不若去问问上河夫人,也不必来难为我一介草民。”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叶青神飞天外的想。 这一趟也不算是白来。至少叶青搞清楚了,这个被王婆说得狠辣的遂州杨氏,不过是一个光会打雷,却半点脑子都没有的纸老虎。实在不足为虑。 如今已经撕破了脸,叶青也不想在虚与委蛇,拉着盛孔昭客套了一下,便回去了。 第218章:我可是,中意于你的 朱雀街朱楼林立,街上的店铺也是鳞次栉比。倒是有许多好地方适合卖快餐。 叶青笑眯眯想着。 四月十八,盛孔昭赴任知州。 一大早,叶青从温热的怀抱中醒来,她眨了眨惺忪的眼,才胡乱摸了摸尚且熟睡着的人的脸。 盛孔昭抵不住她三番两次的捉弄,将她的手捉住,迷迷糊糊:“娘子,你干嘛啊。” 他皮相生得好,如今软言软语的,更是吸引人。 叶青心随念动,俯下身去亲了亲盛孔昭的额头。 “今天是你去知州府上任的日子,你快起来。” 盛孔昭不情不愿的起身,被叶青整理衣服打水侍弄了一番之后,才不情不愿的出了门。 叶青站在门口,看着盛孔昭一挥手二挥手说娘子我走了,好不容易走出两步,却又折返回来,一双眼睛默默地看着叶青。 “娘子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叶青一怔,而后笑开了。倚过身子在人唇上印了一个吻:“快去吧知州大人,再不去该迟了。” 这才把人哄了去。 正午刚过,叶青收到了上河夫人的口信。 大抵是知晓了那日观月楼上的事,有些担忧,便旁敲侧击的问问叶青,其间的事由。 叶青只给那传话的婆子说:“,那杨氏只是过来问了问我与夫人的关系,还有生子的方子,我没有透露不该透露的,夫人不必担忧。” 这才将人打发了。 上河的夜闷热得很,叶青同盛孔昭用完晚膳后,便在夜里乘凉。 几碟子瓜果,几碟子瓜子花生,再伴上月上中天的夜晚。 叶青一把蒲扇来来回回的摇,也算是惬意。 盛孔昭只披了件睡衣,坐在一边吃水果。桃子太甜,葡萄凉爽。 盛孔昭惊喜的眨了眨眼,捻起一颗洗净的葡萄。 叶青一回神,一颗紫色的葡萄便放到了自己的嘴边。 半点没迟疑的吃下去,沁凉的凉意和甜意蔓延在口腔,平复了入夏时候的燥热。 青衫女子舒适的眯了眯眼:“好甜。” 她眯着眼睛,像一只满足的猫。 盛孔昭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笑意。 “娘子啊,好晚了,咱们去睡觉吧。” 叶青看了看天色,浓密的云翻涌着,已经遮蔽了月亮。 “确实不早了,相公你先去睡,我还得等个人。” 她约见了扶杳今日相见,不知这人怎么了,竟是这么晚还没到。眼瞅着几盘瓜果都已经在她和相公百无聊赖中见底了。 盛孔昭目光一闪,心中明悟。他笑了笑:“好吧,娘子早些歇息。” 今日竟不闹?叶青看了一眼人。 瞅见的是人挺拔的背影,此时还伸了个懒腰。 盛孔昭刚一回房,扶杳便姗姗而至。这时候月亮也刚好出来,冷白的月光射在他飘白的衣袂上,衬得他仿佛月下仙人。 扶杳一落地,见到的便是叶青摇晃有度的蒲扇。 扶杳:…… “你这,还挺别致的。” 叶青撇人一眼,笑了笑:“过奖了。” 随便掰扯了两句,叶青便直入正题,她不是来找人叙旧的。 她将衣兜中拿出的银票直直的塞到了扶杳的怀中,还不等人拒绝,便说道:“这是之前房产的钱,多谢你救急,只是这终究不合适。” 她和扶杳这些时日总有些暧昧的气场,这不合适。特别是虽然她现在不算爱她家相公,但若要让她为了旁人放弃他,那应当是不可能的。 扶杳接了银票,也不曾退回,只是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因为对你家相公情根深种,才急着和我撇清关系?” 叶青只是看着河边轻柳摇摆的弧度,啊不急不缓的回答:“我不懂情爱,我只是觉得既然嫁了一个人,便应该从一而终。我如今已嫁做人妇,在和你不清不楚,对谁都不公平。” 扶杳心底是高兴的,他现在还没掉马,听到这番言论也觉得叶青是在对他变向表白,只是还是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一下。 “你这不就是利用完了人,便想用钱将其甩开吗?叶姑娘,这生意,也不是这么做的吧?” 叶青无法否认。 她只是不在乎的笑了笑:“此前我相公地位不稳,我也是自身难保,才不得不借助碧落山庄的势力,如今……” 扶杳凑近了一步:“你就这般爱你相公?不怕我听了这些,便恼羞成怒,与你反目成仇吗?” “我可是,中意于你的。” 对于扶杳炽烈的情爱,叶青只觉得山芋烫手。 她看着扶杳:“我不懂情爱,只想在这个吃人的时代活下去,只是我相公对我好,我也想对他好。” 仅仅只是礼尚往来。 扶杳只觉得一颗心石化而后坠落,不留半点我温热。 叶青啊叶青,狠还是你狠。 扶杳冷笑一声:“那便恭喜叶姑娘凡尘俗世中过,半点情爱不沾身了。” 在她心里,恐怕只有生意与钱财。 他是扶杳, 他是盛孔昭,与她没有半分区别。 他转了身,将手中银票全做纸业散了。 而后飞掠而去,在叶青错愕的目光中,不见了踪影。 想来是真生气了。 叶青弯下身将银票一张一张的捡起,苦笑:“何苦和钱过不去呢?” 叶青的思绪陷入了无边的过去。 二十一世纪的街道车水马龙,一片繁华之后,是寸土寸金的别墅区。 年轻的女子衣着简陋,面色苍白至极。 她抱着一个三五岁的小娃娃,小娃娃哭丧着脸撒娇:“妈妈,我好饿啊。” 他们已经整整三天滴水未进,孩子撑到这个时候已经是极限了。 年轻女子抱着孩子哄了哄,眼睛也红了:“不哭不哭,乖乖不哭,马上就有吃的可。” 他们来到了一家别墅门前,正好别墅的门这时候开启,衣着精致的妇人打着遮阳伞走了出来。 年轻女子瞬间在贵妇面前哭着跪了下来,她给妇人磕头,求着妇人哪怕就孩子一命。 “我们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你救救孩子吧,是我的错,我不知道李铭是有家室的,对不起。我死有余辜,你救救孩子吧。” “李铭打了招呼,没有人愿意招我工作,亲戚也避之不及,救救我们吧。” “救救孩子吧。” 在瓢泼的大雨里,小叶青就看着自己的娘亲磕头道歉,虔诚又卑微。 可最后呢,那妇人只是随口一句:“那你就去死啊。” 只是这样简单一句话,便轻易结束了一条人命。 小叶青的娘在叶青面前自杀,临死前还在奄奄一息的说。 “好好活下去,别再相信任何情爱。多赚钱,才,不会任人宰割。” 叶青五岁丧母,只为了一口吃的。 第219章:为什么一定要说情爱 夜里风凉,仿佛连雀儿都沉睡了。 叶青不断在记忆里往复,过往像一张织碎的网,颤乱而又让人挣脱不开。 眼睛一痛,不知为何就流了泪。 叶青绷着嘴角,一点一点的将眼泪擦尽。 房中不曾留灯,盛孔昭仿佛已经睡下许久。 叶青点了灯盏,房间中这才亮堂起来。 扶杳仿佛和她闹了不愉,想来这一条线应是断了。叶青叹了口气,除了对自己好容易积累起来的关系的惋惜之外,也有些难以言状的情绪。 她其实,也是将扶杳当做朋友的。 她也不知怎的就惹恼了扶杳,实在想不出个结果,叶青干脆脱了衣裳,便睡下了。 明日事明日思,不必影响今日思绪。 灯盏又一下子灭了,叶青头一次没有躺在温热的怀中,还有些不习惯。 她一偏头,在模模糊糊之中,才看到盛孔昭背对着她,离得很远。 这小傻子今日不对劲。 只是应当已经睡熟了,叶青也没再将人吵醒,只是戳了戳他的肩膀,小声询问:“你睡了吗?” 无人应答。 却在下一瞬,身边人翻过了身,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叶青,却因为天黑看不出什么情绪。 叶青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今天不抱着我睡?” 盛孔昭难得阴阳怪气,轻声冷笑:“娘子还需要我抱吗?” 今日院中,那一番话仿佛利刃,一刀一刀划在他心上。那心上血流如注,而身边人却丝毫不察,怕是也不在乎。 盛孔昭今日反常的很,叶青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却还是放缓了语气:“你怎么了?” 怎么了? 盛孔昭轻声笑:“娘子,你和那个陌生人在院子里说得话,我都听见了。” 何止是听见了,还将短短几句话反反复复嚼碎,妄想凭着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翻出些爱意。 可是没有,分毫也没有。 心上疑惑的女子身体一僵,偏了头不再答话。 盛孔昭正色的看着叶青,夜色里大概只能看出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 “娘子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我当做过你的丈夫?” 他今日想要一个答案,想叶青告诉他,不是他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叶青只觉得今天的小傻子异常较真,准备向往常一样含含糊糊糊弄过去。 她轻轻钻进了盛孔昭怀中,在温热的怀抱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抬起手来,环住了盛孔昭的腰。 “我喜不喜欢你,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她开始絮絮叨叨:“你看,我给你买好吃的糖葫芦,你要下馆子,我就带你去最好的酒楼。也时常在你身边,陪你玩。我也永远不会离开啊?” 说尽温柔言语,却偏偏不提一个爱字。 盛孔昭寻常都觉得她是脸皮薄,不愿意提这些事,所以都由着她。只是今日,他再也不想被模棱两可的骗过去。 他抱着叶青,低低的声音在叶青的耳边淡淡的绕。 “我只想知道娘子,有没有爱我,有没有把我当做丈夫。” 今日的小傻子怕是糊弄不过去了。 左不过是小孩子见着好奇事物,非要弄个明白罢了,告诉他又何妨呢? 在寂静的夜里,叶青的声音飘在盛孔昭耳朵里。 “我当初嫁于你,并非出自自愿,只是被人设计罢了。” 一句话将盛孔昭原本还有些期待的心碎成一片一片的,他僵着身子,脑子成了一团乱麻。 可如此还不够,叶青顿了顿,又接着:“我当初嫁你时,就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如今这个时代到底有多残忍,你根本不明白。” 也不用明白。 “我连失身给了谁都不知道,我只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根本不值得被爱?” 盛孔昭却是苦笑着,眼眶湿润,却只他一人察觉,而后无视。 他低低的声音传到了叶青的耳朵里。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 他这一句话说得清醒无比,丝毫不像以往装疯卖傻的自己。可叶青此刻的思绪也飞得很远很远,根本没有听出任何不妥。 她只道盛孔昭是心疼自己。 于是语气拐了个弯,又笑开了:“我虽然不知道爱是什么,但是如果阿昭你不嫌弃,我可以恪守妇道,我是你的妻,便不会与别人距离过近。只要你想,我可以在你身边一辈子,可以永远都把你当做最重要的人。” 这承诺对于叶青而言,已经是重中之重了。 她想,为什么一定要说情爱。 她乐意一辈子护着盛孔昭,一辈子都呆在他身边,如此又有什么区别呢? 盛孔昭心性纯良,应当也分不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吧? 可这边,盛孔昭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黑夜里看不清半点面目,叶青却清楚的感受到拥抱着自己的身躯一顿,而后是孔武有力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她听见盛孔昭重重的吸气声,又思量,是不是盛孔昭不愿意如此。 试探着:“若果你不愿意如此,我们也可以合离,再娶良人。我如今手上已经有不少钱财,可以分一半给你,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但是也可以让你过得舒心些。” 盛孔昭怒极反笑,心中钝痛蔓延至全身。 他仿佛是一个溺水的人,想要拼命抓牢救命浮木,却被最心爱的人推开,沉入地狱。 盛孔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过往种种,他在艳阳天里感染风寒,一大早上迷迷糊糊的,叶青要去处理一个很重要的生意,他烧糊涂了,非要拖着人的衣袖让人不要走。 而后她就真的没走,照顾了一整日。 还有一次,他大半夜想要吃糖葫芦。可街上店铺早已关门,哪里找得到?于是叶青无奈的笑笑,亲自起身,洗手作羹汤。 除夕夜的雪中温存,大门口柳树下的拥抱。 原来过往种种,不过是镜花水月。 她只是陪着他演一出戏,或许是谁也不重要。 他却满心满眼,以为这是真的。 真是,傻得可以。 叶青感觉到身边的人没动,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却在下一刻,被不轻不重的推出了怀抱。 在叶青不解的目光中,盛孔昭只拢了一件外袍,便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他留给叶青一个宽阔的背影,想来,这还是第一次。 看着无边月色,盛孔昭觉得,或许两个人都该想一想。 叶青却也不留,看着盛孔昭冷着脸色出去,心上出人意料的酸涩难当。 她只是下意识的忽视了。 夜里风凉,是否要去给他送一件衣服。 终究还是没去。 而这一夜,盛孔昭也终究没有回来。 第220章:吃屎都赶不上热乎 天蒙蒙亮,不远处泛起一抹鱼肚白。 叶青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身旁的床,凉的。 她猛然睁开眼睛,起身看着风将木窗吹得微微发响。 “小姐,你醒了。” 门扉被推开,明月清脆的声音比人先至。 而后就是小丫头弯着腰一阵忙碌,又是打水又是伺候叶青穿衣。 “阿昭呢?” 明月将一盆水搁置好:“啊,大人已经去衙门办公了。” 说完还在嘟嘟囔囔:“以前也没见着大人这么积极啊,今日怕是转了性。” 叶青就认明月自顾自说话,左胸膛的那处地方闷闷的,不知是生了什么病。 想来阿昭还生气着,只是以往哪怕生气,也从来没有避而不见过。 如今又是何意? 叶青不想承认被盛孔昭翻搅了心湖,只是打断了明月的话。 她话一开口才察觉自己语气不善,可是已经是覆水难收。 明月好似被吓到了,睁大着一双眼睛,瑟瑟的应答:“噢,好,好,不说了。” 懊悔的情绪突然就升了上来,她怎么,把气撒到一个小丫头身上。 用过了早食,叶青去了观月楼附近的白月街,之前应杨氏之邀去观月楼赴宴的时候,她特地考察了一下白月街。 白月街临近观月楼,又与另外两条人流量极大的街道相交,地势极好,想必在那里开店,是稳赚不赔的。 马车咕噜咕噜的转到了白月街,这时候正是日出的时候,摊贩们早早的出了摊,卖早食的,白粥包子烧饼,各种吃的让人目不暇接。摊贩们卖力的吆喝着,每个摊边都会有两个忙着上工,匆匆买饭的行人,看着十分热闹。 一些有门面的商铺也开了门,小二打了个哈气,也不招揽生意,端了个凳子往门口一坐,坐不了一会儿,又会被掌柜拎着耳朵进门。 “你个小赤佬,油滑得很。” “小姐,到了。” 明月在车外出声,叶青放下车帘,任由跟来的家丁扶着,下了马车。 转转悠悠才转到前几日看到的那家店,这家店是在街尾,人流量不抵街正中,但好在也不差,还清净些。 走进门,干净的桌椅映入眼帘。 这老板以前应当是开饭馆的。 老板是个留着长胡须的中年人士,不久就出来接待。 他看着一袭青衫,身姿绰约的叶青,笑眯眯的:“姑娘是来盘这家店的?” “看到了外面的启示。”叶青颔首。 “那你可就来对了,你看我这屋子,虽然不大,但也算宽敞明亮,坐南朝北的地方,风水地段都不错。” 那老板带着叶青把房子的各处仔仔细细的转了一遍。 叶青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 此时,一阵高调的声音上来。 “说得这么好,你怎么还要卖呢?” 叶青和老板被这突如其来的喧嚷打断谈论,两人都偏过头去看那声音的主人。 只见一个衣着普通的男人从门前进来,他模样过瘦,有些脱了相,嘴边还长了一颗大大的黑痣,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模样。 果一进来,又看着老板,一脸倨傲的模样:“你看看你这门口,都快腐朽了,怕是没少漏雨,再看看这里面,采光好归采光好,格局却显得小气得很。” 男子走动着,看着看柜台,又咂咂嘴:“看着这柜台,都倒胃口。” 老板是个不善与人争论了,被这心高气傲的年轻人说得老脸通红。 只岔着一口气,吐出几个僵硬的字句:“你若是不想买,我也不会强卖,你这么说,不好吧?!” “我说得是实话。”年轻人转过身:“这店,小爷大发慈悲,还可以盘下来,不过这价格……” “你欲几何?” 老板自己都给年轻人说得不相信自己这家店了,听得年轻人这么说,赶紧探着脑袋谈价。 年轻人比了个数。 “五百两。” “五百两?!”老板倒吸一口冷气:“五百两,我这屋子,在这上河这地界,怎么也是要卖一千五百两的,你想五百两就买去?!” 那年轻人振振有词:“这只是个门面,又破又旧地段又不好,你还想卖一千五百两,倒是看看哪个冤大头会买!” 掌柜迟疑着,看向叶青:“姑娘,我这房子,虽然破旧了些,可是翻新下,地段又好,一千五百两绝对不亏……” 从一开始,这位姑娘就没开口,也没离开,这让掌柜不由得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从一开始,叶青就静静地看着掌柜和年轻人讨价还价。 说实在的,这房子虽然破旧了些,可是仅仅是这个地段,没个一千五确实拿不下来。 这个年轻人疯狂打击,好似把这铺子说得一文不值,实则就是疯狂压价,亦或者劝退自己这个竞争对手罢了。 这些手段实在低劣,或许那掌柜年纪不小眼睛花了,看不出来。 可叶青却看得分明。 她笑了笑:“掌柜的,这屋子我出一千二百两,剩下的我用来翻修用,你看如何?” 一千二百两,比起五百两,那确实也不少了。这姑娘的话又说得漂亮,掌柜的几乎是一口答应的。 “慢着!” 看着叶青和掌柜的几乎快要当场交接,那年轻人急了。他大刺刺的说道:“掌柜,这房子我给你一千三,你卖给我。” 掌柜却不想看一眼这个自视甚高的年轻人,他只冷淡着:“房子已经卖出去了,你若要,便问这位姑娘。” “死老头子!” 年轻人愤然骂了一句,而后又瞥了一眼叶青:“我出一千三百两,这房子给我,那一百两就算你跑一趟的辛苦费了。” 叶青淡笑:“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阁下还是下次赶早吧。” 飞速的签好文书,叶青看着铁青着脸的年轻人,心中无半分波澜。 “你,你给我等着!” 叶青都没给这人赏一个眼神,只拿着房契就出了门。 叶青走到半路,穿过了窄巷子,四周房屋林立,却少有人至。明月跟在叶青身后,已经有些害怕了,她瑟瑟道:“小姐,这些地方好冷清啊。” 明月速来是个胆小的,还极度相信鬼神之说。 叶青变相安慰:“大白天的,没有那一说,别怕。” 第221章: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可下一瞬,叶青就知道这话说早了。 幽深的巷子里,叶青顿住了脚步。 明月听了自家小姐的安慰,正放下了心,却发现叶青不走了。 她不解发问:“小姐你怎么不走了?” 叶青看着前方眯了眯眼:“走不了了。” 前方窗沿灰瓦,破败的房子底下,直愣愣的站着几个人。 这些人看着就不是正经人,络腮胡刀疤脸,凶神恶煞,却又是三教九流。 他们站在不宽的巷子间,将叶青二人堵了个严严实实。 叶青静静的站在一处,发问:“不知诸位有何贵干?” 随着这话一落,出来一个刀疤脸,此人脸上带疤,胖得腰带都拴不住腰。 他眼中闪着令人作呕的欲,上下打量着叶青。末了舔了舔唇。 这还真是个尤物。 最先忍不了的却是明月,她起身拦在叶青前头,恶狠狠道:“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刀疤脸正看到兴头上,却莫名被人挡了视线。 他凶神恶煞的看着面前这个灰扑扑的丫鬟:“怎么,你也想跟着你家主子一起伺候我们?” 说罢偏头看着叶青:“小娘们儿自然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吧?” 我还真不知道。 叶青一脸无语。 “你干嘛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呢?要抢那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本来那客人是要我们收拾你一顿的,不过嘛”刀疤脸看着叶青,笑得猥琐:“你要是懂点事,把大爷伺候好,我倒是可以不动你。” 这么一说,叶青才明白了事情的原由。 只是心惊,陌生人之间的恶意能够如此大。 冷冷的吐出几个字:“我不照做,你又如何?” 不照做? 刀疤脸斜斜一笑,脸上的肉抖了三抖。 “兄弟们,给我上。” “小姐,怎么办。”明月呐呐出声。 叶青也皱紧了眉头,今日她出门买店铺,本来以为顺风顺水,身边没有带人。 如今突如其来这一出,她确实有些应对不过来。 眼见几个大汉逐渐逼近,叶青拖着明月,正欲逃跑。 “我的人,也是你们这些蝼蚁敢染指的。” 冷冷的声音自高空中传下,让大汉们顿住了脚步。叶青抬头望,却见长身玉立,面容冷酷的盛孔昭也低头看她,而后飞快的瞥过头去。 盛孔昭飞身而下,将叶青和明月护在身后。 看着几个大汉。 刀疤脸正恨极了有人破坏他的好事,一看竟然是一个小白脸。 当下提着刀骂骂咧咧逼近:“竟然是个小白脸,还想英雄救美,你踏马活的不耐烦了。” 冷刀大刺刺的落下,风驰电掣间,却被两只手指给截住。 刀疤脸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花了十两银子的刀,被小白脸一用力,碎成了两半。 盛孔昭看着眼前的跳梁小丑,冷冷淡淡的勾了唇:“我心情不佳,你们,是赶着来送死?” 盛孔昭一脚将领头的刀疤脸踢飞出去,巨大的响声和肉落地的沉闷声混在一起。 跟在刀疤脸身后的小混混看着这效果,腿都软了。 “饶,饶命!” 那被踢飞的人已经没了生息,盛孔昭敛着眉眼,看了一眼颤抖的小混混们。 “滚。” 一句话确实威慑力十足,几个早就想走的人感恩戴德的走了。 “阿昭很厉害。” 叶青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盛孔昭偏过头去看她。 叶青对着他笑了笑。 方才她一直被盛孔昭护在身后,对他的狠厉自然看得分明。 他会一些武功,她也一直知晓。 她想起昨日夜里的不欢而散,害怕人还在气头上,于是择了温言软语,试图向人服个软。 盛孔昭一向好哄得很。 可这一次,盛孔昭听到叶青的夸奖,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而后又将目光转开。 “朔风。” 长长的身影应声而落。 “你保护好她们。” 话音一落,便一掀衣袍,足尖轻点着飞走了。 叶青:…… 有些秃然。 而后是浓浓的酸涩和怪异感,盛孔昭就这么不想见到她吗? 上河知府的请柬送到了知州府,意在请盛孔昭赴宴。 叶青也知晓此事,想来是上河夫人牵桥搭线,才让知府大人设宴宴请阿昭。 本想提点一下阿昭,却不想那人冷着脸色,刚一入夜,就急匆匆的去赴宴去了。 好似真的不愿意和她说话。 月上中天,知府府邸灯火通明。 小斯在昏黄灯火掩映下,打了个哈欠。 盛孔昭将请柬拿给小斯过目:“盛孔昭前来拜访知府大人。” 这请柬一出,小斯很容易的就放了行。 盛孔昭到大厅的时候,已经是姗姗来迟。 厅内热闹,已经有许多人在饮酒看舞,丝竹管弦也不知道进行多久了。 盛孔昭一个后辈,还落了迟,走进大厅的时候,仿佛歌舞都停了半瞬。 他全然当做不知晓,只朝着上座的知府大人拱手作揖:“盛孔昭来迟,还望知府大人见谅。” 上河知府坐在上座,看着年轻人缓缓走进来,做足了礼数,竟奇异的一点也没有计较。 毕竟盛孔昭名声在外,整个上河官界都知道他脑子有些不慧。 这成了盛孔昭很好的伪装色,可以在一张弱智皮囊下,做很多不合常理的事情。 上河知府一挥衣袖:“既然来了,就坐吧。” 盛孔昭颔首称是,寻了一个角落处落座。 他饮了一口酒,一双眼睛却不着痕迹的观望了四周。 心下却了然。 看来上河夫人是真的喜欢娘子,否则也不会央知府大人为了提携他攒这么大一个局。 此刻大厅里坐着的富商巨贾,有名的大人,起码占了上河的一大半。 盛孔昭饮着酒,准备静观其变。 此时,不知从哪里来的阴毒的目光,却如同毒蛇一般,狠狠地看向了他。 他一向敏锐,下意识的不喜这道暗处的目光。 皱了皱眉。 崔豪强看着盛孔昭进来的时候,便已经盯上了他。 他便是今天和叶青抢房子未遂的人,却没想到房子没抢过手。他心里不甘的很,便想找些人教训教训那个买房子的女人。 本来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却就是被不远处这个正落座喝酒的男人给破坏了。 这个男人狠狠收拾他找来的那群打手的时候,他就在暗处看着。 却没想到恨得咬牙切齿的人,这会儿却又见到了。 崔豪强阴沉着脸色。 既然如此,又怎么能不给他些颜色看看? 第222章:我娘子才不是悍妻 崔豪强也算是上河有名的富商,与同样是巨贾的王家李家并列上河三大商贾。 他们把控着上河百分之五十的经济,形成了微妙的三足鼎立平衡。 只是崔豪强是个唯利是图,又吝啬至极的人。所以才会为了二百两的利润,不惜亲自去压价。 此人更是睚眦必报。 他势力很大,被他惦记上的人,除非后台强大,否则很难脱身。 之前崔豪强便听说上河来了个知州,很是有意思。他的内人不仅抛头露面做生意,而且是红红火火,银子哗哗哗的赚。可此人,却是有脑疾,说难听点,就是个傻子。 如此的人,不仅当上了知州,还能娶到那样的奇女子。 由此便被人津津乐道。 崔豪强此前只闻有此人,可今日见着,已然结下了梁子。 想来那天跟他抢房子的女人,就是叶青吧? 崔豪强冷笑一声,太岁头上动土,也算你们倒霉。 他端起一杯酒,看着一旁自顾饮酒的盛孔昭,高声道:“这便是新上任的知州大人吧?久仰久仰。” 大厅里的目光一瞬间全都被吸引,看向了盛孔昭。 盛孔昭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而后又舒展开来,一贯的不羁:“久仰久仰,同喜同喜。” 同喜……同喜…… 在场人脸色一僵。 这知州大人仿佛不太聪明的亚子。 崔豪强确实乐见其成,傻子,不就该这样吗? 他大笑着,拱手:“听说知州大人患有脑疾,如今还能说出这些词汇,也是十分优秀了,不愧能当上我上河知州,这是我上河百姓之幸啊。” 这一番话显然就是嘲讽盛孔昭脑子不好使,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后门才能够入朝为官,还当上知州,分明就是祸害百姓。 在场听得此话的众人都不由给崔豪强鼓了鼓掌:好一个阴阳人说阴阳话啊。 可怜了这知州大人,无缘无故的就被看碟下菜了。 虽然这市井传闻这位大人确实有些顽疾,可是能在淮庆为官,又在上河为官,倒不至于全是走了后门。 就不知道此番,此人会如何应对。 盛孔昭一击一击的敲着桌面,面上还是笑眯眯,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心底已经笑翻了天。 还真是在哪里都能遇见跳梁丑角。 他眉眼都弯了下来,看着那不知名的富商:“老爷说的极是!上河的百姓都会喜欢我的!”他将脸皱成了包子,有看着崔豪强,不悦指责:“倒是老爷,听说您卖假米,百姓们都说您是奸商!可是,奸商是什么?”盛孔昭不解的眨了眨眼:“莫非是在夸老爷!” 他仿佛大彻大悟,自顾自:“就是在夸老爷,老爷在上河,也是百姓之幸!” 噗。 在场的众人险些没将正在喝的茶给吐出来。 更有人当场大笑出声。 这崔豪强狡猾奸诈在上河是出了名的,他专坑老百姓的钱,又仿佛铁公鸡,一毛利都不愿让。崔家这些年做得大,少不了他在里面运作。 只是崔家是个庞然大物,闲人敢怒不敢言。 这个知州倒是有趣,竟是三下两下就将别人不敢说得东西说出来了。 有明眼人看出来,这知州大人,少不得是在扮猪吃老虎,当即便看着崔豪强嘲骂出声:“我说崔老爷,你可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人家知州大人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是有自己的本事的。天下又不是谁,都是暴发户。” 说话的这人姓王,正是上河三家里的一家。 王家平日就和崔家不对付,如今能看此人出丑,当然是乐见其成,更甚至急切的添了两把火。 崔豪强一脸铁青,嘴唇张张合合想要说些什么,偏偏此时上河知府也开口了。 “这盛孔昭自是人中龙凤,又是考取功名,又是扫除瘟疫,哪里能是平庸之辈。不过真性率直罢了,崔老爷,还是莫要乱说话。” 一番话说下来,有几分不容置喙的警告。 让崔豪强只能有苦说不出,憋着气讷讷称是。 笙歌瑶燕,丝竹管弦。 在场客人们暂时消除了不愉,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随着声音越来越激烈,几个衣衫轻薄,酥胸半露的舞娘从门口晃晃悠悠的进来。 水袖还甩着,身姿软得像是春柳一样。 她们娇笑着摆动腰肢,让在场的人都看直了眼。而后一曲罢,衣服都已经扯得差不多。这些舞娘自顾自的倒在了商贾官员的怀中。一双玉臂环着大人们的脖子,好似没有骨头似的。 盛孔昭在一旁,都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脂粉香。 偏偏有个女人不知好歹,想要倒在他的怀里。盛孔昭冷着脸就将人给推了出去。 那女子震惊的看着盛孔昭,梨花带雨的,仿佛盛孔昭做了什么恶事。 有好事者问:“美色当前,知州大人莫不是也要当那柳下惠吗?” 盛孔昭灿灿笑:“我不能和我家娘子以外的人接触过近。” 盛孔昭起身给上河知府行了个礼:“盛孔昭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一个知州,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情。 在场人都看破,却没人说破。 崔豪强冷笑道:“知州大人莫不是不行?” 得了盛孔昭一个白眼,我是个傻子,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可恶劣因子突然生了根,盛孔昭对着崔豪强比了个中指。 “我几把比你大。” 反正我都是傻子。 崔豪强绿了脸,旁人也是讳莫如深的样子,还有意无意的扫过崔豪强的下三路。 崔豪强:…… 救命,流氓。 上河知府觉得盛孔昭有趣至极,当即笑道:“你们别再为难人了,他家有一悍妻,由不得他。”而后又对盛孔昭道:“去吧。” 盛孔昭:我娘子才不是悍妻。 回到知州府,已是夜深。 守夜的小斯已经昏昏欲睡。 盛孔昭自嘲的笑了笑。 想必,叶青早已经睡下了吧。 盛孔昭蹑手蹑脚的回了屋,屋内灯火昏黄,叶青坐在桌前,还没入睡。 盛孔昭一怔,一转念,再不敢自作多情。 叶青已经见着了进门的盛孔昭,想要站起身为其宽衣解带,可盛孔昭却在她五步之距停了下来。 叶青一僵,心中委屈翻涌,却还是走过去给人宽衣。 若有若无的脂粉香透过传入鼻中,叶青皱眉看着盛孔昭。 她自己都没发现,此刻自己像极了捉奸在床的正牌夫人。 第223章:她为他一夜未眠? “今日去宴会上沾染上的,我没碰他们。” 盛孔昭神色淡淡。 叶青隐隐觉得心中不适,更觉得盛孔昭冷淡的紧。 一时之间抬起头,也冷淡回道:“无妨,不过是应酬罢了,只要还晓得回家就行。” 冷静至极的话,变成利刃一刀一刀的刺在盛孔昭的心头。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叶青,后者当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只是下一秒便偏过头去。 若说先前还有一两分希冀,叶青所说不过是赌气之言,那么此刻盛孔昭才明白,叶青所言,句句属实。 甚至都不愿意哄骗她半分。 心里柔软处骤然塌陷,盛孔昭目色深深的看着叶青,而后一拂袖,踏出了门。 见着盛孔昭如此决绝的背影,仿佛今时今日便再不归来。 心上涩涩的疼,嘴角却绷成一条线,没开口说出一个字。 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朔风和明月话都不敢说,看着盛孔昭走远。 朔风才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站了出来,他五味杂陈的看着冷硬非常的叶青,犹豫着:“夫人,你也太伤人了。” 且不说盛孔昭对叶青几分真心,平日里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客人。就叶青这番做派,哪怕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怕是都喜欢不起来。 朔风甚至都有有些觉得盛孔昭痴心错付。 叶青仿若未闻,还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你个朔风,明明是二少爷自己去外面拈花惹草了,怎么还能怪我家夫人说的过分?”明月倒是先站了出来,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难不成只许你家爷做,便不许我家夫人说了吗?哪里有这么个理!” 朔风说不过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只抿着唇,试图解释:“可是爷并没有出去拈花惹草啊。” 明月气红着脸:“到底有没有怕是只有你们自己知道,谁知道你说得真的假的,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儿!偏爱颠倒黑白!” 朔风:…… 你说得对你是对的。 “随你怎么说。” 话音一落,也就这么出了门。 反倒是明月愤愤不平:“什么态度!小姐你看……” 叶青已经觉得疲惫极了,明月喋喋不休的语句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她淡淡的瞥了一眼明月,没有说话,便进了房间。 明月:…… 他们几个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怎么都这样啊。”明月觉得奇怪,便下意识的迈了步子准备进去和叶青说到说到。 却一把被人拉住了,转头一望,是无奈至极的彩霞。 “你就少说两句吧。” 这个小丫头总是一副没轻没重的样子,好似不谙世事。 彩霞叹了口气,也幸亏是在小姐门下。 明月不解:“为什么拦我。” 彩霞:…… 叶青这一夜睡得不安稳,若是平时,盛孔昭是个惯睡相不好的人,睡着睡着便将她抱紧了,温温热热的身躯环住她整个人。 而不是昨夜风凉,她又向来畏寒,哪怕抱着汤婆子,也瑟瑟发抖睡了一整晚。 盛孔昭,盛孔昭。 平日里他撒娇耍无赖的片段又闪在了脑子里,不过是闹了几日矛盾,竟是想他了。 可那些时日的决绝狠厉,又是她亲口说出来的。 真是个无解的题。 翌日: 叶青顶着一张青黑的脸出门,着实吓了明月一跳。 小丫头絮絮叨叨了一路,叶青只觉失笑,倒也不搭话。 今日叶青想要落实一下炸鸡店的事情,便乘着马车一路到了东街,先前买的那间铺子。 铺子的钥匙老板在当天就给了她,只是这铺子久不营业,难免积了灰尘。 一打开门,阳光照进屋子,明月被迎面而来的粉尘呛得眼眶通红。 “咳咳……” “小姐,这地方好呛咳咳……” 叶青将窗户推开,各个门卫也打开,才笑了笑:“经久不经人了,当然呛,就是过来收拾的。” 她拿着扫帚将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明月也不闲着,用凉水将灶台桌子都细细擦拭。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才将这一间不大的锁好都收拾干净。 “小姐收拾干净了!” 叶青颔首。 “现在可以做些东西了。” 明月十分捧场的眨了眨眼,期待溢满眼眶。 每一次小姐做新的东西,那必定都是新奇的,极好的东西。 叶青让彩霞去隔壁菜市买只鸡。 明月溜溜的跑了。 叶青临了才叮嘱:“记得买童子鸡。” 叶青生了火,再锅中放了水,揉了些面糠出来,明月才提着童子鸡回来。 “将火烧着。” “好。” 明月应着,叶青将围裙裹上,将鸡细细洗了,而后在面糠里滚了一圈。 在滚烫的油锅中一炸,香气自然而然的飘了出来。 明月猛吸一口鼻子:“小姐,好香!” 叶青将提出来的炸鸡放凉冷却,而后才给明月递过去。 明月拿了一块泛着油光和香气的炸鸡腿,看了看,猛的一口咬下。 香气和富有的肉感溢出口腔。 明月:!! “小姐,好好吃!” 叶青不置可否。 炸鸡,二十一世纪一大伟大的发明。男女老少的解馋利器。 在二十一世纪社会,就没有不爱吃这个的人。 更别说古代这个物资贫瘠的地方了。 明月不受控制的吃了一大半炸鸡,最后吃得撑得不行了,停了下来。 叶青顿了顿:“将这半分给姑爷送去。” 明月:小姐终终终于想要和姑爷和好了! 衙门此刻清闲得很,没有什么人报官,盛孔昭便在衙门的院子里望天。 明月和彩霞一同前来送炸鸡,见着盛孔昭,彩霞将炸鸡递给盛孔昭。 “这是小姐送过来给姑爷的。” 盛孔昭淡淡的看她一眼,眼中有惊喜,半晌却又绷着嘴唇,不再说话。 明月是个脾气火爆的,当时便质问出口:“姑爷这是夫人好心好意过来送东西,你怎么看都不看一眼?” 彩霞瞪了一眼明月,明月讷讷的不敢出声。 哪里有奴才和主子这么说话的,明月被宠坏了。 盛孔昭倒也不在意,权当做没看见这个人。 彩霞拧眉:“姑爷,叶青小姐,只是一贯的不善言辞。她虽口口声声不在意你,可她到底在不在意,你是否能够感觉出来呢?昨夜,小姐一夜未眠。” 一夜未眠?!她为他一夜未眠? 盛孔昭偏过头。 心中一喜,转念又是眉头一蹙。 这是个傻子吗?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人就是这样,爱时,便是拼尽全力的爱。哪怕得不到太多回应,只一点点,却是又有了走下去的念头。 盛孔昭不着痕迹的笑了笑,而后正色。 “我办完了事情就回去。” 第224章:她吻他 彩霞和明月都出门送炸鸡去了,叶青一人在铺子里头做烧鸡。 手慢慢的折腾着,和面,洗鸡,却在不知某个时候停了下来。 叶青低着头,似是心有千千结。 最终,唇间绷成一条线。 不知道,阿昭……会不会。 会不会? 会不会如何? 叶青也说不出个答案。 她话已经说了出去,如水泼空,无法收回。 可,可她想让他回家。 思绪纷乱得很,叶青所幸不想,便又开始了手上的动作。 奇异的味道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幽幽荡荡的晃在鼻尖,让叶青皱了皱眉。 什么东西烧焦了? 叶青蹙眉出门前去,看见外面的一切,瞳孔紧缩。 眼前的院子已经被染成了红色,漫天的大火将这片院子淹没,也快将叶青拖入这火海? 整日无风,也不见火星,怎么会着火?是谁有心还是无意?若是有心,那背后之人又是谁? 一串串的疑问在叶青脑中闪过,她面色凝重,心却不知为何平静得不行。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呛入叶青的喉,火舌似要吞没她的裙摆。 若往远了看,仿佛是美人献祭的绝美定格。 一定还有办法。 叶青四处张望,一目了然的院中,一口井赫然立在那里。 叶青目光一动,飞速奔了过去。 竟是一跃入了井中。 井中环境幽暗,下方是幽幽的井水咕噜咕噜的泛着涟漪。此刻定睛一看,叶青一手拉着打水的绳子,一手扒着井口。 不过片刻胳膊已经隐隐有了酸麻之意,但总好过外面浓烟滚滚。 叶青望着被浓烟翻卷的天空,紧紧的抿唇。 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 知州衙门: 一个粗布麻衣的中年汉子步履匆匆的进了衙门,却被守门衙役以无事不得进知州衙门的理由拒之门外,无奈又去敲响了状鼓。 咚咚咚咚的状鼓响起,盛孔昭升堂。 台下的中年汉子跪在那处,盛孔昭认得此人,是城东一家当铺的老板,正在叶青新盘下的铺子附近。 还不待盛孔昭开口,那中年汉子急忙禀报:“大人不好啦,城东有家铺子着火啦。” 盛孔昭眉头一皱:“无缘无故怎会着火?” “许是天干物燥,那家店又是新盘下来的,难免料理不周到。” 老板嘀嘀咕咕的,盛孔昭确实猛然一抬头。 “你说什么?!” 老板挠了挠头:“我说铺子是新盘下来的,许是照顾不周……” 话还没说完,盛孔昭站起身,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在一旁等候的明月彩霞摸不到头脑,朔风此时也飞快的运起轻功。 “最近城东就盘下了一家铺子。” 是叶青的铺子。 盛孔昭赶到之时,叶青新盘下的那家铺子,已经被浓烟烈火覆盖了个遍。 旁边还不断有人叹息。 “多好的铺子,说烧就烧。” 这一把火烧进了盛孔昭心里,将他的心焚成荒芜之地。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冷了,却还想起叶青在里面。 才僵直着身子拉着旁边的大娘,讷讷的:“大娘,里头……可有人出来。” 大娘:“没人出来嘞,一直没人出来。” 盛孔昭只觉得自己一身血液凝固了个透彻,他好似疯了一般,裹了湿的被子便进了屋。 “姑爷,小姐!” 朔风等人先后赶到,明月看着已经冲进去的盛孔昭,慌乱的红了眼眶。 此时盛孔昭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只想找到他家的夫人,想要她平安无事。 “阿青,阿青!” 昏暗的井中,叶青精疲力竭的睁了睁眼。她手臂发痛,若不是凭着极为顽强的意志力,她或许早已经松了手。 她脑子发聩,迷迷糊糊间,却听见有人叫她。 叶青张大了眼睛,努力发出声音:“我在这里……” 叶青的声音微弱的传来,却还是被盛孔昭捕捉到。此前他已经找遍了厨房窗台,一听到声音,便飞速的跑往声音的来源处。 最先看到的,是一只扒着井琰的手。 那手已被浓烟熏黑,盛孔昭摸过手上的任何一处脉络。 他双眼发红,几乎是拼了全部的力气,冲过去,将人拉了起来。 叶青已经昏昏欲倒,迷蒙间被人拉了起来。她努力的睁眼,想要看清来人,却发现眼前抱着自己的人,是让自己这几日食不下咽的人。 “阿……昭。” 盛孔昭抱着人从火海中穿过,直去门外。 “别说话。” 门口的门头已经被火烧了好些时候,眼看着摇摇欲坠。 却不巧在盛孔昭奔出之时,直直的落了下来。 “唔……”盛孔昭痛苦的闷哼一声,面色发白。 叶青艰难的拽了人的衣角:“你怎么了……” 身边之人脚步不停,飞速的跑出。 “我没事。” 好容易才跑了出去,明月彩霞朔风早已等在了门口。 一见到两个人出来,眼睛都红了。 明月上前几步带着哭腔:“小姐……” 此刻已经是混乱,盛孔昭再不想多添麻烦。他抬头看着朔风,吩咐他将明月彩霞都呃带下去。 两个丫头不情不愿的被带走。 盛孔昭抱着叶青上了马车,车夫飞速的赶往另一条街最好的医馆。 叶青此时已经转醒,她缓缓睁开眼,人还在温热的怀抱中。 浓黑的血沿着焦糊的肩膀流了下来,径直滴在了叶青的肩头。 温温热热的,很难闻。 叶青望着盛孔昭,却只能看清他一个冷厉的下颚。 “你,骗人。” 盛孔昭低头看她,眼里藏了深深的情绪。 叶青不知为何心里发苦,看着面色发白,却一声不吭的盛孔昭,她喃喃:“你骗人,分明,就很痛。为什么不说。” 痛意灼灼,却并非不能忍受。 盛孔昭眉头不皱一下,只是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叶青依稀能够看清盛孔昭肩上的伤口,血已经有些发冷凝固,此刻连着衣服粘在皮肉上,定是痛得足以要人命。 叶青眼眶发酸,她缓缓的直起身。 盛孔昭:“你要做什么?” 却在下一瞬,被人挽住了脖颈。 叶青仰着头,温温热热的将人吻着。 盛孔昭身躯一僵,想要偏头,却被叶青牢牢的抓住了。 叶青生涩的以舌抵人,盛孔昭目光幽深,而后将人搂紧,攻城略地的加深了这个暧昧至极的吻。 第225章:触了他的逆鳞(1) 这个绵长又湿热的吻持续了许久,久到叶青软在了盛孔昭的怀里,勾着他的手臂微微发颤。 纷乱的心绪席卷了盛孔昭,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叶青。 叶青:…… 盛孔昭双目微眨,心思来回活络了许多回,才抿着唇开口。 “娘子,如果,如果我不是一个傻子,你会不会很喜欢很喜欢我?” 这一番话本是无心之问,落在叶青耳里却解读出了许多东西。 盛孔昭睫毛微颤:“是不是就是因为我是个傻子,娘子才不喜欢我呀,明明,明明我已经很努力的再对娘子好了。” “先生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对一个人很好。阿青,是不是,我对你还不够好。” 他长长的眼睫绽开,眼中就是自我怀着的情绪。 这样的盛孔昭,太让人心疼了。 叶青目光闪了闪,喉咙张了张,却喉中泛苦。 半晌,才低低道。 “你本来就不是傻子。又是哪些坏蛋骂你是个傻子的,你告诉娘子,娘子为你出气。” 说到最后,叶青眼里的火都压不住了。 叶青这副样子,想必也是在乎自己的。 盛孔昭心下无声笑笑,面上却露出自嘲的笑意:“不是的,娘子。虽然你一直没说过阿昭不正常,可是我知道的,那些人都说阿昭不正常。说阿昭和平常人不一样。” “我自己,也觉得自己不是正常的。” 叶青不再答话,只若有所思的看着盛孔昭。 马车中太过安静,仿佛掉落一根针,也能听得见响动。 盛孔昭心如擂鼓,面色泛红的望着叶青。 他想听叶青说出一个好一些的答案,告诉他,说他不是傻子。 可叶青,却始终没再说话。 盛孔昭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沉入寒冬腊月的冰水里,寒凉入骨。 当真是因为他是个痴儿,才不喜欢他的吗? 盛孔昭几乎认定叶青不会是这般浅薄之人,哪怕叶青口口声声的从未动情,可叶青平日里对他的好,是明眼人都看得见的。 他不信叶青对他无半点男女之情。 只是这个痴儿身份,到底是碍事了些。 有这层身份在,叶青根本不会把他当做能够与她并肩的成熟男人。 而只是仿佛乞怜一般照顾着一个痴傻之人。 要告诉她吗? 目光幽幽的落在了叶青的身上,叶青似有所感,也拉回神游的心绪,这一偏头,便对上了盛孔昭一双探究的眼睛。 叶青第一次,看不进盛孔昭的眼底。 “你,怎么了?” 盛孔昭摇了摇头,笑着露出几颗白得发亮的牙齿。 “没事,看看娘子,娘子好看。” 如今朝局动荡,各个地方狼子野心,明棋暗棋交错,他需得把这些脉络都给找出来。 如今狐狸的尾巴还藏得好着,实在不是暴露身份的好时机。 他不能。 可相思之苦,心上人究竟是否心悦自己的问题日日折磨着他,如若今日不说,又能等到何时呢? 叶青的心思活络,晚一步说,他自己都没有把握,是否会陡生变故。 思绪来来回回千回百转,盛孔昭微微张了张口。 “阿青,其实我……” 叶青回声看着盛孔昭,她身子发软,眼神虚虚晃晃,想要听清盛孔昭说了些。 耳朵却在一瞬间发溃,山洪雷鸣都在耳中炸开。 她睁了睁眼,只看得清盛孔昭一个模糊的轮廓。 “阿昭……” 而后双眼之中只剩一片黑色。 “阿青!” 盛孔昭惊恐的将人抱起。 “朔风,赶快回府!” - 静室之内,青衫女子在床榻之上昏睡着,她眉头紧蹙,一张俊俏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 正是突然昏迷的叶青。 此时不大的室内紧促站着两个男人,而盛孔昭正坐在床榻之上,一只手与叶青的手紧紧相握。 他嘴唇绷成了一条线,低眉敛首。 被紧急从山上提溜过来的朔春,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而过来站了半晌,就是眼看着盛孔昭寸步不离叶青。 朔春:我是来吃狗粮的? 朔春的嘴脸抽了抽:“大人,麻烦你让一让,我给夫人诊治。” 一双眼睛不带情绪的看了过来,朔春却觉得脊背有冷风吹过。 朔春:…… 不敢动不敢动。 片刻之后,盛孔昭才大发慈悲的起身挪了两步。 朔春心下松了口气,上前坐下,将手搭上了叶青的手腕。 手腕发凉。 盛孔昭:“可有事?” 朔春起身拱手:“禀大人,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先前受了些惊吓。再有就是在井中藏身受了些寒气,因此才昏迷了过去。” 朔春话音一落,盛孔昭僵直的身子蓦然一松。 “多谢。” 冷冷的言谢。 朔春已经习惯盛孔昭这副阴晴不定的模样了,他弯身提笔,不过几息之间,一张方子便落在了宣纸之上。 “某给她开一副驱寒清肺的方子,大人便按照这个方子前去抓药。待醒来后一日三服,不出三天也就调理好了。” 盛孔昭颔了颔首,目光又落在了朔风身上。 一旁毫无存在感的朔风立刻会意,接过方子便飞了出去。 “清寒山距此处遥远,你便在此处先住下吧。” 盛孔昭一句话落,又召来了丫鬟将朔春带了出去。 朔春:我能说什么?我只是个毫无感情的工具人罢了。 朔春被丫鬟带了出去,一时之间房间里只剩下了盛孔昭,与昏睡的叶青二人。 盛孔昭在门口站了许久,任萧瑟的冷风席卷全身,他面色淡淡,是谁人都瞧不出的情绪。 到末了,他才缓缓的走到了叶青的床前。 床上的人静静昏睡着,少了些平时的狡黠气,多了一分精致婉约。 却苍白的要命。 盛孔昭苦笑着,俯下身去吻了吻青衫女子的额头。 一句淡淡的呢喃落在空气里,是满腔的庆幸。 “娘子,你吓死我了……” 朔风领了药回来,又匆匆的去了朔春的院落。 朔春此时正在研药,一开门,看到朔风这张脸,竟是惊讶不已。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哥哥,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朔风今日不想同他调侃。 “明月那丫头见着夫人晕了,也哭晕了,你去帮她看看。” 朔春仿佛听到了什么稀奇事:“一向冷了心肠的哥哥也会怜香惜玉。” 第226章:触了他的逆鳞(2) “是不是春心萌动了?”朔春自顾自的笑开了,而后又自问自答,全然不顾朔风黑下来的脸。 “铁树也有开花的一天。” 朔风冷笑一声,长腿一伸,一脚便踹在了朔春的屁股上。 “啊啊!” 朔春猛的被踹,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受了推力猛然的向前一个踉跄。 “朔风!” “快去。” 朔春跨起个批脸去给明月看诊。 叶青房中: 盛孔昭给叶青喂了汤药,此刻却还是不见人转醒。 此刻叶青面色发冷,虚虚浊浊的汗不停住的自鬓边而下。 仿佛是经历了极为痛苦之事。 昏迷的叶青浑浑噩噩,只觉得身上千斤重。无尽的梦魇仿佛没有尽头,将她困住。 “唔。” 仿佛是要说些什么,却半晌也未曾发出半个字。 “阿青,阿青。” 见着叶青这副模样,盛孔昭心上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细细密密的疼痛在心上蔓延开来。 可无论他如何叫她的名字,身边的人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的阿青,他自开始便捧在心上,自己都舍不得动及分毫的姑娘,凭什么要因为阿猫阿狗,成了这副模样。 不知从何时开始,盛孔昭一双眼睛里溢满血丝,仿佛一头迷了心智的狂狮,不知道下一瞬厉口便会将谁的肉吞入口腹。 盛孔昭足尖一点,凌厉的掠了出去。 这边朔春将将给明月诊治完,正准备再调侃朔风两句。 却见朔风望着空中残影,瞬间也掠了出去。 上河的房瓦被两人踩在脚下,其间盛孔昭半步未停,身边的街道楼阁飞快的从他身边略过,仿佛风也掠不过他去。 朔风跟在盛孔昭身后,却始终未曾靠近。 只淡淡发问:“爷,你要去哪儿?” 只换来盛孔昭冷冷的声音落在空气里。 “去收拾些杂碎。” 朔风再问不出半个字,只得跟着盛孔昭亦步亦趋。 — 黑檀木的鎏金牌匾上,是雄浑遒劲的两个字 ——崔府。 竟是此处。 朔风记得,就是这府中的主人崔豪强,仿佛与夫人有些过节。 是夫人盘下铺子那日,此人不仅与夫人大打出手,更是暗中找人,试图折辱夫人。 难道此次夫人的事情,又与此人家有关? 朔风愣神之际,盛孔昭已经冷着眉目进了去府。 守门的小斯想拦,盛孔昭甚至没说一句话,抬脚便是两脚踹过去,只把两个小时踢飞了出去。落在地上闷哼两声,生生的昏了过去。 朔风从未见过盛孔昭这副神挡杀神,佛挡杀fo的模样,暗暗心惊之下,也只能紧紧跟在人身后。 崔豪强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此时还在崔府的大堂和小妾调情。 兴致上来,亲小妾一口,再大声笑着。 “这小娘儿们被大火包围,今日必死无疑。” “敢抢老爷的生意,真是活的太腻了。” 那小妾配合得很,柔柔软软的靠在崔豪强的怀中,修长柔软的手指在他胸口上画圈圈。 “那老爷不怕吗?毕竟是一条贱命。” 崔豪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过是一条人命罢了,怕什么,况且是她非要找死的。” 他作为上河榜上有名的富商,说没点背景,又如何可能。 他还真不怕叶青这一条命。 “你说谁是一条贱命?” 沉沉的声音夹杂着寒冰和滔天的怒火,直直的传入了崔豪强的耳里。 “谁?!” 崔豪强惊疑的站起身,一张望,瞳孔紧缩。 门外的人如同修罗,一双眼睛惨红着,仿佛前来索命。 盛孔昭! 叶青的那个傻丈夫。 “他是来报仇的,他是来报仇的!”崔豪强慌乱的退后两步,自言自语着,而后又仿佛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大声惊叫。 “来人啊!来人!” 无一人前来。 “人都去哪了!” 他的精锐呢?他的家丁呢? 都死了吗! 盛孔昭一步一步的进了门,仿佛阎罗,一步步靠近崔豪强。 人? 他从正门杀进来,如今到正厅,这崔府哪里还有一个醒着的人。 盛孔昭走近上前,抬腕便如同拎小鸡仔一般,掐住崔豪强的脖颈,将人生生抬至了半空。 “说,是不是你派人放的火。” 他低垂着眼,神色莫明。可谁都知道,现在的盛孔昭到底动了多大的怒。 崔豪强挣扎着:“你……呃,啊啊放,放开我。” “说是,还是不是。” 此时崔豪强的脸色已经憋成青紫,看着眼前的杀神,他惊恐着:“没,没有。” 盛孔昭冷冷一笑,风驰电掣间,剑影出又没,一道冷光闪过,崔豪强惨叫一声。 他的手臂上俨然已经被划了一刀,深可见骨,肉血翻出。 “说。” 盛孔昭将人一把砸在了地上。 那崔豪强强忍着痛意,现在的盛孔昭犹如杀神,他生怕一说出事情真相,便被立刻打杀。 权衡一下还是一咬牙摇个头。 刀起刀落。 崔豪强又是一声惨叫。 “不说,就一直杀,直到一刀一刀把你的肉割完为止。” 崔豪强滚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痛呼出声,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哭喊着:“说,我说!是我做的,是我做的。我错了,大人是我错了,能不能饶我一命!” “饶你一命,那你当初可曾想过饶叶青一命?” 盛孔昭低低的笑了:“朔风,将此人带去茅房。” 朔风领着人,将他直接丢尽了茅房。 臭气熏天的地方,盛孔昭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崔豪强还在哭嚎。 “朔风,点火。” 朔风迟疑着,却被盛孔昭的目光看过来。 他身体一僵,麻利的点了火。 熊熊的火燃在一小块地方,环着奇丑无比的粪便味,差些将崔豪强的眼泪都给熏出来。 “放过我吧大人,我求饶,我求饶!” 盛孔昭仿若未闻。 朔风叹了口气,崔豪强这次的所做所为,已经触到了盛孔昭的逆鳞,今日若是不死,都算他福大命大。 竟还指望着盛孔昭放过他。 痴人说梦。 眼见着火势越来越大,崔豪强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盛孔昭立在一处。 “将人带出来。” 第227章:爷出去给您出气去了 上河知府见盛孔昭油盐不进,想要发作。上河知府夫人赶 了过来,劝说上河知府对-一个傻子计较什么。盛孔昭油盐不进,就让她去同叶青说,盛孔昭向来听叶青的话。被盛孔昭关起来的人,暗中帮上河知府敛财,是个很重要的人,所以不能关着。 .上河知府答应,着人送盛孔昭离开。 下午,上河知府夫人着人送了礼物去给叶青,托话让叶青好好养身体。辽三天,叶情身体差不多了。上河知府借口自己怀孕胎像稳了,给众人沾沾喜气,让没怀的,都来接个好孕,尤其是叶青,刚来就糟了炊,更要沾点喜气。就在府里后宅安排了一个赏荷宴。 朔风飞身将人提出来时,崔豪强已经半晕了过去。茅房独有的味道自他身上散发,让一向冷脸的朔风都嘴角一僵。 盛孔昭却始终只是平淡着脸色,面上一丝波澜也无。 “将此人丢去衙门,就放在门口。” 分明是平淡至极的调子,这声音却像是淬了寒冬腊月的冰,让人生生冷了脊背。 朔风千帆过尽,却也被盛孔昭这一番架势给吃了一惊。 他眉心一挑,只答了一句好,便拎着人去了衙门。 崔豪强被朔风拎着滚在了衙门门前,悠悠转醒。惯爱看热闹的人们自发的聚在了一起,看着一身屎尿的崔豪强,蒙了蒙鼻子。 “这人是犯了什么事,怎么这么臭。”一个方才卖完画的书生捂住了鼻子。 “是啊,这也太臭了,该不会是收泔水的时候掉进好泔水桶里了吧。” 有人认出来崔豪强:“不该啊,这是有名的富商崔老爷,怎么也不可能穷到去送泔水啊。” “怪不得衣着华贵,也不知是犯了什么事,弄得这般腌臜。” 崔豪强一醒来,见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闻着身上剧烈的味道,他两眼一白,险些又晕了过去。 看着站在一旁的朔风,崔豪强气急:“你把我抓到这里做什么,还不放了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朔风只瞥人一眼,不再说话。 “你放了我,想要多少银票,我都给你,我有很多钱。”崔豪强撑着站起身,三两步走到朔风身旁。 还没走近,朔风眉头一皱,后退两步。 泛着凛光的剑横在了崔豪强的面前。 “离我,远点。” 盛孔昭便在这时姗姗飞身而来,他长身玉立,手覆在身后,缓缓落在了衙门门口。 “是知州大人。” 盛孔昭对看热闹的行人置若未闻,深邃的目光却落在了崔豪强的身上。 朔风:点蜡。 崔豪强看着盛孔昭前来,身体几乎是不自控的颤颤。 他记得,就是这个人,险些将他掐死,而后又将他丢在了茅房,让他这般难堪。 一想到此,崔豪强咬紧了牙关。 盛孔昭只淡淡的看他一眼,而后自顾笑了。 就凭此人,再记恨他,又能作何呢? “崔豪强,白日纵火,蓄意杀人。罪无可恕,这就押进大牢,择日细审。” 一句话轻飘飘的落了地,几乎是没有什么情绪。 却如同惊雷一般炸开,不仅让看热闹的人一晕,更让崔豪强瞪大了眼睛。 “你凭什么关押我?说我蓄意纵火杀人,你有证据吗?这可还有天理了?!” 盛孔昭对着上前来的衙役颔首,衙役们得了指令,已经将崔豪强的手腕扣了起来。 盛孔昭着急回去看叶青,足尖一点,便越过人群,单身越上了长街之外的马背。 “于你,真相自有人评说。至于天理。” “我便是天,我便是理。” 盛孔昭长街纵马,马匹如同离铉的箭,不出半盏茶便到了知州府。 他此刻只想快些见到叶青,看她无虞。 叶青在盛孔昭出府后不久悠悠转醒,她缓缓睁开眸子,嗓子却干涩的厉害。 “水……” 沙哑的声音,仿佛嗓子里进了沙子。 “夫人,夫人醒了!”最先听见叶青声音的是在房中照顾着的明月。 一见叶青转醒,她喜上眉梢。听见叶青要水,急急忙忙的端来一杯温水,将人扶了起来。 叶青靠在床头,缓缓张嘴喝水,涓涓水流入口,喉咙也不再干涩。 “阿昭呢?” 明月将茶盏放了:“爷出去给您出气去了。”明月一转身,一张脸上都是雀跃和惬意:“您是不知道您昏迷之后,爷有多着急。当时他让朔风专程去找了朔春大夫来医治您。您却怎样都不醒,于是他便飞身出去给您找凶手出气去了。” 明月一向对叶青的敬重多于盛孔昭,此番却被十足的圈了粉。 叶青失笑,心上却漫上了些跃动的情绪。仿佛是春日里的柳絮抚过心上,轻轻软软的,又带了些甜腻的温柔。 阿昭。 叶青唤了明月出去,呆在房中静静地发呆。 盛孔昭一回来,便见到的是这样的叶青。 她面色虚弱的靠在床头,眼睛虚虚眨着,仿佛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的珍宝。 叶青听见响动,便猜测是盛孔昭回来了。她一偏头瞧过去,便顷刻落入了一个怀抱。 这个怀抱温热,正正好能听见孔武有力的心跳。 肩头枕上了沉重,盛孔昭静静地靠着叶青,未曾说出口只言片语。 她被抱的有些累了,正欲一动,抱着她的人却嘶哑的开了口。 “你吓死我了。” 带着仿佛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多了些不知道称作什么的情绪。 而后一丝温热落在了叶青的肩头,而后一缕,蔓延成片。 盛孔昭不曾发出声音,叶青的心却软成了一片。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她的小傻子,怎么这么脆弱。 — 翌日: 盛孔昭想要罢工照顾叶青,却被叶青三言两语赶去了衙门。 盛孔昭实在拗不过她,只得老生常谈,让她好好的在床上,有什么事让明月去衙门给他送信。 叶青无奈温笑:“知道了,我的盛大人。” 盛孔昭赶到了衙门,却发现师爷早早的等在了门口。 “大人,上河大人派人前来,正在后厅等您。” 盛孔昭颔首。 后厅里站了一人,见着盛孔昭前来便直接开门见山。 “大人,上河大人让我来告诉您,崔老爷毕竟是上河巨贾,最好不要得罪。” 原是来做说客。 盛孔昭装作听不懂。 “不知师爷是何意?” 来人脸上一僵,心道此人果然是个傻子。 “大人让你放了崔老爷。” 第228章:我便是天,我便是理 还真真是开门见山,半分圆场也不打。 盛孔昭自顾的坐下了,给自己斟了杯茶。茶烟袅袅,悠悠荡荡的飘到了半空。 “师爷可要来一杯?” 他态度轻轻柔柔的,师爷却只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盛孔昭,简直轻曼至极。 “不必了,大人该知道这崔豪强是一方巨贾,身后有着强硬后台,你与他为恶,得不偿失。” 师爷自认说得明白,这崔豪强每年那么多的银两上供了上河知府,若是这朝有事,后面那么多真金白银的流水,盛孔昭拿得出来? 盛孔昭却置若未闻,他掀起眼皮看着这气急败坏,一张鼻孔快扬上天了的师爷,冷嗖嗖的气息又出现在了房间里。 “这是知州府的事情,便不劳师爷费心。师爷这副模样,未免太过越俎代庖。” 师爷一张脸青了又红,红了又紫,最后竟是说不出半个字。 盛孔昭竟敢这么说他。 “这是知府大人的意思,此时不宜再闹大,难不成你还真想让崔老爷死?” 却得来了盛孔昭一个不置可否。 师爷瞬间瞪大了眼睛:“疯了,都疯了。” 盛孔昭倒没真想让崔豪强死,但若是就这么轻易放了他,叶青的苦岂不是白受? 水牢腌臜物多,蛇虫鼠蚁的也时不时爬过,这一番哪怕是弄不死崔豪强,想必也会让他不好过。 既如此,便让他在牢中多待几日吧。 “我也不知道师爷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白日纵火就不应该被抓起来吗?想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师爷叫我放了崔老爷,那岂不是叫我徇私枉法?” 方才的一番话太过沉稳,想来会让师爷起疑,盛孔昭便又装起了不谙世事的模样,睁着一双眼睛疑惑的看着师爷。 而后又自顾自的嘀嘀咕咕。 “师爷说这是知府大人的意思,那是知府大人想让我徇私枉法吗?” 师爷大惊,手中拿的孔明扇差些落了地。 这盛孔昭怎可这般胆大包天,说出这样的话?! 想来真是脑中无物,才会这般模样。 可这一番前来,本以为事情会很顺利,却没成想吃了这么个哑巴亏。 他堂堂上河知府的师爷,难不成还能与一个傻子计较? 也只得吹胡子瞪眼,扶着扇子走了。 “迂腐!迂腐至极!” — 盛孔昭好容易送走了那个聒噪又蠢笨至极的师爷,却不曾想第二日上河知府却亲自上了门。 叶青这两日身体渐好,已经能够下床。盛孔昭今日便早了些时候来衙门,今日衙门却是罕见的早早开了门,各个衙役战战巍巍,使劲对着盛孔昭眨眼睛。 盛孔昭:…… “你们是眼睛抽筋了吗?” 衙役:…… 你说的对。 盛孔昭一进门,却见公堂之上站着一个人,正覆手看着堂上那块“明镜高悬”。 许是听见脚步声,那人转过了身,一眼看着盛孔昭。 待此人转过了身,盛孔昭才窥见人的全貌。 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人,坠着胡须,身体有些发福。 此间前来,想必除了上河知府,也不会有别人了。 这是盛孔昭与上河知府的第一次碰面,盛孔昭拱手:“知府大人。” 上河知府也不在意盛孔昭如何认得出自己,他任盛孔昭这么曲着身子,也不应话,只是上下打量着他。 虽然痴傻,但却是个拥有好皮囊的年轻人。可惜了。 上河知府:“你可知错?” 直到崔家的夫人找上门来,上河知府才知道盛孔昭抓了崔豪强。他寻思着并不是什么大事,便当即派了师爷前去敲打,本以为这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知州是个没脑子的草包,应当是好拿捏的很。 却不想一向伶牙俐齿的师爷,这一次竟是碰了壁。 这盛孔昭还直言自己让他徇私枉法,当即他便黑了脸。如今前来,他倒是要看看,盛孔昭会如何做。 盛孔昭直起身,一脸迷茫的看着上河知府。 “不知卑职何错之有?” 上河知府没了斯文的模样,沉着脸:“你可知道这崔豪强一年给知府奉上多少的银两,你们的俸禄有一半都是从他那儿来的,你抓谁不好,为什么抓他?!” 这上河知府还是个收受贿赂的,盛孔昭心底暗笑。 面上却疑惑的看着上河知府,发自内心的问:“给我们发俸禄的难道不是朝廷吗?怎么会是崔豪强?知府大人你可不要乱说。” 颠倒是非黑白,这般的人怎么做的上知府之位。 上好的茶盏碎了一地,噼噼啪啪的,上河知府在抢地声中气急败坏的看着盛孔昭:“今日我边便问你,你到底放不放了崔豪强。” “不放。” 这话一落,上河知府面上彻底挂不住。 他堂堂上河知府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这盛孔昭,当真是太过……太过…… 上河知府铁青着脸:“好一个盛孔昭,真真是不识好歹!” “你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难怪你娘子会和别的男人有染!” 那日侮辱叶青的人被扶杳抓起来扔到了官府,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哪怕后面的事情是盛孔昭摆平,也无法平息一些风言风语。 譬如叶青和扶杳有染。 上河知府知道盛孔昭失了智,可这个人最是在意自己的夫人,他就不信这么说,盛孔昭还能坐得住。 盛孔昭哪里不知道他这是挑拨离间,手段还极其拙劣。 盛孔昭笑了笑:“碧落山庄本就是替天行道的呀,想必今日是行到了娘子的头上吧。我怎会嫉妒娘子运气好?” 这上河知府想要拿扶杳来攻他,还真是无聊至极。 上河知府已经没了和此人胡搅蛮缠的耐心,他只气得七窍生烟,沉着脸看着盛孔昭。 “你可知道我是知府,你今日这么不识好歹,我可以随时罢了你的官!” 盛孔昭一双眼睛悠悠的看着上河知府。 上河知府气笑了:“好啊,好啊,好一个盛孔昭,来人!” “老爷慢。” 上河知府已经喊了人,想要给盛孔昭一个教训。只是这时候,一声温柔沉着的声音落在了堂上,两人回首去看,竟是上河夫人带着贴身丫鬟,正在往这边赶。 “这个婆娘怎么来了。” 上河夫人一来便拉住了上河知府的衣袖,小声道:“官人,这盛孔昭确实油盐不进。可若是此刻你将他处置了,于理不合。百姓们不会罢休。” 第229章: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几日盛孔昭为妻惩戒崔豪强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上河,不仅成为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有那茶楼茶馆专门请说书人说上一通。 崔豪强身为乡绅,本就是作恶多端疯狂敛财,如今踢上了铁板被收拾一通,少不得人拍手称快。 且盛孔昭也不是无缘无故抓的崔豪强,这样一来,上河知府若是动了盛孔昭,单单就是老百姓那儿,他也过不去。 上河知府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实在气不过。他气狠了看着眼前的夫人:“那你待如何!” 上河夫人悄声与上河知府咬耳朵:“不若让为妻与他谈一谈,老爷也好消消气。” “这盛孔昭不是油盐不进,可却是极听叶青的话,如此,便让叶青好好劝劝他。” 上河知府迟疑着,半晌才算是脸色好了些。 “如此,也罢。” 便这么一拂袖,出了知州府。 上河知府一走,堂上便只有上河夫人与盛孔昭,内眷与外男,多少有些不便。 上河夫人不欲多讲些什么,只看着盛孔昭淡淡颔首。 “那崔豪强暗中给知府送了不少东西,老爷也不贪,大多抵足了朝廷下发不足的经费。所以此人无论如何也杀不得。” 盛孔昭点了点头,才将上河夫人送了出去。 — 盛孔昭办完公回知州府的时候,叶青正在亭子里喂鱼。 今日天凉,萧瑟的风隔一阵吹一阵,虽不至于吹寒了身子骨好的人,可叶青这样的病号,那还真吹不得这风。 偏生叶青恍若不觉,手里拿了些小食,有一丢没一丢的往湖里丢。 盛孔昭无奈的很,却又拿她没有办法。远远看了一阵,便转了身往屋子里拿了件狐裘,悄声的行至人身后,给人披上了。 暖意霎时包裹了全身,叶青一怔,愣愣的转过头去看人,便瞧见了眉眼弯弯的盛孔昭。 “娘子,外头风凉,你怎么这样任性,穿这么少便出来了。” 一双眼睛里满是不赞同的意味,说到后来,盛孔昭还刮了刮叶青的鼻端。叶青险些被人弄得红了脸。 “明月呢?” 这个小丫头今日怎的没有陪在她身边,往日里可是殷勤的很的。 叶青牵着人坐了下来,递了一块绿豆糕过去,被人一口咬下。 “今日想一个人出来坐坐,便没让她跟来。” 盛孔昭三江口吞了糕点,才想起这是叶青喂鱼的糕点,顿时一噎,咳咳的险些呛出眼泪来。 叶青赶忙给他拍背顺了顺气,失笑着:“当心些。” 好容易平复过来,盛孔昭对叶青说道:“今日上河夫人要过来拜访。” 叶青拿糕点的手一顿,偏头看着盛孔昭。 言下之意,她如何会来? 自一家人迁来上河之日与上河夫人一叙之后,叶青也没有寻着机会与上河夫人一见。今日说要前来拜访,少不得是有什么事情。 盛孔昭只道:“大概是想和娘子说说话吧~”而后又嘟嘟囔囔:“不过也可能是来让娘子说情的,那日扶杳公子将放火烧娘子的人送到了衙门,我便将人关押起来了,可知府大人偏要我放人,我真是搞不明白的很。” 那日扶杳将崔豪强整治了一番送到知州府的事情,前些时候叶青就听盛孔昭说了。倒是确实没想到崔豪强还是个有用的,竟引得上河知府亲自要人。 “知府大人说了些什么?” “他说崔豪强每年给知府送了不少钱财,都用了发了我们的俸禄。我们的俸禄怎么是崔豪强来发的,真是奇了怪了。他还说……”一提到这里,盛孔昭眼眶绯红,活像只被遗弃的狗子,直愣愣的看着叶青。 叶青莫名心虚:“还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说娘子和扶杳公子私交甚笃,怕不是哪天便不要阿昭,跟着人走了。” 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叶青又心疼又失笑,摸了摸人柔软的头发。 “不走不走,我永远陪在阿昭身边。” 又是哄又是抱的,好半天才将人的情绪拉回来。 — 得知上河夫人要过来,叶青早早的准备了酒食,静候人来。 下午时候,人来了,带了好些礼物。 一见到叶青便是关切备至:“听闻你最近身子不爽利,如今可还好些了?” 叶青笑着将蜜饯果脯都推了推:“好多了,多谢夫人挂心。夫人真是有心了,还专程在养胎期间过来看我一趟。” 上河夫人如今已有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显怀,难为还专程过来走一趟。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张口塞了颗蜜饯。 “无妨的,就是这孩子是个闹腾的,时不时折腾我一下。” 叶青瞬间明白上河夫人说得是胎动,当即附和着:“闹腾点好,以后保准是个身体好的。” 谁都爱听好听的话,上河夫人也不能免俗。她看着自己的肚子,红着脸笑了下:“你才是,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话一落罢,又提点了一句:“让你家相公啊,还是少些招惹那崔豪强,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初来乍到,需得处处小心。我虽有心照拂你们,可毕竟心有余而力不足。” 叶青正色着,表示知晓了。 之后才将上河夫人送出了门。 盛孔昭将崔豪强整治的差不多了,寻思着也放了人。 正正好叶青身体也好的三三两两,盛孔昭心上高兴着,也不想在与人为难。 叶青身体甫一好,上河夫人的帖子便送了过来。 镶金边的帖子,可见有多重视。 帖子之中话数寥寥,只说道自己胎像稳固,转危为安,想来是佛祖保佑。恰好后山的湖中荷花都开遍了,便想做个赏荷宴,想将官家女眷一二三都请过去一叙,也好沾沾喜气。 叶青身子骨前些时候受了亏,如今更是要去。 这一番去,谁也不知道是不是鸿门宴。这上河夫人应当是得了上河知府的授意,拉拢官家女眷。 心思打的响当当的。 可上河夫人于叶青有恩,如今指名点姓,叶青不好不去。 可打心底里,她是觉得女子之间的应酬段数颇多,矛盾不少,怪无聊的。 叹了口气,才将拜贴收了起来。 隔日赴宴。 第230章:真是个狐媚子 世人都说七月流火,其实这六月也差不离了。太阳一早打东边出来,虚虚晃晃的挂上一整天,不到半日,外出行走的人便湿了衣衫。 上河知府家里的庄子这会儿荷花应着景儿开,势头正盛。 这湖也不小,一眼望不到头去。而此时,这方湖里头,都是半开不开,或是凋了两三片花瓣儿的残花,却仍是别有意味。 叶青乘着马车来时,许多夫人已经到了好一会儿。湖中搭就的亭子忒大,是气派至极的八角亭,那大小仿佛一庄小屋子,能纳下不少人。许多人围上一圈,中间还能来两个舞姬甩甩袖。 叶青下了马车,有船夫载着去往亭子。 不待到,便已经隐隐听到了丝竹声。 明月轻声:“夫人,这阵仗不小呢。” 上河知府的手笔,能小到哪里去? 不在上河城中将一盆一盆的荷花搬去戏楼,在听着咿咿呀呀的曲儿,还说就是简简单单赏赏花便都是寻常了。 舟子一路行,不多时便近了亭中。 丝竹声应声而停,贵妇们通通朝这边看了过来。 叶青径自下了船,看着各位夫人复杂的目光也不恼,只颔了颔首。 上河夫人知她喜静,给她留了处无人的地方。叶青目光虚淼的望着远处河湖,时不时给明月塞一个糕点。 丝竹声慢慢的又起了来,纷乱冗长,却又有些序目。 窃窃的声音却如同婉约曲子里的杂声,呐呐的,声音不大,却时时刻刻都插在曲子里头,杂乱得很。 几个贵妇人不知如何就凑在了一堆,本来还是聊聊上河新开的铺子,六月里锦绣阁出的夏衣。可不知什么时候,这话题便引到了叶青身上。 一个烟罗紫衫的夫人低着头,手指小幅度的指着叶青。 “那便是叶青。” 众夫人随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袭青衫的女子样貌绝艳,正漫不经心的托着腮畔,嘴角是有意无意的笑。 云淡风轻的模样,此刻若是有男人在场,怕是要看直了眼。 一个夫人恨恨的啐了一口。 “笑得这样孟浪,真是个狐媚子。” 此话一出口,可便有许多夫人有苦无处说了。 “可不是,瞧着斯斯文文的,背地里还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夫人提高了声音,有些刻意的意味。 “你知道吧,那天有人害得她的铺子走了水,人差点死了,是扶杳公子亲自去抓的人,丢在了大门门口,好生气派。” “便是她?听说那崔老爷现在都还在牢里关着呢。” “扶杳公子为何会对她那么好?” 碧落山庄的名头,在天下都是有大名头的。据说那碧落山庄的庄主扶杳公子,不止富可敌国,黄金翡翠全当石头。其人更是俊美无双,一张脸便俘虏了许多小姑娘。 更何况碧落山庄本就神秘至极,其庄中人的实力,也绝不可小觑。 可叶青不过是一介村妇出身,别说身有诰命或是承爵,便连普通家世都算不上。 如此的两个人,如何会扯得上关系? “我看莫不是使了些过人手段,才得了扶杳公子的青眼吧?” “便是可惜了那知州盛大人,虽是个憨傻的,脸蛋却也顶顶好的,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下场。” 古来今往,哪里有夫君被贱内欺负成这样的。不仅马首是瞻,更是不知觉就被戴了帽子。 知州大人呐,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过是有意为之,这声音别说是藏着掖着,甚至还刻意扬了嗓子,生怕别人听不见。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落尽了叶青的耳里。 实在是难听至极。 身后的明月脸色已经眼见的沉了下来,一双玉手此刻却紧紧收拢,只差咬牙切齿。 “夫人,这些夫人,未免太过了些。” 茶盏里头是上好的碧螺春,茶叶已经泡了一泡,第三泡的茶汤出来,是清澈明亮的淡青色,如同雨后屋檐上的天空,好看得紧。 叶青饮了口茶,几不可闻的笑了笑。 “稍安勿躁。” 不过是些眼高于顶,自觉天下第一,见不得别人好的俗人罢了,这些拙劣至极的恶意,叶青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况且正主还在此,又会容下这些小人放肆到哪里去? “你们都在说些什么?!是生怕旁人听不见吗?” 上河夫人坐在上座已久,丝竹乐声喜悦热闹,来来回回的婉转,可实在耐不住这些背后嚼舌根子的夫人们声音太大。 话声一落,丝竹声,话语声,适时的停了下来,只剩下着盛夏的风声,给人带去了一丝不适时的胆寒。 上位者皱着眉:“你们好歹是官家夫人,自小养在闺阁,受着顶好的教习。如今说出这样败德恶毒的话,去揣测一个无辜人,各大官家的脸面,是不要了吗?” 座下噤声,无一人敢应答。 不过是起些警示的目的,上河夫人也不敢拿这些实打实的官家夫人如何。只缓了神色,遥遥给叶青敬了杯茶。 那杯盏是通透的靛青色,遥遥朝着叶青。顿了两息,而后又被撤回,被主人轻嗫一口。 “她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不过是些胡言乱语罢了。” 叶青只笑着颔首。 她从不与傻子论短长,这一番,自当是不介意。 丝竹声悠悠转转的想起,随着青荷初绽,倒品出些意味来。 夫人们一被敲打,也不敢在造次,话题便又重新回到了今日的簪上花,明日的官家马身上。 叶青难得一番清闲,甚至还阖眼小憩了一会儿,直到这个无趣至极的赏荷宴结束。 船已经悠悠荡荡的来到了湖心亭边上,众家夫人各自告别,上了船。 “叶青留步。” 叶青也不欲久留,想要三两步上了船,却被上河夫人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亭中无风,夫人们宴会上弄出来的残局也被人有眼色的收拾好。桌上放了两碟消暑的瓜果,上河夫人亲昵至极的拉着叶青的手,笑得像只千年的老狐狸。 “妹妹啊,方才那番话,是那些夫人不知礼数了。” “无妨。” 那上河夫人看着叶青,皱着眉头开口:“姐姐知道你并没有和扶杳有多余的关系,只是这女子名声大过天,妹妹还是要注意些的好。” 第231章:阿昭今日,好聪明 一副赤诚的模样,叶青不得不感叹不愧是官家小姐,上河知府的妻,到底不似初时见时那般温软。 到底是城府极深。 “夫人说的极是,叶青定当谨记。” 她若要一番这样的回答,那叶青便给她。 一句话落,带着上河夫人都未曾意想到的顺从,她眉头一瞬舒展开来。 “如此,才好。” “叶青,不知崔豪强,知州大人如何处置的?”弯弯绕绕了这么多,还是一瞬回到了正题。叶青一开始便深知,这才是上河夫人此番的目的。 可惜,到底要让她失望了。 “如今还应当关在牢中,至于其他的,叶青不知。” 叶青出门那日,盛孔昭本已经打算放了崔豪强,只是临放人时,却当场拿下了崔豪强前来替补劫狱的两个家丁,和两个衙役的尸体。 如今,便是不能放的。 这活生生的人命,绝不容任何人脚踏。 上河夫人皱了眉,一双好看的眼睛上多了些狠厉,却一瞬隐了起来。 她笑呵呵的拉着叶青的手:“这崔豪强是世家大贾,平日里也算是开仓放粮,是个乐善好施的善人。如今事态,是他自食恶果,只是妹妹……”低低的声音响在叶青的耳边,带着些蛊惑的意味:“可以选择原谅。” 叶青一双眸子平静的看着上河夫人。 “这崔豪强虽是险些犯下大错,可万幸妹妹无事。如今若是妹妹规劝盛大人放了崔豪强,也算是不在于这巨贾为敌。况且妹妹若是如此宽宏大量,这崔豪强一定会记下你们的好,欠你们一个人情。” “如若是这样,倒也不算与扶杳沆瀣一气。这民间,也再无人有理由嚼妹妹的舌根子。” 叶青眯了眯眼,心下快被气笑了。 这上河夫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想来不愧是侯府的女儿,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像崔豪强这种自私自利,睚眦必报的人,如今放了人,不过就是放虎归山,指不定哪一天就被他反过来咬上一口。 就这样的人,如何还指望着他知恩图报,不恩将仇报,都已经是天大的庆幸了。 虽是这样,叶青却是笑着。 “夫人说的有理,就是我家那口子不懂事,带叶青回去,一定好好说道说道他。” 此番上河夫人才满意,亲自同叶青一起回了城中。 “夫人,叶青便先告辞了。” 上河夫人顺路将叶青与明月送下了马车,叶青笑眯眯的挥了挥袖。 这边马车上的妇人也是和颜悦色,如此一幕下去,仿佛姐妹情深。 叶青悠悠的转了个身,笑意隐进了眼底。反倒是刺骨的寒意,渐渐漫上唇边。 马车悠悠的往知府府行去,车中极静,上河夫人正偏头闭目养神。 却被身边的丫鬟愤愤出声,打断了睡意。 “这叶青也太不懂规矩了,从头到尾对待夫人都是什么态度。夫人您可是侯府嫡女,上河知府府的主母。” 丫鬟眼中满是怒气:“她不过是一介商贾,不入流得很,连丈夫,也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凭什么可以给夫人甩脸子。” “够了。” 愤愤不平的情绪被严厉的主子冷声打断,小丫鬟不知觉的瑟缩了身子,偏头却对上了主子泛冷的目光。 “栖霞你跟了我这么久,应当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上河夫人眯了眯眼,意味不明。 “这叶青绝非池中之物,此人是绝不可能止步于上河的,以后,说不准还得仰仗着她。” _ 知州府一片安宁,丫鬟家丁都在坐着自己的事,唯独只有一人,早早的出了衙门,等着叶青归来。 青衫身影出现在堂中,却被人几步走过去,抱住了。 温温的热意触上了肌肤,叶青脸上飞上几朵红霞。 “明月,你先下去。” 明月正从自家爷怎么可以以那么快的速度飞身冲过来,又以那么快的速度将夫人抱住的问题中震惊着出不来,便被叶青赶了出去。 两人腻腻的抱了片刻,盛孔昭长臂一伸,给叶青拖了张长椅过来。 冰凉的木质被有心的放了块柔软的垫子,叶青心中微漾,眯了眯眼。 盛孔昭坐在人身边:“娘子,此番上河夫人约你去,说了些。” 叶青凝眸,将上河夫人要求放了崔豪强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盛孔昭。 细细的声音娓娓道来,越到最后,盛孔昭的眉头愈深。 一番话说完,盛孔昭额头的额头已经起了千层浪。 叶青看着不顺眼,想要将之抚平。虚虚的抬了手,却被人握住了手腕,一抬眼,对上人眸色深深。 “这崔豪强绝不能放,如今一放,不过是放虎归山。至于知府施压,娘子便无需担忧,阿昭会想办法的。” 盛孔昭一时不察,一番话再没有了当初刻意装出来的软糯,反而带了成年人应有的睿智,还普通人都未有的谋略与沉稳。 叶青一双茶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盛孔昭,后者被看得心底发毛:“娘子,怎么了?” 叶青不答。 太过成熟了,丝毫没有不妥,更是丝毫不像一个心智缺失的人。 若是仔细考究,盛孔昭类于常人的时候,总比神志不清的时候多得多。 可每一次叶青只要一有所怀疑,盛孔昭仿佛又要变成了那个不谙世事的痴儿。这不对,不该是这样。 除非—— 叶青眉头渐深。 盛孔昭一开始就好了,只是一直在骗她。 她试探着:“阿昭今日,好聪明。” 一番话落,平地惊雷。 盛孔昭心如擂鼓,一向成竹在胸的伪装顷刻倾覆。 难怪,叶青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瞧出自己的事了?又瞧出了多少。 盛孔昭迟疑着,冷静的思绪里却有一道声音疯狂叫嚣着。 告诉她吧,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告诉她你从来不傻。 从此你们相爱,之间再无隔阂。 叶青的探究的目光灼灼,仿佛瞬时将人看穿。 盛孔昭张了张口:“我…大人,知府那边来人了。” 不过说了一个字,便被朔风不急不缓的打断。 盛孔昭起了身,走出了院子。 回身时,深深的看了叶青一眼。 第232章:一个师爷也想拿侨 所有的疑虑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叶青也没法再纠结盛孔昭究竟是不是在装疯卖傻。两人对视着,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说不明的情绪。 那双温和的手握了过来,盛孔昭拉着叶青,一起到了正堂。 正堂: 上河知府派过来的师爷已经在堂上等候多时,茶已经凉了半盏,师爷手中的扇子来来回回的摇,从最开始的慢慢悠悠,到最后,已经扇出了些火气。 “你们大人呢?为何现在还没有过来?!” 下人只是扫着地:“禀师爷,奴才不知。” 师爷冷下了脸,这盛孔昭,不过只是个小小知州,倒是比知府大人还要傲慢上几分。 他身为知府的信使,走到哪里不是被厚待,唯独这里,连杯茶冷了都无人更换! 师爷火气的站起了身,急急翻飞的衣尾将茶壶带翻,上好的青瓷碎了一地。 “师爷好大的火气。” 戏谑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些淡淡的嘲讽。 盛孔昭拉着叶青不急不缓的赶往正堂,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这副光景。 恼怒的师爷羽扇也不摇了,脸上的火快要抑制不住。更是仿佛要拆家一般,将茶壶带翻,碎了一地。 什么样的狗跟着什么样的主人,这目中无人的师爷,怕是跟着上河知府,脾气也养的叼了。 师爷见着盛孔昭前来,面色稍变,却又仿佛想到了些什么,一瞬间多了些底气。 “大人,我是知府大人派过来的人,您让我等这么久,不合适吧?” 不合适? 盛孔昭眯了眯眼:“怎么?师爷是大过了我这个芝麻小官去?还是师爷的时间金贵,等一等便要不得了?” 盛孔昭这话说得开门见山,言下之意——一个师爷也想拿侨,左右也得掂量掂量自己。 师爷不是个愚笨人,一听这话脸都白了个透。 当下也就收敛了态度:“是我的错,还望大人不要计较。”他记得自己今日的目的是微微弓着身子,抱了个拳:“大人,知府大人派我过来,看着大人放人。知府大人说,这是知州大人的夫人亲口允诺的。” 盛孔昭颔首:“放也不是不能放,只是这崔豪强态度很恶劣,差些要了人命,需要罚没尽数家产充公。” 师爷面色一顿。 盛孔昭不着痕迹的看着叶青,悄咪咪的对着叶青一笑。 那师爷纠结了许久,才试探着:“此时太过重大,小人做不了主,需得问过知府大人。” 得了盛孔昭允诺之后,便风风火火的跑回了上河知府。 盛孔昭打发走了人,才得了空和叶青坐下来,喝上一口茶。 叶青:“这么做不会得罪知府大人?” 盛孔昭气定神闲:“反正已经得罪了,不差这一点。” 叶青:也是哦? 一旁的王婆一直在堂上伺候着,不知不觉的就听了整个过程。叶青夫妇二人和师爷一言一语下来,让这个在侯府当了一辈子下人的下人皱起了眉头。 “大人,夫人。这崔豪强不是好惹的,大人和夫人的行事未免太过刚强,过刚易折,大人夫人懂得一定比我这个老婆子多。这崔豪强若是彻底得罪了,在上河,也就过不去了。” 叶青彼时正喝了口茶,一听这番话顿时来了兴趣,她偏过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王婆:“王婆,你这番话有点意思,可是知道什么内情?” 王婆这番话太过笃定了,想她跟在上河夫人身边十几年,知道一些事情,倒也不奇怪。若是这些事情能为叶青所用,倒也是件好事。 王婆不知叶青打的是这个主意,但直觉觉着叶青不是在打什么好算盘,当下脸色讪讪,下意识推拒着。 “夫人说笑了,我一个地位低下的老婆子,哪里能知道什么事情。” 王婆这副模样叶青看得分明,急急否认自己知道些事情,恰好证明这个王婆,怕是不简单。 奈何此人嘴巴硬的很,不论叶青说什么,都再不回应。从此人嘴里,怕也是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叶青的思绪有些乱,她现在崔豪强一定对上河知府有重要的用处,自己却又找不到任何把柄的漩涡中,迟迟找不出答案,这样的感觉让人抓狂的很。 叶青皱着眉头,烦躁的挥了挥手,将人赶了出去。 那王婆走得着急的很,一转身,便出了知州府,去了上河知府。 守门的家丁见着是王婆,自然也就放行。 王婆顺顺利利的见到了上河夫人与知府,一股脑的便将在知州府中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知府二人。 “那叶青眨着眼睛问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吓得我老婆子赶紧往知府府赶了。” 那眼睛,真是吓人的很。 王婆本就是上河夫人派过去监视知州府的,如今王婆回来,将实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两人,最先怒的自然是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上河知府。 重重的巴掌落在了上好的红木桌上,吓得两个妇人当即一震,再一看,上河知府面色铁青,怒气横生。 “这两人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为了崔豪强一事,本官找了他们多少次了,竟是一点脸色都看不明白。” 上河夫人一见上河知府这副模样,自然是知他到底生了多大的气,当即责难的看了王婆一眼,坐在一旁劝解道:“夫君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气大伤身,这叶青盛孔昭两人不懂规矩,咱们便教他们懂规矩便是了。” 上河知府瞥了一眼上河夫人,阴阳怪气的:“如今都这副模样了,再教教,怕是要直接爬到本官头上去了。” 方才师爷也过来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上河知府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上河夫人所说的话。 偏偏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杨氏,此时还一脸意味深长的开口:“是啊老爷,这夫妻二人态度这样差,妾身觉得这两人根本就没有把老爷您放在眼里。” “我看这叶青夫妇二人根本就不能为老爷所用,这样的反骨,还不如直接弃了为好。” 杨氏与叶青没有什么过节,却就是看不得上河夫人这个正妻春风得意,叶青与她交好,她便要给她泼脏水。 第233章:娘子,是担心我吗? 上河知府本就因为盛孔昭夫妻二人之事,和上河夫人不甚和睦,夜里更是宿在杨氏处居多。上河夫人最近又常与上河知府唱反调,想来所谓忠言逆耳还是要分人,这样子不顺从的话天天听,任是大罗金仙,也怕是会气恼。 杨氏嘴甜得很,又只顾谄媚讨好,偏偏又在这个节骨眼开口,上河知府信谁,当然一眼便能看出来。 于是上河知府心硬着,瞥了上河夫人一眼,冷冷的开口:“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上河夫人知道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上河知府也不会听自己的了,索性也不再开口,自己回了房间。 于是知州府隔天就收到了消息,来人却换了,换成了上河知府的亲信。 明堂之上,姓陈的老翁敲着桌子:“知州大人,可知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盛孔昭:“但说无妨。” 陈老翁笑了笑,摸了摸白色的胡须:“今日是知府大人同您相商,让您放了崔豪强,可您却迟迟不放人,到时候,”陈老翁顿了顿,又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可就不是与您商量了。趁着知府大人还有耐心,您最好将人放了,像你这样不是好歹的大人,迟早惹怒了知府大人,到时候,可有您的苦果子吃。” 盛孔昭只觉得无趣,这知府倒是锲而不舍,明知他的态度,还要三番五次派人前来。 他笑了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送客。” “且慢。” 陈老翁似乎也没想到盛孔昭这么冷硬,家丁已经听了命令走了进来,他当下站起了身,走到了盛孔昭面前。 低声:“大人,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你一定要环关着崔豪强,那不仅是得罪了一方巨贾,更是和知府大人作对,这知府大人对您可是有知遇之恩的,您能当上这上河的知州,还多亏了知府大人,你真的要恩将仇报吗?” 我不来上河当知州,也不至于遇到这么多破事。 盛孔昭冷笑着:“送客!” 陈老翁被人架了出去,一双眼睛瞪得如同黄杏:“不识抬举,不识抬举!” 同一时间,上河知府府上的茶盏杯盏碎了一地,上河知府气的心疼,当场口吐混账。 第二日,上河知府的口信带到了知州府。 “您的夫人勾结碧落山庄,与扶杳公子关系密切。身为知州,希望盛大人能大义灭亲,扬我朝廷公正。” 盛孔昭挑眉:“若是不呢?” 那送口信的官员表情冷峻,只冷哼一声:“若是不,那这乌纱帽,想来大人你也带不起,不若就摘了吧。” 这便是要罢盛孔昭的官了,那便随他。 盛孔昭笑了笑:“朔风,送客。” 朔风将人领了出去:“请吧。” 来人一拂袖走了。 这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整个知州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事情的全貌。 最先乱了阵脚的,竟是明月。 彼时叶青正休息完出来,明月侍候叶青更衣时,掩不住眉宇间的担忧。 叶青一眼瞧见了她:“怎么了?” 出了什么大事,让这个还算稳重的丫头失了分寸? 明月这才抬起头,看着叶青:“夫人,今日上河知府的人又去了知州府。” 而后便是一阵欲言又止。 敏感如叶青,已经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说了些什么?” 明月低下了头,让叶青浑然看不清她的神色。 低低的声音传了出来:“那人说,那人说,夫人勾结扶杳公子,便是与碧落山庄勾结,要大人大义灭亲,将夫人缉拿归案。” 叶青皱起了眉头,她睡了一觉起来,这上河仿佛变了天,只是阿昭这个傻子,怕又是直愣愣的与人呛声,也不顾前程吧。 “你别担心,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叶青心里也打着鼓,这一次上河知府明显是动了真格,盛孔昭不过是一介知州,自己的势力也没有渗透入上河,如今对上,很可能便是胳膊拧大腿,徒劳。 她眼中的复杂一闪而过,让明月都未曾瞥见。 叶青本想去衙门寻盛孔昭,却见日暮西沉,估摸着不久盛孔昭就下了职回家了。 于是也就做了一桌饭菜,等着人回来。 盛孔昭与天色晚晚时分归来,叶青将人的外袍接了过来。 “过来吃饭。” 盛孔昭心下惊异叶青今日竟是不忙,夹了块菜吃得不亦乐乎。 饭至中旬,叶青提起了话头。 “听说今日,上河知府派人前来施压。” 盛孔昭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心下叹了一声,原来还是知道了,也是,这事闹的这样大,如何能不传到叶青耳朵里。 盛孔昭笑了笑:“娘子不必担心,为夫必定会解决好。” 叶青看着盛孔昭,蹙了眉头:“真的没事?我,是不是拖累了你。” 若不是她与扶杳的关系,盛孔昭如今也不必如此为难。 一个愣神间,叶青双脚离了地。她眉心一跳,竟是被盛孔昭抱了起来。 一低头,盛孔昭眉眼都弯了起来,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娘子,是担心我吗?” “你先放我下来。”叶青耳朵上飞上两朵红云,却被盛孔昭看得分明。 “不放。” 盛孔昭笑着,将人抱着转了好几个圈圈。衣袂一不小心飘飞,正好遮住了盛孔昭的眼睛。隔着暗暗天光,盛孔昭将人横抱着,走向了内室的床铺。 铺天盖地的吻袭来的时候,叶青却好似也醉了过去。 她闭了眼,任由砸在自己身上的人,从自己的锁骨,一路往下。 春花秋雨,又是一阵好眠。 翌日: 叶青是被高傲的叫嚣声吵醒的,来人看样子是个地位不小的,硬生生的闯到了知州府的内堂。 彼时盛孔昭已经去了衙门,便只有叶青一人。她梳洗上装,而后出了门。 来人是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妇人,而她身边,站着脸色青绿的上河夫人。 叶青看了看上河夫人,给人上了茶。 “不知这位夫人前来,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那夫人骂骂咧咧的:“你丈夫将我家老爷关了大半个月了,你问我有何贵干?!” 原是那崔豪强的正牌夫人,崔家的当家主母。 第234章:你且等着,有你好看的一天! 此人因为自加老爷被盛孔昭关了起来,本就怀恨在心,对着这样的人,叶青也不必守着礼。 一听她自报家门,当下便冷淡了下来:“崔夫人是吧?这里是盛家,是知州府,这里并不欢迎你,来人,送客。” 崔夫人一看叶青这模样,便以为叶青是怂了。当下得意洋洋,不远处的家丁已经走近,崔夫人端着架势:“看你们谁敢动我!” 家丁胆子小,确实不敢再动。 崔夫人眯着眼睛笑:“叶青我告诉你,你这下就等着大难临头吧,好路不走你偏偏要与我崔家作对,等到老爷放了出来,别说这知州府,就是知州衙门,我崔家也全给你拆了去。” 明月彩霞都在这屋子里,默默地低下头站在叶青身后。 一听这话,瞬间扬起头,脸上的愤恨都快溢出来了。 却因为只是奴婢,便也不敢越俎代庖。叶青偏头给了她俩一个眼神,便两人安抚住了。 此时崔夫人还在得意的笑着,料定叶青没了对策。 叶青却看着人,不咸不淡:“那便静候夫人佳人,送客。” 话未落,叶青冷冷淡淡的眼神已经瞥向了两个不敢动的家丁,凉凉的风刮到了两个小怂蛋的心坎里。当家主母已经发了怒,若是再不动,这活儿就别想做了。 当即便不知哪儿来的天大的勇气,便将崔夫人架到了一旁。 崔夫人还不料胆敢有人这么对她,一张脸上的表情丰富堪比变脸,而后便是剧烈的挣扎:“你们谁敢动我,还不快放开我,我可是崔家的主母。” 叶青:“便是崔家的主母,那便回你们崔家撒泼去。” “叶青,你这个该死的小妇人。你且等着,有你好看的一天!” 叶青冷哼。 “我等着你。” 那崔夫人看着威逼利诱都无甚效果,当下便看向了一旁的上河夫人。 上河夫人显然是秉持着看好戏不做声的恶习,看了一场争执下来愣是一声也没出。崔夫人叫嚷着:“你别光看着啊,你帮帮我!” 上河夫人摆出复杂的脸色来,为难着摆手:“夫人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也是力不从心呐。” 眼见着崔夫人被家丁拖走了。 叶青只冷冷的看着两人的小动作,只心下冷笑,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叶青无波无澜,这不是上河夫人想要的结果。她此番过来本就是来劝说叶青放人,半途遇着崔夫人,寻思着崔夫人定是在气头上,这才带着她过来,做做这杀威棒。 只是没想到叶青这么淡定,上河夫人劝解着:“叶青,你看,如今连崔家夫人都下场了。她可是个有背景的,父亲也是上河的官员。她前些时候是没在上河,如今回来了,你若再不放人,是如何也讨不得好的。” 待声落,深深的蹙了眉。 叶青明白上河夫人也算是真心待自己的,虽这里头有几分目的在,但好歹也不算全然利用。对于这个怀着五个月身孕,还要大着肚子到处奔波的夫人,叶青恨不起来。 到底是个可怜人罢了。 叶青没有再刻意摆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然,只是将人扶着:“夫人不必多言,叶青意已决。您如今孩子已经快足六个月了,怎的不在家中好好养胎?” “知府他,身边得有个人。”上河夫人低着头,神色不明的任由叶青扶着出去。 她明白,眼下这一番,算是白跑了。 便也只得认。 上河夫人的马车就在知州府门口,叶青小心着,将人送出去。 “呦,这不是姐姐吗?这身怀六甲还处处走动,想来是真真不容易啊。” 尖锐的声音带着些世俗的媚态,如同落了俗的牡丹,让人喜欢不起来。 这趾高气昂的声音颇为熟悉,叶青蹙眉一看,不远处,身着蝴蝶穿花云锦的明艳少妇站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这边。 竟是上河知府的侧室,杨氏。 竟是找到这里来了,看来这上河知府的后宅,也是颇为不安宁。 “我如何不由你费心,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上河夫人也瞧见了杨氏,一副谄媚高傲的模样,真真让人生厌的很。如今还找上了门了,怎么不算个居心叵测? 上河夫人不欲理人,弯着腰便要上马车。 那杨氏也不追上来,只凉凉的声音传到了这边。 “姐姐可得当心些,好容易有个孩子,别一个不慎就给摔没了。”杨氏轻笑一声:“这有孩子都已经失宠了,连老爷半分目光都换不回,若是孩子没了,指不定如何低看你呢。” “说不定啊,这主母之位也保不住。” 衣角被攥出了狠厉,上河夫人生生止住了脚步,一双眼睛如同出鞘的刀,泠泠的看着一旁说风凉话的杨氏。 “杨氏,你别欺人太甚。” 那头的声音更加轻佻,细听之下还多了着嘲讽。 “我说得本就是实话,孟慧茹,你只当这还是当初吗?便是你怀了孩子又如何,侯府式微,便是你怀了孩子,知府也决计不会如同以前那般由着你的性子来。你又招惹了叶青这么个不省心,和老爷对着干的。我看你啊,还是好好养胎吧,兴许生个男孩,还能留住老爷。” 话落一个转身,便要离开。那蝴蝶穿花的衣衫随之一摆,竟是看也没看上河夫人一眼。 “贱婢敢尔。” 上河夫人冷着眉眼,脸色却突然肉眼可见的发白起来,她颤颤巍巍的捂着肚子,到最后竟是险些站不起来。 叶青敏锐的将人一扶:“上河夫人,你怎么了?” “只是,动了,胎气。” 叶青将人扶上马车,蹙眉。 “开稳一些,将夫人送回去,请个大夫给夫人看看。” 上河夫人脸色惨白,她靠着窗棱,虚弱道:“叶青,多谢你。” _ 知府府邸: 紧扣的门扉外等着一票子人,上河知府正在门外踱步,面色焦灼的很。 “吱呀——”门扉开的瞬间,上河知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大夫跟前。 “大夫,孩子怎么样了?” 他眼中希冀太甚,却还是只等到大夫平静的摇了摇头。 “夫人在送回来的半途就已经见了红,等老夫看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昏了过去。孩子已经近六个月,如今能保住大人,已经是万幸。” 第235章:孩子,没了 “孩子呢?可曾保住了!” 颤颤巍巍的老妇听得儿媳出了意外,可能小产的时候,已经晚了些时候。于是这佛也不理了,差人掺着,步履蹒跚的赶了过来。 等上河知府的母亲柳老太赶到的时候,已经是门扉大开,神色各异的人围成一团,什么模样的都有。 大夫就在那里,柳老太拉住了自己儿子的衣袖,一双深深窝进去的眼窝闪着复杂和小心翼翼的希冀。 “孩子呢?” 上河知府偏着头,不愿回答。 柳老太几乎一瞬就猜到了结果,当下甩开了上河知府的衣袖,咆哮着:“你怎么连个孩子都护不住,已经六个月了,六个月了!你这些时日到底在干些什么?!” 李家人丁单薄,到了上河知府这一代,也仅仅育有杨氏所生的一女。上河夫人怀着的这个,初显端倪的时候,大夫便断定是个男孩。这若是顺利生产,就不仅是李家的嫡子,更是李家的长子。当初大夫便说上河夫人身体不太好,需要好好照顾着,李家上上下下小心照顾了六个月,眼看就要足月了,却就这样小产了。 柳老太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男娃,没了,如何能够不气?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已经盼了多少载,才盼来这么个男娃?” 上河知府痛失爱子,也是难堪难过的时候,他还得低头哄母亲,心下更是不痛快。 一旁的杨氏看得兴起,却识趣的没有开口出声。直到现在老夫人来了,杨氏才摆了个痛惜的模样,沮丧道:“今日夫人去见了叶青,回来便小产了,这一定是那叶青搞的鬼。” 柳老太一一双眼睛迷瞪的看着杨氏:“叶青是谁!” 杨氏柔软道:“老夫人你不知道,这叶青可是个不服管的,这些时日一直在同老爷作对,今日姐姐便是因为叶青最近和老爷的争执,才去见了叶青,这一回来,孩子就没了。” 说到这里,杨氏识趣的选择了闭嘴。 点到为止,才足够有想象空间。 一听这些话,柳老太果不其然的怒了。她恶狠狠的看着上河知府:“有这样的人,找个法子承办了便是,也不至于留下祸患。” 上河知府此刻也在气头上,一听杨氏这话立马被带进了沟里。今天慧茹确实去见了叶青,回来半途便腹痛,而后失了孩子。 若说这和叶青没有关系,上河知府也是不信的。 叶青和盛孔昭这两个名字,自从出现在耳朵里,便从来没有好事。每一次都是给他带来祸患,这样的人,何必再留? 上河知府阴沉着脸色。 “夫人醒了!” 一声惊天吼将上河知府吼回了神,一行人进了门,还不待谁说话,杨氏便娇娇弱的流了泪:“姐姐,孩子没了。” 上河夫人一醒来感觉腹中空空,本还不敢相信,可杨氏这么一说,她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又晕了过去。 上河夫人虚弱的看着上河知府,一双眼睛里都是卑微的死寂。 她的孩子,没了。 一想到这里,还未曾落泪,眼睛却红了透。 “老爷,孩子,没了。” 上河知府看着她这副绝望的模样,却只是冷哼一声:“让你不要和叶青等人有过多来往,你怎么做的?如今孩子没了,那也是你自找的。孟慧茹,自你嫁我之后,如今已有十载,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咯噔一声,仿佛什么东西碎掉了。 上河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上河知府,满腔委屈悲痛再说不出一个字。 “备车马,去衙门!” 上河知府黑着脸拂袖出了门。 上河上河夫人如同魔怔,只是一个劲的落泪。一旁的杨氏看着她这副模样,直接遣散了下人:“你们都先下去,这里我来照顾着。” 丫鬟犹犹豫豫,眼神闪烁着看着上河夫人里裤上鲜红的印记,仿佛一朵朵绽开的罂粟:“杨夫人,夫人流了好多血。” 杨氏坐在床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上河夫人,声音却是柔柔的,带些伤神:“夫人小产了,这是正常的,你不必管,下去便是。” 小丫鬟讷讷的退了下去,转身跑去了叶青府上。 遣下了众人,杨氏才笑眯眯的看着上河夫人。此刻上河夫人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任何人争执,只偏着头不去看杨氏。 却被杨氏带着脂粉香的手轻轻的拍上了脸:“姐姐啊,不是说了吗,好好养着,免得孩子没了,怎么这妹妹方才说完这话,你便小产了呢?” 说完便啐了一口:“还真是晦气。” 上河夫人仿佛想到什么,一双眼睛瞪圆了,凶神恶煞的看着杨氏,风驰电掣间,她掐着杨氏的脖子,恶狠狠的嘶吼着:“就是你,就是你!若不是跑来说那些话,我又怎么会流产!” 杨氏猝不及防被掐上了脖子,无处呼吸,她青紫着脸,费力的想将上河夫人的手掰开。 上河夫人仿佛魔怔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大力气,只一个劲的在杨氏脖子上掐出了更深的红痕。 “你为什么要来?你和我争宠,我不在乎。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那是我等了很久的宝宝。”上河夫人哭着,头发因为大的动荡散乱了,犹如白衣的恶鬼:“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你,为什么!” “呸!”杨氏花了大力气,好容易将这个疯女人推开。一站起身,一个狠狠的巴掌便落在了上河夫人的脸上。 一声脆响,上河夫人愣生生的被打偏了头,一张姣好的脸几乎瞬时泛上了青紫。杨氏居高临下的,捏着上河夫人的下巴,上河夫人此时还是一副不甘的模样,哽着一口气,恶狠狠的回瞪回去。 杨氏冷冷一笑:“为什么?凭什么?就凭你是这李家的当家主母,不过是个生了好人家的窝囊废罢了,凭什么骑到我头上去?你说你的孩子是我弄掉的?” 杨氏一张脸凑近了,而后嘴角勾勒出一个怪异至极的笑:“我告诉你,你的孩子是你自己不争气,怀了也保不住。没有那个能力就好好养胎,为何偏要去掺和男人间的事,为何要管这后宅?!” “孟慧茹,这是你的报应!” 第236章:送钱赔罪? 上河夫人身边的小丫鬟红袖到知州府时,知州府门前寂寂,连门丁都打起了旽。红袖急急忙忙的跑过去,扯着门丁的袖子,一张脸上满是焦急。 “小哥,麻烦你告知你家夫人一声,说我是上河夫人身边的丫鬟,想要求见他。” 家丁冷不丁的被扯醒,一个趔趄,当即冒了火。 “你这人怎么回事,拉拉扯扯的。” 红袖真的等不及:“小哥麻烦你了,我真的太急了,麻烦你赶紧去通报一声吧,就说我家上河夫人凶多吉少。” 杨氏支走了所有人,定是不安好心。如今老爷在气头上,老夫人冷了心肠一头扎进佛堂,定是也不会管夫人的死活。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叶青能够相帮了。 “小哥求求你了,真的很急。”红袖往门丁手里塞了一粒金裸子,可怜兮兮的求着人。 门丁把金裸子往手里一掂,满意了,这才将人带进了门。 “跟我走吧。” 红袖急急忙忙的跟在人身后。 彼时也叶青正睡了午觉起来,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正寻摸着让明月给自己泡杯茶,却想起明月应吩咐去了衙门,这才觉得兴趣寥寥,自己去了前院正堂。 一到正堂,面熟的小丫头窜了过来。一跪跪在地上,眼泪漱漱的往外掉。 “知州夫人,求求你救救我们家夫人吧,我们家夫人快不行了。” 叶青皱眉,眼前这个青衣小丫鬟,她是有几分面熟的。 “抬起头来说话。” 小丫鬟一抬起头,叶青才将人完完全全的认了出来。上河夫人身边的小丫头,上一次在淮庆,也是她。 “你方才上河夫人怎么了?为何会快不行了?” 红袖擦干了眼泪,嗓子有些哭哑了:“我家夫人今早小产了,大夫救了许久也没保住孩子,夫人流了好多血,可是杨夫人不让我给夫人找大夫,如今夫人和杨夫人待在一起。” “其他人呢?”上河府莫不是没人了?怎么让一个方才小产的孕妇独自待着? “夫人流了产,知府大人很生气,回了知府的衙门,老夫人也回了佛堂,当家人只剩下了杨夫人一个。” 红袖跪在地上,说着说着又抽噎起来,低低诉诉的声音响在堂中,让人平添了一份烦乱。 叶青的手指断断续续的敲击着近前的桌子,三下后并两下,一双眼睛几乎放空。 熟悉叶青的彩霞便知道夫人这是在做思考了,夫人思考的时候颇为喜静。看着一旁不断哭着,哭声止都止不住的红袖,彩霞将人扶了起来,拉在一边。 “小姑娘你别哭了,如今你找到我们家主子,当时走了一步好棋,我主子一张主意多得很,上河夫人定然有救。” 红袖眼巴巴的转过去看着她,眼里又燃起了希望。 她也知道,知州夫人有主意的,不然也不会直愣愣的就跑过来找人救人。如今知州夫人在想法子,说不定夫人真的有救呢? 彩霞噎了噎,又说道:“可你说是现在一1直哭,这么吵闹着,我主子想不出主意,那上河夫人怕是就真的没救了。” 红袖愣住了,仿佛没想到这一茬,立刻便将要流泻出来的哭声憋在了嘴里。如果知州夫人真的因为自己聒噪想不出法子,那自己可就有大罪过了。 红袖好容易不哭了,这边叶青也堪堪想出了法子。 “朔风。” 黑衣人自房梁上飞落下来,黑色的衣尾被翻起了风。 “我在,主子。” 叶青看着眼前耍酷的人,没时间夸他帅。只淡淡道:“你带着朔春前去上河知府,看看上河夫人的情况怎么样。如果有人拦着你,便凭你自己得本事进去,必须给我守住两个时辰,反正今日……”叶青的眼睛眯了眯,清白透露出三分危险:“上河夫人不许出半分状况。” “属下领命。” 黑色劲装的男子飞远了。 “我也去。” 红袖小跑着跟了上去,叶青害怕这个小丫鬟出事,又让彩霞跟了上去,照顾着点情况。 叶青吩咐账房,将家里的银票装上一箱出来。账房吓得青了脸,却又不好多问,只得飞快的跑去钱庄取了钱,装了满满当当的一箱子,账房提着都害怕半路遭人抢劫。 叶青喝着茶等人归来,半柱香过去了,这茶喝的越来越急躁,叶青也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 “夫人。”账房拼了半口老命,才将这一箱子银票最短时间的送了过来。他颤颤巍巍的将箱子递给叶青,叶青提着飞快的出了门。 马车很快吱呀吱呀的响了起来,叶青此去,知府官衙。 官衙今日得了空闲,没什么案子,衙役都回家歇了半天,唯一的一个守门丁也拿了把扫帚在扫街道,来来回回的扫,这街道落下一片叶子就被扫去,而后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再扫去一片叶子。 还挺闲的。 叶青走了过去,开门见山:“劳烦去告诉知府老爷一身,叶青求见。” 小斯瞪大了眼睛,这就是让大人时常吃亏的叶青?! 小斯赶忙跑了,很快,他气喘吁吁的回来,告诉叶青,可以了。 叶青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上河知府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她主动送上门来,上河知府巴不得见她呢。 大堂: 上河知府一见叶青,气都是凉的:“你来做什么?莫不是来求饶?” 叶青不想回答这些降智的问题,她将箱子放在桌上,而后一把揭开。 开了盖的箱子,百两的银票整整齐齐的摞着,整整摞了一箱。 饶是上河知府也没见过这阵仗,当即瞪大了眼睛。 “你,什么意思?来给我送钱赔罪?”上河知府想到这一点,冷哼一声:“别以为你这样,我便会放过你,我夫人的孩子都没了,岂是这些钱能够替回来的。” 这上河知府自说自话的能力还挺强的,叶青将盖子一盖:“大人此言差矣,叶青此来,并非为了送钱给大人赔罪。” 上河知府看着她:“那你是何意?” 第237章:闯知府府 “想找大人你合作而已。”叶青笑了笑。 上河知府之所以这么护着崔豪强,无非是崔豪强能够给他提供足够的利益。可若是她能够比崔豪强提供的多呢?上河知府又会不会动心? 那是必然的。 上河知府不过是个利字当头的好赖人罢了,跟崔豪强也不过是合作,说得难听些甚至是单方面利用的关系,他不会为崔豪强守着,若不是崔豪强现在的事还不算太过棘手,或许上河知府都未必会管。 她手上握着的筹码,不可能不让上河知府动心。 上河知府心道这个初出茅庐,狂妄至极的后生,他仿佛是在看一场笑话,冷笑着问道:“你一介女流,拿什么同我合作?” 叶青一开始就猜到上河知府会是这样的反应,当即把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知府大人大概知道城中新开的那家炸鸡店和奶茶店吧?一个月的利润有多少,大人不会没有打听过。” 这里用的是肯定句,叶青做的这玩意儿新奇又是暴利,眼红的人多着,其中也包括这位掉进钱眼子里的知府大人。 上河知府也确实调查过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不过叶青口中的奶茶店炸鸡店,还不足以让他动心:“我的确是查过,不过只算是蝇头小利,不足以让我因为这些放弃崔豪强。” 崔豪强除了明面上的米粮生意,还有黑市上的生意在,那才是利润的大头。而就是因为崔豪强与他这里达成了协议,面对一些黑市里司空见惯的事情,譬如杀人越货,亦或是走私几个小娘子,他这里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于是这里头得来的暴利有六成都到了他的手里。 叶青那点生意,跟崔豪强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却不曾想叶青只是淡淡的笑了。 “那大人可知道隔壁淮庆州府的温泉山庄和赌场?” “这如何不知道。”仿若叶青明知故问,上河知府给了她一个冷眼。 那赌坊和女子温泉山庄,不仅在淮庆有名的很,名气更是传到了周边几个州府。上河州府当然也不例外。 暂且不提民间私下传的门庭若市,络绎不绝这样的话题,光凭这人气,也知道这流水绝对是不可估量的。 叶青问这个干什么? 上河知府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而后他看着叶青,缓缓瞪大了眼睛。 “莫不是……” 叶青颔首:“是,这些都是我的产业。” 还没等上河知府缓过神来,叶青一记重拳捶下:“赌坊山庄这些产业的利润,想必不用我说,大人也门清。若是大人在崔豪强这件事上,可以对我与夫君二人松手,那么这些产业所得,我可以与大人五五分成。” 叶青润了润嗓子:“我和我夫君初来上河,夫君也是大人提携上来的,以后还得仰仗着大人。” 这一番话可谓是软硬兼施,给上河知府的台阶下的足足。 上河知府也以为是叶青心里明悟了,当即得意的很。 “三七分。” 还真是贪心。 叶青眼中飞快的划过一分冷意。 片刻后又满是笑意:“可行。” “大人,大人不好了!”这边话一刚落,一个小斯就不顾衙役的阻拦闯了进来。 衙役跟在后面,在小斯刚到之时,便架住了小斯的胳膊。 小斯挣扎着嚷嚷:“干嘛呀,放开我!” “大人,大人,叶夫人的丫鬟带人闯进了主母的房间,拦着不让人进去!” 上河知府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叶青,如同阴毒的蛇死死的盯上了猎物。 叶青却好无所谓的耸耸肩:“那是我特意派过去守着夫人的,怎么能算闯呢?这小斯颇不严谨,大人该好好整治才是。” _ 知府府: 朔风跟着红袖进了上河夫人的小院,正好碰上面目狰狞的杨氏。朔风面色一皱,将人提到了院外。 这才赶紧让红袖带着朔春进屋给上河夫人检查身体。 上河夫人已经晕了过去,朔春这边用不到朔风。 门外已经有些知府府上的家丁听见动静赶来,杨氏也在门外拍着门。朔风拿了重物将门抵住,而后才安心的逛起了上河知府的房间。 按照朝中令律,一家之夫应当与嫡妻住一间屋子,若要让侍妾侍寝时,便自行到侍妾的屋子。也因此,上河知府与上河夫人是住在一间屋子里的。 或许是当初鹣鲽情深,上河知府的书房,也设在了院中。 朔风一步一步的走在不大的书房之中,手法却极为快速的翻找着书案上的东西。他此行是奉了叶青的命令,来寻找上河知府收受贿赂、搜刮民脂民膏的证据。这书房里头都是些寻常诗书和账本,他找了些时候,却始终都找不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朔风有些泄气,手重重的拍上了书案。 一本书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朔风的目光落在了书上,目色渐深。 这书重重的落在了地上,书页却丝毫没有分开。 朔风捻起了书一观,拍拍打打,这才发现这本书被刻意捻合过,中间的书页早被掏空,成了一个可以盛放东西的小暗格。 这上河知府,真是好手段啊。 朔风眯了眯眼,将书一掰,里头的东西落了出来。是一本薄薄的黑色账簿,一翻开,细细密密的记账,以及每一次的金额收益书信,全都记载在其中。 就是这个。 朔风将黑色的账本收好,又随意在书案上找了本黑色事物,放了进去。而后抬手,小心翼翼的将其缝好,又放进了书案。 这一次,任是那上河知府本事通天,也逃不出天网恢恢。 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朔风恢复了常色,出了书房。 一出来,朔春便抬头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你去了哪儿?” 朔风浑不在意的敷衍到:“你无需过问,上河夫人如何了?” “我出手,哪里还会有事,只是她方才失血过多,还得好生将养,这一番气急攻心丢了孩子,怕是再难有孩子了。” 朔春眯了眯眼:“这边是没有事,只是这外面,事就大了。” 眼见着砸门的声音越来越大,一瞬间,门被撞开,无数的家丁鱼贯而入,将院子包围了一个彻底。 第238章:被围 看来是杨氏带着家丁将门撞开了,家丁将整个院子围了个遍。 杨氏鲜活的衣尾摇曳着,看着紧闭的绯色门窗,冷笑着:“门内的刺客还不快出来速速就擒,上河府堂堂的当家主母,岂容你们劫持?若是还不出来,莫怪我手下无情。” 先前在屋内,只剩孟慧茹与她一人在场。孟慧茹小产过后力弱式微,本可以轻易除掉,若不是这叶青的人,陡然出现,成了拦路虎,如今也不至于留着孟慧茹一条贱命,苟延残喘。 比起门外的剑拔弩张,门内之人神色淡淡,仿佛受到围剿的不是他们一般。朔春提笔写着药方,看向朔风的眼里闪着戏谑:“你若再不想办法,他们可要闯进来了。” 门外人数众多,若只是朔风一人想要突出重围,那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眼下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朔春,和昏迷的上河夫人。 床铺之上突然传来了响动,铺天盖地的咳嗽声不大不小的响在朔风二人的耳边。 两人偏头一看,上河夫人巧的睁开了眼睛,面色仍是苍白至极,竟是醒了过来。 “夫人您醒了。”守在一旁侍候着的红袖喜极而泣,方才她和彩霞两人在这房间里,朔春和朔风两人做的男子之事她们又插不上手,如今上河夫人醒了,终于是让红袖一颗突突的心放了下来。 方才转醒的上河夫人满身都透着死寂,仿佛她散发出来的绝望,比苍白的面色还要来得直白。她虚虚的念了句什么,却因为嗓子太久不开口,成了断断续续的字词。 “别让,他们进来。” “我出去看看,你们照看好夫人。”朔风低眉抬首的看了一眼上河夫人。 门外被临时领来的家丁们百无聊赖,战战兢兢的得了杨夫人,进不去却又不敢散去。这到底是上河夫人的院子,若是他们一股脑的听了杨夫人的话,到时候上河知府怪罪下来,也没人承得起这个罪责。 “吱呀——”一声门响。 家丁们站直了身子,向门内张望。门内出来一个黑衫男人,面上是毫无惧意的沉着。 一旁的杨氏也站起了身,上前两步,看着从门内出来的人,冷冷的勾了个弧度。 “怎么,终于舍得出来了?既然出来,便别怪我不客气。” 一双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来人,此人擅闯夫人前院,将此人拿下,重重有赏。” 朔风自然拔了剑,长剑出鞘,泛着泠泠的冷光。家丁们的棍棒也举了起来,眼见便是刀剑相向,兵不血刃。 “住手。” 门扉开合,浑厚的声音带着些盛怒传进了院子,硬生生让人打了一个寒颤。寻着声看去,匆匆前来的知府大人官服都没来得及脱,面上的火气也让人看在眼里。 家丁们一个腿软,完了,大人回来了。 上河知府是乘着摇摇晃晃的马车飞速赶回的,当时他在公堂,听人禀报叶青的人闯进了府上,更闯进了慧茹的院中。他当时便冷脸与人对峙,却没想到只得了叶青一句冷冷淡淡的解释。 “上河夫人命在旦夕,却求助无门,这才找上了我。” 一句话险些让上河知府失了态,他与上河夫人到底是结发夫妻十几载,如今若是一朝出事,他心里也绝不会好受。 当即便同叶青一路乘了马车赶回来,却没想到一进院子,竟是写番情景。 “都不用做事!全部围在当家主母的院子里,是想造反吗?” “老爷恕罪。”家丁们来时是被人领着,临时凑合,去时也如猢狲散,分分瞬瞬也就四散而去。 眼见着上河知府到来,在一旁装死不敢吱声的杨氏,覆在身后的手已经被抓出了抓痕。她咬着牙,眼中满是愤恨与不甘。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在孟慧茹那个贱人该死的时候! 她后退了两步,想要趁着混乱从侧门走出去,却不想踩到了枯枝。 “呲——”断裂的声音清脆空鸣,响在众人的耳里。 上河知府沉沉不知情绪的目光也一如刀剑,狠狠地射向了僵在原地的杨氏。 杨氏彻底愣在了当场,一双眼睛里都是伪出来的柔弱,满溢的泪水几乎霎时涌出。 “老爷,这叶青的人闯入院中,差些害死了姐姐,真是吓死妾了。” “你倒真是好心。” 上河知府冷冷的笑了一声,看着杨氏,前所未有的厌恶。 后宅的腌臜之事他多少知道些,只是他可以纵想齐人之福也便罢了,那孟氏天生不会讨巧,就连在床上也不软乎,不如杨氏来的心眼多,会讨欢心。 寻常时候,杨氏找孟氏的麻烦,上河知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杨氏千不该万不该指望着打孟氏姓名的主意。 老侯府这些年虽是不如当年,可到底还是风光过,其不论底蕴还是人脉,都是旁人猜不透的。 这杨氏的母家不过就是上河不入流的商贾之家,如何能和侯府比得,真是不知好歹。 “侧室无故不得进入主母居处,你嫁进府中这些年,我看是把规矩都忘了个干净。” 杨氏睁大了眼睛,上河知府与之前表现出来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之前分明已经不在过问孟氏的死活了。 她心底闪过无数的怨毒,最后却是低下头,做足一副委屈的模样。 “老爷说的是,是妾身的错。” “你有本事骂她,你怎么不骂那流了孩子的人?好歹她还给咱们家生了个女儿。” 年迈的老夫人被丫头搀扶着进了门,说出的话确实半点不虚弱。一副冷漠刻薄的样子,仿佛上河夫人便是为了生孩子而存在的。 一看李老太来,杨氏低下了头,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 李老太素来维护杨氏,于是从上河知府到的那一刻,杨氏便悄悄的将身边的小斯遣了出去,风风火火的去寻了李老太。 李老太素来看不惯上河夫人孟氏,她一直都觉得上河夫人低嫁,从而连着整个上河府也被百姓诟病。 倒是因为前些时候上河夫人怀了子嗣,李老太才有所改观,如今孟氏小产,李老太更是对孟氏颇有微词。 如今她倒要看看,谁又能动她。 第239章:他宁愿她安安稳稳的被他护着 “母亲,你怎么来了。” 一旁叶青盯着李老太若有所思,却在看向一旁放松下来的杨氏时,一瞬明悟。 上河知府本就焦灼,如今又来了李老太搅局,他心里不适,却还是只能拱手:“母亲安康。” 却不想李老太却丝毫不想接这母慈子孝的茬,凉凉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却掩不住的薄凉。 “你一回来就骂玉婉做什么?她有什么错?要骂也该骂那接近灾星,把人弄小产的人。” 话音一落,叶青发现李老太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叶青这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这个上河知府的母亲,想必这些年这个老太太保养得甚好,六十多岁的年纪了,看着也不显老,可是颧骨过高,一看便不是好相与的人。 “你便是叶青?” 李老太冷哼一声,看着叶青,用的却是肯定句。 却不想只是局外看客,这火却烧到了自己身上。叶青眉头一挑,不曾答话,权当默认。 “长辈问话却闭口不答,到底是乡野来的丫头,基本的礼数都不懂。” 李老太被人掺着,一双深陷的眼窝眯了眯,憎恶毫不掩饰:“便是你,让孟氏失了孩子,如今还有脸到这上河府来?” “母亲这话倒是说的过了,那日的早晨,分明是杨氏拿尖酸话刺激儿媳,才让儿媳动了心火。母亲纵是袒护杨氏,也不必将脏水泼在旁人头上。” 淡淡的声音透着虚弱,竟是上河夫人被红袖掺着,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方才小产,上河夫人正是虚弱的时候,整个脸都是苍白至极。 她此行痛失爱子,更是彻底对上河知府失望,自然也不必再委曲求全顾及上河知府的母亲。叶青是这几日的噩梦里,唯一对自己施以援手的人,怎么也容不下旁人来诋毁。 上河夫人淡淡的抬着眼,一双漆黑的眼里早已没有了往日温柔,哪怕裹着厚厚的袄子,也只会让旁人觉得她泛着冷。 所有人都见着上河夫人跨出门,上河知府皱着眉:“你身子骨弱着,怎么出来了?” 上河夫人不理会他,倒是走到了叶青身旁,对人露了一个虚弱的笑。 李老太目光如刀,在冬日里杀人不见血的割了人的喉咙,她哑着嗓子,厉声质问:“孟氏,这便是你对婆婆说话的态度?” 那锐利的目光又落在了上河夫人身上的叶青身上,语气尖酸:“你真是跟着不三不四的人久了,不知道身为当家主母为人媳妇的本分了。” 上河夫人只涩涩的看了一眼上河知府,后者却只给了她一个深沉的眼神,只字不语。 上河夫人不反驳,只颤抖着的身子,昭示了这个女人的无助。 男人靠不住。 叶青眸色深深,看着嘴巴正在张和的李老太,冷笑着上前一步,将人护在了身后:“老太太,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谁是不三不四的人?谁又是不争气的人?怕这真正不三不四不安好心的人在您身边,您还一叶障目。若是上河夫人都是没个当家主母的样,那旁人,怕更是不堪入目。” “我堂堂上河府,还轮不到你个外人来说教。”叶青太过牙尖嘴利,让这个年迈,一生从未受过羞辱的老太太头一次挫败。宣本就对女子不满的情绪不断加深,化成怨毒与恨意。 杨氏此时也攥着老夫人的衣角,在无人注意的阴影之后,是满脸的阴翳。 她笑着,一双眼睛勾着刀:“母亲说得本就是这么个理,叶青你一个外人,查收上河府的家务事,未免也太过越俎代庖了。” 全然未曾注意到一旁的上河知府阴沉沉的脸。 叶青现在与他达成了合作,没个月如流水的银子,还得靠着叶青,如今这个杨氏这个蠢货这么一闹,若是出了变故,那上河府也不必留这样的人。 “杨氏,这里还轮不到你一个妾室说话,你给我滚下去!” 低沉沉的声音压抑着怒气,仿佛下一刻便要将杨氏撕碎。 心思狡诈的妇人再不敢说话,心里翻江倒海的怨气,可也只能讷讷的退了下去。 真真是一番好戏,叶青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知府大人,老夫人说得也有理,这是你们的家务事,叶青不便插手,正好家中还有些琐碎事,叶青就先行告辞。” 叶青转了目光,示意身后的朔风几人。几人也福至心灵,跟在叶青身后。 她此来本就是救上河夫人一命,如今事了,她确实没有心思留在这里看一场清官难断家务事。 _ 盛孔昭已经在知州府等候多时,不大的厅里常衫的男子来来回回的踱步,目中尽是泛起的翻涌的深谭水。 自下堂回来,便被丫鬟告知叶青去了上河府,生怕她出了差错,本想自己自己前去,只是知州府无人留守,便生生止住了他的脚步。 如今日暮西沉,叶青还未曾回来。 这让他如何不担心? 盛孔昭拧着眉头,一咬牙迈了步子。 今日他无论如何都要叶青完好的回来。 “夫君。” 叶青紧赶慢赶的回了知州府,见着盛孔昭,便是这样一副模样。 这个小傻子,怕又是担心自己了。 堂前方走两步,叶青便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温热的怀抱带着些薄荷香,还有人低低的声音落在了耳际:“你怎么去了上河府,却不跟我说,我都担心死你了。” 委委屈屈的腔调里藏着丝丝缕缕的难过,让叶青心头一软。 眼睛弯弯着揉了揉盛孔昭的后脑勺,轻声解释着:“我去救命,所以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 “我此去上河府,是因为上河知府的侧室杨氏,险些害了上河夫人。我才叫朔风拖着人,堪堪赶过去救了人。” 盛孔昭安安静静的听完,只抿着一张唇,半晌才干涩道:“很危险。” 上河知府已经与知州府结怨,巴不得时时刻刻抓着知州府的把柄,叶青此去上河府,无非是羊入虎口。盛孔昭明白叶青自有自己的考量,只是若是涉险,他宁愿叶青安安稳稳的被他护着。 第240章:你怕是要翻了天 四目相对,叶青能够清楚的看清盛孔昭眼底挣扎着的担忧。 她心下柔软,安抚着:“可是如果这些事情不做,于我们而言,也不见得多安全。上河知府为了崔豪强一事,已经同我们闹翻,想来是半分情面也不会讲的。如今我与他达成了合作,可这合作必然不会长久。届时,怕是会被铲除,如今你我力弱,不见得能与上河知府抗衡。” 盛孔昭静静地看着人,叶青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可若是保下了上河夫人,如今上河夫人与上河横亘着丧子之仇,定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上河府的。上河夫人身后有整个侯府,若是可以借她的力控制住上河府,那与我们而言,便是有利的。” 如今上河夫人一朝丧子,虽是自然小产,可谁都知道前有杨氏挑拨,后有整个上河府的不上心,才导致这么个局面。 这样的结果一出,上河夫人和上河府了决裂几乎是板上钉钉。如此一来,上河府还分得出什么闲心对付知州府? 盛孔昭明白叶青此用借刀杀人,每一步都已经想好了退路。 他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人,仿佛在深思些什么。风过,门口的小荷塘起了一丝涟漪,叶青被盛孔昭看得心慌,上唇不经意间便咬了下唇,却是一瞬,又平静无波。 “我不是个良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几乎可以算是不择手段,这样的我,你怕不怕?” 她心底是不确定的,她心思活络,自认不是什么活菩萨。攻于心计善于巧玲的事她没少做,只是盛孔昭心思纯良,她到底不知道他是如何看自己的。 若是,若是盛孔昭因此厌恶了自己…… 那,叶青的眉眼倏然冷了下来。 “我喜欢的是娘子这个人,无论娘子如何,我都喜欢。” 叶青蓦然抬头,风吹落了一院的花。 _ 自从和上河知府达成协议之后,上河知府无论是从财力还是资源上,都对叶青多有帮扶。想来是事关自己的利益,上河知府也多了几分劲头。 叶青的生意在上河知府的帮扶下,更加蒸蒸日上,转眼在上河打出了名气。 盛孔昭的知州也算步入正轨,自此,夫妻二人算是在上河站稳了脚跟。 最不好过的,怕是上河夫人。 她方才流产不久,却又因为嫌隙,被整个上河府冷落。本来待遇就不算好,如今一被冷落,倒是被许多人都当成了透明人。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也算是自由。可恨那上河知府被杨氏吹了不知道哪门子的枕边风,生怕上河夫人倒腾出幺蛾子,便派了人将上河夫人看管了起来,后者想要去哪里都是处处不方便。 许是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变相软禁,上河夫人在想要出门逛街却被两三侍卫寸步不离的跟着后,彻底爆发。 她拿着簪子比在自己的脖子上,跟上河知府彻底闹了一场。如此,上河知府也是怕的不行,终于妥协一步,同意让上河夫人第二日只带着自己的丫鬟红袖去拜佛。 上河夫人去礼佛那日,天气正好。她带着红袖顺顺利利的出了上河府,临走的时候,上河夫人深深的看了一眼上河府,眼中光影明灭,到最后竟是深深的释怀与解脱。 上河夫人这次带了一个陪嫁丫头红袖,其余什么事物也没带,她那日也未曾去寺庙,而是直奔码头,飞速的上了船,朝着侯府所在州府前去。 许是上河夫人在上河府也是无甚存在感,她消失整整两天,才有人想起来,派人去查了查。 “夫人在两天前乘了船走了,好似往渭水州府去了。” 重重的一声响,让上河府的客厅震了震。 上河府的厅堂上,上河知府,杨氏,上河老夫人全都在。 上河知府已经铁青了脸:“这么重要的事为何现在才禀报?” “老爷消消气,这哪是家丁们不愿意通知你啊,实在是这夫人走得太无声无息。”杨氏摆弄着新上的牡丹色蔻丹,漫不经心道:“这要走的人呢,哪里留得住。倒不如让她走了,还清净个彻底。” 她巴不得孟慧茹走呢,走得越远越好,最好再也不要回来! “肤浅!”上河知府看着这个浅薄无知的妾室,只觉得一口气哽在喉咙出不来。 孟慧茹走了事小,可她这一回去,若是将事情传到了侯府耳朵里,怕是整个上河府都吃不了兜着走。 “老爷你在怕什么,这些年侯府不是已经不若当年了吗?上河府这些年却是一直都在壮大。我们何须惧怕?”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若是有那些搬弄是非的功夫,倒不如好好学学诗书礼乐!” “好了,一直骂她做什么,她不用当官,不需要懂这么多。”上河知府狠狠的训斥杨氏,却抵不过他这个将杨氏看做自己人,极其护短的老母亲。 如今李老太脸上已经挂了不耐,大有上河知府再说杨氏一个不是,便要与他没完的架势。 上河知府憋着气没处发,只好低着头:“母亲你如此惯着杨氏,若是哪一日她闯出大祸,谁又来收拾烂摊子呢?” 李老太大约是没想到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儿子今日敢三番五次顶撞自己,当即扶着心口,大声喊叫:“这就是我的好儿子噢,知道顶撞母亲了,你怕是要翻了天咯。我心口好疼,老爷子你在天上可看见了,你这个儿子,不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啦。” 杨氏是贯会看眼色的,当即就眉头一皱冲上去帮着老太太拍心口:“老太太你怎么了,你可别伤着碰着有个三长两短啊。” 鸡飞狗跳。 上河知府看得头都大了,那眉头皱得跟字儿似的,却也不得不安抚着自己的母亲。 “母亲息怒。” 李老太气喘吁吁,装病装的惟妙惟俏:“你若是真怕侯府迁怒,你就去把孟氏给劝回来。何苦拿我和你的妾室撒气噢。” 上河知府皱着眉,一挥袖出了门。 第241章:还望大人另请高明 上河知府此行前去叶青家。 上河夫人此回侯府,必定会将一切事情告知老侯爷。到时不知侯府是不是会报复回来,如今劝回上河夫人,似乎是势在必行。 只是先前上河知府对上河图夫人的所作所为,想要求得上河夫人的原谅,将人带回来,几乎是难如登天。 上河知府神思一动,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叶青。 叶青与孟氏素来交好,如今若是让叶青去劝孟氏回来,兴许可行。 上河知府抱着这样的想法的一路乘车到了知州府。知州府的小斯此前都未曾见过此人,自然是长臂一伸将人拦在了门外。 却不曾想上河知府面色不明,身后随从却将令牌一掏。花纹繁复的漆质令牌在侍卫的手中转动,偶尔略过一两缕日光,显出好看的色泽。 守门的小斯瞪大了眼睛,下一刻赶忙避开了身子让行。 “竟不知道是知府大人,小的该死。” 上河知府这刻急得很,自然也不跟这几个有眼无珠的小斯计较,急急忙忙的进了门。 盛孔昭在书案上写着凌乱的字,一般是叶青的名,一半是未来如何辅佐端王的杂乱想法。被家丁禀报上河知府前来之后,他不慌不忙的撂了笔。 正厅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一脸眉眼紧蹙,上了的茶在夏日里也存不了多时,便凉了下来,却是一口没动。 “大人此来,有何事?” 盛孔昭眉眼弯弯的入主了上座,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说出些像模像样的词,在上河知府看来却是滑稽得很。 只是如今,他也顾不得这么多。 只匆匆问了句:“叶青呢?” 盛孔昭饮了口茶:“夫人不在家,不若大人改日再来。” “不着急,我可以等她。” 盛孔昭却是眉头一挑:“夫人向来忙着生意,回来的晚些,恐误了大人的时辰。不若大人将所托之事告知与我,若是夫人实在回来的晚,我也可转告。” 上河知府此人,唯利是图的很。若不是对叶青有所图谋,或是有事相求,知州府这一座小庙,怕是百年也难得来登门。 如今呆在这里不肯走,保不齐有什么坏心思。 盛孔昭眼睛里的危险一闪而过,又恢复了一副纯良模样,偏头看着上河知府。 你一个痴儿懂得什么? 上河知府心底嗤笑一声,又害怕真的等不来叶青,故而迟疑片刻,还是与盛孔昭将事情和盘托出。 “我夫人前两日,回了娘家。如今本官想让叶青将人劝回来。” “大人的夫人,为何要我夫人去劝。”盛孔昭一副不懂的模样。 实则上河知府一开口,盛孔昭就明白了其中利害。 无非是上河夫人一介清高贵女,却被上河知府欺辱作践的太过厉害。如今又逢丧子,到底是心灰意冷,回了老侯府。 偏偏等人回了娘家,这上河知府明白其中弯弯绕绕了,又心虚的想要将人接回来。自知无望,才把主意打到了叶青这里。 只是这趟浑水,凭什么指着他家夫人淌? 上河知府被这个看似无知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面上也青红交加。 “你无需过问。” 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 盛孔昭笑了笑:“这是知府大人的家事,我家夫人断不敢插手,还望大人另请高明。” 云淡风轻,竟是三言两语就拒了。 这副模样,真是让人不舒服的很。 上河知府几乎是咬着牙槽,才将几个字吐了出来。 “你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吗?盛孔昭,不要不识好歹!” 一州知府发怒,谁人不惧。 只是一开始盛孔昭便不惧,如今更不会惧。 不过是纸上老虎,何足为惧? “大人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且不说叶青只是女眷,更是后宅之人,本就不该过问这些事情。更何况清官难断家务事,知府大人拿这家中之事找上外人,这才不合适吧?” “倒是大人,满口意正言辞,不知何意?” 盛孔昭一直笑着,一双眼睛泛着桃花流水,让人看着如沐春风。可此刻眼中所含的审视,却是让对视之人看了都发凉。 此人,不简单。 上河知府暗暗心惊,却又有千千万万的疑虑飞过。他狐疑的看着盛孔昭,满眼是不确定:“你,不傻?” 以往短短交锋,倒是看不出异样。如今长长交手,盛孔昭哪里有半分痴傻之人的模样? 意外的,没有得到人否定的答案。 上河知府一时之间竟是顾不得上河夫人之事,他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盛孔昭,目光灼热似是要将人洞穿。 以前不看不觉,如今一看,倒发现无论是盛孔昭略微锋利的眉眼,还是刀削的五官,倒是有几分面熟。却怎的也想不起来,上河知府脑子里掠过许多人面,半天才定格在一个记忆点上。 砰的一声,烟花下来,仿若巨石落地,将上河知府激得心上一震。 这盛孔昭的眉眼,如何看,都像极了京城中,如今正是得意的,庆王爷。 上河知府惊疑不定:“你是谁?” 盛孔昭倒是不知这上河知府是吃错了什么药,只当人是失心疯,施舍着问道:“大人不是知道?” 上河知府当然知道盛孔昭明面上的身份,无非是皇商盛家,不过是个不大不小的商贾之家,虽挂着皇商的名讳,这些年却是一代不如一代,算不得什么有名有势的背景。 只是若是暗地里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想到这里,上河知府的心狠狠一跳。 一时之间竟是慌慌忙忙的站起了身,事情也不办了,仓皇的就出了知州府的门。 盛孔昭看着人跌撞奔逃出的身影,不知觉的蹙了眉。 - 上河知府几乎是瞬时回了府,当下便慌慌张张的派了人去打听消息。 “张忠。” “大人,有个吩咐。” “你快马加鞭,去将此信送去庆王府,务必送到庆王爷手上。” 上河知府面色凝重,将写好的信交给了张忠。张忠得了令,飞速的下去了。 庆王府: “王爷,这里有您的信。属下们担心有诈,迟迟不敢拆开。” 张忠快马加鞭,与三日后抵达京城,又经历了些波折,才将信送到了庆王府。如今,人至不惑,却仍是英武不凡的王爷拿着手中的信,若有所思。 第242章:妾给你熬了汤 那信静静地展开,话语寥寥。除却问候的词和溜须拍马的句子之后,也不剩几个字了。从上阅览而下,越到后面,庆王的眉眼显而易见的紧绷起来。 亮堂的书房开着窗,偶尔钻进一股子花香,却怎么也抚不平躁动的心。 直到庆王捏出一张小像,一张只有不耐的脸上才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这信上说,上河州府有一人,与他生得极像,并附上了生辰年月,家中籍贯。 “淮庆州府人士?” 庆王一直都对这信上所说之事存疑,记忆力更是没有任何一个落脚点。直到看到淮庆州府时,仿佛记忆才飘飘落落的附在了实处。 是一年夏天,还是青年的庆王与几个公子哥一起出游,正是年轻气盛,不知如何就到了淮庆。只记得那时候给荷花正好,湖面波光粼粼,后面的一切,无论是船上佳人,还是春宵一度,仿佛都是顺理成章,于是也没给这个风流cheng性的王爷留下多少记忆。 却想到,竟是给自己留了个种吗? “王爷,妾给你熬了汤。”温柔恬静的声音从门扉处透了进来,待庆王被拉回思绪,人已经站在了庆王的面前。 他心猛一跳,倒不是心虚,只是被惊吓到。那信笺飘飘落落的脱了手,却被庆王妃巧笑着眉眼,放了鸡汤,轻轻松松的握在了手里。 这庆王妃脸色半点没变,不过片刻便将信笺递给了庆王。 - 庆王妃伺候着庆王喝汤,其间不曾表现出半点不满。直到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才告了退。 红木门悄然被关上,方才还温柔气度的王妃瞬时退下了这副面孔,仿佛要将人吃拆入腹的狠绝还是不甘出现在她的脸上,将整个分明花艳的人衬出几分森然。 关起门来,家丁们小心的退下,生怕惹怒这个盛怒之下的当家主母。却还是院中的杯盏遭了殃,噼噼啪啪的碎了一地,幸好未曾引来什么大阵仗。 这样的情况每个月便要上演个两三回,家丁们也都习惯了,只悄无声息的弯腰将其清扫了就是。 庆王妃在院子里发了大火,一个半碎不碎的杯盏被她捏在手里,快要变了形。 “这么多年了,倒还不会忘,我倒不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钟情了。” 方才一瞥信笺,猝不及防的见着了那封小像,庆王妃几乎是敏锐的察觉了一切。当年之事,如今鲜少再有人提起,却不代表无人记得。 当年正直弱冠之年的庆王风流的很,时不时便要去个勾栏瓦舍相个好看的狐媚子,春宵一度。到后来勾栏瓦舍的风艳女子再勾不起他的兴趣,逐渐的,他便将目光投向了各个州府游历,逢着的清纯绝色的女子。 这些事情无伤大雅,前赴后继的女子如同过江之鲫自愿投了庆王的怀抱,本也算不得什么难堪事。 却唯独一人。 当年庆王在淮庆遇到的那个女子,陈瑶。分明嫁做人妇,丈夫却为了讨好庆王,将之献上。那个女子确实长的绝色,更是让庆王破了例,将人留在了身边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却是庆王妃朱婉与庆王定了婚期之后。 未曾嫁娶,未婚夫却将别的野女人养在了身边,这谁又能接受得了。 朱婉几乎是对那个女人下了绝杀令,庆王才在玩腻之后将人放回故乡。却不想陈瑶命大,竟是身怀六甲。如今一从庆王府回去,盛家她也呆不下去了。全靠盛灏急色,回去急急忙忙的对人施暴,恰好怀孕,才容下了这个不洁的女子。 可朱婉从不是让意外发生的人,哪怕万分之一可能。她派人去给陈瑶下了毒,指望着能将人不知不觉的解决在孕期。 却不想陈瑶还是怀着巨大痛苦生下了个男婴,最后难产而死。 而后朱婉却不释怀,将恨意转接到了那个孩子身上。她三番五次下毒之后,她用的都不是一般的毒,寻常人沾上一种,也就活不长了。她这才放低了戒心,不曾再关注那孩子。 “却不想,竟是漏网之鱼。”朱婉阴沉沉的脸色压抑的笑着,杯盏应声落地,碎裂了一室。 - 日子如火如荼的过,叶青的生意在上河步上正轨,她便忙的脚不沾地,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四个用。盛孔昭虽是无奈,却也没有办法,于是也在知州府牟足了劲办公,这日子啊,一忙起来,就过得飞快。 当门口的家丁换上了厚实些的衣服,扫过第一片翩翩而下的枯黄落叶时候,叶青才意识到,秋天了。 正巧她从店里回来,今日店里发生了些小摩擦,让她更加疲惫了些。 她下了马车,却不走,只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家丁扫落叶。一缕缕风吹过眉梢鼻翼,带来了些果香。 扫地的家丁喊到:“夫人赶紧进去吧,这秋天的风磨人,您穿着单衣,当心染了风寒。” 叶青笑他瞎担心:“不必管我,我身子骨硬着。” 那家丁讷讷的,只挠了挠头,也不再说什么。 叶青站到昏昏太阳也下了山,才等到盛孔昭策马回来的身影。 盛孔昭翻身下马,见着叶青眉眼都舒展开来,将叶青虚虚的抱在怀里,也被人回环上了腰。 叶青戏谑的看着盛孔昭:“您倒是个比我还忙的大忙人。” 盛孔昭只低头蹭了蹭叶青柔软的发,撒着娇:“娘子哪里的话,我哪里有娘子那忙呀,只是今天正好公务多了些。” 昏黄的灯光下,家丁埋头刨饭的动作停了,愣愣的看着花前月下男女主人。叶青也意识过来了这是大庭广众,耳边飞快的染上两朵红云,便试探性的推了推人。 “进去说。” 盛孔昭知她害羞了,只满是恶劣的笑了笑,倒也随着她,被她牵着一起进了门。 “明日立秋,都辛苦了几个月了,不若一起出去秋游?” 盛孔昭惊异的看着叶青,惊叹这个忙于赚钱的娘子,有朝一日也会想着出去玩乐,倒真是稀奇的很。 叶青自然看出了盛孔昭眼中的意思,当即恼怒的避过头去:“你不去便算了,我自己一个人去。” 第243章:熟悉的水中之吻 入秋的湖泊水色更深,仿佛碧绿青妆之下又撞入一层靛蓝。夏天的尾巴在一阵阵秋风中缓缓而去,天色渐渐转凉。湖中数以千计的荷花也都败了个干净,剩了些枯枝残叶。 一艘小舟缓缓的行在湖中,天地一叶舟。 原是那日眼见着自己说错话,惹了叶青不高兴,当即盛孔昭便认了怂。将人抱着又是撒娇,又是哭笑不得,忙说着跟她一起秋游,这事才算作罢。 几乎是第二日,叶青就收拾好了一切,带着盛孔昭出来游湖泛舟。他们径直出了上河周城,在负盛名已久的天明湖兜兜转转。 叶青将手臂覆在背后,支撑着身子。她浑不在意水凉,只赤裸着一双脚,悠悠晃晃的在湖面打摆。 身后的人一袭青衣,长身玉立,却是握着一根船桨,慢慢悠悠的在划船。 “娘子,这荷花都败完了,有何好看的?” 盛孔昭无奈挑眉,叶青却不搭理。水被一双脚悠悠荡荡的激起涟漪。 盛孔昭撑着桨,往湖心深处去。 “秋来天凉,你把脚提起来,若是得了风寒如何是好?” 秋来荷花败尽,这莲蓬却是长得正好。不远处好似有老翁前来采摘。上河州府的确富庶,却仍有食不饱穿不暖的潦倒百姓,想来春来秋实,总有百姓在野外寻些零嘴野物贴补家用。 叶青也随意摘了和莲蓬,莲蓬泛青,一颗颗涟漪粒大饱满,倒是好品相。叶青将莲蓬微微的摇曳着,才后仰过头来看着盛孔昭,一脸的闲适。 “夫君,我哪里有你说得这般弱不禁风?” 娇俏的女子撑着船,整个头发随着后仰的姿势往后倒,叶青还闲适着,一双脚悠悠晃晃。盛孔昭倒是看呆了,最后却无奈笑着:“你呀。” 叶青也浑不在意,只又撑着身子看向四周。 想来天明湖本就算是风景处,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像叶青这般听闻盛名,得了兴趣前来一观的游人,都不少。 这三三两两便凑了一处,说不出的热闹。 叶青这才回答盛孔昭先前的问题:“夫君对我说残荷枯败,可是天地自然,每一番都有每一番的景致,若是成日都看些风雅之物,许是不久我便忘了天地辽阔。” 写番说辞新鲜得很,盛孔昭也情不自禁去望着人,多了些思考。 只是笑了笑。 “娘子,我只是个小傻子呀。你说得太深奥了,我哪里听得懂噢。况且这处处枯枝残荷,哪里来的天地辽阔?” 叶青却不再与人争论,指着一个方向。 “我们往那处走。” 船桨游游荡荡的又撑起来,慢慢的向着湖深处走去。越到后来,荷花越少,眼界越来越开阔,到最后,竟是再无一个游人。 先前被荷花遮盖了,只觉得这湖除了些生机之外,倒是杂乱逼仄的很。如今越出片片荷花,却是一眼望不到边际。 倒是盛孔昭一叶障目了,至此,盛孔昭终于明白叶青所谓的天地辽阔。 “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大自然的事,确实是说不准。” 难得见他服软,叶青却是笑得开怀:“夫君也会说诗词了?有长进呀。” 盛孔昭的脸色飞速发红。 这个娘子呀,倒是越来越会打趣他了。 前方的水面起了阵阵涟漪,起初只觉是鱼打水岸,盛孔昭不曾在意。到后面这涟漪越来越大,甚至还冒了泡泡,盛孔昭才皱起了眉。握着船桨的手已经缓缓控制着船桨转了方向,而后是越来越快的向后移动。 叶青与之对视着,眼中的凝重也快化为实质。 她飞速的起了身,站在盛孔昭身边。 荒郊野岭,来者不善! 三五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倏然从湖面跃出,带着湿淋淋的水柱,将叶青与盛孔昭溅了一身。长脸泛着冷冷的光,依稀透过黑衣杀手嗜血的目光。 盛孔昭几乎是一瞬间将叶青护在了身后,那剑直直的穿过船板,却被盛孔昭从船舱中拿出来的长剑挡开。 盛孔昭师承碧落山庄庄主,有着无心剑客之称的前任庄主碧无心,论剑术,无人能敌得过他。 “在我身后,躲好。” 沉沉的声音传来,盛孔昭初剑,刀刀杀招。不过是瞬瞬抗衡之间,几个自诩武功甚高的黑衣人就落了下风。若不是也有几分真功夫,闪躲及时,怕是好几次都被盛孔昭砍下了头颅。 盛孔昭躲过一剑,一个高空劈越,泠泠长剑直直的落在了黑衣人的肩膀上,力道之重几乎是一瞬就将人砍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走!” 黑衣人们危急对视,片刻后退落至一早准备的木板上。 点了松油的箭羽一早被准备好,火折子一吹一盖之间,便被点燃。 一支支箭羽隔空飞射,盛孔昭瞳孔猛然一缩,看着叶青,却也看见后者眼中的一片凝重。 “跳!” 风驰电掣间,在箭羽射过来的片刻,盛孔昭拉着叶青跳入了湖中。不大的小舟火起,西风一吹,“烽”火连天。 湖面已经只剩了几圈巨大的涟漪,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当机立断的往水中射入事先准备好的毒箭。 一箭箭淬了毒的箭没入水中,再不见踪影。 湖中水深,又有毒箭箭箭飞射,想来这盛孔昭插翅难飞,必逃不出一死。 重重的身躯落入了水中,盛孔昭屏着呼吸,至此都将叶青拉在手中。水下幽暗,暗流就在两人身旁涌动,梳的上好的发髻也被幽暗的深水泡的散乱。 盛孔昭的脸在水中透出不同寻常的冷光,这一瞬,时间仿佛静止。 叶青浅会游泳,憋气却不在行,不过片刻,便猛烈的咳嗽,仿佛有呛水的模样。 支支箭羽自水面穿射而来,盛孔昭将人抱在怀中,飞快的避开。而后温热的唇隔着冰凉的湖水,贴在了叶青的唇上。 叶青睁大了一双眼睛,却被盛孔昭按着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绵长的气息被度进了叶青的口中,带了些冰冰凉凉的湖水气。 叶青的身体缓缓的放松下来。 第244章:原来是他 淡淡的吻带着湖水汽,向叶青的口中渡了呼吸。沉闷的窒息感逐渐散去,叶青下意识的抬了手腕,虚虚环住人的腰。 盛孔昭意犹不舍的结束了这个吻,一双眼睛在幽蓝色的湖水里,仿佛是带了天生的忧郁,让人一看即伤。 他轮廓深邃,叶青却觉得似曾相识。 到底是在何处见过? 她眯了眯眼睛,记忆中闪过一些快的来不及捕捉的东西。 那是她刚穿越过来时候,与人水中一度的记忆。只记得当时的肌肤泛着凉,她意识不清,吃痛的与人欢好,而后晕了过去。 如今眼前人的轮廓,与曾经水中之人,相似极了。盛孔昭?便是当初与自己在水中有过一夜露水情缘的人? 水下悠冷,不是想事情的地方。此刻的盛孔昭不知怎的突然脱了力,一张脸在水中都是明显至极的白。 叶青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缓缓下沉的人,伸出手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尽力快速的游到了湖边。 “咳咳。” 入了秋,萧瑟的湖边带了些凄乱。植被却还倔强的沾染了些绿意,让整个地方看着不算太过荒芜。 叶青好容易将人拉着游到了湖岸边,一整身都已经湿透。她抬了抬胳膊,却发现力气用尽,倒是堪比千斤重。 眼睛里冒着金星,无尽的疲乏仿佛想要将她吞噬殆尽。 如果有床,哪怕是合着湿衣衫,叶青恐怕也是到头便能睡去。她也是这么做的,眼皮重似千金,也应是从未这般渴望过就此昏去。 只是不行。 叶青奋力的睁开眼,目光落到了一旁的盛孔昭身上。 昏睡的人无声无息,安安静静的,仿佛已经看不到一分生命气息。衣衫也散乱开来,头发黏黏嗒嗒的,是叶青嫁他以来从未有过的狼狈。 好在没有大碍,叶青提着的心松了下来。却在下一瞬,睁大了眼睛。 那手臂上一支箭安安静静的插着,几乎是透过骨肉,横亘在了盛孔昭的手臂上。 竟是中了箭。叶青慌乱的将盛孔昭手上的衣袖扯开,血如同涓涓细流蔓上了整个手臂,而那块撕下来的碎布,已经被血染成了暗色。 “得赶紧回去。” 叶青慌张的四处张望,幸好四周不缺船家。事急从权,她急切的招揽过一名船夫,便上了船。 船夫是个老汉,弓着身子沉默寡言,看着像是个老实人。 一粒碎银丢在了船板桥,叶青的眉头自上岸起便再没有舒展过。 “船家,去上河州城。越快越好。” “您坐好。” 船夫也是尽了心力,小舟游游荡荡的在湖中滑行开来。 - 知州府此刻不知叶青盛孔昭遇险之事,只当他们是外出游玩,奴才们替主子高兴,上头也发了些铜板回来让其买些吃食自己犒劳自己。 于是知州府还是一片欢欣,就连一向冷面的朔风嘴角都挂了些淡淡的笑。 却不想红门猛然被拍打开来,坏了一众人的好兴致。家丁骂骂咧咧的跑去开门:“哪个挨千刀的,就是不让人享好。” 却不想门户一开,却是湿哒哒的叶青,正蹲在门口,一双薄唇轻抿,眼睛却尽是水色。 家丁傻了眼:“主,主子?” 叶青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几番周折才将盛孔昭带回了知州府。此刻她身上几是湿气,手脚都快累的抬不起来,眼见家丁还在愣神,只好吩咐着:“将大人抬回去,让人去喊朔春。” 声音还是冰的,只是有几分虚弱。 家丁这才见着倒在一旁的男主子,一双眼睛紧闭着,双唇泛白,看着好像出气容易进气难了。 “这,这。” 家丁慌了神,摇摇晃晃的叫人过来将盛孔昭抬了进去。 “来人啊,来人啊,大人晕过去了。” - 冷冽的房中众人凝重,盛孔昭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湿透的衣服早已经换了下来,却还是一副昏迷的模样,手上横亘的箭刺眼至极。 朔春正凝神把着脉,眉头紧皱如峰。 叶青也是心里打鼓:“如何了?” 朔风将手撂下,神色肃穆的看着叶青:“这箭穿了他整个手臂,若要取箭,需要把血肉剖开,会很痛苦。” “取。” 不过是皮肉之苦,如今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叶青只怕朔春还有后话。 朔春却不出她所料:“取倒是不难,只是这箭上淬了剧毒,更是激发了大人体内的热毒,两毒相合,以我之力,未必能够铲除。” 以朔春之力都无法根治,这毒又是严重到何种地步?叶青眉心一跳,床上的人昏迷着,惨白着脸色,哪怕昏迷也不得安生! 心上的钝痛逐渐围剿,叶青将难受压了下去,看着一旁的朔风,目光如炬:“他为何会有热毒?” 他不过是皇商盛家的一个普通嫡子,如何沾染得了这样那样的毒。若考究些,这一次的刺杀,黑衣人们也是剑剑直指盛孔昭。若他真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到底又会是谁想方设法的治他于死地? 过往种种仿佛串联成线,叶青一眨不眨的看着朔风,仿佛今日非要逼问出个所以然来。 “朔风,盛孔昭,到底是谁?” 自叶青提出这个月问题后,朔风眉头紧蹙,心如擂鼓。叶青看得出他的反常,可他却终究只是偏着头,冷硬的答了一句。 “不知。” 叶青的神色僵在了唇尾。 噼噼啪啪的情绪落在心上,成了结,到底是她过往太痴了。 场面僵在了此处,朔风见叶青如此模样虽是有心开口,可嘴唇张和,却到底半个字没说出来。 盛孔昭才是他的主子,他未曾出事之前千叮万嘱让他只管守好叶青,旁的不要说半个字。如今他出事昏迷不醒,他更没有理由透露消息,让叶青单方面的与之再生嫌隙。 忙乱间,朔风转身出了门。 “我去外面守着。” 朔春此刻也站起了身,一双唇唇色淡淡:“我出去找药,你好好守着他。切不要离开半步,若是有任何情况让朔风来寻我。他与我是双生子,两心相同,能够极快的找到我。” 第245章: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叶青只讷讷的点了点头,这样的神情在她身上实不多见。 朔春眼里隐着淡淡的担忧,看了叶青一眼,而后推门而去。 屋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叶青守在盛孔昭的床前,一双眼睛细细描了他的眉眼。 盛孔昭骤然昏迷,没了那股子装疯卖傻的傻气,他眉眼本就温和,却又有棱有角,俊美到让人平生好感。 仔细想想,仿若他未曾昏迷时候,叶青也能偶尔瞧见这样的神情。一抹小阴谋得逞后的狡黠,得了叶青承诺时候眼底淡淡的得意,像只餍足的猫一样。 这样的神情虽然不多,可却又怎会是痴傻之人能够有的呢。 叶青只觉自己一叶障目,以往总是说着为了利益,为了生意,并不有多在乎盛孔昭。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将这个人纳在自己的羽翼后,听信了这人的谗言,一意孤行的以为他真是傻子。 几乎是猜出了一个真相的轮廓,只差临门一脚。叶青却不知道作何感想,只说如果现在一脚跨出了这道门,以她的财力,随意去哪个地方,盛孔昭也追不上来。 只是却是舍不下的,人的情感啊,总是难以捉摸的。 叶青拿浸了冷水的帕子敷在盛孔昭发了热的额头上,细细将人照顾着。 夜里风凉,朔春久久不归,盛孔昭却是发起了高热。 澄黄黄的灯光倒是将人的肤色衬得不再那么苍白,却在依稀间透了红。叶青托着腮小憩,却在半夜惊醒,见着盛孔昭面上都是不正常的红。 她吓了一跳,急忙忙的去探他的额头。滚烫的热意仿佛将掌心灼烧,叶青紧蹙着眉,迅速的站起身出了门。 叶青让守夜的小斯在院外打了好些水进了屋。 “你们就在外头侯着,若是还需要水我叫你们。” “是。” 叶青将门一关,木桶里已经装满了凉水。叶青皱着眉头,思索着,最后却是衣不解带的跳了进去。 冰凉的水浸得人遍体生寒,到最后硬生生泛了冷,手脚僵硬时候,才咬着牙出了水桶。 盛孔昭此刻遍体生了热,他在梦魇里拧着眉头,时不时呓语出声,一看难熬。冰凉的身躯却在这会儿突然贴近,紧紧的环保着他。盛孔昭无意识的喟叹一声,而后舒展了眉头。 叶青咬紧牙关,等到身上的凉意散了,又纵身跃入装着新水的木桶。待到再次遍体生寒,再迅速的将盛孔昭抱紧。 如此循环往复,叶青险些被冻得神志不清。一双手指节泛了白,却还是扒着人不松手。 “夫人不必如此折磨自己的身体。” 朔风一直在门外侯着,看着送水的小斯进进出出,大抵也猜到了叶青做的事情。等到叶青再次吩咐家丁送水,朔风才上前两步,长大臂一横挡住了叶青的去路。 行动被打断,叶青却只是淡淡的瞥了朔风一眼,浑不在意的答道:“我身子挺好的,你先让路。” 说罢又要迈步。 朔风收了手臂,淡淡出声提醒道:“夫人真的不必如此,若要让大人退烧,不若将大人自己放在乘着凉水的木桶里,定时换水便好。” 叶青嘴角一抽。 古时候有人发高热,确实是将人放在凉水中,定时换水,燥热可解。 叶青看怪志的时候确实见过这样说法,本以为是哪门子胡说八道,却不想竟是真的。 这冻是白挨了。 叶青淡定的转了身:“朔风,将阿昭抬到桶里。” 朔风憋着笑将盛孔昭放到了水里,水花多多少少的溅了起来。 让你让我出丑。 叶青恶劣的想着。 折腾一整夜,才将盛孔昭安置好。 等到辰时,朔春载着一身秋日的凉风出现在了叶青的面前。 一见到朔风,叶青熬了一宿夜的疲倦消失殆尽,她直起身,满眼期待的看着人:“如何?” 朔风手脚麻利的将收集的各类药材分类摆在了桌上:“可解,先取箭。” 未免盛孔昭一早取了箭失血过多,却得不到及时的解毒更生岔子,朔春没有选择第一时间给盛孔昭取箭,而是如今药材准备齐了才准备将其先取出来。 朔春面色肃然的坐在床边,将盛孔昭的胳膊抬起,摆在一旁的长短刀针泛着光,朔春准确的取出一把短刀,思忖数秒后,才狠狠地落了刀。 “呃!——” 盛孔昭一瞬睁开了满是痛意的眼睛,额头青筋暴起。 这该是怎样的痛苦? 叶青在一旁看得心绞。 手却比思绪更快,一把按住了躁动的盛孔昭。幸亏那箭极快的取了出来,不过片刻,盛孔昭的胳膊上便只剩下一个泛着紫红色的小洞。 朔春早就配好了药,现下便拿了出来,极快敷在盛孔昭的手上,又喂了一颗解毒丹。 “箭伤已无大碍,好生静养着。只是这毒,我暂且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压制着。” 叶青纠结着眉头,心里叹了口气。“眼下,只能如此了。” 经历剧痛的盛孔昭再次昏睡过去,直到下午时分才醒了过来。 叶青正好撑着眼皮,最后倔强着没有睡过去。这下子,算是彻底醒了。 她极快速的弯下身,去检查盛孔昭的身体情况。 “总算是醒了,怎么样,有没有身体不舒服?” 盛孔昭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叶青,却是没有说出半个字。半晌之后,才露出一个虚弱苍白的笑。 “我是不是麻烦娘子啦,娘子不要生我的气噢。” 一副天真纯善的模样,使得叶青动作一顿。 竟还在装傻。 叶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与人对视,整个人所表现出来的审视显露无疑。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果不其然,躺在床上装傻充愣的人身子一顿,却又飞快的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委委屈屈的拉住了叶青的衣袖。 “娘子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啊。” 以往也是被这副面孔给骗得团团转,只是这一次叶青疑虑太重,是如何也不会信了。 她故意冷下了脸:“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左右只是试探,就看盛孔昭上不上钩。 却不想后者垮下了脸,目中飘着千丝万缕的情绪。 叶青站起了身,面色不明的朝着门外又去。刚走一步便被人扯住了衣角。 “娘子,别走。” 第246章:为何要一直装傻? 叶青被拉着转过了身,她看着盛孔昭,一双眼睛里纷乱复杂的心绪全都显露无疑。 盛孔昭受不住这样的仿佛将人看穿的目光,当下偏过了头。 一室里安静至极,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僵持着。 最后还是盛孔昭认了输,他无奈着看着叶青。 “娘子何必卷进这些事情里。” 字字清晰,哪里有半点憨傻的模样。 盛孔昭既已决定坦白,如今倒是半点不掩饰,将叶青柔软的发狠狠的揉乱。 叶青捏住这只不安分的手,却被盛孔昭反握住。 “娘子猜的不错,我确实不痴傻。只是常常麻烦缠身,才不得不瞒着娘子。” 叶青听得分明,昨日的杀手刺杀,还有莫名其妙的热毒,过往种种就这样轻易的串联成线。 叶青眯了眯眼:“那你就这样骗我,将我推到前面吗?” 这话一出,盛孔昭面色上闪过一抹慌乱,片刻后却又镇定了。 他定定的看着叶青,面色迟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虽然瞒着娘子好些事情,却不是把娘子推到前面去挡刀的,我也一直在守着娘子的。” 叶青不解的看着盛孔昭:“此话何意?” 难道事情还不止盛孔昭口中的这些?盛孔昭还有底牌没有亮出? “娘子可还记得,扶杳公子。” 那双眼睛试探的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些小心翼翼。 叶青恍然大悟。 她与扶杳,熟稔的很。 只是究竟一开始是如何结识的?她竟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一开始,扶杳仿佛对自己就超出了一般朋友的界限。 不计回报的相帮,还是深夜的饮酒畅谈,再不济那一张房契。 与盛孔昭相似的身形,叶青在今日将种种疑云再次复盘,几乎猜到了盛孔昭要说什么。 她抬起头,看着面色仍有些苍白的人,反客为主。 “你就是,扶杳?” 盛孔昭缓缓颔首。 一切水落石出。 当初蹊跷的地方也自然的串联成了线,叶青最初搁置下了的怀疑,终于在今天成了真。 盛孔昭想过和叶青坦白,也找过很多次机会,却都没能顺利的讲出来。却没想到是在今时今日这么一个,毫无预料的情况下,给叶青透个底。 叶青问道:“为何一直装傻。” 盛孔昭尽数托词她都可以接受,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要一直对着她装疯卖傻。她以为他们之间,已经足够信任。 叶青声音冷静至极,带着些些的凉。大有今天盛孔昭不坦白,这事就没完的架势。 盛孔昭低着头,心上复杂的很,却终究没有说半个字。 如今一切还未曾成定局,没有必要拉叶青下水。 两个人无声的对抗着,叶青一言不发的看着盛孔昭,却始终没能得到后者的一个回答。叶青在心底摇了摇头,想来今天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 倒在一旁的温水过了温,叶青顺手端起来,递在了盛孔昭嘴边。 “我来吧。” 盛孔昭抬手准备接过叶青的水,却被叶青彻底无视。 “那日杀我们的杀手,你可知道是什么人。” 将水喂到盛孔昭嘴里,叶青手里无物,又拿起一颗苹果,缓缓慢慢的削了。 盛孔昭到底是接过了热水,握在手中却不喝。他眼底无波无澜,沉静得很。 “大致是上河知府恼羞成怒,派人前来杀害。不若就是先前有一批一追杀我的人,大致和这几个是同一批。” 盛孔昭双十有二,这数十年里,不止体弱多病,到弱冠之后,更是一动不动便有人追杀。若不是盛孔昭自己拜了碧落山庄,成了碧落山庄庄主,或许都活不到这个时候。 那一拨杀手已经有半年未曾露过面,盛孔昭都有些淡忘了。 满目疮痍的过往盛孔昭无波无澜的讲给叶青听,后者却是眉头紧锁的看着他,眼中的心疼快要化成实质。 叶青冷静分析:“以上河知府的能力,怕是还做不出这样的动作。况且他如今现在与我有着合作,想来也做不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 “只是,这到底是上河地界,若没有上河知府的允许,这些杀手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叶青抿着唇,静静地分析来龙去脉。线索到这里形成了杂乱的分支,半点也理不清头绪。 这次杀手前来是躲过去了,那下次呢?下一次又会是什么时候?又会有多少人?一个个问题萦绕在叶青的脑海,挥之不去。 平白添了忧虑。 失魂落魄太过明显,盛孔昭哪里又不知道叶青是关心则乱,太过担心自己出事。一时间,他心上柔软成了云絮,那云絮上只印了一个人的模样。 温热的手落在了青丝上,添了分安稳。叶青不明所以的望向盛孔昭,却得了人一个笑。 “娘子不必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要相信我。” 这么多年,盛孔昭自己也曾调查与自己有过节,不惜从淮庆跟到上河也要刺杀自己的人,到底是哪一方的势力。 只是对方仿佛隐藏得很好,他派遣人手,也不过查到些零碎的蛛丝马迹,半点有用的东西都不曾有。 但那有如何呢?那背后之人千方百计想要他盛孔昭的命,可这么多年都未曾得逞,就该知道他不是那么好算计的。 “会不会是柴兰?” 叶青提出疑问。柴兰身为盛家的当家主母,却处处被盛孔昭这个下堂妻之子打压,定是处处不舒服,如此视盛孔昭为眼中钉肉中刺,也不为过? 方才声落却又摇头否定:“柴兰是个脑子笨的,定然想不出这些东西来。” 叶青抬头看着盛孔昭,偶有所思,之后才镇定问道:“阿昭,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盛孔昭:“何解?” 叶青站起了身,将自己的推测详细的告知床榻上的人。 “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除了盛家之外,还有别的身份?或者可以往盛灏身上,或是你母亲身上想想,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秘密?我总觉得,你的身世,仿佛没有那么简单。” 第247章:水中之人可是你 若盛孔昭真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皇商之家的嫡子,那么也不该遇到这么多暗杀袭击。如此若是顺藤摸瓜一猜测,只能是盛孔昭的身世出了问题。 叶青穿越之前,也看了不少侯门宅斗的东西,这些不算深刻的梗在她的脑海里回环。却又不单单是空想,只是盛孔昭的身世存疑,如此看来,只能是另有隐情。 她思量再三,才将所想告知于他。 她总害怕出口太过没有章法,会引起盛孔昭的怀疑。却不想话音一落,面色苍白的男人只是微微抬起了头,一只修长的手指节搅弄着被褥,看向她的眼睛里都是欣赏。 “娘子聪慧过人,就连这么深的东西都想到了。” 叶青汗颜:过奖了,是无数小说太太们的功劳。 还不待叶青答话,盛孔昭自顾自的开了口:“我也曾怀疑过我的身世,更是曾经派出人将母亲调查了一遍。可当初知情的人都是异口同声说,母亲出嫁前清清白白,不说与哪个脑子距离近些,甚至连门都懒得出。那些人开口不似作伪,我也实在找不出怀疑的理由。” 不远处的窗外一只红蝶从花上飞走,落在了红色的窗棱上。 “母亲嫁与盛灏之后,更是深居简出,鲜少几次出了门,也是与盛灏形影不离,断不可能怀上别人的孩子。” 盛孔昭声音低低的,却辨不清情绪。 “我自小不受宠爱,母亲生我难产而死,父亲我不待见我。若不是碧落山庄的人救我,我早就死了。” 盛孔昭一副释然的模样,叶青却捕捉到一个不太精确的信息。一瞬间记忆回复,叶青艰难的张了张口。 “你,那日,水中之人,可是你?” 叶青刚穿过来那会儿,在水中和人意外交合,失去了第一次。她一直不知这人是谁,前些时候见着盛孔昭熟悉的眉眼,也只是怀疑。 可盛孔昭一提到碧落山庄,提到扶杳。叶青记得那日,水中依稀落了一个银色面具。 想来那个银色面具,像极了扶杳的物件。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被自己下意识的忽略了。 若,若盛孔昭是水中之人,那么,为什么一直不告诉自己。 她今日,一定是要问个清楚的。 叶青目光如同锐利的刀,细看了,却又能察觉里头不为人知的慌乱。 “盛孔昭,最开始的水中之人,是不是你?” 盛孔昭只向叶青坦白了自己是扶杳的事,却半点也没透露当初那件事。如今叶青提起,他一瞬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闪烁的目光转向四处,就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恨不得当场遁逃的失措感。 盛孔昭这副模样实在太过心虚,几乎是默认。 杯盏蓦然脱了手,噼噼啪啪的砸在了地上,碎成了花。叶青一脸怔愣,再看向盛孔昭,却满是震惊。 慌慌忙忙间,盛孔昭扯了人的衣袖,眉眼低落下来,是惯用的撒娇伎俩。 “娘子……” 这一次,那手被狠狠扶开。 青衫沉静的女子仿若失措的站起身,飞速的后退两步,就连一片衣尾都离床上的盛孔昭远远的。 叶青鲜少有失态的时候,这一次,却是近乎冷厉的质问:“盛孔昭,你到底瞒了我多少?!” 看她与扶杳暧昧,而后良心不安。看她一早失贞,被古代的制度压制,而后再不敢靠近他。看她左右逢源,看她左右纠结。 叶青一双眼睛里仿佛含了碎冰,让人一看,都觉得生疼。 盛孔昭急急的想要向人解释,却不曾想一片衣尾都抓不住。 叶青彻底冷了下来:“盛孔昭,你知道我这么长时间来一直愧疚。愧疚自己不是完璧之身,嫁给你是委屈了你。更愧疚自己和扶杳纠缠不清,也委屈了你。可你呢?” 她苦笑一声:“从头到尾,无论是和我一夜欢好的人,还是扶杳,都是你,都是你盛孔昭。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还是你觉得,这般逗弄我,看着我示弱,很有趣味?” “娘子,我没有。我只是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杀手又是处处围堵,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更不想你出事。” 盛孔昭皱着眉头,三句话说罢眼睛红了一片。 却还是倔强的抬起头,看着叶青,眼中是山崩海啸也无法阻断的坚决。 “至于水中之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后面你我事忙,我更是与明暗处之敌周旋,面上又要装疯卖傻应付盛家的人,分身乏术。这才将此事忘却,绝不是有意欺瞒娘子的。” 叶青:…… 沉默着,半句话也没说。 盛孔昭苦笑一声:“无论娘子信或不信,该说的我都说了,若是娘子不解气,可以抽我或是骂我。但是娘子已经是我的娘子了,我是绝不会让娘子离开我的。” 叶青仍然在气头上,只是却也不似开始那般气怒相叠。 房间里陡然安静下来,盛孔昭肉眼可见的低落。 叶青心里发疼,仿佛有重锤缓缓慢慢的敲。她看不得盛孔昭难受至极的模样,可此刻要她去哄,也决计做不到。 “夫人大人,上河知府派人前来了知州府——” 小斯的声音仿若是打破僵局的利器,让两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门上。 那小斯等在门外,等个答复。却不想等到的是杯盏的碎地声,和盛孔昭阴沉沉的声音。 “不见。” “盛大人好大的火气。” 门外再没了小斯的声音,吱呀一声,红门雕花门被大力气推开,两人一望,上河知府是没了半点知府气度,直接就闯了进来。 盛孔昭正在气头上,当下没了装疯卖傻的心思,只阴阳怪气的嘲讽道:“大人可真是欢心下官,想必是听闻下官生了寒,才不听小斯通禀直接就进了门吧。” 一句话不咸不淡的,落到实处却将人的脸都打肿了。 叶青闷笑着,眼见着上河知府的脸迅速的黑了下来。 “盛大人有恙,我身为上司,理当过来探望。”这句话说的沉,若是不分辨语境,险些以为这上河大人是过来杀人的。 “盛大人若是好好待在衙门,也不至于受了寒,这人啊,还是要清楚自己的本分。” 第248章 盛孔昭背后也是有人的 “不知大人何出此意?”盛孔昭冷下了脸。 且见盛孔昭此时眉目锋利,眼中都是不耐烦的质问,滔天的怨气仿佛要将上河知府吞了。上河知府自以为觉得戳中了盛孔昭的痛处,当即变本加厉。 “我什么意思盛大人难道不知?盛大人可是一点不像傻了的人,无论是多管闲事,还是办案,可都是出了名的好手。” 如今盛孔昭的名算是在上河打了出来,平民百姓都听说盛大人力排众议压乡绅,为民除害,不惜与上河知府对着干。 反衬得他这个上河知府,倒是不尽人意了。 上河知府阴沉沉的:“如今盛大人可是上河州府百姓口中的大圣人,大圣人连话都听不懂了?” “你若是不插手崔豪强一事,若是不与本官作对,兴许也落不到这个地步,你为何非要不知好歹,与人为敌?!” 此时知州府与上河府已经彻底决裂,盛孔昭与上河知府相看两厌,谁都不愿在为了对方虚与委蛇。这上河知府说话也生硬了不少,只差指着盛孔昭的鼻子骂了。 一旁沉默着想自己事情的叶青倏然捕捉到一个信息,当即望向上河知府。她眼中疑问太甚,上河知府仿佛也感应到了,将落在盛孔昭身上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叶夫人身为内宅之人,这眼睛可不好乱看,若是看到不该看的人头上,当心被挖了眼珠子。” 叶青只冷冷一笑,轻飘飘的落下一句:“知府大人也知道内宅之人眼睛不许乱看,那怎么还有这份心专程跑到知州府的内宅来撒泼?” 如今叶青没工夫和这个耀武扬威的上河知府呈口舌之快,方才上河知府一番话虽是羞辱居多,却是说得那样笃定。会不会是,知道此事的一些内幕? 方才她目光急切的落在了上河知府身上,试图想要看出些什么,却终究什么看不出半分端倪。 倒不如,开门见山。 此时上河知府已经被叶青气的七窍生烟,面色发沉。 叶青却冷静至极:“这次我家相公出事,可是你所为?” 叶青当然知道此事并非上河知府所为,只是若说上河知府与此事半点关系没有,她却是半个字也不信的。 她这么赤裸裸的问出来,也知道上河知府必定不会咬钩,只是狐狸半截子尾巴,那也就够了。 果不其然叶青话音一落,上河知府神色莫名一异,却飞快的恢复如常,若不是叶青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也未必能够捕捉。 “你说的什么本官不知道,盛孔昭自己不甚出了意外,莫要把屎盆子扣在本官的头上!”可谓是义正言辞,全然是被污蔑了的怒火,半点不似作伪。 真是会演。 探究得差不多了,叶青给盛孔昭一个眼色。盛孔昭当即沉声:“我落水出事确实是我自己的事,这责任不用大人来担。可这是我的私事,也轮不到大人过问,如今,还请大人出去。” 赤裸裸的逐客令了。 上河知府当官这么多年,连自己的岳父老侯爷都要给自己几分薄面,何时受过这样的轻曼,当即冷下了脸。 “盛孔昭,你好大的胆子。” 盛孔昭眼皮未抬,见到人气急败坏才掀了眼皮看了人一眼:“大人谬赞了,大人擅闯民宅也就算了,如今还闯到了内院。大人不在乎颜面,下官还在乎。若是大人真的不在乎,下官不介意让家中小斯去宣传一番,到时候大人的脸面还要不要,就无关我的事情了。” 这上河知府仿佛真是半点规矩也不懂,擅闯内宅兴师问罪,盛孔昭不介意教教人规矩。 上河知府险些被气死,震惊的后退两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人,恨不得将人撕碎了。可是到底还是在意盛孔昭的威胁,人言可畏,他是上河知府,尤其在意面子。 “你真真是好样的!好样的!盛孔昭,你是不是半点也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你这个知州是我亲自扶上来的。” 上河知府不甘心的也威胁回去,妄图拿官位去换盛孔昭的卑微谄媚。 没有哪个男人不在乎权势,不在乎地位,盛孔昭也一定不能免俗。 可盛孔昭是谁,扶杳公子,堂堂的碧螺山庄庄主,哪怕上河知府把自己这个位置给他做,也不会换的他半分目光。 “本官好心将你扶了上来,你不仅不知道感恩,更是以怨报德,处处与本官作对。你还是好好感谢你有个会挣钱的夫人吧,若不是你这个夫人与本官有了合作关系,本官早就将你撤了。” 盛孔昭只笑了笑:“若不是下官赈灾有功,我走怎会当的上这知州。我感谢也该皇恩浩荡,知府大人倒是将这功劳一分不落的揽到了身上。” 上河知府面上一僵,半句话也说不出。 这话说的不假,上河知府这个官位虽大,却无法提拔官员名额。 盛孔昭除了赈灾有功,背后也是有人的。 “你给我等着。” 实在是待不下去,上河知府牙痒痒的吐出几个字,一拂袖出了门。 - “老爷,有信。” 上河知府坐着马车整整撒了一路的火,到上河府的时候,马车里置办的物件已经被糟蹋的所剩无几。可此人仍然余怒未消,一听到此话,冷冰冰的看着小斯。 “这么大声作甚,本官是聋了吗?” 当即把小斯吓得瑟瑟发抖连连喊小的知道错了,这才拉着脸进了门。 这信被递到了上河知府的手上,一打开信的一瞬,瞬间变了脸色。一开始的盛怒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这信是上头的信,这些年,他一直为庆王做事,上河与其他几个州府的风吹草动,他都事无巨细的禀报给庆王。 前些时日他将盛孔昭的事情禀报了上去,后几日盛孔昭便遭了难,想来是上面动了手。如今这封信明言写着,盛孔昭此人不可留,不惜一切代价,将人赶尽杀绝。 上河府中,上河知府面上露出了些莫名的神色,阴异非常。 第249章:莫要着急,为夫不会有事 如今上头发了话,想必是这个盛孔昭哪里触了王爷的眉头了。 盛孔昭,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如今,可怪不得本官。 - 隔天上河府的官兵鱼贯而出,将整条朱雀大街扫得零零散散,泛着光的铠甲配着将士手中握着尖锐锋利的长枪,让来往行人纷纷退避。 分明前一刻还晴光万里的天,下一瞬便乌云密布九万里,六道惊雷前后落下,眼见着要下大雨了。 大雨不一会儿落了下来,将街道行人都淋了个湿透。 数以百计的官兵将知州府包围起来,个个长枪竖立,面色肃穆。 这里头小斯已经吓傻了,赶在官兵到来的前一刻关了房门。一双腿仿佛长了风火轮,叮叮咚咚的跑去了前厅。 “大人夫人不好啦,咱们府门外被官兵包围了!” 叶青正扶着盛孔昭赏雨,后者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夫人哄好,又是道歉又是认错的。叶青与之约法三章,让盛孔昭有事再不许瞒着自己,两人这才重归于好。 盛孔昭除了身上被压制着,暂且无甚大碍的毒之外,皮外伤已经得到了一个基本的料理。老让他躺在床上也不合适,正巧逢上上河入秋的第一场甘霖,叶青是个风雅的,当即就把人带到了前厅赏雨。 雨似瓢泼,暴虐的在平滑的青石板面上坠下一颗颗水窝,打在一旁的青苔上,瞬间将青苔打骗,烂了一片。 有的雨珠子顺着屋檐急急的落下,久了久了,就形成了水幕而下。 叶青感叹:“一场秋雨一场凉,这上河,这才要凉起来了。” 小斯慌慌张张的声音打断了盛孔昭的回复,夫妻二人双双看着他。 小斯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颤抖着指着外面。 “就,就在外面。” 盛孔昭与叶青对视,而后匆匆出了门。 门外上百官严阵以待,将知州府围成了一个圈。上河知府在士兵列阵中,仆人在一边撑着伞,滴水未曾溅上他的衣袍。 大雨挡不住看热闹的百姓,如今知州府已经攒了不少人,在一边探究等待。 上河知府扯着嗓子高声喊道:“盛孔昭,如今上河府办案,还不快快出来,束手就擒。” 话音落,桐狮头环的红木门应声而开,叶青挽着盛孔昭的手臂,另一只手撑着伞,冷静的走了出来。 眼前上百士兵,被瓢泼的大雨淋了个透彻,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一般,垂着眼皮,眨都不眨一下,而中间的上河知府撑着伞,脸上都是得逞的笑意。 或许在他眼里,此刻的盛孔昭与叶青,已经是死人了吧。 盛孔昭看着眼前的阵仗:“知府大人这阵仗不小。” 上河知府看着左右的士兵,又看了看闹的人声鼎沸的百姓,心上底气足了不止半点。 “盛孔昭,你勾结碧落山庄,妄图对上河州府不利,如今本官将你捉拿归案,你认还是不认!” 士兵严阵以待,手中利刃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出鞘。这一番,上河知府绝不是虚张声势。 叶青倏然慌了神,她抬眼望了望身边搀着的这个人。久病未愈,面色仍有些苍白,却还是出奇的冷静。 上河知府他们也不止对付了一次两次,本该安心才对。可叶青直觉,这一次的事情,没那么容易善了。 她料到了上河知府不会善罢甘休,这才与他合作想要拖延些时间,让上河夫人那边也多些时间回过味来,好发力制衡上河知府这边。 却没想这上河知府动作这样快,来势汹汹。 这下,可如何是好。 她的手指不收控制的抠着盛孔昭的掌心,却被人轻轻的挠了挠,以做安抚。 叶青一怔,慢慢的冷静下来。 此事不对劲,上河知府如今分明是冲着阿昭的命来的,可知州府与上河府结下的梁子虽不小,却也绝不至于要了人命。 那又是何故,让上河知府带了这么多官兵前来围堵,就是要将阿昭压入大牢? 莫非是钱不够? 叶青眼神一动。 上河知府此人贪财得很,出了跟钱挂钩,叶青想不通还有些什么事能够让他大动干戈。如今,也只好一试。 “大人,莫非是叶青这边出了什么不妥,才让大人这般?若是关于这些方面的,也不是不可以谈。” 大庭广众,叶青不好说得太过直白。但这样有些模棱两可的话,她相信上河知府听得明白。 果见那伞下的老脸眼神一动,叶青升起希望,这事有回旋的余地。 却不想下一刻上河知府疾言厉色:“大胆叶青,后宅之人,怎可扰乱本官办案!” 一锤定音,叶青彻底没了法子。 上河知府下巴抬到了天上:“若是这事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不如盛大人,你给本官磕个头,虽不能免了罪,至少能够少受些苦。” 以往盛孔昭给上河知府的难堪,他都可还记得。如今逮着机会,好容易将这人一条贱命捏在了手里,没理由不好好整治一番。 待盛孔昭给自己磕完头,他在将人收押。上河知府一副算盘打的叮当响,只等着人回应, 最先气不过的是叶青,她眼见着气势沉了上去,连平日里漫不经心的眉眼都添上了寒冬腊月里的飞雪。 这上河知府未免太过欺人太甚。 “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向尔等狗官低头。” “给脸不要脸。” 上河知府也沉了脸,转眼又看向了盛孔昭:“盛孔昭你就这般懦弱,非要在一介女流身后,连这样的事,也要自己的女人护着你。” 叶青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情绪,看到盛孔昭受辱,却是比自己还难受上数十分。 她险些冲了出去,却被一直不动声色的盛孔昭一把拉住。 叶青抬头看人,只见丰神俊朗的男人淡淡的勾了唇角,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娘子莫要着急,为夫不会有事。” 你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州,你能有什么办法? 叶青差点脱口而出,却奇异的相信盛孔昭的话,当下安了心。 “虚张声势。”这在上河知府看来,不过是盛孔昭的缓兵之计,覆巢之卵,垂死挣扎。 “来人,把盛孔昭给我捉拿归案,今天给你们加例银。” 士兵当下要动,枪出如龙。 叶青捏紧了拳头,盛孔昭却淡定的往袖中一掏,一块湘玉成银令牌在众人的眼里闪着光,沾了着风雨。 第250章:收押 令牌泛着泠泠的光,特制的材质,精雕细琢的花纹——是当朝钦差大臣的执行令牌。 令牌一出,全场皆惊。 旁的士兵不动如山,上河知府确实睁大了眼睛,目光一动不动的看向盛孔昭手中的令牌。适时朔风高声喊到:“钦差大人亲临,还不快快行礼。” 仅一下,才是炸开了锅。 “钦差?这不是比知府还大的官吗?” “我滴个乖乖,钦差大人竟然来了上河。”有人唏嘘。 “这钦差大人来了,上河知府的好日子可到头了。”有人替上河知府叹气惋惜。 “他这样的官,早就该被摘掉乌纱帽了。” 也有人嗤之以鼻。 这上河知府平日里搜刮民脂民膏的这些勾当不在少数,草菅人命也偶有传出。本来就不是什么清正廉明的好官。如今若是盛孔昭将人整治了,说不准还得大快人心。 叶青平时波澜不惊的模样也退下了,眼睛里多了些惊讶。她倒是不知道,自家这个傻小孩,什么时候羽翼丰满,有了这么大本事。 恰时盛孔昭正好偏头迎上叶青的眼睛,他仿佛明白叶青所想,当即略微调皮的向叶青眨了眨眼。 别怕,我在。 而后握住了叶青的手。 温热的手握上了自己的手,叶青奇异的安下了心。 人潮喧嚷,乌泱泱的,各自说话。 盛孔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即看着前一刻还耀武扬威,说要将他缉拿归案的上河知府。 此时的人哪里还有方才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面色早已经一片灰败。 盛孔昭似笑非笑:“上河知府,见着本官,为何不跪?” 钦差大臣是正三品官员,可比上河知府这个正五品地方官大多了。 “知府不贵,那本官便治你的罪。” 上河知府早已没了老神在在的模样,覆在身后的手早已经气的颤抖。一双眼睛满含怨气的盯着盛孔昭。 在场气压极低,谁都知道上河知府动了大怒。 盛孔昭却还是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是知州的时候就从不畏惧上河知府,此时以钦差的身份站在此处,还妄想着他怕他? “跪还是不跪?” 上河知府这才不情不愿的跪了。 盛孔昭将令牌握在了手中,看着跪在地上,被雨打湿透的上河知府,传令:“上河知府李禀龙,仗着上河知府一职,搜刮民脂民膏,更是勾结豪绅奸商崔豪强欺男霸女,赚取不义之财。传安阳口谕,即可收押,隔日受理。” 纷飞的文书落在沾了水的地上,惊掉了在场所有人的下巴。盛孔昭甚至都不曾让别人一睹所谓的证据,就轻轻松松的定了上河知府的罪。 在场的官兵虽然看着令牌也服盛孔昭,只是毕竟是上河知府的亲兵。自古士兵没有和将领动手的道理,在场的人,竟也没有一个人动。 上河知府这才得意至极的笑了:“你凭什么定我的罪,你不过就是一个钦差大人。况且这证据洋洋洒洒的落在地上,谁知道是不是你伪造的证据。” 他身后的百十名官兵就是最大的依仗,盛孔昭空有一个钦差大人的名头,却是没有一兵一卒在上河。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他就不信盛孔昭如今能斗得过他! 过了今日,等过了今日,他定要让盛孔昭碎尸万段! 将死之虫,垂死挣扎。 盛孔昭垂着眼眸,满目都是气定神闲。片刻后,他抬眼看着眼前乌泱泱的官兵:“上河知府已经是戴罪之身,诸位衙役是下定了决心非要跟着他?若是跟着此人,不诛九族,也是流放。” 话一落,已经是人心惶惶。 盛孔昭这蛊惑人的能力不错,已经有兵哥面面相觑,脸上产生了动摇。 若这是慢慢将这些士兵推向死亡,那么知州府房顶上卧着的官兵就是压死这些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盛孔昭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响指,众人抬头便瞥见了卧在房顶上的士兵,个个杀意般的冷塑,手握弓箭,挎弓以待。 整整十余名官兵有备而来,又是居高临下。支支弓箭对着人,这么一来,这底下占足人数优势的官兵,瞬时就成了瓮中之鳖。 “降不降。” 官兵们惊恐着,却是缓缓的跪下了。 上河知府惊惧的叫嚷着:“不许跪!不许跪!你们要是贵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不许跪!” 上河知府状似疯魔,在场却无人理会。士兵只低下了头,仿佛聋了一样听不见上河知府的叫嚷。 还当自己是那个作威作福的上河知府吗? 盛孔昭只冷冷的笑了一声:“将此罪人给我拿下。” 士兵们临阵倒戈快的很,当即就将上河知府的手臂扣押起来。 “你们,你们不得好死,庆王殿下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却无人在意这人,当即就将他拉了下去。反倒是叶青仿佛捕捉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雨很快停了,盛孔昭拉了叶青的手,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此事,终于告一段落了。” 叶青还是改不掉老.习惯,安抚似的揉了揉盛孔昭的头:“辛苦了。” - 相比于上河知州,京城这边的庆王府,可热闹很多了。 “王爷,您要的东西。”老管家不卑不亢,将一副画像递了上去。 庆王放下了手中书展,将画像接过来打开,仔仔细细的观看。 画像上的人白面玉冠,英俊里还带着一分书生气,俨然是盛孔昭。这画像的老师傅也有几分本事,将一双眼睛画的生生含情,传神的很。 老管家在一旁搭话:“画像的是个老师傅,正好在上河,将人画的真得很。” 庆王认同的点点头,赏了老管家二两银子,打发了下去。 自从当时上河知府送了信过来,庆王就对盛孔昭此人感兴趣的很。毕竟极有可能是自己流落在外的骨肉,当即也上心得很。 派了心腹去调查,还带回来一副画像。 这画里的人,却是与自己像的很。 想来庆王一生,育有两个嫡子。可不知道是不是诠他年轻时候花心浪荡的报应,他的两个嫡子,一个资质平平,不堪大用。一个更是天生痴儿,只能依仗着父辈荫蔽。 第251章:活该 他这一辈子夺皇位争地位,一辈子都在为了权利拼命。本来也是有些建树,却不想竟是生了这么两个儿子。这件事成了他心里的心病,却又毫无办法。 如今如若真的确定盛孔昭是他的儿子,那么一切都算是迎刃而解了。 自从知道有这么个便宜儿子的存在后,庆王也时不时派人打听此人。得到的结果却是足够让他诧异,这调查的人说,盛孔昭从小就被别人诟病是野种,母亲更是为了生他难产而死,他的日子并不好。甚至好几次被家中逢高踩低的人欺负,险些丢了性命。 可就是这样,盛孔昭也没有认命,而是装傻藏拙,硬生生从生路里活出了一条死路。而后更是娶了一个颇有算计的妻子。 如今,更是在上河过得风生水起。 此人城府极深,否则也无法在这样的局面里步步为营。 若是能够让盛孔昭认祖归宗,他这庆王府也不怕后继无人。 看来,是时候走一趟上河州府了。 车马便利,想来即刻就可以启程,庆王如是算计着。 “禀报王爷,您让我守着的人前些时候被人打成重伤。”从上河匆匆赶回来的暗卫跪在庆王面前,惴惴不安。 庆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杀伐嗜血,没几个人不怕。 在庆王决定要将盛孔昭接回来认祖归宗后,这个消息绝对算不上好消息。 坐在上座的人眼见着阴沉下了脸色:“可否查出是谁做的?” 跪在底下的暗卫不可自禁的发抖,连声音都带了颤:“刺杀的人落下了令牌,是,是……” 庆王看了过去:“是谁?” “是王妃的人!” - 上河知府突然落难,人倒是什么都没法就赤条条的入了大狱,可却留下了上河府一大家子人乱成了一锅粥。 “朱楼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如今的上河府还是那个富丽堂皇的府邸,只是里头的东西搬空的搬空,撞倒的撞倒。上河府同家丁一百三十六口人,都好像逃难一样,背着包袱慌忙乱窜的冲进个个房间里抢东西。眼界宽些的,拿了些值钱的玉器漆器也还好,可碰见那些眼界窄的,恨不得一个板凳都给你搬走。 树倒猢狲散,不过如此。 侧夫人杨氏也拉着贴身丫头,拿了钥匙将上河府的珍宝库打开了。宝库里都是上河知府这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还底下官员献上来的好东西。平时上河知府就打开门碰碰擦擦,却是一点也没舍得动。这十几年如一日的攒着攒着,竟也摞得像小山那样高,还不记库里旁的空地上放的十几个小箱子。 如今上河知府一朝落难,倒是便宜了她。 “快快,拿值钱些的。玛瑙翡翠先,金条银锭就先不要管了。” 杨氏双眼放光,当下慌忙的冲上去拿东西。 “你要干什么!你不能走!”上河府一朝落难,惩治上河知府的公文已经送到了府上。一向仗着自己儿子是知府,眼睛比天高的李老太没了依仗,当即萎靡了几分。 人都跑光了,好歹还有个忠心的丫头陪在自己身边。扶着李老太颤颤巍巍的跑来了库房,却不想看到的就是杨氏仿佛过境蝗虫,正在努力搬空库房的模样。 当即李老太差些半口气喘不上来,扶着胸口靠在了杨氏的面前,妄图制止杨氏的动作。 不想杨氏只是轻轻瞥了人一眼,嗤笑一声之后就继续弯下腰去搂金银。 “继续搬,别管这个死老太婆。” “你,你说什么!”不敢想曾经在自己面前温顺得像颗菟丝花的妾室,竟然这样和自己说话。李老太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瞪大眼睛:“我,我是你婆婆!” 杨氏挖着一块血玉,这成色拿出去卖了,起码值个千两。 “什么婆婆公公的,如今上河府都倒了,你这个死老太婆也就没用了。” 直到身上车上已经装不下,杨氏才吩咐人停了手。 “马车已经在门口侯着,夫人随时可以走?” 杨氏拉过自己的女儿,冷淡的瞥了一眼仿佛老了十岁的李老太:“麻烦让让,不要挡着别人逃命。” 李老太早就气红了眼,如今她哪里不知道杨氏以往的乖顺都是装模作样出来的。 她大力的捶着自己的胸口:“可恨我这么十几年,竟是猪油蒙心,栽在了你这个贱人的手里。” 随后撑开了双臂:“你若是要走,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我儿那么疼你,那么疼你,如今他落了难,你丧了良心才会卷了家财独自离去!” 话还没说完,杨氏抬起胳膊使劲推了李老太一把,当即将人推得一个跟斗,摔在了地上。 “哎呦,我的老腰。” 一旁的小丫头着急死了,将人扶起来。杨氏看着这样一幕,只是冷眼讥讽:“死老太婆,你要死就去死好了。如今你儿子已经证据确凿,大抵命是没了。” “你不如趁着库房还有些东西,您拿一些,拿出去卖了还可以衣食无忧,再找几个丫头伺候着,也好安度晚年。而不是在这里做挡路的狗!” 说罢还啐了一口。 李老太一摔闪到了脊椎,站也站不起来,只是一双浑浊的眼睛不停的看着杨氏:“你会不得好死的,你会不得好死的。是我不好,是我,才会放着孟氏这么好的媳妇不要,偏偏帮衬了你这么个小贱蹄子。老天瞎眼啊,老天瞎眼!” 杨氏不置可否,拉着自己的女儿就走:“什么老天瞎眼,分明是你瞎了眼。如今困得这么个地步,真是活该得很。你还是找个人拉你起来吧,好歹多活两日,否则,晦气得很。” 就这么跨出了门去。 杨氏奔着自己的海阔天空去了,家丁下人抢的抢,偷的偷,也散完了。 堂堂一个上河府,就这么倒了。 这消息很快穿到了邻州的侯府,老侯爷确实最高兴的一个,恨不得摆上延禧。 “你看看,真是报应不爽,报应不爽。我好好的女儿送去那儿成了那副鬼样子,如今你一回来,这倒是倒了,真是快意的很。” 第252章:以下犯上 老侯爷还在兴致勃勃的说着:“如今上河府也算是倒了,听说家丁该散的散了,临走时拿了不少东西,这些年上河府搜罗了不少东西,如今倒是便宜了外人。” 上河夫人在一旁不做他言。 自前些时候她在上河府经历丧子之痛,上河知府也半点不曾偏袒维护,她便冷了心肠。 她这些时候在侯府待的算是舒心,父亲疼她,哥哥也怜她丧子,处处照顾着。 原本回来时上河夫人已经消瘦许多,如今也算养胖了些。 上河府一朝落难,是谁都没想到的。如今李禀龙落了难,入了大狱,虽是平了她的委屈,但上河夫人也算不得多高兴。 毕竟她在上河府住了那么多年,多少是有感情的。看着上河府一下子倒了,心里也不是滋味。 上河夫人叹了口气:“爹,算了吧,都已经到倒了,我们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老侯爷这才适时的闭了嘴,他看着上河夫人:“儿啊,如今上河府已倒,李禀龙绝不可能翻身,如今你也再回不去了。” 上河夫人低敛着眉目,闭口不言。 老侯爷自然看的出她的痛处,当即正色道:“你已经离了上河府,也就不必在为这些事情忧心。你当初从上河府回来,未曾带回休书,如今尘埃落定,不如就递出一封和离书,与李禀龙结束了吧。” “再找个知心的,凭儿的姿色,定然有好人家寻来,成就好姻缘。” 当初上河夫人出嫁上河府,老侯爷本来也不看好。李禀龙年轻气盛,看着又油嘴滑舌,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但架不住上河知府年轻时是个玉面书生,俊俏得很,嘴又会说的很,三言两语就得了自家女儿的关心。老侯爷这才没了办法,同意了这桩亲事。如今经久日长,也就见了人心。这样的结果,也算是意料之中。 “你如今回了侯府,还是做你的嫡小姐。侯府这些年不如当初,但多你一口饭一分用度,也是足够的。” 上河夫人却是许久不搭话,这些年已经消磨了她为人妻的热情。她断不可能再找了,只是好歹是多年的夫妻情分,哪怕上河知府实在对不起自己,她也不希望人就这么死了。 她抬起头:“父亲,以李禀龙这样的案子,会定死罪吗?” 老侯爷摸了摸胡须,气定神闲:“那就得仔细操磨了,这贪污受贿的事情,可大可小。若是贪污个几千几万两,以李禀龙的身份,只要堵上缺口,再打点一下上头,那最多也就是破点财,好歹命是保住了。” 上河夫人松了口气,老侯爷却又开口了。 “可若是贪污的多,还用来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这事情,可就说不准了。” 大珠小珠落玉盘,一番惊雷阵阵。上河夫人刚放下去的心瞬时又提了起来,她自己都未曾感觉到小手指的微微颤抖,只睁大了眼睛,询问自己睿智的父亲。 “那么应该怎么办?” 老侯爷悠悠的喝了口茶,瞥见女儿眉眼中的惊愕之色,默默地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为父已经让你尽早递出和离书。李禀龙这些年在上河作威作福,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更是草菅人命,让无数人家破人亡,这样的大罪又是处处证据确凿,谁还能保得了他?唯一可行的就是趁着现在人还没死,朝廷也没缓过劲来诛九族,你赶紧递出和离书,将关系与这家人瞥得干干净净。” “可这……”桌上的茶已经冷透了,上河夫人盯着这杯茶,仿佛看着里面开出了花。 几经开口,却还是说不出半句话。 老侯爷看她这副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当即恨铁不成钢:“他李禀龙这般对你,你还要对他心存仁慈不成?来人,将小姐好好看住。” 当下老侯爷弯腰提笔,一字一句在纸上落成。上河夫人的动作被限制,只看着自己的父亲在白纸上写写画画,不过一刻,一封和离书便轻巧落成。 “将这封信送到上河府,若是无人,就送到知州府的大牢。” “父亲……” 上河夫人叹了口气,眼中闪过许多思绪,却终究未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 庆王府: 关了窗的房间里透不进来阳光,只有细细几缕通过年久的纸窗小孔透了进来。 前来报信的人正将脑袋低着装虾米,半个字也不敢说。 不经意间却抬头看了看,想要看清庆王现在的模样。却不想被人云淡风轻的目光瞥过来,当即吓得魂都飞了。 庆王懒得理会这个小侍卫,他此刻正觉得胸腔里压抑着一些情绪,仿佛是炽热滚烫的熔岩,经过四肢残骸,直将人给烫化。也恨不得将身边人全部拉下水。 愈演愈烈,是极致的怒气。 庆王听到小侍卫颤颤巍巍的说盛孔昭遭到刺杀,性命垂危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而后又听得侍卫说此事是自己的王妃所为,才是所有的怒气半点不压制,全部喷射出来了。 掀翻的桌椅发出剧烈的响声,直传到了严丝合缝的门外。 庆王沉沉的声音传了进来。 “去将王妃找来。” “是,是。”侍卫已经三魂没了七魄,当即爬起来飞速的冲了出去。 只片刻,门再次被推开。来人用了极大的力气,将门推得咯吱咯吱的响。 娇柔的声音比人先到,却是带着十足的尖酸刻薄。 “我不需要你亲自来找,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王妃以下犯上。” 进门的女人雍容华贵,金钗步摇随着扭动的步子叮铃作响,便是庆王妃。 庆王妃正用一双眼角上挑的桃花眼看着庆王,看着像尖酸刻薄得很。 “怎么,王爷如何动了那么大的怒气?” 这话就是明知故问了,庆王也习惯了庆王妃这些年隔三差五的找茬。偏偏做出一副无知样子,说出些最刻薄的话。 不知到底是哪里惹了她,竟是从多年前成婚开始,便阴阳怪气,话说三分。 他不想与区区女人争个长短,当下看着女人,也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 “未曾生气,王妃怕是迷了眼睛,看不清醒了。” 第253章:没点本事早让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论阴阳怪气,庆王也半点不输女人。 庆王妃冷笑一声:“倒看不出王爷是半点不生气的样子,怕不是为了外面的哪个野女人,或者是哪个野种暗自神伤吧?” 以往两个人以夫妻相称,虽是争吵多于恩爱,但好歹也是虚与委蛇,不会闹的太难看。但今日因为私生子之事,庆王妃不想给庆王半分颜面,非要将事情捅破了天。 庆王这边也恼了,本来刺杀自己的亲子,就是庆王妃之过,他还未曾过问她的事情,她便过来兴师问罪了。 大怒的庆王看着不好惹,薄唇抿成一条线,一双眼睛仿佛喷火。 “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从进门开始便是唇枪舌剑,这些年本王太给你脸了?” 庆王妃叉着腰,哪里还有半点王妃的仪态:“我说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突然知道自己有个成人的儿子,是不是高兴得很?”庆王妃眼梢一吊:“已经兴致勃勃的带人去调查了许久?你是不是还想把这个野种给带回府来?你要不要再将这野种给接回来?要不要我给你腾地方?” 这王妃是个厉害的,简直将庆王怼得哑口无言。偏生还不停口,一字一句从头到尾的数落着:“说什么你日日避让着我,我堂堂的丞相嫡女,父亲是国舅,用得着你来让着我?你可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一字一句如同针扎,带着寻常妇人的刻薄。庆王以往就觉得女子都是一般的肤浅,不过是些寻常小事,就能让她们暴跳如雷,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情。 拳头不知什么交握捏成了拳,带着些刺痛。此时的庆王整个人都散发着凛冽的气势,目若碎冰。 “是谁给你的脸在我面前撒泼,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本以为能够换来身前人的一丝惶恐,却不想后者更是疯魔,走到她面前,恨不得凑到人的脸下。 “我看你才是不想活了,你手下都是一群废物。如今上河知府被你的好儿子盛孔昭抓进了大牢,金银来往还有你们谋划的事情都败露了,你倒是半点不慌,还想着拉这样一个人来我王府?” “胡说什么!”平地惊雷,庆王恼羞成怒。庆王妃只是冷笑一声,仿佛看一个笑话一般看着庆王:“你知不知道盛孔昭是谁的人?他是安王手下的人,为安王卖命。如今你的证据大把大把的捏在人家的手里,我若不替你弄死他,难道还等他把证据都送到安王手上?还是送到朝廷。” 说到这里眼睛已经笑出了眼泪,片刻后又猛然厉色:“你若是不想活了,你就去死,别连累我。大好荣华富贵我还没享够,不着急上黄泉路。” 噼噼啪啪的杯盏笔墨落了一地,沾湿了庆王的衣袖,此人如同饿狼,一双眼睛发了红看着庆王妃:“住嘴。” “怎么,我戳到你的痛处了?”庆王妃哈哈笑出了声,整个人癫狂得很。 “李连庆,这些年你做的那些勾当,别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你真当杀人灭口做了个绝,就没人知道了吗?” 庆王狠狠地看着人:“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李连庆,你这些年在塞北养兵,走私盐矿,更是拉拢朝中大臣,结党营私。这些罪名,哪一项不够你诛九族?更何况……”庆王妃恶狠狠的看着已经有些乱了阵脚的庆王,言语透着蛊惑:“你还和草原那边有勾结,通敌叛国,真是一条命也不够你死的。” 庆王一动不动,身上的血液仿佛静止流动。这些年他一直在扩充势力,无论是钱财还是军队,都在隐秘的培养。他觊觎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已久,甚至不惜与草原边蛮结盟,让其助他夺位,草原那边便不用再进贡。 数年磨一剑,他谋划了这么多,一直隐秘至极,除了几个心腹,接触这件事情的人杀的杀,关的关,安怀柔,是如何知道的? 她本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这些年除了偶有撒泼,也算安分守己。可若是她自己不听话,怀了他的大事,那也便没有留着的必要。 干脆…… 庆王略有深意的看了庆王妃一眼。 却不想庆王妃早已经看透了庆王所想,眼底勾起了冷笑:“怎么?想杀人灭口?我告诉你,你做这些事的证据我早已经交给了有心人,今日我若是死在这里,你的那些勾当,就等着明日满京城飞吧!” 庆王妃步步为营,言语滴水不漏。庆王这才明白为什么一向不敢与自己作对的王妃,今日为何如此大胆,原来是有所依仗了。 心上的火越闹越盛,怎么也消不下去,庆王恨不得杀了眼前的女人一泄心头之恨。只是偏偏心上上上下下的跳跃了许久,最后也只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柔儿这是哪里的话,你是我的王妃,我平日里宠着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要对你动手呢?只是柔儿是如何得知,味道为夫这些事情的?” 庆王试探着开口,生怕露出什么端倪,得了庆王妃一个嗤笑。 她跟了李连庆这么多年,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放了个屁,她都知道他有了什么算盘。如今这副假模假样,让人看了实在作呕。 她也懒得和人来来回回的试探,今日也并非真的要闹翻。如今她是庆王妃,事事都得依仗的庆王。有些事情,睁眼闭眼给个下马威也就够了。 任庆王抱着好言相劝了好久,庆王妃才嗤笑出声:“你这些年在外没少拈花惹草,哪一次是你自己处理的?还不是我跟在你身后帮你擦屁股?跟了你那么久,各地的眼线都攒齐了,你的那些事情,难道就一点风声都透不出来?” “既然透露了风声,那便别指望着人人不知。原本有些事情,我只是猜测,可一次次跟在你身后,看你的足迹,便也就可以落实了。李连庆,你真当我傻得很?什么都不明白?” 深宅大院的女人,哪里有那般纯粹如水。若没点本事,早让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第254章:小傻子 原来是身边人出了奸细,庆王心下了然,眼底却是阴翳。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安怀柔虽不好相与,却不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若是在小心些,这人也就翻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了。只是当下,还得将人安抚好了。 庆王笑着,不惑之年的人相貌却不俗,一笑起来这眼睛勾起,看着英俊又带着一般人比不了的杀伐之气,让庆王妃都看呆了眼。 在愣神之际,庆王直接把人的腰勾了过来:“知道王妃武略过人,倒是生错了女儿身。” 庆王妃冷嗔他一眼:“我若是生了男儿身,你怕不是更高兴。” “岂敢?” 一场恩怨在你来我往的句子中消弭无形,这一日,庆王愣生生地陪着庆王妃一整日,这才回了书房。 书房静静,沉烟炉里燃起了杳杳的青烟。屋子里只有庆王同侍卫两人,此时尊贵的王爷背着手,半晌无言。 这侍卫在一旁低垂着头,半句话也不敢说。瞧他这副卑微至极的模样,又有谁能联想到,这就是人前威风凛凛,统领着三万禁卫军的禁军统领恒凛呢。 恒凛是在庆王的扶持下才爬上了禁军统领的位置,旁人看着他刚直不阿,不曾效忠于任何一派,实在他却是在庆王卖命。明面是统领着三万禁军的禁军统领,暗地里却是为庆王养兵和死士。 死士平日里养着,一有任务便伺机而动。前些时候去上河调查盛孔昭之事,便是恒凛的死士去的。 只是如今庆王动了大怒,不用问也知道他心里有气。 庆王静静地立着身形,整个人面无表情,全身却散发着极低的冷气,让人脊背发凉。 恒凛一动不敢动,良久才听的庆王的一句:“你可知道你此次办事不力?” 喜怒不变。 恒凛颤了颤身子,回答:“属下知罪。” 恒凛的人被派去上河调查盛孔昭,更承担着保护盛孔昭的责任。如今盛孔昭被刺杀,当然是他的人办事不力。 “王爷恕罪,是他们一时疏忽。王妃的人也手段刁钻,可否在给他们一次机会。” 庆王的目光缓缓的落在了恒凛身上,他浑身一僵。为了兄弟们的性命,却还是挺直了脊背。 “你倒是心疼他们。”缓缓的声音落了下来,庆王坐下了身,目光落下去就再也没有抬上来:“李禀龙那边出了差错,这人是留不得了。你派人去将事情解决。王妃安在本王身边的眼线,也都全部拔出来。” 后才慢慢的抬起了,恒凛头皮发麻,连连称是。 门顷刻被关上,侥幸离开的人跑的飞快。庆王将笔搁下,眼中却是不明的光。 - 月上中天。 四周都是一片沉寂,更不说这本就时时刻刻暗无天日的地方。 几只耗子偷偷的爬过,却又肆无忌惮的从人身上爬过去。穿着囚衣的牢犯们也没有多大情绪,只挥挥手将耗子赶开,又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能关在这里的大多是犯了大罪,再没有机会出去的,再不济就是等着秋后问斩的,日子对于他们已经麻木了,一只耗子罢了。 淅淅索索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却没有得到谢这些心大的犯人一个冷眼。这让不速之客的行动格外轻松。 这是一个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的刺客,此番前来不过就是应了主上的吩咐去杀一个人。门外的官兵也行早就喝醉醉了个天昏地暗,甚至不用他动手,这牢狱实在是格外好闯了些。 黑衣人缓缓的走到了一处牢房,轻松的就撬开了锁。 “上河知府”此时也像旁人那样,不知道睡着了多久。此时还翻了个身,只是这环境堪忧,让他眉头皱了几皱。 黑衣人笑了笑,手起刀落。 “上河知府”猛然瞪大了眼睛,而后飞快的人头落地,滚了几圈。 一条人命就这么悄声无息的结束了。 翌日一早,盛孔昭便被朔风禀报,牢里进了刺客,上河知府被杀。 盛孔昭只是穿戴好了衣裳,问道:“刺客如何了?” 朔风只低首抱拳:“不辱使命,刺客已经被活捉。” 盛孔昭这才欣慰的颔首。 早前上河知府入狱之时,盛孔昭便料到了或许会有人劫狱。上河知府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上面定然是有人的。朔风当初翻到的那些账簿,更有不少都是寄出去的,向来就是寄给那背后之人。 如今上河知府入狱,手里又握着别人那么多把柄,如此,别人又岂会留他一条命。 是以盛孔昭自一开始就将上河知府调了包,一早就送入了京城。 等上河知府入了京,自会有人去管这事。只是如今,就与他盛孔昭没有什么关系了。事情告一段落,盛孔昭好歹是松了口气。 - 多事之秋终于结束,叶青同盛孔昭都高兴得很。第二日两个人就在院子里摆了一壶酒,同几叠瓜果小食,聊聊天谈谈心。 月上中天,竹影影影绰绰的,盛孔昭心情好的很,只是叶青却很自然的选择在这风花雪月的时候,做起了煞风景的时候。 只见这个娇俏的女子,手握一本账本,正在低眉细算。叶青在算这些时候在上河开的铺子,到底盈利几何。 这些时日铺子虽要与上河知府分账,但因为上河知府的扶持,铺子打出了更大的名气,利润直接翻了十几翻。 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叶青整整盈利了三百多万。 叶青眼睛里有了些笑意。 温热的手突然伸了过来,将叶青环保在了怀里。叶青一愣,一抬头,就见着盛孔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眼睛里星星点点的委屈四溢开来。 “娘子,我们已经一个月没有好好相处过了。怎么这样的日子,你还在算账本啊。” 委委屈屈,像一只小奶猫。 叶青一怔,片刻后却又恍惚记起,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傻子了。 月光摄人,叶青突然笑了:“小傻子。” 盛孔昭黏黏腻腻的蹭了蹭叶青的脖颈,热意在叶青的脖颈蔓延,带着星星点点的痒。 第255章:娘子,是五万万两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叶青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盛孔昭怀里,由着盛孔昭腻歪。 一仰头,盛孔昭正握了酒杯仰首一饮而尽,露出瘦削的下颚,滴滴酒流顺着唇边落下,沿着下颚缓缓的滑。 不是一般的性感。 叶青心上一颤,酥酥麻麻的。 她眯了眯眼,:“碧落山庄一年收入几何?” 好明显的转移话题。 盛孔昭恰时放下酒杯,将人颠了巅,才像抱着自己的玩具一般舒服的抱了。 叶青任人施为,只等着答案。 盛孔昭刮了刮怀中人的鼻翼,戏谑道:“娘子若是知道,只怕是会不平衡了。” 叶青嗤之以鼻:“我也是几个月赚几百万两的人,我有什么可不平衡的。快说。” 而后是一个娇嗔。 盛孔昭拗不过她,最后只得颇为无奈的比了个数。 叶青瞥了一眼盛孔昭的手势,方才还因为盛孔昭的话微微心虚,如今倒是全然放开了:“还以为多少呢,不过区区五百万两,我也能挣的。” 盛孔昭:…… 自家的娘子有点可爱,怎么办? “娘子,是五万万两。” 叶青一瞬偏过头,看着盛孔昭,后者笑得无奈的很。 叶青颇有些愤愤不平,整个神情都散发着这种情绪。她抬手捏了捏盛孔昭的脸,以求泄愤:“敢情我累死累活,赚的钱还不如比较碧落山庄的一个零头。” 说完看着盛孔昭,意味不明的讷讷两言:“不愧是你啊盛孔昭,前有碧落山庄庄主掉马,后有年赚五万万两,真不知道你到底瞒了多少事。” 盛孔昭虽然不明白掉马是何意,但叶青三两句话一出,他只差汗毛倒竖。当即将人抱得紧了紧,微微讨好道:“娘子说哪里话,无论碧落山庄挣了多少,只要娘子想要,那都可以给娘子。”这一番话说得讨喜又利落,而后盛孔昭嘟囔道:“我都是娘子的,碧落山庄有什么稀奇的。” “噗。”叶青不经意间笑出了声,盛孔昭循着声音低头看人,却见人眼睛弯起,里头盛着笑意。 叶青拿了个糕饼咬了一口,微咸,不太好吃,于是将剩下的塞进了盛孔昭的口中。 “我只是说笑的,你倒是当真起来了。” 看着后者受宠若惊的将大半块糕点囫囵吞下,叶青给人递了水。 她早已不生气盛孔昭隐瞒身份之事,生于乱世,有一份安身立命的本事这才是好的。不告知旁人,那也全然为了自保。叶青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更何况盛孔昭态度摆在那里,她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质疑他的真心,否则,就太说不过去了。 盛孔昭将糕点吃完,喝了口水之后喉间不再有异物感。这才笑着:“娘子不生气就好。” 天知道若是叶青生气,他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哄。 叶青“只是以前我曾说过要养你,现在想来,倒是痴人说梦了。” 月色正好,一只失眠了的雀儿在院里乱乱啼鸣,盛孔昭眼底的温柔全然不掩,仿佛下一刻便要溢出来。 “无妨,我养娘子也可。” 酒到深处,人或许也醉了。 小院到房间不过两部之距,叶青不出半刻就被人扔在了床榻上。 而后有力的身躯压了下来,叶青配合的闭上了眼睛。 夜还长得很。 - 天空泛起一抹鱼肚白,模模糊糊还是未大亮的样子。 今日叶青同盛孔昭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一早便起床穿衣洗漱。 门扉就是在这时被扣响,叮叮咚咚的,不知道来人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盛孔昭彼时正在给叶青描眉,握着的眉笔颤颤巍巍,还没落在眉头便已经显出了摔落之态,叶青一个扬眉:“夫君是不是不行?” 盛孔昭捏着眉笔,如临大敌:“为夫行不行,娘子不清楚?” 当下就下了笔,一笔两笔,仅仅是描了来回两下,便将叶青的一双眉画成了弯弯曲曲的大毛虫,哪里还能看得。 叶青将人赶开:“去开门。” 盛孔昭许是知道自己画的是如何的惨绝人寰,被打断后便将眉笔一搁,也不再纠结。 低低沉沉的声音响起,正好足够门外的人听见。 “进来。” 那门应声而来,清亮的声音响起,带着些桀骜不驯的气势:“怎么,庄主不出来迎我一下?” 叶青同盛盛孔昭面面相觑。 “去看看吧。” 不出几步的距离,才得以窥见声音的主人一副女子尊荣。 猎猎红衣当风,一头青丝被红色的铃铛高高竖起,一张脸倒是美艳,就是整个表情臭的很。 “你怎么来了?” 盛孔昭惊异得很。 朔雪并不说话,只是把怀里的信一把塞到了盛孔昭的手里。灰红的信封从京城一路南下,跨越几百里才到了盛孔昭的手里,盛孔昭捏着信封,倒也不急着打开,只问道:“怎的是你来送信,你不应该在宫里?” 朔雪是比较碧落山庄的人,早年就被派去安王身边,而后又进了宫做探子,如今已是数年有余。 朔雪听的这句,一双下巴快扬上了天:“我若是不来,都不知道庄主你已经成了婚。那美娇娘又在何处,倒是不肯让我看看?” 这一番话说得高傲的很,还带了着极为冒犯的挑衅。盛孔昭眉头一挑,面色却已经沉了下去。 朔雪也不理,还在默默地说着:“怎么不要人看?未必然看我常在刀口舔血,会不当心伤了你这柔弱的妻子不成?” “朔雪,够了。” 盛孔昭抬眼看着朔雪,满眼都是警告。 朔雪一缩。 “不知姑娘找我何事?” 凉凉的声音自里屋响起,带着些刚睡醒的慵懒。叶青穿戴好了,门口姑娘挑衅的话她也都全都听了个遍,索性就出来了。 叶青唇红齿白,人又是出了名的美人坯子。像朔雪这样胜在一分灵气,又不用心雕琢的,自然是比不过。于是叶青一出来,朔雪就被比下去一头。 她怔怔的站在门口,看着从里屋出来的女子不卑不亢的站在盛孔昭的肩头,一双杏眼带着些凉,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位姑娘找我?不知所谓何事?” 第256章:难得吃醋 想来输人不输阵,她朔雪也是碧落山庄里有名的美人坯子,何须怕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弱女子? 想到这里,朔雪始终仰着头:“夫人就是庄主娶进门的妻?倒是领教了。”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也足够阴阳怪气。 配上烈红的衣衫和高高的马尾,倒显得性情得很。 叶青自穿越过后,也算阅尽千帆。碰着过的不怀好意城府深沉的女子不在少数,如今自然不想同一个小姑娘计较,只淡淡的颔了颔首:“姑娘一路舟车劳顿,甚是辛苦,不若就在府中吃个便饭。” “彩霞,去吩咐厨房上点心。” “是。” 一早有人闯入府中,害怕出岔子的彩霞早早的就赶了过来。如今氛围确实有些僵,她半个字也不敢说。 听了叶青的吩咐,如蒙大赦般的迈着步子走了。 叶青是个嘴刁的人,因此知州府的饭食一向都做的不错。如今为了招待客人,厨房的师傅更是卯足了力气要落得个好。 红木方桌上,摆满了陶瓷的盘子。里头的花样儿甚多,不管是江南口味的流沙包甜粥,还是其他地方的油条豆浆,都上了桌。 这花样儿也做的好,花形叶形的,看着赏心悦目的很。 叶青夹了一块小笼包:“姑娘不必客气。” 这话不过是客套话,可朔雪本也不是个会懂得客气是何物的人。当即就夹了一筷子吃食:“不愧是庄主夫人,听闻夫人惯会赚钱,想不到也这般会享乐。” “我前些时候随着朝廷去了一趟闽南,那些地方闹了灾,房子都给淹了,更是半点都没有吃的。” 红心女子一副伤感的模样,仿佛又是若有所思:“若是那些百姓能有一口两口饭吃,也不至于饿死了。一粥一饭,当思物力维艰。” 叶青手中的包子骨碌碌的掉在了桌上,整个手都僵了。 而叶青本人也震惊的很,这朔雪姑娘这番话,不就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吗? 幸亏是在古代,没有到处是键盘侠的互联网,不然就朔雪这番话,怕是一人一口唾沫就把人给喷死了。 叶青笑了笑:“姑娘真是宅心仁厚,不若自己都不要吃饭了,全部拿去救济灾民就是了。” 一声话落,惊了众人。盛孔昭默默吃饭片语不言,朔雪确实瞪大了一双眼睛。似乎没有听到过这么离经叛道的话。 “夫人,你这话,好狠毒。” 叶青不想同盛世白莲的小姑娘计较,只夹了一筷虾饺喂到了盛孔昭的嘴中,轻飘飘的落下几个字。 “姑娘若是真的吃不下去这些东西,那就不吃。叶青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吃的这般难受,那就不要吃了。” “彩霞,将朔雪姑娘的餐碗都撤下去。她哀思过重,想必是吃不下东西了。” “是。”彩霞麻溜的收了碗,只留下完全不是叶青对手的朔雪满腹委屈的看着叶青,而后又看了看盛孔昭。 却不想后者正弯着眼睛嚼着叶青递过来的虾饺,全然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 朔雪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猛然站起身,力气太急带翻了几个碗,好好的早食被带翻在地,沾了尘土,半点也吃不得了。 叶青神色一冷:“姑娘浪费的这几盘子吃食,不知可以救多少人?” 朔雪悲愤至极,却又半句话说不出来:“你,你……!” 而后就愤愤的跑了。 叶青慢悠悠的吃完一个虾饺,一双眼睛看着盛孔昭:“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盛孔昭笑有深意,“娘子,这是吃醋了?” “看样子,你是不想解释了。”叶青起身想走。 盛孔昭忙的抽住叶青的衣袖,“娘子别生气,我解释便是。” 叶青重新坐下,盛孔昭娓娓道来。 “其实,这朔雪,是我师妹,也是老庄主的养女,我被老庄主救了之后,每隔三天,我夜里便被老庄主教授武功,朔雪同我有一起学艺的情分。” 说到这里,盛孔昭的声音顿了顿,看了叶青一眼。 叶青不怒不笑,神情不明。 盛孔昭咳嗽一声,继续开口,“再后来,我师傅,老庄主过世,临终前,便托我照顾朔雪。” “这么说来,方才我还有些过分了,你与她相识在先,又有情分在,还被临终托孤,相公怎的不早些告诉为妻,为妻找人三媒六聘,好生与她说道,抬她进门做平妻,不是省了一番争执?” 叶青抬眸,定定的看着盛孔昭,呼吸平缓,若不是说话语气有些急促,又带了些咬牙切齿,盛孔昭真要信了。 每次一有这种事情,他这娘子便摆出这幅大度当家主母的气度来,其实……盛孔昭倒想她同寻常女子一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同他折腾折腾。 盛孔昭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缕精光,起了逗弄的心思。 “娘子,说的可是真?” “自然是真。” 叶青眼睫颤了颤,微吸了一口气,眼圈竟有些红,“就是做正妻,也是应该的,毕竟是‘救命之恩,临终托孤,自小的情谊’。” 话音一落,一滴眼泪,跟着滑落下来。 盛孔昭慌了,连忙走过去,“娘子,你哭了?” 叶青撇过脸,也被自己这一滴眼泪吓着了,抬起眼眨了眨,“我没有,眼睛里进沙子了。” 盛孔昭又是欣喜又是心疼,“好了,你就是嘴硬,乖乖,别哭,方才我是逗你的。” 盛孔昭一边哄着一边将叶青拽进怀里,环住。 “从小的情谊不假,但正因是从小的情谊,所以我只当朔雪是妹妹,老庄主临终托孤的时候,我便拒绝了,如实说了,我会将朔雪当妹妹一般,一直照顾,但其他,恕难从命。” “再者,朔月也一直对朔雪有情。” “朔月?怎么又冒出一个朔月了?” “朔月是三师兄,朔春、朔风、朔雪,都是自小一起长大,朔月对朔雪,也是自小就生了情,我们都知道,我又怎能横刀夺爱?” “真的?” “自然是真。” 叶青的神情这才松了下来,恢复如常的样子。 “那你怎么不早说?” 盛孔昭狡黠一笑,“那还不是因为娘子,难得吃醋?” 第257章:上河知府死了 “上河知府被刺身亡。”朔雪送来的信里字数寥寥,只几个字就已经平地惊雷。 盛孔昭拧着眉,眼底是化不开的愁容。 叶青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偏头看向人:“上河知府身亡,是不是影响后面的路?” 盛孔昭眉间的起伏太甚,让叶青不由的泛起心疼。她抬手放在了盛孔昭的额头上,想将人的深壑抚平。 盛孔昭愁思太甚,一时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直到额头上落下了冰凉的触感,人才回神。看着眼前微微担忧的叶青,他心上奇异的一松。 长臂一伸就将人捞到了怀里,将头低低的放在叶青的肩膀上。 叶青任人抱着,她知道这会儿盛孔昭心里也乱的很,便也不曾出声打扰。 男人在她的颈窝蹭了蹭,眼底有化不开的疲乏:“娘子,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但我现在想要坦白,你会生我的气吗?” 叶青摸了摸人柔软的发:“但说无妨。” 如今她和盛孔昭几乎算是互相坦白心意,她心里也清楚盛孔昭是将自己放在这心上的。盛孔昭若是瞒着她一些事情,想必也是不到讲的时候。 他如此苦心费力,她又如何舍得坏他? “我是碧落山庄庄主,而碧落山庄明面上是江湖中立的帮派,实则辅佐安王。” “如今朝廷不太平,安王庆王都在费尽心机的走上那个位置。只是庆王贪图享乐,这个位置实在不适合他坐。相比之下安王仁善,又有文成武功,相比之下,他坐上这个位置更加合适。” 叶青倒是没想到有这一层关系,不过仔细想来,倒也想得通。 她轻轻的抚了抚盛孔昭的背脊,一句话温柔如风,带着些三月里的雨:“你是我的夫君,如今我们俩已经是一家人,我怎么又会怪你呢?只是照你这么说,上河知府应当是庆王的人?” 如此一到上河,上河知府费尽心机处处针对知州府,就说得通了。 盛孔昭感叹叶青不愧是八面玲珑:“是,上河知府是庆王的人,暗地里帮庆王在上河州府敛财,想必是之后谋反之用。” 叶青从人的怀里脱出来:“你们将上河知府活捉送去京城,就是为了参庆王一本?只是如今上河知府已死,那么庆王便不会有半点威胁了?” 盛孔昭微微颔首。 “我正要去处理此事,恐怕这几日是来不及顾及娘子了。” “无妨,想去忙要事。” - “上河知府已死,庆王已无威胁。未免生变,务必小心。” 盛孔昭三言两语将信落成,拿了信鸽将信送了出去。 信鸽跟着信引去到了安王府,拿到信的男人眼底神色不明。 隔日早朝,脆生生的钟声或长或短的响过皇城内围,官员们穿戴整齐踩着点上了金銮殿。 帝王还未到来,各自为政的官员们相互探头接耳。 都再猜今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庆王和安王二人是最后才到的,将人都是朝服衣冠,却是相看两厌,仅仅相对面冷气就要溢出来了。 “庆王不是这几日病了?怎的今天有雅兴前来上朝?” “这就不劳安王费心,倒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庆王冷哼一声。 “皇上到——” 皇帝亲临,众臣叩拜。 那皇帝对此也不是很上心,只坐在龙椅之上,懒懒散散的说了句众爱卿平生。 衍皇帝已经在朝许多年,却是越来越荒淫无度。每逢早朝不是不来,就是草草结束。久而久之,朝臣们也都知道,过来上早朝不过是走个过场。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太监尖细的声音从九五之尊的身旁响彻大殿,朝臣们也都准备准备下朝了。 “启禀圣上,臣有事要奏。”一旦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官员们的目光都十分默契的聚在了一起。 他们倒想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朝臣,非要延迟他们的上班时间。若是换了那平常些,平日里只知道出谋献策的官员,怕是要落得小小的教训。 偏不想是庆王。 方才还火气冲冲的朝臣们顿时偃旗息鼓,那可是庆王啊,风流却又有杀人不眨眼的能力的庆王,他们小小官员,能说什么? 高位上的皇帝眉头一挑:“庆王爷何事启奏?” 庆王站出两步,拿着玉圭微微躬身,而后起身开口:“禀圣上,臣启奏安王爷仗着王爷之名,结党营私,提携区区小官为钦差大臣。” 难怪庆王说话之前还特地看了一眼自己,敢情在这里等着。 只是不过区区小事,便企图能够给他下绊子? 帝王在上:“安王?可有解释?” 安王行云流水的走出两步,面上虽不显情绪,可一开口便是铿锵有力:“禀圣上,臣乃正一品大臣,先皇亲定的摄政王,提携一个钦差大臣,应当在情理之中。只是庆王爷,倒是闲得很。” 言下之意,庆王这不过是在多管闲事。 庆王冷笑一声:“安王这话说的不对吧?哪怕你是摄政王,可也没有私自提拔官员额权利,你这么做,怕不是越俎代庖,想要越到皇上前面去?” “我对圣上之心日月可鉴,倒是庆王爷,莫名污蔑与我,挑拨我与圣上的关系,不知是何居心!” “我能有什么居心?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打着为圣上排忧解难的幌子,滥用私权,得意得很。” 庆王直了身子,看向上座的衍皇帝:“圣上,如今安王之事,不可不罚。今日安王私自提拔官员事小,可未免那一日有人效仿事大。今日圣上对安王网开一面,他日就会有更多官员在圣上眼皮子底下耍心眼子,圣上!” 声音一落,竟是直直的跪了下来。 而后一小半的官员也随着跪了下来。 安王不卑不亢,意味不明的看着堂上跪下来的官员们:“倒不知哪里来了这么多懂事的狗追随庆王,不知如今,我与庆王,谁更像拉帮结派,结党营私。” 庆王身形一僵。 朝堂的官员跪的跪,站的站,乱成了一锅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不是金銮殿,而是那个市井巷。 衍皇帝看着这一场闹剧,捏了捏睛明穴:“够了,一群不省心的。” 说完竟直直的离了殿。 第258章:被抓 主角走了,配角们才懒洋洋的站起身。三两结对的下了朝。 安王与庆王狭路相逢,却是庆王先开了口。 “算你今日走运,可别再落到我手上。” “做你的春秋大梦。” 安王大步跨出了朝堂。 安王府: “给扶杳写信,告诉他这边一切安好。” - 盛孔昭收到安王的信,已经是三日之后。得知京城一切安好,让人松了一口气。 “你要处处小心,莫再让人抓住把柄。” 这是安王最后落下的句子,盛孔昭将信提起到烛火前,看着微微燃起的火舌将信封烧成了灰烬。 此时小厨房传来一声惊呼,盛孔昭掀了衣摆就往厨房里走。 今日叶青来了兴致,非说盛孔昭这段时间辛苦,想要给盛孔昭做些佳肴。盛孔昭只笑她莫要辛苦,却换的后者一个冷冷静静的凝视。如此,盛孔昭哪敢不从,就任着人去了。 只是这不过进厨房半个时辰。 小厨房里有些烟火气,叶青已经在一旁坐着了,小丫头在收拾残局。 盛孔昭一脚跨进来,在叶青眼前蹲下身,眼里的担忧都快化成实质。 “怎么了?” 叶青失笑的甩了甩自己的手指,那手指上不大不小一条口子,经过处理已经不在渗血,只是还是有些红。 盛孔昭将手把在手里:“怎么这么不小心。” 温柔的指尖相触,叶青为数不多的有些羞窘。是她自己豪言壮志说要做出一顿好吃的来,这不过进厨房半个时辰,就伤了手。还被小题大做的盛孔昭当场抓包,多少是有些掉面子。 她将手抽了抽,偏过头去:“方才烧菜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 盛孔昭失笑,无奈的看着人:“方才才让你当心自己,这不过一转身,娘子便把为夫的话当了耳旁风?” 叶青不答,若仔细看耳边却已经翻起了两朵红云。 盛孔昭也不再逗弄人,只命人拿来了药包,仔仔细细的将人的伤口清理了,然后上了药。 叶青看着人如墨的发顶,怔怔:“我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生怕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手指被包成了一个略丑的厚厚的结,盛孔昭戳了戳:“不会的,娘子不要胡思乱想。” 就算有事,我也定会护你周全。 叶青听得盛孔昭这么说,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眼底的愁容也散了些。 - 这日,叶青按着平常的时间去铺子里。一番事情下来,又是忙忙碌碌一整天。忙完之后回知州府时,已经有些晚了。 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叶青今日一个人前来,走过昏暗的巷子时,难免有些心虚。 步子越迈越快,身后却有着稀稀疏疏的声音,叶青不敢回头看,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你们是谁?” 黑衣人来的猝不及防,也不似一般的地痞流氓那么好糊弄,低眉抬首回答了一句:“来要你的命。” 一个掌刀袭击上叶青的脖颈,叶青双眼一黑,彻底的晕了过去。 叶青在黑暗中醒来,一双眼睁开却还是暗无天日的黑。 她脖颈发疼,想要抬手揉一揉,才发现手脚已经被粗粗的绳索紧紧的捆住。 眼睛也被黑布蒙住了,四周无边无际的黑。 叶青缩了缩身子,奇异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滴答,滴答。” 是水声。 叶青的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腐朽味道,想来这间屋子的环境不会太好。 如今她手脚呗绑,眼睛也被蒙住。哪怕有心奔逃,也无力回天。 叶青心上萦上淡淡的烦躁。 “吱呀——” 门轻轻的被打开,叶青下意识的睁眼望,却只有依稀的白光透进黑布中来。 “你们是谁?”叶青张了张口。 “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你只需要将盛孔昭的事情都告诉我们,我们好歹能饶了你的狗命。” 妖异的笑声响在可屋子里,竟是不辨男女的怪异。 竟是冲着阿昭来的?叶青眉头紧皱。 那神秘人还在用不急不缓的声音絮絮叨叨:“你若是说出盛孔昭的秘密,你就不用死了。可若是你耍花招,或者是决定隐瞒到底,那么……”那声音笑了笑:“你也活不了。” 叶青偏过头去,索性也看不见,就将眼睛闭上了。身后仿佛是墙,有些潮湿。叶青往后一靠,索性不挣扎了。 标准的听之任之。 态度很明显,关于盛孔昭的半个字,叶青都不会说的。 “你不想活吗?你好不容易从农家走出来,走到现在的地步,家缠万贯,人人称颂,你不想活吗?这样的花花世界,你也不想要了吗?” 是个女声,仿佛是用了某种特殊的技法改变了音色,听着有些怪异。 这些人特地调查过她? 否则怎么会对她了如指掌? 叶青被逼得无奈,懒懒的回答了一句:“我说。” 那神秘人激动的很,当下向前走了两步。 叶青笑了笑:“盛孔昭当了一辈子清官,那个傻子,能有什么把柄。” 话音一落,所有人才明白是被叶青戏弄了。当即掐上了叶青的脖颈,却是刻意收了力道。“你想死吗?”声音却是吓人的很。 叶青被人掐着,眉宇间露出难看的神色,却还是咬着牙半个字没说。 叶青穿越异世,本就是漂泊无根的浮萍。 直到了遇见了盛孔昭。 从一开始,盛孔昭就对她表现出异于旁人的信任。一直以来,也都是这个男人不离不弃,无论如何都守在她身边。 这样的人,已经是叶青这辈子唯一的光。 让孤帆返航,落草有枝可依。 这样好的盛孔昭,叶青就算是死,也不会伤害他半分。 却不想听叶青这么说,身前的人一把将人甩开了,声音有些急切。 “你当真不说?我告诉你,我们可是出了名的杀人如麻。你若是不遂我们的愿,那别说什么绞刑,什么五马分尸,这些都是清的。” 声音顿了顿,透出了些阴森,却有些装。 “我们可以把你做成人彘,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确定不说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许是声音太急,透出了些叶青的熟稔意味来。 这声音,倒是颇为熟悉。 虽然刻意变了声,只是叶青前辈子上了声乐课,对声音倒是敏感的很。 况且方才这人露出了破绽。 朔雪? 叶青眯了眯眼睛。 第259章:原来是朔雪 一藤摸万瓜,叶青模模糊糊的拼凑出星星点点的线索,便更觉得这声音熟悉至极。 联合前面的一些蹊跷,诸如几个人虽将她绑过来,却迟迟没有伤她。言语虽狠却始终都不曾有过行动,且一字一句,都充满了试探。 这样的人,真的是穷凶极恶的匪徒吗? 脱落了墙皮的墙蹭的人有些微微的凉意,叶青胡乱的抓了抓身下的泥土。 “既然逃不过一死,那么我死也不会死在你们手里。” “不好,她要咬舌自尽!拦住她!”女声近乎是飞快的捏住了叶青的下颚,发出一声仿若嚼碎了才狠狠吐出来的字句:“你想死吗?” “朔雪。”叶青扬了扬头,虽是目不视物,但却笑了笑。 黑衣蒙面的朔雪僵在了原地,叶青也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心下松了一口气。 “算你走运!”朔雪没料到叶青是这般聪慧,当即恶狠狠的吐了一口浊气,而后麻利的给叶青松了绑。 叶青的手脚得到解脱,第一时间将蒙住眼睛的黑布条给扯了下来。 这才看清了屋里的一切,这不大又潮湿的屋子里零零散散的倒了两三个人,应当是绑架她的真正歹徒。 “趁着这会儿人还没醒,赶紧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人就醒了。”朔雪站在一旁,拉着人就往外走。 “多谢你。”叶青任人拉着:“只是你是怎么知道我被人绑了的?” 朔雪头也不抬:“恰好碰见的。” “无论如何,多谢你了。”今日若不是朔雪前来相救,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叶青于情于理都应该谢谢她。 “少废话!”朔雪一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人,模样倒是凶得很,若不是叶青恍然看见她耳边飞起的红云,怕也是被人糊弄了过去。 “往哪儿走啊?”不过方才走出一条巷子,两人就被堵在了原地。乌泱泱的一群人围在了巷口,个个都是提着刀的暴徒。黑沉沉地刀锋泛着冷光,不知道饮了多少人的血。 朔雪将叶青护在身后:“你们到底是谁,要干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你只要知道,今天你要下黄泉,就行了。”为首的人蒙着面,只有一横刀疤狰狞可见。 刀尖猛然落下,朔雪将叶青一把推开,提剑迎客上去。冷冽的刀剑相交,朔雪狠狠瞪一眼人,顺势将剑往下狠狠一划,躲过敌人的剑尖之后劈向了人的手臂。 “嘶——”黑衣人被剑尖所伤,吃痛的惨叫一声,狠狠地抬起了剑:“臭女人,兄弟们,一起上。” 几把刀剑全部围了上来,杀手们有意识的形成包围圈。朔雪逮着机会后退,死死的护在人们身前,咬牙切齿的对叶青吼道:“快走!” “今天你们一个也走不了!”领头的黑衣人趁着朔雪不备狠狠地将剑一横,划在了朔雪的腰腹。朔雪瞪大了眼睛,极力后退,猛的吐出了一口浊血。 叶青极速后退,想要回去找人。风驰电掣间,被人一击手刀砍中脖颈,昏了过去。 “撤!”杀手们就是为了叶青而来,此时已经将人活捉,自然没有纠缠下去的必要。 当下飞速撤离。 - “大人不好了,夫人,夫人遇难!” 叶青趁着最后的余地点燃了信号烟,这才有了盛孔昭得知消息的机会。听到小斯急急来报的时候,盛孔昭早已经召集了人马,飞速的出了门,甚至带翻了一盅茶盏。 “你们往朱雀街走,你们往白虎街。”盛孔昭拧着眉头,分明已经是心如擂鼓,却还是冷静着将人手都安排了下去。 迎着夜灯,盛孔昭纵马跑远,让人险些追不上。 今日盛孔昭派了整整五十人出来,就算是将这上河州府翻遍,也得将叶青找出来。 城中灯火通明良久,火把将百姓家窗点亮,马蹄声让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盛孔昭是在一处暗巷找到了朔雪,彼时人已经昏迷了过去,腰腹上更横亘了一刀长长的刀伤。 盛孔昭仿佛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此刻已经是面无表情。 “大,大人,该怎么办?”许是盛孔昭从未有过如此渗人的表情,让跟在身后的士兵颤颤巍巍,问个话都极为谨慎。 “将人带回去医治,其他人继续找。”盛孔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声的,仿佛如今这具身体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他颤颤巍巍的上了马,拉着缰绳的手已经发红,淡淡的痛意刺痛着神经。 他要去找叶青,叶青一个人,肯定很害怕,他要去找叶青。 盛孔昭最终是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回了知州府,他将上河州城翻了个遍,不曾找到叶青的人影。只得回知州府静观其变,来人既然大费周折绑了叶青,自然不可能是为了简单的的杀人灭口。 盛孔昭一回到知州府,整个府上的下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封书信被朔风递给了盛孔昭。 “飞鸽传信来的,不见来人。” 那是一封话数寥寥的书信,约了盛孔昭明日午时在盛丰茶楼一见,信封里鼓鼓囊囊,还夹杂着一个物件,盛孔昭拿出来一看,正是叶青最常戴的那支珠花。 - 翌日:盛丰茶楼 盛孔昭如期赴约,还是一如往常的衣着,只是这张从来如沐春风的脸上,多了化不开的冰寒。路过的小女儿家偶尔看到这个月英俊不凡的公子上楼,哪怕是动了春心,看到这冰冷模样,也都吓破了胆。 盛孔昭不管旁人如何看,一路上了书信上定好的厢房。 “你来了。”厢房中已经坐了一个人,此人脸戴面具,身着华服,一身的贵气,此时正在握筷夹菜。见到盛孔昭进了门,此人淡然的放下了筷子。 盛孔昭未曾客气,坐在人对面,脸上阴翳相信明眼人都能瞧见。 “我夫人在哪里。”冷言冷语,开门见山。 面具人却是不答,却将视线落在了盛孔昭的身上。 “你和你娘长得真像。”仔仔细细的瞧过了,意味不明的说出一句。 盛孔昭握紧的拳头蓦然一松,虽还是冷言冷语,却不负方才的冰寒。 “你认识我娘?” 这个字眼对于盛孔昭来说太过陌生,只在小时候依稀记得,盛灝指着自己的鼻子骂扫把星。只是听到这两个字,盛孔昭还是下意识的想要了解。 第259章:是我没护好你 “我不但认识你母亲,更知道你母亲究竟被谁所害。我更知道你这十几年都在装疯卖傻。”庆王一边说,脑子里不经意间浮现出那个女子,温婉昳丽的面容。时间突然拉的好长好长,庆王竟有一瞬恍惚:“那是个很好的女子。” 盛孔昭怔怔的,修长的手握紧了,带了些汗渍。母亲,这个词终究离得太远了,况且如今实在不是谈陈年旧事的好时候。 “我夫人在哪里。” 倒不是个蠢笨的。 庆王笑了笑:“别再插手朝廷的事情,否则,不仅是你夫人,说不定任何人你也保不住。” 不给盛孔昭半分谈话的余地,出了门。 “大人,夫人在这边的厢房,小的领您过去。”老实的小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站在一边一派恭敬。 盛孔昭在包间里见到了叶青,人正在软榻安睡,眉间舒展着,想来也没受什么伤。 盛孔昭几近飞跑,抬臂穿过了人的手窝,将叶青还一把横抱了起来。 “娘子,咱们回家。” 彼时的知州府,昏迷的朔雪在黄昏时候醒来。她当时迷迷醒来,才发现人已经回到了知州府,她浑然不觉腰腹上的伤,一把扯住了一旁陪护的朔春:“叶青呢?” “夫人还没找到,大人已经出去寻了。” 朔雪是个固执性子,这一场飞来横祸中,她私心觉得自己有过错,如今又知道自己回来了,叶青下落不明,心上像有一千只蚂蚁在爬。愧疚的很。 只差爬起来去寻叶青了。 好在朔春将人拦住了:“你有伤在身,切莫乱。动,否则我还得再忙活一次。” “大人夫人回来了——” 朔雪正想挣扎,外头的小斯却高声带来了喜讯。 盛孔昭急匆匆的抱着人进了门,脚步几近凌乱。朔春被第一时间召到了主院,为叶青看诊。 朔雪跌跌撞撞的跟在朔春后面,不听劝的想要去看看叶青。 美人帐跌跌宕宕,帐后的软榻上叶青昏迷着,眉头紧蹙,面色带着凌乱的白。 一旁的盛孔昭看不清神色,只有无意搅动的衣角和眼睛里沉沉浮浮的漩涡能让外人窥见些情绪。 朔春自觉的收敛了调笑的习性,正色着为叶青诊脉。 片刻后将手放下了:“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应该过不久就会醒来,届时在好好将养着。” 堂中的众人都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朔雪现在一旁,拼了力气想要隐下存在感。若是此刻有人注意到她,就能看见她几乎扭成一团的脸,她紧紧咬着下唇,一双眼睛里都是挣扎的内疚。 仿佛是犹豫半晌,朔雪才猛然上前,双膝一屈,跪在了冰凉的地上。 “庄主,朔雪办事不力,没能看护好夫人,请庄主责罚。” 一声闷响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跪在地上的朔雪面色惨白,初初来时盛气凌人的模样再再瞧不见半分。盛孔昭张了张口,终究只说出了一句:“不怪你。” 这事实在怨不着朔雪,叶青不过是受了自己的拖累,才被当做了箭靶子。就算朔雪这一次拼死护住了叶青,下一次下下次,总有一次叶青逃不过有心之人的蓄谋已久。 盛孔昭不是个爱迁怒旁人的人,如此,也自然怨不得朔雪。 叶青眉头紧蹙,指尖微不可闻的动了动,随后在极大的压迫感中睁开了眼睛。 “你们,在做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转了向,惊诧喜悦轮番上演。盛孔昭眼睛发红,一个俯身将人抱在了怀里。力道之重,这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彼时朔雪也站起了身,努力的撑着头想要瞧一瞧叶青的状况。眼中飘飘转转的,却全是巷子里,叶青被掳走的场景,来来往往,直到双目赤红。 像是经历了万种挣扎才上前一步,朔雪看着叶青,眼里满是内疚:“对不起。” “无妨。”叶青好容易从盛孔昭严丝合缝的怀里钻出来,露了个头发凌乱的脑袋。 朔雪已经尽力,叶青自然知道。她没有立场去怪罪她。 “守着我,你们都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叶青笑了笑,将人遣散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一下子空了不少。叶青这才有机会好好看一看盛孔昭。 她一连消失被劫,以眼前人的习性,怕是不知道怕成什么样子了。 这一转眼,果不其然瞥见盛孔昭面色沉沉,眼底都是挣扎的痛楚。仿佛此刻正在经历着极大的痛苦。 抱着她的手收紧了,像是要将叶青嵌进骨子里。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的错。”闷闷的声音在叶青头顶响起,带着些隐藏的不算特别好的哭腔。 叶青心头一软,摸了摸人的头发:“不怪你不怪你,这怎么能是你的问题呢?这不过是一场蓄意的劫持,就算你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也总会被钻空子的。反倒是救了我。” 叶青耐心的同盛孔昭分析个中缘由,试图将人歪了的思绪拉回正轨。 盛孔昭哪里不知道叶青的意图,只是到底是意难平。如果不是他三番两次被追杀,这些杀人凶手又怎么会找到叶青头上。 叶青不过是平白遭受连累的无辜人罢了。盛孔昭闭上了满是血丝的眼,克制至极的摸了摸叶青的软发。 他不确定若是用重了力,会不会伤着叶青。 “叶青,你回淮庆去吧。” 几近咬牙切齿,却又平静的很。 话一出口的时候,盛孔昭一颗悬着的大石落了下去。 是啊,回去吧。只要远离我,就不会受到这些威胁。 只要不留在我身边,怎样都好。 叶青猛然抬头看着盛孔昭:“你什么意思?” “你回淮庆去,不要再呆在我身边。如今我身份不明,追杀我的杀手也一直都在暗处,我不放心你在这里,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盛孔昭偏过了头,给了叶青一个无法反驳的原由。 “我不走。” “淮庆无人,你更是在上河。你要我走到哪里去!” “我让朔雪和你一起回去,这丫头心思不坏,就是娇纵了些,可以很好的护住你。” 第261章:来要你命的人 盛孔昭这一次难得一往的强硬,叶青还想多说什么,却被人紧紧的抱住了。透过微薄的衣衫,叶青能清晰的感受到盛孔昭微微的颤抖和发热的触感。 心头蓦然一酸,终究是不再多言。 - 知州府故人来访,故人坐着马车,从百里之外的邻州来,珠钗玉环,正是阔别已久的上河夫人。 比起方才从上河府离开的时候,上河夫人这次来,气色已经好了不少,红润润的脸颊抹上了冰肌膏,虽然因为太过消瘦,脸颊凹陷了,但仍旧比先前看着年轻了不少。 叶青在正厅待客,将上好的茶盏给人上了。 “夫人难得来一次。” 上河夫人饮了口茶,笑容温婉却不见笑意:“过来看看你,还有就是……” 说到这里却顿住了,叶青大致猜到了对方此来的目的,也不催她:“但说无妨。” “我想知道,李禀龙,还好吗?” 说完却又仿佛害怕被人看出些什么,急急忙忙的解释道:“只是想知道些近况,你也知道一日夫妻百日恩。” 叶青眯着眼睛缓了缓,才想起这是上河知府的本名。这上河夫人心细如发,也是个痴情人,只是这一番,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上河知府,已经在入京的路上,被人刺杀。” 没了性命。 最后半句话叶青却是没说,只是明眼人都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上河夫人怔了怔,一双眼睛没了焦虑,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种情况她该早就料到了才对。 “没了啊,没了,没了好。他一生作恶多端,遭了报应也是应该的。”声音讷讷的,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好好的人,说没了就没了。” 滴滴点点的湿意晕染开来,最后抽抽噎噎的泣不成声。 这个一生矜贵的女子,终于在半生坎坷,丧夫丧子之后,没了朱门贵族应守的礼节。 叶青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而后才看着人,定定的说到:“上河知府是被人刺杀,夫人家里势力不弱,兴许可以看看上河知府是否有什么仇家,查一查凶手是谁。若是能找到凶手或是找到些线索,到底也好报仇些。”想起过往种种,叶青眼睛里跃动着惊光,她不确定的看着上河夫人,试探着开了口:“还是夫人,知道些什么?” 上河夫人跟在上河知府身边十几年,总会应该是知道些内幕的。不若如此,也不可能说上河知府坏事做尽。 听到这么一句话,上河夫人手中的瓜果落地,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却慌慌张张的捡了起来,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看着叶青。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些什么。” 这显然是有所犹豫,不打算说了。 叶青看得清明,却也不想逼她。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将上河夫人送出了门。 “朔雪。” 朔雪前两天被调派到叶青身边,也就跟朔风一样,平日里躲在暗处,一直保护着叶青的安慰。 “跟着她。” 红衣身影飞掠落下,看着上河夫人的马车咕噜咕噜的渐行渐远。叶青眯了眯眼。 朔雪只点了点头,就踏着轻功跟在马车后头。 上河府地势隐蔽,在一从一从的青竹林中。很奇怪一个堂堂大员的府邸怎么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朔雪跟着绕了几圈,险些被绕散。 眼见着上河夫人在青竹林中转了一圈,马车却又缓缓的沿着小道去了别处。 朔雪略微在屋顶一顿,而后又是轻功一踏,跟着人去了。 这一跟就是两个时辰,朔雪飞飞停停,跟着人到了十几里外的城郊。 一望无际的田野正坠着果子,庄稼汉坐在田埂上眯着眼睛打盹。毫无异样,唯一蹊跷的就是上河夫人与这里,简直格格不入。 走过了乡道,在田野的尽头,有一处宅子。这宅子两进一出,还带了个小院子,古朴雅致的灯笼挂在门前,还坠着两株储存好的花,虽然只是农家院子,比起真正的农家院子来,却雅致的很。 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宅子前,上河夫人被人搀扶着下个车,进了宅子。 朔雪躲在树后,小心翼翼的不踩到任何枯枝败叶。她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脑子里来来往往都是纷杂的思绪。 这宅子太过蹊跷,建在农家却是堂堂的上河夫人所有。想来里面必定有玄机。 朔雪趁着时下无人,一个足尖轻点,落在了院子里。 彼时上河夫人已经进了屋子,轻轻悄悄的步子迈着,坦坦荡荡的。 当初她初进上河府,却与婆婆不和。许多时候下来,也算是受尽了委屈。兴许是李禀龙实在是看不过去,内疚至极。才给她置办了这座宅子,当初两人时不时就出来散散心,这里也算是记忆里鲜少有的一点鲜活。 只是如今想来,恐怕这座宅子却不是面上看着那么简单。上河夫人张望着,四处都转变了。 小花盆,竹椅,桌子,还是一样的陈设,哪里都找不出个不同来。 难道真是她想差了? 上河夫人疑惑着,却又一步一步的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安静的很,静置的书架经年累月,都在静静地等候人来翻阅。 上河夫人一卷一卷的翻找,从杂书翻到闲书,一摞一摞的,一目十行地扫,试图找出些东西来。 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蒙着面的黑衣人从房梁上落了下来,手中持剑,眼中满是杀意。 上河夫人未曾料到这样的剧情,惊惧的后退了两步。 “你是谁?!” “来要你命的人。” 黑衣人轻轻的张了张口,开了刃的剑锋直指上河夫人。 “救命!救命!”上河夫人慌忙的后退,眼泪却比动作更加快速的显示了心中的恐惧。 剑横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劈下。上河夫人惊恐的闭上了眼睛,预想的刀剑划破皮肉的声音却没有出现。 锋利的刀剑相交,溅出猩红灼热的火花。上河夫人抬头一望,却见一红衣女子提刀和对面的黑衣人火拼。 朔雪咬牙:“先走。” 第262章:走到哪里去 “走到哪里去?”黑衣人冷冷一笑,抬着剑向朔雪飞掠而来。 剑尖冰凉,泛着冷光。 朔雪抬剑去挡,将来人的剑狠狠挡开,风驰电掣间狠狠一劈。那黑衣人却是寸寸不让,脚尖滑过地面后退两步之后,以剑撑地,单腿狠狠地扫了过来。 朔雪一个不防,别人踢中了心口。 她猛然咳嗽两声,倒地之后吐出两口浊血。 上河夫人并没有走远,她慌慌忙忙的迈着步子,没有两步却被黑衣人飞射而来的木片砸中了脚踝。 “啊!”上河夫人一个痛呼,踉跄之后倒了地。 黑衣人:“往哪儿走,今天一个也别想走。” 黑衣人淡淡的目光看着倒在一边的上河夫人,倒是忽略了受伤的朔雪。 横拍而来的剑柄重重的砸在黑衣人的脖颈,黑衣人睁大了一双眼睛,双手虚虚的往前抓,一片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朔雪以剑撑地,三两步爬了起来,将上河夫人扶起来。 一辈子娇生惯养的女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在墙边瑟瑟的发着抖。朔雪面无表情,拉着人的手腕将人扯了起来。 她惯是个粗暴的,绝不会顾忌上河夫人如今是个什么情绪,冷冷的警告着:“再不起来,等人醒过来,都得死。” 上河夫人仿佛失了神,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毫无血色。提线木偶,被人拖着走。 铁靴声音踏在湿软的土地上,鞋子也沾了些土腥味。盛孔昭带着知州府上百精锐,将这座郊外的宅子包围了起来。 “里面的人,全部出来。” 盛孔昭静静的站在头上,任身边的军官呼喊。彼时朔雪已经将人给带了出来,一看到盛孔昭,如获救星。将人带到了盛孔昭跟前,朔雪把上河夫人轻轻一推:“已经吓破了胆,我没法子。里头有人,已经晕过去。” 盛孔昭轻轻颔首,回应了朔雪。 “,来两个人将里头的黑衣人带出来。” 而后一抬头,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望向了上河夫人。盛孔昭还是同以往一般,波澜不惊,只是声音却变了个调,意味不明的对着上河夫人说了几句话。 “夫人,如今上河知府已经伏法。可你不是孤身一人,你身后是整个侯府,你确定要为了一个已死之人,孤注一掷,还可能拖累你的亲族吗?” 话音缓缓落下,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怅然,作为蛊惑。上河夫人猛然抬起了头,眼睛里也不是灵气全无。 “我说。”她干涩的张了张口,泛白的嘴皮张张合合。 “李禀龙为庆王效力,在上河搜刮民脂民膏。不知道做什么需要,只是来往信件我不知道他放在哪里,如果你需要,这间屋子,你自己进去吧。” 上河知府与上河夫人十年夫妻,如今上河知府死了,上河夫人虽还活在人世,但终究受了不小的打击。整个人眼见的憔悴下来,仿佛下一刻也要断绝生机一般。 她不想争了,也不想为了谁守什么。 索性盛孔昭是个清官,他要什么,给他便是了。 “带上河夫人下去休息,好好安置着。”盛孔昭覆手看着这一间不大的屋子,片刻后抬了抬臂:“搜。” 鱼贯而入的士兵将书房正院翻了个遍,书籍书页如同纷飞的雪花俱俱而下,好好的一个宅子,顷刻之间就成了不可示人的模样。 直到士兵呈上来一踏泛黄的信纸,盛孔昭的脸色才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这是士兵在密室中找到的,书房的书页,连接着地下室的通道,一个不小心,士兵将书页打翻,地下室的入口就这么暴露于人前。 这一踏书页就这么递到了盛孔昭的面前。 书页里头详细的记载了一些人名,更有来往的目的,谈话。甚至有庆王的两处私产记载。一本血淋淋的践踏百姓浊乌纱帽的血书。 连同书信一起被发现的,还有那一箱一箱的财宝。暗红色乌木的箱子一排排的被搬上来,一排排的被放在了院子中间,所有人看着这些东西,眼睛里的垂涎都快溢出来。 盛孔昭只是神色淡淡,将东西都收缴了,往后该怎么用怎么用。 书信被盛孔昭踹在了怀里,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了知州府。 只有盛孔昭明白,在暗处的庆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召来了朔风:“你好好护着上河夫人,切莫有失。” 上河知府已经遇难,按理来说上河府再无筹码,或者威胁。 只是难免庆王会迁怒,盛孔昭不想一个弱女子因为自己而丧命,索性将人保护了起来。 “来人,去长岭县,将庆王的矿产截下来。” 庆王府: 高高在上的男人早已经暴跳如雷,失去了惯有的风度。 一切只因为跪在地上的探子,慌慌张张的一句。 “不好了王爷,盛孔昭搜到了上河知府和王府联系的书信,如今已经派人去长岭了!” 长岭在何处庆王再清楚不过,当时这处矿藏,还是他亲自去发现的。那里是一处私密至极的矿藏,可产量却高到每年为王府提供近三成的进账。 盛孔昭,盛孔昭。 真是个好儿子。 庆王咬牙切齿:“吩咐下去。快马加鞭,去将矿藏保住。实在保不住,就毁了。” 他的东西,毁了也不能落在旁人手里。 彼时盛孔昭也没闲着,上河知府和庆王来往的书信已经飞鸽传书送去了安王手上。 不过短短三天,安王就收到了所有的证据。 安王和庆王一直不和,与其说是相看两厌,倒不如说是你死我活。两人斗了许多年,胜负对半。 安王正愁找不到把柄制衡庆王,如今证据就送上了门,也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隔天的早朝,安王就朝服衣冠,意气风发的去了金銮殿。 手中正是拿着大摞大摞的书信:“禀报圣上,庆王结党营私,私藏矿藏,简直罪不可恕。” 皇上震怒,冷脸看着庆王。 庆王虽是心里憋闷的很,脸上确实波澜不惊,他斜着眼睛看着安王,质问道:“口口声声我有何罪名,不知安王可有证据!” 安王将一大摞纸撒在了正殿,庆王只一个冷笑。 “这也算,这种白纸,谁都可以伪造! ” 第263章:垂死挣扎 “垂死挣扎。”安王冷哼一声,提着玉牌拱手:“圣上,臣这边还有人证,请旨将认证带上来。” 坐在高堂之上的帝王几乎顷刻允了:“可。” 庆王漆黑的瞳孔里带着探究,还有深深藏在眼睛里的些许慌乱。 不过是故弄玄虚。 庆王确认自己已经将养知道消息的人处理的处理,杀的杀,绝不会有漏网之鱼。 安王此举,定是虚张声势。 一点一点的将自己安抚,庆王的眉眼彻底平静下来。直到上河夫人跟着太监进来,一句一叩首:“臣妇李王氏,叩见圣上。” 庆王才有些慌了神,这是李禀龙的夫人。 只见上河夫人轻轻的看了一眼僵在一边的庆王,眼里只有些清清亮亮的东西,却看不出来情绪。 “李禀龙生前为庆王效力,书信往来皆是亲笔。不信圣上自然可以查验。如今李禀龙已经死了,还希望圣上给他一个公道。” 结党营私的狗罢了,还敢要什么公道。 庆王阴沉着脸色,在正殿之上拔了剑:“你这信口雌黄的妇人,当真是不怕死!” 当即就要劈下。 他千算万算,唯独算不出一个弱女子。却是这个算漏,生生让他的局都乱了。 他如何不气,如何不气! 堂堂庆王金銮殿上拔剑,几乎是犯了皇家的大忌。当下整个朝堂乱了,官员们四处乱窜,生怕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就伤了自己。 庆王也不管这些了,此时他只想泄愤,提着剑就往上河夫人那处砍去。 另一柄剑却将庆王的剑挡住了,安王冷冷的将庆王的剑扫开。 “庆王证据败露,就像杀人灭口吗?圣上可还在殿上。” “放肆!”重重的响声响在了殿上,小小的龙椅承载着君王之怒。 皇帝气急了,一张脸铁青着。 一张张纷飞的书页凄然而下,落在了殿上。 “好一个庆王,好一个结党营私,你真是要反了天了!” - 金銮殿一乱,庆王销王为侯,另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庆王一党,十不存二。 重器砸地的声音揉在了一处,三三两两,整整持续了一炷香。如今庆王府的牌子还没有摘,关上门,这还是地位超然,让人不敢招惹的存在。 “王爷这是动了气?” 噼噼啪啪的声音在这时很不合时宜,让知趣的下人们都不敢接近王爷的居处。唯独庆王妃是个例外。 一直是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王府一朝落难,与她无关一样。 她轻飘飘的看着气急败坏眼睛都红了的庆王,心里大叫着活该,快活得很。 面上却不咸不淡的:“王府如今已经不是王府了,怕是过不久牌子都要被摘了。王爷这下算是栽了个大跟头啊。” 庆王怒火中烧,仿佛是千万头兽在心口呼啸而过,他的眼前一片血红,看见谁都是不顺眼至极的模样。 如今庆王妃一进来,他看着她,起起落落的又扫碎一片杯盏。 “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你是庆王府的王妃,庆王府落了难,你也别想好过!” 庆王妃只是笑笑,摆弄着自己手上的蔻丹:“王爷说的自然在理,妾就是知道是王府的人,才特意过来和王爷提个醒的。” 找了个凳子坐下:“听说今日王府的局面,全靠盛孔昭和安王里应外合,找足了证据?王爷啊,这就是你的好儿子?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接回来当世子爷的儿子?”庆王妃眼里的讥讽不加掩饰:“若是再不整治这人,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妾的好日子还没过够。” 庆王妃这会儿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说话却是尖锐的很。 说完也不管庆王到底是什么模样,当下就走了出去。 身后又是一阵噼噼啪啪的动静。 “砸吧砸吧,砸没了才好呢。” _ 风雨将倾天平总平,庆王一事算是尘埃落定,虽然降封号根本动不了庆王的根基,但好歹也算给了他一记重创。同年同月,盛孔昭搜查证据有功,得天子召见。 盛孔昭不慌不忙的前往京城,叶青为其送行。不过几日便到了京城入了宫。 这一趟却是没有什么危险的,皇帝轻飘飘的召见了盛孔昭,问了些无关紧要却仿佛有些深意的问题,盛孔昭不咸不淡的答了。 而后被赐封翰林大学士。 盛孔昭受了封,便即刻启程回了上河州府,收拾东西准备就任。 却不想比他人先到了,却是盛孔昭封翰林大学士的消息。 不止上河,更有盛孔昭的本家所在,淮庆州府。 “好孩子,好孩子,真是有大出息了。” 盛孔昭那个混账老爹高兴坏了,仿佛是幡然醒悟一般,将鞭炮挂在门边,整整放了三个时辰。开仓放粮,逢人便说自己的儿子被封了翰林大学士。 “你懂什么,那可是皇帝亲封的。” 隔天就摆了流水席,一同做生意的商户前来祝贺。 一时之间盛家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礼物成堆的堆在角落,文书写礼簿写的手酸疼。 柴兰也清楚了盛孔昭的好事,却只是牙酸的很。凭什么她柴兰的儿子就一事无成,盛孔昭这个野种却步步高升。 若说报复,盛孔昭如今的地位,柴兰已经半点够不到了。如此,也只好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迎宾客哪天,柴兰称病,不想去门口。 却不想被盛灝一个冷脸甩了过来:“昭儿是盛家的人,你是盛家的当家主母。如今你不去门口,是想告诉外人什么?你又是在闹什么脾气?” 柴兰憋红了脸,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只得不情不愿的去了门口迎宾客。 前来祝贺的人也都是平时有来往的,看着柴兰就是一个祝贺。 “恭喜恭喜,令郎有为啊。” 越听越多,越听越多,直到柴兰整个脸都垮了下来。 如今盛孔昭倒是一飞冲天平步青云,孔祥却是平庸至极。 她怎能不气?! _ 盛孔昭到达上河州府的时候,叶青已经早早的等在了州府门口。盛孔昭翻身下马,将人抱在了怀里。 他一去京城半月,可是想叶青得紧。 第264章:天香豆蔻 盛孔昭将叶青抱上了马,两个人抄了小道,慢慢悠悠的回了知州府。 回了府,才将叶青抱进了怀里。狠狠地抱了抱,仿佛要将人都揉进骨子里。 叶青只是失笑着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如今一波平息,可他们的事情却着实不算少。 盛孔昭升迁,需要将府邸迁至京城。叶青在上河蒸蒸日上的生意也得随之处理。 整整五天,叶青都在忙着生意的交付,倒是盛孔昭,早早的弄完了一切,只等着叶青弄完,便可以启程。 天启年冬月十二,叶青同盛孔昭举家迁至京城。 三日车马,到京城时,天上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初雪。不大的雪粒子刚落在地上便化了,盛孔昭迁叶青下来,替人裹好了衣裳。 侍从们早已经等在了门口,朔风一行人先行启程,此刻也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叶青被牵着进了门,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她的头上,飘飘落落,倒是许久都不化。 朔风明月几人提前过来,已经将该置办的都置办妥当,只差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这点事情也用不着当家的操心,只需要把行李一放,剩下的下面的人来安排就行了。叶青倒是难得有兴致的下了厨,美其名曰乔迁宴。 这刚做了一盘子菜,盛孔昭眼底的笑正浓,小斯便急急忙忙的进了门。 “禀大人,有客来访。” 盛孔昭正在厨房里头看自家夫人下厨,闻言看了对方一眼。 “迎进来。” 来的却是故人。 正堂的一角摆了些礼品,模样倒是时兴的很。 叶青笑了笑:“你倒是有心。” 柳洛书抱了个暖炉,冬天凉寒,他倒是娇气得很。 “此来祝贺盛大人升迁,顺便也来看看京城。” 柳洛书也抵达京城有些时候了,本来是应人之邀过来瞧瞧,正好逢上了盛孔昭的喜事。 盛孔昭面色淡淡,却是有些笑意:“同喜。” 叶青这才感觉到一丝奇异。 看柳洛书这模样,倒是来找盛孔昭叙旧的,看样子已经认识许久了。 “你们认识?” 两人相继一笑。 柳洛书这才说明了原由:“何止认识,本来就熟的很。叶青你可还记得你在淮庆有几次遇到了麻烦,是我出手摆平的。” “记得。” 话音刚落,叶青猛然清醒过来。这才明白了,原来之前柳洛书不记得失的帮她,想来应当是盛孔昭的授意。 “无论如何,多谢你。” “可别,要谢就谢你有个有手段的丈夫吧。”柳洛书笑着摆摆手。 柳洛书到来,叶青索性也不做饭了。吩咐人将先前冻在冰窖里的羊肉块拿出来,自己亲自煮了锅底。 葱姜蒜大骨头慢慢的熬,香味一点点的飘了出来。一旁观望的柳洛书也来了兴致,支着腮畔:“你今日要给本官喝汤?”一副嫌弃的模样,却又砸吧砸吧嘴:“好像也不错。” 叶青失笑,不多做解释,正正好羊肉也端了出来,一块块的羊肉已经经过了处理,成了一个个的的羊肉卷。 一方小桌一些菜肴,再加一盘羊肉。 叶青有些熟稔的感触,火锅,总归是现代人永远喜欢的东西。 滚烫的汤底冒着泡泡,叶青将羊肉涮了,在盛孔昭的碗碟里蘸了蘸。 下一秒盛孔昭的嘴里就被塞了一块羊肉,入口鲜嫩,唇齿留香。 盛孔昭深邃的瞳孔缩了缩:“好吃。” 一听到这个,柳洛书迫不及待的下了筷,三下五除二烫了羊肉之后,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这一顿饭也算是宾主尽欢。 “主子,有礼物送了进来,嘱咐一定要到您的手里。” 小斯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手里还拖着沉甸甸的一个锦盒。 “可知何人送的?” “好像是庆王爷差人送过来的。”小斯挠了挠头。 一听到这句话,盛孔昭眼皮也不抬,声音带了些凉。 “送出去吧。” 庆王的东西他哪里要的起,更不想要。 柳洛书适时放了筷,将人的胳膊按住了:“且慢。” 盛孔昭不明意味的看着他。 柳洛书笑着解释着:“庆王到底是庆王,在京城根基甚深,你如今到了京城,处处都得小心,切不可因为这无关紧要的小事,就树敌。” “你不为自己想,好歹也要为叶青想想。若是当真不喜欢,那就悄悄处理掉就好了。” 一字一句带着冷静至极的理智,权衡利弊。 盛孔昭撂了筷子,半晌才低低的吩咐了:“送进来吧。” 那包裹送了进来,是个模样很好的雕花锦盒,不知道里头放了些什么东西。小斯半跪在地上,举着盒子。 盛孔昭抬眼看了那东西一眼,慢慢走进了,才摸了摸。 “拆看看看。” 他也想知道,这位知道自己母亲陈年旧事的故人,会送些什么东西。 送什么?自然是送你下黄泉! 盒子慢慢的被接开,里头放了块玉佩。质地温润毫无杂质,盛孔昭正想拿起来仔细端详,却不想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慢慢的从玉佩上飘了出来,越来越浓,直到萦满了盛孔昭的笔尖。 盛孔昭突然觉得心悸。 叶青一直看着盛孔昭,如今盛孔昭不对劲,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凝重着一个猛然挥手,盒子重重的砸落在地,连着玉佩也碎成了花。 “朔风。” 朔风上前两步,福至心灵的闻了闻身旁的香。当即沉下了眉眼脸色大变。 “天香豆蔻。” 话音刚落,仿佛是要映称什么,盛孔昭一声闷哼,一口浊血喷了出来。 “阿昭!” “盛大人!” 两声焦急同时出口,叶青虚虚的将盛孔昭搭在怀里。 眼睛里的震怒慌张丝毫不掩。 “救人,赶快救人。” 朔风面色凝重:“这玉佩上涂满了天香豆蔻,是大热之物。如今大人闻了这个,身体里的热毒被激发了出来,更是比之前凶险数倍。” 盛孔昭这时候早已经两眼一黑人事不知,倒在叶青怀中气息微弱,仿佛病重垂危。 “那有什么可以救的吗!”叶青有些急切,到底是关心则乱。 朔风也不生气,敛着眉目为人施针。 第265章:这么多年他究竟吃了多少苦 定然是疼的吧。 叶青看着盛孔昭紧皱的眉头,心跳的厉害,自己的眉头深深也不曾察觉。 虚虚落落的银针扎在各个大穴,朔风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只学了些皮毛的医术,只能暂且为他压制住热毒。具体还得让朔春来。” 朔春几乎是被人生生的拉了过来,一个傲气性子险些动了怒,却不想看见盛孔昭这幅样子,也再不敢怠慢。 朔春的眉头越皱越深,等彻底整治出结果已经是有些怒火。 “热毒本就无解,如今还被激发出来!如今只能开点药吊着命,但如果不彻底找到解药根治,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在场的人震惊的险些将眼珠子掉出来。 柳洛书默默地垂首,眼中的苦色不想让任何人窥见。只有声音有些颤抖,甚至都说不完整句子。 “是,我的错。” 叶青知道此刻柳洛书自责的不行,只是如今盛孔昭生死未卜,整个事态一团糟,她也实在分不出精力来照顾他的情绪。 就连她自己…也心乱如麻。 叶青还是如往常一般,面色从容,只是一向好看的红唇如今已经没了血色。只有叶青自己知道,自己那左胸膛三寸的地方,已经险些冲破了枷锁,冲向不知名的地方,想要将一切都毁灭个干净。 “王爷就可以只手遮天吗?王爷就可以草菅人命吗?我就不信这世间半点公理都没有了!” 她紧紧的缴衣袖,几乎是勉强至极的咬牙吐出了几个句子。 随后便三步并作两步,瞬时冲出门去。 “叶青你去哪儿?!” “告御状!” 已经是气急攻心。 却被柳洛书一把拉住了。 “你也要拦我?”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也在颤抖,叶青深色不明的看了看柳洛书纤白的手,复抬头看他。 这时候的叶青仿佛是一只失了神志的猛兽,带着不择目的不罢休的决绝,逮着谁便要将谁咬下一块肉来。 柳洛书心下一惊,却是苦笑:“小青,你冷静些。你仔细想想,如今这种情况,告御状又有什么用?” 叶青顿住了脚步,她眼睛通红,带着平日里从来没有的脆弱。 柳洛书震惊着吞咽了一口口水,才又开口:“且不说以你的身份,定然是见不到皇帝。就算你见到了皇帝,这天香豆蔻不仅无毒,还是名贵的补药,你去告,又拿什么告!谁会相信你?!” “若是庆王不要脸反咬你一口,说你污蔑皇亲国戚,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你若是出事了,就算盛大人醒来,又能如何?” 一字一句犹如刀锋,又仿佛掷地有声的珠玉,理智至极,让叶青找不出半个反驳的字眼。 只有叶青自己知道,她现在已经乱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能用她能想到的任何方法。去挣扎。 第一次,叶青痛恨自己没有学医,更没有那么强的手腕。 “你们出去吧,我照顾他就好了。你们都出去。” 在场众人欲言又止,却不好在多说什么。 门扉静静地掩上了,屋子里静的很。 叶青已经没了方才失态的模样,只是低垂着眉眼,坐在盛孔昭的床边。 “发热了,发热了。”昏迷不醒的人额头滚烫,叶青脑子发馈,只能慌慌张张的拧了湿冷的帕子敷在盛孔昭的额头。 以前有一次盛孔昭发热,她傻不愣登的拿自己的身体冲了冷水然后再去抱盛孔昭。被朔风嘲笑一顿之后也就学了乖,如今也知道用冷水帕子给人降温。 来来往往,换了又换。 盛孔昭在夜深时候醒来,学士府的小斯奴仆都已经睡下了。只有叶青还在打折瞌睡,撑在床前,却是倔强的不肯睡着。 盛孔昭又是心疼又是酸涩,只能轻轻的抬手给人披上一张毯子。 盛孔昭稍微有了些动静,叶青就已经惊醒。 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醒来的盛孔昭,手中正拿着小毯子,僵在了半空。 叶青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她知道,那是一种足以排山倒海的得而复失的喜悦。 她小心翼翼的抱住盛孔昭的腰腹,窝进了盛孔昭的怀里。 这人方才还发热的厉害,如今的怀抱却有些冷。 叶青闭了闭眼:“我很害怕。” 盛孔昭猝不及防的被扑,他从未见过叶青如此示弱的模样。猜测来龙去脉,也知道这一次是彻底将人吓着了。 他失笑着抱了抱她:“别怕,我在。” 一听到这里,叶青的眼泪仿佛开了阀,一行一行落下来,染湿了盛孔昭的衣襟。 “你怎么哭了?”盛孔昭手忙脚乱。 “朔春说,若是找不到解药,你就只有一个月好活了。” 盛孔昭小心翼翼的给人擦着眼泪,仿佛遇见珍宝一样,把人抱进怀里。 声音也是柔情似水。 “你别怕。此番中毒,至少让我们知道,事情是庆王的手笔了。庆王此人,阴险狡诈的很,也从来不做无用功。我区区一条命,他不看在眼里。给我下毒,无非是想以此威胁我投诚或是彻底闭上嘴。他不会轻易让我死的。” 叶青的眼泪止住了,她眼睛红红的,在盛孔昭的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 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盛孔昭揉了揉叶青的脑袋,一个湿热的吻落在了叶青的额头。 “好歹知道了是谁做的,就有机会找出解药,不会比以前大海捞针更难了。阿青,相信我,好不好?” 只是盛孔昭从来不知道,庆王为何要给他下毒。如今盛孔昭碧落山庄庄主的身份并没有公诸于世,于情于理,他此时不过也只是官场沉浮的小角色,绝对无法成为左右棋局的人。 先是绑架叶青找他谈话在先,如今下毒在后。 盛孔昭倒是确实猜不透,庆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盛孔昭默默地出了神,叶青却彻底被这一番话说服,缓缓的颔首。 “你的热毒一直在体内?” 朔春今日说天香豆蔻只是诱发了盛孔昭体内的热毒,足以佐证盛孔昭体内的热毒早就存在。 那么这些年,盛孔昭到底吃了多少苦。 第266章:你别不识好歹 本以为叶青因为自己瞒着她而动了气,盛孔昭慌慌忙忙想要解释,只是一抬头就对上了叶青那双清澈不染尘埃的眼睛,那里头装着的低落难过快要溢出来。 盛孔昭怔了怔,巨大的喜悦仿佛化成实质。 “不必担心我,都是小麻烦。只是你如今出门要小心些,免得庆王找你的麻烦。” 叶青眨了眨眼睛,想缓解一下眼睛里的湿润感。 “想来庆王过不了几日就会找上门来,或许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盛孔昭轻轻的握住叶青的一缕头发把玩着,漫不经心的猜测。 _ 盛孔昭猜的不错,在他们一家落脚京城三天后,庆王就找上了门。 策马长街,身后跟着庆王府的精锐官兵,穿过了三条主街,冲撞了无数行人,到达了大学士府。 长街之上的人看着高头大马,忍不住的面面相觑。 “这是哪个王爷这么大的阵仗?瞧瞧这士兵,这马,真气派嘿。” 士兵整整排了两列,扛着整整三抬礼箱,绑带的红绸都是锦绣坊出来的上好的料子,真是大手笔的很。 “还能是谁,就是庆王啊。整个国亲国戚里就属庆王爷有钱。” “啧啧。” 庆王这一行可是赚足了噱头,慢慢悠悠的才到了大学士府。 “劳烦你通传一声,我们王爷前来恭贺盛大人乔迁之喜。” 穿着体面的管家谦和的同守门的家丁谈话,端的却是不容置疑的气派。 小斯不明所以的,两条腿飞快迈着,就去禀报通传了。 “这位管家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大人这一路走来舟车劳顿,才刚安置下,身体也感染了些风寒,怕是不宜见客。” 这便是不见了。 他庆王前来,哪里有旁人不见的道理? 庆王坐在马上,一手拉着缰绳,一边倨傲仰头,出口却是轻笑:“本王特地前来,礼也备好了,人也来了,你们家大人不见本王,是不是本王哪里得罪了他去?” 这话便有些城府了,这么一说,盛孔昭不请这庆王进去,就是成了与庆王有嫌隙,庆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拿乔。只是家丁不过是个普通愚笨人,哪里听得懂这些。当下虽然害怕极了,却还是弯着腰说着抱歉。 “我家主人真的身体不适。” 庆王可不管这些,当下笑了笑:“正是你家主人身体不适,本王才更要去看看。本王可是看好你家主人的很,哪里有不见的道理。” 当下一个挥袖,士兵先行,他翻身下了马,不急不缓的进了门。 这小斯奋力拦住,却看见专业拿着长枪的士兵都已经吓破了胆,当下双腿发颤,屁滚尿流的跑了。 庆王一路通顺的进了门,却见盛孔昭早已经等在了大厅,想来是知道区区一个大学士府,拦不住他。 庆王一步跨进了大厅,大步流星的坐下了:“怎么?这就是大学士府的待客之道?本王好心好意前来看望大人的身体,便是一杯冷茶也没得喝吗?” 盛孔昭自顾的喝着一杯茶:“怎么会?庆王远道而来,不速之客也是客,小人哪里有怠慢的道理?” 小斯很快把茶上了上来,青黄蓝龙井碧螺春,硬生生上了好几杯,硬是让庆王挑不出个错来。 庆王本来也就不是过来挑刺的,当下也不介意,端起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而后看向盛孔昭。 不愧是他的种,上座上的人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只是唇色上多了些苍白。庆王笑了笑:“你这毒发作的时候,不好受吧?四肢发软头脑眩晕,甚至爬都爬不起来,还有时长的高热。” “不知王爷到底要说什么。”盛孔昭低眉垂首,便是一个眼神也欠奉。 就是不知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到底要做给谁看。庆王冷笑一声:“你如今中了毒,若是没有我的解药,不出一个月必死无疑。如今,你又打算怎么办呢?” 盛孔昭这才抬了头,眼里也是笑意浅浅:“不知庆王有何指教?” 庆王:“你若是弃了安王,过来助我一臂之力,我不仅送上解药,更将你奉为座上宾。” 解药确实是盛孔昭如今最需要的东西,庆王自以为握住了手中,如今只等着盛孔昭点头。 却不想盛孔昭只是略微抬眼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小人如何是小人的事情,不劳王爷费心。如果王爷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便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嚣张至极,甚至都未曾将正眼落在他身上。 盛孔昭,你怎么敢?! 庆王几乎都能感受得到自己胸腔的剧烈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他在许久未曾感受到这样的怒气了。 “盛孔昭,你别不识好歹。” “庆王请回。” “你最好别后悔。” 无论如何,盛孔昭就是软硬不吃。庆王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几乎是憋着一口气出了门。同时心里头又有些异样的情感破土而出,仿佛是欣慰,还是点别的什么东西。 庆王走出了门又回头瞧了瞧,才策马回街。 彼时盛孔昭已经被叶青搀扶着回了房间,他双眼微眯,才笑了笑。 后悔,他永远不会后悔。 _ 翌日盛孔昭却收到了一封安王的来信。 信封静静地躺在桌上,是方才小斯才送来的。一拆开,还带着些墨香。 盛孔昭让叶青念信,叶青一字一句的,温软的声音不带情感的念了信。 信的内容不多,具有很强的目的性——安王让盛孔昭暂时投诚,走到庆王的手下,收集证据,以此扳倒庆王。 话音落下,叶青心乱乱的跳着,不受控制的望向盛孔昭。却不想正好盛孔昭也望了过来,两个人的眼睛里有着不同的情绪。 “我不想让你去。”还是叶青先开的口。 盛孔昭张了张口,还没突出半个字,就已经被叶青打断。 “我不想让你去,当内应这样的事情,自古以来都是最危险的事情。庆王这样的人,睚眦必报,生性多疑,你去了,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我……” 叶青低下了头:“你别去。” 第267章:阿青,你乱了 “阿青,你乱了。”盛孔昭笑意盈盈,不急不乱看着叶青,一双狐狸眼眨了眨,大有调笑的意味。 叶青明白盛孔昭如此不过是想分散些她的注意力,好教她好受些。只是叶青自顾自的看着盛孔昭,声音逐渐冷了下来。 “一直以来双面间谍最不好做的,不仅要忍辱负重,还得随时提防着被发现。你若是做得好也就罢了,若是做不好,两边都不讨好,到时候安王也对你生了嫌隙,又该如何是好?” 叶青不相信所谓的人心,人心从来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她头一次这么坚决的左右盛孔昭的事情,让后者讶异的很。 只是盛孔昭还是耐着性子温和的解释:“阿青真的不必这般担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安王对我有知遇之恩,且不说这些年他对碧落山庄的扶持,单单说我年幼时他救了我一命,让我免于后宅争斗,就是这些,也够我信任他了,你说对吗,阿青。” 叶青并不了解当年事情的始末,更不知道当初若不是安王救了盛孔昭一命,今日便绝不会有盛孔昭这个人。盛孔昭逐渐放松下来,脸色经过这些天的调养也有了些红润。 既然叶青不知道,那盛孔昭就说给她听。 只是一个人的口头之言,总归是单薄的很。 此时叶青坐在床榻,一双眉头紧蹙。她深深的看着盛孔昭,后者也以一贯的深情回应她。只是实在不能打消叶青的心头的疑云和思虑。 “我去给你熬夜,你先睡着。”盛孔昭该喝药了,叶青只这么想着,避开了盛孔昭摄人的视线,站起了身,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看着叶青有些仓皇的背影,盛孔昭又是好笑,又是庆幸。 _ 青云客栈乃是整个京城最有名的客栈,坐落在离皇城最近的青云街上。开门便可与皇城遥遥相望,坐在二楼雅间可以看见青云街上的盛景。 柳洛书此来京城,便是住在此处。 他是个不差钱的主儿,来一趟京城,自然是什么都可着好的来。 今日他自早晨出门,倒是比一般时候回来的早了些。 吱呀一声门扉开,却见青衫女子不动如山的坐在自己的房间内,正靠着窗远眺皇城那方。 柳洛书眼睛眯了眯,走过去自顾坐下了:“阿青今日好雅兴,怎么想着往我这里坐一坐。” 叶青把玩着茶杯,好一会儿才抬眸,眼睛里都是柳洛书看不明白的正色。 柳洛书怔了怔,倒是鲜少能见得叶青这般郑重其事的道理。 “安王想要让盛孔昭假意投敌,在庆王身边做内应。” 叶青的手转着茶杯,指尖已经泛起了微微的红。 这话一出柳洛书隐约知道叶青在想些什么。 “你觉得此事可行?” 柳洛书心道这题我会,当下笑了笑:“阿青大可不必担忧。盛大人跟在安王手下有些年头了,与其说两个人是上下级的关系,不如说是互惠互利,盛大人比你想象的要自由,也更有手腕。如果是他觉得危险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 已经过了午时最热的时候,青云街出来游街的姑娘少年们逐渐多了起来。都是些我模样俊俏的,正提着些糕点小食正好从青云楼路过。 叶青将目光收回来:“可路遥知马力,人也都是为利而来。这次的事情本就比以往凶险?” 言下之意就是叶青信不过安王,她一丁点都不想让盛孔昭去冒险。 “安王如果真是这种为了利益可以抛却一切的人,盛大人也不会做他的谋士。” 如此,叶青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下来。她喝了口茶,看了看对面的皇城。熙熙落落的阳光正好打在橙黄的屋檐上,折射下一层金光。 “今日多谢你了。”叶青站起身便往外走。 柳洛书失笑:“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事了,倒是看也不看我一眼了。” 叶青回了人一个毫无感情的白眼。 叶青从青云街回去,一路往春澜街走去。这一路她一个人来,所以也未曾有轿子或者马车。 本想着逛一逛京城,如今这么慢慢的走,鳞次栉比的商店倒是不少,小玩意儿也是琳琅满目。只是这一路走下来,腿都酸了。 叶青正提溜着一包芙蓉糕往前走,一定华贵的轿子却迎面的走了过来,在阳光下叶青只看得清流苏上挂的水晶反着光,正想着避让却不想一名轿子边的小斯却走了过来,伸手挡住了叶青的去路。 “姑娘且慢,这边我家王爷有请。” 叶青一抬眼,暗沉的轿子静静地,里头的人也不动声色。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拦着我家主子的去路?”盛气凌人的声音出现,朔雪一个剑柄将人隔了三尺远。 那小斯到底是庆王府出来的,倒也不慌,当下隔着剑柄施施然说到:“姑娘不去也无妨,只是怕隔不了几天就得被请过来了。那时候可就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了。” “就你,也敢威胁别人?”赤裸裸的挑衅让朔雪跳脚,当下想要拔剑。却被叶青一伸手拦住了:“无妨,既然大庭广众,他也不敢如何,走一趟也就罢了。” 朔雪还想争取,却被叶青一个眼神给定住了。 “走吧。” 叶青跟着小斯一起走在轿子的边上,不多时就到了庆王府。 庆王府的引路人适时出现:“还请姑娘往这边走。” 到了这个时候,反抗也是无用功。叶青索性就跟着这引路人走着,看看庆王这个老狐狸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朔雪扯了扯叶青的衣角,眼见的有些担忧。叶青摸了摸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跟着引路人慢慢往南走,越走越偏,直到走到了一处院落,引路人停下了步子。 “就是这儿了,奴才没有权利进去,剩下的便只有姑娘们自己走了。” 叶青看了一眼这人,也就进了去。 荒芜的园子裹挟着冬风,正萧瑟的刮落一片树叶,凄凉得很。 难得想像庆王府还有这么破败的地方。 第268章:荒院 院子前方的门房门户大开,偶有冬风吹拂,吹得门吱呀吱呀的响,像是蛊惑着人踏进去。 叶青眯了眯眼,也不作迟疑,当下就踏了进去。 朔雪拉了拉叶青:“咱们别进去了吧,很危险。” 叶青顿了顿,指了指背后的门。背后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合上了,严丝合缝,门的材质似乎是有名的硬料。如今才看这高墙遮蔽了天日,少说也有三五米。 “不进去,又能如何?” 朔雪这才发现门已经关上了。 “我偏不信邪!”朔雪冷着脸,三两步飞过去。以掌蓄力,用了十足的力气拍在门上,掌风带起劲气,却只是激起了淡淡的粉尘。 反倒是朔雪一双手掌通红,朔雪一言不发,足尖蓄力向上跃起,却始终飞不过这高墙。 叶青拉住了这人,看着心急如焚明显有些慌乱的小姑娘,淡淡道:“这院子这么大,不如到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出路。” 朔雪眼睛里已经的焦躁已经燃成了一把火,仿佛要将这个院子烧了才好。 但是当下她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得任叶青牵着,四处走动。 这院子很大,桌椅板凳,甚至装饰用的绿竹都不缺。只是静的可怕,仿佛是许久没有人气一样。 朔雪打了个寒颤,无意识的轻轻抓了抓叶青的手心。 “这地方好阴森啊。” 叶青只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平日里盛气凌人的朔雪,也有这样怕鬼软弱的一面。 “怕什么,有我在呢。” 朔雪稍微心安下来,两个人从后门走到了前门,无一例外都是紧闭着的。 朔雪不过是一个没受过什么苦,一早就被宠着的小姑娘,此时早就已经有些泄气,她任由叶青拉着,也不说话,仿佛提线木偶。 他们进了屋。 屋子陈旧的很,有些灰尘随着阳光折射出来,只是胜在明亮。这屋子里摆满了木头,还有些碎了的料子,和一些有趣的摆件。 这让朔雪来了兴趣,她挣脱叶青的手,弯下腰走到一个雕塑的面前,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 是一只木头雕的小兔子,正在啃胡萝卜,看着很有神态。 朔雪将兔子握在掌心碰了碰,才放下:“这些雕塑都好有灵性啊,看着就好像活的一样?” 叶青也在仔细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不大的屋子堆满了木料和雕塑,却又不乱,看来主任收拾的很好。 在角落处最昏暗的地方,有一个人正静静地坐在那里。朔雪抹黑着走,差点撞到他。 她吓了一跳,险些跳起来。 “叶,叶青,这里有个人!” 听到朔雪的惊呼,叶青转了视线,定定的往朔雪那边看去,这才看到了角落里的人。 透过有些昏暗的木窗。依稀能看清少年的眉眼。是个清秀俊郎的少年。少年手里正拿着一把刻刀,和一个木头,不知道在雕刻些什么东西。 叶青断定他就是这间院子的主人,只是这少年又怪得很,明明此时屋子里已经进来了两个陌生人,这少年还仿佛看不见似的,低头坐着自己的事情,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叶青只觉得奇怪,在她思考间,早已经不耐烦的朔雪飞快的跑过去,用剑尖将少年手中的东西重重的挑落。 “喂,看不见有人?你是瞎了?” 叶青扶额,她很想告诉朔雪不要轻举妄动。 此刻已经打草惊蛇,叶青默默的捏紧了手中的刀,以做好万全的准备。 却不想被闯进屋子的歹人挑落东西,本该暴跳如雷的少年,全然没有叶青想的这副模样,在东西被挑落之后,他只是淡淡的抬起头,看了叶青他们一眼,而后又弯下腰,将东西一点点的捡起来,继续雕刻。 只那一眼,叶青分明看清少年的瞳孔没有焦虑,看向人的眼底我不似有人影。 叶青只觉得这病症似曾相识,反应了半天才骤然惊醒。 自闭症。 少年人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若是有人贸然破坏,便会引起他过激的反应。 果不其然,在朔雪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再一次上前,将人的东西打落。 这一次少年却不似方才那般平和,他骤然抬头,下一刻尖锐的声音冲破了云霄,支离破碎的木头被少年狠狠地掷向朔雪。 少年瑟缩在墙角,尖叫声不听。 朔雪捂着耳朵退后两步,被叶青拉着退出了少年人的范围,直到很久很久,少年人才恢复了常态。 叶青静静的站在远处打量着少年,似曾相识的感觉骤然涌上心头。她皱着眉,将记忆里的面孔都搜寻了一遍,确实没有见过此人。后面一个激灵,盛孔昭一张如玉的脸才与眼前自闭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此人,怎么会和阿昭长得如此相像? 模糊又怪异的感觉在叶青的一颗心脏里盘旋,让她不得好受。 只是因为与盛孔昭相像的面容,她对这少年有了些天生的好感。 她就拉着百无聊赖的朔雪,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了他雕刻木头,看了整整一个上午。 “吃饭了。” 奴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而后又归于平静。 朔雪三两步取了饭放在桌上,一边骂骂咧咧:“还有心思给我们送饭,看来还不是没有救。” 接着一根银针从朔雪衣襟里被拿了出来,泛着莹莹的冷光。朔雪一气呵成的将银针放在饭中,过了约摸片刻,才将银针拿出来。 银针原色。 “无毒。” 叶青却笑了笑:“不必这么小心翼翼,有件事你猜对了,庆王府没有那么好心,特地给我们两个阶下囚送饭。” “那?” 叶青将饭菜小心翼翼的端到了少年人所在的那边的桌子,轻轻的放了上去。而后便又退了回来。 “当然是给他吃的。” 少年人做了一上午的木工,约摸也是饿了。又或许是饭菜飘香,被他闻见了。没一会儿他便放下了手里的工具,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提起筷子笨拙的开始吃饭。 少年吃饭吃的很慢,姿势却是优雅的很。 叶青不明白庆王大老远特地将她掳到这里究竟有何目的,难不成就是为了来看一个自闭症少年吃饭? 第269章:在秋闱里动手脚 大学士府: “大人,有您的信。”小斯恭敬的将信纸递给了盛孔昭,接着便等候在一旁,以便盛孔昭有什么想要问的,好随时询问。 盛孔昭自顾的接过了信,拆封之后,白色的信纸露了出来。黑底白字,淡淡语气,只叫人怒火中烧。 “叶青就在我庆王府住下了,特此告知,还望贤侄心安。等贤侄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我再将叶青放回来。” 不过短短几个字,却让庆王此人的霸道专横显露无疑,既恶心人又如此不要脸。就连劫持人质也敢来这么冠冕堂皇的立下马威。 盛孔昭感受得到自己身上翻涌的怒气,他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这些信件上的字都直白得很,无非就是庆王以叶青做威胁,勒令盛孔昭择木而栖。至于这择的什么木,也是他庆王来择,跟他盛孔昭没有半分关系。 庆王此人,真是讨厌的紧。 “谁来送的信,多久之前送的。” 一旁的小斯显然也能感受到自家主子情绪的波动,一直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如今主子问话,他生怕被迁怒,当下就一字不漏的说了。 “是,是庆王府的人,约摸是一盏茶之前送过来的。” 主子静静的,一张脸上也再没有了凡人的神色。小斯心跳快到了极点,才等到摄恩一般的一句下去吧。 赶紧就麻溜的下去了。 “来人。备马。” _ 盛孔昭马不停蹄的往庆王府赶,策马长街,带翻了一篮子苹果。 直冲到庆王府的门前,有小斯上前阻拦,盛孔昭可没有平素的好脾气,当下就一脚踹了过去,直把人给带翻后噼噜噜的翻了几个跟头。 “告诉你们家王爷,想要我答应他的事情,也不是不行,只是今日我必须要见我夫人一面。” 在小斯屁滚尿流的通禀之后,盛孔昭很快进了庆王府。 倒是没有见到庆王本人,只有小斯一路引路,带着盛孔昭往王府南边走。 盛孔昭一直握着手中的暗器,随时准备着暗处有人。但想象之中的情景却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在开满爬山虎的小亭子前,见到了此时自己最担心的人。 叶青应当是一早就被请到了这处亭子,此时她正坐在亭子里,不慌不忙的沏茶。倒也不是她不做挣扎不想逃走,只是这看着平静无物的四周其实都守着暗卫。 人在屋檐下,真是插翅也难飞。 叶青不知道庆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只得跟着人来到了这处亭子。 只是在这里见到盛孔昭,却是着实没想到。而后思绪飞转,却又突然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庆王大约是用自己的性命要挟盛孔昭罢了。 盛孔昭在叶青对面坐下,眼睛里的担忧快要溢出来。 “你可还好?” 叶青摇首:“在这里并无不妥,好歹庆王没有为难我。朔雪也跟我一起来的,目前在另一个院子。” 叶青与盛孔夫妻日长,两个人的心思也都是有默契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之间,就都明白彼此要说些什么。 当下也没什么可说的。 叶青摸了摸盛孔昭的脸:“你别担心我,朔雪在我身边守着,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事的。更何况此时你对他有用,他决计不会撕破脸。” 她轻轻的呵了一口气:“要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和朔雪找到机会就会离开,绝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长,更是在一双双眼睛下。临走之时盛孔昭将叶青拥进了怀里,而后才跟着庆王府的家丁离开了。 穿过假山花石,盛孔昭一路到了正堂。彼时庆王已经等候许久,却仍是老神在在,仿佛认定他会来。 见到此人,盛孔昭就觉得怒火压在心口出不来也无法下,憋闷之中这语气也自然刻薄无比。 “王爷倒是好雅兴。” 庆王也不恼,笑着笑着便直奔主题:“想得如何了?” 盛孔昭反唇相讥:“不想又如何?想又如何?反正一切不都在王爷的掌握之中,还需要我的答案做什么?” “说的也是。”庆王对盛孔昭这么一副态度不满到了骨子里,当下也怒火中烧,冷言冷语的怼了回去。 盛孔昭不再和此人呈口舌之快,不过是暂时的逢场作戏,让庆王觉得他们是在狼狈为奸罢了,不需要投入太多情绪,点到为止看着不假即可。 “需要我做什么?” 盛孔昭这么一说,庆王才彻底安了心。知道他这个野心勃勃,像极了他的儿子,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 欣慰之余更多的是一种掌控未知局面的放松。 庆王喝了口茶,连对着盛孔昭也和颜悦色起来:“过几日就是秋闱。你如今已经是大学士,有足够的能力干涉插手这向朝廷的事务。” 这话说的不能再明显,盛孔昭眉头一挑:“你想让我在这场秋闱里头动手脚?” “不错。你如今已经是内阁近臣,具有无限殊荣。皇帝身边不养闲人,到时候秋闱一开始,他必定会让你进行试卷的批阅。我要你那时候从阅卷下手,与我暗中接应,好以此安排我的人手。” 这庆王的野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盛孔昭心下冷笑,眼底却是服从的目光:“这次的阅卷官一共八人,而我只有一人。双拳难敌四手,如何能在这次秋闱里头动手脚?” 庆王既然能提出这个条件,必定做好了万全之策。盛孔昭此言,不过是想试探试探这暗处的钉子,究竟在哪里。 果不其然,庆王满目的胸有成竹:“这你不需要担心,这考官里头自然还有我们的人。” 盛孔昭低垂着眉眼,微微颔首。谁也不知道暗处之下,他的目光一闪而过的,到底是什么算计的光。 庆王瞧着盛孔昭这副模样,不咸不淡的提醒着:“我劝你不要耍什么花招。要知道这会儿不仅叶青在我手里,就连整个盛家,也有可能因为你陪葬。具体,就看你怎么选了。” 盛孔昭应声抬头,眼中划过一丝不明意味的东西,这是意料之外的疑惑。 “什么?” 庆王淡淡的看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蠢笨如猪的傻子。 “盛孔昭,你以为盛家,是如何成为皇商的?” 第270章:不介意陪着她演戏 这话说得直白,盛孔昭知其意,却不太明其理。 白云乡的茶在本朝本就是举国闻名,更何况盛家是其中翘楚,如此看来,当选皇商也是理所当然。倒不知这里头竟还有内幕。 盛孔昭目光深深,看向庆王:“你与盛灝有交易。” 不是疑问句,这个事情几乎是断定。否则庆王也不至于提起一个远在淮庆州府的盛灝。只是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渊源,又为何能有交易?短短一瞬间,盛孔昭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疑问,但此刻他只是冷淡着眉目,仿佛半分不在意一般看向庆王。 这件事也确实不大重要。 庆王笑着夸了盛孔昭一句:“还算不蠢笨,和你那娘真是不一样。” 眼见他又提起他那早就死了的娘,盛孔昭眉头一皱,不欲和他谈这个:“你什么时候放了叶青。” 庆王神色淡淡:“那就要看你了,本网交代的事情,你若是办妥了,届时本王自会放过叶青。” 盛孔昭一早猜到庆王会以此要挟,如今也半 点不挣扎,只是低垂了眉目微微颔首。 出庆王府的时候,庆王目光深深看着盛孔昭,仿佛要将盛孔昭盯出一个洞来。盛孔昭只是挺直了脊背,走了出去。 学士府的书房敞亮澄明,盛孔昭一跨进门,就屏退了众人。 提笔悬腕,黑色的墨汁沾了些水,落在宣纸之上,一撇一捺,遒劲的字迹便缓缓的落成,自成风骨。 这是盛孔昭写给安王的书信,意在提醒安王下一步该如何谋略。 如今庆王已经做了一个万全之局,若是一朝被得逞,那么安阳县这边必定会陷入被动。 如今盛孔昭已经知道学士府阅卷的考官那边出了庆王的细作,那后面的棋就好下了,只需要找出这些人便可。 徇私舞弊本就是朝堂的大忌,若是能找出这些人,并且掌握证据,那就又够庆王吃一壶的了。 盛孔昭写的详细,却只落成了寥寥几笔。用信鸽的腿装了信,也就飞了出去。 白色的信鸽飞跃街巷,倒是不显眼得很。 _ 庆王府: 叶青这些时日一直都呆在这处破败的院落,好在庆王并不苛待她,每日准时送饭过来,也不曾过来为难。 也因此叶青在这里的日子也算过得舒心。 寂寥昏暗的屋子里,还是一样的人。落花通过被打开的门吹进了屋子里,夹杂着些刚化的雪。 小少年每日的生活很规律,一早上起来出门散散步,吃过早饭就进屋子里来雕刻木头,就连地点都是一样的。 这几天叶青也无事可做,我就坐在角落一隅,看着少年雕刻木工。 朔雪倒是无聊的很,待在叶青身边坐了几息之后,就不耐烦的出了院子。 “这有什么好看的。” 叶青笑而不答,只是远远的撑着头看着少年。少年眉眼精致,一双手指细长的很,这样的人这样的手雕刻木工,本就是一门赏心悦目的艺术。 “这兔子真好看。” 少年不小心将手中的东西脱了手,小木头咕噜咕噜就滚到了叶青的面前。是个只有半只耳朵的小兔子,活灵活现的,乖巧得很。 叶青握在手里,又在少年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中还给了他。 少年这几天已经习惯了一个奇怪的女人坐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在以前,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 他只是偶尔抬头,分一些目光给她,倒也不多。他接过兔子,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而后又低着头走了。 这样的小互动,每天都会有一些,叶青慢慢的习惯,也慢慢的乐此不彼。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门外蓦然的响起了朔雪有些尖锐戒备的声音,叶青看了少年,见他不被影响,当下就将房门拉住了,三两步跨了出去。 跨出了房门,入目所及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妆容华贵,无论是云纹金线的衣裙,还是头上的青鸾朱雀钗,都揭示着金贵的女人。 叶青眉头微皱,却还是将朔雪拦在了身后:“不知庆王妃此来有何事?” 面对叶青直言不讳的道出自己的身份,庆王妃倒是惊讶的眉头一挑:“你倒是个聪明的丫头。” 叶青不想在这荒芜的被人囚禁的院落,还要和这间院子的主人侃侃而谈,更不想接受这金贵的女人的夸赞,当下便敛着眉不答。 庆王妃见叶青这副模样,也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她屏退了跟来的丫鬟侍从,我不嫌这破败院落中的小石桌有些掉了灰,失了身份,当下就坐了下来。 “你也坐。”还真是反客为主。 叶青不急不缓的坐下来,庆王妃一双精致的狐狸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叶青,里头仿佛含了秋水,多少是有些故事。 “叶青是吧?你如今被关在这处破败的地方,真是苦了你了。” “王妃言重了。”叶青可不信这庆王妃能有这么好心,特地过来问候她。 庆王妃看着这处院落,目光似乎飘得很远很远。 “你在这个地方小半个月,也不见你那丈夫过来看看你。叶青啊,你可知天下女人都一样,都是在丈夫背后,任人宰割的奴隶。” “生死不由人,悲喜苦乐都不由人。”庆王妃看着叶青,眼中都是动容。 叶青目光一闪:“王妃在这王府尊贵无比,这天下多数人见着王妃,也得恭恭敬敬的行礼。王妃怎会如此忧愁。” 既然这女人要演,叶青不介意陪着她演。 仿佛是这句话拉开了开关,庆王妃更加动情。 “你不知道,这庆王妃光鲜亮丽的背后,早就是一片败絮。我坐在庆王妃,处处都得谨言慎行,端着抬着,更要操持着庆王府的家务,就连王爷纳侧妃,我也得操办着。这背后多少心酸,是外人看不见的。” “叶青啊,这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都爱女人姣好的皮相。等到经年累月,这张好看的皮囊不在,人老珠黄之时,也就是男人弃之敝履之时。” 庆王妃的声音逐渐缓慢下来,带着些蛊惑。 “盛孔昭,也是一样的。如果等到了盛孔昭厌弃你的那一天,那可一切都来不及了,不如早做打算。” 第271章:论演技,她也不差 这庆王妃真是演的一副好模样,也不愧能在一种狐狸精肆虐的花丛中坐稳庆王妃的位置。叶青在心中啧了一声,面上却是做足了犹豫多疑担忧的模样,论演技,她也不差的。 “王妃这话,是有些道理。不知王妃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叶青不确定此刻庆王妃到底是久了无处发泄,才随便逮着个人就大吐苦水,还是有心套话,为了庆王而来。 当下只好周旋着,看看这老狐狸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却不想老狐狸见着叶青这副模样,更是装模作样的落了两滴泪,才将目光缓缓的落在了叶青身上。 “你好歹还是要掌握些盛孔昭的把柄握在手里,到时候就不怕他抛弃糟糠之妻,或者在外面乱搞了。” 这叶青也是蠢笨如猪,竟是三两句话便能诓骗,之前还以为多有能耐,庆王妃心下冷笑两声,面上却柔弱得很,仿佛真是传道受业,给叶青讲解御夫之道的良师益友。 “这么些年王府没少出过人,都是些模样好的很,又有手段的狐媚子,很是厉害。可是这么多年,还是只有我一人坐在王妃这位置上,你可知道,就是因为我平日里不像个普通的女眷一样,对丈夫予取予求,我要是手里有了丈夫的把柄,那他不仅不敢动我,更会好好的供着我。这些东西,你总归要学着些。” 这副情真意切的模样,要真是个不谙世事的深闺女子,怕真是要着了她的道。 “多谢王妃教导,叶青算是记住了。”话音一落,庆王妃看到了叶青眼中一闪而过的坚定目光,心平了不少。 她轻轻的拍着叶青的手:“真是个好孩子。明日皇后邀我进宫一叙,你就同我一起去吧。” 叶青有些惊诧,当下却又拒绝不开,索性就应了庆王妃。 翌日一早,庆王妃亲自来接了叶青。自庆王府破败的小院到金砖绿瓦的皇宫,不过是马车咕噜咕噜走了半个时辰。 叶青眼见着庆王妃掏了红牌,侍卫便收了刀退到一边,她跟着庆王妃进了宫门。 这是叶青第一次进入皇宫,本来士农工商,叶青虽然日进斗金,干的到底是在皇亲贵族里头看不上眼的,不入流的东西。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能够进宫的。 如今猝不及防的骤然进来了,倒是看什么都新鲜的很。这皇宫果然名不虚传,处处花团锦簇,宫女太监都严谨得很,走在宫道上都低着头,见着贵人就行礼。 叶青到底是见过风浪的,虽然觉得进宫新鲜,却也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 “我要去见皇后,你就在此处等我,别乱走,不然不好收拾。周围可以转转看看。”皇后的宫女前来引着庆王妃去宫里,庆王妃走之前,特地嘱咐道叶青。 叶青微微颔首,在一处站定了,便也不动了。 后来在四处转了转,皇宫的小地方和平民百姓的小地方不同,哪怕只可以在这一处转一转,也够叶青眼花缭乱,步履匆匆。 四周景致花红柳绿,是外界不能及的美艳,只是到底不如外头自由。 叶嫣然今日上工,跟着掌事太监去了三皇子的宫里送物见,是个轻松的活,还得了赏赐,这次倒是高兴得紧。 他们匆匆穿过红廊,走到了御花园。一路都是低着头,叶嫣然脖颈发疼,也就微微的抬了抬头。 这一抬头,倒是见到了一个熟的不能再熟的人。 叶青。 看着衣衫素净料子却明显讲究的叶青,叶嫣然心头一惊。 她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皇宫,叶青又是怎么进来的?难不成不过短短一两载,她便飞黄腾达至此。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任她叶青再如何有本事,那也不过是些小伎俩。这京城是何等地方。绝不可能这么容易在这里安身的。 叶嫣然一头胡思乱想着,一头又安慰着自己。可不经意之间指甲已经抠破了掌心,带来了些淡淡的痛意。 叶嫣然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队伍慢慢的的走,遇见贵人停下来行礼,如今也快走过御花园了。叶嫣然心一横,不动声色的绕到了最后方,慢慢的脱离了队伍。 “叶青,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叶青正在一处牡丹旁蹲身看着,方才下了雪的皇宫,把这不逢花期,本就没有开的牡丹压得更是没有开的迹象了,不过还是华贵的很,半点不妨碍叶青欣赏。 叶青弯着眼睛赏花,自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身边事。却不想一个猝不及防被不知名的人握住了手腕。 她蓦然一惊,抬起头来却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故人叶嫣然。 她知道叶嫣然在司衣局当差,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有渊源,不过是进宫一次,也能在偌大的皇宫遇见。 叶嫣然用了大力气想把叶青拖到花丛后,叶青也不挣扎,任人拉着。 花丛后,叶嫣然放开了叶青,一双眼睛意味不明的看着叶青,一出口也凉薄的很。 “你怎么在这里?” 叶青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应该说什么?说我无意中进了京城顺便进了宫,按照叶嫣然那个脾性,说不准会闹出什么事情来。这里是皇宫,若是闹大了,实在不好摆平。 况且她实在不想和叶嫣然在这偌大皇宫摆什么故人重逢的戏码。 却不想叶嫣然却是不依不饶,她仰着头,眼里都是即将炸开的火,仿佛要将凛冬都烧尽。 “叶青,我倒没想到你有这个本事,竟然还能从淮庆那个小地方一句爬到京城来。只是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真是讨厌得很,到哪里都是阴魂不散!” 叶青一双眉仅仅皱着,正是压不住火想要教教叶嫣然做人的时候。却不想还没开口,一声尖锐的声音就响在了空气中。 “好你个叶嫣然,你知不知道我们后面还有活计,这会儿倒在这里来闲聊来了。你真是胆子大了!” 叶嫣然慌忙一转头,却见到雪地外头,掌事公公一脸尖酸的模样,兰花指指着她,那眼神仿佛要将她活剐了。 第272章:盛孔祥中了 叶嫣然差些被吓掉了魂,当下也不在专注和叶青作对。只是紧紧的低神,神色惶恐的求饶:“公公恕罪,这是奴婢的家姐,实在是许久未见了,如今甫一见到,实在是喜不自胜,这才失了分寸。公公可否容我和家姐说两句话。” 她熟络的将手腕上的玉镯剥了下来,递给了掌事公公。掌事公公掂了掂手中的东西,是上好水头的玉镯,这才恢复了以往不瘟不火的神色。 “去吧,别说太久,否则咋家也不好交代。” 叶嫣然千恩万谢,这才换得了和叶青多说几句的机会。 “你在这宫里,过得不好吗?”叶青有些不确定的声音传了过去。 叶嫣然猛然一惊,她抬头看着叶青,一时之间脸上纷乱杂呈,青绿交加,叶青仔细看了,却又看见叶嫣然一张姣好的容貌上咋写的难堪。 叶嫣然也不在说些尖锐的话来刺叶青了,无论她说了什么,言语再怎么刻薄,叶青就是比她过得好,不是吗? 两个人沿着御花园慢慢的走,走到了不远处的湖塘处。湖边拂过来些许冷风,夹杂着寒冬腊月的寒意。 叶嫣然并未看叶青,而是目光透过湖面,仿佛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宫里,是吃人的地方。没点大本事的人,想在这里弄出点动静,难得很。”她苦笑一声:“你看我,只能仅仅在这司衣局存活下来,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宫女罢了。谁都能踩一脚。” 她当初也是跟着盛孔祥意气风发的来的京城,相信了盛孔祥一定能在京城闯出一片天来。只是如今,盛孔祥在京城一隅挣扎,还在做着考进士的梦,而她呢,在这深宫之中,在最底层,永无天日。 “叶青,我真羡慕你。我费尽心机嫁给盛孔祥,好不容易来了京城,满腔的期待全部都化成了灰,只能在这宫里头,熬白了头发也熬不到头。”叶嫣然偏头来看着叶青,发现叶青也在看着自己,眼中平静无波:“可你一开始明明是低开低走的牌,如今却是轻轻松松的来了京城,进了皇宫,叶青啊,你说这人世间的事,怎么这般不公平?!” 到最后,竟是歇斯底里的出的声,仿佛在喉咙那里戛然而止的情绪,却又酝酿着狂风骤雨。 叶青知道叶嫣然意不平,见着她这时的模样,也觉得心头些许酸涩。 只是又能如何呢,人与人之间,本就是命。就像她无缘无故来了这异世,她也不是一直都一帆风顺,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除了自己争,真的半点办法没有。 “你有些迷糊了。” 叶青只是轻轻出声,不曾正面回答叶嫣然的问题。 叶嫣然只摇摇头,自顾自的出声:“叶青,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以前我处处瞧不上你,可自从你崭露头角以后,我也处处看不惯你。可到了这京城,我也确实明白什么是命,这渐渐地,也就不恨你了。” 叶青眯了眯眼,到底是没说什么话。 自穿越异世之后,叶青记忆里这个妹妹,有些典型的富家小姐的脾性,看不惯自己的事,自己也早就知道了。 只是她倏然说出这样有些求饶意味的话,到底还是难得。 “既然明白,那不如好好过活。日子是过出来的,总会越来越好的。” “是啊,如今盛孔祥也要参加秋闱了,若是中了进士,日子总归会好过些。”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唠家常,没了方才针锋相对的模样。叶嫣然也确实好久没见到故人了,难免多了些感叹。 “叶青。”直到沉稳的声音带着一丝本来就有的威严传了过来,才打断了两人毫无意义的谈话。 叶青偏过头去,庆王妃正被丫头搀扶着,往这边走来。 “王妃。”她微微的躬身。 庆王妃只是轻轻颔首回应了,一双可以伪装下带着些温柔的杏眼上下打量了叶青身边的叶嫣然。后者被她看得发毛,好在庆王妃不是个心思闲的人,不过片刻也就收回了目光。 “走吧,该回府了。” 叶青没做回应,却三两步走到了庆王妃的身边。与叶嫣然微微颔首示意,也就随着庆王妃离开了。 庆王府的马车一路从宫南门而出,在长街官道上平稳而前。 宽敞的车厢中,叶青坐在一侧,庆王妃在另一侧闭目小憩,叶青也乐得沉默。 “方才那人是谁?”问题来了到底是躲不过。 看着庆王妃睁开眼睛之后的柔和模样,却分明是质疑的内里。 生性多疑的人,到哪里都多疑。 “是家中的小妹,许久没见了。见着了就多聊了两句。”叶青也无甚可隐瞒的,三言两语说了实话,不加半点言语修饰。 庆王妃也无意多问,事情就这么揭了过去。 叶青被送回了庆王府的小院子,吃喝照常,同朔雪说说话,看看小少年做木工。仿佛与世隔绝,丝毫不过问外头的事。 她自然也就不知道叶嫣然在自己进宫的隔日,就因为庆王妃的打点,成了司衣局的副掌事。 她始终没有找到出去的机会,日升月落,暮色西沉,时间一转眼也就到了秋闱。 秋闱那日,万千学子抱着期待进入考场,笔敲桌凳,闭目沉思,就希望鱼跃龙门,好一朝寒门书生扬眉吐气。 这一场秋闱整整持续了三日,后三日开始放榜。 放榜那日,一大早便有许多考生等在了放榜的地方。拥拥堵堵,三言两语和身边的人说这话。要么就是对自己的成绩不自信,手心冒冷汗的,再有那胸有成竹些的,就指着一块地探讨这次秋闱的出题,有何利弊,有何玄妙的题。 直到放红榜的官差挤进人群张贴出来,一群考生一窝蜂的围了上去。 “我中了,我中了!” “何兄这次你竟是榜首,恭喜恭喜。”七嘴八舌的探讨普通当街菜市,绕是读书人,在面对自己的仕途利息之上,也难得冷静。 到底不是圣人。 盛孔祥在一群人中费力的挤进去,好容易才趴到了红榜跟前。 他一路往下走,本只是侥幸一看,也免了惦念,却不想这一看,真的在红榜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273章:这毒不对劲 巨大的喜悦迎上了心头,盛孔祥几乎是飞奔回了家里头,而后修书两封,告知了远在宫中的叶嫣然,和远在淮庆的盛家。 盛家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三五日之后了。盛孔祥中举的巨大冲击让盛灝险些热泪盈眶,只差在自家祖坟上拜上三拜,这大摆宴席肯定是少不得,流水席摆了整整三日,红底金字的红榜上大大的写着,恭贺我儿盛孔祥喜中进士,驾驶之大恨不得将整个淮庆州府连着周边几个州府的人都告知一遍,盛孔祥中了进士。 盛家一门两子科举成绩斐然,再加之盛家本来就是朝廷的皇商,这让本就尊贵的盛家门第更是得去上了一个档次。连带着就连叶嫣然的娘家叶家,也风光无限。 摆宴席庆贺那两日,叶家也派了人来,封了两个厚厚的红包,叶家老太太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两家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夸盛孔祥青年才俊,一个夸叶嫣然温婉贤淑,天下的好话都被他们给说尽了。 盛孔祥中举这个事情的本身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京城中中举之人不少,也没拿得什么桂冠。这是放在淮庆州府,放在盛家,自然是个光耀门楣的事,只是到了数百里之外的京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只是到底在官场暗暗的有了些旁的说法,不知怎么的,盛孔祥是盛孔昭弟弟的事情被扒了出来。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怪就怪在盛孔昭是这次科举的考官。 这些时日盛孔昭与庆王走的颇近,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如今盛孔祥中了进士,难免会让人多想。 不知不觉间,这盛孔昭就被绑到了庆王这一头。 “王爷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响。”庆王府的堂屋里,庆王妃端着一盏茶,不咸不淡的嘲讽出声。 庆王只给了她一个冷冷淡淡的眼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还是要知趣点。” 本是一番颇为严肃冷漠的论调,大抵想要威慑庆王妃一番,却不想后者笑的更是快活,反问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如今本妃与王爷可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王爷又觉得我能说出什么来呢?只是中心的夸赞王爷罢了,如今这流言蜚语一出,盛孔昭就算是假意投诚,那也得假戏真做了。” 这番话分析的还算透彻,却依然得不到庆王一个好眼神。庆王冷哼了一声,问道下人:“宴席准备的怎么样了?” 下人弓着身子:“禀王爷,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去通知盛孔昭,说他这次有功,本王为他设宴,让他务必前来。”淡淡的声音落下,庆王爷不再看庆王妃一眼,径直的走了出去。 “一副模样摆给谁看。”庆王妃淡淡的哼笑一声。 - 庆王这消息来得突然,盛孔昭只得紧赶慢赶的到了庆王府,马车轱辘彻底停平稳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说是宴席,其实也不过是私下的一个小聚,庆王信不过盛孔昭,又怎么会将心腹都摆到明面上呢。三两小桌子,除了庆王夫妇之外,便只有一个叶青。 盛孔昭与叶青目光对上,瞳孔骤然一缩。两个人的眼睛里都闪过千愁万绪,时至今日,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未见了。 如今还不是念旧情叙旧的时候,不过一瞬盛孔昭便将目光偏开,微微的起身同上座的庆王行了行礼。 “王爷,王妃。” “不必多礼,坐吧。”庆王挥了挥手,等到盛孔昭落座之后,又是一番客套恭维。 “盛大人这次做的不错啊,真是让本王欣慰的很。” 盛孔昭心上冷哼,面上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 “王爷过奖了。” 几个人咸咸淡淡的说着话。庆王妃面上谈笑风生,一开口却是万箭齐发,直要将旁人的心给贯穿。 “盛大人真是青年才俊,又识时务的很。不出片刻便来投靠了我家王爷,只是希望以后不要重蹈覆辙便好了。” 话音如同细碎的针,落到了地上却不是半声不响,而是仿若卵石投湖心,激起惊涛骇浪。 整个殿里的声音都停了,这一瞬没人开口说话。叶青只是望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庆王妃,眼中透露着不解。她不明白她对盛孔昭的敌意为何如此之大。 “是我这话说得没有分寸了,还希望盛大人不要计较。”堂上已经是冰凉一片,庆王妃才想着万般敷衍的走个过场,解释两句。说着抱歉,却是言笑晏晏。 盛孔昭却不恼:“娘娘言重了。” 之后便接了过去。 歌姬舞姬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霓裳羽衣偏飞的时候,堂中已经响起了抑扬顿挫的丝竹管弦。除了刚开始的剑拔弩张,一场宴会下来,还算是和谐。毕竟两方都在粉饰太平。 一场宴会终了,盛孔昭起身告别。 庆王妃开口:“叶青也跟着回去吧。” 叶青微微弯了身走到了盛孔昭的身边,没在说话。 庆王妃却是临时叫住了叶青,称还有几句话想和叶青说。 叶青看了一眼盛孔昭,便随着庆王妃去了,两人在王府的假山流水旁走着,寒暄了两句。 “如今回去,千万记得我和你说的话。” 什么话?无非就是那一番一定要拿住盛孔昭把柄的话,这挑拨离间太过拙劣,叶青甚至都不想与之计较。 只是默默地颔首。 到末了,庆王妃才从袖中那出一个小物件来。小小的白瓷瓶印着梅花明月,看着雅致的很。 叶青瞧着庆王妃,眼中有这种些许探究。 “热毒的解药。”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早年间盛孔昭所中的毒,果然是庆王府所为。叶青胸腔一跳,一把接过了瓶子。 “多谢王妃。” 盛孔昭在庆王府的门口等着叶青,马车也早就在台阶之下摆着。叶青出来时已过了亥时,夜市都快散的差不多了。 还有些明明灭灭的灯盏照亮着前方的路,盛孔昭向叶青递来一只手,叶青福至心灵,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掌心相触,都是温热。 第274章:回淮庆 “这药不对劲。”叶青在第二日将在庆王妃那里获得的解药递给了朔春,让他帮着盛孔昭解毒。 朔春将药拿在手中,盛孔昭也已经进了房间。为了保险起见,朔春将瓷瓶中的东西倒了些出来,嗅闻之后再浅尝,半晌之后目光逐渐凝重。 屋内这会儿已经站了好多人,叶青朔雪朔风都在等一个结果。 一听朔春这么说,好几双眼睛都看了过去。 朔春拧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打开:“这药看着是挺对劲的,也是主子身上热毒的解药。只是这药里头还藏了更隐秘的毒,能够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再也醒不过来。” 瓶子放在了桌上,被磕出清脆的一声响。 一旁的叶青眉峰高耸,脸上已经是阴云密布。 她早知道庆王妃不可能有这般的好心思,看阿昭身上的毒,想来她当初下毒之时就没想过让人活,如今又怎么会这般好心将解药双手奉上。 “可有补救之法。” 且等着吧,今日他们所受的辱,他日都得讨要回来。 “能。” 朔春言辞肯定,只有有了初始的解药,以他的能力,不可能研制不出真正的解药。 “你们都先出去吧。”得到答案之后,一群人被叶青赶了出去。 门内静静,又只剩下了一双人。 盛孔昭将叶青揽在怀里,看着人怎么办闷闷不乐的模样,噗嗤一个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叶青眯着眼看他。 温热的指腹却覆上了她的眉眼,耳边是人清脆温润的轻笑:“方才看你担忧的模样,实在有些可爱。”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笑得出来。”叶青将人的手轻轻拿开,神色淡淡。 却不想下一刻却被人衔住了嘴唇,很轻很轻的一个吻,短暂接触之后便分开,退开之时盛孔昭在人的唇上咬了咬。 “有娘子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温温和和的一句话,让叶青骤然松了一口气。她不得不承认,盛孔昭让人安心的很。 - 朔春不眠不休,在隔天就将解药提取了出来。 信誓旦旦的保证绝不会出岔子之后,叶青亲自将药喂到了盛孔昭的口中。服下解药不过一日,立竿见影。一些常年缠身的病痛逐渐消弭。 “无事了。” 盛孔昭神色轻松的将叶青揽在怀里的时候,叶青罕见的落了泪。 她也不明白原因,只是心上的大石头好像骤然就放下了。盛孔昭还笑她,说她最近越来越爱哭了。 叶青也不恼,只是抬起头咬了咬盛孔昭的嘴唇,亲了亲盛孔昭的脖颈。 一番勾火的结果就是叶青隔天没下得来床。 隔天一早用早膳的时候,盛孔昭给叶青夹了一筷子青菜,笑容温吞。 “阿青,你回淮庆去吧。” 咚。 叶青听见自己的一声心跳。 她偏过头去看盛孔昭,后者在她不知道什么情绪的目光中神色不变。 叶青心里倏然憋了气,也不看盛孔昭了,只扭过头去若无其事的吃了一口水晶包子。 “不。” 言简意赅。 盛孔昭要她回去不说缘由,她说不回去也不需要说明缘由。 叶青倔起来,比之水田里躬耕的蛮牛实在不遑多让。 盛孔昭没辙,只得又给人夹了一筷青菜:“你别挑食,净捡着肉吃了。”顿了顿,这声音才慢下来,还是温柔的很,就是带着些不容置疑的意味。 “如今朝廷局势不明,庆王安王皇权之争难分伯仲。你在这里,我不放心。若是你在这里,人人都知道我的软肋摆在了明处,阿青……” 低低的一声叹息之后再无后话。 叶青也明白盛孔昭想要说什么。 她深知这个人敬她爱她,忍不得她受一点折辱生出半分意外。 “我回去。”那么她又怎么舍得让他为难。 前两日方过了冬至,呼呼的北风刮得人脸上生疼。这京城的雪也是不要钱的下,生怕给这城里留下一点颜色。 叶青走的那晚上没下雪,就是风刮的大。她与盛孔昭两个人在房间里温上了酒,又点了火炉子,整个房间都暖洋洋的,半点也不冷。 喝酒喝了一杯,便被盛孔昭夺了酒壶。这人手指修长,将酒壶的壶颈勾在了上头,一双眼睛弯的像星月。 “别再多喝,当心明日起不来。”叶青的酒量不好,只是一杯两杯的量。 今日却想尽兴,摸摸索索的爬到了盛孔昭身边。先是勾住了人的脖颈,细长的手指在人白皙的脖子上不安分的动手脚。盛孔昭脖子一阵痒,酥酥麻麻的,却也不阻止她,等到她玩儿尽兴了才一把握住她的手,给拂开来。 却不想叶青却望着人乐呵呵的笑,后面又得寸进尺,软软呼呼的窝进了盛孔昭的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不动了。 “醉了?”盛孔昭估摸着也是。 可叶青这人是个倔性子,一听这话死活不承认,扭了扭身子努力的语气平稳。 “没有。” 那便是了。 盛孔昭心下了然,将人楼紧了些,低下头亲了亲人。 窗外凛凛冬风还在尽兴的刮,窗沿被打的噼噼啪啪。 叶青却在迷迷糊糊之间被盛孔昭抱上了床,温热的怀抱带着些淡淡的松香,又像是雪味儿,叶青说不明白。 只觉得好闻的紧,往人怀深处钻了钻,贴在人的胸膛上嗅了嗅。 “你属狗的?”盛孔昭失笑。 怀里却没了动静,想来是睡熟了。 - 第二日一早,叶青就踏上了回淮庆的车马。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就连什么落下的也被盛孔昭记得明明白白。叶青就算想扯了两句理由留两天也找不到半句话。 索性三步两步上了马车,帘子被细长的手指掀起。 叶青脸上难得期许:“我在淮庆等你。” 而后这帘子便放下了。 盛孔昭仿若失神,巨大的失重感怀着庆幸在他的心上作乱。他还来不及反应,这帘子已经放了下来,马车轱辘轱辘的,也就走远了。 长长的官道一直从学士府延到了京城之外,盛孔昭下意识的向前两步,复又停下,唇齿张合,留下一句无声的温存。 “好。” 第275章:柴兰得志 盛家: “夫人,您这几日气色好了许多。”柴兰的院子里,侍妾香姨娘言笑晏晏,嘴里的词讨巧得很。 她是一大早过来给柴兰请安的,当初这个女人怪不识抬举的,自大又任性妄为,将整个盛家的掌权人都得罪光了,光景也是大不如从前。整日就是在自己的院子拜佛念经,跟中了邪似的。 如今盛孔祥一朝中举,连跟着柴兰也鸡犬升天,整个人倒是容光焕发的很。 这府里个个都是人精,倒也不止她一个人审时度势。 看着香姨娘这副谦恭的模样,柴兰自是扬眉吐气。想她这些时日被个个人压着打,如今终于翻身,这滋味不是一般的好。 当下故作矫情的拂了拂头上的珠钗,一双眼睛斜吊着:“你倒是个有心的。” 这柴兰如今的模样宛若一只高高在上开了屏的孔雀。 呸。什么玩意儿。香姨娘打心底狠狠地啐了一口,面上却是越大柔顺恭谨。 “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妾室敬正室,本就是本分。” 她可没忘了今天来的目的。 “还没恭喜二少爷中举,只是这……”香姨娘欲言又止。 柴兰瞧着这女人,不耐烦得很:“要说什么就说,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香姨娘狠狠地抓着手心,谦恭得很:“如今少爷已经中了举人,可这府中,还是花姨娘管着帐,总觉着不太合适。”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仿佛是唯唯诺诺不得已才开口,这副演技已经足够糊弄住柴兰这个蠢货了。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柴兰也不怀疑香姨娘这番话太刻意,几乎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府中主母这一个点上。 她眼珠子转了转,表情越来越冷。不过片刻便狠狠地站起了身:“她花姨娘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管着府中的账本这么久。我这就去要回来。” 仿佛是点开了一个点,柴兰将这些时日所有的不平和怨气全都想了起来,当即就要去找花姨娘要府中的管理权。 只是这一趟去,要权是真,泄愤更是真。 香姨娘急急忙忙出声:“夫人,记得多带些人,否则或许不好弄。” 这话柴兰也听得进去,当下就带了好些家丁侍女去了花姨娘的院子。香姨娘就跟在柴兰的身后,也带了些家丁侍女,这阵仗不是一般的大。 “姨娘,姨娘,大夫人和香姨娘过来了,还带了好些人。” 清净的院子里,花姨娘正在葡萄藤架下算账。贴身丫鬟却急急忙忙的进来禀报,身子都带了几分颤。 花姨娘放了笔,偏过头看她:“慌什么,难不成能要了你的命不成。” 当即便站起了身,往小院门口去了。 此番柴兰前来必定来者不善,更何况还带了一个深谙搬弄是非的香姨娘。花姨娘大概猜到了她们此行来意,但也不能不见。 一到院门口,柴兰和香姨娘已经颇为悠闲的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旁,还各自端着一杯茶水,这副做派,倒是比花姨娘这个主人更像主人。 花姨娘笑了笑:“不知夫人此来何事?” 柴兰这才邪眼睨了一眼前来的花姨娘,也没站起来:“你来得倒是快。” 来得慢了还不知你会给我安上什么罪名。 花姨娘冷冷一笑:“倒是不知夫人的禁足解除了,还能得闲到我这院子里来。” 她柴兰不过只是个蠢货罢了,不识抬举前来挑衅,她也不是吃醋的。 这话一出,柴兰茶也喝不下去了,猛然站起身,衣袖带翻了桌上的茶盏,全然没有主母的模样。 恶狠狠的盯着花姨娘看:“你个贱蹄子,难不成以为我休养一段时间,你就能取而代之了?还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信不信我让我儿子杀了你!” 中了进士的盛孔祥就是柴兰最大的倚仗,她可以凭着这么一个儿子耀武扬威,更可以不将一个区区花姨娘看在眼里。 “这些时候我的身子已经好了,不需要你在管着府中的进项了,你可以将账本交给我了,如果你老老实实的,我还能让你好好在府中当个姨娘,你可别不识抬举。” 柴兰气哼哼的,只是一想到花姨娘现在在她这里,就只是个毫无还手之力的蝼蚁,几分恶意的快感流露了出来。 嘴脸真是难看得很。 “这府中的权利不是我一个姨娘能决定的,你若是想要,就去找老太太。”花姨娘四两拨千斤的将柴兰挡了过去。 却不想柴兰今日不达目的不罢休,一把拉住花姨娘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那就去问过老夫人。”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老夫人的院子,柴兰高声呼喊,愣生生将老夫人从礼佛堂中气了出来。 “造孽,何苦扰了菩萨的清净。” 柴兰可不管这些,如今她儿子中了进士,儿媳妇又是堂堂掌事,她是半分也不怕这个老太婆了。 她表面笑着:“娘,当初说我身体抱恙将后府的事都交给了花姨娘,如今妇人身子已经利索了,这权利,也该归还过来了吧。” 这出口的话倒是半点不恭敬。 当初她管理整个盛府,不仅常常有大笔银两对不上,更是不加掩饰将府中银两拿去救济娘家,这样吃里扒外的人,如今盛老太怎么会将府中的事情再交给她。 “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如今花姨娘管理府中进项,管理得不错。临时换人,又不知道得出多少岔子,你做好主母的本分就行了。” 就知道这老太婆不会轻易同意,不过就是捡着花姨娘这个好拿捏的,想要将钱财都捏在自己手里罢了。 柴兰冷冷笑道:“娘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什么叫好好做好我这个主母。你出门问问哪家府中,主母还在就让姨娘掌权的,您可是想要盛家的脸都丢光。如今这大小事宜不移交给我,怕也不合适吧?!” “娘该不会想要偏帮花姨娘吧?也是,娘就是偏爱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柴兰笑呵呵的,一句一句的话却是险些将老太太气死。 “你,你!” 盛老太抚着闷痛的心口,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你就是这么对婆婆说话的?!咳咳!” 花姨娘赶紧扶着老太太:“夫人,你少说两句吧。” 柴兰却是不咸不淡:“婆婆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婆婆,娘,你年纪大了,还是好好吃斋念佛吧,少管点后宅的事。否则可能不长寿。” 第276章: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 在此之前,盛老太从来没想过这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儿媳竟然有些这样一副面孔,险些要被气死。 看着已经喘不过气来的盛老太,花姨娘眉头紧蹙:“夫人,你这么说不太好吧?眼前的是老爷的亲娘,你也得叫一句娘的老夫人。” “我和娘说话,你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插嘴?花姨娘,你怕是忘了规矩。”柴兰只是一脸的不屑,看着出头的花姨娘,冷冷的笑道。 “来人,花姨娘不分尊卑,按照家规,带下去打二十板子吧。” “你敢!”老夫人双目圆睁,大有柴兰敢动花姨娘就和她对上的架势。 柴兰只觉可笑,如今她儿子媳妇都是光宗耀祖的人了,她还真不怕什么。 “老太太最好靠着边站稳点,免得伤着自己。来人,给我将花姨娘押下去。” “我看谁敢!”盛老太太怒看着周围的家丁。 如今盛老太和主母两相对峙,家丁们左右都不是人,踌躇着左看右看。 最终还是上前两步,走向了花姨娘。 “你们干什么!不许动!是不是反了天了!” 如今柴兰身份昔非今比,谁也不敢得罪这一尊大佛。 家丁们也是识时务的人。 “今日可真是热闹。”淡淡的女声响了起来,带着十足上位者的气息。 在场众人不由的都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偏过头去看来人。 青衫女子还是当时模样,只是发髻上多了些华贵的珠钗,一副淡然的模样,不是叶青又是谁。 看到叶青的那一刻,在场的人心思各异。香姨娘知道一尊大佛回来了,当即不敢再出声,努力的做个透明人。 方才被逼到绝路的花姨娘倒是松了口气,只有柴兰看着叶青,下意识的心里打怵,转念一想,却又想到自己儿子的功绩。 当下也不怕了,下意识的挺着胸脯:“这不是大学士的夫人吗?怎么得了闲往这小地方跑?这淮庆,哪里容得下你哦。” 盛孔昭成了大学士的消息早已经传到了淮庆,连着叶青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当初盛灝恨不得昭告天下,柴兰又如何不知道。 只是学士府夫人又如何,她还是进士的娘呢。听着那大学士厉害得很,还不是个没有品阶的。不像她儿子,前途不可限量。 叶青看着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柴兰,眯了眯眼。不咸不淡的去扶着盛老太,看着后者的老泪纵横,被欺负的话都说不明白了,叶青当下心里也攒了些怒火。 这可是阿昭的亲祖母,如今竟是被个泼辣货给压着骂。 :“柴夫人这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是觉得飞上枝头的山鸡,就能变成凤凰了吗?” 不是高高在上吗,不是堂堂进士的娘吗?若是柴兰知道盛孔祥的进士,叶嫣然的掌事,都是靠着她与盛孔昭才得到的,不知道是什么感想。 “叶青,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说我!”柴兰面目发颤,眼中冒火。 叶青只将老太太扶着坐下了:“什么东西?我看你才不是东西。别以为儿子考了个进士就多大能耐。处处丢人现眼。” 便是正眼也没给柴兰了。 “你!”竟是这么说她。 叶青!叶青! 柴兰怒火中烧,仿佛当场便要翻脸。 “你给我等着!” 却还是带着人走了,那模样,仿佛一直沾了灰的老鼠。 - 叶青将盛老太安置了,和花姨娘聊了聊天,知道叶青这次回淮庆没有地方落脚,花姨娘赶忙收拾出一处院子,给叶青暂住。 叶青住了没两天,盛孔祥也带着叶嫣然回了淮庆。 如今盛孔祥高中及第,当然要回来走一圈,以儆孝道,更重要的也要让十里八乡知道,他盛孔祥光耀门楣,回来了。 盛孔祥带着叶嫣然方才回来,被叶青打了气焰的柴兰又仿佛生龙活虎了过来。 “回来了,回来就好。”柴兰悲喜交加,当下吩咐下人买了十几卷炮仗,挂在盛家门口放了。 噼噼啪啪声里,柴兰召来了家丁:“你快去通知老爷,就说儿子回来了。” 盛灝彼时正在邻州做生意,家丁马不停蹄的前去送信。 “儿子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了,娘这就吩咐下人做一桌好的,为你们接风洗尘。” 柴兰的院子里,看着坐在桌前的儿子媳妇,柴兰一双眼睛弯得快要看不见。 盛孔祥此来探望母亲,听到这么个想法当即摆了摆手:“娘,不要忙活了。儿子回来看看你和爹罢了,爹呢?” 柴兰:“我已经给你爹送了信,过几天应该就回来了。倒是儿子,如今你回来了,可一定要给母亲出气!” 好容易盼着儿子从几百里的京城外回来,柴兰自然是盼着他给自己出气。这一开口,就是大吐苦水,将这几日叶青回府,处处打压自己的事情大书特书,恨不得当场出一本话本,昭告全天下她被叶青欺负了。 “你们可不知道,这叶青属实太可恶了。我好歹是她名义上的大娘,怎么敢如此对我!” 一旁的叶嫣然哼笑一声:“定然是娘又做了些什么事,才惹怒她的。如今叶青身价倍增,每天的生意都忙不过来,如何主动招惹欺压你?” 这话一语中的,果不其然柴兰讷讷反驳:“怎么会,明明就是叶青……” 却如何也说不出个话来。 有一个惯爱搬弄是非的娘,盛孔祥也头疼得很,当下揉了揉睛明。 “娘,你少跟叶青作对。叶青迟早是要回京城的,你再难忍几天。如今儿子的仕途,说不定都是她操作的,你这样,若是之后儿子被迁怒了,这进士说不准保不住。” 柴兰一听这话,当下颤颤:“真有这么严重?” 叶嫣然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不然你以为呢,娘?如今娘有这好日子,还要多要求什么呢?好好过吧,要是以后一不小心没有了,那可是哭都哭不回来的。” “那,那娘就且忍忍她。” 柴兰讷讷的絮絮叨叨,看来是将这话听了进去,想来也不敢再做多些什么事情了。 第277章:姐妹真的齐心了 这叶青竟是有这般能耐,她柴兰不过是一个深闺妇人,自然不能做什么。只是这叶嫣然,柴兰阴沉沉的抬头看了一眼叶嫣然,后者正在闲适喝茶。 真是没有半点冲撞了自己婆婆的自觉。 看她这副模样,柴兰冷笑出声,她动不了叶青,难不成还会怕自己的儿媳妇不成? “叶嫣然,这就是你跟自己的娘说话的态度?你怕是去了京城几天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今天,就管教管教你!” 不知什么时候,柴兰已经走到了叶嫣然的面前。恶狠狠的说出一番话后,手掌飞快的抬起,眼看着就要落到叶嫣然的脸上。 作为被施暴者的叶嫣然也不曾反应过来,抬起头睁大了眼睛。 那巴掌眼看着就落了下来,被一旁的盛孔祥眼疾手快的截住,而后又狠狠地甩开:“娘,你这是在做什么?一回来就找叶青的麻烦,如今又要动手打嫣然。”他恼怒的看着柴兰:“你知不知道我们去京城那会儿,嫣然当职也辛苦得很,一边进宫一边还得照顾我,例银全都给了我考取功名,这好不容易熬出头了,你何故找她的茬!” 说到最后盛孔祥才放开了柴兰的手,后者方才几番挣扎,蓦然被松开,差点摔在了地上。 柴兰不可置信的看着盛孔祥:“她是你媳妇,供你读书,我还是你娘,为你谋划了一辈子了。你就这么对我!” 柴兰只觉得盛孔祥这个儿子吃里扒外,已经半点不把自己这个娘放在眼里了。 她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一巴掌猛的落在了盛孔祥的脸上。重重的声音响在屋内,叶嫣然和盛孔祥都愣在了当场。 柴兰气得狠了。 - “夫人,老爷回来了。”丫鬟欲言又止的禀报,房间里愣住的三人纷纷转头,便见盛灝大步跨进了门,面色沉沉。 “这是在干什么?!”盛灝一看到家丁加急送来的信,得知盛孔祥中举的消息,也是高兴得很,自然是早早结束了手里的生意,马不停蹄的就赶了回来。先去沐浴更衣之后,去各处转了一圈,最后转到柴兰的院子,却不想一进来就是这副让人看笑话的场面。 “爹。”盛孔祥和叶嫣然给行了礼,便不再说半个字。 柴兰看着盛灝又惊又喜,也没了端着的夫人模样,自作主张的摸了摸盛灝的脸,又拍了拍他的身子,欣慰担忧齐齐从眼中漫溢出来。 “怎么瘦了,老爷这一路实在辛苦。” 盛灝看着柴兰,又想起刚到府中时候,自己的娘将自己传召过去,一番严辞,大抵就是柴兰前些时日拿乔的事情,不仅对着花姨娘要权,更是对她这个娘恶语相向的事。 “你这个婆娘,也是胆子大得很了,连我这个娘也敢骂了。”而后结结实实的把自己骂了一顿。 盛灝这才大概知晓一切,如今看到柴兰,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个蠢货。 一想到此,盛灝颇为厌恶的拂开了柴兰的手。 后者一愣,不知道盛灝为何要这么对自己,却还是下一刻就变了脸,仿佛委屈至极的模样,哭诉着。 “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你不知道那叶青兼职欺人太甚。一回府便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我好歹是她名义上的娘啊老爷。” 越说越急迫,越说越愤懑,到最后柴兰攥紧了拳头,眼中的怒火快要压不住:“还有叶嫣然,也快要跑到我这个婆婆头上来了,这有关府上的名誉,老爷你就不管管吗?!” 盛灝真是看够了她这副装模作样的模样,双眼眯起,质问出声:“你好意思说这话?柴兰你别以为我不在府中,就不知道府中的消息!是不是你去逼迫花谷,让她交出府中的管事权?是不是你带了家丁,还要打她的板子?”盛灝一步步逼近,柴兰瞪大了一双眼睛,眼中的惊异快要溢出来。 他怎么知道的?! 她一步一步的后退,到最后嘴角颤颤:“老爷……” “别叫我老爷!”盛灝凶光毕现:“你还敢威胁我娘,辱骂我娘?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娘的佛堂撒野?我告诉你柴兰,我是看在你母家和孔祥的份上,才迟迟没休了你,倘若你非要这么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不念这点夫妻情分!” 目露凶光,一张不算好看的脸更加扭曲。 说完这些话,盛灝才猛然抽身。 在场的小辈还在,盛灝却再也不想顾及这个疯女人的面子。 “要不就当你的盛家主母,要么就滚回你的母家!” 柴兰被盛灝的凶神恶煞惊得做不出任何多余的动作,她瑟瑟发着抖,却不知到底是怕的,还是气得。 叶嫣然和自己的儿子还在一边,盛灝半点不给自己留情面。柴兰咬着牙,失声怒吼:“盛灝你这个狗娘养的,你这么对我你还有良心吗?!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经营着府里,还给你生了个儿子,你就这么对我!你对盛孔昭那么好就是为了给别人养儿子?!都不是你种,你跟个疯狗一样护着就能是你的了吗?!” 话一说完,在场之人皆是一震。盛灝心头狂跳,看向盛孔祥和叶嫣然,两个人震惊之余,仿佛知道了些什么东西。 巨大的怒气淹没了盛灝,眉角的青筋已经暴起,他猛然抬手,重重一拍,将柴兰当场拍晕在地。 “来人,把夫人给我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要随便放出来!” “爹……”盛孔祥心有余悸,仿佛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只是这个事情难辨真假,看盛灝这副模样,多半是假的。 眼见自己的娘要被拖下去,盛孔祥嘴唇张合,下意识要向盛灝求情。 刚张口,就被身旁的叶嫣然按住了手。 叶嫣然笑眯眯的看着盛灝,柔声道:“娘这些时日确实操劳了,应当去修养修养。只是爹,相公这才高中,衣锦还乡,这是喜事儿,千万不要冲撞了喜气。” “来人,还不把夫人带下去好好安顿着。” 第278章:这日子,还长着 这个媳妇还算个识时务的。 盛灝打量着叶嫣然,片刻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不耐烦的挥了挥挥手:“这里的事情不需要你们俩了,都先下去吧。” “可是爹……”看见盛灝的态度,盛孔祥上前两步,还是想说些什么。 却被叶嫣然抓住了手腕,掌心被软软的掐了掐,叶嫣然巧笑道:“那爹我们就先下去了。” 叶嫣然几乎是强硬的把盛孔祥拖回了房间。 一进房间,被压制着的盛孔祥急性的脱开了叶嫣然的手掌,满目急切:“为什么不让我说话,爹这副样子,根本不知道他会对娘怎么样。” 他爹正在气头上,他娘又屡屡挑衅。盛孔祥害怕他娘受伤,一直想要开口说话,却都被叶嫣然拦了下来。他不解心中又有些不忿,非要叶嫣然给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却不想叶嫣然却冷冷淡淡的看了盛孔祥一眼,一双眼睛几乎马上就让盛孔祥安静了下来。 叶嫣然寻了个位置坐下了,看着着急上火的丈夫,自己却是倒了杯茶:“你如今这般着急有用吗?你也知道爹方才在气头上,那他怎么会肯听你的话?不听你的话也便罢了,说不准还会迁怒于你。”茶入口微微苦涩:“娘好歹是爹的发妻,盛家是个有名望的,这街坊邻里都看着,爹又怎么可能会对娘怎么样?既然做不了什么,那你就静观其 “娘子,你说娘说的那件事情,是真的吗?” 叶嫣然偏过头:“什么事?” 片刻后却又明悟。 这时候盛孔祥已经自顾自的说开了,他在屋内来回踱步,几步之后又停下来看变。” 盛孔祥一个读书人,这会儿却真真找不出一句反驳之词。他顿了顿,抬头看着叶嫣然,狐疑的情绪显露无疑。着叶嫣然。 “还能是什么,你说,这盛孔昭真的不是爹亲生的?” 如今一路走来,盛孔昭不可谓不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的速度,又让多少人羡慕。凭什么这些荣耀不是他盛孔祥的? “只是如果真如娘所说,这盛孔昭并非盛家的亲子,那么再大的荣耀,也不足以抹去这个污点。 要知道盛孔昭的娘,可是爹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可盛孔昭却不是盛家的种,那盛孔昭可就是野种了。” 盛孔祥眼里闪着探究的光,叶嫣然目色沉沉。 “这话你可别乱说。” 盛孔祥:“这怎么能是乱说?你想,这娘总不能无缘无故的说这些话。方才我觉得爹发那么发的的火,就是因为我娘口不择言。只是如今一想,仿佛却是被抓住了现行,这样的话,那么盛孔昭或许真的不是我爹亲子?” 那一番话一出来,盛孔祥就几乎是深信不疑。他不信同一家出来的人,盛孔昭就是惊才绝艳,一路坦途,凭什么? 盛孔昭一定不是盛家的孩子。 盛孔祥心底兴奋得不行,也渴望自己的娘子能够认同。他直勾勾的看着叶嫣然,却不想叶嫣然仿若惊弓之鸟,不轻不重的瞪了自己一眼:“这话不能乱说,无论是真是假,咱们都没办法插手这事,如今你前途正好有着落,不要自找麻烦。” “这件事最好就烂在肚子里,于你于我,都是好事。” 盛孔祥狐疑的点点头。 - 本来是柴兰的胡言,却终究还是传到了叶青的耳朵里。 那日叶青赶巧得了传召,去老夫人的院子里给盛老夫人请安。 摆着菩萨像的正堂佛烟袅袅,盛老夫人对叶青的到来显然是高兴的,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好在你们有这份心,还能来看看我这老婆子。” 叶青笑了笑:“祖母言重了,你是阿昭的奶奶,也就是我的奶奶,各该来看看你的。” 两个人寒暄了一阵,丫鬟却突兀的闯了进来。 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此刻正瞪圆了一双眼睛,并不算好的身躯也跪在了地上。 “老夫人,老夫人,今日红杏去老爷那边看着,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盛老夫人目光犀利:“什么消息?” “就是,就是……”小丫鬟支支吾吾,再被老夫人狠狠一记眼刀划过之后,才飞快的吐露了字句:“就是,柴兰夫人说,说大少爷不是老爷的种!” 话音一落,在场惧是一惊。 叶青眉心突突一跳,将前因后果梳理一遍,却倏然发现,一切都串联在了一起。 如果阿昭并非盛家亲子,那么追杀,杀手,一切都有了答案。 强烈兴奋的思绪让她不由自主的绷直了身子,望着地上的丫头,希望她再说出些什么东西来。 却不想重重一声闷响,红木桌上的那个呢飞泄,老夫人已然大怒。 “柴兰是疯了才能说出这种话,我看是该好好的在自己院子里思过。算了,直接打发到庄子里去,免得她在兴风作浪滚下去!” 可怜这传话的丫头,颤颤巍巍的退下了。 盛老夫人偏头看着叶青,面上满是仿佛听了污秽之物的不屑模样:“这柴兰真是疯了,什么话也敢说。昭儿那样,像极了他爹年轻时候的模样,又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 盛老夫人仿佛自说自话,说到最后一双拳头却捏紧了。她向来是最看中盛孔昭这个孙子的,如今被人凭空捏造,怎能不气。 “青儿,你和昭儿成婚这么久,你说我老婆子说的对不对。昭儿是不是和他爹像得很?” 叶青笑了笑:“祖母放心,那柴兰平日里便是个谎话连篇的,孙媳自然不会信她半分。阿昭那般模样,和爹一模一样,又怎么能不是亲生的。” 闻言,盛老夫人欣慰一笑。 “我就说,这柴兰,真是疯妇。活着还不如死了。”听得附和的言论,盛老夫人的眉头舒缓了下来,三两句怒言之后,称自己累了,让叶青退下。 叶青笑了笑,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叶青背影被盛老夫人看在眼里,背对老夫人一张脸却呈现出少有的微光严谨。 这盛老夫人对阿昭是盛家人的事深信不疑,可叶青却是不信!柴兰既然敢信誓旦旦的说出这番话,必然是有一定证据的。 只是阿昭究竟又有什么样的身世,能让盛老夫人都不知道其中内情? 叶青绷着唇角,后又蓦然一松。 不知道便不知道吧,既然如此, 她吃完可以顺藤摸瓜,查出阿昭的身世。 这盛家处心积虑掩藏的,究竟是什么事?背后又有怎样的隐情,叶青总能查清楚。 这日子,还长着。 第279章:你也有求我的时候? 夜已经深了,周测只有些步履匆匆的下人来来回回的忙自己的事情。 香儿是被调到兰苑当值的,过来之前姑姑说,这里是大夫人的院子,大夫人柴兰是个被老爷厌弃了的人,没什么油水。 送完今天的饭,只是些清粥小菜,虽不至于是馊食,但也确实称不上好。香儿在门口打了个哈欠,不上心的态度又多了两分。 ——看来这大夫人,确实是被厌弃了的。 叶青一身黑衣斗篷,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来的时候,却不是一个人。 院子里的下人早就被遣散了,如今只有一个小丫头不甚上心的打盹。 叶青,只走近了,看着那丫头慌慌忙忙的给自己行了个礼。 叶青只微微颔首,一眼过去,跟在叶青身后的朔雪早就福至心灵,递了碎银子过去。 朔雪刻意压低了声音:“咱们主子要进去,姑娘你这守了半宿也累了,不如去休息休息。” “这…”这话说得明白,香儿颤颤巍巍的不敢接,却被朔雪一个眼神给镇住了。 慌忙的就点点头下去了。 “你在这里守着。” 朔雪点了点头,环胸倚在树前。 - 今夜月光大好,把院子里的路都照得亮堂。只是叶青一路进去,屋门大开,却是不见点灯。 叶青倒是不怕,点了个火折子抹黑把灯点亮了。屋子一亮,正在房间角落里头蜷缩的柴兰被刺了眼睛,当即眯了眯眼,过了许久才看清来人。 待一看清,整个人都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弹了起来,就在那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叶青,愤恨的妒火倾泻而出。 “是你,你这个贱人,又想对我做什么?!” 这时候的柴兰已经没了叶青为何会出现在小院子的疑惑,看着面前站的笔直的人,再看看自己,满身泥泞,狼狈至极。 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叶青害的! 柴兰一步一步靠近叶青,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扭曲:“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和盛孔昭,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那双过分苍白的手仿若枯木,就要掐上叶青的脖颈。 这柴兰怕是疯不够了。 看着柴兰伸过来的手,叶青冷笑一声,手一挥将人掀到在地。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柴兰:“我今天来没工夫跟你废话,你也别在这儿怨天尤人。我只问你,阿昭的身世,是怎么一回事,你又知道多少?!” 柴兰只痴痴的坐在地上,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叶青啊叶青,你也有求我的时候?”柴兰笑得痴了,片刻后却狠狠地盯住叶青,狠厉得不行:“我凭什么告诉你?!” 好不容易握到了叶青的把柄,她凭什么这么轻易告诉她? “我柴兰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唔!” 恶狠狠的话音刚落,柴兰便被叶青纤细的手指狠狠地捏住了下颚。那手用了大力气,生生在柴兰的下颚捏出了红痕。 “柴兰,我现在不是在跟你打商量。你要知道,现在咱俩也算有渊源。若是你将阿昭的身世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了,那我和阿昭就会自愿脱出盛家,那时候,盛家便只有盛孔祥。” 叶青就蹲身在柴兰的跟前,语气温柔得很,动作却半分不停。 “你当然要过好日子,只是这好日子怎么过,还得看你。” 说罢狠狠地放开了柴兰,又恢复了冷淡模样。仿佛先前那个透着蛊惑的人不曾存在。 柴兰眼神虚虚的望着站起身的叶青,咽喉无意识的吞咽了一下。 “你当真?” 她承认她心动,只是叶青只给了她一个眼神,就再也没搭理她半句。没关系,柴兰自顾的爬起来,整个人仿若癫狂。 “我说,我都告诉你。你不知道,盛孔昭根本就不是盛灝的儿子,二十年前……” 柴兰吞咽着癫狂的声音在房间里稀稀落落的响起,整个过程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 柴兰说,二十年前,有贵人来到淮庆,正好瞥见盛孔昭的娘亲面容姣好,心有意动。而当晚,盛孔昭的娘就被他爹献给了那个贵人。 贵人从京城来,强迫一个无辜女子一夜之后,便施施然的离开了,而与之同时,盛灝功成名就,依言迎娶了盛孔昭的娘。 叶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听完一番话的,整个脊背已经凉透。 纷乱的思绪混合着线索在叶青的脑子里沉沉浮浮,几乎是一瞬间,一张与盛孔昭六分相似的脸便浮现在了叶青的脑子里。 那这时日叶青被困在庆王府,机缘巧合之下看过庆王两眼。当时便是心惊,那庆王与阿昭至少五分相似。 若是世上相似之人多得很,这么的理由也说得过去。只是在那座废弃的院子里,那个自闭的小少年简直是同阿昭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还有庆王妃阴阳怪气不知其意的提点,一切指向明了,盛孔昭的生父,恐怕是庆王。 叶青的心直直的跳,而所有的东西水到渠成的串在了一起。 盛家突如其来的风光,盛灝对阿昭过分的不喜,庆王这个毫不相干的人无厘头的找上门,一切看似毫无联系的细枝末节,如今,全都凑成了一叠片段。 水落石出。 柴兰还在念叨,大抵询问叶青说的可是真话,真的会带着盛孔昭离开盛家,却被叶青一个狠厉的眼神打断。 “今日你未曾见过任何人,今日所说的话,也最好烂在肚子里。” 柴兰一听此话,话也不再说,只是冷冷的看着叶青,戒备问道:“你该不会是要过河拆桥吧?” 一打听完消息,就全然没了要履行诺言的模样。柴兰冷冷的看着叶青,手掌捏成拳。 “今日你要是敢食言,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我们一起下地狱。” 看着这样模样的柴兰,叶青只觉得可笑至极,她摸了摸自己的小拇指:“你可知道,这来自京城的人是谁?” 柴兰目色狐疑,叶青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自顾的接上:“是庆王。你可知道庆王是何等尊贵之人,而那庆王妃,更是个有手腕的,你说她若是知道盛家人都知道阿昭的身世,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会不会杀了盛家之人,以绝后患?” 第280章:危言耸听 淡淡的声音落在漆黑的夜中,仿佛带着旷古的蛊惑,让人直直的掉落陷阱之中。 柴兰惶然的后退半步,却还是倔强的咬牙:“你凭什么说是庆王?” 柴兰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叶青拿不出证据,那就是危言耸听。 却不想叶青还是冷冷淡淡:“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打消你的疑虑的。你只需要明白,如今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没有理由骗你。” “若是这件事传到了庆王妃的耳朵里,别说是你的好日子,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只希望柴兰这个女人识时务一些,不要说些不该说的东西。 看着柴兰瑟瑟发抖眼珠子转动的模样,叶青觉得这人恐怕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试探些什么。 - 叶青回了自己的院子,夜已经深了,到的时候叶青的鞋袜沾了些湿露。草草的洗漱过后,却如何也睡不宁静。 今日之事太过重大,饶是她见过不少大事,如今也有些慌乱。 如今的局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盛孔昭答应安王在庆王一方做线子,本来也是一副好牌。只是如今阿昭身份一出,牌面已经乱了。盛孔昭若是此刻暴露,那么安王那边容不下他,庆王这边更是护不住他。 到那时,阿昭成为两方弃子,左右为难,腹背受敌,定是保不下一条命来。 叶青一颗心疯狂跃动,直要跳出嗓子眼。 再也无法安眠,她紧蹙眉头翻身而起,握笔提字,却是手指颤抖,几笔落笔也写不出一个字来。索性张嘴咬破指尖,鲜红的血渍很快洇染了整个指面,仿佛是一簇簇盛开的红。 微微的刺痛感奇异的让叶青的心定了些,她以指尖在宣纸上写写画画,片刻之后,一封血书落成。 叶青将一封书信细细的叠了,三言两语唤来了门口守夜的朔雪。 朔雪眼睛里有些困意,湿漉漉的望着叶青。 叶青才将信递给她:“有劳你将此信带给阿昭,务必亲自交到他手上,越快越好。” 只是如今之计,却是支会阿昭一声,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叶青说到最后,神色严肃的不像话。 朔雪心上一跳,飞快的点头之后,正要便踏着轻功消失在叶青的眼前。 “等等。”却又被叶青飞快的拉住了手腕。 “怎么了?”朔雪将气慢慢的沉下来,这才落实了脚尖看着叶青。 被倏然问起缘由,叶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在朔雪轻功欲走之时,强烈的不安漫卷了叶青整个心脏。 她这才慌忙将人留下来。 叶青今夜蹙眉的时候太多,朔雪看了都有些觉得碍眼。那双皎皎明眸里盛了心事,再也看不过往日的鲜活。 “你倒是说呀!”朔雪急得跳脚,她向来不是个温吞的人,如今一见叶青这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就仿佛心上有千万只虫子在挠,不舒服的很。 叶青定定的看着朔雪,整个人是少有的凝重模样。 “本来这事也没必要告诉你,只是方才我心上一重,再放不下你带信而去。此事事关阿昭的性命……” 叶青唇齿张合,言简意赅的将关于盛孔昭是庆王血脉的来龙去脉细细的同朔雪说了。 看着朔雪惊掉了下巴的模样,叶青缓缓接到:“知道此事的人甚少,如今告诉你,是希望你讲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告诉阿昭,告诉他如今局势大乱,让她早做打算。” “还是碧落山庄的人,我自然,信得过你。” 叶青眯了眯眼,看向远方。远方明月高悬,淡淡月华倾斜而下,直直的落在屋檐。 仿佛是洪水山洪都打在了心上,朔雪心惊得身体久久微颤,她嘴唇张合,想要开口却甫一听见自己心脏上上下下的跳动声。 没个规律。 朔雪闭了闭眼,一条腿微曲,重重的跪在了叶青的面前。 叶青一惊,想要将人扶起来,下一瞬便听见朔雪仿佛起誓一般的决然开口。 “属下定不辱命,誓死,护住庄主。” 叶青眼眶微热,心上也燥热起来。她半跪着将朔雪扶起来:“一路保重。” “您也是,好好保重。” 朔雪运起轻功,偏飞的身影很快不见了踪影。 - 朔雪走的第二日,叶青的院子里来了客人。 门扉被扣响,叶青一开门,叶嫣然正提着一笼子糕点,巧笑嫣然:“姐姐,你这一直闷在房间,都快闷出病了,我带了些糕点,想来陪陪你。” “有心了,先进来吧。” 叶青微微侧身,叶嫣然便进了门。 两个人在院子里头泡了壶茶,就着糕点吹吹闲风。 叶嫣然拿了块糕点吃了起来:“今日的天气倒是不错,不冷不热的。幸好淮庆是南地,不像京城,前些时日还在下雪,冰棱子都起了块。” “给我送的糕点,你自己倒是吃起来了。”叶青看她一眼,答非所问的笑了笑。 叶嫣然也不当回事,吃着糕点说话,这说着说着,话题就变了味儿:“姐姐,昨天柴兰说胡话了,我也在。就跟疯病一样,可怕得紧。” 叶嫣然瞥了叶青一眼,却见后者悲喜不辩,才娇嗔了她一眼:“她还说大哥不是爹的种,你说是不是离谱得很。” 叶嫣然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一个不当心真以为她在和叶青落家常。可叶青知晓,她这是在试探自己。 可是又能试探出什么呢?就连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的。 叶青笑了笑:“没想到柴兰还能说出这种话,想必真是在这个家里待得不太好了。” 三言两语胡编乱造,谁又不会呢。今日叶嫣然注定是要在她这里无功而返的。 又是几轮试探,叶嫣然都被叶青四两拨千斤的挡了回去。 她心里暗暗咬牙,暗自吐槽她这个大姐还是这么难缠,但也没什么多大的感念,只释怀笑道:“却是不可信的很,姐姐在家里头没个人作伴,可以找我的,我是你亲妹妹,有什么事,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倒没想到叶她还有这份心,叶青眉头一挑,也回以一笑。 “好,多谢了。” 第281章:回叶家 “姐姐和我客气什么呢,当初是我不懂事,处处和姐姐作对。只是如今到了这盛家,真正亲的,还是我们姐妹俩。”叶嫣然仿佛是想到了过往,话一出口也带了些感叹:“如今想要在这盛家站稳脚跟,还不是得姐妹同心。” 淮庆的冬天也有些冷,一阵风吹过来,带起叶青一阵战栗。 难得叶嫣然有这份心,叶青到底也不是小气的人,她微微颔首,却不欲再提这件事情。 “盛孔祥的任书,可下来了?” 距离科举放榜已经过了些时日,按理说盛孔祥的任书也该下来了。 “下来了。”果不其然。 叶嫣然口有些干,端着茶杯喝了口茶,嗓子蓦然湿润了,让她舒坦不少。 “也是在内阁,这假也不多了,过两日就得进京上任。” 竟是进了内阁? 叶青眉头狠狠一跳。 这内阁任职虽然没有品阶,却是实打实的官场重地。每年想要挤进去的文臣贤才世家子弟不计其数,盛孔祥不过是中了区区举人,连榜首都不是,如何能进得去内阁? 此事,也太过蹊跷。 “姐姐。”叶嫣然见叶青久久不回复,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叶青猛然回过神来,道:“你和盛孔祥要小心,以盛孔祥的资质,和他一个区区举人的身份,实在不足以进了内阁。恐怕是谁看中,被当了靶子。” 叶青话一落,叶嫣然一双杏眼猛然一眨:“姐姐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当时任书一下来,我也觉得不对劲得很,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听姐姐一说,我才恍然大悟。”叶嫣然仿佛回过神来,左眼皮跳得厉害,她求救一般的看着叶青:“我相公蠢笨得很,进了内阁定然容易出差错,姐姐,有没有什么补救之法,能让他不去内阁?” 朝廷下的任书,哪是说退就能退的。 叶青微微摇头,就见叶嫣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也不必如此慌张,那暗处之人的手伸不了那么长,直要盛孔祥好好当职,小心着点,也不会出什么事。” “那就好,那就好,是我关心则乱了。”叶嫣然站起了身,来来回回的走了几步,又看着叶青自顾自的说了这话:“姐姐放心,我如今已经在宫中站稳了脚跟,我会暗中打探的,有些什么消息,也一定告知姐姐。” “好。”宫里有了叶嫣然这个助力,想必路会好走不少。叶青一直落不下的心稍微松了些:“你别一直走动,看得我头晕。” 叶嫣然听了话,才又坐下了。两个人迎着冬风喝一壶茶,叶嫣然不知不觉的又吃了一块糕点:“姐姐,明日我要回家里一趟,你要同我一起去吗?” 家里?哪个家? 叶青缓了缓,才明白过来叶青说的是叶家。 她这些时日忙得很,已经很久没有留心她的这个“娘家”了。 叶青开口便是想拒绝,顿了顿,却又破天荒的答应了下来。 “姐姐能去真是太好了。” 叶青能答应,叶嫣然自然是高兴无比,当下眉眼都舒展开来。 “那我便不叨扰姐姐了,我想回去看看我家相公。” “去吧。”叶青知她未曾安心,也不留她。 待话音一落,叶嫣然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翌日一大早,叶嫣然就前来叶青的院子前叫叶青。叶青早已经收拾好,打开了院门,便跟在了叶嫣然身边。 “我已经好久没回去了,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变了模样。” “也不知祖母身体可还安好。” “我娘肯定又不安分了。” …… 一想到要回娘家,叶嫣然第一次在叶青面前有些不沉稳,坐上马车的一路上都在絮叨。 叶青觉她聒噪,在她说了三两句后便闭了眼假寐。叶嫣然却根本不在乎,还是在叶青耳边欢快的说话。 一到叶家,两个人便受到了隆重的礼遇。 两人要回叶家的事,叶嫣然早在前一天便通知了叶家的人。 如今一早,叶家的人包括叶老夫人,都已经站在门口等着接人了。 如今两人已经是今非昔比,盛孔昭盛孔祥的事情也早就传到了叶家,连着叶家都是水涨船高,这才让简简单单一个回娘家,都搞得这么慎重。 “祖母,娘。”叶嫣然笑了笑,就被叶家祖母拉住了胳膊:“好孩子好孩子,回来就好。” 叶青跟着喊了一句祖母,叶家老太也是慈眉善目,一家人一齐进了堂屋。 “这不是大学士夫人吗,怎么得了空回叶家,咱们叶家家小业小,哪里容得下你这尊大佛。”刚一坐下,叶嫣然的亲娘钱氏一张嘴便说开了。 叶青不想和她计较,见叶青这副模样,钱氏觉得定然是叶青怕了,当下嘴唇张合,还想在说着什么。 叶嫣然对这个有些蠢又有些不知分寸的娘都无奈了,当下扶了扶额,唤了声身后陪嫁丫头的名字:“红儿夫人染了些风寒,有些神志不清了,还不把夫人带下去,好好休息。” “是。”红儿应了声,三两步就扶起钱氏:“夫人,奴婢扶您下去休息。” “你!”胳膊被架起来的时候,钱氏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会阻止自己的话头。她当下瞪圆了眼睛,下意识想要挣扎,却被叶嫣然一个眼神给镇住了,一个不留神间就被拖了下去。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叶老夫人不欲和钱氏计较,这些时日钱氏好似疯魔,什么事情没个分寸。她这会儿沉浸在两个孙女都出息了的喜悦里头,眼睛里满是欣慰。 “祖母身体可好。” “尚好尚好。” 叶嫣然叶青同叶老夫人寒暄了几番,问了问叶家的近况之后,两人分别将备好的礼递给了老夫人,而后才各自散去。 叶老夫人给叶青准备了住处,叶嫣然则是回了自己原来的院子。 - 不大不小的院子里,早已经屏退了下人,如今四下无声,只有禁闭的房门中传来了些声响。 “娘,我早跟你说过少跟叶青作对。” 第282章:嫣然,你变了 房门外早已寂静无声,房门内倒是气氛凝重得很。 叶嫣然坐于柴兰一侧,一张脸说不清的凝重严肃。“如今叶青地位水涨船高,咱们说不准都得靠着她过活,母亲又何必找她的麻烦?” 方才钱氏三言两语将话说得极其难听,这让叶嫣然心里没底,叶青是否被惹怒,是否会迁怒自己。叶嫣然深知叶青护短得很,眼下倒是有几分接纳她的意思,所以她与阿祥的荣华也慢慢的来了,无论是行事还是其他,都方便了许多。 且不说叶青性子还算好,可以与之结交。就是想到若是因为钱氏,这些切切实实的好处会烟消云散,叶嫣然就莫名的烦躁。 她紧蹙眉头,嘴里也有了些微微的责怪之意:“不知道娘为何这么喜欢和叶青作对,若是我,我抓紧抱紧这只大腿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同她作对。如今叶家的日子越过越好,这里头叶青是占了大功劳的,娘不如就踏踏实实的收了心,教导好弟弟,这日子也才能越过越好。” 她絮叨着说了好大一串词,其间钱氏就想要插嘴,却都没找到时机。 等到叶嫣然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才偏头看着钱氏:“娘,你要说什么?” 钱氏一哽,她哪里还记得要说什么,方才几番愤愤不平想要辩驳,都被叶嫣然岔开了话头。如今倒是想开口了,却早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嘴张了又合:“嫣然,你变了。” 恍然若失,又有些委屈。以前嫣然都是跟她这个娘站在一边,一起数落叶青的,如今倒是帮着叶青说话了,也不知道那女人给她喂了什么迷魂药。 钱氏本来是抱怨抱怨,明里暗里指责叶嫣然不在乎她这个亲娘了。却不想听到这里,叶嫣然也是一怔。 变了吗? 或许是吧。 “别管我变不变,总之娘你听我的,别再找叶青的麻烦。” 钱氏一直都是宠爱这个女儿的,当下虽不理解,却在回忆叶青这几年的作为之后,讷讷的点了点头。 叶嫣然将钱氏稳住之后,便去了叶青的院子,大抵就是告知她娘不会再找叶青的麻烦,也替钱氏道了个歉。 冥冥之中,倒是解决了个麻烦,看来那件事,也得提上日程了。 叶青眉头一松。 翌日,因为做生意就不归家的叶闻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叶闻休整了一番,几乎第一时间就传了叶青和自己的亲生女儿叶嫣然。 叶青叶嫣然二人,一个是叶闻从小带大的侄女,一个更是嫡亲嫡亲的女儿。两个人大了,飞向了更远更宽阔的地方,如今久不见面之后甫一见面,难免心绪波动。 一盏茶,一间屋子,三个人闲时的拉家常。 “叔叔,辛苦了。”叶青深知她这个叔叔没什么坏心眼,只是个踏踏实实的生意人。眼见他略带疲惫的眉眼,也摆不出难看的脸色。 叶闻点了点头。 “爹最近都瘦了…” 堂中的谈话声响了好一阵,叶青同她这个叔叔天南海北的聊聊天。大约看着时间差不多,叶青才开门见山。 “叔叔,叶青有一事想与您相商。” “什么事?”叶闻不解的看着叶青。 “我要叶家举家搬离淮庆,改名换姓。”叶青嘴唇张合,索性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换来的是叶闻震怒和叶嫣然的震惊。 叶青眉目冷淡,一直握在手中的黑木盒子初见雏形。盒子看着华贵,上头还有精细的木雕,叶青用手微微将盒子推向前两指,微微一开盖子,摞成一摞的银票静静躺在盒子里,都是一万两一张的票子,足足堆满了整个盒子。 “这里有三百万银票,足够叶家在任何一个地方立足,甚至一世无忧,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叶家举家搬离淮庆,改名换姓。” 巨额的银票是叶家这样的不入流的商贾之家攒一辈子也攒不够的,叶闻看着银票,微不可闻的眨了眨眼睛。 “举家搬迁是大事,更遑论改名换姓。”哪怕银两丰厚,叶青寥寥几句话也不足以让叶闻做出这么大的动作:“这里有叶家的根,岂是说搬就能搬的?” 叶青眯了眯眼,倒也无惧,只是模棱两口的将缘由说了。 “如今阿昭在京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若叔叔执意留在淮庆,保不齐会遭到灭顶之灾。” 说完。。也不再多开口,只是望向了叶嫣然。 叶闻不知个中缘由,叶嫣然却是清楚一二的,有可能搭上全家性命的事,她不信叶嫣然可以做到袖手旁观。 此刻碰巧叶嫣然也在看她,一双眼睛眨了又眨之间,仿佛两个人就已经进行了无声的交流。 叶嫣然跪在了叶闻的面前。 “嫣儿你干什么?!”叶闻大惊,想要将夜嫣然扶起来,却被叶嫣然反按住了手:“爹,如今京城的局势不明朗,我和姐姐已经抽不出身,女儿实在不想让整个叶家有事,哪怕是万一也不可以,爹,你就听姐姐的吧。” 叶青将木盒递到了叶闻的手里,叶闻看了看叶青,再转眼看了看盒子,最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面色悲戚的女儿。 “好。”闭了闭眼,终于是答应了下来。 叶青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当日告别叶家之后,便乘着马车回了叶家。 如今一桩事了,往后,叶家再也不足以成为谁的把柄威胁到她和嫣然。 只是盛老夫人那边,还得处理一下。 叶青同叶嫣然乘着马车回盛家,几乎是一落地,叶青就去拜访了盛老夫人。 还是幽幽静静的佛堂,叶青在门外等了一时片刻,盛老夫人便放下了青灯古佛走了出来,倒是手里还捏着一串佛珠,悠悠的转。 “祖母。” 叶青行了个礼,盛老夫人点了点头:“陪我走走。” 叶青不卑不亢的走在盛老夫人的身旁,一路走过小花径,老夫人问道:“你寻常可不是会来找我老婆子的人。” 叶青笑了笑:“确实有事,孙媳希望祖母能去五台山礼佛,那边的事情孙媳都会安排妥当,只需要祖母过去就成了。” 第283章:真是,前途无量 叶青这话提的实在太蹊跷,让盛老太不禁抬起头看着这个一向机敏的丫头。 “怎么突然想到让我去五台山礼佛,这有些突然。” 老太太目光摄人,不经意间带了些审视。叶青一顿,却仍然笑着。 盛孔昭的身世成了如今最大的变局,叶青不知道究竟会有多少人惦记着他们。她只能尽可能的把威胁都解除,把该送的人都给送出去。 只是如今骤然提出送老夫人走,确实突兀,但叶青没有别的办法。她也不可能将盛孔昭的身世就这么告知老夫人,否则以她的气性,想不准被发生些什么事。 如今,老太太是不走也的走。 “哪里有什么突然的,只是先前孙媳听人说那五台山甚是不错,又想着祖母您是礼佛的,如今多事之秋,祖母在这盛家,也无趣的很,不如出去走走。” 也请我这话婉转得很,实际却是半点东西也没提到。这样的模样明显就是不想同她多言,老夫人皱了皱眉,虽不知叶青隐瞒她什么,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她被叶青掺着往前走,声音流露出些年迈:“如今身子骨已经老了,不想动弹了。不过既然是你一番孝心,也不能辜负,等我过些时候身子骨利索了,就去。” 叶青皱了皱眉头:“这事情倒是越快越好,祖母不如月底就出发。祖母身子不利落?孙媳到时候去找些好大夫,给祖母瞧瞧身子。” 叶青这话带了些急切,更让盛老夫人起疑,她狐疑的看着叶青,却见后者不曾看她。 “好。” 眼见着叶青不罢休的架势,盛老夫人先应了下来。 南风携刀,不住的刮。 叶青搀扶着盛老夫人,又提了一嘴:“祖母,天凉得很,我们回去吧。” 两个身影慢慢的往老夫人的住处走去。 - 堂屋: 老夫人转着佛珠,面目阴翳。 “查到了什么。” 瑟瑟发抖的婢女跪在堂中间,头也不敢抬起来。听到问话后才匆忙的回了:“少夫人前些时候去霜冷院看了柴夫人。” “下去吧。” 今日盛老夫人被叶青陪着回了院子,好容易人走了,盛老夫人便立刻派人去查叶青这几日的行踪。 这个孙媳,鲜少管盛家的事,更遑论让她这个老太婆去礼佛,这态度也强硬得很。 想来必然是发生了些什么,才让这个孙媳做出了这些动作。 结果这一查,还真查出些蛛丝马迹。 柴兰,瘦弱枯黄的手骤然收紧,佛珠被盛老太紧紧的抓在了手里:“这柴兰,倒是个不安分的。” 盛老太几乎是第一时间也赶去了柴兰的霜冷院,丫头早已经被支开,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比起前些时候,这院子倒是破败了不少。 到底是没有人气,再被这冬雪一压,萧条的很。 盛老夫人被婢女扶着,年迈的身体压不住呼啸而来的冬风,当即咳嗽两声。 丫头忙要凑过来,盛老夫人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那道门已经打开,柴兰被发亮的光磨得眯了眯眼睛。 来人却是死老太婆。 柴兰动都未曾动一下,只冷冷哼一声:“你来干什么?” 赤裸裸的嫌弃。 盛老夫人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她迟早要被这个疯妇气死! “前几日叶青来找你,说了些什么?”她可不是来和柴兰闹的。 柴兰一听却来了兴致,撑了个懒腰之后,懒洋洋的站起身。她靠近了盛老夫人,眼神却犀利危险:“想知道她来干什么?你求我啊?” 真是越来越疯了。 盛老夫人皱眉,正要开口训斥。却不想柴兰眼中骤然疯狂,怒火险些将老夫人烧了。 “你想知道叶青来干什么?!当然是为了盛孔昭那个野种的身世来的!”柴兰猛一回身:“那个野种的身世暴露,他们都得死!” 又是这些话,又是说盛孔昭不是亲生。这柴兰真是不要命了,不知道换些其他的说。 “你在说什么胡话!”盛老夫人怒喝一声:“柴兰,我看你是疯了!” 却不想换来的是柴兰更加癫狂的怒吼:“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死老太婆,就你眼瞎,不知道疼亲孙子,每日每日疼着一个野种!怎么,你以为我说的是假的?”柴兰看着盛老夫人,忽然笑了出了声:“我告诉你,盛孔昭他没有流你们盛家的血,他是个野种!” “你知道多年前,他那个娘,早在嫁进门的时候,就已经不干净了!被船上的男人都*烂了!” 我不安宁,你们也别想好过! 柴兰想着想着笑出了声,絮絮叨叨的将整个船上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等说完的时候,老夫人已经满是惊惧之色。 “你,你休要胡言!”盛老夫人一颗心仿佛要跳出嗓子眼,眼前也是一黑,强撑着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柴兰慢慢恢复了平静,讽刺一笑:“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去问问你那个好儿子不就好了。” “把嫡妻献给别人,真是,前途无量呵。” 柴兰幽幽吐出几个字,盛老夫人按着发痛的心脏,转身飞快的离开。 丫头侯在门外,看着盛老夫人这个模样,动作飞快的将救心丸给喂了。 盛灝方才回来几天,在自己的院子休息。 砰的一声,院子里的门被大力踢开,他的老母亲正缓缓走进来,神情仿佛要杀人。 盛灝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母亲,你怎么来了。” 盛老夫人与他对面:“我问你,阿昭是不是盛家的血脉,多年前……”话题不要脸的很,盛老夫人顿了顿,才一字一句:“船上的事,是不是真的。” 完了。 盛灝全身一僵。 哪个不要命不要脸的,敢把这件事舞到母亲面前。 盛灝面灰败,眼神阴翳。 “是不是!”盛老夫人一柱拐杖。 盛灝才点了点头,半个字都说不出。 却不想下一瞬,盛灝重重地挨了一巴掌。那手狠狠地落了下来,带着盛老夫人十足的怒气。 盛灝脸上剧痛,被打偏了头。 这头老夫人已经喘着粗气抚着自己的心口:“你,你这个畜生!” 第284章:盛老夫人去了 盛灝被老人颤颤巍巍的一个重力打偏了头,一方面心又突突的跳。 这件事情怎么会教母亲知道?谁透露的?他谁也没有告诉,除了……柴兰! 盛灝眼中划过一丝阴狠。 “怎么,现在不吭声了,当初做什么去了。”盛灝久久不说话,盛老夫人一拐杖下去,却是留了力气。 盛灝抬头看着盛老夫人,索性放松了下来:“母亲,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何必动这么大怒。” 反正盛老夫人已经知道了,盛灝干脆破罐子破摔。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盛灝这么想。 门已经关的严丝合缝,老夫人面目含恨:“她是你的嫡妻!你就这样将她拱手相让给不相干的人,我都替你蒙羞!” 如今盛老夫人的心里烧着一把火,不仅仅是盛灝将嫡妻拱手送人,给盛家蒙羞,更是因为自己疼了二十年的亲孙子,是别家的种! 如今种种,盛老夫人恨不得时间重来,又如何会对盛灝有好脸色。 “我盛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一桩桩一句句,盛灝也被惹恼了,他眉头一皱,语气算不上好:“母亲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正是为了盛家的繁荣,才将玉颜献给那位贵人的。”盛灝越说越有理,他上前两步:“如果不是那位,哪里有今天的盛家?如今母亲看到的茶园,看到的庄子,都是因为那位,才有的。母亲此时不知不欣慰,还因此谩骂我,这不合适吧?!” 只差说盛老夫人是个老古董了。 哪里来的歪理! 盛老夫人身子发颤:“你这个孽子!” 仿佛是含恨吼出这么一句,话音一落老夫人猛烈咳嗽,一阵阵的咳嗽越来越急迫,最后一口浊血猝不及防的从老夫人的喉咙喷出。 眼前发晕,竟生生晕了过去。 “母亲,母亲!来人,快来人!” 盛老夫人这一晕,仿佛是彻底将老人的病根都一一牵扯出来。 “娘怎么样?!” 这后宅大大小小的,真心假意的女人全都聚集在房门外,嘘寒问暖的这么问上一句。 大夫出来的时候,面色不悲不喜,仿佛是在照例念词:“老夫人这一次气急攻心,年纪大了,怕是不好治了。贵府上的人,一定做好准备。” 轻飘飘几句话,几乎是判了死刑。 玉落石碎。 花姨娘身影一晃,猛然后退两步,险些踉跄。 “好生将养着,或许还有几个月好活。” 站在最前方的盛灝眉头微皱,却是只字不提。 最后只命令下人封锁消息,半个风声也不许透露出去。 - 叶青收到花姨娘派人送来的信儿时,人正在赌坊。如今她人在淮庆,总不好把这些旧产业都丢下。多事之秋,哪怕身在淮庆,种种事情杂乱无章,都等着叶青处理,真是让叶青恨不得每日都分出六只手来。 “夫人,花姨娘的人来了。” “让她进来。” 丫鬟跟着明月进来,瑟瑟缩缩,仿若一只鹌鹑。老夫人病危的消息,便是在她断断续续的开口中说了出来。 叶青猛然站起身,却打碎了一盏茶盏。 茶水溅上了她的绿罗裙,此刻她却无暇顾及这些。 飞快的让小斯备好了马,便去了盛府。 也怪她这几日忙得慌了,未曾回盛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竟是半分也不知晓! 叶青到盛家的时候,花姨娘早已经等在了门口。 叶青见她面色带浊,精致的容颜多了些憔悴。见她来,花姨娘却带了些惊喜和庆幸。 “你快去看看吧,老夫人已经病了好些时候,也不喝药,眼见着一天比一天虚弱了。” 叶青面目严肃,看不清情绪,只微微点头,快步去了盛老夫人的佛堂。 不过几日没来,房子里已经比从前多了些弥漫的药香。盛老夫人躺在床榻上,人已经是皮包骨头,她走近了,才发现竟连呼吸都微弱得很。 叶青于塌上坐下,眉头紧蹙。老夫人逢巧醒着,她这几日越来越虚弱,难得有清醒的时候。如今睁着眼睛,模模糊糊认清了是叶青的身影,她心里是开心的,却在下一刻红了眼眶。 “叶,青……” 声音粗哑声悄。 叶青拂开盛老夫人眼前的泪,重重的应了一声,又问道:“生了这么大的病,怎么不吃药?” 叶青端着一碗药,想要喂老夫人,却被她干涩的推开了些。 叶青平稳的端着碗:“喝了好得快。” 老夫人颤颤巍巍的握着叶青的手,艰涩的一笑:“我老婆子,的身体,自己……知道。活不了……太,久了。你,陪我,说说话吧……” 说着说着,声音已经开始发颤,在叶青心上发苦的应了一声之后,老夫人更是老泪纵横。 “青儿啊,我……都,知道了。是,咳咳……”而后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叶青心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容易顺了气:“是,我们盛家,对不住你们啊!阿昭……是个,好孩子。” 盛老夫人彼时眼睛已经发白,看不清叶青了,她虚虚的看着叶青,手却执念着抓着叶青的手腕,一双眼睛也瞪大了:“你,告诉阿昭,他……他,永远,是我老太婆…的孙子!” 叶青不知不觉间已经红了眼眶,她的心上发苦,喉咙也仿佛是梗了一颗黄莲,发苦,却又不上不下。 她将药碗递过去:“您别说这种丧气话,喝药,喝了药就会好。” 老夫人眼睛瞪圆,却试图笑了笑:“你们,都是,好孩子……” 声音戛然而止,发冷的手也重重的垂下。 叶青捏着老夫人的手,久久未动。 液体骤然滴落在手背,温热,而后是一滴一滴。 叶青闭了闭眼,珍之重之的将老夫人的手放下了。 那门被叶青狠狠一脚踹开,门外早已经站了许多人。叶青不想管这些想分一杯羹亦或是想来露脸的路人,只恶狠狠的看着一旁的盛灝,沉沉如水的目光里帮着刀锋,让人遍体生寒。 盛灝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叶青冷冷一笑:“盛灝,你真是,好样的。” 第285章:决裂 盛灝却是朝门内张望着:“如何了?” 全然未曾理会叶青的怒火。 叶青只觉得心头寒凉,这就是高门之家血浓于水的关系,连一分一毫的利益也抵不过去。 叶青此时正在气头上,恨不得杀了盛灝泄愤。她冷冷的睨了盛灝一眼,哀戚的看着一旁的花姨娘。 “姨娘,老夫人去了。” 时下言语四起。 有面上惋惜的,有当即做戏嚎啕大哭说着老夫人你怎么走了的。 还有议论老东西终于死了的,这声音小,却还是被叶青听到了一耳朵。 她缓缓的走了过去,站到了那人的面前。 浓妆艳抹水袖红衣的侍妾僵在了那里,叶青的手重重的拂了过去,一声脆响在那侍妾的脸上响起,犹如惊雷落下,让周遭絮絮叨叨的声音都静止。 盛灝却是第一个跳出来:“叶青,你怎么可以随便打人,按辈分安红也算你的长辈!” 叶青一记刀锋落到盛灝的身上,后者下意识的一缩。 叶青转了眼睛定定的看着那名正捂着脸,小声嗫泣的姨娘,据说是盛灝前几日从红楼楚馆里的抬回来的,估摸着是盛灝对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才让她生出了些旁的心思。 她抬了一手,将姨娘的下巴狠狠地捏在了手里:“你进了府里,就要懂规矩。不该说的话就别说,否则我随时扒了你的舌头!” 那姨娘愣愣艰难点头,叶青才陡然将其甩开:“如今老夫人尸骨未寒,盛灝,你是他亲儿子,若是再这般大逆不道,当心遭了天谴!” 盛灝还在喋喋不休的叫骂,叶青却再不理睬。她转身走向了花姨娘,后者眼睛通红,却瑟瑟的忍耐着,不曾落下泪来。 叶青给她递了些银票:“好好操办丧事,到时候再给我递信过来。” 花姨娘含着泪连连点头,却是怎么也不肯收她的银票。 叶青将银票强硬的塞在了她怀中:“应该的。” 明月早已经收拾好了行礼等在一旁,叶青头也不回的出了盛府。 - 盛老夫人的丧事定在冬月廿九,后天。 花姨娘在确定日子那天就早早的派人支会了叶青,等到日子到的那天,叶青裹了衣裙出了门。 花姨娘将这场白事操办的很是隆重,白绫挂满了盛家的门口和整个灵堂。来往人络绎不绝,都道一句节哀。 门口花姨娘和盛灝一身素缟,迎着宾客。 叶青将礼金递给了花姨娘,一个眼神也没赏给盛灝。 灵堂白绫悠悠荡荡的飘,正堂中央就摆着黑木棺材。此刻棺材还未封口上钉,叶青依稀瞧见盛老夫人瘦削的面容,还能记忆起她从前温和的模样。 叶青弯身拜了一拜。 时辰到了,棺材封口订钉,高亢尖锐的唢呐声中,盛家人需要出灵埋官,宾客则在院中吃席面。 下人咚咚咚拿着锤子花了力气将棺材封好,有人喊了一句。 “送老夫人出灵——” 唢呐应声而起。 叶青眼见着这一场生人死人的告别,跟在队伍的最后,送了老夫人最后一程。 天上飘雪,叶青办完事情直接回了赌坊,再也未曾回盛家。 盛家办完丧事的第二天,叶青领着赌坊一帮人将盛家围了起来。 个个都是膘肥体壮的汉子,穿着短打,凶神恶煞。叶青站在一群人前头,面目冷淡不动声色。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看到这副模样忍不住就议论纷纷。 “这,这不是赌坊的人吗,怎么今天全围在了这里?” “肯定是这盛家得罪了人,被人请了打手围观。” 有个汉子摸了摸脑袋:“平时这盛家不挺好的吗?前几天还出了几个状元。” …… 叶青的阵势摆得大,将听到了风声匆匆赶出来的盛灝,看得心头一跳:“叶青,你这是几个意思。” 叶青笑了笑:“几个意思?如今这盛家走的走死的死,还不分家等着做什么?” “分家就分家,你带这么多人是想造反吗?!” 叶青唇齿微张,缓缓突出几个字:“我乐意。” 一双手掌拍了三声,生后不动如山的汉子们几乎一瞬就明白了。 “兄弟们,给我冲进去,该砸砸,该拿拿!” “你们不能进去!”盛灝面色铁灰。 忙着冲进去的汉子们却不搭理他,将他狠狠地撞到了一边。 盛孔祥叶嫣然也急急忙忙的出了门,见着这副阵仗面色复杂:“长嫂,盛家负你个大哥良多,但可否看在家人一场的份上,留上一分余地。” 叶青看了盛孔祥和叶嫣然一眼,三两步踏进了盛家。 “若是不想我连你们一起迁怒,就少说话。” 盛灝跌跌撞撞的跑过去阻拦叶青,一张脸铁青,显然是气的狠了:“叶青,你这样砸了盛家,断了我们的后路,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这也是昭儿的家,你就这么毁了,不害怕他动怒吗?” “哗啦——”身后汉子的剑被拔出,叶青手臂长勾,将锋利的剑尖对准盛灝。 后者被刀锋吓破了胆,战战巍微的瞪大了眼睛:“你要做什么?!” 叶青狠狠的眯了眯眼睛,剑尖又进一寸。 “盛灝,你别和我提阿昭!就你也配?!” “你,你说什么?!” “阿昭不是盛家的种,更不会有你这种抛弃嫡妻,为了钱财盼着嫡母死的爹!就你盛灝也配提阿昭?就你也配提这是我的家?”叶青厉喝一声,剑尖险些挑破盛灝的衣袖。 “你,你注意点!把剑拿开!” 叶青陡然收剑,仿若杀人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盛灝。 “今天我不杀你,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尊重。至于其他的,你若是不识抬举,你就试试。” 里头的动静大,噼噼啪啪一刻也不曾停歇。有叶青的剑比着,赌坊的人守着,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动。 就眼见着赌坊的人将盛家砸了个稀巴烂,至于奇珍异宝金银这些东西,则是选择性的挑了些,全部拿了出来。 盛灝看这些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些都是他大半辈子积攒下来的东西,怎么就能让叶青拿了去。 当场抱着赌坊人的手腕,看着叶青:“你不能拿走!” 叶青转身挥手,赌坊的人一脚踢开了盛灝,整齐划一的跟着她离开。 叶青闭了闭眼:“还给你留些家财,已经是我最后的仁慈。” 第286章:伏击 叶青的身影渐行渐远,周遭的百姓还在叽喳。 一个好好的盛府已经被砸了大半,看不出个样儿来了。盛家一行人站在门外,看着门内的场景,却不知是喜是悲。 “这个叶青,真是反了天了!”瞧见叶青走远了,盛灝愤愤出声。 “老爷还嫌丢的丑不够吗?!”花姨娘拂袖冷看了盛灝一眼,后者大惊失色,一抬手就要打花姨娘。 花姨娘被重重的巴掌打的身子踉跄,盛灝骂骂咧咧:“我收拾不了叶青,还收拾不了你了?臭娘们儿!” 花姨娘悄然落下泪来,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别的,她抬眼看了盛灝一眼:“你打吧,最好也打死我!” 围在盛府门口没走的百姓们又开始小声的交头接耳起来。 “这富家老爷就是不一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教训自己的女人。我要是这么对我家那口子,今天晚上门都进不了。” “可不是嘛,看着盛老爷就是个狠角色。”另一个人声音压低了些:“你刚刚没听走了的那个夫人说,这盛老爷,竟是连自己的嫡妻都能给别人。” “啧,女人都可以给别人分享,真是宽宏大度。” “打女人真不是个人。” 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大声。 盛灝显然也听见了,在这么多平民百姓身上丢了面子,真是丢死人了! 盛灝当即沉着脸色赶人:“看什么看,还不给我赶快走!” 花姨娘捂着半边脸,凄然的笑了笑:“自己做了那些事情,还怕别人说吗?” “你今天非要和我作对?”牙尖嘴利的花姨娘刺得盛灝横眉倒竖,当下又要走过去教训她。 却被一旁的盛孔祥拦住:“眼下先看看家中如何了。” - 叶青悄然回了赌坊,赌坊的隐蔽性极高,更不会透露她这个主人的信息。赌坊的打手只要出价够高都可以租借,于是今日之事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叶青头上。 奔忙一天,凄然愤恨与动作并行,让叶青到了赌坊便一下子窝在了床榻上,几乎动弹不得。 她低头无意识的蹭了蹭身下柔软的棉絮,舒服的触感让她喟叹一声。 伴着沉沉的夜想要入睡,却不想眉心却应声狂跳。心脏上下不齐的跃动,仿佛丢失了不甚重要的东西,叶青翻了个身,而后再翻一个身,却是无果。 夜还长。 荒山野岭。 高大的的树木参天,被稀稀落落的雪压得坠下,细碎的马蹄飞快的奔袭,马上衣袂飘飞的女子面目肃然,倒是比这寒冬的雪还要冷上三分。 她得赶紧将信带到京城。 这么想着,缰绳收紧,竟是又快了两分。 凌冽的白光隐在树后,随着北风深刮才现了原形。 是一支锋利的剑刃。 剑刃闪动着寒芒,直直的刺向朔雪。 朔雪大惊失色,急急的拉紧缰绳,强硬拽着马向后扬起半个腰身,堪堪避过一剑。 来人不止一个,接二连三的刀剑向朔雪刺来。朔雪凝重而又飞快的拔出佩剑,与来的几个人缠斗在一起。 “你们是谁派来的!” “留着去问阎王爷吧!” 刺客们砍了马腿,红棕马一声嘶啼,直直的就要倒下。 朔雪趁着马还未到之际,足尖轻点凌空而下。哗啦,刺客翻滚衣袍带起飞雪,将剑锋横掠向朔雪。这一次朔雪闪躲不及,重重的一刀落在了她的腰上。 她一口浊血喷出,用了大力气也刺了对面的刺了一剑,而后才足尖轻点凌空飞掠,向前头奔去。 这些人武功不差人数众多,若是一味缠斗她必输无疑。 黑压压的天空让所有人的路线都看不清,朔雪滚到高高的突破下,皮肉被蹭破,身子也撞上了硬石。 她一个闷哼,生生晕了过去。 压抑的黑夜雪天,只有万点白依稀可见。 朔雪是在一个晴天醒来,醒来的时候屋外的风雪已经停了,偶尔出来一缕太阳,又被乌云飞快掩盖。 朔雪在发硬的床上支撑起身子,头还有些发疼,她一只手揉了揉,缓了缓才抬眼看向四周。 面积不大的屋子里放着张桌子和一张板凳,不远处还放了个钓鱼的鱼篓,再多的东西也就没有了。墙壁就是普通至极的泥坯房,偶尔一个触动就能掉下些土来,可以说是很简陋了。 她记得自己去京城送信,在途中被敌人伏击,差点死在了荒郊野岭。 如今——朔雪低头一看,腰腹上的伤口已经被人包扎过了,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信。 朔雪倏然反应过来,急忙去摸索胸前衣襟里的信。直到触到了信封的实感,朔雪的心才落了下来。 “你醒了?快躺着吧,身子还虚弱着。”房间里头走进来一个中年妇人,用布条缠着发髻,手中正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 一见朔雪坐起了身子,急急忙忙的出声。 朔雪应声看过去,便见着了面露急色的妇人。 朔雪几乎下意识的明白,这就是救了自己的人。 “不知大姐贵姓,可是您救了我?” 那妇女浑不在意的坐下:“俺姓王,你叫我王大嫂就成了。” 再把药碗递给了朔雪:“不是俺救的你,是俺当家的上山采药,正好看你倒在草堆里,身上没一处好地方。他是给人看病的,软了心肠就把你给带了回来。” “如今你身子虚弱,还是先把药给喝了吧。” 黑糊糊的药已经递到了朔雪面前,伴着王大嫂絮絮叨叨的话,让朔雪难免感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多谢王大嫂。”当下就接过了药碗,屏住一口气仰头将药喝完了。 - 淮庆下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如同鹅毛一般飘落下来,覆白了整个天地。 叶青辗转难眠了一夜,心上的慌张感愈演愈烈。索性第二日便收拾了些行礼,去了碧落山庄。 如今阿昭远在京城,音讯杳无。 而朔雪前去送信,这些时日也没个消息。 叶青很难不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盛孔昭在碧落山庄十载,那里定然有能联系到他的方法。 第287章:局势要变了 京城皇宫。 进进出出的宫人在皇帝住的永宁殿来回穿巡,个个都低着头,神色肃穆得很。 他们手里头端着帕子温水,还有些皇上日常要用的东西。 领事的大公公翘着兰花指,神色却是不善:“你们能过来伺候陛下,是你们的福气。这一场冬雪一场寒,陛下身子不适,你们得好好伺候着,否则,当心丢了脑袋!” 宫人们加快了脚程,一句话也不敢说。 永宁殿中已经站了许多人,皇后近臣站在一侧,太医院的太医急急忙忙得了传召,飞速的赶到永宁宫。 “你们给我好好看,若是看不好,本宫要了你们的命!”皇后在一旁眼巴巴的望着,到底是个上位者,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柔顺。 太医们颤颤巍巍的点头,一个一个接连诊治,把脉下来,却都是个个脸色大变,结结巴巴吐不出几个字。 “这,这,陛下是天人早衰之相!” 体虚力竭,时不时就觉得心脏无序。 太医们惶恐的看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听这话脸色大变,狠狠摔了一个茶盏。 “再给我查!” 皇帝此时已经昏迷许久,太医们个个悬着一颗心,用了大剂量稳住他的心脉。永宁殿的灯火亮了一夜,太医们昼夜医治,才堪堪稳住了皇帝的病情。 皇帝在翌日早晨醒来,心脏还是涩涩的疼。随之就表情凝重的让大太监去内阁,传了足以震惊整个朝野的旨意——择定储君。 这个消息来得突然,把一向帮着皇帝处理国家大事的内阁都吓了一跳,好在几个大臣都是见过风浪的,当下便通通去了内阁驻地,商量择定储君之事。 内阁的人心中各自有各自的人选,一人一张嘴一人十句话都没将确定的人选给订下来。皇帝前来内阁来的突然,来的时候内阁的几个大臣还在张嘴对喷。 “陛下驾到——” 玉撵停在了内阁门口,皇帝带着贴身的公公,已经走到了会室。皇帝身后的公公掐着尖锐的嗓子出声。 一张红木长桌上的内阁人匆匆忙忙的站起来,对着皇帝就是一个行礼。 “参见陛下。” 盛孔昭也跟着行礼,礼罢之后皇帝落座主座,一应大臣各自落座。 “朕让你们择定储君,如今可有个结果?”会议室静静地,皇帝敲着桌板,一上来就是开门见山。 几个大臣开门见山,将方才最多人举荐的人选给报了上去:“回陛下,臣等商量过后,一应退居庆王。” “庆王谋略非常,心怀仁心,如若他为储君,以后我朝必定安宁。” “臣等附议。” 几个大臣说的慷慨激昂,皇帝选择性的听了些,偏过头看向盛孔昭。 “盛卿怎么想的?” 盛孔昭自从方才进了这个门,便鲜少说话。他深知多说多错,遑论储君之选,又怎能是几个内阁大臣能够决定的。也就只有内阁这几个被权势迷了眼睛的蠢货兴奋得不行。 他本着能当个鹌鹑混水就绝不多说一句话的原则,至今为止存在感也低的很。 只是如今皇帝亲自把烫手山芋抛到了他的手上,他不说话便是不行了。 盛孔昭接了这个山芋,分毫不加工的抛回去:“臣以为,庆王。” 在场的大臣心思甚慰,心道盛孔昭还算是个识趣的,知道和他们站在同一个阵营。 这下庆王的储君之位应当是稳稳的。 却不想下一刻帝王盛怒的摔了面前的茶具,巨响震得诸位大臣耳膜发聩,而巨大的恐慌更是让他们当场跪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 盛孔昭跟着跪下,在场众人低了一等,只有皇帝陛下站起了身,来回踱步。 “个个都推举庆王,庆王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在场可有一人,能够举出庆王这十几年到底有什么政绩?!” 在场无一人应声。 庆王,这些年声色犬马,勾结朝臣,政绩——是半分没有的! 皇帝冷哼了一声:“这会儿倒是一句话不说了?庆王政绩全无,非嫡非长,朕凭什么立他为储君?!” “朝廷给你们中馈,就是让你们说些屁话出来的,都滚下去。” 皇帝一个淡漠的眼神剜向跪在地上的一群大臣,几个大臣自是求之不得,当下就屁滚尿流的退了下去。 盛孔昭一回学士府,就得了庆王的传召。 想必这位是一直关心着朝廷的动向,才不过一时半刻,就等不及了。 庆王还是在会客厅面见的盛孔昭,前者一见后者来,差点将茶杯带倒:“今日皇帝召内阁所为何事?” “择立储君。” “结果如何?!”庆王猛的站起身。 盛孔昭便将众大臣是如何推举庆王本尊,皇帝是如何发怒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同庆王交代了。 等话一说完,茶盏卡擦一声,竟被庆王生生捏碎。 - 碧落山庄: 此时碧落山庄的门口,叶青已然站在那处。守卫的家丁戒备程度比之官府过犹不及。 一看叶青走上前去,当下握出棍棒阻拦:“何人竟敢擅闯碧落山庄?” 叶青站在一处不动,将盛孔昭给自己的羊脂玉佩亮在明处,带着杳字的玉佩透出温润的色泽。 守门的家丁面面相觑,当下一个家丁便转身进了庄中。 另一个家丁脸上少了些冷肃:“且等我们禀报过管家。” 叶青自然颔首。 碧落山庄的人很快出来,这次出来的却是碧落山庄的管家。 “不知夫人到此,多有怠慢,还快快请进。” 叶青颔了颔首,快步进了碧落山庄。 她是第一次前来碧落山庄,但此刻却是没有心思欣赏其他。只一路随着管家来到正院,开门见山:“如今扶杳在京中无法脱身,朔雪被我派去送信却音讯杳无,如今我需要你们碧落山庄派出些人手,去寻找朔雪,以及去京城送信。” 那管事的面色凝重,当即拱手:“庄中人见玉牌如见庄主,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就这么去,难免不保险,不如夫人前往玉祁,那处有碧落山庄分坛,自有人接应夫人。” 第288章 谋后路 玉祁虽是大旭邻国,却也远在千里之外。叶青从前只听说过这么一个国家,却从未具体接触过。她皱了皱眉:“去玉祁搬救兵倒也行,就是害怕来不及。” 那管家却摇了摇头:“庄内有近道,碧落山庄如今毕竟是处在明面上,难免有些杂鱼找上门来,惹些麻烦。” “玉祁那边的分坛不问世事,外人都不知晓其存在,比起这边,形式上要方便得多。夫人过去,自然会有人接应。” - 马车匆匆而下,从深山到淮庆。叶青回了赌坊,让明月收拾东西。 “夫人,咱们要去哪儿。” 明月问起来的时候,叶青正正好起身想要去一趟醉春楼。早前她和花姨娘有约,如今前去赴约。 “带你去个好玩儿的新地方。” 醉春楼。 叶青掐着时间赶过来,在掌柜的引待下进了厢房,正好花姨娘已经到了。 “久等了姨娘。” 花姨娘为叶青拉开凳子,摇了摇头:“也是刚来。” 又说到:“你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 叶青点了些菜,又倒了茶水,才看着花姨娘,心里复杂得很:“姨娘,不日我便要离开淮庆了。” 叶青那日从碧落山庄下来,自然是听了庄中管事的话。因此这才让明月收拾东西,尽早赶到玉祁。 她这一走,说不准往后便是直接去京城,再难回这淮庆。如今盛家已经败落,盛灝更是没有指望。花姨娘一个人留在这里,没个指望,叶青不放心。 花姨娘闻声抬头,眼中闪烁着些惊讶:“去哪里?在淮庆呆着不好吗,如今盛灝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且我也在这里,你要是无聊,还可以找你说话解解闷。” 花姨娘面上的不舍表露无遗,叶青哪里看不分明她不想让自己走,只是这一趟倒是非走不可,淮庆也从来不是能困住她的地方。 “去远些的地方,这些不甚重要。重要的是姨娘,如今盛家已倒,树大招风,你自己一个人过活,难免被惦记。不若找个没有熟识的地方,重新生活。” 一记惊雷炸开,花姨娘心底一个震惊,一双眼睛也瞪圆了看着叶青。 叶青面色淡淡,半分笑意也无:“盛灝不是个靠得住的人,这点姨娘应该比我清楚。” 她当然清楚。 花姨娘紧紧的抿着唇。 只是。 半晌半老的美妇人才徐徐抬头,思绪乱绞后摇了摇头:“出嫁从夫,盛灝再不是个人,也是我的天。离了他,我又能去哪里呢?倒是叶青,你这一路坎坷,如今又要出远门,一定要顾好自己。” “可是。”叶青还想再劝说,却不想花姨娘摇了摇头将人打断了:“不必再说了,我这一生,已经定了型了。” 这花姨娘是铁了心,终究叶青唇齿张合,也不再劝了。 冬月廿九,叶青前往玉祁,车马缓缓驶过淮庆州府的城门,叶青在车子里头缓缓掀开帘子朝背后看,灰色的城墙遮盖了城中一切繁华落寞,直到她再也看不见自己一开始落地的这个地方。 - “小姐,前面就是玉祁了。” 明月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叶青的昏昏欲睡,叶青支起帘子一看,繁华的州府门一开,里头便是玉祁的地界。 叶青一行人的车马一路从淮庆沿着官道走了小半个月,大抵是碧落山庄独有的路径,这一路上人烟罕至,入目都是荒山野岭,最多也就是偶尔有处人家在漫炊烟,或者有个房子也不紧俏的镇子。 如今乍一看到一座繁华的城池,还是不禁让人眼前一亮,也难怪明月兴奋。 叶青问碧落山庄的青年人:“此处是玉祁的哪里?” 青年人是碧落山庄的人,名唤不语,人若其名,话少得很。 听见叶青问她,也只是中规中矩的回答:“此处就是山庄分坛的所在地了,容城。” 头也不转一下。 叶青已经习惯了,点了点头。 马车行在街道上,一路的行人摊位都在叶青支起的小窗四方阁里慢慢掠过。 叶青问道:“我们现在是去分坛?” 不语冷冷淡淡的声音传了后来:“分坛常年不与外界联系,早前朔刘大叔已经同他们取得了联系,但是需要他们主动来接应我们。” 叶青嘴角一抽:…… “那现在去找家客栈歇脚。” 小半个月来的舟车劳顿,到底谁都累了。 不语只点了点头,马车随意找了家看起来不太拥挤又离得近的客栈。 确实是有够宽松的。 叶青被明月喊下来,看着眼前这家根本不太像客栈的客栈。基本上没什么人烟,偶尔有两三个人进了去,又飞快的出来。 在往里头走的时候,墙皮差点砸到了叶青的头上。 叶青强忍着皱眉,抬脚进了去。 “这什么地方啊,破破烂烂的。”明月还在抱怨。 “近。”不语回一句。 “好了,先进去看看。”叶青终止了两个人毫无意义的谈话。 一进去倒是让人眼前一亮,无论是古朴却又不落俗套的装修还是迎面走过来热情的店主,都让叶青心头微微一跳。 来人是个二十岁青年,斯斯文文的,有一副书生模样。他一上前便笑着问叶青:“姑娘打尖还是住店?” 笑容却实在有些勉强,叶青笑了笑:“先上菜吃饭,然后再住店。” 那青年喜笑颜开,一路往东拿钥匙:“姑娘等等我给你拿钥匙。” 一路往西又去拿了板子想要叶青一行人点菜,叶青坐在小方桌上,明月拿了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桌子。 叮叮咚咚的。 不语:“肃静。” 换的明月一个白眼,转身又小声的询问叶青:“夫人,为何这客栈里头这么冷清啊?就连掌柜的都得去点菜,又不是那小二哥。” 明月鼓着嘴嘟嘟囔囔。 叶青笑了笑:“想知道?” 后者点头。 “不如你问问。” 跟了叶青这么久,明月一向是个知分寸的。清楚叶青这么说定不是打趣,当下也就招来了那青年。 “小二哥。” 那青年飞快的跑过来,微微弯腰看着明月:“不知姑娘有什么需要?” 明月摇了摇头:“只是想问问小二哥呃,掌柜的,为何你们这客栈如此冷清。连你也得去跑堂了?” 第289章:一个敢买,一个敢卖 明月跟着叶青这么些时候,被叶青护着,也涨了些气性。如今她虽然是这么随口一问,但神情落在旁人眼里,却有些赤裸裸的挑衅。 秀才也是个清高人,一看小丫头这么副模样,当下就是横眉倒竖。 “你这姑娘是什么意思,你住店我接待,你是客我是奴,可也不带你这么侮辱人的!” 明月傻了眼:“我怎么就欺负你了,你可不要乱说!” “什么意思?你好赖在这里住店,我好心接待你,你却看不起人,还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做小二,真是眼睛比天高,当心风大吹瞎了你那双招子!” 秀才面色潮红,看样子真真是气到了。 不语在一边旁观,叶青也暂时没有插手的打算。 可怜明月平时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如今被骂的失了言语,眼睛也红的透透的。 那秀才却没有怜香惜玉的心,用发颤的手指指针门外:“我这客栈就是没落了,容不下你们几座大佛,还希望你们现在就离开!” “你这人蛮不讲理!”明月沙哑着声音,叶青这时候才站起身,打断了明月的话头,笑眯眯的看着那位有些书卷气的掌柜。 “掌柜,丫头顽劣,却不是个心恶的。她方才的意思是不知这店里是否发生了什么,导致这般近况,可是需要我们帮忙?” 叶青长了一副温相,如今又是温言细语眼梢上挑,如何也让人生不起厌来。 那掌柜的一看叶青这副模样,知道她是主人。主人都平心静气,他也没那么生气了,只是斜斜的看叶青一眼,颇为不相信:“你能有什么办法?” “不去掌柜说说看。” 那掌柜的看了叶青一眼,犹犹豫豫的,叶青又支起手掌,示意掌柜坐下慢慢说。 那掌柜顺势坐下了,面上也突然有了阴云:“你看我这样子,像个开客栈的吗?” 叶青如实回答:“不像。” 掌柜苦笑一声:“本来就不像啊。” “那怎么想到开客栈?” “嗐,我本来是个秀才,前些日子进京赶考,但是没考上。这是家中祖产,父母死前留给我的东西,反正我什么也没有了,就寻思着回来开开客栈,也好糊口。谁想到我一个秀才,压根不会做生意,时不时还被门清儿的人坑骗,所以这生意才这样冷淡。” 秀才苦闷的喝下一口茶:“你们也算是赶巧,若是再晚几天来,这客栈我就要卖了。” 原来是个郁郁不得志的秀才,叶青耐心的听完人说话,精确的捕捉到秀才说的不日就要将客栈出卖的信息。 秀才不会经营客栈,可她会啊。她不仅会她还精,她还有钱。 这客栈地处容城最繁华的地段,装修也不错,若是换个主人重新改善一下经营模式,那必定会有不错的客流量。 她如今到玉祁人生地不熟的,那所谓的碧落山庄分坛又神秘莫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既然如此,能倚仗的也只有自己。 想到这里,叶青一双眼睛勾起,典型的生意人模样:“不知道掌柜的可有兴趣将这客栈盘给我?” 掌柜一听这话,诧异的看了叶青一眼,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你……”半晌才憋出一句:“我要价可不便宜。” “几何?”叶青当即追问。 秀才憋红了脸,看了看叶青,又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男人,和正在坐着低沉的小丫头,参天说出一句:“一千五百两。” “你这冷清的客栈要一千五百两?!”明月第一个不答应。 “这客栈地段好的很,人流量又大,我这装修也费了心思花了大价钱,一千五百两不算贵了。”听到明月的话,秀才或许也是心虚,不敢反驳,只看低下头絮絮叨叨。 叶青闻言一只手微微抬起,止住了明月的话头,与秀才面对面:“一千五百两太多,你这地方虽好,你却把生意经营的这么冷清,装修我也得重新弄,一千两,谁也别亏了谁。” 叶青神色冷淡,仿佛秀才不答应她下一秒便能够转身走人。秀才这抬头一看,真被叶青这副模样给唬住了,当下纠结不过瞬息,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叶青一手拿了一千两的银票,秀才当场就收拾东西走了。 当真一个敢买,一个敢卖。 秀才走时明月多了一句嘴,问他去哪里。 那秀才只是甩了甩头,颇有些附庸风雅:“去买一壶酒,然后埋头苦读,再考一次科举!” 而后就飘飘然的走了,明月瞪大了眼睛。 “癫人!” 这世间的奇人本来也不少,看着秀才的背影,叶青福至心灵的笑了笑。 住客成主人,这心境倒也不一般。如今在玉祁也算有了落脚之处,总算让叶青安心。 _ 冬月最后一天,庆王有了大动作。 那日盛孔昭收到庆王小斯的口信,让自己去王府一聚。 寒冬腊月的,那小斯脸都冻红了,脸上却是严肃的很,嘴巴绷得紧紧的。 盛孔昭拢着衣袖,给人打赏了二钱银子,然后才不慌不忙的换了衣服去了庆王府。 王府的大门紧闭,正厅却是热闹的很。 盛孔昭到的时候,庆王已经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厅里已经坐了些人,三五个,有的盛孔昭打过照面,有的不曾。大抵来说,都是庆王的心腹。 庆王这些心腹,平日里都散落在京城的各个机关,为了不让人抓住把柄,平日里极少聚集在一起,如今凑到一起,这庆王恐怕是不安好心。 “盛大人到了。” 看到盛孔昭走到门口,庆王首先招呼人进来。 盛孔昭心思白转,面上却还是平日里一副不形于色的模样。他点了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 庆王坐在上首,扫了一眼下首的众人:“如今人都来齐了,便可以开始了。” 接着道:“在座的各位都是本王的心腹,所有有什么事情本王也从来不避讳你们。如今事急从权,还希望诸位大人助本王一臂之力。” “定当义不容辞。”已经有那急着表忠心的人率先起身抱拳。 第290章:不负使命 庆王也站起身,颇为欣慰的感叹:“陈大人高义!” “坐吧。” 一厢人又坐在一厅,几双眼睛巴巴的望着庆王。庆王眼珠子一转,眼带笑意:“诸位可知,前几日皇帝病危的消息?” 几个字在空气中砸下重重的痕迹,除了盛孔昭,几个大臣各个相望,眼里泛起惊涛骇浪。这件事比想象的要隐秘的多,哪怕这里头不乏有重臣,却还是不知此事。 “此事可当真?!” “自然。” 庆王看着那询问之人的眼睛:“如今皇帝垂危,江山社稷岌岌可危,我不觉得谁有这个本事能够稳定天下,我乃正正经经的亲王,自当担起匡扶社稷的大事。” 庆王这话一说完,且不论在场大臣是个什么想法,盛孔昭先在心里笑出了声。 什么匡扶社稷稳定天下,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也不知是谁给他的脸,能说出这些话来。 盛孔昭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作表情。而在场的张大人陈大人,倒是有了巨大的情绪。 在场一共六人,除却庆王和盛孔昭,剩下的四人分别是吏部尚书孔大人,御林军护卫长张将军,还有二品大员王大人,以及皇帝近臣陈大人。 且不论庆王手底下还有多少暗线,单就说这几个心腹,已经是让人看了生叹的人了。 张将军一剑怒相,一开口就是浑厚的嗓音:“王爷待如何?” 庆王一脸笑意的看着张将军,语气也谈不上不好。 “将军这话问到了点上,我想…” 张将军是御林军副统领,往简单了说是可以摸到调令的人,自然被庆王奉为座上宾。庆王细细的将自己的计划说了,无论加了多少修饰,都改变不了庆王想要谋反的事实。 盛孔昭未置一词,眯了眯眼——看来这庆王的死期,也不远了。 庆王逼宫那天,天下起了大雪。 庆王联合张将军,派使他调动御林军从南城门而进包围皇宫,而后自己手里头养的兵也随后赶到。 庆王划雪留痕:“今日诸位陪着本王出生入死,待江山到手,你们也有份!” “不负使命!” “不负使命!” 整个皇城的红瓦被纷扬而下的雪给染白,一声惊鹊,铁骑踏进了皇宫。 “不好啦,不好啦皇后娘娘,宫外许多士兵闯进了宫里——” 如今皇帝体弱势弱,至今昏迷不醒。宫里没个顶事的男人,险些就乱了天。士兵们一路从南城门的长廊走过,险些走到后宫。 宫中有些势力的娘娘们赶紧张罗着出宫,没势力的昭仪常在也闭门不出,生怕下一个就被拉出去祭天。 盛孔昭关了大门不出,并不知道如今宫中的情况如何。只是消息早已经被递了出去,想必安王定会有对策。 安王的人早就静悄悄的围在了皇墙之上,而安王也早已经藏在了皇帝的永宁宫。 那日庆王的暗桩要喂给皇帝的药被提前进宫的安王拦了下来,看着清醒过来的皇帝,安王跪在地上,生生哀戚的说着庆王的种种罪行。 “如今庆王已经勾结朝廷众多官员,最近又有传闻说陛下身体欠佳,恐怕不日庆王就将带着人马攻进皇宫。” 皇帝勃然大怒,咳嗽声在空旷的永宁宫响彻。 “这块调令可调动东西厂的锦衣卫,你拿去。” 安王接过调令,而后调动锦衣卫,先庆王一步在宫中谋篇布局,便是请君入瓮。 如今庆王带着三千御林军和城外守着的三万士兵闹出了大动静,自宫门口越过长廊,一路畅通无阻。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庆王眼看着就走到了永宁宫。 吱呀一声,红门应声而开。 皇帝正坐在龙椅上,一脸的冷然。 眼见着庆王一步一步的靠近阶台,皇帝才怒目而视,重重一拳落在了龙椅之上。 “好个庆王,好个庆王!原是早就算计着这皇位!” “可笑你爪牙藏的太深,朕竟是半点没看出来!” 庆王笑的张狂,腰上的剑被他拔出,发出铮铮的嗡鸣。 “朝堂不许带剑,如今这规矩,总算是束缚不了我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皇帝,眼中却满是狠厉:“这还要多谢陛下了。” “谋朝篡位可是大罪,你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咳咳!” “我怕什么!”庆王陡然凌厉,一手掐着皇帝的脖子:“我告诉你,你命数将近,不如早些退位。我一定会代替你,成为一个好皇帝的。” 庆王缓缓将怀中的事物掏出:“圣旨我都已经给你写好了,皇兄只需要盖上印章,一切功成,你也可以好好歇歇了。” “竖子敢尔!”轰隆隆的,一阵脚步声踏破了永宁殿。 一支利箭直直的射穿庆王的手腕,庆王吃痛一声,惊愕非常的转过头去,才发现安王已经带人包围了整个永宁殿。 “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王站在台前冷哼一声:“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庆王不知安王是如何出现在皇宫中的,分明一切布置的天衣无缝。 只是出现了又如何,事情已成定局,一个小小的安王,能改变什么?! 庆王冷笑一声:“你来了又如何?皇城之外有我三万兵将侯着,三千御林军更是就在门外,你以为就凭你这几个人,就能够阻止我吗?” 安王的手指不可见的抚摸了一瞬腰间的剑柄:“门口的兵士早已经伏法,不信,你就试试叫一叫,看看有没有人应你!” “怎么可能?!” “庆王大逆不道,妄图谋反,众将士,拿下他!”不顾庆王惊愕的目光,安王一句话,便让这场惨烈的宫变画上了句号。 … 那一日皇宫钟长鸣,白雪被鲜血染红。 安王的人马和庆王的铁骑交织在一起,铿锵冷器的声音响彻整个皇城。 尘埃落定的时候,盛孔昭在家中煮茶。他一双眼皮微抬,看着前来报信的小斯,轻飘飘的落出两个字。 “如何?” 那小斯恭敬着拱手:“禀报王爷,庆王谋反败了。” “结果。” “兵士收押,庆王本人逃了。” 一壶茶揭了盖子,盛孔昭闭了闭眼:“下去吧。” 第291章:恐怕您走不了了 安王将盛孔昭递交的证据在朝廷之上公之于众,毫不意外引起轩然大波。养兵贩盐,如今又意图谋反,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砍头的大罪。 庆王的党羽多数被搜查抄家,这一场案子涉及了太多人。 只是庆王本人却是不知所踪,任御林军掘地三尺也没有将这个人找出来。 大学士府这几日一直风平浪静,盛孔昭本是与安王里应外合,致庆王谋反失败的参与者,若论功行赏,他深入敌营,怎么也算是头功。 只是盛孔昭却一直都在府中,半个头也没有冒。 那日碧落山庄的人却找上了门,学士府的小斯急急忙忙的禀报盛孔昭,说是有客人来访。 那小斯二张和尚摸不到头脑,只是将来人的信物递给了盛孔昭看。 是碧落山庄独有的令牌。 盛孔昭看着那令牌悠悠晃晃,便遣了小斯将人带进来。 来人正是那日接待叶青的朔刘。 盛孔昭甫一见他,挑眉诧异:“你不是在庄中管理一应事务?” 朔刘抱拳半跪在盛孔昭跟前,严肃得很:“禀报庄主,卑职此来,是为了替夫人传信。” 一听到叶青的名字,盛孔昭险些站起了身:“阿青找过你们?” 朔刘点了头,一五一十的将叶青上山庄所说之事全部告知给了盛孔昭。 一字一句无异于平地惊雷,把一向斯文有度的盛孔昭都炸了个措手不及。 “夫人还说庆王是您的生父,此事既然已经有外人知晓,那么必定会传到安王的耳朵里。如此安王那边也一定不会放过庄主,所以还望庄主早做打算。” 盛孔昭不曾说话,只是一颗心跳的厉害。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与庆王是这样一层关系。如今庆王奔逃,生死未卜。却是他一手推波助澜,将他这所谓的生父推向了绝路。 虽然没有任何的感情,只是如今乍一听到,还是觉得有些复杂。 “她如何?” 朔刘又回答:“夫人已经前往玉祁,如今大旭已经乱了,那边便是最好的安身之所。” 盛孔昭一双眼睛一阖,遮住了眼中的千丝万缕,只挥了挥手,让朔刘下去了。 安王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拼尽全力效忠此人。只是如今他的身份有变,这先前的打算,恐都要作废。 只是如今庆王下落不明,他还不是走的时候。 _ 午时过后,天热得冒火。 学士府的后门一阵轻微的响声,没有惊动任何人。那好不容易进来的人靠在墙角歇了口气,浑身狼狈,眼角有说不清的疲惫,可不就是全城官兵都在搜索的庆王。 庆王摸摸索索的去了盛孔昭的院子,他对这个儿子多有上心,学士府也在此前来过几次,因此盛孔昭的院子他还是相熟。 躲躲藏藏走进院子的时候,盛孔昭正在温茶。一声动静让他顺势将茶掷了过去,带着强劲内气的茶盏横掠过来,庆王却一个夹指就接住了。 “看来学士府的守卫实在是懈怠,竟让你不声不响的走到了这里。”盛孔昭凌厉抬头,看着院门边的庆王。 庆王捏着茶盏,虽然眉宇间仍有疲惫,但看着盛孔昭,神色却是莫名一松。他有些吃力的走进去,坐在盛孔昭的桌前:“有些武功罢了。” 盛孔昭没空同他耍嘴皮子:“你如此堂而皇之的进入我家,就不怕被抓?如今的庆王,可是人人喊打。” 盛孔昭意味不明的看着眼前这个略微疲惫的男人,打量着他真正意义上的生父。这个人给了他一条命,也让他二十年甚为悲惨的人生有了解释。 以往同庆王不是没有接触,相貌更是了然于胸,只是如今得知庆王是自己的生父,再一看,终究是不一样了些。 庆王看着盛孔昭一不小心显露的五味杂陈的表情,也有些动容。 就是眼前这个芝兰玉树,独当一面的青年才俊,是他的儿子。 “你,可愿和我一同离开?” “我谋反失败,但是带走你,我一样能够好好照顾你。” “王爷说胡话了。”盛孔昭一出声,庆王才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无厘头。 他从没有告诉过盛孔昭关于他的身世,如今再看到,倘若不说,怕是没有机会。 庆王摇了摇头,捡了重要的话说:“你是我的亲子。” 意料之外的,盛孔昭却是没什么多余的神情。只是冷淡的瞥了他一眼:“王爷切莫乱说话,我来自淮庆盛家,和这京城的王爷贵族,可是半点沾不上边的。” 盛孔昭此前早已经得到了叶青的消息,只是如今庆王过来,他总得试试真假。 果不然庆王从衣襟里头拿出个物什来,是一块上好的青玉,油光水滑的,看模样就是被人经常盘在手中把玩的。 庆王拂了拂玉身:“这是你母亲的玉佩,你看这玉佩之上,可是你母亲的小字。” 一个“竹”字赫然刻在了玉佩上,盛孔昭冷淡的饮了口茶:“是又如何?哪怕您是我血缘上的父亲,可您现在与我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 “我不会跟您一起走的。” 盛孔昭给他斟了杯茶,徐徐道:“恐怕,您也走不了了。” 庆王蓦然抬头。 与此同时,学士府门前。 “王爷,就是这里,有人看见庆王翻进了这家的院子。” 上百的官兵已经围了学士府,个个握枪有备而来。安王赫然站在前列,打量着学士府这块牌子。 早前就已经得了消息,说盛孔昭是庆王的种。如今庆王已经是强弩之末,想要拼死见一见自己的儿子,倒也说得通。 只是… 安王笑了笑,见也见完了,命总该拿来了。 安王一挥手,身后的官兵鱼贯而入,轰隆隆的跑进了学士府。 一群人将盛孔昭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动作大到在院中的盛孔昭二人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等到人进来的时候,庆王已经站了起来,想要寻个出口逃走。 只是这里里外外已经被安王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屋顶上都趴满了人,哪里会给庆王寸步而行的机会。 第292章:穿心入腹 院子里已经闯进了些官兵,将庆王与盛孔昭围在中间,形成了包围圈。 庆王蓦然站起身,下意识的就将盛孔昭挡在身后。盛孔昭看着庆王抬起的那只手,身形一顿,片刻后还是从庆王身后走上前来。 哪怕是面对着数名手握长枪利箭的官兵,他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知诸位军爷擅闯我学士府,有何贵干?” 那些官兵只是冷着脸不开口,一个声音却从人群之后冒了出来:“庆王爷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庆王爷,如今还要藏在当朝官员的家中,这是否不妥。” 安王从人群后出来,向来是一张冷脸,如今眼中藏着利刃看向庆王,活脱脱狠厉非常,直要把人吃了才作数。 而后他的目光又转向了盛孔昭,却是换了个情绪,带了些关切。 “可有吓着盛大人。” “无妨。”盛孔昭后退一步,却是说巧不巧的站在了了庆王身边。 安王看向庆王,若有所思:“丧家之犬也敢乱窜,索性没有吓到盛大人。庆王爷,你最好束手就擒,说不准本王还能求陛下,留你一个全尸。” 庆王冷冷的回瞪回去,多的一个字也没有。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本王死也不会让你逞心如意。”庆王咬牙切齿,不顾满院的士兵。足下发力,想要越出去。他早些年学了些武功,如今不过这高墙未必翻不过去。 却不想安王眯了眯眼,看着飞在空中的庆王,一声令下,士兵们心领神会的举弓拉弦,数十支离弦之箭直直飞向庆王。庆王想抬手挡一挡,但剑雨太密,一箭一箭射中他,不多时他的身子就被鲜血染红,被射成了筛子。 “呃……呃!”沉重的身子摔落在地上砸出重重的闷响,庆王的喉咙发出呃呃的嘶吼声。他的一双眼睛全部落在了不远处的盛孔昭身上,他伸出手,极力想要够到他的儿子。 他已经被剑雨射穿,不久之后心脉也会衰竭,如今,他想再碰一碰他的儿子。 儿子。 儿子。 方若竹的儿子。 他的儿子。 盛孔昭也瞧见了庆王那副可以说是狰狞的模样,那只手摇摇欲坠,如此刺目。他仿佛真的能感受到,这个冒出来一天的所谓父亲的父爱。 但这个父亲可能到死都不会知道,他费尽心机布的局,是因为盛孔昭这个亲生儿子里应外合,才被破坏殆尽的。 而他的死,也是盛孔昭直接造成。 只是如今,盛孔昭更是无法前进一步,去碰一碰他的手。 盛孔昭侧目阖了眼,庆王双眼圆瞪,呃呃的声音越来越粗粝。 “昭……昭……” 就那样断了气。 那双手重重的落下,却将玉佩紧紧的攥在手里。 安王饶有兴味的看着盛孔昭,后者与之对视,眼中只有淡淡的冷意。 安王转过了身,笑了笑:“庆王已经伏法,将尸体送去乱葬岗。” “走吧,陪我去正厅喝喝茶。如今这院子见了血,不吉利。” 安王这么对盛孔昭说了一句,看着那一地的血迹,嫌恶丝毫不掩饰。 盛孔昭不作声。 正厅的茶早已经泡好,安王与盛孔昭一人一个杯盏,各自垂眸,茶都凉了二道,还是不见有人动一口。 风吹过门口青竹上的铜铃,发出叮泠一声脆响。 安王此时抬头:“你就没有什么和我说的吗?” 彼时盛孔昭也抬头看安王,两道视线交汇,?各自思绪不明,仿佛要硬生生在空气中交织出一条线。 “我是庆王之子之事,你是否清楚?如若清楚,又是什么时候清楚的?” 安王对此一字不提,可盛孔昭不信深谙权谋之道的他,一分也不清楚。 若是清楚,为何一直不说。 “清楚。”安王如实回答。 而后终于舍得喝一口茶:“是在之前知道的,也是在你去庆王那边做探子的时候,本来想的是待到事情尘埃落定再将此事告知你,却不想如今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安王果然知情。 好一个突生变故,好一个先前知道。 安王一早便知道自己是庆王亲子,便猜测到庆王不会对自己有所怀疑。 不愧是皇家的人,步步为营,只为了让他潜伏在庆王身边,做最有利的刀。 盛孔昭垂眸,不语。 安王此时已经站起了身,他靠近盛孔昭两步,一双眼睛里的关切不似作伪。 他说:“可是盛大人,我知道又如何呢?你是不是庆王之子又如何呢?你是我从小带大的孩子,更是一直为我效命,我早已经待你如亲子,血缘做如何呢?” 安王人近中年,一双眼睛却清澈的很。看着盛孔昭,仿佛要将所有的真情实感都表现出来,告诉盛孔昭,他待他视如己出。 安王对他有救命之恩,更是有恩同再造。如今安王说出这么一番话,盛孔孔自然是信的。 盛孔昭笑了笑,微微弯了腰:“多谢王爷信任。” 就凭安王这一句话,从今往后,他盛孔昭连同碧落山庄,必将站在他身后,为他鞍前马后,扫平一切障…… “唔…!”盛孔昭面色紧绷,唇齿发白。他微微低下头,腹部的剑泛着冷光,有一截已经插进了自己的身体。 疼痛感穿心入腹。 “你……” 只一个字,便直直的倒下。 随着盛孔昭的倒下,原本屏退了下人清净至极的前厅涌入了许多人,赫然是方才的官兵。 有头子走上前为了功名大着胆子:“王爷这,如何处置。” 安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双手覆背,略微深沉的声音传进了在场每个士兵的耳朵里。 “庆王已死,盛家同庆王府关系匪浅,亦应当满门抄斩。” “即刻抄了学士府,将这罪人押进天牢。”安王看着倒在地上的盛孔昭,竟是一丝神色也无,末了,还直直踢了一脚。 盛孔昭被关押,在场的士兵在学士府乱窜,将能搬的全部搬走。好好一个府邸,不过片刻便成了门可罗雀的废墟。 来来往往的百姓不清事由,只是看着官兵进进出出,嘟囔一句。 “听说这里的狗官勾结反叛者,谋反了,如今才被抄了家。” 第293章:亡命鸳鸯 盛孔昭一朝倒台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此之前他是朝廷新贵,无论是才华还是谋略都极受皇帝赏识。 故而不少人与他交好,如今事情闹得大,盛家满门抄斩,盛孔昭那相熟的不相熟的官员都在一夕之间闭门谢客,生怕牵连了自己。 这消息传得极快,一个不当心就已经传到了叶嫣然的耳朵里。彼时她正是告假之期,在盛孔祥分配的府邸里和盛孔祥过着夫妻的小日子。 直到探子来报,茶盏碎了一地。 盛孔祥也偏过头来问叶嫣然出了什么事,叶嫣然却是不答,慌慌张张的站起身,起身走了两步,而后又换做小跑。最后仿佛是忘记了什么东西,才又匆匆折返回来。 这一次,她拉住了盛孔祥的手腕。 院外已有黑云压城。可叶嫣然眼中的惊恐阴翳却是更甚外头的天色千分万分。 她拉着盛孔祥的手,后者不明所以的望着她,张口正想一句娘子怎么了再出口,叶嫣然却比他更快一步更先开口。 “事急从权,我长话短说。如今大哥被安王坑了一道,凡是姻亲满门抄斩。安王这个王八犊子如今正在整治大哥与之交好的人,没空顾及我们。如今我俩得尽快出城。” 叶嫣然语速飞快的说完一段话,等到彻底说完盛孔祥早已经瞪大了双眼。只是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多了份沉稳,拉着叶嫣然就往外走。 “咱们家常年有马车侯着。银票也在书房很近,咱们什么都别带了,这就出城。” 两人飞速的跑去书房拿了银票,上了车马,便如同奔袭一般尽快出了城去。 到了城门楼,已经是乌泱泱的一片人,这城里已经开始戒备。 安王这个老奸巨猾的老贼! 叶嫣然咬碎了一口银牙。 守城的护卫懒懒洋洋的检查着人,来一个人检查一个。 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护卫瞥一眼,端了声音:“马车上的人,赶紧下来例行检查。” 马车中却传出了激烈的咳嗽声,赶马的车夫是个聪明人。当下拉着护卫的手,眼中焦急:“护卫大哥,我家公子染了疫病,急需出城治疗,还望护卫大哥通融通融啊!” “疫病,疫病也得下来。”那护卫不接茬。 马夫却是嘀嘀咕咕:“下来便下来吧,我们都得配合工作,只是因为这病已经传染死了好些人,如今一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一听这话,后面排队的乡民惊恐的后退了两步,极其快速的捂住了口鼻朝后退了两步。 一听说是感染人的病,那护卫也跟着后退,仿佛是见了什么晦气一般挥了挥手:“赶快滚赶快滚,别让爷沾了晦气!” 马夫作了个揖,低声唤那护卫是活菩萨。 马车飞快的去往官道,不一会儿便走了小道。 不出片刻,安王的副将军赶到城门,一把提起了守城护卫的脖颈,阴霾非常的发问:“方才有辆粉色马车上的人呢?” 那护卫猝不及防被提溜住了脖颈,憋红了一张脸,好不容易被甩在了地上,却是半点不敢闹脾气,直直的跪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那,那辆马车已经出城去了。”到了最后已经带了哭腔。 那副将军冷哼一声,手起刀落,剑出剑归,竟已是白剑红出,直直抹了那守城护卫的脖子。 那守城护卫睁大了眼睛,怕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杀人了!”出了人命,本来就人心惶惶的百姓彻底乱了,四下奔逃。这个人踩到了那个人,那个人跑的时候不当心撞上了尖棱柱,一下子丢了性命。 只是此时造成难看场面的始作俑者已经骑马领兵,一骑绝尘,再不见了踪影。 “王爷要杀的人,怎么也不能留着一条命!” 叶嫣然夫妻的马车在荒山小道急速穿行,这时已经是天色将晚,人困马乏。只是谁也不敢歇,只能飞速的前行。 “娘子别担心,如今已经走了很远,不怕有追兵再追上我们。” 不大的马车上,盛孔祥仿佛一夜长成,这时候正在面色沉静的宽慰着叶嫣然。 叶嫣然的手掌早已经溱了汗,如今被盛孔祥握着,才好受些。 她不想让盛孔祥担忧,于是勉强扯了一抹笑点了点头。 却不想细碎的马蹄在道路上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夫君,是马蹄声吗?” 叶嫣然眉心开始狂跳。 盛孔祥也紧蹙眉头。 那马蹄声细碎杂乱,定不是一两人前来的,更有可能是一个小队。 如此大费周章前来抓人,真是不知道图什么。 盛孔祥抿着唇,抽出匕首一扎马屁股,那嘶鸣一声,飞快的跑起来。 却不想那马蹄声也是越来越快,随着时间的拉锯,更是越来越近。 盛孔祥和叶嫣然深知大限已到,只是如何都不曾想到安王的追兵能够这么快就赶来。 小夫妻默默对视,盛孔祥问道叶嫣然:“你怕吗?” 叶嫣然却是爽朗一笑:“和你小子一起死,也算是同命鸳鸯了!” 竟是丝毫不惧。 盛孔祥苦笑一声,心下的决定却又是坚定决绝。他大着胆子揉了揉叶嫣然的软发,平时她最跋扈,一摸头发就得发火。 揉了揉就飞速放下,没给叶嫣然发火的机会。 盛孔祥看着那双盛着秋水的眼睛,仿佛赌咒一般,一字一句的念着咒约:“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要干什么!”叶嫣然陡然凌厉,敏锐的察觉了些什么。 盛孔祥却难得的笑了笑,他胆子小的很,遇到什么大事不哭丧着脸都是好的,如何能笑得出来。 “以前是我瞎了眼对不住你,这一次,就让我护着你吧。” 盛孔祥说完就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消失在夜色里。 叶嫣然看着自己扯空了的那只手,眼泪猝不及防的就下来了。 巨大的动静果然引起了追兵的注意,以至于叶嫣然的马车在这里不动,那群追兵却是去追了盛孔祥。 叶嫣然眼中含泪,仿佛在一瞬间,经历了灭世的绝望。 她闭上眼,几乎是咬牙吩咐马夫:“赶车,越快越好。” 她不能让盛孔祥用性命换来的机会,浪费了。 第294章:有身孕了 马车在林间急速穿行,叶嫣然倚靠在一侧,仅仅的咬着牙,不哭出声。 “还跑,跑得掉吗!”远远的声音越来越近,叶嫣然面色惨白。 难道今天,她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凌厉的刀落了下来,重重的力道砸碎了车顶。马车夫最先意识到了危险,向前爬着逃去,却被一刀抹了脖子。 叶嫣然一骨碌的滚到了山林间,眼见着那带头的小将军狰狞着一笑,颇为恶趣味的问她怎么不跑了。 叶嫣然闭了眼睛,全然不再做抵抗。 那刀已经狠狠地落了下来,叶嫣然闭了眼睛。一声狰狞的刀声响了起来,叶嫣然却是半分痛感也无。 惊诧的睁眼,却被人搂住了腰。叶嫣然心如擂鼓,拼命的挣扎,被箍着的人拍了拍,警告道:“别动,我奉夫人之命前来救你。” 叶嫣然不知道他口中的夫人是谁,却下意识的不再动了。 左右是保住了一条命。 _ 京城: 盛孔昭一朝倒台,外头的人众说纷纭,安王手底下的人却是知道,乃是盛孔昭的身世特殊,安王容不下他,才把人活生生逼死。 安王手底下的官员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彼时安王人在王府,静悄悄的密室,此刻正立着一众人。 潮湿冰冷的地面上,却躺着一个双目紧闭,面色发白的人,本该不该在这里的人——盛孔昭。 他此时应该在天牢,此刻却赫然出现在了密室。安王静静地站在一处,一个眼神,昏倒在地的人就被身后的小斯牵扯起来,绑在了木桩子上。 铁链绕在盛孔昭的身上,狠狠地勒着盛孔昭的皮肉。 “嗯…!”盛孔昭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些痛苦。 “不醒?”安王眯着眼睛,虚虚的问了这么一句。 紧接着就有侍卫麻利的泼上了一盆冷水,寒凉刺骨的水覆在盛孔昭带着伤口的脸上,让他一瞬间惊醒过来。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模糊的四周印入眼帘。曾经信任的主子,也在眼前玩味的看着自己。 盛孔昭绷着一张唇偏开了头,此刻他已经不想再问一句缘由。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如此而已。 真是个犟骨头啊。 安王看着盛孔昭这副模样,一伸手,便自有追随者递上一截马鞭。 长鞭浸了盐水,狠狠地落在了盛孔昭的身上。一道鞭子一道伤,鞭鞭落下,盛孔昭眼睫轻颤,险些晕了过去。 “倒是嘴硬。” “我没有瞒过你什么。”盛孔昭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安王却是清楚他在说什么。 安王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双手覆在身后。 “你是庆王的种,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当然要好好的折磨。” 盛孔昭不再说话。 安王大抵是失了兴趣,便将马鞭给了下人。一个眼神下人就心领神会,用了大力气抽打盛孔昭。 啪啪声不绝于耳,不过一盏茶,盛孔昭满身伤痕几乎不可入目,最后昏死了过去。 “王爷,这要怎么办?” 安王一眼瞥在盛孔昭身上,轻笑了一声。 “拖去后山,喂了狗吧。” _ “夫人,我们来迟了,还请恕罪。”玉祁那边的人早几日联系上了叶青,此刻正在叶青的门前抱拳相见。 叶青抬眼看了看人,被看的那人礼貌报名字:“在下玉青,碧落山庄玉祁分坛的坛主。” 玉青是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却不是阳刚的那一挂,只是有些温文尔雅,一柄折扇扇啊扇,更显得他清贵。 叶青摇了摇手:“我不怪你们来迟,只是如今我需要人手前往大旭,去调查阿昭的近况。” 如今盛孔昭状况未知,叶青一颗心总是悬在嗓子眼,怎么也落不下去。非得有人去看看,她才放心。 玉青应承了下来,而后同叶青告辞。 他的人手倒也快,分坛的人在第二日前往大旭,短短几日之后便将消息带了回来。 碧落分坛的厅内,叶青坐在主座,旁边便是分坛主玉青。不语坐在下首,明月在叶青身后。 探子通过禀报进了的时候,叶青几乎是站起身看向那回来报信的探子,眼中的真切恳求让人不忍直视。 “状况如何?” 探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发出重重的响声。声音也是支支吾吾,叶青嗓子发疼,张张合合几乎想让这探子住口,却还是任由那些话被抛了出来。 “夫人,坛主,属下查到,庄主,庄主已经被杀!学士府满门抄斩!” 叶青一个步子不稳,却是怎么也不相信。 她一双眸子漆黑,自顾的摇了摇头:“阿昭天赋卓绝,脑力惊人,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被杀。” 不会,绝不会的。 那下属眼中悲戚,不再说话。 叶青不是个为难人的人,她撑着身子走到探子面前,几乎是半蹲在地,她看向探子,急切的问道:“可有全尸?” 探子摇头。 “不见尸体。” 叶青眼前发黑,玉青摇了摇头将人一把拉了起来。 叶青只深深的看了一眼玉青,没多说什么。 “夫人,属下在去探查消息的途中,救了一名叶家人。” 那探子张望着头,支支吾吾的说出了这么一句。 叶青蓦然抬头,叶嫣然已经迈步进来了。 “嫣然……?”叶青眯了眯眼睛。 叶嫣然彼时也已经看到了叶青,她初时丧夫,又受了惊吓。如今舟车劳顿之后甫一看到叶青,一时之间眼泪俱下。 几乎是一瞬间就扑过去抱住了叶青:“姐姐,大哥,孔祥,都死了!” 哭腔里端着的字眼仿佛是一把利箭,将叶青仅存的幻想尽数撕碎。 叶青眼前一黑,不消片刻便软软的倒在了叶嫣然的怀里。 “姐姐,姐姐!”叶嫣然吃了一惊,半搂着叶青低声怒吼:“叫大夫,快叫大夫来!” 叶青倏然晕倒,惊吓了一室的人。一间屋子乱成了一团,好些人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好容易叫了大夫诊了脉,大夫一脸凝重,叶嫣然将哭花的脸擦净,问大夫:“大夫,我姐姐怎么样了?” 那大夫开了药提起药箱:“这位夫人怀了身孕,已有两月,切不可再动肝火,劳心劳力。” 一句话弄懵了在场众人。 第295章:抄家 叶青是在日暮黄昏时醒来,她费力的睁开眼,依稀能看清窗外的星子。 软榻铺的棉絮很软,她试着动了动身子,却是手脚酸软,怎么也无法强撑着起来。 “别动!”叶嫣然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三分急切。 她手里端了碗鸡汤,是在院子里的小厨房里熬的。方才叶青晕倒,一直是她和明月守在身边。方才赶上时候,她吩咐明月用晚饭去了,眼见着叶青没醒,她想到她一醒来一定容易饿,便摸索着去小厨房熬了碗鸡汤。 烟熏火燎的,她又鲜少下厨房,难免手忙脚乱,一时之间便忘了时间。 这一回来,便看见叶青正用手撑着身子想要起身。差点没把她给吓一跳,加快了步子走到了床前,在床边坐下了:“你如今不能有大动作。” 如今叶青怀了身孕,叶嫣然生害怕她一个不当心就出些小问题。 叶青眼见着叶嫣然本来稳稳的端着鸡汤,而后一见着自己便仿佛见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人事物一般,急匆匆的就赶了过来。 她只觉得有些莫名,颇为不在意的看了看叶嫣然:“我没那么娇气。” 她只以为叶嫣然许是觉得她初初“丧夫”,心气郁结,才小题大做了些。 却不想叶嫣然一听这话,恨铁不成钢:“你如今有了身孕,自然不能多动,哪里是娇气不娇气的问题?!” 身孕。 叶嫣然的话一落,叶青脑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窗明几净,外面星子点点。 她微微一怔,双目有些放空。 叶嫣然浑当她失了神,放下鸡汤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傻了?” 叶青这才抬头看她,满是迟疑的脸上,透露着些许的不可置信。 “你说,我怀孕了?” “难不成我骗你?”叶嫣然盛了一碗鸡汤,汤里头有些枸杞红枣,又是小火慢炖了好些时候,看着清亮得很:“你才怀了身孕两个月,还不是特别稳,所以才要格外小心。”一边说着,叶嫣然娇嗔了叶青一眼:“你不知道,你昏过去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 叶青只顾着发呆,一双手分明没有动作的意思。叶嫣然左右恍脑瞧了瞧,片刻后才有些不服气。 算我服了你! 一把又把鸡汤拿了过来,舀起一勺喂到叶青的唇边:“这鸡汤你可得多喝点,我难得下厨房的人,熬了好久,盛孔祥都……” 说到这里,她突然愣住了,仿佛再也说不下去。叶青看了一眼她,正看见她眼眶微微泛红,眼睛里还有些许血丝。 还偏要装作不在意的瞪了叶青一眼,恶劣至极:“看什么看,快喝。” 鸡汤入口,鲜甜又有回味。早已经是温了些时候,叶青倒是没有被烫到。如此一喝,倒是有了些胃口,多喝了几口。 “你也别太难过。” 叶青不是个温柔的人,瞧见叶嫣然的模样,又有方才炖鸡汤的情分,她才勉勉强强说出这么一句算不上安慰的话来。 回以她的是叶嫣然一双狐狸眼瞪得圆了:“我才不难过,都是死了男人的人,我又有什么特殊的呢。” 如今这个乱世,死的人太多了,一两条人命,根本算不上人命。 “阿昭不会死。”叶青认认真真的回了这么一句,一张脸也是难得的冷静,让人根本不觉得她疯魔。 如今叶青怀了身孕,叶嫣然自然顺着她:“嗯嗯,好。为了孩子,你也要好好活着。” 叶青又喝了口鸡汤,淡淡的瞥了一眼窗外。万千星子汇于天幕,忽明忽暗,好看的紧。 她明白叶嫣然不信自己,只是她方才却也说的并不是气话。以阿昭的本事,她不信她会被一个安王给要了命。 她唯有一直等着,等着他,等一个真相。 - 庆王死,盛家灭,朝廷旧党一夕被拔除的干净。 这朝廷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特别是那皇帝已经是强弩之末,怕不久就得撒手了这江山去了。 如今皇位也是一个疑云。这有兴趣的没兴趣的纷纷下注,赌了安王一把。 却不想真当圣旨下来,却把天下众人都惊了一惊。 所有人以为老皇帝会把皇位传给安王,却不想老皇帝不走寻常路,毫不犹豫把皇位传给了最小的十八皇子,立安王为摄政王,太师、太保、太傅为辅政大臣,相互制衡。 老皇帝身故,庆王党羽一事,亦是伤了根基。 一时之间朝堂大清洗,而盛灝一家,也因为盛孔昭的连坐,被发配邳州。 邳州距离淮庆千里之遥,一路穷山恶水,他们又是流犯,等到了那儿,也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能留得下一条命。 连同圣旨下来的,是流犯需要穿上的囚服枷锁。官员迫使着盛家一百三十九口人穿上,一张嘴角高傲至极。 “盛老爷,请吧。” 一旁的百姓将盛家大门口对着的路段围了个水泄不通,天寒地冻的天也阻止不了他们看热闹的心,一个个将手拢在袖子里,呼着热气也不忘闲聊两句。 “这盛家也是让人唏嘘的很,前些日子还出了两个举人,如今却是一夕之间就倒了。” “可不是嘛,就说那中了举人的盛大公子,听说前些日子犯了事儿,杀头了。” “什么事儿?”有人好奇的问了。 那说出这话的人神秘兮兮的看了一眼问话的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这个。” 谋,谋反! 一时之间没人敢多问了。 盛家一家如今走的走,散的散,柴兰疯了,儿女死了,如今的主心骨,也就只剩下了盛灝花姨娘。 再一看盛灝,比起前些日子,仿佛苍老了十岁。与官差站的最近的他看了看官差手里的镣铐,眼中却是无波无澜,任由那铁锁子套进了手里。 “上路吧。”官差们一个一个的将镣铐给盛府的人戴上,等到都戴完了,他领头的官差才沧桑的说了这么一句。 却不想盛灝不动,而是费力的从衣襟里头摸了摸银两,递给了官差。 “差爷,中年那个姨娘,已经被我休了,不应算作盛家之列。” 第296章:眼见他高楼崩 彼时的花姨娘正认命的由官差戴上镣铐,一听这话动作都停滞下来。 那官差看了看手中的银两,虚虚踏踏的银票压在一起,足足有千两之数,怕是他一个小小的官差几辈子也赚不来的价钱。 他动了动眼睛,挥了挥手,那绑镣铐的官差当即就放开了花姨娘。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算在流犯之列。”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况且有人已经给了这么大一笔钱,他没有理由不行个方便。他们都是在人手底下讨饭吃的人,谁死谁流放,谁又在意呢? 再一看花姨娘,她被人松了镣铐,强制的推到了一边。周围戴上镣铐的人已经恨死了他,一记记眼刀恨不得就在这盛府门口将她千刀万剐。 她却是丝毫不在意,只是转了身子一动不动的看着盛灝。 一双眼睛早已经通红。 她轻轻的开了口,没有怨怼,却的多少是些意难平。 “老爷就这么把我推出去了,我已经嫁到了盛家,死活都是盛家的人,老爷又让我到哪里去呢。” 入了冬,淮庆州府这几日更冷了。听说邳州苦寒,寻常身体健壮的人到了那儿,不好好养护也得冻出病来。 他们过去不知道是干些什么折腾人的营生,又何必让花姨娘去受这份苦。 她好歹跟了他这么多年。 前些日子盛孔昭的事情一出来,盛灝哪怕再是个猪脑子,也明白盛家不会相安无事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他盛灝,盛家,盛家所有的人,就是这池鱼。 他本意也没有折磨花姨娘的意思,所以才早早的就给了花姨娘的休书。 他本以为富贵人家大多是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一到这种场面,难看得不行。 却不想花姨娘却是这份态度,前些时候他给她休书的时候,话也说的难听,却不想无论怎么做花姨娘都不走。 盛灝那时只以为她是一时气话,却不想事到临头她还是不肯走, 难为她了。 盛灝看了一眼花姨娘,眼里没多少愧疚,倒是有些怅然,却也只有两分,他颇为没有心肺的说了这么一句:“花花,要是年轻时候一开始就遇到了你,或许今日我也不会这么荒唐。” 年少不知当年好。 只是如今一想起来,也只能是带些悔恨的回忆了。 “记得你答应我的事。”盛灝看了眼官差:“差爷,走吧。” - 花姨娘还沉浸在那一声花花里,等再回过神来,盛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已经渐行渐远。 花姨娘明白她们会一路走过长街,走出城门,走向悠悠的官道,最后奔袭千里,生死不论的走向那边塞苦寒之地。 她与盛灝,恐怕也是这辈子都无缘得见了。 山上的风很冷,却足以让花姨娘能够眺望到更远的地方。能够让她看见出了城门的盛家一行人,在一路的奔袭中,最后只剩下一串点。 雪压清茶,一落下来打到了她头发上,化了却有些冷。 盛灝他们早已经看不到了,可此刻她还不想走,她想在这茶园再待一会儿,再看看她自出嫁以来十年,都待着的地方。 这里有她太多记忆了。 只是在盛家出事的第一时间,官家的手段就已经接踵而至。 盛家满门流放邳州也好,盛宅被封也罢,都让人猝不及防。 恐怕再不久,这茶园也要被贴上封条了。 再不再多看看,她以后想看,却也是看不到的了。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高楼崩,眼见他宾客散。” 花姨娘怅怅的念出几句词,向远方看去,也不知再看什么人,看什么景,最后才迎着萧瑟的寒风下山去了。 此去天涯,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要去寻人,至死方休。 她还记得盛灝决绝给她休书,让她脱离盛家的那天,最后的请求是什么。 他要她找到盛孔祥。 盛灝一向浪荡惯了,年纪大了儿女成人也改不了什么都浑不在意的破毛病。 可花姨娘忘不掉那天的大堂,盛灝那双充满哀求与压抑着最后的希冀的模样。 他近乎卑微的拉着她的袖子,告诉她:“你一定要找到小祥。” 她先前同叶青所说的话并不算假,她嫁到盛家十年,已经同盛家绑在一起。她不论生死,都是盛家的人。 所以她会帮盛灝找到盛孔祥,哪怕从此天涯无定,也在所不惜。 - 五年后: 玉祁都城繁城的西街,是整个繁城最热闹繁华的地带。 一整条街小楼一排一排,鳞次栉比,尽是些酒楼饭庄,往远了些便是首饰店当铺。而那些华贵的屋子前的街边,更是摆了许多小摊,卖吃的用的玩儿的,都不少。 在首饰铺前的一个角落里,摆了一个小摊。这摊子奇怪的很,只用一块布铺开来,卖的东西也杂,多是些小孩儿的玩具,还有些草药。而更奇怪的,是摊子前坐的摊主,分明是一个小小的,毛都没长出来的奶娃娃。 这奶娃娃身上的衣服不是便宜料子,整个人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顶着骄阳炙烤和满头大汗,非要坐在此处摆摊。 参天也等不来一个人。 小包子在这里等得也无聊,一个小蒲扇飞快的摇啊摇,却怎么都不肯走。 他用小手擦了擦汗,一张小嘴撅的高高的:“这些都是好玩意儿,我就不信卖不出去。” “小哥,你这东西怎么卖?”兴许是看小包子长得可爱,激起了一部分人奇奇怪怪的母性父性,因而在这摊子前转的人也不少。 可来来往往的人总是看了又走:“你这摊子上的东西也太无趣了些,都是些小孩儿玩意儿。” 到中午了,小包子还没卖出去一样东西,直到浑厚的询问声响起,小包子才无精打采的仰望上去。 “怎么卖?”是个中年男人,胖胖的,一脸的富贵相。 一看就是条大鱼啊。 小包子滴溜溜的转了转眼睛,看着他用手指指的一张古旧的图,下意识的舔了舔唇膏,报了个数:“五两。” 小包子摊上的东西都是些自己玩儿剩下的东西,有的已经有些微小的破损。到底是小孩儿他娘隋了小孩的心愿,才让小包子出来买点东西历练历练,也不是真的在乎这点钱。 只是看对面那人急切的神情,小包子也深谙有钱不赚是傻子的道理,报高了价。 第297章:望归,望归 不过是一张古旧的羊皮纸图,哪怕再有点意思,也不止这么个价钱。只是那大爷家里估计也是有势力的,听小孩儿这么一报价,只是眉头稍微一挑:“倒是个有心眼的。” 连讨价还价都没有,直直的就拿出五两银子给了小孩儿。 真是个大鱼啊。 小孩儿乐开了花,眼巴巴的接过了银子,颇有些大人模样的将羊皮纸递了上去:“客官您慢走,客官下次再来。” 都是些小孩儿玩意儿,也不知道下次再来还能买些什么。 眼见着客人走了,小孩儿又看了看手里握着的银子,五两银子的碎银在手里已经有些沉了,小孩儿笑眯眯的将银子揣到了兜里,准备收摊。 已经赚到了钱,就可以回家了。 娘肯定会夸他的! 一点点的将小物件儿收拢起来,拿垫在底下的布裹了,就成了一个现成的包袱,可以直接背着走。 “好一个盛望归,明明是我的东西,竟然卖出这么高的价钱!” 角落里聚集了几个半大的孩子,一直都目不转睛的瞅着这边。如今一看小孩拿个东西卖了五两银子,当即有些愤怒。 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也不过是跑过去拦了摆摊的小孩儿的路子,义愤填膺的看着对方:“盛望归!这分明是我五钱银子卖给你的东西,你怎么五两银子卖给了别人!” 叫做盛望归的小孩儿蓦然被拦住了去路,他短腿下意识的后退,再一看围着他的小孩儿,男孩儿女孩儿,有精致些脸上干干净净的,也有顽皮些身上沾了泥灰的,足足五六个。 这打肯定是打不赢的,况且这些小孩儿应该也不会和盛望归动手。 看着眼前围了一圈的小孩儿,盛望归只是撅了一张小嘴:“你们怎么拦我的去路呀,我要回去了。” 那领头拦路的胖虎气哼哼的:“你还没告诉我明明是我五钱银子卖给你的东西,你怎么就五两银子卖给了别人,你这!你这!” 小孩子词汇量有限,憋红了脸也憋不出半个字,最后不知道脑子里窜过什么,才小嘴一张中气十足的喊道:“奸商!” 这么一说盛望归可就不高兴了,哪里是奸商啊,正常的做买卖而已的。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撅着一张粉润的小嘴,迈着小小的步子在胖虎他们身边转了两圈,一张嘴开合,虽然是软软糯糯的声音,却是掷地有声:“胖虎哥哥,奸商可不是这么用的。我娘告诉我,做生意就是这样的,咱们卖自己的东西,自己定价是合理的,只要有什么卖,那就证明这个价钱不是坑人。” 盛望归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带着些水光,看向胖虎一行人:“我娘说这叫做你情我愿,没有谁逼着谁的道理。” 小家伙说出娘的时候,一脸自豪的模样,只差把自己的娘夸到天上去了。 再看胖虎一行小娃娃,已经被望归小朋友唬得一愣一愣的了,一个个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 两三个交头接耳的小声讨论到:“好像说的也没错诶。” 胖虎脸都红了:“反,反正,你就是奸商!” 小姑娘小孩子扯了扯胖虎的衣裳,奶声奶气的劝:“胖虎哥哥,别生气了,望归说得也没错呀。” “你们,你们!你们这群叛徒!”看着这群“临阵倒戈”的叛徒,胖虎越看越委屈,到最后竟然大声的哭了出来,眼泪一阵一阵的掉,还一边喊着:“你们这群叛徒呜呜,明明是大家一起来说望归的!” 胖虎一哭,四下手忙脚乱的。想哄又不知道怎么哄,盛望归做了个鬼脸:“胖虎哭哭,羞羞,我娘说男子汉这么大了还哭是不勇敢的!” “你,你说谁不勇敢!”已经八岁的胖虎哭成了狗子,一听这话果断麻溜的爬了起来,强忍着泪意擦了擦眼睛。 还要倔强得很的瞪盛望归一眼。 盛望归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小锭碎银,迈着小短腿转身:“不是一直想吃糖糕吗,走吧,我带你们吃糖糕去。” 醉芙蓉楼的糖糕最好吃了,可是一直卖得很贵,小孩子们哪里有钱买得起。可是一直又馋的不行,今天盛望归这么一说,闹的也不闹了,哭的也不哭了,就麻溜的跟在他身后,一群人跟小豆丁似的,穿串串。 一群人拿了两包糕点,在桥上的边边上坐着,吃的满口留香。 盛望归自己留了一包糕点,然后慢悠悠的回去了。 逗留的时间太久了,他要回家找阿娘了,不然阿娘可要打他屁屁了。 他已经是五岁的男子汉了,再被打屁股,就没有面子了! “龟龟,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盛望归走到半路,依稀能看见自己的家。 一家客栈,门前有阿娘栽的花圃,然后门前还有一棵大柳树,听娘说他小时候总喜欢在春天,这棵柳树冒芽儿的时候,往上面爬。 “又爬不上去,傻乎乎的。” 他才不傻呢。 有人叫他? 盛望归摇了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都甩了出去,微微一仰短脖子,才看见一个青衣淡雅的温婉女子,正朝自己走来。 女子走近了笑了笑,手却没个分寸的在他头上乱摸:“龟龟,你还没回答小姨的话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是不是又去哪里淘气去了。” 一大一小并排走,盛望归愁得不行:“小姨,我都说过啦你不叫我龟龟,听着像骂我一样。”他的小胳膊认真的将她小姨的手掰下来:“还有小姨你不可以摸我的头呢,不然就会长不高。” 那小姨赫然就是叶嫣然,一转眼五年,她姐的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成了个小大人,连头都不让摸了。 叶嫣然怅然若失,却也随着他去:“好好小姨不摸你,龟龟已经是小男子汉了。” 说完又揉了一把。 盛望归嘴角一抽:啊,根本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叶嫣然揉了一把就放下了,然后笑眯眯的,像变魔术一样,从背后掏出一串糖葫芦。 “铛铛铛铛,看看小姨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第298章:讨公道 红润的山楂裹着冰糖,莹润的泛着光。盛望归一双黑黝黝的眼睛蓦的亮了起来,他看向自家小姨手里的糖葫芦,分明想要,却又小嘴一撅,仿佛想起了什么。 自家孩子这副模样,让叶嫣然这个做姑姑的觉得不对劲。 她将糖葫芦微微放低了些,在盛望归的眼前晃了晃:“龟龟,不要嘛?” “都说了不要叫我龟龟唔。”盛望归低头没有精神:“我娘说了不给我吃糖的,我不可以吃。” 原来是为了这个担忧,叶嫣然一笑,揉了揉盛望归的头发,软软的,好摸。 “你娘只是说你不能多吃,吃了漱口刷牙就行了,不然就会蛀牙。” “可是不是不让你吃呀。” 那糖葫芦泛着红光,又在盛望归的眼前晃了晃。他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酸酸甜甜的山楂球入口,让整个人都幸福的眯了起来。 他一直喜欢吃酸酸甜甜的东西,但是害怕娘亲生气,从来不敢多吃。 他已经一个月没吃过糖葫芦了。 两个人慢慢悠悠的走着,正逢春天,哪怕是在城里,偶尔两旁也能看见些油菜花,黄油油的,很有春日的鲜活。 - 叶青这么些年一直在一处地方,她没有受旁人的恩惠就在碧落山庄分坛,只是在这个偶然买下来的客栈里头安了家。 这家客栈便是初来玉祁之时同穷酸秀才手上买下来的,经过这么些年叶青费心尽力的经营,如今的生意已经不是当年可以比的了。更不说还有繁城里头的许多别的的店,背后的主人都是在暗处的叶青。 今日上工,没个闲时。客栈里的客人也不多,只有一些熟客坐了吃饭。这些熟客一见盛望归回来,都热情的打了招呼。 盛望归也软软呼呼的叫着叔叔婶婶,算是打过招呼。 叶嫣然跟在盛望归的后面,两个人齐齐的走向了柜台。 那里站着叶青,他此时正在低着头全神贯注的算账。 叶青这么些年除了等人,也没个别的爱好,赚赚钱算算账,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兴趣所在。 脚步声在木板地上轻轻的响起,不用抬头叶青都知道是叶嫣然将龟龟小家伙给接回来了。 她纤白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的翻飞,语气也是不咸不淡的:“回来了?” 叶嫣然弯了弯嘴角,答道:“回来了姐。” 盛望归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阿娘怎么都骗不到,真是无趣得很。 “阿娘,你账算错了,那里加起来应该是三百五十八两。” 叶青闻言抬起头看着被叶嫣然抱起来的盛望归,低下头又算了一遍,果然是错了。 “龟龟很棒。” 盛望归无奈:“都说了不要叫我龟龟。” 叶青将五岁的小家伙从叶嫣然手里抱了过来:“这么大了还要人抱,你是我儿子,我想叫你什么就叫你什么。” 阿娘就是这么霸道。 等到下午太阳落了山,打尖住店的客人回了客栈,叶青也就基本忙完了。一家人这才有机会吃顿饭。 一张小方桌支在门外,摆了红烧鲫鱼,玉米清,还有几个小菜,简简单单的就可以开饭。叶青叶嫣然带着盛望归上了桌,却迟迟没有动筷。 叶嫣然正想哄哄饿了的盛望归,刚一张口盛望归就给叶嫣然递了双筷子,抢先道:“小姨我知道的,还得等明月姐姐。” “就你鬼精灵。”叶嫣然笑的无奈 明月从外头送货回来,沾了一身的夜露。 不语也闻着香味从房顶上一跃而下,三两步坐到了桌前。 盛望归就坐在叶青的身边,虽然每日都能看见不语叔叔这般作派,却还是被惊掉了一个小下巴,崇拜得很。 “不语叔叔好厉害。” 不语只是细细的擦了筷子,面对小朋友也没有一点温柔的自觉:“无他,唯手熟尔。” - 清晨第一缕日光升起,叶青家的客栈的门被重重的拍响。 一个粗布衣衫的妇人在门口扯着嗓子:“盛望归他娘,你给我出来!” 嗓门大到公鸡被抢了饭碗,惊醒了一众人。 叶青家开的客栈,所以叶青早早就起来了,只是不少客人也也被惊动,从窗口探客头出来。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粗布衣衫的女人仰着头,凶神恶煞的怼回去:“你个小赤佬,睡不了就别睡!” “这什么疯女人。”客人非常不悦,将窗户狠狠一关,发出巨大的响声,便不再争辩。 叶青也听到了声响,匆匆忙忙的从后门跑过来,却还是让客人受到了惊扰。 让明月跑上去赔罪,她自己却去了前门。 “叶青,你总算来了。” 看着粗布衣衫的女人吊着眼睛,一副不好相处的模样,叶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笑了一声:“这不是胖虎妈吗,一大清早的来我的客栈,难不成是要住店。” 胖虎妈呸了一声,叉着腰站在门口:“呸,谁要住你家的破店,我今日是要来给我儿子讨个公道的。” 听到这里叶青也不知道胖虎妈到底在说些什么,胖虎妈是隔壁街尾上卖豆腐的,平时豆腐味道好,生意也不错,就连叶青都偶尔跨过一条街去买两块豆腐尝尝。 只是这胖虎妈是个泼辣的,好像又对叶青颇为不喜,叶青上她那儿一次去买豆腐,这胖虎妈就是讥笑着一张脸,一副表情让人不舒服的很。 叶青是听人说这胖虎妈是觉得自己从外地来,身边没个夫君却又带了个孩子,多半是不检点。所以才每次都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但这几日叶青没去买豆腐,也不该惹着这个女人才对。 “我不知道你要为胖虎讨什么公道。” “讨什么公道?!”一听到这里,胖虎妈拔高了声音:“讨什么公道还用我说嘛!你不问问盛望归做了些什么?” “昨日他欺负我家胖虎,让我家胖虎哭着回来的,还一直叫娘我好没用!你说这事怎么算!” 叶青这才清楚来龙去脉,一问一旁的小家伙。小家伙却只眨眨眼,冷静得不行。 “我没有欺负他,我还给他买了糖糕。” 第299章:出气 小家伙的声音掷地有声,在场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他落在了他的身上。 见到自家崽子出来,叶青自然而然的将人的小软手拉在了手中。 这边是叶青和盛望归,还有已经闻声赶来的叶嫣然。那头是一身红色缠腰的市井妇人胖虎妈,两边一边是冷静对峙,一边却是横眉倒竖,怒火中烧。 胖虎妈插了腰:“小乌龟,这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吃没吃糖糕我不知道,可我家胖虎回来确实就是哭了!” 她一个中年妇女和五岁的奶娃娃当街对骂实在是不太合适,于是她又微微转过了身子看着叶青,气哼哼了一声:“我说小乌龟的娘,小乌龟是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可你是他娘,总不能什么也不懂吧?今天这事,你总得给我一个交代。” “给你交代?你要我给你什么交代?我家龟龟已经说了并没有欺负胖虎。”她的儿子是她一手教导出来的,绝不可能说谎。叶青冷淡着眉目:“倒是李大姐,龟龟和胖虎不过是小孩子间的玩闹,你就这么一大早上跑过来,叮叮咚咚敲我们客栈的门,这合适吗?” 叶青的字句不缓不慢,倒是十分有理有据。 说到这里胖虎妈也自知理亏,平日里都是街坊邻居的,就是她这性子有些急躁,这才失了分寸。她揉了揉鼻子:“我可没什么恶意。” 叶青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只差把我家房子拆了。” “李大姐你也别生气,咱们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如今这个事情并不是大声说话就能够解决的,您说对吧?您看这个事情已经发生了,您想要怎么解决。” 眼见着两方面色已是青白交加,站在一边不敢出声的叶嫣然这才站出来一步,她这些年性子给磨出来了,比之叶青的清冷孤高,倒更是温顺,让人生不起气来。 “我不想多说什么,但是今天我家儿子被你家的孩子欺负了的事情,你必须要给我解决。”眼看着叶嫣然这么一副温温和和的态度,胖虎妈的气顺了不少,她拍了拍胸口,看着叶嫣然冷哼了一声。 “我没有欺负他家孩子。”盛望归被阿娘牵着,一张莹润的小脸蛋委实纠结又委屈。 叶青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示意他先别说话。 “今日之事本就是你们的错,没有不负责任的道理。”胖虎娘双手叉腰的絮絮叨叨,俨然有一副市井泼皮的模样。 欺人太胜。 叶青冷下了眉眼。 “你说够了吗?如今两方争执不下,你要是实在想讨公道,我们就去官府。今日你再在我门前胡搅蛮缠,打扰我做生意,这个事,我是一定要追究的。” 这街上的人越聚越多,街坊邻居都是些爱看热闹的,再看下去,她这客栈今日也不用做生意了。 “好啊你个叶青,倒打一耙的本事不小啊。”叶青说话的时候微微吊了眉眼,便有些刻薄。胖虎妈一看这模样就觉得叶青是在羞辱自己,当下就冲了过去,拔高了声音:“我告诉你,你今日就想仗着你这牙尖嘴利不负责任,没有这么好的事!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今天就撕了你这张嘴!” 面对着冲过来的丰腴身材,叶嫣然和叶青都没有准备。这时候却是不语一掀衣袍,从房顶上落了地,轻轻一个用力将胖虎妈推了一个踉跄。 胖虎妈摇摇欲倒的朝后仰,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 声音倒是更先抢白:“是哪个杀千刀的,敢推姑奶奶我!” 一看却发现是叶青家的那个冷面木头,当即讪讪着不敢说话了。 叶青觉得好笑得很,还没说出一句话,便被一个有些虚的声音给打断。 “娘!你在干什么!” 不远处胖虎气喘吁吁的旁观了他娘和叶青姨姨家的高手打起来的过程。着急忙慌的就挤出人群跑了过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顺气,却还是有些累。 胖虎娘一看自己儿子过来了,一个挑眉:“儿子,你怎么来了。你娘正在给你出气呢,你来说,是不是昨天小乌龟欺负了你?” 胖虎瞪大了眼睛:“娘!你!你搞错了哎呀!你怎么跑过来欺负龟龟了!” 他娘是个脾气急的,早知道他就应当把事情解释清楚的。 “娘,昨天我和龟龟只是一起玩啊。”胖虎絮絮叨叨的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在场人都傻了眼。 胖虎摸了摸脑袋,肉肉的脸上有些红:“叶青姨姨,对不住啊,我娘脾气太急躁了。” 叶青看着这个小胖子,倒是讨喜得很,微微点了点头,也不多做追究。 被牵着小手的盛望归倒是不着痕迹的如释重负:“都说了没欺负。” 事情终了,胖虎娘梗着脖子道了个歉,然后飞快的就拉着胖虎走了。 - 深夜,小瓦屋。 胖虎娘正在塌上满脸的纠结,摇了蒲扇扇风? “我也真是个暴脾气,怎么就去找叶青的茬呢。” 一个高大的人影缓缓的走了进来,胖虎娘头也没抬:“孩子他爹,快过来睡了,忙一天活累了……啊!” 一声惨叫将最后的字节代替,胖虎娘双目圆瞪,一双脚尖用尽全力在塌上来回踢踏挣扎,仿佛也知道自己即将死了。 “呃……”最后却还是咽了气。 暗处的男人蓦然松了手,黑暗处的一双眼睛仿佛幽鬼一般渗人:“要怪,就怪你管的太宽了。” “死人了!”胖虎娘身死的消息隔天就在大街小巷传开来,波动之大也传到了叶青的耳朵里。 彼时一家人正在吃饭,明月扒了两口饭,眼中是夸张的神色。 “你们不知道,听说被抬出来的时候,人的眼睛还睁着呢,这可是妥妥的死不瞑目。” 她向来是个爱听这些事情的,如今听到兴奋的不行也算正常。 叶青意味不明:“吃饭吧。” 昨日还在吵架的鲜活的人,却不想今日就已经去了。叶青说不出个什么心情来,只是闷闷的,倒也不好受。 “那,胖虎怎么办。”盛望归被叶青夹了一筷子鱼,平日里最喜欢的西湖醋鱼,今天却是一点胃口也无,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 第300章:暴毙 青揉了揉盛望归柔软的头发,不曾说话。 本以为是街坊邻居的一场意外,哪怕人去了,也跟叶青他们无甚关系,顶多就是难过难过,便揭过了。 却不想当日下午,便有麻烦找上了门。 一个个官差聚集在了叶青的客栈门口,个个带刀:“昨天,可是你和李贵莲有争执?” “是。”叶青莫名被拉出来问话,虽是迷惑,却还是如实回答。 若是因为她的一些证词能够让胖虎娘的事情有些来龙去脉,那也是好的。 却不想一听这话,官差大人们仿佛胸有成竹,镣铐已经提了出来:“就是你了,来人,把我给她拷上。” 叶青眉心一凌:“什么意思?” 那官差无所谓的嚼着棵草:“什么意思,昨天和李贵莲有过最近接触的就只有你,且还是重大争执,如今李贵莲死了,你有最大嫌疑。” “就凭这些就可以定我的罪?”叶青的脸彻底冷了下来,将手覆在身后:“我拒绝。” “敬酒不吃吃罚酒?”叶青这幅拒不配合的模样刺了官差的眼,这人目光一凛,上前一步:“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来人,给我拷起来!” “你们今天要是动了,那这名声保不住。”盛望归懒懒洋洋的从房间里出来,步子却是迈得极快。 他不过五岁,许多事情阿娘小姨并不允许他知晓。今日的事情重大,可小姨还是将他放在了房间里。 若不是他偷摸着出来,倒不知道阿娘都被狗官差骑在头上,差点不分青红皂白的带走了。 他懒洋洋的说完这一句,一路站到了官差的照片,笑眯眯的看着官差。 那官差本以为说出这句话的是个有些本事的人,可低头一看却是个不过三五岁的黄毛小儿。 正想着打发走,盛望归却突然紧绷着一张脸:“官差哥哥若是想带走我娘,那需得拿出证据。若是什么证据也拿不出,今日想带走我娘,那就不能。” “若是官差哥哥今日非得带走我娘,以后便是被扣上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帽子。”盛望归的乳牙努力的张合:“县衙本就是老百姓的庇护所,是替老百姓主持公道的地方,若是今日之事出现,又怎么能够说是庇护所?分明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若是如此,你倒是问问乡亲们答不答应。” 盛望归望向台底下,官差也是看呆了。他就看着这个几岁的孩子口齿伶俐,他缕缕想要反驳,却是连个话头都没法儿开。 如今他竟然还着了他的道,去看底下的百姓。 却不想此时外头却是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在长街的另一边,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说的确实有道理,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说是人家叶掌柜杀了人。” “不过这胖虎妈突然去了,也怪可惜的。” 有人高声喝到:“那也不关叶掌柜的事啊,人死了就是可惜,那叶掌柜无缘无故被抓就不可惜了?!” 众说纷纭,群情激奋。 盛望归三言两语就挑动了民心,官差一张脸极尽扭曲,恶狠狠的拔了刀,铮铮的刀剑声划开星火,一瞬间让人闭了嘴。 叶青冷凝着一张脸,直直的对上了官差仿若杀人的目光。 “难不成官爷今日还想着杀人不成?”还不待官差说话,叶青冷哼了一声:“今日我若是在家门口出了半点损失,那你们也绝不会好过。” “好你个叶青!”那官差龇牙咧嘴,却是拿叶青说的话半点没有法子。 叶青说的句句属实,若是今日在这里她出了事,明日就是他们这些替人办事的遭殃! 两边不讨好,真是晦气! 差哥都快被气死了,天下做什么的都不容易。 叶青也不欲计较:“不若我等会儿去胖虎妈门前看看,查一查前因后果,若是什么都查不出来,我的事再另当别论。” 已然是个折中的法子,在场的老百姓方才受了刀剑的惊吓,已经灰溜溜的走了大半,还剩一些看热闹的,也只敢窃窃私语。 官差狠狠地瞪了一眼叶青,锐利的目光仿若叶青刨了他家祖坟,好在是最后收了剑,走了。 “这算个什么事。” 叶青安抚的碰了碰正在抱怨的叶嫣然,也不恼,当天下午就去了隔壁街的胖虎妈家。 叶青隔壁那条街叫做桐花街,这条街比不得叶青他们那处的人都是开店的,那么富裕。这边只是些摆小摊子,勉强糊口的人家,居住环境也差了许多。 迎面走过去能看见一些尘屑,房子也老旧得很。 “阿娘,抱。”盛望归一向是个爱干净的孩子,看见这满是尘屑的路,一张小脸紧皱着,不再寸进一步。 叶青发现他不在自己身边于是往后瞧的时候,他才顺理成章的伸了手。 而后就蓦然被抱了起来,盛望归年纪小,人也从小就瘦瘦的,或许是随他爹。他人瘦,就不太重,叶青没费多大力气就将他抱了起来,眉眼弯弯:“说了不让你跟来,你非得来。” 盛望归调整了下姿势,环住了叶青的脖颈,超小声:“就来。” 胖虎他们家在街尾,好认的很。 一大一小走过去的时候,门口已经进进出出的围了许多人。 叶青往近了瞧,见到被白布遮盖住的胖虎妈。看不清全面了,只有一块方布了结了一个人的一生。 不大的堂子里,不大的小孩儿靠在墙角,像是失了智,呆呆愣愣的,也不说话。 而堂子中间,一个男人正坐在地上痛哭流涕,也无甚脸面可言了。 这就是胖虎的爹,李贵莲的丈夫。 叶青无心看着夫慈子孝,只是扒开了人群。 她眼见着在场的人包括李贵莲的丈夫儿子都看向她,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吴大哥,打扰了,这边奉了差爷的命令,来看看屋子。” 这话说得委婉,毕竟叶青不喜拿着鸡毛当令箭。但好赖能听明白话的都知道叶青这是来调查来了。 胖虎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眼泪:“可以,进来吧。” 第301章:他回来了 叶青拉着孩子挤过人群进了门,一脚踩到了微微的泥土屑。叶青不理会这微末的意外,只是将盛望归扶住,告知了一句你站在这里,然后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已经死去的胖虎妈身旁。 尸体横陈,叶青皱着眉将白布掀开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胖虎妈。 丰满圆润的女人没有什么伤口,只是脖子上有一条浅淡的红痕,叶青凝眸看了看,只觉得是勒痕。 可这勒痕浅淡的很,绝对造不成一个人的死亡。 已经走了的胖虎妈倒是安详的很,叶青终究是不死心,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遭,关键时候竟然不惜上了手,直到目光落到了胖虎妈的嘴唇上。 那双唇丰润饱满,却已经泛起了些许的乌黑。 叶青目光一凛,当即站起身,凝望着屋子里的众人,语气也是出乎意料的肃穆:“她这几日可有吃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在场只有两人是胖虎妈的直系亲属,一个是她的丈夫,唯唯诺诺的男人,婆娘死了还在墙角低着脑袋,一句话不说。 人都死了,也不知道装深情给谁看。 另一个却是只有六岁的胖虎,一个小孩子能知道什么。 叶青已经不抱希望,只是心性使然让她环顾四周问了问,却不想一开口,胖虎妈的丈夫,站在墙角的男人,却是蓦然的抬起头,虽然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却还是看着叶青结结巴巴的摇头。 “没,没有,这几日都是同吃同睡,哪里会出什么岔子?” 男人拿着烟杆,一双眼睛也有血丝。 叶青迟疑了许久,才点了点头,过去拉着盛望归,准备离开。 却不想胖虎蓦然跑过来,眼睛通红的拉着叶青的衣袖。 叶青低下头,就见着小家伙殷切的眼神:“姨,我娘这几日都在吃蘑菇汤。” 说完也不等叶青回话,叮叮咚咚就跑开来。 倒是那胖虎爸逛了神色,急急忙忙的想要拦住胖虎。但半大小子跑过老子,胖虎自然就没影了,哪里还是胖虎爸这个腿脚不利索的男人追得上的。 倒是叶青的目光落在了胖虎爸的身上,眼见着他唯唯诺诺,再到慌乱,眼中多了些探究。 那胖虎爸也仿佛察觉了些什么,只好讷讷的放回了手,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孩子不懂事,还望大妹子见谅,这天气也热了,大妹子早些回去吃饭吧。” 这是要赶人的节奏。 叶青笑了笑:“这胖虎娘出了事,街坊邻居都放心不下,不着急,这还没到饭点。” 胖虎这时候叮叮咚咚的跑了出来,手里抱着个罐子。胖虎爸想要拦,刚伸了手叶青就先一步将罐子抱在了手里,硬生生阻止了这个男人的动作。 叶青一打开罐子,罐子里的东西窥见了全貌,是一罐子蘑菇汤。 叶青瞧不出什么异样,却不见得放下罐子,只是抬了抬头,看见眼珠子水润的胖虎,略微放柔了声音:“这蘑菇可还有新鲜的。” “有的有的。”胖虎飞快的又跑了。 而胖虎爸在叶青的眼神攻势下,竟然也不敢乱动了。 胖虎很快拿了几朵鲜艳的蘑菇过来,这蘑菇叶青认得。 长在山间的野蘑菇,少食些倒是没什么事,可若是吃的多的,那就是要人命的东西。 这是山林间的人都不避讳的东西,却不想胖虎妈却是吃了这个就走了,这条命属实有些可惜。 叶青转过了身将结果如实相告,更大声告知外头的村民:“这种蘑菇偶尔吃一顿没什么大碍,但不可多食,否则容易中毒。” 说完便跨出了门,准备走了。看热闹的乡亲们熙熙攘攘,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情。 有在说胖虎妈可惜的,也有说叶青神的,更多人都在说这毒蘑菇晦气的很。 这件事情水落石出,胖虎妈也确实逝者如斯。本来到这里乡亲们都该散了,叶青也查清楚了事情,想要离开。 却不想一道声音清清朗朗的传了过来,带着些月淡风清的意味。 “哪里说吃了蘑菇就是正常死亡,这里头免不了推波助澜。” 一时间竟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那是在人群的尽头,一位穿着靛青色云纹勾边云锦衣袍的公子正站在那里,手中还握着一柄折扇,玉冠束发,玉腰围身,他站在平民百姓的尽头,硬生生整出了飘飘忽如遗世独立的感觉来。 “这公子长得好生俊俏。” 有人已经悄悄开始议论。 那公子却仿佛已经习惯了万众瞩目,只是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人群,继而向叶青走了过来。 “这毒蘑菇确实是多吃容易中毒身亡,但这东西吃了性寒,寻常百姓也不会多吃,李氏在市井生活,又怎么会这些东西都不清楚,除非是有人故意设计。” “而能日夜接触到李氏的,除了其家人,又还有谁呢?” 盛孔昭还在断断续续的说话,却不想叶青已经再也说不出话了。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人,一身华贵衣袍,侃侃而谈,还是当面那般模样。 眼泪不知不觉的就从眼眶中落下,整整五年,无数个日夜,无数次的寻找打听,叶青终于在漫漫天涯,咫尺之处,找到了她想等的人。 “你怎么了。” 盛孔昭正说着话,却发现无人回应。 这女子如此大的架子,竟是连话也不回。 心下正是不舒服的时候,他一扭头,正想舌灿莲花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一番,却不想正对上女子那双漂亮的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漆黑的瞳孔中只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而女子,虽然是面色平静,却早已经是泪流面满。 盛孔昭心下吃了个大惊,须知他鲜少见女子哭,更是不擅应付女子。 他未曾得罪她,顶多也就是言辞犀利了些,她为何要哭。 盛孔昭心中翻江倒海,也就将这些话问了出来:“你,为何要哭?” 叶青看着眼前模样的人,本该是喜极而泣的,庆多年之后的重逢,庆多年的等待不是空。 她还拉了拉盛望归的手,想要告诉盛孔昭,我给你生了个孩子,很可爱。 可眼前盛孔昭的眼睛平清无波,一句你怎么哭了,也不过是逢人的客套。 分明,仿佛只当她是陌生人。 第302:认错人了 阔别数年,叶青在玉祁的一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无数次悔恨过,为什么要听了朔刘的话,过来了玉祁,而不是孤注一掷去寻盛孔昭,那么就算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好歹也能和盛孔昭死在一起。 她初时来玉祁不久,盛孔昭殒命的消息就传回了她的身边,任旁人怎么说盛孔昭死了,她都没信过半个字。 玉祁天寒,她带着孩子在这里等了他五年。 如今蓦然相见,盛孔昭就锦衣华服的站在她的眼前,模样也是极好,分明是不曾受半分折辱。 叶青的眼眶发烫,她心上在打鼓,却还是咬了咬唇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可还认得我?” 这女子变脸也属实太快了些。 盛孔昭目睹了短短几瞬身旁女子的千般脸色,心上却是觉得莫名。 “你可还认得我?”他未曾开口,叶青就权当他没听明白,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疯子。 看着女子这副模样,盛孔昭心下淡淡的评价一句。却不想那左胸膛的地方却如同打鼓一般乱了节奏。 他们此时在街上,人流最多的地方。哪怕也有些人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开始窃窃私语,此时天地却是安静的,仿佛只有他们二人。 以免轻待了人,盛孔昭在记忆里来来回回的翻看,却是半点也不记得见过这女子。 刚一摇头,还不待说话,一个软软呼呼的生物就已经扒上了他的腿。 他一低头,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也看着他,张口就掷地有声的叫了句:“爹——!你总算回来了呜呜呜!” 一道惊雷平地炸起。 直接炸懵了盛孔昭,盛孔昭的腿动弹不得,只是脸部以一个极为古怪的表情定格,并且看向了叶青。 叶青已经等不到自己要的答案了,盛孔昭此时的模样明显得很,哪里又猜不透呢? 叶青擦了擦眼睛,将盛望归抱了下来:“崽,你认错人了。” 盛望归猝不及防的被迫离开了盛孔昭的身边,只一双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叶青,喃喃:“明明,就没有啊。” 叶青不理会他,只是牵着他的手给盛孔昭客客气气的赔了不是,眼中却已经没了方才的失态。 “犬子顽劣,对不住郎君。” 盛孔昭看着眼前这张稠丽的面容,只怔怔的,不知为何,却是无法移开眼。 直到叶青说话,他才猛然回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无妨。” “那无事我们就……琰哥哥!”叶青此时思绪混乱的很,她已经无力去探究前因后果,此时只想带着盛望归离开,她客套了两句,便想着走人。 话方才说了一半,便被一到明艳的声音给岔了过去。 那道声音的主人缓缓过来,走到了盛孔昭的身边,随着甜腻的哥哥两字落下,女子也顺势挽上了盛孔昭的手臂。 姑娘一身烈焰一般的绯色衣衫,整张脸也是化了浓妆将眉眼都勾勒出来,浓墨重彩,却是明艳又张扬。 女子正挽着盛孔昭的手臂,后者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却不曾闪避。 叶青只觉得一记闷棍生生打在了自己的心口上,仿佛是不遗余力的嘲讽她这漫漫五年。 彼时盛孔昭方才转过头看着叶青:“你究竟是谁?” 他眼里的探究四下流转,快要凝成实质。 分明是素昧平生的过路人,他本应该是不与之有何牵扯的,但身体却比意识更快做出决断,拧着眉就已经张口发问眼前女子的身份。 叶青张了张口,却左右不知道说些什么。 难不成还能将我是你娶了许多年,为你生了个儿子的明媒正娶的妻,这句话堂而皇之的告知? “我也想知道你是谁?”红衣女子又开口,一边眉毛挑得老高。 叶青看过去,发现对方犀利的目光也在看着自己。 而短短几个字,别说是面对盛孔昭时候的甜腻,便是说她要当场要了人难堪,那也是不为过的。 叶青看了看那娇小姐,一眼便了然莫不是哪家的娇小姐屈尊降贵出门了,说句话也不会好好说,不过短短一句话,说不清的盛气凌人。 真当谁都是你妈?都得让着你? 叶青笑了笑:“无可奉告。” 轻飘飘的态度,同样也是气人的一把好手。韩筝乃是玉祁堂堂的贵女,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她寻着心仪之人出门游街,却不想却被一介村妇出言不逊,这让她哪里容忍得下来,几乎是当下就从腰间甩下了鞭子,呵道:“你好大的胆子!” “韩筝,不可!”盛孔昭也第一时间出声,却是显然没想到韩筝竟敢当街行凶。 “她是谁你竟护着她?!”盛孔昭一出此言,韩筝却仿佛更加跳脚。 一截长鞭甩的凌厉,鞭鞭指向叶青。 “来路不明的女人。也敢攀上我琰哥哥!” 叶青拉着孩子不断地闪避,生怕这鞭子不长眼睛伤了盛望归。 好在那女人没甩上几鞭子,一直跟在暗处的不语就已经从凌空落下,木着脸徒手将这横掠的鞭子给接住,握在了手中。 无论韩筝怎么拉,也拉不动。气急之下她索性将马皮的鞭把扔向了不语。 这一下显然是用了十成十的力,一个鞭把直直的对着不语的脸掷过去,得亏不语是个练家子,情急之下飞快的转了头,可还是擦出了一道血痕。 可见气力之大。 触及到不语的伤口,叶青的目光彻彻底底的冷了下来。 心思歹毒。 “先下去。” 不语微微擦了擦脸,也不在乎伤口,就这么退到了叶青的背后。 “动不动就动鞭子,想必出了人命也有人给你兜底,只是像你这么心思歹毒之辈,怎么配同我说话。” 不顾身后已经跳脚的韩筝,叶青不由自主的拉紧了盛望归的手,想要拉着人转身离开。殊不知小家伙已经攒了许久的力气与心火,一把就将自己给挣开来,像只冲动的小兽猛然冲了出去,一把推向了韩筝。 一双平日里小鹿一样清澈的眼睛此时也攒满了怨气和些委屈:“你不许碰我爹,你不知羞!” 第303章:有娘生没娘养 韩筝猝不及防的被叶青辱骂不配与之交谈,后脚就被五岁孩童推了一个趔趄,她急急忙忙的抓住了盛孔昭的衣袖,好不容易平静了身子,却是恶狠狠的想要去推盛望归。 “哪里来的野孩子乱认亲戚,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盛望归被推得差点摔下去,却被盛孔昭一把捞住了。 这话明摆着是说给叶青听的,她方才在那女人那里吃了暗亏,如今说什么也得找的回来。 叶青也确实被这一句话给惹怒了,她冷静的三两步走过去,将盛望归从盛孔昭的手里接过来,一甩手给了韩筝一巴掌。 重重的啪啪声响在空气中,生生把韩筝的头给打偏了过去。挨了一巴掌的时候,韩筝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慢半拍的瞪大了眼睛,再回过神来,看着叶青的模样就恨不得两人吃了。 叶青却只是活动了下手腕子,冷淡的看了眼韩筝:“我的儿子,只有我能开口教训他。”说罢她微微顿声,不明意味的笑了一声:“同一个五岁孩子动手,还当着人家娘骂有娘生没娘养这种恶毒话语的,才真是有娘生没娘养。”叶青上下打量了韩筝:“真是白瞎了这套衣服首饰。” 叶青这些话字字珠玑,韩筝久处深闺,哪怕泼辣了些,又哪里是她的对手。 当即被骂得脸色青了白,白了红,很是精彩。 她此刻长鞭脱手,没有半点余力回击叶青。 当下也只能任由叶青言语宰割。 叶青将盛望归抱了起来,小家伙再聪慧,也终究只有五岁,此刻已经有些惊吓到了。 一双淡色的瞳孔微微缩放,倒是没哭,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叶青揉了揉自家儿子的脑袋,柔声问道:“没吓着吧?阿娘带你回家,好不好。” 盛望归慢悠悠的挽住了叶青的脖颈,顺从点头:“娘,我们回去吧。” 叶青淡淡的瞥了一眼盛孔昭,后者仿若飞雪凛冬压境,寒凉又仿佛蓦然失去了什么。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你爹。” 叶青哼笑一声,嘲讽之意拉满,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盛孔昭不自觉的迈开脚步,想要追上去。 却不想被韩筝一把拉住了衣袖,后者已经滴滴答答的哭开来,一字一句却还是毫无理由毫无立场的控诉:“琰哥哥,你要丢下筝儿不管吗?父王可是让你好好带着我的。” “你先放开我。”那女子已经穿过人潮渐行渐远,再不去追盛孔昭恐怕就追不上了。 韩筝却是不依不饶,喋喋不休:“琰哥哥,你凭什么要去找那不相干的女人,你是要为筝儿报仇是不是?那女人方才打了筝儿,真是痛极了……” “如今是在别的城池,寄人篱下,等再抓到这女人,我一定要让她受尽酷刑,凌迟碎尸!” 叶青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盛孔昭含着飞雪的眼睛蓦然看向正拉着自己的韩筝。 顺时韩筝冷汗涔涔,不知觉就放开了手。 盛孔昭掸了掸衣袖,垂眸看不分明神色。 “韩筝,你最好不要触怒我。” _ 叶青一言不发的抱着小家伙回隔壁街的客栈,小家伙看着自家娘的模样,也是一句话不说。 两人回了客栈已经是中午时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准备准备吃饭吧。”叶嫣然已经在一旁喊。 叶青应了一声,带着盛望归回房中换衣服。 “就是爹爹,和画上一模一样。” 盛望归眉头都低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在叶青的肩膀上,虚弱无力的指了指墙上的画。 房间里宽敞明亮,一幅画像正挂在墙上。那是一副彩绘,是叶青用现代技法现代材料,画了整整三个月才画成。 画中人棱角分明,与现实中的人渐渐重合。 那是叶青记忆里的盛孔昭,是五年前的盛孔昭,是睹物思人的念想。 “爹爹坏,帮着别的不知羞的女子欺负娘,不要爹爹了,” “不是你爹爹,你认错了。”叶青垂落着眉眼,片刻之后又抬起头揉了揉盛望归柔软的发。 用过了饭,客栈的人流冷清了下来。分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叶青却如何也提不出兴致,只是抱着盛望归,在后院的屋顶上,坐了很久。 今日无风日光不烈,屋子又恰好比繁城一般的建筑高上些许,坐在院墙上,能够看清许多繁城的地界。 “娘,能看好远。” 叶青一手扶住盛望归,一边也望向了前方。前方鳞次栉比的建筑顶子都不一样,大多是乌黑色的尖尖顶,古时候的标配。 叶青心里头乱着,怅然的望向远方,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是很远,阿娘到过比这更远的地方。” “有多远?”盛望归早些年方才能记事的时候,偶然能听到娘亲和小姨他们提及一些地名。那时候他还小,娘亲从来不避着他。 如今那些名字却是有心印在他的记忆里,无论是什么大旭,还是淮庆上河,他能够记清,却没有足以支撑记忆的物件。 可他明白,这些大抵就是阿娘口中的更远的地方。那他就勉为其难的,配合阿娘缅怀一些曾经。 叶青果不其然摇了摇首:“小孩子,无需知道这么多。” “不小。”盛望归轻轻的说出口,叶青却神游九霄,未曾听清这么几句话。 盛望归的早慧所有亲人有目共睹,小小年纪已经有了他爹的风骨。 绝不像叶青说的那般年纪小小故而不谙世事。 一大一小在房顶呆了一整个下午,险些吓坏了叶嫣然和明月。 等到两个大人四处寻人,在房顶看到叶青的时候,叶青才抱着盛望归慢慢的滑了下来。 迎面而来的免不了一顿数落:“光天化日爬房顶,自己爬也就算了,还要带上五岁的孩子,这天下也就你独一份儿了。” 叶嫣然一个嗔怪,天知道方才她见着叶青和龟龟在房顶上的时候,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儿。 他们客栈后院的房顶儿本就比这普通屋子高了些,这么些年老旧了也不知有没有青苔,叶青就这么冒冒失失爬上去,若是摔下来谁都担不起责任。 第304章:我有分寸 “我有分寸。”叶青笑了笑,将此事揭了过去。 晚膳过后,叶青抱着盛望归回了房,给他洗干净了放在床上,自己也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娘今天要陪我一起睡吗?”见着叶青躺下来,盛望归扒着叶青的一截袖子,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喜不自胜。 到底还是个孩子。 叶青笑了笑,将小人儿抱在怀里,亲了亲小孩儿的额头。 “嗯,今日陪龟龟一起睡。” 叶青为了培养盛望归的独立性,去年就让他一个人睡了间屋子,只是今日多番事情接踵而至,叶青心乱如麻,又当心盛望归被今日那个叫做韩筝的疯女人给吓着,便想着陪着他一起睡。 对此盛望归能猜出些缘由,但这些缘由于他而言不过是无关紧要。 如今娘亲陪他一起睡,让他整颗小心脏轻盈的跃了出来。 叶青没有睡意,却得先哄了孩子睡着,她揉了揉盛望归的头发,软软的,又情不自禁摸了两把。 赶在盛望归说那一句“娘不要摸我头发”之前,叶青就先转移了话题:“不若娘给你讲个故事?” 盛望归将头埋在被子里,闷闷的:“我已经大了,不用听故事了。”片刻后却又翻起身,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叶青:“娘,你给我讲一讲爹的故事吧?” 叶青毫不在意的说起了三国演义的故事,丝毫不顾及自家儿子“怨念”的眼神。 等到均匀细长的呼吸声传来,叶青才蓦然松了口气。 她点了两根稍微暗些的蜡烛,好歹是将屋子照得有了些光亮。 衣衫整齐着坐在桌前,却是头也不抬,只自顾自的斟了杯茶:“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位黑袍加身,将眉目遮得严严实实的人才进了门。 一到叶青面前站定,两人才敢摘下帽子。两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与五年前却是无异。 赫然是朔风朔雪二人。 两人看着叶青冷淡着眉目,也不多做感想,只抱拳行了个江湖礼:“拜见庄主。” 这几年叶青在玉祁,也不仅仅是开了间客栈,拓展在繁城的生意网这么简单。 碧落山庄中早有叶青的谋篇布局,有朔风朔雪等盛孔昭的旧堡相助,再凭着她自己不弱的才智,手中握着的富可敌国的钱财,仅仅五年时间,叶青便已经坐上了碧落山庄的庄主。 利用着碧落山庄的势力,寻人,和发展生意,以及打探大旭那边的消息。 叶青看着站着的朔风朔雪二人,神色难明,只是一双眉眼还如初时冷淡。 彼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在不知觉间翻了个身。 盛望归一心一意的装睡,心里装着事情。今日关于那个所谓爹爹的事情,娘亲却是百般瞒着他,盛望归隐隐约约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可正因为如此,才更想去了解。 那也是他的爹爹呀。 盛望归一张小嘴不经意的撅了起来,片刻后却又放了下去。 彼时房中三人心思各异,没有谁关注他。 叶青细细将今日遇见盛孔昭的事一一说与朔风朔雪听,不可谓不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不过寥寥几句话说完,朔风朔雪此历经世间坎坷,千帆过境本该沉稳的两人,却已经是目露滔天的震惊。 朔雪第一个急急开口:“此事当真?” 叶青静默良久,点了点头。 房中三人却默契的不再说话了。 他们之中谁都盼着盛孔昭有朝一日能够出现,这几年,他们谁都是留着一条命在世间,企图与故人重逢。 如今那个人真的出现了,却凡倒有些诚惶诚恐。 朔风朔雪二人是诚惶诚恐,叶青这个已经见过盛孔昭的人,却是有些失望的,不愿再开口。 烛火悠悠遂遂,被风吹的摇摇欲坠。 叶青看向屋外,却被浓重墨色遮盖,什么也看不分明。 叶青眯了眯眼:“他好像不记得我了。” 又是一阵惊涛骇浪。 叶青将今日之事详细的讲述了一遍之后,才抬起头看向面色凝重的二人:“我要你们去调查今日之事,顺便调查阿昭这几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必须得要一个结果,否则她不会心安。 “娘,不可以!”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些急促,让叶青三人都回了头。 看到的却是盛望归蹭一下起了身,一双黑曜石的眼睛眨巴眨巴,正好和叶青四目相对。 你不是睡了吗。 叶青正想问出口,思虑一番却又一切明了。这小家伙哪里是睡了,分明就是在装睡,想要偷听些今日他那个爹的消息。 于是叶青也就不问了,只是摇了摇首:“这不是龟龟应该关注的事情,龟龟年纪还小,不可以熬夜。” 朔雪朔风见着床上的盛望归,也是一片柔软。 这些年他们常年在庄内,只能偶然下山,算算时间其实已经有好些时候没见这小家伙了,小孩子长得快,如今一看又是一副模样。 这是庄主的孩子,一见到,他们的心不自觉的就软了下来。 “龟龟早些睡,要听你娘亲的话呦。” 盛望归记得这两位,当初娘亲还手拉着他认人,要他叫风叔叔,雪姨姨。 如今他也是短手短脚的爬下了床,问了声好之后,就撅着小脸看着叶青:“娘亲,这件事情真的不必查。你想啊,朔月叔叔这几年的势力在玉祁盘根错节,您也一直都在打探爹爹的消息,可是这么几年,什么也没查到呀。” 他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叶青眯了眯眼,看着面前的小朋友。 面对自家亲娘有些凶凶的,审视的目光,小朋友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才继续说到:“如今既然爹爹出现了,却不与我们相认,无非是两种情况呀。一种就是爹爹有不得已的苦衷,无法同我与娘亲相认,所以才装作陌生人的模样。二者嘛……”盛望归笑嘻嘻的顿了顿,卖了个关子,整个人看着狡黠又灵动。 叶青倒是不急,最先出声的是朔雪:“小龟龟,你快告诉姨姨,二者呢?” 盛望归这才继续开口:“二者就是爹爹失去了记忆,有心人的推动下,在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第305章:不知羞的女人 盛望归一句两句说得头头是道,不知觉间也算转移了几位家长对他,为什么装睡的注意力。 盛望归能想到的东西,叶青又如何想不到。 她只是,有些乱了。 指节无意识的弯曲,叶青有一搭没一搭的微微敲击着桌面。却是低着头,没看任何一个人。 盛望归看了自己的娘亲一眼,看着她难过,自己也难过了。 盛望归像小狗儿似的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又说到:“叔叔姨姨若是想要去调查,可以低调些,不要被人抓住了行踪,特别是…”盛望归抿了抿唇,一张圆扑扑的小脸儿因为气愤团成了一团:“要调查跟在爹爹身边的那个,不知羞的女人!” 什么深闺女子,扒着他爹爹不放! 朔风只看着一旁的叶青,哪怕小家伙说了再多,他们始终还是需听叶青的吩咐。 “去吧。”叶青眼皮未掀。 得了令的朔风抱拳蹲身,很快就消失在了小院子里。 夜色昏黄,明明灭灭的灯火依稀能照见窗外影影。 叶青将困了有些困了的小家伙抱在床上,耐心的哄睡着了,才熄了床边的烛火,坐在了方才的小桌上。 “孩子小,经不起熬时辰。” 朔雪正在桌前,饮着一杯茶,微微颔首。 叶青支着腮,静静地瞧着朔雪。 想来她与朔雪,自经年之前与淮庆一别,便再没有好好的说过话。 朔雪的信未曾送到京城,甚至在半路人也不见踪影。起初她也担心过,害怕朔雪遭遇了什么不测。只是当时恰逢阿昭出事,她也匆忙赶往玉祁,甚至留在淮庆的只言片语,或许早已经风化成了灰。 后来朔雪跟着朔风一起回了玉祁,她才与盛孔昭的这两个旧部,在碧落山庄的分坛重逢。 如今正正经经一盏茶,两个人,三言两语的闲日子,其实已经许久未曾有过了。 叶青的目光太过炙烈,朔雪被这么盯着,欲盖弥彰的喝了一口又一口茶,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房间里一下就寂静下来,叶青怔在了原地,仿若失了神魂。 该不会是她说错了什么? 朔雪拧着眉目,低下头看了看着自己。 “没什么,只是所有人都还活着,挺好的。”彼时叶青的声音却恰好传了出来,带着些不明意味的愁绪与释然,仿若秋日的雨落在涸辙之地。 朔雪握茶杯的手一顿,也笑了笑,嘴角却有些微末的僵硬。 索性放了杯子:“是啊,挺好的。” 只一瞬,朔雪的目光突然很远很远。 “当年若不是我没有及时送信到京城,庄主未必是今日之局,我们,也未必是今日之景。” 在大旭的日子还历历在目,一帧一页都犹如钢齿铁钉,钉在了骨肉脑海之中。 只是记忆越深,往日的自责就如同翻卷的利刃,一刀一刀的刺向她,直要把人凌迟。 朔雪这么多年在碧落山庄,跟在盛孔昭的身后,且不说有风月春三人护着,就是盛孔昭,也从未拿她当过下属,所以这二十几年,她娇纵惯了。 她被叶青派出去送信那几日,是整个局面对他们最不利的时光。 倘若,倘若她那时能够明白时局,倘若未曾这么娇纵,精进些功力,或许死了的人不会死,叶青也不会苦等三年,小家伙更不会自一出生起就没有爹。 朔雪忍着疼将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说与叶青听,等到字落成句,字起句收之时,已经是热泪盈眶。 “说到底,终究是我拖累了你们。” 昏黄寂静的房间里,对面的女子掩面泣不成声。叶青曾见过她张扬明艳的时候,亦因此如今见到这谦卑沉寂的人,才觉得落差甚大。 是心疼,更是怒其不争。 “怎么会是你的错,当初阿昭人在京城,在安王庆王两人之间周旋,本就已经是一个死局。如今,又怎能将责任推到你一人头上。” “可我确实没将信送到。”叶青的话有理有据,更是掷地有声。自责如正哭得正起的朔雪,都缓缓的抬了头,迟疑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叶青也不再多说,看着朔雪一副迟疑的模样,轻声开口:“那我问你,你可曾有尽力送信?” “当然有。” “那你可是叛徒,故意接近阿昭?” “当然不是!”唯独这个,朔雪急红了一张脸。 叶青淡定的喝了口茶:“你既无推辞演戏,又无投敌叛逆之事,何来拖累一说?” 又是一阵良久的静默。 不久,朔雪低下头来,才露出个释怀的笑:“确实是我魔怔了。” _ 春日里一株桃花含苞待放,小家伙短手短脚的爬上树去,一口一声想要摘几朵桃花,一朵送给娘亲,一朵送给姨姨,一朵送给明月姨姨。 被叶青一把薅了下来,便往桐花街走了。 叶嫣然将意外落在地上的桃花捡了起来,吹了吹上头的泥:“多好的花,好歹是龟龟的一片心意。我姐这是去哪里?” 明月正在后院晾这几日发霉的书,一本本的摆整齐了,又留出些空隙,好让日头给晒到。 “这几日李大姐的案子定了案,夫人应当是去看看。” 胖虎娘的案子前两天定的,这两日才传到了叶青耳朵里。定的是蓄谋!杀人的罪,那在胖虎妈死之时哭得昏天暗地的丈夫,不死也得脱层皮,没个好些年,应当也是出不来。 只是可怜了胖虎,一个六岁的奶娃娃,一朝一夕之间,没了娘,又没了爹。 往后的日子绝不会太好过。 而叶青,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胖虎的爹娘都不能陪在胖虎身边了,你要去看看吗?” 因为自身体重轻飘飘而被自己的娘毫不费力薅在怀里的小家伙,正想悄咪咪的动一动手脚,挣扎一下,一听叶青这么说,也不动了,只偏着一个小脑袋,整个胖乎乎的小孩儿肉眼可见的失落了下来。 “很可怜,那娘,要怎么办?” 再不出两步就是桐花街,叶青面色不明:“如若娘把他接到客栈来住,龟龟会不会不开心?” 第306章:哪里轮得到你做主? 盛望归摇了摇头。 而后又追问道:“娘亲我们是要去极接胖虎吗?” “嗯。” 叶青顺道从桐花街口拐了出去,沿着道去了官府。 她倒是忘了,有一例公文忘了取。 她是做好了收养胖虎的打算,有个同龄孩子陪着小家伙,那也是好的。 只是若无这一纸公文在手,万一接人的半途平添了些状况,又多生出不少事情来。 那文书是叶青早几日就让不语过来办妥了的,如今只需要取就是了。 “多谢差爷。”叶青取了文书,又给领路的官差递了些碎银,这才抱着盛望归又往回赶。 沿着桐花街走了一段,在后街末尾才慢慢的靠近了胖虎家。 彼时官差刚走没多久。依稀都还能见胖虎爸闭被带走的模样。 胖虎家门前依然门庭若市,老人妇女什么的,不在少数,她们各自为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扯着口齿,叽叽喳喳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倒是比那春来的雀儿要多话。 还有些人正从胖虎家里进进出出,手里都拿着些物价,显然是在搬胖虎家的东西。正常些的就是抱了些椅子茶盏,那夸张些的,却是连衣柜都抱上了,哪怕走一步停一步也不肯松手。 可怜胖虎娘还未曾下葬,就一个棺材摆在门口,此时却是无人问津。 叶青见着了守在一旁的胖虎,小孩儿穿的还是前几日的旧衣裳,脸也有些花了,恐怕是这几日都未曾有人料理。 小孩儿一双眼睛微微红肿着,扒在一边呜咽着。 他看着那些以前和和气气的叔叔婶婶,神情凶狠的搬着自家的东西。 不明白。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能搬,不能搬,这是我家的东西呜呜。”胖虎一边扒拉着门,一边哭着小声的叫嚷。 此刻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得空搭理他,那一个个亲戚已经被家具桌椅熏红了眼睛,哪里还有空顾及他? 至于你说你家的东西? 那等到了我家,就是我家的东西了! “哭什么,羞羞脸。”直到软糯的声音响起,胖虎一抬眼,看见粉雕玉琢的盛望归,被叶青姨姨牵着,正歪着脑袋看自己。 胖虎却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叶青姨姨,我娘走了!走了!这些婶子叔叔,都来搬我家的东西呜呜。” 叶青随意的胡噜了一把胖虎的头,撸了一把袖子,眉头一挑:“无妨,叶青姨姨替你做主。” 人潮涌动,皆为利来。 人来人往的手中都抱着些东西,他们是胖虎家的亲戚,从前享受着亲戚间的便利和恩惠,如今人死了,也要来分一杯羹。 只是世间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叶青笑了笑,冲着人堆里高声喊道:“诸位,最好放下你们手中的东西,现在就离开。” 这句话说得有些突兀,好在叶青声音够大,将人当场叫停在了长街之上。 一双双眼睛都直勾勾的看向了叶青,叶青在这一带生意做得大,许多人也都识得她。 没想到平日里是个活菩萨,如今倒是想断了别人的财路,真是好狠的心! 有夫人看了一眼叶青,而后权当做没见,又继续飞快的走动。 叶青又出声:“若是再不停下,当心官府的差爷来了,就没这般好说话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叶青一而再再而三,哪里不是欺人太甚! 多数人停住了,有妇人直接上前走了一步,朝远处的叶青啐了一口口水:“我呸!我说叶掌柜,你的客栈可在隔壁街,这里是桐花街,哪里轮得到你做主?!”那夫人眉梢一吊,顿时一张脸更是刻薄:“莫不是你以为来这里说几句话,还有人给你付银子不成?” “这位大姐,这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叶青左手牵着龟龟,右手拉着胖虎,比起村民却是人少了些,可叶青一身贵气,气势上怎么也是分毫不差的:“你如今也是在别人家里,拿别人家的东西。你怎么还好意思指责我呢?这天下没有跨一条街说话的道理,难不成就有在别人屋里,拿别家东西的道理了?” 叶青抬眼看着围成了一个小圈的人,彼时那大嫂已经是一张脸蛋红白交错,看模样气得不轻。 都是亲戚家人,哪里容许叶青这么欺负人,故而才围成一圈,想要教训教训叶青吧? 只是她叶青是谁?能轮得着这些阿猫阿狗教训? 叶青挑了挑眉毛,神色却是好笑得很。干脆从兜里扯出那一纸文书,看向众人:“从今日开始,胖虎归于我们家,不知如此,我还有没有道理管这二三事?” 那文书被风吹起了一角,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叶青有些小心思,将将把按了红手印的那一处露在了显眼处。 这个时代对官府一类的文书都是很看中的,叶青就不信都见着文书了,这些个忒难缠的人还敢轻举妄动,那可就真真是刁民了。 果不其然,一见文书,这些个搬东西的人当场愣在了原地。 可人心搁在这里,也请从没妄想过他们就此停手。 不出片刻,又有人站了出来,连着声音气势都拔高了一筹:“你这个时候拿着文书过来,不就是看着胖虎双亲俱不在,想要过来掺和一脚吗?”那男人又嗤之以鼻:“同样是算计人家家里的钱财的,把自己说得这么清高干什么,大不了大家平分,真是晦气死了。” “你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无知又肤浅!”最先开口的却是盛望归,他被娘亲抱着来接胖虎回去,本来是高高兴兴的,结果碰见这么一群人,还一再对娘亲出言不逊,真是岂有此理! 盛望归拉着叶青的手,向前迈一小步。小小的的脑袋却是高高扬起,学足了纨绔子弟的模样。 “我告诉你们,就这里的这点所谓家业,还不抵我娘亲手中一个镯子,也就只有穷得揭不开锅的人,才会争着抢着要。” 盛望归他娘对他说过,面对对自己有恶意的人,那就不必有礼貌,可以更尖锐的还回去。 盛望归小朋友表示自己,平时还是很乖的。 第307章:姘头 这话说得也是事实,这里谁都知道叶青开了家客栈,每日的流水就抵得上自己家两三个月的进项。 只是这话由小孩子说出来,却是讽刺极了。 这里的人也不穷,他们是坏,听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只要一听到,那么恶意就会如同瘟疫一般滋长。 “装什么清高。”有人当下冷笑讥诮。 盛望归一张脸紧皱着,不顾自己的小身板就想站出去和人理论。 却被叶青拉住了,叶青微微扬了扬下颚,多了两分说一不二的狠绝:“再不放下,我就真的叫官府的人了。” 不相干的人,多费唇舌也是白费。 叶青如是想。 下一瞬这些个狗皮膏药一般的亲戚果然一哄而散,哪怕想要浑水摸鱼顺走两个小物什的,都在叶青压迫性的目光下放下东西,灰溜溜的走了。 人作鸟兽散,徒留一室空。 胖虎仍是红着一双眼睛,牙齿紧紧的咬着也不知在隐忍些什么。 叶青收敛了先前那副带着煞气的模样,一时间又成了低眉顺眼的邻家姨姨。 “他们真是太过分了。”胖虎低低的咒骂一句。 “那就好好努力上进。”叶青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干巴巴的说出这么一句词。 却不想胖虎反倒是当做至理名言,狠狠地点了点头。 “胖虎加油哦。”盛望归探出一个脑袋,与胖虎大眼瞪小眼,又被他娘给扶正了。 叶青择了处好墓地,极为快速的将胖虎娘的后事给料理好了。 胖虎娘下葬那天,淅淅沥沥的雨落下了整个繁城。不远处的一株新柳也慢悠悠的冒了枝。 叶青对着新的坟上了柱香,此件事了,才带着胖虎往回城的方向赶。 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繁城还有些距离。叶青也不着急,任由车夫的马车慢慢的走在官道上。 “叶青,给我滚下来!” 变故陡生,马车一个趋趄。 “你在这里待着。”叶青看了胖虎一眼,后者忙不迭点头,叶青才跳下了马车。 此时的车夫已经被撂倒在了一旁,已经是昏迷不醒。 眼前的拦路虎是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个个仰着脑袋,看起来嚣张至极。 还有几个隐没在人群里,并不显眼,却让善于记忆的叶青瞧得清清楚楚。 那隐没在人群里的人,分明就是昨日在胖虎家搬东西的那几人。 说不过论不过,就使半道截人这种手段,还真是够下作的。 “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们几个了。好歹是胖虎家这么多年年的亲戚,胖虎可是实打实叫过你们叔叔的,你们还真是有脸面。” 叶青一语中的,嘲讽技能拉满。 官道上西风掠向东,吹过叶青的衣襟发尾。她在这头,而拦截她的人在那头。 那头统共五六个人,要解决也简单得很。 只是她倒是想看看,这些个阿猫阿狗,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那隐没在人群中的几个人一听叶青认出他们,一张脸五颜六色之后,干脆就站了出来,亮了明晃晃的刀。 “叶青,既然你认出来了,那我们也不给你卖关子了。你昨日坏了我们这么多人的好事,今天我们就要你拿些东西来赔!” “偷别人家的东西没偷到,也好意思让人赔,当今世道的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叶青冷淡的笑了笑,看样子是不会给钱的。 又是这副模样,仿若不将众生放在眼里。 那领头的两人龇牙咧嘴,张口就是污秽:“你少在这里装清高,不过就是个寡妇!你,你那个客栈,不是有很多钱吗?不如分点给哥哥,哥哥也好取了你,免得你这么多年寂寞了!” 说着说着,几个人相视一笑,倒是完全不顾及叶青如今双拳紧握,眼神眯起的模样。 那先前说话的人靠近几步,看着叶青皎好的面容,白皙的皮肤,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下口水,垂涎急切道:“你让我娶了你,不仅不用你被说是寡妇,就你那儿子,我也一起认了,这样他就不会被人说是没爹的野杂种了。” 叶青陡然一厉。 那领头靠近叶青之人显然还未曾反应过来,如今已经走到了叶青的身旁。他眼睛放光的摸了摸叶青的脖颈。 滑腻腻的,当真好摸得很! 男人又伸出手,还想在摸,却蓦然被叶青握住了手指。 “小美人,你这是干什么?” “咔——啊啊啊啊!”一声脆响伴随着极其凄惨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官道。 叶青看见被自己撇断了手指,面部扭曲到一定比例的男人,甩手将人推了出去。 一张脸只差结冰:“你千不该万不该,提到不该提的人。” 那领头人蓦然被撇断了一根手指,真是惨叫连连的时候,又被叶青这么一推出去,哪里还听得见什么声音。血红充斥了他的眼睛和脑海,他怒吼道:“还等什么,杀了她整个客栈都是我们的!” 一行人说了许久的废话,这才想起来要动手。 几个大块头直直冲过来,仿佛要现场压翻天空大地,气势足得很。 叶青正欲拍手。 不语在暗处也待了够久了,可以出来透透气了。 却不想这巴掌还未曾拍下去,就已经有人蓦然跳出,与迎面冲过来的几人打得难舍难分。 一群人打架无论哪一方都没有章法得很,一边凭借蛮力和人多势众,这个出一拳,那个踢一脚,谁有力气谁补上。 这边帮叶青的人那就是完全凭借灵活的身形,和一些若有似无的底子,一直游移在人堆之中。 靛青色云纹云锦,如玉的面庞。 这分明,就是盛孔昭。 叶青站在一旁,一颗心不自觉的提了起来。 眼见着盛孔昭左右闪躲后顺势补敌人一脚,而后又被一拳打中,就这般循环往复,到最后,身上竟也挂了不少彩。 “竟不知道你还有姘头,你给我们等着!”前来围堵叶青的一行人被意外出现的盛孔昭打得鼻青脸肿,捂着脸就跑了。 叶青一回身,盛孔昭嘴角青紫尤为明显。而后者与叶青对视,情不自禁的笑了笑,而后就是嘴角疼痛的剧烈一抽。 叶青:“……” 不必如此。 第308章:似曾相识 “你有没有事?”事情尚不明朗,叶青也自然的退到了合理的尺度,她一双眉眼冷冷淡淡的,仿佛当真只是在询问一个方才出手相帮了她的人罢了。 盛孔昭揉了揉唇角,微微发疼:“无妨。” 看模样盛孔昭应当是半点都记不起曾经了,否则身为冠绝天下的碧落山庄庄主,也不至于面对需要对付之人,却是一招半式也使不出来,平白受了这么些伤。 “那边有个亭子,可要去坐坐?” 淅淅沥沥的雨又下了起来,落在湖边路旁,平白添了两分凉意和湿气。 叶青瞥见盛孔昭的肩头在不多时已经被雨水打湿,再过片刻,恐怕自己梳的发髻也得乱了。 这才有此一问。 “嗯。”盛孔昭微不可闻的发出一个腔音,面色却辨不出什么异常。 可或许也只有他自己明白,此时心里头微微的异样感,大约是春日里的芦苇草拂上肌肤,微痒。又像是雨水缠绵的夏日,倏然闷出的一道雷。 得了盛孔昭的首肯,叶青才在前头领了路,两个人朝前方的亭子出发。 亭子时日长了,好像也许久不曾休憩,仰头一看就能看见微微掉下来的红漆。 叶青皱了皱眉:“当心别让这红漆落在身上了,不容易洗掉。” 盛孔昭眉头一挑,若是换了旁人,恐怕他当即就得说出谁家会在意一件衣裳,这样的话来。可是由叶青说出,他鬼使神差的颔了颔首。 两人在破旧的椅子上坐好,小方桌也都是古旧的,得擦一擦,不然沾了身上就得痒。 叶青有一搭没一搭的碰触桌子,低眉敛目的,不打算说话。 她和盛孔昭如今这般境地,也属实没有说话的必要。哪怕是开口了,恐怕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想要如此,可其他人却偏偏不如她意。 盛孔昭的目光不经意间又落在了叶青的身上,柳眉杏目美人脸,一颦一笑间都带着些熟悉的感觉。 盛孔昭拧起眉头,想要仔细想想,却又半点都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叶……”盛孔昭依稀记得她叫叶青:“叶姑娘。” 叶青应声抬头。 盛孔昭硬着头皮:“我们是不是在何处相识?”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叶青倏然煞风景的想到这么一个烂俗的梗,是在她那个时代的网络写手们都已经不再用的东西。 如今盛孔昭说出来,倒透着这么一股子真心实意,半点烂俗也觉察不出来。 叶青微微的低下了头,避免和人正面相对。 “未曾。” 未曾。 也是了。 毕竟他自己都不记得关于眼前人的一星半点。 只是尤叶青一字一句浑不在意的亲口告知,心下却不合时宜的出现了那么些涩意。 面上的盛孔昭却还是礼数不落,唇角一扬仿若谪仙:“是了,我想,我大约也是不记得姑娘的。” 孩子都生了一个了。 叶青暗自里嘴角已经抽了一万遍,各种话语也都循环往复一万遍。 只是这么些话却是如何都说不出口,且不说其他的,就是盛孔昭,也绝不会信他。 只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阁下不用称我姑娘。我已为人妻,膝下育有一子。叫姑娘属实不太合适。” 盛孔昭一怔。 随后倏然明白过来。 是了,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叶青的孩子便已经亮了相,是个聪敏机灵的孩子,还抱着他的腿叫爹爹。 “对不住,盛某记在心里了。”盛孔昭歉意一笑,叶青敷衍至极的颔首,这件事情就算揭过了。 雨势渐消,叶青也站起身,想要就此告辞。 “雨停了,盛公子也早些回去吧。” 她往城中走,此时她实在是不知如何面对盛孔昭。 “叶夫人……” “嗯?”叶青转过身看他。 盛孔昭欲言又止,一双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张薄唇抿白了也愣是没说出半个字来。 你不说我可走了。 叶青忙着照顾小家伙,小家伙黏她,她今日一日未归,他该担心了。 盛孔昭看着青衣背影徐徐走远,一张唇绷得更紧了。 他深知此刻应当举止有度的让眼前之人回去,只是…… 他抬手微微碰了碰左胸膛,里头三寸的地方上下跃动,带起闷雷尘土。 “在下今日闲来无事,想同姑娘一道回城。”叶青听到这么一句话,再一看,盛孔昭就已经快步跟了上来。 叶青颔了颔首,两个人迎着湿漉漉的官道慢慢的走。 在日暮黄昏之时回到了城中。 眼见着就要分道扬镳,盛孔昭脚步踌躇,叶青却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笑道:“前面的天仙楼是我开的,不若盛公子上去坐坐,我请盛公子吃顿小食,也算谢谢盛公子今日的搭救。” 盛孔昭心跳微微跃动:“好。” 叶青带着盛孔昭进了天仙楼,这时候正是进食的时候,楼中来来往往的人。有人落座,有人起身,模模糊糊算是市井小人间。 见着两人进来,楼中掌柜热情的迎了上来。一副慈眉善目勾勒到了极致,对着叶青张口就是一句东家。 叶青微微点了点头:“将这位公子带到包厢去。” 又转头看向了盛孔昭:“您先去包厢中坐一坐,我去去就来。” 盛孔昭老老实实的跟在掌柜身后,算同意了叶青的说法。 他被掌柜带到了一间相对雅致的厢房,墙面挂了些青竹图,一旁的小厅还摆了些乐器,应当是可以唤歌姬过来弹唱。 掌柜将人带到之后就下去了,盛孔昭一人在包厢正襟危坐,等着叶青。 想到此间种种,亭子旁叶青疏离的态度,盛孔昭的记忆空落落的,又回到了叶青身上。 从过往梳理到如今,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此前,认识这么一个人。 盛孔昭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记忆都翻过来,却没个得法。 也罢,世间缘法自有归宿,既然想不通,那不如静观其变就好。 一阵重重的油肉香气飘了进来,带着些辛辣香气,盛孔昭从未闻过如此矛盾的气味。 面容不禁怔愣。 此时叶青推门而入,对着盛孔昭一笑。 第309章:篡改记忆 盛孔昭被叶青璀然一笑晃了心神,下一刻才看清她手里端着的东西。 那是一整只鸡,看着又与寻常的农家做法不同,既不是白肉拌上红油,也不是切成块再蘸蘸碟。 一整个鸡呈现一种好看的金黄色,走近了更看清上面抹了层黄色的酱,不知道是些什么,微微的奶香荡在盛孔昭的鼻端。 盛孔昭好歹礼耻有度,不至于失态。 叶青微微一坐,将炸鸡放下了,微微一笑:“小店的东西,不知道能否入得了盛公子的口。” “这叫炸鸡,是种高热量的美食,吃下去会让人很高兴。”叶青挑手,耐心的解释了这么一通。 盛孔昭看着眼前这一叠子自己“从未”吃过见过,甚至听过的东西,突然就被发亮的光泽吸引。 他生于浮世二十几载,不说是人中龙凤,但好歹也是富贵之家。他都未曾听过的东西,也实在新奇。 盛孔昭看了叶青一眼,后者缓慢随性的回他一笑。 他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已经切下来的鸡腿。 缓缓慢慢的咬下一口,浓郁的奶香味在舌尖爆发,与同样在舌尖爆发的炸过的肉香混合在一起,成了独一无二的复杂味道,美味至极。 盛孔昭不知觉间加快了进食速度,将一个鸡腿吃完后又吃了两只鸡翅,才堪堪停下动作。 叶青似笑非笑的看着眼神这个看似陌生实则熟悉至极的人,只觉得很有意思。 当初和他成婚之后,这类吃食叶青也没少做,只是盛孔昭食之甚少,说是不喜这么腻味的吃食。 如今倒是吃得很开心。 察觉了叶青望过来的目光,盛孔昭微微闪了闪,多少有些心虚。 方才那样为了口腹之欲的模样,实在难堪了些。 “叶夫人好手艺。” “谬赞。” 两相无言之时,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传过来:“娘亲!” 包厢的大门应声开了,叶青和盛孔昭都往门口望过去。 叶嫣然带着小家伙站在门口。 “龟龟?”叶青眯了眯眼睛,才恍然想起,她此刻在这里同盛孔昭谈天说地,把儿子落在家里了。 盛望归黏她,一时半会儿见不到还好,时间长了多少会闹腾。 盛望归睡了午觉起来,仍不见娘亲的影子。急了之后央求叶嫣然带他来寻人。 叶嫣然向来宠溺这个侄子,当下就带着人出来了。 根据叶嫣然的推断,平日里她姐出了客栈,就只有一家前景正好的酒楼会亲自经营。 如果出了客栈,天仙楼就是叶青极有可能去的地方。 如此一想,叶嫣然就带着盛望归来了天仙楼。 一问掌柜,果不其然。 盛望归见到叶青的那一刻,已经先一步飞扑到了叶青的怀里。使劲的拱了拱,看样子是缺乏安全感了。 叶嫣然后脚进来,看向小家伙的眼里都是温柔:“你不知道龟龟没见你多闹腾,真是拿他没办法。” 叶青给叶嫣然拉了凳子,让她坐:“嗯,辛苦你跑一趟。” 叶青揉了揉小家伙的小脑袋,安抚了片刻,才将人放开。 “爹爹也在这里?”盛望归一双眼睛极尽单纯的眨了眨,看向盛孔昭的目光里却丝毫不见惊讶。 叶青先一步严厉道:“他不是你爹爹。” “就是。”盛望归气鼓鼓的,小声反驳道。 叶青拿他没办法,只是微微转过头,歉意的笑了笑:“抱歉,小孩子,不好意思。” “无妨,稚子天性无邪。” 顺便将还剩下许多的炸鸡给推了过去:“小孩子应当都会喜欢吧。” 甜腻的口感,咸甜混杂的味道。 他一个成年人都不曾把控得住,更何况小孩子。 盛孔昭看着盛望归笑嘻嘻的接过炸鸡,一口两口的啃了起来,一副模样让盛孔昭的嘴脸也不自觉的弯了弯。 带了些愉悦。 盛孔昭不咸不淡的,又好像在陈述事实:“这炸鸡初时吃时,只觉得从未见过。如今细细品尝之后,总觉得味道似曾相识。” 他的声音很小,却还是被离得近的叶青他们听的一清二楚。 叶青只抿着唇,不曾答话。 盛孔昭埋头吃鸡,听到这么一句话才飞快的抬起头。 吞咽完一块鸡肉之后,嘟嘟囔囔的说道:“你是我的爹爹啊,娘亲的夫君,所以很多东西娘亲都做给你吃过。” “特别是娘亲以前肯定对你特别好哦。” 叶青只无奈的看了看盛望归,却没多说什么。 “姐姐以前却是对姐夫极好的。”叶嫣然温和的笑了笑。 盛孔昭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听着她们说那些看似荒谬的曾经。 最荒谬的是,他居然已经开始向往,想要知道过往究竟发生了什么。 盛孔昭一双眼睛泛起波光,终究归于沉寂。 “在我记事以来,便在玉祁,我的家在玉祁,家人也在玉祁,从未有过玉祁之外的记忆。” 所以叶青一行,大约是认错了人。 盛孔昭莫名有些失望。 随着盛孔昭的声音落下,叶青和叶嫣然俱是一惊,两人两两相望,都发现彼此眼中的震惊。 叶青的瞳孔猛然一缩,泛起光晕。 原来,盛孔昭真的失去了记忆。 不。 不止。 他甚至被人篡改了记忆,否则再如何失去记忆,也不会说出自己一生都长在玉祁这种话。只是是什么人篡改了他的记忆,又为何要篡改他的记忆,如果当真篡改,究竟又是用了什么方法? 许多问题在叶青的脑海中盘旋,思来想去却始终都没有一个答案。 叶青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只是如今自己一整个情绪已经是云海翻腾,惊涛骇浪。 五年的等待总算不是白费,盛孔昭,或许也不想忘了她。 一滴热泪顺着叶青的面颊落下,灼热的温度让她手背一怵。 一旁的盛望归和叶嫣然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盛孔昭说着话,试图证明眼前这个盛公子,就是他们的爹爹和姐夫。 淡淡的字句分了顺序涌入叶青的耳中,分明不吵,却让人双耳发馈。 叶青蓦然站起身,一行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了声音抬眼看她。 “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310章:一模一样 叶青带着盛孔昭回了自己的客栈,几个大人带着个小孩子,没用多久便赶到了。 让叶嫣然将小家伙带去休息,叶青带着盛孔昭进了自己的厢房。 盛孔昭迟疑着:“这,女子厢房,在下进去了是不是不太好?” 叶青端看了他一眼,先一步跨进了房间:“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是我带你来的,不必扯到礼节。” 叶夫人,还真是……不拘小节。 盛孔昭嘴脸微不可闻的抽动了一瞬。 到底是跟了进去。 女子的一番小天地盛孔昭自是不能细细阅览,只能尽量不将目光放在外物之上,跟在叶青的身旁。 后者蓦然停住了脚步,盛孔昭一回神来,正想问询,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幅画直直的挂在墙上。 画中人与自己有着同一张脸。 咚咚。 全身的的血液仿佛逆行,盛孔昭不去听自己心如擂鼓的声音。 掩好眸中惊惧,瞧着叶青,也是不卑不亢。 “夫人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你与我那亡夫长得甚是相像,这才导致家中小儿将你误认,实在是抱歉。” 原是为了先前的事情道歉。 只是……亡……夫。 虽然明知道说的不是自己,可盛孔昭还是未曾控制自己的面容僵了一瞬。 “您这夫君,确实与在下长得很是相似,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缘分。” 盛孔昭如是打趣,眉眼里盛着些细碎的忐忑。 他如此说,何不是为了解围,这叶青,实在是不好搭话。 叶青只是一笑:“你不是他。” 这话实在是没法接了。 叶青伸出手摆了一个请的姿势,盛孔昭会了意,一掀衣摆出了门。 叶青跟在他身后,一路带着他走过假山流水,才走到了客栈门口。 盛孔昭心思不在这风景之上:“夫人既然说我与您去世的夫君长得相似,为何却又这么笃定我不是他?” 盛孔昭这话说得歧义,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想打听些什么。 你就是我夫君啊。 叶青默念了一句,一开口,却是全然不同的回答。 盛孔昭下了青石板,叶青无意识的挥了挥手:“我相公看见女子会脸红,而公子……”后话自然不必再说。 “公子以后常来客栈吃饭,奴家定然给你算折扣。” 盛孔昭迟疑了些,却是应承了下来。 临走之时,叶青想起有一茬还未曾问出口,趁着男人还没迈步,不如将将问了。 “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知道了姓名,总归好打听些,后面的路也好走一些。 “在下叫昭铭,是前来这繁城走商的茶叶商人。” 盛孔昭对叶青的印象不错,也料定这小女子耍不出什么花招,索性就将自己的身份也和盘托出。 掠开一见到此人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的异样感,若是能交个朋友,也是极好了。 此时的叶青心海已经翻涌了个个儿,如今一听盛孔昭……昭铭,一听昭铭这么说,一些局面也明朗开来。 他果然是被篡改了记忆,被安排了新身份,在这玉祁。 这几年你都是在玉祁吗? 你在玉祁过得可还好? 生平便是一丝一毫也记不起来了吗? 叶青有许多问题想问,很多闲话想要叙。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是时候,她反复几度张口,最后却也只吐出一句千回百转的:“那想必也是有缘,我那夫君不见踪影之前,也是个茶叶商人。” “那确……” “时辰不早了,昭铭公子先回去休息吧。”叶青这是要赶客了。 后退一步,也表明自己要回客栈招呼客人了。 看着这副模样的叶青,昭铭几欲觉得,这女子不太待见自己。便是连自己说几句话,也不愿听。 可他与她萍水之交,叶青这么个做法也挑不出错处来。 几番纠结,还有些翻涌的莫名情绪之后,昭铭颔了颔首,告别了叶青。 锦衣身影渐行渐远,叶青倚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看着。 天色将晚,将人影也映出一身暮色。 叶青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就笑了。 只是若有人瞧见此刻的她,总能瞧见她眼尾飞起的苦涩。 当日晚上,叶青便飞鸽传书去了碧落山庄,意在彻查昭铭。 别管盛孔昭改名换姓,还是改了籍贯。 他是她叶青的夫,哪怕化成灰,叶青也没有认不得他的道理。 只是如今要查的,就是盛孔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人,于是成了昭铭。 _ “铭哥哥,你回来了!”昭铭回到自己的住所时,一道红衣身影雀跃的缠了上来。 盛孔昭瞥了一眼抱着自己手臂的那双手,贴上来的胸脯带着少女的馨香,都让盛孔昭有些反感。 将人的手给拨开来,盛孔昭退后两步。 “韩筝小姐,身为女子,还是自重为好。” 韩筝的手被昭铭拨开,僵在了半空中。而后她眼见着昭铭避如蛇蝎一般退后,连看着她眼里都是戒备。 心中的火就被盛孔昭一把给烧了起来,渐渐有燎原之势。 韩筝一张脸都垮了下来,走进昭铭两步,气急败坏:“昭铭,你和我可是订了亲的,如今你和我说什么自重,男女有别,这合适吗?” 眼看着昭铭越来越冷脸,韩筝便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去。 昭铭真是半分都忍不了这个不知轻重不尊礼法的女子。 “我还有事,先出府了。” “昭铭你个王八蛋!” 也不顾韩筝在背后如何跳脚,几乎加快了步子,出了府。 昭铭说有要事要办,那也并非需要。 他此次奉了上面的命令来此繁城调查关于繁城地方税收,是否与其地方经济成正比的案子。如今的官员颇有算计,于是他不仅是微服私访,隐去姓名。还需要挑特殊的日子前来调查。如今天色已晚,零零散散的街灯都升了起来,正是好时候。街旁商铺林立,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多少提着些点心玩意,穿的也都是上好的衣裳。那些食肆小摊前,也有不少顾客,看起来全然不像是穷困潦倒至交不起赋税的模样。 可繁城,是整个玉祁十四城,赋税缴纳最少的一城。 第311章:贿赂 走到西街的飞月楼,男主才默不作声的走了进去。 当地的官员包了偌大的场子,点好了美酒好菜,宴请昭铭。 本以为昭铭作为京都的官员,出游也是大张旗鼓的。故而在他出行的这一段路里,他们都未曾过多防备。 却不曾想到如今却是昭铭一人前来,在昭铭踏进房门的那一刻,有那种心思活络些的官员早已经 悄悄的吩咐了家丁出去打听,又飞速的摆起一张笑脸:“昭公子来了,快快快坐,已经等候多时了。” 昭铭不着痕迹的避开官员拉扯的手,也不管那官员现场僵住的脸,找了处地方就坐下了。 见着昭铭这一副作派,几个坐在上首的地方官员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尴尬。 一个官员对着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端着酒杯遥遥举杯:“昭公子远道而来,尔等荣幸之至,在这里给您接风洗尘,还千万不要嫌简陋。” “如今就以酒代茶,我干了,您随意。” 昭铭冷冷淡淡的回了个杯盏,当真只抿了一小口。 “无妨,今日前来是想让各位带我看看粮仓商铺,这两年听闻繁城一直不太富庶,赋税交之甚少,于是我才前来瞧瞧,也看看能否找到良方,解了繁城之急。” “这,这。” 彼时出去打听消息的小斯也回来了,附耳在一位大人耳边小声的说了一通话,那大人脸色不变,眼神却有些微微发僵。 昭铭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上的一场戏,他倒要看看,这几个草包,能想出些什么东西来。 那三个官员面面相觑,碍于昭铭就在眼前,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用眼神交流了片刻,生怕被看出了端倪。 却殊不知,洞悉这繁城之事的昭铭,目光一直都落在他们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领头的胖官员才笑得眼不见眼:“大人远道而来,哪里能这么辛苦。不如先休息休息,坐一坐,吃吃东西,看看舞。” “是是是,咱们繁城有些舞了比京都那边的好看。”当即有官员附和。 丝竹声随着官员的话应声响起,袅袅青烟在堂子中飘了起来。几个身姿婀娜的女子甩着霓裳进来,定睛一看,个个花容悦色,眉眼带笑。 粉黛轻施不显妖媚,身姿灵动,确实不错。 分明是给昭铭献人,几个官员倒是先看直了眼睛。 倒是一个官员最先回过神来,目光示意之后,几个美人之中最为动人的那个,转着圈圈不知怎么的,就转到了昭铭的面前。 昭铭正握着酒杯,眼皮轻阖。 对于这些俗气的女子,他是提不起兴趣的。 却不想大火突然就烧到了自己身上,那个女子转着转着就转到了他的腿上。 丝竹声丝丝缕缕,带着些不着痕迹的暧昧。随着气氛的推进,变得越来越露骨。 房中燃了熏香,是缭绕又充满侵略性的花香。 那女子在与昭铭一番因为让着女子并未尽力的搏斗之下,坐上了昭铭的大腿。 轻轻笑了笑,濡湿的气息在昭铭的耳边缭绕。 想来今日想要查案,却是没那么容易了。 昭铭倏然握上了女子雪白的藕臂,那女子眨了眨睫毛,却未做挣扎。 她奉人之命前来勾引一个男人,本以为又是些肥头大耳见着自己都能流口水的油腻鬼,却不想今日一来,却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她当即雀跃,也使出了浑身解数试图勾引他。 毕竟要是成了自己一时的男人,那成为自己永远的男人还晚吗。 于是她未做挣扎。 却不想下一刻,昭铭将手一扬。女子整个人被甩了出去,后退两步才堪堪站定。 在场一声弦断的杂音,而后丝竹管弦骤然停止。 面对官员和舞姬错愕的眼神,昭铭蓦然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摆。 “姑娘,还请自重。” _ 一群人僵在了原地,那女子眼中含泪,几个上座的官员更是脸色一片青白。 最后是为首的胖大人铁青着脸,还不得陪笑:“昭公子息怒,这都是下官们的小小心意,却不想触了公子的霉头,既然公子不喜欢,那叫她们下去就成了。” 该死的,不就是个京城来的黄毛小子,居然如此不可一世,到底是吃的亏太少了! 胖的人眼中划过一抹阴翳,却又飞快的藏与眉眼之间。 说着将人请下去,却是迟迟未动。 反倒是一群人都在巴巴的望着他,昭铭皱眉,正想开口询问,一阵眩晕却袭击了他整个人。 手中拿着的杯盏落地,昭铭只觉得眼前的食物摇晃非常,所有出现在视线中的人,都已经出现了重影。 怎么回事? 那胖大人一直个观察着这边,只等着昭铭出反应。 他们一早便在这酒中下了迷幻剂,能够让人头晕目眩心之迷失,这昭铭先前喝了不少酒,这一波不晕才不正常。 等到此人失去了意识,所有的细节,还不是由他们掌控。 “公子,你是不是喝醉了?” 几个大人装的像极,眼巴巴的看着昭铭。 见昭铭彼时正揉着太阳穴,一切心领神会。 飞速的给一旁勾引不成还在惊慌失措的女人一个眼色,女人本不想动,却又被这个凶狠的眼神所震慑,飞快的又恢复了先前的风月模样,扭着腰缓缓走到了昭铭的身边,在他的大腿上坐下了。 这一次纤白的手还环上了昭铭的腰,女人柔柔弱弱的试探着:“公子,公子~” 昭铭模模糊糊意识到怀里多了个东西,想要推开四肢却又不听使唤。 他哪里还能意识不到自己被下了药,只是如今骑虎难下,只能任人施为,等待着药效的缓解。 女人见昭铭未曾有动作,当即更大胆了些。她撒欢的抱住男人的脖颈,贴住昭铭的耳廓亲吻了一口,兰花香气在昭铭的鼻端萦绕。 “公子,让奴家伺候你,好吗?” 说罢那双薄唇渐渐的游移了下去,从昭铭的脸上吻到鼻尖。 濡湿的气息到处喷洒,四周都是不怀好意围观的人,昭铭捏紧了拳头,想要用力却是全身发抖。 第312章:爹爹,我带你去找娘亲 “够了!” 沉郁的声音自喉中吐出,昭铭忍无可忍的将女子推开。 克制住微微的眩晕感,他站起身,直直的看向堂上的官员,一声冷笑:“这就是诸位大人整日在做的事情,想来这繁城也穷不到哪里去!” “公子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咱们不过是为大人接风洗尘,费了这么些功夫,大人不领情也就罢了。反过来一通责骂,这不合适吧?” 官员们倒也是有恃无恐,反正这从京城下来的官员,没有证据,哪怕是听着风声下来调查,又能如何呢? 再者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官员。 官员们各自使了一个眼色。 很快两个侍卫上前,架住了昭铭的胳膊,一左一右。 “大人累了,你们扶着大人下去休息吧,记得好好伺候。” 女人站起身,连忙朝着诸位官员福了福身,“是,奴家一定将这位大人伺候的好好的。” 昭铭微微闭眸,吸了一口气,藏在袖中的手,运转内力,强行将体内的药性,暂且压制了下去,然后反手一震,两位侍卫直接飞了出去,砸在了桌子上。 桌上的东西被砸的七零八落。 一位大人一恼,蹭的站起身来:“您这是什么意思,您远道而来,我们特意为您接风洗尘,您不领情也就罢了,现在还要砸场子,难道您这是在利用您的身份,想要像下官们施压么?” “就是,大人,您虽然是从京城来的,但你只有一个人,我们有这么多人,您若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话,劝您一句,还是乖乖的坐下来,吃好,喝好,然后再去睡一觉,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瞧着您年纪不大,应该不明白,这为官之道,就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个官员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丝毫没有把昭铭放在眼里。 昭铭一个人在这儿,今天他们就算是把昭铭了结在这里,到时候再冠以一个喝酒猝死,随便找个理由,报上去,谁又知道呢? 或者,干脆就直接统一口径说,他们根本就没见过昭铭,死无对证,谁又能查得到呢? 几个官员的脸上纷纷露出小人得志的笑来。 昭铭眼眸微眯,先前的儒雅全然不再,浮上了一种长居高位的威压,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官员,骇的他们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这、这眼神……莫名让他们害怕。 “你们就是用这种方法,来对付以往下来调查的官员的,是么?”昭铭声音清冷,像是一把悬在他们头上的刀,随时准备落下。 官员们咽了咽口水,看向带头的那一个,给他使了使颜色。 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办啊? 带头的官员赵大人是吏部尚书的二女婿,虽然不得宠,但好歹也有些实力。 赵大人强行打起底气道:“下官,不知道大人是什么意思,大人要是非要扣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给下官们,下官们也只好上书一封告到京去,下官虽然没什么实力,好歹也认识一些官员,相信他们不会眼看着我们蒙冤,坐视不理。” “吏部尚书?上个月因为贪污受贿,现在关在大理寺呢,不然,你以为,朝廷为何,要派人下来!” 昭铭从袖笼间丢出一本账簿,扔到桌上。 “这,就是吏部尚书自己亲手记的手账,其中收过哪些的,没收过哪些的,全部记得一清二楚,你自己看,可有你们的名字!” 赵大人的手一抖,慢慢的朝着账簿伸过去,尔后咽了咽口水,收回了手,一甩袖子,高呼一声。 “不,这不可能,你在骗人,来人,这位大人被疯狗咬了,得了失心疯,快拉下去,免得乱咬人。” 但,这一喊,却没有人来。 昭铭诧异了一下。 原本,以他的功夫,就这些人的属下,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但现在看来,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似乎也不太对劲。 “来人,来人,快来人!”赵大人慌了,大声喊着。 终于,好一会儿一个侍卫瘸着脚,一拐一拐的走了进来。 “大人,我们的人忽然被一群黑衣人,全部都给打晕了,要么就打残了,一个不剩。” 侍卫说着,噗通一声跪下来,也晕了过去。 赵大人吓得退后一步,朝着昭铭指了指:“你、你究竟干了什么。” 不会儿,一对官兵一拥而入,朝着昭铭跪了下来。 “大人,我们已经把这里全部给围了,另外除了找到了他们克扣税收的账簿,还找到了他们私联大旭官员的信件。” 为首的侍卫单膝跪下,将账簿和信件全部呈了上去。 昭铭接过手里,翻了翻,上面记在的清清楚楚,证据确凿。 “把他们收押,择日问斩。” “是!” 侍卫站起身,一挥手,侍卫们一拥而上,上前压住这些官员。 赵大人又是惊恐又是嚣张的喊着:“昭铭,你不敢,你没有权力,你凭什么斩我们,你算什么东西。” “放肆,我们大人是皇上亲封的钦差大臣!”侍卫一脚踢在赵大人的腿弯,赵大人一下跪在地上,侍卫又从他怀里抽出帕子,直接塞进了赵大人的嘴里,带下去了。 其他的舞女歌姬们哪里还敢停留,赶紧逃散。 昭铭坐了下来,揉了揉眉心。 虽然他的计划也是想趁着这帮人外出,来个调虎离山,去他们府邸收集证据,但不是今天。 而且,以他从京城带过来的兵力,他本人不在,光靠侍卫们是没办法一下子抄了这么多官员的,究竟是谁? 忽而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叶青的脸。 是她? 不,不可能,一个妇人,还带着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实力。 可是为什么她那双沉静如水透着睿智的眸子,就是让他有种直觉,这件事,就是她做的。 一股燥热渐渐的快要压制不住。 昭铭抚着心口,站起身来,踉跄着朝着外面走去。 路上一个小团子哼着歌儿手里晃着个花灯,身后跟着个丫鬟,蹦蹦跳跳的逛着街,看见昭铭的时候,他眼睛一亮,快速的跑到他的面前。 “爹爹,你怎么了?你看起来不舒服,我带你去找娘亲。” 第313章:苦尽甘来 “娘亲?” 昭铭迷蒙着眼,看着面前的小奶包,脑海里浮现出叶青那张清冷的脸。 “你娘亲……我感觉好熟悉,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来。”昭铭用力的甩了甩头。 “你啊,肯定是从前发烧生病什么的,把脑子给烧坏了,不然,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了呢?”小奶包摇晃着脑袋,歪着脸看着昭铭。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先带你去见娘亲,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说着小奶包就朝着身后的丫鬟招了招手,扶着昭铭往叶青的酒楼而去。 路的两边全是游玩的人,和摆着摊的小商贩,两边挂了无数的街灯,显得热闹非凡,但是昭铭却觉得这热闹和自己格格不入。 他觉得自己就不像这个世界上的人,为什么明明他有这个世界的记忆,却感觉这记忆不属于他,他想不明白。 强行压制体内的药,昭铭的理智,渐渐的失去。 叶青正在柜台上算账,忽然就看见小奶包领着一个偌大的人,踉踉跄跄的进来了。 “这是怎么了?”叶青上前帮忙,扶住了昭铭。 小奶宝歪着脑袋说“娘亲,爹爹他好像中毒了,我去请大夫,你先把爹爹扶到房间去照顾吧。” “谁说他是你爹爹了,你不要逮住一个人,就喊爹爹行么?”叶青板着脸,伸手弹了一下小奶包的额头。 盛望归捂着脑袋嘶了一口气,瞪了叶青一眼,“娘亲,很痛啊。” “你就不要自欺欺人了,我看你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就是爹爹,你连我都骗不了,你还想骗你自己?”盛望归翻了一个白眼。 昭铭有些站不住,高大的身子压在叶青身上晃了晃。 叶青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 “快送爹爹进去吧。”盛望归催促着。 “可是。” 还不等叶青拒绝,小奶包就推着叶青和盛孔昭进了房间,反手从外面把门锁上了,坏坏的笑了笑。 嘿嘿,既然娘亲和爹爹不好意思相认,那他就推波助澜一把。 小奶包捂着嘴偷偷的跑了,然后还吩咐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房间。 叶青看着紧闭的门轻轻拍了拍生气的:“你快点给我回来,把门打开。” 但是外面已经没有了动静。 叶青轻轻叹一口气,这小家伙越长大她就越搞不定了,明明才几岁的小孩子也不知道从哪来的智商,她都快怀疑这小家伙是穿越过来的。 叶青一个转身昭铭忽然将她抵在墙上。 “你说我是谁?” 叶青睨了他一眼:“你是谁你自己不知道吗?” “他们说我是首辅之子,可是我却对这件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隐隐约约只记得父亲抱过我。脑海里隐隐约约也有小时候长大的地方长大的同伴,但我却觉得那些记忆都像是别人强加给我的,和我没有关系。” “直到、直到那天见到了你,我才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才觉得冥冥之中自有一股牵绊,让我快要找到曾经真正的我。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昭铭一把环住了叶青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哀求。 这些年,叶青自以为自己冷心冷情,但听到这话心里还是忍不住发酸,发涩,眼圈微微红了。 “我不知道。”叶青想要用力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开。 一股熟悉的气味,钻进叶青的鼻尖,将她这些年来所有的思念全部击溃,就好像洪水一般泛滥决堤。 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年,她让人翻遍九州四海的找他,夜夜想他,独自拉扯孩子,替他强撑着一个偌大的碧落山庄,而他却藏在一个角落里,好酒好肉怀抱美女,把她给忘了。 凭什么? 叶青喉头一涩,眼泪瞬间滚落下来,抿了抿唇,昏黄的灯火照射在她的脸上,显得无比的凄美。 一滴泪,滴落在昭铭的手背上。 昭铭一怔,伸手抚住她的脸,她的眼,“你……哭了?” 叶青将脸撇过去,让自己不去看他。 昭铭瞬间所有的理智被击溃,他反手扣住她的脖颈,紧紧箍住她的腰,将她抵向自己,吻霸道的落了下来,辗转着。 灯火花烛,倩影交叠,伴着日日夜夜的思念,终于在一起了。 夜,很快过去。 昭铭睁开了眼,看着身边累的睡去的女人。 一夜缠绵,让他更加确定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女人。 昭铭唇角勾勒起来,伸手轻抚着叶青的脸。 叶青睁开了眼,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往脸上蹭了蹭,慵懒的像只猫儿一样。 “现在还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了么?”昭铭看着她,浅浅笑着。 叶青有些生气,“那如果我一辈子都不告诉你,你是不是一辈子的都想不起来了?” “那倒没有,我肯定会想尽办法,查到真相。不管你藏到哪里去,我肯定都能翻山越岭的找到你。”昭铭唇角勾勒,浅浅一笑。 “到底是你藏还是我藏,你不见的时候,望归还在我的肚子里,还只是一团血肉还没有成型,如今,望归已经这般大了,能跑会跳 ,你想想,我找了你多久。” 叶青微微抬头,颇有怨恨的看着昭铭。 昭铭喉头酸涩心疼的将叶青搂进怀里。 盛望归一早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瞧着叶青和昭铭居然还没有起来,唇角勾勒着,忽然坏坏的一笑,叶嫣然走了出来,就看见盛望归如此,便伸手轻轻的扯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抱在了怀里,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 “你啊,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坏点子了?我可告诉你,你爹娘好不容易团聚,你可不能干坏事。” “小姨,你放心吧,你看我像是一个干坏事的人么?”盛望归吐了吐舌头。 叶嫣然板着脸:“我看像!” “啊!小姨,你,你,你居然如此想我,我好伤心啊。”盛望归捂着脸,装出一副伤痛欲绝的样,叶嫣然看了一阵好笑。 “好了,小姨,我不跟你开玩笑了,我去干正事 。” 盛望归扭动着小屁股,从叶嫣然的怀里跳了下来,然后快速的朝着外面跑去了。 叶嫣然笑着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叶青的房间,感慨道。 “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第314章:小坏蛋 按照道理,昭铭昨天夜里,处理完了那帮子贪官污吏,就该回来的呀,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韩筝在原地走来走去,焦急的转着圈,派出去打听的人终于回来了,韩筝赶紧迎了上去。 “怎么样?打听到了没有?” “听街上的人说,看见大人昨天晚上被一个小孩儿给扶着到哪儿去了,具体到了哪里,还没有查出来。” “废物,都一晚上了,你们的办事效率也太高了。”韩筝气的想打人。 “大小姐,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这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属下为难的说着。 “废物,废物,那还不继续去找,回来干什么?” 韩筝气的直接赶人。 属下们知道韩筝是什么脾气,哪里还敢停留,只管快速的往外跑。 韩筝双手叉腰想着,小孩儿?她脑海里浮现出先前抱住昭铭腿的那个小孩儿。 肯定是那个小坏蛋! 韩筝气呼呼的往外走,却没有注意脚下,险些直接把盛望归给撞到。 “喂,你走路都不带低头的啊!”盛望归大喊一声。 韩筝才瞧见,到自己腰跟前的盛望归,她但凡再往前走半步,就撞上了。 看见盛望归,韩筝更推断自己的猜测。 “好啊你,我不知道你,你倒是找上我了,你说,昨天晚上是不是你把昭铭给带走的,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韩筝一把扯住盛望归的胳膊。 看着盛望归这双机灵的眼睛,她就感觉盛望归是个小坏蛋,看他要是不老实交代,她不把他的屁股打开花! 韩筝狠狠的瞪着盛望归。 盛望归才不怕韩筝呢,回着瞥了一眼韩筝:“他是我爹爹,我当然是把他带回家了,你不要找他了,现在爹爹回家了, 就会跟娘亲好好过日子了,以后不会再找你了。” “嘿,你个小坏蛋,你说谁是你爹爹呢,你看你是缺父爱缺疯了吧,逮住一个人就喊爹,真是疯了。” 韩筝气的伸手就要去扯盛望归的耳朵。 盛望归一脚踩在韩筝的脚背上,“啊!”韩筝疼得大喊一声,眼泪珠子险些都掉下来了。 “略噜噜噜~你这个坏女人!”盛望归朝着韩筝伴着鬼脸,一溜烟的就跑了。 韩筝气的咬牙切齿。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知道他们家的酒楼在哪里,还怕找不到人么? 韩筝站起身,回头去房间里抽出了一个鞭子,拎在手里,朝着叶青的酒楼跑去,时间还早,酒楼还没有营业,大堂没有人,店门前却有不少的人。 盛望归一口气跑了回去,用力的拍打着叶青和昭铭的房门。 “爹爹,娘亲。” “爹爹,娘亲,不好了,不好了,快起来啊,坏女人来了,你们快起来啊!”盛望归大声的喊着。 昭铭拧了拧眉。 叶青想要起来,昭铭按住了她,“别急,你再睡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我还是和你一起去看看吧。”叶青起了身。 昭铭勾过昨天的衣服,想要继续穿。 叶青唇角勾勒,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别,还有别的衣服。” 叶青站起身,朝着柜子里,拿出了一套从前盛孔昭的衣服,双手托着到了他的面前,看到这衣服,昭铭再次升起一股子熟悉的感觉。 “这……” “你以前的衣服,看看,还能不能穿。”叶青笑道。 昭铭点了点头,将衣服接了过来,换在身上,结果刚刚好一身,不大不小,非常的合身,站在镜子前一看,昭铭轻轻抚摸着身上的衣服。 盛望归已经五岁了。 这衣服却这样崭新,这说明这衣服时常被人拿出来清洗,晾晒,再熨烫。 昭铭的手轻轻一抖,心中发酸发涩。 叶青走到镜子前,跟着道:“刚好一身,五六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和从前一样。” 不像她,五年过去,她都快要长白头发了。 昭铭反手将她拽进怀里。 “对不起。”低沉的声音在叶青的头顶上响起,叶青浅浅一笑,转过身来,反手搂住了昭铭,“行了,你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回来,我就像是烧了高香了,开心的不行,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了,先前我不高兴,也是因为你身边还有别的姑娘,如果不是那个姑娘,我肯定,当时就跟你相认了。” 叶青现在说着,声音里还有一股子粗粗的味道。 昭铭有些不好意思道,“韩筝她是我爹定下来的亲事,但是我没有答应,当时我在外面,他就私自给我定下来了。” “你爹?你说你爹,他叫什么?”叶青转过身来问道。 昭铭喃声道:“他是玉祁内阁大臣——昭南天!” “你这么说,我好像有点印象,就是那个在世青天,但凡到他手上的冤假错案,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找出来?” “嗯。”昭铭点了点头,“不错,所以,这么多年来,我虽然有的时候觉得我的身世有点奇怪,也没有真的怀疑过他,现在看来,他虽然对我极好,却没有亲生父子般的那种亲热。” 叶青点了点,忽而想起来什么,“那……你在玉祁,最好的朋友,是谁?” 她觉得这件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怎么可能,盛孔昭不远千里的就来到了玉祁,还成为了一个大臣的儿子,还拥有了别人的记忆。 “杨王。” 昭铭脱口道。 叶青再次诧异了一下。 杨王,她知道。 来玉祁的时候,叶青就让碧落山庄的人,将玉祁所有的局势查了个清清楚楚。 这个杨王是玉祁皇上的私生子,早年一直流落在外,因为玉祁皇上忌惮皇后的势力,直到皇后家逐渐势微,才将杨王接入了皇宫,但仍旧不为朝中大臣,宗族之人接纳。 杨王十岁的时候,玉祁老皇上又把他送了出去学艺,直到五年前才回来。、 五年前……五年前…… 叶青眼眸颤动了一下,难道五年前是这个杨王把相公带来了玉祁。 以杨王的身份,让昭南天多认一个儿子,不是什么难事。 “怎么了?”看着叶青一直在沉思,昭铭拧了拧问道。 叶青摇了摇头,“没什么。” 门外又响起了盛望归的呼喊,“爹爹,娘亲,你们腻腻歪歪的好了没有啊,等会儿坏女人,都要上门了!” 第315章: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坏女人? 叶青挑眉,似乎猜到了盛望归又干了什么。 叶青和昭铭推开门,朝着外面走去。 盛望归站在门口,韩筝一袭火红的衣裳,手里拿着一根鞭子,追了进来,正好看到叶青和昭铭一起出来这一幕。 孤男寡女,一夜未归,昭铭还从叶青的房间里出来了,不用多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韩筝气的气喘吁吁的。 “贱人,你居然敢勾引我未婚夫,我要你的命!” 韩筝猛地甩着鞭子朝着叶青抽了过去。 叶青拧眉,一动不动。 昭铭先一步,将叶青护在伸手,一抬手将韩筝的鞭子,紧紧的握住。 “韩筝,你干什么!” 看到昭铭居然护着叶青,韩筝再也忍不住了,委屈巴巴的朝着昭铭低吼着,“你还问我干什么,我还要问你干什么呢,一夜未归,就出现在这个寡妇的屋子里,这个寡妇,说你是她死去的男人就是了?你怎么这么蠢?” “我现在要找她算账,你居然还护着她,你究竟是谁的未婚夫!” 气死了,她真的快要死了 。 她好歹是一个郡主,居然还要跟一个乡野村妇抢一个男人,这个叶青怎么配? 但是偏偏昭铭还就瞎了眼,着了他的道! “韩筝,我从未说过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一直以来只当你是妹妹,而且,亲事只是我父亲口头许诺,我一直没有应下,先前我也跟你解释过多次,我心中没有你,你为什么要一直纠缠?” 从前昭铭只当韩筝是一个被宠坏的人,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刁蛮不讲道理。 “你!昭铭!” “你太过分了!我不管,今天我就要打死她!否则我不解恨!” 韩筝用力扯回了鞭子,再次朝着叶青抽过去。 昭铭护着叶青,就和韩筝纠缠在一起。 渐渐的这个动静,引得住店的人,还有街上的人,都来围观了。 昭铭处处让着韩筝,韩筝却处处咄咄逼人,渐渐的昭铭就有些吃力了,“你勾勒没有?” “哼,现在居然连我都打不过了,我看你昨晚,真是够卖力的!” “韩筝,你一个姑娘家,说的什么话!” 昭铭不由的拧眉。 韩筝心里冷笑,说的什么话, 她千里迢迢的跟着他来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结果就得了他这样的对待,她还要说什么样的话? 身为大家闺秀的脸面,她早就丢了个干净。 韩筝的侍卫匆匆赶了过来,见到韩筝正在和昭铭纠缠在一起,也不知道应不应该上。 “你们,给我把那个叶青,给我抓起来,还有那个孩子,当场斩杀!” “啊?”侍卫愣了一下。 “他们羞辱本郡主,就是羞辱皇家颜面,当街斩杀,难道不应该么?”韩筝大呵了一声。 侍卫们对视了一眼,虽然不屑于对女人动手,但是郡主都已经下令了,要是他们不照做,后面死的可能就是他们了。 “对不起了。”侍卫的首领朝着叶青喊了一声,一拥而上。 叶青拧了拧眉。 昭铭见状,着急的飞身要去护着叶青,猝不及防没来得及躲鞭子后背被狠狠的抽了一下,瞬间鲜血淋漓。 “相公!”叶青大呼一声。 昭铭单膝跪在地上,叶青快速的去扶。 韩筝见状,心里一疼,但是面上却噙着笑和高高在上的得意,她伸手喊停,所有的侍卫都停了下来。 “昭铭,你想清楚没有?你是跟我回去,还是要跟着这个贱人,被我一起直接当街斩杀?” “韩筝,你有什么权力?” 昭铭撑着膝盖,冷冷看着韩筝。 韩筝冷笑:“就凭我是郡主,若是回到京城,我就说你对我欲行不轨,谁会帮你?你爹?你不过是一个庶子,能被我看上,就是你天大的福气,你居然还敢不享用这个福气,那就只能一死,你爹,也不会帮你!” 韩筝笑着笑着,心就痛了。 自从几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想要嫁给他。 为此,她去求她爹,去就皇上,他们都不允许她嫁给一个庶子,她就不吃不喝铁了心要嫁,结果,他居然不娶?他配么! 叶青扶着昭铭,目光落在他的背上,血肉裸露,皮开肉绽,刺的叶青心里一疼。 她眯了眯眸。 郡主就了不起是么?皇权就了不起是么? 这帮人,就这么不给他们夫妻活路?大旭、玉祁,为什么非要以皇权压人! 叶青眼瞳里迸发出凌厉来,看的韩筝一惧。 这眼神,怎么回事?明明只是一个村妇,居然敢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真是想要活得不耐烦了是么? “贱人,你凭什么这么看我,你以为你是谁?”韩筝冷哼。 叶青挑了挑眉,反问:“那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郡主,了不起么?” “你,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来人,给我把她的眼珠子,就给我挖出来!”韩筝伸手一挥。 侍卫们迟疑着,就要上前。 叶青的手抬了起来,躲在暗处的碧落山庄的人,早就已经气愤不已,就等着叶青的一声令下,大开杀戒。 盛望归眼见着自家娘亲的手落下来,知道到时候必然是血雨腥风,黑溜溜的眼珠子一滚动,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没有天理啊,有没有人做主啊!” “呜呜,爹爹失踪五六年 ,娘亲一个人好不容易把我拉扯这么大,爹爹回来了,这个郡主居然要抢爹爹啊……呜呜呜……难道,老天爷真的要这么对待我们一家人,就要我们一家人惨死在这里么?” 盛望归哭得肝肠寸断,围观的人,原本就觉得韩筝跋扈,现在更是被盛望归哭得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你们看着客栈老板家的小娃娃和那个大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肯定就是那个大人亲生的啊,这一家人也不知道经历 了什么,终于相认了,居然还遇到了这种事情。” “就是啊,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太惨了,太惨了!” “不行,这郡主就了不起了么?这就算是天子犯法还庶民同罪呢,更何况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这个郡主居然说要杀人就要杀人的,这么长此以往的下去,我们玉祁还有王法么?” 第316章:真不嫌丢人 一个人适时的喊了出来。 是朔风,穿着平民的衣服,藏在了暗处,收到了盛望归一个暗示瞬间明白过来,出来带节奏。 这人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个人出来带节奏,必然一大波的人出来跟风。 更何况这件事情,本来就是韩筝做的太过嚣张。 其他围观的人跟着叫喊起来。 “是啊!太过分了!郡主,看你长得挺好看的,怎么就对别人的男人,这么看重啊?要是找不到男人的话,我也可以啊!” “哈哈哈……是啊,你就别为难人一家三口了,人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就算再嫁进来,最多算是个继妻,将来生个儿子都不是嫡长子,你好歹是个郡主,这得多丢人啊。” “啧啧,是啊,也不知道是哪个王爷家的郡主,真不嫌丢人的。” “这事儿要是传到大旭啊,传到漠北,南疆这些国家去,那才是丢了大人了呢,丢了我们整个玉祁的人。” “就是,就是,我们这离大旭可近的很。”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韩筝的脸通红,即便是韩筝再不顾及,现在这么多人了,到时候必然引起骚动,处理起来就不是那么好处理的了,她咬了咬唇,冷哼一声,甩着鞭子,转身离去。 叶青这才缓缓的将手放了下来。 藏在暗处的碧落山庄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叶青扶着昭铭,低声问。 昭铭摇了摇头,“没事,一点皮外伤。” 叶青扶着昭铭起来,然后看向盛望归,盛望归耷拉着脑袋,乖乖走到叶青的面前,“对不起,娘亲,人是我故意引过来的,我以为一般的姑娘看见爹爹和娘亲和好了,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她……我闯祸了,对不起。” “你啊,要是再不收敛,迟早有一天要闯更大的祸。” 叶青伸手弹了一下盛望归的额头,盛望归捂着额头吃痛,但是却没有像平时一样反驳,而是乖乖的点了点头,“好的,娘亲,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嗯,去找你小姨吧。” 叶青柔声道。 盛望归乖乖的去了。 叶青扶着昭铭回到了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了药箱,“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处理一下。” 昭铭点了点头,将衣服一件件的脱下来,看见偌大的沾着血的口子,有些心疼。 “怎么了?”叶青问。 “就是觉得可惜,你留着这么多年的衣服,我才穿在身上,就成了这个样子。” 昭铭神情有些抱歉。 叶青有些好笑:“再好的衣服,也是给人穿的,而且这本来就是你的衣服啊。” “你人都回来了,我留着衣服干什么。” 昭铭点了点头,继续将里面的中衣脱下来,上身赤果着,叶青发现他身上有大大小小细细密密的伤,不由的伸着手指,轻轻的触了上去。 “怎么了?”昭铭拧眉问。 叶青喉头一梗,“你背上的这些伤,一模一样,每一处我都看过。” 昭铭转过身来,“真的么?” “嗯。”叶青点了点头。 昭铭激动的将叶青搂进怀里,一颗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如果说之前他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叶青的丈夫,现在是一点都不怀疑了。 怎么可能会有两个人,长得一样也就算了,就连身上的伤口也是一模一样。 叶青双手抵在他的心口,忽然发现他心口有一处伤。 “你这伤?” “怎么了?” “你这伤,从前没有,当着心脏一下,这么深,难道……”叶青的手指抖了一下。 昭铭低头看了一眼,“说是狩猎的时候,遇到了山匪,被刺了一下,还好我的心脏和寻常人不同,我在右边,不然这一下就能要了我的命,现在看来,什么狩猎,应该也都是假的。” 叶青喉头一哽,眼泪唰一下,滚落下来。 “你的武功极好,不要说山匪能刺你,就算是这世上最顶尖的高手,也断然刺不到你的心,只有一种可能,但是刺这一剑的人,是你极其信任的人。”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个人就是安王。 “我极其信任的人?”昭铭挑眉。 “嗯,你趴下,我一边给你上药,一边给你说,你从前的事情。” “嗯。”昭铭点了点头,趴在了床上。 叶青将药盒子展开,从里面取出了药和酒,她先用酒帮着昭铭周边的伤口一点点的全部擦拭了个干净,然后再取出了金疮药小心的洒在了伤口上,最后再用布绑好。 她一边处理着,一边将在大旭的事情全部说了,连带着他的身世。 昭铭听得哑然,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一段身世。 “这救我的人应该也是想利用我的身份,将来好中伤安王吧,庆王在大旭盘根错落,即便人没了,追随者还很多,只要安王一天不死,那他们利用我纠集庆王的旧部,就可以对抗安王,就算没办法真的把安王拖下马,至少能把大旭的水给搅浑。” 昭铭蹙眉,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可是,他们是怎么做到,让我失忆,还给我注入了不属于我的记忆呢?” 这一点,昭铭想不明白。 叶青笑了笑,“别急,等会儿让人给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她打了一个响指,一道黑色的人影,就从窗户,飞身进来,跪在地上。 “夫人。” “嗯,帮我去喊朔春过来,查看一下你爷的身体。”叶青道 朔风跪在地上,双手抱拳,缓慢的抬起头,看向昭铭。 昭铭脑海里一闪而过一张脸,更觉得朔风熟悉。 朔风双眼赤红着,喉头也是哽咽发涩,没想到,他们爷真的回来了,这不是梦,是真的。 “是!” 朔风应声,快速的飞了出去。 不会儿功夫,朔风拎着朔春直接进来。 朔春药箱都险些洒了,嘴里骂骂咧咧,“干什么,干什么,我这还在坐诊看病呢,就把我给拽过来,是天塌了,还是……” 朔春的话还没说完,入目看到了昭铭的脸,所有的话都停滞在嘴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317章:杨王 爷,是爷么? 朔春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没有,就是的,这张脸,一模一样的,他没有看花眼。 他又用力的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 ,以为自己在做梦,结果疼得他龇牙,他没有做梦。 这样子,逗的叶青一笑,掩了掩唇:“好了,面前这位,就是你家爷,快来帮你家爷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家爷谁也不认识了,还有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朔春眼泪哗哗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一把抱住了昭铭的腿,也不管药箱散落了,大哭了起来。 “爷,你可算回来了……呜呜呜,我这等了一年又一年啊,你总算是回来了,我等的实在是太苦了啊,太苦了……” “前天朔风来跟我说 ,找到一个和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还不信,以为这厮是痴人说梦话,结果没想到是真的,是真的啊……” 朔风站在一边,眼眶也不由的红了,吸了吸鼻子,想要把眼泪憋回去,结果硬是憋不回去。 昭铭心底发涩没想到,他有这么多人在等着他。 哭了好一会儿,朔春才算是哭够了,站起身来,帮昭铭把脉。 他眉头拧了拧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松懈下来,然后又是拧了起来,又是惊讶,如此这番几轮,让人以为昭铭是有什么大病。 朔风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这一出出的。” 朔春一抬手,打断了朔风的话。 叶青朝着朔风摇了摇头,示意朔风不要打扰朔春。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朔春这才松开了手,眉头讼怔道:“爷这是让人催眠了。” “催眠?”朔风不懂,“那是劳什子玩意儿?” 叶青挑眉,脱口而出:“催眠是在被催眠者愿意或意志薄弱的情况下,催眠师通过语言将被催眠者引导至潜意识开放的状态下,藏起他的记忆或修改他的记忆,也可以帮助被催眠者找回因为应激反应而遗忘的记忆。” 朔春哑然的看着叶青,眨了眨眼。 “夫人,你怎么比我知道的还全面,还专业?” 叶青睨了他一眼,浅笑,“你也说了,我是夫人了,那自然是比你厉害。那这个催眠,你有没有办法,解决?” 叶青朝着朔春问道。 朔春有些沉默,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 昭铭柔声道:“你放心,不行,也没有关系,但说无妨。” 他现在找到了叶青已经很开心了,就算暂时还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他和叶青在一起,珍惜当下就好。 “倒不是不行,就是有点风险。”朔春道。 “风险?”昭铭问。 朔春继续道:“嗯,这催眠我以前跟我师父倒是学过,就是学得不够精,也许一次两次反催眠就能好了,又也许,非但没好,还把最近的记忆给弄没了,这就是风险。” 朔风一听,不干了,“这怎么行?爷好不容易回来了,这要是又忘了这两天的事情,不认识我们了怎么办? 你这个庸医,这点本事都没有,以前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天下第一神医。” “你行你来?”朔春怒道。 “咋?我去饭馆点个菜吃,还要当厨子啊?做的不好吃还不让人说了。”朔风翻了一个白眼。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掐起来,昭铭打断了他们。 “没事,我可以试试。” “不行还是别试了。”叶青一把按住了昭铭的手,她怕,她真的怕,要是这一催眠,非但没有响起以前的事情,还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给忘了,那……怎么办? 昭铭浅浅一笑,“别怕,大不了,你就把我绑了,催眠失败了,你也绑着不让我走,让我当你的压寨夫婿。” 昭铭的声音里透着宠溺。 朔风和朔春对视一眼,低咳两声。 过分了啊,一回来就虐狗。 叶青被昭铭说的噗嗤一笑,掩了掩唇,“好,那就试试?” “嗯。”昭铭点头。 “那我去准备准备,就这两天怎么样?”朔春道。 “好。” …… 韩筝回了住所,气的把屋子里的一应东西全都砸了,乒铃乓啷的摔落一地。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一个寡妇,居然敢勾引我看中的人,气死我了!”韩筝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叶青抓过来,剥皮抽筋。 “这是谁惹得我们郡主殿下这么生气啊?” 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响了起来,身穿一身青色广袖长衫的男子走了进来,面色温润,一双狐狸眼尤为出彩,让人以为是一只男狐狸精落入了人间。 听到这声音,韩筝眼眸一亮,朝着来人看了过去。 “杨王叔!”韩筝欣喜的快步跑过去,扯住了杨王的衣袖,“你怎么来这边城了?” “我不能来么?就准你和你家昭铭来玩,就不准我跟过来了?”杨王眯着狐狸眼,用折扇指了指她的鼻尖。 韩筝原本欣喜的脸,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瞬间黯淡下来,小嘴儿都撅了起来,闷闷不乐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这是……和昭铭吵架了?”杨王一看便知道问题所在,指了出来。 听到这忽如其来的关心,韩筝终于觉得自己又是一个掌中娇,眼泪唰的就滚落了下来。 “是、是昭铭被一个寡妇给勾引了,她还有一个半大的儿子,抱着昭铭就喊爹,昨夜、昨夜他们……”说道这里,韩筝再也说不下去,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得。 杨王的心一紧。 寡妇…… 是叶青么?这么多年,自从大旭一别,他费尽力气想要找到她,她却躲的紧紧的,任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所以,即便是他将盛孔昭藏得再好,哪怕是摸去了记忆,他也先自己一步找到叶青了么? 杨王的狐狸眼瞬间黯淡下来,轻叹着摇了摇头。 “放弃吧,他们既然又在一起了,那就没什么人能把他们再分开。”杨王唇瓣微动,忽而开口。 韩筝不解的看着杨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认识那个女人?”韩筝忽而明白了什么脱口而出。 第318章:柳洛书 “不提也罢,总之这边城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你也该回去了,否则你父王就该担心了。” “我不,我是跟昭铭一起出来的,我要和昭铭一起回去,昭铭在哪儿我就在哪儿。”韩筝固执的说着。 她觉得昭铭之所以和这个寡妇在一起,也不过是一时被迷了心智,根本不是因为爱上了这个寡妇。 “我不管,我就是不管!” 杨王拧了拧眉,从前觉得韩筝刁蛮起来有些可爱,现在看,哪里还可爱。 “那随你吧,只要你有办法。” 话毕,杨王朝着外面走去。 “王叔!”韩筝朝着杨王的背影喊着,结果杨王连头都没有回,就走了。 韩筝气的咬牙,抽出鞭子,对着屋子里的桌椅板凳又是一通狂抽。 酒楼后院。 昭铭坐在一张长椅上,吃着葡萄,叶青手里拿着笔,对着一张纸勾勾画画。 昭铭说想看看叶青是怎么画的把他画的这么像。 叶青反正闲暇无事,就这么答应了。 昭铭的五官其实是很好画的,因为实在是太标准了,三庭五眼都分布的掐到好处,随便画画,就能画出来了,她先用炭笔勾勒了草稿,然后再用颜料一层层上色。 古代的颜料不全,很多都是她自己配出来的,再加上她自己画出来的心得,所以画的很快。 “好了。”叶青放下了画笔。 昭铭站起身,走了过去,看着画面上的人,昭铭诧异的说不出话,真的一模一样,他甚至都怀疑,如果不是颜料的颜色没有眼观的颜色那么丰富,叶青能直接画的没有任何差距。 “怎么做到的?”昭铭脱口而出。 叶青浅浅一笑,“日思夜想,想到快要魔障,却又看不到真人,就只能自己画了,一开始找画师画,画师画不出来,我就自己画,第一遍七七八八像,第一百遍差不多就像了但是没有你的神韵,那就再画千千万万遍,画着画着,就型也像,神也像了。” 那段时间她真的像是魔障了一样,如果不是撑着要找到他的信念,她真的熬不过去。 叶青眼瞳里渗透出孤寂和忧伤,看的昭铭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他反手将她拥进怀里。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回来,就好。”叶青反手箍住他的腰,贪婪的吮吸着他身上的气息,真怕到头来,空梦一场。 一抹青绿色的身影藏在一棵树上,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他又是一阵神色黯淡,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转身准备下树,一低头,却看见一个小团子手里拿着一个大桃子,一边啃着一边看着他。 杨王险些从树上跌下来。 小团子想开口喊人,杨王连忙对着他比了一个‘嘘’,小团子瞬间明白过来,朝着他点了点头,捂住了嘴。 杨王松了一口气,足尖一点,轻轻落在地上,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两颗糖递给了小团子。 小团子眼睛一亮,是福锦季的千层衣花生糖他赶紧抓在了手里,朝着杨王咧嘴笑了笑,“放心吧,叔叔,我不会告诉爹爹和娘亲,你偷偷看着他们亲嘴,还差点看哭的事情的。” 杨王唇角抽了抽,将他一把抱了起来,足尖一点一路飞出去老远,才把他放了下来。 “哎呀,叔叔,你是不是怕我们俩说话被爹爹和娘亲听见,才把我抱得这么远的呀,你完全想多了,他们俩亲嘴儿专心着呢,根本顾及不了我们。”小团子一边说着一边吧唧吧唧嘴里的糖。 杨王弯下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 “你这小家伙,懂得倒是挺多,你这么说你爹爹和娘亲,你不怕他们打你小屁股?” 盛望归咧开嘴笑了笑:“爹爹和娘亲才舍不得打我呢,而且他们也不会知道我说这个话的,除非你去告状,不过嘛……你应该不会告状的,因为你和我一起偷看的,嘻嘻。” 看着这古灵精怪的小家伙,杨王心里忽然有些堵得慌。 他觉得这些年刻意隐瞒了盛孔昭的事情,多少有点缺德了。 “叔叔,你在想什么?”盛望归歪着头问。 “没什么,对了你叫什么?”杨王弯腰问道。 “我叫盛望归。” 盛望归一脸的天真浪漫,短短几个字,却又往杨王心口上扎了一刀。 望归,望归,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在盼望着他归来么? “叔叔,叔叔,你怎么了?”盛望归抬着小肉爪子,往他面前招了招。 杨王浅浅一笑:“没什么,你爹爹不记得你们了,对么?” “嗯,你怎么知道的?”盛望归疑惑。 杨王从怀里取了一个小药瓶子,递给了盛望归,“这里面的药是神药,治失忆是最好不过的了,你拿回去给你爹爹吃,你爹爹就好了。” 盛望归盯着药瓶子看了好一会儿,一张小脸都拧巴了起来。 “这药……该不会是毒药吧,叔叔,你该不会是坏人,想要骗小孩儿吧?” “咳咳、”杨王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不愧是叶青家的孩子,和别人家这么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自然不是。”杨王柔声道。 盛望归点了点头,“嗯,我想着也不是,若是毒药,方才你直接把它抹在你的袖箭上,然后对着我爹爹来个偷袭就是了,何必搞的这么复杂?” 杨王蹙眉将手往后背了背,他的袖箭向来藏得隐秘,竟被这孩子一眼就看到的。 “叔叔,你就别藏了,我看都看见了,放心吧,我肯定会把这药拿回去给爹爹的。” “那就再见啦。” 盛望归将药瓶子塞进了怀里,朝着杨王招了招手,“谢谢叔叔的糖哦。” 杨王点了点头浅浅笑着。 盛望归一口气跑的老远,忽而又想起什么来,又跑回来,朝着他问道。 “对了,叔叔,你叫什么呀?到时候爹爹娘亲问起来,我总要说是谁给我的不是?免得我娘问起来,我一问三不知,她也不会让我爹爹吃的。” 杨王抬头看了看远方,沉思着,许久才脱口而出,“柳洛书。” 第319章:我是盛孔昭,你的阿昭 盛望归一路小跑着,开开心心的跑回了家。 “爹爹,娘亲,爹爹,娘亲。” 他小屁股颠儿颠儿的一边跑着一边喊着,一路跑到了后院儿。 叶青和昭铭连忙分开,瞪了盛望归一眼,叉着他的胳膊把他抱起来,顺手揉了一把他的小肚子:“干什么?这么一惊一乍的,难不成肚子又饿了?” “没有没有,是有件比吃更大的事情要说。”盛望归扭着屁股要下来。 昭铭站在一旁眯着眼睛笑看着这一幕,心里面暖暖的。 天伦之乐,大抵就是如此吧。 从前他不理解,此刻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叶青蹙了蹙眉把他放了下来,“比吃还要大的事情,那娘亲可真要好好听听了。” 盛望归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拿出了药瓶子,高举了起来,“铛铛铛铛,快看,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小丽家给的蜂蜜糖?”叶青调侃道。 盛望归一听,感觉到人格受到了侮辱,气的把小脸转了过去,顺带着挖了她一眼,哼唧一声:“才不是呢,我就不能做件正经的大事么?” 瞧着小家伙儿生气的样子,昭铭心都快化了,蹲下身来,捏住他的脸,柔声哄着:“那你说说,是什么事?让我好好的惊讶一下。” “嘿嘿,是能让爹爹记起所有事情的药!快看,快看!”盛望归把药瓶塞进了昭铭的手里。 昭铭和叶青对视一眼,纷纷诧异了一下。 “你是从哪里来的这个解药?”叶青低呼。 盛望归被叶青这严峻的神情吓得一跳,往昭铭怀里躲了躲,“娘亲,你忽然这么凶做什么?” “你快说啊。”叶青着急道。 究竟是什么人,忽然在这种时候,送来了这个药? 叶青觉得事情不简单。 盛望归被凶的委屈巴巴,泪眼汪汪的。 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要被夸一下啊。 盛望归求救似得看向昭铭,昭铭有些好笑,耐着性子拍了拍盛望归的肩膀,用男人之间的对话方式,说道:“非常棒呢,望归真厉害,居然能拿到解药,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个解药能不能用,你得告诉爹爹,你这个解药是从哪里来的哦。” 盛望归感觉被尊重,心里瞬间舒服了,奶奶的说道:“嗯,就是一个叔叔给我的,刚才他还偷偷看着爹爹和娘亲亲亲呢,被我撞见了,他就把这个给我了。” 叶青脸颊蹭的一红,一把捂住盛望归的嘴。 “小兔崽子,你胡说什么,我和你爹,我们那是拥抱,哪有亲亲了。” “拥抱之后就亲亲了呀,我们家藏得话本子上不都这么写的么?”盛望归眨巴眨巴眼。 叶青气的一噎,“你、” “好了,别生气,童言无忌么。”昭铭柔声劝着,然后又继续朝着盛望归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 “嗯……他说他叫柳洛书。”盛望归道。 叶青一怔,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昭铭连忙扶了一把,“怎么?你认识么?” 从前种种都串联了起来。 一切都清晰明了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就连庆王都是最后才知道盛孔昭的身份,安王却像是早就知道了,早早就谋局了。 如果玉祁杨王就是柳洛书,那一切都清晰明了了。 因为身份不明所以投身大旭,利用一个假身份在大旭谋局十余年,利用两王争斗,搅乱大旭朝局,让大旭内斗而无精力故外患。 不愧是只狐狸。 叶青冷冷的笑着,为什么,她现在才想清楚。 “怎么了?”昭铭看着叶青这又哭又笑的样子,担心的问道。 盛望归也吓坏了,奶奶的哭着,“娘亲,你别吓我,我知道错了,大不了我以后不要陌生人的东西了,娘亲……” 叶青回过神来,低头揉了揉盛望归的脑袋。 “放心,我没事。” “那你……?”昭铭迟疑问。 叶青看向昭铭,柔声道,“柳洛书,就是杨王。” 昭铭瞳孔剧震,亦是没有想到,关于柳洛书,关于大旭的事情,叶青已经全部告诉他的,但是没想到杨王居然筹谋这么久,下这么大一盘棋。 忽而他想起来盛望归说的,他在外面偷看的事情,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叶青一眼。 有些心思,只怕他们从来不知道。 昭铭看了看手里的解药,也是苦笑一声。 “这药应该不是假的,吃吧。”叶青朝着昭铭道。 昭铭点了点头。 “我和望归在外面等你,等你彻彻底底,真真正正的回来。”叶青弯腰将盛望归抱在了怀里。 昭铭浅浅一笑,在叶青的额上印下一吻。 盛望归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爹爹,我呢,还有我呢。” 昭铭好笑的对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盛望归却觉得不够,一把搂住了昭铭的脖颈,对着他的脸,‘吧唧’一口,印的一个大口水印,然后‘咯咯咯’的笑了。 昭铭摇了摇头,笑意满满的朝着屋子里走去,关上了房门。 打开药瓶的塞子,想到即将拿回属于自己的记忆,昭铭还是忐忑的,但想到以后就能和他们在一起了,昭铭还是没有犹豫的,把瓶子里的药一饮而尽。 “嘶” 一股剧烈痛意,从他的太阳穴两端,朝着头颅里用力的挤压着,疼得他青筋暴起,低呼一声,“砰”的摔倒在地。 “相公!” 叶青听到动静低呼一声,用力推开门,就看见倒在地上的昭铭。 盛望归也吓坏了,扑了过去,大声哭了起来。 “呜呜呜,爹爹,呜呜,爹爹,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你这是怎么了?” “朔风,朔风,把朔春喊过来!朔风!” 叶青抱着昭铭失态的喊着,眼泪簌簌的滚落下来。 不要,千万不要……不要让她再失去一次了,求求了,千万千万不要…… 朔风听到呼喊,来不及进去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转身就去找朔春,夫人一向不会失态,若是这么失态,必然是出大事了。 他心沉着,运转了十成的轻功,不敢懈怠。 叶青紧紧的抱着昭铭,紧的快要将他勒进骨血里。 天下最大的喜,便是失而复得了吧?那最大的悲呢?是得而又失? 叶青哭得浑身战栗,无法呼吸。 忽而,昭铭低咳一声,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 叶青一愣,盛望归一愣,两人眨了眨眼,定定的看着他。 他一笑,伸出手来,轻抚着叶青的脸,过往一切全部涌入了脑海,在他昏迷的一刻,他全想起来了。 真不容易。 “相公?”叶青疑惑的看着他。 他浅浅一笑,“娘子,我是盛孔昭,阿昭。” 第320章:娘子这般能干,要为夫如何? 叶青一下扑进盛孔昭怀里,瞬间泪崩。 回来了,她的阿昭终于又回来了。 盛望归也不忘挤在两个人中间,爹爹回来了,他也开心,虽然爹爹以前的记忆里没有他,但是他是在爹爹娘亲两个人的爱下产生的,所以爹爹想起曾经的相爱时光,还是很重要的。 他咧开嘴,觉得自己真心的棒。 一家人团聚,晚上开了宴席,朔风、朔雪、朔月外加一个朔春,叶嫣然、花姨娘都来了,一桌子人好不热闹,都感慨着,能聚齐吃饭,真不容易。 吃的正开心着。 屋外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整个酒楼都被围了起来。 “里面的人全部都是大旭的奸细,都抓起来,带回去,违抗的格杀勿论!” 韩筝低呵一声。 “是!” 一阵洪亮的应答,听起来不下千人。 这么短的时间内召集了这么多人,韩筝这是往别的地方借兵去了,离这里十里地的地方,的确有一处驻兵,其首领还是韩筝父亲汉王的部下,借这些人来,不难。 盛孔昭拧了拧眉,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阿昭!”叶青担心的低呼一声。 盛孔昭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担心。 叶青等人也跟在后面朝着外面走去。 韩筝一袭红衣似火,再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凶狠。 见到盛孔昭出来,韩筝用力甩了一下鞭子,抽的地上“啪”一声,印下一道裂痕。 “跟我回去,我放了他们。” “不跟我回去,他们死路一条!” 韩筝大声呵斥着,眼神决绝,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今天这一出,闹得动静这么大,最多两天就会传回京城,如果能顺利把昭铭带回去,那她还算保住了颜面,如果不能,那她这个郡主颜面尽失,也算是做到头了。 “韩筝,我不是昭铭。”盛孔昭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按在腰上。 他了解韩筝,她是个一旦想要,就会势必得到的人,如果得不到也会毁掉,让别人也无法得到。 此前在京城就有一个大官家的小姐和韩筝争一件衣裳,结果得罪了韩筝,那天那小姐穿着衣裳上街,韩筝看不过眼,就找人掳了小姐,划破了衣裳,扔在了大街上,小姐清白尽失,回去之后一根白绫了结性命。 大官告到汉王家里,韩筝还狡辩说,她毁坏的只是一件衣裳,是那小姐硬要穿着上街,丢人是她自己丢的,自杀也是自己自杀的,怪不到她的头上。 若非她心性如此,这些年来,韩筝为他做了不少,他也不至于对她非但不动心,还避之不及。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韩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韩筝冷哼一声,狭长的眼眸一眯,“我不管你究竟是谁,我只认你是昭铭,你若是昭铭,那你就是昭大人庶子,我就可以放过你,也可以放了他们!若你认你是别的人,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叶青微微咬牙,冷冷的看向韩筝。 今天是他们夫妻好不容易团聚的日子,非要这样么? 韩筝捕捉到叶青的眼神,本就气在头上,更是一恼,一鞭子甩了过去,“贱人,你这是什么眼神,一个乡野村妇,也配用这种眼神看我。” 朔风朔雪两人脚步一移挡在了叶青的面前。 但不需要他们出手,盛孔昭就先一步拽住了鞭子。 “我不会跟你走的,你死心吧。” 盛孔昭低呵一声,用力一扯,韩筝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在用力一搡,将鞭子扔了出去。 居然敢骂他的娘子,他就该拔了她的舌头。 盛孔昭眼眸一眯,一丝狠厉闪现。 朔风朔雪等人看到这眼神,心中欣喜,回来了,果然回来了,他们杀伐果断、运筹帷幄的庄主回来了! 韩筝险险站稳,气的脸红,“你、” 叶青看向朔风和朔雪,两人瞬间明白过来,后退了几步,悄悄从后门离去。 叶青站在盛孔昭的身后,伸手悄悄在他的身后写了几个字,盛孔昭诧异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叶青。 没想到这些年,碧落山庄不但没有散去,在她的带领下,更强盛了。 盛孔昭唇角浅浅勾勒着,露出从前惯有的笑意来。 韩筝被这个笑晃了眼,对,就是这种笑,她初见他时,他刚刚破了一个案子,便露出这种笑来,让她觉得他不该只是一个庶子,他应该高高在上,受万人朝拜。 但,如今这个笑容,只让她觉得刺眼。 “你笑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能笑的出来!” “你说呢?正如先前那些围观的百姓所说,你明明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郡主,却总是觊觎别人的东西,难不成别人嘴里的东西就是香的,你非要吃被人咬过一口的东西,才会觉得开心?” “你说你心许于我,但你从未真正的了解过我,我喜欢什么,向往什么,你应该都不知道吧?” 盛孔昭轻嗤一声。 韩筝被说的脸红,恼羞成怒,“你、你胡说什么,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还要质疑我的真心,你究竟有没有良心。” “坏女人,不准你这么说我爹爹,你根本就不喜欢我的爹爹,不然,你肯定知道我爹爹的身份有问题,但是你却从来都没想过帮我爹爹找回来,你这种算是什么喜欢!” 盛望归从盛孔昭身后钻出来,奶声奶气的朝着韩筝大声喊着,又怂又凶。 这一句话戳到盛孔昭心里。 没错,在玉祁的这五年,他用另外一个人的身份,从来没有过融合感,他一直无所适从。 现在看来,他养父高洁清廉的人,答应韩筝这个亲事,应该是被威胁了,至于怎样威胁的,应该便是利用他的真实身份来威胁的。 所以,韩筝就算不是全知道,应该至少知道他不是昭铭。 “你、你们胡说!胡说!” “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能否定我的感情,否定我对昭铭的爱,你们不配!” 韩筝气的嘶吼着。 盛孔昭冷冷道:“你那不是爱,是控制,是占有,是掠夺,你享受的不过是掠夺的快感而已,如果哪天我被你收服,你带回去了,也不过是和你从前抢回去的衣服首饰一样,放在家里,再也不多看一眼了,这就是你,不是么?” 叶青没想到,这些年他竟一直被这样的一个女人纠缠,还因为身份上的碾压,不能直接拒绝,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这些年得多难受。 她不忍的上前一步,握住了盛孔昭的手。 盛孔昭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浅浅一笑,四目相对,是隐藏不住的爱意。 韩筝气的双目赤红彻底失去理智。 “把他们,把他们给我全部拿下!” “呵,盛孔昭!叶青!你们在大旭本来就是朝廷钦犯,现在在玉祁还敢得罪我,你们就是再找死!这天下,看哪里还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不,不是把他们拿下,是给本郡主,把他们全部都杀了!” “杀了!” 敢和她作对,就只有一个死。 韩筝甩着鞭子大喊着,几千官兵一拥而上,朝着盛孔昭和叶青冲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几千黑衣人从天而降,挡在了叶青和盛孔昭的面前,他们的黑衣上清一色的纹着碧色云纹。 韩筝连带着几千官兵吸了一口气。 “碧落山庄!” 碧落山庄原本只隐匿在各个国家的各个角落,是个十分隐秘的组织,这些年来忽然到了南海买下一个偌大的岛屿,并在四周布下迷阵,四处救助难民上去安家,传言中岛上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能自产自足,自供自销,甚至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连大旭、玉祁这样的大国都没有,俨然是一个小国,隐隐崛起之势。 所有人大惊失色。 有些官兵甚至吓得直接丢了手里的武器,这碧落山庄之人,一人可抵百人,更何况是几千人? 逃了逃了,根本打不过! 韩筝气的疯癫,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盛孔昭搂着叶青挂着盛望归,策马离去。 盛孔昭和叶青离去,原镇子上的人,只以为是两个平平无奇之人,躲避强权私奔离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时间一长,隐隐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玉祁六省十二州年产税收直接少了三分之二,大旭五省十四州税收亦是少了二分之一,两国吏部直觉不对劲,下来查探,这才发现。 玉祁酒楼关停三千四百多家,赌坊关停四千多家,另外还有钱庄、布庄、米庄等商家不计其数,大旭亦是如此,两国经济皆受重创。 再后十年。 海外另有一国名为种花国,呈崛起之势,他们的管理也极有趣味。 他们没有皇上,只有主席,四年一选,能者居之,他们的土地非私有而是公有制,按照人头分发给每个人所需。 他们的夫妻,均是一夫一妻,他们的小孩儿无论男女都有学上。 他们每个人都安居乐业着。 有人猜测,这便是忽然从江湖消失的碧落山庄,寻的一处野外未驯化之处,慢慢建成的国家。 后记。 某岛,某桃花林,某树下,某两人相携而坐,晨光初起,斜斜的铺撒在两人的身上,渡上了一层光辉。 叶青:若这个世界,没有一处能让我们容身,那就再建一个地方。 盛孔昭:娘子这般能干,要为夫如何? 叶青笑着,快速站起身来,朝着海边奔跑而去,纵身一跃。 盛孔昭一惊,连忙去拉,却被她一把扯入了水中。 四目相对,叶青笑的像一只狐狸,勾住了他的脖颈,唇瓣吻了上来。 盛孔昭心头一动,这才想起来,两人初次见面,是在水里。 他亦是一笑,反手扣住她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全文完,这都完了,你们也不给我多写点好评么)